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出逃 “警告、警告——” “警告、警告——十一区的犯人已经逃出。” “警告、警告——” 一队实枪荷弹的士兵从大楼内部的走廊处急速跑出,领头士兵扳动手中的枪,银光闪动,正是一把MSG3。他向后面的下属喊:“她身上一件武器都没有,这都能让她跑掉!分头去找!” 几个人顿时散开,分作三个小队向不同的方向跑去。 不远处是汹涌的海洋,波浪如钟一般一下一下敲击着海岸,将一个又一个未知的亡灵送回故乡。那隔着海洋与这座城市遥遥相对的远方,天幕中突然破开了一个出口。 出口里光芒四射,那光芒在空洞里如同相互击打一般,不断向外发散,光芒直射进下面的浪涛,那里层叠诡谲的云层似乎渐渐下降了起来,云雾从遥远的海面深处向陆地慢慢袭来,空洞在一片水雾气中,越来越小,最终那些光亮汇聚在一起,被收进了那消失了的出口,只剩下好像终年都不会散去的云雾。 那里是这些日子以来每晚便会出现的异象,所有的船只早早绕开那里,所有的鱼虾在那片海域荡然无存。 在那空洞里隐隐能看到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峰顶在光照下虚无而不真实,恍然间能看见那山峰深处仿佛有城市。 这是公元2157年最诡异的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中的景象无法仔细探究,没人知道那个空洞通向何处。 这时远在这座大楼的47层,一个少女从拐角跑出来,棕色的长头发如海藻一般在她身后披散开。清澈而犀利的眼神,以某种神奇的方式,将眼前的如镜面一样的墙壁与迷宫一般的走廊在眼前暴露成真实状态。 她迅速转弯,脚下没有一丝迟疑。 空气中突然泛起一丝清甜的味道,越来越厚重的空气,好像被灼烧一样不断前进的脚步。 只见她手腕往上一转,一根细线延楼层向外的扶手上直线坠落,她一把扬起身上的裙子,用力一撕,接着纵身跳起,挽着组成裙子的韧性材料双手一弯,整个人沿着刚抛下去的金属线真向大厅中央滑下。 “莉莉丝!”下面的士兵发现了她,举起手枪:“不要动!” “一群白痴!!”少女嘲笑喊道:“重力牵引我向下落,我怎么能不动!?”说着她向上一甩手,已经磨烂的衣料随细线飞开去,那细线在空中劈开一丝流光。少女将自己向前面甩开,于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接触玻璃墙壁的一瞬间双脚蹬出,整个人从玻璃墙壁上撞了出去。 此处的云层迅速被风吹开,月亮将原先挡住它的云层完全推开,没有了遮蔽的天空星辰斑斓,与此相反的是那远方尚未散开的卷云互相碰撞,闪电大作,数公里的海洋顿时在一片暴雨之中。 空气因那海水与雨水而湿润起来,原先黯淡的月亮发出明亮的光芒,四周的空气清冽气息愈来重,无数霓虹等面弥漫开小小水珠,晶莹剔透,折射着各色的光线,这些光亮将城市变成色彩闪烁的玻璃,天地剑如同有无数锐利的直角,无数条交错的直线。 几队士兵冲出大楼,却只看见她在树冠间几个跳动,霓虹亮彩照出她裸露出的曼妙腿型,那窈窕的背影瞬息间消失在了星光斑斓的夜色中。 被叫做“莉莉丝”的少女在远离逃出的事发地的地方停下来,她的手突然发出一阵微微的颤抖,像被这夏夜中的风吹得无法抑制的哆嗦。 抬起头,星光跌进她的眼睛,立即折转成一抹倔强的眼神。很少有人见过这样的眼神,那神色原本像云端之上的风景,瞬息之间变成为漫天星辰。少女的眼中弥漫起雾气,在她的眼里,由近致远早已归于平静的树枝与飞鸟都在一幅画面里静静沉睡,那画面像是发光的波涛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更远处追击的士兵与来往的车辆行人都成为了跳动的光点,那些光点越来越远,延伸到没有尽头的世界那边。自己周围安静平和,头顶是无云的虚空,脚下是坚实的黑色土壤,耳边只有风与自己脚步的声音。 她收回眼神,看着眼前的那座破旧汽车修理厂愈来愈近。 喘着不均匀的粗气频频回头,同时快速地走进了里面。发着电子光亮的蜜浆在旧埚里“咕嘟嘟”地翻滚着,一个接一个泡沫在锅里碰撞。蜜浆被一大罐一大罐地放在仓库的角落里。静瞳将自己身上的破碎衣服一扯,顺势扔在地上。 从前她站在这里看着这些胶质翻滚,内心充满了平静。乐园的杀手莉莉丝会守着糖浆的香气从锅里慢慢化开,看着那些胶质与甜腻的气息混在一起,有时混合着汗的味道,有时是血的味道。 她已经习惯了。 此时的她却感觉喉咙里火烧一般,身体里的某个部位非常疼。她正面对着一台人形机器站定,那人形机器冰冷的脸上映出她如朝阳一般的眼眉与笑容。 “尘姜,我是姐姐,我带你走。” “咔!”背后忽然轻轻响了一声,她明显地感到自己脊背接触到了一支枪口,那张清丽而眼神美艳复杂的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僵住了。 “莉莉丝,永远顾及你的妹妹,是你的弱点。即使她已经死了。” 身后冰冷而漠然的声音。 “只有你能找到我。”少女表情越来越复杂,有不忍,有犹豫,最后变成了绝望。 她惨然一笑:“我不想再做莉莉丝,我是静瞳……而且尘姜没有死!”少女低吼一声,弯腰转身,去夺身后人的枪。 却被那人一把抓住胳膊,腿脚也被他制住。 “你知道背叛组织是什么下场。”那人靠近静瞳,低沉的声音说:“因为你有”释梦”的本事,所以三年前你没和你妹妹一起死。你能好好活着,能和有着她一部分记忆的机器说话,都是组织给你的。你的吃,你的穿,你的命,都是组织给你的,而你却背叛了组织……” 一枚子弹穿过静瞳的肩胛骨,她感觉自己裂开了。一瞬间疼痛冲上大脑,好像要从眼睛里迸发出来。 “永别了莉莉丝。” “轰!!!” 一声爆炸,无数的碎片碎裂开,伴着紧跟而来一股巨大的冲击,身后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火光里的碎片,不到半秒的瞬间,静瞳倒地的时候,看见她背后的杀手倒在血泊里,散弹轰爆了他的身体,在闭上眼睛的刹那她用尽力量向机器人那里看去,机器人也被爆炸轰碎了, 她很想哭,比眼泪先流下的却是自己的鲜血。 静瞳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等她再睁开眼睛,她所看到的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2.第2章 莉莉丝 空气中突然泛起一丝清甜的味道,越来越厚重的空气,好像被灼烧一样不断前进的脚步。 层叠诡谲的云层逐渐下降,压境一般逼迫着海水。 云雾从遥远的海面深处向陆地慢慢袭来最后成一片混沌,空洞的点点星火在水雾气中越来越小,最终那些光亮被大手一般的水雾聚拢,一把就收进消失的出口里。 此时的棕发少女手腕往上一转,一根细线延楼层向外的扶手上直线坠落,一把扬起身上的裙子,用力一撕,接着纵身跳起,挽着组成裙子的韧性材料双手一弯,整个人沿着刚抛下去的金属线真向大厅中央滑下。 “莉莉丝!”下面的士兵发现了她,瞬息间举起手枪:“不要动!” “一群白痴!!”少女嘲笑喊道:“重力牵引我向下落,我怎么能不动!?”说着她向上一甩手,已经磨烂的衣料随细线飞开去,那细线在空中劈开一丝流光。 少女将自己向前面甩开,于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接触玻璃墙壁的一瞬间双脚蹬出,整个人从玻璃墙壁上撞了出去。 随着那曼妙的少女跃入夜的怀抱,城市上方的云层正在迅速被风吹开。 月亮推开遮蔽,星辰斑斓。被吹开的卷云向遥远处聚集,其中闪电大作,数公里的海洋顿时侵吞于一片暴雨之中。 城市因海边的雨水而湿润,黯淡的月亮发出明亮的光芒,雨水冲淡了城市的血腥气息,将那些孤魂的味道转换成清冽的空气。 莉莉丝眯着眼睛,眼眸里的霓虹灯光断裂开,弥漫的水珠反折射着各色光线,天地间是无数锐利直角,无数交错的直线。 几队士兵冲出大楼,却只看见莉莉丝的消瘦身影在树冠间几个跳动,霓虹亮彩照出她裸露的小腿,上面清晰可见拷打痕迹。窈窕的背影与长发扫过众人眼睛,瞬息间消失在斑斓夜色中之。 “太可惜了!本来还想能好好享受一番……”一个士兵舔舔嘴唇,虽然心里知道这个女囚就是到最后也未必能够轮得上自己染指,然而下半身控制不住地想要她。 乐园的所有男人,都想要她。 3.第3章 释梦 莉莉丝,她的长发在耳边形成了一个翻开的波浪,只听见自己随着风发出的喘息声。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逃出许久忽然手指豁然发出一阵颤抖,仿佛是这夜中的湿润的风,引起不能控制的一哆嗦。 云端之上的风景,漫天星辰。星光跌进她的眼睛,立即折转成一抹倔强的眼神。 她眼神一转,眼中弥漫起雾气。 这种能力,叫做——释梦。 莉莉丝的眼中,只见由近至远早已归于平静的树枝与飞鸟都在一幅画面里静静沉睡,那画面发着光,光的波涛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更远处追击的士兵与来往的车辆行人都成为了跳动的光点,那些光点越来越远,延伸到没有尽头的地方。 再次确认自己周围安全,瞬间就跪倒在地,头顶是无云的虚空,脚下是坚实的黑色土壤,耳边只有风与自己死里逃生的喘息声音。 凝了凝神,挣扎着站起来,眼前的那座破旧汽车修理厂愈来愈近。 扬起笑。 喘着不均匀的粗气,几乎一瘸一拐地走进了修理厂里面。 发着电子光亮的蜜浆在旧埚里“咕嘟嘟”地翻滚着,一个接一个泡沫在锅里碰撞。蜜浆被一大罐一大罐地放在仓库的角落里。 琅玕将自己身上的破碎衣服一扯,顺势扔在地上。 空气甜腻得不像话。 热得让人发慌。 爱好吃糖的女人,线条却优美,牙齿也很白。 莉莉丝拿起一片糖,扔在嘴里嚼了嚼,混杂着自己嘴里的血味儿。 乐园的人一向那么狠。无论自己如何卖命,今日要杀了自己就是要杀了。 糖浆的香气从锅里慢慢化开,刀口舔血的日子她已经习惯了。 莉莉丝觉得喉咙里火烧一般,身体里的某个部位非常疼。那疼痛入了骨髓,又像是脱离了长久的桎梏,终于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4.第4章 J 正面对着一台人形机器,扬起脸,人形机器冰冷的脸上映出她如朝阳一般的眼眉与笑容。 “尘姜,我们走。” 上去扛起机器人,忽然面色一滞。 心道:“不好!” “咔!”背后轻轻响了一声。 一支枪抵住莉莉丝的脊背。那张清丽而眼神美艳复杂的脸上,刚刚露出的笑容僵住了。 “永远顾及你的妹妹,是你的弱点。即使她已经死了。” 身后冰冷而漠然的声音。 “只有你能找到我。”少女表情越来越复杂,不忍,犹豫,最后自嘲地一笑,眼神变成绝望。 惨然道:“J,乐园的莉莉丝,我真的不想再做了……你始终不肯叫我的名字,我是琅玕……这名字,你是不是早就忘记了?” 身后声音却毫无感情地冷冷道:“莉莉丝,跟我回去。” “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痛苦。” “跟我回去。” “或者是你知道却根本不在意……” 身后的男人毫无表情。 “我死都不会回乐园了!”莉莉丝低吼一声,弯腰转身,去夺身后人的枪。 却被那人一把抓住胳膊,腿脚也被他制住。 “你敢违抗我……你知道背叛组织是什么下场。”那人靠近琅玕,一抹白色的发丝摇晃着。 低沉的声音道:“莉莉丝,你有”释梦”这样的能力,因为这个三年前你才没与你妹妹一起死。活着,吃,穿,命,都是组织给你的,但你却背叛了组织……背叛了我……” 食指扳动。 散弹瞬间穿过琅玕的肩胛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裂开了。 疼痛冲上大脑,父母倒在血泊里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然后那画面跟随疼痛一起从眼睛里跳出来。 5.第5章 涅槃往生 “J……”琅玕张了张嘴。 “莉莉丝,你竟然会违抗我……”男人嘴角抽动一下,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训不熟的野猫就吊死它……莉莉丝,你太让我失望了。不过你一直不知道,你的妹妹是我杀的……”白色发丝摇晃,一道冷峻的眼光扫过琅玕的脖颈,毫无感情。 被他制住的少女血液骤然间沸腾起来,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后面的人轻轻动了动手指。 “永别了野猫。” 与此同时修理厂外一个炸弹扔了进来。 “轰!!!” 无数的碎片碎裂开,伴着紧跟而来一股巨大的冲击,身后所有的东西都变成火光里的碎片。 不到半秒的瞬间,琅玕倒地的时候,看见J击出的散弹轰爆了自己的身体,看见他被什么人黄雀在后,接着击倒在血泊里。 远远地,面目模糊。 闭上眼睛的刹那,用尽力量向机器人那里看去,它也被那散弹枪轰碎。 很想哭,比眼泪先流下的却是自己的鲜血。 火光漫天,整个修理厂在夜色里烧成了一朵火烧云。 。。 “十” “九” “八” “七” “六” “五” “四” “三” “二” “一” “零” “开始!” 机器启动,支离破碎的女子,半张美艳的脸在泛着冷光的手术仪器的反光里时隐时现。 “辰晖,莉莉丝的大脑马上失去全部生命迹象。”护士转过脸,眼睛里电光闪烁,才发现她是个机器人。 阴影里背坐着的男人,扶了扶眼镜:“还有多久?” “二十秒。” 男人略微沉吟,取下眼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实行那个方案吧。” 6.第6章 邶魏国圣女 车轮辘辘地响着,好吵。 心里很烦躁,那声音一直一直地响,然后是巨大琐碎的电子声。 身体仿佛被大山压住,几百万吨的重量施加在太阳穴上。无法出声,亦无法睁眼。 好吵。 忽然间那压力猛地消失了,全身说不出的自在轻快。 一睁眼,琅玕发现自己竟站立在一群人之中,身边人穿着古代的衣裳,自己鹅黄色裙裾在身,以面纱遮面。 正在静静看着眼前的广场。 琅玕心中大骇,回想自己被J轰碎的瞬间,想到自己妹妹曾经的恋人辰晖,那个内敛却有着异常天赋的科学家,想到他提到的“涅槃往生”。 叹了叹气。 从来没有实验过的新技术,隐秘不为人知的杀手组织,到了其他空间的自己。 琅玕很快将一切串了起来。她心里默默地感谢了辰晖,同时巨大的空虚感袭上她的心头。 此时广场中百十名戎装卫士齐站高台下,一身穿白色身形荣华的男人坐于高台,广场上人大半携带武器,琅玕用释梦看过去,只觉得广场上暗流涌动,不知多少高手。而高台上那人看上去深不可测。 广场上四队人马站东南西北各一边,领头的却都是年轻貌美的姑娘。 “她们这是要干什么?”琅玕小声问身边人。 身边看热闹的人不可思议地看了琅玕一眼:“你站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她们在干吗?这是选邶魏国的圣女呐!” 身边人热心地向广场努努嘴道:“你看,西边儿座那位是灵烟塔的大小姐赵无双,长得十分貌美,只可惜武功不及凌霄峰的二小姐乐佩泇。” 琅玕随着身边人的眼神看过去,果然西边座的一队人马面色颓溏,他们家的小姐已经落败了。 但不知为何自己听见“凌霄峰、乐佩泇”两个名字的时候心猛地跳了几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情涌上心头。 “这乐佩泇是凌霄峰一派最得意的少主人,凌霄宫在江湖上那么大做派,我看这圣女恐怕就是这乐二少主了。” “我看未必。”旁边另一人插进嘴来:“谁都知道凌霄峰主人乐沧州最喜爱的是三女儿乐裳兮,如果这三少主能参战,邶魏国新圣女的头衔才不算辜负。” 第一个说话的人哼一声道:“你说的谁都知道,乐裳兮虽不见人但美貌才情名震五湖。只可惜年纪轻轻在十三岁上就死了。这都三四年了,你提这个有什么用。” 两人哀叹一声红颜薄命,又兴致勃勃地讨论起场上的输赢来。 “幽异阁和玄冰洞的代表都还没有上场,这乐二小姐只是赢了一场,不能就此断定。更何况论江湖势力,幽异阁与玄冰洞哪一个是吃素的?可都是狠角色。” “我就看准凌霄峰,听说凌霄峰背后是朝廷在支持。” “哦?这么说来那新王取代原来的永利王登基,其中也应该有凌霄峰的一份功劳了?” “!你这话不能乱说,什么取代……本来这王位就是新王的,你随便乱说话会掉脑袋的。” “对对对……” 7.第7章 耶律夏 琅玕静静听着身边人议论,心中还是不能停止对凌霄峰的注意,心脏不由自主地快速跳动着。她用释梦能力压制住自己的精神,顺了顺气。只看见北面竖着“凌霄峰”大旗的队伍中,一个青衣少女坐着休息,她佩戴的青冥宝剑异常耀眼夺目。这少女面容清丽,偶尔与身边人一笑立即艳丽无方。只是时时刻刻有种说不出的高傲神色。 这种熟悉又复杂的心情是因何而来? 琅玕思考着。没有任何头绪,她终于将眼光从那青衣少女身上移开,看向其他人。 南面的幽异阁少女穿着少数民族的异类服装,看上去并不是中原人。一双大眼睛透着精明的神色,来来回回打量着即将于自己对战的乐佩泇。 “下面由凌霄峰二少主乐姑娘对战幽异阁少阁主耶律姑娘。”高台上一人拿着金子烫边的文卷大声念到。 那宣读之人内力深厚,诺大的广场嘈杂的人群都清清楚楚地听见他的声音。 凌霄峰与幽异阁的对决开始了。 琅玕不错眼地盯着穿青衣的乐佩泇,此刻日光普照,阳光照在乐佩泇与耶律夏的脸上,两个美人的容颜让广场上的人都为之摒气凝神。 “耶律姑娘,我这青冥宝剑只要出鞘便要见血,刚才赵大小姐的胳膊怕是要养上小半年才能痊愈。你要是怕,不如就此认输了事。” 乐佩泇自负地向耶律夏道。 耶律夏呵呵一笑:“乐姑娘说笑,咱们还没比试,你怎么就知道是你的青冥宝剑不长眼睛,还是我这彩翼鞭更要人性命呢?” 耶律夏亮了亮自己手中的鞭子,那鞭子在阳光下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甚是好看。 “呀!美人果然配的兵器都那么美!”广场上的人赞叹道。 琅玕暗自摇摇头,那鞭子颜色,很显然不是淬了毒,就是本身就由毒物的皮囊制成。看那乐佩泇一副自傲的神色,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丝毫不加小心,只怕是这一场要败。 “少说话,出招吧!”乐佩泇被广场上人对耶律夏的称赞激怒,她容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称赞他人美丽。 耶律夏早就琢磨出这凌霄峰的少主人是个居功自傲的人,听她说话又如此不降他人放在眼里,与凌霄峰的一贯做派完全相同。 这耶律夏心里下定了决心,暗笑道这一次,要你凌霄峰见识一下这天下,还有一个幽异阁。你乐佩泇今天,就要败在我耶律夏的手中! 8.第8章 乐佩泇VS耶律夏 乐佩泇手持青冥宝剑,飞身向耶律夏袭去。 那耶律夏身影一转,躲过袭击,突然扬起鞭子,疾往乐佩泇头上劈落。 这一招有惊无险,乐佩泇空中翻个云斗,接着又将青冥宝剑刺去。 耶律夏弯身躲过,扬起鞭子的同时脚下生风,向乐佩泇的小腹直踹而去。 琅玕看得手心里冒出来冷汗,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如此注意凌霄峰和它的代表,虽然看那乐佩泇自己是怀着复杂的甚至有些厌恶的情绪,但是看见凌霄峰的旗子与下人穿着,就不由自主地感到亲切万分。 乐佩泇与耶律夏二人已经过了几十招,本是点到即止的规则在这二人这里逐渐演变为招招杀招。 高台上的宣读人神色紧张,屡次向坐着的白衣男子看去,那男人都是眼神示意,意思让那二人就这样过招即可。 耶律夏长鞭挥出,弹在青冥剑上,随着刀刃一卷,鞭子竟然毫发无伤。 这以柔克刚的本事让广场中人屡屡叫好。 其他人越是称赞耶律夏,乐佩泇越是着急上火。她只听得了称赞受不了他人忽视自己的性格多年养成,性格跋扈嚣张,本怀着一招制敌的想法却让那南疆女子躲过了那么多招,她一时气急,运足内力,整个人逼向耶律夏。 耶律夏见乐佩泇来势汹汹,先是一惊,立即计上心头。只见她躲过青冥剑,却脚下忽然一软,挥出的鞭子偏了。 乐佩泇心中大喜,反手就左掌挥上,直击耶律夏头顶。眼见就是头破血流之时,耶律夏嘴角浮起一抹笑。 “不好!!”琅玕心中大喊一声。 只见那耶律夏忽然双腿顺势盘坐,腰肢一弯,乐佩泇力气太大刹不住,手掌并没有击到耶律夏,反而将自己最没有保护的腹部全部亮在了对手的怀中。 耶律夏左手一转,手指向上,看神情她准备以手指贯穿乐佩泇的腹部。 所有人都大惊,凌霄峰的众人几乎跌落地上。这一击如果下去非同小可,轻则他们的二少主从此不孕,重则立即就失血过度死在当场。 忽然一道黄色的身影跃上光上,与此同时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可思议的风将广场上的二人分开,在耶律夏还未触及乐佩泇的时候,琅玕用十足的释梦能力将二人冲开。 9.第9章 琅玕出手 二人被奇异的力量分开,都打了个滚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震惊于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反转。 凌霄峰的人冲上去几个扶起乐佩泇,只见她的小腹皮肤已经出血,再差几秒,恐怕就贯穿了整个身体。 “你是谁?”耶律夏的计谋眼见就要得逞,却被人打乱,她站起来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喊道:“这是我幽异阁与凌霄峰的比试,你为什么插手?” “比赛本是点到即止,可是耶律姑娘似乎想要乐姑娘的性命,小女子这才不得不出手。”琅玕朗声说道。 她适才不由自主地跳上前去救乐佩泇,似乎自己身体里有一股力量与感情促使自己必须这么做,她很是不解。 “适才比试过激,二位候选者请休息片刻,半炷香之后重新比试。”高台上的白衣男子示意宣读官念了几句,同时定睛看着广场上偶然飞身而出的琅玕。 一身黄色衣裳,手无寸铁,以莎遮面。 却似乎有着令人心惊的力量。 他侧头向宣读官说了几句话。 此时乐佩泇血流不止,凌霄峰的下人们慌做一团。 “让我看看。”琅玕走上前去。 凌霄峰众人迟疑着,虽然这少女救了自己家少主,但依旧是来历不明,不知是敌是友,更怀疑是不是什么人特意使的什么计谋。 琅玕却拨开挡着自己的几个人,蹲下看乐佩泇的伤口。 乐佩泇疼痛不已,看着这个黄衣女子,不知为什么心中生出浓浓的厌烦恨意,她高声道:“谁让你多管闲事,刚才本少主只要稍一转身,便可伸手捏碎那女子的脖颈!” 琅玕没想到乐佩泇会如此傲慢不讲理,她愣了愣,平静地道:“乐姑娘你现在不能动气,你中毒了。这毒随着你的伤口往里侵袭,你越是血液翻滚,毒就散的越快。” “我中毒了?”乐佩泇大惊,她再看自己的伤口,鲜红地血液还在不断流出,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只是指甲划伤的皮肉,为何如此疼痛? 琅玕站起来,对南面的队伍道:“不知耶律姑娘可否赐予解药?” 乐佩泇听此,愈加怒火冲天。她向耶律夏怒道:“小贱人!没想到你如此歹毒,竟然暗算本少主。你幽异阁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此向我凌霄峰使暗招。你速速将解药拿来,否则总有一****凌霄峰要踏平你幽异阁!” 广场上人都听到乐佩泇的叫喊,有惊异的,有暗自摇头的。均想着凌霄峰真的是霸道跋扈,这乐姑娘真是技不如人还不长脑子。 耶律夏以及其身后的幽异阁人听此都愤怒地瞬间起身,耶律夏道:“我本想教训教训你,你若好生求软我便饶了你性命。谁知你如此狂悍。想要解药等你死了再说。你如此口出狂言,说要踏平我幽异阁,我们不如就今日立下个誓言,硬碰硬,我南疆数十万幽异阁人不信抗不过你凌霄峰!” 此言一出,广场上人皆一片寂静。南疆与中原本就有数年战争,南疆君主耶律泰也是幽异阁的弟子。作为南疆的护国教派幽异阁这一次本是凭着友好参与的目的来参加比赛的,谁知道竟生出这样的变故。想到这几年邶魏国才平静下来,边疆才安定写日子,难道就要因为一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闹得百姓再无宁日? 广场上的人都对乐佩泇投来了憎恨的目光,受过战争与朝廷抓壮丁之苦的一些百姓恨不得这就上去把乐佩泇生吞活剥了。 10.第10章 元慕阳 元慕阳自从琅玕跃出之时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身影,心中一股感情上下波动不明。只听见耶律夏指责乐佩泇目中无人辱及幽异阁众人,他心知这缘由的确是乐佩泇过于狂妄。 元慕阳向前一步向耶律夏双手抱拳道:“耶律姑娘,在下凌霄峰门下元慕阳,适才我师妹言语多有得罪,请姑娘恕罪。凌霄峰与幽异阁一向没有过节,今日之事也请姑娘雅量,不要与师妹计较。” 耶律夏呵呵一声:“你凌霄峰的少主人挑衅其他门派,你虽是她师兄,却并非凌霄峰少主,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凌霄峰?今日要么你们当家主人乐沧州出来与我道歉,要么你们门派的少主人上前与我真刀真枪的斗上一斗,如果我技不如人,刚才她说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元慕阳手指紧握,一张脸瞬间变得阴沉。 此时怎么可能请来自己师傅,就是师傅在也绝不可能以泰斗身份向一黄毛丫头道歉。简直岂有此理。但说道打斗,元慕阳看着血流不止的乐佩泇,心中知道是靠不住了,凌霄峰少主人乐川流今日并没有同行,陪乐佩泇参选圣女一事师傅特意交予自己,本以为顺风顺水,只要哄着点这姑奶奶就没事,谁知中途会起这样的变故。乐川流与自己一向不和,此时自己又怎能去向他求助。 自己若是上场,或许有赢的把握,但是那女子一口一个自己不是凌霄峰少主……元慕阳越想越气,多年沉积在心里的怨恨将指节逼得惨白。 乐佩泇心里恼怒,想站起来再与耶律夏大战几回,然而手脚因失血而逐渐麻痹。元慕阳赶紧点住她的穴道,不让她胡闹。 “怎么样?今日凌霄峰就没人了么?那好!我这就回去,向师兄说明今日种种,是否改日集我南疆全力与凌霄峰一战,由我师兄做主!” 她口里的“师兄”,便是南疆君主耶律泰。 面对幽异阁的咄咄逼人,众人没了打算,看向高台上的白长音,他却是喝几口茶,然后便一动不动地看着下面。 11.第11章 乐裳兮 琅玕也觉得无可奈何,正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就听乐佩泇愤恨道:“你还在装什么?” 众人迷惑。 乐佩泇对着琅玕恨恨道:“这么多年你就像个幽灵一般缠在我们心里,今日如此骄阳竟然不能将你烧得魂飞魄散。” 琅玕看向乐佩泇:“乐姑娘你说什么?” 乐佩泇手脚麻木,青冥剑“当”一声落在地上,带着极大的怨恨道:“你在你最不应该出现的时候出现,马上就要名扬江湖令,现在你满意了吗,乐裳兮。” 话语一出,所有人为之震惊。 “乐裳兮,哪个乐裳兮?”元慕阳一把捞起乐佩泇。 “还有哪个,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三小姐,兮儿妹妹!!” 元慕阳不可置信地看看乐佩泇,再看看琅玕:“兮儿,兮儿不是死了吗?” 乐佩泇冷笑一声:“她马上就要和耶律夏出招了,她就是为这个来了。死了到好,如果小贱人今天死在耶律夏的鞭子下,我也不枉受这苦毒的折磨。” 这都什么跟什么,倒好像她中毒是自己下的一样。琅玕实在难以理解乐佩泇疯疯癫癫的话语,却只觉场上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 “你是凌云峰三少主乐裳兮?”耶律夏从躺椅上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琅玕道:“怪不得你适才出手,但我听闻你们姐妹一向不和,更重要的是江湖上都知道你已经死了。” 乐佩泇恶毒地吼了一声:“死什么死,她就活生生站在你面前呢。你们快点打一场,无论谁杀了谁,都解我心头之恨。” “不可!”元慕阳立即大声阻止:“这姑娘并不能证明就是我们凌霄峰三少主,更何况,更何况我们兮儿并不会武功,我们不会允许她上前作战。” 耶律夏却来了兴趣,她早就听闻江南乐裳兮,江北寒双漱。耶律夏挥手阻止一看就有袒护之心的元慕阳,更加认定眼前的就是不知因什么原因放出假死的消息却今日跳出来救人的乐裳兮。 耶律夏充满好奇与挑衅地对琅玕道:“凌云峰三少主,出招吧!” 12.第12章 白玉剑 琅玕左右为难,她不能认定这身体究竟是不是乐裳兮。 正在此时,耳边一个声音幽幽道:“你应该出手,毕竟因为你的出现让她二人矛盾更加激烈,你既然管理闲事,就只能一直管下去了。” 千里传音! 琅玕知道这人不在自己身边,但一定在广场某个地方看着自己。 现在进退两难,只有一咬牙,先击退了这耶律夏,再做打算。 琅玕向前一步,表示自己准备接招。 元慕阳一颗心从嗓子眼跌落进身体里,凌云峰众人听闻这女子是死而复生的三少主,震惊,惊吓,欢喜,好奇等情绪一一不同。 此时场上耶律夏已与琅玕交上手,耶律夏鞭子挥上,琅玕手无寸铁,闪身躲避。 这时广场上一人中气十足,声音悠扬道:“我借乐姑娘一个兵器,用完还我。” 说着从人群中飞出一把白色宝剑,琅玕飞身接住,只觉得此剑轻巧无比,回身看见一穿着布衣,身材颀长带面具的男人。 琅玕手持白玉剑,与挥动彩翼鞭的耶律夏交手。 鞭子转弯向琅玕劈下,白玉剑荡开,“当”的一声,将那鞭子弹出刀刃。 那耶律夏怒道:“我不信我这鞭子竟然抽不到你!” 琅玕道:“耶律姑娘赐招即可。” 二人手下又过了几十招,广场上土气弥漫,之间两位俏丽身影打斗不止难分上下。耶律夏自觉自己已经出了十足的力气,但对手身形变化奇特,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招数。 琅玕知道耶律夏使出了十足的招数,自己却不敢发动释梦,更不能伤了对方。无论自己是不是乐裳兮,这一战只需要比耶律夏稍强即可,万不能在中原与南疆的关系上火上浇油。 耶律夏忽然间顺势一倒,又使出刚才的伎俩,琅玕自然不会上当,她翻身一跃,剑柄抵住了耶律夏的后心。 “耶律姑娘,承让了。” 13.第13章 面具 广场上人声鼎沸,都为着二人的打斗所动容。 凌云峰三少主飘逸而有修养的身形与作风更是深深刻在众人心中。 耶律夏心服口服,她向乐裳兮抱拳道:“闻名不如见面。” 说着潇洒地一回身,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坐在躺椅上,接过茶喝起来。 “请耶律姑娘赐幽异阁奇毒的解药。”元慕阳上去迎琅玕,同时向耶律夏抱拳道。 耶律夏调皮一笑:“一月之后我自当将解药送上贵派山门,这一月如何保你家少主性命,就不是我的事了。” 元慕阳知道这南疆姑娘本就狠辣,性格也难以捉摸,说一月后给解药已经难得,只是人流血一个时辰恐怕就性命难保,一个月自己师妹不就成了白骨?他想了一想,认为以师傅的习性,必然要以活人血来供养师妹这一月,倒也能够保命,只是那些供养之人,恐怕性命难保。 凌霄峰造的孽太多了。 他到了口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双眼发亮地看着琅玕。 “兮儿妹妹!” 琅玕赢了耶律夏,但还不知自己到底是不是乐裳兮,此时骑虎难下。 身后不知何时那戴面具的男子走上前来,向琅玕道:“不知姑娘可否能将在下的白玉剑归还。” 琅玕急忙将剑奉上道:“感谢公子借剑。” 戴面具的男人一笑,雍容华贵的气质在他的面具下仍然散发出来。 “乐姑娘今日一战让白某人大开眼界,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到舍下一叙?” 元慕阳听闻,非常不悦:“适才感谢阁下相助,但是三师妹还未出阁,去您处叙话,我看就不必了!” 乐佩泇看着眼前的一切,嘴里呢呐,她失血过多,已经没有力气。随从俯身上去,只听见她不停地咒骂着:“小贱人小贱人。” 戴面具的男子一笑道:“既然乐姑娘不便去寒舍,那在下就只能叨扰凌霄峰了。” 元慕阳道:“你要干什么?” 男子淡淡笑道:“元兄不要着急,正巧本人是个江湖郎中,你家二少主的性命如今堪忧,然此毒我有解毒方法。” “你能解毒?”元慕阳含着惊喜与诧异。 “正是,所以在下才要与几位一起去凌霄峰叨扰几日,好解此毒。” 14.第14章 回程 几人正在商议,台上白长音示意宣读官宣读,由于途生变故,圣女的择选改日进行。 这一改日让人摸不着头脑,若说继续下去只需在耶律夏和另一候选人林青烟中选择即可,为何要改日? 无论怎样,白长音的意思没人能够违抗或左右。几大派人马以及看热闹的人做鸟兽散去,凌霄峰的随从将乐佩泇抬上马车。 戴面具的男人自称白公子,点了乐佩泇的穴道,先止住了血。 南疆一行人走上前来,凌霄峰众人各个冰刃出鞘怒目而视。 耶律夏俏丽一笑,不理睬其他人,向琅玕道:“姑娘告辞,后会有期!” 琅玕报以回礼,接着就看见南疆人骑上大马,绝尘而去。 只怕南疆此次派耶律夏参加,没有这么简单吧…… 琅玕想着,元慕阳一刻不离地跟着她。 “兮儿,你为何一直带着面纱?” 琅玕摇摇头,她想了想,还是没有摘掉面纱。 她自己虽然不情愿,但是自己在这个空间里没有认识的人,没有认识的路。 既来之则安之,安于所遇。不管自己是不是乐裳兮,就走这一遭。 元慕阳看见琅玕欲言又止的模样,以为定有什么隐情,加上乐佩泇居然知道兮儿没死,更认定这是兮儿,这其中种种,要回到凌霄峰才能一一问清。 众人便收拾行李兵器,坐马车的坐马车,骑马的骑马,一队青衣人马,跟着夕阳就往凌霄峰的方向去了。 15.第15章 客栈 天不久便夜幕沉沉。凌霄峰人马到达了一个小镇。 白公子在马上悠然地看着风景,腰间不经意就泻出一片金色。 元慕阳余光看到了那镶嵌玉石的金腰带,微微皱了皱眉。 这个白公子,不像是一般人士,更不会是江湖郎中。 那白公子却似乎无意间向元慕阳道:“元兄,据白某人所知,凌霄峰在江湖上树敌颇多,今日你家少主人一个受伤,一个疲乏,咱们的队伍还是低调一些为好。” 元慕阳想了想,觉得确实在情在理。今日种种,确实不应该再招惹什么事端。便命令众人收了旗子,换了衣裳。 再继续前行。 小客栈里很热闹,小镇巴掌大的地方,这个客栈来一点客人就足够引起一阵狂欢,这里让人想起龙门镖局,总觉得在这些客人中,藏龙卧虎。 这一天的客人尤其多。 老掌柜在旧榆木桌子上摊着账本,唤着店小二快一点给客人上菜。 厨子在后面忙得热火朝天,黝黑的臂膀和脸颊在炭火前烧得泛红,急急忙忙烘好了新饼。抹了把汗往炉子里加柴。 店小二匆匆忙忙地冲进来,跳着脚:“忙死了忙死了,谢五哥,你能不能快一点!” 那摊饼的大汉忙将饼切了切,往泥瓷盘子里一扔,给小二端走,立即一转身又去炒菜。 小二两手端着盘子,脚下打滑,盘子飞出去,一个大汉跃起来,接住了盘子。 “小心些啊。”这一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一笑,将盘子放在自己桌上,随手拿起一块饼嚼起来。 “没想到这种小地方居然能这么热闹!!”元慕阳赞叹道:“不知近几天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集会?” 门外卷进来一丝微风。 空气里有一种人似有似无的香味儿。 琅玕神情一动,按了按自己的面纱,将那气味儿隔开。 那白公子倒是不以为意,只是站着看景色一般。乐佩泇止住了血气色见好,路上不知那白公子给她吃了一剂什么丸药,她觉得自己的疼痛减轻许多。 已经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 琅玕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那气味儿散去了,一挥扇子,走了进来。客栈里的汗味将那香味儿掩盖住,琅玕皱皱眉,施展开释梦能力,自己身边的空气气流转动,将那气味散开。 只觉得在那客栈深处,有那香的出处。 那香更浓,而气氛更加欢腾。 16.第16章 慕容素洋 乐佩泇像是已经痊愈的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掌柜,今天的客栈我们包了!其他人都给我赶出去!” 客栈中吃饭的人都纷纷侧目,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虽长相貌美,却一脸跋扈嚣张。她后面跟着二十来个人,其中一人面戴面具,但是当众人将眼睛移到那戴面具人旁边的姑娘时,都难以将眼睛移开。 那姑娘面带黄纱,只露着一双似喜非喜的眼睛,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只觉得那面纱之下犹抱琵琶的模样定是俊美无比。 乐佩泇“咣咣咣”地敲桌板:“掌柜的,掌柜的!” 老掌柜从后堂跑过来:“哎呦这位姑娘,莫敲莫敲,老朽这小店的老榆木板子,不经敲。” 乐佩泇眉毛一扬:“本小姐今天要包下你这小小的客栈,其他人都滚出去,你这掌柜听见没有?” 客栈众人听这前面乐佩泇尖细嚣张声音,皱起眉毛。琅玕待要上前,被白公子轻微的一个动作拉住。 “管闲事管上瘾了?” 白公子向右前方抬了抬下巴,只见一桌人站起来,眉毛倒立,对乐佩泇的嚣张跋扈很是不满。 那桌上的一个大汉道:“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即使你有钱财,又凭什么随意就让我们离开?” 乐佩泇不语,她一翻眼睛,一枚镖从身边随从的手中直接飞出,直打那大汉面门。 “不要!”琅玕一惊,没想到这乐佩泇在耶律夏哪里吃了一亏差点酿成大错后竟然还是如此嚣张狂妄,竟让自己手下对这陌生人下手。 那大汉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飞镖打中,一个女子从客栈二楼楼梯上侧身飞下,发出一镖,二镖相撞,救了那大汉的性命。 只见那妙龄姑娘一身红白相间的裙襦,头梳流云髻,另一半头发披在肩上,更显妩媚。她脚步轻盈,手腕上铃铛作响,身上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儿,姿态样貌,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慕容素洋走上前来。 17.第17章 冲突 “这位姑娘为何如此嚣张跋扈?即使一言不合,也不必出兵器伤人性命。”说着她转身对刚才的大汉等人道:“陆兄莫急,待我问完这位姑娘再说。” 那大汉等人早已怒火中烧,一个个已经亮出兵器,就等上前将乐佩泇撕碎。 乐佩泇上下打量了慕容素洋一眼,哼一声:“看着倒不像是低贱百姓,但凭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与本小姐说话?” 众人只觉得说话的姑娘无礼至极,后堂的小二都握紧了拳头。客栈中不乏贫苦出身,听到乐佩泇的说话行事,狠辣嚣张做派,各个都内心波动。 只见那爽朗的姑娘双手抱拳道:“我乃慕容山庄的慕容素洋,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元慕阳上前一步:“原来是慕容山庄的大小姐,失敬失敬。我这小妹子性格莽撞,冲撞了各位,请各位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这小妹子计较,适才冲撞了这位仁兄,在下给这位仁兄赔礼道歉。” 那慕容素洋扬起一抹笑,道:“不知这位兄台大名?” “在下姓元,只是寻常百姓,我这妹子不知礼节被在下惯坏了,请各位不要见怪。” “这姑娘太跋扈,没有礼貌”后面桌上的人纷纷道。 “今天的事是小妹不对,若各位有什么赔偿要求,在下请各位吃酒吃饭。”元慕阳虽是凌霄峰门下的二弟子,但行事作风却以退为进,阴冷过于跋扈,他并不想在此引起事端。 “听你这意思,是有钱就能如此欺压他人吗?”一个汉子不依不饶,拍案而起。这汉子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丫头喝五喝六,本来就看不起女人的内心早就不满。 “并非如此”元慕阳:“不是这样,这位兄台误会在下了,今天确实是我这小妹不对,在下说请各位吃饭喝酒,若各位还是不满,折成银票赔偿,也是在下的心意而已,只表歉意,只表歉意,还请各位原谅。” “这还差不多。”那汉子一撇眼睛坐下来:“赔银子!” 这客栈里,乐佩泇嚣张,其他人却贪婪,那些嘴脸都看在琅玕眼中。 乐佩泇大声道:“元慕阳,我乐佩泇从不畏畏缩缩,我就是凌霄峰二少主,今日谁我就是要包下这个客栈,谁若阻拦本少主,本少主便杀了谁!赔偿?银票?要来给你们做棺材吗?” 一句话说完,几桌人马全部拍案而起。 “原来是凌霄峰门人!好大的口气!”原本一脸平静的慕容素洋眉毛一扬,袖子一甩,倒立的眉眼中怒火中烧。 18.第18章 白长音 乐佩泇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青冥剑,向慕容素洋刺去,慕容素洋临空跃起,手中也是一鞭,但与耶律夏的鞭子全然不同,那鞭子直接将桌椅打成两半。 “我的桌子,我的桌子……”客栈掌柜想要上前却不敢阻拦,琅玕知道这老掌柜是心疼自己平白无故被打碎的桌椅,只见他不停地叨念着,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琅玕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伸手从腰上的钱袋里掏出银子:“老掌柜这是赔给你的,你且拿着,快点躲外面去吧。”