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燕女容氏 “燕女容氏,冲撞圣驾,散布邪花,致使皇后凤驾身体抱恙,太子惊恐,特捕之以正市井之风,慑魑魅之徒,明我朝法典!” “不,不是的,是皇后娘娘说她喜欢我的花,让我送来的。﹤” 一个相貌秀美的女子跪在地上,头上挽着的木簪已经滑落,几缕丝垂在耳边,样子颇为狼狈,她声音细小,虽然是在反驳,却也显的有气无力。 “大胆,大殿之上竟还敢污蔑本宫!陛下,臣妾不记得何时说过此话,而且容氏一介草野民女,臣妾又怎会让她送花进宫?陛下可不能冤枉了臣妾。”高位之上,一身华贵凤服的皇后眼含怒气,狭长的凤眸瞥了下方的容氏一眼,下一刻又把注意力放回了身边的男人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 容莞只是跪在地上,看向大殿上的目光中没有半分皇后的影子,只有那个被叫做皇帝的人,那男人剑眉俊秀,带着与生俱来的皇家气概,眼中风采包容天下,却独独没有她的影子。 她记得他曾说过要给她一个名分,一个无忧无虑的生活。 “容氏散布邪花,冲撞皇后,惊扰太子,扰乱市井,诛” 冷酷的声音从皇帝口中说出,容莞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上方高高在上的皇帝,就连两旁侍卫来拉她起来都没有感觉到。 居然是诛杀令,怎么能是诛杀令! 容莞心中滴血,千疮百孔,她想过皇帝会把她打入大牢关押,想过皇帝会把她逐出京城,却没有想过皇帝会下令诛杀她。 罢了,到底还是落得这个结局,又怪的了谁?只怪自己目不盲心却盲,没有早一点认清皇家心肠罢了。 想来她容莞只是一个养花的民间女子,偶然蒙承天幸能结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却还想奢望更多。 容莞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目光扫视周围的一干朝臣,早在开始的时候就该想到的,自己不过一介草民,死前能得这等排场,皇帝亲审,也算是一种荣耀了。 “陛下,民女惊扰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确实罪不可恕,民女只求陛下放过明秋,他一个孩子,只是在闲时帮我侍弄些花花草草,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承担,还望陛下留那孩子一命。”容莞想起那个身世可怜的孩子,忍不住开口求情。 “明秋?”皇帝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陛下,就是容氏身边那个已经十三岁的小乞丐。”皇后在一旁小声说道,特意点明明秋的年龄,可见其用心。 “他已经十三岁,早不是什么孩子了”皇帝一挥手,冷哼一声。 “求陛下放过他!”容莞跪在地上,听闻皇帝此言,竟是忍不住大声说道。 “明秋帮你侍弄花草,必然知道那些邪花的种养方法,陛下,为了以后不至于邪花再现,那人也是留不得”皇后在一旁语气冰冷的说道。 “求陛下放过明秋,民女甘愿死后无葬身之地。” 皇帝闻言一怔,目光重新又将容莞打量一番,心中却是稍稍动摇。 死无葬身之地,为了那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子,她竟然愿意付出这种代价。 他看着跪在台阶下,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女子,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疲累,再也无心处理下去。 “放过明秋,将他逐出京城,世世代代不许入京,容氏明日行刑,此事无需再议,都退下吧” 说完,皇帝径直离开,不给其他人说话的机会,皇后刚想说话,看着皇帝的动作,也是闭了嘴,不在多说什么,皇帝既然不想再继续,那自己也没必要去惹皇帝不快,咬咬牙,不屑的看了一眼下方的容莞,也是起身跟在皇帝身后离开。 旁边等候多时的侍卫粗鲁的一把拉起地上无力的容莞,向着远处的牢房走去。 反正明日这个女子就要死了,现在也没什么好客气的,一个惹得皇帝亲审的罪犯,还有什么尊严可言。 羿日,京城西北口,死囚牢中,容莞被赐三尺白绫,尸体扔在北郊乱葬岗。 第三日,明秋离开京城,走时身边只带着一辆牛车,车上有一白色斗篷。 …… “欢迎光临千年花。” 一个穿着红黑相间颜色旗袍的女子站在柜台后,微笑看着推门进来的客人。她头上带着古朴的木簪,手腕上隐约露出一只血红的镯子,脸上不着粉黛,却也白皙动人,天生丽质。 她就像一株独立的花,带着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到古代仕女图中手拿团扇的女子。 一样的气质,一样的感觉。 “你好,我要买花”风情荣随意点了点头,目光流连在各异的花卉间。 “请先随便看看,想要哪一株告诉我就好。”老板脸上笑容不变。 “嗯,我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梦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估计是压力太大,你这里哪种花是可以缓解压力的?”风情荣一边看着各种花卉,一边对老板随意说着。 “梦到奇怪的东西?那你可以买些百合玫瑰之类的花插在花瓶里。”老板抚摸着身旁不远处的百合,笑着说道。 “嗯,最近总是梦到一些古代的事,什么皇家冤案,还有个叫什么明秋的小乞丐,名字倒是挺好听,对了,还有个怎么也想不起名字的女人被赐了白绫,真是的,写书都写到梦里了。”风情荣忍不住一笑,想想自己最近的状态,这都不止是熬夜写稿子了,梦里都得不到放松。 另一边,容莞抚摸着百合的手突然一顿,缓缓放了下来。 明秋… 一端的风情荣已经走到了花店最深处,扫视一圈,她的目光没有留在那些艳丽的花朵上,而是停在了一株只有叶子的盆栽前。 “这叶子倒是挺好看,叫什么名字?”风情荣轻轻摸着那布满纹络的叶片,颇感兴趣。 “那株花…”容莞看着她手下轻轻晃动的叶片,突然一怔,不着痕迹的挑了下眉。 “嗯?”风情荣没有注意到老板的不对劲,一心一意的看着眼前的盆栽。 “它叫孔雀竹宇。”容莞叹了口气道。 “就是它了,多少钱?”风情荣端起那盆孔雀竹宇,放到手边就准备去随身的包里掏钱包。 “不用了,这孔雀竹宇就送你了,但是,如果哪天你觉得它不再让你留恋,就请把它送回来。”容莞轻轻抚摸着孔雀竹宇的叶片,不大的叶片在她手下轻轻抖动,容莞对着叶片一笑,看向风情荣。 “我会的,不过我也不能白要你的花,你说个价钱,我付钱。”风情荣拿着钱包,她一向是个骄傲的人,平白无故就要别人的东西,不管什么原因,这都不是她的性格。 “不了。”容莞摇摇头,“孔雀竹宇被放在那里已经很久了,你是第一个想把它带走的人,这说明你和它是有缘的。” 看风情荣还要坚持付钱,容莞直接抱起花盆,把花放到了她手里。 “拿着吧,好的花草看重缘分,这不是钱财能衡量的。” 风情荣看着手里的花盆,眉头皱了皱,看着老板一再坚持,她只得应了下来。 “那好吧,这花我就先带走了,我就住在路边的那个小区,要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说着,风情荣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摇摇头抱起花盆离开了花店。 “玉树,孔雀已经找到了愿意带走她的主人,你准备等到什么时候?”目送着风情荣离开,容莞关上店门,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花店另一端的一盆高大的盆栽。 那株小树一样的盆栽抖了抖肥厚的叶子,像是有些不屑一顾。 容莞也不在意,轻轻一笑,柔和的目光将花店扫视一周,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些花总是不变的,自己在陪着它们的时候,它们又何尝不是陪着自己这个孤独的人。 一千七百多年了,曾经的故人早已消失殆尽,只剩自己这个已经“死去”的人,那么多岁月过去,记忆中剩下的,除了一片废墟般的片段,就只剩下了那雪白的三尺白绫。 容莞有些出神,曾经那一厢情愿的爱恋,一厢情愿的相信,现在想来,竟像是笑话一样。 双手轻轻掠过花店中各色鲜花,容莞的手轻轻柔柔,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仿佛那些背叛那些痛心都是清风抚水,去留无痕。 手间的血色红镯反射着光芒,一抹血色映在叶片上。 “算了,我去看看孔雀怎么样了,它性子偏激高傲,又选了风情荣这个本就骄傲的主人,想来她们的日子不会平淡,只是…那个年代,哪里容得下女子的傲气。”低沉的话语从容莞口中说出,她周围的叶片哗啦啦乱响,像是应和着她的话。 “不用担心,风情荣是个聪明的女子,或许她们的旅途会波澜起伏,但我相信她和孔雀会得到她们想要的。” 最后摸了摸不断晃动的叶片,容莞回到前台,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本枯黄的竹简,串联在竹简上的麻绳已经有些腐朽,像是随时都会断裂一样。竹简第一行,一行娟秀的篆体清晰刻着孔雀竹宇四个小字。 “风情荣的旅途,就在今晚了。” “孔雀,保护她,不要像我一样,三尺白绫…” 第二章 既来之则安之 周南国51年,国内局势一片压抑,定关王风选手握兵权,朝堂内宰相林甫隐隐把持朝政,一手遮天,年迈的老皇帝忍言不。≧ “王爷,六皇子那里已经交待过了,不日便将派人前来提亲,迎娶郡主。” 长着细小眼睛的年轻男人恭敬的小声说道,他面前,一个颇具气势的男人背着双手站在窗边,脸上阴晴不定。 “知道了,这段时间把郡主给我看好了,任何人不许接近。” “是,王爷。” 定关王风选继续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不断飘零的黄叶,冷笑一声。 这已经是第三年了,三年前老皇帝奇怪暴病,卧床不起,无力镇压朝中各方势力,逐步沦为傀儡,国家大权被分割,朝中势力由宰相林甫一手把持,军中兵权则被他定关王牢牢握在手中,整个国家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几乎所有的上层官员都看得出来。 风选脸色阴晴不定,藏在袖中的手里握着一份刚刚被送来的情报,宰相林甫在家中摆宴宴请各方势力,彻底表明了自己中立的态度,不论是太子,还是朝中那个无权无势的六皇子,他一个都没有示好,反而说自己一心为国,只忠心于当今圣上,誓要替陛下稳定大局,说的是声泪俱下,悲惨无比。 “老狐狸。”风选忍不住骂了一声,脸色难看。 他和林甫斗了这么多年,那老狐狸不说话他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不就是想看他定关王的立场吗,过不了多久他一手扶持的六皇子就会迎娶他的长女,他也将彻底摊牌表明自己的态度,到时候就算他林甫手握朝堂势力,又有太子的支持,也一样压不过他手中握着的兵权,到时候看那老狐狸还能不能忍住。 “不能让太子登基,绝对不能。”窗外的阳光偏移,风选站在阴影之中,眼神阴鹫。 西厢院 风情荣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她疑惑的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不论是房子,还是家具,没有一项是她熟悉认识的。 揉揉太阳穴,风情荣一时有点不知所措,难道是自己最近实在太累,甚至都出现了幻觉?看来需要去趟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了。 “小姐,你醒了吗?”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风情荣笑了笑,这幻境还挺逼真的。 “进来吧。”想了想,风情荣冲门外喊了一声,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片刻,一个穿着绿色衣裳的小姑娘走进房间,看年纪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手中端着一盆清水,眼神清澈,让人一眼看去顿生好感。 “小姐,先洗把脸吧,我听别人说六皇子是个好人,你嫁过去一定不会受苦的。”碧水清清脆脆的说道。 “嗯?”风情荣一愣,这又是什么情况? 碧水看着自家小姐那略带迷茫的眼神,赶紧把手中的水盆放在地上,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再不敢多说一句。 “到底怎么回事……”风情荣心中仿佛有块石头不断下沉,事情仿佛有些出了她的预料,看起来不是单纯的幻境这么简单。 心脏砰砰跳动着,风情荣赶紧仔细看了看四周,木质的房门,木质的桌台,古旧的床,身上繁复的衣裳,这一切就像是回到了古代一般。 “我回到了过去,这究竟是哪里?”风情荣目光呆滞,脑中一时间无法接受,死机了。 “小姐?小姐?”碧水看着她的脸色吓了一跳,不知所措的抓着自己的裙摆,紧张的看着眼前的小姐。 小姐这是怎么了啊,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碧水简直快哭了出来,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王爷一定会让她陪葬的。 风情荣甩了甩头,扫过窗台的目光突然一顿,在打开的窗边,一株漂亮的盆栽正在轻轻晃动,布满纹路的叶片迎风摆动,为这沉闷的房间带来了些许生机。 那盆花,那盆叫孔雀竹芋的花! 风情荣忍住冲过去的冲动,看了眼旁边快要哭出来的碧水,随手擦了把脸,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她已经有些麻木了。 那张脸不是她的,从小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养不出这般白皙的皮肤。 “出去吧。”招了招手,风情荣故作冷静的把碧水赶出了房间,在房门关上的刹那,他一个箭步冲向不远处的那盆花,眼睛死死盯着叶片。 略微颤动的手轻触叶片,孔雀竹芋的叶片晃动起来,一阵模糊的声音在她脑中出现。 “你相信命运吗?” 风情荣被吓了一跳,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从小生活在城市中的新时代人类,对于这类怪力乱神的现象从来都只在胡编的书中才看到过。 “你相信命运吗?”孔雀竹芋轻轻晃动,又重复一遍,风情荣一时间有些出神,下意识答道。 “我不相信,命运只是弱者的借口和代名词。” 孔雀竹芋不断晃动着,像是在笑。 “子不语:怪,力,乱,神。”孔雀竹芋轻轻说着,“那些逝去的年代究竟有过什么神迹,已经不是你们可以了解的事了。” “你……到底是什么?”风情荣再也压不住内心的疑惑,在心底大声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才能变回去!” “冷静一些,你需要回到这个年代,完成一些事情,那时候是去是留才能由你来掌握。”孔雀竹芋模糊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 “至于我,我只是一株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花。” “放心,等时间到了,你会回去的,只是到时候究竟要不要回去,就看你的选择了。”孔雀竹芋不停说道。 “等时间到了…那是什么时候?”风情荣忍不住问道。 “情荣,没有人可以抗衡命运的安排,同样也没有人可以预见命运,在这个世上的每个人,每株花草,每一个生灵,我们每时每刻都在修行,同样的,每个生灵都有不同的因果,你的因果在这里,所以你注定会回到这里,即使你现在不回来,你的下一世也同样会回来。” 风情荣有些颓然,命运不可抗衡,是啊,自己能从那个世界来到这里,不正是命运么? 既然不可避免的来到了这里,那就好好活下去。 心底忍不住叹息一声,风情荣渐渐平静下来,心底到底还是接受了自己身处古代的事实,转而开始关心自己的处境。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也不允许自己变为弱者。 感受到风情荣情绪的变化,孔雀竹芋晃动叶片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放心,你会记得这个身体的所有记忆,好的,坏的,你都会记得,不过你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做好你自己,走你想走的路,这才是命运。” 风情荣点点头,孔雀竹芋不再晃动,点点光芒从叶片上飘起,随风而散。 “只有骄傲的人,才能走上骄傲的路。”说完最后一句,孔雀竹芋再也没有声音,厚大的叶片垂了下来,化为一株普通的盆栽。 风情荣松开一直放在叶片上的手,一时间有些怅然若失,子不语:怪,力,乱,神。命运究竟是什么,只有最终走下去的人,才有资格知道,并……改变! 风情荣嘴角微微勾起,既来之,则安之。 房门外,被赶出去的碧水着急的来回踱着步子,突然,远处一行人走进西厢院,碧水一惊,赶紧敲门。 “小姐,王掌事他们来了。” “王掌事?”风情荣一愣,什么王掌事? “谁?”打开门,风情荣看着紧张的碧水,故作镇静的问道。 “就是王爷身边那个王掌事啊,就是那个跟王爷说把你嫁给六皇子的那个。”碧水急得都快跳起来了,小姐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连王掌事都不认识了! “知道了,我刚刚没反应过来。”风情荣随口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就在她们说话间,那个王掌事已经来到了门外。 “郡主,王爷请你现在过去阁楼,有要事商议。”王坤站在门外大声说道,颇为无礼。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多谢王掌事。”风情荣皱了皱眉,然后朗声回道。 “那好,还请郡主快点,让王爷等久了总归是不好。”门外,王坤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连她父亲都把她当做夺权的砝码,送去给六皇子结亲,他也用不着在意什么恭敬不恭敬的。 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王坤带着手下转身离开,屋内,风情荣还在消化脑中的记忆,想给自己找出一条出路。 周南国政局实在混乱,一时半会也理不出什么清晰可行的思路,想了半天,风情荣感觉自己的头都开始疼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风情荣暗叹口气,时间太短了,如果给她一周左右的时间,她就能把周南国的局势全部理清,可惜她现在一时没有时间,二是被这具身体的身份所限,虽然被封为郡主,却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消息,现在迫在眉睫,却也只能空叹。 “我们走吧,去见见父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风情荣带着碧水走出西厢院,径直前往东边的阁楼。 第三章 定亲 按照周南国的传统,大户人家中未出嫁的女子,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定夺,从来没有敢于违背父母之言的女子,如果女儿胆敢违背父母的安排,那不仅是要遭人唾弃,严重的还会被官府抓去坐牢。 而女子如果在未出嫁前就先坐了牢,那就不是个人承受屈辱能洗刷的了,一般这种情况,那被抓去坐牢的女子都会干脆利落直接抹脖子。 对于定关王这样的家族来说,更是如此。 风情荣快翻看着脑中的记忆,最后忍不住哀叹一声,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压迫实在太严重太严重,女子的地位彻底被压迫在了社会的最下级,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是,这里的女人不仅不认为这是一种压迫,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自己的人生大事就应该由父母来定夺,自己决定自己的婚姻,那简直就是对父母的大不敬,是十恶不赦的大罪,简直应该被浸猪笼。 但风情荣是什么人,新世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类,脑中早就被自由啊人权啊之类的好词好句给填满了,那里容得下这落后的封建社会的观念,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大逆不道,这才是应该被浸猪笼的玩意儿! 一边走在前往阁楼的石头小路上,风情荣一边在脑中盘算着一会儿见到自己那位“父亲”时应该怎么应付,谁知道越想越乱,这个身体原本的一些执念和她自己的想法有些地方存在着原则上的冲突,而这些时代造成的差异,就算是她,一时间也斩不断,只能由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自己脑中理还乱了。 走进阁楼,风情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边的风选,见到自己这个一向清高孤傲的女儿,风选脸上掠过一丝暗不可查的阴霾。 这个女儿,太独立,太骄傲,也太要强。 只要能把六皇子死死握在手里,以自己手里的兵权,就算到时候大乱,他也有足够的把握掐住这个国家的喉咙。 “荣儿,近来过得可好?”沉默了好久,风选率先打破沉默,问了一个让风情荣心底吐槽一万遍的问题。 “女儿谢过爹爹关心,近日秋高气爽,虽然略有寒意,但也不抵黄叶漫天的美景。”风情荣学着脑中记着的说话方式有模有样的学着,虽然有点不伦不类的味道,但也算勉强过关。 风选闻言一笑,将藏在袖中的情报拿出递给了身后的风情荣,说道:“为父知道你一向眼光独到,不似一般女儿人家,朝中宰相突然宴请各方朝臣,你怎么看。” 风情荣眸光一沉,看着自己父亲,心中突然有些没底。 谁家父亲会让自己的女儿参与到国家朝政这种事情中?风选是疯了还是有什么别的阴谋? 再者,自己只是一个来自未来的人,所有的优势也只是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思想和见解,还有对历史走向的大致把握,但这种朝堂里你死我亡,刀不见血的权谋之争,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着逆天的天赋,无师自通,一眼看穿所有阴谋诡计,像自己这种没经历过残酷宫廷斗争的普通人,一时之间恐怕真的没办法把握住局势。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风情荣暗暗握紧了手,不管如何,先过了现在这关,决不允许自己被当做筹码一样嫁给那什么废物六皇子去结亲。 风情荣眼中渐渐浮现出一丝戾气,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孔雀竹芋是整个千年花中最为骄傲的一个,甚至称得上傲慢,虽然它一直对风情荣说着命运不可抗衡,可真正在心底深处,却又希望风情荣可以打破命运。 每一株花对自己选定的人都会带来一丝微不可查的影响,这丝影响虽然在平日里微不可查,但一旦出现关乎重大的抉择,这丝影响力就会在心底被不知不觉中放大,乃至影响最后的决断。 风选看着自己的女儿眯了眯眼,他一点都不着急,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要像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六皇子结亲的可能性就像让他直接杀去京城当上皇帝一样,但女子毕竟是女子,到底比不了男子狠心。 “爹爹,宰相大人宴请群臣,想必也是被国家大势所迫,保住自身性命而已。”风情荣想了想,平静的回道。 “哦?保住自身?”风选一怔,目光在风情荣秀丽非常的脸上扫视一圈,旋即大笑起来,风情荣只是静静看着风选抚掌大笑,立在一旁也不打断。 “不错不错,现在朝廷上局势混乱,林甫为文臣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在眼里,他要是现在表现出任何倾向,恐怕会立即遭人下手,活不长久,他现在这样表明自身立场,倒是能多活一时。”风选心底冷哼一声,看自己这个女儿愈碍眼,脸上却是对风情荣赞赏有加。 真要让她嫁给了六皇子,还不知道六皇子那个只知道风流的废物能不能压住她,万一到时候六皇子反倒被风情荣压制,那局势,就不好把握了啊。 风选生性极为多疑,任何一点细节都会引起他的怀疑和联想,现在风情荣只是如实说了自己的判断,他自己就已经在心底质疑了自己的决定。 但定关王到底是定关王,魄力还是有的,一两句模棱两可的话虽然能让他对自己的决定产生质疑,却还不足以让他就此放弃,何况他已经通知了六皇子结亲,现在突然放弃显然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倒不如就让风情荣和六皇子结亲,到时候凭借自己身为她父亲的身份,还有那时的天下局势,说不定最后能让风情荣一心一意的选择帮助自己,而不是现在这样叛逆。 女子多情,重情,比不得男子的果断狠辣。 “荣儿,明年五月六皇子秦衍就会从剑门关回到京城,你们的婚事就定在那时,明年的五月也是个好时候。”风选突然摆了摆手,示意风情荣可以离开了。 风情荣呼吸一滞,立即便又恢复正常,微微行了一礼,转身告退,离开阁楼。 碧水早就在阁楼外来回走了不知道多少圈,一双小手紧紧握着,风情荣以前待她极好,她也知恩图报,一心一意跟在风情荣身边侍候,只是自从几天前小姐偷偷外出见过苏公子后,她明显感觉到小姐变的不太一样了,回到王府后更是对着窗外的月亮坐了一整夜,后来天亮时,小姐脸色惨白,对着远处黎明的云彩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直接昏迷了一天一夜!吓的她也不敢告诉自家老爷,只能一个人跑到不远处的山上跪在庙里的菩萨前祈求上天保佑,好在最后风情荣醒了过来,看到她醒来的一瞬间,碧水差点哭出来。 风情荣对苏公子的感情一直被碧水深深的看在眼里,现在被老爷逼着嫁给那个六皇子,相比她心里一定是很痛苦的吧,更何况还要装作愿意的样子,不能连累到苏公子。 离开阁楼,风情荣带着碧水回到西厢院,然后挥挥手示意碧水先出去,她现在要冷静一会儿,好好计划一下未来几个月的逃亡计划。 没错,风情荣准备逃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被当做筹码送给六皇子结亲。 打了碧水出去,风情荣来到窗户边,手指轻轻抚着孔雀竹芋的叶片,宽大的叶片在她手指下轻轻晃动着,风情荣心底隐隐期待着孔雀竹芋能再度跟她说话,但一直到夜晚来临,孔雀竹芋也没有说出一句话,就像是一盆在普通不过的盆栽。 风情荣收回手指,碧水已经进来点亮了烛灯,还给她带来了一份莲子羹。 “小姐,吃点东西吧。”碧水小声说道,生怕打扰了风情荣。 风情荣回过神来,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莲子羹,对碧水歉意的笑了笑,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碧水,你过来。”将莲子羹往旁边稍稍挪了挪,风情荣拿起桌上放着的笔墨纸砚,稍微研了些墨,提笔写了封信。 碧水站在一旁端着莲子羹,生怕打扰了在家小姐,片刻,风情荣放下手里的笔,小心的吹了吹上面的墨汁,然后折叠整齐,将信交给碧水。 “碧水,你现在马上偷偷出去一趟,将这封信交给苏公子,记住,一定要亲手递给他。”风情荣满脸郑重,这件事关乎重大,交给其他人她不放心,她自己现在又不能自由出去,能自由出入又不被怀疑的只有碧水,风选要的只是风情荣一个人,至于碧水是死是活,只要风情荣还好好的在他手里,他就完全不在乎。 碧水接过还带着潮湿的信封,用力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粥转身跑了出去。 风情荣小口小口喝着粥,脑中不停转动着,想要逃婚凭自己肯定是做不到,只能找一个有力量又愿意帮助自己的人,而且还必须有足够的信任,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个苏公子苏长信了。 另一边,碧水带着信从小路离开王府,向着东边的一座茶楼跑去,就在她刚刚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出现一道隐藏在阴影中的影子,快跟了上去。 第四章 苏家有长信 “苏公子,苏公子。≥”碧水按着两长一短的顺序拍了拍茶馆的大门,同时谨慎的朝着四周看了看。 “碧水?你怎么来了?”苏长信开门,看着门外气喘吁吁的碧水,狐疑的问道。 “小姐让我带信给你。”碧水走进茶馆,苏长信看了看四周,目光在不远处的房檐上一顿,手腕一转顺手把茶馆的大门关上。 “把信给我。”苏长信接过碧水一直紧紧护着的信封,满脸凝重的拆开。 都到了给自己写信求救的时候了,她风情荣也会被人逼到这个地步。 一念至此,苏长信脸上的凝重稍稍退去,一抹冰冷的笑意在眼底弥漫开,不管什么人,都不能伤害他保护的风情荣,那个女子本就应该活的潇洒肆意,怎么能被世俗阴谋困在牢笼里终老。 快扫过信里的内容,苏长信手指慢慢握紧,风选居然这么急着把风情荣嫁给秦衍结亲,就算他现在手握兵权,也太急了。 一旁的碧水看着被风情荣万分信任的苏公子脸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要是连苏公子都不能帮到小姐,那小姐就真的是孤独一人了。 苏长信拿着信的手指渐渐握紧,叠的整整齐齐的信纸被攥的皱起难看。 “放心吧,这些事我都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苏长信将信放入怀里,朝碧水温柔的笑了笑。 “苏公子,碧水求你了,我家小姐她根本不想嫁给那个六皇子,她心里…她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人,求你…求你一定要帮她。”碧水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苏长信那张异常好看的脸,眼眶渐渐泛红。 苏长信握着信的手一滞,脸上笑意渐渐凝固,风情荣把他视为最重要的人,他又何尝不是。 “哭花了我可就没办法给你家小姐交代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些。”苏长信笑了笑,身上有着让人安心的感觉,碧水用手背抹了把眼角,旋即点点头,离开茶馆跑了出去。 看着碧水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街角,苏长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转头盯着之前那个漆黑的屋檐,嘴角冷笑一声,脚下用力一跃而上,出手快如闪电,如鬼魅般一掌拍出。 “再不出来,我下一招可就不会这么轻了。”苏长信的声音冷酷似魔鬼,那隐在暗处的人闷哼一声,猛地朝着地面蹿了出去。 “哼,在我眼皮底下还想跑?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苏长信身形一闪,直接从那人身边掠过,带着寒气的手掌一把掐住那人脖子,另一只手丢出一道银光飞向远处。 “说,谁派你来的。”苏长信一只手掐着那人脖子举在空中,青色长袍随风飞舞,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看着那人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你…你杀了我…”那人呼吸困难又挣脱不开,窒息的感觉迫使他不断挣扎。 “不说?”苏长信眉毛一挑,“那就我来说。” “这个时候跟踪风王府小姐的侍女来到这里,不外乎那几个人,你要是不想太痛苦,就给我老实说出来,派你来的是风选还是林甫?或者……是太子?” 听着前两个名字那人还没什么反应,听到太子的名字,苏长信瞬间捕捉到那人眼角短短一刹那的一抽,当即冷笑一声,手上用力,将那人的脖子直接扭断,干脆利落。 “居然是太子。”苏长信将尸体随手甩向一旁的小巷道里,拍了拍手,眼角随意瞥了眼另一边的墙角,转身回到茶馆。 西厢院里,风情荣站在窗边静静看着窗外的月光,记忆中,那个她就是这样站在窗边仔细看着月光整整一晚的时间,第二天黎明时分吐出一口心头血,一直到风情荣和孔雀竹芋的到来才醒过来,不知道如果自己没有选择孔雀竹芋,没有来到这里,是不是她就彻底死去了?那苏长信呢?记忆中的风情荣把苏长信放在第一位的位置,即使是回想起来都觉得安心。 风家有女风情荣,周南才子具倾心。 记忆中的风情荣才名享誉京城,被当今圣上封为荣威郡主,容貌才气引京城无数才子倾心,甚至有官家嫡子扬言非风情荣不娶,这些过往的记忆全都停留在风情荣的脑海中,但无论这些人怎样倾心于她,她心底最重要的地位依旧只有苏长信一人。 那个总是温柔笑着的男子,温文尔雅,丰神俊朗,身上带着一种让人一眼看去就能安心的气息,每次想起他,风情荣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颤抖,她时常会想,自己是不是耗光了这一生的所有运气才能遇到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宁愿将来生的幸运也耗光,只求下一辈子还能再遇到他。 窗外月光异常柔和,深沉的夜色将所有黑暗掩藏,碧水顺着风王府后院的小门小心翼翼的回到西厢院,一路上连呼吸都不敢出声音,直到走进风情荣房间的那一刻才真正放下心来。 “怎么样,有没有把信交到他手中?”风情荣将碧水拉进屋内,握着她的手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小姐,碧水安全的把信交到了苏公子手里,苏公子亲手打开的。”碧水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风情荣松了口气,虽然记忆中的苏长信只是一个小茶馆的老板,但现在的风情荣可没有绝对相信,如果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茶馆老板,怎么有可能认识风情荣,又怎么可能在那些倾心于风情荣的官宦手中安稳的做着生意? 风情荣知道自己计划的那件事太过惊悚,要是没有一个有能力有手段的人帮助,那她绝对不可能有足够的胜算,说不定反而会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希望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他,只要他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能摆脱牵连。”风情荣心底有着担忧,不知道把苏长信拖进来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小姐,天色已经很晚了,快睡吧。”碧水道。 “嗯。”风情荣点点头。 …… “主子,魇六行踪暴露被杀,魇七一个人逃了回来,但也被打断了两根肋骨,伤势严重。”一个全身都裹在黑色长袍里的男人声音沙哑,站在黑暗中恭敬说道。 “让魇七进来。”端坐位的男子漫不经心道。 “是。”那人一拱手,转眼便消失不见。 “主子。”魇七捂着胸口,不断咳血。 “怎么回事。”位上的男人一看到魇七的捂着的胸口,原本还漫不经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主子,我和魇六跟踪风情荣的侍女到了一间茶馆,然后看到那侍女跑进了茶馆,那茶馆老板身负武功,我们不敢靠的太近,后来不知怎么魇六就被那人现了踪迹,那老板功夫极高,魇六被他一手掐死。”魇七捂着胸口一边喘息一边说道,他胸口上的伤就是被一枚突然飞来的碎银打的,肋骨都断了两根,辛亏他内力功夫还不算差,苏长信又有意放他离开,他这才能顺利回到太子府。 位上的太子秦铭满脸阴霾,看着魇七身上的伤忍不住咬咬牙,这十魇卫是他用心血培养起来的,十个人每个都是武功高的一流杀手,也是极为出色的暗卫,行走在黑暗中无往不胜,每一个人都极为宝贵,结果却在今天死了一个,还是在这种跟踪一个小姑娘的任务中,想到这里秦铭更是感到火大。 “去给我查清楚那间茶馆到底有什么秘密,尤其是那个老板,决不能放过。”秦铭咬牙说道。 “是。”魇七用力一拱手,转身离开,步履踉跄。 第五章 梅夫人 年历32o年十月,周南国下了入冬第一场雪。≥ ≦ 风情荣像往常一样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鹅毛般充斥着天地,举目望去一片雪白,银装素裹。 “小姐,苏公子让我把这份信交给您。”碧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信封的开口处粘着一根细不可察的金丝,将整个信封封住,风情荣拆开信封,看了看信里的内容,然后转身将信烧掉。 太急了,时间真的太急了。 风情荣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里的局势是在太紧张了,留给她去思考的时时间也实在太少,每次想起来,她都会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唉。”第不知道多少次叹气,风情荣托着下巴坐在窗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脑子也转不动。 “小姐,民间有种说法,每年第一场雪的时候,要是向天上的神仙祈祷,来年就会有好运。”碧水在一旁怕风情荣无聊,努力解着闷。 “运气都是人造的,没有万全的准备,再好的运气也活不长久。”风情荣换了个手托下巴,脑子里转了一圈也没想到什么能有万全把握的计谋,连回答的声音都透着无精打采。 “小姐…”碧水无奈了。 “长信那里有什么别的消息吗?”风情荣随口问道。 “还没有,小姐,你有把握吗?”碧水问。 “没把握。”风情荣回答的干脆利落。 碧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赶紧问道:“小姐你可不能冒险啊。” “放心吧,我现在被困在府中什么也做不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风情荣放下手,看着窗外的目光都变得幽深起来。 碧水目光也跟着看向窗外越来越大的雪花,眉间凝着一股忧愁。 翌日,雪停。 “荣儿。”风选破天荒的来到西厢院,身边还跟着个裹在狐裘中的女子,风情荣意外的看了眼跟在风选身边的女子,那女子穿着略显雍容的狐裘,巴掌大的小脸裹在毛茸茸的衣服里,一举一动异常有礼。 “这个女人…”风情荣将两人迎进西厢院的前厅,碧水赶紧奉上了茶。 “爹爹怎么来了,有事让女儿过去就好。”风情荣巧笑问道,看着两人的目光带着探究。 “这位是梅夫人,专门负责照顾你的起居。”风选先介绍了那女子的身份,引得风情荣暗暗皱眉。 “情荣见过梅夫人。”风情荣没有多想,先对着那梅夫人行了一礼,免得落下无礼的印象,现在也不知道着梅夫人以后会不会有什么用处,留下个好印象总是没错的。 “荣威郡主。”梅夫人躬身还了一礼。 “哈哈,荣儿,你从小跟着我习惯了,有些地方还是应该改一改,正好让梅夫人教导你些许宫廷礼仪,以免日后进了宫失了礼。”风选一笑,看着自己女儿的态度很是满意。 “王爷真是多虑了,郡主才名京城谁人不知,日后进宫定不会有失礼之举。”梅夫人一只手半掩嘴唇,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 “荣儿,这些日子你就跟着梅夫人,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过些时日再来看你。”风选拍了拍风情荣的手背,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风情荣看着风选渐渐消失的背影,心底冷笑一声。 什么照顾生活起居,这么烂的借口也好意思说出来,不就是找个人近距离监视着自己,防止自己逃婚吗。 风情荣心底虽然反感,脸上的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更何况自己现在根本不是以前那个风情荣,万一有什么地方让人怀疑了,那以后的道路可就真的是举步维艰了。 “梅夫人,爹爹既然让我跟着夫人,那情荣自然愿意,至于学习礼仪,以后就麻烦夫人了”风情荣想了想,反正父亲的目的也只是让梅夫人监视着自己的举动,只要能看见自己,估计梅夫人也不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 “郡主这么说真是客气了,郡主之名京城人人皆知,想必礼仪方面也不会有什么缺漏之处。”梅夫人脸上没什么变化,欣然接受了风情荣的要求。 只要有个理由留在西厢院,看住风情荣不让她逃跑,哪怕拖上个一年半载她梅夫人也不在乎。 “情荣谢过梅夫人。”风情荣微微一笑,然后让候在外面的丫头领梅夫人去安排好的住处,她则领了碧水回到自己房间。 “碧水,去告诉长信,就说明晚我要去见他一面。”风情荣一边向里面走着一边对着碧水小声说道。 “小姐,你现在去见苏公子会有危险的。”碧水摇摇头,并不赞同风情荣的做法。 “没时间了,爹爹既然已经派人来监视着我,我怕他会把整个计划提前,那时候我们想逃也逃不掉了。”风情荣双眉紧紧皱着,心中快盘算。 “是,小姐。”碧水抿着嘴,看着风情荣的背影,隐隐有些担心。 …… 东阁楼,风选坐在书房的桌前,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梅夫人。 “记得你的任务,给我把她看好了,出了任何差错我就要你的命。”风选冷声说道,看着梅夫人的目光藏着刀子。 “是,王爷。”梅夫人站在一旁不敢有丝毫乱动,背后冒出了冷汗。 “太子宫里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事?”收回目光,风选随口问道,顺手拿起桌上的密函看着,上面从皇帝吃了一顿什么样的饭到宰相林甫什么时候进宫写的一清二楚,唯独没有太子的详细信息。 梅夫人张了张嘴,嘴里的话最后也没说出来,风选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密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王爷,太子近些日子经常出入陛下的寝宫,宫里的御林军也有不少被换成了太子的人。”梅夫人小声回道。 “哦?”风选冷哼一声,看来,太子也是等不及了啊。 “还有什么,全都说清楚。” “王爷,最近陛下似乎兴致颇高,因为今年的第一场雪下的比往年早了很多,陛下他似乎想要是有意在宫中开办宫宴,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梅夫人小心道。 “宫宴?哼,这种时候皇帝陛下他还有心思办宴会?”风选忍不住笑了,皇帝明明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傀儡,反倒当的心安理得,还有兴致办宴会求好运。 “既然他想那就让他干,没必要拦着,记住让人把林甫和太子给我盯紧了。”风选道。 “是,王爷。”梅夫人告退,离开东阁楼。 第六章 漆黑前夜 剑门关,周南国第一关,地势险峻,大雪漫天飞舞,高耸入云的剑门山直直向天,山下,一道目不可及的防御工事正在被人不断加固,在后方是一个个帐篷,其中最大的一座帐篷就是当今六皇子秦衍的所在地。≥ 周南国人人皆知六皇子秦衍不如太子秦铭,既没有太子那般出色的治国天赋,也没有一身高的武艺,偏偏还恬不知耻,自命风流,硬要说长处,也只有文采稍微拿得出手了,却偏偏又被京城的荣威郡主风情荣压了一头,更何况现在的周南国表面上国泰民安,实际上却是风雨飘摇,不知道什么时候矛盾就会爆出来,文采好又有什么用处。 上次在宫中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秦衍就被老皇帝一道圣旨贬到了着苦寒的边关,把他扔进了边关守军之中,可怜他根本不会领兵,偏偏又是皇子身份,在这剑门关日子过得也是苦不堪言。 “殿下,宫中下旨了。”一个精瘦男子走进大帐,对着秦衍一拱手,沉声说道。 “又下旨,他们到底想让我干什么。”秦衍一脸不耐烦。 “陛下准备举行开办宫宴,召所有皇室直系子弟回京。”精瘦男子道。 “宫宴?这个时候办的哪门子宴!”秦衍撇了撇嘴。 “这个…殿下还是尽早启程回京的好。”精瘦男子身上冒出冷汗,这六皇子也太放肆了,要是让皇帝知道,肯定会大雷霆。 “知道了,明天我就会启程回京。”秦衍又将目光移向了手里的诗书,不再理会。 “末将告退。”精瘦男子赶紧转身离开,不想多留一秒。 “宫宴…还召了皇室的所有直系子弟回京…”看着还在晃动的门帘,秦衍放下手里的书,眼神古怪。 风情荣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顺着碧水经常走的那道后门离开风王府,一路上小心翼翼的,尽量避开有光的地方,将整个身子都藏在黑暗之中。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一道黑色影子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一旦有人企图靠近她这边,那道影子就会出手将想要靠近的人引开。 风情荣没想到自己能一路顺利的来到苏长信的茶馆,预想中的危险全都没有生,让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风选故意放她离开,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顺利。 两长一短的敲门声,风情荣紧张的站在门前,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记忆中的苏长信,她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紧张。 “快进来。”门被拉开,一身黑衣的苏长信拽住风情荣的手将她一把拉进茶馆,然后赶紧关上茶馆大门。 “你先坐,我去给你端点热茶,这么冷的天可别冻到了。”苏长信温和的笑了笑,转身去后院端出之前就一直温着的茶水,茶水温度刚好,温热却又不烫。 “谢了。”风情荣接过茶水,她确实冻坏了,下过雪的夜晚异常的冷,苏长信这时候端来的茶水对她来说比什么都管用。 “生什么事了?”苏长信一边替风情荣斟茶,一边问道。 “我爹派人住在了我的西厢院,我有十分的把握她是来监视我的,我觉得,计划得提前了,所以我来找你拿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风情荣接过苏长信手里的杯子,脸色凝重。 “是得快一些了,我刚刚打听到皇上准备在近日举行宫宴,特意下旨召回了在外的皇室子弟,我估计不出三天,六皇子就会从剑门关赶回京城。”苏长信点点头,表示同意。 “三天…怪不得我爹特意派人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原来是这样…”风情荣皱了皱眉,本来留给她的时间就短,被皇帝这么横插一手,时间瞬间就剩下了三天,要是三天内她准备不出万全的逃婚计划,那就只能嫁给六皇子结亲。 一念至此,风情荣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戾气,她穿越千年的时光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被当做筹码送给别人当老婆的! 苏长信看着风情荣脸上浮现出的一丝邪气,心下一惊,隐约间感觉风情荣有些地方变了,仔细想想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别担心,不管付出的是什么代价,我都不会让你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苏长信突然笑了笑,伸手替风情荣理了理略微凌乱的丝。 风情荣心中一颤,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一旁,茶壶的热气袅袅而上,隔在两人之间。 “你让我准备的药我已经准备好了,究竟用不用它们,你可要考虑清楚,一旦你真的这样做,那就是一世骂名,你的才名声誉会毁于一旦,还会被人不停追杀!”苏长信突然严肃起来。 风情荣一怔,然后小声笑了起来,眼角弯弯的看着苏长信那张异常好看的脸。 “长信,无论如何我都不允许自己被当做物品送给别人,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风情荣摇摇头,就像苏长信所说,她要是真的选择给自己的父亲下毒,给六皇子下毒,那就真的要面对一世骂名和追杀,但是,就算如此,她还是愿意。 “你啊,还是这么偏激。”苏长信笑了,他眼中的风情荣可一直就不是什么慈悲的大善人,“你要的另一份药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它很可能让你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两个白净的小药瓶放在桌子上,一个缠着鲜红的绳结,一个印着碧绿的花纹。 “不到最后我不会使用它们,这只是两条最后的退路。”收起药瓶,风情荣轻松的笑了笑。 “红色的是茧丝,绿色的是碧欢,我这里还准备了快马和行囊,你随时都可以来取。”苏长信道。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风情荣点点头,重新套上黑色长袍,整个人藏进黑暗之中快离开。 苏长信看着风情荣离开的背影脸上满是担忧,朝着她的方向紧紧跟上,快掠过。 西厢院 桌上烛火不停跳动,梅夫人在自己房间中静静坐着,仔细处理手上的各种密函。她手上掌握着风王府在皇宫中的大部分眼线,现在风王爷独自一人身在京城,又是这种特殊时期,不管哪方面原因都让她不得不谨慎起来。 突然,桌上的烛光熄灭,一身开门的声音响起,在这种下过雪的深夜变得异常清晰,梅夫人脸色一变,一把收起桌子上的密函,警惕的看向门的方向,好在今晚的月色明亮,虽然没有了灯光,但也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梅夫人。”一个温柔的声音出现在梅夫人耳边,梅夫人一惊,身体下意识的从袖中划出一把尖刀,声音陌生,不是自己人!那不管是谁,先动手杀了再说!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 那人不躲不闪,只是伸出两根手指,轻而易举的夹住了迎面刺来的匕,梅夫人抽了抽,被夹住的匕纹丝不动,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抬头盯着眼前的黑衣人。 “你是谁!”梅夫人厉声问道,额头上冒出了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在地上。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只是顺路来提醒你一句,既然太子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六皇子也已经动身返回京城,那你们想干什么最好动作快点,但是,在这风王府中,有些人你们动不得,最好把眼睛都给我放亮些!”那人声音温和,只是说到最后,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让梅夫人心惊胆颤。 “我们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管!”梅夫人声色俱厉,但与其中却已经带上了难以掩饰的畏惧。 “哼。”那人冷笑一声,猛然伸手抓住梅夫人的脖子。 梅夫人只见一双白皙的手掌从黑暗中伸出抓住自己的脖子,但这双手的主人却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明明只有一臂的距离,却让她睁大了眼睛也看不见那人模样。 “我说了什么你最好记清楚了,明天老老实实告诉你主子。”那人轻轻一笑,松开手任凭梅夫人滑落在地,等到她再抬起头时,眼前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桌上的烛火也重新亮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人!” “风王府里的人…难道是风情荣?” 梅夫人咬牙切齿的看着大开的窗户,阵阵凉风吹在她身上,让她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第七章 弄人 在周南国的民间传说里,冬天下第一场雪时,如果人们能诚心向神仙祈祷,来年就会被神仙保佑,获得好运气。