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大喜事,那就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当然这里是升官发财死老公。 盛京城里把这句话应验的最真切的就是西宁侯戚晨翠。 戚晨翠早年叫戚大庄,是殇州一个很普通的戍边小兵,若说她有什么特别,那么就是她的祖母曾经跟过名声响亮,战功赫赫的襄王帝卿苍华,虽然她祖母只是当了一个小小的伍长,但是因为远远见过襄王帝卿和他的公主一眼,便是一辈子都有了傲人的资本。 后来襄王帝卿和他的公主过世后,穆家军传下来的练兵流程便被她那识几个字的祖母记了下来,七拼八凑的成了他们戚家的传家宝,然后让继承它的戚晨翠在战场上有了颇大名气,升职倒也快,但撑死了熬了五年也就是个百夫长,在没有大战的情况下也只能希望最后能熬到千夫长再退下来。 然而有时候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襄王帝卿过世十年后终于有不怕死的游牧部落集结成军来叩击殇州的戍边军了,这简直是送功勋来了。 几十年没有打过仗的军队猛然打起仗来,那糟糕程度真是不说也罢,要不是最后死守说不定殇州的襄铃城都要丢了,襄王帝卿在襄铃城的王府可都还在呢,当初襄王帝卿带着穆家军直接把游牧族灭得十不存一,如今襄王帝卿一死,居然连王府都差点丢了,这让坐在皇位上的皇帝如何能忍,于是小时候被襄王舅公碾压得□□的皇帝怒了,御驾亲征! 这场大战毫无疑问的是御驾亲征的皇帝胜了,人数比游牧族多了二十倍,二十个压一个,压都压死了,如果不赢,都可以直接抹脖子一死以谢天下了。 这场大战成就了年轻皇帝的武功,同时也成就了戚晨翠这个百夫长,因为她和皇帝在兵法布阵上同出一脉,配合默契,还救了皇帝整整三次,功劳最大莫过于救驾,于是二十八岁的戚晨翠获封了西宁侯的爵位,虽然是世袭递减,但也真真是一步登天了! 戚晨翠带着老父夫郎和两岁的长子跟着皇帝进了盛京城,那是这西北的一家子做梦都不曾见过的繁华之地,然而戚晨翠的夫郎进盛京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又一年后三十岁的戚晨翠迎娶了衡王府的县君曹氏。 曹氏虽然只是一个庶子,但是毕竟是从王府出来的,又是从小长在盛京城里,自从他进门后,西宁侯府终于摆脱了被盛京城贵族隐隐排斥的尴尬境地,曹氏后来更是又为戚晨翠生了一儿两女,戚晨翠这便是妥妥的人生赢家了。 此时的西宁侯府里却不安宁,二公子戚希捂着脸从二门一路哭回了自己的院子,曹氏听到了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恨恨得低声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收拾了一下起身款款往儿子的院中走去,这一次一定要想办法把希儿的婚事退了! 那个让整个盛京都鸡飞狗跳的纨绔,他的希儿是绝对不会嫁的! “爹啊——爹啊,儿子不要活了,儿子真的没脸活了,整个盛京城的人都在笑话我了!”戚希长得那是娇媚动人,是时下男子长相中最受欢迎的那种,戚希不但长得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直以来都有盛京第一才子之称,而他才不过十三岁,要是再等两年,不知道要长成怎么样的绝色。 这样一个样样顶尖的男子偏偏早早定下了娃娃亲,对方是华国公府的嫡幼女章雨夕,要说这个章雨夕长得那是绝对很不错的,华国公府一向出美男美女,他们家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尖尖子上的美人,但是光长着一张漂亮的脸有什么用啊! 这章雨夕从小就是盛京城里的一霸,哪有热闹哪里准有她,十次有九次都是她闹事给人家瞧热闹,这也就罢了,问题是她还好色,小小年纪已经一屋子的丫头小厮了,没看错,她连同样是女的丫头都不放过,只要脸蛋漂亮,身段好,不管香的臭的都往屋子里拉。 如果光祸害在家里那也就算了,她还是各大青楼楚馆的常客,十天半个月住在里边是常事,一开始华国公还骂过,后来直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要不闹出人命,爱干嘛干嘛。 戚希随着十五岁成年的日子越来越近,心情是越来越糟糕,明明小时候还看着挺不错的小姐姐,怎么长大了残成这样! 章雨夕懂事得非常早,刚过周岁就开始认字读书,所有人都说华国公府要出一个天才了,曹氏当初是仗着衡王府和华国公府那一点亲近才早早定下了娃娃亲,谁知小姑娘长到五岁就把书一扔不读了,之后怎么也不愿意再读书了。 华国公拿着棍子追了两条街,都没有逮到五岁的章雨夕,反而小女娃说的一句话在盛京城里的贵族小姐圈子里彻底火了。 她说【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投了好胎,不愁吃不愁穿,为何还要十年苦读?人生短短几十年该及时行乐才不负上天让她投的好胎】。 这哪里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娃能说的出来的,所有人都以为是她哪里听到的,但不管这句话哪里来的,总之章雨夕就按照这句话开始活了,怎么开心怎么来,怎么随性所欲怎么来,而她称霸了盛京城纨绔圈子整整十年,到了现在依旧活得我行我素逍遥自在,不得不说她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有原则。 章雨夕吃喝玩乐通常都是和别人无关的,就是祸害,也只祸害他们那一圈的人,从来不会殃及到别人,这也是别人被御史台告到回家被老娘揍的起不来床,她却一直活得那么嘚瑟的原因。 皇帝都曾赞过华国公府从上到下个个都是通透的。 然而这个优点对于戚希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只要章雨夕一天好色,他就要被别人笑一天,就今天都有好几个才学比不上他的公子明里暗里用章雨夕挤兑她,他气不过直接去华国公府门口堵人,结果这个该死的章雨夕还把他当陌生小郎君调*戏了! 戚希哭哭啼啼的跟自己的父亲哭诉,末了红着脸道:“要不是三表姐路过给我解围,我恨不得一头撞死!” “三殿下怎么去了那里……是了,马上要秋狩了,她去邀请华国公的世女去练练倒是正常。”因为曹氏是宗室,所以现下的几个皇女戚希都可以唤一声表姐表妹。 “嗯,三表姐说要特意去给华国公世女送帖子的。”华国公府位高权重,皇帝手里的穆家军现在就是华国公世女领着,华国公府又是开国勋爵,他们和宁王府、襄王府都有姻亲,是整个真无都能算得上的顶级大贵族。 如果不是章雨夕男女方面的名声实在太不堪,戚希也不会恨成这个样子。 “你若是真的不愿意,爹爹总是要想办法帮你的。”他可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 “爹爹,你要帮帮希儿,希儿真的不愿意。”戚希得到了父亲的许诺,总算露出了笑容。 与此同时在侯府的最西边,一个修长的身影手握一根枝条在空空的院子里演练着,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有了汗意,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接过小厮手中的布巾擦掉额头的汗,这才转头询问抿着嘴满脸笑意的小厮,声音明朗清越只是其中的冷淡也是很明显的:“我仿佛听到哭声,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是二公子,哭得可让人心疼了,听说是在华国公府门口被未来的二姑奶奶调,嗯咳,戏了。”小厮面上是满满的心疼和同情,但心地却狠狠握了握爪子……章霸王干得好! “……”男子转了转手里的枝条,听到贴身小厮这一番唱作俱佳,不着痕迹的瞥过去一眼,“这事儿,出了这个院门就当不知道。” “公子放心,六道省得。”自称六道的小厮立刻弯腰颔首。 “嗯。”男子没有再多话,把手中的枝条递给六道之后,走进了净室,没一会儿又一个小厮提着食盒走进了院门,脸色不是很好看,六道立刻走了过去:“三道哥哥怎么了?” “不知道今儿大厨房发什么疯,给我们【清华园】的糕点居然是凉的,我想要问问结果被推了出来。”三道虽然很恼火,但是表面看起来也还好,一看就是一个很稳得住的,“我去生炉子把糕点热热。” “哎呀,三道哥哥,还是我去吧,公子沐浴完你还要伺候着去长寿苑呢,先歇着吧。”六道接过食盒往小厨房走去。 府里主子的院子都是有小厨房的,但是小厨房里的食材都是要自己出钱买的,他们家公子一个在继父手里讨生活的男儿家哪里来的钱添置各种食材,也只能用来烧烧水热热饭菜,偶尔盼着长寿苑里的太爷能赏下一些来。 但太爷本身就苦惯了的,现在富贵了也是精打细算的,所以可怜他们公子有时候还要饿肚子,他们拦着不让公子练,公子却说这对身体好,他们也知道公子练了几年后确实连风寒都没有过,但是练身手消耗大啊,本来就在长身体的公子越发艰难了。 说出去谁会相信,西宁侯家嫡长子居然还要饿肚子,有时候还要靠他们这些小厮偷渡一些吃的,但是比起生病他们情愿公子挨饿,最起码挨饿虽然难受,但不会死! 第二章 章雨夕在西宁侯府外面转悠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有进大门,她被母亲指着鼻子骂了半个时辰。 外貌、身材、人品、才能从里到外被数落了一遍后,终于被赶了出来,说是要她来西宁侯府和人家公子道歉,章雨夕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狠狠呸了一口:“死娘娘腔就是矫情!”要不是那戚家小二眼睛里尽是鄙夷,她才懒得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呢。 要她光明正大的进门道歉简直是做梦!还不如让他洗干净过来给她继续调*戏!啧! 章雨夕哼哼唧唧的找了个人声比较少的地方,轻轻翻身坐到了墙头上,然后轻轻一跃跳到了树上,直接就窝树杈上了,母亲可只说要她来西宁侯府道歉,至于怎么道歉,怎么到西宁侯府可没有说,所以他就找个地方趁着太阳正好睡个午觉,然后醒了就逮个丫头或者小厮让带个口信就完了,至于未婚夫会不会闹,她才懒得管,最好把婚约闹没了才好。 一想到以后要把这个比自己都要娇滴滴的男人娶回家,章雨夕就觉得这世界上定没有比这件事更可怕的存在了! 这样想着章雨夕在树上翻个身,嘴里还嘟嘟囔囔:“长得还没我漂亮嘚瑟什么,连最基本的脸都不能看了,才子?能吃能穿?矫情!” 太阳西斜,章雨夕醒了过来,摸着瘪瘪的肚子闻到一股香香的味道,然后悄悄摸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疑惑,这里可真荒凉,西宁侯府还有这么清冷的地方,他们家不是当红炸子鸡一样的新贵么?虽然是个老新贵,但是听说皇帝很喜欢他家的。 哎哟哟……这不是煎糕么?小时候她被母亲关起来不许吃饭的时候,她就用煮水的炉子和藏在蒲团下的铜板,热冷掉的糕点,那滋味可不比新鲜的差多少,特别是两面微焦更是好吃。 章雨夕看了看没有人,擦擦口水没有忍住把煎糕连盆子端了,一个人窝在房梁上啃了起来,然后一个提着水壶的小厮进来了,看到空空如也的灶台顿时尖叫起来,章雨夕被吓得直接噎住差点直接翻白眼从房梁上掉下来,好容易顺过气来就见到刚才那个小厮已经在哭了,另外一个进来的小厮也跟着抹起了眼泪,那样子好不可怜…… 章雨夕咬了一口手里的红豆糕疑惑的想着,这里难道不是西宁侯府,而是哪个平民人家? 一盘糕点而已,至于么? “怎么了?”一道颇为清越的声音由远及近,穿着浅青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公子,给您热好的糕点不见了。”第一个小厮满脸自责的说道,“我就拿了一个水壶而已……这可如何是好?” “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让六道进屋换水,糕点也不至于不见了。”后进来的小厮嗵的一声就跪了下去,然后另外一个也跪了下去。 被唤做公子的男子轻轻叹口气:“不是你们的错,下次注意就好了,晚上就多烧一点水给我备着吧。” “公子……”两个小厮又哭了起来,那公子揉着额头甚是无奈的道,“好了,别哭了,做各自的事去吧。”这才把两个哭哭啼啼的小厮打发出了小厨房,然后反手把门一关,这才猛然抬头和嘴里包着糕点的章雨夕四目相对。 章雨夕鼓着脸,红艳艳的双唇微微张开,漂亮的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下面抬起头看自己男子……卧槽!这哪里来的男神,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下面的男子显然也是一惊,他是一进小厨房就感觉到了有第四个人的存在,留意了一下是在房梁上,这才把两个小厮打发走,想看看什么人这么嚣张居然跑进西宁侯府来了,结果居然看见一个如此……如此倾城之色的……姑娘?! 这个姑娘衣着华丽,五官精致,却蹲在他的小厨房房梁上偷吃小厮帮他热过的糕点? 男子抬手扶额,不再看房梁上倾国倾城的美少女,直接打开小厨房的门,然后长腿一跨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人了。 章雨夕立刻从房梁上下来把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然后放好盘子出了院子,半路还回头看了一眼院子的名字【清华园】,倒是一个好名字,清贵高华和男神挺配。 章雨夕半路逮了个小厮让带个话,然后就迎着晚霞回家了,避过几个下人,在国公府众侍卫和暗卫的注视中摸到了大厨房,然后拿了一个食盒欢快的往里边装东西,一边装还一边回头跟房梁上的暗卫眨了眨眼,然后在暗卫满脸的黑线中拿出一个筐子往里装食材。 等到章雨夕背着筐子提着食盒踏着月色溜出了国公府,厨房的暗卫才把事情报给暗卫首领,首领嘴角抽了抽去回禀现任的华国公章炑,四十岁的章炑额角跳了跳,对着暗卫首领摆摆手:“这种小事以后不用回禀我,去吧。” “是,主上。”暗卫首领想了想自家小小姐的丰功伟绩,觉得果然这是小事,于是立刻点头应是退下了,顺便回去了还特地脚下转了个弯告诉了一声大管家,最近小小姐可能迷恋上了往府外搬食材,所以大厨房的采买要多一成。 大管家立刻心领神会,第二天这事就传到了国公正君王氏那里,王氏对小女儿那是爱若珍宝,不就是多一成食材嘛,小事,手一挥让小女儿去折腾吧。 国公府家大业大,嫡长一脉全是嫡出,虽说不一定能紧紧抱成一团,但是乱七八糟是一点都没有的。 这不章雨夕就背着东西快快乐乐的往西宁侯府的方向跑去了,一边跑一边想,这得去打听打听男神到底是哪个,看着倒也像是西宁侯家的公子了,可是又感觉似乎太落魄了一点,再说西宁侯家不是只有她那个矫情的娘娘腔戚希么? 突然章雨夕停下了脚步,貌似人家都叫娘娘腔是二公子吧……难道男神是大公子?整个盛京的贵族圈几乎都集体漠视忽略的西宁侯嫡长子? 章雨夕抬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傍晚时出来的墙根处了,当下也不再多想在身后两个暗卫的面无表情中动作利落的翻墙进了西宁侯府。 西宁侯府现在再富贵这底子到底还是太薄了一点,章雨夕深知作为一个纨绔打架斗殴少不了,套人麻袋还是被套麻袋都要做好准备,所以虽然读书不上进,但是武功却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奈何天资有限没有成为绝顶高手,但是这西宁侯府来去还是小菜一碟。 两个暗卫看自家小小姐熟门熟路的往人家西宁侯府的后院蹿进去,顿时就惊起一身冷汗,立马撒丫子跟上,就怕她们一个疏忽闹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那到时候死都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章雨夕转了几个弯在两个暗卫疑惑的眼神中来到一个相当偏远而冷清的院子【清华园】。 先把背后一筐子的食材放到连老鼠都要饿死的小厨房,然后提着食盒往唯一还有灯光的正房而去,只不过才到窗口窗子就被人从里边推开了,男神正一脸警惕地看着踏月而来的章雨夕,等到看清楚来人后双眼微微疑惑,半响开口道:“我这里已经没有糕点了。” “我不是来吃糕点……嗯,下午的时候我太饿了,闻到香味就忍不住,不是故意要偷吃你的糕点的……”章雨夕的话被一阵肚子咕噜噜的声音打断,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男神,只见他已经低下头转了个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似乎觉得好受一些了,清冷的双眼才又转回来开口道:“所以,你到底何事?” “我……这个。”章雨夕立刻隔着窗子把重重的食盒递了过去,“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就吃了你的东西我很抱歉呐,所以这是我的赔礼,你一定要收下。”章雨夕见对方不接也不恼,直接把食盒放到了窗边的桌子上,“是我不好,太唐突了,不该晚上过来打扰你,我这就走了。” 对方依旧不出声,章雨夕摸了摸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个,那我们下次见。”说完人一猫腰就不见了。 男子面无表情的盯着窗子,果然一会儿章雨夕又冒了出来:“我就说一句话,说完我就真的走了。”见男子点头,章雨夕才笑颜如花的道,“我叫章雨夕,小字长歌,哥哥叫什么名字?” “……”男子见章雨夕双手趴在窗台上,歪着头笑得倾国倾城的样子,别开视线,好一会儿仍是如此,终是浅浅叹了口气,“戚华。” “哥哥名字真好听,哥哥可以叫我长歌,那我们下次再见啦……”余音还在人已消失了踪影,这回是真的走了。 戚华松了口气关上窗户,犹豫了一下打开食盒一股浓郁的香味传来,五层的食盒被塞的满满的,下面还有火红的碳盆保持温度,饭菜粥皆有,一盘盘一道道光看着就是一种享受。 戚华摸摸肚子,好不容易被水灌饱的肚子似乎因为这些香味更饿了,想了想伸手捻了一个虾仁到嘴里,微微眯起双眼……真好吃。 第三章 吃饱是一种什么感觉? 戚华自从从狗洞钻出去,拜了一个老乞丐做师傅习武之后就再没有体会过吃饱的感觉,从来只有更饿没有最饿,但是昨天晚上他十二年来第一次吃饱了,而且似乎还吃撑了。 因为吃饱睡得很好的戚华挥着柳枝破天花的走了两遍剑法收功,此时天刚好蒙蒙亮,整个西宁侯府都醒了过来,清华园的六个大小小厮也在这时候起床,然后就听到负责今日早上烧水的二道一声惊呼,然后就听他喊着:“公子快来呀,哥哥们快来呀出大事了!” 六个小厮七手八脚的拢着衣服进了小厨房,然后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呼声,戚华放下再走一遍剑法的想法,放下手里的柳枝抬脚往小厨房走去,然后就看到大大小小六个小子围在一起又哭又笑。 “出了何事?”戚华一开口六个小厮立刻抬起头,然后把他们挡住的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大箩筐,里面满满的一箩筐食材,都是处理好的,鸡鸭鹅鱼肉,蔬菜也不少。 “公子,女神显灵了!”最小的五道只有十岁,两只眼睛大大的,拉着戚华的袖子指着箩筐,激动的道,“好多吃的!” “……”戚华看着满满一箩筐的食材微微一愣,想到昨晚上那个据说送赔礼来的姑娘长长的眼捷闪了闪,看向最大的元道,“收起来吧,是别人送的……昨天糕点的回礼。” 元道昨天回家了一趟,还在腰里夹带了不少精米进来,正欢喜地想着可以让公子晚上垫垫肚子了,结果作为晚饭的糕点居然被偷了,害得公子又要喝水当饱,心里恨不得把偷糕点的人吊起来毒打,没想到才一个晚上人家居然送了这么一大堆回礼来。 而且公子怎么知道这是回礼? 他不就是回了一趟家里嘛,怎么回来就连公子说的话都听不懂了? “是的,公子。”不过听不懂没关系,只要有吃的就好了,元道很快乐的打发其他几人该干嘛干嘛,然后开始把箩筐里的菜收拾出来。 清华园位于整个西宁侯府的东北角落,是离正院最远的院子,不过地方还算挺大,虽然四周比较荒凉,也没有什么下人来往,但清华园里边还是收拾的不错的。 整个清华园包括主子一共就八个人,公子戚华,一等小厮元道,二等小厮三道和六道,三等小厮二道和五道,以及看守院门顺道兼职打扫院外道路的贾嘟嘟。 相对于府里的嫡二公子戚希服侍人数的份例,作为长公子戚华这边的人数不过三分之一,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没有爹的悲伤故事,不过戚华已经习惯了这种仿佛不存在一般的生活方式,他甚至想要不要跟母亲说一声,他其实不在乎女方的家世,只要不要在吃食上克扣他把他饿死就行了,不用既要面子又害怕继父不快而为难成那样子。 洗漱好的戚华带着三道前往长寿苑,也就是他祖父住的地方请安。 一路上慢慢的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仆从看见戚华基本都是草草行个礼就算完,脸大一点的就装作没有看见一样,三道捏着手指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冲上去甩耳光的冲动。 公子说过不用和这些人计较这些,因为他压根不在乎,他还记得刚来的时候气不过和那些小厮打了起来,结果他没有讨到一点好,反而公子因为管束下人不力被禁足在了清华园,连早上去长寿苑多混一顿早点都不能了,从此以后整个清华园里的人都小心谨慎起来。 横竖正君虽然无视自家公子,却也不会放任下人挑衅主子坏了规矩,所以不过是大家都无视对方罢了,好歹相安无事。 三道深吸一口气跟着戚华进了长寿苑,只听得里边一阵阵笑声传来,戚华脚步一顿,乌黑的双眼微微一冷,不过瞬间就收敛了神情然后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早早就有看门的小厮跑了进去通报,里边的笑声停了下来,只听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道:“华儿来了,快进来吧。” 戚华走了进去对着坐在主位的老爷子福了福身:“祖父早安。”说完后就站了起来,然后退到一边默不吭声的坐下。 看着整个人清清冷冷的大孙子,戚老爷子有心说些什么,却也不知道如何说,对于这个大孙子他是觉得愧疚的,但是对比女儿的前程,和西宁侯的未来,那点子歉疚就有些不值一提了,有心想补偿一点,身边的东西确实在是贵重,就没有一样可以轻易给人的,管家的权利又在女婿手里,家里所有东西都是女婿说了算的,最后竟也只能吃早饭和晚饭的时候招呼大孙子一起。 至于大头的中午反倒因为规矩不能把大孙子喊过来,女婿说了晨昏定省,别的时候不应该打扰他休息,又说大户人家讲究养生,早上是养生的粥品,晚上则不宜用多。 戚老爷子来了盛京十几年一直战战磕磕,他的女儿一步登天,他也同样从一个普通村汗成了一个侯府的老尚君,他生怕错了一步给女儿添麻烦,所以什么都照着王府里出来的女婿说的做,如今和整个盛京的大户人家都有了来往。 比起大孙子受到薄待这种事情,西宁侯府能让整个盛京的贵族圈子接受才是最重要的,更别说他也觉得大孙子的饭量也太大了一点,就算当初在边境,那些三大五粗的蛮人夫郎也没有他吃得多,女婿说害怕大孙子吃太多以后胖的没法看了果然也是对的。 大孙子长得像女儿虽然不丑,但是对比普通的男孩子身量就过高了一些,而且五官也稍显硬气,如今都快十七了却还没有人来提亲,虽然有他基本不出门的关系,但是更多的还是因为本身看上去太清冷,他给来串门的老家伙们也透过口风,但愣是没有人露出一点有意思的表情,真是愁死他老头子了。 现在家里两个公子的婚事就是整个西宁侯最头疼的事情了,大公子是无人问津,二公子倾慕的人倒是很多,但奈何早早定了一个得罪不起的纨绔,如今真是进退两难了。 “大哥哥我好几天都没有看到你了,一向可好?”戚希捏着帕子眉眼弯弯的看着从进来问了一声好就八方不动的戚华。 戚华抬起眼皮看了戚希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一如既往。” “……大哥哥明天要不要跟我去凌源伯府,沈家的大公子开了诗会,大哥哥一直在家也是无聊,不如跟弟弟一起去吧。”戚希被戚华的那一眼看得心下一滞,嘴角的笑容僵了僵才接着开口,“有好多公子回去,哥哥也好认识一些闺中密友,听他们说说盛京的新鲜事情。” 是听他们怎么嘲笑他,然后看他们怎么排斥他吧……戚华对于十年来手段依旧幼稚的弟弟有些看不上眼,照理说他亲爹这么能耐的一个人,怎么养出这么傻的一个儿子……哦,也不算傻,听说很有才名,就是被宠得太过了,捧得太过了,为人处世太张扬,又以为谁都比他傻,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半傻。 “明年你要及笄了吧,不用绣嫁衣?”戚华都懒得想别的词,从三年前开始他就一直用这句话堵死了戚希,不过奈何戚希不长记性总喜欢听他当面捅刀子。 华国公府的章霸王就是戚希的死穴,不过今儿个有些不一样,只见戚希脸都黑了,不过下一瞬又笑了甜甜的道:“母亲和父亲说我还小,不着急,还要留我几年。”说着脸还红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戚华知道了,这是打算使用拖字诀了,又或者是打算骑驴找马?只不过华国公府的嫡小姐都被当成了驴子,这马的身价估计就大了去了。 “哦。”戚华没所谓的应了一声,反正这个弟弟嫁不嫁嫁给谁又跟他没关系。 “母亲和父亲的意思,大哥哥都还没有出嫁呢,我做弟弟的怎么能越过大哥哥去。”戚希意味深长地看了戚华一眼,以前她看这个大哥哥是哪哪哪都不顺眼,现在那是哪哪哪都顺眼,多好啊,他还有一个哥哥可以顶在前面! “你有哪件事是没越过我的,这婚事要是没越过去我怕整个府里的人都不习惯。”戚华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人是打算拖着他顶在戚希的面前,真是打得一副好算盘。 “华儿!”戚老爷子看二孙子被大孙子气的站起来了立刻出声,再下去就要吵起来了,到时候两个人都讨不了好。 “祖父不用早膳么?”戚华抬起头道,他就是来吃早饭的,别的事情他懒得搭理! “用,怎么不用,大家一定都饿了,快摆早膳。”戚老爷子立刻和稀泥。 “哼!饿死鬼投胎!”戚希低咒了一句,对着戚老爷子福了福身,“祖父,希儿有些不适就不在这里用早膳了。”说完就要走,结果被戚华站起来拦住了:“不如把你每天的早饭都送来给我?” “凭什么?”戚希立刻炸毛。 “凭你胖。”戚华挑起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戚希,“你爹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你。” “你!哇——”戚希是属于圆润型的,稍稍有点小肉,看上去既娇媚又可爱,而且因为才十三岁多点,脸上还带着点没有退去的婴儿肥,所以说胖也是说得,只见他一张带着酒窝的圆脸气得青黑,一双大眼睛立刻发红,然后就哭着跑出去了。 看着平均几天就要上演的一幕戚老爷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第四章 没一会儿西宁侯就来了,一起来的还有抹着眼泪的戚希。 戚华吞掉一个包子,眨了眨眼,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只是他母亲不是应该早朝去了么?怎么这时候在家? “站起来!”西宁侯走进来见大儿子完全无视她,心里一点点的火气立刻大了,这几天本来就很是烦躁,被小儿子扯过来就更加烦躁,只不过小儿子一贯是疼惯了的不舍得说重话,所以忍着,这边一看到大儿子那个冷冷清清的样子立刻就爆了。 “……”戚华抬着碗站了起来,不过手里和嘴里的动作都没有停。 戚老爷子本来想说什么,但是看看女儿和小孙子就闭上嘴了,只说了一句乏了就回内室去了,眼不见为净。 戚晨翠被戚华的样子气了个半死,直接上手就掀了桌子,戚华抢救及时,把一笼翡翠包子,一大盘的水晶饺子护住了。 看着砸得稀烂的桌子和食物戚华心里晒然一笑,女儿在自己父亲的屋子里掀桌子,这种事情就算一般人家都少有,更别说讲规矩的大户人家了,这就是西宁侯学了十几年盛京城贵族的做派……成果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你看看是什么样子?看到长辈不知道行礼也就算了,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吃,我西宁侯府少了你吃的……”戚晨翠说到这里自己噎住了,因为大儿子看她的眼神甚是嘲讽,然后她想起来了,这个大儿子确实一直似乎吃不饱,可这还不是他自己太吓人…… 戚华动作优雅又利落的干掉了翡翠包子和水晶饺子,这才慢悠悠的开口:“母亲恕罪,食不言寝不语是规矩,儿子只不过是照着规矩行事,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请母亲恕儿子没念过几天书不识字不能像弟弟那样知书达理,而且因为常年吃不饱,反应有些慢,还请母亲不要计较。” 戚华一段话说的慢条斯理,语气清冷又没有什么起伏,嘴里说着请罪的话,说完还福了福,完了扶着额头很是清冷的道:“儿子身体不好,不打扰母亲和弟弟彩衣娱亲了。”说完慢悠悠的走了出去,一走出去就放下了手,没事人一样直接走了。 “母亲?”戚希看着有些怔然的戚晨翠,拉了拉她的袖子,戚晨翠回过神看着双眼发红的小儿子,叹了口气:“好了,你的事情母亲会放在心上的,你和你哥不一样,没事别去招惹他。” 嘴皮子没人利索,身手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万一哪天真把大儿子惹火了,半夜把小儿子直接套了麻袋,到时候缺胳膊少腿都没地方哭去。 “是……”戚希抿了抿嘴点了点头,也想起了自己父亲对自己的警告,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去吧,母亲和你祖父说话。”戚晨翠挥了挥手把小儿子打发走,忍不住叹口气,这个大儿子她真是愁死了,那性子也不知道到底像谁! 她还记得八岁的大儿子没有惊动任何人摸到她枕头边的时候,她心中的骇异,起因是因为曹氏找借口打死了他的奶爹,不过大儿子什么也没有做就看了她半夜,在天亮前就走了,第二天曹氏自己的奶爹被人从荷花池里捞了出来。 大儿子奶爹就是曹氏的奶爹进言打死的,大家私下里都说是报应,只有他知道一定是大儿子出手弄死的。 她曾对大儿子的父亲发过毒誓绝对会妥善安置大儿子的,所以她对大儿子一直很关注,又因为是第一个孩子感情自然不同,再加上大儿子确实比其他三个孩子加在一起都有天赋,特别是在武之一道上,结果是她的不知收敛惹恼了现在的夫郎曹氏。 出了那件事后,她也明白大儿子和曹氏只能远远避开,再加上她对大儿子也觉得心里发憷,所以把大儿子迁到了荒凉的清华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果然从此后曹氏便不再寻大儿子的麻烦,总算是相安无事的过了好些年。 如今孩子们都大了,两个女儿自是不必担心,小儿子名声在外再加上本来已经有了婚约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就算这桩婚约现在不满意也还是有操作的余地,毕竟看着华国公府的那位小霸王似乎也不怎么和小儿子对付,到时候和华国公商量一下还是有商谈的空间的。 最难的就是她那个大儿子,若说低嫁,不说她本身不甘心,恐怕到时候还会有人来找自己的麻烦,当初在边境跟着的人明面上是都散了,也有十多年没有露过面了,但谁晓得是不是真的散了,就拿大儿子的武功来说,她哪里能教出那样的妖孽。 要是高嫁,还能往哪里嫁?勋爵家被圈养了那么多年早废得差不多了,有几个好的都看得跟眼珠似的她也摸不到,文官家那根本不是一波的,所以这些日子她可真是愁死了。 戚华勉强垫了垫肚子后就带着三道回清华园了,院里的小厮们还给他另外准备了早点,想起来就很高兴,不过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表情,踏进清华园的时候戚华脚步顿了顿,然后转头吩咐:“把早点端进正屋,你们也去大厨房用些吃的去吧。” “……是的,公子。”三道虽然疑惑自家公子明显支开众人的行为,不过到底还是在自家公子清冷的注视下点头答应了,然后和六道一起摆了早膳,接着又带着人鱼贯出了正屋,也没有停留直接关好门一起离开了院子。 戚华见所有人都出了院子,这才走到窗边推开窗子,果然没一会儿下面就冒出一个脑袋,来人弯着双眼脸上带着微微的粉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一脸高兴的样子,声音明快:“戚华哥哥早上好,我来陪哥哥用早点。” “……”戚华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对他来说并不多的早点,很果断的拒绝了分享的建议,“不必。” 一万点伤害! “我,我有带早餐的。”章雨夕僵了僵脸皮立刻把手里的食盒提起来,看见戚华的视线在她的食盒上定了两三秒,立刻舔着脸笑道,“哥哥我们一起吃吧,我带了好多呢,好多好吃的和哥哥一起分享,而且我保证吃完了就立刻走人!” “……可以。”看在早点的份上,戚华点头让章雨夕进屋了。 至于说什么男女大防,闺阁礼教什么的,不好意思亲爹死的早没人教。 对于一个五岁以后就会钻狗洞,跑出去被人当女孩子一样勾肩搭背在街上混的男孩子来说,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练好武功不生病,吃饱喝足好睡觉才是真的。 章雨夕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然后提着食盒就翻身进了屋子,非常自来熟的来到桌子边上,打开食盒,一盘一盘的各式早点往外端,放了满满一桌子才抬头看表情有些怔然的戚华:“哥哥快来,东西要趁热才好吃。” 戚华没有矫情点点头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章雨夕自己就是练武的,一贯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可是连着几次藏身都被戚华看出来了,心里就琢磨,是不是戚华的五感特别敏锐?虽然也有往【戚华是不是武功很高】这个方向去猜测,但结合一下实际情况觉得不靠谱,但那都是小问题,五感敏锐是好事啊。 然后没一会儿章雨夕又发现了戚华和她的共同点……饭量奇大。 章雨夕是因为练武再加上天生力气就比较大的缘故,饭量都是一般人的四五倍,但是戚华看起来居然比她还能吃,吃的很好看不说,速度还特快。 章雨夕一开始就被男神吃饭的样子吸引了,结果回过神来桌子上的东西已经空了一大半了,没吃早餐的章雨夕立刻加入了和早餐奋斗的行列,堪堪吃了平时的五分之一,桌子上的食物就正式告罄了,再看男神还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章雨夕眨了眨眼扬起笑容:“哥哥,以后长歌每天过来陪你用三餐好不好?长歌会带好多好吃的,量足足的!” “……我们不熟。”戚华刚吃完饭就开始拆桥,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然戚华觉得他这边没什么让人图谋的,但是谁知道别人怎么想? 又一万点伤害! “哥哥这样说,长歌好伤心呢。”章雨夕微微嘟着嘴,水光漾漾的双眸看着戚华,见戚华清冷的脸陡然一僵,然后脸皮便绷紧了,立刻意识到自己表情的不妥,低头轻轻咳了咳,“那个什么……我就是觉得哥哥这里清净,是个用餐的好地方,长歌想要借哥哥地方用餐。” 戚华本来看见章雨夕无意识撒娇的表情,心里有些痒痒的,好想摸一把,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就像小时候他养的那只长毛犬,小小的一点点,双眼湿漉漉的,总是很期待的看着自己,下意识的就想伸手,不过好在最后一刻忍住了。 正在可惜章雨夕突然收拢的表情,就听到这样一个原因,戚华忍不住额角跳了跳,这是她傻呢,还是当他傻呢? 第五章 华国公府 章雨夕有些怏怏的歪在绣榻上,对面一个身材纤细的美人,正低头用心的绣着正红色的嫁衣,那眼角眉梢都是温柔似水,时不时还会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羞怯的笑容,那副时刻给人喂狗粮的模样,让章雨夕嫉妒得牙痒痒。 “小哥,我说你好歹理理我啊!”章雨夕像没有骨头一样趴在绣榻上,有气无力的开口,那语气透着一股浓浓的幽怨,让对面的章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见那对专注在嫁衣上的漂亮双眼,连个眼角余光都没有施舍过来,不过好歹开口,但是这语气真是戳人心肺。 “原来真是小妹啊,我还当我这一院子的人都眼花了,这天气晴朗得,正是适合四处撒欢的日子,你怎么有空在家啊?”说到这里美人微微抬了抬眼皮,瞥了章雨夕一眼,然后手下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抬起头仔细打量过来,突然莞尔一笑,“瞧瞧这幽怨的小眼神,这是哪位公子替天行道甩你章霸王的脸子了?说出来让小哥也乐呵乐呵?” “……”真是亲哥! 章雨夕哼了哼,然后又焉了。 章涉这才发觉,自家小妹是真有些不对,放下手中的嫁衣走过去:“怎么了这是?难不成戚家那个大才子又惹你了?你不都习惯和他互相恶心了么?怎么这会儿看上去倒是伤心起来了?” “才不是戚小二,跟他一点关系……唔,还是有点关系的。”章雨夕抱着章涉的胳膊,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小哥,你说我想要戚小二的哥哥成不?” “……那位从不露面的大公子?”章涉表情奇异的看着自家小妹,“你见过人了?” “嘿嘿嘿……不就是昨儿个娘要我去道歉,我就到西宁侯府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睡觉,然后就看到戚华哥哥了。”章雨夕捧着脸双眼亮晶晶的,一副痴汉的样子,看得章涉一阵牙酸。 “你的戚华哥哥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个?”章涉见章雨夕点头,呵呵一笑毫不留情的捅刀子,“你不知道自己在外面的名声?你觉得人家大公子要是知道你是谁,能看上你?别做白日梦了,搞掉了戚小二,你确定你还能娶得到夫郎?” “我……戚华哥哥不知道我是谁,他也不搭理我。”章雨夕顿时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倒是眼明心亮的,没被你这张皮子迷惑了。”章涉眉峰一挑,婉约的面容立刻变得英气起来,“我倒是对这位不出世的大公子感兴趣起来,有机会一定要结交一番。” “小哥,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啊……”章雨夕趴在绣榻上干嚎,“你们别拦着我,我不活了……” 原本守在门口的小厮憋红了脸,暗暗瞟了一眼章雨夕的小厮,只见对方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嘴唇动了动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听见里边唱大戏一样的声音心下不安,眼角不小心瞄到院子里,见所有人都自顾自的干活,立刻觉得自己不够稳重了,整了整表情权当自己是是聋子。 “谁也没拦你,不过随便你是要上吊,还是要绝食,服毒,投井,投湖,再或者撞墙,都回自己院子里去,哥哥可马上要做新郎官了,见不得血。”章涉眼皮都不抬一下,说出口的话那叫一个熟练,从小打大隔不了几个月就来一回儿,完全见怪不怪。 “章小……”章雨夕的话因为章涉瞪过来的杀人视线噎在了喉咙里,顿了顿才继续嚎,“你一点都没有兄妹爱,我不要跟你好了!” “……”十五岁了和五岁的时候一个样,他们章家出了这么个不要脸的霸王,真是祖宗不开眼,好在今年他就要嫁出去了,章涉抬手扶着额头,颇有些无奈的开口,“说吧,你到底想要如何?” “嘿嘿嘿,小哥~”章雨夕立刻收敛了表情笑得阳光明媚,从绣榻上翻身下来就朝章涉凑了过去,“你看,小哥又要麻烦你了,多不好意思呀……” 章涉一把推开漂亮得有些闪瞎人眼的幼妹,一个女孩子别说两个姐姐,就是他们兄弟三个都没有一个比得上她漂亮,漂亮也就罢了,还聪明,聪明也就罢了,她还糟蹋天赋,尽想着自个儿逗乐子,想到这儿就忍不住翻白眼,瞪了腆着脸笑得献媚异常的章雨夕:“好好说人话!” “我想请戚华哥哥来我们家做客。”章雨夕很是期待的看着章涉。 “你认真的?”章涉倒是真的对这个西宁侯府的大公子感兴趣了,心里琢磨这如果是个好的,那么和西宁侯府商量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要找一个能镇得住他们家霸王的大家公子,简直跟大海捞针一样,如今有了这那点苗头倒是可以看看的。 “自然是认真的,如果一定要娶戚小二,我还不如去神庙当神侍算了,凭我这张脸还不是客似云来——啊,小哥你打我干什么!”章雨夕捂着后脑勺委屈道。 “人家神庙里什么时候需要靠脸吃饭了,再口没遮拦,我就用鞭子抽你免得给家里招祸。”章涉狠狠瞪了一眼章雨夕,把幼妹瞪得脖子缩了一缩才移开视线道,“我知道了,我会和父亲商量的,你可以回你的院子去了,还有别没事去招惹人家公子。” “是,小哥。”章雨夕立刻揉着后脑勺点头答应,然后一步三嘚瑟往自己院子里回去。 章雨夕的院子很大,除了国公的正院就数章雨夕的院子最大了,不过因为地方并不在中轴线附近,所以对于吞并了两个院子并且连起来打通的章雨夕谁也没说什么,因为华国公府已经好几代没有纳侍了,光是嫡出的话人再多,对比开国世袭的国公府而言还是很少的,所以空院子多得是。 章雨夕的两个院子是一前一后的,中间用围墙连起了长长的走廊,正好横跨国公府的前后院围墙,于是造成了她前面的院子属于前院,而她后面的院子则属于后院,别人来去后院还需要绕道,她只要走自己后院的后门就可以了。 这不她刚进后院就看见院子里坐了一溜的格式美人,都是男的,各个漂亮没有一个是完全一种类型的,横跨各种行业各个阶层。 章雨夕一进去众人就站起来对着她行礼,一屋子莺莺燕燕软声柔语好不热闹,以前章雨夕觉得看着各种美人那是一种享受,就算她因为上辈子的节操不愿意随便睡男人,但是偶尔置一张软塌享受着众多美人的殷情服侍也是很高兴的事情。 说实话这些男子在章雨夕的心里就是自己的同性,对着一个个娇滴滴的美人,实在是一点绮丽的心思都生不起来,除了偶尔摸摸他们漂亮的脸蛋,章雨夕对着这些那纤细柔软的身子不但没有好感,偶尔还膈应得慌,但谁叫这里是女尊国呢,所以她就只能将就了。 而前院的那群漂亮的女人更加膈应,明明是多好的一张脸,那还是妥妥的帅哥,为什么她们胸前都要和她一样鼓起来,明明有好多都是有腹肌的真汉子,结果却是女的。 章雨夕搜罗这些美人一开始是好玩,后来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就是那种【我还不信没有先天的,我还不能培养了?】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么多人,然而有些东西不是从小培养的,长大后再怎么学也是枉然,于是章雨夕直接放弃了,非常痛恨自己当初年纪小的时候怎么没有直接拐一个玩*养成呢? 弄到现在养着一群除了脸能看,根本完全不合心意的美人,名声还这么差,万一戚华哥哥真的嫌弃她,她就要哭死在厕所里了。 “今天要宣布一件事情,我买你们进来的时候就有言在先,你们要学成我喜欢的样子我才会留下你们,然而遗憾的是你们就没有一个让我满意的。”章雨夕说到这里所有的每人都惊恐地瞪大眼。有的已经开始默默流泪,但是没有一个敢哭出声音来的,看来几年来的培养训练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所以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自己以后的去处了,先说好我这里是绝对不会留你们的,你们想过什么生活跟橙子细细的说一下,然后我会根据情况一一安排。”章雨夕说完不再看这群美人,挥挥手,“给你们三天时间好好想想,如果三天后想不出来一律叫人牙领走。” 等到章雨夕离开后院才有压抑的哭声传出来,之后哭声虽然音量不大但数量明显变多了,章雨夕磨了磨牙根转头对着跟在身后低眉顺眼的橙子道:“告诉他们,谁再哭立刻撵出去。” “是。”橙子低头福了福身转身回了后院,一会儿之后哭声就消失了,章雨夕立刻松了口气,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搞得她好像负心汉一样,真是憋屈。 男人们处理完了,那么就是女人了,比起男人来,女人就好处理多了,她手里自己赚的,姐姐哥哥们送的,母亲按人头给的,父亲私下里悄悄塞的,真的还挺多的,不过她倒没有动用这些产业的意思。 因为这些人她是从各地落魄的镖局五官戏班子收拢来的,所以哪怕不是身手利索,花架子也是拿得出来的,于是她有一个很美好的计划。 第六章 章雨夕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开始积极的了解这个世界,小时候是听大人说,因为那时候人小,所以大人也不会避着她,这让她知道不少这个世界的大局势,等到她能跑能跳了之后,她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已经有过好几个坑了,光是有记载的疑似穿越者的人物就有好几位,当然其中最牛的就是真无的开国皇帝和她的丈夫。 章雨夕觉得这个扭转了一部分审美的皇帝绝壁是穿越的。 不过那已经是差不多两百年前的事情了,所以再怎么样也和她没有关系了,但是看看这些穿越者留下来的东西,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 玻璃,白纸,铅笔,印刷,水泥,火药,制冰,西点,简体字,标点符号,各种诗歌锦集,文学名著……甚至连舞台剧形式的连续剧都有。 章雨夕:〒▽〒。 只有你不知道的,就没有他们想不到的,所以章雨夕就算有一番在女尊世界大干一场风生水起的心思,也彻底被打击的只能当个纨绔了。 但是世事无绝对,所以经过她的深思熟虑之后,她发现了一种东西这个世界还没有,不,或许是以前就已经存在过的,但是因为前任皇帝的不重视慢慢没落了,直到十多年前战乱后就彻底废弃了。 那就是邮政物流。 不过这种物流尝试一开始章雨夕就遭到了非常大的打击,原因是没有客户,因为这个时代交通和生产力的限制,大多数人都是世代居住在一个地方,所以通讯什么基本没有长距离的,而有本事有需要长距离通讯和运送东西的差不多都是一些相当富裕有势力的人家,而那些人家的信件物品又怎么会放心交给别人来运送? 再说民间本来就有承接这种业务的专门职业,他们叫【镖局】,陆地上基本是行不通的,而水上更是人家漕运帮派们的天下。 章雨夕不是需要时刻掌握全国讯息的国家机器,她做邮政物流是想赚钱的,但是照目前的研究来看,做这个必需有两点,第一就是必须有强大的后台,第二就是要往里边贴钱……这样一来她其实还不如直接开个南北走向,或者东西走向的商队来的赚钱。 但是商队什么他们家本来就有,而且路线很完善,再家上还有盛京里别的大世家们,早早就将地盘瓜分干净了,剩下的汤汤水水章雨夕实在是看不上眼,于是最终的结论在她五岁那年正式有了定论。 章雨夕最后决定,还是愉快的做她的盛京霸王,美女纨绔吧。 十年的时间缓慢流逝章雨夕也没有觉得她还能做什么,但是现在她似乎不得不做些什么,想想难道以后她把她的男神戚华哥哥娶回家后,两人全靠家里养着?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伸手要钱那是一点也没有顾忌,但是她不想让男神认为她是个不事生产的废物,所以整个院子的人都发现他们家小霸王抽风了,居然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关了三天。 这三天整个盛京的纨绔们都觉得格外冷清,章霸王不在,真是各种空虚寂寞冷。 而闭关了三天的章雨夕终于想出来她能干什么了,她决定盖一座游乐园。 不过具体这个游乐园怎么个盖法还需要仔细琢磨,毕竟不能完全照搬上辈子的游乐园,先不说很多东西技术跟不上,就是那种玩乐的地方,在这种时代的市场也不是很强。 有钱人家害怕子嗣玩物丧志,没钱的人家干活还来不及,谁搭理你游啥园,所以不但需要改动很多东西,介于男女之别还要有区分,另外就是先要宣传一下某些概念,比如:劳逸结合,比如论书生有个好身体的重要性,比如论男子好身体对于子嗣的重要性。 还要把面对的年龄段往上提,穷人家的孩子是没钱进来玩的,有钱人家的孩子动不动奶爹小厮丫头一长串,这她多大的地方都不够塞的。 所以说,要盖的与其说是游乐园,其实更像娱乐会所才对。 不过这个先扔在一边,章雨夕表示三天没有看见她的戚华哥哥了,她都想死了,于是出了书房就钻进了厨房,然后天一黑就大框小框背着,身后跟着两个满脸黑线的暗卫又往西宁侯府去了。 于是原本要睡的戚华微微一愣之后,面无表情的推开了窗户,然后没一会儿就冒出一张笑得闪闪发亮的脸,还有一个飘着香味的大食盒。 “戚华哥哥晚上好,我来给哥哥送宵夜呢,我可以和哥哥一起吃宵夜么?”章雨夕眨巴眼睛,用一种很纯良的眼神看着戚华,戚华面无表情的看着章雨夕,视线从章雨夕的脸上移到了食盒之上,犹豫了一番后到底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位置让章雨夕翻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对于自家戚华哥哥闺房的正确打开方式章雨夕又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她非常高兴自己能找到这一条撩男神的捷径,但是为了不让别人也成功章雨夕很是严肃的这样跟戚华说道:“戚华哥哥你知道么,外面坏人很多的。” 戚华抬了抬眼皮塞了自己一个金丝卷,没有吭声。 章雨夕也不强求,只当戚华是默认了自己的观点,接着道:“外面的坏人都喜欢拐骗良家妇男,所以对于陌生人戚华哥哥要很小心很小心,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也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虽然我会保护戚华哥哥,但还是要小心。” “……”戚华面无表情的把一个空盘子放到一边,然后拿着筷子进攻另一个盘子。 “戚华哥哥你知道么,有些坏人长得人模人样,一看说不定还是富贵人家,但其实说不定就包藏祸心试图接近戚华哥哥。”章雨夕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东西,说话吃东西两不误。 “接近我做什么?”戚华刚好咽下嘴里的东西,用他冷淡的声音开口。 “当然是拐骗哥哥,博取哥哥的好感。” “像你一样?” “哥哥也觉得我长得人模人样?”章雨夕双眼亮晶晶的,要是有尾巴立刻就要摇起来了,本来就过人的容貌在烛光下更是闪耀得逼人。 “……”重点不是在这里。 戚华垂下眼眸避开前面有些灼目的华光,想了想自己再用余光打量了一番对面的少女,心里觉得十分莫名其妙,不管怎么样有人送吃的免得他饿肚子总是好的。 “哥哥觉得我长得好看么?”章雨夕面对戚华的沉默一点也不在意,接着道,“戚华哥哥可以叫我长歌!” “……”戚华抬了抬眼皮低头继续吃他的,心里则在想,对面长得倾国倾城的少女真的很奇怪,和他以前混在市井里遇到的女人都不一样,心里倒是有些想知道这个女孩子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哥哥我明天还来给你送宵夜。”章雨夕非常利落的收拾桌子上的餐盘,最后还从食盒底下拿出布巾把桌子擦了个干净,顺带在戚华的注视下点了一枝香,很快房间里食物的香气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接着又摸出了一盒小香珠,“哥哥,这是【百味消】,点燃它不管什么气味都会在短时间内消散,还可以克制很多不好的香料,留给哥哥用。” “不好的香料?”戚华虽然对章雨夕有一定的警惕,但是经过几次接触也明白这个女孩子估计对他没有什么坏心思,可能是好玩或者什么其他的,至于有好感什么的这种事情,戚华一个从小就被别人当作女孩子的人,怎么会想到那里,换句话说他压根没有这个时代身为男子的自觉。 “对,不好的香料!”章雨夕很是郑重的点头,她家小哥已经答应了要把她的戚华哥哥尽量拉进世家的圈子里,世家圈子里的男子心事多沉啊,章雨夕自己都碰到过几次,不过不是有人爱慕她想和她生米煮成熟饭,而是用她来攻击毁坏其他名声很好的公子的清白,结果自然是章霸王大获全胜,敢算计她的大家公子不是送到了乡下的庄子上去了,就是送进家庙里去了,有了两个典型例子后,最近那些算计已经彻底绕着她走了。 至于为什么她要千方百计的把戚华拉到人前,自然是有原因的,一来是让家里人看看她的眼光,这才好说话,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戚华的名声着想,毕竟按着戚华养在深闺无人识的状态,她要是闹着退了戚小二而要娶戚华,这不是妥妥的给人把柄攻击戚华嘛,比如说抢弟弟未婚妻什么的,那样就不好了。 戚华乌黑的眼眸闪了闪立刻明白了章雨夕的意思,不过他不觉得他会遇到那种复杂的事情,不过留着也不错,这东西应该挺贵重的,以后实在没钱还可以换银子买吃的,想到这里戚华对章雨夕点头:“我收下了,谢谢。” 完全不知道戚华想什么的章雨夕立刻高兴地表示不用谢,然后眯着眼睛脚下发飘得翻出了窗子,然后再两个暗卫的无语中时不时咯咯笑两声,一路飘回了华国公府。 第七章 华国公府是整个真无一只手都数得上的大家族,所以他们家的公子出嫁前最后一次宴请,那请柬说是一张难求也不为过,只有到这种时候戚希才会庆幸还好他和章霸王订了亲,要不然凭着西宁侯府那才不到二十年的发家史这种贵公子圈里的顶级宴会是绝对没有他的份的。 但是很快他就收到一个很神奇的消息,是的,是神奇!神奇之后就变成了惊吓,华国公府过来的是两张帖子,其中一张是送给西宁侯府的,另外还有一张单独的帖子是送给清华园的戚华的。 这两张帖子一看就能明白是哪一张更加让华国公府看重,除此之外华国公府还有暗示他们薄待嫡长子的意思在里边,要不然给了一张帖子一般都是邀请一户人家的所有小辈了,为什么还要特特单独送一张过来?不就是怕他们西宁侯府直接略过嫡长子不带他出门么? 虽然十几年来一直是这样做的,不管是家里还是外面都无视了这个不合理,但是这样差不多当面被人家点出来,对方还是华国公府,戚希那一瞬间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的很,然而他都觉得这么不自在了,父亲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 戚希的担心并没有白费,曹县主虽然没有面目狰狞的诅咒叫骂,但是在收到帖子之后也是愣了愣,然后脸就阴沉了下来,把桌子上的精致茶具全部砸了才算缓过来,拿着帕子擦着被茶水溅到的手对着旁边战战磕磕的大丫头缓声道:“把帖子给大公子送过去,另外让针线房给大公子在三天内赶出两套出门的衣裳,鞋子荷包之类的配饰也不要忘了。”大丫头立刻如蒙大赦告退出去了。 “县主不必担心,大公子又没有人教过就算跟着出去也不会抢了我们公子的风头,再说大公子的容貌……”见曹县主发完脾气身边的嘟嘟才敢小心翼翼的开口,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曹县主一个冷眼瞪得跪了下去。 “县主……老奴……”嘟嘟跪在碎磁上却一动不敢动。 “下去!”曹县主看到对方膝盖上渗出的血迹额角跳了跳,全身都有一种无力感……他自允聪明过人要不然也不会讨得母妃和正君的欢喜,在众多庶子中脱颖而出被正君养在膝下,后来更是封了县主做了西宁侯的正君。 但是他的身边怎么尽是这些蠢人! 大公子的教养不好是谁的责任?难道不是他这个名义上父亲的责任?要是大公子在宴会上出了笑话难道他这个西宁侯正君脸上就很好看?再说大公子的长相,放在民间自然是男生女相不讨喜欢,但是放在天家和大世家里那就是大气,那是和开国帝君、苍容帝卿和襄王帝卿一个样子的容貌,天家便时常有这种男生女相的帝卿出生,每一个都被天家当作祥瑞,世家圈里更是爱还来不及,谁敢挑剔说不好?这不是说天家传承的帝卿丑么?有谁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曹县主咬牙想了半响头疼得揉着额角,最后只能把怨气往西宁侯戚晨翠身上放,要不是当时妻主看重这个长子到威胁到他两个女儿的地位,他也不会和一个没爹的小孩子计较,想到这里曹县主立刻扬声:“来人进来收拾干净,再去把二公子身边的教养嘟嘟叫过来!”别的东西就算了,学识什么的还可以说一声资质愚钝不喜读书,反正他们家也是以武当家的,就算不会吟诗作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但是礼仪规矩上必定是要大面上过得去的。 要不然传出了他不作为不慈的名声,以后恐怕回娘家母妃和正君都要给他没脸,嫌弃他带累衡王府的名声。 荒凉的清华园今日莫名其妙的热闹起来,先是正君身边的大丫头送来了华国公府的宴会帖子,再然后人还没走就来了十几个小厮由针线房的管事嘟嘟带着,抱着一大堆布料花样涌进了园子。 戚华面无表情的选了一些他常穿的颜色,然后又选了一些不那么花俏繁琐的样式就打发了管事嘟嘟,针线房的最后一个人才离开清华园,二公子花大价钱从宫里请来的教养嘟嘟就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过来了。 教养嘟嘟姓宋,四十岁左右,长得慈眉善目的样子,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以往也曾在路上看到过戚华,只是每次那种略带热情的眼神都让戚华感觉毛骨悚然,现在一看果然原本还算含蓄的热情眼神是一点都不遮掩了,只见他对着长身玉立的戚华轻轻福身:“老奴见过大公子。” 戚华避开了宋嘟嘟的礼也跟着行礼:“不敢,见过宋嘟嘟,不知您来所为何事?”对于这个算得上名气响亮的教养嘟嘟态度并不热络,整个人和原来一样冷淡和漠然,语气也很平淡,连丁点好奇都没有。 但是就这样的表现让宋嘟嘟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了:“是关于大公子三日后前往华国公府宴会的事情,正君让老奴给大公子讲解一下赴宴的基本礼仪和一些忌讳。” “哦……”这是要临时抱神脚的意思了?让他学小二一扭三顿的走法?一斜三软的坐法?除非把他的腰背骨头都抽掉还有可能。 戚华虽然不觉得会这种临阵磨枪有多大的用处,但既然人都来了,他又没有和整个西宁侯后院的男主人死磕的准备,那么就抱着看个热闹的心态点了点头。 特训一开始宋嘟嘟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把他身边的小厮都打发了出去,让他的贴身小厮在隔壁另一个空院子里调*教,而他则先围着面无表情的戚华转了三圈然后问了一个很让人意外的问题:“大公子可是会武?” “会。”戚华淡淡的回了一句,他会武功这件事请在西宁侯府并不算秘密,只不过所有人都当他是母亲教的而已……啊,也不是所有人,母亲自然知道不是她教的,但是她却从来没有过问过,倒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补药没有断过。 说真的对于戚华来说,西宁侯府的日子他还是觉得挺好的,以前溜出去的时候也听到过外面说,那些在继父手底下讨生活的原配子女过得多凄惨,而他除了吃不饱之外还真没有哪里特别惨的。 想到这里戚华的思绪已经飞到外面去了,上次有人邀请他去当打手,他其实也可以考虑看看,虽然最近因为有人送吃的没有挨饿,但是人总是要为长远打算的。 “大公子。”宋嘟嘟的喊声叫回了戚华飘飞的思绪,微微低头看向宋嘟嘟听到他这样说道,“大公子走几步给老奴看看。” 戚华从来没有像戚希那样双手交握在小腹前走过,倒也没有双手背身后这种事情,只是很自然地垂着,很自然的前后摆动,很随性却让人感觉很舒服,行动之间自有一股含而不漏的气势,这大约就是练武后的附带效果。 宋嘟嘟看着前面挺着背脊踩着落地无声脚步的戚华,脸上的皱纹都要变成盛开的菊花了,整个人也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大公子也知道所谓大家礼仪都是从小培养没有十年八年是很难有那种刻在骨头眼里的优雅闲适的,所以参照别人的规矩礼仪并不适合大公子现在情况,那么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做大公子自己。” “何解?”做自己?戚华觉得这三个字听上去还不错,就有了一点看热闹后参与的心情了。 “大公子不喜吵闹应酬,所以除非必要您可以不开口说话,多说多错,宴会之时大家公子间虽然大多其乐融融,但是言语嘲讽,暗含羞辱映射的也不在少数,您不明白的时候直接不搭理他们就可以了,一动不如一静。”宋嘟嘟知道这是戚华第一次出门,并且还是收到了华国公府的单独帖子,自然会受到很多关注,其中大多数是好奇的,但是羡慕嫉妒的也不会少,到时候宴会上说酸话膈应人的必定不会在少数。 “嗯。”戚华点头觉得这个建议不错,他倒不是听不懂那些弯弯扭扭的话,只是觉得那种不痛不痒的话真的无聊得紧连回应都觉得懒,听惯了市井大爷小夫郎们扯喉咙站在街上骂上一整天,从祖宗十八代一直骂到还没有出生的后代子孙的那种彪悍后,像小二那种不阴不阳的说话方式真是幼稚的可以,费脑子说半天都不知道是图得啥。 并且这种说话方式有很大的缺点,就是除了他们那一拨习惯的,换个人估计都听不懂,骂人的时候别人都听不懂,这跟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什么区别?太折腾了。 “大公子从小习武身姿挺拔,自然也不需要学大家公子们那种娇美的姿势,您现在这样走着坐着就很好,只是有一些小地方等下请跟着老奴纠正一下,那么现在请像老奴一样走着。”宋嘟嘟一改平时端庄温柔的身姿,整个人透着一股大气和英武。 戚华因为学武的关系所以无论是眼力还是身体协调能力都是非常好的,所以宋嘟嘟除了几个手部的细微动作,基本无论站坐依靠,只要他做出来,没一会儿戚华就可以学个十成十。 然后一老一少就在院子里一前一后的走着,宋嘟嘟一边注意戚华的动作一边开始细数盛京里宴会的一些常识和忌讳,戚华在后面时不时应上一句,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倒也是一派和谐的样子。 第八章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到了,这三天章雨夕非常积极的窝在小哥章涉那里挑剔着餐点,挑剔着宴会流程,当然还有很多客人她也很有意见:“小哥,这个洛小三嘴巴说话最难听了,你请他干嘛?” “那是你表弟!”章涉第一次知道自家这个小霸王居然龟毛到这种地步。 “那又怎么样?”表弟很了不起么?华国公府从开国算起都已经两百多年了,期间和盛京里的贵族联姻的不知凡几,再加上联姻的联姻,那真是……世家居住的朱雀大街上,随便一个牌匾砸下来都能砸到他们家一个亲戚,表弟怎么了?她才不稀罕,她比较在意万一这个狗嘴不吐象牙的要是对着她戚华哥哥说了不好听的话,她家戚华哥哥生气了怎么办? 要不然今儿个晚上跑去洛家给洛小三喂点药让他身体抱恙?嗯……这主意似乎很不错! “章小六我警告你,你要敢在里边给我捣乱我一定给你的戚华哥哥上眼药,你信不信?”章涉很忍耐的按了按额角,才没有一巴掌给眼睛里阴气森森直往外冒的章雨夕呼过去。 “哎呀,小哥,我哪敢啊……我这不就自己想想么!你连我想什么也要管,你也太爱*操心了。”章雨夕说完脑袋一歪躲过迎面的抱枕,对上章涉冒火的美人脸立刻讨好地拿起茶杯递上去,“好啦,我不该想的好了吧,小哥别生气了,我不会捣乱的,但是小哥你可要帮我护着我戚华哥哥,我戚华哥哥可是第一次参加宴会,那些矫情……咳嗯,那些大家公子说话的本事一贯是很高的,我怕他们合起来欺负我戚华哥哥,好不好啊,小哥~~~” 章涉瞥了一眼抱着他胳膊跟他歪缠的妹妹,忍住了一巴掌把人拍飞的冲动,语气忍耐地道:“放心,不会让你的宝贝戚华哥哥被人欺负的。”嘴上是答应了,心里则想着到时候可要好好看一看这个西宁侯府的大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这从他应对那些世家公子的言语行为中是最容易看出来的。 “我就知道小哥最好了,我最喜欢小哥了~~”章雨夕尾音拖得长长的,话语里好像掺了整包麦芽糖,甜得章涉直腻歪,他一直觉得其实她家妹妹是投错胎了,应该是个男孩子才对,但是你要说她像男孩子吧,除了外貌和那撒娇起来的劲儿,其他地方可一点儿都不像娇滴滴的男孩子,所以他也不知道怎么小时候看着挺漂亮的一只小猴子,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在这个不男不女的样子。 宴会的那天是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曹县主以为从来不出门的戚华怎么也该有点畏畏缩缩的感觉,结果人家大大方方的站在那里,行礼上车虽然没有男子的娇美动人,但也优雅大气,比旁边站在马边的两个女儿也丝毫不差,明朗精致的五官并没有怎么涂脂抹粉,乌黑的长发编着最简单的发束散在背后,一身青衣墨发真是说不清的干净,道不明的清透,反倒把盛装打扮的戚希衬得小家子气起来。 果然皇室爱重的男子相貌只有在宫里呆过的人才能收拾地出来,他都不知道该赞一声宋嘟嘟果然好本事,还是埋怨他太过尽心尽责。 曹县主回头看了一眼自家明显脸色变得不太好的亲生儿子,面上表情不变地笑着吩咐启程。 戚希今日也是下了大功夫的,把自己收拾得雪玉甜美又不失端庄雍容,但是看到这样干干净净的戚华总觉得胸口突然就堵了一大口气,不上不下难受极了,一上马车坐定就狠狠盯着戚华,奈何戚华不是看着手里的茶杯连头都不抬,就是侧首看着小窗子边掠过的街景压根连眼皮都不往他那里掀一下。 戚希虎着脸直到曹县主把茶杯放到他面前才转过视线,然后就收到自家父亲警告的视线,他还记得出来之前父亲的警告:“我说过很多次你和他不一样,不要去招惹他,特别是今天!一旦走出大门你和他就是亲兄弟,他要是丢脸你脸上也不会好看,你给我记好了,今天要是他出了什么问题,你要是袖手旁观或者跟着落井下石,回来我就送你去庙里好好住上几个月清醒清醒!” 戚希想到这里立刻收了心思不再盯着戚华了,不过嘴还是嘟着,表示心情很糟糕。 曹县主不着痕迹的按了按额头,果然是以前太宠他了,回来以后要和宋嘟嘟商量一下,务必把这孩子从头到尾的条都理顺了,男子在家的竞争都是小道,重点应该放在未来,然而戚华虽然是嫡长子,但是他父亲身份不好,所以相比而言希儿的身份更加贵重,所以两人的未来可能根本不会有交集,那么在闺阁里还有什么好争的! 再说希儿一个父母双全还有两个亲姐妹的,和一个没有父亲没有外祖家,没有同胞姐妹的兄弟整天针尖对麦芒,这不是掉分么! “大公子。”曹县主长叹一口气决定为了面子还是要叮嘱一下。 “正君。”戚华淡淡的颔首应了一声。 “……”曹县主突然觉得自家儿子觉得憋屈真的不是没有道理的,真是他都觉得难受,但是话还要说,“出门在外你和希儿才是一起的,我这样说你能明白么?” “知道。”戚华淡淡的点了个头。 “……”完全没有说话的*,曹县主轻轻呼了一口郁气,才笑着道,“你能明白就很好。” 戚华面无表情的看了曹县主一眼,见对方似乎不说话了又侧头看向窗外了,比起坐马车其实他更喜欢在大街上用走的,那样逛起来才好,最重要的是大街上有好多好吃的。 曹县主干脆趁着剩下的时间再检查一下自己和儿子身上的衣服配饰有没有哪里不合适。 宴会一般都是越尊贵来得越晚,西宁侯府作为一个新的勋爵又是华国公府的姻亲,所以来得比较早,一来是表示亲近,二来也是对其他的老牌世家表示谦逊。 国公正君王氏并没有出现,而是由世女正君海氏,次女婿刘氏陪着小儿子章涉一起在二门迎客的,女客则在大门口就被章家的三姐妹接走了。 曹县主一下马车爱笑的刘氏就迎了过来然后拉着来到海氏那边互相见了礼,再然后是小辈互相见礼,刘氏的声音透着一股喜悦的味道,让人一听就很开心:“伯父可来了,快快让我引路,我家老祖宗可想您了,父亲如果不是前阵子突然脚疼不好走动定是要亲自过来迎您的。” “我也好久没见过老祖宗了,也是想得慌,倒是你父亲的脚可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说?”曹县主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上不下,说是亲眷又还没有坐实,所以每次上门王正君迎也不是,不迎也不是,所以两家走动倒是频繁,但多是子女之间,向他这样当家的上门是很少有的,说到这里又转身叮嘱身后的戚华和戚希,“你们好好玩,可不许闹性子。” “伯父是不是知道我是个爱闹的,故意这么说呀,这我可不依,我和伯父家的公子那都是好性子哪里会闹!”章涉看到戚希身边的男子就感觉眼前一亮,第一感觉就是好干净好大气……原来小妹喜欢的是这样子的男子,怪不得对完全相反类型的戚小二百般看不顺眼百般厌烦,一直互相恶心了十几年。 当然章涉觉得能和小妹互相顶了十几年,戚小二也算得上是真绝色了! “哎哟,是我说错了,我们小公子可别恼了伯父,等添妆的时候伯父定是不会小气的!”曹县主说完抿唇一笑,旁边的人闻言也都露出暧昧戏虐来,章涉脸一红:“我不理你们了。”然后一手一个很自来熟的拖着戚华和戚希往花园那边快步走去 “两位戚家弟弟自己先在花园里逛上一逛,我一会儿再过来寻你们。”章涉可不是接了两个人就完事了,把人送到花园的路口后寻了小厮带领两人进去,这才跟两人暂别。 戚华和戚希回了一礼就由小厮领着进了花园,戚希不是第一次来华国公府对于花园很是熟悉,所以碰到认识的公子立刻就被叫走了,留下戚华带着元道跟着小厮逛起了花园。 华国公府的花园虽然没有多么名贵的奢华的花草树木,但是作为开国勋爵它的面积那是一等一的大,估计除了皇宫这盛京里就没有比得上的了,为了怕人迷路花园里有好多小厮走来走去,戚华路过一个没人的凉亭时停了下来,倒不是他走不动了,而是领路的小厮和元道的脚步感觉有些拖沓了,正好这边临湖依山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那就停下来休息一下吧。 领路的小厮立刻和不远处的小厮打了个招呼,没一会儿那小厮就拎着一个大食盒过来了,这还是章雨夕特地嘱咐的,一定要准备很多好吃的给她的戚华哥哥,再说因为花园太大的关系,很多地方都盖了一些小屋子,有的是厕所,有的是茶水间,有的是小厨房,还有的是休息室,平时没事的时候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家仆守着保持基本的整洁,等到了宴请的时候那就全部放人忙起来了。 领路的小厮是章涉嘱咐好的,一路过来都是比较靠近这些小屋子的,所以那小厮一示意很快就有东西拎过来了。 戚华其实对于参加宴会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兴趣,来了之后觉得这花园倒是还不错也不算白来一趟,但是现在看到满石桌的各式茶点才知道这次真是来得太对了! 第九章 元道一直觉得看自家公子吃东西,那真是越看越饿,因为无论什么食物,基本能入口他们公子都能把它吃得好像绝世珍馐一样,让在边上看得人也会感觉好饿好饿的样子,也想跟着尝一尝,想到这里元道瞥向旁边引路的小厮,果然面露纠结,似乎有些不相信真有这么好吃么? 元道站在后面轻轻拉了拉已经扫了一半茶点的戚华,戚华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小厮有些可惜面前的美味点心,正在这时又有一个小厮拎着食盒过来了对戚华行了一礼摆出一大杯琉璃杯的果汁,然后把空盘子都收了起来:“戚大公子尝尝我们府里最出名的调味果汁,汤圆前面刚才在找你。”后半句是对着站在那边的小厮说的。 “可我这里……”小厮是被章涉特意嘱咐跟着戚华的,自然不能随便离开,不过在后来小厮的微笑中也只能跟戚华告罪然后离开了,戚华无所谓的点点头,而之后来的小厮也在收拾东西后果断告退了。 戚华表示没人看着正好,正好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部一扫而光。 “公子……等下的宴会。”元道悄声提醒道。 “无妨,我留了余地。”戚华眯着双眼喝了一口这个什么调味的果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然后一贯放平的嘴角就勾了起来,好像那一口喝得不是果汁而是神仙水。 元道听到戚华说还留了余地,立刻就刷新了自己认知里他家公子的饭量,原来以前他们以为公子吃饱了,其实一直没有吃饱过么? 元道眨了眨眼睛,暗暗握拳,回去后一定要用尽一切办法尽量让自家公子不那么饿。 其实是元道误会了,原来戚华一直处于半饥饿状态,所以胃口并没有真正的大开过,但是这将近半个月有章雨夕差不多照三餐的投喂,那胃口和以前已经完全没法比了,戚华一边感觉吃饱的滋味真是好,一边也在发愁,这要是习惯了之后那个送菜的姑娘要是不来送菜了,他不是要比以前更饿么? 但是他面对那一食盒一食盒的东西又实在是没有抵抗力……对于他来说这应该算是除了婚事以外目前最大的烦恼了,诶……想起来就觉得为难,嗯,不想了,放着面前这么多不单能填饱肚子,还如此美味的东西不享受,反而想些烦恼的事情,真是太暴殄天物。 整个花园就数这一片各种功能的小屋子比较多,而形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则是因为这一片临湖依山的风景比别的地方都好,华国公府可能都比较喜欢大气的东西,所以那种小心翼翼娇养的名贵花草没有,但是各种成片的树林那是一片连着一片,每个季节花园里都热闹得很。 而现在是春末初夏,天气已经渐渐暖和,桃花梨花虽然已经开尽,但是望过去一大片的郁郁葱葱也很是喜人,远处还有大片的栀子花和石榴花挂满枝头,这一路的花树果树似乎就是照着各自的季节挨着的,戚华这里的地势高位于一个大假山的中上段,正好对着春夏花树果树这一波的正面,可谓美景尽收眼底,亭子旁边还有一个引了活水的小瀑布,哗啦啦的流水从上而下倾泻到大湖里,感觉那真是挺诗情画意的。 戚华是没有那个诗情画意在里边,但是这不妨碍他觉得这里是个好地方,然后觉得这里是好地方的自然不在少数,也就戚华没有等待、交好和寒暄的闺蜜,所以早一步跟着领路的小厮占了这一出风水宝地。 这不,在戚华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有先后有几群公子过来了,第一群一看亭子有人也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往旁边湖岸走去,那里有一个延伸出湖岸的小小竹楼,虽然没有亭子里那么居高临下,但是喂喂鱼,看看小荷刚露尖尖角也是不错的。 第二波人数少才三个人,见戚华只有一个人便上了亭子,其中一个少年想要就开口,另外一个拉了拉他神情挺倨傲,似乎并不想和戚华说话,不过最开始要开口的少年却没有理会对方的拉扯,而是笑着道:“这位哥哥好,这里风景不错,哥哥不介意我们一起坐坐吧……” “无妨,我正要走。”戚华对着微笑的少年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领着元道直接下了亭子,众人看着拾阶而下的戚华面面相窥,一脸倨傲的男孩子嗤笑了一声:“你还对人家笑,人家压根不理你!” “……”先开口的少年奇怪的看了一眼同伴,“他不是回应我了么?还要怎么理我?我们根本不认识好吧,再说人家都把地方让给我们了,你还想他如何?” “哎呀,好了好了,阿香你少说两句,我知道你刚才在戚希那里受了气,但也不能随便逮人撒气呀,咱们不理会他不就行了?”另外一个少年劝到。 “我哪有随便逮人撒气,你看看刚才那个,脸上都没化妆,这是来参加宴会的样子么?和这种不修边幅的人赴同一个宴我还不能不乐意啊!”阿香不承认第一眼他还以为对方是一个长相精致的少女,结果居然是个男的,这不就恼羞成怒了! “那个长相的男子本来就不应该涂脂抹粉,我小时候见过襄王府邵明郡君,就是差不多的样子,一眼就看出来了,刚才那公子身边肯定有宫里出来的人。”第一个少年说到这里指着亭子里的石桌,“我现在想问,这些怎么回事?” 一桌子的空盘子空杯子?吃过的?这谁吃得这么干净,这么多居然一点没有剩下,要说没有人吃过,但是盘子上还有碎屑,所以这个亭子被当厨房柜子了?还是专放脏的那种? 三人还想讨论,身边带着的小厮已经很有眼色的上前收拾起来,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外边立刻来了两个告罪的小厮拿着篮子过来收拾。 被叫做阿香的少年虎着脸把两个小厮直接训成了鹌鹑,还是另外两个好不容易劝下来的,三人刚刚坐下来就听到下面湖岸边突然响起一阵吵闹声,不由朝那边探头看下去,只见刚才还好好看小荷的几人似乎起了口角,不过边上的人把人拉开了,很快吵闹声就平息了下来,三人刚要坐回去下一瞬情况就急转直下。 原来拉着两个起口角的公子的人见两人都平静了就松开了手,其中一个似乎得了些便宜,就对对方笑得洋洋得意挑衅异常,这不对方好不容易下压的火气立刻又窜了上来,直接上前一推,本来最多歪一下,但是之前似乎在冲突的时候地上撒了果子和茶水没有处理,然后也不知道是踩到了哪样,结果就是被推的那个没站稳从半人高的栏杆直接翻了出去,扑通一下掉进了水里,整个水榭的时间暂停了一瞬,然后所有人都慌了。 大家族里的公子就没有几个是会水的,而身边跟着的小厮哪一个不是府里副少爷一样的人物,让他们写字画画可能半数都能折腾出点水花,但是下水救人那绝对是把自己也往里搭的节奏,除了掉下去那个自己带来的小厮急着要往下跳之外,谁还会为了个外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少机灵的已经跑去喊人了,但是掉下去的人却慢慢无力眼看着就连水泡都不冒了。 戚华出了亭子后并没有走远,他看见湖边似乎种了一些什么植物,结了不少红色的果子,秉着反正没事那就过去看看,如果能吃或许可以试着尝尝这样的想法,就带着元道在湖边溜达了,然后就听到争执声,只抬了一下眼皮就当自己没有听见,专心致志的观察这个红色的小果子能不能吃。 结论是他不认识所以不确定能不能吃,不过能这样种在大庭广众之下九成是没毒的,至于剩下的一成,因为他也不认识华国公府的人,万一正好有那么一两个奇葩那就不好说了。 戚华听见落水声也只是看过去并没有动,实在是年少时有过类似的事情,并且戚华对于那件事的感悟还挺深。 要说常年在市井里逛的人,那真叫一个长见识,大街上可真是什么人都有,他十一二岁的时候还曾帮卖身葬父的小少年打跑过恶女,结果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坏他前程,小小年纪居然如此恶毒之类的。 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再没有见义勇为过,遇到这种事情都是直接路过的。 所以戚华看着掉下去的人承载沉浮也只是看着,因为眼角看到湖对面那一群年轻光鲜的少女,想了想就没有多事,说不定又是一个奔前程的呢……不过……对面跳下去的那个有他四个这么宽的女子就是对方的前程? 戚华拧眉,虽然他对外貌并没有很大的要求,但是刚才他有看见那个掉下去的公子,长得很是不错啊,果然岸上又跳下来好几个女子一副迫不及待地朝那个公子游过去,再看亭子里的那些人都一脸的恐惧和焦急,他还听到那个小厮开口哭喊【这群人是要逼死我们公子啊!】 真不是奔前程的? 戚华见湖里原本挣扎的公子居然突然不动了,然后就这样沉下去了?难道比起被她们救起来还不如死了?什么后果这么可怕居然可以克服人濒死的恐惧? 看来不是奔前程的! 戚华扔掉手里打算尝味道的红色果子,一甩袖子提气直接冲了过去,中途在水草和水面点了两下,然后在空中翻了个身,双手入水把刚沉下水面的公子直接从水里拎了出来,然后长手一揽抱着因为呛水而不停咳嗽的公子轻飘飘的踩着水榭的栏杆落到了水榭里边。 留下湖里湖边一大片下巴和眼珠子。 第十章 水榭里安静了几秒钟后被咳嗽声打开了启动键,然后众人立刻七手八脚的上前扶人,戚华很顺势的把抱在手里的人推给了过来的人,然后错开一步从众人的旁边挤了出去,直奔元道那边儿去。 等到那位落水的公子缓过来众人才发现,刚刚救人的那位公子不见了,而他们谁也不认识那位公子,而对面那些小姐们,包括湖水里的那几个都在心里爆粗口:个瘪犊子,刚才那个确定是男人?不是哪个不要脸的女扮男装的? 戚华很快找到了元道,然后让元道望风他则一转身钻进了边上假山的山洞里,渺渺的水雾从戚华的身上蒸腾而出,不多时原本因为救人而弄湿的衣服已经变干,戚华随手抚了抚就出了山洞,突然脚步一顿目光猛地转向假山上面,只见一个灰衣少女像壁虎一样趴在假山的山壁上,见他看过来立刻笑嘻嘻的翻身跳下来:“戚华哥哥原来你会武功啊,真是好身手。” “……嗯。”戚华淡淡的点了点头然后果断转身离开,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个少女曾经跟他说她叫章雨夕来着,姓章的又是这个年纪,又是这个容貌,现在这样旁落无人的穿着简单地在华国公府里,除了章家的章霸王还会有谁? 这章霸王是小二的未婚妻,不管因为什么他都不想搭理。 “诶?戚华哥哥,戚华哥哥我有话跟你说。”章雨夕看了一圈美人立刻屁颠屁颠得跟上,在元道见鬼一样的目光中死死追着戚华的脚步。 “我们不熟。”所以无论有什么话都跟他没关系。 “……戚华哥哥,午膳还有一个多时辰,要不我请哥哥吃点点心垫一垫?”章雨夕见戚华真的不搭理她,立刻使出绝招,果然见戚华停下了脚步转了过来,然后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姑且听你一说。” 弟媳妇儿要讨好他这个做大伯的,他也不好拦着,戚华在心里点了点头接着道:“听闻百味楼的香酥鸭和醉鸡都是异常的美味。” “有的,有的,一定有!戚华哥哥这边请,这边清净。”章雨夕立刻眉开眼笑上前给戚华领路。 元道生无可恋的看着戚华:公子咱能不能稍稍矜持点,您好歹刚吃过不久。 戚华很冷淡的回视:就那点东西刚才救人就已经消化干净了。 章霸王:要是哥哥和我眉来眼去就好了o(*////▽////*)q。 作为胃口大很能吃而且很有钱吃的盛京第一纨绔,那什么百味楼的掌柜小二基本都认识章霸王了,于是看见人家拿了章霸王的印信过来,连排队不用立刻打包好招牌菜,顺带附送果酒甜品点心一起给来人带走。 这不,章雨夕和戚华在竹林里坐下,桌上的点心堪堪吃到一半,香酥鸭和醉鸡就到了,因为去买的人是常跟着章雨夕的暗卫,算是比较了解章雨夕和戚华的好胃口的,所以卸下背后的背箩拿出来的鸡鸭加起来足足有十只,暗卫倒是想多买一点,但是人家刚出锅的就这么多了,还是劫了楼里客人的胡。 两人要对着摆好的鸡鸭动手了,章雨夕却抬手拦住了戚华,戚华抬起眼眸看过来,章雨夕莫名一哆嗦,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形如实质的杀气,不过看向戚华,发现男神除了眼神有些凉之外并没有什么不妥,于是笑了笑道:“哥哥稍等。” 章雨夕把暗卫留下来等着放垃圾的背箩挪到了桌边,然后从自己的随身的袖袋里拿出了两把精致的小刀,就看她沉了一口气,双手握刀飞舞,没一会儿一只皮脆肉香的香酥鸭就剩下一个骨架了,而肉全部被剔下来放到了另一只空盘子里。 章雨夕看着戚华微微发亮的乌黑双眸,脸上的笑容立刻无比灿烂起来,本来就明艳到极致的容貌这时候更是闪得人睁不开眼睛,在场的人只有从小跟到大的暗卫还算淡定,默默吐槽了一句开屏的孔雀,戚华和元道都不可避免的被闪到了眼睛,不过到底是章雨夕递过来的香酥鸭肉更有诱惑力一些,所以戚华下一瞬就醒神开动了,只有元道恍恍惚惚了好久。 章雨夕和戚华以绝对优雅的吃相和绝对不优雅的食量,把暗卫买来的鸡鸭和附带的甜品点心直接一扫而空,元道第一次看到和他家公子这么能吃的默默扫了两眼两人平坦的小腹,是不是两人肚子里都住着一只饕餮,而那边树上的暗卫虽然也还是难以相信,不过跟着章雨夕去了好几次西宁侯府了,对于这位长公子也是有了一定的认识,所以只是觉得这位看着像女孩子一样的公子,说不定和她家六小姐一样是天生神力呢! 两个大胃王刚吃完就有小厮过来说是前面再过不久就要开宴了,特别是世女正在到处找妹妹,于是章雨夕只能和戚华暂别,然后让小厮领着戚华去前面赴宴,她则需要绕道回自己的院子换好衣服才能再到前面去。 “公子,那位小姐您认识?”元道挨到戚华身边小小声的询问。 戚华脚步一顿又接着往前走淡淡的回了两个字:“大概。” 大概?什么意思? 戚华虽然面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莫名的,元道就觉得自家公子心情似乎不是很美妙,所以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了。 而戚华乌黑的双眼里则有些茫然,似乎也不是很明白自己突然而来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就抛掷脑后了,因为他已经闻到不远处宴席上点心果品的香味了。 戚华过来的时间不早不晚,在花园里走得近的已经入座,走得远的则还没有来,踏进宴会用的大厅堂时只到了不到一半人,曹氏看到戚华暗暗松了一口气,天知道刚刚看到自己儿子进门却没有看到这个继子,那心情真是七上八下,就怕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给华国公府留了坏印象,那么儿子的婚事就难说了。 “大公子来了,可玩的好?”曹氏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然后迎了过来,“过来跟父亲见过正君。”说着就伸手要拉戚华。 戚华眼角动了动到底没有躲开,然后顺从的跟着曹县主往主位那里去,还开口回了一句:“花园很漂亮。” 曹县主的眼神一下子柔和不少,这个继子虽然没有人教,倒还算得上乖巧也很懂眼色,曹县主决定回去后叮嘱一声让厨房好好照应大公子,至于自家妻主认为的什么奶爹的仇恨,呵呵呵……真是要谢谢当年的大公子帮他除掉了那个贪得无厌的老货,如果不是那老货是嫡父身边的人,他也不需要借刀杀人了,虽然他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借大公子这把刀,那样小小一个孩子居然能如此面无改色的弄死一个人。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所以妻主把人迁到清华园他是一万个赞同的。只不过现在人长大了看着倒是温和了不少,毕竟小儿子不是一次不听劝跑去跟他找茬了,但是小儿子还活蹦乱跳的。 想到这个曹县主就觉得无比糟心,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关也关过,但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小儿子没过几天就又要跑去撩拨这个继子,但是又说不过人家,明明别的地方都挺聪明的,但是就这方面总是犟着,想想真是头疼。 “县主啊,这就是你家里的大公子了?快快领过来给老头我看看。”王正君眯着眼睛招呼曹县主把戚华领过来,这样说着还给海氏连襟俩递了个眼神,两个女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热情的迎了过来。 “正君猜对了,这正是我们家的大公子,单名一个华字。”曹县主虽然有些狐疑这华国公府的几个男主人是不是对他们太热情了,不过想不出所以然立刻笑着回神寒暄介绍起来,“我们家大公子从小跟着侯爷习武,一日不缀,所以平时便不怎么出门了,只不过如今年纪渐长我便不许他再这样整日呆着,正好国公府下了帖子,我才能把这孩子拉出来。” 曹县主的话在场的人就没有一个信的,但是没有哪个会跳出来挑刺,大家还配合着点头然后作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见过正君。”戚华全程都带着淡淡的微笑,虽然一看就知道他对这种场面不是很熟悉,不过行礼问安答话倒是没有什么差错,除了回答的时候字数少了点。 戚华比起其他公子来说自然是很冷淡的,但是王正君明显对他很有好感的样子,一直拉着他不放,直到一声很惊喜的声音响起:“啊!是那个救人的哥哥!” 出声的人并不是别人而是华国公府的亲戚宁王府的小郡君赵子娴,只见他一脸惊喜的快步过来,对着王正君喊了一声表姑父,然后就伸手抓住戚华的袖子,一对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哥哥好厉害呀,哥哥叫什么名字呀,子娴想请哥哥去我家做客好不好?” 戚华:…… 跟随赵子娴一起进来的公子们纷纷咬牙:被抢先了一步! 第十一章 在场的大人们都茫然了一下,下一瞬立刻反应过来这宁王府的小郡君在说什么了,花园里的落水事件虽然大家都没有大声喧哗,但是当时那么多人看见,不过半个时辰不到所有人都知道了,这里边当然也有受害者故意放出来的消息,重点在于人家公子是被一个武功高强的公子所救,而不是被哪个阿猫阿狗给救了,并且起因是被人推下去的,所以落水的公子很委屈很无辜很需要舆论的同情。 大家一开始听到这个传言懵了一下之后就是呵呵,武功高强的公子?你不直接说你家男暗卫更靠谱一些,但是华国公府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家的暗卫进来,只不过来报信小厮或者自家儿子那都是信誓旦旦的样子,而且看叶阁老家的老尚君也没有慌只是吩咐了女婿过去,之后也一直安安稳稳的坐着该做什么做什么,所以大家心里即使有怀疑也都憋着。 “哎呀呀这可找到救命恩人了,我就说怎么第一眼看着就格外的合眼缘,原来是和我们家有缘分。”叶阁老家白发苍苍的老尚君被女婿扶着站了起来,然后转头去看身边红着眼眶双眼亮晶晶的孙子,“还等什么,还不快去你的恩人哥哥行礼。” “诶!”叶阁老家的公子立刻用力点头快不走到了戚华的身边,一点不含糊的对着戚华弯下腰行了个大礼,在戚华要避开的时候立刻直起身,非常不客气的从赵子娴手里抢过戚华的衣袖,“戚家哥哥,谢谢你对叶尧的救命之恩,我……”说到最后已经哽咽。 叶尧是叶阁老家的嫡幼子也是唯一的儿子,是圣上亲自指给太女的未婚夫,今儿个要是传出一丝半点的不好,那就不是和皇家结亲而是直接结仇了。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戚华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但是脸部表情有些细微的僵硬,他很少和这种看上去巨脆弱的男孩子相处,所以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 “说得好,我们这些人家也不必把这些挂在嘴上,咱们记在心里就是了。”王正君亲自上前请站起来的叶老尚君坐下,又把嘟着嘴的赵子娴叫到了身边,然后让女婿们招呼围着看热闹的坐下,“咱们有事待会儿在说,先开席啊!”王正君是主人家,虽然这样打断人家不是很好,但是谁也不会说什么,客随主便是应当的,另外就是宴会的主角到底还是华国公家的公子,喧宾夺主可是很失礼的。 于是王正君的话说完后,大家立刻就笑着附和,然后该坐下就坐下,说话也全部放轻了音量,但是原本打量戚华的眼神就很多了,现在更是焦灼上了,要是眼神有实质戚华估计分分钟就要冒出焦香味来了。 戚华跟着面带微笑眼神却有些莫名的曹县主一起坐到了席上,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吃饭了,至于别人的眼神,在食物面前无视之。 “大哥哥你救了叶尧?”曹县主本来是坐在兄弟两人中间的,但是被衡王府那边叫了过去,去之前还不忘警告的看了一眼戚希,至于戚华一旦上了餐桌,他的眼神绝对不轻易分给食物以外的人或者东西,所以他倒是不担心。 戚希其实心里早就像猫爪子挠一样痒痒了,这不,曹县主一走也不顾之前和戚华那点子纠结了立刻挨了过来,见戚华不搭理他,眨了眨眼立刻把手边的每人一份的甜品端到戚华面前,“我减肥,这个给大哥哥吃。” 戚华果然抬起头看了过来,毫不客气的把甜品端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在戚希期待得双眼中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居然是真的!”戚希立刻捧住脸低声惊呼,随后表情纠结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想要伸手去拉戚华,结果手伸到一半,立刻福灵心至的站起来走到了戚华的左边,硬是和人家左边的公子换了位置,然后伸手抱住戚华的左手,“大哥哥,以前都是我不好,大哥哥原谅我好不好……” 戚华面无表情的侧头看向戚希,那眼神明晃晃写着【你是不是脑壳子进水了?】 “……”戚希差点炸毛,当然也就是差点,磨着牙根稳住了,心里琢磨了一下之后,面带讨好的道,“大哥哥,要不我以后每天请大厨房给大哥哥那里送一笼肉包子?大哥哥你就原谅我吧……” “……两笼。”戚华看着戚希的眼神依旧奇怪,不过倒是没有再用那种看神经病的眼神了。 “好!就两笼,大笼的!”戚希算算了自己的月钱,也就是少买一块【集雅轩】金丝香墨的钱,他出得起。 “好,我原谅你了。”戚华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了,然后就继续低头吃他的东西了。 “谢谢大哥哥,大哥哥真是心胸宽广。”戚希抿着唇一笑,好心情的放开戚华的左手,然后开始吃饭,顺道还把自己那一份大鱼大肉全部给了戚华。 戚华眼皮抬了一下,也不耐烦去琢磨戚希到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吃的东西接着,至于其他再看。 被换位置的公子:总觉得自己听到和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戚华很快就知道戚希到底在想什么了,用过午餐之后年轻的公子小姐们再次被大人们放进了大大的花园子里,和之前没人搭理不同,这一回戚华身边可以说是围满了人,到处是娇滴滴叫着哥哥的声音,这让戚华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时候就显出有一个才子弟弟的好处了,只听得戚希把围在戚华身边的人都赶开了一些:“噤声噤声,没看到我大哥哥头都疼了么?” 西宁侯府虽然比不上那种超级老牌的大世家,但人家老娘是实打实握着军权的,虽然说现在不过是京郊的一个大营,但是有兵就是比较硬气,所以除了皇家异性王和几个超品的国公府,西宁侯府的名头拿出来还是很能唬人的,最起码这个宴会上一大半的人都不会没事去得罪人家。 更别说戚希的外家还是皇室宗亲的衡王府,所以戚希一发话,旁边立马安静了,然后就听到身份最高的赵子娴道:“今儿个哥哥就归我了,你们谁也不准和我抢,嗯……戚小二和叶小六可以跟着,其他人散了散了!” 赵子娴是宁王府这一代唯一的儿子,外家是襄王府,皇帝是她正经的表姑姑,这身份就是在众多皇室宗亲里也是独一份的,这位一开口,其他人只能恨恨的往后退,谁不服?憋着! 戚华从头到尾面无表情,不过这会儿总算是能松口气了,三个娇滴滴总比二三十个娇滴滴要好很多,除了戚希之外另两个大约也是看出来戚华不太喜欢跟人交流,性子也比较清冷,所以倒也没有特意寻他说话,就是三个人叽叽喳喳,只是极偶尔的会问上他一句,这让本来想一个人的戚华耐住了性子。 曾几何时在盛京城的大街上他也曾这样和别人走在一起,身边的人也是这样叽叽喳喳,偶尔会回头问他一句,只不过后来…… “大哥哥知道吧,今儿华国公府那边有六艺比试,大哥哥和我们一起去参加吧!”戚希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虽然比起别的勋爵家的小姐那也还算好,但是和那几个天之骄女比起来实在是差太多了,特别是总是一照面就被章霸王一脚踩下去什么的他都忍了整整五六年了,再忍下去他觉得自己要疯了,特别是他们西宁侯府是以武以军功起家的! 作为勋爵再没有比数典忘祖更丢脸的了!特别是作为祖的他的母亲还活着呢! “这个好,听说今儿射箭那边的彩头是华国公拿出来的宝贝,襄王帝卿的武秀大长公主曾经用过的弓箭,三石!”赵子娴拍了拍手斜了戚希一眼,“我估摸着除了我长歌表姐,也没谁能拉得开三石弓了,不过哥哥功夫那么好倒是可以去试试!” 戚希磨着牙根:“我大哥哥自然是厉害的!”一定把章霸王扔地上踩! “我不懂这些,不过我看好哥哥。”叶尧已经恢复了往常温婉的表情,他是文官之首家里出来的,骑射只是能看并不很通,他的长处在琴棋书画那一块,而多年来比他小一岁的戚希一直是他的有力对手,这次被戚希的哥哥救了,说实话得知救命恩人是谁的时候真是说不出的酸爽,不过想到对方是西宁侯的那个嫡长子,又释然了很多,但是这会儿一看这兄弟俩的关系似乎还挺好的(大雾),心里又忍不住就结了,不过救命之恩做不得假,他还是很快摆正了自己的心态,被对手的哥哥救了,总比被对手救了好一点! 再说他对戚希其实也并没有多少怨念,主要是你一个勋爵家的公子在琴棋书画碾压他们文官一系的公子们,这脸简直不能打得更响了! 年轻的小姐公子们总是比较愤*青的,其实苍国建立已经两百多年,一统天下改国号为真无都已经快两百年了,勋爵被养废的早已经彻底废了,而没被养废的,两百多年的时间足以给于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家族改头换面了,又不是开国之初,如今的文武之间区分哪里有那么大,勋爵和文官之间除了有实权的怕上面忌讳不会大肆联姻之外,特别是在教养孩子这一方面,只要有点眼力界的都知道如今之分的界限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第十二章 华国公府地方很大,当然用来比试六艺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小了去,用过午膳后年轻的公子小姐们都汇聚到这里,至于那些年长的则都在前面听着咿咿呀呀的戏折子。 戚华一行四人带着小厮来到开阔的练武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了,见到四人齐齐走来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人群都安静了,然后就是互相见礼,当然是男子之间,那些小姐们可是相当矜持的站在另外一边,中间隔着大大的高台四周还有虎视眈眈的管事嘟嘟和小厮们。 戚华并没有这种应对的经验,不过身边跟着赵子娴和叶尧,一个皇室郡君,一个文官之首的儿子,再加上一个才子界的俊杰,凑上来见礼说话的倒是没有哪个会脑残摆出什么让大家难看的脸色,或者说什么得罪人的话,甚至还有不少公子都红着脸过来和戚华见礼。 戚华除了赵子娴和叶尧介绍的都不会主动去打招呼,而对于过来主动打招呼见礼的倒也一个个回礼,这份冷淡让和他说上话的公子们更加激动,而旁边的赵子娴和叶尧则有种自己果然在哥哥心中是特殊的感觉。 戚华虽然冷淡但即没有失礼的地方也没有主动挑衅或者畏缩的举动,所以第一次进入盛京城贵族公子的圈子还算顺利,当然因为他救了叶尧还收获了很多公子的好感。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混的,大家的家庭身份状态虽然各有不同,但家族地位都是在一个层面上的,而他们这些贵公子目前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目前都处于极度需要顾及名声的时候。 能跟着出来参加宴会的一半人家都默认在八岁以上,甚至一般都是十岁以上才出来跟着走动的,十岁以下只有亲近的人家才会走动。而十岁到十五岁这五年是男子最佳的定亲年纪,过了十五年纪相当的贵女都被人订走了,不但自己要挑别人挑剩的,就是自己都只有被别人挑的份。 这次华国公府的宴会来的未婚公子基本都在十岁到十五之间,中间除了章涉宴请之外还有华国公府嫡长孙女也已经十岁了,到了可以寻摸夫郎的年纪了,另外这种贵族圈里的大型宴会都有相亲的意味在里面,所以这重要场合哪怕不能让自己出尽风头也不能有碍自己的名声。 公子们都知道自己现阶段是处于闺阁的最后,或已经有婚约,或正在相看,或准备待嫁这个阶段,名声清白这种东西的重要性甚至要重过生命,所以推己及人,对于武功很高有愿意搭手挽救叶尧清白的戚华贵公子们那是热情的不得了,并且各个都希望戚华以后不要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要多多出来走动,参加宴会跟他们玩。 戚华虽然表情很淡,但是对于别人邀请的宴会答应得很爽快,因为从今天的经历他知道了:宴会=吃饱吃好。 可怜常年在思考怎么填饱肚子的大公子并不知道这个等式多么的……弥天大雾! 公子那边气氛正好,小姐那边气氛却不好,先不说本来想跳进湖里捞个阁老公子几个小姐对于半路截他们道的戚华多么恨的牙痒痒,其他小姐们也对戚华的好感并不大,一个男人比她们还受公子们欢迎是怎么回事儿? 而戚华的身世也是瞒不住的,很快就有人知道他就是哪位传说中西宁侯府的嫡长子,这下更多人嫌弃他的出生了,她娘是个兵痞子出身,他爹更是边境泥腿子出身,他本身也没有什么值得让人称道的地方,武功高不算!功夫那么高的男子谁敢要,一个不好从床上直接踹下去都是轻的,到时候得个惧内的名声不是要脸面丢尽! 这时候就显出一点文武家族的不同来,文官家的小姐们虽然也大多六艺精通,但是比起有家学渊源的武将勋爵家的小姐们那就是菜鸟,于是不少功夫不错的小姐虽然没有对戚华另眼相看的意思,但是光凭着湖边露的那一手,他们也想上去跟人家切磋一番,看看男子武功高起来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儿。 一身锦衣华服的章雨夕盘腿坐在椅子上,旁边是一群同为纨绔的狐朋狗友,这会儿章霸王听别人议论戚华怎么怎么不好,心里很是暴躁,但是她还得憋着,因为这会儿她还应该初次见戚华,没有和身边的人搭话已经很不寻常,维护什么更是不要想,她以什么立场? 一贯在玩上面很有分寸的章霸王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闹什么时候就要憋着,比如现在她就要憋着,但就是如此狐朋狗友们还是发觉了小伙伴的不正常,于是立刻有人开口了,说话的是凌源伯府的幼女沈初:“小六今儿不对啊,思春了?” 凌源伯府是华国公府的姻亲,专出读书人的,但偏偏出了沈初这个不喜欢读书的,喜欢捣鼓各种乱七八糟小玩意的,就是所谓的奇技淫巧。小时候的沈初和章雨夕遇到后,一个震惊于对方脑子坑多,一个惊叹于对方的手巧程度,两人又因为年龄相近就迅速滚到了一起,没事就在一起捣鼓,然后恶作剧的时候都上了档次,各种机关陷阱让两家大人大开眼界,然后被追着打的时候几乎都是一起,于是两人一路走来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情。 再加上算起来沈初还是章雨夕的表姐,所以别的狐朋狗友不敢轻易说章霸王什么,但是沈初就没这个顾忌了。 果然章霸王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只是翻了个白眼然后吐了一句大伙儿都不信的话:“吃撑了,难受!” 小伙伴们:(╯‵□′)╯︵┻━┻!!! 一个肚子里有无底洞的人好意思说什么吃撑了,这跟指着太阳说那是月亮有什么区别?忽悠她们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以后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称霸盛京城了? 章霸王到底有没有吃撑谁也不知道,不过章霸王今天很凶残倒是真的,因为宴会是有相亲性质的,所以小姐们在比武台上一较高下其实都是很友好的,首先就是要给主家面子,哪怕背地里恨死对方这种场合也不能下死手,绝对要做一个风度翩翩谦虚矜持的大家小姐,这样不单刷主家的好感度,还能刷对面贵公子们的好感度。 按照往常来说比武那一块章雨夕是不参加的,她就是偶尔射箭的时候露一手,就算赢别人也只是险胜,从来不会给别人难堪,所以很多小姐们虽然和章雨夕不熟,也知道她的名声不好,但是说实话章霸王还是很会做人的,但是很罕见的所有的比试章霸王都报名了。 所有人看章霸王都觉她今天大概是忘了吃药,章霸王是出了名的不学无术,除了家世,脸和骑射还算不错之外基本没有优点,其中家世是最大的优点,但就这样还有不少人嫌弃她不是嫡长女,并不能继承家业,再加上不学无术,未来长姐继承爵位后她估计都要靠打秋风过日子了。 再说相貌,美是美了,漂亮是漂亮了,但是一个女人长成那个样子真的不能算什么好事,也好在章霸王家世很不错,若是生在平民人家那真是时刻提心吊胆。 最后说骑射这一项,章霸王身手不错这个大家都知道,但是身手不错的贵族小姐虽然不算很多,但是也不算少,所以也没有什么好稀奇。 