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老掌柜抹抹眼泪,见着打架实在害怕,店小二和厨子也跑了出来,三个人赶紧出去了。 “果然爱管闲事。”白公子眼中波澜不惊。 琅玕一脸平静,既无上前阻拦也无上前劝说的意图,她将钱赔给客栈老板,静静站在一边看这乐佩泇与慕容素洋打架。并没有回应白公子。 另一桌上坐着几个女子,每个都面纱遮面,她们身上穿着及地裙子。整个人隐在沙罗里,这让她们看起来走路很不方便,好像随时都不得不用手提着那些长长的裙裾才可以。 琅玕看着那些穿裙子的女人,她们裙子上面的花纹镂空着,煞是好看。所那缝制裙子的人一定手巧心细,或许那制衣的人有着一样纤细的嗓音。 桌子中间一个位置空着,那些女子看着劝说的元慕阳再到门口玉树临风的白公子,都羞涩地低下了头。 这种装束在当地很少见,琅玕观察到另一边几人看着打斗,其中的一个汉子举起酒壶灌着酒,一脸欣赏地看着慕容素洋发出毒镖,接着乐佩泇在半空中一个侧翻,躲过了毒镖。 乐佩泇像是伤完全好了一般。 二人争斗,客栈内氛围一触即发,这边凌霄峰的门人都在等待主子一声令下,那边慕容山庄以及不知道还有什么社会人士的其他人也都在等待。 这打斗冗长而让人心焦,琅玕看着眼前的众人,忽然很平静地说了一句:“晌午高台上的人,是不是你?” 后面的白公子眼神一动,瞬间平静下来。 “开始是,后来不是。”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琅玕眼中雾气弥漫。 “因为你能使得出我的白玉剑。”白长音淡淡的笑在面具后俊美的脸上当漾开。 想起下午眼前的女子轻易地使者自己的白玉剑,在阳光下那剑竟然出鞘了。白长音感到前所未有的感兴趣。 “为什么不以真相示人呢?”琅玕收回眼光。 “你不也是一样。” 一只手挽住了她的腰。一根手指划过她的脸,那冰凉感在脸庞上迅速划过,透彻心扉的颤抖感。 白衣飘飘,眼睛中深不见底,一张面孔俊朗无双。 琅玕闪身从那手中躲开,转移话题:“一直看着这情形,你觉得怎么样?” 国师白长音沉声一笑,无声站在她身后,半步不到的距离:“只是有趣而已。” 说着一把拉过琅玕,将她拉入怀中,手指插入她漆黑的发丝。 他的手滑向她的腰,只觉得臂弯力量强大。 琅玕头向后顶去,却刚好被白长音的手掌扶住,碰触在发间的感觉,很冷,却有种清水一般的感觉。 “你真是轻浮。”琅玕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很轻易地,白长音也放开了手。 “我只是好奇。”白长音不以为意地沉声道,他深邃而迷人的眼睛让琅玕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如丝般的长发上流连,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脖子和后背上。 “你好奇什么?”再次被桎梏在对方怀里的琅玕,余光处慕容素洋挥出毒镖,正与乐佩泇的鞭子相撞。 “你是如何取代乐裳兮的灵魂的。”白长音握了握她的手,突然间放开了她。 19.第19章 遇袭 琅玕揉揉自己的手腕,不知道怎么回答。突然在心里很想念那水一般的气味儿。 白长音将眼光从琅玕的身上转开,投向客栈中间打翻桌椅的两人:“他们真无聊,去走走。”说着他一闪身,人影一晃,已经不见了。 琅玕面色稍稍一滞,抬眼看去只见客栈中打得难解难分。她转过身,向客栈外走去。 琅玕脚步越快,已经离开客栈很远,却仍未追上白长音的身影。她脚下跃起,在树间几个跳跃,风吹得面色微红,忽听后面一声喊叫:“乐裳兮!” 琅玕停下脚步,回头,忽见一把钢刀向自己飞来! 琅玕手脚一划,劈开空气,同时右脚飞起,将那钢刀踢向另一边。 惊道:“什么人?” 琅玕面色一沉,心中缓缓思索:“恐怕什么人要对这乐裳兮下手了。” 树影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这晚的月亮很好。 琅玕清晰地看见对面树上站着一个少年,看上去略微瘦弱,脚底鞋面与脸上满是泥污,衣裳还算整洁,看来像是个特地涂污脸孔,以便于隐藏自己的书生。但这个“书生”却双手各持一把钢刀。 琅玕站在树冠间,刚好看见他一刀劈开前面遮挡的树枝,他身后跟着几个长裙拖地的女子,各个面戴白纱。 正是客栈中其中的一桌人。琅玕想那少年,定时空着的座位上的那个人,而这些女人,各个看起来都神秘莫测,不知有什么手段。 琅玕看见他向树枝劈出的那一刀,刀法利落干净,十分精妙。而另一把向自己袭来的钢刀,要小巧得多。可见这少年是个用刀行家。 令得琅玕吃惊的还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少年刀法精妙而已,最令他吃惊的是这少年居然是这些女子的首领,那些女子以纱遮面,腿脚被藏在裙子里,可见招里藏招,式中套式,不知那功夫是求攻还是自攻,而这少年,明显是以攻为主了。 那少年淡淡说道:“乐裳兮,你的本领很不错,今日在玄武广场上的表现太过显眼,否则不会这么快让我们找到。”态度冷淡之极,参杂着不屑。 琅玕微微一笑,说道:“请恕冒昧,敢问兄台高姓大名,即使认出我来,可是与我有旧相识?还是有什么缘故,将我叫住?更拿刀袭击与我。” 少年冷冷一笑,反说道:“你的装束我很感兴趣,我喜欢用莎遮脸的女人。只是你命不久矣,白白可惜了这身行头和长相。” 琅玕心里一顿,接着笑道:“想杀我,恐怕你想得太简单了。” 琅玕说话间,那少年面色一变,脚下生风。琅玕话犹未了,他已是唰的一刀就斩过来。 琅玕身法机灵,在刻不容发之际,侧身避开。那少年一刀劈空,跟着的是连环三刀,琅玕展开释梦能力,侧身折下树间数支柳条,手指一卷,做成鞭子。以这藤条鞭子与那少年周旋。 20.第20章 被围 少年身后的四个长裙女子,形成阵形攻击上来,琅玕以一敌五,虽有释梦能力,也是无法分神再与身体里的乐裳兮说话。 琅玕心不慌气不忙,见招拆招,只是有那四个女子的阵形保护,自己攻击也不能伤到那少年的分毫。 转瞬间过了三五十招,琅玕夺不了他的兵刃,伤不到他,这少年也近不了琅玕的身,伤不了琅玕。琅玕暗定心神,只觉这几人的功夫一定有所破绽,只是自己还未发现。 琅玕心中一动,冒险进招,中指将自己刚才随地捡起的石子用弹出,直弹着少年的刀背,趁他第二招未能及时发出,将树枝鞭子向那四女中的一女甩去,其他三女赶上阻挡,哪知琅玕忽然腿脚变化,树枝鞭子改变走向,直袭另一女子腿脚,还未等急那女子跃开,另一手的石子直打那女子的眼睛,登时那女子就被打瞎了一只眼。惨叫一声,从树上跌下,跌倒在地上。 围攻少琅玕的少年一见形势不妙,手掌一挥,剩下三女同时奔向琅玕,少年在她们中间,双手挥舞钢刀直劈而来。琅玕只觉脚下风生,那少年的钢刀已在她面前朝着他的鼻子劈下来!在这瞬息之间,那少年身边的女子从裙中挥舞出一条白纱,三条纱准备同时卷住琅玕,琅玕向上跃起,同时脚腕一转,将缠在自己脚下的纱轻松送在自己的手中,同时手腕一使劲,那条纱的主人便即刻挡在自己的面前,刚好钢刀劈到,那女子白白就丢了性命。 少年眼见两名手下都事败,怒火中烧,气急败坏。随手将手中的钢刀直接丢出,就向琅玕掷来,叫道:“现在就要你命!” 琅玕头像下倒去,同时脚底前翻,一招倒挂金钩直接用脚将那钢刀踢远,同时反手一扬,已经用枝条鞭子把那剩下的二女打下树去,力道之大,柳条鞭子立即折断,而那二女身上也如洒下了血雨。 “不中用!”那少年见身边女子各个被琅玕破阵,语气凶狠。琅玕站定说道:“你我并不相识,也无深仇大恨,你就此离去吧。 那少年面露凶狠道:“你别得意,咱们还没完!” 说着飞身扑上,这人的身手矫捷之极,手持钢刀,二刀同时左右挥去,劈开空气,居然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流光。 21.第21章 长音出手 琅玕身形一晃,避开利刃,紧接着以泰拳极快地近来那少年的身,右臂飞出,直打少年前心。少年不料自己双刀挥空,更没想到琅玕忽然窜到了自己下身,还未低头,那手臂已经打到自己的前心,而此时琅玕已两步绕到他的背后,以五指直劈他的琵琶骨。 那少年头也不回,反手一刀直打琅玕头颅,琅玕双手一接,竟将他的钢刀双双接住,手腕用力,那钢刀即刻飞转出去。琅玕这两招夺掉少年兵刃,再使腿脚三招,立即变招换位,手指直戳少年小腹。 那少年心中大惊,一个空翻跃开,略微喘气,沉肩缩肘,一个鲤鱼翻身,瘦小的身形半转,从怀中飞转出十几把匕首。这一招非同小可,就凭肩头一沉一转的力道,十几把刀齐齐向琅玕袭来,琅玕手上没有武器,也无阻挡,琅玕凭释梦能力清晰看清那人攻来的力道和轨道,不觉大吃一惊,若要闪躲,以圆圈散开的利刃,如何能够闪躲。 “小心!”乐裳兮在身体里喊道。 琅玕一时恨急,只觉自己的释梦能力尚未练到家,否则凭能力一定能转移这些利刃的轨道,但现在直面对这攻击,应该如何是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中鸟鸣四起,忽然一阵清风以极快的速度旋转而来,即可形成一道透明墙一般,将琅玕阻挡,还未等那少年反应,那堵风墙以极快的速度翻滚开,将那些利刃顿时调转,直插进那投刀人的全身! 琅玕略略一愣,便知是他出手了。那少年已经从树上跌下,浑身被自己的钢刀所插,惨不忍睹。 此时琅玕在躲闪之际向后跌去,白长音的手滑上琅玕的腰,略一滞,搂得更紧了。 倒在白长音臂弯中的琅玕思想停了停,在这一瞬间的空白内,白长音拥着她二人已经落在了那少年身边。 那少年还有口气,鲜血从嘴中冒出来,自知遇上高手,抬眼一看,不觉心受震动。指着白长音道:“国师……原来你们……” 白长音低头看着那少年断气,冷冷道:“那句话还给你,你不该惹不能惹的人。” 22.第22章 月夜 还未等琅玕挣开,白长音就自己放开了挽着琅玕的手臂,他那眼神愈加难以捉摸。 白长音转过脸,看着琅玕道:“你到底是谁?” 琅玕没有回答,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白长音虽然救了自己,然而防备之心依然强过相信之心。 白长音也不继续问,而是一声长啸,飞身跃上树冠:“今日月色很好,你陪我走走。” 琅玕身形一跃,停在白长音身边淡淡道:“这样的月亮,我很久没有心情很好欣赏了。走走吧” 白长音一愣,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心中藏了无数的秘密,语气像是经历过千山万水。他沉默片刻,点起脚便在踩着树顶飞身向那月亮处跑去。 琅玕身形一飘,丝毫不落长音下风。 二人衣袂飘飘,神情自在悠闲,风稍稍将琅玕的面纱吹起一些,偶然间可见一张清丽不可方物的脸若隐若现。 这二人从未如此时此景一般感到悠然自得,二人脚步轻快,脚下生风,微薄的云雾在他们身边掠过,脸上略微有了露水的痕迹。 白长音注意到身边女子的眼神很美,就好像是从复杂的神情中忽然跃出了一丝欢脱,一丝平静。 琅玕觉得自己身边是舒服的凉爽,沁人心脾的气息不知是因为这个夜还是因为身旁的这个人。 二人一路无话,却踩着月光,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 23.第23章 回到队伍 二人奔跑了许久又原路返回,想着客栈里的事情应该已经完结。 乐佩泇惹得麻烦,他二人觉得既无趣又头疼。 白长音一向冷如冰霜,杀手莉莉丝也是冷酷无情。不知为何这二人忽然觉得有种放下负担的轻松感。 琅玕对于这种感觉,从未经历过。 “时辰差不多了,回去吧。”长音看看月亮,手指点算着时辰。 琅玕点点头,二人便飞身往客栈去了。 客栈打得乱七八糟,人似乎都散了。乐佩泇的马车完好无损地停在一边,乐佩泇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怒火中烧。 元慕阳看见琅玕与长音二人回来,见到琅玕又是喜爱又是不知所措。他瞪了一眼白长音,向琅玕道:“兮儿妹妹,你跑去哪里了?这陌生地方,你还是不要和陌生人走得太近才好。” 长音白无表情地走向乐佩泇,给她治伤。 元慕阳阴沉沉地看了看长音的背影对琅玕道:“兮儿妹妹,这江湖郎中诡异得很,你不要和他来往。” 琅玕点点头,拂了拂自己面纱,说是困了。 乐佩泇还是叫嚣不停,被元慕阳呵斥住:“若不是那慕容素洋忽然间起了什么变故,一队的人瞬间从客栈里冲出去离开,咱们今天这仗,还不知打到什么时候。”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元慕阳又补充一句。 琅玕回到自己的小马车,这马车是临时由元慕阳从其他门派手里买来的,样子与乐佩泇的差得很远。凌霄峰一向财大气粗,张扬霸道,连马车都是如此。 琅玕跟元慕阳告了乏,偷偷瞟了一眼白长音,他依然带着面具,已经靠在树旁像是睡着了。 24.第24章 放弃暗算 梦中的自己仿佛一直在跑,跌进深潭里游泳,登上崎岖的山道。 不停地在险陡山路夜行,脚下是不见底的星辰。 天色微亮凌霄峰的人马开始上路,琅玕却还在睡着。 她梦见自己在那快马飞驰的急聚蹄声中迷失了方向,倏忽之间,一匹马载着一个身影,迅速而去,那高头大马在山顶处一声长嘶,前蹄人立,影子投在高耸的树中间。马上之人跃上粉蓝色的云层,遥远地,听见一个声音,悠长地道:“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琅玕睡着的同时,乐佩泇早就醒了,她袖内藏着短刀,看准元慕阳去队伍后整理物资的时候,就准备跃上琅玕的小马车。 乐佩泇正欲一跃,忽然那戴面具的江湖郎中向自己走过来,她转变了一下脸色,想要打发了那郎中再下手。 谁知那郎中并没有看自己一眼,而是路过自己身边,幽幽道:“姑娘你这几日都不能起杀意,也不能调动情绪,否则剧毒攻心,大罗神仙难救。你昨日已经让那毒扩散到右腹部,在不当心,在下也没有办法了。” 乐佩泇张了张口,又不敢不信,只能将短刀一收,愤恨地坐回自己马车。 “我今日就先放过那小贱人,来日方长!”乐佩泇恨道。 25.第25章 夫人萧氏 三少主乐裳兮活在人间并要归来凌霄峰的消息早就提早一步到达了凌霄峰掌门人乐沧州的耳朵。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他的夫人,三年前由妾提成正妻的萧氏。 作为乐佩泇生母的萧洛,此时如坐针毡。 “夫人,没想到那小贱人竟然活着逃回来了。这若是被老爷知道……” 掌事丫鬟伏在萧氏耳旁低语,房间内几个刺客打扮的人趴在地上。 “我哥哥交给你们的差事,你们就是这么办的……”萧氏低沉着语气,却压不住的怒火。 “姓沈的贱人现人在何处?” 这乐沧州的现任夫人依然容貌艳丽,乐佩泇与其几乎处于一个模子。瓜子脸,眼珠灵动,然而眼神一转,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狠辣。 萧氏不自主地扳动手指,指节因紧张而发白。 “主人放心,沈氏依然如旧。” 萧氏听此,喘了口气:“还算好,她母亲还在我们手里,量那小贱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掌事丫鬟想了想道:“万一三少主……不,万一那小贱人向老爷说些不该说的……而且咱们已经动了一次手,不知为何天蚕派竟然败了。” 萧氏一拧帕子:“咱们的行动有人知道吗?” “除了天蚕派的二重天和咱们手下的几个人,二重天已经死了……”掌事丫鬟小心翼翼道。 “把咱们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杀了。”萧氏拿起茶盏,掌事丫鬟赶紧往茶盏里添了添水。 “不能落把柄在别人手上。”萧氏喝了一口水,看着下面的人道:“你们办事不力,回去哥哥自会惩罚你们。现在就去把知道这些事的人除掉,以绝后患。” “是”刺客们同时应答,接着身形变化,从后面墙壁上开凿出的密道中消失了。 萧氏挥挥手,掌事丫鬟转动书柜下的一角,密道慢慢关上,一幅美人赏花图出现在墙壁上,竟然看不出一点破绽。 “夫人,那小贱人就要到了,咱们怎么办?” 萧氏一笑,恶毒地转转眼睛:“四年了,一个黄口小儿长成现在的模样,就是再像,我说不是,谁能敢认定她就是真正的乐裳兮?” “那老爷呢?”掌事丫鬟接着问道,接过茶盏轻轻放下。 “老爷一向多疑,若他先入为主认为这贱人是冒充他死去的女儿想争取荣华,甚至是有其他对付凌霄峰的目的,那老爷首先让她不能再说话!” 26.第26章 乐沧州 乐佩泇一行人回到凌霄峰,众人出来迎接,乐沧州亲自迎出山门。 凌霄峰门人心中暗自思索:乐裳兮还活着,还回来了,这凌霄峰看来是要变天了。 乐沧州向上七代创立凌霄峰门派,武功自不用说,历代掌门人都热衷权术,位高至太宰。 在乐沧州力保新王登上王位之后,这天下江湖,有一半是凌霄峰的了。 然而乐沧州虽然杀人无数,心中却始终有一个遗憾,那就是自己的爱妾与小女儿被永利王的手下绑走截杀,虽然永利王倒了,自己的仇算是报了,但是想到自己曾钟爱的女人与孩子惨死他人之手,能够杀尽江湖的乐沧州不免感到既痛心又无力。 前几日忽然得到自己女儿尚在人间的消息。 乐沧州辗转反侧,更传出自己这不会武功的小女儿救了二女乐佩泇,更显得荒谬。但不相信归不相信,却抱着万分之一有的可能,还是迎了出去。 27.第27章 否认身份 回来的人马里多了两个人,一个黄衣女子身形窈窕,一个贵气逼人的男人戴着面具。 “那黄衣女子可是兮儿?”乐沧州问左右道。 “并不像。”萧氏接口道:“不过孩子长得快,总得要上前问一问才知道。不过光是问恐怕不行,做老爷的女儿是几辈子的福气,若这女子是冒充顶替的,不就如再扎老爷心头一刀吗?” 乐沧州听了并没有说话,然而面色一沉。 队伍已经卸甲下马,乐佩泇快速地扑倒乐沧州的怀里。 “父亲!女儿在幽异阁那里吃了大亏,还中了毒,命不久矣!”说着哭泣起来。 乐沧州眼睛看着慢慢走来的琅玕,还是顾不得安慰道:“为父已经收到慕阳的飞鸽传书,你过于跋扈了,至于中毒,还不至于要命的地步。我们这里这样多神医,你不要怕。” “父亲,你答应佩儿,待佩儿身体好了,便踏平幽异阁!” “胡闹。”乐沧州掩饰了自己的不悦,只是把乐佩泇从怀里推出来给她母亲。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来到自己眼前,给自己福身行礼的少女,可是自己的女儿? 乐沧州双手扶起琅玕:“你是兮儿吗?兮儿,你为何戴着面纱,是你的脸有所毁损吗?是那时的匪人弄伤了你吗?” 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萧氏与乐佩泇嫉恨地盯着琅玕。咬得牙齿格格响。 琅玕却摇摇头,有礼地将乐沧州的双手避了避:“小女子姓顾,名琅玕,并非掌门人爱女。只因当时情势危急,不得不贸然承认才得以救得令千金,有得罪之处,请掌门人恕罪。” 除了白长音,所有人都掩不住的惊诧,元慕阳猛地转头,不愿相信地看着琅玕。乐沧州更是极大的失望,掩饰不住地憔悴瞬间出现在眼角,双目含泪。 “你不是兮儿妹妹?”元慕阳冲口而出。 乐沧州闭着眼睛摆了摆手,示意元慕阳不要出声。 许久,他才说出话来,对琅玕与长音道:“其实老夫也料到,前日在大会上出手的人不会是我那已经远赴幽冥的孩儿。顾姑娘无需告歉,你身怀绝技,救了佩儿,老夫实为感激。如姑娘愿意,与这白公子在我凌霄峰小住几月,一来治疗小女的苦毒,二来我儿乐川流即将大婚,两位不如做坐上宾热闹热闹。老夫也好尽地主之谊,表达对二位的谢意。” 28.第28章 思觉玄音 琅玕与白长音分别在凌霄峰的别院里住下,凌霄峰山峰陡峭,自山底到山顶生长着各种植物,又因山势渐高气候不同,一座山峰上竟有四季分明。 凌霄峰一派自住在山下,正是盛夏。 山中的隐秘去处,并不被外人所知。 然而琅玕站在自己住的别院里,看着芙蓉花开,仰头看向山峰,只觉得那绿、黄、红色的景色植物异常熟悉,空气的味道十分亲切。 虽然白长音与她在昨日回程时商议道不要贸然承认自己就是乐裳兮。 然而此时此景,琅玕觉得自己的这个身体,应该却是乐裳兮无疑。 长音从另一边别院中走出来,他清早给乐佩泇上了药,踱步回到住处。看似信马由缰,实则将凌霄峰的虚实尽收眼底。 只可惜看见的也仅是冰山一角。 迈步进琅玕的别院,看见她身着绯色衣衫,却仍是黄莎遮面。 “她们给你这么难看的衣服穿啊。”长音不自觉地皱皱眉:“怎么说你都是乐佩泇的救命恩人不是?” 琅玕一笑,依旧仰头看着山峰,太阳光晒得她有些眩晕。 破碎的修理厂,破碎的自己,破碎的妹妹…… 白长音一把扶住琅玕,没想到她竟然看风景看得忽然昏厥。 略微在人中上施力,琅玕清醒过来。 “你刚才晕过去了。”长音放开琅玕,玉树临风地站在一旁。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琅玕没头没脑地说道。 长音看着脸色发白的琅玕,飞身摘下一片叶子,悠然地吹起了叶笛。 音乐抚过琅玕的脸,跟随风摇曳到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似乎是穿透了云层,越过时间,能够到达另一空间的那个地方那个时候,萦绕在一男一女与两个小女孩儿之间,四个人追着风筝奔跑,彩色的云下面飞着金色的蝴蝶。 琅玕这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 29.第29章 计划 与此同时,萧氏与乐佩泇心情越重。 萧氏指责女儿未调查清楚就胡乱喊叫那顾姑娘为乐裳兮,弄出这么大乱子。乐佩泇却一口咬定那顾姓女子就是乐裳兮,自己没有认错。 “当时那贱人跃进广场,只一眼,我便认定是她。母亲你为何不信?” 萧氏头痛欲裂,多年的秘密就像蚂蚁一样啃食着她,本以为马上就要将那秘密埋葬入深海,谁知道自己哥哥却让关押多年的犯人逃了。 还有可能就这样逃进了自己家里。 那她为什么不承认身份?为什么不直接揭发当年绑走沈央与她的匪徒并没有杀了她们?为什么不直接向她父亲请求救她的母亲? 萧氏把手帕快要拧碎了。 “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忽然间幽幽道:“她既然说自己是顾姑娘,那么一个平凡的草民忽然暴毙,也不是什么怪事。” 乐佩泇抚摸着自己发红的伤口,心事重重。 “母亲,这一次我们一定不能失败,无论如何不能让那小贱人毁了女儿一生。” “我明白。”萧氏慈爱地抚摸着自己女儿的秀发。 话言未了,对旁边的掌事丫鬟低声说了几句,那丫鬟立即转身去办。 “我们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几年的光阴。佩儿,为娘不会让你受一点点委屈。”萧氏斩钉截铁到。 乐佩泇扑进萧氏的怀里,甜甜地笑起来。 30.第30章 遇刺 自从由辰晖涅槃往生之后,一直精神紧张睡不安稳的琅玕,在邶魏国这里,却每一晚都能睡得很沉。 这种沉睡让她自己很担心。 然而这一晚她还是沉沉睡去,冗杂的梦,富丽的幻境最后又变成了被自己老师用散弹枪打碎的场景。 琅玕猛地睁开眼睛,一头冷汗,眼前却一片清明。 窗外清水倘佯,寒潭彻骨,天空云霞凝结,青山紫烟袅袅。 一只禅椅靠在墙壁,摆放整齐的纸笔。 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端庄之香气。 琅玕心中惊诧,立即将面莎遮得更严。 身子居然软绵绵,略微回过神来,只见自己被五花大绑在床上。 琅玕眼睛微动,手指一转,绳子顿时四分五裂。重新躺下,装作与适才一般无异。 只听见墙外遥远处,有人轻声道:“现不快走,还待何时?” 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迅速离开。 眼眸里释梦能力带动出浓雾,浓雾升起接着散去,隐约看见离院墙外很远处两个人影,背对着沉声哼一声,说道:“这次若不成功,仅仅扰了这姑娘清梦,你我必死!” 另一人影应一声,立即随着那人迅速往远处去。 琅玕收回能力,忽听轻微的脚步健步如飞,接着一道黑影从门前越入。 待定睛看去,眼前之人已倏地拔出一柄尖刀,寒光一闪那把刀直向自己飞来! 身子一侧,那刀直直插入了右边墙壁。顾不得琅玕多想,杀手一身夜行衣,越过左手边醉翁床,一个手掌向她击来。 琅玕临危不乱,同时伸手向那人的肩头抓去,飞起一脚,直踹那人小腹。 但见琅玕面色一沉,厉声喝道:“区区一把刀就想取我性命?” 话犹未了,但听得“叮”一声,那刺客拔出了一对银针,向琅玕袭来。 琅玕飞身疾掠,避过银针,一手瞬息间袭出抓住那人的手腕,不想那人手腕竟非常纤细柔滑,琅玕手上用力,那人居然手骨畏缩,挣脱了桎梏。 琅玕见这缩骨功心中略惊,二话不说抬起一脚,将那刺客踢到在地。 只听那杀手一声“咦?”,紧接从地上跳起,手掌反扑上来。这杀手身体灵活无比,一双亮晶晶寒气逼人的眼睛,琅玕心中一动,顺着那手掌看去,只见十指间夹着一片锋利的刀刃。 心想这专门用刀的刺客大概又是为乐裳兮而来,若不是自己身负绝技,真正的乐裳兮能在这种境地下如如何能活? 转念之间,二人已经手下过了十几招。 31.第31章 双生花 琅玕困在床上那几尺之地,身子伸展不开,杀手身轻如燕,手段极狠,招招向琅玕的脖颈动脉与头顶太阳穴袭来。 眼见就要被那人利刃拍到,琅玕忽然灵光一闪,肩膀一滑,同时手指飞起,左手直戳那人双眼,接着右手反身向上,拔出刚才袭击自己的飞刀,瞬间插入那人的后背。 这瞬息几招,将琅玕自己解困,凌厉异常,快速无伦。 中了一刀的杀手眼中露出惊诧之意,略一迟疑,后退几步,转身跳出了窗子落入窗外的芭蕉木槿当中。 身形柔软,竟然连一点窗棂都没有碰到。 琅玕收回手,眉梢微皱,瞬间移步下床,足尖踏上地板,顺势一跃,人已到了门外。 正欲顺势追击,只见白长音的身影一闪,追逐那刺客而去。 外面庭院到处张灯结彩,挂满红色喜事的布置,初夏的风习习而来。 琅玕自然不甘心,她心知白长音去追逐刺客但自己也不愿坐以待毙。左右无人,她飞身上树,瞬间跃过几个院落。 忽听离别院很远处的一个后院传来隐隐约约的呻吟之声,两步跃上屋顶。 轻盈地走到传出哭泣声的屋子那里,蹲下来,揭开瓦片。 古代闺阁,光线十分昏暗。 两个明艳的女子,梳着一模一样流云发髻,身穿一模一样的绣花长袍,一个发髻微散,露出雪白的后背。 能看见侧面的女子内含一银针,十指如水葱一般,微微一动,裸着脊背的女子后背渗出几滴红色的鲜血。 “姐姐,你轻一点……” 二人低头耳语,衣衫褪去,长发绕肩。 情状香艳无论。 待那二女子转过头来,竟是一模一样的面孔。 琅玕看着这双生花,心知她二人绝不仅仅是姐妹情谊。 突然三五个同样发髻的女子持剑闯入,一脚将门踢开。 “小娼妇痴狂,身为凌霄宫宫人,趁大公子婚庆之时竟行这****之事。你姐妹二人如此荒淫。近日终于被咱们抓个正着。” 32.第32章 斛兰 琅玕只见那说话的几人,各个儿体量不过十六七,年龄稍大的一个自顾自坐下来,晃动着腿脚慢慢扇着风。 床上的两个女子大惊失色,慌忙避了衣物。 闯入的宫人一把将二人拖下地来,甩手给了其中一个一巴掌。二人被打倒其中在地,相互遮蔽着身体。 琅玕目光波及那坐着的女子,满脸盛气凌人。 站立的一个女子压低声音道:“我们盯你姐妹二人许久,如今抓到现行,夫人要求宫门内干干净净,我们这就清理了门户。” 喝茶的青衣宫人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一幕。 “据说你姐妹二人自幼习武,不如在这房中来较量一下,哪个活下来,我们且放她一条生路。” “斛兰!你竟如此恶毒。休想我们二人相斗,你相去我二人性命,也得三少主允许才可!” 姐妹中一人道,她的后背一有一朵纹成型的花朵。 “三少主?三少主是个死人~!早就死了!你还做什么春秋大梦,痴心妄想三少主回来给你们做主吗?”叫斛兰的女子似笑非笑:“凌霄宫自有夫人与二少主做主,更何况你们这种淫‘乱‘之事,夫人都交由我们办了,根本没必要污秽主上慧耳。” “杀了吧~”叫斛兰的宫人轻轻一挥手,在屋前跳跃觅食的麻雀见到她的眼神,立即尖叫着扇翅而逃,瞬间飞的无影无踪。其余几人持剑向二人走去。 33.第33章 苦求 “斛兰,你记恨我对沈夫人效忠,我愿自裁,只希望你放过我姐姐。”姐妹二人中的妹妹一行清泪流下。 姐姐闻此摇着头俯身护住妹妹,颈间瞬时被利刃刺伤。 “姐姐!”妹妹喊道。 “妹妹,你何苦求这种小人!若是三少主还在,她们怎会如此猖狂!”姐姐颈上流血,笑道:“这三年来你们将沈夫人的亲信随从冤的冤杀的杀,我姐妹二人早料到有这一天,你动手就是!” 手持利刃的宫人转动眼睛道:“沈夫人?我呸!姓沈的贱人不过是个姨娘,咱们的夫人才是真正的夫人。早知道你们有不臣之心。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头,沈姨娘狐媚,魅惑主上,你们姐妹大肆淫‘乱,十足恶心!” 斛兰一步上前揪住那姐妹二人头发:“你不是很有骨气?待我将你心爱的妹妹扔给落级牢,到时候咱们再看!” 极大的惊恐划过姐妹二人脸庞。 “是你这贱人自讨苦吃!”斛兰狠狠道:“带走!” 姐妹二人痛哭,姐姐恨极,反手夺冰刃,无奈被三人同时押解,妹妹手脚被绑,哭喊道:“求你们就给我一刀,求你们给我一刀吧!姐姐!!” 姐姐泪流满面:“斛兰,你要折磨就折磨我,放过我妹妹!” 斛兰冷笑一声:“折磨她,就是对你最大的折磨。” 34.第34章 落级牢 舞姬猝死在白长音的脚下。 宫主夫人惊叫了一声。 几个仆人立即上前,将死去的舞姬抬走,凌霄宫主伤势未愈,本不能久坐,见此情形摇摇头由身边仆人扶着起身道:“老夫招待不周,竟出现了这种事。” 白长音身边的气流忽然间消失了,他摆摆手站起来对凌霄宫主道:“几年不见少宫主越发风姿出众。我此次拜访,本也是替皇上走一趟,今日见了,可以向皇上复命了。” 说着看向青奴,复杂的眼神一动。 青奴怔了一怔,猛然想起乐川流前几天说的进宫之事,这国师替皇上来看自己,岂不是……,青奴一惊,失声问到:“白长音,你这话是何意?” 乐佩泇喝一声:“裳兮,你怎么敢直呼国师名讳?” 青奴未理乐佩泇,双眼盯着白长音怔怔地不动。 宫主夫人缓缓道:“兮儿怎可如此莽撞?这天下的美貌女子,必然归属于皇上,如今你身体大好,接下来的事,也是由你父亲与我操心,你就安安分分地在府里过些日子,等待入宫。”说着她看了自己女儿佩泇一眼,佩泇面露失落,眼睛里似有泪水即将涌出。 青奴一拂袖子,向白长音道:“国师,实际上女子大病未好,时而癫狂症大作,恐会伤及皇上,请他另择美貌佳人!” “你胡说什么!”凌霄宫主呵斥道。 白长音眼神流传,看着青奴忽而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笑,玩味这青奴脸上的表情,与在那双眼睛里稍纵即逝的惶恐神色。 白长音未回答青奴,他向凌霄宫告辞,转身离去。跟随他的侍卫立即跟上。 “等等!”青奴追逐而去,她心中对白长音这个人十分疑惑,但是想起乐裳兮说的国师或许有办法将她俩分离,又苦于自己若以乐裳兮的身份存活,只怕不出几日就会被送往宫中,如此种种,她决定奋力一试。 青奴追上前去。 晚上的月亮很美,前面走的那个男人的背影也很美。 青奴追上白长音,白长音正准备上轿。 “国师留步!” 他转过身,尽力将自己的表情表现得一脸严肃:“不知三少主有什么要对我说?” 青奴对白长音直接称“我”,而不称“在下,白某,本国师”的叫法略微诧异,但也来不及细想,她向白长音道:“小女子确实已经病好,但小女子并不想入宫,请国师为小女子隐瞒。” 白长音不易察觉地一笑,朝身后摆了摆手,随从马车自行离去。 白长音看着青奴,她那不同其他女子的神色与在夜光下的清丽,使他的内心扬起一种想要探究的深切兴趣感。 而这个夜,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融进里面。 青奴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刚欲再次开口,却见白长音转身离去,脚步越来越快。 青奴略微迟疑,立马跟上,余光看见流浪狗在垃圾废墟堆里刨挖着,好半天,终于从里面掏出一块骨头,急不可耐地将骨头吞进去,小小的骨头难以饱腹,流浪狗又一头扎进去。 青奴看了一眼流浪狗,以及它蹲着的土坡,看着他身边又重新发芽的半截树。 继续追上白长音。 那白长音脚下生风,几步跃至树上,青奴向上跃起,在树冠中跳跃追赶,月亮在他们的背后默默地泛着珍珠白的光泽,月光将树中间的两个人的身影照亮。 二人所处深林长谷,信步皆是,寒暑不明,无时不宜。二人初进此谷,觉得月明星稀,后来夜愈深,不自觉地抬头,已然繁星满天。 不知这样跳跃了多久。 白长音的脚步放缓,青奴得以追上他。 二人并肩在树冠上跳跃,不知为什么,月光普撒在身上夏夜晚风习习二来,吹拂自己的脸与衣裳的时候,在白长音身边,青奴忽然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能一直这样就好。 一种安稳的,从未拥有过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 “我不经常做梦。”白长音忽然开口:“唯有一次,梦见自己在如几人粗的树中跳跃行走,下面的深不见底,却是星辰闪烁的苍穹模样。” 青奴转过脸,看着白长音。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五官照的透明,将那双紫色的眸子染得更亮。 “后来,我经常会在树上跳跃行走,但是都没有像此时此刻,此景一样,如同那梦。”白长音沉声对青奴道,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青奴呆了,想起自己被J一枪轰倒时,走过的那条幽冥之路。 巨树参天,璀璨的星辰遍布。 白长音忽然转移了话题,静静看了一眼青奴道:“三少主,你说这是为什么?” 青奴一愣,月光在夜风里微微晃荡,眼前人的脸越加清晰。青奴还未反应,白长音忽然恢复了最初的表情,平淡地道:“告辞。” 一个瞬移,人已经不见。 青奴在树冠上望着白长音离去的方向,呆立着。 35.第35章 解救 一个高大而强壮的身影,站在国师府隐秘的一个房间里,手上摆弄着沾满鲜血的武器。另一边一个矮小的男人,在灯火下的脸庞上泛出没有光泽的死灰:“你把主人的地板弄脏了。” “呵呵呵”另一边的黑暗里一个女声响起来:“愚蠢的大块头又要受罚了~” 大块头沉声笑了笑:“小鸟,今天主人不仅不会责罚我,恐怕还会称赞我。” “哦?”矮小的男人朝他转过脸。 大块头从兜里拿出一件物品,在火光下向那两人转了转。 青色瞬间布满了整个房子,火光被那青色所覆盖,发出白色的流光。 “我取到了青玉佩。” 矮小的人愕然:“想不到你先下手了。” 那女子却嘻嘻笑了一声:“谁先谁后不重要,最终它在谁手中才重要。” 说话瞬间那女子向大块头扑来。 “把青玉佩给我!” 说话间一把利刃已经呼地一声向大块头击出,直取大块头面门。 一旁的矮小之人立即窜上来阻挡:“小鸟,你就是急着向主人邀功,也不至于下此狠手。” 那女子笑道:“愚蠢至极我今日就是要这青玉佩,并不为任何人。” 大块头侧身闪躲,利刃直入右肩。瞬间感觉自己四肢处处发颤,神经麻痹,牙关相击,只听见周遭骨骼格格直响,全身如掉入冰窖一般,无法喘息,右手的青玉佩“叮当”落地,片刻间大块头嘴唇发紫,双眼爆出。 那女子跃上前去一把抢过青玉佩,矮小之人左手急出攻其头颈,女子翻身相击,瞬间右手攀上横梁之上,从怀中掏出两把匕首击向矮小之人,刀刀划破风声,直攻矮小之人面门。 矮小之人闪身避过,一个侧翻身追上女子,此时女子已经跃出房门,不等院中众多守卫反应,她已经一个闪身跳上房顶,直欲越墙而去。 突然间,一道流光“嗖”地一声击中了那个女子,青玉佩从那女子的手中掉落,缓缓地飞向走进来的白长音。白长音向矮小之人递过去一个眼神,矮小之人即刻回身去看大块头。白长音左手在袖下轻轻一挥,那女子从房上掉落下来,直摔在地面上。 “主人,风乘江死了。”矮小之人走出来,抱着大块头的尸身。 白长音点点头,身边的卫士们上去几个,将大块头的尸体搬走。 青玉佩在白长音的手中安静地散发着光芒,白长音俯下身子,看着还未死透的女子。 “小鸟……”一双紫色的眼眸像要看穿人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人的欲望也应该被尊重……但是背叛,欺骗……是你做的不对……” 白长音凌空一动手指,一把刀从女子的怀中飞出,正是打死大块头风乘江的同一种刀具。 “风乘江死在你手里……你理应下去陪陪他。”说着手指微动,那女子的利刃方向一转,直插她自己的胸膛。 女子痛苦万分,如刚才杀死大块头一样,在嘴唇发紫之后,瞬间暴毙。 白长音面色平静,他将青玉佩收在怀中,青色的光芒在他的衣服下隐隐发亮,白长音往屋子里走。 向后一扬手指,他身后的女人尸体,霎那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此时的青奴,听见身后空气中轻轻喘息。 她没有管那声音,而是朝前跃了几步。自己的目光在黑色的幕布与明亮的月光间不知道搜索着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想念感由心而生。 目光在一片片树冠上飞快扫过,几只鸟在树中间跃起,发出一些被惊醒的鸣叫声。 心里也知道那人已经离去,但是这种不舍感却久久不能开解。 包括那梦中的参天大树,那脚下的万里苍穹。 夜风里树枝微微晃荡,透出青奴白皙的脸和充满月光的眼睛。 她忽然间想起了自己怀里的木盒。 打开盒子。 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枪。 呵呵…… 青奴不由自主的笑了,一把枪,一把枪? 是啊,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没有比枪更能杀人的武器了。 在这个时代,没有比枪更容易隐藏的武器了。你甚至把它拿在手上都没有人认识这是什么。 “乐园……”青奴忽然大喊:“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你这次又要让我杀什么人??” “杀皇帝。” 一个声音冷冷地回答。 夏风越来越大,黑暗的云慢慢遮挡住月亮。 …………………。 暗淡的月光照到两个人的脸,一前一后站立,站在前面的正是青奴,她并没有回头。 “Y”青奴听出了后面人的脚步,牵起嘴角道:“把你也派来了?” 叫Y的人样貌猥琐,不,是他的装扮极其猥琐。他将自己的灵魂放置于一个老婆子的身体里,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老迈苍白。 “嘿嘿嘿”Y笑了几声:“莉莉丝,组织的棋子可不止你一个,只是这次,你比较重要。我只能到这老婆子身上,你到了这里,样貌倒是没怎么变啊。” “我的样貌……组织里见过我样子里的人也不多。” “你不叫它乐园了吗?” “乐园……听到这个名字我恶心。” “呵呵呵”Y一个跃起跳在青奴对面,和她四目相对,眼中充满了难以捉摸的神情和时不时涌现的杀意。 “你知道……莉莉丝,”Y将自己的头歪向另外一边,手指却如小丑的胳膊一样跳跃起来,指着青奴摆动着:“我不得不时刻控制想杀你的冲动……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呼吸时吐出来的温热气息,都在引诱我,我,我,我真的是很难控制自己!” “你以为你真能这么容易杀了我吗?”青奴嘴角一笑,手指攥紧,看着Y。 “哦哦……是哦,我们的小莉莉丝也有不容小觑的实力,可是!就算杀不了又怎么样……能被你杀死,也是一件乐事。”Y将脑袋转回来,眼睛直盯着青奴,表情却诡异的笑了:“可惜的是,组织命令我们不能死,特别是现在不能死。要不过真想和你打一架啊。还有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他们要我保证,在你在刺杀皇帝前不能让你死。” “不能让人接受……”青奴淡淡道:“你还算是人吗?” 36.第36章 冲突 Y耸耸肩:“NONONO,每个集体里面,都有那么一两人个……你知道,用你的话说就是变态……但这个问题我们早就讨论了,你拿枪杀人是杀,我用各种玩具虐杀也是杀,同样是要人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呢?再说……” Y向青奴走进一步:“你没有见到那些人死前的哭喊和他们绝望又向抓住一丝希望的神情,我清楚地看到他们哭,他们笑,他们所有的未来都在我的手中,然后我把这希望的火苗一点点熄灭——哈哈哈哈,如果你尝试过一次,你就知道这其中滋味有多美妙。” “变态!” “是的,我就是。” 青奴转身道:“你从刚才一直跟着我?” “不,我才到,本来是想先找到你跟你问声好……莉莉丝”Y一个瞬移又到了青奴面前:“可是我听说你似乎到了这个世界变得热心爱管闲事了呢。” 青奴不置可否。Y右手向旁边一弹,一个人影跌落出来,已经死了。 青奴看看死人身上与那天袭击自己的宫人穿着一样的夜行服,知道这人是宫主夫人派来监视自己的。 “他如果像刚才一样藏着,我也不愿意对这样的蝼蚁下手,可是谁让他动不动使劲喘息一下,实在是太讨厌。”Y的老婆子模样显出嫌弃的神情,接着上下打量青奴道:“你的装扮招人喜欢,你这个人就会让人莫名的兴奋,莉莉丝……我会时不时地从那边回到这里,看你是不是听话。” 青奴从鼻子里哼一声:“凭你和离影两个,想时刻监视我恐怕不易吧?” “莉莉丝,我们没有那么多功夫盯着你,毕竟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被吩咐去办。真的是很忙……但是你一定要让我省心啊莉莉丝”Y叹一声:“你知道,如果我忽然发现你不乖,然后又不小心杀了你,我会很后悔的。” 