第一章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去贾府了?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娘,吃药。” …… 大魏,德治十三年,金陵城南。 一间有些破落的房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月光从木窗的格子中照进来,落在三人的身上。 一个二十多岁大丫鬟端着汤药侍立在一旁,这丫鬟叫云烟,面容姣好,身上穿石青色对襟短褂,下着翡绿撒花洋褶裙,裙边系着石榴色的宫绦。 一个看上去十二三岁左右的孩子,连忙接过药碗,小大人似的扶起床上的美艳妇人,将汤匙里的药吹了吹,递到妇人唇边。 这孩子叫贾玦,眼若桃花,目似丹凤,穿一身月白色流云长衫,虽是男身,生的让女子都要嫉妒三分,年龄不大,却自有一股风流神韵。 妇人勉强喝了几口,就又咳嗽起来,她看着自己才十多岁的孩子,就要勉力支撑起这个早已破败的家,眼中有心疼,有骄傲,有不舍……但唯独没有悔恨! 贾玦放下碗,神色紧张给妇人拍着后背,“娘,你怎么样了?可好一些了?” 妇人佝偻着后背,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手,温柔的微微摇头。“玦儿,不要担心,为娘的身子,自己清楚得很。” 贾玦紧紧握住妇人的手,眼中强忍着泪花,“好,孩儿不担心…孩儿不担心!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风月楼的孙掌柜是个好的,他已经答应了让孩儿去给他算账,娘你知道的,孩儿算数一向厉害,很快就能赚到钱了,到时候就能带娘去看更好的大夫! 之前那个宋老头,请了他那么多回,娘也不见好,可见是个沽名钓誉的。” 妇人听见风月楼三个字,眉头就是微微一皱,叹息一声,“玦儿,你坐过来,为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贾玦依言坐到床沿上,妇人艰难的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玦儿,风月楼那种地方,你可千万去不得,为娘这辈子已经算是毁在那了。 可你不一样,你自小天资聪慧,又好读书,懂事的就和大人一样,娘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你这么好的儿子。 可惜都是因为娘的身份耽误了你,不然……咳咳,你以后是要金榜题名,当大官的,可千万不能去那种……咳咳…咳!” “儿不去了!儿不去了!娘,你快别说了,先躺下休息会!” 这个一辈子温柔的像水一样的妇人,却头一回执拗的不肯躺下,目光无比坚定的看着贾玦。 “娘的身体,咳咳…娘自己知道,有些话一直觉得你小,没跟你说,可现在不说怕下次就没机会了,玦儿,你懂事,从来没问过娘你爹的事,你爹他啊……咳咳……” “娘!你别说了!玦儿不听!你先躺下休息,孩儿这就去请更好的郎中来,爹的事,等娘大好了,再慢慢讲给我听!”贾玦紧紧抱住妇人单薄的身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妇人无奈苦笑,无力的轻轻抚着贾玦的后背,“玦儿,别闹,你知道的,娘这病多少好郎中看了,也不见好,你是个懂事的,要听话,听娘给你说…… 你爹他啊叫贾敬,是个神京城里头来的什么宁国公府公子,意气风发,长的也俊,当年为娘啊还是这秦淮河上第一名,娘那眼力尖啊,一眼就相中了他,可惜后来他就回京了去赶考了,也不知道这么多年,高中了没有……” 贾敬!贾玦当时就懵了!他原本还以为自己是穿越了什么架空历史呢,但是贾敬……宁国公府……应该就是自己想的那个吧…… 看见娘亲脸上那抹惊心动魄的笑容,仿佛重回了她最美好的年华,贾玦怔了怔,也止住了泪,勉强笑了笑宽慰着,“想是高中了的,毕竟是娘亲看中的人。” “是啊,为娘的眼光哪有差的,咳…咳咳…当年他帮我赎了身,答应高中后就来接我的,然后我等啊等啊,就有了你…… 娘不怪他,你也别怪他,毕竟为娘的身份本也不敢奢求那些,就是苦了你了,娘本打算忘了他,再不去找他的,独力将你扶养成人,光耀门楣,可娘这身子怕是要撑不下去了…… 咳咳…你把娘那只【彩凤笼烟金步摇】找出来,那是你爹当年送我的,说是你祖母留下的,想来他见了之后就会明白,过些日子就让云烟带着你,去寻你爹去。” “不要,娘咱们一起去,儿子带您去找爹,他是国公府的大人物,有体面请到太医的富贵人家,到时候让爹请了太医给娘治了病,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妇人慈爱的看着贾玦,苍白无力的脸上露出微笑,伸手拭去他眼角泪痕,“莫哭、莫哭,我的玦儿以后就是国公府的公子了,莫要再轻易流泪,没得让人瞧不起,终究是娘拖累了你啊……” “才不是呢,玦儿不要当什么国公府公子,玦儿只要娘长命百岁,等着儿子金榜题名……娘啊!” 像是知道发生了什么,站在一旁的云烟也是眼圈红红的,扑到了床沿上,“夫人!” …………… 失恃,丧毕,守孝期满,贾玦披麻戴孝为母亲上完最后一柱香…… 云烟恭敬的从后面走了过来,“少爷出发吧,已经都准备好了!” 贾玦??? “准备好什么了?” “去神京找老爷啊!” 啊这……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贾府了? 第二章 玉带不曾林中挂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是日,将到了神京,已遥望见青石渡口,稀里糊涂就上了贼船的贾玦,看着眼前碧波荡漾,神情恍惚,他这会还有点懵! 云烟从身后船屋走来,给贾玦披上斗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少爷,你说老爷他会不会……” “会不会不认我是吧?”贾玦翻了个白眼,语气无比幽怨,“所以,我们为什么要去找他啊?” 云烟眨了眨眼睛,促狭一笑,“因为这是夫人的遗愿啊!不是吧,不是吧,夫人尸骨未寒,少爷难道就要违背她的遗愿?啧啧……真是不孝呢!” 啊这……少来这套! 不过这一路上,贾玦也想明白了,虽然贾府迟早要完,但前期的帮助还是很大的,不然自己这个青楼私生子的身份实在混不开。 至于那白茫茫大地真干净,也不是就一定完蛋,贾兰最后不就活的好好的?而且自己也可以试着改变贾府,能救就救,救不了就洗白自己脱身,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妹妹,宝姐姐她们跟着贾府一块完蛋嘛,所以去也就去了,只为那,玉带不再林中挂,金簪何必雪里埋! …… “咯咯……小姐,你快来瞧,那小孩的表情,哈哈……好好玩!” “雪雁,你又胡闹!”黛玉闻言忙要来拉帘,不经意间却也是见到了对面船上那个,比她稍大些的小孩,一袭月白长衫,眼若桃花,目似丹凤,面上表情似嗔似喜,虽是男身,却比女子更俊三分…… 贾玦亦闻声望去,却见窗帘半掩,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怔怔与他四目相对! 不待再看,女孩已是两颊绯红,赶紧拉上了窗帘,远远传来她与丫鬟的笑骂声。 贾玦微微皱眉,原本并未多想,可很快边上又有一叶扁舟,靠了上来,舟上站一中年文士,生的腰圆背厚,面阔耳方,剑眉星目,正气凛然,穿一身绛紫色落璎长衫,腰系八宝如意玉,手持水墨丹青扇,头戴云龙孔方巾,真真好一个大丈夫! 这文人见贾玦亦生的丰神俊朗,气宇不凡,心下不敢小觑,拱手行礼,“在下贾化,贾时飞,见小兄弟这船上打的贾字旗号,想来应是本家,这便厚颜上来搭话,敢问小兄弟可是和那宁,荣二府的贾家有亲?” 贾化?贾玦反应了好一会,也亏的他重生后记忆力贼好,几乎过目不忘,这才想起来!不就贾雨村嘛!还整的我一愣一愣的! 想着,贾玦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扯了个虎皮,拱手淡笑,“小子贾玦,家父贾敬!” 贾雨村微微一愣?贾敬?宁国公府的大老爷,这他是知道的,可不是说前些年就到城外修仙问道去了吗?什么时候还生了个十多岁的小儿子?没听说过啊! 贾雨村何等人物,虽心中起疑,却面不改色,谈笑自若,“竟是东府二爷?失敬失敬,说来也巧,我与你们西府的姑爷林如海是旧交,此次上京正是为了护送如海兄的女儿来见老太君,并有如海兄一封书信,要当面转交给政老爷,只是侯府公门……” 林黛玉进贾府?这么巧?不过你说你要去找贾政?那敢情好啊!我还真怕自己人微言轻,进不去国公府的大门呢!而且比起贾赦,贾珍两个囊球,老好人贾政,明显好说话的多了! 贾玦嘴角洋溢起一抹狡黠,语气明显亲切了,“同去!同去!未曾想到还有这一层缘故,竟是世叔当面,小子失敬!世叔不必担心,你千里迢迢,送林表妹进京,如此大恩,我必为世叔引荐!” 贾雨村如今一介白身,就指着林如海的这封推荐信,靠贾府给他走关系当官呢,听到贾玦这么热情,心想这事妥了!当时就高兴坏了。 “不敢当!不敢当!论起来我与二爷原系同谱兄弟,世叔之言,再不敢当的,我还有个别号叫雨村,二爷若不见外,叫我雨村便是!” 也实在是贾雨村没想到,还有人敢胆大包天的,冒充国公府的爷!呃……也许贾玦也算不上冒充?他保证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 约好了同行,贾雨村便先回去收拾安排,云烟这才走过来,眼神狐疑的打量着贾玦,“少爷,你…你还给人引荐?咱们还巴不得找个人给引荐呢!” 贾玦却站在船头,负手而立,微微抬起下巴,开口之时大袖一甩,眼中隐有傲气千秋,“云姨,且看好了,本少自有妙计安天下!” “噗嗤!” …… 却说等到三艘船尽皆靠岸,林黛玉自有贾府的婆子,准备了小厮和轿子,抬去贾府。 贾玦却眼珠一转,吩咐道,“云姨,你先收拾东西,一会雇几个苦力送去宁国府,我先去给那位好心人带路!” “啊!好!……可是,少爷,你认得路吗?”云姨对此事,表示存疑! “现在认得,一会可就不一定了!”贾玦哈哈一笑,别过了云烟,走到贾雨村那边,拱手一礼,“雨村兄,拿上信先跟小子走吧!行礼什么的,让下人收拾着!” 贾雨村虽然有些奇怪,为何走的如此之急,但心忧官职请托之事,只道贾玦这是当惯了爷的做派,微一迟疑,便也对手下人交代两句,跟上了贾玦。 有贾玦头前带路,走的也快,显然他对这神京城十分熟悉,呃……有时候也会放慢脚步,跟贾雨村聊聊他当年的往事,其实主要是前面那黛玉的轿子,时快时慢,贾玦要调节好速度…… 两人一路谈笑,远远跟着轿子,见神京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与江南不同。一路整整又行了有半日,才见到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的三间兽头大门,正门之上有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贾雨村这会已经叫苦不迭了,“这可算到宁国府了!二爷啊!您这…这么远的路,你早说呀,咱也坐个轿,骑个马什么的……” 贾玦虽然也累的头上冒汗,但不能露怯,“这不是见雨村兄初入神京,我带你见见风土人情吗?” 啊这……贾雨村很想说,这个真没必要!但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也不好弗了这位国公府公子的脸面,只得苦笑,“这到宁国府了,二爷您是先家去,还是……” 我家去个鬼!我也得能进的去啊!贾玦一脸热情,拉着贾雨村的手继续往西走,“不必!不必!说好了要给雨村兄引荐的,走走走,我先带你去西府见我二堂叔!” …… 第三章 贾雨村:你们贾府都是大好人啊!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二人复跟着轿往西行,不多远,照样也是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上书【敕造荣国府】五个大字! 正门却不开,只在东西的角门前,散漫站着十来个华冠丽服的门房,个个眼高于顶,打量着远远走来的贾玦和贾雨村却毫不在意,只顾自己吊儿郎当的说着闲掰! 贾玦深吸了口气,大模大样的走了上去,颐气指使的指了个看上去年老持重的,“你去通报一下,就说前任太守,两榜进士,林姑爷的至交,林家表小姐的蒙师贾雨村,携林姑爷亲笔书信一封,要见二老爷!赶紧的,耽误了老爷的大事,以后可有你的好!” 这门房刚想呛嘴,讽刺几句,却听贾玦开口跟连珠炮似的,又是太守,又是进士,一下到还不敢小觑了,再见到贾玦身后那贾雨村的一身行头,什么八宝如意玉,水墨丹青扇之类的,看上去倒也像那么回事! 虽说贾府高门,一个太守也不太当紧,可这又是个和林姑爷有旧,还是刚才进去那位表小姐的老师,带了书信来的,偏这门房还是个老成持重的,确实不敢耽误府里的大事,便深深看了贾玦一眼,撂下句,“等着!”就往府里通传去了。 贾玦这才松了口气,赶忙退了下来,生怕其他门房再找他说话,穿了帮。 其实其他那几个门房,听他之前说的那么唬,知道不是个能随意欺负的,也就懒得理会他了,反正老刘头已经去了,又不用他们跑腿,不耽误他们继续吹牛打屁就是了。 却说贾雨村看着没跟着进去,反而退回来的贾玦,眼神有些古怪了,“二爷,你咋不进去?” 贾玦脸不红,心不跳,气定神闲道,“已让下人去通传了,我左右无事,不忍心将雨村兄一人丢在此地。” 啊这……贾雨村心里还有点小感动,“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我在这稍等会不妨事的,二爷也是刚回来,先家去见长辈吧。” “应该的,应该的,长辈们一会也能见,将雨村兄丢在这,又岂是待客之道啊!” …… 不一会,先前那位门房回来后,就变了脸,对二人殷勤行了礼,“二位爷,请把,二老爷在梦坡斋候着!” 贾玦二人自无不可,欣然跟着门房自左边角门进,一路的抄手游廊,皆雕梁画栋,富贵荣华自不必提。 却说贾玦这一路上,还假模假样的指指点点,给贾雨村做介绍呢,贾雨村也没来过贾府,啥也不知道,自是应好,答是! 他俩没觉得什么,倒是看的那领路的门房莫名其妙,但他只是个下人,也不好多话,只暗中加快了脚步,想着赶紧交差。 两人一路过了垂花门,门房便退了出去,另换了一个衣帽周全的十七八岁小厮上来,领着再过一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屏迎面就是正房大院,上书【荣禧堂】。 没再继续往前,往右再过一小门,便是【梦坡斋】,小厮示意贾玦二人自行进去,便退下了。 贾玦舔了舔嘴唇,给了贾雨村一个安心的眼神,就大大咧咧走了进去,只见台上高坐一人,头戴一顶青纱文士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身穿绿罗团花锦绣长衫,腰系双獭文武鸦青带,脚踏一对缀金珠云纹皂靴,面如冠玉,相貌堂堂! 想必是贾政无疑了,贾玦不敢无礼多看,赶忙拱手见礼,“二老爷,这位便是前太守,两榜进士,贾雨村,今日他带了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亲笔书信一封,特来转交给二老爷!”说完,也不等贾政说话,就回头请了贾雨村进来。 贾雨村心潮澎湃的进来见了礼,赶忙激动的将书信递上! 贾政只当贾玦是个贾雨村带来的后辈,便不再关注,虽然奇怪贾雨村为啥让一个后辈走在前面见礼,但见了有妹夫书信,也顾不上其他,赶忙周全了礼数,接过书信拆看起来…… …… 待贾政看完书信,已是眼眶微红,他这才认真打量起贾雨村来,见其人也,相貌魁梧,言语不俗,真真一个伟丈夫!他本身又是最好礼贤下士,济弱扶危的,不由见猎心喜! 贾雨村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两人自是一拍即合,相谈甚欢…… 这看的在一旁的贾玦啧啧称奇,不由羡慕的紧,这贾雨村分明一个老阴币,不想竟生了这么一副正气凛然的大丈夫嘴脸,谁道了! 却说两人天南地北,畅聊半晌,贾政对贾雨村之见识,越渐佩服,隐有惺惺相惜,引以为知己之心! 加上妹夫林如海信中所请,贾政遂大手一挥,大包大揽道,“雨村且放心!你之事包在我身上,如你这般高才不能入朝为官,方是国朝大憾!” 贾雨村那叫一个感动啊!你们贾家个顶个的都是大好人啊!激动的紧紧握住贾政的手,贾政也用力反握,眼眶微润。 “政公大恩,晚生无以为报!”贾雨村得了准信,最后长揖再拜,便告辞离去了。 …… 贾政目送贾雨村离去的背影,回味良久,久久无言…… 待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贾玦还在边上站着,一点没有要走的意思,真真奇了怪了! 但念及他毕竟是贾雨村的晚辈,看在贾雨村的面上,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发作,“小友,不随雨村而去,可是还有事?” 贾玦酝酿了这么长时间的情绪,只在这一刻间爆发,眼神无比幽怨的看着贾政,也不说话,只轰然跪下,涕泪横流! 那哭的叫一个撕心裂肺,只让闻者伤心,听者动容! 啊这……贾政大惊!忙去搀扶,“小友!小友?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 贾玦只是哀怨凄绝低声呜咽道,“二叔~~~!我是玦儿啊!” 啊?!!! 贾政这会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很想说,玦儿是谁?可看着眼前这孩子,哭的如此惨绝人寰,老好人的他实在问不出口,只能苦笑着先安慰,“呃……那什么,玦…玦儿,你…你先起来!起来说话……” 贾玦到底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很快就在贾政的又哄又劝下站了起来,抱着贾政的大腿,哽咽道,“二叔有所不知!我名贾玦……” …… 第四章 敬大哥糊涂啊!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到底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很快就在贾政的又哄又劝下站了起来,抱着贾政的大腿,哽咽道。 “二叔有所不知!我名贾玦,原本住在金陵的城边,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家中有屋又有田,生活乐无边,谁知道,前些日,母亲毫不留情舍我而去,使我孤身一人没了家,哇……呜呜……”说着,贾玦便又动情的哭了起来…… 贾政简直了,这一个孩子,抱着自己往死了哭,这都叫什么事啊!偏生听上去似乎还有些隐情,又顾忌着贾雨村的面子,不好让人赶了出去,真真一个头两个大!苦笑着只好继续好言安慰,让贾玦说下去! “母亲临走前,告我说,我的父亲叫贾敬,当年……” 等贾政听完事情原委后,更头疼了!仰天45℃角,一声长叹,“敬大哥糊涂啊!” 贾玦:嘤嘤嘤…… 贾政一边轻拍着贾玦的后背安抚着,一边暗道此事麻烦,敬大哥做下这等陈世美旧事,虽然在贾家这种公门侯府算不得什么,但终归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这都叫什么事啊!所幸是敬大哥干的,不关自己的事,嗯,这笔糊涂账,干脆还是丢给老娘去头疼吧! 至于说贾玦会不会是冒充的,或者是骗子之类的,真要是这样,那事情反倒简单了,以贾府在金陵的势力,分分钟把贾玦的底裤都能查出来,真以为开国公府是闹着玩的? 心下计较已定,贾政哄着贾玦问道,“孩子,你母亲说的信物,可曾带了?” 贾玦乖巧点头,“母亲遗物,不敢有失,自是贴身保管。” “好孩子!我先带你去见你…堂奶奶,放心,你的事,她自有公断。” “是!一切全凭叔父吩咐!” …… 荣国府,贾母后院。 今日因有远客来,贾母留了众姐妹一块吃晚饭,饭毕,贾母正拉着还有些拘束的黛玉闲话,却听门外一个丫鬟几乎慌不择路,急匆匆的跑进来。 贾母见状皱了皱眉,王夫人轻哼训斥,“金钏儿,你平日里也是个晓事的,这会子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金钏儿赶忙跪下,只焦急道,“回禀老太太,太太!前面二老爷打发人来传话说,来了个哥儿,说是东府敬老爷的孩子,十多年前敬老爷因为进京赶考,抛妻弃子,遂流落在了外面,这会子他找上门来了,二老爷不知道如何处置,就带了那哥儿来见老太太,想是快到了……” 啊! 在场的姐妹们都听懵了! 还能有这样的事?戏文里的包公铡美案,居然还发生在自己身边! 王夫人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暗道老爷糊涂啊!东府的事,你丢给对面珍哥儿,不就得了,何苦去趟这浑水,这一听就是一桩冤孽啊! 贾母倒还冷静,只是冷笑道,“东府真是越来越荒唐了,珍哥儿平时稀里糊涂的,我也就懒得去管了,他老子我一直当他是个好的,怎么也这般糊涂?做下这等混账事来,竟然还瞒了十几年?明天咱们贾府就要成这神京城的笑柄!” 而后发觉自己怀里黛玉,似乎被自己的语气吓到了,忙抚着黛玉的头安慰,“玉儿,不怕,没想到今天让你一来就看了笑话。” 黛玉却是懂事的劝解,“外祖母不必置气,这种事在我们这样的人家也只道是寻常,且丫头传的话,未必全面,且等二舅舅带了人来与外祖母见过,道明了原委,再做判断不迟。” 贾母欣慰的笑了,“原是此理!”而后对众人道,“都瞧瞧!一个个的慌慌张张,还没我家玉儿让我省心。” 王熙凤佯装吃味道,“那能一样吗?林妹妹可是老祖宗的心肝儿尖头肉,最是知书懂理的人家,哪是我们这些泼皮破落户能比的?” 贾母见她表情夸张有趣,心头的阴郁也是消散了大半,指着凤姐的额头笑骂,“好你个凤辣子!你自认是泼皮破落户也倒罢了,没得拉上你姐妹们!” …… 没说两句,只听得外头传话道,“二老爷来了!” 贾母忙让众姐妹先到里间回避,这才招呼道,“快请了进来。” 未几,贾玦便跟了贾政进来,见屋内高坐了一位发如银,鬓如霜的老太太,想来便是贾母,贾母边上另有一慈眉善目的端庄妇人,应是王夫人。 见了贾母,贾政连忙一丝不苟的行礼参拜道,“儿子给母亲大人请安。” 贾母摆了摆手,“事情我都知道了,自去忙吧!” 贾政躬身应是,便退了出去,贾玦却不敢多看,也是学着贾政刚才的样子参拜道,“侄孙儿贾玦,给堂祖母请安,堂祖母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千秋万代,富贵荣华!” “说的甚么胡话!”表面呵斥,其实贾母心里都乐了,她平日里是最爱听这些的,可阖府上下又都是正经人,可把她难受坏了,也就一个凤姐儿会跟她胡闹解闷! 这会再看贾玦这卖相,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只是站那就自有一股风流神韵,看着就讨喜的很,当然最重要的是…… 像!太像了!简直和敬哥儿小时候一模一样,必不会有错了,贾母心下暗自摇头,敬哥儿糊涂啊!不管如何,贾府的血脉又岂是能流落在外的? 但这会不是去计较这些事的时候,贾母先让二人起来,这才一脸祥和的开口道,“玦哥儿是吗?能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堂祖母,这事情要从十三年前说起,当年父亲来金陵…… …… 后来父亲说是进京赶考去了,便再没了音讯,母亲在父亲离开后不久就生下了我,虽然后来父亲再也没有回来,但母亲也不怪他,母亲说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本就是没有资格奢望什么的,只一心想将我养大成人,可谁曾到,就在前些天,连母亲也舍我而去,哇……呜呜……” 贾玦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又生生忍住,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却懂事坚强又倔强的形象,油然而生。 …… 第五章 神仙妃子画中人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真真可怜的紧! 里间的姐妹们都是心善的,哪里听得这等人间悲剧,各个闻者伤心,虽不敢埋怨东府大老爷,说道长辈的长短,但却都眼眶微红,同情起贾玦。 其中黛玉更是几乎落下泪来,她又何尝不是前脚母亲刚走,后脚就来了贾府寄人篱下,这番自被唤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情。 众姐妹自己还红着眼呢,见黛玉被唤起了心事,又要哭起来赶忙来劝。 “林妹妹勿要担心,老祖宗向来是个菩萨心肠,必不会让玦哥儿继续受苦的。” “是极,是极,二姑娘说的对!这玦哥儿来投了老祖宗,那可真是来到了西天,面见了真佛,以后有他的造化呢。” “林姐姐,大大人,羞羞,惜春,小小,不哭!” “噗,林妹妹快莫再伤心了,没得让惜春都小瞧了去!” 黛玉原也被惜春逗乐,可听见探春居然还笑出了声,秀眉一横,就要上去挠,“好你个小探春,叫谁妹妹呢!没大没小,今日,姐姐我必不饶你的!” 姐妹遂打闹一团,一旁的李纨看的头大,赶忙来劝,见到凤姐儿不紧不帮忙,反而还在那煽风点火,不嫌事大,叫苦道,“我的好二奶奶!快别和姐妹们顽了,外面还有客呢!” …… 却说外间贾母原听得贾玦的生母竟是青楼楚馆出身,原本慈祥的笑容当时就僵住了,眉头更是狠狠一皱,待之后再听得什么,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奢求名分,现在更是已经死了的。 贾母这才放心,眉头舒展开来,松了口气,暗道这女子还算是个懂事的,可惜了,要是还活着,倒也能看在她给贾家生儿育女的份上,赏些银子打发了去。 再见到贾玦那副伤心欲绝,但又强忍住的可怜模样,言语间对贾府没有丝毫怨怼,反而流露出寻求倚靠的孺慕之情,才十二三岁,说话做事有礼有节,动情而不愈规矩,贾母暗自点头,嗯,这也是个懂事的。 想着贾母也是擦了擦眼角,“好孩子,可怜见的,黛玉今才刚来闹了我,你又来闹……” “老太太莫要伤心,玦哥儿这不是已经回贾府了嘛,以后自有敬大哥照看着,好可多着呢……”一旁的王夫人试图来劝,但显然没什么用! “诶约喂!老祖宗你这又是在哭什么呢?没得白赚一好孙儿孝敬您老,你不好生受用着,反倒在这里作态。” 人未至,声先传,随后只见一个彩绣辉煌的年轻美妇从里间款款走来,这美妇人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上穿着金丝白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下着桃红镂金百绉裙。 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态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正是神仙妃子画中人! 贾母被她一逗倒也不哭了,指着王熙凤的鼻子笑骂道,“好你个没脸没皮的猴儿,怎生这不知羞,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倒巴巴的跑来现眼!” 王熙凤也不恼,咯咯的笑了起来,“老祖宗,外道了不是,这玦兄弟也不是外人,再说我要再不来劝劝,你们几个在外头老的老,小的小,伤心的伤心,难过的难过,里面的姐妹们可就要哭死了! 您是知道的,她们最是见不得这些,巴巴的赶了我出来传话,让您老可仔细着,不把玦兄弟安排妥当了,以后您老的好,可多着呢!” “好起子吃里扒外的,我这还没松口呢,她们倒上赶着认兄弟了!”贾母嘴里虽骂,却笑得合不拢嘴! 见王熙凤和贾母说笑取乐,王夫人在一旁也尴尬的跟着扯了扯嘴角,转眼看见了下面恭敬侍立的贾玦,脸上便挂上机械般的笑容,介绍道,“这是你琏二嫂子……” 贾母朝着王熙凤重重的哼一声,“哪门子的琏嫂子,就她巴巴的上赶着认亲,这就一破皮破落户,玦儿你以后叫他凤辣子就是了,叫嫂子没得抬举了她!” “诶呦喂!老祖宗可真有你的,嘴上说不过我,就把我的小兄弟都整没了,没得就许您老多一个孙儿,我就不许多个兄弟吗?” 贾玦初次见面不敢插话,只是恭敬的对王熙凤行了一礼,“见过凤辣嫂子!” “你倒是滑头!凤辣嫂子,也亏你想的出来!”贾母笑骂! 王熙凤却是赶忙将贾玦搀扶起来,上下细细打量了一回,啧啧称奇,“今儿算是长见识了!原以为林妹妹已经是这世间顶好的标致人物,没想到这才多大会,又来一个! 啧啧,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世间最是钟灵毓秀的人物,各个都托生到贾家,排着队的要来给老祖宗做儿孙?” 贾母听了自然大喜,贾玦却冷冷看了王熙凤一眼,漠然道,“凤辣嫂子这话可就说错了,哪里就是我们要来做老祖宗的儿孙了?” 贾母的笑容瞬间滞住了!全场哗然,静默无声,就连凤姐儿也是震惊的看着贾玦…… 却见得贾玦嘴角一弯,朝贾母谄媚一笑,继续说道,“而是做了老祖宗的儿孙,我们才生落的这般模样!” “哈哈哈……”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贾玦这迥异的前后反差,逗乐了! “那可不!我就是没这个福分,没得托生在老祖宗膝下,才落得如今兢兢业业伺候了这么些年,到头来换了个泼皮破落户的名头……”凤姐儿反应也是快!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猢狲可莫要再胡闹了!真真不能让你俩凑在一块,越发的没羞没臊,你们说话的没脸没皮,我这张老脸可吃不住劲,快快,莫要哄我了!”别说贾母受不住了,里间的姐妹们也被外头这两个活宝闹的忍俊不禁。 “噗…唔!这两个人怎么…怎么能如此……有趣!” “何止是有趣啊二姐姐,他们是要笑死我了,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小女子不才,原以为凤丫头已算是此道高手,真真是才疏学浅,孤陋寡闻,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这般,一本正经的说胡话!” “姐姐……羞羞!哥哥……坏坏!” 第六章 这个妹妹我原是见过的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却说外间王熙凤深深看了贾玦一眼,暗道我今儿碰上对手了?眯了眯凤目,转过话题。 “好兄弟,我刚在里头听说,你生母可是留了个信物?叫个什么彩凤啥子步摇来着,不知是个什么好宝贝,可能拿出来给姐姐饱饱眼福?” “好个没眼力见的!人哥儿娘留得遗物,你也要眼红,不知道的以为咱家里多苛待你呢,连个好首饰都没让你见过!” 贾母随口啐了凤姐儿一句,也对贾玦点点头道,“之前她没提到这茬,倒也忘了,也是该拿出来让大家见见,玦哥儿可曾带在身上?” “母亲遗物,不敢疏忽!”贾玦躬身应是,从怀里取出一个蜜合色的绣花锦帕,缓缓打开,里面竟是一只纯金打造的彩凤步摇,攒玉珠呈凤翅,缀九色宝石为翎羽,巧夺天工,栩栩如生…… “啊!这…这…”王熙凤原本只是借口帮贾母提出此事,对所谓的宝贝并不在意,这会却也不由被这步摇恍迷了眼,不无委屈道,“老祖宗,孙媳儿眼皮子浅,还真没见过这样好的,咱府里家大业大,赶明您老也把这压箱底的好首饰舍我一件,没得让人以为咱家多苛待我呢!” “你个猢狲,休的胡闹!”贾母这会却已经收起了玩笑,看着贾玦手里的步摇,脸色都变了!这玩意她不光认得,而且印象深刻,这是当年太后赏给义忠亲王老千岁那位王妃的,后来王妃又送给东府那位太夫人当寿礼,虽然如今老千岁坏了事,但…… “敬哥儿,他竟把此物都给了你娘!” 贾玦也没想到拿出这东西会引起贾母这么大反应,只能发挥年龄优势,挠了挠头,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似啊!” 贾母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自己有些过激了,同时心里暗自后怕,看来敬哥儿当年是真的爱煞了那人,猪油蒙了心了,幸好那个青楼女子这会子已经死了,不然要是跟着来了贾府,还不知道得闹出多大风波! 想着反正人已经死了,敬哥儿现在又一心斩断俗世修仙了道去了,贾母脸色便也缓和下来,对贾玦摆了摆手,“玦哥儿快收起来吧,以后也切莫拿出来了,没看那恬不知耻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再让她看会,说不定她都要伸手去抢了。” 贾玦听话的收起了步摇,还装模作样警惕的瞪了凤姐儿一眼。 王熙凤被闹了个大红脸,更委屈了,“老祖宗!你血口喷人!” “哈哈哈……好了,赶明我送你一个,不比他的差,没脸没皮的东西!”贾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嘻嘻,这可是说好了的,明儿我就自己去您的老箱子里挑,老祖宗可不许耍赖!” 贾母摇摇头,对一旁的王夫人表示无奈,“太太,你瞧瞧你教出来的内侄女,我这还没走呢,就也盯上我那起子遗物了!” 这话王夫人可不敢接,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笑容,“还是老太太您太纵着她了!” 贾母依旧乐呵呵问王夫人道,“玦儿的事,太太你怎么看?” 王夫人心里无语,您老这都从玦哥儿改口成玦儿了,还来问我?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玦哥儿毕竟是东府里的,还是让敬大哥决定吧。” 贾母不悦的皱了皱眉,“让他决定?那个不孝的,一门心思斩断俗尘,还能决定个啥!”但转念想到那只步摇,贾母却又眯了眯眼,点了点头,“也是,毕竟是玦儿的老子!是该让他决定!凤丫头,你去里间把姑娘们都带出来,与玦儿见过之后,就安排人带他去玄真观找他老子去。” “阿弥陀佛,可算等到真佛开金口了,姐妹们在里面怕是得急死!”王熙凤知道贾母这是已经认下了贾玦,毕竟未出阁的姑娘是断不能见外男的,有此一遭,便是一会东府的敬老爷想不认都不行。 “少作怪!”贾母又啐了凤姐儿一口! …… 不大一会就见王熙凤并另一个年轻美妇,领着四个姊妹从里屋出来了,那面容恬淡,古井无波的年轻妇人,正是大嫂子李纨,至于姐妹们…… 第一个,肌肤微丰,合中身材,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的,便是二姑娘迎春。 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的,便是三姑娘探春。 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还是个小小孩的,就是四姑娘惜春。 贾玦依次与姐姐妹妹们见了礼,这才看向被贾母抱在怀里,也正怔怔看着他的黛玉…… “你……”黛玉红唇微起,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只是不停的偷摸朝贾玦眨眼睛! 贾玦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一个闺阁女子,又怎么能把他俩之前见过的事说出口,也提醒贾玦不要说,不然下人们传了出去,名声毁了,可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想着贾玦眼珠子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贾母哪还看不出来他又有什么鬼主意了,忙啐了一口,“你这猢狲投了胎的,不好好给你林妹妹见礼,作出这副鬼样子来,是又想到什么歪点子了?我可警告你,你林妹妹心思敏感,可不许拿她玩笑!” 贾玦狭长的丹凤眼眯了眯,嘴角微微一扬,一本正经道,“这个妹妹我原是见过的!” 黛玉瞬间吓得脸色都白了! 贾母笑骂,“可见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能见过她?” 贾玦也朝黛玉眨了眨眼,促狭道,“虽未曾见过,然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旧相识,今日只做久别重逢,未为不可!” 还能有这样的道理?姐妹们纷纷回头来看黛玉,莫名笑了起来。 黛玉却恍如隔世般松了口气,天晓得,心脏病都要被这促狭鬼吓出来了!忙抱着贾母泫然欲泣道,“老祖宗,他欺负我!” 贾母赶紧轻拍着黛玉的后背哄道,“玉儿不哭,你还不知道他,他就是凤丫头第二,促狭鬼转世,惯会捉弄人的,你莫要当真,只把他说的话,都当个屁给放了就是了!你等着,老祖宗这就帮你治了他出气!”说罢,贾母又啐了贾玦一口,“都跟你说了不要去招惹你林妹妹,你还拿她说笑!” 贾玦赶紧讨饶,“好祖宗,饶我吧,再不敢的!” 贾母冷哼一声,“饶你?你问问你妹妹,答应不答应!” 贾玦便又朝黛玉眨眨眼,“好妹妹,饶我吧!” …… 第七章 贾宝玉:“???”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促狭的眨眨眼,“好妹妹,饶我吧!” 这一幕却看的黛玉银牙紧咬,居然还敢拿这事威胁我!你哪来的脸,真真恨不得撕烂你的嘴! 狠狠的剜了贾玦一眼,黛玉最终宽宏大量的皱了皱琼鼻,轻哼一声,“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仔细你的皮!(不许再拿这事来威胁我!)” 贾玦讪讪一笑,“再不敢的!” …… 正说话间,只听得外面一阵脚步声响,丫鬟进来笑道,“宝二爷来了!” “诶呦喂!宝兄弟也来了,这下子可凑了齐了,这么些子神仙人物聚在老祖宗膝下承欢,以往只一个宝玉,您就乐的合不拢嘴,这下又多了一个玉儿,一个玦儿,你老今晚怕是要高乐的睡不着觉。” “啐!你这辣子,不说去把你宝兄弟迎进来,倒在这里胡嘴!”贾母本来听见宝玉来了正高兴呢,被王熙凤这一打断,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啐道。 “啧啧……可见我是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尽干这些子跑腿的活!”王熙凤的语气越来越幽怨了! “快少说两句吧,谁还不知道凤丫头你可是最会讨老祖宗欢心的,她不疼你,疼谁?”探春被凤姐儿这如泣如诉的幽怨劲,笑得肚子疼。 不想凤姐儿却给了她一个更加幽怨的小眼神,就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三姑娘,我这个最会讨老祖宗欢心前面,要加两个字,曾经!” “哈哈哈……”众皆大笑…… “凤凤……接接……哥哥……” 贾母看了惜春一眼,收住了笑,对王熙凤都有些无奈了,“就你最能,你这是要在这里和玦儿比个高低,论个短长,看看你俩到底谁最会讲笑话,还是怎地?赶紧去吧,你惜春妹妹都知道催你呢!” “好好好,这就去,我这天生的劳碌命!”不想王熙凤刚走出门两步,迎面就见了宝玉,“呦,这不就来了吗?宝兄弟快进来,众姊妹都等着呢。” “什么事这么热闹,我大老远就能听见这的笑声!”宝玉一边脱了外套,一边往里走。 众人便见进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官绦,脚踏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真真好一派谪仙出尘气质! “心肝儿,你可来了!快到我这来!” 宝玉依言窝进贾母另一个怀里,眼神却不停的偷瞄着对面的黛玉,撒娇道,“老祖宗!听说家里来了个林家表妹,你还不快与我引见引见!” 贾母左手揽着黛玉,如西子多情,右手抱着宝玉,似谪仙临尘,下手还侍立着贾玦,真名士风流,三人皆钟灵毓秀,各有千秋,贾母坐享天伦,一时竟有李太白人生得意须尽欢之慨! 但到底她经历世事浮沉,纵有一时恍惚,很快便能将心态调整回来,笑着给宝玉一指黛玉,“还找你林家妹妹呢?这不就是!” 宝玉闻言,这才敢细细打量黛玉,不想一时竟看的痴了,怔怔的看着黛玉出神,嘴角还开始傻笑!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围观众人不由表情古怪起来,果然,宝玉开口第一句便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噗! 噗! 噗*N 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憋住,掩嘴的,喷饭的,吐水的,捂肚子的…… “哈哈哈………” 这给贾宝玉整懵了! 好奇怪啊!我有说什么好笑的话吗?你们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吗? 就连贾母也是眼神无比古怪的看着贾宝玉,鬼使神差的又问了一遍,“你…如何能就见过了?” 大家也都忍住了笑,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些期待的看了过来。 贾宝玉真的很莫名其妙啊!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甚么?你们好奇怪啊!虽然内心慌的一匹,但他还是动情的看着黛玉,理所当然的说道,“虽然未曾真的见过她,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 贾宝玉本以为他这番深情告白,能给黛玉留下一个美好的第一映像,谁成想现实是骨感的! 迎春:“噗…唔…这…太有意思了!” 探春:“笑死!我为什么还没有笑死!” 王熙凤:“服了,服了!我凤哥儿今日甘拜下风!这取笑界第一名的位置,我拱手相让!” 惜春:“哥哥……傻傻……姐姐……好玩……” …… 黛玉这会也确实和宝玉想象中那样,羞红了脸,但眼神却悲愤欲绝!抱住贾母的手臂,仰天哀嚎一声,“老祖宗!玦哥儿,又!欺负我!” 贾玦:“……” 贾母也是咬着牙,狠狠的瞪了贾玦一眼,“玦儿!你怎么回事,刚还答应了不欺负你林妹妹的!” 贾玦苦笑,“老祖宗!你们这可太会冤枉人了!明明是宝兄弟干的!” 贾母闻言就是啐了一口,“你当我老眼昏花!没得还赖你宝兄弟?老实交代,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贾玦抿了抿嘴唇,吞吞吐吐的看着贾母,“真的要说?这可是老祖宗你要我说的?” 贾母一脸这还用问的表情,“赶紧的!” 贾玦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这个……其实是我娘当年给我讲的,那种地方讨女孩子欢心的巧方,宝兄弟可能是最近也去那里……嗯,进了学了,赶巧就和我撞上了!” 贾玦的娘?那种地方?不会吧!不会吧!宝玉小小年纪,竟然就去那种地方? 定是如此了!不然他如何能学得来这些! 姑娘,妹妹们,都红了脸,看着贾宝玉,目光更加古怪了! 贾宝玉:“……” “什么下流玩意,也能拿到姐妹们面前说笑!”贾母这回是真有些恼了! 贾玦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竟还有些委屈,“是老祖宗你非要我说的!” “你……!”贾母一时气急,竟想不到要怎么骂他!只得又转过头来瞪着宝玉,“宝玉!老实交代,你今儿到底去哪了!” 贾宝玉简直莫名其妙!“庙里还愿啊!老祖宗您不是知道的吗?” 王夫人也在一旁冷哼一声,怒斥道,“还不说实话!” 贾宝玉:“???” 第八章 宝玉摔玉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王夫人看着宝玉这副样子,当时就急了!“你真想把你老祖宗气死,还是怎地?还不快说,是哪个黑了心的奴才,为了讨你的好,竟敢教唆你去那种下作的地方?” 贾宝玉不可置信的看着王夫人,“娘?你撞客了不曾?说的甚么胡话?” 王夫人手里的佛珠串子都掐出了印子,“你!你…真真要气死为娘!” 王熙凤看气氛不对,赶忙来打圆场道,“夫人先别急,宝兄弟,我来问你,你刚才对林妹妹说的那些话,可是谁教给你的?”说着凤姐儿还故意用眼神指了指贾玦。 可惜宝玉不上道! 贾宝玉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家里人都疯了吗!宝玉气急,却又说不过众人,只得从脖子里解下玉来,作势要摔! “我对林妹妹的话,发自肺腑,出自真心,皆是一时有感而发,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既然如此,我要这劳什子的蠢物还有何用?” 玉:“……” 众人大惊失色! 贾母也慌了!“宝玉!我的儿!你别急,这事和玉没关系!” 卧槽!算你狠!今天要是因为我,让你这憨货把贾母的命根子给摔了,以后我的好可多着呢!贾玦吓得慌忙上去劝。 “宝兄弟!好弟弟!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信你!你对林妹妹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一腔情愫日月可昭!我信你啊,你绝对是发自肺腑的,可仔细着你手里的玉,千万别摔了!” 愣没想到,贾玦这一上去劝,竟然果真有用?宝玉真的停住了手,不再摔玉,而是怔怔的看着贾玦发呆! 打死贾玦也想不到贾宝玉当时不摔玉的理由,竟然是:诶~这个小哥哥也怪好看的…… 贾玦虽然觉得贾宝玉的小眼神,看的他有些不自在,但并没有在意,而是长出一口气,帮宝玉拿过了玉,仔细挂回了脖子上,“宝兄弟,以后可千万不能使性子随便摔玉了!” 贾母等人见到这番兄友弟恭的景象,自是高兴,暗道这玦哥儿,果真是个懂事的! 贾宝玉却被贾玦这番动作,闹的微微红了脸,低下头轻轻“嗯”了声,声若蚊蝇道,“这位小哥哥,竟也未曾见过,不知是……?” “嘶~!”贾玦见其这副做派,忽然倒吸一口凉气,他想起来贾宝玉这厮似乎还有个无比邪恶的癖好,好家伙!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臊我! 贾玦不动声色的暗自退开几步,保护好自己,这才生硬的开口道,“东府,贾玦!” “玦者,决绝也!哥哥好生绝情的名字!不过东府,我原也常去,怎么竟未能见过哥哥?” 贾母却打断道,“他原是今日刚来的,之前一直住在金陵,你自是不能见着!好了,你们兄弟有话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说,宝玉,你还不快来给你林妹妹道歉!” 宝玉这才想起还有林妹妹!赶忙又凑到黛玉身边,见黛玉眼圈红红的,想是哭过了,赶忙讨饶道,“好妹妹!饶我吧!” 众人:“……” 林黛玉呆滞的看着贾宝玉,这会已经生无可恋了! 贾玦那叫一个气啊,这句不是我教的!白了贾宝玉一眼,没好气道,“宝兄弟,快换一句,你这认错态度不诚恳,林妹妹不爱听,怕是不认的!” “哦,好!”宝玉自然从善如流,躬身长施一礼道,“是我唐突,冲撞了妹妹,还请妹妹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回吧。” “二哥哥,不必如此,我原也没有,放!在!心!上!”话虽是对宝玉说的,但黛玉那小眼神,就像逼急了要咬人的兔子,红着眼盯着边上眼神飘忽的某人,咬牙切齿! 宝玉却实诚,只当黛玉是好了,便在她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才问道,“妹妹可曾读书?” 黛玉这会子满心盘算着要怎么打击报复,便随意敷衍了句,“不曾读!” 宝玉略微尴尬了下,又问道,“妹妹尊名是哪两个字?” 他这里是在问具体是哪两个字,黛玉却只翻了个白眼,似乎很无语,“黛玉。” 啊这……宝玉想了想又问表字。 黛玉暗恼这人怎么老打断她思路!有些厌烦道,“无字。” 宝玉因而厚颜无耻的笑了,“那我送妹妹个表字,莫若【颦颦】二字最为合适。” 探春听了好奇便问有何出处,宝玉自是张口就来,“《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且林妹妺眉尖若蹙,若取这两个字,岂不绝妙!” 探春笑着摇了摇头道,“二哥哥,你又杜撰!让老爷知道了,你可仔细着!” 贾玦却大言不惭的插话道,“我却觉得不妥!” 宝玉眼前一亮,“玦哥哥,可是有何高见?” 玦哥哥?贾玦嘴角一抽,不动声色把袖子从宝玉手里抽出来,又暗自退开两步,“高见谈不上,宝兄弟取的字确是极妙,只是在下拙见,却是觉得【浅语】二字更为合适!” 宝玉忙问,“何解?” 探春则好笑道,“玦哥哥不会也正巧看过一部书,上面也刚好有一番典故吧?” 不想贾玦这次却是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典故,只是随口一说,不必当真,【颦颦】挺好,真的!”说完贾玦竟转身跟贾母行礼参拜道。 “老祖宗,按理说孙儿既然回来,自当常伴老祖宗膝下侍奉,但实在今日还想去见父亲一面,一些下人行礼,也尚未处置,这才想跟老祖宗讨个饶,放孙儿先去,明个孙儿赶早再来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听了,笑着点头道,“原是此理,如今天色已晚,你那不孝的老子偏生还住到城外去了,再不走你今晚可就回不来了,且去吧,凤丫头带了玦儿去,安排个伶俐靠谱的送他去玄真观!” “好嘞,老祖宗且放心,我让赖大亲自带了去!” “如此便妥当了!” 贾玦自跟着王熙凤离去,只黛玉还在纠结那【浅语】二字,究竟有何深意?忽而像是明白过来! 浅语?浅语!这货不会是在讽刺我嗓门大吧!想到之前惨绝人寰的那一嗓子哀嚎,黛玉咬着下唇,恨恨的望着贾玦离去的方向,越发的气恼! 第九章 凤姐姐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从贾母院出来,贾玦微微滞了滞,松了口气,别看大家一直说说笑笑,一团和气的,但贾玦知道自己要真出了事,除了那些心地善良的姐妹们,那一桌子人没一个会管自己的死活。 认下自己,不过是贾母为了顾全贾府的脸面,不想陈世美的事情传出去,弄的满城风雨,而且贾府的血脉也不好流落在外,但她和自己的那些亲近之情…… 呵呵,后来她和秦钟还亲近呢,时不时接来住上三五日,和嫡亲重孙一样疼爱,结果等秦钟坏了事,啧啧……就打发了几十两银子,还叮嘱宝玉去尽了同窗之情便罢,不要多耽误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是东府之人,对宝玉没有威胁,既不能夺她西府的爵,又不能分她西府的财产,因为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只要自己本本分分,不搞得阖家不宁,在她眼里就能是一个的讨她欢心的儿孙。 但真要说有什么感情,那真没有,自己又不是宝、黛,远近亲疏,从自己站的位置就能看出来了,不过是才第一天见面,大家都得面子上过的去而已,毕竟来日方长…… 想着,贾玦凤目一眯,竟流露出几缕杀气来,西府可以来日方长,但接下来的东府,才是真正欲要除我而后快的血脉至亲,如今虽披上了贾母的皮,但怎么面对那个大麻烦,还是先看看我那便宜老爹,对我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再说吧。 “啪!” 王熙凤从后面过来,大大咧咧的一拍贾玦的肩膀,嗤笑道,“怎么了,玦兄弟,杵在这做甚?舍不得走了不成?” 贾玦在想心事,陡然被唬了一跳,回过神来,不无幽怨的抱怨道,“好你个凤姐姐!没得在这里吓人!” 王熙凤本要再笑骂两句,听了贾玦的称呼,不由一怔,“诶约喂!叫的这么好听,必有所图!怎么这会子倒不叫凤辣嫂子了?” 贾玦嘿嘿一笑,“凤姐姐何苦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原该如此叫的,先前未想到罢了!” 王熙凤打眼一瞟,嘴角一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看你叫这么甜的份上,现在说来,本姐姐还考虑考虑,真要无事这便跟我去见赖大吧!” 贾玦尴尬的谄媚一笑,“那个,其实还是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就是我有个丫鬟,还并一些行礼,这会子应该在东府门口等着,姐姐有那样大的能为,何不帮帮小弟,安排则个?” 王熙凤上下仔细打量着贾玦,只是笑笑不说话,不想这贾玦竟比她还不避讳,反倒用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欣赏起她来! 王熙凤再大大咧咧,终归也是个女子,哪里比得过这个,倒底败下阵来,咬着银牙,张牙舞爪的威胁道,“看什么看!好个没羞没躁的兄弟,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贾玦只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波澜不惊的回了句,“凤姐姐生的这么好看,不给看太可惜了!” 王熙凤表示这味太冲,吃不住劲了!敢忙眼神飘忽道,“玦兄弟的下人行礼,自该有东府去管,我胡乱伸手添乱,没得要被太太数落,不过东府里头可能现在还没得着信儿,我就安排人先帮你招呼着,等你晚上见过敬大老爷回来,再来领人吧。” 贾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东府?是没得着信,还是不知道怎么处置自己? 找凤姐儿央求这事,也是怕他们寻思着对付不了自己,会去欺负云姨,如今有凤姐答应帮衬,已是妥当,贾玦自不会再让她为难,真诚感激道,“如此便足够了!多谢凤姐姐,弟弟以后必念你的好~!”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啐道,“少贫嘴!赶紧跟上,你不会真想晚上被关在城外进不来吧!” …… 贾玦跟着王熙凤,出了穿堂,再过一个垂花门,来到了前厅,赖大已经等着了! 王熙凤乐呵呵的笑着,“赖总管等久了吧?” 这赖大虽是个奴才,但看着衣着光鲜,体态富贵,虽然身材矮小,但腰杆站的笔直,恭敬而没有谦卑道,“回二奶奶的话,刚跑了几家铺面,查了这个月的开支,也是才来的。” 王熙凤,凤眼微眯,浅笑道,“呦!倒是百忙之中,让赖总管抽了身,不妨事的吧?” 这话有点诛心了,赖大忙弯腰谄笑道,“二奶奶言重了,又哪有什么活计是离了我就不行的,手底下的人倒还能支使,再有不懂的,我明儿再去看顾也就是了。” 王熙凤拍了拍胸口,像是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真怕离了总管,就耽误了府上的大事,那我可真就罪过了!” 赖大低着头尴尬笑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王熙凤这才一指边上的贾玦,给赖大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东府玦二爷,敬老爷的儿子,老太太心尖尖的人物,巴巴的从金陵请了回来照看,你带着他先去玄真观见过敬老爷,再有什么等敬老爷吩咐便是,可伺候仔细着,出了事,老太太那里可有你的好!” “小的赖大,见过玦二爷!”听到是贾母面前的红人,赖大赶忙对贾玦点头哈腰,仿佛之前站在那,铁骨铮铮,不卑不亢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赖总管不必多礼,我早就听说了你在神京城的诺大威名,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凡响!真真见面不如闻名!“贾玦亲切的扶起赖大,随口胡诌。 赖大则皱了皱眉,暗道今天这两位主子说起话来,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摇了摇头不敢再拿大,谄笑道,“小的一介奴才,哪有什么威名,不过是仗着主子的脸面,在外头有些体面罢了。” …… 因为有王熙凤的背书,暂时搞定了这赖大,贾玦感激的看了凤姐儿一眼,口型无声道:好姐姐!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赖总管好生照看着玦兄弟,我且去了,老祖宗等着回话呢。” 赖大拍着胸脯保证道,“二奶奶放心去吧,玦二爷包在老奴身上!” …… 贾玦跟着赖大出了小厅,又过一个穿堂,再见一个暖阁,过了暖阁是一条小路,沿着夹道复行数十步,这才又见了来时的角门,出了角门,早有门房备好了马车。 见到下午还对自己毫不在意的几个门房,这会各个点头哈腰,讨好的口称“二爷”! 不想短短荣府一行,竟有恍如隔世之感,贾玦摇了摇头就要上马车。 一个伶俐的门房见贾玦年幼,赶忙上前几步,趴在马车边上充作垫脚,贾玦见之不喜,皱了皱眉,一脚踹在这门房的屁股蛋上,把他踢开,而后伸手在马车沿上用力一撑,一个翻身就上了车…… “出发!” 第十章 手足之情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却说贾玦坐在车里,原以为一路往城外行去,颇费时辰,便闭上了眼,随着马车摇摇晃晃打算假寐一会,不想才行了几步路,马车便“咚”的一下停下,倒把倚靠着假寐的贾玦撞了个结实! 贾玦有些无语的揉着脑袋,皱眉呵斥道,“赖大总管!怎么回事?” 不用贾玦问,赖大便已赶了过来,恭敬的候在车帘外,“回二爷的话,是我那个兄弟,东府里的大总管叫赖升的,他巴巴的跑了过来,拦住了去路,说是要见二爷,不知二爷是否赏他这个脸面?” 呦!急了!看来我那个不曾谋面的哥哥,这是被吓着了啊!想来我深受贾母青睐的消息已经传过去了,虽然我自己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但用来吓吓人也是够用了的。 沉吟片刻,贾玦就走了出去,亲切的扶着赖大的手臂,下了马车,“走吧!既然是赖大总管的弟弟,我自是要见上一面的!” 贾玦倒要看看,那位未曾谋面的哥哥,派这赖升来,是个什么打算。 却说那赖大,听了贾玦不是因为赖升是东府的总管,反而是因为是他赖大的弟弟,这才去见,自觉贾玦给了他天大的体面,脸上也有光,昂首挺胸就带着贾玦来到了赖升面前,大袖一挥,颐气指使道,“二爷请了,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而后见自己弟弟像癔症了般,傻愣愣的看着贾玦也不说话,赖大皱了皱眉,又自觉丢了人,脸上无光!狠狠踹了赖升一脚,啐骂道,“你个囊球,撞客了不曾?还不快见过二爷,寻思啥呢!” 赖升被哥哥踢了一脚,也是个反应快的,忙见了礼,只道,“缘是因二爷和老爷太像了些,我一时看恍了神,只以为老爷在观上,修得了有道全真,返老还童来了。” 贾玦仔细打量了这赖升,只见他也是一身的锦衣玉绣,和赖大虽是兄弟,但却除了眉眼处还能看出几分相像外,长的却是迥然相异,只因那赖大是生的矮胖富态,这赖升却是高瘦纤长。 看的有些无语,贾玦摇了摇头,并没有戳穿赖升的心思,只是冷眸一闪,沉声喝问,“赖升总管想来事物繁忙,咱就长话短说,你来此地,拦车截道,敢来挡主子的路,是谁给你的胆子?看你哥的面上,我给你个辩白的机会,要是没个说法,今儿我是必不饶的!” 哈哈!自己今儿个算是头一次,在这聪明弟弟面前露了脸了!赖大兴奋的满面红光,又踢了赖升一脚,“囊球!还不快说了来!老实交代了,哥哥我给你在二爷面前求个情,说两句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赖升都无语了,哥,你到底是站那一边的?摇了摇头,懒得跟自家这缺心眼的哥哥计较,赖升赶紧给贾玦解释道,“原是府里的珍大爷,听说二爷来了,高兴坏了,现已在府里摆好了酒菜,就等着二爷过去,一叙手足之情,这才打发了我来请!” 鸿门宴?就这?就这!贾玦顿时没了兴趣,翻着白眼,连表情都欠奉,语气跟念白话一样,不带感情朗诵道。 “既是珍大哥相请,小弟原是不该拒绝!奈何十数年未曾见过父亲一面,实在思父心切,片刻不敢耽误,这厢却是只能弗了珍大哥美意,下回小弟必摆一桌东道,回请珍大哥,赔了今天的不是,也全了兄弟手足之情……” 啊这……赖升听得都打瞌睡了,这就是读书人的世界吗?等贾玦这一通大道理说完,赖升却仍未放弃,只道天色已晚,老爷或已休息,二爷可先回东府去落脚,明儿再去寻老爷也不迟。 贾玦却连听都懒得听了,只转身往回走,并招呼赖大,发车。 赖升看贾玦走的毅然决然,毫无留恋,不由心下焦急,暗道不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吗?怎么就哄不过来了!见贾玦已要上车,赖升无法,只得咬了咬牙,又跑上前跪下,拉住贾玦的裤脚道。 “二爷若非要去寻老爷也未尝不可,不过这晚上赶路容易迷失方向,我哥哥又是个糊涂的,且左右也没去过玄真观一回,二爷不如让我换了哥哥带您过去?小的因要陪珍大爷每月一次给老爷请安,因此常走此道,熟悉的很,必能带二爷早去早回。” 贾玦看都没看他一眼,猛地把裤脚抽出来,上了马车,还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还把脚在车门前蹭了蹭,口中喝骂道,“赖大!我说发车没听见?你也撞客了?” “是!是!……二爷吩咐,发车!都动起来,快!” 赖大一边招呼着众人出发,一边把面如死灰的弟弟从地上拎了起来,拉到一边,“啪!啪!”就是两个巴掌,让他呆滞的眼神重新聚上焦,笑骂道。 “你个囊球,今天怎么回事?真撞客了不曾?忘了老娘怎么教的吗?咱们这样的人家,托了主子的鸿福,才有这样的体面,没有不尽忠职守,报效主子的,你说你平日里欺负欺负那些没地位的也倒罢了,怎么这当红的正经主子你也敢招惹?” 不想赖升却看着赖大苦笑道,“你当我想?左边的是主子,右边的就不是了吗?府里那个你还不知道,最是暴脾气,这些年让他打死,逼死的奴才还少吗?” “好你个丧门星的!这样的事情,你也敢去参和?出了事主子们自是没事,没得拿你来抵命!”不想赖大听了之后,更是又气又急啊! 赖升抽了抽嘴角,也有些懊悔道,“我原以为就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能懂的些什么?迟早要被那位玩死,谁能想到,这也是个不好相与的!” 赖大再要说话,只听马车那头贾玦又催道,“赖大总管!到底还走不走了?还是说要我下来请你才动身?赶紧的,太晚了回来关了城门可不是闹着玩的!” “好嘞,这就来!”赖大高喊一句,也只得对赖升最后交代,“你仔细着,赶紧抽身出来,不然掺和进这种事里,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 说完便迈开小短腿,小跑着回去,整合队列,“出发!” …… 赖升看着哥哥那圆滚滚的滑稽背影,摇了摇头,“回不了头了啊,傻哥哥,今日之事,这位日后还哪能容得下我。” 第十一章 贾珍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宁国公府,小书房。 赖升此刻一动不动的趴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哪还有之前面对贾玦时的无礼举状。 书房里,一位三十多岁的锦衣贵人,正手持笔墨,全神贯注绘着一张丹青,画中人物形象极为生动,依稀可看出是一位妖娆多娇的妩媚女子,但因未竟全功,眉眼未现,尚不能分辨是谁。 这锦衣贵人不是旁人,正是这诺大公府的主宰,贾家族长,贾珍! 此时他一笔收尾,中断了画作,这才长出一口气,冷眼瞥了眼地上请罪的赖升,沉声问道,“他不来?” 赖升沉默着没敢回话,只是头埋的更低了,几乎完全贴到了地上。 贾珍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就是无名火起,抄起手边的白玉九宫颜料盒,就砸在了赖升的脑门上。 “好你个没了用的奴才!让你去哄个孩子,你都不会,你这么大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便是条狗,贾府里把你养到这么大,也该成精了,便是咬,你也得把他给我咬回来啊!” 因为老子修仙去了,珍大爷素来横行无忌惯了,与西府贾政当家,宽厚仁慈截然相反,这位在东府里以打骂成就威严,凭杀伐奠定权势,别说是打奴才了,火起来连亲儿子都能往死里打! 赖升虽被这一下砸的头破血流,但却连捂都不敢捂,只闷哼了一声,就继续趴在那,小声辩解道,“老奴求了的,和二爷说了大爷您最重手足之情,想请他……” 话未说完就又是“碰!”的一声,一个青玉笔筒飞了过来,幸好这下没砸实,落在地上碎了一地。 “你管他叫哪门子的爷!好个黑了心的狗奴才!这还没进门呢,你倒认上主子了?怕不是明天你这老货,就要上赶着去卖主求荣了? 别当我这是瞎了眼的不知道,你那狗屁倒灶的大哥,这会可是已经傍上了高枝,成了他跟前的红人,他说话做事可都要看你大哥的脸面呢!怪道说你请不过来呢,怕不是要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呵呵……” 赖升赶忙“哐哐”磕头,“再没有的事!小的今天已经得罪了那人,如何还可能背叛大爷!再说那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小的就算再怎么黑了心,得了失心疯,也不敢跟了他和大爷您斗法啊! 今日之事,实在是小的无能,那位……那个孩子,他也实在是个没眼色的,脾气死倔,纵我百般苦求,委曲求全,终是不肯! 最后我搬出了大爷您的名头,想让他顾念兄弟手足之情,不想我不提大爷您还好,一提出来,他听都不听我说完话,甩袖就走,还扬言要治我的罪呢!” 贾珍沉默下来,眼中的怒意直欲喷火,声音冷的让赖升几乎打了个哆嗦,“你说的是真的?” 赖升颤抖着哭求,任由额头的血水,泪水混在一起,流得满脸都是,“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不敢欺骗大爷啊!” “好一个小畜生,只不过讨了点老太太的欢心,就敢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这要是让他去见了老爷那还得了!果然是贱人生贱种,怎么没让他死在金陵!” 贾珍一掌就要狠狠拍在桌上,不想看见了桌上的画像,咬了咬牙,终究是没再拍下去,又狠狠看向赖升,左右寻摸着还有什么物什! 赖升见贾珍见手边没东西,便要往花瓶走去,吓得肝胆俱裂!忙喊道,“大爷!大爷!即便是这样,小的都没忘了大爷的吩咐啊!小的当时就灵机一动,提出要去换了我那哥哥。 小的都计划好了,到时候只要我随便把他领到一处道馆,大爷再派快马提前安排个老道装作老爷,反正那人也没见过老爷,糊弄一下,也就是了! 可谁想到,短短时间,他竟然那样信重我那没长脑子的憨货哥哥,任我好说歹说,只是不许!小的这是实在没法了,这才只能回来给大爷请罪!” 贾珍闻言眨了眨眼,刚摸到花瓶的手顿住了,上下又仔细的打量了赖升,“没想到,你这狗奴才,倒还有些急智!那你再帮老子我分析分析,接下来怎么办,说的好,今天这顿打就免了!说的不好,呵呵,明天让赖家人来领尸!” 赖升舔了舔嘴唇,苦笑啊!大爷,您还不如打我一顿呢!但事到如今,再是智穷也得想出个法子,至少得能看上去像那么回事,先糊弄过今天再说! 沉吟半晌,赖升抬了抬头犹豫着问道,“那个…大爷,小的虽想了些眉目,但不知道能不能成事,所以有个问题,必须先问个明白?” “你个老货磨磨唧唧的,有话快说,只要能弄死那个狗娘肏的,随便你问什么!”贾珍不耐烦摆摆手! “小的就是奇怪,那人不过是一贱人所生,地位在府里怕是连妾生子都不如,就算在老太太那卖了点好,对大爷又能有什么威胁呢?就算今儿让他去见了老爷又能如何? 老爷那是已经斩尘了道的真仙,何等清贵的人物,连他那老娘都不在乎,十多年了也没接回来,更别说他了! 没有老爷支持,大爷在府里地位稳若磐石,他既不能袭爵位,又不能夺基业,无非就是等他成年后,大爷心善,随便分他些家财罢了,大爷又何苦去搭理他,没得失了身份。“ 贾珍原本又要动手,但想到自己先前说的话,还是冷眸一闪,坐回了座位上,叹了口气。 “你个老货懂什么!老爷他哪里是不在意那个贱人!你以为我这手丹青功夫,是和谁学的?这么多年了,那个小畜生是没见过老爷,可对那个贱人,我可是见的刻骨铭心啊!” “啊!”赖升瞬间面色大变,大惊失色道,“那老爷为何……” “为何十几年不去接那个贱人是吗?我怎么知道!”贾珍冷笑,眼中杀机毕露,“真真混账!原以为只是一个被弃在金陵的贱人,都十几年了,就算老爷再念旧情又能怎样?根本没有威胁! 不想这贱人不声不响,竟然还生了个小畜生,该死的!这畜牲怎么没先来宁国府,那样我一声不响,没人知道就什么都解决了!哪还有这么麻烦!现在他还入了老太太的眼,简直该死!” 第十二章 神仙局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见贾珍在气头上,赖升不敢去触其眉头,一直等他发泄完这才摇了摇头,“若是能在老爷知道他的存在之前…自是一了百了,可现在有了老太太这一层,咱们已经不好随意动手了,让他这回见了老爷,只怕以后更难对付了!” 贾珍越想越气,又要去拿花瓶,“你个眛了心的老货,我让你来,是让你说这些没良心话,气我的吗?这些我能不知道?我都知道了还要你何用!“ “大爷别急!需知来日方长的道理!”赖升看见那个半人高的青瓷花瓶就发怵,吓得面无人色,急忙喊住,见贾珍总算停下了动作,这才眼含幽怨道,“大爷,今晚之后,有了老爷和老太太罩着他,我们等闲动他不得!所以更得从长计议啊!” “什么从长计议,不就让我别管他,看着他在那碍眼吗?你个老货莫不是想唬我吧,打算先混过今天再说?” 贾珍冷冷的看着赖升,咬牙威胁道,“你个老货最好少动这起子歪心思,今天不说个所以然出来,纵你奸滑似鬼也难过!” 赖升被道破了心思,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幸好他素有急智,眼睛一眯,随机应编道,“没有的事,老奴怎敢糊弄大爷!老奴的意思是,他今晚刚入府中,必定生疑,常怀警惕之心,便是老奴再有神机妙法,也难成行!不如咱们先反其道而行之!” 贾珍他说的听得在理,也来了兴趣,忙追问道,“你且详说,到底是怎么个法子?” 赖升心念电转,眼中隐有精光闪过,幽幽道,“反者,道之动!既然他觉得我们会去害他,那我们就偏不去害他! 不光不害他,还要给他住华美的殿宇,安排曼妙的奴婢,给予精贵的珍馐,纵容荒唐的过错!以动摇其心,松懈其志,让其髀里肉生,安于现状,荒淫无度,纨绔妄为!” 贾珍听着狐疑,有些古怪的看着面前的老货,好笑道,“虽然似乎有些道理,可我怎么听着怪怪的?你这老货,不能真是和你大哥是一伙,来这欺负我没读过书吧? 你说的这些翻译过来,不就是让我当亲弟弟一样爱护他,当祖宗一样供着他,好酒好菜的招待他,甚至还要给他娇妻美妾?他这都过得比我还好了,长此以往,这府里倒底他是爷,还是我是爷啊! 而且这又有什么用呢?搞臭他的名声?可我们这样的人家,这种事多了去了?便是像宝玉那样,天天在女人堆里混着,老爷最多也只当他年纪还小,要我多加管教罢了。” 赖升这会心中已然得计,自信一笑淡淡道,“弱者,道之用!大爷先别急,我这乃是潜移默化之计! 虽立时不能对他造成什么损害,但他毕竟是个孩子,长此以往,必失防备之心,只当大爷是真心待他!待到那时,嘿嘿……” 说着,赖升忽然顿住,眼神诡异的看着贾珍,“老爷,觉得蓉大奶奶如何?” “什么如何?”贾珍本来听得入神,被突然来这么一下,当时就是一惊,唬的眼皮狂跳,面上闪过慌乱之色,不可置信道,“你这老货,没来由的提她做甚?” 赖升却越发诡异的笑了起来,直勾勾看着贾珍,笑得他毛骨悚然,“嘿嘿嘿……蓉大奶奶,风流妩媚,天下罕有,我想没有一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的。” 我靠!贾珍只当这老货看出了什么,被道破了心里最深处的诡谲龌蹉心思,眼中杀机已现,刚要动手,却听得那赖升又道。 “如此这般,我们只要把蓉大奶奶,送到那人床上去,他就再没有能忍得住的!” 啊这……你个囊球说话就不能一次说完吗?我这要是一时失了手,你说你冤不冤?我冤不冤! 贾珍心里既松了口气,又是顿时火起,“好你个老贼!竟然教唆我去做这样的事,简直不当人子!把自己的儿媳亲手送到她二叔的床上?啊?在你眼里我贾珍成什么人了?我岂能行此等禽兽之事!” “大爷先别急!不知大爷可曾听过三个字!”赖升眼神阴毒无比,沙哑着开口道,“仙人跳!” 贾珍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 “呵呵……”赖升笑了笑,“老奴又岂能害了蓉大奶奶,咱们当然不是,真的要让蓉大奶奶去做那种事! 但是有了咱们之前给他铺垫了,那么长时间的荒唐名声,再让蓉大奶奶和他多接触接触,传些风言风语,只要再捉奸在床,不管他真做假做,都是有口难言,有理难明,蓉大奶奶又是那等绝品人物,谁能信他? 到时候他做下这等丧尽天良,败坏门楣,奸淫侄媳的恶事来,自是天理难容,大爷身为贾家族长,虽然顾念手足情深,大义面前,却是不得不清理门户! 待到那等光景,别说是老爷,老太太,便是神仙也难救!” 贾珍都听懵了!眼中闪过忌惮之色,目光幽深的看着面前这个,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老奴才,此等毒计真是…… “妙啊!” 正值用人之际,卸磨杀驴也得等他拉完磨啊! 贾珍的眼神瞬间柔和,兴奋的走上来,亲切扶起赖升,高声笑道,“哈哈哈,如此计策,当真绝妙!赖先生,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领?我以前竟全然不知! 哈哈,我得赖先生,便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赖升擦了擦额头斗大的汗珠,总算松了口气,他都快被吓死了!天晓得,人不逼自己一把,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多有能耐?绝了!这般环环相扣,杀人诛心的毒计,竟然是我能想出来的? 看着面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贾珍,赖升苦笑,赶忙连道不敢,“赖先生之说,大爷切莫再提,老奴不过一个狗奴才,替主子分忧本是份内之事,当不得大爷如此厚待!” “赖老先生,哪里的话,见外了不是?”正说着话,贾珍看见赖升的伤,有些尴尬对外头喊道,“来人,拿最好的金疮药来!” 第十三章 玦者,绝也!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神京城北有玄真观,观内人烟寥寥,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茵茵,庄严肃穆,唯有道音朗朗,终日不绝……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 “赖大总管,可是到了?” 贾玦原在车中小憩,忽被这飘渺空灵之声惊醒。 随着一阵“希律律”的车马嘶鸣声,马车停下,赖大也屁颠屁颠的跑到车帘外恭敬道,“回二爷的话,已是到了,玄真观掌教已在前面候着了。” 贾玦凤目微眯,嘴角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哦,他有心了,这便带我去罢!” 下了马车,便见前方红墙青瓦,殿宇楼阁,其内道音阵阵,古意盎然,好一派恢宏气势。 贾玦随了赖大走不多远,见一老道,带一众道人迎了上来,打了个揖手,“无量天尊!见过贵人。” 贾玦赶忙扶起老道,握着他的手,看了眼天色道,“老神仙不必多礼,我贾家老爷可在观中?” 不想老道却面露难色,讳莫如深道,“敬师叔虽在观内,然久居摘星台,不问俗世,断情斩念,了却尘缘,已历数载,唯有每月逢三才会开宫门,见道生,除此便是连老道我亦是难得一见,贵人今日,却是无缘,不若等上三天,便是本月十三,到得那时再来何如?” 就知道你这老货,事出反常前来迎我,必是作妖!原来是心虚?贾玦心中生疑,眼睛眯成好看的弯月,温柔的笑道,“老神仙,你实话告我,我来之前是不是有人用快马给你通风报信来着?” 老道当即就是眼神闪烁,但却面不改色,吃惊道,“通风报信?贵人这是何意?老道这里虽然也不算偏僻,但却人迹罕至,之前确实未曾有人来过!” 贾玦眨了眨眼睛,伸手招了招,“老神仙,且附耳过来!“ 老道明显犹豫了下,但还是弯腰凑了上去,而后只听得,“你可想清楚了,那个人给多少,我给双倍!” 老躯猛然一震!老道不可置信的转头,正对上那双戏谑的丹凤眼,他似乎用了莫大的自制力,这才咬牙说道,“老道听不懂贵人在说什么!” “呵呵……”贾玦冷笑两声,“三倍!” 老躯又是一颤,老道瞬间眉开眼笑,躬身亲切的搀扶着贾玦进了玄真观,“哈哈哈……二爷,请!” 老道大手一挥,驱散了一众站在观门前的道人,“都散了,都散了,都杵在大门口做什么,没得挡了二爷的路!” 众道人看着前后跟变了个人似的掌教,自觉脸红,也就散了!真真不知道先前是哪个老货,让我们不拘是谁来了,都要拦住,不能丢了玄真观的脸面的? 摊上这样一个掌教,真是……也罢,反正只要他不短了师兄弟们一两银子的出场费,就先不和他计较了! …… 贾玦随着老道未走正殿,而是从偏殿旁行过一条曲径通幽的林间小道,很快就来到观中后院,迎面是一座美轮美奂的七层高塔直插云霄,正是摘星台! “敬师叔在最顶层那间朱门紧闭的就是,老道身为师侄非逢三确不敢扰,二爷自去门外唤两声便是,敬师叔乃是得道真人,耳聪目明,灵觉敏慧,想是能听见,但到底能不能得见,还看仙缘!” 贾玦对老道说了谢,便要走,不想这老道竟扯住了他的衣袖,老脸上满是尴尬之色,伸出手掌比了个“三”! 贾玦看的好笑,笑骂道,“你个老货,我堂堂宁国府二爷,还能赖你的不成?只是谁身上会带那些银子,你且去找赖大,让他用我的名义写个条子,然后你什么时候得闲,派个人去找宁国府账房找大总管赖升,让他给你结!” 看着老道乐呵呵跑去找赖大了,贾玦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欠条我是给你了,要不要得到钱,就看你的本事了!” …… 七重宫阙,高处胜寒,贾玦衣袂飞扬,躬身侍立,朗声道,“宁国公府弟子贾玦,奉荣国府史老太君之命,求见仙颜!” 久久无言,半晌之后,才听得朱门内传来一道有些生疏的飘渺之音,“福生无量天尊!……善人还请回禀老太君,不孝子孙敬,已了断尘缘,不愿再沾染俗事,请回吧!……替我问她老人家的…安!” 贾玦皱了皱眉,冷笑两声,“呵呵…不欲惹凡尘,凡尘却偏要惹人!真人,可还记得金陵秦香莲否?” 又是一阵沉默…… “冤孽!冤孽啊!……老太太已经知道了?” “我既来了,她自是知道了的。” 这次却是没有沉默,只有一声复杂的叹息,“也罢!也罢!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逃不掉,谁也逃不掉!清风,明月,请善人进来吧!” 随后贾玦就听见一阵开锁的响动,而后两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打开了宫门,将他请了进来。 一进大殿打眼就是高悬一副大阴阳鱼图!图上有诗云: 生在儒家遇太平, 悬缨重滞布衣轻。 谁能世上争名利, 臣事玉皇归上清! …… 图下是一座八卦法台,正中心摆一蒲团,蒲团上端坐一道人,正是贾敬! 这贾敬身着紫云纹高功羽衣,腰系八宝两仪玉带,脚踏太极阴阳皂靴,虽有些佝偻,面容清瘦,然双目炯炯有神,童颜鹤发,飘飘然有出世之资,返璞归真,玄玄乎知大道自然! “福生无量天尊!……善人此来,可是知晓苏辞近况?她可是上京来了?” 贾玦早酝酿好了情绪,一见贾敬,立仆,悲痛莫名道,“父亲!母亲她前些日子,就已经去了!她这是没了办法,才在留下话,让孩儿来找您的!” “啊!……辞儿,她…竟先我而去?苦也!”惊闻此噩耗,贾敬也是心神动摇,跌落凡尘,红了眼眶,几欲落下泪来,再难保持真人风度!恍惚了好一阵,他才忽而反应过来,忙瞪大了眼睛瞧着贾玦道,“孩子!你…刚叫我什么?” 贾玦瞬间放声痛哭,拿出那只步摇,跪在贾敬膝前,“爹爹!孩儿贾玦,来给爹爹请安!” 啊!……玦者,决绝也,辞儿,你好狠的心! 第十四章 烧胀而殁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敬看着那只步摇,好一阵恍惚,声音都有些颤抖,“好孩子,快收起来,此物切莫轻易示人,你母亲可有留下什么话?” 贾玦强忍住泪,“母亲说他不怪你,只怨自己命不好…没福……” “是我不配,遇见你娘这样好的,只怨我当年一念之差,却害的你们母子流落在外,孤苦无依……”话到此处,贾敬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父子俩个抱着,好一阵难受! 待二人哭过一阵,贾敬细细打量了贾玦笑了起来,“好!好!好!万没想到,我贾敬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得一麒麟儿,玦儿这些年在外头没少吃苦吧?” “不苦,与母亲在一起,玦儿甘之如饴。” “唉……”见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却有礼有节,一派小大人模样,贾敬心中更加心疼,“你可曾怨为父?” “孩儿不敢欺瞒,小时候也恨过,毕竟别的小孩都有父亲,独我没有。现在却是不怨了,父亲既能为母亲真情落泪,儿便知父亲非不愿来接我们,实不能也!父亲既有苦衷,做儿子的自当体谅!”贾玦平静的摇了摇头,释然一笑。 这平静的话语,听得贾敬锥心窝子的疼,如今有多么平静懂事,便能想象他小时候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不禁情难自禁,伸手将贾玦抱在怀里,“好孩子!为父实在是有苦难言,不然就是害了你!你可愿随为父在此静心修道?” 前面不是说的好好的嘛,怎么突然画风一变,就要拉我去修仙?贾玦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父亲,童颜鹤发,仙风道骨,想着红楼里似乎是真有什么一僧一道的,不由面色古怪道。 “爹啊!你不会是藏了什么功法要传给孩儿吧?您老现在修到哪个地步了?筑基,还是金丹啊?” 贾敬听得莫名其妙,一指贾玦的小脑门笑骂道,“你从哪里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所谓修道,不过一卷《道经》,静诵黄庭,服丹炼汞,修生养性罢了。“ 不想贾玦听了更是面色大变,他想起来贾敬就是吃丹药,烧胀而死的,连忙劝道。 “父亲,其他但也罢了,只这服丹炼汞却是万万不能了,父亲久读诗书,必是知道,古今多少帝王将相,皆死于此,此害大甚,父亲可万万不能糊涂啊!” 贾敬闻言倒也不恼,听了儿子这样关心自己的身体,想来是真的没有因为过去的是怨恨自己,可贾玦越是这样懂事,他心里却更加愧疚难受,他现在倒希望贾玦恨他骂他一顿,反而舒服了! “唉……”幽幽叹息一声,贾敬将贾玦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安抚着。 “玦儿,莫要着急,你说的那些是丹毒,胡乱炼制所致,为父所服者都是先荣公替身,你张爷爷所赠,道家代代传下之无毒丹方,虽无羽化飞升之能,却有延年益寿,强身健体之效!” 听贾敬说的有理,道门也不是傻的,前人试了毒死了,后人自然不会继续吃,那个荣公替身张道士似乎也不是什么江湖骗子,且以他和贾府的关系,也没理由来坑害贾敬,再见贾敬虽然清瘦却无中毒之相,反而精神矍铄,身体硬朗,贾玦也是信了三分。 可正因如此,记忆里那吞丹烧胀而死,更是让贾玦心底发寒,咬了咬牙道,“虽是如此,让吞服外丹,终非正途,父亲以后还是少用些好。” 贾敬闻言笑骂,“你个顽童,才多大点,又哪里知道什么道理玄机,也罢,也罢,你对道家偏见太甚,便是随我修道,亦难得正果,留你在这,我这道门清净之地,又不知要生多少是非?……” 听贾敬如此说话,贾玦情知他心念已定,再劝不能,也是只能叹息一声,只能等来日方长,再做计较,强装欢笑道,“父亲,你怎能如此说,孩儿哪里就是那等惹是生非之人?” 贾敬好笑道,“在我这等头顶太极,脚踏八卦之地,还敢妄言,可见心中实无敬神之意。不过你既已来了神京,进得贾府,便是天命使然,可不愿随我修道,了断尘缘,纵使能得享富贵,可福祸相依,终是前途未卜…… 为父的爵位和祖上家业,已舍了你大哥,能给你的实在不多,嗯……玦儿,你可有甚志向?可有想过将来想做些什么?” 贾玦听贾敬说话,似乎对自己来贾府这件事,总有一种淡淡的悲观情绪,贾府的爵位与家业也是直接放了话,不会让自己插手半分,心说难道老爹对将来贾府的衰败,知道些什么? 确实有这个可能,不然他当年进京赶考,已宁国公府世袭一等将军爵,高中进士,正值意气风发,有位之年,堪称那时四王八公一系唯一一个在朝廷上拿的出手的领军人物! 贾府中兴,就在眼前,他又怎么会还没来的及把老娘接来,就弃爵从道,自此躲在这摘星台十数年闭门不出?而且就算这样,将来也还有人似乎要以丹药谋害于他!谁又会来谋害这样一个已经退出权力中心十数年,一心求仙问道的清瘦老人? 而且父亲的死,似乎就是贾府鲜花着锦的转折,衰败的开端,自贾敬暴亡,贾府就开始各种不安生,加上抄检大观园,一直到元妃也暴亡,贾府彻底败亡! 贾玦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他不知道的惊天阴谋! 或许就和将来的贾家败亡有直接关系,但如此大事,就算自己是他亲儿子,一来才第一次见面,而来自己也年纪尚小,情知贾敬绝不会轻易把他知道的告诉自己,贾玦也只能暂时把疑虑压在心头,烂漫一笑道。 “父亲,孩儿也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只是答应了娘亲,长大以后要和爹爹一样进京赶考,然后金榜题名给她看看,所以想要先进学读书。” 进京赶考,金榜题名,八个字,似乎又刺痛了贾敬心中伤口,只见他眼眶湿润,摸着贾玦的头,“读书好啊!晓经义,明事理,将来考个状元,为官做宰,我贾家又出麒麟儿!” …… 第十五章 离去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觍着脸笑道,“孩儿没那么大的志向,只是想先全了娘亲的遗憾,然后再来侍奉爹爹!” 贾敬却摇了摇头道,“你既与道无缘我这便不需你侍奉,你既想要读书,便要下得苦功,决不能半途而废!府里我那间敬缘斋,留给你当书房,里面都是为父当年寒窗时所用,你大哥无心此道,应是不曾动过!嗯……你回去后,且先在族学里!跟着儒老太爷,打磨些基础,待到自觉有所小成再来寻我,或是延请名师,咱们再议!” “如此,多谢父亲厚爱!”贾玦闻言大喜!他原就天赋异禀,记忆力惊人,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但也相去不远,之前在金陵也曾背过些四书五经,只是苦于无有名师教导,不通八股文章,这才耽搁了,这下得了贾敬当年的学习笔记,还安排好了学业一条龙服务,果然是拼一个好爹,少奋斗二十年! 贾敬见他飘飘然,不由一声冷哼,冷笑两声,狠下心来,泼下一盆冷水道,“你莫要高兴的太早,读书非是一时意思,非有大智慧者,以大毅力,下得大苦功,不能成也!羊毡坐透,铁砚磨穿,十年寒窗苦,非是一句空话,你要没这能为,只是一时意气,早早吿了我来,送你离了这京城是非地,功名利禄场,为父虽已给不了你荣华富贵,但保一生平安喜乐,却是无虞,否则嘴上说着进学,实际只一眛贪玩,挥霍了光阴,皓首穷经却一事无成,别说是为父失望,便是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宁!” 贾玦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太得意忘形了,吐了吐舌头,赶忙做出一副乖觉的样子来,“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定当勤学苦读,不使父亲,母亲失望!” 贾敬见他听进去了,这才点了点头,欣慰笑了,“对你为父还是放心的,你虽是我贾家子,却是长于寒门由辞儿寄以厚望,亲手教养,没有咱们公门侯府的纨绔习性,却有天资聪颖,坐拥公门侯府的学习条件,将来想是学业进益,能有所成,然为父只怕你会因此心生轻狂之心,自高自矜,却是种祸之因!言尽于此,你且去吧!” 贾玦闻言动容,抱住贾敬枯瘦苍老的大手,“父亲关心爱护之心如此,孩儿怎忍离去?” “你既已下定决心,读书进学,就休要再作此小女儿态!”贾敬佯怒,呵斥一句,见贾玦还是紧紧抓住自己的手不放,不由也动了情,但他到底修炼精深,控制好情绪,幽幽叹了口气道,“去吧,去吧,天色太晚,再耽搁就回不去城了,平日里在我这观中住一晚倒也罢了,然我料你今日来京,必有俗事缠身,不如去休!” “是!如此孩儿便先去了,父亲保重,孩儿过些日子再来看您!”贾玦知道贾敬说的在理,他亦是果决之人,恭敬行了礼,便要告退! 贾敬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叫住了贾玦道,“你此来,府里可有派随行之人?” 贾玦虽奇怪,却老实答道,“派了赖大跟着,正在外面等着。” 贾敬却深深看了贾玦一眼惊疑道,“缘何不是赖升?玦儿,你可曾见过你大哥?你和他是怎么说的?” 贾玦知道贾敬在想什么,但不管贾敬有多么偏爱自己,这种兄弟阋墙的事可以想,但决不能说出口,何况是对自己年迈的老父亲!倒也不是贾玦心狠非要和贾珍斗,而是贾珍实在是太坑了啊!贾珍在则贾府亡,贾府这架豪华大马车,本就已经走在了悬崖绝壁上,这种时候贾珍这样的猪队友,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因此只能故作轻松的对贾敬灿然一笑道,“孩儿先去见的老太太,老太太见天色已晚,就直接派赖大送了我过来,还未去东府见过大哥。” 贾敬闻言这次放下疑虑,但想了想还是沉声说道,“玦儿,你把赖大叫进来,我跟他说几句话。” “是!”贾玦自无不可,便出去喊了赖大进来。 …… 赖大一进来,见了贾敬,连忙跪拜行礼,“奴才赖大,替老太太问敬老爷的安!” 贾敬点了点头,让赖大起来了,“你回去告诉老太太,不孝子孙敬在这里过得还好,只是已斩断俗尘,无颜回去见她,请她不要牵挂,修身惜福,早睡多动,方是长生之道。” “是,小的回去一定劝老太太保养好身子!” 贾敬这才摆正了脸,严肃道,“你一会和玦儿一块回去,到了东府,告诉珍儿,玦儿是他兄弟,要他好生照顾着,平日里吃的用的都不能短了,每月里再从账上支一百两银子当用度!我那间敬缘斋左右他也用不着,就留给玦儿了,他是做大哥的,让他拿出点大哥的样子来,盯着玦儿好生读书,莫要荒废了! 他若犹豫着不答应,你就说我说的,爵位和家业都留给你这混球了,再连个兄弟都容不下,让我听着了,从观里搬回家里住,以后可有他的好呢!” “是!小的记下来,必定如实转达珍大爷!“赖大闻言瞬间动容!这位贾二爷在府里的地位,怕是要比自己之前想象的还要大的多!可以想象,等自己这番话一传回去,这【贾二爷】三字就在不是一个嘴上说说的名头,而是名副其实的东府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因为这位敬老爷,虽说远离贾府,修仙很多年,但他终归是珍大爷的父亲,他说的话珍大爷如果不听,就是忤逆不孝! 贾敬也素知这赖大,虽说脑子浑点,但是个办事靠谱的,也便放了大半的心,最后又叮嘱道,“告诉东府上下奴仆杂役,西府那里我管不着,可东府里谁要敢因为玦儿的出身,而不尊敬,欺上媚下,叫我知道了,必不饶的,好了,多说无益,且去吧。” 贾玦侍立一旁,早已听得泪流满面,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父亲……” “去吧,去吧,我就在这里,想我了,就来看看我!”贾敬对贾玦慈爱一笑,摆了摆手…… 贾玦和赖大恭敬的行礼告退! …… 第十六章公门难进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巍巍城楼,神京中都! 当贾玦一行回来时,城门已经将将就要关上,幸好贾府在这天子脚下,也还算有些微末地位,赖大上前和守城兵丁们交涉一番,给些赏钱也就是了。 进了城,天色太晚,路上已无甚行人,一行人很快到了荣宁街,贾玦下车,再一见到那金煌煌,明灿灿的【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时,心境自又有不同,或许这便是以后要被称作“家”的地方了…… 刚让赖大吩咐了小厮,去西府报信把云姨接过来,没等贾玦往里走,宁府居然大开中门! “恭迎二爷回府!” 贾珍带着贾蓉并贾蔷,贾菌等十几号人,全出来了,拥上来就要迎接贾玦往里进。 同时贾珍也笑嘻嘻的走上来,拍着贾玦的肩膀,就要热情的往里拉,“哈哈,二弟,我可想死你了!既然回来了,就当自己家一样,凡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跟哥哥说!” 卧槽!贾玦眼皮一跳,险些脸色都变了!真他娘的晦气!这是要一进门就把我架在火上摁死! 要知道这宁国公府的正门,除了婚丧嫁娶等正规大典,或者代表天家的传旨内官以外,便是北静王来了都不一定开不开呢! 今天他要是啥也不懂,被这群人哄进门去,明天便是贾母都容不得他!他是个什么身份,比王爷还尊贵?太轻狂了!那些走不了正门,从角门进去的王侯贵胄,达官显贵们,又要怎么看他? 虽然暗恨贾珍狠毒,欺负他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他要是真跟黛玉一样,只是个刚来京城的乡下小孩,今天就折在这了,毕竟小孩子就算再怎么天资聪颖,但阅历和见识,不是凭空来的,是要时间和经历的! 所幸他到底非常人,强行稳定下心神,神色一肃,退开两步,冷声厉喝,“大哥,你好不晓事!” 贾珍亲切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伸出来的手也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色有些阴沉了,暗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这小杂种果然如赖升所说,脑后生反骨,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但为了大计,他还是忍住脾气,勉强僵硬的抽了抽嘴角,尽量温和道。 “二弟,何出此言?我知道你多年流落在外,可能对家里有些怨气,但大哥是真心要对你好的,你先进来说话,大哥已为你摆好了宴席,你在外面受的苦,大哥一定会好好补偿的。” 贾玦冷笑两声,“大哥,今日大开中门,怕是不合规矩吧?” 贾珍惊了,你他妈从哪知道我家规矩的?然后目光一扫,盯上了贾玦身后,一脸谄媚的赖大,眼神狐疑,总不能这夯货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谋士吧?没看出来啊! 说话之间也只能先压下心头疑虑,哈哈大笑掩饰尴尬道,“二弟多虑了!虽是于礼不合,然你多年未归,第一次进家门,岂有走小门的道理?听哥哥的,不妨事的,没人敢说嘴,以后出了事自有大哥我替你担着!”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狠!不过这贾珍居然对自己这么热情?还以为他的性子会对自己的回来,冷处理,穿小鞋呢! 不过虽然知道事出反常,必有猫腻,但贾珍既然热脸贴上来,自己也不能真给他冷屁股,不然传出去别人可不知道他贾珍包藏祸心,只道我不敬兄长。 心里稍做分析,贾玦也是换了笑脸,亲切的握住贾珍的大手,虽然依旧不往前走,但眼中却含泪动情道,“未曾想是弟弟误会大哥了!可小弟我身份卑微,又怎能让大哥因此事,替我背上骂名!大哥之情,弟已尽知,然咱们还是从小门进去吧。” “二弟!不妨事的!一切有大哥!”贾珍也十分感动,紧紧反握住贾玦的手,热情的往里拽。 “不可!不可!弟弟心疼哥哥!……”贾玦吓得连连后退!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 两人一个热情的拉,一个谦让的退,眼中常含泪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多兄友弟恭呢! 几番拉扯,贾珍也知道错过了机会,事到如今,就算自己真把人生拽进去,别人也真就信了是自己这当大哥太过热情!情知事不可为,贾珍也不再强求,由着贾玦自角门进了。 贾珍和贾玦手牵着手,周围跟着一众子侄,有说有笑的进了宁府,贾珍再次邀请贾玦去赴宴,言道,“二弟千万赏脸,众人苦候久矣!” 光进个门就步步惊心了,贾玦哪还敢去,只推说自己舟车劳顿,这会天色已晚,实在没有精神,明日再来给大哥请安,以叙兄弟之情。 贾珍见贾玦态度坚决,也不好用强,只能暗道可惜,脸上依旧笑呵呵道。 “不妨事的,既然二弟累了,便先去休息吧,府里天香楼前有登仙阁,早些年间乃父亲偶尔回府所居,如今父亲已有近十年未归,想来也用不到了,我便做主命人收拾了出来,你权且在那住着,再有不顺心的,只管告诉哥哥!” “如此,便多谢大哥了!” 看着面前这位一脸真挚的小兄弟,贾珍虽然恶心,但想起赖升的教诲,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用力的拍着贾玦的肩膀,“二弟初来乍到,必不方便,这一千两算是哥哥的一点心意,你且收着,不要不好……意思……” 没想话还没说完呢,这贾玦就一把抢过银票,疼得龇牙咧嘴道,“多谢大哥厚爱,小弟可爱死你了!” …… 告别了众人,贾玦随丫鬟一路来了登仙阁,原来这登仙阁在会芳园内,各处花团锦簇,富贵风流自不必提,只院旁竟还有一条活水,甚为难得。 登仙阁内,云烟并一众行礼,早已收拾妥当,见贾玦归来,自是好一阵叙话…… 除了云烟,贾珍另派了四个教引嬷嬷,五六个洒扫庭院的小丫头,唯有管漱沐的贴身丫鬟,尚在安排,还未送来…… 尽管如此,这一派莺莺燕燕的庭院豪门,风流富贵景象,也是让贾玦好一阵迟疑…… 这不对劲啊,又是安排院子,又是送钱送人,这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宁国府生活,不太一样,贾珍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第十七章 此乃赔了夫人又折兵之计?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宁府,贾珍书房。 贾珍一脸阴沉,恨声道,“赖先生,华美的殿宇已经安排完了,珍馐美味一会我让人送过去,可是那一千两银子……” 他真是越想越心痛啊! 赖升忙劝道,“大爷大计为重啊!欲要使其灭亡,必要使其疯狂!想他寒门出身,意志坚定,要是手头没钱,在家过得不好,目标便会明确,必定躲在家里励精图治,琢磨着怎么干掉我们! 所以我们决不能短了他的花销,过两天您在安排族内的不肖子弟,带他去青楼楚馆,腐化于他!即便不能使他堕落,也能败坏他的名声,以图后计!“ 贾珍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不然也不会把银票给贾玦,但该心疼,还是心疼啊! 这会听得不耐烦,摆摆手道,“这些到是容易,只有一件,我要到哪里去给他弄些绝美的婢女,要知道府里那些,你也知道,哪还能等到现在?” 赖升自然知道自家大爷的品行,也不奇怪,只想了想便道,“如此的话…… 老奴家里倒是从小养了一个小丫头,唤作晴雯,虽说比不得府里的奶奶小姐们,但生的倒也有几分风流灵巧,最近长开了,打扮的越发花枝招展。 母亲知道老太太最喜欢这些卖相好的,过些日子本打算要孝敬给她老人家呢,如今既然大爷您这里急用,我便回去跟她求了来,也就是了。” 贾珍大喜,“如此甚好!既然是先生家自小养的,我自是信的过的!以后的大事,说不定还得托付在这晴雯身上!” 赖升也是智珠在握的一笑,“且看看再说吧,她是个明事理的,若是老爷以后但有所命,想来不会拒绝……” …… 第二日,贾玦起来,自有小丫鬟伺候了洗漱,在他那好心大哥哥送来的衣服里,挑了件镌金线黑云纹青绉长衫,戴了顶嵌宝紫金冠,匆匆便要出门。 云烟原本见到贾玦金冠绣服,好一个公侯贵胄的模样,眼中欣慰,却忽听得他要出门,忙劝道,“少爷,何事这样着忙?吃些粥再去吧。” “初来乍到,早些去请安显得诚心些。”贾玦先是摇了摇头,而后想了想,吩咐道。 “云姨,今个儿你先帮我熟悉下东府里的事物,特别是饮食起居方面,要是能在自个院落里,起个小厨房自是最好,毕竟看昨天的态度,那边送来的东西,我怕是不敢入口……” 云烟帮贾玦整了整领子,秀眉一皱,“旁的事倒也没什么,小丫头、老婆子们,看你的面上想来也不会为难我,倒是这公侯府里规矩大,起个小厨房怕是不容易……” 贾玦展颜一笑,像是胸有成竹,“却也不然,我那大哥这次的作派,我想了一个晚上,倒也想出些眉目来,无非是效周公瑾赚玄德之故事,这是阳谋,堵不如疏,这关口咱们这越是没规矩的胡作非为,他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云姨,你且去试试,有问题就找大总管赖升,想来不会拒绝的。” “嗯,少爷心中有数就好。”说话间,云烟帮贾玦整理完鬓上最后一颗宝珠,看着贾玦转身离去,衣袂飞扬的身影,眼眶微微一红,“少爷如今模样,要是夫人见了,不知道该多欢喜哩。” …… 出了登仙阁,贾玦自有一众婆子丫鬟跟着,先来了贾珍这儿,被告知说贾珍未起,他也不在意,原也只是走个过场,既然贾珍没起床,便就又往径直西府去。 跟着丫鬟婆子,过了重重门廊,贾玦很快来到了贾母院,鸳鸯先迎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他请道,“玦二爷可太早了些,清晨露湿寒重的,老太太已经吩咐了,您快请进来吧。” 贾玦一边跟着鸳鸯往里进,一边有些诧异道,“老祖宗这是已经醒了?” “嗯,老人家本就睡少觉浅,平日里也差不多是这个点,现在正在里面用饭呢。” …… 刚进了厅堂,一见贾母,贾玦立刻毕恭毕敬的行了礼数,“孙儿,给老祖宗请安,老祖宗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贾母连连摆手道,“罢!罢!快快起来,你这猴儿,越说越玄乎了,来的这样早可吃了没有?” 贾玦站起身,觍着大脸哈哈一笑道,“今儿一大早起来,就心心念念着要来老祖宗这儿尝点好的,就怕老祖宗不舍得。” 贾母见贾玦一派金冠绣服,越发的俊逸风流,看着欢喜,哪有不允的,指着他连连笑道。 “你少跟你那起子破落户嫂子学,越发的没正形了,我这儿的米,还能比你府里的精贵不成?还当个宝贝似的,巴巴的赶了来讨,到时候吃不惯我老人家的素淡口味,可不要后悔!” “老祖宗的东西,没有不好的,便是一碗白粥,那也是至少十几道工序,和我那的可不能比。”贾玦委屈的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羡慕。 贾母见他表情有趣,又是笑了一阵,对鸳鸯道,“瞧见没,连我这的白粥都要讨了去,可见是个眼皮子浅的。”而后摆了摆手,“罢罢!你去把两个玉儿叫出来,一块尝尝老婆子我这的白粥,倒底有什么玄妙。” 鸳鸯自是点头应是,转身往里间去了。 …… 没等鸳鸯回来,王夫人倒是进来了,她有些诧异的看着站在一旁朝她见礼的贾玦,也没多在意,官方微笑点了点头,就继续往前两步给贾母请安。 “太太有了春秋,这每天的早礼能省便省了吧,今儿怎么想着过来?”贾母说着,忙让人把王夫人请了上座。 “礼不可废。”王夫人笑着坐到了贾母的身边,迟疑了一下这才又道,“原是我那同胞姊妹,嫁入了紫薇舍人薛家当太太的那个,老太太应该有些印像。” “是有些印像,听说薛家老爷走的早,这些年诺大个薛府,全靠她一个妇道人家撑着,是个知礼守节明大体的,怎么,太太突然提她,可是近来出了什么事?” 王夫人一声长叹,“唉……也是我那妹妹命苦……” 第十八章 关于薛蟠杀人案的处理办法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王夫人一声长叹,“唉……也是我那妹妹命苦,她家这些年虽败落了些,但到底祖上积德了百万之富,原也大体过得去,前些日子本给我那侄女唤宝钗的,在宫里头报了个才人赞善之职,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眼看着这些日子便要上京来了。” 贾母听得不由拿眼打量王夫人做作的神情,诧异道,“这是好事啊,太太何故如此?等姨太太来了,便让她在府里住上一段时日,也好好热闹热闹!” “老太太却是不知,这我原也道是好事,可是不成想,赶了,赶了,就在这上京的当口却出了事! 我那侄儿名唤薛蟠的前些时日,在那金陵城中因为和人争抢一个丫鬟,手下人没个轻重,失手将人打死! 现已案下应天府审理,我那妹妹慌了神,她家里这些年在官面上也没个什么人物照应,紧赶着打发了人送信来求,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夫人说话间越发不落忍,拿出手绢捂了捂脸,哽咽起来。 “什么!当真出了人命官司?”贾母闻言也是大惊失色,“这个薛蟠好不晓事,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不出了人命,官面上一般也会给几分脸面,但这人命关天,可……你老爷怎么说?” 王夫人咬了咬银牙,一个快五十岁的妇人,惺惺作态,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太太,老爷那个人您也知道,最是刻板守正,我一给他说了,他反倒把我骂一顿,说什么朝廷自由法度,哪容我一个妇人说嘴,还有什么既是手下人失手,想来也不用偿命,让我不必再管…… 老太太,您可劝劝老爷吧,那可是他的内侄儿!什么想来叫不用偿命那就完了?那牢里可是人待的地方?好好的人送进去,出来就没了人形,便是关上了三五个月,也是不好的!” 不想贾母却只是看着她哭不说话,这一阵沉默,王夫人瞬间心里凉了半截…… 等王夫人嘤嘤两声,没了声后,贾母才幽幽道,“淑清啊,这外面的爷们做事自有他们的道理,咱们内宅里头发长见识短的,就不要去指手画脚了……” 王夫人不敢置信的睁开了,根本没挤出泪的大眼睛,“可是……可是,那是……” 贾母的声音瞬间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是啊,毕竟亲戚一场,一会你把老爷叫来,我问问他,要是果真没什么干系,能帮便帮上一把,也是有的。” 王夫人虽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但也只能勉强笑着点了点头,“确是我想的浅了,还是老太太考虑周到。” 本来此事便要揭过,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下手的贾玦眼珠子一转,看来宝姐姐要来了,不如提前在薛姨妈面前留个好印象,于是挺身上前,轻浅一笑。 “老祖宗却是不用这么麻烦,太太也先不要担忧!” 贾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啐道,“你这猴儿又憋着什么鬼主意?” 贾玦委屈的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老祖宗,您怎么能老拿有色眼睛看我呢?这次可真是好主意,保管那薛大哥啥事没有,拍拍屁股就上京来和我们顽!” “可见又是胡说!人命关天的事情,也是你拿来玩笑的!”贾母狠狠的瞪了贾玦一眼,边上的王夫人却想是死马当活马医,殷切的看着贾玦催促,“玦哥儿,你要是得了有什么妙法,可快教教我,你薛姨妈这些日子,天天求神仙,拜祖宗,可怜见的!你要是能帮了这个大忙,我以后必念你的好!” “千万不用!太太言重了!”贾玦被王夫人那眼神,吓得后撤两步,天晓得,你们母子两个可太吓人了! 贾母白了他一眼,“少作怪!没看见太太正着急吗?你要真有办法就说出来商量商量,要只是玩笑话就别在这儿唬人!” “老祖宗莫瞧不起人!”贾玦负起手来,微微抬起下巴,开口之时大袖一甩,眼神深沉,语气古井无波,“此事易也!” 而后发现竟然没有人配合,众人都咬着牙不耐烦的盯着他,贾玦只能讪讪一笑,这才道。 “其实吧,太太真不用那么担心,我这刚打金陵那过来的,原应天府尹月前就调了任,至今朝廷还没有派人补缺,薛大哥的案子即便是发了,也是积压着等新知府上任,暂时不会有事的。” 王夫人闻言稍稍安了下心,却还是忧虑道,“可这朝廷也不可能一直缺着知府,到时候新官上来三把火,蟠儿哪还能有好啊!” 贾玦本不想理她,可贾母见他嘴角噙着笑,知他必有后招,忙啐道,“有屁快放,还在我这卖关子呢!” “老祖宗明察秋毫,真是青天大老爷!”贾玦吐了吐舌头,冲贾母做了个鬼脸,这才开始说人话,“确实朝廷不可能一直缺着一个知府,但昨儿正好我有一位交好的兄弟,唤作贾化,字时飞,别号雨村的,和我一道上京。 原先也是个知府,后来被小人排挤,就下了任,他倒也不是外人,之前一直在给林妹妹当蒙师来着。 这次却是赶上朝廷恩赏,要起复旧员,林姑父写信将他举荐给了老爷,让帮着补个职缺,老爷已经应下了。 嘛,小子是想着,这一个缺职,一个要补位,不如就让老爷运作一下,让雨村去应天得了,反正他以前也是当知府的,想来应是不难。 如此这般,等他到了金陵,我再去信一封,让他把薛大哥的案子秉公处理,想来也就无事了!” 王夫人原本听得井井有条,连连点头,眼睛都放了光,这会听到最后一句秉公处理,瞬间变了脸。 “玦哥儿,这……这怎么能秉公处理呢?那薛蟠怎么说也是你表哥,大家沾亲带故的,你不看你姨太太面上,也看我面上拉他一把,让你那什么贾别村的兄弟,帮衬帮衬……” 啊这……这脑子,贾玦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 第十九章 勇闯黛玉闺房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与王夫人相反,贾母却是看着贾玦越看越顺眼,前面说的那些倒也无甚出奇,唯独最后一句秉公处理,着实让它惊喜了! 这才是公门侯府该有的气度! 也不想想,贾府真帮那贾雨村谋了应天府尹,贾雨村还能不知道该怎么秉公?贾府能让他上来,自然也能让他下去! 如此一来,即便将来真因此事出了什么龌蹉,也和贾府没关系,我贾府大义灭亲要秉公处置,那贾雨村知法犯法,擅自妄为,关我贾府什么事! 这会贾母正为贾玦秉公处置四个字,暗自点头呢,忽然听到王夫人的话,也是真的有些被气着了,呵斥道。 “王淑清!你个妇道人家不懂爷们的门道,就别瞎参和!玦儿这主意,才是咱们这样人家的作派!你听他的,也不用给老爷说为什么,只让老爷给那贾雨村谋个应天府尹的差事看能不能成,若是成了后面自有玦儿运作,你就不用管了,蟠儿想必是无事的!” 王夫人被当众骂了一个没脸,只能低头应是,暗地里用怨毒的目光瞄向贾玦,天晓得,自从她当上太太以后,就再也没被骂过立规矩,今天被贾母这么一通骂,她在府里这么多年的脸面,怕是要丢尽了,它不敢恨贾母,自然把罪魁祸首贾玦给恨上了! 贾玦是简直无语!我帮了你,你丫的还要恨我,算了算了,反正就算没有自己,贾雨村也是要当应天府尹的,不如送个顺水人情给他。 而且救了薛蟠,自己在薛姨妈,宝姐姐那也得了脸面,以后没钱了也好意思去打打秋风,反正她家也只剩下钱了。 至于王夫人…… 他懒得和这没脑子老女人计较,被王夫人恶心的也没了心情,便和贾母告辞,“既然如此,孙儿便先告退,去给雨村写信,安排此事。” 贾母板起脸啐道,“着什么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吃了早饭在去,你宝兄弟,林妹妹也该起了,你们陪我这老人家一块用了饭,在一起子玩闹一会!多大的孩子,整天着急忙慌的,你哪来那么多正事?” 对于贾母的关爱之情,贾玦自是不好拒绝,可他又不想在留在这里面对恶心人的王夫人,便讨好一笑,走上来抱住贾母的手摇啊摇,“好祖宗,我在这站着也无聊,不若你老大发慈悲,让我进里面去催催宝玉和林妹妹!” 贾母向来最受不了这个,指着贾玦跟王夫人笑骂道,“可见这也是个没谱的,怎么跟宝玉一样整天琢磨着往你妹妹的房里钻?” 王夫人;“……” “好祖宗~” “好好好~你要去便去吧,这会估计他们应是已经洗漱完了,你进去催催他们也好!” …… 得了贾母准允,自有鸳鸯领着贾玦来在了里间碧纱橱,打一进门便见一张空床,一个鹅蛋脸,身材丰腴,穿一身浅粉色的碎花对襟短褂,眉眼温顺,看着就是个和和气气的大丫鬟,正在铺床叠被。 贾玦一猜这就是宝玉的床,哪还不知道这两个人为啥起个床这么费劲,担心里面林妹妹就要遭了宝玉的毒手吃了亏,二话不说就往里面走。 “你干什么的?”那大丫鬟倒也忠心,想要去拦,鸳鸯却浅笑吟吟的伸手挡住了她,“那是东府的二爷,老太太让他来和弟弟,妹妹们玩闹一会,你去做甚?没得讨这个没趣!” “啊!他就是东府里新来的那个玦二爷?我们爷昨晚念叨了他半个晚上,只道他是男子中第一流的人物,今日一见,果真非凡!” “啧啧……”鸳鸯打趣道,“怎么?小袭人这就变了心?你原不是眼里只有你家宝二爷,只觉得这世上只有他一人是好的,怎么今日你这眼高于顶的小蹄子眼里,还能容的下别的沙子了?” “好你个浪蹄子,我这才离了多久,竟还敢拿我玩笑!”说着袭人便作势要上去掐架! 鸳鸯咯咯笑着也伸出手来,要瘙袭人的痒处! 原来这袭人也是在贾母处一手带大的丫鬟,贾母因溺爱宝玉,生恐宝玉身边无竭力尽忠之人,又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守,遂将她与了宝玉。 这会子,袭人见了以前的好姐妹鸳鸯,自是情难自禁,两人有说有笑打作一团。 …… 再说那贾玦兴冲冲,大踏步进了黛玉闺房,还未见人就听得宝玉在那央求,“好妹妹!你就依了我吧!好妹妹~” 贾玦眉头一挑,疾走两步,转过一屏风,就见宝玉穿了一件大红色金缕银线的内衬,正蹲在黛玉身边,觍着张大脸往上凑,央黛玉给他画眉呢。 黛玉则穿戴齐整了一身彩绣流仙裙,披散着头发,正对着一面鎏金的菱花形多缠枝花的铜镜描眉,对宝玉也着实有些无奈,“二哥哥你快别闹我了,这样顽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好,老祖宗在外面该等急了!” 宝玉却一脸不在乎,“老祖宗最疼我了,才不会计较呢!” 黛玉翻了个白眼,她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会计较我啊!只把我当成了那种不懂事的倒霉孩子,可如何是好? 正要再劝,恰这时贾玦进来,冷笑两声,“宝兄弟这可就想错了!老祖宗自是不会计较,可不巧今个儿老爷陪太太来请安,知道了你在这里磨磨唧唧,特地让我来请你出去……” “诶~玦哥哥!……啊!”宝玉原本见着贾玦来了,还十分惊喜,可听了贾玦后半句话,瞬间面色煞白,吓得捏呆呆的发愣! 贾玦上前亲切的将宝玉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宝兄弟,别愣着了,老爷着急骂你呢,请吧!” 宝玉:“……” 宝玉整张脸瞬间扭曲了,皱成苦瓜状,抱着侥幸心理回头看了看贾玦,“真的?” “噗嗤!” 见宝玉被吓成这样,黛玉忍不住笑出了声…… ……… 第二十章 偷香窃玉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宝玉整张脸瞬间扭曲了,皱成苦瓜状,抱着侥幸心理回头看了看贾玦,“真的?” “噗嗤!” 见宝玉被吓成这样,黛玉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慌张捂住了刚涂完胭脂的小嘴,结果闹的一手的红印子。 没好气的白了某人一眼,一边继续描眉,一边装作不经意道,“二哥哥,他吓你的!你还不知道他,惯会捉弄人的,说十句里没一句真话,你要真信了,他才高兴哩。”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这才狐疑的重新打量了贾玦,又问了一遍,“真的?” 贾玦乐呵呵的一拍他的大脑门,“自然是假的,不过你也太磨叽了,想饿死老太太还是怎的?巴巴的打发了我来催。” 宝玉被教训乖巧的低下了头,这个哥哥骂起人来,怎么也这么好看?嚅嗫道,“啊!好的,我这就去换衣服,马上就好!” 等宝玉三两步跑出去换衣服了,黛玉这才瞪了贾玦一眼,板起小脸,教训道。 “你没事去吓这个夯货做甚?万一吓出和好歹来,又要摔玉,你得不了好,我也得被牵累!” 贾玦摸摸鼻子,似乎确实没想到这一茬,不确定道,“不至于吧?宝玉没这么脆弱吧?” “那可难说!”黛玉自觉大仇得报!像个得胜的将军似的,微微抬起了小下巴,轻哼一声…… 片刻之后,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狐疑的透过铜镜打量着贾玦,原本好看的眉毛紧紧皱成了一团,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那个……玦哥哥,你不出去,杵在这一直看我做甚?” 贾玦倒也不尴尬,很自然的恍了恍神,“啊!没见过……抱歉!”嘴上说着“抱歉”,但贾玦的行为却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黛玉瞧! 黛玉被这火热的目光看的羞红了脸,啐了一口,“登徒子!”而后别过脸去,甩给贾玦一个后脑勺! 贾玦见黛玉不理自己了,便四下打量一番,大大咧咧一屁股往黛玉的绣床上一坐,顺势似乎还要往下躺! 黛玉从镜子里见了,瞪大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忙从椅子上蹦起来!“要死啊!玦哥哥!玦二爷!你老放着好好的凳子不坐,往我床上蹭什么!” 说着黛玉便抓了贾玦的手臂,要来拖他,可她那小胳膊小腿哪里扒拉动,贾玦这么个自小就坚持锻炼身体的半大小子,任她东拉西扯,贾玦自是巍然不动! 贾玦都没使劲,好笑的看着黛玉咬着银牙,吃奶的劲都使上了,鞋底在地面上来回摩擦,但就是没用,“好妹妹,这不是没有凳子呢,你就忍心看着哥哥我干站着?多累呀!” 黛玉也不在做无用功,撒开了手,啐道,“你放屁!外头那么多凳子,你拿一个来坐着不行?还累?嫌累你就出去,谁稀罕得你进来!” 贾玦吸了吸鼻子,笑嘻嘻觍着张大脸,央道,“外头那些不知道谁坐过呢,都是脏的!妹妹这里干净,香的……好妹妹,我来之前陪老太太,太太说话,罚站了半天,这会真的累了,我就坐着歇会,绝不躺下!” 黛玉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恨恨的瞪着贾玦,可自己没力气,好像还真拿这个登徒子没办法!咬牙切齿道,“只许坐着!” 贾玦立马举起手,“我发誓,绝对不躺下,否则……否则,就让宝玉今天被老爷骂!” “呸!”黛玉狠啐一口,转身回去继续梳妆,“就会欺负人,还嫌弃外面的凳子,凳子还嫌弃你屁股脏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别的地方,坐过什么阿堵物才来的呢!” “没有的事!我今早一出门就来了老太太这,迎面就站了快半个时辰,然后就来了妹妹这,干净着呢,绝不敢弄脏妹妹的床!” “谁说你了!”黛玉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已经不打算再理他了…… ……- “咯吱~咯吱~” …… …… “要死啊!你刚还发誓不躺的来着!” 黛玉知道拖不动贾玦,撸起袖子,扑上床去掐! 贾玦被挠的痒痒,一边扒拉着黛玉,一边笑的停不下来,“哈-我这不是-哈-知道宝玉,今天肯定要被-哈哈-老爷骂,所以应誓来着吗?哈哈哈……好妹妹,别挠了了,要笑死了!” 黛玉终于找着了对付贾玦的办法,那能轻易饶他,高高的抬起小下巴,重重的哼了一声,“最好笑死你个脏了心的泼皮无赖!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就会欺负我!咿~好呀!你还敢笑?我让你笑!让你笑!”一边恶狠狠的说着,一边展开了疾风骤雨般的攻势! 黛玉身子弱不禁风的,贾玦怕伤着他,根本不敢反抗,只能蜷缩在床上打滚讨饶,“哈哈,我也不想笑-哈-啊,不敢了!再不-哈-敢了!好妹妹,不!姑奶奶!林姑奶奶,是小子混蛋,冲撞了您,哈哈哈……再也不敢了,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哈哈哈哈……” 黛玉多久没这么运动过了,没两下就失去了战斗力,咳嗽两声,拍着胸口开始大喘气! 这可把贾玦吓着了,忙帮着黛玉顺气,“妹妹别着急,您老先休息一会,之后要打要骂都行,别气坏了身子!” 黛玉没好气的瞪了这咸猪手一眼,贾玦刚要伸上来的手,讪讪的僵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紫鹃去倒了洗脸水回来,见到黛玉这副样子,也是唬了一跳,忙搀着黛玉坐下,埋怨道,“二爷您也真是,明知道咱们姑娘身体不好,你还来和她闹?就是有事,您当哥哥的多让着她点不行吗?这要是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 贾玦可怜巴巴的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好个学嘴的鸟儿!我还不够让着她,我都没还手,她自己打的累着了,也来怨我……” 紫鹃又气又委屈,原来她本名鹦哥儿,也是贾母身边的人,因贾母见黛玉身边只得一个雪雁伺候,怕雪雁年纪轻,不晓事,这才将她予了黛玉,黛玉是个文化人,遂将她改名唤作了紫鹃。 …… 第二十一章 我说话跟放屁一样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黛玉这会刚捋顺了气,冷笑两声,“呵!这刚欺负完我,又来编排我家紫鹃,玦哥哥你这嘴啊,就吐不出象牙!” “呸!妹妹的嘴才厉害,能吐出象牙!……” 见二人又要闹起来,紫鹃忙拦在中间劝道,“二爷,您且先出去吧,早上宝二爷才来闹一通,这会您又来,再这么顽下去,我家姑娘怕是出去都能直接吃午饭了!不是您刚还说老太太催了吗?” 黛玉气鼓鼓的瞪着贾玦,“不妨事的,到时候老太太问起,就说玦哥哥赖在我床上,不稀得起来!看他这二爷以后在府里还有脸没脸!” “谁要赖你床了!”贾玦腾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仿佛之前求爷爷告奶奶要躺上去的人不是他一样,一本正经的负起手来,抬起下巴,眼中似被人误解的万般无奈,长叹一声,“也罢!也罢!既然今日,你们赶我出去,日后也别想我再进这个门!” 紫鹃被他唬住,忙解释道,“一起子玩笑话,二爷何至于此啊?” 黛玉却气性上来,冷笑两声,“紫鹃,你别拦他,他以后要是真不进我这个门,我才高看他一眼呢,谁稀罕的他来一样?” “哼!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后悔!”说着,贾玦没等她二人挽留,大踏步就走了出去! 紫鹃见二人这就闹僵了,人都傻了!不是,不至于吧,这么轻易的吗? 黛玉虽然赌气,但见贾玦竟然真的毫不犹豫就走了,瞬间一股委屈涌上心头,捂着脸哭了起来。 紫鹃忙拿出一条手绢,边帮黛玉擦泪,边安慰道,“把人气跑了,又自己哭,姑娘这又是何苦来哉?” “我气他?好你个脏了心的蹄子!我气他?我有那么大本事吗?他就是公侯贵胄,受不得气的,我就是小门小户,生来就是为了受他气的!”紫鹃不劝还好,这一劝黛玉想到自己的境遇,越说越委屈,越发不能收拾了! “妹妹这话,好没道理?你家四世列侯,要这都是小门小户的话,我这个金陵来的平头百姓,可不是要给妹妹磕头认错?” 一个促狭的声音,在二人耳旁骤然响起…… …… 主仆二人被这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回头却见贾玦那厮恬不知耻,竟又回来了! 黛玉啐了一口,边哭边骂,“你不是立志此生不竟我的门吗?这会子,又巴巴的回来做甚?” 贾玦似乎还挺得意,哈哈一笑,“这个啊?我这人说话跟放屁一样,不会吧,不会吧,妹妹你不会真信了吧?” “噗!”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黛玉本来在哭,这会又被逗得笑了,这又哭又笑,哭笑不得,只下意识骂道,“你放屁!” “嘿嘿……”贾玦见黛玉不哭了,也就放了心,“这次真走了,妹妹梳妆也太慢了,一会真就吃午饭了,我都饿了……” “呸!你还有脸,要没你,这会都吃完了!” …… 从黛玉房里出来,迎面见了已经穿戴齐整,兴冲冲要来黛玉房里顽的宝玉,贾玦一皱眉,伸手扒拉住宝玉的肩,把他整个人转了个方向,“咱们走吧,妹妹正梳妆呢,你不要去胡闹。” “可是,玦哥哥你刚才……”贾宝玉语气幽怨,一双大眼不可置信的看向贾玦。 贾玦面不改色的冷哼一声,一双凤目色厉内敛的狠狠瞪了回去,威胁道,“我不是!我没有!宝玉你可不要瞎说啊!” “可是,我都……” “错觉!” …… “能不能让我把话……” “不能!” 宝玉感觉十分委屈,一张大脸皱成苦瓜状,这时黛玉已画完妆,走了出来,略施粉黛,眉眼似嗔似喜,彩绣流仙,面如娇花照水…… “两位哥哥,好大的威风,在我门口吵个没完,这是摆给谁看呢?” “嘿嘿……是我的不是,扰了妹妹清净……”宝玉这会眼睛都看直了,哪还有心思和贾玦计较。 黛玉被看的羞恼,美眸横了他一眼,不想这宝玉在这方面,天生下来就有一股子痴性,只作浑然不觉。 “别看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贾玦见了忙上来帮忙,一边用力将宝玉的头给掰过来,一边自己直勾勾的…… “呸!”黛玉狠啐一口,“没一个好的!”说着轻哼一声,自己迈着轻快的步伐出门走了,贾玦二人忙再跟上。 …………… “如今应天府尹确实缺着,朝廷也有起复旧职之意,以雨村的才干想要补缺倒是不难,只是……” 当黛玉领两个二爷,回到贾母处时,贾母已经端了一碗银耳羹吃着,边上贾政也来了,正低眉顺眼的站着,想是刚被贾母训了话。 这会子他见宝玉过来,又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看了就来气,忙要发作,“好个孽障,老太太平日都白疼你了,磨蹭到这个点才来,白白让她老人家饿着等你这位爷?” 宝玉陡然看见他爹,吓得脸都绿了,低着头,懦懦不敢说话…… 他越是这样,贾政越是来气,还要再骂,贾玦挺身挡在宝玉身前,“二叔错怪宝玉了,原是我的不是,宝玉和林妹妹原本早就收拾好了要过来,却是我而今突然有了兄弟妹妹,一时贪心,和他们多顽了会,不想却误了时辰,二叔要打要骂,小子一力认下。” 宝玉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面前挡在自己身前,并不高大但无比坚定的身影,那叫一个感动,眼圈泛红,心里暖暖的,这就是有哥哥的感觉吗,虽然总是欺负我,但……心还是好的! 面对贾玦,贾政却也不好再骂,毕竟不是自己家孩子,而且贾玦也说的可怜,而今有了弟弟妹妹,想到这孩子以前孤苦无依的日子,也是心里一揪,声音温和了下来,“玦儿,不必包庇他,你是个懂事的,岂会跟着那混账胡闹。” 说着,他又狠狠的瞪了缩在贾玦背后,以为自己看不见他的宝玉,以前家里没有成器的,没有比较也就还罢了,这会见了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举止有度的贾玦,贾政忽然感觉心好累…… 第二十二章 怒其不争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一旁黛玉听了贾政的话,嘴角抽了抽,表示舅舅您想多了,这泼皮耍起无赖来,比你家宝玉可疯多了,至少宝玉不至于没脸没皮的,赖在我床上不走! 贾母见到这一幕却很欣慰,暗道果真没白疼这玦儿一场,还知道护着宝玉!太上道了,果真是个好的! 就连王夫人,之前的气也消了大半,挂上制式的微笑,劝解道,“便是玦哥儿再懂事,一时有了弟妹,图新鲜多说了起子话也是有的,左右这会子人都来了,老爷莫要再气了。” 贾政转过头,有些茫然,看着自己这个自作聪明的老妻,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贾政有些下不来台,贾玦赶忙乖觉认错,“这次确实是我的不是,宝玉他们早催着要来的……” 事到如今,原本贾政点点头,然后让贾玦下不为例,也就揭过了,毕竟上面王夫人宣判这事是贾玦的错,下面贾玦又供认不讳,没什么好翻案的。 可贾政哪能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贾玦越是懂事,贾政就越生气!事情本身没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可反应出来的问题很严重! 看着垂头丧气,一言不发的宝玉,以前只有一个贾环,他看宝玉虽然有些不满意,但只要一想到贾环,就觉着宝玉虽有瑕疵,凑合着也还能过。 可如今…… 怒其不争,贾政原本没怎么生气,这下倒是气了三分!恨声骂道,“葳葳蕤蕤,全无半点挥洒谈吐!一脸思欲烦闷,无故寻愁觅恨……” 见贾政这是气性上来了,王夫人赶紧好言相劝,“老爷好端端的,又骂宝玉做甚,他就算胡闹顽劣了些,到底还小,过两年懂事了,未必不如玦哥儿……”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贾政想起她刚才的蠢话,更气三分,瞪着王夫人咬牙道,“慈母多败儿!别说懂事了,让你们这样沆瀣一气,包庇下去,宝玉还不知道哪年能长大!” 王夫人突然被这么一骂,竟呆住了,片刻后才后知后觉的嘤嘤哭起来,“我如今已将五十岁的人了,只有这么个孽障,必定苦苦以他为法,若是珠儿还在……” 贾政见她提起贾珠,只觉一阵牙疼,也不好再去说她,只能再看向宝玉,眼神都变了…… 边上贾母的看着这一幕,见贾政今天对宝玉不依不挠的,就知道要遭,贾政教训宝玉,天经地义,她可以不管,但骂两句也就是了,要动上手,或者骂过火了,可不许! 忙把银耳羹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冷哼一声,“老爷口中沆瀣一气的,可是指的我这个老婆子?” 贾政唬的一跳,再有气也只得压下,躬身赔笑,“儿子见太太把宝玉宠的越发没了正形,教训两句也为的是望子成龙,母亲这话,我做儿子的哪里禁得起?” 贾母冷笑两声,“慈母多败儿?当年你老子教训你的时候,我就是太慈了,多说了两句,才落得你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地步!早知如此,当初也该让你老子活活打死你得了!” 贾政这叫一个尴尬…… “母亲越说越不像了,我不过骂他两句,又何至于此啊!” 贾母这才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教训儿子,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也知道,你早厌烦我们娘们儿!可太太疼儿子,劝你拦你,原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不然今个你说了她,下次你再要生气打宝玉,她不敢再劝,容得你脾气上来,便是不打死,真把宝玉打出个好歹来,那是顽的?” 贾政听贾母说的也觉有理,这才警醒,忙认错道,“是儿子一时气急想差了,再不敢的!” 贾母瞪了他一眼,“好没道理,道歉也不找正主。”而后不理尴尬的贾政和哭哭啼啼的王夫人,对宝玉张开了手,“快过来,我的儿,吓着了吧,都是你那没良心的老子!” 宝玉偷偷抬头,瞄了一眼,见贾政正忙着哄老娘呢,这才如蒙大赦,屁颠屁颠跑到贾母怀里一窝,“老祖宗~” “诶~,我的儿,饿了吧!”说着转头命鸳鸯安排人布菜,又招呼黛玉,贾玦过来坐。 贾政和王夫人原来早上也没吃,王夫人起来得了薛姨妈的信,和贾政说不过就着急忙慌来找贾母,贾政也因为薛蟠的事烦闷,就也没心情吃,后来就被叫了来,这会子闹了这一上午,都觉腹中饥饿…… 贾母没好气的瞪了贾政一眼,吩咐鸳鸯道,“再上两份!” 贾母处的早餐简单,只有几样,但都很精致,一人一碟子豆腐皮包子,一碗酥酪,一碗银耳羹。 食不言,用过了饭,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又有人送上漱盂,贾玦虽然嫌麻烦,到底不敢违了规矩,照众人样漱了口,再净了手…… 正这时,打外面进来一人,一身大红彩绣飞鸾裙,远远便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高喊,“诶约喂!好没道理!老太太在这里开小灶,大宴宾客,居然没叫我!可见我平日里忙里忙外的,终究白忙一场!最后到底是个外人,不如早早的回了娘家去吧!” 贾母哪还不知道她,冷笑两声,“少来作怪!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你自己请安都比旁人来的晚,怪了谁去? 要回娘家你自去,到底是我贾家的不是,这么多年连点好的都没给你吃上!要是不回去,还想搁这赖着呢,就过来坐着,好的没有,残羹剩饭家里还能匀出来一碗给你!” 嘴上这么说,贾母还是吩咐鸳鸯让人再上一份来,王熙凤先给贾母,王夫人请了安,而后拦住鸳鸯,“不必麻烦了,我在院里原是吃过了来的。” 贾母闻言指着王熙凤,“啧啧”摇头,“看见没?好个凤丫头,自己在家里吃好喝好了来的,还怨我不带她?” 不等王熙凤答话,贾玦眉头一挑,赶忙抢她生意道,“老祖宗这却是孤陋寡闻了,凤姐姐会如此,这里面原是有一桩典故的!” 第二十三章 有鼻而不闻,只嗅香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呸!”黛玉见他神色有异,就知道他又要开始放屁,忙拍了他一下,“舅舅还在呢,你莫要学宝玉,做那胡编乱造的事!” “啊!”宝玉一听就知道不妙,倒吸一口凉气,果然贾政已经朝他瞪了过来! 贾母也瞪了贾政一眼,轻拍宝玉的后背安慰,“宝玉不怕,我还在呢!一起子玩笑话,值当什么?忒没道理,还不许孙儿们逗我开心了,还是怎的?” 等贾政讪讪的转过了头,这才对贾玦道,“玦儿你只管说,今老婆子这一亩三分地上,我看他哪个敢撒野!” 贾玦得了令箭,扯高气昂的对黛玉一扬下巴,“妹妹少瞧不起人,我这可是正经典故,你准知道!” 黛玉冷笑两声,“少来这套,我读的书少,你要是那什么《古今人物通考》之类的,我可是不认的!” 这话说的,宝玉脸上又是一阵尴尬…… 王熙凤则在下面叫苦不迭,“玦兄弟还是快别说了!管你真的假的,准没好话!看在你嫂子我昨个还帮你看顾行李的份上,且饶了我这次吧!” 贾玦听了凤姐儿这话,脸上顿时浮现犹豫之色,欲言又止…… 贾母被他俩这一唱一和的,更来了兴趣,催促道,“休要管她,你只说你的,嫂子帮兄弟操持本是分内之事,你要因这个还记了她的情,那才是见了外了!” 贾玦对王熙凤两手一摊,一副对不住的坏笑,这才对贾母道,“老祖宗有所不知,庄子见惠子曾言,凤凰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今凤姐姐见老祖宗请我们吃喝,嘴上说着羡慕,心里只当我们是鸱得腐鼠。 她自己在家食了练实,饮了醴泉过来,说好听点是吃过了,说难听点她还要回您一句,今老祖宗欲以汝之腐鼠而舍我乎?” 噗!……哈哈~ 贾玦见黛玉笑的开心,一脸小人得志,“林妹妹,你摸着良心说,我这典故,可是胡诌的?” 黛玉一边笑着,一边没好气的白了贾玦一眼,“典故倒是真典故,可这用法,要是让那南华真人知道了,非得撕烂你的嘴!” 王熙凤则是没文化,愣没听懂!一脸茫然,“咋滴了?咋滴了!什么就凤凰啊,腐鼠了?这里面还有那劳什子的真人什么事?” 见她这副模样,大家更是捧腹,宝玉笑的直拍大腿道,“没什么,玦哥哥说你是凤凰!” 王熙凤更糊涂了,“夸我是凤凰?这是好事啊,你们至于笑成这样吗?” 贾母指着她的鼻子笑骂道,“好你个凤丫头!可见平日要多读书,别人当着你的面讽刺你孤高自矜,你都听不出来!要我说,你啊,也就一泼皮猴,说你是凤凰,没得辱没了凤凰!” 王熙凤一脸不服,“老祖宗这叫什么话……” “是啊!没得辱没了泼皮猴子!”贾玦抢着接话道。 噗!…… 黛玉都笑咳嗽了,“不行了,不行了,要笑死了!” “好你个脏了心的玦兄弟!这句我可是听懂了的!枉你昨个儿还说要念我的好呢!原来都是哄我的!”王熙凤恶狠狠的对着贾玦龇牙! 黛玉扶着桌子,一边咳嗽一边笑道,“凤姐姐却是孤陋寡闻了,咳呵哈……这里面,原也有一桩典故!” 宝玉一听就来了兴趣!“妹妹快说来听听!” 黛玉拿衣袖遮住脸,偷着乐道,“贾府中有无赖焉,其状如人,衣冠楚楚,有目而无珠,有脸而无皮,有两耳而装聋,有嘴而不说话……只放屁!呵呵呵……” 哈哈…… “只放屁!哈哈哈哈~妹妹,我知道你说的这个玩意,我还知道他有鼻而不闻,只嗅香!”宝玉也跟着哈哈笑道! 黛玉脸上霎时一阵绯红,情知是这泼皮赖自己床上闻香,那会子的动静被宝玉隔墙听了去! 幸好用袖子遮住了脸,别人才没察觉出什么异状来,又道还好这宝玉也是个每天吃人嘴上胭脂的主,没把这当回事,不然自己还活不活了,真真羞死个人! 想着,黛玉从袖子里露出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狠狠的剜了贾玦一眼! 贾玦只作不懂,委屈巴巴的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妹妹!咱们聊典故就聊典故,你这摆明了骂人可是不许的!” 王熙凤轻哼一声,护着黛玉,“咋就不许了?我这没读过书的说不过你,而今可算来了个有文化的,能引经据典跟你比划比划,可不能叫你欺负了去!” “噗!”见凤姐儿这副做派,宝玉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凤姐姐,不是,林妹妹这个典故是随口胡诌的!” “啊……?”王熙凤不可置信的回头看黛玉,黛玉也一度十分尴尬…… 众人看的哪还忍得住,又是好一阵莞尔! …… 大家说笑一阵,贾政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众人都收敛着,很不自在,便在贾母给了他一个眼神后,从善如流的站起来,准备告退! 不想贾玦听见贾政要走,忙起身拦道,“那个……二叔今天忙吗?” “哈……?”贾政没明白什么意思,莫名其妙道,“看吧……” 啊这……天底下顶数看吧这两个字,最可恶!您到底是忙呢?还是不忙呢? 虽然有些无语,但贾玦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个……就是我昨天和父亲说了要去族学里进学,父亲也答应了,只是这…… 我听说去这个是不是要给,代儒叔公送一份束脩什么的?但我父亲那情况您也知道,虽然珍大哥倒是也能带我去,但我寻思着是不是,还是由长辈带着比较正式,没得显得我不尊重叔公?所以寻思着要是二叔今儿用空的话,还请劳烦跑跑腿,带我去一趟。” 其实贾珍知道了,估计会很乐的去,但这是个心里藏了奸的,贾玦哪里敢让他去啊!鬼知道又会招惹出多少事端来…… 却说贾政闻言……大喜啊!他都有点不敢置信,多少年了,咱们家居然也能出一个主动要求上学的了! 稀奇啊! …… 第二十四章 你他妈的我大棍呢!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稀奇啊! 贾政几乎是用打量珍稀动物的目光,细细审视着贾玦,越看越满意,点了点头。 “对,还是玦儿想的周到!我去方才显得尊重些,可见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我眼下便没什么事,让人准备了束脩来,我这就带你去!” 而一边的宝玉,却是另一番景象,仿佛已经预感到了什么,脸色煞白! 果然,贾政说完话就转过头来,目光阴沉的看着他,“宝玉!玦儿才刚来,就要去族学,向学之心甚矣! 你自去岁生了场病,告了假,便没去过学里,我平日里着忙,倒也忘了管你,怎么着,到今日这病都养了快一年了,可大好了?” 宝玉能说什么呢,讷讷的低着头,嚅嗫道,“好…好了…” 他心里叫苦,玦哥哥害我啊!没想到你看着风流,骨子里却是这样的人,竟要去做那禄蠹,我平日真是看错了你! 一旁贾母见贾政又把宝玉吓成这样,忙把宝玉揽在怀里,埋怨道,“才好了,你这又是做甚?有话不能好好说,要把宝玉吓成这样! 原是我觉得宝玉在学里太辛苦,让他在家里多将养一阵,读书是个水磨功夫,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宝玉年纪还这么小,猴急的跟什么似的!” 面对贾母,贾政也不好再说重话,只能苦口婆心,“母亲啊!进学哪有不吃苦的,古来凡是金榜题名的,谁不曾寒毡坐透,铁砚磨穿,似宝玉这般天天窝在家里,躲在女人堆里,将来能有个什么成就?” 贾母听得也有些迟疑,毕竟天下哪有不望子成龙的,她也希望宝玉有一天能金榜题名,振兴门楣,只是……“只是宝玉毕竟还小……” “母亲也太过偏疼他了,玦儿也没比他大两岁!”许是觉得这话说的有些重了,贾政忙又缓和语气。 “况且儿子我当然也知道他还小,可我也不是要求他三天背个《中庸》,五天背下《大学》什么的,只是让他去学堂里坐着,也不用下什么苦工,哪怕只是耳睹目染些也是好的,总比天天待在女人堆里,全无半点男子气魄,一身的阴柔脂粉气强啊!” “这倒也是这么个理……” 贾母看了看怀里宝玉如今形状,在看下面腰杆笔直,站如青松的贾玦,点了点头,似乎口风松动了些…… 贾政见到有机会,赶忙再接再厉,“再说那地方也不是外头,不过是咱自家族学,先生代儒叔您也认得,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最是儒风文骨,必不会叫宝玉受了欺负。 还有一应小厮随从,都配齐了在门外面伺候着,便是一时短了什么,或是要添些衣物吃食,都可以随时到府里来取。 何况如今玦儿也去学里,更比往日不同,他们兄弟二人都有个照应,母亲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说完贾政不停给贾玦使眼色…… 贾玦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嘴角抽了抽,不过想到一会还要贾政帮忙,便叹了口气,挺身说道,“正是此理呢,要是有宝兄弟一块去,每日互相请教,讨论经义,自是极好的!” 宝玉失望透顶看着他,蜷在贾母怀里,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似的…… 这个玦哥哥果真是坏了透了,你要去做那禄蠹,自去便是,没得倒拖累上我,呜呜…… 宝玉再也不喜欢你了! …… 却说贾母见贾政,贾玦二人,越说越有道理,也是动了心,这两天他也看出了了,宝玉似乎很听贾玦这个哥哥的话,万一这宝玉跟了他去学里开了窍,果真得个什么功名回来,那可真是祖上积了德,老头子在地下显了灵了! 便是依旧贪玩不爱学,便如贾政说的,能多跟着外面的爷们玩,也是好的。 想着,贾母便点了点头,对贾政道,“去学里倒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只有一条,你要是应下了,我便准了你!” 贾政大喜,满口答应道,“母亲但有吩咐,儿没有不应的。” “啊!”宝玉痛心疾首,回头绝望的看向贾母,感觉自己被抛弃……又! 贾母轻轻拍了拍宝玉的后背,示意他安心,而后对贾政严肃道,“便是你说的,去了学里,宝玉能学多少随意,他还小,你可不能逼着他背什么四书五经,要是累坏了身子,我可不饶你!” 贾政自无不可! 见贾政应下,贾母这才满意,又问宝玉道,“如今你父亲已经答应了,以后必不能再以学业骂你,宝玉你怎么看,要不就跟玦儿一块去那学里学上一段时间?” 不想宝玉这次居然没有在贾政的逼视下投降,低头抱住贾母,咬着牙道,“不要!我还想继续陪着老祖宗……” “好……!”见他这副做派,贾政这个暴脾气啊,刚要上来,结果被贾母狠狠瞪了眼,只能又生生憋了回去! 贾母摁下了贾政,搂着宝玉笑着劝道,“好孩子,知道你孝顺,可你毕竟是个男儿身,总得出去见见世面,不能一辈子守着我个老婆子啊!再说玦儿也去,你不是最喜欢和他一道顽吗?你们兄弟俩,自去那学里高乐,再没人管你们。” 贾母不提贾玦还好,一提贾玦,宝玉越想越气,梗着脖子,硬生生道,“谁要跟那个禄囊顽!老祖宗我要在家里和姐妹们顽,学里都是些腌臜臭男人,整天读些前人都不能解的圣人言,另出己意,混编乱改,实际他们哪里知道圣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实在无趣,我才不去呢!” 好家伙!贾政今天已经忍了这宝玉一上午了,如今听了这等枉语狂言,哪还忍得住! 当即暴喝一声,“好孽障!说的什么混账话!又指的哪个是禄囊!打小就不尊圣人教诲,将来长大了也是个无君无父之徒,毁家灭门之辈!如此我不如今日便打死了你,一了百了,也省的将来家门不幸!来人,取我大棍来!” “老爷!你这是做甚!便是宝玉一时有错,你教诲了就是,好端端的拿那大棍做甚?”王夫人大惊失色! …… 第二十五章 他妈的我丹书铁券呢!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老爷!你这是做甚!便是宝玉一时有错,你教诲了就是,好端端的拿那大棍做甚?” 王夫人因为早上挨了骂,便一直乖觉当木头人不说话,可哪里料到好好的就到了这般地步,大惊失色,连忙拦着下人!“听我的,不许拿,哪个要拿来了,便先打死了我!” “这家里你是老爷,我是老爷?听我的,把我大棍拿来,不然我先打死你们!” “不许拿!” 下人们当时就傻了,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听哪个…… “好啦!”贾母重重一拍桌子!“咳咳……闹够了没有!都给我坐下,你们真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贾政看贾母气的都咳嗽了,又是心疼,又是生气,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可是,母亲……宝玉他!” “我说够了!”贾母厉声喝道,贾政却怒火攻心,不敢违逆贾母,就瞪着宝玉血灌瞳仁,似乎还要不依不挠,宝玉被这目光吓得面无人色,脸上已有泪痕…… 贾玦情知此事要再闹僵下去,贾母事后不会去怪自己儿子,孙子,那么就只会怨他这个罪魁祸首,没事在贾政面前提什么上学的事!真到了那般地步,他在贾母这里的这点脸面情分,也就到头了…… 心念电转,计上心头,他凤目一眯,便是哈哈大笑三声! 原本贾政几人僵持的紧张气氛瞬间被打破,众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王熙凤不愧是和他打老了配合的好队友,凤眸与他对视两秒,就明白了…… 明白了个屁! 不过虽然没明白贾玦甚么意思,但她王熙凤会随机应变啊,她也有招,眨了眨眼,也跟着大笑三声! 众人愣是给看糊涂了!大眼瞪小眼望着这一大一小两个神经病,简直莫名其妙,一时间倒也不再继续对峙争吵了…… 贾母倒是大致能明白他俩是要给自己解围,只是这做法…… 呃,终归是好心,她有些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抽了抽嘴角,配合道,“你们两个猴头,又发的哪门子失心疯!” 王熙凤眨巴着一双美眸,似有万种风情,嗔怪的瞥了贾玦一眼,“老祖宗这叫什么话,我才没疯哩,我是笑玦兄弟平日里何等聪明的人,这会子居然就傻了!” “你也没好到哪里去!”贾母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才看向贾玦,“玦儿这又是何故?” “哈哈!老祖宗,我是笑我贾家竟出了麒麟儿,高兴呐!” 贾母面色古怪的看着兴奋的贾玦,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开口,黛玉在一旁啐道,“不要脸,没见过自个夸自个麒麟儿的!” “妹妹这却是又误会我了,我哪就说的我自己!”贾玦扫视了周围表情古怪的这群人,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是说的宝玉!我也是刚才听了宝玉的话,才如醍醐灌顶一般,所谓大智若愚,大音希声,大象无形,说的就是宝玉这样的人,是圣贤呐!” 啊这……全场鸦雀无声,不忍直视贾玦…… 贾政也是面色发烫,“玦儿,你少给那孽障脸上贴金,他当的上哪门子的圣……害,此等话休要再提!” 太丢人了! “二叔这却是一直误会宝玉了,他为我贾家承担了天大的委屈,却一直无人理解!一个禄囊二字你道是在骂人,其实是道尽了他心底,无数酸楚! 宝玉他非不愿进学向上,实不能也!他一双慧眼如炬,早就看透了关窍,决定为了家族牺牲,未想非但不被理解,还要被二叔打骂,实在令人寒心!” 贾政那个表情,真叫一个精彩,“玦儿,你…你不要再胡说了,好不好?我不打宝玉了,行吗?你快别说了!” 你不要脸,我贾存周还要脸啊! 贾玦在那说的眉飞色舞,宝玉也听得……???玦哥哥说的好厉害的样子,可是我到底牺牲啥了?我咋自己不知道哩?正这会呢,忽听见老爹说不打自己了,当时就惊了! 我靠!玦哥哥牛壁!是我又看错了你,你还是爱我的! “不行!”不想贾玦冷眸一横,“我今日非得,了却这桩公案,为宝玉正名,不能让他为了我贾家流血又流泪! 宝玉的牺牲太大了,他也想进学向上,堂堂正正的做人,可是不行! 他是什么样的人物?天生异象,衔玉而生者!纵观历史,古往今来,这意味着什么?帝王命格! 他又偏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不祸及家门,宝玉只能忍辱偷生,藏愚守拙,作荒唐形状,混迹女儿闺阁,以自污也! 二叔以后可莫要再误会宝玉了,他不是不上进,实不能也!他是为了我贾家牺牲啊!” 贾玦这段话,所有人都听傻了,我去,还他妈能这样解释?我们信你个鬼! …… 宝玉那叫一个感动啊,没想到,我每天不去上学,天天和姐妹们好着,有这么大的政治意义? 妙啊!这事闹的,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白挨了这么多年骂!玦哥哥,我……我很羞愧!我竟双看错了你,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宝玉爱死你了! 宝玉眼底里瞬间爆发出了火热的光,一下从贾母怀里蹦出来,也顾不得其他,扑上来要抱住贾玦,“知我者,玦哥哥也!没想到我隐藏的这么深,还是被你看穿了! 没错,我一直以来不去上学,天天吃姐妹们嘴上的胭脂,都是为了我们家作出的牺牲啊! 其实我心底是多么的想要去上学,恨不能把那寒毡坐透,铁砚磨穿,实不能啊! 世所不容,只有毁圣谤文,以苟且偷生!” 贾玦伸出一只手,按住宝玉的头,不让他抱上来,苦笑,“宝兄弟,我知道你委屈,你先冷静些!” 贾政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我贾府还用不着你个小儿来劳什子的牺牲,圣上也还没昏庸到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你要真想去上学,我今日就请了丹书铁券,入宫请罪,送你进学!” 宝玉没想到还能有这一招,当即一吐舌头,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了。 …… 第二十六章 腐儒死章句,皓首穷一经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众人见宝玉这副模样,之前一时竟被贾玦一本正经,唬住三分,这会子哪里还不明白,知道贾玦这是又在玩笑,也都乐了。 黛玉捂着嘴咯咯直笑,“玦哥哥这张嘴啊,黑的都能给说成白的,哪天你把死人说活一个我瞧瞧?” 贾玦冷笑两声,“等哪天我真把死人说活了,只怕妹妹不要被吓哭才是!” 黛玉轻哼一声,还没说话,王熙凤就又凑了上来,好笑道,“哦!没想到玦兄弟的嘴,竟还有此等神通?哪天我要是死了,还得央玦兄弟大发慈悲,说我一嘴,让我再活一世,高乐高乐!” “呸!”贾母听不下去了,啐了一口,“越说越不像了!这种话也是能浑说的?” 众人说笑一阵,再没有人提宝玉上学的事,毕竟贾玦的话虽是玩笑,多少也有些道理,算是给了贾母和王夫人,一个应付贾政的正当理由,反正宝玉还小,不想去就不去嘛,急什么! 经过这么一出,就连贾政都苦着脸笑了笑,心头的气竟也消了大半,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也有了一个应付外人嘲笑的正当理由! 以后再有人说宝玉不成器,他就也能搬出这套言论来对付过去,我贾存周的儿子不是不上进,实不能也! 说不定传出去了,他们还要夸我贾存周,公忠体国,为了社稷安稳,甘让儿子担此污名,终日混迹闺阁之内! 只是宝玉……唉,毕竟还小,只希望他以后长大了,就能懂事吧…… ………… 了却宝玉进学风波,贾母着王熙凤给贾玦备了束脩,贾玦便招呼一众小厮,跟着贾政出了荣国府。 没错,贾玦也有小厮,大概七八个人,都是好心人珍大哥哥友情赠送。 领头的是一个叫来福的,据说是赖升的干儿子,本来在东府里当个小总管的,这会子被派了来跟贾玦当贴身管事,算是明升暗降,“明珠蒙尘”。 不过虽然没了甚实权,但是胜在清贵,每日里除了要在府外寸步不离,贴身伺候好贾玦的一举一动外,就不用干别的了。 …… 看着一出门,就赤胆忠心跟了上来的来福,贾玦也是苦笑两声,有些头疼,看来得寻个机会,找几个贴心的手下了,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只能将就用着。 让来福安排人去熙凤处取了束脩,并准备了一应笔墨书本,贾玦便跟上贾政往族学里去。 两人没有坐轿,只是步行,原来这贾家之族学离两府也不甚远,不过一里之遥,原系始祖所立,族中子弟有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肆业。 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给银两,按俸之多寡帮助,为学中之费。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掌,专为训课子弟,如今这塾掌正是读老了圣贤书皓首童生贾代儒。 待到贾政,贾玦二人到时,早有人进里通传,代儒老先生已是等在门外。 贾政赶忙迎上见礼,“怎敢劳代儒叔久候?” 贾代儒也忙回了一礼,“老爷如此,却是折煞老头子我了,也是前脚刚出来,并未多等。”与贾政客气两句,他这才看向贾玦和蔼笑道,“这便是那位主动要来进学的东府小爷?” 贾玦原本听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有气无力,参差不齐,心里已是凉了半截,这会见了这贾代儒,更觉失望三分。 观其人也,表面儒风文骨,实际皓首穷经,好似平易近人,其实谨小慎微,正可谓: 腐儒死章句, 皓首穷一经。 老来皆寂寞, 功名转头轻。 …… 瞬间对自己这次的族学一行,已经不报太大希望,不过所幸贾玦本也有心理准备,族学只是用来过渡,毕竟自己总不能学也没上过,就去考科举嘛。 于是便也没有失礼,让来福把束脩送上,长揖一拜,“学生贾玦,见过先生!” “好好好!”贾代儒家贫,一下收了这么丰厚的束脩之礼,自然高兴,忙把贾玦扶起来,“玦儿原先可曾上过学,读过书?” “不曾上过学,不过由母亲教习了字,在家里把四书五经背了,可惜只是死记硬背,不通八股,未解得圣人言,还望先生教我!” 说着贾玦又是长揖一礼,这一礼他真心的,七八年了,自从打小老娘教他读书认字后,他可太想有个人领他入八股的门了! 读书改变命运,在这个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封建社会,科举绝对是他最好的出路,毕竟无论君主再怎么想集权,治理天下还得靠读书人。 四书五经这事简单,他贾玦出生就是成年人的精神,随着年龄的成长,他的记忆力天生就比寻常人强些,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这种程度,但也无非就是多下些苦工的事。 可他想象中美好的科举大业,刚到他背完了书这步,就中道崩殂了。 背书,买本书靠自己就行,可八股文章却没人肯教他!他一个没名没分,连老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青楼私生子,哪个读书人敢教他,今天收了他贾玦当弟子,明天名声就能臭大街。 七八年了啊!可算见着亲人了!也不求这老童生能教多高深的八股文章,您老能把这考试的基础格式告诉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哦~!你竟已自学背会了四书五经?”贾代儒倒是吃了一惊,“所谓致知在格物者?” 已是背过无数遍,贾玦明白他的意思,自信一笑侃侃而谈,“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唯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 “够了!”贾代儒见贾玦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能背诵如流,大为惊异,又细细打量了贾玦一番,点了点头,对贾政笑曰,“善!大善!我贾府又出麒麟儿乎?” 贾政也是吃惊的看着贾玦,他就说这贾玦小小的人儿,怎么言谈举止能这么懂事,跟大人似的,原来是打小就读老了圣贤书,明了事理的,难怪了。 …… 第二十七章 国色天香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玦儿,这些都是你那母亲教你的?” 贾玦点头应是,“回二叔,金榜题名一直是我母亲的执念,所以自小就对我颇为严厉,不过这也同样是我的执念,是故也肯下得苦工。” “未曾想青楼楚馆,也能有你母亲那样的奇女子……”贾政闻言又是心中一叹,诶呀,敬大哥,这可都是你造的孽啊! 贾代儒却殷切的看向贾玦,有些期待道,“玦儿,你既已背通了四书,不知那《四书集注》可曾读过?” “呃……先生,这……什么是《四书集注》呀?”贾玦苦笑,他原也没人教,只是凭前世的经验,盲猜四书五经必考,背了准没错,就稀里糊涂乱背一通,至于这科举里的门门道道,他却是一窍不通。 贾代儒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失望,不过随即也就释然,要是这么点大的孩子,连《四书集注》也都背会了,那还是人吗? 即便如此贾玦的天资,也已是他生平仅见,没想到临老,居然还能收着一个有望金榜题名的学生? 