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 幽冥森林地如其名，幽幽若残月，冥冥如深狱。入目之处，皆是覆盖着幽蓝火焰的森森树木，让人不寒而栗。 某一时刻，天空中突然炸开明亮的白光，将常年笼罩在黑暗中的幽冥森林照的恍如白昼。 紧随着这道白光出现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狂暴的法力从爆炸中心四溢出去，摧毁了周围大量的树木，连带着边缘地带的火焰都险些被劲风吹灭，余下细小的火苗战战兢兢的摇摆着，由此可见这场爆炸的威力。 爆炸之后，幽冥森林中心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其间立着一名身穿白色宫装的女子。女子俏脸生寒，右手执剑，有鲜血顺着雪白的剑身滴下，左手抱着襁褓，其中裹着一名熟睡的婴儿。 在女子四周站立着数道黑影，这些黑影全身都罩在黑袍里，只能依稀辫出人形。神识扫过去，不要说看清面容了，连气息都感觉不到。 明明站在面前，却像是不存在一般，会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黑衣人掌握有什么难得的秘术，要么就是黑衣人的修为远高于女子。 女子显然想到了这一点，无论哪一种，对她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只见她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冷声说道。 “妾身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苦苦相逼？” 闻言，最前方的黑影抬起一只手，指着女子手中的襁褓。 “把他交给我们。” 没有丝毫起伏的，像是铁钉划在玻璃上的声音，从黑影口中传出，听在耳里十分难受。 等听清话中的内容，女子脸上又冷了几分，手腕一抖手中的剑挽了一个剑花，指向黑影。 “看来阁下打定主意要与我正阳宗为敌了，妾身怒难从命。” 黑影不再开口，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女子攻去，其他人也同一时间动了起来，双方再次交战到了一起，幽冥森林中心不断闪现白色的剑光。 此刻，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黑色遁光停在了幽冥森林边缘。 遁光消散后现出一名高大男子，男子约莫二十八-九岁，身着一袭墨色蟒袍，剑眉星目，削面薄唇，周身流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势，正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魔修凌绝壁，人称绝壁老祖。 凌绝壁的目光落到不远处的战斗上，眼中露出一丝诧异。他本是偶然路过此处，没想到会撞见这场战斗，说起来其中那女子还算的上他的熟人。 自古正邪不两立，凌绝壁既是魔修，自然为正道修仙者不喜，除了平日里的小打小闹，双方各大势力每过万年便要交手一次。 凌绝壁手下的天魔宗与仙修顶级宗门正阳宗势力不相上下，几万年下来结了很深的仇怨，两宗宗主历来都是死敌，而那女子正是正阳宗宗主翟云空的道侣席清若。 虽说幽冥森林是魔修的地盘，但是敢对席清若出手也不是一般人有的魄力，众人皆知翟云空对这位道侣可是爱护非常，杀了席清若就要承担整个正阳宗的怒火，看这几位黑衣人不死不休的作态，怕都是都几分来历。 如此也好，省得他再出手。 除此之外，凌绝壁颇为意外的是那几位黑衣人的功法，他的修为比席清若高了不少，却依旧不能发现黑衣人的行踪，观其使用的招式，不像是魔修，也不像是仙修，凭凌绝壁的阅历竟也看不出来历。 “修真界何时有了这些人来？” 凌绝壁心中生出疑问，身体却依旧隐在暗处，冷眼看着几人将席清若逼到悬崖。 几名黑衣人隐隐组成一个阵法，攻防间默契十足，所有剑光都被阻挡在一尺之外，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交战这么久，他们几乎没受伤，反观席清若，身受重伤不说，灵力也快要耗尽了。 看了一眼手中的襁褓，席清若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既然难逃一死，她也不会要对方好过！ 席清若咬碎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剑身上，同时身体中的灵力不要命的朝着归雪剑涌去，雪白的剑身在灵力的作用下发出莹莹白光。 下一刻，悬崖边上出现了比先前还要耀眼的白光，照的幽冥森林所有生物无所遁形，一声让天地震动的响声传出，整个崖壁就被齐整的削了下去。 席清若和那几名黑衣人都在恐怖的剑光中消亡，半块衣角都没剩下。 “竟然是同归于尽了……” 凌绝壁抬手撤掉身上的护罩，走到悬崖边上，神识覆盖整座幽冥森林，没有，连丝残魂都没有，看来席清若确实拉着那几个人同归于尽了，而且是魂飞魄散那种。 站立了片刻，凌绝壁看向地上悬崖上仅留下的两样东西：一柄断成两截的剑和席清若始终抱着的那个襁褓。 剑是好剑，可惜已经废了，现在连破铜烂铁都算不上，凌绝壁连个余光都没给它，他抬手将襁褓吸到了手中，低头看去，其中的婴孩竟然还在熟睡，粉嫩的面颊肉鼓鼓的，十分可爱。 “模样倒是俊俏。” 凌绝壁轻笑了一声，手指随意点在婴孩的额头，片刻之后，面色突变。 这婴孩竟然是少见的纯灵体！ 所谓的纯灵体就是最纯净的修炼体质，这种体质修炼的法力是无属性的，换言之，就是任何功法都可以修炼。 不仅如此，因为修炼的法力最后都会化成同一种，纯灵体有着其他修真者最艳羡的能力，那就是无瓶颈！只要修为够了就会水到渠成的晋升下一阶，根本不需要突破壁障。 要知道多少修真者就是死在晋阶上面，要是没了这层障碍，修真之路会平坦很多，所以，每一个纯灵体都拥有惊人的修炼速度和不可估量的成就。 作为最罕见的体质之一，距离修真界上一次出现纯灵体已经过了十万年，没想到这一个竟然落到了他手上。若是好好培养，必然又是一个强者。 死对头的儿子，却是自己再好不过的继承人，想想满口仁义道德的翟云空，要是知道他的儿子成了魔修该是何种表情？ 凌绝壁的手指划过婴儿的脸颊，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父子相残，听起来还不错。” …… 在凌绝壁带着婴儿离去不久，一名身穿玄色儒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幽冥森林中，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老者，都是正阳宗的长老，而男子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正是正阳宗宗主——翟云空。 “清若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这里。”翟云空的神识朝着四方蔓延，最后停在那柄断剑上。 “这是清若的归雪剑，是我所赠之物。”虽然声音依旧平稳，翟云空握着断剑的手却在发抖，本命法器都断了，他不敢想象爱人的结局。 压弯翟云空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小块襁褓上的布料，上面还沾着清若的气息，想到自己恩爱的妻子和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的孩儿，翟云空捏紧手中已经碎裂的神魂牌，眼中竟然出现了血丝。 “我翟云空在此立誓，杀我妻儿者，必将其碎尸万段，魂飞魄散！” 第2章 新主 天魔宗位于天魔城中，最中心是一座高如云霄的双子峰，一名南峰，一名北峰。北峰上建着主殿等一应宗门议事场所，南峰则是宗主的闭关之所。 凌绝壁一人占着一座山的极品灵脉，所住的宫殿充分体现了有钱任性四个字。除了繁复到极点的阵法符文，仅仅是宫墙所用的材料，就是万金难得的禁灵石，殿中随意的一颗照明珠，都是千年蛟龙的妖丹所炼，更不要说药园和宝库中的那些难得一见的灵药法器…… 身为魔修中的第一人，凌绝壁所用之物必然是最好的，可这长华宫贵重便贵重了，却常年处于封闭状态，只因绝壁老祖常年闭关，好几百年也没有谁有机会踏进去看看，直到三个月前老祖带回一名婴孩…… 长华宫的主殿就是凌绝壁闭关之所，除此之外却还有许多空置的偏殿，各殿之间相聚甚远，洛谙所在的安阁正是其中之一。 眼看午膳时间到了，洛谙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随即缓缓的睁开眼，入目是一个发着淡黄光晕的光罩，成半圆形的扣在头顶两尺的地方，像是修士常见的护体光罩。 洛谙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殿中了，这光罩也是早已存在，如今已是见怪不怪了。 怔然了片刻，洛谙偏过头朝着殿中看去，那里立着两名女子，从她们先前的交谈中洛谙已经知道年纪小的叫小语，年纪大的叫子夏。 小语容貌十分俏丽，是个难得的美人，初见时连洛谙都惊讶了一下，加之性子活泼，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话，子夏看着要木讷很多，很少说话，做事却精细。 因为两人都称呼他为小主人，应该是来侍候他的人，这二人也是洛谙这段时间唯二见到的人。 许是因为殿中一直没有其他人来，两人显得有些懈怠，洛谙看见小语拨着垂帘上的珠子，似是不经意的对着子夏说到。 “夏姐，你说小主人到底是宗主和那位前辈的孩子？怎么就入了宗主的眼呢？我听说叶前辈前些日子不在宗内，会不会是叶前辈？” 子夏一听小语这话，面色突变，赶紧呵斥了一声。 “瞎说什么呢？宗主也是你我二人能议论的吗？” 小语撇了撇嘴，对于子夏胆战心惊的模样不置可否。 “宗主这么多年都在闭关，怎么突然就冒出一个孩子来，指不定……” 指不定是那个狐狸精生的野种呢！小语心里暗咒了一声。 洛谙看到小语瞪了自己一眼，活像吃了苍蝇似的，他早就发现小语对自己有一丝敌意，却一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如今看来怕是和她们口中的宗主有关。 洛谙以前也听两人提起过这位宗主，按她们所言应该就是自己那三个月未露面的便宜爹爹了，听着就不像是好相与的，能不见最好。 子夏朝着殿外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来人才松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小语的时候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既然是宗主的吩咐，你我二人依言行事便是。” 小语刚拜入宗门不久，不如子夏了解的多，虽然没机会见过宗主，但是子夏对自家宗主的脾性却是有过耳闻，魔修行事说的好听叫随心所欲，说的难听就叫滥杀无辜，凌绝壁更是魔修中出了名的喜怒无常。 不要说小语一个普通弟子了，就是堂堂长老得罪了宗主照样魂飞魄散，偏偏小语还在这里不知死活的胡言乱语，自己死了就罢了，恐怕还得连累她。 “今日这话千万不要再说，要是叫宗主听见了，你我二人怕是性命难保。” “嗤……宗主把小主人送来后就闭关了，连句话也没留下，兴许根本不在乎。” 一听小语越说越得意，子夏面上浮现一丝怒意。 “小语！”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 小语也知道不能惹子夏生气，免得连说话的人都没了，看子夏急了赶紧住了嘴，安阁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洛谙的眼睛在小语身上扫了一圈，他知道这小姑娘是个闲不住的，这几个月他已经充分感受到对方的话唠属性。果然，不到半刻钟，小语又凑到了子夏面前。 “子夏，都三个月了，也没见过小主人哭闹，每每用完膳就睡了，该不会是神智不全吧。” 所谓的神智不全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智商感人，或者更直接的解释——智障，几个月来，洛谙一直奉行着吃了睡睡了吃的行事准则，视他人为无物，也难怪小语如此猜测了。 不过猜测之余，洛谙也察觉了小语一丝恶意，到底是年纪小，幸灾乐祸都表现的这么明显。 子夏不说话，她打定主意不理会小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朝着矮床走去，抬手撤掉洛谙身上的光罩，将人抱了起来。 “小主人醒了，去把午膳端上来。” “哦” 见无人理会自己，小语悻悻的朝殿门走去，刚走了两步，殿门的结界突然自己开了，一袭华服的凌绝壁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状，小语立刻跪了下去，恭敬的行了礼。 “弟子拜见宗主。” 子夏听到声音，赶紧放下洛谙，和小语一样行礼。 洛谙原本还想着避开不见，免得露馅，没想到便宜爹爹这么快就来了。 凌绝壁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也没看身边的侍女一眼，抬脚朝着矮床走去。等他走过了，小语才抬起头了，俏脸上布满红晕，这一幕正好落到洛谙眼里，他心里升起淡淡的古怪感。 妙龄少女看上他的便宜爹爹了……这样一来，小语的态度也可以解释了。 洛谙抬眼朝着凌绝壁看去，便宜爹爹的容貌让他惊讶，如此年轻就罢了，毕竟是在修真界，可是长了这样英伟不凡的一张脸，难怪可以吸引狂蜂浪蝶了。 凌绝壁何等敏锐，就算洛谙看得隐秘，还是叫他发现了，顺着洛谙的目光看过去，正好望进一双清亮的瞳仁中。 婴儿的脸胖嘟嘟的，洛谙的眼睛镶在瓷白的脸蛋上，像两颗圆溜溜的葡萄，直勾勾的看着人的时候，好似要把人心都看化了。 这样单纯的眼神可是好多年没见过了啊……凌绝壁的眼睛不自觉的微眯起来，看洛谙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 凌绝壁的注视绝对称不上温柔，洛谙在发现凌绝壁目光扫过来的时候，一下就僵住了，为了不露馅，只能继续看着，父子两于是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注视着对方。 数十息之后，眼睛长时间没眨的酸涩感袭来，洛谙的眼中不可抑制的渗出一层生理泪水，薄薄的水雾弥漫整个瞳仁，将双眼洗的湿漉漉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凌绝壁还不知道有一种属性叫做萌，只是觉得面前小东西可怜兮兮的样子十分新奇，当下大步走到矮床边，伸手一捞就把洛谙连人带襁褓抱了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洛谙试着挣扎了一下，奈何人小腿短，并没有什么用，而且眼睛蓄满泪水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洛谙忍不住的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除了长长的睫毛上沾了几颗小水珠，其他大部分都被挤出了眼睛，顺着脸颊滚了下去，留下一道泪痕。 哭了…… “……” 凌绝壁一边用手巾擦掉洛谙脸上的泪痕，一边询问子夏。 “吃东西了吗？” “回宗主，还没有。” 许是饿着了吧，凌绝壁若有所思的看着怀中垂泪的洛谙。 “端上来罢。” “是” 子夏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雪白的飘着奶香的汤走了进来，这是灵犀兽的哺乳混合着数种珍惜灵植熬成的，洛谙现在没有修为，还不可以辟谷，所以只能像寻常婴儿一般一日三餐。 因为洛谙体质特殊，吃的东西也金贵。 这些事以往都是子夏在做，没想到自家宗主今天竟然打算亲自代劳了，看来对小主也是宠爱的，想明白这一点，子夏恭敬的递上东西，随即如寻常一般退到一边，小语却是暗自气恼。 凌绝壁接过汤碗，用汤勺舀了一点喂到洛谙嘴边，洛谙乖巧的张开嘴含了进去，慢条斯理的咽了下去，小嘴慢慢蠕动，像是兔子一般。 睫毛上的泪水都还没干，这会又吃的这么欢，看得凌绝壁暗自称奇，到底是孩子，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 喂了半碗，洛谙觉得有些饱了，凌绝壁再把勺子喂过来的时候他偏开头，不吃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凌绝壁平日里和那些老狐狸打交道，一个二个在他面前不是笑里藏刀，就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招来杀身之祸，洛谙是第一个敢明目张胆拒绝他的人，预料之中的，凌绝壁心中划过一丝不悦。 子夏在洛谙偏开头的瞬间心里就跳了一下，等发现凌绝壁脸色沉下来之后更是整个心都提了起来。 洛谙明显感觉到殿中的气氛有些凝重，顺着子夏的目光就落到凌绝壁身上，然后伸出胖嘟嘟的手握着勺子，朝着凌绝壁身上推去，坚决表示他真的吃饱了。 凌绝壁却会错了意，以为洛谙是将东西喂给他吃，心里那丝厌恶淡了些，这才若无其事将碗放下，还顺手用帕子洛谙嘴角的汤汁擦掉了。 洛谙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经过三个月的米虫生活，他养成吃饱就睡的习惯，吃完不久困意已经上来了，眼皮不断的打架，要睡不睡的，如果不是被陌生人抱着，他怕是已经睡了。 “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才这么一会儿怎么又变得无精打采了。 对于一丢丢耐心都没有的凌绝壁来说，揣测还不如直接问来的快。 “回宗主，小主人应该是倦了。” “小东西之前也这样？” 小东西……听到这招呼小猫小狗的称呼，子夏默默的腹诽一句，宗主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你老人家的儿子！ 子夏还没来得及回话，一边的小语却觉得自己抓住了机会，赶紧抢着回答。 “是的，小主人三个月来一直这样，不哭不闹，一点不正常——啊——” 洛谙被这声凄厉的叫声吓了一跳，睡意一下就没了，装作惊醒的样子朝着旁边看去，正好看到小语趴在殿中，嘴角有一缕血色，眼中充斥着疑惑和不甘心。 凌绝壁却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这一刻小语才开始后怕起来，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了。 “弟子——” 小语话还未说尽就倒了下去，这次是真的死了。一旁的子夏见到这一幕赶紧跪了下去，脸色泛白。 “宗主饶命。” 虽然早知道小语不安生，但没想死的这么快，子夏神色越发恭敬，头也埋的更低了。 凌绝壁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让子夏下去了。 “收拾了。” 直到殿外走进两个人把小语抬出去，洛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向一脸平静的凌绝壁，眼中有着不属于婴儿该有的郑重。 片刻之后，洛谙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叹息一声，他这爹爹怕不是普通的修真者，自己小心些才好。 第3章 洛谙 婴儿往往嗜睡，这具壳子尤其如此，不一会儿了，洛谙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偏偏凌绝壁没有放他下来，再困也只能撑着，他可没有在陌生人怀里安然入睡的习惯。 好不容易等凌绝壁站起身，一只手托着他的后背把他抱起来，似乎是打算把他放下去了，可是还没沾着床就听见凌绝壁轻咦了一声，然后又把他抱了回去。 “……” 凌绝壁将手掌按在洛谙胸口，小范围的移动了一下，果然感觉到一小块的坚硬物事，方才他就是感觉到洛谙身上有东西才顿住了。 单手拨开襁褓，凌绝壁瞧见洛谙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丝线，顺着那丝线拽出一块玉佩来。 将洛谙抱回来之前，凌绝壁已经用神识扫过一遍洛谙的身体，那些个护身法器全被他毁了，就是翟云空也无法再感应到洛谙的存在，但是这块玉佩却没被他发现。 明明可以看见，也可以摸到，神识却感觉不到，这让凌绝壁想到了那几个神秘的黑衣人，这玉佩和黑衣人一样古怪，不知道二者有什么联系。 指尖光芒一闪割断丝线，玉佩就落到手中，凌绝壁抬起手细细打量起来。 这是一块通体血红的玉佩，透彻的红色像是有血液在其中流动，仿佛靠的近些就能嗅到血腥味，看着就像邪物。 玉佩不大，只有三指宽，单手都可以握在掌心，正面刻着凌绝壁不认识的花纹，看模样应该是一种花，反面用飞扬的笔法写着‘洛谙’两个字。 “洛谙……听着倒像是名字。” 凌绝壁低头看向怀中闭着双眼的小东西，小东西睫毛又长又翘，搭在白皙的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如此更显的他安静可人。 可是这无害的模样却不是凌绝壁所期望的，他想要的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让人避之不及，看一眼就心生恐惧，就像这块玉佩一样。 玉佩的材料乃是上好的血玉，不过再上好也只是凡物，修真界从来不缺玉石。玉佩上没有铭刻任何阵法，甚至连点灵气都感觉不到，好像纯粹是个装饰品，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东西躲过了凌绝壁的神识。 指腹摩挲过玉佩上无名的花纹，不得不说这块玉佩很得他的心意，凌绝壁觉着这块玉佩出现在小东西身上就是一个暗示，小东西注定是要修魔的。 一想到翟云空会知道自己儿子不仅认了死敌做爹爹，还成了心狠手辣的魔修，一心要杀掉自己亲爹，凌绝壁就觉得兴味盎然。 “如此，就叫洛谙吧，不过却要冠上本座的姓。” 凌洛谙…… 本来已经快撑不住的洛谙，在凌绝壁在他身上乱摸的时候再次吓醒了，紧张的听着凌绝壁的动作，后来就听到凌绝壁毫无人权的篡改他的名字。 用了那般久的名字就这么没了，洛谙心里有些不习惯，但是对方是这壳子的爹，洛谙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总得尽到儿子的义务，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如此想着，洛谙突然觉得待着凌绝壁身边也没那么难受了，虽然还没有完全解除警报，但是爹爹对自家孩子总该有几分情分，不见得直接杀了他（这个真有可能）。 怀着虎毒不食子的天真想法，洛谙再次放松心神，准备恢复精力，这时凌绝壁已经把他放回了床上。不等他睡着，一个光团从殿外飘了进来，吸引了洛谙的注意力，这是修真界常见的传音符。 凌绝壁接下传音符，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中传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听完，凌绝壁抬手撤掉了殿门口的结界，不一会儿一名身穿紫衣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看着刚及弱冠，实际年纪多少就不得而知了，同样生的一副好面貌，行走间气质斐然，进来之后径直朝着凌绝壁行礼。 “弟子暮亦拜见宗主。” 暮亦是天魔宗的大弟子，拜在大长老鬼千门下。凌绝壁甩手掌柜当得好，大部分宗门事务都是暮亦在负责，是以暮亦很得凌绝壁信任。 “起来吧。” 暮亦站起身来，不等凌绝壁询问就从乾坤袋中取出一只玉盒，双手递上去。 “这是宗主三年前吩咐师尊炼制的九龙炉，师尊他老人家在闭关，特地吩咐弟子给您送来。” 凌绝壁抬手将玉盒摄入手中，打开盒盖就看到一个袖珍版的炼丹炉躺在盒中，鬼斧神工，灵力四溢，看着就不像凡品，等凌绝壁用神识确认后更是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不愧是炼器宗的弟子。 炼器宗的鬼千是难得一见的炼器天才，可惜脾气古怪，最爱炼制魔器，后来在斗武中误杀了宗主的弟子，被炼器宗追杀，重伤之下被凌绝壁所救，带回了天魔宗。 鬼千不仅炼器能力独树一帜，修炼天赋同样不低，不过数百年就达到了炼虚境界，然后杀回炼器宗，将当日追杀他的同门杀了干净。 大仇得报的鬼千就安心留在天魔宗，成了凌绝壁手下得力的鹰犬，一心为凌绝壁做事，现在已经是天魔宗的大长老。 凌绝壁合上玉盒，收入乾坤袋中。 “不错，替本座谢谢你师尊。” “是” “有了这九龙炉本座会立即闭关，你师弟年纪尚小，本座闭关期间就托你照看吧。” 凌绝壁一心修炼，并没有收弟子，鬼千只有一名弟子，就是暮亦，凌绝壁已经打定注意让洛谙拜入鬼千门下，说是师弟也未尝不可。 “是”在凌绝壁带着洛谙回宗的时候，暮亦就知道了。虽然奇怪宗主何时有了儿子，不过但凡是凌绝壁的吩咐他通常会完成的很好，他还需要凌绝壁的信任。 “宗主放心，弟子一定会照顾好师弟。” “嗯” 吩咐完最后一件事，凌绝壁站起身来朝外走去，耽搁了这么久，他须得立刻闭关。凌绝壁出殿之后即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待到看不身影，暮亦耳边远远凌绝壁传来低沉的声音。 “吾儿名洛谙。” 洛谙……暮亦轻轻的呢喃了一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划过心间，可是等他细想，又觉得没什么了。 这转瞬即逝的感觉并没有让暮亦在意，他站在殿门口遥遥俯瞰着整个天魔宗，嘴角缓缓露出一丝笑意。 第4章 传音符 昏暗的宫殿没有一点声音，头顶的天窗投下一缕暗淡日光，照亮一方灰色的石台，石台上盘坐一位少年，红色的衣摆铺散在玉台上，像极了无人谷盛开的曼陀罗。 少年年纪不大，不过十三四岁，容貌却已经初露端倪，弦月眉，丹凤眼，白玉面，朱砂唇，精致的如同画中人。 如果不是眼中的寒气太浓，该是一个翩翩少年郎，不笑时有七分风雅，展颜之后就只剩下一分，剩余九分皆是美-艳-绝-伦。 这少年正是洛谙，距离凌绝壁闭关已经过去了十几年，这些年来洛谙在暮亦的照顾下长大，不仅拜了鬼千为师，还将修为练到了练气十层，只差一步就可筑基了。 静坐了半个时辰，洛谙吐出一口气，收起手势，面前悬浮的光团立刻落到了手中，变成了一块透明的晶石，比起洛谙刚打坐的时候又小了一些。 这晶石名叫元晶，元晶中蕴含一种天地所生的能量，可以帮助修士提纯灵力，使用元晶比修士自己提纯灵力容易的多，效果也更好。 对于洛谙这般少见的纯灵体，修炼的灵力越精纯越好，是以，这些年来洛谙每修炼一段时间，就会用元晶巩固修为。不出意外，等把这块元晶消耗完，他就可以筑基了。 将晶石收进乾坤袋，洛谙简单整理好衣袍，走下石台，关了聚灵阵，径直走出练功室。 如同预料一般，暮亦正在殿中等他，子夏奉了一杯茶后就退下了。 这些年来，自家爹爹在闭关，自家师父痴迷于炼器，给了他一本练气期的功法也闭关了，洛谙身边除了子夏就只剩下暮亦。 功法出问题了找大师兄，需要修炼材料了找大师兄，什么事都找大师兄，洛谙简直可以说是暮亦拉扯大的，是以两人的关系比之宗门其他师兄弟都要好，洛谙也一直把暮亦视作兄长。 看到洛谙走出来，暮亦立刻站起身朝着洛谙走来。 “此次怎么闭关了这般久？我还以为你出了何事呢。” 洛谙此次闭关了半年，比起他以往的修炼时间确实算长的了，也难怪暮亦会担心。 “抱歉让师兄担心了。” 洛谙看向暮亦，眼中含着一丝歉意。 过了这么多年，暮亦已经长成了俊美的青年，洛谙的身高刚到他的胸口，当洛谙仰着头看他的时候，暮亦似乎能望穿那双清亮的眼眸，直看到眸底去，那里是开满曼陀罗的修罗界。 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暮亦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又见到了那个人。 “师兄？” 洛谙轻声唤了一声，心里有些无奈，暮亦在他面前发神的时间真是越来越长的，他总觉得暮亦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嗯” 被洛谙的声音惊醒，暮亦回过神来，懊恼的摇了摇头，他怎么能产生这种想法呢？明明洛谙的那人半点不相似，何况那人在自己心中是无法替代的。 “师兄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嗯，我来给你送这个。” 