不等青奴反应,Y一把抓过青奴的胳膊,眼中的杀意忽然变成了迷恋:“莉莉丝,我不是开玩笑。自从你15岁加入乐园,我现在还记得当时你走进来时地板的清响。莉莉丝,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她的样貌,她的气味儿使我整日魂不守舍,不得安宁,长夜难寐。我想尝尝你嘴唇的味道,想尝尝你鲜血的味道,抚摸你背上的肌肤,还有那肌肤破开,血肉模糊的样子。” Y如沉醉一般,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你以为我是开玩笑,不是认真的想要接近你,想要好好的疼爱你吗?只是我的疼爱,实在是难以让普通人接受啊。不过莉莉丝”装着Y灵魂的老太婆干笑一声:“可是J对你恐怕是另一番想法,你看他的眼神,足见你的心思。我啊,我啊,每每看见你的表情,嘴角,言语态度,都好像看到了J。但是你们不同的是,J的无情无义在你的眼睛里,变成了火焰。你怎么能懂呢?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懂,碰见一个心仪的对象是多么难得,无论他是男是女,那都是爱情啊!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爱情就是占有!但是你却不为我所有!有意思,太有意思。等我每每对你表露情思时,你却更加冷艳异常地在取他人的性命,咱们是多么匹配。这种相遇,是上天的安排。我知道你觉得我行为不检,但那是我表达爱情的方式,我爱我杀掉的每一个人,虽然爱有深浅,可是我真切地在爱着那些鲜血,那些痛苦,那些充满乞求的眼睛啊!” 青奴挑起眉毛:“那你也想让我那样死了?” “不不不!”Y神经质地一摆手:“我说了,组织说在你完成任务之前,我都不能杀你。可是我必须告诉你你是我心上之人的这个秘密,你是我的目标,是我一定要占有的东西。我不像J那样深藏不露,我是很坦白很坦白的。我曾经爱过一个女人,于是我挖下来她的眼睛,保存起来,也爱过一个男人,我割下来他的鼻子。可是你,我一直不停地观察,观察,你的每一处我都想占有,只怕是一刀一刀,才能表达出我对你的爱啊。” Y接着感慨道:“两个人是否相配,要看他们的能力,你那么能打,还有那种力量,我很好奇你的那双眼睛和眼睛后面的大脑,我想我要把它们打开细细研究,才能真正了解你呢莉莉丝。”Y吞了口口水到:“只是我要忍耐,现在我还不能对你表达这些爱意,等待是痛苦的啊。但我要说的都说给你,你不要用任何企图让我杀你的方式来激怒我,招惹我,引诱我,我的忍耐不能长久,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如果我杀了你,我会后悔,但是如果你杀了我,恐怕我对你的爱要延伸到我死以后,,这也是后患。我今天就是想告诉你我的情意,我茶不思、饭不想,寝梦不安的想念你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滴血液,想念你美貌面容爆裂开的模样。哈哈哈哈哈,莉莉丝,你哪里知道我的痛苦啊!所以不要惹我!” 青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Y,对他的话越来越觉得难以忍受,挑战下限。青奴看着神经质的Y哈哈一笑,手指在空中拍的一响,双指扣响,树上的一截尖锐断枝直向Y击来, 青奴一甩手臂,双脚在树冠上跃起。 向Y叫道:“你如此想要杀我,却杀不得我,这种感受比被杀要痛苦百倍吧。”她两脚尖轻轻一碰,人已经跃出几个树间,片刻之间,树叶如剑刃一般向青奴袭来,青奴挥手一挡,那些叶子便由风吹着抛离开划向另一边。 “我今日实在是没有兴趣,乏得咬紧,也不想和你打斗。”青奴动了动僵硬了肩膀:“但是若说你要取我性命,只怕还是不易。” 青奴呵呵一笑,月下容颜艳丽异常,眼中邪魅横生,与先前的神情完全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莉莉丝。”Y赞叹一声,青奴却已经跳跃而走:“我不想再做莉莉丝了,可是她就是我自己。” 青奴纵身一跃,手指微动,无数飞鸟林中冲出。月光下一个少女伴随着飞鸟跃起,刷的一声响,身后的树木倒地,挡住前来追逐的Y的脚步。 “你若再缠着我,我便杀了你。”青奴笑一声:“我杀你,可不是因为爱上你了。只是觉得你很讨厌。” 37.第37章 斛兰受罚 青奴独自回府,手中却多了一只流浪狗。青奴让鹤芋接过狗,背竹递上茶水,青奴扬了扬手,二人便将小狗抱去洗净,吩咐厨房做一些吃的给它。 青奴低头摆弄着茶盏,对周围的一切却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宴席已撤,大厅中似有似无地飘散着死去舞姬的身上香气。宫主夫人稍显晦气,命人拿大扇子不停挥舞扇风。 一边捂着自己的鼻子,一边气恼地看着青奴倒立眉毛:“裳兮,你怎么能公然顶撞国师?那国师是你能惹得起的?甚至都不是凌霄宫能惹得起的,今日的事,怕是惹来什么事端!我看你怎么收场?” 青奴喝了口茶,不动声色道:“若兮儿进了宫,受到皇上宠幸,国师也不敢对父亲怎样吧?”说着挑起眼睛,瞟了一眼宫主夫人。 宫主夫人气急:“你不是说你不想进宫吗?!” 青奴鼻子里冷笑一声,转头看凌霄宫。 凌霄宫一脸凝重,并不言语。 青奴道:“是,女儿是舍不得父亲,以前三年时光,日日与父亲分离,如今一朝病好,又要进宫去。都道宫墙之内,深邃无比,是见不到人的地方。父亲忍心将女儿送进宫去?更何况那些妃嫔,哪一个不手段狠辣,女儿三年来如闲云野鹤,实在对那种生活惧怕得很。” 凌霄宫面露不忍:“兮儿,为父知道你的心思,可是这件事是非做不可。” 青奴心中实际已经打定了主意,但此时依旧面容平静,过了半晌,悄然道:“是女儿不懂事,女儿错了。” 说着便滴下泪来。 宫主夫人忙道:“老爷,兮儿实在不愿意,何必勉强她呢,不如考虑按原来的计划,送咱们的佩儿入宫。” 凌霄宫一摆手:“你不用说了。” 宫主夫人半张着嘴,吞下了后面的话。 这凌霄宫见小女儿哭了,又想到她也是舍不得离开自己,不由得心软下来,使劲摆摆手道:“兮儿也没什么大过错,这是人心使然罢了。至于要不要送佩儿入宫,再做打算。” 众人的目光集中在青奴身上,她点点头,就欲起身离去。 此时乐佩泇忽然开口道:“前一月表姐命人传书,要我去参加家宴,因哥哥大婚推迟了。如今既然裳兮也醒了,不如一起去。” 凌霄宫点了点头,道:“裳兮去散散心也好。你们商量吧,为父乏了,回去休息。”说着一挥手,身边的仆人将其扶在小塌上,七人一起将小塌抬着,向后府去了。 青奴心道这乐佩泇外祖江家是将军世家,她表姐正是其舅舅定远将军之女江百灵,此女出了名的泼辣,自己此去不知又要有什么事端。 乐佩泇挑起眉:“怎么,你是不是不敢和我同去,也有你不敢的事情乐裳兮!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想想刚才和父亲说那些虚伪矫造的话,真叫人恶心!你现在不准备装了?什么舍不得父亲?不愿意进宫,不过都是你的把戏罢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现在依然对你五岁时候的起誓还历历在目呢!我乐裳兮,定要做到这被魏国的新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在千万女人中显贵,光耀门楣。这是不是你的夙愿?五岁的年纪,就那样狂妄,如今居然说不进宫。你骗谁呢?” 青奴往椅子上一靠,接过雪鸢递上的蒲扇,轻轻挥着风道:“这孩童时期的童言,姐姐倒记得明白。不过不管妹妹愿不愿意进宫,想不想进宫,好像都是进定了。” 青奴嫣然一笑:“而且是姐姐推崇备至的国师,亲自接妹妹进宫……至于姐姐,不管你孩童时期的愿望,现在的愿望,或是今后的愿望……不论是什么,只怕是都不能实现了。” 乐佩泇听闻,气急,一个闪身,就要一巴掌上来。 却让一旁的雪鸢抱住了身子。 “贱蹄子,让开!” “你怎么能打三少主?”雪鸢急道。 “贱蹄子,居然敢称本少主为‘你’?!!”乐佩泇双眼一蹬,将手一挥,招呼身边的老婆子:“给我扇这个小蹄子。” 那老婆子二话不说上来打雪鸢,谁知道还未到跟前被青奴照着胸口一脚,直接踢翻在地。 “乐佩泇气急,挥出臂去:“敢打我的人?” 青奴冷漠地眼神一扫,一把推开乐佩泇,力道之大,将她一把推着向后跌去几步:“你的人打不得,我的人就能随便打得了?” 宫主夫人见此,忙上去扶住自己的女儿,指着雪鸢道:“反了你了!这贱蹄子,佩儿打不得,我能打得吧?多子!过来给我狠狠教训这个丫头。” “慢着!”青奴沉声道:“即使惩罚下人,也要事出有因,宫主夫人不管青红皂白直接责打雪鸢,恐怕不合家规吧。” 宫主夫人冷哼道:“她随意顶撞主人,目无主上,放肆大胆,这样的宫人,不教训怎么能行?” 青奴呵呵两声:“恐怕宫主夫人和姐姐,真正想要教训的是兮儿吧?” 青奴眉目一闪,嫣然道:“适才姐姐不分青红皂白要责打兮儿,雪鸢上前护主,要兮儿说,不仅无过反而有功。仆人忠心护主,对姐姐自然语气难免有顶撞之意,也是事出有因,全是因为护着兮儿的缘故。若要责罚,那不就是等于说姐姐责打兮儿有理?这倒奇了,兮儿可要去找父亲评评理才行。倒是姐姐身边的江嬷嬷,没我的允许就要打我的下人,可是直接就顶撞了兮儿。如要施行家法,不如先拿江嬷嬷下手如何?” 宫主夫人气急一拍椅子,站起来喝到:“你这是要包庇自己下人?” 奴面不改色:“雪鸢本无犯错,何来包庇?再说……”青奴眼睛扫过宫主夫人与乐佩泇:“就算是她犯了错,我想要包庇她,你们能怎么样~~?” 青奴呵呵一笑,手指一扬:“这世界上还没我敢不敢的事情,什么时候要出发上路,你命人来告诉我就是。” 蒲扇直飞进窗棂,深深插进窗棂的木头中,众人都是一惊。 只见娇艳无伦的三少主一敛眉目的英气,摇曳站起身:“还有,兮儿奉劝夫人和姐姐,不要想出什么给我的酒里下媚药,或者在父亲前制造端倪诬陷兮儿的事,这种把戏,对付从前的我母亲,已经奏效,可是对待我,只怕会让你们后悔。雪鸢我们走。” 青奴摇曳着身子,雪鸢跟着青奴转身而去,二人大大方方地从前厅离开,小厮们努力去拔插在窗户上的扇子,宫主夫人和乐佩泇及一概爪牙气得牙齿咯咯作响。 “小贱人!!!!”乐佩泇喊道,砸碎了手边的茶杯。 宫主夫人气得捂着自己胸腔,喘了喘,小厮们拔扇子的举动她尽收眼底。眼神一转,眯着眼睛想了想,摒退了其它下人,向身边的多子招招手:“没想到这小贱人如此嚣张,本夫人等不得了。你按计划去安排安排,然后给我准备纸墨,我要给哥哥写封信。” 38.第38章 夜的拜访者 三月二十一日,天气晴暖,百花盛开。 乐佩泇命人去找青奴,说即日出发。 那人寻得青奴的时候,青奴正在城中紫烟阁喝酒。这些日子以来青奴都在城内各大酒馆青楼喝酒玩耍,不亦乐乎。 一身男子打扮的青奴,看上去英俊不凡,正与对面一戴着面具一身紫衣的人划拳,青奴喝酒时眉间的英气飒爽完全遮盖了她女儿身时的柔美。房中两个陪酒的青楼姑娘完全黯然失色,任其浓妆艳抹,也无法遮盖乐裳兮的光辉。 那仆人不自觉得对眼前面如白玉,英气豪爽的三少主人看呆了,与青奴划拳的人嘿了一声:“你这人是干啥的,怎么呆了?” 那仆人立即向青奴行礼:“三少主……不,三少爷。” 青奴看了他一眼,看出是乐佩泇的仆人,摆摆手:“你主子说要出发了吗?” 那仆人鸡叨米一样的点头。青奴一扬手:“知道了,你回去说,我即刻就来。” 仆人不敢抬头,倒退几步,跑回去复命了。 “陶兄,此行要去哪里?” 那个戴面具的人道。 青奴哈哈一笑:“江南扬威将军府。” 戴面具的人摇着酒杯:“刚好在下也想去江南转转,不如同行如何?” 青奴几日前在街上认识这个戴面具的男人,他一身紫衣,脸戴银质面具。青奴在街上游转看景时,一匹马发疯一般急冲过来,这人就在马上,他一边挥着鞭子在空中手忙脚乱地大叫躲开,一边向青奴冲来。 青奴定睛一看,手指微动,便将那马制住,马上的人却因为马忽然停下直接甩飞出来,摔在街边小贩摊上。那人揉着脑袋站起来,对青奴双手抱拳:“谢谢这位兄台!我这飞如风不知为何忽然发疯,一路惊吓到不少人,若不是姑娘,恐怕在下还要狂奔许久。” 青奴施展开释梦能力,只见这人面具下半张脸好像被火烧到,也没有武功。青奴对紫衣男人道:“举手之劳而已。只是你这飞如风,恐怕叫会发疯比较贴切。” 那男人牵着马跟在青奴身后:“这位兄台说话好生幽默,不如你我二人交个朋友如何?” 青奴道:“在下不喜交朋友,就此别过。”说着一扬手,人已经在几十米开外。 紫衣男子牵着马跑着追赶,他不敢再骑马,可是那马像是跑累了一般,死活不动,紫衣男子拖着马走,再回头那还有青奴的身影。 而这天,青奴一身男装在街上闲逛,紫烟阁的姑娘在阁上喊:“这位公子~来玩儿啊~我们的姑娘各个比肩邶魏国国公府的三小姐!” 青奴来了兴趣,停下脚步道:“邶魏国国公府的三小姐?” “是啊是啊!”那些摇着手帕的女子做出媚态:“比第一美人更美!” 青奴一乐,抬脚进去。 进了紫烟阁,各路姑娘犹如天池洗澡,一个个穿得妖娆,有的特意打扮得清丽,还有的穿着胡人女子的衣服,陪客人饮酒作乐。老鸨跑过来问候青奴,青奴拿出一张银票:“你们那个比肩第一美人的美人呢?” “冬葵姑娘此时有客,这位公子若不嫌弃,老身让另外的花魁来伺候公子,保证一定舒舒服服,让您满意。” 青奴笑笑,本身也没想着怎么样,想来这不过是青楼的噱头。她一摆手:“罢了,给我间单间,我只喝酒吃菜。” “好嘞公子!”老鸨答应得爽快,把青奴带到楼上单间,却立马叫来两个姑娘陪青奴。青奴也不推辞,又给了老鸨一张银票,老鸨眉开眼笑地出去了。 青奴让那俩姑娘一个唱曲儿一个跳舞。正当酒欢曲高之时,一个身影也摇摇晃晃地在对面的包房里出来,刚好看见青奴。 “这位兄台!你也在这儿啊!” 青奴一愣,正是前几日的紫衣男子。 青奴心情较好,点头道:“无聊来寻个乐子。” 那紫衣男子摆摆手,拿着酒壶道:“咱俩兄弟儿一起畅饮如何?”说着走进来坐在青奴对面,青奴正无聊,见有人陪着喝酒,便自称陶静宇,和名叫的南宫长天的男子把酒言欢起来。 二人天南地北胡侃,正巧仆人进来,找青奴回禀乐佩泇要出行的消息。 南宫长天道:“陶兄,不如在下与你一同出行如何?” 青奴与这南宫长天把酒言欢时多次用释梦能力试探,并未发现他有任何不妥,加之二人脾气秉性甚投,已对这人性格有所好感。但是自己本身处于危险之中,又有组织命令,此行去将军府还不知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再加上青奴此时以男人装扮示人,所以推辞道:“南宫兄想邀本是极好,但此行在下有些不能告知的难处,并非去游玩,所以不便一同出行,在下就此与南宫兄道别,望回来后还能与南宫兄相对饮酒作乐。” 说着青奴将手中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告辞!” 青奴回到府内梳妆一番,带着雪鸢和银两来到门前,与乐佩泇回合。 乐佩泇在马车上阴阳怪气地叫一句:“好大的架子,让我们等这许久。”青奴并未言语,她看了看跟随的人,忽然发现南宫长天带了几个人在车队后。 “那是什么人?”青奴挑起眉毛问乐佩泇。 乐佩泇本身正对青奴冷嘲热讽,谁知青奴不仅不和她口舌之争,还话题一转问南宫长天是什么人。 乐佩泇更加不悦,冷冷道:“那是京城内南宫绸缎庄的庄主,受江南胡家制造局邀请,去坐客。他与父亲相识,提起此事,父亲便说了我们的行程,双方决定一起上路。”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青奴道。 “你有必要知道么?”乐佩泇一甩袖子,坐进了马车。 “三小姐,你看二小姐的样子!”雪鸢愤愤不平。出了门,少主人的称号就要改变了。 青奴摆摆手,她内心狐疑为什么会这么巧。但是看南宫长天的样子,没有任何可疑。 青奴走上前去,对南宫长天道:“南宫兄!” 那南宫长天正在训斥自己不听话的马,仆人们无奈又可笑地看着他,这时青奴上去打招呼,还未到跟前,南宫长天的马飞如风“吁~~”一声,向青奴跑过来。 青奴笑着伸出手摸它脑袋,南宫长天一愣,只见一位穿着青烟色纱罗的姑娘站在飞如风身边,头戴一支青玉步摇,身形袅袅,顾盼生姿。 “这位姑娘……”南宫长天走近定睛一看,顿时拍了拍大腿:“你是陶兄?你是女的!” 青奴微微一笑:“小女子适才隐瞒,实际上小女子姓乐,是这凌霄宫的三少主人。” 南宫长天一愣,上下打量青奴,只见眼前女子明艳无比,一张面孔清丽无双,这乐裳兮和男装时又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39.第39章 算盘 后面的随从仆人已经看呆,一个推推旁边的人道:“这个就是凌霄宫三少主?” 南宫长天抱拳道:“在下失礼了!乐姑娘果然名不虚传!” 乐佩泇将这些情景看在眼里,本身妒忌又阴晦的心里,又泛起一阵怒气。她对身边的贴身丫鬟青素大声道:“这贱人真是下贱无比,居然不顾体面毫无廉耻,与刚见到的男人当街调情!” 南宫长天听到这话愣了愣,转过头向乐佩泇道:“二小姐这是在说在下吗?” “谁搭腔就说的是谁。”乐佩泇道:“本小姐骂的是贱人,南宫庄主没必要跳出来搭话。” 青奴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南宫长天道:“我与三小姐原本就相识,三小姐也救过在下,我们就如兄弟一般,二小姐说话怎么那样难听?” 乐佩泇道:“什么兄弟一般?只怕是苟且一般才是。” 南宫长天气急,青奴对他摆摆手:“不要搭理她,我现在看她,就当是看笑话一样。” 说完一转头对乐佩泇道:“姐姐在府中许久,自然不知道这兄弟之谊有时也会超越男女性别,相处时只要不当对方是异性,内心坦荡又有什么问题?姐姐看到任何一对男女说话,便认为是苟且,俗话说的好,看花非花看水非水,你自己是什么样的,就以为别人是什么样的,姐姐对妹妹与南宫兄恶言相向,这只能说明姐姐内心本身苟且。” 说完青奴回过头,对南宫长天微微一笑道:“我先上马车去了。” 南宫长天对青奴的一席话佩服至极,对青奴好感丛生,他又觉得这好感并非是男女之情,见青奴告辞,他立即点点头,双手抱拳。同时很不屑地看了乐佩泇一眼,牵着马转过身。 “同样是国公的女儿,性格品行和教养居然天壤之别。”南宫长天特意朗声道,那飞如风也如听懂人话一般转过脑袋对着乐佩泇“哼”一声,眼中充满了漠视。 乐佩泇没得自己招了一顿辱骂,虽无脏字却字字见血。她气急败坏地一扬手:“出发出发!!”车队立即出发行走,乐佩泇狠狠道:“好你个乐裳兮!等到了舅舅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几天乐佩泇身边的宫人奴仆对雪鸢无不恨之入骨,一半是因为自己的主子不得势,三少主一醒二少主立即就在凌霄宫面前败下阵来,这主仆之间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眼睁睁见着自己主子势败,气愤难当。另一方面却是各个藏着私心,看那本身在旧府里不入流的小丫头,怎么就忽然飞上青天跟了三少主,这些人眼红得要命。 “二少主。”随行管家道:“天色已晚,前方有一客栈,咱们在这休息一夜再行上路。” 车队后面的南宫长天与青奴二人骑马走上来,南宫长天受到凌霄宫托付,陪伴二位少主一同上路,此人虽没有功夫,手下却有一帮能人异士。这大概就是有钱能使鬼推墨。 乐佩泇没好气地一掀帘子:“这天不还没黑吗?再说咱们日夜兼程,尽快到舅舅家是正经。否则一走一两个月,还能不能到了。” 管家赔笑道:“二少主焦急是难免的,但,但是咱们也得顾得路上安全。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向老爷交代。” 南宫长天道:“正是这个道理,我看不如就在此住下,明天一早咱们加紧赶路。” 乐佩泇翻着白眼,一脸不悦。 青奴道:“我却觉得姐姐说的有理,不如咱们还是赶路吧。” 众人一愣,南宫长天刚想说话,那乐佩泇从马车中跳出来,一扬手将宫人手上的杯子扇在地上:“你说要赶路,我偏不赶。今天就住在这儿了!” 说着领着自己的宫人仆人,径直走了进去。 青奴左右看看南宫长天和管家,扬起一个狡黠的笑。 二人恍然大悟,接着都抿着嘴,看着乐佩泇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 小客栈里很热闹,小镇巴掌大的地方,这个客栈来一点客人就足够引起一阵狂欢,这里让人想起龙门镖局,总觉得在这些客人中,藏龙卧虎。 而这一天的客人尤其多。 青奴一行人是后面才到的。老掌柜把账本摊在旧榆木桌子上,唤着店小二快一点给客人上菜。厨子在后面忙得热火朝天,他急忙烘好了新的一张饼,又往炉子里加了柴,匆匆忙忙地将饼切了切,往泥瓷盘子里一扔,给小二端走,立即一转身又去炒菜。 小二两手端着盘子,脚下打滑,盘子飞出去,一个大汉跃起来,接住了盘子。 “小心些啊。”大汉一笑,将盘子放在自己桌上,随手拿起一块饼嚼起来。 无止境的热情感觉。 “这么热闹!!”南宫长天一进门就向青奴大声道:“不知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集会?” 门外卷进来一丝微风。 空气里有一种人似有似无的香味儿。 青奴神情一动,拿出帕子,将那气味儿隔开。青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待那气味儿散去了,一挥扇子,走了进来。客栈里的汗味将那香味儿掩盖住,青奴眉头一皱,施展开释梦能力,自己身边的空气气流转动,将那气味散开。 只觉得在那客栈深处,有那香的出处。 那香更浓,而气氛更加欢腾。 乐佩泇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去:“掌柜,今天的客栈我们包了!其他人都给我赶出去!” 客栈中吃饭的人都纷纷侧目,只见一个妙龄少女,虽长相貌美,却一脸跋扈嚣张。她后面跟着二十来个人,其中一人面戴面具,但是当众人将眼睛移到那戴面具人旁边的少年时,都难以将眼睛移开。 那少年面如白玉,一双似喜非喜的眼睛,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只觉俊美无比。 40.第40章 三剪桃花 乐佩泇“咣咣咣”地敲桌板:“掌柜的,掌柜的!” 老掌柜从后堂跑过来:“哎呦这位姑娘,莫敲莫敲,老朽这小店的老榆木板子,不经敲。” 乐佩泇眉毛一扬:“本少主今天要包下你这小小的客栈,其他人都滚出去,你这掌柜听见没有?” 后面的南宫长天听这前面乐佩泇尖细嚣张声音,皱起眉毛。待要上前,被青奴轻微的一个动作拉住。 青奴向右前方抬了抬下巴,只见一桌人站起来,眉毛倒立,对乐佩泇的嚣张跋扈很是不满。 那桌上的一个大汉道:“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即使你有钱财,又凭什么随意就让我们离开?” 乐佩泇不语,她一翻眼睛,一枚镖从身边宫人的手中直接飞出,直打那大汉面门。 “不要!”青奴一惊,没想到这乐佩泇出门在外竟然还是如此嚣张狂妄,竟让自己手下对这陌生人下手。 那大汉来不及躲闪,眼看就要被飞镖打中,一个女子从客栈二楼楼梯上侧身飞下,发出一镖,二镖相撞,救了那大汉的性命。 只见那妙龄姑娘一身红白相间的裙襦,头梳流云髻,另一半头发披在肩上,更显妩媚。她脚步轻盈,手腕上铃铛作响,身上有一股似有似无的香味儿,姿态样貌,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但在她身上,又时刻透着江湖人的豪爽气息,这气息让青奴看着她,就想起了几月前听说自己是乐裳兮就转身离去的司徒芙静。 一样桃花面容,豪爽气概。 慕容素洋走上前来。 “这位姑娘为何如此嚣张跋扈?即使一言不合,也不必出兵器伤人性命。”说着她转身对刚才的大汉等人道:“陆兄莫急,待我问完这位姑娘再说。” 那大汉等人早已怒火中烧,一个个已经亮出兵器,就等上前将乐佩泇撕碎。 41.第41章 长音心思 次日,天色大亮,琅玕从梦中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下意识地伸手揉按自己的太阳穴。 想起自己昨夜与白长音的那一个吻,不自觉地红了脸。 长音在那个吻后失了神,接着告诉琅玕今日自己要离开凌霄峰几日,去给乐佩泇配解药。 于是这一日乐川流的大婚,长音作为江湖郎中的身份是参加不了了。 莫名的,琅玕心里有些失落。 这日凌霄峰山门前,短衫长袍来来往往,多是达官贵人的轿子车马。红灯笼悬挂,凌霄峰山底长街新墙,高头大马锦衣华服络绎不绝,地面被阳光一晒,夜晚的露霜升腾起一阵白雾。 雾气在半空中忽然旋转,随风快速凝结,成为水滴组成的长链向远处飞去。一路阳光折射,竟成了一条极为快速移动的虹。 那虹转瞬间腾起,接着在一个人身边落下,消失在那人的指尖前。 御风的正是白长音。 “主公!”身穿银丝衫男人身手矫健,单膝跪地向那人道:“主公神机,那梁家兄弟已至凌霄峰山脚下。” 白长音扬起脸,淡淡一笑。 “上主问几月前出现在广场上自称乐裳兮的女子应该如何打算?”银丝衫男人小心翼翼道。 白长音略微不悦,冷冷道:“回去告诉云天,我这里早有打算。” 银丝一闪,侍者闪身消失了。 白长音踩着云梯而上,心思深重。 42.第42章 前往观礼 凌霄峰下人来请琅玕进行乐川流婚礼观礼,在凌霄峰居住数月,琅玕竟再没有见过乐沧州。乐佩泇屡屡想挑衅,也让白长音的“不能动杀机否则剧毒攻心”所吓住。 耶律夏曾命人送来解药,但是乐佩泇认为有可能是剧毒中的剧毒,不愿吞吃。凌霄峰各路神医对乐佩泇的毒束手无策,乐佩泇就更加倚重这姓白的江湖郎中。 也不曾去别院找过琅玕麻烦,只是很平静地养着病。 琅玕觉得这完全不符合乐佩泇的性格。 不知道她下一步又在图谋什么。 下人来请琅玕观礼,琅玕欣然前往。依然戴着面纱,不以真容示人。 走着路,风习习而来,脸色也渐渐增加了血色。从后面看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风无意间掀开她的面纱,一张脸似轻云蔽月,气质飘飖如流风回雪。 同行的下人看呆了。 琅玕将面纱紧了紧。 那下人呆呆地看着这位女客,心想世上竟有如此绝色之人,都道国师白长音是最妙的人物,与这位女客相比又如何? 这下人想着想着就嘲笑其自己,觉得自己将男女相较实在可笑,但心里还是思索:到底是得见国师一面,才知高下。 琅玕身形翩跹,神态悠然。却将周围的建筑环境尽收眼底。 铺张的庭院楼阁矗立,宫人衣着华丽。 看那池中鸳鸯戏水,心里熟悉感丛生。 二人走了半个时辰之久,才到达举行婚礼的前厅。 古乐声声声入耳。 只见凌霄峰上下均同一打扮,男丁竖四方髻,女丁皆流云髻,全部身穿一色青色新衣。 拜天地的前厅礼堂悬灯结彩,宾客气氛热烈,所有宫人都井然有序,倒酒的,管酒的,引客的,待客的,更有看管蜡烛,看管烛台,注意灯饰布置的宫人,腰间各个佩剑,一脸严肃,一刻都不停歇。 43.第43章 佳偶天成 中厅一副立轴悬挂其中,上书:“佳偶天成”四个大字。 凌霄峰前厅内人数众多,一时难以数尽。厅极大,这厅中总管家一人,副管家三人各站立在大厅四角伺候,宫人四下巡查,山门门前两条街都拦起红绸帐,所有摊贩百姓都不见踪影。 无数术士长衫,达官贵人落轿下马,门口立即有仆人和穿着宫人服装的仆人搀扶伺候,街边来回走着几匹高头大马,骑马之人皆是青衣戎装,腰间跨剑,目光犀利。更有两队穿红衣者或站立或匍匐于中庭及总门廊上方的屋瓦上。 这城中原有不少乞丐,然而凌霄峰山门临近的每一条街,都清理得干干净净。 一个不知死活的乞丐不知为何躲过了看守,却如同在这长街中迷了路,只求往外跑去。门口的宫人二话不说,几把刀同时劈下,登时丧命。 血迹延台阶上蔓延,如同绽放出的朵朵鲜花,血气凝重,空气中豁然布满杀气。 凌霄峰山门内即刻奔出几人,将那乞丐尸身抬走,另一队仆人手持水桶抹布,跪地而洗,不出半刻就将门前重新冲洗得干干净净。 在座宾客在山门里未见到这一幕的都在吃水果喝茶喧哗,山门外见到这一幕的人,面色即刻大变,内心颤慄,惶恐不安。 手中的礼物或者是武器配剑都僵持在半空,吞在喉咙的唾液只觉的顿时难以下咽。 凌霄峰竖敌颇多,但却是用更加强硬手段维护扩张自己势力,而这些戎装的宫人,训练习武与皇宫大内的御林军有几分相似,乐沧州做事狠辣,练就门人如同养兵。 看见这一幕的人皆想,这凌霄峰杀人如麻,少宫主大婚这天也并没有任何收敛,将人的性命看作草芥,更杀人后做得干干净净,如同并没有发生此事一样,若是自己得罪了这凌霄峰,又当如何? 琅玕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此时大厅西侧进来了一个少女,正是乐佩泇。 乐佩泇身穿亮青色绸衫,后面十多个奴才团团围着跟住。宾客们见到这少女,面貌十分明艳动人,不由得眼睛为之一亮。 乐佩泇向朝西侧门站的管家点点头,那管家大约五十多岁,精神矍铄,两鬓微见花白,目光炯炯,凛然有威。他并不敢直视少女的脸,而是恭敬地朝乐佩泇的方向下巴一顿,扬起手拍了拍,立马六个身穿暗红色短衣,身上佩戴兵刃的蒙面者从西门后廊疾步走了出来,那队人走向厅前给乐沧州与夫人萧氏行礼,接着迅速分开四处隐在了大厅的角落里。 宾客们见到此景象,议论纷纷。 44.第44章 矛盾 乐沧州向下面喧哗的宾客抬抬手,讲话声如洪钟: “今日小儿与陈太尉千金大婚,本大喜之日不应见到任何兵刃利器,各位进凌霄峰山门时也必然都落了自己的兵器,由我派管家代为保管,在离山后完璧归赵。但顾及近来频频出现刺客,也曾伤人,老夫只怕在今日这些人也会趁机捣乱,妨碍婚礼正常进行。因此特使小女在厅中派遣使剑宫人数名,一为防止无聊之人捣乱、二来可以保护各位周全。不过可谓完全可以放心,我凌霄峰使剑宫人一向训练有素,不会叨扰到各位观礼吃酒,各位自便便是。老夫有不周之处,望各位海涵。” 厅中宾客听闻乐沧州如此说,纷纷站起摆手行礼,称赞宫主思量周全。 乐佩泇待手下布置完毕,看了看守在一边的元慕阳,接着嫣然一笑,向乐沧州与萧氏走去。 姿态一时不可方物。 “父亲!母亲!”乐佩泇行完礼,拉着她母亲递过来的手,坐在了她母亲下座。仆人们都向后退去,站在三步以外。 另一边凌霄峰下手还有与一个相对的空着的位子。 “那是三少主的位子。”下人指着那个位置,此时二人站在行事的奴才后面,中间又隔着几个看热闹的宫人,琅玕特地又紧了紧面纱,二人并没有被众人注意。 “顾姑娘”下人指着厅上的几个圆桌道:“那里有个位置留是你的,奴婢陪您过去!” 琅玕摇头,手指放于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琅玕看着前厅上座的三个人,因为具有不同于众人的“释梦”能力,即使很远,都能听见对方的谈话声。 只听见乐佩泇对她母亲说道:“母亲,那空座位为何那里,还不赶紧命人搬了去。”萧氏淡淡一笑:“那是裳兮的座位,你父亲执意要留着。” “早就死了的人。”黄衣少女道:“这么多年来,以后想必也是根本不会再用到那位子,何必要留空位,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引人议论?不如女儿现在就命人此搬了去。”说着就要向身后的宫人们抬起手。 乐沧州听了二女儿的话,眉头一皱,低声呵责道:“你敢胡闹!” 乐佩泇一顿,乐沧州身后的元慕阳使劲给她使眼色。 乐佩神色瞬间一滞。萧氏面露不快:“老爷,虽说佩儿提出这要求有点早,但也不是完全无理。更何况咱们佩儿一直在府中帮助你,从无怨言,你顾及裳兮,却也不能辱没佩儿。即使她刚才失言,老爷也不应该如此严厉地呵斥她。” 乐沧州面色一沉:“老夫教训女儿,你来插话?” 宫主夫人一惊,立即跪倒。 乐沧州扬扬手,让宫主夫人起来,不再理会身边的母女二人。 45.第45章 寒水咒 乐佩泇心中不爽,她想起从前听的一个故事,说是前朝灭,后主被一支神秘队伍所救,此队伍作战骁勇,队伍中军师更神机妙算,除去一切敌对势力,最终助他建立新王朝,那首领中有一女子,长相十分美艳,喜吟诗作赋,眼神却冷淡异常毫无感情,队伍在建立新王朝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临消失时那女子叮嘱,这王朝会因一女子覆灭,后人应十分当心。 距这件事的发生,已经几百年。 乐佩泇心想这编故事的人好生无聊,竟编造这样离奇无理可循的东西。想着想着,又想到自己倾心的那个人。 那人住在京城东面,他那常年隐在云雾中的府院,府院外却是青墙高门,院落层叠,门头悬挂很大的牌匾,国师府三个字烫金耀眼。 拜访国师府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然而白长音规定访客皆不允许进入那萦绕着云雾的府院中去,只能在外府拜访。 只知道那院落外有条细水,唤名泻忧水。据说有人跨过那条细水进去云雾中的府院后,再次出现已然失了心智。 国师优雅俊朗,深怀绝技,能施展这世上最强大的仙术。乐佩泇迷恋国师,前几月选圣女的广场上远远看见苦于不能近身,本以为自己能够顺利夺得第一,好去那高台上见国师一面,谁知半路生出那般多的周折。 今天她哥哥大婚,白长音也没有到场。 乐佩泇很是失望。 更生气的是自己父亲为了乐裳兮训斥自己和母亲!乐佩泇紧握着手帕,狠狠地瞪了一眼乐裳兮的椅子。 琅玕轻轻动了动手指,随即十指与眼眶处的神经高度集中起来,从琅玕的眼中渐渐升起了一片雾气,她想看清楚厅中的每个人。 突然,那股阴寒之气逆上来,直冲琅玕的大脑。那寒冷一度让她觉得自己失去了意识,也在一瞬间,她的“释梦能力”失效了。琅玕顾不得看厅中的三人,遍身所感知到的只是彻骨的寒冷与刺痛。 46.第46章 紫衣人 不得不紧紧扶住身边的下人。 手却搭上了另外一人。 那人一身紫衣,身形相貌居然模糊,只看得清一双泛着暗紫色的眼睛。 十足奇怪。 “小姐此病,是顽疾。” “你是何人?”琅玕从那人的手掌中收回手臂,只觉得被触碰处更加冰凉。 “其实在下更好奇小姐的身份究竟是何人。”那人一笑,却依旧看不清面目。 好厉害的术。琅玕心想,如此近的距离,居然让周围人都看不清他的身形面目。这人与白长音完全不同,周身的气场也给人另一番惊奇感。 琅玕看了那人一眼,那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立即收回手臂。 身边的紫衣术士笑意更浓,只听见外面鞭炮声响起,吹拉弹唱的丝竹声越来越近。 琅玕不理鞭炮声,发动释梦能力,想看清身边人的脸。 自己的能力在半空中,却被另一股力量挡住,反弹回来。 “我只是一平常术士,为何一定要看清我的面貌?”看似在看热闹的紫衣人,却一语道破琅玕。 琅玕收回能力,平静道:“我对你的术很好奇。” 那人颔首:“在下也是。” 深深看了琅玕一眼。 忽然身边的人发出了一声惊叹。 琅玕不自觉地转过头,只见大厅外,新娘子娶回来了。 一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身着新郎红衣,颀长的身形如玉的面貌,琅玕心说:“这就是乐裳兮的哥哥了”。 男人身边是一个装扮得及其讲究的老婆子,这老婆子一路背着新娘,只见那新娘头上盖着红盖头,身形娇弱。这一幕珠莹光文履,花明隐绣龙。瑶钗行彩凤,罗帔掩丹虹。 琅玕莞尔,想起自己和尘姜小时候互相取笑,对方结婚时候的模样。 已经过了许过年。 出神之时,新娘子已然跨完火盆儿,从老婆子身上下了来,与自己夫君一同牵着一条喜结良缘的红绸子,走进拜堂的大厅。 这新娘走起路来摇摇袅袅,看上去身段极好,而行走的姿势态度,自有一番大家闺秀的教养做派。 在座宾客无不赞叹,凌霄峰的新儿媳妇风姿出众,即使没见到相貌,也能感到其与其他世俗女子不同。 “不愧是陈太尉府的大小姐,果然风姿绰约。” “我见过她的画像,实属世间少见的美人。” 宾客们议论纷纷,皆伸出大拇指。 “不知这位凌霄峰的少主与乐裳兮相比,又如何?”那术士忽然笑盈盈道。 琅玕抬眼,只见那人还是盯着大厅,并没有看向自己。 47.第47章 毫无头绪 “不知这位凌霄峰的少主与乐裳兮相比,又如何?”紫衣人道。 旁边一人笑着摇摇头:“若说相貌,年轻女子各有千秋,但若以整体观之,即使是这陈太尉家的大小姐依旧不如。” 另一宾客闻此顿了顿,继而叹道:“唉,只可惜三少主已是死人……否则……” 回答之人面露惊慌,眼睛略过琅玕和紫衣术士,马上打断他:“赵兄此时可不敢胡言乱语。” “是是是!”那人马上捂住嘴,看看四周道:“既然咱们已解决了三急之一,还是快点回去座位为妙。”二人迅速往厅中的席位走,又对着新娘子竖起大拇指,转而和身旁人聊起了这新娘子是有多出众,与这凌霄峰大公子是有多相配。 琅玕又多次发动释梦试探,都被无形的术阻挡了回来。 “我劝你不要再费力气。”术士道。 琅玕一笑,收回了释梦。 心中却警觉性愈强。 猛地很想念白长音。 这时新婚夫妇二人正遵循礼仪,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此三拜之后准备送入洞房。 旁边人解说着接下来就是新娘子要在新房中独自等待到晚上,新郎官给所有来客敬完酒,回去新房拿喜秤揭开她的红盖头,二人喝交杯合卺酒,然后行夫妻之礼。 “婚嫁原本是这样?”琅玕嘴中呢喃:“倒是繁琐。” “不知小姐你嫁人之时,又是何情景。”身边的术士忽言,言语中竟有深意。 “一个身怀绝技的男人,对待女子竟是如此轻佻?”琅玕淡淡道。 “轻佻……”术士挑眉,牵起一抹笑:“在下失礼。” 那人看了看琅玕,一个闪身,瞬间不见了。 琅玕知道那人身怀异秉,非寻常之人。自己初来乍到,没必要多所有事刨根问底。但是对那人的感觉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总得找白长音说道说道。但是自己对白长音就能够看得清看得明了吗? 正毫无头绪,只听见一人的声音从门外远远传来:“今日凌霄峰办喜事,为何不请我们兄弟二人来凑凑热闹?” 48.第48章 婚宴来客 此时邶魏国宫墙之内,白长音站在城墙上,风吹过他英俊面庞,颀长的身影,绝世而立,城墙下走过的奴才一个个战战兢兢,宫人们远远看着这男子,心中仰慕之情久久不能散去,一宫女几欲迈出脚步,马上被另一个抓住:“你疯了?你不知道以前靠近国师的宫人宫女不出一个时辰便暴毙的?”第三个宫女捂着眼睛接着道:“国师法术高强,脾气秉性却古怪异常,只要靠近他就会觉得寒冷”那宫女摇摇头:“还是不要看他比较好,否则心里像火烧一样,总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 宫女说话间,一个身影“嗖”的一声落在白衣男子身边,那身影单膝下跪,依旧低着头向长音回报道:“主上,事情都已安排妥当。” 长音点点头,望着遥远的城内,扬起嘴角。 ----- 琅玕闻声,只听说话那人一声长啸,厅中众人无不惊诧。那人距离好似甚远,却中气十足,更在说话期间极速行走,待话语落地,两个人影已经站在了凌霄峰门前。 门前守卫挥剑向前,还未说话,几个守卫就被这前来的二人随意一推,直接倒地。其中伤势较重的一口鲜血喷洒在地上。 宾客惊吓万分,其中一些不由得站起。刹那间房上的守卫跳下几人,身形利落,只向那二人冲去。二人中的一个体型健壮,面露红光,另一个却面目憔悴,委靡不振。 琅玕心下大惊,跟周围人低声说:“这里恐怕有危险。” 此时的琅玕全神贯注地盯着前厅的局势发展。 只见那几名使剑宫人与那二人纠缠起来,使剑宫人虽然手持利刃,人数也是那二人的一倍还多,但完全处于下风,那二人几乎身形不动,面目憔悴的那个低着脑袋,眼睛好像因为重病疲惫难以睁开一般,然而那人听风辨形,瞬间右掌发动,左肩回转,便要了攻来之人的性命。 宾客大惧。二人中强壮的那个踹飞最后一个使剑宫人后,神定气闲道:“各位莫慌。今日是凌霄峰大喜。我兄弟二人本意前来祝贺,但是这几个小兄弟想试试我兄弟二人功夫,二话不说攻击上来,这也确是凌霄峰做派。故如此,我兄弟二人一展拳脚,权当为喜事添彩。这地上的鲜血,也权当是添加一抹喜宴红色吧!” 那人接着道:“但今日来,说贺喜就贺喜,如在座各位中有与我兄弟二人相识的,结怨的,都以作后表,待今日贺完喜事,我们再另外慢慢清算。今日!就只针对凌霄峰而已。在座各位,只要不轻举妄动,都乖乖坐好,权当看戏,我兄弟二人必不伤各位一丝一毫,若是咱们这事没办完,有人想冲出府去;或是有大胆能人想为凌霄峰出头,那就别怪咱们手下不留情面。” “全都坐好。”面色枯憔的那人颤颤巍巍地说,却不知为何让人感到一阵阴冷之气。 宾客纷纷坐会原位,暗自发抖。其中有一七八岁孩童吓得哭闹不止,其父低声呵斥不行,只见那二人眼光袭来,孩童父亲穿着看起来也是某达官贵人,遇到此时境况,恐惧异常,一巴掌打在儿子头上,接着往脖颈处一挥,小孩儿昏将过去。那父亲抱着儿子,低头发抖,所幸无论是面色红润的那个还是满面病容的那个,都没再看向他。 原备在厅中守卫的六人此时齐齐挡住凌霄峰、凌霄峰宫主夫人、二少主已经一对新人。管家及仆人也各自惊恐万分,然而自身并无任何功夫,又见门前及房上的使剑宫人都完败于此二人,因此无一不觉得今日大难临头。 49.第49章 复仇者 乐沧州站起身来,向那二人道: “不知二位朋友是何身份?今日前来小儿婚礼血染现场,还望二位亮明身份,报上名来。” 乐沧州声音洪亮,毫无惧色,倒像是此时那二人真是前来贺礼之人,也像是使剑宫人们并无落于下风,反而是即将打败那二人一样。 强壮的那个哈哈一笑道:“凌霄峰上下居然无一人认得我兄弟二人,倒也难怪,你们在江湖上霸道多年,眼里还有哪个?十年前你杀我全家时,我兄弟二人正在东海的岛屿上求仙问药,谁知药未寻到,倒是练就了一身功夫武艺。” 二人走进前厅,强壮的那个站在厅内,直视乐沧州,旁边的那个好像身体疾病发作,不断咳嗽。 只听他接着说:“那时我十七岁,尚未成家,我兄弟不过二十出头,刚刚娶得妻室,就奉父亲命令去东海找寻仙药好献给皇帝,这一去就是十五年。