代儒老先生捋了捋白须,端起老师的架子,耐心给贾玦解释道,“《四书集注》,全称《四书章句集注》,乃是朱子对圣人言的注解,今下科举试题无出其外者,凡应试所答之观点,均不可违背其中。 所以四书虽要融汇贯通,但这《四书集注》才是应试的重中之重,至于五经,只要选取一经作为本经应考,其他的略通即可。 嗯,这样吧,今日时辰已晚,你便先回去,待到明日你带了《四书集注》过来开始背,一边背,我再一边给你讲解。” 贾玦自无不可,虽然知道自己从前似乎背歪了,有点难受,但反正,只要是背书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 议定了明日的上学时辰,一要带的一应学习用品,贾政和贾玦便告别了贾代儒,回府去了,一路上贾政对贾玦各种勉励,自不必提。 …………… 且说这宁国府中,有楼名天香者,位于登仙阁之后,会芳园正中,其内中景盛,穷贾府之奢,画栋雕梁,尽人世之繁,乃是府里举办大型娱乐活动的场所,仅次于贾家宗祠的重要建筑。 …… “你每凡胎肉眼,怎得见国色天香!你看那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贾珍穿一身陈思王的戏服,一曲《洛水悲》唱罢,手中折扇轻佻一点身旁女子琼鼻,轻轻一合,温和一笑,“你道我这句唱的如何?可学得了几分神韵?” 这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贾蓉之妻,贾珍的儿媳秦可卿,她此时着一身淡紫色的霓裳宫裙,袅娜纤巧,国色天香,她一颦,道尽万种风情,她一笑,折罢百媚风妖! 可卿低着头,咬着下唇,面上难掩愁容,眼中常含悲苦,声音低若蚊蝇,“公公唱的,自是极好的……嗯,冰糖莲子羹已经凉了,公公快用了吧,我院里还有些事,这就回去了……” 不想这如泣如诉的声音,却听的贾珍更加兴奋,禽兽似的一把抓住可卿的皓腕,坏笑一声,“着什么急啊,院里那些事我自会帮你安排,你且过来,这画费了我许多功夫,今日才算作完,你来看像也不像?” 可卿费力的把手从贾珍手里抽出来,但终究拧不过他,只能去看桌上那画,这一看之下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公公!这……这……” 却见那画上不是旁人,正是她自己,惟妙惟肖,入木三分,贾珍虎狼之心,已是昭然若揭! 贾珍看她吓成这样,也觉着有趣,大大咧咧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看你吓成什么样子了,是我画的不像耶?那好,你今天就坐我边上,我好好摹着,慢慢画。” “儿-儿媳,家里-家里还有事,蓉哥儿还-还在等我回去……”可卿不停摇着头,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仓惶的往后退着…… 贾珍骤然暴起,一声暴喝,“不要给脸不要,我说给我站那不动,你听不见!” 说着一把将手里的青玉扇扔出去,几乎是擦着可卿的脸颊飞过,一缕劲风吹的她几缕发丝飘飞…… 在秦业家里,当亲闺女一样娇生惯养的秦可卿,哪里见过这等光景,当即就被吓懵了,呆呆站住不动…… 贾珍这才满意,亲切的走上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可卿那张祸国殃民的俏脸,又恢复以往那副温和的笑,“这才乖嘛,就这样站好了,不要动,大爷来给你作画。” …… 未几,贾珍才刚画完一个轮廓,就听见楼外面传来赖升的喊声,“大爷!大爷,你在里面吗?” 贼老货!贾珍虽然不耐烦,但也知道赖升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绝不敢来天香楼找自己,也只能暂收了笔,朝楼外喝道,“何事?” “大爷!是二爷,呸,不是,是那个人的消息,您现在方便吗?” “兀那老货,说的甚么混账话!有什么不方便的,赶紧上来!”说着,贾珍有些心虚的看了面前梨花带雨的玉人儿,冷哼一声。 “我不过就是找你来作张画,你就作出这副样子来给谁看?回去不许让蓉儿知道,赶紧拿上你的莲子羹,给爷滚蛋!” “是-是,公公,儿媳这-这就走!”秦可卿瞬间如蒙大赦,抬头不敢置信的望着贾珍,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抹了把眼泪,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噩梦! …… 赖升诧异的看了一眼从楼上跑下来的,哭的跟泪人似的秦可卿,摇了摇头,跟个没事人似的上了楼,见了贾珍,半个字没有多问,恭敬行礼。 贾珍满意他的态度,又生气他打断自己干正事,没好气的啐道,“狗奴才,那小杂种又作了甚么妖,这么猴急?” 是的,才一晚上功夫,又从赖先生变回狗奴才了,贾珍的礼贤下士,英明果决那都是间歇性的,睡一觉就忘…… 自家这位爷的脾气,赖升早就习惯了,也不在意,恭敬道,“回大爷的话,是来福让人传话回来,说那人……” …… 第二十八章 二叔,妾身不是故意的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回大爷的话,是来福让人传话回来,说那人请了政老爷去族学里,纳了束脩,明日里就要进学了。” 贾珍本来见赖升这么着急,又是有关贾玦的消息,还有些紧张,以为贾玦有些什么举动,开始动手了要,结果闹半天原来就是个上学的事,无语的摆摆手,没好气道。 “不妨事的,不就去族学吗?咱们原先不就商量好了吗,这小畜生寒门出身,心智坚定,来了以后必定是要刻苦读书的。 咱们过些天,等他这口心气过去,就安排些不成器的族中弟子,带他声色犬马,寻花问柳,腐化于他也就是了。” 赖升听得不由面色古怪,抬头偷瞄了贾珍一样,弱弱的开口道,“那大爷,他读书这事,咱们就不管?” 贾珍不耐烦的回瞪了这老货一眼,大手一挥,“管他那个去做甚?没得坏我心情,你,去把蓉哥媳妇叫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嘶~”赖升咬了咬没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那个……大爷,来福说那个孩子他……去了族学里,眼睛一闭一睁就把四书背会了,代儒老太爷乐的都合不拢嘴了,说咱们家出了个神童,政老爷也直呼麒麟儿。 来福他……他还说,那二爷怕不是天上文曲星转世,那通体的气派看着就是真仙临凡,指不定明年就能金榜题名,高中状元,让我们早做准备!” “啊!怎么…可能!”贾珍听得肝胆俱裂,大惊失色!“此事当真?” “呃……”赖升挠了挠头,不确定道,“我那个干儿子向来嘴上没个把门的,惯会满嘴跑火车,想来或许会有所夸……张?” “原来是胡说的!”贾珍这才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刚要放下,就听着赖升又道,“不过他还没那个胆子敢欺骗大爷,所以眼睛一闭一睁,就背通了四书这……应该确有其事。” 啊!这也够吓人的!贾珍赶忙走下来,将赖升从地上扶起来。 “赖老先生,快,快,何以教我啊!” 好嘛,这会又从狗奴才,变回老先生了…… 赖升沉吟良久,这才一声冷笑,眼中阴毒之色一闪而过,“其实大爷无需如此担忧!” “都这样了,我还不用担忧?赶明他真当了状元,高官得做,骏马得骑,携了朝廷大势压来,这府里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地啊!”贾珍这回是真慌了,神他妈文曲星下凡来搞我,这……至于吗? 赖升轻轻拍着贾珍的手,示意他安心,这才阴测测一笑,“那也得他能中的了才行!大爷您也知道,代儒太爷是个什么德性,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到老也不过是个童生,那贾玦要真跟着他学,凭他文曲星下凡,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害!赖先生怎么糊涂了!他过两天知道了那贾代儒草包,还不会换吗?再找一个老师,或是去国字监不就行了?” “不!没人会收他的,大爷你马上就让人,到外面放出风去,就说咱东府里新来的这位二爷,是青楼楚馆里的私生子,母亲连半个名分都没有! 那些子文人士子向来沽名钓誉,顾惜羽毛,不会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他为徒的! 便是他求了西府进了国字监,只怕也会落得神憎鬼厌,同学孤立,先生厌恶的下场。 就算都这样了,还能让他侥幸得中,进入朝堂,也会为清流所不容,最终难成大器!” 毒!没想到你个老货竟如此阴毒!这是要绝了我那二弟一辈子的前程啊! 不过,我喜欢! 哈哈哈!贾珍亲切的握住赖升的手,刚要应下,却又想到什么,有些犹豫,“可是……这事要传出去,会不会也有损老爷的名声?” “大爷糊涂!老爷如今都是方外之人了,一心的求仙了道,要这凡尘俗世的名声还有何益?真要出了事,老爷来问,大爷只管推说一切皆是老奴,昧了良心,自作主张的就是?”赖升有些无语,哪还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果然,贾珍大喜! “如此……大善!” …… 却说贾玦和贾政自族学里出来,各回各府…… 贾玦一路穿过深宅大院,径直往登仙阁来,忙了这一阵,他是又有些饿了,老太太那的吃食虽然精贵,但这个量嘛…… 就有些感人了! 此时虽已误了饭点,但云姨肯定给他留了饭的,腹中饥饿,便不由走的快些,可谁曾想…… 啊! 刚过一个转角,眼看就要到家的时候,迎面却撞来一个闷头狂奔女! 贾玦虽有锻炼,但到底还是个孩子,没事欺负欺负黛玉还在行,面对这个低着头,逃命似的大姐姐,瞬间就被撞翻在地,压在了身下! 那女子也是吓了一跳,赶忙慌慌张张的从贾玦身上起来,“二-二叔,对不起,妾身不是故意的……” 贾玦揉着后脑勺,整理了下凌乱的衣物,一句你他妈的,刚要出口,却看的这女子娉娉婷婷,眼中似有泪花,害怕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可怜的紧…… 只能叹了口气,自认倒霉,“不妨事的,不过是无意撞了我一下,你怎么吓成这样……等等,你叫我什么?你是……” 虽然已经脱离了狼口,但秦可卿这次是真被吓到了,眼圈红红的,咬着下唇,嚅嗫道,“二叔,妾身是蓉哥儿媳妇……” 贾蓉老婆?贾玦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下意识道,“可卿?” “啊!”可卿瞪大了眼睛,心中纳闷:我的小名在这里从没人知道,二叔如何得知,一下就叫了出来? 贾玦明了可卿身份,见她一副梨花带雨,明显吓坏了的状态,再看她来时的方向,呵,天香楼!心下已是了然,不由冷笑两声。 “好侄媳~,你乖乖吿我,我那大哥哥可是在天香楼里,欺负你了?” “这…这……”秦可卿被这话吓得亡魂皆冒,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这个半大的孩子看透了一般! “二叔…叔…你这也太了不起了吧!你…你真是神仙一般!你怎么能知道的呢?” …… 第二十九章 爹,儿子想要个说法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二叔…叔…你这也太了不起了吧!你…你真是神仙一般!你怎么就能知道的呢?” “这你甭管!”贾玦撇了撇嘴,远远望了天香楼一眼,冷笑一声,“我那大哥哥是个什么货色,我大概还是知道的,反正可卿,这事你就别怕了,凡事有我!他要是敢对你欲行不轨,你只管来找我!堂堂国公府邸,岂能容他行这禽兽之事!” 贾玦这是寻摸着,打算捉贾珍的奸呢!好机会啊,这要是让自己把贾母请来,将这贾珍捉奸在床,一了百了,他不死也得掉层皮! 要不说是兄弟呢,这两人的计划都半斤八两。 但可卿不知道啊!她只以为贾玦正气凛然,不畏强权,要给自己出头!这可算见到真亲人了!感动的稀里哗啦,撩开衣裙,行跪拜大礼,声音都带着哽咽,“二叔大恩,妾身……妾身……竟不知该怎样报答叔叔!” “可卿,快快请起!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若真想报答…也不是不行,听说你做的冰糖莲子羹挺好吃的,有空了也给我尝尝?”贾玦赶忙将她搀扶起来,眼神不怀好意的打量起来。 “啊!”秦可卿大惊!才出狼口,又入虎穴?这就是公府侯门吗?这也太吓人了!爹爹,我想回家! “看把你吓得,我说着玩呢!我是你二叔,岂会对你有那种龌蹉心思!”贾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一点玩笑都开不得,真没意思!” 秦可卿心说,就是二叔我才怕呢!这年头连公公都能心怀鬼胎,何况是你? 正这会呢,打后头进来一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正是见媳妇被老爹叫去天香楼,半天也没个信回来的贾蓉。 知父莫若子,自己老爹是个什么人品,他也是有点逼数的,寻思着就过来瞧瞧,万一真有点啥事,也能挣扎一下…… 结果不曾想,天香楼还没到呢,迎面就看见这样一幕…… “二叔?卿儿!你们在做甚么!” 啊这…… 秦可卿瞬间把被贾玦搀扶的手抽出来,手忙脚乱的解释道,“那个……我刚摔了一跤,二叔正巧碰上了,就扶我一下。” 贾蓉明显不信,又拿眼瞪向贾玦,似乎想要他给个解释! 这种事情,哪能解释的清,越解释越心虚,反正自己行的端,坐的正,你个小辈,能奈我何?贾玦根本没把贾蓉放在眼里,看也没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 哇呀呀呀!奇耻大辱啊!贾蓉气的不行!恨恨的瞪了秦可卿一眼,“好贱人!回头再收拾你!”然后气势汹汹,噔噔噔一路跑上了天香楼! “父亲!你可知道,有人欺负我媳妇,欲图谋不轨?” “啊!”贾珍这里刚送走了赖升,让赖升去安排败坏贾玦名声的事,还没坐下,就看见自己儿子毛发倒竖的冲了上来,瞪着自己血灌瞳仁! 我靠!事发了? 这个,贼人胆虚!人要是做了亏心事,听什么都以为别人在暗示自己。 贾珍只以为贾蓉在说他,心中发狠,好个秦可卿,出门就把我卖了! 虽然惊奇儿子今天,居然敢有胆子来找自己讨说法,但他也不惧,知子莫若父,打一顿就好了! “好胆!”贾珍一声暴喝,抄起腰间一块玉佩就砸了过去! 正中贾蓉脑门,贾蓉当时就给砸懵了! “父亲!你生气归生气,打我做甚?” “打的就是你个狗娘养的小畜生!本事见涨了啊,敢和你老子讨说法?”说着上去就是一记窝心脚! “啊?”贾蓉也不敢还手,不然就是不孝,只能躺在地上捂着胸口龇牙咧嘴,嘴里嚷嚷,“父亲!这事难道不该要个说法吗?” “好家伙!还敢嘴硬!我让你要说法,我让你要说法!”贾珍四下看了看,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家伙,回头咬了咬牙,把他那张梨花木四方桌扛了起来! 贾蓉吓得肝胆俱裂!眼睛都瞪出来了,直接嚎破了音,“父亲饶命!不要了!儿子不要说法了!以后天天让媳妇给二叔送莲子羹去!” 贾珍闻言果然收住了手,眯了眯眼,“你说让儿媳给你二叔送莲子羹?” “父亲你不知道啊?”贾蓉快委屈死了,“不知道,您就打我?” “再废话我还打你!” 贾蓉这才缩了缩脖子,把之前在转角处撞见的事情,这么添油加醋的一说,咬牙切齿,“父亲,他竟对自己侄媳抱有这种龌蹉心思,简直禽兽不如啊!” 不想才刚说出禽兽不如四个字,贾珍就又踹了他一脚! 贾蓉,我太难了!“父亲,您怎么还打我?” 贾珍却也不解释,只是冷哼一声,“你刚说的,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啊!” 贾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下次有话你就说清楚!没得让人误会,白挨一顿打!” 这……这有什么可误会的?贾蓉简直莫名其妙!而且您倒是给我说的机会啊!上来二话不说,就是打我! 贾珍不去看贾蓉那幽怨的小眼神,只自顾自来回踱起步来,一连走了三圈,贾蓉忍不住了,弱弱的开口道,“父亲,这个事,到底怎么个处置呀?我媳妇不能白给人欺负了啊!” 贾珍闻言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好!欺负的好!这不叫事!” “啊?父亲这……?”瞠目贾蓉……老爹这是气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贾珍却亲切的走到贾蓉面前,伸手温柔的抚摸贾蓉的脑袋瓜,就跟在把玩个大西瓜似的!好家伙,贾蓉活了这大半辈子,光挨打了,几时享受过这个待遇?一时竟有些感动,头也不疼了,胸口也不酸了…… “乖孩子!没关系的,这都不叫事!这有什么的?你以后记得,天天晚上让你媳妇给他送莲子羹去,越多人看见越好,最好闹的全城人都知道!” 贾蓉:“……” 我他妈是你亲生的吗? 你这个误会和不误会有个毛线区别啊!好嘛,还不如误会了呢!这个更严重! ……… 再说贾玦没两步回了登仙阁,云烟正带着一个他先前没见过的小丫鬟,在一个简陋的灶台上,做饭呢。 ……… 第三十章 风流灵巧招人怨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没两步回了登仙阁,云烟正带着一个他先前没见过的小丫鬟,在一个简陋的灶台上,做饭呢。 “家里又不是没人,如今有了那么多小丫鬟支使,云姨何必自己做这些事,吩咐了人就是了,如今日子好了,您也该多休息休息,享享清福。” 见到贾玦回来,云烟捋了捋翘起来的刘海,展颜一笑,“少爷可回来了!我一个丫鬟天生的劳碌命,哪门子的清福呦。再说这些吃食,都是要入少爷口的,哪敢让她们碰!” “让做饭的先尝一口也就是了。”说笑着,贾玦看了看这简陋的灶台,皱了皱眉,“我说弄个小厨房,赖升就整了这么个玩意打发我?” “哪能啊!赖总管倒是好说话,你说要小厨房,他直接当御膳房给您造,就在后门外面,金砖玉瓦,银子花的海了去了,但估计真弄出来还要好些日子,我就寻思着吩咐人先在院里起了个灶,权且将就几天!”云烟表情古怪的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 “呵!这赖升不入阁当大学士,在我家做个下人,实在屈才了,他咋不直接给我造个酒池肉林得了!”贾玦凤目一眯,笑容转冷。 云烟见贾玦脸色都变了,有些担忧,“少爷,要不让他们别造了?” “这是阳谋,拦不住的,挡下酒池肉林,还有鹿台炮烙,说多了都是大哥哥对我深沉的爱啊,又何必拒绝!反正浪费的也不是咱们的钱,他们愿意造就造,不妨事的!” 既然少爷说没事,云烟也就不再多想,一指身边的小丫鬟,给贾玦介绍,“少爷,这是晴雯,西府里赖大总管送来的,说是他家里自小当小姐养的,知道咱们这没个伺候漱沐的贴身大丫鬟,就巴巴的给送了来。” 晴雯! 贾玦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个,原本没怎么注意的小丫鬟,见她生得风流灵巧,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儿有点像黛玉,穿一身浅粉色的马面裙,月白色的领口和袖口上,用水墨色渲了梅花和竹叶。 这晴雯倒也胆大,见贾玦打量她,也半点不怵,反而眼神俏皮的迎着贾玦的目光,傲娇的抬了抬下巴,“就你是东府二爷?” 贾玦觉着有趣,便瞬间沉了脸,吓唬道,“好个没大没小的丫头,赖家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晴雯不仅没被吓住,反而一手叉了腰,冷笑两声,“不巧,小丫鬟不太,却天生的没规没矩,二爷若嫌,就打发了我回去!再挑好的来使,也省的将来三天两头的受气。” 不想贾玦闻言却展颜一笑,若冰雪消融,伸手轻轻在晴雯的高高挺起的琼鼻上一点,“你不必激我,我也猜着你的心事了,你原也不想来,想是瞧不起我这私出没名的,巴巴的等着回去傍高枝呢,我却偏由不得你!” “还是个爷呢,少动手动脚的!”晴雯气鼓鼓的撅着嘴,后退一步,抬手打开贾玦的手! 贾玦却不理她,转头对云烟点了点头,“一会子让人告诉赖大,说人我收下了,很喜欢,日后得了闲必要当面谢他。” 这下晴雯是真有些急了,气苦道,“二爷这又是何苦,强扭的瓜不甜,以后我天天没规没矩的和你呛嘴,没得大家都不自在,不如好聚好散!” “没关系!本少爷天生的就喜欢和人呛嘴!且我本就是乡下来的野路子,府里自与旁人不同,本就没有规矩,洗衣打扫自有小丫头们,穿衣洗漱我向来习惯自己动手,你每天随意就好,爷不在乎!” 贾玦玩味的看着,眉头都快皱成一团的小晴雯,见她垮起个小憨批脸,明显有些郁闷,“我…我还有…还有好多毛病!比如…比如我最喜欢砸碟子,撕扇子了,你要收了我,指定赔钱!” “千金难买你高兴!”说完贾玦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晴雯的肩膀,“别挣扎了,进了爷碗里还想跑?先帮着云姨做饭,我饿了!多学着点,以后云姨要休息了,这些都是你的活!” 晴雯恶狠狠的呲起两颗小虎牙,“想的美!” “哈哈!” 看着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这些无礼的举动生气,反而哈哈一笑,就毫不在意往屋里走去的贾玦…… 晴雯紧紧咬了咬下唇,脑海里赖升昨夜的叮咛嘱咐犹在耳边,心里没来由的一苦,爷,你是个好人,我真的不想留在这害你,可你这样,我很难办的啊! …… 用过了饭,贾玦又找上了他的新顽具——正摆着一张臭脸,跟云烟学习,贾玦平日里穿衣喜好的晴雯。 见晴雯学得认真,贾玦蹑足潜踪,悄悄来到了她身后左侧,伸手一拍她的右肩! 晴雯果然被唬了一跳,忙朝右回头,又见无人,骇然! “哈哈哈哈……小傻~瓜!”贾玦这才哈哈大笑,“走!这起子以后有空在学,先伺候爷去书房读书!” 晴雯气的跺脚,秀眉一横,“二爷这是有多无聊,没事就来招惹我,还吓唬人,跟个小孩子似的!” 贾玦眨眨眼,无辜的耸耸肩,“我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晴雯:“……” ………… 贾玦带了一脸不情不愿的晴雯出了登仙阁,穿过一条弯弯绕绕的竹林小道,又过两个垂花门,出了会芳园,一路往前院过了宁安堂,往左又绕过两个暖阁,这才到了贾敬留给他的书房【敬缘斋】。 虽常年无人,但毕竟是贾敬的书房,每日里都有小厮打扫拾掇,添上崭新的笔墨纸砚充门面。 按理说晴雯身为后宅丫鬟,是不能到这前院书房来的,但是整个东府现在哪有人敢管贾玦啊,唯一能管他的好大哥,却是巴不得他更荒唐一点,又哪里会拦他! 偏巧这晴雯也是个心大的,无法无天的主,不仅没有因为来了前院而惴惴不安,反而一脸新奇的在书房里,东瞅瞅,西摸摸! 贾玦在书架上挑出一本《国朝会徵录》,翘起二郎腿往太师椅上一瘫,没好气的白了那边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晴雯一眼,“识字吗?” 晴雯站直了身子,挺了挺小胸脯,轻声一哼,“二爷,少瞧不起人!” 第三十一章天悬二日(修改后的章节)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晴雯,嘴角微微一扬,眼睛眯成好看的月牙,“识字好啊!帮爷把所有和四书五经有关的书或笔记,都找出来在那堆成一摞。” “呃……其实我也可以不识字……” 不去理会在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磨洋工的晴雯,贾玦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太师椅上翻开了《国朝会徵录》…… ……… 有微风起,一片树叶飘落下来,打着旋儿不知落向何方。 午后阳光正好,透过轩窗洒进这间宁适的小书屋,照在人身上懒洋洋的。 晴雯机械般的又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放在几乎都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前,胡乱翻了几页,就扔到身旁高高的一摞上,小脑袋瓜却不听使唤一下一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贾玦慵懒的躺着,小小的人儿整个都蜷缩在椅子上,那本翻了一半的《国朝会徵录》,被他摊开盖在脸上挡太阳,不想被这微风一吹,这书“啪”的掉到了地上。 贾玦猛地惊醒,睁开眼就见有个什么东西糊了过来,条件反射的一抓,摊开手原来是一片被捏的有些残破的落叶。 微微醒了醒神,贾玦整理了下思绪,《国朝会徵录》虽然只看了一半,但他却第一次系统的认识了这个时代的历史。 原来这大魏朝廷以前呐,和前世也没两样,三皇五帝夏后商周,五霸七雄,秦汉三国,一直到隋唐宋元都没有问题,唯有在这元末明初之时,堪称一代传奇的大明太祖朱元璋没得了! 咱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没出山,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反元大业,兴许是在涿州要饭的时候饿死了? 但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一朵水花的消亡而停滞不前,这老元朝天怒人怨,气数已尽,不管有没有朱元璋,时候到了,他该亡还得灭! 黄河水灾,天下饥民无数,饿殍盈野,百姓无生路可活! 于是莫道石人一只眼,搅动黄河天下反!一时间七十二路反王,揭竿而起,如星星之火,遍布天下十三州!元朝左丞相扩廓帖木儿带大军刚扑灭了西南,东南又烧了起来,去了东南,西南又死灰复燃!顿时焦头烂额,天下已成千疮百孔,难挽天倾! 当是时,世有群魔舞,亦有王者兴!大魏太祖刘八一,汉高祖之一百三十四代嫡脉玄孙,天生重瞳,真龙降世! 原本在乡下种地的他,从田里挖出祖传“赤霄剑”,遂斩青蛇祭旗,与一十二位发小兄弟,率八百乡勇逐鹿中原,乱战一十八年,最后天下归一! 本来这就完了,可偏偏在定国号的时候,刘八一与满朝文武起了冲突!大家伙都觉得直接承袭汉朝就很好,可刘八一这个庄稼汉子,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些自己的执拗。 他坚信当初老刘家的江山气运,就是被曹魏那起子逆贼给截了去的,所以得国号大魏!比他魏朝还来的大,把气运再夺回来! 无论满朝文武,怎么说都不听!好嘛,国家是你的,你爱咋咋地吧,大家伙实在拗不过他,没办法只得号了【大魏】! 随后继皇帝位,又出事了,大家伙说刘八一这个名字不雅,让他改个名…… 好嘛,倔劲又上来了,说什么都不听! 于是,这就是大魏太祖皇帝刘八一,一个庄稼汉子的传奇一生。 至于,跟着他一同起兵的那一十二个发小兄弟,则都赐丹书铁券,封四王八公,其中之二,是一对亲兄弟,贾演,贾源,便是如今贾府的先祖,宁荣二公。 大魏气运昌隆,传到而今德治帝已历五代,与古今不同的是,如今却是天悬二日的政治格局。 十三年前,太上皇以年事已高,不堪国事为由,传位给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德治帝。 群臣哗然,因为太上皇虽五十有六,却身体康健,依旧年富力强啊!而且当时是有太子的,就是大皇子义忠亲王,这要传位也不该传位给三皇子啊! 可太上皇不会给他们解释,幽居万寿宫,除了跟了他一辈子的老太监戴权,谁也不见。 于是德治帝上位,持续了德治一朝的党争就开始了! 以九千岁戴权为首的太上皇旧党,与德治新党各种勾心斗角,明争暗斗。 德治帝虽支持新党,但太上皇的存在,却也令他投鼠忌器,这个国家毕竟是太上皇让给他的,他要是乱来,太上皇可还活着呢,他的那些兄弟们也都活着呢! 于是年轻的德治帝选了条最稳妥的路,忍!先熬死太上皇再说! 旧党也因此,在德治帝的一次次退让中,势力越来越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鬼知道啊,德治帝这一熬,就熬了十三年!并且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呢!说实话德治帝其实,现在已经后悔了…… 如此至今,德治十三年,国泰民安,天下大治! …… 贾玦将手中的树叶撕成两半,新旧两党,将来的自己又该选择哪一个阵营呢? 天悬二日,如今这片看似繁华似锦的天下,不过是空中楼阁,巍巍一夕倾塌。 算了,想这么多也没用,自己还是得先好好读书,争取中个进士再说,贾玦收回了思绪,将手中的残叶扔出窗外,看了眼天色…… “晴雯,咱们回去吧……” “啊!”晴雯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垮起一张憨批脸,“爷!我整整弄了一个下午,才理出了这老些,结果你看也不看,就回去了?” “今天乏了,下次再看!”贾玦有被萌到,伸手就要去揉她的头,结果被晴雯警惕的躲开。 “这就乏了?可是爷就是睡了一下午啊!我听那些读书人都是什么凿壁偷光,锥刺股的!爷这样可不行!要不我让人把饭送来,爷在这挑灯夜读吧!”晴雯退开一步,防备的打量着贾玦的咸猪手。 “那好,你把你挑出来的书,全都搬回去,爷就挑灯夜读!”说完,贾玦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这……晴雯看了看身边比她人还高出一个头的书堆,气的跺了跺脚,也只得跟上了贾玦。 第三十二章 我明个还得来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和晴雯回了登仙阁,用罢了晚饭,正在房里和云烟叙话。 天已经彻底黑了,约莫是戌时吧,晴雯正因为贾玦忽悠她整理了一下午的书,结果却又不看,白瞎了她的劳动成果,于是赌气不给贾玦干活,躲到院子里自个生闷气呢。 这会忽听有人叫门,晴雯心里有气,也不问是谁,只道,“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 只听外面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我是蓉哥儿媳妇,日间二叔说想吃我做的莲子羹,我晚上正好得闲,便做了份送来,且开个门吧。" 晴雯当即就是唬了一跳! 眼睛瞪的老大,暗啐道,二爷这个不正经的,没事想吃什么侄媳亲手做的莲子羹啊,这不耍流氓嘛! 呵,外面这位也是个不知羞的!你送莲子羹就送莲子羹嘛,白天不行?非得挑这黑灯瞎火的时候?我晴雯岂能让你们两个心怀鬼胎的,珠胎暗结? 一叉腰,挺了挺小胸脯,小晴雯气性就上来了,还管你是谁?贾玦他都敢骂! “好个不要脸的奶奶!做了莲子羹,不往你家爷们那送,大半夜往叔叔这来?长这么大也没听过这样的!也不知道安的什么鬼心思! 我家二爷才吃了我做的莲子羹,如今已是睡下了,谁还稀罕的你那腌臜物?要来明儿赶早,大晚上的,没得在这丢人现眼!” 秦可卿听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不觉气怔在了门外! 有心觉着贾玦应该不会不让她进,待要高声再喊,又回思一番,这大晚上的她在叔叔家门口闹出动静来,也实在没脸! 念及今天刚被公公欺负,才出来碰见贾玦又被丈夫误会,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丈夫气哼哼回了家,不仅不管公公欺负她的事,居然还要她大晚上过来伺候叔叔吃莲子羹!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窝囊的男人! 公门侯府,看着光鲜亮丽,内里竟然是这样一副禽兽景象!爹爹,女儿想回家!你把我送进这狼窝虎口,以后的日子…… 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一面想着,不觉又落下泪来,正是回去不是,站着也不是,没主意呢,面前的门忽然开了,迎面是一个风流灵巧的小丫头,正呲着两颗小虎牙,警惕的瞪着自己。 想来就是刚才呛自己的丫鬟了,秦可卿擦了擦泪,努力摆出一副无害的微笑,“这位妹妹……” 晴雯冷着一向脸,啐了一口,“谁是你妹妹!我就一小丫鬟,当不得蓉大奶奶这一声妹妹!” 秦可卿倒底也不是好相与的,主要受了一天的气,泥人还有三分火呢!也是冷笑两声,“原是我的不是了,应该喊二婶才对,若是寻常丫鬟,哪敢这么和我说话!” 这话倒把晴雯顶了个大红脸,恨恨的瞪了可卿一眼,但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冷冷的嘟囔一句,“二爷让你进来!”后也不看可卿跟没跟上来,就转身往里面去了。 可卿看着晴雯渐行渐远的背影,想着贾蓉的威胁,倒底咬了咬银牙,跟了上去。 …………… 及跟至里屋,晴雯也不退出去,只在贾玦的身边站定,拿眼觑她,显然是在盯着自己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可卿不由一阵气苦,想自己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嫁入钟鸣鼎食之家,怎么如今沦落到被一个丫鬟,当做那没羞没躁的下流狐媚子防备? 却说贾玦正在泡脚,一双堪比女子的大脚丫子,在水里扑腾着,手拿一本《大学章句注集》,嘴里念念有词,聚精会神的看着。 这会听见她来了,这才抬头,展颜一笑,眼中闪过一抹促狭道,“好侄媳,你倒是有心,叔叔我不过日间随口一说,你竟还当了真?巴巴的大晚上跑了送来,嗯,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 “二叔有所不知,不是妾身不知羞耻,大晚上来叨扰您,实在是……实在是……害!就没法说!”秦可卿抿了抿下唇,眼泪都要掉下来。 贾玦忙要上前安慰,却被晴雯挡开,小晴雯冷着一张脸,递给秦可卿一张手绢,“继续!” 啊这…… 可卿有些尴尬的接过手绢擦了擦,羞赧的白了晴雯一眼,这才叹了口气,撩开衣裙,跪下道,“还请二叔救我!” 贾玦好笑的看了跟个防贼似的晴雯一眼,摇了摇头,这才摆正了脸严肃道,“晴雯不是外人,可卿有话,但说无妨,你我叔侄一场,若有难处,我自会帮你,可是那老货又欺负你了?” 秦可卿虽然害臊贾玦居然当着这个丫头的面,就提起那事,然如今有求于人,也只能咬了咬牙,摇头道,“不是他!二叔有所不知,却是妾身家里那个……竟然是个……是个乌……害! 他今日见了我和二叔拉扯,只以为二叔对我别有所图!无论我怎么解释,全然听不进去,直说要妾身……要妾身成全了二叔! 妾身说二叔何等样人,岂会贪图我这点薄柳之资,他也只是不听,一味打发了我来,给二叔送莲子羹,我不来他就要把我交给公公! 妾身这也是没办法了,想着二叔正人君子,总比去找那禽兽强些,只是这一路过来,却让府里丫鬟婆子都瞧着了,污了二叔名声,实在是……” 啊这……这还以为赔了夫人又折兵之计的夫人,是小晴雯呢,原来落在你身上了啊! 贾珍,贾蓉也当真舍得下血本! “不妨事的!些许名声值当个甚么,多大点事,看把你急的。”贾玦一面说着,一面亲切的凑了上去要把可卿扶起来。 “咳!”耳边乡传来一声清脆的咳嗽,贾玦尴尬的笑了笑,不再上前只摆手道,“可卿,快些起来吧,莲子羹我收下了,你回去跟贾蓉复命吧。” 不想这秦可卿却并不起来,只是一味的哭,晴雯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好不要脸!我二爷都收了莲子羹,也没和你计较,你还在这里哭给谁看,还真要二爷亲自扶你不成?” 秦可卿妆都哭花了,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憔悴容颜,哽咽道,“妾身是哭我明个还得来……” 贾玦:“……” 第三十三章 好晴雯,被子冷……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你这见天来,我也受不了啊!”贾玦苦笑…… 可卿:“……” 弱小可怜又无助!她只是一只小可卿而已呀!她又能说什么呢?她也很绝望啊!只能眼巴巴的望着贾玦。 晴雯看见她这样就来气,恨恨的咬着牙,“少在这里得了便宜还卖乖,要知道你安的这份心,我必不给你开门!明个儿还来?呵呵,想的倒美!” “也罢!那你就来吧!“贾玦一挥手打断了她,叹了口气,一副豁出去了,舍身饲虎的模样,目光火热直勾勾的盯着可卿的身子! 晴雯震惊! 整张小憨批脸拧成苦瓜状,“二爷!你在想什么啊!不可能的,以后这院里有我没她!赶紧走!少在这恶心人!”说着就开始推搡秦可卿! 一边推,她还像只受惊的小雀儿,尖声叫道,“云姨!你快来!二爷要臊他的侄媳!” “什么!” 后院噔噔噔就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云烟手里拿着半盆子没倒完的洗脸水,就冲了进来! 我靠!晴雯你赖皮! 贾玦刚要拦晴雯的手僵在半空,面对云烟惊怒的目光,尴尬的抽了抽嘴角,“那个……云姨,你别听她瞎说,怎么可能呢……” 比起从小说话就跟放屁一样的贾玦,云烟明显更相信晴雯!在看到地上哭哭啼啼的秦可卿,更信了三分!目光瞬间一片冰凉! 母亲因为贾敬的事郁郁寡欢,向来身体不好,贾玦几乎就是云烟一手带大的,想起那些童年阴影…… 贾玦吐了吐舌头,低着个头,再不敢说话了。 云烟狠狠瞪了他一眼,示意一会再找他算账,然后很快和晴雯达成统一战线,两个人把哭哭啼啼的秦可卿赶出了院门,并且勒令她以后不许再来! …………………… 整整被絮絮叨叨了一个时辰,贾玦总算给云姨解释清楚了,自己只是看秦可卿可怜,想给予她一些无私的关爱,绝没有什么龌蹉心思! “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少爷虽是好心!别人却不会这样以为,需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若真传出了什么,夫人九泉之下也要寒心,不得安生! 咱们如今不过寄人篱下,全指着老爷的一点旧情,自身都难保,又哪有功夫去操别人的心?少爷且安分些,好好读书,早点得个功名回来,才是正理。” 面对这些絮叨,贾玦虽然知道,是非不会因为自己躲着,就不找上门,但还是心里暖暖的,一脸无奈的连连发誓保证,自己绝不再去招惹秦可卿那个狐狸精!这才把云姨哄去睡觉。 边上晴雯越发得了意,等云姨走了,没好气的把已经凉了的莲子羹端来,往贾玦面前的小几上,重重一磕! “爷一时贪嘴,没得惹出多少事来?” 贾玦倒是心大,端了莲子羹就吸溜吸溜的喝了起来,还挖了一勺递给晴雯,“还挺好喝,你要不尝尝?” “呵呵!”晴雯冷笑,“这腌臜物还是爷自个受用吧,什么不干不净的也能下嘴。” 贾玦嘴里塞得鼓鼓的含糊道,“好吃嘛……咳咳咳咳咳” 知道贾玦这是吃东西说话呛着了,晴雯极度无奈的扶了扶额头,上来帮贾玦轻拍后背顺气。 “这位蓉大奶奶,一看就没安好心,指着爷跟大爷拼个死活,她好保全,你又何必管她?只把她关在门外也就是了。” “你……咳咳……你……”贾玦顺了气,这才伸手一指晴雯的脑门,“你个狠心的人儿,不是因为她,才有今日之祸,而是有人藏了祸心,才有了她!她也不过是个苦命的,我若再撒开手,可就真是逼着她去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晴雯眼神微微一动,替贾玦宽衣,爷啊,只不知将来,若是轮到我头上了,你是否也会紧紧抓着我的手,不撒开呢? 正出神间,没想到贾玦竟然趁她不备,真的抓住了她的手不放,“被子太凉了,好晴雯,帮我暖暖!” “呵呵!”晴雯冷笑两声,滑不溜秋的挣脱开了,侧身吹熄了灯火,黑暗中传来冷冰冰的两个字,“做梦!” …………… 贾玦这里熄灯睡下了,却也有人寝食难安,彻夜难眠! 贾珍院,赖升大半夜的被着急忙慌喊了来,进门打眼一瞧,只见贾珍青筋暴跳,显然怒极,下首贾蓉已是头破血流,惨兮兮的趴在地上,不知死活…… 赖升大惊!“大爷!这是怎么了?便是蓉哥儿有什么不是,您出出气也就是了,又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老货,你在教我做事?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贾珍喘着粗气,显然还在暴怒状态,但毕竟眼下还要用他,也是强行压了压心气,冷哼一声,“让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自己说吧!”说着又踢了地上的贾蓉一脚。 贾蓉“诶呦”一声,竟又活了,但说话已是有气无力,“是卿儿去二叔那……做那事,二叔本已心动,眼看就要成事,可谁想到这时候,她却被两个丫鬟赶了出来,还被骂是狐媚子!卿儿觉得没脸见人,如今闹着要回娘家去呢!” 赖升闻言惊疑道,“此事隐秘,根本见不得人,那位既已将蓉大奶奶请进房去了,必定屏退众人,又怎会让丫鬟知道?” 不想贾蓉闻言苦笑!一想到这个原因,他就感觉自己要冤死了!语气无比幽怨,“卿儿说,二叔告她,这丫鬟不是外人,无需顾忌,不必避讳!” 啊这…… 荒唐!赖升闻言也不由抽了抽嘴角,而后直接避过了这个话题,理了理思绪才道,“大爷无需担忧,原也没指着能一次成功,只是为了败他名声,以图后计!” “后计!后计!现在人院里都不让进门了,儿媳也闹着要回娘家,还哪来的什么后计。” 贾珍闻言就来气,伸手习惯性的又要抓些什么,结果尴尬的发现好使的,似乎都被自己刚才打贾蓉时用完了…… “大爷无需着恼!他们不让进,还不能让那位过来找蓉大奶奶吗?至于蓉大奶奶先回娘家一段时间,也是好事,正好把事闹大,咱们添油加醋的把蓉大奶奶在那院里受的欺负,到处一说……” “诶嘿!赖先生是越来越有东西了,很好,我很喜欢。我最近是发现了,心情不好只要叫你来,多坏的事儿到了你嘴里,总能变成好事。” 赖升:“……” 第三十四章 今天的风儿甚为喧嚣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且说岁月匆匆,光阴流转,转眼春去秋来,半年光景,已快入冬…… 自从可卿一闹回了娘家,贾玦被云烟劝勉后,虽然外间流言蜚语,传的越发不堪,但贾玦只不做理会,沉定了心,下狠功夫进学苦读。 这下可愁坏了珍大爷,不过这贾玦硬是要做王八,躲乌龟壳,他也是没招啊,总不能来明的,直接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吧?真这样搞别说老太太,就是老爷子真成了仙,也得下凡来降他啊! 他这里郁郁不乐,赖升却只做乐呵呵的,拍胸脯打包票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大爷且放宽心,这都不叫事! 兀那竖子,肉眼凡胎,又岂能破了我这明暗相生,虚实结合,亦真亦假,有无同存之夺命无敌连环美人妙计!” 啊!乍听之下,贾珍当时惊为天人!忙要赖升施为,可这老货何等奸滑,只道时机未至就搪塞了过去。 贾珍暂且被他唬住,且又别无他法,也只能将此事全全托付给赖升,他自己则因为可卿这些天回了娘家,无甚乐子可寻,便又从尤氏那找来两个年岁不大的小娘子,唤作佩凤偕鸾的,高乐去了。 ……… “我厌读诗书,懒煮五谷,生活是包袱。朝不愿见日出,暮不愿进房屋……” 黛玉听见声走出屋来,推开门,只见残阳如血,晚霞如练,小院中贾玦一身玄墨儒衫,头戴褶布方巾,手持文稿一卷,虽不着半点富贵,却是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偏巧这时一阵晚风徐来,吹的院中那颗老树,落叶纷飞,若万千飞雪,茫茫人间,竟“伊人”独立? 察觉到黛玉的目光,贾玦停下他那五音不全的嚎丧,凤眸一弯,邪魅一笑,“呦!瞧这是谁?好大一只呆鹅! 妹妹这是沉浸在我美妙的歌声中,无法自拔了吗?哈哈,若是妹妹喜欢,哥以后天天唱给你听!” “大可不必!”黛玉被唬了一跳,瞬间回过神来,吓得脸都绿了,“玦哥哥唱的这什么曲调,虽然稀奇古怪的,偶尔听着或许也能有几分意趣,不过你唱的就……” 面对贾玦那一脸期待,黛玉拿眼瞥向别处,嘴角微微一弯,冷冷道,“难听死了!” “啊!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快别唱了,玦哥哥哪想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真真,难听死了!”黛玉一边咯咯笑个不停,一边捂住了耳朵,小脑袋摇啊摇。 “怎么这样,我明明练了好久的……” 见到贾玦这捂着胸口,仿佛被伤透了心,无比失落的模样,黛玉也是起了顽心,古灵精怪的眨眨眼,围着贾玦左瞧瞧,右看看,啧啧称奇,“可惜!可惜啊!” 贾玦果然被她引起了兴趣,轻哼一声,一脸的不高兴,“妹妹又作甚么怪?” “嘻嘻,玦哥哥生的好一派西子捧心的绝世美颜,只可惜我不是个男儿身,不然一定喜欢你!” “好个死丫头!我拿你当妹妹,你居然和宝玉一样,存了心想要臊我!你丫的才西子捧心呢,谁还能有你林黛玉西子捧心啊!哪来的脸来说我?哇呀呀,今天定不饶你!” 说着就像只邪恶的大灰狼,朝小黛玉刚刚发育的身体,伸出了罪恶的黑手! 黛玉又岂能让他得逞,早就料敌先机,动若脱兔的逃了开去,两人就在这院中,绕着老树枯藤,左冲右突! 黛玉的身子虽然因为这半年来,老是像这样被贾玦有意无意带着,追逐打闹做运动,已是比刚来时强了许多,但到底不耐久战,很快就气喘吁吁的摇着手,败下阵来! “好哥哥,饶我吧!” “呵呵!”贾玦冷笑两声,一步步逼近,那只罪恶的黑手,眼看就要恬不知耻的伸上来,“到底谁西子捧心?嗯~” “我!我最西子捧心了!谁跟我抢我跟谁急!”说着黛玉还捧着胸口,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唱的好听不好听?” “如听仙乐耳暂明!”小黛玉板起脸来,一本正经,情真意切,眼中有光! 好家伙,鬼知道她这半年来,都跟贾玦学了些什么! “真的?既然妹妹喜欢,那我以后天天唱给你听!”贾玦似乎真的信了!一张小脸在残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黛玉:“……” …… 小黛玉已经彻底被贾玦带坏了,两个人玩累了也不回屋里,没形象的直接往地上的落叶一坐,很享受的听着落叶们发出不堪重负的“咔擦”声。 谁都没有说话,静静享受着,落日余晖,晚风清幽,片刻宁静…… “今天又不是休沐的日子,玦哥哥不去学里,怎么想着到我这来?”黛玉忽然想到什么,眼神狐疑的打量起贾玦,“难道宝哥哥前些天说的,你最近逃学了的事,是真的?” 贾玦却只作不答,眼神无比忧郁深邃的望向长天,修长的手指从身下,拈起一片落叶,随手一扬,任它随风而逝…… “今天的风儿,甚为喧嚣……” “什么?” 黛玉:??? 贾玦却转过头,直视着黛玉懵逼的小眼神,展颜一笑,“总是吵吵着…要见你!” “你!……又要死啊!”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着贾玦咬牙切齿,虎视眈眈! “你这该死的胡说!好好的又用跟你娘学来的,那地方的这些子混话来欺负我! 在你眼里我竟成了什么? 我告诉老太太去!" 说到“欺负”两个字,早又把眼睛圈儿红了,站起身就要走。 贾玦心道不好,忙向前拦住,“好妹妹,原是我说错了话,千万饶我这遭!这绝不是那种地方学来的混账话,而是我刚才触景生情,一时心有所想,就脱口而出,绝不是有心欺负妹妹! 妹妹向来是知我的,我这人实在,是个心直口快的老实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绝不敢藏半点心机,便是一时唐突,冲撞了妹妹……” 第三十五章 林老师好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没等贾玦说完,黛玉就“噗嗤”乐了,揉着眼睛,啐道,“呸!少放屁!天底下顶数你最滑头!也好意思说老实,好不要脸!” “诶嘿嘿~妹妹不生气了就好!”见黛玉转怒为喜,贾玦这才憨憨的笑了笑,仿佛真的是个老实人。 “傻样!”黛玉皱了皱琼鼻,轻哼一声,不屑的别过脸去,她才不上当呢! ……… 等了好一会,见贾玦竟没有觍着大脸,凑上来讨好自己,黛玉心中生疑,就偷偷把脸又转了回去,却看见贾玦居然自个就坐回了之前那个落叶堆,目光忧郁而深邃的望向远方长天,伸手拈起一片身下的落叶…… 啊这…… 黛玉眨了眨眼,好看的罥烟眉微微皱起,没有去打扰贾玦的忧伤,也走回了原来的位置,和他排排坐。 果然贾玦又一次把手中落叶一扬,任它随风而逝,“今天……” “今天的风儿甚为喧嚣!” 贾玦有些尴尬的转头看了看黛玉,却正面迎上一双似喜非喜的眸子,清亮亮的…… 嘴角抽了抽,贾玦叹了口气,又拿起一片落叶…… “呼!”小黛玉的瓜子脸都鼓成小团子了! “玦哥哥,你怎么了?” “唉……没怎么。” “难道因为我说你傻,你就生气了?可玦哥哥本来就是傻的嘛……”黛玉的语气中居然还有几分委屈。 “唉……没生你气。” “可恶!你就是生气了!哼!玉儿也生气!不理你!”黛玉加重了鼻音,用力一哼,眼神也由似喜非喜,切换到似嗔非嗔…… “真没有……”原本还挺忧伤的贾玦倒被弄的有些哭笑不得。 “唔!真没有?那你到底怎么了嘛……” 知道黛玉也是好心,贾玦便也没有藏着掖着,“其实也没什么,都是些经济学问的事,我先前怕妹妹不爱听也就没说。 就是从上个月,我就已经把四书集注,还有父亲的笔记,代儒老先生对四书集注的解读,都背的融汇贯通了。” 黛玉听了越发狐疑,“这是好事啊!正好明年下场,说不定回来就是秀才相公了!” 贾玦苦笑,摇了摇头,“哪有那么容易啊!代儒老先生毕竟是读老了书的,对四书精义的解读颇深,可他在这做八股文章上,实在是…… 我平日里用他教我的破题、承题,做了文章,每到逢三一并拿去玄真观给父亲批阅,结果得到的评价总是内容尚可,扎实老道,破题……不堪入目!” “噗!” 贾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黛玉一下捂住嘴,含含糊糊道,“你继续!我一定不笑!” 除非忍不住…… “父亲倒是也愿意教我,只可惜每月只得三天,其余时间他还要修炼…… 唉!我这做儿子的,总不能为了功名利禄,拦着老爹成仙吧,传出去成什么了! 于是父亲和二叔就开始琢磨着帮我延请名师,可也不知怎么滴,那些文人先生都跟吃了枪药似的,一开始谈都好好的,可每次只要一说出是我的名字,那个表情就精彩了! 像是受了什么侮辱,脸色瞬间冷的几乎就要骂人,说什么都不听了,甩袖就走!也是真真奇了怪了! 你道缘何?后来一查才吓一跳,我这【东府私生贾二爷,衣冠禽兽好侄媳】的名声,都他喵传遍了,号称响彻神京半边天!” “噗哈哈哈!” “妹妹!咱说好了不笑的!” “抱歉,没忍住……衣冠禽兽哈哈,还好…咦~我都说不出口……不行了,要笑死了,你先自个玩着,让我笑一会!” “早知道就不说的,妹妹不安慰我也就罢了,还这样笑话我……”贾玦幽怨的叹了口气,又一次伸手拈起一片落叶,淡淡的忧伤…… 黛玉笑了好一阵,这才罢了,伸手抢过贾玦手里的落叶,一点一点在手心捏碎,发出好听的“咔擦”声,小下巴轻轻一抬,小狐狸似的眼眸瞥向别处,嘴里似不经意的语气,“破题嘛,玦哥哥要学的话,我教你啊~” “啊?”贾玦眼神一亮,有些吃惊的重新上下打量了黛玉,随后又失望的低下了头,“妹妹定是又在顽笑,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哪懂这些……” 黛玉冷笑两声,不屑的拿眼一横,“玦哥哥少瞧不起人!我可是雨村先生的关门弟子,得意门生! 当年《女训》《女诫》之类的我三天就学完了,之后雨村先生没东西教了,又不好意思跟父亲说,才三天他就不行了…… 没办法,他就只能掏出那起子仕途经济的学问来搪塞我,还以为能叫我知难而退! 切! 凭你妹妹我聪明的小脑袋瓜,岂能被他难住,一年时间早把他那点棺材本都掏空了! 或许在对四书的内容和注解上,我背的没你熟,可要说怎么破题,怎么行文,呵呵…… 当年雨村先生和父亲只恨我不是男儿身,不然少说也是个大学士!” 贾玦人都听傻了,瞪大了眼睛,像只吃惊的仓鼠! “这怎么可能!真的~假的啊?妹妹,你少唬我。” “呵呵!”黛玉也不再解释,冷着张脸,抢过贾玦一开始拿着的那卷文稿就看了起来,结果没看两眼就再也绷不住,又“噗”的一下乐了。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一边看一边还不时用不怀好意的目光,觑贾玦几眼。 这眼神看的贾玦是猫爪挠心,急的抓耳挠腮,伸手就要来抢,“好妹妹,我就知道你是哄我顽的,还我,快还我!” 黛玉左躲右闪,被他闹的不行了,这才收敛了笑意,轻咳一声,端起一本正经的架子,将卷好的文稿在贾玦的脑门上一敲,“玦同学!严肃点!林老师要开始讲课了!” 贾玦明显不信,整张脸都拧成苦瓜状了,“好妹妹!别顽了,快还我!” 林老师板着张小脸,用文稿把贾玦伸上来的手敲开,语气生冷生冷的,“谁是你妹妹?少动手动脚的!坐端正了!好好听课! 首先说就你破的这个题!还不堪入目?敬老爷那是给你面子,夸你呢! 题目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你给破一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笑死人了!驴唇不对马嘴!你听我给你破,应该这样,嗯……圣人所以至于道者,亦惟渐以至之也。” 卧槽!有东西啊!虽然贾玦现在自己还不会破,但毕竟看的还挺多的,多少还能分清楚好坏!林妹妹这个,听着就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贾玦瞬间目光炽热的盯着小黛玉,恨不得把她吃了似的,“好妹妹!承题呢?你快教教我!” 黛玉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小狐狸似的不怀好意觑着贾玦,手中文稿又在他脑门上一敲,小下巴轻轻一抬,“叫我什么?” “林老师!学生贾玦,还请林老师教我!” “这才乖嘛!” ………… …… 第三十六章 宝姐姐来了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诶呦喂!大家快来瞧啊!这可不就抓着了!” 人未到,声先至,随后一袭大红宫裳的王熙凤,带着乌泱乌泱一群人围了上来,把黛玉和贾玦堵住了中间。 “呀!”黛玉正摇晃着小脑袋,讲到:然学之不可以骤而化之,不可以助长也。 忽然被这么唬了一跳,赶忙把文稿丢给贾玦,极快的从落叶堆里站起来,慌乱的拍了拍小裙子,轻咳一声,规规矩矩的站好,嗯,又是一个大家闺秀了! “瞧我说什么来着!不用去东府叫玦哥哥,来林妹妹这儿准能逮住!”探春拿眼一打手忙脚乱的黛玉,眉飞色舞的给众人炫耀。 “死丫头!叫谁妹妹呢!一天天的尽没大没小!”话说到半截,因为常年和贾玦厮杀,如今战斗经验丰富黛玉,突然就趁其不备,眼疾手快,探手就揪住了探春耳朵! 探春被这一下整懵了!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 待要反抗,可耳朵命门被人揪住,已是再起不能,侧着脸“诶呦诶呦“的叫唤,却还嘴硬!“这不算!我大意了!你撒开我,咱们重新来过!” 黛玉已然得手,哪还跟她再顽,冷笑两声,“叫姐姐!” “我不!诶~轻点!轻点,疼!” 小惜春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一幕,萌萌哒的小脸红扑扑的,挥舞着小拳头! “三姐姐,不乖!林姐姐,打她!” 还是老好人迎春赶紧来拦着,温温柔柔的扒拉开黛玉的手,“好妹妹!你还不知道她,惯会嘴上逞能的,又何必与她计较,这一会子还有事呢,等回去了,我再替你好好教训她,且先饶这一回吧。” “哼,看二姐姐面上,暂且放了你个死丫头!”黛玉轻轻一哼,到底松开了手,别过脸去不再看探春。 “谁稀罕得你放,要不是二姐姐拦着,我刚早把你这小蹄子就地正法了!”探春捂着耳朵,也是一哼,铁骨铮铮的朝反方向别了过头。 “嘶!”见黛玉已经开始撸袖子了,王熙凤都唬了一跳,咋咋呼呼的拦道,“诶呦喂!我的小祖宗们,今儿有远客来了,且安生些吧!老太太在前头叫呢,既然人齐了,且先跟我走吧。” “远客?可是薛姨妈一家到了?” 王熙凤有些诧异,好笑的看着贾玦那惊喜的神色,“不光姑妈来了,薛家那位表小姐也到了,啧啧,出落的那叫一个冰肌玉骨,仙女似的。 这会子正在和老太太叙话呢,玦兄弟可越发神通广大了,我这还没说,你倒能先得着信!” 表小姐!长的还好看! 敏感的小黛玉明显察觉到贾玦有点不对头,不再和探春呕气,瞬间回过头,眼神狐疑的打量着他。 贾玦被黛玉看的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道,“原是先前雨村兄给我回信说,薛大哥的案子已经办妥了,薛家业已上京,我估摸着就是这两天也该到了…… 好了,莫让老太太久等,咱们过去吧……” 众姊妹自不疑有他,说话间便由王熙凤领着往院外去,只有黛玉微微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没动,直到贾玦走到门口回头来看她,这才展颜一笑,指了指地上的落叶堆,“我裙子脏了,你和她们先去,告老太太说我换身衣服再来。” “哦,好,那一会见。”贾玦倒是没有多想,他今天穿的玄墨色,稍微一点脏看不出来。 黛玉:“……” 居然没有留下来,和自己一起换了衣服再过去?黛玉望着贾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深深皱了皱眉,这才气哼哼的回了屋。 …………… 一进贾母院,打眼就瞧见老太太乐呵呵坐在中间,右手边是慈眉善目,盘着佛珠的王夫人,左手边则是一位和王夫人长的有些相像,同样慈眉善目,但却要年轻一些的中年妇人。 不过与王夫人不同的是,王夫人的慈有些佛性,显得清高,不容易让人亲近,她的慈却很接地气,让人感到亲切。 不用多想,这应是薛姨妈无疑了,而在她身边正静静侍立一人,这人面容恬淡却丰肌玉骨,举止娴雅又不施粉黛,只着一件料峭白裳,其上点寒梅两朵,虽无花团锦簇,彩绣辉煌,却若高山流水,胜却人间无数。 不消说,这必是宝钗了。 贾母显然很高兴,说话间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宝玉则一如既往的窝在她怀里,眼神却时不时,不由自主的瞟向一旁安静侍立的宝钗。 可他这点小动作,又哪里躲得过宝钗,直接迎上他偷瞄的目光,回以一个大气而不失礼节的微笑。 宝玉当时就怂了,尴尬的笑了笑,把眼看向别处,假装自己刚才只是不经意的,也是正巧,就让他瞧见了王熙凤带着一群人过来…… 宝玉大喜!忙招呼道,“玦哥哥,你可来了!” “嗯嗯嗯……”贾玦随意的点点头,算是和他打过招呼,而后跟着众人给贾母,王夫人等人见礼。 见人多了热闹,贾母也是更加高兴,忙给薛姨妈依次介绍,很快就指着贾玦,笑骂一句,“你这猴儿来的倒快!” 这才摇了摇头,“姨太太快瞧,可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玦哥儿吗?” ………… 第三十七章 这个姐姐心里藏了奸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我的儿,快上来!” 薛姨妈一把拉过贾玦,抱入怀内,眼圈红红的,“亏的有你,不然我家那个孽障,如今还不知怎么活!” 啊这…… 贾玦尴尬的抽了抽嘴角,“那个……姨妈毋须这样,想来薛大哥也不是有心的,兴许…… 呃,以后也就长进了……” 察觉到贾玦下意识的挣扎,薛姨妈慈爱的笑了笑并未强求,很自然的就放开了贾玦,顺势握住他的手。 “你是不知道我家里这个孽障啊!他就是个没笼头的马,天生的混世魔王,别说学好了,就是这会子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可算解脱了,贾玦松了口气,收敛了神色,规规矩矩站好,斟酌着用词,“呃…薛大哥在外头多转转,嗯…能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 见他这副乖觉的模样,贾母看着有些来气,平常搁我这,你怎么没天没日的,这会倒学会卖乖了? “姨太太可瞧仔细着,别被他给哄骗了去,这猴儿平日里恨不得搁我这大闹天宫,比那孙行者还皮实。” “老祖宗这叫什么话?且不说孙儿一向孝顺,最最老实本分的人,便就真是个齐天大圣,到了您老佛爷面前,不也得给压在了五指山嘛?“贾玦苦着张脸委屈巴巴。 “来了!来了!姑妈你瞧清楚了!这小子嘴里可没一句实话,胡说八道起来就跟真的一样,一不小心就得给他哄了去!”王熙凤眉眼一弯,立马跳出来煽风点火! 薛姨妈笑了笑,“想来他这也是和老太太亲近,才敢这样,在我们面前自然就端正些。” “姨妈您这是没吃过他的亏,等上当了以后,您就知道厉害了!”探春痛心疾首的叹了口气,还抽空偷偷朝贾玦扮了个鬼脸! 略~让你老帮着林姐姐欺负我!哼~ 贾玦留给她一个大大的白眼,以后有你好瞧的! 却说薛姨妈听她这么说,又见众人都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怜悯的看着自己,不由心下一戚,心有余悸的重新打量起贾玦,暗道:怎生的竟这般厉害? 面对薛姨妈已经开始警惕起来的目光,贾玦很受伤的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姨妈别听她胡说,我可实诚了,从来不说假话!” “哥哥……骗人!” “噗!” 贾玦有些生无可恋的看着惜春,咱可是亲兄妹啊!老哥我平日里都白疼你了? ………… 众姊妹笑过一阵,薛姨妈这下晓得厉害,再不敢多说闲话,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一指宝钗,“好孩子,这是你宝姐姐。” 宝钗莲步轻移,来到贾玦身前,淡淡一笑,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盈盈一拜,落落大方,千金闺秀女。 “宝钗替哥哥,谢过玦兄弟救命之恩!” “呃,宝姐姐快快请起!这有什么的,原是亲戚间的本分。” 贾玦赶忙将宝钗扶起,慌忙间二人一时离得极近,只见宝钗肤若凝脂,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眉目如画,般般入画! “咯咯咯……” 只听见门外面传来一阵银临般的轻笑,钗、玦二人恍惚间霎时撒开手,又各自后撤了半步。 众人朝门外看去,原来是黛玉正蹬着门槛,嘴里咬着手帕,咯咯直笑。 贾母没好气瞪了一眼,忙招呼她进来,“你又禁不得风,好不容易来了,不快些进来怎么还站在那风口里?” 黛玉已换了一身大红羽纱锦绣流云裳,腰间束一条飞燕藕丝四合如意绦,足下蹬一双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笑着拿手帕掩面而来…… 一颦一笑夺尽百花风采,此人间再无好颜色! “何曾不是要进屋的?只因听见天上一声叫唤,原来是个呆雁,傻敷敷的,我凝神细瞧了瞧,这才耽搁了……" 宝钗闻言也来了兴趣,忙问她道,“呆雁在那儿呢?且带我也去瞧一瞧。” “早就’忒’儿一声飞走了,哪还等得到现在?"嘴里说着,黛玉还将手里的帕子比划着一甩,正砸在贾玦脸上…… 贾玦知道黛玉在含沙射影,但没有关系,他脸皮厚啊!乖巧的把帕子叠好递回去,只作不知,“好妹妹,你说笑就说笑,没得打我做甚?” 黛玉接过帕子,摇着头儿连道不敢,“确是妹妹的不是,只因这位姐姐要看呆雁,我比给她看,不想这帕子却不听使唤,竟自己往哥哥脸上撞去!幸而玦哥哥宽宏大量,不跟这帕子一般计较。” 说着黛玉也是盈盈福了一礼,“妹妹替帕子,谢过玦哥哥不杀之恩!” 贾玦:“……” …… “你们兄妹两个天天一处顽,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且少说两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吧。”说着,贾母招呼着黛玉见过了薛姨妈,随后又介绍了宝钗来跟黛玉见礼。 宝钗见黛玉总拿眼不怀好意的打量自己,心里不由一苦:这个妹妹,不好相与…… 心里这般想着,目光却越发平静亲和,温婉一笑,“林妹妹!” 黛玉看宝钗眼神飘忽,面上虽对自己笑,其实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不由一哼:这个姐姐,心里藏了奸…… 心里这般想着,小狐狸似的眼睛微微一眯,狡黠一笑,“宝姐姐!” ………… 见二人相处融洽,众姊妹又是陪着贾母好一阵说笑,正这时,打外面进来一个小丫鬟道,“回老太太的话,外面传话进来说,蟠大爷打发了人来请玦二爷和宝二爷去吃酒!” 贾母闻言自无不可,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二人退下,“即是蟠儿相邀,你们就去陪他顽上一遭,只一点,不许多吃了酒,不然回来我可是不饶的!” “老祖宗放心吧,我保证一定看着宝玉,不让他贪嘴!” 宝玉吃惊的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贾玦这就把他卖了? …… 宝钗抿了抿下唇,似乎欲言又止,“玦兄弟,我那哥哥打小就是个混不吝的,无天无地,他要有什么不妥当的,你且先担待着些,待回来再说与我听,我和娘帮你出气。” “宝姐姐安心,便是看你面上,我也不与他计较。” 宝钗:“……” 第三十八章 都是些上好的骚人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薛蟠倒也会挑地方,不找那精细文雅之场,单寻这敞亮开阔之地,这宴请的酒楼在城西玉直门边上,广安街的中心,倒也是小有些名气,唤作【饱乐横】! 楼里没别的特色,就是大气!大桌大碗,大酒大肉,包厢更是足有寻常酒楼的四五倍之大,别说吃饭喝酒了,就是在里头打架斗殴,那都不叫事儿! 贾玦一听这酒楼名字,心里就发虚,【饱乐横】? 吃饱了就耍横? 但既然贾母已经应下,他也不好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同宝玉出得府来,一路打马往【饱乐横】而去。 ………………… 宁国府,贾珍书房。 赖升低眉顺眼的站在下首,嘴角挂着一抹计得意满的笑,“回大爷的话,计划的第二步已经安排下去了,大爷静待佳音便是。” 贾珍却不以为然,狼毫沾了墨随意的在生宣上胡乱涂抹着,“呸”了一口,“你这叫什么计划!鼓捣这劳什子的薛蟠跟那小畜生交朋友,这能有个锤子用?” “嘿嘿……无为有处有还无,此举看似毫无意义,却是真正的杀人无形!咱们先前不是计划着,让族内不成器的纨绔子弟,带他声色犬马嘛,可惜不曾想他却是个王八,居然闭门不见!” “是啊!”贾珍白了这侃侃而谈的老货一眼,显然这半年来的失败,已经让他对这个老计划失去了兴趣,直接打断道,“所以如今换了薛蟠,就能有用了?” 赖升知道贾珍没耐心,这是脾气又要上来了,不敢再藏着掖着,咽了口吐沫,加快了语速,直接开门见山,“大爷有所不知,这薛蟠不同,他是个混不吝的,天不怕地不怕,又是表亲,惹急了便是直接冲进咱府里霸王硬上弓,他也做得出来!” “竟有这般厉害?”贾珍闻言也是被唬了一跳!笔都顿住,在纸上留下大大一团墨渍! “怎生没有!大爷你道他是什么人? 身上背着人命呢! 在金陵他人都敢杀,到了这神京便能得好?且看着吧,日后必惹出是非来!我们只要让府里那位跟他牵扯上,将来必是难得好了!” 赖升说完,阴恻恻一笑,舔了舔苍老而发紫的嘴唇…… “行吧!行吧!他的事我不管,你自个看着来,接下来我有另一桩事,要你安排,你看儿媳在娘家,已将养了半年的病了,实在不成个样子,是不是也该接回来了……” 却是这老贼,半年时间,玩腻了佩凤偕鸾,又琢磨起可卿来了…… ……………… 玉直门,广安街。 宝、玦二人刚到,下了马,就见一人打【饱乐横】迎了出来。 嘶~打眼一瞧,皆倒吸一口凉气,互相看看,对视苦笑…… “玦哥哥,你看这……要不你打个样?” “不不不!宝玉,你离得近,你先来!” …… 你道为何?原来这人正是薛蟠,薛文龙! 老百姓们抬爱,人送匪号【呆霸王】是也! 看着年岁不大,但这个儿得有个一米八往上,四方大脸,络腮胡子,身宽体胖,膀大腰圆! 虽已是深秋,却只着一件紫罗烟的冰丝轻衫,衣襟半解,敞着胸,裸着怀,一巴掌宽的护心毛! 龙眉飞扬,虎目眈眈,须发根根直竖! 也不说话,一见宝、玦二人,推开左右,健步拧腰“噔噔噔“就走上来! 横行霸道! 咋看之下,就跟个大黑熊冲撞而来,宝、玦二人给他唬住,一时间竟面面相觑,驻足不敢上前! 可他二人不动,薛蟠可就来了,抓小鸡子似的一把揽住,哈哈大笑,这大嗓门震的人耳朵都“嗡嗡”直响。 “哈哈哈!二位兄弟可来了!叫哥哥我好等啊,走走走,快快随我上楼,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弟兄们都等急了!” 啊这…… 还有弟兄们?贾玦被勾住脖子,当时就后悔了,又挣脱不得,只能苦笑! “那个……这个……薛大哥,小弟我一介书生,可能和您山上的这票子弟兄合不来,要不今儿就算了,让宝玉替我,他打小就最喜欢在男人堆里厮混了! 改日!改日!小弟我单独请哥哥一个东道,赔罪!” 宝玉现在已经懒得反驳了,认命般的被勾着脖子夹住,只冷笑两声,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可能……已经习惯了吧? …… 薛蟠闻言却大不高兴! 瞪起一双铜铃大的虎眼,看的贾玦心里都发怵,大嗓门“嗡嗡嗡”的喊道,“玦兄弟忒瞧不起人!你薛大爷可是文化人!哥哥我和那起子弟兄,结的可是诗社!叫做什么蓝……蓝蹄膀社!” 说着薛蟠冷笑两声,“玦兄弟知道什么叫诗社吗?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像你薛大哥这样,阳春腊月,高山瀑布的骚人!” “呃……骚客!大哥……”宝玉闻言就是眼睛一翻,弱弱的开口,“我猜是……阳春白雪,高山流水?” “嘚!嘚!就是这个!害,你哥哥我笨嘴嚼舌的说不清楚,快随我进去,你们就知道了,好多着呢,都是些上好的骚人,骚着呢!你们肯定好这口!” 贾玦:“……” 你这样说,我更不想进去了! 见鬼蓝蹄膀社啊!不会都是屠夫吧?专业杀猪?这也太吓人了!我想回家! …………… “尤红殢翠。近日来、陡把狂心牵系。罗绮丛中,笙歌筵上,有个人人可意。解严妆巧笑,取次言谈成娇媚。知几度、密约秦楼尽醉。仍携手,眷恋香衾绣被……” “好!”大伙叫着好,早有人将一海碗的酒递了上去! 云儿皱了皱眉,还是豪爽的将酒一饮而尽,脸上已泛起红晕,媚眼如丝,起舞蹁跹,“情渐美。算好把、夕雨朝云相继,便是仙禁春深……” 一曲红裳鲛绡透,血色罗裙翻酒污! 正这时,打外面薛蟠夹带着宝、玦二人进来,咋咋呼呼的大嗓门炫耀,“众兄弟快来瞧!刚谁说我请不来的?这响彻神京半边天的人物,还不是得给你薛大爷面子?” ……… 第三十九章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哈哈!可是那位衣冠禽兽好侄媳的东府二爷来了?” “好家伙!今日可见着真人了!” “响彻神京半边天,当真如雷贯耳,久仰大名!” “快莫浑说了,好不容易请了人来,别又给你们这起子囊球吓跑了!” 谈笑见,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并陈也俊、卫若兰等王孙公子,赶忙出来相迎! 贾玦、宝玉与众人见了礼,这才进到里间,见厢内还有许多唱曲儿的小厮并唱小旦的蒋玉菡,以及锦香院的妓女云儿…… 也幸得这【饱乐横】屋大,桌大,众人分宾主落了坐,也不显拥挤。 薛蟠刚坐下就嚣张的一拍桌子,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刚哪个囊球说的我请不过来?自己站出来!敢瞧不起你薛大爷?” …… 见没人应声,冯紫英左右瞄了一眼,举起酒杯哈哈一笑道,“原是我的不是,没想到薛兄弟如此神通广大,竟连玦二爷这等神龙见首不见尾,传说中的人物都能请了来,在下佩服,自罚一杯,自罚一杯,哈哈!” 一饮而尽,他又命唱曲儿的小厮过来让酒,然后命云儿也上来坐。 有了他打头,众人喝了酒,气氛就热烈起来,纷纷轮流来给贾玦进酒,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听他和侄媳的那点秘事。 贾玦看了好笑,哪能上这个当,直推说贾母不让饮酒,口风滴水不漏,倒是宝玉这下没了约束,跟众人喝了个酣畅淋漓。 酒过三巡,宴过五味,那薛蟠三两黄汤下肚,不觉忘了情,拉住云儿的手不放,“好云儿,你把那梯己新样儿的曲子,唱个我听罢。” “薛大哥,说好了都是蓝蹄膀社的文化人,哄了我来,不能只是狎妓吃酒吧?” 薛蟠这会已是有些醉了,只把那大脑袋往云儿肩上一靠,心满意足的嗅了一口,这才朝贾玦胡嘴咧咧的摆手,“都说是骚人,当然得骚一点!” 众人早知他性情,也不去管,只问贾玦这个“蓝蹄膀社”是个什么缘故? 贾玦忙把薛蟠哄他的话一说,几人顿时相视而笑,卫若兰见贾玦疑惑,这才解释。 “这原是我的主意,大家伙既气味相投,聚在一处总得有个由头,便起头结了诗社,不过却不是蓝蹄膀社,而是兰亭集社。” 宝玉向来最好顽这些,闻言就是大喜,“既如此且听我一言,众位哥哥们这么饮,易醉而无味,却不如我们各自以女儿的悲、愁、喜、乐四字作出一句来,谁答不上便罚酒?” 薛蟠未等说完,就站起来,连连摆手,“我不来,这竟是捉弄我呢!” 见他这怂样,贾玦没好气的笑骂一句,“好个薛大哥,打着文化人的旗号哄了我来。怎么?这到了你这阳春腊月发挥作用的时候,竟露了怯?” 众人忙一起按住他,不叫他逃了,人多势众,薛蟠挣了两下没成功,也只得坐下,气哼哼道。 “谁就露怯了!你薛大爷打娘胎里就开始吟诗作,岂能怕你这个?兀那宝玉,你只管说了来!” 且听宝玉说道。 “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 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 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 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 众人听了,连声道好,随后依次轮过,很快到了薛蟠,却见他虎着一张大脸,面沉似水,仿佛要上战场似的,“那我可要说了,你们且听好了,女ル悲………………” 众人等了半日,没见下文,陈也俊哈哈大笑,“薛大爷,您老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诗词呢?快摘一两首出来!” 冯紫英也笑着催促,“悲什么?快说了来。” 倒是韩奇上来相劝,“且罚酒吧,快别难为女儿了。” 薛蟠登时被架住,下不来台,急的额头都见汗了,“女儿悲……" 突然他环顾众人,咳嗽了两声,“女儿悲,嫁了个男人是乌龟!” 几人听了都大笑起来,“在理,在理,且说底下的。” 薛蟠嘿嘿一笑,又说道,“女儿愁……绣房撺出个大马猴。" 众人呵呵,“该罚,该罚!这句不通,先还可。" 贾玦是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的,已经提前捂着嘴,乐得都停不下来了,赶忙拦着,“哥哥们别急,且听他后面…哈哈,且听他后面的!” 薛蟠狠狠的瞪了贾玦一眼,“好个玦兄弟,你还当真以为我就没好的了?且听好了!女儿喜,洞房花烛朝慵起。” 嚯! 众人惊了,“这句何其太韵?” 没等大家伙对薛蟠另眼相看呢,只听他又道,“女儿乐,一根**往里戳!” “噗!” 贾玦早笑死了,当时就没忍住,其他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还他妈很无语,都扭过脸去,“该死!该死!就不该让你顽这个!” 贾玦忙趁势道,“是极!是极!这太雅了,不符合咱们蓝蹄膀社的文风!” 众人哪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又哪里肯饶,只教他说! 现世报!刚还在笑薛蟠呢,这会就轮到他头上了,可要了命了!这要是首诗,倒还能找人拆借一二,可这酒令上哪说理去! “女儿悲…………” 半晌没动静…… “哈哈!”薛蟠高兴的都合不拢嘴了!“玦兄弟,你不会说不出来吧?刚还有脸来笑我?” 宝玉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期待的瞧着贾玦,“玦哥哥……不是吧?连薛大哥都能说的出来啊!” 贾玦恨恨的瞪了他俩一眼,闭上了眼睛认命道,“女儿悲,生了儿子屁眼没!” 噗!哈哈哈哈…… “妙啊!绝妙!”薛蟠险些笑死过去,“还说你是书生文人呢,原来不在我之下!” 冯紫英等人捂着眼,简直不忍直视,这两个人怎么回事?谁让他们进社的! 宝玉苦笑着摇了摇头,“确也有理,算哥哥过关,且说下面的。” 贾玦心道一声苦也,不曾想叹口气的功夫,竟还真让他给想出一个来! “女儿愁……柴米盐酱醋茶油!” 众人哈哈一笑,点了点头,“这个尚可!” 只有薛蟠拧着眉,瞪着眼,一脸的沉痛,“玦兄弟,哥哥对你很失望!” 第四十章 静悄悄,看无厌……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众人还教他说,贾玦苦笑,连连讨饶,只道罚酒,薛蟠又哪里能肯,抢过酒碗自己吃了! 被这么一闹,贾玦忽然看着薛蟠怔住!要不说,人啊,有时候就得逼自己一下,这逼一逼总是能挤出来一点的。 却见他环顾众人,嘿嘿一笑。 “女儿喜,金针刺破桃花蕊!” “好!”没等众人说话,薛蟠瞪大了眼睛就拍案叫绝,“对味了!对味了!哈哈!玦兄弟真我知己也!” “啊这……”冯紫英等人看着这两个一拍即合的大文豪,竟无语凝噎!连连摆手道,“快别说了,今日不兴行酒令!” 贾玦都到这一步了,不吐不快,哪还管他们,只拿起一海碗酒,一饮而尽。 “女儿乐,一根铁棒磨成针!” 冯、陈、韩、卫:“……” 我可去你妈的!别瞎几罢说了,传出去别人还道咱们这诗社,是个什么腌臜下流的玩意! 众人皆别过脸去,羞与为伍!“该罚,该罚,越说越不像了,韵都不对!” 只这薛蟠与旁人不同,目光炽热的看着贾玦,好兄弟!你可真是我亲兄弟!哥哥我长这么大,可算见着亲人了! 上来就义薄云天的帮贾玦把罚酒挡下,豪气干云的手舞足蹈,“哈哈,玦兄弟,日后定也是个上好的骚人啊!” 简直不忍直视!众人赶紧七手八脚,把吃醉的薛蟠摁下,期间蒋玉菡也与宝玉眉来眼去,一拍即合,借如厕为由,出去私相授受不提。 且说如此玩闹一番,发了汗,酒劲也消了大半,见天也晚了,蓝蹄膀社的这帮子文人骚客们,约好了下次冯紫英做东开社,便也就散了…… …………… 一路无话,宝玉回去见贾母,贾玦将吃醉的薛蟠送去梨香院。 …… “生我者父母…… 知我者玦兄弟也!” 梨香院大门外,眼神迷离的薛蟠,摇摇晃晃的咋咋呼呼,鬼吼鬼叫! 幸而贾玦没怎么多喝,人还清醒,苦笑一声,忙上来搀,这时薛姨妈也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一见薛蟠都不能自己走道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我的儿!”薛姨妈悲呼一声,赶紧上来。 “没事!没事!姨妈莫慌,薛大哥只是吃多了酒,睡一觉就好了!”贾玦一边帮着搬运薛蟠,一边笑着解释。 闻听只是喝了酒!薛姨妈当时就气坏了,指着薛蟠咬牙骂道,“好个不争气的孽障,作死的去喝了那老些黄汤来,骚狗也比你体面些!” 薛蟠如今哪还听得进人话,一双虎目半睁半闭,两膀子一挣就开始左冲右突,要往地上躺,嘴里只不停哈哈大笑。“铁棒磨成针!好!说得好!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玦兄弟也!” 贾玦站在一旁,那叫一个尴尬!讪讪笑了笑解释道,“高兴!薛大哥今天高兴,就多吃了两盅!” 最后叫来两三个小厮,这才把烂醉如泥的薛蟠运回房里,薛姨妈忙又把贾玦请进来,“我的儿,难为你把这孽障送回来,快上炕来坐着罢。"因命人倒醒酒的茶汤来,拍了拍贾玦的手,“可莫要着急走了,若是无事,且在我这略坐片刻。” 贾玦自无不可,凤目眯了眯四下打量一二,甜甜一笑,“宝姐姐不在?” 薛姨妈看着欢喜,慈爱的抚了抚他的鬓角,“她在里间呢,你去瞧她吧,里间比这里暖和,在那里坐着,等我料理了那个孽障,再来和你说话。” “好~” ………… 贾玦听说,忙下了炕来至里间门前,只见吊着半旧的红绸软,坠着镀金线的珠帘。 贾玦掀帘一迈步进去,打眼就瞧见宝钗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穿一身蜜合色对襟短褂,下着葱黄素笺绫锦裙,一色的半新不旧,看去不施半点奢华,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 宝钗听见声音抬头望来,见是他来了,淡雅一笑,既不亲近,也不生分,“玦兄弟来了?今儿晚上,我家哥哥没给你添麻烦吧?” 眉目如画,般般入画……贾玦看着她,心里就觉着开心,好看的丹凤眼舒服的弯成一条缝,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没什么,薛大哥啊……他,也是个老实人,挺好相处的。” 说着贾玦走过来,乖巧的在宝钗对面的楠木椅子上坐定,这要是林妹妹,他就恬不知耻的上炕了,可宝姐姐…… 宝钗似乎没有察觉到贾玦话语里的不妥,顺着他的话,“嗯……哥哥那性子应该能和玦兄弟合得来。” 是啊,好的就差认我当爸爸了…… 想到那句,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玦兄弟,贾玦面上不由有些尴尬,“是哩,薛大哥那人好交朋友。” 宝钗温温柔柔的点点头,随后又低下头继续作针线…… 除了薛蟠,他们之间似乎就没有什么话可聊,宝钗只是自顾自的埋头干活,贾玦也似乎一点不觉着尴尬,一只手在小几上支着下巴,目光定格在宝钗身上,静悄悄,看无厌…… 宝钗却有些受不了,抬起头羞恼的白了他一眼,声音也清冷了三分,“玦兄弟这么看着我作甚?” “好看!” “登……”宝钗气的瞪大了眼睛,她和黛玉那种只看了三天的不一样,是读老了《女训》、《女诫》的,最重这些封建礼教,哪听得了这种话! 一句登徒子,还没啐出口,刚要发作呢,就听见贾玦嘿嘿一笑,“姐姐不要多想,我是说姐姐绣的真好看!” 啊这…… 宝钗当时愣住了,这一口气卡在当间不上不下,难受死了! 继续发作?那自己不就成了那种,藏了龌蹉心思的多想之人? 可压下去?光看贾玦那眼底里的戏谑,也知道不是这样的啊! 这是哪里掉下来的天魔星?怪道老太太都说他是孙行者,见天的大闹天宫也拿他没办法,众姊妹也只劝着自己躲着他,莫要被他哄了去,原来果真这般厉害! 宝钗心道一声苦也!咽下一口气,假装不去理他! 宝姐姐的眼里只有针线活……… 第四十一章 你烦不烦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宝姐姐,在绣什么呢?” “花!” “什么花呀?” “牡丹!” “姐姐,绣多久了呀?累不累啊?渴不渴呀?要不要休息一会?先喝口茶吧?这茶还挺好喝的,什么茶叶的?贵不贵啊?从哪买的呀?那还有卖吗?卖的话打折吗?………” “没多久!” “不累!” “不渴!” ………… 宝钗刚开始还对付着,可听到后来,贾玦跟没完没了似的,连她多会睡觉,多会吃饭,吃饭的话吃了些什么,吃的菜都是哪买的都要问! 人事否? 就是惯会待人接物,面上对谁都温柔以待的宝钗,也是有些忍无可忍!恨恨的白了一眼,“玦哥哥,你吃醉了吧?” 说罢,就真把贾玦当醉汉一样晾着,说什么都不理了! 不理我? 贾玦眨眨眼,似不经意的提了一嘴,“今个儿和薛大哥一见如故,喝的高兴,还商量着要合伙做生意呢……” 果然……… 宝钗手里的针忽然滞住,抬起头眼神狐疑的打量着他,目光中似乎还有些怜悯…… 贾玦被看的不自在,尴尬的咳嗽一声,笑了笑,“姐姐,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怪稀奇的。” 宝钗摇了摇头,继续低头作活,“十多年了,玦兄弟,你是第一个敢和我哥哥合伙做生意的。” “哈哈,我当然知道薛大哥是哪样的人,直肠子,人又爽快!和他合伙我很放心。”想到薛蟠当时烂醉如泥,问啥都说好的模样,贾玦也是笑着摇了摇头,“至于如何盈利,我这不是来寻姐姐商量了嘛?” “玦兄弟真想做生意?府上应不会短了你花销才是?你要是有个什么急用的,说了来,姐姐这可以先拆借给你。”见贾玦说的不像玩笑,宝钗也是有些诧异。 “谢姐姐好意!倒是不缺钱花,弟弟府里的事您也知道,不过未雨绸缪罢了,多个进项总是好的。” “也罢,你且说来听听……”谈生意,宝钗就自觉把手里作了半道的针线放一边,端正了态度,极为老道拿起小几上的清茶,微微一品。 毕竟薛蟠那浑人指望不上,这诺大的薛府家业,除了南边还有个二叔在看顾外,就都是宝钗帮着薛姨妈操持打理。 “宝姐姐不必如此,不过是些小生意,就是弟弟这里,从古书上看来了,几张别出心裁的烟花方子,这才起了心思…………” 卖烟花,却是贾玦小时候在金陵就规划好的,倒不是他不想卖肥皂,卖冰什么的,但术业有专攻,这个它不会啊! 就这烟花的原理,还得亏他前世因为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专门有研究过,不然一点准备没有,如今才真是抓了瞎。 至于大魏朝当下的烟花产业,他也有调查,各种颜色的基础都有,只是图案太过单一。只要捣鼓几个配方出来,走奢侈路线卖给豪商贵胄们过节做寿用,还是有利可图的。 只是金陵那会,一来年纪太小,二来也没个身份后台,如今来了贾府倒是能放手施为,正好薛蟠这大傻子还上赶着送上门来,那敢情好啊!这下连白手起家的功夫都省了。 不想宝钗听完后,脸色却几乎没有变化,只略皱了皱眉,有些欲言又止,“玦兄弟啊……这个,烟花呢,虽说朝廷上不是很重视,但毕竟是用到火药,民间是不许私自经营的……” “对啊!”贾玦一脸我知道啊的表情,“可是姐姐家不是皇商吗?” 啊这……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宝钗忙苦笑着给贾玦解释,“虽是皇商,但每年能做哪些生意,也都是要去内务府开条子的,可自从父亲走了以后,家里和内务府的关系就冷了下来,如今要开条子,抢别人的生意,怕是……” “害!我道如何呢?这有何难!咱们府里和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关系匪浅,到时候拿了二老爷的名贴去,花些银子打点,没有不成的。” “虽是如此,但骤然起势,做得中平倒也罢了,若真倚仗玦兄弟的几张古方,做得好了,怕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日后麻烦也不小。” 宝钗显然不像贾玦那样想当然,中规中矩的分析,想要劝退,毕竟薛蟠都应下了的,若是贾玦不松口,就算她这里拒绝了也没用,家里面又没个男人,母以子纲,妹以兄纲,终究薛蟠才是当家做主的。 贾玦却像听不懂宝钗的话外音,“宝姐姐多虑了,这都不叫事!把我蓝蹄膀社的几位哥哥都请了来入股,大家伙同气连枝,区区几个卖烟花的同行,还能翻了天不成?” 宝钗见他已是铁了心要做这事,且薛蟠已经应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也罢,既如此玦兄弟出方子,占四成,我家出力占四成,你那些兄弟出名共分两成,如何?” “姐姐安排,弟敢有不从?” 宝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能不能成事还不知道呢,你且把方子写了来,我明个安排人去试,真个成了,再说其他。” …………… 待写完了方子,宝钗也不再作那针线,和贾玦时而探讨经营模式,时而争论铺面选址,贾玦的许多想法都很异想天开,却又令人耳目一新,二人于是越聊越起劲,比之先前明显亲近许多…… 正说话间,忽听外面人说,“林姑娘来了。“ 话犹未了,黛玉已是掀帘的走了进来,一见了贾玦,便笑了,“呵呵,满世界找不着,原是躲这好地方来了?" 贾玦忙起身笑着让座,“妹妹怎么来了?“ 黛玉冷笑两声,“这叫什么话?合着姐姐这就许的你来,我便来不得了?” 宝钗忙温柔一笑,招呼黛玉过来,“原是这个道理,妹妹快坐了来,陪我说会子话,不去理他。” “合该如此!我们姐妹说话,理他这个呆子做甚?”黛玉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 第四十二章 愿为汉成帝,做鬼也风流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见两人不理自己,只自顾着说笑,贾玦在边上有些尴尬,见黛玉外面罩了件莲青斗纹的羽缎对衿褂子,忙扯上话头,“怎想起穿了这个,外头可是下雪了?” “临出门才下的,一点子雪沫子,今年儿倒是来的早。”黛玉轻哼了声,倒也不会真个不理他。 “这却坏了,我今儿从府外头回来,身边也没跟个人,如今上哪找斗篷去?”贾玦神色慌张,一脸的晦气。 “不妨事的,先穿我哥哥的对付着。”宝钗到底还不曾深入了解他,说着话,就要打发人去取。 黛玉冷笑两声,恨恨瞪了贾玦那怪样一眼,摆手拦着宝钗,“姐姐先别着忙,早帮他带了来的。” 宝钗诧异的看了黛玉一样,神色一动,微微颔首,“妹妹倒是有心……” “诶嘿嘿……”贾玦觍脸凑上来讨好,“那你看,宝姐姐你才来不知道,林妹妹那可是一等一的急公好义,乐善好施,常救人于危难,以助人为乐,府里上下没一个不称赞的,手底下还有个叫紫鹃的一路扶保着她,那更是了不得的大丫鬟,性格暴烈,心粗胆大,惯使一双烫金宣花板斧…………” 说着…说着,贾玦的声音越来越小…… 宝钗一开始听说黛玉得府里上下称赞,还不由高看了她一眼,这林妹妹到底是书香门第出生,诗礼传家,果真是个厉害的,结果后面听见紫鹃那段,再见黛玉脸色已经黑的跟锅底一样,渐渐回过味来,也是暗啐了贾玦一口,自顾自喝茶,眼观鼻,鼻观心,嗯……无事发生! 宝钗装死不提,且说黛玉听了贾玦在宝钗面前,一片私心称扬于她,其亲热厚密,竟不避嫌? 不由又惊又喜,嘻嘻…… 原来我在他眼里竟有这样好? 然后……呵呵! “你妹的宣花板斧啊!”黛玉面上一阵青一阵红,想要发作,在宝钗面前却又不好动手!强行咽下这口气,银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小女子不才,可当不起那呼保义的名声,府里人别说赞扬我了,哪天不嚼舌根子取笑,我就烧高香了!” 恨声说着,黛玉瞄了一眼在边上若无其事,漠不关心的宝钗,“我倒是瞧着哥哥有福,如今有了宝姐姐这样体丰心宽的姊妹,又备选了宫里,将来哥哥飞黄腾达,做了卫国公,苟富贵,无相忘啊!” 贾玦知黛玉这是真生气了,待要说什么,可见她扯上了宝钗,怕又说错话,连到宝钗也恼了,便不好说的,只在一旁赔着笑。 宝钗原本事不关己的竖起耳朵听戏,没想到这位火气大到隔岸就烧过来,没好气的笑了笑,把黛玉气鼓鼓的腮上一拧。 “真真这个颦丫头的一张嘴啊,比那风霜刀剑还厉害,叫人恨也不是,喜欢又不能!我不过是备选个才人赞善,好好的也叫你说成什么了?” 说着又拿眼瞪了这会已经,把手放在膝盖上,两腿并拢,一脸乖巧的罪魁祸首一眼,冷笑两声,“便就我真个成了杨妃,也没个真心实意的好兄弟,可以作得杨国忠,倒是妹妹身轻体柔,将来入了昭阳宫,姐姐甘为昭仪。” 贾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心中有火,眼底有光,“诶嘿嘿……那我也不当甚么杨国忠了,去作那汉成帝,甘愿被你们姐妹俩玩弄于股掌之间!” “呸!*2” 原本笑吟吟说着话的钗、黛二人,同时转头,恶狠狠的朝他狠啐一口! “玦哥哥,好不要脸,这天还没亮呢,就做起梦来了?” “玦兄弟,快住口吧!这起子话也是能玩笑的?传了出去,外人还不知道怎么浑说呢!” 面对同仇敌忾的二人,贾玦却脸皮厚如城墙,任打任骂,只管自个偷着乐…… 这时,薛姨妈端着几样瓜子水果进来,正瞧见这一幕,因问道,“我的儿,什么事情这样好顽,快说来我也听。” 见薛姨妈来了,贾玦有些尴尬,讷讷不敢再笑,收敛了神色,张口就来,“呃……没什么,就是宝姐姐、林妹妹刚给我讲笑话呢。” 见她这怂样,黛玉冷笑两声,“切~” 宝钗虽然也恼,但这种事情也不好让薛姨妈知道,不然没事也要生出许多是非来,最后白了贾玦一眼,赶紧起身让薛姨妈坐过来,岔开了话题。 “一起子玩笑话,不值当甚么,妈这会过来,可是哥哥已经大安了?” 一提起薛蟠,薛姨妈果然不在管刚才的事,而是拉着宝钗的手,给几人絮絮叨叨倒苦水,“唉,我这个孽障呦!折腾了半天,可算睡下了,也不知道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么个杀才!” 说着另一只手又握住贾玦的手,嘱咐道,“我的儿,府里都道你是个懂事的,在金陵时府台大人也常给我们提起你,言道哥儿虽年幼,远见卓识却非寻常,大人说了许多,我一个妇道人家也听不太懂。 只道玦哥儿你是个有本事的,和蟠儿顽的又那样好,我便将他托付给你,只求你在外头帮我约束他些,别再惹上什么祸事来……” 贾玦:“………”搞错了!求你把宝儿托付给我! 黛玉磕着瓜子儿,听得直抿嘴笑,“姨妈这却是所托非人了!将混世魔王,托付给了天魔星,哪能讨得了好?他们两个大师兄、二师弟的凑一块来,怕不是天都敢捅个窟窿!” 薛姨妈没听懂,有些疑惑的看了过来,宝钗却已经习惯了黛玉的说话方式,虽然暗恼黛玉把他哥哥比作猪八戒,但还是温声细语的给薛姨妈解释。 “妈,你却是糊涂了,忘了老太太给你说的了?玦兄弟也就面上看着老实,浑起来比哥哥强不到哪去,唉……慢慢你就知道了。” 贾玦越听越委屈,眼神无比幽怨的看着宝钗,“林妹妹不知道也就罢了,宝姐姐怎么也这样!我哪就靠不住了?我可老实了!一本正经的带薛大哥学好,还拉着他合伙做生意呢!” ………… 第四十三章 七窍玲珑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啊?” 薛姨妈一听也是唬了一跳,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眼中有惊恐! 自家儿子自己知道,薛蟠也能做生意? 贾玦:“……” 宝钗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苦笑一声,也是无奈的安慰。 “妈,你别慌!我问过了,确实是正经生意,哥这次是真的学好,要干正事了。玦兄弟在经济一道上,确实见解非凡,是个明白人,又是亲戚一场,和哥哥也顽的那样好,总不至于坑他的。” 在经商一道上,宝钗素来主意极正,操持往来比薛姨妈还老道妥当,既然她都说没事了,薛姨妈也就放下心来,一时五味杂陈,眼圈都红了。 “天可怜见!我家蟠儿居然肯出去做生意了?我的儿,你才救了蟠儿,免得他受牢狱之灾,这会子又带他走上正途……” 说着抬手擦了擦眼角,紧紧握住贾玦的手,“好孩子,以后你若是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或是短了嚼用,只管来告了你宝姐姐。 我虽想要疼你,外头却不好带出来,你们这府里人多嘴杂,说好话的人少,说歹话的人多。 他们不见你在那府里无依靠,为人做人配人疼,只说我一个外人没的插手你们家事,又哪里知道我的为难。” “好姨妈,我日后一定常来!”贾玦动容! “妈……唉。”看着两人母慈子孝,宝钗欲说还休,叹了口气,心道一声苦也!母亲看来已经彻底被玦兄弟哄了去,不过……她开心就好。 这些年来为了她和哥哥,她也是操碎了心,反正那生意哥哥也就挂个名,有她盯着也出不了事,到时候有了进项,让母亲高兴高兴也是好的。 黛玉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流泪叹道,“偏个在我跟前这样,分明是气我没娘的人,故意来刺我的眼。” 薛姨妈赶紧又把黛玉抱进怀里,好一阵摩挲,“好孩子,别哭了,你见我疼你哥哥、姐姐就伤心了,却不知我心里更疼你呢。 你玦哥哥虽也没了娘,但到底父亲就在城外,你宝姐姐虽没了父亲,但到底还有我,只有你,虽有爹爹,却远隔千里之遥,便是想见,却也不能。 便是有老太太疼你,但到底一个人在这诺大的府里孤苦伶仃,可怜见的!以后啊,只管到姨妈这来,姨妈疼你,把这当自己家一样,宝丫头就是你亲姐姐……” 这番话真是说道心坎里了,黛玉又是感动,又是心酸,抱着薛姨妈哭过一阵,这才抬头,皱了皱琼鼻笑着嘴硬,“姨妈虽是真心疼我,可怎么忘了,刚还说咱这府里人多口杂呢。 我若是真这般做了,他们不说我素日里是个轻狂惯了的,只道姨妈见老太太疼我,便也跟着上水去了,岂不好心也成祸事了。” 薛姨妈苦笑替黛玉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你这孩子,也太多心,有这样想,我就没这样的心。” “姨妈你不知道她,心比比干还多一窍,见天的就琢磨这,琢磨那的,最后还不是苦了自己的心!” 贾玦见黛玉又瞪了过来,像两人初见时那样朝她眨了眨眼睛,促狭一笑。 “浅语,不必多心,你我都是没了娘的人,我怜你,爱你,还不够,又哪里会来刺你? 不用去管别人,如今既然姨妈这样疼我们,我们只一道把她当娘,也就是了,府里那个敢说闲话,只管告了我来,日后有他们的好。” 黛玉没想到他敢当着人前说这样的话,惊慌的用余光偷瞧宝钗,和薛姨妈,见二人面不改色,显然只道贾玦是爱护妹妹,并未多想,放下了心,这才反应过来,又羞有气。 “哪个要多你的心?我自个认姨妈当娘,与你何干,凭什么要和你一道?呸!” 气呼呼的狠啐一口,好看的罥烟眉微微一皱,黛玉小狐狸似的警惕的打量着贾玦,“所以玦哥哥,你这浅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呀?好歹也编一个出处嘛!” 贾玦只神秘一笑,“出处就是:不必问。” “什么意思?” “就是问了我也不告诉你!” 黛玉听了,刚下意识就要动手,偏这会薛姨妈和宝姐姐都在呢,发作不得!又是气的咬牙切齿,忽眼珠子一转,趁着脸上泪痕未干,眼角泪珠还打转呢,一下扑进薛姨妈怀疑没头就哭,“妈,他欺负我!” 贾玦:“……” 薛姨妈和宝钗自是看的哈哈大笑,忙要贾玦让着妹妹,给黛玉赔罪。 ………… 如此几人亲近又与旁人不同,待贾玦低头认错后,黛玉也不再使性子伤心,跟姨妈又是说笑了好一阵,见瓜子也嗑的差不多了,因问贾玦,“你走不走?” 贾玦斜倦眼看着她,“你要走,我同你一起走。” 黛玉听说,遂起身给薛姨妈告辞,“来了这大半夜的,也该回去了,府里还不知道怎么找呢。” 薛姨妈还待要劝,贾玦却笑了笑,“姨妈,来日方长,今儿也太晚了,是该回去睡觉了。” 当下便有一个娇憨的小丫头,拿过黛玉给贾玦带的玫瑰紫金银鼠锦上添花番针洋绣的斗篷来。 毛手毛脚的要给他系上,贾玦叹了口气,扒拉开她,“你也轻些儿,难道没见别人戴过的?罢,罢,我自己来吧。” 黛玉站在炕沿上,“磨蹭什么?过来,我瞧瞧罢。“ 贾玦忙就近前来,黛玉用手帮他将斗篷展开披好,随后在他领口打上结儿,用力一拉。 整理已毕,端相了端相,黛玉满意的点点头,“走吧。” 薛姨妈最后一人抱了一下,有些担忧,“如今天色太黑了,也没个月亮,你俩且慢行些,玦儿身头没跟人,更是不能乱跑,送你妹妹回了西府,再管老太太要些个年长的嬷嬷,跟着陪你回东府。” 玦、黛二人忙点头答应,只道,“姨妈放心,有丫头们跟着出不了事的,两府离得也近才几步路。” 薛姨妈仍旧不放心,到底命是两个中年妇女,跟随他兄妹二人过去。 ………… 第四十四章 驱虎吞狼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将黛玉送回了贾母处,贾母忙要招呼人送他回去,贾玦嫌麻烦,总共就门对门没几步路,还乌泱乌泱的,你要都是小姑娘、小丫头倒还罢了,这二、三十号中老年妇女…… 算球! 只说是薛姨妈已派人跟着了,贾母听了,也就罢了,只嘱咐他下了雪,慢些走道…… 贾玦欣然应允! 三两步进了宁国府,一并连薛姨妈派来的婆子也都打发了,自个提了小灯笼漫步这薄雪冥冥,虽乌云遮月看不真切,却更有一番朦胧意趣。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也不管应不应景,一路上又吟又唱,诶~,就是顽! “就这还要人跟着?真是,你要说别的我不敢,走一夜道怕什么呢?哦,难道说贾珍还敢派强人,当家里就给我打死~………死!” 贾玦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声音都拔高了两个调,“嚯!好家伙!什么玩意?” 只见从小路边上的林子,荡幽幽出来个什么东西,黑灯瞎火的也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传来几声女人的呜咽…… 我靠!贾玦被猛的这一下,心脏病都出来了,但到底强行镇定下来,声音打着颤儿质问,“好胆!什么人?装神弄鬼!” “二叔,你来了~” 只听一声虚弱飘渺的呼唤,那东西影影绰绰走上前来,及至灯下微光这才看清,竟是可卿! 她此时穿一件单薄的白裳,已被雪浸透了,整个人披头散发,眼神空洞,脸上苍白的没一丝血色。 “可卿?你这…是人是鬼?”要是别人倒还罢了,见是可卿贾玦腿都软了!她丫的有前科! “有区别吗?”只听可卿幽幽一叹,“妾身如今活着,又与死了何异?” “活着就好!”贾玦这才松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拿着灯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你不是在娘家吗?怎落得这般模样?我那大哥又欺负你了?” 可卿惨笑一点点走近,“倒还没有,但只怕熬不过明日了……今日蓉哥儿派人强接了我来,只道让我晚上儿想清楚,明儿去伺候……” 说着越走越近,竟直接靠在了贾玦的肩膀上,嘤嘤啜泣,“求二叔救我!” 啊这…… 贾玦咽了咽唾沫,轻轻拍了拍可卿的后背,入手之处一片冰凉,唬了一跳,“这下雪里你穿的又少,在这傻等做甚?害了病可如何得了?” 可卿把头埋在贾玦的肩上只是哭,半晌才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清丽面容。 “妾身原先去了二叔院里,那晴雯蛮横的紧,说话又难听,只一昧不让我进…… 妾身想着就算二叔回来了,有她在旁便是心里想救,也不好管我,没了法便只得在路上等…… 起初是没有雪的,等了会子才下,来这里我又不好带人,回去换衣服又怕和二叔错过,今日若二叔不救我,我活着倒不如死了,便是害了病,只怕也是好事……” 贾玦见她面容憔悴,目光中一片清寂,料她已心生死志,暗道不好,怕是这就要命丧天香楼了!赶忙将自己那件玫瑰紫金银鼠的斗篷给她披上,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你要是死了倒也容易,却至你父亲于何地?至你兄弟于何地?至一直待你如亲姊妹的凤姐姐于何地?又……至我于何地?” 可卿被他说的怔住,一时捏呆呆发愣,好一阵才恍恍惚惚道,“只是二叔,妾身活着…好难………” 贾玦温柔一笑,将她从自己身上轻轻推开扶着站好,“不打紧的,人活着谁没个难处?当时看着生不如死,熬过去了,十年之后再回首,往事不过笑谈中,再难的路也是人走出来的,别怕,好孩子,二叔会帮你的。” 说着贾玦从贴身的内衬里,掏出一包锦帕,递给她,可卿刚被他说的眼神里才恢复些神采,疑惑的接过一瞧…… “啪!” 锦帕掉在地上,可卿吓得六神无主,忙后退几步,无比陌生的看着面前这个笑吟吟的少年,仿佛不认得他一样,“二叔…这…这…不可啊,二叔!” 贾玦心疼的把锦帕从地上捡起来,赶紧包好,气恼的瞪了可卿一眼,“倒霉孩子!想哪去了?二叔我是那样恶毒的人吗?我这人一向喜欢跟人讲道理的好不好?洁身自好,以德服人!” 害怕!……可卿明显不信,指着那锦帕里的东西不停摇头,“那……那……” 害!贾玦苦笑着皱了皱眉,“这是我从玄真观那老道身上,斥重金淘换来的清心散! 可个黑了心的老货,掉钱眼子里去了,统共就这么一点,你道多少银子吗?还被你撒了半袋,我靠!真是缺了心的倒霉孩子!” 被一口一个倒霉孩子叫着,可卿也是红了脸,“这……真不是毒药?” “都说是清心散啦!道门那些老不修,怕修炼的时候起心魔,把持不住,整出来清心寡欲用的!大哥哥不是喜欢吃莲子羹吗?你叫他吃个够,让他能看不能吃,急死他!”贾玦哈哈一笑,重又把锦帕递给她。 可卿这下欢喜的接过,简直如获至宝,整个人都跟又活过来了似的,忽然她眸光一闪,偷偷瞄了眼贾玦,又赶紧低下头去,“叔叔厚爱,妾身……妾身……。” 贾玦哪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冷笑两声,伸手就敲了个脑嘣,“好个倒霉孩子,想什么呢?哪有买药不买解药的?” “叔叔~”秦可卿似乎无比委屈,声音幽怨如泣如诉,贾玦却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大手一挥,“走吧,我送你回去,黑灯瞎火的,也不知道打个灯?” “谁知道叔叔回来的这样晚,我来的时候天还没黑呢……” ………… 二人一路回了贾蓉院,贾蓉早得到消息,与上次截然相反,这次他觍着张笑脸就迎了上来,似乎见到亲爹一样,见面就给贾玦行了大礼,“侄儿给二叔请安,二叔难得来一趟,这次可一定稍坐片刻……” “呵呵……快起来,地上凉。” …………… 第四十五章 夜微凉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拒绝了贾蓉的孝心,贾玦再回去时已没了心情,快步进了会芳园,过林间小道,绕一个转角,就到了登仙阁,见家里面灯火都熄了,嘴角抽了抽,不用问他也知道是哪个皮痒的干的好事! 冷笑两声,走上前“哐哐哐!”一砸门,果然里面传来这小蹄子不耐烦的声音,“谁啊?大晚上的失了心,赶着投胎呐?” 贾玦当即就冷了脸,沉声一喝,“我!” “啊!”随后只听见屋里噼里啪啦一阵响动,门“吱拗”一声开了,晴雯内里只穿一件青绿色的小衣,外面草草披了藏青色的细纹锦云大褂,正迷不愣登的眯睡眼瞧他,嘴里含糊着,“二爷,怎么回来了?” 贾玦听着来气,拿手捏住她粉扑扑的小脸,扯出夸张的形状,“这是我家!我难道不该回来吗?好个没了天的小蹄子!爷把你宠的越发没了边,我这还没着家呢,你倒自己收拾睡下了……” 贾玦正趁晴雯迷糊的时候撒气,不想她皱了皱琼鼻,嗅了嗅,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陡然睁开双眸,眼底一片清明,蛾眉倒竖,薄怒含嗔,脾气来的倒比贾玦的还大。 “好个没羞没躁的二爷,怪道半夜里不着家,原来又去找那狐狸精了!” “咳咳……啊…这…话怎么说的……”贾玦猛地一惊,咳嗽两声缓了缓,板着脸,沉着声,“我岂是那样的人?” “呵呵……”晴雯只是冷笑,“爷少装相,那狐狸精一股子的骚味,我搁大老远就能闻出来!” 未曾想到你还有这神通?贾玦苦笑,知道装不下去了,尴尬的好言解释。 “那个……半路碰上的,也是巧了,就说了几句话,你是没瞧见,她大雪天的就只穿了一件单衣,脸惨白惨白的都没了血色,我恍然一见还当撞鬼了呢,唉,这孩子,也是可怜见的……” 贾玦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想唤起晴雯的同情心,好糊弄过去,不想她一脸冷漠,面带寒霜,“呦呵,好大的本事,大雪天的不回去,等在这里卖惨给谁看呢?也不知存了什么鬼心思……” 说着小晴雯眸光一闪,忽然转怒为喜,笑吟吟的看着贾玦,甚至还很贴心的帮他掸了掸衣服上的雪,“二爷,你老实告我,那狐…不是,那位大奶奶是不是说我坏话来着?” “没有!绝对没有!”贾玦吓得额头都见汗了,“死丫头,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岂会有那个心,便是她存了那个心,我又哪里会信?” “呵呵……二爷,何必哄我,她必是打的这个鬼主意,好叫二爷打发了我,你俩也就清净了,明公正道的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身份,也敢起这等痴心……咳咳……” 贾玦见她气的气都喘不上来了,赶忙赔着笑,轻拍她的后背安慰,“没有的事,你又何苦多这个心,没得气坏了身子,别说是她了,便只我,难道就连个亲疏远近,好赖都不分了吗?” 晴雯却一把推开了贾玦,只顾呕气,“别叫我害臊了,往远了说她是你侄媳,往近了说你们还……哼,要我说,爷不若遂了她的意,一个丫鬟值当什么?我又是个糊涂的,早早的打发了我去,也好成了你俩的好事! 反正赶明儿寻了老太太去,还会有更好的来,倒时候新来的一不吵二不闹的,不像我见天的跟爷呕气,大家不痛……唔!嗯~?” …… 晴雯瞪大了眼睛,小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一触即分,不待她开骂,贾玦温柔一笑,轻柔的抚了抚她鬓角的雪渍。 “这下你可安了心?远近亲疏?我素日里待你的心,你便当真不明白?早跟你说过了,爷天生的就喜欢和人呕气,一天不和人吵吵我浑身难受!呵,到了爷碗里还见天的想跑,劝你早死了这个心!” 晴雯捏呆呆的缓了好一阵,这才龇着两个小虎牙,脸上一阵发烧,“爷!你做什么!” 那羞愤欲绝的神情,简直就要气死过去,贾玦却不理她,牵了她软软的小手,蹦蹦跳跳的就往屋里走…… 晴雯倒也没有反抗,只是有些恍惚的安安静静跟在后头,似乎想了很久,其实只是片刻,只听她咬着下唇,怯怯的低声呢喃,“爷日后可不要后悔…” “后悔什么?”贾玦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晴雯似乎没想到会被贾玦听了去,微怔了怔,很快就抬起脸,恶狠狠瞪着贾玦,两颗小虎牙在灯火的微光下烁着寒光。 “当然是那个狐狸精啊!爷可想好了,其他谁都无所谓,只这府里以后,有我没她!” 不想贾玦很不要脸的哈哈一笑,还一副自己受了委屈似的,“你们这些个啊,没得老来误解我!自个心里先存了龌蹉心思,然后再来揣测我冰清玉洁的节操,爷又岂是那样的人! 说了多少遍了,我真的只是想给我那苦命的侄媳,一点不求回报无私的爱,让她深入体会一下人生的美好,知道这世上……” “呸!” 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晴雯哪还会信他的鬼话,只是狠啐一口,冷笑两声,“我的脾气爷可是知道的,要么今个儿就撒开手,要么咱走着瞧。 有我没她,爷日后可不要后悔!” 贾玦没有再说话,漠然转过了身,晴雯惨笑了笑,心里一片冰凉,而后只觉那只温暖有力的小手,握的更紧了!不容置疑的就把她,拽进了房里…… ……………………… 点了火炉,伺候贾玦洗漱,帮他宽衣解带,掖好了被子,晴雯正要走,那冤家就从被子里探出一只小手,抓着他的衣角怎么也不撒开。 “好晴雯,这都下雪了,可心疼下我,咱们两个一块暖和暖和。” “呵呵……” 晴雯好笑的欣赏完贾玦撒娇,然后欣然脱下了衣服…….…… 转身就走了。 “爷老实睡吧,到梦里奴家给你暖床。” …… 徒留贾玦抓着晴雯那件藏青色的大褂…… 夜微凉…… 第四十六章 我当爹了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是日起来,雪已停了,掀开帐子一看,虽门窗尚掩,却从窗缝里透出光辉夺目,揭起窗屉,透过玻璃往外一瞧,好一夜大雪,下了将有一尺多厚,各处银装素裹,茫茫一片,不似人间。 贾玦见了,忙让晴雯伺候了起来,盥漱已毕,只穿件绣色藕丝碧云袄子,外罩狐皮银羽的鹅绒大褂,腰上系一条番白两色的锦缎宫绦,再披了件水墨色的玄衣鹤氅,登上棠屐,给晴雯和云姨告了句,“我往西府里去读书,今儿中午不回来吃。” 临走时远远跟了小蓝,小紫,两个平日里洒扫庭院的小丫头,以供随时支使传话。 他出门一向是不带晴雯的,就她那气天气地气自己的性子,可别出去祸害人了,这丫头简直在用生命诠释:如何高效地得罪他人,并将自己气到活不下去…… 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爱与正义,这骚蹄子还是留在家里由本公子,替大家伙受用了罢! 边想着很快就出了宁府,四顾望去,天地并无二色,不远见是荣府大门,两颗石狮子上业已堆满了雪。 打眼间正瞧贾连、宝玉并一个十七岁左右的青年,正在石狮子旁一块子说话…… “你比先儿越发出挑了,倒像我的儿子!” “好不害臊!人家比你大四五岁呢,就替你作儿子了?" “俗语说的:摇车里的爷爷,拄拐的孙孙。只从我父亲没了,这几年也无人照管教导。如若宝叔不嫌侄儿蠢笨,认作儿子,就是我的造化了。” ……… 贾玦忙上前去招呼,“琏二哥,宝兄弟!” 二人见他来了,忙不再理那青年,和贾玦见礼说话,贾玦有些疑惑的看着宝玉,“宝兄弟,这会子不是你惯常的吃胭脂时间吗?怎么没在里面和姊妹们顽?” 宝玉看见贾玦,面上的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说话都不利索了,“呃…那个…这总不能见天的顽,哈哈……我也已经长大了,今儿要跟着琏二哥哥去庄子上看看……哈哈……” 贾玦的眼神更加古怪了,这是你宝玉能说出来的话?眉头紧紧皱了皱,凤眸一眯,“老爷叫你去的?” “不是,不是,玦哥哥这叫什么话,蟠大哥都能学好,我便不能上进了?” 宝玉被贾玦看的往贾琏身后缩了缩,有些心虚的一指边上那个低头乖觉站着的青年,扯开话题,“玦哥哥,你瞧,这是我刚认的儿子!” 这青年赶忙给贾玦恭敬行礼,“芸儿,请玦叔安。” 贾玦看去,只见这人面容清俊,虽然一身朴素衣衫,但双眸炯炯有神,长挑身材,倒也十分面善,因笑道,“这样好的人儿,做什么宝玉的儿子,不若给我做儿子吧?” 啊!贾芸闻言直接呆住了,素来听闻府里传言这位玦二爷,惯会说笑捉弄人的,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伶俐如他,一时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这……这……” 幸而一旁的贾琏早笑死了,不停的拍宝玉的肩膀,“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事,抢着认儿子了?哈哈……宝玉快瞧,玦兄弟要抢你儿子了!” 不想宝玉并不配合他,只是不自然的笑了笑,“玦哥哥的儿子,和我的儿子原也无甚区别……芸儿,既然玦哥哥喜欢你,你便认下他得了。” 随后也不再理会贾芸,只不停催促贾琏,“二哥哥赶紧走吧,早该出发的,耽了这些时辰,别误了事……” 说话间强拉上贾琏就打马离去,徒留下原地风中凌乱的贾玦…… 宝玉你很不对劲! 看着面前高大威严的荣国府门,贾玦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些不妙…… “义父?” 贾芸略显尴尬的呼唤,打断了贾玦的思绪,压下心头疑虑,回过神来看着贾芸点了点头,“倒也还算乖觉,好孩子,平素都做些甚么勾当?” 贾芸苦笑了下,神色犹豫,有些吞吞吐吐,“不敢欺瞒义父,家中母亲最近身体不大好,短了银钱,我这会子又没个活计,正想来找琏二叔讨个差事做。” 贾玦好笑的看着他,“不必如此,我既认你做了儿子,便会待你真心。”说着从身上摸出十两银子来,递给贾芸,“出门身上就带了这些,先回去对付着,不够再来寻我。” 贾芸感激涕零,当即就要跪拜行礼,“义父大恩,儿子……” 贾玦忙把他搀起来,“我今儿不得闲,你先归家里去候着,好好照顾你母亲,等过些日子,我自有一份赚银子的大差事,要交你。” 还有差事?贾芸怔怔的看着贾玦稚嫩的脸,这会子他是真有些感动了,对比宝玉认了自己当儿子后,只是随口答应以后要带他顽,就没了下文,贾玦这个爹可认得太值了! 想到母亲的病,和家里的生计,贾芸一时眼圈红红的,“义父,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快家去吧,带你母亲吃些好的,好好的顽一顽,过些天领了差事,可就不得闲了。” ………… 别了贾芸,贾玦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荣国府,一路的皑皑白雪,茫茫一片,自不必提。 给贾母请过了安,随后来到黛玉处的小院,扑面就是一股寒香拂鼻,原是搬了十数株红梅来,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好不有趣! 贾玦便立住了,细细的赏玩片刻,只听身后面一阵欢声笑语,回头望去,见是三春姊妹正打着伞儿,来找黛玉顽。 贾玦忙上去招呼,结果只得惜春搭理他,三两步连伞也丢了,蹦蹦跳跳的就跑来抱住大腿,“哥…哥……哥哥!” “惜春儿乖乖,把糖吃吃!”贾玦一面温柔的抚了抚惜春头上的雪珠儿,一面把早准备好的果脯给她。 惜春一下含进嘴里,仰起小脸儿,眯着眼睛,一脸的甜蜜。 贾玦这才疑惑的看向驻足不前,面色古怪的迎春、探春,又唤了一声,“二妹妹?三妹妹?” 不想小探春却朝他扮了个鬼脸,抬起小下巴,重重哼了声,“呸!小贼住口,我探春羞有你这样的哥哥!” ……… 关于晴雯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本来想发在作者的话里的,结果居然字数超了…… 说一下晴雯的问题吧,可能我理解的晴雯和你们想的不太一样,所以有些人看了觉得不对劲吧。啊,我印象里晴雯就是这样一个刁蛮任性,气天气地气空气的……第十九回,气李嬷嬷害她输了钱;二十回,气麝月勾搭宝玉;二十六回,和碧痕吵架,宝钗来了就把气移到宝钗身上,黛玉来了更是直接不让进门;二十七回,气小红攀高枝;三十一回撕扇子更是高光时刻,因为自己打坏了扇子,宝玉说她一句,她就骂宝玉二十句,袭人来劝和,她就连着袭人一块骂;五十一回,连老好人李纨都能气上;五十二回,又气平儿和麝月,因为他俩出去说话,就觉得他们在说他的坏话;还有因为一剂药没吃好,就气大夫;她病了小丫头们没在跟前伺候又骂小丫头们;气坠儿偷东西,直接拿针不停的扎坠儿的手,其他的就不一一说了,反正就是各种生气,一路不停骂人。 晴雯呀,心比天高,身为下贱,虽然是个丫鬟,但绝不摧眉折腰事权贵,包括最后对王夫人,她也至死不服。 再说贾府里的这些大丫鬟,也绝不是普通奴才,都是有体面的半个主子,鸳鸯,当着面拿凤姐取笑追打,平儿,府里姊妹奶奶没一个不敬重的,袭人更是当姨太太养,就连没什么戏份的司琪,在被赶出贾府的时候,周瑞家的也才敢小人得志的说:你如今可不是副小姐了,再不听话,我就打的。” ……曹公笔下的这些丫鬟们真的不是什么奴才一流,她们是金陵十二钗又副册,真的就是半个主子,而是晴雯在赖家也是自小当小姐养的,来了贾玦这里,每一个人能管她,贾玦又宠她,自然越发没了边。 ………唉,也是每个人的理解不同吧,写红楼我只能尽力把我理解的人物写出来,却没办法把大家心中的人物写出来,反正求同存异嘛。 我一个新人,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到,我在很多地方写的还是有不少问题的,你们说这样的晴雯不对,可我笔力不足,改了也不一定能改好,说不定反而更糟,能一路走到今天也全靠大家伙捧我,大家要是喜欢看的话,我就姑妄言之,你们姑妄听之,小说嘛,大家看的开心就好。 希望喜欢的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呀,有什么话和意见都在下面提呀,让我知道自己哪里不足,好改进,就是这样喵! 第四十七章 诉肺腑黛玉忌宝玉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三妹妹这话从何说起?昨个儿还一口一个爱哥哥的,怎么今儿我倒成了小贼?” 贾玦见她好顽,以为她又在跟自己说笑,便也不恼,只笑吟吟的看着她。 “谁!谁……叫你爱哥哥了?我又不是湘云那个憨憨!”小探春一下红了脸,嗔怪的瞪着贾玦,虎视眈眈,最后啐了一口。 “呸!小贼果然无耻之尤,本姑娘且不和你计较,自有你师门长辈收拾你!略~!”说完又扮了个鬼脸,逃也似的跑走了…… 贾玦:“……” 迎春看他的眼神虽然也很古怪,但最终还是老好人的叹了口气,“玦哥哥以后啊,还是要多读点书,没事不要老和不三不四的人顽……” “哈?”贾玦又莫名,又委屈,“二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三妹妹怎么都不和我顽了?” “教不严,师之惰,还是让林妹妹给你说吧……”迎春用力咬着下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开不了口,叹了口气,走上来把惜春从贾玦的大腿上抱走了。 “走吧,小惜春,咱们不要打扰你哥哥跟你林姐姐上课,下午再来找他顽。” 惜春倒底还是个懂事的孩子,恋恋不舍的在贾玦的裤腿上抹了把鼻涕,转身就跟着迎春大手牵小手的走了…… “哥哥……挥挥……” ………… 分别了三春姊妹,贾玦回头再看那十数株傲雪红梅,眼中已无了半分欣赏,反而一股寒意心生,不由紧了紧鹅绒大褂,深吸了口气,迈步往黛玉闺房走去。 门扉半掩! 贾玦透过门缝往里偷瞧,见黛玉正靠在暖炉边,娴坐在书桌前,下巴杵在笔杆上,看着窗外寒梅,蹙眉凝思…… 贾玦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上来,见黛玉只穿着一袭淡紫色的烟罗宫裳,束着白绉绸的宫绦,脸向着窗外怔怔的发愣,居然没发现他。 贾玦便把脸凑在她脖项上,闻那香油气,就像在那我佛驾前,大胆包天偷吃灯油的老鼠…… 黛玉感觉痒痒的回过神来,一见是他,当即就是蛾眉倒竖,薄怒含嗔,“要死啊!”一把要推开他! 贾玦哪里能肯,扭股糖似的猴上身去,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涎皮笑着,“好妹妹,让我来瞧,你在作甚么呢?” 随即便见那纸笺上写着:玉瘦香浓,檀深雪散…… 没等细看,黛玉见他赖着不走,冷笑两声,自个站起身来走了…… 到窗前的格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一面提笔写,一面嫌弃的瞪着他,“玦同学,上课期间调戏老师,罚抄诗经三遍,旬日后结清!” 贾玦当时气苦,“妹妹!这还没开始上课呢,不算调戏老师!” “呸!你调戏妹妹就有理了?讨价还价,再加一遍!而且已经开始上课了,从今起上课时间提前一个时辰,学诗! 不知不罪,今儿的迟到就不罚你了!”小黛玉板起小脸,随手找了本书卷起来当戒尺,依旧觑着贾玦,一脸嫌弃! “这……为啥呀,妹妹!” “咦~……你还有脸子问,我都不兴的说你!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提到那事,黛玉的耳根子都有些泛红,气鼓鼓的睨着贾玦…… 超凶! 迎着那嫌弃的目光,贾玦都快委屈死了,又气又急,“妹妹这样,三妹妹和二妹妹也都这样!到底我做了什么丧天良的事,搅得你们这样待我?这样便也罢了,一个个的只是恼我,又不说缘由! 我寻思着和妹妹亲近,但凭我怎样不好,来了骂我两句,戒我下次也就是了。 谁知你也不说,你们不说我如何能知道,便是今日挨罚抄了书,也是个屈死鬼,妹妹今个若不道明缘故,真叫枉费了你我素日之情!” “谁跟你个下流的小贼有情谊了?你只怪我们不说,可那等腌臜话,又叫我们哪个能说的出口? 呵,她们倒是跑了,巴巴的等我来做这个恶人!” 黛玉耳内听了这会,心内不觉灰了大半,眼圈红红的,银牙都要咬碎了,一字一顿。 “生儿子!金针!铁棒!” …… “啊!” 晴天霹雳! 这等话怎么能教姊妹们听了去?贾玦只道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凤眸中一片凶厉,好个杀千刀的宝玉,这次不叫你爹打死了你,我就不是你哥! 黛玉被他的眼神唬的害怕,心里更加难受,捂着脸哭了起来,“你……你还瞪我!玦哥哥最坏了!玉儿再也不要理你了!”说完转身就往外面跑,都忘了谁才是这里的主人了…… 贾玦赶紧收敛了心绪,换上一张笑脸,快走几步堵住了门,“好妹妹,外面冷,你身子又弱,才穿这么点出去,着了风,害了病怎么办?” “谁要你管!”黛玉只扒拉开他的手,闷头要往外跑,“左右你我之前的情谊也都是枉费的,你还管我做甚?” “妹妹刚还说没情谊呢?”贾玦哈哈大笑! “这会子又有了不行?”黛玉知道冲不出去,仰起一张泪眼婆娑的小脸,恨恨的瞪着他。 贾玦苦笑,叹了口气,态度真诚的好言相劝,“好妹妹,你别急,我刚不是生你的气,我是生宝玉的气!” “呵呵!”黛玉冷笑两声,“好没道理,自己做了不知羞的事,还不让人说了?” “害!若我真做了那样的事,便是今日立时死在这儿,也绝无半句怨言!可我清白之躯,蒙受小人玷污,含冤受屈,纵使死了又如何干休,任凭大僧高道超度,也不能往生!” 黛玉听他话里有文章,且又情真意切,少不得止住了哭,听他细说。 贾玦见到有戏,心下松一口气,暗自咬牙,好宝玉,你给我等着! 只见他眼含热泪,面容苦涩,声音凄婉,“好妹妹有所不知,那些下作诗句,实非我所作,乃是隔壁薛大哥说的,被宝玉强怪道我头上,污我名声!实在可恶!” ………… 第四十八章 昔昔都成玦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这话黛玉原是不信的,可见他情真,言辞切切,也不由疑了三分,因问道,“这如何可能?那薛家哥哥作的不是那…乌龟马猴之流?”说到那些腌臜诗句,黛玉不由又是两腮绯红…… “害!这有什么的,薛大哥喝多了两杯,诗兴大发,拦都拦不住啊!” 黛玉仔细审了贾玦神色,见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刚要被哄过去,转念想到了过往种种,知这小贼惯会鬼话连篇,眼睛小狐狸似的微微一眯,咬牙啐道。 “少放屁!还想哄我?若真是薛大哥作的,宝玉一向和你关系好,没得怪到你头上去做甚?” 贾玦闻言先是一呆,听见后半句话,这才缓过口气…… 小妞,长本事了?还想诈我?你若不信,还会问我要解释? 无奈之前那一瞬间的呆滞之色,已然被黛玉瞧了去,于是便只得故作吞吞吐吐,讷讷无言之态,“这……这……” 黛玉自以为得计,冷笑两声,“怎么?继续编啊?编不下去了?” “唉……”贾玦长叹一声,“实在是羞于启齿,只因是妹妹问起,我才告诉,你可莫要告诉一个人去!” 黛玉见他这般说,不由心下一动,目光也柔和了些,“好,你说吧……” 贾玦这才仰天长叹,“实在羞于启齿啊!只因那天吃酒,我撞破了宝玉和嘛蒋玉涵私相授受,欲行那龙阳之事,实在骇人听闻! 我当日怕事情闹大,宝玉难堪,只作视而不见,不想宝玉果真疑我,居然怀恨在心,今报复于我!” “啊!” 黛玉又羞又怒,上来就要撕他的嘴,“好个小贼,越说越不像了,这种事情,你也敢浑说?” 贾玦忙拦住她,“好妹妹,你若不信只管去问!就找袭人,问她宝玉那天出去系的汗巾子是不是换了一条?他俩私相授受,互换了汗巾子是我亲眼所见!” 黛玉见他言之凿凿,还不怕查问,想来应是真的,虽然恶心宝玉,但还是狐疑的打量着贾玦,嘴硬不饶,“便是这样,也不能证明那些下作的诗句,不是你作的。” “妹妹就这般信不过我?” “以前信过,然后就被你骗了……” “呃……”贾玦心道一声苦也!咋说都不信,正没了法,想到黛玉纸笺上那句;玉瘦香浓,檀深雪散…… 心念一动,这个时候只有靠实力说话了!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幽幽一叹。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玦哥哥?”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说完,贾玦深情的凝望着黛玉,内心慌的一匹,情急之下他来不及考虑太多,临时想到哪就说了,结果…… 后面的是啥来着?我忘了,卧槽! 黛玉早已听得面色羞红,又嗔又喜看着贾玦,目光中有憧憬,有懵懂…… 最后见贾玦没了下文,这才抿着唇,轻轻开口,“玦哥哥,这…是你作的?后面的呢?” “呃……这……”贾玦眨了眨眼,“害!只得了半阙,原打算作完了再给妹妹一个惊喜的,谁想到妹妹居然听信小人之言,不相信我的文采,这才没法…… 唉,现下妹妹可信了,那等腌臜下流之言,怎可能出我之笔墨!” 黛玉这才认真的点点头,“如此看来,果真是薛家哥哥作得,那宝玉也不是个好的,自己那样荒唐,居然还敢诬赖玦哥哥,生气! 玦哥哥放心,玉儿这就去给二姐姐、三妹妹说清楚,还玦哥哥清誉!” “别!”贾玦赶紧拦住,黛玉疑惑的望过来,只见贾玦一脸憋屈的叹了口气,“算了吧,妹妹,料那宝玉也不是有心的,只要你能明白我就好,其他人……随他们去吧。” 黛玉听了好一阵感动,暗道我素日待你是个知己,今日这番话,果然不负你我情谊!眼圈一红,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 “呀!”紫鹃端着茶进来,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小姐?二爷?你们在做甚么呀!” 黛玉赶紧甩开贾玦的手,后退两步,贾玦却哈哈大笑,“你个小鸟儿懂甚么,你家小姐在给我上课呢。古语有云:言传身教。这爷值当大惊小怪的!“ 紫鹃狐疑的打量着他俩,感觉自家小姐的神色明显不对,似乎还哭过,心下骇然! 忙上来推搡贾玦,“二爷请早走吧,小姐今天身体不好,你快别闹她了,上课什么的赶明儿再来。” 被这么闹了一通,贾玦也确实没了学习的心思,黛玉估计这会儿也没心情教,便也就任由紫鹃推了自己出来,“好好好,我这就走,你个小鸟儿,一天天的防我跟防贼似的,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 黛玉重又坐回了先前的书桌,下巴杵在笔杆上,望着窗外贾玦离去的背影,小狐狸似的脸上眉眼一弯,扬起一抹狡黠的笑…… 玦哥哥是君子不和小人一般见识,但玉儿是女子,却是个小心眼的!哼…… 此时桌上的纸笺已换了新的,上面两行娟秀的字迹,墨犹未干…… ……… 神京城外,贾家庄子。 宝玉逃也似的和贾琏一路风尘仆仆打马而来,早有庄头安排好了人手,前来迎接…… 宝玉一面一脸嫌弃的被这群庄稼汉子,簇拥着往里走,一面最后回望一眼神京城,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 贾玦从黛玉处出来,一时正不知该往哪去,想了想转头往梨香院,准备去找宝姐姐探下口风,若她也从薛蟠那得知了真相,给穿了帮,那可完犊子了! 走路间,迎面就见一形貌猥琐,獐头鼠目的青年,一脸淫笑的过来了,贾玦被他那淫荡的笑容唬了一跳,未敢靠近,只远远的打了个招呼,“瑞大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贾瑞此时显然有些心神恍惚,神思不属,只心不在焉的回了句,“哦,是玦兄弟啊!”就要继续往外走。 贾玦心中生疑,不由再问,“瑞大哥,今日不在族学里看堂,这是从哪来?” “二奶奶找我有事,玦兄弟管那么多干嘛?”贾瑞明显很不耐烦,随口糊弄了句,就加快了脚步…… …… 第四十九章 俏平儿嬉笑救贾玦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得见贾瑞这副形貌,贾玦心念一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转道往王熙凤院中行去。 凤姐这儿他也常来常往的,丫鬟婆子知他身份自无人敢拦问,一路穿过堂屋,转过屏风,几步来到凤姐屋外,便发觉周围的一应使唤丫头,竟一个也无,青天白日只见大门紧闭…… 贾玦眉头一挑,刚要推门,就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王熙凤大嗓门的叫骂! “这畜生合该作死,看他来了怎么样!” 贾玦陡然色变,忙煞住脚往里细听,果然随即就另有一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声音,赔笑附和,“癞蛤蟆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帐东西,起这个念头,我必叫他不得好死!" “且看着吧,我已约了他今儿晚上三更,在我这房后小过道子的那间空屋里等着,等他来了,就看你了。” “婶婶放心,小侄必……” …… “呀,玦二爷!你在这做甚么呢?” 贾玦猛地被人喝破了行藏,心头吃惊! 转眼见平儿穿一袭鹅黄色的对襟短褂,腰里系月白色的丝绦,下着一件洒金的洋绉裙,蹬一双粉底的皂靴,刚从转角儿出来,手里把玩着一串钥匙圈,亭亭玉立,巧笑嫣然,正俏皮的打量着自己。 “好平儿!好姐姐!可千万别喊!”贾玦看见着了忙,抢上来要捂平儿的嘴! 平儿便跑,被贾玦一把揪住,压在了墙上按住嘴,口内笑道,“好平儿,乖平儿,今日之事,可不许告了凤姐姐,不然我眼下可是不饶的。” 平儿笑了,一双眉眼里全是俏皮,嘴里挣扎着含糊不清,“好个没良心的二爷,我好意瞒着…她,不敢大声,你倒来跟我赌狠!你只赌狠…有本事就杀人灭口,否则…等下我全告了她,看你怎么…着?" 贾玦听说,忙赔笑央求,“好姐姐,你最好了,饶我吧,我再不赌狠的。” 平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手…唔…拿开!” “姐姐你只答应别喊!” 平儿没有说话,只是玩味的看着他,贾玦没法,咬了咬牙,有些忐忑的松开手…… “啊…”平儿作势要喊,贾玦吓得亡魂皆冒,再要来捂,平儿却没叫出声,拿手一指他的脑门推开了他,笑吟吟道,“看把你吓得,还是个爷呢?” 贾玦这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能不怕吗?凤姐姐的厉害,你还不知道?让她记上了,那是真狠的下心,要杀人灭口的!” “哪就有你说的这般厉害?我家奶奶虽然平日里是要强了些,但人还是好的,一向也疼二爷,要是知道了二爷你这样想她,该多伤心呀。”平儿有些不悦的白了贾玦一眼,替凤姐辩白。 “好姐姐,你别……” “谁!” 一语未了,只听屋里一声娇嗔,随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吓得贾玦脸色都变了! “谁在外面?” 平儿好笑的睨了贾玦一眼,面不改色的抢先开门迎了进去,随后就关上了门,“奶奶是我!各个库房的东西,已经查验完了。” 王熙凤见是平儿,略松了一口气,随口凤眸微微一眯,“你刚在和谁说话?” “没有人啊?想是我转钥匙圈的声音,奶奶听差了。” 王熙凤冷笑,“真没有?好平儿你该知道,我要是关了门,这院里是见不得人的。” 平儿只装不知道,因笑道,“怎么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样呢?我就怕有这些个没眼的溜了进来,留神搜了一搜真没有人!奶奶要是不信,大可亲自出去寻一遍?” 平儿要不说这话还好,王熙凤定是要出去瞧一瞧的,可这话撂下,她出去要找着人了,那没话说,该处理的处理,该打发的打发,可要没找着人,这以后主仆两个不得离心离德? 想到平儿素来忠心,王熙凤深深看了她一眼,因笑道,“傻丫头,便是外面真有个小贼,这会去也早跑了,哪个还能让我瞧见了?” ……… 外面,贾玦的心都悬在嗓子眼了,不是他不知道要跑!而是这院子四下开阔一眼望尽,要是蹑手蹑脚哪来得及,要是或走或跑,这会不是刚才了! 刚才王熙凤满心盘算着阴谋害人,只顾和人说话,自个嗓门又大,这才听不着外面动静,可现下她凝神细听,全心等着呢,要是敢动一下,那才是上了她的当。 即便听见这话,贾玦犹自不敢大意,继续屏息凝视,直到不久后平儿出来,给他使了个眼色,这才跟着平儿的脚一同迈步,出了院门。 ………… 一处假山后头,平儿指着贾玦的鼻子,笑语盈盈,“说说吧,这件事怎么回谢我?” 贾玦见她娇俏动情,嘴角扬起一抹促狭,“好姐姐,就知道你最好了,要不赶明儿我求了老太太,把你讨到我院里去得了。” 平儿忙躲开他,咬着牙笑骂,“好没良心的二爷,过了河就拆桥,我救了你,你不说好好谢我,还只拿我打趣?明儿还想我替你撒谎?" 贾玦见她真恼了,也不敢再乱开玩笑,叹了口气,“也罢,既如此我便看你面上,帮凤姐姐一把。” “好没道理!我从她手底下救了你,你反倒要去帮她?”平儿轻哼一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贾玦遂将刚才听见的事给一说,平儿当即就冷了脸色,看贾玦的眼神都变了…… 我靠!这忠心护主的小妮子这是要叛变!贾玦赶忙解释,“好姐姐,你别多想,我和你们一条心!” 平儿眼神莫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贾玦这才继续,“凤姐姐的计策虽毒,却不妥,人命关天便是眼下无事,将来叫人翻出来了,又哪里能讨的了好? 旁的不提,便是有个知道内幕的,比如说我,以此要挟凤姐姐,又要惹出多少麻烦?当然只是比如,我不会真这么做,但为了永绝后患,我们不如……” “不如…杀你灭口?”平儿俏皮的眨眨眼,好笑的看着他。 贾玦:“……” 第五十章 探宝钗呆香菱惹祸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这样真的能行?” “自然,趁着眼下事发,早早的判了性,定了案,从此盖棺定论,以后再没有翻案的道理。” “可…如此生死大仇,那位怕是要恨死我家奶奶了。” “不妨事的!”贾玦义薄云天的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这有什么的?让他来恨我就是! 平儿姐姐你别把这事告诉凤姐姐,免得露了马脚,到时候凤姐姐只当不知道,全是我一人干的,他要怀恨在心,只我一力担下!” 平儿动容,赶忙躬身行礼,“如此,我替奶奶谢过二爷了!” 贾玦忙拦住她,“姐姐这是外道了,凤姐姐向来疼我,早说过要报答她的,一直没个机会,今朝适逢其会,让我听了此事,合该老天教我出手。” …… 原地贾玦凝望着平儿远去的背影,眼中再无半分嬉笑,面沉似水,冷笑两声,“生死大仇?早就是了……” ………… 却说贾玦别过平儿,沿石子路继续往梨香院而去,凭他和薛家的关系,这里越性的当自己家一样,横行无忌就进了正堂屋。 薛姨妈并未在家,想是入府陪贾母吃饭了?正寻思宝钗估计也跟着去了,白来一趟,却见上次那个不会系斗篷的娇憨丫头,正歪着脑袋杵在宝钗卧房的门口,昏昏欲睡…… 贾玦几步上前,想问她姨妈和宝钗的去向,却听见卧房内隐隐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难道……?脑子里还在想呢,身体已经诚实的又往前走了几步…… “呀!二……二爷!你在做什么呢?”察觉到有人靠近,那傻丫头总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我……”贾玦老脸一红,“瞪着小丫头!我……什么也没干!真是的,小小丫头,心思龌龊,想什么呢?我岂是那样的人!” 这丫头倒也傻,贾玦说不是,她就信了!一脸的羞愧,“抱…抱歉,二爷,奴婢不该胡乱臆测您。” 正这时屋里传来一声有些虚弱的娇嗔,“谁在外面?香菱,你在和谁说话?” 呵呵……面对这无比熟悉的一幕,贾玦嘴角僵硬的抽了抽,今天怎么回事?合着我啥也没干,尽跑到姐妹们房间,偷听偷窥来了?我岂是这样的人! 不待香菱这傻丫头说话,贾玦就很有经验的面不改色,抢先开口。 “宝姐姐是我!我来找你商量过些日子烟花铺子开业大酬宾的事,没见着你和姨妈不敢妄动,就先香菱这小丫头说会子话,没打扰到你吧?” 这番话说的进退有度,有理由节,和他第一次被抓时,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可见已经成长为一个惯犯了! 宝钗听得面红耳赤,却又哑口无言!她不像黛玉可以耍小性子无理取闹,人情练达如她,自然知道怎样对大家都好。 既然贾玦说的滴水不漏,她也只得叹了口气,有些无力,“是玦兄弟来了啊,妈去府里找太太说话了,我这会子不大方便,你稍等片刻,香菱,你先带玦兄弟去院子里顽会子。” “哦,好。”香菱憨憨的点了点头,拽住贾玦的衣袂就往外扯…… 贾玦苦笑,“别扯!扯坏了的,我自个会走,害!你这傻丫头!” ………… 当宝钗在莺儿的伺候下,沐浴完毕,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绣花缎袄,下身着一件素净的青缎百褶裙,外罩一件白狐狸皮的鹤氅,莲步轻移,刚出至院中,迎面就有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物什砸将过来。 宝钗被唬了一跳,连忙要躲,哪还来的及,“诶呦”一声,刚洗好的青丝就染了一层白霜…… 及至她再睁开眼,只看见香菱正一手一个雪团子,呆呆的杵在那,局促不安的低着头…… 一旁的贾玦则指着香菱哈哈大笑,“好丫头,砸我也就算了,竟还敢刁奴欺主?快不能要了,早早的打发了吧,哈哈……” 宝钗见香菱眼圈都红了,知道她当了真,一面揉着额头,一面赶忙来劝,“傻孩子,别听他哄你,我哪是那小心眼的人?” 说着一双杏眼瞪了贾玦,这回是真有些恼了,“玦兄弟,香菱这孩子心实,开不得玩笑,你快莫玩……咳咳……” 贾玦见她只说几句话,就气急咳嗽起来,面色苍白不似寻常,大惊失色! 刚要伸手去扶,又怕冲撞了她,四下一望,见香菱还在那捏呆呆的发愣,忙道,“傻孩子,别杵那了,还不快来扶你家小姐进屋!” “哦,好。” …… 一路扶至床上躺下,正收拾打扫的莺儿见了大惊,“才好了的,怎又如此?” 贾玦也有些后悔,“唉,我和香菱玩闹,不想一颗雪球正砸在宝姐姐身上…莺儿,姐姐这是怎么了?” 宝钗咳了好一阵,这会裹了被子躺下,才缓了些,见贾玦又是愧疚又是担忧,心下一暖,强笑了笑,声音轻浮无力。 “玦兄弟宽心,不妨事的,原是我那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毛病又犯了,才吃了药,以热水压下,不曾想却被那点雪沫子勾了,我且躺会,也就……咳咳……” “好好好……姐姐快别说话了,我不扰你,你好好睡一觉……” 宝钗却要强,苦笑一声,“玦兄弟好不容易来一趟,也没个招待……” “这样说我便越发不能待了,闹的姐姐连休息也不能,姐姐安心养病,我这便去了。”情知宝钗顾忌自己,断不能好好休息,贾玦索性便要走。 “来都来了,已经这样,你这会赌气去了,我遭这罪,岂不冤枉?”宝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赶紧拉住他的衣袖,又是咳嗽两声。 “罢罢,我这会也有心无力,这个点了,玦兄弟吃了饭再走吧,莺儿你来安排着。” 贾玦见她是真着急了,又病成这样,哪里敢违她的意,“好好好,我不走,都听姐姐的,姐姐快睡吧,别想了,一切有莺儿呢……” 宝钗这会昏昏沉沉的,已经有些迷糊了,嘱咐完最后一句,听得贾玦应下,一口心气散了,渐渐也就睡着了……… 第五十一章 别宝钗贾玦语诛心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因宝钗睡的迷糊,恍惚间竟忘了撒开手,酣梦里仍皱着眉头,紧紧拽着衣袖,贾玦见她好不容易睡下,又怕惊了她,只不敢动,所幸抓的是左袖,莺儿伺候着小心用了饭,便搬了张椅子在一旁陪着…… 及至晚间,宝钗这才醒转,睁眼见了他…… 快速闭上眼,小心翼翼的又睁了一次…… 这才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玦…兄弟,你还没走?什么时辰了?” 贾玦难得见她这样可爱,有些好笑的打量着她,“已是酉时了,我倒是想走,只怕宝姐姐舍不得。”说着举起自己的袖子挥了挥…… 宝钗当时就红了脸,赶忙撒开手,眼睛瞥向别处,扯开这个话题,“呃…对了,玦兄弟今儿是来干嘛来着?姐姐有点睡糊涂了……” 贾玦见她面色如常,说话也不咳嗽,想是已大好了,便陪着她又聊了聊店面的事,跟着一块吃了莺儿煮的膳粥,说笑两句,这才离去…… 刚从梨香院连通西府的角门出来,径直要往东府回去,才走两步,就被一脸焦急的鸳鸯逮住拦着他,“好二爷!叫我好找……”说着话,也不顾其他,拉着贾玦就走…… “呀……鸳鸯姐姐你慢点,诶……别扯,别扯,你怎么跟香菱那个傻丫头一样毛手毛脚的了?”贾玦苦笑着,一面跟着鸳鸯走。 “出大事了,二老爷要打宝二爷,您快来劝劝吧。”鸳鸯随口对付两句,只拉着他快走。 “打宝玉?这是好…啊,不是,有老太太劝不就够用了吗?我去顶什么事?” “二爷,你就少说两句,快跟我走吧,来了你就知道了。” ……… 跟着鸳鸯一路来至贾母院,此时贾母,王夫人,薛姨妈,众姊妹都到齐了,脸色皆不好看,更有贾政站在一旁面色铁青,提着大棍虎视眈眈! 宝玉今个在庄稼地里干了一天的“农活”,嗯,庄子里那十来个崭新的雪人,就是他一天的劳动成果…… 总之,宝玉今天很辛苦,好不容易回了家,准备来和贾母,王夫人,炫耀讨好呢,结果一进门,这个气氛就很诡异了…… 所有人都在直勾勾观察着他,还是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目光,宝玉下意识以为是事发了,玦哥哥又要整我? 结果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在这里找到贾玦,这让他有些迷糊了…… 之后发生的事,更是触目惊心!最喜欢的林妹妹第一个站出来揭发他,最亲密的袭人更是紧接着给了他一记背刺!姊妹们对他指指点点,连一向疼他的贾母,王夫人,也都面沉似水…… 袭人虽然心向宝玉,但她更知大体,一门心为了宝玉考虑。 平日里她就一直劝勉宝玉学好上进,也曾对王夫人谏言:偶尔让老爷教训宝玉也是好的,总不能让他一直这样下去。 王夫人也因此,素来都高看她一眼。 以前没想到也便罢了,这回知道了一条汗巾子,竟藏了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她哪里还敢帮宝玉瞒下?便是就此恶了宝玉,也要让贾母,王夫人管教他就此改了,这才是真心为了宝玉好。 贾母和王夫人也是如此,她们虽然疼爱宝玉,但这种事上如何敢让宝玉乱来,不说以后传了出去坏了名声,便是任宝玉真就这样堕落了,她们还抱不抱小孙儿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将来,她们说不得也得狠下心,冷下脸,好好说教一通,让宝玉就此改了的……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大家内部严肃处理了,也就是了,偏偏环哥儿那个狗娘肏的,跑去给贾政打了小报告,这下贾政哪还能忍,当时就血灌瞳仁,提了大棍,杀将过来! 无论贾母,王夫人怎么劝都是不听,叫嚣着今日非要打死了宝玉,再打死自己,免得日后祖宗蒙羞! 何至于此啊!贾母和王夫人再劝也无用,想到上次贾政要打宝玉时的情形,似乎贾玦对付贾政很有一套,且贾玦又最知此事详情,便劝说贾政暂且等贾玦来,待道明了是非,辨了真假,到时再打死宝玉不迟…… 总之先拖着,也是好的,这才暂且把贾政这头倔驴摁下,派了鸳鸯去叫,众人再没什么可说的,沉默着等贾玦,气氛越来越压抑…… 直到贾玦进门,众人一齐朝他望来,贾母冰冷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没等贾玦行礼,就沉声问道,“玦哥儿,你好大的胆子,这样大的事,你也敢瞒我们?” 贾玦是真不知道出啥事了,这会还懵着呢,觍着张脸笑了笑,“好祖宗,啥事儿,摆这样大的阵仗唬我?” “还敢装傻?” 贾母冷哼一声,同时瞄了眼贾政,轻咳一声,“还不把你那日看见宝玉,和那个蒋什么的事从实招来!宝玉到底有没有做过那种事?再敢有一丝欺瞒,休怪老祖宗我无情!” 贾玦知道贾母这是要他帮着,先哄走了贾政,宝玉的事,咱们内部严肃处理,可他早上刚被宝玉坑了一把,真让这夯货轻轻揭过,以后还不得越坑越来劲? 确实得给宝玉长个记性,但又不能违了贾母的意,贾玦凤眸一眯,轻笑着开口,“老祖宗哪里的话,宝玉何等样人,岂会做那下作之事!” 黛玉听了银牙暗咬,好个没良心的二哥哥,玉儿帮你出气,你倒来拆我的台! 贾母、王夫人,自然欣慰的笑了,贾政哪看不出里面的门道,气哼哼的指着贾玦,刚要说什么,却见贾玦朝他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但宝玉毕竟天性纯良,又天天浑在姐妹们堆里,没见过世面,一时被些心思诡谲之人哄了去,私相授受之事也是有的。” 贾母:“……” 王夫人:“……” 贾政当即不敢迟疑,抓住机会,作势要打,“好孽障!你竟果真……” 贾玦赶紧拦着他,“二叔别急,此事你就是打他一顿又能如何?宝玉的性子您还不知道?今日有蒋雨涵,明日就有李玉菡,王玉涵,难道是打能打的完的?” 诛心之言! 第五十二章 讲道理宝玉出闺阁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字字诛心! 不仅贾政变了脸,连贾母、王夫人也是骇然色变! 是啊,今儿的蒋玉涵,他们说宝玉一通,不让他继续来往,拦住了,那明日呢? 宝玉单纯,生的又好,难免被外面的邪祟之人哄了去,总不能真把宝玉一辈子关闺阁里,不去外面交朋友吧? 见众人都被自己唬住,贾玦这才哈哈一笑,“其实老太太,和二叔也不必太过担忧!说句实话,我长的比宝玉还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但你们看我可会被人哄了去?为什么?难道是我比宝玉聪慧吗?非也! 是因为我读了书,知孝悌,明礼仪,晓廉耻,宝玉如今虽然因为身份,不求那禄蠹之道,但也不该终日混迹闺阁之内! 读圣人之言,学做人之道,如此知书义,明是非,方为长久之计!” 贾政闻言,醍醐灌顶! 感动的看了贾玦一眼,当时就给贾母跪下了,好英伟的一个大丈夫,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母亲!儿子知道你疼宝玉,可你疼他,难道我就不疼吗? 终日见他浑浑噩噩,虚度光阴,儿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今日玦儿的这番话,实在说到儿子心坎里了,宝玉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啊,母亲。” 宝玉心道不妙,不让我继续跟姊妹们顽了?还要去读书! 玦哥哥坑我,还不如让我被打一顿呢!赶忙跑到贾母怀里,眼巴巴的摇着她的手,“老祖宗,宝玉哪也不去,宝玉只想陪着您。” 贾母原已被说动,这下又犹豫起来,看着底下泪流满面的儿子,斟酌着道,“宝玉他倒底年纪还小,老爷要不再等两年?” 贾玦冷眼看见宝玉惺惺作态,冷笑一声,挺身上前,长揖一礼,“老祖宗,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好!贾政当时恨不得拍手称快!太有道理了,自忖要是他有玦儿这张嘴,哪容宝玉混到今天? 贾母:“……”不得不说,她也觉得贾玦说的有道理,这…… 沉默了片刻,她转头看向宝玉,摩挲两下,“我的儿,你老子,和哥哥也是为了你好,要不你就去多读读书,总是好的!” 贾母松口,贾政哪还管宝玉答不答应,忙起身道,“如此,儿子这就去找代儒叔,办理宝玉明天上学的事。” 宝玉原也认命,想着无非又是和以前一样,去族学里混几天就回来,不想那万恶的玦哥哥…又开口了! 宝玉都快哭了,我不就是把你酒桌上那几句歪诗说漏嘴了嘛,多大仇啊,我今天都逃去城外了,回来你还不放过我! 宝玉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望着贾玦,好哥哥,且饶我这一回吧,再也不敢的! 贾玦不为所动,幽幽开口,“二叔!可不能去族学,那地方我也去过几月,就待不下去了,实在良莠不齐,乌烟瘴气,宝玉去了不是救他,是在害他!” 贾政这会可听贾玦的话了,只觉得这个侄儿年纪不大,说话却一句比一句有道理,因迟疑道。 “可不去族学,难道替他延请个老师?只怕宝玉的性子……” “二叔糊涂!您身边群贤毕至,如詹光、单聘人、程日兴等,皆一时之人杰,何必外求?你只需每日将宝玉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没有不成的!” 贾玦深深看了宝玉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开始收网,丫的以后把你天天关在贾政身边挨骂,看你还有没有闲功夫,跑去姊妹那说我坏话! 这话贾政爱听,身边养的这群清客,是贾政最后的骄傲!刚要应下,王夫人却急道,“不可!” 贾玦好笑的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扯了扯嘴角,给了她一个王夫人式的招牌假笑。 “太太,我知道您在担忧什么!无非是怕老爷脾气暴躁,动辄打骂宝玉。” 说着贾玦又从贾政手里拿过大棍,不无埋怨,“二叔也是,真打坏了宝玉,你不得心疼?” 随后才对贾母笑了笑,“我知道真要让宝玉去了二叔那,不只太太,老太太也忧心,不若老太太和太太各派一贴心之人,随时跟着宝玉,若是二叔要打,即刻回来报信! 当然二叔也要答应,以后对宝玉骂也骂的,管也管的,只不许动手!” 贾母这才既放心又满意,点了点头,觑着贾政,“你可听见了?” 贾政自无不可,点头应是! 如此皆大欢喜,除了一人…… 宝玉见众人自说自话,完全不考虑他的意见,就给安排了,都快气死了! 以后都不能和姐妹们顽,还要天天跟着老爹,与那群禄蠹一块读书?如此活着,与死何异?不如现在打死他算了! 可这会已经没人还在意他说的话了!宝玉急得气性上来,没了办法,唯有…… 不料,贾玦早防着他这一招,见他表情不对,提前抢身上前,眼疾手快,夺了他的玉! 宝玉:“……” 玉:“……” 贾玦轻笑着睥了整个人傻住的宝玉一眼,小样,同样的招数,我岂能再上你的当? 随后双手捧着玉,递给贾母,“老祖宗,宝兄弟可能知道要去读书,一时太高兴了,情绪不太稳定,这玉还是您老先替他收着两天,等他冷静下来,再还他……” 宝玉:“……”我可太他妈高兴了,高兴的想死啊! 贾母亦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好半晌才缓过来,让鸳鸯收了玉,勉强挤出点笑容,扯开了话题。 “说起来,你这猴儿,之前又跑到哪里浑去了?怎么这么久才来?叫一大家子人巴巴的等你。” “啊……这个……”见到薛姨妈也在,贾玦还是有些尴尬的,总不能说自己跑去偷听宝钗洗澡了吧…… “听说宝姐姐病了,我去看看她……” 呵呵……黛玉嘴角抽了抽,觑着贾玦,眼睛眯成好看的弯月…… “宝丫头病了?”贾母闻言也是一惊,这个年代生病可是大事,不由看向薛姨妈,有些埋怨。 “姨太太也太见外,这样大的事怎么也藏着不说?府里相熟的太医也有几个,快去请了来……” …… 推荐票月票 第五十三章 相思局贾瑞生死两难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毛病了,老太太无需忧心,当年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问药,也不济事,只道是不行了,还是后来遇见个癞头和尚,给开了个海上方,这才好得。 现下每年来这么两趟已是常例,用了药过两天就好,不当大惊小怪的,可别惊动了太医。” “话虽如此,却也合该看看,多诊断一番总是好的,鸳鸯,你去叫人请了王太医来,要是不妨事便罢了,要有要的,什么人参啊,雪莲啊,不拘的,只管来了我这里取……” “如此……唉,看看也是好的。”薛姨妈还想拒绝,但见贾母主意已定,也便罢了。 众人陪贾母玩笑一阵,贾玦记挂着回去安排晚上的事,不敢耽搁,找了个借口便告退了…… ………… 三更,贾代儒府上。 “哐哐哐哐哐哐……!” 代儒老爷子迷迷糊糊从梦中惊醒,听见府门外报丧一样的敲门声,就是皱了皱眉,沉了脸没有说话。 “老爷,这大晚上的,谁呀?”边上伺候了他一辈子的老丫鬟玖蔻,也已醒了过来,正揉着眼睛,颤颤巍巍的给他找能披的袄子。 “不知道!”贾代儒冷哼一声,显然对这失礼的敲门声,有些厌恶。 “不会是……”玖蔻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大变!“我晚间似乎看见瑞儿出去了,不会才回来的吧?” “必是他非饮即赌,嫖娼宿妓去了!我今日非打死了他!”说着,贾代儒脾气上来,衣服也没穿好,顺手抄起床边的拐棍,就往外门而去! …… “好孽障!”只听门开后,一声暴喝,随后一拐棍就当头砸下! 我靠!贾玦唬了一跳,赶忙跳开,把灯笼提到自己面前,“太爷!慢来!是我,我是玦儿啊!” 贾代儒这才看清来人,见其头戴八宝紫金冠,身着笼烟翠缎的箭袖,外披一件莲青斗纹的鹤氅,面如冠玉,凤眸星瞳,不是贾玦,又是是何人? 因住了手,不由疑窦更生,“玦儿?这半夜三更的你……” 不等贾代儒慢吞吞的说话,贾玦就焦急万分,拉着他就走,“太爷,出事了,快随我来,再晚了,瑞大哥就给人打死了!” “啊!” 惊闻噩耗,贾代儒也不顾得其他,忙跟着贾玦走!嘴里慌乱的追问,“怎么回事?可是他闯下祸事了?” ………… 却说那贾瑞自别了凤姐儿,白日间已等的心焦,只恨不到晚上,哪里还等的及三更,只吃了晚饭,至掌灯时分,就趁着他祖父贾代儒安歇,便溜进荣府,直往那凤姐说的夹道屋子而去…… 这一晚上,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是干转,然左等不见人影,右听也没声响,心下寻思,别又是那王熙凤戏耍他呢。 正这时,鼓打三更! 终于摸黑见外面来了一个人,没点灯笼,隐约见其罩了件大红猩猩绒白狐领子的斗篷,步态风骚,袅袅婷婷…… 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扑了上去!那人方至门前,他便如猫捕鼠,一个纵身,抱住就亲,“亲嫂子,好嫂子!可想死我了。" 说着,强抱到屋里炕上,满口里“亲娘、亲爹”的浑叫起来。 那人只不作声,躲在斗篷里,一动不动任他施为…… 贾瑞刚扯下裤子,忽见打外面灯光一闪,贾蔷举着个灯笼照进来,“谁在屋里?” 贾瑞……骇然! 甚至都忘了要提裤子,僵硬的把头转过来,和他直愣愣四目相对…… 这时却听得炕上那人哈哈大笑!抖开了斗篷,露出一张清隽小生的脸来,招呼道,“蔷哥儿快来瞧,哈哈,瑞大叔要臊我呢!” 贾瑞这才得见,此人竟是贾蓉!当即面红耳赤,直臊的无地自容,掩面回身就要跑。 事已至此,哪还容他! “臊了人就想跑?”贾蔷一把揪住,并贾蓉又上来按住,将他制在地上。 贾瑞情知今日中计,落得他们手中,摊上一个强臊贾蓉的罪名,恐难得好,忙讨饶道,“蔷爷爷,饶我吧!蓉爷爷,再不敢的!” 贾蔷看向贾蓉,“哥哥怎么说?”贾蓉冷笑,“饶你?倒也不是不可,只你自己说,你这条命值几个钱?” 贾瑞如蒙大赦!略一犹豫咬牙道,“我家中还攒了纹银十两,我明儿全取了出来,孝敬二位爷!” 贾蔷噗一声乐了,一记老拳就锤在贾瑞眼上,“十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蔷爷爷,你知道的,我家中艰难,实在拿不出……” 贾蔷闻言又是一拳打他另一只眼上,“还敢顶嘴?我管你那个去呢?” 还待再打,贾蓉却拦住了他,“好了蔷弟,念他家里确实没钱……”说着目光冷冷的看着贾瑞笑了笑,“一人五十两,白纸黑字签下,此事便罢了!” 贾瑞虽然没钱,但贾蔷那两拳已经打的他眼冒金星,不敢再嘴硬,只想先脱了身在说,忙点头如捣蒜。 “五十两便五十两,只白纸黑色,现下哪里有得?