所以每次出事章雨夕才会被老娘从里到外嫌弃得一文不值。 但是今天这个举动实在太出乎所有人预料了,不但在场的人懵了,就连外面知道消息的大人们也懵了,只有沈初愣了愣然后奇怪的看着章雨夕开口道:“你今儿真的不对劲儿,这是打算开屏还是怎么滴?” “没,就是觉得全身不舒坦,所以让其他人也不舒坦一下。”章雨夕默默把刚才叽叽歪歪的小姐们记在心里,还按照叽歪程度排了个名次,等会儿也好照着这个名次斟酌下手的轻重。 章雨夕上辈子生活的时代正是国家刚刚兴起素质教育的时候,那时候的孩子啊……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小天使。 作为小天使之一的章雨夕也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投进了各种兴趣班,鬼知道这些到底是谁的兴趣,反正不是她的兴趣!好吧,那时候她还小,也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兴趣是什么,所以就有着父母报名,然而她并没有什么特别擅长,那些才艺只能算是略通,倒是后来工作了,老董事长自允是个雅人,所以略通不少才艺的章雨夕雀屏中选成为人人羡慕的老董事长助理。 在公司里老董事长就是个橡皮图章的作用,而她这个助理除了跑跑腿就是陪老董事长参加各种文化界的宴会,于是很快的,她这个理科毕业的姑娘就溺死在了琴棋书画里。 当然本来陪陪宴会画展书法展也没什么,但是老董事长十分好为人师,而不巧他的正经晚辈都有自己工作,于是她这个略通才艺的小姑娘就成了最好的学生。 好在她小时候有点基础,于是琴棋书画学起来并不难,但是老董事长不高兴,因为他说,听她弹琴像在听电脑里变成出来的琴曲一点感情都没有,跟她下棋就像在摆棋谱,看她书画就像是看复印出来的,总之一句话,模仿和照本宣科是一等一,但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完全没有。 章雨夕也同样不高兴,她能复制能模仿就不错了,更高的精神追求不是逗她么?但是老董事长再逗她,她也得忍了,谁叫她的工资奖金都在他手里呢? 就是因为上辈子章雨夕有这样的经历,所以这辈子她认了字能看得懂书就把课本什么东西统统扔了! 而现在她要用这些东西把这些人统统碾压下去! 第十三章 章霸王的想法非常好的,也是有可以操作的空间的,但是有时候世事又哪能尽如人意,这不还没等他们这边比赛开场,前面就传来宫里的消息,说是皇帝在御书房昏倒了! 皇帝居然在御书房昏倒了! 在君主时代,这绝对是一个足够媲美天塌下来的事情! 所有人都愣了愣,不过华国公府的消息还是很明确,等确认了皇帝暂时没有大碍之后,所有人迅速行动起来。 因为当时只有几位高品级的大臣在,所以消息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传出来,这不皇帝在昏迷了半个时辰后就醒过来了,等宫里全部安排妥当确定皇帝真的没事了,大臣们回去了,这消息也跟着从宫里传出来了。 虽然说皇帝已经醒了并且没有大碍了,但是皇帝不舒服,而你还举行宴会那不是上赶着找不自在么?虽然说华国公府位高权重,但到底是臣子,也不会去给皇帝心里添堵。 宴会举行到半途中不得不解散,当然根本不需要华国公府的人来送客,客人们也全都很识相的告辞了,他们也还要回家细细打听皇帝的身体到底如何,然后顺便把自家家里撸一遍,就怕一个不小心出个什么事情撞在这个档口,那可真是哭都没有地方。 半下午的时候华国公府就再没有外人了,章霸王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不上不下那是难受的不行,不但如此,她这次参加了所有的比赛的事情,还不定别人在外面怎么变排她不知天高地厚,这不国公老娘让人来叫她去书房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章雨夕黑着脸又挨了老娘一顿从里到外的嫌弃,最后老娘郑重告诫给她安分一点,别想些有的没的,华国公府不靠她挣荣耀,但是也别给抹黑,另外婚姻大事能是一个做女儿自己挑的么? “你当西宁侯府是什么?菜市场么?儿子由着你挑?你倒是想得美,你给我安分一点!”章炑对着猛然抬头看向自己的小女儿一瞪,“怎么?你还有意见?” “有!”章雨夕什么都能忍,老娘数落什么的完全左耳进右耳进,反正也不会有什么难听话,都是老生常谈,让她安分点别惹事之类,但是关于未来老公的问题那就不能妥协了好么!这绝对是关乎一辈子幸福的大事!对着戚小二那张脸和娇滴滴的劲儿,她连饭都吃不下好不好,这种男人她要是娶回家绝对会抑郁而终的! 当然到底是她和戚小二哪个抑郁而终,就看谁能更恶心对方了! “憋着!”章炑冷冷一哼,“我是你老娘,你还敢跟我有意见?” “……”章雨夕被老娘的不要脸噎了一下,但是很快脸色一变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泪眼汪汪的看向自家老娘,章炑本能觉得不好,果然下一刻就听她家糟心的小女儿这样说道,“我去找你爹!”然后哇的一声哭着往后院跑,一路跑一路哭喊,“爷爷,爷爷,你女儿都快欺负死你的乖乖小六了,爷爷要给小六做主啊……” 章炑第一反应:凸(艹皿艹)! 章炑第二反应:(╯‵□′)╯︵┻━┻!!!! 章炑额角爆出一排十字路口,捂着胸口差点没气得翻白眼,她到底造了几辈子的孽才生出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小兔崽子! 这一招华国公不是没见过,但那是很小的时候,六七岁的章雨夕就常常用这一招,但是这都已经十五岁了,眼看着就要及笄成人了,这还能哭得跟个稚儿一样跑去跟他老父告状,问题还是一路从外面哭进去……低估了小女儿的脸皮厚度是她的错! 果然没一会儿她老爹就火速让人把她叫了进去,然后她就看见她满头白发的老爹搂着小女儿一阵心儿肝儿的哭诉,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招人待见了,女儿嫌弃他了,不敢明着对她有意见就琢磨折腾他的乖女,然后和转过脸指着她一顿数落。 “你自个儿当年为了娶正君还跟老子闹绝食,后来还是你娘退一步应允了你,如今你自己做老娘了就抖起来了,老子还没死呢,你就敢弄个……小六什么来着?”老尚君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数落到一半就转头问自家小孙女。 “娇滴滴又矫情!”章雨夕在章炑的瞪视下缩了缩脖子,然后朝着老尚君那边靠了靠。 “对!娇滴滴又矫情!娶回来干嘛?还要我们小六哄着不成?”老尚君立刻接过话头继续数落,“你是嫌弃我们府里太安静了要热闹是吧,明明小六不喜欢还要结亲,俗话说得好,女婿不好毁三代,你安的是什么心!你对得起你死去的老娘么?”说到这里就开始哭闹,“妻主你怎么就走的那么早,你睁开眼看看这个不孝女,她是要败了我们章家啊……” “爷爷你别伤心,小六孝顺你,只要有小六在就绝对不会让您过上苦日子的。”章雨夕一看自家爷爷有些过头了,立刻抱了上去表孝心,顺道截住话头。 “还是我的乖乖小六孝顺,不像你娘那叫办的什么事儿!”老尚君嫌弃的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女儿,“今儿个你给老子一个准话,西宁侯府这桩婚事到底什么章程?” “爹——人家盛京城第一才子,到底哪里委屈小六了?”章炑就不明白了,那戚家小二到底哪里不好,她不知道多得意当年有眼光,要不然换作现在,人能看上她家这个小霸王?简直是在做梦! “……”老尚君其实也不明白小孙女的审美,但是这不妨碍他无条件支持自家的小乖乖,很是爽快的抬手拍了拍章雨夕,“小六自个儿说人家哪里不好。” “我们互看不顺眼,娇滴滴,矫情,傲气,目下无尘……”典型有才学的贵公子毛病。 章炑几尽无语,盛京城里上点档次的贵公子哪个没有傲气了?再说娇滴滴,矫情这类的,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这算什么毛病?至于目下无尘,人家盛京城的第一才子目下无尘不是正常的么?幼女女婿又不是宗夫有什么要紧的,或者说这样的才是最好的。 “他嫌弃我不学无术!他总是用高高在上的眼光看我,我受不了,我本来就不喜欢这样的,我还上赶着找不自在,上赶着找人恶心自己?”见自家老娘不为所动,章雨夕再接再厉,“娘啊,将来跟他过日子的是我啊,你当然是无所谓了,可我怎么办啊,我是不是你生的啊!” “……”我倒情愿你不是我生的! 章炑在老爹的虎视眈眈下顿觉牙疼得厉害,想了想才开口道:“这样吧,明年科考你要是能吊上秀才的尾巴,我就舍下老脸去和西宁侯商量这事儿!” “……”可真是亲妈,多大仇! 章雨夕也觉得牙根疼了,明艳漂亮的脸微微扭曲:“万一我考试前,人家大公子被人订走了怎么说?” “那就是自己倒霉!”章炑哼了一声。 “哇——爷爷——”章雨夕直接开嚎,“爷爷,我就要戚家哥哥,我不要小二,我不要小二,我不要小二!”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遍! “诶哟,我的乖乖不哭不哭……”老尚君瞪着女儿,“什么叫自己倒霉,女儿倒霉你咋就这么高兴?你怎么做娘的?赶紧想个办法把这事儿解决了,我们家乖乖娶夫郎就是挑了又怎么样?” 章炑:…… “还不快想,今儿就给个准话。”老尚君抱着孙女怎么看女儿怎么嫌弃,“我这是造了几辈子孽才生了个这么会折腾孩子的女儿!” 章炑:现世报! 章炑知道今儿个要不拿出个章程出来,她家小霸王能把一家子男人都喊起来,她已经不想去试探小女儿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性子到底有多无赖。一个老爹就够她受了,要是自家正君跑来哭,两个女婿和小儿子跑来求情,那场面想想就烦躁的很。 章炑突然想到她家小霸王今天据说报了才艺比赛,还是琴棋书画都报了,她之前还说她了,要不这样吧…… “下个月就是万寿节了,万寿节的第三天按照惯例宫里会举行【栋梁会】你的名字要是能上魁榜,我就立时去西宁侯府给你退了二公子亲事改订大公子!”章炑见章雨夕瞪眼睛一挥手,“你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就给老娘安分一点别折腾了!”说完对着老尚君行了一礼就甩袖子走了。 老尚君和章雨夕面面相窥,老尚君见章雨夕嘟着嘴哈哈一笑,哪里还有刚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你娘说得对,你要是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就别想要这个想要那个了,那个才子也不错,好歹你将来的孩子不至于是傻的。” 章雨夕捂胸……一万点伤害! 原来在爷爷的眼里,她的智商已经捉急到这个程度了! “爷爷,我不笨的好不好!”章雨夕知道自己在外的形象一贯是不学无术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不学无术!她哪里就凄惨到需要戚小二来帮她改良子女的基因了! 章雨夕陪着运动了一番的老尚君说了没几句话就被老人家赶出了后院,让她去自己院子里用功。 用功啊…… 章雨夕敲了敲脑袋,她老娘可真是看得起她,魁榜虽然叫榜,不过上面只有三个名字而已,魁首可以向皇帝提一个请求,另外还有御赐的珍品两盒,第二名是御赐珍品两盒,第三名是御赐珍品一盒。 至于这御赐珍品到底是什么没人知道,不过皇宫出品必是精品,虽然能参加宫宴的就没有一个眼皮子这么浅的,但是为了魁首的那一个请求,每年的【栋梁会】那真是厮杀的万分凶残,往年她可都是做围观党的,今年居然要她跑去参加,那种比试和普通宴会的六艺比试是完全两个档次,出这种难题真不愧是她亲妈! 不过无论怎么样她都是要试一试的。 第十四章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这是章雨夕所认知里的六艺。 普通贵族宴会所比试的六艺其实并不是章雨夕前世了解的君子六艺, 章雨夕说知道的六艺在这里叫做大六艺,而一般像普通相亲性质的宴会所举办的六艺比试都是小六艺,就是琴棋书画骑射六项,多数时候还会把骑马这一项改成诗词歌赋任其一。 小六艺是后来才衍生的叫法,只是一种约定成俗的叫法,而皇宫里的栋梁会所比试的六艺自然不可能是小六艺,而是真正的礼乐射御书数。不过相比古早的六艺,又些有些差别。 这里的礼是指礼仪,比赛时会有礼部官员出题,比赛者当场答题,除了笔试之外还有具体指定的自身礼仪示范,至于范围除了比较忌讳的丧事礼仪估计所有的礼仪都有可能会考到。 乐是指音乐和舞蹈,这个选择比较广,可以吹拉弹唱跳任选。 射是指射箭,一般就分固定靶,固定线路移动靶,移动死物靶,和移动活物靶四种。 这里的御不是驾马车,而是单指马术,包括障碍赛马和马球对抗。 书除了单纯写字之外,也有时事策论另有诗词之类的附加题。 最后一项数,就是计算能力,这个是硬本事,题目都是皇帝和户部官员制定的。 栋梁会的比试还是分男女的,除了以上这些之外,男子会有纺织,女子则有比武擂台作为附加题,这里的纺织自然不是真的纺纱织布,而是更为符合贵族公子身份的刺绣和制衣,女子则更直接,就是看谁的拳头硬! 章雨夕扒拉一遍往年的比试试题,真觉得有些前途无亮的感觉,特别是书和礼,能看得懂文言文和会写文言文完全是两回事儿,平时的基本礼仪和真正书写成文的礼仪又不是一个档次,章雨夕觉得她需要恶补,最起码要学会怎么写一篇比较通顺的常规时事策论,对于本朝一些有记载的礼仪也要混个脸熟。 闭关是一定的,不过在这之前她还是要去找她的戚华哥哥吃个夜宵什么的,之前大家都匆忙离开,她根本没机会和她的戚华哥哥说再见,另外今天晚上也要顺道踩个点,免得以后风声过了找人套麻袋都找不到人。 不过还没有到大门口章雨夕就被拦住了,华国公府的暗卫首领亲自立在大门边,章雨夕只是一个照面就认出来了,因为太熟悉了。 自从她武功有所小成后配合身上的各种小机关,整个华国公府大约也只有暗卫首领能不动声色的拦住她了,交手多了的结果就是不露面都能认出对方,更别说这次人家还特地露了一下脸。 章雨夕自知对上暗卫首领那是毫无胜算的,于是转身然后直奔外院自家老娘的书房,进去就看见老娘一脸的【我正等着你这小兔崽子】的表情,顿觉不好,果然听到自家老娘呵呵一笑:“你闹完了还想出去?” 你在老娘老子面前坑了老娘一顿,完了居然还兴高采烈的想跑出去浪?你丫这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 “……”章雨夕抬手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道,“娘,你外表看着这么年轻,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女儿呢?” “哦……你想我怎么理解你?”章炑冷冷一笑,“家族联姻是何等大事,你居然如此儿戏,难不成还是我的不对?” “家族联姻如此大事,居然在什么都还看不出来的娃娃时期就定下来,本来就是您不对……啊——”章雨夕话还没有落就见自家老娘变戏法一样从书桌下抽*出一根鸡毛掸子,抬手就抽过来,立刻抬脚就跑,发现书房门早被关起来了,房梁上还蹲着暗卫明显是不给她突围而出的,立刻绕着书桌跑起来,心里庆幸还好老娘功夫不咋地,外书房的书桌更是超大号的。 “你个小兔崽子,你有本事别跑!”章炑虽然是壮年,但是奈何武功也就到个强身健体的程度,和小女儿那飞檐走壁完全没法比,这不没一会儿就开始额角见汗,“老娘今天要是不抽你,老娘就跟你姓!” “你不抽我,你也跟我一个姓啊!” “还敢和老娘,老娘顶嘴!看,看我不抽死你丫的!”华国公在糟心的小女儿面前是完全没有什么气度可言的,一边喘气一边挥着鸡毛掸子往前抽。 章雨夕虽然武功高于自家老娘,但是毕竟年纪还小,后劲并不足,所以虽然没被自家老娘抽到,但是说实话一直绕着书桌跑真头晕啊,这不跑了一会儿就好心建议道,“娘,要不你看我们去外面继续,这地方太小了。” “……”章炑和小女儿一样圈圈转多了也会头晕,于是又追了两圈后就咬牙切齿的开口,“开门!”书房门果然下一秒就开了,章雨夕一下子就窜了出去,章炑则扶着桌子把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扔,缓了缓起伏不定的气息才对着房梁上的暗卫道,“这个月的晚上你们好好和小六练练,别让她有空跑出去闹腾!” 房梁上的暗卫一颔首就从房梁上消失了。 然后每天一到黄昏时刻章霸王的前后小院子就热闹起来了,暗卫们轮班跑去骚扰章霸王,一连三天白天恶补礼和书,晚上又不停切磋后章霸王终于焉了,第四天的黎明时分挂着两个黑眼圈来到外书房,走进去有气无力的对着检阅奏章的章炑递上鸡毛掸子:“您随便打。” “哟,我们章霸王这是服软了?”章炑嘴角一掀,脸上挂着【小样,还敢跟老娘别苗头,看按不死你】的得瑟表情。 “……我错了。”章雨夕打了个哈欠,怏怏的认错,“我不该跑去跟爷爷告状,虽然娘无视了我的意愿,造成了母女隔阂,导致家庭不和谐,呃……我错了。” 章炑也没指望他们家的小霸王真心实意的认错,只要服软就好,要是真能把人彻底扳过来,小时候就扳过来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所以这回也只是黑着脸开口道:“万寿节前不许出门,你也不是个傻的,外面什么情况不会不知道,安安分分准备比赛,有什么问题就去问你侄女的先生,要是你敢踏出国公府一步,之前我所做的承诺就不算,时间不早了,我还要上朝,你给老娘安分一点!” 章雨夕苦着脸送走了自家老娘,打着哈欠怏怏地朝大门口看了一眼,颇为哀怨的回了自己院子,不过没一会儿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似乎好久好久没有送她家戚华哥哥吃的东西了,唔……她一时没转过弯来,老娘只是不允许她出门,又没说不允许别人出门,于是章雨夕几乎是立刻的,趁着天还没亮就扒拉了一大堆的东西,然后找到大管家一堆叽叽咕咕交代。 大管家对于章雨夕的要求基本是百呼百应,只要大面上过得去都会答应,毕竟府里只有国公会严厉的管教这位六小姐,其他几位主子都是可劲儿的宠着,就这样也没把六小姐宠坏了,六小姐虽然名声不好,但本身相当的乖觉,属于那种小错不断的,但大错从来不犯的,就像这次六小姐的要求,简直不要太合理。 于是西宁侯府大清早就迎来了国公府的内管事廖嘟嘟。 戚华上一次被叫到主院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之后在后院一直处于一个不被待见又不能得罪冒犯的状态,说实话对于主院的记忆他已经很模糊了,不过这不妨碍他感到奇怪。 戚华带着元道到了主院就看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笑容满面的坐在下手的小圆凳上,见到他立刻就站了起来,等他给曹县主问了安,立刻就上前给他问安:“老奴廖氏见过大公子,之前在宴会上多亏大公子出手才没有造成祸事,老尚君差老奴谢过大公子,一点心意还请大公子收下。”说着态度非常热诚的递上一个檀香木的盒子。 所谓长者赐不敢辞,收是一定要收的,不过曹县主还在边上,所以面子还是要做到的,于是戚华看了一眼曹县主,曹县主立刻笑着让戚华手下,又对宴会表示意犹未尽,说了几句后廖嘟嘟就告辞了,再然后曹县主就示意戚华送送廖嘟嘟。 华国公府老尚君身边的管事嘟嘟,戚华也是送得的。 廖嘟嘟在出二门的时候不动声色的悄悄塞给戚华一个硬硬的东西,然后就告辞了。 曹县主让人告诉他直接回院子就行了,戚华本来也不打算再去主院,于是很顺从地就回去了,一路上元道都小心地捧着并不大的盒子,虽然没有什么重量,但是华国公府老尚君送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常东西。 戚华回到院子后小厮们都已经候着了,见到主仆两人纷纷上前叽叽喳喳询问,当然主要就是询问元道,元道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小厮们都觉得很奇怪,其实他自己就觉得挺奇怪。 说起来之前那件事情,华国公府的谢礼宴会当天傍晚就送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叶阁老家的谢礼,第二天连太女都托了伴读送了一份礼过来,不过想来华国公府的老尚君之前应该是不知道,知道了自己又送了一份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老人家愿意,谁能说他不合规矩? “公子,华国公府的老尚君会送什么?”几个小厮都巴巴得看着元到小心摆在桌子的盒子,那可是华国公府的老尚君啊,盛京城里绝对算得上老祖宗一样的人物。 戚华淡淡的一笑让元到打开看看,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叠纸。 “公子,这是什么?” 第十五章 真无国地域辽阔物产丰富,在这一片繁荣的大地上,商业贸易也是相当的发达,各种各样商业的宣传促销圈钱手段也是层出不穷。 购物券和会员卡这种相对这个时代非常先进的东西也已经出现了好几十年了,不过到底是君主时代,商人的地位虽然在建国两百多年中一抬再抬,但依旧是士农工商的垫底,只不过其他三个阶层不再会对商人有多大歧视就是了,掌权者们也都知道了商业是一个国家繁荣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这个时候对于商人们来说已经算得上是黄金时代了。 华国公府送来的盒子里一共两层,上面一层一叠十几张都是数额很客观的购物券,并且每一张都是盛京城里最有名的店铺,轻飘飘的十几张纸包含了衣食住行各个方面,这比单纯的送钱送东西更加实惠,毕竟有些店铺的东西你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盒子的第二层放着一只半透明的小小的淡红的人参。 即使是戚华看到这颗小人参也是一怔,旁边的小厮们更是倒抽冷气。 逍遥雅参,神血养之,天赐圣物,传世之宝。 十六个字说出这颗小人参的出身有多么的显贵,而它本身又是多么的珍贵! 这种淡红色半透明的人参叫做雅参,天下间只有东海边的逍遥城才有,并且只长在逍遥王府那边的陡峭悬崖上,相传第一任逍遥王和她的王君连带长子都葬身在这个悬崖下,这种人参就是这一家三口的血肉所养,虽然这个传说略带血腥,但是毫无疑问令它更受人追捧。 这种人参只有逍遥王府有,每年只有一到两支巴掌大的雅参被进贡到皇室,在民间明面上拥有这种雅参的人家绝对不超过一只手,暗地里拥有的人虽然不清楚,但是每年出来的雅参是有定数的,想来也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可见其珍贵和稀有的程度。 雅参在传说中是能活死人肉白骨,当然跟着乞丐师父学过一阵医理的戚华自然是不相信的,不过根据老乞丐师父的说法,这雅参确实是非常神奇的,本来人参就是好东西,而雅参更是其中的翘楚,关键时刻是真的能起死回生。 这种东西,华国公府如何会送给他?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公子……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雅参?”年纪最大的元道率先回过神哆嗦的开口,他居然刚刚捧着雅参走了一路,他决定从今以后都不洗手了! 雅参的传说更广,特别是有说书人的地方,很多说书人都会把雅参放进故事里来增加传奇性,另外很多的话本和游记里也都会提到雅参,医书里就更不必说了。可能其他偏远的地方还有人不知道,但是就这盛京城的一亩三分地上,雅参的外形和夸张的功效,说是全民皆知也不为过。 这一种全民皆知的神药说要认错,那就是有些不可能,但同样的戚华也不认为华国公府非亲非故的就为之前的那一点事情,能拿出雅参来做礼物,还是在已经送过一次谢礼的情况下。 “嗯,应该是。”戚华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点头了,然后又是一阵抽气声。 “公,公子,这,这要放哪里?”这么精贵的东西,他们清华园里有地方能搁么? “挑个干燥庇荫的地方搁着就好。”戚华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虽然雅参珍贵,但是他目前并不需要,倒是盒子里的购物券很实惠,除了各大酒楼的购物券之外,其他的他可以拿出去直接卖掉换钱。 想想他也是郁闷,之前华国公府,叶阁老府还有太女那里都有送礼物,但绝大多数都是首饰布料文房四宝,古董字画,最合意的估计就是华国公府那边送来的一把宝剑和一柄长弓了。 然而这些东西贵重是贵重,但不能换钱,或者说不可以换钱。 从华国公府回来后戚希的包子虽然兑现给了他,平时的食物也趋于正常水平,但对于他来说依旧不够,特别是最近几天章雨夕都没有来送菜。 戚华一边给购物券分类一边琢磨着,是不是之前他哪里得罪这位未来的弟媳了,怎么突然就不送东西了呢? 戚华把那天两人的相处回想了一遍,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差别,除了他知道她到底是哪个了…… 戚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感觉自己莫名的有些烦躁,这种感觉戚华很陌生,但他毕竟不是关在闺阁里的大公子,在市井里混了这么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几乎都知道,他虽然没学会贵族公子的为人处世,但也自有一番生活的智慧。 对于章雨夕之前还并不在意,但是突然的三四天不见他就察觉到自己不对了,他心里清楚西宁侯府和华国公的联姻到底有多大的分量,要不然小二懂事那么多年了,以家里对她的疼爱程度,想来着妆婚约早就作废了…… 戚华皱起眉,之前那一点点烦躁有愈来愈往上攀升的趋势,他隐隐知道自己的不对是为什么,但这个为什么他并不能去深想,他也想去深想。 戚华知道自己只有活得平和活得无欲无求才会觉得自己还活得不错,他听说过也见过很多因为各种负面情绪把自己彻底扭曲怨天尤人的男子,同样的生活,想要的不同,得到的就会不同。 他不会想去要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东西,他不想变成怨天尤人的人,他希望自己能一直如同现在一样平和的活着,但是……那股烦躁感却要怎么排解? “公子?”三道听着小子们叽叽喳喳与有荣焉的夸赞戚华,也笑着说了几句,然后发现自家公子拿着购物券拧眉沉眸不语,不知发生了何事,随口把小子们打发了出去,这才轻声开口唤人,“可是哪里不适?” “……无事,我去竹林,不用跟来。”戚华把那一叠购物券扔到了一边,进了内室换了衣服取了长剑,转到了清华园的后面。 清华园的后面是一片竹林,虽然并没有怎么仔细的打理,但也长得挺好,戚华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后抬手拔剑。 练武是戚华排解情绪得最好途径,小时候觉得伤心了,难过了,都会跑到这里拿着树枝比划,等出了一身汗之后整个人就轻松了,现在拿着长剑的戚华同样一遍又一遍的走着剑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中的烦躁果然慢慢就淡了,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不过心底深处到底还是有什么东西已经慢慢地在生根发芽了,即使拼命用泥土掩埋,也总有一天会冲破层层硬壳重见天日。 戚华的心情是平复了,但是戚希确是觉得坐立难安。 因为皇帝之前昏倒的问题盛京里的人都谨言慎行了起来,热衷于参加各种文会诗会的戚希被狠狠拘在家里三四天,今儿个一大早他就跑去和要好的闺蜜们相约城北的观菊亭开诗会,诗会举行的很成功,他又一次拿了头名,然后就在他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表姐三皇女。 作为皇女,三皇女苍珉也是文武双全,颇具才名,重要的是长得也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算是盛京城里面贵公子们最希望嫁的人之一。 戚希自然对这位表姐也是很有好感的,更别说上次这位表姐还从可恶的章霸王手里解救了他,所以两人相遇后苍珉邀请他一起去走走,他也就同意了,当然单独两人自然是不可能,苍珉身边还有她的弟弟纯柔帝卿苍柔和两个伴读,衡王府的表姐曹琳,襄阳侯府的三小姐冷秋语。 一行五人去了城北的燕舞居,那是一处私人的小园林,风景很好,戚希很喜欢这个地方,以前他就来过一次,不过那次只是匆匆看了一眼,所以又一次进这里戚希是非常高兴的。 冷秋语朝苍珉挤了挤眼睛,然后就拉着曹琳去另外一边下棋了,苍珉无所谓的由她们去,自己陪着弟弟和表弟在园林里逛。 等到戚希注意到的时候发觉只剩下他和三皇女两个人了,心里不由微微一跳,装作镇定的问:“三表姐,纯柔表哥呢?”其实他想问的是他的两个小厮呢,不过想了想还是问了别人。 “纯柔说了累了,在之前的亭子里休息,你的两个小厮一个帮你去拿披风,另外一个去取点心了。”苍珉微微一笑,一派的风光霁月,“我见你看得入迷便没有叫你,不用担心,他们一会儿就过来。” “呃……好。”戚希能在这么小的年纪爬上大才子的位置,自然不是一个傻的,但毕竟年纪又小,苍珉的话并没有哪里不对,另外他知道自己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是很入迷的,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双儿是不是累了?前面不远有个小亭子,不如我们过去休息一下。”双儿是戚希的乳名,一般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叫,突然从苍珉嘴里听到自己的乳名,戚希不可抑制的小脸爆红,抿了抿嘴才回道:“三,三表姐,还是叫我戚表弟好一些……” “怎么还跟我生分?”苍珉看着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红得几乎滴出血来低低笑了起来,抬手拍了拍戚希的小脸,“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还叫不得你的乳名?” 戚希捂脸瞪着圆圆的眼睛看向苍珉,半响才憋出一句:“可我们已经长大了,之前三表姐已经不叫我乳名了。”小时候确实总叫他乳名,但是八岁上就再没有听过苍珉这么叫过他了,这如今又是怎么回事儿? “但我现在又想叫了。”苍珉收起微笑握住戚希的手说得认真,戚希则听得心惊胆战,但心底忍不住又升起一丝雀跃。 男子的乳名小字在长大后除了极亲近的亲人只有一个人能叫,那就是未来的妻主! 所以三表姐的意思…… 第十六章 在君主时代万寿节的重要程度比之一年一度的新年都要隆重一些,本朝皇帝陛下在位期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四夷臣服八方来朝,在加上之前皇帝陛下偶感不适现下痊愈更应该庆祝,于是此次万寿节所有人都是卯足了劲儿要办得盛大热闹。 万寿节前三天是各国使节进宫朝贺,万寿节当天皇帝先接受百官朝贺,然后是后*宫诸君的朝贺,再然后就是在皇宫正门城楼上接受万民跪拜朝贺。 万寿节的后三天就是万众期待的【栋梁会】。 盛京城的皇宫东门南北外墙向东延伸足足有一千多米,这没有封闭的一大块空地是专门用来给皇室在民众中刷存在感的,这里平时是不允许不相干的人踏足的,但是当皇室要与民同乐的时候,这里就会变得人满为患。 【栋梁会】不但是贵族小姐和公子们在皇室在民众面前刷存在感的时候,更是许多没有官职的老百姓在皇室和贵族官员面前刷存在感的盛会。 每年因为各种善事或者有德行的事迹而被当地官府上报的人,在经由巡按御史核实确认后,这些人都会获得皇室【栋梁会】邀请函,凭着这张邀请函你既可以参加【栋梁会】的比赛,也可以纯粹来围观,甚至可以将之私下卖给有功名的人。 万寿节不但整个盛京城里热闹非常,六艺各个领域杰出人士也是门庭若市,知道万寿节开始的那天,华国公府的几位先生才真正闲下来,有时间好好考教一下各项技艺恶补了一个多月的章霸王。 章雨夕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拿起横笛吹了起来,华国公府诚聘的乐师此刻正坐在旁边抱着琴按着额角,一脸生无可恋地对着旁边黑脸看画的先生摇了摇头,表示她真的是无能为力。 六人中有四人是眉开眼笑的,有一人是脸色漆黑的,还有一人是生无可恋的。 “哎呀,刑老,这不是画的很好么?”旁边拨着算盘验算的算术先生瞄了一眼脸色发黑的书画先生,低头看了一会儿摊在桌子上的花开富贵,非常得华丽大气,就她的眼光来看那真是相当的漂亮。 “你懂什么!”刑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得满脸通红,“满纸的匠气,没有丝毫灵性,还有这些字,她是印刷用的雕版么?是雕版么?” “我是不懂,不过没关系,我这边是满分!哈哈哈哈……”算术老师得瑟把全部都是红圈圈的答卷拎了起来,“真是天才!” “没错六小姐就是天才!”骑射师父和教礼仪的嘟嘟立刻跟着点头。 满头白发的围棋国手先生还在琢磨章霸王摆下的棋局,不过脸上也是带着笑容,听到身旁的人这样说只冒了一句:“六小姐记性很好。” “行了行了,别吹了,我耳朵疼……”乐师先生对着章雨夕摆手,看章雨夕无奈的放下手里的横笛也不好太毒舌,但心情真是纠结,“我没很么好说的,还是一样,技巧满分,没有任何错误,但你的笛声是空的!”说白了就和书画先生一个意思,没有个人风格,没有灵气,这是老毛病,章雨夕已经放弃治疗,只要没有差错就好。 章雨夕一个多月的六艺突击基本算是圆满解决了,除了时事策论还有字会用错之外,基本每一项都可以打满分,但是书画和音乐两位老师还是不高兴,因为章霸王没有灵气,凡是照本宣科的东西,那学得叫一个快,遇到问题也可以举一反三,算得上是思维敏捷,再加上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能力,这位从来只有纨绔之名的华国公府六小姐说一声天才也不为过。 但是就这样一个人身上却没有丝毫灵气,吹出的乐曲就只是单纯曲子,完全不带一丝个人感情,写的字是最常见的印刷馆阁体,圆润方正整齐,没有丝毫个人特色在里边,画出来的画也跟雕刻印出来的一样,虽然配色布局没有丝毫不妥,但是看上去就是一个死物。 一开始除了骑射师傅之外谁都不看好章雨夕的学习,章霸王是谁啊?盛京城里谁不知道啊,稚儿时有天才之名,但五岁时就扔掉了书本,除了骑射武功一样不学,如此糟蹋天赋的人,所有人都看不上,但是等真的上手教导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所谓的天才到底可以天才到什么地步。 说音乐先生和书画先生得陇望蜀也好,她们见识了章雨夕飞一般的学习速度之后,不由起了爱才之心,然后被现实狠狠打击到了,这是怎么样一个心塞,两位老师都觉得以后再也不会爱了! 章雨夕其实是抱着第三名去的,只要上榜就好,头名什么的她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可没有想过。 最让她高兴的是自家老娘解了她的禁足令,今晚上她可以去找戚华哥哥吃宵夜了! 噢耶! 心情愉快的章雨夕挥别一个月帮她恶补的几位老师,回自己的小院准备从头到尾洗刷一遍,再然后去厨房点菜,再再然后就去街上溜达一圈,放松一下自己,顺带打包几个酒楼的招牌菜回来。 章雨夕一身清爽干净的出门了,要不是她如今要顾及她家戚华哥哥的名声,说不定大白天她就要跑去找人了,诶……一月不见男神,她急需洗眼睛! 万寿节开始后盛京城里那叫一个热闹啊,平时盛京城里到了晚上还会宵禁,但是万寿节前后是不会的,这会儿刚近黄昏回家吃晚饭的都已经回家了,各处酒楼里热火朝天,但也有很多人已经吃过了准备开始摆摊。大街小巷里家家户户都挂还是那个了寿字红灯笼,还有专门卖花灯的地方,已经围满了早早出来的大爷小夫郎了。 章雨夕为了改变自己的固有形象,难得出门也没有带人高马大的狗腿子,只带了一个面容秀气机灵的小丫头。 丫头名叫汤圆,这么有品位的名字必须是章霸王自己取的。她的小厮都是水果名,她的丫头都是甜品名。 章霸王今天和平时比起来那真是天差地别,以前那是有一帮子狗腿子们开路,身旁是一群一起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身上穿金戴银,一只手伸出来就是闪亮的四个金戒指,外加一个玉扳指,要不是那张脸真的特别漂亮,那样子简直让人恨不得把眼睛戳瞎了,完全没法看。 每次章霸王出行道路两边行人那是纷纷躲避,京兆尹出行办案时竖着【肃静】【避让】牌子的仪仗队都没有她的排场大,毕竟京兆尹不会走在路上去调戏人家小夫郎,但是章霸王会啊,而且还有不少小夫郎,小公子候在大街上坐等章霸王调戏呢! 为啥? 人颜好! 人大方! 最近章霸王被关禁闭,大街小巷子里自认美貌的小公子小夫郎们真是寂寞空虚冷,不然能得章霸王一个青眼,亲切交谈一番不但美貌的名声能传出去,说不定还能得到章霸王的小小礼物,比如一个镯子,一小块玉牌什么的。 对于华国公府这种富贵了两百年的公侯之家来说,这些东西每天往外撒一筐都撒的起,但是对于居大不易的盛京城老百姓来说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横财,所以在贵族圈里章霸王的名声很烂,但是在平民百姓中间,人家就是个会撒钱的散财仙女。 当然仙女给你钱,首先你必须要有拿得出的本事,不但是颜值高,还可以有什么绝技呀,不分男女,只要仙女觉得挺有意思,那么恭喜,就可以发小财了。 另外还可以加上章霸王从来不祸害普通老百姓,所以章霸王在盛京城的老百姓中间名声出乎意料非常好,从来只听到她把某某小姐扒光了不留一分钱扔在某个花楼里,或者在大街上压着某某小姐下死手揍了一顿,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位招摇的国公府小姐曾经欺负过什么老百姓。 当然大约是因为平时都是金光闪闪的样子,今天换了朴素装扮的章雨夕上了大街半天都没有认出来,直到在一品楼买醉鸡和香酥鸭的时候被拦住了。 拦住她的是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厮,样子似乎很紧张,当汤圆开口问他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小厮还抿着嘴懵了一下,过一会儿才小声地道:“章小姐,我家公子请您楼上一聚。” “你家公子?”章雨夕拧起眉头,贵族世家圈里的贵公子们哪个看见她不是跟见了瘟疫似的,怎么这会儿居然还有人请她上楼一聚,这可真是稀罕事情,不过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厮之后莫名觉得有些面熟,“你家公子是哪个?” “……回章小姐,我家公子是戚家的二公子。” 章雨夕脸上的笑容一顿……怪不得不怕她这个瘟疫传染,原来是是戚家小二啊…… 第十七章 戚希最近这几日一直等在这里事实上就是在等章雨夕的出现,之前三皇女苍珉的话虽然不可避免带给他雀跃,但是更多的其实是惊吓,他一直想要摆脱这桩婚约是真的,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在意别人目光的人,所以他不能忍受明明不是他的问题,但却必须要承受别人的恶意。 苍珉可能的意思也让他身为男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在这种他有婚约的情况下,苍珉的示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又不知道怎么跟家人说这件事情,加上他最近听说章雨夕遣走了院子里所有以前收进去的丫头和小厮,还已经一个月没有出入风月场所,所以他最后决定来见她一次,再次确认一下她是否真的有了变化。 如果是真的愿意回头,比起两家最后闹退婚什么的,还是维持原来比较好,毕竟章雨夕除了这方面的毛病其他真的没有什么,最起码比起盛京城里的其他贵女们也没有差多少,就算他以后另外找人也不一定能找到更好的,毕竟退婚对于男子的名声来说实在不好。 另外就是他这几日还陆陆续续收到苍珉递过来的信,虽然没有写明寄信人,但是他就是知道是她。 戚希很焦躁,虽然他也觉得三皇女很好非常好是和章雨夕完全不同的存在,如果他身上没有婚约,他会很高兴三皇女对他的青眼,但是他毕竟是在正统思想教育下成长的大家公子,所以他现在整个人都很不安,他需要章雨夕的态度来帮他下一个决定。 “哟,这不是小二吗……怎么有兴致特意见我?”章雨夕跟着小厮进了包厢就看见了神色复杂的戚希,抬手打了个招呼,虽然态度称不上好,但是比起以往那个油嘴滑舌一股流氓味道的样子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章小六,我有话说。”戚希见章雨夕自顾自的坐下倒茶喝水,对他抬了抬手示意他说之后,忍耐的抿了抿嘴才深吸一口气后道,“你把你院子里那些个不三不四的都送出去了?” “啪。”章雨夕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抬起漂亮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带忍耐的戚希,扯了扯嘴角:“你不会以为是因为你,我才把人都打发了吧?” “你什么意思?”戚希有一瞬间的羞恼,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回头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他自认自己也足够优秀,又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怎么就不能让章雨夕突然学好呢? 但是这种心思是能拿出来说的么? “我的意思就是,你别往脸上贴金了,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同样的我也不待见你。”章雨夕见戚希的脸色微微发白有些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很难听,但是想到戚希高高在上的眼神和带着忍耐的神情,真是厌烦的厉害,到底是谁在忍着谁啊! 这幅娇滴滴的样子,她真心受不了,她知道这桩婚约他们两个都是受害者,但是那又怎么样?她就算恶心他也从来没有招惹过他,是他老是拿她【你这癞蛤*蟆想吃我这天鹅肉】的眼神看她的,小时候她是懒得计较,长大了随着外貌和举止的变化,章雨夕真的是恶心的不行,不单单是戚希,其他贵公子大部分她都只是看着就觉得后背发寒。 她遇到戚华,与其说什么一见钟情,不如说是一种审美的救赎。 她也曾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女尊文也略有涉及,那时候觉得漂亮的娇滴滴的男孩子还很萌的,但是真的来到了女尊世界,那真是……只能用惊恐来形容,那是一种对她二十多年养成的三观的颠覆性挑战,要不是华国公府以武起家,家里的男子大多是偏向雍容华贵和英姿飒爽,章雨夕觉得她早就受不了离家出走了。 当然后来她也意识到,这个世界整体就是这样的,就算离家出走还能上哪里去? 贵族公子们虽然娇滴滴,但好歹还能看成娘炮,但是平民百姓中那种三大五粗的汉子捏着手帕,搽着胭脂……章雨夕保证,绝对当场吐给他看! “章雨夕,你太过分了!”戚希红着双眼瞪着章雨夕,他都不介意了主动来找她了,她居然这么羞辱他。 “我怎么过分了?”章雨夕冷冷一笑,“戚小二,收起你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眼神,盛京城第一才子?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可不敢肖想你这位大才子的示好,我福薄消受不起!” “你以为我愿意和你示好?”戚希咬牙切齿,“我就是看不起你怎么了?你有本事让我看得起啊?你还不待见我?我就待见你了?谁要理你?有本事你解了婚约啊!你看我还会不会看你一眼!” “原来你想解除婚约呀……”章雨夕嘿嘿一笑,有些恶劣地说道,“我不想呢,反正就算娶了你我也还可以纳侍,有什么关系?我不急的。” “你!章雨夕你不得好死,我和你势不两立!”戚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啧,第一才子居然出口诅咒未婚妻去死……”章雨夕摇了摇头,招呼全程板着脸的汤圆转身就走,下楼的时候隐隐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的走廊阴影里,章雨夕没在意直接下楼了。 等到章雨夕离开了,那人才从阴影里走出来,正是三皇女苍珉,只见她嘴角微微勾起,抬眼看着章雨夕之前走出来的那间包厢,整了整表情才轻轻抬手敲门,听到里边压抑的哭声顿了顿才开口:“可是双儿表弟在?我是三表姐。” 好一会儿包厢门才打开,苍珉第一眼就看见红着双眼楚楚可怜的戚希:“双儿,可是那章小六欺负你了?我看她刚才从这里出去……” “三表姐,我没……”戚希说到一半忍不住眼泪又下来了,苍珉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想到帮他擦眼泪:“双儿别哭了,我帮你教训她,快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章雨夕捂住嘴飞身从屋檐上下来,跑出老远才大喘一口气,她就说之前那个人的样子怎么老眼熟的,就算没有看到面孔也是越想越觉得眼熟,原来是三皇女苍珉啊……真想象不到一贯洁身自好的三皇女原来好戚小二这一口。 好吧,其实盛京城的贵女基本都好这一口,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总是酸言酸语说她走了狗屎运有了这么一个未婚夫,天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个倒霉法,才会在走路还磕磕绊绊的时候有了这么一个未婚夫。 章雨夕啧啧了两声,一边往前走一边摸下巴,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冲进去,然后闹他一通,不说别的,这婚约是铁定会完的,但是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之间的交情估计也就彻底完了,那么显而易见的她和戚华除非私奔,不然估计这辈子就没可能了。 诶…… 章雨夕颇为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不过没一会儿就勾起嘴角笑了,三皇女这个时候勾上戚小二,这可真是……好巧啊! 不过不管三皇女什么目的,目前看来他们是有一样的目标的,哪怕不用商量想来会共同为同一件事情努力,嗯,这就好了,其他不重要。 于是吃过晚饭不久清华园久违的迎来了送宵夜的章霸王。 但是奇怪的是章雨夕在窗口等了半天也不见戚华开窗,她又不敢大声喊,只好自己放好食盒小心翼翼的去推窗子,结果自然是推不动的,章雨夕纠结了,难道戚华不在家? 要不然就她看见的戚华的武功,再加上以前的经历,只要她进了院子她家男神就没有理由不发觉啊…… 章雨夕小心的敲了敲窗子,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响声,但是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楚,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留下食盒放在窗台上,怏怏的摸出了清华园。 章雨夕离开不久,原本关着的窗子就被打开了,戚华披着衣服就着月光看着窗台上的大食盒,抿着嘴好一会儿才慢条斯理的穿上外衣,然后踩着窗台提起食盒踏着夜色,避开各处守夜翻出了自家的高围墙,脚下踏风在大街上一闪而过,上了边上的房顶之后横穿大街小巷很快伏到了有一队队巡逻的朱雀大街。 悄声借着月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顺利到了华国公府的角门边,放下手里的食盒,然后又静悄悄的几个转身飘然远去。 没一会儿就有两道黑影冒了出来,看着角门边的食盒,互望一眼都觉得有些牙疼! 一个月前章雨夕每天都要拎一回食盒,身后跟着暗卫也轮班了好几回,因为怕章雨夕乱来,所以暗卫首领除了两个常年跟着章雨夕的,另外派了两个,而这两个还是轮班的,这不府里的暗卫一大半都是见过他们家小霸王的特质食盒的。 而这被送在角门边的大食盒,可不就是他们家小霸王特特定制,让人家赶工出来的超级大食盒么。 现在食盒被人送了回来,他们要怎么向他们家的小霸王禀报这件事情呢? 第十八章 晚上没有见到戚华的章雨夕兴致不高,回到自己的院子后随便用了一些宵夜就准备要睡了,但是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只不过还没有完全睡着就感觉似乎有人进了院子,下一瞬就睁开了眼睛瞬间清醒过来,翻身起来打开窗子,果然看到两个暗卫面无表情的立在那里,章雨夕皱眉打了一个哈欠,压低声音道:“半夜三更的有什么事情?不会是又来找我切磋吧?” 月头上被逼着几晚没睡的章霸王可是怨念满满的。 “回六小姐,我们之前换班的时候在角门发现了生人的气息,然后就发现了这个,这个应该是六小姐的。”两个暗卫把食盒拎着往章雨夕的窗台上一放,然后两人抱拳一礼就在黑暗中失去了踪影,就好像后面有鬼追一样。 章雨夕看着去而复返的食盒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慢慢的伸出手打开食盒的盖子,最上面一层是一大盘的金丝卷,她记得她家戚华哥哥似乎很喜欢这个,所以这次她特地装了很大的一盘子,然而现在这个她亲手装亲自送的食盒不到一个时辰又回到了她的手里。 所以她的食盒,她家戚华哥哥不要了? 可,为什么呢?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是呀?为什么呢? 不过是知道了她到底是谁罢了…… 除了这个原因,章雨夕想不到戚华拒绝食物的理由。 章雨夕茫然了一瞬间后很快双眼就恢复了清明,盖上盖子双手提起食盒拎了进来,然后把里边足够两个人吃的食物拿出来堆满了她房间的圆桌子,伸手拿起一个金丝卷往嘴里塞…… 随着食物的消失,章雨夕脸上原本没有表情的脸变得阴郁,好一会儿章雨夕才放下手里的筷子,额角冒出冷汗,脸色憋得发青,最后还是快步推开门来到院子里扶着院子中间的大树弯腰吐了起来,直到把刚才吃的,包括睡前吃的夜宵全部吐干净才直起身子返回房间,已经被惊动的丫头们立刻送来漱口水和水盆布巾,最后在脸色有些苍白的章雨夕的摆手中收拾了桌子食盒退了出去。 倒在床上的章雨夕摸了摸瘪掉的肚子,扯了扯嘴角,她章雨夕居然也有一天因为这一点点小事情就暴饮暴食到吐的地步,真是……没出息! 自从发觉自己是大胃王并且怎么吃都不会胖之后,章雨夕还是第一次吃到吐,肚子还有些难受,脑袋也有些顿顿的,心里虽然明白戚华的做法并没有哪里不对,但还是感觉很不舒服,想着明天晚上一定要见到人,然后告诉他她的打算,她还从来没有明白的说过什么呢,唔……这是她的失误,她现在是强势的一方,她应该更主动一点才对…… 这样想着章雨夕就迷糊过去了,等到太阳升起老高章雨夕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毕准备用早饭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没有胃口,不要说院子里的丫头们了,连章雨夕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她章雨夕居然有吃不下东西的一天? 这不是在说笑么? 章雨夕勉强用了一碗粥,结果刚站起来就没忍住直接吐了,这下子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哪怕章雨夕说着没事,也没有人听她了,叫大妇(大夫)的叫大妇,通知其他各位主子的跑去通知,很快除了已经进宫和上衙三个女主子,家里的男子都来了,除了瞒着上年纪的老尚君。 “长歌,爹的长歌,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吐呢?”章雨夕是王氏的老来女,从生下来就宠爱非常,更别说小娃娃不哭不闹,除了胃口特别好之外简直省心到了极点,这让所有人都宠爱她,更别说这孩子还早慧,虽然后来感觉有些歪了,但是勋爵贵族圈子里的纨绔比比皆是,他们家的小霸王比起别人家真是不能更省心了,最起码从来没有因为她让朝堂上的母亲和姐姐为难过。 这么一个从小宠大到的孩子整个华国公府都觉得有点小爱好根本不算啥,她就是祸害也只是祸害买进来的人,又不会出去欺女霸男的,至于名声问题,他们家掌着兵权要多好的名声不是让上面忌惮么? 所以了,哪怕章炑管教章雨夕也从来没有下过死手,她的两个女儿已经养得够好了,小女儿就让她照着心意快活的活着也没有哪里不好,她几次大街上追打小女儿,多数也不过是做给人看的,这算是华国公府主子们都知道的默契。 就因为这个他们更是疼爱章雨夕,几乎到了百呼百应的地步。 这也是哪怕两府联姻这么重大的事情,章雨夕真的说出有心悦之人之后,除了华国公之外都接受得那么自然的原因。 所以这个他们宠爱的,从小胃口好好,长大了更是大胃王一样的小霸王突然吃不下,吃了还直接吐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们不紧张,世女正君海氏还没出院子就让人叫大管家拿了华国公府的名帖去请太医了。 “爹,我没事,就是昨晚上夜宵吃多了不舒服,可能坏了胃口……”章雨夕对于自家泪眼汪汪的爹有些招架不住,“快别急,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我看看……”王氏刚刚也是被吓倒了现在仔细一看,小女儿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精神倒还不错,略微安了安心,这才拿着手帕抹了抹眼角怪怨的道,“你多大的人了不知道饥饱么?真是……” 章雨夕面对王氏的叨叨絮絮真是觉得心暖又觉得头疼,不由求救得看向王氏旁边同样担心自己的两个姐夫。 海氏嘴角抖了抖,林氏拿起手帕不着痕迹的按了按自己的嘴角,以防因为小霸王难得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笑出来。 “爹,小妹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倒是您早上的药膳才进到一半就赶过来了,这才让我们担心呢。”最后还是海氏开口了,“小妹这事有我们两兄弟看着,有什么事儿一定立刻去告诉您,所以您呀还是先回去用了药膳,然后好好休息,等会儿太医来了也把个脉让我们安心。”原来之前王氏觉得身体不适,看了之后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郁气,大妇要开药王氏不耐烦,最后就开了药膳。 “是啊,爹,我们在这儿看着小妹……要不爹我先送您回去,等等正好过来替姐夫看着,姐夫还有府里一大摊事情……”林氏是次女女婿,除非有什么大事,不然只管自己的小院子,比起掌着中馈的海氏来说那真是清闲。 “爹,就让二姐夫先送你回去吧,我真没事!”章雨夕吐完之后就没有感觉难受了,虽然在她看来她家老爹应该正值壮年,但是这个世界的人普遍寿命都不长,在加上成亲生子比较早,所以四十岁的王氏已经算是上了年纪了。 “那好吧。”王氏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女婿和女儿还要当心他,做事情也放不开手脚,看着小女儿也确实没什么问题的样子,这才点头同意让二女婿送自己回去。 这时候忙得脱不开身的章涉也过来了,海氏还有一大堆事情,交代了外面的人候着就留着这兄妹两个说话,自己去忙了。 “你怎么回事儿?”章涉把人都打发出去才没什么顾忌的坐到了章雨夕的床边,而原本躺着的章雨夕也坐了起来,闻言抬手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白的脸:“没事,估计是昨天晚上吃太多坏了胃口。” “你把自己吃撑了?”章涉是知道这个妹妹的,虽然胃口很大,但是也很懂得养生,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吃到坏胃口的地步,于是拧着眉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小哥~~~~”章雨夕可怜兮兮的声音让章涉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一把拍开章雨夕伸过来的爪子:“好好说人话!” “哦……”章雨夕收回爪子乖乖坐好,但是脸上可怜兮兮的表情依然没有收起来,“昨晚上我去给我戚华哥哥送夜宵了,结果人没理我。” “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章涉要不是后来知道戚大公子艺高人胆大,还以为这公子缺心眼呢,怎么能为了点吃的就把一个陌生人女子放进自己的房间,哪怕这女子长得再好也不行啊! “……”章雨夕被自家小哥理所当然的语气噎了一下,委屈的瘪着嘴,“我就把食盒留在了他的窗台上,然后回来了。” “就为这?”章涉看向妹妹的眼神颇为鄙视。 “当然不是!”她有这么脆弱么?章雨夕接着道,“可是我睡下没一会儿,就有人把食盒送了过来,说有人把食盒送到了东边的角门边。” “……”章涉抬手摸了摸妹妹耷拉的脑袋,“虽然你的样子很可怜,但是这才是正常男子应该的反应,戚大公子的举动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再和你有瓜葛了。” “嗯……”章雨夕,“我倒是不介意他的态度,就像你说这才是正常,如果他知道了我是谁还和我来往,我才要发愁,我就是有些郁闷,然后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第十九章 先是华国公府里自己的大妇,然后是宫里的太医,结论果然就是饮食不当,然后伤了胃,据说是因为脾胃常年负担比较重,所以这才一次连着以往积攒的一起发作了,所以看着人并没有大碍,但是短时间内要养好也是不太容易的。 两位医者给出的治疗方案除了常规的滋补药方之外,还有就是维持三个月的饮食禁忌。 所有油炸的、辣的、重油腻的、烤的、熏的、各种酒类,糯米类…… “你们就说我能吃什么吧。”章霸王眼角一跳一跳的,打断了两位的长篇大论。 “粥。”两个五十以上的老婆婆异口同声得道。 “我要喝三个月的粥?”章雨夕脸都青了,上辈子还成为了身材控制过食欲,这辈子那真是放纵的彻底,这会儿要她掐起喉咙只喝粥这不是要她命么? “好清淡好克化的粥,最少三个月,三个月过后也不宜用过于刺激的食物。”太医又给了章雨夕会心一击。 “确实如此,稍后老身会把诊断告知正君,全府上下一定会尽力配合六小姐养好身体。”华国公府家里的养的大妇点头附和。 “……”章雨夕几乎可以称得上生无可恋,对着两位老婆婆幽幽的道,“说实话,长歌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二老?” “章六小姐可是怀疑本官医德?”太医面色不虞的道。 “小女失言,还请闵太医恕罪。”章雨夕立刻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府里和她唠嗑嘴欠惯了的人,立刻拱手道歉。 “不敢。”闵太医并没有抓着不放,倒是很好说话的揭过这一茬,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背着医箱走人了。 华国公府养在府里的大妇姓顾,把闵太医送出院门之后,顾大妇才对着深受打击的章雨夕道:“六小姐还记不记得去年花灯会,你在十三桥那里拽住了一个差点被挤得掉下桥的小公子?” “诶?”章雨夕和顾大妇那是老熟人,所以并没有什么形象的说法,只见她皱眉歪着头半响后才有些不确定的道,“唔……我不太记得了,不过你这么一说倒好像真有这么回事儿。”说完见顾大妇嘴角一咧似乎在怪笑,也跟着眉梢一挑,随口胡扯道,“莫非那个小公子向你打听我?哭着闹着要对本小姐以身相许?” “……”顾大妇愕然的看这章雨夕。 章雨夕一愣,眨了眨眼略惊恐的道:“我胡说的……不会真这样吧?” “六小姐猜得不错,不过这位小公子倒不是跟我打听。”顾大妇压低声音道,“那个小公子是闵太医的小儿子……”说到最后那是十分的意味深长。 “你的意思是闵太医为了断他儿子的想念,想利用看病的机会下药弄死我?”章雨夕瞪大眼。 顾大妇:━━∑( ̄□ ̄*━━!!! “不,六小姐你想太多了。”顾大妇一张老脸僵了僵,好一会儿才没拿手里的针往人身上扎,“还是喝了药好好休息吧。” 她不过逗上一句,小霸王居然就把她的话曲解成这样,完全没有聊天的*了啊有木有! “啧……”章雨夕见顾大妇头也不回的离开,耸了耸肩膀真是一点也不禁逗。 喝了一碗苦得发涩的中药,章雨夕稍稍转动身体漱了漱口,然后就安静地半躺在那里,不是不想动,而是怕一动又吐了,有病没什么,要是药喝不进那就糟糕了,第一碗止吐的药尤其重要,所以只能这样安静的躺着一动不敢动慢慢等这碗药的效力彻底发挥出来。 说起来这个世界看着似乎也有好几个洞了,怎么就没有一个学医的过来呢?就算挂水什么难一点,那么药丸呢?一大碗黑漆漆的药真是太酸爽了! 章霸王从小就是一个健康宝宝,除了小时候着急走路摔着了之外,还真没有怎么生过病,但是这不是说她和太医们不熟,恰恰相反,她和太医们还挺熟,每次有小伙伴闯了祸,章霸王别的不说一个太医还是能请出来的,这样一来二去,章霸王和太医院的大妈婆婆就相熟了。 难得一次章霸王自个儿生病,这不很快整个太医院都知道章霸王病了,没一会儿连皇帝都知道了,还私下遣了宫人询问章炑,章炑倒是从太医院那里得了第一手资料,仔细回了皇帝的问话后,倒有不少人向她打听出了什么事儿了。 章炑也没有什么好遮掩,只说小女儿练功后贪嘴宵夜,结果坏了胃口。 就这样没半天盛京城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章霸王病了。 作为清华园里消息最灵通的小厮,三道也很快知道了从前院传来的消息,然后当笑话一样讲给了戚华听,戚华起先只是一愣,后来便默不作声的拎着长剑往外走。 元道扯了扯叽叽喳喳的三道:“好了,以后那章小姐的事情不要再到公子面前说了。”元道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和章霸王有多深的瓜葛,但是自从华国公府回来后,每次听到章霸王的消息他家公子的心情都会不好这是肯定的。 并且未来的大伯和弟妹之间本来就应该避着为好。 “诶?”三道茫然的眨了眨眼不是很明白,章霸王可是二公子的未婚妻呢,毫无疑问应该算是府里另外的那一拨人的,只要他们过得不好,三道就觉得是他们好了,如今章霸王生病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以算得上好消息啊,为什么不能说? 元道严厉的眼神递了过去,三道立刻歇了心里的猜测怏怏的点头答应:“哥哥放心,我再不会多嘴了。” “嗯。”元道点了点头才拿了六道递过来的茶水盒子提着往后面竹林而去,他们家公子拿着长剑也不会往别的地方去。 果然才远远看见竹林,就看见在竹林间挥剑的戚华,身姿挺拔,出手凌厉甚至隐隐带着血腥气,元道虽然已经习惯但依旧忍不住奇怪,他隐隐感觉自家大公子身上的气势和府里那几个老兵有些相似,但是那些老兵都是战场上滚着下来的,虽然已经过了十几年太平日子,但是有时候那气势还是让人发慌…… 可是这种血腥味为什么他们家公子身上也有呢?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戚华走了两遍剑法后停了下来,接过元道递上来的茶水和布巾,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是远远看着西落的日头不发一声。 元道悄悄多动了一下脚步,看着面无表情目光清冷,仿佛要看着夕阳变成雕像的自家公子,不知为何心里非常不得劲儿。 “公子,其实……”元道虽然叫三道不要再说章雨夕的事情,但是他自己却有些忍不住,最后咬了咬牙,“二公子对章六小姐十分不喜,章六小姐据说也十分不喜二公子,但章六小姐对公子……”章霸王对戚华讨好献殷勤只要长了眼睛都看的出来,更别说一个月前的那几日,日日早上晚上过来送吃的,还给小厨房送各种食材调料,元道作为近身伺候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元道还想说什么,只是在戚华回过头看向他时渐渐消声,在那双幽黑双眸注视下呐呐半响才低头福身艰涩的开口:“奴逾越了,请公子恕罪。” “……你说的不错。”戚华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冒出来这句话,让元道一惊,抬起眼嘴唇抖了抖:“公子的意思?” “再看看。”不去奢望求而不得的东西自然可以平和的活着,但是如果那样东西辗转反侧实在想要怎么办? 很简单! 一个字! 抢! 戚华无法形容听说章雨夕生病了时的心情,还有什么夜宵吃多了坏了胃口这个原因,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在那个瞬间有些发木。 其实章雨夕从和他认识以来就一直嬉皮笑脸,撒娇耍懒什么手段都用,但是从来不曾认认真真的说过什么,所以说章雨夕一直以来的纠缠说不定就是一场玩笑,说不定她只是抱着好玩的态度来撩拨他。 但是他却不管这些,既然已经撩得他想扔都扔不掉了,那么他就不准备扔了,当然对方想要搁挑子,他也是不允许的。 好容易晚上勉强喝了两口粥的章雨夕苦着脸喝完了药,然后继续躺在床上挺尸,顾大妇说了过了今晚,明天估计就不会再吐了,虽然不能大吃大喝,但是最起码不用因为害怕反胃就一动不动躺着了。 章雨夕白天睡了不少时间,精神很好,但是架不住喝的药里有安神助睡眠的药在,所以原本想躺着看一会儿策论题集的章霸王很快迷糊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从梦里醒过来,还没有睁眼就感觉到了她的屋子里有人,并且那个气息是如此的熟悉,睁开眼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她的床边,似乎是在看她。 “……戚华哥哥?”章雨夕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唤道,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暗哑。 “嗯。”戚华的声音淡淡的,和章雨夕印象中的样子没有丝毫不同,一直以来无论她是什么样子,戚华都是这个样子,漠然的看着她,窗外的月光洒在他清冷的眉眼上,精致的五官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即使此刻他就坐在她触手可及之处,也让章雨夕觉得远在天边。 他的身边,似乎她永远也走不到。 第二十章 察觉到自己突然文艺一把的章雨夕不由晒然一笑,她和戚华其实也没有认识多少时间,大部分也都是在吃饭,真的东西什么也没有说过,虽然说她认为自己表现的很明显了,但是只要不捅破这扇窗户纸,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是虚的,她和戚华无论是谁都可以当不知道。 章雨夕有无数种办法断了婚约,就冲着戚小二上赶着恶心她这么多年,心狠一点随便动动手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毁了他,更甚者有无数个机会让他死于意外,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除了最基本的为人的底线之外,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戚小二其实并没有哪里不对,唯一的不对就是他成了她的未婚夫,而他们互看不顺眼这一件事情。 如今她有了符合自己审美的男子,自然要想办法断了这个婚约,而没有直接闹而是迂回,除了给于戚小二面子外,不过是顾忌到这个世界的亲人,她们提供她嚣张跋扈的资本,真心待她,她自然也不是狼心狗肺的,更不会傻得自挖墙脚。 想想她够好脾气的,她知道自己名声很差,戚小二和他有婚约确实委屈,所以哪怕整个盛京城的圈子里的人都知道戚小二嫌弃她,却也没有人知道其实她同样嫌弃他。 上次如果不是戚小二直接堵到她华国公府大门口端着架子训她,她其实一直是懒得理他的,盛京城里互相看不顺眼的贵族夫妻又不是没有,了不起各过各的不就完了?明明看见她都难受,还总是要堵她!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也和她过不去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戚华哥哥居然来看她,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 银白色的月光下,脸色苍白的章雨夕笑得动人心弦,但是又带着脆弱,和平时活蹦乱跳的张扬明艳完全不同,而这种不同让坐在边上的戚华乌黑的双眸微微一凝,感觉自己心下一滞。 他自己长相不好,所以看人起来从来不注重皮相,他以为他不会有只因为别人的长相就有好感的一天,但是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其实也和许多人一样肤浅,想起来如果当初蹲在他小厨房房梁上的不是章雨夕,而是另外一个人,说不定他立马就能上去一脚把人踹下去,然后抡圆了扔出西宁侯府。 “戚华哥哥是来看我的?”章雨夕弯着眉眼伸手抓住戚华的衣袖,“长歌昨晚上给哥哥送宵夜,哥哥都没有给我开窗呢……长歌好难过……” “……”戚华手指动了动,最后只是淡淡的别开视线,并没有回应章雨夕一脸委屈的撒娇,而是开口道,“章雨夕。”三个字没有什么起伏,清冷中隐隐带着什么沉重的东西朝章雨夕扑面而来。 章雨夕本能的收起笑容:“戚华哥哥?” “章雨夕,你想要什么?”四目相对章雨夕听到戚华不紧不慢的询问她。 “……”章雨夕拉着戚华衣袖的手松开,慢慢抬起摸到戚华五官精致华丽又英气的脸,然后笑了,“戚华哥哥觉得我想要什么?” 戚华的手和章雨夕的手差不多大,但和章雨夕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不同。章雨夕的手指尖圆润,指腹柔软,肌肤莹白,别说戚华这双对男子而言过大过于粗糙的手比不上,随便换一双金贵公子的手也不一定比得上,再说整个人就算是整个贵族圈里的公子小姐都算上,章雨夕也是独一份的存在。 她是女子却比男子更加的明艳照人,更加细腻精致,一瞥一笑皆是风景,她的美貌极具侵略性,但是她的笑容却仿若可以驱散一切阴霾。然而这样精致明艳的女人却绝对不让人想到娇美羸弱的男子,章雨夕的娇里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气,她的美可以灼伤直视她的人。 这样的女人让戚华一直压着的另外一面蠢蠢欲动,只见他眸色暗了暗,很难得的勾起嘴角,声音却依旧冷淡:“我走了。”抬手把放在他脸上手拿下去。 呃?这和预计的对话不一样! 章雨夕手忙脚乱的倾身拉住了要站起身的戚华:“好哥哥,先别走,我好好回答就是了,好不好?我好好回答你就是了!”一言不合就摆出一副一拍两散的样子真的要不得! “我不想听了。”戚华要伸手拉开章雨夕,章雨夕哪里能让他如愿,二话不说直接扑过去抱住男神的腰,开启无赖撒娇模式:“哥哥怎么这样无情,长歌这么难过,你都不哄哄长歌,一言不合转身就走,你也太伤长歌的心了。” “我是何人,如何能伤你的心?空口白话,信口雌黄。”戚华显然没想到章雨夕这么不要脸直接抱过来,整个人都僵了,就差一点点手刀就要劈下去了,千钧一发的时候收住了力道。 “哥哥自然是长歌的心上人。”章雨夕仰起脸看着戚华清冷的脸,“哥哥问长歌要什么,哥哥不知道么?长歌除了哥哥再不要别人了。” “我若不愿,你又如何?”戚华伸手把光脚踩在地上的章雨夕拉到了床上,顺道脱离了对方的怀抱。 “哥哥为何不愿?”章雨夕虽然人被扯开了,但是手还拉着人家的袖子,一副死也不松手的架势,“长歌哪里不好?” “除了脸,你有哪里是好的?”戚华淡淡的把人打量了两遍,“最糟糕的妻主人选。”即使没有特别的情绪起伏也听出里边满满的嫌弃。 “……”章雨夕被自家男神毫不留情的会心一击,直接就遭受了一万点伤害,可怜兮兮的道,“可有脸就够了啊,还有的我可以改的,真的……” “我如何信你?又为何要信你?”戚华抬手把章雨夕的手拉开,“声名狼藉的盛京城第一纨绔,我虽相貌不尽如人意,也不用如此委屈自己迁就于你,更何况你还和我弟弟有婚约。” “哥哥说不愿迁就于我,此话当真?”章雨夕的脸僵掉了,心里想着若是她能知道以后自己可以遇到戚华,她绝对不会这么毁自己的名声,但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她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的,只是绝望透了才越发放任自己的。 既然不会有合自己心意的,那么游戏人间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也是有底线的! “自然。”戚华站起身,“我来只是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到我的清华园来了,我虽然没有奢望大富大贵,也希望未来有个衣食无忧的妻族,而不是因为你的没有规矩而声名狼藉被送进家庙。” “……”章雨夕冷眼看着戚华从窗口翻了出去,然后刹那间就消失了踪影,很快他的气息就彻底消失在她的感知里。好一会儿章雨夕才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慢慢握紧,嘴角勾起。 能半夜因为食物就胆子大的给她开窗让她进屋的人,能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女子房间里盯着人半天的人,还一本正经的嫌弃她没有规矩,真是…… 章雨夕在床上打了个滚,突然发现男神也是个会装的,感觉颇纠结,唔……所以男神半夜除了来看她之外,还有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她在和小二婚约解除前不要去见他的意思? 明天,后天就是【栋梁会】,章雨夕决定先忍了,不过东西还是要送的,最多她不去就是了。 章雨夕拒绝去想戚华是真的嫌弃她这种可能。 在女尊世界里找到一个门当户对并且符合自己审美的男子,该是何等的不容易,她章雨夕又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见到戚华的第一眼后就已经决定,一定要把这个清冷的西宁侯嫡长子捞进自己的碗里,至于戚华什么态度她虽然在意,却绝对没有重要到根据这些改变或者修正自己行为的程度。 说白了,这个世界她本身就是站在主导地位的,她是强势的一方,没有夫侍成群完全是因为她本身不想这样做,而不是她不能这样做,那么既然有这样外在条件,这辈子章雨夕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方面委屈自己。 如果没有戚华,那么或许章雨夕就会娶了戚小二,然后各过各的,但是既然有了戚华这个人存在,那么她自然不想是跟戚小二互相伤害的,拯救自己也拯救戚小二。 所以戚华说什么不重要,反正他的婚事从来就不在他的手里,既然走感情路线的支线走不通,那就直接舍弃留着以后再说,先走主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搞定了自家老娘和西宁侯也就可以了! 章雨夕理清楚之后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睡了,只不过睡着之前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漏掉了,直到第二天早上一阵喧哗把她吵醒,章雨夕揉着眼睛踩着鞋打开房门,看见躺了一地生无可恋的暗卫之后才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卧槽!她家戚华哥哥这么生猛? 不说华国公府的暗卫们如何的心碎成渣渣,戚华出了华国公府没多久就被一群黑衣人尾随了,戚华来到一个无人的暗巷,停下来要查看是谁跟着他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朝他扑了过来,目标他的小腿,戚华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抬脚把人踹了出去,然后听到一串抽气声和小小声的哀嚎:“少主,恭喜少主武功又精进了……” 一声少主让戚华一贯面无表情的脸皮直接僵了。 第二十一章 “少主,我们找的您好苦啊……”被踢出去的女人下一秒就跟死了亲爹一样又要往戚华的脚边扑过去,戚华很是谨慎的直接往旁边滑了几步,淡淡的道:“你认错人了。”说完转身就走。 “少主!”原本站在边上装死人的那群黑衣人立刻上前挡住了戚华的路,戚华抿了一下嘴一甩袖子直接攀着巷子的围墙几下就不见了踪影,下面一群人一下子就傻了,直到捂着肚子的女人喊追啊,这才齐齐撒丫子飞檐走壁追过去,但是耽搁了这么一下之后就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了。 戚华找了个阴暗的角落猫了一会儿,听得头顶嗖嗖过去之后才直起身子把头发束起,三两下闪进了还有许多人的热闹大街,逛了一会儿确定人都走远并且没有人跟着他后才慢悠悠的往西宁侯府而去,等到自己真的躺在了床上才舒出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被找到地方。 闭上眼睛的戚华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年前还年幼的时候。 那一年才五岁的他还没有以后的好胃口,那时候的他瘦瘦的小小的,但就是这样他对武艺的领悟却很好,无论母亲教什么总是很快就会了,母亲非常喜欢他,总是得意于虎母无犬子,对他的关心甚至超过了曹县主的一双儿女。 从那时候曹县主也从对他还有个笑脸,到面无表情。 那一年他偶尔发现了后院一个狗洞,钻出去后他发现了一个热闹的和府里完全不同的世界,从那一天起他逮着机会就跑出去,然后因为给了一个老乞丐一个包子,老乞丐就要收他做徒弟。 小小的他自然不愿意,但是老乞丐在街角的小巷子里耍了一通把式之后,年幼的他就拜了这个老乞丐做师傅。 老乞丐每天晚上都把他抱出去然后手把手教他武功,读书识字老乞丐也会教导,还会带来一些玩伴,有时候白天偷溜出去就会和那些玩伴一起玩,蹲在街边听说书人说书,坐在庙口听大街上东家长西家短。 这样的日子过的很舒坦,直到三年后的一天,他和玩伴们一起跑了一趟城外回来晚了,他的奶爹着急的想要偷偷出去找他被府里的人逮到,硬被扣了偷盗的名声活活打死…… 等他回来的时候他的奶爹已经被人用草席卷了抬出去了,他躲在花园的角落听着扫落叶的小厮唏嘘,然后把喝了酒的曹县主的奶爹推进了荷花池里,他很想让曹县主也给他奶爹赔命,但是母亲睡在曹县主旁边,他坐了半个晚上也没有找到机会,最后只能在天亮前怏怏而回。 第二天他就被母亲迁到了荒凉的清华园,并且派了人守住了西边通往外边的垂花门。 那时候的他虽然已经有不错的武艺,但是到底人小,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机会,后来就趁着老乞丐师父来的时候央求她去解决了曹县主。 当时的老乞丐师父差点没有被他理所当然的话吓出毛病来,再然后他找了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小男孩代替他留在西宁侯府,带着他外出晃荡了整整两年。 神奇的是两年的时间居然没有人认出住在清华园里的不是他。 也是这两年的时间,让他知道他的老乞丐师父其实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因为两个徒弟争权夺利才心灰意冷出外晃荡,她身边自然也有一批忠心的老下属,那些老下属也各自带着徒弟,那些徒弟就是以前跟自己一起玩的小伙伴。 十二岁那年老乞丐师父来跟他告别带着他的老家伙们回去清理门户,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年后才有消息传来,那时候已经平和很多的他寻了之前那个替身,带着那些小伙伴摸出去整整一年时间,终于帮着老乞丐师父把门户清理干净了,但是老乞丐师父和那群老家伙们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后来的那段日子,他就一直带着那群人四处晃荡,他们称他为少主。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和身边人的区别越来越大,她们都是女子并且不知道他是男子,虽然他一直对自己的性别认知很模糊,也知道相处越来越麻烦,直到十五岁的时候所有人都庆祝他及笄,然后提溜了一串美貌小公子过来给他开荤,他就知道他再不能和她们一起待下去了。 他留下了书信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们,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西宁侯府,照着替身的面容易了容,然后用两年的时间一点点恢复了自己的容貌,只是总是吃不饱这让他很苦恼。 没想到一年后还会遇到她们。 多亏了那时候他没有暴露过自己的住处,唔,估计就是看见他进了西宁侯府也不会想到他和西宁侯府有什么关系吧…… 就算半夜出去了戚华也是在平时的时间醒过来,等元道推门进来就看见他嘴角掩不住的微笑:“公子,昨晚有人在小厨房里放了一篮子食材。” 戚华微微一愣才淡淡的应了一声。 昨晚上他原本只是想去看一眼,结果不小心坐的时间久了一点,然后章雨夕就醒了,他说不上来,虽然想过了要抢过来,但是真的见到人了心里却萌生了退意,因为突然间发现他就算要抢也没有他伸手的余地,他很想要,但是踏进华国公府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不单单只是她和小二的一纸婚约。 他说起来也是西宁侯府的嫡长子,但是他得承认他的身份不如小二很多,连小二都是高攀,那么他更是不知道在哪里。 可能是那时候的感觉真的很糟糕,所以他的话一点也不客气,他看到她的脸都冷了下来,觉得这样也好,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可能,他再想要也不行。 说什么不允许对方搁挑子,戚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想的很好,真的和章雨夕面对面了却没有了直接动手抢了就走的想法。 她是天之骄女,生来富国荣华,是盛京城里最肆意张扬的存在,他有什么权利剥夺她现在的一切,拉着她一起成为贵族圈里的丑闻,给她的家族泼脏水? 他压住了心里的蠢蠢欲动,恢复了自己的平和,他有些向往以前在外面的自由,他想,他或许可以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平和的生活着,至于西宁侯府完全可以报个暴毙,这种事情多得是,他一个父亲早逝没有外祖亲人,常年不露面的公子,就算传出死讯也不过就是一时的讨论。 昨晚上在睡着之前他是这样想的,但是一大早她又送东西来了,这……难道章霸王真的不学无术到听不懂他说话么?他是不太擅长和别人交流,但是他肯定昨天晚上他都说清楚了! 戚华确实说清楚了,但是架不住章霸王自我感觉良好,和对唯一符合审美的男神的执着,所以戚华这边有些郁闷,章雨夕那边已经马力全开的进入最后的抱佛脚模式,埋首在案几上看往年的时事策论题。 三天的朝贺很快结束,华国公府也是皇室的几代姻亲,所以第三天的晚上章雨夕也跟着一起进了宫里参加了晚宴,皇帝和帝正君通常只是坐一个开始就走,接受了祝贺和敬酒之后就可以把地方让给下面的人了。 章雨夕端着一碗莲子羹目光幽幽的看着身边的人,她以前听说宫宴上的东西其实不好吃,因为大多都是冷的,但是苍氏皇族开宫宴的时候,他们的桌子都是一整排的,桌面上有一个个凹槽,菜盘子嵌进去正好,下面存着热水,所以菜都是暖的,虽然没有刚出锅的好吃,但是御厨的手艺也是杠杠的,可想而知那味道绝对是很棒的。 以前来参加宫宴都是别人看着她吃,这回却是她看着别人吃……真是万分的心酸哀怨。 就这样粥才喝了几口就有宫侍过来了,说是圣上在宫里的比武场召见所有年轻的小姐,很显然15岁的章雨夕就是属于这一波里的。 走到半道上遇到了雪玉团子一样的襄王世女穆宝宝和她长身玉立一身风华的父亲邵明郡君穆邵明。 章雨夕第一次见到邵明郡君的时候还是很小的时候,那时候邵明郡君还没有嫁人,她就死扒着人家要娶人家,但是十九岁的邵明郡君怎么也不可能把一个六岁的小女童的话当真,然后毫无疑问的他很快就嫁人了,唔,是招了妻主。 章雨夕犹记得当年她哭的那个伤心啊,来到这个世界整整六年,贵族圈里唯一一个符合她审美的男子啊…… 可惜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另嫁他人,最坑爹的是,他们还是在律法禁止通婚中五代以内直系血亲的范畴,然而没有最坑只有更坑,因为他们还差着辈分! 邵明郡君的祖母和她的曾祖母是同父同母嫡嫡亲的亲姐妹,如果不是那位曾姨婆尚了帝卿做了公主,邵明郡君也不姓穆而是和她一样姓章了……哦其实原本应该姓苍才对,不过因为襄王帝卿最后是舍弃了帝卿的身份和原本的王爵继承了穆国公府,所以改了穆姓,后来更是带着穆家军又往南开拓了相当于全国三分之一的土地,然后皇帝又把襄王的爵位赐还给了他。 真无一共四个异姓诸侯王,襄王的封地最夸张,但是也只有襄王府一脉不呆在封地,一直生活在盛京城里,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去封地做土皇帝就喜欢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这至今还是一个谜。 “长歌姐姐!”六岁的穆宝宝看见章雨夕双眼一亮,立刻扑了过来。 “长歌见过邵明舅舅。”章雨夕接住穆宝宝,这才对着穆邵明抱拳行礼。 “自家人不要多礼,可是要去比武场?”穆邵明脸上带出一个笑容,华丽精致的五官真是光彩夺目,英气逼人。 章雨夕:虽然已经有了戚华哥哥,但是面对一身成熟男子风范的舅舅,她还是忍不住要变身痴汉啊! 第二十二章 苍氏皇族的皇宫占地面积很大,在盛京城里就是一个城中城,就是比起外面的中型城郭也毫不逊色,皇帝最常活动的地方就是位于中轴线上的四座大殿。 四座大殿分别占据着四个方位的主位。 中间正南的是太和殿,那是大臣上朝皇帝召开朝会的地方。 太和殿往北是东西两座大殿,东殿是勤政殿,御书房就在那里,西殿是御武殿,那里有大一片包括跑马场在内的比武场。 和太和殿相对的就是乾坤殿,那还是皇帝起居的地方,再往后就是帝正君的未央殿。 夜宴的地点是太和殿西边的昭阳殿,从昭阳殿前往御武殿直接横穿太和殿的西边就可以,说的很轻巧,但其实也有好几里路,不过都是年轻人倒也没有什么关系,章雨夕除了半路上和穆宝宝分享了带在身上的鸡蛋小松饼,倒没有其他事情。 等他们两大一小来到比武场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过来了,因为夜宴中途皇帝召唤年轻的小姐也算是一个惯例的事情,所以来的不但有被传话召见的人,还有不少年轻的公子也来了,一眼看过去不是宗室就是老牌勋爵贵族,都是和皇室沾亲带故的,要不然也不会被邀请到这个夜宴来。 “长歌表姐!邵明叔叔!”宁王府的小郡君赵子娴也属于看热闹的那一群,他的身边还跟着太女的未婚夫叶尧,看见章雨夕和穆邵明立刻抬手打招呼,叶尧也跟着行礼。 穆邵明笑着回了礼,章雨夕也抬手算是回礼,穆宝宝蹦过去要了一个哥哥的亲亲才回来。 往年叶阁老并不在夜宴的名单上,不过今年他们和皇室成了亲家,这不就被邀请了。 “小六,这里这里。”凌源伯府是先帝的父族,又是如今帝正君的母族,也是太女的父族,外家,沈初一看见好基友立刻打招呼,看见章雨夕身边的穆邵明之后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行礼,“晓之见过舅舅,舅舅最近一向安好?等会儿还请舅舅和宝宝表妹手下留情。”说着又十分狗腿的拿出一小盒甜点捧给了穆宝宝。 “我一向平等以待,可不会徇私。”穆邵明好笑的摇了摇头,拍了一下穆宝宝想要伸出去的小手,“今年宝宝不能帮你,她正在换牙。”所以不能接受贿赂的甜食。 章雨夕在旁边为生无可恋的表姐捂脸,去年就被五岁的穆宝宝一下子推出比试范围,看来今年依旧要被宝宝秒杀掉,真是丢大人的脸,还好他们这一圈也只有宝宝一个怪胎,要是多几个,他们这群人在皇帝面前还要不要脸了? 栋梁会开始前,皇帝都会对宗室进行摸底,分为文武两场,都是最基本的,写一幅字然后就是对战,太差劲儿的你就是明天报名了,皇帝都给你撸下来,在她一个人面前丢脸也就罢了,要是把宗室的脸丢在文武百官和老百姓的面前,皇帝绝对能吃了你! 一开始这个摸底只有要参加栋梁会的人才会被皇帝考一考,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所有宗室姻亲不满三十五岁的都要参加的活动了,另外就是一般男子是不参加,但是具有爵位继承权的宗室男子是可以参加的,比如像邵明郡君,穆宝宝没有出生前她就是襄王世子,还有赵子娴,宁王府独子,现在是小郡君,但是满十五岁就可以向朝廷请封宁王世子了。 等以后他可以自己做宁王,也可以嫁出去把女儿过继回来请封世女。 苍氏皇朝的女子虽然也可以男人成群,但是爵位从来和庶出的子女没有关系,即使没有嫡出,庶出的继承爵位也会直接降等袭爵,所以有爵位的人家为了爵位不败在自己手里,很多夫郎生不出来妻主情愿自己生也不会要小侍生的庶出子女。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因为这条爵位继承法肯定和维护了勋贵正室的权益,时间一久贵族中虽依旧有小侍成群的,但是庶出子女却少之又少,宠侍灭君的更是凤毛麟角,民间的家产继承虽然没有什么硬性规定,但是有庶出子女继承家业必须将三分之一家产充公的规定,虽然这种律法也难免会被人利用谋私,但是的确非常有效压制了因为后院混乱而产生的各种事件。 扯远了,总之这回比试穆邵明和赵子娴都会参加,而沈初双手灵巧头脑灵活,但是武力值就是一个渣渣,不说也罢,唯一的优点大约就是跑的挺快,但是这边比武的时候画的圈子很小,打的就是硬碰硬快速结束战斗的意思,哪里有机会有环境给她放人风筝活活耗死人家,这才有了去年被五岁的宝宝一下子推出圈子秒杀的事情。 皇帝很快过来了,连帝正君沈氏都过来凑热闹,前面饮宴的人并不会过来,就算来了皇帝也会拦着不让进来,用皇帝的话来说,她喜欢看年轻人,谁耐烦你们这些老菊*花脸。 整个比武场的四周都架着火把,中间也是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巨大的火盆子,即使外面是漆黑的晚上,这块地方也被照得纤毫毕现。 被摸底考的人数大概在五十个左右,往这空旷的比武场上一站更是只占了一小块,不过四周还守着好些禁卫,宫女宫侍也站了好几排,在家上看热闹围观的公子们,到也是很热闹的样子。 皇帝先是招呼了几个比较年长的,其中就有穆邵明,除了已经快要超龄的就是每次参加都夺魁的,几回下来皇帝就让他们做裁判和她一起坐着观看。 几乎所有人看到穆邵明被皇帝找了做评审都是松了一口气,每年都被压着揍,文武全方位被碾压成渣渣,让这些天之骄女们真是憋屈到不行,每年都被吊打,真是想哭都找不到地方。 “邵明你看,这群小崽子,一听你不参加了连下巴都抬起来了,哈哈哈……”皇帝抚掌哈哈哈的笑道,然后对着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道,“今年秦宜宾可要把邵明的那份也一起用上,每年看你们夫妇对台,真是……朕都不忍直视!” 秦宜宾,秦海涛,穆家军副将秦永宝的独女,天资卓绝,是连皇帝都看好的新生代将领,不过这姑娘估计一直碾压着自己的圈子所以非常傲气,在邵明郡君请封世子后接手穆家远征军的时候表现非常不服气,听到自己的母亲夸奖邵明郡君后更是一冲动就跑去挑衅比自己小一岁的穆邵明,然后非常惨烈的被压着揍了一顿。 从此后长达三年之久的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生涯,最后在十九岁的时候再一次被打趴下的时候果断抱大腿求婚,本来以为这两人结了死仇的都被这一出反转弄懵了。 章雨夕那时候小大人嬉笑玩闹邵明郡君也不会避着她,于是也是开了一回眼界,之后的数年间好几回都看见夫妇两切磋,每次秦海涛都被虐的凄凄惨惨戚戚,但人就是越挫越勇,堪称奇葩。 夫郎虐我千百遍,我待夫郎如初恋…… “郡君英姿是臣下一直倾慕的所在,臣下倒是希望陛下给臣下一个和郡君切磋的机会。”成了婚穆邵明轻易就不愿意和她对打了,好不容易每年还有这一个机会,如今机会被生生剥夺,秦海涛不知道多难过。 现场一时静寂无声,穆邵明尴尬的摸摸别过脸,没一会儿皇帝就拍着膝盖大笑:“我们秦宜宾是个武痴啊!邵明啊,今晚回去好好揍她一顿,只要被明天别不能走就行了!” 那边穆邵明还没有回答,这边秦海涛已经谢恩了,这回不但皇帝和帝正君笑了,连边上的人都闷笑起来。 被硬生生塞了一把狗粮的章雨夕暗自握爪,她以后也要每天和戚华哥哥切磋武艺,各种切磋,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长歌过来,听华国公说你要参加明天的栋梁会?”皇帝宣布开始后,就对着不知道想什么双眼放空章雨夕招手。 章雨夕立刻回神擦了擦口水屁颠屁颠的往皇帝那边过去,倒让先一步过来的二姐章雨珂有些紧张,因为章雨珂走的是科举路子所以来了地方后自然和沈家那一拨文臣在一块儿,而章雨夕不耐烦之乎者也,所以和二姐都是各顾各的,至于大姐章雨佩,作为世女又领着皇帝手下的那支穆家近卫军……现在是皇室近卫军了,要和五城兵马司共同维护盛京城和皇宫的治安,这会儿正亲自在附近巡逻所以没在这里。 “回陛下,是的。”章雨夕要跪下行君臣大礼被皇帝拦住了:“今天是家宴,我们不讲这君臣大礼。” “谢皇帝姨妈。”章雨夕也不矫情立刻就顺杆站了起来,得了旁边帝正君的一句笑骂疯丫头,皇帝不在意道:“难得小六活得自在你别说她。” “陛下就惯着她,眼看着这么大了,真是……”帝正君见皇帝不高兴跟着改口,“行行行,我是坏人行了吧,你就惯着她吧。” “哈哈哈……小六,朕可帮你了,你可要帮朕争气!”皇帝朝章雨夕挤了挤眼睛,章雨夕立刻点头拍胸保证,然后就听皇帝换了语气,“你这丫头可是出了名的不耐烦读书,你先写几个字给朕看看。”章雨夕的武力挺高这个皇帝也知道,但是写字什么的还从来没有到过皇帝面前,总是第一波就被刷下去了,评审的人的说法,涂鸦的东西莫要伤了陛下的眼睛。 “行,不过皇帝姨妈不要嫌弃,我的字写得一般。”章雨夕走到边上的案几边提笔写字。 “还一般,挺谦虚的。”皇帝指着章雨夕跟帝正君大笑,“朕怎么记得去年第一波就被刷下来了?看不出来我们小六这脸还挺大。” “她这脸还不是陛下帮她撑大的。”帝正君微笑着说道。 “这还是朕的不是了?”皇帝一愣又笑了,“很好,这个脸撑得好,朕乐意!” 皇帝笑声不停,旁边也在写字的年轻小姐们对章雨夕是真真的羡慕嫉妒恨,本身长得好,武功好,未婚夫还是万里挑一,家里后台硬也就罢了,他们也都不差,但是人家还有皇帝纵着,明明是一个大纨绔,愣是活得比他们都潇洒自在。 第二十三章 毛笔字章雨夕本来就是会的,或者说不要求什么笔锋什么比较上档次的东西,章雨夕的一笔馆阁体还是非常不错的,最起码她的字清楚干净,绝对不会有认错的可能,每一个都是同样大小,写在一张纸上,一眼看过去就是整整齐齐非常舒服,当然是经不起细看的,因为别说个人风格什么了,人家压根就是没有风格,粗一看整齐,再一看就是死板了。 但就是这样也够皇帝惊讶了,原来第一波被刷下来的也有着水平,但是这种完全没有风格的字,好像也只能跟着那些涂鸦一起刷下来,拿起六岁的穆宝宝的字,那真是完爆章霸王,更别说还有那些真的写的很不错的了。 写字基本一大半人都能完爆章霸王,但是对战就是章霸王完爆绝大部分人了,往年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秦宜宾,反正不是她先被穆邵明秒掉,就是秦宜宾已经被穆邵明秒掉,今儿个终于两人对上了一回。 小小的圈子里打得眼花缭乱,皇帝看得津津有味,还不忘转头询问观看妻主和外甥女对打的堂弟:“邵明啊,你觉得是你家宜宾胜呢,还是小六更厉害一点?” “长歌。”穆邵明没有丝毫犹豫,他的妻主确实已经是很不错了,堪称练武奇才,但那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的,单论武功而言他的妻主并不比他差,只不过力量方面相差太大,所以才在他手里屡屡落败。 章家和穆家祖上都是有天生神力这种存在的,虽然不是每一代都有继承这种传承的子嗣出生,就像他的祖母祖父就都是天生神力的人,一个传承自章家,一个则传承于穆家,但是她母亲那一代不管穆家还是章家就都没有,然而到了他这里就有了,还是连着两代都出现了,他和长歌,他们都是那种有天生神力的。 穆邵明没有贬低自家妻主的意思,他觉得他是实事求是,然而他的话刚说完,章雨夕就被秦海涛甩出了圈子躺在地上装死了,反观秦海涛虽然也是下一秒就要趴下的样子,但是也只是就要而已,哪怕摇摇欲坠她还是站在那里。 然后掌声四起,秦海涛拔得了头筹,但是她并不高兴,缓过一口气就把章雨夕从地上拽了起来:“章小六你什么意思?别以为叫我一声舅妈我就真不会揍你,你敢放水?”秦海涛虽然没有和章雨夕正面对战过,但是同样是被穆邵明虐的渣渣,对于对方的实力是非常清楚的,这一次章雨夕明显没有出实力,这让秦海涛觉得被侮辱了,“我还不需要你尊老爱幼!” “冤枉啊,舅妈!”章雨夕有气无力的抬起一只手,“我只是之前坏了胃口,喝了两天的粥后有些虚,可不是放水。”章雨夕确实觉得比平时有些空,但是真没想到和平时相差有那么大,今天的比赛只是热身,倒是明天开始的栋梁会才要头疼。 “喝了两天粥?”秦海涛没话说了,章雨夕吃起来什么量她还是知道一二的,如果对方喝了两天粥的话,那平时的实力……想到这里秦海涛的脸就有些黑,但是人家病着又不是故意的,真是憋死! 秦海涛啧了一声把手脚发软的章雨夕架起来拖回了皇帝面前,然后接受皇帝的赏赐,谢了恩就把章雨夕扔在了皇帝和帝正君的脚边台阶上,然后自己回了穆邵明旁边的座位,当然身后还跟着女儿穆宝宝。 “小六啊,你就是这么给朕争气的?”皇帝摇着头一脸【朕真是好失望】的表情,然后就看歪在她脚边的章雨夕直接上手扒住了她绣满明黄色凤凰嵌着东珠的靴子,期期艾艾得道:“皇帝姨妈,那可是长歌的舅妈呢,您喜欢看弟媳妇儿被揍得满地找牙,您就让舅舅参赛啊,保证爽快!” “臭丫头,胡说什么,朕是那种人么?”皇帝指着章雨夕都被气乐了,“合着朕就是那没有同胞爱的,喜欢折腾兄弟姐妹?” 皇帝的话轻飘飘的,但是停在在场所有的人耳朵里却犹如惊雷,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听章雨夕的回答,心里已经不再羡慕忌妒恨了,伴君如伴虎,这种对话放他们身上绝对能吓死他们,反观章霸王还端着茫然的眼神,只听到她这么回道:“喜欢揍弟媳妇儿怎么就没有同胞爱了呢?姐姐揍嫂子和弟媳妇儿不是应该的么?不下死手狠狠的揍,怎么能让兄弟的背脊挺起来呢?必须要揍,这样才不敢欺负兄弟!” “长歌说的实在,陛下怕是不知道那种小事,前儿个常平侯家的世女就被世女正君的三个姐姐堵在巷子里揍得抬了回去,昨天还有人说起,如今走路还一瘸一拐的,要不是五城兵马司来得及时,怕是不单只是折了一条腿,最起码也得去半条命。”帝正君说到这里微微一笑,“常平侯还带着礼去了亲家赔不是。” “还有这回事儿?”皇帝前阵子身体不适,养好了没多久就是万寿节,所以这种小事情确实没有人提起过。 看着皇帝若有所思的神情,所有人都为常平侯府掬了一把同情泪,当然还有对帝正君的忌惮,人家就敢这么正大光明的上眼药,谁不知道那常平侯府的世女正君是帝正君的父族,凌源伯府沈家的旁支。 帝正君对章雨夕笑了笑,知道虽然可能不是存心的,但是话赶话的章雨夕就把话引了过去,总是给了他一个好,虽然是亲戚,但是盛京城里的老牌贵族互为亲戚根本不稀奇,他心里记下了章雨夕的这个人情。 他家堂弟虽然是早早分出去的旁支,但他堂姨也是四品大员,常平侯世女在外面公然捧一个贱侍也就罢了,但是把人带回去就有些过了,更别说为了那个贱侍处处打世女正君的脸,甚至当众许下侧君的位置,这是当他们沈家都是死人还是怎么滴? 如果不是堂弟的女儿都会走路了,绝对想方设法弄死那个脑子被驴踢的世女,大不了把堂弟领回家,过了三年换一家家世普通点的,他还不信他堂堂帝正君的堂弟还能老死在闺阁里! “皇帝姨妈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所以前儿个我已经去杨家踩好点了,杨沐风要是敢让我小哥不高兴,我就揍她个生活不能自理!”章雨夕还没说完脑袋上就被回过神来的皇帝呼了一巴掌:“有你这么做小姑子的么?都没大婚呢就去嫂子家踩点了,踩什么点,净胡说八道!” “我哪有……好啦好啦,您一言九鼎,您说了算,我胡说八道行了吧。”章雨夕委委屈屈的小样子让皇帝哈哈哈大笑,然后就见前一刻还委委屈屈的姑娘,下一秒笑得异常谄媚,“皇帝姨妈您看长歌这么乖,您要不要给点什么奖励?”说着还搓了搓手,一脸的欠抽贱样。 “哦?你想要什么奖励?”皇帝双眼眯了眯笑着问道。 “我就想【栋梁会】的比武大赛您让我直接进八强行不行?”章雨夕说到这里摸了摸鼻子,见皇帝不语急急地道,“要不十六强也行的。” “你口气倒是不小,这个朕可要好好考虑考虑。”皇帝有些奇怪章雨夕的要求,不过脸上不动声色。 “皇帝姨妈~~~”章雨夕虽然没有直接上手去摇皇帝,但那眼巴巴的样子也让皇帝很开心,大手一挥,“明儿早上再告诉你朕准不准,行了,时间不早了,今儿就到这里,比起去年今年的结果让朕心下甚慰,你们都是我真无未来的希望,我真无是否一直强大强盛就看你们了。” 皇帝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高声宣誓“天佑真无,臣等愿肝脑涂地报效朝廷,陛下万岁,江山万代,盛世永存!” 章雨夕等皇帝走后就由自家二姐扶着直接出了宫,刚一上马车就钻进最里面对着痰盂一阵狂吐,到最后都呕出了血丝,把章雨珂狠狠吓了一跳,差点就直接奔回头路去叫太医了,最后被章雨夕拉住了:“二姐别担心,就是刚才动得太过了一点,休息一下就好。” 章雨珂见章雨夕吐完收拾好脸色真的似乎好了一点,才缓过一口气:“那你明天可怎么办?” “没事,二姐你看着,我估计能直接进四强。”章雨夕知道今晚上皇帝肯定会询问太医,她具体怎么回事儿,等到她知道她的具体状况之后绝对会给她这个恩典的。 “还说,你刚才那说的是什么,我险些被你吓死。”章雨珂说道刚才就心有余悸,虽然明面上谁都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里边的危险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知道了,二姐,我下次会注意了,你且让我歇歇。”章雨夕脸色苍白的讨饶。 “知道了,我不说你就是,快闭上眼睛养养神,等回去让顾老再看看。”章雨珂立刻收了嘴边的说教,实在是自家妹妹这虚弱的样子很少见,真是让人心慌。 “嗯……”章雨夕应了一声闭目养神起来,想起刚才的事情心底暗暗扯了扯嘴角,别人以为皇帝是无条件宠她纵容她,只有她知道皇帝这么容忍她是在报救命之恩,一个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一个以为她这个当事人都已经忘记的救命之恩。 第二十四章 章雨夕虽然叫皇帝一声姨妈,但其实她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因为章家尚了皇帝的舅公,然后皇帝的祖父,正君都出自凌源伯府沈家,而他们这边祖父和曾曾祖父也都是出自沈家,说起来混乱其实就是拐着歪的亲戚,真要说起来帝正君沈氏还是章雨夕祖父沈氏嫡嫡亲的侄儿。 小时候的章雨夕皇帝并没有现在这么待见,除了年纪小还是奶娃娃之外,还因为她的早慧,多智近妖,与她那一双眼睛对视的时候,会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心思的复杂,明明许多话小孩子不应该明白,但是她就好像可以听懂一样,看着你,让你觉得自己的掩饰是多么的拙劣,连三岁的小孩子都能看得透透的。 