毫无家乡消息,家中人大概以为我俩尽死了。待回来京城,怎知十年前我梁府上下,都被皇帝下令灭门,而其中主事者,就是你乐沧州。” 众人心中皆为之一震,接着听见那人说:“我父母兄弟,连带祖母,我兄弟那尚未来得及团聚的新婚妻子,包括府中下人,无论老幼一个不留,全部处死。这仇,我兄弟二人今日前来报还。” 乐沧州道:“原是旧日梁枕家公子,只可惜十年前你父亲结党营私,聚集江湖势力,招兵买马意图造反。是老夫得到消息,及时禀明皇上,由皇上亲笔圣谕,将逆党铲除。你兄弟二人既然苟活于世,不知痛下决心悔悟,反而今日来找老夫寻仇,可见确实是逆贼之后,于情于理,老夫要替皇上代为清除。” 说着一挥手,前方使剑宫人的六个红衣死士,一同向那二人攻去。这六人身形不凡,功夫远远在前面那些使剑宫人之上。只见这六人阵形变化,将报仇之人纠缠住。 50.第50章 元慕阳被袭 此时管家和奴仆们准备趁厅中混乱时悄悄将新娘和宫主夫人少主护送进后府躲避,几人正在撤离之时,只听见那健壮之人一声呼喝: “把新娘子留下!!” 那人凌空跃起,手掌前伸,这一下兔起鹘落,十分迅捷。琅玕站在慌张惧惊吓的奴仆之中,心念一动:“这人确实厉害!与现代相比,古时的功夫的确非同一般,这二人没有兵器,全以拳脚往来,就打败了那些跨刀持剑的。以这人的功夫,如果碰上教练我的那人的话,哪个更厉害一点?”这么想着,琅玕不觉失了神,她想起自己三年前被那人救起,然后忽然间,就好像看见妹妹尘姜在自己身边血流一地。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突然听见厅内一阵妇女的哭喊,睁开眼,看见那强壮之人正与元慕阳、乐川流二人对持,而那新娘,被那人的掌风揭了红盖头,露出俏丽而惊恐万分的脸。 “父母已死,儿子们不能尽孝,只能以凌霄峰众人之命,以慰我梁府上下冤魂。但我心中始终未能放下一事,即兄弟未能与新婚妻子团聚,我也未曾拜堂成亲,今日这礼堂,倒像是迎接我兄弟二人一般。如果咱们今日,能在令公子之前,一亲这新媳妇儿的芳泽,也算为我那大嫂报了仇恨。” 琅玕听闻,心中大为愤恨。自古以来战争,或大或小,无论是哪一方胜,受罪的必然是对方妇女,男人一刀抹死了,妻女却要受尽凌辱,更有将无辜妇女当作发泄复仇工具的禽兽之人。人神共愤,丧尽天良。 乐川流此时只感到胸腹间血气翻涌,愤恨至极,然而他与元慕阳二人并无兵器在手。他一手护住自己的新婚妻子,一边凝神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 元慕阳道:“公子,你与嫂夫人先走,小弟对付这匪人。” 话刚出口,却被那瘦弱之人偷偷袭击,众人都只见有个影子一闪,元慕阳躲闪不及,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二师弟!”乐川流喊一声。 那陈太尉的大千金一身嫁衣,俏立于大厅之中,听闻此人如此说,再看元慕阳竟然被人偷袭倒地,再站不起身,面色瞬间煞白,不由得怔怔的掉下泪来。 51.第51章 管家出手 那新娘陈亦婠心想,若是凌霄峰被这武功高强的二人击败,自己的新婚丈夫无法保护自己,那面对歹人的侮辱自己必定不会苟活,一定要在那时撞柱而死,以守护自己与陈太尉府的清白名声。 正在她下定必死决心之际,感到自己的夫君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将她向后护住。 那梁家的寻仇之人怎能放过眼前二人,二话不说就拍掌而来,大公子乐川流自幼体弱,并未习得凌霄峰真传,乐沧州有意培养他在玄术上的发展,也未见精进。 自己妹妹乐佩泇身受剧毒未清,无法运气习武,二师弟又被人暗算,还未出手就被人击倒在地。 此时千钧一发,乐川流顾不得多想,便施章迎上,哪里是对方的对手。 一掌相对,乐川流只觉得血脉上涌,登时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琅玕心中深知这乐川流不是这二人的对手。他虽从小习武,但有乐沧州的名声权力,身边又有媲美皇宫内院的使剑宫人死士,因此他也如同所有王公贵族的公子,习得的不过是保护自身强身健体武艺而已。如何能抵挡这二人精怪异常的招式? 面对自己的父母妹妹即将被屠戮,自己的新婚妻子要被侮辱,自己此时的无能,让凌霄峰的大公子深深地痛苦自责起来。 “少宫主莫慌,还有老奴。” 说话间那个刚才听从乐佩泇吩咐的管家跳了出来,这管家虽然看起来并不高大,却有一股精悍之气。 52.第52章 管家被袭 管家十指一弯,右腿前跨,其腰部如坐定的磐石,一使劲,自己腿脚下面的石板上登时踩出两个脚印。 琅玕心想,凌霄峰竟有如此高人,难怪乐沧州面无惧色。 管家踏上一步,脚下用力身形飞起,左右各出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攻梁家的复仇之人。那健壮之人当即后退,管家落地前跨接着左掌挥出,健壮之人躲避拳掌登登登连退了三四步,而后管家追上又出左掌,一套动作流畅自然,却招招迅速,十分凶险。 那面色枯憔之人已经摆脱了死士纠缠,虽然手臂略微被死士的刀划伤,却完全不碍他行使功夫。管家正与梁家的二公子恶斗,突然觉得身周的气流略有异状,紧接着梁家的大公子就一掌击中了他的后背,这一下袭击竟然完全无声无息,速度之快连观看争斗的凌霄峰门人以及宾客都大为惊讶。 管家受到一击不由向前扑倒,此时那梁家二公子挥臂下手,管家一惊之下,向右侧躲避,然而这二人一前一后,看似招数不同,实则心意相通,管家在地上向右滚开,还是躲闪不及,身后的枯憔之人已经跟上,那人右腿前落,正踩在管家腿上,登时管家的左腿就从关节处折断。 琅玕心下暗想,这二人为兄弟手足,又同上东海不知如何学了门古怪功夫,二人功夫路数实则同出一门,这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将敌人夹击在中,而又为了取胜不惜偷袭,怕是管家功夫再高,还是难以抵挡。 正想着,谁知那健壮的梁家二公子眼见新娘子俏丽面容,不由心生荡漾。又自觉这凌霄峰已经是自己兄弟二人砧板上的鱼肉,府中众人皆瑟瑟发抖,心中快意丛生。跟他大哥道:“大哥,老头就交给你了,我先去擒了那新娘子,省着她一不注意因羞愤撞墙而死!等咱们杀光这府中众人,就跟这小娘子图个风流快活。” 乐裳兮的哥哥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听这口气是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他身后的陈太尉千金纤手冰冷,几乎要昏厥过去。 那见色起义之人转身扑上来,忽闻一句大喝: “狂徒,大胆!” 上前的竟是乐沧州。 53.第53章 琅玕一跃 刹那间,乐沧州右手一挥,腰间一柄短刀向梁家二公子的胸口点到,梁家二公子侧身躲避,乐沧州左手拍出与那人对掌,另一手半空收回同时疾刺而至,登时就戳瞎那人的一个眼睛。 这三招来得突兀之极,出手之狠,内劲之强不为他人能比。 梁家二公子躲避开短刀之时,已感到万分凶险。面对扑上来的一掌拼尽全力抵挡,哪知对方竟能抓住自己身形移动方向,同时出指戳瞎了自己一只眼睛。 他眼窝处血流如注,直觉万分疼痛。而胸骨几乎碎裂。乐沧州受了他一掌,也体内脏器大损,这里除了双方都有极高武功外,乐沧州年龄已近花甲,也是受此重伤的原因。 二人都身受重伤,那管家虽断了一条腿,却仍旧以双手做腿,强忍剧痛拿身子与梁家老大周旋,但也只拍是顷刻间就送了性命。 梁家大公子看见弟弟受伤,大怒。这人右足疾飞,一脚将地上痴缠住他的的管家踢中,管家喷出一颗鲜血,地上顿时红了一片。管家此时万念俱灰,只要这梁家老大手掌拍下,自己登时就要命丧黄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淡黄色身影一跃而出,先一步将管家救起,继而将重伤的管家放在凌霄峰身边。 这人便是琅玕。 也是凌霄峰的三少主乐裳兮。 梁家大公子正值怒火中烧之际,准备击杀了管家直接了结乐沧州,他眼见就要落掌将管家击毙,谁知却跳出一个人将管家救走。他愣了愣,随即马上先看自己弟弟。 那梁家二公子废了一只眼睛。胸腔内万分疼痛,已经是一口一口鲜血不断呕出。只怕是命不久矣。 梁家老大见此霎时间全身发颤,立即转身向那救人的人看去。 54.第54章 梁家兄弟 “这位先生,你兄弟此刻危在旦夕,不如你就此罢手,带他离去吧。说不定经大夫治疗还能留一条命。望先生不要耽误时间。” “不行!”那梁家老二闷着气,跟他兄长道:“大哥,那混账老儿已经被我重伤,他凌霄峰中现也没有能抵挡你的高手,这女子不知是什么来历,但区区女子,大哥你必能轻易结果她的性命。” “但是……”梁家老大很犹豫,他身边就剩这一个亲人,同在岛上相伴十余载,现面对重伤的弟弟,心中略有退意。 “大哥!我们此次前来,早就抱好一死的准备。只是不知道这混账老儿竟如此厉害。但那又如何?他已经出十足的力,被我打成重伤,我虽不能用了,但如此好的复仇机会咱们怎么能放过。即使你我二人都命丧于此,今日也必先报了这血海深仇。” “不错!”梁家老大放下弟弟,让他靠在墙上,向琅玕道:“今日我们离开,不出两日也会被追杀前来的死士追杀,我弟弟已经无用,那便算了。如我一人在世更了无生趣,不如依旧与他一同作伴,同赴幽冥去见我梁府上下亲眷。但是这之前,也先要你们陪葬!!” 说着就飞身上来,迅速无伦的扑向琅玕。 凌霄峰主身当其难,看见眼前的情景更是心惊。心想凌霄峰的高手都被调入宫中,自己的仇家却在儿子大婚时前来寻仇,到头来要一女子来救。 自己前方的年轻女子脸被丝巾遮挡,看不出是谁。但是只觉声音无比熟悉。他身后的二女儿乐佩泇非常震惊,不由地对她母亲低声道: “又是她。” 萧氏此时震惊不亚于乐佩泇,她从自己的方向上看去,觉得这年轻女子身形竟像是二十多年前的沈氏。 乐裳兮十三岁被匪徒劫走,后来送回被烧焦的尸身。乐沧州心中难以接受女儿死亡的事实,作为父亲,深沉的爱竟然生出些许逃避来,乐沧州虽为人狠辣,却对这小女儿的心思父爱深沉,如为别人所知,那听闻之人都得都为之感叹。 只见梁家老大向琅玕逼来,此人瞬息间使出八招杀招,手、脚、指、腿皆力道十足,他身形极快,击打那女子的拳法变化莫测,观之这人的功夫,远远在他弟弟之上。 梁家老大面容枯憔,黄色病容中泛着铁青,他紧闭嘴唇,眉目间一股阴狠之气,众人见此均觉寒气袭体,不由得打一哆嗦。 55.第55章 交手 其中一人听闻,立即吓得跌倒在地。扬威将军手段江湖皆知,本身就是武将,府中高手如云,扬威将军自身杀伐决断,心狠手辣,加上那凌霄宫,这天地间竟是没有自己的活路了。 另一人想了想道:“我看不一定,说不定是那乐裳兮为了保密使得鬼点子,故意说自己是乐佩泇,想以此蒙混过关。都说乐裳兮是天下第一美人,昨日我看那女子美艳异常,一定是她没错。” 那姓黄的道:“乐佩泇乐裳兮二女皆待字闺中,见过她们真容的本就不多,咱们都没有见过画像,再说就是有画像,按画像是否夸大相貌也很难说,这女子到底是不是乐裳兮也很难说,但是你刚才说的有理,如果咱们刚好撞到的是乐裳兮,那是再好不过。”说着将自己的刀收回腰内道:“听说他们最近抓到一人,见过乐裳兮真容,咱们一早已经将那人带来,让她一看,便知这姑娘是哪位少主。到时再做定夺。” 三人即刻出门,各自一提缰绳,纵马而行。 青奴心念微动,立即屏气凝神,向他们追去。追出几里地,已到山下,但见在两名穿着普通布衣,但好像在等待什么的人,在一客栈前张望着,等那三人一齐下马,这二人迎上去,一起进入客栈里面。 青奴悄悄跟上。跳上那客栈的石墙,一个翻身就到达了后院,接着纵身一跳,躲上了屋檐。忽听见脚下有什么人在挣扎一样,她揭开瓦片,只见下面床上躺得正是慕容素洋。 ----------------------------------------- 那慕容素洋被五花大绑,俏丽的脸上没有血色,嘴唇微青显然是中毒已深。慕容素洋恨恨看着那看守她的人,双目微瞪,眉毛倒立。 那看守道:“慕容大少主,你自醒来就对我怒目而视,我劝你省省力气,就这一两日好活,不如开开心心,何必把自己气成这个样子。”那人上下打量慕容素洋,咂咂嘴接着道:“好好一张俏脸,真是可惜。” 慕容素洋恨恨道:“呸!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扳倒慕容山庄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谁知那人哈哈大笑,站起身道:“慕容素洋啊慕容素洋,你到现在还蒙在鼓里。也罢,既然你是要死的人,我便告诉你,让你死也死得明白。谁说我们是为了扳倒慕容山庄?恰恰相反,我们是为了协助慕容山庄新庄主,也就是你的堂叔慕容瑞云。” 慕容素洋失声道:“你说我堂叔?他……他在十年前就被赶出慕容山庄,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那人一笑道:“十年前是如何咱们不知,但十年后这慕容山庄庄主必然是慕容瑞云。你父亲去年病逝,慕容山庄那些老头居然让你这丫头接任庄主,江湖上早有议论,多个门派纷纷挑衅,若不是你一意孤行,不愿让出这庄主之位,只怕今日咱们与你还见不到面。不过就算你让出庄主之位,你堂叔与你父亲自幼结仇,你还是活不了。不管怎么说,如今你这大少主,也就一两日好活了。” 慕容素洋怔怔掉下泪来:“他太狠心,既是我慕容家人,怎么会设计将我爷爷父亲害死,那是他亲堂叔和堂弟啊。” 56.第56章 瑶台轻鹤 只见那姑娘神清骨秀,犹如一只仙鹤一般钩立在房梁之上。 面容清丽无双,两颊如白玉上落下点点桃花,眉间原有一股说不出的忧郁,却瞬息间变为飒爽英气,而那一双眼睛流光溢彩,顾盼生辉。 “妙绝人寰,妙绝人寰。”宾客中有人不禁称赞。 “兮儿!”凌霄峰一时惊诧,冲口而出。 乐川流也顿时惊喜交加:“妹妹!” 琅玕面纱下的脸活脱脱就是长大了几岁的乐裳兮,较于十三岁时多了些妩媚,少了些稚气,但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副面孔太出众了。 “兮儿!你真是兮儿!”乐沧州老泪纵横。 “你原是这混账老儿的女儿。好,我这就要了你性命!”梁家老大听闻凌霄峰主呼叫,本身心中因自己功夫无法触碰到琅玕而恼怒,见她只是闪躲,已经气急。如今听见这女子是仇人之后,更杀心四起,决心扼气咽喉,至琅玕与死地。 琅玕接起凤冠,手上施力,珍珠玉石颗颗落下,梁家老大徒手追击,心下一动,马上寻找遮蔽,可是琅玕手中如天女散花,凌霄峰新儿媳的凤冠本就极重,上满镶满珍珠金粒,琅玕在半空中转身挥洒击打,颗颗由手指施力弹出,五指齐发,虽速度威力远远不及散弹枪,但有异曲同工之效,那梁家老大暂无遮蔽物,直至面对这些或大或小的珠子,深知珠子虽小,在极快的速度下力道远大于西瓜,而又极多。他想到弟弟惨剧,赶紧护眼,身体处处却被珠子打破,几颗珍珠穿身而过,摧毁了他的内脏器官。 梁家老大向后面跌倒过去,琅玕也用尽全身力气,从空中跌落下来,手上凤冠已残缺不全,自己十指鲜血,释梦也不能启动了。 57.第57章 疑惑 梁家老大重要脏器均被穿透,他见败局已成,回头看着自己弟弟的尸身,双眼无望。宾客们纷纷从桌下钻出,叹这瞬息之间厅中的争斗就有了胜负。 梁家老大看着琅玕,仰天笑了两声:“没想到今日我兄弟功败垂成,我竟丧命于你这小鬟手中,只苦我梁家上下枉死,不能给亲人报仇雪恨。” 说着怒视凌霄峰主:“我梁家明明一直对狗皇帝尽忠职守,我父亲叔伯始终是忠心臣子,怎奈你这混账老儿,设下陷阱害我父亲,颠倒黑白诬陷我梁府,那狗皇帝居然不分忠奸杀我满门。此冤屈,尽是不能报了!”他说着满嘴已是鲜血,对着天上大喊:“父亲母亲,儿子不孝!不能为梁家报仇!如今儿子也要去找你们团聚了。这混账奸贼一家必不得善终,全族必不得好死!!” 琅玕听闻大为惊骇,听起来竟是乐沧州为奸佞之徒冤枉了梁府,这是怎么回事?! 琅玕大惊之下,只见梁家老大右掌向上,一掌朝自己额头击了下去,琅玕大喊:“不要!!!”哪里来得及,那梁家老大登时毙命。 琅玕怔住。她曾杀了不少无辜之人,谁知今日听见梁家老大对天诉说,一时觉得善恶难辨,而这事情原委听上去自己竟是做了帮凶。她闭上眼睛,心中嘲笑,这世上的事情真是难以说清,自己看见新娘子即将受辱,老管家要被屠戮而挺身上前,却不想这报仇之人也不一定就是原本的恶人。 琅玕心下愈沉:自己不也是那些死者家属亲友眼中十恶不赦的恶人?经自己手下直接或间接死去的那些人,因为阻碍组织发展,违背组织意愿,怀有不同想法的人,是做了什么坏事,害了什么人?那些自己杀死的人,就都应该死吗? 回想往事,愈加伤心欲绝,虽无眼泪,但心中泛起苦涩,这苦涩竟是说不出来。 想到在自己那时代里杀人无数,到了这里却也未能投身于简单的农家,被卷进诡谲的政治斗争,更以为正义地去杀了其他的人,到头来却不知何为正义?何为邪恶? 58.第58章 客人散去 琅玕一时心中悲苦难耐,一张脸苍白。 长音听完探子回报面色清冷,眉头微皱,接着一道紫色身影一晃,两人同时跃下宫墙,站定在宫中一尘不染的石板地上。 宫墙下的宫女卫士们接连后退,那人疾步往前走去,脚下的宫女们不由自主地跪下来。 一只鸟从空中俯冲而下,紫衣人手指微动,鸟儿应声落地,徒劳地挣扎了两下,没了气息。 “这就是你早有的打算?”紫衣人问长音。 长音不语,一言不发地向宫门外走去。 此时凌霄峰的众人见大难已去,无不欣喜。乐沧州更是内心欢喜万分,女儿起死回生,击败了粱家兄弟,解了府中大难。 宾客都觉今日之事对凌霄峰而言有惊无险,一些人目睹三少主乐裳兮的真人真貌,见她呆立,心里都想这少宫主想必是第一次杀人,小姑娘家又心中害怕,事情完毕竟然吓呆了。 这些宾客本处于惊慌恐惧中,忽听得琅玕一声“嫂嫂”再看那少女眉目美如画,身形如云霞,心道:“好一个漂亮的女子!!”这些人又在心中暗自感叹,如此佳人,又身怀绝技,今日一见真是终生无憾。 另一些却暗自担忧,如此绝色的女子,只怕是国之妖孽,会祸害江山;一些心下却忖度未来究竟得是何人才能配得上这凌霄峰的三少主?只怕是不出一年,就会被收进皇宫。唉,若是自己能有幸娶得此女,那便终身无憾了。 宾客们各怀心思,但看府中众人伤的伤,惊的惊,这喜宴差点变声丧宴,现如今既然波澜已平,就都纷纷起身向乐沧州告别。 乐沧州挣扎起身,只觉得提不上气。乐川流在众人面前抱拳说道:“今日凌霄峰中遇此歹徒,让各位受惊。大难之时我凌霄峰感谢各位帮助之情,待我府宫内休整几日,川流必定亲自登门,一一拜谢。” 众宾客心想,我们在大难之时何时帮助过凌霄峰?当时在场宾客都一个个噤声不语,一为惊吓所致,二为明哲保身,大少宫主所说这不过是客气之语,却又给足了宾客面子,不至于事情完毕追究起我们为何不携手退敌。 众人臊着脸,“应该应该”“不敢不敢”,连说几声纷纷前后离去。 乐佩泇瞪着离去众人恨恨道:“这些人有好处时来我凌霄峰争先恐后的讨好父亲,巴结宫中上下,就好像恨不得就成了这凌霄峰中的人,愿意为我乐家做牛做马一般,今日见到我府有了危难,对方恶贼武艺高强,平时巴结之人竟无一个挺身,一个个都是小人。” 59.第59章 疑问 这世上的事情,如何简单地分辨对错呢? 琅玕一时伤心伤了脾肺,现在四肢发软,眼晕目眩。 “兮儿!”乐沧州在仆人搀扶下几步过来,一把抱住琅玕。琅玕顿时心下升起一种亲近感,虽然作为琅玕,认为这凌霄峰的主人手段狠辣,也并非是大忠大义,自己内心不齿,然而作为乐裳兮,这个人事心心念念自己的父亲,觉得如此亲切,更是合情合理。 琅玕亲切感愈发强烈,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父亲!” 乐沧州老泪纵横。 众人见父女二人相见抹泪,自己也不免心生感慨。另一些仆人并无感动,但想到是三少主救了全府,心中的惊怕变成了庆幸,又见那父女二人团聚,自己也不竟想要抹泪,有的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被感动的,被吓坏的,还有些跟着惺惺作态的仆人宫人,都哭将起来。 萧氏惊异,愤恨,心中百转千回,乐佩泇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幕,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萧氏看看自己的女儿,心上一计,接着向掌事丫鬟递了个眼色,那丫鬟转身而去。 其余众人见父女二人相见抹泪,自己也不免心生感慨。另一些仆人并无感动,但想到是三少主救了全府,心中的惊怕变成了庆幸,又见那父女二人团聚,自己也不竟想要抹泪,有的直接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被感动的,被吓坏的,还有些跟着惺惺作态的仆人宫人,都哭将起来。 萧氏心中已有了算计,这时走过去搀扶起父女二人抹着泪对琅玕说:“兮儿,你长大了,大难不死还击退了恶贼,你有功啊。”琅玕看着眼前的宫主夫人,从眉眼到语气,无一不觉得对方厌恶至极。她心里的厌恶感犹如翻江倒海。 萧氏向乐沧州柔声道:“老爷,兮儿如今的相貌,与晚晴妹妹那时别无二致。想起晚晴妹妹,实在令妾身心痛。” 乐沧州笑咪咪地看着琅玕,听到萧氏这样说,转头对萧氏道:“难为你这么多年都记着晚晴。” 萧氏道:“妾身与晚晴自幼情同姐妹,有幸一起服侍老爷,更是感情深厚。晚晴妹妹早逝,如今兮儿却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乐沧州眉头一紧,向琅玕道:“兮儿,你母亲,你母亲在哪里?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60.第60章 回答 琅玕心中一顿,知道糟糕。 自己虽然是乐裳兮,然而对乐裳兮的一切都不知道。 这些年,这个人,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一无所知。 琅玕茫然地摇摇头。 乐沧州面色一滞,萧氏先是疑惑,接着狂喜起来。 但是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兮儿,你是受了什么伤,中了什么毒吗?”乐沧州关切道。 “还有兮儿,你怎么会这么高的武功呢?”萧氏机巧地问。 琅玕无奈笑笑,看着乐沧州,真诚道:“我只记得你是我父亲,以前其余的事都很缥缈,不太记得了。” 如此一来,萧氏几乎要笑出来。 不记得过去的事,一无法揭发当年。二无法证明真身。 这老天都是在帮她萧氏啊!!! 乐沧州看着眼前的小女儿是如此亲切,失而复得的感觉荡漾在心里,他知道女儿能够回来已经是九百多个日夜的妄想,但是忽然得知自己的女儿连过去的一切都说不清,自己的爱妾似乎是再也无法归来的时候,年仅花甲的乐沧州觉得成了一块外表坚硬,里面却早已风化的岩石。 自己这一辈子杀了害了那么多人,多少家庭因他而毁,但是他不管,他乐沧州宁可负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负他。 空落落的眼神在琅玕脸上燃烧着,乐沧州悲叹一声,拉着女儿的臂膀:“兮儿,你一定是受惊过度,不要紧,你回家来了,在这里没人能够伤害你,” 61.第61章 沉香苑 乐沧州命仆人速将三少主以前的沉香苑打扫出来,先前击败梁家兄弟时几个仆人就飞奔而出,现在正带着大夫赶回来。 乐沧州对着二管家说:“我不要紧,先让大夫给兮儿看”。 萧氏在旁道:“老爷舐犊情深,妾身看着都感动不已。” 乐沧州一愣,想起自己的大儿子和二女儿,还有新娶的儿媳妇,立即将那三人唤过来,这都是自己的儿女,今日虽险,却化险为夷了。 乐沧州命人将琅玕好好抬回去休息,又对抬轿辇的奴才们说了好几遍“轻轻抬,慢慢抬”,这才输出口气。 萧氏顺手将乐沧州搀扶着,一大堆的宫人奴才们跟着往后府去。 琅玕手指抚着裙襦的边缘,那裙子上犹如雕刻地细细绣着细巧的花,耳朵里隐隐回转着前厅里的音乐和打斗时对方的骨头裂开的声音。 在那小辇软轿上闭目养神,四周的花草香在空气里弥漫开,这小辇上又似乎是专门熏了香,添加了一份清淡的气味儿。 62.第62章 争吵 沉香苑的守苑宫人雪鸢恭谨地向从小撵上下来的琅玕她福了一福。 琅玕看着这一脸恪守的宫人,推想她并不是乐裳兮的旧仆。 沉香苑空置三年,乐沧州因思女心切,难以接受女儿死去的事实,连着院落都绕道而行。这几年沈晚晴与乐裳兮的宫人仆人们,死的死,从凌霄峰的逐出的逐出,几乎再不见旧人的面貌。 雪鸢见到琅玕,心中难免对琅玕清丽面容的惊讶,但依然守礼,恪守本分。 只听见后面有另一队人停下的脚步声,乐佩泇从小辇上跳下来。 看见雪鸢及其他几个宫人对琅玕正在行礼。 脸上闪过一丝凌蔑。 “我手下的这些浣衣官和清厕宫人,粗鲁愚笨,你用着还习惯吗?”乐佩泇得意地笑道。 琅玕疲乏,并不愿意在此时和她费口舌,淡淡道:“生在淮南为橘,生于淮北为枳,现在他们是我沉香苑的宫人,我反而觉得他们人人容光焕发,手脚麻利,至于粗鲁愚笨,只怕是跟着粗鲁愚笨的主子,为了自保,才不得不做出那些姿态来。” 63.第63章 青玉佩 乐佩泇恨急,拔出腰间青冥剑,众宫人跪倒一地。 秋日的黄昏特别短,很快天色便暗恋下来。 乐佩泇的头发在萧瑟秋风中飞扬着,她杀心又起。 琅玕却不以为意:“不能动气,剧毒攻心。”说着一瞥乐佩泇,抬脚进了主房。 琅玕并不把乐佩泇放在心上,然而这一天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这一天,白长音知道吗?白长音又要去多久呢? ---------------- 一个高大而强壮的身影,正站在国师府隐秘的一个房间里,手上摆弄着沾满鲜血的武器。另一边一个矮小的男人,在灯火下的脸庞上泛出没有光泽的死灰:“你把主人的地板弄脏了。” “呵呵呵”另一边的黑暗里一个女声响起来:“愚蠢的大块头又要受罚了~” 大块头沉声笑了笑:“小鸟,今天主人不仅不会责罚我,恐怕还会称赞我。” “哦?”矮小的男人朝他转过脸。 大块头从兜里拿出一件物品,在火光下向那两人转了转。 青色瞬间布满了整个房子,火光被那青色所覆盖,发出白色的流光。 “我取到了青玉佩。” 矮小的人愕然:“想不到你先下手了。” 那女子却嘻嘻笑了一声:“谁先谁后不重要,最终它在谁手中才重要。” “你给我看看。”小鸟娇嗔道。 “不行,我要直接将它交给主公。”大块头憨厚地笑道。 矮小男人摇摇头,一手拿着一块石头,火光照亮他另一手中正在磨着的匕首。 小鸟求要青玉佩几次不成,大块头道:“等我给了主公,你再讨来看不就行了,至于这么心急?” “给了主公……”小鸟脸色一沉:“那还能到我手中吗?” 矮小男人猛地抬头。 说话瞬间那女子已向大块头扑去。 “把青玉佩给我!” 随着扬起的黑发一把利刃已经呼地一声向大块头击出,直取大块头面门。 一旁的矮小之人立即窜上来阻挡:“小鸟,你就是急着向主人邀功,也不至于下此狠手。” 那女子笑道:“我今日就是要这青玉佩,不为邀功,不为奖赏,少废话!” 说着手下已出了五六招杀招。 大块头侧身闪躲,利刃直入右肩。瞬间感觉自己四肢处处发颤,神经麻痹,牙关相击,只听见周遭骨骼格格直响,全身如掉入冰窖一般,无法喘息,右手的青玉佩“叮当”落地,片刻间大块头嘴唇发紫,双眼爆出。 小鸟跃上前去一把抢过青玉佩,矮小之人左手急出攻其头颈,小鸟翻身相击,瞬间右手攀上横梁之上,从怀中掏出两把匕首击向矮小之人。 刀刀划破风声,直攻矮小之人面门。 矮小之人闪身避过,一个侧翻身追上女子,此时小鸟已经跃出房门,不等院中众多守卫反应,她已经一个闪身跳上房顶,直欲越墙而去。 突然间,一道流光“嗖”地一声击中了她,青玉佩从那受伤颤抖的手中掉落,缓缓地飞向走进来院落的人影手中。 正是白长音。 白长音向矮小之人递过去一个眼神,矮小之人即刻回身去看大块头。白长音左手在袖下轻轻一挥,那女子从房上掉落下来,直摔在地面上。 “主人,风乘江死了。”矮小之人走出来,抱着大块头的尸身。 白长音点点头,守在外面的卫士们这才敢进去院落,踩着结界,将大块头的尸体搬走。 青玉佩在白长音的手中安静地散发着光芒,白长音俯下身子,看着还未死透的女子。 “小鸟……”一双紫色的眼眸像要看穿人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但你不应该杀了风乘江。” 白长音凌空一动手指,一把刀从女子的怀中飞出,正是打死大块头风乘江的同一种刀具。 刀剑泛着绿色光,淬了剧毒的刀刃悬在半空。 “风乘江死在你手里……你理应下去陪陪他。”说着手指微动,利刃方向一转,直插小鸟的胸膛。 小鸟痛苦万分,如刚才杀死大块头一样,在嘴唇发紫之后,瞬间暴毙。 白长音面色平静,他将青玉佩收在怀中,青色的光芒在他的衣服下隐隐发亮,白长音往屋子里走。 向后一扬手指,他身后的女人尸体,霎那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64.第64章 薄云天 白长音面色低沉,青玉佩的光亮将国师府大殿里的蜡烛衬得黯然失色,蜡烛们热闹地燃烧着,火光无法侵袭青玉佩的颜色。 白长音手下的近卫今夜无法揣得自己主上的心思,这个人平日阴晴难辨,今晚更是深沉。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做事。 大殿里安静地可以听见窗外风落下的声音。 急速的脚步声跑进来,穿着繁复花纹的女人头都不敢抬,将一片书信传给那矮小的老者巴勒。 巴勒接过书信,脚步沉稳地双手奉给白长音。 长音看了一眼书信,眼内看不出是什么神色,火光远远地袭着那跪倒的宫女脸颊,一片潮红的模样。 “哧”一声,长音手上的书信豁然燃烧起来,黑色的碎片在半空中旋转这下落,巴勒急忙用手掌接住,然后揣入怀中。 朝那宫女摆了摆手,看都不看她。 宫女手脚发软,立即起身行礼,接着后退着离开大殿。 “是我小看她了。”长音忽然道:“也怪不得薄云天在皇上面前参我一本。” 巴勒思虑良久,开口道:“怕还有衡步王妃的关系在里头。” “衡步浅绛”白长音淡淡道:“这蠢女人对云天来说,还真是有用。” “又在说我什么坏话?”门外忽然风声大作,随着风卷进来一个人影,站定只见一身紫衣,面容甚是俊朗,但气质与白长音极为不同,声音更为轻浮些。 “在说你今日参了我一本。”长音毫不隐瞒。 薄云天呵呵一笑,虚假的眼神看了看心机颇深的白长音,再观之满殿青光,换开话题道:“这青玉佩还是你得了。” 长音道:“师兄你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开门见山吧。” 65.第65章 长生殿 薄云天道:“我可不想站着说话。”说着一伸手指,大殿里的白玉椅子向他飞去,接着稳稳落在他面前。 薄云天一翻衣袂,过于俊美的面容在青玉佩的光亮里时隐时现。 “你既然如此相问,师兄我也没必要与你可以寒暄了。” “说吧。”长音面色冷峻。 “乐裳兮那个女人,希望师兄移交给我。” “移交?”长音挑眉,不动声色地喝着茶。 “师兄我预感,那女人会是咱们大计实施的绊脚石。”薄云天依然浅笑着。 “区区一个女子,竟让师兄如此担忧了。”白长音看了看薄云天的眼睛,感觉到极大的结界在薄云天四周集结,他撤回眼神,同样淡淡道:“那女人对我还有用处。” “长音你不是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所以舍不得吧?”薄云天呵呵一笑:“不过你是对女人绝情绝爱之人,你这可是犯了戒。” 白长音并不辩驳,依然淡淡道:“衡步王妃悍妒,宫闱之中也总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听闻皇上最近身体抱恙,师兄应该多关心皇上,至于我,不用师兄操心。” 薄云天心知今日状况,是不可能在乐裳兮的事情上再做周旋,倒是探了白长音心思。他一笑道:“那女人甚美,师兄我也很是动心,不过师弟你如今不肯割爱,我与那女子是不是有缘分,还是走着看吧。” 白长音心中一凛,道:“没想到你今日也去凌霄峰转了一转。” “师兄我到底是不放心。”薄云天笑道:“今日到此为止,凌霄峰的计划已经出了两次纰漏,师傅总夸你才思过人,我看不过寥寥。” 说着有一阵风,沉重的白玉椅子在地上打转,薄云天人已无影无踪。 椅子转速之快,将地板凹进了一块,接着迅速向白长音袭来。 长音动了动手指,那椅子在半空中豁然停止,接着因为两个结界同时的施力,瞬间自己裂的粉碎。 66.第66章 山麓渺渺 前一日琅玕承认自己是乐裳兮之后,一晚上辗转难安。夜里几次感觉雪鸢起身,近乎关切地给自己掖被子。 对雪鸢等奴才来说,凌霄峰从前的主子各个跋扈,自己无门路无钱财甚至分不到一个好地方做工,这种事本也寻常,但今日自己忽然平步青云,主子换作了最得乐沧州喜爱的三少主,多年来自己悲苦的际遇,似乎因为乐佩泇这一次恶意地安排而平步青云了。 寂寂寥寥的凌霄峰,出现了曙光。 67.第67章 悠长一夜 然而这一夜,凌霄峰内许多人都睡不安枕。 萧氏首当其冲。 她三年来,都没有如今夜这样听着窗外飒飒的风声,那些树影投在窗棂上,更有些妖媚之态。 间杂着外屋仆人们睡眠的轻喘,她侧耳,几乎能听见风折断细枝的噼啪声响。 凌霄峰寝殿里似乎常年有魂魄漫步。整个凌霄峰,不止转着多少幽魂。 然而今日,这活人却比死人更可怕。乐裳兮真的就这样身怀绝技地回来了。 她要找自己和女儿报仇了。 萧氏侧了侧身,脊背泛起一阵汗,眼睛十足地干涩,她拿起旁边的镜子,镜中的自己老了很多。 沈晚晴啊,你我自幼交好,只可惜嫁给了同一个男人,否则咱们的女儿应该是没有血亲却胜似血亲的亲姐妹才是。就如那时的你我。 然而今时今日,我不得不做出这样的事,你不要怪我。 萧氏放下镜子,闭上眼睛继续听着风声。 真是悠长的一夜。 68.第68章 日生青烟 第二日天气晴好。 白长音依旧没有回来。 乐佩泇抱怨那江湖郎中白公子为何一去不返,自己心焦万一毒发又当如何。琅玕身着锦缎鹅黄小袄,一件大红刺花斗篷,整个人艳丽无方。 乐沧州看着自己长大的女儿,只觉得那秋日冷风中站着一枝盈盈盛开的茶花,肌肤凝玉般颜色,甚是芳华绝代。 这才是我乐沧州的女儿。 乐沧州心想着,他引这个女儿为傲。虽然乐佩泇也很美,然而比起自己的小女儿,总少了一些孤傲的气质,又觉得少了些高贵。 还是自己太偏心了。 乐沧州想到这里,笑了笑,一笑自己的胸腔又疼痛起来。 “快来,到为父这来。”乐沧州向琅玕道。 琅玕心中的亲切感又升上来,现在她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为乐裳兮的缘故。 “父亲。”琅玕向乐沧州行了个礼。 乐沧州满面笑容,萧氏扬扬手,不动声色地让仆人拿着黄花梨木椅子放在琅玕身前。 琅玕看了看乐沧州的床边,心知萧氏不愿自己坐在乐沧州床上。 便给萧氏行了礼,很懂事地坐在了椅子上。 乐佩泇坐在另一边小塌上,斜着眼睛,轻声道:“几年不见,连礼都不知了。” 琅玕也没起身,只是看着乐佩泇淡淡着,叫声“姊姊”。 乐佩泇转过脸去,装着看窗外景色。 69.第69章 人间冷暖 兮儿”乐沧州关切道:“你今日身体如何?前日与那恶贼打斗时有没有伤到内脏?昨夜有没有吓坏?要不要紧?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反而急于前来看望为父?兮儿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一连几个提问让寝殿内的仆人们都惊诧,自己主上何时对人有这样慈爱的一面?一些仆人心中大动,只觉得照此下去很可能原先自己卖力的旧主萧氏要起祸端了。 谁不知道这乐裳兮是一定要为自己母亲报仇的?那时萧沈二人面和心不和,斗得天翻地覆,二位小姐似乎也不共戴天。 想到此处,仆人们身后后起了一身冷汗。 “女儿并无大碍,劳父亲关怀。”琅玕回答,“倒是父亲,女儿所瞧,必须好好休养调理,这一日女儿时时牵挂父亲,梦中也十分想念,想起前日父亲与那人对掌心惊胆战。” 琅玕此言甚是真诚,满脸关切,眼看着要滴下泪来。 这倒不是惺惺作态,她身体里总是有乐裳兮的感情在,看到乐沧州身上的包扎药物,自然而然地就心酸难受。 乐沧州点点头,看着女儿的脸,不知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又心酸起来。 “兮儿离开家这几年,居然一回来就能击退恶贼,实在是惊奇,太令人惊奇。兮儿,和从前大有不同了!”萧氏走过来,看似给乐沧州喂药,她轻轻挡开琅玕的手,将二人隔开。 “如果不是兮儿相貌没有大变,妾身还以为是另一个人呢。”萧氏浅笑道:“是不是啊兮儿,你还说自己是顾琅玕。” 乐沧州与琅玕都同时一愣,琅玕会意,只是淡淡答道:“女儿并非有意欺瞒父亲,只是初回凌霄峰,女儿却没办法证明自己真的是乐裳兮,没了过去的回忆,只记得父亲,让人怀疑。住了这么些日子,总觉得自己想起来了一些东西,直到前日梁家兄弟打进来,父亲受伤,自己心中感情爆发,必然要跳上前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乐沧州心里转了转,觉得这席话说得也不错,若是那****承认自己是兮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以自己的性格,一定会将她好好拷问一番。然而昨日大难,女儿自己临危,却跳上前来搭救自己,若是旁人自可凭武功逃跑,为何要以身犯险? 想到此,乐沧州更认定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女儿。 他握了握琅玕的胳膊。 萧氏一笑道:“兮儿确实对咱们感情深厚,竟好像知道有这么一难一样,就这么碰巧地出现了。短短几年有如此造诣,今日的兮儿,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琅玕看着萧氏充满探究的眼神,轻轻牵起一抹笑,淡淡道:“日月几何,江山不可复识。万物景色瞬息万变,何况是人呢。只是兮儿三年不见夫人,夫人您依然如旧,依然风姿依旧绰约。” 萧氏听到“依然如旧”四字,知道是讽刺自己,冷笑一声:“适才还与你父亲说,若不是国师不在京中无法参加你哥哥的婚礼,今日恐怕也不用裳兮出头了。” 70.第70章 相欢散 “有国师在,谁敢前来捣乱,相比这贼人就是趁国师不在京中,才上门来挑衅。”乐佩泇口中对国师推崇备至。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这乐裳兮的神情,总觉得和从前大相径庭。 此时琅玕却失了神。 她有些想念白长音。 想到那一晚二人在林间树峰上漫步跳跃,想到那轮满月。 想到露水的清凉和心中悠然的感觉。 那是自己从来没有的感觉。 萧氏凝视了琅玕几秒,向乐佩泇抬了抬眼,佩泇点头,命自己的奴仆端上一杯茶水来。 “妹妹尝尝这茶。” 琅玕缓过神,接过杯子,闻了闻。 “如此好茶,谢过姊姊。” 说着自己并不饮,翻动着茶盏,手忽然一抖,那茶便泼了乐佩泇一裙子。 “你要干什么?!”乐佩泇躲闪不及,扬起眉,怒吼道。 琅玕接过那奴仆手上的壶,自己倒了碗同样的茶水递给乐佩泇:“妹妹弄脏了姊姊的裙子,这茶就是赔罪了。” 乐佩泇看看萧氏,又看看这茶,知道这茶水里放了相欢散,自己喝了还了得,一抬手:“我不喝!” 茶水打了一地,乐沧州气道:“佩儿你这是干什么” “岁岁平安”琅玕笑了笑,将水壶递给那奴仆:“大概是兮儿不小心弄脏了姊姊衣服,姊姊生气,又或者这茶确实不合姊姊的口味。” “你们姐妹二人都长大了,要和和气气才是。”萧氏摆摆手让宫人把水杯拿下去。 给乐佩泇睇了个眼神,乐佩泇转身去换衣服。 71.第71章 轻笑叹 “兮儿。” 萧氏扶着掌事宫人的手,站起来,看了眼门前的如意图,一双眼睛转回琅玕身上道:“我有事想不明白。 掌事宫人将将重新换的水一丝不苟地倒进新茶碗,地上的破碎瓷片由奴仆们认真地一片片捡干净。 琅玕接过新茶水,喝了一口道:“夫人是想问裳兮为什么忽然就会了武功?” “不仅如此,兮儿,你怎么称呼我夫人?”萧氏声音稍提肃然道。 琅玕露出一份安然之色,转而看乐沧州:“女儿离家的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自己全部忘记了,然而女儿却记得自己是凌霄峰人,记得父亲。 琅玕美目流转,娥眉微蹙道: “女儿从前不曾习武。”琅玕停了停,俯身靠近凌霄峰宫主道:“然而机缘巧合,三年前的一天一个白胡子老者走进我梦里,问我可愿意拜他为师?女儿自然不愿意,但那老者说’你们家三年后会有大难,需要你来解救,你拜我为师,我教你方法。’女儿一听,心里惦记父亲和萧氏姐姐,马上答应他。于是他就成了女儿师父。拜师之后,女儿就跟随师父外出学习功夫拳脚,日日练习,从未停歇。” “外出学习功夫拳脚……?兮儿,难道你离魂了?”凌霄峰主直起身子道。 萧氏冷哼一声:“离魂?只怕是魂魄出了本体,召回的不知是什么孤魂野鬼。” 琅玕正色道:“夫人此言差矣,古有云:心者,禁也,一身之主。心能禁制,使形神不邪也。由此可见,只要护住心神,自己的心神能够克制,则魂魄并不会轻易往不该处的地方散去。女儿虽不知往日发生了什么,自己身在何处,却记得自己日夜牵挂凌霄峰,也终于在三年大限的时候赶了回来。兮儿自问问心无愧,不知夫人此言何意?” 72.第72章 风云涌 “你敢责问我?”萧氏峨眉倒立。 乐沧州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忌的光,徐徐道:“你听兮儿说完。” 萧氏狠狠地瞪了琅玕一眼,对乐沧州到:“老爷,这兮儿所说之事十足诡异,与情理不合,妾身从未听过这样的荒唐事。” 琅玕扬起脸,抬了抬下巴:“夫人从未听过的事情,并非一定荒唐,也许是犯了那井底之蛙的大忌,还不自知罢了。” “离魂?你倒说说,那风景是怎样的?”