暮亦将乾坤袋递给洛谙，洛谙从中抖落出三颗晶石，每颗都有鸡蛋大小，色泽晶莹，是上好的元晶。 “麻烦师兄了，以后可以叫子夏去取，免得师兄再多跑一趟。” “无妨，不过半刻钟的事，而且我……” 我也想看看你…… “什么？” “没事。” 暮亦摸了摸洛谙的头发，微微一笑，把最后半句咽了回去，洛谙终究不是那个人，他就是骗的了自己也改变不了那个人走了的事实。 “今日正好是月初，我要去主殿拜见爹爹，师兄可要一起？” 十多年来，虽然凌绝壁一直闭关不出，洛谙却每个月都会去请安一次，每次都是洛谙独自说话，然后离开，凌绝壁从没有给过回音。 “好” 反正只要是洛谙提出的要求，不管什么暮亦都会答应，两人于是一起去了主殿，因为结界的阻挡，洛谙并不能见到凌绝壁，只能发一张传音符。 洛谙在殿外站了两刻钟，和以往很多次一样，凌绝壁没有给任何回复。 “师兄，我们走吧。” 洛谙转过身对暮亦说到，然后就朝外走去。 “宗主怕是修炼到了关键时机，无暇回复，等宗主出关会见你的。” 暮亦担心洛谙伤心，赶紧安慰到，毕竟洛谙每个月都来，看得出来对宗主很在乎，可宗主却是薄情之人，长此以往洛谙失望难过很正常。 这样的话暮亦说了很多次了，洛谙只是摇摇头，实际凌绝壁什么态度他并不在意，他只做自己该做的，至于便宜爹爹接不接受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 在洛谙和暮亦离开之后，练功室中的凌绝壁突然睁开眼，看着悬浮在面前的光团，眼神有些意味不明，这东西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发的。 传音符每次的内容总是大同小异，少年先是问了自己好，说了两句关心的话，然后就是介绍自己的近况，而这些近况也不过是修炼—升级——修炼……无趣到了极点。 凌绝壁有时会惊讶于自己日益增长的耐心，这么废话的传音他不仅点开听了，还有耐心把他听完。可是他并不是一个耐心会无限延长的人，这么多年来连续不间断的传音，他也觉得厌烦了。 随手将光团拍落，打算不再理会了，凌绝壁闭上眼睛，继续修炼未成功的功法。 可是这次他却无法立刻入定，心里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有什么事情没做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干扰他的心绪。 …… 一刻钟后，凌绝壁不悦的睁开眼，先是扔了一个阵盘在结界边，这样连传音符都飞不进了，然后才把传音符招到身边，点开光团，少年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凌绝壁却听到了一丝不同。 少年已经到了变声期，原本轻柔的嗓音多了一分沙哑，听在耳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凌绝壁心里动了动，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听完传音，凌绝壁抬手想如往常一般捏碎传音符，却在动手之际顿住了，想了想还是扔进了乾坤袋。 做完这一切，凌绝壁再次闭上眼修炼，练功室中又恢复了寂静。 第5章 叶兮月 离开主殿之后，洛谙踏上飞剑径直朝着安阁的方向而去，暮亦知晓他是忙着回去修炼。这些年除了每月一次到主殿报道，洛谙就没踏出过安阁，他的天赋固然好，但是自身的努力也不比任何人少。 飞剑飞行到半途，迎面看见一道遁光，这遁光瞬息万里，转眼就到了洛谙和暮亦面前，遁光消散现出一名身穿黑色纱裙的女子，这女子身段妖娆，容貌艳丽近妖，尤其是眉心那点红痣，像是血珠一般。 洛谙还注意到女子没有穿鞋，赤着一双玉足，右手手腕和左脚踝各用红线穿着一只银铃，停下来的时候银铃晃动了一下，却没听见响声，不知是何缘由。 暮亦似乎对女子很是熟悉，立刻就走上前来行了一个弟子礼。 “弟子暮亦见过叶前辈，恭迎叶前辈归宗。” 叶前辈……洛谙觉得这个称呼有些熟悉，思索了片刻，突然想起当初曾经听小语提起过，小语说爹爹把他带回来的时候恰逢那位叶前辈不在宗内，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叶前辈的孩子。 听暮亦的意思这女子也是刚刚归宗，且修为不低，难不成那叶前辈就是面前这位？ 洛谙猜得没错，面前这名女子正是小语口中的叶前辈叶兮月，不过却和洛谙身世没有半点关系。 叶兮月的目光在暮亦身上只是顿了一下就落在了暮亦身后的洛谙身上，眼神露出几分意味不明，见状，暮亦赶紧说到： “叶前辈，这是弟子的师弟洛谙。” 师兄为什么叫他洛谙，而不是凌洛谙？冠了一个姓之后，洛谙就成了他的名，只有熟悉的人才会这么叫吧，叶兮月明显不在这个行列。 疑惑在洛谙心里一闪而过，面上却是半点没露，在暮亦话落之后，洛谙就上前一步同暮亦一样行了礼，态度好的挑不出错处，面前的叶兮月却没有半点反应。 洛谙能感觉到叶兮月落在他脸上的目光——越来越有转冷的迹象，几息之后，就听见叶兮月冷哼了一声。 “好一副狐狸精的样子，竟然勾的宗主连儿子都生了。” “……” 所以这是在骂他呢还是骂他娘亲呢？洛谙有些不悦，不过通过这件事他也明白了，面前这位绝不是他的娘亲，而是和小语一样对自家爹爹存有爱慕之心的……情敌，难怪暮亦刻意在她面前模糊了自己的姓氏。 小语就罢了，这位叶前辈和爹爹明显是交情不浅的样子，所以爹爹到底在外面惹了多少风流债！ 瞧见了洛谙脸上的不悦，叶兮月眼中闪过一道杀意，不过一个练气期的小修士，杀他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竟然敢对她不敬，抬手就想给洛谙一点教训。 看见这一幕，暮亦心里一跳，再次向前一步，朝着叶兮月拱了拱手，身体不经意将洛谙挡在了身后。 “叶前辈，师尊闭关前曾吩咐了弟子，一旦叶前辈回来就请叶前辈前去洞府，有要事相商。” “我知道了。” 叶兮月放下手淡淡的应了一声，没说要走，也没说让洛谙走，暮亦估摸不准她到底什么意思，只能继续说到： “正好宗主也快出关了，想必会很高兴叶前辈回来。” 闻言，叶兮月终于将目光从洛谙身上移开，似笑非笑的看着暮亦，暮亦坦然的让她看着，片刻之后，叶兮月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看方向正好是去主殿的路。 其实暮亦那话看似在提醒叶兮月，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洛谙现在就算修为再低，他背后站着的人是凌绝壁，就算是叶兮月也动不得他。 等叶兮月走了，暮亦才微不可察的松了一口气，他可是知道这位叶前辈对宗主有多一往情深，如今宗主和别人在一起，还生了孩子，叶兮月能高兴才怪。 叶兮月是宗内修为仅次于宗主和师尊的人，要是她执意对师弟出手，自己怕是拦不住，好在她还没有撕破脸的打算。 危机解除，暮亦看向身边的洛谙，脸上含着几分担心。 “师弟你没事吧？” 洛谙摇了摇头，虽说叶兮月态度恶劣，但他没什么实质损失。 “师兄，我们先回去吧。” “好” 回到安阁之后，洛谙没有如以前一般直接进练功室，而是坐在了客厅和暮亦说话。 “师兄，你可知道叶前辈和爹爹是何种关系？” “叶前辈和宗主是同门，两人正好是师兄妹。” 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不过怎么还是被他娘撬了墙角呢？ “先前叶前辈为什么会离开宗门？” “听师尊说叶前辈是为了寻找一味灵药，特地去了蛮荒之地。” “那叶前辈此次回宗是否会离开？” “暂时应该不会，叶前辈找那药材是为了炼丹，怎么也会等丹药练成。” “原来如此……” 洛谙已经知道了叶兮月对自己存有杀心，在实力增长起来之前他都不想撞见叶兮月，如今听说叶兮月在宗内，不仅有些担忧。 听洛谙问了这么多，暮亦也觉察出来洛谙在担心什么了，手掌摸了摸洛谙的头发，无奈的开了口。 “你不用担心叶前辈会对你出手，师尊和宗主会护着你的，她还没那么大胆子，况且……”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暮亦的声音小了下去，洛谙没听见，他只瞧见了暮亦阴沉下去的脸色和眼中划过的一道紫光，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暮亦的眼睛不是黑色，而是深紫色。 “嗯，多谢师兄，我知道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洛谙站起身来将暮亦送到门口，然后转身进了练功室。 一个月后…… 洛谙结束闭关去了主殿，然后如以前一般发了一封传音符，可是这次却出了一点状况，传音符竟然被挡在了结界外，洛谙又试了两次，依旧如此。 看来不是他的法术出了问题，而是爹爹不想要他的传音符。 想起一个月前叶兮月应该来见过爹爹，再看着面前泛着光晕的结界，洛谙默默站了半刻钟，然后捏碎手里准备好的传音符，转身回了安阁，闭关了。 既然便宜爹爹不愿见他，那便算了吧。 只是……不知是爹爹自己的意思，还是叶前辈的意思…… …… 在洛谙离开后不久，凌绝壁习惯的睁开了眼，他朝着空无一物的练功室看了一眼，心里有些诧异，竟然没看到少年的传音符，真是难得，难道少年想通了？ 随即凌绝壁突然想起他上次布下的结界，有了这结界少年的传音符根本传不进来，难怪没有了…… 想明白原因，凌绝壁就闭上了眼，这次却很难再回到修炼状态，他已经习惯了在固定的时间收到少年的传音符，虽然听起来很无聊，却是他一点点见证少年长大的方式。 在这间幽闭死寂的练功室，他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少年的声音是唯一的声音，有点冷，但是很轻柔，像是冰层下缓缓流动的湖水，听起来很舒服，现在突然没有了，凌绝壁心里有种空空的感觉。 僵坐了片刻，凌绝壁终是撤掉了结界，就算他再耐心一次吧。 可是，这一次凌绝壁等了许久也没见到传音符进来，或许少年已经离开了，凌绝壁只好按捺住微妙的心情继续修炼。 又一个月时间过去，这一天，凌绝壁苏醒的比之前都早，他知道少年的时间很规律，距离少年来还有一个时辰，凌绝壁索性不修炼了，就坐在练功室里闭目调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凌绝壁等的东西却一直没出现，他甚至没感应到少年来过主殿，这时候如果有人在练功室，就会看见老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凌绝壁霸道（蛮不讲理）惯了，那怕洛谙开始只是出于占了别人身体的愧疚看拜见他，现在他心里认定了洛谙该来见他，就一定要见到洛谙。 还有那传音符，既然是他的东西，少年为何不送来？ “……” 不过凌绝壁毕竟无情到冷酷的人，就算有那么一瞬间情绪外露，很快也调整了过来，再次沉浸在修炼中，可是经过这件事后，凌绝壁很难不去注意到洛谙了。 …… 此时的洛谙还不知道自家爹爹理直气壮的抱着何等无理到无耻的想法，他不去见凌绝壁一是认为凌绝壁不愿见他，那结界就是最好的证明。 二便是因为他对实力的追求，叶兮月的出现让洛谙第一次认识到实力有多重要，他天赋再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都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上次有暮亦在身边，那么下次呢？所以他必须更加努力才行，修真界从来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第6章 出关 距离洛谙闭关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练功室里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洛谙双目轻合的盘坐在石台上，天窗上的日光打在他身上，像是雕塑一般。 这一天，洛谙如同往常一般吸收完元晶之后就开始运行体内的灵力，某一时刻，突然从室外飘进来一个光团，光团中心包裹着一个玉牌，这东西洛谙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经常使用的传音符。 洛谙的神识随意扫过传音符，心里划过一丝疑惑，只因这传音符竟然是暮亦发的，以往暮亦从来不会在他修炼的时候找他，就算是找他也会亲自到安阁来，用传音符倒是第一次。 师兄找他到底何事？ 洛谙只好收了手势，睁开眼，将传音符召到手中…… 片刻之后，洛谙站起身来，关了聚灵阵，径直出了安阁，朝着主殿去了。 主殿外的结界已经撤掉了，漆黑的殿门朝着两边打开，百米外就能看得轻轻楚楚，可是要殿内的情况却是怎么也看不清。 殿门左右各守着一名身穿甲衣的傀儡，洛谙曾在玉简上见过这种高阶傀儡，修为在元婴左右，元婴期的修为是什么概念呢？大概就是洛谙这种级别可以一手指戳死一大片，现在却只是用来守大门。 洛谙在殿门数十米外落下飞剑，不急不缓朝着殿门走去，对于这长华宫的主殿，洛谙曾经无数次的走到门口，却是第一次有机会进去。 目不斜视的行到殿中，洛谙撩开衣摆，双膝下跪，两手交叠前伸，额头贴在地毯上。 “孩儿拜见爹爹。” 修士的五感都是很敏锐的，话音刚落，洛谙就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刺的人后背发麻，洛谙心里越发谨慎了起来。 片刻之后，淡淡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带着成年男子特有的磁性和主人的漫不经心。 “起来吧。” 闻言，洛谙立即从地上站了起来，垂眉低首的站到原地，举手投足之间挑不出丝毫错处。 凌绝壁瞧见他这个模样，目光缓和了些，随即看向身旁的叶兮月，叶兮月于是继续说道。 “那冰魄花被冰凤一族守着，我未能拿到，倒是得了一节长青藤，能用于炼制淬神丹。” “好，冰魄花的事等堕魔谷开启后我会亲自去蛮荒之地走一趟，这段时间你就好生在宗门养伤吧，这还灵丹你拿去，尽快恢复修为。” 凌绝壁将一只盒子递给叶兮月，叶兮月笑着接了过去收进了乾坤袋，本就艳丽的容貌因着她这一笑更是艳丽不可方物。 洛谙见过不少美人，却没见过一个有叶兮月这么惑人，像是…像是妖精。 据说很多女修都修炼有魅术，不知叶兮月是不是也是如此。 “多谢宗主。” “嗯”凌绝壁端起茶抿了一口，眼皮都没抬一下。 “那兮月先告辞了。” 叶兮月站起身来朝外走去，看到洛谙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冰冷。在与洛谙侧身而过的瞬间，洛谙看到她嘴唇动了一下，心里随之也震动了一下。 “想见你娘亲吗？” 说完这句话，叶兮月就走了，暮亦知道凌绝壁要和洛谙说话也退了出去。洛谙看到凌绝壁看了过来，只好把满腔的疑问压下。 “你来做什么？”这句话是凌绝壁再询问自己来主殿的目的。 在知道凌绝壁出关的时候暮亦就传了信给洛谙，经过之前的受挫，洛谙现在也不想着刷好感度了，他只想自家喜怒无常的爹爹不讨厌自己就行，所以洛谙给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回答。 “听闻爹爹出关，孩儿特来恭贺。” 洛谙的声音还是凌绝壁上次听到的那样，轻柔中带着一分沙哑，就连恭敬的态度也是一模一样，面前人和殿外的少年在这一刻重合。凌绝壁站起身来，走到洛谙面前，手掌抚上洛谙的脸颊。 凌绝壁很少这样直接的碰触人，那些被他手指挨过的都死了，滑腻的触感伴随着肌肤的温热从指腹传来，让凌绝壁心中生起一丝奇异的感觉，活人和死人果然是不同的。 在洛谙的脸颊流连了一阵，凌绝壁的手指突然毫无预警的收紧，捏的洛谙下颚生疼，洛谙被迫顺着凌绝壁手指的劲力抬起头来，看向上方俯视自己的男人，自己的爹爹。 “长大了啊……” 比先前更低沉的声音从男人口中传出，不是那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感，而是带着莫名的兴味，让洛谙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会像幼时一样哭了？” 说这话的时候，凌绝壁的手指再次收紧，他还记得那次见到洛谙湿漉漉的眼睛，真是……非常有趣。 凌绝壁手指传来的劲力越来越大，洛谙真担心他会把自己的下颚骨捏碎。 “爹……爹爹……疼……”洛谙的声音有些颤抖，实在是凌绝壁手劲大的他张嘴都张不开了，生理泪水从眼角浸出，沾湿了睫毛，合着那苍白的脸颊，有种特别的韵味。 面前的少年容貌很好，精致的五官像是画笔绘制，尤其是那双眼睛，透彻的没有丝毫杂念，哭泣的时候让人心神都被吸了进去，魔修或多或少都乐于毁掉这类干净的东西，就像魔鬼最喜欢诱惑纯洁的灵魂堕落一样。 凌绝壁现在还不懂什么为心疼，只是觉得独特。 欣赏了一会儿，凌绝壁放开了手指，从衣襟里取出手巾为洛谙擦掉眼角的泪水，像洛谙第一次见他时候一样，动作温柔细致的半点不见方才冷酷的样子。 洛谙僵着身体任由凌绝壁为自己擦拭，心里却开始怀疑起这个世界的亲情来，亦或是他比较倒霉，遇到了变态？不管如何，在不惹怒凌绝壁的情况下，洛谙坚决不往凌绝壁眼前凑了。 洛谙于是退后一步，朝着凌绝壁行了一礼。 “爹爹若是无事，孩儿先告退了。” 凌绝壁垂下手，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洛谙神色如常的退了出去，看不出丝毫不满，凌绝壁走回上首坐下，目光落到沾了洛谙泪水的手巾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虽然心性不错，但是洛谙身上的气质和魔修格格不入，这可不是他期待的样子啊…… 他要养的是一头嗜血的孤狼，可不是一只只会哭泣的小奶猫。 ※※※ 洛谙刚走出殿门，暮亦立刻就迎了上来，一眼看到了洛谙下颚上的青紫，脸色大变。 “师弟你怎么了？” 洛谙摇了摇头，取出飞剑，朝着安阁飞去，暮亦见状，看了一眼身后的殿门，赶紧跟着洛谙走了。 一回到安阁，暮亦就忍不住拉住洛谙。 “你惹宗主生气了？”修士对于这些小伤的修复能力很强，可是洛谙的却依旧留着，联系刚才洛谙和凌绝壁独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洛谙再次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暮亦有些焦急，惹怒凌绝壁可不是小事，不过要是洛谙真的惹怒了凌绝壁也不会活着出来了吧……暮亦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寻常。 “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要闭关了。” 洛谙说着就要朝练功室走去，却被暮亦一把抓住了手腕，洛谙疑惑的看向暮亦。 两人对视着，片刻之后，暮亦叹了一声气，败下阵来，拉着洛谙到软榻上坐下，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支玉瓶，刮了些药出来抹在洛谙的伤口上，眼中是浓浓的疼惜。 “疼吗？” 洛谙摇了摇头，比起被人掐死来，这点疼不算什么，而且更让他在意的是暮亦的眼神——一种陌生的感情充斥其中。 “别怕，敷了这药很快就不疼了。” 暮亦的声音很轻，像是害怕吓到他一样。 也许是现在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太紧张的缘故，也许是因为暮亦的眼睛带着某种魔力，洛谙没有来的感觉到一丝困意，他闭上了眼睛，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暮亦在耳边的呢喃。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没有人，只要等我……” 看见洛谙真的睡过去了，暮亦将洛谙抱起来放在内室床上，暮亦的药确实很好，这会洛谙的脸颊已经恢复如初了。 暮亦坐在床边看着洛谙沉睡的脸，洛谙的模样仿佛和记忆中那人重合到了一起，暮亦的眼神渐渐变得痴迷，像是受到蛊惑一般俯下身体。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洛谙的眉心。 第7章 隔阂 暮色入薄窗，在空旷殿中投下淡淡光影。 洛谙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落到自己雪白的里衣上，眉头微不可擦的皱了起来。他何时这么没了警戒心，不仅在他人面前睡了过去，连衣袍叫人除了去也不知道。 随手将床头叠放整齐的外衣披在肩上，洛谙趿上鞋朝殿门走去，修长的手指搭在扶手上，轻轻一用力，那厚重的殿门被洛谙拉了开，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已被尘封多年。 殿外是夕阳笼罩下的天魔宗，抬眼望去，层层叠叠的殿宇一半沐浴在霞光中，一半沉寂在阴影里。 洛谙站在殿门外的台阶上，山风吹动他的衣袍，艳丽的红衣被霞光照的耀耀生辉，可是他身后的宫殿，却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即将吞噬掉世间最后一点光芒。 “主人，暮前辈说有宗门事务要处理需离宗几日，让主人不要挂念。” 说话的是子夏，洛谙身边唯一的婢女，这些年来安阁的一些琐事都是她在负责，洛谙对她称不上信任，但也并不讨厌。 至于暮亦要子夏传的话……暮亦身为天魔宗的大弟子，宗门事务多数是他在管理，偶尔离宗很正常，洛谙并没有太在意。 “我知道了，下去吧。” 子夏离开后，洛谙将目光转回远处，心里开始回忆昏睡之前的事。 “想见你娘亲吗？”这是叶兮月临走前对他说的话，用的是传音的方式。 对于这句话洛谙一直很在意，叶兮月说的娘亲自然是这具壳子的娘亲——一个洛谙从醒来之后就没见过、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很重要的人。 洛谙曾经询问过师尊和师兄，可是两人都不知道，而一定知道真相的凌绝壁又闭关了。洛谙于是决定等爹爹出关之后询问爹爹，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洛谙对凌绝壁存了敬而远之的心思，娘亲的事暂时没有机会问了。 现在叶兮月却告诉他她知道娘亲的身份甚至是下落，洛谙说不好奇是假的，可是叶兮月对自己的敌意洛谙也知道，对方会这么好心让他见到娘亲？ 现在在这宗内叶兮月忌惮爹爹和师尊还不敢做什么，要是去了其他地方，她一个高阶修士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自己是轻而易举的事，自己连送信的机会都不会有。 而且连师兄都不知道的事，叶兮月刚刚归宗又怎会知道，就算爹爹再喜爱这位红颜知己，也不会把娘亲的事全告知她吧。 洛谙斟酌了片刻，还是决定不理会叶兮月，大不了等他修为高了自己去找娘亲。有时候只要不作死，就不会死，明知有危险，还要去试试，就是找死。 想明白之后，洛谙就将这件事放在一边了。时辰不早了，洛谙最后看了一眼天边的火烧云就转身回殿，准备继续之前被凌绝壁出关打断的修炼。 可是洛谙实在太小看这位便宜爹爹的杀伤力了，本以为有的事过去了就完了，却不知道麻烦只是刚刚开始，现在洛谙就有一种麻烦缠身的感觉。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了，安阁内被墙上镶着的月石照的一片明亮，这东西比led灯的效果还要好，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正常情况下这时候洛谙应该在练功室闭关，现在他却坐在了客厅里。 客厅里有四个人，洛谙坐在首位上，子夏奉了茶之后站在了洛谙身后，站在洛谙面前的是两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左边的叫左梦，右边的叫左雪，是一对双胞胎姐妹。 傍晚时候，正在闭关的洛谙突然收到了一份传音信，原本的闭关计划被迫搁浅，接着他就见到了这对姐妹花，也是凌绝壁口中的……炉鼎。 采补在魔修之间是种很常见的修炼方式，借助双修功法在欢好的时候吸取炉鼎的灵力，这种方式可比自己慢慢修炼快多了，是以很多魔修都豢养有自己的炉鼎，甚至有的仙修私下也会通过地下交易购买炉鼎。 炉鼎对于很多修仙者来说只是工具，提升修为的工具，或者是可以随意交易的货物，性质和药材灵石无异，没有丝毫尊严可言。 哪怕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修士有朝一日变成他人的炉鼎，她的修仙之路和性命也断的差不多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炉鼎都是被迫的，有的资质实在太差，或者凭自己力量不能修炼到的人，会选择立下一定的条件，把自己卖给高阶修士，通过讨得对方的欢心获得资源来修炼，再不济可以活命。 不过这样的炉鼎因为修炼资质太差，自身修为也不高的原因很难被高阶修士看上，最后多半是流拍。资质和修为都很好的炉鼎十分少见，往往能拍出高价，金丹以上更是天价。 因为洛谙是练气期的，他面前这两名炉鼎也都是练气期的，一个练气期九级，一个练气期八级，修为不算太高，再高就不是他采补别人，而是别人采补他了。 两人资质只能算中等，不过容貌确实极好，算是洛谙见过的女子中除了叶兮月外最好看的，比当初让他惊艳的小语还要精致几分，加上是双胞胎，怕是筑基以下可以拍出的最高价了。 洛谙如今已经快十五岁了，这在现代还算未成年，身份证都没有，在古代却早就可以谈婚论嫁了，有的甚至娃都有了，修士不容易有后代，安排人侍寝却是可以的。 一方面为了洛谙的性-福着想，另一方面为了帮洛谙提升修为，凌绝壁决定给洛谙安排炉鼎。 一般来说，很多人都习惯于把第一次给身边熟悉的人，比如一直侍候洛谙的侍女子夏，可是凌绝壁瞧着子夏容貌太普通，不得他心，所以才另寻了两人给洛谙送来。 原来老祖还是隐性颜控…… 洛谙现在可没心思想自家爹爹是何等的‘贴心’，在他不足十五岁就给他安排女人，还两个！他现在只知道这两个女人很麻烦。 洛谙的本意自然是不会和两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发生亲密关系的，但是这两人却又是爹爹送来的…… 片刻之后，洛谙放下茶杯，看向面前始终保持平静的两名女子。 “子夏，给她们二人安排一个住处，无事不要来打扰我了。” “是。” 两名女子于是跟着子夏退下，洛谙虽然没抬头却看到左梦在门口顿了一下，似乎有话要对他说，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只是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洛谙原本以为是两人担心自己不得宠又被卖出去，却不知道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 第二日 虽然发生了一些小插曲，洛谙的修为还是缓慢的上升着，他没有再一昧的闭关，而是开始准备在这几日研究一些筑基方面的事情，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离筑基不远了。 纯灵体是没有瓶颈的，不需要洛谙去冲击练气期和筑基期之间的壁障，筑基的时候洛谙只需要扛过雷劫就行了，而现在洛谙就在看一本关于雷劫的书。 突然一道黑色的遁光从远处出现，眨眼之间就落在了安阁之外，安阁的结界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洛谙面色微变，放下手中的书就朝殿外走去，正好看到凌绝壁走进来。 爹爹怎么会突然来见他？疑惑混杂着一点不安在洛谙心中闪过，面上他却是躬身对着凌绝壁一拜。 “孩儿见过爹爹。” “嗯” 凌绝壁绕过洛谙径直走进客厅，坐在了洛谙先前坐的椅子上，旁边的桌子上正好搁着洛谙方才翻阅的书。凌绝壁拿起书，扫了一眼又放了下去。 “这书对你无用，拿这玉简去看。” 一卷玉简从凌绝壁手中抛出来，洛谙接过去，往头上一贴，玉简中的内容就自动的涌入脑海，原来纯灵体要经历的雷劫竟然和普通修士不同！ 洛谙倒是第一次听说。 纯灵体那么少见，又消失了数万年，现在对纯灵体有了解的人少之又少，却不想凌绝壁手里有这么详细的资料。 不过现在不是看这个的时候，洛谙只是简单看了一些信息就将玉简收进了乾坤袋，恭敬的看向上方的凌绝壁。 “不知爹爹还有何吩咐？”洛谙可不相信凌绝壁是特地来送玉简的，这玉简随便叫人送来都行，根本不需要凌绝壁亲自跑一趟。 “昨天送来的人可喜欢？” 听到凌绝壁这么问，洛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凌绝壁是问的那对姐妹花，可是听凌绝壁的语气就像随手送了个小玩意，而不是送了两个人，难怪洛谙反应不过来了。 “喜……喜欢，多谢爹爹。” 凌绝壁的目光在洛谙身上顿了一下，冷声说道。 “去把她们叫过来。” 子夏立刻退了下去，不一会儿就带着左雪和左梦走进客厅，左梦原本平静的脸色在看到上首的凌绝壁是突然大变，拉着左雪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再说。 凌绝壁没有朝慌乱的两人看一眼，这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反而是一直在他面前保持平静又不失礼的洛谙显得异类。 凌绝壁的神识扫过左梦两人，眼睛微眯了起来。 “你没碰她们？” “是的爹爹，我不想——” 洛谙话还没说完，下一刻，一道威压从凌绝壁身上爆发出来，两姐妹只是坚持了瞬间就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洛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听到声响转过头去，两姐妹已经死了，子夏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有对凌绝壁的畏惧，有对自己性命的担忧，独独没有对两人死亡的疑惑。 甚至是两姐妹自己，似乎对这一结果早已预料，洛谙看到左梦的脸上除了人类对死亡自然的恐惧就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理所应当的夺取别人的性命？ 洛谙转过头看着高高再上的凌绝壁，第一次对这个客观上的爹爹产生了不满，他看到了深藏在凌绝壁本性中的残忍，这种残忍是他所不能认同的。 “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洛谙眼里第一次有了恭敬之外的东西。 “嗯？” “爹爹为什么要杀她们？她们并没有做错什么。” 凌绝壁的脸色依旧平静，并没有因为杀两个人而变色。 “没用的人只会被舍弃，就像没价值的东西一样，你既然不喜欢她们侍候，本座会重新给你选。” 这让洛谙想起了初见凌绝壁的时候，一段他以为已经遗忘的记忆——当时凌绝壁也是溪这般毫不留情的杀掉了小语，仅仅是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原因。 洛谙突然觉得这一切很荒谬，听到凌绝壁还要给自己挑人，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不用了，我不需要炉鼎。” 洛谙话音刚落，突然感觉胸口像是被石头撞击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身体就摔了出去，落到地上，咳出一一缕血丝。 真是可笑，前一刻他还在可怜别人，如今就受到了和她们同样的待遇，他应该感到庆幸凌绝壁还手下留情了，否则他现在已经变成了尸体。 “你敢违背本座的命令？” 凌绝壁从上首站起身来，低沉的仿佛恶魔的声音传出，配合着凌绝壁走近的脚步，洛谙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凌绝壁的怒火和杀意。 凌绝壁当魔修以来可谓是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八字箴言发扬到了极致，容不得旁人有一点忤逆。 这一点从当初洛谙推开凌绝壁喂饭的勺子就差点被凌绝壁杀了可以看出，当时洛谙还只是一个小婴儿啊。 凌绝壁这已经不叫变态了，叫丧心病狂！ 左梦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在洛谙不要她们侍候的时候才那么恐慌，但他同样不敢求洛谙，因为洛谙……是凌绝壁的儿子。 虽然不了解洛谙，但她知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惜，她却不知道洛谙并非凌绝壁亲子。 洛谙的性格和凌绝壁可谓是相去甚远。 平复了体内翻涌的血气，洛谙手掌撑在地上站起身来，这时候凌绝壁已经顿住脚站在洛谙面前，两人相对无言。 就在洛谙以为凌绝壁会甩袖离去或者干脆一怒之下杀掉他时，他看到凌绝壁捏着一张手巾——动作轻柔的将他嘴角的血迹拭去。 ——就像之前对待他哭了的时候一样。 血珠在洁白的手巾上晕染开，有种奇异的美感。 洛谙抬头看凌绝壁，对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这让洛谙更加深刻的体会了一个词语——喜怒无常。 做完这一切，凌绝壁牵着洛谙的手走回上首坐下，洛谙想要抽出手掌，却在发现凌绝壁不容拒绝的姿态后放弃了。 那些试图反抗凌绝壁的人都死了……他要做的只能是顺从，接下来凌绝壁说的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没想到洛谙这么快平静下来，凌绝壁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洛谙的心性比他想的坚韧很多，不过只是这样还不够。 凌绝壁牵着洛谙坐下，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难得的温柔，让人忍不住，去靠近，去相信。 “只要你听爹爹的话，爹爹不会委屈你。” “……” 洛谙垂着头不说话，他不是不会杀人，只是不会像凌绝壁一样滥杀无辜，他发现自己和凌绝壁最大的问题就是三观不和，这个很难调解。 发觉洛谙默不作声，凌绝壁单手捧起洛谙的脸颊，仔细去分辨洛谙的神色，很快他就失望了，除了方才那一丝愤怒，现在的洛谙又变得面无表情了。 “你要记住，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样子，不需要多余的仁慈，不伸张虚伪的正义。” 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样子…… 听到凌绝壁这句话，洛谙有一瞬间的恍惚，天魔宗是修魔顶级宗门，这里都是魔修，所有人都觉得凌绝壁杀人很正常。 自己，才是不正常那一个？ 洛谙那片刻的迷茫没有逃过凌绝壁的眼睛，他心中划过一丝笑意，说出的话越来越诱人，不动声色的将人引入深渊。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娘亲的下落吗？” 闻言，洛谙终于给了凌绝壁一个正眼，爹爹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起娘亲？虽然有些不安，洛谙还是毫不犹豫的问出了口。 “在哪里？” “死了……” “什么？” 洛谙猛然转过头，惊慌的望着凌绝壁，许久之后才幽幽的开了口。 “是谁？” 凌绝壁的目光落到殿外，缓缓吐出三个字。 “翟云空。” 第8章 龙凤诀 不知是身体的影响还是那捉摸不定的缘分，洛谙对于那素未谋面的娘亲有种特别的亲近感，冥冥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自己必须找到她。 可是现在，洛谙却从自家爹爹的嘴里听到了娘亲的死讯。 她死了…… 那一瞬间，洛谙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胸腔的压迫感，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陌生的情感涌入脑中，像是大团棉花被硬塞进狭小的木盒子——大脑一片空白。 从未遇到过这种状况的洛谙，陷入了长久的失神中，那句“是谁？”的询问，更像是无意识的发声。 像是没发现洛谙的异常，凌绝壁掌心白光一闪，取出一枚黄色玉简放在洛谙手中。 “你先前的功法只能修炼到练气期，这《龙凤诀》是本座特地为你选的筑基之后的功法，比起本座修炼的借助《分魂录》也不遑多让，你的纯灵体又是绝佳的修炼体质，好生修炼，今后成就不可估量。” 闻言，洛谙手指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手中的玉简，玉石表面微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让他不受控制的心绪又乱了几分。 “你既然是本座亲自选的继承人，今后要继承这偌大的天魔宗，修为绝对不可以输于他人，本座的意思你懂吗？” 洛谙垂下头，神色恭敬。 “孩儿明白。” “那便好。” 凌绝壁站起身来，手指抚过衣袖上的暗纹。 “《龙凤诀》乃是双修功法，阴阳调和，才会事半功倍，你若喜欢那婢女，收了也无妨，随后本座再与你送两人来。” “……” “不要再违背本座的命令，也不要让本座失望。” 被凌绝壁漆黑的双眼注视着，洛谙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只化作轻轻的一个字。 “是……” ……… 凌绝壁是何时离去的洛谙已经不记得了，他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神色平静的可怕。 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问题，洛谙想要寻求答案，却不知从何探求起。 大殿的门再一次打开了，一道紫色遁光直接出现在洛谙面前，打断了洛谙的思绪。 洛谙抬眼看去，面带笑意的青年就那么撞入眼中，如果说凌绝壁给洛谙的感觉是王座上颤动的魔剑，暮亦就是一圈清湖上吹开的涟漪——温柔的不行。 明明衣衫整洁的不成样子，却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先前子夏说暮亦离宗处理事务了，想必是急着赶回来的。 “小谙” 暮亦收起飞剑走到洛谙面前，面色带着几分担忧。 “我听说宗主——” “师兄，我没事。” 洛谙摇了摇头，不想再提凌绝壁的事。 暮亦愣了一下，随后伸手摸了摸洛谙的头发。 “那便好。” 洛谙对于暮亦老是把他当小孩子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了，也就随着暮亦去了。 “师兄回来可是事务都处理完了？” “某种意义上，是的。” “某种意义？” “你知道宗门的事务总是处理不完的，除非天魔宗灭了，否则你师兄只能一直兢兢业业，奔波劳累了。” “……” 暮亦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的洛谙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都轻松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暮亦运气不好，话刚落，就看到一个光团从殿外飞了进来，暮亦揉碎光团，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元晶矿脉出事了。” 元晶，用来提纯灵力，只能由天地孕育而生的灵石。 无论是元晶本身的稀有，还是洛谙的纯灵体修炼需要借助元晶，暮亦都十分重视这处元晶矿脉，可是现在他却收到消息——有魔灵在破坏矿脉。 “小谙，我得立刻赶去息云城，魔灵晚一刻除去，矿脉的损失就大一分。” 以往每过一段时间暮亦就会送几块上好的元晶给洛谙修炼，没有人比洛谙更清楚元晶的重要性。 “师兄，可否带我一起？我还差一点就突破，就当是历练了。” “这……” 暮亦想着以自己的修为护住洛谙不成问题，那息云城又是天魔宗的地盘，想必不会有不长眼的撞上来，遂点了点头同意了。 两人于是一同走出大殿，暮亦将飞剑扔到空中，带着洛谙朝息云城赶去。 …… 息云城恰好位于元晶矿脉的边缘，是到达矿脉的必经之地，城中有凡人也有修士，是一个混居小城。 这样的格局在修真界并不少见，有凡人的存在就说明此处的灵气不足，否则修士们也不会把地盘让给不懂修炼的普通人。 至于那些留在此处的修士们，大多是些没什么资质的低阶修士，没有门派愿意收留他们，自己又没有能力夺取矿脉，只能找个灵气稀薄的地方慢慢修炼。 息云城当真是个小城，这一点从城门口的景象就能看出来: 灰扑扑的城墙，字迹模糊的告示，无精打采的士兵，了了几个行人……实在和繁华扯不上关系。 洛谙从飞剑上走下来，无论是那不俗的容貌和气度，还是那一身看着就华贵的红衣都与这背景格格不入，几乎是在他出现的瞬间，就有数十道目光落到他身上。 起初还有修士看出洛谙练气期的修为，想要恃强凌弱，大发横财的，在看到洛谙衣袖上绣着的天魔宗图纹和洛谙身边的暮亦后，都受惊一般的退走了。 天魔宗作为魔道第一宗门，这些年来可谓是积威深重，加上绝壁老祖的名声，没人会嫌命长去打天魔宗弟子的主意，何况那个穿紫色衣服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周围人的心思并不在暮亦的考虑范围，暗中警告了几个盯着洛谙不放的人后，就恢复笑意给洛谙解释起来。 “赶了半个月路想必你也累了，就先在城中休息一日，正好我也要去见一些人。” 知道暮亦是要去了解矿脉的情况，洛谙点头同意了，并没有多问。 随后不久，就有一名天魔宗的弟子赶到城门口，对着二人行礼。 暮亦将一枚穿线的珠子套在洛谙手腕上，习惯性的摸了摸洛谙的头发，温柔说到: “小谙，他会带你去落脚处休息，师兄随后就来找你。” “好” 随后暮亦就化作遁光消失在了城外，洛谙则是跟着那名弟子进了息云城。 第9章 “萧美人” 所谓的萧条也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息云城中的人并不少，只是大多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 主干道上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好一幅喧嚣的市井景象，这让常年闭关的洛谙感觉到了久违的人气。 “前辈，请随我来。” 进了城门之后，那弟子就指了一个方向，欲按照暮亦的吩咐引洛谙去落脚处休息。 可是这是洛谙第一次离开天魔宗，说对外面的世界不好奇那是假的，难得有机会总要多看看，所以他只是淡淡的看了那弟子一眼并未移步。 “不急，我想先在这城中看看。” “是，不知前辈想去什么地方？有什么需要弟子效劳的地方？” 洛谙摇了摇头，他只想随便逛逛，他要的东西都有人送到手上，根本不需要自己买。 “无妨，我只是随意走动，你先回去吧。” “遵命” 随后那弟子从衣袖中取出一枚两指宽的玉牌来，双手递给洛谙。 “前辈，这玉牌中记载的地址就是宗门驻守处，此后若是有何吩咐只要将灵力注入玉牌，城中的弟子就会立即赶赴听候前辈差遣。” 洛谙接过玉牌，朝着弟子点了点头。 等那弟子离去，洛谙顺着主干道慢慢走去，目光不时飘过路边的摊位，却没有要买的意思，显得颇为怪异。 “哧……” 突然的，在各种杂乱的声音中间出现了一种特别的声音，洛谙凭借修士超出寻常的耳力，听的很清楚——那是鞭子陷入皮肉的声音。 洛谙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如常朝前走去。 “哧——” 又是一鞭子，清晰到可以听见皮肉绽裂的声音和一声不太明显的痛吟。 似乎还是一个孩子…… 洛谙紧抿着唇继续朝前走，熟悉洛谙的人看到洛谙这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有些不悦了。 随着洛谙的步伐加快，那鞭声也像是按了快进键一样，越来越快的破空声，越来越微弱的声息…… 最终，洛谙似是不堪烦扰的顿住脚，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那是路旁建筑二楼上的窗户，而窗户下挂着一个漆红的牌匾——胭脂楼。 只是听名字也知道是何种去处了，洛谙皱了皱眉，没想到息云城中也有青楼。 罢了，既然撞见了就是缘分，姑且走一遭吧。 “公子快请进，请进。” 妖娆的美妇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洛谙，有瞬间的晃神，无他，洛谙的容貌实在太出色了，绕是经手过无数美人的她也感觉到了惊叹。 海棠估摸着面前这公子的模样也只有刚送到楼里的水月可以比较一二，但是这周身的气度，水月却是差远了。 一个一看就是清贵人家娇养的少爷，一个是被人贩子发卖的妓子，品尝起来的感觉可是天差地别。 要是能弄到楼里……海棠的目光落到洛谙华贵异常的衣衫上，赶紧将脑中不合时宜的想法甩掉，换上比先前更风情万种的笑容走到洛谙面前。 先不说这人自己能不能动，就是这男子身份也不好使。 “不知公子喜欢何种类型的姑娘？我们胭脂楼里可是出了名的美人楼，只要公子你——” 洛谙好似没听到海棠的话，抬脚就朝着二楼走去，他怕去晚了那孩子就被打死了，到时就是他想救人也没法了。 看着洛谙一言不发的走了，海棠愣了一下，赶紧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公子这是已有合意的姑娘？公子说一声便好，奴家会请姑娘过来。” 洛谙依旧不说话，上了楼之后直接走到楼道尽头的房间，这正是刚才他看的地方，如今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但洛谙知道那孩子还活着。 发觉洛谙伸手准备推开房门，一直跟在身后的海棠立刻拦在了门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 “公子这么着急做什么？这房间已经有客人了，奴家这就叫镜花姑娘来，麻烦公子随奴家到其它房间。” 镜花，水月，原本就是胭脂楼的花魁才能有的花名，自三年前水月被人重金赎身之后，水月之位就空了出来，这些年都只有镜花撑场子，海棠主动提出要镜花来，已经是给了洛谙方便之门——如果洛谙真是来寻花问柳的话。 “让开” 洛谙淡淡的开了口，明明语气并不是多严厉，却让海棠忍不住抖了一下，心里越发肯定洛谙的来历非富即贵，可是就算如此她依旧没有让开，这让洛谙更加不悦。 实际海棠心里也在生气，看此人的模样分明是直奔水月而来，也不知道是那个贱蹄子泄露了水月的消息。 水月买进来不到就几天，还没驯服，要是现在见了客，降了身价是小，砸了胭脂楼的招牌可就严重了，所以就算冒着得罪洛谙的风险，海棠还是把人拦住了。 “公子，镜花姑娘已经在等你了，你看是不是……” 对面前纠缠不休的妇人失了耐心，洛谙随手施了一个定身术在海棠身上，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动作做的隐秘，海棠只感觉身体僵了一下，等她再动时，洛谙已经绕过她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门对着的地方放着一个八扇的屏风，洛谙绕过屏风，就见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 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与洛谙差不多大小，洛谙会称她为孩子大概是忘了自己现在这具壳子的年龄了。 说起来洛谙见过的容貌出众的男男女女不少，仅仅他的师兄和爹爹就是少有的高颜值，可是两人的气场实在不能用惊艳形容，而面前的少女，是洛谙见过的除了叶兮月外第二感到惊艳的人。 比起叶兮月的勾魂夺魄和时不时的冷艳，少女的气质更加柔和，像是谷中静静开放的铃兰，美丽，却不咄咄逼人。 此时，瞧着少女满身伤痕的趴在地上，怕是是个男人都要忍不住怜惜。 不用猜也知道面前是什么戏码——逼良为娼。 洛谙走到少女面前，面色缓和了些。 “你没事吧？” 少女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柔柔的看着洛谙，苍白的面孔缓缓绽开一抹笑容。 在那一瞬间，仿佛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起来。 洛谙将少女抱了起来朝内室走去，入手之后他才发觉少女比之想象中要重一些，感觉和这个年纪的男子差不多，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在洛谙脑中闪了一下，他并没有多想。 洛谙将少女放在了软塌上，在此之前，他已经借着拥抱将部分灵力渡入少女体内，助她疗伤。 做完这一切，洛谙才将目光落到屋中其他人身上，除了海棠，一边还站着一名男子，一个丫鬟，和一名妇人，那男子手中握着染血的鞭子，想必方才就是他动的手。 洛谙并没有为少女出头的打算，能救她一命已经是看在缘分的面子上，所以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我要带走她。”没有询问，洛谙平稳的语气仅仅像是通知。 海棠好不容易才遇到这么好的苗子，她已经计划好把水月培养成比镜花更值钱的摇钱树，怎么可能因为洛谙一句话就放手。 “公子，水月这小妮子脾气大，等奴家把水月调-教好再——” “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你——” 洛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海棠也有些怒了，不过下一秒等她接住洛谙抛过来的东西后就愣住了。 “这是赎金。” 竟然是中品灵石！ 因着息云城中有修士的存在，很多凡人甚至就是修士的后代，海棠对灵石这种修士通用货币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以前不是没有过客人用灵石付账，只是中品灵石却是第一次见。 要知道一块中品灵石可以换成一百颗下品灵石，而一颗下品灵石换成的银子足够普通人生活几年，这是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何况中品灵石的根本不是想换就能换到的，如此的大手笔，此人到底是何种身份？ 接收到海棠微变的脸色，洛谙心里有些无奈，其实他也不想这般招摇，实在是他身上最便宜的就是中品灵石了。 “……” 无论怎样海棠都不愿得罪洛谙了，反正银子也赚够了，不如痛快些放人，想到这里，海棠已经做下了决定。 “那奴家就先退下了，这房间先留给水——这位姑娘养伤。” 少女这个样子明显不适合移动的，洛谙也就接受了海棠做的人情。 “嗯” 等闲杂人等都退出后，洛谙才转身看向少女，少女此刻脸色依旧苍白，不过比起刚才已经好些了，身上的伤口因着灵力也止了血了，想必修养一段时间就无碍了。 洛谙将一块中品灵石放在少女身边，转身就走，他想这东西可以让少女衣食无忧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 一只修长的手掌从旁边伸出来抓住洛谙的手，洛谙转过头就触到了少女哀求的眼神。 “别走……” “……” 洛谙抽回手掌，神色变得冷漠起来。 “我不会带你走。” 少女声音哀戚。 “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洛谙因着修士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才会救少女，如今无论如何也不会心软了。 洛谙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走了，身后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洛谙的衣摆处传来一道拉扯力。 洛谙转过头去，看到少女趴在地上，应该是慌忙之下摔下了床，一只手吃力的拽着他的衣摆，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也顾不得了。 “仙师，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少女的称呼让洛谙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仙师是凡人对修士的敬称，他看得出来这少女没有任何修为，是如何知道他的身份的。 “你为何叫我仙师？” “我曾在娘亲的衣服上见过这个图纹，听娘亲说过衣服上有这个图纹的都是仙师大人。” 少女指了指洛谙的左边衣袖，袖口有一道一指宽的绣纹，这是天魔宗的标志。 难不成这女子的娘亲是天魔宗弟子？ “你娘亲现在何处？” 闻言，少女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启动嘴唇。 “她死了……” 看着少女悲伤的模样，洛谙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许久之后才开了口。 “你叫什么名字？” 水月什么的，一听就是青楼里的花名，配上镜花就更像了，所以洛谙才有此一问。 少女偏着头想了一会了，半跪在地上地上，拉起洛谙的手，在洛谙手心写了两个字。 看她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求婚呢…… “萧琅？” 少女点了点头。 难怪萧琅要用手写，如果不写出来，多半会被听成‘萧朗’吧，那样可就是一个男子名字了。 “我先带你回去，之后就看慕师兄如何安排吧。” 闻言，萧琅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笑意，明媚的好似春光。 “走吧” 萧琅于是站起身来跟在洛谙身后，先前萧琅躺着洛谙还不觉得，如今等对方站直了他才发现。 萧琅竟然比他高！！！ 难道是女子前期拔高的比较快的缘故？有些无语的洛谙只能这样回答自己心中的违和感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胭脂楼，走出大门之后，萧琅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落到胭脂楼的牌匾上时，眼中浮现诡谲不明的情绪。 “怎么？” 洛谙发现萧琅没跟上来只好顿住脚。 萧琅转过头，对着洛谙摇了摇头，又恢复了先前无害的模样，仿佛那一瞬间的变化只是错觉。 “那走吧。” 萧琅点头，快步走到洛谙身边，很自然又很小心的牵住洛谙的手，萧琅的手掌并不小，洛谙被他牵着反而是被包裹的一方。 趁着洛谙愣神，萧琅已经牵着洛谙向前走了，虽然大庭广众之下，他一个‘女子’这么做不太矜持，但是谁在乎呢？他的心里为着洛谙没有甩开他而高兴。 直到走过半条街，洛谙依旧没有说话，萧琅这才有些疑惑的看向洛谙，难不成对方生气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生气了？” 被萧琅无辜的双眼注视着，洛谙诡异的沉默了，几息之后才淡淡说到: “你走错方向了。” “……” 第10章 魔之初始 顺着玉牌指示的地址，洛谙最后停到了一处院落之外。白色的围墙，青色的屋檐，从院墙内探出的点点绿意……是最普通不过的宅院模样。 但是若用神识仔细感应，就会发现整个院落被扣在一个光罩下，这光罩不仅有阻隔神识的作用还能抵御攻击，反正以洛谙现在的修为，是无论如何也破不开光罩的。 洛谙取出先前那玉牌，覆在光罩上，片刻之后，门口处的光罩就裂开了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孔洞。 洛谙方踏进院落就见到了先前引路那位弟子，对方见他出现就立刻迎了上来。 “前辈，慕前辈吩咐等您到了就请你前去客厅。” 因为萧琅的事耽搁了不少时间，暮亦竟然比他先到了。 “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去，另外……” 洛谙顿了一下，转头看向身侧脸色苍白的不像话的萧琅，那鞭伤对修士来说依靠身体本身的恢复力都用不了多久，但是对于没有丝毫修为都没有的萧琅来说，却是命都去了半条。 洛谙先前渡进萧琅体内的灵力并不多，在萧琅情急之下摔下床撕裂伤口后就没了作用。洛谙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出乎他的意料萧琅拖着重伤的身体随他穿过半个城市竟也是一声不吭。 大概她是真的害怕自己丢下她吧…… 如今萧琅还穿着那件染血的白衣，虚弱的站在那里，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下，可是在发现洛谙的目光时，霎时就对着洛谙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 “……” 洛谙移开目光，对着弟子继续说道: “把这位姑娘带下去休息。” “是” 得了洛谙吩咐，那弟子便做了邀请的手势，萧琅看着洛谙露出不舍的神色，还夹杂着一丝不安，最后却是乖巧的走了。 “等等” 听到洛谙的声音，萧琅迫不及待的转过身来，期待的看着洛谙，那双温柔的眸子一下亮了起来。 