当然了那时候皇帝对帝正君沈氏也是淡淡的,年轻的皇正君西岚氏宠冠后宫,连帝正君和他生的嫡长女都要避其锋芒,沈家的嫡长女沈袖和章家的嫡次女章雨珂都是当初的大皇女,现在的太女苍珏的伴读,沈章两家又是关系极近的姻亲,于是避在后宫里的帝正君便常常招来章沈两家的孩子进宫。 其中以章雨夕被招的次数最多,原因自然是当时的章霸王小包子记忆力好,思维清晰,逻辑也好,帝正君就是要不着痕迹传递一些什么消息,也只有章雨夕可以靠着变态的记忆力把从她踏进宫门一路到未央殿,再出了皇宫的所有事情记得清清楚楚,每个人的话虽然不能仔细描述神态,但是动作和说的话却能一字不差清清楚楚的回想陈述出来。 简直进去一回就给整个录了一个音,然后回来放给两家长辈听。 那时候皇帝御驾亲征刚结束,说一句武功盖世也不为过,前朝后宫几乎算是皇帝独断专横,帝正君漏出来的话很是让两家人避过了一些风头。 那一天还是小包子的章雨夕正要回宫,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穿过御花园,正好看到远远有侍卫和宫侍候着,小章雨夕知道估计是碰到皇帝本人了,按着规矩她是要上前行礼问安的,这没什么,反正不是第一次碰到,皇帝一般都不会见她只会让身边的宫侍吩咐一声好好把她送出宫就是了,但是今天很奇怪,皇帝居然把她招了过去。 漂亮华丽的亭子里挂着薄如蝉翼的纱幔,随着微风飘飘荡荡洒落在亭子旁的河面上,这是号称千金一寸的姣金纱,是西边的一个小国或罗兰的特产,不过几年前或罗兰因为资助蛮族逃亡已经被真无灭国了,想必以后都不会有这种姣金纱出现了,而或罗兰皇室的最后一位幸存者此时此刻就端坐在皇帝身边,一个有着金色眼眸和棕色长发,满满都是异域风情的明艳男子,也就是皇帝如今捧在手心里的皇正君西岚赫佳。 章雨夕不知是要夸耀皇帝无畏呢,还是鄙视对方无知。 日日夜夜和这么个被她灭了国家的帝卿生活在一起,也不怕什么时候一个不注意就被枕边人捅个透心凉么?真是费解! 不过这不需要只有三周岁的章雨夕来考虑,她要应付的是皇帝抱在怀里的三皇女苍珉。 三皇女苍珉是皇正君西岚赫佳的女儿,只比太女小一岁,身份上也只差一线,因为父亲宠冠后宫的原因,那真真是天之骄女里的天之骄女,再加上微带混血的长相,小小年纪已经看得出未来会是怎么样的风华绝代了,但是苍珉很讨厌章雨夕,原因很简单,比她小两岁的章雨夕不但比她聪明,还比她长得好。 小孩子的时候如论是未来妖娆明艳还是英气俊朗,都因为带着婴儿肥而透着可爱,章雨夕眼睛大嘴巴小睫毛长,比起女孩子更趋向男孩子的长相,而苍珉虽然五官深邃但是更像皇帝,看上去颇为英气,单个看那必须是长得非常好的,但是放在一起作为孩子而言明显章雨夕这一款更加可爱。 再加上章雨夕笑起来和太女一样,小小年纪就几乎闪瞎人的眼睛,所以五岁的小苍珉对这个漂亮的奶娃娃很是没有好感。 像模像样的行了礼问了安后,苍珉就从皇帝的膝盖上爬了下来:“你跟我一起去外面玩。”小姑娘抬着小下巴一副唯我独尊的架势。 “很晚了我要回家了。”章雨夕小嘴巴抿了抿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回家晚了我母亲要揍我的。” “这样,你可真可怜,我母皇从来都不揍我。”小苍珉顿时感觉治愈了,有了比较才会觉得幸福,幸福的苍珉很大方的放过了章雨夕,表示自己是一个很讲理的皇女。 “三皇女你真好。”章雨夕笑得甜甜的忽悠了小苍珉,然后就打算告辞了,然后看到皇正君正笑着看着这边,章雨夕下意识的回了一个微笑,但是到一半的时候笑容顿了顿,有些困惑的看着皇正君摆在桌子上的手。 长长的袖子因为他的姿势往上缩了一段露出一截雪白的纤细的手腕,给人感觉很脆弱好像一折就要断掉一样,而和他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手腕上带着一串血红色的珠子,有些像珊瑚的感觉,但是章雨夕知道那不是珊瑚,上面的紫色菱形斑点让她分外眼熟。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她的记性很好,所以什么都学得很好,当然同样的因为没有所谓灵气的关系,很多东西就学得有些死板,基本都是生搬硬套的。 不过她从来不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突然一个场景闪现在自己面前,一个高大的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穿着深紫色绣鸾凤的长裙,虽然手里握着拐杖,但是身姿笔直,八十多岁的人依然健步如飞,她的手上常年带着一串火红色的珠串,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材质。 【今儿个我就给你长长见识,这叫凤尾火珠,紫色凤尾火珠是养生圣品】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看着这串珠子犹如看着自己的伴侣【不过只有失了伴侣的人才可以带,所以它又叫守贞,是对爱情至死不渝的证明。】 【好奇怪,为什么只有失了伴侣的才可以带?】年轻的女孩子提着装文件的大挎包跟在老太太身边,好奇的看着老太太手上的那串珠子。 【你想知道?】老太太呵呵呵的笑着【其实不但是失了伴侣只要是单身都可以带,这个对身体很好。】 【还是不明白……】年轻的女孩子说到这里突然瞪大眼【那如果带着这个和别人做……那什么会怎么样?】 【对方会死。】老太太眯起眼睛【会死的很惨。】 年轻的女孩哆嗦了一下,干笑了几下。 小小的章雨夕陡然瞪大眼,不过下一瞬就又露出了笑容,原本打算行礼告退的脚步微微一顿,大大的眼睛看着皇正君西岚赫佳:“皇正君,您手上的珠子好漂亮,叫什么名字?哪里买的?长歌父亲要过生辰,长歌也想买一个这么漂亮的珠子送给父亲。” “章六小姐可真孝顺。”皇正君的说话的时候有些口音,不过声音娇娇软软的听上去很可爱,“不过,这个据是我家乡的东西,是陛下特意给我寻来的,至于名字我也不知道。” “皇帝姨妈,你还有这种珠子么?”章雨夕眨巴着眼睛看着皇帝软软的开口道,“皇帝姨妈也给长歌一串吧,长歌用秘密跟您换。” 皇帝闻言微微一愣,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小姑娘很懂看人脸色,她并不是很喜欢她,所以她在她面前总是安安静静从来不曾越雷池一步,但是就这份懂事谨慎让她更加不喜,毕竟她还只有三岁,还应该不懂事的年纪就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言行举止,长大了那还得了? 华国公府对穆家军的影响仅次于襄王府,但襄王府只有她堂弟一个人,而华国公府却有一个文武全才的嫡长女,一个过目成诵的嫡次女,如今又来一个多智近妖的嫡幼女,虽然还不到威胁皇室的地步,但臣子家的风水这么好也让做皇帝的很郁闷,更别说别人家还有内院纷争,但华国公府作为大勋爵简直干净的她无处下手。 因为这些帝王心里不可说的心思,她虽然也会用华国公府,但是总是淡淡的。 “这种珠子可没有第二串,不过朕的好东西可有很多呢,就看长歌要用什么秘密跟朕换了。”皇帝也起了心思,想要看看这个华国公家的小丫头想干嘛。 “没有了呀……”章雨夕一脸的难过,犹豫了一下才上前伸手去拉皇帝的手,结果半路上被苍珉拍掉还被一把推在地上,抬起头就看见小姑娘虎着脸插着腰道:“母皇是我的,谁让你碰了?” 章雨夕显然也没想半路会杀出这个程咬金,懵了懵才眨巴着眼看向皇帝,又看向苍珉扁着嘴道:“你怎么推我呢?父亲说好孩子不可以推别人的……” “我就推你……唔……”苍珉被站起身的皇正君一把抱起来捂住嘴,然后弯腰向皇帝跪了下来:“陛下恕罪,三皇女只是太过亲近您才见不得别人亲近您。” “行了,没什么大事,你别吓唬小三了,天也晚了你且带着她先回去,晚上朕再来看你们。”皇帝不在意的挥挥手,让人把抿着小嘴巴可怜兮兮的章雨夕抱起来,又挥手让皇正君和苍珉回去。 章雨夕在苍珉的瞪视中被抱到了皇帝边上的石凳上,皇帝虽然没有很不高兴,但显然已经没有刚才的兴致了,于是只是淡淡的说道:“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说了。” “我,我知道那串珠子叫什么名字,我在祖母的书房里见过,不过那本书被我弄坏了,皇帝姨妈不要告诉别人。”章雨夕怯生生的说道。 “哦?那长歌说说皇正君手上的那串珠子叫什么名字?”皇帝总算又有了一丝兴趣。 章雨夕压低声音说了四个字,然后皇帝似乎愣了愣,再接着刚刚翘起的嘴角就僵在了嘴边。 第二十五章 小包子章雨夕看到皇帝变脸立时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很茫然的看着神色莫名的皇帝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皇帝姨妈?” “长歌确定帝正君手腕上的是凤尾火珠?”皇帝把候着的太医赶到了外面才低声开口问道。 “……什么?”章雨夕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困惑地看着皇帝,答非所问得道,“皇帝姨妈我可以回家么?外面好像已经黑了,母亲会揍我的……” 章雨夕一开始是装晕,小孩子本来就容易疲劳后来就直接睡过去了,只不过因为神经绷得很紧所以睡得很浅,这不,太医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听到太医说她是受了惊吓才晕过去的,她本来就打着说出口就打死不认的主意,现在太医直接帮她把原因都想好了那就更好了,反正她是小孩子,才三岁,小孩子说话颠三倒四乱七八糟才是正常的。 皇帝见章雨夕完全忘记的样子立刻招来太医,太医本来就断定是受了惊,小孩子受惊后忘记一些事情是很正常的,而且脑子里的事情本来就说不清楚,没有谁会想到三岁的小孩子还会来这招忽悠人,于是皇帝又问了几句,把章雨夕直接问得嗷嗷大哭才无奈铩羽而归。 章雨夕以为自己挺好的,但其实确实受了惊吓,换谁猛然知道皇正君要弄死皇帝估计都要慌,章雨夕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办法提醒皇帝,还要不被当作妖孽,最后还要让皇帝相信她已经彻底忘记,说实话也是蛮拼的! 章雨夕后来是被帝正君抱回未央宫和当时的太女一起睡的。 并且因为大哭一顿消耗了不少体力,所以睡得格外憨实,早上还在太女床上画了一张大大的地图,之后被嘲笑了很久,现在想起来脸都有些黑,妥妥的黑历史! 章雨夕并不是一个什么大好人,也没有什么很高的觉悟,要不是那时候大皇女还小,武将又势大,皇帝一死很可能就会乱起来,换个时间章雨夕才不会去管皇帝怎么死呢! 章雨夕从皇宫回来的第三天,皇正君西岚赫佳就因为x乱后宫的罪名被夺了封号扔进了皇宫的偏殿,之后没多久就被赐了毒酒。三皇女也从所有人都要避其锋芒的天之骄女直接跌入尘土里,年幼时嚣张无所顾忌的三皇女,如今已经是人人称道风雅无比,明明文武双全却寄情山水没有丝毫争斗心的三殿下了。 简直是闲王的典范。 内里嘛……谁知道呢。 章雨夕进自己院子的时候顾大妇已经到了,把了脉后幸灾乐祸了一场,等章雨夕重新喝了药躺好才离开,章雨夕这一睡就睡到了大天亮。 一大早宫里的宫侍就送来了皇帝的旨意,允许章雨夕直接参加武道一系的决赛,也就是说章雨夕不用去参加前面的淘汰和排名赛,直接等御和射决出最后两人时参加就可以了。 另外最后的擂台比武则只需要挑战最终胜利者,当然如果挑战失败那么别说魁首了,连排名也混不到,别人还能靠前面战胜的积分次数混个排名,章雨夕就是一锤子买卖,虽然风险很大,但不得不说这个最符合目前她的身体状况。 六艺比赛一共只有三天,所以是男女分两部分同时进行的,而且节奏很快。 万寿节还没有开始报名的人就已经全部报了名,礼部那边光是收到的报名单子就有好几千人,除了叫得出名头的大贵族和往年那些已经参加过的人,其他初次参赛的人还要进行身家调查,特别是拿到邀请函来参加的人,凡是祖上三代有问题绝对不能放进会场,除了要保证没有要对皇室和官员不利的人进来之外,还要保持大会的形象。 万一弄出冒名顶替,强买强卖什么的事情,那让百官和老百姓们怎么想?有功名的人只能保证学识,和人品可是没有多大牵扯的。 礼部除了帝王家的婚丧事之外就这个紧跟着万寿节的栋梁会最忙了,除了上面这些他们还要挖空心思出题,几乎个个都是在当牛马使。 为了发泄整个礼部官员□□劳成死狗的怨念,他们在题目上狠狠刁难了参赛者。 三跪九叩什么的简直弱爆了,繁琐的祭祖仪式礼节才是真绝色,往年从来都是笔试的题目,类似于填空题,只要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就可以了,毕竟真的遇到了还有司仪在旁边提醒,但是今年所有人都要身体力行,每个人随机抽签自己所要在这场祭祖仪式中所有担当的角色,整得更角色扮演一样。 笔试也是非常考验记性和逻辑能力的贵族谱系大填空,题目出来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章雨夕记性好所以谱系的填空很顺利,除了……她不知道祖母那一辈居然还有一个姨亲表弟这件事情。 族谱上曾祖母那一代只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尚了襄王帝卿的曾姨祖母另一个就是她的曾祖母。 曾姨祖母那一拨全部都是跟了襄王帝卿姓穆,而剩下的就是他们这一支,她的曾祖母既然没有其它的亲姐妹,那么她的祖母又哪里来的姨亲表弟呢? 但是话说回来礼部出来的谱系基本已经算是权威了,甚至比之各家的族谱还要齐整一点,各家还会因为各种原因出现过删改族谱的事情,但是礼部的却不会,现在上面说她们家出过一位星罗王正君,那她们家肯定是出过的。 所以一定是家里的族谱被修改过了,一想到家里还藏着这样一个大秘密,章雨夕就有些小兴奋,然后抽签的时候就乐极生悲了,抽到的居然是嫡次女这个角色,虽然不是主要担当但是也差不离了。 嫡次女除了比嫡长女慢上一步之外,该做的几乎一样不少,而确定好个人位置的时候章雨夕黑线的发现,嫡长女居然是三皇女苍珉,反观所有参赛的人,三皇女身份最高,她次之,而目前所扮演的角色也是同样,要说没有暗箱操作她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三皇女似乎对她报名参加栋梁会很诧异,好吧几乎认识她的人都很诧异,不认识她的人听了她的名字后也觉得很诧异,估计大家都觉得她应该是脑袋被门夹了或者被驴踢了,特意过来花样被人打脸,顺道报复祖宗,把华国公府的脸面扔地上给人踩的。 “长歌表妹怎么来参加这个?你家里知道么?”苍珉的脸很严肃,并不像以前见到她那样和善带着微笑,倒像是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然后对方还宽宏大度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呵呵……”章雨夕冷冷一笑,装什么大尾巴狼,虽然她和戚小二都看对方不顺眼,但是对着有婚约的男子说什么心都碎了也是够了!虽然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正经人家的男孩子她可是远远绕道走的,更别说那种有婚约的了,章雨夕虽然觉得自己也不怎么样,但是更看不上虚伪的人,“我就是来长长见识,倒是三皇女殿下怎么来参加这个?”这种出风头和出丑几率同样大的事情,除非为了搏出位,一般皇室子弟,贵族嫡长女都是不做的,因为你做得好那固然是加分,但要是做的不好,那就呵呵了,说不定因为继承人的身份带累整个家族丢脸。 皇室继承人不需要来这里担风险,而其他的也要忌讳不能来这里出风头盖了嫡姐的光芒,就像太女和二皇女从来只端坐在皇帝身边,往年三皇女也是一样,倒是今年有些让人看不懂,这是抽得什么风? “和长歌一样,也是来长长见识,总是坐在上面看甚是无趣。”苍珉又看了一眼章雨夕然后别开眼转过头不再出声。 章雨夕面无异色的听完苍珉明显的胡说也不在意,横竖苍珉想怎么样跟她又有什么关系?这次她要是表现差了那就是给皇室丢脸,要是表现好了自然会给太女和二皇女身后的势力留下疙瘩,里外不讨好。 身体力行的【礼】开始了,跪叩拜,拈香续茶倒酒奉果品,摆放各种器具,祝祷颂福祈愿…… 整整三个小时一丝不苟的在没有司仪的情况下完成整个祭祀仪式,这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章雨夕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在来参加的就没有几个是身体不行的,就算有个别脸色比较差到底还是站得妥妥的,没有哪个丢脸地倒下来。 不管参加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礼部充当评委的官员已经热烈的讨论起来,还有就是围观这种大礼仪的普通民众,那真是大呼过瘾。 中场休息的时候虽然每个人都很累了,但还是有很多人过来和章雨夕打招呼,态度比一开始和善了很多,毕竟章雨夕虽然说是跟着三皇女在做的,但就这样能一步不错的跟下来也说明最起码对这套礼仪是熟悉的。 看来章霸王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不学无术嘛! 这是几乎在场所有人的想法。 讲真的,其实这些人所知道的章雨夕都是听说的,几乎没有几个真正接触过,他们能被家里允许来参加这个栋梁会,最起码证明他们最少都在学霸的等级,传说中放大拇指上的别人家的孩子,而章霸王五岁上就是人家长辈口中浪费天赋不知长进,给祖宗抹黑的反面教材。 学霸们自有学霸们的圈子,纨绔们也有纨绔们的择友标准,两种人互相看不顺眼是正常的,公众场合碰见也是各有小团体,互不干涉,要有交集也是看在各自家族的份上见个礼混个过得去,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差不多可以形容这个两个圈子的泾渭分明。 所以盛京城那些真正栋梁之才的贵女们其实对章雨夕并不熟悉,只是知道这么一个人,看见了也能认出来,听过一些她的荒唐事,知道和她们并不是一类人,再多就没有了。 第二十六章 男女几百个国之栋梁天之骄子天之骄女经过一上午的复杂礼仪和谱系摧残后,下午全部端坐在案几之后一边炭笔和白纸一边算盘,面对户部官员一人一本的账本开始绞尽脑汁。 第一部分是常规的单位换算,只有不到十题,这个很简单,只要细心一点是不会错的,后面紧跟着的是和章雨夕认知中应用题相似的题目,不过人家不会让小明小红小芳这么操劳,人家直接上大菜……计算在盛京城外修建一座行宫需要多少人工,多少木材,多少石料,多少粮食。 另外上面非常详细地列了好几页各种工匠的薪资和嚼用,还有牲口,器具损耗,别说其他人就是章雨夕也觉得户部这是不是今年格外看他们不顺眼,她明明记得看到去年的试题就是很常见的计算天地亩数,甚至还有鸡兔同笼这种趣味题,今年怎么就突然这样子了? 翻翻后面还有一道题,然而并没有比前面好多少,后面一道是军需计算,从最基本的钱粮,到各种兵种的装备补给,另外还有这些装备所需要消耗的材料人工等等,同样也是洋洋洒洒好几张纸的列表。 章雨夕拿起笔前还不忘往旁边看了一圈,发现不少人脸都发青了,又面面相窥的,也有不少已经开始算起来,几乎各个都是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 章雨夕嘴角抖了抖,往上看了一眼,不出所料就看见坐在前面的户部官员们眉梢间的笑意那是止都止不住,那一副【让你们拽啊,再嚣张啊,到了咱们的地盘上是龙也给咱盘着!】 唔……户部大约是受了什么格外的刺激,要不然这么得罪人的事情估计干不出来,不过那不关她的事情,章雨夕对上这些题目唯一的弱项就是仔细斟酌字句,免得自己一不小心误会了题意,至于别的倒不在意,这两道大题并没有很难的地方,拆开来说不定还没有鸡兔同笼的难度,但是人家胜在够繁琐,够烧脑子,只要里边有一步没有考虑到那么就得全部推翻重来。 所以这两道解题本身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考量他们这些人的是否思维严谨,里边甚至还要知道人情世故。 章雨夕也不忙着先跟这些数字死磕,而是用炭笔把把整个应用题用视图的方法全部画出来,免得自己一不小心看漏了,小学老师教过,应用题看不明白那就画图。 画了图后在填进相关的数字,整个行宫建筑就一目了然了,最后在一部分一部分的算,细心一点这道题基本就算完了。 皇帝内库拨款筹建行宫的款项是第一层,第二层便是土地,材料,人工。其中土地的大小,原本住户的搬迁这些都要考虑进去,甚至因为平地面积不够还要推掉小土丘这些也有注明。 材料更是五花八门,光石料木材就因为各自的作用有好十几种,还有后期的假山花草树木,甚至各种工具也都在里边。 章雨夕把密密麻麻的两张材料看了一遍,觉得户部还算没有太丧心病狂,因为这明显还是精简过的清单,这些材料也就够在盛京城外随意修个园子,如果是真的行宫,那清单的怎么也要十倍以上,如此一想顿觉帮着皇帝管着钱袋子真是苦逼的要死,怪不得不论正史外史总有写到户部尚书花样哭穷。 坐在下面的人或只能注意自己身边几个人,但是坐在上边的人却能将下面的人看的一清二楚,相比与别人章雨夕虽然没有得意洋洋心有成竹,但就凭她没有变脸没有坐立不安,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刷刷刷得写就够醒目了,更别说别人算盘拨得啪啪啪啪啪直响,章雨夕根本动也没有动过算盘一下。 不会算盘这种事情还真怪不得章雨夕,踏上小学那会儿风气那真是一天一个样,教育政策也是六月的天娃娃的脸,上一届的还在学噼里啪啦打算盘,章雨夕都买好算盘了,结果老师愣是没有教,反而招呼回家请家长买计算机,就是那种小小的和后来手机大小还带盖子的计算机。 那时候数学考试才牛呢,因为可以带计算机进考场,可想而知章雨夕计算机按的那叫一个顺溜,但是算盘……后来被她当滑板在地上踩坏了,为此还被老妈狠狠训了一顿。 但是这个可以怪她么?星期天一起出来玩小伙伴们各个踩算盘,她不就是跟了一回风么?谁叫当初说什么女孩子不要买太笨重的算盘,好了算盘是够秀气精巧漂亮了,但是不经踩啊! 收回思绪章雨夕拿着炭笔刷刷刷的开始算了起来。 等到全部算完交出答案后章雨夕还满脑子都是每个工人一天五两糙米八两红薯四两素菜二两鱼肉,一个普通士兵待时要吃多少,战时要吃多少,一匹马需要粗粮多少精粮,一副皮甲需要多少皮料,一副盔甲打造需要多少时间,人工又是多少,一千斤铁矿可以提炼多少精铁,开采这些铁矿有需要多少人…… 章雨夕深深觉得自己等栋梁会完了还是去做纨绔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不过看到身边同样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脸,心情突然又好了不少。 果然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 白天被折磨得欲*仙*欲*死的众人终于能稍稍松口气。 贵族子弟大多琴棋书画皆通,并且有那么一两样是很拿得出手的,虽然不是很多人都非常擅长乐器,但是能来参加栋梁会自然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不过这次并没有像往年一样各表演各的,而是随机抽签男女组合,当然评分还是和原来一样。 每位评委都有一桶六十支签,分黑白红三等,黑签二十支,白签三十支,红签十支,分别对应下中上三种评分,当然实在看不过眼不给签都可以,但无论多喜欢每位评委每次也只能投一支。 比赛开始前先是抽签,抽到同样字样的人为一组,到了这时男女比赛场之间的帷幔才被撤掉,章雨夕一下子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戚华,脸上不由自主的一愣,同样的男子那边特别是认识章雨夕的看见她也是一愣,然后齐刷刷看向捧在官员手里那个属于男子的签筒,每个都在祈祷自己不要抽到章雨夕一组。 而这边皇帝正笑眯眯的询问西宁侯:“听说爱卿的两个儿子都参加了?” “回陛下,臣的两个儿子笑闹惯了,这不就要来见见世面,臣拗不过,只是让陛下和众位同僚们见笑了。”戚晨翠很谦虚的说道,旁边立刻有人出声称赞二公子可是才名远播。 “西宁侯太客气了,你家大公子可是承了你的衣钵,一身好武艺。”叶阁老就坐在旁边闻言微笑出声,“我家次女也喜好武艺,不如什么时候我们好好说说。” 戚晨翠闻言大喜,大儿子的婚事都快把她愁病了,叶阁老的门第可真是不错,而且叶阁老年纪也大了,已经给下面放权了,这时候就算和她这种武将勋爵联姻也不会碍了上面的眼,戚晨翠正要答应就听旁边皇帝感兴趣的道:“爱卿家大公子武艺很高?” “哪里哪里,不过是会些把式比那闺阁男子健康一些。”戚晨翠这么一说皇帝抚掌一笑:“健康好啊,朕就喜欢健康的好孩子,叶爱卿朕这边也有几个女儿等着娶夫郎呢,你可不能跟朕抢。” 皇帝这话说得像玩笑,但是戚晨翠和叶阁老冷汗都下来了,好歹两人都是见过世面的立刻跟着笑起来,戚晨翠一个劲儿的说惶恐,叶阁老则干脆顺杆子爬:“一家有子百家求,陛下您可不厚道,不过陛下既然开口了老臣自然没有不应的,不过以后老臣次女娶女婿,陛下可得给分见面礼,不然老臣可是不依的。” “给给给……”皇帝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也没有说什么,又说起另外一桩,“爱卿家小二可是订给了朕的小六?” 皇帝宠章雨夕也是宠出了新高度,章雨夕不但年轻漂亮,而且聪明伶俐嘴巴又甜,撒得了娇卖得了萌,还救过她的命,最重要的是章雨夕不是宗室却和宗室有关系,还是一个纨绔,这种可以让她放心宠的满天下都没几个。 戚晨翠对于章雨夕真是又爱又恨,身份家世雄厚,本身又长得好,而且十年如一日圣眷不断,但是这样一个人偏偏是个荤素不忌的纨绔,你说她儿子高攀吧确实是高攀,但委屈也确实是委屈! “回陛下,是华国公府的六小姐,打小的时候就定下的。”戚晨翠不知道皇帝什么意思突然问起这个,除了照实回答也没有别的可以说。 “爱卿有眼光。”皇帝哈哈一笑,对着旁边候着的宫人招了招手道,“朕看这未婚夫妻合作定会更加默契。” 宫人立刻应声下了城楼。 边上的人很多全都从头听到尾这时候都发出了笑声,皇帝也跟着笑了起来,至于这些笑声背后都有什么,也只有笑的人自己知道。 第二十七章 戚希拿着手里抽到的木签感觉自己就像是握着一条毒蛇,男子这边参赛的有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他抽到和章霸王同样的签,看着其他人面色有些发红得去女子那边找自己相同的木签,戚希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已经对着父母抱怨过好多次婚事了,哭也哭过闹也闹过,父亲和母亲总是安抚他会想办法的会想办法的,但事实上几年过去了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动作,戚希不知道他的父母是不是真的有决心要推掉这个婚约。 他知道华国公府不好得罪,当初明面上说华国公府是看在衡王府的亲戚面子上才和他们家订的娃娃亲,但事实上是他们家仗着皇帝新贵半强迫的订的亲,不然盛京城里和华国公府沾亲带故的不计其数,凭什么这婚事就落到西宁侯府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身上,就为了和衡王府九拐十八弯的那一点面子情? 当初多少人肖想年纪小小就天资不凡的麒麟儿,如今人家长残了你说不要就不要? 这简直是让人戳着他们西宁侯府的脊梁骨来骂! 这些他都知道,他还知道比起其他的纨绔她章雨夕不知道要好多少,但是他不甘心,他哪里都比别人好,但只是因为章雨夕他再多的努力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他不要这样子!他不要这样子! 这一次的栋梁会就是他摆脱这段婚姻最好的机会,她绝对不要被章雨夕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拖累了! 他连和她同处一室都不能忍耐,更别说以后一辈子绑在一起,简直无法想象! 戚希焦急的想着办法,突然看到正准备抬步去女子那边的戚华,立刻微笑着走过去挽住他的手:“大哥哥我跟你换木签吧。” “……”戚华侧脸低头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直接无视了戚希的话,不过在他臂弯里的胳膊并没有抽出来,戚希立刻眉眼一弯低声道:“一口价!三百两银,一品楼五十两饕餮券两张。” “……可。”戚华脚步顿了顿推开戚希的手,淡淡的道,“你的玉佩当抵押。”说完转了转脚步离开了。 “行!”戚希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答应了,却不见戚华动作立刻伸手去摸腰间挂着的玉佩发现玉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心下一跳低头看自己一直握在手里的木牌,上面的字已经不同了。 很显然就在刚刚推开他的那一瞬间戚华已经换掉了他手里的木签,还顺走了他腰上的玉佩,并且别说他没有发现,估计其他人也没有发现。 戚希忍不住心里微微哆嗦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又立刻又长舒一口气,带着矜持的笑容脚下一转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章雨夕看着戚华伸手递过来的和她相同的木签微微一愣,然后就是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黄昏时分、夕阳西下、逢魔时刻,那一刻不但是旁边的人被章雨夕的笑容震住了,戚华也觉自己在那个瞬间是真的入魔了! “戚华哥哥也来参加比赛啊,戚华哥哥准备了什么?”对于章雨夕来说能和戚华搭档简直是大惊喜,刚才她害怕来一个扭扭捏捏的公子,想想自己在外面的名声,说不定靠近一点说话人家就要喊非礼,到那时候那才是真醉了! “……吹树叶。”说实话戚华就是来凑个热闹的,当然御射魁首的丰厚奖励才是他这个总要担心饿肚子的人的最终目的。 “……”章雨夕眨了眨眼,别过头摸了摸下巴然后才会转过来,“倒是颇有野趣……唔,戚华哥哥我跟你商量个事儿怎么样?” 章雨夕低头凑过去低声悉悉索索,戚华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来认真听了章雨夕的话后忍不住勾起嘴角,真是太调皮了…… “戚华哥哥觉得怎么样,反正我是真的不太擅长乐器的,师傅都说我吹的毫无意境,拼技巧的话来参赛的可是一个也不差。”章雨夕眨巴眨巴的看着神色冷淡的戚华,然后就见他抿着唇点了点头。 两人成功达成协议之后就去准备了,这个准备还包括用饭的时间,当然和之前的午饭一样是属于礼这一题的附加题,章雨夕的胃口还没有恢复,还被这么多人盯着吃饭真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 她章雨夕竟然也有食不下咽这一天,可真是日了狗了! 楼下在吃饭,城楼上原本观看的人也从里面下了城楼进了安排好的偏殿用餐,宫人因为下面抽签配对没有按照皇帝的意思而惶惶不安,谁知皇帝压根就没有问。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的皇帝并没有和自己的后宫佳丽们一起吃,而是点了几个心腹大臣一起用餐,而作为老牌勋爵贵族的章炑也在其中真是让人受宠若惊,朝堂上谁都知道皇帝宠章霸王宠得没原则,但是皇帝对华国公府一直淡淡的,虽然从来没有下过人家的面子损过人家的里子,但比起当初当红的老旧新贵,那真是差远了。 章炑以为皇帝是不是要问她什么,一顿饭那是神经紧绷时刻准备着,但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搭理她只是跟其他一边聊一边说刚才的事情,偶尔问句什么的也是很稀松平常的话,所以皇帝突然让她陪饭到底是要闹哪样? 章炑很懵,其他人也一样很懵,并不明白皇帝葫芦里买了什么药,只有皇帝心还在惦记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暗暗皱眉下面办事的人靠不住,又有些恍然……原来民间也有这样的男子……这西宁侯府家的,两个儿子真是一点都不像。 不过看小六的样子…… 皇帝趁更衣的时候吩咐宫人细细打听小六和戚家的二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后才洗漱一番醒了醒神由群臣簇拥着再次登上城楼,而这时候四周已经点起了火把,中间吊起了灯笼,正中间的空地也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搭起了高高的舞台,就等参赛的人一组一组上去了。 乐这项比试的可观赏性可比之前的两项强多了,不但参赛的人一改之前身体被掏空的样子,连围观的人都兴致高昂起来。 刚才各自找相同号码的时候大家都是一字排开的,所以除了左近的几个也就不知道谁和谁一组,现在大家吃过饭出来了相同号码的人被安排在一起,还有几组聚在一起的,这样就很容易看清对手,然后大家都静默了一下。 其实私下换牌子什么的刚才抽签的人是允许的,毕竟虽然绝大多数男女都是没有定过亲的,但是也有那么几个是定过亲的,所以人家要未婚夫妻一组也是说得过去的,毕竟订了婚的男子还和别的女人一起配合什么的总是会有点膈应女方,于是一眼望过去订过婚的基本都是一组,还有兄妹,姐弟的,总之吃过饭准备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尽量都是换了自己的熟人。 然而现场只有两组很奇葩,三皇女苍珉和戚希,戚华和章雨夕,这算几个意思? 然而众人看他们的眼神再奇怪也不能说什么,人家就是遵守规则不私底下换签子你能怎么滴显然他们还真不能怎么滴! 当然众人看章雨夕的眼神是那种同情加看不起,看戚希的眼神就复杂多了,有鄙夷的,有不屑的,当然羡慕嫉妒的也不在少数,毕竟三皇女苍珉算得上是盛京城里最闪亮的单身贵女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目光盯着她的正君位置,甚至还有不少档次差一点的死死盯着侧君位置。 皇室的侧君可比别人家的侧君上档次多了,也能上玉蝶拿宝册,官员家的正君再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到了皇室侧君面前也只能退一步自称臣侍,高门庶子,低门嫡子个个虎视眈眈,这会儿苍珉身边的位置被戚希占了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戚希有婚约,所以再怎么样也和三皇女没可能,就算占了位置也是白搭,这算是喜。忧的是戚希可是盛京第一才子,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长得娇俏可爱,万一这次亲密接触把三皇女的眼光生生拔高到他这个高度,那他们这些人该多难啊…… 这时候那些公子们也不得不承认,戚希不管是小六艺还是大六艺那真是劲敌! 比赛很快开始了,章雨夕和戚华被排在倒数第二,而戚希和苍珉则是压轴,别人觉得安排的人是特意下华国公府的脸,因为在场的明眼一看就是章雨夕和戚华这组最弱,而最强的毫无疑问就是苍珉和戚希,把这两组放在一起不是鲜明对照么?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想章雨夕和戚华都是不动如山的样子,戚华是真的不在意,章雨夕这会儿正在享受和男神一起坐着看表演的气氛,简直跟约会一样,作为一个被人围观惯了的纨绔,周边的视线有没有对她根本没啥区别。 章雨夕眯着眼睛看台上男子跳舞女子弹琴,觉得还真不错,比万年干巴巴一个人在台上有趣多了,果然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哈哈哈……章雨夕悠哉悠哉的坐了一会儿后就有宫侍过来说他们要的东西到了,而且比赛已经过半他们已经可以准备了。 两人一起到了后面临时搭的休息室,各自抱着一个包袱进了房间,临进门时戚华侧头看了一眼似乎双眼闪亮的章雨夕,那种迫不及待让他微微觉得诡异,不过……他也有好久没有这样了…… 第28章 请假和入V通知 小天使们大家好,跟大家商量个事儿,就是……小穆要准备入v三更了,所以明后两天暂停两天,更新时间改为每天晚上的七点,下次更新的时间应该是星期四下午七点,如果没有意外入v后会坚持日更。 至于另外一篇网游文,应该会坚持隔日更新,日更什么的等这里完了再说吧,小穆以后除了玄幻和科幻再也不作死双开了,我这种有存稿就不想码字的人,超级喜欢果奔的人还是老老实实一本一本来的好。 另谢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以后也要继续支持我。 下面是今天写的一点,放出来看一下。 下一章应该就会v了。 …………………………正文…………………… 参赛的男女有几百人,即使组合在一起砍掉一半也有两百多组,从先后排名出来之后很多人就比较有选择性的观看围观了,因为从开场一直看到深夜也不是谁都受得了的,不过比起白天要在城墙上给民众围观的皇室和百官们,其他人基本都是礼这一项看完就去跑回去睡觉了,因为数这种东西除了看参赛者埋头噼里啪啦打算盘还真没啥看头不如好好睡一觉晚上来看歌舞表演,没错,对于围观的人来说,乐的比赛就是一出全国顶尖的歌舞盛会。 赵子娴和叶尧并没有参加比赛,中午回去后就没有再过来,这会儿吃过午饭睡的饱饱的就准备来围观歌舞了,结果赵子娴一不小心睡过了头连累叶尧也跟着迟到了,毕竟作为郡君出门,我而且是这种盛会,大妆礼服全部装点起来没有一个时辰你别想出门。 赵子娴一口气睡到晕天黑,也要上门这货还拱在被子里不愿意起来,后来还是叶尧搬出再不起来戚华的比赛就要错过了,才摆着别人欠他几万两的□□脸由小厮服侍着起床。 叶尧觉得赵子娴可真是随心所欲,要是他在家这样子早被父亲追着打了,不过有时候有人管总比没人管来得好。 赵子娴身份高贵,明年十五岁估计就要请封世子了,算得上是盛京城了一只手都数的着的贵公子,但是赵子娴什么的都好就是亲缘太浅。 现在的宁王是她的小姨母,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伤到了,如今三十多岁了也没有娶夫郎,至于赵子娴的母亲则在十多年前与蛮人作战时战死了,父亲当时正身怀六甲,生下赵子娴后也跟着去了。 目前整个宁王府只有宁王赵明福和小郡君赵子娴两个人,人口简单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赵子娴和叶尧两人乘着马车来到赛场,先去叶家那块地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到了宁王府的地方,宁王见赵子娴来立刻把准备好的零食都摆出来,自个儿嘱咐了几句就拐个歪去蹭别人的地方。 赵子娴和叶尧刚刚坐下就有人过来了,是隔壁国子监掌院家的公子东菱,也是当初在亭子里开口和戚华说话的男孩子,为人娇憨单纯,说话直白,虽然没有坏心思,但是拥有分分钟噎得人喘不过气来自己还不知道的技能。 “郡君好,叶家哥哥好,宁王殿下让我上这儿来和你们一起。”东菱对这两人福了福身后在赵子娴的招呼下坐到了两人的身边,然后接着道,“哥哥们是不是刚刚来,这会儿比赛已经过半了,不过三皇女是最后的。” “谁来看她,我是来看戚华哥哥的。”赵子娴把零食往东陵那边推了推,东菱也不客气拿起一个果子就啃了一口含糊地说道:“戚华哥哥这回和章霸王搭档也不知道怎么样,你们说戚小二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想被章霸王拖后腿?得罪未婚妻也要的第一?为什么?难不成还能解除婚约?” 东菱啃了一会儿果子发现另外两只目光灼灼盯着他,抬手摸了摸脸:“我刚才打了个瞌睡,口水没擦干净?” “没,擦得很干净。”赵子娴默了默移开目光,叶尧端起茶杯喝口茶给自己压了压惊,“顾三弟和史二哥已经回去了?”说的是东菱的两外两个好友,性格比较高傲脾气火爆的顾一香和心思细腻脾气温和的史跃然。 “回去了,两人一天下来累得跟死狗一样,从台上下来后就被小厮扶着直接回去了,去年也是这样。”东菱从怀里摸出一本册子拉开,“很快就要到戚华哥哥和章霸王了,我真担心他们……” 叶尧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顾一香和史跃然能和东菱玩的那么好,也是真不容易,不过相比另外那些说话不阴不阳的公子们,很显然东菱要好很多,但是被形容成死狗什么的不知道会不会哭……估计已经习惯了吧…… 【第二百三十八组,华国公府章雨夕,西宁侯府戚华】司仪响亮的声音传出来后,整个会场都为之一静,章霸王那个出场了! 所有人都想要知道名震盛京的第一纨绔能玩出一朵什么花来,或者说想看她怎么玩坏华国公府的面子。 一个身影走上赛台,长发披在身后随着主人款步而上摇摇曳曳,好像一根羽毛在胸口挠着痒痒,想让人快一点看到来人的真面目。 第二十九章 章雨夕听到戚华说吹树叶第一个想到的居然就是蒹葭苍苍在水一方那一段,下一秒思绪就拐到西施浣纱那里去了,至于这思绪是怎么走的她也不准备细细研究了,横竖他们的时间并不多。 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章雨夕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的摊开她心痒痒时买的,或者自己做的胭脂水粉,用自己做的棉签一点点在自己这张比上辈子明艳十倍的脸上涂抹。 如果说原本的章雨夕不会让人想到男子,那么现在别人光看脸绝对看不出她是女的,穿上一身红衣白裙,手里托着长长的绢纱,长长的头发披在脑后只在最下面轻轻一束,小小的珍珠窜成的链子挂在额间,章雨夕稍稍扯了扯胸口的束胸,还好年纪还小,要是再过几年也这样估计憋也要憋死。 深吸一口气,章雨夕回想一下上辈子自己是怎么走路的,想一想自家小哥的举手投足,扭了扭腰甩了甩袖子,发现感觉不错,虽然这辈子没有再有机会练过舞,但是她练武啊,有内劲和轻功,整个身体随时都处在刚柔并济的状态。 之前她就看过了,凡是跳舞的九成九都是男子,有那么几个女的不是舞剑就是打拳,虽然也是合着节拍和男的音乐配合的不错,但总是没那么夺人眼球,而男子跳舞是挺漂亮的不错,不过章霸王自认不会比他们差,就是不知道她戚华哥哥那里怎么样了。 章雨夕低头敛目伸手轻轻推开门,身姿聘婷,步履款款,长裙摇曳,长发半掩着明艳的红唇和烟波浩渺的双眸。 “你……”守在房门口的宫人先是一愣然后立刻大惊失色地往房间里面去查看,当然房间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存在,好半响才似乎想到什么瞪大眼奔了出来,而刚刚还在门口的人已经一步步踩着台阶登上台去了,还没有完全从心里猜测中回过神来就听见隔壁和自己一起守门的人狠狠抽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望过去就看见一个长身玉立的女子……或者男子一袭青衣白袍推门而出。 只见对方抬眼看着台上,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一瞬后,捻着之间的几片树叶紧跟着前面的人踩上了台阶。 原本悉悉索索的现场慢慢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台上的两个人,心里同时浮出一个疑问:章霸王和戚家大公子呢?这两个是谁?如此地闪瞎人眼? 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的人估计就是华国公章炑了,只因为她们家小霸王小时候就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虽然都是暗地里,但是她也见识过几回,虽然说近两年没再见过但大体的样子还是记得的,更别说怎么也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她最关注的那一个,认错谁也不会认错她! 旁边的同僚很多面带疑问的朝她看过来,章炑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看着下面的高台,万一要是别人问那是儿子还是女儿她该怎么回答? 戚华知道章雨夕很漂亮很明艳很夺目,但是眼前这个是不是太漂亮了一点?如果不是对方看他的眼神比较熟悉他都有些不敢认,而章雨夕这边那是彻底被戚华惊艳了,这水墨画一样的风韵雅致的人物,要不是场合不对章雨夕就要扑过去了。 “章小姐?戚公子?”司仪显然也懵逼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的开口询问,这……这两个人?。 章雨夕也不说话只是柔柔地抛了个媚眼给对方,司仪立马觉得半边身子都酥了,爱玛,这妖孽到底哪里来的? “我们可以开始了么?”戚华的声音清朗透彻,让司仪灵台一阵清明,只见她立刻抬手掩饰着清了清喉咙随即高声道:“开始!” 司仪的话音一落现场一面哗然,什么意思?难不成台上的两人是章雨夕和戚华本人? 开什么玩笑,当他们眼睛瞎了么? 一阵清越的声音悠扬响起,和之前那些曲子完全画风不同的闲适和风轻云淡,仿佛把人们带进春夏时节绿草如茵的田野,旁边山上有小溪倾泻而下溅起水花点点在阳光下璀璨光华,山上盛开的桃花如火如荼,跟着春风起舞的桃花瓣旋转着漂落水面荡起阵阵涟漪,有成群的小小游鱼靠近水面轻轻碰触水面的花瓣又快速离开,鱼尾晃动间摇碎了映在水面的金色朝阳。 缓步岸边采一朵不知名野花,惊走数只伏在草丛中的野鸟,顺着水流望去是一派农家春夏的熙熙攘攘,纤细柔软的人儿挽着绢纱来到溪边,素手轻扬绢纱翻飞,细腰轻折,螓首低垂,乌发如云,裙衫摇曳…… 章雨夕的浣纱舞是最简单版本的,当年也是上有所好下有所行,学来忽悠董事长的,不过老太太董事长很不给面子的说她后劲无力,要她跟着她打两个月的拳再来跳,后来还没有打几天就到了这里,之后长大了回忆起来还教过自家小哥章涉,算得上是她两辈子最熟悉的舞蹈。 章雨夕本身的舞蹈技巧性并不是很高,不是说她做不到更高的技巧,而是这支浣纱曲本来就是面向业余舞蹈爱好者的,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高难度的动作,不过因为她如今有功夫在身,内劲又足,每个动作的衔接都堪称如行云流水,绢纱在她手中如白云翻涌,如游鱼摆动,如飞鸟滑翔,旋转飞舞,配着章雨夕的动作就好像活了一般。 全曲舒缓轻灵,带着乡野的清新之气让被各种名曲折腾了两个时辰的听众顿时精神一振。又因为戚华气息绵长所以一曲到头几乎不曾有停顿的时候,弥补了吹奏乐曲独奏会出现的停顿,一气呵成,感觉就好像大伏天灌下一碗凉白开,从头爽到尾! 两人停下来下了台,现场还久久不能回神。 说实在的两人的平水有多高那是不可能的,估计也就中等往上一点,但是胜在新意,还有就是两人都是练武的,并且还是比较高的那种,这时候就跟开了外挂一样。 “好!”第一声喊好的不是别人正是坐在城墙上的皇帝,只听她哈哈哈一阵朗笑,抚掌笑着看向左右,“哎呀,看看,朕的小六才是真绝色啊!四国有琴海第一人逍遥王,小六当是我真无第一人啊!”回过神来的大臣们呵呵呵地笑着附和……看看皇帝宠章霸王又出新高度,第一人什么的……确实美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一个女人是女人的时候就明艳的灼瞎人眼,扮成男子居然也是倾国之姿,当真,看看人家这是怎么生的!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皇帝的声音很洪亮,坐在不远处的章炑额角跳了跳,默默心里吐糟,那是她的女儿,她家的小六! 下面的嗡嗡声见大,皇帝还在乐呵,招了招戚晨翠:“爱卿啊,你家的大公子颇为大气啊,朕甚是心喜,朕要和你做个亲家,朕有三个女儿未婚,爱卿随便挑!” 皇帝说随便挑当然是胡说的,你要是当真那就是作死,作为皇帝心腹的戚晨翠自然不会上去找死,立刻弯腰行礼一脸惶恐的道:“小儿蒲柳之姿岂敢高攀陛下的麒麟儿,陛下若是看上小儿那是他的福气,微臣和小儿没有不愿的,这事儿陛下您说了算。” “行!”皇帝和自己心腹说话也不会用太多的心思,意思到了就行,“朕不会亏待爱卿家的大公子的。” 戚晨翠谢了恩坐回了原位,收获身边同僚们隐晦羡慕的眼光无数,看来西宁侯府继联姻华国公府之后还要出一位皇女正君了,所有人思绪飞转想到西宁侯府貌似还有两个嫡女未婚的,嗯,回去扒拉一下家里有没有适龄的儿子。 戚华和章雨夕下台了,但是因为两人的反串实在太成功,所以大家都还在议论纷纷,等到戚希和苍珉上台好一会儿还没有安静下来,戚希和苍珉手里的都是自己拿手的乐器,一个是琴一个筝,琴筝相合灵动悠远,曲调时而大气磅礴犹如高山垂挂的瀑布,时而细致灵动像是九曲桥下潺潺而过的泉水,有时峥嵘毕现好似万马奔腾厮杀震天,有时温婉可人就如纤纤玉手拂过白色宣纸提笔寄情一首长诗。 戚希和苍珉的组合完虐前面所有的高档次乐曲,无论技巧还是其中的情感都无人能出其左右,众位评审不由纷纷点头,果然第一才子不是浪得虚名,三皇女在琴棋书画这一方面的造诣也是相当之高,两人的年纪都不大,未来可期。 虽然戚希和苍珉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但是天知道他们之前看到下台来的两人心里是什么感受,要不是两人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那之后绝对会因为心神不定而失了水准。 戚希还记得自己看见那个明艳的人对着他大哥哥笑的样子,那样的容貌就是身为男子的他也自惭形愧,怪不得从不见她对他的相貌有什么好感,一个人怎么可以做女人时比所有女人都要美,扮作男人还能把所有的男子都比下去,那样倾国倾城让人难忘的笑容他这个做了她十几年未婚夫的人,却从来不曾有缘见到过。 突然的心里有些小小的退缩,那样的一个女人,原本是他迫不及待要甩掉的存在,但是现在…… “希希,该我们了。”苍珉回过神就看见戚希若有所思的眼神,暗道不好,立刻低声温和的唤了一声。 “……嗯。”戚希回过神,看向俊朗优雅的苍珉,刚刚的悔意如潮水般褪去,他要的从来不单单只是一张脸。 第三十章 两人身上的衣服还没有脱掉,就站在台子下面,章雨夕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戚华,戚华本来还算淡定的脸微微有些僵硬,后来顶不住抬手扶额:“我可有哪里不妥?”戚华别过脸,但依然觉得挡不住对方要长在他身上的眼睛。 “没,妥,太妥了,妥妥的!”简直不能更帅了!虽然没有很硬朗没有那么man,但和其他男子一比,章雨夕简直幸福的想哭了。 “你不回去?”戚华并不是自己坐马车来的,所以他还在这里等着戚希比赛完,见章雨夕也站在这里开口问道,按他的性格是不想说话的,但是章雨夕的眼神实在是一点也不懂得收敛,虽然她现在的样子任谁都觉得是个男孩子,但是也只是觉得,事实上她不是! “我能和戚华哥哥一起走么?哥哥坐我的马车?”章雨夕提着长裙,说实在的除了胸口有点闷,她实在挺舍不得换下这如梦似幻的裙子的,当然也不怎么想卸妆……还是第一回光明正大的穿符合上辈子女子审美的衣裙呢! “不能。”戚华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 会心一击! “……哦。”章雨夕怏怏地瞅着戚华,双眼水汪汪的,整个人看着娇艳欲滴,又摆出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旁边守在门口的两个宫人几乎给跪了,虽然参赛者们不是回去了就是去观众席了,但是旁边也不是没人在,有这么无视人的么? 这么内涵深厚的话不要说给她们听啊,担心自己会莫名其妙被灭口啊! 戚华被章雨夕看得直接转过身去,章霸王见男神不理她了,这才不甘不愿的开口:“那,戚华哥哥我先去换衣服了,你等下路上小心。” “嗯。”戚华捏着手指松口气,他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要去给身边人顺毛了。 章雨夕得到戚华的回答,又等了一会儿,确定男神没有要转过头看她的意思嘟着嘴转身回更衣室换衣服,路过门口站着的两个宫人时脚步顿了顿,轻轻瞥过去一眼。 两个宫人立刻一哆嗦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章雨夕移开视线提着的长裙进了休息室,雪白色的裙摆和火红色衣摆在两个宫人的视线里划过火焰一般的弧度,然后消失,再出来的时候又是盛京城里的第一纨绔章霸王了。 章雨夕整了整衣服推门而出还没有靠近戚华,专门给参赛者隔出来的通道里就冲过来一大群花枝招展的贵公子,打头的就是宁王府的小郡君赵子娴,后面是叶尧和东菱,再后面还跟着二三十个深夜里还精神十足来看比赛的公子。 “戚华哥哥!”赵子娴提着华丽的裙摆脚下生风的冲过来直接伸手抱住戚华的一只胳膊,脸红红的抬头看向面色冷淡的戚华笑着道,“戚华哥哥这样子真好!” “戚华哥哥当真俊逸非凡。”叶尧一改文静非常利索的抢了戚华的另一只胳膊。 “戚华哥哥要是女子就好了,东菱一定要嫁给哥哥,做侧室也是可以的!”东菱直接扑上去抱住戚华的腰,赵子娴和叶尧顿觉这小子真心狡猾! 不过真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戚家大哥哥等比赛结束了我可以邀请哥哥去我家做客么?”跟在三人身后的一个公子怯生生的红着脸问道。 “我也想请哥哥去我家做客。”另一个紧跟着道,“我也会舞蹈,到时候可以跳给哥哥看,哥哥可以帮我吹曲子么?” “我也想哥哥帮我吹曲子……” “哥哥,我会弹琴,我想和哥哥合奏一曲,不知道哥哥意下如何?” “我也想……” “都是小巧,哥哥下次还带我飞飞!”赵子娴抱着戚华的手臂一紧,“哥哥比赛很累了,有事以后再说,都安静啦!” “郡君霸占哥哥,好坏!” “郡君好狡猾!” 公子们虽然嘴里这样嘟囔着,但是看到戚华冷然的脸色也全都闭上了嘴,自觉地簇拥着戚华安静的看台上还在比赛的两人。 被贵公子们挤到十几米外的章霸王:…… 这群男人! 章雨夕磨了磨牙根恨恨的甩了甩衣袖,最后无可奈何的先离开了,谁叫她名不正言不顺呢! 总有一天要把这群男人全部踢飞,戚华哥哥全身上下都是她的! 戚华微微侧首就看见章雨夕跺着脚出去,忍不住嘴角勾了起来,当真是还小么?是呢,比他还小两岁呢…… 万寿节前后的盛京城大街也有了后世不夜城的即视感,章雨夕坐上马车就得到一碗一直温在炉子上的清粥,还没有到家门口的时候又喝了一碗药,等到了自己院子里含在嘴里的那块蜜枣才算压下了嘴里的苦味。 华国公府门前灯火通明,国公章炑还没有回来,这门就要一直留着,章雨夕的马车进了侧门好一会儿,旁边的小巷子里才转出来一辆小小的马车无声无息的转头汇入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上远远而去。 一个时辰后城郊的一栋大院子里热闹起来,不过很快声音又压了下去,只是前面的院子里迅速灯火通明了起来。 这个院子是一个南边大商人的在盛京城里置办的院子,大商人是个当地有名有姓的大善人,名声极好,这不,今年就拿到了礼部送来的邀请函见识了一番贵族公子小姐们的栋梁会。 然而今天才是第一天大商人就觉得自己的常识被狠狠颠覆了,这个商人姓袁名鹿,是一个刚刚接过家主之位相当年轻的商人,此时此刻才不过二十多出头的袁鹿端坐在右侧主位,一脸严肃。 她的左边是被她刚刚从床上拖起来的仇千海,这会儿正挂着两个黑眼圈,平时嘻嘻哈哈的逗比脸板得跟死人脸一样,正端着一杯浓茶轻饮,一双眼睛看向袁鹿还带着朦胧,下面还有一群打着哈气萎靡不振的小伙伴,因为老大老二都在上面坐着才没有瘫在椅子上直接睡过去。 “老二,出了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可不像你。”最先开口的还是仇千海,她觉得再沉默下去,不单是下面的姐妹们就是她自己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今晚上我看见华国公府的小姐和西宁侯府的公子一组参加乐的比赛。”满心希望有什么震撼心灵消息的小伙伴们全部用瞪的看着袁鹿,半夜三更把她们全部从睡梦中拖出来就为了说这个? “……哦……”好半响仇千海才点了点头,又有些混沌的脑子思考了一下才接着道,“所以和我们什么关系?” “两人上台的时候,我看见了少主!”袁鹿终于扔出了重磅炸弹。 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仇千海手里的茶碗差点失手泼了一地,立刻放下茶碗激动的道,“真的?” 袁鹿面对满是期盼的小伙伴们脸色颇为复杂的点头:“我看清楚了,绝对是少主无误,后来我还亲自跟着确认了一下少主的住处。”然而知道真相的自己眼泪流下来! “太好了!”仇千海一拍桌子哈哈哈大笑,“原来少主是高门贵女啊……” “终于找到少主了!” “少主可真会躲……” 一群人叽叽喳喳热闹不已。 袁鹿看着这群不明真相的小伙伴,微微扯了扯嘴角,果然最幸福的就是无知! “对了,那少主家里是哪儿?刚刚都没听清。”仇千海仿佛听到什么国公什么侯府,世袭罔替,真大贵族啊! “西宁侯府。”袁鹿呵呵一笑。 “哦,西宁侯府啊,好啊……”仇千海说到一半就愣住了,“不对啊,我刚才怎么听见你说什么西宁侯府公子吧……” “是啊……”呵呵。 袁鹿之前看见台上的戚华那真是惊喜异常,颇有一种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但是随着身边的窃窃私语他马上感觉到不对劲儿了,她和小伙伴们其实已经好几年没有回京了,但是华国公府的章霸王还是有过耳闻的,一开始她甚至还以为自家少主是不是就是章霸王,可以章霸王容貌明丽更胜男子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况且她还远远见过一眼,虽然那时候章霸王年纪还小,但是那眉眼绝对不是他们家少主那一款的。 但是这台上除了章霸王就只有西宁侯府的大公子戚华了,袁鹿觉得很荒谬,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 他们少主也只说自己叫贺兰,他们找了多年也知道那是假名了,所以他们的少主其实是这位女装丽人西宁侯府的大公子戚华么? 袁鹿生生挨到两人比赛结束,看着恢复女装的章霸王坐上马车回到了国公府,这下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原来带着他们一起清理门户然后又一起闯荡江湖的少主其实是男儿身么?怪不得那次他们提留一串清官公子来给少主开荤,少主的脸黑成那样。 仔细回忆往昔种种,一个侯府的大家公子和他们一起学武一起混迹市井,坐在茶馆台阶上听说书被店小二追赶,窝在破庙里躲雨啃冷包子被老乞丐驱赶,一起给人家跑腿赚零花钱,盘缠用尽的时候还一起跑去码头抗麻袋…… 堂堂侯府公子居然混成这样,袁鹿感觉真是说不出的心酸! 第三十一章 明亮的厅堂很是安静了一会儿,仇千海才抿了抿唇,表情纠结的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少主是西宁侯府……公子?”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的慢。 “对啊。”袁鹿对小伙伴们此时的心情那是相当了解的,十多年的认知被颠覆,其震撼程度已经属于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级别了,真心无法形容此时心中的复杂,若是章雨夕在就可以告诉他们,可以这样形容,石化→纠结→哭死在厕所→笑着活下去! “……”仇千海盯了袁鹿半响突然一阵哈哈哈大笑,指着袁鹿,“我们是没睡醒,你也糊涂了不成,少主是男的,哈哈哈这是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啦……” 下面明显受惊过度的小伙伴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不过没一会儿,所有人都在袁鹿不动如山的严肃脸下收了笑声,仇千海抬手搓了搓僵硬的脸皮,深吸一口气才抬头很是郑重得道:“你确定?” “我确定!”她可是向旁边的人细细打听了,最后跟着章霸王不过是做最后的确认,或者可以认为是垂死挣扎。 “……嗯。”仇千海为人雷厉风行,非常具有领袖气质,自然也不是个傻的,半响后也回过味来了,虽然心中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如果少主真是男人,那么往昔相处时那些变扭的地方也可以解释了,比如从来没有光膀子,从来没有和大家一起洗过澡之类的。 原来他们少主居然是男子,还是侯府的高门贵公子……等等,一个高门贵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天到晚和她们混迹在一起的,去南边的时候可是有差不多三年呢,这侯府的公子消失三年都没有问题么? 仇千海的问题很犀利,但是就有西宁侯府这样的奇葩存在。 袁鹿在向身边人打听的时候自然也开口打听了西宁侯府的事情,西宁侯府作为新贵底蕴浅薄,在盛京城里的威慑力远不如其他世家大贵族,于是她还没怎么问身边的人就兴致勃勃的把西宁侯府的八卦扒了个底朝天。 无论是谁说八卦,必然是会加入自己的猜测和意象,而无论曹县主以前有多好的名声,也因为戚华本身的性格和以往从不露面的行为而败了个彻底,戚华一个月来频繁被邀请显露人前之后,不管曹县主如何说,他都免不了要被人说道苛待原配嫡子。 只不过因为戚华并没有表现出对继父的异常,所以众人还只是在私下里八卦,没有人拿到当面来说嘴。 如今私下里说的厉害却也全然忘了往日里自己的漠视,不过不是自己的事情爱怎么脑补都行,于是一个早早没了父亲在宗室继父手底下艰苦挣扎的苦情小白菜,这个赚人热泪的形象就被按到了戚华身上,各种悲惨情节说得活灵活现仿若亲眼所见,听得袁鹿心酸不已。 袁鹿把自己听到说了一遍,果然一群大女人也都面露不忍,然后就有点群起激愤的苗头了,仇千海更是腾得一下站了起来:“走,我们去接少主!” 他们这群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跟着师傅,其中有无家可归的孤儿,有穷困潦倒的乞儿,有乡村里随处可见的土丫头,同样的也有被人贩子拐得有钱人家的女儿,或者是离家出走做着大侠梦的*少女。 作为头领的仇千海当初就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而老二袁鹿则是南边豪商的小女儿,她们现在一起结成了一个小门派,虽然可能没有贵族的高门大户门第高,但是绝对供得起自家少主锦衣玉食。 想想领着她们闯荡江湖武功高绝的少主,居然在自己家里被继父虐待,被整个贵族圈子无视,真是太心疼了啊有木有?好虐啊! “没错,去接少主!” “对对对,老大,我们去把少主接回来!” 一群人这会儿一点也不困了,各个整衣裳撩袖子,一副恨不得立刻大干一场的样子。 “还记得不久前我们和少主的相遇么?”袁鹿一盆冷水把热血高涨的小伙伴们浇了个透心凉,只见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少主还有两天比赛,有什么事情我们过了这两天再说。” “……你说得对。”仇千海坐回椅子上,招呼小伙伴全部冷静后才摸着下巴道,“明天我和你一起进去吧,你不是可以带一个人么?” “也好。”袁鹿想了想点头。 小伙伴们:老大好狡猾,他们也想看少主比赛!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就是章雨夕颇为头疼的书,往日的时事策论看了不少,但是这种东西哪怕你记性再好你也不能照着抄啊,所以要会写这种格式比较固定的文章,还要写得能让人看得上眼,没有几个月的功夫你想也不要想,章雨夕哪怕自允学习能力很强,也不敢说人家寒窗苦读十年才能写出的东西,她一个月临时抱佛脚能写出来,如果真的写出来她就不是抱佛脚而是直接成佛了! 所以她今天主要就是在内容上取胜,然而因为题目是现场皇帝出题没有提前知道,所以她这一个月就是多看,最起码写出来的能读得通,不要通篇都是大白话……写作文不能用白话文详尽描述阐述理论章霸王是真感觉胃疼。 然而该考的时候还是要端坐在案几后面提笔答题。 不过章雨夕感觉今天一路过瞩目她的女子略多,似乎很多都是蛮困惑的样子,一起参赛的小伙伴也用怀疑的目光的看着她。 章雨夕找到自己的位置一撩下摆坐下,套着长靴的长腿一抬叠在案几上,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享受最后那一点舒爽的时间,等下就要提笔上战场了! 围观章霸王长腿的参赛者小伙伴们一大早就听说了自己走后的盛况,昨晚没看完比赛的表示:章霸王在贵女中动作都算豪野,说什么扮起倾国倾城的男子惟妙惟肖,绝对是胡说八道。 仿佛坐在客厅沙发里长腿架茶几的感觉没享受一会儿,大部队就来了,皇帝后宫官员全部到位,所有人一一跪拜行礼问安,再坐下时就算是荤素不忌的章霸王也坐端正了。 笔墨纸砚每套都一样全部由宫人分送到个人的案几上,然后就看见皇帝在上面提笔写了什么,再然后由宫人从城墙上捧着传递下来,礼部官员躬身接过一看题目,微微一愣,然后清了清喉咙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开口道:“这一届栋梁会书一项比试为王田制乡城布告。” 所有人:…… 王田制?什么鬼? 所有人都面面相窥,不单单是参赛者包括百官在内都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 王田制的名称取法于《诗经》中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意思是全国所有的土地都归国家所有,所有人只有使用权没有买卖权,种田都是租,田租直接上交国家。 王田制可以从根本上斩断土地兼并,从而根治地主和平民的阶级矛盾,按理来说这在帝王集权的封建皇朝应该是比较合适的,因为皇帝说了算嘛,但事实截然相反,因为封建帝王制所代表的事实上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既得利益者,这些人恰恰就是土地兼并的得益者。 封建皇朝延续已经不知几百年了,这期间皇室几度易手,文臣武将更是收麦子一样割过了一茬又一茬,每一次皇朝的更替都是一次回档重来资源重新分配,然后再随着时间的推移矛盾再起,再回档,陷入死循环。 将一个国家的全部希望寄托在皇帝是不是圣明勤政上本来就跟笑话一样。而只要这种体制还存在矛盾就不会覆灭,这个死循环也永远不可能解除,因为无论哪个皇室都不能保证所有皇帝都圣明贤能,那么主弱臣强就是必然,人都是有私心的,哪怕皇帝可以对所有人生杀夺取,但是无缘无故一意孤行说不定就要被人掀了皇帝宝座,而他要坐稳皇位必须要取得支持,谁的支持,既得利益者们。 所以第一点是皇帝本身的不确定性,第二点是掌控力的不确定性,第三点就是对既得利益层既想借助又要打压的矛盾,让王田制在帝王集权时代根本不是用想的。 每个皇帝都在制衡,都在寻求平衡点,但是皇帝为了维护统治往往不得不更倾斜妥协于这些既得利益者,最后的最后历史重来,所以才有流水的帝王铁打的世家这种说法。 章雨夕很想直接写上:你想多了,快洗洗睡吧。 但是显然并不能够这样写! 那该怎么写? 章雨夕记得真无往前是四国,四国再往前有个八百年诸侯王朝叫做龙腾皇朝,当时她还曾吐槽这三流言情小说的皇朝名字,据说那个诸侯王朝就是王田制的,感觉和自己上辈子的周王朝类似,那……章雨夕摸了摸下巴眼珠子转了转,可不可以这样呢? 章雨夕拿过一张纸打起了草稿,想象自己会下笔如飞,其实磕磕绊绊几近被掏空。 尽管章雨夕已经有了想法,之前也看过很多策论,甚至还练过手,但不得不说……还是好虐啊,就算有标点符号也是好虐,好像写白话文糊所有人一脸啊有木有! 打完草稿后修修改改半个多时辰,章雨夕才把文章誊上去,又在边上细细回想了之前看过的关于龙腾皇朝的开国皇帝的年号什么的,确认无误了才最后落笔写上名字。 写完后感觉自己就像死了一遍一样,不过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包括百官都神色晦暗的时候,章雨夕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王田制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所有的大臣都摸不准皇帝这会儿是什么心思,但是不妨碍她们散发思维。 皇帝不动声色的看着所有人,神情淡然丝毫看不出之前扔了一个可以炸翻全国的炸药包,建国到现在已经两百多年,全国土地就这么多,如今兼并地已经非常厉害了,如果不是几十年前舅爷爷襄王又打下了大片国土,清理全国一大半没有土地的流民,逼得那些地主不得不降低田租来留住佃户,估计这会儿活不下去揭竿起义的要四处开花了。 王田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她也知道,她也不可能宰了天下所有的地主,但是警告还是需要的,若是那些人不知收敛,她绝对不介意挑几只鸡来杀一杀! 皇帝微微眯起眼隐去眸中的冷冽,抄掉几个贪得无厌的大族正好缓和一下也是不错!战场下来多年,她的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血了。 第三十二章 这里所谓的公告就是朝廷张贴的专门用来教化和告知民众的文章,有点后世街边公告栏的感觉,只不过执行力度更加强一些,毕竟后世的人不但信息渠道非常广而且还大多都会去主动了解,但是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教育,交通工具也不方便,九成的人都是绑死在土地上的平民,偏远的地方别说什么皇帝年号,估计现在皇室姓啥都不一定知道。 所以写布告讲究其实挺多,最主要就是要讲清楚具体要说的是什么,要让不识字的民众能大体听得懂,不能官兵把布告从头到尾读一遍,然后对上的是一群雾煞煞的眼睛。 这个大体听得懂的度非常难掌握,写得过了老百姓全部听不懂,但是不及却也会失了朝廷告示的档次。 一大群人绞尽脑汁的修改,一个时辰后礼部官员开始收答卷,大部分人都是一张干干净净的布告标准格式,也有个别人是交的白卷,更有很多洋洋洒洒一大片直接就发表了对王田制的见解,这其中有一张很特别,礼部官员拿到手里的时候就是一愣,因为这张布告是用古文字写的,虽然写的字看着相当死板,但是字体端正丝毫不错,语句也显得简单明了,等看到布告最下面的年号时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完了双眼灼灼的看着抬手打哈欠的章霸王……这位可是个人才啊! 礼部官员还在啧啧称奇的时候立马收获了另外三份用古体字写的布告,虽然字体年号略有出入,但都是同一个思路,完全钻了皇帝出题的漏洞,再看看另外那一大堆答卷,官员立马觉得这四人可真是焉儿坏焉儿坏的。 下面的案几已经被搬离,在皇帝和众位官员阅卷的时候,下面已经布置好了校场,四份大同小异的答卷被皇帝放在最上面,第一份字体死板毫无灵气,看得人真是眼睛生疼,皇帝瞄第一眼就知道这必定是她家小六的字。 第二份字体端正,写得多好算不上,不过笔力很深很有铁画银钩的气势,皇帝一看是西宁侯府大公子戚华的,虽然字用的是古体字,年号却是随意选取,并不像另外三份特意选了龙腾皇朝开国太*祖的年号,而且这个格式也是本朝的,皇帝莞尔一笑放到一边。 第三份字体娟秀,一看就是一位才思杰出的闺阁俊秀,而且用词非常华丽,通篇既通俗易懂又花团锦绣,字体格式年号都是完全仿古,很是完美,是西宁侯次子戚希。 皇帝摸了摸下巴,这西宁侯上辈子烧了什么高香,家里风水如此之好? 等拿到第四份的时候皇帝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看来她自家的风水也不错,三皇女苍珉的这份布告比起戚希的也不遑多让,并且因为苍珉也同样练武,习得又是比较大气的字体,所以让布告更多了一份威严,当真是完美无缺。 皇帝把这四份排了个一二三四,至于其他就由大臣们投票。 章雨夕原本怏怏的,但是这校场一布置好就跟打了鸡血一样立刻满血复活了。御射分男女比试,女子这方一开场就是非固定移动靶射箭的比试,作为一个武功不错天生神力的纨绔,章雨夕可称得上弓马娴熟,但是弓马娴熟的不只她一个人,她能胜过别人也就是因为她力气大,动作敏捷,还有就是冷静,对所谓美人视而不见。 原来不知道是谁出的损主意,说是骑射尤当注重冷静镇定不被外物所扰,于是司教坊来掺了一脚,选了教坊里最是貌美如花俊逸潇洒的男男女女背对背充当帷幔隔开两边射箭的男女。 章雨夕不知道男子那边怎么样,反正这一边倒是看到不少熟人,章雨夕还抬手打了一个招呼,神色坦然完全没有被众多美貌男子围观的忐忑的羞涩,倒是有不少家里拘得比较严厉的贵女有些手足无措。 章雨夕往年也看过栋梁会,只觉今年大家似乎都大失水准,完全体会不到正经贵女面对尤物们的心情,当然也有不少索性是不解风情的,只是皱了皱眉头发挥还算正常,这一幕真是让百官哭笑不得。 也有人提出如此过于儿戏,不过皇帝斜了一眼道:“连区区美人计都受不得,谈何栋梁二字。”只这一句就把所有人的嘴巴都堵了个结结实实。 百官们觉得女子这边大多发挥失常了,但事实上女子这边还算是好的,男子那边才是灾难,只有少数几个年纪小一点的,或者本身比较凶悍的,其他的几乎全军覆没。 看看这些平时端庄的大家公子完全失了冷静的样子,皇帝为了自己的威严死死抿着嘴,要不然真怕自己叹息出声,这些就是她真无未来重臣栋梁的后宅之主,真是太不经事了。 看来这主意出得当真是极妙,随口吩咐身边的宫人记着,回去后她要重赏。 皇帝此时的一奖一赏完全没有估量到其深远的影响,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行,此后的栋梁会就开始往鬼畜奇葩的道路上狂奔而去彻底回不了头了。 射的比试毫无疑问章雨夕拿下了半决赛的名额,然后直接弃权屈居第二了,白得第一名的苍珉脸色有些难看,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这死纨绔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和自己比? 章雨夕拿了拿了第二名之后果断回了自家马车,御的比赛题目已经出来了,和去年的马球不同是障碍赛马,按照之前收到的圣旨,她只要在最后挑战第一名就可以了,至于其他时间她要拿来休息,这不回到马车上就接过一碗药,喝了之后才压下想要呕吐的*,又坐了一会儿才躺到车厢内的矮榻上。 男子那边也决出了第一名,自然就是戚华,至于戚希勉强拿了第三,如果这次不是有人出了损招用上了美人计,戚希压根打算在射这一门的上取什么好成绩,如今到算是意外之喜。 戚华目光有些沉凝的看着远离会场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刚才章雨夕弃权出去时脸色相当的难看,似乎很是忍耐的样子,戚华皱了皱眉,总觉得莫名有些罪恶感,但这才是对的。 戚华并没有想太多的机会,因为刚决出胜负一会儿他就被一大波花枝招展的公子们围住了。 章雨夕在车厢了休息了整整一个时辰,期间御这一项已经决出了胜负,三次障碍赛苍珉两个第一一个第二,当之无愧的总分第一,然后三皇女就发现刚才还不愿意和自己比赛直接弃权的章霸王,这会儿却那这回却拿着圣旨来挑战了。 什么意思?拿她开刷? 苍珉在心里骂了章霸王不知几遍,同时对自家的母皇大人也是怨念深深,到底谁才是亲生的?谁才是亲生的! 然苍珉心里再难受,也只能接受挑战,章雨夕还建议晚一刻钟再比让苍珉有足够的时间休息,免得她占便宜,确实,对于习武的人来说有一刻钟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苍珉也不矫情,她是听闻过章霸王弓马娴熟的,这个半个小时内不但闭目养神还稍稍啃了几口易消化的点心。 章雨夕今儿穿着深紫色的窄袖长袍,里边是长裤长靴,拿着麦芽糖和宫人牵来的大马联络了一下感情,然后踩着马镫长腿一跨坐了上去,还别说,章霸王虽然名声不怎么样,但是人实在是长得没得说,光看上马姿势那也是潇洒利落,缰绳一提轻夹马腹,高头大黑马就蹬蹬蹬的小跑起来,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是一副盛世风流贵女的摸样。 皇帝远远在城墙上看见就眉眼带笑,她是最爱看章雨夕这个肆意张扬风流倜傥的摸样,因为章雨夕身上有一种只有在太平盛世里才能找到的繁荣和华贵,犹如盛开的牡丹,花团锦簇明艳照人。 而这个能开出国色天香的国家是她在治理,章雨夕本身就是一个皇朝盛世的缩影,看见她就看见了自己的功绩,怎么可能不宠? 然而帝王心底的洋洋得意并不能为外人道也,但这并不妨碍她惯着章雨夕。 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就过了,一黑一白两匹大马并头而立,苍珉看了一眼面带肆意笑容的章雨夕,脸上也带出微笑……且再让你笑上一日。 随着宫人令旗挥下,两匹大马同时冲出去,现场一瞬间就激动起来,苍珉已经比过两次才拿到的第一名,所以这障碍赛已经毫无难度,但是章雨夕显然也不弱,腾起跳跃转弯几乎没有丝毫生疏的感觉,动作行云流水,从头到尾一直和苍珉差半个马头的距离,即使苍珉拼力拉开距离,下一瞬又会被章雨夕追回来。 眼看只剩下最后一个取灯笼了,苍珉不由发急这一急手里的动作就有些错乱,马鞭去挥灯笼,本来完全可以卷过来的,但是一个失误马鞭挥到了章雨夕的灯笼,挂灯笼的绳子本来就特意选的不牢的,也方便参赛者直接拽走,或者用马鞭挥下来,于是结果就是苍珉把章雨夕的灯笼挥出去了。 这一招在之前的比赛中不是没人用过,但是苍珉很注意自己的名声,无论什么从来赢也赢得光明正大,并不愿意用这种阴招,就像她讨厌章雨夕很久很久了,对戚希的心思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用阴招对付章雨夕,不管她能不能对付,反正她从来都没想过,她要赢就要赢得别人心服口服。 然而这一次真是失策了,这一个错手等于把自己一贯的骄傲放地上踩,但是事情已经这样了苍珉也别无他法,唯有赢了比赛再说,下一瞬她就重甩马鞭把自己的灯笼卷了下来,重重的呵斥了一声往终点而去,但是就在终点差一点点的时候章雨夕居然后来居上越过她以半个马头的优势赢了比赛…… 这,这怎么可能? 第三十三章 原来在苍珉反手挥自己那边灯笼的时候,章雨夕已经一手撑马背借力飞身而起在半空中截住了甩飞出去的灯笼,又在下落的时候踹断了灯笼架子借这个力道回到了飞奔的马背上,当时的场景说起来不过寥寥数语,但是在场目睹的人都觉得胆战心惊,一大半人当时就站了起来,全都摒着一口气几乎把自己噎死过去。 虽然最后章雨夕不但回到了马背上还超过了苍珉拿了第一,但所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这其中但凡有一点差错,这盛京城的第一纨绔估计就要糟糕了,缺胳膊断腿都是轻的,万一弄不好可能直接摔断脖子,更惨一点说不定还会被马蹄踩个稀烂。 不过紧张的气氛一结束,所有人都拍手叫好起来,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把章雨夕衬得好像英雄凯旋而归一样,把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苍珉气得几乎吐血,不过人家好歹是从小没了父亲也全手全脚从深宫里出来的,面上除了笑容略微僵硬之外楞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反而下了马车走到章雨夕面前抱了抱拳。 “之前是我措手甩了你的灯笼,并非有意,还请章六小姐见谅,此次是我输了,恭喜你摘得魁首!”劲装美人执手一礼,虽输却也气魄逼人,端得一派风光霁月。 章雨夕翻身下马的时候旁边的宫人全部七手八脚的去扶,被挥开也不敢远离是必要章霸王抬抬手脚确定完好无损才飞奔去报告,好容易摆脱了宫人们就对上苍珉英气的脸和郎朗清越的声音,当然还有那一声坦然的抱歉,嘴角抽*了抽抿出一个微笑:“殿下多礼了,长歌也不过侥幸,此次便……”章雨夕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评审那边已经高声宣布御一项魁首是三皇女苍珉。 苍珉猛然回首眼中有疑惑但是更多的是狂喜,峰回路转不过如此。 “……恭喜殿下,此次是长歌输了。”章雨夕本来就因为动武而有些苍白的脸色微微发青,不过瞬息之间就想通了关节,笑着祝贺苍珉,完了抱拳一礼,转身招呼宫人扶着离开了。 那副虽败犹荣的架势完全是照抄于她,但她却毫无办法,而之前她的道歉此刻却变成了矫情或者说猫哭耗子假慈悲……可恶的章霸王! 官员宣布完魁首之后现场一片哗然,明明是章雨夕后来居上,为什么反而输了呢? 其实事情很简单,因为章雨夕犯规,御一项考的是马术,所以理所当然的人和马是一体的,但是章雨夕捞回了灯笼却完全脱离了身下的马匹,所以自然就犯规了,因为这种犯规几乎从规定以来就没有人犯过,所以很多人都渐渐淡忘,但是章雨夕确实犯规了。 苍珉甩落章雨夕灯笼最好的应对方法便是回以颜色,然后双方都停下去拾灯笼再接着比赛,章雨夕下意识的仗着功夫去捞灯笼反而得不偿失。 章雨夕回到马车里躺在矮踏上咬被子,明天她要是不把苍珉揍得满地找牙她就不是盛京城的章霸王! 射夺了魁首,御却连名次都没有,章雨夕虽然恨得牙痒痒也是无法,其他的几科的名次还没有出来,但是不用想总分前三是非常危险的,她要是丢了这次机会,以后就蹲在皇宫门口专门堵着苍珉套麻袋,一天照三顿往死里嫩死她,可恶,撩她名义上的未婚夫也就算了,反正她也不喜欢,但要是把她撩男神的机会弄走了,她绝对死磕到底! 皇帝生了一次病就让这些个长大的皇女有了心思,盛京城外的驻兵营,好大一块肥肉……等等……有什么东西她忽略了。 苍珉到底是为了什么参加栋梁会呢?她既然对西宁侯府有了心思,那么首先要做的就是断了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的联姻,因为华国公府是保皇党,只忠于皇帝和皇帝认定的继承人,换一句话,不管皇帝有几个女儿,谁在太女的位置上,谁就是华国公府的亲近对象。 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的联姻,说白了不单单是因为西宁侯府当初是新贵,华国公府也有自己的考量,华国公府的嫡长女是太女伴读,姻亲凌源伯府嫡长女也是太女伴读,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女党了,联姻西宁侯府是帮太女拉拢新贵武将,不过那时候双方年纪都小,所以就算有人品出了味道也不在意,比如皇帝,你换成现在试试! 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的联姻关系到大局,所以她和戚小二闹了那么久都没有闹没,如果不是她希望求娶的对象仍旧是西宁侯府,还是没有父族的嫡长子,光名头好听内里完全没好处的戚华,估计自家老娘没那么容易松口。 特别是皇帝病了一场后肯定会对领兵的大臣多了几分忌惮,这时候华国公府借着她章霸王的任性换一个联姻对象,和西宁侯府撕掳开一些,别人不说,最起码皇帝会高兴! 三皇子作为一个没有父族的光杆皇子,她的夫族稍稍势大一些想必皇帝也是允许的,所以苍珉现在就是要名正言顺的求娶戚希……唔,也就是说,这才是她参加栋梁会的本意? 殊途同归啊! 章雨夕决定明天不要下死手揍苍珉了,因为就算她再看不顺眼苍珉也不得不承认,这回栋梁会女子这边的魁首应该就是她了,那么如果她真的用那个请求求娶了戚希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万一要是她没有求娶,那么以后套麻袋的时候再下死手也一样! 想明白的章雨夕很快睡了过去,回到府里后章炑早等在院子里,指着她的鼻子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长叹一口气甩着袖子走了,莫名其妙的章雨夕被自家小哥章涉数落了一顿,又被二姐章雨珂好声好气的说了一顿,才知道自己之前赛马的时候真把家里人都吓坏了,而自家爹和爷爷那里还瞒着就怕吓到了他们。 章雨夕连连道歉,总算姐弟俩顾着她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才没一会儿就走了,章雨夕长舒一口气,灌了一碗清粥,洗漱完又喝了一碗药,在院子里稍走了几步才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半夜十分,恍惚觉得床边坐着人,几乎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就对上一双黝黑的双眸,章雨夕眨了眨眼才开口唤道:“戚华哥哥?” “嗯。”戚华淡淡的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再出声,反而把脸瞥向另外一边。 “哥哥是来看我的?”章雨夕虽然觉得夜探香闺什么的不是应该是她的事情么?但是只要戚华肯见她,那么谁探谁都没有关系,相反戚华主动来看她,她更为高兴。 “……嗯。”戚华过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然后转过脸来口气有些僵硬的道,“白天那种事情不要再做了,很危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缓过来,那一瞬间感觉手脚都是冰凉的。 “哥哥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哥哥的?”章雨夕颇为哀怨的说道,不过看到戚华脸色发黑立刻上前扒人家的袖子,“我胡说的,哥哥不要生气,哥哥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以后再不会这样子了,哥哥不要生气。” “不,你说得对,今晚是戚华失礼了。”这样说着戚华站起来就走,章雨夕大惊恨不得大耳瓜子扇自己的嘴巴,立刻七手八脚的爬起来去拦人:“哥哥不要生气,是我不好,就是上次哥哥实在是太伤我的心了,我才口不择言胡言乱语的,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长歌看见你生气也觉得好难过的,哥哥你看,我都病了,哥哥就原谅我好不好?” 面对可怜兮兮的章雨夕戚华心下有些不忍,确实是他上次说太伤人,可……戚华真是恨死自己了,上次明明说得这么干净利落还叫人家不要去他那里了,结果他自己倒是又跑来了,这可真是有够贱的,可要是不来他心里又不安,躺在床上都是辗转反侧,想要过来确定一下这个小霸王身体到底怎么样,还有今天有没有哪里伤到。 “章雨夕,你当知道我们是没有可能的,又何必……”戚华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果然下一刻就听到章雨夕道:“那哥哥又是为什么这时候来看望我?难道不是情之所至情难自已么?” 戚华嘴抿得死紧好半响才道:“人之所以区别于禽兽,不过明理知礼,戚华会好好反省不会再犯,今夜之事是戚华无礼,章六小姐莫怪!”冷着声音说完伸手去推开拦在她面前的章雨夕。 章雨夕哪里能让戚华就这样走了果断上前:“我喜欢哥哥,想要哥哥做我的夫郎,我自然会去想办法,哥哥明明也对我上心承认一句多难?哥哥是有多小看我?我既然敢对哥哥说出你想要你的话,自然也会有办法理清现在这一团乱子……” 章雨夕说到一半陡然收住了声音,低下头看向戚希搁在自己胸口的大手,原来是她刚刚上前挪了位置,戚华伸手要推开她,这不正好一手推在她发育到一半的水蜜桃上。 章雨夕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迅速的往旁边闪了一步,呐呐半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哪里还有刚才咄咄逼人之势,反倒是戚华被章雨夕的反应弄得有些懵,在这个大夏天女人会光着甩凶器的世界,任谁也不能明白被自己男神摸了一把水蜜桃的少女那又羞又涩的纠结心情。 第三十四章 虽然戚华并不觉得手碰到了章雨夕的胸有什么特别不对的地方,但是雨夕那个样子实在是……他忍不住也感觉脸热,好像真的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我,你没事就好。”戚华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抬手捂着嘴单手撑着窗台翻身出了窗子,下一瞬就已经消失了身影。 “噗——哈哈哈哈——”章雨夕看见戚华害羞了,她反而不害羞了,快走几步撑到了窗台上,然后毫不意外的看见倒了一地眨巴着眼睛,脸上一致挂着生无可恋表情的暗卫。 “啧!”章雨夕从窗台花盆里拿过一颗小鹅软石对着最近的暗卫弹了过去,下一瞬暗卫立刻跳了起来,然后飞快地给自己的小伙伴解穴道,然后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的消失在章雨夕的视线里。 章雨夕趴在窗台上抬头看着圆圆的月亮,低头摸了摸下巴,她家戚华哥哥真真了不得,估计武功应该还在她之上,因为她是做不到消无声息的放倒这些暗卫还不她自己察觉的。 章雨夕脸上带起笑容,真是有意思! 再说戚华吹了一会儿夜风好不容易脸上的热度下去了,又被人拦路了,并且不是在大街半路上而是在西宁侯府的后门墙角边,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的身份估计已经被知道。 即使已经从袁鹿那里听说了自家少主是男人,但是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人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但是又不得不相信,以前觉得少主是女人时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但是现在小伙伴都觉得少主怎么看都感觉五官比女子要柔和很多,看着人挺高但其实比她们大部分人都矮一点,再说那纤细单薄的身姿(大雾)……以前的她们果断都是瞎子! “少主!”十几个人齐齐抱拳一礼。 “……”戚华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的昔日小伙伴们,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手揉着额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么又何必再认我为主?”戚华本身缺乏身为男子的认知,,但是事实有时候不是你不在意或者忽略就可以的,它会一直不停的在提醒你,直到你深刻认识到现实。 戚华选择回到西宁侯府是他当时最好的选择,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有那么多时间在一起过着另外一种生活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他从来不曾后悔过离开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即使难免寂寞…… “少主说得哪里话,我们可不是什么朝三暮四的人,既然认了您为少主,,那么自然这一辈子您都是我们的少主,不管您是男是女,不管您是街头乞丐还是豪门贵胄!”仇千海说的虽然说得比较慢但是咬字清楚,神色认真,说完后其他小伙伴们立刻跟着附和,虽然都是压低了声音说话但依旧相当的热闹。 戚华抬手压了压,小伙伴们立刻就噤声了,这种两年前做惯了的动作如今竟然也不生疏,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好,既然你们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会介意,今晚已经很晚了,有事我们以后再说,大家先回去吧,等我过几天出来我们在慢慢说。” 仇千海和袁鹿闻言都露出了笑容连声称是,果然少主还是少主,不管是男是女都是那个爽快的样子,完全不知道就在刚才他们爽快的少主差点没把自己纠结死。 一行人目送戚华闪进西宁侯府之后才有小伙伴试探的出声:“你们说刚才少主进华国公府做什么了?”一边说一边搓着手,“我听说那个谁是盛京城的第一美女来着……” “华国公府章六小姐章霸王。”袁鹿撇过去一眼,“不是第一美女,是第一美人!” “这,这有什么差别?”小伙伴茫然,不要这么咬文嚼字啊好不好,你是豪商家的姑娘,不是翰林家的姑娘啊! “意思就是不分男女,人章霸王就是盛京城里长得最好的!”仇千海一个巴掌推开小伙伴,“平时多读点书,少给我们这些发小丢脸!” “那该多漂亮啊……这,这想不出来!”小伙伴们完全无视了要读书的话,重点都放在不分男女之上,一个女人怎么可能美得过男子? “没影的事情别胡咧咧,等章霸王真被我们少主捞到手里了再说。”袁鹿算是唯一一个见过章雨夕真面目的人,当然今天仇千海也见过了,不过束着头发穿着劲装的女子哪怕再明艳,今儿个也是英气逼人,特别是搭弓射箭的时候,还有赛马时的样子,啧啧啧……他们少主的眼光还挺高。 “就是,回了回了。”仇千海招呼了一声先一步闪人,一群人立刻都跟着闪了,安静的巷子沉静了半响后,一个黑影慢慢摸了出来,好一会儿才闪身离开。 一夜安静之后终于迎来了栋梁会的第三天,这时候绷了两天的参赛者们才稍稍松一口,因为今天的比赛虽然也总要,但是比起之前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并且两天下来谁胜谁负基本大家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猜想了,所以第三天感觉轻松地是大多数人,当然也有那种不上不下的,以图在最后的附加题上大放光彩的。 附加题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男子绣工,一个是女子比武,这个是固定项目,另外一个可以自己选择,会场有请来各种技艺的公认大师们供参赛者挑战挑战,这时候可就是琴棋书画,插花茶道厨艺甚至连古董鉴赏,金石篆刻等等,只有你不会的就没有会场上没有的。 章雨夕最厉害的应该就是算了,她是很想向端坐在那里的老账房们挑战,但是人家开口闭口的专业名字真是让她一脸的懵逼,要是因为听不懂题目而失败什么的那真是太虐了,于是章雨夕最后就仗着记性好去了挑战棋艺那一边。 戚华已经拿了男子组的御射两项魁首,绣花他就直接弃权了,才艺上他选了古董鉴赏,因为他那个乞丐师父原来就是做这个,当然明面上是做古董生意,但是暗地里也会出些高仿品,戚华领着去清理了门户的地方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宝鉴山庄。 章雨夕下棋是照搬照套,没有丝毫自己的风格而言,但是就是这样,初初交手的几位大师都被忽悠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居然就被三局全胜了。等到反应过来三位大师那叫一个憋屈啊,怪不得章雨夕落子几乎想都不想,人家就是在背棋谱的,仗着记性好几乎不思考,等她们细细琢磨落下一子章雨夕就紧跟着落下了下一子,成名许久还没有被逼到这个地步,三位大师虽然宣布章雨夕赢了,当时都发下狠话这辈子都不要和章霸王下棋了。 章雨夕倒是不在意,下什么棋,要不是为了解除这个婚约她连栋梁会都不会参加,她一贯爱笑爱闹,风风火火肆意张扬,谁耐烦坐在那里一两个时辰就盯着黑子和白子烧脑子? 章雨夕下完了棋很想去看戚华那边的情况,但是那边围了一大波花枝招展叽叽喳喳的贵公子,章雨夕就感觉有些头疼,再说……抬手揉了揉胸口,咳咳咳,章雨夕清了清喉咙抿唇转身回自家的马车里休息,她还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四国时代的星罗金鱼水晶杯是假的。”戚华看都没有看面前的杯子就下了结论,在尚宝斋掌柜的怒目而视中接着道,“这金鱼水晶杯一套十二个,是四国时代的风云人物,星罗慧夜王贺兰明瑞为她的王君秦海帝卿,三殿之一的玄晶殿定制的。原本都由星罗王府收藏,后来星罗王赠与逍遥王府四只,太*祖也得到了两只,建国后星罗王府又向皇室敬献四只,所以十二只中单皇室就收藏了六只,另逍遥王府的郡君嫁入华国公府曾陪嫁一只,那就只剩下五只,大前年星罗王大寿曾拿出两只给宾客鉴赏,并说道另外两只早在百年前就流落在外了。” “那我这个怎么就不可能是那流落在外的其中一个呢?”尚宝斋掌柜本来是拿着金鱼水晶杯来刷存在感的,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西宁侯大公子连看都不看就说她这个是假的,这可是她们家主上花了大价钱弄来的,要是个假的那还不亏死! “剩下的两只,一只早在六年前就到了宝鉴山庄,四年前被庄主亲手砸碎在人前,至于剩下的一只……”戚华有些为难的看着尚宝斋的大掌柜,对后在周围人的灼灼目光下解开挂在腰间的袋子,往桌子上倒了倒,倒出几块碎银子和一只带着一道裂痕的,上面绘着金色锦鲤的杯子,“在我这里。” “有裂纹的金鱼水晶杯!”几乎全部鉴宝大师都失态地叫了出来。 传说中贺兰明瑞与王君感情非常好,生平唯一一次分歧就是为了子嗣的问题,王君生下长子后一直不能再次有孕,但是星罗皇室只存贺兰明瑞一脉,如何能没有传承的女儿,于是王君做主给贺兰明瑞收了一个小侍,结果小侍第一时间就被贺兰明瑞扔了出去。 王君闻言又喜又悲但是仍不改心思,贺兰明瑞当即砸了博古架上的金鱼水晶杯,捡起唯一一只因为磕到而有裂痕的水晶杯言道:“成婚当日本王就许诺与你生死一人,你如今这般作为就是在我心上捅刀子,我若是受用了别人,你我便如这裂了的水晶杯永远不再有复合的可能!”王君听罢大哭不止终于歇了心思,贺兰明瑞想要重做一只水晶杯代替裂了的那一只,但是当初的大师已经仙逝,别人在做不出这工艺,最后王君言就当是贺兰明瑞重诺的证明,这才有了这一只传承两百多年的裂缝金鱼水晶杯。 所以这一只可以算得上是整套杯子中最贵重的一只,而如此贵重的杯子居然在西宁侯府这种新贵手里,还被他们家大公子这样随意的随身携带……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第35章 番外 真无西北的襄铃城外,一个消瘦的女人领着一个粉嘟嘟三四岁小孩子排在进城的队伍里,女人似乎害怕着什么不停地网四周张望着,小孩子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怏怏的,似乎没什么精神气的样子。 终于轮到他们进城了却听闻城楼上大鼓敲了起来,原来是襄王世女穆西平巡边回城了,一众人全部哗啦啦跪到了,消瘦的女人也连忙拉着小孩子要跪下,哪知道小孩子虽然看着怏怏的但却不愿意跪下,但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再犟也不可能和大人相抗衡,于是最后被压着也趴在了地上,穆西平是襄王帝卿和公主章晚的老来女,这时候不过二十来岁,看见骚动也没有在意就这样掠了过去。 人群过后消瘦女人抬手就狠狠给了小孩子一个巴掌,小孩子虎着脸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倒是旁边的人有不少看不惯的对她指指点点。 “我说这孩子不是你家的吧!”一个人高马大的女人狐疑地看着消瘦女人,“该不是拍花子吧!” “不是不是,这是我家的孩子!”消瘦女人一下子慌了起来,一路走来不是没有人这样怀疑过她,但是她只要咬死了不认,别人也奈何不得她,再说手里的小崽子也已经被打怕了,不敢开口说话了,说不定都不会说话了,不过那没有关系,只要把他送的远远的就行了。 “大家围住她,这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人!”高大女人一声高呼立刻很多人围了过来,消瘦女人一把抱住身边的小孩子大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这孩子是不是我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们殇州最恨拍花子你不知道么?还敢来这里找死!”原来襄王帝卿的长女和次子就是在灯会上被拍花子拐走的,后来哪怕封了城掘地三尺也没有把孩子找回来,公主伤心欲绝,要不是后来有了小世女指不定都活不下去了。 从那会儿起整个殇州的暗势力就被襄王帝卿洗了一遍又一遍,如今虽然襄王帝卿夫妇人在盛京,但是殇州的暗势力被打击的几十年都缓不过来,特别是涉及拐卖小孩男子的无论轻重拖家带口除了未成人的全部在菜市口掉了脑袋,那段时间真是风声鹤唳。 老百姓们本来就恨拍花子,如今加上这种事情,一个个对那种带小孩形迹可疑的人那是格外的敏锐,但是襄铃城地处边界还有外族人来往,实在是拐卖孩子的好地方,于是就常常有不怎么知道消息的小人贩子过来,至于大的那自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敢来这里作死。 “她是坏人,是坏人,我叫贺……唔……”消瘦女子没有料到手里的小娃娃突然开口说话,等到伸手捂住小孩子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凶神恶煞的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在劫难逃了,没有丝毫犹豫的直接把手里的孩子举起来扔到了地上。 众人都没有料到这人居然翻脸扔孩子,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把孩子作为人质才对么? 一群人谁有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最先开口的高大女人反应过来扑身去接,但到底晚了一点,小孩子的脑袋直接磕到了地上,一瞬间血流如注,这下子人群直接炸了,虽然大家生活在边城,民风都普遍彪悍,很多人也是见过血的,但是那些都是穷凶极恶的蛮人,小孩子在眼前被砸了一头血什么的简直太挑战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和道德底线了。 根本不用人说,立马就有人拿手绢摁伤口,还有人开道,高大女人抱着孩子直奔附近的医馆,至于罪魁祸首等到衙门的人过来的时候早被旁边的人砸死了。 边城的衙差们和内地的衙役可不同,这里民风彪悍,外族混居,一言不合就打得双方生活不能自理什么的是很常见的,所以看着人居然被围观吃瓜的群众用石头木板什么的直接拍死了,也只是询问了一番就罢了,要不然还怎么样?法不责众啊! 更别说对方还是个人贩子,还砸孩子,这样死都是便宜的,要是活生生的落到他们世女手里,那真是要后悔这次投胎了。 姓贺的小孩子命倒是救了回来,只是脑子被砸得糊涂了,竟然什么也不知道了,当然了原本三岁的幼儿恐怕也记不得多少事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家都知道这孩子姓贺是被拐的。 至于找家人什么的几乎是不能的事情,小孩子不记得了,大人被砸死了,而且一看就不是那种团伙作案,恐怕连同伙都没有,这线索算是彻底断了,小孩子被送到了襄王府,不过一天就有好些人过来要领养,其中就有救小孩子的高大女子。 高大女子叫贺成山,因为有着星罗人血统所以比之普通人高大一些,眉眼也要深一些,看上去那是相当的英朗逼人。当然了,襄铃城在四国时代本来就是星罗国的重镇,所以这里拥有星罗血统的人很多,这里的人也普遍比内陆的人高大。 贺成山也是来□□的,因为前年她家夫郎在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和人起了冲突,这个地方就算是男人也都是会两下子的,这不,孩子掉了不算还伤了身体,养了两年也一直没有什么起色,所以就寻摸着想要领养一个孩子,但是边境多年没有战事,普通人过的也都不错,很少有要把孩子送掉的,这回有这么个和自己同姓的孩子出现那真是再好不过,而且这些日子也都是她夫郎在照顾,所以孩子一送过来,她就被自家夫郎撵过来跟世女要人了。 “这可是个男孩子,你就不想着要个女孩子?”穆西平抬手摸了摸端坐在一边啃糕点的小包子,这个孩子虽然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不论是立还是坐都是一派大家之风,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来具有极好的教养,连一些舶来品的玩具都是瞬间上手,一看就是玩惯了的,穆西平猜测这个孩子估计是颇有价低的人家,如果家里住的靠海靠港口,那么还说不清家里条件有多好,但要是在内陆必定是大富贵的人家,只是可惜到了这西北边塞之地。 “瞧世女您说的,我们这儿有个孩子给养老送终就是上天眷顾了,哪里还能挑肥拣瘦,男孩子就男孩子,这地方还能少了女人?