二位爷放心,我贾瑞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你们且放了我,三日内必给二位爷送去就是!” “呦呵?我让你一个唾沫一个钉?”贾蔷一听就知道他在哄人,哪里能忍,“哐哐”又是几拳,直打的贾瑞晕头转向,满脸的血。 贾蓉这才从怀里取出笔墨纸砚,扔给贾瑞,淡淡道,“写吧。” 贾瑞此时一张脸上血肉模糊,强睁开一条缝,见地上早有准备的笔墨纸砚,顿时一股凉气直冲脑门,遍体生寒! 强忍一口气,咬牙签了字据,打了欠条,重又摆出一张笑脸,“二位爷,这打也打了,钱也欠了,可放了我罢,小的以后念你们的好。” ““哈哈……” “呵呵……” 两人也不答话,只是笑,好一阵,贾蓉才一脚狠狠的跺在贾瑞手上,隽秀的脸上满是狰狞,“放你?我今儿讨了军令状,好叫你想死也难,又岂能放你?” 贾瑞疼得一声惨叫,心中那个不敢相信的想法落实…… 面如死灰! …… 推荐票月票 第五十四章 巧连环先铸剑杀人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瑞此时身不由己,想要挣脱又难敌四手,只得护住脸面,抱头趴在地上,被二人一通毒打,眼看已是生死难料! 贾蔷更是计毒,阴恻恻一笑,不知从哪里找来呼啦啦一桶尿粪,当头罩下! 贾瑞满头满脸,浑身的血混了屎尿,冰冷打战,只“诶呦呦”的呻吟。 两兄弟大功告成,拍了拍手正要逃离作案现场,只这时,打外间过来两人! “谁在里面?”贾玦一声断喝! 贾蓉、贾蔷正被堵在了门里,出去又不是,躲又没地方躲,对视一眼,心道一声苦也! 贾代儒情急孙儿,哪顾得上许多,三两步冲进屋内,一眼就见了倒在粪泊中,生死不知的贾瑞,勃然色变! 再看贾蔷,贾蓉二人,眼中已如仇寇,恨不得杀此二贼!道一声,“好孽障!”挥着拐棍,就打将上来! 贾蓉,贾蔷,到底年轻,轻松躲过,虽不敢伤了老太爷,但也想反咬一口,分辨一二,不想贾玦却在外面各处大喊。 “不好啦!蓉哥儿杀人了!大家快来看啊!蓉哥儿把代儒太爷的孙子打死啦!” 狗娘肏的!二叔你可真是个人!贾蓉,贾蔷哪里还敢在这儿待着,躲过了贾代儒拔腿就跑! 贾代儒还想再追,贾玦忙拦着他,“穷寇莫追!太爷先救治瑞大哥要紧啊!” 老人这才冷静下来,忙去看自家孙儿,见他已是进气多,出气少,顾不得他身上脏臭,只抱在怀里哭…… 贾玦犹豫了半晌,终究没法上手,忙吩咐几个刚被他吸引来看热闹的仆妇,过来帮着把贾瑞运家去! 仆妇:“……” 仆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悔不当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出来凑啥热闹? …… 却说这贾瑞被送回至府里,身上早没了一块好皮,伤口血水混着尿粪流脓,哪还能得好? 偏生他也是个妙人,躺在床上难得清醒片刻,犹自满心遐想凤姐,不时有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 更兼一身的烂创难治,因此自那晚才只得半夜光景,就面黄肌瘦,脚下如绵,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梦魂颠倒,惊怖异常…… 贾代儒只忙的昏天黑地,百般请医疗治,皆不见效。 …… 翌日,贾玦早早的就来代儒府上看望,见贾瑞房中腥臊难闻,心下恶心,药医不死病,对于这种一门心思往死了作的人,真是神仙难救。 摇了摇头,并未进去,只在屋外宽慰贾代儒。 “太爷莫忧,城里郎中皆沽名钓誉,所幸咱府里不是普通人家,瑞大哥又和我兄弟一场,老太爷对我倾囊相授,如今见他缠绵病榻,玦痛心疾首!” 说着贾玦眼圈都红了,紧紧握住贾代儒枯瘦的老手,咬了咬牙,“我现下就去求了老太太,待请得太医来,合该瑞大哥药到病除,亦未可知?” 代儒大喜!感动的几乎落下泪来,连连道谢,“如今府里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唯有玦儿一路帮扶不离不弃,至于老夫那点子微末学问……唉,瑞儿如今生死难料,玦儿大恩,老夫愧受!” ……… 贾玦很快去求了贾母,亲自到太医院,指名道姓要请一个叫胡君荣的太医! 胡君荣听得消息时还有点懵,这个…没想到我的名声竟这样的大?前个儿刚来太医院,今天就有人要来请我? 虽然不知道贾玦为什么专门请他一个新人,但想着要是做好了这次,打出名声,以后就会有更多的豪门世家来请自己,胡君荣便也乐呵呵的在一众同僚的恭维,以及王太医饱含深意的笑容中,出来见了贾玦。 …… 贾玦亲切的上来见礼,顺手从衣袖中掏出厚厚一封银子,递给他道,“胡太医,有劳了!” 胡君荣毕竟新人,也不敢托大,忙回礼推拒,“无功不受禄,老夫这尚未医治见效,实在愧不敢当!二公子,且先带我去看过病人吧。” 贾玦却没有收回手,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淡淡笑了笑,“无功不受禄,受禄必有功!太医且收着吧,我那瑞大哥沉疴难治,非大补之药不能救,我贾府这样的人家,人参肉桂应有尽有,您请放手施为,不必有所顾忌!” 胡君荣有些糊涂了,你们都知道要用大补之药才能救,还请我去干嘛?不过毕竟第一次接活,他也不知道规矩,既然贾玦盛情难却,也就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随后相谈胜欢,随贾玦一路往代儒府去,府中贾代儒早已望眼欲穿,及听到人回:玦二爷并胡太医来了! 忙出门相迎,延入大厅坐下,茶毕,方要再恭维几句,胡君荣却摆手道,“我听二公子言,瑞公子病甚急,耽误不得,这便带我去看看吧。” 贾代儒闻言欣然答应,忙道,“先前也请过几个郎中,毫无实学,还未看诊就规矩甚多,今见胡太医,只恨相见恨晚!请入内一观脉息。” 说着便领胡君荣至贾瑞处,胡君荣一进房间,打鼻子一闻,眉头就皱了皱,待瞧了贾瑞面色,见他面如金纸,形容枯槁,气血两亏,已呈死相…… 贾代儒见胡君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不由心惊,声音都发颤了,“太医可是看出了什么?瑞儿可还有救?” 胡君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声音有些不自然,“且看了脉再说……” 贾代儒忙从被里拉出贾瑞的手,让他诊脉看了,胡君荣把手搭上去一听,只觉:脉来绵无力,脉去如弦绝,乍疏乍数,久久未复…… 肾亏脾湿,阴阳两虚之象?胡君荣魂魄如飞上九天,通身麻木,一无所知! 见他如此,贾瑞骇然!命心甚切,只抓着胡君荣的手不放,“我是不是不好了?大夫,救我!我不想死,救我啊!” 胡君荣长出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贾瑞温和的笑了笑,“不妨事的,只是些皮外伤,又染了风寒,我开个方子,吃两剂药就好。” 贾瑞这才撒开手,笑了…… …… 推荐票月票 第五十五章 回天术再淬剑开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一时出得屋内,代儒忙陪着出来,连声道谢。 胡君荣却摇了摇头,面色不太好看,声音幽幽,冷得人脊背发寒,“已现死相,回天乏术,现唯有用人参吊着,若能熬过这个冬天或还有救。” 贾代儒当时心就凉了…… 当看到胡君荣开的方子时,更是面若死灰,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几欲晕厥…… 《独参汤》:取人参两钱熬汤服下…… 拿着方子,贾代儒好半晌才缓过劲来,忙要给胡君荣付诊金,胡君荣却以学艺不精,未能救人为由坚辞不受,贾代儒慕其医德,对《独参汤》逾加信服,视为救命稻草。 ………… 自此贾瑞便吃独参汤,这药倒也灵验,甫一服下,贾瑞便红光满面,容光焕发,精神头备足!代儒见此奇效,只以为贾瑞大好,暗道胡君荣果真神医,喜不自胜。 然好景不长,短短一日光景,贾瑞便又快速衰落下去,只得再服,服下复好。循环往复,身体渐空,虚不受补,药甚于毒! 两次用药的间隔越来越短,最后不是吊命,亦成吊命,竟一时半刻离不得人参。 可代儒家道早已中落,不过凭着族学授业,收些束脩勉强度日,又哪里经得起他这般折腾? …… 是日,贾玦又来看望贾瑞,远远便听得,贾瑞在房中一边气喘的跟风箱似的,一边挣命的大喊,“药!快给我药!拿药来!神医说撑过冬天就好的,孙儿不想死,爷爷,你救我啊!” 后见贾代儒出来,虽勉强和他说话,却面有忧色,心不在焉,忙上来安慰,“太爷何故忧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医方,冬天业已过去一半,瑞大哥的病想必是能好的,” 贾代儒闻言就是一声长叹,“唉,玦儿啊,每日人参断不离口,便是把我卖了,又上哪去淘换这海一样的人参啊!” 贾玦凤眸微微眯下,嘴角一勾,“太爷糊涂!怎么近日就光顾着瑞大哥的病,却忘了祸首不成?此事既因他而起,何不叫他包赔?” 贾代儒闻言眸中有厉色闪过,咬牙切齿,“对啊!我怎么把那个小畜生忘了!瑞儿若是能好倒也罢了,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拼上这条老命不要,也断不与他干休!”说着话,火急火燎便要往东府去讨说法。 ……… 贾玦从代儒那出来,便往贾芸处去…… “义父!怎劳您亲自上门,合该儿子去请安才是!” “无妨,你是个有孝心的,这我是知道的,不过你住的也远,家里还有母亲要照顾,这些虚礼不拘也罢,对了,你母亲的病近来如何了?”贾玦慈父般的笑了笑,将贾芸从地上扶起来。 “谢义父挂怀,母亲医用了药后,现已大安了。”贾芸自是好一阵感动,忙把贾玦请进屋里奉茶。 茶毕,贾玦这才开口,“芸儿,为父前些日子给你张罗的营生,已有了眉目,过些日子,我和你薛家大伯合开的铺子,便要在玉直门那开张,我和他举荐了你,以后便由你来做这个大掌柜吧。” 贾芸一时感动的无以复加,没想的义父那天随口说的活计,居然是真的,这几天竟果真在替他奔走求人,便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吧? 眼圈都红了,心下暗自咬牙,下决心将贾玦当成生父一样孝顺。 “谢义父厚爱,只是孩儿虽自忖有些微末本领,毕竟少不经事,哪敢接下这样大一份产业,若蒙义父不弃,容孩儿去铺子里做个伙计,也就知足了。” 贾玦忙把又要跪下的贾芸扶起来,笑骂道,“你这孩子,好不晓事,这即是我和人合伙的生意,你便是少东家,哪有少东家去做伙计的道理? 且让你去做大掌柜,自有我的计较,经营上的事自有你薛大伯的人手打理,不拘你管,你在一旁多看多学也就是了。 让你去主要是为了看着他们,你薛大伯他人好,疏于管教,这些掌柜伙计便越见放肆,偷奸耍滑,欺上瞒下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你去了旁的不管,只替我盯住账目便是在帮我了。” “义父有命,儿万死莫辞,只是儿子毕竟年轻,只怕难以服众……” 贾玦闻言拍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我儿真是身在宝山,犹不自知,为父知你有一至交好友,唤作倪二的,江湖人送匪号醉金刚,不单武艺高强,更是仗义疏财,任侠意气,何不请了来相助?有他坐镇,想来那些掌柜伙计们,没一个敢违逆你的。” 贾芸有些尴尬…… 他很想说,其实我这个朋友不是仗义疏财,而是放高利贷的。不过又怕贾玦误会他和不三不四的人结交,也不敢提。 再想到若真把这倪二请了去,不说别的,只一身的亡命气质往那一坐,估计就能把那些掌柜伙计吓得屁滚尿流,越想越觉得妙,也就点头应下了此事。 随后贾玦又和他商量了许多铺面的事,各种叮咛嘱咐自不必提,直到喝第三杯茶的时候,贾玦才深深看了他一眼,声音莫测道,“吾儿最近可曾听说,你瑞伯伯病重之事?” 贾芸不明觉厉,只皱着眉回道,“略有耳闻,却不知内中详情。” “唉,他是被蓉哥儿害的!“ “啊!这……怎有可能?”贾芸大惊失色! 贾玦冷笑一声,“为父亲眼所见,还能骗你不成?吾儿对族内各处分支话事之人,可都熟识?” 这两句话转折很突兀,前后看似毫无关联,所幸贾芸到底是个聪明的,脑子转的也快,联想到自家义父的身份,不由心中一动,兴奋的跃跃欲试。 “算不上熟悉,但也都认识,义父但有所命,尽管吩咐!儿子别的不行,但自小在这人情往来,从中周旋上,自忖还有些天赋!” 见他如此上道,贾玦看着越发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额头,凤眸中厉色一闪,“且附耳过来……” ………………… 推荐票月票 第五十六章 巧言色且拭剑待天明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这些你先用着,后续的你薛大伯会派人送来,不必顾忌花费,我只要结果。” “义父放心,如此多银子砸下去,若不成事,孩儿提头来见!” …… 从贾芸处出来,贾玦拿着最大的一封银子,一路往西府而去。 这次动用的金银,全是某薛姓知己,友情赞助拆借给他的。 你蟠爷大手大脚惯了,哪看在眼里,本打算白给,贾玦却知这不是为友之道,立下字据从以后烟花铺子的盈利里暂行抵扣,薛蟠管你那个去呢,只叫嚷着让贾玦把这碗酒喝了先! 宝钗虽然对薛蟠突然动用这么大一笔银子的账目起了疑,待问明是贾玦借的,还立了字据,也就罢了…… …… 却说贾玦来在了西府,没去贾母处,反而转道往东跨院,要去见贾府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荣国府嫡长子,世袭一等将军爵,大老爷贾赦贾恩侯! …… 此时贾赦正在暖阁里穿着轻衣罗衫,和一众姬妾丫鬟们淫乱狎戏,忽听得小丫头来报,东府里的玦二爷来求见? 眉头紧紧一皱,贾赦冷笑两声,“什么阿猫阿狗也敢称二爷?以为傍上了母亲、二弟就能不把我放在眼里?到今个才想着要来拜见?晚了!告诉他,老爷我心情不好,没功夫见他,让他滚!” 说罢,蒙上了眼睛继续朝衣不蔽体的姬妾们扑去,“美人儿~我来了!” …… 过不多久,小丫头又回来了,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回老爷,那玦二爷他不肯走,非要见您,还说什么你只要见了他,心情就会好的!” “好胆!” 贾赦刚要打骂这个不晓事的小丫头,听得她话里有话,动作不由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勾起了她的下巴。 “好,我便去见他一见,事后要是没有好心情,便由你来让我开心开心。” 小丫头娇躯一颤,别过脸来,深深低下了头。 …… 当贾玦见到贾赦时,他已换了一身行头,头戴宝蓝缎子文生公子巾,身上穿宝蓝缎文生公子氅,上绣团花朵朵,腰系着水火两色的丝绦,葱花新绿的裤子,底下蹬攒金珠的黑靴,手里拿一把坠玉的小扇子儿。 见了贾玦也不说话,往堂上一坐,仰首下视,面色冷淡,贾玦也不在意,笑吟吟的躬身一礼,“侄儿贾玦,见过大老爷!” 贾赦面沉似水,轻哼了声,“呵,贾玦?听说你早来了的,怎么到今日才来见我?可见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哪能儿!侄儿平素最仰慕大老爷文武双全,骑马能射箭,下马能作赋,尊敬还来不及呢,又哪里敢轻视?” 贾赦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仍沉着声问,“既如此,何不早来见我?” “这不是怕空手而来,不好上门,所以去准备了一番嘛。”说着贾玦赔着笑脸,把怀里的小包递给贾赦。 贾赦迟疑的看了他一眼,见贾玦朝他点头,便打开了小包……面色大变! 贾赦瞬间跟换了个人似的,亲切的握住贾玦的手,那眼神简直像在看亲儿子,不,是在看亲爹! “好贤侄,这是……?” “自然是孝敬大老爷的!”不待贾赦说话,贾玦继续道,“大老爷别急,这些只是定金!小侄有一事相求,只要成事,到时候还有三倍的尾款送上!” 三倍尾款!贾赦瞪大了眼睛,咽了口唾沫,兴奋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大手一挥,“贤侄但说无妨!只要有用得到你叔的地方,尽管开口!” 贾玦呵呵一笑,将事情一说,喝了口茶,深深看了贾赦一眼,“大老爷,小侄丑话可说在前头,此事若是办成了,自然有三倍尾款送来,可若是事情办砸或是打了折扣,这尾款也是要打折扣的。” “贤侄,见外了!叫什么大老爷,以后叫我大叔便是!” 说着贾赦胸脯拍的梆梆作响,满打包票,“贤侄且放心吧,我出手,没有不成的!折扣之说,不必再提,事情保你满意!” “如此,贤侄就多谢大叔厚爱了!” 两人相视而笑…… ……… 贾玦从贾赦处出来,一路回府而去,不想却在宁国府的大门前,碰见了被堵在门口,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贾代儒,忙上前问询! 贾代儒见着他,可算见着亲人了,忙上来倒苦水,原来他来找贾蓉讨说法,要人参,不想贾蓉知道是他,哪里敢见? 再说早答应了凤姐的,要整死贾瑞,这时候给他送人参救治,又算怎么回事? 左右这贾代儒不过一辈分高的旁支,敬你的时候叫你一声太爷,不敬你的时候不过一老头罢了,还能翻了天? 只推说是近日秦氏闹了病,府里的人参用尽了,然后不由分说,直接命人把他赶出来,拦在了门外。 贾玦见老人急的焦头烂额,忙拍着他的手安慰,“太爷莫慌,我带你进去问他要一个说法!” 不想几个门子却面有难色的挡在他身前,贾玦凤眸一眯,沉声呵斥,“怎么,你们连我也要拦?” 几个门子赶忙赔着笑,“二爷,要不您就先自个进去,和大公子商量商量?可别为难我们这些小的了,要是今儿放了这老头进去,晚上就得挨罚,您大人有大量,菩萨心肠……” 贾玦懒得听下去,摆了摆手,随后对贾代儒叹了口气,“太爷您也见到了,虽然我有心帮忙,可我这身份在府里,实在说不上话。” 贾代儒不再看他,惨笑两声,转身就走! 贾玦急忙拉住他,咬了咬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罢,瑞大哥与我情如手足,玦实不忍弃之!“ 说着红着眼朝贾代儒郑重点头,“太爷且稍待片刻,今东府被贼人把持,想必不能成,我今儿便舍下这张脸不要,去西府哭闹一番,也定要替瑞大哥讨得人参来!” 贾代儒动容! 几乎就要给贾玦跪下了,“玦儿天恩,老头子无以为报!唯有来世当牛做马,携草衔环……” “太爷何必见外,玦去去就来!” …… 推荐票月票 第五十七章 东风起拔剑四顾心茫然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三两步又回了西府,也不去求人,只往凤姐院来…… 平儿正在院里和小丫头们训话,远远见了他,让她们都退出去干活,手边抄了个鸡毛掸子,抢上来作势要打,“好你个黑了心的贼二爷,养不熟的白眼狼,竟还敢来?” 贾玦一面躲,一面笑,“好姐姐,好平儿,快饶我吧,我还有事要找凤姐姐呢。” 平儿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了,却还故意冷着张脸,一昧只是追打。 “好个没脸没皮的,还想见我家奶奶?呵!她知道你偷听了她的话,还去把那恶心人的贾瑞救了,一口逆血上来差点被生生气死! 连我都挨了打,这两天毛着呢,叫见了你不由分说,一律打将出去,怎么?二爷现在是自便呢?还是要我动手!” 贾玦闷头跑也不答话,突然一个回身,眼疾手快抓住了鸡毛掸子,将平儿制住,语气不无幽怨。 “好姐姐!你也不说替我分说一二,别人不知内情便也罢了,你还不知道?” “这话好笑,我是你什么人?别人都不知道的,我如何能知道了?”平儿被制住也不挣扎,只是俏皮的打量着他。 “好姐姐,你快别顽我了!这哪有还没过河就拆桥的?卸磨杀驴也得等把磨拉完吧?我这身上还扛着磨呢,姐姐也忒狠心了点!” “噗!”见给他这委屈的,平儿一下没绷住,笑了好一阵,才啧啧摇头,“罢罢,看在驴的面上,我不闹你了,且撒开我吧。” “不要!姐姐打我!” 平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撒手!” “我不!” “呵!”平儿冷笑两声,“二爷就不怕一会奶奶听到动静出来,要是瞧见了,可有你的好!” 贾玦想到上次的事,吓得忙撒开手,平儿见他这样,一把推开他,笑吟吟的戏谑道,“瞧你怕的,奶奶她去太太那回事了,之后估计还要到老太太那摸会子骨牌,抓不着你个偷腥的猫儿。” 贾玦气鼓鼓的白了她一眼,“姐姐刚还说不顽我的!” “罢,来有什么事,且跟我说了,我能办就帮你办了,不能的再想办法。” 贾玦眨眨眼,好笑的看着她,“来讨些人参和银钱给那贾瑞治病,姐姐要不发发善心舍了我罢?” “奶奶一心想整死他,你倒好?处处救他!老实交代,你上次说的事不会是哄我的吧?”平儿眼中闪过狐疑之色,凶巴巴道。 “哪能啊!我没得自讨没趣救他做甚?好姐姐你别管了,随便舍我些人参便罢,保管遂了凤姐姐的意,人家还念她的好呢。“ “等着。” 平儿见他不愿多说,便也没有追问,回屋里取了十两银子,拿上钥匙,带他去库房包了好大一包边边角角的散碎根须给他。 “人参没有,会被查出来,这些须须,边角料的你拿了去凑合着吧。” “也够用了。“ 贾玦本也不在意,道了谢便着急要走,平儿却拉住他,替他理了理两人刚才打闹弄皱的衣袂。 “奶奶这人性急,又在气头上,一提你就骂,可见是真伤了心的,你不要气,也别怨,且躲她一阵,等有机会了,我帮你给她说清楚,她必念你的好。” ……… 从平儿处离开,一路出得大门外,见到了正倚在石狮子旁,垂头丧气的贾代儒,贾玦几步上前,把一大包的人参递给他。 “太爷,幸不辱命!” 贾代儒见了这么一大包,喜出望外,忙要道谢,结果拆开一看,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阴晴不定。 贾玦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是叹了口气,“太爷别多想,我去求了二嫂子,二嫂子倒也是个心善的,知道了瑞大哥的事也是一阵动容,二话不说就带我去库里找参,可……唉!” “可什么……?”贾代儒心下着急,见他不说,忙催促道。 “可谁能想到,库房里的人参,竟是一个也无!” “这…怎有可能?府里每月都会采办了常例的人参,以备不时之需,且迎来送……”贾代儒大惊失色,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是啊!我也不信!我也是这么跟二嫂子说的,可是这库房里的人参,却是真的一个也无! 二嫂子也说,这不可能啊!忙叫来了管事问询,这才知道……唉!” “知道什么!玦儿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吞吞吐吐的了,有什么话还不能和太爷说的?”这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说了,贾代儒那叫一个气啊。 “唉……我说了,太爷你可千万别冲动!” “你只管说了便是!” “所有的人参都在半刻前,被东府蓉哥儿要了去,说是秦氏病了急用,唉,只差一步……”贾玦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啊!小畜生我杀了你!”贾代儒当时就懵住了,随后跟疯了一样挥着拐棍就要往东府冲,贾玦忙抱住他。 “太爷!冷静!冷静啊,太爷!你现在去根本连他的面也见不着,瑞大哥还在家里等着你送人参救命呢!” 贾代儒惨笑两声,气的拐杖“砰砰砰”的锤在地上,咬牙切齿,“何其歹毒!竟非要至瑞儿于死地不成?冷静,我怎么冷静?好畜牲,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贾玦好不容易按下了贾代儒,把平儿的那十两银子拿出来,“没了人参,我和二嫂子权且从库里翻箱倒柜找了这些根须来,先给瑞大哥应急,这十两银子是二嫂子的体己钱,太爷先收着,虽然不多,到底是一份心意。” “这……如何使得?” 贾玦把银子硬塞到贾代儒手里,又从怀里拿出一包来,“这里头的二十两是我给瑞大哥的,我与瑞大哥兄弟一场也算尽了力,太爷若要嫌少,我就不敢说了。” 贾代儒颤颤巍巍的,抱着手里一包人参须和两封银子……老泪纵横。 虚度百年身,到而今方知,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患难到死见真心! …… 原地,贾玦望着贾代儒离去的方向驻足良久,脸上的表情晦明莫测,伸手轻轻抚了抚身侧的石狮子,晚风清悠带走一声不真切的呢喃…… 抱歉,太爷,以后我就是您孙儿。 推荐票月票 第五十八章 满城风死贾瑞图穷匕见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不日,关于贾蓉因奸不允,杀伤人命,害了贾瑞,最后还见死不救的消息,甚嚣尘上,传遍了贾家宗族! 一开始只是私下传递,后来事情越闹越大,终于传进了宁荣两府…… 凤姐知道后大惊失色!忙安排人把情事捂住,绝不许半点传到老太太,太太那!另外安排人通知贾蓉不管用什么办法,赶紧解决这事…… 平儿见她是真慌了神,这才幽幽开口,“奶奶,纸是包不住火的。” 凤姐儿不耐烦的摆摆手,颓然长叹,“我如何不知这个道理?可又有什么办法,这事要让老太太,太太知道了,那还得了? 现下只有指望着蓉哥儿那,能把事情抹平压下去了,该死的,当初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这么点破事都办不好!那个脏了心的贾瑞怎么还没死?都是玦哥儿干的好事,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平儿抿了抿下唇,知道这时候不能直接提贾玦,不然又要挨打,斟酌了一下,这才有些吞吞吐吐…… “奶奶,何不…把事情撇出去?” 凤姐儿听出她话里有话,因问道,“怎么撇?你个小蹄子想到了法子就快说!”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奶奶知,蓉哥儿知,只要……” 凤姐闻言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还当你有什么好主意?你怕是忘了,这事早被那白眼狼听了去,他现在一门心思和我作对,哪里容的了我脱身?” …… 主仆二人陷入沉默,房间里大门紧闭,昏暗中只有一点烛火摇曳…… 少顷,平儿低着头,声音有些颤抖,几不可闻…… “他不会说的。” “什么?”凤姐儿有些没听清。 说都说了,已没了退路,平儿抬起头,直视着凤姐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他不会说的!” 凤姐儿这次听明白了,但没想明白,直到联系了上下文,这才反应过来,眼神古怪的打量着平儿,“你怎么知道?” “啪!” 没等平儿说话,她就很快一耳光扇上来,自问自答似的,“你当然知道了,好啊,你们两头白眼狼原是一条藤儿的,白日里的哄了我,这会子可见了人心! 一个个的我都白养你们了!怎么,你这是嫌我不让琏二碰你,好害了我,让他把你扶正?” 平儿只捂着脸,委屈极了,“没有!奶奶,我没有!你听我说……” “是了,你没有,倒是我糊涂了,你既和那白眼狼一条心,怕是早想着跟了他去远走高飞的,哪还有琏二的份……咳咳咳!” 凤姐又气又急,一口气上不了,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一下扶在座位上,不停咳嗽起来。 “奶奶,你别急……诶!”平儿见凤姐气成这样,赶忙上去帮她顺气。 “你,咳咳…走,不要…咳…你管,我这会气死了岂不…咳咳咳,正合你…咳…” “我们是为了你好才瞒着的,玦二爷不会把事说出去的,待此事过后,就算再有人说出去,也没用了……” ………… 宁国府,贾蓉得到消息后,同样大惊失色!几乎是和凤姐如出一辙,都想着把事情捂下来,不然要是让贾珍知道他偷偷摸摸,背地里惹出这滔天大事了,绝对会打死他的! 与凤姐儿不同的事,贾蓉除了吃惊以外,还有委屈,去他大爷的因奸不允,杀伤人命啊! 因奸不允倒是真的,但我才是不允的那个啊!好球攘的,要是让我知道了是哪个造的谣…… …… 与此同时,贾玦正在黛玉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呢。 只见林老师手里拿着卷书,从右走到左,又从左走到右,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念道。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悌,上恤孤而民不倍……” 贾玦有气无力的趴在小书桌上,视线跟着她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耳朵里听着她跟唱歌似的之乎者也……好嘛,快睡着了! “啪!” 重重一下!砸在书桌上,贾玦腾一下就站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老师,我没睡觉!” 黛玉都气笑了,眯眼觑着贾玦,冷笑两声,“没人说你睡觉!来,贾同学,请把老师刚念的复述一遍!” 贾玦松了口气,这可难不倒他,对于早就连解析都倒背如流的他来说,只要在黛玉开始时听第一句,后面的一路顺下来就行了……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 “停!”黛玉抬手打断了他。 贾玦:“???” 黛玉好笑的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那双似嗔似喜的眼眸好像再说:我还不知道你? “不用背了,就是这句吧,破题,现在,立刻,马上!” 贾玦的脸色瞬间停滞住了…… 黛玉看着他僵硬的表情,眨了眨眼,揶揄道,“不会吧?都学了这么长时间了,不会连这么简单的破题都不会吧?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课呀?要是这都破不出来的话,老师可是要罚的哦……” “唉……”贾玦嘴角扯了扯,心道一声苦也!硬着头皮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咦~!”出乎意料的是黛玉这次没有损他,反而皱眉想了想,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何解?”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听见贾玦又开始滔滔不绝的背书,黛玉就是一阵头疼,扶着额叹了口气,又无奈,又有些欣慰,“天下为公,故治其国者以之平天下也!可见是长进了的……” “……都是老师教的好。” “少来!今天的作业就是把这篇八股写来我看,破题和承题都有了,再写不好,可仔细你的皮!”说着,黛玉把书往贾玦身上一丢,转身回床上歪着,便算是下课了。 贾玦正要再去闹她,却见紫鹃面色煞白,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进来,大喘着气,“芸哥儿派…派人来传话给二…二爷,让二爷马上回…回宁府。” 贾玦心下已有猜测,皱眉看着她,“芸儿可说什么事?” “瑞大爷没了,代儒太爷一身缟素抬棺祭宗祠!” …… 推荐票月票 第五十九章 剑刎颈逼父杀子(求追读)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辰时,贾瑞在身边人的服侍下,喝了独参汤睡下,贾代儒照例外出求参…… 午时,病复发,家中无参,代儒未归,众人忙用药渣又熬了汤送下,无果。 未时,贾瑞伸手抓向空中,高呼一声“嫂嫂!”,身体抽搐,口吐白沫,手落到床上,渐不动了…… 众人忙上来看,见已没了气,身子底下冰凉渍湿一大滩精,这才忙着穿衣抬床。代儒被请了回来,哭的死去活来,大骂贾蓉混账! 当下,料理丧事,各处去报丧,棺材是早备好的,代儒一身缟素抬棺入宁府! 宁府的门房本不让他进,但随后就有贾芸并贾代修;贾敕;贾效;贾敦;贾珩;贾㻞;贾珖;贾琛;贾琼;贾璘;贾璜;贾芹;贾菌;贾菖;贾菱;贾蓁;贾蘅;贾芝……等乌泱泱上百号人仗义赶来相助! 贾代儒见到贾代修的时候,激动的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委屈的眼泪都下来了,“老哥哥!我苦啊!” 贾代修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老弟勿忧,哥哥来了!瑞儿的事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了,这次阖族上下进宗祠祭祖,告天之灵,便是将此事陈情宁荣二公,也要为你讨一个公道!” “是啊,是啊!公道自在人心!” “太爷宽心,有我们呢!” “贾珍父子,简直欺人太甚!” …… 看着这些仗义执言,群情激愤的族人,贾代儒可算见到亲人了,想到这段时日的艰难,一时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贾代修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随后大手一挥,“走!祭宗祠!” 一群人浩浩荡荡,便要往宁府进,那些门房倒还想拦,可这些本就过的不好,眼红两府富贵的支脉族人这时得了机会,哪还管那些? 平时自己一人,倒也不敢闯,眼下己方人多势众,又有大义为先,自然肆无忌惮起来! 贾芹,贾菌冲在最前头,直接动上了手要强闯,“好些个瞎了眼的奴才,连主家都敢拦?” “宗祠只是建在宁府,又不是他主脉一家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进!” …… 门房们心说,你们算个哪门子的主家呦,真当沾了个贾字,就是爷了? 可平时能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这会子毕竟人多势众,也不敢强拦,只一面赔着笑好言相劝,一面派人到里面忙给贾珍送信! 贾芸暗中瞧见有家仆打扮的人往里跑,心知不能等义父了,迟则生变,忙让倪二出手! 倪二早不耐烦了,这些门房家丁哪是他的对手,三两下打翻在地,一众贾家族人,便一拥而上径直往宗祠去了。 …… 等贾玦过来时,一干人等早对峙上了,倒也并未真个进宗祠,当先贾瑞的棺椁摆在当中,贾珍带着贾蓉并贾蔷等一众家仆拦住。 一身缟素的贾代儒见了贾蓉,红了眼挥着拐杖就要打,众人忙拉住他,贾代修并一众文字辈的长辈,直接指着贾珍的鼻子开骂! “珍哥儿,你生的好儿子!” “因奸不允,杀人害命真是好大本事。” “瑞哥儿因他重病便罢了,居然连几颗人参都不舍得给,呵呵,还不让儒太爷进门讨公道,简直岂有此理!” “区区一个小辈,居然敢肆意欺凌杀伤族叔,即便他是正派玄孙,但我大魏以孝治天下,岂能容你!” “是啊,是啊,根本没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 …… 贾蓉一开始还想反驳几句,但他刚说半句,就有十句骂回来,最后说之不过,也只能低着个头…… 贾珍虽然心里有气,但这些人全是他的父辈,爷爷辈,一个两个倒也罢了,这会子这么多人同气连枝,他也不敢触众怒,只能赔着笑,帮着数落贾蓉,答应会给所有人相应赔偿,忍痛破财消灾,想把这些人先劝回去。 听见有赔偿,众人迟疑了下,似乎有些犹豫,正打这时贾玦过来,见此忙一声断喝,“大哥此言当真可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今个害了瑞大哥赔一点金银了事,那明个害了璜大哥,敕大叔,甚至是我,是不是也可用一点金银了事?大哥仗着嫡出主脉,怕是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庶出支脉的当人吧? 区区一点微末赔偿?你问问代儒太爷,答应不答应!” 是啊,区区一点金银!这贾珍一向抠抠搜搜的,能拿出多少来?要是以前便也罢了,但哪能和这位爷的阔气比? 一众族人闻言瞬间想明白了,这位二爷到底是庶出,根基不稳,以后必定还经常得仰仗他们,嗯,细水长流……细水长流! 于是,纷纷给贾玦让开一条道路,贾代儒更是红着眼睛,带头挥舞着手中拐棍,带着一众小辈们慷慨激昂的高呼,“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 声闻于天! 贾珍一时被这气势所震慑,不敢置信的看着贾玦,一步步朝他走过来,不由后退了两步,而后瞪大眼睛,歇斯底里的指着贾玦大喊。 “我知道了!都是你个小畜生做得鬼!我说怎么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远房,都有这闲工夫跑了来,原来是你!” 贾玦没有回答他,一步一步…… 一步一步…… 随着棠木屐踩在地上,发出“踏踏踏”声响,他走到了贾瑞的棺材前,看着一棺之遥的贾珍,狭长的丹凤眼眯成好看的弯月,嘴角扬起,朝宁荣宗祠大礼跪下,衣袂飒飒飞扬! “贾蓉蓄意重伤族叔,致贾瑞病重身死,目无王法,孝悌不存,宁国府四代子孙玦,请族长行族法,还公道!” 贾代儒,贾代修,并一众人等依次跪下…… “……荣国府支脉二代贾代儒请族长行族法,还公道!” “……宁国府支脉二代贾代修请族长行族法,还公道!” “……宁国府支脉三代贾敕请族长行族法,还公道!” “……请族长行族法,还公道!” “……请族长行族法,还公道!” …… 阖族上下,请诛贾蓉! 贾珍震撼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拔凉拔凉! 他指着跪在下首的贾玦,眼底有惊惧,有怨恨,他歇斯底里的大喊,“小畜生,你做梦!” …… 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章 贾玦恭谦未篡时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小畜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除掉了蓉儿,以后但凡我再有个意外,这诺大的家业可不就落到你头上了? 少做梦了!你以为鼓动了这群老弱病残,又能怎样,我才是贾家族长,我不同意!我说贾蓉无罪,你们现在统统给我滚出宁府!” 贾珍像只狰狞的野兽,红着眼瞪着贾玦,挥手就要叫家仆把人赶出宁府。 贾玦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袂上的尘土,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动,“族长这是要包庇贾蓉?” “狗屁的包庇,你不要血口喷人!是,我承认蓉儿是打伤了那什么贾瑞,但只是伤又不是死,后面是他自己病死的,关蓉儿什么事?” 随后他又看向贾代儒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贾代儒!我给你赔点钱已经仁至义尽,你不要得寸进尺,最后行差踏错招来祸患,可不是玩的!” “好啊!你们害了人,还敢威胁我?”贾代儒当时就不能忍了,幸好被左右拉住,不然就贾珍现在这撕破脸,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他这副老骨头冲上去哪能讨得了好? 贾珍冷然看着这一切,只是喝骂,“赖升!你死了吗?赶紧带人给我把这群是非不分,目无族长的穷亲戚,赶出去!” …… “真真岂有此理!” “贾珍你眼里还有我们这些叔伯长辈吗?” “好一个族长,一点亲戚情分都不顾念!” “徇私舞弊,不当人子!” “别推,我自己能走,什么狗屁族长,老夫羞与为伍!” …… 一众族人骂骂咧咧的被家仆们推搡着往外退去,贾玦却静默的看着这一幕,抬手拍了拍,“大叔,你要是再看戏,侄儿可就要被人扫地出门了!” “哈哈哈哈……”随着贾玦话音落下,只见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缓步从人群后走了出来,这人头戴宝蓝缎文生公子巾,身着宝蓝缎文生公子氅,上绣团花朵朵…… 正是贾赦! 却见他哈哈大笑走来,一只大手在贾玦肩上拍的“砰砰”作响,“哈哈,贤侄被赶出来了岂不正好?来我这东跨院住着,也好一叙叔侄之情!” 贾玦嘴角抽了抽,没等他说话,贾珍便忙上来见礼,“些许小事,大老爷怎么有空过来?” 看着突然出现的贾赦,贾珍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大老爷可和之前那些空有辈分,有名无权的族中长辈不同! 他是西府荣国公贾源的嫡长孙,袭荣国公贾代善的嫡长子! 世袭一等将军爵,比他身上的三等将军足足高了两品,关键是辈分还比他大! 别说是他贾珍了,就现下这诺大的贾府,除了贾母,便是他那去城外修仙的老爹,也不一定能压的住这尊无法无天的大老爷! 看着贾赦和贾玦亲密的样子,贾珍只感觉有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贾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和颜悦色的笑了笑,“珍哥儿刚才好大的威风,怎么?要不把我这穷亲戚也赶出去?” “大老爷哪里的话……” 贾赦却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走到被推搡的众族亲中大手一挥,“贾珍无道,包庇杀人,德不配位,废族长位三年,以观后效!谁赞成?谁反对!” 众族亲刚被贾珍撕破脸了要赶出去,此时正一心窝的火呢,听了这话当时就群情激愤! “对!上梁不正下梁歪,贾珍父子狼狈为奸,也配族长?” “大老爷可真是青天大老爷,您再不出手,诺大个贾家宗族都快被这脏心烂肺的贾珍,一手遮天了!” “无视阖族上下,一意孤行,别说是咱们这样的府上了,便是普通人家也没听说过这等亘古奇闻,如此族长不要也罢。” …… 见到效果和计划中一样令人满意,贾赦笑了,仿佛看到无数的银子正在向他招手,从怀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折子并笔墨。 “同意的都到我这来签字,明儿一早送了去宗正那报备……代修叔慢点……好好,代儒叔你先来!……” …… 贾珍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的看着这一幕,伸了伸手想要做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赶他们出去已经没用了!签字而已,哪不能签?便是宗正府派人来查,这些人现在恨极了他,到时候众口铄金,宗正府也没话说,况且又有贾赦从中周旋…… 真是该死! 如此大事,我竟然提前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猝不及防,连失先手,赖升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赖升也很绝望啊!他的人全去防着贾玦了,哪里能知道贾蓉会跟疯了一样,拼了命把这件事捂的密不透风! 贾蓉就更无语了!会被老爹打死的吧?一定会的! …… 贾珍空洞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贾玦身上,凶厉的仿佛择人而噬,沙哑的几乎不似人声,“你早就想好了的!你安排了这一切,就是为了废了我?” 贾玦原本在关注贾赦的进度,这会听见贾珍和他说话,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大哥想多了,你还不值得这么大阵仗。” 贾珍猛地一惊,瞳孔微缩,“这还不够?你还想要什么?宁国府吗?不可能的!父亲就算再喜欢你,也不会糊涂到把宁国府和爵位的继承权交给你一个庶子!” 贾玦好笑的看着他,眼中闪过戏谑,仿佛在说一句玩笑,“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贾珍皱着眉,显然没有能理解贾玦的意思,也就在这时候,贾赦收好了阖族联名的折子,这才淡淡一笑,掷地有声。 “族不可一日无长,今宁国一脉四代子孙玦,温良恭俭,忠孝廉耻,友爱兄弟,和睦亲族……我提议由贾玦暂代其兄,行族长之职,待三年之后贾珍若有悔过,再行归还。” 倒不是贾赦不想当族长,实在是宁国公贾演当年是大哥,所以族长依例是由宁国一脉担任,大家伙是收了贾玦的钱,不是他贾赦的钱,不会同意的。 当然贾玦这庶子当族长同样也是违例的,奈何大家都认投他了,谁有办法?而且不过是个代族长,在兄长不便的时日里暂时替代兄长行族长职权,真论起来也不算违例。 既然民意如潮,浩浩汤汤,贾玦便挺身上前,谦虚一礼,“如此玦谢过众族亲厚爱,必不使诸位失望!” 众长辈满意颔首,慈祥的笑了,果然比起大势已成,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贾珍,还是这个更好掌控。 …… 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一章 取大义斩尽杀绝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待到众人纷纷在推举代族长的文书上也签了字后,贾玦这才清了清嗓子朗声开口。 “玦本庶子,以弱冠之身寄人篱下,既无造福于社稷,又无大功于宗族,蒙叔伯长辈厚爱,族人兄弟不弃,暂居族长,敢不夙兴夜寐,殚精竭虑? 今有宁国贾蓉,目无尊长,杀伤族叔,我心甚痛,然贾蓉是我亲侄,贾瑞亦我族兄,我既为族长,必以族法治家,虽为至亲,大义当先! 按宁荣二公族律,故意杀伤族人,致使阖家不宁影响深重者,笞八十,族谱除名。 小子骤临高位,恐有不当,不敢擅专,诸位叔伯以为何?” ……… 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帮子人,瞬间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以为何? 他们还能以为何? 直到贾代儒第一个站出来叫好,众人随声附和! …… 贾蓉骇然!笞八十?到时候他不死也废了!面色煞白,跪行到贾玦面前,“二叔饶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都是我爹……” 贾珍看着这一幕简直目呲欲裂,再不能忍,甩开拉住他的赖升,三两步跑上来就是一个嘴巴,“好孽障,你失了心了,胡说些什么?”随后挡在贾蓉面前,暴虐的目光直视贾玦,咬牙道。 “给大哥一个面子,今日的事我认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二弟已当了族长,何必得寸进尺?” 贾玦毫不避讳他的眼神,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云淡风轻的拍了拍贾珍青筋凸起的手。 “大哥啊!蓉儿是我亲侄,我心里的痛苦不比你少半分,只是我身为族长不能表现出来。 如今蓉儿大错已成,族法当前,你问我要面子?你看看周围的族中长辈,你看看痛失孙儿的代儒太爷,他们可给你这个面子?” “你……”贾珍气急,谁还不知道他们现在跟你一个鼻孔出气? 看着面前这笑容烂漫的稚嫩脸庞,贾珍心底莫名升起一层阴霾,色厉内荏的指着贾玦,“你疯了?蓉儿倒底是父亲的嫡长孙,你竟当真容不得他,非要赶尽杀绝不成?” 贾玦万般无奈的叹了口气,“大哥错了,非是我容不得他,而是族法不容!” 贾珍快气死了,他恨不得给这厚颜无耻的丑恶嘴脸,抽一个大嘴巴子! 但看了看贾玦身旁如铁塔般站着的倪二,倒底没敢动手,正不知所措间,却听外头远远传来一声厉斥。 “玦儿,你这是要杀哪个?要不先把老身我杀了再说?” 随后只见几个丫环跑进来通传,“老太太来了。” 一众族人忙恭敬行礼将贾母迎进来,只见贾母围了大斗篷,带着灰鼠兜,坐着小竹轿,打着青绸油伞,身边只有鸳鸯、王熙凤并五六个小丫头,拥轿而来。 原是这赖升一见贾赦,情知不妙,心道今儿遭人算计恐难得好,忙派了人暗中去请唯一能压住贾赦的贾母,添油加醋这么一说,果真把贾母请了来。 至于王熙凤,贾母本道她是内宅不让她来,可贾母不知道内情,王熙凤却知道啊!事关己身就怕事发,不过来看着又岂能心安? 连连央告,说要来帮衬观摩,贾母想着毕竟都是家族之人,她以后也是要学会掌家的,便也就允了。 …… 却说贾蓉见了贾母,反应比贾玦还块,跪行居然能健步如飞,“噔噔噔”就到了贾母膝下,抱头痛哭,“老祖宗,二叔要杀我!二叔要杀我啊!” “孩子不怕,有老祖宗呢,没人能杀你。” 贾母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而后看向贾玦冷哼一声,“玦儿,到底怎么回事?老身平日里疼你三分,便纵得你无法无天,要闹的阖家不宁不成?” “老祖宗这是哪里的话?”贾玦尴尬的笑笑,“玦儿哪有那样的胆子?只是如今蒙族亲厚爱,添为贾家代族长,蓉儿杀人害命,铸下大错,我不申明族法,何以服众? 若是族法容情,徇私舞弊,致使族人皆如蓉儿一般,自矜身份,无法无天,为非作歹,那才是真正的阖家不宁!” “玦儿…你…?”听见他当了劳什子的代族长,贾母显然吃了一惊,但见到周围乌泱泱上百号族亲,甚至包括贾代儒,贾代修都面色如常,对此无有异议…… 贾母脸上晦明之色一闪而逝,冷笑一声避过了这个问题,有些忌惮的打量着贾玦,幽幽开口。 “你们爷们外头的事情,原不该我一个妇道人家置喙,但蓉儿这孩子我是从小看到大的,虽有些懦弱,但绝不会存什么坏心思,你要说他杀人,是断不敢的,玦儿要不再仔细斟酌?” “母亲有所不知!…………” 听了这话,贾玦还没说什么呢,贾赦先急了,赶紧把事情一说,这老货惦记着尾款呢! 贾赦说完,贾代儒也老泪纵横,拄着拐杖到贾母面前哭诉。 贾母大惊,心下也不由信了三分,忙让人把代儒扶起来,目光有些陌生的看向贾蓉。 “蓉儿,他们说的可是真的?你老实说,你真的因奸不允,杀伤人命,把你瑞大叔害了,还不给他人参治病?” 这眼神……贾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忙解释道。 “老祖宗,因奸不允倒是真的,但那是瑞大叔要奸我!我只是防卫,反抗了两下,没想伤了他啊!蔷哥儿当时也在,可为我作证!” “这话却是好笑!阖族上下谁不知道贾瑞视女色如命,好端端的,他会跑去奸你?胡言乱语,臊不臊啊!”贾玦冷笑两声,事到如今,岂能容你翻案? 贾蓉又气又急,一下看见正侍奉在贾母身边,冷眼威胁他的王熙凤,咽了口唾沫,咬了咬牙,二婶婶对不住了,蓉儿只想活下去! “因为瑞大叔当时把我当成了二婶婶,那天是二婶婶……” “你放屁!” 王熙凤没得他说完,就破口大骂………… ……………… 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二章 却道天凉好个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好个脏心烂肺的白眼狼,我都白疼了你!你平日里短了什么或是缺了物什,哪次不是我给你添上? 你以前被人欺负了,哪回不是我替你出头,这会子狼心狗肺的,竟无端攀咬,我真是猪油蒙了心,瞎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王熙凤这番话骂得特别熟练,练过似的…… 随后又跑到贾母跟前,泫然欲泣,“老祖宗~” 贾母正要安慰她,贾珍却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赶忙开口,“老祖宗,你是知道蓉儿的,就他那胆子,哪里敢做下这等大事?” 又看了王熙凤一眼,贾珍顿了顿,斟酌了下才开口,“当然,大妹妹也不是那等心思诡谲之人,不过既然蓉儿这样说,此事必定还有隐情,老祖宗还是不要听信一面之词,此事牵扯甚深,还待再查!” 这番话说的才像样,贾母不由点了点头,看向贾玦,“你大哥哥说的也有些道理,硬要说蓉儿杀人毕竟动机不足,因奸不允也不像话,此事尚有疑点,不如就先缓一缓,等有了确凿证据再行计较,玦儿以为呢?” 王熙凤大惊!忙以眼色示贾玦,贾玦好笑的看着她,眨了眨眼让她安心,这才对贾母摇了摇头。 “老祖宗,蓉儿合夜之间,重伤贾瑞,是我和代儒太爷并府里仆妇亲眼所见,还有甚么疑点?至于说蓉儿的动机嘛,老祖宗,且看这是什么!” 说着贾玦从怀里取出一张文契来,上书:因赌钱输了外人,借贾蓉纹银五十两——贾瑞! “啊!” 贾蓉骇然! 指着这借条目瞪口呆,“这……这……我明明收在贴身衣物里,怎么会……?” 贾玦漠然的看着他,意味深长笑了笑,“【千防夜防,家贼难防】……蓉哥儿确实不是因奸不允,而是…谋财害命! 瑞大哥平日里被代儒太爷看的死死的,从未有过狎妓赌钱之事! 这欠条,分明是你那天约了贾瑞出来,仗着身份,讨要钱财,贾瑞不允,你便恶向胆边生,拳打脚踢,屙屎泼尿之事无不作绝,贾瑞最终不耐拷打,签下这份借据,你道…… 是也不是!” …… 这下别说贾母了,连贾珍看贾蓉的眼神都变了,难不成你小子真这么干的? 因为这……很贾蓉啊! 太像他能干出来的事了!要说他存了心想杀人,大家其实都是不信的,只不过是因为收了贾玦的钱…… 可要说这小子仗势欺人,想搞点零钱花,结果不小心出手重了,就…… 很合理! 比起什么贾瑞贪图王熙凤美色,王熙凤毒设相思局,再让他贾蓉去弄死贾瑞,这错综复杂,离奇曲折的跟话本小说似的情节,明显贾玦这套简洁明了,又合情合理的推断,容易让人接受,也更令人信服! 瞠目贾蓉! 贾蓉不可置信的看着变了脸色的贾母,面对着周围人原来如此的目光,他……懵了! 明明他说的才是真话啊! 这一天,这个活了一十八年的孩子,长大了。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相从来就不重要,人只会相信,他所愿意相信的。 “我……没有……真的没有!”贾蓉惊惧的摇着头,躲闪着周围每一个人的目光,仿佛这些孩提时的宗族长辈血脉至亲,长大后再看,每个人的脸上都赤裸裸的写着两个字: 吃人! “白纸黑字,证据确凿,还敢狡辩!” 那个吃人者中的领头人,他的亲二叔第一个扑上来,咬下他的一块肉! “我对你那样好,狼心狗肺的东西,做下这等丧尽天良的恶事,还想赖我!” 从小就对他极好,给他好吃的,好顽的,几乎有求必应的二婶婶,紧接着上来,撕扯他的大腿。 “好孽障!就为了区区五十两,还我瑞儿命来!” 上学时,在族学里一笔一划教他读书认字的代儒太爷…… “混账啊!你堂堂主脉玄孙,要多少银子没有,代儒家贫,瑞儿能有几个钱?你又何苦去逼他!” 小时候抱过他,被他揪胡子的代修太爷…… “做下这样的事,简直丢了我贾家门楣!” “小时候没看出来,还当他是个好的,没想到长大却……” “呵,我小时候看他就不像个好的……” ………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中,贾蓉不停的躲闪着,忽然他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下朝缩在人群后面,正打算悄悄离开的贾蔷扑去。 他抓住贾蔷的双肩,拼命的前后摇晃,“蔷哥儿,你知道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知道的。” 贾蔷:“……” 面对贾玦和王熙凤齐刷刷望过来的目光,贾蔷瑟瑟发抖的咽了口唾沫,有些怜悯的看向面前的贾蓉,心下一叹,蓉哥哥,变天了啊! 你已经不是曾经宁国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蓉少爷了,现下这两位,一个是东府贾家代族长,一个是西府当家二奶奶,他们才是如今宁荣二府明面上的掌权人物! 抱歉,你要死,别拖累我! “……那天我确实也在场,但都是贾蓉逼我的!他因为去锦香院花光了钱,寻思瑞大叔因为那个特殊癖好,在族里不受待见,代儒太爷也老了,受了欺负指定也没人替他出头,就想要去讹他,怕一个人打不过,就强逼着拉上了我! 这是我那份五十两的借据,求二叔明鉴,他父亲原是族长权势滔天,我根本不敢违逆他的,都是他逼我的!” “呵……呵呵呵……” 看着这个从小一块长大,衣同袍,寝同衾的发小兄弟,贾蓉一下像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渗人的笑了…… …… 贾玦看着朝他露出讨好之色的贾蔷,淡淡的点了点头,“宁国正脉玄孙蔷,虽为人所迫,到底杀伤人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依族律,判你笞十下,事后披麻戴孝,替贾瑞作孝子服丧并守孝三年,贾瑞一切发送钱银皆由你出,你…可服气?” “谢二叔开恩,蔷认罪!” …… 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三章 见金刚果真金刚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随意处理了贾蔷,贾玦又看向贾母,“老祖宗,如今蓉儿的事,人证物证俱全,你看……?” “老祖宗!”贾珍忙要相劝,贾母却只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贾珍瞬间如坠冰窟,不敢再言…… 沉吟片刻,贾母方道,“即然证据确凿,贾蓉犯下大错,自然该有族长处置,不过他毕竟是宁国一脉的嫡长玄孙,玦儿当好生思量。” 贾母的话,贾玦自然明白,眼中晦明之色一闪而逝,也罢,贾母今天已经给足了他面子,没必要再撕破脸,得寸进尺,得不偿失…… 贾玦当即摆出一张灿烂的笑容,迎上贾母,“老祖宗说笑了,我才多大年纪,能有甚么决断?不过既蒙各位叔伯长辈抬爱,添居此位,不得不勉力为之。 依玦儿看,蓉儿到底天生贵胄,纨绔惯了,才做下此事,不若笞二十以儆效尤,然后送去东北庄子上吃点苦头,历练历练,等三年后大哥重归族长位,再赦免了,接他回来也就是了。老祖宗以为呢?” 这番话说完,贾珍简直难以置信,抬头看向贾玦,这还是刚才那个步步为营,杀伐果决的二弟吗?…… 贾蓉更是重获新生一般,爬到贾玦身边,涕泪横流,“谢二叔,蓉儿知错了,蓉儿以后再也不敢……了!” 贾玦亲切的扶起他,刚要拿出手帕子,想到那是黛玉绣的,便又放了回去,直接用衣袖帮贾蓉拭了拭眼泪鼻涕,小小的人儿,却像长辈一样教诲嘱咐。 “知错了就好,以后还是好孩子,此去东北苦寒,多带些衣服,去了那可不能再像家里一样为非作歹,好好管理庄子,每年你也能有些进项,至于家里你就不用担心了,珍大哥和秦氏我会照顾好的。” 贾蓉:“……” …… “如此甚好!”看着这叔侄情深的一幕,贾母果然欣慰的笑了,饱含深意的打量着贾玦,“进时雷霆霹雳,退时春风化雨,玦儿是个懂事的,难怪这些个老亲们愿意推你暂代族长,不过今儿的事,我这里是不管了,你可想过你父亲那如何交代?” 没等贾玦说话,贾代儒感念其恩义,忙道他会去一趟,给贾敬解释清楚。 正为了没能直接弄死贾蓉,尾款要打折而发愁的贾赦,听了这话,眼神亮了,当即挺身而出,慷慨激昂。 “代儒叔老了,何苦奔波?珍哥儿废族长与玦哥儿代族长之事,皆由我等宗族公议,各中是非,自有我去与敬大哥陈说!” 贾母:“……” 你什么时候和他关系这么铁了?亲儿子也没见你这么护着啊!贾母头疼的瞪了这个大儿子一眼,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 “你代儒叔是当事人,由他去说自是妥当,瞎掺合什么?” 贾赦哪还听得进去,大手一挥,“母亲别管了,儿子自有计较!” “随你!”贾母冷笑两声,道了声乏,众人忙起身相送…… 诸事议毕,贾蓉自有人安排发送东北,贾珍冷冷的看了贾玦一眼,甩袖含恨离去,贾玦答应了贾赦明日就去他府上拜访后,贾赦也是乐呵呵的走了…… 又依次【道谢】谦逊的送走了各族亲长辈后,原本有些拥挤的宗祠大门口,瞬间一空…… 贾玦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这宗祠,不远处是黑油栅栏内的五间大门,上面悬一匾,写著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特晋爵太傅前翰林掌院事王希献书】。 两边还有一副长联,写道【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 微作沉吟,贾玦正待进去一瞧,边上早有一青年,迫不及待到他跟前躬身下拜,“义父!孩儿幸不辱命!” “好!快起来!芸儿这次做的不错,为父没有看错人。”贾玦忙笑着扶他起来,见贾芸神色不似往常,略有些尴尬的老往边上瞟,欲言又止…… 贾玦会意,哈哈大笑的朝正在不远处站着,想要上前又不敢的倪二爽朗喊道。 “这位壮士,可是醉金刚倪二?我常听芸儿提起,久慕义侠之名,仗义疏财,武艺高强,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好汉,早欲结交,可惜无缘,今日好容易相遇,壮士何不上前一见?莫是瞧不起我贾玦?” “二爷哪里的话!”倪二闻言,自上前来答话,“劳什子的义侠,我就是个放贷的泼皮,若二爷嫌我低了你的身份,不必多言,某家自去便是!” 贾芸大惊,“义父恕罪,我这朋友向来说话都是反的,他这话是说…呃,他仰慕义父,想跟随义父,希望义父千万不要嫌弃他的身份而赶走他……” 倪二:“……” 贾玦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打量此人,果然一条好汉! 但见其人也,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好壮士!”贾玦忙道一声好,“闻名不如见面,果真好汉!芸儿你也忒瞧不起人,为父岂那等肤浅?此非说话之地,壮士且随我来!” ……… 几人便一路过垂花门,转道又过一个穿堂,转过两个偏厅,一路到了【敬缘斋】,贾玦忙让来福上茶,又让坐。 茶毕,贾玦这才开口,“听芸儿所言,壮士欲随我做事?” “小芸儿说你这有大买***倪某放贷来钱快。” 贾芸深深低下了头,就怕这个!老二啊,我出门前跟你交代的话都忘了吗? 贾玦却不以为意,反而目光有些火热,“哦~?钱我这要多少有多少,只不知壮士有多大能为?” “二爷,请看!” 倪二傲然冷笑,二话不说起身扎了个马步,气沉丹田,拿手往边上的桌子一掼! “啪!” 一整张楠木桌,当时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贾芸:“……” 完了,这要赔多少钱? …… 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四章 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果真厉害!壮士当有万夫不当之勇!”贾玦眼都看直了! “哈哈……二爷说笑了,万人敌不得,等闲几十条汉子,某家不在话下!” 对贾玦倾慕的眼神,倪二显然很受用,哈哈大笑毫气自生! “几十人亦难得了!”看着倪二,贾玦沉吟良久,方才试探着开口,“壮士有此等武艺,还做甚子买卖?我愿奉百金请壮士做教习,授我武艺!” “二爷要习武?”倪二显然吃了一惊。 “壮士不愿教我?还是有何难处?” “那倒不是,不过一些打熬身体的把式,运气发劲的窍门罢了,二爷要学某自教你便是,只是某观二爷身子文弱,想是要读书科举的,又不上阵冲敌,学劳什子的武艺做甚?” 倪二皱眉看着贾玦,面色有些为难。 “壮士有所不知,我自小仰慕你等江湖中人,任侠义气,仗剑天涯,快意恩仇,心向往之!”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玦心向往之啊! 倪二有些尴尬的捂住了额头,长叹一声,“二爷小时候可是好听书?劳什子的江湖嘞,不过是某等混混,呼啸乡里,逞勇斗狠罢了! 不瞒二爷,某家手底下也有十来号弟兄,在江湖上具都赫赫有名,行侠仗义的事是一件没做,坑蒙拐骗倒是样样精通! 二爷你当这江湖上的名声是怎么来的?我听说您府上还住着位薛大爷,嘿,您是不知道,他在江湖上号称呆霸王,名气比某还大嘞!” “嘶…这…怎有可能?我薛大哥虽然长的好像很厉害,但也就是力气较常人稍大,却也没壮士这番本领!” 贾玦被倪二一盆冷水泼下,犹自有些不甘心。 “怎么不可能!他人多啊!手下上百号家仆,呼啸金陵,其中不乏亡命好手,整个江南混混界谁不怕他?又因他愣,横冲之下几无人敢当,这才号的呆霸王!” 说起薛蟠率手下百人横扫江南混混道的时候,倪二脸上居然还浮现些许向往之色…… 这……没成想我薛大哥竟然还有这等英雄事迹? 贾玦的眼神又亮了,虽然武功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武功,江湖也不是印象中的江湖,但要是在这混混道上,打出一番名号来,似乎也不错? “没想到连我那薛大哥在江湖中也有此等名号?那我以后就号作【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代表神京及周边各郡、真正大英豪、铁拳无敌、贾二爷】,还请倪壮士教我!” 卧槽!你这…啥玩意?倪二苦笑,“二爷没你这么号的,而且号都是道上人抬爱,哪有自封的?” “我不管!反正我以后就是【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代表神京及周边各郡、真正大英豪、铁拳无敌、贾二爷】了,倪壮士亦是江湖中人,以后请以号称我!” 倪二:“……” 倪二长叹一声,有些心累的跳过了关于号的话题,面色一肃,沉声道,“二爷是铁了心要学武?” “自然!” 撇开这些顽笑话不提,贾玦也深知在这个年代,有一身好武艺的重要性,不说上阵杀敌,单只应对刺杀,危急保命都多几分胜算。 倪二冷笑,“某家只怕二爷一时兴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需知武艺本没什么难的,难只在经年累月打熬不辍,这可不是能吃一两天苦就成的,欲要有所成就,这份痛苦会十年,二十年,甚至一生伴随下去……” “求倪师傅教我!” 见贾玦已下定了决心一脸诚挚之色,倪二心下点了点头,“也罢,既然二爷诚心想学,又出的起价,某家便教你何妨?” “玦拜谢倪师傅,另有一不情之请,玦想请倪师傅及手下弟兄,为我随行护卫,倪师傅月奉五十两,其余弟兄月奉十两,不知倪师傅意下如何?” “哈哈……”倪二脸上喜色闪过,哈哈大笑,这份稳定的工作才是他想要的,至于那不靠谱的教武功…鬼知道这位金枝玉叶的贾府二爷,能坚持几天? 当即挺身下拜,“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忙扶起倪二,贾玦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因问道,“如今薛大哥的【呆霸王】,和我那【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倪二:“……” 贾芸:“……” 二爷,咱有话好好说,别报名号! ……… 这突然的冷场让贾玦有些尴尬,但他脸皮厚啊,好像个没事人似的,无视了倪二和贾芸悲愤欲绝的眼神,硬生生把号念完了…… “……总之,我挺好奇的,倪师傅你这【醉金刚】的名号,又是由何而来?” 提到这茬,倪二这个一向豪爽的汉子,居然第一次扭扭捏捏了起来,吞吞吐吐只是不说。 还是一旁的贾芸憋不住笑,“义父,有所不知!老二这个号啊,是他有次吃醉了酒,被一群人拳打脚踢,却身若金刚一般毫无所觉,只是不醒,甚至还浑若没事人似的,打起了呼噜,众皆骇然……于是便唤他作【醉金刚】。” 倪二气急的瞪了贾芸,“小芸儿莫要胡说!分明是我一套醉里金刚罗汉拳……” ………… 几人说笑一阵,相谈甚欢,直到第三杯茶下肚,贾芸起身告退,贾玦一路送二人出了宁府…… ………… 与此同时,同一府中,不同院落,却是天差地别! “该死!该死!该死!小畜生欺我太甚!” 贾珍书房此时早已是一片狼藉,各种古玩花瓶碎了一地,甚至桌子字画也零落的散碎在地上…… “大爷……唉,大爷何故如此啊?”刚处理完贾蓉的赖升忙上来劝。 不想贾珍这会怒火中烧,当头就是一个茶杯砸将过来。 “你个老货,竟还敢来?你不是很厉害吗?你不是连环妙计吗?你的本事哪里去了?今儿让一个稚子欺负成这样?悔不该当初信你之言!” ……… 推荐票、月票。 …………… 第六十五章 急贾珍赖老再奇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侵如野火纷燃,掠如千军雷声绽! 此事,老奴之过也!实未想到,他一弱冠稚子,竟有如此心性手段! 前番任我屡施计策,安插耳目,皆恍若未觉,纵使千般污水骂名加身,亦不为所动,甚至刻意入套,让我顺风顺水以为得计,今日方知,他非急色,实示弱也! 好教老奴小觑于他,自以为耳目已得其信任可随时传递消息,不想他面上亲近非常,实则早有防备,使我疏忽大意之间,容他暗中行此大事,不动则已,动则百钧弩发,势如破竹,此子心性实在可怖! 表面嬉谑无状,脸厚如城墙,实则心性狠辣果决,不死不休! 今日若非老奴见机的快,请了老太太来,怕是蓉哥儿绝无生机,到时先斩后奏,他又站着大义,老太太亦奈何不得……” 没等赖升继续说下去,贾珍不耐烦的上去就是一脚,“狗东西,老子是让你来我这马后炮的?你只说现在该当如何?计将安出啊,赖先生!你之前忽悠老子的手段呢,快快施展些出来!” 赖升被踹翻在地,也不敢有怨言,只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如今唯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说人话!”贾珍冷笑两声…… 赖升往后躲了躲,这才小心翼翼的偷瞧贾珍,有些吞吞吐吐,“就是当王八,装孙子,伏低做小,像那位之前做的那样,咱们也任他出招,全都受着,示敌以弱,以骄其心……” “狗娘肏的!”贾珍哪还能忍,左右看看从地上拿起张金丝楠木的椅子,追着赖升就打! “皓首匹夫,苍髯老贼!我今日非打杀了你!事到如今,你竟还想哄我?我岂会再中你的计? 那畜牲不过是得了个代族长的名头,这诺大的国公府和爵位还在我这呢,你就琢磨着哄了我去,好改换门庭不成?” 赖升使出一套秦王绕柱,口里忙解释,“大爷,且听我说!老奴赤胆忠心啊!如今天地反覆,虽大势仍在大爷,但二爷的手段大爷也见着了,实在诡谲莫测,不可不防啊!” “呵!我让你防他,没让你来教我当孙子!给他伏低做小,简直痴人说梦!” 贾珍更恨,猛地一椅子掼在地上,椅腿直接断了一根,看的堪堪躲过这一下的赖升心有余悸,额头冷汗直冒……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如今情势逆转,那位爷的手段,看得老奴都心惊胆战,不敢言正面之下,能护住大爷啊! 老奴这法子也是和二爷先前学的,这当乌龟缩壳里,虽然面上是难看了点,但是真的好用! 伏低做小,看他出招,只要我们不出去犯错误,他就攻不进来!只需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如今日这般,雷霆一击,直击要害,大事可成! 且二爷刚胜了这一场,到底少年心性,只要我们示敌以弱,他必骄狂! 骄狂则有机可乘!大爷可知“捧杀”二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是见他自矜族长身份欺压大爷,到时别说老太太会忌惮,就连老爷则容他不得,咱们且退开一步,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 “时机!又是时机!你个球攘就知道那劳什子的时机!再等下去,别说蓉儿了,老子都要被他赶到东北去种地了!你这老贼上次说的连环妙计呢?不是很厉害吗?快快施展出来啊!” “大爷……这个…是【明暗相生、虚实结合、亦真亦假、有无同存之夺命无敌连环美人妙计】!”赖升犹豫了下,还是弱弱的开口,决定给他的得意妙计正名! “我可去你的吧!就这破计策,你倒是赶紧的用啊!光名字喊得响亮有甚么用?吓死他吗?我当初怎么就会信了你的邪?” 贾珍气的恨不得抽死这老货!一天天的就会哄了他,然后滑头躲懒,只恨身边全是些无能蠢物,就这一个有脑子的,说不得只能权且忍耐些,逼他出力! 赖升苦笑,也是一脸郁闷的叹息一声,跪了下来以头抢地,久久不能抬起,“大爷啊,非奴不为,实不能也啊!真的时机未至,我们在外面造他的谣,泼脏水坏名声这些,外头的人本也不知道咱们府里的情况,听个乐呵,自然是说什么就信什么。 可若是要眼下就发动我这连环美人妙计,咱府里的人可都知道情况啊,就二爷那个年纪在那摆着,我们硬要赖他,别说老太太了,就连自个都说不过去啊! 我原以为他一稚子,且等他两年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谁知道这位也是个心思诡谲,难以辖制的,唉…… 说不得,大爷且再忍他一二年,只要他年纪一到,我骤然发动此计,必如雷霆万钧,叫他十死无生!” 贾珍有些头疼,有些抓狂,看着赖升这副模样又有些无奈,最后面色复杂的笑了笑,将他扶起来,“唉,赖先生,非我不信,实危急存亡也! 此獠心性狠决,岂能容我一二年?这次我与蓉儿侥幸躲过一劫,下次又安知仍能幸免?先下手为强,还请先生手段!” 赖升心道一声苦也,我有个劳什子的手段啊!就这一招连环美人计,还是那天被你逼着,超常发挥出来的…… “大爷,非我偷奸耍滑,不愿出力,实在以那位爷的能为,寻常手段,难伤他分毫,咱们还是行那示弱之策,以为稳妥,捧杀之法,或建奇功!” 贾珍哪还听得进去,这老货耍滑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贾珍眸中厉色隐晦,长揖再拜,“还请先生手段!” 赖升也是跟了贾珍几十年的老人了,一见贾珍的眼神,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道要遭,这次怕是糊弄不过去! 咬了咬牙,念头飞转,倒底是能想出赔了夫人又折兵之计的妙人,逼急了还是有点货的,只见他眼中精芒一闪,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幽幽开口。 “也罢!既然如今内部伤不得他,不若从外部剪其羽翼!” ………… 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六章 寻宝钗黛玉赌气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珍大喜,忙问详情! 就知道你这老货惫懒,之前什么没法了,都是在哄我呢! …… “老奴听闻那位爷此次成事,不过仰赖大量银钱,收买人心罢了。” “他哪来这么多银子?”贾珍闻言大吃一惊!要喂饱全族上下,特别是那位大老爷,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说是要和薛家开个铺面,暂时拆借来的,用以后的进项抵扣,现今我们正好从这铺面着手,一可断其财路,以绝今日之患,二可坏其信义,使其和薛家离心!” “如此……甚好!” ……………… 却说黛玉因上回贾玦突然被紫鹃火急火燎的叫去了东府,还说甚么死了人,心下骇然。 待详问紫鹃,这丫头却也骇得面色煞白,说不明白,只道什么贾玦的侄儿杀人害命,太爷要来讨公道什么的,倒把黛玉唬的半死…… 一整天悬着心,不知是福是祸,到晚间也没见打发个人来给个信,因又哭了一夜,至四更方睡下。 次日未起,就见贾玦油光满面的闯进来闹,还颐气指使的说甚么,他现下是代族长了,小小黛玉还不起床,纳头便拜! 黛玉本未睡足,神情厌厌,勉强睁开了眼,见他这副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那叫一个气啊! “人家担惊受怕,你且封侯拜相去了!” 没好气的白了贾玦一眼,拿袖子遮住脸,翻身往里面睡去了。 此獠实在可恶,本小姐至少三天不会再理他了!哼…… …… 黛玉这回竟似铁了心,要给他个教训,不论贾玦怎么哄、讲笑话,都只不听,蒙在被子里装睡。 正好刚被他支去倒茶的紫鹃回来,见了忙劝,“姑娘睡觉呢,二爷请等醒了再来吧。” 贾玦自讨了没趣,依言要走,黛玉便翻身坐起来,瞪了紫鹃一眼,“谁睡觉呢!” 紫鹃:“……” 黛玉又觑向正僵在半道,去也不是,回来也不是的贾玦,嘴角隐隐勾起一抹笑意,依旧强板着脸冷声道,“你往哪去?” “去趟宝姐姐那吧…呃……要去把这次用剩下的银子,嗯…先还给她。”贾玦神色尴尬,言辞闪烁…… 黛玉狐疑的打量着他,原本惺忪的睡眼猛的一睁,沉吟片刻,“你等着,我也去。” 随后吩咐紫鹃叫人进来伺候梳洗,就又不理他了。 贾玦坐立难安,等了好半晌,这才和黛玉来至梨香院,薛姨妈见了二人自是高兴,忙领了宝钗来见…… 窗外复下起雪来,纷飞漫天恣意,耳边乡传来北风扑打在窗上呜咽低鸣之声,几人一处围着小暖炉吃茶闲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此情须得就酒才好!”贾玦把手中茶杯放下,摇头直道可惜。 薛姨妈听了忙令人去灌了最上等的酒来,又问黛玉、宝钗,皆不饮,只得自个斟了几杯陪贾玦小酌。 …… 饮了酒,脸色微微泛红,贾玦正添油加醋的给几人讲述,他昨天是如何仗义执言,又众望所归,最后判罚有度,当上代族长的…… 正说的兴起,忽闻外厅香菱来报,说老太太跟前的鸳鸯来了。 几人忙起身相请,迎了进来,又搬了个凳子只教她坐,鸳鸯推辞不得,勉强坐下,因笑道。 “老太太派我来跟二爷讨个人情,原定不是说这两日便发送了东府蓉哥儿嘛? 只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今早被尤氏过来哭过一回,老太太到底年高心软,这才派了我来跟二爷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蓉哥儿好歹过了年再去?” 贾玦心下不悦,脸色瞬间冷了,“鸳鸯姐姐,不是我不近人情,只是都定好了的事情,怎可轻易更改?大嫂子糊涂,老太太怎么能听她呢?朝令夕改,族法威严何在?又让手下人怎么看待于我,如何服众?” 宝钗见鸳鸯一脸讪讪之色,被问的哑口无言,忙叹了口气好言相劝。 “鸳鸯只是传个话,你和她置什么气?你们外头男人的事,我们妇道人家懂个甚么? 无非就是老太太心生怜悯,想留他过完年,也是人之常情,玦兄弟又何必拒绝?到时候知道的,你是一心为公,外面不知道的,还道你不近人情呢!” 贾玦听了这话有情理,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谓鸳鸯道,“好姐姐,刚才是我不是,你这便去回了老太太,就说我答应了,让她宽心,吃好喝好安心过年罢……” 黛玉磕着瓜子儿,只抿嘴笑,她心里犹自赌气,说话阴阳怪气的,“也亏的你倒听她的话,我平日里跟你说的全当耳旁风,怎么她说了你就依?倒比圣旨还来的快哩。” 贾玦也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没办法,这会儿宝姐姐是我的债主嘛,债主有命哪敢不从的?” 黛玉还待说什么,鸳鸯却忙道,“二爷还是自去给老太太解释吧,除了问蓉哥儿的事,老太太还让我来逮了你们两个鬼灵精,一快去她那吃饭。” ………… 推荐票,月票。 ……… 第六十七章 逞气话过三关斩四将【求追读】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他不吃饭了,咱们走罢。” 黛玉冷笑两声,也不叫贾玦,起身拉了鸳鸯就走。 鸳鸯只不肯,说老太太等着二爷一块儿呢,黛玉便不再管她,和薛姨妈道了声,便自个出去了。 贾玦见她使性子,知是又恼了,也不去讨这个没趣,因对鸳鸯笑了笑,“你且去吧,天天在老太太那儿吃,菜也都腻了,我今儿跟姨妈这吃罢。” 鸳鸯还有些犹豫,“可是老太太那……” 薛姨妈听见贾玦不走,自是高兴,也来劝鸳鸯,“你这丫头也忒糊涂,老太太那儿你只说玦儿被我留下了,她老人家天天捧着这三个宝贝疙瘩吃饭,今个怎么也舍我一回。” 宝钗忙拦着,“妈,你又添什么乱?” 而后笑吟吟看着贾玦,“你可正经去罢,吃不吃倒不妨,陪着颦儿走这一趟,她心里打紧的不自在呢。” 贾玦见她眼里藏着笑,轻哼一声,故意抬了抬小下巴,小袖一甩,“理她呢,过一会子就好了。" 宝钗看得好笑,便也不再劝,薛姨妈赶紧让下人把好酒好菜的上来,让鸳鸯自去回老太太,一切有她担着。 ……… 时吃过饭,贾玦嘴上逞强,心里到底记挂着黛玉,胡乱塞了些,忙要茶漱口。 薛姨妈看了笑骂,“怪道老太太老是猴儿、猴儿的叫你,成日里家忙些什么?吃饭也是这样猴急的。” 宝钗笑了…… “妈可少说两句罢,身在曹营心在汉,叫他快过五关斩六将去,留在这胡羼些什么。” 贾玦忙吃了茶,便告辞出来,不想正碰见薛蟠回来,见了他大喜! “兄弟今儿怎得闲过来?正好我这还没吃呢,可得陪哥哥我好生喝个痛快!“说着话,强拉他就回了座位…… “不是!别……我吃过了!我……”贾玦被硬又摁回来,看薛蟠正咧着个大嘴,在那让人重又上酒上菜,心道一声苦也,今个天亡我也? 宝钗见他回来,都要笑死了,“玦兄弟你这不行啊,这才一道关隘,就被孔秀拿来了?” 贾玦苦笑,“宝姐姐,好姐姐,快别打趣我了,救命要紧!” 宝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却是打错主意了,我哥哥是哪样人你还不知道?胡起来,妈的话都不听,求我又有甚子用?玦兄弟且和哥哥高乐,我却是乏了,回去眯一会。” 说罢,莲步轻移,回屋去了,却说薛姨妈见薛蟠回来更是高兴,见他要和贾玦再吃一席忙又张罗…… 贾玦:“……” 说不得好歹又陪着吃了会,约好了正月里他做东道,把兄弟们都请了来开一社,好好高乐一回,薛蟠这才放人…… …… 可算逃出生天,贾玦出了梨香院,一直往西院来。 可巧走到凤姐儿院门前,见王熙凤正蹬着门槛子拿耳挖子剔牙,看着十来个小厮们挪花盆呢。 瞧见贾玦来了,扯着嗓门大老远的都能听见…… “诶约喂!平儿你瞧,这不是那养不熟的白眼狼吗?啧啧……以前见了面巴巴的跑了来叫凤姐姐,这会儿当了族长,瞧了我也只当看不见,可见这人心呐……” 平儿只是笑笑,待要说什么,又不好说…… 您两位就是韩福、孟坦?贾玦却叹了声,忙上来见礼,“凤姐姐,这又是哪里话,我这不也是为了帮你嘛,要是忙里忙外,最后还落得个白眼狼的名声,可真叫人寒心……” “可当不得族长这声凤姐姐,串通了我的身边人,一块子来蒙我,还道是为我好?可承受不起! 您就不能提前给我通个信儿,吓得的我一天天提心吊胆的,好顽啊?” 王熙凤见他这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就来气! “机事不密则害成……” 王熙凤听得更是咬牙切齿,把那耳挖子在贾玦的脑门上,“咚”的敲了下,“你小子还信不过我?这还怕我说出去,坏了你的事不成?” “哪能啊!这不是看凤姐姐是个直肠子,心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我是怕姐姐做人太实诚,给那些心思诡谲之辈看出了端倪!” “就算你这么说……倒也是这个道理!”这话她爱听,伸手帮贾玦揉了揉脑门,“却是姐姐错怪你了,怎么样了,疼不疼啊?” 贾玦只道不疼便忙要走,王熙凤一下拉住他,“你回来,陪我说会子话,马上年节了,你外头都是怎么安排的,我这也好配合你。“ 这事唠起来,可费老时间了,贾玦哪有功夫说这个啊,只道了句,“老太太叫我呢,凤姐姐有话且等我回来罢。” 说着出了凤姐院,来至贾母这边,早都已吃完饭了。 见他来了,贾母冷笑两声,“好猴儿,教你吃饭也不来,跟着你姨妈都吃了什么好的?” 贾玦笑着应付,“也没什么好,倒是后面薛家哥哥回来了,陪着多吃了些酒。” “吃酒伤身,你倒底年纪还小,可不能多吃了。”贾母果见他面上发烧,皱了皱眉。 贾玦低着头应是,“姨妈看着呢,不敢叫我多吃的。” 贾母这才点了点头,略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蓉哥儿的事……” “老祖宗放心,凡您开口,孙儿没有不依的,且蓉哥儿是我亲侄儿,您心疼他,我就不心疼了?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雪道也难行,不若索性等过了正月再去,到时天儿也暖和些,路也好走……” 贾母欣慰颔首,对一旁的鸳鸯笑道,“可见当了族长,就是长进了的,这说话安排,今下的年节想来我是不愁的了。” 鸳鸯:“……” 您老是没看见他开口闭口,朝令夕改,族法威严的样子,还要威风哩! “是,是,玦二爷向来是个懂事的,我只说了他已应下了,您老只是不信,非要再问问才安心。” 鸳鸯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违心道。 …… 心不在焉的陪贾母说了会子话,贾玦因问道,“怎么不见林妹妹?” “里头屋里呢,我这也乏了,你这猴儿且去她那搅闹吧。” …… 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八章 使小性再拜玄真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进来,只见地下紫鹃拿着金斗在烫衣服,黛玉坐在炕上弯腰拿着剪子裁什么呢。 贾玦因笑道,“妹妹这是作甚么呢?不知又是什么物事惨遭毒手,可怜见的。“ 黛玉并不理,只管裁她的。 …… 贾玦眨了眨眼,又觑向紫鹃,“好鸟儿,快别熨了,把你们的好茶倒碗我吃。” “哪有好的?要好的回去让你家晴雯泡来。”紫鹃白了他一眼,整了整绸子,继续烫角儿。 贾玦忙上来央道,“好紫鹃,就赏我一碗吧,晴雯那个没天没日你还不知道,她哪天不让我给她沏茶,我都烧高香了。” 紫鹃听了也是好笑,一面继续熨烫绸子,一面笑着说道。 “哪就像二爷说的这般厉害?不过要我说啊,您也太纵着那小蹄子了,家里虽然待我们素来宽厚,小姐主子们也都当姐妹一块子顽笑,但也没二爷您院里那样的…… 如今您当了族长,那小蹄子可越发得了意,也合该给她立立规矩。” 贾玦闻言惊为天人!“给她立规矩?就那个炮仗,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一点就着,见天就吵嚷着要回家,我能怎么招? 宝玉先前来,见了还当我多苛待她,要管我讨要呢!结果倒被她骂了个屁滚尿流,灰溜溜就走了。紫鹃姐姐你要有这本事能替天行道,我敬你是山上赤条条一条好汉!” “好端端的,二爷又拿我打趣?”紫鹃冷哼一声,也自去熨衣服,不再理贾玦了。 “紫鹃姐姐,让我来熨,你就去帮我倒碗茶吧,好赖都不拘的,刚吃多了酒,这会子是真渴了的。”说着,贾玦忙上来拉扯。 “二爷且尊重着,别动手动脚的…罢!罢!您好生歇着,我这就去。” 紫鹃挣脱开贾玦,皱了皱眉,把金斗往边上一撂,便要去倒茶。 “咔擦…咔嚓!” 耳边乡只听得剪子裁剪的声音越来越响,黛玉哪还不知道,这是又要支开紫鹃,冷笑两声,“你别理他,过一会子就好了。” 贾玦听了,未免尴尬,心里好一阵纳闷,这话妹妹如何得知? 皱了皱眉,依旧催紫鹃去倒茶,紫鹃受不过他,到底去了,这才凑上来,细瞧黛玉…… “妹妹越发能干了,连裁剪都会了。” 黛玉笑着把手里裁得不成样的香囊,递给贾玦看,“玦哥哥不用哄我,我会个什么裁剪,不过是由着性子乱剪的罢了,哥哥且不用理我,过一会子,就好了……" 贾玦看的心惊,喉咙有些发涩,“紫鹃的茶怎么还没来?“ 说着见黛玉又裁上了,只得还赔笑,“好妹妹,你也歇歇罢,咱们出去逛逛,回来再裁可好?。“ 林黛玉总是不理。 “咔嚓……咔擦……” 贾玦听得心里直发毛,苦笑一声放弃抵抗,“好妹妹,你可饶了我罢,再不敢的。” 黛玉这才把手里的剪子撩开,看着他冷笑两声,“这话说来好笑?我饶什么?你又有甚么错处,我竟不知?” 贾玦觍脸笑着,正待解释,却见紫鹃又是一阵慌里慌张的跑进来,忙喊贾玦。 “二爷,你快些去,敬老爷打发了人来叫呢,让你立刻滚过去见他!” 贾玦:“……” 黛玉:“……” 贾玦听了也是骇得面色大变,忙撤身出来,“怎么回事?来人可还说些什么?” 紫鹃只是摇头,“并未说甚么,不过隐约听说那人好像和大老爷一道回来的。” 贾玦一听,心下已猜得了八分,暗道自己糊涂,昨个一时得意,怎么就信了贾赦的邪,倒真个让他去了,这事要能说明白了,才有鬼呢……… “好妹妹,你且多担待些,我出去一趟,回来再与你一并认错。“ 说着便急往外走,黛玉向他轻哼了声,“阿弥陀佛!可算走了,等你回来,我死了也罢。” ……… 却说贾玦出来,到外面见传话之人,正是那掉钱眼里子的老道。 两人早已熟识,老道俗家姓任,贾玦便常唤他任老道。 略作寒暄,贾玦亲切的握住他的手,“老哥可知情况如何?” 任老道自然听懂,因笑道,“二爷且跟我来吧,没甚么大事。” 贾玦由是宽了心,让来福备了马车,一路往玄真观去。 …………… 不多时,上得摘星台,贾玦还待犹豫,却听里面传来一声清喝,“进又不进,退又不退,扭扭捏捏,却是何故?” 贾玦深吸口气,忙整了整衣冠,推门而入,纳头便拜,“不孝子玦,拜见父亲!” 贾敬还是端坐正中的蒲团上,一身紫云纹高功羽衣,腰系八宝两仪玉带,脚踏太极阴阳皂靴,姿势和上次来时,几一般无二…… 眼睛半开半合看着贾玦,半晌才道,“起来吧,玦儿如今已是族长了,以后见我不必拘礼。” 贾玦只低着头,久久未曾抬起,“儿……不敢!” 贾敬摇了摇头,沉吟良久,方问,“为什么。” “儿……不孝!” 又是良久的沉默…… “福生无量天尊!也罢,也罢,贫道本是方外之人,管你这俗内之事,何苦来哉!” 长叹一声,贾敬目光有些复杂,“玦儿一向懂事,当知为父所不愿见者!” “父亲放心,国公府与爵位,儿不会去动,便这族长的虚名,也只暂借三年,至于蓉儿…… 他于此事确有大错,心性不定,送去东北磨砺一番,三年后大哥自可派人去接。” “如此……也罢。你起来吧,玦儿当上贾家族长了,你娘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高兴?”贾敬复又细细打量一番,欣慰的笑了,眼角却噙着泪…… 贾玦也笑了,促狭道,“可不敢告诉娘,她知道了怕得吓个半死,只当大祸临头,这贾家富贵哪里是我们母子敢高攀的。” 贾敬:“……” 没好气的瞪了贾玦一眼,扯过话题,“虽族长任重,到底不可长久,玦儿切莫因小失大,疏于学业……” 贾玦只道不敢,贾敬微微颔首,“最近作的文章,拿来我看。” ………… 推荐票月票 第六十九章 秦氏苦玦久矣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敬把文章一一看罢,独拿出那篇【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仔细审了,轻轻颔首。 “不错,最近这几篇进步很大,尤其是:天下为公,所以治国者以之平天下也! 这才是破题嘛,你以前破的那……罢了,不提也罢……” 其实这还是黛玉给精加工过的,都已经是她先审过了没问题的,所以贾玦也不太担心,只在下面低着个头,恭顺的侍立一旁,一句话不敢多说…… 贾敬细细再看过,欣慰的笑了笑,“不错,功底扎实,破题也长进不少,可见在家是用了功的,若有此心,持之以恒,来年正好下场,高中或不敢言,一个举人的功名还是有的,且上前来,我再为你细讲。” 贾玦:“……” 精加工也只得个举人吗?那我原稿粗制滥造的再打个折,整半天就一秀才啊?再要考又得等三年,唉,令人头秃…… ……… 待贾敬一篇篇的讲解完,天色已是黑了,贾玦正要告退,忽然神色一动…… 寻思出去又要找那黑心老道进货,这一直用清心散也不叫个事,迟早被查觉端倪,要不…… 贾玦停下脚步,迎上贾敬疑惑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父亲,可知秦氏的事?” 一句话骇的贾敬魂飞魄散,他还以为他的事发了呢! 所幸到底年深历久,面上稳住心神,声音却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都知道了?”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府里都传遍了,却不知父亲何以姑息养奸?” 原来你知道啊,那还放任贾珍?贾玦糊涂了…… “啊!都知道了?”贾敬当时心道完了,贾府明天就抄家…… 贾玦见老爹吓得眼睛发直,人都癔症了,也是唬得一跳,忙上前安慰,“父亲莫慌,些许流言罢了,都不叫事!” 这还不叫事? 贾敬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贾玦,机械的张了张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父亲放心吧,有儿子看着呢,没让大哥得手,不过大哥这性子,我也不好说他,这事啊,我看还得您老来。” “这里面怎么还有你大哥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你小子给我详详细细说清楚!” 好家伙,这贾敬被贾玦开头一句话给唬住,贼人胆虚,心神恍惚,到这会子才回过味来,察觉不对,真要那件事发了,这小子早跑路了,还有心情搁我这不叫事呢? 不想贾玦听了这话,居然老脸一红,“这……父亲这种事怎么好详细说呢?再说各中内情,我不过听了两句闲话,又不是当事人哪里知道,您得问大哥嘛。” 贾敬这下彻底知道不对了,冷笑两声,“捡你知道的说。” “哦!就是大哥垂涎秦氏美色,欲图谋不轨。” “逆子!他怎么敢?不要命了!”贾敬又惊又怒,腾一下从蒲团上站起来,勃然色变! 正要出门往家走,清理门户,忽又顿住,狐疑的打量起贾玦来,“此事,你如何知晓?” 瞧了贾敬气成这样,贾玦哪还敢说自个和可卿交往过密啊!只干笑两声。 “父亲忒多疑,我岂会拿着没影的事攀诬大哥,若真要害他只去告了老太太,自有他的好,何必来找父亲? 别说大哥还没得逞,便是真得逞了,咱这样的人家,闹了父亲这来,也不过打骂一顿,还能杀了他不成? 原是怕大哥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到时候传了出去,让人笑话,这才想让父亲教诲了他以后改了,也就是了,不想父亲竟还疑我……” 贾敬此时已冷静下来,深深的看了贾玦一眼,沉吟片刻。 “秦老先生乃我至交,当年为父费尽心机让他把女儿嫁给蓉哥儿,现下好不容易秦氏进了门,贾家照顾还来不及,绝不能受半点委屈! 玦儿,你如今是族长,此事当慎思之! 什么我们这样的人家,不过打骂一顿之言,切莫再提,回去告诉你大哥,若他真敢做下这等禽兽之事,我非打死了他,绝无幸理!” 贾玦被贾敬这杀气腾腾的话,唬得一跳,老爹似乎话里有话,可既然没明说,那估计就不打算告诉他。 暗自皱了皱眉,心说不会吧,上辈子听说的什么可卿身世不祥的阴谋论,不会是真的吧? 老爹您这是背着家里做了什么好大事啊?细思极恐,又不好问,便也暂且不去想他,一脸为难。 “那个……父亲,你让我给大哥说这没用啊!他能听我的才有鬼呢!” 贾敬一听,也觉有理,叹了口气,“也罢,你把那逆子叫来,我自告他。” “那儿子就先告退了?” “去吧!你切记,秦老先生是我至交,断不能让秦氏在贾家受了委屈,回去后你可盯紧了你大哥,随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速来告我,否则为父无颜见秦兄矣!” “唯!” ………… 贾玦这里火急火燎的回去,二话不说就奔贾珍处来了…… “小弟给大哥请安!” “二弟……你今个怎么有空过来?” 这个……很奇怪啊!黄鼠狼给鸡拜年,贾珍开始慌了…… “父亲久未见大哥,想你了,让小弟告你过去一趟,大哥,请吧!” 贾玦亲切的笑了…… 贾珍:“……” ……… 却说贾珍也不知他,又闹了什么幺蛾子,心里没底,一路忐忑不安来在了玄真观,结果还没进门,正犹豫呢,就被“逆子!”“孽障!”的,稀里糊涂骂了一通…… 真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贾玦居然因为最近手头紧,舍不得买清心散了,就把他卖了…… 直到被贾敬狠说一通,这才知道是可卿的事!心道一声好贼子!搁父亲这上眼药是吧,咱俩半斤八两的谁怕谁啊! 当即就一脸委屈,开始哭诉,“父亲!二弟他忒不要脸,贼喊捉贼,简直厚颜无耻! 咱家里就算真有人要跟儿媳不清不楚,那也轮不到我这啊!分明是二弟他…… 唉,秦氏苦玦久矣,真是敢怒不敢言!” 贾敬:“……”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章 阋墙斗腊月进年货【求追读】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呵呵……你俩可真是亲兄弟!贾敬这都气笑了,“你兄弟他才多大,怎有可能?可见又是扯谎!” “父亲别不信,二弟这点子事,我都不稀得说他,府外面都传遍了!父亲随便去问,谁还不知道他响彻神京半边天的名声了?” 贾珍故作沉痛,心里快笑死了,他这会子是真的庆幸,人道赖二妙计安天下,他以前还嫌这老货没用! 如今一看,谁道了?算计果真长远,一年前定下的计策,原来搁这等着呢! 若无赖先生,我今日危矣! “可你兄弟刚还说你的事,府里头都知道了,也让我随便去问呢?” 听他这言之凿凿的,贾敬心里也打鼓,他这会是真有点懵,你俩到底谁跟谁啊。 “这……这……”贾珍顿了顿,这段赖先生没教…… 得亏他反应也快,眼睛眨也不眨,张口就来,“这…是谣言!对,一定是二弟怕他和儿媳的事发了,闹出来了不好看,所以造了我的谣,以混淆视听,乱人耳目! 你看,父亲您不就让他混淆了嘛,儿子和秦氏俱苦玦久矣啊!” 贾敬:“……”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别人家儿子也都这样的吗?我太难了…… “福生无量天尊!”贾敬有些生无可恋的道了声号,厌倦的摆了摆手,“罢!罢!一个府里的都知道,一个府外头传遍了,我好生一座国公府,交给你兄弟俩,这都成啥了?没眼看! 既然你俩各执一词,又都是些谣言,此事便罢,且回去,好生盯着你兄弟,要是他和秦氏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速来告我!” “好!” 贾敬轻咳一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时候答应的倒快!少要得意,不只是他,那秦老先生是为父至交,你少打秦氏的注意,好生照看着,要是让她受了半点委屈,教你兄弟拿住了,我定是不饶的!” “父亲放心,秦氏是我儿媳,儿子平日里再是胡作非为,又岂敢有这等禽兽心思?” “没有最好。” 这下让他两个互相监督,应该问题不大,贾敬有些心累的继续嘱咐。 “眼下年节事多,你兄弟刚当上族长,要是有什么不周到的,你就帮着打理了,别等着他闹笑话,出了事不单他出丑,府上的面子也不好看。” “唯。”贾珍应下,随口又问道,“今个年节,父亲还回来吗?登仙阁儿子私下做主给二弟住了,您回的话,儿回去重新命人收拾间新的院落出来。” “看吧……” ………………… 当下已是腊月,离年日近,贾玦好不忙碌。 每日与王熙凤置办年事,除了抽空读书习武外,还要打着怕正月事多,不及上门的名头,一家一家的去四王八公的老亲府上,亲自登门拜早年,算是跟各位叔伯长辈们都认识了,初步确立了他贾家新族长的身份。 …… 是日,雪霁,贾玦一大早吩咐了人扫雪,开宗祠,打扫收拾供器,请神主,又命人打扫了上房,以备悬供遗真影像。 看着府内外上下,忙忙碌碌,贾玦微微颔首,因听见下人回报说,西府二奶奶让人拿了她府里请人吃年酒的日期单子来。 贾玦看了,又交与来福,“拿去给你义父看了,告他咱府里请人的时候,别重了这上头的日子。” 来福应是,因四下看着小厮们抬围屏,擦抹几案金银供器…… 未几,又有人来报,“黑山村的乌庄头来了,带了好多鹿啊,羊啊的庄稼物什。” 贾玦忙让人去叫了贾蓉,一道往出来看,果见小厮、仆妇们扛着各色家牲从府外面进来,络绎不绝。 遂命人带了乌庄头进来,见此人一身藏青的皮衣皮袄,肤色黝黑,合中身材,只在院门口就磕头请安。 贾玦下意识的踏前半步,想要去扶,转念想到:我现下代表贾家族长,亲自扶他有些不合身份。 顿了顿,收住了脚,看了身边一脸苦大仇深,屈身侍贼的贾蓉一眼,淡淡一笑,“乌庄头远道而来,蓉哥儿还不去把他扶起来?” “啊?” “啊什么啊?快去!”贾玦瞪了他一眼,重重哼了声。 “哦!” 贾蓉不情不愿的去了,揪了揪乌庄头衣袖,苦着脸有气无力道,“起来!” 乌庄头忙笑着起身,“不敢有劳大公子。” 贾玦也哈哈大笑,迎了上来,“没什么不敢的,过了年就把他送去你那,倒时候就是你的人了,送他去可不是叫他当公子的,你只当他是普通庄户,随意使唤就是。” “二爷,这……这如何使得?”怪道府里传闻这位爷好顽笑,和西府里那位顶厉害的二奶奶一外一内相得益彰,今个一见,果真是个不好对付的,才一个请起,说了一句话,就闹的他没法接,乌庄头的心里开始慌了…… “没什么使不得,乌庄头今儿刚来,可能还不太了解我,我这人从不开顽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既然送蓉哥儿去你那磨砺,就要练出效果来。 要去了你那也还当个纨绔公子,为非作歹,为祸一方的,那还不如就在府里呢。” 说着贾玦亲切的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蓉哥儿我是交给你了,三年后我要看到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削,面带爽朗笑容,深切体会了粒粒皆辛苦的蓉哥儿,要是你敢拿个大腹便便,白白胖胖的米虫来敷衍我,到时候仔细你的好多着呢!” 乌庄头:“……” 越说越吓人了,乌庄头赶紧避开这个细思极恐的话题,忙递上单子讪笑道,“这是今年的收成,托二爷的洪福,是个好年。” 贾玦展开单子看时,只见上面写着: 【大鹿五十只,獐子七十只,狍子三十只,暹猪三十个,龙猪三十个,野猪三十个,野羊三十个,青羊三十个,家汤羊四十个,鲟鳇鱼十条,各色杂鱼二百斤,活鸡鸭、鹅各二百只……………并外卖梁谷、牲口各项之银共折银四千五百两。】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一章 警庄头钓白兔戏妹【求追读】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看罢,贾玦笑了…… 重重的拍了拍乌庄头刻意弯下来,好让他能够得着的厚实肩膀,温声细语的轻声呢喃。 “很好!” 没等乌庄头高兴呢,紧接着就是一单子甩在他的脸上,一声暴喝,“才这点子东西,你哄鬼呢!” “啪!” 乌庄头谄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有些呆愣愣的任由单子滑落在地,这骤然的变故有点给他吓懵了! 少年的面目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眼底里那抹冷冰冰的凉意,骇的乌庄头遍体生寒! 这眼神他知道,他以前看那些走私给胡人的两脚羊时就是这个眼神,这是看死人的眼神! 乌庄头再顾不得地上没清扫干净的雪碴子,两腿习惯性一屈就跪了下来,一头嗑进雪渍里,久久不能抬起…… “二爷饶命!小的不敢哄骗二爷!今年年成已经算好的了,要搁往年只得这些的小半,今还是看在二爷的面上,老天爷赏饭,一年里竟都没出什么事。 只有今年雪早,从十月里开始发了好大一场雪,接接连连竟不能停,到年下也没晴过五日,波及方近一千三百里地,连人带房并牲口粮食,压了上千上万,侥幸咱们没在重灾区,才有的这些。“ 贾玦冷笑,“少在这跟我打擂台,每年不是旱涝,就是下雪下雹子的,我还不知道你们?便是真有灾情,八九个大庄子才只得这点东西? 不过是仗着天高皇帝远,家里又素来宽厚,不指着你们这点子年货过日子,就一个个的都来弄鬼!怕是瞧我年少无知,好欺负呢!” “小的不敢,求二爷明鉴!今岁是真有大雪,现有的这些已是小的里里外外忙了三个月拼死护下来的。 隔壁府里我兄弟管的那八处庄子,离我们那只百多里地,谁知竟大差了,收上来的东西,统也不过二三千两银子。” 明明埋在冰冷的雪地里,乌庄头的额头却急的直冒汗,声音都打着颤。 “隔壁竟差这么多?”贾玦凤眸微微一眯,重新打量起地上这个浑身紧绷一动不敢动的庄稼汉子。 “小的并不敢说谎!”乌庄头忽得抬起头,面上谄媚又委屈的笑着,一滴也不知是雪还是汗,亮闪闪的从额头滑落到鼻尖…… 见他这样,贾玦明白了,笑的咬牙切齿! “呵!冰冻三尺,果非一日之寒,原来今个儿还真是老天爷看在我面上的……呵呵,好!乌进孝,你很好! 这次我也不管你是真遭了雪,假遭了雪,全当你是年成不好。只这丰年好大雪,明年你可给我仔细着,我和大哥不一样,最见不得那些鬼话连篇的,真惹急了我亲自去你庄上查了出来,你就知道好了!” “谢二爷!谢二爷……”乌庄头这才几近虚脱的瘫软下来,短短几句话,背上已经浸湿了…… 他现在真的无比庆幸,幸好临出门没听了隔壁那兄弟的鬼话,还寻思着现下府里头换了新主子,不知道性情,特地多带了些来留个好印象,不然今日焉有命在? 贾玦眸中厉色一闪,笑吟吟的弯下腰,亲切的将他搀扶起来,“乌庄头快起来吧,地上凉,回去你让那老天爷多开开眼,来年勿使我失望!” “二爷放心,小的晓得。” 口里答应,乌庄头心道一声苦也!不失望您也给个数啊!要多少才叫勿使你失望啊!但眼下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也不是讨价还价之时,只能回去再作计较了。 贾玦微微颔首,因命人带了乌庄头出去,吩咐好生待他,又唤了贾蓉来,将方才事物各样取了些,送过荣府里。 然后又唤了赖升来看着,除留了家中所用的,余者派出等例来,一分一分的堆在月台下,着人请了族中各子弟来领取年物。 他自个也去月合下挑了只雪白无一丝杂色的小兔子,告了来福有事随时叫他,便直往西府去了。 ……………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拎起来,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小白兔:“……” 贾玦哼着小曲,提溜了小白兔在西府晃荡,正瞧见迎春、探春,带了小惜春堆雪人顽呢。 一见他来了,惜春一下扔下手里的大雪球,跑过来抱住他,“哥哥!”,然后仰起小脸,正和贾玦手里那兔子的一对红眼睛对上了。 惜春:“……” 小白兔:“……” “兔兔!”惜春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双小手松开了贾玦,努力伸上去要够,“哥哥……兔兔……哥哥!” 贾玦好顽的把兔子拎起来,正卡在她够不着的地方,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把她原本梳的好看的发髻弄的一团糟,“惜春乖啊,兔兔可凶了,不能给你顽。” “兔兔?”小惜春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狐疑的打量着被贾玦揪住耳朵,徒劳的挥舞着四肢,无力挣扎的兔子。 “二姐姐你瞧!哥哥欺负亲妹妹啦!天底下竟然还有连一只兔子都舍不得给妹子顽的哥哥,二姐姐以前还道他是个好的,这下瞧见了吧? 啧啧…连亲妹妹都欺负,他以后还不知道怎么苛待我们呢!”却是探春拉了迎春过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贾玦说坏话呢。 迎春只是笑笑,“是,是,三妹妹说的是,可见知人知面不知心。” 贾玦脸色当时就垮了下来,好气哦! “三妹妹,你怎么老是凭白污人清白?我正是爱护妹妹才这样的,这兔子可凶了,惜春又小,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呸!胡说八道!兔子那么可爱,哪里凶了?”探春朝他狠啐一口,一脸不屑,又拉了迎春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却又故意让贾玦能听得见。 “这小贼实在可恶!简直厚颜无耻,我探春羞与这样的哥哥!二姐姐,我们还是快带了惜春走吧,别被他教坏了!” 迎春忍着笑,配合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妹妹说的是!”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二章 争教两处销魂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我才没有胡说!” 贾玦一把扯住兔子,上前几步指给探春看。 “三妹妹你瞧,它的门牙又大又尖锐,你以为是用来干什么的?啃胡萝卜吗? 还有它的眼睛,猩红如血,再没有比它更凶残的了!” 瞠目探春…… 怎么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到了你嘴里就会变成理所当然? 迎春在一旁苦着脸有气无力的笑了笑,“玦兄弟这张嘴啊……” 小惜春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苦恼的左看看兔兔,又瞧瞧哥哥,小脸拧巴了起来…… 见探春被怼的直翻白眼,哑口无言(不想理你),贾玦得意的哼了哼,而后四下瞧了下,眉头皱了皱,“林妹妹没和你们一块子顽?” “也不知道是谁?把人欺负得狠了!她这些天整日闷在房里,哪有心情来和我们顽?” 探春拿眼觑向贾玦,冷笑两声,又来劲了。 “不妨事的,我这不是负兔请罪来了?过会子就好。” 说着贾玦匆匆告别了三春,忙往黛玉处来…… 却说黛玉上次与贾玦角口后,心中大不受用,事后见贾玦犹自不知错的没让人来传个信,更是又气又急,这便打定了注意,以后端的不能再理那小贼,非要让他长了教训不可! 结果谁成想,贾玦这些日子族事只忙黑天白日,竟没来的及顾上她…… 黛玉见他久久未来,只当他是那天生了气了,也自后悔不已。 但贾玦有错在先,断无自去就他之理,心中咬牙,分明你不对,你还有脸生气?因此整日闭在房内,日夜闷闷,如有所失。 紫鹃度其意,乃劝,“若论那日之事,到底姑娘太浮躁了些,何不多担待着些,二爷一向待姑娘最好,难道姑娘竟是那面冷心冷的,只当不知?" 黛玉听了,不由啐道,“这丫头疯了?说的这是甚子话?再这样我是不敢要你的,明儿回了老太太,把你送去与了你家二爷,才合了你的意哩!” 紫鹃因笑道,“罢罢!我一片子真心为了姑娘,你倒疑起我来?我只平素看他是个好的,皆因姑娘小性儿,常要歪派他,才这样的。 如今果又气跑了他,寻自个难受,何苦来哉?不如两头里,谁先服个软,也就是了。” 林黛玉正欲冷笑,只听院外有诗云,“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拎起来,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紫鹃听了,便知道是谁,“这歪诗必是二爷来了,再没有别的,想是来服软赔不是了。” 黛玉听得,兀自慌了神,忙道,“不许开门!” “姑娘这是何苦?赶了他回去,你又在这里呕气,到底两头难过!且天寒地冻的,他要不走,只在这门外冻出个好歹来,又如何使得?” 口里说着,紫鹃便出去开门,果是贾玦,见他穿着一身银红撒花的大袄,里面是一件密合起花八团锦绣短褂,下面半露松花棉的裤腿,锦边弹墨,厚底的大红鞋,手里正提着只兔子,笑吟吟的站着,说不尽的富贵风流。 紫鹃忙让他进来,“我只当是二爷自此再不上我们这门了,谁知竟又来了。” “这话说来好笑,好端端的,我为什么不来?听姊妹们说,妹妹这几日都闷在房里,可是病了?我近日实在事忙,竟没一刻儿得闲的,今儿可算抽了个空子过来瞧瞧。” 紫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身上没病,只是心里的气不大好。” “这有什么的,过会子管叫她兔到病除。” 一面说着,一面进来,果见黛玉又歪在床上,眼圈红红的,想是哭过了。 黛玉其实本不曾哭的,只听见他来了,几天里的伤心苦楚一并上来,止不住就要落下泪来,只强忍着。 贾玦笑着走近床来,“妹妹怎么哭了?可是见着我来,太高兴了?” 黛玉只顾拭泪,并不答应,贾玦便挨在床沿上坐了,一面笑着,一面把兔子举到她面前,“好妹妹,莫哭了,你来瞧这是什么? 那乌庄头送来各式家牲活禽不下数百,我一眼就替你相中了它,巴巴的丢开手头活计,给你送过来,可别要不理我了,一会再来人把我叫了去,你又难过。” 黛玉心里原是打定主意,再不理他的,这会子见了贾玦手里的兔子,实在可爱,心里一软,忍不住抢过手里,好生顽了一番。 再听他说是偷跑来找她的,不由感动,气也便消了三分,怀里抱了兔子,只拿眼觑他,冷笑两声。 “说的好听,是单只我一人有的,还是其他姐妹们都有?” “当然是妹妹单有的,半路上碰见惜春管我讨,都没舍得给呢。”贾玦没来由被这眼神唬的一跳,心头暗道侥幸! 不想黛玉闻言不喜反忧,一对好看的罥烟眉紧紧皱了皱,抿着下唇有些不情不愿的,把兔子又递给了贾玦,“还你。” 这……贾玦哪里敢收,只赔着笑,“妹妹这又是怎么了?不喜欢?” 黛玉只是有些郁闷的看着他,皱了皱琼鼻,而后一下子叹了口气。 “玦哥哥,你好不懂事,惜春是你亲妹妹,你连她都没给,却单只来给我,别人瞧了,是何道理?” 贾玦:“……” 第七十三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嘴角扯了扯,小心翼翼的试探。 “那我回去给姊妹们都送上,别说兔子,什么猪啊,羊啊,多着呢,任她们挑。” 黛玉开始还点点头,可越听后面越觉着不对劲,不由狐疑的打量贾玦,“你送她们猪啊,羊啊的做甚么?” “吃啊!” 贾玦的眼神中,赤裸裸的流露出:妹妹这个问题好奇怪啊! 看的黛玉不由有些尴尬,好像自个很傻一样!于是眉头皱的更紧了,心头隐隐升起一丝不妙之感,眼底浮现一抹警惕。 果然,贾玦紧接着就一抄手,拎住了黛玉递过来的兔子耳朵,向上一提。 “既然妹妹喜欢,那我就拿去给厨房了,今晚上吃红烧兔头!” 万幸黛玉刚才有了防备,没让他得逞,拉住了兔子的两只脚,眼神有些懵,“玦哥哥,你干嘛?” 贾玦一脸的莫名其妙,“妹妹不喜欢红烧吗?难道清蒸?可是清蒸寡淡无味啊!或许烤得也不错,油光光的滋滋作响……” “你……你竟然要吃兔兔?” 黛玉这下彻底明白了,害怕的把小兔子往自己身边拉扯,震惊的看着贾玦…… “不然嘞?”贾玦下意识的把兔子又往他这边拽了拽,奇怪的看着黛玉…… 二脸懵逼…… 沉吟片刻,贾玦才有些难以置信,“妹妹,不会是想养它吧?” 好家伙! 黛玉简直不可置信,“你以为呢?” “呃…我是拿来看看妹妹合不合口味……”贾玦面有为难之色,开口劝道。 “妹妹,这可不兴养啊!你瞧这兔子都多大了,就算没病没灾的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届时妹妹难免伤心,难受不说,还伤了身子。 与其如此,不若咱们今天就以绝后患,听我的,红烧兔头可香了!先吃舌头后吃腮,稍后再食黑眼圈,最后兔脑挖出来,最是滋补养颜,妹妹肯定喜欢!” “不要!” 黛玉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下把可怜的兔子抢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这哥哥不能要了,太吓人了! “妹妹听话,我是为了你好,兔子真的不兴养,很容易死的,到时候你又要伤心,岂不是我害了你? 而是它可凶了,你看它的门牙,它的眼睛…… 乖,把它给我,赶明我换个猫啊、狗啊,给你顽,保证不吃它们。” “不要你管!” 贾玦还待再劝,黛玉却不理他了,外套都没罩,抄了双鞋,抱了兔子就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嘴里还气鼓鼓的,“玦哥哥是笨蛋!大笨蛋!” 紫鹃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才刚好的,二爷干嘛又欺负姑娘?”说着赶忙拿了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皮的鹤氅追了上去…… 原地,贾玦的脸色很难看…… 好嘛,赔了只兔子,妹妹似乎还更生气了…… 今天…血亏! ………… 出了黛玉屋,一脸郁闷的往梨香院而去,薛姨妈似乎也在忙年节的事,没在家…… 宝钗忙出来相迎,见他面色不好,也没有多说,压下心底疑虑,温柔的笑了…… “听哥哥说,玦兄弟现下可是大忙人,请都请不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宝姐姐!林妹妹又生我气了!”看见宝钗那赏心悦目的笑容,贾玦像是一肚子苦水找到了倾诉。 宝钗好笑的看着他,拉他进屋里坐下,接过莺儿倒的茶递上,“来,给姐姐说说,你这次又怎么欺负颦儿了?” “姐姐这叫什么话?我哪敢欺负她啊?都是她欺负的我好不!每天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对,关键是哪里做错了还不说,非要自个猜出来!一天天的…当我是神仙吗?” 贾玦接过茶就是猛地灌了一大口,被烫的龇牙咧嘴着继续把今天的事一说。 宝钗全程安静的听完,眼底里的笑意都藏不住了,等贾玦住了口,她才故作沉吟,叹了口气,“这却是玦兄弟你的不对了!” “啊!”贾玦一下失去了力气,瘫在桌上,由于脸贴在桌面上变形,导致说话声音都换了个调,“肿么姐姐也则样说?” 宝钗看得有趣,也在桌子的另一头趴下,笑吟吟的倒着和他对视,眨了眨眼。 “玦兄弟下次应该把做好的兔肉拿去给她,颦儿一定喜欢,等她吃的正香的时候,你在告诉她。” 贾玦一下瞪大了眼睛,在桌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打外面传来薛姨妈的声音,“什么?玦儿来了?我的儿你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紧接着“噔噔噔”响起一阵脚步声…… 瞬间,在贾玦震惊的目光中,宝姐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坐起来,端正坐好,面上带着温和的笑。 “玦兄弟,你怎么在桌子上趴着?快起来。” 这时,薛姨妈进来微皱了皱眉,“玦儿,听你姐姐的,桌上凉,不要胡闹。” 贾玦:“……” 我太难了…… …………… 这日,已到了腊月三十,两府中各色齐备,都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焕然一新。 贾玦领着族中诸子弟,皆在宁府门前排班伺候,然后引入宗祠,除了上次见过的大门外,祠内五间正殿亦有一副对联,写道: 【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 众人排班入列,进了正殿,里边香烛辉煌,锦幛绣幕,由贾敬回来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玦献帛,宝玉捧香…… 随后,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众人又围随贾母至正堂上,贾玦、宝玉等按辈分地位依次列站至正堂槛外,槛内是各女眷。 每一道菜从仪门外一路传递进来,宝玉传给贾玦,贾玦传给贾珍,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 贾蓉系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贾敬捧菜至,传于贾蓉,贾蓉便传于可卿,又传于凤姐,依次至供桌前,由贾母方捧放在桌上。 直至将祭祀用的,菜饭酒茶传递完毕,贾母拈香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一片肃穆,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珮之声并起跪间衣袂飒沓之响。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四章 年夜饭效戏彩斑衣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诸礼皆毕,众人围随贾母至荣府正室厅堂吃年饭,内中早已铺满红毡,当地放一个火盆,内焚松柏香。 正面炕上铺大红彩缛云龙捧寿毯,外设大白狐皮坐褥,忙请贾母上去坐了,又命人去请薛姨妈并薛蟠、宝钗…… 随后贾敬、贾赦等领诸子弟进来,俱行过了礼,众人各自坐下。 上面一席是薛姨妈,就坐在贾母身侧。 贾母又命人另外添设一精致高脚桌,设酒杯匙箸,置于榻旁,命宝钗、宝玉,黛玉、贾玦四人上来,不顾辈分,只算作他四人是跟着贾母坐。 其后方是邢夫人、王夫人之位,再下便是尤氏、李纨、凤姐、三春姊妹等女眷,外头廊上亦设了几席,才是贾敬、贾赦、贾珍、贾蓉等。 本来薛蟠也该坐此席,但薛姨妈怕他酒后无状,因未带他来,他倒也乐得如此,自去锦香院胡了一夜。 一时众人吃酒看戏,整间屋子窗格门户一齐大开,正对着廊檐内外及两边,全挂各色宫灯,将院中照的灯火通明,当中搭一戏台,正演到《三英战吕布》。 只见台上一人身着红锦百花战袍,横戟立马,唱道,“吕布、在此~!谁人前来、送死~?” 随后鼓乐齐鸣,“噔噔噔”上来一黑脸汉子,提一丈八蛇矛,唱道,“三姓家奴,休~要猖狂!俺燕人张翼德、在~此!” 随后二人“当啷啷”斗了不下三合,张飞就败退打诨道,“俺今个未曾用饭,腹中饥饿使不上劲,恰逢大年三十,荣国府老祖宗摆宴。 兀~那、吕布!你且等俺去讨些酒水果子,再~来、战你!” …… 众人本看的入神,突然来这么一下,当即哭笑不得,贾母早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指着王熙凤笑骂,“好个凤丫头,可是你又在弄鬼?” 王熙凤原本灿烂的笑容瞬间僵住,苦着脸委屈巴巴,“老祖宗好没道理,虽然是我请的戏班子,但我又没看过这出戏,连这吕布,张飞是谁都不知道,哪就能弄鬼了!” “正是呢,这凤丫头读的书少,哪里知道三国故事,可见这拿老祖宗打趣的小贼,还得是个有文化的。” 黛玉强忍着笑,不停拿眼神瞥向身边的贾玦。 贾玦能怕这个?面不改色抢先道,“老祖宗,肯定是宝玉!我刚来的时候就瞧着他和戏班子里的一个人,眉来眼去,不清不楚,偷偷说话来着,必是他无疑了!” 宝玉因为最近一直跟着贾政被管的严了,心性收敛不少,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如今的他明显瘦了一圈,皮肤也黑了不少,不过给人的感觉明显更精神了,这倒也让贾母、王夫人感到满意。 他原本一直低头吃菜讷讷无言,此时被贾玦提起,余光偷瞧了一眼廊下,果见贾政正透过窗格盯着他呢,眼皮微微一跳,心下叹了口气,抬起脸挤出一个爽朗笑容。 “玦哥哥误会了,我私下交谈者名唤柳湘莲,原是我一故友,多日未见少叙片刻罢了。” 说完,就又低下头,继续吃菜…… 贾母看到这一幕,没好气的瞪了贾玦一眼,“不是凤丫头就必是你了,除了你们两个促狭鬼,阖家里谁能想出这法来,没得还来赖我家宝玉!” 王熙凤当即叫屈,“老祖宗,他是,我不是啊!您说他就说他,别带累上我呀!” 贾母啐了她一口,“你们两个最是一丘之貉的,当还我不知道呢?以前这府里就顶数你能折腾,这下好了,还来了个帮手,越发的没天没日了……” 知道贾母在说什么,王熙凤面有讪讪,不在多说了…… 贾玦却哈哈一笑,扯开话题,“老祖宗快别忙着数落我们,人张翼德还等着您老人家的酒水裹腹,回去大战三百回合呢!您再延误军机,吕布可就从虎牢关杀将过来了。” 薛姨妈也在一旁笑道,“却也有趣,到底是玦儿一片孝心。” 贾母也好笑的摇了摇头,“也难为他想的出来。”随后大手一挥,“赏!” 底下早有三个婆子,手里预备了簸箩,听见贾母发话,每人将簸箩里的铜板散钱,向戏台上一撒! 一时间只听豁啷啷满合的钱响,另有一小厮高喊,“荣国府老祖宗赏张飞吃酒钱!” 那张飞忙唱一声,“谢~赏!”随后回转身,去与吕布厮杀不提。 …… 因这戏班得了贾玦点化,只演的与别处不同,贾母看的有趣便多喝了几杯,又再要添上几出,便命人拿过单子来,先递与薛姨妈一定叫她先点。 薛姨妈推让一遍,无法,只得点了一出《定军山》。 贾母自点时,揽罢戏单特地看了贾玦一眼,因笑着点了一出《大闹天宫》。 贾玦面色一苦,“老祖宗,您老点戏就点戏,看我作甚,没得让人误会?” 王熙凤立马跳出来讥笑,“老祖宗,我以前常听人说甚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一直也没明白,今儿可算学会了!” 贾玦看着她冷笑两声,“是啊,连【五十步笑百步】也一并学去了!” 引得众人又是好一阵大笑,贾母笑的都歪在了炕上,谓一旁的薛姨妈,“以往我总说这两个不省心的怎生厉害,姨太太只是不信,今儿可算见识了?” 薛姨妈也笑道,“古之班衣戏彩不过如此,能引得老太太您痛快一笑,不比平日里那些早晚请安的虚礼来的孝顺?” “原是这个理,也为此我总是偏疼他俩一些,就为这,府里头还背地里各种嚼舌,说我老糊涂的呢。 他们只道我年纪大了,不顾远近亲疏的乱来,却不说他们的说话做事本就讨人疼,也合该让人疼。 如今这府里内外,可不就指着这两个厉害的管着,姨太太你是不知道,如今这东府里的事只交给玦儿管了这一回,单只那庄子上供的年钱,就比我这府里要多出一倍来! 可见我家里的这个,也是个昏了头的,我都巴不得把他借来,也替我这管几天家了。” 知道贾母这是喝多了,说的气话,薛姨妈呵呵笑了笑。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五章 江山杯酒尽,红尘共此歌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母亦不再多言,又喝了一盅笑骂,“到底今儿外头有人,比不得往常,你们俩个猴儿就别闹腾了,也点出戏安生些吧。” 二人笑着应是,凤姐接过戏单,因素知贾母喜热闹,更喜戏谑科浑,便点了一出《刘二当衣》。 贾母果真更喜,又命贾玦快点,贾玦拿过单子一看,笑着指了出《煮酒论英雄》,就跟贾母告饶。 “老祖宗,孙儿不胜酒力,且容我下去小憩片刻,再来陪老祖宗吃酒。” 众人知他又要作妖,忙让他快去…… …… 待到贾玦回来,正逢贾珍、贾琏至贾母榻前,屈膝跪了。 贾珍在先捧杯,贾琏在后捧壸,虽止二人奉酒,那贾环弟兄等,却也是排班按序,随着他二人进来,见他二人跪下,也都跪下了。 贾玦懊恼回来早了,说不得也只能跟着跪下,本在上头犹自吃酒的宝玉,见他也跪了,忙要起身下去跪。 宝钗悄拉他嘱咐,“先前不下去,这会子还忙什么?有这样的,不如你也去斟一巡酒?” “姐姐说的是。” 见众人酒都已斟完了,宝玉亦觉尴尬,复又坐下了。 待众人起身归位,宝玉便也要了一壶暖酒,从贾母起复斟了一巡,薛姨妈、王夫人等刚喝了一盅,看着这又满上了,不由苦笑。 贾母怕宝玉尴尬,忙举杯招呼,“难得他有心,大家倒要干过这杯。” 说着,便自己干了。 邢、王二夫人忙干了,薛姨妈也只得干了。 贾母又命宝玉道,“索性连你姐姐、妹妺都一齐斟上,不许再乱斟了,都要叫她们干了。” 宝玉听说,答应着,一一按次斟了,至黛玉前,见黛玉杯中尚满,斟也不是,不斟也不是。 黛玉见他局促,莞尔一笑,拿起杯来,转身放在贾玦唇上边,眼睛眯成好看的弯月,“喝了。” 贾玦笑了笑,亦毫不避讳,一气干了! 黛玉见他如此,嘴角微微一扬,“多谢。" 一旁的宝玉,这才苦着脸,闷闷地替她又斟上一杯。 …… 见此,众皆骇然…… 原本的喧闹,竟一时缄默,所有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不知在想什么。 王熙凤心道不好,忙笑着打圆场,“玦兄弟,那酒都放冷了,倒了就是,何苦连这点都舍不得?" 宝钗本想替贾玦遮掩,但自忖到底是客,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贾玦凛然看了看周围,他自当了族长,以法治家,像乌进孝这种有眼力,见机的快的还得侥幸,其余欺上瞒下手脚不干净,被他拿了赃的大小奴才,打发了不知多少,就连凤姐也被他鼓弄的借着年节,在两府里掀了好一场腥风血雨。 因此下人们对他俩的怨怼埋怨自不能少,这也是贾母之前又说他俩一丘之貉,把府里搅得没天没日点他们,最后又出言帮他们站台撑场子的原因。 如今贾玦大权得握,这一眼自有威仪,将那些旁支别派,大小奴才唬得垂下眼睑,不敢多想后,这才跟贾母、王夫人等笑了笑,接凤姐的话。 “林妹妹体弱,向来是喝不得酒的,今儿不知哪个不懂事的丫鬟,竟给她也添上了,倒底是粮食所酿,玦不忍弃之。” 王熙凤见他这时候倒乖觉了,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继续配合道。 “虽是摆设,到底是冷酒,不该喝的,仔细手颤,明儿写不得字,拉不得弓。” “凤姐姐说的是,那这杯且趁热喝了,不能浪费。” 贾玦深以为然,天真无邪的接过黛玉的酒杯,把宝玉刚斟的又一气喝了。 “是了,玉儿原是不喝酒的。”贾母亦点了点头,随后瞪了贾玦一眼,笑骂,“一杯酒而已,值当什么,也给你猴急猴急的。” 见贾母如此,众人亦都释然…… 贾玦忙叫屈,“老祖宗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世道艰难,便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表面看似富贵,实则出的多,进的少,内里早已亏空,等我过些日子和凤姐姐商量个章程出来,要节俭的地方还多着呢。” “哪就到这步田地了?”嘴里这样说,贾母还是哼了哼,摆了摆手,“罢!罢!我如今老了,由得你们闹去,只别把我这房子拆了就是。” 众人又是赔着一阵笑,薛姨妈亦笑道,“我看老太太哪就是老了,分明是找了两个苦力,偷闲躲懒罢了。” 贾母吃惊,“姨太太怎么也被这两个猴儿带偏了?” 一时众皆欢颜,吃酒高乐,气氛渐复,唯有廊外,贾敬的眉头皱了皱,知子莫如父,贾玦哄的了别人,可看黛玉的眼神,又哪里能瞒得了他。 老父亲心里半喜半忧,喜的是这小子素日在他面前,端的一本正经,说话办事不露一点儿错处,今个你也有为情犯糊涂的时候?只这点倒是深得为父真传。 忧的是,怎么偏生是她!林如海虽是姻亲,但死脑筋性子又倔,胳膊肘总往外拐,向来不是一条心啊。 ……… 却说不多时,戏台上就到了那出《煮酒论英雄》,有了前车之鉴,众人忙停杯放箸,凝神看戏。 只听得一阵“当啷啷”鼓乐齐鸣,白脸的曹操和素脸的刘备走上台来,曹操举酒唱道,“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试为操言之。” 刘备“噔噔噔”转了一圈,唱道,“荣国公子,衔玉而生,富贵风流,可谓英雄?” “无心仕途,混迹闺阁,闲人罢了,非英雄也!” …… 宝玉:“……” “噗!” 众人自顾好笑,贾环刚喝的酒都喷了出来,吐了贾琮一身…… 贾母又好气又好笑的啐了贾玦一口,笑骂,“一天天的,你就会欺负宝玉!哪还有个当哥哥的样子!” 贾玦乐呵呵的笑着,“老祖宗别急,且看后面的。” ……… 只听那刘备又唱,“宁府二爷,假族长权,挥斥方遒,可谓英雄?” 曹操甩袖唱道,“一介庶子,佞幸贾母,小人得志,何足英雄?”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六章 多情应笑我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哈哈哈……” 这下众人再难忍住,不由大笑出声,一些素日里怪贾玦严苛,背地里骂他的管事仆役,听这曹操把他们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更是乐的都不行了! 一时间痛快非常,竟都觉得有这么个二爷还挺可爱,倒也没以前那么敌视了。 …… 王熙凤笑的都岔气了,伏着小几谓贾母道,“老祖宗,我今儿可是服了,都道我惯会捉弄人的,但这为了捉弄人竟连自己也不放过的,我真个是第一次见。” 再看贾母时,众人却慌了神,原来她老人家憋不住笑,没成想嘴里却还有半口酒没咽下去,又不能和贾环那样喷出来,只得强行忍住,眼泪都挤出来了! 好容易咽下了,指着贾玦哭笑不得,“你……小祖宗呦,以后可收着些罢,哪天老婆子这条老命都给你笑死了。” 薛姨妈也撑不住笑,把贾玦搂在怀里摩挲,“我的儿,怨不得老太太疼你,可怜见的,再没有这样编排自己的。” 宝钗只端详了他们娘俩好一阵,好看的眉眼眨了眨,淡淡笑了,“倒也贴切。” 黛玉则时而眉眼低垂,时而嘴角上翘,时而眼角斜飞偷偷打量贾玦…… 惜春也笑的肚子疼,只拉上了奶母直叫,“揉揉……” 独有探春最是要强,鼓着脸,咬着下唇,强行撑住!怎么能被这小贼的笑话得逞?这一点儿都不好笑! 宝玉亦忍得辛苦,他主要是怕被老爹瞧见…… …… 却见那台上,刘备撩了个髯口,提气又唱,“上体长幼,下理俗务,巾帼不让须眉,琏二奶奶,乃英雄也?” 曹操哈哈大笑,“牝鸡司晨,机关算尽,不足英雄!” ……… 王熙凤:“……” 众人上一个还没笑完,下一个就又来了,更是上上下下都哈哈大笑起来。 独有王熙凤刚还在笑别人呢,整张脸瞬间黑了,恶狠狠的瞪着贾玦,张牙舞爪…… ………………… 最后刘备提着水袖,“噔噔噔”绕曹操转了三圈,“舍此之外,备实不知!” 曹操“哇呀呀”抚掌大笑,“夫英雄者,年老持重,德隆望尊,虽老骥伏枥,然志在千里者也!” “何人当之?” 曹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掼在地上,打了旋躬身下拜,“唯荣国府史老太君尔!” 随后鼓乐齐鸣,整个戏班众人皆着戏服,唱跳着上台,躬身下拜…… “俺燕人张翼德、贺贾府新春,祝老太君阖家安乐!” 俺九原吕奉先、贺贾府新春,祝老太君长命百岁!” ……………… 贾母早都乐的合不拢嘴了,只一个尽的道,“赏!都赏!” 并有刑、王夫人到贾政、贾珍、贾琏等,无一不喜,亦皆道,“赏!” 底下那三个婆子,手里的簸箩竟都不够用,凤姐打发了平儿又去叫了七个来凑足十全之数,一齐向戏台上抛撒! 一时只见漫天落雨撒金钱,叮铃当啷满院的钱响竟络绎不绝, 台上众人赶忙一齐唱,“谢、赏!祝、老太君福寿绵延,愿、贾府家和万事兴!” ……… “好!好!好!”贾母高兴的忙要在吃酒,鸳鸯拉住了她劝,“您老今也喝太多了,且先歇歇,缓缓再喝吧。” 贾母因问,“天有几更了。” 鸳鸯忙回,“二更了。" 贾母思忖片刻,起身笑了,“也罢,戏也唱一夜了,让他们歇罢,天也寒了,教外面那些老亲们散的散,归家的归家,不必死挺着守我一个老婆子了。” 王夫人一如既往的笑着,点头应是,“我原是这么想,但逢老太太今个高兴,又不好扫了兴。” 说着,又谓凤姐道,“凤丫头你去招呼下,有吃醉的都安排车轿,一家家送去,天也晚了,别出了什么事。” 凤姐忙要起身,贾玦却拦住了,“我去吧,瞧老祖宗今儿的兴致,必是不能散的,凤姐姐且帮老祖宗张罗着吧。” 贾母笑骂一句,“就你鬼灵精!”随后嘱咐道,“出去记得把你老子,大叔、二叔、珍哥儿,环哥儿,琏二小子、蓉哥儿,兰哥儿……他们一并叫过来守岁,可不许偷溜回去睡觉了。” 贾玦应是,便出去了…… 贾母又谓凤姐道,“既这样,不如越性都挪进暖阁里地炕上,倒也罢了。 如今也不用这些桌子,只用两三张并起来,都是自家人坐在一处挤着,又亲近,又暖和。" 众人皆赞,“这才有趣。” 说着,便起了席,凤姐儿张罗着撤去残席,安排人去里面直顺并了三张大桌,另又添换了酒水果子摆好。 众人一齐拥着贾母进来,随后贾敬、贾赦、贾政等亦到了,忙要见礼,贾母笑骂,“都这时候了还拘甚么礼,只听我分派你们就坐便是!“ 说着便让薛姨妈正面上坐,自己西向坐了,叫宝钗、黛玉、三春姊妹皆紧依左右坐下,向眼巴巴望着她要往里面凑宝玉说,“你挨着你太太。” 宝玉无法,贾政就在边上,只得应是。 于是贾母又命邢夫人在左,挨次下去便是娄氏带着贾菌,李纨楼着贾兰,下面横头便是可卿并贾蓉,贾蓉往过就是贾珍,贾敬、贾赦、贾环等,依次至贾政收尾,正好和另一头的王夫人、宝玉圆上。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七章 巧颦儿雅谑戏牝鸡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依次入座,贾母犹自笑着要酒,鸳鸯拧不过她,只得添了。 “多少年也没这么笑过了,今儿这年过的痛快。” 众人也都跟着赔笑,王夫人亦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嘴角,“以前只这凤丫头一个就够受得了,如今又来一个,可不没了边了。” 小探春没好气的哼了哼,“太太有所不知,这叫作【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下两个佞倖小贼凑在一块,一唱一和那还了得?” 王熙凤啐了她一口,笑骂,“三丫头是越大越没大没小了,你平日里和你玦哥哥拌嘴饶舌的我只不管,今儿没得连坐上我,可是不依的!” 黛玉眉眼斜飞,好笑的看着她,捂嘴偷笑,“是了,你不是佞倖小人,你牝鸡司晨!” 众人想到先前之事,忍不住又笑了一场,王熙凤忙上去要撕她的嘴,黛玉只往宝钗身后躲去,口里直呼,“宝姐姐救我,牝鸡打人啦!” 众人听了,越发哄然大笑,宝钗一面扶住黛玉,又拉住凤姐儿,亦笑不住,“颦丫头这张嘴啊!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那里也就尽了,世外的话,到玦兄弟口中也说绝了。 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一概市俗取笑,玦兄弟虽读了书的,好似能把取笑说出道理来,实则不过胡说八道。 唯有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把他俩的顽笑,撮其要,删要繁,再加润色出来,单这【牝鸡打人】一句,倒把玦兄弟的取笑,凤丫头的形状都现出来了,也亏她想的出。” 迎春忍着笑扶额,“宝丫头这一注解,也就不在他们之下了。” 众人听了,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只听咕咚一声响,不知什么倒了。 急忙看时,原来是贾环靠在椅背上儿,斜翘着椅子腿,本就不稳,被他全身靠着大笑,一个不提防,两下里错了劲,连人带椅都歪倒了,幸有边上贾琮扶住,不曾伤着。 众人一见,越发笑个不住,就连贾政也是强行板着脸,笑骂一句,“坐没坐相!” 到底是王夫人出言,“今儿不似你们平常,你们姐妹几个,可收着些吧。” 众人方渐渐止了笑,引得贾母白了她一眼,“都是叔伯兄弟,顾忌什么?”随后给了凤姐儿一个眼色,“今儿高兴,我这不拘规矩,大年三十,大家只管痛痛快快的高乐一场方罢!” 王夫人知道贾母这已是醉了,只得讪讪笑了笑,不再说话。 打这时贾玦回来,瞧见都笑成这样,不由面色古怪,“我这还没在呢,是谁这般厉害,把老祖宗哄的笑成这样?” 王熙凤一见他来了,冷笑两声,“老祖宗快瞧,这佞倖小贼怕人夺了他的位置,寻谁跟他争功呢!” 黛玉觑了他一眼,偷偷对身边的宝钗并姐妹们悄声说话,“他算个哪门子的佞倖小贼,不过一马屁精罢了。” 虽是小声,但众人这会子围坐一块离得近,倒听了个真切,又是好一阵大笑…… 贾玦:“……” 李纨忙帮笑咳嗽了的贾兰顺气,苦笑着瞪了黛玉一眼,“都是宝丫头,赞的她越性逞了能。” 黛玉悍然迎上李纨的目光,一双鬼灵精的眼睛小狐狸似的眯了眯,嘴角一扬,“大嫂子好没道理,我们姐妹们一向也不见别人,只跟着大嫂子学些道理,你平日里教得我们大顽大笑,如今反来怪我和宝姐姐?” “我哪门子教你们顽笑了?”李纨又好气又好笑还很无语,招呼众人评理。 “你们听她这刁话,他领着头儿闹,引着人笑了,倒赖我的不是,真真如宝丫头所言,凤儿不出市俗,玦儿不过马屁,单只这颦儿一张嘴,最最尖酸,教人又爱又恨!” 众皆笑罢,发现贾玦还尴尬的站着,不由疑惑。 贾玦幽怨的望着贾母,委屈极了,“可见老祖宗是个喜新厌旧的,既得了林妹妹,身前竟果真没了我的坐次。” 众人这才发现,先前贾玦没在,贾母喝多了一时糊涂,排座位时倒忘了他,不由都强忍住笑,不敢表露出来。 独有王熙凤,咋咋呼呼指着贾玦哈哈大笑,“瞧我说什么来着,果真是抢位置来了!” 薛姨妈笑了笑,招呼贾玦,“我的儿,到我怀里坐着吧。” 贾母见薛姨妈就在黛玉边上,面上含笑,“也不是小孩子了,姨太太也太宠着他。” 薛姨妈呵呵笑道,“能有多大,又没了娘,可怜见的,别说我偏疼他些,便是老太太不也惯着他?” 贾母瞪了还真往薛姨妈处去的贾玦一眼,笑骂,“去你老子那挤着,难得他回来一趟,也不见你好好孝顺。” 贾敬却也不用椅子,只拿一大些的圆凳,上摆一蒲团,全程闭目打坐,好似这阖家欢笑,合府荣华,皆不关己。 独自一人,虽亲人环伺,却茕茕孤立,纵身入红尘,只与世隔绝,守得那太上忘情,自成方圆。 此时间,闻得贾母之言,双眸这才微微开阖,“方外之人,无需孝顺,他顾得自身,一世平安喜乐,贫道便安心。” 虽如此说,到底看了贾玦一眼,点了点头。 贾玦知道父亲这是怕贾母的一句戏言,给有心人听了去胡乱生事,担上不孝的名声。 思及内中关心亲近之情,防微杜渐竟至于此,不由感动,乖觉的走到贾敬身边恭顺侍立。 自有鸳鸯安排人,给他重又添上椅子,他也只是安静的端正坐好,不发一言。 见此,贾母等不禁纳罕,心道这小魔头,怎么还改了性了? 只得王熙凤噗嗤笑了,众人忙去看她,却见她朝贾母笑着解释,“总说他大闹天宫的,也不见有人能收了他,今个老祖宗可算是玉皇大帝请来了如来佛!” 贾母这才醒悟,看了比以前懂事多了的宝玉一眼,释然笑了,“正是这个理呢,倒底我们妇道人家压不住,还得老子来管!” 众人亦都笑了,独贾敬寂然枯坐,仿若隔世……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八章 击鼓传花宝玉作诗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当下王熙凤因见贾母十分高兴,便笑道,“寡酒无味,不如叫鸳鸯作令官击鼓,咱们传梅,行个春喜上眉梢的令如何?” 贾母微笑颔首,“这是个好令,正对时对景。” 宝玉原最喜欢这些酒令耍子,忙命鸳鸯,“上次我见林妹妹院中的梅花开的最好,劳姐姐取了来!” 说完还偷偷瞧了一眼贾政,见他没看这边,这才安心作低眉顺眼…… 鸳鸯答应了,便自去折下一枝红梅,上还有几点未化的雪沫子,媚而不俗,贾母见了果然欢喜。 又有小丫头取了一面黑漆铜钉花腔令鼓来,与鸳鸯击着,鸳鸯拿过鼓槌,觑向众人。 “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唯我是主。既然行令,若到谁手里住了,吃酒一杯,不拘说个什么,若是违了我的话,是要罚的。” 众人笑着答应,独王熙凤抢道,“依我说,太雅了,我们这些俗人,岂没意思?不若雅俗共赏,谁输了的说个笑话罢。“ 贾玦忙附和,“正是、正是,合该多讲几个笑话,让老祖宗高兴高兴才是。” 众人尚且没说什么,探春第一个不依,“谁不知道你俩个惯会此道?今儿若依了,你们是得意了,我们岂不没趣?老祖宗,要我说,其他人都说笑话,大家图个乐,倒也罢了,独他们俩个断不能讲笑话混了过去!” 贾母亦笑着称好,“还是我这三丫头机警,老婆子糊涂了,差点又被他俩个哄了去。” 众皆深以为然…… 王熙凤:“……” 贾玦:“……” …… 一时响鼓,或紧或慢,或如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又似铁骑突出刀枪鸣! 其声逾慢,传梅逾疾,骤然一声如裂帛,满座寂然悄无言。 恰至宝玉手中,众人呵呵一笑,皆看向他,宝玉因贾政在坐,本就踟不安,时时留心,不敢轻易多说一句话,只恐行差踏错事后挨骂,可偏巧花又在他手里,这下却是做了难。 说笑话吧,倘若说的不好,没人发笑,指定要骂,连一笑话尚且不能,况别的乎? 可若说好了,又得说我正经的不会,只惯这些油嘴舌,更是要命! 闷闷的喝了一盅,乃起身推辞,“我惯不能说笑的,鸳鸯姐姐,这第一轮只当试试,且容了我吧?“ 鸳鸯冷笑两声,“早说好了的,宝二爷休要胡闹,你若不说,自管领罚便是。” 宝玉大喜,忙道,“愿罚!愿罚!” 鸳鸯看他古怪,也不知是甚么毛病,便故意往重了说,“既如此,且把那海碗拿来,喝他十大碗,给咱们开开眼?” 宝玉当下苦了脸,喝则不能,不喝不是,众人看了不禁又笑过一阵,贾母忙拦住要去取碗的琥珀。 “说笑罢了,你也太实在,他一小孩子,哪喝的下这许多,只拿着小盅给他倒上三杯便罢。” 贾政心下一动,忙道,“既行令,又立了规矩,岂有驳令官之理?他既说不出笑话,不若就即景作一首诗?” 言罢,又瞪宝玉,“若好,便罢!若不好,明日仔细。” 贾母怕宝玉挨罚,忙劝,“好好的行令,何苦又要作诗?” 贾政摇头,只教宝玉说,“也不限韵,不拘格式,只作一首应景的,母亲放心,他能的。” 贾母听说,心下罕异,这口气似不是要罚宝玉,倒像是在找机会炫耀? 暗道,难道这段时间,宝玉真有大长进不成?只得暂时压下,谓宝玉道。 “既这样就作罢,应不应景的也不拘,只能作得便是。” 宝玉应是,遂命人取了纸笔来,贾政又嘱咐,“只不许用你往常那些堆砌辞藻,好好想想为父和诸位先生们平日教的,试试你这段时间学到了多少。” 宝玉听了,更觉憋闷,若不发乎情,还作甚么诗,不由复想到林妹妹的那杯酒,心中悲痛,竟一气呵成,向纸上写了,呈与贾政…… 【《良辰》 魂萦索,梦难歇,古今多少痴情泪!杯酒尽,桃李结,醉眼迷离,虚欢枯渡,愁!愁!愁! 红尘踱,千花锦,无限风流无限恨!眼前欢,叹奈何,孤心难抑,风吟月诵,痛!痛!痛!】 贾政看了…… 默然不语…… 贾母见他这般,不由慌了,“怎么样?” 大年三十,贾政因欲贾母喜悦,便点了点头,“难为他了,若论辞藻华丽,浓情艳致,倒也实属难得,只这词句意境,实在……” 贾母听了这才放心,“这就罢了,他能多大,将来真指望他做那李杜不成?” 王夫人亦附和,“是了,老爷这就该奖励他,以后便越发上心了。” 贾政无法,满腹郁闷说不出,只得摆摆手,因命小丫鬟,“去书房,把我前些日子跟李老求来的,历年会试题解集注拿来,奖励宝玉!” 宝玉当时头皮一麻,勉强扯了扯嘴角,忙拜谢,仍归座。 只把一旁的贾玦高兴坏了,正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明年刚要下场,政老爹连刷题册子都给我备好了? 好宝玉,我深知你向来最讨厌这些禄蠹学问,说不得让哥哥来帮你一把。 却说众人拿过宝玉作的诗看了,皆连声称好,贾母见了,喜不自胜,复又行令,不料这次却落在贾环手里。 贾环因宝玉被贾政拘着,也被拉了去,兄弟俩一块被迫读书,倒也稍有进益,今见宝玉作诗受众人褒赞,他也技痒,只当着贾政不敢造次。 如今可巧花在手中,也要作诗,众人看他笑话,便就应了。 这贾环内中不好务正,也与宝玉相类,只这宝玉好看浓词艳赋,他却专好奇玄仙鬼一流。 这下得了机会,索纸笔来立挥一绝,递与贾政。 【谁携三尺撄红缨, 广陌千秋悲虹霓。 龙起渊漓呈凤骨, 托天祈祭付黄土!】 贾政看了,亦觉稀罕,只是词句实不大通,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总之大抵是不务正道一流,遂冷笑讥讽。 “可见是弟兄了,发言吐气总属邪派,哥哥公然以温飞卿自居,如今兄弟又来李鬼再世了。” ……… 推荐票月票 第七十九章 世上安得双全法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这话说的,众皆笑了,贾母瞪了贾政一眼,“小孩子家家,作的出便是好了,管他通不通的,老爷要求也忒严了。” 大家依次拿过诗看了,也不点评,一个个只呵呵一笑,独有贾赦连声赞好,其实他也看不大懂…… “这诗据我看来,甚有骨气,咱们这样的人家,管他那许多呢。” 因回头吩咐人去取了许多玩物来赏,又拍着贾环的头鼓励,“别听你老子的,以后就这么作去,单把这个气势写出来,方显咱家的气度!将来你老子传下的家业,说不定还靠你来管呢。” 这话贾政听不下去,尴尬的笑了笑,“不过他胡诌的罢了,大哥这般纵他,越发不能了。” 当下贾兰见贾环这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也能被奖励夸赞,便也要过纸来,写了一首给贾政看。 贾政看罢喜不自胜,只觉先前被宝玉,贾环憋住的那口气总算舒坦了! 忙念给大家听,众人亦配合着连连道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云云,倒把李纨喜得满面春风,连道,“不敢,不过小孩子戏作罢了。” 如此方罢了,再击鼓,这次鸳鸯偷偷让边上的小丫头提醒她,故意把花传至贾玦手里时,鼓声瞬止! 肏! 贾玦:“……” 贾玦起身有些尴尬的打了个哈哈,“那啥……要不我还是讲笑话吧,咱们这大年夜又不是诗会,老是作诗什么的,太雅了,老祖宗、太太她们多没意思?” 贾母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正是此理,那些诗啊、赋啊的,我原也听不大懂,也不知道是谁开了这个头,等玦儿作完了,往后再不许作诗了!” 贾玦:“……” 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贾玦不负众望,豪气干云一甩袖,“来!把那十个海碗拿来!” “噗!” 众人当时就没忍住,贾母指着他又好气,又好笑,“让你作诗,没让你说笑!” 凤姐亦笑道,“是呢,是呢,这个笑话权当白送的,不与你过关,赶紧作首诗来!” …… 贾玦苦笑告饶,“老祖宗,我这真作不出来,难道认罚也不许啊?” 贾母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佯嗔,“休要顽了,不拘什么,随便作几句来,环儿都作的出!” 鸳鸯也瞧了瞧鼓面,催促,“玦二爷,休要说笑了,赶紧的,大家还等着下一轮呢!” …… 贾玦:我……这……谁跟你们玩了?我真不会! 众人都笑吟吟的看着他,只教他作,但见贾玦这装的跟真的一样,也不由狐疑,暗道总不能是真的不会吧? 正犹豫呢,宝钗淡淡笑了,不露声色轻声细语,“别被他哄了去,我哥哥说了,他们在外面有个蓝什么诗社,一堆王孙公子里就属玦兄弟作的最好,那什么《铁棒赋》堪称一绝。” 众人恍然!又好气又好笑的瞪着贾玦,就你小子能装!险些让你哄了! 贾玦简直无语,宝姐姐你是真不知道那《铁棒赋》是个啥,还是直接故意的? 但见黛玉听了《铁棒赋》三字,就像猫儿闻到了腥一样,看他的小眼神瞬间变了,满满的狐疑…… 贾玦心道不好,要让黛玉知道自个哄了她大半年,那还了得? 想都不敢想,这太吓人了! 说不得贾玦只得搜肠刮肚开始背诗,也没时间多想,随便记得哪首情诗,拿出来先哄住了黛玉再说,于是拿过纸笺,银钩铁画,提笔就来! …… 写罢,贾政拿过看了,久久无言…… 好半晌,抬头见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他,贾政苦笑两声,“诗是好诗,堪称绝唱,只是这……唉,敬大哥你看看吧。” 众皆惊疑,既然是好诗,为何贾政作这副姿态? 贾敬像是睡着了,被贾政唤了几声,才微微睁眼,等贾政解释明白,粗看一遍,又仔细品过,这才把纸笺递还贾玦,包含深意的笑了。 “当道士不就两全了?玦儿,你这慧根,不随为父修道,可惜了!” 贾母闻言当时色变,斥道,“敬儿,休要胡言!你自个想不开也就算了?还想拐人不成!” 贾敬看了贾母一眼,点了点头,又闭上眼不再说话。 他越是这样,众人越是好奇,贾玦到底写了什么?怎么还要去当道士? 王熙凤早忍不住,跑过来一把抢走纸笺,清了清嗓子,就要念…… …… 等了半天没有下文…… 王熙凤尴尬的走回李纨的身边,“我不认字,大嫂子,你来……” 众人:“……” 你不认字你抢那么积极! 李纨无语的摇了摇头,朗声念道: “【曾虑多情损梵行, 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 不负如来不负卿。】” 四句念完,众皆哑然,诗是好诗,但…… 一时间竟没人说话,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玦见他们神色有异,忙哈哈大笑,“我早说了我不会作的,这诗是我在江南偶听一和尚所作,实在被逼的没了法子,这才剽窃了来,求鸳鸯姐姐绕我,可算我过关了吧。” 听他这样说,贾母等这才松了口气,贾母狠狠啐了他一口,“就你能耐,还转门挑那和尚作的诗来唬人,罢罢!我是没福气听你作诗,可快算你过了吧。” 众人无不认同,赶紧让鸳鸯开始下一轮…… 独有宝玉早听得痴了,捏呆呆发愣,脸上露出痴汉笑,只恨不得立时就去问贾玦,那江南和尚,到底是何许人物,能不能请了来,只苦于贾政在侧,这才暂且按耐…… 另有黛玉之前就看过贾玦的诗,江南和尚之说如何能信?只当贾玦这是专门写给她的……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黛玉好看的睫毛颤了颤,深深低下头,耳根子都红了…… ……… 只听鼓声又响,又传过几轮,自有小丫鬟来报,子夜到了! 贾玦忙朝转身又要击鼓的鸳鸯,偷摸眨了眨眼睛,鸳鸯会意,“咚咚咚”敲过一通,花自然又落到了贾玦手里…… …… 推荐票月票 第八十章 不夜神京,盛世红楼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一见贾玦接了花,众人自然来了兴趣,都等着看他又有什么花头。 贾母特地看了他一眼,“这次可别再作什么诗了,只捡个好笑的说了来,大家高兴高兴也就是了。” “老祖宗这叫什么话,莫不是瞧不起我的诗?”这话贾玦就不爱听了,眉毛一横,瓮声瓮气。 快别提你那诗了!怪吓人的!而且那玩意不是你剽窃来的吗?也好意思!众人见他还犟起来了,哭笑不得,只跟着起哄,教他快说…… “要笑话没有!一天天的把我当什么人了,佞倖小贼吗?”贾玦不理他们,众人还当他小孩子脾气上来了,刚打算哄呢,就见他起身跑到贾母身边,一脸谄媚。 “老祖宗,您老也坐一晚上了,且起来活动活动,孙儿带你去看个大宝贝,权当是笑话了。” 众人:“……” 大宝贝?贾母看着他表情古怪,心里有些发虚,“小玦儿,你又想干嘛?老身这身子骨不行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想一出是一出的……” 宝钗在边上淡淡瞥了贾玦一眼,心下已明了三分,因笑道,“既然玦兄弟这么说,咱们便一起陪老太太去看看吧,兴许他又准备了什么新鲜玩意?” 贾玦抓住贾母的手摇啊摇,“老祖宗,孙儿害你不成?真是个好宝贝,您老保管喜欢。” 贾母最受不得这个,又有大伙一块跟着,心下略安,便就答应了。 众人便一齐跟着来至外间,自有小厮们提前就在院内点亮各处灯笼,安下屏架,周围虽一时灯火大亮,却空无一物。 王熙凤嗔怪的白了贾玦一眼,“玦兄弟,你没得把老太太和我们哄了来,说好的宝贝呢?” “凤姐姐,可看好了!”贾玦淡淡一笑,抬手拍了拍。 …… 短暂的静默后,只听得“碰~啪!…碰~啪!”数百道彩焰,或同时、或依次在贾府升空,一下炸开,化作噼里啪啦漫天红色花雨…… 未几,又是“啪”的一声响,花雨又绽开,化作牡丹、芍药、芙蓉、杜鹃、紫华、琼花、寒客、玉茗…等各色奇花仙葩,竟惟妙惟肖,一时绽放,争奇斗艳! 中还夹着其他的花炮、烟火,响彻天地,震撼神京! …… 院中,贾府中人早已看的痴了…… 黛玉柔弱,不禁毕驳之声,贾母便搂她在怀中,薛姨妈则搂着宝钗…… 贾玦将小惜春抱起来举在肩上,惜春“咯咯”的笑着,“哥哥…高高!高高!”伸出小手,像是要去抓天上落下来的花雨…… 迎春虽然也有些害怕,但自忖是姐姐,便强撑着要来搂探春…… “姐姐,我不怕的!”探春笑着挣开,还跑到院子里仰着小脸到处跑,好像那样能看的更清楚似的。 迎春脸都白了,死丫头,你是不怕,我怕啊! 宝钗从薛姨妈怀里挣出来,抱住迎春安慰,“她专爱放大炮仗的,哪怕这个?” 迎春勉强笑了笑,“姐姐说的是……” 尽管宝玉一脸的不情愿,王夫人还是将他搂在怀内,独有凤姐儿一个人,又不稀得和贾琏在一块,只叫委屈,“便只我是没有人疼的了。” 众人都笑了,贾母白了她一眼,啐道,“多大人了,也不害臊?” 嘴上说着,倒底还是把凤姐儿搂过来,和黛玉一左一右,又看了眼正在和惜春顽的贾玦,因问。 “玦儿,你这烟花倒也有趣,怎么我以前竟不曾见过……” “老祖宗有所不知,这第一响的红雨唤作【千红一窟】,第二响的花海名为【万艳同杯】,具是新制的,别处自是没有。 我和薛家哥哥准备着,明儿开业,赶着过年节并之后的元宵大卖呢,老祖宗经历的多,以为如何?” 没等贾母说话,王熙凤就气恼的瞪了贾玦一眼,有些郁闷,“如此前所未有之盛况,明儿必是大赚了,玦兄弟有这好事,怎么也不带我一个?” “男人们外头做生意,你个妇道人家的,一天到晚掺和什么?”贾母又啐了她一口,这才看着贾玦,有些犹豫,“倒是比那些西洋上贡的大内之物,还要精巧奇绝,只是……” 贾玦早猜道她要说什么,凤眸微眯了眯,笑了…… “老祖宗放心,四王八公的老亲府上我早送去了,另给您备下了一百响各式花样的,放在了库房里,明后要是有亲戚来问,你老看着打发,只教他们多帮我那小店宣传宣传才是。” 贾母这才满意,微微颔首,“自然,亲戚之间,应有之义。” 和贾母说着话,贾玦忽瞥见探春自个跑到院子里去了,忙唤她回来,“三妹妹,别乱跑,仔细火星子燎了头发。” “才不要听你的!”探春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略… 贾玦也不恼,只哄她,“你回来,哥哥给你好宝贝顽?” 听见有宝贝,探春不禁来了兴趣,指了指天上,“比这个还好顽?” “骗你不成?”贾玦没好气的哼了哼,“不信,你就别来!” 天底下顶数这句最最要命!不信别来?那能不来嘛? 探春果然上当,巴巴了跑了来,贾玦好笑的看着她,“叫哥哥!” “想的美!”探春抬起小下巴,轻轻哼了哼,别过脸去! “叫哥哥!” “哼?” …… “叫哥哥!听话,给你好东西耍。” …… “哥哥……”小探春一脸屈辱,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这才乖嘛!”贾玦像对付惜春一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气的探春不停安慰自己,就当是被狗刨了! 直到…… 贾玦好像没完没了似的,探春实在忍不了,哼哼唧唧的挣开了他,眼圈红红的咬牙切齿,“好顽的呢!” 贾玦意犹未尽,因回头吩咐一个小丫鬟,“你去东府把我院里的那包东西拿来,具体问晴雯就好,她知道的,顺便让她别等了,早点睡。” 小丫头点头应是。 ……… 不多久,丫头就拿来一个长条状的小包,众皆好奇,等着看他又有什么新花样。 只见那小包里是一根根很普通的黑色长条细棒,贾玦拿过一根递给探春,“喏,你要的好宝贝。” 探春:“……” 见她一脸你在耍我的表情,贾玦哈哈一笑,忍不住又要伸手去摸头,却被她一棒打开,疼得贾玦呲牙咧嘴,狠狠啐了一口,“死丫头!这叫仙女棒,只有小仙女才可以顽!” 说着没好气的取出火折子,给探春把那根细棒点上,一时间火星四射,这平平无奇的细棒果真像被施了仙法,噗呲噗呲不停迸射出白色的火花。 探春小心翼翼的拿着它挥舞两下,发现居然不会熄灭,一下就顽上了! 没等贾玦嘱咐完她,“小心,别滋着人!”挂在他身上的惜春,已经眼巴巴的望过来了,“哥哥…惜春…也要!” “好好好!”