夫人冷哼一声。 琅玕看着那白玉纱绣屏风,一双美目凝结在雕刻着繁复花纹的白银香炉上,那香气婉转从镂空间隙中袅袅升起。琅玕出了神:“黄河九曲流,缭绕古边州。” 乐沧州眼睛一亮道:“没想到兮儿竟见到如此豪迈风景,为父自叹无机缘能见识九州大地,实属遗憾。” 琅玕站起,缓缓拜倒: “女儿跟随师父到了一处山清水秀之地,日日学习功夫,然而每到日落时分,女儿的魂魄又自行回到身体,从未在晚上游离,没有一日不是如此。师父仙道,吸食日月精华,与天地同寿。但女儿人身肉体,魂魄不应在晚上出游,更不能一天不回本体,所以女儿每一天都能看尽这万里河山。反而女儿身在何处,倒是不知晓了。女儿从自己身体离魂,去往那修炼之处,日出时出门,日落时回返,日日如此。” 琅玕一口气说完,乐沧州叹一声,让琅玕起来,琅玕拿起自己父亲的茶盏,贴在唇边喝水,动作之自然娴熟,毫不犹豫。 凌霄峰主看到此景,不由地心中一酸,想起这个女儿自小就喜欢用自己的杯子喝水,用自己的碗吃饭,被她母亲责打好多次都不改,今日此情,好像又回到从前一样。 “天下竟有这等事!”萧氏心下难道,“可是如果是假,这乐裳兮几年没幽禁在自己哥哥那里,从未出过大门,这见识,这功夫是从何而来?” 她努力镇定,沉声道:“你母亲起誓不让你习术,所以任何凌霄峰的武功你都不会。更何况她推崇的是番邦的异教,我记得你小时还有一个那异教佛家的俗家法号,怎的忽然就入了仙道学习了仙术?” 琅玕浅笑一声,淡淡道:“佛以出离生死诱人入道,仙以长生久视诱人入道,皆是要教世人入正途,行正礼。机缘际会,跟随师父,都是为了凌霄峰和父亲的安危,至于佛家还是仙家,又有什么要紧呢?” 73.第73章 长音来访 凌霄峰前厅大殿外,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在外面等候。 所有凌霄峰的女宫人们皆一色回心髻,各个身材袅袅。 乐沧州躺在竹床上,萧氏坐于一边。 厅中一人坐于北边方椅,身边一方茶盏。 右手站立一块头极大的男人,另一边站着一个低头瘦小的老者。这二人都布衣打扮,身上却几乎能肉眼看见武功气势。 白长音一身白衣,手间玉石滑动。 琅玕身着浅金绸衣,上边儿刺的荔花蘅芜看上去丝丝缕缕,像是要凝下水来。 她头梳惊鹄髻,发髻上一枝白玉步摇更显婀娜。 走上前去盈盈行礼:“父亲。” “兮儿来了。”乐沧州欢喜,对琅玕道:“兮儿,见过国师。” 琅玕看了一眼白长音,只觉得面貌与那面具下的一张脸完全相同,然而那人身上的气息并非是白长音本人。 心中不知为何怅然所失。 她握了握手指,想起那如水一般的感觉。 “兮儿!”国师叫了一声自己正在愣神的女儿。 琅玕回过神来,只感到自己的释梦能力没有感应道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在半空盘旋,她凝神望去,只见那人面容隐约中涣散不清,接着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样子来。 心中已经明朗。 琅玕冷淡道:“小女子见过国师。” 那白长音未回应,只是淡淡地喝茶。 一布衣大夫正在看乐沧州的伤势恢复,恭敬向假白长音道:“国师命在下前来,看望掌门伤势,外表看去不祥,但用心调理,配上在下这秘方丸药,掌门的内力想恢复到原来情形不难。” “你退下吧。”假国师道。 大夫行礼后退,乐沧州向身边人扬扬手道: “大夫走一趟不易,这是小小心意,请不要推辞。”一挥手,旁边奴仆迈出一步,手持怀抱大的锦盒,当面将锦盒打开,金光闪烁,满满一盒金元宝。 那大夫也不推辞,摆摆手,手边的小童收下。 74.第74章 诱思术 乐沧州向那假白长音叹道:“这些年我凌霄峰每每劳烦国师,今日这伤还让国师亲自前来,老夫实在内心惭愧。这几日凌霄峰颇不宁静,昨日贼人寻仇,多年前不明身份之人袭击了我小女儿与爱妾,直至今日我爱妾仍然生死不明,多年来老夫本将此事放下,然而小女忽然归来,大惊大喜,又大悲大怒,此时心情,实难描述。” “人生在世,祸福难料。祸至矣,必有缘由。所幸掌门人福报,祸未及身。本人此行,一为带圣上看望掌门身体,既无恙,便可回禀圣上。二来听闻三少主已然回到凌霄峰,并击退贼人,特来凌霄峰一看。” “兮儿归来。”乐沧州道:“劳国师牵挂。” 琅玕见那人端着一副肃穆的高高在上的架子,全身上下一派清雅无尘的形容,又想起那日同样的面孔却霸道、不容置喙地将自己面纱下的唇含入的热烈。身体的某个部位狂热起来,心跳加速,一张脸红扑扑。 “兮儿!!”乐沧州唤一声。 琅玕立即镇定心神,发动释梦能力,将那种诱人的情绪压下去。看那白长音清雅的模样,身边毫无气场。心中疑惑。琅玕瞬息间恢复了理智,脸上的潮红下去,眼神扫过这大厅中的每个人。 “宫主既然身无大恙,三少主也神清气爽,本人就此离去,向圣上复命了。”那白长音放下茶盏,向乐沧州告辞。 竟有点特意落跑的意思? 琅玕未找到那个施术让自己心神大乱之人,略有气恼。气哼哼地看着那白长音,心想你装得到挺像。 乐沧州忙不迭地命人送国师出门,琅玕跟随跨出一步:“国师,小女子送你出去。” 一直低着头的大块头和老者,转身间忽而抬起眼看着眼前堆纱笼绣的美人儿,满眼的肃杀。 琅玕毫不在意,几步跳到那国师身边。 “兮儿不得无礼!”乐沧州喊到。 “长久未见,三少主想送本人,依了她便是。无碍。”那假白长音淡淡道。 几人出门后面跟随两队穿黑色衣服的国师死士。 送到凌霄峰山门处,巨大山石挡住进宫门,左右各设星宿,形成一个阵。 “三少主送到此处即可。”大块头沉声道。 “你家主人呢?”琅玕直接问道。 “主人就在此处。”大块头看了一眼琅玕道。 “骗人。”琅玕俏生生地站在风里,裙裾随风轻轻扬起:“你不是白长音。” “三少主,念你大病初愈,如此胡言,本国师此次饶了你,且回去吧。”那白长音道。 “你们为何要冒充国师府?”琅玕冲口而出。 “冒充?”一直不语的老者忽然开口,目露杀气。 琅玕定了定心神:“还不承认?白长音不会对我使那样下作的手段。” 老者眼神一凛,答道:“你说的手段是什么?” “诱思术。”忽然凌霄峰山门外一人声响起,戴着面具的白衣男人玉树临风,一双眼睛僵冷地看着那老者:“你们好大的胆子。” 75.第75章 佳人如梦 来者正是长音。 那老者微微一愣,接着一个纵身跃至长音身边,手掌一转,身形瞬间变化,竟与长音身高相似,露出一张英俊面容。 薄云天。 “师兄如此,不知为何?”白长音明显已经怒气难掩,他转身看着薄云天道:“凌霄峰这里,什么时候师兄也要插一手了?” 薄云天向身后的死士们挥挥手,接着看着琅玕笑道:“我不过来看看你那相好,跟她玩笑一二,你倒是认真了。” 琅玕握紧拳头,若是适才那诱思术成功,自己会怎样……?这绝不是玩笑而已。 长音并不多话,手掌微动,一个结界瞬间升起,直向薄云天面门而去。薄云天一惊,挥袖闪身,接着那结界打在山石上,一块山石瞬间粉碎。 “你这是要和我认真了?!”薄云天拂袖道。 “师兄你屡次挑衅,这山石便是我的态度。”白长音面如冷玉,走过去,上下打量琅玕道:“你没事就好。” “白长音,你好样的。”薄云天眯着眼睛,沉声哼道。天际一抹云,淡淡遮蔽了太阳,阳光慢慢散出来,普照大地。 薄云天一挥手,一行人离开凌霄峰绝尘而去。 琅玕心神涣散,看着那行人的背影,只觉得如水的感觉,又涌上心门。 “那人是你师兄?”琅玕侧头问长音。 长音并不答,只是看着琅玕,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今天的打扮很美。” 76.第76章 瞬息之间 二人正在山门前站着,琅玕青黛色长眉入鬓,一双眸子一瞬间将那凌霄峰上生长的银杏白花与那常青藤衬得黯然失色。 风起,二人衣袂飘飘,清风艳阳,秋日风高,不及二人的风华。 赶来找寻琅玕的青衣宫人看着三少主脚下那金丝折枝花绫裙,一张桃色脸颊,再看那白公子似乎是饱含无尽风华的眼睛与颀长身形,二人对视的情状让这小宫人不禁呆了。 愣神许久,才唤一声: “三少主,主上在找你。” 琅玕点点头,和长音对视一眼,二人转身回凌霄峰。 乐沧州已被抬回寝殿卧榻休息,萧氏与乐佩泇依旧在一旁。 “白公子回来了。”萧氏一笑:“不知这药准备得如何?” 长音恭谨道:“鄙人在山门前遇见了三少主,便一同回来。夫人请放心,已经准备妥当。这一月后,二少主的毒就能药到毒除。” 乐沧州很高兴:“给白大夫赐座。” 奴仆立即搬椅子上来,长音看看雕刻讲究的沉木椅子,一笑,坐下了。 “兮儿,适才没有说完,你继续说。”乐沧州示意琅玕。 萧氏本想就琅玕追着假白长音的事情做做文章,然而很显然乐沧州不愿提起刚才的事情,只当是小女儿情怀,自己便也作罢,只是慢慢抚摸着青瓷茶盏,看着琅玕。 琅玕看着微微一笑,继续胡编:“父亲。女儿还见到了一人。” “是谁?”乐沧州,萧氏一起问道。 琅玕看了一眼萧氏道:“我见到了我母亲。” “不可能!这不可能!”萧氏一笑,马上打断琅玕的话:“老爷,想必是兮儿一直身处梦中,这种事万不能信。” 萧氏此时确是心念一落,那沈晚晴与乐裳兮自被劫持便分开幽禁,从未见过面,若不是半年前自己哥哥疏忽,这乐裳兮早就归了西天,哪还有今天这事。 究竟还是哥哥的手下无用。萧氏心下一急,指节发白。 但是乐裳兮与她娘,是一定见不到的。 琅玕看着萧氏的反应,心下暗想:“她为何先前那般紧张,现在竟像是松了口气一般,这里面莫不是有鬼?” 心里一动,再看看长音。 长音向自己微微点了点头。 77.第77章 秋日 琅玕一眼向窗外望去,秋日花叶掉落,而林间栖鸟依然交颈私语。 扬了扬纤纤手指,拿出一幅帕子,装着擦了擦眼睛,话锋一转道:“女儿当时大喜,去抱母亲。可是母亲说,兮儿,我并不是你母亲本体,她现在正深受煎熬,苦不堪言,一心系你,由于她太过思念,这想念就化成灵气来找寻你。” “然后呢?你母亲现在在哪里,为何深受煎熬?”乐沧州瞪大眼睛:“是不是那阎王殿里的小鬼折磨她?” “想必是上辈子作孽,这才落得这下场。”乐佩泇哼一声。 “大胆!你居然敢这么说你姨娘!”乐沧州大怒。 “父亲不要生气,姐姐说得有理。”琅玕马上道。她这一说,所有人都惊住,昨日被三少主的容颜和功夫震惊的宫人们,此时都不禁一声叹息,心下着实钦佩三少主胸怀——果然师是从仙人,竟能够对这个将自己亲娘怒骂不休,嚣张跋扈的姐姐依旧不恼,还随着她如此说。另一些青衣宫人垂手而立,心却道这天下哪有女儿自己咒骂母亲的道理?实在奇怪,也因此都精神更加灌注,听三少主往下叙说。 长音微微牵起嘴角。 78.第78章 轮回心机 只听见琅玕缓缓道:“父亲,女儿当时心痛万分,只想马上去见母亲,但是那个有母亲形象的灵气说,‘你母亲上辈子受你父亲救命恩德,这辈子投身前来以夫妻缘分报得恩惠,本想以拳拳之情意陪你父亲白头,将这恩情报完。但是半途不知出了什么状况,无法伴其终老。但这恩情必须在你父亲这一世投报完成。因此不论你母亲转世几次,终要在你父亲有生之年,回到你父亲身边,将恩德还清为止。’” 众人一听,这意思是要转世继续报恩啊?看来凌霄峰大人果然是对他这爱妾上辈子有救命之恩,因此这辈子情比金坚。即使是死了,这缘分也如此顽固,即使是不停转世,也非要来这凌霄峰。 琅玕心下偷笑,自己料想这古代的人都非常迷信,就胡诌了一套白娘子寻许仙这样的桥段故事出来,果然立即就将所有人唬住。 长音却神色凝滞,似乎在想着什么。 琅玕并未注意长音的变化,而是接着说:“那灵气又跟女儿道’但是这种转世因为时间隔得太近,不符合正常的轮回的规律,因此这前世所受的苦楚,若是让下一世的人来回头报还,那必然是百倍千倍万倍也未可知。你母亲心善,宁愿囚于那煎熬之地,自己受苦,也不愿马上轮回到下一世,将这上一世的怨恨回报给他人。’” 除长音外,其他人已经被这“这一世”,“下一世”,“上一世”弄得晕头转向。但是萧氏和乐佩泇是听得清清楚楚,倒像是那小妾只要一死就一定会重生来府中报仇一样,而且这仇是死一次更深一回,报在当初折磨她的人身上,不知要有什么厉害手段。 乐沧州却没有看见萧氏与乐佩泇变苍白的脸,只当是自己的爱妾托梦给女儿,诉说自己与丈夫的前世今生的感情,诉说对女儿的思念。乐沧州叹两声,要落下泪来。 79.第79章 千寻阁 琅玕却将那二人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她一番瞎编,本来是想绕过询问自己并不知晓的沈晚晴的事,再者琅玕怀疑这里有人刺杀暗害乐裳兮,但是自己的“释梦”使用过度,无法看清那害人之人到底是谁,就心生一计先拿乐裳兮逝去的母亲做幌子,一来观察是谁暗害,二来警告那人不要再心生暗鬼,小心遭轮回报复。谁知道这一胡诌竟然发现乐裳兮的母亲貌似和这母女二人间有什么秘密。自己的话竟让她们这样心虚。 再见自己一提见到沈晚晴,这萧氏马上轻松释怀,认定是她在说谎做梦。琅玕立即怀疑,这萧氏不信乐裳兮的母亲托梦,那是不是乐裳兮的母亲根本就没死? 如果没死,那么一定是受尽了折磨。琅玕心下忖度,自古以来,男人房中的女人,无论地位如何,必定是相互怨恨嫉妒的,这是人性使然。男人自以为坐享齐人之福,实际上却是纵容自己的女人互相妒忌斗争。 有汉朝将情敌做成人彘的,有唐朝将情敌挖眼割鼻的,这女人狠毒起来,作出的事情必然是阴狠万分。 琅玕心中一动,自己借用乐裳兮的身体,自然要想办法阻止他人继续折磨乐裳兮的母亲。但要以防她被杀之而后快,就又胡诌出后面的话,警告若是杀了沈晚晴那么沈晚晴肯定就转世回来报复。如果不杀沈晚晴一味折磨,那她死了后一定加倍将这折磨报还给折磨她的人。 这一下,因为害怕报应到自己身上,就既不能杀,也不能肆意折磨了。 琅玕也想,如果是自己猜错,人真死了,那就只当作是逝去之人的托梦,讲述这因果循环吧。 乐裳兮的母亲到底在不在人世,琅玕不知道。但这一番话说完后,众人都一声不响,被震惊的,被惊吓的,心里有鬼的,主人们各自沉思,仆人宫人们一个个都噤声不语。 乐佩泇自然心中大为不快。 虽在父亲面前不能造次,心知乐裳兮已经俘虏了自己父亲和许多宫人之心神,心中不忿,也怨自己的母亲与舅父无用,再看自己父亲看向乐裳兮的慈爱模样,不禁冷笑了好几声。 这时听得长音道:“恕鄙人冒昧,鄙人在凌霄峰住了几月,刚又听三少主自己说她住在沉香苑,鄙人稍懂风水,那沉香苑三字阴郁低沉,廊前树木竹子交映,遮挡阳光。三少主还是寻一个新住处为好。另外三少主这忘记过往的毛病,还须长期调养,更要多多出门,才能解除她身上心中的阴郁,才对身体恢复有所裨益。” 乐沧州道:“白公子这话有理,凌霄峰虽比不得皇宫后院,也绝不缺院落。”转头对琅玕道:“那沉香苑你母亲喜欢它的幽静,让你住在那里的,树木茂盛,阳光必然不充足,你已长大,有了自己的喜好,看上哪一个院落,自己挑了便是。” “女儿也想换个住处!”乐佩泇抢道。 乐沧州一皱眉:“佩儿你那院落是你自己所挑,院中所有相比都如你心愿,为何兮儿要换你也要换?居无定所是大害,你院中宫人又多,不要胡闹。” “女儿想住在父亲身边。”琅玕道。 “不可。”萧氏厉声道:“,不刻意将任何一个儿女留在自己身边,才不会让下人觉得父母对待儿女有所偏颇。如果在表现上太过溺爱,也非儿女之福。” 萧氏敬告乐沧州不要对两个女儿存在宠爱上的偏颇,她的女儿为嫡生女儿,庶女住在身边让嫡女住在远处,自己今后的威信,乐佩泇在凌霄峰地位,有害无益。 乐沧州本来宠爱小女儿,但是将小女儿带在身边,似乎对大女儿确实不公。直接拒绝,又恐伤害爱女,遂咳一声,道:“兮儿你已长大,这三年虽在外面,但现确实已是碧玉年华,与父亲住在一起诸多不便。其他地方你喜欢哪里,为父都随你心愿。” 琅玕后来便选了千寻阁,长音依然住在别院中。二人相距不远。 80.第80章 怅然 琅玕告了退,心中还想问白长音替身之事,却不知何时跟着自己往千寻阁走的白长音从自己身后消失了。 转身看了看都不见踪影,心中只觉得纠结难下。 这时一个青衣宫人将一信笺双手交予雪鸢,雪鸢向琅玕道:“少主人。” 琅玕接过信笺,只见上面书法游龙,正是白长音的信息,意思是自己临时有事需暂时离开,让琅玕多加小心。 琅玕心中只觉得怅然若失。 走到后花园处,只听到乐佩泇冲自己道:“乐裳兮,你是修得了什么妖法,不仅将那贼人哄得团团转,失去了性命,还将父亲以及这府中的仆人们都迷惑住,事事顺你,对你喜爱万分?” 面对乐佩泇挑衅,琅玕心中先是觉得惊奇,继而知道这乐佩泇必然是妒火上升,出了自己父亲的院落,终于向自己爆发出来。 她回身向乐佩泇道:“那贼人确是妹妹费尽心力与之交战,能够打败他们,除了妹妹的手脚功夫,还得算上运气这一遭。但不知姊姊如今指责于我,又是为何?“ 乐佩泇怒道:“你这妖孽习得妖法,别人不知,我却知道!” 琅玕笑出声来:“姊姊竟说妹妹怀有妖法,实在是让妹妹心寒。敢问一句姊姊,若说那贼人可以迷惑以迷惑取胜,姊姊美艳动人,又自小习武,为何当时不站出来维护父亲与兄嫂?” 此时的乐佩泇听道琅玕此言,意识到这分明是讽刺自己不如她长得漂亮,又武艺不精,遇事怯懦。 81.第81章 挑衅 洞外清晨,洞内的二人一个身姿俊美,站在原地。 另一个一脸复杂地看着对面女子的背影。 在委身于长音的瞬间,青奴心如热火。然而日升梦醒,长音带笑意地看着她,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实地说起自己还有别的女人,青奴心里响起了一阵杂沓的声音,如同身后翻滚上来阵阵巨浪,破出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声响。 昨夜的身姿绰约,如今那份心情却从怀从里面窜了出来,满眼似怒非怒,更有了些决绝的意味。 长音收起他的笑吟吟,看着青奴的身影,那个昨夜温柔如水的女人忽然间荡然无存,眼前的女子身上散发出一种疏远的,却吸引的,性感的,但不可亵玩的味道。长音自省,得到青奴,确实源于她对自己的吸引。二人身心相合,昨夜是完满的。 然而早上,自己也正因为得到,觉得对这个女人已经挖透露,看破了。言语不自然地显示出来轻怠。 但这世上的所有女人,对于自己,不都是如此? 狂热的,急于攀附的,欲罢不能的。 他看着青奴水滑的长发,她脸上已没有了昨夜的盎然,忽然心里一痛,第一次觉得是自己错了,好像就在这一刻,马上要失去昨夜那个眼睛内泛了红,脸颊鲜艳如桃李的青奴。 82.第82章 落落难合 “你……”白长音哑然,忽然想起自己连这个女子的真名都不知道。 温柔软玉,明月清风,竟然都不知道这个女子叫什么。 青奴惨然一笑,转过身来:“你我并不熟识,却有了肌肤之亲。这是我十七年来第一回亲近男人,却是与你。想来也是奇特,大概是因为你我二人的能力相互吸引,并非是你我二人本身。” 长音想要辩白,却不知如何反驳。只听见青奴接着道: “长音有未婚妻,更有无数少女沉迷。而我只是个野魂,寄生于乐裳兮的身体,与你相遇,本以为是件快意的事情,可如今不知为何,这心里忐忑不安,更是怒火上升。也算是我勾引了你,你也勾引回来,倒是两不相欠。这半日,你不要理我为好。” 白长音也没料自己在这个时刻忽然语塞,对待女人的小心思,自己从来都是操控,这一刻却失了分寸,也是缘于这个女子的奇特,好像还有一些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对她的内疚。 长音半晌答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他心里也只觉有气,从前哪一个女人敢对自己如此?不说自己的妾侍,就是周蔷雪这个名目上的未婚妻,也是百般讨好,温柔相待,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如今这女子,怎么竟如此。 更气愤的是,自己竟然也愿意跌入其中,竟思索起来自己和她的感情事了。 长音想着,穿起衣裳,见自己的腰带上还沾染了些许她的血迹。想起她适才说自己十七岁,第一次委身于男人,想起她实际上比乐裳兮的真身大不了几个月而已。 心下忽然一痛。问道:“你究竟叫什么,现在能够说与我了?” 青奴恢复了往日的飒爽,已经将剩下的羽箭背在身上,眼神闪烁着,没有回答白长音的问题。反而道:“裳兮的魂魄还在你那里囚禁着,若是你我二人这次能够出得这个山洞化险为夷,你放了她回来吧。” 长音却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不行!” 青奴身形一闪,霎时就扣住了他的喉咙:“我想你放了她回来。” 长音的眸子逐渐由黑转紫,接着沉声道:“她的魂魄马上就要散了,不说能不能救回,就是能够救回,难道我白长音会让这十几年的经营,化作尘土?你怎么那么天真,更何况……”长音顿了顿:“她回来了,你又怎么办?” 青奴失了神,是啊,乐裳兮如果魂归完全,那么自己呢?我青奴,又将去往何处? 长音轻轻将青奴的手从自己喉咙上拿下来,放在手心磨搓着,看到她失神的模样,与昨夜,与前几月见到的那种自信与风姿完全不同,柔声道:“你不要操心别人,好好想想自己以后怎么办。我承认你对我很吸引,但是现在你在她身体里,皇帝必然是要纳你入宫的。” 青奴冷笑一声:“那你准备送我入宫?” “不。”长音握紧青奴的手:“我会想办法找一个像你的人,代替你入宫,等你我出了这困境,你就随我回去,我必然好好安顿你。” “那么以后没有名字,没有身份,甚至连乐裳兮都不是了。”青奴抽回手道:“我向来不是仰人鼻息的女子,国师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既然你不愿放了乐裳兮的魂魄,那么从今以后,我便是乐裳兮,我代替她活下去。” 青奴转过身:“我们快点走出这里,然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白长音拉住青奴的胳膊:“你这女人,性情为何如此古怪?!难道这些不是为了你着想?你不想进宫,你与我欢好,都是可以达到的,为何你又不肯?天下女人都想要达成的夙愿你偏偏倔强。” “只可惜我不是那天下的女人。”青奴只觉得身下和心脏的位置一同痛起来,不觉得扬起声道:“依靠于你,没有名分,躲藏着,你爱我的时候想起我,等你想不起的时候,我便要像一个影子一般地等待垂怜,白长音,如此这般,你的国师府与皇宫又有何区别?” 青奴决绝道:“我本就应该把身体还给裳兮,然而你不愿让多年计划泡汤,甚至你本身就是要杀掉乐裳兮的,那么你我二人本就是敌人。与敌人相爱痛苦,被爱人忽视更痛苦。你们这天下的女人,所有情形都一样悲惨,我不想有那么一天。” 青奴一摆手,头也不回地向洞的深处走去。 83.第83章 绝情绝爱 长音看着眼前的女子,还是觉得琢磨不透。不进莞尔,轻松地跟在她后面。 “女人,你慢一点走不行么~?”长音眼睛闪烁着,向青奴的脊背说道。 青奴一震:“你叫我什么呢!” “难道你不是我的女人?”长音笑意更浓。 忽然就想起昨夜的温存和对方的体温,那水一般的感觉。 青奴脸“刷”地红了。不言语地向前走,脚步更快,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了。 84.第84章 思潮 青奴红着脸想起前夜的缠绵,内心犹如滚起沸水。 长音静声不语,却一个闪身,已到青奴身侧。 牵住她的手。 “放开。”青奴冲口而出。 “我白长音,不会轻易放开自己的女人。”长音沉静地一笑,十指握得更紧:“更不受要挟。” 青奴手上使力,却像是瘫软进那片湖水。 注意到他的眼睛重新翻滚起紫色的波浪。 罢了。 就由着他吧。 又好像是自己的心在期待什么,在等待着这一刻。 青奴心中略微震动,害怕自己真的是对白长音动了心,又害怕自己的动心,碰上的不过是长音一时的玩耍心情。 于是心情愈加复杂。 “放心。”长音忽然道。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向洞的深处走去。越走越冷,那人脸蛇身的怪物本在这洞中留下了难闻的血腥气,随着洞的深入那气息也消失了,只剩下寒冷。 这洞中有无数分叉,长音远远地将无数气流挥出,那气流瞬息间就奔向各路分叉洞口,有的很久都没有回应,那便是死路。 “这边走。”长音牵着青奴,怀中的青玉佩照亮道路,二人牵着手,靠着彼此向洞的深处去。 白长音自己受伤,但是青奴却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源源不断地给自己输送着温度,那温度像是温泉,瞬息就将自己包围了。 二人不说话,气氛却情迷,突然间,听见洞的分叉处有微弱的歌声。 “是什么在唱歌?”青奴第一反应那不是人,但是歌声却是人类的语言。 长音挥挥手,一阵气流向那分叉口流去,很久之后,返回来了一些气息。 长音拇指和手指画了一个术,听了一会儿道:“不知是什么东西,很大,好像受了伤,但是我的术却分不清它是什么……很奇怪……” “去看看。”青奴立即转身,向那分叉处去。 “说不定是陷阱。”长音牵起嘴角,看着青奴。 “那也要去,如果不是呢?你说它受伤了。” 85.第85章 陈亦绾 青奴说出口:“它受伤了”之后,突然意识到,这种想法和作为,多么不像自己。 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爱管闲事,这样对周遭的事物都患得患失? 瞬息之间,青奴心思转变,回身便走,长音反而被弄得措手不及。 “怎么了?”长音略吃惊。 “没事。”青奴淡淡道:“我突然想起,它是不是受伤,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咱们继续寻找出路。” 长音一笑,心想这女人的心,真是比天气还变得快,简直是有点分裂。 不过越奇特的情绪,似乎对自己的吸引越大。前一秒要救那生物也是充满真诚,这一秒改变主意也是真心实意,甚至毫无隐瞒。 这个女人,真是够矛盾。 长音臂膀稍一用力,就将青奴拉了回来。 “先别走。现在反而我的兴趣来了。” 86.第86章 闹市 琅玕一夜无梦。 一早起来,看那合欢镜中的自己,只觉得“绝情绝爱”四个字痛得深入骨髓。 原来爱情是这个样子的。 从前自己的妹妹尘姜和那爱好研究的理科狂人相恋自己甚是不解,如今,好像都了解了。 心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是要化解这一瞬间,却要好久。 琅玕从自己苑落走出来,身披一个绿色大氅,独自出了山门。 着秋日的景象,与自己时代相差万里。 心里挂念的那个人,也在挂念自己吗……? 忽听见闹市那头吵闹不堪,看热闹的人往那边挤,琅玕四望看不见离影的影子,也没有刚刚那个女子的影子,她不想回国公府,也就随着看热闹的人往吵闹处去。 都城南街百姓都聚集在街口,这街便是邶魏国都城最有名的醉仙楼。 看热闹的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醉仙楼下面的空地站满,还未到新年,这里却是人头耸拥。最外一层,站着一干帮派中人,首当其冲的就是“潞河门”的门人,这潞河门以水上功夫见长,各个都是在江河上走排划水的大汉,腰间系一如渔网般的粗绳,实际上却是武器。 几个潞河门门人能同时成阵,阵法变化,那粗绳可鞭笞敌人,展开又是层层叠叠的鱼丝网兜,将人网在其中,敌人若无利刃无法逃脱。潞河门中的掌门副掌门,所持网兜更是开刃的铁线,套至人身,无异于千刀万剐,极为凶险。 琅玕仰头看去,那醉仙楼顶,东西两方向分别站着两个人,一位是潞河门门人装扮,年约三十左右的大汉,头发寸短,身形彪悍。另一位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紫杉少女,明目善睐,肤白胜雪,甚是迷人。 87.第87章 司徒芙静 琅玕身边的百姓拍手叫好,异常拥挤。 她向左右一看,接着轻轻跃起,落在旁边的杉树上。 另一边的树上已经落了一个人,身穿白衣,站在一片阳光中,像是曝光过度的照片儿。琅玕看着他眯起眼睛,觉得熟悉至极,但是下面的叫好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琅玕转过头去看那少女和大汉。 而另一边的白衣男子,此时却在阳光照射中看向琅玕,紫色的目光闪动,为头微微皱起。 长音从缥缈峰回来,心中矛盾愈重。 他站在远处的树上,看着这个让自己心念大动的女子。 白长音自己的心意,让他自己都觉得一惊。 只见那潞河门的汉子朝紫衣女子喊道:“司徒芙静,上月我潞河门掌门纳妾,你来捣乱,抢走那女子还打伤我掌门,一个月来咱们四处追寻,终于在都城这醉仙楼找到你!你还有什么话说?这笔帐,今天我潞河门的门人要跟你好好算。” 那身穿紫衣的司徒芙静道:“好不害臊!你家掌门今年四十有二,那妇人已然三十五岁,还是一个十二岁少年的母亲,自古以来妻娶贤德之人,妾纳美艳之人,你家掌门居然要纳一个三十五岁的人家娘亲为妾,他的嗜好真是奇特啊!” 下面百姓一听,皆哈哈大笑,那潞河门众门人各个气得青筋暴露。 紫衣女子接着道:“若说他二人是青梅竹马的老相好,那也有可能,可是据我所知,这妇人本与潞河门掌门人并不相识,她的丈夫也还存活于世,甚是从未给她写过休书。你家掌门如此作为,完全是霸人妻女!” 琅玕听到此处,眉头一皱,这世上还真有如此恶霸?想那《水浒传》里,高衙内的儿子看上林冲的妻子的美貌要抢占她,后来林冲被设计陷害,这才上了梁山,让人唏嘘不已。可这是这潞河门的掌门又是为何?这其中又有什么缘故? 与司徒芙静相对而站的大汉脸色大变,他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网绳,直接向司徒芙静抽去,这一幕发生的极迅速,观看的百姓都尚未反应,那司徒芙静立即跃起,在空中侧身一翻,躲过了袭击。 潞河门的大汉收回右手臂,网绳如大蟒一般由后向前回抽回来,琅玕心中一紧。 司徒芙静双脚急点,迅速向旁边闪去,那绳网抽至他们所占立的醉仙楼顶上,被打中的瓦片纷纷掉落下来。 眼见那些碎瓦要落至下面百姓的头顶,躲闪不及的人登时就是头破血流之势,突然那些瓦片在半空中停滞了,接着缓缓地落在了百姓的脚边。 88.第88章 柳叶刀 差点被击中的人如大梦初醒,一个个惊慌地向后退去,将醉仙楼下的地面空出来一些,但是那些人依然不舍得就此离去,只是往后躲藏,以免受到上面打斗的波及。 琅玕盯着已经碎落的瓦片,心内诧异,这里的居然有这样的高手!琅玕在瓦片掉落时意图驱使自己的释梦能力,虽然自知自己能力不足,但是紧急关头,顾不上多想就展开眼睛周围的神经,以自己的能力控制正对瓦片的三四个人退后,这种驱使他人的能力琅玕还没有练到家,进入组织三年,才慢慢在组织的培训下锻炼这种能力,她现在依然记得J曾经背对着她说道:“每个人的大脑都没有开发完全,人类的大脑能被探索的地方太多,你的释梦能力不过是人类本应该具有的能力而已,只是你被激活了,他人的还在沉睡中。如果掌握方法,你的能力还会再加强,但是这个过程很缓慢,如果勉强行事,只怕大脑会承受不住。” 琅玕在背叛组织之前受到了几次训练,效果甚微,然而眼见那落瓦就要伤人性命,她顾不得多想,马上施展能力。 但是感到自己的能力还未接触到那几人,就停滞不前了,琅玕再欲使力,却看见瓦片像是被一种力量轻轻托起,然后慢慢落在地上。 琅玕环视左右,树顶旁万里无云,另一边的树冠上那白衣男子在风中衣袂飘起,看上去整个人像是在树顶上睡着了。琅玕收回自己的目光,虽然距离较远看不清他的脸,但是那种异常熟悉却说不上来的感觉是什么她还是没明白。 在瓦片跌下落地这一过程间,醉仙楼顶的二人已经过了十几招。 司徒芙静凌空跃起,从腰间瞬时甩出两支柳叶刀,直击潞河门大汉,大汉以网绳向击,发出“啪啪”的火花。 可见那网绳是开了刃的细铁,手持网绳的正是潞河门的副掌门。 司徒芙静手上使着功夫,嘴上继续大声道:“副掌门这是要杀人灭口吗?你潞河门干的龌龊事,既然敢干,不敢让天下英雄知道吗?” 说话间那细铁网绳飞驰而来,司徒芙静紫衣轻飘,以柳叶刀向击。 “你潞河门一直觊觎陈家镖局的鸳鸯刀,半年前你们假意委托林啸山庄少庄主,出二十两黄金将几十年前休戚国流落至此的青玉佩由陈家镖局押送至都城。”司徒芙静向后急两步,朗声道。“陈家镖局不知其中有诈,陈总镖头认为报酬如此之高,青玉佩又异常珍贵,便亲自押送此镖,你们却先在其饮食中下药,与其他几个门派勾结一起,在陈家镖局走镖时于半夜间暗下毒手,将陈家镖局总镖头副镖头等全部暗害。” 醉仙楼下的百姓听及,哗然一片,互相点头议论,对潞河门表示不齿。 “小妖女不许胡说!”潞河门副掌门甩开网绳,同时脚下生风,向司徒芙静袭去。 89.第89章 战况愈烈 司徒芙静躲避那如长链一般的网绳,略微气喘,但口下不停道:“你们留陈总镖头一条命,就是让他说出鸳鸯刀的藏处,你们将其禁锢日日折磨,知道他极爱妻子又极顾及脸面,你们掌门捉来他夫人,强加凌辱不说,竟然明目张胆要将他夫人纳为妾室,以此羞辱陈总镖头,总镖头与夫人几欲寻死不成,几个月来生不如死,潞河门在江湖上也是个名号,没想到竟小人至此!” 说着向那潞河门副掌门挥出两枚柳叶刀,同时身形一侧,又一枚向副掌门健壮的大腿划去,只听副掌门叫喊一声,腿部被柳叶刀所伤。 下面看热闹的众人听闻皆目目相觑,继而大声议论起潞河门掌门毫无武林道德,潞河门一门上下都是乌合之众。 “谁敢胡说!”下面站着的几个潞河门门人转身就打,将其他议论的百姓打倒,下边慌成一团。 “你们还等什么,不来帮忙!!”副掌门被柳叶刀所伤,又听这司徒芙静将本门秘密说得一干二净,气恼非常,恨不得登时就要了司徒芙静的性命。 他向下一喊,其他几个潞河门的壮汉都飞身上来,七八个人将司徒芙静团团围住。 下面的百姓心中愤愤不平,几个大汉欺负一个小姑娘,而且是在自己做出如此下流的勾当后,还要理直气壮的杀人灭口,实在是无耻之极。 这时,听到下面其他来观战的几个小帮派中,有一人道:“赵兄以自己门内的几大高手来围攻这司徒姑娘,是不是有失公道?” 那姓赵的副掌门道:“钱兄此言,是要帮助这小妖女了?” 90.第90章 琅玕出手 下面姓钱的哈哈大笑两声道:“赵兄误会。我与这司徒姑娘并不相识,你门中的事务大小我也无意评论,此次我们这些人来,不过就为了一样东西!” “不错!”另一个声音道:“你们潞河门放出话来,手上得到了休戚国的青玉佩,如果我们能帮助你们拿下这鸳鸯刀,这枚玉佩就由我们几派中的能人居之,此话赵副掌门不会忘记吧?” “自然没忘!”姓赵的副掌门道:“那青玉佩就在我们手中,只可惜我门中人追寻这鸳鸯刀数十年,为了得到鸳鸯刀,就将青玉佩割爱给各位!但是一个月前,这小妖女将陈孙氏救走藏起来,姓陈的死活不肯说出鸳鸯刀的下落,我们几乎功亏一篑。现在要活捉了这个小妖女,逼她说出陈孙氏和姓陈的儿子的藏匿之处。” 众目睽睽下,潞河门副掌门不仅承认了自己门中的龌龊事,而且还似乎商量下一步的对策,光天化日之下,竟毫无愧色。 “钱兄,我们要不要帮忙?”后来说话那个的大声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青玉佩,只能暂且将这江湖道德放一放。”姓钱的答道,接着这二人飞身而上,落在潞河门副掌门身边。 “司徒姑娘,我劝你乖乖就擒,说出那陈孙氏的藏匿地点,咱们不会为难与你。” “不要脸!”司徒芙静呸道:“一群乌合之众,没有脸皮,没有羞耻!” “大胆妖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八九个人一拥而上,司徒芙静奋力抵抗,然而腰间柳叶刀已经用完,潞河门已经组成阵型,就待副掌门一声令下,撒出绳网,将司徒芙静生擒。 突然间一个白衣身影落在了司徒芙静的身边,那身影甚是轻盈,犹如浮云,近处观望的百姓发出一声呼声,随着呼声,其他人都纷纷向那白衣女子看去,面如桃花,倾国倾城。 另一边树顶上的白衣男子,抱着双臂,微微斜着脑袋,看着携带阳光轻盈而上,眼神却倔强异常的琅玕。 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扬起嘴角。 围攻司徒芙静的几人皆一愣,前来助攻的几人,手里各拿着自己的本门兵器,那副掌门手持绳索,此刻严重也露出惊异,姓钱的一个飞身从琅玕身后窜过,沉声道:“这位姑娘,看穿着为富贵之人,不知与这司徒姑娘是否有交情?若无交情,请速速离开这里,此处绝非善地,即使你与司徒姑娘有交情,今日我们为私人恩怨,外人不必插手。” 琅玕直面眼前彪形大汉的目光,看热闹的百姓们眼睛皆凝注在这醉仙楼楼阁上,皆指向刚出现的白衣女子。这女子一袭轻丝白衣,衣料轻薄,里衬黄色裙襦,高贵大方。腰间金色流光泻出,在太阳光下更加夺目。她手中并无任何兵刃,手中只提一个被包裹的东西,看上去毫无杀伤力。 相称于的华贵装扮,此女子的面貌更是清丽无双,一双眼睛流光溢彩,眉间却透露出男子一般的飒爽,清丽与飒爽这二者相遇,更是区分于一般女子的小家子做派,却又不像是江湖女子,看客们都交头接耳,说不知是哪一家贵胄小姐,竟抛头露面为这司徒芙静打抱不平,不知二人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琅玕此刻却注视着眼前大汉的兵器,姓钱的手持铁剑,看过去发现这剑全然是黑铁铸成,若无腕力,断不能将这剑持于手中,原来这姓钱便是号称“水中黑龙”的钱三龙,也是久闯江湖的角色。另一个搭话的是“关外五鬼”中的绝无鬼,手拿长鞭,咄咄逼人地看着琅玕与司徒芙静。 91.第91章 声声慢 “这位姊姊。”司徒芙静对琅玕道:“你我二人并不相识,今日在众多看客中,唯有你跳上前来助我,已经是难得至极,然而正如那人所说,此处极为凶险,姊姊还是速速离去,你的相助之情,妹妹心领了。” 那“关外五鬼”中的绝无鬼拿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琅玕,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不自觉地身燥气热,心念大动。此人本就是色中饿鬼,江湖中以采花为恶名,今日见了琅玕,怎能随便放过。 他嘿嘿一笑:“小娘子,你现如今站在这里,恐怕要全身而退就此离开就难了,被我绝无鬼看到,只怕更是难上加难。” 钱三龙摆手:“无鬼兄,这女子看来绝非寻常女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哎!”只听这绝无鬼道:“没想到钱兄竟如此惧怕朝廷中人,今日钱兄你若怕,这小娘子交予我收拾便是,若赵副掌门也心存疑虑,自可全部交予在下,或打死或生擒,这小娘子的事,都与各位无关。” 姓赵的副掌门道:“我不管那么多!谁帮助这小妖女,谁就是我潞河门的敌人,莫说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就是朝廷来人,这小妖女也是不能放过!” “你们商量完了没?”琅玕不耐烦:“我能跳上来就没想着轻易离开,你们几个说个不停,好像胜券在握,过于自信了吧?” 姓赵的掌门一听,大怒,绝无鬼抢先一步伸手入怀,从怀中掏出一枚镖来,食指与中指同侧划出,空气中只听“铮——”地一声,袭向琅玕。 琅玕早已施展开释梦能力,那镖速度看上去变得极慢,琅玕手指用手帕一卷,两指一动,将那镖不偏不倚地接住了。瞬息之间,按原路甩出,直击绝无鬼面门,绝无鬼大惊,自己另一支镖即刻发出,两镖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此时姓赵的副掌门已经挥手,潞河门门人撒出网绳,欲将琅玕二人擒入网中。琅玕在跳上来之前早有准备,她一扬手,手中的布包撒开,里面的断瓦片片飞出,琅玕各处施力,那断瓦本就尖利,顿时向四面八方飞去,片片直击罩上来的网,二人瞬间破网而出。随着二人冲破桎梏,那断瓦也将潞河门门人击打得措手不及,直击他们面门脖颈,几人当时毙命。 琅玕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一扬手,下面的百姓们才看清她用来包裹瓦片的正是自己的一件外衣。 赵姓副掌门面色大变,喊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绝无鬼和钱三龙四此刻更是惊诧万分,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想法。钱三龙蓦地一抖手,黑铁剑直袭琅玕,同时绝无鬼怀中几道镖飞出,琅玕心中微顿,脚步轻移,身形动处,瞬间已经掠到绝无鬼身边,左手扬起,“啪!”一个巴掌。 “好好好!”那绝无鬼连说三个好,捂着侧脸,怒火中烧。 另一边赵副掌门和所剩不多的几个潞河门门人与司徒芙静斗得难解难分。琅玕向后跃起,躲开绝无鬼的杀招。 那钱三龙手腕一抖,挥剑刺出,绝无鬼双全同时使出,向琅玕袭来。 92.第92章 惊栗 这二人功夫比起梁家二兄弟所差甚远,琅玕空手对峙,丝毫不落下风。 只见琅玕右手拍出,脚下跃起,手中所持的衣裳随手腕一动,犹如银丝绳索,她速度极快,身形如同流云一般,右脚跃起时左脚跟上,直踩冲过来的钱三龙肩膀,同时脚下用力,一跃极高,猛一转身,手中的衣裳就将绝无鬼脖颈缠住。 “你这色狼,不知有多少姑娘折在你的手中,今日你这名号,就到头了。” 手腕用力,未等绝无鬼挣扎,他已经成为了绳下恶鬼。 观战的百姓愕然,没想到手起刀落之间,这年纪轻轻的漂亮小姑娘就要了采花恶人的性命。本为极好的事情,然而出手的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清丽的官宦女子,手段言语又决绝狠辣,看热闹的百姓们无不心中一凛。 那钱三龙见绝无鬼丧命,不禁一惊,立马回身,用十足的功夫招呼琅玕。他本以为这样的一个女子不会有什么作为,却没想到直接要了身边功夫高强的绝无鬼的性命。 那边赵副掌门与司徒芙静虽在打斗,却在过招之间无时无刻不注意着身边其他人的状况。司徒芙静本身极为担心这个对自己仗义相救的姑娘,如今看来,这姑娘武艺高强,不仅能够自保还能够杀敌。 “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钱三龙向琅玕喊道。 琅玕心中思索,自己究竟应该如何自报家门? 乐裳兮?