洛谙对于这样的萧琅有些不知如何应对，只得叹了一口气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支玉瓶放在萧琅手上，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他对于主动释放善意没办法铁石心肠……大概。 洛谙没有看见萧琅握住玉瓶那一瞬间露出的笑容，那是仿佛得到整个世界的满足，不过就算没有看见，他也可以猜到吧。 …… 知道暮亦还在等自己，洛谙将萧琅的事放在一边，加快脚步朝着客厅赶去。 “师兄” 一进门，洛谙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的紫色身影，暮亦似乎在看一幅画，听到洛谙的声音立刻就转了回来，脸上是洛谙熟悉的温和笑容。 “小谙” “师兄找我有何事？” “元晶矿脉的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小谙你随我一起去吧。” 闻言，洛谙打消了立刻告诉暮亦萧琅的事的打算，矿脉的事才是他们首要目标，其他的随后再说也无妨。 “好” 得到洛谙同意，暮亦直接带着洛谙朝着矿脉赶去，院落上方的光罩不能阻拦他分毫。 其实以洛谙的修为根本不该去矿脉，那里任何一只魔灵都可以撕碎他，但是暮亦始终要把洛谙放在身边才放心，何况也可以当是给洛谙的历练了。 暮亦炼虚期的速度不是盖的，半刻中不到就带着洛谙到了矿脉外围。 元晶的外形看起来很像透明的水晶，给人以纯净之感，可是元晶矿脉却是一座又一座连绵的黑色山峰，山峰上没有任何植被覆盖，随处散落的石头全是煤炭一般的黑色，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这般模样或多或少出乎洛谙预料。 暮亦刚带着洛谙降下遁光，就有六名弟子迎了上来，不同于先前的引路弟子，这些弟子全是内门弟子，修为皆达到了金丹期。 “弟子拜见暮长老。” 按理说修真界以实力区分辈分的情况下，这几人对于不过练气期的洛谙就算不要洛谙行礼也该忽略才是，可是这几人拜见暮亦之后还对洛谙见了礼，竟是把洛谙当做同辈对待，隐隐还有些恭敬，让洛谙有些诧异。 实际洛谙还不知道现在他的身份是开了多大的挂，修真界虽然讲究个人实力，但是终究避不开以势压人。 用句难听的话形容就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洛谙与天魔宗的弟子接触不多，但是在弟子中间他的名声可不低。 不提他有一个跺一跺脚修真界就要抖三抖的强大爹爹，不提他有一个炼器造诣极高，万金难求一器的师尊，也不提他自身逆天的天赋，年仅十五的练气十层，就是暮亦把他护的跟宝一样的态度，也足够那些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弟子们掂量掂量了。 曾经有弟子自持天赋，对于暮亦徇私把修炼资源往洛谙倾斜的行为不满，公然挑衅洛谙。 当时洛谙在闭关，这消息根本没有传到洛谙耳里，也就无所谓应战不应战的问题，于是这弟子便在弟子中传播洛谙避而不战的消息，四处给洛谙拉仇恨。 之后怎么样了呢…… 那弟子被暮亦杀了，是的，不是因为任务“失败”，也不是因为修炼“出错”，就是被暮亦一指头当众戳死了。 暮亦手段高明，平日里做事无论是为了宗门名声，还是顾全某些人面子，都会做的很隐秘，绝不会落人把柄，但是这一次他却没有任何遮掩，他就是要告诉这些自以为是的弟子们——不管洛谙本身修为如何，招惹谁都不要招惹他。 弟子们于是懂了，自家长老还有一个属性叫做护短。 因为鬼千只收了两个徒弟，洛谙是暮亦唯一的师弟，谁要是仗着修为欺负洛谙，他也只好仗着修为“欺负”回去了。 什么，你说洛谙欺负别人怎么办？暮亦只会欣慰的感叹一句: “我家小谙真棒，终于学会欺负别人了。” “……” 因为暮亦的修为和身份，最后那弟子的死也只是不了了之，这几名金丹弟子还不如那弟子背景强硬，怎敢在洛谙面前托大。 就是洛谙回礼之时他们也后撤了一步，只接了半礼，废话，没看暮长老眉毛都皱起来了吗？ 不过凌师弟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俊美，难怪暮长老一直护着不给看了。 洛谙:“……”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洛谙回礼之后就站到了暮亦身后，安静的当起了背景板，毕竟越俎代庖不好。而且这些弟子的态度，稍微让洛谙有些在意。 在自身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被捧的太高可不是好事啊…… “情况怎么样了？” “回暮长老，阵法已经布置完毕，宋师伯正守在入口处。” “带我过去。” “是” 一名弟子为暮亦引路，剩余几人则依旧守在门口处。 三人穿过百米左右的山洞，到达了宋长老镇守的地方，在此期间暮亦简单给洛谙解释了矿脉的情况。 原来是有人在采矿的时候不小心挖开了魔窟的裂缝，将里面的魔灵放了出来。 所谓魔窟就是比较小的秘境，这些秘境内封印着魔界泄露的魔气，一直尘封在地下，久而久之就诞生了魔灵。 魔灵没有自己的意识，它们只会本能的侵蚀一切东西，而被魔气侵蚀的元晶就会丧尸本来的能力，变成没有任何作用的废石。 这次的秘境因为存在的年代太久远，封印已经快要失效，所以很轻易就被打破了，也正是因为秘境存在太久了，里面的魔灵都进化的十分厉害，竟然破开了数十重阵法，暮亦不得不亲自来处理。 在暮亦带着洛谙离开宗门的时候，还传信给了三位元婴修士，这会三人已经等在此处，加上原本驻守矿脉的宋师伯正好四名元婴修士，足够摆成灭杀阵了。 “见过暮长老。” 暮亦神识覆盖住整座矿脉，检查阵法的布置情况，数十息之后暮亦点了点头。 “准备开启阵法吧。” “是” 四位元婴修士于是四散离去，等四人都准备好，暮亦才对着洛谙招了招手。 洛谙走过去，被暮亦揽着直接飞上了矿脉的中心上方，这里是灭杀阵的阵眼，需要暮亦输入灵力。 这时候暮亦都不忘带上他，洛谙觉得他好像变成了自家师兄的腿部挂件。 “……” 随着五股灵力的输入，下方的阵法开始亮起白光，洛谙所站的地方恰好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方便他观察下方的情况。 只见一道黑色的屏障以暮亦为中心成圆形升起，将整座矿脉圈在其中，隐隐能够感觉到令人心悸的波动从上面传来。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矿洞中的人，洛谙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存在。 凡人…… 数千没有修为的凡人穿着破旧的衣衫，脸上沾满灰尘，手中握着采矿的工具从矿洞中走出来，茫然的看着空中凭空出现的光幕。 “师兄，这里还有凡人。”洛谙惊讶的提醒暮亦。 “我知道。”暮亦头也不抬的注入最后一股灵力，显得并不在意。 灭杀阵正式开启了…… 第11章 天劫 漆黑的光幕将这一方天地完全笼罩，整个矿脉陷入了黑暗之中。 不久以后，四名元婴修士所在的方位同时升起一道光柱，这些光柱在暮亦的脚下汇聚，形成一个白色的光球，原本那些张牙舞爪的魔灵在触到光球之后立刻就被拉扯，扭曲，分解，直到变成一团团没有任何灵力的黑气消散…… 光球不断膨胀，终于到达了矿工所在的区域，而那些矿工还茫然不知危险降临。 洛谙看到一个矿工抬手触碰了一下光球，刹那间，那手臂连同手中握着的铁楸就像是遭到强烈的腐蚀一般迅速溃烂掉，然后化作一团青烟。 矿工凄厉的叫了起来，立刻想要后退，可是这时候光球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大活人活生生在面前消失了，这一幕惊醒了还在发愣的众人，矿工们疯一般的四下逃窜，可是凡人的速度如何比得过光球，不断有矿工被光球吞噬，四周响起令人头麻的惨叫声。 这就是灭杀阵的威力，灭杀阵中一切活物。 洛谙如梦初醒，不自觉的伸手抓住暮亦的衣袖。 轻微的拉扯引起了暮亦的注意，这时候法阵已经彻底开启了，他一边往灭杀阵里注入灵力一边分心询问。 “怎么了？” “师兄，法阵里还有凡人。” “我知道。”暮亦又回答了一句。 洛谙的声音有些干涩，拽着暮亦衣袖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师兄为什么不放了这些凡人？” “魔灵会附身在人身上，要是让魔灵借着这些凡人逃了出去，会很麻烦。” “可是……” “况且，灭杀阵必须要血祭才能开启，这些凡人正好用来开启阵法。” 暮亦轻描淡写的回答让洛谙一怔，原来牺牲数千无辜的人对于暮亦来说不过是小事么？ “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样子，不需要多余的仁慈，不伸张虚伪的正义。” 突然的，凌绝壁的话再次出现在了洛谙脑中。 “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样子……” “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样子……” 无论是冷酷的爹爹，还是温柔的师兄，都是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因为这才是魔修该有的样子啊。 子夏，左梦……她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自己果然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虽然已经很明白了，可洛谙心里还是有一丝不甘。 他过去虽然称不上胸怀天下，悲天悯人，但也不会滥杀无辜，无恶不作，难道就因为他现在是魔修，就要改变自己吗？ “师兄，你知道‘翟云空’这个人吗？” “翟云空？他是仙修宗门正阳宗的宗主。” “竟然是仙修……” 仙修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相当于正义的那一方吧，可是所谓的正派却杀了他的娘亲。 正道不正，魔道更魔。 真是可笑！ 洛谙捏紧了手掌，既然如此，作为魔修的他，为何还要管别人的死活？ …… 洛谙突然的沉默引起了暮亦的疑惑，暮亦转过头来，这才发现洛谙的神色恍惚，对于表情少的可怜的洛谙来说实属少见。 “小谙？” 没有得到洛谙的回答，暮亦顺着洛谙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矿工中一名少年被光球追赶上，少年痛苦表情令人印象深刻。 在少年死亡的那一刻，暮亦发现洛谙垂落在身侧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暮亦这才想起洛谙十几年的生涯都是在打坐修炼中度过，他的手比天魔宗任何一个人都要干净，没有沾染一丝鲜血，这样血腥的场面怕是洛谙第一次见到。 暮亦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洛谙轻轻抱进怀里，手掌抚过洛谙的头发，声音温柔。 “小谙，没事了，不过是些凡人，无需在意。” 暮亦安慰的话语并没有让洛谙感觉到安慰，他毫不怀疑，若是血祭的人不够，暮亦还会从息云城里掳些来。 这就是弱者的悲哀，也是强者的特权，让更多人生不由己。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一刻，强者为尊四个字是如此的血淋淋。 那些自诩正义的仙修们不就是凭借强大的修为杀了自己的娘亲吗？若不是爹爹赶到，自己也会死于非命。 那么幼小的自己，比这些矿工还要无能为力。 呵……他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同情别人？ 暮亦胸膛传出的温热从脸颊传到大脑，耳边是暮亦平稳的心跳，惨叫声还在继续，却已经无法传进洛谙耳中。 平复了心绪，洛谙从暮亦怀里退出来，目光落到下方炼狱场中，眼底划过一丝晦暗。 “师兄，给我说说翟云空的事吧……” “嗯……” 暮亦继续抚摸着洛谙的头发，将知道的信息说了出来。 “正阳宗是仙修第一宗门，翟云空身为宗主修为已达大乘期，乃是剑修中的第一人，人称剑尊……” 了了几句，已经足够表现翟云空此人的强大，绝不是洛谙现在能接触到的境界。 自己还需要变强啊，不断变强，强到可以……亲手报仇。 洛谙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愿望，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变了的缘故，原本体内卡在练气十层的修为竟然一下增长了很多。 遭了！ 洛谙脸色微变，这里可不是一个突破的好地方。 纯灵体的雷劫和普通修士的雷劫不一样，纯灵体对各种能量都具有极高的亲和力，其中自然包括雷电，所以纯灵体的天劫所降下的天雷并不会因为抵御过后就消失，需要阵法引走，若是没有引雷阵，雷电就会不断在纯灵体周围积聚，形成雷池。 想想身处雷池之中抵抗天雷困难有多大，不要说洛谙一个小小的练气期修士，就是元婴修士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些都是凌绝壁给洛谙的玉简中记载的，洛谙已经仔细读完，没想到还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 “师兄，立刻回宗。” 感受到体内已经开始翻涌的灵力，洛谙脸色一白，急忙提醒暮亦。 暮亦也知道洛谙的体质特殊，掐了一个法诀就想带着洛谙走。 突然，天空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裂缝，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前将洛谙拉扯了进去，转眼不见身影。 洛谙消失后，那裂缝并没有消失，从其中传出的波动强大而熟悉。 “弟子拜见宗主。”暮亦上前一部对着裂缝行了一礼，态度恭敬。 能随手在十万里之外打开空间通道，整个修罗界除了凌绝壁，还有谁。 竟然是自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几名元婴修士一听吓的魂都要飞了，赶紧过去行了礼。 凌绝壁并没有管几个小鱼小虾，他的目光落在了暮亦身上，在他的印象中，暮亦可不像一个如此‘体贴’的人啊。 “本座闭关这些年，多亏你照顾洛谙。” 虽然隔着数十万里，凌绝壁造成的压迫力却分毫不减，暮亦心中一凛，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宗主言重了，凌师弟与弟子同为师尊门下，照顾凌师弟是弟子分内之事。” “分内？” 方才暮亦抱着洛谙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可不像是一个仅仅尽“分内”之事的好师兄。 “倒是有趣。” 在凌绝壁留下这句不知道什么意思的话后，面前的空间通道就消失了，暮亦抬起头望向天魔宗所在的方向，神色有些阴沉。 随后暮亦吩咐了被弟子称为宋师伯的修士几句，就带着三名元婴修士回了息云城。 …… 另一边的洛谙，在被空间通道拉扯进去的瞬间就被控制住了，连根手指都动不了，更不要说反抗了，只能任由这股力量将自己带向未知的地方。 光明来的比想象要早，大概只有数十息，洛谙身上的禁锢就消失了，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安阁熟悉的布置还有……凌绝壁。 “！！！” 此刻洛谙和凌绝壁的距离当真是非常的近，近到洛谙能感觉到凌绝壁呼出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热热的，痒痒的。 从未与人这般近距离接触过，洛谙身体一僵，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 “爹……爹爹？” 没有理会洛谙，凌绝壁的手指随意挑起一缕洛谙的发丝，绕在指尖把玩，神色莫名。 气氛一时凝重无比。 估摸不准凌绝壁的想法，洛谙只好垂着头，默默压下心里的不适感，当一个安静的雕塑。 和凌绝壁打交道这几次他已经充分认识到自家爹爹的脾气，最好的做法就是顺从。 凌绝壁的目光在洛谙脸上顿了顿，不得不说，洛谙低眉垂目的模样很有一股岁月静好的韵味。 若是在以前，凌绝壁会很满意洛谙的识时务，可是在见识了洛谙对暮亦的亲昵之后，这份识时务就显得太敷衍了。 “不喜欢爹爹？” 淡的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从凌绝壁口中传出，惊的洛谙心里一跳，不知道自己何处惹了凌绝壁不喜。 #爹爹越来越鬼畜了怎么破？# “……喜欢……”洛谙轻轻的吐出两个字，除此之外，却不知能说什么。 “是吗……” 看着洛谙言不由衷的模样，凌绝壁冷笑了一声，没了探究的兴致。 随手将一道灵力打进洛谙体内，原本洛谙体内因为他的阵压已经恢复平静的灵力再次躁动起来。 安阁之上，乌云开始涌动，一丝丝电光在云层中闪现。 洛谙刚刚踏进构筑好的引雷阵，一道手腕粗的闪电就劈了下来。 雷劫开始了…… 第12章 灯芯 因着雷劫来的太快，前几波雷劫洛谙应对起来颇为狼狈。但是随着时间加长，洛谙对雷电的熟悉以及对灵力的调动能力增加，这筑基期的雷劫对他来说就没什么难度了。 半日后，雷劫消失，意味着洛谙正式进阶筑基期。 年仅十五岁的筑基修士，比之早已成名，被喻为修真界第一天才的崇渺还要早两年，可以想象接下来洛谙的名字将会在修真界引发怎样的轰动。 不过，这一切现在还没发生。 引雷阵的光芒逐渐淡去，洛谙睁开眼，他并没有立刻去查看自己的修为，而是先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套干净衣物换上。 没办法，他之前穿的那套已经被雷劫劈的破破烂烂，还满是焦黑痕迹，完全丧失了蔽体功能。 确认自己摆脱了难民形象后，洛谙收拢四周散落的灵器药瓶走出引雷阵，片刻之后就回到了客厅中。 客厅里，凌绝壁已经不见了身影，估计是又回去闭关了吧。 洛谙已经知道凌绝壁这几年在炼制丹药，所以总是在闭关。 想到这一次若不是凌绝壁出手，自己怕是赶不及回宗，洛谙心里对凌绝壁的抵触就少了些。 要知道在没有引雷阵的地方度过雷劫，危险增加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就算如此…… 洛谙捏着手中的黄色玉简，神色挣扎。 这是凌绝壁上次给他的双修功法《龙凤诀》。 洛谙现在已经进阶筑基，先前的功法不能用了，需要更换功法。 作为魔修第一宗门，天魔宗内供筑基弟子修习的功法并不少，若是洛谙是一般弟子，可以随意找一本修习。 可是在起了复仇之心后，洛谙对实力的渴望前所未有，他不允许自己的修炼出一点差错，如此一来，功法的选择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就算没修炼过《龙凤诀》，洛谙也知道凌绝壁给的绝不会是次品，对于一心变强的他，没有比《龙凤诀》更好的选择了，何况《龙凤诀》作为双修功法，还有一个比其它功法修炼起来更迅速的优势。 但是…… 《龙凤诀》的优势同时也是它的劣势，借助双修固然可以减少修炼时间，同时也让他受制于人。 一旦他开始修炼《龙凤诀》，就不能停止双修，否则功法会不进反退，也就是说他修炼的基本条件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这无疑增加了修炼的风险。 况且，洛谙并不想和不熟悉的人产生什么亲密联系，他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四处留情。 他可以对陌生人冷眼旁观，却不能容忍身边人死于非命，所以无论是炉鼎也罢，道侣也罢，都会成为牵制他的工具，洛谙不能让自己拥有如此致命的缺点。 实际上，他不信任任何人。 任何人。 手中的玉简如同上次那般透出些微温热，不断的提醒洛谙它的存在，洛谙却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的靠在椅子上。 半个时辰之后，洛谙睁开眼将玉简收回乾坤袋，站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他想他已经想明白了——比起送到手上的，他更喜欢自己亲手抢的。 …… 长华宫的主殿一如既往的冷清寂静，像是天魔宗另一种意义上的禁地，因为这里是绝壁老祖的闭关之所。 今天，却有一个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进了长华殿，结界并没有阻拦她。 “主人”子夏收起令牌，恭敬的跪在凌绝壁的练功室外。 此时，凌绝壁正盘坐在练功室内，指尖的灵力不断输入九龙炉内，他的面前有一团绿色的液体正在不断变化形状。 这是长青藤的汁液，炼制碎魄丹的灵药之一。 “何事？” “回主人，小主人进了藏经塔，第九层。” 闻言，凌绝壁输入灵力的手指顿了顿，几息之后才继续动作。 “本座知道了，下去吧。” “属下告退。” 子夏恭敬的转身离去，用令牌打开了结界，很快就化作遁光消失在殿外。 因为子夏和小语是一并送来的，凌绝壁又当着他的面杀了小语，所以洛谙自然的认为子夏只是凌绝壁随意挑选的婢女，就算没有对子夏全然信任，但也没有多加防范，没想到子夏竟是凌绝壁特意安排的。 想想也是，洛谙是凌绝壁有意要培养的棋子，他怎么可能放任洛谙在外面放养十几年而不闻不问呢？ 实际上这些年来，洛谙做的事凌绝壁都心中有数，甚至包括叶兮月那件事。 他不想管，不代表不知道。 子夏是一颗监视洛谙的棋子，就连当初凌绝壁那句允许洛谙将子夏收归后宫的话，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监视洛谙罢了。 凌绝壁的目的就是不择手段将洛谙培养成他需要的样子，他已经为洛谙安排好了筑基之后的所有事，《龙凤诀》的确是他为了更好控制洛谙的工具，却不想洛谙再次违背了他的话。 这感觉就像本以为已经驯服了的宠物，转头又伸出獠牙。 想到这里，凌绝壁心中划过一丝杀意，他不喜欢不听话的宠物。 不过，洛谙的选择同样让他惊讶。 藏经塔的第九层……那可是一个好地方。 凌绝壁捏了一个手势，再次闭上眼投入对长青藤的熔炼之中。 “既然学不会乖乖听话，就让本座看看你能做到何种程度。” …… 天魔宗的藏经塔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鼎鼎有名的，乃是天魔宗的镇宗之宝，里面收藏有上万卷的功法，其中不乏顶级功法。 每一个成功筑基的天魔宗弟子都有一次进入藏经塔的机会，藏经塔也只有筑基修为能够进，能不能从里面获得功法，就要看各自的能力了。 值得一提的是凌绝壁给洛谙的《龙凤诀》就是凌绝壁当年从藏经塔里带出的东西，不过凌绝壁最终并没有修习《龙凤诀》，而是修习了他偶然所得的上古残卷《分魂录》，个中原因不明。 直到洛谙站在藏经塔外，他才发现，藏经塔，竟然不是一座塔！ 矗立在洛谙面前的是一面宽约数十丈，高约百丈的石壁，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山被人从中间劈开，露出的那个断面。就是这样一面形状甚至不是三角形的石壁，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藏经塔！！！ “……” 石壁表面布满刀剑刻痕，看起来很有年月了，但也仅仅是年月了，洛谙并没有从上面感觉到一点灵力。 洛谙绕着石壁飞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这石壁看起来实在太普通了，就像是随便从那个采石场搬来的一样，只是一般的石场没这么大的石头而已。 外面看不出个所以然洛谙也就不浪费时间了，他之前已经了解过进入藏经塔的方法——只要将灵力注入石壁就可以了。 洛谙将手掌贴在石壁上，灵力从掌心传出，再被石壁吸收，随着注入灵力的增加，粗糙的石壁上泛起了水纹一样的波动。 某一时刻，洛谙消失在了石壁前。 头脑一阵眩晕，再睁开眼时，洛谙已经出现在了一间宽大的石室之内，石室有十面墙，形状就是标准的十边形。 洛谙只花了一柱香观察这间石室，很快他就顺着梯子上了二楼，二楼同样是十边形，不过要比一楼小一些。 看到这一幕，洛谙总算知道这里为什么要称为塔了，因为石壁内部就是一座塔的形状。 明白以后，洛谙没有在二楼停留，他开始不断的穿过结界往上走，直到停在藏经塔的第九层，也就是最高层。 藏经塔又叫炼心塔，越往高层接受的考验越难，获得的功法也会越好，但是因为只能进入一次，很多弟子都会选择稍低的层数，免得空手而归，选择第九层的在天魔宗历史上也不过几个。 洛谙为了找到合适的功法，直接到了第九层，这也意味着他接下来要面对艰难无比的挑战。 半年后…… 一位红衣少年从石壁中走出来，少年神色平静，可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眼中含着深深的疲惫，还有一丝来不及散去的杀气。 少年的肩上趴着一只雪白的小兽，小兽身形比成年男子的手掌大不了多少，看起来十分可爱。 这少年正是进入藏经塔半年有余的洛谙，至于那只小兽，算是他的意外之喜，洛谙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灯芯。 灯芯:（委屈脸）如果这也算名字的话。 走出石壁以后，洛谙没有多留，他御起飞剑就朝着长华宫赶去，最后落在了主殿之外。 凌绝壁今日少有的没有闭关，洛谙进殿就见到了他，立即行了一礼。 “孩儿见过爹爹。” 听到声音，凌绝壁放下手中的玉简，目光移到洛谙的身上，点了点头。 “起来吧。” 如今的洛谙已经解决了刚进阶后的修为虚浮的问题，甚至已经到了筑基中期，看来洛谙并没有让自己失望，藏经塔的历练让他获得不少好处。 接着，凌绝壁的目光就落到了灯芯身上。 “咦？”凌绝壁诧异了一下，站起身朝着洛谙走来。 几乎是一瞬间，灯芯身上的毛就竖立了起来，一双圆圆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凌绝壁，随着凌绝壁越走越近，甚至呲出了牙齿，显得十分凶厉，这是妖兽对于会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存在本能的反应。 “灯芯” 洛谙小声的唤了一声，一下把灯芯从肩膀上抓下来，背着手藏到身后去，装作什么都没有的看着凌绝壁。 “……” 凌绝壁愣了一下，他不得不承认他被洛谙这下意识的幼稚行为取悦了。 “给本座。” “我……” “嗯？” 发现凌绝壁有生气的迹象，洛谙不得不把手从背后收回去，捧着灯芯送到凌绝壁面前。 凌绝壁好整以暇的看了片刻，便伸出一只手将灯芯提了起来，这一行为成功让洛谙心里颤了一下，但他却不敢伸手抢夺，只能眼巴巴的望着。 凌绝壁很轻易的发现了洛谙故作镇定下的紧张，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他故意慢慢合拢手掌，欣赏洛谙眼睛因为担心慢慢睁大，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手掌，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样子，这让他感觉到愉悦。 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这只只能算幼仔的神兽，就会瞬间挂掉。 终于，灯芯被刺激的狠了，隐藏在妖兽体内的凶厉被激发，它张口对着凌绝壁的大拇指咬了下去。 然后………它自然是咬不动的。 修炼到凌绝壁这个层次，就算一缕发丝也比灵器还锋利，灯芯的牙只能在凌绝壁的指腹上留下一个淡淡的白痕。 就算如此，它的行为依旧惹怒了凌绝壁，凌绝壁脸色一沉，一掌就想拍死这只不知死活的畜生。 “爹爹！” 洛谙猛然上前一步抓住凌绝壁的手掌，阻止了凌绝壁的行为。灯芯趁机钻出凌绝壁的手掌，跑进了洛谙的灵兽袋。 凌绝壁对于灯芯逃脱的事并不在意，他侧头看着洛谙抓着他手掌的手，眼神晦暗不明。 注意到凌绝壁的目光，洛谙像是被电到一般的松开手，垂着头退后一步，诚恳说到: “爹爹，灯芯只是被吓坏了，恳请爹爹饶它一命。” 凌绝壁并不做声，他的拇指指腹轻轻划过食指，像是在思索什么，许久之后才开了口。 “下去吧。” “孩儿告退。” 说完洛谙转身就走，虽然步伐平稳，却迈的很快，简直恨不得瞬移，跟凌绝壁呆在一起的每一秒，都是生死考验，比他在藏经塔里还危险。 凌绝壁瞧着洛谙这避之不及的背影，脸色一下就黑了。 第13章 魔修 出了主殿，洛谙踏上飞剑朝山下飞去。 灯芯从灵兽袋里钻了出来，再次爬上洛谙的肩头蹲着，偏着头奶声奶气的和洛谙说话。 “洛洛，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是你爹爹？” 说这话的时候灯芯圆圆的眼睛里还残留一丝后怕，小短腿甚至人性化的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受到的惊吓。 “嗯” “亲爹？” “怎么了？” “你该不会是捡来的吧？” “……” “他对你也这样？” 灯芯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夸张的吐出舌头，方才它在殿里就是这样被凌绝壁捏着脑袋。 洛谙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灯芯一看洛谙的样子一下炸毛了，像看珍稀生物一样的看着洛谙，良久之后才幽幽的说到: “洛洛，其实你就是捡来的吧……” “……” 洛谙对灯芯突然冒出来的古怪问题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下来，好在灯芯也没想他回答，扒拉一下脸上的毛向四周看去。 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飞到了南峰山脚下。 “洛洛，我们要去那里？” “去北峰，筑基成功的弟子都要去宗门登记。” 天魔宗中心有一座高入云霄的双子峰，一名南峰，一名北峰。 南峰乃是凌绝壁的闭关之处，峰上修建有偌大的长华宫，洛谙也住在南峰之上，北峰则是处理宗门事务，以及几大长老的住处，洛谙的师尊鬼千和师兄暮亦都住在北峰。 南北双峰之间有历任宗主构建的结界，是以两峰虽然可以远远相望，却是不能直接从山顶同行。要想去北峰，必须得先下了南峰，去南峰亦如此。 至于登记一事，不过是宗门管理弟子的一种方式，原本洛谙半年前就该去的，却因为进了藏经塔现在才有时间。 “我还未去过宗门其它地方，不妨去看看。” 灯芯对洛谙的决定没有异议，洛谙于是降下遁速，一路慢慢看去。 虽说在宗门内长大，洛谙却是很少有机会这样悠闲的欣赏过宗门的景色，长久闭关让他对宗门了解甚少，只怕是刚入门的弟子都比他熟悉宗门情况。 有时洛谙会忍不住想:爹爹既然想把他培养成少宗主，为什么又从来不让他接触宗门事务呢？ 你有见过连自家宗门都没看过几眼的少宗主吗？ 不过洛谙本身对权力没什么兴趣，所以凌绝壁想让他一心修炼，不问外事，他也就安心修炼，什么都不管。他想等他修为提升上去了，爹爹会告诉他原因的。 …… 主事堂就建在北峰的山腰上，不一会儿，洛谙就到了主事堂外的广场上。 落下遁光，收起飞剑，洛谙动作做起来行云流水，颇有美感，可是做完这一切后他就没了动作。 洛谙站在原地，目光落到面前的连绵的殿宇上。 天魔宗身为魔道宗门，很好的承袭了魔道嚣张的风格，黑色的外墙，红色的屋檐，飞扬的牌匾，所有建筑都给人凌厉霸道的感觉。 就像凌绝壁那个人一样。 灯芯趴在洛谙的肩头，脑袋时不时的转动，比起洛谙，出生后就生活在藏经塔的它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好奇。 “洛洛，这里好多人。” “这些都是宗门的弟子。” “洛洛的朋友也在这里吗？” “不，我一个都不认识。” 闻言，灯芯忽然同情的看了洛谙一眼，然后握紧爪子说到: “没事洛洛，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所以你到底脑补了什么？ 发现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自己，远处甚至响起轻微的交谈声，洛谙抿了抿唇，抬脚朝着殿门走去。 …… 虽然中间因为洛谙的身份出了一点小问题，总体来说还是很顺利的。 办事的弟子一发现洛谙是南峰那位后，立刻就变成满面笑容，洛谙甚至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帮洛谙办好了事，走的时候还询问洛谙是否需要引路。 洛谙将宗门统一发放的筑基弟子身份令牌收好，摇头拒绝了对方的询问。 这办事弟子同样是筑基期修为，就算资质差些也没必要对自己“照顾”到如此地步，洛谙不知道对方在谋划什么，最好的做法就是拒绝。 可是，对方明显没打算放弃，在看到办事弟子还想再说什么时，洛谙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那一瞬间洛谙周身的气质都变了，甚至隐隐露出一丝煞气，那是杀过无数人才会有的东西，吓的那弟子立刻闭了嘴。 他从未想过筑基期弟子身上会有比金丹修士还要浓烈的煞气，何况洛谙还是那般年轻，这变态到底经历了什么？ 洛谙淡淡看了那弟子一眼，转身就走，出了殿门后也没有停留，直接就向山下飞去。 一路上，洛谙都没有再说话，灯芯看着洛谙冷凝的侧脸，有些担忧。 “洛洛你没事吧？”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藏经塔中的事。”洛谙的声音显得有些缥缈，让人无端心紧。 与藏经塔外经过半年不同，洛谙实际在藏经塔里里待了五十年，五十年不间断的厮杀，不间断的前进，像个机器一样的挥舞手中的剑。 洛谙还记得血色平原上那一望无际的尸体，那些都是死在他剑下的亡魂，流淌的鲜血漫过他的脚踝，温热的，柔软的…… 虽然是幻境，但是却是洛谙真实经历过的。 在那样的地方，时间的流逝变得没有丝毫意义，洛谙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动作，他以为他迟早会因为杀戮而发疯或则因为疲倦而死掉，可是他没有，哪怕是最后一刻，他依旧选择了最有效的方式把剑刺入敌人身体。 至始至终，洛谙就像一个旁观者，冷静的收割生命，无论是他刺出的第一剑还是最后一剑，都是一样的平稳，一样的精准，就像是练习了无数次一样。 明明是第一次杀人不是吗？明明不愿意杀人不是吗？他为什么不惊慌失措呢？甚至连该有的愧疚都没有。 洛谙不止一次的想起息云城发生的事，当时的自己认为暮亦太冷酷，却没想过自己杀起人来同样的冷酷。 区别在于暮亦无所谓杀不杀人，而他不愿意杀人，却不得不杀人。 两较起来，其实他更可怕，在内心不愿意的情况下还能把握的丝毫不差。 这是刻在身体里的战斗本能，或则可以称为杀人习惯。 是因为过往他没有机会杀人，所以没发现吗？洛谙忽然有些疑惑，自己真的是第一次杀人吗…… 藏经塔对洛谙的影响很大，那怕他依旧和以前一样的沉默寡言，可是洛谙知道他变了，凌绝壁也知道。 他是天生的魔修。 “洛洛……” 灯芯用头蹭了蹭洛谙的脸颊，它知道洛谙不愿意，可是它们烛龙一族是伴杀戮而生的，既然选择了洛谙，就说明洛谙一定会在这条道上走下去的。 “我没事，别担心。”洛谙伸出手放到肩上摸了摸灯芯的背，他其实并不觉得难过，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 “萧师妹，师兄叫你你怎么不应呢？可让师兄好生伤心。” 几名宗门男弟子拦在一女弟子面前，为首之人故意前进一步，眼睛在萧师妹格外貌美的脸上扫视了几圈，带着几分淫邪意味。 “是吗？” 萧师妹顿住脚，粲然一笑，绝妙的风情迷的几名男弟子七荤八素的，但是等听清萧师妹接下来的话，几人都露出了恼怒的神情。 “这春天到了，到处是野猫乱叫，师妹我怎么知道那一只是刘师兄呢？” 被萧师妹如此嘲讽，刘信冷笑一声，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 “萧琅，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也知道钟师兄的意思，若不想被钟师兄炼成炉鼎，就答应做我的道侣，否则……我想等钟师兄采补完你之后，你的那些追求者们会很乐意挨个享用你的。” 道侣？说的好听，这人真当自己是无知少女吗？ “好啊……”萧琅手指抚过无名指上的玉戒，脸上的笑容有些阴森。 “师兄过来我就答应你啊。” 刘信也知道萧琅在戏耍他，手指一动直接拔出了佩剑。 “哼，既然你不识抬举，那我就废了你的修为，看你还能傲气到几时。” 他今天故意选了这么一个偏僻的地方，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萧琅，钟师兄已经答应把萧琅送给他，只要等钟师兄采补之后，萧琅成了一个废人，到时想怎么玩还不是随他？ 刘信知道萧琅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否则以萧琅的天赋不该没人收她徒才是，没有任何背景的萧琅就算消失了也没人会在意吧，况且他还有那位钟师兄的授意，就算出了事也怪罪不到他头上。 如此一想，刘信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更有把握了，甚至已经开始想象接下来怎么折磨萧琅了。 …… “呵……” 只是看对方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萧琅眼中划过一缕暗色，脸色冷了下来。 既然这几人赶上来送死，他就送他们一程，只是可惜了他好不容易恢复的灵力。 萧琅拇指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玉戒表面立刻浮现一层朦朦白光，这时候刘信已经掐好一个法诀，两方眼看就要打在一起。 在出手之前，萧琅突然眼尖看到了一个由远及近的人影，原本戒指上的光芒就那么消散了下去，身体如同预料中一样被剑光扫到一下摔了出去。 这一结果让刘信有些发愣，萧琅不该这么弱啊，否则他也不会多叫几人。 很快，刘信就明白了萧琅这么做的原因。 说这个地方没有人也只是正常情况下的没有人，洛谙，明显就是那个意外。 方才因为走神，洛谙也不知道自己飞到了那里，等他发现的时候就见到了先前那一幕。 在萧琅摔出去的一瞬间，洛谙立刻飞了出去接住萧琅，众人只看到一道红影闪过，接着洛谙扶着萧琅就出现在不远处。 萧琅并没有理会面前几人，他转头看着洛谙，眼中全是惊喜，下一秒，在洛谙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萧琅一把扑进洛谙怀里，柔柔弱弱的哭起来。 “公子，他们欺负我。” 洛谙:“……” 灯芯:“……” 男弟子们:“……” 第14章 调戏 当日洛谙将萧琅留在息云城中，本想等暮亦处理完元晶矿脉的事后就将此事告知暮亦，可是之后洛谙因为进阶被凌绝壁接回宗内，根本没机会和暮亦说起萧琅的事。 好不容易等他成功度过雷劫，又立刻进了藏经塔，加上那时暮亦也未赶回宗内，一来二去，萧琅就被他忘在了脑后。 若不是今日撞见萧琅，还不知何时才能想起这人，观萧琅方才的模样，想来这段时日过得并不好,他若不将萧琅带走也就罢了，偏偏他带走了又不管不问，实在不该。 想到这里，洛谙心里泛起些微的愧疚，默认了萧琅趴在他身上“哭泣”的行为。 可是…… 十息过后，萧琅没起来。 二十息过后，萧琅还没起来。 三十息过后…… 偏头看着对方一动不动的脑袋，洛谙不禁怀疑，萧琅是不是哭晕过去了，可是那抱着他腰的力道，完全不像是没有知觉的人发出的。 “萧姑娘？” “嗯” 从肩头传来的，闷在衣衫里的浓重的鼻音，以及抓着他腰测衣衫再次收紧的手，都让洛谙一怔，萧琅她……洛谙将目光转向从刚才起就十分安静的几名男弟子，眼中露出几缕思索。 “你们是何人？”方才他看到萧琅的时候萧琅已经摔了出去，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问萧琅是问不出了，就看这几名弟子如何回答。 洛谙的声音惊醒了还在发愣的几人，自从萧琅进入天魔宗以来，因天赋极高又容貌绝美，追求者甚多，其中不乏优秀弟子，却从未见她对那名男子摆过好脸色，更不要说露出如此柔弱女儿家的作态了，面前这少年到底是谁？ 刘信也是个心直口快的，心中想到便开口询问。 “你又是何人？” 刘信话音刚落就被身边的同伴拽住了手臂，他不禁有些恼怒的看向对方。 “你做什么？” “刘师兄，这天魔宗内喜爱穿红衣，又如此年少的，好像只有……”弟子指了指南峰的方向。 “你是说……” 刘信眼中划过一丝惊恐，因为嫉妒罢工多时的脑子也开始运转起来，他当然不敢直接刺探洛谙的修为，但是那怕只是粗略一感应，也能发现了洛谙修为比他高的事实。 刘信的天赋并不算差，二十岁的练气六层，在天魔宗内算是中等了，否则他也不敢对萧琅出手，萧琅再没背景，那也是只花了半年就修炼到练气五层的人。 虽然不知上面的人为何对萧琅不管不问，但不可否认萧琅变态的资质。 面前这少年与之萧琅差不多年岁，修为却远高于他，加上那不凡的气度，除了南峰那位，刘信做不出其他猜想。 十五岁的筑基期啊，难怪萧琅对此人另眼相看了，还好他刚才没有脑子一热就冲上去挑衅对方，刘信心里暗自庆幸，面上也换了一副诚恳的样子。 “原来是凌师叔，刚才是晚辈有眼无珠，得罪之处还望凌师叔大人有大量，宽恕晚辈则个。”说着，刘信对着洛谙鞠了一躬，其他弟子亦如此。 “……”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刘信既然如此识时务，洛谙也不好说什么，他点了点头，目光放到萧琅身上。 见状，刘信又看向依旧趴在洛谙肩头的萧琅，适时露出几分尴尬神色。 “萧师妹，方才是师兄唐突了，师兄在此给你道歉。” 萧琅像是没听见刘信的话一样，依旧默不作声，这让刘信越发尴尬了，最后还是洛谙摆了摆手，几人才如释重负的退下了。 等这几人走后，洛谙将手搭在萧琅肩上，欲扶她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他与萧琅非亲非故，实在不想别人误会什么。 萧琅感觉到洛谙的动作，不仅没有顺势起身，还将头埋进了洛谙的颈窝，发顶在洛谙的脸颊旁蹭了蹭，呼出的气喷洒在洛谙裸-露的肌肤上，带出些微的湿热。 身体传来的暧昧信息让洛谙身体一僵，他的眼睛因为惊诧而增大，下一秒，萧琅就被他推了出去，险些让萧琅摔在地上。 “你——” 洛谙的话在看到萧琅那通红的双眼后戛然而止，此时萧琅脸上全是泪痕，红肿的双眼在那瓷白的脸蛋上显得格外突出。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琅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泪水却先流了下来。 见到萧琅这么模样，洛谙心中的惊疑与怒气一下就散了，剩下的全是愧疚。萧琅将他当做救命稻草，他却一别之后就音信全无，将一个毫无修为的弱女子被留在完全陌生的地方，想想也知道当时萧琅该有多绝望。 “对不起，我——” “公子无需道歉，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萧琅自知身份卑贱，不敢妄想公子垂怜，只求为奴为婢，报答公子救命之恩。” 说着，萧琅噗通一声跪在了洛谙面前，那声音听着都疼。 “……” “洛洛，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这种好事那你赶紧收了呀，你不要还可以送人啊。” 一直在旁看戏，除了萧琅扑过来的时候换了一个肩膀蹲着就没动作的灯芯这时候突然开了口，还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种。 原本有些悲情的气氛，在灯芯软糯的声音之下烟消云散，洛谙无奈的摇了摇头，走到萧琅面前。 “你先随我回安阁吧。” 洛谙伸出手欲将人扶起来，却不想萧琅脚下一软，再次跌到洛谙怀里。 “……” “公子，我的膝盖受伤了。”萧琅脸色泛红，刚才他为了表达决心，跪的那是相当重，还故意没用灵力护体，这会膝盖全是血。 接收到萧琅羞怯而又期待的眼神，洛谙默默的看向灯芯，灯芯直接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洛洛，就差把鄙视两个字贴在屁股上了，这种美人主动投怀送抱的事洛洛都不想干，让它忍不住怀疑洛洛是不是性冷淡！ 许久之后，洛谙叹了一口气。 “好吧……” 听到洛谙妥协，萧琅垂着头缓缓勾起嘴角，眼中流露出一抹势在必得，他就知道洛谙不会拒绝的。 说起来洛谙这人实在有趣，明明表面看起来那么冷漠的一个人，内里却柔软的不成样子，明明身在一群大灰狼中间，眼神却无辜的像小白兔，矛盾的让人忍不住好奇，所以萧琅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选择了他。 现在看来，这人确实很好利用。 在萧琅思索间，洛谙已经召出了飞剑，很轻易的把萧琅运回去了，没错，就是运。既然萧琅受伤不能站着，洛谙就让他坐在自己剑上，然后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把萧琅运了回去。 以至于畅想无数调戏洛谙模式的萧琅，到了安阁还是一脸懵逼。 而灯芯，它已经认定了洛谙是性冷淡的事实。 第15章 血骨珠 “刘师兄，现在怎么办？” 方告别了洛谙，一众男弟子就忍不住凑到刘信面前。 “我们已经跟钟师兄保证过一定会把萧琅带回去，可是现在人跑了，我们怎么跟钟师兄交代？ 说什么保证，不过是拿了好处不愿吐出来罢了，刘信心中嘲讽，面上却浮现一丝恼意，显然对于洛谙将萧琅带走也十分不快。 “交代？要怎么交代？凌洛谙要人，难道我还能抢回来不成？” “刘师兄，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一名弟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刘信抬手打断了，十分不耐烦。 “如实告知钟师兄就是了，那凌洛谙修为比我等高，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就算钟师兄知道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说完这句话，刘信就自顾自的御起飞剑走了，留下几名弟子面面相觑，最后只好一起往钟师兄的闭关之所去了，他们可不像刘信一样有一个作为长老的大伯，还是乖乖去接受钟师兄的怒火吧。 几名弟子有些惴惴不安，自从半个月前凌洛谙突破到筑基期后，钟师兄就开始了没日没夜的修炼，性情也变得阴晴不定起来，要抓那萧琅也是为了采补修炼。 现在他们人没抓到，只能寄希望于钟师兄忙于修炼，以求赶上堕魔谷试炼，没时间理会他们。 那几名弟子在想什么，刘信不用猜也知道，他一边御使飞剑，一边将方才的事传了自己的大伯。 刘信的大伯刘德乃是天魔宗的执事长老，执事长老虽然比不上正式长老，但也算位高权重的人物，知道的事情可比几个低阶弟子多太多。 先前萧琅得罪了上面的人的事也是这位大伯告诉刘信的，只是具体是谁却没说，还有钟泓对凌洛谙恨之入骨的事。 一般人听到这件事只会认为是凌洛谙抢了钟泓的风头，毕竟若是没有凌洛谙，钟泓可是天魔宗内年轻弟子中天赋最好的，现在被人抢走名声不说，连修炼资源也被占了大半，怎么可能不恨。 可是看大伯的意思还有其他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刘信摸了摸下巴，若是这次是其他人抢走萧琅就罢了，偏偏是钟泓恨之入骨的凌洛谙，不知钟泓知道了该是何种模样。 只是可惜了萧琅……那可真是一个极品美人啊，刘信舔了舔嘴唇，他可是早就想把萧琅弄上床了，若不是钟泓答应了会留萧琅一命，又许诺了一瓶回息丹，他还不一定愿意让钟泓先呢。 现在萧琅在凌洛谙哪里，就算是钟泓也不能出手了，不过一想到不可一世的钟泓露出吃瘪的神情，刘信也觉得值了。 总觉得这次的堕魔谷试炼有好戏看，只是可惜了自己修为不够。 …… 出乎刘信的预料，当几名弟子把消息告诉钟泓后，钟泓并未为难他们，还送给了每人三块灵石，钟泓身为天魔宗重点培养的弟子，就算没有洛谙那般身家丰厚，但是也不差了。 几名弟子拿着灵石高兴的走了，无人听见钟泓那仿若自言自语的话语。 “语儿，我会给你报仇的。” 不久后，钟泓再次闭上眼沉入修炼之中，练功室内恢复寂静。 ※※※ 洛谙带着萧琅回到安阁，预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见到了暮亦。 “暮师兄” “小谙，听说你去了主事堂，为何不传信与我？” “只是小事，领了一个身份牌。”洛谙对于暮亦总把他当小孩子的事情十分无奈，难道他还会在宗门内迷路吗…… 暮亦点了点头，正好这时候萧琅走了进来，暮亦的目光自然放到了瘸着腿，还一脸刚哭过样子的萧琅身上，忍不住皱了皱眉。 洛谙打算趁机把萧琅的事情跟暮亦提一提，萧琅在场不太合适，就让子夏把萧琅带下去休息了。 自然，萧琅走的时候又是一步三回头，就差把依依不舍四个字写在脸上了，弄的洛谙都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暮亦脸色阴沉的看着洛谙和萧琅眉目传情，恨不得一掌把萧琅拍飞，免得他挪的那么慢。 终于等到萧琅离开，洛谙准备给暮亦解释萧琅的身份，却听暮亦不满的说到： “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师兄你认识萧姑娘？” “自然” 洛谙突然想起先前他将萧琅安顿在息云城的，现在却发现萧琅成了宗门弟子，其中必然有人安排。 “是师兄将萧姑娘带回宗门的？” “嗯” 那日暮亦将萧琅带回宗门之后就不管不问，宗内的管事见他这个态度，也不敢亲近萧琅，于是就造成了萧琅在宗门孤家寡人的情况。 暮亦冷淡的态度让洛谙忍不住怀疑暮亦和萧琅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可是暮亦在洛谙心中向来温柔，萧琅又是那般软弱的性子，怎么看二人也不可能吵起来啊。 “暮师兄可是与萧姑娘有什么误会？” “没有” “那我将萧姑娘——” 似乎知道洛谙想说什么，暮亦率先打断了洛谙，拉着洛谙的手往殿内走去。 “其他事以后再说，师兄有东西要送给你。” “嗯” 洛谙以为又是些灵宝丹药之类，可是在他看到桌子上堆着的一堆凡间物事时一下就愣住了。 当日洛谙在息云城中闲逛，瞧见了不少稀奇的玩意，因为身上并没有凡人使用的黄白之物，若是用中阶灵石又太招摇了一些，最后洛谙也就歇了心思，没想到他先前留意过得东西竟然一件不落的放在桌子上。 “师兄这是……” 洛谙疑惑的看向暮亦，暮亦怎么知道他逛街的场景，突然的，洛谙脑中划过了息云城门口，暮亦将一颗珠子系在他手腕的场景，说起来，这珠子现在还在他手上呢。 洛谙抬起左手，一根白线穿的血红珠子就落入眼中，先前他当做是暮亦给他的护身灵器，也没多想就戴上了，这会在看，却发现这珠子似乎并不是独有的一颗。 知道洛谙心中所想，暮亦将手掌伸到洛谙面前。 “这血骨珠原本就是两颗。” 听闻血骨珠是用双修道侣的右手尾指最后一截指骨所炼，拥有血骨珠的两人，可以远隔千里传达信息。 洛谙看着暮亦掌心一模一样的珠子，有些讶然，他当时还在意外暮亦怎么走的那么干脆，原来是随时关注着他啊，想来暮亦既然知道自己留意了这些东西，想必也知道自己遇到萧琅的事。 难怪在自己一句话没留下的情况下，暮亦还是把萧琅带回了宗内，想来也知道他不会丢下萧琅不管的。知道真相的洛谙有些哭笑不得，暮亦真是每时每刻都惦记着自己这个腿部挂件啊。 他觉得暮亦很适合奶孩子…… 等等，洛谙突然想起，既然血骨珠有此功能，那之后自己进入藏经塔的事暮亦是不是也能看见？ 心中有疑惑，洛谙直接问了出来。 暮亦摇了摇头。 “藏经塔内的结界很特殊，哪怕是血骨珠也无法传出消息，还有长华宫内亦如此。”一个是原本存在上万年的结界，一个是凌绝壁构筑的阵法，若是这般容易被窥破，天魔宗怕是早就不存在了。 如此也就说明暮亦不知道自己在藏经塔中还有和爹爹在一起时发生的事，其他的…… “先前你和那萧琅搂搂抱抱的样子我都看到了。” 暮亦淡淡的看了洛谙一眼，隐隐的竟然有些……委屈？ “……” 难怪暮亦毫不意外自己把萧琅带回来的事情，竟然是早就知道了，话说这种被捉奸在床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暮亦并未在这件事上多纠缠，他将掌心的珠子收入乾坤袋，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木簪把玩。 这木簪是在主街上一个小摊买的，当时洛谙足足在摊前站了半柱香，一直看着雕工师傅把它雕完，想来是喜欢的紧。 “这些东西你既然喜欢，就留下。一月之后就是堕魔谷试炼，你好生准备，想要什么跟师兄说。” “嗯” “过来。”暮亦招了招手。 洛谙走过去，暮亦让他坐在凳子上，解开洛谙的头发，开始为洛谙梳理头发。 “堕魔谷只有筑基期弟子能进，到时师兄就在外面等你。” “嗯” “那萧琅你要留在安阁也可以，只是她来历不明，我会让她立下血誓。” “师兄，这——” “别动。” 暮亦按住洛谙的肩膀，继续梳理头发，洛谙只能按捺住想说的话，乖乖坐着。 待梳好了头发，暮亦用手中的木簪固定住，然后退后一步微笑的看着洛谙。 “很好看。” “………” 第16章 堕魔谷（一） 传言…… 上古时期有两位大能，一名修罗，一名仙儿，两人天赋出众，绝世仅双，妖孽的实力可以碾压一众同辈，是当之无愧的天之骄子。 因着两人还是同门师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是以两人从小就将彼此当做竞争对象，从来都是同时进阶，同时通过试炼，谁也不肯让步半点。 这一点在两人同时飞升，天下再无其他敌手之后更甚。 可是两人打了数万年，依旧分不出胜负，某一天，在两人再次打成平手之后，仙儿突然收起剑，落到了被他削了半边的断崖上，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天天打打杀杀太没意思了。” “那你要如何？”修罗也收起剑，抱剑落在仙儿五步开外。 “不如我们换个比试法？” “好，比什么？” “下棋如何？” “好” 仙儿抬手将断崖上被他削下去的那块巨石吸上来，几剑就刻成了一个棋盘。修罗则是直接消失了身影，等他回来的时候手上握着两只棋盅，抛了一只给仙儿，修罗就自顾自的落在棋盘的一边。 仙儿低头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万年寒玉棋子，你是把冰川给挪地了？” “嗯” “……” 仙儿也不废话，他可是想了好久才决定用这个办法打败修罗的，两人开始你一子我一子的下起棋来。 断崖上的桃花树开了又败，败了又开，数十年过去了，两人始终没有分出胜负。 “好无聊……” 仙儿打了一个哈欠，单手撑着脸颊，半合着眼看向对面皱着眉的修罗。 “你到底下不下啊，我等你这步棋都等了三年了。” 修罗像是没听见仙儿的话，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又过了许久，修罗渐渐舒缓了眉头，他拿起一颗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你输了。” 伴随着修罗话音落下的是清脆的落棋声，惊醒了仙儿的睡意。 “怎么可能？” 仙儿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身，朝着棋盘上看去，果然此时白子已经被黑子杀得丢盔卸甲，回天乏术了。 棋局输了。 仙儿拔出剑把棋盘砍成两半，显得颇为气恼。 “要不是你下的太慢，我才不会睡着，也就不会输。” “我三年前就发现这一步棋了，只是在等你发现。” “你——” 仙儿的剑指着修罗，许久之后才无力的垂下手。 “好吧，我认输。” 说完这句话，仙儿就离开了断崖。 ……… 呵呵，因为下棋输了就赌气跑了什么的…… 灯芯伸了一个懒腰，对仙儿鄙视了一番。 “洛洛，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洛谙端起桌上的茶润了一下口，讲了这么多，他也有些口渴了。 灯芯跳下洛谙的肩头，声音因为震惊有些高。 “没了？那什么修罗呢？他不是仙儿师兄吗？师弟跑了他不去追啊。” “仙儿离开断崖之后就飞到了极西之地，创立修魔之道，开宗立派，广收弟子，再也没有离开过。” “……”好任性…… 原本的修魔与修仙一样，只是一种修炼方式，因为魔修们性情放荡不羁，什么事都看心情，造成了不少杀孽，为严谨自律的仙修们不喜，经常爆发争端。 仙修认为魔修自甘堕落，魔修认为仙修沽名钓誉，渐渐的修魔者和修仙者分歧越来越大，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魔修和仙修爆发了修真界第一场战争。 那场战争使得修真界元气大伤，陨落不少修士，发展时间更短的修魔者更是损失惨重，险些全灭。仙儿一怒之下跑到了仙修中间大开杀戒，被修罗拦下，两人打得两败俱伤。 …… “最后，仙儿以自己的左臂献祭，在修真界中间构筑了一道结界，分割开了仙修和魔修，剩余的魔修得以休养生息，回复元气。” “重伤之下，又自断一臂，仙儿就此陨落。” “那修罗呢？” “不见了。” “不见了是几个意思？”灯芯真想摔桌，让洛洛讲故事真的要急死人啊。 “仙儿陨落之后，修罗也再没出现过，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没人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哦，殉情啦？活该！” “……” 洛谙对灯芯这诡异的脑回路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之后修真界就一分为二了，一边称为真仙界，一边称为修罗界，这就是两大界的由来了。” “那这跟堕魔谷有什么关系呢？” “一个月后的堕魔谷试炼之地就是仙儿当初陨落的地方。” “不对啊，仙儿创立的魔道，那堕魔谷不是应该在真仙界吗？”毕竟修罗界一看就是取得修罗的名字。 “事实刚好相反，仙儿创立的宗门在修罗界，修罗创立的宗门在真仙界。” “为什么？” “大概是这样更名副其实吧。” “……”好清纯好不做作…… 解决了灯芯堪比十万个为什么的询问，洛谙将手中的玉简放回书架上，实际上这个世界的格局同样出乎他的预料，既然仙修和魔修是分开的，试炼中他大概是见不到仙修了，因为筑基期的仙修是无法突破两界之间的结界的。 不得不说很遗憾。 仙儿陨落之后，他体内剩余的灵力自动形成了一个结界，被结界圈起来的那块地方就叫做堕魔谷。 千万年来，修真界经历了无数战争，被毁灭的地方无数，加上资源的日益消耗，很多灵药都已绝迹。唯有堕魔谷因为结界的存在，一直保持着上古时期的充盈灵力，其中的灵药经过上万年的生长，功效早已不是外面的灵药能比的，吸引了无数魔修前仆后继的进去送死。 可是也因为堕魔谷外面的结界，阻拦了高阶修士的进入，反而是那些筑基期的弟子，因为能力低微，不会触动结界上附着的禁制，被允许进入。 于是，久而久之，堕魔谷就成为了筑基期修士的试炼场所，当然也是各大宗门杀人夺宝，了解私怨的地方。 因着这一原因，每次的堕魔谷试炼都会陨落大量的弟子，给这一试炼蒙上一层血色…… 那怕是洛谙现在的实力进入，也有极大的危险性，所以洛谙要做好准备。 就在洛谙研究暮亦给他的堕魔谷的资料的时候，刚出关的叶兮月去见了凌绝壁。 “这次我会亲自进堕魔谷，在此期间宗门之事由你掌管。” “好”叶兮月点了点头。 堕魔谷十年开启一次，自从十年前凌绝壁在堕魔谷发现了一株绛灵果之后，就一直在准备再次进入堕魔谷的事，叶兮月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凌绝壁修炼的分魂录只是残卷，缺失的部分需要外力来补充，这碎魄丹就是凌绝壁研究许久找到的解决方法，可是碎魄丹需要的药材无一不是修真界少有，有的甚至是传说中的存在，要找齐实在不易。 经过上千年的寻找，凌绝壁要炼制的碎魄丹截止到目前还差三味主药。 一是冰魄花，这次叶兮月的蛮荒之地一行，主要是为了这株冰魄花，虽然最后叫她找到了，可也惊动了守护冰魄花的冰凤一族，不仅没有拿到冰魄花，还受了重伤，只得退了回来。 另外一个是绛灵果，这个已经在堕魔谷中心找到了，但是当时此果并未成熟，又无法移栽，凌绝壁只得不甘退走，等待下一次堕魔谷开启的机会。 最后一个是神龙木，这东西是传说中的存在，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 因为堕魔谷开启在即，凌绝壁决定先拿到绛灵果。 果然又得再进一次，真是麻烦。 凌绝壁可是相当不喜欢修为被压制的那种感觉啊…… 第17章 堕魔谷（二） 急速的风从耳边吹过，带起轻微的破空声，吹的衣带缭绕，鬓发飞扬，心绪微乱。 洛谙站在船型灵器的尾部，浮动的红衣像是盛开的曼陀罗，如此热烈，如此躁动，与他平静的神色形成巨大的反差，让人平生一丝不安感。 暮亦站在洛谙的身旁，顺着洛谙的目光看去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不断后退的青山在飞行灵器高速飞过后只剩下一抹毫无意义的黛色。 那怕修士的肉眼可以捕捉，也没有人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毕竟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山峰而已。 “小谙” “嗯？” 近乎呢喃一般的回应声从洛谙喉咙传出，不费吹灰之力的被吹散在风里，这样的洛谙让暮亦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他忍不住伸出手按住洛谙的肩头，好似这样就能阻止一切的发生。 当初那个人也是这般背着他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然后再也不见…… “师兄，怎么了？”肩上的手掌微微颤动，引起了洛谙的注意，洛谙转过头，就看到失神的暮亦。 这种神情洛谙再熟悉不过了，曾经出现过无数次的，那是暮亦把他看做另一人的时候的样子。随着他年岁越来越大，暮亦在他面前走神的时候越来越久，洛谙现在已经能做到无视了。 虽然洛谙很好奇暮亦心中的那人是谁，但是既然暮亦不愿说他也不会问。 被洛谙的声音惊醒，暮亦回过神来就看到洛谙微皱着眉关切的模样，这样熟悉而陌生的一张脸让他刚生出的幻想仿佛一盆水从头浇到底，破灭了。 他在想什么，明明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啊…… 暮亦听到自己心里自嘲一声，面上却浮现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笑容，并且习惯性的伸出手掌摸了摸洛谙的头发。 “没什么。” 暮亦用这个动作提醒自己：洛谙不是那个人，毕竟那个人可是从来没让他碰触过一点。虽然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当年那般弱小，可是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却没有丝毫降低，反而随着思念越发可念而不可及。 没有人可以替代那个人。 “……”洛谙对于暮亦总用这般语气和他说话有些无奈，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等你进了堕魔谷，会被传送阵随机传到任何地方，到时你便顺着地图走，切记不要进入堕魔谷中心。” 一般的弟子在堕魔谷外围活动就足够了，就算找不到多少珍贵的灵药，只要找到历年来死在堕魔谷里的那些弟子身上遗落的法宝灵器也够他们大发一笔了。 堕魔谷中心虽然灵药众多，但是危险也高的可怕，根本不是筑基期弟子能随意踏足的区域，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所以宗门内都会禁止弟子进入堕魔谷中心。 除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比如凌绝壁，一般是没有弟子会进入中心的。 洛谙虽然天才之名远扬，但他本人深居浅出，几乎没感受到名声带来的自我膨胀感，加上性格使然，除非迫不得已，洛谙是不会冒着与收益不成正比的危险去作死的。 堕魔谷中心的灵药再珍贵，他现在也用不了。 “我明白，师兄无需挂心。” 洛谙点了点头，其实这些话暮亦已经说过了，但是暮亦就像个第一次放孩子出远门的孩子他娘一样，总要反复说才安心，连暮亦自己都不知道他在烦躁什么。 不，或许他是知道的。 “嗯” 话落之后，两人便再次陷入了无话可说的状态，洛谙干脆就地盘坐，闭目调息，耳旁的风声再次响了起来，却不是开始的那个样子。 在飞行灵器的另一边，钟泓独自一人坐在蒲团上，周围的弟子自发的远离三步开外，像是周围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将他们驱逐出去。 在洛谙开始调息后，本来一直闭着眼睛的钟泓却睁开了眼，他朝着洛谙的背影看了一眼，眼中浮现浓烈的恨意，随后又看了一眼洛谙身边的暮亦，就再次闭上眼修炼了。 从天魔宗出发到到达堕魔谷，飞行灵器花了一个月，对于一众弟子来说却只是打了一会坐而已，洛谙从飞行灵器上走下来，立刻就有不少视线落到他的身上，明显都是听过他名声的。 没办法，天魔宗弟子里面穿红衣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就是想低调都不行。 暮亦带着另外两名长老去见其他宗门的长老了，这次是暮亦主动请求带队，而带队长老不仅要负责弟子在路途中的安全，还要负责开启堕魔谷。 暮亦不在身边，洛谙是压不住场子的，至少他那张脸是压不住的，这不，立刻就有人走过来挑衅了。 “你就是那个什么凌洛谙？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说话的是一名少女，可是洛谙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这位少女，而是少女身后五步外的青年男子。 这青年身形瘦削，戴着半边鬼脸面具，另外半边则是遍布刀疤，像是被人故意一刀刀划破的，青年修为已经是筑基后期，只差一点就要结丹了，这种修为在在场人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而且这青年给洛谙的感觉总有些古怪。 洛谙注意到这两人的服饰，是鬼蜮的人，鬼蜮是修罗界仅此于天魔宗的宗门，难怪这少女敢走出来挑衅自己。 “喂，你在看什么？没听到本姑娘跟你说话啊。” 被这大呼小叫的声音打扰到，洛谙看了一眼少女，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他不喜欢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本姑娘让你走了吗？” 细微的破空声没有逃过洛谙的耳朵，洛谙背对着少女抬手抓住打过来的鞭子，然后手指用力一拉，那鞭子就被绷紧了，在少女反应过来，洛谙手中灌注到鞭子上，生生将少女震飞了出去。 明明是柔软的鞭子，在洛谙手中却变成了比刀剑还坚硬的武器，洛谙随手一扔，那鞭子便朝着倒地的少女刺去。这一瞬间，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发现洛谙变了，虽然还是那张脸，气质却大不相同了。 非要形容的话，先前的洛谙是一把封在剑鞘里，而剑鞘上还镶嵌满宝石的剑，虽然大家知道这是把剑，但是首先注意到的却是剑上华丽的宝石。 而现在得洛谙就是已经出鞘的剑，那剑上的宝石比先前还要夺目，却没有人敢心生贪念，因为那宝石反射的是剑刃的光，要拿就得做好断手的准备。 少女脸色苍白，眼睁睁的看着鞭尾朝着自己的额头刺来，却一点也动弹不得，就在众人以为这场闹剧结束的时候，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握住了鞭子的木柄，阻止了鞭子的去势。 鬼脸青年看了一眼少女，少女那已经恢复了一点血色的脸变得比先前还白，一句话也不敢再说的退回了弟子中，虽然她是奉命探凌洛谙的虚实，但是探成这么狼狈也是够丢脸。 青年手掌一动，那鞭子的木柄就碎成粉末散下，这一招无疑镇住了在场那些因为鬼蜮吃亏而蠢蠢欲动的人，也成功让洛谙转过了身。 “你是凌洛谙？”嘶哑的声音从青年的喉咙起传出，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正是在下，阁下是——？” “画骨” 留下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后，青年就回到了鬼蜮弟子中间。 洛谙看着画骨的背影，神色平静，心里的凝重却只有他知道，方才在震碎木柄的时候，画骨的尾指扔了一枚银针过来，如果不是他一直小心戒备着，没准就中招了。 虽然名字听着香艳，但是画骨这个人却一点也让人舒服不起来，短暂的接触已经让他知道画骨这个人很强，他现在被这人盯上了，堕魔谷试炼不会好过了。 而且…… 除了身为当事人的他和画骨，其他人都没发现那枚银针，但是却有一个人在洛谙应对前就将目光投了过来。 如此只能证明一点，这个人比洛谙还要先发现银针，几乎是在画骨出手的同时，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准确说是作为筑基期的弟子几乎不可能做到。 而且看画骨的样子，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若不是那人的目光引起自己的注意，想来自己也不会发现，各大门派的弟子中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在弟子中隐藏了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对手，对于洛谙来说简直是糟透了的发现。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洛谙都用来寻找这个人了，可是却一无所获。 …… 在远离各大宗门弟子的一处偏远地方，一名男子盘坐在岩石上，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玄色衣衫，容貌平淡无奇，若不是刻意，没人会注意到这样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修士。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引起了洛谙的警觉。 在洛谙看过来的时候，男子平静的闭上了眼，嘴角露出轻微的笑意。 “小东西倒是敏锐。” 男子不远处还坐着几人，大家都各自坐在一方。除了男子，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目光时不时的落到不远处堕魔谷的入口上。 一般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无权无势的散修，这些人缴纳大量的灵石给宗门，同样可以获得进入堕魔谷的机会。 只是好的地盘都被那些宗门弟子占了，他们就只能在这些地方等待了。 这是一场赔上身家和性命的赌博，难怪他们这么慎重，跟他们比起来，显得平静的男子终于有些不寻常了。 洛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要找的人竟然待在散修中间，不过就算他想到了，也是无法靠神识把人找出来的，因为凌绝壁的修为高他不是一点半点。 凌绝壁当然知道洛谙在找他，但他却没有和洛谙接触的打算，实际上他并没有想到会被洛谙发现，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被洛谙发现了，洛谙比他想象的要敏锐，这算不算意外之喜？ 洛谙越强，在他对付翟云空的时候发挥的作用也越大。 放养了这么久，他也应该花点心思去培养一下自己的棋子了。 就等这次堕魔谷试炼之后吧。 ………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堕魔谷，开启了……… 第18章 堕魔谷（三） 某一时刻，天空中突然出现水纹一般的波动，这波动越来越大，形成一个漩涡，几息之后从漩涡走出一道红色的身影，正是通过传送阵进入堕魔谷的洛谙。 洛谙落到地上，脑中回想起先前的一幕。 “小谙，进去之后，小心……钟泓。” 这是之前暮亦对洛谙说的话，在洛谙即将被传送走的时候，那个时候暮亦的表情，怎么说呢，很挣扎，洛谙想要询问，却已经来不及了。 “钟泓……似乎是天魔宗的弟子。”洛谙听过此人的名字，就在来天魔宗的途中。 当时那些天魔宗的弟子正将他和钟泓做比较，说好说坏皆有之，发现被他听见后就没再说，以至于洛谙唯一了解钟泓的机会都断送了。 只是既然都是天魔宗弟子，暮亦为何要自己小心此人呢？不管如何，洛谙心里暗暗把钟泓放在了警惕位置。 在洛谙考虑间，天空之中再次出现了与先前一般无二的波动。 没想到竟然有人和他传送到了同一处，因着刚才的耽搁，洛谙现在想不被人发现的离开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拉开了些距离，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空中，等待着来人从传送阵中出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青年男子出现在洛谙面前，男子修为在筑基中期，和洛谙一样，衣衫上没什么宗门的标志，看来是散修。 正常情况下，观察到这一步，洛谙就应该放心了，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洛谙竟然从这个平凡无奇的男子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这种判断无关修为，纯粹是直觉罢了，一种如果自己和对方交手死的一定是自己的直觉。 修真界果然是藏龙卧虎，洛谙心中暗自惊疑，面上却依旧端着一张面瘫脸，礼貌而疏离的对着空中一遥遥抱拳，算是打过招呼了。 “在下凌洛谙，不知道友尊姓大名？” “一介散修罢了，凌道友无需客气，唤我无名就可。”凌绝壁浑不在意的落到洛谙五步开外，对于竟然和洛谙传送到一起的事他同样感到诧异。 “……”无名什么的……真的不是随口绉的吗？ 洛谙的优点就在于可以一本正经的听着别人胡说八道，所以听完凌绝壁的话后他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凌某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说完这句话，洛谙转身就走。 正常情况下，堕魔谷内是没人会和陌生人结伴同行的，他能跟凌绝壁打个招呼都是看在对方修为上。 许是发现了洛谙隐藏在眼底的不悦，凌绝壁忽然就改变主意了。 “且慢。” “无名道友还有何事？”洛谙转过身，冷冷的看着从刚才开始就是一副漫不经心表情的凌绝壁。 “这堕魔谷中危机四伏，道友不妨和我同行，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不用了。”洛谙干脆的拒绝了凌绝壁，不知为何，他本能不想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难道凌道友有自信凭一己之力破开这五光阵？” 如果说之前洛谙还想着独自一人离开，在凌绝壁这句话出口后他就打消了念头。实际上在他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阵法中，这阵法之复杂乃是洛谙平生仅见，这也是他没有一开始就到处乱跑的缘故。 不过洛谙虽然看出了这阵法不简单，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阵法，更不要说破解了。 “你能破解这个阵法？” “不能。” “……” “那你从何得知看出这阵法的来历的？” “这个嘛……” 凌绝壁将手中的树叶放在眼前，端详的片刻才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我为何要告诉你？” “……” 沉默了一会儿，洛谙从乾坤袋中取出十块中阶灵石。 “够吗？” “凌道友好大的手笔，用十块中阶灵石买几句话。”虽然是感叹的语气，凌绝壁的手指却依旧摆弄这那片树叶，好似那叶子比灵石还要吸引人。 “说吧。” “说什么？” “五光阵的消息。” “我不知道啊……” 凌绝壁抬眼看向洛谙，神色有些诧异。 “你说刚才的事啊……那是我猜的。” “……” 顶着凌绝壁戏谑的目光，洛谙神色平静的把灵石放回乾坤袋，却发现腰间的灵兽袋不断的鼓动起来，像是有什么想要出来，他这才想起已经下线好久的灯芯，为了不引起其他弟子注意，这段时间洛谙都是把灯芯收进灵兽袋的。 洛谙打开灵兽袋把灯芯放出来，灯芯一出来就爬到了洛谙的肩膀上，气鼓鼓的看着对面的凌绝壁，那模样总觉得它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在凌绝壁身上咬几口。 “怎么了？” “洛洛，你看不出来他在耍着你玩吗？”刚才在灵兽袋里听着两人的对话，灯芯都要气的吐血了好吗，什么人嘛这是，也只有洛洛能够忍这么久，换个人早把对面那人打死了好吗？ “我看出来了。”洛洛摸了摸灯芯的脑袋，两人的交流都是意识中的，他倒不发现被凌绝壁听到。 “那你还不打他？先打残，然后搜魂。” “打不过。” “……”话说这种心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且……我怀疑这个人是我在堕魔谷外遇到那个人。” 如果真是那样，这个人来这里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洛谙可是知道要把修为压制到筑基期并不是简单的事，否则那些老怪物就不会用重宝刺激弟子去帮他们寻药了。 “好吧……那现在要怎么办？”灯芯的耳朵都耷拉了下去，它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好好修炼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从灯芯出现到洛谙和灯芯的交流只是一瞬间，落在凌绝壁眼里就成了洛谙默默的将灵石放回去，然后默默的垂着头发呆，可怜的样子竟然和肩膀上的灯芯神同步了，这让凌绝壁发现了比上次让洛谙惊慌失措更有趣的事情。 从第一次见洛谙，他就觉得小孩子很有趣了，现在似乎比幼时更有趣了。 所以，凌绝壁你养孩子是为了拿来玩的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洛洛，你有没有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 “……” 欣赏够了洛谙无力的样子，凌绝壁揉碎手中的树叶，慢慢走到洛谙面前。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还会告诉你破阵之法，不过我不要灵石。” “无名道友想要什么？” “我看你手腕上的珠子甚合我心意。” “血骨珠？” 洛谙看了一眼手腕上那颗红色的珠子，摇了摇头。 “不行，这珠子乃是我朋友所赠之物，不能给你。” 朋友……凌绝壁脑中忽然就浮现暮亦抱着洛谙的那一幕，突然皱起了眉，他是不是把洛谙养的太笨了？ “那你将这只猫儿给我如何？”凌绝壁指着洛谙肩头的灯芯，从他靠近开始，这妖兽就盯着他，让他有些后悔上次没把这畜生掐死了。 灯芯：你才是猫！你们全家都是猫！ “不行，它——” 知晓洛谙想说什么，凌绝壁冷笑一声打断了他。 “既然什么都不行，凌道友还想我平白把消息告诉你不成，那来这么好的事。” 洛谙也知道这人不会平白告诉自己消息，而且之后说不得要合作，他无奈的取出一只木簪递到凌绝壁面前，这木簪是他在息云城买的那支，却也不是那支。 暮亦花了一个月时间帮他将这支簪子练成法器，能够接下金丹修士的攻击，用作防身再好不过，绝对是筑基修士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那就多谢凌道友了。” 凌绝壁手指摩挲过簪子上的花纹，以他的见识一眼就知道主人在这簪子上花的心思，而这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暮亦可真是好师兄啊…… “咔擦……” 那能够抵御金丹修士攻击的簪子在凌绝壁手中轻而易举的折成了两段，洛谙看着这一幕，震惊和愤怒同时涌上心头，一时竟然说不出话。 “凌道友既然赠与无某，想来不会在意无某如何处理吧。” “你——” 洛谙动了动嘴唇，生生把话压了下去，对方既然敢当着他的面这么做，想来是不怕他翻脸，何况他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过了一会儿，洛谙吐出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那就劳烦无前辈了。” 意味深长的看了洛谙一眼，凌绝壁勾了勾嘴角，踏上飞剑朝着东方赶去，他当然没有漏掉洛谙眼中一闪而逝的杀意。 洛谙想杀了他……真是诱人的想法。 …… 半日后，两人到达了一处瀑布，凌绝壁四下看了一圈，然后从袖中飞出一套阵盘落在四周，等安置好阵盘，凌绝壁手指传出一道灵力注入手中的阵棋，四周立刻出现五道耀眼的彩光。 洛谙只觉得头脑一晕，等他再次睁开眼时，什么花草树木，瀑布青山都不见了踪影，抬眼望去，全是灰扑扑的寸草不生的岩石，更远处浓罩着一层厚重的白雾，阻断人的视线。 而这才是五光阵真实的模样，先前那些不过是幻境。 “现在可以开始破除五光阵了，只是需要凌道友帮点忙。”凌绝壁的目光落到洛谙身上，隐隐带着笑意。 “……”总觉得不怀好意…… 就在二人准备着手五光阵之时，鬼蜮的一行人也朝着这一方向赶来，堕魔谷试炼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第19章 堕魔谷（四） 耗费了三日时间，凌绝壁打开了笼罩方圆数百里的五光阵。 洛谙掩盖掉眼底一丝疲倦，目光落到四周生机勃勃的景象上，微不可擦的松了一口气。五光阵不愧是上古奇阵，变化无穷又迷惑人心，洛谙在那样的环境待久了竟然会觉得压抑。 他有些庆幸遇到凌绝壁了，虽然这人性格实在不敢恭维，但是无论是修为还是见识都比他强了不是一星半点，要是他孤身一人想走出五光阵，还不知是何年何月。 接下来就该是两人各自找个地方回复消耗的灵力，出乎洛谙的预料，凌绝壁并没有要离开意思，他以为出了五光阵两人的交易就结束了呢。 “既然破了阵，晚辈就此和无名前辈别过。”洛谙冷着一张脸说完一番话，转身就走。 这次破阵洛谙只是辅助就将灵力耗了七七八八，接下来的试炼还不知会出现何种变故，自身无法保持最好状态让洛谙有些不安，所以迫不及待就想离去。 “看样子凌道友对无某有什么误会啊……”又是这般漫不经心的声音，在这三天里，凌绝壁用这种模样不断的刷新洛谙的耐心下限。 如果这也算误会的话…… 洛谙紧了紧握剑的手指，顿住脚。 “不知无名前辈还有什么需要晚辈效劳的地方？” 就算没有看见洛谙的脸，凌绝壁也可以想象洛谙那紧抿着唇，蹙起眉头的样子。明明是张少年人的脸，却总要摆出老气横秋的样子，真是不乖巧。 “效劳不至于，无某与凌道友一见如故，实在不放心凌道友独自离去，不如与我同行？” “多谢前辈好意，晚辈心领了。” “是吗？真是可惜，我以为凌道友会比较惜命呢。” “你什么意思？” 凌绝壁并不说话，目光移到天空中的某处，神色冷淡了下来。 “几位道友既然到了就现身吧。” “……” 四周没有一点声音，凌绝壁冷笑一声，手指一道灵力打了过去，天空中突然浮现一道灵力碰撞的彩光，然后跌落出几名身穿灰色衣袍的修士。 为首是带着半边鬼脸面具的青年，青年身后还站着四名弟子，两男两女。 “竟然是你。”这青年赫然便是画骨，洛谙没想到竟然会在这时候撞到对方，而且是在自身实力损耗严重而对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 一想到会在自己回复灵力的时候遭到同等级修士的埋伏，洛谙就觉得心底窜出一股凉气，他毫不怀疑画骨会趁机杀了自己，就算自己侥幸逃脱，接下来也会险象环生。 所以无名此举……是在帮自己？ 既然被叫破了行踪，画骨也不掩饰，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只是眼睛看向凌绝壁的时候还带着几分惊疑。原本他对此人还有些轻视，只是为了不麻烦，才打算等洛谙单独行动后动手，现在却有些迟疑了。 “凌道友，别来无恙。”出口的声音依旧沙哑无比，配上画骨僵硬的笑容，无端让人身寒。 “画骨道友怎会在此处？” “凑巧路过此处，没想到遇见凌道友，真是有缘。” “洛洛，修真界都喜欢睁眼说瞎话吗？”灯芯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显得十分疑惑。 “……” “确实，只是凌某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与画骨道友叙旧，是吧，无名道友？”洛谙偏头看向凌绝壁。 闻言，凌绝壁收起了面上表情，不紧不慢的说到： “无某同样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二位了，你们随意。”说话之后，凌绝壁抬脚走到偏僻的角落，开始打坐调息，留下惊愕的几人。 洛谙有些无语，他先前竟然会以为这人是在帮他，果然是异想天开了。 其实凌绝壁此举也没什么不妥，他与自己无亲无故，换个人都会选择明哲保身，洛谙倒没有什么不满，只是心里对凌绝壁的坑爹（坑儿子？）