贾玦给她也点上,她就开心的骑在贾玦脖子上,一手一个胡乱挥舞起来…… …… 看见贾玦递来的火花棒,黛玉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想到贾玦之前那句,只有小仙女才能顽…… 黛玉眨了眨眼睛,还是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安安静静的看着手里的火花绽放…消逝,脉脉出神…… …… “宝姐姐,你的……” 宝钗苦笑着摇了摇头,“玦兄弟,给别的姊妹吧,我顽不惯的。” “很简单的,有手就行。” 宝钗:“……” ………… 说话间,天上又是一色一色的放了又放,诸如许多的满天星、九龙入云、一声雷、飞天十响之类,接连不断,看的众人又是好一阵赞叹…… 这一夜,贾府中人,其乐融融,品烟花盛宴,至四更方罢…… ………… 这一夜,子夜钟响,千家灯火,阖家团圆,遥望荣宁长街,欣赏这千古未有之盛景…… ………… 这一夜,九重宫阙,天家居所,德治帝被这噼里啪啦吵的心烦意乱,放下手中没批完的奏折,只着一身明黄色的轻薄龙袍,走出了大明宫…… 深冬的凉意,扫去了困倦,让他清醒了些,倚栏杆,望宫外万家灯火,漫天花海,他这十来年间焦虑的心绪,竟渐渐平静了,“过年了啊……” …… “万岁爷,您怎么也不披件衣服……”一位女官抱着件明黄貂皮锦绣番丝的斗篷就追了出来。 知道她也是情急自己的身体,德治帝便也没有多说,任由这女官替自己系上斗篷,眼中晦色一闪,微微眯了眯,“汝何至此?” 女官一下低了头,脸红到了耳朵根,“皇…皇后娘娘,让我来给万岁爷送莲子羹,并让万岁爷保重龙体,早些休息……” “梓潼她……也罢了。” 德治帝摇了摇头,不再去关心这个小小女史,继续欣赏那些连他都不曾见过的各式烟花,骤然神色一动,复回头又细细打量了这个低着头,一动不敢动的小女官,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抬头,朕问你,你看这漫天花海,作何感想?” 女官小心翼翼的抬头望了眼宫外,声音明显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 “不夜神京,盛世烟火……” “呵……盛世吗?”德治帝呵呵一笑,“那个方向,朕记得,是你家吧。” 女官惶恐的直接跪了下来,“那个……我明儿就让家里送过来,请万岁爷恕罪!” “笑话!朕富有四海,岂有索你家东西的道理!”德治帝冷笑两声,先前升起的一丝好感也淡了…… 地上的这个之前还紧张不安的女孩,却毅然仰起脸,目光坚定,“万岁爷不取是为君之道,我家不送却不是为臣之道,而妾身可以改变他们,这也是皇后娘娘,让妾身来的原因……” 这一刻,素面朝天,德治帝第一次正视身下这小小女史,沉吟片刻,“你来宫里几年了?” “回万岁爷的话,有八年了……” “八年啊……” ………… 帝王复回头,静看宫外烟火,女官只跪着,久久无言…… …… 直到烟花将烬,低着头昏昏欲睡的她,才听见身边一阵衣袂飒飒,脚步声响…… “起来,伺候朕更衣。” “唯……” ……… 次日,由贾玦和薛蟠合伙的雪花牌烟花铺,正式于玉直门边上开业,因为有了昨夜的宣传,订单一度火爆,短短七天就把原本准备了三个月的货都快卖空了,竟供不应求…… 于是在贾玦的建议下,开始限量销售,每天只售五百响,此后每天都有各府的管家、仆役早早的就赶来排长队,甚至有半夜卷了铺盖,直接守在铺子门口的…… 一时间雪花牌烟花声名鹊起,千金难求。 …… 当然烟花铺子的事,贾玦都交给了贾芸,他基本没管,也没时间管,因为他这几天,不是在吃席,就是在吃席的路上! 一日,是薛姨妈家请吃年酒。 二日,是北静王府。 三日,是南安王府。 四日,是保龄侯府。 五日…… …… 光只四王八公就吃了十天,还有冯紫英家,卫若兰家等四王八公一系的各家势力…… 如此,一直忙到了元宵,贾玦才在薛蟠的不断催促下,抽时间,请东道,开诗社…… 那天本只随口答应的,谁知薛蟠竟当了真,而且看他神色古怪,贾玦总觉的他有事,问又不说,便只得先从了他…… …… 推荐票,月票…… ………… 第八十一章 宴元宵尤氏好说舌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展眼,已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贾母在荣国府摆家宴,王熙凤最知她心意,只一力往大了折腾。 不只有戏,连耍杂技,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都打点了旁的不拘,只管取乐顽笑。 又派了人连湘云都接了来,众人齐聚一堂,从一大早就开始吃茶看戏…… 贾母看得热闹,果然欢喜,抱了湘云陪众人说会子话,却独不见贾玦,笑骂一声,命鸳鸯去东府里问。 “瞧那小魔头作什么呢,磨磨唧唧,快请了来。” “是呢。”王熙凤也在边上搭腔,“这几出戏都看老了,老祖宗没甚么意思,快叫他过来想想办法,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 贾母没好气的啐了她一口,“好个凤丫头,我叫他来,是惦记他那些子笑话吗?” 王熙凤赔笑认错,“当然不是,老祖宗是惦记他这个人………” 贾母这才满意,刚要颔首,就瞧见她一个没绷住,自个先大大咧咧的笑出了声,一面笑,一面口齿不清的嘟囔,“可玦兄弟他这人整个就是一笑话……哈哈……” 众人听了哪还忍得住,都跟着笑了,贾母指着她张了张,一时竟不知怎么反驳,又好气又好笑…… 好家伙,合着我到底还是在图他的笑话? ……… 众人笑过一阵,鸳鸯也就来了,回说,“晴雯妹妹说,他今儿一早就出门去了。" 众人听了,无不诧异! 贾母亦皱眉,“早说好了的事情,再没有出门之理,可有说去哪了?” 鸳鸯面上有些尴尬,“没有,只说是晚些回来了,再给老太太告罪。” 贾母等闻言更奇怪了,鸳鸯做事一惯仔细,怎么这会连话都问不清楚? 王熙凤忙替他解释,“晴雯那丫头糊涂,不会说话,想是没说明白……"因又命平儿再去问。 尤氏冷笑两声,“那丫头可不糊涂,嘴叼着呢!平日里连我在她面前都没脸,鸳鸯先前怕是没得着什么好话吧?” 王夫人听了简直无法理解,不可置信的看着尤氏,“素日知你是个好的,可你这也…也太好脾气了吧,如此无法无天,目无尊卑的丫鬟,不早早的打发了,留在府里头造反呢?” 尤氏苦笑一声,“那是小叔的丫鬟,哪里轮得到我来管,何况……”察觉到贾珍正在瞪她,心里一慌,到底没敢再说下去…… 贾母却听得心下不喜,摆了摆手,“一个丫鬟罢了,也教他纵成这般模样,你别管了,等他过来,我来说他。” 尤氏面上一喜,没等她答话,贾珍却抢着上来恭敬一礼,“老祖宗别听她扯臊,晴雯那孩子我也是见过的,虽然是泼辣了些,但也只是对下人,对我们并不敢不敬。 况且二弟身边本就没甚么人,又老在外面忙,根本没时间顾及家里,得亏她厉害,才把大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且一手针线功夫更是一绝,要离了她,怕是二弟生活上各处都有不便。” 贾母闻言深以为然,微微颔首,“这话说的是,便是老婆子我离了鸳鸯,只也难办。但是她性子,若果真这样没规矩,却是长痛不如短痛……” “老太太放心,晴雯的事,我跟二弟自有计较,夫人她每天听风就是雨,最好说舌,在那扯臊呢。 您老也不想想,若依二弟的性子,真要是个没规矩的下人,府里被打,被发放的不知多少,哪还容她?” 见贾珍居然破天荒的帮贾玦说话,众人面色不由十分古怪,但听他说的有理有据,也便信了三分。 贾母又没见过晴雯,只当尤氏夸大其词,言过其实,遂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尤氏:“……” 贾母到底不好为个丫鬟去说她,只对贾珍商量,“话虽如此,可玦儿身边只一个大丫鬟,难免不周,也容易让她越性没了边,以后没规矩起来,赶明我再挑一个好的,老成持重些的与他看顾着……” 听说贾母要给贾玦院里添人,贾珍面上一黑,赶忙赔笑,大手一挥豪爽道,“不用老祖宗费心,此事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这下别说其他人了,连贾母都察觉出这里头不对劲,这贾珍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 不待再说,打这时却见平儿笑吟吟的就回来了,尤氏见了更加纳罕,忙想自证清白,因问她,“那晴雯怎么说的,可是骂你了?” 平儿莫名其妙,“大奶奶这话从何说起?晴雯妹妹可好了,还要我进去喝茶哩,我着急回老太太、太太、各位奶奶们的话,便先回来了……” 尤氏:“……” 凤姐看她笑了,“我这脏了心的小蹄子,在那院里面子比我还大呢,大嫂子想看她吃亏,却是想差了。” 贾母这会却是懒得再关心什么丫鬟不丫鬟的,只问平儿,“怎么说?” 平儿恭敬答道,“回老太太的话,晴雯说二爷他是今儿一早起来,突然来的一件要紧的事,隐约听说是薛家那位大爷,冲破府门就进来了! 二话不说拉了二爷就走,具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晴雯只推说,兴许是铺子上的事……” 贾母闻听不禁忧心,“前阵子不是说那铺子一片大好,日进斗金嘛?这会又是出了什么事?” 王熙凤赶忙安慰,“老祖宗不必忧心,玦兄弟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既他去了,必就无事了,咱们只管开心过节,待他回来,再问便是。” 众人也跟着安慰,独有边上薛姨妈脸色难看,突然一拍桌子,惊呼一声,一脸懊恼。 “屁个铺子的事,这个杀千刀孽障,天雷劈脑子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种子,他能有个屁的正事! 大清早的就嚷嚷着要出去吃酒,我就说不让他去的!这会子怕是不知拽了玦儿去哪儿胡羼呢!狗娘肏的玩意,我好好的玦儿才多大啊,都教他带坏了!” 贾母:“……” 王夫人:“……” 众人:“……” …… 推荐票月票 …… 第八十二章 饱了横群英初聚首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宝钗早就习惯了,叹了口气拉住薛姨妈,“妈,你别多想,玦兄弟向来主意极正,哥哥是去跟着他学好了,参加那个什么上次说的诗社…… 就在玉直门边上的正规酒楼里,没去您想的那种地方。” 见宝钗这样说,薛姨妈这才些微消了气,看了贾母一眼,继续气哼哼,“便是这样,也不该误了老太太的家宴!作死的孽障,一天天的……” “姨太太,不必如此动气,孩子们外头吃酒也是常有的,只要不是去那些下三滥的地方胡羼就是了。” 贾母苦笑两声,都骂成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反倒还要来安慰薛姨妈…… 薛姨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老太太这话说的是,我家蟠儿虽然浑是浑了些,见天的胡闹,但到底还是诗社里的文人,这些道理还是晓得的,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更是从来不去。” 贾母握住薛姨妈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微微颔首…… 贾珍、贾琏、宝玉、贾蓉:“……” 薛蟠从不去那种地方?我们信你个鬼,明明上次我们还一块…呸!当我没说…… …… 却说贾玦一早就被薛蟠从床上拽起来,只说他答应了元宵聚一聚的,也不容他拒绝,往胳肢窝里一夹,拖了就走! 这个姿势,贾玦简直无语,扒拉着小手挣扎,“薛大哥,你放开我!我去!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贾玦这小体格,虽然因为这段时间跟随倪二,学了些武艺,等闲一两个普通人已不是他的对手,但薛蟠那是一般人吗? 他可是呆霸王!江湖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虽然不以武艺见长,但架不住人横啊! 天生力气大,才刚学了没几天的贾玦,哪里反抗得了他?越反抗薛蟠夹的越紧,最后只得从了! 就这薛蟠还哼哼唧唧,“放你下来?等到了地方,自然放你!玦兄弟你之前怎么跟我说的?过了年节就请东道,大家伙好生聚一聚!结果你明日复明日,这都元宵了!放你下来?鬼知道你会不会又是哄我的?” 贾玦面上闪过尴尬之色,“我这不是忙嘛……” ……… 一进饱了横,果见韩奇,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并蒋玉涵与云儿,早都在了,一见他俩来了,自是大喜,忙出来相迎…… “玦兄弟可是许久未见了!” “是啊,听闻玦兄弟在家里做得好大事!” “哈哈,贾家族长,未曾想今日一见,久仰久仰!” …… 贾玦跟着进去,在老位置上坐了,苦笑两声,“几位哥哥少挖苦了,不过是个代族长,不值一提。” 众人见他这样,亦知他家里弯弯绕绕的实在复杂,便也没有再提,只抢着道先喝酒! 独有蒋玉涵一个人闷闷的喝了口酒,不无幽怨的看着贾玦,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宝二爷怎么没来?” 这……贾玦哈哈一笑,随口糊弄,“宝玉他可想你了,每天晚上做梦都在叫你的名字,只恨不能立时与你相见! 可惜,二叔近日要他上学,看管甚严,不得出来找你,要不然你也别跟忠顺亲王府混了,出来与我宝兄弟厮守,岂不痛快?” “他竟这般真心待我?”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贾玦不过酒桌上随口一说,蒋玉涵却暗自当了真…… …… 酒过三巡,众人好难相聚,喝的面红耳赤,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痛快! 贾玦喝多之后,就开始了! 不停给他的几位哥哥们添油加醋,讲述他的族长大业修减版,众人自听得精精有味,不时拍案叫绝…… 同上次在薛姨妈家里喝多了一样,贾玦喝高了从不耍酒疯! 独好说话! 这嘴里吹得牛皮就停不下来,恨不得说那遂古之初的钻木取火,都是他发明的,时不时还拽两句,我本先秦练气士!…… 这就是众人为啥可以不管宝玉,却非得拉上他一块吃酒的原因。 这玩意没见过啊,忒好顽了! 弟兄们现下都有一套成熟的操作流程了,薛蟠去家里拖人,来了饱了横就开始捧,捧完了轮流敬酒…… 什么?你不喝?刚韩奇的你怎么喝了,这是瞧不起我陈也俊? 什么?你喝不动了?好,没关系,我干了,你随意! 什么?让你缓缓?别呀,感情深一口闷,兄弟我已经干了,咱俩的感情有多少,你看着办! ………… 总之这一套下来,甭管你多大能耐,都得倒下! 当然,弟兄们都是经验丰富的酒徒,控制着量呢,保管让他处在欲仙欲死,欲罢不能的状态下,也就是俗称的…喝好了。 …… 这不,喝好了的贾玦,正讲到他初遇醉金刚倪二,并拜师学艺的回目。 扬言说他现在已经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一条好汉,还打出了名号,就叫作【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代表神京及周边各郡、真正大英豪、铁拳无敌贾二爷!】 费劲的听完这名号,众人都笑的不行了,韩奇强忍笑给他又敬了一杯,“好!不愧是玦兄弟,没想到竟不声不响,在江湖闯下好大声名!哥哥们羡慕的紧啊!” 贾玦豪气干云的一摆手,“这有什么?某与诸位哥哥情投意合,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咱几个今儿就在此地立下山寨! 哥哥们各自想个名号出来,咱也学着那话本小说里,在这神京及其周边各郡的江湖道上,打下一片基业来!” “好!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玦兄弟也!我早想这么干了!”薛蟠第一个拍手叫好,“想当年,我在江南……” 听得薛蟠在江南横扫混混道的丰功伟绩,几人心驰神往,恨不能以身代之,无不心动! 且又都多喝了三碗黄汤,虽比不得贾玦,但总不能明目张胆的逃酒,也跟着喝了个七七八八。 少年心性,最是没天没日的年纪,家大业大,从来在神京都是横着走道,怕个锤子啊! 当下一拍即合! 决定以】饱了横】为据点,成立山寨! …… 推荐票月票 …… 第八十三章 争寨主兄弟见真章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当下几人计较已定,山寨成立,领头的六位大头领分别是: 【踏三山、游五岳…………铁拳无敌贾二爷】 【名驰宇宙、晃动乾坤、一双肉掌打遍了南北、铁鞋踏破虚空、领衔神京及周边各郡第一大高手、呆霸王薛蟠】 【剑平天下少英雄陈也俊】 【天王老子韩奇】 【笑面书生卫若兰】 【腹内含锦绣、胸中藏九州、神机天算、枪剑双绝冯紫英】 并手底下还有两个喽喽兵: 【冰清玉洁云儿】 【情海过客蒋玉涵】 …… 众人名号一齐报完,贾玦看着薛蟠一脸愤闷,“薛大哥,你不是叫呆霸王吗?怎么还能改的!哪有谁名号起这么长?” “小子,你没资格说我!”薛蟠勃然大怒,扑上来打闹一通,众人拉开他俩哈哈笑过,方问两个军师,“如今山寨新立,接下来该当如何?” 冯紫英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事就是酒桌上说着玩,不可能真个出去打天下,翻了个白眼,举起酒碗。 “还能干嘛,继续喝呗!今个山寨成立,大伙高兴,喝他个痛快!” 众人陪着喝过,卫若兰却清咳一声,笑吟吟开口,“国不可一日无君,寨不可一日无主,大伙虽是兄弟,但既然今日聚义,合该选出个领头之人,当带头大哥!” 此言一出,薛蟠第一个不服,“不是说好了,谁名头长,谁当大哥嘛?” “谁跟你说好了!” “铁拳无敌啊!他一报名号,我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不然我干嘛起这么长!”说着薛蟠不停以目示贾玦,希望他能站出来! 贾玦冷笑两声,要是你没有比我长,我就提议了,现在……呵呵…… 众人一齐摁下薛蟠,忙问,“笑面书生,这谁当老大,计将安出?” 卫若兰淡淡一笑,“这个……现下虽成立山寨,但今个聚会的初衷却是开诗社,大伙都是文人骚客,依我看不如以诗分胜负,决高下?” “肏!” 薛蟠和贾玦异口同声的啐了一口,卫若兰看他俩铁青着脸,呵呵笑了笑,“两位兄弟的【一根词】、【铁棒赋】不是堪称绝响嘛?怎么此时竟要露怯?” “我可肏你娘的!” 薛蟠当即就要发作,贾玦忙按住他,见韩奇,陈也俊亦面有难色,凤眸微微眯了眯,心下一动,吟诗作赋限题、限韵的不稳妥,不若找个绝对出来,给他们对死在这,因笑道。 “快别提那诗了!咱们几个除了你外,实在不长于作诗,要我说不若就对对子决高下?既符合诗会立意,且简单,也都会。” 韩奇,陈也俊等闻言,皆深以为然,卫若兰自忖身为在场仅有的唯一真正文人,不可能会输!也便同意了,“既如此,便先立下规矩,咱们依次轮流出对,到时候谁赢了,大家便尊为……” 不想这薛蟠却得了意,拍案而起,“不拘那么麻烦!我一个人对你们全部,赢了!我就是大哥!” 众人被他唬了一跳,卫若兰亦不由诧异,“薛兄弟惯会这个?” “那你看!”薛蟠打眼觑他,拿起一海碗就一饮而尽,“你薛大爷号称东海无双士,对遍金陵无敌手!你们只管并肩子上!” 好家伙!众人见他如此猖狂,心下惊疑不定,纷纷皱眉寻思憋出个难的来,对死他! 贾玦则被薛蟠恶心的直嘬牙花,大哥!你别打断我啊!我总共就记得两三个绝对,用来对付你一薛蟠,岂不是笑掉大牙? 陈也俊第一个站出来哈哈一笑,“众兄弟莫给这呆子唬住,他懂个屁的对子,我只随口说个【花雨】,他便对不上来?” “【酒风】”薛蟠冷笑两声,眼睛都没眨一下。 咦!众人惊异的望向薛蟠,有点东西啊! 陈也俊也吃了一惊,重新打量了薛蟠,“【飞花雨】” “【耍酒风】” “噗!” “可以,这很薛蟠!”冯紫英一口酒没忍住。 “【点点飞花雨】” “【回回耍酒风】” “【房前点点飞花雨】” “【席上回回耍酒风】” …… 这两人好像卯上了,贾玦、卫若兰人都听傻了!这也能行? “就离谱!你俩这什么阴间对子?”韩奇深深捂住了脸,简直不忍直视! …… 陈也俊喘着粗气,以一种被凌辱施暴了的小眼神,咬牙切齿盯着薛蟠,“你个囚攘!下面这句,你要还能对的上来,我陈也俊今天认栽,服你当大哥!” “【老天有道,房前点点飞花雨,洒遍了南北】” “哈哈!”薛蟠得意一笑,张口就来! “【祖宗缺德,席上回回耍酒疯,算什么东西!】” 卧槽!这可真是工整被工整他妈截肢,锯他妈工整! 陈也俊怀疑人生的坐下了,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连干了三海碗…… 薛蟠咧着个大嘴,越发得了意,“怎么招?我东海无双士,岂是浪得虚名?” 卫若兰实在看不下去了,“你那对的叫什么呀,快要点脸吧!” 薛蟠只不屑一笑,“有本事只管来对!没本事不要逼逼叨叨。” 肏!还让你一薛蟠拽起来了?卫若兰岂能容他? “【伊人舞翩翩凤天翔】” “【我哩个乖乖龙地洞】”说话间,薛蟠还亲手倒了满满一碗,递到卫若兰面前。 卫若兰:“……” 见薛蟠又看向了自己,韩奇心道一声苦也!勉强笑了笑绞尽脑汁想了个难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就这!就这!你在教我做事?】” 韩奇:“……” 解决了韩奇,薛蟠又狞笑着找上了冯紫英! 冯紫英:“……” “我肏你娘的!可别瞎几罢对了!即是山寨之主,咱们干脆以武论高下!薛大傻,吃我枪剑双绝!”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 众人早受不了了,按住薛蟠就是一通老拳!其中陈也俊打的最凶,嘴里还嘟囔着,“我让你东海无双士?” 薛蟠别看天生神力,到底不通武艺,又双拳难敌四手,面对这起子不要脸的一拥而上,也是左支右绌,根本不敌! …… 推荐票月票 …… 第八十四章 寻衅滋事顺天府击鼓鸣冤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众人打闹一团,也幸得【饱了横】屋大地大,场子开阔,任他们胡潺也不妨事。 贾玦到底没动手,虽然他看薛蟠也来气,明明计划好好的,全被你搅和了! 可到底也是宝姐姐的哥哥,真上手了,回去不好给姨妈她们交代,反正看陈也俊那样,足够给他一个教训了。 几人玩闹间,包厢门外突兀响起一声焦急的喊话,“让我进去!我有急事求见玦二爷!” …… 所有人停下动作,一齐看向他,贾玦笑了笑,摆摆手,“几位哥哥继续,我去去就来!” 薛蟠:“……” ………… 出了包厢,贾玦打量了这衣着普通,痞里痞气的青年,发现并不认得,因问道,“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这人一见贾玦立刻慌里慌张跪下,“小的是倪二哥哥手下小弟张三,求二爷快救救我家哥哥!” “倪二出了何事?别着急,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详细说来。” “是,回二爷的话,倪二哥哥今儿本来和往常一样,陪芸二哥一道去铺子里看场子,谁想到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一彪人马。 为首的是【活见鬼】施仁,【病阎罗】王发,【恨无常】裘英俊三人,他们分别是广安门、天寿门、长生门的片区老大。 平日里也管不到玉直门这块,和倪二哥哥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儿不知怎地,竟一齐来了。 闯进来,二说不说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倪二哥哥上去和他们说话。 他们一开始倒也还客气,只说是铺子里的一个掌柜,叫什么潘人凤的,在赌坊里欠钱不还,他们来讨债,让倪二哥哥不要多管闲事。” 贾玦闻言冷笑两声,“倪二怎么说?” “倪二哥哥本想动手,倒是芸二哥见他们人多势众,怕会吃亏,且动起手来还容易砸坏了铺子,搅黄了生意,便想把钱还了,破财消灾。” 说着张三顿了顿,偷偷瞧了贾玦一眼,才有些吞吞吐吐。 “不想他们似乎根本不是来要账的,一百两银子的本钱,让他们滚出三千两的利息来,芸二哥跟他们讲道理,反倒被那【活见鬼】施仁一拳头打在面门,流了好多血! 倪二哥哥大怒,立时就带着弟兄们上了,可到底对方人多势众,倪二哥哥力战三人亦是不敌,芸二哥就趁乱赶紧让小的来找二爷。” 贾玦一听贾芸也挨了打,面色当时就冷了,骂了声“好胆!”,转身一脚踹开包厢大门,“几位哥哥,有人砸兄弟场子,怎么说?” 众人忙放过被揍成了猪头的薛蟠,问他详情,待贾玦把事情一说,各个义愤填膺! 这铺子里还有他们的股份呢,前两天他们还在高兴贾玦这铺子日进斗金,今个就听说财路被人砸了,哪里能忍! 陈也俊最是暴脾气,当即就要动身,“那还等什么?攘内必先安外,当老大的事以后再说!哥几个下山先干他一票,今个咱山寨就打出名气来!” 卫若兰眨了眨眼,弱弱道,“少英雄,你说反了……” 韩奇大手一挥,“就你个书生墨迹,管他那许多呢?今个天王老子来了,就叫那些个小鬼变真鬼,阎罗见阎罗!” 薛蟠也顶着个大猪头,兴冲冲的出来口齿不清的胡咧咧,“嘚!嘚!凑他!” 冯紫英亦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如此也好,平日里不好去别的片区寻衅滋事,趁今个他们聚在一块,就把广安门,天寿门,长生门那一片的混混都打服了! 这样神京九门,咱们便得了四门之地,回家在各自打点一番,也算是一方响当当的寨子了!” 众皆心动,跃跃欲试就要招呼仆役前去动手!贾玦却拦住了他们。 “诸位哥哥在想什么呢?这可不是江南!带着数百号人呼啸神京,打架斗殴,明个咱们就得去有司衙门!” “这有什么的!交点钱就好了!”几人满不在乎,反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贾玦…… 贾玦嘴角抽了抽,叹了口气,“哥哥们,咱们是合法的正规山寨,能不能不要这么乱来!你们这样,我怕过两天,咱就得被取缔了。” “铁拳无敌你以为呢?” “当然是去顺天府击鼓鸣冤,告官啊!” …………… 却说这顺天府尹史剑臣,这会子正在府衙里吃元宵呢,忽然师爷封构,站在了门帘子外重重咳了咳,“大人,回事!” “进来,什么事?” 封构进来,恭敬的侍立一旁,“回大人话,有人击鼓鸣冤。” 击鼓鸣冤!史剑臣放下筷子,眉头紧紧皱了皱,这元宵节要是在神京闹出大事来,自个这脸上可不好看啊! “何人击鼓?又有何冤屈?” “这……”封构明显犹豫了,纠结了半晌方道,“这个……说不清楚!” 史剑臣的脸色当即就黑了,“什么说不清楚?姓甚名谁,状告何人何事,这些你都没问?” “小的问是问了,但…这个…好像是什么恨天无把恨地无环来着?” 封构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史剑臣实在不耐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罢了!你退下吧,请进来我问。” “唯!”封构如蒙大赦,同时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史剑臣这个莫名其妙……… ………… 不一会,打外面进来几个少年郎,各个衣着富贵,气质非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史剑臣不知底细也不敢托大,客客气气的,“几位是?” 贾玦挺身上前,提气朗声,“在下【踏三山游五岳恨天无把恨地无环……】” 随后是薛蟠,大大咧咧随意拱了拱手,“本大爷乃是【名驰宇宙、晃动乾坤、一双肉掌打遍了南北、铁鞋踏破虚空……】” ………… 史剑臣:“……” 待看到韩奇踏前两步,也要开口,史大人慌了!忙拦住他,“这位英雄,你等下!”随后回头喊道。 “来人!把师爷叫回来!” ………… 推荐票月票 …………… 第八十五章 明镜高悬史青天升堂问案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把师爷叫回来,费多大劲才把几人的身份问明白: 锦乡伯嫡长子,韩奇。 一等神武将军冯唐次子,锦衣卫指挥佥事冯銮胞弟,冯紫英。 特进光禄大夫、上轻车都尉、中军都督府左都督陈老将军正派玄孙,陈也俊。 礼部尚书卫大人独子,卫若兰。 还有在这一年里闹的神京沸沸扬扬,几乎隔两月就有绯闻,最近更是执掌大权的宁国公府贾二爷! 相较之下,那个长的跟猪八戒似,嗓门喊的最响的,什么紫薇舍人薛公之后,皇商薛蟠,已经不叫事了! ……… “快,来人,搬椅子!赐坐!” 史大人脸都黑了,“这个……几位公子,所来何事啊?” 贾玦淡淡一笑,温文有礼的拱了拱手,“也没多大事,就是咱哥几个今个成立了山寨,来跟史大人报备一下。” “啊~?” 瞠目史剑臣:“这个……什么意思?” 薛蟠不耐烦胡乱往椅子上一躺,咧着嘴大笑,“就是咱几个落草了,山寨就在那玉直门的【饱了横】大酒楼,瞧你还是个大人呢,怎么慌成这样?这都不叫事!” 这还不叫事?史剑臣当时都想报官了!后来反应过来,这不对啊!自个就是官! 贾玦见他面有异色,赶忙解释,“史大人别急,咱们是正规的合法山寨,这不刚一成立,就来您这里备案了嘛,以后也会在您和朝廷的指导下,妥善经营,绝对不会违法乱纪的。” 史剑臣都听糊涂了,你一山寨还能合法?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等贾玦详细给史剑臣解释了,什么叫有官方背景的大混混,帮助朝廷整肃神京黑道,缉拿匪盗,除暴安良,保障百姓长治久安…… 史剑臣听得不由心动,若果真如此,自个来年考评的时候岂不得上上等?但犹自有些顾虑,“这个……没有这个先例啊……” 陈也俊嫌他磨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出了事自有我家大人顶着,你怕个鸟!” 史剑臣等的就是这句话,要知道他这顺天府尹看着是个实权高官,可平日里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神京这不是权贵,就是皇亲国戚,侯府公门,出了事他得负责给兜着,闹事的他又往往惹不起。 假装没事,怕按不住,实说有事,又要说你个府尹干什么吃的,好好的神京交给你,结果出了这样的事? 总之不管有事没事,是大是小,第一个肯定拿他开刀,这上哪儿说理去? 如今得了准话,心下稍安,又问贾玦,“不知几位公子的这个……就算是寨子吧,有多少人马啊?要是太多了的话,这也说不过去……” 贾玦呵呵笑了,“大人放心,只我兄弟六人并两个喽喽兵,以后也基本不会添人,便是果真要添人也会先来大人这报备,登记在册方可。” 整半天你们就八个人啊,合着就是瞎胡闹,还说的一本正经的,吓得我一愣一愣。 史剑臣顿时放心,这区区八个人的山寨还能捅破天不成? 遂叫师爷拿来笔墨纸砚,让贾玦几人签上字,明天给上头一报,反正这几家上头有的是人,也不用他费心,赶紧打发了了事。 …… 手续办完,史剑臣见几人坐在椅子上喝茶,并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因问道,“几位公子……要不一块吃碗元宵再走?”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贾玦轻咳一声。 “史大人,咱们既然已经合法的混混了,那检具同行的非法行径,我辈义不容辞! 今有【活见鬼】施仁,【病阎罗】王发,【恨无常】裘英俊三人,系广安门、天寿门、长生门等地非法组织匪首,今于玉直门薛家铺子内聚众闹事,打架斗殴,恐杀伤人命,损毁钱粮无数,还请大人早做决断。” 史剑臣:“……” 这话他怎么听怎么别扭,不过大致上总算明白贾玦这几人今个是来干啥的了! 不就是有人砸了你家店,让我给看着办嘛!凭你们这身份,早说啊!兜那么大圈子图啥,就为了占个合法混混的名头? 话说清楚了就好办了,史剑臣立命大捕头封权,点齐三班衙役,全部出动,直奔薛家铺子! …… 一碗元宵过后,封权回来复命,全案人等已尽数拿下。 遂在二堂,升堂问案,贾玦几人摆着太师椅坐在堂下,史大人转屏风入座一声,“带原告!” 遂有两个衙役带着鼻青脸肿的贾芸,与浑身是血的倪二上来! 二人一进堂上【明镜高悬】,并两旁衙役威严肃穆,原本忐忑,不想却看见贾玦在大人边上坐着喝茶,顿时安心,恭敬跪下。 由贾芸把事情一说,史大人也就走个过场,随便听听,又喝一声,“带被告!” 施仁、王发、裘英俊三人遂被押来,两旁衙役高呼“威武!”更有人按着他们强行跪下! 史大人一拍惊堂,“现有人状告你等三人,聚众闹事,元宵佳节当街无故伤人,损害财货无数,可有话说?” 【活见鬼】施仁向来亡命,今见了官府虽然惊惧,不敢耍横,心里到底不服,大叫冤枉。 “大人!草民冤枉!非是无故,实是那铺中掌柜潘人凤,耍钱输了三千两不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等前去要账,两方相持不下,无意间动起手来……” 贾芸听了,心头暗怒,当即就要反驳他那三千两利滚利的事,不想堂上史大人比他还要生气,横眉倒竖,猛地一拍惊堂! “大胆!抄手问事,量尔不招! 公堂之上哪个听你赌博之事! 拖下去,重打八十,凉水泼醒,回来问话。” 当下便有两个衙役上来,不顾施仁的挣扎喊冤,随后只听得堂外“啪啪啪”,并惨叫哀嚎,骇人听闻! 【病阎罗】王发与【恨无常】裘英俊对视一眼,吓得脸都绿了,回来问话?这…还回的来吗? 只听得堂上再问,“你二人,可认罪伏法?” 两人再不敢反驳,忙道,“认罪!” …… 推荐票月票 第八十六章 风云再起号神京百鬼夜行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好!既然认罪,拖下去,重打八十!” 王发、裘英俊:“……” 王发自知下去再难活命,反应也快,大声喊冤,“大人且慢!我等实非主犯,系受人指使!” “何人指使?说出来,罪减一等!” 裘英俊忙抢先答道,“回大人!是那流云烟花铺的掌柜,甄武辽!” 王发:“……” “来人!带甄武辽!” …… 很快便有衙役去到流云烟花铺,将甄武辽带上堂来! 甄武辽一见堂上王发、并裘英俊二人,虽知事发,犹自心存侥幸,大声喊冤! 史大人最不怕你这个,一声断喝,“还敢狡辩!人是苦虫,不打不招!拖下去,重打八十!” 甄武辽被带下堂去,一见边上那已被活活打死的施仁,骇得三魂丢了七魄,忙尖声喊,“大人且慢!我招!” 遂又带回堂上,供出他实系听了宁国府大总管赖升的挑唆,不然再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 “嘶……”这拔出萝卜带出泥,史剑臣细思极恐,不敢再审,只面有难色,看向贾玦! 贾玦脸色瞬间就阴沉了! 好个赖二,这是要断我财路,掘我根基! 要是我今个没心血来潮对簿公堂,便是带人去与那起子泼皮打上一场,混乱之下真是打死都查不出他的手尾! 没得不定还要被他倒打一耙,担上个聚众闹事的名声! 不过也知道这史剑臣欺负升斗小民还成,接下来却是靠不住了,便也没让他为难,冷冷一笑。 “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此事我已知之,到这里便罢,大人剩下的你自酌,我等告退。” 史剑臣大喜,忙让师爷相送,出了府衙,冯紫英等人知道贾玦还有家事处理,便也不再扰他,纷纷告辞。 贾玦见薛蟠犹犹豫豫,走又不是,留又不留,想起他之前的古怪,因问道,“薛大哥还有事?” “本来是有一件事,想在酒桌上给兄弟商量,不想接连出了这许多变故,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你家里又……” “家里不急,哥哥有事但说无妨!” 薛蟠看了看倪二和贾芸两人,贾玦明白他的意思,便让二人退下…… 薛蟠这才忸怩开口,“就是哥哥我最近看上个戏子,叫柳湘莲的,但是他一直不怎么搭理我……” 还以为是他又惹祸了呢,原来是这事,贾玦懒待再听,“不必再说,我知道了,哥哥且先回去,此事过两天再说可好?” “好!兄弟且放在心上……” 送走了薛蟠,贾玦与贾芸、倪二等人,回了薛家铺子,到得内室,门窗紧闭。 贾芸见贾玦脸色很难看,有些担忧,“义父,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冲动……” “此事无妨,我家去后自有计较。”贾玦摇了摇头,随后看向倪二,“倪师傅,你在混混道上的势力,今便解散了吧。” “啊…这!”倪二大惊,“二爷……” 贾玦摆了摆手,“今个之事你也见了,道上再大的名声,官府一旦拿你,便是死路一条! 从今后,你便由明转暗,暗中接下施仁他们那三门的势力,拿多拿少的不重要,切记一定要隐蔽,徐图发展! 将那些不可靠之人都丢出来,派一两个小弟领着,摆在台面上,明着只尊我那笑话一样的【饱了横】山寨为首,把【饱了横】推到神京黑道第一势力,然后再做出一副那些人阳奉阴违的架势来。 而实际上,你和你真正的手下人,与这些没有一丝关联,只隐藏在各行各业,或探听消息,或刺杀用间,你可明白?” 倪二面色当即苦了,挠了挠头,“二爷…这个我没太听明白,打架我在行,但这种事……” 倒是站在门口守门的张三,神色一动,“小的倒是听懂了部分,二爷的意思是,将饱了横推到台面上挡众人耳目。 再用那些不可靠之人胡乱生事,作出一副与饱了横明争暗斗的态度,分散视线,而我们真正的人,则隐藏在第三层?” 贾玦乐了,招手让他过来,“不错不错,我正是这个意思!你叫张三?不错,你很不错!江湖上可有字号?” 张三受宠若惊,“回二爷的话,小的无名之辈,还未有字号。” “那好!以后你就号【法外狂徒】了,既然听懂我的意思,那此事便由你全权打理。” 张三大喜,但又犹豫,“不敢欺瞒二爷,小的前两层虽大概明白了,但这第三层具体怎么去做…… 怎么才能在锦衣卫、东厂的眼皮子底下,不被发现,恕小的愚钝,实在想不出来。” 贾玦微微颔首,“如此已足够了,第三层我来教你!你只找两个信的过的,作为下线,你只对他俩个负责。 再由他俩个各自发展俩个信得过的下线,同样只对下线负责,如此循环往复一路顺延,不求快,只求稳! 所有人只和自家上线单线联系,每次只传递任务和报酬,对组织内部一概不知! 即便是真有哪一环出了问题,只需及时掐断下线,做掉下家,便可万无一失。 另我这里还有一册,最近所书《摩斯密码》与你,组织内所有通讯,全部以密语传递。 如此,表面有【饱了横】那个笑话,与台面一众小鬼挡着,内里无数层下家替死。 又是敌明我暗,纵使他锦衣卫、东厂再有天大本事,想要一路来却比登天还难! 便是他真个恐怖如斯,这都能给查过来,必也费时费力,到时是咱们早就通过安排好的退路及时脱身了。” 贾芸人都听傻了,看着贾玦眼睛都发直,“义父大才!有如此妙计何愁大事不成?” 张三却面有难色,“二爷想法绝妙,只是……” “我知道,前期人少还可,后期则需要大量银钱唯系。” 贾玦因又看向贾芸,“过些时日京城铺子的事料理妥当,便有倪师傅陪你去金陵一趟开分店,那是咱家的基本盘,你去了拜见那里的老亲,便宜行事即可。 另我这里正在研制新式酿酒法,等今年年底应也能有些成效,到时你再回来,打理卖酒之事,如此银钱之事便亦无忧矣。” 贾芸自然大喜应是,张三却又沉吟片刻,斟酌着开口,“二爷已有安排,我这自是无虞。 不过为防底下人叛变,二爷当有一信物,一旦有变,可号令上下,莫敢不从。” “言之有理!”贾玦凤眸微眯了眯,“组织既然隐于暗中,便称【百鬼夜行】! 我为【阎罗】掌阎罗令,以之可号令上下,你为【判官】掌生死簿,上有组织内部所有人员名册,以防生变!” 众皆笑了,以为然,“如此,方万无一失。” …… 推荐票月票 第八十二章 两情若是久长时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宝钗早就习惯了,拉住薛姨妈,“妈,你别多想,玦兄弟向来主意极正,哥哥是去跟着他学好了,参加那个什么上次说的诗社…… 就在玉直门边上的正规酒楼里,没去您想的那种地方。” 见宝钗这样说,薛姨妈这才些微消了气,看了贾母一眼,继续气哼哼,“便是这样,也不该误了老太太的家宴!作死的孽障,一天天的……” “姨太太,不必如此动气,孩子们外头吃酒也是常有的,只要不是去那些下三滥的地方胡羼就是了。” 贾母苦笑两声,都骂成这样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反倒还要来安慰薛姨妈…… 薛姨妈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老太太这话说的是,我家蟠儿虽然浑是浑了些,见天的胡闹,但到底还是诗社里的文人,这些道理还是晓得的,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更是从来不去。” 贾母握住薛姨妈的手,两人相视一笑,微微颔首…… 贾珍、贾琏、宝玉、贾蓉:“……” 薛蟠从不去那种地方?我们信你个鬼,明明上次我们还一块…呸!当我没说…… …… 至申时初,贾玦方别过了薛蟠等一众兄弟回了宁国府。 登仙阁外,晴雯站在门槛子上巴望,想是不知等了多久,一见他忙上来相扶,小琼鼻皱了皱,叹了口气,“爷怎么喝了这许多。” 贾玦由她扶着,笑了笑,“没醉,不妨事的。” 一路回了里屋,给贾玦端过一杯醒酒汤,晴雯才气呼呼的抱怨,“那薛家大爷也太不晓事,明知今个是老太太的席,偏要胡闹,西府里都打发人来问三次了。” “他嘛,你把他当个孩子就是了,不过说来好笑,你道他找我什么事?” 晴雯一面伺候贾玦换了身干净衣裳,一面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爷的事,我如何知晓?” “我悄悄告诉你,再不许说与旁人。”说着,贾玦便把脸凑在晴雯的耳朵根,咬耳朵。 只隐约间听见,“柳公子”、“比剑”、“戏子无情”几个字…… 晴雯“呀”的一声,脸刷的就红了,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下跳开来,捂住了耳朵,嗔怪的看着贾玦,“爷!你……这种话也是爷能拿来说的,好没脸!” 贾玦看的好笑,倒也没有继续刺激她,把醒酒汤端起喝了,忽想起一事,因问,“我方才见府门前两边狮子旁,放着四五辆大车,怎么?这些人不去西府赴宴,来家里做甚?” 晴雯冷笑两声,“还能有做啥子,都是大爷请来赴赌的呗,不知道这府里是攒下了多少基业,与他这样开心儿。” 贾玦眯了眯眼,嘴角勾了勾,“这样啊…大爷见天的都是这样?” “可不是嘛,自从爷你当了族长后,他就这样了,兴许是…认命了?今个他也是才从老太太那喝了两杯,就着急回来耍了……” “如此…也好,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且不去管他。” …… 从晴雯处换了衣服,一路往西府去,众人见他可算来了,自然高兴,忙要他入席,王熙凤更叫嚣着,“玦兄弟迟到,可得好罚!” “凤姐姐说的是!”探春抄起个小酒壶,就要往贾玦杯里倒,只教他喝,众姊妹也跟着起哄。 贾玦连连告饶,与他们打闹一片,贾母见他面有潮红,知他先前想是喝了不少,遂命姊妹们别闹,容他先缓缓。 之后说不得又把贾玦好生说教一通,不过是些劝他少出去胡羼,在外面少喝些酒的唠叨之流,贾玦全当耳旁风听了,因在席间不见黛玉,便寻了个机会假装如厕,却往黛玉处来。 …… 透过门缝,果瞧见黛玉穿一身淡紫色的宫裳,头发随意挽了,想是刚洗过,正拿手撑在桌上看书…… 贾玦见猎心喜,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 谁道,没等他偷袭,迎面就见黛玉早转过脸来,正好笑的打量他的小动作…… 贾玦不无尴尬的笑了笑,“妹妹,这么巧?” 黛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嗔道,“每回来都跟做贼似的,玦哥哥也忒无聊!” 贾玦觍着脸走到跟前,笑着转移话题,“妹妹怎么不去吃酒看戏?” 黛玉继续看手里的书,随口应付着,“你都不在…嗯,那些戏都没什么意思!” “妹妹看什么这么认真?”贾玦靠上去,要瞧黛玉看的书,却见书上的字他竟一个也不认得,不由纳闷,“妹妹这什么天书?我竟不识得?“ 黛玉惊讶的转过身瞧他,一双好看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嗤”的一声笑了,“还是个念书人哩,连个琴谱都没见过。” “琴谱?早听说妹妹惯会抚琴,一直没机会,要不妹妹今日就发发慈悲,赏我一曲罢?” “少来!我会抚琴之事,从未与人说过,可见又是胡说!”黛玉冷笑两声,推开贾玦。 “别胡闹,我何尝真会了,不过午后无聊,恰好见了这套琴谱,甚有雅趣,这才略翻翻,究竟怎么弹得好,却也为难,有道是高山流水觅知音……” 说到这里,黛玉眼皮儿微动,慢慢的低下头去。 贾玦眨了眨眼,因笑道,“好妹妹,这里伯牙、子期没有,高山流水难求,可是伯邑考和苏妲己却是现成的,要不把琴请出来,妹妹教我罢,我认真学!” “要死啊!你又在胡说些什么!”黛玉又气又委屈,举着书想打人,又嫌书太厚了,急的眼圈都红了。 贾玦一见她真恼了,忙告饶,“妹妹,你别哭呀,原是我说错话了,妹妹心地善良,哪里是那祸国殃民的苏妲己能比? 唯有那月宫嫦娥,广寒仙子才配的上妹妹,可巧妹妹不是也有只兔子?” 见黛玉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伤心了,贾玦心道一声苦也,继续胡扯,“对了!妹妹,你知道后羿好端端的为啥要去射太阳吗?” 黛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停下抽泣,疑惑的看向他…… “因为只要把太阳都射掉,月亮就可以永远在天上了,两情若是久长时,我只愿朝朝暮暮……” 黛玉怔住,呆呆的看着他,好半晌才低下了头,声若蚊蝇,“玦哥哥以后能不能别老拿我取笑,我都分不清,你哪句是真,又哪句是假……” …… 推荐票月票 第八十三章戏黛玉宝钗诉隐忧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黛玉到底没有再哭,轻轻吸了吸琼鼻,眨眼挤掉泪花,任由两道泪痕顺着脸颊滑落,看着贾玦又哭又笑的…… “罢!罢!你既赖着脸非要学,我便教你,仔细真被人当那伯邑考,拖出去作了肉饼。” 说着拉起贾玦的手比划着,什么是左手大拇指按琴以成九徴,什么是右手钩五弦,还有绰、注、撞、走、飞、推等考究手法。 两个人正说着,只见紫鹃拿了个紫檀木的梳妆盒进来,一见此景,扯了扯嘴角,忙上来强笑着拉开贾玦。 “姑娘今儿甚子不大舒服,才告了老太太从席上退下,二爷怎又来闹她,且让姑娘歇歇儿罢,别教她劳神了。” 贾玦由她拉开两步,指着紫鹃笑道,“妹妹快瞧,你家里费仲、尤浑要来拿我了!” 黛玉朝紫鹃笑了笑,“说这些弹琴雅趣的,我倒也开心,没有什么劳神的。”说着又没好气的看了贾玦一眼,“只是怕我只管说,某些人却心不在焉,对牛弹琴,到底白费功夫。” 贾玦眨眨眼,嘴角微微勾了勾,“横竖妹妹多教我,慢慢也就会了。” 黛玉摇了摇头,把琴谱放下,又从屉里取出一本小册子,递与贾玦,“你哪有那个功夫?抚琴不过小道,也值得费心? 这些是我近日押的破题,不一定准,只当碰运气吧。到底两月后科考,玦哥哥多少挣个功名回来,方不我素日待你…的教导。” “谨遵林老师教诲!” “少来作怪!” …… 说话间只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响,随后只见宝钗着一身棠花梨蕊的雪色罗裙,莲步轻移走了进来,笑吟吟的瞧着他俩。 “好个颦丫头,还是个千金小姐哩。好端端的不去听戏,却与你哥哥躲在这里弄鬼?可教我抓着了,还不速来求我,不然我可告诉姨娘去!” 黛玉情知她脚步声不过刚到,最多瞧见她给贾玦递押题册子,叮嘱他好好学习之流。 这些事说去天边也有理,便也不怵她,冷笑两声,故作不解,“宝丫头疯了?胡说什么呢?” “还装憨儿,手里传递的是什么?拿来我瞧!” “哦!你要这个啊?”黛玉好笑的看着宝钗,强忍着绷着张脸,“喏!给你!” 宝钗拿过册子,原心里打定主意,必是情诗艳赋一流,要借此好好说教敲打他俩个一番,不然也实在太过,迟早要出事,不想翻开来看,竟全是之乎者也,圣人教诲…… …… 宝钗:“……” 宝钗脸色逐渐古怪…… 黛玉难得瞧她吃瘪,实在绷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学着宝钗的语气促狭道,“好个宝丫头,还是个千金小姐了,满脑子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 宝钗:“……” 贾玦虽也想笑,到底忍住了,未免宝钗尴尬,因问道,“临近科考,我来与妹妹讨教些学问,宝姐姐怎么过来?” 宝钗微微颔首,仿佛刚才无事发生,不理那笑的伏在桌上,直不起腰的死丫头,自顾与贾玦说话。 “我今个有事找你,可巧你被我哥哥叫去了,好不容易回来,只转眼功夫又不见了人。我见席上颦儿也无,料想你必在这里,就寻了来。” 见宝钗面色肃然,贾玦不由也停了笑,定了定心神,因问,“劳姐姐如此费心,怕是此事不小?” “之前说好的皇商中的烟花份额,怕是有些变故。” 宝钗声音若轻铃般悦耳,听在贾玦耳中却不下一道惊雷,先前一直没缓过来的酒劲一下醒了。 “宝姐姐,此事可有准儿?之前芸儿去找了内相的干儿子,打点过不少银子,说好了份额已是定下的,怎会再生变故?” 宝钗摇了摇头,眉间隐有愁云,“还未作准,但怕是不好。不是内相那有变,是秉笔太监孙德龙亲自跟内务府开的口。” “孙德龙?”贾玦沉吟片刻,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怎么可能!难道是陛……嗯咳……” 黛玉见他骇得脸都白了,眼睛直直的发愣!也是唬了一跳,忙上来轻拍他的后背,急的声音都带了哭腔。 “玦哥哥,你别慌!我虽不懂你们外面的事,却也知当今圣明天子,岂会与民争利,你别多想!” 宝钗也没料到他会想到天上去,亦是好言相劝,“玦兄弟别急,孙德龙虽是天子心腹,但却不一定是代天行事。他与掌印内相素来反调,兴许只是看内相在帮我们,便故意来坏事。 况且,近来烟花铺子利润丰厚,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的细水长流,难免让人眼红,或见有了内相放话,便挑唆了那孙德龙来与我们斗法,亦未可知。” 听二人如此说,贾玦才缓和下来,“确是我想差了,既然模棱两可,想是还有余地,不愿撕破脸。”说着贾玦眼中厉色一闪,“那人怕是还憋着以此为挟,要跟我坐地起价呢!” 宝钗见他冷静了,微微颔首,“我原也是这么想的,这铺子虽是我薛家的底子,但毕竟打着你的名,名义上也是芸儿管着,我猜他们不日便会给你信儿,便提前来说与你,好早作准备。” 贾玦凤眸眯了眯,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声音确清冷若冰,“不妨事的,此事我已知之,姐姐不必忧心。 早料到财帛动人心,此事我与芸儿先前便有安排,只要不真是天上那位出手,不拘旁人,我都教他有来无回,想死也难!” “我身为女子,外面的事不便多管,哥哥又是那没谱的,此事还劳玦兄弟多费心。” …… 几人正各自沉吟,只听见外面有人说道,“林姐姐在里面么?” 黛玉一面收敛了心神,口内便答应,“是谁?” 正问着,早见一人进来,却见她外头披一见大红猩猩毡里外发烧的斗篷,里头穿着半新的秋香色窄背小袖,配一件银鼠短袄,内搭短短的一件水红妆缎褶子,脚下穿着鹿皮小靴。 看着蜂腰猿背,鹤势螂形,不是湘云,更是何人? …… 推荐票月票 …… 第八十四章 赖二毒计初端倪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黛玉见她这样倒笑了,“偏你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这又是上哪偷了你爱哥哥的衣服穿?” 湘云原本爽朗的笑脸瞬间皱巴巴的,声音不无幽怨,“林姐姐,我好容易来一趟,你不说陪着我顽会子,自个跑了,这会还拿我取笑!” “我哪就丢下你跑了,是你自顾着和三妹妹她们顽,没跟上我!” 黛玉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但还是走过来,拉着她一块在床沿上坐下,又让紫鹃搬来两张小凳给贾玦、宝钗坐,才问她,“今晚上还在我这睡?” 湘云挽着她的手,下巴靠在黛玉的香肩上,用额头亲昵的顶她,“当然,这次能住七天,小云儿都要和姐姐在一块,玦哥哥不许来抢!”说着还奶凶奶凶的朝贾玦露出两颗小虎牙! 贾玦也不知道自个又哪里招惹她了,有些委屈,“云妹妹来了这会子,也不给我说话,倒还凶我?” “你都不理我,谁要跟你说话!哥哥都是没心没肺的,小云儿才不需要呢!略!” 说着朝贾玦做了个鬼脸,湘云轻轻哼了哼,把便别过一边只与黛玉说话,不再看他。 宝钗陪着她们说两句,见贾玦插不上话,自顾在那郁闷,有些好笑的给他解释。 “教你没来由的不尊重人?先前在老太太那儿,云儿唤了你好几回,你竟跟魔怔似了,只当没听见!这下好了,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下面几天的枕头风可有你受的。” 贾玦这才想起来,当时姐妹们打闹一团,他独见少了黛玉,正寻思着怎么找机会跑路呢,隐约间兴许?大概?有人叫他? 贾玦一面赔笑,“好云儿,当时太吵嚷了,姐妹们又一拥而上给我敬酒,乱糟糟的我是真没听见……”一面又拿眼去看黛玉,让她帮着说点好话。 黛玉见他这样,眼睛笑成好看的弯月,拿手点住湘云的鼻尖,只是打趣,“怕是这云丫头着急,老毛病犯了,只把玦哥哥叫成姐哥哥了,哪个还知道你在叫谁?” 几人都笑了,独湘云有些闷闷的,“姐姐就会拿我取笑,专挑我的不好!” 宝钗笑着宽慰,“你林姐姐说你,也是为了让你记着,以后改了就是。” 几人说着话,外面鸳鸯着急忙慌的进来,“可算找着了!老太太看出戏的功夫,回头姑娘们竟没了大半,打发我来寻呢! 还有玦二爷你也是,好容易回来了才说两句话,就人影儿都不见了!老太太这会正无聊呢,快随我来,着急用你!” “姐姐这话说的,我竟成了个什么物事,一到无聊就要用我?” 黛玉抿着嘴笑了,“再没有别的,篾片相公是也!” …… 众人一齐回了贾母处不提,却说这宁国府内,天香楼里,吆五喝六,吃酒嚎呼之声不绝于耳,倒比这西府的宴会还要来的热闹许多。 来者系各世家弟兄及诸富贵亲友,人人家道丰厚,且都在少年,正当斗鸡走狗、问柳寻花之时,得闻贾珍处有这好顽,更是奔走相告争相而来。 贾珍以贾蓉名义作局,天天宰猪割羊,屠鹅戮鸭,或抹骨牌,或掷骰子等,开始只是赌个酒东,至后渐次至钱,短短两三月光景,竟一日赌胜一日,不分昼夜。 贾敬只顾修道竟也不管,只要他没去招惹秦氏,余者充耳不闻,由得他去。 老爹都不说话,贾玦更是懒得去管,也不好管。 无人拘束,贾珍便越性得了意,于楼内各处抹骨、打九,耍钱赌乐,小小天香楼竟被他打理的争如天上人间一般。 此间伏侍的小厮,皆是不足十五的**,都打扮的粉雕玉琢,说话又娇又嗲。 今个贾珍匆匆在西府应付了,就赶着回来,系为一锦衣公子作陪。 这公子不到二十,头上戴着碧玉簪缨凤翅紫金冠,穿一件玄色青蟒袍,上绣海水江牙,腰里系着大红的丝绦,面容阴鸷,不自然的发白的脸上,此时却呈现异样的潮红! 贾珍拦着他,“小王爷,且打住了,吃了东西再来吧。”因命人先摆下大桌,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各式菜肴,不拘吃的完吃不完,只管教人往里上。 刘业虽还在兴头上,到底从早顽到了傍晚,腹中也实在饥饿,便应了坐下,贾珍陪了,又命贾蓉落后站着倒酒。 刘业也不拘束,只当自家一样,随意吃了几盅酒,一手搂住一个**,挑起他的下巴轻尝了一口,带着三分醉意,拿眼觑向贾珍。 “大兄此处却是宝地,这种品相的玩意儿,我以前在莲子胡同,都没这里儿尽兴。” 贾珍赔笑,“小王爷高兴就好。” 刘业嘴角勾了勾,看着他冷笑两声,“顽也顽了,该说正事了。我家与你们荣宁二府素来不合,父王教我来问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天上掉馅饼,怕不是暗地里藏了奸吧?” 贾珍连道不敢,“我家里的情况小王爷应该也有所耳闻。 不敢欺瞒,那处其实不是我贾家的产业,而是我二弟打理的,仗着有了摇钱树,他这段时间可没少给我添乱,若是王爷能出手帮我折了他,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刘业眸中晦明之色一闪而逝,沉吟片刻,看着贾珍莫测的笑了笑, “这确奇了,大兄拿着都不是你的东西,作价一万两卖给我们,糊弄傻子呢?如此,我直接去找你那兄弟买不就得了。” 贾珍也不恼,只是得意的笑了笑,“小王爷说笑了,他不会卖的。” “啪!” 刘业气急,死死盯着贾珍,额上青筋暴起,猛地一拍桌案,“笑话!便是他不卖也没有给你一万两的道理,都不是你的东西,搁这跟我空手套白狼么?” 贾珍却好像丝毫不以为意,淡定一笑,“你们需要我不是吗?不然小王爷今儿又何必过来?” …… …良久的沉默,见他果然不为所动,刘业面上忽如春风化雪,握住贾珍的手,哈哈大笑起来…… 推荐票月票 第八十五章 尴尬人难免尴尬时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却说贾玦带着众姊妹往回走,天色已渐渐黑了,几人转过一重门,穿过几间堂屋,远远就听见席上,贾政正在给贾母说笑话取乐,只听他道,“从前有一个人平素是最怕老婆的……" 才听了ー句,都忍不住笑了,黛玉推着贾玦只教他快走,“快些,从不曾见舅舅说过笑话!” 宝钗也笑道,“姨夫向来是最稳重的,可见老太太无聊的紧了,蜀中无大将……”说着,不由住了口,心下暗恼自个真是跟这两个贫嘴贫舌的顽的久了…… 黛玉却惊异的打量宝钗,小狐狸似的眼睛瞧着她熠熠生辉,嘴角微微扬起,“姐姐怎么不说了,后面是什么来着?” 宝钗佯嗔的瞪了她一眼,“颦儿别胡闹,老太太等着呢,快些走吧。” 湘云却不顾忌这些,最是快人快语,“林姐姐这还猜不到?无非是蜀中无大将,表叔做先锋呗!” 说着她倒先笑了,黛玉和宝钗几乎同时回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但见她笑的没心没肺,便也跟着笑了…… …… 众人忙要入席,贾母见他们来了,更是高兴,笑道,“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玉儿,云儿快来我这里,他平日从不说笑,这会子讲来必是好的。” 黛玉和湘云忙跑到贾母怀里一左一右窝着,贾政见了贾玦,却像是见了救星似的,忙拉住他。 “我原不会讲的,说来也不好笑,如今既然玦儿回来,且让贤罢。”说着便要笑着退下。 贾母瞪他一眼,忙叫人拦住,“平日就你算个老实的,今儿怎么也耍起滑头来? 他自然要说的,可你这说了上半不说了,没得叫人悬心。不拘好笑不好笑,难为你一片孝心,都是好的,只管说了来,到时候我看他们哪个敢不笑的。” 王熙凤忙附和,“可不是嘛?姑父莫要太看轻了自己,光您来说笑话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够好笑的了!”说着她自顾先笑了,众人也跟着配合的笑了…… 贾母见贾政有些尴尬,忙啐了她一口,笑骂,“惯的你越发没边了,这种拿长辈打趣的话也是乱说的?快给你姑父赔个罪!” 不想贾母身边的黛玉却暗自拿眼觑向宝钗:姐姐还不一块去? 气的宝钗丰润的脸上微微泛红,银牙紧咬,狠狠的瞪了回去:死丫头,等着!早晚教训了你! …… 贾政被众人哄了一场,终究下不来台,便继续说道,“这个怕老婆的人啊,从不敢在外头过夜,偏有一回元宵,遇见了几个朋友,拉他到家里去说笑,他说他不能的。 众人偏不听死活叫他说,于是他就说啊:从前有一个人平素是最怕老婆的……” 只说到这,众人就都笑了,忙问他后面,王熙凤却笑着拦道,“后面不用问,我都知道了!不就是他不敢外外头过夜,偏有一回元宵,被朋友拉去说笑话,他说不能的…… 哈哈,笑死我了,姑父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只一个笑话,就这般厉害,看来以后这老祖宗身边,是越发没我的位置了。” 贾母也是笑了,啐了她一口,“你快消停些吧,让他说来,难得他说个笑话给老婆子听,也不让说完。” 众人忙止了笑,教贾政继续,贾政虽从未被众人这般围观,而面有难色,但贾母要听,到底还是勉力说了。 “后面便如凤儿所言,说着说着,天都亮了,这才后悔不及,赶忙回家赔罪。 他老婆问他一晚上干嘛去了,那人面有讪讪,说笑话去了。老婆自是不信,冷笑两声,什么笑话能说一晚上?说来我听! 那人倒也老实,只听他道,从前有一个人平素是最怕老婆的……” 贾玦笑了笑,打断道,“老祖宗,快别让二叔说了,您老还没明白吗?他不能说笑的,非逼着他说,一会咱们这也天亮了。” 贾母笑道,“即这样便罢,叫人取烧酒来与他喝,别叫他受累了。” 贾政连道,“不敢。” 贾母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敢受累呢,还是不敢喝老婆子的酒呢!” “不敢言受累,儿子应该的。” 看的众人又都笑起来,待贾政喝了酒,贾母这才狠狠的瞪了贾玦一眼,重重哼了声,“老婆子我这就般留不住你,好不容易来了,才略坐了坐,就又跑没了影!自个跑也就算了,还把我的宝儿、云儿们都拐跑了!” 贾玦只没脸没皮的笑着,“好祖宗,也忒冤枉人,哪就是我拐的了,谁知道我说去厕所,她们也要巴巴的跟过来瞧。” “呸!” 这叫什么话? 汝闻,人言否? 众人一齐啐他,宝钗满面羞红,薄怒含嗔,湘云也恶狠狠的盯着他,龇着小虎牙直冒寒光…… 王熙凤抢上前指着他,颐气指使,“好个玦兄弟,少在这里耍贫!严肃的,现在只问你认打认罚?” 贾玦只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满不在乎,“认打怎地?认罚又怎地?” …… 推荐票月票 第八十六章 玦某二戏王美妇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认打的话……”王熙凤戏谑的打量着他,却不往下说,只吩咐平儿,“你去把我们那儿的黄杨根整抠的十个大套杯拿来!” …… 不多时,平儿便回来了,却见她笑吟吟的捧着一套雕镂奇绝,上有一色山水树木及人物的纯木套杯回来,还朝贾玦俏皮的眨了眨眼。 先时听见那隐约间有些熟悉的黄什么杯时,贾玦就心知不妙,待看到这一连十个,挨次大小套下来,大的足似个小盆子,第十个极小的还有两个杯子大的套杯,他一下想起来这茬,汗都下来了! “凤姐姐,你想也别想,不可能!” “这却好笑了,我这还啥都没说呢!”王熙凤没好气的拿眼觑他,贾玦却朝她很啐一口,冷笑两声。 “我还不知道你,你必要说:这个杯是成套的,没有喝一个的理,咱们家以前因没有这海量的,所以没人敢使它,这赶巧我来了,必定要挨次吃一遍才使得……“ 这话说的,王熙凤都愣了,呆呆了看了贾玦好一阵,这才“嗤”的一声笑了,“这却是厉害了,玦兄弟是我肚里的蛔虫不成?” 贾母、薛姨妈、王夫人等都笑了,“你俩个必是早串通了的,少在这里打双簧!” 王熙凤:“……“ 谁跟他串通了啊! 但也不好解释,只当是贾玦和她配合的久了,猜到了,因笑道,“既然玦兄弟已经晓得了,我就不多说了,请吧!” 贾玦苦笑两声,眼巴巴的望向贾母,“老祖宗,凤姐姐她欺负人!这老些酒喝下去,不醉死,撑也撑死了!” 薛姨妈到底心疼他,忙笑道,“老太太,他到底是个孩子禁不起,说是说,笑是笑,只教他吃了这最小的罢。” 贾玦大喜,忙要人拿那小杯来,贾母却故意板着张脸瞪他,“好猴儿,少要得意,老婆子还没答应呢!”没等贾玦再告饶,就冷笑两声,“教你今儿乱跑的?既不认打,那便认罚罢。” “这…认罚又是如何?” 王熙凤早等着了,一见他问,就叉着腰,横着眉,抢道,“认罚的话,你就讲一个笑话来,在场只要有一个人不笑,都不算你过关,你就得再讲一个,直到所有人都笑了,或者…你把这十海碗喝了!” “可快别提了,你那也能叫碗?十海桶还差不多!”知道今个被众人逮到机会,是不会放过他了,贾玦心道一声苦也,叹了口气,“罢,罢!不就是讲笑话吗?大不了我也给你们讲到天亮!” 众人都知道他素日善说笑话,最是肚内有无限的新鲜趣谈,今儿可算能尽了兴,不但在席的诸人喜欢,连底下伏侍的婆子、丫鬟等无不得了意。 那小丫头片子们更是纷纷奔走相告,找姐唤妹的唤人,“快来,玦二爷又要说笑话儿了。“ 众丫头们便都挤在了外围,席上人等也都期待的看着他,只教他快说。 贾玦只略想了想,故意瞧着凤姐儿,冷笑道。 “楚人有善讥诮者,玦某。 邻有美妇,凤冠金缕,彩绣辉煌。 一日,美妇无聊,谓玦某曰,“尝闻汝机智善谈,吾以为不然,今请说一字,逗吾发笑,再说一字,则吾恼。 如此,吾欲汝饭,何如?” 玦某欣然,见旁有一狗,遂急至狗前,訇然下跪,“爹!” 美妇愣住,笑不能止。 玦某复抬头谓美妇曰:“娘!” …… “噗!” 贾玦说完,连席上中人,带外头丫鬟婆子,虽然强忍着,到底撑不住笑了,独有一王熙凤蛾眉倒竖,银牙紧咬,恨恨的瞪着贾玦。 “玦兄弟!你说笑话就说笑话,没得倒来编排我!这样我是不会笑的,且说第二个来,不然这十个海碗,可等着呢!” 众人也道不过关,只教他再来,贾玦半点不怵,指着王熙凤张口就来,“这美妇果真恼了,却不与我饭吃!” 哈哈…… 众人再难忍住,哄堂大笑,王熙凤虽然也笑了,但她是被生生气笑的,拿了最大的海碗,追着贾玦满院里跑,“我让你吃饭!让你吃饭!美妇我这里饭没有,酒管够!” 众人乐得看他俩顽闹,更有小丫头们使坏,暗中帮凤姐儿挡贾玦的路,没多久就被凤姐儿追上,又命平儿、鸳鸯按住他,拿了那大海碗恶狠狠的就要灌。 贾玦见她这凶神恶煞的,到底是怕了,刚要告饶,只听外面有东府的小厮传话进来! “我家二爷可在?芸哥儿有急事找,片刻耽误不得!” 贾玦一听,如蒙大赦,心道一声,幸得吾儿救驾及时! 忙板起一张脸,给贾母肃然告罪,“老祖宗!芸儿素来稳妥,现下既然急从铺子里来寻,只怕不是小事,且容孙儿告退片刻,回去问上两声,若不是大事,再来回话。” 贾母见他说的这样郑重,也心有戚戚,忙让他快去,王熙凤虽仍心有不甘,也只得放了…… …… 推荐票月票 …… 第八十七章 揣圣意道扑朔迷离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却说贾玦别过贾母,一路刚出了荣府,便见来福早在那两个石狮子边上,等得争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般,一见他来,忙迎上来,“爷,您可来了!” 贾玦只淡淡点了点头,顿住了脚步拿眼觑着他,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芸儿在哪?” 被他话语中的平静触动,来福也安定下来,恭敬的行了见礼,“回爷的话,我安排芸哥儿在敬缘斋等您。” 贾玦这才从容不迫的缓步回了宁府,等到了敬缘斋,贾芸正坐在客位,面色发白不安的向外张望。 见他来了,赶忙过来参拜行礼,“义父,大事不好!” 贾玦微微颔首扶起他,也不答话,径直往主位上一坐,又让丫鬟上茶,细细品了口,这才重又打量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 “也是当大掌柜的人了,手底下管着百十号小子,怎么还这样慌慌张张,让底下人看了怎么想?” 贾芸口里认错,神色却依旧慌张,“义父,大事不好顾不得这许多了!之前商量好的……” 没等贾芸说完,贾玦就冷笑两声,“不过是之前议定的烟花份额出了问题,也值当甚子的大事不好?” “义父已经知道了?”见贾玦好像早知道了,还这一副气定神闲的做派,贾芸这才略放了心,因问道,“既然义父已经知道了,只眼下这却如何是好?” “略听你宝姑姑说了些,具体细节还不清楚,你既这会子过来,可是已经有人找你了?” “是赵家德顺商号的大掌柜亲自来了,要强买烟花方子,不然就让内务府停了份额,让我们有货却没法卖。” 贾玦略一沉吟,凤眸微微开阖,“赵家?他区区一个皇商,哪来的胆子?你直说他后面是什么人吧。” “义父明鉴,孩儿一开始也不以为然,不想他却让屏退左右,又给孩儿看了一块牌子,是…忠顺王府!” “怎么可能?老王爷疯了?我贾家虽与他家素来不和,却也没有被欺到头上的道理! 无故强买强卖,真当我软柿子不成,惹急了上达天听,便是陛下再袒护他,这种没理的事,他还能讨得了好?” 这却是真出乎贾玦的意料了,之前只以为是哪家穷疯了见钱眼开,但老王爷虽然和贾家不对付,也不至于这么蠢啊? 不待他细思内中蹊跷,贾芸已在下面急的额头都见汗了,“义父!此事千真万确,孩儿今个已去内务府问了。 里头的骆大人跟先前几乎是换了张脸,虽说不上摆脸色,但远没有以前亲热了,问他份额的事,也说的模棱两可。” …… 上达天听只是气话,忠顺亲王刘洵,当今天子的亲叔叔,新党宗室一系执牛耳者,再加上新党内侍一系领头的孙德龙…… 而贾府又因为老爹的原因,在北静王等明哲保身后,几乎就代表着旧党于勋贵中所剩的全部力量,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件事更深层次政治意义,不由得贾玦不深思…… 难道皇上已经受够了九千岁的指手画脚,要以贾府为由再开党锢之祸?可太上皇还活着呢,元春也没封妃,要动手也该还有几年啊! 这还没到时候呢,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即将提前贾府的灭亡?可我还啥也没干啊?不行,旧党这条破船是不能再坐下去了,得找机会跳船,带着贾府改换门庭。 但贾府陷入旧党太深,想要改弦易帜又谈何容易,上赶着去投靠,太殷勤了不受重视不说,人还不相信我,家里头老爹又是一根筋的倔驴,自己虽身为族长,说到底是买来了,能真正听我话的也没几个…… …… 贾芸只当他在思考怎么解决铺子上的问题,倒也没敢打扰…… 好半晌,却见贾玦一直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更是提心吊胆,只当此事难办,实在忍不住开口,“义父,你看这事……如何是好啊?” “什么如何是好?”贾玦忽然被打断了思路,不悦的抬头看他,这才反应过来,“哦!你说烟花的事啊……那事我不是早就给你安排过了嘛。” 贾芸:“……”你什么时候安排了啊! 贾玦看他表情,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铺子开业前我就给你说了,既然有人要方子,你卖给他们方子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事。” “啊……?”贾芸的额头都见汗了,“可是,义父,那可是忠顺王府啊!咱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管他那个去呢?他们仗势欺人,强买强卖的还有理了?” “那儿子这就去了,赵掌柜还等着话呢。”说着贾芸便着急忙慌要往出走,贾玦却又拦住了他,“慢来,我仔细想了想,此事到底牵扯甚大,你还是先不要卖了。” 贾芸闻言竟反倒松了口气,却又忧心忡忡道,“那赵掌柜那边……” 贾玦看着他眸中晦明之色一闪而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先压一压,让我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头,你也抬抬价,能多卖点银子是一点,最近张三那的花销有点大,为父这里捉襟见肘啊。” 张三!听见这个名字,贾芸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底一阵发寒,这个叫张三的人,就连他也只见过两次…… 张三肯定是假名,但没人知道他原先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义父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人的。 只知道从他出现在义父身边的那一刻起,便是张三了!黑衣黑斗笠,腰悬长剑,隐含杀机,倪二曾评价他是绝顶的敛息高手,能隐藏于义父身侧却无人察觉。 没人知道张三平日在做什么,只知道烟花铺子挣来的金山银海,大半都填了他那的无底窟窿,便是他这作儿子,也只有一次来府里回事,在门外面隐约听见一些,上线、下线,嘀嗒、滴滴嗒、嗒滴滴嗒嗒…之流,完全听不懂的东西,也正是那一次,他差点就被张三杀了…… 到现在还觉着脖颈凉瘦瘦的,这下听见贾玦提起张三,贾芸再不敢耽搁,道了一声“唯!”就退了出去…… 推荐票月票 …… 第八十八章 觅长生开罗天大醮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芸前脚刚走,贾玦正自沉吟,此事到底有没有德治帝的意思在里面,后脚却见来福就又站住了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贾玦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何事?” “回爷的话,老爷让您过去。” “嗯……” 赶巧在这时候老爹来找我,莫非这段时间真要有什么天变不成?贾玦暗自心惊,应了声知道,就理了理衣衫,强行定下心神,往贾敬暂居的宁仁堂而去。 转过一路的假山顽石,抄手游廊,就见宁仁堂一如既往大门紧闭,贾玦便于门外长揖一礼,“父亲!” “进来!” 随后自有清风、明月开门来请,贾玦刚要迈步,清风、明月却止住了他,取来一顶香叶冠,一双青丝履,并杏黄色八卦道袍,给他换上。 贾玦虽然莫名其妙,但知是贾敬的意思,不好违逆,也便从了。 穿上后只觉大小合适,轻薄合身,显然是老爹早就备好的,想到这一层,贾玦不由忐忑,难道老爹这是终于忍不住要对我下手了?要拉我去给他继承道统? 摇了摇头,贾玦穿好道袍,往宁仁堂里屋挑帘而入,却见一应家私陈设已尽数搬空,只屋角摆了四只影青印花带座双耳的香炉,一时香烟袅袅,恍登仙境。 再看这屋中却连床都不见,只当中摆了两个蒲团,贾敬正端坐其上,听见贾玦动静,半开半阖的眼眸微微睁开,也不说话,只示意贾玦过来坐下。 贾玦越发觉得高深莫测,不明觉厉,又不好说,只得在对面的蒲团坐下。 贾敬却仍不言语,如此待了约莫有一个时辰,贾玦实在有些受不了,刚要开口相询…… 打这时贾敬陡然睁开眼,满意的看着他,微微颔首,“不错,第一次入定便能坐一个时辰,我儿果有仙根。” 贾玦苦笑摇头,“父亲,您快别戏弄孩儿了,您这样一心向道的有道全真都成不了仙,我这俗世浊物就更别提了,今个到底有甚么事,您就直说吧。” 早知道这小儿子的脾性,最是不尊仙重道的,然道在无为,不强于人,由是贾敬便也不恼,只淡淡吩咐。 “九月初八是太上皇七十大寿,他老人家一生信道,如今年事已高,更求仙法觅长生,早先张道友已跟贫道通了气,说是要办罗天大醮。 到时内相必来请,贫道老了,不愿再惹是非,只求青灯枯坐了此一生,且贾家也早就不是当年的贾家了,到时便由你穿这身替贫道去,也算全了最后的君臣之义。” 贾玦面上没有变化,心海早已翻腾!就是这个!天变! 太上皇幽居万寿宫已历一十三年,怎么突然要办罗天大醮?……薛家铺子、烟花份额、忠顺王、孙德龙、内相九千岁、新党、旧党、张道士、太上皇、德治帝…… 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越理越是一团乱麻,而老爹在这其中又是扮演的什么角色?难道真如他所说,已是出尘了道,不惹是非? 原先就因为贾芸所言而心烦意乱,却在得知了天变真相后,贾玦不但没有开解,反而更觉不寒而栗。 隐约间似有两只遮天蔽日的大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开始较劲发力,而他只是这其中一颗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 又或许他们一直都存在,只是他才刚刚有资格成为棋子,而能够有所察觉? 贾玦自嘲的笑了笑,不去想太多,至少知道老爹应该不至于害他,因问道,“父亲,那玦儿去了以后,需要做些什么?” 贾敬看着他,眼神晦明莫测,摇了摇头,“不要多说,不用多做,多听,多看……” “唯!”贾玦恭敬应是,便要告退,贾敬却又叫住了他,“按历年的惯例,过两日掩了宗祠,撤了遗真影像,贫道便该去了。” “啊!这才十数日,父亲怎就要走?”贾玦大惊,老爹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要没你在家兜着我可束手束脚! 见贾玦情真意切是真的想他留下,听说他要走,脸都白了,眼圈也红了,贾敬也不由心生恻隐。 想到贾珍到底还是从小带大,独这个小儿子,出生便落在了外面,好不容易回来,家里又是这番光景…… 到底是负了他们母子,贾敬心下一叹,便又改了口,伸手轻轻拭去贾玦眼眶泪花,“何尝我就去了?都是要进考场博功名的人了,怎还作此小儿女态。” “玦儿本来就是您的小儿女嘛。”说着贾玦吸了吸鼻子,期待的看着贾敬,“这么说父亲不走了?” 贾敬看着他笑了笑,“不走了,本来是要走的,但念及你再有两月便要下场,为父便多留些日子,多少教导你一番也罢了。” “如此,多谢父亲!玦儿必定用功读书,好挣个状元回来。” 贾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思忖片刻,“少要骄狂,你的那起子学问,能中个举人,便是祖宗保佑了。 这样吧,下面两月,你每日卯时来我这作早课,辰时开始做文章,未时听讲,酉时作完晚课方止。” 贾玦又喜又忧,喜得是有了老爹每日亲自指点考场上当更有把握,忧的是看起来老爹可比林妹妹严格多了……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疑点,不由面色古怪,“父亲这进学也便罢了,只这早课、晚课,不会是孩儿想的那个吧?” “自是跟为父一块念经学道!”贾敬理所当然,微微颔首。 贾玦:“……” 贾敬见他一脸不情愿,不由冷笑两声,“少要作怪,为父还能害你不成?多学多背,兴许有用,亦未可知也。” 只是他说这话时,语气都十分不确定,面上更有迷惘之色,贾玦当时心就哇凉哇凉的,有用个鬼啊!你个糟老头子准是琢磨着,让我哪天去给你继承道统呢! 但国朝以孝治天下,贾敬既然开口,贾玦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闷闷的应下,躬身告退。 …… 推荐票月票 第八十九章 闹别扭黛玉藏书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是日,贾玦寻思近日被老爹拘着读书,已有好些日子没去瞧姐妹们,旁人则可,只黛玉那若再不去寻,必要疑心…… 眼看着窗外日头已过未时,不由焦心,回头再看贾敬依旧在蒲团上闭目打坐,似是睡着了,狠了狠心,贾玦便自顾离了书桌,口里胡乱念叨几句。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永无恶曜加临,常有吉神拥护,近报则在己身,远报无间及儿孙……”便算是做完了晚课,往贾敬长揖一礼,面朝着他倒退着出了宁仁堂,逃也似的往西府里去。 待他走后,贾敬这才半睁了眼,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都趁我打盹要逃学了,还作甚的把礼数走完? 说你迂腐吧,你小子丫的还敢不告而逃,说你猖狂吧,你倒还一丝不苟的拘着礼,这个性子啊,也不知道辞儿是怎么教出来的,真叫人恨又牙痒痒,说又不好说…… …… 这边贾玦紧赶慢赶来寻黛玉,刚进门槛,黛玉便沉着脸,一言不发的推他出来,将门关上,锁好。 贾玦:“……” 却也无法,只得在窗外好声好气连赔不是,“好妹妹!你别急,听我解释!” 黛玉总也不理,嫌他刮躁,越性把窗也关了! 贾玦闷闷的在屋外喊了一通,只觉口干舌燥,却也没趣,垂头丧气杵着,想先回去再说吧,可自个也不能见天的逃学啊,赶明也不知道哪天才有机会再来,到时不理他是小,这头兀自多心,给气出病来可怎生是好啊! 贾玦只站在门口,踌躇如何是好,黛玉在里面久未听见动静,只当他先回去了,便又起来开门…… 黛玉:“……” 贾玦:“……” 二人都有些懵的面面相觑,贾玦觍着脸赔笑,“妹妹这是原谅我了?” 黛玉轻轻哼了哼,到底不好意思再关,只跺了跺脚,抽身往床上歪着。 贾玦自跟了进去,方要开口,黛玉就拿手捂了耳朵,往里又翻了个身。 贾玦一边摇她,一边告饶,黛玉被他闹的没法,这才起身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二哥哥今个这么好兴致?” 一声二哥哥,险些把贾玦怄死,只闷闷道,“妹妹都不理我,哪来的兴致。” 黛玉冷笑两声,“没兴致能想着往我这来?” “非是不愿,实在这些天父亲拘我读书,看的狠了,没功夫过来,方显得就疏远了似的。” 黛玉只是不信,“什么书还能从早读到晚,竟一刻也不得闲?” 一提这个,贾玦也满肚子的怨气,“妹妹有所不知啊!读书倒只是从辰时到酉时,关键是那早晚各一个时辰的早课、晚课!想那每日里晚课做完,都戌时了,再来妹妹这里也委实不妥……” 瞧见他这受气包的模样,黛玉倒撑不住“嗤”了声,忙掩了面,忍着笑觑他,“少放屁!你又不当和尚道士,没得做那晚课作甚?” “谁放屁了!我看不是也快了!我爹最近动不动就教我些修道的规矩,讲话都打机锋,还有青词一流,甚至连道袍和道帽都备好了,就这架势,指不定哪天我就被他拉去继承道统了。“ “啊!”黛玉闻言骇的花容失色,眼圈都红了,不停的捶打贾玦,“谁教你作死的那天晚上非写那种诗,这下可不一语成谶了!” 贾玦忙轻拍她后背安慰,“妹妹别急,我爹那一脉的道士好像能娶妻生子,不妨事的!” “呸!”黛玉脸羞的绯红,一把推开他,啐了一口,“管你那个去呢?道士能不能娶妻关我什么事!”说着又背过身,往床里头躲去。 “好妹妹,你别气,原是我说错话了,今个我来还有正事呢,你先出来,看看这几篇文章怎么样?”说着,贾玦把手里的几张纸笺往里伸去。 这是身为老师的责任感,绝对不是原谅他了!黛玉说服了她自己,到底没再和贾玦闹,只板着脸接过纸笺,探出头来,对着光看了。 却见只纸笺上写着,“圣人行藏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善理财者,得其道而自裕焉。”…… 黛玉看得渐渐入了神,一一翻过,方笑道,“个个都好。怎么这下写的这样好了?明儿我也出一题你来写?” 贾玦摇头心有余悸,“我爹可比妹妹严多了,我要是作的不好,他是真下的去手打的。”说着,还把手心递给黛玉瞧。 黛玉抓着他的手,见掌心通红发肿,尺痕密密匝匝,不由心疼,“到底是亲生父亲,怎下的这样重手?” 贾玦半是安慰半是顽笑,“还好了,二叔打宝玉那才是真的狠,那小腿粗的大棍,我看着都吓人,兴许当了父亲的都这样?” 黛玉因想起林如海来,也是整日板着张脸不苟言笑,便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又念及自从来到贾府已有许多时日不见父亲,也不知他在南边,有没有保重身体,没自己看着是不是又为了处理公文,忙的整夜整夜的不睡觉…… 想着,未免悲从中来,又落下泪来…… 贾玦见她才好的,怎么又哭了,也是有点心累,一面安慰,一面四下里寻摸,看有没什么能转移她注意力的东西,正巧瞧见黛玉枕头底下似是藏了什么书,忙探手去拿。 “妹妹什么书这样着迷,半夜里不睡觉的看?我也瞧瞧。” 不想效果立竿见影,黛玉当时就不哭了!慌乱间忙要来夺,“不过是本《中庸》,我给你备课用的,谁知道你在家有了好爹,竟不来了。” 贾玦见她神色惶急不似平常,哪里肯信,“妹妹少要哄我!《中庸》怎这般厚?必是好书,我瞧了就知道!” 黛玉只抓着书的下端,抿着嘴摇头,“不行!你小孩子不能看!” “好不要脸!妹妹不比我还小?”说着贾玦只是用强,到底他身为男子,还练了武艺,黛玉又哪里能挣得过他! 见书已落到贾玦手中无可挽回,黛玉认命般的叹了口气,“你看了便罢,再不许告诉旁人去。” …… 推荐票月票 第九十章 解西厢林浅语惊闻噩耗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抢过书来一瞧,果见上面明晃晃三个烫金大字:《会真记》,心下一喜,这下可让我拿住了,也不翻开,只拿眼觑着黛玉冷笑两声,“好个林妹妹,你这藏着掖着看的什么!” 黛玉心虚,不觉红了脸,仍强撑着笑了笑,“《会真记》啊,怎么了,玦哥哥?” “还在装相!当我不知道《会真记》是什么书?这是闺阁小姐能看的吗?还不速来领罪,今个我贾家族长要替姑父罚你!” 贾玦自以为得计,已经开始寻思要罚她做什么好事呢,不想黛玉听了这话倒不怕了,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小狐狸似的眯了眯,好笑的看着他,“哦!玦哥哥原来知道啊!这么说哥哥也看过喽?” “……” 贾玦老脸一红,竟无言以对,没等他想好怎么解释,黛玉却狡黠一笑,冷不丁冒出来句,“遍人间烦恼填胸臆……” 贾玦几乎是条件反射般,下意识就接了,“量这些大小车儿如何载得起。” …… 黛玉打量着他,啧啧摇头,“还贾家族长呢,平日里也不知道都看的什么书。”说着就把书从贾玦手里抢了回去,贾玦苦笑,“妹妹,我是真没看过啊,总共就会背没两句,还给你抽着了。” “可见是扯谎,没看过哪里会的几句?”黛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一副你别装了,我理解你的眼神,然后凑到贾玦边上,悄悄打量了下四下无人,因笑道,“玦哥哥…你说这书好不好?” 贾玦实在解释不清,拿贼不成反惹了一身臊,气哼哼的,“好个屁,无聊!” “无聊你还看!哼!”见他不识趣,黛玉也气鼓鼓的哼了声,往里翻身又躲回床上去了。 见她这样,贾玦冷笑两声,“那是妹妹没见过好的!” 这意思……黛玉又探出脑袋来,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好哥哥,你那还有藏私?趁早儿拿来我瞧,好多着呢。” “没有!” 黛玉只当他是不给,冷眼觑着他,嘴角勾了勾,激道,“可见是哄我呢,哪里能有比这更好的书?这可是宝玉哥哥给我的,玉儿可喜欢的紧!” 肏! 贾玦哪忍得了这个,明知黛玉多半是故意的,但不压宝玉一头,我这个念头不通达!因恶狠狠的盯着她,咬着牙从嘴里蹦出字来,“不就是个张生、莺莺嘛?也值当妹妹这样,我现编一个,也比他宝玉的好!保管让妹妹欲仙欲死,死去活来!” “切!我才不信呢,除非你说了来我听,不然就是宝玉哥哥的最好。”黛玉只故作不信,大眼睛却期待的望着他忽闪忽闪的…… 却听他先唱了句,“世人都道神仙好,我羡鸳鸯不羡仙!”然后才道,“传说有青云山者,立神州东南,重峦叠嶂,隐天蔽日,为仙人居。山下有村,名草庙,户百十,村中有妇,生一子,名张小凡……” ………… 谁知说到那,张小凡会武争第一,田灵儿情钟定齐昊时,黛玉正听的入神,闻说那张小凡夜里撞见师姐和齐昊幽会,心里的复杂纠结,五味杂陈,简直感同身受,几欲落下泪来,只因先前和贾玦放下厥词,要力挺西厢记才是最好的,因此还咬牙强撑着…… 不想打外面却见紫鹃火急火燎跑进来,贾玦由是住了口,黛玉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不是让你去看着小丫头们洗衣服吗?怎么这么快就好了?” 贾玦却见她神色不对,因问道,“可是那府里有事找我?” 紫鹃也不说话,只是摇头,最后抱住了黛玉,哽咽两声,“姑娘,老太太,让你过去一趟。” 她这做派,黛玉不由心惊,忙问,“到底何事?慌成这样,你且说了来!” 紫鹃吞吞吐吐了半晌,最后才在两人的逼问下,吐出几个字来,“我其实也不太清楚,姑娘你先别慌,我听他们说好像是…是林姑老爷病了,派人来接你回去。” “啊!”晴天霹雳! 黛玉猛地睁大了眼睛,身体几乎软倒,“你…你说什么?我父亲他……” “姑娘!我听那起子小丫头胡吣的,也不一定作准,咱们先听老太太她们怎么说。”紫鹃慌里慌张的拉住黛玉,贾玦也忙上相扶,口里安慰。 “妹妹你别自己吓自己,别说还没作准,便是作准了,林姑父也只是生了病,妹妹你不还天天生病嘛,或许等你回去了,姑父一高兴病也就好了,不妨事的。” 心里却叹了口气,林如海这病,唉…… 黛玉听了贾玦的话,直愣愣的眼中再次有了焦点,握救命稻草似的抓住贾玦的手,“你骗我的?若是家常病症,爹爹又怎会来信唤我回去?” 面对黛玉殷切的眼神,贾玦心里狠狠揪了揪,轻柔的理了理她不听话的鬓角,像初见时那样朝她笑着眨了眨眼,“我何尝骗过你?他这是想你了!你放心,姑父会好的,我保证!” 说着扶她出了门,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柔和,“浅语,你已经长大了,姑父既然病了,回了家里就靠你撑着了,你要坚强,不能在这里就倒下呀。姑父还等着你去照顾他,说不定呀,他一见到有这么乖,这么懂事的漂亮女儿,舍不得再生病,也就好了。” 在贾玦一路的絮絮叨叨中,黛玉勉强有了些力气,支撑着来了贾母正堂,众人早到齐了,皆心疼的看着她,眼圈都红红的,贾母更是被王熙凤和李纨搀着就迎上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心肝儿肉的叫着大哭起来,“玉儿!我苦命的儿!” 黛玉也终于得了宣泄,在贾母怀里哭个不住,周围人更是闻者伤心,无不掩面涕泣。 独贾玦在一旁苦笑两声,“老祖宗,我才劝好的,你倒来招她!”随后漠然的扫了周围一眼,凛然道,“林姑父只是病了,还会好的,一个个的哭成什么样子,是要吓吓唬谁?” …… 推荐票月票 …… 第九十一章 此去经年道一句离人愁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见贾玦变了脸色,王熙凤赶紧配合着笑了,“玦兄弟说的是,到底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头发长见识短,给一封信就吓成了这样。” 姐妹们也是第一次被贾玦这样严厉的呵斥,唬了一跳,强自忍着再不敢出声。 王夫人也讪讪的笑了笑,谓众人道,“玦儿说的是,都快别哭了,一个个跟嚎丧似的像什么话?” 不说还好,她这一说,黛玉刚收住的哭声,一下更伤心了…… 贾玦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咬牙道,“太太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王夫人:“……” ……… 众人哭过一阵坐好,贾母搂着黛玉握住手嘱咐,“确实如玦儿所说,信上只说是得了病,也不一定就坏到哪里了,且让你琏二哥带你回去瞧瞧,到时候你父亲的病好了的,再回来。”因又命人去叫贾琏过来。 贾玦心下一动,不由挺身上前,觍着脸笑道,“老祖宗,琏二哥哥事多,哪里就顾得上这些,何必舍近求远,不如就由我带妹妹回去就是了。” 黛玉仍在贾母怀里,闻言哭声顿了顿,吸了吸琼鼻,背对着贾玦那双哭红了的眼眸,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贾母却没好气的瞪了贾玦一眼,“这事也是能胡闹的?他身上的事再多,能有你个族长的多?旁的不说,便是上次铺子里出的事,我听宝丫头说不也还没解决,京里这头又哪里离得了你? 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科考?去趟南边哪还赶的及?错过这次又要在等三年!难道这府里就你一个心疼妹妹,放心让琏二去,他到底年长些,经历的多,出不了事的。” “这……可是……” 见贾玦还待犹豫,贾母冷笑两声,“你若非要去,我是管不了你了,所幸你老子这会发了大慈悲的,还住在家里,你自去回了他,要是他答应了,你就去罢。” 想到贾敬,贾玦苦笑了两声,这趟扬州一去,啥时候能回来可不好说,老爹那还等着让他去罗天大醮呢,哪里肯放? 再说错过了这届科考,三年以后贾府黄花菜都凉了!罢,罢,老岳父您这病来的也太不是时候! 沉吟片刻,只得应下,“老祖宗,孙儿不去可以,但也不能光指望琏二哥哥,我也派几个得力的手下跟着,多少帮衬一二……” “这才是当兄长的该做的,再帮你妹妹挑艘大船,船上多派信得过的家下人,连船夫到护卫一个都不许用外头的。” “孙儿省得。” …… 翌日,再见青石渡口…… 渡口先就泊了一船,船身高大如楼,底尖上阔,首尾高昂,全船足有四层,帆樯高立,旌旗招展。舷墙前端漆红色,一对船眼神目有光,船中的浮雕彩绘不可胜数,船首见猛虎,船尾饰雄鹰,连在披水板上也有云气浪纹层层叠叠…… 辰时,贾玦送黛玉一行至渡口,拉住轿帘,递进半本书册,“这是昨天未讲完的诛仙,匆匆一夜只来得及写下半本,剩下的只能等你回来看了。 妹妹船上无聊,权且打发时间,再者…身不能同,心神往之,你见它,也便当是见我了。” 黛玉闻着书上未干的墨迹,再见贾玦已黑了眼圈一脸倦容,原本心里因为他不能陪同的气,早化作一股暖流淌进心尖,低下头,眼皮儿颤了颤,轻轻“嗯”了声。 “还有,我让张三带了一队人跟着你,他是我心腹,你叫他张大哥就是,人很厉害的,妹妹无论有什么难处,或者要办什么事,只管吩咐他就行,比琏二哥哥靠谱的多。” “嗯……” “还有,我在太医院请了胡太医跟你一道回去,他这人本事还是有的,多少比那王太医只会糊弄事强。 虽然担着个庸医的名头,其实大多是被同僚欺负,专把他往些【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上坑,这次我有他的把柄,能算是半个自己人,妹妹只管放心让他给姑父看诊,他必尽心。” “嗯……” “再有就是,万一……嗯,总之防着点琏二哥哥,别让他偷摸把你家底都搬空了,算了,妹妹也管不来这些,我吩咐铺子里的王二也跟你去一趟,主要芸儿我这里干系重大片刻离不得身,不然他去才合适……” “嗯…玦哥哥……” “对了,船上的护卫倪二武艺高强,任侠义气,又是我半个师傅,你可以信任他……” “玦哥哥!” “嗯,我在。” “别说了。”说着黛玉一狠心,拉上了轿帘,强撑着用平静的语气唤了声,“紫鹃起轿!” “是,姑娘。” …… 轿内,黛玉不觉泪留满面,已哭成了泪人儿,玦哥哥,你再说下去,玉儿怕舍不得走了…… …… 轿外,贾玦看着轿子被一路抬过了渡口,抬进了船儿,抬上了甲板,那狠心的人儿,也不曾、把帘掀起…… …… 下了轿,匆匆进了楼船,黛玉忙要紫鹃把琴请出来,调上弦儿,轻轻抚起: 船悠悠,水漾漾,杨柳依依,春雪融融,江岸隔帘遥相见,听奴家唱一曲离人愁。 传说崇吾有神鸟,一在山东南,一在山西角。飞止饮啄,不相分离,死而复生,必在一处。 一目一翼,挽手共白头,相得乃飞,执子与偕老。此鸟常在梦中有,此鸟引颈鸣蛮蛮。 奴家今儿别良人,泪眼儿迷离心儿惆怅怅。不消说,此去江滔浪急风波恶,不必叹,此别经年何日能相见。既在天愿作比翼鸟,又何必在这尘嚣浊世争离别? 良人啊,我把你捧在心尖儿上,雕梁画舫,剩半盏残灯儿空伫,谁与共孤光? 良人啊,我把这繁华唱遍,却唱出个离人愁来,我恨此琴也恨你,庸人才自扰。 …… 贾玦闭目伫立江岸,只听得耳边琴声清切,变徵之声几裂金石,何其太悲? 亦悲从中来,不觉神伤,待琴声渐远,几不可闻,睁眼拭去眼角泪花,眼前哪来的还有楼船,只剩江水并长天一色,空悠悠…… …… 推荐票,月票。 …… 第九十二章水龙昂首耶吟九天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二月二,龙抬头,值神青龙,冲龙煞北,大黄道!】 …… 是日,大魏四府一十八省共一千四百余县,衙门大开! 无数寒窗学子,忐忑者有之、踌躇者有之,波澜不惊者亦有之,无论怀着怎样的心情,他们无一例外的早早收拾了行囊,轻衫细马少年春,十年寒窗见生死。 大魏三年有一之科考,童生试第一场,县试开始了! 贾玦告别了贾敬、贾母、并一众姐妹,与宝玉、贾环一并往考点而去。 主要贾玦都去考,政老爹便也想让宝玉他俩跟着去试试,中不了多少也能增长些经验,再说万一中了呢?他总是对宝玉怀有着侥幸心理般的期待。 考点设在县衙不远,玄武门的一处集市,早有衙役门清了场,高搭考棚。 考棚分内外两院,中设一门,谓曰:龙门,入龙门者即正式考试,无论考官有无发卷放题,都不许再私自走动说话。 便是大小便溺,亦需举手由专门的小吏陪同,就近于考场内的简易溷藩解决,由于过分简陋,故传闻臭不可闻,座位于溷藩旁的考生可倒了大霉。 贾玦和宝玉、贾环三兄弟绣衣打马一路来在考棚前,至此,小厮仆役再不能跟随。 棚外有两队衙役,轮流检查考生随带物品,有无违禁作弊之流,一队检毕,二队复检,如此方行。 贾玦早做足了功课,自然不会被拦下,宝玉和贾玦倒是不明就里,带了些违禁之物,好在不算作弊一流,违禁之物悉数于棚外寄放,或差小厮带回即可。 几人进了内院,又有小吏依次核查身份,要求填写父母三代的籍贯履历,并由本县廪生具保。 至黎明前,由宛平县过来点名,随着县太爷身边师爷一声,“宁国府贾代化之孙,贾敬之子,贾玦可在!” 贾玦赶忙应是,县太爷听出他身份,倒也客气乐呵呵的把他请入考场,还不忘勉励几句。 内院坐次,不过一些简陋桌椅,以木板隔开。待众考生依次坐定,很快就有学署教官进来发卷放题。 贾玦一见考题多是默写背诵之流,虽有几题刁钻古怪,但仍不外乎四书文章,也就放了心。 …… 考毕,三日后,放榜,贾玦不出意外,高居案首,要说八股他不一定考的过这帮人,但默写还真不怕的! 别说他了,连宝玉和贾环都因为这段时间被政老爹严格要求,也得中了。宝玉甲榜四十八,贾环乙榜一百三十四。 由是,三人都取得了成为童生的资格,是的,他们现在连童生都不是,得再过府试才算。要是府试没过怎么办?对不起,来年请早,从头再来。 贾府三人应考,三人得中,贾母并众人欢喜庆祝自不必提。贾政更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般,往死了操练宝玉,准备四月府试,贾母说他都不好使! 现在别说姐妹们了,这段时间连贾玦都见不着宝玉,他只偶尔见过贾政一次,却见他心里有火,眼底有光,整个人神采奕奕,仿佛回到了年轻他自己要去应试一般! …… 虽说拿了个县试案首,但贾玦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县试由县太爷主持,可能会随他的心情出题,后面的可就严了,再不可能出现这种全篇默写的试卷。 于是更是起早贪累,跟着贾敬温习八股文章,另外修道的学问,贾敬也教到了他关于烧丹炼汞的心篇章。 这个真是学的头皮发麻!万幸的是至少没看见什么朱砂丹汞,多是些名贵药材、或者蝎蚣蛇蛤之流…… 但这种药材大乱炖真的能吃吗?贾玦表示存疑,敬老爹却笃信这个,非说这些方子能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贾玦:“……” 您老还是留着自己受用吧。 …… 是日,贾玦又在丹室里炼了一炉废丹,就是烧糊了…… 外面的来福现在也很经验了,站外面等着,直到闻着焦味,这才提气喊一声,“回事!” 贾玦让他进来,“何事?” “回二爷的话,梨香院来人传话说,薛家姨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姨妈找我?你确定是姨太太找我,不是他家大爷找我?”贾玦闻言就是眼皮儿一跳,皱眉问道。 由不得他不多心,这些天薛蟠为了上次说的,柳公子戏子无情之事,都快烦死他了!一天到晚叫他想办法,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他能有什么办法? 吓得他唯恐避之不及,最近没少躲着他,现下就怕薛蟠明里找不着他,使计要把他赚过去! “这……是香菱从西府传过来的消息,具体如何……小的不知。” “罢!我知道了,你去吧。” …… 不管是不是薛蟠使诈,既然用姨妈的名头来请,贾玦就不得不去,熄了火,收拾了炉子,往宁仁堂给贾敬告了假,贾玦便往梨香院而去。 …… 穿过两道府门并一路的抄手游廊,来在了梨香院,果不见薛姨妈,贾玦心道一声苦也,转身就要跑路,不想薛蟠并未出现,反而是宝钗穿一袭素白色的水墨锦缎宫裳,挽了个百花分肖髻,正巧笑嫣然的打量着他,“好个玦兄弟!往常颦儿给我说你惯会做贼,我还当不信!未曾想果真如此,你这才来了,又鬼鬼祟祟的要往哪里去?” 贾玦:“……” …… 推荐票月票 …… 第九十三章 戏贾玦杨妃效颦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见只得宝钗一人,暂放了心,却仍不敢久待,只恐薛蟠随时杀出,讪讪笑了笑,“呃…宝姐姐好。是姨妈让我来的,但我见她不在家,嗯,这就不打扰了,宝姐姐再见!” 宝钗只当他做贼心虚,因笑道,“和妈没关系,就是我让你来的!” “啊…?宝姐姐你……” 不待贾玦多问,宝钗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笑吟吟招了招手,“玦兄弟,先进屋里来,我有话告你!” 这……背着姨妈把我约进家中私会,宝姐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不过我喜欢,嘻嘻…… 见宝钗笑魇如花,春光满面,贾玦咽了口唾沫,有些期待,小心脏跳的“砰砰砰”…… …… 不想跟宝钗才进房,只听身后“吱拗”一声,门竟被关上了! 没等贾玦想入非非,身前的宝钗就转过身来,原本甜甜的笑再也不见,只冷冷道,“玦兄弟,你跪下,我要审你!” “啊?姐姐这话从何说起,审问我做什么?”这会贾玦也知道刚才是想多了,不由苦笑,只当宝钗在和他顽。 宝钗冷笑两声,“玦兄弟,你亏了心了!你做了什么自个不知道?我原也不怪你,你只实说了便是。” 贾玦不解,只管发笑,心底虽疑惑起来,口里只说,“我何曾做什么了?姐姐怎么也学起林妹妹来,你心里自顾生气,我心底却实在不知。这样说我,没得叫人寒心,姐姐不若直说,我以后可改了。” 宝钗听说,不由气急,待要怎样,又不好怎样,回思了一会,只得重重的哼了声,银牙紧咬,“你只说那烟花的方子是不是你卖的?别告我说你不知道!” “哦!已经卖了啊!”贾玦恍然,还真是一副才刚知道的模样。 宝钗呵呵……“还在装憨!总不能是芸儿卖的吧,没你的话,他敢吗?” 知道宝钗说的是这事,贾玦也就安了心,只嬉皮笑脸道,“芸儿倒是给我提过一嘴,不过我近日忙着读书,确实没怎么关注。 嗯…卖就卖了,姐姐何故如此生气?难道芸儿没把该给姐姐的那份银子送来?” “卖就卖了?”宝钗怔怔的看着贾玦,气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是银子的事吗?那方子的价值何止十万,且细水长流,源源不断,你就为了区区一万两,把生蛋的鸡卖了!你…你,你不可理喻!” 见宝钗气的脸都白了,贾玦赶紧从桌上倒了杯茶,觍着笑递上,“姐姐别气,弟弟给你赔不是了。他们有忠顺亲王的势力,又有我那不争气的大哥签下字据,能再要出一万两来,已经算芸儿得力了。” 宝钗虽气哼哼的,到底接过茶喝了,秀眉微蹙,“这里面怎么还有珍大哥的事?” 贾玦叹了口气,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姐姐有所不知,大哥私下里做主把方子给卖了,且已经收了钱,还白纸黑字的画了押。” 莫名其妙!宝钗简直要骂人了,“你放屁!滑天下之大稽!这方子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卖?” 贾玦收起了嬉皮笑脸,认真的看着宝钗,声音不大,听在宝钗耳里直如惊雷炸响! “因为买的人是忠顺王,作保的人叫孙德龙!今儿只要不给,他们明个就能告到皇上那去,说我们和贾珍合起伙来坑骗他们。” “可我们没有……” “是的,我们没有!但皇上不会信!他们这次摆明了要挑事,真相根本就不重要,我那个笨蛋哥哥还傻傻的给人当枪使,以为能借刀杀我,却不知道人从一开始就想连他一锅端了。” 惊闻里头还有这样深的谋算,就连一向识大体的宝钗想来都有些不寒而栗,委屈的抿着下唇,“好没道理!平白这样吃亏?” 难得见她受气,贾玦有心逗她,因摊了摊手,作无奈状,“没办法,九千岁不可能为了我们的一张方子,就和新党全面开战,且他们这次有故意引战之嫌,就更不能着了道。” 宝钗到底是宝钗,虽一时气急,但情知事已至此,不可挽回,只叹了口气,便又调节好心态,清浅一笑,朝贾玦微微颔首,“既如此,原是姐姐错怪了你。” 贾玦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姐姐真没意思……” 宝钗两手撑在桌上支着下巴,拿眼觑他,好看的眼睛眨了眨,微微一笑,“我原是那没意思的,不像颦儿,最能讨你欢心。” 贾玦只觉头皮一炸,眼前这微笑只比先前生气时的冷笑来的还要渗人,赔着小心弱弱开口,“好姐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哼~” 贾玦心道一声苦也,正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急的额头都见汗了。 宝钗却撑不住“嗤”一声笑了,指着他也不知是喜是嗔,“今个我算是明白颦儿的乐趣了,玦兄弟可真有意思……” 贾玦:“……” 宝钗见他尴尬,便止了笑,重又端正了坐好,清咳了声,“嗯…现在赵家的人得了方子,约莫已经去试验囤货,用不了几月赵氏烟花铺也就开了,玦兄弟,你看计将安出?” 贾玦嘴角抽了抽,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隔岸观火。” “何解?” “看他起高楼,看他宴宾客,看他楼塌了……” …… 推荐票月票 第九十四章 传尺素扬州来信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玦哥哥亲启: 从别后,思子为劳,想同之也。 妹,已入扬州,一路平安,家中尚可,只父亲病笃,形容憔悴,已不能行。 得赖太医妙手,勉力护持心脉,虽不至恶化,亦不见好。 太医曰:积劳成疾,积重难返,唯以清虚之药,日夜调理,久方见效。 父卧病,妹实不忍,日夜侍汤药,顷刻不敢离,每辗转反侧,只恐与君绝,终不得见…… 几经屈指,望兄当学业为重,弗以妹为念,早日回信,勿使我盼。 临书涕零,不知所云…… 妹,林黛玉,于扬州,三月二十九。】 …… 【林妹妹芳鉴: 望江南,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玦亦安好,妹妹不必牵挂,当以保重身体为要。 玦已于二月中县案首,月前府试,侥幸试题为妹妹押中,得甲榜第十。今已备考院试,晨读暮诵,不敢稍懈,恐负妹妹教诲也。 妹妹信中所言,玦已知之,若不得来京,待玦金榜题名,下江南寻你可好? 姑父之病,只是劳疾,今多将养,料应得好,唯愿妹妹少思勿忧,以保重身体为要,见信如晤…… 晚上早点睡,勿以玦为念。 兄,贾玦,于神京五月八。】 …… 放下笔,把笺封好,叫进来福来吩咐,“你着人把它送去扬州,交到林姑娘手上。” 来福应是,刚要退下,贾玦又叫住他,“你顺便去铺子里看下芸儿,不忙的话叫他过来一趟。” “唯!” …… 来福退下后,贾玦坐在椅子上,看着黛玉的信怔怔出神…… …… “义父?” 贾玦方回过神来,见贾芸已在他身侧跪下了,忙将他搀起来,因笑道,“你来了。跪了多久了?怎不早叫我。” 贾芸腼腆的笑了笑,“也是才跪的。” 贾玦吩咐他坐下,又命人上茶后,方问,“我近日忙于学业,铺子里的事,不大照管,只隐约听人说是不好,因叫了你来,且详细说说如今的生意如何?” 一听这话,贾芸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訇然下拜,“义父!孩儿不孝,有负义父重托!” 贾玦叹了口气,只得再把他拉起来,“你快起来,今个是叫你来商量的,不是让你来请罪的,到底怎么个不好,且说来我听。” 待重新坐好,贾芸这才痛心疾首,“自从那赵家铺子开业以后,咱们的生意……” 只听得半句,贾玦就眉头微蹙,打断道,“等等!那赵家铺子已经开了?这才多久,他们的货够吗?” “自是不够的,但也不需要够。”迎着贾玦疑惑的目光,贾芸叹了口气,继续解释,“那赵家铺子虽只少量囤货,但他们价格便宜,只得我们的一半……” “一半?他们疯了,成本都不止这个价!” “义父有所不知,他们家大业大,就是在赔本卖,为的就是把我们彻底挤出新式烟花的路子。 我们背后虽也有薛家,但这间铺子毕竟不是薛家的根本,且又是和我们合伙的买卖,因此不可能和赵家真刀真枪的拼价。 如今别说每日上门的生意,便是好些之前谈好的大宗订单,只要不是着急的,便宁愿违约也要去等赵家的货。 就连冯紫英,韩奇等几位叔伯也听到消息,知道我们艰难,好几次说要免了他们的股份分红,我顾念到父亲和他们的情谊,到底没答应。” “嗯,你做的对,他们几个好不容易绑上的船,咬碎了牙往肚里咽,也不能让他们跳船。”贾玦微微颔首,随后凤眸眯了眯,冷笑两声,“价格战?这一刀真是快准狠!看来对面也有高人,倒是我小觑天下英雄了。 也罢,虽然意料之外,不过是多赔几个月的钱罢了。芸儿,你回去后Ⅰ型烟花就停止生产了,手头上这些能卖多少是多少,且先忍耐着,至于赵家……” 说着,贾玦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不是家大业大吗?到时候让他们连老底都赔穿!” “唯!” …… 贾芸退下后,贾玦拿出早上作了一半的文章,这是老爹今个安排的作业,时间已经有点不够了,正奋笔疾书间,只听得外面有人喊话,“宝二爷求见。” 不由住了笔,贾玦皱了皱眉,叹口气,出来相迎接。 迎面宝玉已经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了,却见他头戴二龙抢珠红白两色的紫金冠,穿一件大红色的百蝶穿花箭袖,腰间束着五色的软罗宫绦,脚下踏一双粉底的小朝靴。 贾玦见他眼窝深陷,面容憔悴,想来在贾政处没少吃苦头,又神色不安,因笑道。“宝兄弟不在家温书,今个难得,怎么有空过来?” …… 推荐票月票 第九十五章 最是佛门清净地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原来这鲸卿本系可卿幼弟秦钟,某日来宁府宴上与宝玉一见钟情,自此形影不离。 如今宝玉虽被逼着读书,不得与姐妹相见,却央了贾政把这秦钟请来,一道进学。贾政不知宝玉暗地里的勾当,只当多个人陪读也是好事,便就应下。 只近日宝玉自顾读书,却接连几天不见秦钟,心中怅然如有所失,就寻个由头与贾政告了假,往秦家探视。 这不去还好,一去吓一跳。方知这秦钟与那水月庵的尼姑智能儿有私情,不意幽会被老父秦业撞见,将智能逐出,又打了秦钟一顿,自个也气的老病发作,只撑了三五日光景竟气死了。 那秦钟本自文弱,又受了老父一顿狠命的笞杖,自愧气死老父亦无颜苟活于世,竟也一病不起。 他家下人见主家几乎死绝,独有的一个少爷也眼看不活,便各自起了心思,暗地里拿了金银细软也就散了。 可怜那秦钟金玉样的人儿,病成这样,既无人照料,又没个请医问药,若是宝玉再晚去两天,只怕也没了。 无奈宝玉也是个没主意的,又系秦钟与智能儿偷情之事,秦钟气死秦父之事,一桩一件具不敢告诉家里大人,思来想去也唯有来求贾玦。 待宝玉喘着气把话说完,贾玦才想起这一茬来,却绝口不问秦钟之事,反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谓宝玉道。 “此事我知道了,宝兄弟放心,秦钟之事我不告诉二叔他们,只有一条,你可知那智能儿被秦老爷赶走后,去了哪里?” 宝玉虽不明就里,但既然贾玦答应帮他一块瞒着,悬着的心也就放下,因答道,“玦哥哥问她做甚?这我哪里知道,左右不过回水月庵了吧。” “如此,甚好!”贾玦凤眸微微眯起,觑着宝玉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宝兄弟,你随我来。” 这眼神看的宝玉心里发慌,嚅嗫道,“去哪?” “水月庵。” “可鲸卿那……” “宝兄弟有所不知,这秦钟的病我知道,害作相思病,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只随我去水月庵找了智能儿,他的病自可不药而愈。” “这…这样的吗?” “哄你不成?” …… 贾玦胡乱哄了宝玉,遂叫了来福带上百十个仆役,乌泱泱往水月庵而去。 …… 这水月庵在神京城北门外五里处一座小山坳上,虽只一座小庙,到底是贾府家庙,亦是青砖红瓦,五脏俱全。 内中设一管事,现由三房里的老四贾芹担着,并有一老尼静虚及十来个小姑子,每日青灯古佛,了此一生,看去倒是好一处佛门清净之地。 适逢青天白日,贾芹正与那小尼于观音莲台下媾和,却听门外静虚来喊,说什么贾玦带了好些人上山来了! 贾芹吓得当时不能,赶忙提上裤子,和静虚带了一众姑子出来相迎。 一见贾玦面无表情,凛凛然立于门外,并身后有百十号人的架势,将整个水月庵围得水泄不通。 贾芹情知大事不好,虽心底发虚,却强撑着满脸堆笑。 “二爷怎么亲自来了?您今个是求签,还是供香油?打发个小厮来知会一声就是了,小子必不敢误的。” 贾玦却不理他,只看着他身后一众吓得瑟瑟如筛糠的小姑子,谓宝玉道,“哪个是智能儿?” 宝玉心忧秦钟的病,忙上前打量一番,立时就慌了,“玦哥哥,坏事了,那智能儿不在这里。” 没等贾玦说话,倒是那贾芹一听是来找智能儿的,心下稍松了一口气,抢着答话。 “宝二叔要找智能儿?那小尼子不懂规矩,前些天偷跑下山,现下正关在柴房受罚,因此不曾出来。”说着又回头吩咐静虚,“还不快把你那徒弟带了来!” 静虚也早就被贾玦这阵势吓得慌了神,听见贾芹的话,忙要起身往柴房去,不想贾玦却拦住了她,“不敢劳动师太法驾。”随后叫来福带了两个人往柴房去。 静虚见贾玦虽面若寒霜,但跟她说话到底还算客气,因大着胆子道了声佛,“阿弥陀佛!敢问二爷,不知我那不肖弟子犯了何事,竟劳您亲自过来?” 贾玦冷笑不答,那静虚尴尬的又道了声弥陀佛,低下头继续盘她手里的佛珠。 贾玦不说话,自没有人再敢插嘴,一行人在这莫名的压抑中,等了有一盏茶功夫,才见来福并两个仆役,押了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小尼子出来。 宝玉忙上前赶开那两个仆役,口里说着,“好端端一个女孩,怎这样糟蹋?” 一面亲自将她扶过来,一面谓贾玦道,“玦哥哥,就是她,鲸卿还等着呢,咱们快些走吧。” 贾玦却淡漠的摇了摇头,拿眼审视着智能儿冷笑两声,“身为佛门弟子,不思清规戒律,私通秦钟,气死秦老爷,智能儿,你还有何话说!” “玦哥哥,你……” 瞠目宝玉!玦哥哥,你又哄我! 贾玦却懒待理他,给了来福一个眼色,自有仆役恭敬的将宝玉请去一边。 却说这智能儿自从事发,几日里关在柴房,也早有心理准备,如今听得秦家老爷被她活活气死,更觉有愧于秦钟,已心存死志,因跪下,低头念了声佛,咬着下唇,“小尼,无话可说。” 一旁的贾芹并静虚二人,这下是彻底放了心,贾芹更是指着智能儿,恨声骂道,“好贱人,竟敢作下……” “闭嘴!没到你说话的时候。”贾玦只冷冷瞪了他一眼,又换了缓和的语气谓智能儿,“不,你应该有话说。” 智能儿终于仰起脸,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位锦衣绣服权势滔天的爷,却见他目光晦明莫测,意味深长的朝她笑了笑。 “西贝草斤年纪轻,水月庵里管尼僧。一个男人多少女,窝娼聚赌是陶情。 智能儿,此事你知道多少,今个都说了出来,我便饶你。” 出言一出,贾芹骇然色变! ……… 推荐票,月票。 ……… 第九十六章 成好事抄检水月庵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芹骇的面无人色,忙要解释,贾玦懒待听他废话,自有仆役上前二话不说将他制住,又脱下他脚上一只袜子,堵上了口。 贾芹恶心难受,却又挣扎不能,开不得口,只拼命给静虚打眼色。 静虚和他这些年都穿一条裤子的,明白他意思,因清咳了声,又重重道了句“弥陀佛!”。 果然,摄于师父打小的淫威,又念及养育之恩,智能儿面有犹豫之色,叹了口气,“小尼气死秦家老爷,罪无可恕,无话可说。” 贾玦见此,却也不恼,只好笑的看着她,“小丫头,你才多大年纪,何必求死?你虽气死秦老爷,但秦钟他只恨自己不孝,竟半点未曾怨你,你若就此死了岂不辜负? 只乖乖把事说了来,我保你还俗,再叫他抬了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你们小两口就此好生过日子去,可好?” “二爷此言当真?” “骗你不成!只可怜那秦钟何等样人?如今众叛亲离,家下人都散光了,眼下又发了病,再没个人去跟前照料侍奉,只怕难了,可怜呐……若是你肯……” 智能儿一颗心早系在秦钟身上,这会听见只是几日不见,他竟落得这副光景,心下顿时焦急,再顾不得其他,没等贾玦说完,就把贾芹如何在水月庵里聚众淫乱,把庵里的姑子当做娼妇,供来进香的贾家子弟们玩乐,以大肆敛财的事照实一说。 贾玦面无表情的听完,这才看着她微微颔首,“你所说的这些可有虚言?” “小尼不敢欺瞒,句句属实。” “好,签字画押。” 早有人把智能儿方才所言记录下来,让她签字画押后,贾玦这才看向贾芹,“芹哥儿,我对你很失望!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贾芹当然有很多话想说,但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嘴里塞的袜子始终没被取下,贾玦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挥手道。 “全部拿下,把这个藏污纳垢之地抄了,里面必有罪证。” 上百号仆役,当即分出几十个人,把静虚并一众姑子也都制住,然后闯进水月庵开始抄检。 贾玦这才示意智能儿站起来,“好了,这里没你事了。”又对宝玉笑了笑,“宝兄弟,别生闷气了,你先带她去看秦钟吧,我这里忙完就去接你。” 宝玉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闷闷道,“玦哥哥,你说好帮我瞒着家里的,如今事闹的这样大,还怎么瞒的住?” 贾玦却朝他神秘一笑,招了招手,“我自有办法,你且附耳过来。” 宝玉虽已经上过好些当了,到底记吃不记打,耐不住又凑了上来,听完后才面有难色,“这…不太好吧。” “宝兄弟犹豫什么?到时候老祖宗和太太问起来,你只照我说的便是,你还想不想和秦钟顽了!” “那好吧……”宝玉叹了口气,又看向智能儿,“那她和鲸卿……” “这怕什么,如今秦老爷没了,家里又只他一支独苗,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父母不在自当长姐为母,只去府里把蓉哥儿媳妇请来,帮他俩操办了就是。” “可…蓉哥儿媳妇她…能答应吗?毕竟智能儿的出身……” “我来跟她说,她必应的。” ………… 贾玦这头和宝玉耳语完,遂吩咐来福,“你回府里一趟,告诉蓉大奶奶,她家里出了事,嗯,只说秦老爷是年纪大了病逝的,生死有命,这是寿终正寝,让她不要太难过,务以幼弟为念!凡事有我,一切等我过去了再与她详说。” 来福躬身应是,便要退下,贾玦又叫住他,“对了,你回去顺便安排人,请了太医院里的王太医给秦家少爷看看,别真病死了。” 前面那些宝玉都没说什么,独听了这最后一句,已经带智能儿往外走的他猛地转过头,受气的小媳妇似的,用力抿着唇回望一眼:玦哥哥,你叒骗我! ………… 水月庵一间完全封闭的厢房内,贾玦看着面前被捆的结结实实,不停哼哼唧唧的贾芹冷笑两声。 “我一会给你把封口之物取下,你不要吵,不要闹,更不用喊冤。 冷静一点,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庵里搜出的各项银票、账目并淫邪器具等铁证如山,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坦然的面对现实嘛。” 不想贾芹哼唧的更厉害了,手脚虽不能动,却挣扎着又蹦又跳,嘴里“唔唔唔!”的,要不是封口的经验老道,指不定那袜子都要被他给强行吐出来。 贾玦见状,摇了摇头,既不打也不骂,只熄灭了灯,屋里便一片漆黑。之后,他自顾出去清点抄检来的东西,只把贾芹一人关在里面。 ………… 足有一个多时辰,贾玦处理完一应事物,包括把那静虚老尼并一众姑子尽数打发了,这才又回来。 一见房门打开的那道亮光,贾芹激动的跟什么似的,但到底不敢再哼哼唧唧了。 贾玦关上门,点了灯,冷笑两声,“这会子可冷静了?” 贾芹拼命的点头,只不敢再哼一声。 “这才对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呢时间也挺紧的,就不跟你废话了,只问一句,你想死?想活?”说着贾玦有些嫌弃的取下了他口中阿堵物。 “芹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喊冤,只求二爷看在到底叔侄一场的情份上,饶我一命!” “诶,看来这一个时辰没白待啊,不错,这样说话就省事多了。”贾玦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等着。” 随后又推门出去,所幸这次只片刻功夫,就取来一份笔墨纸砚,笑吟吟递给他。 “饶你嘛,也不是不行,你只管把所有来你这赌博嫖娼的些个不肖子弟都写了来。” “这……”贾芹还待犹豫,贾玦一句顽笑似的话,却像一条毒蛇钻进了他的心底。 “死道友莫死贫道,芹哥儿你可想清楚了再说话。” …………… 推荐票,月票。 …………… 第九十七章 见可卿贾玦软语谓秦钟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拿过列好的名单一看,原本还和颜悦色的贾玦,勃然色变!猛地把名单掷他脸上,“好胆,死到临头,竟还敢欺瞒!” 贾芹被这一变故吓懵了!说话都结巴了,“没…没有啊!小子…不……不敢欺瞒二爷。” “放屁!贾效、贾敦、贾敕几人怎么没在名单上!” “可他们没……” 话只一半,贾芹顿时无言,心底一片冰凉,默默的捡起地上的名单,把着三人也添了上去。 这三人倚老卖老,仗着昔日拥立之功,这段日子没少来这位二爷处打秋风。 传闻二爷早恶了他们,只因有功,辈分又老,始终无可奈何…… ……… 拿过这份崭新的名单,贾玦这才满意,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不错,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家收拾收拾,去东北陪蓉哥儿吧。” 贾芹立时堆出笑容,千恩万谢…… …… 从水月庵出来,贾玦打马往秦府而去。 秦府在西城区的广安门,不像贾府那等豪门大户,只是普通的二进院子。 贾玦来后,自有跟着宝玉的人给他开门引路,贾玦三两步进了内院,就见屋内可卿抱着秦钟,边上陪着智能儿,三个人也不说话只嘤嘤啼哭,并有宝玉在一旁长吁短叹…… 一见他来,可卿赶忙迎出来,盈盈下拜,仰起一张梨花带雨的娇俏容颜,“二叔大恩!亲身…妾身无以为报!唯愿来世携草衔环以尝万一……” 贾玦熟练的将她扶起来,“见外了!钟儿即是你弟弟,便是一家人,如今艰难,帮他一把原是应该。 只可惜秦老大人,唉,父亲还常跟我提他,如今要知道了,还不知该多难过呢。” 一说秦业,可卿再难忍住,不禁软倒在贾玦怀里,只是泣不成声…… 贾玦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侄媳不哭!逝者已矣,生者即便心如刀绞,也要背着他们的那一份,更好的活下去…嗯,钟儿的病怎么样了?” 提起秦钟的病,可卿才又振作精神,忍着哽咽,“王太医才开了方子走的,说是笞杖打的皮外伤原不妨事,只是一口郁气闷住,心里五内俱焚只求速死,故才落得这样。 现下见了我与智能儿,又有宝二叔从旁劝慰,已渐好了。” “如此,我瞧瞧他。”贾玦微微颔首,就进了屋,果见床上正卧了一人,虽有病态,却眉目清秀,粉面朱唇,形容标志,举止温柔,无疑便是秦钟。 见了贾玦,他只羞羞怯怯,有女儿态,腼腆一笑,想让智能儿扶起来作揖问好。 贾玦忙让他别动,在床沿上坐了,因笑道,“好孩子,你股上有伤,又害了病,快别忙活了,我事多只这样说两句便走。” 秦钟早羞红了脸,讷讷的点了点头,又有些无措,不知要说两句什么才好。 可卿忙过来赔笑圆场,“还不快叫二叔。” 秦钟这才恍然,温吞吞道了声“二叔!”直如蚊子咬一般。 贾玦却也不在意这些,毕竟是可卿的弟弟,他也摆出张笑脸,难得的好言好语。 “嗯……钟儿,如今家里已落得这副光景,过去的追悔莫及再不去提,既你跟着侄媳叫我一声二叔,说不得我便拉你一把,只这药医不死病,我今个且问你一句,以后可改好了?” 秦钟懦懦的点了点头,见贾玦态度可亲,姐姐又不停的使眼色,也就略放开了些,倒也有礼有节,恭谨答道。 “回二叔的话,钟本将死之人,原已无颜于世,自该随父亲去了。 奈何有姐姐,能儿,宝玉哥哥好言相劝,不忍辜负众人待我之情,这才厚颜苟活。先时年幼无知,作下许多荒唐勾当,如今每每想来只悔不当初,以后必改好的。” 贾玦见他这番应对,虽则腼腆了些,倒比宝玉强上许多,也便欣慰道。 “既然你肯学好,等你好了,就继续跟了宝玉去,他那的先生,政老爷都请了最好的,你且用心于学,日后也博一番功名,给你姐姐挣个诰命回来,放不负她素日待你之情。 至于秦老先生的事,嗯,他是我父至交,你我两家又是姻亲,如若不嫌,就由我从府里安排人,风风光光替他办了,不用你操半分心,只等病好能下地了,去给他磕几个头,全了父子之情也就是了。 另外我每月从府里拨二两银子,供你日常花销,非我小气,需知寒窗苦读,你到底年轻,今儿一时心气,难保以后,银子多了反倒害你。” 一旁可卿早听得泣不成声,忙又要给贾玦跪下,“二叔关心爱护之心何甚矣,再要嫌少,就不是人了。” 贾玦无奈只得再扶起她,好笑道,“少在这哭哭啼啼,我还有桩好事告你。” 此言一出,原本温馨的氛围不由一滞,智能儿不安的看向秦钟、秦钟祈求的看向可卿,可卿无奈的看向宝玉,宝玉又尴尬的看向贾玦,几人对视一眼,面色逐渐古怪起来。 贾玦见状,却只自顾哈哈一笑,“如此看来,宝兄弟已经给侄媳说了?怎么样了,钟儿和智能儿的事,你怎么看?” 可卿却笑的有些勉强,又不好弗了他的意,斟酌着道,“呃……宝二叔确实给我提了,只是这……父亲尸骨未寒,钟儿身上还带着孝呢,不若权且暂等三年,孝期过了不迟?” “若说孝里娶亲,当真使不得,况且钟儿病着,也不可教他成亲,只为钟儿身边好有个体己人照看,不然智能儿一个姑娘家,怎好就留在府上? 索性那水月庵被我抄了,她也无处可去,又没个娘家,不若就赶明儿,趁着秦老爷没过头七魂还在这,咱们一概鼓乐不用,亲友不请,只用十二对提灯,一乘八人轿子,把她从门口抬了来,后事待三年后再重新操办。 如此一则也不算成亲,二则秦老爷看着也能瞑目,只教他小两口好生过日子罢。” ……… 推荐票月票 ……… 第九十八章 别可卿归家中凤求凰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见可卿面有难色,贾玦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像长辈一样嘱咐。 “我知道你顾忌什么,不过是智能儿出身水月庵,但既然她于钟儿两情相悦,何不成全他们,需知这天底下最难得的便是一颗真心,若没有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便是配上侯府公门,又有何益?” 一句话说进可卿心底,泣不成声…… …… 诸事议定,贾玦拖走了搁这跟秦钟依依不舍的宝玉,二人一块回了西府,早有周瑞带了几个小厮守在门口等着,一见贾玦、宝玉立马忙迎了上来。 “二位爷!可回来了,老太太、太太听说你们砸了水月庵,都急疯了,那可是佛门重地,怎可不敬!忙让小的来找你们过去训话。” “啊!”宝玉当时就慌了,看向贾玦,贾玦却没有走的意思,反倒问那周瑞,“琏二奶奶呢?可和老太太她们在一处?” 周瑞虽不明觉厉,但碍于贾玦威势,也只得暂耐心中焦急,“二奶奶未曾过去,这个时间她应该在管事房……我的二爷诶,你要找二奶奶且待会再说,老太太、太太,都等着呢。” “这个不妨事的!”贾玦却哈哈一笑,把宝玉推出来,“有宝兄弟足矣。“ 宝玉:“……” 贾玦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宝兄弟莫慌!你自去回了老太太她们,我去找个帮手,随后就到。” …… 和宝玉分开后,贾玦一路来在了西府管事房,迎面撞见正往出走的平儿。 却见她上身穿一件蜜合色锦缎羊绒小袄,下身着鹅黄色碎花百褶洋绉裙,蹬一双红底的绣鞋,手里托着个红木漆的雕花盒子。 贾玦见了欢喜,上前拦住去路,平儿一见他从路边窜出来,唬得一跳,赶忙把盒子往袖里藏。 贾玦只笑吟吟的望着她,“好平儿,手里藏了什么宝贝,拿来我瞧,不然不教你走!” 平儿苦笑两声,却不提盒子的事,“我的爷!别顽了,我身上有正事呢。” 不想贾玦冷笑两声,“好丫头,死到临头,还在装憨,你家奶奶背地里做得好大事!” 平儿只当贾玦说的是盒子的事,吓得骇然失色,“二爷,你…你都知道了?” 贾玦哪里知道这些,只自顾说道,“那有什么不知道的!凤姐姐收了贾芹多少孝敬,你直说就是!” “贾芹?”平儿这才反应过来,是误会了,暗地里松了口气,一面打马虎道,“他不是三房里的老四吗?二爷这是听了哪来的耳报神?我家奶奶跟他也就年节上见个一面,私下里并无交集。” “人都已经招了,你个小蹄子还在哄我!”贾玦冷哼一声,猛一甩袖,“也罢!我且不与你说,自去找你家奶奶,看这泼天大祸,她与我如何分说!” 不用贾玦往里进,里头王熙凤早听见动静出来,却见她穿着桃红撒花袄,披着石青刻丝灰鼠披风,下身着一件大红洋绉银鼠皮裙,先端端正正的走出来,又很没形象的啐了一口,“死蹄子,让你办点事怎这般磨叽,在门口胡羼什么?” 平儿知道手头的紧要,再顾不得和贾玦说话,躬身应是便自走了。 王熙凤这才像刚看见贾玦似的,大大咧咧的笑着,“诶呦喂!这不是族长弟弟嘛?怎这样大脾气,到姐姐这摆威风来了?” 贾玦冷着一张脸不说话,只眯眼瞧她,却把王熙凤唬的心里发虚,刚才贾玦和平儿的话,她模糊听了个大概,不由自忖:这倒底是哪件事给这小魔头揪住了把柄? 两人互相打量着彼此,各自凤眸中闪过千种计较,百般谋算,长久的沉默后,王熙凤笑了,“玦兄弟,你唬我?” 贾玦也笑了,把先前智能儿的供词甩在她怀里,“凤姐姐…你来看!” 王熙凤拿过供词一瞧,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好半晌,才仰起脸来,勉强笑了笑,“这…这好端端的家庙,没想到却被贾芹这个贼子,弄得乌烟瘴气以至于此,实在可恨!” 贾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嘴角轻轻一勾,又拿出一本账册来在手里晃了晃,“凤姐姐何必装相,这贾芹聚淫赌博所得,十之八九都进了姐姐口袋,白纸黑字账册本目,清清楚楚,你倒还要抵赖?” “我哪里知道,他这钱是这样来的!”这架势,王熙凤情知躲不过,心道一声苦也,苦笑两声,打起感情牌来,“好弟弟…你是知道姐姐的,我便是猪油蒙了心,也不敢教他作这事啊,我只当给他找个活计,谁知道他……这…… 姐姐我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好弟弟,好玦儿,你最好了,千万帮姐姐瞒着,不能让老太太、太太知道呀!咱们私下里把这贾芹……” 说话间,王熙凤面上讨好之色转瞬一逝,眼中有厉色闪过,趁贾玦不备,骤然扑上来要抢。 …… 推荐票,月票。 …… 第九十九章 欺上瞒下看凤玦二手遮天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这下贾玦是真没料到,虽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也快,向后腾挪两步,几个翻手,就把她反制住,摁住两手,欺身压在墙上,咬牙笑道。 “凤姐姐,你可知老祖宗这头正催我呢,我特地没去,第一时间过来,巴巴的好心告你,你不说谢我,倒来耍狠?呵,你要耍狠,那我也跟你用强,咱俩这便撩来手去,见见真章?” 王熙凤被压住真个又羞又恼,无奈把柄在他手上,也不敢喊,只得暂且委曲求全,故作低声下气服软道,“好弟弟,姐姐错了,再不敢的,你放了我,只饶了这一回吧。” 此地毕竟来来往往的,也确实怕被人瞧见,贾玦见她告饶,顺水推舟便放了她。 凤姐得脱,刚要发作,却见贾玦已将那账册拿再手里用力一撕,不由又惊又喜,半是不敢置信,“玦兄弟,你……” 贾玦只好笑的看着她,声音温柔亲近与先前的威胁冷厉,争如换了个人。 “凤姐姐当我什么了?小弟岂会用这等卑劣手段要挟于你? 不过姐姐也不要高兴的太早,小弟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也不会出去乱说,但此事过后那些参与此事并因此受罚之人,难保不会心存怨怼,把姐姐与这贾芹的关系抖漏出来,留着到底是个祸害。” 王熙凤闻言脸上刚升起的喜色骤然转冷,面色难看的看着他,“玦兄弟今个倒底什么意思?” “当然是要来帮姐姐一把。”说着贾玦将那份名单交她手里,天真无邪的笑了,“小弟我这就去回了老祖宗,把姐姐摘出去,再请老祖宗让姐姐来查理此事,如此姐姐自查自身,必保万无一失,至于名单上的人,姐姐可看着办……” “如此,你倒卖了好,恶名全我担了?”王熙凤被他这套不要脸的说辞都气笑了。 “姐姐看着办嘛,若不想要恶名,姑息养奸也成,只是将来出了祸害,可别怪小弟今儿没帮你。” 说完贾玦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凤姐姐再见!老祖宗催呢,玦儿下次再来找你顽!” …… 原地,王熙凤看着手中名单,阴晴不定…… …… 当贾玦来到贾母处时,又是一大家子人,早到了围坐一圈,对于这种一家人等他一个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都成惯例了。 贾玦也习惯了,迎着大家伙审视的目光,觍着脸乐呵呵笑了,“老祖宗好,孙儿给您老请安。” “不忙着,先说说吧,你这猴儿又在顽甚么把戏?”贾母说话倒还和气,王夫人却早等不及了。 “玦儿!水月庵又是怎么回事?佛门清净之地,你也敢放肆?静虚师太更是有大德的,你怎地连她都抓了,还不快让你的人放了她!” “抱歉,太太!静虚师太这会估计已经打包上船了,要找回来可能来不及了。”贾玦平静的看着她摊了摊手,口里说着抱歉,面上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 “什么意思?”王夫人手里的佛珠顿住了,没听明白…… 贾玦却很奇怪的看着她,“我不是先让宝玉回来送信的嘛,他没跟太太说?” 贾母看不下去了,他见贾玦跟王夫人老是不好好说话,便主动接过话头,“宝玉只说他讲不明白,你马上就到,让我们来问你。” “啊…?”贾玦望向宝玉,宝玉却一脸羞愧,甚至还朝他吐了吐舌头…… …… 好嘛,也是自个糊涂,让宝玉回来哄人,那哪能成?也罢,贾玦叹了口气,索性添油加醋,把贾芹在水月庵的作为一说,在场无不骇然! 贾母更是痛心疾首,“芹哥儿这孩子怎这般糊涂,好好的家庙,给他弄成这副模样!” 王夫人却冷眼觑着贾玦,犹自疑虑,“这芹哥儿我以前看着也不像个坏的,他自己哪来的胆子,敢作下这样大事? 且那静虚师太,我是素来知道的,最是品行端重,持德养道,岂会陪他龌蹉?玦儿,此事你可查清楚了?别是听了什么心思诡谲之辈的哄骗……” 这静虚师太和她是多年好友,王夫人又最是崇佛礼佛的,每年在水月庵花了不知多少银子,这下要坐实了那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她的脸面往哪搁? 贾玦懒待再听,为了能让她下狠心,打断道,“太太有所不知!此事正是宝兄弟告诉我的!” 所有人一齐看向宝玉…… 宝玉:“……” 想到之前贾玦教他说的话,为了不让这事牵扯到智能儿和秦钟身上,宝玉情知躲不过,咬了咬牙,勉强作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 “鲸卿病了,我今个去庙里给他祈福,那贾芹实在可恶,竟想要拉我做那事,我断然拒绝,回来就告诉了玦哥哥!” 宝玉向来不会说谎,众人自不疑有他,王夫人一听,什么? 好贼子竟敢祸害宝玉! 狗娘肏的静虚,以前当真瞎了眼! 立马一改口风,让贾玦把所有牵扯人等,具都严惩不贷! 贾玦却有些为难,只推说要一心备考,愿意把抓到的人及罪证,全部交给王熙凤,由她负责后续的调查处置。 贾母、王夫人不知道他俩个是穿一条裤子的,只当凤丫头那是妥妥的自己人! 于是关于宝玉那套说辞漏洞的疑虑也都尽去,再没有不放心的,满口答应,还勉励几句,要他好好读书。 贾玦临走才提了句秦家老爷子病逝的消息,众人面上伤心一阵,叮嘱他要尽姻亲之情,便由他退下了…… …… 推荐票,月票。 …… 第一百章 宴天香贾珍初用计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禁幄低张,彤阑巧护,丝竹罗衣舞翩飞,金鼎烹羊添肉桂。 俏*童,龙膏酒,天香楼里,大排筵席,珍馐美味不要钱似的往桌上堆砌。 贾珍满面红光的坐在主位,像夏日里瓷瓮中斗胜的蛐蛐,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梳理着它的长须。 他咧着嘴哈哈笑着,拿起酒盅满上,谓身边的玄衣少年道。 “来,我敬小王爷一杯,听说那薛家铺子已准备关门歇业,而赵家的订单都预约到明年春后了。形势一片大好,如此暴利,小王爷当初就分我一万两银子,也忒小气。” 刘业却没理贾珍,修长的手指捏住佩凤的下巴,正用樱桃杯品葡萄酒,美美的啜饮一口,享受的眯了眯眼,这才睁开冷冷的觑向贾珍。 直看的他心头火气,面色逐渐难看,这才笑了下,也不接酒盅,反而叹了口气。 “大兄顽笑了!如今做得全是赔本生意,订单越多,赔的越狠,虽表面看着光鲜,好似要把薛家铺子挤出去了,可内里亏损何止十万? 别说赚银子了,现下里入不敷出,以至于我天天都得来大兄这蹭饭了,哪里还有余钱?” 贾珍只当他是托词,把酒盅再往前一递,“小王爷,戏言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就到这般地步了? 何况赔也不过这两天,赵家赔,那薛家铺子同样在赔,眼看撑不下去,只在这一二月光景了,以后有的是翻本的日子?” 刘业眼中阴厉之色一闪,心底已对这张贪得无厌的嘴脸感到恶心,但眼下还要用他,只得勉强压下,扯了扯嘴角,“大兄又想要多少?” 贾珍笑而不答,另一只手悄悄在桌子底下比了个“五”。 刘业冷眼瞥见,苍白无血的脸上,硬生生憋出一抹红晕,冷笑两声,“上次三千两,这次五千两,大兄这是把我忠顺王府当钱庄了吗?” 贾珍却哈哈一笑,戏谑道,“王爷吃肉总得分口汤不是?如今那薛家铺子正值存亡之际,唬得我现在都不敢睡觉,就怕梦呓时说漏什么,让那起子小人听去了报给我家二弟,容他死灰复燃,那可怎生是好啊? 怕不是几十万银子都打了水漂?为了王爷的大计,我这些天可是见天的晚上都担惊受怕,吃不好也睡不好……” “呵呵……” 刘业气乐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虽然恨得牙痒痒,但还是强行忍下一口气,接过贾珍递来的酒,仰首一饮而尽,将酒盅猛的往桌上一置,声音一字一顿冷的让人心底发毛。 “三千两,大兄也要体会我的难处!” “哈哈!自然,小王爷的面子何止两千两?你放下话来,说了多少就是多少,大兄我绝不还口,来,喝酒,哈哈,小王爷请!” 其实能要出来,贾珍就得了意了,他就是忽然间有了个绝妙主意的那种感觉,忍不住想试一试,没想到还真能成? 这下越发觉得他这拿王府来对付二弟,再拿二弟来反要挟王府的计策,当真绝妙! 真是,一天天的那赖二整些三瓜两枣的计谋都磨磨唧唧,还不能成,早知阴谋诡计样容易,我以后亲自出马,必能成事! …… 就在贾珍陪刘业热情友好的推杯换盏之际,赖升却火急火燎的闯进来,“大爷,大事不好!” 贾珍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何事?” 赖升看看他身边的刘业,低下头没再说话。 贾珍也知道这老货素来晓得轻重,略一沉吟,对刘业歉然一笑,“小王爷,容我略一失陪。” 刘业却抬手拦住了他,“大兄不忙!也叨扰够久了,我这便去了。” 贾珍大惊,还待挽留,可经历先前之事,刘业再没这心情陪他吃酒,婉言谢绝,只便走了…… …… 送走了刘业,又命周围下人都自散了,贾珍没去看他,对着残羹冷炙,继续自顾吃酒,只口里问,“何事?” 赖升脸色十分难看,有些阴沉道,“贾敕、贾效、贾敦等,还有好些最近收了钱,心向大爷的族人,都被打发去东北庄子上去了。” “什么!”贾珍再顾不得端什么智珠在握,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气度,腾一下站起来,色厉内敛的盯着赖升。 “怎么回事?你个狗奴才到底怎么回事!不是你说只要断了那畜牲的财路,在鼓捣那些,先前跟他起势的族亲管他张口要银子,他拿不出来则必生怨怼,待到时正是我重掌大权之时吗? 不是你说的一切顺利,不出三月必能再现昔日,阖族聚宗祠废议族长的盛况吗?这就是你说的一切顺利? 我这头坑蒙拐骗都用上了,就为了给你搞银子铺路,结果你这收钱的人都没了?之前那一万两银子全打了水漂?你…你…你,我打死你个狗娘肏的!” …… 推荐票月票 第一百零一章 珍有一计先生试听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说着贾珍再顾不得其他,掂起手里的酒盅就要砸,想想又觉得太轻,心头一发狠,把坐下的楠木椅抄了起来,朝赖升打去! 赖升吓的脸都绿了,他这副老骨头,挨实了这一下,岂能得活?爬起来撒开两条老腿就跑! “咄!你个老贼,糊弄了我一万两银子,还有脸跑!给我站住!”贾珍一见没打着,更是气急败坏,举起椅子就追! 赖升见这架势,又不是傻的,哪里敢站住,虽说老胳膊老腿跑的不快,怎奈何贾珍气的蒙住了,憨憨似的举了个百十斤的楠木椅子,这哪追的上! 都没跑出天香楼,刚到了楼下的院子里,两人就体力不支,赖升瘫在地上大喘气,贾珍倒是方便,把椅子就地一放,正好坐着休息。 趁着贾珍打不动了的难得平静,赖升赶忙开口解释,“大爷!本来是计划的好好的,怎奈计划赶不上变化! 谁知道这些人面上看去道貌岸然,背地里竟然去那贾芹在水月庵里,用那起子尼姑、师太开的淫窝里厮混? 去也就算了,还色令智昏到呼朋唤友的搭伙去,这下贾芹坏了事,叫二爷查着,全给供了出来,一锅端了!” “该死!”贾珍闻言刚缓下来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好囚攘的,有这种好事,竟…呸!竟敢如此下作,连尼姑都下得去手!” 赖升:“……” 兀自捶胸顿足了好一会,贾珍又觑向他,冷声道,“贾芹那个小畜生呢?你去安排,不管什么代价,叫他翻供,肏!老子一万两银子不能白花了,真教这帮囚攘去了东北,岂不白拿了银子!狗娘肏的!” 赖升却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芹哥儿也去东北了,不过半道上众人恨他出卖,群情激愤失手已打死了……” “这……”贾珍也是唬了一跳,好半晌才阴晴不定道,“可是他做的?不,这必须是他做的……” 没等贾珍说完话,赖升就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无奈,“大爷,行不通的,这件事全程都是西府二奶奶在办,赖不到二爷头上,那位二奶奶又是老太太的人,咱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要你这老货有何用!”贾珍再没耐心听下去,又想要打,却实在没力气,只得摆了摆手,“出了这样大的事,我那二弟倒是心大,竟管也不管!他最近做甚么呢?” “自从铺子黄了以后,就一直由老爷看着专心读书,这会子应该正在考院试呢。” “呵!读书?考试?”贾珍冷笑两声,朝赖升招了招手,“你过来!” 赖升骇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老奴不敢。” 见他这样,贾珍嘴角抽了抽,难得的和颜悦色宽慰道,“你且附耳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大爷有话就请直说!” “肏!你个狗奴才再不滚过来,我叫人了!” 赖升:“……” 见赖升过来,贾珍这才洋洋自得的幽幽开口,“老先生之前的计策都太绕了,磨磨唧唧老是半道里就出事!这次不如直接点,他不是想考科举吗?珍有一计,先生试听之!” 瞠目赖升,这太吓人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破天荒的贾大爷也会用计了? 等听完贾珍那简单粗暴到几乎就在脸色写着:让你贾玦进不了考场,这事就是我贾珍干的所谓计谋之后,赖升释然了…… “呃……”了半天,迎着贾珍那期待的目光,赖升苦笑了下,斟酌着用词试探道,“嗯…大爷这计策确实绝妙!只是太…嗯,太明显了些,容易教老爷看出来,怕是不好……” 贾珍一听会被贾敬看出来,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想到要是被老爹知道,他敢耽误二弟学业…再不敢自以为是,忙谦虚请教,“先生以为呢?” 赖升略一思忖,冷冷一笑,“大爷的想法,虽然直接了点,但也切实管用!只需要再稍微掩饰一下,使其自然而然,润物细无声。” 贾珍只听得玄之又玄,如坠云里雾里,暗道这老货怕不是又在糊弄我?脸色瞬间就黑了,咬牙切齿,“老…嗯,先生,你就说直说该怎么做!” 赖升听出他不耐烦了,也不敢再藏着掖着,边想边解释,“这个…嗯……上次那丫头不是传来消息说,薛家那位大爷在追求什么柳戏子嘛,咱们正好从中撮合谋划一番。 这次院试二爷没中便罢,要是中了,保管叫他进不了乡试的考场大门!” …… 听完赖升的谋划,贾珍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像样!之前那些什么腐化其志、隐忍不发的都不中用!还是这样直接的好,马匹之事包在我身上,那天绝不让他在府里见着一匹马,至于其他的琐碎,还有劳先生了。” “分内之事。” …… 推荐票月票 …… 第一百零二章 考完试这题真难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与此同时,贾玦正在考场里抓耳挠腮,几次提笔,又几次放下,只因这个考题: 【舍生取义】 …… 说实话其实很好破,但就是太好破了,才犹豫,不知道用哪个好,而且很容易就写撞了,万一雷同被判个作弊上哪说理去? 纠结半晌,贾玦想到了范文正公那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 略一沉吟刚要下笔,他忽得赶紧拿左手挡上去,虽落得一手墨,好悬没滴到卷上。 把笔在架上端正放好,贾玦长出口气,题目只出舍生取义,非成仁取义,如此破题好则好矣,却有偏题之嫌。 且大魏前朝亦有北宋,虽不知此范公是否如彼范公,说过类似的话,或者流传下来?他虽未得见,难保没有,到底不妥,合该想些有明以后的名言。 思忖良久,贾玦游离的目光重又凝聚在纸上,沾了墨,提笔一气呵成。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国朝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滋我大魏,天朝上邦富有四海,上有圣人励精图治,下有百官理政安民,德威远被,万国来王,梯航毕集,无所不有。 子曰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防微杜渐,不可不甚矣。今东南沿海,倭寇抢掠,黎庶苦不堪言…… …… 撮尔小国,敢犯神州?陷东南与战火,乱社稷于危难。百姓何辜?苍生何辜?仆虽匹夫,亦知舍生取义!愿为国讨贼捐躯,还天下凛凛大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洋洋洒洒写完这篇不是很八股的抗倭疏,贾玦满意的拿起来吹了吹,虽则另辟蹊径不一定好,但是政治正确啊! 倭寇一直是朝政心头之患,写的愤青一点,也能给庙堂大佬们一种这小子好掌控,容易拿来当枪使的错觉。 再又审过,无有疏忽,贾玦看向题板上最后一题,出乎意料的这似乎……是一首试帖…词? 没听说过啊?只有县试才有可能出试帖诗,这都院试了,闹的什么幺蛾子? 摇了摇头,贾玦凝神仔细看去,却见上面还贴心的写了一行小字注释: 【为太上罗天大醮贺,筹天下青词一万册,焚告上天。诸位考生,皆国朝栋梁,愿为国事,尽一份力,试作斋醮青词一首。 此题为附加,不记入考评,不作亦可。】 贾玦越看表情越古怪!好家伙,一万册!怕不是满朝诸公赶不动稿了吧?想出这馊主意也是没谁了! 见鬼的,哪有正经读书人…… 忽而想到贾敬每次教他修道时,那意味深长的微笑,贾玦嘴角抽了抽,好吧,我不正经…… 既然是给太上皇用的,贾玦摊开卷子,嘴角微微一勾,抄诗又要应题应景还要限韵的,委实不方便,但青词还不容易?反正都是斋醮用的,连格式都差不多。 …… 【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 寥寥几句,贾玦举手交卷,洒然离去! …… 出得龙门,宝玉早等着了,见他出来,忙凑上来,愁云惨淡都写在脸上,“玦哥哥,答的如何?” 贾玦见他这样,轻咳了声,也作苦大仇深状,叹了口气,“倒是都答完了……” 宝玉只当他也不会,心里好受许多,也跟着叹口气,“前面的四书精义,以及那篇八股倒还容易,只这最后的青词…这…词我还能勉强为之,但……唉…只怕这次名落孙山,回去怎么跟父亲交代啊!” 贾玦看了好笑,强忍着附和,“是啊,你多少还长于此道,惯会写个诗啊词的,或者还有戏?我,你是知道的,寻常诗词都难为了,别说这个,所幸说了与考评无关?” 宝玉却诧异的拿眼觑他,“都道玦哥哥你是个最聪明的,怎么连这都看不透?碌碡之流,惯说鬼话,这你能信?” 贾玦本想哄他,没成想这老实孩子,这会倒机灵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宝兄弟作的什么?” “拙作罢了,不提也罢。” …… 二人一道回了贾府,却见林之孝的早等着了,忙上来相迎,满脸堆笑,“二位爷可回来了,这次必作的锦绣文章,金榜题名?” 宝、玦二人相视苦笑…… 林之孝的见二人这副做派,心里一惊,再不敢提,只道,“老太太早摆了宴等着,二位爷且随我来?” …… 席上贾政几次想开口,都被贾母用眼神止住,看宝玉表情不对,就知不好,要是问了少不得又是一顿打骂。 宝玉都不好了,贾玦自然不能洋洋得意,只跟着一道沉闷寡言,众人见他俩这样压抑,也不敢玩笑说话,只草草吃了就散了。 …… 刚回到东府里坐下,来福就赶来求见,贾玦有些疲惫的摆了摆手,“我不在这几天,府里可有何事?” “回爷的话,其他倒也没什么,只您让我盯着的那些人都被二奶奶打发到东北庄子上去了,另外…另外芹哥儿,半道给人打死了……” “嗯,我知道了。”贾玦闻言却一点都不惊讶,嘴角扬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轻轻“呵”了声,“死有余辜。” …… 推荐票月票 …… 第一百零三章 再传书相思作闲愁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淡淡的药香充斥在周围,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女孩安静坐在铜镜前,如瀑般的青丝自然垂落…… 黛玉任由紫鹃帮她梳着长发,好看的眼眸紧紧盯着手中纸笺,一眨不眨。 看着这一幕,紫鹃有气无力的叹口气,“姑娘,已经梳了半个时辰了……” 黛玉却看也不看她,凝视着手里的纸笺,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意,口里不耐烦的嘟囔,“死丫头,懒死你了,再梳会。” 紫鹃苦笑一声,这几个月来,难得姑娘高兴一回,摇了摇头,便也自顾梳着,由她去了。 未几,黛玉眼睛舒服的眯成弯月,声音轻的像蚊子咬似的,“紫鹃,玦哥哥说要来南边找我呢。” 紫鹃嘴角抽了抽,“嗯!嗯!嗯!姑娘,我知道了,你已经说第三遍了!” “啊~?我有说过吗?”黛玉睁大了眼睛,小嘴微张,作吃惊状。 紫鹃白了她一眼,冷笑两声,“姑娘,你老这样戏弄我,可就没意思了!” “我是真的忘了嘛……”黛玉小嘴一撇,眼珠子一转,又笑道,“那你知道,玦哥哥得了县试案首,府试前十吗?” “是!是!是!我知道,都是姑娘教的,二爷这次可给姑娘张了脸了。”紫鹃虽然言不由衷,但语速也快,十分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了…… …… 终于,黛玉放过了她的头发,也放过了紫鹃,起身来到书桌前,提笔研磨,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玦哥哥亲启: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得闻兄长已得童生,妹心喜之,亦忧之。望兄以学业为要,万不可因小功而骄狂,当以宝玉之长进为范,亲文章,远姊妹,如此金榜题名,方不负为师昔日教诲,切记切记! 父亲病体,已有见好,另兄长临别所赠《诛仙》,妹已读完,“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如此女子,可悲可叹,泪不能止! 书至此断,实在可恶,兄长回信,请务必附赠下文,使碧瑶得生,如若不然,你仔细着…… 妹,林黛玉于扬州,六月二十三。】 …… “小姐,到时辰给老爷喂药了。” “好。就来。” 黛玉眼皮儿微微一动,小心翼翼的将信笺,夹进书页里,匆匆起身,往林如海处去了…… …… 神京,万寿宫。 一个苍颜鹤发的老人,身着一袭明黄色的八卦羽衣道袍,静坐在大殿中央的蒲团上,闭目打坐。 殿内以老者为中心,呈九宫之相,摆了九九八十一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龙耳香炉,将整个大殿熏的香烟缭绕,人处其间,如登仙宝。 每个香炉前,各有一对童男童女,同样闭目打坐,静诵黄庭。 “……阳清阴浊,阳动阴静;男清女浊,男动女静,降本流末,而生万物。 ……” …… 整齐划一的诵持声,被一阵突兀的脚步声打破,大殿中心的老人眼眸半开半阖,看向来人,目光幽深如深邃夜空,终不见底。 迎着这样的目光,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的内相、九千岁、戴权,恭敬的弯下了腰,面上赔着谄媚的笑,“老皇爷!新一批的青词到了。” 太上皇看他手里捧着的一摞纸册,示意在他身边放下,微微颔首,声音虽因为长久不说话而有些生涩,倒还中气十足…… “可有好的?” “在老奴看来,倒有一篇不错,当可列入大醮九诰之一。” “士子作词之策,不过滥竽充数,竟也得好?说来朕听。” “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 当戴权包含深情的念完,太上皇不禁怔怔的出神……离开大明宫而入万寿,心忧天下苍生而无力…… 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了声号,“无量天尊!此词不错,赏他百金。” 戴权闻言却没有答应,反而凑近了觍笑,“老皇爷可知这作词者谁?” 太上皇好笑的看着他,轻轻嗯了声,“多大年纪的人了?怎还和当年一样故弄玄虚,朕不出万寿已历一十三载,你这口气,难道朕还能认得他不成?” 戴权话到临口,却又犹豫,但事已至此,哪容他迟疑,面对太上皇审视的目光,只得勉强笑了笑,“老皇爷虽不认得他,但……他是贾府里敬小子的儿子……” 太上皇眸光一顿,眼皮儿一跳,而后反应过来,冷笑两声,“好个狗胆包天的奴才!竟敢哄朕!当朕老了痴傻不成?他那儿子明明是个不通文墨的纨绔,怎作的来这些?” 戴权尖声尖气,一大把年纪,却还像当年刚进宫的小太监,作出一副受了委屈似的。 “老皇爷可冤枉奴才了!纵使有天大得本事,又怎么敢欺瞒您?这首青词,当真是那贾敬的儿子所作,只不过不是皇爷您知道的那个大儿子,而是这两年才打南边来的小儿……” 听戴权把贾玦的来历一说,太上皇意味不明的笑了,“这么看来,这小子还是个人才了?” “可不是?他考试的卷子上,还说什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国朝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之类的,说是要去替皇爷荡平倭寇,啧啧……老奴虽不太懂,但一片赤胆忠心,却听得热血沸腾……” “贾家世代簪缨,他还是贾敬的儿子,忠心还是有的,只到底稚子心性,抗倭之政,乃国朝大计,岂是他用来信口开河的?” 太上皇脸上的笑意敛去,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老实说,你收了他多少银子,今个这样卖力?” 戴权虽被看的有些尴尬却仍嬉皮笑脸的解释,“那个……老奴都未曾见过他,如何收得银子? 倒是家下里的干儿子,尽说他好话,许是收了的,倒把老奴哄了。 幸得老皇爷明察秋毫,一眼看穿虚实?那逆子实在可恨!老奴回去就好好收拾他!” “呵呵,你个老货,朕还不知道?”太上皇也没真个生气,笑着摇了摇头,眸中晦明莫测,“也罢!贾敬是个有忠义的,且看看吧,若他儿子果有才学,正可全了他当年的遗憾。”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上架感言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上架了啊,感谢大家以往的支持,并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喵! 关于爆更,众所周知,我是没有存稿的,我今天努力,能多更一点是一点,冲鸭! 支持一下订阅哈,不要饿死猫猫,求求了,每章看15秒广告就能得免费点币完成订阅呦!(♡˙︶˙♡)《红楼春秋我为王》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四章 传捷报贾府鲜花初着锦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母、王夫人并王熙凤、李纨及众姊妹,连薛姨妈、宝钗都请了来,大伙在贾母正堂安静坐了,面色沉重。 就连一惯最好戏谑的王熙凤,也面有虑色,眉头微微皱着,一言不发。 …… 沉默、压抑……一直在这古怪的氛围中持续下去,每个人都在这漫长的等待中越渐焦虑,直到…… “中了!二哥哥中了!” 贾环手舞足蹈的跑进来,只喊了一句,便整个往座位上一瘫,翘了二郎腿,仿佛他做下何等惊天大事一般,最是劳苦功高,伸手勒令鸳鸯给他倒茶! 鸳鸯知道这位小爷的性子,忙哄着给他伺候了茶水,让他摆足了谱,这才教他赶紧细说。 贾母见他吞吞吐吐,似还要拿捏,哪等的及,皱眉啐道,“好糊涂的东西,你哪个二哥哥中了,也不说清楚?” 见贾母放了话,贾环再不敢藏着掖着,乖觉的起身,恭敬答道,“回老祖宗的话,两个二哥哥都中了!” “中了?中了好!” 