到时候给找个上门妻主也是一样。”贺成山嘿嘿一笑,“世女您看我们家条件可比别人家好多了,那些个光棍哪里会照顾孩子,她们想要孩子就让她们自己娶夫郎生去。” 贺成山是王府侍卫,,她家夫郎有一手好厨艺开着个小酒馆,在一群想领养的人当中条件真是相当不错了。最重要的是他们夫妻两可能以后都没有孩子了,也就没有什么有了亲生就不待见领养的隐患,于是没有意外的,最后让贺成山如愿以偿的领养到了小包子,高大的英气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领着新出炉的儿子回家了,一路上嘴角一只裂着,收获一大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小包子因为可能是南边过来的,所以取名为南出,不过贺家夫郎觉得这两字不够好听,最后就改名为楠初,取了谐音。 小楠初的童年生活一直在贺记小饭馆和王府这两个地方兜转着,快乐简单,把这个略带英气五官华丽的男子养得爱笑又开朗,十四岁上媒人就踏破了门槛,但是贺家夫妇总共就一个宝贝疙瘩哪里舍得把他嫁出去,于是就开始给他寻摸上门妻主,那时候他们就看中了一个战死袍泽的遗腹子,小小年纪就非常能干人情世故都来得的女孩子,戚大庄。 但遗憾的是戚大庄并不愿意做上门妻主,不过倒是可以答应以后过继一个孩子给贺家。 贺家夫妇考虑再三终于还是答应了,主要是同年的女孩子中戚大庄看上去最是有出息。 虽然婚事是谈妥了,但是贺家夫妇还是要留贺楠初几年,这个戚家倒没有什么意见,因为戚大庄也刚成年正要接过母亲百户的职位,要进军营里打磨暂时就算成了亲也没时间相处,而这一缓就缓了三年,因为襄王帝卿和他的公主章晚在这三年里先后过世了,连盛京城里的少年皇帝都服了重孝,这当口谁还敢婚嫁办喜事。 穆西平离开了襄铃城去往了盛京,王府的侍卫没有家累的都跟着一起,拖家带口的就都编入了穆家军,这不就巧了,贺大山做了戚大庄的顶头上司。有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戚大庄跟着自家婆婆自然是不能再好了,不但以前母亲的人脉,现在连婆婆的人脉也尽归她所有,一时间可谓如鱼得水,最年轻的百夫长做得妥妥的。 三个月重孝过后他们这些人就可以开始穿鲜亮吃荤食办嫁娶了,耽搁来耽搁去的,贺楠初直到十八岁才做了新郎被戚大庄娶回了家,陪嫁的除了小饭馆之外还有一个有裂缝的水晶杯,据说是当年贺楠初挂在腰间荷包里的。 婚后的戚大庄和贺楠初相处的不错,就是一直没有孩子让戚家的老爹有那么一些不喜,一直到成婚四年后戚老爹终于提出要给女儿纳侍,然而这种事情在边城也不过说说而已,边城女多男少,能娶到夫郎就该千恩万谢了。 戚家老爹还想要蹦哒的时候,满足先蹦哒了。 襄王夫妇过世七年后满足还是有小部分来试探的攻击边城了,此后虽然没有大战,但是小冲突一直不断,偏偏在这聚少离多的情况下贺楠初反而怀孕了,虽然说是一个儿子,但是戚老爹也很高兴,只要能生就好,能生就一定能生出女儿来,再说这边城女儿儿子也不差多少,最多招上门妻主嘛! 小戚华一岁的时候蛮人游牧族大举来犯,打得襄铃城都差点丢了,皇帝大怒御驾亲征,襄王穆西平,宁王赵赫嘉带着世女赵明康和次女赵明福伴驾,另外还有远在西南的星罗王贺兰成业也千里奔赴为年轻的皇帝助阵。 这场战争陆陆续续打了好几年,它成就了年轻皇帝的卓越武功,也成就了戚大庄,当然战争不可避免地会死很多人,下面的士兵那是数不胜数,就是将领都死了好几个,比如贺成山,再比如宁王府,宁王母女三人是皇帝回朝后被留下来收尾的,母女三人两死一伤,整个宁王府只剩下伤了身子的次女赵明福和世女正君,后来世女正君更是生下遗腹子后就抑郁而终了。 而作为战争大赢家之一的戚大庄,也就是现在的西宁侯戚晨翠则带着一家老小前往了这块土地最繁荣的地方,国都盛京。 第三十六章 这个具有传奇色彩代表着忠贞情感的裂纹金鱼水晶杯,是戚华那个已经在记忆中褪色的父亲所留给他的唯一的一样算得上贵重的东西,当然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个水晶杯的价值,他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想念,后来拜了老乞丐师傅开始学习鉴宝之后,才想起自己这个拿来当想念的水晶杯跟师傅口中的传奇宝物有些相似。 经过师傅的鉴定确为真品,其价值说价值连城有些夸张,但是千金应该还是有的。 戚华本来并不想拿出这个杯子,因为感觉实在有些招摇,但是他对鉴宝第一的奖品实在是势在必得,所以为了佐证自己的言论也不得不把这个杯子拿出来。 第一的彩头是一幅宫廷夜宴图,画上有人物数百,各个面容栩栩如生,描述四国时代繁荣富饶的琴海国皇帝大寿时招待百官和大使们的宴会场景,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出自宫廷大师之手有两百五十多年历史的正品,但其实只有戚华知道这是一幅高仿品,出自他的师傅之手,至于那幅价值连城的正品则在多年前被刚学写字的他泼了一大片墨迹,如今还收在他的大床暗柜里。 “你说你这个是真的就是真的?你有什么证据?”尚宝斋这次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对着戚华恨得牙痒痒,不过人家是西宁侯府的大公子,她也不能怎么样,但嘴上叨叨总是可以的。 “大公子可否让我等鉴赏一番?”几个鉴宝大师本来急促的呼吸缓了下来,并没有理会尚宝斋的掌柜,她们这种人只重事实,没有仔细看过绝对不会凭主观下什么断言,这不,回过神后其中一人就略带兴奋的询问,其他人也是很期待的看着戚华。 “可以。”戚华既然拿出来了就不可能不让这些人看一看,所以这些鉴宝大师一提出来他就同意了,水晶杯并不是别的东西,轻易并不会损毁,所以给人看看并不碍事,更别说这些人都是德行操守都非常有口碑的大师了。 果然戚华一点头,这些大师立刻就摸手帕擦手,很自觉地坐回原位,然后起手第一个大师小心翼翼的隔着手帕从戚华面前取过水晶杯,细细观看,一边看还一边啧啧有声,其他人虽然各个伸长着脖子但是都压着手没有伸出去。 不知何时四周就围了不少人,此时都屏住呼吸目光灼灼的看着现在正在鉴宝的大师。 “依老身看,这个水晶杯应当是正品无疑!”终于第一位大师放下水晶杯,话音还没有落就被坐在她下首的那位大师接了过去。 人群听到这个大师的结论顿时一静,然后就是一片哗然,这可是国宝级的东西,西宁侯府的底子盛京城里的贵族们都知道,黄白之物或许不缺,但是这种东西无论怎么想都不大可能出现在西宁侯府,更别说还是大家心中定义为凄惨小白菜的戚家大公子了,完全不科学啊! “不知可否将水晶杯与小王一观?”突然戚华后面的人群发出一阵骚动,接着就听到一个清越明朗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戚华听到这个声音微微一愣,转过头就看见一个戴着面纱穿着华贵的男子带着一个宫人走了过来。 就在别人还在猜测这位是谁的时候,已经有人认出来人,立刻弯腰行礼,因为是在会场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又因为各个阶层的人很多,所以除非身份真的很尊贵,不然抱拳行个礼也就罢了,而那几个认出来人的人弯腰行大礼就说明了这位男子的身份十分尊贵。果然这些认出来人的一开口就让在场的人一阵讶然然后纷纷跟着一起行礼。对方的身份,只听得他们开口这样称呼:“见过星罗王世子。” 来人正是西南星罗王府的继承人,世子贺兰长琴。四位异姓诸侯王爵之一,整个真无的男子能和他比肩身份的估计也只有襄王府的穆邵明了。 而戚华手里的金鱼水晶杯的原出处正是星罗王府,一套十二个正是星罗国的慧夜王,后来的第一代星罗王贺兰明瑞为自己的正君请人定制的。 “见过星罗王世子。”戚华站起来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礼这才和对方对上视线,下一秒就见戴着面纱的男子乌黑的双眸微微一缩,似乎很惊讶的样子,不过瞬息之后就掩下了,对着戚华微微颔首:“戚大公子不愧是将门之后,你们两兄弟一文一武可是把这盛京城的光华都揽到了身上了,西宁侯好福气。” “世子过奖。”戚华垂下视线,心中有股很怪异的感觉,不知为何面前的人似乎自己见过一样,但事实他并不记得见过这位星罗王世子,而且听说这位世子因为被星罗王侧室迫害所以从小身体一直不好,直到成年了才出来见人走动。 当然本来这么遥远地方的事情戚华也是不知道,但是这位世子的父亲实在太有名了,所以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位世子的遭遇。 事情是这样的,好像是几十年前先帝为襄王帝卿举办大寿,广邀四方封疆诸侯王到盛京城里来庆贺,襄王帝卿和他的公主那就是真无一柄最锋利的刀,别说亲眼看见了,就是光听这夫妻俩不断传回来的又哪个小国投降了,真无的版图又扩大了多少就知道这两丫的有多凶残了,特别是丢了儿子女儿之后更是像发疯了一样,直到两人都快要八十岁了才回到盛京城里,也不去封地就戳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还坚持每天上朝,皇帝自己年纪一把坐在皇位上还要时不时看舅舅的眼色,那心情真是糟心地一塌糊涂,但面对一生为苍氏皇族开拓将近一半国土的舅舅,皇帝再糟心也要忍着,还要恭恭敬敬的把自己的太女送到舅舅舅母身边,好让女儿在军中混个威望出来,免得未来继承皇位被武将辖制。 这样一对皇帝不服都得憋着的老人,各方诸侯王自然也不敢怠慢,全部拖家带口上盛京城来送寿礼,这不刚到盛京城没多久,也是在宫廷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星罗王正君就把身边年轻美貌的侧君掐死了! 是真的活活掐死了,众目睽睽之下! 不过诡异的是作为寿星的襄王帝卿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让小女儿代他拿鞭子把星罗王抽了一顿,后来传出来说是那个侧室借着星罗王和正君进宫拜见皇帝的档头差点毒死了星罗王的嫡长子,而原本侧君并不能跟着星罗王一起出来的,不过是因为这位侧君非常得宠,又刚刚生了女儿,这才被星罗王带来见识一下盛京城的繁华。 因为这个侧君,史上第一凶残的王正君就正式出炉了,并且星罗王也成了唯一一个被襄王帝卿动手抽鞭子的晚辈,真是瞬间扬名天下,不过几十年过去了,年轻一辈人都不知道这些事情了,戚华也是听师傅说起这个水晶杯来历的时候说过所以才知道一些。 综上所述不管年纪的差异,还是活动区域的区别,戚华也肯定他不可能有和这位世子接触的机会,所以戚华也不过瞬息就压下了心中的怪异感觉。 “不知可否容小王一观?”贺兰长琴再次开口。 “世子请。”戚华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自然是答应了。 原本捧着水晶杯的大师恋恋不舍得把水晶杯递到了贺兰长琴的手里,贺兰长琴眯着眼睛凝视这只他只听母亲和父亲提过的水晶杯,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他基本可以确认这只是真的,毕竟他家里还有一只就摆在他的床头,不过还是要做一下最后确认的。 贺兰长琴拿起旁边的茶壶缓缓往水晶杯里倒入茶水,浸染了茶叶的茶水呈现出一种非常清透的水绿色,然后举起杯子,眼光穿透水晶杯壁照在茶水和杯底的金色锦鲤之上,下一瞬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恍惚间那条金色锦鲤似乎动了起来,站在旁边围观的人全部惊呼出声,连戚华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大约是因为有了裂纹的缘故,所以金色锦鲤随着水晶杯的转动游动起来有些僵硬,但就是这样也可以想象如果是完好的杯子会是怎么样一种奇景。 “确实是真品。”其实贺兰长琴就算不说这句话,旁边的人看见这一幕也都知道这只杯子是妥妥的真品了。 “多亏世子,否则小子还不知道这杯子有如此神奇之处,请世子受小子一拜。”戚华虽然心里也很激动,不过脸上还是淡淡的,只不过为了表示感谢,还是弯腰行了大礼。 “不用多礼。”贺兰长琴倒掉茶水,接过宫人手里的帕子细细擦干净杯子才道,“戚大公子应当知道这金鱼水晶杯本是我星罗王府重宝,但是早年遗失了,如今再次见到这只杯子,小王便问一声戚大公子,可愿将这只裂纹金鱼水晶杯归还我星罗王府?” 戚华抬起头直视这位真无皇朝数一数二的尊贵男子,而对方也同样回视并没有计较他的失礼,戚华不出声,贺兰长琴也不催促,周围原本围观的人更是肃静无声,一时之间场面便僵持起来。 第三十七章 “非常遗憾,小子并没有把水晶杯归还星罗王府的打算。”戚华的声音很淡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嘴里说着如此不客气甚至会惹怒星罗王世子的话,那口气却跟说今儿天气不错一样风平浪静。 戚华话落周围响起一大片的抽气声……这位大公子胆儿真肥。 “呵呵,大公子当真快人快语。”贺兰长琴双眉扬起,乌黑的双眸有些暗沉,“我星罗王府要回自己的重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戚大公子当真一点意愿都没有?” “没有。”戚华回答得毫不犹豫,即使对方明显气势变得凌厉,他的神情也依然没有丝毫波动,声音语气淡淡的,带着漠然见对方似乎好像要说什么接口道,“四国时代各皇室的重宝如今半数以上都在皇帝陛下的内库里呆着,怎么不见那些四国皇室后裔前来向陛下讨要?” 戚华此话一出贺兰长琴脸都黑了,这是分明在说:你有本事怎么不问皇帝讨要水晶杯,难不成就因为他西宁侯府不及你星罗王府尊贵,所以比较好欺负? 皇室收藏的水晶杯是哪里来的?是星罗王府敬献的!这是一种妥协,用王府重宝来向苍氏皇族表示臣服,这是一种把自己完全放低的姿态,这对于四国时代战力最高的星罗国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屈辱,但是四国时代早已泯灭与历史的长河中,星罗皇室也因为贺兰明瑞是太*祖恩师才得以保下血脉,君不见同是四国的北雪国皇室被全灭了么? 南边的南临王府轩辕氏是太*祖的血亲,所以如今还安安稳稳的坐着封疆诸侯王,东边的逍遥王府祖上是太*祖一手带大的义妹,后来又跟着一起打天下,感情自然也是非比寻常,开国的三个诸侯王只有星罗王府与苍氏皇族的联系最薄弱,所以为子孙计,星罗王府对于苍氏皇族一直表现的十分谦卑。 贺兰长琴抿着嘴就算带着面纱也看得出是在发怒的边缘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陛下富有天下,什么人能在陛下面前说那样东西是自己的?”这天下都是苍氏皇族的,他们星罗王府在这天地间自然也是属于苍氏皇族的,对皇帝而言他们不过是把她的东西搬个地方而已,何来讨不讨要的说法? “世子此言有理,既然如此这水晶杯就是陛下的东西了,那就谈不上是你们星罗王府的重宝了。”戚华点点头手一伸就把贺兰长琴握在手里的水晶杯收了回来,“等到陛下说要小子把水晶杯归还与她的时候,小子自然双手奉上。” “好,当真是很好,西宁侯府果然好气魄好教养!”贺兰长琴怒极反笑,轻轻振了振袖子利落的转身走人。 “世子过奖。”戚华淡淡的回了一句,然后微微躬身一礼。旁边跟着一起恭送贺兰长琴的人默默吐糟:人家不是在夸你! “几位大师,我的评分如何?”戚华一等贺兰长琴走远就直起身子询问几位鉴宝大师,目光看着摆在后面宫人盘子里的那卷长长的画轴。 “大公子既然品鉴出了金鱼水晶杯自然就是魁首。”鉴宝大师们还挺佩服戚华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这位西宁侯的嫡长子不但胆子奇大,那口舌也是相当的犀利,看看星罗王世子估计被气得差点厥过去,想想这西宁侯府和星罗王府应该还有颇为精彩的后续,真是非常值得期待。 戚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画卷,然后没事人一样转着去看女子比武了,身边原本簇拥着他的公子们有一大半留在了原地,只有赵子娴、叶尧和东菱几个贵公子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继续跟着戚华叽叽喳喳。 赵子娴嘛是因为身份够高,说起来只比星罗王世子差一线,但他说到底还是苍氏皇族的,所以并不怕星罗王世子迁怒,对于这些大部分之间都远离盛京城的诸侯王也就一个面子情,又没有直接冲突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叶尧嘛,老娘是阁老,未婚妻是太女,板上钉钉的太女正君,未来的帝正君,同样没有直接冲突所以并不惧。东菱则完全是心大,所以大约还在状况外,反正在他眼里没有直接对骂上手撕,那就不算起冲突。另外一些则多是无关紧要的小官子弟,根本不会有人跟他们计较。 就在戚华和星罗王世子对上的时候,女子这边的比武就开始了,当然男子那边的绣花也开始了,于是这会儿会场就分为了两个大部分,一边是齐齐坐在绣架前穿针引线拈着兰花指的贵公子们,另外一边是拳脚相加正打得如火如荼的贵女们。 章雨夕手里有圣旨所以安心地在马车里喝粥喝药休息,等到比武决出了魁首再上去挑战,这一等就等到近黄昏,看到站在第一位的苍珉章雨夕脸上的笑容忍不住灿烂起来,然而下一刻章霸王的笑容就僵硬了,因为苍珉直接认输了将魁首让给了她,完全没有给她揍她的机会,而且章雨夕很确定就算苍珉不让她也不可能打的赢她,这不要脸的三皇女是在占她便宜啊,还是正大光明卖乖的那一种,真是太讨厌了! 章雨夕觉得这个魁首拿地轻松地让她觉得恶心,她决定了明天就去蹲宫门口套她麻袋! 不出所料,苍珉的这一举动果然赢得很多好感,把之前御这一项上丢掉的形象迅速地补救了出来,大部分人都觉得三皇女非常大气,品德高尚,但六艺主题目和附加题能同日而语么? 当然还是有不少人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的,但大势所趋根本翻不出风浪,章雨夕再恶心也只能往肚子里咽,还要面带笑容! 女子比武算是比较晚的了,一结束距离可有人来收拾会场,然后流水宴一直从里边摆到外边,盛京城今晚是彻夜不眠,外面的老百姓可以拖家带口的过来尝一尝御厨操刀的流水宴,两边还有司教坊的歌舞和民间请来的戏班子,随着天黑下来四处挂起了灯笼各式各样的,这是万寿节的最后狂欢之夜,明天又会开始宵禁,各种富贵人家为陛下祈福做善事也会停下来,明天以后盛京城又会恢复到往昔繁荣又井然有序的样子。 前面皇帝百官和百姓们一同乐呵呵的看表演,后面比赛的相关官员却在认真统计着所有参赛者的比赛总分,因为单项比赛的分数都已经出来,现在只要全部相加就可以了,所以结果出来的相对比较快,慢的反而是一遍又一遍的校验。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流水席还在热闹的端菜,皇帝和百官们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然后下面就有人把排好名次的名单送了上来,皇帝翻开一看哈哈一笑,细细看了看后才递给身边的宫人交给叶阁老,请她亲手起草本届【栋梁会】的魁榜。 叶阁老能当上阁老,那一笔字自然不可能难看,或者说还非常的好看并且气势十足,和叶阁老本人给人的感觉不同,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峥嵘毕现,不像是文臣倒像是武将写的字。 叶阁老起草完魁榜之后又送回了皇帝的手里,皇帝盖上玉玺就可以拿下去张贴了,当然这是贴在会场里边的,会场外边还有礼部的官员誊抄数份粘贴到各个大街的显要位置,另有宫人进入会场宣召前二十名的参赛者,章雨夕这边早早就有宫人来恭喜她得了第三名,虽然位居魁榜末尾,但是能上榜就已经说明了她的不凡。 章雨夕能上魁榜这是一件非常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虽然往日绝大多数人都听说过章雨夕的纨绔之名,如何的放浪不羁,如何的好色无度,但是从这几天的比赛可以看出,这个盛京城里的第一纨绔哪怕再好色再浪,但是绝对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相反对方不但骑射武功是佼佼者,文化课也能看得过眼,礼仪规矩更是分毫不差,连乐曲方面也颇有造诣,虽然有造诣的颇为诡异。 城墙上皇帝和百官端坐,会场已经全部安静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会场中间站立的男男女女身上。男女分为两边而站,每边各二十人。第一排就是女子三甲和男子三甲,第二排则是第四名到第十名,第三排则是十一名到二十名。 女子这边魁首没有丝毫意外的被三皇女苍珉捞到了碗里,第二名南临王轩辕氏家的嫡幼女轩辕恒,第三名就是章雨夕章霸王了。 而男子这边第一名也同样没有意外的属于西宁侯府嫡次子戚希,第二名则是吏部侍郎家的嫡长子史跃然,第三名是衡王府嫡长孙小县主曹敏襄。 戚华则屈居第五名,不过这对于一个刚刚开始行走贵族圈的公子来说已经是一朝成名天下之知了。 “好啊,朕看到你们就觉得心情舒畅,尔等皆是我真无的栋梁之才,朕等着看他日尔等成为国之中流砥柱。”皇帝的心情还是颇好的,不但女儿给她长脸,连小六都拿了第三,当然她也知道今年的栋梁会题目有些偏,要是按照往年的正统她家女儿估计没事,她家小六么就危险了。 皇帝大手一挥就有数位宫人端着盘子给一众参赛者送上自己名次获得的彩头,另外各项魁首还另有彩头,最后是男女三甲的奖品。 不过这都不是重头戏,重头戏是两位一甲的愿望,这个几乎每年都是众人最想要看的。 皇帝先让戚希说,戚希小脸绷得紧紧的开口道:“请陛下允小子做一回妻主无侍的妒夫。”戚希话落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西宁侯戚晨翠和正君曹氏,不过反应过来后不是先看说出这种大胆之言的戚希,也不是是否允诺要求的皇帝,而是同样站在第一排的章雨夕,想要看看这位素有风流几乎能称之浪荡纨绔的未婚妻该是什么反应。 第三十八章 章雨夕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时什么反应也没有,脸上的浅笑依然是浅笑,就好像没有听到戚希的话一样,皇帝有些沉默的看了跪在下面的戚希一会儿这时候不管以前知不知道,显示所有都知道这位新魁首对未婚妻是相当的不满了,不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这种条件,而原本觉得女儿一直瞎胡闹的章炑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今天戚希这个要求不管皇帝会不会答应,他们西宁侯府的联姻都要再行商讨了,毕竟再怎么样他们华国公府又不是那种需要巴结人家过不下的落破人家,没得为了一桩婚事这么作践自己的女儿。 西宁侯戚晨翠也是脸色铁青,想要请罪却被皇帝拦住了,曹县主更是坐蓐针贴,特别是不远处衡王府正君嫡父的眼神让他额角冷汗都出来了,不过到底不是当初那个在嫡父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子了,呼吸间也就缓过来了,只是原本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 “朕知道了。”皇帝也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头询问自己的三女儿苍珉,“那兰芝又是什么要跟母皇说的么?”兰芝是苍珉的字,取自芝兰玉树之意。 “儿臣……”苍珉在戚希开口的时候已经觉得很糟糕了,本来戚希应该是直接提出解除婚约的,或者随便说一件什么事情,然后让她来求娶,毕竟他们两人都参加不过是保证万无一失,但是戚希现在这样一说,别人以为他是在逼迫章雨夕,只有她知道他是在给章雨夕最后一个机会,到底还是做了十几年的未婚夫妻舍不得了,但是她却不会给戚希反悔的机会,于是收拾了一番脸色,一脸紧张又激动,似乎心愿终于要得偿所愿那样开口道:“儿臣倾慕戚二公子已久,请母皇将戚二公子赐婚于儿臣,儿臣愿效仿太*祖生死一人,一生无侍!” 苍珉的话刚落就听到一大片抽气声,几乎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诡异,不过片刻后倒是不少人用很欣赏目光看她了,毕竟无论是是如何变迁,重情重义的人总是比较得人好感。 皇帝也是被自家女儿打了个措手不及,这算怎么回事儿?他本来是看好西宁侯府的大公子做三王正君的,她之前没有直接答应戚希的要求就是觉得这事情得跟人家大人商量一下,毕竟大臣不是他们家的家奴,这不她想压一压,她家女儿不但又抖出来了还直接上赶着要兜回自家家里去。 皇帝的表情都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真是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还请母皇怜惜儿臣一片痴心。”苍珉见皇帝不说话又开口催促起来了,为了活下去苍珉也是拼了! “这……两位爱卿……”皇帝知道现场的所有人都等着自己的决断,但是帮着自己女儿抢别人夫郎这种事情,他还是要这张老脸的好不好? “单凭陛下做主。”皇帝虽然问了,但是你要是真说出个一二三来,那不是往皇帝脸上甩巴掌么,要是说对了皇帝的心思也就罢了,万一说错了把皇帝弄得不上不下,这不是作死么?所以此时的章炑和戚晨翠有再多的心思也都只能冒出这一句。 “小六啊,你来说说。”皇帝暗骂一声两只老狐狸,但是在怎么样这个帮女儿抢夫郎的决断也不能从她嘴里,她只能感动于各方情谊,却不能不要名声擅自独断专行,做皇帝难,做个好皇帝更难,先做个好名声的皇帝更是难上加难,最后只能把问题抛给唯一剩下的关系人,心中不免对章雨夕有了些许歉意,同时对三女儿有了些许不喜。 “回陛下,常言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婚姻乃是人生大事,绝对是容不得儿戏的。”章雨夕一开口戚希低垂着的脸立刻发青,苍珉直接抿起了嘴,他们不能反驳,因为章雨夕说的没有错,婚姻是何等大事,侯府和国公府的联姻更是可左右盛京城风向的大事,同样的如果不是大事也到不了皇帝的跟前了。 皇帝脸色不变心中有些发愁,看来小六是不乐意的,确实随便换个女子也是不乐意的,有才有貌的未婚夫又是从小定亲凭什么说抢就抢? 西宁侯面色尴尬,只管低着头,他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只有章炑看着一脸道德老学究的小女儿嘴角微微抽*搐……看把你能的,你就作吧,不爽爽快快的断了婚事,万一有个反复,就是哭到她脚边她都不理她! “不过,长歌也不敢隐瞒陛下,长歌虽然与戚二公子也算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长歌对戚二公子只有发小玩伴的情谊,戚二公子愿得一心白首不相离的想念长歌也是很向往的,但是奈何长歌对戚二公子并无男女之情,若是戚二公子不曾有心仪之人,又或者没有好女儿足以配的上戚二公子,长歌自然愿意以正君之礼待之当弟弟一般照顾他一生,但若戚二公子有了好姻缘长歌自然也不愿意做那拆散有缘人的事情。”章雨夕说到这里有些自嘲的一笑,“长歌自知往日行事颇有不妥,只不过年少轻狂总是不耐烦听从长辈规劝,如今这纨绔之名天下皆知,恐怕以后再无好人家的公子愿意屈就,不过这是唱歌自己的问题,长歌也请陛下成全戚二公子和三皇女的两情相悦,成全长歌一片拳拳姐弟之情!”说着一撩长袍成为会场上第三个跪下来的人。 在场不明真相的人都被这么心胸宽广坦坦荡荡的章霸王感动了,但是知道真相的人都暗骂一声不要脸,还一片拳拳姐弟之情,谁不知道两人相遇总是剑拔弩张,有个屁的青梅竹马发小玩伴情谊! 戚希简直想吐血,要是章雨夕真有她自己说的那样,她还在这里跪什么跪?盛京城贵族圈子里妻主能把夫郎当弟弟疼的已经要烧高香了好吧?你倒是从前十几年的两人相处里扒出一点把他当弟弟事情来啊!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 戚希得承认这一回他虽然可以如愿脱离这桩婚姻,但是成功被章雨夕恶心到了!最恨的还是章雨夕那一句两情相悦! 什么叫两情相悦?是说他在有婚约的情况下和三皇女勾勾搭搭么?他是这样的水*性杨花的男人么?但他还不能反驳,因为如果他反驳了,皇帝万一觉得他看不上三皇女怎么办?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所有的一切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了! “说得好,身为女子就该这样坦坦荡荡,大女子何患无夫,小六放心,朕现在就能应你,以后你要是看上那位公子朕都给你赐婚!”皇帝抚掌哈哈一笑,一个许诺就出去了,“西宁侯何在?” “臣在!”西宁侯戚晨翠立刻单膝跪了下去,双手抱拳低头,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她的紧张和兴奋! “西宁侯次子品貌秀丽才德兼备,朕有三女才貌俊秀堪为佳配,现为二人赐婚,着礼部选取黄道吉日行婚嫁大礼。” “臣遵旨,谢陛下恩泽,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这边和西宁侯一个互动,那边中书郎把写好的圣旨双手捧了过来,皇帝接过后大印一盖,啪的一声一切尘埃落定。 折腾了章雨夕和戚希十几年的关系在这一刻彻底中断了,从此再没有自以为是爱训人的未婚夫来堵她,从此再没有人能拿不着调的未婚妻来挖苦他了,这一局算是双赢,不过戚希成了皇女的未婚夫,这赢面便大了许多。 “陛下长歌有话容秉。”章雨夕见大家都放下心来了才慢悠悠的重新跪下开口。 “小六有何话说,可是嫌弃你拿到的彩头少了?”皇帝解决了一桩事情心情很不错,本来就看章雨夕顺眼,如今更是顺眼了。 “彩头确实少了些,不过长歌要说的不是这个。”章雨夕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对那一个盒子的嫌弃,这么小的一丁点能有多少东西。 “你还真嫌弃?”皇帝顿时哭笑不得,“行行行,你说你要说哪个?” 皇帝和章雨夕之间极度熟稔和犹如平民家长辈和晚辈的说话方式别说旁的人,就是那边坐的一圈大大小小的皇女帝卿都是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但是再羡慕嫉妒恨也没用,换做自己就算给机会也不敢跟天下之主这么没大没小口没遮拦的说话。 “陛下说不论长歌看上哪位贵公子,陛下都能给长歌赐婚?”章雨夕笑眯眯的开口问道,然后就看见皇帝一愣,而有适婚年龄儿子的人家纷纷变了脸色,一直长身玉立站在戚希之后的戚华闻言心下微微一跳,轻轻捏紧了手指。 “小六可是有看上了的公子?”皇帝颇为无奈,这小霸王可真够不客气的,不过她还就喜欢这不遮不掩直直落落的劲儿。 “长歌本来有婚约在身,自然是不敢有别的心思,但是如今一身轻,自然就有些想念,他……他……”章雨夕说到这里居然罕见的红了脸,眉眼慢慢弯了起来,一张明艳照人的脸更是犹如七月骄阳耀眼的让人不能逼视。 盛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凌源伯府沈家有祖传的倾城一笑,但是沈家却也是难得出一个有倾城笑容的男子,女子更是没有,最近的两代更是一个也没有,倒是拥有沈氏血统的章家出了一个,正是眼前声名狼藉的盛京城第一纨绔章雨夕。 见到章雨夕这个笑容的人,回过神来都纷纷感叹,倾城一笑果然名不虚传。 章霸王纵有千般万般不好,但是长得真是没话说,那样艳光逼人,貌如艳阳,不分男女无论容色,只要站在满面笑容的她身边都能被衬得黯然失色。 第三十九章 “诶哟这明天太阳是要打西天出来了,小霸王都会害羞了!”皇帝看章雨夕那一脸扭捏的样子,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你光脸红什么,别他他他个不停,你要朕给你做主,你倒是说呀!” 说实话皇帝作为皇帝还是很合格,但是作为母亲而言就稍显威严,但是也就因为皇帝对章雨夕的格外不同,所以才让皇女帝卿们格外的心塞,感觉在自己母亲面前混的还不如一个外人真心郁闷。 所以皇帝这大笑的档口,百官多是附和皇帝,反观一圈皇女帝卿看章雨夕那真是犀利非常,要是眼光真是刀子,估计章雨夕已经被戳成筛子了。 “长歌觉得……觉得戚大公子英姿飒爽……”章雨夕好不容易把名字说出口,然后原本就红的脸更是火烧一样,真让人担心这全身的血是不是都要从脸上爆出来,下一秒果断直接伸手捂脸,明明已经及笄的大人,但是愣是看着就像稚儿一般可爱,不会给人做作的感觉,反而只觉得好笑又讨喜。 而随着章雨夕的话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章炑和当事人戚华之外所有人都瞪着双眼露出一脸懵逼了的蠢像。 这说的是谁?章霸王看上了谁? 戚大公子?哪个戚大公子? 有反应快的已经迅速地在会场中央找到了长身玉立面无表情的戚华了,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戚希和戚华之间转了个来回……所以章霸王是喜好这一款的? “小六说的可是西宁侯家的大公子?”皇帝早先就看好武功不错并且看着相当大气的戚华,本来想着兜进自己家做自己的女婿,但是三女儿求了戚希,除了换人外其他倒是无妨,所以她虽然为难倒也答应的很爽快,正想着小四虽然小了一些,但是定个亲也是可以的,这就被下面的小霸王截胡了! “陛下也知道戚华哥哥?”章雨夕双眼一亮立刻抬头惊喜的看向皇帝,不过下一秒却心虚地捂住嘴,只是讨好的看着皇帝。 皇帝被章雨夕这个毫不掩饰的笑容险些刺瞎眼睛,再看看小姑娘喜滋滋捡到宝的样子顿时就把心里的那一点想头压了下去,罢了罢了,本来就是她们家抢了她的夫郎,如今还一个给她也是应该,横竖小四的年纪和这戚大公子差得有些远,不过脸上还是故作不高兴:“口没遮拦,瞧瞧你这顺杆爬的样子,真是丢朕的脸,这真还没有赐婚呢,你就哥哥都叫上了,可想过人家大公子的名声?” “是,陛下教训的是。”章雨夕立刻低头认错,不过一瞬又抬起头大声道,“还请陛下成全!” “好,朕允了。”皇帝自己刚才才说过给章雨夕赐婚,自然不能出尔反尔转头看向还站在一边的章炑和戚晨翠,晒然一笑,“看来两位爱卿是注定要做亲家的,朕就做一回大媒,两位爱卿可不要嫌弃朕捡这个现成便宜!” “能得陛下金口玉言赐婚是犬子的福分,臣断断不敢有嫌弃之心,章小姐品貌无双,臣没有不愿,谢陛下赐下良缘于犬子。”戚晨翠是武将出身,一段话说得凌乱却又耿直正是皇帝喜欢的调子,闻言立刻笑着点头,倒是章炑开口后皇帝哈哈一笑,只听到她这样说:“谢陛下帮臣解了这心头大患,臣以后定是吃饭也香睡觉也香了。”说完还一脸扔掉重担的样子,惹得旁边人都低声笑了起来。 “朕道小六像哪个,原来模子在这儿呢!”皇帝一边笑一边摇头,看着章炑的眼神只有一个意思:【几十年君臣,朕居然不知道你竟然是这样的华国公!】 “长歌谢陛下。”皇帝还没有明说,这边章雨夕已经磕头谢恩了,皇帝到嘴边的话被堵了个结实,虎着脸哭笑不得道:“你胆子倒是肥了,都敢说在朕前面了,既然你要谢就拿点诚意出来,你说说你要怎么谢朕?” “……”章雨夕一愣,试探的道,“长歌给您送十八个蹄髈?”人说媒人来往两家定亲的人家都会受到款待,而在平民中间蹄髈绝对是实惠又体面的饭食,而十八个是一个吉利的数字,十全十美人发才发,所以就有种说法是说媒人做一桩媒能吃到十八个蹄髈。 皇帝又被噎住,下面纷纷响起扑哧的喷笑声,皇帝真是怒也不是笑也不是,看着章雨夕略带懵懂的脸蹭的一下站起来:“行了,快给朕滚回去等圣旨,别在这儿给朕蹦跶了!”虽然是不耐烦的挥手,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皇帝根本没生气。 亲女儿的赐婚圣旨都是口述,章霸王看着却要回去自己动笔写,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章雨夕才是皇帝亲闺女呢! “是,长歌告退。”众人还在感概章霸王怎么就这么得皇帝喜欢,转眼就见人家连意思意思谢恩都没有很干脆的直接走人了,皇帝虽然已经料到小霸王就是这样过河拆桥的货色,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但还是被弄的哭笑不得,转头看人家亲娘,只见对方完全面不改色,可见功力之深,皇帝深觉自己和人家亲娘比起来见识的到底少,无怪乎以前朝堂上再大的事情华国公都是面不改色,原来人家早已经练出来了! 章雨夕一出会场就撒丫子狂奔,华国公府本来就离皇宫不远,不过一刻的时间章雨夕就回到了府里,然后一头扎进自己院子里捂着被子闷笑起来,要不是众目睽睽实在不好,她都要当众去戚华身边嘚瑟了,看吧,他们成了,皇帝赐婚,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对他们的婚事有质疑了,所有暗藏的隐患都因为赐婚被扼杀在萌芽里,断了弟弟要哥哥又怎么样,她就要得光明正大!要得任何人都不敢说她戚华哥哥一个不是! 章雨夕笑了一会儿又从床上翻身起来,然后被丫头簇拥着洗澡喝粥喝药,再然后虽然兴奋,但还是努力闭上眼睛睡觉,一直到半夜时分才双眼冒光的睁开眼睛,轻手轻脚的把睡前就翻好的衣服细细穿戴上,再然后摸出床头暗格里的一个荷包,在大大的穿衣镜面前对着自己陶醉了一番,才动作利落的从窗子里翻了出去,攀上屋脊直接掠到了围墙上,然后在满府暗卫的注目下,在身后两个暗卫的跟随下直奔西宁侯府而去。 今天对于西宁侯府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他们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被皇帝赐婚了,一个成了华国公府的女婿,一个成了皇家的女婿,这两桩还都是女方亲自求得,这是多大的脸面? 别说是主人就是下人们也觉得如今是倍有面子,曹县主本来是准备要对儿子说教一番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也不说虚的,只开始细细的教导和分析皇室中个人的情况,力求儿子在出嫁前摸清楚皇室的情况,别一抹黑,另外原本有些不敢去见嫡父,现在干脆就写信托嫡父寻摸两个宫里的教养嘟嘟,这和之前的教养嘟嘟不同,这是曹县主打算弄来给儿子将来陪嫁进王府的。 至于清华园的人也说不清是喜是忧,章霸王身份又高长得又好,还是亲自求娶那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这名声实在太过于糟糕,只有知晓些许内情的元道是真真正正的打心底高兴,章霸王对自己公子那个热乎亲昵的劲儿几乎把旁边的人都甜到齁,那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公子身上,元道真觉得再没有人会像章霸王一样对自家公子上心了,至于名声,那东西是能吃还是能穿?管她女人在外面怎么样,只要对夫郎好就行了! 戚华回到西宁侯府后就没出过声,因为他有一种很深的不真实感,原来他以为绝无可能的事情今天居然就这么解决了,甚至没有丝毫的别的遗留问题,明天只要接了圣旨他就是那个有着倾城之容的姑娘的未婚夫了……总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晚饭的时候很罕见的戚华居然剩饭了,不但如此就是吃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因为他有一种预感,今晚上她可能回来…… 果然夜半时分戚华就感觉有人接近院子,然后就听到有人敲窗子的声音,还有小小声的仿佛含了糖的声音:“戚华哥哥,我是长歌。” “……”戚华莫名的觉得有些紧张,不过平时清冷惯了从表面来看倒是没有什么一样,只是去开窗的时候经过桌子时差点把杯子扫下来。 咿呀一声窗子由内朝外推开,银色的月光下一身浅紫色长袍的章雨夕笑盈盈从下面花丛中转出来趴到了窗子上,对上戚华乌黑清冷的双眸笑着道:“戚华哥哥,长歌是来要夸奖的。” 戚华没有作声只是退开了一步,章雨夕立刻撑着窗子跳了进来顺道从下面提了一个小食盒,来看她家戚华哥哥不带吃的怎么行? 第四十章 没见到人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但是真的见到了人戚华反而淡定了,站在边上看着章雨夕收拾桌子摆放食盒里的小点心,不知不觉的就勾起了嘴角,现在的心情应该就是所谓的得偿所愿吧,他管不了以后章雨夕对他怎么样,但是就现在而言已经很好了,再说真到以后他自然会让她不敢……戚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说起来他遇到的差不多年纪的人里就数章雨夕的武功最高了,但是他也只有个大约的了解,还从来没有交过手。 武功是戚华的第二样大事,不过在对面那一桌子点心面前还是得往边上靠靠,晚饭没怎么吃现在还真是饿了。 “戚华哥哥快来洗手,我们吃宵夜。”章雨夕摆好碗筷后从旁边煨着的炉子上倒了热水,用炉子边水壶里的冷水调好温度才端过来,放下铜盆很自然的去拉戚华的手,然后四只手一起浸到了水里,戚华被章雨夕那自然的动作弄得微微一愣,不过下一瞬就反手把手从章雨夕的手里抽*出来:“我自己来。” “……好吧。”章雨夕颇为遗憾没有洗到男神的手,不过不急,这才哪到哪儿呢,以后要互相洗澡……章雨夕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脸上涌上来的热度,再看过去就见戚华已经直起身子了,虽然外面披着外套,但是天气不冷穿得轻薄,所以依然非常显身材,宽肩细腰翘臀……不行了!章雨夕立刻别过眼,但是脑子里还是戚华的背影,并且思维持续散发…… 章雨夕感觉自己有点热,立刻用沾了水的手拍了拍额头,脑洞太大真是挺要命的。 不是章雨夕有多色,实在是这个世界的女人和上辈子的男人感觉差不多,对上感兴趣的异姓都有一种迷之冲动,前十五年章雨夕都没有体会过这种冲动,之前也因为还名不正言不顺,基于最后那一点三观和节操她也没有怎么在意到这方面,但是这会儿真是有种分分钟想要把人按倒的冲动。 淡定!淡定! 章雨夕,你可是有节操的好姑娘! 戚华哥哥现在能放她进来估计都是给了很大面子了,以前是看在食物的份上,后来知道了她是谁,连食物的面子都不给了,现在虽然已经有了名分,但她敢打赌她要有个什么不守礼的举动,绝对能被武力值高到吓人的戚华哥哥直接扔出去。 所以……稳住了!章雨夕! 章雨夕明显有些走神的样子戚华自然也注意到了,看了脸微红眼神有些闪烁的章霸王低声开口问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戚华还记得之前去看人的时候那苍白发青的脸色,今天白天虽然匆匆看过几眼还算可以,不过这会儿这脸色也明显有些不对。 “没……没怎么……”章雨夕立刻摇头,两三步跑到桌边,“我们先吃宵夜。” “……嗯。”戚华狐疑的看了一眼突然有些局促的章雨夕,怀疑是自己眼花了,还记得之前这个姑娘一副死皮赖脸往他身上粘的样子,这如今定了名分难道还害羞了? 戚华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小巧的荷叶酥放进口里,对着期待着看他的章雨夕点了点头,见对方因为他点头笑容灿烂起来,戚华脸上也露出笑容,然后就看见章雨夕脸一红别开眼了。 戚华:…… 居然是真的害羞? 盛京城里最有名的纨绔,风流成性堪称放荡的章霸王居然还害羞……他有没有又摸到她的那什么……戚华抬手抵唇咳了咳,自己的脸也有些红,再抬头就看见一杯茶已经递了过来。 “戚华哥哥慢一点,今晚这桌菜都是你的,我现在还只能喝粥。”章雨夕吸了吸口水,把茶杯放到戚华手里,低头喝粥……果然秀色可餐。 戚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思绪又接回来,他从接触章雨夕以来就没有见过她有什么不守礼,或者登徒子的举动,当然他一直觉得他能被女子当做男子都是不容易,更别说什么会对他有想念这种事情,只不过章雨夕的名声实在太响了,自从知道了她是谁之后他也曾刻意留意她的传闻。 然而传闻里的章雨夕,说实话戚华一点也不能和在他面前笑语晏晏的女子联系起来,最不讲究的估计就是来他的清华园送饭菜食材了,不过最多也就同桌用餐,但男女同桌这种事情实在不是很稀罕,本朝男女大防虽然也有,但是并没有很苛刻。 戚华眯着眼睛看着头越来越低的章雨夕,他至今觉得章雨夕会看上他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戚华哥哥怎么这么看着我,可是又哪里不妥?”章雨夕觉得自己的脑袋再低下去就要糊满脸的粥了,干脆抬起来。 “我只是在想你看上我哪里?”戚华真的很好奇,就像他看上章雨夕不想放手,想要抢过来,第一个原因大约是她给他送了好多好吃的,让他吃饱了,第二原因大约是他没有见过比她更明艳的女子,那样的闪亮一下子就能亮到心底,第三点是章雨夕很干净很优雅很利落,一切他曾见过的女子的不讲究的习惯她都没有,同时也没有那些贵女堪称苛刻的讲究,相处起来异常舒服,第四点是她对他的态度热切又自然,就好像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男孩子。 最后最隐秘的一点,她会撒娇……咳,很可爱。 总之他活了十几年,南北走了那么多地方,见过那么多人,就女子而言章雨夕最对他的胃口,那种占为己有的念头真是压都压不住。 “戚华哥哥哪里哪里都好!”章雨夕说起这个忍不住双手交握,双眼闪亮,“哥哥简直是女神的杰作,没有一处不完美,长歌能遇到哥哥是这辈子最大的运气!” 戚华愣了愣抬手捂住嘴别开眼,脸涨得通红……这都说的什么!这往他脸上贴金也贴得太不要脸了! 章雨夕眨巴着双眼看着脸爆红的戚华很无辜的歪头道:“我有哪里说错了么?” 戚华直接不吭声,缓了缓后低头闷头吃东西。 章雨夕在心里暗暗笑了两声,果然只要她家戚华哥哥害羞了,她就淡定了,真是诡异,不过比起自己害羞,当然是戚华哥哥害羞更好啦! 今晚章雨夕带的是一个小食盒,当然和以前比起来数量上少了不少,但是章雨夕并不能吃什么东西,只给自己准备了一碗清粥,所以两人安静的吃完时戚华也算是有了八分饱意。 可能对于自己吃了那么多,而章雨夕只能喝一碗粥感觉有些愧疚,所以戚华站起来先一步整理了碗碟,放好之后就开口问道:“你这粥要喝到什么时候?” “还要好几个月……”章雨夕可怜兮兮的说着,“都因为戚华哥哥不理我,我难过吃多了才这样的……”章雨夕说到这里绕过桌子拉住戚华的袖子,“哥哥以后可不能再不理我了。” “……”戚华拉了拉袖子没有拉动,章雨夕的脸近在眼前,光华闪动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让他狠不下心直接把人甩开,最后只能应了一声。 “长歌就知道哥哥最好了。”章雨夕得到承诺脑子一抽直接上手扑进戚华的怀里,伸手搂住朝思暮想的男神腰,下一秒视线一花人就被戚华拉起来从窗口扔了出去,章雨夕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本能反应,翻身轻飘飘的落地,等再想进去发现窗子已经被关上了,连整理好的食盒都放在外面的窗台下面。 啧!连借口都没有了! 章雨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一声自己自制力差,然后怏怏的上前提食盒,突然视线瞄到自己挂在腰间的荷包,双眼一亮猫在窗子边小小声的道:“戚华哥哥,你开一下窗子吧,我还有东西没有给你的,我保证不乱来了好不好?” 里边的戚华捂着衣襟站在窗子边红着脸不吭声,他以前也曾被章雨夕抱到过,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那么清晰的从身体上认识到自己是男子,但是自从不小心碰了章雨夕的那什么之后,他就开始清晰地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不同,所以刚才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出手把人扔出去了,未婚夫妻私下里牵牵手抱一抱只要不过线并没有什么,他就曾看见过好几回,他之前反应那么大虽然是应该,但到底有些不过了,应该推开就好的…… 只是这会儿他是真的好意思再开窗子了! “戚华哥哥,长歌是来送定情信物的呢?你不要么?”章雨夕解下腰间的荷包,“我听说未婚夫妻都是要交换信物的。哥哥都没有想过要和我交换信物么?长歌好难过……” “咿呀——”戚华到底最后还是开了窗子,脸虽然有些红但是表情很淡:“你想要我拿什么跟你交换?我不会针线。” “哥哥不是有一只金鱼水晶杯么?”章雨夕从荷包里拿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杯底一只锦鲤栩栩如生,“我用这个和你换?” 第四十一章 章雨夕手里的赫然也是一只金鱼水晶杯,并且不用看也知道定是真品,这应该就是华国公府的老尚君嫁过来时从逍遥王府带过来的那一只。 戚华看着水晶杯的目光微凝,眼前的人是知道了会场上他和星罗王世子的冲突了吧,所以才特地过来跟他换的吧。 “等戚华哥哥嫁进我们华国公府,两个杯子都给你,现在和我换好么?”章雨夕见戚华不说话以为他是舍不得父亲的遗物,探身把杯子塞进戚华的手里,“那这样吧,我也不要戚华哥哥的杯子了,但是要是别人再问起来你就说给我要走了可好?” 星罗王府虽然低调,但是毕竟是封疆诸侯王,再低调作风也是很强势的,星罗王府要是真的对着西宁侯府施压,估计她家戚华哥哥最后只能妥协,毕竟说到底也是戚华哥哥的这个裂纹金鱼水晶杯来历不明,原主讨要合情合理,到时候给些补偿别人或许还会说星罗王府仁义。 “你就不怕别人来找你要?”戚华捏着手里带着余温的水晶杯,抬头看着面带微笑低声问着他可好的女孩子感觉眼眶微微发热,他从小亲缘浅薄,就连一直在心里和母亲一样存在的老乞丐师父也没有这样小心翼翼的哄着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虽然言听计从,但是他们一贯是等着他来周全他们……戚华说不来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只是,只是什么呢? “那有什么,我才不怕。”章雨夕无所谓的摆摆手,然后趴在窗台上眨巴着眼看着戚华,“哥哥无须担心,只不过如今你总是住在西宁侯府里,便是有什么事情我知道赶过来也许一段时间,不过我已经及笄了,哥哥也不小了,等我明天接了圣旨就去礼部催,定要挑个最近的日子,等哥哥嫁给我,我自然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护着哥哥,定不会叫别人欺负你,嗯……顿顿管饱?” 戚华:“……嗯。” “哥哥是不是很感动?我都被自己感动了……诶?”章雨夕准备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话才说了一句就被噎住了,有些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抬手去帮戚华擦脸,“哥哥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我哪里说的不对么?你,你别哭啊……” “……我没哭!”戚华似乎也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拿过章雨夕手里的手帕擦了擦眼睛捂住口鼻,乌黑的双眸因为浸过眼泪在月光和灯火下水光艳潋,让原本清冷的眉眼添上了妩媚,章雨夕觉得自己脚有些酥有种要站不稳的感觉,赶忙扶住窗台就听见戚华用因为捂着手帕而有些嗡嗡的声音道,“等着。” 不过瞬息的时间戚华就拿了一个荷包过来,从里边掏出那只有裂纹的金鱼水晶杯递给了章雨夕,章雨夕立刻双眼闪亮的接过:“哥哥放心,我会好好保管的,定不会让别人得了去,等以后再给哥哥保管。” “……嗯,我也会保管好的。”戚华一只手捏着章雨夕的手帕,一只手握着章雨夕给他的那个金鱼水晶杯点头,双眼还有些红但是已经不见丝毫泪意,神情还是一贯的清冷淡漠,只是那双原本应该冷泠泠的眸子带上了暖暖的温度,章雨夕被看得晕乎乎的,然后听到戚华开口问道,“上次你家送来的东西里有一个牌子,那是做什么的?”就是当初送礼的嘟嘟无声无息地塞到他手里的令牌一样的东西。 “啊……那个啊,是宝通钱庄的令牌。”章雨夕歪头摸着下巴想了想,“我每年都会往里存一些零钱……具体这会儿有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了,那是小事就是送过来给哥哥买零食用的,哥哥放心长歌已经琢磨了营生绝对养得起哥哥!” 戚华本来一听是宝通钱庄的令牌就想还给章雨夕,但是章雨夕马上又说了里边存的是零钱用来买零食的,那么想来也不会太多,未婚妻给钱买零食他自然是不会拒绝的,于是笑着点点头:“好,我信你。”便是养不起也没关系,他也不是那些等着妻主养的娇贵男子,前些年他都能领着一群人活得逍遥自在,如今自然也不会是问题。 其实上山打猎,偶尔下山劫个富济一下自己什么的还是很开心的事情。 并不知道自家未婚夫想什么的章霸王和男神未婚夫道别后带着傻笑飘着出了西宁侯府,一路上都是春暖花开的样子,别说大街上最后狂欢晚归的人被章雨夕的笑容晃得回不过神,就是一直跟着的两个暗卫都被如此的荡漾的笑容甜得腻歪。 回到国公府的章雨夕直奔老娘的主院,当然是轻手轻脚的过去的,她来找的又不是老娘而已时刻随侍的暗卫首领,果然在主院的大龙柏树上找到了暗卫首领,对大人来说略小的树屋隐在龙柏常年青翠挺拔的枝叶里,这个树屋还是她小时候滚了几回老娘才同意让人给她建的,后来长大了一点就没有再来了,如今成了主院暗卫们轮值时小息的风水宝地。 “诶,无影美女跟你商量个事情。”章雨夕三两下攀上龙柏树对着带着半张黑色面具,一身黑衣,整个人几乎完全融入黑暗的暗卫首领无影笑嘻嘻的道,“你那儿有没有轻功好的男孩子?” “何事?”无影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可能是因为轻易不开口的关系,所以语气有些僵硬,不认识的人还以为对自己有意见呢,说话这么硬。 “我想送一个轻功好的男孩子到我戚华哥哥身边,万一戚华哥哥有什么事儿也好让他来告诉我。”章雨夕很是期待的看着无影,无影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微微凝起,把趴在树枝上和自己对面而坐的小主子打量了一遍才开口:“轻功好的有一个,但是拳脚只有一点架子。”暗卫主要就是暗地里保护主人的,轻功要好,但是本身武力值也很重要,她现在手底下的这个孩子那真是一个练轻功的天才,但同时也是对战的废材,倒不是说他招式什么的不好,只是他双手双脚的力道很小,怎么练都是飘忽的很,如今放弃又舍不得,用又没什么用,如今只做些跑腿的事情,还没有单独出过什么任务,如今小主子一问无影立刻就想到了。 “没有关系,能跑掉不拖我戚华哥哥的后腿就行了,明天白天你带他过来我亲自试试再送去给戚华哥哥。”章雨夕生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跟无影摆摆手终身飘落到地上,脚不沾地回自己院子里去了,明天可是接赐婚圣旨的大日子,一定要精神饱满容光焕发才行,要是圣旨上午来,下午她就能上西宁侯府光明正大的找她家戚华哥哥约会去啦……想想未来每日约会的幸福生活章雨夕就完全睡不着了,在床上折腾了半天才迷糊过去,然后没多久就被丫头催着起床了。 因为宫里的圣旨一大早就来了,讲明要章雨夕亲自去大门口接,至于府里的其他人完全可以等章雨夕把人接进来奉茶了再出来都不迟。 章雨夕双眼朦胧的由着丫头们簇拥着穿衣洗漱,等到章雨夕穿好衣服来到大门口的时候,就见传旨的人正在门房吃早饭,顿时满脸黑线,皇帝这是故意的吧,看看才泛出天光的东天她是不是不小心哪里戳到皇帝的肺管子了? 不过这种小小的折腾她才不在意就让皇帝乐呵去吧,还是接旨比较重要,章雨夕立刻上前跟宫人们抱拳打招呼,宫人们哪里敢托大立刻纷纷起身回礼,章雨夕连连摆手:“几位天使如果不介意长歌就跟你们一起用一些。”宫人们都是一大早被拎出来传旨的见章雨夕借着自己吃饭让他们安心用早饭自然没有不点头同意,而且对于章雨夕宫人们都熟悉,虽然一桌吃饭没有之前那么放得开,但是也并不难受。 很快一群宫人都吃饱了,那么接下来就该干正事了,这时准备上朝和去衙门的娘三儿才出来,华国公府也人声渐起热闹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西宁侯府戚晨翠之嫡长子华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帝尚君与朕躬闻之甚悦。今华国公府嫡女章氏雨夕年已及笄,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子与配。值戚氏嫡长子华待宇闺中,与章氏雨夕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此贤淑君子许配汝为正君。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第四十二章 相对于华国公府,不是,是相对于章雨夕接待天使的时间,西宁侯府接圣旨的时间则要正常的多,戚晨翠刚刚下朝传旨的天使们就紧跟着进了家门,回头看到穿戴整齐出来的大儿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像!和楠初好像! 戚晨翠想到了在边城那段日子,最初还是年少的时候也想过娶一个娇媚的可人儿,可是边城民风彪悍,普通人家的儿子尽是三大五粗的样子,稍有点样子的也看不上她,而高门大户的娇贵男子公子就更不是那时候的她可以肖想的,而楠初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 他的母亲是襄王府的侍卫虽然算不上恨得襄王世女很看重,但在殇州襄王府的职位在边城百姓的眼里就跟盛京城里皇帝近臣一样高不可攀,父亲还开着一家不算小的酒馆,在边城绝对已经算得上是贵公子了,如果不是她的母亲和婆婆有交情,她又如何会入了婆婆的眼,又怎么会在她不愿意入赘的时候将楠初下嫁与她。 贺楠初并不是她理想中的娇媚可人男子,他长得颇为英气性子也很刚强,但是同样的他开朗爱笑对人和善,什么都不做光是就这样看着他也会让人觉得心情很好,并且他五官虽然英气有失柔美但是因为公婆的娇养,五官华丽耀眼的楠初和边城的其他男子比起来简直是凤凰和土鸡的区别。 只是她刚进盛京城时被这繁华迷乱了眼没有好好照顾他,还听了别人的话往他心上捅刀子,这才让本来就因为母亲战死远离父亲而伤心的他早早地离开了人世,甚至面对奔波千里而来公公的指责连遗体都没有保住,如果不是华儿那时候是她唯一的子嗣,父亲以死相逼恐怕连华儿都会被公公带走…… 还有那些跟着公公一起来的人,在边城的最后一年里她就隐隐感觉到这些人的存在,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何人,但是来历一定不凡,那满身的气势不是骗人的,要不是这些人半夜过来压着她,她也不会任由他们将楠初的尸身带走……想到这里戚晨翠隐隐又有些放松,她本来觉得和大儿子接触的就是这些人,或许是为了把大儿子也带走,但是大儿子已经被赐婚了也不见那些人行动,看来是不会再带走大儿子了,那么这些年来大儿子的武功到底是跟谁学的呢? 莫非真是自己悟出来的?! 天使带着笑意的【钦此】两字落下,戚晨翠立刻回神领着全家人谢恩,再好言送走天使们,回过来就看见大儿子面色冷淡的拿着圣旨准备往后走,突然想起下朝的时候同僚们说起昨天的事情微微皱眉:“华儿过来我书房一趟。” 原本拿着圣旨准备回清华园的戚华抬眼淡淡的看了一眼戚晨翠面无表情的应道:“是的,母亲。” “妻主和大公子午膳可要一起,大公子和希儿一起被赐婚可是大事,特别是大公子的佳期应当不会太远,虽然婚事陛下让礼部和司天监监正协办,但是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我上午理完事就先把大公子的嫁妆单子拟出来,妻主和大公子也一起看看。”曹县主面带微笑地说着,前十几年他活得心惊胆战,嫁了人也总是战战磕磕,昨天可以说是扬眉吐气也不为过了,亲儿子赐婚了皇女以后就算是板上钉钉的王正君,继子嫁进了世袭过公府,就算不是世女但是架不住人家得皇帝喜欢,作为父亲的曹县主此刻真是脊梁挺得格外直,另外就算继子不亲那也没关系,只要他一天还是西宁侯府的正君,是戚华的父亲就可以,他也不指望继子会对他好,但世家圈子里其实光是面子情就够做很多事情了。 所以这会儿曹县主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善意,一副嫁妆而已,西宁侯府特别贵重的东西是没有但是钱是尽够的,他可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蠢夫,到时候继子脸上好看华国公府自然也会给西宁侯府脸面,而这西宁侯府未来还不都是他两个女儿的?这种花钱买人脉的事情是最便宜的,最惨的不是没有钱,而是有了钱没处花! “好,劳县主操心了。”曹县主既然能生出戚希这个可爱娇媚的儿子自身自然也是不差的,戚晨翠心中刚刚有些印象的原配瞬间就淡去了痕迹,已经死了的人只活在记忆里,但活着的人却是活在当下的,更别说当初都没有情深四海,那么现在又哪里挣得过身边活生生的可人儿? 戚华本来不想说话但是见戚晨翠看过来用眼神示意他感谢一下,戚华也没有在今天自己被赐婚的大日子闹事的想法,再说嘴上说个谢字还能掉块肉,于是在戚晨翠和曹县主的目光中福了个身淡淡的开口道:“劳正君费心了。” “不会,不会,这是应该的!”曹县主立刻笑得眯起了眼睛,他一直知道他这个继子是一个聪明人,他就喜欢聪明人,就这样就很好,只要面上好看内里不起大冲突,在这贵族圈子里可不就已经是父慈子孝了么? 书房里戚晨翠颇为错愕的看着大儿子:“你说什么,杯子被你送给章雨夕了?” “是交换。”戚华神色清冷的矫正戚晨翠的话,他没想到第一个来询问杯子劝他还给星罗王府的居然是自己的母亲,把自己原配夫郎留给儿子的遗物送给别人,真是让他长见识! “交换?那金鱼水晶杯何等金贵?你说说那章雨夕用了什么金贵的东西和你交换这只杯子当信物的?”戚晨翠都要被大儿子气出毛病来了,她是见过原配夫郎的那只裂纹金鱼水晶杯的,那时候还曾暗笑他拿个破烂当宝贝,没想到那破杯子还真是个宝贝,只不过她刚知道就被大儿子转手送给未婚妻做定情信物了。 当然她也不是想要霸占原配留给儿子的东西,只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如何能拿来做定情信物?再加上之前星罗王世子托官员过来说项,她本来是想劝劝儿子把东西还给星罗王府,毕竟东西是死的,用来换个星罗王府的人情岂不便宜? 再退一步,就算儿子不肯也没事,到时候还可以当嫁妆挣一份体面……结果,结果…… “金鱼水晶杯。”戚华解开随身携带的荷包,拿出一直完好无损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这是华国公府老尚君从逍遥王府陪嫁过来的。”金鱼水晶杯多贵重啊,但人家就用来做了定情信物! 戚晨翠看到杯子微微一愕,也不过瞬间就想通了,这是那章家丫头防着星罗王府对大儿子不依不饶所以干脆来个釜底抽薪,你要杯子?行,去华国公府去要! 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可不是一个档次的门第,比起封疆的星罗王虽然没有封地但是人家就在皇帝眼皮底下,比起和国中国差不多的星罗王府,华国公府自然更得皇帝看中,如果到了外面那就不一定谁压谁,但是在盛京城这一块地方,星罗王府对上华国公府只是退一步。 感觉有点脸疼的戚晨翠抬手抵唇咳了咳缓了语气:“是这样啊,那也很好,那你好好保管就是了,星罗王府那里为娘会如实告知的。” “谢母亲周全。”戚华微微躬身随意的福了福身,“母亲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儿子就先回去了。” “行,你回去吧。”戚晨翠这会儿有些庆幸儿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和始终清冷的双眼,不会让她感觉狼狈。 戚华在戚晨翠话刚落的时候已经跨出了门槛,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 “诶……”戚晨翠长长的叹口气,抬手揉了揉额头,她其实是一个很糟糕的母亲吧……要不然也不把儿子养成这样……诶…… 与此同时,华国公的厨房里章雨夕正一脸生无可恋的拿着银镊子夹猪腿毛,旁边坐着一个一脸折子笑起来犹如菊花盛开的老宫人,只见她悠闲地押了一口茶水缓缓地道:“长歌小姐看仔细了,那边还有一根呢,这可是要给陛下吃的,丁点马虎不得。” “……哦。”章雨夕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继续跟猪毛奋斗,好在只是一只蹄髈而已,要是一整只猪那还不是要了她的老命,还不能用火烧的,因为不能让毛根留在皮里,啧!万恶的剥削阶级就是讲究! 章雨夕花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把一只大蹄髈清理干净,然后就是一下午在厨房里看火小火慢炖,等到了黄昏时分就由老宫人用食盒把蹄髈装了送进宫里。 本来中午她就想去西宁侯府邀请她家戚华哥哥一起出门,和男神正大光明的约会啊,她都想了好久了,结果今天的时间就贡献给了那只红烧蹄髈,而且未来的半个多月都要贡献给这些蹄髈,谁让她自己说了要送皇帝十八个蹄髈的! 可是明明说了叫她滚蛋的,这不是不要了的意思么?说好的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呢? 不过白天不能去,她就晚上去好了! 于是入夜的清华园就热闹了,等到戚华推开院门就见两条打得如火如荼的身影,还没等戚华开口阻止,其中一个人已经被另外一个人从半空中一脚踹了下来,一下子就砸烂了院子里的葡萄架子,把快要成熟的葡萄压了个稀烂,戚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瞬间漆黑如墨。 第四十三章 作为一个英明神武的纨绔,自然是不可能被压着打只能压着别人打,所以章雨夕自然是在半空中踹人的那一个,当看到那一片被压烂的葡萄的时候章雨夕莫名就有种不祥的预感,等看到戚华漆黑的脸心中便咯噔了一下,脑中只剩下两个字……要遭! 脑子里刚刚意识到糟糕,身体已经自己动了起来,三两步就蹦到戚华身边拉住对方的袖子下巴朝葡萄架那边一扬告状的话随口就来:“哥哥,我告诉你哦,这个人简直莫名其妙,我刚进来她就对我出手了,现在还压坏了哥哥的葡萄架子,真是罪大恶极,哥哥说怎么办,要不要长歌帮你直接把人料理了?” “……”戚华清冷的双眼斜了对自己露出谄媚笑容的少女,没吭声。 “哥哥生气啦,我不是故意没有白天来的,我跟你说呢,我今天好可怜的,陛下要我给她每天做一只蹄髈呢,我夹了一上午的猪毛呢,下午又看了一下午的炉火……而且陛下一共要十八只蹄髈呢,还不能重样烧法!”章雨夕眨着双眼看着戚华把自己的手伸给戚华看,见戚华眼中清冷被柔和所代替才转头对上一瘸一拐爬起来的女人,“话说,这人是谁,看着不像西宁侯府的,哥哥你认识么?” 章雨夕话刚落就见那女人对着戚华单膝跪了下来,口中称着:“少主。” 少主? 嗯哼? 章雨夕一脸懵圈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戚华,她家戚华哥哥不是西宁侯府的大公子么?这浓浓江湖味的非法组织称呼是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在这里?”戚华真是庆幸清华园够偏僻,和仆从活动的区域隔了一个大花园不算,离主院更是遥远,所以葡萄架子倒下来只惊动了院子里的小厮和看院门的贾嘟嘟,,并没有再多人听到,当然就算听到也没有关系,不管白天还是晚上贾嘟嘟就不会放任何人进院子。 “回少主,我是来为少主守夜的。”来人正是戚华的那群小伙伴中的一个,是武功最好的几人之一,名为弦琴,乞丐孤儿出身并没有姓氏,她的师傅是一个喜欢弹琴但是从来只能弹出魔音的人,捡到她的时候正好刚得了一把好琴,于是就为她取名弦琴。 “你先回去,明天我出去再细说。”戚华见弦琴站在那里不动抬手揉了一下额头,弦琴室那群人中最固执的,没有之一,于是换个说法道,“你先回去换个衣服再来。”他就不信弦琴一瘸一拐地回去了袁鹿还能放她出来,果然弦琴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哥哥?”章雨夕见戚华往回走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上去,嘴里叫着哥哥,脸上写着【我好好奇,我真的好好奇,哥哥你快说给我听】的表情。 “元道炖的银耳粥端一碗过来。”戚华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进去了,章雨夕在小厮们的目瞪口在之下也跟了进去,三道和六道想要上前去拦就被应声准备往小厨房而去的元道拦住了。 “元道哥哥,这……这……”三道还有些晕乎,但是不论如何放陌生女子进公子的房间是绝对不对的! “这人是谁呀!”六道瞪大眼看着元道,一脸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元道哥哥】的表情。 元道嘴角抽了抽:“吵什么,那是我们未来的妻主夫人!” “章霸王——”二道低呼一声立刻捂住嘴,其他小厮也是倒抽一口冷气,那就是传说中的章霸王? 天啊! “妻主夫人好漂亮!”最小的五道一下子就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二公子眼睛好瘸!”六道可是见过三皇女的,虽然单看也是俊朗非凡,但是和章霸王比起来那就没有可比性了,特别是刚才章霸王对着他们公子笑的时候,那真是瞬间就春暖花开的感觉。不过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后又马上捂住嘴,一脸我什么都没说,你们什么都没听到的表情。 其他人没有出声不过都是一脸赞同的表情,只有招呼小伙伴们收拾葡萄架子的元道表情有些高深莫测,自家小伙伴们看到章霸王和他们公子说话的样子就以为对方对别人也是如此了?简直是做梦!再想想以前章霸王在外面是一个什么名声?光脸好看有什么用? 然而人都是视觉动物,长得好的本来就比较占便宜,更别说长得特别特别特别好的那种,更别说这会儿章霸王还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好的一面,所以小厮们很是想不通,即使是因为这一个月跟着戚华出门听多了传闻的元道也保持着沉默,毕竟亲眼所见和传闻那真是太天差地别。 院子外面小厮们点着灯抢救葡萄架下还算完整的葡萄,房间里戚华正拿着章雨夕的手端详:“手酸了?” “嗯。”章雨夕点头,笑眯眯的道,“哥哥帮我揉揉?” 戚华看了一眼没有回答不过手指倒是动了,开始帮章雨夕按手指:“陛下要你亲自做十八个蹄髈?” “嗯。”章雨夕点头舒服得眯起眼睛,“戚华哥哥那人是谁呀?” “你会下厨么?”戚华直接无视了章雨夕的问题。 “会啊,我会做很多好吃的呢,我以后做给哥哥吃啊。”章雨夕得意的扬了扬眉毛,然后又问,“那个人为什么叫哥哥少主呢?” “你明天打算怎么做?”戚华又一次无视。 “……”章雨夕看着面无表情的戚华,面色微微纠结,“明天打算清蒸蹄髈。” “嗯。”戚华以为章雨夕还会问,却发现她不再开口问了,而是说起了别的,比如盛京城里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哪里的舶来品比较有意思,等那十八个蹄髈的事儿完了她就带他去看看,还有哪里的风景比较好,还有温泉庄子,还有几匹好马,还有她从皇帝内库里得来的东西,有什么稀罕的下次带过来给他看。 “我有一个师傅。”戚华突然开口说道。 “诶?”章雨夕一愣立刻反应过来,立刻闭上嘴眨巴着眼看着戚华。 “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是一个乞丐。” 乞丐?!莫非是传说中主角会遇到的乞丐高人? 哇!她家戚华哥哥是有主角光环么? 戚华说到这里看向章雨夕,并没有照常理会出现的嫌弃或者忍耐的表情,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只有一双闪着光的漂亮双眼。 戚华被章雨夕的表现懵一下,章雨夕就已经等不了了:“然后呢,然后呢?武功很高么?深藏不漏么?哥哥的功夫是这位高人教的么?乞丐师傅外表是乞丐,其实是江湖上非常有名又厉害的人是不是?” 戚华:…… “……嗯,算是吧。”戚华表情有些空白的点头,好一会儿才有些纠结的问道,“你不觉得拜一个乞丐做师傅很奇怪么?” “哪里奇怪了?”章雨夕一脸羡慕嫉妒恨地道,“枉我幼时一直在街上溜达,见到个乞丐就大方施舍,结果做了不少冤大头,却愣是没有遇到一个隐士高人,我一直以为可能根本不存在这种隐士高人,原来……我人品就这么差么?”最后再耽搁怕过了学武的最佳年纪,于是就委委屈屈的跟着府里的侍卫学了基本功,再后来就是皇帝派了大内高手来教她,如今身手也是不错的。只是到了古代,哪怕是女尊世界,却没有遇到什么绝世高手,没有什么奇遇,总是觉得非常遗憾。 戚华:…… “……这样……”戚华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应该说什么,总觉得接不上话。 “戚华哥哥继续说,然后呢?然后呢?”章雨夕觉得即使自己没有遇到,但是自己男人遇到也能稍稍安慰一下自己,于是很是兴奋的询问后续。 戚华发现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章雨夕对平民或者江湖乞丐什么的事情不但没有丝毫排斥,反而还兴致勃勃,既然不反感戚华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就把小伙伴们的来历说了一遍,至于他以前一直不在西宁侯府和出去带人清理门户的事情则隐去了没有提,或许他以后会告诉她,但是现在还不到时候。 章雨夕一直缠着戚华讲到半夜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然后第二天一大早睁开眼推开房门就看见笑着一脸褶子的老宫人已经提着一只大蹄髈坐在院子里喝茶了,见她出来立刻起身笑着说道:“长歌小姐昨晚上的红烧蹄髈陛下十分喜欢,所以今天也请长歌小姐大展身手?” “……好。”章雨夕哀怨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开始洗漱然后提着蹄髈去厨房接着奋斗。 与此同时暂住盛京城别院的星罗王世子刚刚得到西宁侯戚晨翠传过的带着歉意消息。 裂纹金鱼水晶杯被华国公府的嫡幼女章雨夕当作定情信物要走了! 贺兰长琴捏着手里的茶杯脸色阴沉,最后到底没忍住抬手把茶杯直接砸了:“黄口小儿,欺人太甚!” “呃……世子息怒,那杯子既然已经被那章小姐要了去,咱们就罢了吧……”一直侯在别院里的老管家小心翼翼的道。 “你觉得应该罢了?”贺兰长琴清冷的目光扫了过来,老管家顿时头皮发麻这头就是不敢点下去,心里把星罗王埋怨的要死,您老倒是随口一说弄丢了,但是这会儿世子却明显是不打算善了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老管家一边唯唯诺诺的应声,转身就给西南发了急信,心中希望主子星罗王能劝一下世子,刚交代完回过头就看见世子目光幽深的看着自己,双腿一虚就跪了下来。然后听到她家世子凉飕飕的声音响起:“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第四十四章 瞒了世子什么东西?当然是非常大的东西,但是当初星罗王已经下了死命令所有知情人都闭嘴的,所以无论怎么样她都不能说,于是只能闭上嘴什么也不说。 贺兰长琴自然也是知道老管家的脾性,于是也没有逼迫,只是冷冷的笑了一声:“我明天便向陛下辞行,你吩咐人收拾收拾后天我就回云州。” “这,这怎么如此突然?”老管家一惊不过也知道自家世子决定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更改的,于是只好道,“那老奴下半响就将寿合堂的千金针请来?” “嗯。”贺兰长琴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回了自己住的主院,华丽英气的五官露出一丝没落,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也不知这千金针是不是浪得虚名,云州的大妇能找的都找过了,很多怕泄了身份都是偷偷去的,但是结果只有一个,他不能生! 贺兰长琴忍不住捶了一下手边的桌子,难道真的把王府拱手让给庶妹? 如果不是那苏氏,他也不会因为体内积毒伤到孩子以至于才几个月就夭折了,他也不会悲伤过度得了失魂蒸,他的第一任妻主也不会因为为他寻偏方而死于匪祸! 把王位让给那苏氏的女儿,简直是做梦! “世子怎么了,可是还在想那只杯子?”一个长身玉立的斯文女子撩起帘子走了进来,“要不我去华国公府一趟?我之前和华国公府的世女有些交情。” “没有这回事,我是在想我们在这边也没事,不如明日就去和陛下辞行吧。”眼前的女子是他现在妻主莫言桑,脾气温和为人开朗,从来只爱琴棋书画,那华国公府的世女虽然现在领着武将的职位但却也是盛京城有名书画一绝,所以自家妻主和人家有交情他没有丝毫意外。 “听世子的,盛京城再繁华也不及我们云洲来得山明水秀,呆多了时日难免沾染了俗气。”莫言桑的语气颇为嫌弃,当然了这里毕竟是一国之都,很多孤本名画只有这里有,别的地方就是有钱也没处去买。 “也就你能开口闭口嫌弃盛京城了,我倒是觉得这盛京城挺面善的。”贺兰长琴被逗笑了。 “这城还能用面善?”莫言桑也笑了。 老管家准备过来请示是不是要摆午膳就听到主院里飘着世子和宜宾的笑声,心中微微酸涩,他们家世子和宜宾都是那么好的人,可惜这子嗣……也不知道他们家主子什么想法,若是当年态度强横一些,直接大小一起带走,有哪里来的现在这些糟心事情? 不过想想也不怪主子,就只带走大的还是那位贺夫郎出马才如此顺利,那时候陛下刚从战场上下来,正是性子辣的时候,要是知道他们星罗王府这么大的动作还不在眼里扎刺?再说那泥腿子出身的暴发户,主子看得上才有鬼! 诶……都是命啊! 现在这尴尴尬尬不上不下的可如何是好?只希望那寿合堂的千金针是个有大本事的。 黄昏时分老管家送走了满头白发的千金针,回转过来就听到世子压抑的哭声和宜宾的劝哄声。 千金针的诊断算是压垮贺兰长琴的最后一根稻草,除非龙医在世否则此生再不会有生育的希望了,并且不但是自己怀孕,就是让妻主怀孕也不行,说是小时受过大磨难伤了底子宾没有彻底养好,之后勉强生育后却抑郁成疾,然而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当初为了救命似乎用了虎狼之药,如今调养了十几年于年寿倒是无碍,只是子嗣方面是再无可能了。 “莫哭了,我们回去就派人去找龙医后人,我们重金悬赏,定可以寻到的!”莫言桑微微叹口气,她倒是对子嗣并不看重,莫家女儿不知多少她有没有孩子在没有妨碍,只是她舍不得怀里的人如此伤心,他该是在高岭之上不惧严寒傲视风雪盛开的雪梅,相知相伴十多年何曾见他如今日这般心伤过。 “……嗯。”贺兰长琴答应是答应了,但是这龙医后人要是真的这么好寻,也就不会成为传说了! 老管家此刻的心真是纠结的厉害,她家世子难过成这样,她明明知道却不能说,这可真是作孽啊!主子啊,你可要拿出个章程出来啊!要不然真个让那个苏氏的女儿继承了王位,到时候超品变成一品不算,估计王君能从棺材跳出来亲手把您给掐死了! 老管家的纠结没人知道,倒是今日章雨夕动作快了不少,半下午已经把清蒸蹄髈弄了出来,然后换了衣服带着从暗卫手里领来的沉默男孩子一路往西宁侯府而去,不过半路上就看见她家戚华哥哥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嗖的一下子窜了过去,扬着笑脸:“戚华哥哥逛街么?” 戚华在章雨夕看见她的时候也同样注意到她了,看着人窜了过来也露出一丝笑容,听了问题应了一声才道:“你的清蒸蹄髈弄完了?” “这一回生二回熟嘛,今儿个只花了一个半时辰就把猪毛弄干净了。”章雨夕很是得瑟的扬了扬下巴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小酒楼,完全无视酒店门口因为出现大马车而伸长脖子的客人,和正要过来招呼的掌柜和小二姐,开口道,“这店的酒都是掺了水的,东西也一般,哥哥和我去一品楼怎么样?” “只是约了人。”戚华觉得眼前的姑娘真是神奇,你说她是不知民间疾苦的贵女,她却对平民百姓从来没有仗势欺人的举动,你要说她不在意尊卑之别体贴和善,她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当着人家的面揭人家老底,并且完全不觉得有错,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我请着去一品楼?”章雨夕则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奇怪,怎么酒里掺水东西不好吃还不让人说么?这是没有网络没有微博,要是有分分钟发微博让它一夜天下知。 “很多人,十多个。”戚华并没有去过一品楼但是一品楼作为盛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他也是知道的,东西是好吃不错,但是那价钱也是非常吓人的。 “没事!”章雨夕大手一挥,“哥哥尽管叫上人一起,一顿饭还能把我吃垮了不成?” “……也好。”戚华正要叫车夫上去叫人,人就一大串的出来了,领头的正是仇千海和袁鹿,只见他们对着戚华微微一抱拳,压低声音道,“公子怎的不上楼?” “上什么上呀。”章雨夕很是自来熟的伸手勾住仇千海的肩膀,“初次见面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吃饭?这不是把我的脸往地上扔吗?走,全部一品楼,我请客!” 仇千海:…… 仇千海要不是跟着袁鹿去过栋梁会认识眼前这个面容明艳摄人的少女是哪个,真想问一句【你丫那个啊?没见过这么自来熟到这种地步的。而且什么初次见面,说得好像是特意来见你的一样,这脸皮真是开眼界!果然不愧是盛京城的第一纨绔!】 袁鹿看见小伙伴一脸蠢相低头掩唇偷笑,章霸王果然百闻不如一见,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其他的小伙伴都在震惊与少女的土豪举动,就是她们家出身豪商的二姐袁鹿也只在进京的时候带他们去见了见世面,随意几个菜就是上百两银子别说管着财务的二姐,就是她们也觉得心肝疼。 戚华倒是淡定的很平静的开口:“我和长歌就坐马车先过去,你们自己过来,我让人在下面候着你们。”说到这里扶着元道的手上了马车,章雨夕立刻把勾肩搭背的仇千海一扔,跟着上了马车。 “这,这人是谁啊?”大多数小伙伴都猜到了章雨夕的身份,但还是有在状况外的小伙伴存在。 仇千海一个巴掌盖过去:“这都看不出来,出去别说是我们姐妹,我们白梅山可丢不起这人!”他们这群人在南边白梅山建了个小山庄,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 “我怎么又丢人了?”还是那个想象不出怎么样的女子能美过男人的小伙伴,只见她摸了摸脑袋,“不过这人可真是漂亮,明明是女子却比男子还要明艳照人,我这一双招子都差点闪瞎了……呃,这不会就是那位被我们少主捞进碗里的章霸王吧……”说完就接受到小伙伴们鄙视的眼光,顿时心塞不已。 “诶,走了,发什么呆啊!”仇千海领着人往前走了一段却发现还有一个小伙伴愣在原地,奇怪的回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被未来的少主夫人的荣光摄住了?” “嗯,有点。”发呆的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小的姑娘,大约在十四岁左右,名叫白芷,原是在盛京城的药店里做学徒的,后来帮其他人背了黑锅被赶出了药店遇到了她的师傅。 白芷跟上大家的脚步心里纳闷,是错觉么?总觉得这个少主夫人笑起来和师傅好像啊,不过师傅已经过世好几年了,他当时年纪幼小,可能是记糊涂了吧,不然无缘无故的她怎么会觉得这国公府的贵女会和她家师傅长得像呢?师傅那一脸的老菊花褶子,会像才是奇怪的吧! 第四十五章 一品楼位于城东大街的正中心可谓富豪贵人云集的风水宝地,出入一品楼的客人最起码也是衣食无忧的小康之家,豪华的大马车司空见惯根本不稀奇,站门口迎客人的小二姐那也是各个火眼金睛,盛京城里的贵人不说全都认识,但是一大半都是知道的,各个世家的家徽族徽,官员品级出入规格更是必修课。 西宁侯府家的二公子也是一品楼的常客,所以西宁侯府的马车小二姐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立刻就上前,刚想开口招呼就对上撩开马车帘子的元道,暗道幸好还没出声,因为这位副公子她可从来没见过,也不知道里边是西宁侯府的哪位,万一喊错了可真是砸招牌。 “公子,章小姐到了。”元道撩起帘子退到了一边,章雨夕率先低头从马车里躬身出来,小二姐立刻双眼一亮上前道:“原来是长歌小姐,多日不见小的可是想得紧啊,可把您给盼来了!” 章雨夕回身递出了手,躬身出马车的戚华微微一愣,有些不确定的把手放到章雨夕手里,然后放松自己接着章雨夕手里的力道下了马车,就听到章雨夕对着小二姐呸了一口:“你是在想我的荷包吧!” “哪能呢,哪能呢,小的是真想您!”小二姐脸上的笑容越发热情,“外面风大长歌小姐和这位公子请随小的进楼里吧,您最喜欢的雅间这会儿正好空着呢!” “今儿个换个大一点的雅间,小姐我要请客,有二十个人呢!”章雨夕牵着戚华的手转头对着他开口道,“哥哥让你的小厮在这里候着,等会儿让小二姐领着上来。” “嗯。”戚华回头对着元道点了点头,元道立刻应声,马车和车夫则由另外酒楼里的小丫头领着去了后面。 小二姐似乎已经看见掌柜慈爱的笑容和闪闪发亮的红包了,原本就热情的态度更是上了一个台阶:“有有有,四楼的三个大雅间都空着呢,小的带长歌小姐和公子上去看看,两位喜欢哪间就哪间!” 小二姐在前面带路,章雨夕也没有放开戚华的手而是一路牵着穿过了大堂称得上一句招摇过市,上台阶的时候还回头叮嘱了一句:“哥哥小心台阶,这里的台阶比别的地方高了一些。” “……嗯。”戚华慢了半拍才应了一声。 “哥哥不喜欢这里?”章雨夕察觉到戚华的情绪有些奇怪,似乎在走神,虽然那面无表情的脸和清冷的双眼并没有很大的变化,但她就是感觉到了。 “并不。”戚华淡淡的回了一声,收敛了心神跟上章雨夕的脚步。 “那就好。”章雨夕回了个微笑,要是她家戚华哥哥不喜欢一品楼那她就头疼了,因为按照她十几年的吃货经验,一品楼真的算是这个时代顶级的美食楼了,别的地方总有些地方比不上。 戚华嘴角微微上扬,他并不是不喜欢这里,他只是对于做一个普通的,样样被身边人体贴的男子还有些不适应,不过这样的感觉真好。 章雨夕的识辨率在盛京城里那是非常高的,更别说她还是一品楼的常客,所以她一出现在门口很多人都认出了她,除了第一眼被她满脸闪耀的笑容晃了晃神之外,下一秒视线就集中到她的手上,因为章霸王居然牵着一个高个子英气的……男子? 啊!是那位栋梁会的骑射魁首,西宁侯府的大公子,章霸王新出炉的未婚夫! 众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因为章雨夕和戚希都是一品楼的常客,所以大家对这对前未婚夫妻的相处也是知道一些的,明面上虽然算是不上多火爆,但是只要张眼睛的都看得出双方并不友好,而且章霸王在外名声真是难听,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没有人看见章霸王和哪个男子有过身体接触,顶多是口头戏弄几句,要不就是对着漂亮的平民撒钱,再不然就听说这位在花楼里连着住了好几十日,再不然就是和哪个贵女挣花魁打起来,又把谁从花魁的床上拖起来扔到了大街上…… 总之大庭广众之下章霸王和男子这种相处的样子还从来没见过。 众人看着章雨夕和戚华两人相视而笑跟着小二姐缓缓上楼,很多人都停下手中的筷子酒盏注视着他们,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三楼的走廊转角才移开视线,然后就是一大波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第一次和男神长大光明出门的章霸王才不会顾及别人的眼光,议论什么的听到都跟没有听到一样,四楼的大雅间一共三间章雨夕询问了戚华的意见后选定了其中装修最简单大方的,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各种贵气的装饰,只有大开大合的大幅泼墨山水挂在墙上。 小二姐请示了章雨夕后,又把里边原本适用于分桌的矮几坐垫什么的都搬走了,换成了二十人的超大圆桌,圆桌是带大转盘的那种,非常适合多人的饭局,不过雅间里用得比较少,这种一般都会出现在二楼,大雅间里来的人普遍比较……装逼,所以大多会选择用古礼分桌用餐的矮几。 没一会儿元道就领着一行十几人上了楼,小伙伴们一看见这个超大个儿的大圆桌对章雨夕的好感立刻直线上升,他们混江湖的就讲个痛快,要是还要盘着双腿或者跪坐,那还喝什劳子的酒!天知道他们路过另外两个雅间的时候,看见那装饰那摆放的矮几坐垫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章雨夕自己是练武之人,自然知道练武之人本来消耗就比普通人来的大,所以所点的菜都是按大份管够的那种上,就也要了好几种,适合浅酌的极品酒,适合痛饮的中高档酒,还有怡人养胃的果酒……这是给酒量浅的人和自己准备的。 结果戚华和袁鹿要了极品酒慢慢浅酌,绝大部分人都是拿着小坛子直接灌的,只有章雨夕、弦琴和白芷,一个是养胃两个是一杯倒就选了喝果汁差不多的果酒慢慢眯着。 “我叫仇千海,出身江南上水山庄,是咱们这群人的老大,我们在南方白梅山上盖了一座小山庄,如今在江湖上也是小名气,我们奉戚大公子为主,侍奉左右,若有差遣莫敢不从!”仇千海说完拿起古朴大气的铜酒樽对着章雨夕一举,“初次见面,少主夫人请受属下之敬!” 章雨夕端起酒杯就要喝,下一秒手里的酒杯戚华拿走了:“长歌还病着,等她好了你们再痛快喝,今日的酒就由我代饮了。”说完仰头一口将酒闷了下去,反手垂下杯口滴酒不落! 章雨夕:o(*////▽////*)q正中红心! o(≧v≦)o~~好棒!! 她家戚华哥哥已经帅破天际了! “好!哈哈哈哈,好久没有和少主喝酒了,今日少主大发神威,姐妹们可不要放水啊!哈哈哈……”仇千海朗声一笑把手中的酒也是一口闷下,然后便是小伙伴们的纷纷叫好声,气氛一下子高涨起来。 “少主夫人,属下袁鹿,出生南方商户,白梅山庄的账房,属下酒量一般就请少主夫人和属下一起抿一口就好了。”章雨夕果然和她抿了一口,然后这货转头就换大杯子去敬戚华,引来一阵拍桌子叫好爆笑声。 章雨夕也是一愣,最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本微笑抿着果酒的白芷顿时愣神蹭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章雨夕开口道:“少主夫人,请问你们祖上有没有走失过和您长得很像的女性长辈?” “诶?”章雨夕端着酒杯愣了愣想了想,想起她还没有弄清楚那个嫁到星罗王府做正君的长辈是怎么回事儿,不过这个不是走失的,人家皇室都有记载,所以想了想后摇了摇头,不过摇到一半又停下来:“我们章家倒是没有,但是我长得并不像章家人,我比较像凌源伯府的沈家,特别是笑起来。”说完露出一个笑容,“你说的女性长辈是?适不适合我笑起来像?” “对,我的师傅龙茯是少主的祖师母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买回家养大一些就越看出不像平常人家的孩子,只是似乎被打怕了一开始总是不太爱说话,等大了一点小时候的事情也就全部记得了。”白芷知道她的师父到死都在想着能找到自己的家人,所以看到笑起来和师父这么像的章雨夕,她实在是忍不住问出口了,“师父如果活着大概快80岁了,生日是八月十五,因为只是一块铜牌所以并没有被拿走,小字是童童,上面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师傅的铜牌白芷是随身携带的,此时立刻从怀里的荷包里掏了出来递给章雨夕。 章雨夕结果一看,这是一块很薄的小铜片,上面确实刻着【佳儿:童童】和【八月十五降世】的字样,然后下面还密密麻麻刻着两排文字,不过因为染上了铜绿所以看不太清楚。 戚华随手把旁边小几上的灯盏移过来点燃,章雨夕这才磕磕盼盼的看起来,这些似乎是英文字母,还是哥特式的英文字母,那么小一个个认出来就很难,旁边的袁鹿看章雨夕在桌上用手指写,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纸笔递过来,章雨夕这才把这些英文字母一个一个用常规字体写下来,除了有几个实在看不清大约得到这些字母【shnghouxiagwagfu】其中的空缺就是染了铜绿的。 “这几个我还有点印象。”白芷看这个铜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下面这些小字她师父琢磨了一辈子,完全默出来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很快章雨夕就得到了完整的一行英文字母,看了半天也没有拼出来,戚华递了果酒过来她顺势就抬手往嘴里到了一口,果酒还没咽下去突然转头全喷了出来,也顾不得擦嘴了,立刻又把铜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再三确定没有看错,才抬手捂住自己的脸,放下手就看见所有人都在看她,不由莞尔一笑,对着白芷道:“如果这铜片真是你师父的,那么你师父还真是我家祖上的长辈了!” 第四十六章 人贩子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都有很多的,各地丢失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在网络几乎覆盖全球,资讯爆炸的现代丢了孩子九成九都找不回来,更别说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古代了,并且更可怕的是在古代人口买卖是合法的,英明神武并且有可能是穿越前辈的太*祖夫妇,也只是定下了不得随意打杀奴仆或者强占的律法而已,但是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巨大的阶级差距面前,律法的执行力度也实在有限。 总而言之在古代丢孩子,特别是小孩子,再找回来的几率可能比中彩票还低,如果只是单纯的走失那还好,要是被拐骗,那基本一辈子都再无相见之日。 而七十多年前在殇州发生了震惊整个真无的拐骗幼儿案,当时是中秋月圆之夜的殇州花灯会,那天整个襄铃城里被拐走的幼童大约有一百来个,其中就有当时襄王府的小世女和小公子。 襄王帝卿穆长宁和公主章晚几近发疯,襄王府一共只有两个孩子一夜之间在封地重镇中被拐走,事发之后整个殇州都戒严了,城里城外风声鹤唳,然而襄王夫妇把整个殇州都翻了过来也没有再找到小世女和小公子,那一阵子襄铃城的菜市口每天都被鲜血浸透,凡是确定和人贩子有关系无论男女老少成人了的全部人头落地。 人贩子的大胆和襄王夫妇的铁血手段让整个真无都闻之色变,后来还是因为现在的襄王穆西平出生才缓和了先襄王夫妇的情绪,只不过他们把视线从国内放到了国外,这才有了后来南边的那么多土地,但是不管这两位在战场上如何的战无不胜,他们的两个孩子却始终渺无音讯。 而此刻章雨夕手中拿的铜牌上刻着的哥特式英文全文就是【shangzhouxiangwangfu】用英文拼自然是拼不出来,因为这是汉语拼音,意思就是殇州襄王府! 那么白芷口中那位已经过世的,和她笑起来非常像的,毫无疑问就是襄王府走失了七十多年的小世女穆西童,也就是如今的襄王穆西平的长姐,邵明郡君的嫡亲大姨母,她章雨夕的姨祖母。 可真是一位身世贵重的大人物! “那位……那位统领穆家军的襄王帝卿的嫡长女?我师父?”白芷仔细回忆了自己师父满脸褶子的菊花脸,还有那喜欢喝得烂醉还要年幼的他去拖回来的身姿……简直亵渎偶像啊! “小白,那襄王帝卿你不就要叫一声师祖?行啊!”仇千海一抬手就给了白芷一肩膀,差点把还没有长成的白芷直接拍在桌子上。 众位小伙伴震惊过后那真是羡慕嫉妒恨呐! 平时不声不响的小豆芽菜居然能和名震真无的襄王夫妇扯上关系,这是什么狗屎运! “煎饼果子。”章雨夕轻轻一抬手,厢房的角落里就冒出一个瘦小的男孩子,章雨夕拿着纸笔刷刷刷的写了一整页,然后折了折捞出自己的私印盖上,接着把信递给男孩子,“你把信送去襄王府,唔,就送给邵明郡君,襄王年纪大了等我们确认了再告诉她。”后半句是对其他人的解释,“邵明郡君是襄王府的前继承人,现在的世女是他的女儿。”也就是说现在的襄王府老的老小的小,事情还是邵明郡君做主的。 “是。”被叫做煎饼果子的男孩子接过信,下一秒就消失在众人眼前,围观的小伙伴们纷纷惊讶出声:“好俊的轻功!” “哥哥,这个煎饼果子怎么样,他拳脚功夫一般,但是轻攻极好,他要跑起来能追上他的人屈指可数,我把他送给哥哥吧,哥哥以后有事可以让他跑个腿。我这边还是女子用起来方便,若是哥哥要找我让他往国公府送个信也便宜,是不?” “……”戚华其实并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但是他觉得任谁被眼前的少女这样期待的看着都不会想要拒绝的,并且她说的不错,都说了用男孩子不方便,难道他还会因为自己这点小问题把这么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孩子放在未婚妻身边?脑子又不是被磕傻了,于是稍稍一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好。” “嗯。”章雨夕见到戚华没有因为她给人生气反而轻易同意立刻眉眼俱弯,笑着点头帮戚华布菜。 围观的小伙伴:真是闪瞎她们的招子了。 不过桌子上大概就戚华可以淡定的吃东西了,虽然也只是表面的,仔细看就会发现清冷的戚大公子耳朵根都是红的。 最紧张的就是白芷,面前的这位未来少主夫人就是她所遇见过的最有权势的人了,而现在现在要见的不但是可能是师父的亲人,还是真无所有人偶像的孙子! “小白,冷静点,襄王府的珺君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啥了不起的。”仇千海又拍了拍白芷的肩膀,刚说完就听到身边袁鹿幽幽的道:“你要是拿着酒杯的手别哆嗦,小白应该会更相信你。” 仇千海一下子炸毛转头对着拨算盘的袁鹿道:“有本事你别把你的算盘拿出来哒哒哒的乱拨啊!”从小一起长大就这点不好,大家的黑历史和槽点都是一清二楚,想想好好玩耍都是一件非常心累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都别紧张,我舅舅和哥哥是一个样子的男子,而且文武双全,据说当年接管穆家远征军的时候把所有上来挑衅的人都干翻了,大气的很,也和气的很。”章雨夕摆摆手建议道,“要不你们多喝点,不是说喝酒壮胆么?”话刚落就看见所有人都抬起酒杯咕咕咕一阵猛灌,让章雨夕手摆到一半停在那里,转头看向戚华,“哥哥,她们这样喝不会有事吧?” “不会。”戚华只想知道能干翻所有挑衅的人和脾气和气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突然众人听到楼下一阵马蹄声,然后就是一阵人声喧哗声,章雨夕立刻站起来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道:“来了!”果然话落包厢的门就被推开,长身玉立五官华丽整个人英气逼人的穆邵明出现在门口,要不是章雨夕反应快说不定要随着门板被穆邵明拍到墙上,穆邵明立刻把手从门上拿开:“可吓到你了?” “那倒没有,不过要是舅舅拍花了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我家哥哥可要找你拼命的!”章雨夕嘟着嘴说着道,只是话落戚华就接口道:“并不会。”说完后似乎觉得不好立刻别开视线,果然下一秒章雨夕就哀怨的回头喊道:“哥哥你拆我台!” “咳,抱歉。”戚华表示他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襄王夫妇这种全民偶像的孙子,他虽然在栋梁会远远见到过,但是近距离还是第一次,难免一紧张就胡说八道。 “好了,别欺负你家哥哥,我赶过来可不是看你们小两口腻歪的,东西呢?传人呢?”穆邵明一巴掌糊到章雨夕头上,然后才对着戚华点头,“长歌有些小脾气,不过是个好孩子,你不要介意。” “不,不会。”戚华的声音还是清冷的,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不过估计这会儿是个人都看得出他挺紧张的,不过最后还是稳稳地对着穆邵明福了福身子,“见过珺君。”仇千海等人一看自家少主行礼立刻也跟着抱拳行礼。 “别见外,和长歌一样叫我舅舅就好。”穆邵明对仇千海等人点了点头,又对戚华摆了摆手瞥了一眼章雨夕嘴角翘了翘,当初死扒着他的大腿不让他嫁人说是长大了要娶他的小丫头也长大了,这回看来是真的喜欢的,看看这脸上笑得傻样。 “……舅舅。”戚华抬起眼乌黑的双眸亮得惊人,章雨夕在旁边酸酸的想,果然舅舅的魅力就是大,她家帅破天际的戚华哥哥一个照面就被舅舅圈粉了。 “舅舅坐,东西在这里。”章雨夕把铜牌和写有完整哥特式英文的纸摊到穆邵明面前,然后转头对着白芷招了招手,“过来。” 白芷吞了吞口水,同手同脚的走了过去:“见过珺君。” “你就是牌子主人的徒弟?”穆邵明抬眼打量白芷,很年轻的女孩子,身量还没有长成,甚至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的,这时候有点呆头呆脑的样子,但是双眼清澈干净犹如稚儿,此刻正看着他光华闪动。 “是,我九岁的时候被药铺赶出去然后被跟着庄主的师傅捡回家的。”白芷似乎真的很紧张,把自己和自家师父还有这边一群人的来历抖了大半,好歹总算有理智,太过血腥的事情是一句话没有说。 “你是说你师傅小时候是被宝鉴山庄的庄主从人市上买回来,后来被龙医后人要去当了徒弟取名龙茯,学成后一直跟着后来的宝鉴山庄庄主,也就是华儿的师傅?”穆邵明说到这里看向戚华,戚华脸微红点了点头,章雨夕嘴角歪了歪,就听到自家舅舅接着道,“你是因为你师傅笑起来和长歌非常像才开口询问的?” “是这样的。”白芷点头,“我哪里还有一些师傅的其他遗物,师傅寻了一辈子的亲,希望这回能真的寻到家人。”白芷说到这里有些感伤,如果她师傅真是襄王夫妇的长女,那她师傅跟着庄主在盛京城里住了十来年……这可真是咫尺天涯了! 第四十七章 龙医的传说可以追溯到四国时代,第一代龙医名为龙倾城,在产科一道上有着无以伦比的造诣,被当时的逍遥王赞为拥有一双神之手。 龙倾城本来是逍遥王府的客卿,曾今教授过苍氏太*祖基本的医术,后来苍氏太*祖和义妹逍遥王木太平一起打天下时也曾作为医者跟随左右,她的夫郎也是一位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四国时代唯一一位男诸侯王,当时是夫妇两人一同效力于苍氏太*祖的军中。 后来苍国建立,天下基本稳定的时候龙倾城留下自己的徒弟,带着夫郎和孩子一起回到了逍遥城,再后来就归隐山林了。 而留在苍国的龙医传人却因为一场刺杀先于救了当初的太女,以至于自己最后失了最佳救治时间,没几年就过世了,虽然也留下了徒弟,但是学到的本事不到一半,从此明面上存在的龙医传人就算是断绝了。 只是后来又传出龙医传人在江湖上出现,曾被招进过宫里确认了身份,是归隐的龙倾城的关门弟子,只不过后来太女即位后,龙医传人被卷入了后宫争斗之中最后黯然离开盛京城,从此又失去了踪影,不过之后每过十几二十多年总会有新的龙医传人的传言出现。 而最新一代的龙医传人就在穆邵明和章雨夕的面前,看着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的白芷,总觉得有些不真实感。 “其实我户籍上的名字是龙芷。”白芷被穆邵明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师傅留下的书我也才学了一半多一点。”其实当师傅告诉她,她是那个传说中的龙医传人的时候,她还以为师傅又喝醉了说胡话呢,毕竟这种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铜牌我先带回去,你……”穆邵明想了想转头看向章雨夕道,“你们这边完事了,你和她回去拿东西,然后连人带东西一起送襄王府来。” “好的舅舅。”