属性的认知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凌绝壁退出之后，在场的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这一点在洛谙发现又有两名鬼蜮弟子赶来之后上升到了极点，说起来这两名弟子中的其一还是洛谙的熟人，正是在堕魔谷外挑衅他的那名少女。 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原本画骨得到消息此处有灵果，这才召集其他弟子准备破阵，没想到他们还没动手就有人先破除了阵法，接着洛谙就走了出来，而且看起来还是灵力枯竭的样子，画骨的心思立即就活泛了起来。 如果能趁着堕魔谷试炼除掉洛谙，对他对鬼蜮都是莫大的好处，而且还不会被天魔宗报复，怎么看都是难得一遇的机会。 那少女也是接到画骨传信赶来的，因为距离较近，所以先到，现在的局面就是洛谙孤身一人，对面却有七个人。 这样的局面也不需要虚与委蛇了，画骨收起脸上的笑意，冷声吩咐。 “动手。”几名弟子二话不说就朝着洛谙攻来，洛谙出剑应敌，同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思考脱身之法。 他现在灵力只剩下两层，就算回复了些，也不到三层，对付这几人实在不容易，加上还有画骨在一旁虎视眈眈，他必须尽快逃出去。 除了画骨，洛谙还要分心注意一人，那就是旁边闭着眼睛打坐的凌绝壁，虽然凌绝壁说了不插手，但是谁知道这人会不会突然翻脸，画骨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他会在杀掉洛谙以后再杀掉这人，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洛谙是死在他手里的。 三方人心思各异下，一打就打了一刻钟，有两名弟子已经受了重伤，还有两名弟子死亡，剩下两名也只能堪堪自保，可是洛谙也受了些轻伤，并且灵力只剩下一层。 随着时间的推移，画骨开始担心会引来天魔宗弟子，但是却又不愿意冒险。 像洛谙这般身份特殊的人身上都带着保命的灵器，如果逼的急了绝对会拉着人同归于尽，但是这种灵器也需要灵力才能使用，按照画骨的估计，洛谙应该没有足够灵力再催动这种灵器了。 于是在看到又一名弟子被洛谙杀掉之后，画骨终于结束了车轮战，准备自己出手了。 战局在画骨加入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灵力枯竭的洛谙根本不是画骨的对手，因为一个疏忽，画骨抓住了他的破绽，一只鬼爪朝着他的胸口飞来。 如果就此挨上，洛谙一定会受重伤，可是如果躲开，他就失去了逃离的最佳时机，几乎是一瞬间，洛谙就下定了决心：硬抗这一招！ “噗……”伴随着灵力划开皮肉的声音，一道声影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几名鬼蜮的弟子愣了一下，立刻跑了过去，将画骨扶了起来。 “师兄，你没事吧？” 画骨站起身，唾了一口血在地上，突然伸手抓住先前扶他的弟子挡在身前，然后身体快速的向后撤退。 “嘭……”一篷血雾在画骨先前的地方炸开，喷了周围的弟子一眼，前一秒还鲜活的人，这时候已经变成了碎肉。 见状，画骨脸色一变，恨恨的看了凌绝壁一眼，一口咬断舌尖，身体化成一团黑雾渗入地下，朝着远处遁去，接着这诡异的遁法，几息之间，画骨就逃到了数十里之外。就在他松了一口气之时，突然感觉到一道灵力从后方追来，画骨慌忙砍下一只手掌，在掌心画了符向后方扔去。 手掌与灵力碰撞在一起，震荡出的余波让画骨惨叫一声，他只来得及祭出灵宝就昏迷了过去。 没有收到预料中的结果，凌绝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神色有些阴沉，刚才他感觉到了天空中传出的拉扯力，这才不得不收了手，让画骨有机会逃出去。 “果然灵力使用多了就会被堕魔谷排斥出去，真是麻烦。” 既然是鬼蜮的弟子，就断然没有放过道理，于是在话落之后，凌绝壁就顺手把还没跑远的剩下几名弟子给料理了，可怜这几人壮志满怀的进了堕魔谷，什么都没捞到还丢了性命。 “你……” 洛谙愣愣的看着身旁的凌绝壁，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凌绝壁会突然救下他。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在鬼爪接近的那一刹那洛谙还是感觉到了不适，鬼爪上的阴寒气息隔着衣衫传进胸口，就像是将他整个人扔进了冰窖，这么重的怨气，不知道杀了多少怨魂才炼成的。 这种东西不仅会重伤身体，怕是对神魂都有影响，洛谙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托大了，但是此时也由不得他后悔了，洛谙闭上眼，将剩余的全部灵力注入掌心的玉佩中。 突然，洛谙感觉到腰上传来一道劲力，将他朝着旁边拉去，接着那令人灵魂都颤抖的阴寒气息就消失了，身边是洛谙这几天最熟悉的气息。 无名…… 洛谙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凌绝壁将剩余几名鬼蜮的弟子杀掉，此时凌绝壁脸上的表情很冰冷，全然没了之前散漫的样子。 “你为什么……” 听到洛谙的声音，凌绝壁低下头看着洛谙，神色越发阴沉。 “连这几人都对付不了，养你何用。” “……” 明明就不是你养的…… 洛谙垂下头，其实无名说的没错，这次确实是他判断失误了，那只鬼爪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晚辈受教了。” “嗯……” 淡的没有丝毫情绪的声音从上方传出，让洛谙估摸不准凌绝壁的心思。 “……”所以这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凌绝壁却没有洛谙想的那么多，他低头看着洛谙乌黑的发顶，突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揉了一下，嗯，触感不错，比那九尾狐的皮毛还要舒服。 洛谙：“……” 灯芯：“……” 洛谙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何况还是揉他头发，他想要退开，却发现腰上那只手臂抱的更紧了。 “别动。”凌绝壁有些不悦的将洛谙按在怀里，手掌依旧落在洛谙头发上。 “无，名，前，辈。” “何事？” “能请你放开晚辈吗？” 洛谙脸色不好看，声音更冷，任谁被当成宠物都会不高兴的。 凌绝壁却像是没发现一般，他低下头凑到洛谙耳边，声音低沉的说到： “难道你忘了刚才是谁救了你吗？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 第20章 堕魔谷（五） “洛洛，怎么样了？”洛谙刚睁开眼，灯芯就从洞口跑了回来，圆溜溜的眼睛紧张的盯着洛谙。 “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洛谙站起身，扔了一个去尘术在衣摆上，朝着洞口走去。 “真是太好了。” 灯芯追上洛谙，轻轻一窜就跳上洛谙的肩头，它在此处守了五日，就是为了等洛谙恢复灵力，无事可干还要提心吊胆，现在终于可以走了。 “就是可惜了那株珠莲。”灯芯叹了一口气，像是到嘴的鸭子飞了一般。 灯芯说的珠莲就是五光阵外的一株千年灵植，放在外界是千金难求之物，画骨一行人就是为了此物而来，不过后来，因为凌绝壁出手，鬼蜮弟子只逃了画骨一人，这珠莲自然就落到了洛谙二人手中。 在后续的分配中，洛洛直接将珠莲给了无名，这让灯芯觉得十分可惜。 “洛洛你为什么要把珠莲让给他？” “画骨是无名击退的，况且他还救了我一命，这珠莲理应是他的。” “可是那个混蛋欺负了我们那么久，不应该补偿我们吗？” “……” 洛谙有时不懂为何自小在藏经塔长大的灯芯性子会如此跳脱，还尽是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无奈的摇了摇头，洛谙收起洞口布置的阵盘，走出洞口，抬眼眺望四方景象。从他进入五光阵之后，洛谙就失去了方位感，根据他一路的观察来看，这里应该是地图没有记载的区域。 灯芯也学着洛谙的样子四下张望，接着它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的拽着洛谙的衣服，毛茸茸的爪子指了一个方向。 “洛洛，我们去那边。” 洛谙什么都没说，扔出飞剑，朝着灯芯指的方向飞去，半日后，洛谙按照灯芯的指示落在了一处山谷之中，谷中心有一汪清潭，美丽的如同世外桃源，这样的景色在修罗界实属少见。 “洛洛，东西在水里面，不过你要小心，水里还有其他东西。” “嗯” 洛谙将灯芯收进灵兽袋，朝着潭心挽了一个剑光，下一秒，山谷中响起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一条双头蛇从水中冒了出来，奇特的是这蛇两只脑袋一黑一白，连身体都是像斑马纹一样的颜色。 被打扰到休息的双头蛇眼中满是杀意，猩红的信子在空气中发颤，洛谙握紧手中的剑，密集的剑光朝着双头蛇飞去，宁静的山谷中于是响起此起彼伏的交战声…… 一个时辰后，洛谙收回剑落回岸上，在他身后，双头蛇悲鸣一声摔回潭水中，激起漫天的水花，不一会儿血水就染红了清澈的潭水。 又过了一会儿，潭心出现一个漩涡，不一会儿，一朵手掌大小的莲花从水底浮了起来。 纯白的莲花，黑色的莲叶，两者交相辉映，有种别样的神秘感。 “果然是阴阳莲，洛洛赶快去摘，阴阳莲浮出水面后一刻钟就会凋谢。” 听到灯芯焦急的声音洛谙飞身到寒潭上方，掌心灵力一闪，那莲花就连同莲叶一起被拔了出来，落进洛谙早已准备好的净瓶内。 这净瓶是特地为了这类水生灵植准备的，阴阳莲放置其中正好，等洛谙回宗之后再做处理。 “这阴阳莲是何物？” “传言阴阳莲是阴阳双生之物，只在尸骨堆砌的土壤，鲜血流淌的水域中才会孕育，孕育之后又需要吸收其他植物的生气才能成长，是以阴阳莲生长之处必然百花齐放，树木成林。” 听完灯芯的解释，洛谙总算明白这山谷景色为何如此美丽了，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地方。 “接下来要去哪？” 灯芯闭着眼睛感应了片刻，爪子指着另一个方向。 “感觉那边还不错。” “好” …… 接下来两个月，洛谙都在灯芯的指挥下四处奔走，如同龙卷风过境一般的扫荡着堕魔谷中的灵药。如果遇到一些无法移栽的灵药，洛谙就会就地和灯芯分赃，把它直接吃了，遇到一些还没成熟的，就挖点幼苗走，等回宗门可以自己培养。 虽然中途受了好几次伤，有次还是重伤，休养了半个月才好，但是主仆俩的收获也是巨大的，便是珠莲那种级别的灵药就有五株之多，更不要说那些几百年的灵药了。 当然，其中最珍贵的还是洛谙最先得到的那株已经在修真界绝迹的阴阳莲，这些都依赖于灯芯的能力。 不过灯芯也不是打百工的，这些时间进了它肚子的灵果不少，真不知道它那么小的个头怎么那么能吃，而且吃起来一点都不美观，红色的果浆粘在嘴角的毛上面，边吃边往下滴，整个一凶案现场。（大家可以自由脑补兔子吃车厘子的画面。） 在又一次扫荡完一处灵药生长点后，洛谙坐在原地恢复灵力，灯芯则是趴在草地上打瞌睡，吃了那么多灵药，它也是需要消化的，具体体现之一就是它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接下来我们就找个地方等堕魔谷关闭吧。” 灯芯一听，本来上涌的睡意一下烟消云散。 “洛洛，我们不找灵药啦？” 洛谙摸了摸灯芯的头，语气温和。 “你现在首要任务是准备进阶不是寻找灵药，况且灵药我们已经拿的够多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好吧……” 灯芯蹭了蹭洛谙的手心，精神再次疲软下来。 就在二人说话间，脚下的土地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同时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从堕魔谷中心冲天而起，连接天地，久久没有消失。 而这一变故，惊住了堕魔谷中所有的修士。 “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大的响动绝非凡物。” “是异宝吗？” “天啊，竟然有异宝现世。” “立刻召集弟子，随我进入堕魔谷中心。” …… 在光柱出现后，这样的言语出现在堕魔谷各处，几乎所有修士都认为异象必然是异宝现世的征兆，他们开始朝着堕魔谷中心进发，都想要率先夺得宝物。 “洛洛，我们要怎么办？”灯芯看着远处的光柱，圆溜溜的眼睛中露出一丝疑惑，它觉得这样的异象不像是异宝出世，反而像是大难临头。 “你知道那是何物吗？” “不知道，感觉不太妙。” 突然的，灯芯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它睁大了眼睛，声音急促的对着洛谙催促到： “洛洛，赶紧走，我们立刻离开堕魔谷。” “来不及了……” 洛谙抬起头，原来不知何时，那冲天而起的光柱变化出无数纤细的光线，在天空中编制成网，笼罩住了整个堕魔谷，现在的堕魔谷就像是被困在蚕茧中一样。 而那些光线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明亮，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洛谙只来得及抓住灯芯就被传送离开，原地剩下半颗被啃过的果子。 ……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谙眼前炫目的白光消散掉，洛谙睁开眼，所有的景物皆是隐隐绰绰，并且头晕的厉害，这些都是远距离传输的副作用，如果不是他到达了筑基期，仅仅是这传送都就能让他丧命。 揉了揉额头，洛谙开始打量四周，可以明显发现这是一间宫殿，从面积来看应该是偏殿，宫殿内没什么摆饰，帷布烛台都铺上了厚厚一层灰尘，该是很久没有人踏足了。 而且从宫殿的构造来看，也不是如今修真界惯用的方式，反而透着一种古朴的韵味，他到底被传送到了哪里？ 在洛谙疑惑间，耳边响起了一阵金戈之声，洛谙脸色一变，立刻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赶去，竟然有人在这里交战，看来被传送过来不止是他。 “洛洛，那边。” 灯芯指了一个方向，洛谙顺着那方向跑去，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一间宽阔的大殿内。 “这是……” 洛谙的目光首先被殿中那根光柱吸引了，这光柱正是先前他所见到的，不过小了不少，应该是在减弱。原来堕魔谷中心的光柱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如此说明他现在在堕魔谷中心，堕魔谷中何时有了这样的地方？ 大殿的中心是一方两丈宽，三丈高的石台，石台正上方漂浮着一枚拳头大小的金色珠子，那光柱上的光就是从珠子上散发出来的，而在珠子旁边的是……无名？ 洛谙没有想到他又在堕魔谷中遇到了无名，此时的无名一动不动的盘坐在石台上，两只手掌一上一下，掌心向着金色珠子，成环抱姿态，双目紧闭，面色凝重。 “这就是对方进入堕魔谷的目的？”洛谙知道无名并不是筑基期的修士，进入堕魔谷必然有所图谋，难道这场变故是对方搞出来的？ 洛谙看到了两名修士正在攻击凌绝壁，方才的金戈之声就是两人的法宝和凌绝壁的护体光罩碰撞发出的，两人贪婪的目光一直在凌绝壁手中的金色珠子上留恋，而凌绝壁却像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闭着眼睛。 随着光柱缩小，凌绝壁周身的护体光罩也在减弱，很快，珠子周围的光芒彻底消失，它没入了凌绝壁的掌心，而凌绝壁也在这时候倒了下去，人事不知。 两人见状大喜，加快了手中的灵力输出，在两人的合力攻击下，凌绝壁的护体光罩距离消失也不远了。 无名对他毕竟有救命之恩，况且他还想知道这变故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得救无名。 洛谙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扔了一个剑光过去，打断两人的施法。 两人没想到这地宫里还有其他人，皆是一惊，等发现只有洛谙一人后又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是散修，能力却并不弱，于是两人对视一眼，达成共识先解决掉洛谙。 既然这两人已经动了杀心，洛谙也不废话，出手就是杀招。两人越打越是心惊，越打越是心凉，渐渐萌生了退意，一名修士突然朝着同伴扔了一指灵力，将其推到洛谙面前，然后朝着殿门口夺门而去。 洛谙一剑解决了面前之人，抬脚就想追去。 “洛洛，又有人来了，三个。” 闻言，洛谙毫不迟疑的奔向石台，抱起凌绝壁就朝着大殿的另一侧门离开，走之前还不忘把先前那名散修毁尸灭迹。 在他离开后不久，钟泓和着另外两名其他宗门的弟子走了进来。 “奇怪，我明明感应到这里有人的。”一名散修说到，他的神识堪比金丹期修士，所以很少有筑基期修士能逃过他的感应。 “已经走了。”钟泓看着殿中的石台，冷声说道。 “钟道友以为这次异象是何原因？难道真是异宝？” “不像。” 看出钟泓不愿多说，三人于是开始说起其他的事来…… …… 另一边洛谙抱着凌绝壁出了大殿，就按照灯芯的指挥不断的避开来人，遇到实在避不开的洛谙就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杀了，根据他的估计，这次堕魔谷的试炼者大多被传送进了这座地宫中。 好在地宫足够大，洛谙撞上其他人的几率并不大，但是洛谙迷路的几率却是很大。灯芯能够提前感应到其他人，却是不知道出口在哪里，最后，他果然迷路了。 走了半个时辰，洛谙找到一间密室，决定先在此处暂做歇息。进去之后，洛谙先是检查了密室，又在门口扔了几个阵盘，才放心走进去。 准备将碍事的凌绝壁放下，洛谙低下头才发现凌绝壁竟然已经醒了，而且这时候正脸色阴沉的看着他，洛谙保证，他从来没见过对方的脸色难看成这样。 “无名前辈有什么问题吗？” “放我下来。”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凌绝壁的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足以看得出来凌绝壁有多愤怒 这也可以理解，想他凌绝壁英明一世何时被人抱过，还是公主抱！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 洛谙保证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方才他走的急也没多想，虽然两个男人公主抱确实有些奇怪，而且凌绝壁比他还高，被他抱着颇有些不伦不类的。 但是对方也不用这么生气吧，他也是为了救人…… “本座说话你没听见吗？”不同于凌绝壁以往低沉，这声音还带着威严，让洛谙产生了一瞬间的熟悉感。 “哦……” 洛谙应了一声，双手自然一松，凌绝壁就那么从半空中摔了下去。猝不及防之下，凌绝壁赶紧一指灵力打在地上才避免了与大地亲密接触，就算如此，也不免有些狼狈。 若他一个大乘修士竟然摔到地上，这场面想想就可笑，洛谙真不是故意的？ “凌！洛！谙！”凌绝壁现在大概是恨不得杀了洛谙，声音都带着阴测测的味道。 “是你让我放手的。” 洛谙真诚脸。 这个模样看的凌绝壁恼怒不已。 “你——很好！”凌绝壁的胸腔开始剧烈的起伏，他的手掌张开又握紧，反复几次才平复了下来。 “噗嗤……” 偏偏这时候，灯芯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凌绝壁原本那只称得上难看的脸色立刻黑成了锅底。 “洛洛，我突然想到一句话形容现在这个场景，叫‘风水轮流转，谁中谁倒霉’。”这一句话灯芯也没有用传音。 “……” 其实洛谙很想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21章 堕魔谷（六） “哈哈哈，笑死我——啊——” 灯芯并没有看见凌绝壁眼中酝酿的风暴，依旧得意的笑着，然后，它就被凌绝壁一掌拍到了对面墙壁上，没说出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嘭的一声后，灯芯生无可恋的从墙面上滑下去，然后趴在地上开始大哭。 “呜呜呜，好疼，大坏蛋！” “灯芯——”洛谙面色一变，立刻就想去查看灯芯的情况，却被凌绝壁一把拽住了手臂，强硬的把他拉了回去。 猝不及防之下，洛谙的后背撞在墙壁上，有些发麻。凌绝壁站在洛谙面前，高大的身形挡住洛谙面前的光，洛谙看不见他的表情，无端的觉得有些森冷。 接着洛谙听到凌绝壁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 “今天的事我不计较，你也不要再挑战我的耐心。” 凌绝壁此人向来心胸狭隘，又睚眦必报，不要说洛谙不是他亲儿子了，便是洛谙是他亲生的，一旦洛谙真的惹怒了他，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 洛谙虽然不知道凌绝壁真实身份，但是几天相处下来也看出几分凌绝壁的性情，若是因为曾经对方救过他就以为凌绝壁不会杀他实在太天真了，加上凌绝壁此人喜怒无常，心情好了救了他，也可以心情不好再杀了他。 他现在不是凌绝壁的对手，便是身不由己，明白这一点，洛谙低下头，声音显得有些莫测。 “晚辈明白。” 瞥了洛谙一眼，凌绝壁轻描淡写的收回手，目光环顾四周的密室。 “如此最好。” “无某功法出了一点问题，不能过多使用，接下来就麻烦凌道友关照无某了。” “……” 看出洛谙对刚才的事还有芥蒂，凌绝壁无所谓的笑了笑。 “我自然不会让凌道友帮白忙，出去之后自有重谢。” “如果晚辈拒绝呢？” “那无某只好用点手段让凌道友答应了。” 在洛谙反应之前，凌绝壁朝着灯芯的方向伸出手掌将灯芯吸到掌心，举到洛谙的面前，淡淡的开了口。 “若是凌道友不愿意，我不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这只多嘴的猫儿。” “放了它！” 毫不怀疑凌绝壁话语的真实性，洛谙一掌拍向凌绝壁的手腕，想要抢下灯芯，却被凌绝壁一道灵力震开。 趁着这一空挡，凌绝壁已经将一个项圈套在灯芯脖子上，然后扔给了洛谙。 “如果凌道友有信心从无某手中救下它，尽管试试好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偏偏洛谙不敢不听，他已经试过了，他取不下这项圈。 洛谙安抚好灯芯，深吸一口气对着凌绝壁说到： “晚辈可以尽我所能帮你，但是前辈又怎么证明结束后可以放了灯芯？” “如此要看凌道友相不相信在下的承诺了。” 凌绝壁这话说了相当于没说，沉默片刻，洛谙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洛谙的自称从‘晚辈’变成了‘我’，他已经明白在凌绝壁面前放低姿态没有用，反正凌绝壁是说翻脸就翻脸的人，对方在寡凉薄情的基础上还得加一个唯利是图，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凌绝壁就不会在乎那些虚礼，所以他也懒得装了。 闻言，凌绝壁盯着洛谙的发顶许久，冷笑一声。 “自作聪明。” 说完这句话，凌绝壁就抬脚走了，洛谙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虽然他不知道凌绝壁要做什么，但是有两点是毋庸置疑的，一是灯芯的命掌握在凌绝壁手中，二是凌绝壁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管如何，接下来他都只能和凌绝壁待在一起。 两人走出石室，凌绝壁顿了顿朝着右边走了，穿过走廊，凌绝壁开始左转，如此几次之后，洛谙也发现了，凌绝壁走的分明是他们来时的路，也就是说凌绝壁打算回到那个大殿。 洛谙发现这点之后就干脆不管路了，埋头跟在凌绝壁后面走，走廊里空荡荡的，因着两人修为在身，连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没有，寂静的有些可怕了。 某一时刻，凌绝壁突然顿住脚，洛谙一时不察直接撞在凌绝壁后背上，洛谙皱起眉头，抬起头看着凌绝壁，后知后觉的样子让凌绝壁联想到了幼崽刚醒来的时候。 愣了一下，凌绝壁再次忍不住伸出罪恶的爪子揉了揉洛谙的发顶，最后在洛谙躲开之前，一把将洛谙拽进了旁边的房间里。 “有人来了。”说话的时候，凌绝壁还抽空在洛谙头上揉了几下，或许等他回宗之后，可以抓只小狐狸来养着。 洛谙分心去确认凌绝壁的说法，也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可是经过洛谙的仔细感应，他并没有发现有人。 凌绝壁靠在门上，也不解释，洛谙只得继续注意着，半刻钟过后，洛谙终于发现有人来了，这下他终于明白自己和凌绝壁的差距有多大了，暂时放弃了硬拼的想法。 出现的一共五个人，服饰分成两种，应该是两个宗门的弟子，不知为何走到了一起，得知这一点后，凌绝壁眯起眼，他没想到会招来这么多人，不过这样更好。 “既然你可以避开这些人，为何还要带上我？” “如果你想出去打一场，挨个把他们解决了，我也没意见。” “……” 等几人走过了走廊，洛谙就和凌绝壁出了房间，继续朝着大殿走去，也许是刚才的事让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凌绝壁竟然主动的开了口。 “你知道此地是何处吗？” “不知道。” “这是为埋葬上古那位大能修建的地宫。” 洛谙适时表现出了惊讶，然后，再次被凌绝壁嘲讽了。 “你还以为他会随意选个荒郊野外一死了之？” “……” 虽然外界传的是堕魔谷是仙儿的葬身之地，实际只有这地宫才是，外围那些都是仙儿死后，身体剩余的灵气催生的。 “仙儿死后将肉身藏于这地宫之中，这地宫一直遁于虚空之中，每万年才现世一次，此次便是它现世的时候。” “既然这地宫以前也现世过，为何没有丝毫消息？”洛谙查看的堕魔谷的资料中，没有一点提到这地宫的，以这地宫出现的声势浩大，不可能没人发现啊。 “因为以前地宫就算现世了也无人进去，所以不会引发异动。” “那我们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凌绝壁看了洛谙一眼，缓缓吐出三个字。 “因为我。” “……” 两人继续向前走，气氛却没有来的再次沉闷下来，眼看快走到大殿处，洛谙顿住了脚。 “你的目的是什么呢？” “你想知道？” “嗯” 凌绝壁的手指滑过墙壁上的花纹，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在修罗界获得的任何东西都是靠抢的，一粒丹药，一件法器都是如此，别人施舍的东西要么无用，要么要命。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好人，就算有，那也是心口不一的伪君子罢了。” “那这些修士呢？” “要知道修炼一道本就逆天而行，一旦机遇摆在面前就要拿命去博，如果我不想付出自己的命，就只能让别人代替了。” 洛谙听懂了凌绝壁的意思，除了心惊之外他也有了疑惑，凌绝壁为什么要将这些告诉他。 “那我呢？” “你对我还有用，所以，暂时无碍。” 真是简单粗暴的答案，不过也让洛谙稍稍安心，如果凌绝壁说些大义凛然的话他才要警惕了。 “走吧，耽搁太多时间了。” 两人进入了大殿，出乎洛谙的预料，大殿之中竟然只有几名修士，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洛谙什么都没说，冲进去把这六名修士解决了，这几人比起画骨来可就差远了，根本不是洛谙的对手。 杀完之后，凌绝壁看了洛谙一眼，总算没露出上次那般神情。 “接下来我要施法，你守在入口，不准任何人进入大殿。” “嗯” 得了洛谙回答，凌绝壁走上石台，闭目盘坐在石台中心，先前那枚金色的珠子再次浮现出现，光芒映照在凌绝壁身上，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 当然，洛谙知道，这只是错觉。 金色珠子发出的异象再次吸引了地宫中的修士，那些茫然四窜的修士开始朝着大殿所在的地方集合，不一会儿，就有三名修士率先到达大殿，然后自然而然的和挡在殿门口的洛谙发生了冲突，最后被洛谙杀了。 接下来的时间不断有修士从地宫的各处赶来，有知道洛谙身份不愿意得罪洛谙的人离开，但是更多的却因为洛谙坚定的态度相信大殿里面有异宝，疯了一般的想要夺宝。 对于这种人，洛谙只能杀掉。 