贾母无端开始大喘气,骇的众人赶忙上来劝慰,好一阵贾母缓过来,先前的沉闷一扫而空,各自道喜说笑,叽叽喳喳,莺莺燕燕,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外面隐隐传来敲锣打鼓的唢呐之声,随后却听一嗓子清亮之人高声喊道。 “捷报贵府老爷贾公讳玦,高中京畿院试第三名,京报连登黄甲。” …… 随后这声音又响亮一些,似乎离她们靠近了一些。 “捷报贵府老爷贾公讳宝玉,高中京畿院试三十七名,京报连登黄甲。” …… 问听此言,贾母、王夫人几欲落下泪来,王熙凤见了大笑,“老祖宗好没道理,如此大喜怎反倒如此?你老要哭也慢些来,外面报录的差爷只怕还等着赏呢,到时候可别由得他们说您小气,诺大的公府连个喜钱也舍不得。” 贾母回过神来,眼含着泪,嘴角咧着笑,忙推搡身边的鸳鸯,“快去,多拿着银子去,赏,都赏!喜钱一个也不能少!” 王夫人也擦了擦泪,忙命周瑞家的,把上次过年用的十个簸箩拿来,朝府门外撒钱! …… 打发了人去赏喜钱,贾母这才看向坐没坐相,躺在椅子上,撇着个大嘴吃果子的贾环。 今个高兴倒也懒得说他,只问道,“环儿,你宝玉哥哥呢?怎么不见回来?还有你玦哥哥,你再跑一趟东府,把他也请来,今个大喜,人也齐,聚一块高乐高乐。” 贾环闻言却没动静,不情不愿的起了身,“老祖宗可教兰儿去吧,玦哥哥、宝哥哥,这会正和一大早就来道喜的冯大爷他们说话,哪有空理我这个府试都没过的,去了平白给人笑话。” 没等贾母说话,王熙凤就狠狠咧他一眼,“反了天了你,今个让你跑两趟腿,就摆起爷的谱了? 可见平日里那起子歪心邪意的,是怎么教养你的!赶紧给我滚了去,再磨磨唧唧仔细我告诉了老爷,皮不揭了你的!” 老太太和太太一向和气好说话,凶起来还没她老娘半成功力,又不像老爹整日里举个大棍喊打喊杀的,所以贾环倒还真不怎么怕,反正就是让你们讨厌我又拿我没办法,诶~就是顽! 唯独对这个可以跟自家老娘正面吵上几个时辰,不落下风的二奶奶,他还是不敢惹的,一听她发了火,也不敢再作,赶忙答应了,最后还不忘一气把茶干了,才往府外跑去。 望着贾环那屁颠屁颠的背影,王夫人眼中冷色一闪,吩咐身边的彩云。 “你去赵姨娘那告她,就说宝玉今中了秀才,我这里脱不开身,劳烦她受累,去我屋里观音像前跪上三个时辰,替我还了愿,我以后念她的好。” 彩云欲言又止,见王夫人回头看她,再不敢犹豫,忙躬身应是,便退下了。 …… 既有贾环来叫,贾玦与宝玉便与冯紫英、薛蟠、韩奇等谢过几声,各自散了。 宝、玦二人本想叫上薛蟠一并过府里去,不想他却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妈总说你府里老太太的厉害,这下见了我,定要指派我的不是,将我管教一番,必不能去的!” 贾玦:“……” 宝玉:“……” 两人本就也是亲戚间客气一句,既然薛蟠不肯,也不强求,送走了他,一并往西府老太太院里去。 路上,宝玉故意揶揄他,“玦哥哥哄的我好苦,上次还说什么,诗词都是难为你了,必不能作的,今个怎么就第三名了?” 贾玦也不怕他,冷笑两声,“宝兄弟不也说什么,此题太难,必不能中,今怎么又中了?” 说着二人相视而笑,继而哈哈大笑,今个一朝传喜报,方不负,寒窗意。 说笑间,贾玦不由好奇,“我到底老爹是个道士,这青词能作出来,也算是家学渊源。 倒是宝兄弟你,到底作得什么,这会可别拿什么拙作来糊弄我,真个如此你哪来的三十七名?” “不足为外人道也!”宝玉本不想说,耐不住贾玦磨耗,大脸上的得意都藏不住了,因笑道。 “玦哥哥可还记得过年时宝姐姐点过一支《鲁智深醉闹五台山》?赶巧她给我讲了里头那支《寄生草》,其中一句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小弟听了甚有领悟。 那日考场也是无法,死马当活马医把感悟改了文体填了上去,不想还真能成事!” 贾玦苦笑两声,心下释然,也是,让这宝玉考碌碡学问是要了他的命,偏写这些道语禅机,可不得了他的意? 二人有说有笑,来在了贾母院,众人恭贺几句,贾母说些勉励之词,就再顾不得他,所有人都跟着贾母、王夫人哄宝玉去了。 贾玦找了个位子坐下,好笑的看着宝玉被被各种摩挲,也乐的清闲。 只有惜春从人堆里挤出来,巴巴得跑了来,抱住贾玦的大手,“哥哥~你好久没来,惜春不开心!” “这…我不是忙着读书炼丹嘛。”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零五章 众道盈朝车迟国主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你三姐姐放屁呢。” 贾玦习惯性的把惜春的头发弄乱,“惜春这么可爱,哥哥怎么舍得不要你呢?” 惜春气鼓鼓的小脸皱巴巴的,紧紧的贴在贾玦的大手上,舒服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哥哥不要走好不好,惜春要和哥哥顽。” 没等贾玦说话,远远便听见一声娇斥,“呔!小贼你竟敢背地里说我坏话,还企图哄骗笨蛋惜春,实在可恶!宝姐姐,速来与我做主!” 探春警觉的耳朵动了动,听见这里动静,二话不说拉了宝钗,就咋咋呼呼的过来,还一下把惜春从贾玦怀里夺了去。 贾玦好笑的看着她,啐了一口,“死丫头,你说错了,我是当着你的面说你坏话,你待如何!” 探春想要如何,又不好如何,气哼哼的一跺脚,找上了被她强拉了壮丁的宝钗,“宝姐姐,你快审他!” 宝钗莫名其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三妹妹胡闹什么,他现下又是族长又是秀才相公的,我算什么?如何审的了他?” 探春却不依不饶,戏谑一笑,“这小贼虽则厉害,却只敢在我们面前耍横,独惧姐姐,上次姐姐要审他,他还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跪下了?” 贾玦听了原是这事,手指点在探春额头,咬牙笑骂,“什么叫屁滚尿流?哥哥我这是大丈夫立于世,能屈能伸。” 一旁的宝钗闻言却红了脸,心头暗恼,冷笑了两声,“我道是如何呢,原来是在这等着编排我呢,便是我敢审他,他却没个刺吴王的本事!”说罢轻哼一声,自回姨妈处陪贾母哄宝玉去了。 贾玦见宝钗气跑了,嗔怪瞪了探春一眼,“瞧你作的好事!” “哥哥自个说话造次,倒来怪我!”探春“略”的朝他做了个鬼脸,也跑开去了。 总算挣脱了探春的惜春,一下跑来黏住贾玦,“哥哥不理她们,惜春陪你!” “嗯,惜春最乖啦!” …… 整日间府里各处喜庆喧嚣自不必提,贾玦好容易走完了应酬,回到宁府,闻听来福来报说,“老爷让爷过去一趟。” 贾玦不敢怠慢,几步就转进了宁仁堂,打一进门就行大礼参拜,“儿,幸不辱命,得中甲榜第三。” 贾敬早得了消息,因不动声色,只叫他起来,细细打量一番,微微颔首,“嗯,切记戒骄戒躁,不可矜骄自功。” “儿子晓得。” “那首青词做得甚么?” “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 贾敬听说,老怀大慰,忍不住捋起三缕长须来,“甚好!比为父想的还要好!” 贾玦见机忙问,“父亲早知要考?” 贾敬这次倒没有像以前那样,用一句天机不可泄露来忽悠他,略一沉吟,因笑道。 “猜的。如今不是成化年间众道盈朝了,当今也不是太上,十来年间死的死、贬的贬…… 现下要再现当年太上皇御极天下之道门盛况,重起罗天大醮,只靠朝里残存的几个老人,便是累死也不能够。 除了起复老人,无非就是选任新人,这次的科举时间赶的刚刚好。” 贾玦听了古怪,暗忖这太上皇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用一群道士来治理国家,车迟国王吗?幸好继任的德治帝选贤任能,励精图治,有中兴之相,不然我大魏岂不要完? 趁着老爹今个高兴,肯多说两句,他忙又问道,“父亲恕小儿唐突,只是儿子实有一事不明,望父亲解惑。太上皇幽居万寿已历一十三载,怎会突然要起罗天大醮?真个只为了过七十大寿吗?” …… 良久的沉默,贾敬叹了口气,幽幽开口,“太上皇他老人家或者不会起这个心思,多半是戴权在旁提的,想来是当今气候已成,要动手了。 呵,等不及坐以待毙,他们也知道怕。” “父亲,那我们……” 贾敬却没让他在说下去,摆了摆手,“好了,为父乏了,你退下吧。” “是,父亲早些休息,孩儿告退……” 刚退到门口,里头贾敬却又叫住他,嘱咐道,“明个,有一故友之子进京,你去渡口迎一迎,记得换上我与你的那身道服。” “唯。” …… 与阖府的张灯结彩欢庆不通,西府中独有一处小院,阴暗幽蔽,不见喧哗。 赵姨娘好容易跪完了,正自软倒在椅上骂娘呢,“狗娘肏的小畜生,见天的惹了祸也不知道回来?人都不待见你,还非往上凑。” “无量寿佛!这是谁惹得奶奶这样大的气性?”只听一声佛号,却见马道婆打外面进来。 “还不是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赵姨娘觑她一眼,冷笑两声,“你倒是会挑好日子,敢这时节过来,不去老太太、太太面前道讨好,我这门庭冷落的可没喜钱赏你。” “正是要去,念及和奶奶素日情谊,特先来走一趟。”马道婆也不恼,反倒笑了,“奶奶何必着急,将来熬的环哥儿大了,得个一官半职,总有出头之日……” 赵姨娘听说,鼻子里笑了一声,“罢,罢,指望他?他少在外头给我惹祸,我就烧高香了。 可再别提了,如今就那宝玉中了秀才,府里竟是得了活龙,恨不得把全天下好的尽数与了他,将来哪还有环儿一星半点的份。” 马道婆见她如此,便探她口气,“不是我说句造孽的话,你们娘俩没有本事!也难怪别人。 搁我认识的那几家贵府里,哪个没有这样的事?明的斗不过,暗里早算计了,哪还等到而今!” 赵姨娘听这话意有所指,心中一动便说道,“怎么个暗里算计?我倒有这个意思,只是没这样的能为,你若教给我这法子,我大大的谢你。” …… 二人谋划一番,马道婆又向裤腰里掏出十个纸铰的青面鬼来并两个纸人,递与赵姨娘,自去老太太、太太处卖好,并与宝玉做法祈福,不在话下。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零六章 贾道士渡口迎天师,大明宫君臣奏对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翌日,青石渡口,早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四下里人山人海赶庙会似的,所有人望着江水翘首以盼。 贾玦亦换了一身杏黄道袍,戴了香叶冠,踏着青丝履,来在了渡口,自有来福安排人清出一块地来,打上贾字旗号。 此时已大概知道老爹让他来接的故友之子是谁了,边上百姓都嚷嚷遍了。 张天师奉旨进京主持罗天大醮! 好家伙!老爹,您这道修的有点离谱…… …… 约莫等了有一个时辰,就见平静的江面上隐隐出现一些黑点,渐次越来越大,舳舻千里,百舸争流! 千帆竞渡,无数条大小船只,分波踏浪而来。 当先一尊旗舰长四十四丈,阔一十八丈,船有五层,帆墙高立,彩绘雕梁。 船首立一道人,青年模样,着一身紫云纹高功法衣,唤作“天仙洞衣”,腰里系一条金丝绣了宝塔、仙鹤等八种图景的太极阴阳玉带,唤作“八宝如意”,脚下踏一双青丝步云履,唤作“冯虚御风”。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代执道门牛耳的、通玄正一教掌教、龙虎宗嗣汉天师府、大天师、张玄、张正法。 贾玦打量这人时,他也同样望向了贾玦,谁让他那贾字大旗实在招摇,足有三丈高。 …… 停船靠岸,张玄拒绝了来迎接他的太监,信步往贾玦处来。 终究躲不过,贾玦苦笑两声,打了个稽首,“见过天师。” 张玄亦稽首过,“福生无量天尊,道友请了,可是自宁府敬师叔处来?师叔可还康健?” 贾玦感觉他又给那老谋深算的老爹坑了,这咋就道友了啊,我这…… 心道一声苦也,面上勉为其难的笑了笑,“劳天师挂念,家父虽已过知天命之年,仍精神矍铄、健步如飞。” 张玄有些讶然的细细再打量了贾玦,面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亲切,“原来是师弟当面,敬师叔是家祖第三位弟子,你与贫道原是世交,不必如此生分。” “师…兄,呃……”贾玦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但他还是不知道跟这道士该说些什么,“嗯…家父命我来迎师兄……” 张玄似乎看出了贾玦的尴尬,因笑道,“贫道且先随黄公公去陛见,事后再来拜会师叔。” “理当如此……”见这位便宜师兄还算亲切,贾玦耐不住好奇,指着正络绎不绝从大小船只上下来的道人,纳闷道,“师兄进京来朝,他们是?” 张玄笑了下,倒也没犹豫,开口解释,“他们是随贫道一同入京的三万道众,替太上大罗天仙紫极玄都万寿帝君开罗天大醮!” “三…三万?” 贾玦人都傻掉! 好家伙! 你们这是进京斋醮,还是进京清君侧的? 我丫的现在说我不认识你还来得及吗? 老爹,你坑儿子啊! …… 似乎看出了贾玦在担心什么,张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师弟不必多想,此间道众是武当、全真、茅山……等天下道门奉万寿帝尊钧命,云集而来,虽然给贫道三分薄面,却只尊帝君一人之令。 且自今上登基以来,朝廷授箓院已有一十三载未曾发放箓牒,诸位道友此来,也有为门下道生与陛下请命之意。” 就是因为你们听太上皇的,我才害怕啊!而且你们打算逼宫发放箓牒这种机密要事,能不能不要这么理所当然的就告诉我啊!我和你们不是一伙的! 贾玦一面惊叹那位太上皇在道门中的影响力实在可怖,一面又有些同情起当今德治帝来,这一下神京多了三万张白吃白喝还白住,公费旅游的道士来,要浪费多少钱啊? …… 与此同时,大明宫御极殿,堂下立了三人,德治帝坐在上首面沉似水。 “三万人?呵呵……戴权老贼!欺人太甚! 朕给他批了允许天师带道众进京主持斋醮,结果他给朕带了三万人过来?他这是要干什么?造反吗? 这样大的事,到家门口了,朕才知道!满朝文武,衮衮诸公都是瞎子聋子吗? 还有你!孙德龙,你个东厂副督主是干什么吃的!” 一旁小心伺候的孙德龙听了这话,吓得亡魂皆冒,赶忙跪了,委屈巴巴的倒苦水。 “万岁爷明鉴!有戴公公在上头压着,诺大个东厂,哪有肯听我的,那锦衣卫指挥使陆言更是他的一条狗,老奴根本指使不动……” “也是你废物!限你今年之内掌控东厂,给朕架空戴权,否则,朕就换个人来。” 孙德龙心道一声苦也,但这地方哪容得他讨价还价,只得咬了咬牙,“奴才遵命!” 德治帝气撒的差不多了,一旁的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太子太保、内阁首辅李东林见机道。 “陛下息怒,依老成拙见,眼下紧要之事还是的派兵盯住了这三万道生,以免心思诡谲之辈,以之生乱。” 时任京营节度使的王子腾立马请命,“微臣这就去调集十二团营,看住道生,以防生变。” 德治帝略一沉吟,微微颔首,“嗯,你去也好,此事干系重大,爱卿务必尽心。” 王子腾暗自松了一口气,可算离了这火山口,不敢耽搁,赶忙道一声“诺”!就退下了。 见王子腾这滑头自个先溜了,户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太子少师、内阁次辅顾宪廷拿眼觑向李东林,看他还有没有别的差事,能让他也领了跑路。 李东林果然没叫他失望,继续奏道,“道生之事有王大人看顾,料已无妨,只如今因罗天大醮一事,国库靡费颇多,现下又多了三万人的嚼头,怕是这季度连百官的俸银都发不出了。” “怎就到这般地步了?”德治帝这下是真的大吃一惊,自他上位以来,排除万难,励精图治,一改成化年间谈道修玄的歪风邪气,国朝才刚有起色,结果一个罗天大醮就回去了? 其实国库确实还没到绝境,但户部哭穷那是看家本领,再阔也经不起太上皇这样花啊! 顾宪廷腾得跪下,顿首泣曰:“去岁东北大雪……今年陕西又发了旱……东南虽风调雨顺,却倭寇肆虐……治理黄河……西北军饷……” 德治帝直被他嚎的心烦意乱,抬手扶额,“罢!罢!朕知道了,一会就去面见太上,看斋醮所费能否减免一二。” “陛下万万不可!” 见德治帝疑惑的看过来,李东林目光诡谲,幽幽开口。 “此次斋醮,实为贺太上七十大寿,国朝以孝治天下,陛下不仅不隆重操办以示孝心,还要建议减免? 如此!百官如何看?百姓如何看?此举必招致言官非议,流言荼毒天下!此中计矣!” 德治帝闻言顿住,沉默良久才道,“可…国库空虚,不如此,百官俸禄又该当如何?” 李东林早有定计,轻轻吐出两个字,“折俸!” “何为折俸?” 此事先前李东林早就跟他通过气,因此顾宪廷开口代为解释。 “陛下有所不知,国库空虚只是银库空了,收上来的胡椒苏木、名贵药材堆积如山,都放不下了,正可作价折给百官,充作俸银。” 德治帝到底不好忽悠一听就知其中有坑,皱眉犹豫,“如此百官必然心生怨怼,朝堂非议只怕有甚于前者。” “陛下圣明!”李东林却莫测一笑,“只说国库为太上皇斋醮,被戴公公用尽了,陛下无法只得以胡椒苏木充抵百官,则可!” 帝曰:“善!”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零七章 魇魔法人心比鬼恶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林妹妹芳鉴: 相见知何日?此时难为情! …… 妹妹信中叮嘱,为兄不敢或忘,已于昨日过了院试,未曾辜负妹妹期许,侥幸得了第三。 …… 家中一切顺遂,唯久不见妹妹,度日如年,只盼姑父早日康复,好使妹来京。 另附《诛仙》后卷,聊与妹妹打发时间,故事纯属虚构,切莫太过伤心。 兄,贾玦于神京,七月十八。】 …… 刚撂下笔,没来得及吩咐来福把信送去,就见打头袭人气喘吁吁的跑来,远远还跟着平儿。 一见贾玦,袭人急走两步,拉住他的衣袂,直接跪了下来,一时情难自禁,声音带着哭腔,“玦二爷,求你救救我家二爷吧!” “宝玉怎么了?昨个不还好好的?”贾玦皱眉扶她,她却强要跪下,不肯起来,只口里急道,语速快的似后面有人追着跟她抢一般。 “先前不知怎生回事,二爷骤然大喊一声:我要死!竟发起癔症来!求玦二爷看在往日间兄弟情份,救救我家二爷!” 贾玦略一沉吟,心中起疑,因笑道,“这却是好笑,我虽想救,可他发了癔症,不打发人去请太医,倒来求我做甚么?” “早请了太医的,都说不中用,倒像是撞客,或是魇住了。听说张天师正在府上跟敬老爷论道,还求二爷舍下脸面来,去求上一求,请天师帮着相看一二。” 论道?密谋还差不多! 宝玉死不死的,倒要我舍下脸去求人?平时卖个人情倒也罢了,眼下整个神京局势,就跟个随时会爆的火山口似的。 三万道众更是个定时炸弹,这个时候,贸然欠便宜师兄的人情,明天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贾玦笑了下,把衣袂抽出来,刚要婉言找个托词,就见平儿也哭哭啼啼的进来,一下拉住她,“二爷!二奶奶疯了!你快去!” “什么?” 没再理会袭人,贾玦跟了平儿急往西府里去…… 袭人跪在地上,望着贾玦离去的背影,指甲在手上掐出血来,擦了擦眼泪,也起身寻贾母去了。 …… 贾玦跟着来在凤姐院,果见府内已如乱麻一般,王熙凤手持一把明晃晃钢刀纵横来去,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就要杀人。 小丫鬟哪见过这个,早骇的三魂丢了七魄,六神无主,拦又不敢,丢下不管又不是,这一迟疑,竟被她一路追着砍杀,四下奔逃,乱作一团,几无一合之敌! 贾玦冷眼见了,冷喝一声,“都乱什么!这么多人怕她做甚?” 众人被他镇住,定定站在原地,凤姐却不管这些,继续挥刀砍人,众人害怕只得再逃,转眼又乱成一团。 贾玦叹了口气,几步上前从后抱住她,忙命丫鬟们,“快,夺下她的刀!” 丫鬟们见凤姐被贾玦制住,倒是不再逃了,听见贾玦说夺刀,有人探手试了试,却见凤姐面目狰狞,六亲不认,一手撒泼刀法,舞的车轮也似! 众丫鬟害怕被砍,又把手缩了回去,一个个又委屈又无辜的望向贾玦。 肏! 贾玦又好气又头疼,正无可奈何间,还是平儿大着胆子,把眼一闭,一狠心伸手朝凤姐抓去。 这一下看的贾玦心惊肉跳,好平儿,你倒是睁眼瞧了躲着点啊! 所幸凤姐只是胡乱挥砍,没有章法,这才让平儿抓住了手臂,这下小丫鬟们总算不怕了。 ……掰手指的、夺刀的、按头的,抱腿的……一拥而上,总算将凶器抢了下来。 有丫鬟们挟制,贾玦也就放开了手,遂命人将她在床上捆了,这才看向平儿,“怎么回事?凤姐姐怎么就疯了!” 平儿也是心有余悸,脸上又是汗又是泪的,“刚还好端端看账本呢,突然就这样了,我们都快吓死了!二爷你在外头经的多、见的广,可拿个主意吧。” “无端端的……”想到刚袭人来说宝玉也疯了,贾玦倒是隐约记起来这茬,可又觉着时间不对。 魇五鬼不是大观园建成以后,赵姨娘因为贾环用灯油泼了宝玉,结果害的她挨骂受罪,气不过才做下的嘛,好端端这是谁提前给刺激了? 没等他多想,就见鸳鸯也急匆匆的过来,拉了他就走,“我的二爷诶!可找着你了,快随我来,老太太快急死了。” 贾玦情知又是为宝玉的事,可鸳鸯不比袭人,贾母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因谓平儿道,“你别急!好好看顾你家奶奶,我且去老太太那看看宝玉,若他与凤姐姐病出同原,必有救的。” 平儿无法,虽然想让贾玦先救凤姐,却总不能拦着老太太叫人,只得点了点头,“二爷,你可早些回来,奶奶已吐了白沫子,眼看还不知能撑多久。” “嗯!” …… 别了平儿,贾玦又跟着鸳鸯,紧赶慢赶来了贾母处,果见宝玉口里喊着,“我要死!”一面上蹿下跳,乱嚷乱叫,寻死觅活,闹了个天翻地覆。 贾母、王夫人更是唬得浑身发颤,口里一声“儿”,一声“肉”的放声恸哭,周围邢夫人、贾政、李纨、三春姊妹并周瑞家的家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众妇丫头等,都围着七言八语,有说请巫婆跳神的,有荐玉皇阁的张真人之流,也有请医祷告,问卜求神的……种种喧腾不一。 见贾玦来了,众人忙住了口,让开道路,贾母更是揽过贾玦抱在怀里哭,“玦儿!宝玉中了邪祟,眼看就不成了,就当老婆子求你。 袭人给我说了,张天师现下就在东府里,跟你称兄道弟的感情甚笃,你就去请了他来给看看,救回了宝玉,我一辈子念你的好。” 见宝玉模样,贾玦心知此事必是赵姨娘在作妖,因笑道,“老祖宗别急,张师兄眼下正和父亲闭关,吩咐了谁来也不许打扰,别说孙儿眼下请不来,就是请来了,让他谈玄论道,修身养性还成,却也没这个降妖捉鬼的本事。” 贾母急了,“我的儿,成不成的也先请来试一下,听说凤丫头也坏了事,你和她平日最为要好,便是不看宝玉面上……” “老祖宗这叫什么话,我竟是这般无情的?宝玉是我弟弟,我岂会不管他!”贾玦冷笑两声,见贾母变了颜色,这才好言慰道。 “老祖宗!这世上原没有什么邪魔妖鬼的,只有人心险恶!” 7017k 第一百零八章 请钧命抄检荣国府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玦儿的意思是……?” 听出这话意有所指,贾母不由心中一动,却见贾玦冷冷一笑,“好端端的怎会突然中邪,必是有人暗中弄鬼!” 说着贾玦躬身下拜,朗声言道,“老祖宗,孙儿请抄荣国府!” 什么! 所有人跟看宝玉一样,看着贾玦:完了完了,又疯一个! 王夫人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指着贾玦,“你……你怎么敢!” 贾玦嘴角勾起一抹戏谑,“太太!宝玉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害宝玉者必在府中!不拘是鬼神还别的什么,只要抓来了祸首,必能救回宝玉,您还有什么犹豫的呢?” “这……”王夫人话语滞住,抿了下唇,不再拒绝。 贾母沉吟良久,叹了口气,看向贾政,“你看呢?” 贾政知贾母已是心动,便顺着道,“玦儿所言,还算有些道理。儿子亦是不信的,便是这世上真有什么邪魔鬼祟,大家都住在府里,怎的旁人无事,偏找上宝玉跟凤儿?” 见贾政也如此说,心疼的望了眼宝玉,贾母咬牙点了点头,“也罢!玦儿你安排吧,老婆子今天到要看看,哪个天杀的混账,敢害我宝玉!” “孙儿谨遵老太君钧命!” …… “赖大,你带了人堵了四门,一个都不许走脱!” …… “周瑞家的,你带了人去东跨院,和大老爷好好说,告诉他这是在查害宝玉凶手,他要是敢抗拒或者藏着掖着,就是心怀鬼胎,做贼心虚!让他想清楚了,若是还不肯,回来告我,我亲自去。” …… “林之孝家的,你带了人去老爷太太院里,老爷太太当然不会害宝玉,但难保手底下的人,重点搜查丫鬟婆子。” …… “来旺家的,你……” “吴新登家的……,” “来喜家的……” …… 把人都安排走后,贾玦四下打量一圈,伸手拍了拍探春的小脑袋,却被她一下打开,还拿冷眼觑他,“你想干嘛?” 贾玦笑了下,“死丫头,有个活计派你,却不知你敢不敢接?” 探春“嗤”的一声,抬起小下巴,冷笑两声,“你也有靠我的时候?只管说来!有何不敢?” “赵姨娘那里,别人都不合适,只有你去。” 探春闻言就唬了一跳,心气已散了大半,好看的眼睛眨了眨,隐隐间觉得有些不妙,犹疑了好半晌,才看向贾玦有些迟疑,第一次开口喊了哥哥,“玦哥哥,不会吧,她不能真的……” 贾玦伸手在她的额头上点了下,“你带了人自去,别多心,一切有我。” 派走了探春,贾玦看向鸳鸯,“最后的老太太院,就由鸳鸯姐姐自查吧。” “二爷放心,必不敢藏私心的。”鸳鸯微微颔首,亦领人去了。 …… 一切安排妥当,贾玦上前几步,扶了一直忧心忡忡看着宝玉的贾母到一旁坐下,“老祖宗且放宽心稍待片刻,此事必能水落石出。” …… 众人一处,安静等着,整个荣府里却闹翻了天,各处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藏着掖着的,互相推诿的,素日有仇彼此检举的…… 谋害宝玉的没查出来,倒把各处丫鬟偷东西,管事贪墨款项,男女私相授受等查了一茬又一茬。 一桩桩一件件,各项证据脏银账簿以至于不堪入目的物什,都被抄了来,摆在明面上,堆积如山。 贾母王夫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看着那群瑟瑟发抖,求饶喊冤的丫鬟婆子,甚至是先前派出去的管家婆子,刚抄完了别人,押了人来,转头自己也被人捆了。 贾玦看向贾母,“老祖宗,你看她们如何处置?” 贾母这会只关心宝玉,却没心情理这些琐事,只摆了摆手,“你看着办。” 贾玦点了点头,吩咐赖大,“不愿意留下的,给二两银子,打发了出去,还愿意留下的,府里却收留不得,送去东北庄子上卖力气吧。” 赖大心里发虚,哪敢说半个不字,答应了赶忙便要退下,贾玦却叫住他,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没查出来,不代表以后查不出来,赖大总管平日里可长点心吧。” 说着贾玦对周围所有回来的管事仆役,大声道,“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硕鼠之患,竟至于斯!你们每一个都是府里的老人了,家生子,世代在府里做活。 贾府养你们,庇护你们,让你们在外头能依仗贾府的名头,仗势欺人,结果你们就是这样回报府里的? 说实话,我对你们很失望!所以,今日起,以后荣府里每年至少彻查一次,以备宵小!” 全场哗然,原本被他压的服服帖帖,垂手侍立的丫鬟婆子们,再忍不住开始低声交头接耳起来…… 贾玦清咳了一声,待众人再度安静下来,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无非说我是东府里头的爷,东府里自己家的屁股还没擦干净,凭什么管你们西府的事。 呵,你们放心,回去我就抄了宁国府,并且东府里一个季度抄一次,至于你们,这次侥幸没被抄出来的也别得意,总有落到我手里的时候,我这人啊,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 众人原本还要抗议,可一听说,宁府里也讨不了好,甚至一个季度就抄一次,忽然就觉得一年抄一次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解决了丫鬟婆子的事,又等了没多久,就见探春回来了,一改常态,冷若冰霜,生人勿近。 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婆子,将犹自叫屈喊冤,挣扎不停的赵姨娘押着过来了。 探春阴沉着张脸,走过来将手中包裹,递给贾玦,随后朝贾母一言不发訇然下跪,泣不成声,“老祖宗,姨娘她也是受人蛊惑,非是有心的……” 贾母见状,情知不对,从贾玦手里夺过包裹,打开一瞧…… 好家伙!两个青面獠牙的厉鬼纸人,上面还写了宝玉以及王熙凤的生辰八字!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零九章 闯药王马道婆装神弄鬼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好娼妇!” 贾母见了骇的面无人色,狠狠地把纸人掼在赵姨娘脸上。 “脏心烂肺天打五雷的混账东西!别当我不知你存了什么心,巴望着没了宝玉,你和环儿可就得了意了?我告诉你,你别做梦!他死了,我只和你们要命!” 王夫人也和疯了一样,指着赵姨娘的鼻子啐骂,曾经的慈眉善目在一瞬间被撕裂,裸露出来的狰狞面目竟比鬼还可怖! “贱人!你平日里几次三番的挑弄是非,我看在老爷面上,都不与你理论,不想你了意,越发上来了,还敢使邪法害人!来人!来人!周瑞家的,叫人来,给我打死这个贱人!” 贾政一旁听了,心里难过,忙上来喝退周瑞家的,看着赵姨娘,脸色无比难看,犹豫再三,说出来句,“你…你怎么敢!“ 说罢,一狠心扇了她一个耳光,而后跪在贾母跟前劝解,“母亲!她虽有错,到底与儿子多年情份一场,还请母亲把他交给儿子处置,我必重重的罚她!” 贾母气的浑身发颤,冷笑道,“好啊!好啊!你和他多年情份?宝玉和你的父子情份,我和你的母子情份,你又置于何地? 是了,你向来不喜欢宝玉,若是宝玉没了,可不叫你遂了心,呵,你且看我能饶过哪一个!” 贾政这么大岁数的人,被说的无地自容,以头抢地,“母亲,母亲啊!你如此诛心之言,教儿子如何受的起?儿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一旁王夫人见贾政为个区区赵姨娘,竟几欲以死相胁,心中又酸又苦,五味杂阵,手里不觉用劲,将一向宝贝的佛珠,狠狠掐出道印子来,冷冷道。 “老爷也不必为难老太太,这贱妇要害死宝玉,今个要么打死她,要么打死我,绝不与她干休!” “夫人……” …… 这些人要死要活的吵成一团乱麻,贾玦看了叹口气,摇了摇头,将早跪在地上,插不上话,泣不成声的探春扶起来,揶揄道,“你也有哭的一天?” 见他都这时候了,还说风凉话,探春只当平日里都错看了这个哥哥,哭的更厉害了! 贾玦拿出帕子,替她拭了拭泪痕,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轻声低语,“别低头,皇冠会掉,别流泪,贱人会笑。” 当探春止住泪,诧异的抬起头时,见到的却只有一个决然挺立的背影,以及耳边一句,“我的三妹妹呀,是老鸹窝里出的凤凰,除了我以为,谁也不许欺负的。” …… 贾玦挺身立于贾政之前,直面贾母的怒火,笑了下,“老祖宗,且消消气吧,宝玉还等着救命呢!” 一句话把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贾母、王夫人拉回现实,见她二人略冷静了些,贾玦这才继续开口。 “正如三妹妹所说,赵姨娘必是受人挑唆,才有今日之祸,不然凭她自己,哪里会这些鬼域手段?当务之急,是把这罪魁祸首找出来,救回宝玉方是正理。” “好娼妇!还不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赵姨娘哪还有胆子欺瞒,忙把马道婆之事一五一十一说,所幸她还有些脑子,总算知道把脏水都往马道婆身上泼。 王夫人闻言大吃一惊,这个怎么又是她供奉香油钱大头…… “贱人,少要胡说,马道婆是宝玉寄名的干娘,日日夜夜与宝玉诵经祈福,哪个会教你作这等事!” “太太,知人知面不知心,是与不是,一会我把人拿来便知。”随口顶了王夫人,贾玦看向赵姨娘,冷声道。 “装神弄鬼!暗地里残害族中子弟,虽系为人蛊惑,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本族长罚你院中禁闭一年,日夜为宝玉诵经祈福,以尝罪业,你可服气?” 赵姨娘听说她还能活命,再没有不肯的,贾政亦是千恩万谢,贾玦却冷眼看他,“二叔以后可看好了,今儿看你面上,再有下次,我定不饶的。” 说完,他这才转身向贾母觍着脸笑道,“老祖宗,孙儿如此安排,您看呢?” 贾母虽恨极了这娼妇,但今个儿子和贾玦一条心要护她,却也不好真撕破脸,只得压下口气,忿忿的啐了口,“救回宝玉便罢,救不回宝玉,有一个算一个,我绝不饶!” “孙儿谨遵!” 王夫人还要发作,贾母却看了她一眼:眼下贾琏不在,贾政是块木头,贾赦更不用指望,她们几个都是妇道人家,救宝玉之事全系贾玦一人之身,这时候你跟他顶什么! 王夫人虽不一定看的明白贾母眼中的意思,但到底是不敢再多说了,摁下赵姨娘之事,贾母这才冷眼瞪着正在安慰探春的贾玦,“磨磨唧唧!还不快去!” “唯!” …… 贾玦出得府去,召来了张三的副手李四,并剩下的人手,直往药王庙而去。 却说那马道婆,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无端端的家门被砸开,闯进来几个五大三粗,带了黑纱斗笠遮面的汉子,二话不说就要来拿她! 不想这马道婆果真有些法力,把手往地上一掷,竟平地腾起一股黑烟。 汉子们被迷了眼,竟一时教她走脱,所幸贾玦早安排了人将这围堵的水泄不通,这马道婆刚从窗户爬出来,迎面又撞上两个斗笠汉子。 马道婆心道一声苦也,倒也不惧,一咬牙从怀里不知撒出一把什么,大喝一声,“着!” 兀的,周围竟凭空燃起三朵蓝湛湛,惨绿色的鬼火来,追人如附骨之蛆! 这些汉子,虽精明干练,亦有武艺在身,却哪见过这个!立时骇的不敢动弹分毫,生怕被鬼火及身! 马道婆本想趁此脱身,不想旁人不知这鬼火是什么,或许真教她逃了,偏偏碰见贾玦! 贾玦亦带着斗笠,着一身看不出来历的黑衣黑袍,断喝一声,“退开!”随后凛然不惧,挺身上前,终于将她拿获。 命人往她身上并庙里一搜,又搜出好些做邪法的道具,各式不知名的粉末,好些瓶瓶罐罐,并一个炼丹的炉子。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一十章 计不再深管用就行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屏退了左右,贾玦和李四押了马道婆至里屋。 “你们是什么人?天子脚下,也敢光天化日入宅行凶?当真不怕王法吗?” 无视了她的叫嚣,贾玦兀自翻着在床底下搜出来的几篇小账,冷笑两声,“二十三,凉国公府王姨娘使银五百,叫府上太太得病,致使家翻宅乱。翌日,上门医治,复要银三千。 四日,中平侯府李管家…… 一十五,陈记当铺掌柜王大年…… …… 呵呵,你到时候乖觉,还知道记下来,以备不测。”说着贾玦将小账交给李四,“收好了,等你张大哥回来让他看着办。” “唯!” “你们倒底想干什么!”见到小账被人拿去,马道婆更是大惊失色! “干什么?”贾玦笑而不答,吩咐身旁李四,“交给你了。”随后转身,出了屋子,屋外早有近三十号斗笠汉子,沉默等候,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这些汉子皆由张三招募训练,名曰:玄裳,互相不见不识,只以上下线并密语联络。 贾玦微微颔首,“事毕,解散,注意行藏,不要暴露。” 众人也不答是,默然转身,各自散去。 …… 等贾玦回屋时,马道婆早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连呜咽的声音都微弱了,眼看是不活了。 却见她浑身是血,双眼皆被剜去,手指被切了四根,胸腹皆被剖开,肋骨白森森的裸露出来,上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刮痕…… 贾玦看了又是反胃,又是心惊,暗道这张三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这也太生猛了…… 幸好有斗笠遮面,好歹没有露怯,贾玦定了定心神,“都查出来了?” 李四点点头,从搜出来的瓶瓶罐罐中拿出一瓶来,“府中所中者,被她称为幻符,乃是其取云南毒菇所炼,昨日借祈福之机施于人身,药效一二日后发作,这是解药。” 见贾玦收了解药,李四又指了剩下的,或丹丸,或药粉,或古怪器皿道具,“这是先前其所用火符,撒出即燃,附骨之蛆,取坟地尸骨所炼……这是遁符,落地即爆,而后升烟……这是冰符,硝石所制,遇水成冰……这是……” 听完李四一样样讲解了原理后,贾玦乐了,有些惋惜的看了地上的马道婆一眼,“没想到这还是个人才,可惜了。这些东西回去大量制备,让弟兄们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唯!”李四答应后,看了贾玦一眼,有些欲言又止,见贾玦疑惑,这才咬牙道,“属下怕是闯祸了。” “怎么说……” “她师从道门弃徒张献成,此人号净玄普渡法华龙虎真人,称白莲教主。 这马道婆背地里便是是白莲教安插在神京的暗子,那几本账册更是为了白莲教日后插手神京所作准备,今个属下出手过重,让她不明不白死在这里,怕是不会干休。” 啊?贾玦心里骂了声晦气,面上仍就宽慰道,“是我让你做的,你不必自责,虽白莲邪教于湖广有些势力,然今上甚恶之,见一个抓一个,其等闲不敢明着入神京,暗中些许宵小不足为虑。” 最后贾玦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马道婆,淡淡道,“处理干净点,我虽不惧,但能不招惹最好。” “唯。” …… 贾玦带了解药回去,将宝玉并王熙凤安放一处,各自喂了药,让袭人、平儿好生伺候。 贾母、王夫人虽然焦心,但也只能等着,所幸至晚间他二人竟渐醒来,还言腹中饥饿。 贾母、王夫人如得了珍宝一般,忙命人熬了米汤来与他二人吃了,见他们精神渐长,不再发疯要死,一家子人这才把心放下来。 …… 却说不几日,二人康复如前,凤姐知了前因怀恨赵姨娘不提,宝玉却像得了免死金牌一样,整日里只推说这里不好,那里难受,总之就是不肯读书。 他生了这样一遭大病,贾母、王夫人心疼都不及,哪还逼他读书。 贾政见二人对宝玉宠溺偏袒,更甚从前,虽心有不甘,提了几次宝玉读书之事,但他因赵姨娘之事,已在贾母、王夫人处,丢尽脸面,每次他一开口,二人只笑而不答,弄得他很是尴尬,几次之后,一赌气,便也撒手不管。 …… 如此诸事不生,及至八月,乡试开考。 贾政虽不好再逼宝玉读书,乡试还是教他去试试的,贾母、王夫人因为有了宝玉之前得中秀才的经历,对此倒也没有拒绝,反正让宝玉去一趟也无妨,万一中了呢? 如此贾玦便与他联袂出得府门,刚牵来马,正要同往考场而去,不想却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下人,着急忙慌跑来拦住,哭嚎跪求。 “二爷!我家薛大爷叫人给打了,如今生死不知,眼看是不活了!我家太太也骇得昏死过去,姑娘无法,只得派了小的来找您!求您赶紧过去一趟,家里现一个主事没有,已乱了套了。” “这……”贾玦有些为难,想到宝姐姐一个人在家,哥哥生死不知,母亲也昏死过去,一个人独力支撑,到底于心不忍,看了眼时辰,所幸出发的早,离得也近,去看一眼也还来得及,便让宝玉先去,自下了马,快步往梨香院而去。 …… 一入梨香院,果见其内鸡飞狗跳,薛蟠的大嗓门哀嚎不断,并请医问药,乱作一团。 闻听贾玦过来,薛姨妈并宝钗赶忙出来相迎,薛姨妈欣慰的一把将他揽在怀里,“我的儿,难为你就想着过来。” 宝钗却疑惑的打量他,“玦兄弟此时不去考场,怎么却来我这。” 贾玦看到薛姨妈好端端的站着,心下就是咯噔一下,再听宝钗这副说辞,忙问道,“姐姐,没派人叫我?” 宝钗此时也明白其中蹊跷了,因解释道,“妈虽想寻你,但我知你马上应考,怕乱你心神,便拦下了。” 肏!贾玦此时回头在找先前小厮,却哪里还有人,心道我今日中计矣!急问,“那薛大哥也没挨打,生死不知?” …… 推荐票月票 7017k 第一百一十一章 呼啸神京贾玦刺王杀驾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确挨了打,昨晚半夜三更说是有位柳公子,和他约好了的,就出去了,结果今早回来就坏了事,不过那人下手很有分寸,只是皮外伤,不妨事的。” 宝钗见他神色有异,忙催促他快走,“家里有我,你不必多管,速去考场为要!” 贾玦见此只得点了点头,忙吩咐人去牵马,结果等了好一阵,却见那家下人,跑的满头大汗自个就回来了…… 贾玦恨声道,“好糊涂的东西,马呢?” 那下人骇的面无人色,口齿都不清了,“并…并不曾见有马!珍…珍大爷以为二爷早去了的,便约了大老爷并周围亲戚家中的子弟,带了大量人手西山打围去了,所…所有的马,都骑去了……” 肏! 贾玦这时候哪还能不知道,是谁在里头弄鬼!好家伙,这么蠢的计划,是怎么想出来的? 现在怎么办?连周围亲戚家的也不放过,真是绝了,走去考场肯定是来不及了…… 贾玦正无可奈何,不知如何是好,宝钗却听明白了个大概,有些为难的开口,“玦兄弟…嗯,要马的话,我哥哥其实还有一匹,只是那马甚烈,只认我哥哥一人……” “这时候,哪还管得那许多,是马就行!”见贾玦急的满头大汗,薛姨妈忙命人去取,只有宝钗苦笑两声,那马……希望不会出事吧…… 不久,就见三四个人,强拽了一头高头大马出来,那马通体枣红无一丝杂色,毛发柔顺,两眼炯炯有神,能通人性,神俊异常,唯一的缺憾就是看去有些犟头犟脑,跟那几个家下人熬力气呢。 贾玦赶时间,也顾不得许多,二话不说一个纵身上了马,那马立时便要发狂,左冲右突,众人根本制它不住。 所幸贾玦到底有武艺傍身,两腿夹紧马腹,没给甩脱下来,也没时间磨合了,强拽了缰绳,掰过马头,道一声“我去也!”勉强往大路上冲去。 …… 这马心底不愿被骑,到底不服,东奔一下,西跑一下,全靠贾玦把着缰绳对他用强,才算好歹往考场方向而去。 荣宁街上少闲人倒还无事,到得那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贾玦只得嚎开嗓子,“躲开!躲开!我马惊了,撞死活该!” 路上行人,虽有怨言,但见他衣着显贵,也不敢惹,底下暗骂几句,便乖乖的让开道路。 一路纵马,呼啸神京!所幸没出甚么事,不想前面朱雀门里,突然涌出来大队兵马,各个金盔金甲,仪仗鲜明! 正是锦衣卫殿廷卫士,称大汉将军者!打头的两个,各举一旗牌,一书:闲人退避!二曰:百官跪迎! 其后举钺、星、卧瓜、立瓜、御杖、引杖等仪仗的依次出来。 锦衣卫指挥使陆言打头当先开道,骑马行在最前方,头戴金翅盔的大汉将军分列左右而行,更有五军都督府的军士打马冲出封锁街道,静鞭数鸣,净水泼街! 路旁官员及百姓人等,不用军士驱赶,尽皆到路旁跪拜。 贾玦虽也想跪拜,但马不听他的啊!自顾胡乱冲突,贾玦只能勉强拽它方向,一时竟不能让它停下,心头骂了声:肏你娘!眼看军士就要过来,骇得亡魂皆冒,情急下逮到一个熟人,忙朝打头的陆言喊道,“陆大人,救命,我马惊了!” “啊!” 陆言闻言看过来,见贾玦打马就迎面冲来,心下骇然,所幸他与贾玦虽不算太熟,但好歹在厂公干儿子处见过两面,算是一个派系,倒也不好不管,口里骂了声。 “大胆刁民!竟敢马惊圣驾!”带人冲上来,就要拦了贾玦,押进诏狱里,内部解决了事。 不想贾玦那马实在厉害,一行人复行数十步,才总算拦住,险些就撞上了九千岁的玉撵。 戴权也被这一下唬了一跳,眉头登时就立了起来,尖声斥骂,“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有意刺王杀驾乎!” 这罪名贾玦哪里敢担,忙跟着跪了一旁请罪,“罪民贾玦,一时不察,马惊圣驾,愿听内相发落!” “你是贾玦?”一听这个名字,这位提督东厂协锦衣卫事、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录军国军事、司礼监掌印,大明宫掌宫、万寿宫总管太监、大魏九千岁内相戴权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略一沉吟,他勉强笑了笑,尽量温和说了声,“你先起来。” “罪民不敢!” 戴权这会有些牙疼,没等他想出来到底该怎么处理这事,后面不远处的龙撵旁,过来一位负责传话的小火者,“戴公公,太上皇让你把人带过去。” 戴权答应,随后没好气瞪了贾玦一眼,“猴崽子,听见了?还不起来,跟咱家走一趟吧!” 贾玦心道一声苦也,没法子也只能跟了过去,所幸看戴权口气,还没打算抛弃自己,多少应该会看在平常孝敬的份上,帮着说两句。 一靠近龙撵,太上皇也没看贾玦,只问戴权,“你个老杀才,怎么不走了,又折腾的什么?” 戴权谄笑,“也没什么打紧的,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惊了马,老奴处理了就行。” 说着还给贾玦使了个眼色,贾玦会意也不敢抬头看,因为仰面视君…用样是有意刺王杀驾! 只见其訇然跪下,以头抢地,生生磕出血来,“罪民贾玦,一时不查,使马受惊,扰了太上皇圣驾,虽万死难赎万一……” 没等贾玦的慷慨陈词继续下去,太上皇就打断了他,“贾玦?可是那作了离九霄而应天命,情何以堪;御四海而哀苍生,心为之伤,的贾玦?” 贾玦心底不得不叹服父亲老谋深算,这青词可真救了命了!忙叩头应是,“正是罪民。” “抬起头来!” “唯!”贾玦这才敢抬头,眼前却是一个高而瘦的老人,须发都花白了,瘦弱的身子裹在宽大的龙袍里,在这冷冽的秋风中让人不由心揪他是否随时都会倒下。 …… 推荐票月票 7017k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贾忽悠巧言哄帝君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太上皇见贾玦风流飒沓,世间少有,不由笑了,谓一旁的戴权道,“果真是贾二郎的儿子,生的倒和他年轻时一般无二。” 戴权赔着笑,“老皇爷这么一说倒还真是,见着他老奴都不觉以为回到当年,年轻起来了呢。” 太上皇微微颔首,打量着贾玦忽然心中一动,因笑道,“听说你与张小天师一见如故,朕今个约了他于一道延选斋醮之所,小郎君何以教朕?” 贾玦不太明白太上皇的意思,他有什么资格回答这个问题?而且也不好答,他与太上皇初次见面,不熟悉这位老人的说话脾性,根本不知道他是在问,和天师的说话交流有什么建议,还是关于斋醮场所有什么推荐,只能靠猜…… 想了想,找了个最稳妥的答案,贾玦低下了头,讷讷道,“小子无知,不敢妄言!” “你无知……呵呵……”太上皇意味不明的笑了下,原本慈祥的目光冷冽三分,“恕你妄言无罪,是朕要你说的。” 贾玦心底也呵呵,这种恕你无罪或者免死铁券之类的,但凡信一个字我就是傻!可太上皇这里步步紧逼,一副不放过他的架势…… 贾玦顿了顿,想出一茬来,抬起头觍笑,“回万寿帝君的话,非是小子有意推诿,实在是今个秋闱,眼看就要误了时辰,实在来不及了,还求帝君慈悲,要不先让小子去考了试,等回来了再答。” 太上皇一开始听见贾玦以道家封号称呼他,还是很受用的,眼神都缓和下来,可听完了下文,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指了贾玦笑骂。 “好个滑头,你搁这跟朕扯犊子呢,等你考完法台都搭起来了,还济什么事? 一会朕命人亲自给你送进考场,必不会误了你的事,好了,现在给朕好好回答,再推诿搪塞,朕就跟你论一论马惊圣驾的罪过。” 好嘛,情知躲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至少不用再担心考试迟到的问题,贾玦也就定了心,好好思考这个问题该怎么答。 太上皇倒也没催他,整个仪仗队数千人,并一路上跪着的数万百姓,尽皆不发一言,鸦雀无声,等着他的回答。 好半晌,却见贾玦抬起头来,一扫先前推诿之色,仰面直视君王,慷慨激昂,“玦虽年幼,然蒙帝君信重,今虽万死亦要直言! 天师虽道法通玄,但到底年轻,难以服众,三万道生亦是长年修道,心思纯洁,不染俗务,恐为心思诡谲之辈蛊惑,于大醮挟持圣驾,一犯天威,二触龙颜,臣民所不幸也! 小子斗胆谏言,宜设三百六十五处法坛于城外,布道门周天星斗之阵,于外城搭法塔七十二,全七十二地煞之数,内城搭法塔三十六,为三十六天罡之数! 再请茅山、武当、全真三位掌教,于城内日月星三坛借三光,行天地人三才之阵,最后由张天师于万寿宫作法演中天紫薇,统御周天!如此以周天星斗全罗天之数,可保圣驾万全!” 全场哗然! 没有人想到他竟然敢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说!他怎么敢的?满朝文武,衮衮诸公,谁不知道这三万个道士会闹事?但是没人敢说!说过的贬官都是轻的。 修玄问道,一直是太上皇的逆鳞,就连德治帝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的暗中派兵看住,没有谁敢明着说这帮道士会造反,还请赶紧把他们遣散了的。 太上皇初听惊怒异常,只以为贾玦也是那等妄言道士误国,要他取消罗天大醮,遣散道士的小人,刚要发作,细听之下又觉不像…… 天师是有本事的,只是太年轻,道士们也都是好的,只是太单纯,这…… 再看贾玦一脸赤诚,慷慨陈词,似乎真的只是在担心他的安危,想到他那篇【国朝养士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今日】…… 太上皇叹了口气,苦笑两声,暗道也是自个糊涂了,怎么忘了这小子是个愤青,问他能济什么事! 摇了摇头,懒待再听,便想起驾走人,不想却听见贾玦说什么周天星斗大阵、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日月星三光法、天地人三才阵……听上去好厉害! 太上皇看贾玦的目光一下就火热了,“这些上古阵法早已失传,你竟都知晓?” 怎么感觉太上皇关注的重点好像跑偏了……可贾玦这会不装也不行了,只得硬着头皮作出一副少年轻狂的模样。 “玦虽不才,然家学渊源,道门玄机,自是通晓。” “是了,贾二郎当年师从老天师,是现今仅存的几位真人,只可惜当年为了……不然有他出手,朕也不必舍近求远……罢,罢,你有机会跟他入了门,却也难得。” 太上皇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贾玦这个说法,有些期待的看着他,“既然你敢提出来,想来必能布阵?” 贾玦淡然一笑,长袖一甩,“料也无妨!” 我……能个鬼啊!但事到临头退缩不得,反正都失传了,也没人认得我是假的,道士嘛,还能有啥,徐福那一套老办法,忽悠呗…… “好!朕这便去找张天师商量。”太上皇似乎很兴奋,老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一指戴权,“老杀才,你亲自去,好生送进考场,别耽误了他。” “唯!” …… “万岁爷!万岁爷!” 正在龙案上批改奏章的德治帝,有些恼怒的抬起头,斥道,“你也是老人了,一点规矩不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孙德龙赶紧跪了,道了句“奴才知罪!”随后谄媚的笑了,“万岁爷,好事,大好事啊!” 德治帝冷笑两声,看着他没有说话…… “奴才听手下番子传话说……”把贾玦对太上皇的谏言详细一说,孙德龙几乎乐不可支,“咱们还在头疼那三万道众怎么处理呢,结果倒好,他们窝里斗就给解决了,如此三万人城里城外分割数百处,难成一气,大醮无忧矣。” “贾玦吗?倒也有趣……” …… 推荐票月票 7017k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捷报贾解元连登黄甲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骑了那匹犟马,跟着戴权一路来在考场时……早关门了! 所幸九千岁向来横行无忌,使了个眼色,自有一队东厂番子,冲进考场,强行叫开了门。 戴权扫了贾玦一眼,嘴角勾了勾,“猴崽子,请吧。” …… 贾玦跟着戴权进入考场时,所有学生都停了笔,被番子们看住以防作弊。考官并两个监考巴巴的跑了来迎…… “内相这是……?” “戴公公我等为国选材,你擅闯考场却是何故?” “下官提督顺天学政崔神秀,给干祖爷爷请安!” …… 戴权没理那两个监考,只对考官崔神秀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虽然他根本不记得……随后轻咳一声,“传太上皇口谕!” 众人骇然,一齐跪下接旨,只听戴权那沙哑尖酸的嗓子高声喊道,“此子贾玦,为朕奏对,误了考期,今命汝等放他应考,不得有误!汝等当秉公审卷,不得徇私。” “臣遵旨。” 随后给贾玦添桌椅,发卷子,自不必提,戴权见贾玦安心答题也便去了。 …… 却说日间无事,当天晚上,考场值班房里可炸了锅了! 太上皇也是老糊涂了,派人送贾玦去考场,派谁不好,偏派了戴权!几个芝麻大的小官吓都吓死了! 却见班房里,几根蜡烛晃悠悠的火光下,两位青衣小官,惶惶不安看着他们中唯一一位红衣大员…… “太上皇到底什么意思?” “崔大人!眼下可如何是好?” “考试时辰早过了,还让九千岁送了人来,国朝百年以降,从无此例啊!” “是啊,是啊!因为奏对误了考期,他这都能和太上皇直接奏对了,还来考什么试啊!这不顽我们嘛?” …… 崔神秀被他们烦的不行,一拍桌子,等他们都安静了下来,才皱着眉揣测。 “据我看来,此人必是太上皇的亲支近派,不然旁人误了考,三年后再来就是了,哪有闯进龙门硬往里塞人的。” “是极!是极!崔大人说的有理!” “可…若果真如此,要官的话直接让九千岁安排一个不就是了,大人您干……干叔叔那里明码标价卖呢,又何必来考?” 崔神秀顿了顿,沉吟良久,方压着嗓子幽幽开口,“我干祖爷爷是把持了朝堂大部分官员,但有一种官,他卖不了。” 说着他拿手指了指皇城方向。 两位监考只觉通体冰凉,这是莫名其妙卷进了什么顶层的权利斗争里啊,嗓子都有些发干…… “是了,要进那地方,必须庶吉士出身……” “可……那地方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这人就真有这样大的才学,一定能考中?” 崔神秀和另一个监考,同时转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那监考当然明白这眼神什么意思,不由倒吸了口凉气,“你们……不行,太上皇口谕,不得徇私舞弊!” “那是说给考生们听得,不是给我们的!你在朝里也有几年了,还这么拎不清?你的乌纱不想要了,我们还想多干几年呢。” 崔神秀的脸色无比阴沉,身为九千岁某不知名的干孙子,他觉着自个的机会来了,今儿办好了这事,可在干孙辈里涨了脸了!于是,他看着这个监考,冷笑两声。 “翁大人,违逆我干祖爷爷的下场你应该清楚,东厂和诏狱你挑一个自去,别带累我们!” 翁体仁讷讷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叹了口气,退出了班房。 另一个监考李文焕望着翁体仁的背影,有些担忧,“崔大人,他……” 崔神秀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必在意,前月我刚去喝过他女儿的满月酒,他不敢的。” …… 十数日,放榜! 捷报连传三响,铜锣遍敲十里,上次知道了贾府大方,宁荣长街上,又是早早的围满了,来讨喜钱的百姓。 不多久,只听得一片声的锣响,三匹大红马闯将进来,三人在石狮子旁下了马,一片声叫道,“快请贾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来福忙迎出来,“几位爷请坐,我家二爷陪张天师一道去城外督造法台了。” 那些报录人笑了,“原来是来总管。”大伙簇拥着,来福忙要给喜钱,正在吵闹间,又是几匹马,二报、三报到了,都在石狮子旁挤了,来福只得忙让小厮去城外请贾玦回来。 可贾玦人在城外,短时间哪里回的来,家里的大爷又一向不对付,来福没奈何只得派人去西府里通知老太太。 贾母等正眼巴巴等宝玉的捷报呢,一听外面来人说什么贾老爷中了,众人大喜,贾母更是乐得合不拢嘴了,忙让贾政、宝玉去! 宝玉听得都蒙了,寻思我这也能中?贾政却很兴奋啊!兴冲冲拉了稀里糊涂的宝玉就来了外面,道了几声同喜,刚要撒喜钱,贾政才知道是贾玦中的,那叫尴尬! 宝玉在一旁倒也没失落,反正他也不好这些经济学问,中不中的他原也不在意。 报录的等着要喜钱,见府里总算出来个管事的爷了,哪管你是东二爷,西二爷的,中间报帖早升挂起来,并有一嗓门清亮之人,高声喊道。 “捷报贵府老爷贾公讳玦,高中顺天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贾政:“……”这要是宝玉中的,该多好啊! …… 声音直透深宅大院…… 西府里众人:“……” 贾母面上原来十分笑意虽只剩了七分,倒也还算欣慰,“是玦儿中了啊,解元好啊!老婆子我原就道他是个好的,果没看错眼。” 王熙凤的七分笑意,咧成了十分,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诶约喂,老祖宗可没白疼了他,这可是解元啊!下次再考,咱府里怕是要出个状元了!” 探春绷着脸,努力不笑出声,哼了哼,“凤姐姐这却是错了,下次便是侥幸还得第一,也只得会元,状元还差的远呢。” 惜春在迎春怀里一挣,蹦下来要掐探春的脸,“哥哥!状元!三姐姐!胡说!” 迎春无奈的笑了笑,将她们一手一个扒拉开,“玦兄弟大喜的日子,你们少要胡闹。” 王夫人扯了扯嘴角,也跟着笑了,“呵呵……” …… 这天啊,贾母摆了席,和众人一直在西府里等到日落西山,也没等来宝玉的捷报…… …… 推荐票月票 7017k 请假一天!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吃坏肚子了,猫猫过分难受,请假一天,咕咕喵……(♡˙︶˙♡)《红楼春秋我为王》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四章 薛大傻智出奇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薛家,因为薛蟠的病,薛姨妈和宝钗拒绝了贾母的邀请,并没有一道在西府里等,只派了香菱过去听信。 当贾玦高中解元的消息传来,原本躺在床上的薛蟠,腾一下就来了精神,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高呼一声,“好!此事正该和兄弟们痛饮几杯!” “我的儿,你可收着吧!才好了伤,就忘了疼?还去喝酒?”薛姨妈赶紧按住薛蟠,不让他乱折腾。 薛蟠自顾咧着嘴笑,倒也没挣扎,“妈,上次那酒不一样,算我倒霉,这次的都是正经兄弟……” 宝钗在一旁收敛了眉间的喜色,过来帮着劝,“哥,你可少要妈操心吧,咱们家虽不要你去读书上进,好歹祖上留下的家业看顾好吧?” 薛蟠撇着个大嘴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嘟囔,“不是有妹妹嘛。” 薛姨妈看了来气,恨声啐骂,“放你娘的屁!你妹妹还能在家里一辈子不成?到时候你这副德行,我还指望哪个?” 说着伤心,竟哭了起来,宝钗见姨妈哭,一面上去安慰,不想娘俩个没说两句,反倒一齐哭了…… 薛蟠见了头大,劝又不知怎么劝,呆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同时回头白了他一眼,薛姨妈又气又急,“好个没良心的孽障,我和你妹妹伤心,你不说就此改了,以后学好也就罢了,反倒来笑话我们娘俩?” “不是!我哪有这个心?妈,我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薛蟠忙止住了笑开口解释,“妈!要不咱们把妹妹嫁给玦兄弟吧?” 宝钗的脸当时就红了,“哥哥,你胡说什么,妹妹以后可没脸活了!”说着,哭的更厉害了。 薛姨妈忙安慰她,“我的儿,他疯了,你别理他。”一面把宝钗抱在怀里,一面指着薛蟠的鼻子骂,“没天理的囚攮,作死的孽障,糊涂油蒙了心了,这种话也是你能胡说的?” 薛蟠却梗着脖子,犟道,“谁就胡说了!妈,我都想好了!凭我和玦兄弟的关系,以后这家业都交给他和妹妹打理,既省心又放心!他向来对妈也孝顺,您以后也有了指望了。 再说就玦兄弟那通体的气派、人物,神京里除了宝玉,再找不出第二个来,妹妹嫁去了也般配。 两府里又是姻亲,常来常往的,都知根知底,不怕妹妹去了会受欺负,遍寻天下也再没有这样的好事来! 这样的好姻缘,妈你不夸我便罢,怎地还来骂我?” 宝钗埋了头,只是一昧的哭,这事也太羞人了,她除了哭以外,也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薛姨妈轻拍宝钗后背的手,却不由一顿,皱着眉沉吟良久,叹口气,“蟠儿,此事休要再提,玦儿虽好,到底是庶出,你妹妹怎么……” “害!妈你也忒糊涂!”薛蟠一脸妈你好不争气的表情,急道,“旁人不嫁庶出,是怕被嫡脉欺负,可你看玦兄弟,那像是被欺负的人? 珍大哥,这些天因为在天香楼里聚赌,已经被玦兄弟关院子里禁足了,就看那府里的形式,以后家业给谁还不一定呢! 不说别的,妈你就看那晴雯,玦兄弟区区一个丫鬟,在那府里横的跟天王老子似的?妹妹要去了,就算没有大奶奶的名,也是当家的实权。” “这……虽则这般,可……” 见薛姨妈还要迟疑,薛蟠赶紧打断她,冷笑两声。 “便是不提那些,我玦兄弟如今可是解元,以后得了状元,当官作宰的谁还管他什么出身?到时候他给家里请封诰命,没妹妹的份,妈你可别后悔!” 诰命! 这下薛姨妈是彻底动了心,身上没有诰命是她一辈子的心结,虽则亲戚姐妹们平常也都还尊重,可这身份上的差距,有时候她真的很没脸面!想了想看向宝钗。 “我的儿,你一向主意正,妈已经给你哥哥说糊涂了,你心里怎么想的?” 宝钗恨不得立时哭死过去,这…这也太羞人了!哪有来问我的,这教我如何是好? 憋了半天,宝钗把整张脸都埋在薛姨妈怀里,声若蚊蝇的含糊了一句,“他…似乎和颦儿更要好!” 听到这话薛蟠乐了,“这有什么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子只要你情愿,哥哥我立马去找敬老爷把这事定了,没有不成了!料他玦兄弟再有能耐,也翻不出我薛大爷的手掌心!哈哈……”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以后怎么随意的使唤贾玦给他擦屁股了,比如这次柳湘莲的事,要是玦兄弟肯搭把手,又何至于此? 薛姨妈却唬了一跳,忙摁住薛蟠,啐道,“这样大的事,你也赶着去投胎?猴急甚么? 你妹妹和玦儿也还没到婚嫁的年纪,你这样上赶着去说,把你妹妹当什么了?你别管了,今后也绝口不能再提半个字,不然你妹妹以后嫁不出去,都教你害的!可记住了!” 薛蟠被这狠骂一通,气哼哼的哼唧一声,“妈,把我当什么了,这种道理我还不知道?哪里就会出去坏妹妹名声?只是,这事,妈你看……” 薛姨妈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个做哥哥的到底是站在那一边的?着忙什么?等玦儿先考完了科考,到时候……唉,我再看看吧……” …… 宁国府,贾珍院。 贾珍颓然的坐在塌上,衣衫半解,“酒!再拿酒来!” 只着了薄薄一层寸缕的携鸾、佩凤赶紧上来伺候。 赖升匆匆过来,恭敬的在门外跪了,“大爷,有消息了……” “说!” “二爷,他……中了!乡试第一……解…解元……” “砰!” “啪!” ”哐!” …… 好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传来一声冷笑,“我知道了!” 赖升带着哭腔在外头喊道,“大爷!别放弃啊,且先熬过这三月的禁足,还有机会的。” 许久,里面在无任何声音传来,赖升跪了一会,长叹一声,也便去了。 …… 推荐票月票 7017k 第一百一十五章 贾元春册封贤德妃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还有机会吗?呵呵……” 屋内,贾珍躺倒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发愣…… 他早就知道会被看出来,但他根本不怕,因为父亲还在呢,就在家里!贾玦就算明知道他在算计他,也根本拿他没办法! 当天贾玦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牵马出府,追究起来他最多是一时不察,无意为之的,毕竟他怎么知道贾玦半路会被人叫去,而误了考试?难道他还要一匹匹的数家里的马有没少吗? 明明他都算好了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马,他还能去考试? 为什么他还能中了解元! 为什么父亲的…态度。 自从贾玦考试回来以后父亲就不一样了:周天星斗…天罡地煞…中天紫薇…? 他们总是聚在一起,谈论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奇谈怪论!当然,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贾玦竟然用他在天香楼聚赌,说服了父亲将他禁足! 该死的小畜生!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天香楼聚赌?多么可笑的理由,用这种父亲早就知道,并默认了的事!最可悲的是,父亲竟然同意了! 现在他还成了解元,明明他都迟到了啊!考官们都是瞎子傻子吗?他迟到了啊? …… “真和笑话…嗝…酒!拿酒来!酒呢!” “爷,没了,昨个送来的那些,都被您喝尽了!” “去要!告诉他,我要锦香院的春宵烬!让他立刻给我去买!” “这…爷您不能再…” “碰!” “还不快去!” “是,奴这就去回二爷……” …… 万寿宫。 戴权恭敬的呈上一只托盘,上有一白玉质地的小瓷瓶并一只金樽,“皇爷,到时辰了。” 盘膝在龙榻上打坐的太上皇,微微睁开眼,在他的伺候下服了丹,原本暗淡的面色瞬间红润起来,精神头也好了些,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收了功,吩咐戴权,“冰!给朕拿冰来!有些热!” 戴权似乎早有准备,只片刻功夫,就有小火者带了四只冰鉴来,放在龙榻身侧。 自冰雾腾起的浓浓白烟中,太上皇仿佛立时飞升了一般,通体舒畅,戴权看着这一幕,眉宇间却闪过深深的忧虑,“皇爷,郭仙师的丹药劲太过了些,明个还是改吃张天师新炼的那些吧。” “天师到底年轻,所炼之丹寡淡无味,左右不过是担心朕受不住药力,呵…可朕…没时间了!”太上皇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对了,记得今个是秋闱放榜之日,上次贾家那个口气很大的小子,怎么样了?” 暗自叹了口气,压下心头的担忧,戴权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那猴崽子果然没辜负老皇爷的期望,得了乡试第一解元。” 太上皇闻言也笑了,“解元吗?倒是比贾二郎当年还强些,让他协助罗天大醮办的怎么样?” “他倒是上心,见天的拉了张天师亲自城里城外的巡视,大醮所需的数百处法坛已完成大半了。” “胡闹!岂能为了这些微末小事,就搅扰天师清修?”太上皇笑骂一句,又有些期待道,“既已完成大半……他的那些阵法,你可曾去看了,果真有引动星辰的莫测之能?” “这……”戴权犹豫了下,才斟酌着开口,“老奴一介凡夫俗子,哪里识得仙人变化?但天师都没说什么,想来当是有大法力的。” “嗯…也是。” …… 太液宫。 一袭雪色抹胸对襟襦裙的贾元春,匆忙从屋里出来,有些诧异的看着来人,虽然疑惑,但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万岁爷。” 德治帝仔细的打量着她,笑了下,微微颔首,“怎么?朕难得来一趟,也不请朕进去吃杯茶?” 元春赶忙迎他进来坐,要倒茶时却犯了难,咬着下唇轻声嚅嗫,“万岁爷稍坐,臣妾这就命人去烧水。” 德治帝看了看屋内简单的陈设,皱了皱眉,沉声道,“怎么,他们连热水都不给你送?夏守忠呢?他就是这样给朕管教奴才的?” 元春柔和的笑了笑,“不关夏公公的事,早晚热水还是有的,只是臣妾这里离水房太远,怕奴才们来回麻烦,中间的就让他们免了。” 德治帝冷笑两声,“是你怕他们麻烦,还是他们自己怕麻烦?你也不用包庇他们,朕……” “是臣妾要他们免了的。” 元春仰起脸,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迎着她坚强的目光,德治帝有些恍惚,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个绚烂瑰丽的不夜神京,好半晌,他幽幽开口,“自那日后,朕从未踏足太液宫一步,你心里可曾怨朕?” “妾,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怨?” …… 她倔强的仰着脸不曾低下,浅浅一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德治帝深深看着他,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的沉默后…… “你过来。” 元春顺从的坐到他的身旁…… “朕封你为妃吧。” 德治帝随随便便的讲起了这个话题,就像丈夫在和妻子说家常,“朕自继位以来,忙于国事,没有太多妃嫔,除了梓潼以外,只有一个吴氏册封为妃,今后你就是朕的元妃,怎么样?” “那…好吧。”元春檀口微微张开,有些意外,见德治帝一笑,才想起来她应该谢恩的,刚要起身就被轻轻按住,“等诏书下了再谢恩吧,另外你明个搬到凤阙宫去,那儿离水房近,下次朕来的时候,可别又找借口连杯热茶都不给。” 元春用力的点着头,快九年了啊……她终于熬到了这一天,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都在一瞬间涌上心头,泪水再也止不住,无声的从脸颊滑落…… 德治帝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低头啜泣的脸抬起来,伸手拭了拭,等元春诧异的睁开眼,他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另外再告诉你件喜事,你有个弟弟叫贾玦的你知道吗?这次乡试他中了解元…还记得你答应朕的事吗?” …… 推荐票月票 7017k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张敷献红丸,请天子上仙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传闻齐人有张敷者,炼药修玄,颇有神异。是日,大雨,张敷避入山庙,庙中昏暗,不见五指。 忽得雷声炸响,阴处隐现一人。面无白须,绿衣皂服,见张敷而笑曰:久矣,上路吧。 敷大惊,忙问其人。其曰:我乃阴吏之迎驾者。敷骇然,迎驾自是恭迎圣驾,阴吏是要请天子上仙? 敷不信,曰:天子上仙,可使汝一小吏迎乎? 其曰:是何言也?甲马五千,将军一人。 敷冷笑:今安在? 曰:左右前后! 话音落下,不知何处现出一队兵马来,左右戈甲阻塞,敷知再难幸免,遂随其人引谒大将军。 大将军相貌伟岸,暗夜之中,甲胄森森,见敷,其曰:既至此,请炼丹。 敷不敢不从,阴吏与之药,不消半刻,红光乍现,果成一丸。将军大喜,引队众出庙入城。 虽已宵禁,然兵马所至,神京城门次第大开,沿途无有行人,却有黑衣吏者,匍匐迎候。 张敷裹挟其中,恍惚间觉,鬼兵所至,活人退避,此地已非人间,触目所见,是为鬼域! 行广安门,有紫衣吏拦路,曰:人多不秘,宜分兵入皇宫!将军从之,遂兵分三路。 至朱雀门前,将军顿马皱眉,曰:时限向尽,然皇宫大内,万神护庇,不许奉迎,如之奈何? 先前那面无白须的绿衣小吏,打马上前,曰:可于东宫请帝夜宴,宴时腥羶,众神自去也。 将军笑曰:善! 一切妥当,将军带人将东宫围住,携甲士百人,持剑入殿。敷随之,果见丝竹歌舞,夜宴笙歌,然殿内烛火,皆泛荧煌,歌姬舞女,直如偶人。 独有御案之上,皇帝意味深长望来,不胜凄凉而笑。 敷大惊,曰:为其所觉,今事急矣! 将军不动声色微微颔首,俄而那绿衣小吏,捧丹献曰:时至矣,请天子上仙! ……” …… 神京城南外的破败小庙中,巡视完城外法台建造的贾玦并张玄于庙中暂憩,贾玦听完这则不明觉厉的故事,因笑道。 “师兄何以言此?《辛公平上仙》玦亦略有耳闻,然师兄这《张敷献红丸》却是何故?” 张玄意味不明的笑了下,“无他,只因此地正是张敷避雨之庙,贫道心有所感,因想起这桩故事来,师弟不必多心。” 贾玦色变!“师兄这甚么意思!难道《张敷献红丸》非是杜撰,而是真实发生的往事不成?” 张玄笑而不答,贾玦见他神色,心底越发骇然,揣测道,“难道不是往事,而是将要发生?” 张玄浮尘一甩,朗声大笑,“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果没看错!”而后摇头,抚掌而笑,“师弟勿再多想,张敷之事乃贫道乍尔,岂敢妄言圣躬?” 贾玦这才长出一口气,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师兄何等样人,怎也学那小儿做派?” …… 说话间,有小厮打马而来,急道,“二爷!速回府!中了!中了!” 贾玦面上浮现喜色,张玄道了声恭喜,“师弟家中事忙,且去吧。” “那师兄……” “贫道自去便是,今后为罗天醮准备,贫道须闭死关,至大醮前,不可有一人搅扰,帝君今后,托付师弟了。” “师兄放心,弟必按先前商议,布好法台阵门,共迎师兄出关!” 张玄微微颔首,拂尘一甩,飘然而去,只听其朗声号曰: “幸遇门庭开教化, 临逢斋醮莫推辞。 玄承造化缘有尽, 此身何以报君恩?” …… 贾玦望着他洒脱的背影心底没来由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来,摇头苦笑两声,随小厮回了贾府,各相应酬不提。 …… 至子夜无人,贾玦孓然立于敬缘斋,房门大开,未几果见一黑衣斗笠之人,飞檐走壁而来。 贾玦赶紧将他迎入房内,关上房门,略安心道,“没人跟着吧?” “放心,我一路防备着,无人察觉。” “这次事出突然,让你冒险过来,是为了查一个人。” “谁?” “张敷!” “官员?还是别的?多大年纪?长相如何?可有特征?或有线索?有过什么声名?” 贾玦苦笑,面有难色,“呃……只知道应该是个齐人!年纪不详…或者死了?或者还活着?哦,对,是个道士,很会炼丹,应该名声在外。” 李四的脸色比他还难看,“这……什么叫或者死了,或者活着?只凭一个道士身份,这…却是从何查起!” “我也不明觉厉,只直觉他或许关键?你只管试着查查,若能查到,自是最好!” “唯!”犹豫了下,李四又开口道,“您或可召张大哥回来?他想来能有办法。” 贾玦摇了摇头,“林妹妹那还需他护持,离他不得,且罗天大醮在即,此事若是不急,等他回来却也无妨,若是事急,召他也来不及了。” 李四听得云里雾里,只得默然应是。 …… 不几日,正是贾政的生辰,荣府贾母摆宴庆贺,闹热非常。忽有门吏进来,至席前报说,“六宫都太监夏公公来宣旨。" 贾母、贾政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忙止了戏文,撤去酒席,摆了香案,启中门跪接。 早见前院迎进来许多内监,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满面笑容走上来,只口内说,“传圣上口谕,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贾府众人忙跪谢领旨,贾政自去更衣入朝,众人则起身忙教他吃茶,夏守忠摇头笑道,“宫里头娘娘等着回话呢,不便吃茶。” 贾赦等又忙要相送,却见夏守忠也并不要走,反而四下张望,“贾解元可在?还是在那府里?” 贾玦虽不知是何兆头,但思量应是教贾政去言说元春封妃一事,当不至有祸,便抢步上前,因笑道,“夏公公找我?” 说着还暗中将一封银子,自袖中递他,夏守忠得了银子,面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果然是少年俊杰!娘娘也有一句话,要我告你。” …… 推荐票月票 7017k 第一百一十七章 传口谕贾府烈火再烹油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忙要跪下,夏守忠却来扶他,“娘娘只说两句家常话,贾解元不必如此。”贾玦哪敢留人口实,强要跪下,“即是娘娘懿旨,玦无敢不敬。” 夏守忠见他坚持,也不强求,因笑道,“赤诚之心,无可挑也。”略顿了顿,示意屏退了众人,这才学着皇后口气道。 “贾解元,娘娘让咱家嘱咐你:好生读书,多下苦工,不可因眼前风光而轻易其志。 你表姐这些年在宫里苦,哀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贾家多勋爵,少有在朝者,政公守成或有余,然进取不足,今见汝少而有才名,哀家为之喜,她以后啊,可全指着你。 这次科举,你若能得个名次,哀家看她面上,也当劝圣上不吝恩赏,如此,她也能有个依靠,万务争气,勿使哀家失望。” …… 贾玦泪流满面,顿首泣曰,“娘娘与圣上天恩,玦微薄之身,虽万死难报!” 夏守忠唬了一跳,忙劝了一阵,方止,贾玦擦了擦泪,虽则心中已有猜测,还是又悄悄塞了封银子,觍脸问夏守忠,“夏公公,听娘娘的意思,可是我表姐她在宫里,有什么变故?” 夏守忠这次却没有收,只看着贾玦,意味深长的笑了下,“贾解元不必着急,等政老爷面圣回来就知道了,娘娘既没说,咱家却不敢提前泄露。 已耽搁好些时辰了,话已带到,咱家这便去了。” 贾玦忙要想送,回府里见贾母等阖家人等,皆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往来报信,因笑曰。 “老祖宗这是做甚么?您老这么多年,多大的事没经历过?怕是进宫赴宴都不是一二回了,怎生今个一道口谕,就给吓成这样?” 贾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要是以前国公爷还在那会,任它宫里天天来传话,也不值当什么。只如今你们不争气,咱家里都是勋爵,也没个在朝里的。 今独有政儿蒙圣恩得了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却是连朝会也没资格去,圣上的面也不曾见过,这好端端的传旨叫了去,也不知是福是祸,却教人如何不急?” 被贾母这样一解释,众人也听得心有戚戚,王夫人更是几欲落下泪来,贾玦摇头笑道,“老祖宗忒忧心了,要我说这必是好事!” 贾母见他说的如此笃定,想到什么,忙问道,“可是夏公公跟你说了…… 对了,皇后娘娘怎么也无端端的给你传话,到底说了什么,还不快说了来,真要急死老婆子我不成?” 在贾母的逼视下,贾玦却也不好再卖关子,但元春之事,夏守忠没明说,却也不好提前告诉。 这里人多口杂,万一传进宫里,圣上不得疑心:这贾玦是如何知道的?就算解释说,从皇后的话里猜出来的,怕也得落个杨德祖的前车之鉴。 略一沉吟,笑了下解释,“夏公公,没说具体何事,但我看他满面堆笑,说话也和气,想来因是有好事。 至于娘娘,无非叮嘱我好生读书,再接再厉,春闱里得个好名次回来。” 贾母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这却奇了,娘娘如何能知道你这小子,还嘱咐你的学业?这……” 贾玦面色一肃,幽幽道,“天威难测,不好妄自揣度。” 见贾母面色难看,王熙凤忙笑着开口,“诶呦喂!连娘娘都听说玦兄弟的学问了,这得多大能耐?老祖宗,我瞧娘娘这态度,颇为亲近,总不至于是坏事,您快莫要忧心了。” 贾母微微颔首,众人也略一心安,继续等了有两个时辰工夫,忽见赖大等三四个管家,气喘吁吁跑进来报喜。 “奉老爷命,速请老太太带领太太等进朝谢恩,咱们家大小姐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 贾母等正心神不定,这时听了,不免长出一口气,又都欢喜起来。 只说笑几句,贾母忙催着几位有诰命的都按品大妆起来,随后领着邢夫人、王夫人、尤氏,一共四乘大轿入朝。两府上下,莫不欣然踊跃,言笑鼎沸不绝。 贾玦看了,摇头吩咐赖大等几个管家,“都盯紧了些,越是得蒙天恩,越是要谨言慎行。我何等样人,你们是知道的,最是眼里揉不得沙子,别在这时候犯到我手上,扫了大家兴致。” 几人忙赔笑,低头道,“再不敢的,自从上次二爷您抄了两府后,再没有人敢胡作非为的。” 贾玦冷笑两声,“希望如此。” 说罢,不理他们,回身去抱了惜春,又一指探春道,“好个探丫头,以后你可就是贤德妃的亲妹妹了,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看府里哪个还敢欺负你?” “切!”探春没好气的哼了哼,一指角落里面无表情兀自发愣的宝玉,“我算哪门子皇亲国戚?喏!那个才是正经的国舅老爷,你这小贼,还不快去讨好卖乖?” 几人见宝玉那傻样说笑两句,探春忽然神色一动,扯了扯贾玦的衣袂,咬着下唇嚅嗫。 “那个……玦哥哥,我…姨娘她已经知道错了,府里现在这样大的喜事,把她一个人关在院子里,也太凄凉了些,你看能不能……” 贾玦好笑的看着她,“还当什么事呢?既然万岁爷的小姨子发话了,小民再没有不从的。” “你!不要胡说!……” 在探春一脸屈辱,继而抓狂的表情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贾玦看向一旁的宝钗笑道,“宝姐姐可有些日子没来了?薛大哥身子可好些了?我上次送去的药膏可还好用?” 宝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面上泛红,眼神躲闪的说了句,“啊!好…好用!哥哥已经好差不多了,谢玦兄弟挂念。”说着头也不回,一下跑角落里,跟宝玉说话去了,倒看的贾玦莫名其妙…… …… 大明宫,立政殿。 好言送走了贾政的德治帝,见一切按计划发展没出意外,难得心情愉悦,信步来了立政殿……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各方谋算罗天醮,林如海捐馆扬州城。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立政殿中,陈嫣虽已近三旬,一张不施粉黛的瓜子脸,仍旧就如出水芙蓉般光彩照人。 此时她身着一袭浅淡罗裙,正坐在床沿上绣着璇玑图,虽身份尊贵,身上却没甚么金银首饰,独有青丝间一只缠丝烫金凤翅步摇,在木格轩窗透进的落日余晖下熠熠生辉…… 听见脚步声响,陈嫣抬起头,看见来人,讶然笑了下,“皇上今个不忙着批阅奏章,怎么有空到臣妾这来?” “没甚要紧的事,略放一放,来看看你。”德治帝说着,重又打量了这个跟了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女人,叹了口气。 “梓潼也太节俭,朕再困窘,也不至连件好衣服,好首饰也不给你们。” 陈嫣秀眉微皱,好笑道,“皇上今个怎么了,臣妾不是一向如此?” “先时一直是朕疏忽了,竟没察觉,如今来了元妃,处处与你一般无二,朕才后知后觉。别人家来了宫里是享福,独朕这里,却是累你们受苦。” 说着德治帝心有戚戚,目光厉色一闪,咬了咬牙,“也罢!朕自登基以来,还从未给后宫添首饰银子,明个就命李相,从国库调十万两出来。” 陈嫣握住他的大手,嫣然一笑,六宫粉黛再无颜色,“皇上能有这个心,妾还有什么所求呢?你也别去为难宰辅,国朝艰难,如今又为了大醮一事,百官尚且胡椒苏木折俸,国库里哪还有十万两银子? 皇上自弱冠登基,甘受天下骂名,独力支撑危局,为了中兴大魏,龙袍不穿到发白不换新的,奏章不批到深夜不言休息,日日上朝,勤政爱民,大魏方能一扫成化颓气,而有今日气象。 皇上如此,天下幸甚,万民幸甚,妾亦…幸甚! 妾虽无德,亦不敢言享福二字,而欲使皇上十数年之操持,功亏一篑乎?” 德治帝默然无言,许久一声长叹,“也罢,你我夫妻同心,十来年都这么过了,也便罢了。 只苦了元妃,好好一个豪门小姐,来了宫里每日谨小慎微,好容易你安排她一份前程,结果……” 陈嫣眼皮儿微微一动,轻浅一笑,“她自小进宫就跟了我,这些年下来,耳睹目染,难免类我,皇上不必多心。” 德治帝苦笑了下,“梓潼你这是还不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朕…朕都难以启齿。 上次朕去看她,结果她宫里连热水都不见,她说是路远,怕累宫人麻烦,朕却不信,只当是下面人没眼色,欺负了她,结果事后一查,你道如何? 查出来,竟还真是她自己不要的,理由居然是…嫌银霜木太贵重,要给朕…给朕省些柴火!” 德治帝黑着张脸,咬牙恨声道,“简直欺朕太甚,要气死朕了。” 陈嫣没撑住矜持,“嗤”的笑出声来,忙拿衣袖掩面,笑了好一阵,“臣妾一向当她是个好的,果真没看错人,有妃贤德如此,陛下夫复何求?” 德治帝又好气又好笑的哼了声,“所以朕今个的册封诏书上,特地批了贤德二字,好叫她名副其实。” 陈嫣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皇上万乘之尊,怎还使小性儿?” “隐忍十数年,大计将成,朕今个终尝轻松是何滋味。”叹了声,德治帝收敛神色,恢复平日里天威难测的冷厉神情,幽幽开口,“我听小德子说,皇后派夏守忠给那叫贾玦的小子传话了。” 陈嫣的笑魇没有半分变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也想帮皇上一把,只希望那贾小子能乖觉些,不负臣妾这一番心思。” 德治帝冷笑两声,“梓潼何必多此一举,朕携浩浩天威而来,顺之者生,逆之者亡,他若不想活,就去死。” 陈嫣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皇上借元妃将宁、荣一脉从勋贵化作外戚,使其与旧党离心,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可谓绝妙。 然则,妾私以为政公为人方正,虽公忠体国,却愚忠也,到时只怕不但不能为圣上分忧,反添掣肘。 宁府又有敬公在,此人虽腹有伟略,胸藏锦绣,只可惜……” “这个更迂!都这么多年了,朕数惜其才,他却因当年之前,弃朕如敝履!” 陈嫣抿了抿唇,没有接话,目光莫测,继续娓娓道来,“是以,臣妾观之,宁荣老辈皆不能所用,皇上大计,唯有从小辈着手。 可怜宁荣二公何等威名,子孙如贾珍、贾琏者,尽皆庸碌。 独有这贾玦,庶子出生,既无勋爵,又无恩荫,却有族长之名,名义上可号令贾府上下!正可为皇上笼络,扛起外戚大旗,以贾府制贾府,以旧党反克旧党!” “梓潼有心了,只他……终究是那贾敬老贼的儿子,只怕……” 皇后仰起脸,嘴角浮现一抹和皇帝如出一辙的冷笑,“顺之者生,逆之者亡!” 德治帝眼中晦明莫测,微微颔首,“既如此,梓潼尽快安排元妃省亲。” “臣妾遵旨。” …… 与此同时,九千岁府。 灯火荧煌,戴权高高坐在纯金的座椅上,面色阴沉似水,冷厉道,“事情办的如何了?” 下首跪伏之人,额头深深磕在地上,不见面目,颤声回道,“已经动手了,必不叫九千岁失望。” “呵,竖子也敢谋我?”冷笑两声,戴权顿了顿,摇头叹了声,“也是,孩子长大了,翅膀硬了,是该管教管教了。” …… 是日,贾玦原本正在万寿宫督促最后的中天紫薇法坛,却有小火者进来传话,他赶紧别过了戴权安排跟着他的崔小公公,匆匆回了贾府,只因为……林妹妹又来信啦! 兴冲冲打马直奔宁府,径直回了敬缘斋,拆开信笺,只一眼,贾玦面上原本的喜色瞬间消失,整张脸冷了下来,狭长的丹凤眼忍不住微微眯起,以掩饰其内的惊异、痛心、担忧…… 信笺上只有短短的一句话,【玦哥哥,玉儿没有爹爹了……】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道是鲜花着锦风头盛,我只道大难临头祸将行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放下信笺,贾玦沉默良久,拆开了第二封,也是张三这数月来寄回的唯一封信。 【二爷,扬州有变!林老爷疑为人所害!其病原已有好转,骤夜急转直下,吐血而殁。 属下无能,未有头绪,仅在林老爷房中药香,察觉有异,疑似龙涎,故起疑尔,虽有猜测,信中不敢言也! 详情未敢告知林小姐,与胡太医言说,是为病故。 然贼人诡秘,属下随行不多,诚恐无能护小姐周全,以死见二爷也! 事急矣,属下将催琏爷,尽快料理林老爷丧事,火速护小姐回京,勿念。】 肏! 勿念个鬼啊! 林如海竟是被害死的?他在南边,远离朝政中心,好端端的巡个盐,能有谁要害他?盐商?这下林妹妹该多伤心呀! 还有怎么会有龙涎香?此为天子御用,民间根本没有!什么样的贼人,能手眼通天弄到龙涎香?还胆大包天到把香气留在现场,生怕别人不知道? 张三好像还知道什么,可惜现在已经情势危急到他连书信都要担忧了!虽然,记忆里林妹妹这趟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兴许贼人目的只在林如海,对她一个孤女并不在意? 可贾玦不敢赌,只恨他眼下身陷大醮漩涡之中,若是敢此时抽身,抄家灭族怕是只在顷刻…… 无奈!无奈……无奈。长叹一声,贾玦忙暗中命李四前来。 …… 【林妹妹芳鉴: 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 匆匆写了一封安慰黛玉的信,约莫有半个时辰,却见李四扮作小厮打扮,掩人耳目而来,贾玦忙迎他进来,阖上门窗。 李四苦笑两声,“二爷又出了何事,这样着急?” 贾玦没有答话,沉吟片刻问道,“你张大哥留在京里的人手还有多少?” 李四虽心头起疑,仍老实回答,“张大哥以二爷所传之法,养练玄裳共八十人,这次他去江南带走二十,我手下还剩六十人。” 贾玦皱了皱眉,不无担忧,“只得这些?” 李四以为他要怪罪张三,忙要解释,“二爷所传之法甚秘,非可信之人,不敢招也!且如今没了烟花铺子的财路,要不然属下带人……” “烟花铺子我自有计较,这几天就能解决,你不必管。”贾玦摆摆手,叹了声,“你带了所有人,去趟扬州,找你张大哥,一切听他吩咐行事。” 李四大惊!“那二爷这里的安危?还有那张敷之事,也还没有头绪?” “张敷以后再说,我这里如今身陷局中,不出事则已,出了事别说你这六十人,便是六百人也打不出个响来,去罢,到了南边,不惜一切代价,护送林妹妹回来,另外把这份信交给她。” “唯。” …… 李四走后,贾玦独自关在敬缘斋,默然良久…… 罗天大醮…张敷…红丸…元春封妃…林如海…龙涎香…敬老爹…张玄…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和他有所牵扯,可偏偏他又理不出个头绪来,感觉似乎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只直觉要出大事了! 一朝因为罗天大醮,侥幸涉足了朝堂争斗的冰山一角,贾玦才算见识了那些各方大佬是怎么博弈的,不由自嘲一笑。 与之相比他之前与贾珍的争斗,直如小孩子过家家一般,也难怪老爹管也不管,或许在老爹眼里,只要他和贾珍不出了人命,就都不叫事…… …… “爷,你在里面吗?” “进来!” 小晴雯着一袭粉色的碎花抹胸襦裙,蹦蹦哒的推门进来,一进来就唬了一跳,吃惊的微张檀口,拍着小胸脯喘气。 “爷,你要吓死人了!怎么窗也不开,灯也不点?”说着,就大手大脚的过来推窗,随着窗门敞开,午后的阳光洒进来,一扫先前阴郁,将屋内各处晒的金煌煌…… 看她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模样,贾玦眉宇间的阴鸷也随之散去,只心底仍旧忧心黛玉,笑不出来,勉强扯了扯嘴角解释了句,“嗯…我嫌晒的慌,就都关了。” “这样啊!那只开门,和书桌前的半扇就好了。”晴雯说着,又去把刚打开的一排轩窗都关上了。 “不着忙,就这样吧。”贾玦看了摇头,又问她,“家里什么事?” 晴雯这才“诶呦”一声,“先前被二爷吓了一跳,险些忘了!家里倒是没什么事,云姨教我嘱咐你,虽则如今外面的事多,到底学业为重,让二爷多用心读书,不可因为眼前而耽误了功名。 另外,就是西府里,说是宫里夏公公传话来了,政老爷教爷过去一道听。” 贾玦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伸手敲了个脑嘣,“要死啊!越发没边了,宫里有话,怎么不早说,还扯什么关窗读书的,尽耽误事!” 晴雯委屈的揉着脑袋,大眼睛水汪汪的,“我…我本来是要着急说来着!还不是爷,光天化日的吓人,给我吓忘了!还打我!” 贾玦无奈的伸手替她随便揉了揉,“好好好,爷先去忙,晚上回来哄你,乖!” 说罢着急出来宁府,往西府而去,赖大早在府门口石狮子旁等着了,看见他来,赶忙上来相迎。 “赖总管,夏公公呢,快领我去。” “呃……”赖大搓了搓手,有些尴尬,“那个……夏公公传完了话,已经走了。” “这……”贾玦苦笑的捂住了额头,“也罢,那我回去。” 赖大忙拦住他,“别!二爷,有事呢!缺你不可!几位老爷都在梦坡斋等您。” “何事?” 赖大犹豫了下,还是不无猜测道,“小的先前只在门外头等了,夏公公说了甚也没听着,只听府里小子、丫头们,闹哄哄的说的什么省亲。” 贾玦心里有数,微微颔首,“也罢,你去吧,我自去找二叔他们。” …… 几步进了荣府,果然府里各处欢欣踊跃,言笑省亲之事不绝于耳。 穿过几处抄手游廊,转角便来在梦坡斋,里头贾政、贾赦、贾珍并宝玉等早都到了,各个满面春风,喜形于色…… 看着面前鲜花着锦,沸反盈天的喧嚣贾府,想到先前暗室内所思所想尽皆触目惊心,贾玦只觉一座大山压在身上,压的寸步难行。 他想逃,可他能逃吗?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这里不仅有令人恶心的贾珍、贾赦,还有对他还算关心爱护的贾母、面冷心热暗中为他谋算了不知多少,专业坑儿子的老爹…… 有默契无间的凤姐姐、又傲娇又要强的三妹妹、心里眼里都是哥哥的小惜春、不声不响善解人意的二姐姐、还有平儿、鸳鸯、晴雯、薛姨妈、宝姐姐…… 不一样了啊,早就不一样了!她们不再是从前书里向往的人物,她们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 在其位,谋其政,既为族长,我身之后便是阖家老小,玦某……无路可退!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章 官员聚众围万寿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玦儿来了?快过来一块商量下,此次打搅你学业叫你过来,实在是事情重大,还要你拍板才行。”贾政看见他,笑了下,忙命宝玉来迎。 贾玦微微颔首,而后看着角落里的贾珍,眉头皱了皱,冷笑两声,“大哥的禁足这么快就结束了?我怎么记得还有两月呢?” 贾珍当时就想发作,贾赦忙拦住他,打圆场道,“玦儿,你大哥是我叫来的,主要这次事关东府,没有他点头也不行。” “我听说不是大姐姐省亲的事嘛,大叔、二叔做主就行,叫我兄弟二人过来做甚?”贾玦情知约莫是会芳园的事,故作不知。 贾政面上有些尴尬,吞吞吐吐,“那个…主要是,你大姐姐身份在那里,省亲也不能直接回家,得有个省亲别墅。” “我当什么事呢。”贾玦大手一挥,“这有什么的,大姐姐宫里苦了这么多年,家里不能丢了她的面子,建个别墅也是应该的,二位叔叔不用问我,自建就是!” “这……”贾政到底是老实人,被贾玦这一套懂装不懂闹的下不来台,实在有些开不了口,贾赦却不管这些,见二弟犹犹豫豫磨磨唧唧的,遂抢着上前拍了拍贾玦的肩膀。 “玦儿,果然深明大义,哈哈……这建别墅要用到你们东府里的会芳园,你大哥已经答应了。” 贾政见贾玦的面色瞬间难看了,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解释,“那个……主要宫里头催的急,明年元宵就要用,现在重头建一座园子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在会芳园的基础上改造的话,也能节省些……” 贾玦冷笑两声,“二位叔叔,好高妙的算盘,你们西府要省银子,就把我东府的地占了去?” 贾政讷讷无言,贾赦却皱眉哼了声,“玦儿你这叫什么话?什么东府、西府的?一家人分那么清做甚么?再说你大姐姐回来省亲,涨的也不单就我们西府的脸,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你们东府不也跟着沾光?” 要搁以前贾玦必是要跟他们好生讨价还价一番,可如今他心忧黛玉与大醮,抽空还要读书应付科举,实在没心思,也没精力跟他们玩小孩子过家家了,只是叹了口气,有些心累的看着贾珍,“大哥哥,已经答应了?” 贾珍一身的酒气,衣衫不整的,显然刚从床上被拖起来,这会迎着贾玦这目光还有些不自在,只觉二弟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和以前不同了。 既不是曾经的针锋相对,也不是那种凶起来像看死人一样,而且一种他从未见过的…… 反应了半晌,他才明白来,这眼神里是厌烦,就好像看见一只苍蝇、蚊子,整天在耳边嗡嗡嗡一样! 贾珍心头有些火起,又碍于贾赦、贾政都等着贾玦松口,不好发作,只得重重的哼了声,“答应如何?不答应又如何?” “国公府本来就是父亲留给大哥的,大哥做主就好,我一个庶子,本就无权管这些,二位叔叔不必问我。” 贾政、贾赦心说,都到今个这地步了,谁还敢真把你当庶子看?谁家庶子能把嫡子禁足的? 总算贾玦没有多生事端,贾政也放了心,微微颔首,“既然珍儿、玦儿,都答应了,那事情就好办了,接下来……” 没等贾政说完,贾玦打断道,“二叔慢来,虽然会芳园看在亲戚面上,与你们用了应急本也无妨,只是亲兄弟,明算账,为了避免以后龌龊,有些难听的话我就提前说了? 我们东府出园子,你们西府负责出钱改造,省亲别墅建成了,事后算二府共有一半一半,二叔以为呢?” “这是自然。”贾政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高兴,原先的语气都冷了些,“玦儿把我当什么人了?岂能白赚你家园子?” 在贾政一脸的不爽中,贾玦让人拿来白纸黑字,叫他签下,这才作罢,起身告退。 “如此,园子的事,二位叔叔自费心,侄儿忙着给太上皇搭造法台,实在无暇多顾,这便去了。” 原本喜滋滋的请来,这会贾政等人又像送瘟神似的,快些把他送走,生怕他又整出幺蛾子来。 …… 从西府里出来,贾玦看天色将近傍晚,想着早上的中天紫薇法坛不知道建到哪一步了,几天后的大醮绝不能在他的环节上出了错,到底不放心,便命人牵了马往万寿宫而去。 …… 万寿宫不在皇城内,而是皇城西侧连着的一片明黄色的殿宇,乃是十三年前,太上皇移宫时所新建的。 平日里因为太上皇幽居不出,旁人也不敢打扰,除了戴权因为兼着万寿宫总管一职而常来往外,一般没人会来,来了也进不去,所以时常显得清冷些。 贾玦这次也是因为要负责在万寿宫里监造法坛,才被赐了令牌,可以出入,但每次也必须有戴权专门指派的崔小公公随时跟着才行。 …… 却说贾玦一如既往的来在了万寿宫前,不想公门前却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定睛一瞧竟都是大小官员,其中竟还有三位着紫衣孔雀袍的三品大员! 贾玦不明就里,也不敢再上前,只打马靠边,四下看了圈,找了早将这里围着看住,以免官员闹事冲击宫门的锦衣卫都指挥使陆言,拱手道。 “陆大人!小子这正要进去看看法台,敢问这些……呃,大人们堵着门什么情况?” 陆言也知道贾玦如今是戴权身边红人,倒也没有太过轻视,苦笑着摇头,“贾小解元还是算了吧,你这会子过去,怕是要成众矢之的。” “到底出了何事?戴公公也不管?就由得他们这样?” “管?九千岁他老人家这会怕是唯恐避之不及,就怕引火烧身,还去管他们?” 见贾玦不解,陆言怕他真个愣头青的上去撞枪口上,到时候出了事可算他的,便耐着性子解释,“小解元可知胡椒苏木折俸一事?”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口诛笔伐贾国贼当街骂侍郎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略有耳闻,只知道似乎是国库无银,但类似胡椒苏木的杂货众多,李相便谏言圣上,以胡椒苏木充抵百官俸禄。” 因为这事前段时间闹的沸沸扬扬,京城各处都在非议,就连老好人贾政都忍不住抱怨了两句,故而贾玦也听说了一些。 陆言见不用他从头说起,心下松了口气,考虑到以这贾玦的身份,估计来年去考场里走个过场,就要和他一块在九千岁手底下办事,便也没有拿大,苦笑着长叹一声。 “李相为国理财,想法是好的,只是却苦了我们这些下面的。 那胡椒苏木说来名贵,但又不能饭吃,一时之间国库里发下了这许多,家家一大袋子胡椒苏木,又哪里卖的出去? 本来碍于宰辅的面子,大家也权且就忍让了,谁想这胡椒苏木折俸的头一开,竟一发不可收拾,这一月胡椒苏木,两月胡椒苏木,你也不能月月胡椒苏木吧? 这不,可就出了事!昨个夜里,礼部仪制司主事王新平,因为家里实在没米下锅,就上吊了!” “啊!”贾玦忍不住小声惊呼一声,“这…何至于此啊?” 陆言也跟着一脸的晦气,“可不是嘛?好端端的寻短见干嘛? 你说你真要过不下去了,便是找我拆借一二,本官还能舍不得几袋子米钱?好端端的闹出这大事来! 他这一死,早就忍无可忍的百官,可算占着大义了,立马呼朋唤友的去找李相理论,李相哪里敢抗下这事啊? 只推说他也是无可奈何,国库里是实在没银子,又叫来户部崔大人给百官查账目。 这一查可炸了锅了,四百万两雪花银,全是为罗天大醮花去的! 百官自然不敢怪罪太上皇,火气全算在了九千岁头上,这下来堵了公门,也不提让太上皇废止罗天醮,只言九千岁贪墨大醮用银,罪大恶极要太上皇抄了他,给百官们发俸禄。” 贾玦听了不由起疑,看向宫门前跪着的那群人,皱了皱眉,讶然道,“最高不过几个三品侍郎,也敢妄言要诛内相?陆大人你就在这看着?” 陆言冷笑两声,“不然呢?他们只是明面上的,暗中不知道多少人眼巴巴等着呢! 虽然所有人都明知道太上皇不会动九千岁,但多少总得发些俸禄下来,堵悠悠众口吧。 不说他们,就是我这北镇抚司两月来户部发的俸银,也全是胡椒苏木,真早闹僵起来,底下这些人帮谁还不一定呢! 虽说不敢明着违令,但阳奉阴违,要帮着那些人混水摸鱼的可不在少数。” “这……”贾玦听得也有些牙疼了,戴权虽然势大,权倾朝野,但大伙跟着他是为了喝汤的,这下子汤没喝上,塞过来一袋子胡椒苏木……这…… 这次的事旧党内部怕是都得装聋作哑,等着新党替他们把俸禄要回来,戴权可有的头疼了。 …… 二人说话间,忽然跪着的官员中一个青衣小吏,眼尖的瞧见这里动静,指着贾玦高声喊道,“众同僚快看,那人可是那小国贼贾玦!” 边上官员忙看过来,立时高声附和,“看身形年纪,定是那小国贼无疑了!” 贾玦:“……”这怎么还有我的事? …… 没等贾玦反应,众官员便围了上来,只教陆言交出贾玦。 陆言没好气的瞪了贾玦一眼,一面命锦衣卫拦下他们,厉斥,“诸位大人,聚众闹事,欲反乎?” 一番话倒将他们镇住,一位须发皆白、紫衣朝服的领头老者,冷笑两声。 “陆大人好大的官威!少拿造反来唬我,今个我与众同僚也不闹事,只要陆大人把这祸国殃民的小国贼交出来,由我刑部依法审理!” 贾玦实在听不下去了,简直莫名其妙,暗中问陆言,“这老头谁?“ 陆言面色十分难看,低声告贾玦,“刑部侍郎曾炳文,为人最是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要不这里我挡着,你先回去避避风头。” 贾玦却摇了摇头,此时避了,岂不是做实国贼名头,以后还怎么在士林里混? 咬了咬牙,挺身上前,迎面拱手执了个礼,“敢问小子所犯何罪?劳这位老大人一口一个国贼,口诛笔伐?” 曾老头面上肃然,冷哼一声,“可是贾玦?上次乡试的解元贾玦?” “正是学生!” 曾老头微微颔首,也不答话,倒吟起一首诗来,“沿街叫卖廿三天,苏木胡椒且奉还。今夜去当安乐鬼,胜似人间六品官。” “老大人这是何意?” 曾炳文凛凛然注视着他,不怒自威,“这是王大人上吊时所留绝命诗! 若不是你这黄口小儿妖言惑众,蛊惑太上皇大兴法台近四百余处,以至于国库无银发俸,王大人又何至于此啊!你不为国贼,何人当之?” 贾玦没有像众人料想中那样哑口无言,或是暴跳如雷,他此时异常的冷静。 情知这事出反常,必是有人作局,这曾炳文更是是敌非友,故意找茬,不用给他留余地! 心头计较已定,迎着他逼视的目光,贾玦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冷声道,“好个皓首匹夫,苍髯老贼!在这里信口雌黄,妄议圣躬! 太上皇何等英明,岂会被我一稚子哄骗?罗天大醮本为朝廷早就定下,不止太上皇,圣上与宰辅都是首肯的! 难道他们也被我一黄口小儿蛊惑了?照你所言,太上皇、圣上、宰辅都会被我妖言惑众,天下就数你曾大人最英明,能看出我是国贼? 呵…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你…你…”曾老头气的都说不出话了,贾玦却并不放过他,冷笑两声,“百官之俸银又非入了我贾玦的口袋! 罗天大醮,乃为国朝公事!无我贾玦,亦有曾玦、炳玦、文玦!今日老大人以莫须有之罪要诛我一稚子,非为公也!欺软怕硬者尔! 如此鼠辈,窃居侍郎,假公济私,玦某、不屑为伍!” 说罢,贾玦拂袖而去! 原地,曾炳文气的血灌瞳仁,直呼,“杀贼!”幸好有陆言带着锦衣卫拦住…… …… 万寿宫看样子是进不去了,贾玦打马回府,对于曾炳文之事,倒也并未在意,毕竟他摆明了故意的,就算伏低做小也不会放过他。 再说这些官老爷见风使舵的惯了,真个怕了他三分,跟在后面观望的那些人,立马就会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 …… 神京城南,李府。 李东林刚从内阁回来,就听管家李二报说,“户部崔大人在书房等老爷多时了……”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二章 罗天在即贾仙师临危传妙法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李东林看了在房里坐立不安的顾宪廷,负手而入朗声笑道,“叔达啊,怎么今个得闲?这么早的来了我这里?” 顾宪廷见了他,半是懊恼,半是不解,“元辅,你为何命人将万寿宫前的百官都遣散了?诛除戴逆,在此一举,我们就要成功了!” 李东林笑而不答,只命人给他上茶,自个先端起来品了品,微微颔首,“叔达莫要动气,先尝尝我这雪山飞龙! 专门命人用冰鉴封着,从长白山运来的雪水,所谓高山雅士晶莹雪,叔达你难得来我这里一遭,不品一品可惜了。” 顾宪廷哪管他这个,又气又急,“元辅!都什么时候了!二十年前,我不过一户部清吏司主事,你也才一介翰林学士! 但那时你我看不惯戴贼蛊惑君王,闹的满朝妖鬼道术乌烟瘴气,尚敢负气直言,立志要以平生之学诛阉党,除道祸! 如今你我已执掌内阁,辅佐陛下匡扶社稷,方兴未艾,难道元辅竟忘了当初的豪言壮语,要半途而废不成?” 这些话都说出来,李东林也知道他这次是真急了,便也不再拿大,叹了口气。 “叔达啊!我又如何不想诛除戴贼?只是时机未至啊!此次布局虽妙,但也只能削弱戴贼势力,却不可根除! 太上皇还在呢,他与今上不同,真要逼之太甚,我只怕又是一场丙申之祸!” “可……可现在毕竟已经不是成化朝了!” “呵…扬州的那位…可还没死绝呢!” 面对李东林的冷笑,顾宪廷再说不出什么,只恨声道,“早该斩草除根,怎能还让他活着,以至今日尾大不掉?” “慎言!当年你我官微人轻,那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过听个表面消息,吴王之事,圣上当自有思量。” “罢!不提这事。”顾宪廷一脸晦气的灌了口茶,又道,“说到圣上,元辅你今个缘何安排曾老,去对付贾家那个小子?圣上封贤德妃的意思,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如何?看不出来又如何?圣上有圣上的想法,咱们做臣子的总要帮他匡正一二。”说罢,见顾宪廷仍自不解,李东林叹了口气解释。 “圣上册封贤德妃的道理,我如何不明白?不过是想借外戚以制阉祸!然以史为鉴,外戚、阉宦,自古沆瀣一气,圣上如此,不过是效汉灵之故事,以何进诛十常,纵使成事,又有何益?” “元辅偏颇了!外戚之患,圣上焉能不知?贤德妃毕竟是妃不是后,当不至于坐大。” 李东林目光莫测的看着他,半晌才幽幽开口。 “叔达啊,还不明白吗?圣上有我们就够了!我们会帮他清除阉宦,我们会帮他实现新政,我们会帮他中兴大魏! 众正盈朝,我为社稷第一功;阉宦外戚,鼠辈安能居庙堂!” …… 翌日,贾国贼当街骂侍郎的笑话,传遍神京,曾炳文一世清名尽毁,上书致仕! 不允! 再上书! 帝勉之! 三上书! 帝从之…… …… 九月八! 太上皇万寿! 万民迎奉,开罗天大醮! 一整天,整座神京城,家家念道经,户户拜三清! 整整三万名道众,分布近四百处法台,朗朗念诵之声,似乎将笼罩神京城百余日的阴霾震散,声闻于天! 然而这都只是前戏,因为贾玦的各种蛊惑,太上皇已深信这些法台能接引星辰之力,故此正式的作法要等到晚上。 当然这一整天,贾玦是闲不下来了,因为主事的张师兄,扬言要闭关,直到开坛时再叫他,所以各处法台的安排事仪,都只能他上了。 所幸老爹先前给他补得课派上了用场,总算没闹出笑话来。 忙忙碌碌,提心吊胆的挨到了晚上,命一位小火者去天师府叫张天师出关,贾玦总算松了口气,到这里他的事算完了,接下来只要等张玄出来接手,再出事也就不关他的了。 算着时间,见天色已经黑了,贾玦忙往万寿宫,请太上皇。 戴权早在外面等着了,一见他来,忙催问道,“小崽子,事情可都安排妥当了?” “自然,正是来请帝君观礼!” “好!快随咱家进来,这次的事,只要你办体面了,皇爷他老人家自是不吝恩赏。” 贾玦随他进了殿,太上皇着一身玄紫色龙纹道袍,盘坐在龙榻上闭目打坐,虽已入秋,殿内却左右摆了几十个冰鉴,骤然进来的贾玦只觉一阵冰寒。 “老皇爷!贾小子来了!” 太上皇听见动静,微微睁开眼眸,定定了看了贾玦一眼,恍惚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嘴唇冻的有些发紫,开口呼出一口白气,“什么时辰了?” 戴权笑着答道,“已近酉时三刻了。” 贾玦亦跟着回道,“回禀帝君,诸礼齐备,吉时将至,百官已在中天法坛外候着了。” 太上皇微微颔首,“既如此,便走吧。” 见太上皇起身的时候四肢有些僵硬,戴权赶忙上去搀扶,将他扶上了龙撵,一行人正要出发。 太上皇却对贾玦招了招手,“小玦子,你上来。” 这称呼……压下心底的别扭,贾玦面上不动声色,恭敬跪下,“帝君天恩,小子不敢!” 太上皇轻轻哼了声,“让你上来就上来,朕有些话问你!” 见贾玦还要推辞,戴权忙赔笑道,“他到底年纪小,承受不起,不若让人另起一座小撵,命抬得人将两撵靠近一些,也就是了。” 太上皇略一沉吟,“就这么办吧,还是你想的周到。” 太上皇显然压抑着心底的悸动,一见贾玦上了撵,忙问道,“小玦子,你的这些周天星斗阵法,果真有那样大的能为?” 对于这番问话,贾玦早有腹稿,眼睛眨都不眨的开始扯,“帝君有所不知,这周天星斗大阵,源自遂古之初,巫妖大劫,话说自从盘古辟鸿蒙,天地生有巫妖二族,妖掌天,巫主地,争斗不休…… 一日,共工一怒,触倒不周,二族开旷世大战!巫族以十二祖巫布都天神煞阵,攻打妖族天庭,当时天庭的防护大阵便是这周天星斗大阵! …… 只是传至如今,早已失传,小子不才,也是机缘巧合窥测到了一点皮毛,再没有它曾经移山填海的伟力了……” “这……皮毛就已经很厉害了!”太上皇人都听傻了! 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瞎编的!这有鼻子有眼的,从盘古开天辟地,到龙汉劫,然后现在的道教三清祖师出世!最后巫妖劫,封神劫…… 一桩一件丝丝入扣,和现有的道教体系还能完美的承接起来,简直跟历史似的,这能是胡编的?打死他都不信! 虽然已经被贾玦讲的故事,听入了迷,但太上皇到底心里起疑,冷眼漠然的逼视着贾玦,“如此天机造化,你如何得知?” 贾玦半点不怵,朗声号曰,“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小子侥幸,幼时曾得跛足道人与癞头和尚入梦,传授天书半卷! 我亦曾央他二人引我入道,可惜二位仙人只说我尘缘未了,俗世里还有大事要我去做,我待再问,二人早飘然而去,小子惊觉,梦已醒了大半。” 一席话说完,太上皇看贾玦的眼神瞬间不同了,火热的几乎就要冲动了!蔚然一声长叹。 “小……仙师!你有如此机缘,怎不早说?朕险些对仙师不敬!呃……二位老神仙,可有传授小仙师长生之法?” 贾玦心道一声完犊子!一时得意忘形,没收住,忽悠过劲了! 这下要说个我不知道,可不瞬间就得跟我翻脸?面上不动声色,笑而不语,心底赶紧想对策…… 见太上皇原本笑吟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乎就要动手叫人大刑伺候逼问了,贾玦心道一声苦也,也罢,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往死了忽悠吧。 却见贾玦苦笑着叹息一声,“帝君,非小子藏私!而是这长生之法,二仙虽然传授了,但过分艰深晦涩,小子至今未能领悟分毫。” 太上皇只道他推诿,冷笑两声,“小仙师且说了来,所谓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朕与你共同参悟,或能有所得。” 贾玦苦笑着点点头,装出一副不情不愿,被逼无奈的样子。 “既如此,也是我本无缘!兴许二位仙人当年授我天书,就是为了今儿借我之口,传与帝君,这也便是他二人所言,俗世中等我的大事吧?” 太上皇听得那叫一个身心愉悦!暗忖别兴许了,定是如此啊! 你个小屁孩何德何能学得长生术?定是仙人怜朕数十年来一心向道,使道门大兴!这才借你来教朕长生术的! 其实也不想想,仙人真要教你,直接入你梦不就得了?何必脱裤子放屁,让贾玦来说,多此一举? 但太上皇如今年迈,心心念念都是长生二字,此时眼睛都红了,再顾不得其他,竟对贾玦行了一礼,“小仙师若传朕长生术,朕日后执道门弟子礼,以师事之。” 肏! 贾玦吓得差点从小撵上掉下来,忙道,“帝君不可!小子何德何能?长生之法,我这就说!弟子之言,再不敢提的!” 戴权也在边上,吓个半死,暗道太上皇自从吃了那个郭仙师的丹药后,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时不时精神恍惚也就罢了,现在竟荒唐到要拜一稚子为师,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忙上来劝道,“老皇爷,不可啊!您何等尊位,若是拜贾小子为师,那是在害他。 依老奴看,他虽有功,到底年轻,不可恩赏太过,不若封他父亲为国师如何? 即可赏了他的功劳,且那贾二郎是天下有数的真人,他为国师,原也应该,当不至有人非议。” 太上皇现在哪管这些,只眼巴巴的看着贾玦,“小仙师以为呢?” 贾玦今个算是明白了,以后绝对不能随便说谎!一个谎言,要用另一个更大的谎言来圆,圆着圆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幸…他现在还圆的过来。却见他眼神无悲无喜,看着太上皇,高深莫测的笑了下,“法不传六耳,帝君且附耳过来!” “小仙师说得对!法不传六耳!长生妙术,岂能给旁人听了去?” 忙一声令下,两张撵遂并做一处,一代帝君之尊,很没形象的把耳朵凑在贾玦边上。 果然,只有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心底叹息一声,贾玦幽幽开口,“帝君如今所服,皆为外丹小道,我今传你者,金丹大道也!” 太上皇闻言,只觉多年夙愿,一朝触手可及,神色越发兴奋,面上的沟壑皱纹也因激动而扭曲变形,迫不及待的追问,“何为金丹大道?小仙师请详细说来!” “药逢气类方成象,道合希夷即自然。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贾玦低声诵完,这才幽幽开口,“所谓金丹大道者,乃内丹术!以食气服灵于体内养就一粒金丹! 此法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分神、渡劫、大乘、飞升等九个境界,练气者可寿终百载,筑基者二百、金丹四百,以此类推,每一境界寿倍于前,直至飞升成仙与天地同寿! 先秦时有彭祖者,寿八百,就是修到了元婴境界的前辈……” 之后贾玦又随口诌了些气感,引气入体,气聚丹田……总之是些玄之又玄,似懂非懂之流…… 太上皇只听得连连点头,心道这太有道理了!一点一点下苦工修炼,寿命逐次增加,最后成仙,简直合情合理! 与贾玦所说的这种,靠资质,靠悟性,靠苦修的长生术相比,以前那个忽悠他吃几颗丹药就能长生的郭仙师,实在可恨!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吃丹药就能长生的话,那他郭仙师怎么还没长生? 可怜被几个炼丹的方士,哄了一辈子,也被丹药误了一生的太上皇,最终醒悟过来,竟然是因为另一个,空手套白狼,连丹药都不舍得出的方士……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三章 罗天终殁羽化仙,妖书案发满城风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太上皇虽然恨不得即刻回去尝试一番何为气感,但顾虑到此次大醮兴师动众,且斋醮之后,说不定仙人感他诚心,能让他日后修炼更容易些,因此也便耐着性子,继续往中天法坛而去。 ……… 由工部主造,贾玦监制的中天法坛,与其说是坛,不如说是塔!木制结构,高三十三丈,几欲只手摘星辰! 坛上设案,案上摆青、红、白、紫、黑五色符水各一。 另有一张大斗,高三尺三,宽三尺三,上书:天罡大斗,一字一面,中盛五谷杂粮。 9尺9寸9色彩布9匹,必须是棉线的。 乾隆大钱33个,太平大钱66个,莲花七彩19个,糯米10斤…… 诸如此类,万事皆备,只等天师上台作法。 ……… 太上皇一行人,到的时候百官早都到了,一见龙撵过来,立马起身跪迎,恭祝太上皇万寿。 太上皇乐呵呵的命他们起来,又赐斋宴。 贾玦看气氛差不多了,挺身请命,“帝君!今日虽为罗天大醮,亦为帝君七十大寿贺,眼下师兄还未至,小子私下备了贺礼,正可献于帝君一观!” “哦!劳小仙师破费了,却是何礼,朕要好生一观。” 得了允诺,贾玦忙命身边一个小火者出去,随后一指法台之上,“帝君请看!” 太上皇及众文武遂仰天望去,不多时,却听几声炸响,而后几道光点骤然升空,“碰”的一声炸开,竟化作一排五色字迹。 【洛水元龟初献瑞】 一排熄灭,又是一排升起。 【阴数九,阳数九】 【九九八十一数】 【数通乎道】 【道合元始天尊】 【一诚有感】 ……… 【岐山丹凤两呈祥】 【雄鸣六,雌鸣六】 【六六三十六声】 【声闻于天】 【天生太上帝君】 【万寿无疆】 ……… 太上皇睁大了眼睛,死死看着夜空中出现的字迹,撑不住惊呼,“仙师,此汝之仙法耶?” 贾玦哈哈一笑,“非是仙法,帝君看仔细了,不过烟花罢了。” 戴权闻言神色一动,“哦?可是今岁年节时,你贾家照彻整个神京的新式烟花?” “是也不是。”贾玦神秘一笑解释道,“此乃新式烟花2.0!正好赶在帝君大寿前改良完成,便拿了来祝帝君长生大成,万寿无疆。” 戴权显然有些兴趣,因问道,“小崽……仙师,却不知这什么二零烟花,与先前的,又有何不同?” “先前的烟花是死的,这改良后的却是活的!无论是想要什么文字或图形,只要提前告知,便能定制出专门的烟花来。” 戴权和贾玦还要再说,太上皇却不管什么烟花不烟花的,等到天上所有的文字依次放完,最后呈现一幅老子骑牛出函谷,紫气纵横三万里的图景后,才意犹未尽一声长叹,“如此青词,闻所未闻!小仙师,这首词可是你作的?” 贾玦赧然一笑,“小子不才,自作主张,献丑了。” 太上皇回味无穷,怔怔的摇了摇头,“仙师这要还是献丑,朕先前所得的那些,就都该烧了!纵得青词万卷,不及此词万一。” 顿了顿,太上皇忽然想到被贾玦这么一整,岂不是全神京的臣民,都看到那句【天生太上帝君,万寿无疆】了嘛? 这也个贺礼也太有面了!再想到贾玦先前还无私的传授了长生术,也还没好好的赏他…… 想罢,太上皇笑吟吟看着贾玦,目光意味深长,“小仙师,朕听说你还是这次乡试的解元?” 贾玦不明其意,只赔着笑,“侥幸,侥幸罢了。” 太上皇却摇了摇头,“小仙师过谦了,不说别的只凭今夜的这首青词,就不止一个解元。” 说着他当着同样被夜空中神迹般的奇景震撼,而呆呆发愣的群臣,一指贾玦,朗声道。 “此子之才,当为状元!” 群臣哗然! 没等众文武们骚动呢,太上皇又命戴权,“你现在派人去宁国府传旨,封宁国公嫡孙敬为清虚洞玄慈航普度真君,晋一品大魏国师,位比三公……” 群臣瞬间鸦雀无声,之前太上皇随口说出那种不合时宜的话,他们尚且以为太上皇是被哄高兴了一时冲动,还敢非议两句,可这会,傻子都能看出来,太上皇有多么钟爱这个小子了! 背景靠山,都给他提前安排好了,新任国师之爱子,太上皇、九千岁身边红人,谁脑子有坑了,再去撞这个枪口,给人当鸡杀吗? 再联想前些天,圣上亲封的贤德妃,所有人不由艳羡,这自两任国公之后就衰败下来的贾家,好像又站起来了?简直如日中天。 ……… 正在贾玦谢恩的当口,一脸尴尬之色的孙德龙自大明宫过来,笑着行了个礼。 “奴才拜见老皇爷,陛下他命小的来给您祝寿,另送亲笔抄录《道德经》十卷,为老皇爷贺!” 太上皇的笑容顿时僵住,凝视了他好一阵,冷笑两声,“皇帝最近在忙什么?” 孙德龙整张脸皱成苦瓜状,勉强扯了扯嘴角,“万岁爷他…这会正和几位阁老,商议湖广镇灾一事,如今国库空虚,又逢湖广大旱,万岁爷已经头疼的好些天没睡过囫囵觉了。” “湖广又旱了?”太上皇的眉头也皱了皱,“如此也罢,你回去告诉皇帝,不用着忙,等朕今个斋蘸后,上苍必保我大魏风调雨顺,湖广很快就会下雨的。” “这……”孙德龙也实在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得讪讪笑了下,“老皇爷说的是,大魏能有今个,全仰赖老皇爷诚心向道,作法庇佑。” …… 自孙德龙走后,众人又等了一阵,面色逐渐古怪起来,终于太上皇也有些疑惑,看向贾玦,“小仙师,天师还没到吗?” 贾玦先前光顾着忙他的事了,这会久久不见张玄过来,才察觉不对,心里也有些没底,“这……早早就派了人去请的,先前就应该到的呀?” 戴权忙打圆场,“许是半路耽搁了?老奴这就再命人去请。” 太上皇微微颔首,戴权便直接派了崔小公公,带一队小火者,再往天师在神京的府邸去请。 贾玦强自压下心头隐隐升起的不安,笑着给太上皇讲解长生术,“凝气成液好筑基,聚液结丹现大道,碎丹蜕婴证妙法,化婴为神是地仙……” 太上皇自听得津津有味,简直恨不能命人记下来! 贾玦哪敢把这些胡诌的东西落到白纸黑字上,以后给人翻出来当证据吗? 忙劝道,“此天书言,岂可落于凡纸?” 太上皇深以为然,只得费心巴力的埋头苦记,天晓得,就他现在这老年痴呆的记忆力,可遭了罪了! 一个教一个背,刚整了没四句,就见才出去的小公公崔淼又带着人回来了,戴权一见张玄没在里面,立马变了脸,当头斥骂。 “好个没眼的崽子!平日里见你倒还乖觉,今个怎么糊涂成这样,没请到天师,你回来做甚?” 崔淼那表情,简直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吞吞吐吐了半晌,才央道。 “老祖宗,不是小的没眼,实在是…小的才刚出门就碰见,先前贾仙师派去请天师的小冯子。 他在宫门口畏畏缩缩的就是不进来,小的一看就知道这里头有猫腻,便命人逮住他问话。 不想这一问,竟……竟……唉,老祖宗还是让他说吧,他知道的最清楚……” 说着,便将一个面如土色小火者推出来,不想这小火者颤颤巍巍跪在地上,磨叽了半天,也开不了口。 崔淼却急了,忙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还不快把你刚给我说的话,给太上皇和老祖宗重复一遍!” 这小冯子,情知躲不过,也只得认命般的叹了口气,所幸他还有些急智,却见他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带着哭腔颤声喊道。 “回太上皇和老祖宗的话,不是小的不把张天师请过来,实在是天师他…天师他上仙了!” 戴权没听明白,微微皱了皱眉,“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了!” 小冯子把头深深埋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如同筛糠一般,“就是……就是……天师他羽化了、飞升了、尸解了……” “嘶~”戴权这下总算明白过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休的胡言乱语!天师好端端的,怎有可能?” 小冯子趴在地上,这会都快哭了,“小的不敢胡言!是贾大人命小的去请天师的,当时小的到天师府一看,府里的老管事只说天师闭关了,不得搅扰。 小的说贾大人和天师说好了的,正是命小的现在来请天师出关的,老管事的听说,也便领小的进去了。 可小的在门口无论怎么喊,也不见里头应声,我和那管事这才起疑,略商量了下,便强行破门而入。 谁曾想这门一撞开,就见天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口里吐了满地的血,早没了气……” 啊!群臣无不骇然色变! 贾玦更是不敢置信,无法想象十几天前还跟他谈笑风生的那个,笑容很温柔,智珠在握仿佛算尽天机的师兄,竟然就这么没有一点准备的,突兀就死了? 死的莫名其妙! 虽然心里还很茫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做,立时朝身旁的太上皇跪下,涕泪横流。 “师兄和我说好了大醮时要出关的,岂会无端身死?师兄这一去,道门必生乱象,此为奸人所谋,还望帝君为我道门做主啊!” 御座上,太上皇因为学得了长生术,满心的欢喜瞬间消散了大半! 一张老的皱纹密布的脸上,无比阴沉!好半晌,他才命人将贾玦扶起来,“仙师请起,天师为朕之罗天醮而来,不想惨遭此横祸,朕必不干休,定还他公道!” 说罢,眼神冰冷的瞪着戴权,森然开口,“立刻封锁九门!查!给朕查!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这滔天贼子给朕找出来!” 戴权心有戚戚的领命,“奴才遵旨!” …………… 羽化案! 时隔多年,神京再掀惊天大案! 沸沸扬扬闹腾了神京数月,耗费人力物力无数的罗天大醮,竟然就这样因为一个人的身死,而戛然而止了! 关于天师在府里的离奇羽化,民间传出了各种说法。 有说天师闭关了悟,尸解成仙的;也有说天师闭关心魔顿生,走火入魔,吐血而殁的;还有说是天师打算在罗天大醮上扶乩,而有人害怕这个扶乩结果,于是提前动手的…… 诸如此类,甚嚣尘上,但大多只是没有真凭实据的胡乱猜测…… 除了民间传闻,太上皇亲命九千岁倾尽东厂、锦衣卫之力彻查此案,而离奇的是向来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锦衣卫,竟然没了动静,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查出来! 而神京城作为大魏第一城也不可能一直封城,迫于无奈在彻查了一月无果后,脸色难看的太上皇,只能答应了皇帝,重开神京九门的请求。 太上皇这里不好受,德治帝这里更是头疼! 张天师这一死,神京城那三万道生,简直吓人!没人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事来! 所幸事发的第一时间神京就封了城门,而因为周天星斗大阵的原因,大部分的道生都被关在了城外,这才给了德治帝喘息之机,赶忙飞鸽传书命十二团营,全数出动,将城外道生团团围住,安排他们分批依次遣送原籍。 天晓得,他平生第一次打从心底感激一个道门的劳什子阵法。 …… 而就在闹腾了一个多月,局势终于趋于平静,所有人收拾收拾紧张刺激的心情,准备安生过日子的时候,又出事了! ……… 十月底,妖书案! 一纸来历不明的妖书,将本就不平静的德治十四年,搅的更加扑朔迷离! 初时还只是在小范围传抄,后来几乎就泛滥了,街头巷尾贴的到处都是。 短短不到一个月,朝野里几乎人尽皆知,不管识字不识字,连街头下棋的老大爷都能说上几句,之所以场面如此轰动,当然是因为妖书的内容。 妖书原名:《张公敷上仙》 全篇不过数百字,讲述的似乎是一个叫张敷的人,偶遇阴差的鬼故事,初读只觉诡异,但只要经过几个有心人的分析,瞬间就变成了一则血淋淋的宫廷秘史! 最离谱的是,这则妖书竟然还署了名,落款分别是天师:张玄、仙师:贾玦。 难能可贵的是它还相当的尊重人,在文末写的原文是:【张玄传,贾玦书。】 翻译过来就是由张玄原著,贾玦执笔…… 这…… 贾玦:“……” 简直了!这玩意一出来,可以想象贾玦当时的心情,该有多复杂了,简单点就一个字:肏!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四章 玦氏修仙第一篇:【感气】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万寿宫,一老一少相对坐于蒲团。 …… 太上皇盘膝吐纳一番后,有些疑惑的看向对面的贾玦,“小仙师啊,这个…朕好像没什么感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贾玦闭阖的双眸微微睁开,故作惊疑,“以帝君之仙资,怎么可能都一个多月了,还没有感应到气感?” 太上皇面有尴尬之色,暗道难不成他的那个什么…仙师说的灵根其实很差?是什么杂灵根? 可惜没有仙师描述的那种专门用来测试灵根的法器,不然倒也可以有个准备。 贾玦见太上皇沉吟不语,不知他在想什么,心底也开始发虚,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才一个月就要穿帮了吧? 算了,还是赶紧给他整点气感出来,好有点盼头。 心头计较已定,贾玦掐指一算,了然一笑,“帝君之惑,贫道已尽知! 按理以帝君一生向道之诚心,修行应如顺水行舟,一蹴而就可也! 只可惜如今到底年逾古稀,筋脉闭塞,婴孩出生时所携一口先天之气,业已尽失,又失了元阳之身,误了修行之年,故此寸步难行也。” “啊!”太上皇大惊,越想越觉得有理,像那练武之人也讲究个从小打熬筋骨,修仙想来也差不多,不管怎么看,他这七十岁才开始发力的,也太…大器晚成了些! “这……这可如何是好!” 见他急了,贾玦目光莫测,幽幽开口,“帝君年纪,以正法修仙,恐难成行。所幸贫道还有魔道修行一篇,最是速成,当可助帝君一臂之力!” “仙师既有此妙法,何不早早的说了来!”太上皇大喜,忙问妙术。 贾玦却面有难色,犹豫半晌才叹了声,“非是贫道藏私,实在是这魔道修仙非为正途,贫道本想帝君若是能正法成道,便不必行此法。” 太上皇见贾玦表情不对,不由一惊,“仙师此法,可是有害?” “倒也不是。”贾玦顿了顿,嘴角莫名的勾了勾,“只是魔道速成,容易招致心魔,若是意志不坚,恐会前功尽弃。” 太上皇一听就放了心,他自忖向道之心,堪比金石,岂会怕些劳什子的心魔?大手一挥,“仙师尽可道来,好也不好,试了再说。” 贾玦颔首娓娓道来,“此魔道之法,名曰:神识开辟之法!乃以大意志,强行将灵气缚于体内,开辟经脉,引导周天也!” “无上妙法,还请仙师教朕!” “帝君请先长汲一口灵气,而后屏住呼吸,气沉丹田,直至不能,再呼出,其间闭目以神识感应体内,是否有一股暖流在胸腹间集聚?” 太上皇依言做了,半晌长呼出一口浊气,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贾玦,几乎都要放光,“仙师!仙师神了!朕……朕真的感应到暖流了!” 贾玦翻了个白眼,心说废话,你憋着气往下发力,体内能不发热才奇怪呢! 面上却不动神色,淡淡的笑了笑,“帝君不必大惊小怪,此暖流便是灵气! 其被帝君行魔道之法,以神识强行拘束体内罢了。” 瞠目太上皇!苦练一个多月没效果的气感,这就成了?不愧是魔道,这也太速成了!修仙原来也不是很难嘛。 …… 胡乱又传了一篇《道心种魔心经》,让太上皇每于修炼时默念背诵,留下他自行巩固修为,贾玦便告退了。 出来正见戴权在门外等着,一见他忙笑问,“小…仙师,老皇爷他可练完了?” 贾玦也不敢托大回了礼,“内相有事这会正好进去,帝君刚行完一个周天,再慢怕是又要等了!” 戴权随口道了声谢,便推门撩帘而入,一进里间,果见太上皇已闭眼像是又要发功! 忙唤了声,“老皇爷!” 太上皇遂睁开眼,不耐烦的打量他,“又有何事?从速说来。” 戴权赔着笑,有些讪讪,“老皇爷,您安排老奴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哦!”太上皇一听,也来了精神,“可抓住那个胆大包天,敢在大醮面前,暗杀天师的贼子了?” “呃……还没!” “那就是查出天师的死因了?” “呃……太医院只说像是中毒,但具体是什么毒,却还在查证。” “那你来干嘛?继续查去,等查出来了,再来见朕!没事别打扰朕修炼!”太上皇摆摆手,示意戴权退下。 戴权却并未告退,而是定定的看着太上皇,声音莫测。 “虽然案情没有进展,但老奴的人今个一时侥幸,却在天师闭关出的炉灰里,发现了龙涎香!老奴想来,这事已经不用,也不能再查下去了。” 太上皇闻言色变!“你的意思是?不对,可是巧合?” 戴权面上无悲无喜,摇了摇头,声音无比决绝,“不可能!龙涎香为大内宫禁之物,怎有巧合?十四年前,那桩龙涎香之杀,想来老皇爷应与老奴一般记忆犹新吧?” “可……当年事发之后,那批人不是都被你派东厂、锦衣卫处理干净了吗?” “老皇爷!已经十四年过去了啊!东厂、锦衣卫,如今尽在老奴之手,当今又岂会真个甘心? 再说这位可是先例的……” …… “这么说,果真是他了!逆子,竟敢如此欺朕!” 这话戴权没法接,只是安静的侍立一旁,等待下文,果然太上皇只是骂了几句,就冷笑两声看着他,“老杀才,朕记得你身上的司礼监掌印还兼着吧。” “蒙老皇爷恩典,还挂着名。” 太上皇微微颔首,“这样吧,以后把宫里的朱批,都拿到万寿宫里盖印,就说是朕要过目。” “老奴遵旨!”戴权暗喜,这事果真成了,面上却犹犹豫豫,“皇上那里……” “你听他的还是听朕的?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见他将社稷打理的也还算将就,朕本欲就此好好修道,不再理会是非,谁想树欲静风却不止! 对了!还有那篇妖书,还敢挂仙师的名头?这事你也好生查查,若是谁想旧事重提。 朕不惮于再兴一次丙申之乱!” “老奴遵旨!” …… 大明宫。 父子俩几乎如出一辙,德治帝同样在训斥孙德龙。 “可查出来了?是谁泄露了妖书?” 孙德龙同样是一脸尴尬畏畏缩缩,“那个……还没。” “你堂堂一个东厂副督主,这点事都办不好?这都多长时间了?” “圣上明鉴!东厂、锦衣卫的人手,都被那戴逆派去查羽化案了!老奴这妖书案实在没人搭理啊!” 孙德龙忙叫苦不迭,德治帝也知他难处,叹了口气,目光莫测。 “《张公敷上仙》出自张玄朕是知道的,那这抄录和泄露之人呢,可果真与那贾玦有所关联,这你可查清了?” “老奴已亲自去问过他了,其言张玄确实曾于城外一个废弃庙宇,跟他提及此文,只是他听过之后并未多想,也就忘了,更别提抄录传抄之事,其言一概不知。 老奴亦调阅了锦衣卫这段时间关于他的档案,确实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想来应该不是他。” “并未多想……呵呵,他倒会说话。”冷笑两声,德治帝目光诡谲的盯上了孙德龙,“不对劲……” 孙德龙被这目光唬了一跳,“陛下…?可是他所言不实?奴才这就命人再查!” “朕是说你不对劲!”德治帝摇了摇头,冷冷的打量着他。 “朕听说自万寿宫那天的新烟花出来,你与王叔借张家之手,谋划半年的烟花铺子,可亏了血本了,依你的性子,今个居然不仅没有恶语中伤,反而还替他说话?真是好生古怪!” “这…这…奴才岂是这样的人?”孙德龙骇得忙跪下了。 德治帝却并不理他,只是冷笑了声,也不叫他起来,自顾继续批阅奏章。 孙德龙在一旁跪了半晌,终是撑不住压力,心道一声苦也,朗声道,“陛下圣明!” 德治帝这才好笑的抬头看他,“老实说又收了多少银子?早早的交了上来,湖广灾情等着用,到时多救活了百姓,朕也记你一功!” 诶呦!孙德龙就说皇上今个怎么会查问起,他回话时的态度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不过居然逼的皇上用这种法子凑银子,湖广的灾情怕是…… 心下叹了声,那到底是内阁大学士们忧心的,他孙德龙只要哄皇上高兴就行,因谄笑道。 “陛下误会奴才了,这银子是真的没收!不过奴才虽卑贱,却也想为社稷出一份力,愿拿出毕生积蓄,纹银一千两,捐与国库供赈灾之用!” 德治帝嘴角抽了抽,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都这时候了,少来哄朕!到底收了多少,再敢信口胡言,犯你欺君!” 孙德龙脸色当即一白,不无委屈的解释,“陛下您真个误会奴才了,这次是真没收! 那贾玦也确实没给奴才银子,但他给奴才出了个主意! 这不是他因为被扯进妖书案里头,闹的满城人都以为妖书是他写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最近也十分头疼。 正巧奴才去问话,他便请奴才尽早破案,好还他清白。 奴才想到他与那戴逆的关系,心下一动,打算替陛下试探一二,因告他说: 如今东厂、锦衣卫的人,都被戴督主调去查羽化案了!妖书案想破,实在为难! 小郎君既与督主关系匪浅,何不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些好话,好教多分派些人手与我,也好早日破案。 不想他却反倒讥笑于我,奴才大怒,只以为他是一门心跟了戴逆,再不能回头的,当即就要拂袖而去! 却听他在身后笑道:孙秉笔何苦在东厂一棵铁树上碰死?戴督主经营东厂数十年,哪里还有人手与你分化? 要成事,何不另辟蹊径?成立西厂,自行招募人手,另起炉灶,到时大权尽握一手,孙督主记得替玦某早些破案,还个清白。 …… 这事他当日只提了一嘴,奴才回去越想越觉得可行,本打算过些日子,整理好思路再给陛下回禀的,不想今个陛下问起……” 说罢,孙德龙伏地顿首,尖声请命! “奴才请陛下特许成立西厂!今后东厂不管的事,西厂替陛下管!东厂不杀的人,西厂替陛下杀!” 德治帝被孙德龙这突然豪气干云的一嗓子唬了一跳,皱眉沉吟片刻,自忖孙德龙插手东厂至今不见成效,导致天下耳目尽收太上! 或许这另辟蹊径,能有奇效?权衡一番,德治帝冷冷一笑,“试试也好,朕便允你提督西厂,不过如今局势艰难,拿不出半两银子与人手与你,朕能给的,只有这副字。” 说罢,提笔在一旁的明黄绢上写下一行字,丢给他。 孙德龙接住一瞧大喜过望,却见上书: 【先斩后奏,皇命特许】 …… 见他那洋溢不住的小人嘴脸,德治帝重重的哼了声,“东西给你了!朕半年之内就要结果,若到时还像如今这般不上不下,说不得朕便要挥泪斩马谡!” 君无戏言!孙德龙只觉脊背一寒,忙叩首应是,“奴才遵旨!必不使陛下失望!” …… 孙德龙正要告退,德治帝微微颔首,继续批奏章,头也不抬,却好似有意无意的问了声,“此法是那贾玦主动提的?” 孙德龙不明其义,只讪笑道,“确实,当时奴才险些就负气走了……” “你去吧,朕知道了。” …… 荣宁街。 如今的宁荣公府早已今非昔比,先是荣国公府出了个贤德妃,成了当今的皇亲国戚。 接着宁国公府大有奋起直追赶超之势,不仅贾敬封了一品国师,那贾玦更是隔三差五的能去万寿宫溜达,跟自个家似的! 甚至内相的心腹,某崔姓小公公传言说:太上皇以师事之,执礼甚恭! 妈耶!这也太吓人了!贾府又站起来了?简直如日中天! 既然飞黄腾达了,那些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的三姑子,六婶子们也就主动上门了! 保龄侯史鼎、忠靖侯史鼐,正是这样的亲戚。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人得道鸡犬同升天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两位侯爷当然不至于没脸到亲自上门,来的是两位侯夫人,二人有说有笑的下了大轿,自有早预备了的小厮们抬来二顶小轿,好换乘了再自角门入荣国府,却正瞧见一位风流少年,自外面打马回来,直往宁国府而进。 却见这人头戴紫金狻猊冠,身着杏黄冰蚕藕丝八卦袍,腰里系着公侯规制的玉带,脚踩一双步罡踏斗阴阳履,堪堪一位谪仙临凡作道生! 保龄侯夫人看的眸中异彩连连,见其衣着显贵,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家都少见的很,不由低声问身旁来接的她们的周瑞家的,“来的这位先前竟未曾见过,不知是那府里的哪个?” 忠靖侯夫人亦笑着接腔,“是呢,不光是人,只看其衣着鲜艳,也不知什么样料,竟都不曾见过。 你府里藏了这样光彩的缎子,却是从哪采买的,隔天我们也买两匹去,做几件新衣。” 周瑞家的见二位夫人瞧的贾玦,忙“诶呦”了一声,“侯太太怎不识得他?还能有谁,可不就是咱府里的通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东府二爷嘛。 至于他那行头,夫人不见过也是寻常,都是宫里的内贡,早年间太祖朝时打波斯贡来的雪域冰蚕丝,只剩这最后一点了。 据那府里头晴雯丫头说,是太上皇他老人家嫌二爷的道袍太素,而钦命宫人裁了衣裳赐的,如今别说是采买了,怕是举国都寻不出第二件来,就那腰里的公侯玉带,也是皇命特许的。” “原来是他,难怪了……” “早听说这位小国师,深受太上皇信重,今个一见果真所言非虚。” 二位侯夫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各自上了小轿。 “走吧,先去见过姑婆。” …… 却说贾玦从万寿宫回来,就听说贾芸来了,忙迈步去见。 敬缘斋里,果然贾芸早等着了,一见他,迎上来就行了个大礼,“儿子给义父请安!” “这是做甚么?地上凉,仔细寒了脚馒头。”贾玦苦笑两声,忙拉他起来,“今个怎么想着来了,可是又出了事?” 其实没什么事,主要是自家义父这条大腿似乎越来越粗,简直快通了天了! 偏就义父这里这段时间又是各种忙,贾芸来了几回都没见着,生怕就此生疏了,那真是肠子都能悔青,由是便天天抽着空往府里跑一趟,今个可算逮着了。 但话不能直接这么说,贾芸面上赔着笑,“今个过来,却是把这月铺子里的账目给义父过一下。 因为二型烟花的制作成本与一型烟花差别不大,自从售卖了后,张家铺子已经全面溃败,可笑他们先前还亏本接了那么多单子没有结,这下怕是要只赔不进,血本无归了。” “意料之中!“贾玦微微颔首,“铺子里的事你看着办就行,账目不用看了,一家人有什么信不过的。” 贾芸大受感动,暗喜看来他在义父身边的地位还在,刚要再说些什么聊表忠心,不想西府里却来人传话说,“有贵客来,老太太请二爷过去见见。” 贾玦点头应了,朝贾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为父事多,这却是不陪你了,你且回去安生打理铺子,有难处了,随时再来寻我。” 这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贾芸虽然心底有些失落,面上仍自笑道,“义父且去,儿子这里也熟,自便就是。” 贾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往西府里去。 …… 一进正堂,就见贾母正陪着两位宫装妇人说话,贾玦没去管她们,只朝贾母行了一礼,“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玦儿来了。”贾母忙招手让他到身边来,而后指了那两位宫装妇人介绍,“这是你史家的两位婶子。” 说罢又谓她二人道,“这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堂孙,这下你们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姑婆这位儿孙,再要是不成器的,我家的后辈可就再没脸了。” 说着,保龄侯夫人便笑吟吟的递给贾玦一块玉,“大侄子,婶子们随身也没带什么好物什,只得这块玉算是老侯爷传下来的,将就拿的出手,便算是见面礼罢。” 忠靖侯夫人亦笑道,“都传闻咱们这位大侄子道法通玄,是神仙中人,今儿一见,果非常也。” 贾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心说哪门子的就大侄子了? 真论起亲戚来,您俩得是我爷爷的、堂兄弟的、大舅子的、儿子的、媳妇,正宗七大姑八大姨,搁这跟我乱攀扯啥呢,真找大侄子,请出门直走东府里寻贾珍去! 到底顾忌着贾母的面子,贾玦也没摆脸色,勉强扯了个王氏微笑,点了点头,便算打过招呼了。 贾母巴巴的把贾玦请来给娘家人显摆,不想却见他似乎不喜欢她们二人,没多大兴趣的样子,虽然心下有些不喜,但今时不同往日,东府这位小孙子和宫里头的大孙女,是如今贾府撑门面的人物。 今朝满门富贵,尽系二人之身,也不好在和以前一样违逆他的意,只得笑着谓身边鸳鸯道。 “还不替玦儿把玉收好,送那边府里去?这可是老侯爷当年的爱物了,老婆子我小时候跟他求了多少次都没得着,不想今个倒便宜他了。” 说罢,又谓贾玦道,“你身上正事多,老婆子这里就不搅扰你了,见过你俩位婶子便去吧。” 贾玦见贾母给他台阶,微微颔首,朝两位侯夫人又来了个王氏弥勒笑。 “今个实在不得闲,下次得空必略备薄礼,亲上侯府拜谒。” 说罢,转身便要走,保龄侯夫人唬了一跳,忙拦道,“大侄子慢来!” 忠靖侯夫人声音有些不满,“婶子们还有话与你说。” 贾玦懒待理她们,随口诌了个由头,“今个的青词还未作,太上皇他老人家急着要用,二位有话,且下次吧。” 闻说有太上皇吩咐的事,二位侯夫人不敢拿大,但今个总不能白来一趟吧? 保龄侯夫人咬了咬牙,不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大侄子只再听一句,婶子们今来实在是有事相求。 这不你两位叔叔这些天正要谋个外放的职缺,赶巧听说大侄子你如今在太上皇和九千岁那里都说的上话,就寻思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你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帮你叔叔们说两句?” 一块破玉就想来我这里买官,你们史家可真够会做生意的,不让你们跟薛家换一换,真是埋没了。 贾玦闻言再撑不住,冷笑两声,碍于贾母在,到底没骂出口,只用力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迈步而去。 忠靖侯夫人急了,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就指着今个翻身,再顾不得其他,忙上来拉扯贾玦。 “大侄子!大侄子!亲戚一场,何必如此见外?大家都知道你在太上皇跟前面子大,动动嘴皮一句话的功夫,不帮自家人谋划,难道把好职缺都给外人得了去?” 贾玦回头,定定的看了自己被扯坏的袖子,抬头阴鸷的目光对上了她那张抹满了脂粉的媚俗笑魇,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忠靖侯夫人被她看的心底发慌,声音再没了先前的中气,有些委屈的弱弱嚅嗫,“大…侄子,婶子一时着急…不…不是故意的,我…赔…赔给你……” 不想她却又看见了一张前所未有的无邪笑容,先前还很冷淡的贾玦,居然用无比温柔的声音宽慰她。 “婶子别怕,没关系的,一件衣服罢了,都是亲戚说赔岂不是见外了? 二位婶婶今个来意,玦已尽知,正巧扬州的林姑爷不是殁了嘛,这两淮的巡盐御史正空着,官虽不大却是个肥缺,忠靖侯叔叔可能屈就?” 这可忠靖侯夫人感动坏了!几乎就恨不得要把贾玦抱在怀里,好生揉搓一番,到底心存顾忌,只是更咽着打包票。 “你叔叔他能行!今个是家里实在艰难,只有那块祖传的老玉还拿的出手。 大侄子你放心,一门子亲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咱还是懂的,等你叔叔去了扬州,之后…保管不教你失望!” 贾玦心下冷冷一笑,瞧你们就不像个能安生的,正好林如海在那死的莫名其妙,打发你们去扬州闹腾一番,当可打草惊蛇,试探幕后是谁在弄鬼。 面上只不动声色的笑了下,“叔叔、婶婶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毕竟朝里有人好做官,那些御史、言官们也不是好相与的。” 忠靖侯夫人心下一凛,知道这是在提点她,我有本事能让他上去,自然也随时能让他下来。 不过他们一家子本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看贾玦起来了,打算攀附一二,只要贾玦地位稳当,他们再没什么异心的,至于贾玦地位不保了?那谁还怕你啊! 因也没把这话当回事,讪讪的笑了笑,“这是自然,朝中就仰仗大侄子多打点了。” …… 见他们这里心照不宣都谈妥了,保龄侯夫人气急,这明明我先开口的!这种事怎么还带插队的?忙凑上来,谄媚的笑了笑,“大侄子,你看……” 贾玦抬眼看她,略一寻思,想起前些天跟戴权闲话时,正好说到有个烫手山芋,满朝文武无人敢接…… 因笑道,“婶子不必心急,我听说因为湖广大旱的事,前任湖广总督殷正被罢了官,如今湖广赈灾可是国朝重任,保龄侯叔叔可敢担之?” 总督! 保龄侯夫人人都听傻了! 就算她已经无比高估这位大侄子如今的地位了,却也没想到他竟然在太上皇前的面子,能大到这个地步? 统辖湖南、湖北二省的正二品总督之位,竟然张口就来?这可是真正的封疆大吏! 另一边忠靖侯夫人眼睛都红了,恨不得以身换之,跟总督比起来,巡盐的银子都不香了。 保龄侯夫人呆愣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险些就给贾玦跪下了,忙答应下来,“你叔叔行的!大侄子尽管让你叔叔去,赈灾之事,必不给你在朝里丢脸!” “有保龄侯叔叔出手,玦自放心的。” 贾玦好笑的看着她,心说这可是你们自己上赶着要去的,我可是问过你们敢不敢上的。 其实这总督倒是个真总督,不过殷正不是被罢官的,而是主动上书致仕,还连上了七道,德治帝愣是没放人。 殷正一看这哪行啊!他一世青名不能折在这了,于是就说自个又老又多病,实在干不动了:【仆老且病,实无能也!】 上完这最后一道致仕折子,把印玺、官服往大堂里一放…走了! 是的!就这么走了! 德治帝那叫一个气啊!恨的命人在御柱上刻了一行字:【殷正小人,永不叙用!】 其实也是没法子,这个湖广总督是要去赈灾的,赈灾是要钱的,可朝廷没钱了! 这一穷二白顶了个总督的名头就要去赈灾?这不谁去谁倒霉吗? 满朝文武愣是找不出一个忠勇的义士敢上去趟这个雷!贾玦这也就欺负她们俩个妇道人家,不清楚朝堂道道,只以为官大就是好。 …… 待送走了这满心欢喜的二人,贾母倒有些担忧的看向贾玦,“玦儿…这…亲戚有事,你帮一把原是应该,只是这总督之位是不是也太……” 贾玦想当然以为她是要说,有这么好的位置,干嘛不给贾赦、贾政留着? 心下暗恼,今个碍着贾母的面子,也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便硬生生顶了句,“德不配位,反招其祸的道理,老祖宗应该明白。” 贾母见他面色生冷,不似从前一般亲近,又气又伤心,拿手指了贾玦,半晌说不出话来,祖孙二人从未有过的久久无言…… 贾母叹了口气,“唉,你把老婆子我当成什么人了?赦儿、政儿的能耐,我又岂会不知? 我刚是担心你替她们揽下这样大的事,会不会给你招致祸患,我既已嫁入贾家,便是你们贾家的人,又岂会偏帮史家? 今个的事,我也知你心里有气,可我原也没想答应她们,只实在抹不开脸,本想着叫你来,以你的性子是断不能允的,这事也便罢了,谁想到……”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升湖广路八千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你抹不开脸面,就让我来当恶人?不过想到贾母先前也是在担心他,贾玦的语气到底缓和了下来,像从前一样笑吟吟道。 “老祖宗勿忧,这个湖广总督不仅没有麻烦,反而圣上知道了史家叔叔有如此忠义之心,高兴还来不及呢。” 贾母见了也就配合着笑了,“这些外面的事,你心里有数就好。马上又要过年节了,不知今年你这猢狲可又整了什么好玩意,让大伙乐呵乐呵?” 贾玦略一沉吟,笑道,“老祖宗,这事凤姐姐先前找我商量过,估计她还没来得及跟您说。 今个年节我和她合计着打算草办一些,毕竟元宵便是大姐姐省亲的日子,到那天也是要大办的。 今岁里府上又因为省亲别墅的花销,却没个进项,有些捉襟见肘了。凤姐姐的意思是能省则省,没必要连着办两场大宴。” 贾母略一皱眉,微微颔首,“也罢,好生把你大姐姐的省亲办体面了,才是正理。对了,那个园子建的怎么样了?宫里头催的紧,元宵就要用的话,可是没几天了。” “这……孙儿最近只顾着忙别的了,这事儿全数交给二位叔叔操办,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就是他俩办着,你才该盯着点!” “是,孙儿过些天得了空就去瞧瞧。” …… 祖孙二人像从前一样说笑着,可谈话的气氛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 翌日,贾玦去寻戴权商谈保龄侯、忠靖侯的外放事宜,戴权这里本就明码标价的卖官,贾玦如今几乎就是太上皇身边的二号人物,妥妥的自己人! 自然相当的好说话,只要忠靖侯以后不短了孝敬,巡盐御史的职缺很容易就谈妥了。 至于保龄侯的湖广总督,更是连钱也不要,只求他快去! 旧党一把举荐他的折子递进内阁,新旧两党的几位大学士前所未有摒弃前嫌,第一时间票拟了递进宫里。 大明宫里德治帝睡完午觉一起来,就瞧龙案上多了这封折子,不按顺序的直接摆在最上面,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在一旁嬉皮笑脸的孙德龙,打开一瞧。 这… 史鼐!想不到你竟有这等忠心? 德治帝大为感动!刚要批了,不过很快皱了皱眉,不无怀疑的瞥了孙德龙,“这折子上所言,保龄侯史鼐主动请缨,要去湖广赈灾可是实情?别是宰辅他被朕催的没了法了,随便丢出来个人应付朕了事吧?” 孙德龙忙赔笑道,“圣上却是误会宰辅了,这保龄侯非是他的人举荐,而后旧党的人推上来的。” “戴权的人?那老贼能有这好心?他每日里不给朕添乱就不错了。” “却是他没错了,不过人选却是元妃娘娘的那位堂弟,贾玦选的。 据他说是昨个保龄侯夫人亲自到他府里,言说保龄侯早有报国舍生之心,奈何无有门路! 特地求了他要的这个湖广总督,想为国朝尽忠,为圣上分忧!他念其一片拳拳报国之心,遂允之,今早上就来找了戴逆。 属下遣西厂的人查过,昨儿下午保龄侯夫人确实去过贾府,见过贾玦,出来后喜形于色,与忠靖侯夫人言说保龄侯将外放湖广之事,想来事情大致当与贾玦所言相符。” 德治帝闻听不由啧啧叹了句,“史鼐,真义士也!”而后神色一动,因问道。“贾玦嘛?这小子最近都在做什么呢?” 孙德龙面色有些窘迫,讪讪的笑了笑,“呃…在教太上皇他老人家长生妙法……” 德治帝听了也不由抽了抽嘴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好半晌才问了句,“你信吗?这世上果真有仙神长生耶?” 孙德龙心道一声苦也,这问题真个要命,要说有吧,万一皇上也去跟着学长生去了,才刚有些起色的大魏,岂不是又要走下坡路? 要说没有吧,自古哪个帝王心里没点念想?这都叫什么事啊? 犹犹豫豫着,他斟酌了开口,“奴未曾见过长生者,不敢妄言也!” 不想帝王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好笑的打量着他,笑骂一声,“少耍滑头!纵使世上真有长生法,以秦皇汉武之伟业尚不能及,况于朕乎? 朕自小就是在父皇对长生的梦魇中长大的,为了这个梦魇,大哥殁了,朕也背上骂名,大魏也险些国将不国,以他为鉴,朕又岂会再信这些方术蛊惑之言? 不过眼下局势,有这小子哄着父皇也好,且不去管他,至少他这套劳什子的长生法,不假外物。 如今没了郭仙师的那些仙丹、冰鉴、童男童女共修法阵的银钱开销,父皇他整天只是关在大明宫里闭关,朕身上可轻便多了。” 孙德龙面上笑着,“这小子确实有趣的很,明明处处在帮旧党做事,却总能歪打正着给皇上省心。” “是啊,有趣的很呢……” …… 关于史鼐接任湖广总督的折子,德治帝第一时间批了后,命孙德龙送去万寿宫给戴权盖印。因为是自己人的事,戴权这里也没拖沓,当即盖了印玺,发还内阁。 湖广总督之位解决,内阁可算一块心病落下,不然谁也不知道拖到最后这副烂摊子会交到谁的肩上! 毕竟湖广总督再怎么说,那也是正二品的封疆大吏,实在没人,只能从他们这些尚书啊,阁老啊,里面挑人往上顶! 现在保龄侯以侯爷之尊,总督湖广,倒也说得过去,好容易有个壮丁,所有人特事特办,都生怕再有变故。 于是,早上递的折子,下午圣旨就下来了。 堪称史无前例! 如果说成化朝的特色是道祸的话,贯穿德治朝十四年的特色就是党争。 在这新旧两党群臣吵完内阁吵,内阁吵完给皇上,皇上这估计还得跟九千岁吵,吵完又发还内阁。 其中各种留中不发,拒不盖印,内阁封还……等等操作层出不穷,这办事效率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像史鼐这次这么快的,还真是十四年来头一遭。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国师亲临侯府接湘云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当时史鼐正寻摸着,今个让夫人再找贾玦,把湖广总督这事推了呢! 那败家娘们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他还是清醒的,昨晚上听说这娘们巴巴的去讨了个火坑回来,他气的几乎跳脚骂娘! 偏生这败家婆娘还犟的很,就知道总督是封疆大吏,一方草头王! 至于什么赈灾?侯爷你那么大本事,给他赈了不就完了? 根本就不讲道理,说不听! 尝试无果后,史鼐也是没法了,正打算舍下脸面来,亲自宁府去拜访一个晚辈,把这外放的事再好好说道说道! 