章雨夕说完感觉戚华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立刻接着道,“我家哥哥和我一起去,也让宝宝认认姐夫!”说完就听到戚华低咳一声转过脸去。 “……”穆邵明看着明显脸上带上紧张和忐忑的白芷,点了点头,“是我想的不周到,想来你们大家都是见过铜牌主人的,既然如此就跟着长歌一起来我襄王府坐坐,大家一起回忆更能让我们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仇千海和袁鹿等人简直受宠若惊,立刻躬身道谢,白芷更是激动,穆邵明没有久留拍了拍白芷的肩膀和章雨夕和戚华道了声别之后就离开了。 仇千海等人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立刻就要回去拿东西,章雨夕和戚华也没有强留,因为这群小伙伴们是住在城西的,而他们现在是在城东,就算骑马过去一个来回怎么也要一个时辰多,这时候回去差不多,再晚等过来都天黑了。 戚华倒是无所谓,只是写了封信差遣煎饼果子一趟送去西宁侯府,交给门房就行了,只要说一句章雨夕带他去襄王府拜访,想来不会有人反对。 不过因为章雨夕是可劲的往多的里点,所以桌子上的菜有些多,章雨夕见戚华有些发愁笑着道:“没事,还没有动过让楼里送去襄王府,至于这些等一下挑完整的带回去当夜宵,另外这些也不会浪费,楼里的人会用盒子装起来送到城西或者贱卖或者舍给那些平民,不会浪费掉的。” “……嗯,一品楼的东家是个好人。”戚华知道这些东西不会被胡乱倒掉就放心了,难得费口舌开了口夸人。 “一品楼的东家确实不错,不过这主意是我想的。”章雨夕微微扬起下巴,脸上写着【夸我吧】,戚华低头轻笑:“长歌真聪明……长歌认识这一品楼的东家啊?” “是哦。”章雨夕点了点头,然后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太女。”看戚华惊讶的样子哈哈一笑,“要不然就一品楼这么嚣张的样子没有那什么,早被人吞的渣渣都不剩了。” “……哦。”戚华点头,一品楼光是能安安稳稳的立在这个富人权贵林立的大街的最中央,本身就有够嚣张的。 “长歌小姐这话小的可不认,我一品楼可是出了名的和气生财的。”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女子笑眯眯地走进来,身后跟着一群拿着各种木盒子竹盒子藤编盒子,有的盒子里放着瓷盘,有的放着油纸还有的放着干净绿色叶子,动作利落的收拾着一桌子的菜肴,很快就分门别类全部装好了。 来人是一品楼的掌柜越长青,章雨夕一点也没有什么背后说人被抓住的尴尬,倒是戚华这个听的人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要从戚大公子的面无表情中瞧出不好意思和尴尬也是一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 这边戚华绷着脸,那边章雨夕毫不见外的凑了上去:“哎呀,这不是胖胖姨么?怎么几日不见你着肚子看着又大了?”章雨夕说着就要上手去摸人家的肚子,不过不出意外被虽然白白胖胖但是动作灵活的越长青躲开了。 “诶,长歌小姐,在公子面前您就不能稳着点。”赵长青也是熟悉章雨夕的死德性,并没有明显生气的样子,反而对着戚华拱手一礼,“越长青见过大公子,我们东家说了,大公子第一次来一品楼也没有什么好的见面礼,这块牌子还请大公子收下。”说着双手伸出递过来一块黄澄澄的牌子,这块牌子一面刻着【人间一品】背面写着【盛世饕餮】。 “这……”戚华看向章雨夕,章雨夕笑眯眯地点头,戚华才才接过牌子然后对着皇宫方向弯腰拜了拜才把牌子收起来。 “那么小的就告辞了,大公子以后要常来。”越长青又对两人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 章雨夕上前接过已经叠起来的两个木质食盒抬手招了招,对着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女子:“这个食盒你们等下和煎饼果子送去清华园,另外一个就归你们了,另外你们吃过饭就在襄王府附近等着,不要进去试襄王府的暗卫了。”她一点也不想再拖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回家,真是太丢人了。 “是。”两个暗卫低头忏悔,不过就是一次跟进了襄王府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扔在大门口,她们华国公府的暗卫在盛京城那真是算顶尖的了,到哪里不是横着走?只有在襄王府踢到了铁板真是一生的污点! “好了,去吧。”章雨夕当然没有怪两个暗卫的意思,华国公府的暗卫再顶尖,和人家穆家远征军千军万马里挑出来的还是不能比的。 两个暗卫拎着食盒走人了章雨夕转头就看见戚华正在低头研究那个黄澄澄的铜牌,笑眯眯的从兜里掏出一块银色的牌子递了过去:“要不要和我换?” 戚华看到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银色牌子一愣,接过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除了颜色和质地外表一模一样:“这个有什么用?” “用这个牌子买【一品】的东西都是折价的。”章雨夕拉起戚华的手,“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嗯。”戚华很顺从的跟着站起来,两块牌子都握在手里,宽大的衣袖一松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种牌子一共四种,金色的只有一块在陛下那里,太女那里有两块杏黄色的,银色的有十块,这个是黄铜色的,据说有五十块都被太女送人了,另外就是楼里赠送的玄铁牌子,那个没有数量限制,在【一品】中花了一万两以上就可以得到一块,以后买东西都可以得到折价,最多能折掉十分之一,各种节日还可以得到礼物优惠什么的。”说白了其实就是后市的会员卡制度。 “我这块可以折价多少呢?”这才是戚华最关心的问题。 “最多应该可以折价十分之二,我那块可以折一半……诶?”章雨夕猛然被停下的戚华拉了个踉跄,转过头就看见戚华乌黑的双眸发光一样的看着她,福临心至的道,“我跟哥哥换?” “并,并不需要……只是,这几个月借给我就行了,等你身体好了就还给你。”戚华这样说着耳根微微发红,清冷的声音有些低,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唔……也行,等我身体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来。”章雨夕笑眯眯地牵着戚华往楼下而去。 戚华想了想就答应了。 预约约会成功的章雨夕心情美好的扶着戚华上马车,然后奔往靠近皇宫方向的襄王府。 襄王府大门口小世女穆宝宝穿着一身练功服不停得往大街的另一头张望,很快就看见一辆马车朝这边驶过来,远远就看见章雨夕撩着帘子对别人说着什么,立刻撒欢地奔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就扯着小嗓子喊:“长歌姐姐,长歌姐姐,你怎么才来?你不知道宝宝在等你么?” 章雨夕嘴角一抽,这幽怨的小眼神真是让人受不了,立刻下了马车:“哎呀,我这不是要打包宝宝最喜欢的芙蓉羹嘛!” “我就知道长歌姐姐最好了,宝宝最喜欢长歌姐姐了!”小包子欢呼一声就朝章雨夕扑了过去,不过半路上小包子就突然跳起来,小短腿下一秒朝着章雨夕的门面扫过来,嫩嫩的小嗓子大声喝道:“看我旋风踢。” 章雨夕眼皮也不抬一下抬手架住扫过来的小短腿,另一只手一握一拎,反手把小包子往肩膀上一扛,这才转身对撩着帘子顿在那里的戚华伸出手:“哥哥别见怪,宝宝只是很喜欢和人过招。”但是除了教授的师傅谁没事会和她过招,所以小包子就喜欢搞偷袭,有一次被练剑的亲爹削了头发,那次小包子的屁股都被打烂了,所以如今她不敢对着拿武器的人出手,也不敢背后偷袭人,只敢正面冲过来,还要挑不带兵刃的,章雨夕无疑是绝佳的对象。 “嗯。”戚华点头对着在章雨夕肩膀上张牙舞抓的小包子点了点头,然后小包子的双眼就直了,然后双手扒着章雨夕的脑袋:“这位大哥哥你可曾婚配?要不要等我长大嫁给我?” 戚华:(⊙⊙)!!! 章雨夕:呵呵。 第四十八章 “小丫头,谁是你大哥哥,要叫姐夫!”章雨夕把小包子从脑袋上提溜下来,双手掐在她的腋下,一字一顿地说道,“来,跟我叫,姐夫!” “长歌姐姐胡说,我哪里来的姐姐……”小包子喊到一半瞪着眼睛看着下巴抬起的章雨夕,意识到面前这个人不就是要叫姐姐的么? “叫人。”章雨夕撕了撕牙,小包子的脑袋立刻搭拉了下来怏怏地开口:“姐夫……”那样子真是没有更可怜了。 “……哎。”戚华被这一大一小你来我往都弄懵了,只是凭着下意识应了一声,然后他话刚落就看见穆宝宝挣扎着跳到了地上,哇地一声哭着跑进王府去了,留下一脸【就知道会这样】的章雨夕和一脸空白的戚华。 “世女小心脚下。”老管家刚刚从大门里追出来,这会儿立刻又追着穆宝宝进去,一会儿又抹着汗出来了:“表小姐,表姑爷快里边请。” “戚华哥哥,我们进去吧。”章雨夕对着襄王府的大管家摆摆手,“不用招呼我们,你快去歇着吧。”一大把年纪了还颠儿颠儿的马不停蹄,章雨夕觉得真是很让人担心。 “哎哎,谢表小姐体恤,不过这是老奴应该的,应该的。”管家一张老脸瞬间笑成了一朵盛开的大菊花。 襄王府很大很大,在盛京城里除了皇宫不能比,估计没有哪家的府邸能够比得上了,纵马飞奔兜上一圈可能需要大半天的功夫,总体面积估计有一个中等小镇的大小。不过其中只有一半的地方是住人的,另外一半地方修了包括跑马场在内的练武场,剩下的是农田,没看错却是农田。 如果说遭遇外敌什么的,估计襄王府能比皇宫支撑的时间要长得多,因为人家的粮食蔬菜,包括鸡鸭鱼肉完全自给自足,不但养活几个主子,就是王府里的下人侍卫暗卫一起全算上也是绰绰有余。 而且襄王府和别的府邸不一样,他们家服侍的人特别少,但是好东西很多,很多用人力驱动的半自动工具,章雨夕第一次来就喜欢上这里,费劲了心思打听,才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些猜测,那就是她并没有见过的那位曾姨祖母应该是一位穿越者,不过具体怎么个穿越法却不确定,因为据说这位曾姨祖母是小时候走失的,十八年后才回来,结果回来没多久又失踪了,和当时的襄王帝卿带着一大群人一起失踪的,中间整整过了十来年才又回来。 长辈们说起的时候总是语焉不详,或许他们其实也不知道,也或许他们忌讳什么,总之章雨夕唯一确定的估计就是这位尚了帝卿,做了皇室上门媳妇儿的曾姨祖母本人应该在科技比较发达的世界生活过,不然襄王府里的东西真的不好解释,只是可惜的是她出生的时候,那位有可能是穿越同胞的曾姨祖母已经与世长辞了十几年了,诶…… 章雨夕和戚华进门的时候头发已经花白的襄王穆西平正在翻阅一本画册,似乎是手绘的,等她翻到了某一页的时候就拿着手里的铜牌对照,见章雨夕和戚华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低头对照,看了一会儿又把画册和铜牌交给坐在旁边的穆邵明。 穆邵明招呼章雨夕和戚华坐下,才从自家母亲手里接过画册和铜牌仔细看了起来,至于宜宾秦海涛则被穆邵明赶到练武场去陪女儿过招去了。 “母亲,是一样的。”穆邵明看了一会儿放下画册把铜片递给章雨夕,“长歌和华儿也看看,这个画册上是当初祖母的手笔,后来拓印下来的。” “嗯。”章雨夕几乎不用看就知道一定是一模一样的,这个世界上不但有拼音,英文字母也是存在,当然也是有洋人存在的,但是这种哥特式的英文书写方式估计就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画册上不但有铜牌的样子和上面的字样,连下面哪一行字母也分了四种方式写了出来,分别是哥特式英文字母,常规英文字母,汉语拼音和相对应的汉字简体,果然就是【殇州襄王府】这五个字。 “小六啊……”襄王穆西平见章雨夕看着画册比对,慢慢的开口,“没想到小六也认识这种字体。”一句话说得章雨夕一愣,然后是一阵冷汗,抬起头却看见襄王穆西平已经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累了,转过头去看穆邵明,穆邵明脸上没有丝毫异色只是嘴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意味深长。 “呵呵呵……”章雨夕硬着头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穆西平的话,就在这时大管家来禀报白芷一群人来了,穆邵明一边遣人去吧宜宾和小世女叫回来,一边站起来往外走,章雨夕和戚华立刻也站起来跟出去。 两人沉默往前走的时候戚华抬手握住章雨夕的手,章雨夕一愣转头看过去,戚华却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前方面无表情,但是尽管如此章雨夕还是露出释然的笑容,她在害怕什么? 她有什么好怕的? 她的这场穿越,其实与其说是穿越,不如说是带着前世记忆重新投胎而已,时人都相信轮回转生,生而知之也不是没有,所以她到底有什么害怕的? 她并没有窃取别人的东西,她就是她,前世的她是她,这辈子的她也是她,她就是章雨夕,章小六,章氏长歌,章霸王,是她,统统是她! 想通的章雨夕觉得就算被襄王看出什么又怎么样?她自家老娘估计不会比她好到哪里去,这个世界说不定这襄王府是最不在乎这种事情的地方,只是……章雨夕悄悄看了戚华一样,不知道她家戚华哥哥会不会害怕这种事情?唔……暂时还是不要跟他说了。 众人一阵寒暄之后纷纷入座,章雨夕才发现一直跟着他们到襄王府的元道居然不见了,低声询问戚华,得到让他回去拿东西的答案,章雨夕点头也没有放在心上,看着白芷有些紧张但还是很有条理的回答襄王穆西平的问题。 见到襄王穆西平别说白芷,就是其他小伙伴们也可以肯定龙茯就是这襄王府的人,因为龙茯虽然说笑起来和章雨夕很像,但只是一种神似,不然就一个白发苍苍满是褶子的老脸,怎么笑都是不可能和十几岁的姑娘笑起来像的,像得不过是一种感觉。 但是在面容上其实和端坐在主位面色威严的穆西平更相像,特别是穆西平如今也是年纪大了,因为年纪轻的时候一直在战场上滚,所以并没有盛京城其他贵族的那种长期养尊处优之感,反而很是沧桑,不过那气势也是普通人比不过的,而她此时的这个样子和小伙伴们记忆中的龙茯真的非常相似。 其实戚华一进门就看见了,也惊讶了,不过戚大公子面无表情惯了,大家的注意力又都在画册和铜牌上,所以才没人注意到,戚华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 一众白梅山的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语,很快龙茯的形象就清晰起来,那是一个乐呵呵的老人家,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爱喝酒,医术奇高,但是很怕麻烦,所以一般轻易不会出手救人,救人也是暗地里,所以才会到了不收徒弟就要断代的时候才收,还是捡一个已经初步认识草药了解一点基本功,还没有家累的小孩子。 戚华安静的听着,很快注意到身边的章雨夕有些不对劲,似乎很久没有什么动静了,转头一看就发现对方正在看刚才的那本画册,这时候画册已经翻到了前面,隐约可以看见是一幅幅人物的画像,戚华微微倾身看过去发现这里的画像和时人擅长的那种人物画完全不一样,似乎是西洋画法,人物栩栩如生好像活的一样,猛一看还以为是真人。 “长歌?”戚华见章雨夕正定定的看着其中的两幅也凝神看了过去,正好是相邻的两页,下面写着名字:【章晨】和【莫祇明】。 一个是清雅俊朗雌雄莫辩的女子,另一个是气势逼人满眼睥睨的……男子?这个女子有点面善,看着倒和华国公也就是他未来的岳母长得挺像,而且正好姓章,难道是长歌的亲人? “……嗯。”章雨夕回过神应了一声,抬头看到那边正说的热闹,嘴动了动想要开口询问什么,不过最后到底还是忍耐住了,回头看见戚华略带疑问的眼神笑了笑,“没事,哥哥看,这就是襄王帝卿穆长宁和他的公主章晚。”章雨夕翻到了最前面,“是不是和我长的很像?” “很像。”有七八分神似,画像上的女子明艳照人,笑容灼灼逼人,正是有名的沈家倾城一笑,章雨夕比起这位公主来多了一份肆意和张扬,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年龄的差距,戚华的目光停顿的时间并不长,他对旁边五官华丽英气逼人的男子更感兴趣,这位就是真无的战神,把蛮族灭的十不存一,又往南开拓了三分之一疆域领土的襄王帝卿苍华,当然现在更多的人都只知道他叫穆长宁,襄王穆长宁。 那时候穆家军的军官家里,很多男孩子的名字都是带有华字和宁字的,所有的军士都疯狂地崇拜着这位帝卿,他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取名华字,也是因为他让真无本来就对男子相对宽容的风俗更加的宽容了。 第四十九章 章雨夕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真的有点多,她曾以为随着她的穿越,或者是投胎,她在现代世界的一切都会尘封起来,除了那个世界造就的三观章雨夕并不觉得那个世界还会留给她什么东西,当然细说起来留的东西不少,但是这个世界的上空明显已经有了好几个洞了,她能想到的东西别人早已想到,甚至别人更为精通,所以她就是那个最完全无用武之地的穿越者。 曾今的她也思考过,她为什么要带着记忆投胎呢?难道就是为了她更难适应这个世界,她一直想如果她没有在现代的二十多年的记忆会如何?可以想象在国公府教育下也会成长为文武双全的贵女,就和两个姐姐一样,然后会欣喜于自己的未婚夫是戚希这样的男子,可能会像母亲和姐姐们一样守着一个夫郎,只偶尔收一个通房,可能会成为盛京城里所有男子的梦中情人而不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第一纨绔。 她会自豪于自己的血统和家风,她可能会去考科举十年寒窗苦读然后出仕,再然后外放历练,或者成为一任封疆大吏,也可能会回到中枢步步高升,不是她想的太美,而是她的出生和人脉注定了只要她比普通人用一半的力气就可以获得双倍的成功…… 她也不会发现上辈子躬身伺候讨好的董事长可能是这辈子曾姨祖母这种糟心事情,怪不得她见到董事长的第一面会以为看到的是一位古代的女王,而不是贵妇,怪不得董事长一把年纪了还总是穿着明亮的紫色或者正红,因为只有这两种颜色才是国公府贵女的标配,怪不得她对凤尾火珠这种东西会如数家珍,怪不得总觉得她的眼光品味非常夸张,完全不像传闻中的普通小康之家会养出来的女孩子,怪不得她见到自己看的宫廷小说和电视剧都是一脸不忍直视。 不对,她因为知道凤尾火珠救了皇帝一命,所以带着记忆投胎是因为要她救皇帝? “长歌,可是身体不适?”戚华见章雨夕不停走神连别人对她说话都没听到,有些担心的倾身询问,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也很冷淡,“你好像很累。”难道是连着拔了两天的猪毛累到了? 章雨夕听到戚华的喊声微微一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戚华,戚华起先还稳得住,后来脸皮就慢慢僵了,张了张嘴又抿了起来,视线微微往旁边移去,脸颊上渐渐浮出薄红。 戚华心里感到尴尬和不好意思,但是如果让面前的姑娘把视线从自己脸上移开又舍不得,于是只能抿着嘴装死,但是对面的姑娘似乎还嫌他不够脸热,突然露出笑容伸出双手拉住戚华的一只手贴到自己脸畔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定就是为了遇到哥哥,一定是这样没错,我和哥哥的缘分真是跨越一切!”戚华面无表情的脸成功爆红。 那边原本说得正热烈的众人不知何时都停了下来,就这样突如其来的被章霸王塞了一嘴的狗粮,“咳咳咳,长歌啊,这和未婚夫谈情说爱虽然也是正事,但是能不能注意下场合?”秦仪宾略微腻歪的撇撇嘴。 “舅妈好没道理,你是吃饱了的,但也不能因此拦着别人啊!”章雨夕也是脸皮一热,不过章霸王一贯厚脸皮,当众秀恩爱什么的才哪到哪啊! 仇千海和袁鹿一众小伙伴:( ̄△ ̄;)!!! 突然觉得好虐,她们这群还连饭桌的边都没有摸到呢!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都先跟我去用晚膳,之后长歌就把华儿送回家,你的这些小伙伴们今晚就留在府里,城西太远了。”穆邵明看自家妻主被侄女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立刻开口打圆场,并且还横了章雨夕一眼,“不许欺负你舅妈!” 章雨夕对这个舅舅还是有些敬畏的,不过还是没忍住对着脸皮微红的秦仪宾啧啧了两声,这恩爱秀的,咱就别半斤说八两了! 秦仪宾磨了磨牙,哼了一声别过头抱着小眼神一直哀哀怨怨的女儿先走了一步,留下章雨夕又被自家舅舅瞪了一眼,不过并不在意转头就笑眯眯的对着红着脸默不作声的戚华道:“哥哥,我们也去吃饭吧,襄王府里的厨师可是有大本事的,下次我提前下单子让他们帮我做了送去给你。” 戚华一只手还被章雨夕牵着,就这样跟着章雨站起来往外走了,那样温顺的样子别说仇千海等小伙伴们,就是章雨夕也很稀罕。 众小伙伴们:〒▽〒笑着活下去! 看着所有人都出去了,襄王穆西平翘起二郎腿摇了摇头:小年轻啊……唔,不过小六很是奇怪啊……但是,跟她又没关系!她年纪一大把了才懒得操那个心,她现在想的是终于找回长姐了,那么一同失踪的兄长是不是也可以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她接下来的日子就是要寻到兄长或者只是他的后人也好。 一同吃过晚饭要走时,元道才被王府门口的看门丫头领进来,手里捧着好大的一个长木盒,颇有些气喘嘘嘘,对着众人行了礼才把长木盒交给戚华,戚华打开木盒确认了里边的东西后才双手递给穆邵明:“舅舅,这是白芷师傅的画像。”听到戚华这样说,穆邵明立刻接过手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有一卷已经装裱好的写着编号的画像,纸张已经泛黄看得出来年代久远,穆邵明把画卷的一个轴子一递秦仪宾立刻接过,两人慢慢把画卷完全翻开,一个笑容明媚看着仿佛是年轻版襄王穆西平的女子跃然纸上,身上穿着束袖的白色长袍,头发全部拢在脑后,手里拿着两把轻薄的小刀,正看着这边笑意盎然,落款是谢三。 “鬼手谢三?”章雨夕轻轻低呼一声,原本站在旁边没有挤过来的白梅山小伙伴们立刻抬头,然后转头全部看向其中一个小伙伴,那小伙伴后知后觉的茫然开口:“我师傅怎么了?” “鬼手谢三是你师傅?”章雨夕回忆了一下,这个有些木纳的姑娘似乎叫谢小图来着,所以她是被称作书画界鬼才的鬼手谢三娘的徒弟? “是啊。”谢小图点头,然后才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双眼放光的看着穆邵明和秦仪宾手里的画卷,“这是我师傅画的?”这样说着人已经冲了过去,盯着画卷看了起来。 章雨夕眨巴了一下眼睛转头看向她家面无表情的戚华哥哥,又转向那群白梅山的小伙伴们,现在冒出来几个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南方豪商的女儿,掌握着南方内陆民间漕运的上水山庄小姐,龙医后人,现在又出来一个鬼手谢三娘的徒弟,那么剩下的这些人又有些什么来历? 这样的她们却心甘情愿的对着戚华跪地奉为主上,仅仅是因为他的师傅曾今是这些人师傅的主上么? 她家戚华哥哥就像一本连环谜题锦集,越来越让她着迷了。 襄王府的大马车在已经宵禁的大街上走得旁落无人,雪白的两匹高头大马所拉的马车壁上明晃晃的描着杏黄色的【襄】字,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停在了西宁侯府的大门口把两个打着哈欠的门子吓了一跳,一个飞快的往里奔,一个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刚要开口就看见车帘撩了起来,出来的不是别人正式清华园的一等小厮元道,然后就是西宁侯府门子很熟悉的,他们家原来的二少未婚妻,现在的大少未婚妻章霸王章雨夕。 这回门子也大约可以猜到马车里的是谁了,立刻上前问道:“可是大公子回来了?小的这就去安排软轿!”说着就要进门,不过才走了一步就被章雨夕拦住了,“不用,我送你们大公子回院子。” “可……”门子还想说什么,就被从马车里出来的戚华打断:“你去吧,软轿就不用了。” “谢大公子。”门子一边想着大公子真是体恤下人,一边飞速地往里边跑。 “她这是跑什么?”章雨夕被弄得莫名其妙,还是元道偷笑着解释道:“好叫妻主夫人知道,我们府里门口的门子是有两个,一个看见襄王府的马车定是已经进去通报了,可能以为是襄王府上来人了,说不定这时候睡着的人都被闹得醒过来了,万一侯爷和正君穿戴整齐过来迎接却发现回来只是大公子,那多失体面,所以这个门子才急着进去拦,趁着侯爷和正君没有出来大家也就当没这回事儿,门子虽然会受罚但不过打一顿,要是真的让侯爷和正君出了这种尴尬,说不定转眼全家就要被贬出去。” “哦……”懂了,她家戚华哥哥真是善良。 果然原本隐隐约约有些喧哗的声音沉了下去,章雨夕陪着戚华慢慢走在西宁侯府里的穿廊里,七拐八弯的终于渐渐荒凉起来,清华园到了。 “哥哥晚安,长歌明日过来邀你出去玩,等我把那十八个蹄髈处理完,我带你去远一点的地方。”章雨夕拉着戚华的手一点也舍不得松开。 “好。”戚华点头想要抽回手却不防章雨夕用力一拉,把他抱了满怀,不过下一瞬她就松开了,留下一句明天见就溜了。 “……”戚华愣了愣,嘴角勾起好一会儿才放下,一脸面无表情的回了清华园。 第五十章 华国公府章雨夕的小厨房里一个拔猪毛一个喝茶样子和谐的不得了,今儿个才半个多时辰章雨夕就把那一只大蹄髈清理干净了,双手握着刀剁着姜末对着老宫人开口道:“我说福管事你又把我的话传给陛下么?这老是吃肉怎么行?养生才能长寿,养生除了吃补品之外最好就是多吃蔬菜水果。” “回长歌小姐的话,老奴确确实实把话回秉陛下了。”老宫人笑眯眯的回话,“陛下很高兴长歌小姐能时时刻刻想着她。”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老宫人接下去的话,章雨夕郁闷的问道,“就这样?” “是的,陛下就是这样说的。”老宫人这样说着还放下茶杯对着皇宫方向抱了抱拳。 “唔……”章雨夕一个发狠手里一下子没控制力道,不但砧板被剁成了两半,另一把刀还殃及了清洗干净的蹄髈,一大块皮肉就这样脱落了下来……准备做水晶蹄髈的章雨夕先是目瞪口呆,想到还要再拔一只蹄髈的毛变得生无可恋了。 “这个……长歌小姐,,要不要老奴再让人送一只蹄髈过来?”老宫人也是面露同情,章雨夕挥了挥手:“也好……等等,陛下当初的口谕怎么说来着?” “陛下说每天一只蹄髈,让长歌小姐亲手做,不得让旁人帮忙,一定做够十八只。”老宫人见对面少女咕溜溜转的双眼,也跟着仔细想了想她家陛下是不是有哪里说漏了什么,让人钻了漏洞。 “陛下可有说这蹄髈怎么做么?”章雨夕觉自己之前真是蠢到家了。 “这倒没有。”她家陛下不过心血来潮折腾一下小辈,不过随意想个法子为难一下,哪里还会周到到规定菜的样式! “哦,那就好。”章雨夕点头,既然这样就简单了。 章雨夕立刻换了一块砧板,换了两把小一点的刀三两下就剥皮去骨,然后换回剁刀直接把一只大蹄髈剁得血肉模……不是,是很快就把大蹄髈剁得碎烂,然放酒姜去腥,又选了一颗大白菜用开水烫软,再然后洗干净剁碎拌进肉里,这下子老宫人也知道这位小霸王动什么心思了。 比起正只蹄髈来做菜自然是剁碎了更快捷了,骨头和皮也不放过全部放在旁边的锅里烧来做高汤,一边看火一边揉面团,一小团一小团的揪好摊成及薄的面皮,然后把肉馅抹在面皮上卷起来,最后卷好的,一个个只有一口大小,最后架蒸笼放在高汤上面蒸,做好一笼架一笼,不过一刻不到的时间最先的那一笼就已经熟了。 “福管事刻意先送去给陛下当个点心吃,等你再回来估计都好了。”章雨夕眉开眼笑的把最后的肉馅全部倒在最后那张大面皮上,然后卷了卷,拿着刀刷刷刷切成了不到一指厚十几片,然后手腕一转,那些薄片就顺着她手中的刀锋在精巧的蒸笼里摊成了一朵盛开的花朵。而旁边已经卷好的小卷也被章雨夕手指捏了捏就变成了一只只小兔子,另外又开始用旁边摆放的水果开始做雕花。 老宫人吞了吞口水,不得不承认她被这位小霸王的刀工惊艳了。 章雨夕一边雕着手里的水果花一边吐糟,如果不是怕突然改了烹饪方向让皇帝以为她完成的容易再出幺蛾子,她才不会那么费事呢! 章雨夕这么费力讨好,皇帝对于小霸王没有保持蹄髈的完整性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不,才用过午饭章雨夕就登门了。 先是跟着迎出来的管家去外书房跟戚晨翠打了招呼,只见往年见到她只是行个晚辈礼,道一声安好的章霸王笑眯眯的弯腰行了礼,嘴里也不是不冷不淡面子情的人【侯爷安】而是很热情的:“伯母安好,之前我在书房里看到一本兵书,本来是要直接拿来给伯母的,不过我大姐小气得很不外借,但想着伯母应该会喜欢就给您抄了一本,就是我的字不怎么好看。”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卷装订的宣纸。 戚晨翠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只见第一页上端端正正的用馆阁体写着【穆氏战役总析第一卷】下面作者那里写着【陆离】两字。 拿着这轻飘飘的几张宣纸戚晨翠倒吸一口气,陆离是谁?那不就是襄王帝卿的公主么?曾今华国公府的嫡长女,她最有名的并不是因为她尚了一位军功封王的帝卿,而是她的旷世巨作【华夏】从第一卷【上古】开始虚构了整整九千多年的小说,这部小说中涉及数十个王朝的更替,每一个王朝都描绘了帝王朝臣数以千计,各个形象生动。 当然作为武将的戚晨翠关注这部书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贯穿整套书的各种战役,特别是王朝更替时,或者外族入侵时,对于最后覆灭清王朝的洋人和坚船利炮更是心生警惕,而且因为这套书涉及的方面实在太多,简直就像是还原一整个世界的历史一样,无论什么人都能在里边找到共鸣的人事物,所以尽管全套的书籍昂贵的很,但是依然让人趋之若鹜,朝廷更是一版再版。 【穆氏战役总析】戚晨翠只是听说过,据说是襄王帝卿穆长宁和公主章晚在晚年的时候写成的,准备留给后人的,里边是夫妇俩经历过的所有战役的回忆和评议,对于以军功起家的戚晨翠来说简直是无价之宝。 “太,太贵重了。”戚晨翠虽然很是喜爱,但也知道这种东西一般人家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拿出来的,于是并没有翻开而已要递还给章雨夕,章雨夕笑着摇头:“伯母还请收下,虽然长歌和戚华哥哥的婚事是陛下开口让内务府揽了过去,甚至连聘礼都不用长歌来操心,但是长歌求娶哥哥是真心实意的,伯母将哥哥养得如此之好,长歌不过小小心意,还请伯母不要推辞,这也是家母的意思。” 一听华国公都同意了戚晨翠果然就不再推辞了,只是这小霸王嘴里说什么她把大儿子养得如此之好,确定不是讽刺与她么? “如此我便厚颜收下了,择日必定亲自登门向你母亲道谢。”戚晨翠不纠结这种东西,便是被讽刺也没有关系,她比较在意实在的东西。 “家母早听说伯母海量,一早就盼着与您一醉方休了。”章雨夕立刻跟着笑说了一句,然后就听外面来报说大公子出来了,章雨夕立刻双眼一亮,戚晨翠也识情识趣稍稍和章雨夕寒暄了几句就叮嘱大儿子多赖照顾便结束了谈话示意时间不早,出去玩早去早回。 章雨夕马上答应了,然后就笑着出了书房门,远远看见走过来一身浅紫外袍内里穿着深紫色长裙的戚华,脚步顿了顿笑容灿烂的迎了上去,她家男神穿裙子也很好看啊!非但没有什么温柔婉约的气质,倒是多了那种神话气息,好像神话传中那种衣诀飘飘衣衫飞扬的神明,她要醉倒了! 今日章雨夕也穿了一身紫色,只不过比戚华的要亮上好多,深紫色的竹叶点缀在长袍的下摆和袖口,再配上那张扬明艳的笑容真是惊艳至极,和长生玉立的戚华相视而笑衬得阳光和旁边的花草都黯然失色。 “戚华哥哥今儿个我是不是特别早?”章雨夕站到戚华面前,邀功一样的问道,戚华点头,很自然的伸手握住章雨夕的一只手:“有没有手酸?” “可酸了,不过哥哥帮我揉揉就不算了。”章雨夕反手拉住戚华的手,“我今儿早上得到消息,有南边的船队过来了,还有洋人呢,带了好几船的稀罕物件,今儿我们就去瞧瞧可好?” “好。”戚华很顺从的点头,去哪里其实并不重要,不过是看一起去的人谁。 “嗯,哥哥小心台阶。”章雨夕到了大门口立刻出声提醒,很自然伸手给戚华提裙摆,“哥哥穿这条裙子真漂亮,哥哥穿紫色真合适。” “……嗯。”戚华被夸得一愣等到想要阻止章雨夕帮他提裙摆,发现已经跨过了门槛,对方也已经放手了,只能应了一声,耳朵根有些微红,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漂亮,并且对方还是定了名分的未婚妻,感觉很是紧张和害羞……简直不敢相信他居然也会有羞得说不出话来的一天! 两人上马车时章雨夕又是扶人又是帮着拉衣摆提裙子,那个殷勤的劲儿让元道完全插不上手只能站在一边化身背景墙干瞪眼。 等到两人都上了马车都没有发现不仅不远的地方有几个人一直注视着他们,并不是别人而是正准备出门的戚希和他的几个小厮。 戚希愣愣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好一会儿才有些艰涩的道:“那是章雨夕?”那个对着他大哥哥笑语嫣嫣,体贴备至的女人时章雨夕? “应,应该是。”戚希身边的小厮回答的战战克克,别说是自家公子,就是往日里跟着公子接触过这个盛京城有名的章霸王的他们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瘸了,实在是这前后反差实在太大了。 戚希有些懵,很快想起来有一次他跑去找她时的情景,那是因为听说她不但遣散了院子里养的人,连一直流连的花楼都不去了,他以为她是因为他才改好的,可事实上只是他自己朝自己脸上贴金罢了,也是那次让他原本就已经想要解除婚约的愿望更加坚定。 后来还遇到了三表姐…… 可看章雨夕对待大哥哥的态度,戚希有了不好的联想,是不是那个时候章雨夕就已经见过大哥哥,也是一心要解除婚约的?想到栋梁会前后的几次交锋,戚希咬紧牙根:章雨夕,你欺人太甚! “回去!”戚希脸色阴沉的开口转身就走,小厮们立刻快步跟上,至于原本要出门的事情根本是提都不敢提。 第五十一章 可能是曹县主很有手腕的关系,处处都把戚希护的周全,所以这位第一才子人是聪明的没错,小心思也是有的,但是无论是使手段还是耍心机,都比较光明正大,从来不往阴暗面走,尽管恨章雨夕恨的牙根都要咬压碎了,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但是要他想个什么恶毒的计划报复人却是万万想不到,但是人家脑子聪明的很,很快就找到了治章雨夕的办法。 于是之后的几天章雨夕去西宁侯府都扑空了,不是家里公子宴客不方便,就是兄弟俩去谁谁家串门了不在家。 戚华虽然也有怀疑弟弟是不是哪里受了刺激,突然对他格外热情,手把手领着他交际盛京城里的贵公子圈子,不但如此,凡是曹县主出门戚希也必定喊他一起,不但如此晚上还跑清华园和他挤一张床,动作也亲密。 戚华虽然有时全身冒鸡皮疙瘩,但也只能由着他,要是不让粘,他就睁着无辜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你,说什么他们都各自定亲以后天南海北再也不能一起了,所以在出嫁前想要和大哥哥多多相处。 天知道都嫁在盛京城,以后三皇女大婚出宫开府说不定还能住到一条街上来,天南海北什么的到底从何说起? 只是到底是自己亲弟弟,从前也没有哪里得罪过他,嘴上拌两句还每次都是被他说哭着跑回去,所以也只能由着他,耐着性子陪他,他还记得戚希小时候在花园里跌跌撞撞喊着大哥哥追他把手里的糕点送给他吃的情谊……虽然长大了就被人教坏了再也不给他送吃的了。 戚华念着小时候的情谊放任戚希缠着他,这可苦了三天两头跑空的章雨夕,终于有一日一大清早戚希已经收拾妥帖,准备去清华园的时候,在花园的半路上被章雨夕堵到了。 戚希先是吓了一跳,但是立马就面上露出笑容,小下巴抬得高高,对着一脸阴沉的章雨夕哼了哼,小眼神一扫:“哎呀,这是谁呀,这不是我未来的嫂子么?这大早上你不拔猪毛了呀?”戚希就是知道章雨夕每天早上不得空,所以才慢悠悠的,不然他就整个长在清华园了! “戚小二你有完没完,一天到晚缠着我戚华哥哥什么意思?”章雨夕恨的牙痒痒,但是对方是戚华的亲弟弟,除了嘴上说两句还能上手揍他满地找牙不成? 戚希也然也知道章雨夕的估计,那小样简直没有更张狂的了,贵公子的教养扔在一边狠狠呸了章雨夕一口:“呸!章小六你个臭不要脸的,,谁是你哥哥,那是我大哥哥,我的哥哥!我一个母亲的哥哥!” 章雨夕看着叉腰对着自己做小茶壶状的戚希,额角跳了跳:“但很快就是我章家人了!”章雨夕说完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她真不是来和一个虚岁十四的小正太抢哥哥的! 怪不得人家都讨厌抢老婆抢老公的小姨子小姑子小舅子小叔子呢,因为真是太讨厌了! 特别这个小叔子还和你恨不得不共戴天! 真是憋屈死了,好想直接上手直接抽这熊孩子,扔了自己的未婚妻跑去阻碍大哥嫂子相亲相爱,这是有多缺德啊! “那又怎么样,那也要嫁进你们家才算,现在还是我戚家的人,我每天和大哥哥一起吃一起睡,大哥哥害怕我掉下床还让我睡里边,大哥哥还帮我盛汤,大哥哥还帮我打扇子,还帮我盖被子,还给我剥过葡萄,大哥哥亲手种的!” 章雨夕感觉自己都被浸在醋缸里了,好想一巴掌把尾巴翘到天上的戚小二拍死在地上,不过出口的话却是:“葡萄好吃么?” “那是当然的,大哥哥亲手剥的葡萄自然是很甜很甜的,你没吃过吧。”戚希看章雨夕气得脸都扭曲了,顿时觉得心情舒畅啊,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快回去吧,今儿个我和大哥哥要陪爷爷去神庙烧香,你没戏了!”说完一转身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的扔下章雨夕甩着帕子往清华园走了,心里还琢磨着以后早上还要早一点,第二天要做什么最好第一天就约好了,免得第二天被章小六截胡了! “啧!”最近的神庙来去要大半天,戚华哥哥他们还有老人,去一次少说也要住几日,一来一回又要多两日,蹄膀今儿个是最后一只,那她不是要好几天见不到男神,这死小二是掐准了时间的吧! 章雨夕想着厨房里等着她回去处理的蹄髈就一阵怨念,想着今日她就自己进宫,顺带去钦天监和礼部催一催,她十八个蹄髈都送完了,他们还没把好日子算出来这效率也太低了吧!还有礼部那边准备的聘礼她也要亲自过目。 清华园里远远的戚华就听见动静了,遣了煎饼果子去看,回来后煎饼果子就一五一十把话学给戚华听,戚华听了才知道戚希最近缠着他是为了哪般,顿时哭笑不得,不过被弟弟拿来炫耀真的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他好像一点也不讨厌,只是想到章雨夕可能的憋屈有点心疼又有点好笑。 不管戚华心里怎么想,这一次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么自然还是要跟着去的,只是回来后就不能再由着戚希了,他也是订了婚的人,自然该和未婚妻多多相处,当然私下里他也想和长歌多多相处的。 今儿章雨夕是打包了一大堆东西进宫的,因为她把一整只蹄髈都做成了串串,又整了一些时令蔬菜和水果,全部切好放好,然后全部打包带走,另外从一品楼打包了好些点心让人送到钦天监和礼部,务必每一个在职人员都人手一份,当然还不忘吩咐送的时候带上三皇女,倒不是特意讨好,不过以后是妯娌一点点心就当是在皇帝面前卖给好。 果然进宫的时候皇帝就夸章雨夕懂事,章雨夕立刻谦虚道:“三皇女志气高洁,人品清贵又没有父君打理,哪里和这种俗人放到一起算,这不以后是妯娌了,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赶……”章雨夕还没说完就被皇帝瞪了一眼:“尽是胡说八道,朕的皇女是羊,那朕是什么?” 旁边的宫人以为章雨夕会讨饶认错,结果却见她一脸不忍心得道:“老羊。” 皇帝一阵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指着章雨夕的手指抖个不停,章雨夕很无辜的回望她:“是您问我的。” “朕,朕今日不好好教训你,你还翻了天了!”皇帝四下巡视一把拿过老宫人手里拂尘,提着绣满金色九尾凤凰的帝皇长袍就要绕过前面的矮几,章雨夕立时夸张的大叫一声,往殿外撒丫子跑去。 皇帝把拂尘一扔:“还敢给朕跑。”说着也跟着追了出去,一大群宫人虽然见惯了这一老一少相处,但是像这次这样的还是第一次,呼啦啦全都跟了出去。 章雨夕在前面颇为悠闲地跑着,见皇帝跟上来了立刻就做出一副大叫逃跑的样子,隐在皇宫各处的暗卫,和例行巡逻的侍卫纷纷躲避,只当自己是死人瞎了双眼。 皇帝跟着章雨夕来到了帝正君的宫殿,等进了宫殿就见帝正君立在殿门前,见了她立刻迎了出来,后面跟了一群人,端水的,拿布巾的,帝正君亲自给皇帝抹汗擦脸。 “小六呢?”皇帝气喘吁吁热得厉害,不过出了一身汗倒是感觉身体都松快了。 “陛下还逮她不放了,她呀跟猴儿似的,早溜了。”帝正君仔细地给皇帝擦手,“怕把您给气坏了,先让我把太医给请来了。” “个坏丫头!”皇帝嘴里是这么说,不过心里惬意的很,觉得她家小六果然很孝顺,还很喜欢说实话,这样直白坦荡,简直不能更好了,最主要的是还长得好,看着就顺眼! 所以眼瘸,不单单是指情人之间。 太医来一看,大赞陛下配合养生,皇帝年纪大了,早年的锻炼早就喂了狗,如今疏于锻炼,身材日渐走样不算,身体健康也是每况愈下,虽然情况还不严重,但是也够太医院头疼的了,如今皇帝愿意每天出上一身汗那是再好不过的。 皇帝也感觉身体轻松,更是觉得她家小六好,变着法的为她的健康着想。 章雨夕表示她没有那么刻意,当然她也希望皇帝长命百岁,毕竟不论其他皇帝对她还是真不错的,她觉得就算太女上位她也不会更好,所以她虽然并不一定会特意做什么,但是机会来了她也不会放过。 当然顺便卖帝正君一个好也是不错的。 然后在从宫里前往礼部的时候,路经花园看到三皇女一只,没有二话很自来熟的上去勾住人家的肩膀:“好巧啊三殿下,和我一起去礼部看聘礼单子吧。” “我……”三皇女本来想说不去,谁耐烦和一个纨绔一起走啊!但是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章霸王笑眯眯的道:“莫非三殿下对送到西宁侯府的聘礼不关心?” 苍珉:掀桌! “自然是关心的,长歌请。”苍珉咽下一口老血,只能跟着一起。 天知道章霸王求西宁侯府大公子的时候她是什么心情,她是喜欢戚希没错,但是更多的还是看重西宁侯府,别说什么指望皇位这种不靠谱的说法,一旦太女登位她估计就算不死也是半残,虽然年纪小,但是不代表她不记得当初她的夫君把帝正君都逼得气都不敢喘一口,那仇恨深了去了。 她父君是死了,但她还活着,母皇一去,她还不是任人宰割?盛京城里活得憋屈的宗室还不如平民,她想要好好活着自然需要一个厉害的夫族,西宁侯府底蕴不深又有实力是最好的联姻对象,但是谁要和章霸王做妯娌?! 华国公府是太女那一边的啊!以后西宁侯府的立场就说不定了,真是……不过好歹应该不会看她去死就是了! 现在木已成舟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苍珉:宝宝心里真苦! 第五十二章 钦天监其实早就已经挑了好几个大吉大利的黄道吉日,但是报道皇帝那边之后就没有音讯了,所以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后来听说章霸王给皇帝送蹄髈的事情,估摸着皇帝要等吃满十八个蹄髈才挥手同意她们把结果曝出来,于是钦天监很安静,然后谁知章霸王和三皇女这么着急居然第十八个蹄髈的当天就来了。 不过好在他们有准备。 苍珉到了这会儿也知道为什么章霸王硬要拉着她一起了,因为她是皇女啊! 她章霸王再嚣张六部官署也是要被人拦在外面的,但是她不会,虽然会有人随行跟随不允许乱跑,但是好歹能进门,苍珉在小得意的时候深深觉得章霸王真是太有心机了! 钦天监给章雨夕挑的日子一共三个,一个今年年底,一个是明年年初,另一个是明年下半年,都是农闲天下闲的时候,一般皇室举办什么大事都是这个规矩,要是凑热闹一样把日子放在春种秋收的忙季,或者过年前一个月各部盘帐考级的时候,那不是存心搞事么! 钦天监的建议是明年春天,春种过后万物已经复苏不但日子好,这时间段也是好兆头,但是章雨夕不乐意:“就今年年底之前,现在才九月初,到十一月初六还有足足两个月,准备的时间足够了!” “这,这不太仓促了么?”钦天监的老太太们真为华国公头疼,这么个祖宗你们府里就这么放任她自己过问婚事?这也太放纵了点!谁家孩子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就章霸王如此嚣张当着整个盛京城人的面把弟弟换了哥哥,还换的光明正大,换得一点坏名声都没留下,倒是三皇女的名声因为夺人夫郎有所折损。 老太太们集体同情了跟着一起来面露忍耐的三皇女。 章雨夕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人家都说名声在有用的时候是非常有用的,所以很多人为了有个好名声憋屈自己,章雨夕除了为了戚华考虑过名声的问题,还真没有在意过别人,戚希当了她十多年的未婚夫也只得她三缄其口,她觉得也算是仁至义尽,毕竟她连自己都从来没有考虑过,要不然盛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是哪里来的? 不就是因为她不在意么? 她觉得如果有一天她需要用名声救自己,那么估计华国公府也应该差不多了,而这个世界上除了皇帝她还想不出来谁能碾死华国公府,而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皇帝要真有心思碾死一个家族,那么你名声再好也是没有的,因为还有一个词叫做【沽名钓誉】。 “哪里仓促了?”章雨夕用她漂亮的双眼斜了那帮老太太一眼,“我们盛京城里的贵公子哪个是到了出嫁才开始准备的?一切礼仪都有礼部准备,偌大的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两个月还准备不来一场婚礼?” 老太太们:这话还真不能接! “还有你们没有听说过有钱没钱娶个夫郎好过年么?”章雨夕把那张写着十一月初六的大红纸拿到了手里,“也不用你们送,我直接带回去就行。” 老太太们无法只好答应,除了给忙成狗的礼部同僚们点了一排蜡也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三殿下也看一下日子,反正来也来了。”章雨夕见苍珉一动不动,很主动地招呼上了,好像钦天监是她自个儿家一样,老太太们见三皇女不反对似乎默认,也递上了三个日子,分别是明年年底之前,后年年初,和后年下半年。 苍珉还没有开口章雨夕就摇头了:“你们这样可不行后年戚二公子才满十五岁足岁,成婚的话一般的盛京城的贵公子都是十六或者十七足岁,就是最后的那个日子都嫌早了。” “呃……”钦天监的老太太们顿时哑然,他们能说三殿下都十七了,要是按着戚二公子的年纪,,三殿下娶到正君那不是要二十都出头了,那可是皇女,那也太晚了! “长歌想得真多。”苍珉额角跳了跳,这人还要不要脸,自己拼了命要挑最早的日子,轮到她了连最晚都觉得早,什么意思?找茬?苍珉本来是不打算自个儿选的,因为照理着大婚的日子是要她母皇来决定的,但你这以后她也有些气不过了。 “三殿下真客气,你直接说我手伸太长就行了。”章雨夕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不过过了今年年底戚二公子可是我的小叔子了,怎么自家人还不能表示一点意见,我告诉你我是肯定不同意小叔子那么早嫁人的!” 苍珉:不要脸! 老太太们:怎么哪哪哪都有你章霸王的事儿? “三殿下,你知道么?”章雨夕一只手臂勾住苍珉的肩膀,苍珉好悬忍功了得,要不然绝对当场把人的手臂甩开,不过听到章雨夕的话之后倒是安静下来了,“男子太早生育一般是很难有二胎的,你已经答应了戚希当着天下人的面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了,那么以后的子嗣只能在戚希身上,你就差那两年?我觉得倒不如趁着这几年把戚二公子身体调养好,戚二公子可是不但有娘家还有外祖家呢,这种事情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以后变成妯娌怎么也是亲戚不是?” “你的好处呢?”苍珉承认章雨夕说的太心动了,她现在越是表现的对戚希情深意重,西宁侯府和衡王府就会越给她面子,她如何不说,但是她的子嗣绝对可以摆脱她因为有外族血统而尴尬的身份,拥有王爵还有强有力的姻亲而自在的活着,不需要像她一样从小如履薄冰。 “你越晚成亲对太女和帝正君的压力越小算不算好处?”章雨夕嘴角一翘,真正的好处她会说么?她才不会说呢! “你倒是尽心尽力!”自嘲一笑,确实,比她大两岁的太女都还没有成亲她确实不能表现得太急了,不得不说,戚希的年纪真是帮了大忙! “这不是顺便么。”章雨夕摊了摊手。 “呵呵。”苍珉淡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钦天监的老太太们,“长歌说的不错,戚二公子年纪还小,怎么也要到十六周岁上才考虑婚事,你们把日子往后拉两年,如果母皇问起照实说就行了。”她现在就是个深情不悔一心一意的样子,不介意这个形象更深刻一些。 “三殿下不如陪我去趟礼部?”章雨夕把红字往自己怀里一揣又要勾搭苍珉,苍珉撇了撇嘴,不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好歹刚才才承了章霸王的人情,转头就过河拆桥的事情她就算做的出来,对着章霸王也是无可奈何,这可是个百无禁忌的纨绔,说实话她这个皇女还不敢真得罪死了她。 连她筹划戚希的婚事也是观察了数年,确认章雨夕也不想要这婚约这才动手的,果然现在这就是对她帮她解决麻烦事的回报么? 礼部要准备的事情比钦天监要多得多,但是真无已经建朝两百多年了很么事情没有遇到过,几乎所有的礼仪流程都是有旧例可循的,只要照章办事就行了,比如这聘礼这嫁妆也都是硬性规定的,公侯聘礼嫁妆皆在一百零八抬到一百二十八抬这个范围里,除了打头的十抬是御赐和象征吉祥各种东西之外,比如什么点心,什么糖果,鱼,肉,果子,活雁,后面的东西放多放少就是各自的事情了,反正公侯聘礼嫁妆按规矩就是一共三万两,其实如果不是御赐穷一点的公侯人家三千两或许就能搞定,但这不是不能丢皇帝的脸么! 章雨夕找到礼部的官员拿出一叠银票,足足有一万两,这些本来就是家里准备给她娶夫郎用的,章雨夕也不多话直接把钱给了礼部官员然后让她上账,至于说要是被人贪了怎么办? 呵呵,这盛京城估计还找不出敢贪她章霸王钱的,礼部官员没趁这机会自己贴钱往里塞东西到华国公府面前刷存在感,那都是很正直了好么! “我可以走了么?”苍珉被章雨夕看过了已经准备的差不多的聘礼,看着章雨夕眼睛不眨地掏出一万两,苍珉觉得真是心里哇凉哇凉的,好歹是皇女,但是她是真穷,必须趁这几年好好捞些钱,不然多打脸! “急什么,反正都已经出来了,不如我们逛逛?”章雨夕反正也是无聊……等等,章雨夕摸了摸下巴,转头对着就快翻白眼得苍珉道,“三殿下不觉得最近天色很不错,不如我们明天去神庙里上个香怎么样?” “两个女人逛街就算了,你居然还想两个大女人跑去上香?”苍珉就差在脸上写着【你有病】三个字了! “我这是为了谁?”章雨夕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还不是为了你?” 苍珉脸黑:你再恶心我,信不信我吐给你看! “啧,一点不好玩!”章雨夕手指指了指西宁侯的方向,“他们兄弟俩都去上香了要住好几日呢!” “你要拉我当垫背?”戚希要折腾章雨夕可是给她说过的。 “不去?”章雨夕扬起眉。 “自然……”苍珉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扇子刷得一下打开,笑得一派风光霁月,好一个浊世翩翩贵女。 章雨夕:装逼遭雷劈! 第五十三章 真无的神庙里供奉的是创世女神和她的……夫郎们,神话故事不赘述,就是一个心怀天下凡人的修行者踏碎虚空得道成神,顺带一路得到各种美貌男神青睐的故事。 很套路,但很得人们的喜爱,特别是女人,每年以女神和她的夫郎们为题材的各种改编故事都是大热门,也算是这个时代的超级偶像了。 常平侯府今年诸事不顺,先是世女捧花魁把人捧回了家闹得满城风雨,常平侯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儿就被夫家姐姐妹妹堵巷子里打折了一条腿,完了没过多久皇帝就下了口谕斥责她教女无方,嫡庶不分。 常平侯真是先气得几乎要憋死过去,后面是吓得大病一场,如今稍有起色常平侯一家子就到了城外的温泉庄子上疗养,也算是躲一躲外面的风头,至于家里的事情一股脑儿留给了世女正君沈氏。 “都是你,要不是你,能把那个丧门星娶回家么?”常平侯正君只得一个女儿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没有更宝贝更心疼的了,“不就是个玩意儿么?自家妻主逗个玩意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偏偏他要弄的满城风雨,他们沈家真是欺人太甚!” “……”常平侯听着自家夫郎的一番话险些没被气得撅过去,要不是顾念着三四十年的夫妻情谊她能直接一巴掌扇过去,“一个玩意儿,我也去捧个玩意儿回家让他做侧夫如何?不过是个玩意儿!”见正君双眼都瞪起来了,常平侯直接翻身转过脸……女婿不好毁三代果然没错,要不是当初老爹又哭又笑她能把这个脑子有坑的表弟娶回来? 真他爹的前世不修,今世作孽! 常平侯琢磨着回去后就不让自家正君再管家了,直接交到女婿手里,另外她要去求陛下,他们家的世女还是直接跳过女儿给孙女算了,趁着她还算身强体壮隔一代也不算什么,等开蒙的时候就把孩子送凌源伯府沈家的族学里去,情愿做个书呆子也比做个败家子强! 常平侯不理正君,正君却还觉得自己委屈,勋爵人家哪个不是这样,要是当初也娶个勋爵人家的姑娘再没有这种麻烦,当初舍了老脸求来的女婿,如见倒要剥了他家的脸皮,真正可恨!! 但是文官嘴利笔尖也厉害,凌源伯府那真是文官之首清贵之极,虽然有爵位,但是她们家女儿做官各个都是自己考出来的,又有那四十无女方可纳侍的规矩,在盛京城里人缘极好,,更别说上头还杵着帝正君和太女,常平侯正君就是脑子坑再多也只能咬牙忍了,只不过几个小辈可没有那么好的忍劲儿。 这不,几个公子和小姐在温泉庄子旁边溜达就碰到了去神庙上香的西宁侯府家眷。 常平侯怎么被陛下训了一顿,还不是帝正君给上了眼药,而递话头的谁,正是那嚣张跋扈的章霸王,,里边一个前半辈子泥腿子的死老头子,一个章霸王的未婚夫,一个是那小可怜皇女的未婚夫,在这儿被欺负了人怎么样说出去他们不认又当如何? 虽然听说戚大公子弓马娴熟,但是那都是和一群娇滴滴的男子比试,就算有本事能有多大本事?他们的庄子就在左近,没一会儿就叫了不少人。 戚华撩开车帘就看见这一大票乌合之众把他们几辆马车微了个水泄不通,似乎打算劫道的样子,有些不明白的看向一个车厢里的弟弟:“这是谁家的,你可认识?”西宁侯府和常平侯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交情,她们家即没有能混到赵子娴那一挂,也没有能混到戚希那一挂的,所以戚华并不认识,但是戚希确认识,往常要是遇到这种事情必定唬半天,如今已经见惯了自家大哥哥的武力值,虽然依旧心里有些慌,到底很能稳得住,只是皱着眉头道:“那是常平侯府,应该全家出来避风头的。” 戚华一听常平侯府立刻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盛京城里说的挺多,随便几耳朵就能把事情撸得条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公子,老尚君让问问是什么事儿?”前面马车里的小厮跳下马车很快过来,只是一出来就看见自家的几辆马车被围了个结实,这声音都有些发抖。 “无什么大事,让爷爷安心等着我去看看。”戚华拿起矮几上的棋盒递给戚希,“小二去爷爷那里教爷爷下棋。” “……”戚希本来还有一些紧张这会儿全部剁了喂狗了,这个时候,明显对方来者不善了,他家大哥哥还在想着法不跟他下棋,不过这样一来心情却是平稳很多,点了点头,“哦。” 戚华护着戚希往前面走,一开始自然有带着的管家去交涉,如果真有问题他们做主子的再出面也不迟,毕竟都是男眷,虽然礼仪什么的戚华一贯无视,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是要注意点形象的,怎么说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诶哟喂,西宁侯府好大的架子啊,我们可是来见礼的,怎的主人都不露面。”一个女声高声喊道。 “这位贵女还请见谅,马车里都是男眷实在不方便!”管家陪着笑脸心里呕得要死,要不是没有女主子在,她会这么给这帮子人脸,早看着侯爷削死他们了!! “有什么不方便,不过荒蛮边城来的粗人,还学我们盛京城里的贵公子金贵起来了?”话落之后是一阵哄堂大笑,因着边上还有那些围着的人,所以笑声格外大也格外刺耳。 戚华面无表情的把戚希扶上马车,只是戚老尚君却出来了:“哪家的黄口小儿大言不惭,高门围墙圈起来的几只家鸡也敢对着外面的狼崽子叫嚣,我呸,金贵?凭你们也配!”老尚君年岁是有了不小,因为年轻的时候操劳的厉害所以看着比同龄人老一些,但是身子骨很好,开口说话声音洪亮精神气十足。 显然两方人马都没想到老尚君居然还有这种战力,一时有些呆滞,哪家老尚君不是一脸慈善的等着儿孙奉承,哪有这样当面对着别人家小辈叫骂什么圈养的家鸡的! 然而戚老尚君新婚守寡还能把个遗腹子拉扯长大,在边城那种地方若是他不够凶不够悍,父女俩早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哪里还有现在西宁侯戚晨翠! “老不死的,你是老寿星上吊找死是吧!”不远处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了顿时气得仰倒,“把人给我围严实了,一只苍蝇都别跑了!”原本只是来找点晦气吓唬吓唬人的常平侯府贵女公子们这回真是被气狠了。 圈养的几只家鸡?这话简直挖心肺!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戚希刚刚问出口,那边已经动起来了,似乎是某个主子喊了一句给我砸,那群拿着棍子砖石的人就冲了过来,估计就是伤人是不敢,但是吓唬吓唬你是真的。 西宁侯府的下人一下子就有些慌了,不过也有好几个是边军出生,只是做不了重活使不了大力,但是拦个把混混家仆还是没有问题的,只一点,人数实在太多! “大哥哥!”戚希瞪大眼看向面无表情眼神却冰冷的戚华,一下不知道是该怕外面的人还是害怕面前的人。 “华儿好好教训他们,出了事爷爷担着,大不了爷爷这条老命赔给他们,反正爷爷也活够了!”戚老爷子本来进了盛京多年脾气早已好很多了,但是龙有逆鳞人有死穴,触之即死! 而唯一的女儿就是他的逆鳞,他们是靠着救驾战功封的侯,战场上更是几度生死,那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小的一团千辛万苦的捧大的,如今的荣华富贵都是用命换来的,用女儿满身的伤和女婿的命换来的,他能为着女儿的前程看着女婿抑郁而终,他自然是算不上什么好人的。 女婿自有他死后去地下跪求原谅,但是他活着的时候容不得一个人说女儿的不是! 就让他老头子教教你们,边城的粗人是怎么削你们这些没见过血的弱鸡的! “爷爷放心,我有分寸。”戚华随手抓了一把戚希手里棋盒里的棋子,直接往外扔了出去,下一瞬就听到一阵扑通扑通倒地声,冲在前面本来想卖主家一个好的家仆全都一瞬间悄无声息的倒在地上。 所有的人动作都停了下来,现场一时死寂,只有马匹不安的踱着蹄子转圈子,常平侯府那边的几个贵女和公子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戚华慢条斯理的捏着一枚黑子用手指弹了出去,常平侯府那边为首的女子下一瞬惨叫一声从马上掉了下来,而她胯*下的那匹大马在一吸之后也跟着轰然倒地,渤渤的鲜血这才从马头眉心的那个洞里蜂涌而出。 “啊——”不知是谁先尖叫出声,场面一时混乱无比,但是所有人都是一个动作,那就是逃离! “大,大哥哥,都,都死了?”戚希咽了咽口水白着小脸问道,那样子真是可怜的很。 “除了那匹马一个人没死。”戚华见他爷爷似乎也松了口气,嘴角弯了弯,转头吩咐把所有昏过去的人都往路边扔,至于自家当然是继续前往神庙了,难得出城一趟,很不必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心情。 “哦,哦。”戚希点头,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到以前他跟斗鸡眼一样找大哥哥不自在,这会儿真是觉得自己命大的很,以前不是没被父亲吓唬过,但总没有这次亲眼所见来的震撼和畏惧,自己及时回头真是神女保佑,一会儿到了神庙定要多添几注香油钱。 盛京城城外玄妙山上的神庙玄妙寺非常有名,是盛京城里最大的神庙,没有之一,它耸立在悬崖峭壁之上,登上山的路虽然有护栏但是光看着就让不少人望而生畏,更别说徒步爬山去了。 戚希和老尚君,一个娇弱一个年长都选择了轿子,只有戚华一人选择了徒步,他生来便不曾信过这些,但是如今他是真的想用自己的虔诚祈求女神能保佑他和长歌长长久久一生平安,至于别的他自己会努力,只希望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别来找他们,好比路上那一出,虽然不放在心上,但是也真心讨厌这种。 玄妙山当真是十分陡峭的,软轿顶上可都是拴了绳子的,就算轿妇不小心崴脚踩空什么的,轿子也不会翻到,其实一开始有这种轿子的时候,顶上的绳子完全可以把轿子直接拉上去,但是能来这里坐轿子的人哪个不是金贵,只光秃秃一顶轿子上下来回旁边完全没人护着,那真是看得心慌,所以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烧香拜神的事情如论哪个世界哪个时代的都是差不多的事情,戚华虽然是步行,但是也只比爷爷和弟弟晚了一刻钟的,去正殿跪了女神神像之后,就跟着神眷到了后面专门辟给贵族男眷用来修行小住的院子,老尚君到底年纪大了,又在山下被气了一回了,所以洗漱之后用了点东西就歇了,倒是和他睡一间的戚希很晚了都翻来覆去不睡。 “怎么了?”戚华刚洗完澡擦着头发问抱着枕头坐起来的戚希。 “大哥哥,你以前……以前恼我么?”戚希抿着嘴好一会儿才试探的问道,“我以前老是挤兑你……” “你是说每回都被我说得哭着回去找爹的事?”戚华修长的手指梳着乌黑的长发,闻言手指顿了顿,“你那时候是挺烦的。” 戚希先是小脸一红,确实每次都是他先撩拨大哥哥,然后每回都是他被气哭一路回去告状,不过听到后面那一句小嘴就扁了起来,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立时能哭给你看。 “是不是害怕了?”戚华的头发擦的差不多了也坐到了床上,抬手拍了拍戚希瞪着双眼的小脸,眼神淡淡的道,“别胡思乱想,你是我弟弟,我自然会忍你。” “……嗯。”戚希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不过到底因为自家哥哥已经明讲了不会记恨他,所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戚华坐在床榻上抬眼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这个时候长歌应该也睡了吧? “阿嚏——”章雨夕揉了揉鼻子,章涉抬眼:“着凉了?” “怎么可能,一定是我家戚华哥哥在想我!”章雨夕双手捧住脸,“哥哥不要急,明天长歌就来陪你~~~” “喏,给你,拿着快走,别在这里膈应我。”章涉下个月初就要大婚了,这时候除了章雨夕这个混世魔王也没哪个会过来打搅他了。 “我这就走,这就走!”章雨夕抱着章涉给的盒子麻溜的走人了。 章雨夕曾经是不待见男人戴耳环的,但是这个世界的男子除了没有胸和下面构造不同就和上辈子女孩子一样,所以章雨夕也没有什么不待见的想法,后来见了戚华,这才明白漫画中那些戴着耳环首饰的华丽王子为什么那么耀眼了,并不是上辈子男子不适合戴耳环,而是绝大多数男子戴上耳环会变得妖里妖气,气场感觉十分诡异,而并不会像漫画中那样华丽而优雅。 但是章雨夕觉得戚华就十分适合戴耳环,还是那种中东风格大耳环,下面好几个坠子的,那样子一定非常的华丽大气,嗯,以后还可以定制几个宽宽的额饰,纯金镶边的,用宝石镶嵌了,想一想就觉得美呆了! 章雨夕吸溜了一下口水,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洋娃娃的梦,章雨夕也有,如今有了戚华这个现成的人选,那真是在兴奋不过了。 她家戚华哥哥身材棒棒哒【已经抱过啦】,五官又华丽又英气,简直是真人版的sd娃娃,以后一定要把哥哥打扮成各种样子,然后一张张画下来,光是想想章霸王就觉得今晚上估计要睡不着了。 她现在手里拿的就是她画给她家小哥的,因为那时候打了好几副,所以小哥也给的很爽快,只答应以后要还给他花样子。 章雨夕把盒子搁在枕头边带着微笑入睡,希望明天可以快一点到来。 第五十四章 第二天一大早章雨夕就打包东西和家里打了声招呼蹲宫门口了,太阳刚出来不久苍珉的车架也从宫里出来了,章雨夕一把手里的缰绳扔给后面的丫头,三两步撩了马车帘子进去了,苍珉正坐在榻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看人招呼不打一声就进来顿时脸黑,不过斯文惯了脏话骂不出来,只是冷了哼了一声:“打个招呼能累着你?” “嗯?那倒不会,不过我们这么熟了,有必要这么生分?”章雨夕脱了身上的厚重外衣往边上一扔,盘腿坐下自己到了一杯热茶。 还是皇女马车舒服啊,这规格就是不一样,现在日夜温差大了,白天热的时候能穿单衣,但是早上晚上要是不穿外套就太冷了,刚才在外面披着外面的衣服还觉寒气,进马车立刻就暖了。 苍珉很想把手里的茶杯直接砸章霸王的脸上,她们什么时候熟了?她们什么时候不生分了?她们本来就很生分好不好! “有什么吃的么?我早上只顾着着急起来都没怎么吃东西。”章雨夕一杯茶灌下去后长长的喟叹一声,然后对着不开口的苍珉开口问道,“太甜,糯米的不要。” “你头顶柜子的抽屉里,自己挑。”苍珉对着章雨夕已无话可说,所以随便章雨夕了,免得章雨夕把她的马车翻得乱七八糟,没有犹豫的直接把放点心的地方说了出来。 同样的一大早章雨夕和苍珉坐着马车赶着去和未婚夫偶遇,戚华和戚希则陪着自家爷爷跟着神眷们一起做早课,而常平侯府的温泉庄子上则一片哭喊之声,原来是常平侯知道了昨天的事情立时就吐血昏迷过去了,一夜也不曾醒过来,不论是随身跟着的太医还是昨天夜里连夜请来的都已经摇了头。 然而像是奇迹一样就在众人以为常平侯马上要咽气的时候,她又很坚强的挺了过来,只是那一脸的死气是遮也遮不住了,常平侯醒过来后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要见世女正君。 于是这天下半响世女正君沈氏就匆匆赶来了,听说了小姨子小舅子们包括自己妻主在内干的事情顿时愣在那里,看向常平侯的眼神都诡异了……天啊,原谅他出生规矩极严的百年书香门第,完全无法想象这群在他们家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年轻人都在想什么? 吓唬西宁侯府的男眷,当西宁侯是死的么?常平侯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以为自己不认别人就不敢拿你怎么办?还有他们家两个儿子可是许了华国公府和三皇女,当华国公府和三皇女是死的? 当章霸王和皇帝是死的? 三皇女再是不受宠爱,再是血统不纯,皇帝也容不得有人这样打自己崽子的脸,更别说还有一个嚣张跋扈的章霸王了,沈家和章家几代姻亲,即使他是旁系对这个盛京城第一纨绔的外甥女也是知道一点的,那是个得罪了她必定咬死你的主,那戚大公子可是她当着天下人的面向陛下跪着求回来的。 如今这一滩烂摊子叫他来收么? 沈氏好险没哭出来:亲娘啊,看看你都把我许了什么人家! 常平侯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但是那些都是她的孩子,再不争气也不能看着他们往死路上走,还好他们家还有一个姓沈的女婿,要不然就算是请罪都找不到门! 沈氏看着岳母老泪横灌的样子最后无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真他爹的前世不修今世作孽才遇到这么一家人,好在岳母还是脑子清楚的,女儿也聪明伶俐,要不然他绝不在这里过日子了,就是去神庙里当神眷也比这个强! 沈氏既然答应了岳母就立刻开始动手了,把所有参与的家仆下人都打了二十板子,死契的立刻转手卖得远远的,活契的不要身契银子直接扫地出门,另家里的主子大小七个全部捆了扔进马车里,其中还包括世女和侯正君出的两个儿子,这下子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侯正君对着女婿哭骂不休,沈氏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我要休了你,立刻就休你回家!你给我滚,给我滚!”侯正君身边的小厮直给他顺气。 沈氏很想翻白眼,却看到自家岳母由两个壮实的妇人半扶半抱了出来。 侯正君见沈氏终于看过来了,以为他怕了,正要再说什么,就见一张纸突然扔到他面前,然后听到他嫁了近四十年的妻主这样说道:“你家去吧。嫁妆你统拿回去,另外我再补你五千两,好好过日子,各自珍重吧!”说完就由两个仆妇扶着进了屋子。 原来昨天世女几个回来叫人的时候侯正君就知道了,非但没有拦着还帮着他们多叫人,出了事情被吓回来了,还要叫嚣着亲自带人去闹,也就是动静太大才被养病的常平侯察觉了,立时就觉得眼前一黑,当即一口血喷了出来。 侯正君一下子愣在原地,手指还指着女婿沈氏,半响过后才跌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时跟着常平侯的两个高大仆妇走了出来,侯正君立刻抬头看过去,就听两个仆妇开口道:“表公子,侯爷受不得吵闹,还请快些回家去吧。”说完之后就对着沈氏行了一礼,“侯爷说了此间诸事都由少正君决断。” “你!你们!”侯正君一听【表公子】三个字差点昏过去,恨得撕目欲裂,尖声骂道,“骆永和你不得好死,我是你八抬大轿抬进侯府的,你居然就这样休了我,我跟你没完!我看你根本是嫌我和女儿碍了你的事情,你个不要脸的老不休,居然肖想自己的女婿!” 常平侯在屋子里是什么情况别人不知道,但是原本不动声色的沈氏脸是彻底黑了,要是让被人听到他还要不要做人了,别人才不管这事情是真是假,他们只是喜欢议论,说说又不碍事,但是作为读书人家的公子,沈氏对名声那是相当的看重的,流言的力量更是知道其可怕。 就在沈氏要动手的时候,大门处突然有马蹄声和马的嘶鸣声,顿时感觉心下一喜,要他亲自对岳父出手总是很让人诟病,如果有人来制住他那最好了。 只见一个人影风风火火的奔进来,六十岁的人了不但面色红润,动作也利落,虽然风尘仆仆但是一点也看不出疲惫,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年轻女子一脸倦怠。 侯正君还坐在地上骂骂咧咧,见所有人都拿他束手无策,心中暗暗得意,今天要是不闹到骆永和把修书收回去,他是不会罢休的! 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叫骂得越发来劲儿,只不过下一瞬领子就被人揪着提了起来,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张即使苍老也依旧难掩明艳的脸,可想而知对方年轻时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常平侯骆永和唯一的手足,嫡长兄,嫁入皇家宗室的肃王正君骆永逸。 别人看见这位肃王正君要称上一句老美人,但是这张脸却是侯正君的噩梦,叫骂的声音一下子就噎住了,对方显然也没有和他说话的兴致,拎起来直接抬手甩了十几个大耳刮子,然后往地上一扔,转身进了房间。 侯正君被打得头昏脑胀但是却连哭都不敢哭,只得捧着脸双眼惊惧得缩在一边,一声都不敢吭。 沈氏终于松了一口气,和几位表姨见了礼才带着马车礼物准备去给家里一群作死的擦屁股。 而此时章雨夕和苍珉已经到了玄妙山,苍珉想要坐软轿但是被章雨夕一顿挤兑,最后咬着牙跟着章雨夕徒步上去,到了上面章雨夕都累得气喘吁吁,更别说苍珉了,完全不顾形象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指着章雨夕的手都有些抖:“以后我绝对不跟你凑合!” 章雨夕揉了揉肚子,她如今虽然可以吃一点东西了,但是还是要好克化,不油腻的,可想而知这身体依旧虚的很,倒是坐着软轿上来的丫头们立刻把两人围了起来又是擦汗又是递茶水,天啊,主子徒步而行累得半死,他们却坐着软轿轻飘飘的上来,虽然有些暗爽,但是更多的是心虚,万一主子们看他们一滴汗没出心里不平衡怎么办? 所以必须十二万的勤快! 戚华在院子里收到章雨夕和苍珉过来的消息表情顿了一下,眼神看向戚希,只见他弟弟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咬牙切齿接着对上他的视线就心虚的别开了。 戚华嘴角微微抖了抖,低头轻咳了一声吩咐请人进来:“小二去看看爷爷午休起了么,我去迎一迎她们。”戚希立刻点头往里走,心里暗暗骂着章霸王不要脸,还骂苍珉不讲信用,没有帮他绊住章霸王不算,居然还跟着一起来了! 戚华刚出去就看到章雨夕朝他跑过来,然后拉住戚华的手:“哥哥来神庙上香啊,我和三殿下也是呢,好巧啊!” 戚华:…… 其实不用做戏,他都知道。 “嗯,真巧。”戚华对着章雨夕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苍珉行了一礼,“见过三殿下。” “大公子有礼。”苍珉并没有避开的意思,不过也回了半礼,按照她皇女的身份来说真是平易近人的厉害了,戚华显然也觉得这位皇女没有架子很好。 只有章雨夕站在一边眼神黯沉的看着戚华对着苍珉弯腰行礼。 第五十五章 现在的常平侯并不是原配嫡女,而是继室的女儿,先常平侯的原配只得一个儿子然后就被和远房表弟真爱的妻主气死了,然后远房表弟成功上位做了继室,先常平侯更是拼着降等袭爵也要把爵位留给真爱的女儿,而不是原配嫡子。 因为真无继承的律法对于原配正室十分维护,按照律法而言原配正室的子女拥有第一继承权,在世袭爵位的继承上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都可以,虽然男子继承爵位也会降等,但是等到生了女儿继承爵位后,爵位等级会再升回去,并且如果原配正室只有独生嫡子那么继承爵位并不会降等,就像赵子娴或者邵明珺君。 但是在原配有留下子嗣的情况下把爵位直接跳过请封继室的女儿,哪怕继室生的是女儿也是让所有都感觉无语,顺道给骆家老祖宗点个蜡,真是死了都不得安宁! 侯爵和伯爵的差别有多大? 天差地别! 世袭公爵府整个真无没有几个甚至比王府都少,这个不好比,下一等开国世袭侯爵历经两百多年现在还立在那里的不过一只手,其他很多都是后来的新贵,别人为了家族爵位升一等奋斗几代人,到了先常平侯这里大手一挥直接为了真爱降一等。 先常平侯在气死了原配之后顺利的气死了老尚君,只不过真爱表弟还没有开心先常平侯居然在葬礼上磕一了下嗝屁了! 整个侯府,不,这时候常平伯府一瞬间就全部到了十三岁的嫡长子骆永逸的手里,包括还只有五六岁懵懵懂懂的小常平伯骆永和,真爱表弟不多时就被架空,实在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对于伯府的管理实在懵逼,一开始仆从看在小世女的份上勉强还听话,但是小世女被大公子利落的抱走之后,真爱表弟瞬间被所有人抛弃了。 就是这只妖精让我们大公子失了继承权,就是这只妖精让我们从侯府变成了伯府! 等到皇室看上骆永逸的人品本事要娶回家之时已是六年之后,懵懵懂懂的小常平侯已经变为知事懂理的少女了,除了心肠比较软之外,作为一个当家人守成已足够,并且早年骆永逸一直和肃王在盛京城里,所以成了老尚君的继室也做不出什么幺。 不过这样就忽略了老头子的战斗力,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边肃王府还没开始帮骆永和挑夫郎人选,那边老头子已经把远方侄儿接进府里居住了,骆永逸真是气得吐血,什么破落户也想要做常平伯正君,果断把妹妹接近王府,让那一老一少唱独角戏。 不过世事有时候就是这么无奈,先帝要把自家姐妹都送去封地了,肃王作为小妹妹封地离盛京城比较近,但是有什么事情就不像在一条街上那么方便了,好在妹妹已经十五六岁,骆永逸准备快快给妹妹娶个厉害的夫郎好镇住府里的那只老妖精。 但是骆永逸才走没几天,妹妹就狼狈的逃到了他在封地的府邸,原来他一走老妖精就出幺蛾子,如今已经闹得整个盛京城里人尽皆知,骆永和被老爹以死相逼答应了娶远房表弟做正君,但是依然委屈的不行,觉得那根本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只想着自己能作威作福,丝毫不顾及女儿名声的恶魔,于是才连夜骑马跑来跪在哥哥面前哭,是她的心软害了自己,害了整个常平伯府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名声。 骆永逸恨不得立时回京勒死那一大一小两只妖精,然后把老娘的尸体拖出来鞭尸,事实上他真的就骑马回去了,提着马鞭就在继父的院子里把这位远房表弟抽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要不是肃王随后就到拦住了,估计就直接抽死了,就这样也养了整整半年多才从床上爬起来,花了整三年才把身上那一身的鞭痕消掉。 远房表弟虽然并不得骆永和喜欢,但是既然已经娶了那也只能认了,再加上骆永和心软,之后有人日日陪着小心,又见对方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也就不再想什么了,没多久长女出世。 骆永和把世女送去了肃王府,在世女十岁的时候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骆永逸跟着肃王带着骆永和一起跟着新帝御驾一起奔赴边关,在边关骆永和建了战功还救了人,于是伯府重新变成了侯府,于是她给女儿求到了凌源伯府的公子,四品大员的儿子,帝正君的堂弟,骆永和觉得自己总算不负兄长在她幼年的教导了。 几年后回到了盛京城,发现自己走的时候还功课很好聪明伶俐的女儿居然彻底被宠坏了,两个儿子更是小小年纪就不知所谓,登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 骆永和觉得对不住沈家,但是救命之恩在前,许诺在后,沈家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房间里骆永和拉着兄长的手哭得不能自已,骆永逸好好安抚了弟弟,然后就听弟弟把事情一点一滴交代清楚,在恨不得抽死侯正君和世女的同时,对沈家和章家心中也有了芥蒂,然而仿佛常平侯府被厄运彻底缠上了一样,装着世女和另三个庶女的马车居然半路惊马,发疯的马直接碾上了台阶,往上奔了百米的距离车厢就把旁边的护栏撞烂了,众目睽睽之下连人带马车全部坠入了旁边的万丈深渊。 玄妙山的神庙香火鼎盛,来往香客贵人一直络绎不绝,看到事故的人都傻了,不过一息之后人群就炸了,尖叫声此起彼伏,好在大多数人都在下面,不然说不定还要掉下去几个,但是很多在上面的却已经腿软的站不起来了。 沈氏强撑着没有昏过去,让带着的仆众护好带着三个公子的马车,安排人手上去通知神庙的神眷,还要询问这深渊怎么下去,另又使了两个人回去通报肃王正君,特别强调不能告知侯爷,防止侯爷缓不过来,但是这样的大事如何瞒得住,很快周边的人都知道了,而被人送到半路的侯正君听说了之后再也不肯走,趁人不注意就跑了回去,那时候庄子上里边是稳住了,但是外面完全乱了,里边的人拦住了侯正君的人却没有拦住他的声音,里边常平侯本来就勉强吊着一口,这下子有喷了一口血直接两眼一翻,就再也没有气息了。 整个温泉庄子的人都被唬住了,负责拦人的肃王家小郡主,一看姑姑就这样咽气了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立刻让人压住昔日的姑父,快马赶过去告诉自家老爹。 再说章雨夕和苍珉都在神庙里安顿了下来,然后用了有名的斋菜就两个两个四处逛了起来,玩了一阵子又用了下午茶,正悠闲的时候突然发现之前步履悠闲地神眷们突然慌张了起来,远处更是隐隐传来了喧哗声。 章雨夕抬手拦住了一个一个有些惊慌的神眷:“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有,有马车摔下山崖了!”那神眷年纪并不大,长得也很好,当然能出来到贵人这边待客的也不可能会有多难看,万一惊了贵客可不是闹着玩的,而此刻这个长相颇为秀丽的神眷脸色苍白,双唇哆嗦,如果不是平日了几代贵客也算见过世面,此刻恨不得跟那些胆小的人一起晕过去。 “啊?”有马车掉下山崖?马?马怎么会上台阶? 章雨夕和戚华面面相窥,惊讶的同时又有点茫然,玄妙山虽然说建在悬崖峭壁之上,但是马车一般都只能下面的半山腰,那里有一大块的平地是专门用来停马车的,还有不少商贩在那里兜售香烛,就跟一个小集市一样,再往上虽然比较危险,但是两边都修着栏杆,普通人力是根本不可能破坏栏杆,跟别说往上都是台阶,这马车夫什么眼神能那么大地方不跑,偏偏往上山的台阶上冲? 别说章雨夕和戚华不明白就是人家神眷也不明白,玄妙寺的历史几乎和真无的历史一样长,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这到底是谁家的人,真是前世不修今世作孽,竟然在神庙的眼皮子底下出这种事情,实在太损人不利己了! 被拦住的神眷匆匆走了,章雨夕倒是挺有兴趣看看的,于是看向戚华:“我下山去看一看,哥哥可要同往?” “嗯,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玄妙寺里还点着他父亲的长明灯,戚华和寺庙里的大多数神眷都可以混个熟脸,若是真有需要,戚华不介意伸个手。 “那便一起。”章雨夕和戚华相偕而往,半路遇到同样准备过去看情况的苍珉和戚希,于是两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四人中只有戚希不会武功,但是有人家未婚妻在,苍珉把美人轻轻一揽带着,四人就飞速的从山上掠了下去,,然后就看见缩成一团哭哭啼啼的常平侯家三个儿子,另外还有一些常平侯府的下人,当然还有皱着眉脸色阴沉冷硬的肃王正君,以及脸色苍白的沈氏。 “表舅?这……这出事的是你们家?”戚希倒是把事情都告诉了苍珉,因为他吓得不轻自然把它当作大事,但是戚华却没把昨天的事情当事情,所以根本没有和章雨夕说起过,章雨夕是真的完全不知道,但是这一副无辜的样子让肃王正君的脸色更加阴沉,反观沈氏倒是还好,还撑着解释了一遍,顺道还道了歉,一下子死了四个女儿不要说常平侯估计肯定是撑不住了,以后常平侯府就只剩下他们父女了,无论本来就是亲戚的华国公府还是未来会扯上关系的西宁侯府,这关系一定要维持住,不能坏了! 常平侯世女和妹妹弟弟来给西宁侯府男眷道歉,结果在神庙下惊马坠崖,这…… 戚华和戚希同时瞪大眼! 苍珉也皱起眉。 章雨夕更是在心里骂了一句,这真是日了狗了,有了他们这一边会躺枪的糟心预感! 第五十六章 就在章雨夕等人认为膝盖中枪的时候,马上有人来报,常平侯被四个女儿滚下山下的消息惊到一口血吐出来直接回归女神的怀抱了! 纳尼?!! 四个膝盖上捅着枪的小伙伴:Σ(□;)!!!(╯‵□′)╯︵┻━┻!!!! 女神:我的孩子们,你们真是太天真了! 全身被插满枪的四个小伙伴:感受到了女神和她的夫郎们森森的恶意! 常平侯一死这件事情明显就大了去了,虽然说实话和章雨夕死人真的没有啥直接关系,但是死者为大,世人总是对死了的人比较宽和,对活着的人比较苛刻,更别说常平侯除了养了个不着调的女儿之外,根本没有哪里不好,相反她还对社稷有功,连皇帝斥责也只是嘴上说说,给帝正君和沈家一个面子,并不曾有什么实质上的惩罚。 养个纨绔罢了,她自己还养着呢! 戚华果断请苍珉带着戚希先回去,把这里的事情详细告知给西宁侯和曹县主,而他则上去把事情告诉还在山上的爷爷,顺便留在这里看一看后续,稍后再回去。 苍珉立刻答应下来,她也要回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自家母皇,免得到时候被人钻了空子胡说八道。 章雨夕也不留下了,她也要回去把事情告知家人,另外沈家那边也要走一趟。 肃王正君听闻妹妹死了原本阴沉的脸一瞬间狰狞起来,握着马鞭的手青筋毕露,好半响才转头看向小女儿:“是谁告诉你姑姑的?” “是姑……是那个远方表叔。”肃王府的小郡主吞了吞口水,她爹的样子真的好恐怖啊! “沈氏!”肃王正君见沈氏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稳在那里有条不紊的吩咐事情,询问神眷,心里稍稍好受一些,至少妹妹挑了个好女婿! “舅舅去看母亲吧,侄婿跟着神眷们去下面看一回,稍后就回。”沈氏知道比起掉下去的四个侄女,这给舅舅更看重自己的岳母,另外岳母是被岳父递的消息气死的,他能怎么办?这件事情只有长辈可以处理,他还要留着好名声帮女儿立起来呢,“只是还请舅舅把三位小舅子一起带回去,他们吓坏了。” “嗯。”肃王正君点了点头,冷冷地看了一眼三个缩成一团低声饮泣的侄儿,心里生出一股厌恶,一点也不像他骆家的男儿! 三个娇滴滴养大的公子被自家的舅舅看得直哆嗦,连滚带爬的进了马车跟上肃王正君的马一起往回走。 无论是常平侯府的四个女儿马车翻落山崖还是常平侯吐血而亡对盛京城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众人从各种渠道打听到了这件事情的始末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毫无疑问,虽然错不在西宁侯府,华国公府和三皇女身上,但是还是让人觉得要不是这三者强势嚣张,常平侯府四个女儿也不会急匆匆赶去赔礼道歉,自然也不会出现坠入深渊如今尸骨不存的局面,更不会出现常平侯受不了打击一命呜呼的局面。 三皇女撇开不谈,但是华国公府,老牌世家中的中流砥柱,西宁侯府,新兴世家的领头羊,他们是一个圈子最有地位的两家人,但是同样的也是同圈子里所有人嫉恨的对象,那个家族不想往上爬,但是这世界上从来没有莫名其妙的上位,你要上去,必定上面的人要给你让位置,所以这时候一些稳得住只是暗地里推把留言什么的,很多激进的家族已经卯起来要趁这机会咬下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一块肉下来! 皇帝脸色漆黑如墨,她养的纨绔,她的亲家亲信现在被人架起来了,她心里恨得不行,但是她是皇帝,御史有闻风奏事的职责,她能怎么办? 更别说常平侯死了她也是心疼,那可是一员猛将,随时可以用来替换别的大将的后手,如今折在自家家里而不是战场上,她真是心疼得犹如剐肉! 再有一个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确实势大,适当打压一番也是合她的心意,总之种种原因和考量之下让皇帝只能看着朝臣两面掐架。 皇帝的顾虑朝臣们或有猜到一些,或者并不知道,但是皇帝的放任是毋庸置疑的,于是很快事情就大了,朝堂上两派人掐得昏天暗地,皇帝除了回到后宫跟帝正君叹几口气居然一时间也不能如何,为了国之安稳她不能明面上打压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但是为了不寒了朝臣的心以为她偏听偏信又不能压制另一波上蹿下跳的,历来沈家都是朝堂话语权的定海神针,因为他们从来对事不对人,但是这一次他们沈家是直接关系人,于是沈家在朝堂上彻底沉默了,皇帝也不能不要脸的把人拎出来问你们觉得是老姻亲对还是新姻亲对。 朝堂上掐得厉害盛京城里更是流言蜚语一波跟着一波,那架势由如唱戏一般,你方唱罢我登场。 这边说常平侯府先撩者贱,自己死了怎么能怪到别人身上,难道以后人家道歉的路上出了事都要反过来怪怨苦主?那边说华国公府气焰嚣张,如果不是华国公府平日里就仗势欺人,让别人一点都不敢得罪,作为有功勋爵的常平侯府如何会这样急匆匆前去道歉,如果不是匆忙那么或许也不会发生这种惨事! 但是流言在一天半后发生了变化,不知是谁言辞灼灼地说道,常平侯府那辆拉马车的马是被西宁侯府大公子吓坏的,并且把当时戚华一出手杀了十几个常平侯府下人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叙述之间把戚华说得仿佛是那会妖法的精怪一样,并且这个流言以飞快的速度迅速流窜出去,不过一两个时辰整个盛京城都已经在说了。 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面对这个流言都有些措手不及,原本是上档次的党派之争,怎么瞬间就把档次下降到毁人家男眷名声的地步了?这是谁在背后特意推动这一切。 不少人都看出了里边的猫腻,更有很多人暗暗怀疑是曹县主这个继父干出来的事情,甚至连西宁侯府里的下人都这样怀疑了,只是看家里的主子们依旧很和睦的样子,这才都烂在肚子里没有人说。 面对别人的猜测曹县主连解释都不肖做,继子眼看着就要出嫁了,他自己儿子嫁得更好,又不用他出嫁妆,他到底脑子有多蠢才会想在这种时候败坏继子的名声?他浪费人力和钱到底有什么回报?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要被自家妻主和华国公府逮出来,到时候他还能有好? 流言并不像其他什么东西你堵一下就堵住了,只能用新的流言压过去,这股流言要说和常平侯府没有关系那真是拍瞎了天下人的眼睛,但按照华国公府和沈家的关系,再依照沈家在贵族圈里的名望,这种事情谁都不会信是沈氏做的,但是就算不是沈氏做的,也是常平侯府的人做的。 于是很自然的先先常平侯和表弟的真爱故事又被人翻了起来,比起西宁侯府的大公子是不是精怪这种事情,显然这种情情爱爱的豪门恩怨更加受广大民众的欢迎。 盛京城里的流言还在肆虐,但是常平侯府的丧棚已经搭了起来,只是除了原本那一边的人,上门悼丧的人并不多,大家都在看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是什么态度,当然还有宫里的三皇女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 态度自然是非常好的! 第一天那都是血亲和好友,第二天一大早章炑就带着一大家子去了常平侯府,他们两家掐归掐,但是常平侯府留下来的父子俩,可是华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亲戚,就算以前并不很亲近,但以后完全可以亲近啊!反正糊涂的能做主的都死光了,剩下的三个公子在沈氏面前根本不够看,并不是各个骆家的公子都有肃王正君那种圈了继父教养幼妹的本事的。 西宁侯府也是前后脚到的,一家子除了老尚君还在神庙里之外,其他人全部一起来了。 戚晨翠的脸色很不好,当让她也不可能会好,如果不是常平侯府一下子老老少少死了五个人,她这会儿就不是来上香,而是带着两个女儿上门砸人了! 他爹的,她家老爹和儿子们莫名其妙被当了出气筒不算,后面还要被人传流言,她西宁侯府看着是软柿子不成?她这个西宁侯难不成是死的? 但是如今一切黑白颠倒,简直让她这个边城出生的,相对直白的武将憋屈得想挠墙! 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的到来让原本比较清冷的常平侯府立时热闹起来,之后更是一大波一大波的人来悼丧,肃王在招待女客,肃王正君则带着只有三岁的常平侯府唯一的女儿跪在灵堂里。 记忆仿佛往前推了几十年,失去继承权的他也这样跪在灵堂里,棺材里躺着唯一护着他的爷爷,他看着他的母亲,他的继父和夺了他继承权的还懵懂的幼妹,心里一片荒凉,他的未来竟然不知道在何处。 然而天从人愿,压在他头上唯一可以压制的他的人,他的母亲在灵堂上磕了一下突然猝死了,他觉得这一定是他的爷爷在保佑他。只要没有了作为侯府之主的母亲压制他,在后院之中,继父的本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够看,果然之后的侯府,不,是伯府就完全到了他的手里,连幼妹都被他教导的对他言听计从。 然而如今…… 肃王正君把视线默默投到沈氏身上,以后的常平侯府再不是他能说了算的地方,他的血亲,他千辛万苦教养出来的妹妹,妹妹的骨血只剩下身边小小的一滴了,以后这个孩子会被沈家教养了吧…… 常平侯府,他为之付出了无数心血的常平侯府再不是他能握在手里的东西了! 第五十七章 常平侯府停灵七日后顺利的出殡了,至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的侯正君除了白发苍苍的老尚君哼了几句之外谁也没又提起,被肃王正君阴森森地看了一眼后也再不敢往外蹦一个字。 西宁侯府的老尚君可能是被这次的事情吓到了,觉得自己到底年纪大了,决定在神庙里斋戒一段时间为几个孩子祈福,当然他这里的被吓到是被居然有人如此倒霉吓到,至于说什么昨天才叫骂过的人今天就死了这种事情,老头子根本不在意,当年打仗的时候,多得是刚说过话的人转眼就被蛮子砍成几段的,虽然不能说这种事情完全不在意,但是这种在意程度就跟听说隔壁夫妻吵架差不多,不过活久见。 除了常平侯府失了所有成年女子之外,别人家的日子还是一样过,就是朝堂上的争吵声也慢慢弱了下来,因为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先后都备了重礼送去了常平侯府。 沈氏是一点也不想接这礼物,因为接下来他就觉得心里亏得慌,但是不得不接,他要是不接外面又要流言蜚语漫天了,说不定朝堂上又会有一大波扯着他们家名头的人掐起来,她的女儿还小,还需要沈家和众位姻亲看顾,另外长大了也需要这些朝堂重臣看顾,就算没有特别照顾的意思,也不要让他们因为今天的事情嫉恨于他的女儿,所以沈氏捏着鼻子接下了两家的重礼,并且也回了礼,算是彼此的恩怨翻过页了。 三家当事人都和解了,别人就再也找不到话头吵起来,皇帝都莫名松了口气承认小常平侯的爵位非常爽快,另外沈氏都钦赐了正一品的诰命,成为真无史上最年轻的顶着正一品诰命的老尚君。 事情基本算是平息了,盛京城里的百姓也都是见惯世面的,很快就把前面的流言扔到了脑后,又转而谈起别的事情。 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深觉这次真是晦气,于是想着要不来点喜事冲冲晦气?章雨夕立刻提议道其实她已经可以送聘礼了! 这个提议不错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一拍即合,热热闹闹的开始张灯结彩起来,毕竟两家之前因为章雨夕拿回了婚期日子第二天两位大家长就已经通过气了,索性提前弄起来,也让家里看着喜气一点。 九月二十六诸事大吉,礼部早早列了聘礼单子,内务府全程采办,头一天就送到了华国公府,第二天看了吉时,章雨夕穿戴一新骑着高头大马,由两位姐姐陪同一起前往西宁侯府下聘了。 大红的绢纱扎的漆红大箱子由穿着红色外袍绿色长裤,长相体面的年轻丫头四个一组挑着,跟在三匹大马之后一路浩浩荡荡往西宁侯府而去。 章家在真无这一朝已经传承了两百多年,不管祖先的相貌到底如何,只是看如今那是真的少有人家比得上,章家是出了名的出美人,无论男女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看领头打马街头的章家这一代的三个姑娘,真真是让大街小巷的大爷们小夫郎开眼界,年轻的公子更是站满了大街两边,三姐妹路过那是一路的荷包手帕香囊像下雨一般。 三姐妹中又数章雨夕长得最好,今日更是全套盛装,和平日里的暴发户一样的穿戴完全不一样,但是看着却更见贵气奢华,正红色的礼服鲜亮的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目,但是这样逼人的颜色却还是被她那张明艳的脸和脸上张扬的笑容稳稳压一头。 西宁侯的两个小姐被这未来嫂子的笑容差点闪瞎双眼,大家好歹认识十年了,什么时候见过表情冷淡的章霸王笑成这样,真正的茫然,难道他们家大哥哥就真比二哥哥(弟弟)好那么多?这什么眼神啊! 就是出来招呼的曹县主心里也莫名酸酸的,这章霸王可是做了他儿子十年的未婚妻,什么时候见过她这个样子,再看看这相貌,三皇女虽然也是没得说,但总是意难平啊。 曹县主心里都是意难平,更别说戚希了,一大早开始就有些闷闷地,躲在后面偷偷看见章雨夕后心情更是不好,遣走了两个小厮一个人倚在花园里的小桥上,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他到底哪里不好? 戚希并不是喜欢章雨夕,和她解除婚约他其实也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是他本来就心气比较高,那章霸王若是对谁都这样那么他也无话可说,可是一和他解除婚约她就整个人都变了个样,偏偏让她变样的还是他的大哥哥。 想起大哥哥,戚希双手撑着额头硬生生把那股意难平压了下去,然后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觉得他找到真相了,原来不是他不好,而是章雨夕比较喜欢武功高强的男子么? 怪不得,章雨夕没遇到他家大哥哥嘴之前都是一副欠揍的样子,如今却乖成这样,原来是这样呀! 想通了的戚希立刻就招呼自己的小厮往清华园跑,把安静坐着听小厮说前面盛况的戚华闹了起来:“大哥哥去嘛去嘛,反正你也不能去前面,我听说之前过来的时候嫂子和她的两个姐姐好多人看呢,回去的时候也一定有很多人看得,我们溜出去看吧,好难得的,大哥哥不想想看看嫂子背对你是什么样子?” 戚华被最后一句打动了,愣了愣之后也不带人直接把欢呼的戚希一把捞起来从西宁侯府掠了出去,跟在后面的只有煎饼果子和养好伤又来上岗暗中保护的弦琴。 然后,跟未来婆婆磨了许久才偷溜进后院的章霸王又扑了空。 戚希:真是佩服自己,太机智了! 章雨夕虽然没有见到戚华,但是也得到了兄弟俩上街的消息,于是笑眯眯的带着两个姐姐婉拒了西宁侯府的留饭回去了,一路上阳光灿烂地笑着回家,一进门就换了套衣服直奔大街,三两下就寻到了煎饼果子留下的印记,然后直奔茶楼,半路上就看见隐在走廊角落里弦琴,咧嘴一笑顺着她的视线敲门。 门一开就对上一张肥嘟嘟的脸,对方显然也没想到敲门的会是今天去西宁侯府下聘的章霸王,一时之间两人都是一懵,不过章雨夕反应快立刻推门进去扫视了一圈后笑着道:“你们这是玩什么呢?好久都不见你们来找我。” 这包厢里的人是谁啊?正是以前惯常和章雨夕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她们以前跟着章霸王一起玩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章霸王突然不见人影,她们一开始还不习惯,但是很快就觉察出没有章霸王的好处了,因为没人管她们了! 她们是什么人?她们是纨绔啊! 可是不允许当众调戏强抢美男,不允许随意欺压百姓,不许践踏庄稼,不允许在大街上纵马……还算什么纨绔? 没有了章雨夕,卖身葬母的小美男也会把眼睛放到她们身上,没有了章雨夕,别人听到她们的名字也会瑟瑟发抖,没有了章雨夕,楼里的粉头花魁再不敢耍脾气搭都不搭理她们。 虽然以前跟着章雨夕也玩得很愉快,因为她的鬼主意特别多,吃喝玩乐无一不精,但是现在没有章雨夕她们更觉得快乐,她们有种终于混出头的感觉,所以一群人对着章雨夕笑语晏晏的问题,一时都噎在那里。 章雨夕看着包厢里还有几个衣裳被扯得零零落落的男子,微微别开视线,这群混在一起好多年的小伙伴不过一个多月没有在一起,就已经放浪形骸成这样了,粗粗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良家男子,心里幽幽一叹,也不等众人绞尽脑汁想说什么糊弄她直接开口道:“看来你们玩的不错,嗯,我今天还有事,咱们下次再约。”说完还笑着摆摆手然后走出了包厢,出门的那一刻朝着弦琴站立的角落磨了磨牙,这是明晃晃的报复吧! 这次章雨夕看准了煎饼果子留下的记号才敲门,果然来开门的就是总是沉默的煎饼果子,因为今天兄弟俩一个小厮没带,所以煎饼果子才现身充当一回贴身小厮。 “长歌?”戚华看见章雨夕有些意外但是想想又在情理之中,默默看了戚希一眼,戚希立刻心虚的回了一个傻笑,然后转头瞪了章雨夕一眼:“哎呀,嫂子怎么来了,正好我想回家了,就让果子送我回家吧,你陪大哥哥聊会儿。” 章雨夕一脸不可思议:今儿天要下红雨了,戚小二居然这么识相? 戚希小下巴一抬冷冷一哼:我只是看在我大哥哥的面子上,你章霸王靠边站! “煎饼果子,把小二送回家去。”章雨夕不等戚华开口说什么,直接指挥煎饼果子。 戚希一听小二这两个字立刻炸毛:“谁小二吗,你才小二!你全家除了我大哥哥都是小二!” “那我和你大哥哥未来的孩子是不是小二?”章雨夕翻了个白眼,这话还是戚小二跟她学的。 戚华本来想做和事老,但是这会却抿住了嘴,孩子什么的……长歌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 戚希一张笑脸腾地涨的通红,憋了半响转头抱住戚希的胳膊:“大哥哥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媳妇儿欺负我,你要向着我!” “戚华哥哥是我家的,凭什么向着你?你没睡醒?快回去洗洗睡了!”章雨夕迅速抱住戚华的另一只胳膊,“戚小二快撒手,你信不信我把你拎起来扔宫里让你三表姐管教你!” “就不撒手,那是我哥哥,你再凶我就哭给你看!”戚希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章雨夕:…… 你狠! “戚华哥哥……”章雨夕可怜兮兮地看向从头到尾都不做声的戚华。 “章雨夕你居然学我撒娇,你不要脸,大哥哥不要理她!”戚希指着章雨夕的手指都是抖得【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章霸王!】 “我和自己夫郎撒娇管你什么事,你主大海边上的?”章雨夕切了一声,转头蹭了蹭戚华的肩头,转头给了戚希一个挑衅的眼神。 “……”戚希额角青筋跳动,不过他有更重要的东西,“什么意思?” “你管的太宽了!”章雨夕翻个白眼,就知道你的重点在这里。 “是新的歇后语么?意思简洁明了倒是很不错,哪里听来的?”戚希瞬间明白,点头给这句话点了个赞。 “怎么不能是我自己想的么?”章雨夕抬手撩了撩额发,结果对面戚小二把她上下打量了两遍,嘴一撇切了一声,章霸王的笑脸瞬间裂了,还想要说什么却听到外面传来哭闹声。 见两人同时停下嘴看向厢房门口,戚华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额角,这两个说话上蹿下跳,虽然听得懂但是他这种交际渣完全跟不上,处在其中真是压力颇大。 第五十八章 章雨夕三人并着跟在后面的煎饼果子一起出了包厢,一眼便看到了围在下面的一群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章雨夕被弦琴误导后,走错包厢遇到的昔日小伙伴们。 此刻往日里跟在她身后的小伙伴们正嘻嘻哈哈的围着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卖唱的清秀少年。 章雨夕:…… 身为一代杰出纨绔真是昔日的小伙伴们觉得脸热,古往今来多少男尊女尊的卖唱少男少女在各种故事中粉墨登场,这存在感已经刷到逆天了,你们敢不敢不要这么走套路? 难道卖唱的就注定要被纨绔调戏不成? 戚希和章雨夕认识多年,对她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自然也是一大半都混了个脸熟,此时两只大眼睛往下面扫了一眼,然后就转过去看章雨夕,小下巴一抬冷冷一哼:“物以类聚!” 章雨夕捂脸。 