≧ 虽然风情荣对此不屑一顾,但也没必要反对别人相信。 一大早,风情荣习惯性的站在窗边,被精心照料的孔雀竹芋依旧伸展着宽大的叶片慢慢摇晃,她看着窗外凋零在地的枯叶,脑中不断回放着现代社会的点点滴滴。 她才刚写了开头的新书,她才度过了二十二年的生活,她在那里的一切。 “呵,还是放不下。”风情荣自嘲的笑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暂时放下现代社会的一切,不考虑以后的去留问题,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个对她来说古老的年代,没想到还是放不下。 “等时间到了,你会回去的,只是到时候究竟要不要回去,就看你的选择了。” 孔雀竹芋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如果给自己一个回到现代的机会,自己会不会选择回去? 风情荣几乎是刹那间就做出了选择。 回去。 “小姐,你怎么突然流泪了?”碧水站在一旁,看着风情荣脸上静静流下的一滴泪水,歪着脑袋关切问道。 “啊?没什么,别担心。”风情荣手忙脚乱的擦了擦眼角,胡乱说了一句想糊弄过去,总不能告诉碧水自己想家了。 “小姐,我今天听见王掌事那里的人说六皇子早上已经进京了,皇上还派了人去迎接,阵势可大了。”碧水凑到风情荣身边,偷偷说道。 “王掌事的人?”风情荣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里,至于六皇子进京这件事却是被她放到了第二位。 “对,是王掌事那里的丫头说的,好像是无意间听见了王掌事和王爷的话。”碧水声音压得低低的,这些事只能告诉小姐,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哼,王掌事真是好算计。”风情荣低笑一声,故意让身边的人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自己,是想看看自己慌乱无措的样子吗?他有什么好处? 碧水看着自家小姐脸上那充满嘲讽和不屑的笑容,默默抹了把头上冷汗。 自家这个小姐,自从那次吐血昏迷后好像变了好多啊,以前那个名动京城的温婉小姐哪去了…… “小姐!先别想其他的了,先想想看怎么应付六皇子吧,六皇子这一回来,你就要被嫁过去了啊!”碧水在一旁握着小拳头有些着急。 “急什么,我不论如何都不会嫁给那个狗屁六皇子的。”风情荣白了碧水一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碧水张了张嘴,最后老老实实地闭上,她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了,还有长信呢,你对他也没信心?”风情荣捏了捏碧水的脸,突然一笑。 “才没有,没有苏公子办不到的事。”碧水一脸坚定的摇了摇头,看在风情荣眼里,碧水简直称得上是苏长信的脑残粉。 “那就别多想了,我想宫宴过后,父王就会着手准备把我嫁给六皇子结亲,而这宫宴,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好机会。”风情荣伸手轻轻拂过孔雀竹芋的叶片,心里想,孔雀,这就是我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考验么? 我会顺利离开这里的,没有人能拦住我。 收回放在孔雀竹芋叶片上的手,风情荣刚一转身,就听见清脆的敲门声。 “谁?”风情荣问道。 “郡主,是我。”屋门外,梅夫人的声音有点中气不足,风情荣听着她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打开房门,梅夫人正站在门口来回踱着步子,看见风情荣,赶紧站稳了身子。 “郡主,王爷让你过去。”梅夫人一双手在袖子里不停握紧又放松,看着风情荣的目光也带着些许惊疑不定,要是那晚的黑衣人说的真是风情荣,那可就得重新计划把风情荣送给六皇子结亲这件事划不划算了。 风情荣哪知道这么多,她一边警惕的看着梅夫人,一边在脑中认真仔细的分析着到底是什么事,思来想去,最后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地方能让梅夫人不安的。 “知道了,情荣谢过梅夫人告知。”风情荣一脸温柔笑容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哼,没一个好东西。”风情荣收回刚才温柔的笑容,忍不住嗤笑一声。 门外,被甩了门的梅夫人却是多了个心眼,昨天才有人威胁她说风府里有人动不得,今天风情荣就敢对她甩了门,看来那个黑衣人说的,十有**就是风情荣了,自己的分析没有错误,而且,风情荣肯定知道那个黑衣人的存在! 将这条重要信息记好,梅夫人转身离开西厢院,向着远处的东阁楼走去。 …… 京城六皇子府邸,秦衍正一脸慵懒的躺在特制的摇椅里晃来晃去,旁边,几个相貌甜美的侍女列队跪坐一旁,手里端着几个切好的水果,举在他身旁。 那情景,让人完全想不到风流这个词,想到的只能是败家子。 “那什么宫宴,蓉儿,你们想不想去啊?”秦衍随手拿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咬着,声音模糊的对旁边的侍女说道。 “陛下的宫宴蓉儿怎么敢想。”那侍女闻言赶紧低头,怕一不小心就被自己面前这个口无遮拦的六殿下骗到坑里,说出不该说的话。 “切…殿下我还能坑了你们?”秦衍撇了撇嘴,伸手使劲敲了敲蓉儿的脑门。 蓉儿扯了扯嘴角,不再接话,对待这种人,沉默是最好的方法。 “哼。”秦衍又拿起一块水果咬着,倒也不再说话。 旁边的暖炉不停燃着皇家特有的炭,将整个房间烘的热气腾腾,一边吃着水果,秦衍舒服的差点睡过去。 第二天 秦衍照例躺在摇椅里,手中拿着本诗书认真看着,侍女蓉儿守在门口。 “殿下,陛下宣您进宫赴宴,即刻就去。”房门外,几道突然出现的敲门声打断了秦衍的享受。 “都说了别烦我!”秦衍愤怒的从摇椅上坐起来。 “这个……臣……臣……。”门外那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好了,你回去吧。”秦衍拉着脸,满脸的不高兴就差写在脑门上。 …… 风情荣第二次来到东阁楼,记忆中虽然来到过这里,可那是以前的风王府小姐,可不是她风情荣。 “爹爹,不知一早就叫女儿过来所为何事?”风情荣柔柔问道,扮足了那个记忆中温婉可人的京城才女。 “荣儿,陛下召大臣们进宫赴宴,你和我一道进宫面圣。”风选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风情荣的姿态很是满意。 “现在?”风情荣心中一紧。 “嗯,半个时辰后我们出。”风选点了点头。 “是,女儿这就去准备。”风情荣施礼告退。 窗外的落叶已经落完,仅剩几片破败的叶片挂在枝头,风情荣看着眼前一片萧条的冬景,又看看周围被人踩过后留下的破败不堪的泥泞雪地,叹气一声。 “唯一的机会,来了。” 第八章 宫宴 周南国地处西方,气候温热,农作物生长的很是茂盛,整个国家以富裕闻名诸国,让地处北方沙漠地区的姜途国皇室很是羡慕。≧≥≧ 唯一可以和周南国比肩的,只有占据整个东南,面积最大的燕国,燕国地域广袤,什么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都能在燕国找到踪迹。 周南国的皇宫也有着明显的周南国的风格,秦王殿虽然是主殿秦皇殿的偏殿,却也是金碧辉煌,大气磅礴,朱砂染红的砖瓦覆盖了成片宫宇,高大的盘龙柱镶着金箔,龙睛镶嵌着价值千金的宝石,就连龙的鳞片,都用金线勾勒了出来,整条金龙惟妙惟肖,仿若要腾飞入天宫。 周南国皇帝端坐在大殿之上,只是和这皇宫有着明显对比的,是老皇帝勉强维持的镇定,眼神里带着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椅下,一排人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起来吧。”老皇帝挥了挥手,让所有人落座,他今天召这些人是来开宴会的,不是听他们喊万岁的。 众人落座,风情荣坐在风选身边,稍稍落后半尺,她旁边坐着当今周南国最有权势的几人,太子秦铭,宰相林甫都在旁边,还有一个让她忍不住侧目的人,六皇子秦衍。 秦衍脸上还带着不高兴,对着周围的一切都兴趣缺缺,这在一群互相说着客套话,笑成花儿的大臣中很是显眼。 “宸儿看起来兴致不高啊。”老皇帝看着秦衍,眼睛微微眯着。 “父皇,儿臣只是舟车劳顿,还没休息够。”秦衍摇头道。 “六皇子可是我周南国有名的风流才子,可不能累着喽,不然这世上又要少了几篇好诗。”旁边的宰相林甫摸着胡子打趣说道,老皇帝只是看了看两人,并未说话。 “有风王府的荣威郡主在,我哪敢称才子,是不是啊,郡主?。”秦衍赶紧摆摆手,然后又用一种让风情荣想痛扁他的表情看了她一眼,成功把众人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到风情荣身上。 “臣女只是略懂诗词,不敢和六皇子相比较。”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风情荣突然感觉自己牙有点痒。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荣威郡主有大才,才名京城谁不知道啊,你们,哪个不知道?出来!”秦衍一边说着,一边用威胁的目光看着周围大臣的反应,看见他的目光,前来赴宴的大臣们赶紧摇了摇头。 这可是个嘴毒的主,不能让他揪住话头。 “你看,在座的各位大臣全都知道,那不知郡主可否为宴会赋诗一?也好让我等有个纪念。”秦衍继续张着嘴说道,才不管风情荣的脸色是不是已经黑了。 “殿下真是高看情荣了,这宴会是由陛下召开的,情荣一介女子怎敢出此风头,久闻六殿下风流卓绝,文采斐然,京城女子无不仰慕,还是由殿下来赋诗一更为合适。”风情荣也不客气,不管秦衍怎么说,就是不干。 “呵呵。”秦衍干笑一声,然后一撇嘴,也不接话,再说下去,说不定真会把自己拐进去。 “好了,郡主和宸儿都是文采卓著之人,今日就不必较量了。”老皇帝适时开口打了个圆场,声音平淡,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风情荣和秦衍同时应了一声,看向对方的目光中都有着些许不善。 风选坐在一旁沉默的注视着风情荣和秦衍你来我往,端起手中酒杯,随意应和着朝中众位大臣的敬酒,一杯一杯清酒下肚,风选的目光悄无声息间挪到了皇宫的角落,扫视一眼后又在瞬间移了回来。 老皇帝成为傀儡多年,宫中嫔妃大多被秘密毒死,仅存的几人也全部投靠了朝中的几大势力,替他们监视着皇宫中的一举一动,梅夫人的情报就有一部分来自这个渠道。 “风王爷,午贵人想请荣威郡主过去说说话,王爷可否通融?” 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从末处的位置走来,看着风选面无表情的样子,小丫鬟有点害怕。 “午贵人?”风选瞥了一眼小丫鬟,接着目光轻轻一扫,径直看到了宫宴的最后方,一个身着毛裘,年轻贵气的美人正点头微笑。 “荣儿,你过去吧。”风选一摆手,那小丫鬟满脸感激的点点头,然后看向风情荣。 “是,女儿这就去。”风情荣微微点头,起身跟着小丫鬟向着午贵人方向走去。 “王坤。”风选轻轻叫道。 “王爷。”后方,一个侍从打扮的男人眯着细小的眼睛,凑到风选耳边。 “告诉梅夫人,让她把午贵人的底细给我查清楚,明日正午前整理好全部交给我。”风选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是。”王坤低头应道。 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看着一群人的诸多细小动作,全都一概扫过,心中只是疑惑为何眼皮越来越沉,到了最后干脆闭目养神,他不想管,也没权力去管。 这个宫宴只是他一时兴起,借口也是随便找的,现在周南国的局势他看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这个宫宴,说不定自己这个皇帝最后一次操办了。 周南国当的最艰难,最凄凉的皇帝,说的就是自己。 “陛下,陛下。” 宫宴旁边一直跟在老皇帝身边多年的老太监陈公公轻轻叫了老皇帝几声,老皇帝双眼紧闭,毫无反应,陈公公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伸手轻轻推了推老皇帝的胳膊。 老皇帝身体摇晃了几下,眼皮想睁却又没能睁开,嘴唇两边渐渐泛出青紫之色,陈公公在宫中浸淫半生,什么事情没见过,当即脸色难看,眼底瞬间布满惊慌之色,大喊一声,急忙招呼守在一旁的宫廷御医前来诊断。 见到陈公公的动作,前来参加宫宴的众人皆是脸色一变,太子猛地起身冲到老皇帝身边,定眼一看,脸色顿时铁青。 “来人!守住大殿,任何人不得进出!”太子秦铭转身吼道。 一队队宫廷御林军快从宫殿的角落和大门外涌了进来,一个个身穿亮银色的盔甲,头戴羽帽,手中紧握银光闪闪的长枪,枪锋锐利,上缠红缨,和着银光一起泛出铮铮血色,宫廷御林军人人面无表情,看着周围一干大臣的目光和看着殿前柱子的目光没什么区别。 “陛下! 刚刚还在席位上把酒言欢的大臣当即慌了手脚,睁大了眼睛仔细留意着四周的一举一动。 风情荣此时才刚刚走到午贵人的桌前,午贵人面前放着一碗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水,还有几碟精致的小点心,脸色颇为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变故,身后,小丫鬟却是被吓的面无血色,哆哆嗦嗦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得看向自己的主子午贵人。 “怕什么,跟我们无关的事,我们只需看着就好。”午贵人轻轻抿一口热茶,余光瞥了眼跟在自己身侧的小丫鬟,眼底深处闪过几丝不屑的光芒。 “贵人说的是,不关己身的事,少操心为好。”风情荣听着午贵人一句话,赞同的点了点头。 “多谢主子,郡主提醒,莲儿懂了。”小丫鬟心惊胆战的点了点头,然后低着头站到了午贵人身后,收在袖中的手指轻轻颤抖着。 “所有人都留原地,擅动着,斩!”太子秦铭看着老皇帝脸上泛出的青黑之色越来越深,眉头紧紧皱起,看着正在急诊的太医脸色不善。 几个受命前来急诊的太医互相看了眼,年龄最老的徐太医点了点头,走起身向着前面的太子走去。 “殿下,陛下这是中了北方的一种奇毒,老臣只是在从姜途国流传而来的医书中见到过,这种毒名为茧丝,只会让中毒之人身体逐渐虚弱无力,并不致命,想解此毒,必须找到姜途国特有的月神花为引,幸好宫中药材俱全,老臣这就去亲自配药。”徐太医在太子身边低声说道,简单快的说明了情况。 “好,你们现在立即去配解药,不管什么代价必须治好我父皇。”秦铭点点头,徐太医则领着一众太医快离开秦王殿这个是非之地,皇帝陛下也被人扶持着返回了寝宫休息。 “御林军听令,关闭秦王殿门,搜查茧丝毒药的来源之处。”目送皇帝被扶回寝宫,秦铭收回目光,然后一条一条的下着命令。 风情荣握着茶杯的手一颤,抬起头看向前方的太子秦铭,午贵人见状,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将眼中精光掩盖而下。 一干前来参加宫宴的大臣手足无措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目光不自觉的看向坐在最前排的定关王风选、宰相林甫、太子秦铭三人,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着,偶尔还有年老的大臣会留意秦衍的动作。 坐在前位的六皇子秦衍黑着张脸,看着原本前来祝贺明日祭天大典的朝中大臣此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心中忍不住嘲笑。 这就是周南国的国家支柱?人人羡慕的朝中重臣?一有点什么可能牵扯上自己的大难,就一个个像受惊的兔子般待在原地,任人切割,希望有人能救自己一命。 秦衍又看向自己身侧的几位国家支柱,心里感到一阵厌烦。 定了定神,风情荣暗中深吸口气,安安稳稳的坐在午贵人身侧,看着午贵人的眼神也越好奇,她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个美人在想些什么,而面对眼前的困境,午贵人也没有表现的像一般人那样惊慌失措,反而越镇定,端在手中的茶水稳如古井,平静无波。 “风郡主倒是很镇定呢。”午贵人抿了口茶,轻声笑道。 “贵人才是。”风情荣深知祸从口出,话多无益,说话一向能少说就少说。 “只是不知这茧丝毒药究竟来自何处?”午贵人随口说着,细长的眼睛不经意间扫过风情荣的脸庞。 “不论是谁,在这秦王殿的宫宴中对陛下意图不轨,都是愚蠢之极的表现。”不等风情荣回答,午贵人接着说道,转了转手中细腻的白瓷茶杯,一尾漂亮的锦鲤活灵活现的印在杯面上,鱼口正对午贵人细腻白皙的手腕,杯中茶水清澈,倒映出午贵人嘴角的笑意。 “不知贵人此言,是为何意?”风情荣脸色一沉,感觉午贵人似乎话里有话。 “郡主多虑了。”午贵人淡淡说道。 第九章 被抛弃的美人 风情荣心脏用力跳了几下,看着前方的太子有条不紊的号施令,又看着下面稳如泰山的宰相,心中顿时感到不妙。 果然,午贵人突然“啪”的一声摔碎手中的锦鲤茶杯,清亮的茶水流了满地,她身后的小丫鬟莲儿被吓的一哆嗦,赶忙抬起头,只见午贵人冲出席位,双膝一弯,重重的跪在了皇位的面前。 “午贵人这是什么意思?”?秦铭脸色不善,旁边全心戒备的御林军上前一步,手中铮铮亮的长枪顿时抵在了午贵人白皙的脖颈上。 “太子殿下,此事都怪臣妾没有及时告知,才令陛下误中这茧丝剧毒!”