不想他这还没动身!传旨公公就来了!这就很尴尬了! 当小公公荡气回肠的宣读完圣旨,史鼐跪在地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见史鼐跪在地上不为所动,传旨公公略皱了皱眉,尖着嗓子冷笑两声,“侯爷,这是要抗旨不遵?” 史鼐唬了一跳,赶忙接过圣旨双手捧在头上,叩首谢恩。 “不敢!史鼐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公公见他接了旨,笑吟吟的微微颔首,“既然侯爷接了旨,咱家这里还有一道口谕传你,皇上说了: 卿,真义士也!如今湖广艰难,片刻耽误不得,卿既领了旨就即刻赴任吧,两省之地朕尽数托付于卿,勿失朕望!” 史鼐闻言大为感动,眼角都噙着热泪,“圣上天恩,鼐唯以死忠王事,不靖湖广,誓不还朝!” “侯爷果真如传言中一般忠义,侯爷放心,这番话咱家一定替您回禀,皇上听了也会欣慰的……” “如此,多谢公公了。” …… 冲动只是一时的,等传旨公公走了后,史鼐就开始头疼了,之前那番话,他七分是作态,三分倒真有些被皇上的知遇之恩感动到了。 但问题是,感动归感动,表态归表态,问题还等着解决!圣旨里只说让他即刻动身,去湖广接任,关于赈灾的粮秣银饷,却是只字未提! 真就他靠一双空手靖平湖广?只是眼下圣旨已经下了,君无戏言,再违逆就是抗旨不遵! 沉吟良久,史鼐还是决定去找贾玦商量,毕竟虽说这个总督是没人要的火坑,但昨个说让他去湖广当总督,今个就能让圣旨下来的,就可见这位身不在,朝却手眼通天的小国师圣遇之隆了。 自己既因他举荐而去的湖广,两家又是姻亲,贾史王薛同气连枝,这赈灾一事,若没他的支持,以朝廷的办事效率,他在湖广怕是寸步难行! 正心头计较间,就听外面管事来报,“宁国府玦二爷来了。” 史鼐心头一惊,暗忖这掐着圣旨到的时候过来,怕是这位将我哄去湖广,非是昨个与我那婆娘信口胡说,而是所图非小啊。 “快请进来!” …… 管事领贾玦进来,史鼐转屏风入座,忙让下人上茶,有些忐忑的开口,“却不知贤侄此来,所为何事?” 贾玦呷了一口茶,这才笑吟吟道,“也没甚么大事,除了恭喜世叔高升以外,就是此去湖广,山高水远,老太太担心湘云受不得这些波折,命我来将她接去贾府住着,不知世叔以为呢?” 史鼐骇然!这是怕我去了湖广做大,要留下湘云为质?转念又想不对,真要为质干嘛不直接留他儿子? 虽想不明白贾玦此举为何,但区区一个湘云,就是真为质了也没甚么,史鼐淡淡一笑,“姑婆怜惜湘云,本是常情,既然贤侄亲来,我这里自无不可的。” 贾玦没想到史鼐这么爽快?既然他答应了,便就起身告辞,“如此,便请世叔将云妹妹请出来,我这便带她去见老太太。” 史鼐有些懵!所以你今个真就只是来接湘云的?你堂堂小国师,那样大的权势地位,特地来我这跑一趟,就为了接个湘云? …… 听说贾母派人来接她,湘云兴高采烈的就跑来了,一见贾玦本想上来玩闹一番,到底顾忌着叔叔在,没敢太放肆,只是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觑着他,嘻嘻哈哈的故作惊疑,“呀?爱哥哥你来接我啦!” 贾玦见她头上戴着挖云镶金的帽子,身上一层又一层套了好几层绸布撒花的衣裳,一张雪腻腻的小脸裹在里面,衬得虎头虎脑让人恨不得想去捏一把。 贾玦浅笑着看她,“是呢,我来接你回家,你大叔二叔他们在府里建大院子呢,我让他们给你也建了一间,到时候就不用跟你林姐姐挤着了。” 一句我来接你回家,可把湘云感动坏了,比起这个冷冰冰侯府,那个有些林姐姐,玦哥哥,宝姐姐,三姐姐,小惜春……的贾府,才更像是她的家…… 虽然心里期待玦哥哥特地给她建的新房子是什么样的,面上却撇着嘴,“切…”了一声。 “爱哥哥休想!不就是嫌我碍事,想把我从林姐姐身边支开嘛,想都别想!云儿一辈子都要跟姐姐在一块,绝不许你欺负了她去!略!” 贾玦拿眼示意了一下杵在一旁,异常尴尬的史鼐,白了她一眼,“死丫头,开玩笑也不看看场合?” 史鼐:“……”为什么比起我这个十几年的亲叔叔,你俩才更像一家人? 虽然心情复杂,但看贾玦竟真的没再说什么,领了湘云就要走,史鼐是真按耐不住了,忙开口道,“贤侄且慢!” “世叔还有何事?” “呃……关于…我这个…湖广赈灾一事,贤侄可有话教我?” 贾玦笑了,“世叔堂堂正二品封疆大吏,我能有什么说头?湖广之事,世叔自决便是。” “这…可是…那赈灾的粮秣……” “朝政艰难嘛,世叔一片公忠体国,且先去了湖广撑持一二,粮秣银饷,内阁总会调度过来的。” 撑持个屁!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贾玦既然如此说,那就代表估计朝中也是这个意思,满朝公卿,衮衮诸公,居然打算卖他一波,牺牲他来换时间! 这…… 这那能行!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业火凡生,白莲净世!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贤侄!贾史两家同气连枝,你可不能对叔叔见死不救!” 贾玦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位直接命人堵了门,耍起无赖的侯爷,叹了口气,“也罢!毕竟亲戚一场,我自是不愿看世叔蒙难的。” “正是!正是!还请贤侄拉我一把!” 贾玦目光莫测的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不过小子人微言轻,实在朝中说不上话。” “贤侄这说的甚么话,你在太上皇和九千岁前的面子,谁人不知?”史鼐扯了扯嘴角,心说你要是人微言轻,叔叔我直接在太上皇面前,人都不算了! “世叔却是错看我贾玦了,不过没关系,世人皆错看我多矣,只道我是祸国殃民,权倾朝野的小国贼,玦某习惯了。 此次既然世叔诚心相求,那小子说不得托大,得给世叔出个主意。此去赈灾,朝中是不用指望了,想要有所成效,还得靠世叔自强不息!” 见鬼的自强不息! 史鼐听得脸色越来越黑,最后实在忍无可忍,不由打断,“贤侄竟当真要见死不救不成?若贤侄此次救我,日后湖广二省定唯你命是从。” 不想贾玦闻言却勃然色变! “世叔当我什么人?结党营私的权奸不成? 别说我没这么大的本事,便是真就能左右朝局,朝中却也无有粮秣与你!以当今之圣明,但凡有粮饷早运去湖广了何用等你? 赈灾之粮如今满朝都在等江南送来,只是已近深冬,江南的税赋今秋才送过一次,全填了罗天醮和九边大营了。 这次再征,只怕便是江南富庶也收的艰难,现在南边的那些封疆们个个都是大爷,满口收不上来,百姓已无粮米过活,江南之地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万里无人烟的在那坐地起价。 朝中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几位大九卿,都在忍气吞声,哄着他们赶紧送粮! 呵,湖广如今才是真的易子而食,饿殍遍野,且看罢,一旦当真生变,江南这些人,其罪当诛!”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贤侄!快想想办法,这湖广生变,江南的人死不死的再说,你叔叔我第一个人头落地!” 史鼐这次是真的慌了!指望江南这帮大爷,怕是等他死了,粮还不一定送来! 贾玦好笑的看着他,“天行健,世叔当自强不息。要我说嘛,这凡事还得靠自己,世叔此去湖广,朝中无粮与你,湖广却不是。” 史鼐听得莫名其妙,“贤侄刚不是还说湖广易子而食。饿殍遍野,又怎么又会有粮与我?” “普通百姓自然没有,但湖广二省有的是豪门乡绅,怎么样?只要世叔胆子大,母猪也能作大象!” “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得?如今湖广都乱成什么了?挑几家的为富不仁的被饥民抢掠了,也是常事,朝中没人会说的。再说有了这批粮秣,世叔当能支撑到江南粮至。 侄儿话已说尽,这便告辞是!” 说罢,贾玦领了湘云,拂袖而去,原地史鼐低着头,阴晴不定。 …… 快过年的这些天,贾玦再无心做任何事,时不时倚在栏杆上望江南,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因为黛玉快回来了! 张三最后一封书信,说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当会赶在过年前回来,虽然之后为了掩人耳目没再有传信,应该也就这两天了! 妹妹,不想青石口匆匆一别,竟是一年…… …… 等着…等着…贾玦没等来黛玉,却等来了史鼐八百里加急飞书火笺! 十二月十八! 一骑飞驰入神京! 神京九门次第大开,畅通无阻直入皇城! 不久就传出一个消息:湖广白莲教反了! 白莲教主张献诚裹挟百万饥民,肆虐二省,见人就挟,见粮就抢,长沙已失,湖南已尽数沦陷。 新官刚上任的史大总督到那没一天,风尘仆仆的才睡了一觉,起来就被堵在武汉城里出不来了! 这尼玛上哪说理去? 也就是他好歹世勋武侯出身,再不济也比那湖南巡抚强些。一听着信,赶紧用了贾玦的法子,把城中富户抄了充饷,发粮安抚民心,仗着武汉城坚墙厚,白妖(魏朝对白莲贼兵的蔑称)一群饥民,又无攻城器械,这才勉强支撑。 但别说平叛了,城外百万饥民,吓都给他吓死了!只能火速派人向朝廷求援。 至于那湖南巡抚,已经从贼了! 更可笑的是,他坐拥着长沙一座坚城,城墙上更有红夷大炮一十九门,居然一炮没开,一箭没射,只一日就被白妖给攻克了。 你道为何? 白莲兵围长沙,城中众将惶惶不安,独有巡抚钱谦义一身是胆,谓众将莫慌,他早有定计! 随后却见他请了城中各处道家神像立于城楼! 言说:白妖贼首,皆道门弟子,其三清祖师在此,贼兵敢不敬耶? 众将皆道:妙啊! …… 遂,城破! 众将拥钱谦义出城突围,其曰:“今失长沙而丢湖南,国之罪也!钱某无颜见君王,今亡亦死,战亦死,等死,众将与我死国可乎?” 众将曰:“善!” …… 遂,降! 巡抚既降,湖南大半传檄而定,白妖一路急行至湖北,直接把屁股还没坐热的史大总督,堵在城里! …… 数日前,湖南,青涯峰,白莲总坛! 一袭紫色高功羽衣的张献诚,漠然的注视这下手的四位大弟子,冷声道,“消息确认了,我那侄儿已是死了?” 火显圣真法王张炎,带着更咽咬牙恨声道,“伪帝无道!将小师弟请了去作什么罗天大醮,结果还没到日子,小师弟就没了!” 张献诚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冷漠道,“他不是你师弟!为师早被龙虎山除名!呵,早告他伪帝无信,教他别去,偏生要去,如今死了,也是活该!” 张炎讷讷的低下了头,犹自不甘,“可小…天师的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献诚不为所动!抽身回转内室,取剑挂在手上,望向龙虎山下拜。 “国朝无道,大魏民不聊生,弟子今日下山,便开杀戒!” 随后转身,谓众弟子曰: “业火凡生,白莲净世,无生父母,真空家乡,岁在庚丑,天下大吉!” …… “岁在庚丑,天下大吉!” “岁在庚丑,天下大吉!” “岁在庚丑,天下大吉!” 翌日,白莲教主下山,湖南全境沦陷,湖北告急!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白莲教谋逆,湖广打成一锅粥,朝野震惊!天下震动! 贾玦也给倒霉催的史大总督默哀了一盏茶功夫,毕竟他虽然是想坑他,却也没想到湖广这个坑居然这么深,险些给摔死了!直接把他失陷在武汉…… 这…… 希望人没事! 但很快他就把这茬忘了,因为心心念念的黛玉终于要回来了!而和黛玉一块回来的,除了张三等人以外,还有一位老熟人! 贾化,贾雨村! 贾雨村带回来的不仅仅有黛玉,还有他亲自征收的一八十万石赈灾粮!直接给眼看就风雨飘摇的大魏救回来了! 这批赈灾粮立马安排,准备由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王新爵带去湖广。 王新爵领王命旗牌,赐天子剑,行先斩后奏之权,辖制湖南、湖北、河南、陕西、山西,总督五省兵马,进湖广赈灾平叛! 贾雨村也因为在江南各巡抚们装大爷,跟朝廷谈条件之时,假借送黛玉回京之名,偷摸运回来这么大一批粮秣,而以保国救难之功,由王子腾保本,晋正三品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当然,以贾雨村的行事作风,凭区区应天一府之力,拿出赈济一省之粮,金陵百姓可想而知! 昔日之十室九空,千里无鸡鸣,万里无人烟,不想竟一语成谶! 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拆东墙补西墙,日子也还得过下去,对于高高在上的内阁大学士们来说,饿死几个草民不过癣疥之疾,在湖广闹腾着要砸桌子的白妖才是头等大事! 咱们大家伙在大魏的规则下,玩归玩,闹归闹,成化朝你道门势大,德治朝我们儒家掌权,谁输谁赢,都没话说! 可这张献诚你直接掀桌子算怎么回事?输不起你就别玩! …… 青石渡口,贾玦凭衣傲立冷风中,注目良久…… 很快,一个黑点在远方的水平面上浮现,紧接着越来越大,其后是鳞次栉比的数十个小黑点,正是那一百八十万石的运粮船。 当先到的是贾雨村的旗舰,因为关于他晋升左副都御史的旨意已经下来了,所以他也是换上了一身紫色云雀朝服,负手立于船头,不怒自威,意气风发! 宦海沉浮十数载,今朝朱紫列公卿! 远远瞧见渡口的贾玦,他立马命人加快船速,一靠了岸也顾不得其他,匆匆赶来拜见! 无他,只因他这次虽然冒着得罪江南一众封疆的危险,投机倒把好不容易升了官!可眼前这位小国贼…呸!小国师的名声,他远在江南都传遍了! 堪称九千岁第二! 身不在朝堂,却能左右朝堂政局!不说别的,只说他哪天看你不顺眼,去太上皇跟前说什么贫道掐指一算,这个某姓某生肖某年某月生人,与太上皇你属相不合,会影响您修成正果! 好嘛,这可就有的受了! 偏生这个小国贼还不爱财,惹了戴权,只要不是大事说不定交个钱,认个错就了账了,惹了贾玦…… 呵呵……看看史大总督如今的下场就知道了!困守武汉,退一步则身败名裂,进一步则舍身殉国,真是要多难有多难! 而一切的起因,听小道消息说,只是因为史家的一位侯夫人,扯坏了他的衣袖!啧啧…睚眦必报,竟至于斯? 如今一般人真不敢来触贾玦的眉头,生怕惹了他,也被丢去湖广杀白妖!不去就给你按个贪生怕死,不为国尽忠的名头,这辈子官生就算是完了…… 而贾雨村在知道了曾经他扒拉住的胳膊肘,短短两年光景,竟已成了参天大腿,简直喜不自胜! 这下一入神京,就见了贾玦,赶忙上来恭敬的执了个宗弟之礼,“贾世兄一别经年,可还记得当年船头雨村否?” 这… 你一个快四十的人了,一口一个世兄? 不过贾玦虽不喜他,可卸磨杀驴也得等拉完了磨,这会磨还没拉呢,也便用王氏微笑先应付着,“哈哈!怎会不记得?雨村兄高升,恭喜了!” 贾雨村故作苦笑,“何喜之有啊,眼下南边众位大人,只怕恨我入骨,这次运粮入京,小弟已存死志!” 贾玦懒待再和他掰扯,摆了摆手,“雨村兄有话来日再说,我林家表妹可快到了?老太太再家里已等的着急了。” “呃…就在后面,为了安全起见,那位张管事安排了她坐了运粮的船,隐在众船之中。” “如此甚好,不过这样的话,我那位琏二哥与家里的船呢。” “他们比我们晚行数日,怕是还要些日子才到。” 贾玦闻言暗忖张三办事周全,这是哄了贾雨村去哄贾琏当挡箭牌,以贾府为明,运粮为暗,作的暗渡陈仓之局,而后他再借运粮为明,黛玉为暗,作的移花接木,以为万全。 贾雨村见贾玦兀自沉吟,显然没甚心情与他说话,也不尴尬,只言说去朝廷交接赈灾粮,下次再登门拜访云云,执礼甚恭,便告辞了。 贾玦微微颔首没去理他,紧紧盯着渡口,只见一船船停靠下来,自有户部派出的官吏领着衙役,一面看着劳力搬粮袋,一面清点登记造册。 直到终于有一艘船上,下来的不是粮食,而是一个面容清秀,身材纤弱的小厮,一开始贾玦甚至都没认出来,见了在她身旁随行护卫的张三、倪二、李四等人,这才反应过来,竟是黛玉! 定睛细瞧,却见她长高了不少,瓜子脸出落的更加尖挑好看,笑起来两眼一眯狐狸精也似,活脱脱一个祸国殃民的苏妲己!可笑去年自己笑话她还不承认! 想着曾经的一幕幕,那些稚童时的玩闹,如在昨天,再看眼前,这个在短短一年间几经悲喜,眉眼间成熟了许多的少女,光影交织,两个身影渐渐重叠,贾玦不由在心底叹了声: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不像贾玦还要在人群中寻觅,黛玉几乎是下船的一瞬间就看见了他,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脉脉流着泪,像小时候那样,跟他倾诉她这段时间的不开心,然后他总有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她只是眯着眼瞧他,笑魇如花……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玦哥哥!” 江水悠悠,长天一色,黛玉自渡口走来,好看的眼睛打量着他忽闪忽闪的,嘴角狎着一抹狡黠的笑,“我回来了。” 贾玦也定定的看着她,清浅一笑,“嗯!回来就好!” …… 二人不再说话,相顾无言,尽在无言…… …… 将黛玉送去了荣国府与贾母、王夫人,众姊妹见面,贾玦先领张三进了梦坡斋,支开了众人,贾玦忙问他,“张大哥,究竟出了什么事,竟骇得你用这种方式送林妹妹回来?” 张三面上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戚戚道,“所幸他们似乎对表小姐没甚么兴趣,否则只怕便是属下今日这番安排,也难保万全!” 贾玦的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竟这般神通广大?” “只怕通天!”张三幽幽开口,“二爷可还记得我书信中所言龙涎香之事?” 贾玦微微颔首,“自是记得,当时你信中似还有未尽之意?” “二爷可曾听过【龙涎香之杀】?”说完见贾玦一脸莫名,张三哦了一声,“是了,此事被朝廷禁绝,发生也在十数年前,二爷到底年纪稍轻,不知道也属正常。” 贾玦听了更加不明觉厉,兀自揣测,“莫非这岳…林姑老爷的死,与这十数年前的什么龙涎香之杀有关?” “不!十数年前的那些人应该是死了的。”见贾玦越听越糊涂,张三叹了口气,声音莫测道,“成化二十八年,丙申!那一年发生了大魏百年未有之变,许多千古未有之古怪事情层出不穷,其中一件,便是这龙涎香之杀,又称龙香案! 于这龙香案中统辖三千营的龙骧将军于承德,御马监总管太监孙广龙,废太子义忠王刘昊,并道门在成化朝堂执掌大权的几位阁臣,相继离奇身死,掀起惊天大案! 没有人知道龙香案是多个人作的,还是一个人作的,唯一的线索是所有案发现场,都会弥散未烬的龙涎香! 肇事者简直猖狂至极,当时还是皇上的太上皇震怒,急命戴公公倾尽锦衣卫东厂之力耗时数月,才将这龙香案告结,言说凶徒已被尽数诛绝,让朝臣安心,但关于凶徒到底是何人,因何所为却只字未提,最后不了了之。” 贾玦闻言当即色变!“你是说林姑老爷之死,与这龙涎香之杀有关?” 张三微微摇头,“属下也不确定,只是有所怀疑,毕竟天下间在行凶后,堂而皇之留下龙涎香的,也只有那些人了。 只是,按理说他们当年就应该已经被戴公公清理了,便是就算逃有活口,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怎会莫名其妙的骤然犯案?要不二爷,你找戴公公再去问问当年之事?” “不妥!按你所言,这些人手眼通天,我今个去找戴权,说不定他们明个就知道咱们在调查他们,继而联想到先前他们毫不在意而放过的林妹妹身上,没得给妹妹招惹麻烦。” 贾玦顿了顿,又犹自疑虑不解,“关键是林姑老爷他也就在扬州巡个盐,凭白怎会惹上这种对对头?胡太医那边怎么说?” “胡太医说林姑爷原本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药效渐次掏空身体以至不能,一般医生看上去就和操劳过度一样。 所幸他一开始虽然也没看出来,但开的调养之方倒也对症,安心将养几年原本就好,不想那些贼人怕是眼看不能成事,再顾不得许多,又换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烈性毒药,中者口吐鲜血当时立毙,神仙难救。 也正是因此才露了马脚,教他看出是用毒来,属下当时警觉,四下一查这才查出龙涎香来。 贼人故意留下此香,怕是也有警醒识货之人,不可再深入的意思。” “暗害不成,直接明着来?还敢警告后来者,这伙贼人当真猖狂!此事如此蹊跷,你们是怎么同妹妹说的?”虽然现在黛玉看上去挺正常的,但贾玦还是有些担心。 “表小姐很懂事的,我和胡太医说林老爷是夜里受了寒,病入心脉逝世的,她就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默默的流泪,看着叫人心疼。” 以黛玉的聪慧怎会看不出此事有问题,只因自己分别的那天告诉她可以完全信任张三…… 此情此景,想到那封只有短短一行字的书信,万语千言无语凝噎,她当时该有多伤心!此时在回想今个重逢她的笑魇如花,贾玦心里就是一揪,是啊,玉儿长大了…… 真希望永远是小时候那个任性耍脾气的小丫头啊,为了守住她的这份天真,我绝不能停滞不前! 重重叹了一声,贾玦面上怅惘之色尽去,重又换上一幅冷厉漠然的表情,“林姑老爷之事你暗中查访即可,另外继续招募训练玄裳,八十人实在太少了,用钱的话自去芸儿那取。” “唯!”张三躬身应是,便要告退,不想贾玦又叫住他,目光晦明莫测,“对了,还要叫你查一个人,叫张敷的,活着死了不知道,只知道应该是道门里一个名气挺大的人,炼丹术很厉害。” “张敷…?二爷查他作……?”话到一半,张三忽然顿住!面色大变! 贾玦见他神色有异,忙问他怎么了?张三欲言又止,“这……道门里姓张名气还大一般都是龙虎山天师府的,这…叫张敷的……属下倒是突然想起一个,只是……” “谁?张大哥,你要是知道什么,倒是快说呀!张师兄临死前特地跟我讲这个莫名其妙故事,必有深意!更别说之后又发了妖书案,此人必是关键!” …… “张敷,张献诚!” “什么?”贾玦一瞬间懵住了! “当今白莲教主本名张敷字献诚,只是他当年被龙虎山除名,张家除谱,故张敷之名再不能用,自此只用字与人相交,并于湖广创立白莲教,待白莲教名噪一时,张献诚之名声大盛,天下没几个人还记得他张敷的本名了。” “竟是如此!原来如此…”张敷张献诚!连上了,全连上了! 罗天大醮,羽化案,妖书案,湖广白莲教叛乱!直觉告诉贾玦这里面一定有一根千丝万缕的线,将他们串联起来,可是如今线索太少,他当时第一感觉自己好像全明白了,可仔细深想下去,却又什么都想不明白! 这种一个惊天的秘密就摆在眼前,却只差临门一脚的感觉,是真的叫人难受! 摇了摇头,将脑海里各种胡乱揣测的纷乱丢开,贾玦看了眼还在一旁赔着小心的张三,微微颔首,“张大哥你去吧,有时间把张献诚的经历调查一份,整理了给我。” 不想张三这次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答应下来,而是有些犹豫,“二爷,旁人倒是没什么,只这张献诚以白莲起家,道上的门路都熟,眼下他又闹的湖广沸沸扬扬,声势浩大,他的消息只怕不好查。” 贾玦摆了摆手,“没事,能查到多少是多少,一些众所周知的事迹也成……险些忘了,还有一件小事,林妹妹的体己钱没叫人图谋了去吧?” 说道这个轻松的话题,张三也咧嘴笑了笑,“二爷放心,贾琏扛回来的那些大箱子,我都暗中换成了青砖。 至于林家的家业折算下来约莫六七十万两,如今表小姐不在,这么大笔金银留在林府怕也不妥,我就将能搬走的都搬去二爷在金陵的老宅里了,什么时候要用,直接去取就是。” “你…这…”搬去我家算怎么回事?搞得的好像我图谋妹妹的钱似的,我明明是馋……呸! 不过想到贾琏千里迢迢运了一船江南大青砖回来,贾玦嘴角抽了抽,希望知道真相的琏二哥哥眼泪不要掉下来。 …… 送走了张三,贾玦自去西府里找黛玉,却见黛玉已经别过了贾母等人,彼此悲喜,大哭一场自不去提,这会她正在屋子里收拾行李,这次她又带了许多书籍回来,一面忙着打扫卧室,安插器具,又将些南方带来的纸笔并一些特产等物,命人分送宝钗、迎春、宝玉等人。 贾玦来瞧了,一点也不见外的在黛玉带来的一堆礼品中挑挑拣拣,撇着个大嘴,“妹妹也忒小气,好容易从南边回来一趟,也不带点好的?” 黛玉停下收拾收拾书架的动作,白了他一眼,“玦哥哥要是闲着没事的话,就来帮我一块干活!些许小玩意,你自小也在南边长大,只道是寻常,姊妹们却没见过,正好图个新奇。 再说,我又不像宝姐姐,有娘有哥哥的,家里又富贵,便是想送些贵重的金银首饰,我一个在你家寄人篱下的也买不起。” “妹妹谦虚了,宝姐姐如今哪里比的过妹妹,她家里再富贵那也是他哥哥的,不像妹妹……”说着贾玦朝她眨了眨眼,神秘一笑,“足足七十万两体己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玦哥哥疯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黛玉闻言忍不住赶紧上来,拿手揾了揾贾玦的额头,另一只手又试了试自己的,秀眉微微一蹙,“这也没烧呀,怎么就糊涂了?” 贾玦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把黛玉的手从额头上扒拉下来,“你才疯了!我说的是真的!折合银子约莫七十万,都是妹妹的,直接带回贾府不方便,就都替妹妹收在南边了。” 黛玉闻言这才恍然,“玦哥哥说的是那些啊,那些不是被琏二哥哥……哦!”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原来张大哥那天晚上是去做这事了,我就说……” 她好笑的觑着贾玦,嘴角勾起一抹狡黠,“傻哥哥,我天天待在府里,吃穿要什么有什么,还要这么多银子有何用?老祖宗待我们挺好的,哥哥又何苦为这点小事得罪她。” 她知道!原来她全都知道!也是,以妹妹之心思细腻,什么事能瞒的过她,只是她如今无依无靠,还要在贾府寄人篱下不愿说破而已,想到张三给黛玉说林如海死因时黛玉的懂事,贾玦心里又是疼又怜,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愿意相信我,相信贾母,相信贾府…… 可贾府最终又给了你些什么呢!想着贾玦轻柔的握住她的手,黛玉面色羞红,啐了声,“你又要死啊!” 就想把手抽出来,贾玦却握的紧紧的,无比温柔的看着她,柔声道,“妹妹虽没有亲哥哥,却还有我!些许黄白之物,妹妹或许不在乎,我却不能教妹妹给人欺负了去,老祖宗也不许!” 黛玉怔怔的望着他,先就自见面起就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再撑不住涌了出来,扑在他怀里更咽了好一阵,这才一下推开贾玦,拿手绢擦了擦红肿的眼睛,撇撇嘴别过头去, “你要这么在意,便收着吧,不过我要来确实没用,你在外面办大事,要有用到的地方,自拿去用便是。” 贾玦却皱眉摇了摇头,坚决道,“这怎么行!我玦某人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贪墨妹妹你的体己钱!” 黛玉回过头没好气的看他一眼,红着脸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就又回去收拾书本,不搭理贾玦了! 贾玦莫名其妙的摸了摸鼻子,刚不是还有说有笑的嘛,难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见黛玉不理他,贾玦也不着恼,太久没见了,多看几眼也是好的,于是觍着个大脸凑上去,帮着一块整理书架。 不想贾玦一来,黛玉就走,又去安插器具,贾玦也便跟了去安插器具,黛玉扯了扯嘴角,又去摆弄花瓶…… 见贾玦又跟了过来,黛玉没好气道,“玦哥哥你到底要做什么呀?帮忙就好好帮忙,老跟我凑在一块挤着做甚?” “这不是太久没见……” 两人正说笑间,只听外面环佩叮当,宝钗、探春、迎春、惜春、湘云有说有笑的过来。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赐大观名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姐姐!你终于回来啦!云儿好想你!” 见了黛玉,湘云一下蹦跳着上来,从后面揽过她的腰,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猫似的眯着眼用额头蹭了蹭,“还是和以前那样香,云儿最喜欢啦!” 黛玉其实也挺想她的,也就没有推开她,可到底被她蹭的有些痒痒,撑不住央道,“好妹妹,姐姐也想你,快别吸了,姐姐受不住。” 探春见了也上来一块闹她,“林丫头撇下我们出去顽了那么久,这下可得好好收拾收拾,重新教教她咱们家里的规矩!” 对她黛玉可从来不客气,一面推搡,一面嚷道,“你又要死啊!二姐姐你快管管她,这才一年不见三丫头也不知被谁纵得,越发皮的要到天上去了?” 迎春却两不相帮,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我却管不得她,这丫头如今可是皇上的小姨子,全府上下可没人治的了她。” 到底还是宝钗苦笑着摇了摇头,拿出当姐姐的做派,上去把人分开,“也不是小孩子了,过两年都是要嫁人的了,怎么还小时候那样胡羼?” 这话一出,大伙都闹了个红脸,湘云白了她一眼,“宝姐姐你胡说什么?” 探春也啐了一口,“还是个当姐姐的,这种话也来胡吣!” 黛玉则勾了勾嘴角,好笑的打量着她,谓众人道,“我看是她宝丫头人大了,想法也多了,这是已经开始着急了!” 众人闻言也都笑了,独宝钗被她无心一语道破了心事,面对的偏又是黛玉,竟有些讪讪,无言以对。 黛玉瞧她觉着古怪,没待再问,却听窝进贾玦怀里的小惜春迫不及待道,“哥哥…哥哥!林姐姐这下回来啦,你可以带我们去看大园子了吧?” “好好好!哥哥这就带你去。”贾玦口里答应着,见其他人都疑惑的望来,因笑着解释,“却是给大姐姐省亲的园子建好了,我上次说漏一嘴,这丫头便老缠着要去看,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个姊妹们都在,便一道去逛逛?” 几个姊妹都面露喜色,湘云想着贾玦答应她的单人小院,更是心驰神往,恨不得即刻动身,风风火火就跑去了门口,还回头催促。 “还等什么,好容易爱哥哥有空过来一趟,要带我们去见识,林姐姐快走,一会让老祖宗他们知道了,迟则生变!” 探春深以为然,拉了迎春也往外走,一面命司棋、侍书,“你们两个在这看住了,周围这些人一个不许放走,要让谁走漏了消息给老太太他们知道,不拘是谁,我只要和你们是问!” 司棋二人连忙称是。 唯有宝钗见几人情状已听不进劝了,忙谓贾玦道,“玦兄弟,姊妹们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那可是给贵妃娘娘省亲的园子,这……娘娘还没来,就带了姊妹们进去玩闹,这像什么话!” 贾玦无所谓的摆摆手,“再是贵妃娘娘,那也是我们的大姐姐,她不会生气的。” 越见贾玦这样不在乎,宝钗更是着急,“我当然知道娘娘不在意,可是只怕外人会说闲话,传进宫里头,让人知道娘娘家里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不是给娘娘惹麻烦嘛!” “姐姐说的是!”贾玦闻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而后笑了,“我出去安排一下,正好昨儿史家叔叔还给我来信求援,让帮着从朝廷派些人手过去帮他,谁要这时候给我找麻烦,就去湖广打白妖为国尽忠去,看哪个还敢乱嚼舌头。” “这……”宝钗见贾玦这样,叹了口气,不听算了,苦笑两声,“也罢,到底你们家的园子,玦兄弟自做主吧,只是我毕竟是客,这就不便一道去了……” 没等宝钗说完,黛玉就忙上来拉她,“姐姐这说的甚么话?要照这样妹妹我可也不敢去那劳什子的园子了。” “是呢!是呢!” “宝姐姐也要一块去!” 湘云、探春也回来拉她,宝钗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擒住,心道一声苦也,忙让众人松开她,“好!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云儿你小心点,别摔着!三妹妹,你别拽了,袖子给你扯掉了!” 且喜今日天气和暖,贾玦忙命来福知会园子里,将一应打杂、干零活的外男都打发了出去,只留一些老婆子在园内照应。 等贾玦安排完,姊妹们便迫不及待的拉拉扯扯往园中去。 一进得园门,迎面一道翠嶂挡在前面,探春忍不住惊呼一声,“此山绝妙!却不知是哪位高人手笔?" 宝钗也不矫情,既来之则安之,亦微微颔首品评道,“非此一山,一进来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则有何趣?" 众姊妹道,“极是!” 说毕,继续往里一瞧,见白石,或如鬼怪,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径。 一行人便自小径往里行去,当先见了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的沁芳亭,出亭过池,又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的三间房舍,正是潇湘馆,几人品评赏玩一番,继续往里便是一圈篱笆,里面分畦列亩,佳蔬菜花,漫然无际,这是稻香村,随后是薜荔藤萝的蘅芜苑,一年四季百花盛开的的怡红院,并藕香榭,秋爽斋等一一看过…… 众人只看的目不暇接,奈何才走了一半,便有些累了,贾玦因命人备了小船,几人游船赏园,倒也别有一番意趣。 …… 船上姐妹们犹自对园中各处景致赞不绝口,探春忍不住叹道,“却不知这些匾额都是何人所作,怎生处处都提的恰到好处,仿佛它们原该叫这个名一般。” 贾玦闻言,没撑住“嗤”了一声,探春立马叉了腰,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莫不是这些匾额倒还是你提的不成?” 见几双好看的美眸一齐看过来,贾玦连忙摆手,“不是我!大多是请了宝兄弟提的,二叔给我看了,我也觉得不错,便都用他的,只略改了几处。” 黛玉闻言不再感兴趣,只嗯了声,“原来是他,辞藻绮丽,确是二哥哥的风格。” 湘云却不高兴的嘟囔道,“我就说今个游园,玦爱哥哥,怎么没叫上宝爱哥哥,原来这个狡猾的早背着我们偷偷来顽过了,回来竟还瞒着,也不给说道说道,真真可恶!” 黛玉拿手戳了下她的脑门,好笑道,“你个说不清的就少说两句,还玦爱哥哥、宝爱哥哥呢,哪个听得懂你在叫什么!” 湘云一脸委屈,气鼓鼓的看她,“姐姐一回来就欺负我!云儿偏就这样说话,不要你管!” 贾玦抱着惜春看她们玩闹一阵,忽又笑着开口,“如今却要先商量一下这各处小院,你们都想住哪一处?各自挑一挑,等大姐姐省亲后,咱们便搬进来住。” “玦哥哥此言当真?我就要那舒爽斋了,敞亮大气,你们都别同我抢!” 骤然听到这消息,念及以后能出了贾府,住到这园中,探春可高兴坏了。 黛玉讶然的看着她,眨巴着好看的大眼睛,伸手去掐探春的脸,探春忙要躲闪,“林妹妹你做什么?” 黛玉闻言更气!“死丫头,你凭甚叫他哥哥,却还叫我妹妹?却不知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也教你个没大没小的知道尊重人了?” 提到那事,探春有些没好意思,贾玦见她难堪,到底不好把赵姨娘的事说出来,只解释道,“妹妹别理她小丫头片子的,咱们先合计今后的住处!” 黛玉看他眼色,情知必有她不知道的缘故在,因不高兴的哼了声,“我住潇湘馆,你住怡红院!” “呃…这…为啥呀?”贾玦摸了摸鼻子,他其实没打算抢宝玉的住处,毕竟到时候要搬进园子里多少得和元春通个气,宝玉是她亲弟弟,她肯定得教他一道住进来,既然要让他来,自个这里却连他的住处都抢,人事否? 黛玉没好气的瞪着他那木头脑袋,没待说话,惜春却抱着贾玦的手摇啊摇,“哥哥!惜春要住潇湘馆!惜春要和哥哥在一块!” 贾玦这才反应过来,潇湘馆和怡红院门对门,抬眼见黛玉脸都黑了,赶忙揉了揉惜春的小脑袋。 “惜春乖啊!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姑娘了,不能一天到晚的黏着哥哥,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所以你去蓼风轩住着,听话,让哥哥看看没了大人看着,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小惜春一听,果然大受鼓舞,重重的点了点小脑袋!“嗯!哥哥看好了!惜春一定能照顾好自己的!” “嗯!惜春最乖了!” 哄完了惜春贾玦这才偷偷瞧了眼黛玉,继续谓几人道,“那先这样,我住怡红院,林妹妹潇湘馆,三丫头秋爽斋,小惜春蓼风轩,剩下的…宝姐姐、二姐姐,你们呢?” 迎春温柔的笑了笑,“我住哪都行,玦兄弟看着安排吧。” 贾玦微微颔首,“那就前面的缀锦楼吧,坐了船一会正好去瞧瞧!”随后又看向宝钗…… 宝钗扯了扯嘴角,苦笑道,“玦兄弟,这是贵妃娘娘省亲的别墅,哪容的咱们这样轻狂,就给分派了?” 贾玦忙劝道,“姐姐~再好的园子没人住,一两年也就荒废了!这样好的园子,府上花了大价钱的,省亲之后就这么放着不用岂不可惜?大姐姐那里不用担心,我去和她说,她一准答应的,姐姐只挑个住处就是。” 宝钗连连摇头,只是不肯,“我和妈住在梨香院挺好的,到底是客,何苦在你家这般折腾?” 黛玉闻言大不高兴,“宝姐姐又说这样的话!你有家有业的都是这样,那我这寄人篱下的岂不更没脸住了!” 宝钗见她恼了,忙赔不是,“好妹妹,你是知道我的,绝没有那个心。” 贾玦也劝道,“好了,姐姐别扫大家的兴,一切有我兜着呢!这样,既然姐姐不挑,就和二姐姐一样听我安排吧,嗯,你向来喜欢清幽,就蘅芜苑吧。” “这……”宝钗虽觉得不妥,面有为难之色,到底拗不过众人相劝,只得从了。 却说湘云见姊妹们都有了去处,贾玦却唯独不问她,当时就急了,忙抢着道,“姐姐们!好地方都教你们挑去了,也不给妹妹留个!罢,要不我吃点亏,就住稻香村如何?”说着眼巴巴的望向贾玦! 贾玦一把将她凑上来的脑袋推开,“想多了,稻香村是大嫂子的,哪轮得到你?” 探春见湘云着急的样子好顽,也跟着配合道,“是极!是极!我看那里颇得闲情逸致,确实与大嫂子最合。” “那…那我呢?爱哥哥,云儿住哪呀?”湘云撅着个嘴一脸的不高兴! 贾玦故意斜眼瞧她,冷笑两声,“你嘛!我看先前芍药花里瞧见的那块大青石就很不错,以后你就住那吧!” 湘云当时给委屈坏了,倒也硬气没给贾玦服软,只抱住一旁的黛玉,“姐姐,爱哥哥骗人!他明明说有大房子给我住,才将我哄了来!这会却让我去睡石头,云儿才不要呢!云儿和姐姐一块!” 黛玉一面安抚被伤透了心的湘云,一没好气的瞪了贾玦一眼,“你没事欺负她做甚!云儿这孩子老实,你当谁都能一天到晚的猜你哪句真话,哪句假话?” 见她恼了,贾玦也不敢再顽,忙老实告饶,“好云儿,我逗你呢,你也当真?怎可能真教你睡大青石?你瞧那是什么?” 湘云顺着贾玦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天边一团火烧云下,一间金碧辉煌的二层小阁楼,正立在园中一处小山坳上,熠熠生辉,耳边传来贾玦轻柔的絮语。 “之所以没让你挑,是因为你的住处早就定好了!唤作枕霞阁,我特地教山子野老先生,在原有的图纸上给你加上的。 小云儿,喜欢吗? 以后那里就是你的家。”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吾辈世勋当死国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不数日,贾琏回来,一行大小船只数十艘,财货箱子拉了不知多少,待众人迎回府里一看,不想竟是青砖无数! 贾赦反应最快,倒吸一口凉气,指着贾琏气的说不出话来,“好孽障!你敢独吞?” 贾琏:“……” 面对众人怀疑的目光,贾琏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半晌,他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拍脑门!“玦兄弟!对!一定是他!” 见众人一齐看过来,贾琏赶忙解释,“跟我去那边的除了自己人,就只有玦兄弟的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还能是你呗!不过贾玦……贾赦眼中晦色一闪,冷笑两声,“也罢!如今因大观园之事,府里已入不敷出,这笔银子事关重大,我便去找那小子问上一问,但若是你敢骗我,可仔细着。” 贾琏忙叫屈,“必是他做的!儿子有几个胆子,敢贪这笔钱?” 贾政在一旁看着,默默无言,此事实在有辱斯文,有违君子,可家里……唉,反正他是没脸去跟贾玦开口谈这事的,大哥能去再好不过。 …… 于是,贾赦便板着张脸,气势汹汹去寻贾玦,没人知道他二人在敬缘斋谈了些什么,只见盏茶功夫后,贾赦笑逐颜开的走了出来。 …… 翌日,有传旨公公到,宁荣二府众人一齐跪下接旨,贾玦过来,见来的是熟人,忙上来打了个招呼,“崔小公公久见了!” 崔淼见他也笑了,“仙师,久不至万寿多矣!老皇爷让我给您带句话,言说妙法果真非常,短短几月他竟觉着身体硬朗许多,困觉的也少了! 只是于筑基之道,甚不明朗,还望仙师有暇常来指点,他老人家必定沐浴熏香于宫内静候,不敢怠慢。” 贾母、贾政、贾赦、贾珍、贾琏……府中上下人等,跪在下面,听得宫里来的公公,并太上皇居然这样同贾玦说话!早骇得三魂丢了七魄,只觉恍若如梦! 早听说太上皇厚爱贾玦,连贾敬封国师之位,也是因贾玦年纪太轻,怕承不起,才交给贾敬过渡的,众人原先还以为笑话不信! 只当这小子是走了天缘,入了太上皇的眼,却没想到这厚爱竟是这个厚爱法,这哪里还是厚爱,这简直是执礼甚恭,以师事之,天呐!这…这贾玦还了得!这…这咱们贾府还了得? 贾玦自不知众人想法,自忖太上皇话中深意,身体硬朗之说,他估摸着应该是停了那些仙丹冰鉴,这些日子修养静坐,调养过来了…… 筑基之道……这……贾玦寻思得再拖上一拖,不然今天筑基了,明个就要金丹,这人心不足,搁哪天要我教他白日飞升,可编不下去! 心头计较已定,贾玦因笑道,“崔小公公且去回帝君,言说他既然察觉身体变化,便是已经入门,照此修行不辍即可。 至于筑基之道,凡事欲速则不达,修行一事更是如此,他已所行速成之法,更忌心急,且放平心态,每日苦修方能有所成,若是心急,难免心魔顿生,仙缘修行毁于一旦!” 见崔淼面色变化,贾玦也自知说话有些重了,遂又换上温和的语气言道,“还望小公公勿要见怪,我这里也是实在忧心帝君误入歧途,才这样说的。 实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于此道亦不过一些粗陋见解,并无所成就,近来少去万寿宫也是察觉帝君过分依赖于我,生怕耽误帝君。” 崔淼面色缓和下来,微微颔首,“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想来师父授弟子亦如是也!仙师所言,咱家必一字不漏转告帝君,只是帝君想请仙师去万寿宫一事……” 贾玦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伸手掐指一算,面无表情道,“贫道刚算了一卦,如今机缘未至,不便相见!好生修行,待功成圆满,体生异状,贫道自去为之解惑!” 崔淼的嘴角抽了抽,这也行?不过总算有了个说法,回去转告老皇爷也就是了。 二人闲话一阵,崔淼看见地上还跪了一群人,这才惊呼一声,“险些误了大事!” 赶忙拿出圣旨,贾玦也便跪下,随后就听他尖着嗓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荣国公贾源嫡长孙、袭荣国公贾代善嫡长子,袭一等将军贾赦,勇武兼备,忠义可嘉! 并宁国公贾演嫡长玄孙,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嫡长孙,一品大魏国师贾敬嫡长子,袭三等威烈将军贾珍,才略果敢,忠君保国! 今湖广有难,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特封贾赦为湖南巡抚,贾珍为湖南布政使,督抚湖南! 收复长沙,剿除妖祸,百年国祚,在此一役! 勿使朕为亡国之君,勿陷汝为亡国之臣!汝等世勋,与国同休,勿失朕望!” …… 圣旨念完,全场缄默…… 湖南巡抚?湖南全境都陷在白妖手里,还巡个屁!督湖南事?白妖能听我的还是咋地? 收复长沙?兵呢?只字不提让带哪路兵马过去?再是勇武兼备,也不能只身一人收复失地啊! “骗我!你骗我!”贾赦发疯似的站起来,指了贾玦红着眼咬牙切齿! 贾珍则根本不知道贾赦昨天和贾玦谈了些什么,一开始都是懵的,好在他反应也快,一声悲呼,“二弟害我!”随后仰面昏死过去,试图不接圣旨,蒙混过关。 贾玦命人强行扶他二人回房休息,替他们领了圣旨,因笑道,“崔公公回去让陛下放心,国朝艰难,我贾家世受皇恩,岂不出力?他们叔侄二人得闻能为国尽忠,太过激动,情难自制,让公公见笑了! 且容他们将养片刻,时不我待,一个时辰后便会启程奔赴湖南,此去必死国事! 父死子继,子死弟从,我贾氏一门,从上至我,必与国同生,与国同死!” 崔淼大为动容,“贾家满门忠烈,我大魏有此世勋?何愁湖广不靖?仙师所言,我必回禀圣上与太上,二圣待仙师不薄,闻必欣慰矣。” …… “公公请!” “仙师请!” …… 荣禧堂。 贾母坐在上首眼中阴晴不定,她这次是真被贾玦那番话吓到了! 什么叫此去必死国事?什么叫父死子继,子死弟从?这是要做什么?翻天不成? 看着进来的贾玦,贾母面色无比阴沉,“跪下!” 贾玦依言跪了,面上却嬉皮笑脸的撇着个大嘴,“老祖宗这是怎么了?谁惹您老这么大火气?” “安敢害你大叔、大哥!他们都是你血脉至亲啊!便是再有什么不是,你将他们打发了,眼不见心不烦就是,竟非要命不成? 今日他们惹了你,你害死他们,来日若是老身触怒了你,你怕不是也要害死我了?” 见贾母这是动了真火,贾玦也收敛了笑意,冷笑两声,“老祖宗这是糊涂了?什么叫我害死的?皇命圣旨,我不接,难道咱家要抗旨不遵不成?”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敢说这圣旨与你无关?” 迎着贾母那无比痛心、失望、并掺着隐藏的一丝恨意的目光,贾玦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老太婆待他还是不错的,这次无端坑掉她一个儿子,也是有些不太地道,因叹了口气,好言慰道。 “老祖宗!史家叔叔发信求援,我想着咱们四王八公一系,太久远离朝堂,正可借平叛一事,再现祖辈荣光。 几位王爷不去说他,八公一系勋贵上至我贾府,下至伯子男,各家出一人,无一例外!吾辈世勋,世受皇恩,岂有畏敌避战之理? 我贾家因一门双公,所以大哥和大叔同去!除他二人,另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之孙石光珠等皆去! 众叔伯闻言,无不欢欣鼓舞,恨不得立马披甲杀贼建功,光复祖宗功业,怎么到了我家,为国剿贼,反成了害人? 老祖宗要果真觉得不妥,孙儿这就去回禀圣上,言说我贾家全无忠义之心,只知贪图安乐,请陛下收回成命!” 贾母本有心教训贾玦一番,好教他从中周旋一二,看看此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不想给他站了大义,连消带打一番话下来,竟说的她无言以对! “你…你…”好半晌才缓过口气,万语千言化作一声长叹,有些哀求道,“那…那也不必非要他二人去,你大叔什么样人你是知道的! 他哪里懂什么行军打仗?湖广那里听说乱的很,这些乱民最是喜欢杀官造反,他顶了个巡抚的名头过去,焉有命回来?” “一个一等将军,一个三等将军,他们不去谁去?既生于贾家,受我家累世功勋,得享富贵,亦要承贾门累世之责! 我家自宁荣二公随太祖皇帝起事,世受皇恩,丹书铁券,与国同休,这大魏不只是天家的大魏,亦是我等世勋的大魏,大叔、大哥此去,非为玦也,为贾氏富贵也! 今个当着老祖宗的面,我也不怕把话说明白了,此去湖广,仗打的好坏我不管,混也好,尽忠也罢,只有一条,不许从贼!我贾家丢不起这个人!宁荣二公丢不起这人! 我会派人盯着他们,若敢同那钱谦义般降了白莲,不用朝廷动手,我自行族长之权,清理门户!勿谓言之不预也! 届时,老祖宗…… 当深明大义!” 贾母涨红了脸,都气笑了,“我深明大义?好话歹话都给你说尽了,还用我深明大义?你既已都安排妥当了,还与我说什么?要不明儿也将我送去湖广,老身也好作那深明大义的佘老太君?” 贾玦心道一声苦也,送走了贾珍、贾赦一时痛快,但和贾母维系了多年的感情,怕是一朝反目成仇!苦笑着叹了声。 “老太太言重了,何至于此啊!大叔、大哥是去做巡抚和布政使的,又不是去当兵冲阵的,以他二人的性子,别说杀敌了,躲还来不及,只要不降贼,当无事的。 再说湖广总督是史家叔叔,牛伯、柳叔等亦都领了兵马,再过些日子要是湖广没有起色,王家舅舅也是要带了京营过去的,到时贾史王薛、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当不至看着他二人出事。 他们只要跟在后面,规规矩矩的,待到湖广靖平,国朝匡扶,就是保国之功,安安稳稳的一方封疆大吏,老祖宗也能安心了。” 贾母却没这么好哄,闻言不仅没有安心,反而骇得脸色都变了,“连你王家舅舅也去?竟要这许多兵马?那些妖民怎生这般厉害?” 贾玦顿了顿,想着也没必要瞒着,便开口解释,“史家叔叔那出了点事,白妖造反为掠粮活命,叔叔他本想死不出城,仗着武汉城坚墙厚,并城头二十五门红夷大炮犀利,拖上一拖,时延日久,白妖见攻不进城,无粮可抢,便自退去! 这番安排,原也稳妥,不想那白莲教主张献诚,见久攻不下,竟掘地于城下,开坛施妖法炸塌城墙! 武汉前日,已是丢了,所幸保龄侯府家将忠勇,护着叔叔逃出城去,如今他一面在襄阳重整旗鼓,招募乡勇,欲与贼决死! 一面回书请朝廷求援,这次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王大人,去湖广平叛赈灾,正好安排自家人都跟了去,也好同史家叔叔有个照应。” 这些国朝大事,贾母听不大懂,也听得烦了,情知圣旨既下,且看贾玦的意思,也无回转余地,再是不情不愿,也只得无奈接受事实。 “便是如此,也不必这样着急,眼看就过年了,你大姐姐也要回来,好容易一家团圆……” “老祖宗!今次不同以往,国朝大事,岂有讨价还价?咱们过年团聚,湖广的白妖也等咱们过年? 湖广的百姓如今别说团聚了,父母妻子死于眼前,只道寻常,谁又与他们过年? 一个时辰,老祖宗好好与大叔、大哥说说话吧,虽不是生离死别,但再见却也难了。”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元妃省亲贾府穷奢世难寻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送走了贾赦、贾珍,府内女眷哀哭悲戚,自不去提。 其实倒也不全是贾玦要坑他俩,四王八公一系皆去平叛,本就是应有之义,不能贾玦把其他叔伯送去了,落到自家头上却畏敌避战,那四王八公一系该怎么看他? 而贾府若去,贾赦、贾珍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当然顺便把这两个坑货送走,让他们自生自灭的心思也是有的。这些道理,贾玦都已和贾母说的很明白了,贾玦相信最终她会想通的,毕竟老太太向来最是深明大义。 …… 果然,不出三日,贾母又把贾玦叫去,言说贵妃省亲事宜,主要没办法,老太太发现府里现在的任何事情,离了这小子,居然就办不得了。 贾赦、贾珍是去湖广当大官去了,心底这样安慰着,贾母面上勉强挤出几分笑意,陪贾玦说笑两句,匆匆商量完元春省亲的一应事务,便道乏了,草草教贾玦去吧。 贾玦也不在意,只像往常一般说笑逗趣,见贾母兴致不高,回了句,“老祖宗早些休息!大叔、大哥,于沙场建功立业,乃我贾府的骄傲,勿以他们为念。”便告退出来。 …… 剩下这些日子贾玦日日忙乱,所幸有贾琏回来帮他,贾琏这人倒是心大,闻说老子要去湖广平叛,不仅不伤心,反而高兴直呼:“我爹当上巡抚了!”每每见人,都要炫耀一番,生怕别人不知道! 如此直到十二月将尽,贾府众人才将园中各处齐备,各种监管都交清帐目,各处古董文玩,皆已陈设齐备采办鸟雀的,自仙鹤、孔雀以及鹿兔、鸡、鹅等类,悉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像景饲养,并贾蔷那边自南边采买的十二个小女儿,也排演出二十几出杂戏来,王夫人亦从城外请了位叫妙玉的年轻师父来,进了栊翠庵,其内陪着的小尼姑、道姑也都学会了念几卷经咒。 贾政见贾玦诸事安排妥当,略心意宽畅,虽那日出了那事,但他待贾玦一如从前,毕竟在他眼里,为国尽忠本是当有之事,甚至要不是王夫人、贾母从旁相劝,他恨不得跟了贾赦一道去湖广共赴国难,纵使为国捐躯死了,也是一世清名万古流芳!送贾赦的那天,他简直恨不得以身换之。 …… 到的年节,乌进孝送来了往年两倍的年礼,贾玦见他还算乖觉,略点了他几句,便放他去了。贾府众人草草办了年节,贾玦又请贾母等进园,由贾母色色斟酌提点,直至一切妥当,再无一处遗漏不当,这才由贾政择日题本。 本上之日,直达九重,御揽,奉朱批准奏,于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 贾府领了此恩旨,贾赦、贾珍之事尽被抛诸脑后,越发夙兴夜寐,期盼元宵。 展眼元宵在迩,自正月初八日,就有小火者出来先看方向,预定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 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等,带了许多小火者出来,堪定各处关防,挡围,指示贾宅人员何处退,何处跪,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不ー。 府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马司,打扫街道,至十四日,俱已停妥,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 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妆,于荣府大门外静悄等候,鸦雀无声。 贾玦等人在西街门外等候,街头巷口,俱系围挡严。正等的不耐烦,一不知名太监坐大马而来。 问其消息,曰:“早多着呢!未初刻用过晚膳,未正二刻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 贾玦听了,便回贾母,“老祖宗且散了,回去休息吧,大姐姐还早着呢,在这等着也是空等,等时辰快到了,我在命人叫您。” 贾母面有意动之色,贾政在一旁皱眉,“玦儿,这说的甚么话?她虽是你大姐姐,但既已入了宫中,便是君臣之别,臣侯君王,本是应有之义,岂有嫌慢早退之理?若是贤德妃娘娘早来片刻,我家岂不失礼?” “二叔说的对!”贾玦深以为然,因笑道,“既这么着,我们且请回房,二叔自在这等着,有您这贤德妃生父在此恭候,以父侯女,以臣侍君,当不显得我家失礼。” 贾母并众人一夜未睡,亦等的不耐,闻言皆笑,“善!” 于是贾玦便领贾母等暂且自便,园中悉赖凤姐照理,她自命执事人带领太监们去吃酒饭不提。 …… 众人回府,各自围坐一圈,皆不时张望外头,却皆心事重重无一人说话,中只闻听王夫人闭目掐动念珠,口中不绝低声念诵之声。 如此等了不知多久,忽听外边马跑之声,一时,有十来个小火者都喘吁呼跑来,都道。“来了,来了,各按方向站住!” 贾玦出,领合族子侄在西街门外,贾母亦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 等了又有半日,才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绶绶的走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之外,便垂手面西站住。 复又等了半日,却见又是一对红衣太监,亦是如此,这般往复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 远远见一对对龙旌凤帜打头,其后又有十来个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黄金伞过来,再有值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拂尘等类。 这一队队过完,后面才是八个火者抬着一顶金顶黄绣凤舆,绶缓行来,贾府众人等连忙路旁跪下。 那凤舆上人,早命几个太监来,扶起贾母、王夫人等,却不曾与众人说话。 那凤舆一直抬进大门,入仪门往东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有执拂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舆入门,太监等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领元春下。 只见院内各色花灯绚烂,上面有一匾灯,写着“体仁沐德”四字。元春入室,更衣毕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的盛世红楼,写不完的富贵风流。 …… 此时贾妃在轿内看此园内外如此豪奢,因默默叹息,万岁御极十四载,连份给后宫妃嫔的首饰银子都拿不出,所穿龙袍皆系朴旧,如今更中湖广之事,焦头烂额,夜夜无眠,生怕做了亡国之君,无颜见列祖列宗,家里却赶在这时候建了如此一座园子…… 虽然心底担忧,到底知道家中建园也是为了她,一片拳拳爱护之心,且如今府上诸人皆欢喜,她在这时候去扫兴,或斥责言说,到底不妥,沉吟良久,只叹了句,“靡费太过,何至于此?” …… 忽又见执拂太监跪请登舟,贾妃乃下舆,只见清流一带,势如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火树银花,上面柳杏诸树虽因深冬而无花叶,然皆用通草绸绫纸绢依势作成,粘于枝上的,每一株悬灯数盞,更兼池中荷荇凫鹭之属,亦皆系螺蚌羽毛之类作就的,诸灯上下争辉,真系华灯初上,直映的如白昼一般。 船上亦系各种精致盆景灯花,珠帘绣幕,桂楫兰桡,自不必提。 顺流而下,已而入石港,港上一面匾灯明现着【花溆】二字,按此二字并看了【有凤来仪】、【蘅芷清芬】等处,因为有贾玦改过,元春看了,皆合心意,只觉各自皆提的应景,甚为妥当,因问,“却不知是何人所提?” 陪同太监听说,忙答道,“确系政老爷听说娘娘回来,特命娘娘从弟宝玉所提,到底担心宝玉才学不足,又教隔壁那位看了稍加改过,这才匾上,娘娘若觉得有甚不妥,随处看了再行改过。” 元春听了竟是宝玉所提,不由心神摇曳,原来她未入官时,自幼亦系贾母教养,后来王夫人添了宝玉,贾妃长姊如母,是以怜爱宝玉,与诸弟妹待之不同。 且那宝玉未入学堂前,已得她手引口传,为之开蒙,并教授了几本书,其名分虽系姊弟,情状却有如母子,宝玉亲之甚于王夫人。 只叹后来入宫,自此姐弟分别,然每每有机会带信出来,常与贾政言说,“千万好生教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则生不虞……” 其眷念切爱之心,刻未能忘,本以为此生宫门深重,姐弟无见,未曾想今日还有再见之时!此时见到爱弟所为匾额,知其不负其素日切望之意,再想到父亲特意让宝玉提匾,其中慰籍宽慰之情,竟泣不成声…… 随行太监,见元妃啜泣,忙上来安慰宽解,元春亦自知身份,只哭了片刻,便强自忍住,勉强笑了笑,“那位大才,太上皇和圣上皆赞不绝口,有他看了改过,当无差矣!” 侍座太监听了,忙下小舟登岸,飞传与贾政,“元妃娘娘说了,匾额题的甚好,不必再改。” 贾政听了,忙答应是。 一时,舟临内岸,复弃舟上,便见琳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省亲别墅】四字,不知以何法在夜中荧光,熠熠生辉。 于是进入行官,但见其内庭燎烧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贾妃点头默然不语。 礼仪太监跪请升座受礼,两陛乐起,礼仪太监二人引贾玦、贾政等族人于月台下排班,殿上昭容传谕曰,“免。”太监引贾玦等退出。 又有太监引荣国史老太君及一应女眷自东阶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谕曰,“免。”于是引退。 茶已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殿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不迭。 元妃满眼垂泪,方彼此上前所见,一手挽贾母,一手搀王夫人,三个人满心里皆有许多话,一时百感交集俱说不出,只管无语泪流。 那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探、惜三姊妹等,俱在旁围绕,亦都垂泪无言。 如此哭了半日,元妃方忍悲强笑,安慰贾母、王夫人,“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如今我好容易有所成就,今日蒙天恩侥幸,能回娘家一会,如此大喜之日,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该哭成甚么样?" 众人一时顾忌身份皆没敢接话,只有贾母宽慰几句,擦了擦眼角的泪,“是极,好容易回来一趟,正该高兴高兴才是。” 于是忙让元妃归座,又逐次与众人一一见过,再是强颜欢笑,不兔重又哭泣一番,然后东西两府掌家执事人丁在厅外行礼,及两府掌家执事媳妇领丫鬟等行礼毕。 元妃因问,“薛姨妈、宝钗、黛玉等。因何不见?” 王夫人笑着说,“外眷无职,未敢擅入。” 元妃听了,忙命快请,一时,薛姨妈等进来,欲行国礼,亦命免过,上前各自见过,叙话不提。 一时母女姊妹深叙些离别情景,及家务私情,直至贾政至外问安,元妃含泪谓曰,“田舍之家,虽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然骨肉各方,终无意趣!” 贾政亦含泪答,“臣,草莽寒门,鸩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弯之瑞。今贵人上蒙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奇、祖宗之远钟于ー人,幸及政夫妇…… …… 娘娘切以政夫妇残年为念,懑愤金怀,更祈自加珍爱。惟业业兢兢,勤慎恭肃以侍上,庶不负上体贴眷爱如此之隆恩也。” 贾妃亦嘱只以国事为重,暇时保养,切勿记念等语,贾政退出。 元妃虽迫切思念宝玉,到底记得皇后娘娘嘱托,因问,“早听圣上提起,我家里出了个麒麟阁,何不进见?” 贾母听说圣上提起,当知说的是贾玦了,心底一时不知作何感受,见元妃望来,忙敛了情绪,笑着答道,“无谕,外男不敢擅入。" “一家子兄弟,不必如此见外!”元妃命快引进来。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劝天公重抖擞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小火者出去引贾玦进来,先行国礼毕,元妃命他上前,见他一表人才,风流隽永,非比寻常,因笑道,“果非常人也,怪道老皇爷稀罕!” 贾玦倒也不见外,觍着脸又行了姊弟之礼,“见过大姐姐!” 元春忙“诶!”了声,眼圈已是红了,“今次回来,便是老太太都待我君臣之分,不想竟是你这个从未见过的弟弟,待我为姊!” “姐姐为我贾氏牺牲太甚!”贾玦叹了声,亦面有悲戚之色,“宫门深重,姐姐若在里面受了欺负,只管让夏公公,崔公公带话出来,弟虽微薄,亦敢同人决死!切勿忍气吞声,自咽苦果,切记宫外还有个娘家。” 尽管知道贾玦说的都是场面话,毕竟一个刚见面的弟弟,跟她说什么愿意为她决死什么的,元春是不信的,这话宝玉说还差不多。 但元春就是忍不住想哭,毕竟就算只是场面话,多年来也不曾有一个人给她说过,原本叫贾玦来是为了说皇后娘娘教她的那些话,不想一时竟泣不成声,看着这位刚认识的弟弟那充满真挚关切的眼神,那些话…她竟一个字也再难出口…… 事到临头,她才发现她从宫里学来的自以为的坚强、冷漠、算计、伪装……是那样的脆弱!她根本无法去利用她的亲人,尽管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这是为了他们好…… “嗯…本宫知道了!”元春轻轻拭了眼角泪花,摇了摇头,“你…你下去吧!”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她的眼神似乎有些躲闪,竟不敢再去看贾玦的眼睛,仓促的又接了一句,“去外面叫宝玉上来,太久没见,我有些想他。” “是,娘娘!玦遵谕!”贾玦躬身应是! 听到他换了称呼,元春知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同时心底狠狠地一揪,强忍着撑住,却迎上一双仿佛看透人心的眼眸,这眼神让她心里一悸,恍惚中仿佛又回到大明宫中,面对那个一言一语、权衡天下的男人,回过神才想起来这是在贾府,随后就见面前的颀长的少年朝她饱含深意的笑了笑。 “大姐姐不要当我刚才的话只是说说,今时不同往日,我贾家如今是外戚,岂能还教姐姐在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受气?姐姐在宫里地位稳固,家里在外面才能稳固。” 元春猛地怔住!他知道,他全都知道!什么都不用说,有贾玦这番话,她就已经能回去交差了。 今时不同往日…贾家如今是外戚…她地位稳固,家里才能稳固…… 那么她的地位怎样才能稳固呢? 她的地位全系皇帝一人! …… 此时此刻元春才明白,皇帝为什么总说他的这位堂弟有趣,是天下有数的聪明人了!根本就用不着传话,或者那位从来也没在意她说不说那些话! 她回来,就够了! 这两位聪明人的交流早就开始了,并且一直都是心照不宣。 可笑,她之前还在心里劝了自己那么久…… “弟弟…吗?”无声的启了启朱唇,回过神来,面前已换上了一位头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穿一件百蝶穿花大红箭袖,外罩石青起花八团锦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的丰神少年! “弟弟!” 尽管多年未见,元春还是一下认出了这位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有些局促的大男孩,元春忙把他揽进怀内,抚其头颈,又哭又笑,“好……比先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宝玉挠了挠头,不知这位好看的大姐姐怎么哭成这样,想要安慰又没好意思,只得乐呵呵的傻笑! …… 凤姐等见状,上来启道,“筵宴齐备,请娘娘游幸。” 元妃遂止了泪起身,命宝玉导引,遂同诸人步至园门前,乃命传笔伺候,题下一绝云: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赐大观名。 自有小火者忙去报于贾政,赶制一面【大观园】的匾额挂上不提。 …… 众人已而至正殿,谕免礼归座,大开筵宴,贾母等在下相陪,尤氏、李纨、凤姐等亲捧把盏。 宴过五味,元妃向诸人笑道,“我素乏捷才,且不长于吟咏!今夜难得,不若姊妹兄弟各题这园中一匾诗,方不负盛景! 且喜宝玉竟知题咏,是我意外之想。此中【潇湘馆】、【蘅芜苑】二处,我所极爱,次之【怡红院】、【稻香村】此四大处,正可如今各赋五言律一首,使当面试过,方不负我自幼教授之苦心。” 宝玉听了,心道一声苦也!但也只得答应了,下来自去构思。 迎、探、惜三人只得勉强凑成一篇,贾环倒得了意,胡乱行了一篇,自以为高妙,早早交了卷,所幸元春到底磨砺多年,没把不知所云四字说出来,笑吟吟的说了声好,让随行太监收了,还勉励了他几句,喜得贾环当时就兴奋的找不着北了。 贾兰虽年幼,到底中规中矩题了一篇方正的五言绝句,元春照例夸奖几句,李纨赶忙站起来,面上笑的合不拢嘴,口里却道,“她小孩子乱作的,娘娘再夸他,越发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了。” 却说黛玉虽则才思敏捷,然素知贾玦诗才时好时坏,要看他心情……生怕他不知好歹,不顾场合给娘娘作些不堪入目的词句上去,因也无心做诗,只胡乱填了首五言律交上去应景,忙回来看贾玦! 却见其纸上所书: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黛玉一见,骇了一跳,忙暗中拿手掐他,“玦哥哥你又发疯?娘娘要你题匾额,你作首青词出来是什么意思!怕娘娘不知道你的青词是天下一绝吗?” 一面低声说,一面又气又急,黛玉忙又拿过一张纸展开,“罢!早知道你不会正经作诗,我替你写了,一会你抄上去!” 贾玦看她急的额头都冒汗了,又感动又好笑,伸手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妹妹别慌,不着急的,娘娘要的就是这个,你替我作了她回去可交不了差。” 一旁的宝钗亦作完了诗,回头瞧见这边二人动静,暗中走过来瞧了一眼,细细品过,没好气的看了贾玦一眼,上前拉过黛玉,“妹妹走吧,别理他,他自有他的道理。这诗绝好,当可传千古,虽不是题匾,娘娘见了也不至于恼的。” …… 果然元春见了贾玦所作,贴身收了,同待贾环一样,笑吟吟的勉励几句。 黛玉见此,这才放心,犹自白了贾玦一眼,“下次你仔细着!” 贾玦只讪讪的赔着笑,“再不敢的!下回必要妹妹替我作!” “你想的美!”黛玉给他闹了个红脸,忙逃开找湘云去,“谁要给你作了!真不要脸!” …… 元春最后看了宝玉作的四篇,喜之不尽,,“果然进益了!”笑着又命以琼酥金脍等物赐与宝玉并兄弟姊妹。 …… 那时贾蔷带领十二个女戏,在楼下正等的不耐烦,只见一小火者来说,“已作完了诗,快拿戏目来!” 随后点了《豪宴》、《乞巧》、《离魂》等戏,众人说笑看戏,贾玦上来给元春敬酒,元春忙饮了,却见他忸怩不去,竟面有不好意思,元春甚异,忙问缘故,贾玦觍脸笑道,“却也不是大事,只是小弟有一桩不情之请,还望大姐姐应允。” 元春本是自无不可的,到底多了个心眼,怕着了甚么门道,因笑道,“且说了来我听!若果真不是大事,我自应你!” “如此我替众姊妹们多谢大姐姐!”贾玦忙乖觉的行了个谢礼,这才开口,“确实不是大事!只是小弟寻思着,这样好的园子,自姐姐去后,却不知何日才能再来,如此空着也是浪费!不若给姊妹兄弟们住了,每日于园中读书女工,既不使盛景荒废,亦可陶冶情操……” 元春听了,知道果真不是甚大事,心下松一口气,微微颔首,“玦弟说的是,如此大观园,敬谨封锁,岂不寥落?家中几个姊妹既能诗会赋,正可进去居住,既不使佳人落魄,亦不使花柳无颜。你与宝玉、贾环、贾兰亦可于园中静心读书,来日有所成就,方不负此园中景致!” 言毕,遂命随行太监传谕,“命宝钗等姊妹只管在园中居住,不可禁约封锢,另命贾玦、宝玉、贾环、贾兰仍随进去读书。” 贾玦再谢恩,贾母、王夫人自无不可,连忙应是,独有宝玉喜形于色,不能自持,连称,“妙啊!还是玦哥哥想的周到!我竟没想到这一茬!” 说着忙来找黛玉、宝钗等姊妹,商量日后去了园中,各自要住在何处?不想竟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众姊妹好像都不大兴趣跟他讨论这个话题! 最后还是湘云见他闷闷,于心不忍解释道,“爱哥哥,却是来晚了!我们各自住在各处早都商量好了!倒是爱哥哥该好好想想,自己去了该住哪里?” 宝玉听了,不由诧异,忙问详情,这才知道贾玦早背着他跟姊妹们商量好了! 宝钗:蘅芜苑 黛玉:潇湘馆 迎春:缀锦楼 探春:秋爽斋 惜春:蓼风轩 湘云:枕霞阁 李纨:稻香村 贾玦:怡红院 …… 宝玉:“……”所以我住哪? 贾玦看他表情,情知他在想什么,拉过他与贾环道,“兰哥儿年纪小,跟大嫂子住稻香村就是,至于你们俩个…喏,看见那处小山坳了吗?” 宝玉、贾环依言望去,黑夜间只见一道黑影,约莫应是座山,便点了点头,贾玦于是继续道,“这山之高处,有座赏月之所,就叫凸碧堂,山之低洼处,有方近水之地,就叫作凹晶馆,这两处一上一下,一明一暗,一高一矮,一山一水,便是特因玩月而设,有爱那山高月小的,便往山上去,有爱那皓月清波的,便往山下来,如今正可便宜你兄弟俩个,挑一挑吧,你俩谁上谁下?” 贾环最喜吟风弄月,便要了凸碧堂,宝玉却喜清池弄影,便得了凹晶馆,虽然他心里更想要怡红院,但既然贾玦得了,却也不好在闹,毕竟好不容易才得了几天清闲日子,每日在家与姐妹游戏玩耍好不自在,他可不想惹了贾玦,又去哄他老爹教他读书! …… 少时,太监跪启,“赐物俱齐,请验等例。"乃呈上略节,元春从头看了,即命照此遵行。 太监听了,下来一一发放…… 赏赐发下,众人谢恩已毕,执事太监尖声喊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 元春听了,不由的满眼又滚下泪来,贾母等亦哭的更噎难言…… 众人虽不忍别,怎奈皇家规范,违错不得,只得忍心送元春上凤舆去了,这里诸人将贾母、王夫人安慰解劝不提。 …… 大明宫。 德治帝撑着困意,一面批改奏章,一面听元春叙话,待到元春说完,才抬头幽幽的看她,“那小子果真这样说?” 元春忙低头答道,“不敢欺瞒,臣妾知万岁要问,留心背下,一字不差。” 德治帝这才嘴角勾了勾,“算他识相!”而后伸手,“他作的诗呢?拿来朕看!” 元春依言双手捧那张纸笺递上! 得治帝草草看过,冷笑两声,“竟作了篇青词与朕?当朕是父皇不成?” 元春当时唬了一跳,暗道要遭,不想却听他喃喃自语,“天生一世之才,自足一世之用,既他自告奋勇,朕便抖擞精神,用他一用!” 言罢,德治帝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事情办的不错,你去吧!本来朕今夜该去凤藻宫赏你的,只是如今湖广动荡不安,朕实在没有心情,下次吧。” “是,臣妾告退。” …… 元春走后,德治帝唤了声,“小德子!” “奴才在!”昏昏欲睡的孙德龙一个激灵警醒过来! “安排一下,朕过两日出趟宫。” “唯!”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只为你袖手天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自从搬入大观园中无人拘束,贾玦越发得了意,每日稍有闲暇,就去找黛玉说话玩闹,倒像是把园外动荡不安的天下袖手不管! 只把那些听了贾玦哄骗,把家中顶梁柱送去湖广的四王八公一系的家眷们,急的焦头烂额。先前说的好好的,结果这才把人送去,怎么小国师你这里就撒手不管了? 见天的上门来叫苦喊穷,催粮催兵,闹的贾玦不胜其烦,一律让贾芸应付了!现在他真的很庆幸,幸好有先见之明,抢了个好儿子,不然旁人还没身份替他接客! 至于兵马粮饷,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王新爵去湖广,是带足了一百八十万石粮食的,再多朝廷眼下也拿不出来,兵马的话更不用说,王大人有王命旗牌,可调五省兵马! 白莲教也就百万之众看着吓人,一堆找不到粮食自己就能饿死的饥民,别说甲胄了,锄头大棒都不一定有,真就乌合之众里的乌合之众。 估摸着王师一至,只要老王头(王新爵)不犯蠢,招榜安民,开仓放粮,安顿百姓,再把白莲教的顽固分子打一打,明正典刑,几位叔伯跟在后面收复失地,坐等领功也就是了。 毕竟乱的只是一个湖南加半个湖北,王新爵直接节制五个省的人力物力行王道压过去,那张献诚区区一个蛊惑人心的妖道还翻的了天不成? 真以为搁谁喊一句:岁在某某,天下大吉,就是张角了?人张角好歹还登高一呼,天下十三州反了八州,你这才一个半省…… 着急了啊,兄弟! …… 不过眼下这些都还只是他的推测,他能算势却不能算变,虽然老王头节制五省,先斩后奏,要粮有粮,要兵有兵,一手好牌,属实想不出他怎么可能输。 但万事万物都在变化,难保就会出什么意外,眼下空想无益,还是姑且先等湖广的消息,再作打算。 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天下大势,贾玦脚步轻快的往潇湘馆而去。 竹林掩映间,黛玉一袭翠绿色的彩绣宫裳,正自蹲在地上,口里絮絮叨叨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贾玦见状故意猫着身踮着脚,悄然凑上去瞧,原来黛玉是在喂她的兔子,一面把菜叶递到它口里,一面嘴角勾了勾嘀咕,“他会来找我……” 随后又把兔子刚吃了两口的菜叶拔出来,小脸垮下来,“他不会来找我……” 兔子:“……” …… 贾玦看了好笑,故意加重了脚步,轻轻咳了声,“妹妹人在这里作什么呢?” 黛玉正自情思萦逗、缠绵固结之时,忽有人从背后说话,倒唬了一跳,回头看时,见不是别人,正是贾玦,才略安心!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样,才道,“你这个玦哥哥,好没道理!无端端唬我这么一跳,有什么好的?你这会子怎么想着过来?” 贾玦嬉皮笑脸道,“这不是大老远听见妹妹在唤我,就来寻你的嘛?“ “又在胡说!你在怡红院怎么可能…呸!谁唤你了,玦哥哥怕不是发癔症了?我好好的喂大白,哪就能唤你了?” 贾玦见她梗着脖子死不承认,无奈的笑了笑,“好好好!是我想妹妹想出癔症了! 走罢,回家去坐着,外面风凉,春冬交替,正是你容易着病的当口,还不好生在家里暖和窝着。” 一面说着,一面抱起了地上的大白,回潇湘馆来了。 黛玉陪贾玦坐了,忙命紫鹃,“快把上次凤姐姐送的两小瓶新茶拿来,泡了与他吃。” “他哪吃的惯咱们的茶,上次我瞧见他院里那晴雯,还给我们炫耀说什么,她平素喝的都是劳什子西域番邦进来的雪顶玉龙。 姑娘你紧巴巴的把好东西当宝贝的与他,他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只当我们小气,连杯好茶都不与他吃。” 紫鹃哼了声,不无幽怨的觑着贾玦絮絮叨叨,黛玉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嘀嘀咕咕在这胡吣给哪个听?” 紫鹃低了头,依言去了,贾玦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黛玉,“这个……都是这些天来访的各家送的,我不大搭理他们,就都教芸儿应付了! 估摸着是芸儿把礼都直接送到我院了,这些我一向也不大管,也不知道自己有些甚子好物,妹妹让紫鹃下次在我那看见好的,不拘什么只管拿了来就是,不必告我。” 黛玉冷笑两声,“玦哥哥这说的甚么话?晴雯是你房里人,自然想什么拿什么,我与紫鹃算什么身份?也好到你那去拿东西?” “这……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那妹妹还是别教她拿了。”贾玦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见黛玉脸色都黑了,哈哈一笑,“妹妹别恼,我回去就教晴雯,以后不拘外头送来什么,都拿来妹妹这里过目一遍,妹妹挑剩下了的再给我。” 黛玉把头别过去,轻轻哼了声,啐他一口,“少放屁!真要这样,还不得给云儿,三丫头她们笑死,我也就别活了!” 说着眼皮儿微微颤了颤,低声嚅嗫了句,“我本也不稀罕那些东西,你心里知道就好。” “什么?”贾玦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一副我没听清的无辜样,黛玉白了他一眼,眸光闪了闪,换过话题道,“对了,上次我问你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你欲言又止的,怎么?你跟那死丫头什么情况?” 贾玦苦笑两声,你怎么还记着呢?过了这么多天才问,也亏你耐的住性! 不过此事本也没甚么不可对人言的,贾玦理了下思绪,便把赵姨娘的事,从头至尾给黛玉讲了。 黛玉听罢,已是红了眼圈,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可怜那死丫头,原先我只听府里说他娘的坏话,还只当是府里下人踩高捧低,没当回事。 不想那丫头平日里看着多神采飞扬的一个人,背地里竟摊上这么一个娘亲!唉……也是苦了她了,怪道她这般要强!” “就是,你这做姐姐的,以后可得让着她些,别老和她争些有的没的!” “谁!谁和她争了?明明是她居心叵测的要抢我这姐姐的位子!” 黛玉不高兴的嘀咕一句,到底叹了口气,“也罢!看她可怜,我以后不叫她死丫头了就是!” “是是是!我家玉儿最善良了……” “要死啊!谁是你家的?再说这种话,这贾府我可住不得了!明儿就搬了回苏州去!” “妹妹,我错了!妹妹,饶我吧!” …… 他二人也无甚正事谈讲,不过贾玦说些黛玉不在时,贾府一些家长里短的趣事,黛玉则讲些她在南边的见闻,又了下一回棋,考两篇书,不觉竟是大半日过去…… …… 二人说话间,回头见晴雯穿着水红绫子袄儿,青缎子背心,束着白绉绸汗巾儿,袅袅婷婷的过来,见着贾玦才松了口气道。 “哪儿没找着,我估摸着就是来了林姑娘这里。外头来人请呢,爷赶紧跟我回去换身衣服去吧。” 贾玦仍就盯着棋盘,摆了摆手,不耐道,“不去!你叫芸儿去!不是说了这些天的事,都交给他好生历练历练嘛!” 晴雯忙上来扯他,“我的好二爷,快起来吧!正是芸哥儿叫人来请的,说什么好像是宫里的人,一个孙什么公公!千叮万嘱一定要把二爷请出去!” “孙德龙?”贾玦闻言变了脸色,惊疑不定,晴雯忙在一旁点着小脑袋,“好像就是叫这个来着,二爷你快请出去,瞧了就知道!” 黛玉见贾玦面色,情知不是小事,亦催促道,“你快些去!棋局我给你留着,下次再续就是!” 贾玦朝黛玉歉意的笑了笑,“原以为这些天能躲个安生日子多陪陪妹妹,谁想到我人不出门,是非找上来!” 说着将棋局胡乱弄成一团,“妹妹别慌,不是甚么大事,我出去一趟,回来重新下过!” 黛玉嘴角扯了扯,给气笑了,“重下个鬼啊!我都要赢了!走走走走,赶紧走,我这里不收赖皮鬼!” 贾玦哈哈笑着,仰天而去! …… 陪晴雯回去换了身衣服,贾玦一路出了大观园,直接从连着会芳园的角门进了东府,一路穿过抄手游廊,径直到了敬缘斋! 进门,果见孙德龙正不耐烦的坐在椅子上,手指不住的敲着桌面,一旁贾芸侍立在一旁,赔着笑说话。 贾玦朗声笑道,“孙秉笔,哦,不对,现在该叫孙督主了!孙督主如今又掌着宫里,又管着外头的西厂,可是大忙人哩,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你小子可算来了!咱家等会没事,只是……唉!”孙德龙却懒得废话,拉了贾玦就往外走,“快随我来!” 贾玦如今习武多年,已有些小成,武林高手不敢说,等闲对付四五个庄稼汉子,倒也不在话下! 谁曾想他刚要挣扎,只一股强横无匹力劲传来,抓着他的手腕竟如被钢铁钳住一般,贾玦惊骇欲绝的看向面前这个阉人,心头不由冒出四个字来:葵花宝典? 孙德龙深深看了他一眼,幽幽开口,“贾小国师不必多想,咱家只是请你走一趟,配合羽化案以及妖书案的后续调查,随我来就好,不会有事的!” “羽化案?妖书案?此事孙督主先前不是早寻小子过问了吗?难道案情又有新的进展?” “少问少说,随咱家来了便知!” 贾玦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只得一头雾水的跟着他出了贾府,骑在马上被西厂番子团团包围…… 一路前行,走了有一段路,贾玦不由心头警兆大起,他虽没去过西厂,但也知道其与东厂相对,正在西华门边上,从贾府出来,当往神京中心走去才对! 可眼下却是一路在往神京东边走,眼看就要出城了!贾玦下意识的拿眼瞥了瞥身边的孙德龙,到底没问出口! 要是真个出事,那他问出这个问题,不会有任何意义,甚至可能会导致不知道的事态发展,这样的话,还不如维持现状,等待营救! 叹了口气,心道一声苦笑,要是这孙德龙只是个普通的太监,他今日或许还能杀出去,可谁能想到,这阉人竟还是个高手! 再抬起头,一座巍峨的神京城门矗立眼前,西厂的番子们毫不迟疑的带他穿了过去,贾玦心底颤了颤,在这座盛气凌人的城门下,他又一次感受到了自身的渺小及无力! 什么小国师?什么贾仙师?去他的操纵朝堂,蛊惑君王,自己到底还是天真了! 这一刻,哪来的什么权倾朝野?都是假的!所谓权力,不过是太上皇,是九千岁,甚至是德治帝,借给他的!而真正的他。只能坐在马上,听天由命的,跟随着孙德龙,迎接那未知的命运! …… 鸦雀无声,在这份压抑的缄默中,贾玦不知走了多久,其间他想了很多,过往的片段不断在脑海里涌现,事后回想起来,却又什么都不记得,他只记得,这种无力而把命运交到别人执掌的感觉,他绝不要再体会第二次! “到了!” 随着孙德龙尖厉的嗓音,贾玦回过神来,眼前正是先前他和张玄师兄,最后一面时的那个破庙!见此,心里的不安稍稍平复一些,至少孙德龙表面看起来,似乎真的是带他来查案的了。 所有人下马,马匹和番子都留在外面,只有贾玦和孙德龙一进一入! 正如来时一般鸦雀无声,那种叫人压抑的缄默,直到此刻仍旧萦绕在周围! 破庙,还是那个破庙!曾经那个意气风发,温润如玉的师兄,却再也回不来了! 破庙早就没了门,只有一个黑洞洞的门洞留在哪里,孙德龙站在门边,作了个请的手势。 贾玦莫名觉得恐惧,一种冷飕飕的凉意自脊背升起,仿佛眼前的破庙大门,是什么诡秘莫测的黑洞,吞吃了师兄以后,现在又要来吞食他。 孙德龙并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带着他径直往破庙的门洞走去,一种他先前从未闻过的香气扑面而来,贾玦知道,这是:龙涎香!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六章 老王头威震十里坡!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和孙德龙进来时,小庙里早站了一个人,三十岁出头,面容清俊,着一袭有些旧的明黄色宫绣衣袍。 孙德龙见了他赶忙要迎上去,那人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孙德龙立马乖觉的肃立在一旁,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刘公子!” 贾玦心下一凛,对此人身份已猜出了七分,再不敢心存侥幸,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刘公子!” “贾…仙师~?”这人居高临下的打量着贾玦,略一迟疑,而后勾了勾嘴角,带着三分玩味的喊了声。 他笑起来十分好看,就像这周身肆意的龙涎香,散发着至高无上的魅力。 贾玦竭力的克制着自己,身躯控制不住的轻微颤抖,这和面对太上皇时完全不一样,太上皇已经老了,人又糊涂,只要能哄住他,就不会有任何担心。 但面前这位不一样,他才是这个宏伟帝国的真正执掌者,他励精图治,权衡天下,对臣子能够压服百官一十四年,无论新党、旧党怎样吵翻了天,即便戴权再怎样的肆意妄为,这个国朝始终在他的控制下,缓慢走上正轨。 对自己,后宫嫔妃只有三人,每日批阅奏章宵衣旰食,别的皇帝是管国库要钱,他却把内帑的银子全填了朝廷各处的亏空。 一十四年没添过一件新衣,建过一座宫宇,即便是贾玦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大魏除太祖外,前所未有的明君,也正是有了这样一位明君,大魏才没在摊上了太上皇那样一个昏君后,直接亡了国,才能在短短十四年间一扫成化颓气,而有今日气象。 可惜天不佑大魏,他没有时间了!一朝湖广生变,之前勉强维系的盛世,仿佛谎言一样被生生撕开,他十数年兢兢业业的努力付诸东流,眼下的心情可想而知…… 偏偏在这时候把自个叫来这么一个偏僻之所,贾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恐惧他要做的事,四处充斥的龙涎香,更惊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隐秘,林如海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他今天这样被这好闻的香气,熏的透不过气…… 因为是明君,所以他根本不会相信贾玦的鬼话,十四年来为这个帝国呕尽了心血、苦心孤诣的他,今天过来就必然有着明确的意志,坚定的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面对这个至高无上意志,贾玦所能做的,只是心怀忐忑的…接受他。 说来好笑,直到今日他才发现,从贾雨村到贾家族长…从九千岁到太上皇… 他竟然是靠着坑蒙拐骗,才一路走到今天,眼下不好骗人,他贾玦竟然还有些不知所措…… 可对面那人显然没打算让贾玦从容思考眼下的局面,只听他有些惊讶的“嗯”了声,“你好像很紧张?” 只顿了一顿,他就又笑了,“有趣,你是怎么看出朕的身份的?” 贾玦心说鬼才看不出来啊!只有极端的权力,才会让人自负到问出这种话来! 尽管眼下皇帝说话都很随和,但贾玦知道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命令,毋庸置疑,必须服从! 因此贾玦只能和之前每一个被皇帝问过类似可笑问题的人一样訇然跪下,赔着小心斟酌着道,“请陛下恕罪!学生不是有意揣测,实在是天下间能让孙公公这样对待,又姓刘的公子……学生不好敢想!” “果然有点小聪明!也罢,起来吧!今天这里没有陛下,只有刘公子。”皇帝随意的摆了摆手,不悦的瞪了孙德龙一眼。 孙德龙:“……” “都是老奴的错!这第一次没甚么经验,老奴下次一定再安排的周全一些。” 皇帝摇了摇头,显然兴致没之前高了,似乎不想在讨论这个话题,颇有深意的看向贾玦道,“贾仙师今怎么自称学生?先前在父…父亲面前,你不是一直自称贫道嘛?” 贾玦心说陛下咱能别顽了嘛?你自个称呼都叫不惯,何必这么变扭呢?但皇帝既然要顽,再尴尬贾玦也只能陪他演下去,因讪笑道。 “因为刘公子不需要,刘公子需要的是来日金榜题名的天子门生贾玦,而不是今日的仙师贾玦。” 皇帝闻言冷笑两声,“不,你错了,朕从不需要任何人,没有人对朕来说是必须的,包括你!明白吗?” 贾玦忙又下拜,“学生明白!学生惶恐!” 二人的谈话就此顿住,皇帝没有再开口让他起来,贾玦也不好说话。 气氛又陷入了令人压抑的缄默,只有龙涎香气越来越浓郁…… 孙德龙搬来椅子给刘公子座下,刘公子拿眼看了下贾玦,示意给他也搬一张,贾玦这才敢起身坐下。 刘公子修长而满是握笔留下的茧子手指,轻轻在座椅把手上敲着,好半晌那双深邃而令人望之生畏的眸子,才看着贾玦幽幽道,“你很聪明!和朕想要的一样聪明,虽然都是些…小聪明! 这些年被朕称呼为仙师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想知道他们的下场吗?” “那个…刘公子,学生…能说不想吗?”贾玦苦笑…… “不能!因为朕想让你知道!” 皇帝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森然道,“他们都死了,无一例外!如果你今天也敢在朕面前自称贫道,说些无量天尊,故弄什么玄虚,那么你也已经死了! 也幸好你没有,毕竟你的身份和以往那些投机取巧之辈,还是有些不同,真就这样直接杀了你,朕也会有些麻烦,一些小麻烦。” 贾玦:“……” 贾玦不知道该说什么,皇帝也没在意,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说话,毕竟大部分人面对他都只需要恭敬聆听,除非他主动问,不然也没资格说话。 “你知道吗?朕从小就讨厌道士!他们抢走了朕的父亲!他们把列祖列宗传下来的好端端的大魏,弄的乌烟瘴气!他们害的朕十数年如履薄冰,殚精竭虑!现在!他们更是敢明着反朕!朕恨不得杀光这群妖言惑众,蛊惑人心的东西!” 说着话时,皇帝目光无比冰冷的直视着他,杀机毕露,贾玦嘴角抽了抽,心道真悬,之前但凡说错,这里就不是他们,而是你们了…… 努力平复了下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湖广那妖道,不过纤芥之疾,只要王大人调集五省兵马过去,王师所至百姓定当归复。” 刘公子摆了摆手,懒得听这些废话,真要这样简单,他也就不用这么头疼了,看了孙德龙一眼,“把湖广最新的加急密件给他。” “是!”孙德龙恭敬的从怀里拿出一份红头火笺递给贾玦,因为已经拆了封,贾玦也就打开看了,内容是史鼐表功的军情报告,通篇很长足有大小十余次的交战以及一场襄阳城外十里坡大捷! 其中包括双方战损,死伤抚恤,粮食消耗等等,挑重点看了,加上贾玦的个人理解和猜测,整理后大致意思是: 【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王新爵,兴冲冲的过来了襄阳城,立马教湖南、湖北、陕西、山西、河南的巡抚调兵过来平叛,陕西、山西、河南的三位巡抚大人倒是也依言派兵马过来了,毕竟老王头有王命旗牌加天子剑,不听话的就先斩后奏! 可听话不等于不磨洋工啊!陕西巡抚尚可法给了“精兵”两千!山西巡抚骆歆送来“虎豹骑”一千!河南巡抚皇甫奇最绝,派来的叫甚么“洛阳武卒”,扬言以一当百,足有五百之数,可杀敌数万! 至于湖南巡抚贾赦就不用指望了,刚跟着过来,还眼巴巴的望着他老王头呢!湖北巡抚也别提苦哈哈的跟着史鼐才招募了几千乡勇! 好家伙!对面白妖得了武汉三镇,这下别说一百万,两百万都打不住!大魏这里东拼西凑,还没个一万人!老王头那叫一个气啊,几乎恨不得提了天子剑杀去陕西、山西、河南三省! 可三位巡抚也没办法啊!他们牧守一方,权力已极,眼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兵马要是给你老王头派去了,白妖调转枪口来打他们,把他治下也弄的一团糟,各中损失不提,光这失地之罪他们就担不起,没见钱谦义丢了长沙,吓得都不敢回朝,直接降贼了嘛! 老家伙,你们仨天高皇帝远的管不着,老王头就死盯着眼前的史鼐催!一天到晚叫他把那七千乡勇拉出去,干死白妖! 史鼐不胜其烦,说了多少次这七千人都是新招的,还没操练,能守城就不错了,出城野战是万万不能!加上老王头从神京带来的这些人,又都是贾玦派来给史鼐照应的,大家伙同气连枝自然帮史鼐撑台子。 老王头这下跟众叛亲离似的,虽然气急,可史鼐梗着脖子硬是不出兵,他也不能真先斩后奏,把他杀了! 最后一气之下,咬咬牙,“好!你们都不出兵是吧?都明哲保身是吧!老爷子我亲自上!” 带了三位巡抚送来的三千五百“精兵”,一心想着“我要死!我要尽忠!”就出去找白妖血拼! 没走出多远,就有探马来报,说前方发现一支白妖兵马,大约五六万,打着“火”字旗号! 老王头一听心里就有数了,知道这是白妖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火灵显真法王张炎!心道一声来的好,冷笑两声,“区区五六万!咱们只要以一当十,就能杀他三万五,以一当二十,就能全歼白妖!” 随后高呼一声,“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众将士随我,杀贼!”随后带着兵马迎面就冲了上去! 好家伙,对面五六万,你这三千五,老王头是一点没怂啊!他反正是想明白了,自个来湖广就担了个五省总督的名头,手底下人没一个听他的!到时候两湖平定不下来,骂名全他背!没意思,真没意思! 不如搏一搏,打赢了,他以少胜多名垂青史!打输了,他为国死战不退,一样的名垂青史! 好家伙!七十多岁的人了,骑在马上,临阵冲锋!我要死!我要尽忠!我要和白妖拼了! 对面张炎都看懵了!这老头什么情况!怎么跟疯子一样? 还别说,那三千五百大头兵还真有些被前面这个颤颤巍巍,拿着剑迎着数万贼军冲锋的老人震撼了!虽然果断跑了一大半,但也有近千人拼死冲上去,守护这位巍然矗立的大魏脊梁!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杀贼!” 一千人硬生生逆着数万人杀了进去!也许是那三位坑货巡抚没有骗人,这些人当真是精锐;也许是白妖果真乌合之众,不堪一战;又或许是…当人忘却生死,方能超越生死! …… 一千人拼着一腔血勇,竟然在接触的一瞬间硬生生跟数万白妖杀退了! 也是老王头倒霉,挑错了对手,但凡今日换个白莲教的其他小头目领兵,说不定他还真能凭这一战,跟古之名将比肩了!毕竟,一般白妖只是来抢粮食活命的,不是来拼命的! 可张炎不同,他张献诚亲传弟子,护教法王!他手的白妖,不是普通的白妖,那是有信仰的白妖! 一看局势不对,张炎高呼一声,“业火凡生,白莲净世!岁在庚丑,天下大吉!” “岁在庚丑,天下大吉!” “岁在庚丑,天下大吉!” …… 喊着口号,白莲妖兵跟打了鸡血似的,同样悍不畏死起来! 老王头带着人高呼,“杀贼!” 死战不退! …… 最终寡不敌众,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老人声嘶力竭地喊声,也逐渐沙哑! 就在张炎松了一口气,心想可算能解决这个疯子了,却听耳边一声大喝,“王阁老莫慌!我史鼐来也!” “王阁老莫慌!我牛继宗来也! “王阁老莫慌!我柳芳来也! “王阁老莫慌!我陈瑞文来也!” …… 原来是正在襄阳城里跟牛继宗等人喝酒打屁的史鼐听说,什么?王新爵只带了三千多人,就独自出去找白妖的晦气?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玦举荐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好家伙! 老王头你是真坑啊! 史鼐当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这要是总督五省兵事,手持王命旗牌的内阁大学士,当着他的面在城外给白莲妖兵杀了!那他能有好果子吃? “救!速速去救!” …… 带了全部七千人冲出来,一看战局,乌泱乌泱大几万的白莲妖兵! 史鼐其实怂了! 但都赶到这了,牛继宗那火爆脾气,可管不得那许多,打马就冲了上去!看牛继宗都上了,四王八公同气连枝,大家差不多打小一快长大的,自然也都跟着上了! 原地剩下史鼐、贾赦、贾珍互相看看,苦笑一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走吧! 当然,除了牛继宗和柳芳俩个猛人,大部分如陈瑞文、马尚之流,都是和史鼐他们仨一样,属于那种喊的最响,冲在最后,看局势不对就随时准备跑的! …… 却说史鼐这里怂了,对面张炎看见他过来,更是骇然! 他见这群人嗷嗷冲的这么快,喊的这么响,只当这些朝廷新派来的兵马,都是跟这老头一样的疯子! 眼下他手底虽然还有五万多人,可他的兵已经算是白莲百万妖兵里,少有的真正能打仗的精锐了! 这次特地带了来相助攻克襄阳,不能襄阳城还没见到,就全折在了这里! 且对面统兵的史鼐他是知道的,武汉一役就数他最是谨慎怕死,属于那种能守城就守城,能建据点就建据点,打死不出战型的乌龟王八统帅! 这次连这老乌龟都敢伸头出来咬人,想必是有绝对把握,只怕是魏军来了援兵,使的添油战术,要趁我大意,将我一点点拖耗,磨死在这! 心头计较一定,张炎不敢再停留,整顿了军马有条不紊的撤了! 史鼐虽不明就里,但他就七千人,救回王新爵已是万幸,哪敢再追? 至此,襄阳城外十里坡大捷! 在东阁大学士王新爵的英明领导下,湖广总督史鼐的妥善安排下,湖南巡抚贾赦的倾力相助下,镇国公府袭一等伯牛继宗的英勇冲锋下………… 我军战损八百,败敌数万,杀贼无数,白妖法王张炎重伤而逃! 当然经此一役,老王头也知道了打仗不是闹着玩的!以一当十什么的,也不大现实! 于是乖乖的和史鼐一块窝在襄阳城里,一面发粮安抚百姓,一面继续招募乡勇! 当然最重要的是:请陛下查处陕西巡抚尚可法、山西巡抚骆歆以及河南巡抚皇甫奇,这三个不顾大局的乱臣贼子,另外请朝廷再调援军,襄阳岌岌可危!】 …… 贾玦看完,默然良久……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虽然情知十里坡大捷估计是史鼐吹牛,见鬼的杀贼无数,累死老王头那一千人,也砍不死多少白妖! 但是……那老头是傻吗?或许吧!三军主帅,冲阵于前,一旦被白妖擒了,或者杀了!想过后果吗? 助涨白莲气焰,湖南一片人心尽失,只怕史鼐的襄阳也要丢! 但…想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颤颤巍巍挥着剑,在敌军包围中高呼,“杀贼!” 贾玦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刘公子静静的凝视着他,观察他每一丝的表情变化,等他情绪平复下来,才漫不经心的问,“此事…你怎么看?” 贾玦不知道皇帝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这种事不应该找内阁大学士们,或者六部尚书商量,找他能有什么用? 略一沉吟,觉得在皇帝面前他还是表现的愤青一点比较好! 于是咬牙切齿,恶狠狠道,“尚可法、骆歆、皇甫奇,简直该死!此三人者,误国之臣也!学生请陛下诛之!” 刘公子原本兴致盎然瞧着贾玦的目光略有失望,果然说出那句:父死子继,子死弟从,贾氏一门,与国同死的人,忠心多少还是有的,只是到底年轻人天真了些…… 微微摇了摇头,刘公子喟然叹了声,“杀不得的!他们死了,乱的就不止是两湖了!况且牧守一方,本就是他们职责所在,少派兵马,也是为了治下安定,朕又有何理由怪罪他们呢? 而一旦朕强调其兵马,三省立即生变,白妖肆虐,岂不是朕有罪于三省百姓?” 贾玦毫不犹豫,起身下拜,“陛下圣明!我大魏有圣天子如此,天下何愁不靖?” 刘公子:“……” 扯了扯嘴角,命贾玦起来,“先前你所举荐者,如史鼐、牛继宗、柳芳等,皆还算得力! 经此一事,嗯…… 王阁老毕竟年纪大了,每战亲临前敌,朕实在于心不忍,这次朕再问问你,可还有什么不拘一格的人才推荐,好派去湖广接替王阁老,总督五省战事。” 贾玦心说哪门子的于心不忍?真要于心不忍,一开始也不会把个七十多的老爷子派过去! 不过是怕老王头哪天又热血上头,带几千人就杀出去跟白妖拼命,到时候没这好运气活着回来,身死是小,误了两湖大事! 假作沉吟,贾玦说出一个他原先就考虑着,准备看情况也塞去湖广的名字,“玦举荐京营节度使、王子腾!” “哦!为什么是他?”刘公子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似乎毫不意外贾玦会说出这个名字。 “从王阁老之事,可以看出,各省地方兵马皆靠不住,欲平湖广,要么调九边,要么调京营! 白莲妖兵纤芥之疾也,九边却关乎国祚,不可轻动!所以只能是调京营,王子腾久居经营节度使,自然是他去最合适。” 刘公子眼中晦色一闪,直勾勾盯着贾玦,莫测一笑,“是吗?可朕听说那王子腾姑且也算是你舅舅,这样一来,湖广一地,可不尽是你的人了?” “内举不避亲!他们不光是学生的亲戚,更是陛下之臣!是大魏之人!他们具都蒙大魏几世恩遇,世勋贵胄,与国同休,岂是小子这点举荐之恩,姻亲之情所能影响的?” 刘公子微微颔首,王子腾是他一手提拔的心腹,有他去湖广压着,也不怕这小子的那些叔伯们闹幺蛾子,且他心底本就属意王子腾,今次一问,不过最后再试一试这贾玦!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旧事重提龙涎索命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见贾玦今天的应答还算令他满意,刘公子冷冷一笑,“闲话已尽,接下来与朕谈些正事。” 贾玦:“???” 合着刚才说那么多都顽我呢?湖广人都造反了,这还不叫正事? 看他表情,刘公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好笑道,“刚才的虽然也是正事却与朕此行无关,不过是早上出门前收上来的折子,想着多少与你有关,就顺手让小德子拿了来,嗯…姑且算是个意外吧。” 贾玦:“……”皇上您这也太随便了吧?说实话这次的会面,有些打破了贾玦对皇帝贤君、圣君的幻想!千古圣君也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吗?还整什么刘公子…简直了…… 苦笑两声,贾玦只得赔着笑道,“那刘公子今个是来……?” 刘公子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站起身走了两步,在破庙里四下打量了下。 破庙显然被人收拾过,比贾玦上次来时干净了许多,但毕竟年久失修,几面墙都发黄,墙砖上满是裂痕。 庙中空无一物,原本安放神龛的台子也毁弃的不成样子,只有庙顶还算有些片瓦遮盖,多少能为风餐露宿的旅者,遮蔽些风雨…… 贾玦不知道这个平平无奇的破庙有什么好看的,更不知道皇帝今天找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在这桩事面前,竟然连湖广的战报,都成了意外的闲谈…… 终于刘公子站住了,停在了破庙那早已没了门板的门前,定定的遥望远处的神京城。 他站起来,贾玦当然不可能继续安之若素的坐着,早陪着站了起来,学着孙德龙的样子,恭敬的侍立在他的身旁。 许久,刘公子终于开口了,“听说你来过此地?” “是!” “陪着张玄来的?” “是!” “他跟你说了什么?” “就是一则鬼神妄谈的故事,学生之前都给孙公公说过了。”贾玦简直无法理解,难道今个找他的正事,真的是调查羽化案以及妖书案? 可是这…为什么呀?这两个案子闹的再大,用得着您老大老远的从皇宫里跑出来,白龙鱼服的找我问话? 尽管想不明白,可他也实在不想在这地方,当着皇帝的面,再说一遍那则张公敷上仙的故事,这感觉属实有些诡异了,于是便推脱到孙德龙身上,但皇帝显然不想放过他。 “朕要听你亲口说!一字不落的说!” “是!”既然这位发了话,贾玦也只能强忍着心底的惊悸,在着同样的地方,把同样的故事,重又说了一遍! 令他发毛的是,张玄在这里说完就死了,那么他呢?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传闻齐人有张敷者,炼药修玄,颇有神异。是日,大雨,张敷避入山庙,庙中昏暗,不见五指……” …… 刘公子似乎很有耐心,闭着眼睛听贾玦说完这个故事,神思不知飘到哪里去了…… 等贾玦停下叙述,久久无言,刘公子才睁开了眼睛,有些诧异,“没了?” 贾玦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因为当时听张玄说完的时候,他也有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只是…就算这故事真有后续,也早就被张师兄为了卖个关子,结果带到地下去了,因此贾玦十分诚恳的回道,“没了!” “真的没了?” “或许有?但张玄师兄没说,学生委实不知!” 刘公子默默的端详着贾玦,过了一会,他才又道,“张玄死了!” “学生……知道。”贾玦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刘公子其实也没有让他接话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道,“可惜了!他这么年轻!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口吐鲜血,屋里还燃着未烬的龙涎香,尸体发现时人都已经臭了,死了都几天了,他家的那个老管事也是心大……” 龙涎香! 贾玦尽管努力控制了,他眼神仍就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这死状和林如海简直一模一样,难道…… 没有给贾玦反应的机会,原本几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刘公子,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瞬间盯上了他,“你在害怕?你想到了什么?” 贾玦下意识的想撒个谎搪塞过去,但他怂了!在这个人面前所有的谎言只有一次机会,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那他绝不会给你说第二句话的时间! 但关于林如海的事也绝不能说!林如海之死扯出来,就必然涉及林妹妹,无论林如海到底是为什么死的,是发现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但随着他的死,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不管皇帝,还是暗中的什么人,他都不想让这些麻烦,再找上黛玉…… 顿了顿,贾玦斟酌着开口,“公子提到龙涎香,让学生不由想起了一桩往事,龙涎香之杀。” 刘公子似乎有些意外,颇为诧异道,“你也知道龙涎香之杀?” 贾玦却松了口气,这个反应就是已经信了!于是有些讪讪的笑了笑,“知道的也不多,也就听说当年这个组织或者是个人,杀了很多大人物,每次杀人后就会在作案现场留下龙涎香,猖狂至极。 事情闹的很大,最后被戴公公破获了,不过具体内幕却并没有昭告天下。这次公子您一说张师兄的案发现场留有龙涎香,学生就下意识联想起这茬!” 刘公子目光幽深的看着贾玦,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略一沉吟才道,“你认为张玄的案子,也是当年那批人作的?” “学生不知!毕竟戴公公当年不是说真凶已经全部落网伏诛了吗?学生只是胡乱猜测,当不得真。” “不!朕可以告诉你!真凶从来就没有伏诛!一个都没有!知道戴权那老贼为什么不把内幕昭告天下吗?因为他结案的折子上写的是朕!所谓龙涎香之杀,都是朕命人干的!这就是他的结论,证据确凿的结论!” 刘公子的情绪第一次有些激动起来,他直勾勾的盯着贾玦,咧了咧嘴,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那…您…?” “朕没有!”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三十九章 阴魂索命化无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可这…戴…他怎么敢?” “因为死的人是朕的大哥,废太子义忠王!以及于承德、孙广龙等一系大哥的绝对支持者,当然还有一大批父皇所仰仗的道门阁老! 从谁最终得利出发,你说父皇是相信跟随了他一辈子的亲近老太监,还是信朕? 当时还发生了许多事情,连动机都替朕安排好了,又值父皇禅让、皇权交替之际,朕怕又生变故,只得咽下这口气,以图来日! 不想自朕登基后,这龙涎香之杀却真如被破获了结一般,多方探查全无一点线索,一方面坐实了那老贼的结论,一方面又如一根刺,让朕这么多年如梗在喉! 朕一直在等,直到今天,他们终于动手了!” “呃……那真是恭喜公子了啊!这次定能将这帮乱臣贼子,一网打尽!”贾玦哈哈笑着,打算糊弄过去,他越听越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好像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要落到他头上了。 “哪有那么容易!查到现在都几个月了,又是一点线索没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真就来无影去无踪!小德子也是太废物!” 孙德龙:“……” 刘公子说着摇了摇头,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贾玦,“听说你和张玄关系很好,怎么不打算替他报个仇?” ***就知道!贾玦苦笑,难以理解的望向皇帝,“为什么是我?” “朕也不知道!”刘公子看着贾玦,眼神中也闪过一丝迷惘,但很快坚定下来,声音沉稳而有力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但张玄选择了你,朕愿意相信他!” 越来越乱了,贾玦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现在听得脑子里一团乱麻,彻底糊涂了! 俯视着贾玦那意料之中的表情,这种掌握人心的快感令他愉悦,刘公子轻笑了声,解释道,“张玄是朕的人!” 贾玦:肏! 他简直、简直、简直了! 陛下啊!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明白了吗?太上皇特地请过来主持罗天大醮的道门小天师,结果是你的人?谁刚说的这种故弄玄虚的道士,要见一个杀一个来着? 天呐!这要是张玄没死,罗天大醮上会发生什么?想都不敢想啊! “他一直在替朕查一桩道门的陈年旧事,本来罗天醮上,或许……罢,逝者已矣,多说无益!既然他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而选择了你,那么朕也愿意相信他。” 大可不必! 贾玦心说这也太坑了!张师兄这是死都不放过我啊!你这都死大几个月了,尸体都埋了,还能把我往火坑里推,也是绝了!都不用想,张玄之死肯定和皇帝让他查的这件事有关! 而这件事所牵扯到的人,又和当年龙涎香之杀的那伙人有关!那可是能让皇帝吃个哑巴亏,十几年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猛人!就自个这小身板,一脑门扎进去,真是好死也难! “这…刘公子!这……张师兄他也没说就选了我啊!再说我这啥也不知道的,去查也没用啊!没得浪费了您的时间精力,要不还是让孙公公这种专业的来吧!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孙德龙:“……” …… 刘公子平静的看着他,二人视线相交,一瞬间贾玦感觉由内而外似乎都被看透了,可从皇帝深邃晦色的眼眸里,他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随后就听见那至高无上的声音,散发着亘古的孤独与生人勿近的冰冷,漠然道,“那则故事是朕告诉张玄的!去吧,去查吧,小德子会以让你协助查案的名义,暗中无条件的配合你! 就先从张玄之死开始,若是有结果了,朕会在此地,替他将没讲完的故事讲完!” 求你别讲!我不想听!长叹一声,贾玦知道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话,也就是自己正式接手,成为第二个张玄的时候! 或许听完皇帝的故事,就能把脑海里这些一团乱麻的线索全拼起来,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那有什么用?知道的太多是会死人的啊! 可眼前这人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命令!是无法逾越的至高权柄!无论心底怎么想,贾玦都只能欣然接受,伏地跪下,“学生遵旨!” 刘公子似乎很满意,笑着微微颔首,看了孙德龙一眼,“把东西给他吧。” 孙德龙立马满脸堆笑的从怀里掏出一块,非金非玉不知是何材质的令牌递给贾玦,“这是张侍卫留给你的,天下间独一无二仅有四块,贾侍卫可收好了!” 贾玦接过仔细一瞧,却见其一面黑底白字写着【影】,一面白底黑字写着【玄】。 “自今日起,你便是从三品大内影卫【玄】,此生只对朕一人负责,此生只听命于朕一人,与朕同生,与朕同死,汝生为影,终不见天,你可明白?” …… 明白?有病吧!合着我还得给皇帝陪葬? 张师兄我可太谢谢你了!我想到你坑,没想到你深渊巨坑啊!贾玦只觉手里的令牌和滚油一样烫手,恨不得立时扔了! 但眼下也只得权且虚以委蛇,先应付过皇帝,再从长计议!贾玦躬身领命,“臣明白!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 刘公子显然懒得听他这些废话,摆了摆手,继续命令道,“你之身份,切记暗中隐藏,不得让第二人知晓,否则,见了光的影,是何下场,我想你应该明白。” “臣明白!” “你明面上的身份不动,继续跟着戴权,以待将来,另外哄住父皇好生待在万寿宫修炼,别出来给朕添麻烦,最后张玄之死,希望能尽早给朕一个答复,勿失朕望!” 贾玦心底已经开始呵呵了,勿失你大爷!果然上赶着来投靠的没有好下场!这事也怪自己,之前光想不能走贾府的老路给太上皇陪葬,就想尽快改换门庭!结果还是有些太明显了,给皇帝捏住,以为吃定我了! 主要还是自己的思考方式出了问题,潜意识里不由自主的拿现代人的思维,把自己和皇帝摆在平等的地位上,我带着贾府来投靠你,你就得给我相应的地位权力,大家合作共赢,互利互惠,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从皇帝的立场,我来投靠他,替他做事,是应该的!天下人,本来就都应该替他办事!跟他对着干,那叫逆贼!能给你机会替他办事,那叫恩遇! 今日,我贾玦三生有幸,得蒙天恩,能成为皇帝的影子,当上他心腹中的心腹,得到一句与朕同生,与朕同死的至高荣誉!甚至还祖坟冒青烟的能有机会进皇陵陪葬,便是宁、荣二公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吧? 不会吧!不会吧!这样前所未有的恩遇,不会就这样降临在我贾玦的头上了吧? 在面前这位刘公子看来,我可不得士为知己者死,立时恨不得替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就像之前那位死了的张师兄一样? 当然,贾玦也正是这样做的,面上挂着无比虔诚的微笑,把头在地上几乎磕出血来,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君视臣以手足,臣视君如腹心!陛下以国士待我,玦必以国士报之!” “如此甚好!”贾玦的态度令他十分欣慰,刘公子说话也恢复了一开始的随和,而不再是命令的语气,“你如今还要在戴权那边做事,不便与朕直接见面,依旧是在这庙里吧,之后朕会命人翻新一下,重新派个主持,你若有事可找他传话。” “唯!” “如此,你去吧,旬日后的春闱不必担心,既然父皇点了你的状元之才,朕不会拂他的面子。” “臣叩谢天恩,吾皇万岁万……” “快起来,这种话不必再说,好好办事,朕不相负!” 刘公子亲切的将贾玦从地上扶起,紧紧握着他的手,目光期许! 贾玦用力的反握住他的手,眼底感激! 这一刻,礼贤下士,君臣相得! 孙德龙在一旁看的呆了,感动的几乎落下泪来! ………… 望着贾玦在山下打马远去的背影,孙德龙犹豫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陛下,这……贾侍卫他毕竟不是张侍卫那样从小安排的,让他进影卫会不会……?” 刘公子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你糊涂了,谁告诉你他进影卫了?” “啊?”不是皇上你说的吗?孙德龙这下是真糊涂了! 刘公子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他是影卫,但影卫不是他,明白吗? 关于影卫的事,不用透露给他!你看着他把张玄留下的一切好好查清楚就行! 那件事张玄究竟查到哪一步了?他又为何要把朕讲给他,并叮嘱了不能告诉第二个人的故事,讲给这个贾玦! 偏偏正好他还是贾敬的儿子,这老道跟大哥亲如手足,大哥若留有后手,必定是在他这里! 当年那只阴兵,我与戴权找了十多年没一点儿痕迹!总不能真是鬼兵回阴间去了吧? 龙涎香之杀!张敷!妖书!贾敬!哈哈……都是老熟人了,十四年前的厉鬼从地下爬出来找朕索命了! 你们以为朕会怕? 来啊!一次都出来了,索性一网打尽!” …… 从破庙出来,一路打马回神京的路上,贾玦的心情复杂难明! 本来想的好好的,跟着太上皇会被抄家,那还不简单,换了阵营跟皇帝就好了嘛! 谁能想到!看皇帝今个礼贤下士的模样,贾府好像是没啥事了,但自己麻烦大了! 谁要跟你同死?谁要跟你同死!谁要跟你同死啊…… 还要去查那堆光想想就头皮发麻的案子,这查不出来不好交代,查出来了,死的更快!简直就是坑中有坑,坑无止境! 万幸的是现在戴权和太上皇还活着,自己不至于被皇帝彻底拿捏死,湖广之事也还需要继续安排,引为最后退路。 不过眼下,既然皇帝也许诺了,有了二圣摆明了开后门作弊,这次春闱当不至再有意外! 之前和戴权商量,他的意思是让选庶吉士,走内阁的路子,不过现下看来是不合适了! 太慢了!等一步步熬进内阁起码二三十年,皇帝不会给自己二三十年,太上皇也估计活不到二三十年!还得再做打算,挑一个眼下就能有大作为的…… …… 一面想着,不知不觉就回到宁荣街,贾玦看着刚从宁府角门里挤出来的大肉球,不由诧异,“薛大哥?” 薛蟠看见贾玦就像看见亲人,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哈哈!玦兄弟!你可是有阵子没来看我了!” 贾玦勉力挣脱出来,苦笑两声,“这不是忙嘛,倒是薛大哥,多久不见,你怎胖成这样了?” 薛蟠撇了撇嘴,一脸不爽,“还不是妈,非说什么伤筋动骨一百天,硬要把我拘在家里!这家里有妈看着,除了吃喝以外又没什么搞头,可不就这样了嘛!” “呃…好吧!”贾玦摇了摇头,因问道,“薛大哥这次找我甚么事?” “哈哈!”薛蟠闻言不由哈哈大笑,“找你?不,玦兄弟却是想差了,你大哥我这次来是找敬老爷的!” “找我爹?”贾玦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憨憨的胖子,“你能找他什么事?” 薛蟠只是笑,故作神秘道,“好事!等你去见了他就知道!绝对的好事!”说着像是生怕贾玦再问,会忍不住说漏嘴,随口道了个别就跑远了…… 算了,薛蟠嘛,作出什么事来都是正常的,不去理他就好!贾玦耸了耸肩,刚想当做无事发生,却忽然猛地一个激灵怔住! 对啊!为什么不去问问神奇的老爹呢!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眼下儿子在外面胡乱捣鼓,眼看就混不下去了,也是时候该请老爹出马收拾烂摊子,力挽狂澜了! 虽然不知道老爹在太上皇和皇帝面前都扮演了什么角色,或者又在暗中谋划什么,但贾玦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的,任何人都会害他,亲爹不会,这就够了! 至于皇帝说的甚么,要隐藏身份,事情不能告诉第二个人知道,贾玦只把它当个屁放了! 打死德治帝也没想到,他算好了一切,偏没算到这贾玦目无君上,无君无父,根本没把他那些自以为的恩遇,以及礼贤下士当回事!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章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父亲!” “你来了……” “儿子有一事……”“来的正好,贫道有一事……” 父子二人颇为诧异的看向对方,顿了顿几乎同时开口,“你先说!”/“父亲你先……” 贾敬笑了下,这混小子这时候倒这么默契,摇了摇头,“还是你先说吧,你难得来,来必有大事!” 贾玦讪讪道,“父亲这说的甚么话?玦儿这不是怕打搅您修行嘛?要是您不嫌玦儿吵闹,儿子天天来给您请安!” “少来!”贾敬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平日里能少给贫道添些麻烦,便是福生无量了!唉,都是冤孽,当初贫道就不该一时心软,下了摘星台,如今落了个国师的名头,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 “呃……玦儿也不想的嘛,万寿节那日,事情一步步走到了这般地步,身后已无路可退!再说这不也是好事嘛,老爹你只担个名,俗事都有儿子来处理,绝不耽误您修行!” “你不懂!”父子对视,贾敬的目光幽深莫测,贾玦恍然有了在同德治帝对视的错觉,当时贾玦没看懂皇帝的眼神,这次在父亲身上重现,也许是父子连心,也许是贾敬没有刻意去防备他,贾玦终于理解了这个眼神的含义! 这目光里是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悲哀,是重楼高阁与世隔绝的孤独,更是十数年如一日的决绝酷烈,这些人的心里藏了一个秘密,一个即便是对至亲之人都不能倾诉,一个无论时间消磨沧海桑田都要贯彻到底的秘密! 这种意志,让贾玦胆寒!究竟是怎样一个秘密,能够让人抛家舍业、抛妻弃子、将自己封闭重楼,与世隔绝一十五年,还不曾放弃! 究竟是怎样一个真相,能让一代帝王,孜孜以求,深谋远虑,在道门布局张玄,整整追查了一十五年,也要求一个结果! 想到这些,恐惧如阴霾笼罩,贾玦喉头不由更住,原本打算的说辞,竟再难出口,他开始怀疑自己,将有关皇帝的事告诉父亲,这真的是一个正确的抉择吗? “你在害怕?”贾敬察觉了贾玦的异状,皱了皱眉,关切道,“玦儿不怕,到底出了何事?没关系的,爹在这呢!” “爹!”贾玦一下扑进贾敬的怀里,潸然泪下!直面皇帝的压力,太上皇与九千岁的步步紧逼,湖广战事的担忧,林如海之死,张玄之死,龙涎香之杀……以及贾府注定的结局! 一桩桩一件件,从罗天醮开始,压的他越来越喘不过气!他是人,不是神!他不知道自己一路来的选择是对是错!他也不知道他一切所谓的努力,给贾府…给黛玉他们招致的是新生,还是毁灭! 但他早就无路可退了,这是他的家族,这里有他所爱和爱他的人,即便前途未卜,他唯有一往无前!可是今天和皇帝的见面,打破了他最后的天真!他曾几度痴心妄想,只以为跟了皇帝,那么贾府的一切都会为之改变!在圣明天子的引领下,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可惜,他错了!圣君也是人,好皇帝不代表好人! 接过影卫令牌的那刻,贾玦的心态已经崩了!但他还不能倒下,他要给林妹妹一座无忧无虑的大观园;他要给保姐姐一个还算体面的家;她还要给探春一个施展才华,证明自己的机会;给惜春一个和寻常女孩一样,幸福快乐的童年,给迎春一个不受欺负,幸福美满的未来,给湘云一当没有烦恼,吃喝玩乐的净土…… 如果他倒下了,他们又还能去依靠谁呢?所以当时贾玦只能靠暗骂张玄太坑,以及对皇帝所谓的恩遇不屑一顾来舒缓压力,心底那一声对皇帝呵呵的冷笑,却是几多无奈,几多复杂…… 回来的一路上也在不停的疲劳,今后的应对,以及破局之法,他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他不敢去想自己所作所为的对错,已经走到了这里,那么剩下的…唯有继续走下去! 直到此刻!一路上强行支撑的坚强镇定,在老爹一句,“爹在这呢!”彻底崩溃! 贾玦扑在贾敬的怀里,想个孩子一样潸然泪下!贾敬也是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可这种事他也没甚么经验! 只能手足无措的张开手任由贾玦抱着,口里略显生涩的安慰着,“玦儿不哭!玦儿不哭!爹在这呢!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告诉爹爹,一切有爹呢!” 贾玦抱着贾敬哭了好一阵,从初进贾府时和贾珍的对立,到后面和黛玉相处的点点滴滴,第一次见宝姐姐时二人的恬静无语,探春最初对他的嫌弃,惜春那会连话都说不像,再到年节时的盛世红楼,不夜神京……一桩桩一件件如走马灯似的浮光掠影,直至而今…… 宣泄完情绪,看着贾敬胸口那一大片泪渍,贾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再抬起头时,他已面色淡然,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着一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他是贾玦,大魏小国师贾玦!他不会错,也不能错! 太上皇的长生只是妄想,她终究会死!那么投靠皇帝就是贾府唯一的出路,他没有错! 既然他没错,那么今天错的就只能是皇帝!皇帝也是人,也会犯错,这没关系,教他知错能改就好了! 这一刻,那个蛊惑帝君,算无遗策,身不在朝,却操控湖广,一言而决太上,令百官惊怖的小国贼又回来了! 这一刻,父子对视,在贾玦狭长的丹凤眼里,贾敬看到了和他如出一辙的眼神,那是同类人的眼神! 他知道,从此刻起,儿子的心底也将有一个不能对自己说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将折磨他的一生!直到他达成,或者为之而死! 贾敬默然了很久,看贾玦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眼里有痛惜,有理解,又欣慰,有担忧,确唯独没有责问…… 最终他叹了口气,“玦儿,到底出了何事?” “没甚么,和孙公公见了一面,他让我替他查张师兄的案子,似乎和十数年前的龙涎香之杀有关,儿子想着父亲当年或许听到过什么风声,便来问问。” 贾玦眨了眨眼,没说实话,宣泄完这段时间的压力,冷静下来后,他的思绪前所未有清明! 绝不能和父亲提皇帝的事,父亲虽然不会害自己,却会阻止自己!他十五年来所坚持的秘密,绝不会因为自己而放弃!但太上皇终究会死,父亲所有的坚持也会烈火烹油后,化作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自己是正确的,只有跟着皇帝,才是唯一的出路!至于皇帝的态度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没关系,这个不听话,换一个听话的就好了! 或许这很难,但既然想不出别的出路,那就闯闯看吧,十年、二十年,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 “龙涎香之杀吗?倒是听说过,不过当时为父正好在准备以及参加会试,封为父考完,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内相破了案,言说凶手已经落网,怎么…如今那伙凶人又开始闹起来了?”贾敬面上故作讶然之色。 “没关系,儿子只是想到就来问一下,既然父亲也不知道,那儿子就告退了。” 贾玦笑了下,他当时知道贾敬也在骗他,但他们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戳破对方的谎言。这无关乎他二人的父子感情,只是各自都藏了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以及一桩不可告人的目的! 互相的包容理解,正是他们互相都对对方爱的深沉,他们尊重对方决定的同时,也会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底! 看着贾玦挺拔的身姿与坚定的眼神,感受着自己胸口的揾湿,想当刚才还在自己怀里哭的像个孩子,贾敬不由微润了眼眶,有些勉强的微笑道,“好孩子,你如今大了,又一向主意正,从小我也没管过你,如今更是管不得了,走吧,每个人的道都是自己求索出来的,我已经老了走不动了,或许什么时候就该停下了,这条名为人生的道,希望你能走的比我更远……” 原来父亲他们把这种秘密或者目的称呼为“道”吗?倒也贴切!不过停下?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停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求得了道,二是殉道而死! 贾玦深深的看着面前这个慈祥的老人,比第一次在摘星台初见时,他的鬓间多了几缕白发,腰背也比摘星台上那个羽衣高功的有道真人,略佝偻了些。 忍不住又唤了声,“爹!”他几乎就控制不住,有一种冲动,把所有的一切都倾诉给他,但当他疑惑的望来时,贾玦只是苦涩的笑了笑,“爹不会停下的,等爹老的走不动了,儿子就背着爹继续走!” “好!为父期待着那一天,也看看你的道,又是怎样一番光景!”贾敬微微颔首,而后眸光一闪,看着贾玦幽幽道,“你提孙公公办事这很好,张玄师侄的死若能在你手上有个交代,贫道也便不算愧对恩师了,不过…… 无论什么人,若敢借此欺负了你,也不用怕他!为父现在可还走的动道,我贾府也不惧任何人,你可明白?” “儿…明白!”贾玦悚然一惊,不可置信抬头看去,却见贾敬只是闭目养神,高深莫测! 孙德龙安排自己去查案,还能有什么人能欺负自己?敢欺负自己? 无论什么人!是什么样的底气,让父亲敢说出这样的话? 只有可能是那个秘密了!让父亲十五年来离群索居,与世隔绝都要守护的,必定是一张王牌!这张牌打出来,无论任何人都不用畏惧!难怪了,以父亲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到太上皇死后的危急,他之所以不担心,正是因为手里有这这样一张令人忌惮,甚至会投鼠忌器的底牌! 可是……不应该啊!如果贾府里真有这样一张底牌的话,后来又怎么会落到那样的下场?难道说其实是打了,然后输了?不可能啊,能让父亲这样自信的底牌,如果真用了,怎么会一点声响都没有,就结束了? 可如果没用的话,又是为什么?以父亲的性格,若果真事不可为,必会殊死一搏,怎么可能到死都不用呢? 除非……这张牌…没了!被偷走了,或者因为一些原因失效了!只有可能是这样了!父亲不是不想用,而是已经用不了了! 但看父亲的口气,现在这张牌现在还在他手上!那么有什么东西是记忆中贾府应该失去的,可现在的贾府却因为自己产生了某种变化而没有失去的呢! 将记忆中的贾府,和现在的贾府对比,只一瞬间,三个字瞬间浮现在贾玦的脑海,久久不能散去! 【秦可卿】 是了,老爹守护了十五年的秘密一定是秦可卿!自己来到贾府带来了许多变化,而其中最大的,就是原本应该死了的秦可卿,没死!再结合老爹对她的态度,秘密一定在她身上! 可是……为什么?就算可卿真是胡乱揣测的那什么皇室血脉,但也仅此而已啊!皇室之女又不止她一个,老爹又怎么敢就凭一个秦可卿,就放言贾府不惧任何人? 不对!秦可卿身上绝对不是甚么皇室血脉这么简单,就算她是那什么废太子之女也不够格!废太子的儿子吴王还好好在南边蹦哒这呢,你这一个废太子的女儿能顶什么用? 可卿身上的秘密,能让老爹用那种决绝的方式守护了十几年,绝不会如此简单!可惜直接问老爹也不会告诉自己,今次居然是靠着老爹对自己的关心,结合记忆才猜出冰山一角…… 知道了老爹的秘密是可卿后,贾玦心底也是松了口气,他是真怕查龙涎香和妖书之类的,最后查到老爹头上,别的不去说他,单只自个兴冲冲的要去给林如海报仇,然后发现黑手是自家老爹……这……以后怎么见林妹妹啊!也太狗血了! 不过…可卿吗?说来自老爹回家住了以后,自己为了避嫌,都没敢去见她,也不知没了贾蓉和贾珍的她,如今过的如何了?嗯,是时候该找了时间去看看她了,或许能有发现……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一章 栊翠庵因缘逢妙玉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那玦儿就先告退了!” “慢来!为父还有一事!”贾敬看着贾玦离去的背影,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贾玦这才想起,老爹好像一开始找他也有什么事来着?结果自己这事一说,只顾着纠结谜团扑朔迷离,竟给忘了! 赶忙回转身形,觍笑道,“却是孩儿疏忽,父亲寻玦儿什么事来着?” “也是一件好事…… 先前薛家那蟠哥儿来跟我谈亲上加亲之事,欲把他妹子许配与你,我听了倒也没甚么不妥。 只是如今家里事务皆是你在搭理,作为开国勋贵扛旗之人,与谁家联姻乃是大事,为父亦不好擅专,便没有即刻答应他,直推说还要问过你的意见才罢。 蟠哥儿倒也爽快,只让我去问,还拍着胸脯说,你必应允的,言罢,哈哈笑着就去了。” 说完,贾敬摇了摇头,好笑的看着他,“怎么,玦儿你果真应允?为父竟不知,你与那薛家女儿,可还有什么因果不成?” 贾玦一开始是有点懵,这……还有上赶着送妹妹的?薛大哥,你可是真是我亲大哥啊! 这就要谈婚论嫁了吗?是不是有点快啊,我还是个孩子啊!不过马上就要和宝姐姐过上你织布来,我耕田的没羞没躁的小日子了吗?想想似乎还有点期待! 可转念想到黛玉,贾玦顿时如一盆冷水泼下,手脚冰凉!不好,这是在要黛玉的命! 结婚之事,一旦薛蟠执意,薛姨妈自然不会违逆,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宝姐姐也便不会反对! 可黛玉不行啊!一旦让她知道自己和别人订了亲,立马绝食,半夜不睡觉出去吹冷风找病,把药倒掉不喝……等等,什么都干的出来,一定死给我看! 可要是和黛玉成婚,一来黛玉到底比自己还小两岁,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再着她没爹没娘的这事怎么办,还得再想办法。 当然这些自己都能解决,可最关键的是,娶了黛玉,宝姐姐怎么办啊!薛家不可能把宝姐姐给自己作妾,黛玉也不可能接受作妾!总不能两个里挑一个吧? 不行!不行!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想出个两全之法,绝不能一时冲动,因小失大! 再者,当下皇帝,太上皇,九千岁,新党,白莲教……等等,各方势力角逐,暗中博弈,自己正处风口浪尖之时,还有贾府的危机,若不解决,一旦大祸将至,自己什么都保不住! 眼下也实在不是儿女情长之时……宝姐姐、林妹妹,你们再等我一等,等把湖广安排妥当,我有足够把握,护你们一世平安,必铺红妆十里,换倾城一笑! 心头计较已定,贾玦朝贾敬微微颔首,“此事有父亲做主,玦儿自无不可!只是如今社稷危亡,江山倾覆,国朝离乱,百姓苦不堪言,玦儿实在无心谈婚论嫁,儿女情长! 白莲未灭,何以为家?此事父亲暂且不必答复,待科考之后,儿子自有交代!届时当亲上薛府赔罪,与薛大哥再将婚事,从长计议!” 都是些什么狗屁?你小子要有霍骠骑半点家国之念,老子我做梦都能笑醒!对于贾玦这些放屁似的扯淡,贾敬扯了扯嘴角,就当没听见。 不过听这小子的口气,又不想直接拒绝薛家的亲事,真是越来越搞不懂儿子的心思了。 贾敬心头叹了句儿子大了,摇了摇头,忽然一个警醒,年节上贾玦替黛玉喝酒的一幕,瞬间在脑海中浮现!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角的鱼尾纹散开,饱含深意的看了贾玦一眼,“也罢!你有主意就好,薛家那女儿我上次年节也见过,是个好的,你要错过了可惜了。 当然,你要是有别的心思,只管与为父说,家中子弟所有联姻之责,但你的婚事,我这做父亲的还是希望你能幸福,若有难处,不必顾忌,老太太那里自有为父担着……” 贾玦自然不知道,他与黛玉的小心思,都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过来人老爹,看的一清二楚,只当老爹这事关心自己,又是感动,又是庆幸,在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开明的老爹,实在太幸运了! 不然他今天要是不问自己意见,直接答应了薛蟠,明天林妹妹要死要活的,可要了命了! 心怀感恩,贾玦没再说什么,訇然跪下,向有些错愕的贾敬,认真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洒然而去…… 这孩子! 原地贾敬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看着清风、明月阖上的大门,轻声念诵,“福生无量天尊!” …… 从贾敬处出来,贾玦先往大观园去,打算先去潇湘馆给黛玉报个平安,毕竟自己棋下到一半,就被宫里来人叫去,她肯定又要担心! 因为没把报平安这事当回事,已经吃了好几次亏的贾玦,可算学乖了!她可不想明个又对上黛玉一张冷脸! 陪黛玉吃了饭,晚上再去蘅芜苑一趟,毕竟这事说答应又不答应,说拒绝又不拒绝的,让宝姐姐凭白等自己一两年,实在有些对不起她,还是要和她把话说清楚,一块合计才行! 此事眼下实在麻烦,或许日后,等自己身份上去了,会有转机?唉… 实在不行,就替皇帝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查清楚,哄他高兴了,再讨一道赐平妻的圣旨?可那些事情,查着查着,估计自个这小身板,没撑到结婚,人就没了啊! …… 被突如其来的谈婚论嫁,冲得有些神魂颠倒,贾玦脑子里一昧的胡思乱想,不知不觉间,竟走差了路,等他回过神来,已误入梅花深处,不觅归途…… 大观园毕竟新建,贾玦也才搬来不久,平日里又忙,说实话除了到几个姊妹住处的几条主道,那些偏僻去处,他是真没来过! 虽则看过设计图纸,可看图和身临其境,还是不同,山子野又设计奇绝,园中一步一景,令观者流连忘返…… 好嘛,贾玦来的时候光想事情了,没看路,这下是真尴尬忘返了! 也幸得他记性好,一面回忆记忆中图纸里哪里设计有梅花的,一面四下打量寻找出路,反正大观园也就这么大,实在不行愣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出去…… …… 时下虽已入二月,但神京天寒,冰雪虽消,这十数株红梅却依旧凛然盛放,孤芳自赏,好不喜人! 原来这梅花只有二尺来高,旁有一横枝纵横而出,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蚓,或孤削如笔,或密聚如林,花吐胭脂,香欺兰蕙,各各称赏。 贾玦见猎心喜,想着正好摘了,送与黛玉,她一定喜欢! 刚要下手,却听耳边一声清清冷冷的缥缈之音,“檀越且住!” 贾玦闻声望去,却见一位面色清冷,风姿绰约的道姑,飘飘曳曳的走来。 来人头带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一手执一把小药锄,来处放着一个带着土的坛子,显然刚挖出来不久…… 新月清晕,花树堆雪,贾玦见了不由怔住…… 道姑见了秀眉微蹙,清哼了声,冷冷道,“檀越何来?因何伤我家红梅?” 你家红梅?贾玦听了好笑,不过也猜出了她身份,知道身处何地了。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这大观园里作道姑打扮,又长的好看的,不是妙玉,更是何人?此地必是栊翠庵前那一片梅林无疑了。 却说这妙玉本系苏州人氏,与黛玉同乡,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却因自小多病,家中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在蟠香寺出家。 虽是出家为尼,却是带发修行,终日作道姑打扮,平生最喜庄子,佛道兼修。 十七岁那年,她随师父进京,本于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不想去年冬,师父骤然圆寂。 妙玉本是欲扶灵回乡的,因她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临寂乩言,说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且先在京静居,等待因果,所以不曾回乡。 今年,因贾府大观园建成,预备元妃省亲之事,拢翠庵需要一个位合适的住持,王夫人一生醉心侫佛,听说了她的事迹后,忙下帖将她请来,后又为妙玉的佛学修为所折服,便安排她入住了栊翠庵。 妙玉自来后倒也安分,只在庵内修行,贾玦虽听说了此事,却也不好没事来找一个尼姑见面,因此二人不曾见过。 这次机缘巧合,难得见了这位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的清高妙玉,贾玦也便来了兴致,暂且将心头烦恼压下,故意揶她道。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至于这红梅……”说着他便当着道姑的面,将梅花折下,“我见…我喜…我得…你待如何?” 妙玉见了秀眉微蹙,原本他听贾玦话语玄机,还待高看他一眼,不想最后,竟是个没脸没皮的耍赖之人,顿时没了兴趣,冷眼嗔道。 “你这檀越,好生可恶!无端端的折了我家梅花,还在这里耍横?可敢报下姓名,我回告了你家二太太知道,好教他将你管教一二!” 你都这样说了,谁还敢告你姓名。贾玦听了,不由“嗤”得一声,笑了! 妙玉见了,更恼,清冷空灵的声音,冷言斥道,“你笑什么?作了恶事,不说心生愧疚,我说你两句,反倒发笑!呵,我观檀越印堂发黑,眉宇间黑气萦绕不散,本想上前点拨与你,胜造七级浮屠,可惜檀越如此心性,也罢,也罢!教你自生自灭便是!” 贾玦笑的都快不行了,对面的妙玉脸色越来越黑!见她负气要走,贾玦强忍了笑,忙唤道,“法师莫走!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法师当面!既然法师道出了小人灾劫,见之不救,岂非失了佛家普渡之心?” 妙玉冷冷看他,犹豫了片刻,见他面有笑意,收敛不住,气的银牙紧咬,“你这檀越,实在可恶!死了活该!” 见她是真恼了,贾玦也不再顽了,重又端正了态度,理了理衣冠,端端正正的打了个道门稽首,“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贾玦,见过佛友!不告而取,摘花原贫道之错,先前顽笑之言,勿要当真!然这府中草木,半者亦皆贫道所有,佛友着相了……” 妙玉不可置信的重又上下打量了他,清冷的目光里有憧憬,有失望,有好奇,有复杂……檀口微微张了张,“你就是贾玦?那位道法通玄,被太上皇封为清玉上真长明洞玄真人的小国师贾真人?” 说实话,这封号,贾玦就接旨那天听了一回,听过就忘了,自个都没记住…… 被妙玉古怪的眼神看得有些发虚,贾玦心说不能吧,虽说自己长的帅,可也没到王霸之气一震,十二钗投怀送抱的程度吧? 莫名的摸了摸鼻子,尬笑两声,“正是贫道…怎么,不像吗?” “是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我实在没想到传说中的贾真人,竟然是一个……嗯。”低声嘀咕一句,妙玉也重又端正了态度,理了理衣冠,从衣袖里取出一串念珠拈了,合十行了一礼,“南无阿弥陀佛!贫尼妙玉,早闻贾真人道法高妙,斡旋造化,今日机缘到了,正要请教!道友,请了!” 见到妙玉目光中那浓浓的战意,清冷空灵的声音,甚至带了杀气! 贾玦心道一声苦也,好嘛,合着不是人投怀送抱,而是来砸场子的! 这小尼姑搁这等他打架呢!这是要搞佛道之争,来跟自个比个高下,论个短长…… 摇了摇头,看在人小姑娘能把自己名号背全,也不容易的份上,便陪你顽上一顽! 贾玦暗道一声可惜,太上皇赐的金丝两仪拂尘没带来,对面好歹还有串念珠,自己手里也没个趁手的法器!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二章 谈玄品茗勘偈语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福生无量天尊! 也罢,佛友,你来吧!” 因为没带法器,贾玦这里只能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朝妙玉做了个请的手势,若是随身有法器的,此时就可祭出来,打上一圈!双方比较法器,算是第一场暗中较量,一般对手要是见你法器鲜亮显贵,就会心生忌惮,在气势上略逊一筹! 妙玉却不接贾玦的茬,有些莫名的打量着他的架势,将手中念珠拨动几颗,“来什么?” 贾玦摆了摆手,催促道,“你不是要与我做过一场吗?快来吧,今个你我既分高下,亦决生死!” 妙玉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长长的出了口气,将额前几缕不听话的刘海吹得飘飞起来,“真人误会了!贫尼一介女流,所修佛法亦是随师父的先天神数一流,真人要斗,贫尼这里认输便是。” “那你……” “贫尼是真有一个问题要请教真人!此问乃是贫尼师尊临终所遗,苦思良久,未得甚解,今日既见真人,想着真人道法通玄,名冠神京,或有所得。” “哦!原来不是武斗,是文斗啊!也行,佛友,请问!” 妙玉扯了扯嘴角,没有解释,算是默认,随后开口清灵念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说到这里,妙玉忽然顿住,有些期待的看向贾玦,贾玦虽不解,但也明白她的意思,便接道,“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妙玉说完,满意的看着贾玦微微颔首,“看来真人佛法亦有涉猎,如此贫尼就放心了!” 我懂个锤子的佛法?不过此时不能露怯,贾玦也只得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不言不语…… “贫尼之问,便是此句何解?” 贾玦讶然,“久闻佛友,精通佛法,便是牟尼院主持亦自愧弗如,怎会不解此偈语?” 妙玉却摇了摇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他,“贫尼心中自有答案,但那是贫尼的答案,现下贫尼想听真人的回答。” 贾玦略一思忖,想她既以佛偈问我,我便以道家精义答她,因一扬拂尘(没有拂尘)……… “……” 贾玦淡定一笑,顺势作了个甩袖的动作掩饰,故作高深道,“蝶梦庄周,庄周梦蝶,梦也空空,醒也空空!” 妙玉再问,“既如此,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世人何必执迷?” 贾玦再答,“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佛友着相了!” “还请真人开释!”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世人的悲观不尽相同,佛友欲渡人,先渡己。” 又是渡己吗?想起师父临终乩言,妙玉苦笑一声,“敢问真人?渡己如何,不渡如何?” 贾玦简直头秃!心说你不是说好就一个问题吗?怎么还没完没了了!我编不下去了好嘛! 贾玦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最后长叹一声,用他刚从皇帝和老爹身上学来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妙玉,轻声念诵。 “欲洁何曾洁? 云空未必空。 可怜金玉质, 终陷淖泥中。” 一诗念闭,二人对视,妙玉只觉整个人都被看透了,而从贾玦幽深晦莫得眼神里,她却什么都看不出! 仔细品味贾玦四句偈语,心头猛地一颤! 【欲洁何曾洁?】她身有洁癖,见不得半点污浊,可举世皆浊,又何能唯我独清? 【云空未必空。】她先前同贾玦谈论佛家空之精义,然世临己身,她真的能做到应作如是观吗? 最后一句,【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更是骇人听闻,师父临终乩言:我命中有劫……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师父以命窥得天机,竟被他一眼看出,此人道行,深不可测! “大魏国师,名不虚传!贫尼,拜服!”妙玉心怀仰慕的道了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随后不再问话,而是转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真人所言,我已有所得,正好今日新起了一坛,我去岁入冬时埋下第一场的雪水,真人若有闲暇,可来庵中稍坐。 自师父去后,闭门造车久矣,既逢真人,你我也好长谈佛道,精进修行。” 这就赢了?还好,不然我堂堂小国师,论道输给一个小尼姑,明天传出去,不得给人笑掉大牙? 贾玦不知道他逼急了没招,胡乱扯出的判词,正好道破妙玉心结,不过妙玉烹茶可是一绝,能喝上贾玦是自无不可的!忙道了声谢,“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 妙玉回来处取了先前的小坛,忙接了贾玦进去。至院中见草木清嘉,已泛了新绿,贾玦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到底是佛友修行之处,灵气充盈,这花草都比别处发的快。” 妙玉忙推说,“前日还没有的,常听人言,圣人所至,步步生莲,今个有真人到访,想来亦如是也!” 干这一行嘛,说到底就靠人捧,贾玦再道门能有今朝地位,说到底全靠太上皇鼎力相捧,又送道袍,又送法器,还此封号的,别说是人了,一头猪这么一套捧下来,也成祥瑞了。 他二人这番商业互吹,日后再弄则小故事,找个有心人传扬出去,言说什么贾真人与妙玉师太论道,妙玉云云,真人云云,院中草木得闻点化,一日发青云云,这各自的门派地位不就上来了嘛! 论道是真,心照不宣亦是真,贾玦明白妙玉有借他成名的心思,也便顺水推舟,和她胡乱掰扯一通,反正在他以为,所谓论道,不就比谁能扯嘛。 一面说,二人一面便往里进妙玉笑往里让进耳房内,贾玦坐在榻旁的蒲团上。 妙玉自向风炉上,将小坛里的雪水置下,扇滚了,泡起一壶,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贾玦。 贾玦情知她还有好的,正要见识她那只九曲十环的大海杯,因故意笑道,“贫道常闻佛友素喜茶道,造诣精深,所用小炉、茶壶,俱是古玩奇珍,怎生贫道竟是俗人不成,用这俗器,斟茶我吃?” 妙玉听了不喜,蹙眉道,“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真人院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金玉之流,本无贵贱,凡俗之人,所趋异也!故以为贵,吾辈面前,还它本真,自是俗器!” “这个当世罕见,只我这有,你可满意了?” 妙玉听如此说,十分欢喜,深以为然,因又另拿一只杯来给他瞧,却见其旁有一耳,杯上镌着【瓟斝】,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的一行小字。 “古玩奇珍,虽说精巧,然在东坡当年,只道寻常。如今价值远胜当年,亦俗人之所趋异也!不要这个,再换好的来!” 妙玉无法,只得又取出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垂珠篆字,镌着【点犀】二字的小杯来,“这个呢?” “这个也忒小气!入口而茶尽,不行,再换好的来!” “喝过我茶的不多,但也有几人,真人是其中最麻烦的。”妙玉没好气的瞧他一眼,遂又寻出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一个大海杯来,笑道,“就只这个了,真人再不要,便请去罢。” “草木本真,吾性自足!正要吃它一大海!“ 妙玉摇头笑了,“先前听你对茶器讲究,还当你也是个明白人,岂不闻一杯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牛饮了,你吃这一海,又成什么? 别说没有,便是有这些茶,我也不教你糟踏的。” 说着妙玉执壶,只向海内斟了约有一杯的量,贾玦细细吃了,果觉轻浮无比,与别处不通,不由赞道,“果真好茶,今次饮了你这的茶,回家里那些番邦进贡的什么雪山飞龙,怕是再难下咽了!” 妙玉听得忍俊不禁,不由抿嘴笑道,“可是雪顶玉龙?” “诶!对对对是叫这个名来着,雪顶玉龙!” “雪顶玉龙,称为茶中之龙,已是世间少有的好茶了,我亦曾多次寻找不得,不想你家里只当寻常喝法,真是……”妙玉面有惋惜之色,只拿暴殄天物的眼神觑着贾玦,贾玦被看得尴尬,讪讪笑道,“果是好茶?那怎么我喝来,比你处差了这许多?” “好茶入道,亦需好水与讲究的手法!配这雪顶玉龙,需那长白山顶的雪水,最为得宜。眼下没有,我五年前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如今倒也合用! 下次教你自备茶叶,我将之取了出来,泡与你吃,你便知雪顶玉龙,茶中之龙的名声,是怎么来的了。” 贾玦闻言大喜,连声称善! …… 二人喝了些茶,又谈玄论道几句,贾玦知她性冷,不好多话,亦不好多坐,吃完茶,便要起身告辞。 妙玉却看他良久,欲言又止…… 贾玦不明觉厉,因笑问道,“佛友?你这样瞧着我做甚?还怕我下次不来,舍不得我不曾!” 妙玉闻言,面色一冷,“你我皆方外之人,谈玄论道也算投缘,这种玩笑,道友切莫再言!” “佛友说的是!”贾玦口里答应着,心里却也不在意,只再问道,“那佛友你是……” 妙玉幽幽长叹一声,“我先前所言,道友印堂发黑,眉心阴气萦绕不散,恐将大祸,以道友修为,竟不自知?” 贾玦听得直翻白眼,心说你哄鬼呢!咱们同行之间谁不知道谁,跟我来这一套,有意思吗? 刚要随口应付过去,却转念想到,这妙玉的先天扶乩之术,将来宝玉丢了玉后,可是乩出了“青埂峰下倚古松“之语,好像有点门道,眼下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思,贾玦眨了眨眼,高深莫测一笑道,“贫道非不知,试汝耳!”佛友且说了来,看看与贫道所想是否一致!” 妙玉也未起疑,白了他一眼,“你真无聊!”随后摇了摇头,眼中竟有些怜悯的叹了口气,“我观你面相,命宫为贪狼,兄弟宫为破军,夫妻宫为七杀,当应天煞孤星之命,克母、克父、克兄、克亲、克叔伯、克岳父、克侄甥、克妻妾、克友朋、克党羽、克主君!” 肏!你玩我呢!要不是知道妙玉心思单纯,纯粹无心之言,贾玦要翻脸了,但眼下也实在听不下去,冷冷一笑,打断她决绝道,“佛友不必多言,若真孤星照命,贫道以剑破之便是!”随后告辞而去,“佛友的茶很好吃,玦某会常来!” 见贾玦态度坚决,妙玉只当他早有打算,也便放心不再多劝,亦不甚留,直送出山门,回身便将门闭了。 栊翠庵一间禅堂,妙玉独坐在蒲团,闭目喃喃自语,“师父说:我命里有一劫,唯有挥慧剑,斩尽三千青丝,方得解脱…… 贾玦……命里克妻之人,你会是我的劫吗?” 久久无言……似想到了贾玦面对孤星之命时的决绝酷烈,妙玉的声音,亦多了几分果决! “渡人?