戚华虽然不熟悉这些纨绔们,但是一听弟弟这么立刻也明白了,就在他以为这两人是不是又要打嘴仗的时候,却发现身边靠着栏杆的章雨夕什么话都没有说:“长歌?” 章雨夕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情绪略微没落地说道:“昔日混在一起的人,一月不见就已面目全非,所以有些感概罢了。” “是她们本来就这样。”戚华并不很会安慰人,但是只这干巴巴的一句就让章雨夕脸上重新挂起了笑容,这让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是很会安慰人的,嘴角也勾起了笑容。 本来对着面露落寞的章雨夕戚希还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想想也是,章雨夕虽然名声难听或许也有当街和人家小公子小夫郎大爷调笑几句,但是像眼下这种闹得如此难看的还真从来没听说过。 不过在他转眼看到章雨夕用这张没落的脸让大哥哥安慰的时候,漂亮的小脸瞬间狰狞——好阴险! 这边戚华和章雨夕微笑对视,那边戚希恨得牙痒痒,转脸就把满肚子火人到了下面那群人身上,只听到他一声娇喝:“你们这些人在干什么?天子脚下你们要不要脸?” 原本欺负人家正来劲儿的纨绔们,一听有人管闲事立刻更加兴高采烈的转过头准备仗势欺人了! 本来嘛欺负一眼看着就好欺负的有什么好玩的,不过逗个乐子罢了,但是敢管闲事的就不一样了,明显属于胆子大脾气硬的,这种人欺负起来才有成就感,才好玩,等她们转身抬头看见说话的是一个美貌小公子的时候更是兴奋异常,不过很快她们就对上美貌小公子旁边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那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她们昔日的老大章霸王,下一秒纨绔们都忍不住一个哆嗦,她们之中有一大半因为一开始和章雨夕作对,或者死磕的,不是被套了麻袋,就是被告了黑状,更有夸张的被剥得只剩内衣裤从花楼里直接扔到大街上的。 “呃……我们就和他们母子俩说个玩笑。”终于有人想起来开口管闲事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原来章霸王的未婚夫,现在的小叔子,三皇女的未婚夫,那瞬间就跟大冬天还被泼了一大盆凉水一样,真是哇凉哇凉的。 “对对对,我们就是和他们说个笑。”其他纨绔纷纷附和,然后动作非常迅速的一拱手,下一秒连人带狗腿子闪了个干干净净。 章雨夕再次捂脸:这跑路的利落劲儿还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多谢小姐和两位公子,小子无以为报,只能来生结草衔环了。”清秀的小公子似乎很紧张,扶着自己母亲的双手微微颤抖,对着站在二楼栏杆处的三人跪下磕了头。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章雨夕对于没有走套路要以身相许,或者卖身为奴的小公子表示了一点好感,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锭银子递给煎饼果子,煎饼果子会意快步下楼把银子不着痕迹的塞给了那个少年,那少年显然是一愣,立时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下来,不过到底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弯腰行了一礼,这才扶着自己的母亲出了酒楼。 “好可怜呐,你给了他多少银子?”戚希转头问章雨夕,他其实刚才也想要给银子来着,只是出来的匆忙并没有带钱,事实上戚希从出门那一日到现在就从来没有带过钱的。 “五两。”章雨夕伸出一只手摇了摇,戚希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你怎么如此小气?”五两银子能做什么?他头上最小的一朵绢花都要三十两,这还不是最好的呢! 章雨夕:…… “五两银子很多了。”戚华避免两人在掐起来,趁着章雨夕开没开口说话立刻截了过去,见弟弟疑惑的看着自己,戚华想了想才道,“在乡下普通的一家四口节省一点,五两银子可以过两年。” “啊?”戚希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裂了,五两银子还不够一品楼里一只招牌醉鸡的鸡腿,普通的乡下人居然可以过两年?这怎么可能?完全无法想象。 “我给的钱差不多就够那个做娘的看个病罢了。”章雨夕嘴角勾起来,并不介意帮天真单蠢的小叔子上一课,“助人为乐是好事,但是无限制的对别人好只会助长别人的惰性,我是想帮这个不愿意攀附富贵的少年,可不是害他。” “你是说斗米养恩担米养仇?”戚希很快反应过来,然后点头然后也不想跟着再进包厢了,直接对着戚华道,“大哥哥让你的果子送我回去呗,我一个人没带爹估计要发火了。” “嗯。”戚华肯定曹县主会上火也没有再留人,示意煎饼果子安全把人送回去后就伸手拉着章雨夕进了包厢,有些好笑的看着喜滋滋的章雨夕,“你老是招惹小二做什么,他不过是孩子脾气。” “哥哥真偏心呐,我也只比他大一岁而已。”章雨夕握起戚华和自己相握的手,十指相扣,“哥哥可是我的夫郎呢,我们才是一家人呢,哥哥以后可要一直向着我才是!” 戚华:…… “哥哥害羞啦,真好,哥哥马上就是我的夫郎了,我们在一起一定会过得很好的。”章雨夕见戚华虽然板着脸但是耳根都红了,心里偷笑越发腻歪了,“哥哥高兴么?长歌每天都好高兴,真希望大婚的日子快快到来。” “……”戚华抬起一只袖子捂住发红的下半张脸,他以后再也不对弟弟和未婚妻的相处方式说什么了,他实在是……脸皮太薄了! 这边章雨夕正在腻歪戚华,那边刚刚逃过一切的母子俩路过巷子的时候却被人捂着嘴拖进了深处,有注意到动静的人私下环顾,却发现巷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清秀的少年略微惊恐的看着端坐上座,带着面具头发花白,一身穿戴富贵的……衣服太宽大说不清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少年紧紧捏着手里的五两银子,哆嗦着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做什么?我娘呢?你们把我娘怎么了?我们想要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这五两银子,统统给你们,把我娘坏给我!” “小公子不要怕,我们并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请你做一件事情,等这件事情做完了你自然就可以见到你娘了,我们会给你娘请大妇,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只要你愿意帮我们。” 少年睁着一双泪目看着眼前的一圈人:他哪里来的不愿意的资格! 等到少年被送走时,房间里走出来另外一个人,同样是戴着面具,头发微微花白,而前面那一个显然没有想到对方会来略有些惊慌的道:“妻主,你如何来了?” “你心里不痛快为何不与我说?”来人叹了一口气走了过去,两双看上去都有些年纪的手相互交握,“你呀,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什么事儿都放在心里也不告诉我。” “妻主……我恨呐!我的娘家转眼之间家破人亡,我半辈子心血都付诸流水成了一场空,而他们却嘻嘻哈哈家人美满,我每天夜里都辗转难眠,我跪在灵堂里夜夜都好像听见我爷爷在质问我如何对得起他,对得起父亲……”苍老的声音嘶哑的低声哭喊,带着不能言语的痛苦和愤怒,那种不平那种孤寂犹如毒蛇夜夜啃食着他的心脏,耳边听到始作俑者们嬉笑的声音,眼里看见始作俑者们幸福的笑容,他想狠狠撕裂这种美好,要让他们也知道家破人亡,所有一切尽付流水的滋味!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们一起。”带着面具的两人一个眼中都是恶意和憎恨,另一个眼中则是野心和欲*望。 盛京城的夜里寒凉如水,章雨夕把戚华送回了家,转身约了弦琴切磋了一场,把人揍得鼻青脸肿了才心满意足的回家去了。 今天这一面是章雨夕和戚华成亲之前的最后一面,一旦下聘礼请期完成按照风俗男女婚前是不能再见面了,当然是指光明正大的上门约会,置于私下里偷偷的见,谁也不会说什么的,年少慕艾,这个完全可以理解的,只是到结婚前三天的时候是不管面上还是私下都不能相见的。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哥哥,我来了。”章雨夕如今对西宁侯府那真是不能再熟不过了,爬墙爬窗子那叫一个利索,而戚华这边也再不会半夜找不到吃的喝水等着章雨夕来救急了,不过章雨夕送东西习惯了,每次来都会带上食盒,再加上她这几天已经开始慢慢可以吃一些了,所以更是喜欢和戚华一起同桌用餐,偶尔还能拿着筷子夹菜喂男神,简直不能更幸福了。 “外面下雪了?”窗子推开一阵冷风灌进来,章雨夕和戚华都是有深厚内力的人,所以都只是意思意思的换了厚一点的衣服,其实这两人哪怕现在换夏天的单衣也完全没有问题。 “嗯,刚刚路上下的。”章雨夕把食盒放到桌子上一一摆放好,笑着把筷子递给戚华带着戏虐的语气说,“我刚才在前面花园廊下好像看到了月前那个卖唱的了,怎么他找你们卖身报恩了?” “不是,是小二带进来的,看到他在卖身葬母。”戚华见章雨夕一愣抬手拍了拍章雨夕的手,“和你没有关系,他母亲是被马车撞死的,他的钱还了药钱,然后就卖身葬母了。” “这样。”章雨夕还以为是她给的那五两银子惹的祸呢,毕竟在普通人眼里,五两银子毫无疑问是一笔巨款了,“怎的如此倒霉?” “嗯。”戚华点头,“不过普通人,侯府人多并没有什么妨碍。” “嗯,我们不说这些,哥哥的嫁衣可是弄好了?先穿与我瞧瞧?”章雨夕嘻嘻哈哈的打过这一茬。 “明天你把衣服拿来先穿与我看。”戚华没有动。 “哥哥真坏呐,明天我可就不能来啦!”章雨夕心中又是期待大婚,又是纠结要三天不能见面,谁规定的风俗,简直没人性! 第五十九章 盛京城里的城防一共分为六个部分,城里三个,城外两个,城里有守卫各处城门和城里巡逻的五城兵马司,护卫皇城的御林军,另外还有皇城内部的禁卫军,至于京兆尹的衙役和六扇门总部合起来勉强算是一个。至于城外有离盛京城只有两里路的西郊大营,领兵的正是西宁侯戚晨翠,最后一个就是离盛京城三十里外的东山大营,领兵的是华国公世女章雨佩。 这是章雨夕和戚华大婚的前一天,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都在为明天的大婚仪式做着最后的准备和确认,结果刚入夜戚晨翠就接到西郊大营有将领闹事的事情,心里把常驻的心腹下属骂了个底朝天,但是依然要冒着风雪骑马出城,西郊大营是她在管的,万一闹出大事她免不了要被人弹劾被陛下斥责。 快马一个时辰不到戚晨翠就到了西郊大营,而此时她的心腹下属正躺在自己的营帐里生死不知,而下属的心腹则满脸慌张的出来迎接戚晨翠。 而此时整个西宁侯府都陷入了沉睡之中,只有那日在街上卖唱的少年,缩在角落心惊胆战的听着不远处的刀兵金戈之声,戴面具的人并没有要他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趁着府里忙于大婚的时候带个人进来,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晚膳过后整个西宁侯府的人都睡着了,除了惶惶不安晚饭没有吃几口的他。 但是现在清华园那边显然还有清醒的人,清醒的不是别人正是吃过晚饭才过来守夜的弦琴,煎饼果子晚饭吃得并不多只是有些晕乎乎的,趁着弦琴挡在前面拖着戚华就要走,心里把西宁侯府骂了不知多少遍,西宁侯自己做武官家里却是四处漏风,今天要不是有他和弦琴全府上下估计就全军覆没了。 不过现在也好不了多少,别人他们两个且管不着,只管着把大公子救出去就行了。 说起来真是倒霉,他和弦琴两个加起来都没有大公子一半厉害,但是明天大婚大公子太紧张一个不小心比平时吃得多,然后整个西宁侯府估计就这位武力值最高的大公子睡得最熟了,真是…… “日了狗了!”煎饼果子这个一贯闭着嘴装哑巴的沉默男孩子,在看见围墙上站的人时也忍不住学自家霸王一样骂人了。 章雨夕是后半夜才被人叫起来的,她也是因为有些紧张所以前半夜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结果迷糊过去就被人大呼小叫的喊醒了,章雨夕的脸色难免有些难看,她还没有问暗卫就已经急声开口:“小姐,西宁侯府出事了!” “什么?”西宁侯府出事?西宁侯府能出什么事情?章雨夕脑子里这么想,转身把挂在床铺对面墙上的长弓和箭筒一拎,眨眼之间整个人已经冲了出去,暗卫紧随其后:“刚才外门在距离府门外发现了奄奄一息的煎饼果子,消息是他带回来的。” 煎饼果子?! 章雨夕的心吊得高高的,脚下的步伐更是快,一边担心不知会出什么事情,另一边又安慰自己她家戚华哥哥武功那么高谁出事都不会是他出事。 然而章雨夕刚出门口就遇到了一队不由分说过来围华国公府的御林军,并且二话不说直接就对着她挥刀,章雨夕懵了一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刀锋:“你们是什么人?” “属下等奉肃王之命清剿华国公府,章六小姐还请束手就擒,或还能免去一死,若动起手来可不要怪我们姐妹不讲昔日的交情!”来人是御林军的副都统,以前和章雨夕也算是混个脸熟,不过这人往常多巴结谄媚章雨夕有些看不上,而如今这番作态更是恶心。 但再恶心也比不过她嘴里说出来这番话的信息量来的惊人,她的意思是莫不是肃王反了?还是奔着逼宫来的? 章雨夕心中的惊讶更多过惶恐,她不去想肃王的脑壳子是不是被门砸了,她第一个想到的是华国公府一贯是旗帜鲜明的保皇党,她家大姐又名义上领着东山大营,第二个想到的是西宁侯她未来婆婆领着西郊大营,所以要掌控切断皇城后路第一件事情就是困住西宁侯府和华国公府,等到逼宫成功到时候新皇登基什么都晚了,除非他们真的造反! 但是这些人为了不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所以基本以阻碍为主,不会大肆屠杀,估计煎饼果子是跑出来送消息才被重伤的,总之章雨夕稍稍松了一口气,立刻往后退去,就在副统领面露喜悦的时候,章雨夕转身拉弓搭箭,利箭急射直射副统领的咽喉,一箭毙命! 这时候府里的人也全都醒过来了,老二章雨珂和暗卫首领无影一起带着人留守华国公府,国公章炑和世女章雨佩率领暗卫和家将清理了另外的人围了过来。接着兵分三路,章炑带人去查探如今还没有露面的五城兵马司,章雨佩只带着两个暗卫悄悄出城直奔东山大营。而章雨夕则带着人被母亲和大姐撵去了皇宫救驾。 皇宫的围墙确实高,别说普通人就是练过的也不一定爬得上,当然就算爬上去了也会遭到防守禁卫的猛烈攻击,这种时候除了皇帝宠上天许她随时进宫不用牌子只用刷脸的章雨夕,谁都进不去。 章雨夕也不带暗卫,把人支去西宁侯府查看究竟,自己背着长弓直奔皇宫的方向,街上到处都是兵戈金石相交的声音,普通的人家都紧闭大门根本不敢探头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富豪高官人家大多有高门围墙,这时候也都全部死死守着门户,而几个在宫里值夜的文官则全部被堵在禁宫里,此刻陪着半夜被吵醒脸色阴沉的皇帝坐镇上书房。 “陛下不用担心,刚才西门传来消息,华国公已经领着清理过的五城兵马司围过来了。”叶阁老抹了一把冷汗,心里把肃王骂了不知几百遍,这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造什么反,逼什么宫?自古以来太平盛世四海臣服的时候有几个皇帝被逼宫成功过的,你要是太女等不得要上位也就罢了,你一个小姨妈算哪门子上的牌位,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坐上皇位?就算你逼宫成功了又怎么样?皇帝还有一溜四五个女儿呢,更别说还有两个亲妹妹呢,信不信你这边刚坐上皇位东西南北的那些个诸侯王立马就给你造反,人家表弟手里还握着穆家远征军呢! 这到底是有多想不开? 问题居然还有不怕死的跟着一起! 叶阁老也是醉了! “朕不担心,朕就是生气,别姓的诸侯王都两百年一直安安稳稳,朕的亲小姨,先皇和帝尚君一手看顾长大的幼妹居然如此狼心狗肺,且不说先皇对她恩宠有加,把最富饶离盛京城最近的封地给了她,朕自问也没有哪里错待她……”皇帝气得脸色都青了,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陛下息怒,身体要紧,肃王忘恩负义,陛下实在不必要为此生气,且看她自取灭亡罢了。”叶阁老立刻安抚皇帝,又转口道,“邵明珺君和秦宜宾如今已经制住了东门的叛军,这会儿就等南门的叛军伏诛了。” 章雨夕立在南门的城楼之上借着火把搭弓射箭,因为下面攻城的人挤在一块儿,所以城楼上的士兵根本不用瞄准,直接往下射,倒是章雨夕搭着箭专挑那些领头的射,皆是一箭毙命,攻城的肃王世女对着城楼上只穿一袭单衣的章雨夕咬牙切齿! 华国公府的章霸王不是响彻盛京城的一代大纨绔么?那高得离谱的武功是怎么回事儿?栋梁会上不是都说三皇女相让她才夺了比武的魁首么?还有那么远的距离使人能射到的么?感情栋梁会上她夺了射箭的魁首还没拿出一半的实力?! 之前眼看着就要破了南门直入皇宫了,突然就冒出来一个杀神,一拉弓就是四箭,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将领瞬间灭了干净,要不是身边的亲卫反应快,下一刻被一剑穿喉的就是她了。 章雨夕趁着空隙揉了揉肚子,居然饿了,也是,她本来晚上就太紧张什么都没吃,结果现在又停也不停得拉弓射箭将近半夜,她真有些烦躁,抬手拿箭的时候顺手擦了一下脸上旁边士兵砍杀时见到血,皱了皱眉头继续搭箭,上辈子只敢杀鸡的她如今杀人居然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难以想象。 记得一开始她母亲让她拿死囚练手的时候,她简直怀疑她母亲都疯了,但是这是华国公府的传统,华国公府的女孩子只要长到八岁上彻底站住了,就要见血,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要亲手杀了人才能把名字记到族谱之上,也有胆小死活不愿意,等待的就是出族。 华国公府的女儿必须要有血性和狠劲儿,如若不然何以开国两百多年剩下的国公爵位里只有华国公府还立在那里? 章雨夕记得她第一次射杀人的时候回去做了半个多月的噩梦,不过有了第一次之后就不害怕了,因为母亲在她射箭之前都会把死囚的罪状一条不漏的说给她听,虽然她还是觉得除了律法没有人能随便决定别人的生死。 但是转世投胎在这个君主王朝时代,作为站在金字塔最上面的那群人之一,说什么人人平等真是有够矫情,她只能保证死在她手里的人都是该死的人,哪怕她并不认为自己有权利来审判,但是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比起别人她自然是更信任自己,最起码她可以保证她不会乱来。 章雨夕实在不耐烦再这样饿着肚子杀人了,索性沉住气掂了掂手里的长弓,抢了身边士兵的那一杆长*枪,用了内力配合自己的力道把枪杆子直接掰断了,然后把断了一般的长*枪直接架到了弓弦上,开口道:“曾姨祖母,用你的长弓保佑我吧!” 长*枪激射而出,虽然有些偏了,但是那恐怖的力道一下子洞穿远处的肃王亲卫,然后直射向后面的肃王世女,那股力道把肃王世女直接从马上掀翻下来,大马受惊之下一脚就踏断了肃王世女的脖子。 章雨夕这才放开手里的长弓,弓弦已经断了,弓身也断裂了,章雨夕的两只手一下子都是血,不过她并没有理会身边士兵的大呼小叫,而是下了城楼逮住一个宫侍让她传个话说是要去西宁侯府就略过人头繁多的正南门,从另一处宫墙翻了出去,顺手在被砸烂的布店撕了块步包了一下手。 第六十章 整个西宁侯府弥漫着一片血腥味,戚晨翠带着伤收拾了西郊大营赶回来救驾此刻应该在皇宫那边刷存在感,整个家里只有曹县主因为再次怀孕又要操心继子的大婚,所以用的晚膳不多,基本都是吃的小厨房小餐点,但是他体质比较差虽然药没有吃多少,但是依旧睡得很沉,只不过醒得比别人早一些,后半夜用茶水泼醒了随侍的值夜嘟嘟,让他去查看,结果除了血腥味浓重之外他们院子里就是人睡得沉一些,曹县主并不敢踏出自己的院子,甚至连房间都不敢出去。 这时候的他脑子无比清晰,他们家里一定是出事了,除了他之外,外面还有他的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他心里自然非常想要知道三个孩子是什么情况,但是这时候他却绝对不能出去的。 如果他的三个孩子会出事,那么这满府飘散的血腥味已经告诉他,事情已经出了,他赶过去除了增加自己的危险之外全无作用,而如果三个孩子像他一样没事,那么他更应该安静地呆着不要制造动静给不知名的敌人知道,就让他们以为所有人都没有醒来,免得让他们凶性大发大开杀戒,到时候原本可以活着的也要跟着死! 虽然心里很清楚,但是担忧和惶惶不安还是一直围绕着曹县主,直到外面传来声音:“我刚才听到这里有声音,我们进去看看有没有醒着的?” “也好。”另一个声音点头。 曹县主面色苍白,眼中带着绝望,为什么皇城脚下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为什么在盛京城里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御林军,五城兵马司,六扇门和京兆尹衙门都在干什么? 最先醒过来的嘟嘟拿起被子把曹县主盖起来,自己冲了出去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曹县主听到嘟嘟的声音猛然停顿心脏都快从喉咙里扑出来了,结果下一秒就听到嘟嘟的脚步声和他欢天喜地的喊声,“正君,不是歹人是大少夫人家的暗卫!” 曹县主一愣立刻掀开被子扶过嘟嘟的手走了出去,就看见两个一身黑衣带着半张面具的女子站在院子里:“两位是华国公府的暗卫?” “见过,正君,我们俩都是我家六小姐的暗卫,外面肃王逼宫乱的很,我们已经查看过府里除了侯爷不在,其他人都安好,只有我们六姑爷不见踪影,还请正君协助我等尽快找到六姑爷!”其中一个暗卫如此开口说道,先是把外面的情况说了,再来就是安抚曹县主,最后便是她们迫切的要求了。 听到肃王逼宫,曹县主马上意识到晚间自家妻主可能是被诳出去了,不过听到三个孩子都没事立刻松了一大口气,立刻没口子的答应两个暗卫的请求:“嘟嘟快去打了水给两位暗卫。” “不瞒正君,府里的水都被下了药,我们试过了并没有用。”暗卫早就把清华园里的人泼了一圈水,结果啥用也没用,所以在查看的时候听到人声立刻急急得赶过来了。 “我,我是用水壶里的水泼醒嘟嘟的。”曹县主话落暗卫就道了一声得罪利落进了房间把茶壶拿了出来,一看立刻一喜:“是孕草茶,还有半壶。”两个暗卫也不说啥话直接带着茶壶转身走人。 “诶——”嘟嘟一慌立刻看向曹县主,曹县主倒是稳得住吩咐道:“把我房里那只鱼缸里的水煮了,泡上孕草,去。” 嘟嘟立刻点头哎了一声跑小厨房拿了脸盆过来装水,曹县主这是才松了一口气,捧着隐隐有些下坠感的肚子,裹着外衣就这样靠在了暖榻上,等待着茶水煮好,等待着天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西宁侯府已经彻底热闹起来了,府里养的大妇也帮曹县主开好了安胎药,章雨夕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景象真真是大松一口气,然后她还没有接近清华园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脸色立刻凛然起来,双脚刚刚在清华园的院子里落地两个暗卫就冒了出来:“小姐,六姑爷不见了。”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章雨夕看着奔出来跪在她脚边哭成一团的几个道,好一会儿才听明白两个暗卫在说什么,“什么?不见了?” “是,是的。”两个暗卫吞了吞口水,不敢与章雨夕阴沉的双眼对视低头道,“院子里的小厮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知道事情经过的弦琴小姐此刻重伤在厢房里躺着,之前醒来过一次,说是煎饼果子把大公子带走了,但是之前发现煎饼果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大公子。”所以,此刻她们的六姑爷处于行踪不明状态。 所以现在唯一知道真相的是还在国公府里生死不知的煎饼果子。 暗卫想到的章雨夕自然也能想到,抬眼看了以清华园的正房:“你们回府里确认过了?” “确认过了,煎饼果子说的是六姑爷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暗卫也是心里苦啊,他们倒是想立刻撒出人手去搜啊,但是肃王逼宫大街上乱不说,他们暗卫如今都守在家里呢,哪里来的人,再说迟了那么久说不定人早已经出盛京城了,但是现在整个盛京城都戒严了,能把她们弄出城的人都在皇宫里救驾呢,她们只有两个人竟是被困死在这里了。 “死了的人是肃王府上的?”章雨夕低头看了一眼扔在角落里的几具尸体,“弦琴一个人挡下来的?” “清华园里有煎饼果子布的陷阱和暗器。”所以弦琴虽然自己重伤,但是也把对方几个人都砍得半死不活了,她们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断气,只不过没有一个还有行动能力,全部憋着一口气想要耗死对方。 “你们两个留下来看着。”章雨夕脑袋有些晕晕的,微微醒了醒神,抬手扶着额头,“我去想办法!” 章雨夕放下手转身又往回走,两个暗卫看着章雨夕还在滴血的双手和苍白的脸色,想要说什么又不敢,最后只能低头应是。 一身白色染血的章雨夕飘忽得奔走在大街上,时而停下缓口气,苍白的脸,阴沉的双眼,和满身的血腥气,在凌晨蒙蒙亮的天光中形如鬼魅,状似索命阎罗,有见到大街上安静下来偷偷往外看的人,看见那一袭染血白衣夹带着冰冷的风和雪花从眼前快速闪过,都骇得立刻缩回脑袋,双手合十祈祷女神保佑。 章雨夕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对劲儿,估计是因为手上的伤口太大,有些失血过多的关系,在加上饿了许久,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四肢都没有什么力道,恍惚间看见一家药店,章雨夕就飘忽得拐了进去,她现在还不能倒下,所以伤口需要包扎,肚子也要填饱,这样接下来才能去找人。 章雨夕走近药店差点把检查自家药铺损失的掌柜和小学徒吓死,她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开口:“帮我的手上上药包扎伤口,给我弄件衣服,还有什么吃的给我弄一些。”说着解开单衣的衣襟从内衣里抽出一张小额的银票,“要快!” 掌柜和瑟瑟发抖的小学徒被章雨夕阴沉沉地看了一眼,立刻连滚带爬的起来忙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章雨夕已经包得严严实实的双手捧着一大碗热乎乎的迷糊糊在喝了,至于找来的衣服直接往身上一披,要不是接下去要去见皇帝,怕身上的血冲撞了皇帝让她的要求打折扣,她才懒得再麻烦。 然而章雨夕的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不尽如人意,她还是穿着一身血衣去见了皇帝,因为半路上遇到了溃逃的肃王叛军,砍了一大波之外还顺手拎出来藏在里边的已经外嫁的肃王幼子。 章雨夕一路拖着泪水糊了一脸的肃王幼子到了满是尸体鲜血的正南门,和守着正南门的三皇女苍珉打了个招呼顺带告诉他戚小二没事的消息,然后继续拖着人往里走。 皇帝此刻并不在御书房,而是和太女大臣们在正南门不远的正殿广场上,肃王世女的尸体被扔在正中间,肃王被绑着双手扔在女儿尸体的旁边,肃王正君倒是并没有被绑着,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女儿的尸体,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想着报复西宁侯府和华国公府的他为什么一夜之间变成了反贼,说着要帮助他,达成他愿望的妻主居然带着女儿跑去逼宫了? 他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已经死透了的肃王世女,一股说不出的悲凉袭上心头,肃王正君看向面色狰狞的妻主,和这个人做了半辈子夫妻,他竟然不知这个人居然还有做皇帝这样宏大的愿望,简直是刮目相看,但同样的也刷新了他心中这个人蠢的新界限。 当初先帝要不是觉得幼妹比较天真单蠢,也不会把他这个小小年纪就能把持整个府邸的丧父长子赐给了她做正君,看中的就是他的强势和掌控力,希望他能做个贤良的王君看好了先帝最宝贝的幼妹,当年赐婚后帝正君特意细细嘱咐,又是夸又是敲打,就怕他欺负了这个养在膝下的小姨子,结果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他居然折在这里。 肃王正君长长叹了一口气,他自允聪明了一辈子,奈何身边的人做尽了蠢事! 够了!这辈子就这样吧! 他真是太累了!太累了! 第六十一章 章雨夕拖着肃王幼子穿过外面的禁卫军然后来到了正殿广场上,随手把手里的人往肃王那边一扔,男子的惨叫声重重得敲在所有人身上,本来就被章雨夕一身血衣有些吓到的大臣们都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之前听说章霸王赶来救驾还当她是来蹭功勋刷存在感的,没想到下面的将领报上来说南门叛军的两个副将,四个统领全部被章霸王一箭封喉毙命,二十五个百夫长也有一半以上折在章霸王的箭下,最重要的是被肃王亲卫包围的肃王世女也被章霸王和她前面的亲卫穿成了串串。 这还是她们知道的那个盛京城第一纨绔么? 不是在说笑么? 栋梁会上的御射比赛他们还没有消化完呢,这又突然成这样,感觉三观都裂了,要纨绔都是这样子,别人还混什么? 这不和一身血衣浑身煞气的章雨夕一照面呢,大家心里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想想往日里看到这位穿金戴银满大街招摇,笑得整个盛京城都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样子,再看看如今,这还是一个人么? “陛下这个好像是反贼家的儿子,臣女是在回来的半路上遇到的,有一队叛军正打算护送着他逃离。”章雨夕把人扔掉之后也不像以前那样靠近皇帝,只是远远的就单膝跪下了,“臣女忧心还有其他反贼藏匿,臣女有些小伙伴最是知道那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恳请陛下容许臣和其他的大人们一同缉拿。” “小六你立了大功怎么反倒和朕生分了?”皇帝同样惊讶于章雨夕的能耐,但是之前表弟邵明郡君就跟她肯定的说,她的武艺犹在秦仪宾智商,秦仪宾可是她看好的年轻翘楚,既然这小霸王比秦仪宾都厉害她心里自然也是有准备的。 这一次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危机,但是哪个好哪个歹倒是让她看了个七七八八,华国公府果然都是聪明人。 就算心里有些畏惧章雨夕那万军也能一箭毙命首领的本事,但是看看她双手都是血,皇帝也是心疼,而且之前他家表弟穆邵明看到那张断弓那瞬间狰狞的脸真是让人心惊胆战。 皇帝问了才知道,章雨夕拉断的那张弓,是表弟祖母襄王帝卿的公主留下来的唯一两张弓的其中一把,而另一把则在他手里,因为如今的工匠再无人能做出完全受得住他这种力道的强弓,所以他一直很宝贝轻易不会用它,没想到另一把被章雨夕这个小霸王眼睛也不眨地直接拉断了,要不是小霸王刚好不在,他定要剁了这败家仔那一双手! “这长歌看有好多大人在。”章雨夕调整了表情,但是笑容依然有些僵硬,她如今哪里笑得出来,“我也想和陛下靠近点,可是我身上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而且刚才死了那么多人,长歌心里有些哆嗦。” 原本在宫里的大臣觉得章霸王终于正常,旁边有幸见过之前章霸王射箭杀人时候样子的武将们齐齐鄙视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章雨夕……你站在那里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你现在说心里哆嗦,你是在跟她们说笑么? “好好,全德海。”皇帝看着那张漂亮的脸上笑容脆弱(僵硬),脸色苍白的可怜样子,比旁边人家老娘姐姐更心疼,立刻喊了一声身边的内宫总管,“快带朕的小六下去梳洗,看看有伤的地方没有,好好包扎了,再给她弄些吃的。” 众大臣:陛下,人家亲娘亲姐还在那里呢! 章炑和大女儿都淡定的站在那里,好像跟她们没关系一样,他们家小六就是讨老大喜欢,他们难道还拦着?脑子有坑么? “是的,陛下。”大内总管全德海立刻招呼宫人要带章雨夕下去,章雨夕虽然心里很急,但是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而且戚华失踪这种事情也不能大声嚷嚷出来,只能私下里跟皇帝讨恩典。 章雨夕退下了,皇帝才有空关注跪在那边的肃王一家,以及跟随一起造反的人及其家眷,本来这些都是到不了皇帝跟前的,但是这次皇帝真是气狠了,大臣们也没有几个敢拦盛怒下的皇帝,只好死死盯着这些人,交代都绑结实了务必不能有一点点机会威胁到皇帝的可能。 只有肃王正君是先帝赐婚,娘家常平侯府之前又倒了大霉,再说她们去抓人的时候肃王正君正 病着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之后也是万分配合,于是就肃王正君一个人没有被绑着,哦,现在还多了一个不知道章霸王砸到哪里的肃王家的庶子。 肃王在看到小儿子被逮过来的时候,原本就狰狞的脸上双眼几乎瞪出来,但是章霸王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于是她只能问小儿子:“你不是昨日就走了么?”你妹妹呢?后面那一句没有问出来,但是他相信一小儿子的聪明一定会明白。 “家里那个死老头子病了硬是把我扣在院子里侍疾,我才没有来得及。”妹妹没有人扣着自然是早就离开了。 母子两的对话别人不知道隐含的意思,但是肃王正君如何不知道,立刻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原本死气沉沉的神情立刻被错愕惊讶代替,只不过最后表情停留在阴森上。 原来他的妻主早早安排把侧室生的小女儿送走了,连嫁出去的儿子都想办法弄了出来,恐怕遇上的不是章霸王而是别人的话早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所以他的好妻主是做了搏命的准备,他不知道她是如何跟女儿说的,但是他却是完全不知道的,因为知道他一定会反对,所以瞒着他,所以他现在跪在里承担这莫名其妙的谋逆之罪? 好!很好!真是好极了! 肃王正君简直气笑了,想到前几天说要帮他祈福前往神庙的侧室骆永逸陡然笑了起来,笑得直拍自己的腿,所有人都莫名看着突然大笑的骆永逸,肃王皱眉:“你发什么疯?” “啪!”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狠狠扇在肃王的脸上,“我是疯了,我是被你们逼疯的!”骆永逸噌得站了起来,旁边的军士纷纷拔刀,骆永逸无视旁边的所有人,一抬手就把肃王幼子拎了起来,卡着他的脖子直接照着旁边的柱子砸了过去,一时之间血花四溅,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要拦,等到反应过来肃王幼子早就一命呜呼了,并且死得极惨,那一地红的白的,好多人受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骆永逸却面无异色,看着比起刚才的死气沉沉倒是鲜活了一些,只见他就着满地的鲜血对着皱眉的皇帝跪了下去:“罪臣有负先皇和先帝正君所托,没有好好教导规劝肃王,年近古稀却让她犯下如此大错,罪臣无可辩驳,愿意认罪,但是请陛下听罪臣一言。” “你讲。”皇帝见旁边的人缓过来后居然都露出同情之色,觉得这个小姨夫当真厉害的同时也真心觉得他不容易,多聪明的一个人,少年时就以一己之力撑起一个几近倒塌的侯府,后来更是把幼妹教导得出类拔萃,生生把一个垮了一半的伯府撑成了侯府,这样一个惊才绝艳的男子就被先皇喂了她家这个没脑子的小姨妈,也真是……作孽! “罪臣与肃王殿下相处几十年,不敢说对殿下一清二楚,但是逼宫这种事情实在不是殿下能想出来,并且还能瞒着罪臣做到的,罪臣知道殿下如今罪无可恕,但是教唆殿下的人才是真的十恶不赦,是这个人教唆殿下对陛下不敬,其用心实在险恶,如果不把人找出来,罪臣真是寝食难安。”骆永逸说的很清楚:皇帝你小姨妈那智商根本想出来这么大的计划,也拉不出这么多跟随的人,其中必定有别人的手笔在,你家小姨妈就是别人竖着膈应你给你添堵的牌子,样子货! “陛下,肃王正君所言甚是,肃王殿下心性天真纯善,不可能会做这种谋逆大事,定是被人教唆的!”第一个开口附和的不是别人,正是华国公章炑。 “华国公所言甚是,肃王殿下的为人我等老臣都是清楚的,最是天真纯善不过。”也跟老跟着附和。 文武两派老大开口了,下面自然纷纷附和。 六十多岁的人了,你们还说什么天真纯善,你们怎么都如此不要脸? 皇帝在心里默默捂脸:她家小姨妈是不是已经蠢得全世界都知道了! “罪臣如今忆起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是罪臣做的不对。”骆永逸等了一个空档接着道,“殿下自从纳了侧室之后就渐渐不停罪臣的规劝,只是从来不曾犯过什么大错,罪臣到底顾及殿下的年纪便放松了一些,谁知竟会惹出这种事情。”骆永逸说到这里看了还有些发傻的肃王一眼,才接着道,“罪臣曾仔细调查过那个侧室,发现是先帝时的罪臣之后,只不过那罪臣获罪时他还没有出世,再说不过一个玩意儿,殿下实在喜欢的很,罪臣就当淘换个摆件让殿下开心,便同意把人接进了府邸,最初没有在意,如今想来竟处处都是破绽,罪臣实在有负先帝和先帝正君所托,罪臣愿以死谢罪,但是肯请陛下同意罪臣要等着那幕后黑手伏法才愿赴死,罪臣轻狂,还请陛下成全罪臣几十年心血被毁于一旦的不甘和意难平!” 第六十二章 章雨夕并不知道前面的那一大波事情,她只是突然想到,怎么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西宁侯戚晨翠露面,于是便开口向全德海打听,全德海眯着眼睛看着章雨夕的表情也是一脸心疼,听见这个一直对自己态度很好,年纪足可以做自己孙女的小姑娘开口询问立刻道:“西宁侯受伤了,陛下特意让她在宫里养伤,等太医们说可以移动了才能送出宫去。” “海麽麽,你看我能去看看西宁侯么?”章雨夕期待得看着全德海,全德海脸上的褶子都开花了:“行行行,麽麽领你过去,那边近些你可以在那里休息,太医就在左近倒也便宜,就是没有你的富贵坊布置得好。” “我知道麽麽一直帮我看着富贵坊呢。”章雨夕小时候因为常常进宫,有时会住上十天半个月,再加上讨皇帝和帝正君喜欢,所以在御花园边上得了一座小宫殿,专门让她进宫的时候住,她给取个名字就叫【富贵坊】,十岁以后就进宫没有那么频繁了,自然也很少有机会再去那里住近几年更是少有在宫里过夜的,不过富贵坊倒是一直在那里,皇帝也好,帝正君也好都没有想说把它安排给别人。 章雨夕倒是听说过几次,有皇子皇女喜欢那个地方,只是都嫌弃那富贵坊的地方小了些,并且名字太俗气,偏偏牌匾还是皇帝亲手提的字又不能换,再说宫里空的宫殿多的很,好的也不是没有,也就没有必要去和这座富贵坊死磕了,所以这富贵坊才一直立在御花园边上。 “哪有什么,就是有空的时候麽麽也喜欢去那里坐坐。”想想自己还不是大总管的时候被一个小娃娃缠着讲故事的事情,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自然对这个早年看顾过一段时间的孩子特别有感情。 “如果有机会,长歌接了麽麽出去吧。”章雨夕倒是挺喜欢这个慈祥的老太太,小时候听她说故事就能听出来很多有用的东西,她在宫里玩闹多年从来没有犯过谁的忌讳也多亏了她当年的细细嘱咐,告诉她什么话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好好好,麽麽且等着长歌小姐。”全德海笑着应了章雨夕,心里却在说;天真的孩子,像她们这种人知道了太多的皇室的事情,又长年待在皇帝身边,想要被放出去基本是不可能,剩下的路只有那么几条,要么伺候下一任皇帝,要么退下来老死在宫中,最好的也就是在哪个皇庄上养老了。 戚晨翠因为伤得挺重所以被安排的离刚才皇帝大臣们聚集的地方挺近的,全德海领着章雨夕带着一队宫人不过走了半刻钟左右的时间就到了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远远就可以闻到弥漫着的药味随着寒冷的风卷过来。 门口守门的宫人看到全德海和章雨夕过来立刻迎了过来,另有小宫人飞奔着往里边告知太医们又有伤患来了,实在是章雨夕那一身血衣太吓人了一些,他们这些伺候人的最会看人脸色了,看到章雨夕的样子就怕这小祖宗出事,这要是有个万一,他们这些在边上的人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章雨夕其实身上并没有受什么伤,除了双手上因为拉断弓而受的伤之外,只有背后被肃王幼子用发簪划了一道而已。 章雨夕的手被重新包扎,衣服也从里到外都换了一遍,然后灌了一碗药才被允许去看隔壁躺着的西宁侯戚晨翠。 戚晨翠倒是醒着也能说话,,只是气息有些弱,见到章雨夕先是一愣,然后有些激动起来:“长歌……外面……” “你们都出去。”章雨夕把守着的人都打发出去了才走到戚晨翠身边坐下,“伯母不用担心,西宁侯府一切都好,除了戚华哥哥不见了。” “……什么?”戚晨翠有些懵,“什么叫不见了?”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带走她的大儿子么?说什么自己跟着走的她才不信,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就是大儿子大婚的时候了,大儿子对眼前这个小霸王的在意程度,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怎么可能会在大婚前跟别人走? “听守着人说是被一群黑衣人带走的,那群人并没有下杀手只是把昏迷的戚华哥哥带走了。”煎饼果子有多少能耐章雨夕清楚得很,能被救回来就说明对方并没有下死手,不然哪里会让他走到华国公府的外面,“刚才我在前面看到了肃王一家子,很显然这群黑衣人跟肃王这件事情扯不上大关系,大约是趁火打劫的意思,所以我怀疑这群人本来就是冲着戚华哥哥来的,我就想问问伯母,您心里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西宁侯戚晨翠的出身绝对干净经得起查探,不管是进盛京城之前还是在之后,都不可能结下什么仇恨或者因果让别人特特跑来趁火打劫抢她儿子,所以章雨夕把西宁侯府全部扒拉了一遍,发现只有戚华那个已经过世的父亲或许能扯得上关系,但是一个已经死了十多年的人章雨夕也实在想不到会是什么关联。 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把所有的不可能都排除了之后,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所以觉得自己脑子已经要变成糨糊的章雨夕还是决定直接问当事人,因为如果身为母亲的西宁侯戚晨翠都不知道的话,章雨夕也只能准备漫无目的的满世界找人了! 戚晨翠听到黑衣人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又见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刚刚成为新贵以为从此是人上人的自己了,那时候的她面对岳父和这群一身黑衣气势逼人的人的时候是那么得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群人带走了躺在床上刚刚咽气的她的夫郎,如果不是父亲以死相逼,他们那时候一定会把她唯一的儿子也带走,如今是他们来了么?他们来抢她的儿子了么? 章雨夕看着戚晨翠陷入回忆脸上带着痛苦立刻就知道有门了:“伯母,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应该是华儿的外公。”至于一个在边城算得上普通的大爷为什么能动用那样一大群人,她到现在也是想不明白,只能猜想是不是当年岳母结下的因果,毕竟那时候作为襄王府的侍卫,在整个殇州都是极有脸面的人,她生前认识什么厉害的人物,有了什么恩情也说不定。 “戚华哥哥的外公,伯母是说襄铃城那边的贺家?”章雨夕很意外,还真是戚华哥哥父亲那边的人,可是这个说不通啊,十几年了都不曾出现联络过的外公,为什么会突然跑出来抢孙子呢? “说出来也不怕长歌你笑话,华儿的父亲过世后他外公就带着一群人上门硬是把华儿父亲的遗体带走了。”戚晨翠见章雨夕面露惊讶苦笑了一下,“那时候伯母年轻,出入盛京城被富贵迷花了眼,听了别人的挑唆,着实做错了一些事情,实在是没有脸面和华儿他外公争夺,便只能任由他们带走了华儿父亲的遗体。” “可,可,十多年了,为什么要在这当口带走戚华哥哥呢?是对我不满么?”章雨夕很惊讶的同时就是觉得莫名其妙,根本不理解戚华外公脑子在想什么,而且一个据说很普通的边城大爷怎么会使得动一群黑衣人,“伯母你还有别的猜想么?” “除了华儿的外公,我实在想不到还会有谁会来带走华儿了。”戚晨翠这样说着,就把当年贺家的住处和后来她派人去查探的结果告诉了章雨夕,“其实华儿的功夫估计也是他外公那边的人教的,或许这些人就一直在这附近,所以这次才会反应那么快。” “……”这个她知道的更清楚一些,不过这位未来婆婆的联想能力不错。 “我如今这个样子是走不开的,现在只有长歌你才能名正言顺的把华儿带回来,我腰上的玉佩你拿去,到城西的凉水胡同找一个叫凌大柱的,她是我的一个老部下,十多年前就是她去的西北,你让她再带你走一趟。”戚晨翠这一段话说得气喘吁吁,歇一会儿说一会儿,等章雨夕摘了她腰间的玉佩才脱力昏了过去,那惨白的脸色把章雨夕下了一大跳,确定还有气才松口气,立刻叫了太医进来没有意外太医们也惊了一身冷汗,等把过脉查看过只是心神耗得太厉害昏过去了,所有人才松了口气,接着大家都看着章雨夕,把章雨夕看得落荒而逃才算完! 章雨夕到了隔壁就坐着闭目养神,她等着皇帝那边完事儿,她要想着怎么和皇帝说戚华失踪的事情,最后决定隐去一群黑衣人的事情,只说是早年受了戚华外婆恩惠的江湖人士,被戚华外公嘱咐看顾孙子的,然后可能直接把人带去边城了……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是她们猜测的本来就是这样,除了减了人数免得扎皇帝的眼睛,应该算是目前她们认定的真相了。 章雨夕想到这里,用包扎好的手虚虚握着笔,然后让人拿来了纸笔开始写信,这是写给家里人看的,她这边皇帝一同意她肯定会带着人立刻就走,母亲和两个姐姐肯定还要收拾肃王逼宫的后续,到时候她哪里有时间再去解释清楚,,反正暗卫都知道了,戚华哥哥失踪这件事情也是瞒不了家里人的,那么只有解释清楚,至于未来婆婆丢脸的过去……关她屁事! 章雨夕用狗爬字写了几大张纸之后,终于等来了皇帝那边派来的宫人,来人是来叫章雨夕过去见皇帝的,因为之前她就请全德海带话给皇帝,说想要私下见一面,这不皇帝得了空全德海就借机说了一句。 皇帝被闹了一晚上也有些累了,休息了一会儿就让人把章雨夕叫来问问想要私下里和她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小霸王一进来还没有说话就先可怜兮兮的抱着她的靴子哭了。 皇帝什么时候看见过这个小霸王哭啊,从来都是她让别人哭的! “这是怎么了?朕听说你厉害着呢,怎么到了朕这里就哭了?”皇帝一脸稀罕,就好像养了一只从来喜欢四处撒欢的猫咪,突然有一天却跑到你脚边委屈地喵喵叫着要小鱼干一样。 第六十三章 “皇帝姨妈你说小六是不是不好?”章雨夕用包扎得厚厚的手擦了擦眼泪,那样子真是又可怜又凄惨。 “谁说的,朕的小六自然是哪哪哪都好的,是谁欺负你了?”皇帝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好笑,立刻接着道,“你还能被人欺负?” “皇帝姨妈~~”章雨夕那个撒娇的段位比娇滴滴的男孩子还有高得多,但是因为长得漂亮,又是皇帝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居然一点不感觉腻歪,还很是享受,毕竟坐到了九五之尊这个位置上,无论是谁在她面前都是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确实这样会感觉自己很有威严,但是更多的时候却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会吃人的怪兽一样,所有人都害怕自己,好像下一刻她就会吃人一样。 只有这个小霸王,虽然说话也会看她脸色,但是她就是可以感觉到,这小丫头对她并没有恐惧,虽然可能也会怕她,但更多的时候也只是把她当作一个需要需要小心翼翼讨好,可以撒娇卖痴的长辈,而不是生杀予夺的帝王。 “好好,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皇帝被章雨夕轻轻晃了几下腿笑着伸手拍了拍章雨夕的脑袋,“说得在理你要求什么朕都允你!”皇帝对于自己养的纨绔一向大方的很。 “好!”章雨夕立刻一抹眼泪,脑袋朝皇帝挨过去了一点,然后低声道,“皇帝姨妈我跟你说个事儿,你可别告诉别人。” “你说。”皇帝表示听小霸王的八卦她还是很有兴趣的。然后就听她家小霸王把她的亲家,她的心腹西宁侯戚晨翠年轻时候的那点子破事扒了个干干净净,还要附带人家私下里说给她听的隐秘,这还真是一点都不把她当外人,完了还听她家小霸王抱怨道:“她说自己没脸去见岳父,就给了我一块信物让我寻那个以前去过西北的人,自己去找我戚华哥哥……”章雨夕说完嘴嘟得几乎可以挂油瓶了。 “你想让朕准你出京?”皇帝皱眉。 “是,皇帝姨妈让我把我戚华哥哥抢回来吧!”什么时候一个臣女出京还需要和你皇帝打招呼了?如果不是现在盛京城封得跟铁桶一样,这种时候出京又有些扎眼睛,她早就走人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墨迹! “这不好,不安全。”皇帝有些不太乐意,哪里来的老头子脑子被人打坏了吧,儿子都死了十多年了还跑来抢孙子什么的,简直闻所未闻! “我就要去。”章雨夕见皇帝还是摇头,立刻哇地一声哭了,把皇帝吓了一跳,这死丫头十岁上就没有再做出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哭给你看的事情,没想到十五岁了还来这一招,当真是不要脸,但她就是喜欢这个一点不见外的样子。 原本站得远远的全德海立刻跑过来,嘴里一口一个小祖宗,见章雨夕不理她,为难得看向皇帝,皇帝抬手揉了揉额头,不过还没说什么,小霸王已经停下了哭声,只听到她颇为哀怨的道:“长歌小时候想娶舅舅做夫郎,结果自然是不可能的,如今好不容易又看上一个,处得好好,马上就要幸福快乐然后白头偕老了,结果大婚前一天遇到别人反叛,这也就罢了,最多往后推些日子,再择良成吉日完婚,但是最重要的新郎却被人抢走了……还不让我人抢回来!” 怎一个大写的【惨】字!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皇帝听章雨夕还在叨念小时候死扒着邵明珺君要娶人家的事情,一时哭笑不得,看小霸王说的那么惨皇帝也有些不落忍,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让全德海伺候了笔墨,写了一张手谕给章雨夕。 章雨夕接过手谕心里很松了一口气,皇帝之后处理反叛的人必定是挖出萝卜带着泥,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盛京城里的血腥味都飘不干净,特别是内城一块,现在这时候恨不得能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眼看皇帝是真的累了,章雨夕要的东西也得到了立刻提出告辞单膝跪的行了礼,说等回来后再来谢恩,就揣着手谕跑了。 皇帝不是第一次看见章霸王这样光明正大地过河拆桥,以前她知道别人被小霸王拆了桥后就只是哈哈一笑当个乐子听听,还要赞一声真性情,但这次被拆桥的对象变成了自己,才知道这滋味可真是……无法形容。 章雨夕:那叫酸爽! 章雨夕在皇帝面前表现的并不着急甚至还有时间撒娇卖痴,但是天知道她心里现在急成什么样,出了皇宫后干脆提了内劲掠回了华国公府,拿了一包散碎银子和几张银票,牵着自己的大马就直奔城西而去! 到了城西倒是很顺利的找到了那个叫凌大柱的四十多岁的壮硕女人,不过离开的时候她家夫郎老子和几岁的女儿哭的那个凄惨,好像她要拉着这凌大柱去死一样,章雨夕看着这一家人生离死别的样子也不废话直接把那女人往自己马背上一拖,把脖子上挂着的锁片拉下来往那老头子手里一扔:“拿着这个去华国公府,自会有人照应你们!”扔下这一句话转身就策马往西城门而去。 城门口的守着人虽然认识章雨夕,但是这时候你就是刷脸也没有用,不过有皇帝盖了大印的手谕在,还是通行无阻。 华国公府里的女人们全部都在外面,世女正君海氏拿到宫里送来的小姨子的信还有些莫名其妙,打开一看全都是乱七八糟的数字,顿时脑壳疼,本来到是可以把信拿给小舅子看,但是小舅子前不久就出嫁了,这家里你再也找不出来能看他家小霸王这种信的人了。 最后还是他家大女儿想到了沈家的小姐,立刻使人把人请来了,也不要把这信上的数字翻译出来,只求能端端正正的把这些数字誊写下来就可以了。 沈初果然不愧是章霸王从小混到大的好基友,硬是帮那几大章的狗爬字给清清楚楚的誊写了下来。 之后海氏才拿着人手一本的家训和连襟刘氏一起在岳父的院子里把小姨子的这一封信拼了出来。 大体意思就是戚华的外公可能不满意孙子嫁给她,然后在大婚前趁乱让人把孙子带走了,现在她要带着人去西北把人抢回来,顺便狠狠打脸。 家里的男人们还不知道他们家即将要迎娶的新郎失踪的消息,所以都有些懵,倒是王氏接受能力比较强,只是心里对西宁侯府和戚华有了一丝不悦,什么玩意儿,简直不知所谓! 不过宠小女儿习惯的王氏也表现出什么不好,只是让人去外面看着家里的女人什么时候回来,不拘是谁立时就找来,结果恰好章炑因为年纪大一点,皇帝休息的时候就把这一波年纪大一点的放了回去休息,至于年纪轻的还在自己衙门里熬着呢,至于世女可能十天半个月都没空回家了。 章炑早已经从暗卫首领口中知道了一些,这会儿听说女儿已经直接追了过去,只是皱了皱眉头,吩咐暗卫首领无影带几个人在城里暗暗查探线索,至于她们家小霸王哪里,她可没有那个脸面这时候还能拿到皇帝的手谕出城。 章雨夕路过马市的时候找了相熟的卖家买了三匹耐力比较好的马,和凌大柱一人两匹策马往西北方向而去,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家里要多久才能腾得出手来搜索城内,虽然她和西宁侯都觉得对方肯定会趁着一开始的混乱混出城,但是也保不住对方胆子大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且就算一开始戚华哥哥是被迷晕了,那么要是醒过来呢?会不会自己想办法回来?想来如果不是在西宁侯府里面,戚华哥哥也不可能会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此时被章雨夕叨念的戚华确实已经醒了,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装饰豪华布置舒适的大马车里,马车正哒哒哒的往前走着,戚华撑着还有些混乱的额头慢慢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浑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没有心里微微一惊,暗暗运了运内力,发现感觉不到一丝内力,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不是应该在自己的院子里么?他只记得他似乎因为第二天要成亲了所以有些紧张,然后晚上吃的有些多,可能是吃饱了的缘故,心里倒是安定下来,人也觉得困了,然后他就睡着了……等等……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今天应该是他和长歌大婚的日子! 戚华面无表情的脸不可抑制的一白,顾不得四肢的无力立刻就要去起来,结果还是没有习惯这无力的身体,跌趴在长榻边上,把案几上摆放糕点水果的盘子都砸到了地上,外面的帘子立刻被撩了开来,一个面容白皙笑容慈祥的老爷子弯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小郡君可终于醒了,老奴们可是都吓坏了呢!” 小郡君? 什么鬼? 第六十四章 珺君是什么?一般而言就是这样的排位,皇帝的舅舅大长帝卿,皇帝的哥哥长帝卿,皇帝的儿子就是帝卿,而帝卿的儿子是需要受封才能被称作珺君的,另外王爷的儿子受封也可以被称作珺君,不过这个珺君一般都是板上钉钉的世子人选,普通来说都是县主,等到出嫁的时候还要看脸,脸大的就能封个空头珺君,脸小的只能一辈子县主。 曹县主本身是庶子,也是因为自己才学出名,衡王府正君又是从小养他,自己的儿子也是早就嫁了,这个庶子很给他长脸有讨他喜欢才请封了一个县主给他。 这里说了珺君一般都是要继承爵位的嫡子在成为世子在前的封号,那么已经成为世子但还没有继承爵位的嫡子,他的嫡长子,并且同样没有其他候选人的情况下,这个下一代爵位后备役该怎么叫呢? 这就是小珺君的由来,严格来说这个称呼并不被官方和律法承认,但是大家都这么叫,算是一种约定的成俗。 戚华被人猛得叫一声小郡君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 他外公是个边城开酒楼的普通老头子,身上的诰命也只有七品,他父亲更是死了十四年之久,他的外祖家几乎和达官贵人都扯不上关系,更别说什么王爵了! 所以……这些人有病? “小郡君别着急,您之前发着烧呢,如今身子自然是虚弱的,等再过几日您想做什么都行!”老爷子笑着上前把戚华扶起来,然后往外招呼了一声,“都没听到小郡君醒了么?” “江嘟嘟,来了来了。”一个面容甜美的小厮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精致的瓷盅进来,“奴去把温着的粥盛过来呢,小夏去打水了,也好给小郡君洗漱。” “没有偷懒就好,不然回去告诉世子和王爷,定要你们好看!”江嘟嘟小小的哼了一声,小厮立刻讨饶,很快被叫做小夏的小厮也上了马车,果然手里端着水盆,然后一老两少一同上前服侍戚华漱口洗脸,再接着等他用粥。 一老两少的动作非常娴熟,很是自然,仿佛配合着做过很多遍了,戚华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他之前十几年的记忆都是错误的,他就应该是他们口中的小郡君。 但戚华很清楚,错觉总归只是错觉。 他也曾听说过什么借尸还魂,投胎转世,不说别人,就是长歌都跟他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但是他虎口因为练剑而磨出的老茧还在,他手心里曾今的刀疤还在,这个还是他的身体,甚至他体内的经脉依旧畅通无阻,只是丹田内劲那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完全感觉不到内劲的存在。 戚华乌黑的双眼冷冷地看着这一老两少,淡淡的开口说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你们的主子是谁?” 一句话好像把三人都按下了暂停键,三人的动作都僵了僵,然后是江嘟嘟带着笑容看过来开口道:“小郡君说什么呢,什么主子?老奴们的主子除了小郡君之外哪里还有别人!” “我是西宁侯府的嫡长子戚华,华国公府嫡幼女的未婚夫,我不知道你们口里的小郡君是谁,也不想知道,现在立刻放我下车!”戚华平静无波的声音森然地缭绕着三人,他已经可以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力道在慢慢恢复,虽然内劲依旧感觉不到,但是就凭借这一身天生的力气,他也可以活着回到盛京城。 戚华自然不能和章雨夕、邵明珺君这种天生神力的人比,但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他的力气也已经是很可怕的了。 “小郡君是不是做噩梦了,您可是我们星罗王府的嫡长孙,世子殿下唯一的儿子,什么西宁侯的嫡长子,那是谁呀!”江嘟嘟掩着嘴笑起来了,“小郡君快别和我们说笑了,还有那华国公府的嫡幼女,不就是那个有名的章霸王么?您怎么能是她的未婚夫呢,您将来可是要招妻主继承爵位的,世子和王爷都已经在给您相看了……哎哟!”江嘟嘟自己打了一下嘴,“瞧老奴这破嘴都在跟小郡君说什么混话。” “江嘟嘟真是的,怎么什么话都跟小珺君说,奴可要找世子告状的!”最开始端粥的小厮名叫小春,他的话比较多,人也比较俏皮,而小夏则比较沉默,总是腼腆地笑着。 “呵呵。”他现在可不就是正做着噩梦么! 星罗王府什么鬼?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家,这是什么仇什么怨?难道是为了那只有裂缝的金鱼水晶杯? 还有那什么星罗世子贺兰长琴,他见过的好吧,当他不知道那个贺兰长琴根本没有孩子么?眼看着星罗王府就要到侧室生的庶女手里了,所以开始随便抢人了? 星罗王府这是要疯了吧! 戚华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凉凉的看着三人:“你们都出去。” “小郡君……”三人的表情很是迟疑。 “我不是你们的小珺君么?”戚华端起矮几上的瓷盅砸了过去,“怎么,使不动你们?” “是是是,老奴立刻出去。”江嘟嘟心里暗暗叫苦,这位主子好大的脾气。 小春和小夏立刻也要跟着退出去,戚华又道:“收拾好了再出去,还要我亲自动手?” 小春和小夏立刻动作利索的把打翻的粥和砸碎的瓷盅收起起来,然后白着脸退了出去,不是说是一位性子很好的公子么?没有了大纨绔的未婚妻,成为了王爵的继承人不好么? 戚华看三人都出去了,侧耳倾听并没有其他的声音,马车依旧不急不缓的往前走,这才抬手伸向整理好的果盘。 他觉得他身体的不对劲儿一定是被下了药,所以他们端过来的粥他是不怎么敢往嘴里送,但又确实饿了,好在矮几上还有一盘果子,也算是聊胜于无。 没想到天天吃饱的日子才没过多久这就又要饿肚子了! 戚华三两下就吃掉了一大半的果子,甩了甩手果然比之前有力气多了,只是还不知道外面的人多不多,得找个机会走人,而且必须要一击必中,因为一次逃跑失败的话很可能就永远在没有机会了。 戚华扯了扯嘴角,他如今居然也要用到【逃】这个字了。 只是希望机会能快些到来,他还不知道之前他睡了多久呢,要是大婚当天他失踪了长歌会怎么样?西宁侯府又要怎么办? 戚华默不作声地静静等待,就像是一只有耐心的把花豹,注视着猎物一刹那的疏松。 与此同时星罗王府内,世子贺兰长琴正瞪着双眼看着他的母亲,已经白发苍苍的星罗王贺兰成业,好一会儿才明白自己母亲到底在说什么,然后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妻主,对方居然也跟着点头了。 “母亲的意思是……我是西宁侯戚晨翠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原配正君?”贺兰长琴感觉自己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犹记得十多年前刚刚醒来时,父亲又哭又笑的样子,然后是那套妻主儿子皆亡的说辞,还有他的失魂症,原来只是母亲和父亲让他喝下了秘药。 十多年他都活在一个谎言里,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再不能有子嗣,母亲想要把那个西宁侯府的嫡长子抢过来做继承人,想必关于他前二十年的经历,将会成为一个秘密永远埋葬起来! 而他或许一辈子都坚信着一个虚构的过去! “本来不想告诉你的,那一家子泥腿子就该彻底断了关系,不过现在也是没有法子,好在那孩子毕竟有我们贺兰家的血脉,我在盛京城的人也一直看着,倒是还算不错,就是野了一些。”荷兰成业也是一脸的遗憾,她是很看不上戚晨翠,所以那时候她才把孩子留给了戚家老尚君,要不让凭他再以死相逼,她若是真的要带走那个孩子,就那父女俩如何能拦得住。 仪宾莫言桑看着贺兰长琴的表情就觉得不好,再看自家婆婆那一脸的遗憾,真是不知说什么好,婆婆和珺君做母子十多年居然还没有摸到这位殿下的脾气么?那真是倔强的厉害的呀! 哈哈哈……贺兰长琴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他觉得自己都要被气疯了! “解药!”贺兰长琴没有二话直接朝贺兰成业摊手。 “这,这你要解药做什么?你在那家活得那么憋屈,要不是娘把你抢回来你就真要被生生气死了!”贺兰成业才发现自家宝贝儿子面色不对。 “我的记忆,我可以选择忘记,但绝对不需要别人来决定我应不应该忘记!”贺兰长琴满面寒霜,一双乌黑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哪怕那个人是你,母亲!” 第六十五章 那是一个带着淡淡粉红色的悲伤哀怨的梦,贺兰长琴以强横的态度从自己的母亲那里拿到了解药,把所有人都赶出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喝下了解药一睡三天,醒来拿回了丢失的二十年的记忆。 脸上的眼泪还没有干脸上却已经带出了笑容,他的孩子啊……长得多好啊! 仪宾莫言桑在院子门口有些忐忑的等了三天三夜,熬得双眼通红才看见贺兰长琴推开院门,然后看见他眼里狼狈憔悴的自己,她听到自己用暗哑的声音开口唤道:“殿下。” “妻主。”贺兰长琴走上前握住莫言桑的双手,淡淡一笑,“劳妻主忧心了,我们一起去接孩子吧,我们的儿子!” “……嗯。”莫言桑莫名鼻子一酸,点点头,“好,我们去接我们的儿子。” “那妻主快去洗漱吧,初次见面你这个母亲可要给儿子一个好印象!”贺兰长琴看着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人笑得更温柔一些。 人或许就是需要对比的,以前他虽然也觉得莫言桑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但是此刻他真的觉得莫言桑很好很好,他何其有幸! “哎,好好,我这就去洗漱,殿下且等等我。”莫言桑往回跑了两步还回头看了一眼这才继续往前走。 “我等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不需要等,我一直都在这里,哪儿也不会去! 这边贺兰长琴盒莫言桑准备去接戚华,这边戚华却找到了逃跑的契机,夜晚的客栈门口守着人,楼下也守着人,但是对街的那一边并没有人守着,可能是这一个月的时间戚华都表现得格外合作的态度,所以每晚虽然还有守夜的人,但是却松懈了很多,而且到了今天他的力道才全部恢复过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封闭他内力的药七天会给他喂一次,自从第一次被强制喂下去之后,后面的两次戚华就不再反抗,而是慢慢攒着能存放的坚果类东西,然后再有一个七天的最后一天,把存货都吃了,身上不再无力,他就可以有力气逃跑。 而只要安全度过明天,到了明天晚上封住内力的药效就会消失,到时候他还有哪里不能去! 轻轻打开窗子,利落地爬上窗棂纵身往下一跳,没有半点声息的落到了大街上。 所谓高手,即使没有了内力,但是眼力和速度也是半点折扣也不打的,没有内力等于从内家转为外家,如果是普通的练家子或许还会不习惯,但是对于戚华这种本身力气就比较大的人来说,只要不需要别的内家高手,这种两层楼高的地方上下并没有多麻烦。不过以前是提着一口气轻飘飘的落下来,现在则是靠身体的本能卸力,然后双腿有些微微发麻而已。 戚华并没有走远而是挑了隔壁一家店铺的院墙翻了进去,轻巧的爬上了大门处的大梁上,整个人隐在暗处静静的等待,等待着天亮,等待着太阳升起后再次落下。 因为戚华本来就是凌晨才离开的,所以没过多久天就亮了起来,只是因为是冬日里所以一时半会儿太阳还不愿意出来,戚华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低头看着院子里白茫茫的雪花,没了内力有些怕冷了。 突然一个穿得跟红包一样的小娃娃跑出了院子,然后在院子里的雪地上撒欢地跑,咯咯咯地笑声洒了一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爷子拄着拐杖笑呵呵地站在走廊下面,然后一个年轻的男子搬了一张椅子出来笑着道:“爷爷坐着。” “哎哎。”老爷子笑呵呵的坐下来,很快这个家里又有人陆陆续续的起床了,很快一个大点的小红包冲进院子里把满院子疯的小红包揪着耳朵扯回了廊下,明明是稚嫩的童音却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作死呐!那么冷快去厨房烤烤,喝了姜汤才能到院子里玩!”然后又听她说,“爷爷您能腿上盖上毯子么?小心我以后都不给揉了!” “好,好,盖毯子,听大宝的!”老爷子乐呵呵接过孙女两只小胳膊抱着的毯子,抬手摸了摸孙女的脑袋,“大宝最乖了!” “说过好几遍啦!不要叫我大宝!我才不要叫大宝!”小红包立刻炸毛,那个样子当真可爱的很呢。 “大宝!给太爷爷端一碗热汤暖暖!”厨房里刚才的年轻男子开口喊道。 “嗷——说了不要叫我大宝!不要叫我大宝!”小红包双手叉腰,“我叫龙天骄,这么霸气侧漏的名字,为什么要叫我大宝!” “大宝,快带小宝过来洗漱。”厨房里的年轻男子完全没有理会小包子来自灵魂的呼声,高声喊道。 “嗨嗨嗨……就来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大宝耷拉着脑袋嘴里嘟嘟囔囔地牵着小宝进了厨房。 戚华看着手牵手的一大一小,眯起了眼睛,是错觉么?总觉得这两个孩子和长歌长得有点像……大概是太想她了吧。 那个爱撒娇的姑娘,不知道会不会哭。 被戚华惦记的爱撒娇的姑娘换马不换人的一直追到襄铃城的城门口都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要不是握着缰绳的双手实在已经不能看了,章雨夕是打算连夜进城的。 最后在城外找了一家医馆,让人帮她重新上药包扎。 医馆里的大妇看到那被血染成暗红的绷带就觉得有些不好,果然那双手上面还好,下面最后一层都和结的疤长在一起,中间不断的伤口崩裂又长好,那绷带都嵌到掌心的肉里了。 大妇根本不敢撕,只能先用药水泡软了再把结好的疤撕开,再把里面的绷带一点点挖出来,饶是她的医馆开在民风彪悍的边城,也没见过这么糟蹋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 问题若是一个粗糙的高大妇人也就罢了,问题这位小姐一看就是细皮嫩肉的样子,手上除了这两道新的疤痕之外,只有一些明显练武弄出来的茧子。 “这位小姐,你这双手可在不能折腾了再折腾可就要废了!”大妇重新帮章雨夕包扎后双手,对着脸色苍白,额角冷汗滚滚的小霸王很严肃的警告,“小姐别不信,自己的身体可要爱惜,只要身体好了便有的是时间,什么事情不能做?” “多谢,我会当心的。”章雨夕点了点头,如今已经到了襄铃城外有没有人明天就见分晓,若是有自然最好,若是没有那边也只有慢慢找了。 说是这样说,但是章雨夕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估计是不会在这里的,她和凌大柱是什么速度,他心里清楚,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如果真的是往西北来的话,她们早就追到了,更别说一路上她们也询问过,却没有人看到过这样一群人,如今在这里,不过是因为这里是她目前知道的唯一的线索! 医馆旁边的客栈里,一整晚翻来覆去没有睡好的章雨夕直到一大早才迷糊了一会儿,起来后也没有立刻就进城而是卖了那几匹马,只剩下自己的座驾,然后又买了一匹北方耐力好承重力也好的矮脚马,顺带买了一辆马车,布置了一番,这才上路。 章雨夕脸色难看,坐在前面的凌大柱显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而因为有了点年纪看上去更加糟糕,不过她比较没心没肺,所以昨晚一个狠睡倒是缓过来不少,反倒是章雨夕起来后居然有些咳嗽,喝了一碗热热的姜汤,这会儿窝在放了碳盆的马车里裹着厚厚的鸭绒被,这才感觉没有那么难受。 凌大柱驾着马车回忆着遥远的记忆来到当初那个酒楼,原本有些陈旧的酒楼已经上了新漆,看到招牌后本能觉得不好,原来当初的【贺记】如今已经叫了什么【张记如意馆】,如是单纯改名字还好说,但是从贺记变成张记那就是明显换了东家的意思了! “章小姐,就是这里,只不过好像已经换了东家。”凌大柱停下马车,章雨夕裹得厚厚实实撩开车帘抬头看向面前的酒楼,果然上面写着【张记如意馆】五个字,和听说的【贺记酒楼】完全不一样。 虽然心里已经有准备了,但还是忍不住泪水涌出眼眶,章雨夕的声音有些哽咽,乌黑的发垂下遮住了路人疑惑的目光,略带艰涩的道:“没有记错么?” “应该没有,要不我再去问问这附近的人。”凌大柱见章雨夕这么难过,想起那位和贺正君挺像的大少爷也有些难受立刻自告奋勇去打听。 “好,细细地问,找那些住的年岁长一些的人问,如果是搬走了,那是什么时候搬走的,是一个突然搬走的,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搬走的。” “哎,章小姐放心,我年少的时候也住这襄铃城,就说回来走亲戚。”凌大柱能混成戚晨翠的心腹自然也不是傻的。 “嗯。”章雨夕又看了一眼酒楼才放下车帘。 凌大柱把马车停到了酒楼旁边的空地,这才离开去打听酒楼的事情,马车里的章雨夕蒙着被子狠狠哭了一通,拿着帕子狠狠清理了一番才感觉整个人活过来,就在她准备给自己倒茶的时候,外面想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一群人似乎谈论着什么,然后就听一个带着调笑的声音开口道:“马车里的美人,我乃襄铃城郡守之女,刚才在酒楼惊鸿一瞥之后就对公子念念不忘,还请公子能出马车与在下一见好解在下相思之苦。” 章雨夕一脸空白的拿着水壶:什么? 第六十六章 西北殇州最早以前是蛮族的地盘,后来被襄王帝卿打下来之后就成了襄王帝卿的封地,一直到七十多年前襄王帝卿放弃王爵带着自己的公主一起去南边征战才暂时由这里的郡守接手,但是襄王帝卿对这里的影响十分大,就算郡守接手,但是下面依然都是跟着襄王帝卿的老将,那时候的皇帝真是痛并快乐着。 看着疆土一点点变大,作为一个帝王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简直太有成就感了,但是南北一大半国土都掌握在掌兵权的兄长手里,那滋味真是酸爽到不行,就好像这个皇位是兄长怜悯才得以保全,要不然分分钟就可以南北合围吞了她,再不然也可以辖武力架空她,历史上做摄政王的帝卿也不是没有。 作为襄王帝卿亲妹妹的皇帝尚且坐立难安,更别说做侄女的先帝了,估计先帝如此短命也可能是被这两位意外长寿的人物给吓唬的,不过襄王帝卿穆长宁和公主章晚终于在今上登记的第二年过世了,不管是对于皇帝来说,还是对于保皇派们来说,这两位的过世确实是好像搬走了压在心头半个世纪的大患,但同时十年后这个压在心头的大患不单单是对于他们来说对于西北的蛮族来说也同样如此。 皇帝御驾亲征之后将殇州交给了宁王府,成为了宁王的封地,但是可怜的宁王府只有两个主子常住盛京城,所以西北门户的殇州这回终于回到了皇帝的手里。 但是襄王府对于殇州的影响前后足足有百年的时间,这个地方的人十个就有八个人的爷爷辈是跟着襄王帝卿上过战场的,如今襄王府依旧立在襄铃城的正中央,襄王府对面的一个广场上更是立着两层楼高的襄王帝卿和他公主的石像,那是白桦村最顶尖的那群匠人花了三年才雕刻而成的,可谓栩栩如生。 整个西北就没有人不知道襄王帝卿和他的公主长什么模样的。 所以长发披散的章雨夕披着厚厚的棉布长袍,撩开车帘从马车里出来站在车辕上的时候不要说原本来调戏美人的女子傻了就是旁边围观和路过的路人都傻了。 天上白雪纷纷扬扬洒落,一袭大红色的长袍,乌黑的长发披散,精致明艳的五官,冷冽的神态,乌黑的双眸淡淡地注视着眼前大冬天拿着扇子的女子:“郡守之女?很好,我是国公之女!” 拼妈么?整个真无还真没有几个她拼不过的! “章……章……”郡守之女看着扬起眉露出笑容的章雨夕结结巴巴的开口,半天都没有说完全一个字。 “你也知道我姓章?”章雨夕双手往大袖笼里一揣,“所以你想我怎么解你的相思之苦?” “章晚公主!”郡守之女双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在了雪地里,这一跪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原本站在周围的人全部跪了下去,嘴里高呼着什么【公主显灵了】! 章霸王:下了宝宝一跳,说好的调戏良家美人的戏码呢?跪她干什么? 而且这边围的人越来越多,跪着的人也越来越多,章雨夕也大越明白了,这些人是把她当作曾姨祖母显灵了吧。 她有那么像么? 自然是像的,她看到过襄王府收藏的肖像画,,却是十分的像,或许因为那位曾姨祖母和她一样有现代的经历,所以眉宇间和眼神中和她一样,有着这个世界的人绝对不会有的一些特质。 那是一种本质上的无畏和安详,一种和平盛世才能养出来的从容和淡定姿态,这种东西一般人很难察觉出来,只有那种常年刀口舔血的人才感觉的出来,那种他们想要紧紧抓住的特质,那种安详,那种现世静好的感觉! 所以常年刀口舔血的襄王帝卿才会第一眼就看上章晚,所以在江湖上飘零的戚华才会在短短的时间内对章雨夕出现了那种想要抢过来占为己有的*,所以皇帝才会喜欢章雨夕小霸王的样子,那是太平盛世该有的安详繁华,雍容华贵和岁月静好! “你们都起来,我并不是章晚公主,不过我和她宗祖同宗,她是我嫡亲的曾姨祖母。”跪着人似乎顿了一顿,抬头看着和城中雕像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面容,还是有些不敢站起来,然后就听到站在那里的和他们的守护神夫人极像的女子开口问道,“我想知道贺记酒楼上哪里去了?” “没人愿意告诉我?那么就请众位离开吧。”章雨夕见所有人都不为所动,神色冷淡地准备退回马车里,如果是以前她还可能会想办法劝一劝大家不要跪着,但是现在……呵呵……膝盖是他们自己的,她都说明了身份,他们依旧要跪,那就跪他们的吧,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在亲情友情爱情上受过伤的人想要报复社会了,还真是不奇怪,就像她现在几乎看什么都没有兴趣,看什么都不顺眼,又因为感冒发热脑袋有些涨,心里更是烦躁得厉害,能说那么多句解释她都觉得自己三观真是正。 十几年的奢侈统治阶级生活都没有腐蚀掉她的三观节操,她上辈子果断好姑娘不解释! “这位贵人请等一等。”一个中年女子试探的开口,果然看到章雨夕停住了动作转过头看过来,身体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才开口道,“小的是这个如意楼的东家,这个酒楼是我母亲从贺家手中买过来的。” “你是这里的东家?”章雨夕最对于终于有人回答她的问题这件事感到心情好不少,微笑着问道,“如果不介意我能到你的酒楼里去和你谈么?”这么多人跪在人家酒楼面前这算怎么回事儿! “是,是,贵人请。”东家一下子喜出望外,因为不管今天这位贵人在她的酒楼呆多久,反正她的酒楼是一定会因为这位贵人而彻底被整个殇州的人知道的。 章雨夕换了厚底的木屐,这才轻轻跃下马车的车辕,跪在她面前的人立刻往两边挪,那诚惶诚恐恍如看待神明的目光,让章雨夕一阵眼角直跳,抬起袖子捂了捂脸,她不知道她那位可能是穿越前辈的曾姨祖母是个什么态度,但是她是完全受不了这个样子的。 “全部都起来,你们跪在雪地里把双腿跪坏了,是想要增加我的罪孽么?”章雨夕转过身看着跪了满地的人厉声喝道,因为感冒而沙哑的声音,带着沧桑像砂纸一样磨砺过每一个人的心头,所有人都是下意识的从地上跳了起来,等到想要在跪下的时候哪里还有贵人的人影,于是呼啦啦一大群全部涌进了酒楼,正好看到那个大红色的身影跟着酒店东家拾阶而上走进二楼的雅间。 雅间外面怎么样章雨夕不关心,她只想从眼前这个中年女人嘴里知道贺家到哪里去了。 “贺家的夫郎是有亲戚来接他才走的,那时候我还没有接管这个酒楼,算起来也有快十五年了。”中年女子这样说道,“那些亲戚都是十分有气势的人,看着就应该是达官贵人养的护卫,不过他们好像不是很习惯这里的天气,应该是外地人。” “能大约知道他们是往哪里去么?”章雨夕接过小二姐送过来的热茶眯了一口,然后就听到小二姐兴奋的到外面低声喊道:“喝了,她喝茶了,是活的。”听得章雨夕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这会不会说话呢? “贵人恕罪,实在是您长得和章晚公主的雕像太像了,所以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中年女子抱拳对章雨夕行礼,章雨夕摆了摆手倒是有些好奇的一问:“那你怎么和他们不一样?” “不瞒贵人,小的家并不是本地人,是从东边迁过来的,小的更是只在买这个酒楼的时候来过这里,直到三年前小的老母亲过世,小的才过来接手这个酒楼,如今家也都交给女儿了,这才长年呆在这里,对于襄王夫妇小的自然也会敬畏的,但是远没有着土生土长的西北人那种恍如对待神明的崇拜。” 襄王帝卿和他的公主在这殇州就是无冕之王,那种崇拜和信仰刻在西北所有人的骨髓血脉里,一代代口口相传,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在节日期间去往雕像处上香祈求边境平安,而读书人也会去焚香祈求章晚公主保佑,说不定再过不久,这对夫妇就要被这西北人民神化了。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小的已经记不清他们那些人的具体样子不过依稀知道他们似乎是南方人,至于为什么那么认定,小的是真的记不起来了。”中年女子要不是那时候觉得那群人真的是非常有气势,也不会过了十多年还记得这些细节。 “是这样么?多谢告知。”章雨夕站起来拱手道谢,中年女子连连避让,这时去打听的凌大柱也回来了,见中年女子自觉地退下了才低声开口道:“章小姐在下打听到了,十五年前贺家的夫郎就被一群很有气势的护卫接走了,而且那些护卫是南方人,我那一个熟人告诉我,她听到那些护卫开口说话,有很重的口音,似乎是西南那边的口音,他以前在军中接待过西南那边的商旅,所以知道一些,具体说不清,应该是云洲南部或者雷州那一带。” “是星罗王府贺兰氏的封地?”世代镇守西南的可不就是星罗王府贺兰家么! 第六十七章 当初的四国时代皇室只有北雪国被全灭,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关系户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琴海皇室凤氏虽然换了姓氏,但一个姓氏并不能改变逍遥王府木家其实就是琴海皇室后裔的事实,但因为太*祖是第一代逍遥王的养女所以如今逍遥王府依旧在东海边上逍遥自在。 太*祖出身南临轩辕氏,所以轩辕氏哪怕一开始和太*祖做对过,为了名声太*祖也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异姓王爵,但是自己却利落的改了姓氏,彻底脱离了轩辕氏。 星罗皇室贺兰氏的祖上只是太*祖的老师,但也算从小看护着长大,又和逍遥王府有亲,所以即使低调的世代镇守西南,但事实上作为一个异姓诸侯王并没有人敢小看。 章雨夕一听是往西南过去顿时就觉得有些牙疼,如果真算起来在盛京城里她和她家戚华哥哥算是狠狠欺负了星罗王世子一回,要是她跑到对方的地盘上,虽然说明目张胆的欺负她可能不会,但是暗地的小鞋一定不会少穿。 怎么办? 要不拿着金鱼杯去道个歉? 但是问题是她们家的杯子在戚华哥哥手里,她手里的这个可是戚华哥哥父亲的遗物,当真能给出去? 这似乎有些不妥! 当然如果不去找星罗王府那也没什么,但是在他们的地盘上找人,若是想要有效率,不去拜托一方土皇帝怎么成。 “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章雨夕叹了口气,对凌大柱开口道,“你去买些香烛,我既然来了殇州自然要祭拜一番。” 至于祭拜谁,那还用问么,自然是立在襄王府对面广场上的那两个人。 襄铃城作为边陲重城,其实算不得很大,章雨夕坐在马车里换了一身象牙白的锦缎长跑,梳好头发,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这才安静的坐好,喝着西北的奶茶和羊肉馅饼。 大约一个时辰后凌大柱终于驾着马车来到了坐落着襄王府的大街上,章雨夕撩开车帘,抬眼望过去,远远就能看到两座灰白色披着猩红色滚毛披风的巨大雕像。 章雨夕用手比了比大约九米左右的高度,听着数字不是很大其实已经非常高了,大约是那种乡下楼房的两层,如果是城市里那种比较矮的居民楼可能相当于三层的高度。 章雨夕从马车里出来,毫无意外的让看守这里的人又是一阵惊吓,不过这些人显然比之前那些人知道的更加多一些,,问清楚章雨夕的身份之后就引着她祭拜襄王夫妇。 “老身只在小时候见过襄王和他的公主,章小姐和我们公主长得可真像呢。”看守的老太太挥别了微笑着的章雨夕,看着马车缓缓消失在视野中,抬头看向高高屹立的雕像喃喃出声:“这位章小姐该不是公主您的转世投胎吧……” 章雨夕和凌大柱回到城外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值夜的小二姐根本认不出出去的和进来的是同一个人,要不是有房间的牌子和明显同一个人的凌大柱跟着,小二姐都以为换人了。 章雨夕有些好笑只不过是换了一身衣服呆了一个幕笠罢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凌大柱就驾着马车往南而去,一路上专找那些上年头的行商,客栈酒楼试着打听十五年前的旧事。 然而可能是年代久远的关系,清楚记得的人很少,很多人都是被提起后,觉得似乎是有这么一群人,但是并不很确定,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这让指望打听出具体行踪的章雨夕一筹莫展,直到在殇州和云州边界撞上一个酒鬼才有了一些进展。 原来那个酒鬼原来是个书生,不过不幸被马车撞断了腿,当时那群人给了她一笔钱,并且给了他一个信物言道,若是退治不好就去雷洲找他们,他们自然会负责她的下半辈子子。 她连地址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奈何回到家中族里哄骗了她的父亲把钱全骗走了。 事后父亲觉得对她不住,她的腿没有钱医治都是他的错,转身就上吊了。 如今她把信物压在当铺里,见到往南的人都会说上一说,,就是希望有人能带她去往雷州,但是十五年过去了,,她从年轻的女子蹉跎成了老太婆,靠这帮人写信为生,却从来没有遇到过愿意带她往南的人。 章雨夕细细的问了当时那些人的样貌和说话之类,那酒鬼都说得清清楚楚,她如今很多事情都喝就喝糊涂了,唯有这件事情已经成为了她一生的执念,所以记得格外的清楚,甚至通过一遍一遍的回忆,十五年过去了依旧影响深刻。 章雨夕大约能确定这行人就是接走贺家夫郎的人,只是那人说还有一位生病的年轻夫郎,这就不知道是谁了,不过抱着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态度章雨夕很干脆地直接拍板把人带上,当然还要给她把当铺里的信物赎出来。 而此时的戚华则已经窝在客栈隔壁的人家两天了,本来以为顶多一天这些人就会放弃寻找,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如此的执着,甚至拿出了星罗王府的孩子被诱拐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以最快速度封锁了全城,这会儿正一家家的找呢! 戚华觉得这星罗王府真是病得不轻,随便抢人就已经够奇怪了,如今更是为了他区区一个别人家的儿子如此兴师动众,他们在想什么呢? “漂亮的哥哥,我看你窝在我们房梁上两天了哟,你不吃不喝没有问题么?”穿这一身红的小包子仰着脑袋双眼闪闪发亮的看着戚华,“哥哥二十了么?你有和你长得很像的弟弟么?” “……”戚华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小包子,他觉得有点神奇,本来普通人是不应该发现他的,但是偏偏被人发现了,而且发现他的还是一个看着只有四五岁的小奶娃娃。 “哥哥,我吃晚饭前有在灶膛里埋红薯,哥哥要吃么?还有好喝的红枣汤!”小包子一张满满婴儿肥的脸露出笑容,露出两只可爱的小乳牙。 “……”戚华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姑娘和长歌长得像了,要是以后他和长歌有孩子会不会也就是这个样子,那定是世间最可爱的小孩子,这样想着,戚华就忍不住勾起嘴角,只见他坐在房梁上双臂环着屈起的两条长腿低头对着下面的小包子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哥哥你终于和我说话了?”小包子双眼亮晶晶的,两只小爪子十指交握,“哥哥犹如漫天繁星中最亮的一颗,无论在哪里天骄都能看到你的存在。” “……”如果不是年纪实在对不上,戚华都要怀疑这个小姑娘是不是长歌的不为人知的私生女了不过说不定人家华国公府在外面的沧海遗珠,听说华国公府专出满盛京城都会知道的那种纨绔。 小包子见戚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半响后低下头颇为哀怨的说道:“哥哥你要知道秘密是需要秘密才能换的,我怎么发现你是一个很大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不过哥哥可以换哦?”说到这里精神又变得很好,“比如要是哥哥教我那种会高来高去的武功,我就告诉哥哥我的秘密,还可以帮你躲过外面找你的人。” “小孩子知道太多并不好,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么?”戚华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小包子,小包子一下子小脸都白了,似乎也明白了自己一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说出什么交换秘密这种话非常不理智,咬着小嘴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可怜巴巴的看着戚华:“要不我不用哥哥教我武功了,我帮你躲过外面那些人可好?” “你要怎么帮我?”戚华到底不忍心吓唬一个小孩子,不过是给个小教训帮这个似乎聪明的有些妖孽的奶娃娃长点教训,到底是小孩子,即使看着再聪明也是在单纯稚嫩的很。 “我化妆。”小包子对着戚华招了招手,“哥哥跟我来,我的后院有秘密基地,那里有工具虽然有些简陋不过瞒过一般人是足够了。” 小包子往院子走了几步停下来往回看,就见一身长袍披风的戚华轻飘飘的落到院子里的雪上,踏步走过来雪上只有一层很浅很浅的影子,不过一瞬就被飘下来的雪花掩盖过去了。 这是一个两进带着一个小后花园的宅子,小包子带着戚华从抄手游廊走到了后院,后院有一棵非常大的树,树干上垂着绳梯,小包子带着皮子缝的手套拽住绳梯利落的爬上了大树,原来大树的树干上有一个对小包子来说很大的树屋,戚华轻轻的跃到了枝干上,环顾了一下四周才跟着小包子进了树屋。 树屋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多的是一团团半透明的东西,只见小包子走到角落里的一排盒子前,回头仔细看了戚华的脸之后,才在盒子里面挑挑拣拣摸出一张半透明的东西,然后又拿出另外一张,对着戚华往自己脸上贴了上去,然后这边抹抹那边压一压,在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变了个样子,不能说和原来的完全不同,但是最多也只剩下三分神似了。 小包子见戚华露出惊讶的表情,笑眯眯地拿出另外一个小盒子,里边是各种各样的刷子和笔,样子非常精致,然后就看小包子对着镜子熟练地在自己脸上这边一画那边一扫,一盏茶的时间不到,和原本的脸那三分相似都没有了。 小包子睁开眼后,戚华感觉就像是从长歌小时候的样子变成他小时候的样子一样:“这是易容术?” “这是化妆术。”小包子就盯着这张脸看着戚华,“那么哥哥想要变成什么模样?” 第六十八章 西南的附城在封禁了五天后开了城门,不过城门虽然是开了,但依然有好几个人在城门口盯着,凡是身材修长高大的无论男女都要检查盘问一遍,戚华由龙天骄换了一张脸,穿着一身女式的长棉袍站在街头远远看着盘查严谨的城门微微皱眉,看来星罗王府比想象中的还要执着呢。 戚华到了现在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星罗王府单单会对他这么执着,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和别人不一样的?难道因为他男生女相? “章姐姐,通宝钱庄就在那一边。”小包子龙天骄拉了拉戚华的袖子,表情有些僵硬的喊着姐姐抬手用小爪子往前一指,就见一个看上去颇为气势恢宏的四层建筑立在南北两条大街交界处,看上去就不是普通人会踏足的地方……嗯? 戚华抬头一看这四层建筑居然有两个招牌,第一层是通宝钱庄不错,但是上面三层却是【一品楼】? “这是一品楼?”戚华低头看向龙天骄,小包子点头然后奇怪地问道:“章姐姐不识字?” “……”别人家的小孩真不可爱!!戚华没有回答把小包子一拎抱在臂弯里,然后走进了通宝钱庄,摸出原本当挂件挂在脖子上的牌子递了过去,柜台上的女子一愣立刻双手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响,然后从后面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名册,和牌子上的什么东西对照了一下,接下去就从柜台里出来了,对着戚华躬身一礼:“这位小姐请随小的前往旁边的雅间。” “……”戚华抱着张大眼睛好奇地四处环顾的龙天骄跟着柜台掌柜进了雅间,雅间里的小厮立刻倒茶上糕点,掌柜请戚华坐下后告了一声罪:“请贵客稍等片刻,已经使人去请东家过来了。” “我要取钱为何要请你们东家?你不能做主么?”戚华本来就清朗的声音压得有些低,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首饰太扎眼眼下不好脱手,他也不会想到去取章雨夕给的零花钱。 “这位小姐似乎不知道这牌子里钱的数额?”掌柜的眉头皱了起来,有些警惕的看着戚华,“小的冒昧问一句,这个牌子是小姐您的么?” “家里给的零花钱,怎么用这个牌子取钱还需要其他凭证?”戚华皱眉,长歌并不曾说过还需要什么其他凭证,而且不是说零花钱么/怎么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子? “呃……并不需要。”确实,这就是他们钱庄用来存不记名钱的牌子,很多商客都用这个牌子来代替现钱,南边的商客会用钱换这种等值的牌子,带到北边后直接可以和北边的商客交易,不过很少人会换这种大数额的牌子。 这种牌子每存一次钱都换换一个等值的牌子,虽然外表看着差不多,但是她们这些专门兑换的却能很清楚的查到这个牌子里现在有多少钱,说实话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数额如此之大的不记名牌子。 “哦。”戚华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无声的看着掌柜,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掌柜就是觉得脸有些疼,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真是觉得自己被拯救了,立刻迎了出去把外面的人接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长着一对漂亮的桃花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和善笑容,看到戚华的时候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让掌柜出去,这才开口:“公子有礼。” “啧,花丛老手,斯文败类!”对于自己的杰作被第一眼拆穿什么的,龙天骄是十二万分的不待见,四五岁的小包子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这才对着戚华开口,“哥哥我们回家吧。” “……”戚华抬起空置的那只手按了按额角,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地对着小包子道,,“她只是试探而已。” “……”龙天骄一双眼睛陡然睁大,所以是她自己不打自招么? 怎么这样? 她真是太天真了!太单蠢了! 小包子一脸生无可恋的趴在戚华的肩膀上……嘤嘤嘤…… “噗——哈哈哈,这小人儿哪里来的,真是太逗了!”那个年轻的东家一双桃花眼笑成了月牙,伸手想要捏龙天骄的小脸,结果还没有碰到包子脸就被小包子的两只小爪子拍掉了,给了对方了冷冷一哼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我取钱。”小包子不喜欢这个心机女人,同样的戚华也没有想和对方打交道的意愿所以很直接的说了自己的目的。 “失礼了。”年轻东家拱手行了一个礼之后才介绍自己,他是附城两家【通宝钱庄】的管事,“鄙姓盛,不知公子贵姓?” “我取钱!”戚华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声音比刚才更为冷淡一些。 “是是是,不知公子想取多少?在下这就给你去换牌子。”盛管事被戚华冷淡的样子噎了一下,作为一个皮子不错的女子,她一贯在男子中间很是吃得开,第一次被男子这么不耐烦对待,这不得不说这一种很神奇的经历。 “取一半。”戚华也不说取多少,省得再歪缠什么数额。 “这个数目有些大,还请公子给我们几天的准备时间,您可以先取十分之一,之后的还请公子三天后再来拿。”盛管事算了一下他们传递消息的速度,三天的时间应该足够她们向盛京城确认确有没有挂失牌子了。 她们这种牌子的讯息都是一个月汇总一次,如果有挂失牌子,立刻就会有人传消息过来,至于会不会拿到牌子的人比他们的消息还要快,这就是不可抗力了。本来他们就不负责这种不记名牌子的遗失问题,如果不是现在手里的这个牌子数额过于大了,她们根本懒得这么麻烦。 现在她们手里的是上个月盛京城里过来的消息,倒是没有提到什么遗失的牌子。 “也可以。”戚华点了点头,盛管事就拿着牌子出去了,等再进来的时候就有两个人跟着一起进来,一个端着个盖着红布的盘子,另外一个拿着一个小盒子。两人把东西放下后立刻出去了,盛管事掀开红布,是四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银锭子:“按照约定这是十分之一的数额,总共白银六千两,这是二十五两的银锭子,一共五百两,请公子见谅,我们钱庄并不能全部拿出现银,所以剩下的五千两五百两则都是我们通宝钱庄的银票,不过我们的银票也是全国通用通兑的,公子尽可放心使用。” “……”戚华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盘子银子和一盒厚厚的银票,“可以。” 小包子转头擦了擦口水默默开始计算,刚才那张轻飘飘的牌子里有多少钱,一半的十分之一是六千两,也就是说一半是多少?六万两,全部就是十二万两? 他们一家子在城里一年也花不掉一百两,在乡下的时候更少,有的人家甚至四五两银子就能过一年,所以这十二万两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有些吓人啊! 戚华接过已经换了一张的牌子,把银子银票一卷对着盛管事点了点头,就转身出了雅间,一出钱庄的大门立刻提气瞬间飘过两条街,气都不喘一口的回到了龙天骄的家,把小包子往后院里一放,自己上了树屋,好半天才安静下来。 他记得当初内务府置办嫁妆告诉他们拨的银子是一万两,在盛京城里这已经是十份体面的一笔嫁妆银子了,华国公府的聘礼是两万两,其中的一万两还是长歌自己另外添的,就是皇室嫁一个得宠的帝卿,三万两都是顶天了,但是现在他手里的这个牌子里居然还有是一万四千两…… 当初长歌是怎么说的:“从小到大每年都会往里存钱,,存的也不是别的就是平时的零花钱,那后拿来给他买零食的。”这笔钱如果真的拿来给他买零食,那么就算他吃的再多一辈子的零食也是够了! 小包子看着从树屋里跳下来的戚华立刻迎了上去:“哥哥你的未婚妻还有年纪小的弟弟么?你看我长得这么可爱又聪明,只要聘礼够厚,我做上门媳妇也是没有问题的!”小包子双手交握,一脸期待的看着戚华。 戚华:…… 小包子被戚华抬手拎了起来,带着劲气指尖抚过小包子背后的几处大穴,缓缓的热力慢慢渗透进全身的经络,戚华清朗的声音响起:“什么都不要想,我只带你走三遍记不记得住,记得住多少就要看你自己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戚华收回内劲后脸色都有些微微发白,小包子则小脸红红的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并且很是兴奋的对着戚华道:“哥哥,不对,是师傅,师傅我都记住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打通任督二脉,在身体里运行小周天! 小宇宙的力量?! “很好。”戚华对于小包子记性这么好有些意外,不过更多的是高兴,“我传你一套剑法,同样的我会把全部的招式走三遍,你能记住多少就看你自己。”戚华说完就近捡了一根长树枝做了一个反手握剑的起手势。 “……师傅,你是不是要走了?”小包子一眼不眨地看完一遍剑法后,扁着嘴开口问道,“你要回家了么?你的家在哪里呢?我以后还能不能再和师傅见面了呢?” “有机会我会来看你。”戚华握着树枝的手一顿,见小包子眼泪汪汪的样子抿了抿嘴,“女孩子不应该哭!” “是人都可以哭!”小包子嘟着嘴道,“因为有眼泪!” “……”戚华发现这个小娃娃和长歌一样,虽然说的都是奇怪的理由,但还真不好反驳,于是直接跳过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抬起树枝,“看好了,第二遍了。” 三遍剑法戚华特意走的很慢,但是再慢也有走完的时候,看到戚华转身,小包子立刻扒住戚华的袖子:“师傅好歹要告诉我,您叫什么名字呀?” “你师母姓章,文章的章,我姓戚,亲戚的戚。”戚华把小包子的手拉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再见了天骄,以后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在心中过了三遍才能说出口,如果不确定能不能说,那就干脆不要说。” 龙天骄:为什么说再见的时候还要鄙视一番我的傻白甜? 