午贵人全然不顾抵在脖子上的锋利枪尖,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哭腔。 “说,不说清楚贵人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这秦王殿了。”秦铭微微眯起眼睛,语气冷冽如刀。 “殿下,陛下所中的茧丝剧毒,是……是……是荣威郡主下的!”午贵人咬着嘴唇,跪在地上瑟瑟抖,不敢抬头看站在面前的秦铭。 “什么!”秦铭倏地看向宴席末端的风情荣,抬手一挥,一队御林军快冲了过去,将风情荣团团围住,手中长枪尽数对准风情荣。 风选在午贵人出口的瞬间就站了起来,看着午贵人的目光冷若冰霜,午贵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秦铭见状皱了皱眉,叫来守在一旁的宫女和侍卫一起将午贵人扶到了一侧,然后转身冷笑着看着此时恼羞成怒的风选。 “风王爷,想不到荣威郡主竟如此歹毒放肆,胆敢给当今圣上下毒。” “小女究竟有没有下毒尚不确定,仅凭一人之言,太子就敢如此断言?”风选冷着脸,午贵人的突然出现实在是在他意料之外,他感觉事情突然有些把握不住了。 “那午贵人怎么不说别人,却偏偏要说郡主呢,来人,带郡主下去,搜身!”秦铭冷哼一声。 “你敢!荣儿是我女儿,还容不得你这样对待!”风选怒道。 “哼,带下去!”秦铭说完转身盯着风选,毫不客气。 风情荣脸色难看之极,她怀里还带着刚从苏长信那里拿到的毒药,而她怀里的毒药,正是茧丝和碧欢。 “坏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皇帝中的毒正好和我带着的毒药相同。”风情荣冷静下来,脑中快分析着。 “午贵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风情荣没有反抗带她去搜身御林军,现在藏也藏不住了,宫中的太医她又不认识,根本瞒不住,现在与其瞎想还不如抓紧时间考虑脱身的方法。 她身为皇帝亲封的荣威郡主,虽然现在被人指证是下毒谋害皇帝之人,但只要没有定罪,他们御林军就不能粗鲁对待,所以他们现在也只是手握长枪跟在风情荣周围,并没有直接接触。 两个宫女跟在队伍后面,风情荣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后方一群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视着。 午贵人低着头站在一旁,两个宫女守着站在两侧,大气不敢喘一口,她的侍女莲儿也被人带了过来,战战兢兢的站在她身后。 过了片刻,一个御林军士兵从偏殿快步跑出来,站在秦衍面前沉声说道:“殿下,荣威郡主身上带着两个药瓶,其中一个已经空了,另一种经过太医辨认正是茧丝!” 后方,一队御林军跟在风情荣身后,锋利的长枪直接顶在她的背后,来参加皇帝宴会的大臣们一个个伸直了脑袋,想看看现在的指挥者太子殿下会怎么惩罚这位胆大包天的郡主。 “哼,荣威郡主,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秦铭习惯性的眯起眼睛,看着风情荣的目光越不善。 “在座的各位大臣也都看到了,我风情荣从进入这秦王殿的那刻起,就未曾接近陛下一分,现在指责我去下毒实在是荒谬。”风情荣看都不看秦铭一眼,随口反驳道。 但她心里也清楚,现在的情形,就算知道不是她下的毒,太子也会认定她下毒。 “胡说八道!没有下毒?那你身上带着的“茧丝”该如何解释?” 风情荣紧紧抿着嘴唇,风选站在后方脸色铁青,现在证据确凿,要是他再想强行把风情荣带走,那满朝文武即使嘴上不说,心里也会被有所芥蒂,说不定还会让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人对他心生不满,白白壮大了太子和宰相的力量。 见风选不再说话,秦铭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当即派人将风情荣押了下去。 “来人,将荣威郡主押入天字狱,等候父皇落。” 天字狱是朝廷关押重犯的牢狱,监狱中疾疫弥漫,各种难以想象的刑罚器具都能在这里找到影子,而被关入天字狱的人,没有几个能完完整整活着出来,即便是侥幸逃了一命,也多半会落下什么病根,活不长久。 秦铭话音刚落,风选只是脸色不善的站着,宰相林甫却开口道。 “太子殿下,如果把荣威郡主一人打入天字狱,怕是不太妥当。” 秦铭闻言一愣,看向下方的林甫,心里琢磨不透着老狐狸又在打什么主意。林甫笑眯眯的看着太子,接着,他轻飘飘的看向了另一边低着头不说话的午贵人,继续说道:“殿下,荣威郡主身藏毒药的事是午贵人揭的,而且,本相今日确实也并未曾见到荣威郡主和陛下有过接触,既然如此,不如就先将午贵人和荣威郡主一并关入牢房之中,待事件彻底查明之后,再做决断?殿下以为如何?” 午贵人倏地抬起头来,看着林甫的眼神满是惊怒,林甫却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脸带莫名笑意的等着上方太子的决定。 秦铭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了扫,心下不断权衡着,之前就听闻午贵人和林甫的人走的很近,只是现在看来,这午贵人是要被舍弃掉了。 冷笑一声,秦铭看着午贵人的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本就不是自己阵营的人,现在她主子林甫都决定舍弃她了,那他也没什么好感慨的,正巧还能趁这次机会除掉风选的女儿风情荣,毁掉风选拉六皇子秦衍上船的野心,一举两得。 “宰相所言有理,来人,将荣威郡主和午贵人一起押入大牢,等候父皇落!” 管她午贵人是不是无辜,既然敢踏进这漩涡,那就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午贵人默默低下了头,额前几缕丝盖住了眼中仅有的一丝波动,这个结果她改不了,等到御林军长枪抵上她身体时,眼中仅有的那一丝波动也已经消失殆尽,彻底变得沉默。 或者说,是死寂。 “殿下,事不宜迟,还是尽快把她二人压入牢中为好,以免生出什么变故。”宰相旁边的一位文臣壮着胆子起身说道,看向宰相的目光中满是敬畏。 “有理。” 秦铭点了点头,风情荣和午贵人,连同午贵人的侍女莲儿一起被御林军前后紧紧围着,生怕出什么变故,一行人浩浩荡荡又煞气腾腾的向着天字狱走去。 …… 荣威郡主因为毒害陛下被太子打入天字狱了! 宫宴结束,这条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飞传遍大街小巷,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荣威郡主闻名京城,普通的市井百姓猛地听到这个消息,几乎都被吓了一跳。 “荣威郡主怎么会干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会不会……”有人在心里小声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荣威郡主一介女流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宫中这样放肆!”有人直言不讳大骂荣威郡主意图造反。 “哼,这下子,看他定关王还怎么张扬跋扈。”也有人心里冷笑,乐的看见定关王势力被削弱。 “情荣……”小茶馆里,苏长信一边烹煮着茶水,一边细细听着周围茶客的议论声,荣威郡主下毒意图谋害皇帝陛下,经过太子的可以润色传播,百姓口中的的风情荣此时已经是一个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女人了。 一介女流还妄想染指朝政,真是胆大包天! 摇着竹扇的手渐渐放缓,苏长信看着手里的竹扇有些出神,为了不嫁给六皇子秦衍,风情荣竟然选择了谋害皇帝?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这般鲁莽! 细长的手指渐渐握紧,他不相信风情荣真的会这么莽撞的选择毒害皇帝,这除了把自己搭进去,什么都得不到! 深吸口气,苏长信定了定神,既然现在她身陷天字狱,那就算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闯进去,天字狱是周南国防守最严密的牢狱,不受任何人管辖,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现在皇帝重度昏迷,这天字狱也改由太子暂时接受管辖,要是能轻易地就闯进去,那周南国的政治要犯早就被救走无数次了。 现在想救她,只能等她有机会离开天字狱,在这之前,任他苏长信手段再多也没办法。 毕竟他只是孤身一人。 流言在市井之中愈演愈烈,而这一切,风情荣都不知道,但她也能隐约间猜到大概,毕竟把自己“意图谋害皇帝”的消息放出去,才能最大限度的削弱定关王风选的势力,搞臭他在百姓中间的形象,还能连带着将她的才女形象毁于一旦,再没有哪一个家族愿意与风家联姻。 不管事实究竟是怎样,在普通的底层老百姓眼中,他们没机会看到朝堂之上各派势力的斗争碾压,他们能看到的只有最后的统治者是谁,看到皇位上坐着的是谁。 谁是皇帝,谁就是这个国家权力最大的人,谁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活和生死! 此时此刻,风情荣穿着略显破烂的囚服,独自一人坐在牢房的角落中,这里阴沉潮湿,经常能看到各种奇怪的虫子“沙沙沙”的爬过,偶尔还能见到几只皮包骨头的黑色老鼠,身上滴落着粘稠的液体快窜过。 她手里握着一把牢房内的茅草,将偶尔爬进来的丑陋虫子扫出牢门。 “呵呵。” 突然,一声轻笑在风情荣耳边响起。 “你笑什么?”风情荣微微抬头,透过稀疏的木门,看向不远处,同样被关在这里的女子。 “我笑你啊。”午贵人轻笑道。 第十章 染血刀 “笑我?我还值得你笑?”风情荣将几只爬进来的蚂蚁扫走,心中自嘲一声,漫不经心的说道。 ≦ 午贵人收腿端端正正的坐着,不知为什么,她旁边的莲儿已经昏睡了过去。 “风郡主闻名京城,现在却沦落到如此地步,要是让那些仰慕郡主的人知道,该有多心疼。”午贵人嘴角一挑,道。 “不过,心疼归心疼,他们现在,恐怕正在心里大骂你以下犯上吧。” 风情荣闭口不语,不想接话。 “风郡主,想出去吗?”午贵人脸色一转,脸上笑意收起,认真的看着风情荣,等着她答复。 风情荣眼皮一抬,这午贵人果然不是普通人。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太子不会放过你,宰相也不会放过我,我们两个只有死在这里,才能有用。”午贵人冷嘲一声。 “说吧,你有什么办法。”风情荣道。 午贵人看着自己细白如羊脂的双手,就是这双手,端的起细腻的白瓷杯,也拿的起杀人的匕! “等着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午贵人笑道。 …… 入狱第三天,上午,皇帝在太医没日没夜的照料中醒来,太子昭示,荣威郡主风情荣和午贵人午瑶,以下犯上,勾结串通,私带剧毒进宫,意图谋害陛下,幸陛下得上天庇佑,安然无事,两要犯定于明日处斩。 …… 风王府。 刚一听闻消息,风选一怒之下摔了手中茶盏,脸色阴沉的回了书房,传话谁也不见。 六皇子王府。 听闻消息的六皇子摸了摸下巴,旋即摇了摇头,不是他不想救,而是他不能救。 宰相府。 林甫只是笑了笑,什么话都没说,但也有心细的家仆悄悄注意到,自家主子晚饭多喝了一杯酒。 各方势力听到这个消息,有人笑,也有人愁。 “太子终于动手了。”天字狱中,午贵人自嘲一声,以前她忠于宰相,想着总有一天可以离开皇宫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现在看来,全都是空谈! 风情荣默然不语,紧紧握了握手中的小药丸,苏长信的叮嘱还在耳边,不到最后生死时刻,不要吃下碧欢。 “不要吃下碧欢……”她喃喃自语,她不想死在这里。 “风情荣!”突然,午贵人喊道。 “嗯?”风情荣抬头,同时藏起了手中的小药丸。 “放心,我们会活下去。”午贵人声音缥缈,破烂的囚服也掩盖不了她此刻的疲累。 “嗯。”风情荣只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外面阳光透过头顶的窗户照射进来,倒也驱散了些许牢房中的阴冷。 这些天,因为两人身份的特殊,再加上有人特殊叮嘱,倒也没有人敢对她们两人动用什么刑具,不然仅仅靠着两具女子身躯,那些用来对付特殊犯人的刑具足够她们死上七八次了。 时间飞快流逝,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 天字狱外,苏长信一身黑衣站在屋檐之上,借着漆黑的夜色完美遮蔽了自己的身影,下方来来回回巡逻的精锐士兵完全没有现一个高手就在自己的头顶注视着。 “情荣,我一定会救你。”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头,苏长信一跃而下,顺着巡逻的间隙悄悄溜了进去。 夜晚的天字狱变得更加恐怖危险,一件件沾着血迹的刑具就那么**裸的挂在牢房外,像是在故意震慑着天字狱中的犯人,告诉他们,不老实,这些东西上的血迹就会变成他们的。 夜晚是蛇鼠虫蚁活动的时间,很多毒虫也在此时钻了出来,风情荣甚至能听到蛇信子吐出的声音。 不远处的午贵人已经忍不住睡了过去,睡着的她没了白天那冷漠狡黠的眼神,蜷缩在一个角落中,倒是显露出几分女子的柔弱。 “不好!有人强闯监狱!快来人!”突然,一声怒吼声从窗外传来,风情荣精神一震,刚有的一点困意瞬间消失不见,她努力看着窗外的一点光,心中大震,居然有人胆敢强闯这守卫森森的天字狱! 另一边的午贵人也早已没了困意,她没有看向那透着光的窗外,而是眼露精光的看着对面的风情荣。 “是你?”午贵人声音冰冷,这突然出现的闯入者有些打乱了她原本安排。 “我不知道。”风情荣白了她一眼。 “居然有人强闯这天字狱。”风情荣心头一动,这个时间,来的人难道是为了她们? “不管怎么样,今晚,咱们有机会逃出去!”午贵人握了握拳,她也有后手,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闯入者不知是敌是友,现在她也只能期盼这个神秘人能和自己的人配合好。 那闯入者武功极高,眨眼的功夫便杀入了牢狱深处,其实他能这么轻易的杀入天字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取巧,天字狱只听命于皇帝,现在皇帝还在深宫休养,太子对天字狱的掌握一时半会儿根本做不到十全十美,更何况周南国平静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个想不开的敢来强闯这周南国第一牢狱,放在以前,这是自杀的行为!这也导致了很多人精神已经十分懈怠,现在留守在天字狱的人不到以前的三分之一! 苏长信手握一把月蝉,早就听闻这周南国天字狱的大名,他这次来也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可惜第一监狱就是第一监狱,他的行踪还是被现了。 既然被现了,那就只能硬闯了。 “情荣,我一定会找到你。”手中月蝉刀刀芒闪烁寒光,带起一道道血光。 苏长信简直不敢想,如果风情荣被那些人用了什么刑具,受了什么伤,他一定会疯掉。 一念至此,苏长信手中月蝉力量更盛,自从离开了姜途,平日里这月蝉刀一直被他藏起来从未动用,现在为了风情荣,第一次出鞘! 天字狱内,风情荣和午贵人都站了起来,风情荣有些奇怪的看着午贵人身旁的莲儿,怎么现在她还在昏睡? 皱了皱眉,风情荣突然喝道。 “午贵人,你究竟把莲儿怎么了!” 午贵人低头看了眼脚边的莲儿,脸色冷漠没有说话,她的安排保命都勉强,那还顾得上莲儿。 “风郡主还是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小命吧。” “好一个午贵人,好狠的心。”话已至此,风情荣也差不多明白了,莲儿凶多吉少。 突然,午贵人眼睛一亮,窗外,浓浓火光冲天而起,顿时,哭喊声,怒吼声,刀戟碰撞声此起彼伏。 “来了!” 三个身手矫健的黑衣人从已经被破坏的窗口处一跃而下,手中握着的东西朝四周一甩,整个牢狱顿时冒起阵阵烟雾,遮挡狱卒的视线。 “主子,我们来晚了。”为一人一刀砍断门上铁链,风情荣沉默的站在原地,真是出乎意料,没想到午贵人还有这等背景。 “阿吴,你去把风郡主的门也打开,其它不用再管。”烟雾中,午贵人拍拍身上的囚服,冷静的开口说道。 “是。”被叫做阿吴的年轻人一愣,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转身想另一边的风情荣走去。 这三人配合极为默契,一人守着午贵人,警惕着周围的突情况,一人去开风情荣的房门,另一人则在烟雾中来回穿梭,收割着那些狱卒的生命。 这几人剑法凌厉,一招一式之间带着森森寒意,明显是从刀山血海中走过的人才能练出的本事,远不是这些酒囊饭袋的狱卒能比,只是几个来回,那些赶来的狱卒就被斩杀殆尽,整个监狱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配合着原本就有的味道,风情荣忍不住有些头晕。 这时候,一道刀光突然出现,这刀光像是从黑夜中闪现而出的幽灵,带着一往无前的杀意,径直斩向一边的阿吴。 阿吴大惊,赶忙挥剑抵挡,可是仓皇间的挥剑完全挡不住那充满杀意的一刀,一刀之下,阿吴倒飞而出,直直撞向了后方的墙壁。 午贵人和守在她旁边的杀手头子武辰大惊失色,阿吴虽然比不上武辰,却也是红纹楼顶尖的专业杀手,现在却挡不住来人的一刀。 苏长信从黑暗中走出,低垂的月蝉刀上不断滴落着血迹,顺着他的脚边流淌,缓缓汇聚在一起。 “你是谁?”