渡己?若果真情劫难渡,贫尼亦当以剑斩之!” …… 却说贾玦与妙玉谈茶论道之事,梨香院已炸了锅了!且说薛蟠回去,和薛姨妈一说他今日壮举,姨妈气的险些昏厥过去! 指着薛蟠恨声骂道,“狗娘养的混账,我当初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孽障!你妹妹这辈子都要毁在你手上了!” 薛蟠:“……”你骂我就骂我,别骂我妈…… 薛蟠老大不服,“妈你怎么们这样说我?玦兄弟人品相貌哪点不好?如今又是这样大的权势,权倾朝野,莫敢不从!与妹妹又是早就熟识的,知根知底,日后在一处也自在,如今有了那园子,跟是连搬家都省了,这样的好亲事,便寻神京,骂你可找的出第二门来?真是,上次不是说的好好的嘛?怎么,又成我在害她了!”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三章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红一四三 …… “上次是说好了,可说好的什么?不是说好,此事你别再管了,一切为娘自有计较!”薛姨妈瞪着薛蟠,眼里一副恨铁不成钢,误我大事! 薛蟠讪讪一笑,“我这不是看妈你总没动静,心头着急嘛!” 薛姨妈白了这傻儿子一眼,“你个痴儿懂得什么!你就看见玦儿眼前风光,这里头学问可大着呢! 玦儿之权势,系于太上一人,又因湖广之事,得罪了不知多少文武!一旦将来,太上恐有不忍言,这会将你妹妹嫁去,到时岂不害她? 虽如此说,可玦儿这孩子在妈看来还是好的,当不至那等地步,你妈我也早就在你姨妈跟前探过口风了,老太太那也试着问了几句!想来你妹妹之事,当无疑问。 眼下就只等着看玦儿这次高中,到时得了功名,将来入朝为官,封侯拜相,便是太上不忍言,亦可安身立命,如此再将你妹妹嫁他,方为妥当,结果谁知道你……” 薛蟠无语了,心说合着妈你搁这蛇鼠两端,看菜下碟呢? 暗中叹了口气,情知玦兄弟的庶子之名,在妈心里到底是根刺,总觉得薛家嫡女嫁与他贾家庶子,失了身份,没得好像他们薛家落人一等,配不上贾家嫡子一样。 其实他们母子俩这里倒还没什么,但却教宝钗以后,比贾府里这些姐妹妯娌低上一等,将来又如何自处? 若等玦兄弟金榜题名,再将妹妹嫁去,好门当户对,教她风光嫁人,有夫如此,艳羡神京!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薛蟠本欲冷笑两声,和她争执两句,想到自父亲走后,这些年,妈为他和宝钗操碎了心…… 虽然他生性爽快,最忌这些弯弯绕绕,可毕竟妈也是为了妹妹好!说到底,他这么着急,脸也不要,上敢着去贾府求娶,又何尝不是为了妹妹! 他人虽糊涂,浑浑噩噩过了这大半辈子,旁的不拘,独学会了看人! 哪些人是逢场作戏,哪些人是酒肉朋友,哪些人是图他财帛,哪些人活该好欺负,他看的一清二楚! 初见贾玦,他酒桌上随口丢出一个烟花铺子,说实话薛蟠当时真没在意,只当他也是来图财的,看亲戚面上,一家铺子送他也无妨! 可结果呢?这些烟花通过薛家商号远销大魏全境,每年只五五分,便给薛家至少添了数十万之利!如此巨利,玦兄弟只是酒桌上一句戏言,便云淡风轻舍给了他! 何等豪情气魄,我薛蟠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从那之后,他就知道,贾玦,必是他薛家的贵人! 更别提贾玦当下权倾朝野,如日中天!如今玦兄弟虽待他感情依旧,可到底不比从前,再少闲暇如当年意气,饱了横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一时心头百感,薛蟠难得没有与薛姨妈争吵,而是长叹一声。 “妈你好糊涂!太上皇之事,你能想到,玦兄弟会想不到?以他手段,到时自有计较!若等玦兄弟金榜题名,哪还轮得到我家?神京多少豪门贵胄,眼巴巴在榜下等着呢?不趁此时,将妹妹之事定下,将来只怕……” 薛姨妈讶然,诧异打断了他,摸摸他的脸,拍拍他的肚子,“我的儿?你…你好了?” 薛蟠简直莫名其妙,扒拉开她的手,“妈你说的甚么胡话?什么叫我好了?我好什么了?” 薛姨妈将好大的薛蟠抱在怀里,感动的几欲落下泪来,“你今个居然没和妈大吼大叫?说话还有条理的,你不糊涂了,比妈还聪明哩!可见是学好了!” 薛蟠嘴角扯了扯,性子又上来了,一把推开她,又同以前一般大吼大叫,“妈甚么话?儿子本就不糊涂,要不是为了妹妹终身有个着落,才懒得动脑子呢! 罢!罢!和妈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事我已经做了,亲也提了,妈看着办吧!我出去趟,跟陈家兄弟约了今晚吃酒,不回来吃饭了!” “诶!”薛姨妈忙扯住他,“忙什么!你既已提了,那边怎么说?啥时候下聘,纳采,可有定下?” 薛蟠不耐烦摆了摆手,“下什么聘?敬姨丈说还要看玦兄弟怎么想,眼下还没答应呢?” “啊!这还没定下?”薛姨妈大惊失色,恨得拿手拍打薛蟠,“我的儿,你也太没谱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与你姨丈说清楚了便是,何必去问玦儿? 这下可真是要害死你妹妹了,玦儿向来与玉儿要好,要是他那头不答应,你妹妹以后可怎么见人?还怎么嫁人?” “那有什么的?” 薛蟠皮糙肉厚,任打骂,也没知觉,只满不在乎的嘟囔着,“我妹妹何等样人?谁见了不喜欢?妈不必担心,玦兄弟被狐狸精眯瞎了眼,教猪油蒙了心,才不答应呢!不说了,陈兄弟等着呢!” 说罢扯开衣袖,转身出门去了! 薛姨妈看薛蟠要走,拦之不住,忙叮嘱道,“少喝些黄汤,别在旁处过夜,早些回来!” 薛蟠只胡乱哼哼两声,算是答应,牵了他那匹横冲直撞的烈马,直往【饱了横】而去! 原地,薛姨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面忧心他夜里吃多了酒,不要惹祸,一面又悬心宝钗之事,她本也不反对贾玦,只是顾忌他身份,想等他金榜题名,把身份往上抬一抬再做计较,不想…… 事已至此,只盼诸事顺遂,无有意外,蟠儿和宝儿一生平安喜乐,百厄不生…… 想着,她转身回房,把姐姐前些天推荐给她的一卷《妙法莲华经》取了出来,虔心念诵…… …… 贾玦回到潇湘院时,黛玉正坐在先前的位子上,对着棋盘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动静,回眸见他回来,展颜一笑,“你来了……” 一笑倾城,风华绝代! 贾玦微微颔首,“嗯,我来了!” 黛玉指了指对面小椅,“坐下,继续……” “好。” 不用问,回来就好,不用答,勿使你忧,心照不宣,尽在不言…… 贾玦坐好往棋盘一看,不由扯了扯嘴角,心道好险,今个没来这一趟,明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心有余悸的搓了搓手,尬笑两声,“这……这个……妹妹,你怎么把原先那盘摆回来了?” 黛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为了把你那随手一推摆回来,费我多大劲,你知道吗? “赶紧下,该你了!” 贾玦苦笑着摇了摇头,刚要落字,忽觉有异,指了棋盘角上一处即将被圈死的黑色大龙,“这个……妹妹你记错了,我这处还有两口气来着……” “记错了?没有吧!我记着就是这样的呀?要不你再仔细看看……”黛玉嘴角勾了勾,忽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凑上来瞧他,笑吟吟吐气如兰,“玦哥哥……你再说一次,玉儿真的有记错吗?” 贾玦被她呼出的热气,弄的痒痒,小心脏砰砰直跳,声音都打着颤儿,“没……没记错,妹妹七窍玲珑之心,过目不忘之能,怎会记错?原是我记差了……” “哦…这样啊!”黛玉一下又回了原处,端正坐好,冷冷觑他,“那你快下!再磨叽一会吃饭了,你又耍赖!” 贾玦:“我…我…我这就下!” …… 如此输了,自然不服!吃过饭,又拉着黛玉大战三百回合! 等回过神来,见窗外天色已晚,赶忙辞了黛玉,往蘅芜苑去! 黛玉见他要走,忙道,“天已晚了,可带了灯没?” 贾玦自然不敢说他要去找宝钗,因笑道,“咱俩对门,我认得路,不妨事的。” 黛玉替他理了理衣冠,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无奈道,“便是再近,这会子黑灯瞎火的,也该提个灯,不说认得路,便只路边滑了石子,磕着碰着,岂是顽的?” 贾玦摆手,满不在乎,“妹妹当我小孩子呢,这么大人了,哪就磕着碰着了。” “听话! 下次你来,我让你三子。” 说着,黛玉回手向书架上把个玻璃绣球灯拿了下来,命点一支小蜡来,递与贾玦,“这个又亮堂,又好看,你拿了去使。” “妹妹给的灯,自是极好的,我可好生捧在心里,万一磕了碰了,可赔不起!” 知道他又在扯臊,黛玉只当听不懂,白他一眼,啐道,“哪个教你赔?跌了灯值钱,跌了人值钱?只管提了,快些走人,你能少折腾,安生些,我便阿弥陀佛了! 贾玦见她恼了,不敢再言,连忙接过了灯,提着一径去了。 ……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蘅芜苑前,公子踟蹰! 本来想得好好的,今晚定要与宝姐姐把话说清楚,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一块合计处个对策来! 奈何事到临头,贾玦发现,这种事,他实在没脸开口! 宝姐姐,你哥哥给我提亲了,我这里是愿意的,只是还想把林妹妹一块娶了,要不咱俩商量商量? 啊这……杀了我玦某人,也没脸说啊!我要死! 贾玦伫立在蘅芜苑大门前,打算先演练一番,“宝姐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宝姐姐,今天你哥哥来找我……”“宝姐姐,我们那个……好像、大概、也许……要成婚了……”;“宝姐姐……” 想了许多说辞,都觉不妥,贾玦磨磨蹭蹭,就是不进去,手好几次放在门上要敲,又犹犹豫豫的放了下来!不觉已月上中天…… 直到…… “宝姐姐,我想你……” 贾玦正练说辞呢,骇然的看着骤然打开的大门,声音都结巴了,“你…你…你睡了没有……” “玦?玦兄弟?”宝钗此时头发披散下来,如瀑般垂到腰间,身上只着了一件银鼠袄的对襟小衫,显然是刚起来,她强睁了惺忪的睡眼,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一听贾玦说的话,当时清醒,脸红起来,刚要发作,正瞧见他手里提的灯,可不是黛玉书房里那盏? 回思了一回,情知他刚从潇湘馆过来,不由冷笑两声,“玦兄弟这是在颦儿处嬉皮笑脸惯了,大半夜的,倒来我这打趣?真当谁都跟颦儿那不懂事的,任你欺负?” 贾玦心说坏了,其实我一开始想说的是,我想你哥哥他也不是故意的来着,被你突然来一下,没准备好,临时改口,结果越改越坏,此事偏还不好解释,忙赔罪认错,“原是小弟一时嘴快,说错话了,姐姐勿怪,我也知天晚,正怕姐姐睡下了,这才犹豫,对了,姐姐这么晚怎么还出来?便是有事何不叫紫鹃去做?夜深露重的,要是着了凉,可不是顽的。” 宝钗见他诚恳,也知他素日姐妹面前,口无遮拦惯了的,眼下深更半夜,也懒得计较,瞪他一眼,“本已睡了,我觉浅,听外面屑屑索索,还以为进了贼呢,不想是你。紫鹃睡的深,不忍吵她,玦兄弟也知道我冷?有什么事?速速说了,我好回去。” “这个宝姐姐,此事说来话长……” 宝钗白他一眼,叹了口气,“若是说来话长,那你明天来吧,若是白天倒还罢了,眼下半夜三更,我这却不敢放你进来! 按理这些原轮不到我来说你,只是你如今在外面做得好大事,家里长辈,惧你敬你者多矣,不敢说你,姐姐我便托大,说你两句。 虽则你同姊妹们一处长大,许多事情顽笑之间也便算了,只是如今玦兄弟人也大了,比不得小时候,同姊妹间相处,合该顾忌则个! 不说别的,今个你夜半三更,过来寻我,万一教人瞧了去说道,明儿你我有理也说不清了! 再有,玦兄弟是刚从颦儿处来吧,往常你俩便与别个不通如今有了这处园子,你们更是越发没了边了。 唉…说来也怪不得你们,都是没了娘的人,这些事自然没人教你们,我本也不愿说你,只是你今日既敢半夜寻我,于她处更是肆无忌惮了。 我知你不爱听,你也别嫌我多事,我只算你一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要误人,莫要误己!” “那个……宝姐姐,其实我来的时候,天还早呢……” …… 月华如练,佳人如梦,将二人的剪影越拉越长…… …… 推荐票,月票。 …… …… …… 7017k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见贾玦误终生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若是早就来的,玦兄弟何不进来?不对!你少要扯开话题,现在先说你和颦儿的事!………” “宝姐姐………” “玦兄弟,你先听我说!眼下颦儿年纪还小,你二人又自幼如此,老太太她们才未多想,可以后呢?……” “宝姐姐………” “你想过以后怎么办?颦儿不可能一直在这园子里陪你,若是将来但有变故,你这人心大,或者无妨,以颦儿的性子,怕是求死不愿独生! 一旦她身死,你又是个瑕疵必报的主,这两府里上下,一应相关之人,怕是难活!如此大祸只在眼前,玦兄弟是个明白人,当早做……打算……” “宝姐姐!” “嗯。你说………” “宝姐姐……你哥哥已经把你许给我了!” “什么?” 原本还在絮絮叨叨的宝钗,闻听此言,整个人都懵掉了!只觉大脑一片空白! 天呐!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既然话已出口,便覆水难收! 贾玦苦笑两声,解释道,“今个薛大哥来我家和我爹商量了结亲之事!” 宝钗面色煞白,再无平日里的从容周全,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荒唐! 暗道哥哥也太没谱,这样大的事,竟然也不给她跟妈商量,冒冒然自己就去把事办了! 虽然上次三人是谈过一嘴,可这事不是还没做准呢嘛?妈都已经让你别管了,你还,唉……… 之所以断定薛蟠个没和妈说,因为一旦妈知道,不可能不来找她商量,如今没有,则此事必是哥哥自作主张之举! 然虽则如此,但哥哥现下是家中唯一的男人,真正的当家做主之人,无论如何,只要他去做了,便代表着整个薛家的意思,她和妈都没有反驳的余地。 念头百转,随着渐渐冷静下来,宝钗煞白的面上泛起一抹红晕,化作白里透红娇羞欲滴……… 心里第二个念头是羞恼,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人怎生这般可恶,这种事既然哥哥已经作下,那便同哥哥商议就是,半夜三更跑来和她说,这……真真要羞死个人! 不对! 半夜来找我说这事,只有可能是为了……… 宝钗的心头已有预感,面色当即冷了下来,不尽凄凉一笑,“那……玦兄弟的意思呢?” “我拒绝了………” “呵……呵呵呵……… 果然!以你和颦儿的感情,我又算什么呢? 玦兄弟,不必在意,我哥哥这人糊涂,没事就爱顽笑,此事你只当不知道,等我明个回去就……说他!” 宝钗勉力维持着面上的笑意,不想说着说着,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她知道,她这辈子已算是毁了一半……… “宝姐姐!你别哭呀!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玦兄弟你不必再说!此事我已知道,你和颦儿自小两小无猜,是我哥哥犯浑了!” “不是!姐姐别急!” 宝钗正要回身关门,贾玦心知这事不说清楚,怕是要完!情急之下,一下抓住宝钗的柔荑,“啪!”的一声,将她整个人压在门上! 宝钗大惊失色,蛾眉倒竖,双眸圆睁,眼里带着泪,又羞又恼的瞪着他! “玦兄弟,你做什么?” “姐姐你先听我说!” “呸!玦兄弟你自重!快撒开我,我可叫人了!” “姐姐!你……” “莺儿,你快来,莺……唔!” 贾玦又急又慌,眼下这副情形,若被旁人看见,纵使一万张嘴也难说清! 无奈两手都抓着宝钗,等闲松开不得,这下见宝钗竟果真叫人,情急之下,恶向胆边生,用嘴堵了上去……… ……… ……… ……… 深深一吻! 宝钗一开始还挣扎,拼命捶打他,无奈这贾玦是个练武之人啊! 挣脱不得,被他堵着连呼吸都困难,不久身体就渐渐松弛酥软下来! ……… 许久,二人分开,贾玦有些茫然的松开手…… 天呐!自己都做了什么! 就不能半夜三更和女孩聊天,这个容易冲动……… 眼下回过味来,他心里也慌的一匹,手足无措! ……… “抱歉……” ……… 宝钗整个人都脱了力,无力的蹲在地上,抱着腿,眼神空洞,万念俱灰,脑海里只有八个字,挥之不去……… 【沾衣裸袖,便为失节!】 听见他道歉,眼泪肆无忌惮的顺着面颊流下,她这辈子第一次哭的这样伤心,她知道她这一生…已全完了……… “姐姐,你别哭呀!” 贾玦见她伤心赶忙将她抱起来安慰,宝钗也不反抗,只同个木偶一样,任他百般施为,也没有反应! 只是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完了!闯大祸了! 哀莫大于心死! 贾玦赶忙将她的脸摆好,正对着自己,眼神无比坚定的注视她那空洞的瞳孔,郑重开口。 “姐姐别哭!我会娶你!” 闻听此言,宝钗的眼底才重又个回了一些神彩,几禁悲哀绝望的摇了摇头,漠然道,“你刚不是说,已拒绝了哥哥吗?” 贾玦苦笑两声,一面好言解释,“还不是姐姐,不听我把话说完! 拒绝薛大哥,只是因为眼下时局动荡,我虽表面风光,实则暗地里杀机涌动,朝夕难保,不敢耽误姐姐也! 再着姐姐这样好的人,怎可嫁入庶子门庭,自降身份? 姐姐若信我,只等我一年,不日我当请旨入湖广,靖平贼寇,荡尽白莲,还天下朗朗乾坤,开万世太平! 你的男人是个盖世英雄,会率千骑烈甲,凯旋而归!到时,当以王妃之礼,聘你回家!” 宝钗眼中重又焕发生机,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怔怔的望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随后她又凄怆一笑,惨然道,“不对!你在骗我!你若果真娶我,又置颦儿于何地?” 贾玦有些不好意思,舔了舔嘴唇,讪讪一笑,“都娶!到时候你们一道,同时过门!” “呵呵……”宝钗像听见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白了他一眼,“玦兄弟,姐姐我今个才知道,你的脸怎生比宝兄弟的还大?” 说罢,一把将他推开,回身进院,将门关上! ………… 门外,贾玦本想再说两句,张了张口,又觉空口无凭,多说无益,且行且看罢……… 怔怔的站在门外,驻足良久,不觉东方既白,怕下人起来看见,又多生事端,这才离去……… ……… 门里,宝钗背靠着大门,眼睛苦涩的阖上,眼泪又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滑落……… “相信你?如今已与你这般……不信你,我还能怎般?” 脑海里混乱一片,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哥哥看着她的红妆,痴痴的笑了……… 妈一面口里叮嘱,一面为她梳头……… 颦儿一身凤冠霞帔,和她迎面走来……… 贾玦骑着高头大马徐徐而来,身后长枪如林,杀声震天……… ………… “盖世英雄吗?我不求你的王妃之礼,只盼你不要骗我,当能平安归来,给我一个交代,亦给我一个温馨安稳的家!” ………… 这一夜也不知想了多少,直到她禁不住打了个“啊秋~”,这才紧了紧薄衫,回屋去了……… ……… ……… 解决了宝姐姐这头,贾玦心里算是一桩大石落下,至于林妹妹那里,他目前还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暂且先哄着! 当然,无论如何,娶宝钗也不会在黛玉前头,不然那傻丫头心里有气,使不到他身上,偏最爱作贱自己,绝食、吐血、吹冷风……毫不犹豫死给你看,到时候出了事情,哭都没地哭去! 不过再难的事,也总会有解决办法,眼下他起于青萍之末,又全系太上皇一人,有权无名,这才举步维艰,只要能给他些时间周转安排,此事当也不难,不过二字: 封王! 唯有封王!才能在这个一妻多妾的体制下,谋得一线生机! 虽然侧妃也是妾,但却是有品级有诰命的! 虽实为妾,可其尊荣地位,万民跪迎,天下谁人敢直呼侧妃为妾? 这便是王权! 本来这太平年间,他这种异姓,是没资格封王的!偏巧赶上有个白莲教送上门来!不过眼下小打小闹的,剿灭白莲的功劳,封侯当足矣,封王却是不能! 所谓养寇自重,还是得再等等,待他张敷称王,开国建制,到时一举荡平,方为灭国不世之功! 再有太上皇并九千岁从中斡旋,大事可成也! 当然,眼下这些还只是他的臆想,纵有千虑,必有一失,养虎为患,未可知也,还得多做打算,早些防备,并且皇帝的态度……… 正心头盘算间,却听外头来福进来回话道,“二爷!前几日的那位孙公公又来了,这次他还带了好些番子来,把咱府里给围了,说是要请你过去相帮查案!” 贾玦情知,这是皇帝看他自那次见面后,竟没了动静,等得有些不耐,特地派孙德龙来催了,因也便微微颔首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教孙公公稍坐,好生伺候着,我换身衣服就来。” “唯!” ……… 换了身行头,来到敬缘斋,孙德龙却已不在,贾玦皱眉看向来福,“人呢?” 来福苦笑两声,“走了………” “走了!”贾玦有些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这怎么可能?那他来干甚么的?” 来福赶忙赔着笑,答道,“老奴也不知,不过那位孙公公他临走前,有留下话来让我告诉二爷。 说是他已经交代过了,待二爷有暇,随时可进天师府邸调查,查出结果他无权过问,教二爷自去老地方回禀一位什么公子。 他还说以防万一,外面那些番子会终日候在府外,负责贴身保护二爷的安全,二爷亦可随意使唤他们,不必顾忌。” 贾玦听得嘴角抽了抽,合着不是着急要结果,而是怕自个撩开手,跑路呢! 摇了摇头,心说也罢,今个正好无事,便去那看上一眼,也给皇帝卖卖苦劳,到时问起来也不是他不尽力,而是没能力,查不出来,多少也能应付些日子,拖上一阵也就是了! ……… 说着便出了府,打马往天师府邸而去,宁府外候着的百来个番子见此,也不用人吩咐,立马也打马追来,几乎马并马的将贾玦护卫在中间! 可以,这很贴身…… 贾玦看得嘴角一抽,又不好教他们离去,当然说了估计也不会听他的,毕竟大家都是替人办事,何必互相为难?想着也便硬着头皮认了…… 一路来在了天师府,守卫天师府的还有一些衙差,见了这大百号人呼啸神京的架势,哪还敢拦?问明了是孙德龙安排的,便赶紧恭敬的放贾玦进去。 这次那些番子,倒是没再跟着,只在门外把守,想来也是,毕竟查出来的事,连他孙德龙自己都不敢听,又哪会教这些人听了去,凭白添些麻烦? 看着大门上四个金漆的大字【张天师府】,贾玦没有犹豫挺身而进! 张家的人早走光了,只有一位老仆,说是要为张家守宅,还留在这里,这人正是事发当天和贾玦派来的小火者,一道发现张玄的那位老管家。 贾玦问了他几句,亦没甚么线索,左右和那位小火者说的大差不差,也是,果真有线索早查出来了,哪轮的到他? 便又走过场似的,要这老仆带他去事发现场一观,老仆也不推辞,很熟练的就打头带路,显然过去这段日子,来调查的人当是不少……… 见了案发现场,贾玦彻底失望!因为就空空如也的一间小屋,尸体早下了葬,里面除了一个蒲团,一个发现龙涎香的香炉,其他啥也没有! 贾玦抽了抽嘴角,微微摇头,唉,张师兄出事前在里头闭死关,能有东西才怪呢! 看来今个果真白跑一趟,皇帝也是糊涂了,教他来查案?那么多专业的查案好手都查不出来,他一个啥也不知道的,查个鬼!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成化二十八年七月,甲申!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意料之中的啥也没发现,又装模作样查看一番,贾玦便准备走了…… 听说他要走,一旁的带路老仆依旧默不作声,只是蒙头带路…… 贾玦只走了两步,隐隐察觉不对,遂顿住了脚步,眼神不善的盯着那老仆,冷声道,“站住!这不是出府的路!” 那老仆却回过身意味深长的看着贾玦道,“敢问这位可是宁国公府的二爷,贾玦贾仙师?” 贾玦不知其意欲何为,心道一声不妙,暗中已随时提气准备跑路,面上仍强自镇定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您就没错了,正是这条路。”那老仆微微颔首,便要继续往里走,贾玦哪里能肯?忙又叫住他,“你什么意思?” “我家公子羽化前曾吩咐了,要是您没来的话,便罢,但如果您最终还是来到此地,便要我带您去他的书房瞧瞧……” 来了!在这等着呢! 看来皇帝所料不差,这件事还真得他来查,才有眉目!心头已有计较,重又打量面前老仆,“所以你留在这空无一人的府邸里,就是为了等我?” “是也不是!一是为小公子的吩咐,二是确也无处可去,一大把年纪了,余生不久,便替张家守宅罢。” 贾玦微微颔首,毕竟如今他负责调查此事,若是没有线索,摸摸鱼也便罢了,如今张玄既有安排,他便去看上一看,料也无妨! “也罢!带路吧。” ……… 贾玦跟了这老仆,穿堂过巷,很快来在了一间僻静的小房间前。 那老仆毕恭毕敬的在外候着,拿眼神示意贾玦进去。 贾玦自忖练武之人,自恃武力高强,倒也不惧,毫不犹豫,推门而入! 封闭的古旧木扉打开,一股强烈的粉尘味扑面而来,想来这间屋子是长久的没人来了。 贾玦踏步而入,发现屋内同样十分简洁,并无太多陈设。 只一张楠木小书桌,几个堆满了道经的书架,当地放一个青铜三足的香炉,墙上挂一张长春道人丘处机开坛作法的画像…… 贾玦四下都仔细查了,并无发现什么线索,因又出来问那老仆,“你可知张师兄他为何要你带我来此?” “老奴不知!小公子当时说:只要是贾玦来了,便会明白! 其余再无其他,只千叮万嘱,此事隐秘,不可让第二人知晓!” 贾玦皱眉,陷入沉思,只要是我,就能明白? 不由苦笑一声,心道张师兄你可太看得起我,我这啥也没明白啊! 但张师兄既然如此说,那必然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有我知道能让我明白,只是自己眼下还没想到而已! 可到底是什么呢?和贾府有关?可自己并不知道什么贾府的秘密,若这特殊之处,果真同贾府有关的话,那就不是非要我来,随便一个贾府的人,当也能明白! 和道门有关?可若是道门之事,那么他贾玦知道,其他道人当也能知道,同样不是非他不可! …… 不对!不对!还有什么?到底是什么特殊之处,只有自己知道,而非他贾玦不可? 正苦思无果间,贾玦余光忽然瞥见那张丘处机的画像,心头猛地一颤!是了!这是张家书房,不挂天师画像,怎会挂什么长春道人? 再细看去,却见那画像上题诗云: 《报师恩赠众道友》 神仙缥缈太虚私, 世俗无由得见之。 幸遇门庭开教化, 临逢斋醮莫推辞。 担家造孽常终日, 作福治心只暂时。 更到时来心不谨, 终身何以报师恩。 …… 一种熟悉感铺面而来,回忆在心头涌起: 【幸遇门庭开教化, 临逢斋醮莫推辞。 玄承造化缘有尽, 此身何以报君恩?】 是了,答案师兄早就告诉我了,确实也只有我才知道! 丘处机! 我的缘法已尽,此身当以什么来报答君恩? …… 贾玦知道张师兄用来报答君恩的东西,必与丘处机有关!他立马重又入了书房翻找,很快在那几书架的道经中找到了唯一一本和丘处机有关的:《长春子》。 翻开一瞧,却令人失望的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道经并无异常! 这要是其他人,或许只当自己想差了,也便过去了!可贾玦是什么人? 水淹、火烧、撒盐、蒸发……等等法子,不一而足,听得多了!他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果然,很快就在纸张的触感上察觉有异,有一张纸感觉隐约间似乎比其他页数要厚上一些! 心道有门,便毫不犹豫把书一撕,果然找到一张陈旧发黄的纸笺!贾玦拿起一瞧,便见其上写道: 【成化二十八年七月,甲申! 是日,紫薇不见,夜中星陨如雨,贪狼大炽,七杀流火,破军明莹! 司天台监,张坆谏曰: 贪狼者,祸福之王,乃桃花之星宿,放荡之流。 若此星入命宫,性刚强,善机谋,陷地则心多计较,好恶不一,带偏激,恋花色,于此命者,生有反骨,不可以规则束缚也! 破军者,恶曜之星也,在天为杀气,在地为杀机! 恶曜入命者,常异于人,性执拗,六亲不认,性情多变,反复不定,难以捉摸,是非不明,亦正亦邪! 七杀者,孤克刑杀之星宿,成败之孤辰!在数主肃杀,专司权柄生死。 七杀入命者,不屈于人下。若遇紫微,谓之化杀为权! 三星应命,今有异动,天下大变之机也!伏惟帝君,望之圣裁! 帝怖,尝扬言杀绝三星之命! 天下惶然! …… 时三皇子谓太子曰:大哥命主破军,恐为圣所不容! 义忠王称:“善!”遂以红丸弑君,反于东宫! …… 事发,三皇子告戴公以机要,遂败! …… 废太子,帝君禅位,天下大安! ——《司天纪要》】 贾玦看完,心下凛然!原来皇上让张师兄查的是废太子红丸案?如此惊天大案,民间竟瞒得一点风声没有? 可若如此说,这红丸案当完全是皇帝一手策划的夺权事变! 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谁比他本人更清楚?这还有什么好查的?究竟如何,皇上您自个心里还没点数?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六章 他人即地狱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不对! 若果真如此,那皇帝就根本没有继续查此事的必要,毕竟这样不光彩的事,瞒得好好的,没人会自己查自己,把这事揭露出来! 心下起疑,贾玦继续往下看去,下面文字像是一封遗书,没有署名,贾玦猜测当是张玄写的: 【臣自奉诏以来,夙兴夜寐,陛下天恩,不敢或忘! 丙申之事,以历多年,苦查无果,本已有负圣恩。 不想近日太上召臣入京,却于家父遗物中,发现这封他匿下的纪要,家父当年掌印司天,匿下此事,想来亦为自保也! 臣本想毁去此物,以全圣上,然多年苦寻无果,终需有所交代! 呜呼哀哉! 臣本已死之人,圣君冒天下之不韪,容臣苟全性命至而今! 痛哉惜哉! 臣本为圣上查案,多年孜孜以求竟直指圣君! 求生者未能得生,而当死者却生不如死!今观家父遗文,不亦悲乎! 家父之死,不明不白,圣君天恩,不得不报!忠孝难全,臣无颜见君也!……】 贾玦读完,默然良久…… 这……怎么可能? 难道说张师兄是因为无法面对自己查出来的答案,然后自杀的? 忠孝难两全?难道张师兄查出来老天师之死,与皇帝有关,他多年来认贼作父,想报仇,皇帝又于他有恩,想报恩,杀父之仇又不共戴天? 在道门如履薄冰,苦苦追寻多年,不想却求来这么一个真相,无颜面君,无颜面父,所以就自绝于天地? 看张师兄一副知道他要死的样子,又做了这许多安排,好像确实和自杀的行为很吻合! 或许在那些这个时代自小接受忠君爱国教育,深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熏陶的儒生看来,张玄的内心矛盾纠结很让人动容,他最后的不忘君恩,不负父情,更是死的壮烈!甚至可能还会庄重的长揖一礼,以示对逝者的敬重! 可这事,就…… 贾玦知道真相后,现在的感觉就……很奇怪! 如果非要说的话,就是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对!就是违和感! 和前面的《司天纪要》一样违和!如果真如其所言,那么皇帝又为什么要追查这件事?这种自揭自短,简直不可理喻!让人去查他当年害死了人爹的事情,多蠢的人才能干出来? 而且如果张玄真的是自杀的话!那么龙涎香又怎么解释?张玄自杀前特地点个龙涎香来伪装成龙涎香之杀? 可这能有什么用呢?用来隐藏自己影卫的身份,然后好教皇帝调查他的死,最后引出我来找到他留下的这则遗书,交给皇帝? 好像也说的通,但是……这也太违和了吧?而且这么多年没查出结果,临了来神京了才从父亲遗物中找到线索? 如果说在这之前,自己调查无论是张敷,还是皇帝说的话,或者是老爹所隐瞒的事,虽说得到的信息碎片很少,但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环环相扣的感觉。 可这次,张师兄用他的死,通过暗语传递,多方安排,好不容易到自己手上的这封遗书却……和先前的感觉很不一样! 是的,这张纸上的信息量很大,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多,可就是…很违和! 这种违和感就像是,你在拼一张拼图,手里抓了好大的一块,却怎么也拼不上!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只要是拼图,就一定能拼上才对!除非…… 这块…不在这盒拼图里! 是了!如果有一个人在玩拼图,你又不想他把图拼出来,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他盒子里的拼图换掉一块! 那他到死也别想拼出来! …… 这封遗书是假的! 张师兄之所以要做这许多安排,绕这么一大圈,甚至通过那天跟自己用暗语来传递消息,一定是他知道他要交给皇帝的东西,已经不可能直接到皇帝的手里了! 甚至他连见皇帝都不能,那些人会让他在见皇帝前就羽化! 张师兄查到的一定至关重要! 甚至这次进京也……罗天大醮只是一个名头,他当时或许已经没办法靠自己活着走到神京,那三万道众是他叫来混淆视听,保护他这一行安全的! 不对,如果师兄是皇帝的人,那三万道众应该与他关系不大,他不会故意给皇帝添麻烦!道众应当还是戴权和太上皇的首尾,张师兄只是就坡下驴,正好顺水推舟借此进京! 可惜,即便是来了神京,张师兄似乎也没能成功把他想要告诉皇帝的事说出来,甚至因为他来了神京,情势愈演愈烈,到了他不得不死的时候! 如此他才只能多做安排,妄图避开那些人的耳目,最后借我之手,将东西交给皇帝! 只是……到底还是晚了! 那些人害死张师兄后,肯定猜到了他会留下后手,并且也找到了这本《丘处机》! 毕竟书架上的书虽然多,但只要花时间一本一本的搜,还是能找出来的! 当然,因为师兄的安排,应该让他们在这件事上,浪费了很多时间! 只是师兄没有料到,因为妖书案和羽化案同时案发,导致他给我讲的故事已经不再是什么重要的秘密! 以至于皇帝被分散了注意力在彻查妖书案上,而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要来找自己!而自己在接手了后,又因为颇多顾忌,又没有第一时间来天师府! 最终还是晚了一步,使师兄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至于他们找到了东西后,为什么不直接毁了,而是留一份假在这! 因为如果查不到结果,皇帝一定会让人继续查下去!到时难保不会又是一个张玄?不如七分真三分假的来混淆视听! 那篇《司天纪要》明显断章取义!义忠王为什么会因为皇帝的一面之词就造反?就算废了义忠王,皇帝也最多得了太子位,怎么就又禅让了? 幕后之人,明显是想靠这些引人联想的话来误导我!而且,就算我不信,可皇帝能信我不信吗?就算皇帝能信我不信,可我能信他不信我不信吗? 他人即地狱!猜疑链一旦产生,就永无止境! 知道了皇帝最大的隐秘,还能有好?就算我说这次啥也没查到,幕后之人也必会有办法让皇帝知道我隐瞒不报! 幕后之人或许不是针对我,但他知道能来调查此事者,必是皇帝亲信如张玄者!无论来的是谁,这都将是埋在来人与皇帝心头的一根刺!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七章白莲不灭,血衣重生!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细思极恐,贾玦只觉通体冰凉!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怖! 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幕后的一张无形大网所笼罩,他、皇帝、张玄、张敷…… 所有人都像命运一般,被幕后之人操控! 提线掌中舞,这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 润物细无声,这是何等恐怖的势力? 林如海死了、张玄羽化了,张敷反了,皇帝更是心力交瘁,夜不能寐! 细数下来,所有涉及此事的人,哪有一个能得了好?龙涎香那血淋淋的警告,更是触目惊心! 这件事,他真的要再查下去吗?他真的能再查下去吗? 可不查的话,不提皇帝那里怎么交代,林如海的死,只怕会让黛玉像皇帝一样,一生活在这个恐怖的梦魇之中! 她因为相信他才装作视而不见,可他又怎么能把她的善良当做理所应当,让她一辈子活在欺骗与谎言里,对血海深仇,不闻不问? 于此事上,不给她一个交代,于心何忍?他本想暗中查访,不想却因为皇帝,由暗转明,接替了张师兄走上了台前!接下来怕是……要步后尘…… 不对!事情或许没有他想的那样糟!可以肯定的是,幕后之人虽然看似强大的令人无法理解,但这也许正是那人所营造的假象,就像那浓烈刺鼻的龙涎香一样,令来者止步,闻者退却! 幕后之人的强大绝不是实力上的,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自己还没想到,才会产生这种错觉!若他果真有这样强的势力,直接造反不来的快,没必要耍弄阴谋! 况且他既然已经隐匿了十数年,若无万全准备又怎会突然暴露自己? 他在害怕! 张师兄查到的东西在让他害怕!他不能不出手!他不能被人找出来! 因为,他之身份,一旦见光,必死! … 可他到底会是谁呢? 贾玦现在也只能根据现有信息猜测,至少那个写这篇假遗书的,应该是个纯粹儒生,还是那种满怀浪漫主义情怀的儒生!要不然也不会把师兄的遗书,写的这么…… 这么违和…… 不过说起来,这种违和感,好像是从自己一进张府就开始的!这种违和感…… 贾玦阖上双眸,仔细回想,皱眉凝思,猝然间又猛的睁开,眼中已布满血丝…… 那个老仆! 一定是他! 张玄人都已经死了!他还守得什么宅! 只有他能天天名正言顺的出入张玄的书房!而不被发现,无人怀疑! 只有他能知道张玄最后留下的暗语,然后揣测其大概位置在书房! 只有他…能让张玄于闭关中,死的无声无息! 是了,幕后之人不是能掌控一切的强大,而是刚好掌控了一个张玄身边的人! 张玄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监视,无论想做什么,都会被提前阻止,仿佛整个人都被握在手心一样插翅难飞!张玄最后那段时间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感,可想而知! 张玄也一定察觉到是他身边的人出了问题,可他不知道是那一个,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只能借罗天醮回京,并以暗语安排了一切! 还有自己一开始进来时,这书房里扑面而来的灰尘味! 表面上看是长久无人,可先前去那个完全封闭的闭关房间,都没这种感觉,府里各处也都有收拾打扫的痕迹,怎么偏偏就这间书房,无人打理? 欲盖弥彰! 想着贾玦将手里的纸笺贴身收好,这玩意事后还得交给皇帝,毕竟欺君之罪的大帽子他还担不起,不过不是眼下,反正皇帝也没催他,他还要再做安排,想一套好的说辞出来。 将这书房最后四下看了一圈,这张府已经被人精心打理了数月,再查也不会有线索留下,想着贾玦便笑吟吟的走出了书房。 等他出来,那老仆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仿佛心已经死了,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贾玦深深的看他一眼,笑道,“走吧!多亏了你,这次可算能交差了!” 那老仆只是木讷的点点头,随后转身带路,像来时一般默不作声…… 贾玦本想看他反应,也只得作罢,见他不接话,又想出手将他制住,转念一想,虽说自己练武已有小成,但还没到天下无敌的地步,万一这老货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这一动手,岂不撞铁板上? 到底不太稳妥,于是同样不再说话,二人一句无言,很快便沿原路出了张府…… 贾玦几步上了马,身后上百号番子整齐划一的跟上,将他围在中间,那老仆正在关门,从始至终没有再多看贾玦一眼! 贾玦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他从未移开半分,此时吟鞭东指,仿佛就要打马而去,不想长鞭落下,却听他一声令下,“西厂厂卫何在?” 其后番子都得了孙德龙嘱咐,不敢怠慢,立马有一衣甲鲜丽的领头之人,拍马上前,执了下官之礼道,“西厂寅字档头,李虎,见过仙师,不知仙师有何吩咐。” 此时张府的大门已经缓缓阖上,贾玦冷笑两声,一指张府道,“来人!将那府里老仆,给我拿下!” “唯!” 李虎一声令下,手下番子立马一拥而上,看守张府的差役职责所在,本还想拦着问上两句。 可西厂办事,还管你那个去呢?跟拍苍蝇一样将他们驱赶开来,撞开大门,一下冲进了张府! 那老仆不知出了何事,本还想装聋作哑,不想番子们却是朝他扑来,二话不说就要动手,忙一脸慌张急道,“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番子们嚣张惯了,哪会理他? 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疤脸番子,拿着绳枷上来,狞笑两声,“老东西,你管我们做甚么?你的事犯了,跟爷们走一趟吧!” 不想他这习惯性的一句话,却误了性命! 却见那老仆当即勃然色变,只当事发不可挽回,再顾不得其他,从腰间抽出一匹雪亮软剑,舞的人眼花缭乱! 那疤脸番子未曾防备,只一近身,脖子上已多了一道血痕,喉咙里“咯咯”两声,飙出一道血水,仰面倒地,眼看是不活了! 这一幕只看的远处的贾玦心有余悸,暗道好险!这老头竟果真藏了奸,幸好自个没有愣头青的在府里发难,不然这会倒下的就是他了! …… 李虎见手下人被这老货一剑封喉,当即大怒,抽出腰间九环大刀,哇呀呀一声大喝,“老贼!好胆!”随后怒不可遏的退到了外围,吩咐道,“贼人武艺高强,我保护仙师,你等速速将此贼拿下!” 看得贾玦眼皮一挑,抽了抽嘴角,心道你这也是个妙人! 所幸那老仆武艺虽高,到底双拳难敌四手,番子们虽说不甚厉害,倒也是锦衣卫里挑出的精锐,各个都是受过训练的练家子。 这下子取出兵器,有了防备,又不讲江湖规矩的一拥而上,很快就将这老仆拿下。 倒也没再死人,只有六七个被软剑刮到,受了些或大或小的外伤。 …… 看着被番子们绑缚着押到眼前跪下,与先前沉默木讷截然不同,一脸狰狞凶厉的老仆,贾玦冷冷的盯着他,手里马鞭一扬,“说!你到底是谁?” “白莲不灭,血衣重生!” 老仆原本低头念叨着,骤然抬起脸来仰面看他,额头青筋暴然突出,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森然一笑,露出一口发黑的黄牙。 “所有人…都要死!” 贾玦见他目光已生死志,心道不好,死士! 可没等他阻止,就有黑血从这老仆嘴角溢出,眼神逐渐失去了光彩,随后他的身体像失去了支撑,面朝地扑的倒下! 李虎慌忙上来查验,胡乱翻看一番,咬着牙气哼哼道了声,“便宜他了!” 随后上来给贾玦恭敬回禀道,“回仙师,听此人口气,当是白莲死士,牙里常年含着毒丹,一旦有变,咬破立时毙命,是属下疏忽了,还请仙师恕罪。” 白莲吗?真是自从张敷反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身上泼! 贾玦摇了摇头,却是不以为然,既是死士,都咬破毒丹了,临死前又岂会吐露根底? 摇了摇头,命李虎道,“贼人狡诈凶厉,此事怪不得你,将他带下去好生查验,如有发现随时回我!” “谢仙师,属下这便安排!” 贾玦微微颔首,最后看了眼死寂的张府大门,安静的宛若一座死穴,想张师兄来时,多方云动,神京浩荡,青石渡口,千帆竞渡,万民奉迎,不想才短短数月光景,这诺大的天师府邸,竟再无一个活人…… 略一沉吟,贾玦面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便要打马而去,余光却瞥见李虎已安排完了那老仆的事,正沉默的站在角落里,面色阴晴不定,竟没有跟上来! 想到那幕后之人手段,连张玄亲近老仆都能掌控为死士,贾玦心下生疑,拿眼神示意周围人不要说话! 他独自下了马,踮着脚尖,整个人浑若毫不沾地般,飘然而去,极为熟练的悄然来到李虎的背后,把脸凑到他耳后根,像鬼一样呵着气,冷冷道。 “李虎,你在做甚么?“ 李虎猛的听见这一声,直觉汗毛倒竖!一股冷飕飕的凉气从脊背升起,好大个汉子整个人被骇得打了个颤! 回头见是贾玦,心头惊异,暗道这什么仙法?凭他的武艺,被人贴近咫尺,竟没有听见半点声息? 这一走,数年功力,你察觉的了吗?合着贾玦这些年有事没事潜入林妹妹屋里,还给他练出门无名轻功来? …… 这会李虎已吓得话都说不明白了,指着地上,牙齿直打颤道。 “他……我……赵柱……死……儿………十………” 贾玦顺着他的手指,见地上正是那位狞笑着英勇就义的疤脸番子,已明白了大概。 这李虎给他吓成这样,第一反应骗不了人,贾玦这才松了口气,暗道自己也太疑神疑鬼,那幕后之人再如何厉害,也不能连孙德龙会派哪个档头来看着他都能算到,然后提前安排吧? 转念想到要是一念之差,死的就是自己,这赵柱也算替他挡灾,贾玦叹了口气,拍了拍李虎的肩膀宽慰两句。 “回头去找来福领二十两银子,你看着给弟兄们分了,这次受伤的多给点,至于他…一会贫道替他念一篇《太上救苦经》渡他来生一世富贵,福生无量天尊! 他与贫道也算有缘,你替我去他家里问一声,若是愿意,我收他的儿子作记名弟子,以后每个月都可来我府上支二两银子的用度,只要肯上进,日后自有一番造化。” 李虎这时已从刚才那一吓中缓过来,听得贾玦的话,简直不可置信! 这赵柱走的什么狗屎运?泼天造化!贾仙师何等样人?那是连太上皇他老人家,都恭敬礼待的陆地神仙! 这叫什么?仙缘! 我靠!早知道死一次,就能撞上仙缘,我当时就……就……好吧,有些造化,命里有时终须有,羡慕不来…… 李虎动情的朝贾玦长揖一礼,“这是好事那赵家娘们没有不允的,属下替赵柱谢过仙师!” 贾玦笑了,环顾四下众人,朗声道,“替贫道办事,有功赏,有过罚!举头三尺有神明,只要你等问心无愧,为贫道而死者,贫道渡他来世富贵,杀贼建功者,贫道许他今生荣华!” 说着,贾玦还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他以前学炼丹时,练手得的金丹,递与李虎道。 “今次抓了这老贼,李档头当记首功,这粒补气丹药与你,回去和水服下,虽长生不得却也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又一桩仙缘? 天上还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李虎人都懵掉,所幸他反应也快,如获至宝的双手捧过丹药也不用水,手忙脚乱的囫囵吐下! 带回家?这可是仙师练的仙丹,带回家还能在我手里? 四下上百个番子只看得眼睛里都冒红光,恨不能以身代之! 这可是仙丹啊! 实在可恨!为什么这张府里不能再来几个贼寇,给他们杀杀! 好嘛,打死孙德龙也没想到,他派来看着贾玦,不让贾玦跑路的手下,才只半日功夫已离了心了! 这会别说看着贾玦了别跑了,就是贾玦让他们带他跑,他们也只恨不能去抢先诈开城门! 见人心可用,贾玦微微一笑,“如此,贫道与家里这些时日的安危,托付各位了。” “唯!!!” 百人同声一喝,竟有千人之威,声震云霄!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八章 众生需渡无量劫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襄阳! 晚阳如血,残骑裂甲,随着一声声“嗡嗡嗡”的鸣金声,只穿着破衣烂衫,拿着石头棒槌的“士兵”如潮水一样从城头上退了下来。 远远看去像是一排排的蝼蚁归巢,在零星几个道袍高冠的香主引领下,回到他们那连帐篷都没有的简陋营地…… 在这天为被,地位毯的军营里,数十万的白莲教众每天都在死人,冷死的、饿死的、病死的、战死的…… 在这里,生与死的距离近在咫尺,死亡只是所有人应得的归宿…… 狂信徒们则每天都在营里奔走宣讲:白莲净世的大业! 为了白莲大业而死者,可以升天得正果! 所谓绞死是不挂红升天,斩首是挂红升天,凌迟是披大红袍升天! 张炎之前所率领的精锐,就是从广大被裹挟的教众中挑选出来,对白莲大业深信不疑的狂信徒! 这种由狂信徒组成的军团,称作:白莲道兵! 可那样的人到底是少数,大多数人也不是说完全不信,对白莲大业他们还是相信的,对死后升天他们也是向往的,但如果要他们现在就死,却是万万不能的。 如今待在这座露天大营里的,正是这些被挑剩下信仰不虔诚的教众,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或胖、或瘦、或白、或黑;他们曾经是农民、是乞丐、是仆役、是赌徒、是酒鬼…… 可无论是谁,只要聚集在这里,无一例外,家破人亡! …… 落日余晖下,儿子种完地扛着锄头回家,却看见母亲伏在案上,被白莲贼人一刀捅死; 光天化日中,丈夫眼睁睁看着白莲贼人破门而入,将妻子当面凌辱; 夜半三更时,父亲声嘶力竭地哭嚎哀求,女儿却被白莲贼人强行掠去,翌日清晨还回来的只剩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凛凛寒风里,哥哥强忍着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倔强的昂着头,将妹妹颤抖的身体护在怀里,看着不远处那个曾经被称之为“家”的地方,化作烈烈火海,映红整片长天! “哥哥,楠儿要娘亲!娘亲……” “楠儿不哭,娘亲已经升到天上作仙人去了,现在离我们很远很远…… 楠儿你抬头,看见那颗一闪一闪的星星了吗?那是娘亲的眼睛,她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楠儿不要娘亲当仙人!楠儿要娘亲回来!楠儿怕!” “不怕,哥哥在呢,哥哥绝对不会让他们欺负楠儿的!” 火光忽明忽暗的映照下,少年人纯洁的笑靥,时而明媚,时而诡异…… “嗒!…嗒!…嗒!” 他背在身后妹妹看不见的右手里,一把血淋淋的菜刀,正一滴一滴的往下淌血…… ………… 凡生苦受业火,还须白莲净世! 这就是白莲大业! 毁灭一切,重建一切! 众生需渡无量劫,离开深狱一执念! 劫后,他张敷会重建…真空家乡! ……… 在这大营里的人,他们平静生活被白莲打破,并不美好的家园亦被白莲毁灭,他们与或多或少有着血海深仇! 可是…他们要活下去! 白莲教抢走了所有的粮食,想要活下去,就只能服从! 至于反抗者? 早就在这净世的业火下,化作一捧劫灰,随手一扬,回归天地自然…… 从被迫裹挟,到主动加入,逐渐对白莲大业深信不疑! 或者说为的不是白莲大业,那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践踏秩序与规则的借口! 从被迫害,到迫害者,他们逐渐开始享受这个过程,既然已经失去了一切,就靠自己的双手,将这一切再掠夺回来! 母亲被人杀了,没关系! 那就去杀别人的母亲! 妻子被凌辱了,没关系! 那就去凌辱别人的妻子! 女儿被抢了,同样没关系! 那就去抢别人的女儿! …… 除了一开始就反抗而死的,剩下的这些人正一步步变成他们曾经最痛恨的样子! 再没有所谓的血海深仇,因为他们已经变成了白莲的一部分! 杀与被杀,只在一念之间! 在这个打破了规则的地方,人性扭曲,道德沦丧已至不堪入目,这是真正的弱肉强食! 善良?同情?道德? 不需要的东西! 心存顾忌者,迎接他的只有死亡! 他们虽名义上被张炎统帅,可张炎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他只在乎手底下的五万道兵。 再说湖广本就受灾,白莲教也没有多余的物资供养这五十万人! 张炎对这五十万人唯一的要求就是攻城!攻城!再攻城! 不断的攻城!打不打的下不重要,要的只是攻城这个过程! 张炎每天只会供给大营五十万人半顿饭的粮食,并且一旦开始攻城,每过一天便减少五千人的量!直到攻克,便会犒赏全军,让所有人饱餐一顿!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每天的攻城,不管因为什么,必须战死五千人!不然就算活着回来,就算忍饥挨饿,为了抢粮食,回营也还得再打一场! 唯一的解脱,就是攻克城池! 这样就算有人不想攻城,都不用张炎管,军营里的大多数也会让那小部分人拼命攻城!字面意思上的拼命! 这招张炎在湖南屡试不爽,攻克了许多坚城!当然,这样做会有多么大的弊端,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没办法! 数百万的白莲教众不止令朝廷闻风丧胆,白莲教自己也如鲠在喉,就像是一柄悬顶之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湖南、湖北本就受灾,如今就算白莲教再造乾坤,整合了两省的全部粮食,也养不活这样多的人! 所幸眼下在打仗,不然光内部矛盾就能让白莲大业中道崩殂! 既然养不起,那你们就去死吧! 一路的攻城掠地,高歌猛进,将一切的隐患压下,直到……这座襄阳城! 襄阳城啊! 张炎站在城外的一个小土丘上,看着面前这座坑坑洼洼,仿佛命悬一线,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攻破的高大城池,叹了口气…… 打的太久了! 这座该死的襄阳城已经整整阻挡了他两个多月!而这所导致最恶劣的影响就是,大营里的粮食供应已经下放到每天15万人半顿饭的口粮! 而以那群乌合之众的尿性,当然不会真就打了两多月,就战死了三十五万,真要有这样的魄力,别说襄阳了,这会子神京都打下来了! 虽然他已经不停逼迫着他们冲上城墙,可打了两个多月,大营里还是至少剩下接近四十万人! 就这死的十万人也大多不是战死的,饿死、冻死者众矣! 想着,张炎怒其不争的握了握拳,但凡他们肯拼命,这襄阳城哪里能撑到今天? 到时候进城劫掠一番,吃的、喝的、女人、金银……要什么没有?非要在城外头耗着等死? 可他又不敢逼之过甚,毕竟随着粮食供应越来越少,大营里的怨气越来越重,再在这里耗着,怕是襄阳没下来,他这里先哗变了! 再着听神京那边的消息,那位新来的京营节度使,只怕就快到了,自己继续在这和史鼐这头老王八硬刚,也没什么意思! 至于派精锐道兵去攻城,张炎可舍不得,普通教众随便裹挟一下,有多少要多少!这些白莲道兵可是死一个,少一个,上次被老王头莫名其妙杀了那老些,可把他心疼坏了。 …… 白妖撤军了! 持续了两个多月的襄阳之围解了!襄阳城里顿时欢呼雀跃! 好些强撑着守在城头的兵士们,几乎在听到这消息的瞬间,身体就软倒下来瘫坐在地上,如痴如狂,又哭又笑…… 他们早就到极限了! 所有人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只有兵丁孙松还圆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目,支着长矛一丝不苟的矗立着! 他的伍长田大雨见了,哈哈笑着上来拍他的肩膀,“小孙子,别傻愣着了,白妖已经退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田大雨拍肩膀的手忽然顿住,他的喉头咯噔一下,孙松竟然在他拍了两下肩膀后,重心不稳,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竟是活活累死了! “小孙子!” …… 襄阳之围! 白莲教这边打了两个月,死了十万人,耗费粮秣物资无数,结果啥也没捞着,史鼐的乌龟战术更是打的张炎一肚子闷气! 襄阳城这里更是拼的弹尽粮绝,要不是有老王头这个动不与敌携亡,大喊着我要死,我要和白妖拼了的五省总督拿着王命旗牌,持天子剑在这里看着,贾珍、贾赦他们都开始撺掇史鼐跑路了! 好家伙,老王头七十多岁的人了,亲冒矢石,甚至还亲自在城头上用天子剑,砍了两个逃兵!直言:过此线者,斩! 那沙哑的破音,那眼底如欲择人而噬的凶光,简直比白妖还白妖! 贾珍、贾赦两个吓得脸都绿了,站在城头瑟瑟发抖,勉强待了一会,到底还是趁老王头不注意,叔侄俩个对了眼神,逮了个机会去别的城门支援,绕开那条线,溜下城去了! 老王头在城头久不见他二人,还当他们牺牲了呢,又是痛心又是感佩,气势陡然一增,带了兵丁们几乎拼尽了一切,箭矢没了就拆房子扔砖头,滚油没了就泼屎尿浇金汁,盾牌没了就拆门板,士兵没了就青壮顶,青壮没了就老弱妇孺上! 是的,守到最后,城下攻城的一群老弱妇孺,城上守城的一群老弱妇孺,而城下的老弱妇孺之前也同城上的老弱妇孺一般无二,城上的老弱妇孺一旦城破也会加入城下的老弱妇孺,成为下座城池攻城的一员。 ……】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天下兴亡,苍生何辜?” 却说贾玦从张府回来,就听张三说安排随行王子腾一道去湖广的李四,送信回来了。 敬缘斋里,贾玦看完张三送来的最新战报,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张三看贾玦表情不似悲伤的样子,半开玩笑道,“所幸家里两位爵爷,见机的快,没傻傻的待城头上死拼,未有折损。 事后王阁老见他二人好端端活着在城里睡大觉,险些气死过去,到底看在二爷面上,与史总督等人的苦劝,打了十军棍就揭过了。” 贾玦闻言冷笑两声,“什么叫看我面子?我现在就手书一封,你派人带去给王阁老,教他不必顾忌我!国朝兴亡,在此一役,岂不令行禁止?” 张三:“……” “二爷,大可不必!” “嗯~?” 张三苦笑着解释道,“眼下王家舅老爷已带了十万京营到了襄阳,接替王阁老主持五省军机大事。” “哦!这么说王阁老快回来了?他这次出去湖广历练一番,杀性十足,这要是回来了,只怕内相有的头疼了。” “倒也没有!王阁老好像…呃,杀白妖杀上瘾了,一时竟收不住手,不肯回来! 只把王命旗牌与天子剑与王家舅老爷交接过,便带了本部兵马,留在湖广,扬言:我要死!我要尽忠!我要和白妖拼了!谁也别拦我!” 贾玦:“……”合着老王头你还要皇帝发十二道金牌,才肯回来吗? 不去想这个不安分的老头,贾玦又看向张三问道,“舅老爷已经到了?白妖之事,他又作何应对?” 张三略一沉吟,理了理思绪才道,“舅老爷初至襄阳,同史侯爷,王阁老商量一番,对他二人:【白妖势众,不宜野战】的基本方针深以为然! 然后现在应该在到处建防御工事,又命令陕西巡抚尚可法、山西巡抚骆歆、河南巡抚皇甫奇等三位大人,即可出兵! 也不用派兵过来会师,统一调度,只自行安排,沿着各省边境,逐步蚕食,量力而行的收复湖南、湖北失地! 看样子王家舅老爷是想步步推进,准备将白妖彻底围起来,饿死在包围圈里!” 贾玦闻言皱了皱眉,“此法虽稳妥,但也太过谨慎,围而不攻,旷日持久,朝廷怕是拖不起,舅舅这事给找麻烦呢!” “王家舅老爷说:此战许胜不许败,至于言官非议,神京有二爷在,他当无忧矣。” 贾玦轻轻哼了声,算是应下,随后目光诡谲的看向张三,“此战可以胜,但不能完胜!张敷可败,但不可灭!你可明白?” “二爷放心!您上次说要安排的人,李四也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哦?详细说说……” “此子名叫陈仇,原是陈家堡堡主之子,后来白妖肆虐……” “可信吗?” “绝对可信!此子与张敷血海深仇,绝不会叛!且他还有个妹妹唤作陈楠,视之珍宝,比性命还重!李四现已替他照顾……” “如此,甚好!”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四十九章 苦潇湘惊闻噩耗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安排完了张三接下来的事务与计划,贾玦随手翻了翻书桌上的《四书集注》,大没兴趣,有些看不下去,自忖他功名都是内定的了,搁前世这叫保送,这还学啥? 多学无益,便起身打算往大观园去寻姊妹顽去。 本想去寻黛玉,走半道寻思宝钗的事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这没经过玉儿的同意就私自给家里添丁进口的,还一时冲动许诺了宝钗,眼下做贼心虚,多少有些不敢见她。 去寻宝钗的话,他倒没什么心理压力,无奈宝钗脸皮薄,跟做贼心虚似的也不敢见他。 今寻黛玉尴尬,寻宝钗亦尴尬,等尬,湘云可乎? 略一盘算,贾玦便往枕霞阁去稍坐一会,寻个清净,看看湘云这些天住的习不习惯,可缺了什么,短了什么,或者想吃什么的?也好尽一尽自己身为哥哥所应尽的义务。 …………………… 贾玦自去寻湘云顽闹不提,却说晴雯这两天听了贾玦口风,隐约是什么提亲成婚之事,心下一凛,暗道这要是来个厉害的主母可不会这么惯她,以后可就没这作威作福的嚣张日子过了! 可一旦追问定了谁,贾玦却是一昧不说,只拿些什么时机未至,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搪塞她,听得晴雯云里雾里,直翻白眼,心说我还不知道你?会信你那个去呢? 但贾玦咬死硬是不说,她也无法,表面只作视而不见,心上却是头一件最关切之事。 这两日她也不在府里吆五喝六的,赌场上同小丫头们挥斥方遒了,只闷闷的躺着倒还真想了个主意! 二爷自小待林姑娘与旁人不同,以他二人情谊,凭二爷手段,若要成婚主母必是这位林姑娘无疑! 自己不如先去见见紫鹃,看她们有什么动静,自然就知道了。若果真是这位当主母,她倒是不怕了,向来弱不禁风的又不大管事,以后这家里还是她的天下? 于是这日早起来,趁着贾玦被宫里来的孙公公叫去查案,她便好生梳洗了打扮一番,去到潇湘馆来。 …… 当时,紫鹃正在那里掐花儿呢,见晴雯过来,便笑嘻嘻的道,“哟!这是哪阵子没影的大风,把你这位山大王刮来了?” 晴雯也不见外,直接在紫鹃身边坐下,眼珠子转了转。因笑道,“姐姐掐花儿呢?” 紫鹃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妹妹这几日不见,怎么眼神还不好使了?要不请个大夫瞧瞧?万一瞎了可不好了……” “姐姐说笑了……”晴雯黑着脸扯了扯嘴角,干脆开门见山,“你们家姑娘呢?” “姑娘才梳洗呢,正等着温药,你找她有事?可是二爷有话传来?” 紫鹃闻言就来了兴致,这些天二爷没来,姑娘整天都闷闷的,要是有消息传来,不定能高兴一阵。 面对紫鹃期待的目光,晴雯赶紧摇头摆手,“不是二爷,就是我…嗯,四下里无聊,来找你家姑娘随便说说话。” 你无聊找我家姑娘说话?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看着眼前晴雯,紫鹃竟然有一种贾玦的既视感,表情颇为古怪又不明就里不好拒绝,纠结了片刻才道,“也好,妹妹请屋里坐着。” 一面说着,紫鹃一面同晴雯进来,见了黛玉已梳洗毕,正在那里拿着本叫《诛仙》的书,心不在焉的看。 情知眼前这位便是今后主母,晴雯也不敢托大,不大熟练的勉强赔着笑道。 “姑娘也太劳神,起来就看书。我们家二爷念书若能像姑娘这样,过几天的会试也就不叫人悬心了。” 黛玉见她来了,只当贾玦有话传来,忙笑着把书放下,“怎么,他考试都这两天了,还不用心?你回去告他,要是不中,丢了我的脸,为师可要用戒尺打他手心哩!……” 这话倒把晴雯唬了一跳,心说你要打他手心,教他知道是我在这弄舌,还不得打我屁股还账?这买卖做不来,赶忙话风一转替贾玦解释道。 “倒也不是二爷不肯用心,只是他最近事忙,实在没有闲暇读书,这不今个一大早刚起来,才坐了会就被一个什么孙公公叫去查案,倒现在还没回来呢。” “可是叫孙德龙的?” “对!好像就是这个孙德龙,孙公公!” 黛玉闻言心里就是一揪,暗道前两天才刚被他叫去,眼下又叫,只怕是祸非福,遇上了麻烦,不然玦哥哥不会连来找我的时间都没有…… “姑娘素来和我家二爷亲近,可知道他这些天,嗯……在忙些什么?或者……他有没和姑娘商量了什么事……” 黛玉心忧贾玦,一时心烦意乱,只拿眼觑她,冷笑道,“他的事,你这贴身人尚且不知,我却是什么身份?如何能知道?我不去问你,你到来问我?” 晴雯被这话一怼,竟不好反驳,只讷讷笑了笑…… 二人说话间,雪雁已拿着个小茶盘里托着一盅药,一盅水,小丫头在后面捧着痰盒漱盂进来。 晴雯来时打算正要探探口气,不想黛玉最是心多,眼下探不成消息反倒惹着了她的不是,坐了回,总无处入话,见黛玉吃药,只得搭讪着辞了出来…… 黛玉命紫鹃将晴雯送至门口,犹自闷闷的坐着,心道:今个晴雯说话半吐半吞,似有深意,也不知是什么意思?难道玦哥哥这些天真个出了甚大事? 正想着,紫鹃回来见她闭目,一手撑在桌子上歪着养神,怕她睡着便唤道,“姑娘?不看了?那我把书收好了?” 黛玉嫌她烦,懒待理她,没答话,只微微颔首,起身走到里间屋里床上继续歪着,慢慢的细想。 紫鹃却追进来继续劝道,“姑娘别躺着了,二爷说了姑娘的身子要多动才能好,躺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站着,站着……” 黛玉不耐烦的摆摆手,“好紫鹃,我今个乏了,你容我略歪会儿,你们自己去顽罢。” 紫鹃也不好多劝,答应着拉了帘子,阖上门出来,不想缺见雪雁一个人在那里发呆,丢了魂似的。 紫鹃走到跟前问她,“你怎么跟姑娘似的?这会子也有了什么心事了不成?” 雪雁只顾发呆,倒被她唬了一跳,回头看看不见黛玉,门窗都阖上了,这才放心,拉过紫鹃小声道,“你别嚷,刚晴雯姐姐问了我一句话,我告诉你听,你千万可别给小姐言语。” 说着,还往屋里努嘴儿,紫鹃看了好笑,故意嚷道,“好你个背主的丫头,什么话还敢瞒着姑娘了!” 雪雁骇的忙上来捂她的嘴,悄悄儿的道“姐姐你先听我说完!玦二爷定了亲了,你可知道?” 紫鹃听见,唬了一跳,“什么?这怎么可能?这是哪里来的鬼话?只怕不真罢?” “怎么不真?二爷亲口给晴雯姐姐说的!” “竟有此事?这…这……”紫鹃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赶忙急问,“那她可说定了哪家?” “这个二爷没说,晴雯姐姐也不知道,她还当是定了我们小姐呢,所以今个才来问问我们,可二爷根本没和咱们提过啊,只怕……” 紫鹃、雪雁二人正说得入神,只听得屋里“哐啷”一声,紫鹃恐怕黛玉听见了出事,赶忙推开门走进屋里。 却见黛玉喘吁吁的伏在桌子上,手里的茶杯已掉在地上碎了一地,紫鹃不知她听没听见,讪讪着笑了笑,“姑娘喝茶怎不叫我们?” 黛玉强撑着摇了摇头,“叫你来又得唠叨……”说着便走到炕边,将身子一歪,仍旧倒在炕上,往里躺下,把头冲下埋进枕头里,叫把帐子撩下。 紫鹃答应着,把碎在地上的茶杯收拾了,重又沏了一杯进来,“姑娘…喝茶…” 见黛玉没有应她,紫鹃往下一瞧,见枕头上已湿了好大一片,情知事情败露,方才的话只怕被她听了去了,心里着急,忙劝道,“姑娘,你别急,也不一定就不是咱们!” 谁知黛玉猛得抬头,泪眼婆娑的瞪她,“骚蹄子!谁急了?定什么?怎么就是我们了?这样大的事玦哥哥怎么可能不给我商量?而且又这许多天没来了……“ 一腔心事,呵斥竟渐渐成了哭腔,原来黛玉见贾玦自上次去后,再不见人,本就生疑,只觉一阵心慌! 先前尚还以贾玦兴许这两天事忙来安慰自己,眼下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思前想后,千愁万恨,涌上心头,只恨不得早些死了,免得日后伤心,那时亲眼所见,反倒无趣。 又念及自己没了爹娘的苦,终身大事也没人商量张罗,想着一面哭,一面呆呆坐着发愣,那泪珠儿断断连连,早已湿透了罗衫。 紫鹃看她竟似生了死志,心下骇然,赶忙劝道,“姑娘你别多心!晴雯只是听了二爷随口一句话,也不定做准! 我看他平日待姑娘也不像个负心的,哪里就会到这地步?再说了,以二爷如今身份地位,真有这样大事,怎么两府上下一点消息没有? 连老太太,太太都没一点动静?下聘、纳采也一点迹象没有!指不定是晴雯的顽话,故意来逗姑娘的,这妮子一向没头没脑惯了的,姑娘你别和她当真啊!” 黛玉闻言这才回过些神采来,重又找出先前那本《诛仙》来,翻开里头有一页书签,上面只一句话:一生一世一双人! 黛玉看着书签,怔怔的出神好久,这才重重点了点头道,“是了!玦哥哥不会骗我的!玦哥哥不会不要玉儿,玉儿要找玦哥哥问个清楚!” 紫鹃这才松了口气,此时她脸色发白,娇躯微颤,她吓死了,要是姑娘不活了,她以后可指望谁? 这会见黛玉火急火燎的又要出去,赶忙拉住她道,“我的好姑娘!你先冷静些!二爷眼下跟那位孙公公出去了,你这会子要去找哪个? 再说你现在这模样,让二爷见了,不得吓着他?哪有姑娘家跟人直愣愣的问定亲的?你这样去别又误会了,好事成坏事,你先好好想想,等二爷回来了,再去找他。” 黛玉虽然心急,可无奈贾玦不在家,也只得听紫鹃的多少冷静了些,一直熬到了下午,这才以寻晴雯为由,来视动静。 晴雯自知她所来为何,因笑道,“才回来的,刚往枕霞阁寻云姑娘去了,说是看看云姑娘在园子里住的是否称心,看看她可缺了,短了什么……” 黛玉听了大不自在,心说你有空去看云儿,没空来看我?便要赌气回去! 紫鹃忙拉她手,在手心比划了“定亲”二字,黛玉到底知道轻重,气鼓鼓的就转道又往枕霞阁去了! …………………… 再说贾玦来了枕霞阁,一问才知这都快下午了,湘云这憨货竟还在睡觉,跟翠缕作了个“嘘”的手势,便直往房中来。 翠缕摄于他的淫威也不敢叫,敢怒不敢言的就让他进去了。 贾玦披衣鞋往湘云房中来,只见湘云尚卧在衾内,青丝拖于枕畔,被只齐胸,一弯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又带着两个金镯子。 贾玦看了有趣,四下寻摸一番,在书桌上找了支狼毫笔过来挠她,湘云被挠的痒痒,一弯膀子只同拍苍蝇似的挥了两下,翻了个身往里又睡去了。 这都不醒?贾玦扯了扯嘴角,在顽就过分了,便轻轻拍了拍她,唤道,“云儿?云儿!” 湘云被拍了两下总算醒了,朦朦胧胧睁开眼,见是贾玦迷迷糊糊嘀咕一句,“爱哥哥?这早晚你怎么来了?” 贾玦冷笑两声,“这天还早呢?懒死你算了,这都快用晚膳了,你还睡呢,仔细老祖宗知道了说你!” “爱哥哥不说,她怎么能知道呢?这园子里,天高皇帝远的,她才管不着云儿呢!”湘云满不高兴的要起床,看了贾玦,有些尴尬道,“那个……爱哥哥,你先出去,让我起来。” 贾玦听了,急忙转身出至外边……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章 于千万人中遇见你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待湘云穿了衣服,贾玦才复又进来,坐在镜台旁边,陪她说话,“来家里住了这些天可还习惯?” 湘云洗了把脸,清亮亮的水珠挂在她雪腻无暇的脸上,舒服的眯起眼睛,“再没有比这更舒坦的,每天吃好睡好,无聊了就去找林姐姐她们顽,云儿恨不得一辈子住在这儿,谢谢爱哥哥!” 贾玦也享受这园中悠闲无虑的时光,每次置身在这园里,同姊妹们顽笑说话,心头的阴霾仿佛都烟消云散,身心愉悦而轻松,可同样也是这座大观园,压在他背上,这是姊妹们的未来,这是沉甸甸的责任! 神思飘摇,贾玦笑着找话道,“可曾想家?” 湘云拿过青盐擦了牙,闻言陡然瞪大了眼睛,等好容易嗽了口,才急道,“爱哥哥可是云儿做错了事?你不要赶云儿回去!云儿会听话的! 云儿再也不去打扰你和林姐姐说话了!云儿不要回去,婶婶会让云儿做针线,一直做…一直做…一直做…” 见湘云急的快哭了,贾玦赶忙拿脸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沫子,“傻丫头,想哪去了?我家云儿这么傻,我怎么舍得把你送回去给人欺负呢?” 情知是自己误会了,湘云红着眼眶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个爱哥哥实在可恶,故意拿话吓他,而且……“哪里就傻了!云儿才不傻呢!爱哥哥最傻了!哼!” 见她气呼呼的别过脸去,贾玦看了好笑,从怀里取出一份信笺递她,“这是史叔从湖广送回来的家书,这一封是给你的,我的人顺路这次就一道拿回来了。” 湘云眨了眨大眼睛,有些踟蹰的接过了信,拆开了信上火漆看了起来,贾玦自觉避讳转过了头看向别去…… 【湘云侄女亲启: 湘云侄女近日可还安好?大叔远隔千里,再不能照顾庇护于你,寄人篱下终有不顺心之事,遇之能忍则忍,凡以保全自身为要,若实不忍言者,可回保龄府,大叔虽不在,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当然,有玦儿照顾,我之忧虑当属多余,那日他来府上寻你,我观他言谈举止,待你非比寻常,侄女若有心还早做打算,待大叔回来自与你做主! 若是你实在无意,也不强求,然久居贾府恐为不妥,你与你老姑奶奶聚上一些时日,便回家吧。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大叔我窃居侯爵,一生庸碌无为,不想天命之年,还有与敌死战,为国尽忠之日,先祖保龄公,先叔祖忠靖公,若有泉知,亦瞑目矣。 然白莲势众,大叔于围城之时,为抵白妖,常有行非常之事,世家大族亡于我手不知凡凡,世族者手眼通天,朝中公卿利益相生,消息传回,恐言官非议犹为甚矣。 我一人之官位尚不足惜,然临阵换将古之圣贤所不为也,若为白莲所趁,我大魏千古之罪也! 另我与王子腾二人,常与王阁老政见不合,王阁老一腔血勇,整日意气斗狠,常与白妖血拼,常此以往恐有不测,还需玦儿再想办法,将其调回朝中为妥。 此二事者,事关重大,我于军中不好与玦儿常传私信,还请侄女于玦儿前为我美言,痛陈利弊。 大叔先前所言之事,侄女若是有意,可多多亲近笼络于他,大叔我孤悬湖广,以史为鉴,若朝中不稳,咱叔侄当日一别可成永绝,再无相见之期! 我之性命,史家之兴亡,全系侄女一人!谨再拜! 叔史鼐,一月十八于襄阳。】 …… 湘云初看大为讶异,心说大叔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竟然还会关心我了?不由有些小感动!全篇看完,脸腾一下就红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大叔的意思好像是爱哥哥喜欢云儿?可是这怎么可能呢?爱哥哥喜欢的是林姐姐呀!关云儿什么事? 大叔还要云儿和林姐姐抢爱哥哥?这种事情云儿怎么做的出来!可是不抢的话,就要云儿回家!云儿不想回家!啊!好烦啊!云儿想回去睡觉了…… 想着不由偷偷拿眼偷瞧贾玦,贾玦见她看着自己面色变化,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怎么了吗?史叔信上可说了些什么?” 见他问信中内容,湘云像是被踩了尾巴,一下把书信往下面一藏,红着脸语速奇快道。 “没什么!就是关心云儿过得好不好,另外他说他在湖广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朝廷里怕是不能容他,要玦哥哥帮忙,再有那个什么王阁老和大叔他们不合耽误事,要玦哥哥设法把他弄走……!嗯!没了!就这么些!” 贾玦闻言不由笑了,“你这个大叔有点意思,自己不好开口,怕我开条件或者拒绝,让你个小姑娘来跟我谈,也亏他想的出来!” 想到那句叔侄当日一别可成永绝,再无相见之期,湘云不由动情,虽然大叔他们待她不好,她偶尔也会因为婶婶去赴宴吃好吃的却没带上她,而邪恶的诅咒她们,说话时憋不住放屁,吃饭时忍不住打嗝之类的…… 但永绝什么的,善良的小湘云根本不敢想这种事会变成真的,不由抿着嘴忍不住又眼巴巴的问道,“那爱哥哥会帮他嘛?” 贾玦看她那可爱模样心都化了,忍不住伸手来柔她的小脑袋,“既然小云儿开口了,哥哥当然会答应的,云儿开心就好!” 不想这习以为常的动作,湘云这次却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一下躲闪开来! 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大叔说爱哥哥对云儿心怀不轨!不行,云儿绝对不能对不起林姐姐! 而后她见贾玦尴尬,这才反应过来,啊!云儿都做了什么呀!那些话都只是大叔的猜测!爱哥哥每次见了小惜春也总喜欢摸头,可是却从来不会对林姐姐这样,果然他只是把云儿当妹妹罢了! 赶忙讪讪的笑了笑,解释道,“那个……云儿好几天没洗头了,脏!”说着大声唤翠缕拿了热水和猪苓过来,伺候她沐发! 贾玦看了,想到自个早上在张家书房落了一头的灰,便吩咐翠缕道,“再打一盆来,我也洗。” 翠缕恭敬道答应,自然又有几个小丫头上来,伺候贾玦,等贾玦洗完,见湘云已洗完了,三千青丝如瀑垂下,正在梳头,便走过来笑道,“你怎么这样快?” 湘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她昨晚刚洗的,眼下不过应付了事。 贾玦见她笑而不语,有些奇怪,便在她身旁坐下,“好云儿,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不惯给那些小丫头梳头,要不你替我梳上罢。” 湘云心下又是一惊,往后缩了缩,完了?爱哥哥让我替他梳头?啊!妹妹给哥哥梳头,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要是惜春的话,肯定会答应吧? 可是这会湘云自接了那封信,有些杯弓蛇影,生怕自己背叛了林姐姐,于是尴尬而不失礼貌道,“那个……这不太好吧?要不…嗯…翠缕,你去…先替爱哥哥梳了!” 贾玦见她如此古怪,情知必是心里有事,估计还和那分信有关,眯了眼觑她,嘴角勾了勾,“好妹妹,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先时不是还替我梳了吗?” 湘云急道,“那个…如今我忘了,怎么梳呢?翠缕梳的好,我其实不大会,还不如小丫头呢,到时候梳的丑了玦哥哥不好见人。” “今天已无甚大事了,横竖我不出门,随你怎么梳就是!” “这……” 见湘云还待犹豫,贾玦冷笑两声,“好云儿,你先前求我的事,我二话不说就应允了,眼下不过央你梳个头,怎么百般推脱的?” 听他把话说到这地步,湘云只得扶过他的头来,一一梳篦,在家不戴冠,并不总角,只将四围短发编成小辫,往顶心发上归了总…… 湘云一面编着,一面也不知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道,“爱哥哥今儿怎没去林姐姐那,倒想着来我这里?” 贾玦因为宝钗的事,现在一听黛玉就头疼!摆了摆手,敷衍道,“去了她那也不和我顽,整日查我课业,答得不好还打我呢!” 湘云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姐姐那也是为了你好,你见过那个过两天就要会试的举子,还整日里想着顽的?梳完了头,玦哥哥可快些去吧,好生温课,两日后得个功名回来,才是正事!” “好妹妹,你怎么变得和她一样烦了?再说这些……”话说一半,忽然顿住,贾玦看着镜中那个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倩影,吓的脸都白了,声音打着颤儿,尖声道,“妹妹,我错了,你听我解释!” …… 黛玉今个特地换了件新鲜衣服,一袭素白霓裳,打扮的宛如嫦娥下界,美得让人心生敬慕,不敢亵渎。 此时她泪眼婆娑的瞪着贾玦的,强撑着没落下泪来,冷笑道,“既然你已烦了我,我这便去了,这辈子再不烦你!” 一字一顿,宛若诀别! 而后她又冷冰冰看向湘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云儿…你好……” 到底没再说下去,转身宛若嫦娥奔月,飘然而去! 贾玦人都懵了,心说我不过说错一句话,你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至于吗?再顾不得其他,只来得及给湘云说了去,“我看你姐姐有些不对,我先去找她,下次再来陪你顽!” 湘云也被黛玉的眼神吓坏了,忙推搡贾玦,让他快去,“爱哥哥不必管我,千万给林姐姐解释清楚了!” …… 枕霞阁内,看着贾玦披头散发追出去的身影,湘云先是松了口气,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什么,一时五味杂陈,化作幽幽一声长叹…… …… 却说黛玉出了枕霞阁,泪眼已潸然,一路跑一路哭,忽然就觉身后一对有力的臂膀强行将自己抱住,她正要挣扎却听身后那人在她耳边,柔声说道,“好妹妹,我错了,我没有烦你,都是这样贱嘴,怎这样的坏,一会我好生打它,给妹妹出气!” 黛玉这次却没有笑,反而挣扎的更厉害了,“你放开我!我自去了,从此与你两不想干!” “你去了,那我也去,生也同你,死也同你,这辈子你别想不要我!” “我不要你?”黛玉听了就来气,又哭又恨,啐了一口,“放你的屁!分明是你不要我了!我自撩开手去,让你和云儿以后好吧!反正今后你见不着我了,也省的烦心!” 贾玦暗道今个黛玉说话的口气,竟与平日怄气大不相同,好生奇怪,倒像是意有所指?只觉今日一旦松手,恐成永绝! 心下骇然,死死抱紧黛玉,再不敢松开半分,咬着她的耳朵轻轻柔柔道,“好妹妹,你倒说这样的话?我心里只怕你不要我哩! 你这样好,是上天与我的珍宝,独一无二!哪里舍得不要你? 你今个是怎么了?原是我说错了话活该,云儿向来与你关系最好,眼下不过替我梳个头,往日她住你屋里的时候,不也常替我梳,怎么连她也恨上了?” “呵呵!”黛玉冷冷一笑,回过身像看陌生人一样看他,“贾玦!你撒开我!你这都是要订婚成家的人了,以后少给我说这样的话!” 晴天霹雳! 贾玦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黛玉居然知道了! 面对黛玉那陌然的眼神,他竟然心虚的有些慌乱而低下了头! 果然! 黛玉心中再无侥幸,凄怆的笑着摇了摇头,却见面前这人抬起脸来,看着自己的眼睛,郑重的说了三个字:【你放心】! 黛玉心里猛地一颤,眼泪不争气的顺着面颊淌过,扑在早已哭成了泪人,哭了好一阵,这才仰起小脸,咬牙道,“谁要放心!你这都要订婚成亲的人,少在这里哄我!” 贾玦紧紧抱着她,轻轻拭去她脸色的泪痕,撩开她有些乱的刘海,在她额前清浅一吻,“玉儿,你知道吗?今天我看到了司天台监十五年前的纪要,上面说在我出生的那一天,有一颗流火坠星于世,我就在想啊,或许我这一世来到人间是带了使命的,而这个使命就是:……” 说着贾玦顿了顿,见黛玉红着脸,身体颤抖着埋进自己怀里,正专注的听着,他嘴角勾了勾轻笑一声继续道,“这一世,我穿越时间空间,跨过生死轮回,不求封侯拜相,不为飞升成仙,只为于千万人中见你回眸一笑!” 黛玉腾一下把他推开,“要死啊!说这样的话!好不要脸!”推完后,又后悔了,像是想再回到贾玦的怀里,又不大好意思,贾玦不容拒绝的再次把她抱住,低声嘀咕一句,“真傻!” “你才傻呢!哼!”黛玉快气死了,明明自己是来质问他的,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叹了口气,幽怨的看着贾玦,“好吧!我知道自己很傻,所以玦哥哥,能别在哄我了吗?我真的会信!” 贾玦心里狠狠一揪,不忍再隐瞒,有些心疼的开口解释道,“父亲确实跟我商量了一门亲事,你也认识,是宝…姐姐……” …… 竟然是她! 黛玉整个人怔住,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将贾玦胸口打湿了好大一片! “那你……” “你放心!”贾玦将她埋在自己怀里的脸双手捧起来,“好妹妹,你只等我几天,咱们的事,我必给你一个交代!” 黛玉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一面哭一面嗯嗯的点头,“别说几天,一辈子我也等你啊!” “傻傻……” “你别学小惜春说话!” …… 山腰小道,二人紧紧相拥,再不分离…… 枕霞阁前,湘云驻足良久,久久无言……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将相本无种,我为状元郎!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会试,俗称春闱,又称礼部试,又称南宫。 是日也,天朗气清,风和景明,贾玦同周围三千举子一同等候在贡院外,但听龙门一声放炮,众人按两京十三省的籍贯次序鱼贯而入。 当下先入场的是顺天举子,贾玦没等多久就随着人流走向贡院。 这顺天贡院大门,即为龙门,中间三门上有横匾,中门上题【天开文运】,东门上题【明经取士】,西门上题【为国求贤】…… 过了三门再往里便是密密匝匝的考棚,均以木板搭盖,虽说不上简陋,但估摸住着也不会舒服就是。 李东林刚当上首辅那阵倒是上表朝廷,言说: 【国不可无士!士者天子门生,贡院者为国选才!今臣观贡院皆木阁陋棚,冬不庇寒,夏易走水,上失国朝颜面,下误考生答卷! 臣谏,可将木制的考棚换作砖瓦搭砌,一则体现圣天子对门生关爱庇护之情,二可笼络天下读书人心! 皇帝被他说的还挺激动,想着确实不能让他的门生在木棚里考试,倒也答应了。 天下书院果然一片叫好称颂之词,哄的皇帝很是高兴了两天,然而德治朝的财政危机是有目共睹的,这拿不出钱来也是肯定的! 于是,同样还是这位首辅,回去后和户部尚书也就是次辅顾宪廷商议一番,而后便以内阁的名义,国库无银为由,将原本三十万两的预算砍成十万两,将搭砌砖瓦房改作对原有木棚修葺维护! 皇帝一看瞪了李东林一眼,没钱你不早说?可这种一时疏忽的小事,自然也拿他首辅没办法。 既然拿不出钱来造房子,修葺也就修葺吧,总不能天下文人刚夸完,然后一句没钱就食言吧? 朱笔一批! 好嘛,一来一回,朝廷就莫名其妙花了十万两银子,把原有的木制考棚又修葺成了木制考棚…… 贾玦看着那些饱经风霜,透着一股子历史厚重感的木棚,不由心下感佩,这就是官场吗?不愧是一朝宰辅,学生要学的还很多…… 不再胡思乱想,贾玦报了名字,经过搜身查验,领了考牌,按着牌上编号去了他的考舍。 考舍前早有一位兵丁看守,这兵丁脸色冷漠,不发一眼,查过贾玦的考牌,便让他进去。 考房简陋不说,关键还狭小,在里面腰都直不起来,抬头就碰到顶,贾玦心道一声苦也,这几天可受了罪了。 略等了些许,有小吏进来发卷,大魏朝的考卷是要糊名的,听说唐朝时礼部试好像不糊名?那可真是个绚烂而美好的年代,不过眼下没有关系,有皇帝和太上皇给他的状元背书,糊不糊名已经不重要了。 看着卷面上的第一题:【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这题出自【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是孔子用来教小孩子做人的,这题贾玦会破,但没必要! 想着他嘴角勾了勾,提笔而书一气呵成!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 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 三冬今足用,谁笑腹空虚。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我为状元郎!】 …… 五日后,阅卷房。 此次会试一共分为十八房,也就是十八位同考官,其中翰林十二人,科道言官三人,六部官员三人,十八房里又分出易经、诗经、书经、春秋、礼记等,如此安排原是为了考试公平,避免主考官徇私舞弊。 而眼下出现在阅卷室里的一幕却是,主考官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申士峥一面把一份又一份的答卷糊名拆开,一面又催促一众同考官,“快些!还没找到吗?” 同样也在拆糊名,且因先前有过经验,现已升了礼部侍郎的崔神秀忙赔笑道,“申阁老不必着忙,眼下诗、书、易、春秋的都查了,只剩礼经的没查,想来就在里面,今晚之前必能找到!” 申士峥见是崔神秀,顾忌着他同戴权的关系,说话倒还客气,摇头叹道,“还是快些找到为好,唉,我就说我不来的,可新党先前已派了王新爵去湖广送死,眼下这又是替太上皇办事,合该我们出力。 所幸皇上这次勒令新党不许从中作梗,考官、同考也都选的我们的人,按理说此事合该顺遂,但不知为什么,老夫心里发慌,总觉着要出事!” 崔神秀安慰道,“在座的都是咱们自己人,能出什么事?申阁老您兴许是这两天阅卷累着了,先休息会吧,就剩这最后的了,我们来就是。” 说话间,却听同考官中一人,一时拍案而起,“岂有此理,简直荒唐!” 众考官循声望去,却是才升了吏部文选司主事的翁体仁,此人素有风骨,一时清名,只因上次乡试被崔神秀裹挟着上了贼船,下不来了,眼下只能跟着一条路走到黑了。 此时见众人看他,翁体仁暂且把怒气压下,“老大人,那人的卷子找着了!” “好!速拿来我瞧!” 申士峥闻言悬着的心落下,明显松了一口气,可翁体仁却并没有把答卷递上去,而且抬头直视着申士峥,硬邦邦道,“老大人!学生实在不解,这…真的要点他的会元吗?” 申士峥的脸色难看了,眼神瞬间就冷了,漠然的盯着他道,“哦?你不同意?” 翁体仁是他引进来的,崔神秀素知他脾气倔头倔脑,怕他和党内阁老闹僵,赶忙打圆场道,“他同意!太上皇亲点的状元,皇上也说了太上皇慧眼如炬,要尊重他的意思,这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真要不同意,又置皇上与太上皇的颜面于何地?” 说着就上来拍了拍翁体仁的肩膀,接过他手中卷子,递给申士峥。 翁体仁并未阻止,只是看着这一幕冷笑两声。 申士峥不去理他,接过答卷一瞧,正是: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将相本无种,我为状元郎!】 申士峥:肏! 7017k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不轻狂枉少年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申士峥当时表情就凝固住了…… 崔神秀不由起疑,心说申大人怎么这个反应,也好奇的凑上来瞧,然后他也凝固住了…… “这……申阁老,这……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申士峥苦笑两声,扯了扯嘴角,这是在给他出难题呢! 暗道这个贾玦也太狂妄了些!虽说大家伙都知道怎么回事吧,你也该收敛点!从古至今,这种事哪有摆在台面上明着来的! 其余同考官此时也察觉有异,纷纷来瞧过,也都沉默了,不发一言,只看向申士峥,等他决断。 翁体仁见这一幕,冷笑两声,不阴不阳的劝道,“老大人不是学生我说你,这事您老可想清楚了,一旦做下再瞒不住,明儿放榜会试会元的卷子上是这么一首诗,别说老大人您晚节不保,便是在座的各位,谁又能堵这天下悠悠众口?” 崔神秀见他一个芝麻大点的官,这时候还拎不清,在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赶忙上拦道,“翁大人,你快少说两句吧!大家伙一道子商量个办法出来才是!此事要是办不好,别说晚节不保,晚年都没了!” 翁体仁这才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众人虽说一道商量办法,可一时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来,毕竟…这事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到底还是申老大人久历朝堂,叹了口气一锤定音道,“罢了!再去拿张空白答卷来。” “嘶~”崔神秀倒吸一口凉气,心底隐隐有了一个预感,但还是开口问道,“老大人的意思是……?” 申士峥的目光莫测的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脸,幽幽开口,“这张卷子烧了,我们替他重新作一张,在场的每人都要落笔!” 这…… 崔神秀心中已有准备,闻听果然如此,也不犹豫,因笑道,“老大人高见!不过我其实吧,文章作的不大好,这样…一会各位大人作完了,我负责抄录上去!” 他一个混裙带关系的,倒也不是太在意这些,反正他自个也是走后门混进来了,当然是偷偷摸摸的,没贾玦这么嚣张。 其余众人面上明显有些犹豫,但面对申士峥的逼视,又有崔神秀领头在前,还是低下了头,众曰:“善!” …… 大明宫,勤政殿…… 当孙德龙拿到西厂今个送上来的线报时,面色大变,偷偷打量了眼还没回去休息,而是正伏在龙案上小憩的德治帝,犹豫着到底没开口…… 不想似乎已经睡着的德治帝头也没抬,脑后竟像长了眼睛一样,声音有些疲惫道,“都这个点了,什么事,这样急?” 孙德龙心下一惊,不敢在瞒,忙回道,“是……是那贾小…侍卫的事。” 闻听是贾玦的事,德治帝终于把头抬起了,冷眼觑着他,期待道,“可是……他查出了什么?” 孙德龙情知皇帝这是误会了,忙赔笑解释,“和那事无关,是会试的事。” 德治帝皱眉,诧异道,“会试还能出甚么事?不是都替他安排好了嘛?” 孙德龙面上有些古怪,这事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说,“呃……是都安排好了,只是这……这贾侍卫的答卷有些特立独行,嗯,与众不同!” 换作平时德治帝或许还有些兴致一听,今个也实在晚了,他又有些乏了实在没兴致,摆了摆手道。 “你管他答得甚么?左右也没真指望他有那个学问,你看翰林院那么多状元、榜眼、探花的博士,真出了事,有几个能用的?” 孙德龙深以为然,“圣上心中自有决断,老奴本不该多说。 只是这…贾侍卫的答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被他这样一说,德治帝倒来了精神,因问道,“哦?不过是些八股文章,还能作的匪夷所思?总不至于是题了首反诗在上面吧?” “圣上英明!” 德治帝:“……” “虽不是反诗,但他还真填了首诗上去,其诗云: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将相本无种,我为状元郎!” 苦笑着吟完,孙德龙见德治帝表情僵住,眼神阴晴不定,忙察言观色又补了一句。 “虽说皇上您答应了他,可他这也……太轻狂了些,这种事哪有放在台面上明着来的,少年人心性,到底是不够稳重,依老奴看,就是那件事也不该……” 没等他说完,德治帝就漠然注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狗奴才,你在教朕做事?莫不是眼下当了个西厂督主,就以为自己是戴权了?” 这话有些重了,孙德龙骇然跪下,把头紧紧磕在地上,“皇上恕罪,老奴绝没有那个意思!老奴只是怕这位贾侍卫太过狂傲,传出去恐于皇上声名有损,误了大事!所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用这么一个小子去查那件事,到底不太稳妥……” “格局小了……”德治帝摇了摇头,看在他多年来不离不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也没真个罚他,便教他起来,见他一脸困惑,暗骂了声糊涂,继续吩咐道。 “这次会试用的全是旧党的人,你怕什么?等发了榜,他肯定要去拜谢那戴贼,你便在这时候,把他和戴权的关系放出来,待众人起疑,然后你再把这首诗与申士峥调换答卷的事暗中揭露出来,如此,旧党乱象显矣!” 孙德龙简直惊为天人!合着还能这样顽的吗?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憋了半晌,还是那句,“圣上英明!” 德治帝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英明?不过是那小子识相罢了,外戚就该有个外戚的样子,真作得锦绣文章,整日里和那些之乎者也的老家伙们打成一片的,那还叫外戚吗? 对了,关于这小子的官职,戴逆打算如何安排?可是推选庶吉士?” 孙德龙则有些不确定道,“这个……那边还没通气,想来大概率是庶吉士的。” 德治帝微微颔首,不置可否………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叫人情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德治十五年,二月ニ十九。 这是礼部试放榜的日子,也是参加会试的数千名考生決定命运的一刻。 今天对每个考生而言都是毕生难忘的一天,高兴,激动,茫然……各种情绪在心中酝酿,寒窗十年所受的种种苦楚,都在这一刻化作忐忑不安的期待。 心中有数的贾玦并没有亲自的去等着放榜,而是在家里陪着贾母等人说话。 天还未亮,来福就早早的被派了去候着,直到红日跃出层云,光芒万文,贡院的白墙黛瓦沐浴在晨辉中熠熠生辉。 贡院里无数官员小吏才开始紧张的忙碌,贡院前,则有无数人翘首以盼…… 终于,来福听见身旁有个也是家仆打扮的人,指着贡院大门喊了声,“来了!” 来福顺着声望去,果见几个身着浅绿色鸂鶒官服的官老爷拿着名单出来,榜单旁立马站上两名榜吏,随着那几位官老爷的唱名,提笔沾了金墨、填榜,正是金榜题名! 此时榜单前人头攒动,都想往里挤,来福也顾不得许多,只能一面与人推搡,一面全神贯注的盯着榜单,祈祷着千万要出现咱家二爷的名字! “…… 庚寅科会试第二百八十七名:李纯阳! …… 庚寅科会试第一百六十四名:王大道! …… 庚寅科会试第九十三名:赵先天! ……” …… 来福本来是满怀期待的,可是随着名字一个又一个的报过,而二爷的名字却始终没出现,他见着身边一个又一个家仆兴高采烈的欢呼离去,心渐渐悬了起来,开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庚寅科会试第六十名:周天! …… 庚寅科会试第三十一名:吴为! …… 庚寅科会试第一十七名:钱坤!” …… 当听到会试第十名还没报到自家二爷的时候,来福的心已经彻底凉了下来,心说二爷再厉害,正经读书也才两年光景,总不至于还能进前十吧? 说实话他心里已经觉得不可能中了,但还是怀着一丝不甘心的期待,继续等下去。 “…… 庚寅科会试第八名:宇文羲! …… 庚寅科会试第二名:洪钧! …… 庚寅科会试第一名:贾玦! ……” 贾玦! 二爷! 第一名! 原本都已经绝望的来福忽然听到贾玦的名字,整个人都懵了!我家二爷中了会试第一名,会元? 天呐! 贾府崛起,就在今日! 看着周围那些失落的;捶胸顿足的;痛哭流涕的……学子与家仆们,来福这一刻甚至都忘了他们的身份,猖狂的仰天大笑。 “我家二爷!会元!哈哈哈!我家二爷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只学了两年书就能中会元,前几天还在家里顽来着,哈哈哈…… 哈… 哈? 哈!!!” …… 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周围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来福的声音止住了讪讪的尬笑两声,想起这好消息得速回报家里,低着头赶紧溜了…… 挤出人群,他这才看见在贡院填榜时,早有报录人得了消息,一得到贾玦的名字,他们便在一黄花笺上写上,再撒以金粉,以绫锻为轴,贴以金花。 来福知道,这是传说中的金花帖子,他只听府里老辈家仆们说过,当年敬老爷高中时得过一张,没想到他这辈子也能见着! 此时贡院唱榜,一队一队的报录人以红绫为旗,金书立竿扬之,来福赶忙凑进那金书上写了贾玦名的去,言说他是贾府仆役,报录人闻言忙道恭喜,恭敬的把他也请上一匹马,一道敲锣打鼓往宁荣街而去! …… 此时京师街道,待报录人敲打而行时,无数百姓都是涌上街道看热闹,来福主动接过那杆写了:【宁国府贾玦!庚寅科会试第一名!会元!】的金书,高高的举了,仿佛是他自己中了会元一般! …… 一路快马驰过,报录人队伍锣鼓齐鸣,鞭炮四响,一旁围观的百姓也跟着起哄,“快!这有个中了会元的!还是国公府,赏钱一定少不了,大伙快来!” …… 喜报的快马,在贾府门前呼啸而来,再呼啸而去,贾母最是殷切每听见动静,都要招呼人去看,一直听道第十名还没有贾玦的名字,不免露出失落的表情。 贾玦见了不由朗声笑道,“老祖宗不必问了,等它在再过去九个必是的了!” 王熙凤闻言“噗!”的一下没忍住笑,见贾玦瞪她,忙哼了哼回瞪回去,一面笑道,“是哩!是哩!老祖宗别慌,咱家里这位本事大着呢!” 王夫人却是暗自冷笑,上次宝玉去考的时候,家里大伙白白等了一天,闹得她好是丢了次脸,这会眼看贾玦中不了,她可得了意了,难得的也扯了扯嘴角,微微笑着颔首。 “是了,老太太再等一会就是,左右也没几名了,保不齐玦儿就得个会……元!” “捷报宁国公府老爷贾公讳玦,高中庚寅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王夫人:“……” 贾玦哈哈大笑,“承太太吉言!” 王夫人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但眼下只能忍着,挤着笑勉强夸道,“嗯!玦儿…干的不错!” “捷报宁国公府老爷贾公讳玦,高中庚寅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报录人见府里面没咋没反应啊,继续扯着嗓子喊,直传进深宅大院,即便是隔着两条街也听得见。 …… 史氏坐在太师椅上,呆呆的看着天边,见残阳晚照将天边映的如血一样红,余晖下的贾玦身后渐渐一个记忆中的身影缓步走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贾玦身侧欣慰的抚了抚他的额头,他又朝她微微颔首,张了张了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史氏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国公爷!老身撑到这一天了,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绝不应在贾府!” 贾母轻声呢喃着,猛的睁开眼,早已泪眼潸然…… “捷报宁国公府老爷贾公讳玦,高中庚寅会试第一名会元,金銮殿上面圣!” 直到报录的人第三次唱名,贾母这才回过神来,相信自己没在做梦,忙吩咐鸳鸯去发赏钱,把她留着等死了以后给宝玉的压箱钱都拿出了些。 “我的儿!快过来!” 贾母招呼时,贾玦正在逗黛玉呢,这傻丫头也红了眼圈,连贾玦说要送她个有趣的新玩意也听不进去了。 贾玦这里没哄好黛玉,这边又听见贾母唤他,也只得借着衣袖遮掩,握住黛玉的手悄悄捏了捏,便在她一个没好气的白眼下,堂而皇之走到贾母身边既不亲近也不生疏道了句,“老祖宗!” 贾母这会早忘了以前的不快,像抱宝玉那样一下把他抱在怀里摩挲,“好孩子!好孩子!这下老婆子我便是立时下去见了国公爷,也无憾了。” 贾玦虽然很不习惯这个,但也能感觉到老太太这回是动了真情的,想到自己初临贾府,一穷二白的时候,正是这位可爱的老人给了他最大的支持。 其实贵位一品诰命国公夫人的她只有一个很卑微的愿望,儿孙满堂,阖家团圆…… 说到底还是自己让她连这个普通人家老太太都能得到的幸福都失去了,把他的儿子丢到湖广去,如今生死不知…… 唉,贾玦幽幽一叹,他不后悔自己做的决定,贾赦、贾珍两个坑是必须丢出去的爱死不死的,只是心下多少生出些同情和愧疚来,不由也在贾母怀里微润了眼眶,笑着安慰。 “老祖宗说的什么话?才一个会元就哭成这样要死要活的怎么行?过几日孙儿还要得状元,当大官呢,您老可得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享福的日子长着呢!您老要真个去见了老国公爷,让孙儿这会服个丁忧,那才要了孙儿的命!” 贾母不过一说,见贾玦居然还蹬鼻子上脸,就说要去替她服什么丁忧,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恍惚间像回到了从前初见,鼻子一酸更咽着。 “你这猴儿,又在这作怪胡说,我算什么人,要服也是你二叔他们哪轮得到你?” 贾玦却摇了摇头,握住贾母的手,“孙儿自小没有祖母,自来了府里,老祖宗便像孙儿的亲祖母一样,您待我的好,孙儿都记着,先前的许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老祖宗便看在我年纪小,不懂事的份上,饶了我吧?” “你还不懂事?”贾母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又把他抱在怀里哭了起来,“我的儿,你大叔他们的来信我都看了,他说他在那里建功立业,还手刃了好些个反贼,老婆子我虽然担忧他的安危,可又哪里是那不明事理之人? 说实话,要不是玦儿你这番安排,老婆子我就是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废物点心,他还有像他老子一样出去堂堂正正当将军,带兵打仗的一天! 老婆子我其实早就不生你的气了,只是你这猴儿倔的很,也不来我这说话逗趣了!” 贾玦心说手刃反贼?我怎么听说他从城墙上逃回去睡大觉了?这都能睡得着,也是心大!摇头的笑了笑,“这不是忙嘛~” 见他们祖孙两个哭成一团,王熙凤忙凑上来,“诶呦喂!我的老祖宗,这大喜的日子还哭什么?今个大伙可不得高兴高兴?” 贾母接过鸳鸯递上来的帕子拭了拭,这才指着她笑道,“那你还在这杵着做甚么?还不快下去安排!” 贾玦也笑着接道,“就是!这凤丫头如今一点眼力见没有,可不能要了!” 王熙凤:“……” 见她气鼓鼓下去准备宴席,贾玦这才看向贾母,有些不好意思。 “老祖宗,这中了贡士后,玦儿第一件事得先去拜会座师申阁老,虽说今个人多,他不一定见我,但这是规矩,拜会之后孙儿便算作他的门生了。” 贾母听说是正事,忙让鸳鸯又拿了些古董器皿出来,教他一并带了去,并嘱咐他早些回来。 贾玦笑着应下,便退了出去。 …… 出了贾府,贾玦并没有第一时间去申府,而是打马先去的戴府,毕竟他这次能中会元真正的座主是谁,这要还拎不清的话,以后也别混了。 而一向不是在司礼监,就是在万寿宫待着的戴权,也好像早知道他要来一般,难得回了趟府里,正等着呢。 贾玦一来,戴权的干儿子黄权亲自出来,把他迎进书房,他是戴府的大管家,负责打理一切戴权不方便处理的事务,也是贾玦之前一直联系着送钱的那个。 走进书房时,戴权拿了一张字帖,正在临摹,贾玦没敢打扰他,戴权却抬眼看了他,一点也不意外,“你来了?” 贾玦笑了笑,行了门生之礼,“内相,久见了!” 戴权却避过身没受,没好气的看他,“仙师何必折煞咱家,你的礼咱家可受不起!” 贾玦也不在意哈哈一笑,“只此一次,此事有劳内相费心了。” 戴权没理他,一面继续摹字,一面不经意道,“见过你座师了?他才是真费心呢,咱家听他说你那卷子还是他替你作的呢!” “还没呢!一会便去,我此次便是为此事而来!” 戴权握笔的手不由一紧,猛得抬头看他,皱了皱眉,“此事不妥?” 贾玦直视着戴权斩钉截铁,“当然不妥!不消半日,我真正的答卷便会传遍神京,所有人也都会知道我高中后第一件事就是来了戴府,届时我与内相的名声,可想而知!” 戴权听了不由牙疼,“你…你既明知后果,考场上就不能认真点!” 贾玦却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这次能中会元,皇上那头也是出了力的,我帮他逮着个机会骂您,让他开心开心,这叫人情!” 戴权气笑了,他仿佛第一次认识贾玦,“仙师这是要……” “不是!”贾玦也跟着笑了,“内相着相了,您本来有名声吗?我与内相一个蛊惑君王,一个宦官干政,要这名声何用?说的粗俗一点,既当了表子何必还立个牌坊,多此一举?” “那你这是……?”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叫世故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ps:本书没有原创女主,本章出现的昭阳公主只是无足轻重的背景板,请大家放心食用喵!) …… “名声,虚无缥缈之物罢了,说句不好听的,内相这些年来天下人骂的还少吗?可这有关系吗? 没有关系! 您照样权倾天下,掌印司礼,朝廷大事,不合你意,一言而否,执督东厂,文武百官,敢有不敬,何患无辞? 况且那些人骂我们,内相以为他们真的是在气愤咱们徇私舞弊吗? 当然不是! 他们是气愤徇私舞弊的人不是他们自己!嘴上站在道德制高点大义凛然,心里只恨不得同流合污! 骂?没用!只有弱者才呈口舌之利,图一时之快!真正有用的,唯有手中权力! 而这件事,就是一个信号,一个我与内相您已经完全掌握国朝科举,甚至可以内定名次的信号! 试想一下,此事一出,那些名落孙山,皓首穷经的举子们,该作何感想? 就是那些满腹经纶,自以为十拿九稳的人,也会忍不住,毕竟谁也不会甘心屈居人后! 即便真有大义凛然、举世独清之辈,也没关系,谁让他们生不逢时呢?时代会淘汰他们! 内相这两天有空还是多在府里待几天的好,我去之后,拜访之人当络绎不绝,这些人正是国朝未来的栋梁,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与内相共勉之!” “这……哈哈哈!仙师手段鬼神莫测,咱家今儿算见识了!”戴权顿了顿,抚掌而笑,目光幽深讳莫的注视着贾玦,显然内心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样兴奋。 贾玦也逢场作戏的笑笑,“玦一狂生罢了,想来一会我出府之时,狂人之名已贻笑大方了。” “仙师过谦了,此辈肉眼凡胎岂能看破仙人变化?”戴权也敷衍两句,这才眸光一闪,假作不经意问道,“可仙师刚不是还说要帮皇上还个人情嘛,眼下又同咱家说这些恐为不妥吧。” 面对戴权审视的眼神,贾玦饱含深意的凝视他,笑的天真无邪! “我帮他,这叫人情,而我帮了他,他却没得到想要的结果,这叫……事故! 我已尽了心,事没办成,自然是他手下的原因,如何来怨我?” “事故?哈哈哈,好!人情世故看的如此通透,仙师于官场上会有大作为的。” 戴权与贾玦相视而笑,而后问道,“殿试之后,去哪个职司,仙师可想好了?果真不选庶吉士?要知道国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庶吉士不得入阁,祖宗法度,便是咱家也违逆不得。” 贾玦略一沉吟,而后不假思索,显然此事在他心里已思虑多时,早有成算。 “储相虽贵,然三年一考,再升翰林,翰林又分修撰、编修、检讨等,依次升迁皆有陈例,便是我去了,也得熬资历,纵使熬出来了,若无皇上朱批,亦不可能入阁。” “这点咱家却是不担心,只从仙师先前的人情世故之语,日后再多卖皇上几个人情,他必不疑你。”戴权打断道,显然他还是很希望贾玦去选庶吉士的。 贾玦翻了个白眼,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嘛?皇上那头要我保持戴权对我的信任,继续潜伏在他内部,戴权这里又要我想办法取得皇上的好感,再潜伏回去? 摇了摇头甩开了脑袋里不着边际的想法,贾玦摊了摊手,有些无奈道,“庶吉士的好处,我都清楚,内相的好意玦某心领,只是来不及了。 玦某年轻等得起,太上皇长生有术也等得起,可是内相你呢?等到我按资排辈,入主内阁,宰辅军机的时候,少说也要二十年之后了,而这期间但凡有一个变数,你我覆亡,就在眼前!” 其实贾玦所指的来不及了,是指贾府,毕竟大观园已经建成,离贾府败亡的那件大事,至多只剩三四年光景了!他比戴权还等不起…… 戴权闻言不由扯了扯嘴角,其他那些咱家还姑且听听,至于太上皇长生有术,呵呵……你真要有这本事,也教教我不就行了,这样大伙都等得起了! 不过眼下双方还是合作关系,戴权没必要拆他的台,便掠过不提,听出贾玦心中已有决断,因笑道,“既不选庶吉士,那仙师你……” “兵部给事中!”贾玦幽幽吐出一个官名,见戴权疑惑,笑着解释道,“从七品,官小而权重,官小则不引人注目,权重则大有作为!金殿面圣,弹劾百官,风闻奏事而不因言获罪,正合我用!” 戴权略一思忖,没觉得这有什么好,毕竟给事中虽然权重,但升顶天了,就一个正七品的都给事中,不过既然贾玦坚持,他也只得略有惋惜的叹了口气,“好吧,我来安排,会合仙师意的。” 贾玦微微颔首,拱手一礼道,“有劳内相了,事成之后一如今朝,贫道必不令内相失望。” 戴权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仙师有心了!”说着,他看着贾玦目光诡谲的勾了勾嘴角,“说起来,今个正好仙师过来,咱家有一桩好事,要提前告你!” 见鬼的好事你能用这眼神看我?贾玦心里一惊,表面不动声色,“哦?不知是何事,竟还惊动了内相亲自告我?” “仙师不必惊疑,真是好事!咱家一向不骗人的。”似乎看透了贾玦心中所想,戴权的表情有些古怪道,“是…昭阳公主!老皇爷最小的女儿,当今陛下的妹妹!如今年芳十四,生的花容月貌,闭月羞花,与仙师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合该天生一对……依咱家看,要不等仙师状元及第之后……” 贾玦听得直翻白眼,心说你这老货不会说媒,就少说两句!我家里都一堆破事没解决,你还搁这给我添堵,再整个公主进来,以后过上三个女人一台戏,有家不能回的日子,想想简直暗无天日!我死了算了! 不过这事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贾玦本来想好了,等中了状元以后,以自己年纪身份,此类事情必定络绎不绝,只是没想到会是戴权第一个要来巩固联盟。 他本要找个机会给黛玉一个交代,也好一劳永逸!眼下既然戴权主动送上门来,公主的身份更是再好不过!试想若连公主都拒绝了,自然不会再有没眼色的阿猫阿狗来让黛玉烦心! 至于说答应下来借助公主的身份谋取更大的利益什么,其实没必要,首先自己眼下在作的几件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动辄毁家灭族,皇帝妹夫的名头也就说的好听,真出了事以皇帝心性,可不会看他一个妹妹的面上就放过自己。 再者公主也看是什么公主,别听戴权说的好听,十四岁已是太上皇晚年所生,那会太上皇都进了万寿宫,年纪又大了,指不定是哪天磕药过了劲,没忍住随便同一宫女所生,不然要是太上皇真在乎的话,她的婚事必会亲自开口,也不至于被戴权轻描淡写就随口拿了出来做人情。 不再多想,反正家里已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了,贾玦是实在没兴趣再给自己惹麻烦,因作出一脸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开口问道,“呃…此事,可是帝君的意思?” 戴权显然没想到贾玦会是这个反应,皱了皱眉,“咱家还没给老皇爷说,先来看看仙师的意思,只要仙师答应了,咱家这便去万寿宫,这样的好事,只要一提,老皇爷没有不应允的。” 听见戴权还没提,贾玦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站起身长揖一礼,朗声开口义正辞严! “今倭寇掠于东南,白莲兴于湖广。盗贼蜂起,奸雄鹰扬,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社稷丘墟,苍生涂炭,饿殍盈野,百姓疲敝!家国天下,玦当其位,临渊履薄,何谈儿女私情? 实不相瞒,月前玦已于家父前立誓:白莲不灭,无以为家!今公欲陷玦于不忠不孝乎?内相好意,玦心领之,婚嫁之言,切莫在言!” 肏!有备而来! 当贾玦极其熟练的说完这一套慷慨陈词后,戴权给整蒙了!辞藻绮丽,文采斐然!你丫有这本事,偏不用在考试上? 何谈儿女私情?真有脸!我东厂探子怎么天天报告说,你躲在家园子里成天搁女人堆乐不思蜀?白莲不灭,无以为家?这会子跟我装什么霍骠骑? 但贾玦已经上升到家国天下,不忠不孝的高度上了,谈亲这个话题显然没法再进行下去了,人摆明了不乐意,硬逼下去,就不是联姻而是结仇了! 心里啐了口小滑头,戴权若无其事继续道,“仙师一片公忠体国之心,感人肺腑,老皇爷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那番说辞确实是贾玦早背下的,本来是用来对付状元之后,朝堂里那些见风使舵、投机取巧的老先生们的,到时候还能顺便树立一个为国为民的光伟形象,当然戴权这里知根知底的,肯定是糊弄不过去的。 不过所幸戴权心照不宣,暗骂了句老滑头,贾玦眨了眨眼,看向戴权桌上临摹的字帖,旁若无人的扯开话题,“内相这字既存篆、隶之笔意,又含魏晋之遗风,当真好字!” “怎么?是不是不像我能写出来的?”戴权自然而然跟上贾玦的话头,对谈亲之事绝口不提,好笑的看着他。 贾玦微微颔首,仿佛真的专心在品评字画一般,“确实!原以为内相执笔不免阴柔,没想到横撇竖点折,铁画银钩!竟如此刚猛!” 戴权哈哈一笑,指着那字帖道,“全凭这字帖,摹得久了,自然得了几分真意。” “不知这字帖是……” 戴权深深的看了贾玦一眼,意味深长道,“皇上写的……” ***就不该问!这种知道了要死人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描淡写的就告诉我啊! 见贾玦表情变化,戴权这才随口解释一句,“司礼监要替皇上朱批,起草旨意,虽说如今这些事大多都是孙秉笔在办,但咱家还是习惯着练练,以备不时……” 以备不时,什么时候会有不时之需?细思极恐!这些不该听的还是少听为妙!合着难怪这老货一进门就在练字,搁这等着呢,只是没想到自己一进来,扯东扯西的给他把计划打乱了,他又不好主动提字帖的事,原本都僵住了,自个没事找事非要多嘴一句! 贾玦不敢再待下去了,随口应付两句,便主动告退道,“如今天色已晚,还要去拜会申阁老,这便不打扰内相练字了!” 戴权也没强留,只是嘱咐道,“如今内阁六位大学士,首辅李东林,次辅顾宪廷,以及去了湖广的王新爵,都是新党的人,分别掌吏部、户部、兵部。 咱家这里虽绸缪多年,可内阁不比寻常,如今也只得礼部申士峥同另一位醉心水利的工部洪永寿勉强算是自己人。” 贾玦闻言便来了兴趣,“怎么只得五人?是谁这样大本事,能在内相同新党的之间,左右逢源、明哲保身?” 戴权不屑的冷笑两声,“是哩!天大的本事,这最后一人,便是掌刑部的尚贤,又称磕头阁老,磕头的本事无人能出其右者! 每见陛下,必先磕头,就连奏对时亦能见缝插针的找机会磕头,他这一磕,可苦了边上回事的官员,人阁老都磕了,你不能不磕罢,不然岂不是不把圣上和阁老放在眼里?可这要是磕了,也就等于话说完了,该告退了!无论是圣上,还是其余官僚,都深受其害,苦不堪言啊!” “这……这皇上就不管管?” 贾玦实在没想到,都是当然内阁大学士的了,怎么还能有这种人? “怎么管?皇上先前倒说过他几次,一说他就磕,后来皇上也就不说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天底下总没有因为磕头多而定罪罢官的道理。 至于我这里嘛,吩咐他什么事,他就办,当然对李东林那边也一样,贸然把他撤了,这个位置谁的人来填,又是一场轩然大波!也就这么将就着用他了,唉…这也是咱家那么希望你去选庶吉士的原因。”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乾坤未定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掌握权力的是人,而不是一个大学士的虚名!” 贾玦固执的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戴权,有些突兀的没来由道,“贫道近日新炼了一件法器,却不知帝君如今修炼可有进益?若有闲暇,贫道过些时日便将这法器献上,当可助帝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戴权闻言一怔,随后莫名想笑,强忍着道,“老皇爷这几日都在闭关,仙师要来的话,等老皇爷出关,咱家来安排。老皇爷常提起仙师,知道仙师要来,他会很高兴的。” “如此,诸事皆有劳内相安排,贫道这便去了,福生无量天尊!” …… 从戴府里出来,贾玦又去申府拜访了申士峥,申府前早排起一条长龙,都是来拜座师的新进贡生,贾玦自然不用排队,报出姓名后,申府管家立马将他迎了进去。 申士峥是个身量不高,肤色黝黑,操着一口山西口音的矍铄老人,此时没穿官服,只着一身普通人家的粗布衣裳,袖口、裤角还沾着泥,贾玦看他不像宰辅天下的大学士,倒像个下地的农民。 别说,还真是个农民! 申士峥很热情的迎上来,客气几句就拉着贾玦,一道去看他的劳动成果。 却见这申府后院中,专门起了一块地,上面有翻土的痕迹,边上还放着锄头…… 申士峥欣赏着他的杰作,爽朗一笑,“这些种子今个种下,却不知何时才能开花结果?” 贾玦亦笑曰:“春生秋实,自然之律也!当是春天发芽,夏天开花,秋天结果!” 申士峥微微颔首,“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知育人当得几何?” 贾玦眉毛一挑,向申士峥长揖一礼,“窃珠者贼,窃国者侯,土地者利十倍,商人者利百倍,而育人者,奇货可居,当文信侯,食十万户!” 申士峥深深的看了贾玦一眼,将他抚起,“听说你还未得表字,无有表字于官场同僚间大不方便,若不嫌仆老而无才,便由仆替你起一个吧。” 贾玦大喜,“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好!你名贾玦,玦者美玉也,如环而缺不连,荀子曰:绝人以玦,还人以环。有决绝绝情之意,到底伤情过甚! 如此,你便字…子瑜吧,瑜者,玉之光彩也,所谓瑕不掩瑜,即便是玦之缺,亦难掩玉之光彩!” 贾玦再拜,“学生贾子瑜谢先生赐字!” 听贾玦换了称呼,申士峥抚掌而笑! …… 师生相得,最终在申士峥的挽留下,贾玦还是在申府用了晚饭,并让随行的小厮回去报信,告诉家里他晚上不回来吃饭,不用等了。 …… 等贾玦从申府出来,天色已大黑了,而他和戴权暗通曲款,徇私舞弊,以及他今天一天的行程,拒绝公主之媒,申阁老赐字等,在贾玦的有心泄露下,早被东厂、西厂、锦衣卫等传的沸沸扬扬! 神京里又吵翻了天,一开始右佥都御史杨嗣逮住科考黑幕不放,义正辞严骂了个痛快!把大、小国贼往死里黑!扬言明个就弹劾戴权,还要罢了贾玦的会元! 又有大批落榜举子为其造势,被他说的感同身受,直言国贼挟天子!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一时舆论一面倾倒,好大声势!沛然莫御! 新党大快!人心可用!直呼,剿除阉宦,匡扶社稷,就在今日! 刚要慷慨陈词,笼络党羽,写奏折,联名书等等,已是磨刀霍霍! 不想紧接着就有受害者家属,原兵部武选司员外郎周盛的遗孀,现右佥都御史杨嗣的小妾林氏,在好心人的帮助下,报出这个杨嗣,他其实是个阉党,在贼喊捉贼! 而且他人品不好,人面兽心,收受贿赂,污蔑媚上,闹出了好几起冤假错案!她丈夫就是因为这个杨嗣贪图她的美色,才被诬陷至死的! 其中故事,离奇曲折,只把好事者听得目瞪口呆!不过只是这样的话,大伙听个笑话,图个乐也就是了。 最关键的是,据这个林氏吐露,杨盛他过年时才给戴权送了礼,卑躬屈膝的要给戴权的干儿子当儿子,不想被人拒绝了,这才以为奇耻大辱,深恨之! 围观者见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于是风向一下就变了,虽然仍有大批人络绎不绝的骂戴权和贾玦,但更多的人在骂的同时会连着杨嗣一块骂! 杨嗣,小人尔! 杨嗣一看这不行啊!我是来搞戴权,纳投名状准备改换门庭加入新党的,不是来被搞的!这样下去,谁还收我? 赶忙开始辟谣,然后招呼了那些之前他串联了签了联名书的,下不了贼船的同道们帮他一块骂回去! 于是各方互相揭短,你骂我,我骂他,吵得一团乱麻,不可开交! 偏这时又报出了贾玦第一时间去戴府拜访的消息,众人已骂红了眼,刚要开喷!紧接着就又传贾玦过河拆桥,拒绝了戴权以公主为媒的示好之举!两人似乎决裂! 大快人心! 新党做梦都要笑醒了,今天是怎么了?好事接连不断?终于,大部分人冷静了下来,开始理性的骂这件事! 有吏部主事曹振骂贾玦:过河拆桥,无信小人! 立马就有先前和他对喷结了仇的,工部员外郎程徳,对人不对事的回骂:戴权老贼尔,同国贼不需要讲信义!你替老贼说话,必是阉党无疑! 又有之前和程徳吵过架的大理寺寺副、施方正、怼回来:贾玦小国贼也!你替小国贼说话,必是仙党无疑! 这时候真?仙党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贾雨村假装路人跳出来,替程徳说句公道话,“贾仙师不与阉宦同流合污,白莲不灭,何以为家?何等高风亮节,忠君保国?社稷危亡在前,尔等不说替圣上分忧,反而置家国大义不顾,还在这结党营私,兴党锢之祸?” 贾雨村一个地图炮开下来,原本各自吵吵的众官僚立马集火他,因为被压了一头,和他一向合不来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谭微,找到机会反唇相讥。 “呵呵!就我们都是小人,兴党锢之祸,不替圣上分忧?你贾大人这么赤胆忠心,也没见你去湖广,替圣上分忧啊!” 诛心之言! 贾雨村要是气不过,自证忠心去了湖广,就中了套了!湖广那里打的也一团乱麻,比他们的吵吵还乱呢,鬼知道贾雨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的,去了还能不能回来。 要是贾雨村能忍,生受了这番话,便是不忠!而且他之前替贾玦说话的言论,也就站不住脚了! 然,雨村!小人也! 和小人吵架能得着好嘛?面对谭微的讥讽,贾雨村只是淡淡一笑,“我给皇上带回了一百八十万石赈灾粮!” 谭微:“肏!” …… 最终这场骂战以旧党(阉党)阁老申士峥给贾玦赐字,仙、旧二党重归于好,新党见人就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的骂了个痛快告终。 总之人云亦云,真相早已掩盖在这铺天盖地的骂声与乱象中,无人理会了…… 至于贾府,那真是提心吊胆,一顿饭吃的胆战心惊,原本贾玦中了会元,大家伙兴高采烈,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就让来福出去找找,打听一下还要多久回来。 结果来福才出门没多久就回来了,一问没有贾玦回来的消息,到是打听了个贾玦和戴权在会试上徇私舞弊的消息回来! 听说外头漫天的骂声惊涛骇浪,贾府只如一叶随时倾覆的小舟,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贾母更是脸色煞白十分难堪! 所幸后来又传出那个杨嗣就是个陷害忠良的小人!王熙凤脑子转的快,忙劝慰贾母,“此事必是这个小人,污蔑玦兄弟!徇私舞弊?老祖宗看玦兄弟是那样的人嘛?” 可我看他就是那样的人啊!虽然心里觉着这个会元估摸着不太对劲,但眼下有个台阶下,贾母的脸色也就好看了许多。 薛姨妈也忙劝道,“老太太别急,玦儿这孩子我一向看着还是个好的,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必是那些人眼红玦儿的才学,行污蔑之实!” 贾母这才微微颔首,“我看也是!我家世代簪缨,国公爷一世英名,后辈怎么可能做下这等下作之事?这个杨嗣,竟敢如此辱我家门风,等玦儿回来,自有话说!” 家中姊妹们也都气不过,惜春气鼓鼓的挥舞着小拳头,“杨嗣坏人!欺负哥哥!惜春打他!” 迎春把惜春抱在怀里,“好惜春,你别闹,这些事自有你哥哥应对,这个杨嗣居然敢这样侮辱玦兄弟,必是不饶的!” 探春在一旁一脸不屑一顾,“一个贪图美色,夺人妻子的淫贼,谄媚不得就暗怀鬼胎的小人,如此鼠辈,也敢窃居官位,难怪如今大魏社稷倒悬,都是这些尸位素餐之辈害的! 玦哥哥素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等他中了状元当了大官,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黛玉在一旁听得脸色微红,心说难道就我一个觉得这个杨嗣说的是真话吗? 徇私舞弊…… 这好像还真是玦哥哥能干出来的事!我就说会试前那几天,他怎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书也不读了呢,原来……如此啊! 不过…… “放他的屁!徇私舞弊,我玦哥哥岂是这样的人!” 听见黛玉红着脸一点也不淑女的说出这样一句话,宝钗不由诧异的望过来…… 面对宝钗的目光,想起贾玦先前说的提亲之事,黛玉小孔雀似的更着脖子,迎了回去,“怎么?姐姐不这样认为?” 宝钗好笑的看着她,会心一笑,饱含深意道,“妹妹说的是!玦兄弟绝不是这样的人!”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贾府里大伙正众口一词的骂杨嗣呢,突然来福就闯进来又传回消息说,“我听外面说,戴老公公要做媒,把昭阳公主许配给二爷哩!” 黛玉:“!!!” 宝钗:“???” 湘云:“……” 惜春:哇! 探春:切! 迎春:嗯。 宝玉:咦~ 王夫人:肏! 王熙凤:这…… 薛姨妈:这下…完了。 贾母像年轻了十岁,从躺椅上腾一下站起来,忙问来福,“消息确实了?可是真的!” 来福被众位主子各自古怪的笑容和眼神看的冷汗直冒,连连点头回道,“外面都传遍了,千真万确! 戴老公公确实要做媒,把昭阳公主许配给二爷,不过二爷拒绝了! 说是什么白莲不灭,何以为家?讲了好大一通道理,小的也记不住!” 贾母:肏! 王熙凤:噗! 薛姨妈:咦~ 王夫人:呵呵! 黛玉:嘻嘻! 宝钗:嗯哼~? 湘云:嘿嘿! 惜春:哇!哇! 探春:切!切! 迎春:呃…… 宝玉:“……” …… 贾母简直不可置信,“你说什么?玦儿拒绝了?” 来福快吓死了,怎么主子们的表情越来越诡异了?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低着个头,小心翼翼道。 “那个…如果小的没理解错二爷那句话的意思的话,应该、好像、大概……是拒绝了……” “糊涂啊!”贾母蔚然一声长叹!那可是公主啊!贾家前出一个贤德妃,后出一个驸马,妥妥的皇亲国戚,百年富贵! 啊!越想越气,这个玦儿平日里不是就属你最机灵吗?怎么到了这关键时候竟糊涂了?贾母恨恨的瞪了来福一眼。 “你也是个糊涂东西!这等大事,你怎么也不拦着你家二爷?便是不立时答应下来,也推说一二,等回了家同我们长辈们商量商量再作决断! 那白莲教要是十年八年的不灭,他还能一直不娶亲?这会子逞什么能,意气用事!” 来福知道贾母这是气糊涂了,低着个头,弱弱的辩解,“小的…小的,没跟二爷去,这些都是小的在外头打听来的,这…这要是小的在的话,一定拦着二爷!” 贾母:“……” 贾母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也是你糊涂!早不跟着你二爷去,这会来我这马后炮!” 来福:“……”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六章 假道伐虢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等贾玦回到府里,正看见贾芸在招呼人往大观园里搬东西,抬眼看见他回来,忙迎上来道,“恭喜义父,一朝风云便化龙,高中会元,名传神京……” “你没事少和来福顽,好的没学坏的学,名传神京?呵呵,臭名昭著还差不多!“没等他说完,贾玦就摆手打断道,看了眼下人们搬的东西,皱了皱眉,“不是说还有两天吗?怎么今个就完工了?” 贾芸忙堆笑道,“这不是听说义父高中的消息,儿子一兴奋,多催了几趟,不想今个就成了,立马拿了来为义父贺!” 贾玦微微颔首,“可都试过了?” 贾芸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捏住了衣角,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解释,“这批正是试验用剩的,内部结构和抗风性要改良的地方还有好些,义父所教的那些数据都收集的差不多了,就剩下这十来个继续试也意义不大,儿子便私做主拿来,给义父看个新鲜。” 贾玦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轻轻拍了拍贾芸的肩膀,“有心了,眼下这些不过小顽意,成与不成都不打紧的,倒是那件东西你多上些心,过几日我见太上皇要用。” “义父放心!有了今天的试验,那法器离成就也就这几日了。” “如此…甚好。”见贾芸保证的果断,贾玦也略放下了心,转念又问他道,“你张大哥那怎么样了,我先前让你们调查:白莲不灭,血衣重生。可有结果?” 贾芸挠了挠脑袋,“这个…儿子这里倒是和一些的三教九流的人都打探过,这就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也实在不好问。 关键是义父您的行事作风民间都传开了,生怕儿子在钓鱼,喊一声白莲不灭,谁敢答应,谁就是白莲教,要么罚钱罚粮,要么被义父拉壮丁填去湖广服劳役……” 贾玦闻言脸都黑了,“笑话!我岂会干这样的事?” 贾芸讪讪笑笑,“这个儿子当然是知道的,只寻常百姓…呃,还不太了解义父,毕竟义父您的名声您也知道,什么贪财好色,贪赃枉法,淫…呃……”想了想感觉自己作为儿子,这样说义父不太好,赶忙接回原来的话题继续道。 “至于张大哥他已经失踪三天了,不过他做事向来隐秘,儿子猜测他应该是有些进展,具体也不清楚,想来过几天他查清楚了,便会来寻义父汇报。” 贾玦扯了扯嘴角,不用猜也知道估摸着无非就是淫侄妻嫂,贪婪无厌之类的难听的话,毕竟士林风评都掌握在新党的各家书院手里,自己明面上倒向戴权,要再兴成化道廷,名声自然是别想要了。 戴权这些年来更惨,要不是个阉人,又顾忌着皇上的颜面,就差把淫乱宫闱的脏水都泼上去。 不过……贾玦冷笑两声,谓贾芸道,“行吧!你张大哥的事等他回来了,让他速来见我。 至于你…赶紧办成了手头这些事,你就把烟花铺子交接了,为父有一桩新买卖要交给你。” 贾芸一听就来了兴趣,有些期待道,“义父可是要卖这些小玩意?凭您的身份,稍作宣传,绝对比烟花要大卖!” 贾玦却摇头道,“这些东西与那件法器事关重大,不是能用银钱来衡量的,不可轻动!要交给你的是另一桩生意,唤作报纸,不是喜欢骂吗?此纸一出,士林无言!舆论之势,易也!” 贾芸惊了,他知道义父向来不是那种大放厥词的人,敢说这样的话,想来必是有些把握!忙问详情,“义父,不知这报纸却是何纸,竟有这样大大能为?” “也就一时之效,事后被他们效仿也就无用了,嗯,此事不必着急,你先办手头的事,报纸之事还待我日后回禀了圣上,以官方名义兴办才有成效。” “唯!” 贾芸虽然好奇这报纸到底是何物,能被义父这样推崇,但贾玦不说,他也不敢多问…… …… 别过贾芸,贾玦几步入了西府,直往贾母院而去,远远就听见戏台上那人唱。 “老皇兄你且、慢~些吧!唤声亲翁、郭子仪,为此事、怎能够斩首级~?” …… 贾玦闻言一怔,只觉这声音有些熟悉,仔细打量去,此人竟是柳湘莲!心道他不是自那日打了薛蟠,就跑路避祸去了,怎么竟敢回来了? 没等他多想,屋里贾母等见他来了,忙唤他进来,贾玦只得暂压疑惑,一进堂屋,就被一双双或好奇、或欣慰、或担忧……等的目光注视着,偏把他喊进来了,所有人又都看着他不说话,闹的贾玦好不尴尬! “呃……老祖宗好,孙儿给您请安!” 当你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请安准没错,这是贾玦今个听戴权说了那位磕头阁老的光辉事迹后,明白的道理! 果然,见贾玦请安,贾母不好再端着,却也气哼哼的没让他起来,“玦儿!你在外作的好大事!” 贾玦情知东窗事发,家里已知道了外面的消息,也不意外,觍着脸讪讪一笑,“都是那起子无耻小人污蔑的,徇私舞弊,玦儿岂是那样的人?老祖宗不必担心,此事我已有应对,到时自有他们好瞧。” 不想贾母却瞪了他一眼,恨得直咬牙,“我管你那个去呢?你有没有舞弊的你自己心里清楚,老婆子我也管不着,只有一件,你给我说实话来!” 贾玦既无辜又委屈,“老祖宗这叫什么话?孙儿还能骗你不成?” “呵呵!”你啥时候不骗我?贾母冷笑,继续道,“我听说戴老公公是不是要给你说媒?” 贾玦略一沉吟,情知躲不过,还是实话实说道,“呃……是的,他说是什么昭阳公主,玦儿听也没听说过,想来公主…嗯,公主金枝玉叶,孙儿也高攀不起,就拒绝了!” “放屁!”贾母啐了一口,“还高攀不起?就你这猴儿的性子,你会高攀不起?我看你是不屑一顾!” “老祖宗!孙儿岂敢对公主不敬?主要这不是倭寇掠于东南,白莲起于湖广……”贾玦这会连谎都懒得扯了,把应付戴权的台词又背了一遍。 “糊涂!白莲一年不灭,你一年不娶,十年不灭你难道还要十年不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如此置祖宗于何地?置我们于何地?再者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道理连我这个老婆子都明白,你堂堂一个会元,这么多圣贤书都读哪去了? 这样好的姻缘,你也不说回来同我们商量商量,自说自话就做了主?还扯什么白莲不灭、何以为家?这话说出来,以后谁还敢与你谈婚论嫁? 公主都被你拒绝了,更别说旁人了,门当户对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谁都丢不起这个人!……” 为这事贾母都气一晚上了,这下可算贾玦回来了,逮着了就是一通训斥!要不是顾忌着贾玦如今的身份,就差抬出家法伺候了! 贾玦苦笑,被来回唠唠叨叨的,实在听不下去了,这才讨饶道,“好祖宗!孙儿知道错了,可眼下事已至此,悔之晚矣,您老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王熙凤见贾母一气之下训的都有些气喘,忙打圆场道,“诶呦喂!老祖宗,大喜的日子,这是做甚么呢?老祖宗要气不过,赶明儿在训他,今个玦兄弟大喜的日子,可算他回来了,咱们可得好好高兴高兴!” 贾玦亦委屈道,“就是!今个孙儿得了会元,老祖宗不说赏我,倒来骂我!” 贾母总算让他起来,犹自不解气的瞪他一眼,这才对一旁的薛姨妈道,“姨太太,你瞧他,自个不懂事做错了事,还不许我说他了!” 薛姨妈此时心里十分复杂,既庆幸贾玦说了那句:白莲不灭,何以为家?拒绝了公主,自家宝钗就还有机会,又犹豫贾玦说下这等话,宝钗还能进门吗?总不能真等个十年八年的,王师平定了湖广再过门吧? 这会听贾母唤他,勉强赔着笑应付,“到底凤丫头说的是,玦儿再有不是,老太太只明个再教训就是,今晚是为了他高中会元庆贺,老太太且忘了不快,陪大家好生顽上一眼才是。” “姨太太说的是!”听薛姨妈也这样说,左右木已成舟,再骂公主也回不来了,贾母这才叹了口气,指着贾玦笑骂,“说吧,你这脏了心的猴儿又瞧上老婆子我哪样好东西了?趁今儿高兴,速速说了来,搁明儿必是不允的!” “老祖宗当真要赏我?那我可说了?”贾玦眼神一亮,殷切道。 “骗你不成?速速说了来!”瞧贾玦似乎还真是来讨赏的,闹的贾母也有些好奇,以贾玦如今地位还想要什么,是要跟她开口要? “嘿嘿…我院里如今只得晴雯一个大丫鬟,诸事都不方便,要是老祖宗真心疼我的话,只把鸳鸯姐姐舍了我罢!”说着贾玦把眼一瞥看向鸳鸯,鸳鸯被他唬了一跳,忙看向贾母! 贾母听了,不由一怔,随后好笑道,“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在这图谋上我的人了!这些年来,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体己人,你这猴儿还要来算计?要是旁人倒也罢了,不拘哪个,看今个这会元的份上,我也都做主与了你! 只我如今老了,就指着鸳鸯替我张罗安排,要没了她平常里吃饭睡觉都不习惯,真是片刻离不得身,你只当孝顺我吧,把她给我留着左右老婆子我也过不了几年了,到时候两眼一闭,这家里还不都是你们的?” “老祖宗说的哪……贾玦本就说着顽的,见贾母拒绝,也没强求,真要应下,却看见便上王熙凤表情有些扭曲,显然在强忍着笑意,于是眨了眨眼,话到嘴边,改口道,“老祖宗说的那除了鸳鸯姐姐,不拘旁人,都与了我,这回可是当真?” “当真!当真!你这猴儿还看上谁了,一次都说了来吧。”贾母也确实觉得贾玦院里只得一个大丫鬟,有些不妥,这次有机会正好替他添上,也就是了。 贾玦图穷匕见,似笑非笑的看向王熙凤,“求凤姐姐割爱,将平儿舍了我吧!” 原本事不关己看笑话的王熙凤,一下炸了毛!“我就说这骚蹄子整日跟你眉来眼去的,果然有问题!好啊,原来一早就攀上高枝,逮着金凤凰了,呵呵……玦兄弟若要尽管拿去,我这里不留三心二意之人!” 贾母闻言则脸色有些难看,瞪了贾玦一眼,“又在胡闹!那平儿是你琏二哥哥的房里人,也是你拿来取笑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贾玦也不着急,面上一脸不高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也罢,左右老祖宗是不疼我的,我也不要了,以后只一个晴雯也够用了。” “这像什么话?要不老婆子我把琥珀与你?她也是我自小带大的,办事得厉。”贾母只以为贾玦真生气了,忙解释道。 “孙儿说着顽的,老祖宗不必当真!”贾玦哈哈一笑,“平儿姐姐几乎就是凤姐姐左膀右臂,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又岂能要她?” 王熙凤闻言白了他一眼,意思:算你识相…… 贾玦难得陪贾母又说笑一阵,众人看戏吃茶一直顽到亥时三刻才罢。 薛姨妈临走前欲言又止的看着贾玦,贾玦朝他笑了笑,“今个晚了,姨妈有话明天再说罢,玦儿必亲临薛府,给薛家一个交代。” 薛姨妈本来也在犹豫,这些天他都有些睡不着,主要她不清楚贾玦的态度,像是似是而非,你说同意的话,也没见下聘,不答应拒绝的话也没个准话,眼下正无所适从的时候,见贾玦主动答话,并承诺了明天上门,薛姨妈慈祥一笑,“好啊!玦儿要来,姨妈明儿做你喜欢吃的鸭掌。” 宝钗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转身回蘅芜苑而去……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七章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冷眼旁观着贾玦和薛姨妈道别,见宝钗什么话也没说,一个人落寞的走了,黛玉嘴角扬起一抹狡黠,不是提亲吗?不是要抢我玦哥哥吗?我家玦哥哥就是不娶亲也不会要你个老女人! 有本事你就等,到时候三年两年的白莲教灭了,姐姐十八岁,玉儿才十五岁,看谁熬的过谁! 暗自盘算一番,觉着自己稳操胜券,黛玉也不顾身上一袭名贵的雪墨宫裳,踮着脚带着蹦的走到贾玦身边,扬了扬小下巴,伸出小手,“送我回去!” 贾玦偷偷瞥了眼还没走的贾母,苦笑一声,将手牵了上去,“好。” 湘云本想和以前一样扑上去,从后面抱住林姐姐,同哥哥、姐姐一块顽! 可见到二人袖子底下紧紧相扣的十指,想到大叔的那封信又犹豫了!云儿现在上去会不会打搅爱哥哥和林姐姐呀?可是不去的话,就违背了大叔的话,要是大叔让婶婶来接云儿回家怎么办? 云儿不想回家!但云儿也不能和林姐姐抢!啊!好烦啊!明天再说,先回去睡觉吧,云儿好困…… 贾母看着贾玦离去的背影,脸当时就黑了,她好像知道这混小子今天为什么拒绝昭阳公主了,眉头紧紧的皱成一团,想了想她叫住了王熙凤,“凤丫头,你先别走,陪老婆子我再说会子话。” “那感情好啊!正愁没机会多和老祖宗亲近,老祖宗要不嫌弃,我今晚便在老祖宗屋里住上一晚,也试试宝兄弟的待遇。”王熙凤同样也看着贾玦二人离去的方向出神,听贾母唤她,忙大大咧咧凑上来觍脸笑道。 贾母等其余人都走了,这才眸光幽深的看着王熙凤,“你常和他们姊妹兄弟们一处,可有觉着玦儿和玉儿有什么不对?” 贾玦眼下如日中天,王熙凤傻了才得罪他呢,忙替他遮掩,“这个……老祖宗多虑了,这有什么的?玦兄弟和林妹妹打小一处长大,都是没了娘的人,从来感情就好,平常一处拉了手嘻笑打闹也是常有的……” “你真这么想?”贾母诧异的看她,有些狐疑。 王熙凤知道贾母疑心已起,不可尽去,狭长的凤眸一眯,以退为进,“不然…老祖宗以为呢?” 贾母当然不好直接承认家里出了这件丑事,略一沉吟,微笑着颔首道,“嗯…他俩兄妹自小玩到大的,亲近些也是常有的,只是……眼下玉儿还小倒没什么,玦儿到底大了……” 王熙凤明白贾母的意思,好笑道,“老祖宗这有甚么好担心的?给玦兄弟许一门亲事,成了家了,也就懂事了!” 贾母啐了她一口,没好气道,“要这容易还用你说?今个的昭阳公主我看就很好,可你听听玦儿说的都是些什么? 白莲不灭,何以为家!你以为他这话是说给戴公公听得?是防着我老婆子呢! 巴巴的抬出了霍骠骑之故事,我要拦他,就是让他不忠,自古忠孝不两全,他占了大义,你看我还管的了他吗?” 王熙凤听贾母口风,似真有替贾玦操办婚事之意,眼珠子一转,心说我要替他把这件心心念念的大事给办了,那小子还不下半辈子都得念我的好? 心头计较已定,因笑道,“老祖宗怎么糊涂了!白莲不灭、何以为家,这句话得分人,您老要是挑对了人,玦兄弟那再没有不肯的!” “你的意思是…?” 见她笑而不答,只是一昧看着他二人先前出去的方向,贾母嘴角抽了抽,心说刚是哪个没脸皮的说玦儿他们只是兄妹感情的? 勉强扯了个有些僵硬的笑容,贾母慈祥道,“玉儿这孩子我向来是喜欢的,自小和哥哥一处顽,小女儿慕艾也是有的,别说她了,便是她娘小时候不也一样? 只是人啊,都要长大的,她又没爹没娘的,说不得老婆子我多疼她些,以后替她挑一门好人家。 当年敏儿出嫁,国公爷备了十里红妆,艳羡神京,等她出嫁啊,老婆子我定要给她办的风风光光的,不必她娘差半点! 我那些家底啊一半都是留给宝玉的,剩下的便是都填进去给她作嫁妆也甘愿! 只是玦儿…玦儿他眼下是我贾家麒麟儿,将来这家里也都指着他呢,不说当真高攀什么公主、郡主的,那至少也得…也得对他仕途有所裨益。 玉儿他爹要是还活着,亲上加亲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眼下失恃失怙之女,真进了门,好说不好听,且她性子又清高,最是受不得委屈,不惯掌家的。 唉……这,玉儿这个外孙女我是最喜欢的,但要是孙孙媳妇,还是要撑起两座国公府的掌家孙媳妇,以她的身子,这不是在疼她,而是害她啊!” 王熙凤听贾母絮絮叨叨,说了这老些,考虑的这样周全,显然不是今天才多的心,这事早就憋在她心里许久了,一直没好同旁人说,也是这次玦兄弟居然拒绝了昭阳公主,个还说出那样不留丝毫退路的话,这才憋不住,同自己商量。 见贾母忧心忡忡,王熙凤也不好硬顶着她的话头,只赔着笑委婉道,“老祖宗顾虑自然周全,只是玦兄弟今个为她连那样的话都说出来了,眼下已传遍了神京,外头别说门当户对的了,但凡有头有脸的怕是都不敢同咱们家商量这事,生怕玦兄弟执拗起来,谁家也丢不起这个人啊!” “就是啊!”贾母幽幽一声长叹,“才中了会元,等几日后殿试,不说状元,只得榜眼、探花,也是前途无量百家求,整个神京的侯府高门由着他挑,把他的是一定下来,我也放心了! 偏偏闹这幺蛾子来!眼下他大了,我也管不得他了,说他一句能顶我十句,真闹起来,还要跟我翻脸! 先前当他面,我不好说什么,可这事也不能真教他一直拖下去,你向来主意多,有什么法子没有?” 王熙凤面上的笑意僵住了,我有什么主意?我敢给您老出这个主意,那混小子六亲不认起来能要我的命! 可贾玦那头惹不起,贾母这里等着她回话呢,同样惹不起!王熙凤心道一声苦也,犹豫了半晌,这才模棱两可道。 “这……儿孙自有儿孙福,老祖宗也多虑了,玦兄弟向来有主见,老祖宗既然管不了他不如由着他,您也是为他好,没必要为这事闹出不愉快来。 不过老祖宗之前思虑的也有道理,玦兄弟到底少不更事,没经历过这些兴许一时冲动,婚姻大事毕竟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胡闹。 要不…老祖宗您什么时候和东府里敬老爷商量商量,以为稳妥?” 贾母听她说话前后矛盾,冷笑两声正要说话,不想听到最后一句话,眸光闪了闪,深以为然道,“也是!是该和他老子商量商量,这猢狲在我这无法无天惯了的,还得请尊如来佛来收了他!” 王熙凤侍立一旁,讪讪的笑了笑,心说:玦兄弟,我尽力了,姐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 贾玦牵着黛玉没有回潇湘馆,而是一路漫步到了中湖的水榭上。 黛玉只笑吟吟的跟着他,这些天因为贾玦定亲传言的阴郁一扫而空,见贾玦只在一旁出神,也不说话,秀眉挑了挑,嘴角勾起,眯着眼觑他道,“玦哥哥后悔吗?” “什么?”贾玦正在考虑明天怎么给薛姨妈解释,一时没明白黛玉的意思。 黛玉皱了皱小琼鼻,把脸别到一边,声若蚊蝇道,“那可是公主,金枝玉叶,玉儿看话本上说,那可是你们男人梦寐以求的,玦哥哥你老实说,当时内相给你提的时候,真就一点没动心?” 情知这傻丫头又在多心,贾玦好笑道,“公主嘛,谁不喜欢?” “哼!我就知道!三妹妹说的对,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黛玉一下把贾玦握住的手甩开,气鼓鼓的快走两步。 贾玦忙追上去,重又抓住她的手,“别生气了,我的公主大人!” “呸!谁是你的公主,你家公主在昭阳宫呢!”黛玉口气骂着,到底没再松开贾玦的手。 见她没撒手,贾玦就知道她其实没真的生气,只是无父无母,孤身寄人篱下而没有安全感,就喜欢引起自己的注意。 玉儿的快乐其实很简单,就想听些好听的,哪怕是骗她哄她的她也开心。 沉吟片刻,黛玉见他没理她,皱眉看了过来,贾玦也回头看她,四目相对,轻浅一笑说了声,“到了!” 黛玉这才察觉,二人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湖中央的水榭上,周围夜风徐来,碧波千粼…… “到了?玦哥哥,你带玉儿来这做甚么?” “我今出门前不是说了有个新玩意送你嘛!这就忘了?”贾玦摊了摊手,一脸无奈。 “呃…真的啊?我以为玦哥哥你又在哄我顽呢!”黛玉檀口微张,故作吃惊的样子。 贾玦撇撇嘴,没好气的瞪她一眼,“谁哄你了?算了,原来你心里这样想我!那你就当我哄你的,不给你了,我明儿给湘云顽去!” 想起上次湘云替贾玦梳头,那亲昵的一幕令黛玉触目惊心,生怕贾玦真寻湘云去,不敢再闹他,忙讨饶道,“好哥哥,饶我罢~什么好顽意,拿来我瞧!” 贾玦指了指临水的栏杆道,“你到那去,闭上眼睛,等我一会,我教你睁开,你再睁开,不许偷看!” “哈~?”什么新鲜顽意,还不能直接拿出来?情知贾玦定是又有新花样,黛玉心下好奇,也便依他,移步走到水榭边缘,倚着栏杆,任由夜风轻抚,宫裳轻扬,舒服的眼睛眯成好看的弯月,“玦哥哥,我好了,你快些!” 贾玦看着角落里贾芸准备好的那十几件新作出来的小玩意,一面拿出火折子捣鼓,一面口里应道,“眼睛闭紧了,哥哥我今儿带你看仙法,偷看了就不灵了!” 仙法?黛玉一惊,立马就来了兴趣,一直听说太上皇封了玦哥哥是什么什么真人,陆地神仙一流,可她长这么大也没看出来玦哥哥和她有什么不同呀?今儿终于有机会见识到玦哥哥的仙法,再不敢怠慢,生怕触动了鬼神,破了玦哥哥的法术,忙的眼睛闭的紧紧的。 只听得身后悉悉索索的动作不停,黛玉又是好奇,又是不敢睁眼,无边的黑暗中,短短几分钟竟是从未有过的漫长,等了有好一阵,她终于忍不住轻声唤道,“玦哥哥,你在吗?好了吗?玉儿有些怕!” “嗯!我在!” 黛玉只觉身后那人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道,“再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嗯!” 随着手心里的温暖再度被抽离,她有些怅然若失…… 黑暗中又是好一阵的沉默,终于悉悉索索的声音停下,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覆在她眼前,只听那人贴在她耳根,柔声唤道,“准备好了吗?” 那人的呼吸闹的她有些痒痒的,黛玉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随着他的手从自己眼前移开,黛玉轻轻睁开了眼,直接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好看!” 只见水天之间,星月之下,十八盏微黄的宫灯,飘飘摇摇的随风升起,缓慢而坚定的越飞越高,向着无垠星海而去! “好看!”看着黛玉映彻着星海灯火的眼眸,贾玦牵起她的手,说出了同样的两个字。 黛玉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美好,嘴里犹自没好气道,“玦哥哥,你又骗我!” “啊?”瞠目贾玦,“我又怎么骗你啦?” “哼!玦哥哥当我读书少吗?这是古书上记载失传已久的孔明灯,还仙法!可见又是骗人!” “现在知道谁才是公主了吗?山河永叙,星月难离!”贾玦也不解释,只握着她的手放在两人身前,十指相扣,“还怕吗?” 黛玉看着他,幸福的像个得到了糖的孩子…… “别的小孩手里有好多糖,可是玉儿手里一颗又一颗的被抢走,只有这最后一颗了,有时候啊,玉儿真的好害怕,好害怕,怕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翌日,贾玦本欲赴约梨香院,想了想还是先往蘅芜苑而去,拉上宝钗好说话一点…… 至蘅芜苑时,宝钗已经起了,长发随意挽了个髻,鹅黄色的对襟短袄,玫瑰紫银鼠披肩褂,葱黄绫棉裙,正陪香菱一处坐在太阳底下绣女红,看见贾玦过来,她温婉一笑,“你来了?” 声音既不亲密,也不显疏离,仿佛那夜之事并不曾发生过似的。 贾玦知她面皮薄,不好像黛玉那样顽闹,便也很平静的走到她身前,庄重的伸出手,温文尔雅道,“嗯,走吧。” 宝钗雪腻的脖颈腾一下就红了,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无事发生,又羞又恼的嗔了他一眼,无视了贾玦伸过来的手,把手头的活计递给香菱,自顾自站起身走到贾玦的前头,这才回过头,有些呆呆的问他,“去哪?” 难得见她这样,贾玦看了好笑,情知宝钗保守,别说现在,就是以后成了婚都不定能接受,大庭广众手牵手,便也不强求,若无其事的把手收回来,走到她身旁,瞥了她一眼,“走呀,去你家,见咱妈。” 宝钗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竟然这样肆无忌惮,被他说的面红耳赤,恨恨的瞪他一眼,“玦兄弟!你再这般,我可不敢和你说话!别说你我还未……” 没等宝钗絮叨,贾玦便打断她道,“姨妈一向待我同亲儿子一般,我心里从来也把她当妈一样,姐姐想到哪去了?你说我俩还未什么来着?” 宝钗:“……” 和无赖是讲不通道理的,宝钗懒待理她,自出门往梨香院而去,贾玦忙跟上去在她耳边嬉皮笑脸的说些什么…… 朝阳初上,渐行渐远…… …… 二人才出了蘅芜苑,行了不多远,迎面就见彩云慌里慌张过来,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口里高声唤着,“宝姑娘慢行!” 彩云跟着王夫人一向稳重知事,这些年还是头一回见她这样不顾形象,贾玦也便同宝钗停下,笑问道,“好姐姐,这大早火急火燎的,可是出了何事?” 彩云没想到贾玦也在,行了礼甜甜的唤了声二爷,有些支吾犹豫道,“没什么,太太寻宝姑娘说话,嗯…二爷同宝姑娘这是要出去?” 贾玦看了宝钗一眼,见宝钗点头,便笑吟吟道,“约好了要一道去姨妈那顽,不妨事的,即是太太相邀,嗯……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没去给太太请安了,今便陪着宝姐姐去你们那一趟,姐姐不介意吧?” “啊!二爷也去?”彩云面有难色,像是快哭了…… 见她如此反常,必有蹊跷,贾玦凤眸一眯,冷冷一笑,“怎么?莫非姐姐还嫌我,我就去不得不成?” “不是!二爷要去…自无不可,只是今个…今个…” “今个怎么了?好姐姐莫非以为还能瞒我不成?” 贾玦挺身一步欺上来,漠然注视着她,彩云犹豫再三,情知事情早在府传开,根本瞒不住他这位掌权二爷,彩云叹了口气,和盘托出,“今个我们院里出了事!我同二爷说了,二爷只不要恼,太太她也不想的……金钏儿姐姐投井了。” 贾玦闻言才想起这茬来,听见认识的人就这样没了,也是略有些怅然,没想到金钏儿之事竟发生的这样猝然,他便是想救竟没来及! 宝钗在一旁也是唬了一跳,秀眉一挑,“这也奇了,好端端的怎就投井了?” 金钏儿偷偷瞧了贾玦一眼,见他面上不动声色没有发作的样子,顿了顿避重就轻解释道。 “昨个太太也不知为什么就撵了她出去,在家里哭天哭地的,我本想着过些天等太太消了气,在同玉钏儿妹妹一道说说情,再把她接回来也就是了,也都不理会他,谁知今儿找她就不见了。 刚打水的人在那东南角上井里打水,见个尸首,赶着叫人打捞起来…… 金钏儿姐姐家里还只管乱着要救活,那里还中用了!不想金钏儿姐姐性子这样烈,一时气不过竟投了井了!到底姐妹一场,上次一别,已成永绝……” 说着,彩云眼圈一红,想起素日同气之情,不觉又流下泪来。 贾玦冷眼觑她,冷笑两声,“少来瞒我!当我不知?必是我那宝兄弟没规没矩的教太太瞧见,这才撵了她回去!她清清白白一女子,哪敢顶这个名声,可不被他们娘俩个逼的投了井!” 宝钗听见这话,怕他脾气上来和王夫人闹出不愉快来,忙使眼色瞪他,“你少说两句,出了这事谁也不想的,再者彩云和金钏儿情同姐妹,眼下已经够难受了,你冲她说什么?” 贾玦被瞪的讪讪笑了笑,忙给彩云赔不是,“姐姐勿恼,我不是对你,等下我自去寻宝兄弟好生叙叙手足之情!” 彩云心道一声苦也!就怕这个!二爷你有事冲我来啊,真要去找了宝二爷的麻烦,事后让太太查出来是我在这里面说长道短,那还有好? 宝钗看出她神色惶惶,忙安慰道,“没事的,我看着他,走吧,太太不是找我嘛?” 说着还斜眼瞥了贾玦一眼:不许乱来! 贾玦轻轻哼了声,跟上二人。 …… 却说三人来至王夫人处,只见鸦雀无闻,独有王夫人在里间房内坐着垂泪。 将入内时,宝钗见她伤心悄声谓贾玦道,“一会不好提这事,你少说两句,自有我来应对!” 贾玦虽心底不爽王夫人,但既然宝钗这样说了也只得应下,二人入内宝钗在王夫人一旁坐了,彩云退下,贾玦请了安陪宝钗坐下。 王夫人见贾玦也来了,拭了拭泪,有些诧异,“玦儿今儿得闲?” 因得了宝钗嘱咐,贾玦不好拿金钏儿的事发作,便冷冷答道,“姨妈请我去她那顽,我去寻宝姐姐一道,正巧碰见了彩云,想着太太最是菩萨心肠,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人物,许久没见了,就一道过来瞻仰一二……” 王夫人嘴角狠狠抽了抽,心说咱们不是昨晚才见过吗?