琅玕?莉莉丝? 忽然就恍惚了。 正在这时那钱三龙剑尖点到,琅玕立即后退,同时弯腰下腿,接着后退从头顶跃起,呈半月状直击钱三龙的脑袋。 这一击煞是好看,下面的看客们叫好声一片。 被琅玕踢到的钱三龙头疼欲裂,眼冒金星,向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琅玕正欲乘胜追击,忽然身体里一股寒冷冲上来,直击自己的五脏六腑。 琅玕登时就喘不过气。 释梦能力消散,琅玕心下一念:“不好!” 只见姓赵的副掌门与爬起来还击的钱三龙同时击来,绳网与黑铁剑向自己头顶打来,眼见就是头破命丧之势。 忽然司徒芙静由旁边冲出,一脚飞起直踹钱三龙的侧腰,同时死死抱住姓赵的肩膀。 姓赵的手腕一动,绳索向后抽去,打在司徒芙静的身上,登时这紫衣姑娘就皮开肉绽,强力将司徒芙静掀翻在醉仙楼楼顶,接着从楼顶滚了下去。 “司徒姑娘!”琅玕喊一声,身上寒冷还未散去,那二人的兵器又一次向自己袭来,琅玕拼尽全力使出释梦能力,忽然在一瞬间那二人像是受到什么阻止,双双向后跌倒,潞河门的几个人更是脚底不稳,仿佛自己练功一般向空中翻滚,接着跌下楼去。 琅玕心知这不是自己的释梦能力,她身上无力,看着四周,唯有飒飒的风与楼底不时传来的百姓喧闹惊叫声。 也在这时,琅玕在自己的人生经历中出现了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感觉,好像是有一个什么人与自己感知到了,确切地说是那个人的能力与自己的能力在林中的黑暗里相遇了。琅玕无法从那片黑暗中看到对方,但是她感到,在自己周围必定有一个人,隐藏在这气流的深处里,具有与自己相似却强大得多的能力。 白长音。 琅玕环顾四周,却毫不见长音的身影。 这种感觉在琅玕心中无形地泛起一阵惊栗,刚才的那股力量,似乎暗暗夹杂着对自己的不满,比起知道长音帮助了自己的惊喜,不知为何更多的是他就要离开自己的恐惧。 93.第93章 周幽城外 此时千里之外周幽城。 山翠如墨,山中雷声轰鸣。 “眼见就要下雨了。接头的人已经迟了一个时辰。”带斗笠的男子低声对身旁的人道。 这二人分别骑于马上,说话那人二十出头,另一个已是中年。 狂风吹得山中的草木哗哗作响,暴雨前的独奏。虽是初夏,但这山麓中的雨水落得较其他地方要狂躁许多。 一声霹雳,电光一闪,一匹高头烈马,伴随着瓢泼大雨一路奔来,骑马之人身姿矫健,从额头到脖颈一条褐色的疤痕。 等待的二人衣履尽湿。只见那烈马四蹄翻飞,疾如快箭,马蹄下水花溅起,山麓中雷声轰鸣。 疾驰至眼前,那马上之人使劲一拉缰绳,马“吁——”一声,前面两蹄抬起,急速地停下来。 斗笠男子伸手抹了抹自己面上的雨水,大声道:“来者可是陈掌柜?” 那人在马上双手抱拳:“正是在下,二位久等!” 说话间双方同时从怀中掏出半块璧,相对之后,重新揣入怀中。 “这是我家主人让我们带来的。”中年男人从怀中拿出一个长方形轻木盒,小心交予那陈掌柜。 “请告知你家主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说完陈掌柜双手抱拳:“告辞!” 那边二人也道一声告辞,陈掌柜拉过缰绳,烈马转身而起,三匹马踏着水花向东西两个方向分头急速而去。 94.第94章 自报家门 正当琅玕恢复体力的时候,街道四周几匹马飞驰而来的声音,接着无数人整齐地跑动,接着齐齐在醉仙楼下停下来。 “三小姐!”二管家的声音传来,接着几个红衣死士脚下一蹬马鞍,即刻飞身而上,护在琅玕身边。 所有人都睁目结舌。 琅玕摆摆手:“扶我下去,跌下去的那个姑娘如何了?” 一个红衣死士拉起琅玕,将她抱起,接着跳落在地面上。 司徒芙静好好地站在地上,只是右肩膀看似伤得不轻,衣服被绳索抽破,半个袖子都被鲜血染红。 琅玕心知必然是长音的施术力量将司徒芙静缓缓放下,才不致司徒芙静丧命。 她走过去道:“司徒姑娘,你这伤看起来严重,和我回府我找大夫给你医治。” 司徒芙静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那些卫士的装束,眼神变冷,对琅玕道:“你是凌霄峰的人?” 琅玕点点头:“我是凌霄峰三少主乐裳兮。” 上前一步想看看司徒芙静的伤势。 谁知那司徒芙静峨眉倒立,躲开琅玕的手,接着道:“没想到你是乐裳兮,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竟得三少主搭救,但适才小女子也救了你一命,权当两不相欠。” 说着司徒芙静一转身,冲入人群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琅玕在原地愣着,这时赵副掌门与钱三龙的尸首被红衣死士扔下来,各个身中数刀。百姓们吓得后退,其他卫士们将百姓隔开,拉起黄色围幔,不让闲杂人见到琅玕的面容。 二管家向琅玕行礼:“老奴来迟,这歹人差点伤及三少主性命,请少主人责罚。” 琅玕摆摆手,让二管家起来。 二管家站起来道:“少主人挂念刚刚那姑娘,是否需要老奴命人将她寻来?” 琅玕内心复杂,她看着二管家想了想道:“那姑娘是我朋友,她想干什么,就随她去吧。” 琅玕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又看了一眼赵副掌门和钱三龙的尸身,回过头,快速上马,扬起鞭子往凌霄峰去了。 95.第95章 竹林一吻 琅玕回到千寻阁,只见这院中处处锦绣,华屋美景,而自己正值青春年华。 竹林中一个颀长的身影,却是长音正在煮药。以竹叶烧火,罐中加入宫人们汲来积攒的露水。阳光正在慢慢低沉。 “在竹林里煮药吗?”琅玕身着青绿色绣纹斗篷,放下兜帽,看着那竹林中的长音,心绪难平。 她一时百感交集,前日长音离开只留下信笺,她以为他要一去不返了。 今日闹市中长音出手相助,却不愿露面,让她担心他就这样要离开她。 此时此刻,那个身影却站在凌霄峰的竹林里。 戴着面具,却感觉英俊非凡。 这是那个绝情绝爱的白长音吗? 竹子被风吹着发出飒飒的声响/ 愣了愣,朝着长音问道:“在竹林里煮药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琅玕脸却红了。 长音并未回答,他看着那药罐在火上被蒸得滚烫。 心里一股难以名状的无名之火。 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眼前的这个女人。 是这个女人,搅乱了自己的计划,搅乱了自己的心神。 此时琅玕鼓起勇气,正在走向他,琅玕的心莫名跳得很快,她想看看那面具下的那张脸。 即使几个月前看过了,即使那几个月他们都一墙之隔住在一起。 然而今天,她忽然很想看看那张脸。 “你为什么要出现?”长音忽然道。 “什么?”琅玕失神。 长音一个闪身,忽然来到她身边,手指扣住她的脸。 “你为什么要出现?你到底是谁……?” 琅玕失语,只觉得扣着自己的那双手越来越用力,自己几乎无法喘气。 豁然间,那气力消失了。眼前的男人摘下面具,那张梦中的脸靠近自己,那面具当一声落在地上,然后那人真真切切地吻上自己的嘴唇。 96.第96章 被指证 直矗入天的凌霄山,峰壁如同被折断的巨大山岭,寂静无声,仿佛在一直等待它的主人和它的宿命。 青奴一身泥土,隔着雪间山脉,站在树顶远远看着云海那边升起的太阳, 广阔大地上一片碧绿。 凌霄山与雪间山脉南北相隔,南面遥远之处,面临云海,飘浮着一个空中岛。 传说中的南之沧海。 但那里,是另一个故事。 此时的琅玕于软阁内正襟危坐。 面对的是一场对自己的批判。 乐佩泇拿着手帕,好像看见什么肮脏东西一般,指着琅玕道:“父亲母亲,我的仆人丽痕亲眼所见裳兮与那大夫有染。” 萧氏慢慢扶着自己的太阳穴,看上去极为为难地模样,低低道:“怕是丽痕看错了吧。” 丽痕跪倒在地,全身颤抖,乐佩泇咳嗽了一声,她颤颤巍巍地点点头:“昨日奴婢确实看见三少主与白公子在竹林里……竹林里……” 萧氏饶有兴趣地探过头:“他们在竹林里干什么?” 乐佩泇一声嗤笑道:“裳兮尚未出阁,没想到行为如此放浪。把我的奴婢都吓坏了。”乐佩泇看着一言不发的琅玕,眼神划过她如玉的面容和绣着茶花花纹的裙裾,傲然道:“身为凌霄峰少主人却不知检点,父亲,女儿认为若丽痕说的是真的,裳兮此举表现出她行为不端,传出去太多丢人现眼。请父亲大惩裳兮。” 乐沧州沉默着,他眼睛划过琅玕的脸,又看看被绑着的长音。长音似乎很轻易地就束手就擒,任由乐佩泇的手下抓来,坐在暖阁椅子上。 “是真的吗兮儿……”乐沧州沉声,已经显示出压不住的怒火,他担心自己的女儿如果破身,只怕是进宫无望。 “你们真的已经做了那事?”乐沧州看着长音,已经有杀意:“你玷污了我女儿吗?” 琅玕道:“父亲,女儿依然完璧。” 长音并无怯色,他虽面带面具被捆,却仍不失风华。 “丽痕全都看到了,你这小贱人还狡辩!”乐佩泇怒斥道。 丽痕立即抬起头,她慌乱的眼神似乎在告诉乐佩泇,她只看到了二人接吻,并无其他越举。然而乐佩泇只想凭这点钉死琅玕,怎能松口。 “你看见了吗丽痕?”琅玕柔声问道。 “奴婢……奴婢……”丽痕手足无措。 萧氏站起身,在丽痕脖颈处拂了拂,走到乐沧州身边道:“这奴婢吓坏了,兮儿你做了就是做了,反复问这丫头干什么,你看你已经把她吓得语文轮次了。” 萧氏一笑,转身向乐沧州道:“兮儿只是小孩子,丽痕说她看见她与白公子在竹林里行了周公之礼,只怕是那江湖郎中勾引,才至得兮儿如此。” 乐沧州大怒:“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郎中给我砍了!” 持剑宫人们正欲上前,琅玕瞬间闪身到白长音身前,急道:“父亲为何不信女儿?” “你如此维护他,还说没有私情?”萧氏慢悠悠道:“兮儿,我们这是为了你好啊,女儿家最在乎的就是名节,你这一失身,以后,以后可怎么办啊……” 乐沧州越听越怒,心想明年的大选兮儿若是落空,自己的大业又将如何?整个双眼都因怒火攻心而杀气腾腾。 97.第97章 半面妆 琅玕看着依旧平静如水的长音,心想这人怎么如此镇定。这都要把他拖出去砍了。 心里想着,便越急,看着乐沧州道:“父亲,女儿确实是完璧,请父亲相信女儿。” 萧氏伸手将头上的碧玉翡翠簪子摸了摸,道:“兮儿,你就承认了吧,何苦惹你父亲生气。”她看着琅玕急切的眼神,心道:“孤男寡女在竹林里能有什么事,这裳兮一定破身了,只是为了救她的情郎。” 再看一眼犹疑不绝的乐沧州,向丽痕道:“丽痕,你说!” 丽痕抖得厉害,她心知自己并未看见二人行周公之礼,然而自己主上却有钉死三少主之意,自己已经跪在这里指证三少主,此时再反悔已是不行,何况自己父母亲人都在凌霄峰下的田间做事,由萧氏照顾料理。 想了一想,一咬牙道:“主上,奴婢确实看见了。” 萧氏眉宇间微微松弛:“老爷你看,丽痕是不会说谎的。” 乐沧州大怒,要不是他身负重伤,几欲起身自己杀了白长音。儿子儿媳去太尉府省亲还未回来,元慕阳又被自己派去江南,他回头找剑,只想砍了长音。 琅玕急道:“如果女儿依然是完璧,夫人与姊姊可愿因冤枉侮辱兮儿受罚?” 萧氏认定二人有那层关系,只当琅玕情急了使诈,缓缓道:“老爷,妾身的奴婢不会说谎的。” 琅玕冷笑道:“那好,父亲,请白鹤与背竹跟我进里间,女儿也不要脸面了,这就去验明正身。” 白鹤与背竹是乐沧州极为倚重的女宫人,二人年过花甲,伺候过上一任凌霄峰掌门。 乐沧州点点头,三人进了里间,一炷香时辰,琅玕沉着脸走出,白鹤与背竹跟随其后。 二人对乐沧州道:“主上,三少主确实是完璧。” 98.第98章 表白 萧氏这一惊非同小可,乐佩泇整个人都脸色煞白。 “你敢要骗我?”萧氏瞬时间一巴掌将无辜的丽痕打倒,接着扑倒在乐沧州床下:“老爷,妾身是受了这丫头蒙蔽,妾身一心在凌霄峰门楣上,不能让凌霄峰声望受损,关乎过切才冤枉了裳兮,请老爷责罚。” 说着大哭起来。 琅玕口干舌燥,接过身边人的水一饮而尽。 乐佩泇恨急,大叫道:“即使你和他没有干那苟且之事,你敢说与他没有情谊?” 乐沧州抖着手:“佩儿,你住口!!” 琅玕看着白长音,此时长音也正在看她。 她听见自己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手:“不错,我是倾心于他。” “什么!”乐沧州一把将手边的茶几拍得粉碎:“兮儿,且不说你未出阁,作为女儿家,你怎能有此念头出此言语?” 乐沧州气急,对下人道:“将此人扔到后山苦谏崖,将三小姐幽禁。” 琅玕正欲反抗,然而身子软绵绵,她心里一慌,知道适才那水被做了手脚。然而四肢无力,只看见长音被一群宫人押走。她心中着急,想喊长音快点反抗,然而接下来就昏了过去。 99.第99章 醒来 待琅玕醒来,外面天空漆黑一片,自己正在千寻阁的床上,雪鸢看着自己默默流泪。 琅玕点点头,坐起身来。 “现在是什么时辰?” 雪鸢急忙擦了眼睛道:“一更天了,少主。你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雪鸢说着又抹起眼泪:“少主,你怎么那么傻?” 琅玕头痛欲裂,急切道:“白公子呢?白公子被他们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死了吗?” 雪鸢道:“都这时候了,你还关心白公子,少主人对他,真的那样情深吗?” 琅玕一把抓住雪鸢:“你快说,白公子呢?” 雪鸢手腕吃痛,她从未见过琅玕这样失仪,只能道:“白公子被宫人们丢去了后山苦谏崖,主上说要用他喂蛇。” 琅玕一跃而起,雪鸢还在苦苦劝说。 琅玕道:“雪鸢,对不住了。” 说着手起一落,雪鸢倒地。 琅玕从窗子一跃而出,接连打昏三四个看守自己的宫人,接着轻巧地跃上屋檐,凭着身体自己的印象向后山跑去。 自己是乐裳兮,乐裳兮一定知道怎么去苦谏崖。 100.第100章 苦谏崖 忽然脚下一滑,身边是万丈峭壁。 心念不好,正在下落之时,一人身影将自己一把揽过,自己跌进了那如水的气息里。 “你不在千寻阁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干什么?” 白长音抱着琅玕,飞身跃过悬崖深涧,落在那边。 琅玕突见长音,忽然心情浮动,接着抱着他哭起来。 琅玕月夜逃出千寻阁,连一件厚衣裳都没有穿,此时却满身大汗,抱着白长音不肯撒手。 “大晚上的,你不害怕吗?”长音轻抚琅玕的背。轻轻拍着。 “我是孤魂,这山上的都是野鬼,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怕的。”琅玕呜咽道。 长音心受震动,动情道:“你这个孤魂,是最磨人的妖精变的。” 琅玕放开长音,长音借着月光看她那张布满泪痕的脸,轻轻吻了吻道:“走吧。咱们不要站在山崖边上了。” 此时天空渐亮,琅玕没想到自己就那样连跑带摔地找了整个晚上。 整个人倚在白长音怀里,觉得困乏至极。 101.第101章 小径 长音揽着琅玕,二人跃至凌霄山的深处。 此处离凌霄峰已经很远。 二人慢慢走着,不知何时能走出这座成片的大山。只见那边山峰白雪覆盖,陡峭异常。二人是不是低声蜜语,空气中除了凛冽的寒意更有了丝香甜。 忽然从后山上小路直冲上来二十几人,各个手带兵器,肩负羽箭。 显然是萧氏派来的人马。她的眼线昨日看见琅玕逃走,便速去回报。接着萧氏便暗自调动人马,走小径埋伏在二人出山的必经之路上。 个个手持武器,以二人性命为目的。 白长音略一迟疑,揽着累极的琅玕转身向旁边另一条非常弯曲的小道上纵深一跳,这条道在宽道之下四五米,以无数石块阻挡,大石块上红字书写一个“禁”字。 白长音跃过石块,跳上小路。琅玕在他肩上向下看,一人宽带小道直贴着崖壁,下面是不见底的白色。 白长音沿着小道向深处去。 追击的几人铁青着脸,前面的人抬脚欲赶。带头的叫道:“不必追了。咱们既然已经将他们逼到到了那条路上,他们就别想再回来。” 带头的正是斛兰。斛兰身着浅灰色大氅,笑着看着长音二人由小路而去,接着恨恨地看着琅玕的身影:“夫人有令,今日只用禀报给主上,将那郎中逼至蛇洞,三少主同行之事,谁都不许说!” 二十几人同时应声,作为乐佩泇一派的死士,他们最愿意看到的就是三少主的自取灭亡。也只有这样才不会妨碍自己的荣华富贵。 斛兰眯着眼睛,将自己的兜帽戴上道:“走吧!不过一日,这二人便尸骨无存了。” 102.第102章 化蛇 长音与琅玕二人走到小径尽头,天已经大亮,这小径通往一个洞口。 二人对视一眼。 正在这时,洞口中猛然卷出一阵大风,像是有什么东西急速地冲出来。只听得那洞中来路上巨大的滑行声,空气明显焦躁起来,伴随着一股极为难闻的腥臭味儿。 白长音将琅玕护在身后道:“小心一点,不知是什么猛兽。” 琅玕展开释梦能力,想将眼神探伸出去,然而昨夜毕竟耗力过度,自己只觉的心血不足头晕眼花。 白长音劝道:“不要浪费力量,它马上就出来了。” 琅玕已经看得半清,她心中为那游走出来的巨物惊呆害怕,又因为自己的能力涣散而四肢无力。 琅玕看着长音的侧脸与脖颈,下决心地叹了一口气道:“他们将我们赶入这里,想必是杀了我们的绝好机会,没想到乐裳兮这个身份竟然屡遭杀身之祸。我本是死人,不过是再死一次。长音你没必要为了我这个猎物犯险,快点离去!” 白长音道:“昨日你不曾舍弃我追寻我而来,如今你我二人同涉险境,犯险之时难道我白长音能舍你而去?”说着将琅玕往自己身后掩了掩,只觉得风更大,席卷而来的血腥气更重。 “是什么东西?!”长音一愣。 琅玕摇了摇头,握紧手指,却不答话。 突然间,一只巨兽从洞中游弋而出,身子像蛇,却长着一张女人的面孔。而这蛇极大,女人面孔便也极大,看上去诡异恐怖至极。 二人皆是一惊。 即使琅玕心中有所准备,也被这诡异的情景吓得双腿颤抖。 103.第103章 战斗 那蛇身人面的巨兽冲出洞口,忽然间张开血盆大口向二人扑来。 二人瞬间跃起,向蛇身后崖壁上跃去。 怪兽貌似知晓二人图谋,立即一个转身,反扑而上,顺着崖壁身子直打过去,登时敲下来一块巨石。 空地本身不大,蛇身涌出,就需要盘踞。白长音与琅玕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主意。此时二人攀在岩壁上,眼看那怪兽要甩开尾巴向二人击来。 白长音不等琅玕反应先一步跳跃开,琅玕心中大惊,喊了一声:“不要!”心想这可糟了,他为何如此?若是二人一起向不同方向跃开,怪兽不知会追哪一个,那另一个立即反身向怪兽袭击,说不定能够有机会逃离。但是白长音却自己先跳,引那怪兽,实在危险。 琅玕来不及多想,立即拔出软剑,向那怪兽袭去。 却只见那怪兽并没有追击白长音,它似乎看透了二人的想法,反而转口,向袭击上来的琅玕伸出头颅。 这一下非同小可,就相当于琅玕自己送上门去。琅玕虽杀人无数,但见到这条蛇身子长着一张女人脸的怪物,也不由地大惧,只见那与自己身子一样大的女人脸向自己张开红唇,那嘴唇鲜艳,一双眼睛几乎都是眼白,只有细细地一条黑色眼珠。 看上去就像是一条未修炼成功成人的蟒蛇精。 牙齿尖突,气味让人头晕作呕。 104.第104章 脱离险境 眼见琅玕就要进入怪兽口,长音摘下面具,双眉一扬,那面具旋转而出,直打到怪兽的眼睛。 与此同时,白长音一跃,从另一边反身而上,藏于腰间的白玉剑直插怪兽头颅,然而怪兽皮毛极厚,似乎只是扎疼了它,却并未伤到性命。 琅玕情急,顾不得自己身体,一跃而上,反手将自己怀中的一把利刃拔出,回臂疾格,那利刃显然不一般,直插入了怪兽身体。 “嗷”的一声,怪兽大叫,它身上吃痛,眼睛流血,它用另一只眼斜盯着琅玕怒吼一声,腥臭气几乎将琅玕吞没。 怪兽向琅玕转过脑袋,尾巴却猛地一甩,直接打向长音,眼见就劈身而裂之时,白长音跃过怪兽尾巴,纵身而上,他的剑插进了怪兽头顶,同时发动自己的能力,全力将那怪兽蛇尾向旁边稍移。 怪兽一个翻身,琅玕从怪兽身上跌落,那巨大的身体就要砸到琅玕。 长音此时扑身护上,二人躲闪不及,瞬时间那蛇尾直打在长音的身上。 白长音护住了琅玕,却自己受到蛇尾一击,忍着剧痛手心一转,一股风顿起,打到头顶的壁崖,崖上跌落下巨大石块,将怪兽砸在下面。 白长音揽着琅玕,跌落在怪兽身上。只听到那怪兽惨叫一声,接着剧烈地扭动着,渐渐地没有了气息。 白长音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琅玕的胸襟衣领。 琅玕未想到这兔起鹘落,怪兽被白长音用剑和能力杀死,更没想到他为了救自己,不顾他自身的安危。 “白长音!白长音!” 琅玕抱着白长音坐在雪地里,心里除了忐忑还有害怕。这种感觉,如同妹妹尘姜死的时候一样,巨大的心痛和无力感涌上心间。 琅玕看着白长音面色渐弱,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仅有的能力缓缓向白长音输入,但同时感到他体内有一股能力,和自己的相撞,然后抵挡着自己的,接着慢慢缓慢下来,接受了它。 105.第105章 相依 “白长音……白长音!”琅玕眼泪夺眶而出,四周白雪覆盖,天空上又开始飘雪,白长音缓缓睁开眼睛,勉强地对琅玕一笑:“没事。” 琅玕心中柔情顿起,一抹眼泪。向白长音笑道:“疼吗?” 白长音点点头。 琅玕不敢耽误,她俯身贴近白长音的胸腔,听他的心跳。 白长音努力地张张嘴,道:“还不会死。放心。”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琅玕吓了一跳,伸手探他鼻息,探到他鼻息之后,眼泪顿时又忍不住,从眼中滑落下来。琅玕将白长音轻轻地拥在自己怀里,不时感受他的脉搏心跳。自己休息一会儿就将自己的能力向白长音身体输送,护住他的心脉。 自己也一时难以提上气来,忽然就这么跌了下去。 二人在雪中保持着这个姿势,雪花大片大片落下来,琅玕与白长音长时间不动,本来他们的周围雪并未堆积,反而慢慢融化。 待琅玕醒来的时候,白长音还在睡着。他安稳又悠长的呼吸声,给了琅玕最深的安慰。 但是琅玕左右环顾,四周雪越来越大,二人身边渐渐堆积了一些雪花,那雪花沾在长音的发上瞬间就融化了。 但是白长音受伤之后,那种热量渐渐减退,只怕二人一直这样僵坐着就会冻死在此处。 虽然手脚麻痹,但是挣扎了一下,站起来。 琅玕放下白长音,跃上那怪兽的身体,将白长音的白玉剑从怪兽头上拔下,二话不说就向怪兽身上挥去。 腥臭的血和鳞片让整个雪地显得尤为可怖,那红色一路沿着雪景深入地底。 待到雪化的时候,应该是这凌霄山山脊上的肥料,滋养一片又一片的松林。 琅玕使出全力挥剑,十几下之后,怪兽的一块皮终于被琅玕割下。 琅玕跳跃着将那皮撕下,那皮厚且长满毛发。虽然散发着热气,但是腥臭无比。 琅玕跃下来,将白长音的身体继续靠着自己,将那怪兽皮盖在他们的身上,虽然腥臭难闻,但是却觉得暖和异常。 白长音的身体渐渐转暖,琅玕觉得累极,自己的释梦还没有完全恢复,眼皮打颤,手指探在白长音的心脏处,渐渐睡去。 这一睡长极了。 睡梦里自己和尘姜还是孩子,父母还在身边。 扑进父母的怀抱,接着尘姜扑进自己的怀抱。斗转星移的人生,似乎自己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莉莉丝的那段时光,这睡梦里没有杀孽,没有追逐,只有金色的阳光和花园长廊。 琅玕怀疑,这并不是梦,只是另一个正在发生的时空。 不想回来,不想醒来。想这样就忘记自己。 隐约中,长音胸前一片光亮忽闪,时明时暗。 已经醒来的琅玕探了探手,摸到一块硬玉。 这便是青玉佩。 奇异地,琅玕触摸到它的一瞬间,青玉佩不再闪亮,原本寒冷的触感,竟然温热起来。 “琅玕。” 白长音睁开眼睛,看着她。 106.第106章 绝情绝爱 长音几乎是强迫自己将目光从琅玕身上收回,这几个月来的相处,让他产生了一种从来没有的感觉。 就想要时刻将这个女人呆在身旁,要时刻将她看在眼里。 琅玕发觉自己的手还在长音的怀里,她脸色一红,急忙撤手,却被长音拉住。 二人死里逃生,比原先又有了一番不一样的情谊。 琅玕感到自己指尖下的身子更加暖和起来。 并不知道这是长音动了请的缘故。 长音低下头,看着自己怀里的琅玕。这个女人虽然满身血污,却显得那样美丽,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似乎要说些什么。 琅玕越发羞不可耐,好像完全丢了往日莉莉丝的果敢和决绝。她别过头去,不去看长音的眼睛。 “我们是活下来了吗?”琅玕忽然道。 长音闻言轻轻叹了口气:“应该吧……” 一丝涩意浮上眼眶,像是突然间想起似的,长音道:“你为什么非要选择乐裳兮这个身体呢?” 琅玕一愣,低下头去:“并不由我。涅槃往生这个办法,我是第一个人体实验者。” 长音似乎并不明白什么是“实验”,他愣了愣,接着解嘲一般地笑了:“罢了,即使你不是乐裳兮这个身体,我们也无法再亲近。我几乎都忘了,我身上埋着绝情绝爱的种子,对于你,现在这种感情如此难以解释,大概是被你的术吸引,而不是爱情吧。” 琅玕闻此,不禁瞪大眼睛,双眼忽然不知怎么的就模糊了,很委屈的心情弥漫上心头,一滴泪接着两滴泪流下来,落在自己快速抽身而出的手背上。 “绝情绝爱了,只是因为术的相互吸引吗……?是这样吗?”琅玕呢喃着,艰难地吐出这两句话。 长音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爱情是何种东西,是什么感觉。唯一能够解释自己和这个女子的,就是二者术的吸引。 他看着琅玕落泪,自己也有点酸涩,想了想拂着琅玕的头发:“这样也挺好不是吗?” 107.第107章 进洞 琅玕看见着他的身上被怪兽击打的痕迹,心里矛盾极了,眼前的男人不顾一切救了自己,在这样孤寂时空中吻了自己,几个月来守护在自己身边,却并非因为对自己动心。 而是冥冥之中,那个和释梦想吸引的能力驱使。 是这样吗……? 琅玕发现此时此刻自己说一句话都如此艰难,只能张作毫不在意地淡淡一笑。 长音只觉得这一笑温柔中带着极大的无奈一般,但是自己体力尚未恢复,更不愿将自己对她的感情归于男女之情中。 是的,长音并不愿意。他一向清冷孤傲,更是缥缈峰的嫡传弟子,飘渺渺的男人怎么会爱上女人呢? 他自己也笑了一下,忽然间觉得心脏的某一个地方剧烈疼痛起来,莫名地有些慌了。 琅玕已经站起,将自己血污的衣衫在雪里滚了滚,弹掉那腥臭气味。再上身时冷入骨髓,却哪比得上自己的心的温度。 咳嗽了一下,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咱们还是快些寻找出山的出路要紧。” 长音却好像思考着什么,接着指指那怪兽奔出的洞口。 “你要到里面去?”琅玕挑起眉:“为何,为何不原路返回呢?” 长音也站起来,谈笑自若,像没事人一样:“或许那里边有出路呢?”说着兀自抬脚往洞里走去。 琅玕叹了口气,看向他未变的背影,瞬间觉得陌生了,怔怔地出了会儿神,才快步跟上。 108.第108章 术的迷惑 二人一路向里走,琅玕望着长音兴味盎然的脸,一种不踏实的感觉涌上心头。 长音具有形状优美的鼻鼻梁与侧面,“小心脚下。”长音朝身后的琅玕低声说道,声音低沉像是害怕吵醒什么人。 琅玕确实有这种感觉,是脱离释梦的女人的第六感,接着一股血腥气翻搅着口腔深处的黏膜,忽然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长音吓了一跳。 “琅玕?”长音扶着琅玕的手臂,感觉那手臂变得冰凉。 琅玕被打败似地挥了挥手,她无法确定自己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又或者是长音的那句“术的吸引而非二人的爱恋”让自己急火攻心。 无论怎样,琅玕此时心内波涛汹涌,接着又是一口血喷在地上。 长音脸色突然一僵,他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心痛了一下,但是顾不了那么多,他先扶起琅玕,给她运气。 “你用释梦给我疗伤太久,又急躁。伤了自己心脉。”长音手下热气汩汩流进琅玕的肩胛骨处,只觉得她体内的能量和自己相爱相杀,接着二者终于融在一起。 这二人互相交换了自己的术一般,将对方的身体气血走了一遍,都感到对方的术与自己相抵触接着相融合的不可思议。 长音心中一动,虽然面色不变,但是心中产生的奇妙感情并非仅仅是术的吸引,他先是迷惑,接着看着琅玕略显苍白的脸,在乐裳兮的面容下清晰可见琅玕真实的模样。 不由自主地亲了亲。 “你干嘛……”琅玕略惊奇,她感受到暖流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好像是要逼迫出乐裳兮身体里的寒气,然而长音却出人不意地轻轻吻了自己额头一下,接着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别过了脸。 琅玕心里难过极了、 有水的气味微微刺激着她的嗅觉。反射性地想要拥抱自己身后的男人,然而控制着自己,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在自己都无法辨识自己是否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术的吸引的时候,在他不肯承认对自己是出于男女之间的动情之前,琅玕认为无论自己所察觉到的是什么,都要沉默不语,控制心神。 109.第109章 安慰 二人在这洞里走走停停,岔路很多,某些洞口进去不久,就看见山内的深潭。 自然的力量难以名状,二人绕过深潭,只觉得路越来越狭窄、水流愈发湍急、这山脉中的水下地形也越来越复杂。 琅玕曾经在几内亚雨季的地底洞穴中训练,她永远忘不了自己在那连续的大雨致使河水上涨,地下的水位也随之上升的地底洞穴中九死一生的情状。 也因为那次经历,让她有了深海恐惧症。 琅玕像梦呓一般与长音讲述着那时雨水倒灌进洞穴深处,在地底形成了“洪水”的模样。长音沉声不语,然而眼中全是心疼。 当琅玕说到他们小组四人最后潜水冲出地底洞穴到达海上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活下来的时候,长音看着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已经看见了在同时空里那个迷失在复杂如迷宫搬的洞穴水体中的少女,看见无助的,几近崩溃的想要找到通往海洋的道路的女孩子。 长音定了定心神,拉住琅玕,二人即刻回身返回。 “既然你害怕,我们就不要往前走了。”长音出神地看着琅玕,似乎想说很多话,却不知道如何说。 青玉佩将整个洞穴照亮,照亮琅玕光洁的额头。 “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出去。”琅玕艰难地挤出生硬的声音。 对一个有深海恐惧症的女人来说,她看着自己已经离开的深潭,感觉到什么压抑着自己的呼吸。 长音将她的手攒在手心,安慰着。 110.第110章 化鸟 二人走了许久,不知洞外是昼是夜,琅玕将手搭在他的臂上,取岩壁的水来喝倒也香甜。只是不知还要走多久。 长音微微皱眉,示意琅玕坐下。 “借卿手帕一用。”长音忽然道。琅玕不解,只是取出手帕,递给长音。长音将那手帕向上一扬,接着一声:“破!”那手帕豁然变成一只白鸟,向洞的深处而去。琅玕正在惊奇,又见那白鸟飞回,绕着自己二人旋转不停。 长音不语,又念了声“破”,那白鸟依旧是不走。 琅玕见此,沉默许久,想了想终于明白了一样叹了声:“物化作精灵,竟也有了灵性和感情。”说着从自己怀里又拿出一方蓝色的帕子,递给长音。 长音迷惑,看了看琅玕的眼睛,接着讲那帕子也一样,同样一声“破”,那帕子即刻变为蓝色的鸟,二鸟互相旋转依偎,接着并头向洞深处飞走探路。 草木有情,精灵有情,人又怎么会绝情绝爱? 琅玕略微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长音此时却心受震动,看那两方手帕幻化做的鸟儿相互依偎着一同飞去,竟像是活鸟一般懂得爱情伴侣,自己此前自然想不到鸟儿双宿双栖在幻化的物品这里竟也成真,再看自己怀中的琅玕,自己与她的此情此景比那鸟儿又如何? 长音心中震动一波接着一波,虽然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动,然而心跳出卖了他的想法。 111.第111章 溶洞 这一对璧人在青玉佩的光亮中,走过山体内沉淀经过千百万年的积聚形成的钟乳石,琅玕用释梦看去,仿佛能够看到溶有碳酸氢钙的水从溶洞顶上滴落,那些水分与二氧化碳一起挥发,长年累月析出的碳酸钙终于积聚成现在他们头顶与身边经过的石幔、石花。 此时二人心中莫名地平静,在这看似与外界隔绝的溶洞中,琅玕仰头,长音便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洞顶的钟乳石与地面的石笋连接起来,形成一个个奇特的石柱。 “鬼斧神工。”长音赞叹道。 琅玕点头,他们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这溶洞里,迂回曲折的地方犹如长廊,时而走到宽的地方又像广场。 忽然琅玕指着一处石笋道:“你看,那个模样十足像你。” 长音看过去,洞里十分狭窄,非身材细小者不能入里。里面路途黑暗无光,无光源不能进入。长音知道琅玕是用释梦将眼前的一切看清,他倒是很自然地挥挥手,那青玉佩的光亮便延伸进去,光照的地方果然有一处很像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背影。 长音悠然,也想寻得一处景致像琅玕的模样,正在左顾右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至琅玕的脸上,移至那落落有致的眉毛眼睛,好看的脖颈,略微散开的发髻……脖颈处的衣服往下,未系好的衣褶处隐约现出里面曼妙的身体,长音一愣,接着艰难地别开眼。 想要提醒她又觉得尴尬至极,低下头手伸上去将她的衣服掖好。 装作什么都未发生一样继续向前走。 这个动作,却让琅玕瞬间红了脸。 112.第112章 洞外 忽然琅玕面色停了停,接着大喜道:“那边有光!” 果然一处石壁上投进一点点光亮。外面应该是白天。 长音不知为何似乎并不愿意离开这个溶洞,两方手帕变成的探路鸟也并没有回来,但是琅玕很高兴的模样打动了长音,他牵着琅玕的手,走到那有光亮的石壁前,一边是另一个洞口。长音想了想,双掌施力,轰隆一声,那石壁破开一个口子。 与此同用时他们身后的路也因为碎石落下被堵死了。 二人看了看另一个洞口,又看看彼此,踏出那破开的石壁。 然而眼前并不是桃花源一般的地方, 竟是一处四面峭壁,绝不可能出去天然的天井。 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坐在地上磨着石块,被山体坍塌的声音所惊吓,接着想看见新大陆一般看着长音二人。 “你们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那人吃惊道。 “在下姓白,这位是我的妹子,我兄妹二人在这山体中迷路,机缘巧合来到此处,不知先生大名?”长音有礼道。 那男人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冷笑一声道:“我看你二人并非兄妹,倒是情人。我们被仇家囚禁在此,离开江湖数年,面目全非,江湖上早就没了名号,也没必要自报家门了。” 说着低下头继续磨石头。 琅玕只觉得这男人诡异之极,说不出得哪里不对劲。再看那四处峭壁,以及这男人身后像是什么人专门旁边的山脚搭了临时窝棚给他暂住的样子。 忍不住道:“先生刚称‘我们’,那你的朋友在哪里?” 那男人依然没有抬头,平静道:“食物不够,我便将他杀了。” 琅玕不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113.第113章 祸地 那男人抬头看了看长音二人,道:“你们受伤了?” 长音道:“不打紧,皮外伤而已。” 男人上下打量二人满身的血污,琅玕苍白的脸,笑一声:“我看不像是皮外伤。” 由始至终琅玕都从未怀疑过自己的释梦,但此时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贸然从山体中走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发动释梦。 对生存和自由的渴望掩盖了琅玕一贯的小心做派,那忽然不那么神情自若了。 这个男人看上去不知是敌是友,满脸的胡子,衣衫褴褛却隐隐透着曾经的豪气狠辣。 114.第114章 逼近 “哥,咱们走吧!”琅玕一挽长音的胳膊,长音点点头。 琅玕递给白长音一个眼神,长音心领神会。 向那男人抱拳道:“我兄妹二人打扰先生,就此告辞。” 那男人呵呵一声:“想必你们也是凌霄峰的仇人?也罢,我这里只有这么一个单独的破漏小木屋。里面只有一个板床,破朽之地却维持生计,我那仇人一个月投下的口粮只够一人,你们在这里我也不欢迎。” 琅玕沉默,心中有些凄凉。 男人并无二话,好似也不关心一般:“那山体里面必然是死路,这里也是死路,既然都通往幽冥,你们想走走就是了。” 长音正欲转身,那男人豁然站起来,眼睛发亮一般看着长音的脖颈处:“那可是青玉佩?” 琅玕心下大寒,只念不好。 果然那男人拖带着自己不利索的腿,看似很不方便却力大无穷的样子,向二人走了过来! 一阵风吹来,那男人脚下尘雪荡扬,土砾翻飞。 115.第115章 苦战 琅玕觉得此处并非出口乃是祸地。眼神一转,淡然道:“普通玉佩而已,先生说笑了。” 那男人哈哈一笑,表情忽然狰狞起来。二人心中一动,虽然长音琅玕都有伤在身,几日在这山体里迷路颗米未进,但毕竟凶险之时,他二人不敢不尽十分力气。 果然那男人身形奇特变化,豁然就长高了半尺,看上去力大无穷。 “我陈某人与你二人无怨无仇,只可惜你们身上有我的心头好,我那鸳鸯刀被人夺去,谁知今日青玉佩自动送上门来。此地无法离开,那山中又黑暗曲折,由此看拿到青玉佩也与我无益。然而人总是有那么一些执着,就是我老死于此,也要得到它!” 说话间这男人飞身而来,跃身半空,向二人头顶坐下,身形诡异,武功说不上来的狠辣决绝。 长音琅玕二人急忙闪身翻滚开,琅玕顾不上与长音对视,纵身而起,苦于自己没有武器,躲闪中只见白长音已经手持白玉剑向那男人袭去,琅玕本应相信长音的武功能力,然而心头总觉隐隐担忧,发动起释梦,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她顾不上多想,在空中一个急转,同时大喊一声“回来!”以自己的身体向长音冲撞而去,长音没想到琅玕竟然将自己扑倒,眼看就要刺到那个男人,正惊异间只见那男人身形忽转跃起,瞬间自己面前的是一面石壁。 身后冷汗骤起,毫不犹豫向身后刺去,与此同时身边的琅玕已经回身反踢,一双纤手顾不得所有一般向后抓去,一声长痛叫喊,他二人这才看清自己身后的那男人被白玉剑刺中,同时琅玕的手指插入他的肩膀,与此同时琅玕的手腕也应声而断! 116.第116章 青玉佩 那男人受此重伤却不以为意一般向长音扑来,长音顾不得自己,只知道琅玕此时立即就要残废,闪身护住琅玕,自己背上收了那男人一掌,接着又被一脚踢踢中心脉,那男人武功奇特,内功深厚,长音一时眼前一黑。 心里挂念琅玕的双手,施术护住那手腕,琅玕手腕处瞬间白气环绕,琅玕心知这是长音在给她治伤,然而自己此时双手已废,那男人来势凶猛,长音身上本就有伤,这如今伤上加伤,眼睁睁二人竟要丧命于此。 琅玕愕然变色,向那男人喊一声:“住手!青玉佩给你便是!”说着以全身之力发动释梦,瞬间一股大风将那男人推至三百米之外。 那男人被风推开,惊骇之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手臂和肩膀,再看那男女二人伤得极重,站起来笑道:“凭你们有什么本事,这里就是你们的魂归之处。不过想死得容易些,青玉佩给我罢!” 琅玕看了看长音,长音微叹一声,心想自己堂堂邶魏国国师竟然落得这样局面,但大丈夫能屈能伸,琅玕双手受伤,自己被那巨蛇一击非同小可,五脏六腑都没有恢复,这人武功奇特,他仇家将他禁锢于此定然是有什么缘故,有听说鸳鸯刀是他所有,对这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如今之计只有先拿青玉佩转移视线,趁那人不备二人再想出路。 长音从怀里拿出青玉佩,扔给那男人。青玉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那人手中。 “青玉佩,青玉佩!”那男人拿着玉佩欣喜若狂:“这么长时间的苦心经营,受了这些年的苦,值得!值得!苍天待我不薄!” 长音看了看琅玕的手腕,示意她动一动,琅玕微微一动,手腕已经接上,但是还有些许疼痛。 “我真得谢谢二位。”说着那男人撸了撸袖子向二人走来。 长音笑道:“只怕陈总镖头高兴过早。”长音扶着琅玕站起来。 那男人一愣,接着哈哈一笑:“不错,我便是陈言骁,今日杀了你们,也让你们知道死于谁手。” 琅玕心中一动,这人岂不是上次自己救的司徒芙静与潞河门争斗中说到的陈家镖局总镖头。 “你没死?”琅玕问道。 “生不如死。”陈言骁沉声道:“被人设计没了鸳鸯刀,夫人和儿子也被人劫持,潞河门每月来折磨我一回,让我说出鸳鸯刀的下落。可是我的刀早就没有了。但是如今,我有了这青玉佩,天下都是我的,什么夫人,什么儿子,都会有,都会再有!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愚蠢,你以为人人得了这青玉佩,就人人都能得到天下了吗?”长音不动声色淡淡道。 117.第117章 阴兵 那陈总镖头大笑道:“自然不是人人都能,但是谁都不知道,我陈某人花费四十余年,心心念念,终于研究出来鸳鸯刀上的施术咒语!只差这青玉佩了!” 长音瞬间变了脸,身后一阵冷汗。