午贵人站在武辰身后,冷声问道,现在敌友还没弄清楚,轻易出手不是她的风格。 “哼。”苏长信没说话,转身走向风情荣的牢房外,略微有些粗暴的拽开房门,风情荣睁大眼睛想看清来人,却被黑暗和烟雾阻挡,看不真切。 “你是谁?”风情荣稍稍退后一步,手中碧欢已经牢牢握紧,稍有不对的地方就准备吃下,后遗症是小,没命是大。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苏长信压低了声音,不想让一旁还在戒备的午贵人听见,但对苏长信再熟悉不过的风情荣一瞬间便认了出来,顿时,她握着碧欢的手悄然松开。 “长信,是你。” 风情荣声音都带着颤抖,不敢想苏长信居然出现在了这种地方。 “没事了,我们走。”苏长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然后直接左手把她抱在怀里,右手再次挥起月蝉刀,看了武辰一行人一眼,看他们没其他动作,立即便小心的顺着他们进来的地方直接冲了出去。 “长信,你,你怎么会…”风情荣紧紧搂住苏长信的腰,尽力减少自己的身体给他带来的阻碍,另一边,心里却是难言的惊喜。 “我不会让你出任何意外的。” 一刀劈开冲上来的狱卒,苏长信喘着气小声道,他一个人可以轻松的离开这里,但现在带着一个大活人,离开的困难程度瞬间就增加了不少。 “长信,再这样下去,我们逃不掉的。”风情荣仔细留意着周围的一举一动,现在距离苏长信暴露已经快要过去小半个时辰,援军已经彻底将这里包围了起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这里的防守力量再怎么腐朽,这里依旧是周南国的第一监狱! “噗!” 突然,一道寒光闪出,苏长信目光一凝,抱着风情荣急忙一个转身,一直从阴影处射出来的箭矢直接插进了苏长信的左肩,让他一个踉跄,箭上的力道之大,差点让他松开了怀里的风情荣。 “长信!”风情荣低呼一声,急忙看向苏长信。 “我没事,先走再说。”咬了咬牙,苏长信咬住月蝉刀,右手直接拔出肩上的箭,鲜血顺着左肩流下,染红了两人的衣服。 “长信,我有碧欢,你先离开这里!”风情荣顿时急了,她有碧欢,可以假死,但苏长信没有,现在他受了伤,要是还坚持带着她离开,保不准两个人都走不了! “碧欢药性强烈,它会让你留下一辈子都消除不掉的后遗症,情荣,我还没死。”苏长信摇摇头,药是他给的,碧欢的药性他一清二楚,现在他还没死,只要他没死,他就不会让她去使用毒药碧欢! “打不过就不要逞强。”后方,一道冷漠的声音突然传来,风情荣定睛一看,午贵人在三人的保护中毫无伤,手上还握着一把从狱卒手中抢来的长刀,此时刀上鲜血淋漓,看样子也是斩了不少亡魂。 “午贵人!”风情荣低呼一声,午贵人视线一凝,目光停留在苏长信还流着血的肩上。 “他受伤了,阿吴,你去帮忙,风情荣和那个人都不能死。”午贵人只思索了一秒就下了决定,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她,之前在宫里的柔弱姿态,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果断下了命令,阿吴没有犹豫径直冲到两人身边,一扭头,看着全身笼罩在黑色衣衫中的苏长信,嘴角微微一撇,想起了刚刚被这人一刀劈飞的场景,心头多少有些不爽。 不过既然主子下了命令,那也只能尽力保住两人性命了。 一路厮杀,午贵人安排的显然不是只有三人,外面接应的人林林总总加起来过了十人,靠着这些人的接应掩护,苏长信带着风情荣硬是从围攻中杀了出来,午贵人在厮杀中也受了轻伤,被一记阴刀划伤了手臂,不过伤口不大,很快就可以痊愈。 相比之下,苏长信受的伤就要严重的多了,除了左肩的一箭,他的后背也在偷袭之下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彻底染红了他的衣服,只是他一身黑衣,不明显罢了。 第十一章 是药三分毒 东宫中,太子狠狠地踢翻了脚边的红珊瑚,价值千金的红珊瑚顿时支离破碎,旁边的下人吓得一缩脖子,不敢抬头。 “一群废物!”秦铭在府中来回走动,浑身散着阴沉的气息,看见有碍眼的东西,顺手便砸了。 堂堂太子府,此时却是遍地狼藉,到处都是倒塌的花草装饰,而那一束破碎的鲜红欲滴的红珊瑚,在其中愈显眼。 “堂堂天字狱,居然连三个女人都关不住,现在倒好,死了一个逃了两个,一群废物!” 来来回回走了片刻,夜色越来越深沉,漆黑的夜色浓重的仿佛要滴出墨汁,秦铭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挥手,叫来了一直隐在暗处的魇七。 “想办法,给我杀了风情荣,绝对不能让她活着回到风王府,只要她死了,风选现在就没有办法立即绑住秦衍。”秦铭声音低沉,好像在酝酿着什么。 “是!”魇七低头退去。 他们十魇卫,自从被培养起来的那一刻起,命就不再是他们自己的了,不管什么命令,只需要服从。 风王府 风选坐在书房中,梅夫人站在风选面前,很是促立不安。 “荣儿现在在哪?”风选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密函,一边随意问着,脸上完全看不出一丝慌张。 “回王爷,郡主被人劫走,现在不知所踪。”梅夫人小心翼翼的回道,她手下的力量大部分集中在皇宫中,而且天字狱这种地方又是皇帝直接管理的地方,她的手根本就插不进去。 “不知所踪?”风选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快,让梅夫人心头一跳。 “王爷,咱们的人手全都集中在宫里,天字狱那里,我们……”梅夫人想了想心里斟酌了一下,小心的解释着,生怕触了逆鳞。 “算了,这件事不需要你插手了。”风选挥了挥手,将手中的密函放到烛火上轻轻掠过,跳动的火苗瞬间将密函吞没,化为一堆灰烬。 “是。”梅夫人拱手退出。 …… 天字狱外的树林中,一群带着血腥气息的黑衣人静立在阴影中,四周只有几声虫鸣鸟叫。 苏长信握着月蝉刀半跪在地上,一旁的风情荣手忙脚乱的替他擦拭着血迹,没有12o的世界,她感觉整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生怕苏长信出了什么意外。 “没事的,这点伤静养几日就好了。”苏长信看着她满脸焦急的摸样,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 “这么严重的伤,你流了好多血!”风情荣声音中带了些许哭腔,苏长信如果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傻瓜,练武的人哪有不受伤的,这点伤没事的。“苏长信笑了笑,左肩的箭伤太深,几乎穿透了整个左肩,相比之下,后背的那道伤口倒是轻了许多。 “我带你去找大夫,长信你坚持住啊。”风情荣根本就没听进去苏长信的话,她眼中只有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扶起苏长信,风情荣一步一步向远处走去,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远处,天字狱的方向火光冲天,浓浓的烟雾直冲云霄,微弱的喧嚣声,嘶喊声,倒塌声不断传来,让人心悸。 “你们两个现在哪里都去不成,太子已经了全国的通缉令,要捉拿你我。”身后,午贵人冷漠的声音突然传来,风情荣脚步一顿,转身看着这个美艳的女人。 “午瑶。”风情荣站定脚步。 “风郡主,现在你无处可去了。”午瑶站在远处,抱着怀里的长刀,任凭长刀上的血迹沾染到身上。 “那你呢,你去哪里,我只是要防着太子,你可还要防着宰相呢。”风情荣道。 “天大地大,那里去不得?”午瑶突然一笑,她旁边的武辰三人默默站着,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主子。 “太子的势力在明,又是周南国的皇储,他的力量可比宰相要大,再有,你觉得你父王会放过你?风郡主,你以后的路,可不好走。”午瑶一边说着,突然扭头看向被风情荣扶在身上的苏长信,“这位公子功夫不错,我可以做主让你们加入红纹楼,你意下如何?” 红纹楼? 风情荣眉头一皱,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终究会有很多顾虑,但牵扯到苏长信,她却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情荣,答应她。”苏长信喘着粗气,身上的伤让他声音都变得虚浮。 “好。”风情荣点点头,然后抬眼盯着午瑶,“午瑶,长信既然愿意加入你那所谓的红纹楼,那我也不说什么,但是,我要你治好长信!我要你保护长信的安全!我要你把长信从这场混局中带出去!” 她只是一个偶然间闯入这个世界的人,什么皇权争夺对她而言都是浮云,那一个皇位,可不如尽心照顾她的苏长信重要。 “他一个?”午瑶皱了皱眉。 “我的身份会带来无穷的麻烦,我不想牵扯到他身上。”风情荣摇头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维护他。”午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情荣,你自己太危险。”苏长信摇摇头,他现在身上带伤,顾不上她的安全,可是如果放任她自己回去,就算这次他可以把她从断头台上救下来,下一次,他也猜不到太子又会用出什么手段来暗算她。 “长信,午瑶她是个聪明人,你跟着她,一定会安全的。”风情荣轻轻抱着苏长信的肩膀,小声说道。 “我会回王府,把这件事做一个了结,别忘了,我还有碧欢。” “呵。”苏长信自嘲的笑笑,“碧欢是我给你的,它有什么效果我最清楚,你用了它,很伤身。” “我会尽量控制碧欢的用量。“风情荣微微一笑。 是药三分毒。 碧欢,微苦而性凉,和茧丝一样,来自遥远而又略显神秘的北方姜途国,据传是姜途国皇室独有的剧毒,多被皇室中人用来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端,而又有秘传,姜途国皇室的秘药大部分都来自于他们国家的一个特殊势力——红莲教。 第十二章 重回王府 风情荣站在风王府的大门左侧,颇具气势的石狮子作仰天咆哮状,带着浓浓的威严矗立着,穿着黑色盔甲的卫兵守在大门两边,还有些隐在暗处,轻易不会现身。 “站住!”有人注意到站在旁边的阴影中的风情荣,顿时一声大喝。 “是我。”风情荣整了整衣服,不屑的看了眼来来回回走动的卫兵,这些卫兵这些年跟随风选四处走动,仗着风王府的势力四处耍威风,狐假虎威的害了不少普通百姓,那些百姓却也只能屈辱的忍着,就连官府也只是敢怒不敢管。 “原来是小姐,刚才冒犯了。”一见是风情荣,刚才还鼻孔朝天的卫兵顿时笑容满面,但眼神深处,却也见不到什么尊敬。 笑话,一个敢毒害皇帝的疯子,就算是这王府郡主,那也是个疯子。 一步跨入王府,来来往往的侍女仆人一见到她便低着头快速走开,风情荣自嘲的笑笑,人都怕被连累,现在这种情况,她倒是有些心理准备。 “小姐,这几****不在,王爷可是一直都挂念着小姐啊。” “多谢掌事告知,不过,我就不劳王掌事费心了。”风情荣道。 “我这就去通知王爷,小姐平安归来。”王掌事那张苍老难看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丝笑容,当初就看不起这个小姐,现在更是看不进眼了。 这年头,空有一个才女的名头有什么有?还不如握在手里的一把刀!关键时候还能扫清挡在自己面前的阻碍。 风情荣随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着,一路上除了偶尔有几个新来的侍女朝着她行了礼,其他倒也清静。 今日的天气有些阴沉,不像往日那般晴朗,气温很是阴凉,风情荣抬头看了看天,看样子,又要下雪了。 “小姐!”远处,一声清脆的喊声突然从远处传来,风情荣顿足一看,竟然是碧水。 “小姐,你真是要吓死我了。”碧水跑到她面前,一边喘着气,一边用责怪的语气说道,但语气中也是掩盖不住的欣喜。 她家小姐已经受了很多苦了,现在这样子,虽然有些狼狈,但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风情荣笑着替碧水理了理发丝,把碧水一个人留在王府,她又被关进牢狱,确实是吓到她了。 “小姐,我听外面人说你是逃出来的,太子已经派人来抓你了!”碧水显得有些急切,天字狱被劫的事惊动了全国,太子震怒,派出大量皇室高手追杀逃跑的风情荣和午瑶,但午瑶身份神秘,身后又有着隐在暗处的势力,一时半刻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从皇城中消失的一丝线索都不留,太子排出的人根本查不到她半点踪迹,只有风情荣,加上她也没有刻意避着那些人,很快便被太子的人发现了踪迹。 风情荣心底冷笑一声,她又何尝不知道太子的手段,大的智慧没有,小聪明倒是不少。 “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将心底的想法压下去,风情荣笑着抱了抱碧水,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小丫鬟,她倒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虽然这次的计划被午瑶一手破坏,但从另一个角度想想,也算是达到了目的,只是后续麻烦了些。 “没想到郡主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去见王爷,却跑来见一个小丫头。”身后,一声带着冷意的娇笑声突然出现,风情荣嘴边笑意渐渐消失,拍了拍碧水的手背,转身看向来人。 “梅夫人,我想见谁还用不着你来管。” “呦,几日不见,荣威郡主的气势倒是足了不少。”梅夫人一手轻掩着嘴角,脸带嘲讽。 “论品级,我是当今陛下亲封的荣威郡主,你只是一个女官,论这王府中的地位,我是主子你是下人,梅夫人,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先给我行礼的吧?”风情荣轻蔑一笑,“先不说行礼一事,一个普通女官就改直言讽刺陛下亲封的郡主,如此轻慢于我,是不是也太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了?” 就算现在皇帝的权力被朝中势力架空,他也还是周南国的皇帝,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 梅夫人脸色一变,暗中咬了咬牙,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不断变换,没错,她只是一个女官,但风情荣一个快要死的人有什么资本这样蔑视她? “郡主想多了,梅蹇从来没有轻慢陛下的意思,只是觉得郡主回到王府却没有去见过王爷多有不妥。”梅夫人淡淡说道,梅蹇是她的名字。 “我自然会去见过父王,梅夫人操的心太多了。”风情荣道。 “那梅蹇告退。”梅夫人说完转身离开,不想多看风情荣一眼,看了就不舒服。 一旁的碧水一直保持着沉默,刚才梅夫人过来的时候那嚣张的嘴脸她看的很是不爽,现在被自家小姐怼了回去,她心底简直是乐开了花。 “小姐,这个梅夫人在你不在的时候一直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看着就不舒服。”碧水看着梅夫人渐渐消失的背影,一脸嫌弃和厌恶。 “恶人自有报应。”风情荣随意瞥了眼梅夫人消失的方向,摇摇头。 “你先回去,我去见见我父王。” 安排碧水先回去,她显示回想了一下东阁楼的方向,对这座过于庞大的宅子,她还是不习惯,一间小阁楼就快要赶上以前自己的整个房子大小了。 “这些大官僚果然是压榨百姓的能手,这么大的房子住得过来吗。”看看周围风景如画的大府邸,风情荣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嘀咕一声。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风情荣轻车熟路的来到风选最常在的东阁楼,抬步上楼,风选正背着手站在窗前,一如当初。 “父王。”风情荣微微行了一礼。 “荣儿,天字狱的那个人,是谁?”风选转过身,眼神凌厉,透着冷酷。 风情荣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 “说!”风选猛地一拍桌案,桌上放着的毛笔都是一跳。 风情荣依旧摇了摇头,事关苏长信,她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阴沉了,浓重的乌云横压天际,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荣儿,太子调动了京城的守卫军,整个京城已经封闭,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现在就算是我都送不走你,你知不知道!”风选气的有些发抖,原本安排好的计划一团糟不说,还让太子抓住了把柄,要命的把柄。 “父王。”风情荣深吸口气,脑中的记忆对这个无情无义的父亲还有几分眷恋,几分不忍,正如风选所说,女子重情,到底比不上男子狠心。 “从你想着把我推给六皇子联姻,然后起兵谋反扶六皇子上位那一刻起,这里的一切就和我无关了,这里所有人的死活,都和我无关。”风情荣抬手指了指窗外,指着外面或走动或站立的侍卫仆人,呵呵一笑。 风选眉峰横立,浑身散发着阴沉的戾气,他从来不是一个在意儿女情长的人,一个出色的政客,一个果断狠辣的阴谋家,这才是他身上的标签。 风情荣不再说话,只是收回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然后突然一笑,转身离开东阁楼。 “父王,既然我回来了,那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 第十三章 变故 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其一,荣威郡主回风王府了,其二,昏迷的皇帝陛下醒了过来! 太子亲手推着身体尚且虚弱的皇帝前去花园散心,同时大力封赏了给皇帝治病的徐太医几人,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个世界上总是不缺有心人,风情荣回去还不到一个时辰,消息就传进了太子的耳中。 “这荣威郡主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知道啊,谁知道她想了些什么,说不定……” “别乱说啊,定关王还在风王府呢。” 一些知道消息的大臣们议论纷纷,不过倒也不敢乱下论断。 “胆子倒是不小。”秦铭摸了摸下巴,向来心思极重的他一时间倒是不敢妄加决断了。 “主子,咱们的探子传回消息,说荣威郡主回到王府后没有任何动作,我觉得咱们现在派人包围风王府,定能将她捉回来!”一旁,嘴角长着一个黑痣的瘦小男子说道。 “包围风王府?”秦铭不满的看了眼瘦小男子,“包围风王府倒是容易,但现在我还不能和风选撕破脸面。” “是是是,是属下考虑不周了。”瘦小男子讪讪一笑,退到了一边。 “来人,通知京兆尹,就说要犯风情荣就躲在风王府中,要他带人过去,要是让人跑了,我拿他是问!”秦铭吩咐道。 “主子,没有陛下的手令,那徐瑾恐怕不会插手啊。”瘦小男子道。 “手令我会给的,你只管去。”秦铭眯了眯眼,皇帝的手令么…… “是,属下这就去!”瘦小男子嘴角一勾,领命退去。 秦铭也是好算计,把京兆尹拖进这滩浑水之中,要是放跑了风情荣,那就是他的失职,正好趁机将这个忠于皇帝的老臣给除了,要是将她抓了,那正好剩了他动手的气力。 一举两得。 风王府中,风选和王掌事相对而立,面前的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壶酒,酒水清亮。 “王爷,小姐她回了西厢院,没有任何动静。”王掌事躬了躬身,语气平静。 “盯紧点。” “是,王爷。”王掌事随意点了点头,然后目光一转,落在那壶酒上,“王爷,这酒……” “荣儿回到王府的消息一定会传到太子耳中,我们麻烦不少,这壶酒,就先备着。”风选道。 王掌事心头一惊,虽说知道这定关王心思毒辣,但没想到竟然想得出这等手段。 “可是,这样一来六皇子那边就……”王掌事赶忙说道,这可是谋划良久的计划,不能因为他的一时气恼就这般毁掉。 “六皇子那里我自有办法。”风选张口打断了王坤的话,显得有些不耐。 “那属下告退。”王坤咬了咬牙,转身离开东阁楼。 风选虽然果断狠辣心思深沉,但却一直刚愎自用,王坤心中冷笑,早晚有一天,风选会死在自己的刚愎自用上。 风王府外,热闹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突然,一队腰间挂着捕快令牌的官兵从街口冲了出来,径直朝着风王府的方向冲了过去。 “快,包围风王府!” 领头一人大喊一声,旁边还在做生意的小商贩吓得赶紧让开了路,唯恐殃及池鱼。 “什么人!”王府侍卫一把拔出了背上背着的长枪,大喝一声。 定关王是周南国的大将,镇守边关立下赫赫战功,连带着他的王府也带着一股浓浓的军队气息,仿佛随时准备上阵杀敌一般。 “京兆尹凤鸣前来捉拿朝廷要犯风情荣!还望定关王能识大体,交出要犯!不然,本府可就不客气了!”京兆尹徐瑾声色严厉,内心虽然有些不满太子的手段,可到底是忠于皇帝的老臣,风情荣又涉嫌毒害陛下,落到他手里自然会是严惩不贷。 “徐瑾,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个样子。”风选的声音从院内传出,声音中带着几分冷酷,又隐隐有着不耐。 “风选,这么多年咱们共同辅佐陛下,也算是老交情了,荣威郡主大逆不道毒害陛下,你还要护着?”徐瑾脸色不变,没有因为风选的不耐烦而急躁。 “毒害陛下?徐瑾,这种鬼话你也相信,枉我高看你了。”风选脸色平静,“午瑶已经跑了,至今没有丝毫踪迹,而当初举证荣儿下毒的人就是她,这件事,你是真蠢还是装糊涂?” 徐瑾眼神稍稍一动,没有找到午瑶确实是一大问题,但现在太子已经派人带着皇帝的手令前来,不得不从啊。 “风选,我此次前来,有陛下手令在身,你拦不住我。”一边说着,徐瑾从袖中掏出一卷金灿灿的布帛,风选目光一凝,脸色沉了下来。 “陛下有令,命太子着手处理荣威郡主一事,同时由我负责捉拿荣威郡主回宫听审,风选,你还想说什么。”说完,徐瑾一伸手,将那卷金色布帛递到了风选面前。 风选接过布帛,打开随意扫了一眼,脸色彻彻底底沉了下来。 “徐瑾,陛下刚刚苏醒就颁下手令,我看这其中有鬼吧。”风选冷笑一声。 “着就不是我考虑的了,手令上有陛下玺印,这就是陛下手令!”说了这么多,徐瑾也显得有些不耐烦,虽说他和风选认识多年,但一文一武,彼此交际不多,矫情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而且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风选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再不去抓捕,恐怕会有什么变故! “在下此次前来是为公务,还望王爷不要拦着了,要是出了什么变故,王爷可承担不起。” “哼。”风选嗤笑一声,心里却也在盘算着时间,吩咐王坤去办的事应该已经办妥,再拦着也没什么必要。 一边想着,风选向一旁稍稍让了让,说道:“那就请把。” “多谢王爷了。”徐瑾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领着一队官兵径直闯进了王府,直奔西厢院,显然是准备充分。 “王爷,这徐瑾还是这么嚣张。”王坤消无声息的出现在风选身后,看着徐瑾的背阴很是不屑。 “闭嘴。”风选淡淡的说一句,王坤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荣儿那里怎么样了?” “回王爷,办妥了。”王坤微微低头回道。 “嗯。”风选点了点头,向着徐瑾的方向大步走去,虽说交给了王坤去办,可他还是不放心,总觉得会出什么意外。 “王爷,要是小姐不配合……”王坤顿了顿,还是说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想不想活命是她的事。”风选语气冷酷无情,风情荣是他女儿,现在却被他当做筹码一样小心衡量着价值,对于价值渐渐消退的筹码,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出去承人之情。 西厢院 风情荣替碧水整理着衣服,碧水则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对于自家小姐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她感到很是紧张。 “小姐,到底怎么了啊,你告诉碧水啊。”碧水都快哭出来了,可风情荣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碧水,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能受委屈了,如果有机会,就去茶馆,长信会帮你安排好一切的。”风情荣突然开口说道。 碧水一愣,看着风情荣怔怔不语。 “小姐…你不要做傻事啊。” “没事的,不要担心我,记得我说的话,去找长信。” 第十四章 坑局 碧水站在西厢院的院门前,眼角带着泪痕,失神的看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京兆尹,对着徐瑾的喝声毫无反应。 “包围西厢院!”徐瑾挥了挥手,两翼的官兵立即散开,一步一人的将西厢院团团包围。 “荣威郡主,你已经跑不掉了,乖乖跟我回去,或许还能免受些刑罚!”徐瑾站在西阁楼前,直直而立。 “都是你们……”碧水站在徐瑾面前不到一丈距离,听见他的声音,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口中喃喃说道。 “嗯?”徐瑾皱了皱眉,这女人不是荣威郡主的侍女吗?怎么这个样子。 “都怪你们!” 突然,碧水粗暴的一把推开站在她面前的徐瑾,转身跑回风情荣居住的西厢院。 “这个疯女人,发什么疯呢!”徐瑾先是一愣,继而大怒,堂堂京兆尹,掌管京城,谁干这样推搡他! “都给我上!”徐瑾满脸怒容,身后一队人赶忙追在碧水身后冲进西厢院,一脚踢开了风情荣的屋门。 “这……”最先冲进屋的几人脚步一顿,手里握着的刀都是一顿。 “怎么回事,把荣威郡主给我抓起来!”徐瑾紧跟在后面,看见屋内的情景后也是一顿。 原本以为还在作威作福的荣威郡主风情荣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轻薄的粉纱轻轻摇动,刚才冲进来的碧水就站在床边,低垂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着。 徐瑾心中顿时感觉不妙,箭步冲上,一把掀开了还在轻轻晃动的粉色纱帘,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风情荣,顿时整张脸都黑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瑾伸手探了探风情荣的鼻息,片刻,脸色彻底黑了。 “大人,这里有一壶酒。”有眼尖的人发现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酒壶,赶紧拿了起来递给徐瑾。 “嗯?拿好了。”徐瑾接过酒壶,酒壶内已经没有了酒液,凑上轻轻闻了闻,眉头一皱。 “徐瑾,你就这么闯进我女儿的闺房,也太不守规矩了吧。”风选慢悠悠的上了楼,看着徐瑾轻笑道,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嘲讽的机会。 目光一转,徐瑾对上慢悠悠走来的风选,一脸怒气。 “风王爷,虎毒尚不食子,荣威郡主就算是犯了再大的错,你也不至于这么心狠吧。”徐瑾满脸冷笑,眼神最深处都写满了对风选的蔑视。 “嗯?”风选闻言眉头一拧。 “想不到风王爷如此心狠手辣。”徐瑾冷笑一声,刚才进门的时候风选就一直在拖延时间,现在想来肯定是在吩咐手下人抢先毒死风情荣,好借此将自己和毒害皇帝这件事撇清关系,保全自己势力不受妨碍。 越想越觉得有理,想想进门前风选的有意拖延,再结合桌上那已经没有酒液的酒壶,徐瑾觉得自己的判断非常正确。 风选拧着眉头拨开人群,看到躺在床榻上没有丝毫动静的风情荣,脸色终于变了。 “都怪你们!就是你们害死了小姐!王爷!就是你!” 突然,碧水抬起头尖叫一声,一把扯掉了风情荣床榻前的粉色纱帘,指着风情荣大声喊道,还作势想要冲向风选,旁边一直绷着根弦的侍卫一拥而上,一把将碧水按到了桌上。 “疯子!”风选怒不可歇,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句话。 “王爷!小姐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这么狠心!” “小姐没有按照你的吩咐嫁给六皇子,你就要毒死她!你好狠的心!” 碧水神情仿佛崩溃一般,大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的风选,那目光,简直像是要将风选生吞活剥。 “风王爷,还有什么可说的。”徐瑾一甩袖袍,怒气冲冲的退出了屋子,既然人都死了,那还有什么可抓的! “其他人给我回去,留一队人守在王府之外,等候命令!” “风王爷,咱们后会有期!哼!”说完,徐瑾带着人转身离开风王爷,带着一肚子的怒气。 “王坤!”等的徐瑾一行人离开,风选面色冷静的回到东阁楼,看着面前被喊来的王坤和梅蹇,突然一拍桌子,大吼一声。 梅夫人被吓得一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王坤也是脸带疑惑,他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王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坤小心翼翼的问道。 “荣儿自尽了!”风选心情很是烦躁,一把将桌上的的笔墨纸砚全都扫到了地上,漆黑的墨汁泼了一地,染黑了三人脚下的地面。 “这…这不可能!”王坤惊呼一声,“她亲口答应我的!”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王坤,你办的好事!”风选脸色黑到了极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计划就一直进行的很不顺利,处处受到阻碍,现在更是被反将一军,等到徐瑾回去,不知道他的名声会变得多臭。 “该死的。”风选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了桌上。 “王爷,当务之急是确定郡主的情况,我听说这世上有一种能让人假死的药物,说不定郡主就是服用了这种药物。”一旁的梅夫人沉默片刻,张口说道。 “嗯。”风选稍稍冷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王爷,郡主她天资聪颖,一向极为自傲,这次想来也是计划好的,利用假死脱身,还能嫌咱们于无情无义的境地。“ “有道理,梅蹇,这件事我教给你来办,去给我仔细查清楚,如果真是那种假死的药物……”风选摸了摸下巴,像是在打算着什么。 “没有这种可能。”风选目光一冷。 梅夫人心里一动,徐瑾已经把风情荣死掉的消息带回了朝中,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传遍四方,到时候,如果荣威郡主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他还怎么收场?简直是一场欺君的闹剧! 到时候让皇帝怎么想?让朝中大臣怎么想?让百姓怎么想! “梅蹇,王坤,对外就说风郡主身染怪病,不幸暴毙于王府,将与七日后下葬。”风选眯着眼睛说道。 “是,王爷。”梅夫人和王坤点头称是。 …… 第二天 朝中传来消息,荣威郡主、风王府的长女风情荣被人毒杀在王府的阁楼内,而且据说动手的人,就是荣威郡主的亲生父亲定关王风选! 一时间,群臣哗然,众人目瞪口呆。 第十五章 变天 风选脸色铁青,砸碎了平日里最喜欢的砚台,一个人在书房内来来回回走着,他感觉自己仿佛走错了一步棋。 朝中因为徐瑾的话闹得沸沸扬扬,太子向来和风选势不两立,哪里肯放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更是派人卖力宣扬,抹黑风选,闹得沸沸扬扬。 “得想个办法。” 徐瑾两代老臣,忠于陛下之名有目共睹,他的话,显然要比这些年一直在扩张自己势力的风选更让人相信。 “王爷,郡主她……”王坤从阁楼外匆匆忙忙的冲了进来,一抹脑门上的汗水,脸色苍白。 “又怎么了?”被打断了思考的风选心情烦躁之极,不耐烦的转过身。 “郡主她失踪了!” “什么?你们怎么办的,一个假死的人都看不住!”风选大怒。 “都是碧水那个小贱人!她也失踪了!”王坤跺了跺脚,但心里又有几分疑惑,一个被同样严加看管的侍女居然也能逃出王府。 “她?” “王爷,外面肯定有人接应她,她一个小小侍女哪有这等本事。“王坤小心翼翼的说道。 “对……”风选缓缓点了点头,现在事出突然,一时之间,他倒是出奇的冷静。 “王坤,你现在带上我的令牌,去城外调遣一千骑兵,进京听候命令。” “这…王爷!一旦调兵进京,那可就是和太子撕破脸面了!”王坤瞬间大惊失色。 “现在还有什么不能撕破脸的。”风选嗤笑一声,“再不让骑兵进京,秦铭就能登基称帝了!” “可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啊,宰相立场不明,京城中又一直有流言,现在领兵进京,那…那就是要开战啊!“王坤急得快要跳起来了,多年谋划,怎么能一朝毁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皇帝刚刚苏醒,太子又太过急切,皇位不稳,或许也能是个好机会。”风选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令牌,令牌的边缘镶着一圈灿金色的金边,上面雕刻着一条金铸的龙纹! “去吧,说不定这一招险旗,能收到奇效。” 王坤心情复杂,看着手里的令牌,一时间根本迈不开脚步。 “快去,你怀疑我的判断?”风选眯起眼睛,面色不善。 “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去传令。”王坤吓了一跳,赶忙退出风选的书房,急急忙忙跑去城外传令。 皇宫 刚刚苏醒还在恢复身体的老皇帝慢悠悠在花园中观雪,摒弃了周围所有侍女,虽然裹着厚厚的披风,身体依旧略微有些颤抖。 “你们一个个站在这里,那还要你们何用?”秦铭皱着眉头,看着周围一群侍女很是不满。 一群侍女纷纷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太子凌厉的眼神,生怕太子一怒之下把她们全都斩了。 “哼!”秦铭冷哼一声,转身向着老皇帝的方向走去,风选留在城外的军队突然异动,这可不是小事,保不好还要借老皇帝的权力,以便于行事。 花园中飘着零星的小雪花,深冬的空气带着点点寒意,冷风不时掠过两人的发丝,带起片片雪花。 “父皇。” 老皇帝转过身,看着远远走来的太子,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情绪。 