第六十九章 夕阳还有一点点就要降下地平线了,虽然越往南日头越长但是毕竟是冬日,比起夏日来白天的时间还是要少上好些,章雨夕吩咐凌大柱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冬日里野外露营什么的,要不是章雨夕自负于自己一身本事,估计是不敢的,不过即使如此还是好好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一方面在边城行军打战过的凌大柱是老手,她甚至还在准备露营地方的四周布置了一些简单的陷阱,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染黑的绳子远远的用树枝插*着,用一根细细的丝线系着铃铛挂在马车上,只要有野兽或者人靠近必定会碰触到这些横七竖八的黑绳,当然如果这种情况下来人还能不动声色地接近,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浮云,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过来,那么她们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估计差别不会很大。 章雨夕手上厚厚的绷带已经卸掉了一大层,两道深深的伤疤都已经结疤了,只要不用力握东西轻易是不会再裂开了,不过凌大柱还是很小心的叮嘱她不要碰水,之前前往襄铃城一路上的事情她还记得,天知道她都快被这个小霸王吓死了,你最多不过是废了双手她回去后要怎么跟西宁侯交代,还有华国公府会不会迁怒她?那她不是一点功劳都没有? 章雨夕没想到酒鬼书生虽然人有时候糊涂,但却煲得一手好汤好粥,原来是他的父亲一直身体不太好,所以那时候她都是一边用炉子给父亲炖汤煲粥,顺便借着炉火看书的。 这不区区一碗野菜粥也能被酒鬼书生整得美味无比,章雨夕端着粥碗慢慢地喝着粥,那边凌大柱也端着碗过来,做到了两人的身边,然后似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八卦地问道:“章小姐,你知道我们侯爷是打算请封大公子做世子,还是请封大小姐做世女?” “你们大小姐。”章雨夕眼皮也不抬一下,曹县主和衡王府会看着西宁侯落在原配嫡子手里?那当初就不会把请封了县主的儿子嫁进西宁侯府了。 “这……我们侯府不会变成伯府么?”虽然西宁侯的手下们都明白自家老大应该会请封继室长女为世女,但还是有不少人觉得生生降一等太憋屈了,再说怎么滴,他们大公子也是在西北出生的,感觉上更亲近一些。 “不会。”章雨夕看着凌大柱一脸惊讶,显然明白估计是想到之前盛京城里穿得如火如荼的关于常平侯府的传闻了,但是同样的两个侯府,外表看着也是一样的原配嫡子,继室嫡女,对继承权的相挣,然而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常平侯府和西宁侯府之间的情况简直天差地别。 首先有一点要清楚,那就是侯府正君必须要请封有了诰命,他所出的孩子才会被称为嫡子嫡女,才拥有先于其他兄弟姐妹的继承权,不过按照律法对原配正式的维护,一般而言原配的请封都不会有什么问题,通常女方为了更好的维护自己家族的传承也会在第一时间将诰命请封下来,这不但是为了以后嫡子嫡女的权益,也是为了向男方家族表示诚意。 这里说道常平侯府那个被气死的正君就是朝廷册封的从一品诰命,所以骆永逸作为唯一的嫡子才拥有第一继承权,然而问题来了,后来的常平侯要请封真爱女儿的时候,这个女儿还是庶女,因为他爹还没有上位,还是侧室,所以侯府才会降成伯府。还有一点就是,即使常平侯死前扶正了真爱成为了继室,他的女儿也依旧庶女而不会成为嫡女,因为没有原配娘家同意,继室是不可能成功请封的,而没有请封的继室面对有诰命的原配时,在理法上就永远是侧室,他的孩子永远都是庶子庶女。 但是同样的情况到了西宁侯府则完全不同,首先戚晨翠的原配并没有诰命,当初可能是因为别人都在谋划西宁侯这个新贵也可能是戚华的父亲没有强有力的娘家靠山,在可能是因为从今盛京城到过世都一直鲜为人知,总之作为一个糟糠之夫,正经原配,一个侯府的正君没有诰命也算得上罕见。 再然后就是曹县主这个继室,首先他本身属于宗室,律法减一等这是身为皇室宗亲的特权,所以不论他做谁的继室,原配有没有诰命,他的孩子继承爵位都不会降爵,最严重也就降等。 然而西宁侯府的原配不但只剩一个寡父在西北,自己本身也没有诰命,那么按照理法上来说,他这个请封了从一品诰命的侯府正君才是真正的男主人,他的子女才具有第一继承权。 但是理法上是理法上,与人情世故上如果衡王府直接无视了西宁侯府的原配,那就太过于不要脸和仗势欺人了,所以戚华的父亲依旧是原配,他也依然是原配嫡子,曹县主也依旧是继室,但是曹县主的三个孩子和戚华的继承权却是一样的。 而对于戚晨翠来说,或者说对于绝大部分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既然不与法律有所冲突,那么越过儿子请封女儿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所以西宁侯府的继承权从来都不存在争议,曹县主的长女从来都是第一继承人! 不接触到爵位的人家可能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区别,但是同样出生在有爵位人家的章雨夕知道得很清楚明白,所以她从来没有说过要给戚华做上门媳妇,而一开始就想要把戚华娶回家同样的戚华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争夺继承权,不是又没有能力去争,而是他从来不具备这个挣的资格,而这个资格是他早逝的外祖母和同样早逝的父亲亲手剥夺的。 “哦哦哦哦,原来是这样,诶……”凌大柱听了章雨夕的解释依旧晕乎乎的,不过只要知道西宁侯府不会被降爵降等就行了,只是想到当初在西北时,给他们操持饭食正君,总觉得世事无常,惋惜不已。 所以说,无论如何也都要活下去,活下去就算不为了别人,就是单单为了自己也是好的! 章雨夕和凌大柱这边说着闲话,旁边的酒鬼书生早就灌了一壶酒醉死过去了。说起来真是好笑,章雨夕一直听别人叫她酒鬼酒鬼的,还以为就算不是千杯不醉,总也是个有酒量,谁知居然就是一个三杯倒。 平民喝的酒一般都是低度的米酒或者低度高粱酒,酒鬼书生所谓三杯的量最多合起来也就三两多四两不到的样子,章雨夕很肯定她只要一口就能下去这么多,而且完全没有什么感觉! “这个酒鬼倒是好养的很,省钱。”凌大柱见酒鬼书生又醉倒了也是哈哈一笑,把人拎起来往马车外间一扔,然后对着章雨夕道,“章小姐先休息吧,我守夜。” “后半夜叫我,你明天还要赶车。”章雨夕和凌大柱只要在野外都是一人半夜这样子的,如今赶车了就总是章雨夕来守下半夜,这样天亮了章雨夕可以在马车里补一会儿眠。 半夜时分章雨夕不等凌大柱叫就自己起来了,把凌大柱赶去睡觉之后就自己披着斗篷窝在火堆边,这南方的冬日夜晚可比北边好多了,虽然因为地势高的原因也有下雪,温度也不高,但是比起北边的冬日夜晚到底好很多了。 火焰倒映在章雨夕的眼底,照亮了她一脸的憔悴和苍白,眼下的青黑这一个多月根本没有退下去过,很多事情在脑中纷纷攘攘,让她每次闭上眼睛都感觉晕眩,只能一夜一夜瞪着双眼直到天亮。 章雨夕一直以为按照戚华的武功,就算当时被绑走了,但是一旦恢复过来,谁还能困住他?可是眼看着将近两个月,除夕年关近在眼前,但是她的戚华却一点音讯都没有,就算是现在她努力找得那些人,其实也不肯定她们就真的和戚华的事有关系,但是现在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但是她知道若是什么都不做,她一定立刻就要疯掉了! “啪”的一声,火堆里爆了一个火星。 章雨夕摸出一个硬邦邦的饼慢慢地啃着,就当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磨牙的小玩具,漫漫长夜除了磨牙她好像再没有什么事可以做的了。 不过在快要天亮的时候却突然有一大波人声朝这边过来了,章雨夕把凌大柱喊醒,然后紧了紧的斗篷说了句,去看看,就脚下轻点往黑暗深处而去。 远远看着一大队人手里握着火把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正要开口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章雨夕陡然瞪大了眼睛,抬手就要往身后来人身上招呼,结果一只手刚抬起就被人握住了,而那只握住她的手,让章雨夕全身陡然一僵,然后就听到身后的人这样说:“怎么瘦了好些?” “嗯……”小霸王轻轻应了一声,眼泪却拼命地涌出来了。 第七十章 “长歌,你来找我……这手上是怎么回事儿?”戚华其实刚才章雨夕一过来他就看见了,但是这个地方这个时候他如何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甚至以为自己是被身后那群人烦的脑子发昏了才会在这里看到章雨夕,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真的,他原本以为应该在盛京城里的未婚妻真的在这里。 是来找他的,一定是来找他的,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他甚至不敢去想章雨夕能找到这里来,那么是真的把他放心上了,那这两个月她是如何过的? 虽然他也想她也想回去,但是最起码他知道章雨夕很好,最起码不会有什么严重的个意外,但是他抱着的姑娘并不知道他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往日拥入怀里或者被她抱着的时候,那软软的感觉都变成了硬邦邦,她瘦了很多很多,但是这并不是让他最心疼,最扎他心的是她手心里那一道长长狰狞的伤疤,光是摸一下就知道这个伤口必定不是一次造成的,而是第一受伤后没有照顾妥当二次受伤的。 “你的手……唔……”戚华只听到小霸王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反应,开口问了也不回答,心下有些焦急,便又想开口问,结果才说了三个字,衣襟就被小霸王拉住,然后就是软软的唇贴到了他的嘴边,轻而易举的堵住了他下面的话。 章雨夕的吻急切没有章法,但是却没有很用力,有点生怕伤了对方还有点试探的小心翼翼的味道,那种焦急和忐忑让戚华伸出双手主动抱住了章雨夕的腰,张开嘴迎接章雨夕对他的试探。 戚华身材修长,本身已经长成所以就目前看来他比小霸王还高半个头,但这也只是暂时的,因为小霸王现在才十五岁,如果没有意外还有四到五年的时间让她长个子,所以现在贴在一起反倒更符合章雨夕的审美,不过华国公一脉的女子就没有一个是矮的,小霸王现在才和她父亲一样高,比之母亲还差一个头,未来还是可以预期的。 戚华这样站立着长时间抱着章雨夕也是第一次,感觉很神奇,有些自己欺负人家小姑娘的错觉,不过那种心思只有一瞬间,更多的注意力都在章雨夕温凉的双唇之上,湿热的舌尖,还有压在他胸口那两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戚华从来都感觉女人的那两团肉非常累赘和废物,但是这个时候他却觉得自己有些手痒的感觉,想要摸一摸揉一揉,那种触感一定像最上好的丝绸,最洁白无瑕的凝脂。 “……”章雨夕抱着戚华的脖子细细密密的吻着他的唇角,然后就感觉胸口被压了一下,原来不知何时戚华的一只大手已经穿过外衣隔着里衣直接握住了一直小白兔,此刻正揉揉捏捏仿佛很好玩的样子。 章雨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然后再抬起眼看向眯着眼睛的戚华,原本似乎在享受手上触感的人低头看向她,手上也没有停,完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眼神中还有疑问,甚至很主动的低头亲了她一下。 章雨夕知道这个世界女人的胸和胳膊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可以大夏天露在外面的,戚华这会儿捏得起劲估计觉得这和捏她的手臂没有多大的区别。 但是章雨夕就有些扛不住了,因为亲吻而有些红的脸变得更加红了,微微低着头不知道这时候该如何反应。 她是女人呢!她是女人呢!她是女人呢! 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说三遍,在这个世界给好奇的未婚夫摸几下怎么了?胸什么的根本不稀奇啊!大夏天经常在大街上看到人甩来甩去的! 章雨夕你要挺住! 不等章雨夕把自己羞得彻底熟了,戚华反而先收回了手,因为看到小霸王脸蛋爆红的样子突然想到上次无意摸到,长歌都是害羞好久的事情,但他刚才似乎摸了很久的,因为手感很好,他从来没有过这种神奇的东西,感觉和那些大街上甩来甩去软趴趴的东西完全不同,明明摸起来也是软软的样子,但是却很挺很圆润……总之他一不小心好像摸得久了些:“你的胸,我觉得长得比别人都好,所以不自觉多摸了几下,你是不是怕痒?那我以后会注意不要碰到的。”虽然看上去并不是怕痒,但戚华实在想不明白,女人家的胸口被摸几下为什么章雨夕会是这个表情。 “没有怕痒……我,我……”章雨夕深吸一口气,瞬间在脑中催眠了自己十数遍,这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戚华哥哥喜欢的话,可以随便……”这个摸字还是没有说出来。 就好像现代男生和女朋友摆显自己有腹肌有人鱼线,女朋友称赞说好厉害,然后好奇的要摸摸,男生怎么说?自然是别客气随便摸了,最好全身都摸一遍才好,换成现在这个场景也会是差不多,只不过没人明白小霸王的纠结罢了。 “嗯。”戚华真的觉得章雨夕的两只白兔子摸起来手感非常好,出乎意外的合心意,不过这时候并不是安安静静享受的时候,所以章雨夕一说随便就又上手隔着外套揉了一下,嘟囔了一句,“原来不是错觉,真的小了”之后,就和面色纠结的章雨夕一起掠到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树杈上。 两人倚靠在一起,看着树下一队人举着火把走过,章雨夕和戚华都默不作声的看着这些人慢慢走远,然后才互相问起这两个月的事情,戚华虽然最近也听说了一些盛京城里的事情,但也不过多是风言风语,哪里有章雨夕这个直接参与者来得清楚。 戚华也没想到就是那个档口,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对于自己的父亲和外祖父的事情更是只有震惊来形容了,这中间居然还有这回事儿,怪不得他的父亲明明是原配却没有请封诰命。 不知道是幼年的记忆太远了,还是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在心里都是差不多的位置,一个在他幼年时就扔下他,自己把自己活活抑郁死了的父亲,一个是从小养着他却在后来对他基本放养不管的母亲,气话不知道别人处在他这个位置有他这样一对父母会是什么感觉,但是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听着章雨夕转述的母亲口中的当初的事情,就好像在听一个陌生人的事情一样。他所有的孺慕之情都给了他的师父,他所有的兄弟姐妹的友爱之情都给了当初的那些发小,而他仅剩的感情,以占有的姿态把身边的人捞到了自己碗里,至此他再没有别的感情可以给别人。 无论是无视放养她的母亲和继父,还是扔下他独自解脱的父亲,又或者不常打交道两个妹妹,包括最近得他好脸的弟弟,都是一样,他对他们都是一样的,是他存在于世的必须条件罢了。毕竟他是要活在人群中的,那么必定要照着大多数人的大规则走。 而且他想要把身边的人占为己有,不想别人来啰嗦他们,所以了,不过面子情的东西,不痛不痒,戚华并不在意。 比起他的父亲母亲怎么怎么样,他更关心章雨夕手上的伤有没有问题,会不会对她以后的行动有影响,他的失踪会不会有人说什么,现在盛京城里又是个什么状况。 当然他这边也可以好好交代一番,比如他这一路上过来出了些什么事情,是怎么脱离这些人的,又是怎么被再次发现的,中间还收了个小徒弟什么的。 “我不曾想到那个叫小夏的小厮如此厉害,看人不看脸而是用他身边的狗闻出来的。”戚华本来都出城门了,结果就在最后时刻被小夏牵的那条狗察觉了,下一秒他就掠出了好几里路,一头扎进城外的树林里,一直从南城门附近窜到了北门附近。 但是这群人显然也是做足了准备的,脚下功夫不错的还真有好几个,戚华转了大半个城,才勉强甩掉他们,但是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又立刻围住了这里,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如何确定他在这里,但是不得不说,这几个他的人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你是说这些人是星罗王府的,而之前也是星罗王府的人?他们还叫你小珺君?”章雨夕面色有些诡异得开始在心里扒拉目前的已知条件,总觉得这里边应该有什么很重要的讯息,不过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 “嗯,我有些怀疑星罗王府是不是出了事情,不然为何单单对我如此执着?”这根本说不通! “倒是没有听说过星罗王府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家一贯低调,就连那位世子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章雨夕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酒鬼书生说的那个车队里,不但有被称为贺夫郎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年轻的似乎生了病的年轻男子。 第七十一章 章雨夕和戚华在树上窝了好一会儿才下来,然后戚华就被章雨夕牵着往自己马车扎营的地方而去,一路上并没有碰到什么人,不过到了地方后就看到凌大柱架着睡眼朦胧的酒鬼书生在那里唠叨,说刚才那一伙人真是霸道,不由分说的搜了他们的马车,连车厢底下都来来回回查看多次,是不是以为人能变成一张纸贴在车厢底下还是怎么滴! 凌大柱一看章雨夕和戚华过来瞬间激动了,站起来时没有顾虑到酒鬼书生,然后就见书生晃悠了一下直接向前扑到了雪地里,原本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人瞬间被冻得跳起来,那点酒早就醒得干干净净了。 只不过酒鬼书生再看到戚华后立刻一愣,被凌大柱喝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礼,立刻弯腰行李道歉:“公子赎罪,在下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公子与在下见过的一位夫郎很是相像,所以才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和谁相像?”章雨夕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抓住了最关键的一条线,只要抽出来就可以解开过去和现在所有的事情了,果然酒鬼书生说出那个十五年前生病的年轻夫郎的时候,章雨夕立刻心中一亮,抬手制止还想要开口的书生,拉着有些疑惑的戚华进了车厢内间。 章雨夕把戚华安置在长榻上,小矮几放到一侧,然后放上热茶水和点心,自己则枕着戚华的长腿闭上了眼睛,在脑中把她一瞬间想到的所有东西都联系起来。 十五年前戚华的外祖父带着人从西宁侯府抢走了戚华父亲的遗体,同样的十五年前,戚华的外祖父被一群西南方向来的人接走了。章雨夕大约这样猜想,接走戚华外祖父的那群人和到西宁侯府抢遗体的是同一拨人,那么酒鬼书生嘴里那个生病的年轻夫郎是谁?还长得和戚华相像? 章雨夕在把前后撸清楚后得出一个有些匪夷所思的结论,那就是戚华的父亲或许根本没有死,十五年前不过是以假死脱离了西宁侯府。 然而这个结论显然还不是全部,后面似乎还有更劲爆的,比如说星罗王府叫戚华小珺君,再比如说星罗王府那个从小身体不好一直养在神庙里,直到十多年前才出现在人前的世子殿下,还有那只戚华父亲留下来裂纹金鱼水晶杯…… 想到这里章雨夕可以大胆假设一下,其实现在的星罗王世子就是十五年前戚华死去的父亲,就是酒鬼书生口中那个生病的年青夫郎,而时隔十多年再出手,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要认回当初被留在西宁侯府的戚华,所以才有了这一系列的事情。 至于说那某些原因是什么,简直不能更简单了,谁都知道星罗王世子因为从小身体不好,到了现在膝下依然空虚,而当年那个被星罗王正君掐死的侧室的女儿却还活着,人家不但活着,还活得好好的,还有儿有女,据说最大的女儿连孩子都有了。 整个勋贵贵族圈子的人都在看着星罗王世子怎么处理这一摊子事情,是直接把爵位降等让给庶妹,还是过继庶妹的女儿做世女,又或者直接把爵位还给皇室,干脆一拍两散。 其实很多人更加倾向于星罗王世子会直接把爵位还给皇室,再或者更干脆一点在自己死前把庶妹一家全部了结了,至于死后爵位何去何从,那就可以不用管了! 星罗人本来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子毁天灭地的决绝,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加狠,如果能把仇人最想要的东西亲手捏碎了,那不比什么都要来的高兴么? 章雨夕不知道自己处在那个位置上会怎么做,但是如果星罗王世子选择毁灭一切,章雨夕大约可以明白那种愤怒和绝望的心情。 不过现在这个事情有些难办了,星罗王的爵位和西宁侯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东西,就算是章雨夕也是忍不住起了一丝贪心,但是如果她家戚华哥哥作为了星罗王府的小珺君,那么和她的婚事就有些尴尬了,绕是小霸王不怎么喜欢额外扒拉皇帝的意思,也觉得放任一个封建异性王和掌兵权的世袭国公府联姻这种事,是个皇帝估计都是不愿意的。 现在的问题来了,她是带着她家戚华哥哥直接走人呢?还是去认一下这个星罗王世子呢? 其实说要去认估计有些不对,按照星罗王府对这里的权威性,除非她和戚华一直躲在深山老林,不然只要露面,估计用不了多久对方就会找上门来,所以不是他们要不要去的问题,而是这些人上门口他们是咬牙不认呢?还是咬牙不认呢?还是咬牙不认呢? 章雨夕抬手环住戚华另一只曲起的膝盖,打了个哈欠才慢吞吞的说道:“哥哥,我跟你说件事情呢……”章雨夕把自己的猜测一点点的都讲给戚华听,不过端着茶杯喝茶的戚华,除了一开始稍稍动作顿了顿之外,从头到尾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等章雨夕说完了才开口道:“长歌你怎么想?” “我?是哥哥怎么想才对……”章雨夕有些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这些日子她真是太累了太累了,但再累也是睡不着,现在戚华就在身边,他一下子就安心了,刚才又空七八糟想得太多,不过稍稍停顿了一下就彻底迷糊过去了。 “我……”戚华才开口一个字就察觉到膝盖上枕着的人呼吸变得绵长了,这是睡着了么? 戚华放下手中的茶杯,轻轻拿起搁在他腿边的手握住,翻开掌心细细的看着那条狰狞的疤痕,半响后手指虚虚的描绘着膝盖上的小霸王清瘦却依旧明艳的脸,还有双眼下那浓重的青黑色,低声喃喃的开口,“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你而已,我都听你的,你说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 戚华并不笨相反他还很聪明,只不过是因为他并不知道他外祖父和他父亲以前的事情,所以怎么也想不通星罗王府是什么意思,只能当做真是想孩子想疯了,随便抢人家的儿子。 但是长歌一告诉他关于十五年前的旧事后,他就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虽然很不可置信,但这却是星罗王府如此行事唯一的解释,当然还有那只裂缝金鱼水晶杯。 只是他比长歌想得更多一些,他还记得第一次和星罗王世子见面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吃惊,当时他以为是对方因为他男生女相而吃惊,现在看来对方应该是发现他长得和他相像才吃惊,那么他之前不知道他是他的儿子么?不然为什么要吃惊呢?既然那时候并不知道,那么现在怎么又知道了呢? 戚华忍不住去猜想是不是如果星罗王府有合适的继承人,那么星罗王世子就会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呢? 戚华虽然对父母亲缘并没有什么期待,自然也不会觉得父母亲的态度对他会有什么伤害,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会体谅他们把他当做可以随时丢弃的底牌,有别的就扔掉不用他了,没有别的再捡起来用? 当他是什么? 戚华脸上的森然一闪而逝,章雨夕在梦里似乎有些察觉身边人突如其来的恐怖气息,微微有些不安的动了动,戚华立刻收敛了身上的那股子戾气,勾起嘴角抬手轻轻拍着章雨夕的肩膀,另一只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慢的喝起来。 章雨夕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抱着戚华的一条胳膊睡得口水直流,而她家戚华哥哥已经醒了正依着长榻在看什么东西,章雨夕抬起头一看:“你带着这个令牌啊,诶,换了一个了,有取过么?里边有多少钱来着,够不够你买零食,我再存点?” “……你醒了。”戚华捏着令牌的手顿了顿,把穿着里衣的章雨夕往被窝里塞好,才开口道,“你知道这里一共多少钱么?” “不知道啊,怎么很多么?”章雨夕从小到大花钱都是从国公府的账面上走的,虽然她常常身上带着不少的钱,但几乎都没有用现钱的时候,身边除了荷包里的几个碎银子之外偶有进出,就只有院子里丫头橙子管的月钱用来赏人才有进出,而又由于她有着前世带来的执念,所以该搂钱的时刻她是一点也不客气。 而无论是华国公府还是外族家,又或者各种亲戚,还是皇帝那边,作为小小年纪就很会讨喜的小霸王,发小财几乎可算是天天有,大财是三六九,而很多她认为不实用的东西还都会倒手出去,然后这些零零总总攒了十几年的零花钱全部都在这个令牌里。 章雨夕觉得这个令牌里的钱应该是不少了,但是当戚华说出具体数字的时候也忍不住吃了一惊,她居然这么有钱么? “那么多钱,可是后悔了?”戚华把令牌递给章雨夕,瞧那张脸上肉疼的表情,戚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好了,还给你。” “啊?”章雨夕一脸的惊喜,但很快摇头,“那怎么行,我虽然是真的很心疼这些钱不在我手里,但是我的东西将来都是哥哥的,包括我的人也是哥哥的,所以这些钱给哥哥拿着用也是正理,我就是小气的毛病犯了,哥哥不用在意,以后哥哥就由我来养着,我对谁都小气,就不会对哥哥小气的。” “……好。”戚华收起令牌,贴身放好抬起一只手放在章雨夕的脸庞,轻声道,“你自己说的,你的全部都是我的,可不能对我食言。” “自然不会食言!”章雨夕立刻就要往戚华身上扑,不过被戚华抬起一只手抵住了额头,章雨夕鼓起脸,撒娇地嚷嚷。“我是哥哥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快快给我抱抱,我现在要抱抱!” “长歌你没注意么?外面很多人。”戚华凑了过去,嘴边带着笑容低声开口问道。 第七十二章 章雨夕要抱抱的动作一僵,果然就感觉到马车四周多了很多人的气息,忍不住老脸一红,不过很快就恢复那一脸小霸王的蛮横哼了哼道:“我在自己的地方抱自己订了亲的未婚夫,还怕别人知道么?是他们自己不合时宜,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你说得对。”戚华没有再拦着小霸王,而是主动把人抱起来,“我帮你更衣。” “我,我自己来。”章雨夕虽然是比戚华矮上一点,但是同年纪的已经算是挺高的了,而现在这样被戚华抱着,感觉自己好像洋娃娃一样,而且她家戚华哥哥说帮她穿衣服什么的,有点小羞涩啊。 “就当我提前试一下。”戚华从旁边拿起长袍一抖,双手拉着衣领朝章雨夕递过去,小霸王愣了愣明白戚华说的是这边的风俗,婚后一般没有意外妻主的衣食住行都是由自己的夫郎打点的,小到早上更衣布菜,大到外出人情来往。 也就是说,女人需要做的就是赚钱,然后让别人不敢欺负你包括家里的人。 “好。”章雨夕并不打算怎么改造戚华的想法或者带他挑战这个世界的大规则,世界的前进自有他的大规则在,犹如在车辙里滚动的车轮,如果大方向没有改变就妄图在小地方翻天,除了被碾死,不会有第二种结果。 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能在正道上惊才绝艳,所以除了做给外人看的训诫,她在家里所有人的默认下做了盛京城的第一纨绔,她本来也算是胸无大志,和家族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戚华虽然从来没有帮人家穿过衣服,但他毕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种贵公子,所以虽然动作生硬,但是给小霸王套衣服系衣带什么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章雨夕套上外套后掀了马车的小窗帘子,开口问道:“哥哥去外面看过了么?是之前追你的人?” “应该是。”戚华三两下把长榻铺好,仔细看了看没有遗漏才点头,觉得自己做个贤夫还是很有希望的,“我听到了狗叫的声音。” “哦。”居然是用狗找的人,真不错,想法很好,章雨夕放下车帘,“哥哥觉得我们是出去见他们呢,还是等着他们来见我们?”章雨夕本来还以为怎么也要再过一天星罗王府才会找到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而且似乎已经确定了。 “我听你的。”戚华递了一杯茶过来,“先漱口,顾信已经在煮粥了,凌大柱早上出去打了几只兔子野鸡。” “顾信?谁?”章雨夕一口茶水吐到小痰盂里,有些茫然的抬起头看向戚华,戚华也是一愣:“就是昨天晚上扑在雪地里的女人。” “是她啊……原来她叫这名字。”章雨夕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之前那些日子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寻找戚华的下落上,至于别人根本没往心里去,“我一直没问过,就酒鬼书生这样叫着,原来她叫顾信啊。” “嗯。”戚华绞了毛巾递给章雨夕,看着小霸王眼底虽然好了些,但依旧还是青黑一片,提议道,“吃了东西再睡一下可好?” “好,哥哥陪我,我看哥哥也累了,我们一起睡。”章雨夕知道自己的瘦了很多脸色也很难看,但是戚华的面色也并不十分好,只要想到她家戚华哥哥夜夜挂念着她,她就要美得飞起来。 然而等他们一行四人用过早饭收拾好准备上路的时候,原本就一直围着他们的那群人纷纷露面了,远远的一驾大马车出现在小路旁的官道上,青黑色的车身披着冬日冷冽的朝阳和满天霞光缓缓而来。 章雨夕有些紧张的握着戚华的手,反而是戚华这个正主完全没有一丝忐忑或者局促的意思,从头到尾都只是带着冷淡的表情注视着马车越来越近,厚重的车帘被一只手撩了起来,弯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星罗王的世子现在的妻主,仪宾莫言桑。 莫言桑也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戚华,当初在栋梁会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如今这样面对面见到,那个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世子。 莫言桑站在车辕处把车帘子撩开的更大一些,然后披着青色大长袍的贺兰长琴弯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乌黑的双眼一下子就寻到了面无表情双眼清冷的戚华,脸上先是一喜,但紧接着就有了一丝慌乱和忐忑,双眼里水波漾漾好像下一秒就能激动地哭出来。 “殿下。”莫言桑很少见贺兰长琴这个紧张得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安抚的执起对方的手拍了拍。 “……嗯。”贺兰长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自己激动的情绪,对着不远处的两人微微笑了一下才由莫言桑牵着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的贺兰长琴快步走了过来,很快就到了章雨夕和戚华的面前,双手往前伸了伸想碰又有些不敢碰冷冰冰的戚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抬头抖着声音唤了一句:“华儿……” “世子殿下。”戚华还记得在盛京城和贺兰长琴初次见面时,当时这位世子殿下那种高高在上的傲气和满身的雍容华贵,而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也只在微微愣了愣,并没有回应对方的热清,只是冷淡的回应了一句,顺道还福了福身。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章雨夕笑呵呵的抱拳行了一礼,贺兰长琴似乎到现在才看到章雨夕表情一愣,不过之后立刻笑了起来:“是长歌吧,我在栋梁会上见过你,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以前为了金鱼水晶杯的事情贺兰长琴把这个给他釜底抽薪的小霸王恨得牙痒痒,但是现在换了立场,立刻就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又漂亮又聪明。 “能得殿下夸奖,长歌不胜荣幸。”章雨夕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变化,看着就是一副乖巧讨喜爱笑的小辈摸样,“今儿这天真是冷呢,殿下来寻我们说话本来不该推诿,只是我戚华哥哥从小身体就不好,受不得寒,殿下看要不我们去城里找个暖一点的地方?” 听到章雨夕说戚华从小身体不好的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笑眯眯的小霸王,表情都有些受惊,其中包括扬起眉的戚华。不说追了戚华一个日夜还是被甩了的众位星罗王府下属那张脸有多憋屈,就连莫言桑也对这位睁眼说瞎话有些佩服,当初栋梁会上骑射力压全场的到底是哪个? 那种碾压式的胜利者能说什么从小身体不好的么?他们家世子英明神武才不会相信你这种胡说八道。 所有人都看贺兰长琴等他的反应。 “是,是这样么?”贺兰长琴当场眼泪就洒下来,拿着帕子轻轻掩嘴,“是我不好,长歌快带华儿进马车,我们去城里去城里。”贺兰长琴一想到自己离开后只有三岁的小男孩懵懂的面对外面的世界,没良心的母亲,眼中只有女儿的祖父,之后还有宗室的继父,接着还有继父所出的儿女,而他的华儿本该是金樽玉贵嫡长子,却一直活得像一个隐形人,被盛京城整个贵族圈子漠视,就心疼得要死,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面对孩子多数父母都会有智商成负的时候,很显然此刻的贺兰长琴就是这种状态,不过他这样子让章雨夕心里感觉好了很多,虽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最起码看得出来他此时此刻是真的想要认回戚华的,只是看他对她的态度似乎也不错,不知道他有没有考虑过如果认为了戚华,那如何解决她和她家戚华哥哥的婚事,还是说先稳住了他们再退婚? 章雨夕拉着戚华对着贺兰长琴和莫言桑行了一礼后回了自己的马车,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就阴谋论了。 马车缓缓往前直到行到了官道上速度才快起来,附城门口再没有紧盯着各种检查的人,前面的大马车挂上星罗王府的牌子,一路前行所有的行人车辆都纷纷避让,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位于城门口附近最大的一家酒楼。 “长歌怎么想?”戚华看章雨夕似乎很喜欢贺兰长琴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了,“需要我有这样一个有背景的娘家么?” “诶?”这话怎么问她?章雨夕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戚华这样问她了,戚华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个父亲,以及这个父亲所代表的一切东西么?章雨夕虽然有些明白戚华征求她意见的意思,因为他的未来都在她这里,他们才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所以这种对未来会有很大变动的事情询问她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这样意在以她的意见为主,就有点……太不在意了。 “长歌喜欢有个什么样背景的夫郎呢?是西宁侯府的嫡长子,还是星罗王府有继承权的珺君?”戚华脸上的神色非常平静淡然,就好像跟章雨夕说的只是你喜欢吃红豆糕还是绿豆糕一样。 “我,我其实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至于哥哥的娘家到底是哪里,有些什么厉害的背景并不重要。”因为小霸王自己出身于国公府,又有家人和皇帝的宠爱,所以才能说出这种阳春白雪,爱情至上的矫情话来。 但是从戚华脸上露出的笑容来看,这个矫情真是矫得太好了。 第七十三章 结果马车在酒楼前面停下来了戚华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意见,当然章雨夕也没有说自己的希望,大约可能两个人都不在意吧。 章雨夕和戚华的谈话虽然另一边的人听不见,但是就在马车外面的凌大柱和顾信那是从头听到尾。 凌大柱虽然习惯的驾车并且跟着前面的车辆很顺利的进了城,但是不管脑子还是表情都是放空状态,因为她受到的刺激实在有些大,原来的正君死而复生这么惊悚的事情都被她碰到了,但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从几人的对话和之前看到的那些人对话中了解到,这个死而复生的老大夫郎居然是星罗王府的世子。 世子啊! 那可是板上钉钉的未来星罗王,星罗王啊!异姓诸侯王啊! 然而更刺激的还在后面,这位世子现在是要认他们家大公子了?但是他好像另外招了妻主了! 所以这是要带着儿子抛弃妻主的意思? 想想当初老大冷待正君的事情……哪怕后来娶了宗室,但是一个区区王府的庶子县主哪里有诸侯王世子金贵! 真是捡了芝麻掉了大西瓜,不知道老大知道后会是什么想法,凌大柱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在想要不要写封信给老大,可是她不怎么识字啊! 凌大柱想到这里发现只剩下自己和顾信,看到同样一脸放空的顾信凌大柱一拍脑袋暗骂自己蠢,自己不识字,旁边不就有一个识字么? “诶酒鬼,给我写封信呗。”凌大柱推了推顾信,顾信回过神来点头,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纸笔,坐到了马车里边的小隔间,倒了点温水后把墨砚放到了炭盆的旁边,默不作声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说人和人的人生为何差别这样大呢?”想想自己几十年的人生,为了一个功名折腾了十几年,最后老天却给了她这样一个境况,再想想人家十几岁的贵族子弟,出生就不用为衣食烦扰,如今最大的烦忧竟然就是当一个侯府嫡子好,还是当一个王府珺君好,说烦忧都不对,因为两个都是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是啊,人和人的差别真是大啊!”凌大柱也同样感概一回,“你知道我们老大吧,就是现在西宁侯,我和她从小就认识,我们两家家境一样,我母亲和她母亲还是同一场战役里阵亡的,唯一的区别就是她的父亲把她管的很严,读书练武一样不落,而我爹心疼我从小没娘十分宠爱我,小时候看着她羡慕我,长大了却是我羡慕她。”凌大柱说到这里眼中有着懊悔和沧桑,“陛下御驾亲征的时候我和她一样跟在陛下身边的亲卫营后面,在一群不识字的大老粗里面她立刻就被显出来了。” “西宁侯是救驾封侯的。”顾信跟上一句,这个几乎谁都知道。 “我母亲和她母亲都曾今追随襄王帝卿,但我母亲什么都没有留下给我,她的母亲给她留下了薄薄几张的穆氏兵法,就因为这几张纸她明白了陛下的用意,拼着抗军棍掉脑袋的危险跑去救了陛下回来。” “你的意思是读书很重要?”顾信自己读了十几年的书,但是面对如狼似虎的族人,还是束手无策。 “我的意思,天灾*避免不了,但是比人活得好,虽然也有运气在里边,但是更多的有先人在里边,所以为了我的儿子和女儿活得好一点,而不要像我这样,所以要做更多的事情,说不定我的后代就会需要我留下的关系的时候。”凌大柱哈哈哈一笑拍了拍顾信,“你还年轻现在还来得及,给你指条明路,你遇到了一个国公之女,一个侯府之子,现在又是王府世子,又是世子仪宾,这就是你别人多的造化了!说不定你前三十年的苦难就是为了今天的造化呢?” 原本怏怏的顾信猛然抬头看向凌大柱拱手一礼:“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哈哈哈,我就是南来北往出生入死看的多了,没什么,不过就是普通人的经验。” 酒楼外被喂了心灵鸡汤的顾信开始给凌大柱写信,酒楼里章雨夕并戚华和贺兰长琴夫妇两对面而坐。 章雨夕非常不见外的招来了小二姐拿着菜单子点了一大桌子的菜,早上都没有好好吃,只是垫了垫肚子,现在虽然说离中午还差一点,但是吃起来也是正好。 小二姐先上了点心茶水就退了出去,门外守着的都是星罗王府的侍卫,里边除了四人就再没有别人了,而这一路的时间贺兰长琴显然也已经收拾好心情了,虽然看向戚华的眼神依旧有些激动,但是神情已经平静了许多,见对面两个喝喝茶水吃吃点心一派悠闲只等上菜的样子,心情有些微妙,只见他低声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华儿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我是你父亲并且并没有死的事情。” “……哦。”戚华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酸酸甜甜的芝麻冻糕,抬眼看了贺兰长琴一眼,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淡淡的应了一声,算是给了一个回应。 贺兰长琴&莫言桑:…… 章雨夕立刻低头抿住嘴,生怕自己不小心笑出来,憋的太厉害脸部肌肉都感觉发酸了。 “华儿,我们能好好谈谈么?”贺兰长琴觉得说不定孩子心中对他有怨怼,当然有怨怼是正常的,他现在既然要认回他,就得承受孩子的怨怼,这是作为一个父亲应该的。 “嗯。”戚华又应了一声,见对面两人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好才又多说了几个字,“你说,我听着。” “世子别误会,哥哥只是因为不习惯和别人交流,所以态度有些冷淡,其实他听别人说话都很认真。”章雨夕把自己前面的小碟子推给戚华,然后笑着跟贺兰长琴解释。 戚华:并不,其实他一贯都无视别人说什么,只有他关心的才会听上几句,然而他关心的东西非常少,所以基本别人说什么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有到自己想听的部分才会走心。 “原来是这样。”贺兰长琴一听就可以想象得出那个淘气爱笑的小包子如何变成现在这一副对谁都冷冷淡淡,什么事情都不走心的样子,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情绪又险些崩溃,捂住嘴哽咽了好一会儿,才在莫言桑的安抚下平静下来,再抬头看过去也不觉得戚华的态度有问题了,只有更加怜惜没爹孩子的苦楚。 贺兰长琴是个怎么样的人莫言桑再清楚不过了,戚华那个样子或许有成长环境的原因,但是本质上就应该是个冷淡的人,而贺兰长琴也是一样的,当然就算是现在的星罗王贺兰成业本质上也是这样的,他们这一对母子都是性情冷淡傲气,倔强又掌控欲很强的人,而现在其它的看不出,光是性情冷淡傲气这一点,这祖孙三代是像了个十足十的。 她在边上看得一清二楚,要是这屋子只放着这父子二人,估计三句话就得翻脸,但是对面那个小霸王说的那是句句戳到了她家殿下的心软处,但现在这个情况他又不能说什么当真是觉得后牙槽疼得非常想磨磨。 “华儿,我不是想推脱责任,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但是当年的事情我还是要原原本本告诉你,然后希望你愿意认我这个父亲,不要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最后成为了赢家。” 事情的一开始要从上一代说起,其实这个很简单以前章雨夕也听说过,就连戚华也听那些贵公子们说过星罗王府的八卦,不过就是星罗王宠爱侧室把人心养大了,然后祸害了唯一的嫡长子,结果在盛京城的宫宴上侧君被正君亲手掐死了。 然而和流传在外面版本不同的是,并不是嫡长子被下毒这种事情,而是更狠一点直接叫了人把小孩子从王府别院里偷了出去,一路直接拐卖到西北,要不是那个人打算卖个好价钱要寻个以前的朋友顺道往西北收点子皮货,当时还是小孩子的贺兰长琴还到不了西北,也就不会被人救出来,当然也就不会被王府侍卫家收养成为贺楠初。 再后面就是戚华和章雨夕都知道的事情,戚华是长大了听府里的老仆说的,而章雨夕则是往西南的一路上坐在马车里睡不着向凌大柱套话套的。 大约就是因为贺兰长琴本身生孩子后身体没有养好就遇到了西北大战,之后也一直担惊受怕,后来养母过世,养父伤心欲绝却不肯跟儿子媳妇离开西北,于是本来就身体不好的贺兰长琴愈发虚弱,最后虽然进了盛京城却一直在养病并不出门。 再然后就是最新挤进贵族圈的戚晨翠被贵族圈子暗地里漠视孤立,这时有人给他暗地里出了主意:你看你家夫郎已经病的不轻了,只要稍稍动一动估计就要腾位置了,等空出了位置,你可以娶个宗室回家,以后生了女儿继承爵位也是有皇族血脉的了,这样既跟皇帝表了忠心,又在盛京城里站住了脚跟,何乐而不为呢? 戚晨翠本来就是一个善于钻营的人,但是对于家里还是有些感情的,她做不出来故意弄死夫郎的事情,但是这个提议由十分让她心动,苦闷之下就大喝一通,结果酒醉后把进了盛京城的苦闷都倒了辛苦把她带大的父亲,戚家老大爷一直以为自己女儿一步登天了,虽然没想过要抖起来,但也绝想不到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其实无论是谁,想要融进一个势力阶层必须要有时间,还要有契机,戚晨翠的年纪正是尴尬,你要没娶正好可以联姻,你要年纪大了还可以给孩子联姻,因为联姻是最快也是最安稳的融入一个势力的方法。 女儿第一的戚大爷把前因后果都套清楚之后,就开始后来的一系列行动,比如给女儿纳侧室,阻止女儿去看生病的女婿等等。 贺兰长琴是多聪明的一个人,或许一开始还不明白,时间一长自然就明白过来这是嫌弃他占了原配正室的位置碍了戚晨翠的青云路了! 想想当初她的养母是怎么带着戚晨翠这个媳妇儿的?样样打点,事事教导,不就是盼望着媳妇儿发达了能好好对他么?结果他的养母过世才不到一年他就得了这么个结果,等到戚大爷领着两个娇俏的年轻男子来给他磕头让他点头同意收房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活不下去了,当场就一口血喷了戚大爷和两个男子一脸。 “想给戚大庄纳侧室?等过了我的周年再说!”这是贺兰长琴丧失记忆前的最后一句话。 第七十四章 再之后的事情章雨夕和戚华都知道了,是星罗王让贺家养父带人去把假死的贺兰长琴抢了回去,然后就从贺楠初变成了贺兰长琴。 贺兰长琴说到这里又有些说不出来了,看着面无表情,眼皮也不抬一下的儿子心里真是钝钝的痛,他的离开并不是他的选择,但是他却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 而且现在是他想要认,而儿子明显淡淡的,无所谓的样子,想到这里心里一股戾气真是憋都憋不住,真想立刻回去把庶妹一家子都掐死,但是他母亲说那毕竟是她的孩子,只求他给妹妹一家子一条生路! 但是谁来给他一条生路! 打量他不知道母亲打着两手准备么?庶女继承虽然会降等,但是不会被摘了王爵,若是最后他都生不出孩子,儿子也认不回来了,那到时候家族为了爵位绝对会逼着他把世子位让给庶妹的! 这件事情是他绝对不会允许的! 贺兰长琴想了想让莫言桑把章雨夕带出去,然后坐到了看着未婚出去的儿子身边,低声道:“华儿,我只希望你能回来继承我的爵位,别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笑到最后,你的祖父不惜直败名声出了是真的想要弄死那个侧室之外,最主要的还是震慑其他的有心人,他们敢起心思,你祖父就敢当着全天下的人面直接掐死!” 戚华回过头看着双眼含泪看着他的贺兰长琴有些疑惑的说道:“如果你只是希望爵位不要落在别人头上,那么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做,只要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打,打扰你?”贺兰长琴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儿子,“我,我是你父亲啊——”眼泪婆娑婆娑滚下来。 “那又如何?”戚华清冷的双眼抬起和贺兰长琴那双极相似的双眼对上视线,“你不明白么?我们已经错过了十五年,现在的我们并不需要彼此。” “不不不,我需要你的,华儿,我要你的,我是真的要你的!”贺兰长琴立刻摇头,“我不愿意离开你的,华儿我们以后好好的好不好,我们还有好几十年可以相处的,好不好?” “不好。”戚华往椅背上一靠,那个冷冰冰又肆无忌惮的样子和刚在判若两人,“我没有想要再和父母亲人相处的意思,我的未来我已经决定好了,那里并没有除了长歌和我们的孩子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的位置,当然也包括你,所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不会认你的,因为我不需要。”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血脉如何能……”斩断么? 贺兰长琴说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到了这个地步他母亲要是永远不告诉他,恐怕一辈子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也不会想起之前的二十年的记忆,如果那样血脉不就是真的被斩断了么? “而且我想你弄错了,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并不是那个侧室,也不是现在你的庶妹一家子,而是你的母亲星罗王。”戚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脸色青白的贺兰长琴接着道,“作为对你生育之恩的报答,我可以帮你报复你最恨的人,比如把包括你母亲在内的庶妹一家子全部料理了,还可以把降等降爵继承爵位的候选人全部解决了,让星罗王府的血脉彻底断绝了,他们不是最看重这个爵位么?那么直接夺了他们的希望,我想他们就是死了也不会安生,这样你的不甘心和怨恨就应该可以平复了吧。” 戚华平时不爱说话,一旦打开话匣子就有些吓人了,阴森森的话语轻轻地从戚华的双唇间吐出,把贺兰长琴进的捂住了双唇,生怕自己尖叫出声,但是一股莫名的兴奋感从身体里冒出来,这是星罗人毁天灭地放的狠绝血脉传承在召唤着他,不得不说他有那么一瞬间心动了,他好想毁了这所有的一切。 但是他答应了父亲一定要守住属于他的东西,决不能让他落入别人之手,哪怕这个别人是皇室! 把星罗王爵位还给皇室,他便要成为整个贺兰氏的罪人,他还没有这个勇气来背负这个灭族罪过。 “我不能这么做。”贺兰长琴跟着戚华站起身,伸手要拉戚华的手不过被他抬手躲开了,倒也不再强求,他也算看明白了,他的儿子绝对不是一开始看到的,那个神情淡淡的,从小被人漠视的没有存在感的大家公子,现在这个带着明显血腥气的,整个人森然让人不寒而栗的样子才是真正的他,“你可知道我们是贺兰皇室最后的血脉了。” “星罗国早就灭国两百多年了,贺兰氏说一句前朝后裔倒是可以,还皇室?莫非星罗人还在做着再次君临天下的美梦?”戚华冷笑了一声,“既然你不需要我帮你报仇,我也不想认你,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的,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戚华挥袖转身三两步跨到包厢的门口,在门框的地方停了下来,转过头来,脸上的杀气毫不掩饰地直冲贺兰长琴而去:“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便会客气了。” 戚华不知道盛京城里对于他的失踪是怎么个说法,但是肯定会是压下里的,那么他就不能闹出事情来把自己失踪的事情主动漏出去,所以之前的事情他都很是忍耐着,毕竟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不一样了,如今他想要的是那个爱对着他笑,叫他哥哥的女孩子,所以不能再像以前在外面时那样解决事情了,但是若还有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忍! 贺兰长琴见戚华头也不回的走出去,跌坐回椅子上,感觉自己后背都是冷汗,他被他警告了,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警告了,问题是他是真的害怕了! 他从下属们的回报中就知道,戚华是没有伤她们的意思的,只是躲着而已,要不然只看他一脚直接踹死了差点咬到他的大狼犬,就知道他要是真的狠心下杀手,跟着他的人估计一个都回不来。 楼梯那边莫言桑试图跟章雨夕说明贺兰长琴和她现在的困境,但是小霸王就像一条泥鳅,从头到尾说了很多话,但是有用的一句没有,逼急了就会冒出一句:“我年纪还小,有什么事情我自然是听哥哥的。”说得时候还一脸的害羞,看得莫言桑真是牙齿都牙酸倒了,能在盛京城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第一纨绔,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现在谁还跟她说,那纨绔都是不学无术的傻子蠢货,她就用小霸王嗑下来的瓜子壳糊他一脸! 章雨夕也十分出那个不耐烦说话文绉绉的莫言桑,但毕竟是长辈就只能嗑着瓜子当个合格的听众,这不一看见戚华出来,立刻把放瓜子的碟子往旁边不知是谁的手里一塞,笑着迎了上去:“哥哥,谈得怎么样了,小二姐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我们可以吃饭了么?”章雨夕是真饿了。 “谈好了,我们另开一间包厢如何?”戚华身上的阴森和血腥气早在踏出包厢的那一瞬间就收敛得干干净净了,看见章雨夕笑着迎过来,立刻上前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好啊,我很久没有和哥哥单独吃饭了。”章雨夕执起戚华的手对着候在楼梯口纠结看着一地瓜子壳的小二姐,带他们另外开包厢,另外原来的包厢另送一小桌,还不忘招呼小二姐给站在外面的侍卫在大堂里开两桌,然后毫无心理负担地对着小二姐道,“记载星罗王府的账上!” “呵——”戚华最爱看章雨夕那个眉眼飞扬光华照人的样子,挑着好克化的食物往章雨夕那边推,等到小二姐出去了两人才低下头开始吃饭。 章雨夕虽然肠胃好了很多,但是毕竟没有回到原来那样,所以量是上来的,但是必须比较好消化的,所以这一大桌菜肴她也就承包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统统进了戚华的肚子,章雨夕虽然自己也是这样的大饭量,但是依旧表示对这种不科学的现象很好奇。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全部吃饱喝足了,章雨夕才拉着戚华走到窗前的高榻上,抬手把窗子推开正好看到星罗王府的马车过来……过来? 等等,好像这辆马车比之前他们看到的,星罗世子乘坐那一辆更加大一些,装饰也和之前那一辆的简单低调不同,这一辆马车看着奢华了很多……所以这是星罗王的车架么? 果然听到隔壁包厢急匆匆的走出去,但是却不像是迎接,而是有些气急败坏出去问罪的。 章雨夕和戚华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一个疑问,这来的难道不是星罗王,那么是谁胆子这么肥,胆敢驾着星罗王的座驾在西南这一平片就这么堂而皇之得出现在大街上? 第七十五章 酒楼门口星罗王府的长孙女贺兰霖也是僵在马车里,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她都已经跑到离王府这么远的附城来了,为什么还能碰上这个恨不得吃了他们全家的舅舅。 真是见了鬼了! 贺兰长琴站在酒楼门前冷笑,他的母亲是不是老年痴呆症发作了,自己的车架都给了庶妹家的长女坐,这是在往他脸上甩耳光么?因为他逼着她要了解药,亲自跑来接人而没有直接按她说的把人弄晕了直接弄回来么? 本来在这种大街上他是不应该闹得很难看的,但是既然他母亲做的出来,他也可以不要脸,反正他要了脸也不知道给谁,那就都别要了! 贺兰长琴也不给车里的人反映的的时间,直接对着跟在他和莫言桑身后的侍卫下巴一抬:“把人拉出来,我今天来教教她什么东西是该送到嘴里都不能吃的!” “……”莫言桑有心想要拦一拦,但是看贺兰长琴那个满面戾气的样子,也就不吭声了,再说贺兰霖坐着星罗王的车驾出来确实失了规矩,殿下作为王府世子,又是长辈,除了地点有些不好之外,谁还能说他一个不妥? 贺兰霖才只有十五岁,脸色青白的被人从车驾里拖出来,已经吓得不轻了,更别说看见贺兰长琴那张冷冰冰阴森的脸了,直接哭喊起来:“舅舅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舅舅饶过我这一回。” 贺兰长琴冷冷一笑,就是这种货色也配拿出来打他的脸?响起之前在包厢里儿子的话,特别是那句【罪魁祸首并不是别人而是他母亲】,心中的戾气真是压都压不住! “你已经十五岁,我记得上个月已经办过及笄宴,已经是成人了!”贺兰长琴抬起手长长的袖子划过路过和围观的人,“多少人家十五岁的女子已经开始养家糊口顶天立地了,你出身王府,吃穿住行皆是上等,光是单单教你一个人的师傅就不知聘了几个,怎么,没有人告诉你,做错事情的时候除了道歉求饶之外还有承担责任和后果么?” 贺兰霖瞪大眼看着贺兰长琴,这是要当众把她从头批到尾的意思么?这个舅舅不是最在意王府的名声和脸面么?为什么如今却要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酒楼门口教训她? “我们星罗人自来便各个都是铁铮铮的存在,我贺兰氏对苍氏皇族俯首称臣是因为这一片大地上还有我星罗的百姓,不愿大战掀起生灵涂炭,是为大义而跪,你又是为了什么跪在我面前?”贺兰长琴的声音并不很大,但是他这种习惯了给许多人说话的人,时间一长声音自然就会变得极具穿透力,就算是在二楼的章雨夕和戚华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别说着来往于大街上的百姓乐。 “别人家的孩子犯了错倘或要吊在房梁上打,但你是王府长孙女,所以去城门上跪着吧,看看你活了十五年是否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对得起为了大意跪下去的我贺兰氏历代星罗王们!”贺兰长琴说完对着侍卫手一抬,“带去城楼对着星罗城跪满两个时辰才准她起身!” 贺兰霖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被拖走了,原本的路人和围观的百姓纷纷激动地跪下给贺兰长琴行大礼。 “你父亲当真厉害,这是已经把那个星罗王府长孙女的脸皮彻底撕下来了,短时间内是翻不出浪来了。”章雨夕歪头对着戚华笑了笑,虽然她不明白贺兰长琴的话前后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但不得不说光是字面上的意思就足够让同为星罗人的百姓热血沸腾了。 就像前世说起自己作为华夏人那几千年的历史,那深厚的文化和传承,总是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这还是从小读书的人,接受的信息很多,所以本质淡定的现代人,但是这里的百姓大半都是不识几个字的,由于交通限制一生获得的信息量都不会有多少,这样的人更容易被煽动,更容易激动,特别是遇到像贺兰长琴这种扇动人心的高手。 “他的目的不在那个长孙女。”戚华住在龙天骄家里的时候就常常出门打听一些关于星罗王府的事情,所以很多事情都知道,比如说星罗王府是实在这一片地方的声誉并不好,大多数星罗人不过碍于强权不得不臣服,其实心底深处都是看不起星罗王府贺兰氏的。 这里要先说一下,星罗人天生骁勇善战,大半的百姓都是弓马娴熟的猎户,这里几乎家家有马户户炼体,说是一个全民皆兵的民族也差不离了,只不过因为气候条件和地理位置,有群山有草场,却没有足够的土地给他们繁衍生息,所以星罗人的人口并不多,但是四国时代这个人口最少的国家却有着最辽阔的土地。 当初苍氏太*祖打天下,贺兰氏皇帝要带着军队迎击,但是对方各种武器星罗人见都没有见过,所以第一场就伤亡惨重,后来贺兰明瑞软禁了皇帝,带着整个皇室和星罗国玉玺开城门,跪了当时带着苍国大军的苍氏太*祖,这一举动被从来站着死不会跪着生的星罗人所不齿,所以历来星罗王府在星罗民众中的感官都不好。 星罗王府出那多事,星罗民众都是看戏的态度,甚至当初遗留下来的星罗贵族都不愿意和星罗王府联姻,星罗王府除了求皇室尚帝卿之外就和搬来的非本地大族联姻,就比如从东部搬来的莫家。 但是今天贺兰长琴的这一翻话差不多就是在给贺兰氏翻案了,贺兰氏为了臣民百姓不被屠杀,为了星罗血脉不被断绝,为了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拱手让人,所以他们跪了,他们是为大义而跪,为了整个星罗弯下了膝盖! 这样的弯腰,这样的伏地,这样的低头,这样的下跪,并不可耻! 今日贺兰长琴在这里为贺兰氏正名,明日这番话就会被润色后传遍整个西南,星罗王府的声望会达到一个从来没有的高度,而亲手推动的贺兰长琴将会得到更多的话语权,没有子嗣这个问题也会被暂时放下,这样他就得以喘息了。 戚华顺着章雨夕的视线淡淡的看着楼下的一切,嘴里慢慢地诉说着他之前打听到的事情和他自己对贺兰长琴举动的理解,惹得章雨夕瞪大眼连连点头:“哥哥好厉害,要我的话估计猜不到这样。” “你也说是猜了,所以到底如何只有本人才知道。”戚华发现自己说得有些多了勾起嘴角扯开话题,“这个座城里有一条小街道专门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去看看?” “好啊。”章雨夕能跟男神去逛街自然不无不应的。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包厢,然后转到酒楼的后面出去。 直到傍晚十分两人才回来酒楼,当然是来找在酒楼里等了一下午无聊的凌大柱和自己看书的顾信,然后四人一起趁着天色没有黑透转到章雨夕和戚华逛街半路定的客栈里。 吃饭的时候顾信和凌大柱怎么也不愿意和章雨夕戚华一桌子,章雨夕两人也不勉强,因为一张桌子就能摆下这么多菜,而这个分量他们两个人就差不多了,吃完一桌再换一桌什么的就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弄个包厢开个大小桌呢。 章雨夕和戚华都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只是说话的时候都会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再说,再加上完全规矩随意的凌大柱,顾信这个想要守规矩的很快也没了规矩,虽然是各自一桌,但是四人倒是说得挺热闹的,就在他们快要和谐吃完晚饭的时候外面热闹起来了。 似乎是吵着要包厢,章雨夕和戚华面面相窥,因为是客栈的缘故,所以吃饭的包厢只有一个,因为很多人都是大厅或者在房间里吃的,向他们这种要包厢的是极少数的。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小霸王感觉自己莫名兴奋,想她纵横盛京城多年很少有人刚当面落她面子,从来都是别人主动让包厢与她,还没有过被人抢包厢的经历,顿时有种别样的刺激感觉,即将到来的第一次被仗势欺人,实在是太让人期待了。 正在章雨夕想着对方是用钱砸他们呢,还是用权逼他们呢的时候,包厢门被啪得一脚踹开,来人还不是别人,居然是被贺兰长琴之前拎在城楼上跪了两个时辰的贺兰霖。 不过看她这一副还有劲儿踹门的样子,想来之前那两个时辰跪得并不结实,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个样子了。 贺兰霖踹开包厢大门的时候,正要做出一副傲气王府长孙女的姿态,哪里知道一抬眼就看到一双冰冷森然的乌黑眼眸看着她,这双眼睛贺兰霖再熟悉不过了,所以还没有完全反应的结果就是在那个瞬间差点吓尿了! 第七十六章 “哪里来的狂徒,还有没有王法,当真是天高皇帝远不成?”章雨夕早就等在这里了,抬手撸起一叠空盘子直接砸到了贺兰霖的脚边,把贺兰霖惊得跳脚,不过倒是总算回过神来,再听到对面……漂亮得有些灼眼的女子的话,顿时噎在那里。 她要是真的完全无所顾忌的狂徒,今天就接了这句话也没什么,但是她是贺兰王府的长孙女,她要是胆敢今天在这里接下这句话,明天她那个舅舅就能叫人打折她的腿,并且她祖母都不会拦着! “你们的包厢我要了,给你们双倍钱!”被先声夺人的贺兰霖有些气弱,不过依然不改初衷,甚至看到这个和她舅舅长得极像的男子,心中隐隐有些猜想,该不是和她舅舅有什么关系吧…… “哈!”凌大柱忍不住喷笑了出来,见众人都看她,索性也不憋着,拍着大腿大笑,“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居然会用钱砸章六小姐,哈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难道今儿个章六小姐你穿得很寒酸?” “出门在外自然是比较朴素的,免得被当肥羊宰了。”章雨夕微微一笑,抚了抚袖子,立刻就有一阵光华从袖子上闪过,她今天身上穿着的金纱织锦的青色绒衣,虽然上面一点绣纹也没有,也没有金线银线,但是烛光下却闪着金银质地的光泽,华美得不可思议,这是离开殇州后置办的,为的就是不被那等子眼皮子浅地找麻烦。 先敬罗衫再敬人这种事情是普遍的常态,把自己装扮地好一点,可以省却很多麻烦,章雨夕换了衣服之后,再没有出现她们去往殇州时,常常被当做骗子让驿站客栈关在门外的事情了。 不过今天要去逛街,所以章雨夕绕去后面经过马车的时候换了一套不那么扎眼的外套,没想到倒被人以为寒酸了。 “我是星罗王府的长孙女!”贺兰霖今日还真是决定死磕到底了,她一个王府长孙女,居然在自家的地盘都要不到一个包厢,这种事情能忍么?自然是不能忍的!更别说她憋了一股子的怨气,正愁没地方撒火呢! “我……”章雨夕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戚华抬手拦住了,章雨夕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家男神,怎么了么?不就是拼祖母拼妈嘛,她曾祖母是国公,祖母是国公,母亲是国公,完全不会输啊! 虽然章雨夕很疑惑,但她家戚华哥哥可是难得打断她说话的,所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说就不说了,另外拼爹妈拼祖父祖母拼舅舅叔叔的真心有些幼稚。 然后她就看见她家戚华哥哥勾起嘴角对她低声说了两个字:“骗子。” 章雨夕一愣之后立刻福临心置,抬起头双眉一竖,对着贺兰霖和虽然跟着她但没有进包厢的一群人高声道:“我们亲眼看见星罗王府长孙女在城楼上跪了两个时辰,最后体力不支昏迷后才被人抬下了城楼,你这好手好脚的,到底是哪里来的骗子竟敢冒充王府长孙女。” “我,我这是……”贺兰霖又被噎住了,这是哪来的人,听见她是王府的长孙女非但没有吓到,反而还出口怀疑她。 “凌大柱。”戚华看到贺兰霖的表情冷笑一声唤了一声,然后微微侧头看向章雨夕,章雨夕立刻嘴一咧开口道:“把这个骗子打出去,若是她叫嚷就送她去城里的衙门,告她冒充王府长孙女,败坏星罗王府的名誉。” “……是的!”凌大柱虽然腿有些问题,但平时并不显,只是不能长时间步行,比之一般人而言,在战场上滚过多年的凌大柱那真是人高马大,彪悍异常的,所以原本坐着的凌大柱站起身来后,就立刻让跟在贺兰霖身后的侍卫们觉得被压了一头。 “放肆!你们这些刁民竟敢以下犯上!”贺兰霖对人高马大一脸凶悍之气的凌大柱有些发怵立刻高声呵斥,然后退了一步回头对着身后的侍卫骂道,“你们还看着做什么,还不给我把这些刁民制服了!” “噗——啊哈哈哈哈——”章雨夕捂住嘴爆笑出声,见贺兰霖双眼瞪过来,立刻摆摆手,“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整治刁民,刁民……啊哈哈哈——”章雨夕实在是忍不住,这个王府长孙女当真是逗得很,再看她身后的那群侍卫脸上也是尴尬的厉害,章雨夕扶着桌子真是笑得直不起腰。 想当初她看多少【总有刁民想害xx】,她不知道真正的古代是不是很多人用刁民这个词,但是这个世界里是很少很少用刁民这两个字的,俗话说得好凶山恶水出刁民,人家形容百姓凶悍不驯服,最多就是民风彪悍这种,说百姓刁民就是说父母官没有尽到牧守之责,遇到心眼小的地方官就要被嫉恨了,而从大面上来说,只有皇帝不圣明才会没有天下太平,才没有盛世繁华,才会有凶山恶水,才会出刁民,所以刁民两个字也是对皇室和官员全体的指责。 在这个言论称不上自由的年代,说一句刁民,没事的时候自然是没事,但是有事的时候就可能因为这两个字翻在阴沟里,遇到较真的或者对头,那绝对能引经据典把这两个字最后说成,大不敬有逆反之心什么的,那可真真是祸从口出。 而作为一个王府的长孙女,这种话如何能这样当众脱口而出呢? 最后一点,要说整个真无哪里民风最彪悍,只有因为常年战争而全民皆兵的殇州和几乎人人弓马娴熟的雲州了。 有这么自家骂自家的么? 贺兰霖真是气疯了才脱口而出,不过是因为私下里常常说,所以一时情绪失控才会说这两个字,这下她也意识到自己口误了,有心想要打退堂鼓,但想想跟着她的侍卫回去后这么一说,她在府里还有什么脸面,以后还有谁会当她一回事儿?但是如果再威逼下去显然又要闹大到时候要是在被捉了把柄跪上一回城门,她真是什么都完了,思绪虽然纷乱但其实只是一瞬间。 “我记住你们了,很好很好,只要你们一天在雲州,总有让你们知道我厉害的一天!”贺兰霖迅速分析了利弊,最后决定战略性撤退,她又不是傻子,就算想要泄愤,但也不会真的把自己往坑里埋,她如果死磕下去,说不准这几个难咬的骨头就能真下手把她打出去,或者扭送衙门,那真是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最重要的是,身后这些侍卫虽然不会看着她有危险,但是也绝对不会完全听她的,所以还是选择退走最合算! “这就想走了?”章雨夕扬起眉,一挥长袖指着地上碗盘和有一个脚印的厢房门,“怎么进来把我们吓唬了一通,吓唬不过就拍拍屁股走人,这世上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对呀,对呀,赔钱,大夫人叫她赔钱!”凌大柱非常适应纨绔狗腿子的角色,不得不说欺负人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没错,赔钱,店家的损失费,惊扰所有客人的精神损失费,我看也不要多,就把今天店里客人所有的费用都包了吧!”凌大柱的大夫人把章雨夕叫得眉开眼笑,顿时那霸王气势全开,“你要是今天不把钱拿出来就别想出这个门!一个冒充王府长孙女的骗子,还想着以后给本小姐厉害看,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本小姐的厉害!好教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纨绔的!” “呵……”戚华被章雨夕那神气活现的样子都笑了,抬起袖子刷的一挥,劲气迸现,原本被贺兰霖踢得大开的厢房门被劲气推动狠狠关上,直接砸在贺兰霖的门面,贺兰霖当下嗷地一声捂住脸,凌大柱趁着那些侍卫们被这一手惊得美懵掉的档口,把蹲在地上捂脸的贺兰霖拎了进来,一直零存在感的顾信默默把自己腰带递上,凌大柱给了个赞赏的眼神,用顾信的腰带把贺兰霖双手一扭一绑往边上一扔,才对着看向自己的章雨夕道:“大夫人,可以让他们拿钱来赎人了,要不要晚一个时辰剁个小手指送去王府?” 章雨夕:Σ(□;)!!! 她是干纨绔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的,真的不是山贼来着,还有为什么大婶你动作这么熟练,连后续都想好了,她们只是欺负人不是玩绑票游戏啊!而且最后一句你漏底了! “剁手指太血腥了,我们是正经人家做不来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戚华淡淡地开口这样说道,“她不是冒充王府长孙女么,那就打断她的双腿好了,以后也好做戏做个全套,长歌觉得如何?”最后还不忘询问章雨夕的意见。 “好,就照哥哥说的做,咱们毕竟是正经人家,一贯心善,不过小事用不着见血。”章雨夕没有丝毫异议的赞同了戚华的意见,这种杀人有人递刀子,尸体还有人管埋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她已经在畅想回盛京城后横行整个纨绔圈子的盛况了! 所有人:…… “大胆!放肆!你们敢!”贺兰霖双手被反绑着,但是双脚还是自由的,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然后戚华长腿一抬直接踹了回去,章雨夕在边上拍手叫好,还不忘开口回一句:“我们敢!” “几位请息怒,请稍等片刻,我等立刻回去拿钱来赎人!”侍卫们这才急急出言,本来以为对方就算不怕王府也总是还有顾忌不会把这位孙小姐怎么样,但是现在看来人家是真的会下狠手的,刚刚那一脚可一点也不留情面,原本以为最多被下点面子的侍卫们才开始跳脚,当然走之前还不忘抬眼再看一眼面容清冷的戚华,一个和她们世子长得如此像的男子,必定是要报上去的。 见章雨夕无所谓的点头了,被抢了先手的侍卫们只能留下两个,另两人立刻离开往这边别院里去了。 然后刚刚准备休息的贺兰长琴就得到了贺兰霖被人扣下的消息,在听闻对方有一男子和自己长得神似的时候表情有些奇异,有那瞬间的欣喜涌上来,但很快又拧起眉让侍卫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在得知了全部情况后,贺兰长琴真是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和自家妻主举杯痛饮,这一次要是不废了贺兰霖,他就不是贺兰长琴! 他的好儿子和好媳妇亲手把刀递到了他手里,他要是不接真是天都看不过眼! 亲爱的母亲哟,这回儿子就让你看看,你要打我的脸,我就把你的手直接剁了! “胡说什么,大小姐不是在院子里好好躺着么?回来的时候都昏迷过去了,怎么可能会活蹦乱跳的跑出去,更别说还说出刁民这两个字了!”贺兰长琴抬起手指了两个人对着回来的两个侍卫道,“去院子里看看大小姐是不是还在?” 贺兰霖自然还是在自己院子里躺着的,很快就有人报过来,大小姐还好好的在自己院子里躺着呢,并且刚吃过药现在睡得正沉呢。 “可是……”两个侍卫还想要说什么却被边上的人直接堵了嘴绑起来压了下去。 “你们看好了,这就是说胡话蒙骗主子的下场,我们大小姐诚心悔过,在城楼上都跪得昏迷过去了,现在居然有人冒充大小姐在外面行骗,还敢骗到本殿面前来,传令下去,若是再有这等骗子上门直接堵了嘴压下去,不必报于本殿知道了!”贺兰长琴说完这几句话后有转口道,“我记得南边一带有一位骨科的神医,快快派人请了来,也不知道大小姐的膝盖会不会有事儿,本殿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 “殿下心善,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大小姐一定会明白的,这一切都是殿下为了大小姐好。”站在贺兰长琴身边的嘟嘟立刻上前安抚。 “希望如此吧。”贺兰长琴一脸疲倦地把人都挥退了,才倚靠在长榻的后背上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的莫言桑,“妻主认为华儿会怎么做?会不会愿意做这个恶人?” “不管他愿不愿意,殿下都会如愿的。”莫言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贺兰长琴这么有精神气了,微微一笑执起对方的手,“殿下和我都还年轻,我们还有时间,又何必急于一时,没有儿子还有孙子,偌大一个爵位难道还不能让华儿和长歌舍一个孩子给我们不成?” “……是我太着急了,我们都要保重身体,都要活的好好的,这两个孩子如今犟得很,等他们以后自己有了孩子就明白我现在想要把爵位留给他们的心情了。”贺兰长琴被莫言桑这么一说心里立刻好受很多,是呀,急什么呢,等到他儿子媳妇一串孩子的时候,他还不信他们不愿意给一个孩子给他继承爵位的! 不过认还是要先认下来的,只是怎么认却要好好想想,看华儿的态度就知道他和那小霸王的婚事是绝对不愿意解开的,那么他就不会愿意丢了西宁侯府嫡长子的身份,少不得他不要脸面去一趟盛京城了。 这件事情还需等两个孩子大婚后,再细细谋划,这里边的事情要从头到尾再理一遍。 既要认回华儿也不能给星罗王府招祸,贺兰长琴长叹一口气,慢慢来,还有时间,还有时间! 这边贺兰长琴扣下了两个侍卫,那边两个侍卫等得焦急心里有些忐忑,她们并不是在这里的世子爷的侍卫,而是王府那边王爷让跟着孙小姐过来的,他们的职责就是保证孙小姐性命无忧,这一次也是她们偷偷出来的,当然出来地那么顺利也有府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意思,但是私下里是一回事,明面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而且另两个小伙伴一去不回,她们就感觉有些不好了,于是商量了一下子其中一人决定再回去看看。 章雨夕和戚华那里耐烦在这里等着,只留下凌大柱和顾信看着此刻也有些惊慌的贺兰霖,外面还有几个不少人猫着偷偷观察事情的进展如何。 店家很想说自家不用赔钱,只求客人把这位孙小姐放出去,但是她不敢说啊,最后想了想只好早点打烊,只求别闹出大事来。 跑出去的侍卫才转过一个弯就感觉脑后生风,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后颈一痛就失去了意识,黑暗里的巷子里章雨夕闪了出来,一拎倒在地上的侍卫的后领子,戚华也走出来要伸手立刻被章雨夕挥开,她家戚华哥哥怎么能碰其他臭女人呢? “哥哥当真要敲断了那贺兰霖的双腿?”章雨夕看着背对着寒月的戚华,那张清冷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 “你觉得我很心么?”戚华冷淡的声音传来。 “那倒不会。”章雨夕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今日她和戚华只是一无所仗的普通百姓,那么他们的结果会怎么样,岂不是完全要看贺兰霖的心情? 贺兰霖既然做了仗势欺人的恶霸纨绔就要随时准备好踢到铁板,随时准备好被人套麻袋报复。 “我其实是在救她。”戚华牵起章雨夕空着的一只手,“你信不信我们安然无恙的放她走了,前脚离开我们这里,后脚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你父亲?”章雨夕猛然抬起眼,“不至于吧。” “说不定连尸体都没有,直接消失了。”戚华看着章雨夕把侍卫扔在草堆里,伸手摸着章雨夕的脸,这个被人叫做章霸王的姑娘真是个心软的孩子,连一个侍卫打晕了都要找地方安置好,不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只是为了这个侍卫在露天一夜别冻出毛病来了。 这个心软的姑娘哪里能懂那些争夺家产的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这,这么猛!”章雨夕自认不是一个好人,但是这种狠手还是有些吓到。 “这个机会是我送给星罗王世子的,所以如果她死了那么一半的责任在我,我可不想背负这种罪孽。”虽然以前背负的很多,但是那时候是不在意的,但是现在他在意了,从真的把身边的人握到手里的那一刻起,他愿意一心向善,他愿意助人为乐,他愿意做个心软的大善人只为了上天让他得到这段缘分。 “对,对。”章雨夕立刻点头,“那就敲断她腿好了,哥哥到时候注意一下力道,别真废了她只让她在床上躺上一年半载的就行了。” “好,听你的。”戚华握着章雨夕的手紧了紧,黑夜里两人相视而笑。 第二天看苗头不对的侍卫也跑了,不过她不是跑去别院而是往星罗城的方向而去,只是城门口早有人等候,出城不过几里路就在一个拐角人烟稀少的地方被人围住了,一看这架势那侍卫也知道这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于是干脆不抵抗了,被直接堵了嘴绑起来塞马车里拉走了。 贺兰霖被绑着双手扔在角落整整一夜,一开始虽然有些害怕但还稳得住,但是随着侍卫一个个有去无回,整个人都慌起来了,只是凌大柱嫌弃她吵直接拿破布堵了她的嘴,让她喊不出来,就这样熬了一夜后,整个人都僵硬了,双腿更像不是自己的。 她是没有怎么跪严实,但确实也跪了蛮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她也是从小练武的,就算平时疏于练习,比之一般普通人依旧好很多,所以即使跪了一段时间她还是活蹦乱跳,但她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会踢到这种断脚的铁板,她情愿老老实实的跪在城楼上。 然而让她更后悔的还在后面,一大早她被喂了一大碗粥之后,就昏迷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家黑乎乎的破旧医馆里,那头发花白一身邋遢的老太婆告诉她,她的双腿被人敲断了,虽然说送医及时,不过要站起来最少也要两年躺在床上养着! 第七十七章 腊月初的雲州飘着细细的小雪,地上铺了浅浅的一层银白色,清晨宽大的马车轮子碾过路面留下浅浅的车辙印,凌大柱穿得严严实实驾着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天上下的雪再细小也不适合快马赶路,所以章雨夕和戚华都窝在马车里好好养足精神,等到雪停后两人就要快马赶路了,至于凌大柱和顾信则可以慢慢走。 不管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是怎么压下他们两个人不在的消息,但是过年的时候也不出来走动就太不对劲儿了,所以两人无论如何都要赶在过年前到达盛京城,然后和家里对好说辞,这样一来什么传言都可以扼杀在萌芽状态。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章雨夕和戚华本来都闭着眼睛养神,这时候都睁开了眼睛,互看一眼之后慢慢坐直原本歪在长榻上的身子,果然就听到外间的顾信低声询问的声音:“小姐,姑爷,星罗王世子和莫仪宾来了。” 章雨夕和戚华说实话并不太想见这两个人,但是基于最起码的礼貌,也不能把长辈拒于门外,更别说贺兰长琴还是戚华的亲生父亲。 细雪飞扬,两辆一南一北的朝向只隔了一条小道,马车帘子被卷了起来,前面还有供驾车人遮挡用的棚子,然而就这样也有不少寒风夹带着细雪卷进马车里。 贺兰长琴和莫言桑并没有下马车只是裹着斗篷皮裘坐在马车里,见到章雨夕和戚华撩开帘子出来,贺兰长琴还记得章雨夕说戚华身子弱受不得冻的话,这会儿就立刻出声:“外面雪大莫要下来,仔细冻着,我们就这样各自坐着说两句话就好。” “谢殿下爱护。”章雨夕立刻笑着端着坐微微俯身行礼,戚华面色虽然清冷但是也跟着行了礼,道了一声:“谢殿下爱护。” “哎,应该的应该的。”贺兰长琴自从想通之后就一点不着急了,完全没有再提起之前要认儿子的事情,而是另转了话头道,“知道你们两个是一定要赶回盛京城过年的,别的我也不多事,只不过想必短时间内你们也找不到什么好马,这边多山地路不好走,别的吗走起来不问,我给你们带了几匹过来,都是跑长途负重耐力极好的,等下你们就带着走,还有几套皮子缝的护具,带着也好挡风雪。” 贺兰长琴的话落立刻就有侍卫牵着三匹西南特产善于山地地形的矮马,不过很显然这几匹是特意挑出来比较高大的。 说实话进入雲州地境后尽管官道修得不错,但是山地地势实在磨人,就算马车都可以走但是一会上坡一会下坡,一会儿这边拐一会儿那边拐,也是非常折腾人的,更别说有些地方紧容一辆马车走过,章雨夕来的时候都是和顾信下马车的,就怕有个万一马车滑下深渊。 而在爬坡这种事情上,很显然这边的马更加擅长,而星罗王世子送的马自然更是其中翘楚,这三匹马真是送到了章雨夕的心坎上了。 章雨夕和戚华也没有矫情推拒很爽快的行礼道了谢然后收下了,另外还有几件厚实皮子做的护具,上面的针脚还是新的,看得出一定是吩咐人连夜赶制的,然后赶在清晨他们离开之前给他们送过来。 贺兰长琴隔着马车亲手递了一个包袱过来:“华儿这是我给你收拾的行李,我第一次给人准备这个也不知道放什么好,就随意收拾了一些,你可不要嫌弃。”说完很是殷切地看着戚华。 戚华虽然并不打算认贺兰长琴这个亲生父亲,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是你不认就可以改变的,既然已经说破了就不可能当真当彼此是陌生人,戚华第一次接受除了师父之外的年长者的关心,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但其实他心里是有些异样的,只不过因为人生阅历的关系,这种触动很小罢了。 戚华伸手接过包袱,微微低头淡淡的道谢:“谢世子殿下挂念。” “不谢……”贺兰长琴见儿子完全没有变化的脸有失望也有自豪,失望于儿子对他还是淡淡的,自豪于儿子果然是心性坚韧不会轻易为外物所动摇的人。 父子俩的沉默无言,章雨夕和莫言桑互看一眼都有些牙疼,最后还是章雨夕端着笑脸开口道别:“殿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也是时候出发。” “……嗯。”贺兰长琴盯着戚华感觉像要把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骨头里一样,戚华微微别开眼淡淡开口:“告辞。”说完就要抬手挂帘子,贺兰长琴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扑过来拉住了帘子,双目红红的看着戚华:“华儿,华儿,我知道我贪心,你叫我一声父亲可好?就叫我一声可好?” “……”戚华拉着帘子的手指微微攥紧,清冷的双眼看向这个年纪轻轻鬓角已经有了一丝斑驳,和自己面容有七八分相似的中年男子,心里陡然有些酸涩感。幼年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是隐约还记得有那么一个人会抱着自己哄着自己,他一直知道那是他的父亲,那个已经忘记了容貌长相只在记忆里存有一个轮廓的父亲。 在还没有遇到乞丐师父的时候,他每次远远看到曹县主劝哄戚希,也总是会响起这个模糊的轮廓,父亲的爱护对于小小的他来说是如此可望不可及,但是随着年龄长大,那种渴望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全部消失干净,所以尽管没有要和曹县主死磕的意思,但是他也从来没有叫过一声父亲,因为这个称呼已经随着幼年的渴望和那个模糊的轮廓全部被时间和成长所埋葬。 但是这一刻这个渴望被毫无预兆的挑了起来,遥远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属于父亲的轮廓慢慢和眼前的这个男子重叠在一起,戚华长长叹了一口气,带着对自己的无奈和妥协,抬眸对上贺兰长琴期待的双眼,开口道:“我们该走了,天寒地冻父亲和仪宾早些回去吧。”说完后扯下帘子一手拿着包袱一手拉着贴着马车壁装死的小霸王进了里间。 莫言桑没料到贺兰长琴会突然下去,不过看到父子两终于搭上话了也就没有做什么其他动作,等到戚华拉下帘子莫言桑才从马车上下来,接过跟车的嘟嘟手里的斗篷给贺兰长琴披上,然后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一同看向渐渐远去的马车:“殿下可高兴了?” “……嗯。”贺兰长琴好一会儿才带着哽咽的应了一声,“他叫我了,他真的叫我了。” “是的,殿下,华儿叫您父亲了。”莫言桑抬手给贺兰长琴擦眼泪,“我听见了。” “嗯。” ………………分割线…………… 章雨夕和戚华没有照着章雨夕来时的旧路走,而是先往东走,再接着取道北上,这样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穿过群山环绕的雲州,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些穿越前辈,因为早早弄出了火药所以开山填海不再需要向愚公一样,虽然不可能有现代那样便利,但是总比绕着大山好很多,哪怕只修了一条官道。 因为两个人都是弓马娴熟的,所以并没有各自一匹马,而是两人一马,章雨夕拗不过戚华的坚持,于是最先驾马的就是戚华,章雨夕则坐到了戚华的后面,两人之间用绳子绑好了,然后迎着寒风飞奔在官道上,至于凌大柱两人早早就扔在后面了。 两人日夜交替着策马飞奔,除了换马和吃东西的时候几乎都在马上颠簸,好在各自本事不错,对彼此又十分信任,所以不驾马的时候被困在背后也能睡得昏天暗地,不得不说这得归功于两只都是心很大的主,当然累也是主要原因。 真无的版图上有一个十分特别的都城,名为长渊城,原来在大地动之前这里是一条不见底长长深渊,分割着西边的星罗和东边的琴海,再加上南边的离江和北边的圣雪山,三个天堑分割着当初的四国,是的四国和平共处了好几百年。 然而三百年前的一场大地动荡平了这条深不见底的深渊,让琴海和星罗之间变成了一片坦途,再加上离江分流改道,原本与三国隔江相望的南临在遭受了大洪水之后也暴露在三国眼皮子底下,还有崩塌的圣雪山,这场席卷大半个大陆的大地动,除了不计其数的伤亡之外,最大的变数就是各国之间天堑的消失。 四国混战就在大地动之后慢慢拉开帷幕。 而作为连接离江和圣雪山的长渊也因为地动后的地理位置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原来长渊合拢之后只有一段长度是一片平坦,绝大部分不是还留着口子,就是挤成了高山。 长渊城就这样建立了,它和两边的高山大河分割着南北和东西大陆,除非像章雨夕那样从雷州绕道,不然随便你是从南往北还是从西往东,都是从长渊城走最便宜。 章雨夕在往南走的时候就一路走一路通过驿站寄了信回去,不过因为是盛京城里一片腥风血雨,所以华国公府的动作就迟了一些,不过终于也赶在章雨夕往回走的时后,来到了长渊城。 第七十八章 戚华迎着风看着近在眼前的长渊城城门拉了拉缰绳直起身子放慢了速度,原本睡得昏天暗地歪在戚华背上口水直流的章雨夕猛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什么都没有才抬手擦了擦嘴角,抬起脸颊在戚华背上蹭了蹭:“戚华哥哥快要晚上了么?” “还早,要进城了,你先醒一醒等我们进了城吃了东西再睡。”戚华的声音有些暗哑,虽然随着往东走已经没有那么冷了,但是越接近水多的东边越是觉得那种冷可以渗进骨头里去,感觉比起飘着雪的西南边更加冷。 “到长渊城了?”章雨夕抬起头从戚华的背后探出头,果然看见一座高大巍峨的城楼立在不远处,延伸的城墙直接连到两边的高山上,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我们比预期的还要快,今晚可以找个床好好睡一觉。”戚华勾起嘴角,“醒了么,醒了我们换位子。” “不换也可以的。”章雨夕想要赖在戚华的背上,但是只要是人多的地方,戚华必定会要她坐到前面,或者干脆另外骑一匹马,“我没关系的,我不怕人说。” “我怕。”关于这方面戚华是一点不妥协的,在私下里无论怎么样都好,就算章雨夕对着他撒娇他也是很欢喜的,但是对外的时候,男子该以女子为主,所谓章雨夕作为女子的体面和名声,戚华是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的。 “好吧,我听哥哥的。”章雨夕是不太在意这世间的规则,因为她作为女子本身就是强势的那一方,出身和她的努力(讨好各种大腿)让她可以无视绝大多数的规则,如果戚华也同样不喜欢这些规则,自然也同样可以跟她一样无视。 不过既然她家戚华哥哥很在意,她自然也愿意配合。 两人也没有麻烦下马,解开了缠在腰间的绳子后,戚华右手提缰绳,左手向后递给章雨夕,整个身体下沉稳住不动,章雨夕解开身上的斗篷往脚边的兜袋里一塞,伸出右手与戚华相握,左手向前握住马鞍的前面,双腿一缩,然后整个人窜到了戚华的前面,完成了两人位置的交换。 戚华把缰绳交给章雨夕后抽出刚才章雨夕塞进兜袋里的斗篷,这个斗篷是章雨夕在马车里花了两天时间折腾出来的,有两个收口的大袖子,前面后面都开了一个大叉,而且都可以扣起来。 这会儿戚华就直接伸手越过章雨夕的身体帮她前面的大开叉从里边反过来扣住,至于后面就不用了,因为坐在后面的人可以直接躲进前面人的斗篷里,再不济也能遮住大半个身体。 戚华把自己的斗篷调了一个个儿,从前面伸手抱住章雨夕结实却又纤细的腰,微微弯腰整个人都埋在章雨夕的背上……这种感觉真好,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像是会上瘾一半,是不是长歌在他背上也是这种感觉,所以那么不愿意和他换位置呢? 戚华微微带着薄茧的手交握在章雨夕腰腹间,过了一会儿就往长歌的衣服里钻了,两只大手很快找到最近几天的玩具,软绵绵滑溜溜的揉捏起来,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僵,然后再慢慢放松下来,戚华低声笑了一下。 章雨夕红着脸感觉整个人都热起来了,什么大冬天骑马日夜兼程赶路,很容易感冒,她每日都口干舌燥啊有木有! 章雨夕压着身体里不可控制升起来的燥热感,磨着牙根,她从来不知道她家戚华哥哥那么喜欢招惹她,可能一开始真的只是好奇和新鲜才会想要往她胸口摸,但是她不信他没发现她对这件事情格外害羞和敏感,但是他居然乐此不疲,一开始还只会隔着衣服,还会在她身体忍不住僵硬的时候把手拿开。 但是现在手都直接伸进衣服里面了,她忍不住身体发僵的时候,他也不会把手拿开,而是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一些,还会在背后低声偷笑,就像刚才那样! 章雨夕算着回到盛京城的路程,真想仰天长啸:我要结婚! 到时候一定要把身后的男神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大家都是练过的谁怕谁!看到时候是谁讨饶! “长歌你心跳的好快,你在想什么?”戚华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章雨夕背后响起。 章雨夕:在想结婚后怎么处理你! “我在想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连夜赶路,这样可以早一点到盛京城。”章雨夕说话的时候带着微微的喘息,总算可以明白前世男人们的冤屈了,有时候身体真的是不受理智控制的,她还是没有开过荤的,男女之间的意识还停留在上一辈子的认知上,如若不然真会压不住,特别是身后还是自己喜欢的男子。 “原来不是在想怎么回摸我么?”戚华感觉章雨夕瞬间哆嗦了一下,低笑着松开手不再折腾怀里的姑娘了,因为他觉得再下去他的姑娘就要炸毛了。 章雨夕:哥哥,你的人设崩了你造么? 你一个一直生活在后院,最多拜过一个乞丐高人做师傅,还交了一票挺不凡的小伙伴之外,你到底是哪里去学得污成这样?难道是被那群小伙伴们带坏的? 不得不说章雨夕猜到了一半的真相,不过说到带坏,大约是互相带坏的。 毕竟戚华从五岁上到十五岁这整十年的时间里,小时候是没有什么性别意识,长大了知道了都没人看得出来他是男孩子,反正他也觉得无所谓,所以绝大部分都是以女子的身份在外行走的。 而这十年的时间身边有一大帮子口没遮拦的小伙伴,这些小伙伴是会在及笄的时候,提溜一串男人过来送给他睡的,这这种小伙伴们相处十年,他还真是没有什么不知道的,而他以前从来没有和女子产生类似的恋爱关系,一来是别人没人知道他是男的,二来身边来来去去的女子中,也没有出现那种他想要的人。 这就好比现代一个外表冷清,其实内里老司机的女汉子,得到一个漂亮小鲜肉男友,这男友在外面霸道嚣张的厉害几乎没人敢惹,是个妥妥的混世魔王,但是到她这里就乖顺得像刚顺完毛的猫咪,并且随便上手摸摸都会害羞的那种,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特别反差萌。 戚华就总有一种想要逗一逗小霸王的感觉,并且现在已经有些爱不释手了。 章雨夕感觉到衣服被拉好,戚华的双手安分的圈在她的腰间,立刻就有种失落感,但是想想刚才那种烧起来的感觉,这前后的感受,对一句经典言情男主的话深有体会:你这磨人的小妖精! 不管章雨夕和戚华怎么腻歪折腾,长渊城都已经到了,临近傍晚时分很多人赶着进城或者出城,所以还没有真的靠近城门就已经很热闹了,门口守门的侍卫站在两侧很严肃的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等看到带着两匹马,两人共乘一骑的章雨夕和戚华的时候视线微微顿了顿,不过也只是例行地问了问两人从哪来往哪儿去了就完事了。 长渊城门口,华国公府的人都有人轮班守着,就怕错过了往回转的章雨夕,至于有没有找到戚华,还没有人知道,因为章雨夕抽空发出去的信估计走得还没有他们快。 所以守在那里的人是盛京城里来的暗卫,看见自家六小姐身后带这个人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估计就是未来的六姑爷,心下一松,找到人就好,找到了他们就不用再找了,省事儿多了,这大冬天冷得脚趾都要掉的时候,,外出在人海慢慢中找人真是太难受了。 这样想着的暗卫难免愣了愣神,这一愣神的功夫就让守城门的士兵抢了先,不过好在反应还算快,这边士兵放行,那边暗卫就已经凑了过去,未免被他们家章霸王当成不明人士几步外已经开口了:“六小姐一路幸苦了,夫人让小的在这里等候六小姐……和姑爷,小的已经定好了客栈,就在前面不远。” “一七七……伊柒柒?”章雨夕除了经常跟着自己的几个暗卫之外,只有和首领及几个副手比较熟悉,其他的不是散在外面就是一直隐在暗处的,讲真章雨夕还真认不出几个,另外认这些暗卫也不是她的事情,是她世女大姐的事情,不过为了让家里人能一眼认出自家的暗卫,所有人暗卫都编了号码,然后会在腰间挂上秀着编码的绣袋。 “六小姐,小的伊柳柳。”伊柳柳无意识的拂过绣袋上的一七七三个字,他们一字开头的暗卫,名字是编码的前一位,而四字开头的则是进一位,至于二和三,因为谐音姓氏不常见和发音不接近索性跳过,至于后面五六七名字和编码怎么认,这些就不是她们一字号能知道的事情了。 “是么,是我记错了,你骑马了吗?没骑后面自己挑一匹然后前面带路。”章雨夕笑了笑算是和自家暗卫接上头了。 第七十九章 暗卫伊柳柳自然是不可能不骑马过来的,就像现代出外给大老板办事的有几个是不会开车,不配公车的? 伊柳柳领着章雨夕和从头到尾只是面色冷淡,只在一开始伊柳柳见礼时点头回应的戚华一起沿着长渊城最宽阔的大南街往前走,没有多久就来到了一座装修相对华丽的大客栈。 讲真,飘着细雪的昏暗冬日傍晚在一溜都准备打烊收摊的店铺中,看到一家开着大门挂着帘子,灯火通明的客栈,那感觉,还没有进去就似乎已经感觉到屋子的温暖和热腾腾食物的香气了。 酒店里还挺热闹,这个时候差不多都在用晚饭,所以大堂里还有挺多人,看见有人冒着风雪进来也只是抬头开了一眼又低头去吃自己的东西了,这时候哪怕章雨夕和戚华的容貌都比较引人注目,但是大斗篷和大围脖把脖子和半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就是别人想看这两人长什么模样都没有办法。 伊柳柳把马交给客栈的下仆,自己帮两人拿行李,结果发现这两人只有一个不算大的包袱需要随身带,另外就没有什么东西,不由在心里咂舌,也不知道他们家这两位在外面都是怎么过日子的,难道全部花钱买么? 不得不说伊柳柳还真猜对了。 章雨夕和戚华可不就是这么来的么,包袱里就是两人的几套贴身内衣,一些必备的药粉药丸,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干粮,然后就是贴身带着的钱了。 伊柳柳是知道自家章霸王在盛京城里过的日子那真是没得说的,所有定的房间也是最好的大套间,现在虽然说多了一个人,但是出门在外不需要讲究这么多,而且两人也不算没有名分,倒是不用再另外开一个房间那么麻烦,再说就算想要另外要一个房间,这时候也不一定找得到能让合心意的,所以伊柳柳压根没有提什么要不要再定一个房间的话题,直接叫了热水,吩咐了大份量的晚饭来上个五份。 “出门在外,小姐和姑爷就请将就一下,小的在客栈马厩里另外备了两匹快马以供换乘,夫人吩咐了今早赶回盛京城,所以这一路上都已经安排好人接应了,这是夫人的信。”伊柳柳双手递过来一封信,另外还有一个黑色的木牌子,“因为小的之前在府里守过夜所以认得小姐,夫人就安排小的在这头一站接应小姐,另一些可能有没有见过小姐的,这便是信物了,她们都会在城门口轮流守着。” “好,我知道了,幸苦你了,你也下去休息吧。”章雨夕接过信和牌子对伊柳柳道了个谢后才把人打发走,走到里间发现戚华已经脱了大斗篷换了外面的外套,这会儿正对着中间取暖的薰笼薰衣服,见她进来抬手指着房间角落的大衣架:“把斗篷和外套都脱了,你家的人准备的周到,衣服都备了好几套,就是我穿着短一些。” 放好手里的信和信物大斗篷解到一半的章雨夕闻言嘟起嘴:“哥哥我还小,我会长高的!”章雨夕哼了哼把斗篷和外套都脱了挂起来,然后转身就看到戚华把薰暖的衣服拎了起来,就等着她过去穿了。 章雨夕立刻欢快得蹦了过去穿上衣服,然后听到帮她系衣袋带整理衣襟的戚华很平淡的道:“不算小了,再大会垂,手感不好还碍事儿。” “……什么?”章雨夕一时没反应过来戚华说的是什么,愣了愣才明白,反射性的低头,然后挺了挺胸,一般般,毕竟还在发育阶段嘛,不过下垂什么的,真是恐怖的预言。 “什么?”戚华抬起眼皮勾着嘴角看着章雨夕,“长歌有听见我说什么么?” “……没有。”章雨夕磨了磨牙,趁着戚华眼中的得意渐浓,冷不防伸手抓住对方的衣襟,然后对着戚华的双唇吻了下去,然后又迅速放开,哼了哼后转身做到边上去看信了,完全没看到戚华放下了举到一半的手。 比身手快,章雨夕哪里是戚华的对手,所谓的趁人不注意偷袭什么的,完全是戚华忍住了没有立时抬手而已。 华国公帐章炑的信写得并不多,主要就是交代一下盛京城里如今的情况,另外就是两府对戚华失踪给出的解决办法,主要就是趁着刚刚解禁的时候就派了车队假装护送戚华出城去温泉庄子上散心。 再然后,就是安排章雨夕出城陪伴未婚夫,让这一对因为谋逆逼宫而取消婚礼的未婚夫妻好好培养感情,以便开春后另择黄道吉日大婚。 