琅玕不解长音为何忽然间变了气色,竟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这个处事不惊的男人慌了。 “今日你们丧命于此,是苍天助我陈某人的安排!谢谢老天爷!”说着陈言骁向天上拜了以拜,接着大喊一声:“摩罗戒天灯不灭无相之尊!” 死一般寂静…… “摩罗戒天灯不灭无相之尊!!”陈言骁又喊一声,接着反复看着手中的青玉佩:“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咒语绝对是对的,这青玉佩也是真的,是真的……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那命定之人。”长音沉声道。 “摩罗戒天灯不灭……”琅玕心中疑惑,跟着念了一句:“无相之尊……”转头看白长音:“这是什么?” 长音正欲回答,忽然间!!!东边渤海风起云涌,泰山遮云蔽日,崆峒山风沙肆起,一瞬间天色骤变。三人所处的那山井处忽起巨风,太阳光被蓝灰色闪电劈开,阴风骤起,三人头顶的天空旋转起来。 天际遥远处快速冲来无数兵马,铁骑盔甲,扬起尘沙,那兵马穿山而来,身披流云,脚下踏风。乌鸦鸦一片黑色阴兵铁骑,席卷沿途的光线,打乱了空间轮回。 阴兵部队瞬息间便来到琅玕面前,齐齐向琅玕行礼,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陈言骁踏平。 琅玕大骇,只见陈言骁的身体被踏成粉碎,他的魂魄被阴兵押解消失在空气里,半空中传来陈言骁的大喊:“怎么是你!原来是你!!!” “你”字不绝于耳,瞬息间什么阴曹军队,什么陈总镖头都消失殆尽,青玉佩在半空中悠然回转,落入了琅玕的手中。 118.第118章 矛盾 “白长音?”琅玕惊惧大于打败陈言骁逃生的愉悦,那阴兵部队历历在目,陈言骁魂魄的叫喊犹在耳边。 冷风吹过,卷起地上尘土,陈言骁的尸身竟被踏成粉末。那空气中的气血,大地中的筋骨,风里的血脉,清晰的脚步与锋利刀刃,历历在目。 白长音复杂地看着琅玕,心下惊骇,怒气,矛盾,不忍一并涌上头来。 “没想到竟然是你……”长音许久才出口,声音竟然是嘶哑的。 琅玕无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俏脸上还沾染着自己的鲜血。这二人相互扶持躲过巨蟒,躲过悍敌,此时白长音虽然杀心已起,然而眼前的女子却让他下不了手。 从来没有他白长音杀不了的人。 从来没有他应该杀却不想杀的人。 但此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到刚才那一幕的时候会如此震惊,在震惊过后竟然出现了逃避的想法。 对待不利于邶魏王朝,不利于皇室,不利于缥缈峰的人和事,作为国师,作为缥缈峰的传人,第一反应就是消灭。 本应以兵器权柄将敌人消灭殆尽,此时却被七情六欲迷了魂魄。 琅玕受伤时他如此难受,那晚元慕阳跃进琅玕院落的时候,站在树上的他心里真切的沉了一下,那一下荡气回肠,惊起自己的一片冷汗——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白长音,是沉静的深渊,年轻又身负绝技足智多谋,将会是缥缈峰最有作为的一代传人。绝情绝爱的他此时此刻却被儿女之情困扰,看着将下巴搁在自己肩膀处的琅玕的侧颜,甚至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身子因为适才发生的一切吓得颤抖了。 这个看上去决绝勇敢的女子,竟然在这一刻显示出完全需要自己保护的依人模样。这样让人爱恋又忍不住要拥在怀里狠狠揉一揉的模样。 他发现原来自己早就沉浸在这种将这女人护在自己双翼下的感觉里无法自拔。 白长音矛盾至极,手指几次想要向琅玕的脖颈处落下,最终却化为了心疼地爱抚。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希望自己只是一个平常男人,就这样拥着这个女人直到天荒地老。 罢了!长音叹一声,扶着琅玕往后面的石壁处走去。眼前这个面如桃李,不让须眉的孤魂野鬼,在初来这个世界的时候与自己患难与共,奔逃许久只为了寻找自己,这份真心,怎能辜负? 更何况,自己即使不愿承认,这个女人也已经有了红粉知己的身份,有了令人心动的瞬间。自己贵为国师,内心深处却有一处不被自己所承认的孤独,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孤独,是身负江山却无人同担的孤独,是自幼承受,无人分享的孤独。 这一次,这个人,自己总是忍不住要和她说话,想要探究她,要保护她,一次一次维护于她,甚至动心到吻了她。 白长音瞬间的迷惑,竟将自己名利双收的地位忘记了。将这时空中的自己忘记了,但也就只有那么一瞬间,接着他推翻了一切。 二人慢慢走回凌霄山的山体中,长音斩钉截铁地对琅玕道:“不要再念刚才的咒语,能操纵这军队的是乐裳兮而非你本身,等咱们出去,我给你移魂。” 琅玕迷迷糊糊地点点头,她被适才这荒郊野外却荡气回肠的一幕震惊了,也明白如果对抗这支军队,即使是有再大本领的帝王,眼看自己的皇朝覆灭也回天乏力。 长音是保皇之军,那么将如何对待自己…… 琅玕犹豫道:“如果那命定之人不是乐裳兮,而真的是我……” “没有如果!”长音忽然提高了音量,碰上琅玕惊惧的眼神,立即平心静气,柔声道:“不会是你,你只是个魂魄而已。听话,等我回到京城,就帮你移魂。” 119.第119章 浅溪 巨蟒虽然恐怖,哪里比得上人心的难以揣测,为了可得天下的青玉佩,陈总镖头可谓是机关算尽,终于研读出鸳鸯刀上的咒语后,却就这样被真正的命定之人唤入了幽冥。 琅玕沉默不语,二人回到山体溶洞之中重新找寻出路。 琅玕是自尊与智慧都已经开发的女性,不依靠男人而活。她始终认为女人可以依靠能力而不依靠容貌而生存。 但是长音的保护让她心生温暖,这二者是不相背离的吧。 只是……琅玕苦笑,仰头看着幽暗的溶洞,青玉佩收起了它全部的肃杀,变得温润,用光亮照着洞内,给二人引路。 琅玕已经将青玉佩还给长音,她并不想在这件事上这件物品上与长音有任何嫌隙。 二人毕竟体力不支,数天未有进食,又接连大战,琅玕只觉得脚下发软。身后的光亮早已经不见,他们又重新进入了溶洞深处。 忽然脚下水流中的什么东西一跃,琅玕吓了一跳。 伏在长音怀中。长音定睛看去,竟是一条白鱼。 “这鱼不知道从何处游来,上游应该是有出口的活水,只是不知那出口是大是小。且不管这些,我们沿着这水流往上,至于这白鱼,不如抓来填腹。”长音说着便要动动手指,将那白玉抓住。 手忽然被琅玕轻轻握住,只听琅玕虚弱道:“这鱼已经迷路,只向着我们过来的地方不断游泳,那是没有出路的死水,这黑暗之地,鱼的内心深处想必也是孤独惶恐。咱们二人作伴,这鱼却孤苦无依。饶了它罢!”说着琅玕转动手腕,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那溪水动了动,白鱼打了一个滚儿,向相反的地方游走而去。 长音心受震动,这女子杀伐决断,此时却说不出的一种柔情。他扶着琅玕,自己也疲乏无力,二人走了几步,在一个稍微宽阔的地方坐下来。 琅玕此时似乎不大爱说话,坐下后便偎靠着长音轻轻喘息,闭着眼睛一双长长的睫毛闪动着点点亮光,溶洞内极黑,只有二人身边的青玉佩光芒,柔和地抚摸着这上千年的石壁,地下水缓缓流淌,石壁上点点水珠弥漫,稍显寒冷,长音紧了紧搂着琅玕的臂弯。他看着这样的琅玕,心潮澎湃,两个人就这样依偎着谁也没发出声音。 温暖的感觉渐渐越来越重,同时还有长音的喘息声。一种难以描述的动情从琅玕的发丝蔓延至脏腑。 手腕,腿,肩膀处无一不疼,然而待缓缓回过气来,睁开眼睛,琅玕意料之外地跌入了那双遍布星辰的眸子。 怦然心动的感觉。 琅玕一张粉脸,红扑扑地看着长音,长音也这样深情地望向她。 不由自主问道:“绝情绝爱是怎么回事……?” 长音微微一愣,接着像是如释重负一般,缓缓道:“缥缈峰的传人为了不被七情所困,一出生便在身体里种了一个蛊,不为女色所动,不为爱情所容。我自小也从未对女人有过好感,从来没有体会过钟意一个人的感觉。” “那现在呢……?”琅玕追上长音的眼神。 长音并没有躲避,而是直视那双询问的眸子。 “我为你着迷。”白长音淡淡地笑,扬起手指,慢慢抚过琅玕的脸:“这种感觉让我心悸也让我害怕。” “……”琅玕不知如何说,但她知道此时此刻长音是真诚的。她任由这个男人抚着自己的眼眉,感受那手掌中的热度。 120.第120章 生死相依 二人相互依偎着,琅玕虽然虚弱,但是靠在长音怀里,心豁然间安稳起来。这十几年来东躲西藏,又过着日日九死一生的生活,刀口舔血,很久很久没有这种安全感了。 琅玕将手腕转动,接着抚过自己的眉梢,一幕环境从空气中的水雾里萦绕出来,她也没有想到,就这样释梦又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长音从琅玕的术中,看到遥远的陌生地方,沉睡的鸟儿被朝阳唤起,露水从阔叶森林中蒸发出一片清明,鸟儿“扑扑”的拍翅,接着彩虹自东边的树影处蜿蜒而出,阳光粒子洒在每一种颜色上,激起森林里各种动物声音的响起,一个琅玕脑海里清晨在青玉佩的光亮中苏醒了。 琅玕艳丽地看了长音一眼,长音牵起笑,接着转动手指,从自己的眉心处抹开,另一片光照亮前面的岩壁。 一群狼忽远忽近,睡醒来的野兽悄无声息地穿过灌木草丛来到一片广阔的平原上,抖落在自己发亮的灰黑色毛发上的露珠,接着一群鸟自林中飞出,草木轻摇,狼群奔跑起来,对着空气昂首嚎叫,互相追逐玩耍,阳光遍洒大地。 二人对视一眼,收回了各自的术,心里更觉得温暖,虽然他二人此时困于此地,然而看到对方心中的自由景象,对对方的施术能力赞叹,更对那些存于心中的自由充满向往。 长音不自觉地将琅玕搂在怀里。 琅玕情动,忽闪着眼睛,定定道:“若我们再出不去这个溶洞,或者就这样饿死困死在这里,怎么办?” 长音摸着琅玕的脸,情深意切道:“与卿困于黑暗的此处,没有食物,没有光亮,可是对于我被长音,也许是这一生的美事。” 琅玕知道此时这个男人是真实的,这种真实让她感动。 长音动情道:“这样也挺好,你说呢?” 琅玕点点头,沉默着将头靠在长音的怀里,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 “自幼我不知什么是爱情,只能跟随少年时听到的一个故事来想象男女间的爱恋是什么样的。”长音一笑,抚摸着琅玕的脸,他俊朗的脸上一双眼睛看向琅玕熠熠发光。 琅玕来了兴趣,将自己的身子支起来一些,缓一缓气息:“是个什么故事?” “关于一个女人,确切说她并非人,而是玉灵。相传她与一个会术的男人苦恋,最后将自己的灵一分为二,一半存在这青玉佩中,另一半进入轮回,去寻找那个男人。” “后来呢?”琅玕睁大眼睛。 “不知道啊……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那个男人。” 琅玕停了停,长长吁出一口气:“就是这个青玉佩吗?” 长音知道她懂了心思,早先琅玕召唤阴兵的一幕又重回脑海,长音淡淡一笑:“傻瓜,只是一个神话传说罢了。” “或许吧。”琅玕懂事地一笑,对青玉佩的传说默然不提,接着自然而然地被长音揽进怀里,她看上去眼中烟波骤起,面容依旧苍白。 琅玕自觉有些患得患失,但是她并不想克制自己的感觉。 是的,这个男人,这种拥抱, 都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是魂穿越了几个世纪而来,是魄穿越了几千年而去。 长音抚摸着琅玕的发丝,悠然地闭上眼睛。 这洞中光线暗淡,青玉佩发出青白的光亮。将岩石和二人的面容照亮。 影子绰绰,印在岩壁上。 长音的呼吸悠长,琅玕的心跳却渐渐加快。 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人,扬起一抹笑,依旧闭着眼睛,臂弯却更紧,接着很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背。 这一刻,就像是天荒地老。 像是已经走到了海角天涯。 听见彼此的呼吸,感受彼此的温度。 吸气吐气之间。 似乎已经过了千年。 “真想一直这样下去。”琅玕幽幽道。神色间竟然带有一丝罕见的腼腆,接着涩然一笑:“我只是不知将来如何的孤魂,可你是堂堂国师,还是缥缈峰的传人,绝情绝爱了……可是现在,可是我们……” “不说话……”长音低声说着,轻柔的口吻,接着动情地吻上了琅玕那泪水模糊了的眼眉。 渐渐地琅玕感到周身的温度越来越暖,护着自己的这个男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白长音?”琅玕面如桃花,声音微微颤抖。 探过眼去,只遇上那双眼睛。 深邃地看着自己。 心很乱。 一瞬间的迷离穿越过时空。 “长音……”琅玕微张双唇。 白长音手指轻轻按住了她的嘴唇,眼神流转地,盯着她的唇,脖颈,眉毛,眼睛。 “现在你是属于我的。” 琅玕来不及回答,已经被他的唇包围。然后是炙热的,泛着清水气息的怀抱,深吻,体温,疼痛。 沉浸在其中。 不能自拔。 一次又一次地绽放,盛开。 是六月的清风而过,是八月深海的秘密。 体温相接。 肌肤相亲。 至亲至疏。 生死相依。 121.第121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琅玕与白长音相互依偎着,感觉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原先的温度。 敞开的胸膛,心跳也愈来愈稳。 长音心中极为平静,来自遥远的时间空洞中师傅的声音像是一语箴言:远离妖媚的女人;远离倾轧的纷争。 然而妖媚的女人出现不止,朝野之上,权属斗争,何时有如此平稳的心态呢……长音叹了叹气,才发觉琅玕已经醒了。 琅玕散着一头秀发,一双眼睛向上看去,只见到那一张静止如画的脸,那眉眼微动,正看着自己。 与自己相遇了。 “长音……”琅玕面色一红,低下头来。 念及作业之事只觉面色潮红娇羞难耐,她想即刻悄然起身。 她是不应该睡在他的身边的。 云笈心中大亮,昨夜之事本不该发生,她占据乐裳兮的身体与白长音有了肌肤之亲,白长音却是明确不会娶妻生子之人。更何况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简直要比时间还要长。 她追逐长音的身影奔上山峦来,其实没想过要什么,只是想要救他于水火。后与长音一同患难,她依然也不想要什么。 或者一开始就祈求白长音将自己驱散将乐裳兮的身体归还与她才是对的,何必要找寻自己为何来到这里,为何爱上长音的真相呢…… 云笈瞬间茫然:自己的大仇难以得报,妹妹生死不明,如今又卷入了奇特的事件与爱情中…… 长音默默地看着她那澄净黑眸,心中怦然一动,转过眼神盯着石壁沉默许久,下定决心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琅玕,你可曾许配于人?” 琅玕张了张嘴还未回复,长音轻轻笑道:“即使你已经许配,此时你却明明白白已是我白长音的妻子,夫妻二人永结同心,你不可另嫁他人。” 琅玕未想到长音会与自己说起这个,瞬时间惊讶,欣喜,激动,幸福一起涌上来。 “一生一世就你我二人可好?”长音伏下脸亲临亲她的额头。 琅玕点点头,想起昨夜的一切,脸顿时布满飞霞,将头瞬间埋下去。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梦半醒半浮生。”长音眼中含笑。 “一生一世一双人……”琅玕依偎着长音往下接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忽然她面色一滞,长音灵敏地感觉到了她的变化。 “怎么了?” 琅玕摇摇头,道:“忽然想起来这几句来。不知为何心神不宁。” 长音看着青玉佩发出的光亮,慰藉道:“不吉利的诗词歌赋我们都不去想它可好?此半幅山洞是春帐暖房,那壁上青光是洞房花烛,此时此刻便是天荒地老。” 琅玕点点头,将脸埋进长音胸膛。长音漾开笑,顺势再次将她揽入了自己怀中。 长发坏绕二人的身体和散落一地的衣衫,青玉佩发出柔和的光芒,贴合着两人起伏的脊背,照亮了这个山洞。 122.第122章 歌声 要活下去。 琅玕跟自己说。与长音说。 既然二人已成夫妻,那么夫妻一世,要努力寻找出路活下去。 长音却有心事。 二人在路途的选择上,长音总是掐指而算。即使琅玕以释梦看到前方的路,长音依旧要走自己认为应该走的那条。 琅玕虽不解,但也随着他一起走,只觉得不仅没有走出山洞,而越走越入山的深处。 琅玕心中不是没有震动,她曾害怕自己真的是对白长音动了心,在追赶押送长音的侍卫时,在怪蛇要吞了他们二人时,生死之间,她害怕自己的动心。 爱情奇异的感觉,让她很怕自己的付出遇上的不过是长音的一时玩耍。 知道他绝情绝爱时自己的五脏六腑之疼,让琅玕明白过来,爱情,是没办法阻挡的。动心这回事,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待二人水乳交融,只觉得即使即可死了也是值得。 而此时,他们牵着手,琅玕的幸福感让她如此想要活下去。和长音一起活下去。 “放心。”长音看透一切,沉声道。 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向洞的深处走去。越走越冷,那人脸蛇身的怪物本在这洞中留下了难闻的血腥气,随着洞的深入那气息也消失了,只剩下寒冷。 这洞中有无数分叉,长音掐指,接着远远地将无数气流挥出,那气流瞬息间就奔向各路分叉洞口,有的很久都没有回应,那便是死路。 “这边走。”长音牵着琅玕,怀中的青玉佩照亮道路,二人牵着手,靠着彼此向洞的深处去。 “你说那两个帕子去了哪里?”长音微笑问道,攥紧了琅玕的手。 “大概它们私奔了。害怕回来之后你再把它们变回手帕。”琅玕笑道,手指回应长音的温度。 白长音自己受伤,但是琅玕却感觉到牵着自己的手源源不断地给自己输送着温度,那温度如汩汩温泉,瞬息将自己包围。 二人不说话,气氛却情迷,突然间,听见洞的分叉处有微弱的歌声。 “有人吗?长音,你听,是歌声,有人在唱歌!”琅玕高兴道,忽然停了停,摇摇头:“不是人,唱歌的并不是人啊……” 长音好像非常高兴,脚步加快。 确实是人类的歌声: “送别处,绿荫悠悠,水悠悠。 心难舍,一点相思几时绝。 凭阑听月对月饮,袖拂一夜梨花雪。 山水又斜,人世间,几度苍茫,人去也。” 长音听着这歌咏,眉头微紧,加快脚步向前走,便走便挥了挥手指,一阵气流迅速向那分叉口流去,接着返回来一些气息。 长音一收手,以拇指和手指画了一个术。 观察了一会儿道:“那东西很大,好像受了伤。” “是”琅玕同时收回释梦:“但是我的术却看不清它是什么……它好像被一团雾气包裹,或者是一片光,我看不真切。” “要过去吗?”琅玕因为有前车之鉴,不是很愿意冒险了。此时他二人虚弱,不能再贸然前往不知名的地方见不知名的人。 生怕是陷阱。 “去看看。”长音却立即动身,向那分叉处去。 “说不定是陷阱。”琅玕牵起嘴角,看着他,脚下略有犹疑。 “它受伤了。”长音道,脚下未停。 琅玕点头,同意前往。 心里想着,跟随他人的意志,这种想法与作为,多么不像自己。 乐园杀手莉莉丝。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爱管闲事,这样对周遭的人事都患得患失?这种想法在曙光初露的时候微微动了一下,她忽然发现,自己全心淹没在爱情初现的惊喜与诚惶诚恐之中。 她看着身边的男子,心生爱意,这爱意源源不断,淹没了莉莉丝。 正想着,看见长音的面色发白,嘴唇舌苔也是苍白。心里心疼不已。嘴唇舌苔荅发白,阳气不足.阴气入阳,周身恶寒。还不出洞到处乱转,这样下去长音恐身体大为受损。瞬息之间,琅玕心思转变,硬下心来,决定走自己觉得正确的路出洞,保长音万全。 回身便走,长音措手不及。 “怎么了?”长音略吃惊。 “那边出不去”琅玕淡淡道:“它是不是受伤,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咱们继续寻找出路。” 长音一笑,一把拉回她,拥在怀里。 “可是我想去。” 123.第123章 白泽 长音拉着琅玕,向发出歌声的洞里走。只感觉他的手指越发冷,手掌越发热。 琅玕将自己的体温输给长音,却被他挡回来。 “为什么?”琅玕不满道,看着长音满眼疼痛:“你能救我,我就不能救你吗?” “身为男子,要护他的女人周全。”长音不容置喙。 “身为女子,也要护她的相公周全。”琅玕一把抓过长音的胳膊,将温度传进去。 长音一愣,神色复杂地看了琅玕一眼,接着那种复杂变成了感到。 “等我们出去,我把飘渺峰的术教给你。” 朝二人相牵的手抬了抬下巴,说着脚下越发快:“缥缈峰的术,很厉害。” “不要。”琅玕哼一声,正准备说自己的释梦很厉害,但觉得下身疼痛,本是昨夜创伤,这步伐一快,竟然十分疼痛。 不禁眉头一皱,差点叫出声来。 “怎么了?”长音看向琅玕。 琅玕满面红霞,整个脸红至耳根。略一咬唇,接着摇了摇头。 长音马上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琅玕,不知她哪里疼痛,问了几遍,都是不愿回答,正在焦急,注意到她那羞涩的模样,还有忽然疼得叫出声来接着马上收回去的样子,想起昨夜的一瞬间,迷离之间,她也是这样。 再看着自己腰带上的点点血迹,忽然间就明白过来,长音脸色也一红,想了半天,停了停心思,爱抚着琅玕的耳朵道:“还疼呢?” 琅玕脸色更红,推开长音的手。 “别闹。”长音沉声道,接着一抬手,就将琅玕拦腰抱在了怀里。 “这样抱着,应该好多了。”长音不看琅玕的眼睛,抱着她的臂弯却更加有力,心中已经波澜大动,热血沸腾。 二人都不说话,一个抱着自己第一个爱上的温存女子,一个依偎在自己全心交付的男人身上。这样走了好一会儿,歌咏之声越来越清晰。 再走近一点,听见它此时唱的是:“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 琅玕稍微示意,长音将她放下来。 只见这洞口处似乎被什么所挡,遮挡的地方贴着灵符。那灵符图画诡异,两符接连阻挡,将里面唱歌的生物隔绝。 琅玕一怔:“这是什么?” 长音手指微起,风从二人背后疾驰而来,越刮越大,琅玕牵著自己的衣襟,长音以术击那符咒,符咒岿然不动。 “奇怪。”长音收手,接着发动术,再次攻击。 只听得里面一个年轻的男声说道:“二位不必再费心。这山牢已经关我千年,并非是二位凡人能够打开的。看起来你们的能力比常人要强许多,但是这符却是仙术所化,我命不久矣,在此已经渡过漫漫岁月,并不在乎这一时片刻。等我死去,这山洞要有大变化,我劝你们速速离开为好。” 琅玕道:“你这样说我们更不能见死不救,缘分至此,我们总得一试。” 长音邪魅一笑,打量着琅玕道:“说好的不管闲事呢?” 琅玕脸一红,不理长音。 长音向那被囚之人道:“你说你已经被囚禁了千年?你是什么人?” “他不是人,是……?”琅玕不由自主低声道。 “不错。”里面的男声轻松地回答:“我非人类,但是能说人类语言。二位这御风及百里外洞察察人心的本领,应该也非普通人。千年未有生物来此,我即将远赴幽冥之时能结交二位伙伴,一睹二位风姿,也不枉我就此死去了。” “什么死不死的,不要说晦气话。”琅玕劝慰道,同时拿手指点点长音的肩膀:“他跟你一个姓呢!” 长音眉头一展,看似大为欣闻,收了风道:“你确实是白泽?” “不错。” 琅玕因长音的行动心中疑惑,只听长音道:“世人皆传你驻守昆仑山。” 那白泽道:“昆仑山并非由我驻守,那里只是我的家乡。千年前人间局势骤变,我作为逢凶化吉的神兽本一直在昆仑等待祥年,以出现辅佐君王,有一天魔界进犯,攻入朱雀阵,昆仑山神不敌魔界圣君苏普,倒下前护我离开昆仑。后苏普驱使化蛇追逐驱赶我,将我逼进这个岩洞,我与化蛇大战,不敌他二人联手,被困于此处,带有阻挡咒的灵符贴在这山石上,我无法冲出。这千年来,我被困在此处,不知外面的人世变化,仅仅以岩锋中的点点光亮来判断昼夜,不知不觉已经千年。” “天下吉祥神兽……”琅玕心中吃惊,稍向前走了两步,手微微向那符咒触碰去:“你被囚禁于此,那人世间出现了清明圣君无你辅佐,又会怎么样?” 白泽道:“世上明君无我辅佐,难以登基,登基后难以长久,这些年来,只怕是暴君当道,天下民不聊生。” 琅玕转头看长音。 长音沉默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里面的白泽声音忽然一颤,略一迟疑道:“姑娘,适才你走过来的那个距离,我刚好能感受到你的灵……我觉得你的气息很熟悉。” 不等琅玕回答,白泽苦笑一声道:“怎么可能,那年昆仑虚断,琅玕玉碎,她被逐出仙道,投进万丈深潭,千年到现在,早已魂断,灵也早就消散了。……是在下认错人了。” 琅玕略微出神,回答道:“我确实是叫琅玕啊……” “什么?”白泽惊诧喊一声。 长音稍有不悦,沉声道:“救不救?” “救。”琅玕毅然回头。 “你向后。”长音不容置疑,将琅玕向后一拉,接着手指滑动,运气持力,瞬间听得身后远远的气流冲来,不出一会儿洞内狂风大作,长音脚下生风,琅玕从未见过的术在空中破开空气,接着那力量向符咒冲去。 二者相击,发出强烈的光亮。 光亮散去,长音将护着琅玕的臂弯抬起,二人再看那符咒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但依旧是紧紧贴在岩石壁上。 长音眉头略皱,再次准备运气。 忽然一口鲜血吐出来。 琅玕赶忙扶住他,关切道:“不要紧吧?” 长音摇了摇头:“这符到底厉害。” 白泽道:“二位还是尽早离去,这符厉害得紧,不要为了我这将散之灵白白丢了性命。” 长音执意向前,又一口血喷出,琅玕不忍,即刻用释梦将长音向后一推,不等长音反应,已经飞身而上。 “破!”琅玕双手划出一个图形,接着从未有过的感觉冲及她的全身,就好像自己与这符之间的斗争早就定了,又好像是自己本身知道如何解这个符一样,她自然而然地施出那个术,念出一个“破”字。 一瞬间,一道青色的光芒从琅玕的指尖冲出,直击向那符咒,符咒顿时回应一道黄色的光,二者相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琅玕与长音都被那光芒笼罩,琅玕手尖划过头顶,再念一声:“解!!” 一声巨响,那贴着符的岩石应声劈开。 惊诧的长音透过光,看见琅玕满身青光慢慢落下,闪身接住她,看见她疲惫的眼睛。 接着在那片光中,一个受伤的动物模样的生物缓缓站起,全身通白,一双眼睛如洞悉人心。 那生物盯着琅玕怔怔地出神:“琅玕……?” 琅玕从长音的臂弯中下来,二人走到白泽身边,岩壁已经被击穿,只见白泽身上可见一道疤痕,虽然千年,却依然没有愈合。 琅玕满脸苍白,看着白泽也怔怔地,半晌说道:“你……” 那白泽双眼顿时滴下泪来,纵起身,将头靠近琅玕的脸,看着她说道:“你是琅玕?” 琅玕感觉很是奇怪,摇了摇头,又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忽然间眼前风云变化,似乎看见云起缭绕,昆仑山脉,朝阳渐起,云气起伏不平,又见巨石林立,满目苍翠,晴空万里。 “琅玕。”长音唤了一声。 琅玕浑身一震,如梦初醒。 眼前陌生的白泽,那光亮的毛发和如人一般的眼睛,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白泽发出人的苦笑,又跌跌撞撞地坐在地上,不均匀地喘着气。 “感谢二位。”白泽叹一声。 长音上前一步:“你现在很虚弱,我给你输真气,等你能提起气来,一同出去。” 白泽无言地点点头,眼睛依旧一直盯着琅玕。又洞悉了所有事一样看了看长音,心中已明白二人的关系,但还是不自主地又眼神转回向琅玕。 124.第124章 逃出生天 长音全神贯注,手上已经过了二十个小周天,白泽的精神渐渐恢复,眼光中越发流露出智慧的灵气。 两者相对,不知为何并不觉得是一个人与生物,而像是两个仙灵相对,在他们周遭的灵气四溢中,豁然能够见到虚幻中的二者,琅玕都看不真切,可是自己心底深处对自己的释梦能力的感受,却感觉是自从自己使出了“破”字术,大为精进。 琅玕想了一会儿,心中对长音的感情愈渐复杂。转头只见他英俊的侧面,全身灌注的样子,想到他性子谨慎沉稳,有时又充满好奇挑逗。再想到他确实是思虑周详,足智多谋,是个伟丈夫。 想起他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心里暖起来。 然而想起自己占有的是乐裳兮的身体,处于的是不知命运前途的空间,更有种种阻碍横陈在他们二人之间,她轻轻叹出一口气,索性不再想。将自己的释梦能力周身运转了一遍,觉得果然与往不同。接着就靠在石壁上养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琅玕突然闻到一阵腥臭,立即睁开眼睛,跟著便迅速起身向来时的路看去。 长音道:“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不放心,追逐而来。估计是看见了那怪物的尸身,知道我们逃跑了。故而现在用烟来熏!我现在正给他输真气,不能施术,否则只要御风,很快就能将那烟冲回出去。” “御风怕是不行。”白泽道:“这洞中空气稀薄,你要御风也是从外调风冲进来,会更加大烟的流动。” 长音点点头,手上更有力地一震,更多真气输进白泽的体内。 “我先把前面的洞口堵住!”琅玕说着挥手一扬,地上的石块飞起,自觉堵塞他们前方的狭窄洞壁,刚才击下断裂的岩石刚好将那烟雾阻挡住,加之这洞内本身通道繁杂,烟雾吹进来之後,又从其他的洞分散,不至于在顷刻之间要了他们性命。 如此又过了许久,从岩壁出映进来的日光越来越亮,长音收了手掌,白泽已能稳稳站起身来。 “看样子外面已是正午。”白泽开口道。琅玕只见他周身白得发亮,一对兽角更像是玉树枝桠。形体上下完全是仙物形状,琅玕从未见过如此的场景,一时间难以描述。 “敢问兄台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白泽没齿难忘。”说着白泽身子一转,一片灵气迅速将其包围,白色的光退散后,眼前直站着一个俊朗少年,风姿翩翩,不在长音之下。 “在下邶魏国国师白长音。这位是凌霄宫三少主,乐裳兮。”长音向白泽道。仿佛他忽然间变成人并不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 “不是琅玕吗……”白泽眼神失了光彩。 琅玕不知怎么解释自己到底是谁,只能回答道:“我既是乐裳兮,也是琅玕。” “长音兄,琅玕姑娘。”白泽也不深究,抱拳道:“如不介意,请交了白泽这个朋友如何?” 长音朗声一笑:“今日你我三个困在此处,机缘巧合琅玕解了你的符,你我三人能否全身而退,恐怕还要仰仗前辈。您称呼晚辈长音兄实不敢当,直呼长音便好。” 白泽笑道:“确实,论年龄,我比你们老很多很多,但是若算上这轮回之道,咱们三人,恐怕还是同龄也难说。” 长音点点头道:“这样倒也说得通,轮回之事,我们投入轮回的人皆是懵懂,但是你出离人道,不入轮回,必然比我们透彻得多。既然咱们如今已是过命之交。长音也不再唤你前辈,咱们三人都直呼姓名吧!” 琅玕点点头道表示认可。 长音略一迟疑,开口道:“我们进来杀死的怪物是否就是化蛇?” 白泽一笑,适才长音与琅玕二人对话的时候,听闻有人追逐他们,看见怪物尸身然后放烟的话,就知晓那怪物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白泽很平静地道:“是也不是。化蛇蛇身有翼,你们见到的应该是一个只有蛇身的,他是化蛇在这千年的法术聚集,形成的怪物。那年化蛇与我相斗,将我禁锢之后执念不化,没想到千年来形成了和自己相像的怪物,也始终看守在这里,只是毕竟是执念所化,并非仙道,反而后来尝到了生物的滋味,喜好吃起人来,反而是堕入了妖物了。” “那杀了它,会有什么后果?”琅玕忽然幽幽道。 白泽依旧平静而笑,语气平和:“化蛇会招来滔天洪水,虽然你们杀死的只是他的执念所化,但想必不久,这个国家会有水灾发生。” 长音点点头:“长音作为邶魏国国师,百姓的安危也是我的责任。这也关联到你我三人今后,所以才向你由此一问。” 《山海经(中次二经)》有记载:“水兽。人面豺身,有翼,蛇行,声音如叱呼。招大水。”这是个人面豺身,背生双翼,行走如蛇,盘行蠕动的怪物。它的声音如同婴儿大声啼哭,又像是妇人在叱骂。化蛇很少开口发音,一旦发音就会招来滔天的洪水。” 而白泽则是达于万物之情。因问天下鬼神之事,自古精气为物、游魂为变者凡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皆通晓的祥兽。 照此情景,眼前的白泽,不仅通晓天下运势,更能知晓这世间的奇诡之事,自己不入轮回,早就从属仙道。 琅玕抹了抹额头的汗水,一张脸稍微红润了一些道,听见长音道:“后有浓烟追兵,等我们出去了,还要对水灾的事情做一番计划。” 琅玕看着长音的脸,面色一红,又想到这里还有白泽,立即又正色,反而显得出女孩子的娇羞来。 这一切白泽都看在眼里,他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不安,仔细观察着琅玕的脸颊,眉目,表情。 接着不易察觉地闪了闪眼睛,微微叹了叹气。 长音还在计划如何破开石洞,笔画道:“我与白泽兄同时施术,将这后面的岩壁打破如何?” 白泽道:“怕是不易。我刚困在这里之时,曾多次想将这山体打开出去,但是这看上去有所裂缝的山体却坚硬无比,屡屡失败终于放弃,否则我也不会困在此处千年。” 长音道:“白泽兄之所以被困在这里,或者说那苏****这个地方,就是看中你出不去,因为你的法术能力还不足以打破这山壁。然而今日,我的术刚好有一个能与你的相配,缺一不可,二者合作,定能出得了这山牢苦地。” 白泽眼神一动,语气略微急切道:“此话当真?愿闻其详。” 长音尚未回答,琅玕跳起来俏声道:“让我来猜一猜,我知道长音他能够御风,也能够御火,但是没有见过他御水。这法子他说必须有你才行,难道你会寒冰术?” 白泽点点头,毫无野心的眼神纯净如水。 “寒冰术是我唯一会的术。” 琅玕嫣然拍手:“那就对了!” 长音点头:“五行中水火二行,润下为水,炎上为火。都道水火不相容,但是二者合作,或许会有奇效。今日你我二人,一人御火,一人使用寒冰术,便能出了这山壁天牢,逃出生天。” 白泽听此,虽不知端倪,但见他二人兴奋异常,好似有十足把握,便点头道:“暂且一试。” 三人站起身,长音首先示意他们二人向后,接着急速将周身血脉运气集中于掌心,脚下热风四起,聚集的力量突然间向岩壁的一微小裂缝处击去,接着手指画动,一个一尺的圆圈形状出现在空气中,虽是只画出那一尺的圆圈,洞内已经十分炎热,只觉得气流翻腾,口唇干涩,大汗淋漓,呼吸甚至都有艰难之势。 接着长音示意白泽动手,白泽人形一变,化为兽形,一股白光自周身而出,冲向长音以术画出圆圈处。冷热相遇,骤然间,山体大动,“轰隆”一声,山体碎开。 “快走!”长音大喊一声,护着琅玕叫着白泽跳出了山洞,刚踏出山体,后面的山便坍塌了。 再不见任何能够进去的洞口。 三人灰头土脸,全身乏力,眼前是一片清明,似乎已经离开凌霄宫很远很远,山色树景都是另一番景象。 三人互相搀扶着,往山外走。 处处鸟鸣不绝,正在欢喜间,忽然几个身影从天而降。接着一个男声道:“恭喜啊,师弟。” 125.第125章 抱朴上仙 一紫衣男子立于峭壁之上,看着三人。 月牙形山体上分布几个白衣紫衣男子,各个形容卓然,显然是长音一派。 薄云天看着长音道:“你果然不负师命,擒了这神兽。” “什么?”琅玕一愣。 “如果能出去,白泽你可愿与我去国师府一叙?”长音并未理会薄云天,向白泽问道。 白色沉默许久,回答道:“长音,适才在山牢中,我本就想一问究竟,但不知如何开口,我们三人生死不明,也就罢了。现我们逃出生天,我不得不问你。你既是先当今皇帝的国师,洞察天象,掌管百姓,理应知晓,无我辅佐的君王,应该是暴虐之君吧?” 琅玕一惊,看向长音。 长音沉默着。 白泽一双眉目流光溢彩,眼神中透出的是几千年阅历的智慧和平静,淡淡道:“今日你找寻我,不知是何目的,若是让我辅佐你的君王,应该知晓明君乃天定,人意不可回转,你的君王暴虐,不可能转心。如果不是让我辅佐,那应该就是你观天象所知我的牢狱今日要有变化,我的灵将散去,然而我不入轮回,未来如何你们不能控制,若我重生,必然威胁到你们的天下。因此你救我危难,接着想由你来囚禁我,保你君王万全,可是如此?” “不会的,不会这样的。”琅玕急道:“这中间或许夹杂乱些许阴差阳错,长音你快向白泽解释。” “怎么,看来你的这小娘子不知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薄云天哈哈一笑,指着白泽道:“今日无论如何,你立了功,皇上与师傅都会褒奖与你。你也该将这神兽交予我来接手了。另外,你完成了师命,与凌霄宫的牵绊是不是也可以解决掉了。” 长音唤一声:“琅玕,你过来。” 琅玕似乎已经明白白泽说的是真的,再想起几个月来长音的所作所为,失望道:“你接近我,住进乐府,是否就是找机会进入凌霄宫后山?” “原来你真不知道!”薄云天大笑道:“我这师弟,接近你就是为了寻找他!” 惊天霹雳。 “是”长音沉声道,正视琅玕的眼睛:“我化身江湖赤脚大夫,在乐府三月未能进入后山深处,接着激怒你父亲,将我押送至洞口,这都是我提前计划好的。” 琅玕只觉得天旋地转。 “但是我对你却是真情实意。”长音伸出手去,琅玕躲开了。 “真心实意?”薄云天一愣,接着挑起眉道:“你绝情绝爱之人,居然对女人动心了。你不怕你的蚀骨咒?” “什么蚀骨咒?”琅玕一把抓住长音的手。 薄云天不耐烦道:“你快点解决这个女人,把白泽交给我,然后走。” “师兄……”长音沉吟道:“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长音大怒,一挥手,一丛竹拔地而起破开空气向薄云天袭去。薄云天一皱眉,双手划出个符,“轰”一声于半空中将竹打得粉碎。 瞬时间二人又使出各自的术,相击于空中,互不相让,山石滚滚,飞鸟逃窜。 “不像话!”一个沉重老声忽然想起,接着一个老者的影子在半空中若隐若现,如踏云而来,周身云雾萦绕,接着成为一个真身人形。 “小心。”白泽沉声道,接着将琅玕护向身后。 长音一惊,接着单膝跪下行礼:“师傅!” 那老者便是缥缈峰第二十四代掌门人,抱朴上仙。 一身仙气,眼神却全是野心勃勃。 周身透漏着与白泽的仙气完全不同的气场,嚣张,跋扈,摄人心魂于百里之外。 “云天告诉我你被女色迷惑,为师本不相信,以为又是你师兄的玩闹胡话,但如今看来,却竟是真真如此。”抱朴上仙转过眼睛,瞄了一眼琅玕道:“这孤魂霸着乐府小姐的身体,长音啊,你就此打散了她去。” 语气平稳却不容置喙,咄咄逼人之势如利刃袭向白长音。 琅玕又惊又惧,她的释梦在冥冥中感知到眼前的老者深不可测。 白泽看着抱朴上仙,眼神依旧纯净。 长音许久未回答,唤了一声:“白泽兄,琅玕,你们不要轻举妄动。”说着将二人护在身后。 “长音,怎么,你这是要违抗师命?”薄云天怒喝道。 “师傅,此二人与我出入生死,白泽之事,容徒儿劝说,乐姑娘,还请师傅饶了她。” “笑话!”薄云天说话间施出一个术,被长音接住。薄云天怒道:“师傅的命令,你敢不从,居然在此与师傅讨价还价起来。” 抱朴上仙道:“长音,是为师宠坏了你。” 说着一挥手,巨大的气场顿时袭向白泽与琅玕,白泽周身发出白光,变为神兽形状,奋力抵抗。琅玕立即施出释梦,然而释梦遇见抱朴上仙的气场,犹如滴水入海,难以抵抗。 “师傅!”长音大惊,扑身而上,运出全身力气发动周天,以命相抵,眼睛瞬间瞳孔变成了紫色,于此同时强大的术罩住白泽和琅玕二人,喊道:“快跑!” “长音!”琅玕哭道。白泽一把揽过琅玕,长音面色大变,整张脸毫无血色,挣扎喊道:“白泽兄,快带琅玕走,快走。” “想走?”薄云天飞身而下,手上击出紫色的光柱。 白泽扑身抵挡,身受重伤。 “师傅!”长音将薄云天扑倒,向抱朴上仙求道:“师傅,徒儿求你,你饶了他们吧,求你了师傅。乐姑娘,乐姑娘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说着一口鲜血,将薄云天的半个身子染红。 抱朴上仙闻此,一收手,气场消失,白泽与琅玕摔倒在地,长音以毕生力气挥手,白泽点点头,接着化为仙灵带着琅玕迅速逃走了。 薄云天要追,却被长音苦苦抱住身子。 抱朴上仙落下来至长音身边,俯看他道: “长音,你既与这女子有了夫妻之实,她便算是我半个缥缈峰门人,今日我饶了她。但你绝情绝爱不可有爱人之情,你要受我的修罗地狱惩罚。你与她的一切自今日起断绝,若有一天她犯及我缥缈峰大业,你便要亲手解决她。” 长音已然说出不话,命悬一线。 薄云天急道:“师傅!那白泽?!” 抱朴上仙一摆手:“那神兽本就虚弱,又受为师与你双击,也就命不久了。既然天意如此,等待他重生之后我们再做打算。” 转动手指,一束紫光袭向长音头颅,长音大喊一声,接着昏死过去。 抱朴上仙一行人踏云而走,被施了修罗地狱之术的长音漂浮在半空中,押回缥缈峰。 126.第126章 生还 白泽与琅玕不知奔逃多久,最终落在一处田中。 白泽浑身颤抖,仙光逐渐消逝。身体缩小至一团光。 琅玕挣扎着施术将真气灌输进白泽的身体。 保住他的真身。 二人皆觉浑身真气难以提上来,只能闭着眼睛喘气。琅玕坐在一旁,仿佛隐隐听见长音的声音很遥远的风的那边传来,唤着自己“琅玕”。 又好像是穿过了很久很久的时间,从斑驳的记忆里慢慢弥漫出一丝声响。 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琅玕想起自己逃走时的情景,知道长音是活不成了。