这个儿子,从小就聪明伶俐,被他寄予厚望,一心一意当做皇储来培养,更是早早就立为了太子,备受宠幸,甚至为了他的地位稳固,连六皇子都被他拍忘了剑门关那种地方,可是现在,这个儿子,却拿着这一切荣耀当做手段,反过头来要他退位! “你来做什么。”老皇帝眼神冰冷,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父皇,定关王风选驻扎在城外的一支军队有异动,儿臣需要调遣军队,不然恐怕会有大乱啊。”秦铭一脸凝重,老皇帝看着他的表情,竟恍惚的感觉他说的都对。 回过神来,老皇帝自嘲的笑了笑,现在他还有什么权力,唯一还有用的,应该就只剩下他手里的虎符了吧。 “你想要另一半虎符?”老皇帝有些无力,但又不想就这么妥协。 “父皇,儿臣确实需要另一半虎符,不然一旦风选有异心,到时候在防,那可就晚了。”秦铭道。 “那另一半虎符,不在朕手里。”老皇帝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什么?”秦铭脸色一变,不在老皇帝手里? “衍儿坐镇剑门关,那里一直不太平,有兵匪作乱,另一半虎符,在衍儿手里,想要,你去找他吧。”老皇帝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披风,风有些大了,他感觉有些冷。 随手招了一个侍女,老皇帝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花园,向着寝宫的方向慢慢走去,现在想来,冬天的花园,也没什么可欣赏的,只有几缕寒风,几丝雪花。 秦铭站在原地,咬了咬牙,没想到老皇帝还有这一手。 去找秦衍?他会老实交出另一半虎符? 秦铭原地走了几步,最后只得怒气冲冲的而离开花园,信心满满的前来索要虎符,没想到竟会在秦衍手里,最可气的是老皇帝什么时候给了秦衍他都不知道! “殿下,风王爷的亲信王坤已经带了一千骑兵进京了!”不远处,一个瘦小男子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因为太过慌乱,甚至还绊了一脚。 “进京了?”秦铭心中一颤,风选是周南国名将,领兵打仗一流,极为擅长攻坚,而他只是一个太子,从小所学也全都是治国之策,一旦开战,那可是大大的劣势。 “一半虎符只能调动十四万兵力,京城只留有四万,四万兵,怎么守住京城!” 秦铭有些急了,本以为还有时间来筹备,谁能想到风选居然选在这个时候领兵进京了! “我去找父皇,另一半虎符,一定要拿到手。” 秦铭步履匆匆的向着皇帝寝宫走去,瘦小男子在后面紧紧跟着,一步不落。 “你在这等着。”一边说着,秦铭一把推开寝宫的房门,旁边的侍女随从吓的气都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 “父皇,儿臣刚刚得知,风选领兵进京了。”秦铭进入寝宫,直接开口说道。 “知道了。”老皇帝半倚在桌案上,闭着眼睛淡淡回道。 “父皇,风选早有谋反之心,儿臣望父皇下令,铲除叛逆。”秦铭郑重行了一礼,语气凝重。 “朕已经没力气管了。”老皇帝声音虚浮,有气无力。 太过心累,没力气了。 “那儿臣就替铲除逆臣。”秦铭脸色一松,只要老皇帝不插手,不偏袒,那就可以放开手脚了。 退出寝宫,秦铭挥挥手,旁边侍女赶紧退下,有些话有命听,没命留啊。 “去传令,定关王擅自领兵进城,意图谋反,荣威郡主毒害陛下,更是罪加一等,派京城守军三千,前去剿灭,一个不留。”秦铭语气冰冷,前所未有的凝重,一步走错,那就失了先机,步步错了。 “是!”瘦小男子用力一拱手。 “还有,我今晚就前去京守府,让他们只管出兵。” “是!属下这就去传令!”瘦小男子再次一拱手,转身离开。 “哼,这京城,也该变天了。”秦铭看着身后的皇帝寝宫,自语一声。 第十六章 围城 茶馆顶层,竹制的栏杆前,苏长信静静看着外面的夕阳,楼下来来往往的路人不停走着,一些小贩已经收拾东西返家,而远处,红彤彤的灯笼高高挂起,莺莺燕燕的姣笑声若隐若现,更有貌美的女子站在酒楼门外打量着路过的路人,看见穿金戴银的富家公子便笑嘻嘻的贴了上去。 “苏公子,小姐她……”苏长信身后,一袭绿衣的碧水面色不安的站着,原本清秀好看的眉毛此时微微蹙着,眼神悲切。 “碧欢是北方姜途国的秘药,会使人假死,封闭心脉,其间无法进食,所有使用过碧欢的人身体都会变得极为虚弱,心脉也会脆弱,活不长久。”一想起碧欢的副作用,碧水的心底就会隐隐抽痛,为了报复风选,小姐竟然不惜以自己的身体性命为代价,只为了报复被当成筹码出嫁的仇,不得不说,这代价太大太大。 “你还是不了解她,这件事对她影响太大,要是不能痛快扳倒风选,搅乱朝廷,除了太子,她以后也不会开心。”苏长信叹了口气,了解又能如何,碧欢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风情荣的身体经过这一次的摧残,以后再也经不起颠簸了。 “我们回去吧,看看情荣怎么样了。”苏长信眼眸低垂,隐约间藏着一抹悔意,要是他没有放任风情荣去胡闹,怎么会有现在的后果。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还好风情荣服用的碧欢数量并不多,还能挽救,这是这一次,对风选的影响确实太大,朝廷中大多数臣子并不相信风王府传出的郡主染疾暴病的说法,而是更相信京兆尹徐瑾的话。 再加上太子的推波助澜,现在的风选已经是丑闻缠身,以前投靠他的那一部分势力也开始蠢蠢欲动,立场变得动摇起来。 风情荣的手段已经开始显出效果,在现在这种极为敏感的****时期,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 姜途国有神秘的巫医,只要能拿到他们的药物,在配合他们独特的治疗手法,应该就能把风情荣服用碧欢的后遗症给治好。 想到巫医,苏长信心底沉思着,说道姜途国的巫医,还得是她最高明…… 姜途国似鬼似神,妙法无双的鬼神巫医——天秀。 …… 屋内,风情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周围被洁白的纱幔遮着,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窗外的风一吹,纱幔轻轻飞舞,竟显得有些凄凉。 “小姐还是沉睡不醒。”碧水摇了摇头,已经两天两夜了。 苏长信掀起纱幔,坐到床边,他的左肩还带着伤,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只能用右手轻轻理了理风情荣耳边的发丝,无奈的摇摇头。 “明天一早,应该就能醒了。” 碧水点点头,面对沉睡的风情荣,只能相信苏长信。 “你也去睡吧,明天什么都会好的。”苏长信善意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揉了揉碧水的小脑袋,这孩子也受到了不少惊吓,之前在风王府的时候真是为难她了。 他身上还带着前几日劫狱时留下的箭伤,使用月蝉刀也受到了影响,要不是碧水,他一个人也没十足的把握把风情荣从王府中带出来。 “苏公子,碧水想求您一件事。”踌躇片刻,碧水终于是说道。 “哦?”苏长信意外的看着她。 “等小姐醒了,你带着小姐走吧,离开京城,要不就离开周南国。”碧水道。 “怎么突然想这个?”苏长信心中不解。 “周南已经不太平了,小姐留在这里,只会继续受到伤害,那些人也会不断利用小姐,现在小姐她身体已经经不起颠簸了。”碧水看着苏长信的眼睛,认真的说,“小姐最在意的人就是苏公子你,我想,要是你能带着小姐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小姐一定不会怪你的。” 苏长信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孩子的世界总是天真的,即使经历再多的苦难和折磨,见过再多的心计与手段,骨子里天生的那份天真也不会被轻易抹去。 “等她醒了,我们让她做决定,如果情荣愿意走,我就带你们两个一起离开周南国,我听说姜途国的风景也很不错,到时候我们就去那里。”苏长信揉了揉碧水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好,那等明天小姐醒来,可一定要问。”碧水显得很开心,只要风情荣能离开这是非之地,那比什么都要让她开心。 “放心吧。”苏长信笑道。 ……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刚刚破晓,远处的夜幕还没有散去,天空之上还能零星看到几个星辰,碧水站在风情荣床边,有些激动的捂着嘴。 “小姐!你终于醒了!”碧水声音中带着呜咽。 “吓到你了。”风情荣声音虚弱无比,如果不是此时此刻四周非常安静,恐怕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怎么会呢,小姐能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碧水擦了擦眼泪。 自从风情荣告诉她要服用碧欢来陷害风王府那刻起,碧水的心就一直紧紧揪着,不敢百分百的相信,现在看到风情荣真的苏醒了过来,心中的石头才算彻底放了下去。 “我去告诉苏公子!”平复了一下心情,碧水伸手提风情荣掖了掖被角,小声说道。 “等一下,碧水,我有事让你帮我去做。”风情荣嘴唇干枯,三天两夜没有进食进水让他的身体极为虚弱,根本支撑不了太久,如果不趁这个时候把话说出来,下一刻可能就没力气说出来了。 “小姐你说,我都听着。”碧水闻言赶紧凑到风情荣嘴边,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朝廷现在应该已经混乱……你和长信一定要小心,去找午瑶……通过她……引来六皇子秦衍,我有要事找他。”风情荣断断续续的说着。 六皇子和风选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然而老皇帝只有两个儿子,其他都是女儿,而且除了最小的云乐公主,其他的全部都已经出嫁,而云乐公主又不可能继承皇位,在太子和秦衍之中,还是秦衍适合。 她要让风选知道,即使六皇子最后登基为帝,他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没有任何好处的失败者! 没有人生来就是要被当做筹码去交换利益,既然这样做了,那就得有一败涂地的准备。 “小姐,你现在的身体太虚弱了,不能这样劳心啊。”碧水有些急了,怎么刚醒来就又要劳心劳力的安排这一切,以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撑不住。 “快去。”风情荣闭了闭眼睛,不再说话。 “碧水这就去。”碧水气的跺了跺脚,转身离开。 “呵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风情荣闭上眼睛,轻笑一声。 “吱——”开门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但在这里却显得异常刺耳。 “长信。”风情荣努力转了转头,看向门外的来人。 “情荣,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姜途。” 门口处,苏长信手上端着一盏烛火,火苗灵动的跳跃着,像在回应着他的话。 他隐在阴影之中,只露出半个身子,目光却异常柔和。 “这里已经是一座围城,我们走不了了。”风情荣勾起嘴角,勉强一笑。 第十七章 前夜 “只要你想走,我一定带你离开,我们去姜途,去燕国,去任何一个地方。“苏长信站在门外,声音清冷。 “不用再劝我了,我不会走的。”打了打精神,风情荣撇过头去,害怕被心中莫名的情绪所影响。 “好。”苏长信闻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天空已经彻底明亮,深秋的寒风凌冽刺骨,带着浓郁的肃杀之气,树枝上干枯的黄叶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就像这个国家,将倾未倾。 “碧水告诉我,你要见秦衍?”苏长信扶起风情荣,小心的让她倚靠在床边,手中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汤,看的风情荣心中暗暗发苦。 “对,现在定关王在国中的名声一塌糊涂,朝中又有太子和宰相和他作对,暗中推波助澜,往他身上不停泼着脏水,风选是个骁勇善战的将军,却不是一个有大肚量的政客,不出意外,京城马上会出现动荡,这个时候的秦衍一定是三方都想要争取的对象,而且只要他不是脑袋坏了,就不会一心一意的跟着风选,只要能给他足够的好处,我相信,他一定会,站在我这一边!”风情荣刚说完,便猛烈的咳嗽起来,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一口气说这么多有些力不从心。 苏长信眼含忧虑的拍了拍她的背,心中却是摇了摇头,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在算计着别人。 “你能给他什么好处,你现在操的心太多了,先把伤养好。”苏长信端好药汤,笑眯眯的送到风情荣嘴边。 “张嘴,喝了。” 风情荣脸都绿了,还没喝就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苦味,这要是喝下去,还不得被生生苦死。 “这药是调养身体的,你现在身体虚弱,不能吃东西,先喝碗药汤,等到正午我在给你弄些吃的来。” 仿佛是看出了风情荣心中所想,苏长信笑得眉眼弯弯,本就好看的脸更是迷人,风情荣咬了咬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在这张脸的主人亲自为自己熬药的份上,还是喝了吧。 心一横,风情荣咬着牙将那碗黑的发亮的药汤灌了下去,铺天盖地的苦味一瞬间淹没了她的味觉,风情荣只觉得眼前一黑,怎么咽下去的都不知道。 苏长信一脸无奈,这药是他按照姜途那里的药方熬出来的,虽然苦了点,可是疗效快,对于风情荣现在的身体状况,这药最合适不过。 “咳咳…咳咳……!”风情荣捂着胸口,这辈子都没喝过这么苦的药,之前在现代社会都是胶囊,根本没有这么苦的药。 “以后不会再让你喝这么苦的药了,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它会能你的身体早日好起来。”苏长信顺手从怀里掏出一粒亮晶晶的糖果,笑着塞进了风情荣嘴里。 晶莹的糖果入口即化,风情荣微微换了个姿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苏长信,苏长信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只能又笑了笑。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你去帮我把秦衍找来,我担心迟则生变。”风情荣道。 “把秦衍找来,你能拿出什么让他心动的筹码?”苏长信微微偏头,看着风情荣的眼睛认真问道。 “把我自己交出去,你说够不够?”风情荣定了定精神,苏长信的药果然有效,刚喝下就能感到精神开始恢复。 “你现在再那些人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苏长信闻言脸色凝重了些许,“而且是被你父王毒杀的。” “徐瑾一生忠臣,嫉恶如仇,在朝中名望极好,只是脾气急躁,现在从他口中传出你被定关王毒杀的事情,那些支持风选的人肯定会有人暗中动摇,毕竟连女儿都能杀,他们又算什么。”苏长信道。 “呵呵,我倒是应该好好谢谢徐瑾了,他这下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风情荣轻笑一声。 不光要谢谢徐瑾,还要谢谢她父王风选。 那天在西厢院,王坤只身一人悄悄来到西厢院,告诉她,只要她配合,供出劫狱的人是谁,并说出午瑶的去向,就放弃让她和六皇子秦衍和亲,从远房家亲中另选一个女子代替她,并放她离开远走高飞。 谁料她身上竟然有着碧欢,宁愿承受严重的副作用也要假死陷害定关王! “情荣,你每次都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为了报复不顾自身安危,你这样真的值得吗?” 哪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不愿沦为筹码,就得如此而已。 “长信,如果当时我说出了劫狱的人是你,说出了午瑶的去向,那岂不是把你置于危险之中?” 风情荣坚定不移的摇了摇头。 “他们杀不了我。”苏长信同样摇摇头,暗叹一声。 “不说这些了,把秦衍找来,只要让他见到我,我想,他就不会拒绝。”风情荣微微偏头,笑着看向苏长信的眼睛。 “算了,这次就听你的”苏长信伸手替她重新盖好被子,扶她慢慢躺下,刚刚恢复的身体不能有什么大动作,到时候把秦衍找来,自己盯着就好。 要是有什么不对的…… 苏长信眼睛微微一眯,那就杀了秦衍,远走高飞。 “碧水,照顾好她,我去去就回来。” 守在门外的碧水闻言赶忙推门进来,冲苏长信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守在了风情荣的窗边,看着她的眼神中满是顾虑。 关上门,苏长信抚了抚肩上的伤口,伤口已经结痂,姜途国的刀伤药疗效极好,而这又是有鬼神巫医之名的巫医天秀亲手调配的药方,疗效更是好上几倍。 好久没见到过天秀了…… 苏长信轻笑一声,从姜途国千里迢迢来到周南国,不就是为了离开红莲教,离开大漠吗,现在离开了,却又想回去了。 等这里的事情解决完,就带着风情荣和碧水离开周南国,回姜途国去。 收好月蝉刀,遮好面容,苏长信一跃而下,快速向着秦衍的府邸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