而且你这是夸我吗?我怎么听着有些奇怪? 情知贾玦好像故意跟自己过不去,可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王夫人等闲还真不敢惹他!心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假装没听见贾玦说的话,无视了他,笑吟吟问宝钗道,“在园里住着可还习惯?” 宝钗没好气的瞪贾玦一眼:怎么这么不听话?这才回王夫人道,“没什么不习惯的,一切安好。” 王夫人微微颔首,指了指贾玦道,“要有什么不妥的,或是缺了吃的用的,只管与他说,不用怕麻烦,他这当弟弟又是那园子半个主人的,都是他应该做的。” 贾玦:“……” 宝钗摇了摇头,还找他呢?他就是最大的麻烦!面上只温和一笑,“好!谢谢姨妈。” 王夫人略一沉吟,带着哭腔道,“好孩子,你可知道一奇事?金钏儿忽然就投井死了!” 宝钗心下已知,但不想暴露彩云把事情让贾玦也知道了,反倒害她,便故作不知。 “竟有此事?怎么好好的去投井?这也奇了。” 王夫人面不改色解释道,“原是昨儿她把我一件东西弄坏了,我一时生气,打了她几下,撵了她下去。我只说气她两天,到时候还叫她上来的,谁知她这么气性大,这就就投井死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贾玦没撑住嗤的笑了一声,“哈!是哩!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害人一命,可不得罪责七层地狱,凡在世之人而杀生者,赤身裸体,常驻刀山之上!” 王夫人听他说的骇人,又知道贾玦被外头传的神乎其神,是什么陆地神仙?她心里自是一直不信的,但眼下事到临头,难免心有戚戚,神色越加惊惶,忙取出佛珠,鸟了几句,“弥陀佛!” “嗯哼!” 宝钗轻哼了声,见贾玦低下头不在说话,这才顺着王夫人的话安慰道,“姨娘别听他胡说,你是善人,固然这样想。 但据我看来,这事与您并没什么关系,金钏儿她并不是赌气投井死的,我看多半是她出去住着,兴许是在井跟前憨顽,失了脚掉下去,也是有的,意外之殇,与人无尤,自然不用什么刀山火海的。” 王夫人神色一敛,眼中闪过期冀道,“果真这样?” 宝钗点头继续解释道,“定是如此了,她自小在咱们府里头拘束惯了的,这一时出去了,自然要到各处去顽顽…再说,这人岂有这样大的气性? 纵然真有这样大的气,也不过是个糊涂人…”说着,宝钗顿住,笑吟吟看着贾玦道。 “便是真照着玦兄弟的理,自杀之人,罪不容恕,合该永堕十四层枉死地狱,不得超生!既是这样死不足惜,姨妈又何必为她自寻烦恼?” 王夫人这才略一安心,点头叹道,“这话虽然如此说,到底我心有不安。” 宝钗亦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也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唉……姨娘也不必念念于兹,要是心里十分过不去,不过多赏几两银子发送她,让她走的风光些,也算尽了这些年的主仆之情了。” 王夫人深以为然,有心商量道,“刚我才赏了他娘五十两银子,原要还把你们姊妹们的新衣裳拿两套来给她妆裹。 谁知凤丫头说可巧都没什么新做的衣服,只有你林妹妹作生日的两套。我想你林妹妹那个孩子素日是个多心的,况且她自己也是三灾八难,既说了给她过生日的,这会子又拿给人妆裏去,岂不忌讳,难免她又要心里疑我。 因为这么样,只得我现叫裁缝赶两套于她,要是别的丫头,花几两银子作两件也就完了,只是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这样马虎的打发了,我心里……” 口里说着,不禁潸然泪下,宝钗见状忙道,“姨娘这是做甚么?都这会子了又何用叫裁缝赶去,我前儿倒做了两套,正好拿了来给她岂不省事。 况且她活着的时候也穿过我的旧衣服,身量又相对……” 王夫人拿帕子擦了擦了泪,看着宝钗一脸热心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样,难道你不忌讳?” 贾玦看不下去,再旁冷笑两声,“怎么不忌讳?太太知道林妹妹多心,怕她恼你,怎么倒来欺负宝姐姐了?人善被…唔…人欺,马…唔…善被人骑,古人诚…唔…不欺我?” 宝钗听一半,就知道他没什么好话,忙隔着衣袖拿手去捂住他的嘴,不想贾玦都被捂了嘴,还在那口齿不清的嘀咕着,宝钗假装没有这个人,捂着他面不改色的笑道,“姨娘放心,我从来不计较这些。”一面说,一面起身就要走。 “你不忌讳,我忌讳!” 等她松手,贾玦忙拉住她,随后面色冷漠如霜,直直盯着王夫人,寒声道,“教宝玉从他院里拿两件出来,这是他欠金钏儿的!” 王夫人面色也沉了下来,虽然心底被贾玦看的有些发慌,但面上仍强撑着硬气道,“玦儿你什么意思?是我要赶她出去的,她要真是为此一时想不通投了井,我也认下,与宝玉什么干系?玦儿果真要为一个家奴,在我这摆族长威风吗?” 宝钗见二人剑拔弩张,忙上来拉架,扯开贾玦道,“玦兄弟,你做什么?那是太太!和长辈哪有这样说话的?其实我觉得没什么的,金钏儿生前就穿我的旧衣裳,死后穿同样也穿我的旧衣裳……算了,你要是觉着忌讳,我听你的便是,我同姨妈好好说,你别说话了!” 贾玦看宝钗面上,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王夫人其实内心慌的一匹,有了贾赦、贾珍的前车之鉴,她是真不想招惹贾玦,但身为长辈的面子还是要的,这下有了宝钗给的台阶,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就坡下驴的同宝钗说了几句她考虑不周,给死人穿自己衣裳实在太忌讳了,此事也就作罢。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五十九章 煮豆燃豆箕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几人说话间,忽有回事人来回说,“忠顺亲王府里有人来,老爷说让二爷过去一趟。” 贾玦听了,情知这个时候当是为琪官之事,只是疑惑贾政不叫宝玉,为什么要打发人来唤他过去? 一面想,一面同王夫人告退,又谓宝钗道,“在这等我。” …… 荣国府偏厅…… 忠顺王府长史拱手一礼,居高临下道,“下官此来,并非擅造潭府,皆因奉王命而来,有一件事相求。看王爷面上,敢烦老大人作主,不但王爷知情,且连下官亦感谢不尽。” 贾政听了这话,有些抓不住头脑,眼下贾府与各派系的事务都是贾玦在处理,他不知忠顺王府所求之事为何,怕自己胡乱应下会同上次贾珍卖烟花方子一般,误了贾玦的大事,忙陪着笑推诿道。 “大人既奉王命而来,学生这里自是要遵谕承办的,只是眼下两府里皆由我那侄儿贾玦主事,便是我这里答应了也不好做主,长史怕是寻错了人,不如稍等一会,请了我那侄儿过来,再说详情?” 那长史早听说贾玦名声,哪里敢等他过来!冷笑两声,催逼道,“不必劳烦仙师!此事不涉及两府,乃大人私事自决也!” 贾政奇了,怎么还能是他的事?他最近都好好在府里待着,没做啥呀!因略一沉吟道,“愿闻其详。” 长史怕贾玦过来,节外生枝,语速很快的长话短说道,“此事说来只是一件小事,概因我们府里有一个做小旦的琪官,如今三五日不见回去,各处去找,又摸不着他的道路,因此各处访察。 不想察问下来,这一城内,十停人倒有八停人都说,他近日和贵府里衔玉的那位令郎相与甚厚。 下官听了,思及尊府不比别家,可以擅入索取,因此启明王爷。 王爷亦云:若是别的戏子,丢了也由他,只是这琪官随机应答,谨慎老诚,甚合我老人家的心,竟断断少不得了。 故此,下官才来求老大人转谕令郎,请将琪官放回,一则可慰王爷谆谆奉恳,二则下官也可免操劳求觅之苦。” 说毕,忙打一躬笑吟吟的冷眼觑着贾政。 贾政听了这话,又惊又气,正要唤宝玉过来问话,却见贾玦一袭水墨色儒衫,龙行虎步而来,忙唤道,“玦儿?你怎来的这样快?” 几步进来,见一个未曾见过的瘦高官员,正在傲然站在厅内,神色间颇有颐气指使之色,贾玦眉头一挑,情知此人便是忠顺王府的长史,也不去看他,只同贾政说话。 “原不在园子里,正好在后面陪婶婶说话,听见二叔唤我,就来看看。“ 贾政闻言微微颔首,同他介绍道,“玦儿你来的正好,这位是忠顺王府的长史!” 那长史对贾玦可不敢再端架子,忙躬着腰谄笑道,“微末小事,怎么还惊动了仙师?” 贾玦:“哦!” 贾政怕长史尴尬,忙打圆场解释道,“这位长史说宝玉把老王爷的戏子拐了去,因寻了过来,玦儿你一向同那孽障要好,可知他最近果真做下这等丑事?” 贾玦这才回过头,看着那长史冷声道,“没有!你回去吧,就说我说的,琪官不在贾府,让王爷到别出寻去。” “这……”那长史的面色当时就垮了,但面对贾玦又不敢发作,心道一声苦也,准备回去向王爷禀告此事,再作打算,正要起身告退,忽然他神色一动,抬头若有所思的看着贾玦,没撑住笑了,“仙师!哈哈!仙师,怎知道下官是来作琪官的?方便政老大人只说王府一个戏子丢了,并未说具体是何人! 若是仙师与此事无干,并不知情,怎知王府丢的是琪官?还请仙师顾念两府情谊,让那位衔玉而生的公子,早早将琪官放回,既全了我家王爷颜面,下官亦必感念仙师恩德,早晚谨诵黄庭。” 贾玦也没想到不小心还说漏了嘴,但也不在意,同样笑出了声,和那长史相视而笑了好一阵,贾玦这才一面笑一面道,“这个啊!其实我是不知道的,那个…嗯,掐指算出来的,当然你要非要我把琪官在哪给你算出来也不是不行,不过嘛,要收钱的。“ 长史:“……” 对于贾玦所言掐指一算,他是半个字也不信,不过谁让贾玦仙师的身份在这摆着,他硬说能算,能奈他何? 总算愿意说就行,大不了自己出点银子,当破财消灾了,回去同王爷说的可怜些,说不定还能要回来? 长史的笑容僵住了,十分难看的扯了扯嘴角,“应该的,卜卦算命,天经地义,只要仙师把那琪官的藏身之所说了来,下官这里必有厚报。” 贾玦微微颔首声音若春风细雨,“好!长史爽快,说起咱们两府的情谊,我就给王爷打个折吧,上次他花一万两收走我七张作价十万两的烟花方子,这样吧,八折!再抹个零头,五十万两,王爷同我把旧帐清了,我便费些法力,替他把琪官找出来?长史以为呢?” 我以为?我他娘的还以为什么?话说开了,长史也不再故作姿态伏低做小了,冷着张脸直直的盯着贾玦,“仙师说笑了!谁人不知仙师手段高妙,上次那些方子王爷净亏了钱,一分没赚不说,还耗时耗力! 不过技不如人,我家王爷认了,不愿与仙师为敌,难道仙师还要为此与忠顺王府不死不休吗?” 贾玦却故作吃惊,很奇怪的问他,“难道咱们两家以前关系很好吗?他不与我为敌?我没为上次的是找他麻烦,他就谢天谢地了,还有脸上我这来兴师问罪,讨要琪官?” 那长史气急,可见贾玦决心已下,多说无益,便又看向贾政,“政老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贾政显然有些犹豫,看看贾玦,似乎是觉得他不该同王府的人这般说话,看看那长史,想说话又怕自己不明就里,坏了贾玦的事,犹豫再三这才谓长史道,“那个……其实我的意思不重要,如今玦儿的意思,便代表贾府的意思。” “好!好的很!今日之事我必一字不差如实回禀王爷,下官告辞!” 说罢,长史甩袖而去,贾政忙跟上去道,“长史慢走!我送送你!” 一直送那长史去了,贾政回来就见贾环带着几个小厮一阵乱跑,迎面撞进贾政怀里。 虽然琪官之事由贾玦遮掩过去,可听他二人后面说的话,贾政也知道,此事估摸着就是自家那个孽障惹下的祸事,本就心头火气,打算回来就找宝玉算账,不想却是贾环先装进刀口上! 贾政喝令他止住,贾环撞见了他父亲,唬的骨软筋酥,忙低头不语,贾政便大声斥他。 “光天化日里你赶着投胎?无端端的跑什么?带着你的那些人呢?都不知道管你?就由得你野马一般!” 贾环见他父亲盛怒,不敢硬接,眼珠子一转想了个脱身之策,便祸水东引道,“那个……父亲,其实我方才原不曾跑的,只因从那井边一过,见那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我看见人头这样大,身子这样粗,泡的实在可怕,当时就吓坏了,所以才一路赶着逃了回来。” 贾政听了心下惊疑,“这…怎走可能?好端端的,谁去跳井?我家从太祖年间起就无这样事情,自祖宗以来,府中上下,皆是宽柔以待,何时就苛责到了不给人活头,要将人逼到绝路的分了? 我一向不管家务,见玦儿懂事明礼,将东府打理的井井有条,这才将府里掌家之权也一并与他,不想今个竟生出这样的事? 必是哪个执事之人操克夺之权,才致使生出这暴殄轻生的祸患。若教外人知道,祖宗颜面何在?查出来,此事玦不能轻饶!””说着,忙回身要去屋里唤贾玦,“玦儿,你过来……” 贾环见此,骇得魂飞魄散,他本想使小计蒙混过去,谁想到玦哥哥竟在屋里,这要他出来,把事情一说,审理明白,自己哪还有好? 忙上前拉住贾政的袍襟,贴膝跪下,“父亲不用生气,此事便是去问玦哥哥他也是不晓得的。玦哥哥一人身兼两府,府里大小事务,府外朝廷公事,哪里能面面俱到? 这事被太太故意瞒了下来,除太太房里的人,别人一点也不知道的,我也是听见我母亲说……” 说到这里,贾环便回头四顾一看,贾政知意,拿眼一看众小厮,小厮们明白,都往两边后面退去。 贾环这才悄悄说道,“我母亲告诉我说,宝玉哥哥昨日在太太屋里,拉着太太的丫头金钏儿强奸不遂,还打了一顿,那金钏儿气不过,便赌气投井死了……” 话未说完,贾政已气的面如金纸,大喝,“快拿宝玉来!”一面说,一面便往里边书房里去,喝令,“今日再有人劝我,我把这冠带家私一应交与他,让他同宝玉过去,我免不得做个罪人,把这几根烦恼毛剃去,寻个干净去处自了,也免得上辱先人,下生逆子之罪。” “嘿嘿……”贾环看父亲气冲冲的要去找宝玉麻烦了,以为得计,没等偷着乐呢,又见贾玦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唯恐到时穿帮,赶紧抽身溜了…… …… 却说那贾政气喘吁吁,满面泪痕,一声厉喝,“拿宝玉来!拿大棍!我今日非打死了子弟孽障!快将宝玉拿来,索子捆上!再把各门都关上!有人传信往里头去,立刻打死!” 众小厮们见这情形,不敢违逆,只得齐声答应,忙去了几个人到园子里寻宝玉去。 贾玦在里头听见这么大动静,出来又见贾政这副情形,便知是为宝玉挨打之事了,面上不动声色忙上来笑道,“二叔这是怎么了?怎发这样大的火气?若是为琪官之事,大可不必,此事有我,必不叫宝兄弟给人欺负了去。“ 贾政此已红了眼,眼里又是泪又是气,见贾玦来了,咬着牙恨声道,“玦儿恐怕还不知那孽障作的好事!子不教,父之过!生子如此,我有愧于先人!” 随后便将贾环所言,宝玉因奸不允,逼杀人命的事,给贾玦一说。 贾玦听了,冷笑两声,不过自忖宝玉在金钏儿这事上太过窝囊,一点担当没有,也是该给他个教训,便没有戳穿贾环,只是故作不知的劝道,“二叔莫要着急,此事眼下不过环哥儿一面之词,还是待宝玉来了再问详情,若他果真做下此等骇人听闻的恶行,二叔再打死了他便是。” “……” 贾政…懵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不拦着他,反倒劝他打死宝玉的! 这…要是答应呢,难道今天真就把宝玉打死了?要是不答应呢,前还说要打死的,前后矛盾,就尬住了…… 有些突然,贾政一时没反应过来该作何应对,愣了好一阵,结果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嗯……玦儿说的是,还是等那孽障来了,看他还有何话说!” …… 却说宝玉正在凸碧堂里因为吃了麝月、秋纹嘴上的胭脂,被袭人抓到,说教了好一通,正兀自赌气生闷呢,不想骤然就闯进来好些个有膀子力气的老妈子,进来告了声,“得罪!”就七手八脚的强拽了宝玉出去。 宝玉大惊失色,一面挣扎,一面问她们什么人?袭人、秋纹她们也忙上来,帮着宝玉一道拉扯。 老妈子们只说是奉了贾政之命来拿他,还什么“忠顺王府”,“跳井“……之类,此时众人打的乱作一团,宝玉也听不真切,只大约知道应是在外头坏了事,贾政要拿他去打一顿! 宝玉脸都吓白了,哪里肯去!可袭人几人,哪里拉扯过身强体健的老妈子,没一宝玉便被他们彻底抢了去,宝玉见大势已去,忙唤袭人,“你快去!先老太太,就说老爷要打我呢!快去,今日能不得活,就指望你了!”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六十章 管他做甚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却说宝玉过来,只见贾政横眉冷对,满面怒容,心下也不知是何原故,忙惶惶不安的行了礼。 贾政冷眼觑他,重重哼了声,才道,“该死的孽障!你整日在家不读书也便罢了,看老太太面上,我且不去说你,只你怎么又做出这些无法无天的荒唐事来?” 宝玉:“啊?” 贾政冷笑,“休要装傻,我只问你,那琪官可是被你藏了起来?” 宝玉听了,心下骇然!忙颤声回道,“儿实在不知!究竟连【琪官】两个字亦不知为何物,又何谈藏匿?” 贾政气急,猛地一拍手边桌案,只把手拍的通红,涨红了脸呵斥,“现在人忠顺王爷驾前的人都找上家门了,指着我的脸面数落追问,要不是有玦儿替你挡下,以为你如今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说话? 究竟你是何等草芥,也敢无故引逗王府中人,如今祸及于家门,却还在这装傻充愣!你做的那些好事,真当我不知吗?” 宝玉听了这话,只当王府来人已把一切都查了清楚明白,最后还来告诉了贾政,不觉大脑一片空白,直如轰去魂魄,心下自思此事大约已瞒不过,便将他帮琪官在东郊离城二十里得紫檀堡置买房舍,以为常住,并连厮混的事一气说了。 贾政当下听此言,又惊又怒早气得目瞪口呆,恨声道,“好啊!竟果真是你这孽障作的好事!” 宝玉听此才知上了当了,无奈悔之晚矣! 贾政见他这戚戚忧思,心中一片郁结于心的做派,遂又问他,“金钏儿投进又是怎么回事?可是你这孽障因奸不允给逼死的?” “什么!”宝玉惊闻噩耗,心中五味杂陈,茫然不知何所! 贾政见他这般,心中已信了三分,再无一丝侥幸!大喝一声,“好孽障!生你,我无颜见祖宗矣!” 一时间气的眼都红紫了,也不暇问宝玉在外流荡优伶,在家荒疏学业,淫辱母婢等,只喝令小厮,“将他堵起嘴来,着实打死!” 小厮们不敢违拗,只得将宝玉按在凳上,举起大板打了十来下。 贾政犹嫌打的轻了,一脚踢开掌板的,自己夺过来,咬着牙狠命有盖了三四下。 众小厮见这下着实打的狠了,忙上前夺劝。 贾政却哪里还肯听,暗地里挥开众人喝问“你们看看他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今日便是打死了也不屈他!” 众小厮听这话不敢再劝,知道气急了,见一旁贾玦不动声色,忙又跪下来求,“二爷!你可救救宝二爷吧,再让老爷打下去,真就给打死了。” 贾玦只想宝玉就此长个记性,以后少生些事端,便只摇头笑道,“都起来吧,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于人乎?二叔他知道分寸的。” 众小厮回头看去,只见贾政血灌瞳仁,将宝玉打的皮开肉绽,每一下都像是用尽了死力气,心说这也叫知道分寸?但也知道贾玦无意相救,只得再觅人进去给王夫人送信。 王夫人问听消息,当时就大惊失色,忙由宝钗搀扶着穿衣出来,一进来见贾政那板子下去的又狠又快,而宝玉早趴着已动弹不得了,也不顾有人没人直扑上去抱住板子,“老爷住手!纵使宝玉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您教训他一两句,他就此改了,也就就是了,何必动手?” 贾政见她更是气了盛三分,恨声道,“素日皆是你把他酿坏了,才至如今,今到这般逗引王府优伶,奸辱母婢的地步!眼下还要来劝?真就非得酿到他日他弑君杀父,你才不来劝不成?” 王夫人早已泪流满面,只哭着央告,“宝玉虽然该打,老爷也要自重。况且炎天暑日的,老太太身上也不大好,打死宝玉事小,倘或老太太一时不自在了,岂不事大!” 贾政冷笑,“倒体提这话,我养了这不肖的孽障,已是不孝,教训他一番,又有你来护持,不如趁今日便打死了,以绝将来之患!” 说着,贾政高高举起木板,便又要打,王夫人复去拦,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正没开交间,只听外面又来人喊道,“老太太来了!” 一句话未了,只听窗外颤巍巍的声气说道,“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浄了!”贾政见他母亲来了,又急又恨,连忙迎接出来,只见贾母正扶着鸳鸯,喘吁吁的走来。 ………… 贾玦却没再去管他们一家人打打杀杀的闹剧,走到角落里正看的目不转睛的宝钗边上,悄声问道,“走吗?” 宝钗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诧异的指了指似乎还不相信,已经不省人事的宝玉,“你不管?” “管他做甚?老太太都来了,这儿打不起来了。 走吗?姨妈还等咱们呢。” 宝钗略一犹豫,看了宝玉一眼,摇头叹了口气,朝贾玦点点头,“嗯,走吧。” ………… 大观园里,潇湘馆。 黛玉正坐在炕沿上绣香囊,紫鹃看见忙端了药上来劝道,“姑娘身子不大好,又何必劳神?” 黛玉接过药皱了皱眉,想到贾玦的嘱咐一气把药灌了大半,因问道,“去找对面问了吗?玦哥哥今日可得闲?” “晴雯说二爷去薛姨妈那作客了。” “什么?”黛玉气的把喝了一半的药又吐回碗里撩来,略一沉吟,冷笑两声,“也好!我也去!” 紫鹃看着剩下的半碗药,嘴角抽了抽,还是没敢开口相劝,默默端了碗要走,临了忽然想起一事来,“我刚在外面碰见翠缕,她说宝二爷又犯了事,被政老爷抓到,着实狠打了一番,眼下已不省人事了,云姑娘让她来问你,啥时候有功夫,一道去凸碧堂看望看望?” 黛玉眼下心系贾玦去薛家之事,那还有心思理会这些?不耐烦的听了而后直摆手道,“又不是第一次被打了,管他做甚?” 紫鹃:“…………” ……………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诶呀!林姑娘来了!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当贾玦携宝钗来梨香院时,薛姨妈早命人备好了饭菜等着了,还有满满一碟她亲手糟的鸭掌,见了贾玦二人相敬如宾的过来,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来,忙迎上来把贾玦请进屋里,“我的儿,你可来了。” “家里出了些事情,令得姨妈久候,玦儿之过也。” “这说的哪里话?玦儿能来就好,我这本也无事,每日在家里也是闲着,多等一会,少等一会,原也无妨。” “累长辈等候,终是不妥。”贾玦笑着应是,同宝钗一并随她进屋坐下,四下里看了,不由疑惑,“咦~?我薛大哥怎么不见?” “哦!他啊!他就是个没笼头的马,在家里哪里闲的住,这不一大早就出去找那位柳公子吃酒去了。”薛姨妈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其实是她怕薛蟠口无遮拦,又坏了事,一大早给赶出去的。 “柳湘莲?”贾玦吃惊,此事他昨晚上看见柳湘莲就想问来着,只是没有机会,眼下正好相询,“他不是上次打了薛大哥,害他好几个月下不了床的嘛?薛大哥上次还同我说哪天逮着了,要弄死他呢。怎么他俩现在又好上了?难不成……莫非薛大哥最近去过南边做生意了?怎么没听说啊?” “这个冤家哪天能知道出门做生意,我每日里晨昏定省的给佛祖烧高香!”薛姨妈听了摇头苦笑道,“也不知这孽障在外头无法无天的又惹上谁了,前些天半夜里吃酒回来路上,被几个黑衣人绑了就要带走,所幸碰见了这位柳公子武功盖世,仗义相助,才没出事!这些天我这悬着的心就没放下,这次要不是他说同柳公子一道出去,我也是不放他出门的。” “哦~巍巍皇城,天子脚下,竟有贼人如此猖狂?当街上就敢绑人?姨妈报了案没?可查出凶手何人?”贾玦冷笑两声,眼底眸光一闪,心下生疑。 “这……却还未曾报案……” “什么!哥哥出了这样大的事,妈你怎么瞒得一点消息也无?玦兄弟在官面上认识的人多,何不让他打声招呼,命顺天府全力稽查,早日找出这伙贼人,也好除去了隐患。”宝钗再忍不住打断道,心说自己没在家住着,妈怎么这样糊涂了? 薛姨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查不出的,听蟠儿说,这伙贼人被柳公子所阻,眼看不能成事,竟不逃匿,反而义无反顾服了毒自戕,而且他们临死前还怪笑着念了句……” 看着薛姨妈眼底那抹惶恐,贾玦心底隐隐升起一个猜测,果然却听她心有余悸的道了句,“【白莲不灭,血衣重生!】这要告了官,只怕蟠儿也脱不了干系……” “白莲教?”宝钗也是唬了一跳,脸色煞白,犹自故作镇定道,“如此岂不更应该报官?虽则牵扯上了白莲教,可……可毕竟这伙贼人是来抓哥哥的,与哥哥又有什么关…系……” 说道后面,宝钗的声音越来越弱,显然说着说着她也不是太自信了,贾玦笑着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姨妈不报官是对的,事涉白莲教,哪有这般容易?如今白莲是朝廷大敌,现行的是宁枉勿纵的章法,虽则会看我面上,不至于真要了薛大哥性命,可朝廷法度在那,该有的看押何审问还是免不了的,而且薛大哥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恐怕他还答不上来……” “白莲教为什么要绑他!”经贾玦这么一提醒,宝钗不由吸了一口凉气,显然她也想到了! “是的!白莲教不会无缘无故绑他,这里面一定是有一个我们还不知道的理由,这个理由如果不查出来,恐怕便是由我出面,朝廷也不会轻易放人,而且……”贾玦凤眸一眯,面色阴晴不定,“他们究竟是不是白莲教,也不一定呢……” 这里面一直有一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人如果真是白莲死士,都服毒就死了,又怎么可能多此一举,自报家门?而如果他们不是白莲教的人,为了嫁祸白莲,那句血衣重生又显得画蛇添足,既要嫁祸,那为何不喊最有代表性的那句:业火凡生,白莲净世,岁在庚丑,天下大吉! 见他沉吟不语,薛姨妈和宝钗具有不安的看向他,贾玦回过神来见状忙笑着安慰道,“哈哈,姨妈和姐姐也不用太过担忧,此事我会着人暗中调查的,至于薛大哥…嗯,他既躲过一劫,后面我自替他安排! 若是薛大哥与姨妈愿意,我便替他请个锦衣卫副千户北镇抚司粮秣官的官身,虽担着锦衣卫的名声,但因是副职,大哥薛只要每月按时去户部储计仓替镇抚司领饷银就是,其他无职司于他,倒也清闲,往后出行皆可名正言顺的带上些锦衣卫的弟兄,当可护他周全,再者当下锦衣卫指挥使陆言与我有多次保全回护之情,私交甚笃,将薛大哥教他约束,我也放心。” 薛姨妈闻言大喜,“蟠儿自是愿意的!我替他答应了!玦儿的安排,再没有不好的,总比待在家里整日胡天胡地强!若是那位陆大人能替我将蟠儿管教一二,可就谢天谢地了!” 贾玦微微颔首,意有所指道,“既如此,我来安排,还有那位柳公子,既与薛大哥交好,我可一同安排他个百户之职,与大哥还能有个照应!只是我看他志不在此,怕是……” 薛姨妈一听就起了心思,也是,若是让蟠儿自己去了那北镇抚司,面对一群五大三粗的锦衣卫,难免不被人欺负去,若是有这位武功盖世的柳公子随行相护则不同…… 心头计较已定,因笑道,“不妨事的,玦儿你先不忙,过两日我让蟠儿将他请来家里,好生劝慰一番,他哥俩或许一同为国效力,未可知也……” “如此也好……”说完了薛蟠,贾玦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薛姨妈看了古怪,忙问他道,“玦儿有话但说无妨!”说着还特地看了宝钗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我如今不是母子,更甚母子,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但有所求,妈这里没有不允的。” 这一眼贾玦没觉着什么,倒闹的宝钗粉面飞霞,暗恼母亲这也太着急了! “真的?那太好了!”贾玦抚掌而笑,“就知道姨妈最好了!就是我和宝姐姐已经商量好了,眼下白莲乱国,天下民不聊生,社稷危如累卵,玦实无心儿女私情,所以…那个我们的事还得过几年再说。” 薛姨妈嘴角抽了抽,原本灿烂的笑容僵住,好嘛,我说怎么突然要给蟠儿安排官身,原来在这等着我呢!无奈,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眼下贾玦刚替薛蟠谋了个千户,她这里还真不好意思开口直接拒绝,顿了顿,看向宝钗打眼色道,“丫头,你答应了?” 宝钗像是没看见她的眼色似的,抿着唇,含羞低下了头,声若蚊蝇。 “嗯。” 薛姨妈这个急啊,心说闺女你是傻嘛?这种事也能答应?无奈女大不中留,这胳膊肘往外拐,也只能长叹一声,“也罢,既然你都愿意,也便由他,只望你将来,莫要后悔!” 宝钗抬起头,没好气的瞥了贾玦一眼,“女儿既然认定了,便不会后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便是他将来负我,也是女儿命不好……” “姐姐这……”贾玦正要解释,只听外面莺儿大声喊了句,“诶呀!林姑娘来了!”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六十二章 好吃你就多吃点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我的儿,你可有阵子没来了。” 薛姨妈听说大喜,忙要出去迎黛玉进来,贾玦和宝钗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眼,也一同迎了出去。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大老远就闻着饭香,妈你做了好吃的怎么也不叫我?”黛玉似嗔似喜的眉眼弯成月牙,笑吟吟的任由薛姨妈把她揉进怀里。 “这……嗯……”薛姨妈有些讪讪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贾玦忙笑着打圆场,“妹妹怎么来了?我听紫鹃说你那病又犯了,怎么不好好待在屋子里休息?” “妈!你听,还说我不来呢?我这才来,玦哥哥他就嫌我!”黛玉委屈极了缩在薛姨妈怀里,告状时还不忘故意甩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薛姨妈哪受的了这个,心一下就融化了,一面抱着黛玉哄道,“好孩子,你别理他,妈这里同你家里一般,一样能休息养病!”一面还看了贾玦一眼,“好容易你妹妹来看我一遭,你别扫大家的兴!” 贾玦:“……” 宝钗笑着柔声道,“别在这门口说话了,林妹妹病了受不得风,把吃食收拾了再摆一桌到暖阁的炕上,吃着说话吧。” “丫头,幸好你在,你看我这一高兴就犯迷糊,都忘了请你妹妹进去了。”薛姨妈忙让黛玉往暖阁走,又出去吩咐莺儿收拾,张罗席面…… 黛玉听了她说话,这才像刚看见宝钗一样,惊讶的微启朱唇,眼角噙着戏谑道,“呀!姐姐也在呢?” 宝钗早习惯了,不以为意的谦和一笑,“这是我家。” 黛玉眼睛微眯,嘴角轻轻一扬,“是哩,姐姐在蘅芜苑住的久了,却是妹妹忘了!” “不妨事的,妹妹如今病了想来人也糊涂着,我没忘了就行。”宝钗也不恼,笑吟吟的牵着黛玉的手,让她在炕上坐下。 贾玦全程低着头,没敢说话,假装自己不存在,但这显然没什么用…… “哼!”见宝钗这里油盐不进,黛玉一下盯上了他,琼鼻里轻轻哼了声,一把挽住他的手,眼睛却看向宝钗,笑眯眯道,“玦哥哥,你昨夜里给玉儿写的诗呢,玉儿有些忘记了,水中月是天上月,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这……嗯…啊?姨妈你叫我?什么?家里没油了?我这就来安排!”说着贾玦逃也似的就要溜出去! 黛玉冷笑两声,揪住他的衣角,啐了一口,“少放屁,家里没油自有小厮去买,何劳你这大族长出马?” 宝钗看他俩这亲昵玩闹,无奈叹了口气,暗道自己这后来的果然比不上他俩自小无猜,不过这种事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不讲究什么先来后到,想着宝钗也到贾玦另一侧坐下,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玦兄弟可安生些吧,你来是客,家里自有妈来安排。” “嗯…姐姐说的是。” 黛玉侵略性的目光一直越过他去看宝钗,宝钗则毫不避退的回以柔和的笑容,贾玦讪讪的夹在二人中间不敢说话,只觉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浑身不自在,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宝钗喜静,向来不在意这些,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贾玦则是怕引火烧身,不敢说话,最后还是黛玉打破了沉默,笑吟吟觑着宝钗道,“玦哥哥先前同姐姐在一块时也这样不说话?还是说玉儿果然不该来的?” 没等贾玦解释,宝钗淡淡瞥了她一眼,“我本不爱说话,他同我一处时自不像与妹妹无话不谈。” 黛玉秀眉一挑,好笑道,“可我先前却听姐姐似乎很谈得来,我在院外就听见里头闹哄哄的。” 宝钗面无表情淡然道,“在聊我哥哥险些被贼人掠去的事,事关亲人自然要与玦兄弟多说几句……”说着,宝钗故作不经意道,“自我搬去园子里,这里妹妹倒是不常来了,今儿怎么想着过来?” 黛玉眼睛瞥向别出,浅浅一笑,“没什么,就是想…姨妈了。” “哦~?我妈不是昨才来府里见过?妹妹也忒着急了。”宝钗逮住她话头,撑不住忍俊不禁的盯着她道。 黛玉依旧避开视线,意味深长,幽幽叹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说着她回过头看向宝钗,冷笑两声,“倒是姐姐,平日姨妈这里早不来谁也不来,要来了就一窝蜂的都到了,你说怎么就这样赶巧,不想妹妹要来,姐姐竟先到了,”总不能姐姐也是思念姨妈了吧?” 宝钗面上笑容一僵,嘴角扯了扯,“嗯…这…倒也不是……” 说话间薛姨妈已带了香菱上来布菜,笑容满面的在黛玉和贾玦中间坐下,将黛玉抱在腿上坐了,指了香菱手里那叠菜,“这是妈我亲手糟的鹅掌鸭信,玦儿每次来了最爱吃了,我的儿,你好容易来一趟,快也尝尝,看合不合你口味。” “妈做的,自是极好的。”黛玉被薛姨妈控在怀里失了自主,苦笑两声,只得夹了一筷子,眯着眼一脸回味无穷的表情。 宝钗见她也有今天,因笑道,“妈你可少给她吃这些罢。” 薛姨妈虽不明其意,不过她向来听宝钗的话,因皱眉问道,“丫头,可是这鹅掌鸭信对你妹妹的病有妨碍?” “不是。”宝钗板着脸,一本正经道,“颦儿这张嘴,本就最是刁钻可恶,你还教她吃鸭信,岂不闻古语云:以形补形。这再吃下去,可再容不下他了。” 说的众人都笑了,独有黛玉闷闷的哼了声,瞅向贾玦没好气道,“玦哥哥也这样想?” 贾玦:“……” 我啥都没说就随大流笑了下,怎么这里还有我的事? “呃……当然没有!”贾玦立马正了颜色,义正辞严! “那你笑啥?”黛玉继续笑吟吟的盯着他。 这种笑眯眯的看人,简直比生气还吓人!贾玦心道一声苦也!电光火石间念头飞转,忙也夹了一筷子放嘴里,一面嚼一面嘟囔道,“呃……我笑…今天竟然有这么多我最爱的鹅掌鸭信,我真是太开心了!” “哦!” 黛玉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好像是信了,随后夹了一大碗递给贾玦,“来,好吃你就多吃点。”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六十三章 镜花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有薛姨妈在,几人之间的氛围多少收敛一些,在贾玦吃了一碗又一碗沉甸甸的爱后,终于结束了这顿左右为难的午饭,三人同薛姨妈告别,姐妹俩一道有说有笑的回园子里,贾玦则得了玄裳传信,说是失踪好几天的张三终于回来了,忙跟了来传信的玄裳队率来找。 …… 一路七拐八绕来在了一处贫民窟的小房子里,一袭风尘仆仆的张三早等着了,见他来了,忙上来见礼。 “二爷,您可来了,属下刚查到些消息告你!。”/“张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这刚得到条新的线索。” 几乎异口同声,二人相视而笑,随后张三忙让道,“还是二爷先说吧。” 贾玦也不推辞,遂把薛蟠遇袭之事一说,张三听了,竟不惊异,反而恍然道,“果然如此!” 贾玦见他神色有异,因问缘故,张三笑着解释,“这却是我刚才正想给二爷说的,二爷你随我来。” 说着张三转身在角落里翻出一个地窖入口,请贾玦下去,贾玦不疑有他随之而入,底下幽暗密闭,走过一段不长台阶后,是一个略显狭小的空间,烛火惶惶里似有一个臃肿的身影,被绑在一根桩子上,呜呜咽咽的在哼唧着什么,走近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薛蟠! 贾玦心中骇然,但情知张三不会无的放矢,如此必有他的理由,这才不动声色,幽幽问道,“张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将我薛大哥绑起来了?” 张三笑而不答,走到那薛蟠身前,拿手在他脸上一抹,揭下薄薄一张纱纸样的物事来,谓贾玦道,“二爷,你再看,可还是薛大爷不曾?” 贾玦这下看去,果然那张脸像变了个人也似,这才像想到了什么,面色阴晴不定的揣测道,“这…这难道是人皮面具?” 张三微微颔首,不由赞道,“二爷涉猎果然广博,竟连这不传的古物也都晓得,属下要不是见了实物,再多方查探,却是死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等巧夺天工之物!” 贾玦不耐的摆摆手,阴沉道,“张大哥什么时候也学来的马屁伎俩?怎么回事,这人到底是谁?” 知道贾玦心急,张三不再卖关子,脸色也严肃下来,沉声道,“此人正与二爷先前让属下调查的【血衣】有关,说实话,属下初时,真是全无头绪,这血衣二字,也不知是何组织,这样大的势力在江湖上竟无半点风声,直到…此人的出现! 据他交代,他本无名,代号【霸王】来自一处名为【血衣楼】的组织,无父无母,自小被血衣楼养大,这次被派来执行代号【镜花】的任务,目标是取代薛蟠潜伏在二爷身边,人皮面具是组织上面派发的,据说是血衣楼主的不传之秘,而这也正是二爷先前所说,那股势力诡秘强大而无孔不入的原因!” 贾玦只听得脊背发凉,暗忖要是薛蟠真被这人替换了,后果该是何等的不堪设想!万幸这人……不对!回过头,目光诡谲的盯着张三,眼疾手快的在他面上一抹,见没扯下什么,这才松了口气,谦然道,“张大哥勿怪,贼人诡秘,不得不防!” 张三自己也摸了把脸,苦笑两声,“二爷不必疑神疑鬼,这人皮面具制作不易,又是其楼主亲制,想来数量必不很多,且到底不是本人,当不敢用在亲近之人,容易被察觉看出,反倒是如薛大爷这样性格乖戾,整日不着家,家里又只得一位老母的最为合适。” 贾玦微微颔首,可脸色依旧不好看,“这些人最是决绝酷烈,每被察觉总要服毒自尽,还是张大哥能耐,办事得力,这都能抓回来一个活口,还让他开了口。” 张三赧然一笑,有些尴尬道,“这个……其实不是属下抓回来的,他是主动来投诚的!据他说,先前组织里派去抓捕薛大爷的人,莫名其妙就失去了联系,虽不明就里,但估摸着行动怕是已经失败,按照他们组织里的规矩,任何行动一但失败,所有牵扯的执行人员,一律抹杀,以保证组织的机密性!他不想死,于是一路的东躲西藏,最后找到了我,要寻求庇护。 属下不敢擅作主张,对其所言也未查证,不敢深信,便先将他绑在这,请二爷来商量,不想二爷却正好从薛家处过来,关于薛大爷的事也与他说的两相印证,看来其所言属实了。” 贾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因问道,“即是投诚,只要他配合,护他周全本是应有之义,该有的监视看押你自安排就是,关于那【血衣楼】他可还交代了什么?他既从小被这血衣楼养大,可知这楼到底在何处?” 张三摇了摇头,“据他所说,他虽从小长在楼里,却也只在楼中一层里生活,连身在第几层都不知道,更别说楼有几层了,只知那处地方空旷,耳室相连不绝,只是门户紧闭,终日不见一点阳光,他这次出来执行任务,也是全程被蒙头遮眼,不辨东西,更不知行了多久。” 贾玦皱眉,无奈叹了口气道,“这么说,又是全无半点有用消息?” 张三却摇了摇头递上一张皱巴巴不到半寸的蜡黄小纸,故作神秘道笑了下,“也不尽然,二爷请看!” 只见其上密密麻麻,写了一行蝌蚪样的小子,贾玦废了好大劲,这才看清,却见其上写着:【旬日,候鸟携棋谱离京,袒护之。】 “张大哥,这是……?” 见他不解,张三忙解释道,“这是代号暗语,类似二爷教我的那种密码,不过要简陋许多。据他交代,这是组织上给他成为薛大爷后的第一个任务,这【候鸟】是一个代号,似乎是血衣楼在神京里一位极度重要的大人物,十五日后这位大人物要带一件代号【棋谱】的任务物品,离开神京,只是神京城里自从去岁两案发后,表面收敛,实则外松内紧,东西南北四门处,明里暗里尽皆是锦衣卫及东、西厂番子,候鸟根本出不去,这才要他以薛蟠的身份在城门出大闹一场,如此一来可相助候鸟出城,而来于二爷添堵,实则一石二鸟之计也。”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六十四章 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若是能抓到这位候鸟……只是,眼下他的身份已经暴露,血衣楼那边怕是不会再执行原定计划了。” 见贾玦皱眉沉吟,张三忙凑到他耳边耳语道,“可是他们目前还不知道这位已经投诚,以至于计划全盘暴露,只要把他藏起来,他们就只以为他是害怕追杀而躲了起来,却绝想不到他会投靠我们而把一切都交代了。 而候鸟想必是要带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离京,就算没了这位的配合,也定会另想对策,在十五日后找人协助出城,二爷当可将计就计!” 贾玦虽然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试上一试原也无妨,便颔首道,“也好,我会与孙公公商量安排此事。这血衣楼势力诡秘,牵扯巨大,还是由朝廷出面为好,咱们的人没必要撞上去……” 张三躬身应是…… …… 三月初三,殿试之日,贾玦早早的披衣起身,走到廊沿下,看天上清月,神思飘飞。 只穿着单薄一件小衣的晴雯从后面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过来,替贾玦再披上一件袄子,“爷,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早上露重容易着凉,爷你多穿点,我去叫人打…阿秋…水!” 贾玦听她打喷嚏,忙把身上的袄子在她身上一裹,只露出张红扑扑的小脸,伸手在她额前弹了个脑嘣,“憨丫头,知道给我添衣服,你自己不知道冷?” “嘻嘻……这不是忘了嘛。”晴雯裹着袄子在贾玦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犹自嬉皮笑脸的,“不妨事的,就是鼻子有些痒,嗯…定是紫鹃那妮子偷着给林姑娘说我坏话~阿秋!” 贾玦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你躺床上去安生些吧,我自去云儿那里洗漱,然后便该进宫了,今儿我也不在家,你啥也别管,在床上养一天看,若果真没什么自然最好,要是真有什么,也别熬着,让云姨把胡太医请来替你看看。” 贾玦后面那些话显然晴雯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只是一脸不开心的垮些脸小声嘀咕,“我家爷是个不正经的,这个云姑娘也不是好的,好端端一个主子小姐,整日和我们丫鬟抢活计,这都…阿秋…什么人嘛!” 贾玦好笑道,“哪就整日了?不过寻常洗漱给你想到哪里去了?云儿这丫头惫懒,我早上不去闹她一回,她怕是要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早膳必是不用的,午膳要熬到未时,长此以往,身体哪还能有好?我说了她好几次也不听,翠缕她们又不敢管她,只能用这笨法子,等替她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后,便不去了。” 晴雯听说白他一眼,撑不住笑了,贾玦瞪她,“怎么?很好笑吗?” 晴雯一面笑一面摇头,“不是,我是在想,云姑娘每天早上怕不是恨得想打你!” 贾玦摸了摸鼻子,“一开始真打来着,放心,就像以前教林妹妹做运动一样,我有经验,慢慢她们就会养成好习惯的。” 晴雯:“……”是认命吧?是认命吧! 把晴雯送回去歪着,贾玦信步来着枕霞阁,此时太阳终于懒洋洋的升起来,露出第一缕晨光。 轻叩门扉,翠缕显然很有经验,早候着了,一听响动,忙过来开门。 贾玦朝她微微颔首,因问道,“云儿还没起?” 翠缕不敢多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昨夜什么时辰睡得?” “丑时……” “呵!晚上不睡,白天不起,我看哪天能学乖了!” “其实姑娘她这些天已经改了的,就是她昨个同林姑娘一块说话,林姑娘借给她了本什么书,一时看眯了,这才睡晚了……” 翠缕还想替自家姑娘解释两句,贾玦却不理她径直就往里走,“你让开,我去叫她!” 翠缕虽然心里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妥,但面对贾玦她又不敢说,面对自家姑娘想说,偏偏姑娘她只是嘴上骂两句,每天还是老老实实的,该起床的起床,该梳头的梳头,还美其名曰:这是家里侯爷的意思…… 翠缕:“……” 看着贾玦进屋,她再不敢多想,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自顾自下去准备两人份的水和青盐…… …… 贾玦到了里间,果见湘云正四仰八叉的呈大字形躺着,被子早被她蹬到床下去了。 “云儿,该起了!” 湘云:“……” “云儿?” …… “云儿!” …… “云……” 见贾玦喊不醒,要上手来闹她,湘云这才不情不愿的闭着眼睛,迷不愣登道,“什么时辰了?” “卯时初。” “卯时!爱哥哥,你有病吧!云儿再睡一会,你辰时再来叫我!”说完,湘云向里面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快起来,我一会便要出门,哪个有功夫等辰时再来叫你。” “那你就去,云儿辰时会自己起来的!” “少放屁,我要一走,你至少睡到午时!” “爱哥哥,你好烦啊!你怎么不去叫林姐姐起床!” “她身子不好,又觉浅,原该多躺一会的。” “云儿病了!云儿近来身子就不大舒服,玦哥哥你这些天就不要来了。” “呵呵,你就是睡太多了才得的病,少废话!” …… 在湘云的骂骂咧咧中,二人终于洗漱完,贾玦瞪了眼毛手毛脚替他束冠的小丫头,让她下去,央边上正在抿唇红的湘云,“好云儿,一会去殿试,她们弄的不好,你帮我一下!” 湘云起床有气,冷笑两声本不想搭理他,可余光瞥见他眼底的那抹惶然,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大老早的来找她了,原来这个擎天玉柱般,撑起贾家门楣的男人,也有迷惘的时候…… 是啊,过了今天,他就要选官上朝,正式步入这个深不见底的大魏官场,而说到底他也不过是自己的哥哥,一个少年郎! 少年得志,幸耶?祸耶? 心下一叹,湘云起身,替他梳头整冠,看着镜中一袭绯红的新晋贡士袍,被她打扮的神采飞扬的少年郎,湘云满意一笑,“好了!不过爱哥哥为什么不去寻林姐姐?” 贾玦轻轻摇了摇头,“她啊,忧思太甚,我去她必要担心落泪,闹的倒像生离死别似的,不若等我状元及第再去见她,将悲伤带走,把快乐留下。” 湘云听了大不高兴,“合着云儿就是合该担心难过的?” 贾玦听了好笑,起身出门而去,此时旭日东升,金光洒遍,将一切阴霾退散…… “你不会,云儿心大,不管我来与不来,你还是你!” …… 望着贾玦下山离去的身影,湘云驻足在门前,就像那日一样,久久无言…… “爱哥哥,愿你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华阳初上鸿门红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华阳初上鸿门红,此刻天色大明,东升的旭日将巍巍宫门照彻的金光熠熠,晃的人不敢直视。 贾玦打马来至宫门前,正见大明门旁一副对联上书:【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 此刻大明门还未开启,但已有二三百名贡士,聚在门外,远远就听见他们在【这个江南第一才子,那个河北名士】的互相吹捧说笑。 已经到了殿试这一关,他们自然不像会试时那样忐忑,众人都是满面春风,不拘平日里是多内向孤僻的人,此时见了面都不管认不认识,总要相互拱手作揖,恭喜吹捧两句。 难!太难了!十年寒窗苦,一朝尽风流!这些人都是大魏精英中的精英,三年又三年,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多少人一颗丹心呕尽,满头乌发已斑驳?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在这一群至少二三十岁,不乏五六十岁的同年面前,贾玦一走上来,就显得鹤立鸡群。 他的年龄太具有识别性了,一瞬间所有人都知道来者是谁,原本喧哗嘈杂的人群一下子鸦雀无声,目光全部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贾玦:“……” 然后想象中铺天盖地的谩骂并没有出现,众人争相恐后的上来见礼。 “会元来了!在下河北赵先天,见过贾会元!” “贾兄,在下不才,江南王大道,这厢有礼了!” “贾世兄,我是平远伯府的李贵,家祖上跟着老宁国公一块打过仗!” “子瑜师弟,钱坤钱元吉,同为申阁老门下!” …… 众人都抢着上来和贾玦混个脸熟,至于开骂?没考上的才骂呢!考上的骂,以后这官还当不当了?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考上了,不是来骂一通图个爽的,要说贾玦靠舞弊得个会元,心里不痛快是自然的,但只要能中,名次往后挪一名,其实并不是不能接受。而以贾玦如今在朝中的影响力,不说穿小鞋,就分官的时候,让你去广西当个驿丞,你说你还去不去? 既然大伙热情捧场,贾玦自然不会冷了众人的心。 “哦!原来是河北名士赵先天,久仰久仰!” “呀!江南第一才子王大道,名不虚传!” “哈哈,李贵,我记得你,过年时北静王府上的那个,是你不是?” “元吉师兄,先生与我提过你,说你写得一手好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 一应虚礼应付着,但闻“隆隆”之声,碎金裂石,大明宫门,訇然中开! 把守城门的金吾卫走出来,依次列道两旁,自有鸿胪寺官员,走至殿门旁高声唱名,“请五经魁居前。” 贾玦听了走上前来,鸿胪寺的官员问道,“敢问这位新郎君,叫什么名字?” “贾玦!” 这官员竟立马换了张脸,奴颜屈膝道,“竟是仙师当面,副都御史大人早交代过了,不想下官肉眼凡胎,不识仙师真颜,还请仙师屈尊到第一位来。” 贾玦一听他开口就称仙师,便知其实贾雨村扯他那套装神弄鬼的虎皮,忽悠出的新兴仙党自己人了。讲真这贾雨村人品是差,但这能力还是有的,这才多长时间,竟借着自己的名头,在这波云诡谲的大魏官场里整出一方势力来。 既是自己人,贾玦便朝他和善一笑,还亲切的问了姓名,知道他叫张延潮,现任鸿胪寺少卿,这才往前站在一众贡士前的第一位…… “诸位入城后,不许喧,不许交头接耳,不许左顾右盼!” 不同贾玦说话时,这位张延潮竟像换了个人似的,一本正经的宣布了纪律,待众贡士皆答:“允。”这才高呼一声,“起!迎新科贡士入城!” 张延潮向贾玦作了个请的手势,贾玦微微颔首,随后率先迈步,身后三百多名贡士,皆着清一色的绯红贡士服,跟着他的脚步逶迤而行跨入这大明宫门,大魏一朝的权力中枢! 官帽晃动,红袍飒飒,乌靴抬起复落下,鸦雀无声! 众贡士低眉顺目,左右不敢多看一眼,甚至连半声咳嗽也无,独有贾玦一马当先,好奇的东张西望。 走出大明门,但见承天门,正中一条御道,两旁铠甲森然的金吾卫夹道而立,贾玦正要往里进,幸得张延潮在旁边陪着,拉着他改道,这条御道他们现在是不能走的,只有三日后皇帝宣诏,金殿传胪的时候才能走。 既然有规矩,贾玦自不会故意给自己找麻烦,从善如流的跟着张延潮从两旁辅道上入。 走过承天门,一扇扇朱漆大门次第打开,各处有小火者依次高声唱道,“新科贡士入城!” 贾玦循着小火者一路唱名的方向往里走,一路经大明门、承天门、端门、午门,终于抵达皇极门。 但见皇极殿的丹陛前,几十名官员早在此站着了,这些人身上至少是大红官袍,金印紫绶,少说都是阁老、尚书级的重臣,此时皇帝还没到,玉座空悬,众臣公虽站着不动,但各自低声交头接耳是少不了的。 一时听见身后脚步动静,虽然都知道是新晋贡士来了,仍然不乏半侧着身子,回过头来张望的,几乎一大半的视线都盯在了排在首位的贾玦身上,目光中不乏审视、疑虑、惊怒、不屑者,他还在其中看见了熟识的申士峥与贾雨村,二人皆同他笑笑,示意他安心,独有同样傲然居于所有官员之前的,一位紫袍玉带的美髯老者,目不斜视,望着丹陛上空无一物的玉座。 看他站位,贾玦心下猜测,这便是当朝首辅李东林了吧。 未及多看,但听得宫乐一响,众人立时站定,神情肃穆! 片刻后身穿天子皇袍的刘公子,仿佛换了个人,沉默冷厉,从丹陛后龙行虎步而来,目光往下一扫,无人敢与之对视,所有人都不敢多看一眼。立即下拜,行叩拜之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六十六章 殿试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德治帝身处高高的丹陛之上,表情被平天冠垂下的玉旒所遮掩不明,他沉默的座上御座,摆了摆手,这时立马听见的丹陛边上一个尖锐的嗓子喊道,“平身,临轩发策。” 正是孙德龙。 于是身为首辅的李东林沿阶而上,从德治帝面前授得密封的殿试试卷,置于丹陛的黄案上拆开,最后由执事官走下台阶来分发。 贾玦等贡士跪受谢恩,随后依照会试名次,沿阶上殿。 皇极殿本是皇帝临朝之所,现今却摆着一众桌椅,由贡生按顺序自有挑选座位答题, 贾玦一马当先进入皇极殿,但见殿宇深严,皇帝正坐在高高的丹陛上俯视自己,本无可避,此时更不能露怯,畏畏缩缩选个靠后的位置,给众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贾玦打头选了第一排正中的位置,大大方方,正对皇帝! 有了贾玦打头其他士子也是退无可退,会试排名靠前而先进入考场的洪钧几人,都是一并到第一排,与贾玦的身侧坐定。 贾玦坐下,此刻殿内是鸦雀无声,他没去理会旁人,目不斜视的盯着那份没开封的考卷,这一场不同会试,皇帝与众阁部大臣都看着呢,会试任性妄为那是为了看看朝中众人对自己的态度,哪些人是可以拉拢的,比如工部员外郎程徳,哪些人是无可转圜的死敌,比如右佥都御史杨嗣,哪些人蛇鼠两端,比如那个帮助周盛遗孀发声,却不露身份的好心人,又有哪些人不说话明哲保身…… 知道朝中大部分人对自己的态度,分清敌友对之后进入朝堂会有很大帮助,至于一些污名,会试说到底还是暗中操作,没摆到明面上开,自己的答卷只有申先生等一些参与者见过,随后就毁了,所谓污名根本没有真凭实据,而这些风言风语,这场殿试后就该至尾声了! 众目睽睽,天子眼下,只要一封答卷,便可让士林无言! 故而贾玦也是神情凝重,认真了起来,这次虽说天子会放水,不一定要写出惊才绝艳的状元锦绣文章,毕竟文无第一,但写的文章怎么也得在面子上说的过去,不然就是皇帝有心点你的状元,也丢不起这个人。 …… 殿试是辰时初刻开考,时间未至,考生不敢先动。 高高在上的皇帝,透过十二玉旒,见下座考生大部分第一次面圣本就惶恐,周围又是朝中大佬的目光打量,纷纷不敢行差踏错,都是低眉顺眼,在这无比压抑的气氛中神情紧张,面色苍白…… 皇帝皱了皱眉,想起贾玦那日所言天子门生之语,略一沉吟,抬手示意了孙德龙一下,不知说了什么…… 孙德龙会意,走出来高声唱曰:“陛下念今日起早,众考生或未及用早膳,特赐宫饼一份,若腹中饥饿,可自用之。” 随后自有小火者给士子的桌上ー人分了一包宫饼,并添上一碗茶水,示意若是食水不够,可举手示意。 殿中原本压抑的十分一时大哗,众考生慌乱的起身下拜谢恩,感激涕零,恨不得以死报皇恩! 此时不管有没有用过早膳,考生都拿起宫饼眼含热泪的嚼用起来,这吃的不是宫饼,是才见了一面的皇帝,对他们的拳拳爱护之心,有圣天子如此,何愁心中壮志?何愁宇内不靖?大魏中兴,就在眼前! 见到这不在压抑,反而因为考生各自谢恩,而有些混乱起来,德治帝不以为忤,反而满意一笑,不在通过孙德龙,亲自起身抬手示意平身,帝曰:“今日汝等皆天子门生,不必多礼,以师侍君可也!” 众考生正各自茫然,不知从何事从,贾玦毕竟和德治帝有过交集,揣测圣意,第一个起身,执弟子礼,曰:“谢先生教诲。” 众考生见了,忙跟着一同行礼,曰:“谢先生教诲!” 德治帝欣慰颔首,有了这一出后,这三百士子,与他更为亲近,人心可用。 …… 至辰时,早在一旁候着的十名读卷官入内,清一色的紫衣红袍,当朝的五位阁老皆在其中,令贾玦意外的是,贾雨村竟然也在其列,按理说他的官位资历是不够格的,不由腹诽,总不能是申老头为了给自己这个不肖弟子,特地拉进来给他开后门的吧? 在这些动一动大魏都要抖三抖,朝中巨擎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没有人再敢徇私舞弊,随着孙德龙一声,“开考!” 士子们终于能从纸袋里抽出期待已久的试题答卷。 贾玦朝考题看去,因为殿试只考策问,不考四书五经,所以他还有些把握。 殿试题只观其政术,以及办事能力,以决定考生最后名次,防止朝廷把一些只会读书,不会处理实事的书呆子,放到朝政中枢上。 试卷上只有一题:“平白莲策!” 贾玦将题目念了一遍,便知道这必是皇帝亲自出的题目,对于何以平白莲,朝廷诸公必然早有商量定计,如此国朝大政,不可能真的只听一群未入朝堂的贡生想入非非。 但以此为题,一则此题无为规束,可畅所欲言,一抒考生报国壮志,看其谋略心性,二则恐怕朝中商议出来的结果,皇帝心中其实并不是太满意,毕竟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想看看在一众考生这里能不能得到些不同的想法主意。 最后,则是为他贾玦,一来如今在湖广平叛的都是他贾府的亲戚故旧,这些人虽不会真的都听他的,却会受他影响,且孤悬湖广,由他作为后方与朝局得纽带,毕竟将军在前百战死,朝廷在后疑心扯后腿的典故不胜枚举,这些人比起相信朝廷,更相信他贾玦,再加上他之前又说出白莲未灭,何以为家这样的话,贾玦当然不可能不成家,那么必然是他对短时间内覆灭白莲这件事,很有把握,这种时局下德治帝对他心中平白莲策的好奇可想而知。 再者,以此为题,亲自插手了湖广一事的他,自然比其他全凭想象的考生要好答一些若是这样都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事实证明他空有一副好皮囊,原来腹中草莽,那么失望的皇帝也不会再顾忌一句承诺,而继续用他。 …… 推荐票,月票。 …… 7017k 第一百六十七章 圣天子得道多助,无有不成之功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对于白莲之事,贾玦心中早有腹稿,但眼下自不能全盘脱出,略一沉吟,揣度这位刘公子的性情,他也不去看其他考生顾虑纠结,直接提笔而就。 【秦失道而亡二世,唐失道而失吴、楚,元失道而天下皆反,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观其所以失之由,而知今所平之策。 当失之时,国中必多生妖孽,虽有圣天子,然上命下不达,朝政不清,以至兵骄民困,近者奸于内,远者叛于外,小不制而至于大,大不制而至于僭,终得天下离心,人不用命,徒呼奈何? 故涉、广乘其间而起于大泽,吴、蜀乘其乱而窃其号,太祖乘其势而有天下。由是观之,平之之术,在乎反秦、唐、元之失而已。 圣人如成汤、周武者得道多助,必先进贤、退不肖以清其时,用能、去不能以审其材,恩信号令以结其心,赏功罚罪以尽其力,恭俭节用以丰其财,徭役以时以阜其民。 当今之时,国朝有白莲起于湖广,倭寇肆虐东南,蛮夷窥伺九州,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陛下当设临时军机处,以应战时,亲理军务,从大学士、尚书、侍郎及亲贵中指定亲重大臣兼任军机,召见议事。 凡涉军事,皆由军机商议,陛下裁决,直发谕旨,不经内阁,不过票拟,由军机处下放办事官员,承谕者直接对旨意负责,敢不用命? 如此上有所命,下有所效,人可用而举之,政令不清自明。 湖广乱民之所为乱者,无非以我朝政不清,国中妖孽横行,而今知我政化大行,上下同心,力强财足,人安将和,有必取之势,则当人心归附,知彼情状者愿为之间谍,知彼山川者愿为之先导。 如此乱民与国民之心同,是即与天意同,与天意同,则圣天子得道多助,无有不成之功!】 洋洋洒洒,一篇策论一气呵成,贾玦抬头见那计时之香才烧了小半,周围考生奋笔疾书者有之,皱眉凝思者有之,犹自犹豫不敢落笔者亦有之…… 他轻出口气,将文章再细审过,检阅有无犯忌僭越之语,有则改之,再将一些作文时习惯的口语白话也一一改过,这才誊抄于答卷之上,吹干墨迹,第一个起身交卷。 此实非平白策,乃专制之策也!至于平白莲,有圣天子亲掌神器,何愁宇内宵小?以刘公子之帝王心气,想来会喜欢自己这个答案的:臣才疏无策,陛下所命,百官一心,大魏自强,何惧白莲? 理论上是这样的,实际能不能作的到,且看陛下手段吧。 答卷交上,贾玦嘴角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与此同时,接过考卷的李东林未及细看,就听得丹陛之上,传来一道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的威严冷厉之声,“拿来朕看!” 孙德龙赶忙应是走了下来,李东林只粗略瞧了一眼,眉头就是一挑,未及细看,无奈孙德龙已至近前,只得恭敬的先将答卷交了上去,直到回归那一应考官的座次时,紧皱的眉头仍然没有松开,一旁的顾宪廷连唤了他几声,这才回头神来看他。 顾宪廷笑道,“这小子莫不是又作了首歪诗不曾,惹得元辅大人都惊异如此?” 李东林只是看着贾玦,表情复杂的摇了摇头,没心思再说什么,倒是弄的顾宪廷讪讪的笑了笑,有些尴尬…… 却说丹陛之上,德治帝漫不经心的接过答卷,原本平静的心绪再起波澜,十二重帝旒后那漠然清俊的龙颜上,勾起一抹同贾玦如出一辙的笑意。 军机处吗?倒是另辟蹊径,绕过票拟和批红,直发钧命!摆脱戴权与内阁,另起炉灶,却与先前设立西厂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孙德龙成功先例在前,德治帝自然不认为他亲自操办的军机处,效果会不如西厂。 至于朝中掣肘,贴心的贾玦连理由都给他想好了,国朝有白莲起于湖广,倭寇肆虐东南,蛮夷窥伺九州,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眼下不过临时设立军机处以应乱局尔,推诿阻拦者,岂非白莲内应一流,国中所生之妖孽乎? 且军机处言明只涉军事,才有决断临机之权,想来压力会小上许多,至于之后哪些才算军事,选贤任能,赏功罚过,税赋徭役,天下之事与军国息息相关,圣天子自然都要一一垂询,方能安心不是? 面子里子一篇文章尽数妥当,所谓上体君父莫过如是,皇帝摇了摇头笑骂道,“好小子,朕问你平白莲策,你给朕答非所问,这说的什么? 照你之策,朝中又生事端,你是嫌朕身上诸事还不够多,给朕找事做吗?申卿,你来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学生!这就是他作的文章!” 在下方原本因贾玦第一个交卷就天子御览,而有些在意的考生,闻听此言不由放下心来,暗笑这贾玦果然是走了后门的名不副实。 独有首辅李东林的脸色却越发暗沉,按理来说,考生答卷皇帝阅过之后,必然是该由他这个内阁首辅阅览的,如今却借着师生的名头,给那申士峥看,陛下心里对这篇文章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言自明。 …… 这种场合皇帝不问,贾玦自然是不能说话的,他只是低头垂手,一副犯了错临听教诲的乖学生模样。 却说那申士峥听说陛下唤他第一个阅卷,不由起疑,待接过答卷览摆,苦笑两声,没好气的瞪了贾玦一眼,叹了口气,这个烫手山芋! 军机处?什么玩意!亏这个不肖弟子想到出来,这是要分你老师我的权! 不过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是戴权,也不是李东林,没能耐顶着皇帝的刀口上撞,再说他在内阁本就排名靠后,这种大事自有首辅与陛下周旋,心头计较已定,申大人想了个说辞替贾玦圆道。 “嗯…这个,子瑜所献虽非平白之策,却是强国之策,虽另辟蹊径,倒也并非答非所问。 古之善战而常胜者,无非兵甲之利,粮秣之资,人心之用。国强民富,则白莲不靖自平,与天意同,则圣天子得道多助,老臣以为然!” 丹陛之上的皇帝看不清表情,却见他微微颔首,曰:“中直恳切,善!” 7017k 第一百六十八章 郎君慢行,平台奏对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皇帝说完,又看向刑部尚书、文华殿大学士尚贤,“尚爱卿也看看吧,此策到底如何,还需诸卿辅弼!” 尚贤何许人也? 他堂堂磕头阁老会怕这个,皇帝都说善了,人精如他自然明白该怎么做,接过答卷,只囫囵看了一眼,二话不说立马跪下磕头高呼万岁。 “陛下圣明!此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开亘古之先河,传太祖之遗风,从此潜龙出渊,声闻九天,老臣为陛下贺!为大魏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大魏万年万年万万年!” 这骤然间平地一声吼,如惊雷也似,中气十足,老当益壮,在场的官员们没什么,都习惯了,见这位阁老又来了,早有准备也都一齐跪下,“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这一幕,所有的考生都懵了!正答题呢! 再沉不下心,纷纷抬头,看着身边跪下的一排阁老大臣,有些茫然! 这就是传说中高高在上的重臣阁老吗?这就是自己人生奋斗的最终目标吗?这……和想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就连贾玦虽然先前有过戴权提点,知道这位磕头阁老的名声,有些心理准备,但想象和现实还是有差距的,这位阁老也…… 只能说很快啊,一下就跪下去了,他大意了,没有赶上! 所幸周围一群考生也挺茫然的,不然这全场都跪了,就他一个端端正正坐那,岂不全完! 随后反应过来,也赶忙跟着跪下,至于这位老大人说的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都出来了,那真是我信你个鬼!我这篇屁也不是的文章,要因为您老这句话传了出去,流传后世…啊!我贾某人丢不起这个人! 不过太祖遗风都搬出来了,所以说人家能是阁老呢,这把太祖朝一开始还没有内阁制时,太祖亲力亲为、亲理机要的旧例摆出来,皇上行此策就不是在改祖宗陈法,而是在效太祖故事,一下把一会李首辅反对此策的主要理由,直接闷死在腹中,磕头阁老,竟恐怖如斯! 怪道您老既不趋新,也不附阉,却能凭一手磕头功夫,屹立不倒,合着就是个皇上养的疯狗也似的孤臣,就只那大嗓门,平时吵起来的战斗力可想而知! 贾玦念头纷转,面上好歹还有些养气功夫,权且不露声色,高呼万岁,周围的考生见有他带头,便也暂时搁笔,大礼参拜,同呼万岁! 丹陛之上的德治帝,面对此情此景,不由苦笑两声,这些人就没一个能叫朕省点心的吗?忙让众卿平身,随后摇头叹道,“在此品评文章,难免扰了学子答题,几位阁老同朕往偏殿里去商议此策,此间便交由申老看顾,老先生多费些心,看到有好的文章再送过来。” 申士峥自然躬身应命,贾玦心里忍不住乐了,让自家老师把这第一道关,陛下圣明,哈哈! 李东林却是心有不甘,按常例便是殿试上皇帝精力不济,也该由他这个首辅掌控全局,把持文章,可眼下去偏殿商议那军机处才是头等大事,要是自己请命留下,老王头又在湖广杀白妖上头了还没回来,偏殿里就剩一个顾宪廷,面对申、尚、二人的压力根本顶不住,眼下不是因小失大之时,这军机处之策他不亲眼盯着实在不能安心,也只得暂且放下殿试这里,领着几位阁老往偏殿而去。 …… 皇帝同众阁老一去,众考生只觉心头沉甸甸的压力一松,好些之前文思枯竭,不知从何着笔的考生只觉思如泉涌,竟信笔如飞起来。 他们是不紧张了,贾玦却无聊了,大明宫禁森严,又由不得他提前交卷就走了的,一桩一件皆有祖宗法度,常例规矩,非得等到那柱香烧完,都收了卷子,一众考生再由火者领着,一齐如来时般沿规定好的路线回去。 这不能早退,大家考着试呢,也不能随便说话,前面自家老师正当面监着考呢,还不好意思睡觉,就这样坐着空等,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着周围谁谁谁上去交卷,吃吃宫饼,喝喝茶,可把他难受坏了! 就这样憋了大半日,直熬到太阳偏西,香烟燃尽,总算听见有礼部侍郎李显纯喊道,“时辰已至,诸生停笔!” 随后便有小火者上来按次收卷,这次殿试因为德治帝只出了一题的缘故,所以时间颇为宽裕,此时绝大多数的考生其实也都早交了卷,同贾玦一般在熬时辰,所以说是收卷其实也只是零星两三个还未答完的考生。 一听收卷了,当时他们就慌了,不但不停笔,反而越发奋笔疾书起来,李显纯见此不由摇头,好心提醒道,“殿试只排名次,不废功名,诸生莫要自误!” 那两三位考生心头一凛,立时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清醒过来,再不敢做答! 申士峥见状叹了口气,略一沉吟,拦下李显纯道,“士子毕生之业,在殿试一举,十年寒窗,只争朝夕,若是考生未毕,不用太过严苛,且再宽限一刻便是。” 申老头兼着礼部尚书,面对老上级的吩咐,李显纯自无不可的,再说德治帝临行前都说了,此间交由申老费心,宽限一刻钟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道,“老大人一片苦心了,下官自然应下,只是是否该派人去偏殿请示陛下?” “理当如此!” …… 于是暂停了收卷,另有小火者往偏殿请示,不久便见孙德龙从偏殿出来,尖声道,“皇上口谕:学子苦读不易,已交卷者随行离去,若是未毕,再作安排,不必催逼。” 那两三个学子登时感动的热泪盈眶,恨不得弃笔投戎,去湖广替皇上杀贼去了!立马跪下谢恩,随后笔下这平白莲策,结尾一段写的那叫一个杀气腾腾,执笔如刀! 宣完口谕,孙德龙也不回去,反而来至贾玦身前,满脸堆笑,“贾郎君慢行,陛下召你,平台奏对!” 众人只当是他那篇策论,众阁老讨论出了些什么,皇帝召他问话,也未多想,贾玦便在一众考生羡慕的目光中,淡淡一笑,说了句只有孙德龙听得懂的话。 “臣,遵旨!” …… 7017k 第一百六十九章 此事滑天下之大稽,臣断断不信!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皇宫建极殿以北居中为云台门,其两侧为云台左右门,又称平台。 这里没有一泓池水,也没有可赏之花,有的只是三层巍巍高台,以及高台之上那位背对着贾玦负手而立的帝王。 贾玦快步走上高台,于德治帝身后五步处跪下,一旁领路的孙德龙忙唤道,“陛下,贾侍卫来了。” 待孙德龙禀报之后,德治帝却像没听见也似,继续自顾自站在那里看风景。 贾玦见状眼珠子一转,活学活用的仿着尚老头模样,扯着嗓子大声叩拜,“臣,贾玦,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本正独立高台之上,俯瞰大明宫城,龙袍飞扬的德治帝也是撑不住抽了抽嘴角,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冷声道,“尚老那是年纪大了,德隆望尊,朕拿他没有办法,你少学他,朕可不想朝中已有一个磕头阁老,不日再添一个万岁军机。” 声音虽冷,可这话里的意思,贾玦不由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陛下,臣先前所献军机处之策难道……” 德治帝好笑的看着他,一向冷厉的面容上,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笑骂道,“让你灭阉平白一点动静没有,歪门邪道倒是想一出是一出!军机之事朕同诸位阁老自有计较,你家去等旨意便是,届时多听多看,少要多想!” 见皇帝这会似乎心情不错,贾玦遂觍着脸故作不服的叫屈道,“阉党势大,不是陛下您让臣先打入内部,不要动作的嘛。 至于平白,百万妖兵,看似声势浩大,实则累赘,眼下有京营王大人去了襄阳,又行的那竖壁清野之法,高筑墙,广积粮,不打野战,只专修碉堡壁垒,把白妖主力尽数围在武汉三城,而不能波及肆虐,虽则两广之地还有一些白妖余孽,但不过是些打着白莲旗号的匪盗之流,不足为虑。 想来眼下白莲困顿,战、守、迁皆不及施,穷饿无聊,追购又急,只需耗以时日,不攻自破,陛下所忧者非白莲也,又何须臣出平白之策?” 皇帝好整以暇的打量着他,也不叫他起来,只意味深长轻笑一声,“哦~你小子消息倒是灵通,朕昨夜里刚收的飞书火笺,王子腾才传回来若无意外,大局已定的好消息,压着连一众阁老们都没说呢,你这里倒先知道了!” “这……”贾玦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但也不欺瞒反而光明正大道,“那个,都是些叔伯亲戚,一辈子武夫,不通人情世故,怕眼看到手的功劳,给那些阉党国贼害了去,正巧臣不是在戴逆那还说的上话嘛,朝中之事还需小子回护周旋,这才有些消息。” 这些事德治帝早就知道,有贾玦从中回还也能安那些将帅之心,再说湖广大局上有王子腾和王新爵掌着,掀不起什么风浪,因此见贾玦还算实诚,便也不去管他,只眸光一闪,面上再无半点笑意,沉声问道,“朕先前交你之事,查得如何?” 就知道是为这茬,见他久没有去那破庙传消息,等不及主动来问了。 提起这事,贾玦面色就是一苦,讪讪开口,“那个有些眉目……” “详细说来!” 见皇帝催促,贾玦不敢再吞吞吐吐,忙把在天师府发现《司天纪要》以及张玄遗书之事一说。 不想德治帝闻言并没有贾玦想象中那样勃然色变,反而笑了下,饱含着一种贾玦所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凝视着他,幽幽问道,“你信吗?” 这么多天了,贾玦早有准备,立时一拍大腿,愤愤不平,“臣断断不信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岂有此理!此事若果真陛下所为,前因后果陛下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又何必让臣去探查?再说,陛下何等纯孝之人,又岂会行这等弑君害兄之事? 此必是贼人调换师兄留书,欲行离间之事,臣又岂会中计?随后臣便查觉那张府老仆行状有异,即刻命人拿下!可惜这老仆倒也刚烈,情知事败,竟然咬碎口中毒丸自尽了。” “呵,你不信吗?可是有人信啊!一信就信了十数年,骨肉至亲,却视作仇寇一般!” 空寂的高台上,无奈一声长叹,贾玦自然猜到皇帝说的是谁,但这话却不是他能接的,只低着个头装聋作哑…… 所幸德治帝并非常人,未在此事上多作纠结,很快恢复了平日的冷漠,漠然俯视跪着的贾玦,不知在想着什么,许久才道,“这么说张玄留下的东西丢了,那个老仆也死了,线索断了,你什么也没查出来了……” “呃…这个倒也不是,那老仆死前留下【白莲不灭,血衣重生】八字暗语……” 未等贾玦说完,德治帝眸光一寒,冷声道,“此事还有白莲教的首尾?” 贾玦忙解释,“或有,或只是嫁祸,臣私以为纵使此事与那白莲有关,但只要湖广一靖,何谈白莲不灭?反倒是那血衣重生四字值得推敲! 经过臣这些时日,不辞辛劳,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呕心沥血的追查,终于逮住了一个鬼鬼祟祟的探子,查出了一个唤作血衣楼的隐秘组织,并且见其密信上云:这血衣楼于京中的一位大人物,代号【候鸟】,将会于旬日后携带【棋谱】离京。 这个时间段离京,臣揣测这所谓的【棋谱】,或许就是张师兄所遗留之物,嗯…关于此事,臣已尽数告知孙督主,具体如何抓住这位【候鸟】,想来旬日后孙督主的西厂,不会使陛下失望。” 事情我查差不多了,剩下怎么抓人,我可管不着了,贾玦反正是打算把事情甩给孙德龙,自己脱身跑路了,反正他明面上也没有人手,抓人这事总不能指着他来吧。 德治帝却眉头一挑,莫名其妙的看向孙德龙,“这些事他跟你都说了,朕怎么不知道?” 孙德龙当即面色就是一苦,贾玦!贾仙师!坑你是真的坑啊! 不是你说这消息你也不确定靠不靠谱,别告诉了皇上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凭白挨一顿责骂,咱俩个偷偷把事办了,要果真成了,自然龙颜大悦,就是扑了个空,也能同皇上说贼人诡秘,没查着什么线索,糊弄过去! 这…这一见了皇上,你和当初说好的咋就…不一样了? …… 7017k 第一百七十章 姐弟相见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这个…上次是给老奴提了一嘴,只是…只是……” 贾玦见孙德龙编不下去了,忙给他打圆场道,“只是他见陛下近日忧思甚重,怕说出此事又扰陛下心神,恐伤了龙体,这才和臣商量着过些时日,等抓住了賊匪,夺回师兄遗物,再给陛下一个惊喜来着,不想今日陛下当面问起,微臣胆小,实不敢欺君罔上,这才有负孙督主,微臣惶恐。” 德治帝闻言一怔,原本的不满已消了七分,这倒像是这老货做出的事,摇了摇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跟朕也这么多年了,事情轻重缓急也分不清?” 孙德龙赶紧就坡下驴,“老奴眼里,陛下的龙体才是头前最紧要的事。”一面说着,一面还暗中拿眼觑像贾玦:贾仙师,我可太谢谢您了! 见孙德龙对此事已有安排,德治帝便也放下心,瞅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贾玦,微微颔首,“起来吧,此事你从旁协助小德子,若果真抓住贼人,夺回那什么【棋谱】,朕自然记得你的功劳。” 啊…这咋还有我的事?到时候要没抓住,岂不还得记我的罪责,贾玦还以为他能就此脱身呢。 不过既然皇上吩咐,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所幸只是个协助,大头有孙德龙扛着,想罢,贾玦面上感激涕零,赶紧又诚惶诚恐的跪下去,“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之前德治帝,随口一说的万岁军机,贾玦觉着还挺合适自己,已经当成奋斗目标了,反正有事没事高呼万岁,陛下圣明总没有坏处。 德治帝:“……”朕他娘的让你起来!扯了扯嘴角,懒得再搭理他这德性,随口骂了几句,便让他退下了。 贾玦挨了骂还挺得意,一面高呼万岁,一面躬着腰,倒退着走了出去,刚出门转身,后面孙德龙就追了出来,忙唤道,“贾国舅留步!” 贾玦:!!! 我靠!这老阴阳人莫不是看我刚才坑了他,要来整死我吧? 忙驻足看他,“孙督主慎言!我算那门子的国舅,你老就别抬举我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孙德龙却赔着笑,“怎么不算,陛下刚亲口说的,说是贾妃娘娘近日思家心切,茶饭不思,人都清减了许多,要你这小国舅去陪着说会子话。” “这……不好吧?”你这老货真不是假传旨意来报复我的吧?等我过去之后,就是摔杯为号,五百太监破门而入定我个扰乱宫闱之罪? 似乎看出了贾玦眼中的疑虑,孙德龙好笑道,“贾郎君误会陛下甚矣,在外头陛下是君,郎君是臣,自然对你威严苛责了些,可对内你是贾妃娘娘的弟弟,陛下亲近信重而所倚仗之人,孰近孰远,郎君当以长姐为念。” 好嘛,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这是要用元春继续栓住自己和贾府一系,贾玦摇摇头,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有劳孙公公带路了。” …… 路上,孙德龙到底没忍住,将至凤藻宫时,命其他小太监前去通传贤德妃娘娘,暂且支开了他们,悄声问贾玦道,“眼下关于【候鸟】之事,西厂尚无一点头绪,郎君先前又何必同陛下说那些。” 照孙德龙的想法,这贾玦既然敢把事情告诉皇帝,想来必有把握,或许又查到了什么新的线索,这会赶紧跟咱家交个底吧! 可贾玦倒底让他失望了,淡淡看他一眼,回答只有四个字,“聊慰上意。” 意思你就是随口说的,安慰一下皇帝?正竖起耳朵听得孙德龙当时就蒙圈了,差点要骂娘了,四下看了眼,小声对贾玦咬牙道,“上英明,岂可谩对?异日按期责功,奈何?” 贾玦怃然自失,一点也没当回事,“无妨,顺势而为,果真不济,不是还有孙督主嘛……” 孙德龙听得直翻白眼,合着还是坑我啊…… 没等再说话,已到了凤藻宫,二人不好继续私语,孙德龙先进去通禀,随后出来一小火者迎他进去。 贾玦进了殿,头也不敢抬,当先跪地叩首,“臣贾玦,拜见贤德妃!” 殿上传来一声更咽,隐有抽泣之声,随后只听元春有些克制的声音,“快起来,赐…赐座!” “臣,谢娘娘恩典。” 边上立马有宫人搬来一把黄梨木的雕花太师椅,贾玦依言坐下,这才看见,殿中摆一道紫檀木架着,上有雕花彩绘的琉璃屏风,屏风后正有一道婀娜身影,掩面更咽和他隔屏相望。 “唉……” 此情此景,贾玦亦不由心有戚戚,长叹一声,“臣闻陛下言,娘娘近日茶饭不思,却如何使得?便为二叔、二婶十数年养育之苦,亦该保重凤体为要!” …… 7017k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李东林:仆准备旬日后动手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李府。 顾宪廷来回踱步,时不时还长叹几声,许久之后,终是看向端坐在旁闭目养神的李东林。 “元辅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睡得着,之前的廷议你怎么也不说句话?但凡你我二人联手,岂容尚贤那老匹夫猖狂至此啊!” 李东林淡淡看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笑了,“仆还说什么?陛下不是都说了即便临时设立这军机处,依旧要仰仗……” 没等他说完,顾宪廷就不顾身份打断道,“能一样吗!能一样吗?即便是陛下把我们几个老骨头也拉进那什么军机处,但能一样吗?那劳什子的军机大臣是能票拟批红,还是能封驳中旨? 那小子策论上写的还不清楚吗?帝发钧命,直达百官!届时还要我们内阁何用?还要大学士何用?陛下直接找六部乾纲独断,总理天下之事得了!” “叔达!休要戏言!这天下之事纷繁浩淼,岂是陛下一人能管的过来的?陛下还是要依靠我们的,我大魏自开朝以来,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可不是戏言而已。 仆还在呢,叔达你还在呢,百官也还在!一个军机处改变不了什么,再说陛下同我等从来不是敌人,眼下阉宦未除又何必去拆陛下的台,使人渔翁得利,倒是那个贾玦,令人意外……” “是啊,没想到这小国贼竟有这等旁门左道的本事,难怪把太上皇哄的把他当宝贝也似,投其所好,蛊惑君王,还真是一把好手!只恨当初曾炳文带了百官没将他堵死在万寿宫门外!” “旁门左道? 呵,圣虑高远,天子行藏! 他只在殿试上第一次见陛下,竟能凭一份试题,就上体天心到这等地步! 以前倒是仆小觑了他,只把他当做侯生、卢生一流…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见李东林冷笑两声,还在那里叹息,顾宪廷那叫一个急啊,“我说元辅,你就别在这后生不后生了,只说眼下,那戴逆本就势大,如今又得了这样一个强援,假以时日待他入得朝来,同殿称臣,这一个申士峥已经够讨人厌了,如今还带一徒弟,岂不要坏我辈大事?” 李东林仍就气定神闲,甚至还端起茶杯细细的品了几口,这要不是顾宪廷和他几十年的交情,不了解的都以为他要送客呢! 果然,等这位老大人温吞吞吃完茶,这才摇头道,“叔达啊,你这个急性子这么多年了也没改,遇事不慌,慢慢来总能解决的。 仆听说这位贾仙师最近不是在走门路让他那位姨亲去北镇抚司当什么粮秣官吗?眼下正好,旬日后就是储计仓发俸放饷的日子,当让这位走马上任的粮秣官,好生立他一功。” “这……元辅的意思是……” “胡椒苏木折俸之事,朝野非议,百官怨怼,这把火仆独力压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让他烧起来了!” …… 凤藻宫。 …… “老祖宗,爹娘,她们还好吗?” “家里一切都好,娘娘不必牵挂。” “那…嗯…本宫的…” “宝玉也很好,虽则前些日子又触怒了二叔,挨了些板子,所幸只是些许皮外伤,养两天就好,眼下不能走动,拘在院里正可安心读书,待三年后下场,或也可挣一份功名回来。” “是了,今天正是殿试的日子,玦弟你这次……” “劳娘娘费心,臣弟惶恐!弟虽年少才薄,到底还有陛下在,便是看娘娘面上,也不至落第。”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中了就好,名次倒不重要了,姐…嗯…本宫在宫里也帮不上你什么,玦弟你以后入了朝中,当恭谦自谨,恪尽职守为要。” “臣谨遵娘娘谕令!” “……” “……” “好,天也晚了,家里想必牵挂,你回去吧。” “臣告…” 贾玦正要告退,却听屏风后,似有一宫人抢话道,“贾仙师留步,娘娘她……” “放肆!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还不退下!” 随后就听那宫人犹豫片刻,还是弱弱的道了声,“唯。” 贾玦眉头一皱,原本将要离开的脚步也就此顿住,不由抬头,神色诡谲的望着屏风后,那宫人离去的身影,声音冷厉莫测,“阿姊,可是有人欺负了你?” “没!没有!玦弟不要多心,本宫贵为贤德妃,又有皇后娘娘信重执掌凤藻宫,哪里还有人敢欺负本宫?快回去吧,太晚了老祖宗在家里该等着急了。” 贾玦深深看了屏风后一眼,默然许久,这才微微颔首,“没有最好,宫门深重,娘娘若是受了委屈,切记告诉微臣,臣虽微薄,然吾家屡世公侯,岂受燕雀之辱!” 说罢,贾玦起身,不在留步,大红的新科贡生袍,猛地一甩,凛然而去。 …… 贾玦去后,另一旁的宫人看向捂着面上一个淡红掌印抽噎不已的元春,心疼的叹了口气,“娘娘何不把吴贵妃之事同贾仙师说了,贾仙师那是仙人临尘,太上皇都得倚重的人物,还怕她一个吴家?想来陛下让贾仙师过来也是这个意思。” 元春素白的柔荑擦了擦泪痕,望着贾玦先前站立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许久才摇头道,“你懂什么,太上皇是太上皇,皇上是皇上,且那吴家又岂是好惹的?看今日卑躬,可知玦弟在外操持已是艰难,我这做长姐的不说帮到他什么,何苦还给他添堵。” “可是…可是…一会陛下问起来,娘娘又如何自处?” “……也罢,替我梳妆,去立政殿,给皇后问安。” …… 等贾玦从大明宫出来,天已经见黑了,一轮清月斜挂在天脚,些许柳絮被风裹挟着,无力挣脱,飞的漫天都是…… 远处来福正靠在柳树上,无聊的假寐,贾玦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几步上前解开栓在树上的马缰。 一旁的来福像是听见动静,猛然惊觉,睁眼看见贾玦,还有些迷糊,“二爷,你可出来了。” 不想贾玦也不理他,骑上马就走! 来福大惊,“二爷,等等小的!”撒开丫子就追! …… 7017k 第一百七十二章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潇湘馆。 …… “吱拗!” 一袭淡紫色绮罗宫裳的黛玉,从床上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来人,头也不抬,回身继续歪着去了。 “好妹妹,这是谁又惹你气病了,说来我听,我打死宝玉给你出气!” 贾玦笑吟吟的进来,见黛玉不理他,走到床这边,凑上一张大脸。 “少嬉皮笑脸!”黛玉不耐烦的伸手把他脑门推开,这才一手支着头,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呦,这不是玦哥哥嘛?怎么来了?老祖宗那里百十个姐姐、妹妹的等了你一天,好容易你回来了,竟还留你不住?没事上我这形容枯槁的去处,可没人陪你玩笑取乐。 “妹妹说笑了。”贾玦一把握住黛玉推他的那只柔荑,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清亮亮的……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 “你…你…你当我小孩子呢?老拿这些来哄我!”黛玉红着脸把他握住的手抽回来,别过头去闷闷的说,“这种话玦哥哥以后还是给你家爱妹妹说去,我呢,你也看见了,这正病着呢,早上没能耐去送你,晚上这自然也就不迎你了,去吧、去吧,去玩去吧,老祖宗那大伙都等着你呢。” 合着是还在生我早上去找湘云的气呢?贾玦摇了摇头,果真起身往外走了。 黛玉听见脚步动静,心里没来由一揪,笨蛋哥哥!让你走你还真的走了?平日里我说话,怎么没见你这么听啊! 又气又难过,黛玉也不病着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四下里果然空空荡荡,好不伤心,刚要落下泪来,就见那心尖儿上的人,正搬了个小墩子从外屋又进来了,看见她起身还很茫然的问了句,“呀?妹妹,你病这就好了?” “玦哥哥!你气死我了!”黛玉气的银牙紧咬,一把将床上的藤萝枕砸了出去! “笨蛋哥哥,你躲啊…呃……” 贾玦当然没有躲开,他躲开摔坏了枕头怎么办,很贵的! 幸好他如今恨天无把、恨地无环已有所成,一手提着墩子,一面上前两步另一手将扔出来藤萝枕接住,这才有些心累的松了口气,将枕头给黛玉放好,扶着她躺下,掖好被角。 黛玉似乎也被刚才那一下有些吓住了,并没有再挣扎反抗,只是乖乖的由着他摆弄。 等把黛玉安顿好了,贾玦这才往自己搬来的墩子上一坐,把头靠在黛玉的腿上舒服的闭上了眼。 原本乖乖听话的黛玉腾一下耳朵根都红了,“玦哥哥,你……” 没等她说完,不知道哪伸出来一根指头,轻轻抵住她的红唇,那人儿朝她眨眨眼,“嘘!别吵,今个有点累,我睡会。” “可是……可是……” 那要是你一下睡过去,明天晴雯来我这要人,我还怎么见人啊!黛玉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藏起来。 “紫鹃在外头把门,别…别…呼噜噜~呼噜噜!” “……” 哥哥! 您这也太快了! 这就着了? 看他一脸倦容,今儿又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黛玉叹了口气,自个也在枕上一歪,认命也似的闭上了眼。 …… “二爷呢!二爷在你们这吗?” “在…呃,这个…等下!鸳鸯姐姐你不能进去!” “都什么时候啦,紫鹃你放开我,快快,别拦着我出事了!” …… 一阵纷杂的吵闹声中,贾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瞥了眼窗外,见天还黑着…… 才几点啊,吵什么吵,还能不能睡了? “晴…” 刚喊出口贾玦才有些懵懂的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看了眼床上的黛玉,还好! 睡得很安祥,眼皮儿还打着颤儿~ 贾玦嘴角扯了扯,没去扰她,把她露在外头的胳膊塞回被子里,凑到她耳边轻声唤道,“我走了。” 这才起身理了理衣冠,推开了潇湘馆的大门,迎面紫鹃和鸳鸯正抱作一团。 “什么时辰了?” 紫鹃幽怨的瞪他一眼,“快到戌时了。” 鸳鸯看见他却松了口气也似,也顾不得贾玦先前在里头做什么,只赶忙拉住他,“二爷,快快,传旨公公来了!” “啊?” 贾玦皱了皱眉,心说德治帝抽什么风,有什么旨意之前宫里头不说,这会子倒来传旨了? 面上不动声色随鸳鸯来了荣禧堂,鸦雀无声,贾母、贾政…… 屋里早跪满了人。 传旨的公公见他过来,忙上来相迎,“贾仙师你可来了!” 贾玦一瞧,老熟人!见不是皇帝,倒是万寿宫里找他,也就放宽了心。 “这不是崔小公公吗?你可是久没来了。” “贾仙师说笑了?小的在御前行走,哪敢随意走动?私情一会再叙,仙师,老皇爷有旨意给你。” “好。” 贾玦依礼跪下,“臣久未见天,问圣躬安和否?” “圣躬安。” 崔淼笑着答话,随后展开一匹黄绢,“清玉长明洞玄真人、接~旨!” …… 7017k 第一百七十三章 岁在庚丑,天下大吉,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奉天承运太上皇帝、诏曰: 朕生之初尚无为,朕生之后大魏衰,天不仁兮降离乱,地不仁兮使我国有殇! 滋尔黎庶,朕上穷仙道以牧万民,下庇玄元以教百姓!晨诵太上,暮请三清,夙兴夜寐,不敢欺也! 念朕虔诚,感朕诚心,上天垂怜,祖宗不弃,特降真人,度凡世生! 自上真传法以来,朕日夜不辍,苦心孤诣,闭破死关,终尝天人化生,与道和鸣之境。 适闻湖广有白莲叛道,扰朕子民,武汉有妖军百万,害朕社稷,城下浮尸饿殍,城内易子而食! 朕与道合,天人化生,目不忍视,耳不忍闻,上体天心,下应天意,决意御驾亲征,替三清祖师清理门户,不致我道蒙尘! 岁在庚丑,天下大吉,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朕明日斋戒沐浴,于万寿静候真人,请上真再传妙法,助朕破白莲、登仙道!】 旨意念闭,阖府哗然! 贾玦也懵了,什么玩意?太上皇去湖广御驾亲征!您老多大年纪了,别玩了,湖广眼下刚收拾的局面,没事不要去吓人好不好! 贾玦脑子嗡嗡的,这下完了,忽悠大了!不管太上皇咋想的,这位老爷子不给他圆回来,真让他去湖广出了事,自己这个蛊惑君王的妖道可真是罪同丘山,罄竹难书了! 没等他缓过劲来,崔淼已笑吟吟的把圣旨递给他,“贾仙师,接旨吧。” “啊~哦!好。”贾玦恍恍惚惚的接下圣旨,伏惟在地,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臣贾玦接旨!” 借着递过圣旨,崔淼凑到他耳畔,吐气如丝,“仙师,大总管让小的给您带句话,今夜星月正好,他于府中扫榻以待,请仙师不吝共鉴这江山盛世,花好月圆。” “好!好!我这就去!”眼下再顾不得其他,这个局面有太多话得问戴权,贾玦快步出了贾府,打马往戴府而去。 …… 见他二话不说就跑了,贾政只能顶上去赔笑道,“他一向风风火火,崔公公恕罪,别和他一般见识,快进来喝杯茶水,稍歇一二。” 崔淼淡笑着摇头,“老大人言重了,宫里头还有差事,茶水咱家就不喝了,老大人让仙师在家好生准备,明日入宫面圣,家国社稷,天下倾覆,在此一晤,别误了大事。” “理当如此,公公放心。” …… 怡红院。 “快,快,咳咳……香叶冠!阴阳扣!步云履!玉佩!丝绦!拂尘!……咳咳咳……快!那件冰蚕丝的八卦,咳…袍呢,咳咳咳咳咳……” 平儿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过来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晴雯叉着腰咳嗽了好一阵,这才喘着气,继续催促,“怎么还没拿…拿来!快,二爷明早要穿着去万寿宫的,一点差…咳咳,差错都不能有!谁敢害了二爷的事,姑奶奶我扒了他的皮!”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就少说两句吧!二奶奶知道你这正病着,特地派我来盯着帮衬,出了事姐姐我提头来见行吧?你老快安生些在床上躺着,咳嗽晚上用了药才刚见好的,何苦来哉?” “你懂什么?咳咳咳…听外头说那旨意里太上皇他老人家都要御驾亲征了,我虽没读什么书,可…咳…咳…可这老皇上要去,二爷肯定也要跟着去的,湖广那是什么地方,兵凶战危!……咳咳咳咳咳! 府…府里大爷和隔壁大老爷去了到现在也没个信回来,据说那些白妖都会妖法,吃起人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放过…咳咳咳…都是妖魔鬼怪、魑魅魍魉所化,那种地方如何是人能去的? 我…我…咳咳…我别的地方帮不着我家二爷,只能在这些小事上抓紧一点,好平儿,你就让我在这看着吧,不然我心里不安,堵得慌……咳咳咳咳……” “唉,别说了,别说了,我的姑奶奶呦,你咳成这样就少说两句吧,你不难受,我还听着难受呢! 你非要在这看着,也由得你去,只别在劳心费神了,一切有我。”平儿一面让人一件一件的清点东西,一面吩咐道,“快来人,给你们家姨奶奶抬张躺椅来!” “死蹄子,越说越不像了,哪来的姨奶奶!你自己想来做我的主子,别攀扯我!咳咳!” “好好好!我不和你闹,你可快躺着吧!”平儿扶着晴雯在椅子上刚躺下,盖上被子,就见一个容长脸面,细巧身材,却生的十分俏丽干净的小丫头片子,捧着件纤尘不染的八卦道袍跑了进来,二话不说就不停的把头磕在地上,“晴雯姐姐饶命,晴雯姐姐饶命!小红不想被剥皮!” …… 7017k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你就是那个上赶着凑上来,因长的与林姑娘有几分相似而被二爷从宝二爷处带回来的那个小红?我记得你…咳咳!出了何事,详细说来!” 小红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将手中的道袍举过头顶,声音都打着颤儿,“不敢瞒晴雯姐姐,二爷的那件冰蚕丝的八卦袍给我找着了,在外间用包袱包着,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眼下什么时候了,还不快说!吞吞吐吐的,一会气急了你家的这位,我也护你不住!”平儿见这小丫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心道不好,犹自按耐着性子催促道。 小红被这一激,想到以前那些偷懒,或手脚不干净的姐妹,被这位嫉恶如仇,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晴雯姐姐抓到后的下场,吓得眼泪都下来了,赶紧一咬牙道。 “只是不防二爷这袍子衣袖上不知让谁扯破了好大一块,这不关小红的事啊,找到时候已经这样了,平儿姐姐救我!”一面说,一面爬到她的脚边,扯着平儿的衣袂把道袍递上去。 “什么!”平儿赶忙接过来瞧,果见衣袖上有一指长的一道裂缝,面上一白,仍就定着心神一面安慰小红,却拿眼去看晴雯,口里只道。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你别慌!这不值的什么,我赶着叫人悄悄的拿出去,叫个能干织补的匠人织上就是了。” 说着原用包袱包了就要出去,却说晴雯被小红一番话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一阵青一阵白,而后猛地一阵咳嗽,平儿再顾不上其他,忙把包袱交小红送出去,一面给晴雯倒水顺气,一面吩咐她,“动作快些,赶天亮就有才好,千万别给人知道。” 晴雯尽管咳个不停,仍强撑着指着小红,眼里已满是血丝,骇得小红僵在原地一时动不敢动,平儿只当晴雯气急,要处置这小红,忙沉了脸斥她,“还不快去!” “是…是!我这就去!”小红这才反应过来,忙起身要走,晴雯却强撑着唤道,“你…回!回来!咳咳!” 小红脚步顿住,缓缓转身,面色煞白!平儿还待再劝,晴雯却拿手拦住她,待顺了气这才摇头苦笑,“不必去了,没用的,我记起来了,这是上次被史家那位侯夫人扯破的,早送了出去补的,不但神京城里能干的织补匠人,就连裁缝绣匠并作女工的都问了的,没有一个认得这是什么丝线,更不敢揽的。 咳咳……后来送回来,我原说托了人去别处找,等什么时候先找到这冰蚕丝再缝补的,不想竟一直没消息,恰好这些时日二爷没去那宫里,也就再没穿过,我一事多,竟给忘了!” 平儿一听就连神京城里也没人敢补,这才有些慌了神,“这…怎会如此,二爷明儿一早就要进宫,便是不穿这件,太上皇一旦问起来,瞒则欺君,实言则损毁御赐之物同样是大罪,这…这…你们先别动,我去问问二奶奶,只这眼下可如何是好?” 晴雯默然良久,摆了摆手,“拿来我瞧瞧罢!” 小红便把道袍递与她,又移过灯来,晴雯细看了一会,抬眼见她拿灯的手都在打颤,冷笑两声,“屁大的胆子还来攀二爷的高枝?”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下去吧,此事与你无关,二爷将家里交由我管,出了事自有我扛。” 想到之前在宝玉院里,要是出了这样的事,袭人肯定要在王夫人面前多说她的坏话,恨不得让她来顶了这桩祸事,对比眼前这位一脸病容却目光坚定,虽然平日里凶了些,说话也难听…… 小红怔了怔,“晴雯姐姐,你人真好!” 晴雯看也不看她,依旧冷着张脸斥道,“少来!我人好?两府里哪个不知道我的名声,还不出去,别在这碍眼!” 小红郑重的朝她行大礼拜了,这才退下。 平儿替她把着灯,好笑道,“你这又是何苦?” 晴雯没理她,细细把道袍衣袖的缺口摩挲几遍,这才蹙眉道,“这冰蚕丝眼下没有,故而没人敢接,如今没时间等线了,咱们便拿颜色近的丝线像界线似的界密了,只这衣袖一处,二爷明日遮掩着些,或还可混得过去。” “便是线能混过,但这界线之人,眼下又哪里去找!” 见平儿摇头,晴雯笑了,苍白如纸的病容上绽放一抹如玫瑰般绚烂的红晕,“说不得,我挣命罢!” 平儿忙拦住她,“这如何使得!才好了些,如何做得活。便是衣服补全,要是你熬坏了身子,我却如何同二爷交代!” 晴雯推开她道,“不用你管,灯放下,你忙你的去,我自知道。” 一面说,一面坐起来,挽了一挽头发,披了衣裳,只觉头重身轻,满眼金星乱迸,用力晃了晃头,仍不见好,忙命人去打盆凉水来,拧了把湿毛巾敷在额头才略好了些,撑着起了身,恨命晈牙捱着。 平儿叹了口气,知道她性子劝不住,只得在一旁帮着括线。 这里晴雯熬着拿了丝线一根根的比较颜色不提,却说贾玦尚不知家里的事,只紧赶慢赶至了戴府,才一通禀,便有下人将他领至偏厅,“仙师快进去吧,家主早等着了。” 贾玦挺身而入,就见戴权只着一身常服,正闭着眼躺在太师椅上睡着了也似,眼下事急矣,也顾不得其他,他忙重重咳了声! 戴权这才幽幽撑开眼皮,见来的是他,笑吟吟道,“贾仙师来的好快!” 贾玦皱了皱眉,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卑不亢的回了句,“自不像内相经历的多,还能睡得着!” 戴权也不着恼,摇了摇头好笑的看着他,“怎么,贾仙师这是怕了?” “我怕什么?倒是老皇爷要是在外头有个三长两短,内相你的大好局面,怕是一朝倾覆,就在眼前!” “是!你是不怕!”不想戴权的目光陡然冷了下来,死死盯住他,幽幽问道。 “你那篇军机处的策论是什么意思?要绝了我司礼监的掌印之权…吗!” …… 7017k 第一百七十五章 “???”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一盏茶的功夫,希望仙师能给咱家一个解释!”戴权路说完之后,不再看他,平静的从桌案上拿起茶品了起来仿佛之前那个冷漠决绝的眼神不是他一样。 贾玦看着他眸光闪了闪,戴权会问他这件事,他是猜到的,解释也早有腹稿,只是没想到太上皇御驾亲征这样的大事当前,他竟还在计较司礼监的那起子争权夺利! 要太上皇一大把年纪真去亲征出了事,天翻地覆只在眼前,你这九千岁还要脑袋不要?太监就是太监,贾玦冷笑两声。 “及楚杀子玉,公喜而后可知也,曰:莫余毒也已。是晋再克而楚再败也,楚是以再世不竞。 今内相这是什么意思,我这还没败呢,你就要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楚王吗?” 戴权才把茶杯放下,抬眼看他,灯烛摇曳下苍白如老妪的脸上面无表情,“还有半盏!” “哼!你也太着急了,军机处影响的又不是只有司礼监!司礼监的掌印秉笔之权本就是皇上的,所谓秉笔太监,掌印太监不过代皇上执笔,替皇上保管印玺,就算没有军机处,司礼监之权也皆系皇上一人,今上圣明,非同以往,内相如今这印拿着就不烫手吗? 我建议皇上设立军机处,真正该着急的实非内相也!” “你是说……”杯中的茶水早就喝尽了,可戴权并没有让贾玦出去,反而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贾玦同他对视一眼,嘴角微微一勾,“今内阁同陛下联系之紧密,何也?因有内相在,如虎眈眈在旁,似狼窥伺在侧,陛下同首辅是因为畏惧您才联合在一起的,内相催之愈急,则二人戮力同心,君臣相得! 相反,内相要是能退一步交出掌印之权,君权、相权,亘古之难也!陛下一代英主,首辅亦非庸才,假以时日二人必生嫌隙,届时鹬蚌相争,这才是内相成事之机也!” 戴权:……!!! 昏黄的灯火下,二人面面相觑,默然良久…… “啪!” 戴权重重将茶盏撂下,哈哈大笑起来,贾玦虽不明觉厉,但看气氛,便也跟着尬笑…… “哈哈……催逼则君臣同心相抗,隐忍则二人必生分裂,好好好!不愧是贾仙师,好一个状元郎,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深谋远虑,咱家不如也!” “哈哈……内相老谋深算,这次不过事发骤然,又在气头上,这才一时不察,待内相冷静下来,自然能窥破其中的门道。” “咱家一介内官,自己有多大斤两还是知道的,对了,贾仙师今天来是要说什么来着……” 贾玦嘴角扯了扯,知道他这是又拿捏起来了,苦笑两声不和太监一般见识,继续道,“不知内相可知,太上皇怎么突然就会想着御驾亲征了?内相你也不劝劝他?” “哦…这事啊!”戴权故作从容的让下人又上了一杯茶,吹了吹,抿了两口,这才满意贾玦焦急的神色,笑吟吟道,“还不是贾仙师那仙法神妙,太上皇破关而出后,神清气爽,只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听说王阁老年过七十尚能上马杀贼,亲自砍了好些个白妖,更是心向往之!” 肏!老王头,你可快回神京吧!贾玦有些心累的叹了口气,目光诡谲的看向戴权,“太上皇绝不能出京的道理你我皆知,内相对此事如此淡然,想必是已有对策了吧。” 戴权坦然而笑,“此事易也,老皇爷向来对仙师言听计从,只要仙师明日肯去万寿宫,再传个神功妙法,他老人家一心求道,必不再起亲征之念!” 面对那饱含深意的目光,贾玦明白了,好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俩早串通好的吧?想来是太上皇修了我那狗屁倒灶的功法几个月下来,没啥动静,心里已经开始存疑了,想叫我过去又怕我和上次一样用什么缘法天机的糊弄,毕竟他现在应该只是有些怀疑还没确定,不想撕破脸,这才出此下策把我逼过去。 估计还是戴权的馊主意,之前我得宠,在太上皇面前的地位隐隐还在他之上,他正好借此落我的面皮。 不过太上皇生疑这事,贾玦早有所料,人也不傻的,还能逮住一直骗了?所幸如今自己的准备业已周全,本来也打算状元之后去万寿宫谢恩,眼下不过提前两天倒也无妨。 心头计较已定,贾玦深深的看了戴权一眼,“太上皇如真能听贫道一言,罢亲征之念自然最好,若是不得,还仰赖内相一力相劝。” “仙师放心,只要你开口,老皇爷必然听从。” “如此…便好!”贾玦冷笑两声,一甩袖洒然而去,“贫道明日将凭虚御风而来,还望内相告知万寿宫上下安心,不必…惊慌!” “???” 7017k 第一百七十六章 姐姐且看贫道法术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当贾玦回到怡红院时,感觉周围小丫头们看他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有些莫名的摸了摸鼻子,贾玦盯上侍在屋门前守着,见到他眼神有些躲闪的小红,“怎么回事,家里出事了?” 小红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悄悄看了他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宝姑娘在里头呢。”说完赶紧缩回来,还不忘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贾玦不明觉厉,宝姐姐来了就来了呗,这样看我做甚? 也不迟疑,随即推门而入,果见宝钗在里头坐着,手里不知在绣着什么,边上平儿也在,还给她打着灯呢。 宝钗听见动静,抬头看是他,也不理他,低头继续绣自己的,倒是边上的平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呀,二爷来了。” 看着面前这幕,贾玦有些懵,自个就出去一趟,怎么家里的人都换了? 朝平儿点点头,贾玦凑到宝钗身旁,“姐姐今晚怎么有空过来?可是寻我有事?” 宝钗也不看他,一面绣一面随口答道,“你家里出事了你还不知道?” “嗯?我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呀?对了,晴雯呢,怎么不见?就把两位姐姐晾这也不来伺候,真是惯的她越发的没规矩了。” 平儿这才欲言又止,“那个,二爷,我说了你先别着急,晴雯她病倒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晚间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吗?可请大夫来瞧了?”贾玦大惊,忙问详情。 宝钗看他焦急,这才面色一缓,叹了口气,““你别急,大夫我拦着没让请的,大晚上的也不好请大夫进园子里来,已让人把先前的药熬了给她吃,额头的烧现下退了,当无大碍的,在里面睡着呢,你别吵她,明早再请大夫来看看也就是了。” 听见退烧了,贾玦心下一安,悄悄走到里间拉帘一看,果见睡的安稳,这才轻手轻脚的又退出来,在宝钗边上坐下,叹道,“这才好点的,竟又病成这样……” 平儿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下唇,“是我的错,二爷明儿要穿的那件道袍也不知怎么竟是坏了的,晴雯说京里除了她没人能补,挣了命也要给二爷缝好,也怪我见她说话气色还行,当时竟没拦着她,谁想补了大半竟烧起来,到底身子撑不住就倒了。” 宝钗见状忙帮着劝道,“你也别怪平儿,她当时也吓坏了,正好我从颦儿那出来,看到你院里的人都乱了就来瞧瞧。 你也是,御赐的东西别人家得了恨不得供起来,你倒好,也不当心着点,这要让老太太、太太她们知道了,不得急死。” 贾玦这才知道事情原委,合着搁我家勇晴雯病补八卦袍呢?傻丫头你能不能别这么勇了,一件袍子怀了就坏了,见了太上皇我自有话说,用得着你替我拼命? 所幸病稳住了没出大事,不然得件破衣服,赔个俏丫头,我上哪说理去! 想罢,贾玦晃着宝钗的肩讨饶道,“这道袍是上次史家婶子扯坏的,我早命人去补了,谁知竟还没补上。 好姐姐,我下次小心点就是了,以后再有人扯我衣袖,我就把那人当面打死以绝后患,姐姐你就别生我气了!” “少又作怪!”宝钗白他一眼,“你别动我,一会我扎着手,马上就缝完了。” 贾玦讪讪不敢再动,果然不一会宝钗就把缝好的袍子递给他,“试试,我没晴雯那界线的功夫,勉力补上了,要是不像,也不能了。” “姐姐补的,自是好的!”说着贾玦结接过袍子,平儿服侍他穿上,又退后一步细细打量颔首笑道,“这就很好,若不留心,再看不出的。” 宝钗上前替他理了理领子,又拎衣袖看了,微微摇头,“没有那冰蚕丝,到底不像,若是明日当真给那有心人瞧出端倪,可怎生是好。” 贾玦却不以为意,笑吟吟看着她,“姐姐不必忧心,且看贫道使个法术,保管叫它不见。” 宝钗:“……” 见宝钗不信,贾玦果真掐诀作起法来,也不知他三清四御的念了什么,只听一声“如律令”,随后右手一个剑指,左手立马一攥,刚好把那道补的缝捏在掌心。 “姐姐,你瞧,是不是没了?” 宝钗:“……” “无聊!”白了他一眼,宝钗摇了摇头,懒得理他,转身往出走,“天也晚了,既然玦兄弟回来了我这也便走了,你早点睡,明早记得给晴雯请个大夫再看看,别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贾玦尴尬的把攥着衣袖的手松开,“哦,好,姐姐慢走,路上当心。” 平儿见了也忙道,“既如此,我便也回去给二奶奶回话了,二爷早些休息。” …… 送二人离去,贾玦看着一下冷清下来的屋子,吩咐小红进来收拾了,自己往里屋走去。 小红见了急道,“二爷,晴雯姐姐病了,你今晚要不在厢房睡吧,别过了病气,晴雯姐姐这里奴婢照顾着就是。” 贾玦摆了摆手让她退下,自顾自往里间去了,见晴雯还睡着,伸手轻轻放上她额头,感觉不是很烫,这才放心。 不想这丫头向来觉浅,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轻声唤道,“二爷,你回来了?” 贾玦有些不好意思,柔声道,“我试试你烧退了没,吵着你了。” 晴雯摇摇头,一面挣扎要起来,“二爷你睡,我回我床上去。” 贾玦忙按住她,“你只管睡你的,今晚我睡你那小床上,向来是你伺候我,今我也伺候你一次。” 晴雯没好气的看他,“二爷你又胡闹,我是丫鬟,世上哪有主子伺候丫鬟的。” “嗯嗯嗯!渴吗?要水不?” 晴雯本想拒绝,喉头咽了咽,见到贾玦期待的目光,苦笑道,“有点。” “你等我下!”说着贾玦噔噔噔就跑出去找水,过了好一阵,晴雯都快睡着了才回来,端着茶杯轻轻扶他坐起来,“让小红新烧的,我在外面凉了一会了,怕你等着急,可能还有点烫,你慢点喝。” “嗯。”晴雯红着脸低下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急道,“险些忘了!那道袍怎么样了,我记得我还没补完……” “谁让你补了!再提那袍子我这就去撕了它,现在喝了水,你给我乖乖睡觉!” …… “嗯。” 7017k 第一百七十七章 坑爹啊!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德治帝烦躁的从龙床上起来,“孙德龙!孙德龙!” 孙德龙赶忙进来,“皇上醒了?今个是休沐的日子,没有早朝,皇上可以多睡一会……” 德治帝皱眉不耐烦的打断他,“外头吵成那样,朕还睡什么?出了什么事?” “那个……”孙德龙的表情似乎十分古怪,犹豫了半天似乎在想措辞,“那个……贾仙师他飞天了,大家有些情难自禁……” “什么!” 德治帝惺忪的睡眼陡然睁大,面色无比冰寒,“孙德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啊…呃……”孙德龙苦笑,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也不相信啊,可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它就是发生了,“嗯…皇上,那个万寿宫那昨夜里送来的消息,说什么贾仙师感老皇爷诚心,会凭虚御风,再传妙法……小的私以为这不胡说八道嘛,就没打扰皇上,谁能想到!” 德治帝沉默了,好一阵他才有些恍惚的看向孙德龙,声音里有些不可置信,“贾玦那小子真的飞天了?” 孙德龙重重的点点头,“真的,马上就到万寿宫了。” 德治帝立马起身随手接过宫人递来的一件大氅披上,冷冷的看着孙德龙,一字一顿,“带朕去看。” …… “仙人!” “快看仙人!能飞天的仙人!” “南无阿弥陀佛,仙人保佑,无量天尊!” “仙人,我想要个孩子……” 此时整个神京城都沸腾了,无数百姓争相恐后的从家里出来,看着天空中那站在古怪圆球下,凭虚御风的缥缈身影,尽皆跪伏,祷告声从未有过的虔诚。 “娘亲,那就是仙人吗?仙人坐的那个圆球球好奇怪啊,那是什么呀?” 熊孩子被妇人强行按着跪在地上,眨巴着好奇的大眼睛,妇人慌张的用力一拍他的脑袋,“小孩子胡说什么,那定是仙人的法术!” 随后妇人更加虔诚的跪在地上,低声念诵,“童言无忌,冲撞了真仙,还请仙人恕罪无量天尊。” …… 此时坐在热气球高高在上的贾玦当然听不见下面这对母子的对话,不然他可能会把这小孩收为弟子,就跟牛顿会问苹果为什么会掉下来一样,此子若不陨落必有栋梁之材啊! 他此时只是在天上勉为其难的控制着方向,颤颤巍巍的往万寿宫飞去,这玩意说是热气球,其实就是个改造加强版的特大号孔明灯,那天晚上给黛玉放的那些都是制作这玩意试验时用剩下的。 说实话,当贾玦今天早上看见这简陋玩意,他当时害怕极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贾芸,一脸你认真的吗?这玩意真是你按照我给你提供的法子造出来的?长的咋和我描述的不太一样?你坑爹呢? 要不是贾芸一脸信誓旦旦的保证,这玩意是真能飞得起来,并且极度安全,他已经在城外的实验基地偷偷试过好多次了,从没出事,啊不是,是出了事的都回炉重造了…… 碍于昨天自个给戴权夸下海口,这不飞一趟下不来台了,贾玦也只能相信贾芸了,但不飞不知道,一飞才知道:贾芸你坑起来是真的坑! 是,它是能飞起来,嗯,自己飞了这么久也没掉下去,似乎是挺安全的,但这玩意扛风性也太差了!就他娘的从贾府到万寿宫这点路,自己在神京城上兜兜转转都打三个来回了,愣是过不去啊!这还是侥幸今个没有大风,不然鬼知道给我刮哪去了! 还好看下面这群人跪了一地的架势,应该只以为我这是在炫耀仙法神通呢,勉强还圆的过去。如此磨磨蹭蹭,一直到了日上三竿,他才终于抓住一个没风的机会,飞到了万寿宫上空,赶紧降落。 太上皇带着戴权等一行人早等着了,见他终于下来了,戴权一声尖锐的嗓音喊道,“恭迎上仙!” 贾玦此时哪还有先前在天上的窘迫,只见他头戴青布云纹香叶冠,身着杏黄藕丝冰蚕八卦袍,腰里系着玲珑涤尘玉佩,脚踩一双步罡斗踏阴阳的道靴缓步而来,手里金丝两仪拂尘往后一甩,口里念道。 “福生无量天尊,帝君,久见了。” 太上皇现在看他的眼神直欲喷火,之前的一切怀疑全被他抛诸脑后,都能凌虚踏空了,这要不是真仙,谁能当之? 快步抢上前来,一把握住贾玦的手,就像握住一位赤身裸体的女子,他已经迫不及待了,“贾仙师可来了,来了就好,快里面请,朕命他们安排了接仙宴。” …… 7017k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把太上皇灌醉了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大明宫。 德治帝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万寿宫,久久不能回神。 “孙德龙,你说…世上真有神仙耶?” 孙德龙低着头有些不敢接这个话,见皇帝一双冷漠的眸子看过来,这才犹豫着开口道,“陛下,您不是从来都不信这这些神神鬼鬼的吗?那些道士方士之流,您登基之初出不知杀了多少……” 德治帝苦笑一声,眼神中是孙德龙从未见过的疲惫与迷惘,“可是他们到死也…没人会飞……” 主仆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半晌孙德龙才听见皇帝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道,“后日授官的折子送去内阁了吗?” “陛下昨夜里批了后,小的一早就送去了……” “拿回来。” “唯。” …… 万寿宫。 说是宴会,其实只有两张小几,贾玦同太上皇相对而坐,戴权在一旁陪着伺候,大有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架势。 贾玦满意的看着太上皇比以前红润了许多的面色,一副老师看学生的眼神,嗯,这段时间挺努力,有好好学习。 这老头可是他如今最大的权势依靠,是他如今能在德治帝和戴权之前左右逢源的护身符,可得好好忽悠着。 想着,贾玦笑吟吟道,“贫道先前有言,练了一件法器要赠与帝君,不知帝君今日看了可还满意?” 太上皇不可置信看向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可是仙师方才所乘之物?难道朕也可以…?” 贾玦微微颔首,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自然,本就是炼制出来赠与帝君的,此物名曰:八景灯,乃飞行法器中比较低阶的一种,专门辅助我等低阶修士飞行代步之用。” “这般神器,才只是低阶法器?”太上皇吃惊的看向贾玦。 贾玦笑了下,又从怀里拿出一个琉璃小瓶打开,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此乃贫道近日所炼琼浆玉露,一同带来献与帝君,虽比不上天宫所用,却也是凡间极品了,帝君每日可小酌一口对修行亦大有裨益。” 说着贾玦给太上皇倒了一盅,老皇上虽还端着架子,实则早已迫不及待,所幸他珍惜酒少没有牛饮,只细细品了,本就泛红的脸更红了…… “此酒性烈,入口柔,一线喉,回味而有甘!托仙师的福,朕今日竟还有机会尝到仙家之酒!先前还苦于仙师不肯来见朕,不曾想竟是忙着为朕炼制法器、仙酒,仙师待朕何其厚也?” 贾玦淡笑着为这位已经有些喝大的老皇上又斟了一盅,“帝君言重了,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同升天,贫道资质不行这辈子怕是止步练气,帝君则不然,骨骼惊奇,天资罕有,要不是误了修炼岁数,此刻怕不是早成金丹,仙凡有别了嘛?来日帝君证道大乘,举国飞升,可别忘了要捎上贫道,哈哈……” “恨不能早识仙师!方士误我啊!”太上皇摇头叹息,又喝了一盅贾玦的蒸馏酒后,早醉的云里雾里,一把把住贾玦的肩膀,不顾形象的勾肩搭背,一面喝着一面高谈阔论,谈玄论道…… 戴权见了大惊,忙上来劝,“老皇爷,您醉了!” “起开,朕和仙师聊仙家之事,你个老货凑上来干嘛,朕没醉,仙师好不容易来一趟,可得陪朕多喝几盅……” 戴权还要再劝,不想太上皇可能是嫌他烦了,把着贾玦,大着舌头道,“不瞒仙师,先前就是这老货撺掇朕那什么御驾亲征之事,以逼仙师……” 贾玦闻言倒还平静,只意味深长的看了戴权一眼,幽幽开口,“御驾亲征其实挺好,依贫道看,不如就让戴公公为主将,赐他御甲御马,代表帝君您御驾亲征,一来可涨帝君志气,二来也不立于危墙之下。” 戴权被看的心底发寒,这叫什么事?这要让他去监军,冲锋主将来,领功劳他上,这没问题,让他当主将去带兵打仗,这不要弄死他吗? 忙赔着笑,恭恭敬敬给贾玦斟了杯酒,“咱家一介阉人,肉眼凡胎不识仙人变化,先前多有得罪,还望贾仙师海涵。” 面上如此说,借机凑贾玦耳边低声道,“我的贾仙师,贾真人,差不多得了,太上皇不能再喝了!” 贾玦也知道不可能真给这老货整湖广去,就算趁着今个太上皇喝多了应下,明儿清醒了,他往那一哭二闹,就什么事没有了,也便给他个面子,眼下敲打敲打别让他给自己添乱已经够了。 于是,从善如流,接过酒喝了,“内相言重了。”而后朝太上皇行了一礼,“帝君厚爱,无奈贫道酒量不行,已是醉了,都说胡话了,今日先便告退了。” “仙师这便要走?”太上皇摇头晃脑的,一副这才哪到哪的语气,戴权忙拦着他,“老皇爷,仙师他醉了,让他去吧!咱也回去休息,来日再喝,来日再喝……” …… 7017k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可怜金殿虚前座,不问苍生问鬼神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自贾玦那日冯虚御空后,神京城可是热闹了好一阵,本就因为太上皇崇道务虚而家家有本《道德经》的百姓们,更是翻箱倒柜把以前那祖传的三清像取了出来,才被德治帝压了十几年的道门人士,忽然感觉自己又行了!就是走在大街上老是被人问会不会飞,有点尴尬! 这场由贾玦而起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的闹剧,很快也因为贾玦而平息,百姓很快关注上了另一件事,传胪授官之日到了,传说那位能飞天的仙人也在授官之列,我大魏朝这下可牛逼坏了,连天上的仙人都要下来科举做官! 民心大振! 什么?白莲教? 区区白莲,可笑可笑! …… 是日也,烟花三月,细雨微风,东方未曙,天星犹亮。 通往皇城的街道上已经车马喧嚣,各色官轿络绎不绝,大明门前庭燎辉煌,无数马车轿子堵在这里,只听得景阳钟响,沉重的宫门缓缓开启,贾玦下了马缓步上前。 周围同他一般头顶乌纱身穿新科进士袍的士子们纷纷避让开来,面上恭敬,口里只道,“贾真人先请。” 心里不知如何暗骂你一个太上皇眼前的红人,飞天遁地的方士,来和我们儒家抢生意,简直不讲武德。倒也有脾气冲的,低声说了句装神弄鬼,有辱斯文,所幸立马就被边上同乡拉了下去,贾玦也没和他一般见识。 道道宫门,层层宫禁,次第而开,天子于皇极殿升座,百官皆至,一众进士穿着崭新的官服乌纱,如一条长龙逦迤而来。 十年寒窗苦,金榜题名时,贾玦手捧笏板,面容沉肃,领着一众新科进士立于殿外长阶下。 等了不知多久,只听得一声又一声尖厉嗓音,自上而下传来。 “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宣……” 长阶依次立于两旁的大汉将军,齐齐将手中兵器往地上一杵,朗声喝道,“陛下有旨:宣新科进士入宫,金銮殿上面圣!” 贾玦抬手,望着长阶之上朝阳下熠熠生辉的皇极殿,轻笑了下,手中笏板高举过头,“臣贾玦领旨谢恩!” 拾级而上,衣袂飞扬! 他身后一众新科进士也赶忙谢恩,跟上贾玦。 皇极殿没文东武西列立两旁,新科进士在小太监的引导下,立于文官后,只听得一声鞭响,鼓乐齐鸣,众进士躬身再拜,山呼万岁。 帝曰:“平身。” 众称谢。 礼成之后,由次辅顾宪廷手捧金册,出列高声念道。 “德治一十五年庚寅科殿试一甲第一名:贾玦,授正七品,赐进士及第。 德治一十五年庚寅科殿试一甲第二名:洪钧,授正七品,赐进士及第。 德治一十五年庚寅科殿试……” 顾宪廷依次念完名次后退下,侍于德治帝身侧的孙德龙高声唱道,“宣殿试前十依次上前觐见。” 迎着身后几百双炽热的目光,贾玦手捧笏板出班入列,走到御前,躬身跪下。 德治帝端坐御案上,也不说话,十二重帝旒后,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皇帝不说话,百官自然不敢说话,贾玦那就更不敢了!好端端的金銮殿,气氛顿时一僵,陷入诡异的沉默,李东林、顾宪廷对视一眼,目光诡谲,暗道果然,这种把自己钉死在太上皇一党的方士之流,以皇上的性子怎么可能喜欢,先前不过是碍于太上皇的颜面,才给他的状元! 此时,原本稳操胜券的贾玦也是被皇帝莫名其妙的态度唬的一愣一愣,心里开始发虚,怎么回事,前两天咱不是还商量的妥妥当当,这咋我刚把血衣楼的消息查出来您就过河拆桥了要?不对啊,这抓捕候鸟的计划还没开始,卸磨杀驴我这磨还没拉呢,怎么可能? 难道?贾玦偷偷打量孙德龙,莫非你这阉人记恨我上次把你卖了,这两天说我坏话来着? 面对贾玦看来的目光,孙德龙是一脸无辜! 德治帝见差不多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道,“贾玦!不,贾真人!贾仙师!朕来问你,世上真有长生耶?” !!! 贾玦一怔,抬头仰视德治帝,老大你认真的?可惜十二重帝旒后,根本看不见表情。 贾玦当然知道不可能是自个那天飞了一场,就把德治帝也给忽悠住了,上面这位自在位以来,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那是深恶痛绝,自己敢当他面接着忽悠,他就敢抽我!可要说没有,一会出了金銮殿,他老子就得抽我! 这…… 面对这道几乎把人逼入绝境的送命题,贾玦笑了,他横眉冷对,凛凛然义正言辞。 “可怜金殿虚前座,不问苍生问鬼神?” 7017k 第一百八十章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噗!” 官员们都是专业的,绝对不会在朝堂之上随便嘲笑喧哗,除非真的忍不住。 天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问苍生问鬼神这句话我们百官中随便哪一个都能说,可你一个蛊惑君王的方士!前两天还在那玩天外飞仙呢,怎么能这样理直气壮? 德治帝也乐了,咳了声绷住脸,沉声骂道,“好胆!好个贾玦还敢欺君罔上不成?前日太上皇问你时,你怎不是如此应答?金殿之上哪容得你个小儿信口雌黄?” 贾玦讪讪笑笑,“这个……陛下自与臣等不同。太上皇年老而闲居,臣与他谈玄论道,乃是私交私情!今日金銮殿上,人君当神器之重,承九黎之望,臣不敢因私而废公,自当劝正驳不肖,进忠退不能。” “!!!”绝了!合着那方士之说,是您和太上皇的个人爱好,您俩私下里关起门来咋聊都成,但不能拿到金銮殿上来,您在这就是公事,在其位,谋其政,自然要当那魏征直言谏太宗! 一众官员都被贾玦这套歪理整蒙了,各自低头切切私语,暗道不愧是状元郎啊,这语言功底,无懈可击! 看着下面一众喧哗,德治帝一拍案上龙胆,四海皆惊,殿中瞬间鸦雀无声,他冷冷的瞪了贾玦一眼,笑了,笑声爽朗而明快,一扫先前阴郁之气,显然他难得龙颜大悦。 “你小子倒是公私分明,也罢,孙德龙,把状元郎的旨意给他。” “是!”孙德龙低眉顺手的从后头小火者递来的托盘接过旨意,只听他展开圣旨尖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德治十五年庚寅科一甲状元贾玦,天资聪慧,德才兼备,授正七品兵部都给事中,赐进士及第,入军机为京章事。 公侯之府,科举成才,羽化凭虚,不媚君王,少年如此,朕心甚慰,望你保守本心,上不负朕,下不负民!” 贾玦抬头正要接圣旨,却见德治帝竟从龙椅上起来,拿过孙德龙的圣旨亲自交到他手里,隔着十二重帝旒,恍惚间那日破庙中的刘公子,正笑吟吟的看着他,“朕对你期望很大,答应朕的事,不要忘记。” 讲道理一代帝王如此,有那么一瞬间贾玦真有些感动,不想他余光瞥见,那承圣旨的托盘上竟还有一道圣旨,顿时如见鬼域,整个人脊背发凉!那一道是给谁的?贾仙人吗?果然,以德治帝的性子,管我真仙假仙要真敢忽悠他,他就叫我作鬼仙!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这一刻,真正步入朝堂的他,才明白这短短的八个字,果真道尽玄机! 贾玦赶紧低下头去,郑重接过圣旨,重重叩首,感激涕零,“陛下放心,上不负皇恩浩荡,下不愧祖宗英灵,国朝养勋贵百五十年,仗义死节,就在贾某! 臣,领旨谢恩!” “好,你去吧!”德治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随后看了孙德龙一眼,孙德龙会意忙高声唱道,“皇上有旨,宣殿试榜眼上前觐见!” 贾玦恭敬告退,飒然而去,其实心里吓了个屁滚尿流,落到旁人眼里却是好一副君臣相得,礼贤下士,惊的下巴都掉了,未曾想不单太上皇,皇帝竟也如此器重这个贾玦? 太上皇,皇帝,九千岁,盘根节错的三方竟能如鱼得水,贾雨村阴恻恻站在众人身后,看着贾玦眼底炽热,党魁一入朝堂就不同凡响,我仙党大兴就在今日! 李东林则同顾宪廷对视一眼,笑容有些僵硬…… 顾宪廷:咱安排那事,还能成吗? 李东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 出得殿外,自有小火者上来领着他去更衣,金殿授官之后便是御街夸官,因是状元,乌纱帽上得佩簪花翠羽,原本的七品官袍也换上了一、二品的绯红袍,腰间的青带,亦换上玉带佩紫绶垂玉佩,此乃天子勉学之意。 穿戴一新后,等贾玦出来,一众穿青紫袍的同年们早侯着他了,随后由他领头,行御道出,步行出玄武门至十里御街,有顺天府尹牵白马而来,受万民祝贺。 此刻御街之上,早已万人空巷,贾玦高中状元之事,自由礼部题于金榜,众百姓们都疯了,果然仙人不可能不状元,不用猜了,这必是真?文曲星下凡了!一众百姓争相涌至街头,也不知道是来看新科状元的,还是来看仙人的。 贾玦骑马而出,身后跟着一众进士,缓步而来,街道两旁的人群一见他来,高呼仙人者有之,求收徒者有之,跪拜祷告者有之,喧嚣沸腾劝靠一众官兵奋力维持着秩序。 看着两旁无数向他欢呼的百姓,金殿上的阴霾暂且压下心底,贾玦笑了,纵马而去驰向贾府,他的家人还在等他。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7017k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朝得志烈火烹油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府之外,爆竹齐鸣,四面煊赫沸腾,宝马香车挤遍了宁荣街,贾玦高中状元早由礼部题名金榜,快马飞报贾府! 贾府上下都疯了,这叫什么?连中三元!大魏朝开国以来都没出过这等人物!第一个就出在咱贾府了,多大的体面!贾母一面感念皇恩浩荡,一面领着家里大大小小的奶奶小姐们忙去隔壁祠堂,祭祀三牲告慰老国公爷,列祖列宗。 至于府里的男人,这时候也没人东府西府了,都被贾母安排帮着一块招呼来道贺的客人,没办法,谁让东府里能顶事的男人都被贾玦丢山沟沟里了,这会总不能指望贾敬上去迎客吧。 人来了喊你一句敬老大人,他回一句,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快算了吧,大喜的日子少给我贾氏丢人!这老小子但凡有我家小玦儿一半眼力见,我老人家每天能少操多少心?虽然小玦儿也整那些神神叨叨的,但他见人说人话,见……嗯,用玦儿的话讲是什么学道仅限个人爱好,不能影响生活啥的……环佩叮当,领着众人祭拜的贾母向来清净平和的心境,竟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这时只听外面一声声唱名隐隐传来,“内相九千岁戴总管到!”……“锦衣卫都指挥使陆大人到!”……“内阁申老大人到!”……“内阁洪大人到!”……“南安王世子到!”……“辅国公次子到!”……“北静王到!”……“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贾大人到!”…… 听着门口小厮这一声声唱名,贾母看着面前的灵牌,竟有些红了眼圈,我贾府有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盛况了,老头子你留下的家业,我给你守住了!贾敬高中弃官学道,贾珍每日只只骄奢淫逸,自家老大她自己都没眼看,就家里一个老二还算说的过去,这十数年间,她一个妇道人家勉力操持家业,一幕幕心酸苦楚更与谁人说? 抹了抹眼角,贾母只觉身上担子一轻,撩衣下拜,高声道,“拜!”身后女眷一齐拜下! 却说东府门前,早已系了红花红绳,贾政刚陪着小心把两位内阁老大人送进去,赶忙跑出来招待北静王!天晓得,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想念自家那位大哥!人太多了,他根本迎不过来,这会别说贾链了,连宝玉都被他赶鸭子上架去迎接那些各家的公子世子了。 可他俩也就能应付一些身份不高的,像戴权、陆言、北静王这种的能亲自上门,可不能失了礼数!天晓得,他在官场混了一辈子才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啊!要不是生了个好女儿,四舍五入算半个国丈,迎客这事还真不好办,非得大哥来把那一等将军抬出才行!内相,北静王这种和自家熟门熟路的也就算了,内阁一下来了两位也太吓人了,您二老不是才刚下朝吗?我贾家何德何能啊?早听人说自家这位堂侄儿在外头手眼通天,他平常还没什么实感,这下算切实体会到什么是手眼通天了!不是,二叔平日里对你也不错啊,玦儿你有这么大本事也没想着给你二叔我升个官,我这工部员外郎快干了二十多年了啊! 难得腹诽两句,看见迎面走来,戴着簪缨银翅王帽,穿着江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面如美玉,目似明星的偏偏少年,贾政忙快走两步,笑脸相迎行礼道,“王爷,怎么劳您亲自来了,合该让我那侄儿改日登门拜访才是。” “世叔见外了!”水溶忙伸手托住他,朗声笑道,“如今我等四王八公一系的叔伯大都去了湖广不能前来,就剩我一个富贵闲人在京,这次贾世兄大喜,小王怎么也得前来撑个台面,不然岂不叫外人看轻了去。” “是,是,王爷抬爱了……”贾政赔笑间,只听一声马嘶鸣,一道身着绯红官袍的人影飒沓下马,高声接道,“王爷说的是,四王八公同气连枝,今日下官已领旨入值军机为京章事,想来在湖广的那些叔伯能安心了。” 水溶与贾政闻声看去,来着不是旁人,正是贾玦! 贾政心下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正主可算来了,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说话都奇奇怪怪的,你二叔我汗都下来了! 水溶含笑颔首道,“贾兄,常言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遥想你我初见,世兄意气风发,上门言道是代族长权,你我促膝长谈,相见恨晚,只在昨日,不想才将将两年光景,世兄便同小王生分至此,如今回想,不胜唏嘘啊!” 贾玦上来见礼,哈哈笑道,“从别后,下官忙于学业,竟疏于去王府上拜见,水兄久见了!” 水溶这才把住他的手亦笑道,“这才对嘛,你我两家通家之好,何必拘泥,今日不论官爵,来贺者贾子瑜之好友水溶也。” 贾玦凤眸一眯,暗道这北静王果非常人,难怪南阳王他们放心让他代表四王八公过来道贺,以抗衡戴权一系。 实际自个和他有个屁交情啊,也就老早取代大哥代族长的时候去一一拜访的时候上门见过一次,就那次他也是去送钱维护关系的,这位王爷不过与他谈了几句宝玉,让他有机会带那传说中的通灵宝玉给他瞧瞧,自己随口应下,事后也没当回事就告辞了,这会竟成了促膝长谈,相见恨晚了? 贾玦心下不以为然,面上自然流露出挚友重逢的喜悦,“水兄说的是,哈哈,是小弟见外了,水兄请!” 却说贾玦把北静王领进去,贾政则赶忙出来迎上贾雨村,“右都御……” 不等贾政见礼,贾雨村抢先行礼道,“老大人言重了,若无老大人提携之恩,学生岂有今日?老大人今日甚忙,学生这里常来常往的,可随宝二爷进去,不敢劳动老大人。” 贾政见他一身三品大红官服,相貌伟岸却对自己执礼甚恭,满意颔首,“那孽障哪当得起你一句爷?再莫提这个,嗯,我这里确也脱不得身,你且随他去吧。” …… 7017k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宁国府,一件尘封的小院,宁静悠远,好像隔绝了全府上下的喧嚣…… 小院的大门已被打开,清风明月急匆匆的迎出,对着来人恭声道,“贵人来了,老爷有请。” 戴权避开高朋满座,似乎很熟悉的只身而来,也没端架子,只朗声笑道,“咱家算什么贵人,多说了只是个故人,也罢,你俩退下吧,我与你家老爷有话说。” “是,贵人请。” “请。” 清风明月将他迎进里屋,默默关上门,守在了门外。 却说戴权进了里间,只见香烟袅袅,羽衣高功,好一个道人高坐蒲团之上,静诵黄庭…… 戴权长叹一声,目有不忍,勾起嘴角强笑道,“贾爵爷,咱家来看你了。” “福生无量天尊!”贾敬双眸微睁,无悲无喜,“追名尚无名,云道未得道。居士若寻贾爵爷,贫道长子却在湖广,今日恐不得一见。” 戴权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止住,最终颤抖着开口,“十多年了,你…你竟还在为当年那事耿恩于怀,三…今上他密告与咱家,义忠亲王谋反此等大事,老奴又岂敢瞒下,便是皇爷他当年又是几多无奈!” 贾敬双眸似有寒光隐现,不久又趋于平静,声音漠然,不带丝毫感情,如同在陈述一件事实,“可你们明知道的,王爷不会反,皇爷千秋之后,立嫡立长立贤,他为什么要反?莫名其妙。” 戴权闻言沉默了…… “居士无话可说,便去吧,福生无量天尊。” 贾敬摇头一叹,又阖上眼,戴权却冷冷一笑,唏嘘故人的老太监不再,那个执掌大魏半边天的内相九千岁回来了。 “真的…不会反吗?【古今天下,岂不闻二十年之太子呼?明日进殿,改王称年号,与众可有应孤者呼?】这是三皇子当日密陈咱家的原话,王爷他这太子当得太久了,皇爷他又精于长生术,座下有老天师、有你、有张张敷……道门菁华,以筑成化。 二十余位掌政仙师,皆有道全真之士,所炼汤药符水,长生虚妄,百岁不难。事实也确实如此不是吗?三皇子等得起,王爷他等得起吗?其所密奏,非无由也! 是!我不信,皇爷也不信!可那五千阴兵,真是鬼兵不成?便是这样,皇爷还不信,不听咱家的劝,非入了东宫,可是结果呢? 呵!是,事后查出来此事疑点重重,恐冤枉了王爷,可皇爷已也此深恨当今十五年,父子之间已成仇寇,你还要他如何?当时那种情况,他又能如何?”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贾敬只是闭目念经,似乎什么也听不见…… 戴权看他这样,哈哈一笑,“咱家今个只是来告诉你一声,贾小郎君高中,状元及第,金榜题名,恭喜了。 这孩子不错,老皇爷很喜欢,还给他献了个瞎捣鼓的飞行法器,老皇爷说看见他就像看见当年的你一样,他丙申年欠你一个状元,这下还上了。 遥想那会你才跟老天师偷学道术,每次跟着王爷跑进宫里,就献宝似的给他老人家看那些稀奇古怪的自创丹药,好几次把试药的小公公吃坏肚子……” “果真状元了吗?我本想让他在南京,只是他心高,就像当年的我……”贾敬闭阖的双眸微微睁开,眼底浮现一抹追忆,戴权见有效,心下一喜继续道,“可不是嘞,那会老皇爷还要打你的板子,王爷他护犊子似的把你挡在身后,急呼:敬非害上,奉孤命也,君上治罪,请杀子耶!……谁能想到,当日玩笑,一语……” “闭嘴!”那道人目光深寒,冷冷盯着戴权,身上出尘气一散,九天仙人坠于鬼蜮,面上阴鸷冷冽,恍若那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冤魂! 戴权话语一滞,竟被骇住,有些讪讪,贾敬略一沉吟,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语气不妥,唱了声道号,这才平静开口,接着戴权的话缓和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当年少年袭爵,一家族长,家里除了西府有位婶婶,再无长辈拘束,自负才华,百无禁忌。王爷他成熟稳重,总当我是不争气的弟弟,可其实他还比我小两岁,若是当年我不去考那科举……罢罢、逝者逝矣,往事如斯,居士执着贫道不放,又是何苦?” 那一瞬的眼神恍如幻梦,戴权冷静下来,深深看了面前这口口声声说着放下的道人一眼,幽幽开口,“东缉事厂密奏:吴王质子最近找人买通了好些个五城兵马司,还有九门的人,隐约像十天后要送什么人出城。” 贾敬莫名其妙,眼神疑惑的看着他,狐疑道,“居士既已知晓,何不奏明圣上。” 戴权嘴角扯了扯,“东厂密奏向来是先呈太上的,吴王的是皇爷当年有愧,自不会管。”说着,他看贾敬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冷笑两声,有意无意道,“状元郎似乎也在查这件事……” 贾敬坦然自若,从衣袖中取出一方小印,嘴角勾起一抹嘲弄,淡笑道,“居士以为贫道因何要传他道法?兴也成化,败也成化,道门菁华,付之一炬,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居士年高徳隆,更得替我警醒着些,毕竟玦儿他啊,不只是状元郎,更是我道门当朝唯一掌政仙师,他代表的不止我贾家,还有除白莲以外的整个道门,他若有失,道门离心,白莲之患,恐伤心腹矣。” 戴权看着那方小印,略有诧异,“天师印?什么时候!张玄?可他怎么可能!除非…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死!还有张敷,白莲教也反的莫名其妙,你们…不,道门到底在谋划什么?” “贫道一介方外之人,有甚谋划?余生亦唯愿常伴青灯,静诵黄庭,为太上皇祈福,这枚天师印亦是张玄师侄暂存贫道处,以待张家派人来取,更于贫道无关,至于张敷,道门败类,十数年前早被逐出道门,白莲教异端邪说,人人得而诛之!居士慎言!” 看着贾敬面上无悲无喜,居然能一本正经,说的跟真的一样,戴权苦笑,还真是有其子那么其父估计差不多,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那吴王质子……” 贾敬摇头晃脑,朗声大笑,“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外间清风明月忙闯了进来,清风去搀扶贾敬,明月则恭请戴权,“我家老爷那日炼错一味丹药,服食每日常发疯病,贵人改日再来吧,请!” 戴权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7017k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爹疯了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宁国府,经过好一通叙四王八公先祖之情,再到如今合作共赢永不相负之类,贾玦好容易安顿好了北静王,又紧赶慢赶跑去另一处殿中见过两位阁老。 “学生些许微末之名,怎劳动老师与洪大人亲临寒舍,该是学生亲自去拜访才是。”贾玦忙进来见礼,亲自为二为老大人添上茶水。 洪大人只是冷淡的点了点头,贾玦听戴权说过,这位阁老醉心工部,估摸着又是哪个工程户部没批下款项来,心情不好。因此也不以为恼,只恭敬站着。 倒是申士峥哈哈一笑,“新科状元若还只是微末之名,那些名落孙山的却又如何自处?子瑜不必太过拘谨,我与洪大人此来,一是随戴公一道为你道贺,以壮声势……” 贾玦闻听此言,面上道谢,心中不屑,见鬼的壮声势?你们三来一个是壮声势,一齐全来了这不把我在阉党给钉死?没见向来同气连枝的四王八公都坐不住,怕我屁股歪掉,直接把北静王派来点我了吗? 表面却不动声色,赔笑道,“老师是说话内相也来了?怎么不见?学生得亲自去见礼才是。” 申士峥摇头摆手,“这却不急,内相此来自还有他的事,我与洪大人坐坐便走,且先说这第二桩事,你可听好。” “学生恭请老师教诲。”贾玦长揖到地,语气恭敬。 申士峥满意点头,摸了摸三缕长髯,幽幽开口,“你可知那胡椒苏木折奉之事?” 贾玦还当他要说啥呢,一听竟是这桩老掉牙之事,心有失望道,“怎么不知,学生当初还为此骂跑了个老头子,好像还是个什么侍郎来着。” 见贾玦不以为然,洪大人冷笑两声,申士峥亦笑而不语。 贾玦皱眉,忙请教道,“莫非这其中还有甚门道不成?学生才入官场,还请老师教我。” 申士峥微微颔首,慢悠悠品了口茶,这才看着贾玦意味深长道,“胡椒苏木之法,至今未停。” 贾玦震惊,“这怎么可能,这都几个月了,下面的官员岂能忍到今天?清廉些的甚至衣食……” 这次打断贾玦的竟不是申士峥,洪老大人只冷冷一笑,“那你可真是小瞧了李东林,户部顾宪廷和他沆瀣一气,有钱没钱还不是他们两嘴一张?至于下面官员,明面上的俸禄自然没钱,各项事务报上来,他首辅一通过,户部顾次辅那再批银子,哪有能饿着了?呵,老夫上了数次疏通永安渠的折子,这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倒没钱了……” 见洪老头吹胡子瞪眼,申士峥忙打圆场道,“洪老息怒,且再忍他一忍,任他手段高妙,眼下这团火烧了几个月,便是他也要压不住的,这时候我们的人可不能撞他枪口上。”说完还忙看了贾玦一眼,“如此,你可明白了。” “学生明白,多谢老师提点,日后自会小心提防不落人口实。”贾玦忙点头称是,心下自有一番计较。 申士峥放下茶盏,“你明白就好,眼下李东林这把火被他烧的太旺了,他自己都掌控不住了,引火烧身只在眼前,当次之时,我等只需静待时机,而后雷霆出手,毕其功于一役。” 贾玦略一沉吟,犹豫这开口,“只是……这首辅他岂会坐以待毙?” 洪老头冷哼一声,“困兽犹斗,还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需守住了,不给他可趁之机便是。” 申士峥亦附和道,“来与你说一声,便是怕你才入官场,不晓门道,露了破绽,既然你心中有数,我与洪大人这便去了。” “啊!老师这便走了?何不再坐一会,学生尚有……” 洪老头嘟囔了句,“不必啰嗦。”起身便走,申士峥则轻轻拍了拍贾玦的肩膀,“你晚上还有琼林宴,我便不多待了。” “如此…学生改日再登门请教老师。” 贾玦一路将两位阁老送出府外,这才召呼来福过来,劈头盖脸骂道,“你好糊涂!内相人呢?” 来福忙低着头,弱弱开口,“九千岁寻老爷去了,清风、明月交代了,不容任何人打搅,我寻思着爷您去也白去,不如先把眼下的几位老大人应付了。” “找我爹去了?”贾玦面色陡然一变,他俩老谋深算的撞一起那还能有好事吗?忙匆匆往贾敬院去,没走几步,迎面正撞见戴权过来,连连赔笑,“内相来了,我这才刚回来,没有相迎,实在失礼。” 戴权打量着他眼眸微眯,好笑道,“失礼什么的倒不妨事,只是状元郎好生心大,国师真人他吃丹药疯了,你竟全然不知?” 贾玦:“啊~???” 7017k 第一百八十四章 烈火烹油极生悲,鲜花着锦始道哀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贾玦闻言大惊失色,一时想到该不是那要命的毒丹来了吧?早和他说不要乱吃东西了,跟太上皇一块新式修仙多好。 再顾不得其他,匆匆给戴权告了罪,贾玦忙往贾敬院而去。 戴权笑吟吟的,连道,“无妨,状元郎快去!”说着,便自去了。 且说这贾玦一路紧赶慢赶,果见贾政大门紧闭,慌忙推门而入,“爹!爹!你怎么了?戴权说你疯了?” 不想屋内,老道人端然而坐,两旁童子恭敬侍立,正一齐朝他看来。 贾玦:“诶~爹?” 贾敬没好气瞪他一眼,“慌里慌张,成何体统?所谓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你如今也不是小了,还这副小儿模样。” 贾玦讪讪一笑,“呃…爹,你没事啊。” “就不能念我点好?”贾敬笑骂一句,伸手招呼道,“过来。” 贾玦小心翼翼的上前,总觉得今天的老爹怪怪的。 贾敬替他理了理刚才匆忙弄乱的衣冠,欣慰道,“状元,你娘看见该多高兴啊。以不到弱冠之龄参赞军机,我儿当为宰执。” 贾玦没好意思的挠挠头,“都是爹……” 没等他说完,贾政就打断道,“胡说!你爹我可没教你用那些偷鸡摸狗的手段!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去请大夫吧。” “啊~?”贾玦眨眨眼,爹你今天说话我咋听不懂哩。 贾敬摸了摸他的头,循循善诱,“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此非福,是罪也!出去就说我误用丹丸,已经疯了,找个妥当的大夫,给我治个四肢不勤,五谷不用之症。” 贾玦这才明白老爹今日奇奇怪怪,这是怎么了,一时大惊失色,“爹!哪就到这般地步了?你都已经闭门修道了,还不够吗?” “若是以前倒也无妨。”贾敬怜爱的看了贾玦一眼,“只是如今你已入官场,我只要还在一天,他们就不会安心。” 贾玦面色难看,“是,戴权给您说了什么吗?” 贾敬摇摇头,“都是一些为父的陈年旧事,本不该加在你们年轻人身上,按理说我今日死了,倒才干净,只是总还想看见你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一天。” “爹~好端端你说到哪里去了,儿…那什么白莲不灭,无以为家的,这样说的话,你老可得多活个二三十年的。”贾玦抱着贾敬的手,觍着脸笑道。 贾敬无奈,眼中闪过一丝溺爱,“去吧,叫大夫来吧。” 贾玦没动,面上嬉笑之色尽去,隐有悲意,“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您把那些陈年旧事告诉玦儿,玦儿……” 贾敬面色凝重,定定的看着他,“你担不起。去吧,休要多言。” “……是,玦儿谨遵父命。” …… 贾家出了状元郎,漂红挂彩的当日,一则消息传遍神京,前一等将军,当朝国师,误服丹药,以至走火入魔,神志全失,已是疯了,内相九千岁表示他可以作证,他亲眼看着疯的。 且不提神京各方如何作想,只贾府中也是鸡飞狗跳,好一阵忙乱。 此时贾敬屋内,已是乌泱泱围坐了一圈人,老太太、太太、薛姨妈、众姐妹等都在…… 贾母面上愁云惨淡,脸色都有些发白,这大喜大悲之下,她心神都有些恍惚,“这敬儿也是,好端端的吃什么丹药,玦儿好容易高中,他还没高兴高兴,竟弄成这样,果真这般没福?” 旁人皆低着头不敢说话,唯有凤姐陪着道,“老太太这什么话,兴许只是一时魇住了,一会大夫出来了,吃两剂药就好了。” “是嘞。听说上次凤姐姐你发疯,不就是这样,爱哥哥回来一治就好了。”湘云心直口快,忙接着她的话安慰,“诶~林姐姐,你掐我做什么?” 黛玉没好气的瞪这憨丫头一眼,赶紧低下了头。 凤姐倒被湘云这番话说的有些尴尬,倒也不好再开口。 见贾母等皆暗中看来,隐有深意,探春面色难看,深吸一口气,与其被人无端臆测,不如以证清白,娘,便不为我,为了环弟,这次可千万千万别是你啊! 想着她挺身上前,面色冷肃决绝,“还请老祖宗,太太,立刻派人搜查姨太太院,若果真又是她作妖,我……” 看探春这般做派,贾母满意颔首,正待听她欲如何决断,却听里屋传来一声高声轻笑,“三妹妹,好大威风,不过我这宁国府,可还轮不到你来当家做主。”说着便见一道清俊少年走了出来,轻轻揉了揉探春的头,“小孩子家家一边坐着去。” 探春用力咬了咬下唇,“可是……” 贾母冷哼一声,不过眼下情形也不便和他俩计较,只焦急催问道,“大夫怎么说,你爹他倒地如何了?” 7017k 第一百八十五章 风陵 - 红楼春秋我为王 - 九命猫零 …… 面对贾母迫切中隐有忧虑的目光,贾玦忽然有些不忍心开口,好个无良老爹,这种凭白叫人担心的事,你倒是自己干啊!没得把我推出来。 叹了口气,贾玦目中隐有悲意,一副几欲落下泪来,但又强撑住的模样,“老祖宗,父亲他……” 贾母听他这闻者伤心的一声老祖宗,心中又是唬了一跳,“敬儿他……” “父亲他吃错药走火入魔,眼下神思无主,六亲不认……” “啊!” 众人闻此噩耗,具是心下一惊,未曾想到东府这位大老爷竟在儿子高中状元,眼看享清福的当口,怎生落个这般地步? 贾母亦是抱着宝玉落下泪来,“无端端怎么就不中用了,眼下可如何是好?” 贾玦忙宽慰她,“胡太医施针看了,说是父亲若是肯安心将养,再由他开个方子,辅以金针,三年五载,或可得好。” 胡太医?原本低头拭泪,替贾玦伤心难过的黛玉抬头,眯眼瞧了他一眼。 “老祖宗,这个胡太医我知道,是个神医,玉儿的身子这些年多亏了他调养,有他在,舅舅的病,想来很快便好了。” 胡太医?凤姐看贾玦的眼神也不对了,她隐约记得,这不是先前治死贾瑞那个吗?听到黛玉这话,一时没忍住竟“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 幸好她反应快,倒也不觉着尴尬,赶忙顺着黛玉的话,“是哩,是哩,这个胡太医我也知道,有一门秘传绝活《独参汤》,生死人肉白骨,便是鬼门关里都能把人拽回来,玦兄弟把他请了来,敬大老爷的病想来不妨事的。” 贾母却不知道这些,听二人如此说,只当果真神医,忙吩咐贾玦道,“还不快请胡神医开了方子来,人参我们家里不缺,便是用上三年五载也不妨事的,我那府里还有根老参,一直没舍得用,鸳鸯……” 贾玦哭笑不得,忙拦着鸳鸯,“老祖宗你别听凤姐姐胡吣,再说那《独参汤》也不对症啊。” 众人说话间,只见晴雯从里屋出来,环顾四周一圈,随后谓贾玦道,“二爷,胡太医说贵府多女眷,恐有不便,开了方子已从小门走了,老爷眼下施针用了药,已睡下了。” 贾玦微微颔首,面不改色,“胡太医果真神医也。”随后忙请贾母,“老祖宗,父亲已然安稳,这里有我照看着,您快回去休息吧,别伤了身子,您老也病倒了。” 贾母还待犹豫,耐不住众人也跟着劝,只得作罢。 贾母走了,王夫人也便陪着去了,凤姐儿把姐妹们送走,薛姨妈将贾玦一把抱在怀里,“我苦命的儿……” “妈…”宝钗十分无奈,忙将她劝走,临走前深深看了贾玦一眼。 “看什么呢?”黛玉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袖,淡淡道,“送我回去。” “哦…好。”贾玦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牵着黛玉的手,往潇湘馆而去。 二人静静的走着,却是难得的沉默。 “舅舅他其实没什么事吧?” 贾玦脚步一顿,而后看着她笑了,“你怎么知道?” 黛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别人不知道那胡太医,我还不知道?外面是出了什么事?明明玦哥哥今儿高中,是大喜的日子,怎么就……” 贾玦眼中闪过一丝惘然,“我也不知道,不过父亲说他要自己搬去风陵,余生替太上皇祈福。” 黛玉好看的眉毛紧紧皱了皱,“好端端的,舅舅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风陵我听说好像是……” “是为太上皇修的陵寝,人老皇上还活好好的呢,跑去那种地方祈福,也不知道老爹如今在想什么,总不能真疯了吧。”说着贾玦莫名回头望了贾敬的小院一眼,摇了摇头,伸手将黛玉梳好的发髻揉乱,“想这么多干嘛,我明儿去万寿宫请旨,只说他疯了也就是了,老皇爷总不能和个疯子一般见识。说起来,好玉儿,我今儿中了状元郎,你怎么奖励我?” “玦哥哥,玉儿和你说正事呢,你又乱来,头发都乱了。”黛玉一面阻止他捣乱,一面往潇湘馆逃去。 “一会我给你梳上就是了。”贾玦笑吟吟的追上去,心底却隐隐闪过一丝疑虑,父亲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 夜,琼林圆内华灯初上,皇帝赐宴,进士来朝。 贾玦由宫人领着进来,早到的同年纷纷见礼,有道“贾大人”的,有称“贾仙师”的,有喊“状元郎”的,贾玦倒也不端架子与他们依次见礼。 这次的琼林宴与往年不同,圆内假山流泉,林竹掩映,各处都摆了菜色果盘,由新科进士们各凭喜好就坐,有的三五成群,相好的几人一道饮酒作乐,有的吟风弄月,孤身一人于小亭内对影成三…… …… 7017k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