所以就现在而言章雨夕和戚华都在盛京城外的某一处的温泉庄子上,所以章雨夕戚华回京后要不注意补牙急匆匆地往回赶,而是先前往城外的温泉庄子休整两日,再光明正大地回到盛京城里。 看到这里的章雨夕把事情告诉了戚华,两人松口气的同时对于两家这样的安排也算是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了。 章炑的信写的字并不多,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最后就嘱咐章雨夕,如果找不到人那么就先回来,之后大家再一起想办法,细细的寻人,想来凭着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的能量,失踪的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公子,寻到人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一封信读完客栈里送饭菜的就在外面敲门了,章雨夕跑去开口,把外面两个端着托盘的小二姐迎了进来。 伊柳柳定了五人份的晚饭,一来是知道自家小霸王能吃,二来嘛她也是习武之人,饭量大些是很正常遏的 不过章雨夕和戚华都觉得晚饭少了点,于是又叫了两份,这才围桌而坐吃了起来。 不管是再次送饭过来的,还是最后来整理碗筷的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两人看着纤纤细细怎么能吃这么多呢? 章雨夕和戚华才不管别人怎么样,用过晚饭就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早,然后上床依偎着安稳睡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穿戴整齐后,伊柳柳跑过来了,说什么城里戒严了,现在只许进不许出。 章雨夕和戚华顿时傻眼了,什么玩意儿,怎么突然戒严了? 章雨夕立刻让伊柳柳细细去打听,自己则拉着戚华带着大大的帽子出了房门下了楼,来到了大厅,大堂里有不少吃饭的人,最多的就是坐在边上等待的人。 章雨夕在这些等待的客人中并没有得到什么比较清楚的讯息,但也找了个角落坐下,很快伊柳柳就回来了。 原来这一带地方最近几年出了一个很有名的采花大盗,虽然官府力量也是下死手但一直没有什么成效,另外就是这个采花大盗她不碰良家妇男,只盯着人家青楼教坊的花魁娘子,那些个鸨爷们花大价钱养了个花魁,这名头刚刚打起来,还没赚钱呢就成了一株残花败柳,倒不是说那种地方还在乎清白问题,但问题是花魁的第一夜那可是价值千金的。 对于鸨爷们来不亚于心头刮肉,花魁们倒是一直沉默着并不做作声,大家都传言是不是那大盗真真俊得没天理,那床上的功夫又好,这才让那些个花魁都一声不吭。 但是今年下半年也不知道这大盗得了什么失心疯,突然朝良家子伸手了,这不就前几天己经是第三回了,前两个男子虽然醒来后天天以泪洗面,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但到底也没有去寻死,只有前几天的那个因为是马上就要大婚的,可能受的刺激太大了,一个没注意就上吊死了。 长渊城虽然叫做城也算得上是繁华,但是这大小比起一般的城镇来那真是小太多了,一共就两条的大街道,再加上一般而言都是世代居住的,所以几乎家家户户都是认识的,就算不认识也都是听说过的,可以说就是牙齿和嘴唇的关系。 所以这事儿一出,整个长渊城都炸了,凡是家里有适龄男子的,通通都让大人长辈看死了,晚上也不让一个人睡,不少定了亲的更是谨防夜长梦多立马把人给嫁了,没定亲的也拼命寻摸扒拉准备快快把儿子嫁出去。 这一段时间长渊城的媒婆们真是忙的脚不点地。 “所以呢?现在封城是因为发现了采花大盗的踪影了么?怕人逃出城么?”章雨夕在听了伊柳柳打探来的消息后愣了愣,面部表情有些纠结。 采花大盗?!古早古代背景言情小说的必备元素。 “好像是有了踪影,就是在这城门附近,所以才会封城。”伊柳柳点头之后又压下声音,“我听了一耳朵,那采花大盗似乎是……的人。”伊柳柳说到一半停顿了下才隐晦的抬起手指往上面指了指,“还有这里的几个正主似乎都不太对付的样子。”所以采花大盗就是一把砍向对方的刀。 第八十章 采花大盗的名号叫做梨花白,作案前会做个预告,送一支梨花去三天内要光顾的花魁的闺房,根据季节,这支梨花,有时候是真花有时候是绢花,甚至还可能是纯金丝攒的金花,迄今为止只有两个花魁收到过金花,无一不是名声大噪的当家大花旦,所以每每有花魁挂牌,大家就都在看这个花魁会收到什么花。 在这个梨花白将手伸向良家妇男之前,普通人其实对这个采花大盗并没有很明显的好恶,普通女人反正也睡不起花魁,所以花魁怎么样她们就看个热闹,普通男子对于青楼这种话题一般都是避而不谈的,直到时隔两年梨花白再一次出手,把对象对准了良家子。 这可是犯众怒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梨花白活腻歪了! 而犯众怒的结果就是全城人无比配合,凡是行踪可疑的女子,都会被举报,毕竟有几户人家没有年轻男子呢?万一这个梨花白又发疯,看上人夫了怎么办? 章雨夕有些发愁,如果表明了身份那么自然他们就可以即可出城了,但是一旦表明了身份,就等于把他们在外面的事情主动漏出来了,万一传到盛京城里,被有人心一做文章,可以想见必定谣言四起,而且他们早出城回到盛京的目的就是为了瞒住别人,但这样一来根本就是本末倒置,但你要是等着她们逮住了采花大盗,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盛京城回去晚了,还是会漏底,尽是进退两难了。 其实要是跑去威胁一下城主,然后吓唬她闭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听听伊柳带回来的消息,上面不对付,那就不是一个人说了算,万一城主同意了,旁边人却使绊子又该如何是好呢? “抓住采花大盗就可以了。”戚华倒是并不着急,而是专项整治伊柳柳,“可有悬赏榜单?” “有。”悬赏榜单的赏金除了官府给的之外,还有几家青楼的鸨爷另外加的。 “哥哥的意思我们去接悬赏的榜单?”章雨夕双眼一亮搓着手微微兴奋的问道,看得出来这么江湖味道的事情小霸王是十分的感兴趣的。 “嗯,就以……白梅山庄的名义。”戚华想了想,自己以前混江湖的名号还是不要再提起好了,正好仇千海她们建了个山庄,在江湖上还是有一点名声的,拿来用最好不过了。 “那就请少庄主多多照顾了。”章雨夕轻笑一声,刚才因为封城而产生的忧虑立刻不翼而飞,“我们这就去吧。” 章雨夕的要求,戚华自然无一不应,也跟着站起来,,伊柳柳想要抬手灌粥,然后跟着一起,不过手才抬起就被章雨夕拦住了:“不用你,你自去休息,有事我们会过来喊你。” “这……”有些迟疑的伊柳柳抬眼就接触到戚华清冷的视线,立刻点头,“是,是,是,小姐姑爷万事小心。” “嗯。”章雨夕点了点头拉着戚华往外走,远远的伊柳柳就听到自家小姐问道:“伊柳柳有什么地方奇怪么?我看戚华哥哥一直看她。” “嗯,有些奇怪。”戚华语气认真,“普通的女子原来是这种长相的。” 伊柳柳:…… “哥哥你是在夸我吧,是不是,是不是啊?”他们小姐又笑得漫天风雪都开花了,“是在夸我长得好么?” “嗯,长歌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的女子,我甚心悦之。” “哥哥也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的男子,我最喜欢哥哥了。” 伊柳柳:大庭广众之下还要不要脸,没看到所有人都在看你们了么?你们没有感觉到别人的羡慕嫉妒恨么?不怕被烧死么! 章雨夕和戚华,一个春风满面带着百花盛放的明艳,一个眼神柔和安详带着温和清隽的淡淡笑容,就这样跑去揭了贴在衙门门口的悬赏榜单了,守门的衙役还以为这两个人走错地方了呢? 哪个人来衙门是这样眉开眼笑,倒不是说没有笑着来衙门的,只是人家的笑,和这两个人完全不同,更别说这两个人还是跑来揭悬赏榜单的,而且这样相貌的人真是难得一见。 不过衙役表示他们家师爷也是不呈多让,他们长渊城的衙役也是见过世面的! 没有因为两人相貌而怔住的衙役表示心里只是有些小疑惑,不过世界那么大,什么人都有,见过世面的衙役很有职业操守的把两人引进了衙门的后堂,当然城主这类大人物是没有时间接见揭榜的人,不要相信随便接个榜,又不是神医揭皇榜就贵人,那倒是很有可能见到皇帝。 章雨夕,戚华和白慕云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个不甚明亮的衙门后堂里,那是一个非常……治愈系的女子,见到两人微微一愣然后就是一个和善的笑容。 “两位侠士,这是我们白师爷,师爷这两位刚刚在门口揭了捉拿采花大盗的悬赏榜单。”衙役先出声互相介绍了一番,然后就退到了一边。 “白梅山庄章长歌见过师爷。”章雨夕印象中的师爷还停留在,影视剧了那个坐在县令下首拿着笔贼眉鼠眼的角色上,当然了也有非常有名气的师爷,绝对睿智温文尔雅的形象,比如公孙竹子先生,那已经是把师爷做到偶像级别的人了。 章雨夕抱拳微微一礼,戚华没有出声,只是站在章雨夕的身后一步的地方也是抱拳一礼。 “原来是白梅山庄的侠士,久仰白梅山庄的大名,两位请坐,在下白慕云,忝为本城县衙的师爷,既然两位侠士接了悬赏榜单,那便由在下给两位说说这个采花大盗……梨花白。”白慕云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有些不待见,看得出来很不喜欢这个名字,或是很讨厌这个采花大盗。 “师爷请讲。”章雨夕倒是没有觉得白慕云请她和戚华坐下有什么不对,很自然的和白慕云对面而坐,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一派贵族气质,哪里像是自己报上去什么江湖人士。 那理所当然的样子,让对面的白慕云微微一愣,这才仔细开始打量起这自称来自白梅山庄的一对男女,一照面被两人的容光所摄没顾上细看。 戚华看着毫无所觉等着听采花大盗详细故事的章雨夕,忍了忍才没有笑出来,也跟着坐下来,就听见白慕云这样说道:“两位满身贵气,能把一尺几百两的天雪锦裁了做衣服穿的人,看着可不像江湖人士,两位是否不小心揭错了悬赏榜单?” “?”章雨夕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戚华,她还真不知道他们身上的料子要几百两一尺,因为虽然穿着很舒服保暖又轻薄,但是一点都不扎眼,都是很暗的色调,看着都挺一般的。章雨夕没想到会因为衣服而漏了底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师爷可能看错了。” “不巧,在下家里以前正是做料子生意的。”白慕云淡淡一笑,“衙门并非什么好玩耍的地方,两位贵客还是速速离去吧。”竟是直接下逐客令了。 章雨夕瞪大眼,怎么穿个衣服的问题,事情就搞砸了? 戚华也是被白慕云的话弄得愣了愣,抬手握住章雨夕的一只手安抚的淡淡一笑,再回过头来已经是满面清寒的样子,张开口说了进衙门后的第一句话,语气淡淡带着微微的冷冽和森然:“这悬赏榜单除了江湖人士,别人不能揭么?我们穿什么和有没有能力缉拿采花大盗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还真没说别人不能揭!当然和穿什么更是一点关系也扯不上的! 白慕云一时语塞,就听对面眼神有些吓人的男子接着开口道:“你拒绝我们揭悬赏榜单的行为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衙门的意思,又或者你们整个长渊城的官员都是看人下菜的?不管入流还是不入流的?” 戚华在最后的不入流三个字说的一字一顿,虽然没有读重音,但是作为不入流的师爷白慕云很是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白慕云刚才是被噎到,这回是差点憋死,这话她怎么接?被打了脸的白慕云磨了磨牙,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这位公子虽然言辞犀利,不过却是正中要害,之前是在下浅薄了,还请两位莫要怪罪,在下这就为两位讲一下这采花大盗白梨花。” 白慕云也是个不吃亏的,戚华挤兑得她没话好说,她也给戚华挖坑,说他言辞犀利,正中要害,这话说女子没什么,但是说男人就不好了,很是说对方厉害的意思,特别是在有明显男子关系好的女子面前,这几乎是明打明的上眼药了。 但是章雨夕完全没有对这句话有反应,反而转头用几乎膜拜的看着她家戚华哥哥,这脸的真是打得响亮的厉害,简直不要太爽啊! 戚华微微侧头看向章雨夕,扬起眉,显然很喜欢章雨夕这样注视着他,章雨夕立刻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那栓间绽放的容光,明媚娇艳犹如盛开的国色牡丹,原本一脸和善美好的治愈系美人白慕云瞬间失了颜色被衬成了布景板。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光棍白慕云:是在下输了! 白慕云碍于摸不清章雨夕和戚华的身份,不能十分不给脸,就像戚华说的有没有人规定谁能揭榜谁不能揭,本来当他们来耍着玩的白慕云也只能当他们是话本看多了,说书看多了,所以好好的富贵日子不不过要想来过一把侠士的瘾,脑子抽的富家子弟不是他也不是没见过。 侠以武犯禁,但是有时候对付那种不守规矩的人,就只能用不守规矩的人,因为守规矩的人根本摸不到人家的边。 白慕云口中的梨花白和伊柳柳打听出来的基本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现在这个梨花白和以前那个梨花白,看着好像是一样的,但其实差别很大。 首先目标完全不同,花魁叫着好听,但和别的小倌没有不同,不过价钱更贵一点,一样的人尽可妻,所以梨花白的这种行为最多其实就是逛霸王楼子,损害的是极少数人的利益,影响也不大,甚至还为话本子和说书事业增添了不少桥段。 再加上对方会以一支梨花做预告,之后会把花魁带走,不但轻功颇高,最重要的是脑子很好,属于高智商犯罪,有点刷存在感的感觉。 总体来说白睡一个花魁什么的,都不属于刑事,最多就是个民事纠纷,换了别的事情都到不了官府面前,人家宗族村长里长就能给解决了。 但是现在这个梨花白则不同,选的男子都是清白平民人家的待嫁男儿,这就不是白睡一个花魁的问题了。 奸*淫在本朝是一等重罪,仅次于杀人,更别说还为此闹出了人命,还让全城陷入了恐慌,光是情节恶劣上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另外就是手法上,以前的梨花白是送梨花预告,现在这个则是事后留一朵梨花,并没有炫智商刷存在感的意思,只是纯粹的在强*奸*罪。 前面一个预告,掳人再送回,从头到尾让人抓不到才是重点。 后面那个完全就是擅闯民宅犯罪了。 后一个人只是借着梨花白的名字在犯罪。 这是章雨夕第一时间得出的结论,另外唯一相同的是,没人说得清楚这梨花白长什么模样,前一个是当时花魁们不愿意吭声,官府也有问,但结果都是脸上蒙着纱布看不清楚,后一个根本就是用迷香迷晕在自己家里的,醒来早已木已成舟,所以从头到尾都没人知道。 倒是有人再去问那些老花魁,但是小倌这种职业,折损率几乎比在边塞当兵还吓人,当年的梨花白也不是一年之内把花魁睡了个遍,而是前后一共连续有五年的时间,人数大约在十五个左右,最早的花魁如今坟头都长草了,当然如果他有坟头的话。 总之一句话,当年事件的当事人活着的就只剩下小猫三只了,就这样其中一个也病的快死了,要不是官府还有用,早被鸨爷破席子一卷扔荒野自生自灭了。 白慕云说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建国时曾想要过废除贱籍,但是真无还不是真无,而是苍国的时候太*祖就已经有了年纪了,一统天下之后就是百废待举,那时候经过战乱人口锐减,男子尤其金贵,因为战乱中死得最多的就是男子,那时候谁生了儿子官府都给钱,谁会把每年有钱领的儿子卖掉? 总之那个时代虽然也有青楼,但是远没有现在这样遍地都是。 章雨夕和戚华也沉默着,作为这个朝代既得利益者的他们,同情那些小倌就有些猫哭耗子的意思,贱籍不好这个谁都知道,但是废除确实不能。 只因为这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实在太广,没人能动,哪怕是九五至尊的皇帝,除了等到哪一天彻底整个皇朝都被撸平了,一切重来的时候。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但是不得不说下去,总之现在这个让全城恐慌的梨花白目前还是全无讯息的,除了之前有人在城门口看到的一个轻功极好的女子想要出城,因为没有路引想要趁着守卫检查他人的空档窜出去结果被拦回来之外,再没有过什么别的消息。 章雨夕和戚华了解了大概后发现这个梨花白有些辣手,什么都不知道那还玩什么?最后只好微微皱着眉写相携2回到了客栈。 回去的时候两人提着内劲以最快的速度把城里的最大的两条大街逛了一遍,又沿着高大的城墙看了一遍,把整个长渊城的街道分布弄清楚来。 然后发现四个良家子居然都是城西那一片的,当然了这其实没有了不起,城东住的都是有钱有权的人呢,城西则都是小市民。 不过这是不是说明现在这个梨花白2,并不敢惹城东的人家,又或者说她并没有能力进城东的人家,只能在最多请得起两个帮佣,而用不起丫头小厮的城西平民人家作威作福? “怎么感觉像是有点小聪明的地痞流氓?”章雨夕和戚华回到房间画好地图后,皱着眉头道,“伊柳柳不是说那梨花白很可能是和上面有关系的人么?” “有关系的人不能是地痞流氓么?”戚华抬起眼问道,高官家里不成器的无赖子多着呢。 章雨夕眨巴着眼想了想:“也对。” 确实,如果本身是个流氓无赖子,不小心有了个出息的亲戚,还是个能在本地庇护自己的,那铁定更是肆无忌惮的,就像她在盛京城里横行霸道……啊呸! 她是纨绔,和流氓无赖子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章雨夕和戚华的怀疑在客栈里用晚饭的时候有了很大的突破,那就是上吊死的那个男子前一天被有名的无赖子常九调戏过,不过据说对方也是个泼辣的一点也不怕常九。 这个常九本来也没什么,但人家命好有个漂亮的弟弟,这个弟弟做了长渊城內驻军千户的继室,这不常九一下就变成了千户苗勇的大姑子,原本别人就有些怕她,如今更是横行霸道了。 其实大伙儿都挺怀疑她的,但碍于她弟妹苗勇的关系,所以也都憋着,而且现在更是死了人了,没有证据谁敢乱说! 一夜无话,第二天章雨夕和戚华准备先远远看一下这个可能是梨花白2的常九,但是还没出客栈就听到各种流言了。 流言里说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这个常九,内容更是多种多样,总之就一个中心思想,常九和出了事的四户人家都有过节,更是被伤掉了的那个公子当街扇了一巴掌! 流言一夜之间传遍整个长渊城,在吃早饭的章雨夕和戚华都有些感觉措手不及,然后更夸张的还在后面,午时时分驻军那里说已经从快病死的小倌那里拿到了线索,并且动作极快的逮捕了梨花白。 这个梨花白不是别人,正是长渊城衙门里的美人师爷白慕云。 章雨夕和戚华听说后,表情是这样子的:Σ(□;)!! 这是什么神展开? 两人飞快的感到了衙门那边,衙门那里可以说得上是人山人海,章雨夕和戚华找了好久才找到昨天接待他们的衙役,然后了解到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问题还是出在梨花白三个字上。 梨花白是这个世界里一种比较名贵的香料,花魁公子们只有拍卖第一夜的时候才有机会抹上一点这种代表纯白贞洁的香料,过了那一晚,他们便掉进了墨坛子里再也干净不了了。 花魁公子们虽然没有看见过梨花白长什么模样,但是沾染了这梨花白香味的人再次来到他的身边,就很容易察觉了。 可能会被卖给脑满肠肥老女人的花魁公子,在知道第一夜对他温柔备至的女子是长渊城的大美女白慕云的时候,谁会开口叫破? 横竖他们也是猜测,没有证据。 而那个病的快死的小倌不过是被折磨得只求速死才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后面就是现在这样,城主这边要逮常九的辫子,而同样的苗勇那边哪怕一个猜测也要做实了白慕云的罪名。 这是一场上层权利层的博弈,不管是常九还是白慕云都只是一颗棋子,区别只在于这颗棋子是不是无辜的,该不该死而已。 “其实我挺喜欢这个白慕云的。”章雨夕也不知道该高兴城门终于开了,还是遗憾她们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来管这档子事情。 “那就救她一救。”戚华带着章雨夕离开的时候这样说道,“你喜欢怎么救?用死囚换人?还是……劫法场?” 劫法场?!!! 哥哥,这种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第八十一章 无论是不是要救白慕云都要等她的判决出来了才能想对策,但是章雨夕他们哪里有时间等,出乎意料的是根本不用他们等,一顿饭的功夫衙门那边就出了布告,明日处斩白慕云,竟然连基本的程序都不走了,这……这完全不合规矩啊! 但是天高皇帝远,只要这里的文武和谐了,一个师爷,一个采花大盗,上面稍稍送点子礼,这事儿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城主这边做的这一步妥协不知道换了多少好处,不过很显然这边的千户苗勇比新来的城主能量更大一些,而白慕云虽然是她的师爷,但是却也是这个长渊城衙门的师爷。 所谓铁打的师爷,流水的县令,虽然城主继任以来和师爷相处不错,但远远没有到为了一个师爷和守这里的兵大爷死磕的地步,博弈失败,妥协的代价不过舍出去一个师爷,必要的时候连心腹都能舍弃,更别说白慕云根本不是心腹了。 “这么说后面那个梨花白就真的是那苗勇的大姑子了?常九?”章雨夕虽然嘴里问着,,但是心里也明白,估计城主那边也是有了一定把握,这才敢放出风声逼迫于苗勇,结果却被苗勇釜底抽薪了。 “长歌要救她么?”戚华记得他们进衙门看见白慕云的时候,她手边放着算盘和账本,虽然只看到了一眼对方就合了起来,但是那一眼就可以看得出账本非常整齐,自己也清楚,算盘珠子更是颗颗光滑可鉴,由此可见这人算账是个好手。 那么弄回去先跟在长歌身边,等以后也可以做个管家,而且虽然在他看来长得一般,但是在普通人眼里应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这样长歌带出去也不算丢脸。 戚华觉得这笔买卖可以做,反正这里的大牢对于他来说跟普通的民居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是想救的,他们都卡着时间给我们行了方便,若是不救不是对不起他们那么着急嘛,问题怎么救?”章雨夕说到这里立刻跟上一句,“劫法场就算了。” 如今这时候正是需要低调的时候,劫法场太过张扬了小霸王自然是不予考虑的,甚至如果不是前面见过白慕云,又恰好知道这女人应该是冤枉的,她们恰巧有能力又有时间,章雨夕说不定也不会救的。 不过萍水相逢的人而已,顺手捞一下可以说是心善,做人有底线,但是如果了为了救一面之缘的人,自不量力的去找死,那还是算了,又不是像现代出车祸,有不少人见义勇为都是身体快过脑子。 “那就用死囚换人,今晚上就换?”戚华这样说着转头对着站在客栈门口装死的伊柳柳道:“你先驾马车出城在官道上等着,今晚我们带人出来后就直接走了,到时候你再驾马车慢慢走。” “哥哥,我们会不会想的太简单了?”章雨夕总觉得他们这策划大牢救人感觉就几句话的事情,也太儿戏了一点吧。 戚华:…… 虽然戚华没有说什么,但是章雨夕还是可以明白这个沉默是什么意思。 所以这真的是简单的事情么? 章雨夕表示这个真没经验,以前看电视剧里劫囚什么的那必须惊心动魄,那必须好几个人蒙面,然后光天化日之下和士兵们打一波,然后带着人马车跑得跟飞起来一样,再然后一起浪迹天涯……虽然做为一群逃跑的人,从来没见过有人问他们要路引…… 我去,在想什么! 章雨夕拉回思绪,笑着对戚华道:“听哥哥的。”相处那么久,戚华只要说道的都可做到,如果她家哥哥觉得事情就是那么简单,那么就那么简单吧。 没看到伊柳柳都麻溜地跑去准备马车干粮出城了么。 伊柳柳:笑话,自家小霸王第一次玩那么出格那么大,讲真她还是挺兴奋的! 即使心里觉得未来姑爷貌似和传闻的完全不同,很可能以后华国公府就要从一个章霸王变成一对霸王夫妇了,但……这是国公府大小主子该考虑的问题,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听命行事,顺道自己爽一把就很好了。 晚上准备劫囚的两人决定吃饱睡足,然后晚上才好行动,不过吃饱了躺床上了,章雨夕才意识到还有一个问题:“哥哥,那死囚上刑场前会验身吧。”他们又没有内应,如何过验身这一关。 “我们没有没关系,白慕云总有心腹的,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她多年的师爷都白做了。”戚华不以为意的给章雨夕掖了掖被角,另外就算真的没有,那就直接带走了事,那么麻烦做什么,横竖她都被这里的城主和千户联手按死了罪名,难道还有给她沉冤昭雪的机会? 要说还不如从头到尾换一个身份再来过,弄个身家清白的身份对别人来说困难的很,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就算让这里的两个人知道了,估计只有祈祷背后的人别找他们麻烦的,难道还会吃饱了撑着没事跑来追究。 “嗯……哥哥你能把手挪一挪么?”章雨夕应了一声,憋了好一会儿才带着微微喘息的道,“这样我怎么睡……” “我刚才帮你掖被子手冷,你这里最暖。”戚华从背后把章雨夕拥进怀里,双手从章雨夕软绵绵的里衣下摆伸了进去,精准无误的罩住了他的新玩具,轻轻揉*捏拨弄着,低声地催促要拉他手的小霸王,“快睡吧。” 小霸王:所以这怎么睡啊!!! 章雨夕入睡前还压着全身的火气在磨牙,等她长高了,一定要反过来把她家戚华哥哥抱着,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一梦无话,很快就到了晚间,睡饱了两人叫了吃的,慢悠悠的吃完,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了才晃悠出去。 白慕云在大牢里倒是没有受到什么虐待,甚至可以说很是优待,一来衙门里的衙役也好,牢头也好,以前都是她的下属,她虽然没有很优待,但是也从来没有亏待他们。 相比起城主而言,下面这些波入流的衙役差役,自然是更熟悉更亲近白慕云,而且白慕云又不苛刻,如今这个新来的城主把刀对准了白慕云,作为同白慕云一样的衙门老人难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自己掐架输了,就把手下人出去填坑什么的,虽然不是很稀奇,但是难免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腊月的大冬天还被这一盆冷水浇得真真是透心凉。 城主大约也知道自己不地道,所以对于下面的人给白慕云的待遇,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明天就要死的人,再会笼络人心又怎么样呢?过了明天尘归尘土归土,下面的人再不会听着她的命令却万事要询问师爷了! 每个人的心想法都是各种各样的,各人有各人的立场,对白慕云来说是无妄之灾,但是对别人来说却也许是精心策划失败后顺手坑的不顺眼的人。 白慕云双眼出神的看着牢房的墙面,她不曾想到她居然会有坐牢的一天,不,是不曾想到,她居然会有需要准备上刑场的一天。 梨花白! 都是那个女人!!! 白慕云撑着额头冷冷一笑,不知道众横江湖的白三娘知道自己妹妹,成了替罪羔羊,并且马上要被砍头会是个什么心情? “阿云?”说曹操曹操就到,一个一身白色紧身衣的女子用竹签子打开了大锁,轻手轻脚地打开牢房的天窗,然后一闪身就猫了进来,然后很熟练的打开了牢房的大锁,“阿云,你怎么回事儿啊,她们怎么把你认成我的?”来人和白慕云长得有七分神似,但是和白慕云的治愈系气质完全不同,这个女人全身都叫嚣着着两个字:轻浮。 这种轻浮不是指她的行为举止,也不是指她的眼神,只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随时准备调戏和别人亲亲摸摸的样子,倒是和采花大盗四个字相得益彰。 “你说呢?”尼玛,办完事儿了倒头就睡她床上,她忙的天昏地暗回来就睡,结果沾了一身的梨花白的香味,第二天去询问人证,被误会了简直不要太正常啊好不好! 白慕云恨不得咬死这个□□的三姐!她们白家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才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白三娘,本名白慕雨,和白慕云同是出身江南白家的旁支,不过早年白家就败落了,她们兄妹一共四人,家里败落时两个哥哥都已经出嫁,只有老母亲和她们姐妹二人一起生活,靠着两间布料铺子小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她们姐妹俩还没有成年,老母亲就病奄奄一息了,然后把喜欢念书的妹妹托给了在衙门里老书吏的八拜之交,并且送了老友一间铺子做为谢礼,然后又把喜欢练武功的姐姐托给了早年一个跑去混江湖,据说已经有些出息的发小,同样送了一间铺子,再然后把钱财给儿子女儿们分了分就撒手人寰了。 妹妹在老书吏身边长大,后来就跟着进了衙门做了不入流的书吏,有一任城主见她长得好又机灵就在师爷告老还乡后点了她做师爷,所以白慕云虽然才不过二十多岁但在这个衙门里已经混了十多年了,是真正的老人。 而姐姐呢,则跟去跑江湖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江湖上名声赫赫的风流侠客白三娘了。 “诶?哥哥,有人了诶。”白慕雨才刚进牢房就听到一声很细微的摩擦声,正是刚才她掀开的那个天窗,再接着就看到两个黑衣人从上面窜了下来,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半点声息也没有。 一照面白慕雨就判断出来人的轻轻功非常高,然后就听到一声低声的讶异声,听得出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子的声音,然后对方叫了哥哥,那么旁边那个长身玉立明显还要高一点的就是男子了? “章长歌章小姐?”章雨夕作为女子的声音辨识度还是很高的,白慕云立刻就把人认了出来。 “是我诶,师爷还记得我啊。”章雨夕和戚华第一眼就看到了白慕雨,不过并不确定这丫是不是和他们一样是来救人的,因为对方穿着一身非常显身材的白色紧身衣……看上去不是要隐蔽着救人的,而是要引人注目出去浪的样子。 “章小姐怎么来了?”白慕云是料到自家姐姐回来捞人的,,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只见过一面的这两个人也会来大牢里,而且看起来似乎也是来救她的。 章雨夕见四周除了牢房里的两个人再没有一个人了,而且看条件还不错,就觉得自家去华哥哥哥果然说对了,这白慕云的师爷也没有白当,听到白慕云的问话后跑了过去,不过却不像白慕雨一样跑进牢房里面去,这是一种电视剧看多了之后身体的本能警惕,因为总觉得跑进去把人喊出来,然后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啪一声关上大牢们,变成送菜的,总觉得那样子真是死蠢死蠢的。 “听说你要被砍头了,就来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们走。”章雨夕用手指比了比自己和戚华,“我们今晚就要走了,原来赶车的赶时间就让她慢慢走了,不过现在时间又充足了,看你长的不错带不出不会丢脸,就顺便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们走?” 白慕云:所以能得到一面之缘的人以身犯险营救,是因为她脸长得好? “好,我跟你们走!”至于以后的身份问题白慕云压根就不问,她之前就已经看出来,这两个绝对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她现在情况放在普通人身上那真是走投无路,即使有个来捞人的姐姐,以后恐怕也难以再有出息,说不定混个有文书证明的良民都难。 但是这些问题如果摆在权贵人家那就根本不算事儿,白慕云还是很相信自己的眼光的,立刻就无视了自家姐姐,走出了牢房走到了章雨夕的身边。 “真有眼光,放心,跟着本姑娘绝对有肉吃。”章雨夕弯唇一笑,白慕云还好,白慕雨整个人都震了震,眼睛连连把章雨夕扫了两遍确定对方真的是女子才遗憾的开口:“阿云,这两人是谁啊?” “你走吧,我跟这两位贵人走了。”白慕云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安定下来再给你消息。”倒不是不想回答,问题是一面之缘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慕雨:“我送你们一路吧。”她也知道妹妹不适合跟她混江湖,但是她总要确定妹妹没有上贼船吧,而且她总觉得那个高个子的男人看着有点眼熟,这清冷的样子和神态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就是猛一下想不起来。 四人中只有白慕云是不会武功的,如果只有章雨夕和戚华两个人,出去了还好说,但是要从天窗里出去必定是要两人搭手的,为了不让自家戚华哥哥碰别的臭女人,小霸王很乐意有别人同行,戚华自然不会反对,于是很自然的章雨夕把随身带的绳子交给白慕雨,让白慕雨先上去然后把人拉上去。 白慕雨看了看三人的身板,居然就数她最结实,当然了对面一个是男子,一个刚长成的女孩子,自然该是她一个成年女子挑大梁,再说那是她妹妹。 白慕雨没有丝毫异议的先上去了,然后把绳子放了下来,白慕云有些笨拙得攀着绳子,看得章雨夕摇头,这些人把这么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定罪成了采花大盗,也真是够了。 白慕云虽然不胖但是绝对不算瘦,一个成年女子的身量还是很客观的,所以白慕雨把人拉上来后还是很废了一把子力气,不过她还是很顺利的把妹妹从里边捞出来了,为自己平时用心锻炼骄傲一把的白慕雨下一秒就看到,对面那个容貌有些灼人的,刚刚长成的姑娘,轻飘飘的抬手拎起妹妹的腰带,然后好像甩枕头一样把自家妹妹往肩膀上一扛。 白慕雨:所以刚才她拉了半天,才把妹妹从那个狭小的天窗里拉出来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走啊,发什么呆?”章雨夕扛着懵逼的白慕云对同样懵逼的白慕雨说道,“还是你扛着?”要不是看她拉个人拉半天,带人走恐怕更拖后腿,小霸王才不愿意这样肩膀上扛个比自己都要高的女人呢。 “……哦,哦。”白慕雨一遍答应一边跟着两人从这边的屋顶跃到了另一边的屋顶,刚落地就听见从头到尾都没开口的男子淡淡的吐了两个字:“有人。” 下一秒就听到有人在下面高声喝道:“什么人?” 接着就是一阵骚动,不少灯火亮了起来,不过等下面那些人追出来哪里还有人在,三人扛着白慕云早跑得无影无送了。 不过跑得非常顺利的三人,不,是四人,在过城门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长渊城虽然现在已经不是边疆重镇了,但是它的地理位置真是太好了,而且还有早年的底子在,所以那城墙比一般的城镇真是要高很多厚很多,章雨夕和戚华不知道白慕雨怎么样,反正他们两个扛着人是不可能直接跳下去的,自个儿下去的话倒是还行。 所以三人的目标是先从里边混到城楼上,然后把白慕云用吊篮放下去,然后三人再自己下去,以防万一,还要一人先下去好接应。 先下去的人是白慕雨,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勉强,不过最后到底还是安全着陆了,然后是章雨夕把一直倒着有些头昏脑晕白慕云塞进了大篮子里,再然后和戚华一人一边提起来往下放,结果放到一半被发现了。 “什么人?”章雨夕感觉手里的篮子一重,转头看向身边突然放手的戚华,刚要询问怎么了,就听到一声大叫声,原来是一直靠着打瞌睡的一个守卫醒了过来,这不正好看见自己前面多了两人,吓得立刻大叫。 刚叫完的侍卫下一秒就被戚华抬脚踹了出去,但是她的喊声已经惊动了旁边的守卫,马上就有不少脚步声往传来,章雨夕飞快的放着手中的篮子,冷汗从额角滴了下来。 “不要着急,慢慢来。”戚华背对着章雨夕站着,直面围过来的侍卫们,抬脚踩了一下之前守卫掉在地上的长*枪,然后轻轻一踢靴尖一勾,长*枪就到了戚华的手里。 看着戚华的动作,守卫们就知道不好,对方是个练家子,看起来还很厉害,而就在这时章雨夕感觉手里的篮子一轻,立刻放手,也不管下面是不是接到了,横竖都放下去那么长了,就算白慕云掉下去也不会出大问题。 “好了。”章雨夕说完就看到戚华手提长*枪虚晃了一招,把围着守卫们逼退了一步,然后感觉腰间一紧,已经被戚华揽着直接从城楼上飞身而下了。 白慕雨和白慕云在下面听到上面的喧哗声难免心里担心,看见两人飞身下来立刻松了口气,下一秒白慕云就再次被章雨夕扛了起来,四人踏着地上的薄雪飞快的往北掠过去。 大约跑了一个时辰左右,饶是觉得自己是大力神投胎的章雨夕也感到肩膀有些酸了,而她肩膀上的白慕云完全是靠着一直在撑着,等章雨夕把她一放下来,就转身弯腰吐了起来,两条腿都在哆嗦,还好旁边的白慕雨扶了一把,要不然可能还要摔下去。 “你还好吧?”章雨夕也是没办法,要不扛着,难道抱着?可是白慕云比她都高,这抱着根本没法跑路啊,只有扛着最好了。 “等下我背着走吧。”白慕雨看着自家妹妹那一脸的青白还是自己受累一点吧,要不然等到了地头估计妹妹得下去半条命。 “也行。”章雨夕点了点头就不再搭理姐妹俩了,而是转头看向戚华,“哥哥还会耍长*枪么?真厉害。” “不会。”戚华摇了摇头,“就会那一下子。”完全是用来吓唬人。 “哥哥想学么?回家我教你?”华国公府同样以武起家,家里的女孩子不要说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是长*枪这种冷兵器时代的兵中霸王,那是没有不会的。 “好。”戚华勾起嘴角点头。 白慕云稍稍好一点就被塞了一嘴狗粮,看着这两个立马也想找个贴心的男人对自己嘘寒问暖了,她转头看向自家姐姐,想问问姐姐什么时候打算给他们白家传宗接代,就看见她姐姐直直盯着人家公子。 白慕云立刻抬手有气无力地推了一下,没有推醒姐姐,反而让姐姐几步走到两人身边,然后就听自家姐姐开口:“公子可是宝鉴山庄的万江红贺华?” 第八十二章 白慕雨的记性很好,她其实只是几年前远远看见过戚华一回,那时候的戚华穿的是女装,而且虽然也是满脸清冷的样子,但是身上是那种属于江湖人的肆无忌怠和属于少年人的锋芒毕露。 现在的戚华穿的是男装,虽然也很清冷,但是浑身上下已经带上豪门贵公子的雍容大气,再加上身边有章霸王在,清冷中不自觉的带着温柔和婉约,照理来说是绝对认不出来的。 不过万事都有例外,比如万花丛中过的白慕雨。 其实一照面白慕雨就觉得戚华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了,好久才想起来宝鉴山庄万江红贺华这么个人物。 想了好久不是因为万江红贺华的名号不响亮,反而是因为太响亮,她才不敢相信,那样一个冷面杀神居然是个男子,这实在太难以想象了,当然能把两人联系到一起的她自己也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戚华微微抬眼从头到尾第一次正眼看白慕雨,就听他用淡漠的声音道,“我是谁和你有关?” “……”这是承认了?白慕雨瞪大眼,其实她虽然有把握,但是到底还是带着试探的,没想到人家看上去倒是无所谓的很,表情空白了一下,立刻低头握拳清了清喉咙,“这不,我妹妹要跟着你们,我总要知道主家是谁吧。” “其实我无所谓,如今有口饭吃就感恩戴德了。”白慕云在姐姐背后毫不留情的拆台。 “你不是要送你妹妹到地头么?到了不就知道了么?”章雨夕扬起眉插口道,然后拉着戚华往前走,“看你精神的很,那么接下来你妹妹就你自己扛着吧,走了走了。” 白慕雨还想说什么就对上戚华回过头看过来的冷冰冰的视线,那双眼睛中森森的寒气,比腊月的天气更加让人浑身泛冷,微微哆嗦了一下闭上了嘴,转头对上妹妹苍白的脸和嫌弃的眼神,都不知道自己摆什么表情好。 啥也不说蹲下来,让妹妹趴到自己背上,然后双手托稳了拔腿往前追去。 四人大约又跑了半个多时辰,连戚华都感觉到微微疲惫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前面慢悠悠往前晃,万分悠闲地马车,当然还有赶车的伊柳柳。 伊柳柳看着多出来的一个人愣了愣不过很快就拉住了马让四人上来,三个有武功的还好,白慕云真是冻得不行,一进马车才感觉彻底活过来了。 马车是普通官员使用的规格,两匹马共拉,不是算很大,但是也不算小,中间用木板和帘子隔成了里外两间,里面是一张宽一点的长榻和一边靠马车壁的柜子,既可以做桌子,又可以当架子放东西,还带抽屉,你要是躺下下面也可以放脚,算是把空间利用的很彻底了。 外面就相对小一点,只放了三个叠起来的箱子,睡觉的时候把三个箱子放下来拿出被子一铺就算完事了,另外马车顶也有夹层可以放东西,还有东西可以放在马车底下。 伊柳柳带出来三匹马,除了两匹用来拉车之外,另外一匹还驮着一些东西,他就是打着回老家过年的名头出城的。 如今她骑走一匹马,另外的东西全部给章雨夕和戚华带走,等到了下一个城镇她就可以去报官称自己马车东西都被人抢了,然后就可以回长渊城,等着凌大柱和顾信的到来,等接到人再慢悠悠晃回盛京城也不晚。 四人中最后白慕雨被赶到了前面车辕上找了条薄被把自己裹严实了,才轻轻晃动缰绳赶起了路。 到了下一个城镇,找到来接应的人换了马,补充了干粮这些东西后,章雨夕就写了封信回家给白慕云要了个客卿的户籍,这种事情他们家里是办惯了的,她以前那一屋子的人除了是贱籍买回来的,多的就是良民转客卿的。 良民和客卿都属于可以参加科举的户籍种类,只不过良民本质上是自由的,而客卿是有所属的,有点类似更加坚固性质的雇佣关系。 腊月二十七,一行人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盛京城外,位于乡间的归于华国公正君王氏名下的温泉山庄,一直呆在山庄里的戚华的几个道早早候在了大门口,等见到戚华真的从马车上下来立刻又哭又笑的拥上前,还是元道喝了一声才让大家回过神来,然后戚华就被簇拥着进了庄子。 章雨夕:…… 她怎么没想过回到盛京城之后会有人多人跟她抢戚华哥哥呢? 那些小厮,还有那些无聊的贵公子们,当然还有可恶的戚小二。 这样想来如果留在西南,她做了星罗王府的上门媳妇也是不错的,反正他们章家没有什么不去女儿倒插门的规矩,连嫡长女都可以给帝卿倒插门了,她这种不承爵零负担的小女儿更是无所谓了。 当然,也只是想想。 所以,当务之急是把新的婚期定下来。 被抢了哥哥的小霸王没什么精神地和山庄的管家打了个招呼,白家两姐妹带去安顿,然后自有年长的嘟嘟引了她去找房间,说起来这个温泉庄子因为有点偏远,,而且没有什么特点,所以她只来过一两次,还是多年以前,所以现在看起来那还是眼生的厉害。 接下来个人的洗漱不提,直到用饭了章雨夕才在厅里见到重新梳洗好换过衣服的戚华,白家姐妹管家另外开了一桌,现在回来了,不像在外面,戚华毕竟是男眷,再不好和没有关系的女子坐在一起吃饭了。 这边章雨夕和戚华进入了彻底的休整时间,务必要好好休息,把身上那股奔波后倦意消下去,养得油光水滑的才好,至于白家姐妹俩就先呆在庄子里过年吧,一切等过了年再说。 戚华和章雨夕狠狠睡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下半响回到了盛京城,相伴大半月的时光将要结束,下面的时间虽然也能时常见面,但是像之前那样日夜常伴在一起却是不可能了。 然而章雨夕认为的时常见面其实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过年了嘛,各家各户都在准备着年礼年货,除了必要祭祖等等仪式,,还有各种风俗,当然宫里还有宴会要参加,之后是到各家串门走亲戚。 一晃眼章雨夕和戚华就已经十多天没有见面了,期间倒不是真的一脸都没有看到过,但是都是匆匆互看了一眼,章雨夕郁闷的很就跑去闹母亲章炑,直到章炑把新的婚期【正月二十六】的请期帖子扔到小霸王脸上,这货才消停。 眼看不到十天的时间就可以把哥哥娶回家了,章雨夕终于安心了,不过鉴于前车之鉴,章雨夕把自己随身的两个暗卫也打发去了戚华身边,当然还有养好伤的煎饼果子。 另外白梅山庄那边一行人也是派人日夜蹲点,弦琴要不是当初伤太重还没好利索,估计也要来蹲点守着,不过那群人倒是和白家姐姐白慕雨搭上线了。 白慕雨也才知道如今的白梅山庄一伙人,就是当初清理门户血洗整个宝鉴山庄的少女们,一来二去白慕雨居然就愉快的加入了白梅山庄。 章雨夕:都是猿粪。 因为之前准备过一次,所以无论是华国公府还是西宁侯府都忙而不乱,正月二十六的一大早章雨夕就穿戴整齐,满脸洋溢着笑容随时准备出发去接新郎了。 章雨夕那迫不及待的样子惹的一家人暗自喷笑不已,连老尚君都笑他们家的小霸王好像一把年纪才去上夫郎的老光棍。 不过章雨夕不在意,她马上就要把她家戚华哥哥娶回家了,现在的她看一切都是美好的不要不要的,提前出门了半个时辰往宫里跑了一趟,跟皇帝磕了头惹了一句笑骂才跑去西宁侯府迎亲。 宫里立刻又赏了一溜烟的东西出来,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这个章霸王会邀宠。 婚事一路顺利的举行着,章雨夕美滋滋的牵着一身红衣带着盖头的戚华,一起坐到了马车上。 别人家大都新娘骑马,新郎坐轿子,但是华国公府不这样,或者说好几个传承年代久远的家族都不这样,他们来时新娘是骑马的,但是接了新郎之后就坐跟在后面的马车。 章雨夕是公侯之女,正经臣女中最高规格,章炑又赶在她成亲前给她请了一个轻车都尉的虚衔,然后结婚就可以用上四驾双轮的马车了。 因为婚事是内务府督办的,所以马车什么的也都是内务府出的,为了讨章霸王的欢心,为了讨皇帝的欢心,马车也是被冲头武装到脚了,全部一水的正红色,银线的绣纹更是花团锦簇,怎么喜庆热闹怎么来。 章雨夕刚和戚华在只有下半部分,和现在敞篷跑车有的一拼的敞篷马车里,四周聚集的人就开始叫着喊着要看新郎。 这也是习俗,不过据说以前的新郎都是带珠冠,那种前面有帘子,后面更是拖了大大一长串帘子的珠冠,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新郎就开始带起了盖头,所以到了现在就会有很多人叫着要看新郎。 因为这个朝代民风还算开放,又是只有做马车的新郎才能先掀盖头,所以一般新娘都会同意,甚至有人说就应该让庶民们看看贵族大家公子的气度,好让民众心生敬畏。 章雨夕扬起眉对着围在大街两边的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侧身很郑重的开口道:“哥哥,我要掀盖头了。” 戚华搁在膝盖上交握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紧了紧,心中暗笑自己居然也有紧张的时候,低声应道:“好。” 章雨夕得到了答复,抬手示意马车慢行,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把罩在戚华头上的红盖头掀起来。 春日有些清冷的日光在这一刻似乎热烈了起来,戚华本来就精致华丽的五官有经过了修饰,这会儿真是耀眼的逼人,和章雨夕两张脸放一起简直让人睁不开眼睛。 章雨夕一直知道她的戚华哥哥绝对是美男子,不过就是那种介乎于男女之间的美男子,用现在的眼光看还是稍显阴柔了一些,但是在这时代已经是十分硬气了,比如邵明珺君穆邵明也是同一款的长相,只不过戚华的双眉更凌厉一些,看上去就更冷更孤傲了一点。 而此时的他一双眉毛显然被人精心打理过,看上去平和了不少,不过也不缺飞扬的气势,睫毛纤长浓密,红唇微微抿着,眼线狭长的双眼漆黑如墨,此刻就这样看着她…… 章雨夕一下子脸就红了,手里拿着红盖头一时就愣在那里。 戚华微微弯起眉眼,红唇轻轻勾起,化好妆的时候他自己都有些不敢认自己,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惊艳的一天,那是一种有别于时下男孩的美。 贾嘟嘟看着他愣在那里笑着道:“大公子可明白何为大气?何为雍容?何为华贵?我真无出过几位赫赫有名,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帝卿,无一不是大公子这种品貌形态,他们不是不男不女,而是身居男子和女子的特长,所以皇室才会把这样的帝卿奉为祥瑞,赋予他们不同于其他男子的特权。” “戚华不敢与几位赫赫有名的帝卿相提并论。”戚华很感谢贾嘟嘟为他忙前忙后,跟他说了很多大家公子应该知道的事情,甚至很多辛密都告诉他,但是对这位总是过于热情的中年男子戚华始终保持着生疏的距离。 虽然有戚华本来就待人冷淡的原因在,但更多的是这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嘟嘟真的有些奇怪,不过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以后他也不会带这位嘟嘟走,所以他并没有深究的意思,只是浅笑着道谢:“谢嘟嘟巧手。” “大公子客气了。”贾嘟嘟也没有再说什么,笑着退到了一遍。 大街上原本就被章霸王笑得眼睛差点瞎掉的人,下一刻又被戚华盖头下的脸狠狠晃了一下,两人坐在一起的杀伤力已经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问题了,直到马车走远围观的众人才想起来地上还有铜钱糖果,然后就开始一边抢一边讨论着刚才马车上的两人。 火红色装饰的马车滚滚向前,两边不止有围观的庶民还有不少官家子弟也跑来围观,已经坐好的章雨夕和戚华在路经皇宫的时候,远远就看见装饰华丽的属于星罗王府的马车。 两人互看了一眼,章雨夕捏了捏戚华的手,抬起手叫停了马车。 按规矩婚礼途中除非真有什么大事,否则无论是马还是车还是轿子都是不停的,但是章霸王叫了挺,那么驾车的白慕雨姐妹俩很是麻溜的停下了车,跟在马车两边的章霸王仅剩的狐朋狗友兼表姐沈初,还有收拾利索后全部人模狗样的白梅山庄的小伙伴们也都停下了马。 星罗王府的马车里风尘仆仆的贺兰长琴和莫言桑有些惊讶的看着停下车的迎亲车队,这是要做什么? “哥哥,我们给陛下……和殿下仪宾磕个头可好?”章雨夕低声说道,保证出了他们两个谁都听不到。 “……好。”戚华本来对贺兰长琴这时候出现在这里就感到很惊讶,听到章雨夕的提议更是一愣,不过立刻就明白了章雨夕的意思。 如果贺兰长琴的马车停在别处,那么他们除了目光在空中交汇一下便什么都不能做了,但是马车恰巧停在皇宫门前,而他们两个又是御赐的婚事,哪怕章雨夕来之前就进宫跪了一回,他们大婚后第二天还要去宫里谢恩,但是如果他们在路上停下马车对着皇宫遥拜皇帝一回,也不过是他们多礼感恩。 但其实章雨夕真正想要他磕头的人其实是坐在马车里的贺兰长琴,作为亲生父亲,在儿子出嫁的时候受他们一礼完全是应该。 戚华明白身边的人是在为他考虑,虽然他真的对亲生父亲没有多少感觉,但是身边人的好意他还是很放在心上的,于是只是停顿了一下就答应了,然后两人就起身,也不下马车就在铺着红毯的宽大敞篷马车上对着皇宫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三个叩首之后,两人才相携起身,车队重新启程。 那边进京后进宫刚见过帝正君的贺兰长琴瞬间哭倒在马车里,这两个孩子是在跟他磕头,他知道,因为两人的眼睛从头到尾都是看着他的。 “谢谢。”眼看着快要到国公府了,戚华捏了捏章雨夕的手低声说道。 “应该的。”章雨夕眯了眼睛,脸上的笑容没有一刻停止过。 上辈子的女人们都在挑剔着想要一个怎么样怎么样的好丈夫,虽然自己不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妻子。男人们也同样希望自己将来的妻子是个怎么样怎么样的女人,却从来不会去想心中的那个人是否看得上自己,但是人本来就是这样,上辈子的章雨夕也同样是如此。 可能是自己身为女子的关系,章雨夕一直觉得上辈子那个世界的女人其实比男人勇敢坚强的多。 一辈子家的构成都不会变动的男人们,不并能明白女人结婚前美好的女朋友会在结婚后总是和自己的母亲起冲突,总是和自己家里的人格格不入,总是一结婚就好像变了个模样,变得完全不可理喻,一点也不可爱了。 但其实女人下了决心踩进一个陌生的地方,颠覆二十多年的习惯去重新适应一个新的家庭是一件犹如钝刀子割肉的事情。 陌生的家人让她不好拿捏态度,陌生的生活方式大部分时间会让她无措,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陌生的环境让她心生战栗,陌生的邻居,陌生的亲戚…… 陌生和未知本来就是人类最恐惧的事情之一。 而当这份恐惧还要带上附带条件的时候,比如所有陌生的一切,看着你,要求着你,挑剔着你,而当你跟唯一熟悉认为可以依靠的人述说的时候,如果得不到安慰理解和支持,那么性情大变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章雨夕这辈子有机会成为了娶的那一个,戚华嫁给她跟着她回到她的家,把她的家人当作家人,愿意接受这陌生的一切,为她踏出这一步,那么她一定会一直站在他身边。 章雨夕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传统的所谓好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将心比心,上辈子她希望一个怎么样对待她的丈夫,那么这辈子她就会努力做到那个样子来对身边的人。 章雨夕觉得以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一定是非常美好非常快乐的。 国公府的大门打开着,章雨夕牵着戚华踏着红毯慢慢的往前,两人一起跨过火盆,跨过马鞍,来到大堂,在满堂宾客的注目下三拜成礼。 前头的喜宴已经开始,热闹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新房里所有人都退了出去,章雨夕和戚华并排坐在大床的边上,现在是坐帐的时间,一个时辰给新郎新娘一个私下谈话的机会,当然还可以吃点东西,一个时辰之后新娘就要被拉出去灌酒了。 “哥哥我们吃点东西?”章雨夕有些小紧张,最后看到房间里一大桌吃的东西立刻高兴的道,毕竟吃东西真的是缓解紧张的好办法。 “好。”事实上戚华也有些小紧张,咳咳……还有些小兴奋。 两人默不作声的吃着东西,虽然没有那么紧张了但是却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时不时对视一眼,然后莫名其妙的两人就笑了起来。 “哥哥。”章雨夕端着碗挪到了戚华的身边,歪着头看着带着浅笑一脸淡定的戚华喊了一声,见对方看过来就扬起眉,然后对着身后的大床瞄了一眼,软软的道,“哥哥我好紧张呢,哥哥紧不紧张?” “心跳的快不快?”戚华放下手里的碗,大手按到章雨夕的胸口,“衣服解开我看看到底多紧张。” 章雨夕:…… 等等,剧本拿错了! 本来想着调戏一把彰显一下大女人气度的小霸王,被戚华反过来扑倒了,并且两人初步切磋了一下,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但是该摸该看该研究的一样没漏。 两个嘴上的老司机刚刚熟悉了一下流程,正要进入正题,外面就来人了。 得!新娘该出去敬酒了! 戚华遗憾地把手从章雨夕的胸前收回,章雨夕同样遗憾地把手从戚华的大长腿上挪下来,披了衣服冲到桌子前灌上一碗凉茶压了压火气才舔着嘴唇不情不愿的穿好衣服出去了。 结果还没走出院子就被人拦了回来,原来章霸王光顾着穿衣服了,头发都没有梳好。 再出去时间就晚了好久,然后被一群眼神暧昧的老老少少直接灌趴在地上。 第八十三章 章雨夕是被两个丫头架回自己院子里的,两个丫头站在大门口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元道和三道想要过去扶,两个丫头却不敢自作主张的放手,因为只从去年自己小姐脑子一抽之后就再不许小厮进院子了,更别说让小厮解除了。 她家小姐说,现在她全身上下都是姑爷的,别的男人不能碰,当时别说他们这些丫头小厮,连王君和家里的几位男主子都是哭笑不得,但从那以后这个院子里出了年纪大的嘟嘟之外,再没有年轻点的男子踏足了,不管是年纪幼小的小子,还是已经嫁了人的小夫郎。 穿着拽地红衣的戚华就在这时候从里面走了出来,乌黑的长发只是在后面轻轻挽起,喜庆的颜色和晚间的灯笼烛光冲淡了他身上的清冷。 两个丫头忙七手八脚的把章雨夕的禁令说了,然后如获大赦的把手里整个人都冒着酒气的小霸王送到了这位新上任的小正君手里,然后就撒丫子直接跑了。 戚华想要扶着醉得一塌糊涂的章雨夕进房门,不过章雨夕完全迈不动道,最后干脆弯腰直接把人打橫抱进屋。 后面王正君遣了嘟嘟过来送醒酒汤,大爷眼明心亮手脚利索,一看自家小霸王是被新姑爷抱进去了,,先是愣了愣,然后就乐了,也不说什么就招呼看在门口的五道,把小食盒往他手里一递,叮嘱了几句就回去了,就刚刚那场面也足够他跟王正君唠嗑好一会儿了。 估计今儿个王正君得笑上很久。 三道和六道打了水,元道拿衣服,二道接了五道手里的食盒打发小家伙去睡觉,等东西都放好之后戚华就把人都挥退了。 擦脸擦手擦脚……擦身上。 章雨夕半梦半醒间被灌了一嘴的醒酒汤,差点吐出来,不过嘴巴被堵着只能含着眼泪往下咽,迷迷茫茫的睁开眼睛,就看到戚华皱着眉舔了舔嘴唇。 “哥哥……亲亲……”章雨夕伸着双手嘟着嘴凑了上去,戚华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虽然解酒汤的味道真是不怎么滴。 戚华只有身上的一件单衣,还被喝醉的章雨夕扯得七零八落,她自己更好,这会儿全身上下啥都没有,一身雪白如玉竟是比脸上的肌肤还好一些。 戚华默默把身上已经成破布的单衣扔下了床,心想好在长歌即使意识不清醒,手下的分寸倒是还有,除了扯烂了衣服别的到没有怎么用力。 戚华把章雨夕从背后搂着,双手搁在她饱满的胸口,一边把玩一边想……现在这种情况明天怎么交差? “要不……”戚华翻身把人压到身下,拍了拍小霸王的脸,“长歌?” “唔……”章雨夕无意识的应了一声。 “我自己看着办了,你觉得呢?”戚华着想说的时候整个人感觉都透着一股邪气,有什么东西那个瞬间被解放了出来。 “……”章雨夕没反应。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戚华勾起嘴角低头贴上章雨夕嘟起的双唇,没想到小霸王还知道回应扬了扬眉,开始下手。 两人之前已经切磋过一次,虽然没有战斗到最后,但是该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一开始战况还算缓和,毕竟一个只是本能的给予一些回应,但是大多数时候就是随你摆弄,但是随着章雨夕的酒气慢慢散了之后,后半夜一直到天明两人都没有消停。 第二天起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床,拥着被子坐起来的两人都有些脸红和尴尬。 “咳咳。”章雨夕清了清喉咙,看像不知何时面无表情的戚华,“昨晚上哥哥辛……”苦字在戚华冷冰冰地注视中咽了下去,小霸王立刻换了话题,“要不我们起来吧,今天还要进宫谢恩,回来还要认亲。” “好。”戚华抬起一只手捂住脸低低的应了一声,他昨晚上是发了什么疯,看看这一床一地,等会儿那些小子进来收拾后,他该用什么表情见人? “要不,我和哥哥先把这儿大约收拾一下?”章雨夕自然是发现了戚华的不自然和恼羞成怒,她也觉得自己滚床单让别人收拾,还是年轻的男孩子,真是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儿。 “好。”戚华的脸部表情立刻松懈了不少。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元道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听到说话声知道两人醒了,就问要不要进来伺候更衣洗漱。 原本坐在床上还有些犹豫的两人立刻就要爬起来,章雨夕睡在外面一把就把挂在旁边屏风上的大外套给拿了过来,火红的颜色瞬间盖住了浑身的雪白。 戚华抬起手一推一收,挂在另一边的外套就到了他的手里,衣带一拢双手往身下一撑,人就轻飘飘的到了地上,看得章雨夕一愣一愣的,原来起床还可以这样。 “收拾。”章雨夕被迎面扔过来的被单惊回神,下意识的就伸出双手一档一转,成功团成一团,再一看原本乱七八糟歪掉的床铺已经被戚华给抖平了。 最后两人把地上撕烂的布条全都捡了起来裹在被单里打成一个小包袱扔在床角。 元道等人被允许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只披着外套的两人拢着衣襟坐在长榻上的小几两边,各自端着茶杯也不知道之前怎么了,总之气氛挺严肃的。 “少爷,少夫人,正院里的嘟嘟过来说了,正君让不必过去他那里了,等从宫里回来再过去。”元道是习惯了自家公子那清冷的样子,但小霸王这么一脸严肃还是很少见的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希望不是两人闹变扭。 “哦。”章雨夕应了一声,戚华也点了点头,两人互看了一眼,有微微尴尬的别开,最后还是章雨夕觉得自己作为女人要厉害一点,于是抿了抿嘴,“哥哥,你看,要不我们洗漱准备一下?” 既然自家老爹那边说了不用先去正院,那么他们就不用着急了,横竖他们进宫之后也要等皇帝下朝才能见他们,只不过可以稍稍提前一点去帝正君那磕个头。 “……好。”戚华看了自己的几个小厮都是一脸忐忑的样子,不知为何就感觉有些想笑,想想自己居然也有害羞尴尬的一天,也是很意外的事情。 很快两人一起默契的略过了新婚早上的那点子因为害羞而产生的尴尬气氛,各自洗漱后就是上大妆。 进宫谢恩和平时小霸王往宫里溜达那完全是两回事儿,而且章雨夕现在自己头顶上也有了爵位,虽然是一个很微末的虚衔,但她也需要带上品级的冠帽。 总之这一忙碌就大约弄了一个时辰,戚华觉得他昨天似乎都没有穿那么繁琐,头上也没带那么多东西的。 两人用了早点坐着马车来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早朝也进行到了一半,他们是直接往后宫帝正君的宫殿里去的,不过两人还没有到门口就遇到了同样穿着非常正式的贺兰长琴和莫言桑。 章雨夕和戚华两人都是一愣,贺兰长琴倒是立刻就过来了嘴唇动了动,好像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来虽然有些轻:“你们两个孩子真是……”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就哭了起来。 章雨夕和戚华一脸懵逼的看着好像第一次知道戚华是他儿子的贺兰长琴,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然后是莫言桑过来扶着激动的贺兰长琴开口道:“殿下,两个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不要吓到了他们。” 已经被吓到的两人:…… 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 “嗯,我知道……我,我就是忍不住,太高兴了!”贺兰长琴望着戚华,那眼神复杂的让戚华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瞬间绷直,章雨夕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世子殿下您还好吧?” “好,好,太好了!”贺兰长琴拿出手绢擦了擦眼泪,“没有更好了!” “好了,外面还很冷,我们进去吧,可不能让帝正君久等。”莫言桑扶着贺兰长琴往前走,走了两步看见后面两只还在面面相窥一脸疑惑不解,嘴角抖了抖差点就要笑出来,忍了忍才压下笑意开口道,“还傻站着做什么,跟上来,有什么事情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章雨夕和戚华互相捏了捏手这才跟上两人一起进了帝正君的宫殿,进去后两人依礼向帝正君行礼,帝正君叫了起之后,就盯着戚华看,然后又看向坐在一边的贺兰长琴,半响才对着身边的嘟嘟道:“果然非常像。” “殿下说的是,非常像。”那嘟嘟是帝正君身边掌管宫务的女官,和皇帝身边的大宫女,一内一外就是皇宫里伺候人中领头的,别说皇帝和帝正君非常信任,就是皇子皇女也非常给面子。 “可不是,人家是亲父子自然像!”帝正君扬起眉,一边说一边看着章雨夕和戚华,见两人先是表情一顿,然后立马全部看向贺兰长琴,一脸的震惊,嘴角弯了弯。 章雨夕和戚华是真的震惊,他们没有想到贺兰长琴为了认儿子,居然把当年的事情捅到了宫里来了。 我去,这里边星罗王贺兰成业做的事情是可以拿出来说的么?皇帝知道了不是要剁了她的手? 贺兰长琴自然是知道自己母亲做的事情是不能拿出来说的,特别是嫌弃戚晨翠这个西宁侯,然后把自己儿子弄成假死,最后武力逼迫什么的,哪一桩事情拿出来说,星罗王府的名声都不要了。 所以,原本的事情到了这里不得不变一个样子。 这个事情贺兰长琴昨日进宫已经跟皇帝和帝正君说了一遍,如今再说一遍也是顺口就来,再说这里的事情本来就是真的居多,除了隐去一些不好的东西之外,也没有别的改变,于是事情就变成了一个父亲不忍儿子被错待然后撒了一个善意谎言故事。 前面还是一样的,到了盛京城也是一样,但是原本被星罗王接过来的贺老爹变成了想念儿子,请了妻主的至交好友护送进盛京城,巧合的是这至交好友是出身与星罗王府的,是当年大战后留在西北安家的受伤兵士。 受伤的兵士原本是星罗王亲信,因为受了伤就主动留下来照看其他的兵士,而且和贺母有同袍之谊,又恰巧见过星罗王府的王正君,同时也知道小世子被人拐走的事情,所以在贺老爹抢到贺楠初的遗体的时候,觉着这位过世的西宁侯正君和自家正君长得像,年龄也对得上,于是就详细的向贺老爹打听贺楠初的事情。 这一打听连时间和人都对上了,而巧合的是,原本已经咽气的贺楠初,因为抬的人不小心崴了脚摔在地上,居然咳了一声又开始喘气了。 再然后就是贺楠初变成了贺兰长琴,而因为贺兰长琴那时候身体非常弱,上时间的闭气让他醒来后得了失魂症,贺老爹又不想儿子再回西宁侯府,于是一行人就慢悠悠的往西南而去,这一路走走停停将近一年。 等到了西南星罗王府,探查确认认亲一路流程下来,再回头看西宁侯府,人家连继室都已经娶好了,这就没话说了,所以贺兰长琴一直不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 直到去年贺兰长琴来到盛京城看得到戚华回去说起后,贺老爹才哭着告诉一直无法拥有子嗣的贺兰长琴,那西宁侯府的大公子就是他的儿子。 当时贺兰长琴不敢置信,回去后辗转难眠,结果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昏迷了整整三天,再醒过来,以前忘记的就都想起来了。 这才一过完年就匆匆从西南赶过来,正好赶上戚华嫁人。 不知前事的世子,疼爱儿子撒下弥天大谎的养父,儿子失而复得不忍他伤心的亲生父母,忠心的侍卫,一无所知的戚晨翠,很好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大错,都是白莲花。 只有戚华是个从小没有父亲关照的小可怜! 章雨夕嘴角的冷笑一闪而逝,看着泪流满面的贺兰长琴,心底叹了口气,真正从头到尾无辜的可能就是这对父子了,想到这里看向身边的戚华,精致华丽的五官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有低垂的双眼中章雨夕看到一丝隐隐的不耐。 章雨夕伸手轻轻握住戚华的手,戚华微微抬眼对着章雨夕勾了勾嘴角,他虽然很不耐烦,但是还是知道这个场合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现在最好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因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有来,那就是他的母亲西宁侯戚晨翠。 贺兰长琴的故事已经说到了最后,他一边说一边双眼看着戚华和章雨夕,坐在上面的帝正君或许看不到戚华垂下双眸里的眼神,但是贺兰长琴确实看到了,那一抹不耐和当初在酒楼里看到的一样,这个儿子虽然离开的时候叫了他,但不是要认他,而是一种对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的一个小小的妥协。 他早说过他的未来不需要他这个父亲! 贺兰长琴心里顿顿的痛,但是他不得不这样做,不得不再次来打扰这个孩子,因为他想把他的一切留给他,哪怕他不屑一顾! 贺兰长琴说完后,大殿就陷入了沉默,帝正君便笑着开口和章雨夕说起了话,章雨夕常常进宫,和帝正君算起来也是盟友,所以可以说的话题很多,倒是也很热闹,再有那嘟嘟在边上插两句原本有些沉寂的气氛瞬间被扫了个干干净净。 皇帝领着西宁侯戚晨翠过来的时候,正听到章雨夕不知说了什么笑话把帝正君逗得咯咯直笑,皇帝原本就些糟心的感觉缓和了不少,回头看了戚晨翠一眼:“爱卿等下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不可认错了人。” “……”戚晨翠的脸上有着茫然,她并不知道下朝了皇帝突然叫住她让她跟着一起来帝正君这边是为了什么,不过既然皇帝开口了,她自然是满口答应,“是的,陛下。” 皇帝点了点头,戚晨翠就这点最好了,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会反驳她的意思,再加上救驾大功,是皇帝非常得意的心腹,所以皇帝还愿意费点心思。 戚晨翠的记性是非常好的,更别说和贺楠初相识于幼年,两人算是青梅竹马,结为夫妇后,一开始也是过得蜜里调油的,前后加起来认识二十多年,日夜相伴也近七八年。 所以即使已经时隔十五年,并且在知道贺楠初已经死了的情况下,戚晨翠还是一照面就愣住了好半响才不可置信的开口:“楠初?” 贺兰长琴沉着眉眼没有出声,他是想认儿子,但是他一点也不想要认戚晨翠,但是要认儿子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他的母亲,只不过知道归知道,时隔十多年才次看见戚晨翠,贺兰长琴依旧觉得不耐。 不过瞬间他就有些明白儿子对他的感觉,是不是就是他对戚晨翠的感觉? “爱卿,这是星罗王府的世子和仪宾。”皇帝把跪下来行礼的人叫起了,才开口对着愣神的戚晨翠道,“不知爱卿口中的楠初是谁?” “陛下赎罪,帝正君赎罪,微臣失仪了。”戚晨翠回过神来,立刻请罪,御前失仪这罪名可大可小可不是什么能不在意的小事。 “无妨,爱卿只管回答朕的问题就是。”皇帝坐到上首摆了摆手让单膝跪地的戚晨翠起来。 “回陛下,楠初是微臣原配正君的名字。”戚晨翠现在不好再明目张胆的看人家王府世子,只用眼角余光细细打量,十多年前的记忆在这一刻,已从没有过的活跃姿态在她的脑海中翻来覆去,而这时候戚晨翠也注意到了坐在另一边的章雨夕和戚华。 “哦?爱卿的原配正君和星罗世子长得很像么?”皇帝虽然嘴里问着戚晨翠,但是眼睛却看着在一边装死的两个小家伙。 “……”戚晨翠对上贺兰长琴有些冷然的眼神,心下微微一滞,对着贺兰长琴拱了拱手才回答皇帝的话,“回陛下,微臣长子与微臣原配正君有七分神似。”人都在这儿了一看就知道像不像啊! 像不像呢?那必然是非常像的! “陛下可不要折腾西宁侯了,您看让那嘟嘟再说一回可好?”帝正君知道皇帝心里的糟心,异姓诸侯王和自己的心腹大将扯上关系,可不就是糟心么? “按你说的,坐下,都坐下,站着朕看着眼睛疼。”皇帝让所有坐下了,就挥挥手,那嘟嘟立刻向前一步,把刚才贺兰长琴说的有些断断续续的故事重新说了一遍。 戚晨翠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看着贺兰长琴的眼神也却来越复杂。 “西宁侯戚大人,我这次来盛京城是来为星罗王府请封王世孙的,至于人选正是你的长子戚华。”贺兰长琴说着和莫言桑对着皇帝跪了下去,“陛下宽厚仁德一向善待我星罗王府,奈何我贺兰家如今嫡脉几近断绝,微臣要为长子戚华请封世孙,还请陛下怜惜成全。” 时隔十五年,戚晨翠看到自己明明已经死去的夫郎突然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用着另一个身份,跟着新的妻主,并且跑来跟她要儿子……戚晨翠哪怕听了之前那嘟嘟说的那一番话,还是觉得分外荒谬。 “长歌,如今戚华已经是你的夫郎了他的事情你便可以做主,你来说说你觉得眼前这样该如何?”皇帝把问题抛给从头到尾不吭声的章雨夕。。 章雨夕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看到皇帝明显变得愉悦的神情,大声回道:“我们听陛下的,陛下您说了算。” 第八十四章 皇帝最喜欢小霸王这么上道,可不就是什么事情都要她说了算么? 不过这事儿有点糟心啊! 皇帝沉默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转头看向帝正君沈氏,帝正君眼眸闪了闪带着笑意道:“陛下,臣侍可舍不得长歌跟着去西南,她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陛下您说呢?” 皇帝嘴角的弧度往上翘了翘,帝正君温婉一笑,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上赶着把自己当枪使可真是贱,但是皇权面前,再贱的事儿都要做! “朕也舍不得小六离开盛京城,世子你看,如何才能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皇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不如世子和仪宾就暂且留下来吧,留在这繁华的盛京城里如何?” 无耻! 小的不给,大的还想扣下来! 你丫还要不要脸! “陛下,微臣自然是想要留在这繁华的盛京城的,但是微臣母亲年事已高,微臣膝下荒凉,还请陛下怜惜啊……”贺兰长琴说到这里已经哽咽,那样子好不可怜。 皇帝喉咙一梗,所以说她不喜欢和男人谈正事,因为对方会哭啊,虽然她是有点欺负人的意思,但星罗王世子这一哭,她就不得不退让了,要不然像个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皇帝幽幽的看了一眼莫言桑:你个大女人从头到尾不吭声,什么事儿都由夫郎在前面顶着,你怎么好意思? 莫言桑是看不懂皇帝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这不妨碍她安安稳稳的站在一边做背景,上门媳妇嘛就要有上门媳妇儿的自觉,特别是她的品级因为夫郎而封,并且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的时候。 “世子啊……你们夫妇还年轻呢。”孩子还可以生嘛,虽然按年纪机会不会很大,但是现在就下定论还早了些。 其实按照贺兰长琴的年纪来算,就是普通的男子也不太可能会再生育了,因为男子生育期比较早,大约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安全生下孩子了,所以男子生育期结束的也比较早,三十五岁以后很少还会有再生育的可能。 贺兰长琴今年已经三十七岁,就算后十多年保养的不错,但是人的身体年轻的时候一旦耗得过于严重,把底子都弄坏了,后天想要再补起来,那是真的非常艰难的。 “不瞒陛下,微臣的身体除非龙医再世否则是绝无可能再有子嗣了。”贺兰长琴本来这次就已经决定不要脸了,但没想过皇帝比他还不要脸,不过他现在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谁也别想拦着他认儿子! “这……”皇帝着实吃了一惊,没想到贺兰长琴的身体已经破败成这样了,这回是真的不同意也要同意了,可是…… 皇帝的不悦其实大家都知道,毕竟自己的心腹和老勋爵联姻就很大度了,如今还牵扯到异姓诸侯王,换哪个皇帝都不乐意,但是贺兰长琴这边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更别说现在局面逼到这个地步,也不是他退了一步皇帝心中就没有刺的事情了,更别说他根本不想退。 “陛下,请容臣夫一言。”本来一直默不作声的戚华挣脱了章雨夕的手,轻轻抬手一礼,等待皇帝低沉的声音道了一句你说之后才接着开口道,“臣夫如今已嫁为人夫,不论娘家是荣是辱都与臣夫无关,臣夫是嫁人不是招赘,所以并不具备继承权,无论娘家有没有可继承者都是一样。” 戚华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着他,出了章雨夕所有人脸上都是无比惊讶和难以置信,连低着头装死的宫侍们都忍不住侧目。 他们没听错吧? 虽然按照律法上来说,出嫁子确实就不算娘家人了,所有荣辱都属于妻族了,爵位继承权也算是主动放弃了,但是贺兰长琴进了宫说这个就是不从律法上走,而是从人清理法上走了,再说世间又有谁能真正不在意娘家呢? 更别说像这种天降爵位都往外推的了,那可是异姓诸侯王的爵位,不是大街上的大白菜啊! 这么说不要就不要,脑子没进水么? “华儿!”贺兰长琴知道儿子不想认他,但是爵位只差一步,为什么不要?换个正常人都是会要的吧? 贺兰长琴转头死死瞪着戚晨翠,那眼神如刀几乎瞬间就能把人千刀万剐了,他好好的儿子就被教成这样了?他恨不能立时掐死这个前妻主! 戚晨翠也很冤枉,她不知道儿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而且明面上儿子是不要爵位,但是她总是觉得,儿子撇开的东西里同样包括她这个母亲,以及整个西宁侯府。 皇帝回过神的时候几乎要笑出声来! 很好,很好,真是非常好! 小霸王和她的心意,但是没想到小霸王自己求的夫郎也是个妙人。 “世子你看……”皇帝一脸无奈的叹口气,“不是朕不允,只是孩子自己似乎不乐意,要不你们私下里再说说,等说通了再来朕这里说道?到时候真的说通了,朕是再没有不允的!” 所有人:不要脸,无耻! 不管皇帝是不要脸还是无耻,反正这次认亲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戚华横插一杠打断了,章雨夕和戚华谢了恩之后就出了皇宫,等到了门口对着紧追着他们出来的三人行了一礼后就进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回到华国公府后就是自己家的认亲,这个过程非常顺利,华国公府里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对能把小霸王稳住的戚华都很有好感,甚至老尚君知道孙女婿是个能一把把孙女抱进房间的男孩子,先是满心差异,完了和身边的老嘟嘟乐了半天。 认亲结束后章雨夕被老娘章炑叫到了书房,主要是因为进宫的时间略长了一些,章炑想要问问是不是出了别的事情,结果一问还真有。 “你觉得你正君做得可对?”章炑也是有些懵的,虽然纠结过来说对华国公府非常不错,但真有些搞不懂戚华在想什么,就算她现在是国公,但是这时候有个异姓诸侯王跑过来认亲要她去继承王爵,说实话还是会心动一下的。 在别的地方过着土皇帝一样的日子,怎么也比盛京城里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来的好,虽然荣耀可能少一点,但是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危险也同样会少好多。 “不对么?”章雨夕若不是一开始说了听皇帝的,她都想要反对了,星罗王府要是这次请封成功了,在皇帝心里的刺也算是埋结实了,他星罗王府完事了可以拍拍屁股回西南,就算皇帝要收拾还要横跨大半国土,所以颇为肆无忌惮,但是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华国公府和西宁侯府呢? 虽然说皇帝不一定会迁怒,但是人心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啊!她才不想去赌皇帝的心意呢! “其实我倒是无所谓你去别人家做上门媳妇儿。”章炑无所谓的道,“异姓王爵诶……当真一点不后悔?” “娘,你是不是闲得很?”章雨夕觉得已经没必要和这种老娘谈下去了,“你找别人唠嗑吧,我要回去陪哥哥了。”新婚第一天谁要看你这张老脸和你斗嘴? “……”章炑差点又要抽鸡毛掸子,“滚滚滚。” 章雨夕摆了摆手脚步很是利索的往自己院子里赶,一进院子就看见戚华拿着一根树枝在比划,说起来今天早上她也没有练功来着,于是也掰了一根树枝轻飘飘的踮着脚尖凑了过去。 戚华回身一刺,章雨夕侧身抬手拿树枝挡住,然后两人就比划起来,一开始还是挺慢的,但是满满的就快起来了,最后院子里的几个道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只看见两道影子缠在一起。 “啪”的一声,两道影子终于停下来了,戚华抬着手里的树枝直直指着章雨夕的喉间,而章雨夕手里的树枝已经断了。 “你很努力。”戚华放下手中的树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可以看出来章雨夕的资质其实挺一般的,最起码和他相差很远,但是就实战而言戚华觉得如果他不认真可能也要翻船。 “那是。”章雨夕喜滋滋的收下了男神的夸奖,不过靠近男神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摸他手里的树枝,手指一掰,啪,很脆,一下子就断了,章雨夕愣了愣奇怪道,“哥哥怎么让树枝不断的?怎么使力?” 一样的树枝,为什么她手里的就那么容易断,她也是很当心。 “不过熟手。”戚华扔掉章雨夕手里的树枝,“我们先沐浴,用过午饭我们去城西走一趟。” “好。”章雨夕挽住戚华的手臂,进了净室,宽大的浴池里两人怎么闹暂且不提,只说两人到了城西后找到了戚华的那群小伙伴。 原来白芷虽然和襄王府认了亲,但是毕竟不是血亲,而且白芷在外面自在惯了,实在不太习惯王府的生活,哪怕大家都迁就她,她也觉得不太好受。 而且俗话说得好,远香近臭,她有不是没地方去,所以最后她决定还是回到了城西和小伙伴们一起住,不过襄王府留不住她后,直接土豪的在城西近郊买了一个大院子送给白芷,之后又送了好多药材什么的过去。 这不章雨夕和戚华找过去的时候,白芷在一条街之隔的园子里。 第八十五章 星罗王府在盛京城的别院里贺兰长琴对着一桌子厨房精心准备的午膳一点胃口也没有,他的情绪还在昨天上午宫里的那场夭折的认亲里。 他本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他本不是一个脆弱的人,只是有时候难免想的太多,自然心绪就不开朗了,但是现在他的处境又怎么能不多思多想。 “殿下,你忘了我说的话么?”莫言桑也是被戚华的拒绝惊到了,其实说实话,谁会想把爵位给别人,就比如她好了,如果他们夫妇能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女都好,那么她也没有现在那么无奈。 “我知道。”贺兰长琴想起莫言桑的话应了一声,他或许不应该这么着急的,他应该等两个孩子自己有了孩子再说,应该听莫言桑的话,把这件事情再押后一些时间,但是母亲过年时把贺兰霖领来磕头的举动真是让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想从他头上把爵位拿走,简直是妄想! “殿下,仪宾,外面有一位拿着华国公府名帖的女子求见。”小厮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轻声开口。 华国公府的名帖? 贺兰长琴立刻精神一振:“快快请进来。”小厮立刻应声退了出去。 “妻主你说是不是华儿改变主意了?”贺兰长琴脸上带上笑意,抬手摸了摸脸,“也不知道派来的是什么人,要是亲自来不是更好!哎呀,我去洗漱一下。” “殿下不着急,我先去看看。”莫言桑其实并不觉得是戚华改变主意了,不过拿着华国公府名帖过来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没事瞎串门的人。 “哎,哎,好。”贺兰长琴连连应是,起身就往净室走去,早有伺候的小厮先一步去准备了。 莫言桑一进花厅就看到一个看上去年纪颇小,神情有些木木呆呆的姑娘,手里端着茶杯似乎正在走神,等到她走近了对方才反应过来,立刻起身对着她行礼:“白芷见过仪宾。” 是大妇! 莫言桑和贺兰长琴看过那么多大夫,自己也研究过那么多医术,一听白芷的名字就知道对方的职业了,因为普通人是很少会用药名取名的。 “白姑娘不必多礼。”莫言桑这会儿对大妇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对方拿着华国公府的名帖过来,肯定也不会没有一点真本事,所以态度还算很不错。 “仪宾误会了,白芷并不姓白,白芷姓龙。”白芷名字是师傅龙茯取得,既然按照龙医的规矩嫡传弟子那必须是要姓龙的,她师傅只有她一个弟子,所以毫无疑问她也要跟着姓龙了。 龙这姓氏其实在真无也算是鲜姓了,但是要说很稀奇那道也不是,只不过如果把这个姓氏和医生这个职业连起来,那就足够让所有听到的人惊讶和欣喜若狂了! 莫言桑刚刚拿到手里的茶碗就这样脱手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压住心口冒出了滔天喜悦,小心翼翼的问道:“龙姑娘?龙医?” “白芷是龙医第七代传人,我受华国公府章六小姐的夫郎戚正君所托,来为殿下和仪宾解忧。”白芷有些拗口的说完了套辞,这才感觉松口气,接着道,“不知殿下和仪宾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时候……现在,现在就很有空!”莫言桑脸上的笑容大大的,和平时的样子判若两人,这对一个已经把斯文和温和刻到骨子里的人来说真是太稀罕了。 “妻主,什么事情这么高兴?”贺兰长琴的动作也很快,远远就听到莫言桑毫不掩饰地喜悦声音,心中一动立刻就快走几步来到花厅。 “殿下,两个孩子给我们送了一个大惊喜过来。”莫言桑立刻上前扶住贺兰长琴,然后笑着道,“这位……”说到这里时压下了声音,然后才道,“是一个大妇,并且她姓龙!” 贺兰长琴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也不过瞬间就惊呼出声:“龙……龙医?”双眼不由自主看向作为大妇而言非常青涩的白芷。 “小女龙白芷见过世子殿下。”白芷又行礼说了一遍,再次提出,“既然殿下和仪宾现在都方便,不如先下就让小女看一看?” “好好好,劳烦龙姑娘了。”莫言桑立刻扶着还有些不可置信的贺兰长琴坐好,然后坐到了一边,更是殷勤地端了一杯茶给白芷,完了才发现那是自己的杯子,虽然还没有喝过。 白芷点了点头,倒是并不在意,坐下后先是仔细观察了贺兰长琴的脸色,然后就是询问一些日常的生活习惯,包括饮食穿衣,甚至连化妆用的胭脂水粉也都细细问过,还让小厮把惯用的东西一一拿过来验看。 本来期待解决身体问题的贺兰长琴和莫言桑都有些莫名于这个发展,怎么感觉好像牵扯到阴私了? “龙姑娘,很多大妇都说我是年轻的时候耗得太严重,所以才会子嗣困难……”贺兰长琴试探地说道。 “嗯,你年轻时确实耗损严重,”白芷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那些大妇的话,不过马上话头一转,“不过男子在生育这一方面一向恢复力极强,更何况你在耗损的时候相当年轻,如今也算是正值壮年。你看着从小到大也没有很吃过苦的样子,另外星罗人本身身体就要比东边人好,所以本质上你的身体底子是极好,就算年轻时耗得再严重,这十多年也应该养得差不多了,就算有欠缺于子嗣应该是无碍的。” 没看人家从小到大的药罐子,一场风寒就可能直接见阎王的人都能生孩子么?你这种短时间内能从西南到盛京城奔个来回也看上去好不疲倦的人,到底哪里是像身体亏损的样子了? “呃……嗯。”贺兰长琴不得不点头认同白芷的话他除了十多年前连遭打击病得起不来床之外,,一般都很少生病,就算是十多年前也是心病大于身体的病痛。 白芷一样样细细的查看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示意贺兰长琴伸手,然后搭手把脉。 白芷一搭脉就有些奇怪的看着贺兰长琴,然后示意换手继续,半天才在两人忐忑的表情中疑惑地开口:“殿下最近没有觉得身体有哪里奇怪么?” “……并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我……我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贺兰长琴有些紧张的问道,没有遇到龙医还说能有一丝希望,但是如果连龙医都摇头了,那么只有绝望了! “虽然月份有些浅,只有大概一个半月,但是殿下你已经怀有身孕了。”白芷收回手,把茶杯往边上推了推,“殿下身体很好,并不需要特别的保养,不过我会把禁忌的东西列出来,另外我建议殿下短时间内不要再来往奔波了,,就算身体底子好,怀着身孕还是应该小心一些。” 贺兰长琴和莫言桑直到白芷列完禁忌注意的事项告辞离开才慢慢醒过神,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殿下你已经怀有身孕了!】 贺兰长琴不可思议的双手贴在小腹上,这就有了?怎么那么难以置信呢? 他求了十多年的事情一直不得实现,一遇到龙医就有了? “说起来殿下这阵子是和原来有些判若两人。”以前那么倔强倨傲的人,如今就更水做的一样,三两句话就立刻能泪流满面,人也已发多愁善感起来,情绪变化起来更是快。 “是,是这样么?”贺兰长琴还是有些茫然,接受着小厮们的道贺,总有种身在梦境的不真实感。 “要是殿下不放心我们再请别的大妇来看看?”莫言桑也是高兴坏了,不过她的话刚脱口就被贺兰长琴打断了:“不不不,不用看别的大妇,这个孩子和龙医有缘分,要是别人来看她不高兴了怎么办?” 莫言桑闻言立刻点头,低头对着贺兰长琴道:“那我们悄悄的,我吩咐谁都不能说出去,免得惹孩子不高兴!” “嗯。”这边贺兰长琴夫妇达成了一致意见,那边在园子里坐等的章雨夕和戚华听到白芷带回来的消息,一时都不知道在脸上摆什么表情才好。 “世子殿下的身体有长时间接触断灵草的迹象,这中草药一般都是用来缓和心绪的,有很好的舒缓镇定作用,不过它和西南名茶卷幽萝搭配在一起就会有很强的避孕效果,只是如果单独使用的话,不管是断灵草还是卷幽萝对怀孕的男子都是有好处的。”断灵草和卷幽萝对于平民而言都是比较稀罕的东西,但是对于贺兰长琴来说不过是普通的东西,“我把这两样都写在了禁忌注意事项里。” “哦,嗯,你要的草药我明天给你送两车过来。”章雨夕看了一眼明显松口气的戚华嘴角裂开笑容,“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一路走好,失陪了。”白芷得到章雨夕的承诺之后就不再坐在边上干瞪眼了,直接回了她的药房,她现在还有好多东西要学,要把师傅留给她的东西都变成自己的那就必须不断的实践才行! 回程的马车上章雨夕还没有和戚华说什么,就看到邵明珺君骑马从他们这边飞奔而过,章雨夕想要跟舅舅打个招呼,结果愣是没有机会。 等回到家里才听说不知为何宫门关了,上朝的章家母女三人却一直都还没有回来,家里已经悄悄去打听了,似乎上朝的人都没有回来,稍稍放心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心,因为每每大白天突然关闭宫门总是没有什么好事发生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则需要慢慢等待了。 第八十六章 一夜变天是什么样子? 在帝王制的封建王朝,一个皇帝本身的存在就可以让你深切体会到这一点,一夜之前所有的东西都不一样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的前一天皇帝苍霖在下朝走台阶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虽然有旁边的宫侍反应快垫在了皇帝身下,但皇帝摔下来的时候脑袋还是磕了一下上面的台阶,当场就昏迷了。 去年皇帝已经昏迷过一次,主要还是当年在战场上肩膀和脑袋被蛮人的大刀很拍了一下,就算后来养好了,但是年纪大了经常头疼头晕的毛病便又冒出来了。 在加上皇帝就是一个多思多想的职业,理所当然发作的概率就要大得多。 另外脑子这种东西一般人都不敢动,更别说皇帝的脑子了,太医们情愿自己被治罪也不要一不小心弄死了皇帝,九族跟着陪葬。 所以当太医院抢救皇帝,只是稳住了病情不恶化却不能把皇帝救醒的时候,邵明珺君穆邵明第一个想到了他们襄王府认回的龙医。 虽然龙医主攻男女生育方面,但是这不是说在其他的方面龙医就没有长处。 这不白芷刚进药房就被骑马的穆邵明直接拎进了宫,虽然一开始挺多人表示不信任白芷,不过穆邵明寒着脸往那里一站,连几个皇女都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别人更加不敢。 白芷迅速查看然后搭脉诊治:“陛下最近补得太过了,我可以施针让她立刻醒过来,也可以开药灌,那就需要两个时辰后再醒过来。” “请开药。”太女看着白芷毫无顾忌抖出来的一排密密麻麻的长针,头皮有些发麻,在问清楚是要在脑袋上扎针的时候果断还是选择比较温和的方式。 白芷开药后由太医院辩证,最后抓药煎药,一通弄完,等皇帝醒来已经两个半时辰了,外面的大臣太女都送了好克化的点心,还有宫侍时不时添热茶,等待的时间倒也不是很难熬。 皇帝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除了帝正君,太女和几位皇子皇女之外,就是西宁侯戚晨翠,叶阁老,华国公章炑,还有穆邵明。 而皇帝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这些人,而是坐在她旁边旁若无人大快朵颐的陌生女子。 “醒了,那我再看看。”白芷把手里的碗一放,嘴里的骨头一吐,袖子一抹嘴就要对着皇帝伸手,最后被眼明手快的穆邵明拉住了后衣领,早就准备好等在一边的宫侍们立刻一拥而上,把白芷细细收拾干净,特别是她的那双手。 太女默默捂脸,几个皇女也是一脸不忍直视的样子。 其实一开始白芷还不是那么肆无忌惮的,不过诊治完皇帝后白芷秉持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众人看看脸,算是自己刷刷经验,然后这一瞧还真瞧出不少问题。 于是穆邵明请示了一下帝正君后,所有人都轮着被诊了一回脉象,毕竟龙医是真的稀罕,而皇室子嗣自然是大头,所以抱着不能错过的心态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发出异议。 这不,帝正君被诊出了两个月的身孕,太女被要求节制,三年内一个月不要超过三次宠幸后院,三年后一个月不要超过十五次,不然不利于长寿和子嗣的质量。 二皇女因为落马蹭到的小腹也有望治愈,到时候虽然不说子嗣丰盈,但是留后是没有问题的。 三皇女身体很好,但是营养不均衡,要多吃蔬菜水果,不然一上年纪问题将会非常的多。 总之一屋子人都指望她的时候,她就突然浪起来了……其实只是放开了本性。 白芷在皇帝疑惑的目光中搭脉,,一刻钟后才开口道:“这次危险已经过去了,但是之后最好长时间静养,不能再有半点操劳。”白芷起身坐走到边上拿着纸笔开始写起来,“最好前往南方风景宜人,四季如春的地方修养,按照我说的做,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但是要是再长时间操劳,下次复发就请原谅在下无能为力了。” “哦?”皇帝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如果我继续操劳,那么下次复发最快多久最慢又是多久?”作为皇帝,怎么可能跑到南方去? “……”白芷诧异地看了一眼皇帝后,有些恍然,然后遗憾的道,“我不能保证精确的时间,但是大概还是可以给你一个时间,最快的话大约一个月后,这还是好的,如果我能及时把你救醒,你就是个偏瘫刚好生活不能自理,若是久一点,半年或者一年后再复发,到时候一旦倒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那时候我就是刚好在身边也是没用的。” 在场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气,这相差也太多了! “陛下,恳请陛下保重身体!”第一个开口的是穆邵明,别人这话都不好说,这不是逼着皇帝放权么? “陛下原本这话臣侍不好说,说出来显得臣侍别有用心,但是臣侍不能没有陛下,臣侍肚子里的孩儿也不能母皇啊!”帝正君沈氏这样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还是没有声音的那种哭,只是说话有些哽咽。 “……嗯?”皇帝一愣才有些反应过来沈氏的话中有一个巨大的信息。 “陛下,刚才龙医姑娘为臣侍探了一下脉象,说,说臣侍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帝正君说这个的时候真是又高兴又害羞,毕竟年纪一把了,按说早就过了可以生育的年纪,这时候怀孕,想也知道后宫那些妖艳贱货们该是怎么咬牙切齿。 毕竟皇帝自己年岁也大了,后宫里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孩子出生了,皇帝除了偶尔进一些新人之外基本一直都和帝正君过日子。 “陛下的身体非常好,除了经不起多思多虑,您想长寿完全没有问题。”白芷给了一句总结后,把注意事项交给了太女,然后就再不说话了。 很快皇帝就让除了几位大臣之外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当然太女还是留下来了,具体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不过第二天一大早,皇帝就召见了所有正四品以上的在京官员,提出了退位,并且之后作为太上皇要南迁云城别宫修养的计划也一并放了出来。 皇帝南迁是大事,太女登基也是大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想留下来搏一搏的大臣有不少,但是想跟着太上皇南迁的也有不少。 不少大臣有女儿在太女面前得脸的,作为母亲品级又高的就都愿意跟着皇帝南迁,这样一来可以很好的完成权利和资源的交接,也不会因为母女同朝为官,作为女儿的碍于规矩一直被压得出不了头。 再有作为心腹同时掌管兵事的西宁侯,掌控南方封地的襄王穆西平,这个必须也要带走。 另外章炑决定把爵位让给长女然后带着上了年纪的老爹和夫郎王氏一路悠闲地跟着皇帝前往云城。 “小六,你这一房也收拾一下,跟着我一起南迁。”章炑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叫章雨夕打包行李跟着自己一起走。 章雨夕被这个消息打得有些措手不及,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开口道:“为什么?” 章雨夕虽然没有什么故土难离的情结,但是身在整个国家的中心,其中的便利根本不是其他城都可以比拟的,特别是年前她从北到南往返走得那一趟真是感触颇深。 这个时代虽然没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但是有时候你就算是有钱也没有,因为你跑遍整个成都都不会买到你想要的东西。 “你觉得呢?”章炑拍了拍小女儿的肩膀,“我是为了你好,我作为母亲自然是希望你们姐妹团结的,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一个事实,你姐姐现在还护不住你!” “……”章雨夕颇为头疼的按了按额角,讨皇帝喜欢并不是她的本意,但是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发展了,难道皇帝宠她,她还不长眼色的拒绝么? 但是皇帝宠爱小辈过度的时候,别的小辈会怎么样?果断是想要烧死那个被宠上天的那个人的。 章雨夕现在就是那个被宠上天的小辈,皇帝对她无限制的溺爱,在皇帝大权在握,皇位很稳的时候,那自然是再好没有的,这看章雨夕十多年过得滋润日子,连皇子皇女都要退上一射之地的荣宠就知道了。 但是皇帝退位了,或许一开始碍于皇帝余威不会有什么大的事情,但是记恨是皇族人的通病,等到老皇帝的印象彻底消失的时候,章雨夕一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不止以前讨好她的皇子皇女们,就是那些以前避着她的贵族小姐们,可能也会对她下黑手。 双拳难敌四手啊,等那时候还没有完全长成的长姐是绝对护不住章雨夕的,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跟着老娘一起愉快的南迁,然后继续和老皇帝勾搭,让老皇帝再庇护个二十年,到时候一来时间已经够久了,就算再记恨,二十年也差不多了,新的华国公也应该彻底立住了,到时候章雨夕就可以回盛京城愉快的做她的老纨绔了…… 唔……真是美好的一生展望! 但是为什么觉得莫名憋屈呢? 她是想要这一辈子活得肆意快乐,但是一辈子老纨绔什么的,真是有点膈应人啊! “你自己想想。”章炑叹口气往外走,然后在门口看到无声无息站在那里的小女婿差点没被吓出病来,所以说武功太高什么还是很吓人的。 戚华只是在静心听着章雨夕的说话,然后自己心里琢磨所以没有率先打招呼,看到把自家婆婆吓了一大跳脸上微微一僵,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福了福身嗖的一下直接进了书房。 章炑:…… 总觉得小女婿只有对着她家小霸王的时候才像个正常人! 戚华走进书房的时候发现章雨夕正抬头看着书房里占了一大面墙的舆图。 “长歌?”戚华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章雨夕有反应,走了过去,“要不然把和你有仇的列个单子,我们趁新皇登基之后各地官员朝贺的空档,一个个全做了?” 章雨夕:…… 趴在房梁上被戚华看了一眼的暗卫:我情愿自己是聋子! “保证不会让人看出来的。”戚华抬手抚平章雨夕的眉心,淡淡的开口,眼中露出微微的心疼,“不过些许小事,长歌又何必烦恼至此?” “哥哥你晕船么?”章雨夕不想跟戚华讨论在国都宰一群皇子皇女和贵族小姐到底是大事还是小事,而是果断岔开话题,把刚才突然涌进自己脑袋,或者说长久以来一直存在心底的念头说了出来,“我们弄一个船队,然后去自己别的国家看看吧!” 我们去别的地方打地盘做皇帝吧! “好!”戚华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同意了。 “哥哥真好!哥哥最好了!”章雨夕一把扑到戚华的身上。 ……………小记………… 经过两个月的准备在老皇帝离京的前夕章雨夕和戚华带着一票人在东边运河登上了大船。 运河里其实一共也就三艘大船,而且这三艘并不是她们自己的船,她们自己准备的船则停靠在运河入海口附近的港湾里。 凌大柱,顾信,白氏姐妹,甚至一大票白梅山庄的小伙伴都在这个出行行列里,有铁了心跟着章雨夕和戚华的,也有想出去见世面的,还有顺路做生意的,总之一路还挺热闹。 然而就在靠近入海口的时候章雨夕毫无预兆的昏倒了,一帮人吓了个半死,还不是被章雨夕昏倒吓得,而是被戚华那个狠戾阴森的样子吓到的。 不过好歹船上也配了两个大妇,虽然才十几岁,但据说是白芷的高徒。 天知道白芷自己有没有出师。 总之等两人把脉的时间,那真是度日如年,直到昏过去的章雨夕幽幽醒来,两个小姑娘还是一脸诧异和奇异的表情。 “我说你们倒是说啊,真是急死个人了!”仇千海第一个憋不住。 “我怎么了么?”章雨夕没觉得怎么样,看一大圈人小心翼翼的围着她,戚华更是眼睛都红了,也被吓了一跳。 “少主夫人,您是怀孕了。”两个小姑娘沉默得互看一眼后异口同声道。 集体石化:等等,你们是不是多说了【夫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