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那幻声听不真切,但是她心底一个念头不可抑制:“长音,长音,你不要走,长音,我想跟你再说几句。” 想着想着,流下来的眼泪沾湿了裙襦。 流着泪听着风声,不知是过了多久。 琅玕终于挣扎着睁开眼,眼睛疼得如针刺。 阳光透过有些灰尘的空气弥漫进琅玕的眼睛,她看清天色已经是下午模样。四周景色与他们出山体的地方又大为不同。 百里农田,看不到边。 白泽不断颤抖着,灵气越来越弱。琅玕眼中含泪道:“你一定要坚持,我,我来想办法。” 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从未感到如此无力。 二人正在无奈困苦间,田上农人喊道:“你是什么人?这是凌霄峰下田地,不相干的人快点离开。” 琅玕一愣,回头道:“你说这是谁的产业?” “乐府,乐府你听说过吧?快点走!”农人喊道。 琅玕不由地笑出一声,胸腔内立即一阵疼痛。俯身对白泽低声道:“我们大难不死。” 立即将自己腰间玉佩解下,整支胳膊都颤抖着,对农人道:“你拿这个去给护法元慕阳。” “护法大人?”农人一听元慕阳的名字,快速跑来。 “你去把这个给他,他便会再赏你这么大的田给你。”琅玕看着农人不相信的样子,又怕他弄巧成拙,送去给萧氏手中,立即嘱咐道:“只要元慕阳看到这个东西,你的福气便自今日开始。若你放置不管,任由我死在这里,或你错送给他人,或一时贪财自己卖了,你一家老小的命,自今日开始也绝保不住。” 农人听着害怕,战战巍巍地拿着玉佩,就着阳光细细看去。这玉佩花纹雕刻繁复异常,在花纹堆簇间精巧万分地刻着一个“兮”。 农人算是这片田上有点文化的,也有些听闻。见到玉佩再端详这人,大惊失色,这姑娘果然是绝美,可不就是传说中的模样? 心中的魂登时就吓掉了一半。再想到她说的话,另一半魂也没了。 哪里敢犹豫,立即往凌霄峰方向去。心中念着要交给元慕阳,元慕阳。 元慕阳几日前回到凌霄宫,听闻乐裳兮被江湖郎中害死了,心中所盼跌落谷底,这日正在练剑,府外有农人要见自己,自己堂堂护法怎么能见那粗鄙之人,就欲打发,谁知手下报信的人递上来一个玉佩。 明晃晃的“兮”! 天雷撞了地火,元慕阳觉得自己重生了。 如风雷一般赶到农人家,琅玕已经被扶起农人家中,农妇和孩童围了一圈,皆不知所措地递着热水馍馍。都不知如何照顾眼前的美人儿。 元慕阳冲进来。 只见乐裳兮命悬一线,怀中抱着一个受伤的雪白小动物。 “兮儿。” “慕阳哥哥。”琅玕提着气甜甜唤道,气若游丝,她心知自己此时只有靠元慕阳,她无论如何都要等到他来,要哄他救了自己与白泽。 元慕阳一听这称呼,眼泪登时掉下来,心内又惊又喜,看着快要没命的乐裳兮是又疼又是爱,马上挥着手让手下去找最好的郎中准备最好的药材,接着嘱咐准备饭食,又急慌慌地准备接三小姐回凌霄峰。 琅玕听着耳边的一切,努力笑了笑,怀抱着白泽的手臂紧了紧:“你来了,我便安心了。”说完,就昏死了过去。 127.第127章 归山 元慕阳找来的郎中在马车上就用人参给琅玕与那雪白动物吊着气。银针刺穴,保琅玕不死。 一刻不敢耽误往凌霄峰乐府府邸赶去。 元慕阳本想将琅玕藏于府邸外面某处静静养病,刚好借此时机亲近亲近,培养感情。但转念一想,觉得大为不妥。 乐裳兮尚在人间的消息应该很快回传至萧氏耳中,自己仅是护法坛主,并无实权,面对萧氏和乐佩泇难以保裳兮周全。 更何况她现在伤势如此之重,若是自己救不了死了,那他元慕阳的所有打算设计就真正的美丽指望。 这个女子,是自己的所有希望,是燃起自己野心的火,是点起前程的灯,是通向高处的路。 想到这里,元慕阳决定将她护送至她父亲乐沧州那里。 看着眼前的女子,自己的期望,她即使昏厥,身受重伤,容貌却依然清丽,表情平和。 元慕阳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心中大动,将手指搭上琅玕的脖颈处。 忽然见那雪白小兽支起身子,虽虚弱无比却也同样凶狠无比地亮出了獠牙。 元慕阳一惊。 收回手,讪讪一笑,将脸转至另一边。 心想裳兮终归是自己的人,此时也不必急于动手。装着挤出一个笑,对那小兽眨眨眼,小兽此时恢复了平静,转过眼不看自己。 心里疑惑这畜生奇异得很,不像狗也不像是猫,浑身雪白,体量虽小却知道保护裳兮。 这是什么动物? 再一想,近来与裳兮有关的事情,都太奇怪。也罢,本也不打紧,待救了裳兮,仔仔细细问来便是。 马车一路不停,向凌霄峰奔去。 此时萧氏正在暖亲阁陪着乐沧州下棋。乐沧州伤势这半个月来稍愈,能够坐起来,也能下地活动。 萧氏抬手,青衣宫人递上茶水,轻轻抿一口,侧过眼,看了坐在对面的女儿佩泇一眼,只觉得女儿生得貌美无比,与自己亲密无比。 乐沧州心中却是寒意入骨,悲苦之情似并无尽头。然而只是神色凝重,并看不出异样。 “老爷”萧氏盏了一盏茶,开口道:“妾身这两日读‘离骚’,看到’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这里,不禁心伤。” 乐沧州面目表情,淡然道:“夫人依旧貌美,尚未有迟暮之姿。” 萧氏牵起嘴角,下了一步棋。 “即使妾身迟暮,我们的女儿却如朝阳一般,妾身的指望都在佩儿身上了。” “佩儿传袭夫人美貌气度,夫人也不用担心。”乐沧州敷衍道。 “老爷”萧氏稍微扬了扬声音:“妾身认为有必要再给宫里打点一下?” 前几日萧氏找了机会终于与乐沧州商量,准备在下一次大选的时候送女儿入宫了。 自己多年打算,一招成真。 自己也终于斗赢了沈氏母女,独占凌霄峰女主人的位置。 金钱、权势、天下,都在自己的筹谋里。自己的女儿,一定要显贵。 乐沧州下了一步棋,心情郁郁不能散。他盯着棋局,只觉得烦躁之情肆起,自从大难不死的女儿裳兮半月前与那江湖郎中私奔,接着下人报告跌下山崖之后,他的心情就如从山顶瞬间跌落谷底。昨日他又一次召集府内人员一同拜祭了沈氏的衣冠冢,拜祭中对着白烛黄火老泪纵横。 心里愧疚自己不该逼女儿太紧,掌上明珠刚刚找回,就这样碎了。 想着想着心口又痛起来。 萧氏又说起佩泇之事。乐沧州咳嗽了一声,青衣宫人立即递上帕子和热茶。 萧氏站起来,轻轻拍拍乐沧州脊背,将九转大还丹拿出一颗,捧着给乐沧州服下。接着优雅地抚了抚袖口,坐回原处。 “已经打点过了,而且大选日子尚早……”乐沧州顿了顿摆摆手,喝了口茶:“罢了,夫人随心意安排就是。” 萧氏点点头,看女儿一眼,乐佩泇满面喜色,看得出心中欢喜。在女儿进宫这件事上,萧氏丝毫不敢松懈。 二人又下起棋来,身边宫人安静得如假人,唯有乐佩泇时不时发出一点声响,整个暖阁掉一根针都能够听见。 凌霄峰山岚肆起,笼罩在一片雾渺茫中。 天色渐晚,廊上的长明灯光亮在雾气中像是破开一个个洞口。 乐沧州乏了,让人撤去棋盘道:“起岚了,把这皇上赏的宝珠送去大公子府邸,就说我身体不适,明日不用来磕头了。” “老爷,婠儿才入我们乐府,怎能惯了这不尊长辈的坏毛病。老爷怕吵闹,川流不来,但是婠儿,我这边的安她还是要照例请的。” “随你吧。”乐沧州淡淡回到。接着示意鹤芋。 “另外还有几支衡步王妃送的珠花,佩儿拿去戴吧。” “谢谢父亲!”乐佩泇开心跳过来,急忙从鹤芋手上接过宫匣,打开只见制作精美的挑心、步摇、簪子各两副,喜不自禁,拿起来把玩一番立即命斛兰给自己戴上。 “衡步王妃的东西到底不同。” 萧氏拿过一支珠花正色道:“佩儿,你进了宫,这衡步王妃就是你登后位的大敌。” “女儿知道。”乐佩泇不在乎道:“在皇上没有对我用心以及父亲没有安排好之前,我尽力哄着她便是。” “然后?”萧氏缓缓将珠花递还给佩泇。 “斩草除根。”佩珈忽然神色一敛,转动手指,“喀”一声,手中的珠花断裂,碎落一地。 忽然一丫鬟快速进了院落,站在暖阁外,神色慌张。 待通传进去,丫鬟在萧氏耳边附耳几句,萧氏大为吃惊,神色顿时变了。 “走。”萧氏正欲抬脚。只听见外面小厮一声:“报!!!报主人,元坛主与三少主一同回来!少主伤重,急需救治!” 乐沧州顿时站了起来:“什么?” 这一惊非同小可,萧氏跌了脚,歪着身子被她女儿扶住。 萧氏额头一层密密的汗珠,心中大骇道:“坏了!” 128.第128章 部署 乐沧州命人抬着自己快速向前厅走,一路催促。 兮儿凶劫,大难不死。 极好!极好! 萧氏定了定心神,给乐佩泇使了个眼色,与此同时狠狠瞪了斛兰一眼。斛兰早已吓得魂魄纷飞,她以为乐裳兮应该死于巨蛇之口,没想到…… 战战巍巍地扶萧氏的手,萧氏一把将她推开。 从二十年前到半月之前,所有计划足足用去萧氏几乎半生时光,先是为了自己争,后来为了女儿争,无数狠辣手段,她一一施来,从无心慈手软,也不购骡代马,这一路,走得太苦。 “你仔细。”萧氏看着斛兰,幽幽一声。 说着拉着乐佩泇快速地跟上去。 斛兰腿脚发抖,赶紧爬起来。 山岚中,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旁边几个丫鬟赶紧掌灯,斛兰骂道:“糊涂,快点去给夫人和小姐照着。” 那些灯光纷纷赶去伺候,斛兰歪歪斜斜地站起来,腿肚子发抖。 元坛主回来了……斛兰心里欢喜,这欢喜在瞬间稍稍覆盖了她的恐惧。 元慕阳此时正在向匆匆赶来的乐沧州行礼,乐沧州顾不上回看元慕阳一眼,马上奔过去看躺在小辇上的琅玕。 投过去一眼只见到琅玕的情状,立即俯身上去把脉。 神色凝重。 头也不回地喊道: “把咱们最好的郎中叫来。不,把京城最好的郎中叫来。你,快点!去国师府一趟,那我这玉佩,无论如何让国师来一趟,救兮儿性命。” 身边红衣侍卫一声“诺”,接着瞬间移动不见。 “兮儿,兮儿?”萧氏上前,装作不忍道:“这孩子受了不少罪,老爷,抬去她的千寻阁,由妾身照看。” “管家。”乐沧州一摆手:“抬三少主去我那里,鹤芋,背竹,去把三少主的衣物拿来,你们给她擦洗一下身子。” “父亲!”乐佩泇闻此,又惊又气,对裳兮的上心与偏颇昭然若揭。 同是女儿子嗣,父亲何时对自己如此? 乐沧州并没有理会。向身边匆匆赶来的家丁奴才一一吩咐下去,大将之风,如上战场。 “老夫就在外间,这几天日夜守着她。”乐沧州安排完毕站起身:“你们这些人若有不尽心的出了差子,提头来见!” “诺!”丫头奴才齐齐应答,瞬间有条不紊地四散开来,各自快速去办自己的准备。 仅是府内之事,就可看出凌霄峰一派不负盛名。 名字如此响亮,那高高的荣耀下是军队一般的部署与忠心。 元慕阳忍不住面带关切,向前一步,乐沧州余光看见他,点点头:“慕阳,辛苦你了。” 接着又看了一眼女儿,心里的希望之火似乎又燃起来了。 裳兮没死。 裳兮没死。 “师傅,兮儿她……”元慕阳本想说些关切之语,又想禀报一下自己如何救裳兮回来。然而乐沧州一摆手,转头向萧氏道: “夫人,你亲自准备些最好的食材,看着厨房的奴才们做了,速速备上来。” 萧氏知道乐沧州是怕裳兮半夜醒来,饿了要吃食。心中又恨这样的事他居然要自己亲自去做,可见对裳兮的重视,或者也是对自己这个并非亲生的母亲的不信任。 柔声道:“老爷,妾身这就去办。” 给佩泇递了个眼色。 佩泇刚欲上前,只听乐沧州道: “佩儿,兮儿虽然回来了,但是你的名册画像前日已经递了上去,既然你进宫的计划不变,每日的练习也不能中断。天色已晚,你不必守着,早点安歇,准备明日一早的练习。” 这几日乐佩泇日日清晨天不亮就起床洗漱,穿戴整齐,跟着宫里的时辰作息,每日巳时,邶魏国皇城内的娘娘们都纷纷梳妆,给皇上请安后兀自修行,没有一个敢耽误的。 乐佩泇也跟着时辰,学习宫中礼数,同时苦练凌霄峰的功夫和术,以求精进。 佩泇听自己父亲这样说,眼底浮起一抹失望的神色,但苦于不能违抗,便应了声,向萧氏摇摇头,退下了。 萧氏心中又惊又恨,连佩泇也不让陪,很显然是不信任自己母女了。 提及进宫的事,或者也是提醒自己女儿前程与裳兮无关,让自己收手。 想到这里,萧氏一身冷汗。难不成自己的所作所为乐沧州都知晓?她定了心神,回想和乐沧州相处时的小小的细节。 无一处并没有逃过自己的眼睛。 乐沧州应该对这一切并不知晓。 长长呼出一口气,同时很快地就想出应对之计,向斛兰使了使眼色。 斛兰点头,闪身而去。 这一晚,前些日子追随斛兰追杀乐裳兮的手下侍卫,皆暴毙。尸身一个时辰内消失,除了空气中的血腥气,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乐沧州命元慕阳退下,临走不忘赞赏了一句,接着前厅风卷残云,主子奴才齐齐都忙活起来。 元慕阳心中有些许失落,自己依然不受重视,然而这一天之后,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就要改写了。 凌霄峰内人人各怀心事,萧氏看着厨房奴才们忙前幕后,点着手指,心中暗忖饭食由自己看管,绝不能出任何纰漏,若是这里面下了毒,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自己。 那裳兮看起来命悬一线,只要抢救不及时只怕不死也残废。 即刻飞鸽传书给自己兄长,暗地里推荐报送自己手下的郎中来做替死鬼。 接着命斛兰亲自端糕点补汤过去,不能有任何差错,同时决定郎中未来前自己这边全部收手,静观其变。 那边乐沧州摒退下人,看着自己虚弱的女儿,眼光再看她手中抱着的动物,皱了皱眉,接着让鹤芋拿出一个暗藏的匣子。 “把那丹药拿出来,少主人一副,这动物……”乐沧州想了想,看起来这东西不是寻常生灵,恐怕是自己女儿在仙人处的什么机缘,顿了顿道:“也给一副。” 鹤芋应声,转开墙壁机关,捧出一个匣子。鹤芋见到乐沧州的神情,不由觉得陌生又感动,女儿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幸福与复杂感交叠乐沧州全身,鹤芋很久没有见到主人有这种情绪了。 打开匣子,一阵药香扑鼻。 鹤芋扶起琅玕,小心翼翼地喂了琅玕与白泽一人一颗。那白色的丸状药物进喉,瞬间二者脸上的死气褪去一半。 “主人,药效卓著。”鹤芋回禀道。 乐沧州放了心,微微颤抖的手指恢复了平静。 脸上颇显疲惫之态,深刻的皱纹铺满他的眼角。 夜已深。山岚褪去,长明灯是凌霄峰中的点点引路烛火。他乐沧州杀人无数,这灯火,死于凌霄峰的孤魂野鬼万万不敢追寻。 杀人如麻的男人,也有这样一个柔软之处。 乐沧州示意鹤芋收起匣子。又命制续命汤,三经散来,亲自扎针施药,赶来的郎中倒成了幌子,一个个被安排在客房,好吃好喝伺候。 这种作为,倒也是奇事。 几月以来,萧氏完全无处插手,她兄长派来的郎中也被闲置,凌霄峰上下皆议论纷纷,不知三少主服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能够九死回生。 萧氏闭着眼睛,看着夏日降临,天空铅云密布,那一片黑云不断垂落于天际直压凌霄峰,所幸自己手下已经处理的干干净净,杀人之事不留一丝痕迹。 天雷如潮,接着很快地落下暴雨,打得荷花池粼粼水光翻覆不止。 129.第129章 挑衅 琅玕心内对自己逃出生天接着死里逃生抱有一种天注定的感觉。 几个月来她受到乐沧州的细心照顾,灵药护身,银针刺穴,人参鹿茸供应不绝。终于将身子养起来了。 白泽却因为受了抱朴上仙与薄云天的直击,灵气大损,即使是悉心补救,他依然难以恢复人形,更别说是神兽法力了。 白泽认为自己既然在这一年怎么样都要有一劫难,本身就是将死之身,如今没了法力,变为小兽形态,也不过是再等时间重生而已。 夏日蝉鸣,叫的人心慌。 乐沧州走进房来,看见女儿正在喝药,马上命人将最好点心拿上来,以解琅玕口中的苦味。 茶是不能喝的,茶会解药。琅玕这些日子,仅是喝水而已。嘴中除了苦就是苦,但是她丝毫不放在心上。 乐沧州看着女儿,虽面色苍白,却依旧风采翩然。女儿喝了一口药,眉头微皱,接着停了停,努力地将药全部灌了下去。 那小兽神情淡然,将头伸进药碗,慢慢舔食。 乐沧州看着女儿拿帕子抚了抚嘴角,心疼道:“兮儿,这药太苦,但与你身体有益,你再忍受些时日,待身子大好,就不用喝这苦药了。” 琅玕这些日子受到许久未尝过的父爱,心知乐沧州是疼惜裳兮并非自己,然而人虚弱的时候无私爱的关怀使人心生温暖,乐沧州悉心照料,杀伐决断的汉子对待女儿有时竟手足无措,生怕疼了女儿,伤了女儿,这种心,让琅玕感动。 自己父母双亡,妹妹身体破碎,魂不知在哪里飘荡,多年没有的亲情,琅玕这几个月又重温了。 她亲切地唤了一声父亲,接着告知乐沧州自己感觉好多了,让他放心。 琅玕喝完药,吞了一口温水,思想顿了顿。依旧问道:“父亲,可有国师的消息?” 乐沧州以为琅玕是心念自己和这小兽的伤势,才频频相问,但苦于找不到白长音,送去国师府的玉佩也原样送回。 乐沧州道:“国师府说国师外出修行,不知何时回来。这些日子为父时时打听,国师若在,不会不给老夫薄面救老夫女儿。朝中也传回话来,白长音外出修行,没有任何消息。” 琅玕一口气提不上来,怔怔望着药碗,缓了好久,幽幽道:“女儿知道了。” 乐沧州眼中显出愁容,接着劝慰道:“兮儿你不用太过烦恼,这世上高人无数,并非只有国师一人,为父寻遍九州,定会找人治好你。” 琅玕点点头,感激地看了乐沧州一眼,抱起白泽道:“父亲,女儿累了。” 乐沧州点头:“兮儿你好好休养,为父今日也要出门,明日再来看你。”说着一招手,背竹捧上来数件新制衣裳,皆做工精美。 阳光热烈,这一年的夏来得较早,尚未谷雨,天就热得不像话。 节气骤乱,百姓议论纷纷。 凌霄峰下已经处处嫣紫姹红,花团锦簇。内女们皆尚未到做新衣的时候,按凌霄峰一派传统,女子作息有时,出行有时,制衣有时,不能乱了章法。因此所有内女们不得不穿着去年的旧衣。即使是萧氏,不到制衣的日子,也断不能制作新衣。 府内制衣之事本是萧氏所管,乐沧州却早一步命人做好夏衣先送给琅玕,又准备各式首饰金银,穿戴珠宝,胭脂水粉,蒲扇玩意儿,样样看去,皆是难得之物。 琅玕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粗粗看了一眼,让雪鸢放置好。 乐沧州抬脚出门,回头道:“为父走了。” 琅玕轻轻俯身:“送父亲。” 乐沧州一走,琅玕便命雪鸢等奴才出去侯着,自己身上极乏,困觉不断。 说是乏累,说是困觉,其实都因五脏伤痛,精神受挫。 药能补形,如何补魂? 长音,白长音…… 琅玕想着,念着,一次次发动释梦没有任何长音的回音。自己的释梦与长音的术相爱相杀,融合不断,如今孤零零地在空间里游荡,毫无对方的讯息。 回想那天他挡于自己和白泽身前,自己摸到他的脉门,已是命断。一口真气提着护自己逃离,这一口真气散去,又当如何? 不敢想,不能想…… 眼泪又流下来,整个眼睛模糊一片。 白泽抖了抖身子,雪白的一片绒毛与鳞片,拿爪子碰了碰琅玕手臂,轻轻劝慰道:“长音舍身为你,你更要保重身体。待我法力恢复,立刻查询他入了那道轮回,我们若知道他投身何处,便能找到他。” 琅玕点头,抚了抚自己眼角:“白兄,现如今你灵力全失,看上去与山猫一样大小,我的身体与释梦没有恢复完全,无法施力,长音已然去了,轮回之事,从长计议吧。” 说着将身体靠在床边,眼前还是自己初见长音的时候,他面具遮脸:“姑娘,我的白玉剑借你所用。” 眼泪涌出眼眶,想起他站于树顶,与自己月下追逐,想起他救自己于水火,想起那巨大无比的怪蛇攻击的时候,他挡于自己身前,又想起那一夜的石壁光亮。 溶洞内是洞房花烛,瞬间便是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 不自觉的,琅玕的薄衫前襟被泪水打湿了。 正在哭泣之时,忽然外面传来嘈杂人声,只听见雪鸢的声音急切道:“三少主休养中,除主人外不见任何人。” “你这贱婢,胆子如此之大!竟敢拦我?!”乐佩泇的声音传过来,接着“啪啪”几声,明显是打了雪鸢等几个奴才。 “哐”一声,千寻阁的门被踹开,乐佩泇与另一妙龄女子冲进来,雪鸢等丫头脸上被抽得红肿,与那二人拉扯,满面焦急,眼中含泪。 “三少主!”雪鸢向床上的琅玕喊了一声,有无限委屈,无限担心。 琅玕见到此情此景,知道乐佩泇趁着乐沧州出门之际前来挑衅,看着雪鸢等人,想起他们为了自己从前就受了不少苦,今日本是太平,却又让人打了。 摆摆手:“雪鸢,你们也别拦着了,迎客便是。” 130.第130章 楚昭昭 “听说裳兮回来了,我来看看。”随乐佩泇进来的妙龄少女先张口道。一身绿衣,丹凤眼,远山眉,看上去容貌秀丽,穿戴精细,颇为贵气。 琅玕自然不知这是谁,但看上去应该是认识乐裳兮的人。 那女子见琅玕久不回复,呵呵一笑,转头向乐佩泇道:“佩儿~原先你说你妹妹痴傻了忘了所有事情我还不信,今日一瞧,可病症可严重的多啊。” 乐佩泇道:“只怕是伤了脑子,再好不了了。” 凌霄峰山脉起了风,山峦处薄云散去吹散。一只鸟立在林中,看着天空徐徐飘过一段如丝线般云雾,接着那云雾扩散开,鸟惊觉,叫嚷着扑腾翅膀,快速飞走。 这边乐佩泇和绿衣女子调笑不断,琅玕觉得烦,淡淡道:“你们今天来是干嘛的?仅仅是来我屋里扮戏子说相声的么?” “乐三姑娘”绿衣女子听闻此言,峨眉倒立,忽然换了称呼:“多年不见,你还是一副惹人讨厌的面孔。” “昭昭,你知道,她向来如此惹人厌烦。”乐佩泇瞪了琅玕一眼。 这女子,便是楚王府小姐楚昭昭。 楚昭昭的母亲与萧氏为堂姐妹,二人幼时并不要好,反而嫁人之后,夫家门第相似,就亲切得如一母同胞一样,她们的女儿也关系很好,自幼在一起玩耍。 琅玕并无兴趣知道这些,冷淡道:“二位姑娘有什么话就说吧,无事就送客了,今日兮儿乏得很。” “连姐姐都不叫了?”乐佩泇冷哼一声:“目无尊长,毫无教养。” “你又何曾把我当过妹妹?说吧,今日前来干嘛的。”琅玕烦躁道。 乐佩泇没想到琅玕如此冷淡,本以为会好好吵上一架,这火气没有地方发,倒像是撞上了棉花。 “我问你,这制衣时候不到,你怎么就有了新衣了?”乐佩泇走到柜子前,一把推开想要上前阻拦的雪鸢,雪鸢跌倒在地。 一把拉开柜门,把新夏衣全部扔到地上。 “看看看看,这料子这做工,凌霄峰里独独你一个,坏了规矩,今日就要惩罚你。” 乐佩泇恨恨地,看到新衣靓丽,自己却依旧穿着旧衣,心中火气更盛,父亲偏颇至此,又气又恼。 恨不得一股脑地把这些衣服都给撕烂。 “你撕烂吧。”琅玕淡然开口,倒吓了乐佩泇一跳。 楚昭昭冷笑一声:“真傻了?” 琅玕淡淡道:“你不喜欢,撕了它们便是,我没有阻拦的。另外这衣裳是父亲所赠,并非兮儿所求。若说坏了规矩,你去拿父亲便是。” “我拿父亲?我如何能拿父亲?”乐佩泇扬声喊:“若不是你,父亲能这样不顾规矩宠着谁吗?若没有你……”乐佩泇刚出口,被楚昭昭喝到:“佩儿!” 乐佩泇自知失言,硬硬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你果然是因妒生恨。”琅玕看都不看这二人,往床上躺了躺道:“女子悍妒是大忌,姐姐你进了宫,恐怕会因这点害了自己不说还害了凌霄峰满门。你这胸襟,也该广阔些。” 别过头去,不理睬她们。 “轮不到你教训我!”乐佩泇一个健步冲上去,骂道:“你与野男人私定终身,不知廉耻,浸猪笼的货色,竟教训起我这以后的王妃皇后来?!”说着就拉起琅玕的头发,正欲施巴掌,忽然从床上跃出一个小兽,一张雪白的脸,獠牙却是锋利的银色,眼睛炯炯,毫不犹豫地扑了上来。 吓得乐佩泇和楚昭昭一个趔趄:“这是什么东西?” 再看那本来满面无谓的乐裳兮看见这小兽扑出来,瞬间面露惊慌道:“白兄莫急,我无碍。” 那小兽闻此,对着乐佩泇二人低声嘶吼两声,接着闪身回去了床上。 “这是什么东西?!!”楚昭昭惊慌道:“白熊是什么?熊吗?” “这么小的熊?”乐佩泇吓得够呛,接着喘了喘道:“这么小的东西竟然吓了本少主一跳,你这贱人饲养的是什么妖物?” “只怕是见不得人的妖物,和这妖媚贱人藏于一处。”楚昭昭讥讽道:“她那野男人死了,自己也疯疯癫癫,痴傻了不说还圈养怪物妖媚,那野男人是被她这贱人克死的也不一定。” 琅玕闻此面色瞬变,手指一展,接着一个展身翻身下床,毫不留情道:“你们趁着父亲出行马上来我千寻阁撒野,毫无教养可言。乐佩泇,于情我是你妹妹,无论你认不认,表面功夫你总得做一做,然而你处处为难刁蛮,过于欺人。莫说你如今未进宫,就算你已经进了宫,父亲为你争那王妃之位,宫中好女们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你不多时便知道这其中利害,你自作自受,我看笑话便是,说道礼义廉耻,你为了荣华不惜出卖身体青春,伺候皇上,若这人不是皇上,你还会如此上心?说到底为了名分显贵,谁是皇上便伺候谁,人尽可夫的女人,倒来我这里撒气泼来,快滚才是!” 乐佩泇一整张脸色刷地白了,抖着手,一时间语塞,没有言语反驳。琅玕说的没有错,乐佩泇虽然知道自己母亲处处设计让自己走上显贵道路,然而爱情这东西,只是听闻过尚未亲尝。谁是皇上有什么要紧,只要他是皇上。忽然念及自己一直倾心的国师白长音,行踪飘忽,来去匆匆,更如水中泡影,镜中之花,比起与男人相知相恋的乐裳兮,到底谁更幸福谁更不幸。 乐佩泇抖着手,不知如何回答。楚昭昭帮腔道:“乐裳兮,明明是你不要脸,不知廉耻与山村野夫做出苟且之事,如今那野男人死了,你倒是气气派派回来,简直是丢了整个凌霄峰的门楣。你这贱人自己不要脸,竟反咬一口出言辱骂佩儿,是何居心?” 琅玕冷哼一声:“这位姑娘适才一口一个贱人,倒是骂得尽兴。可兮儿不知是谁自己犯贱要来千寻阁滋事?若不是贱人自己犯贱没事找事,兮儿病重无力,哪有功夫和贱人在此费尽口舌?贱人被‘辱骂’了面色无光,却不知贱人完全是‘自取其辱’。” “小贱人好一个口齿伶俐!”楚昭昭气得脸色发白,她自幼在楚王府长大,虽不是楚王亲生女儿,却唤楚王姨父。身份如同郡主,何等娇宠,何等显贵。如今被琅玕句句“贱人”骂得面无血色,不知如何应声。 楚昭昭双目瞪圆,气得发抖。 琅玕毫不示弱,端详着楚昭昭道:“再说苟且,姑娘模样生自大贵人家,眼神透着野心勃勃,十有八九也在进宫名册之中,若姑娘你进了宫,为了圣宠利益,你们二人不知是否也要反目呢。今日情比金坚,不知今后你们的生活是不是更加苟且?“ 楚昭昭恨得哑口无言,她只知这乐裳兮忘了过往,没想到几句话就推测出自己的将来。自己确实是要进宫的,从前和自己母亲提及此事,母亲教她即使是对亲姐妹也不要心慈手软,自此实际上心中与乐佩泇早有了嫌隙,没想到今日乐裳兮的言语犀利无比,将二人揭露得如没穿衣服一般,光溜溜示于人前。 “没什么事我便要休息了,雪鸢送客!”琅玕不再理会二人,朝着雪鸢道。 雪鸢和几个青衣宫人闪身上前,挡住琅玕,一致对外道:“二少主,楚小姐,请!” 乐佩泇气得浑身颤抖,哪肯罢休,一把拨开雪鸢,同时抡起右手巴掌,劈手就狠甩向琅玕侧脸。 “啪”地一声,乐佩泇感觉自己的手掌很疼,但高声笑出声来,真是解气。 “佩儿!……”楚昭昭大喊:“你做什么打我?” 乐佩泇定睛一眼,天,被打的是楚昭昭并非那小贱人乐裳兮。 顿时慌了,再看那乐裳兮此时以倚在床上,冷眼看着自己的好戏。 “乐裳兮,你这个小贱……”乐佩泇眼见琅玕不但没事,反而目中带笑,这一下子刺激得她怒火中烧,正指着琅玕要骂小贱人小贱婢小畜生,却被楚昭昭反手就是一巴掌。 她楚昭昭被乐佩泇打了,便立即要打回去。 这冷不防地被楚昭昭一巴掌,乐佩泇登时脸就肿了起来,脸色煞白,说话有些结结巴巴,眼眶里忍着泪,满心委屈:“昭昭,适才是这贱婢使诈,没成想打的是你。” 楚昭昭看着乐佩泇脸上红色的掌印,她自然知道是琅玕使诈,但即使是亲人朋友,也不能让她楚昭昭吃亏。楚昭昭看着乐佩泇红肿的脸,装作后悔道:“我没看见是你!还以为是那小贱人打了我,我便马上回了一掌,佩儿好佩儿,你的脸可还好?” 说着装作万分懊悔,拿出帕子轻轻抚乐佩泇的脸。乐佩泇瞪着琅玕,气得跳脚,跺着脚恨道:“是乐裳兮这贱婢使的坏,还企图离间咱们姐妹。小贱人!小贱人!”琅玕冷眼旁观,讥讽二人道:“你们姐妹情深,闹也闹了,打也打了,如今狗咬狗一嘴毛,怎么却把狗毛吐我身上来了?” “小贱人骂谁是狗?”乐佩泇怒气冲天,尖着嗓子嚎叫起来,整个人跃起要扑倒琅玕,琅玕手腕一转,闪身一推,乐佩泇毫无悬念地整个人压向了楚昭昭。 楚昭昭一个跌倒,人磕在沉木屏风上,连着屏风两个人摔倒在地,楚昭昭脚踝登时肿起来,额头流下了血。 被挡在外面的乐佩泇的奴才们听见自己主子的叫喊不顾一切一股脑地冲进来,眼前狼狈不堪,自己主子和楚家小姐跌坐地上,滚成一团。楚家小姐头破血流,自己主子手足无措。 “愣着干嘛,快扶你们主子去看郎中。”琅玕悠悠转过脸,拿帕子擦了擦手道:“不送了,二位姐姐。” 131.第131章 交谈 雪鸢等人看到了这一幕,皆万分惊讶。 外面蝉声长鸣,从前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三少主,好像突然间转了性情。 这夏日热得如同天火所引,这一年的天气过于古怪。琅玕心中痛苦之极,若不是她二人提到长音之死,自己也不会变得稍一触碰便要用怒气将二人吞噬。 琅玕看着自己手腕处因接了抱朴上仙的术而烫出的一片红色,颜色正渐渐退去,心中的恨却渐渐加强。 乐裳兮是钟鸣鼎食的官宦小姐,但她莉莉丝不是。乐园的杀手莉莉丝吃各种苦,杀千百人,刀口舔血,心如钢铁。长久以来,长久以来唯有与长音相知相恋让她感知到温暖,让她坚硬的心渐渐软了,重新体会到注意一个人,关心一个人的感觉,与白泽的相遇让她重温了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和义气,本来生活渐渐出现曙光,黑色雾气要从莉莉丝身上褪去的时候,这二人一个就这么死了,另一个灵被打散奄奄一息。 恨。 琅玕好恨。 她恨到在这大热的天气里,躺在薄纱被中,身上病痛不止,满腔怒火悲情无处释放,只变成了浑身的瑟瑟发抖。 想到长音最后的奋力一搏,甚至扑身抱住薄云天,琅玕的眼中立即就涌出泪来。 长音人才,学问风度佼佼,如今这暴虐君王的天下,老百姓无法只思安乐。长音有他的抱复,有他的打算。在那洞中与自己订了终身,说自己不能嫁与他人,长音心中必然是对二人的关系作了一番打算的。 打算、计划,随着出洞之后,全都破碎了。 这仇怨,琅玕如何能够放下。 两行清泪不停地打湿薄纱被。 雪鸢不敢进门打扰,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其实心里还是很高兴乐裳兮忽然就强势起来,她收拾了屋里的狼藉,坐在廊上看着外面的景色。听见屋中似乎有说话的声音,心中惊诧,但三少主为人越来越怪异,她只能摒退了他人,自己独守在廊下,装作没有听见声响。 屋里面,是白泽与琅玕在说话。 “琅玕,你情绪不平。”白泽看着琅玕,慢慢道。 琅玕眼中泪光滑下,很久才含糊不清道:“白兄,我想他。” 白泽点点头,心里也不是滋味,想到长音人才风华,就这样死了。他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道:“琅玕,看你适才出手,释梦是不是已经恢复一些?” 琅玕转了转手指,面落失望:“白兄,我的释梦到底是无用的,遇见他的师父完全使不上用处,那日若不是你用你的灵相抵,再有长音协助,恐怕我们都已经丧命黄泉。从前我一直以为释梦很厉害,却不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然而此时我知晓了,反而心中更加难受百倍,长音的死,我实在无法介怀。释梦太弱,我又如何报仇?如何寻得长音转世,我……” 白泽劝慰道:“长音如果真的死了,他的转世我一定能够找到,只是如今灵力难复,需要时间。琅玕不必太过悲伤,缘起缘灭自有定数,那****的劫难,也是长音的劫难,与你无关。我深知人的执念很难回转,你要报仇,我不拦你,但你要好好恢复更要寻得修炼之法,释梦一事,你尚有修炼余地。” 琅玕闻此,只觉得口干舌燥,她下床端起水壶,给自己到了一碗茶,接着给碗里倒了些,白泽跳过来,就着碗喝起来。 琅玕看着白泽的小兽模样,想到他本是上古神兽位列仙班,如今却成了这副样子,心中不忍,酸涩道:“白兄,琅玕这些日子始终在想,如果当时我发动青玉佩阴兵,踏平那老者其实也不一定不能成功,只是我当时情急,连青玉佩之事都尚未记起。这不是我害了长音,害了你们吗?” 白泽喝了几口水,拿爪子抚了抚自己的胡子,摇头道:“长音机警,又有权数,他当时并不是想不到。只怕长音不采取青玉佩的召唤功能,是有其他考虑的。” 白泽抚了抚自己受伤的肩膀,看出来他有一些疼,很快他看着琅玕道:“更何况你并不知道这阴兵力量究竟多大,会不会带来反噬。就我的经验历练来讲,这种逆天变命的器具军队,用起来弊大于利,引起的效果往往不是以普通人能控制。” 白泽不停不停抚着自己的伤处,渐渐有些白色光亮发出,却很虚弱地不一会就消失了。疼痛稍息,想起琅玕正在兀自难过,便准备再次劝慰。 琅玕不知何时回到床上,已经沉沉昏睡。白泽心叹一声,也是无力感丛生,失去长音之痛让他也很难解脱。 白泽跳跃一下回到床的角落,虽是盛夏自己周身却感觉不到热气,用惯了寒冰术的自己反而要觉得冷了。白泽静静窝在薄纱被里,怔怔望着熟睡了的琅玕,又看向高远碧空,不知这接下来事情会是如何情景。 想到自己并没有死去,而是留在人间,不知命运又有什么安排。 白泽的一身鳞片敛去宝光,安安静静地服帖在身上。 忍着疼痛,静静喘息着。 屋中很静,只有二人的呼吸声,外面虫鸣鸟叫不止。 “长音!长音!”忽然琅玕梦中大声呼唤起来,雪鸢等人闻及三少主哭喊,立即推门进来,只见琅玕豆大的汗从额头流下,眼泪不停涌着,但是依旧沉于梦中。 雪鸢着急,立即轻推琅玕手臂。琅玕不醒,她心下惊慌,加大力气,依旧不醒。 “三少主,三少主”几个奴才一起喊着,琅玕却还在梦里嚎哭。 白泽静静看着这样的琅玕,眼中含悲,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132.第132章 百花楼 几日过去,乐佩泇等人居然没有任何行动,包括萧氏,都安安静静。 琅玕懒得想这些人要干什么,她于这日清晨醒来,看见白泽还在沉睡。记起自己梦中的身边之人,想起那夜的青丝交缠,醒来后只觉得恍如隔世,疲惫不堪。长音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从公元2157年到异世界北魏王朝,唯一的一个。 想起长音原本清冷无波的眼睛,那如水的气息。 心里很疼。 “三少主,你醒了。”雪鸢走过来,把帐帘打开,服侍琅玕穿衣。 “今日阳光真好。”琅玕下床,走到窗子边,清晨的光线打在她身上,夏天的气味氤氲。 “我想要出门去。”琅玕忽然道。 雪鸢马上准备叫人安排,被琅玕挡住了。琅玕要自己出门。 想看看这许久不见的太阳。 在没了长音的陪伴之后,来到邶魏王朝的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这里。 琅玕一身男装在街上闲逛,百花楼的姑娘在阁上喊:“这位公子~来玩儿啊~我们的姑娘各个比肩凌霄峰三少主!” 琅玕来了兴趣,停下脚步道:“凌霄峰三少主吗?” “是啊是啊!”那些摇着手帕的女子做出媚态:“比第一美人更美!” 琅玕一乐,抬脚进去。 忽然百花楼外,两个小厮模样的男人连走带跑,哀嚎着,三步一摔、五步一跌,后面一,匹白马慢悠悠跟着跟着,马上女子穿了件红色裙襦,风姿绰约,峨眉倒立,手中持鞭打着这两个小厮, 两个男人顾不得一切,抱著脑袋窜进百花楼。 那女子下马喊道:“哪个是陆冬葵?小妖精竟敢勾引我家姑爷,我家大小姐让我先来会会你。” 这声音扬起,里里外哇的欢客和姑娘,都听得一清二楚。两个小厮满脸掌印,垂头丧气,倒抽著凉气。 “就是这个百花楼吗?名字好生俗气!这里的娼妓,也配勾引我家姑爷!”那女子二十出头,一扔手上的鞭子,向老鸨喊道:“叫陆冬葵出来!” “我家冬葵姑娘身体,身体不适。”老鸨赶忙应付:“不知姑娘你是哪家贵门的小姐?怎么闹到百花楼,楼来?” 红衣女子气道:“你这龟婆,叫你交出陆冬葵,你倒问起我来了,你养的小浪蹄子勾引男人,今日我就要教训她!”说着一鞭子,打翻了前桌的酒菜。 欢客姑娘们叫喊着躲开,乱成一团。 老鸨看着红衣女子的鞭子,不知如何是好。琅玕坐在二楼,喝着酒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楼上一女子穿着浅色小衫,长裙及地,一张脸很是美艳俏丽,缓缓走出来:“是赵家的人吧?你别扰了我妈妈做生意,只需找我即可,我便是陆冬葵。” 133.第133章 陆冬葵 原本钻进桌底下的几个人,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两个小厮趁机钻进了百花楼厨房,一头撞进案板下面,不管厨子怎么喊,他们就是不出来。这两人缩着颤抖,就差没尿裤子。 赵家的红衣女子听口气只是个奴婢,但是气势装着却完全不像下人。这红衣女子对陆冬葵怒目而视:“你就是陆冬葵?你这浪货,出来卖也不看看对方是谁,我们家姑爷你都敢勾引!” 众人听见这女子出口如此粗俗,不禁都摇了摇头,心里对陆冬葵担心多了一分。 陆冬葵倒是不慌不忙,慢慢道:“我们百花楼的姑娘,出身微寒,为了爹老子和娘,不得已投身风尘,但就算是出来卖,我们的卖相却好,欢客们给银子,我们姐妹让他们高兴。做自己分内之事而已。” “不要脸!”红衣女子一鞭子上去,力道之大,抽得陆冬葵左边的木头椅子碎了半边,还好陆冬葵躲闪及时,否则这一鞭子上去,登时就面目全非。 老鸨吓了一跳,指画着龟奴和几个打手上去阻拦,心想万不可伤了自己的百花楼的头牌。红衣女子大声道:“今日有人敢阻拦,我便让他们也尝尝这鞭子的味道!” 几人一听,都是一抖。 老鸨急道:“冬葵,你倒是说句话啊!” 陆冬葵不慌不忙,抚了抚自己的衣襟: “能登我陆冬葵的门的,都是文采武略有一样出众的人物,但即使如此,我也是卖艺不卖身,更不会卖心。姑娘你适才的话,实在造次,且不说那张公子能不能付得起买我的钱财,若让我陆冬葵存心勾引,就凭张泰中?再说你家小姐还未出阁,也未与其签订婚约,自己家奴婢却口口声声叫对方姑爷了,这所谓大户人家的家风教养,也是让人闻所未闻。” 百花楼里众人议论纷纷,对红衣女子多有讥笑,但是看见那扬起的鞭子,立刻就闭了嘴。 空气中聚集了紧张的味道。 红衣女子满脸通红,听这话竟然是这名娼看不上的男人自己家小姐不顾廉耻还未出阁便已经自认了丈夫,听到这红衣女子顿时脸上挂不住,怒火冲出:“浪货嘴里还一套一套?敢侮辱我家小姐!我现在就把你这脸给毁了,再撕了你的嘴,看你怎么巧言令色,勾引汉子!” 琅玕略略挑起眉,放下酒盏,看来哪里都不太平,心更烦躁,更因为自己的手指好像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臂弯处似乎渐渐恢复了一种力量,一种比原先释梦用尽时更加有力的力量。 释梦渐渐恢复了。似乎比原来更强。 自己心里的怨恨更甚。 琅玕控制了自己的心神,她对这种力量有些担心。似乎可以看见一丝黑色的气息搅进了原本白色的释梦里,又好像释梦本来就应该是黑色的。 琅玕困惑。 放下三两银子在木桌上,起身离开。 抬起脚下楼梯,擦过陆冬葵肩膀,视线往下扫去。 红衣女子挥鞭子的手扬在半空,正怒目瞪着自己。 “让让。”琅玕已到红衣女子身边,但那女子一样胳膊,挡住自己去路。 “姑娘你拦着在下,是要作甚?”琅玕皱眉。 红衣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眼琅玕,只见琅玕一身布衣,红衣女子很不屑道:“你也是这的欢客?看你这白净模样,还有她适才看你的表情,你是这浪货的姘头吧?是她养的小白脸?一出事自己就先躲了出去。” 琅玕没有注意陆冬葵适才注意自己的是什么眼神,她只觉得浑身燥热,很想将那手臂上的力量施展出去。 琅玕压着火,心道这世界上无聊的人真是多如牛毛,硬要找些事出来。但是琅玕此时无心争吵,淡淡道:“随你们吵闹打架,不关我的事,让我离开。” 迈脚要走。 却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惶然间,看见拉住自己的人竟然是双眼含情脉脉的陆冬葵。 “方兄莫走。”陆冬葵楚楚可怜道:“奴家被人欺负到头上,方兄这就要离开吗?” 什,什么……?琅玕一愣,自己不姓方,也不认识这名妓,怎么就被拉住了,还是她认错了人。 但是这陆冬葵一脸聪明机警,怎么都不像是认错。 是故意的吧……? 琅玕皱了皱眉。 “你果然是她姘头!”红衣女子一巴掌打向陆冬葵,琅玕下意识地一掌对过去,将红衣女子打了一个趔趄。 这一掌竟然带风,红衣女子立即半张脸肿了起来。 “好!好样的!”红衣女子爬起来,看着陆冬葵倚在琅玕臂弯上,琅玕一脸懵懂。 “你等着!”红衣女子自知不是琅玕对手,立即转身,冲出门去。 琅玕感到陆冬葵倚在自己身上的手一紧。 心里莫名地,感到有个图腾一般的东西在渐渐散开。琅玕一时精神涣散,这是释梦恢复以来自己第一次感到它的不同。琅玕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没有意识地去看真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景象,而是努力地去寻找关于释梦的变化。但是那变化仅仅是初露头角,立即就感受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琅玕回过神,那陆冬葵早已经从自己臂弯上躲开。琅玕转身想要问,话还未出口,百花楼门外躁动不堪,接着几乎是一瞬间,官兵将百花楼围了个严严实实,领头的丝毫不犹豫:“这里面的所有人都给我带走!” 琅玕大惊,知道这些官兵早已经等待在百花楼外,若红衣女子得手,毁了陆冬葵的脸,他们便撤走,若她冲出百花楼,这些兵便一窝端了百花楼。这赵家到底是什么人能够差遣官兵,这陆冬葵又是怎么回事? 琅玕正欲问话,自己已经被官兵粗暴地捆绑起来,转头看见陆冬葵一脸严肃,也被捆得结结实实。 只见陆冬葵一双美目看向自己,低声道:“今日冬葵有意拉公子下水,实属不得已而为之,但也唯有公子能救冬葵。待我们脱困,冬葵一定重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