死在洛谙手上的人越来越多，殿门口堆积的尸体像小山一样，流出的鲜血像溪水一样，被这样的景象震撼，很多人退却了，但是他们没有离开，因为洛谙总有力竭的时候，他们就不相信洛谙能挡住所有人。 确实，洛谙不是神，何况就算是神也无法打败很多同样的神，洛谙的灵力开始消耗，身体开始受伤，可是他却没有退开，灵力不够了吸收灵石，灵石速度太慢就生吞灵药。 而被他吃掉那些灵药无一不是珍贵异常的，有人拼死拼活才找到一两株，还死捂着不让人知道，偏偏洛谙就这么糟蹋，要知道灵药生服可比练成丹药效果差多了。 那些修士一方面心疼被洛谙吃掉的灵药，另一方面却又束手无策，离开吧，不甘心，不走吧，又不知道洛谙还有多少灵药。于是凭借着这段时间收集的大量灵药，洛谙竟然硬生生的和想要闯殿的人僵持了下来。 一个时辰后，洛谙一剑将一名修士劈成两半，终于忍不住跪在了地上，他受的伤已经快要影响根基了，加上这时候生吞灵药的副作用也出现了，洛谙感觉自己身体内每一寸经脉都在疼。 不行，不能再吞灵药了，否则他会爆体而亡，但是体内所剩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挡住面前这些人. 偏偏这时候，钟泓出现了…… 第22章 堕魔谷（七） 钟泓站在层层修士后，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洛谙，眼中的恨意快要掩饰不住。洛谙似有所觉的抬起头，正好和钟泓的目光对在一起，两人皆是一震。 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洛谙撑着剑站起身来，强忍着筋脉撕裂的痛苦开始调动体内仅剩的灵力，虽然不知道面前这位看不清面容的男修的敌意从何而来，从对视的那一眼里，洛谙已经知道这一战无可避免。 随着灵力的注入，白色的剑刃发出微微的颤鸣，洛谙右手执剑，平静的望向钟泓。 钟泓亦抽出背后背着的长-枪，踏着沉稳的步伐从走廊尽头走了出来，这杆□□是他最趁手的武器，却从没有在其他人面前展示过。 铿锵声起，两人同时动了，各色的灵力时而乍现，又即刻消失，像是烟花映照在水中，只见绚丽的幻影。众人只听到耳边的金戈声，以及眼睛时而捕捉到的残影。 百招过后，洛谙的剑和钟泓的长-枪碰撞在一起，震荡的灵力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撞的走廊上的土石簌簌下落，逼得其他观望的修士退后了好几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所有声响都消失，先前的极动衬着现在的极静，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战局中心，等待着结局的揭晓。 “咔擦——” 一道裂痕从雪白的剑刃上浮现，然后迅速蔓延到整个剑刃…… 顷刻之间，洛谙手中的灵剑就碎成毫无意义的破铜烂铁，长-枪上的劲力不减，破开洛谙周身的防御，打在洛谙的肩上，洛谙好不容易聚集的灵力一散而空，身体倒飞出去，最后摔在了大殿门口。 “噗——”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混着地板上被洛谙杀掉的人鲜血一起，如若洛谙不是穿的红衣，现在怕是没法看了。 洛谙撑起上身，看着钟泓握着长-枪一步步走近。 嗒……嗒……嗒…… 靴子踩在鲜血中发出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明显，这是死神的脚步，足以逼疯贪生怕死之人，洛谙却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比之旁观者还要冷漠。 钟泓走到洛谙面前顿下，洛谙抬起头看着对方。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已经没有必要了。” 钟泓抬起长-枪，下一秒枪头裹着凌厉风势朝着洛谙的眉心刺去。 洛谙闭上眼，手掌仅仅拽着掌心的玉佩，这一刻他开始思考自己的死亡意味着什么，他想到没见过面的娘亲，若是娘亲在世，知道他死了，会是何种模样。 他想到与自己契约的灯芯，主人一死，灵兽也会遭受重创，以灯芯怕疼的性子必然会哭的稀里哗啦的。 他想到亦师亦兄长的暮亦，师兄照顾了他这么多年，是他最亲近之人，若是他死了，先前答应师兄的话也做不得数了，如此一来，师兄便要吃大亏了…… …… 枪头触到眉心，刺得人生疼，传出的劲力破开皮肤，一滴血珠从洛谙眉心渗了出来，如此妖艳，如此诡秘，濒临死亡的洛谙，像洛谙，又不像洛谙。 可是洛谙等待了许久，都没感觉到那枪头再刺进分毫，洛谙睁开眼，就看到钟泓神色狰狞的看着他，一副夹杂着仇恨，不甘心还有错愕的模样。 顺着钟泓的目光，洛谙注意到手腕上的血骨珠，此时那珠子泛着一丝妖异的红光，有洛谙熟悉的波动从中溢出，那是暮亦的灵魂波动。 因为血骨珠的光芒掩盖，谁都没注意到洛谙身上还有一件发光的东西，那就是他摔出去后被他从脖子扯下的玉佩。 挣扎许久后，钟泓恨恨的看了洛谙一眼，收起长-枪转身就走，不一会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这神一般的发展惊住了在场所有人，无人知道为何钟泓会突然改变主意。 洛谙也不知道，但他猜到了和暮亦有关，脑中回想起进入堕魔谷前暮亦对自己说的话，洛谙不仅就生了几分疑惑，师兄是不是知道什么？ 既然钟泓走了，洛谙也算是逃过一劫，他站起身个来，目光落到掌心的玉佩上，这玉佩乃是他醒来就带在身上那块，雕刻着曼陀罗和他名字的血玉。 此时玉佩上的红光已经消散，洛谙将它戴回脖子上，目光落到殿中因为他受重伤，再次蠢蠢欲动的修士身上，经过刚才的休息，他的灵力又恢复了一些，勉强有了一战之力。 走廊中再次响起此起彼伏的交战声，地板上流淌的鲜血越来越多，有洛谙的，也有其他修士的，见到这一幕，钟泓终于平静了些，这才真的离开了。 主人能阻止他杀凌洛谙，还能阻止这殿中的修士不成？若是凌洛谙执意要拦在殿门口，必死无疑。 …… 石台上金光缓缓消散，金珠这次直接飞进了凌绝壁的胸口，凌绝壁睁开眼，先是查看了石台上浮现的传送阵，然后才将目光移到殿门口石阶上缓缓淌下的鲜血上，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如此浓烈的血腥气，洛谙到底杀了多少人？ 凌绝壁飞身下了石台，朝着殿门口走去，首先看到的是那堆叠成山的尸体，接着便是站在尸体中间的洛谙。 此时的洛谙早已不见平日的安静乖巧，他的双手往下滴着血，双眼里只剩下空洞的杀意，像是没了灵魂的空壳，连眉心那点血红都是透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再次用手指划破一名修士的咽喉后，洛谙茫然的望了对面的修士们一眼，然后低头的看着自己的手，他从没想现在这么累过，想休息了，然后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见状，凌绝壁面色一变，闪身出现在洛谙身后，接住洛谙倒下的身体，凌绝壁的手指搭上洛谙的手腕，一道灵力顺着手指进入洛谙体内，帮他察看洛谙的状况。 越察看越是心惊，洛谙的伤势竟然这么重了，不说经脉的损伤，连神魂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溢散，加上体内还有那般多淤积的药力，若是自己不来，就算对面的修士不出手，洛谙也会形体崩溃死掉。 洛谙竟然拼到了这个地步，这样的结果让凌绝壁措手不及，实际他并不是没有能力阻挡这些修士进殿，只是非常非常麻烦而已，所以他才选择了洛谙。 不过凌绝壁并不是全然信任洛谙的，在进入大殿的时候他就随手布下了几个阵法，一旦洛谙离开或者不敌退入殿内，那些阵法都会阻挡那些修士，给凌绝壁醒来争取时间，只是这样一来凌绝壁的施法就会被打断。 凌绝壁考虑了所有情况，独独没有考虑到这一种，洛谙真的以一己之力阻挡了众多修士，在险些付出生命的情况下。 “真是听话……” 凌绝壁伸出手指抹掉洛谙眉心的血珠，但那血珠很快又渗了出来，在这般致命的地方出现伤口，差一点洛谙便等不到他来了，凌绝壁已经不知道该说洛谙死心眼还是愚蠢好了。 昏睡过去的洛谙又恢复了安静的样子，好像之前凌厉的模样只是错觉，目光在洛谙脸上顿了片刻，凌绝壁抱起洛谙转身走回殿。 在他身后，一个又一个修士苍白着脸四下逃窜，可是他们却已经无法离开走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爆体而亡，那炸开的血雾像是一场特别的烟花，为了给两人送别。 既然是他养的儿子，怎么能被别人欺负？ …… 凌绝壁将洛谙放在石台上，然后开始朝着石台中心的传送阵输入灵力。 殿外的鲜血经过阵法的牵引汇聚到了石台下，原本灰扑扑的石台像是被擦掉灰尘的明珠，重新绽放了光芒。如此多修士的鲜血构成一场血祭，终于开启了隐藏在地宫中的灵柩。 当阵法的光芒明亮到了极点，凌绝壁再次抱起洛谙踏入传送阵中，白光消散后，石台还是那个石台，台上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大殿内又恢复了寂静，地板上看不到一丝鲜血，所有尸体和打斗痕迹消失一空，如果不是从杂乱的灰尘痕迹上看出几分，这大殿和开启前没有什么区别。 第23章 回忆杀（一） 暗红的天空，黑色的土壤，覆盖满幽蓝火焰的树木，这些就是洛谙看到的全部东西，每天都是如此，一成不变的，恍惚的，漫无目的的，洛谙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片森林中飘荡了多久。 某一时刻，天空中突然炸开明亮的白光，照亮整个森林，像是终于来到的黎明。洛谙茫然的朝着空中看去，眼睛立刻就被刺得生疼，他赶紧伸出透明的手指挡在眼前，如此才好受了些。 紧随着这道白光出现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洛谙判断出声音传来的地方是森林中心，于是他迫不及待的朝着中心赶去，似乎哪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爆炸之后的幽冥森林满目狼藉，中心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洛谙看到一名身穿白色宫装的女子站在其中。 女子面上笼罩着一层白雾，洛谙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看清女子右手拿着的剑，有鲜血顺着雪白的剑身滴下，左手抱着襁褓，其中裹着一名熟睡的婴儿。 在女子四周站立着数道黑影，这些黑影面上同样笼罩着一层白雾，身体的其他部分则罩在黑袍里，只能依稀辫出人形。 洛谙隐隐听到有声音从女子和黑影身上传出，具体的内容却模糊不清，她在说话，她在说什么？洛谙靠的近了些，可是依旧没用，最后洛谙发现这些人似乎看不见他，因为他出现在女子面前并没有引起她的主意。 “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洛谙的脑子里出现了疑问，但是他却没有收到继续思考的命令，所以他只是麻木的看着女子和黑影交战在一起，幽冥森林中心不断闪现白色的剑光。 洛谙看着女子边战边逃，渐渐被几人逼到了悬崖。 最后女子举起了她的剑，洛谙看到她剑上荡漾出一层层水纹一般的白光，下一刻，悬崖边上出现了比先前还要耀眼的白光，照的幽冥森林所有生物无所遁形，洛谙及时的捂住了眼睛，但是他的身体依旧被冲击的又透明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再没出现其他声音，洛谙小心的睁开眼，才发现整个崖壁都被齐整的削了下去，而女子和那几名黑衣人都不见了踪影。 森林中又只剩下洛谙一人了…… 洛谙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悲伤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孤独还是因为女子的死亡，没有来的，洛谙就是知道女子不是离开了，她死了。 “对了，那个婴儿呢？” 洛谙慌乱的飘到悬崖上开始四处寻找，最后在女子的断剑旁边，洛谙看到了那个襁褓，婴儿的面容同样笼罩在白雾中，洛谙伸出手指戳了戳襁褓，那婴儿动了一下头又不动了。 也许还在睡觉？如此想着，洛谙决定不要再打扰他，他的目光落到了婴儿的脖子上，哪里隐隐露出一根红线。 “这是什么？” 洛谙伸出手指将红线挑出来，红线上穿着一个血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两个字。 “好熟悉啊，似乎在哪里见过。” 洛谙翻过玉佩，那勾勒着曼陀罗的花纹映入眼中，洛谙的身体突然一震，他的眼睛从茫然变得有神起来。 周围的场景开始坍塌，整个世界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白光四散，洛谙的灵体在白光的照射下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和着这个世界一起消失的干净。 …… 洛谙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车碾过一般，无处不疼，他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垂着吊灯的殿顶，怎么说呢，有些诡异，但是具体哪里诡异洛谙又说不出来。 洛谙将手掌撑在地上，坐起身来，开始环顾这间灯火通明的宫殿。 冒着热气的茶杯、香炉里缭绕的熏香、几案上放置的墨迹未干的画卷……所有的东西都被认真打理过，似乎前一秒还有人在这里品茶作画。 可是洛谙并没有在这座宫殿里感应到任何人的存在，而且越看洛谙产生的诡异感就越强，终于在洛谙将目光落到自己脚下时，他明白了这种感觉的缘由了。 此时洛谙躺的地方是大殿中心的高台上，视野开阔，他刚才能靠着肉眼观察的那么仔细也是托了这个高度的福。 洛谙发现如果将大殿里那些帷帐，屏风，摆饰之类去掉，熄灭殿中照明用的月光石，再给所有地方蒙上灰尘，分明就是他最先看到的那个大殿，就连殿顶上这个吊灯垂下的十二根流苏都是一模一样。 如果说先前那个大殿是经过无数岁月变迁后的大殿，现在这个就是这个大殿最繁华时候的样子，那个时候它的主人还住在这里，每日在殿中读书作画，过着最惬意的生活…… 可是发现了这一点并没有用，洛谙依旧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而唯一知道的人…… 其实在洛谙醒来后他就发现了躺在不远处的凌绝壁，他只是刻意忽略了而已，他可没忘记是谁把他搞的这么惨的。 要问洛谙当时为什么没有逃走，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具体可以归结为四点。 一，虽然没有见到最后凌绝壁把剩下的人血祭的场面，但是洛谙早已有了猜想，这些大殿外的人最后一定死在了凌绝壁手上。 至于那些没有到达大殿来的，或者提前离开的人，洛谙不知道凌绝壁有没有能力把这些人纳入猎物的范围，所以这些人生还和死亡的概率各是一半，也就是说洛谙即使离开大殿也有一半的几率被恼羞成怒的凌绝壁杀了。 二，假设洛谙中了生还的概率，凌绝壁没有找他算账，但是接下来他被困在地宫中的概率达到百分之七十。 洛谙在走廊中来回走了两次，他发现每条走廊的尽头都有一座圆形的大殿，而每座大殿外的都连接有四条走廊，但是每条走廊与另外三条走廊之间形成的夹角角度都不同，也就是说它们的方向不定。 你无法直走，也无法一直往同一个方向转，在神识无法覆盖整座地宫的情况下，很难找到正确的那一条路，而且地宫内并不是安全的，洛谙曾眼睁睁看着一个修士进了房间，然后被切割成碎片。 三，假设洛谙再次中了找到出路离开地宫那百分之三十的概率，可是被凌绝壁控制的灯芯死亡概率却高达百分之九十九，洛谙无法用灯芯去赌那小小的百分之一。 四，虽然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但是洛谙留在殿外存活的概率是百分之百，那玉佩，是洛谙最大的底牌。 洛谙抚摸着玉佩上的花纹，这东西对他而言意义重大，他带了十几年，从不离身，结合自己昏睡时出现在脑中幻境，洛谙忽然就明白了，那个白衣女子，是他的娘亲。 他娘亲是为了救他和敌人同归于尽了，想到这一点，洛谙心里就泛起一丝酸涩，这种陌生的情绪出现的那样猝不及防，连洛谙都不知道为何。 所以他看到的就是娘亲死亡前的场景？可是他为什么会看到那样的场景？ 洛谙觉得一切的原因一定和这座宫殿有关，要知道答案同样得问凌绝壁，可是出乎洛谙的预料，凌绝壁到现在还没醒，这可有几分不寻常了。 现在凌绝壁不仅是他离开此地的关键，他还关系到他娘亲的消息，洛谙不能置之不理。 洛谙走到凌绝壁蹲下，此时凌绝壁神色狰狞，似乎在遭受极大的痛苦。他看到凌绝壁胸口有光线透出，一会是金色，一会又是黑色，诡异无比，凌绝壁的昏迷多半与之有关。 洛谙迟疑了一下，伸出手挑开凌绝壁的衣襟，露出凌绝壁胸口的鬼头图案，那光线就是这图案上发出的，此时金色光线和黑色光线各占了鬼头的一半，看着实在怪异。 “这是什么？” 洛谙能感觉到黑色的那一边是凌绝壁的，而金色的那一边似乎和那金色珠子上的气息一模一样，两股气息不断的碰撞，图案上的光芒时强时弱。 洛谙的手指运起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黑色的图案中，那半边鬼头立刻明亮了些，而金色光线却暗淡了些，与此同时，凌绝壁的神色也缓和了些。 他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洛谙本就是重伤之身，他体内恢复的灵力并不多，不一会儿就所剩无几了，在洛谙准备收手等灵力恢复的时候，一丝金色的光线突然窜入洛谙的指尖。 洛谙只感觉两眼一黑，就倒在凌绝壁身上，晕了过去。 ===================================== 【本文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作者申明：姑苏一旦发现剧情有问题就会反复修改，而盗文网上并不能同步修改，所以盗文网上出现的错字，缺章，甚至是剧情上的bug都和作者无关。 第24章 回忆杀（二） 真仙界，四方域，于梁城。 夜露深重，砖石道路上铺着一层湿气，走在上面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兵士刚刚打开城门，就有一道佝偻的身影向着城内走来，走的近了才发现是重叠到一起的两个人。 布衣少年背着一个孩子缓慢的迈动脚步，正是初冬时机，天气已是寒冷非常，可那少年却满头大汗，止不住的喘气，眼中还有着明显的焦急。 而此时少年背上那人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一副重病在身的模样。 两人身上的衣服都十分破烂，并且沾了不少血迹，偶尔有人从他们旁边，都会匆匆走开，生怕沾上两人的晦气。 洛谙并没有在意这些人的行为，他咬了咬牙将背上的人往上抬了抬，一边朝城中走一边搜寻街道两边的店铺，终于叫他看到了一间医馆。 洛谙神色一喜，快步走上去，可还没踏上台阶就被门口守着的药童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 “是这样的，我朋友他受伤了，我想给他找个大夫。” “那就拿来吧。”药童朝着洛谙伸出一只手，态度傲慢。 洛谙微垂下头，声音透着些无奈。 “我没有银子。” 果然，那药童一听直接跳了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没有银子看什么病，你当我们这是善堂啊。” “随后我就把银子给你们送来的。” “那就等你有银子了再来，快走快走。”药童拿起刚才扫台阶的扫帚把洛谙朝外面赶去，洛谙被他推得一踉跄，险些把背后的人摔下来。 “这位小哥，我朋友实在伤的太重了，不能再拖了，希望你能通融一下。” 药童居高临下的看着洛谙，不住的摆手。 “不行不行，赶紧走，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洛谙皱了皱眉，看出这人绝不会让自己进去，只好背着人转身走了，隐隐听着身后那药童嘲讽的声音。 “两个叫花子还敢来我们店里闹事，也不看看我们百草堂是什么地方……” 叫花子？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不过如今他这份尊荣和叫花子也差不了多少。感觉到背上越发虚弱的呼吸，洛谙压下心中的怒意，继续沿着街道走去。 接下来洛谙又见到了三家医馆，无一例外都将洛谙拦在了门外，最后一家还说洛谙是小偷，险些将两人扭送到衙门，幸得一妇人看不过去，为洛谙说了两句，那医馆的管事才让人把洛谙放了。 耽搁了这么久，天色已经大亮，城市显示出他的喧闹和繁华，街道上行人和摊贩都变多了。洛谙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继续背着人朝着街尾那家医馆走去。 突然，一个屠夫撵着另一个少年朝着这边跑来，那少年慌不择路，没有看到前面的洛谙，直接把洛谙撞的摔飞了出去。 眼看两人就要双双摔在地上，洛谙突然反手抓着背后的人一翻身，自己当了肉垫。嘭的一身后，洛谙的膝盖磕在了台阶的棱角上，疼的他眼泪不受控制的出来了。 而那少年和屠夫早跑的没了踪影，甚至没有人过来搀扶一把。 洛谙咬着牙坐起身来，他先是看了身边的人一眼，好在这人并没有摔到，否则以他伤重程度，这一摔怕是直接上西天了，这一切的努力也白费了。 然后洛谙才提起自己的裤腿查看自己的伤势，果然摔破了，膝盖上一片血肉模糊。洛谙从上衣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撞破的地方缠了起来，然后站起身来，准备去扶凌绝壁，却发现凌绝壁竟然醒了，正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在那道金光飞入洛谙指尖之后，洛谙就晕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树林里，不仅乾坤袋和脖子上的玉佩不见了，就连身上的锦衣也变成了粗布短衣。 洛谙不得其解，然后他就看到了变成孩童，并且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无名。之所以认出来，是因为洛谙熟悉无名的气息。 洛谙身上并没有给无名治伤的东西，而且他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根本找不到药材，无法，洛谙只得背起无名走出树林，然后就看到了这座于梁城。 接下来就是最开始见到的那一幕了，洛谙背着凌绝壁寻找医馆想要为凌绝壁治伤，却因为身无分文处处碰壁。 “你醒了？感觉如何？”洛谙将凌绝壁扶起来，但是凌绝壁受的伤实在太重了，根本无法站立，只能靠在洛谙身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谙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走到凌绝壁的前面，微微蹲下身体。 “你先上来，不远处就有一家医馆，我背你过去。” 闻言，凌绝壁看洛谙的眼神更奇怪了，然后伸手环住洛谙的脖子，上身贴在洛谙的背上。洛谙背着凌绝壁走了那般远远的路，又摔伤了腿，等好不容易把凌绝壁背起来，洛谙又出了一头的汗。 趁着路上的时间，洛谙给凌绝壁说了自己醒来后的事，包括那奇怪的大殿和凌绝壁身上的金光，但是自己在幻境中的看到的事洛谙却是只字未提。 凌绝壁似乎知道这些，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在听到洛谙为他输入灵力遇到金光时面色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了。 说完之后，洛谙突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这里是哪里？” 没有听到回答，洛谙侧过头，却只看到凌绝壁几缕发丝，许久之后，才听到凌绝壁有些疲惫的声音传出。 “我的回忆里。” …… 最后这间医馆修建的十分偏僻，门面也有些落魄，看得出来生意并不好，所以在洛谙说出愿意付银子的时候，那大夫陆仁义并没有一口拒绝，而是将医费提升到了两倍，而且只给洛谙一天时间。 只要别让凌绝壁死了就行，洛谙点头同意，接下来那大夫才让洛谙将凌绝壁放在床上，开始查看凌绝壁的伤势。洛谙站在旁边看着大夫将凌绝壁染血的衣服剪开，露出凌绝壁身上的伤口。 这样一看，可真是够惨的，几乎没几块好肉，真难为凌绝壁能撑到现在。 陆仁义充分发挥了不仁，不义的四字作风，对这么小的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熟视无睹，最后只是做了最简单的止血处理，吊着凌绝壁的命，其他的要等洛谙付钱之后才行。 “一共一银子，翻倍就是二两，记住，明天早上若是交不出钱，我就将你们扔出去。”说完这句话，陆仁义就负手走了，留下洛谙一人面对凌绝壁。 洛谙走到凌绝壁面前端详着凌绝壁这张缩小版的脸，总觉得无名小时候和长大之后差别太大了，毕竟凌绝壁现在这张脸怎么看也不可能长成那般平凡无奇的样子，听说过女大十八变的，还没听说过男大十八变得，而且洛谙隐隐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 看了一会儿，洛谙转身出了门，走的时候还不忘合上门，他现在得去考虑凌绝壁的药费，否则明天陆仁义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把凌绝壁扔出去。 而且两人现在都是凡人，怎么着也得吃饭吧。 …… 洛谙离开后，本以为已经熟睡的凌绝壁却睁开了眼。他偏头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想起今天发生的事不仅有些怔忪， 父母死后的好几年，他都一直活在逃命的恐慌里，旧伤添新伤，不知道仇人什么时候找上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他不仅没有死，还隐姓埋名一日日修炼成了强者。 后来那些与他有过仇怨的修士都被他灭门屠宗，抽魂炼魄，生不如死，他也就此遁入魔道，杀了不少违逆他的人，渐渐地，他在修真界的名声越来越残暴，那些修士们当面称他一声老祖，背后都叫他魔头。 想到这里凌绝壁冷笑一声，他要那好名声做什么，他只要那些人怕他就够了。 幼时的记忆一方面让他对仙修恨之入骨，所以他成了魔修最大宗门天魔宗最大的宗主，另一方面也养成了他对实力的执着，所以当初他才放弃了《龙凤诀》改而修炼了危险性极高的《分魂录》。 这次进入堕魔谷，凌绝壁原本是为了拿到绛灵果，却偶然发现了现世的魔祖地宫。很早之前凌绝壁就知道魔祖灵柩中放置着完整的《分魂录》，而魔祖灵柩就在魔祖地宫中，只是一直没有魔祖地宫的消息，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被他撞见了。 没错，凌绝壁修炼的《分魂录》就是仙儿当年创立的第一本功法，而仙儿又被后世魔修尊称为魔祖，所以这《分魂录》又叫《魔祖录》。 现在凌绝壁得到的只是《分魂录》的残卷，逼不得已之下才寻找灵药炼制碎魄丹，计算如此现在还有一味灵药没有消息，要是能得到完整的《分魂录》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并没有犹豫太久，凌绝壁就进了魔祖地宫。 之后凌绝壁才发现魔祖地宫中并没有实力压制，凌绝壁废了些手段就拿到了魔祖灵柩的钥匙，但是灵柩的开启需要的灵力浩大，凌绝壁绝不是那种在最终决战前就损耗自身实力的人，所以他花了十日，借助地宫构筑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将堕魔谷外围试炼的弟子传送了进来，用这些人血祭。 可是在开启灵柩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凌绝壁没有想到那把钥匙中竟然藏着一缕魂魄，妄想夺得他的肉身，为此将他拉进了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回忆里。 …… 其实今早在洛谙走近他的时候他就醒了，不说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孩子了，只要是陌生的气息靠近就会让他立刻警觉，这点他幼时在无数生死关头就学会了。 比发现洛谙出现在里更惊讶的是之后洛谙做的事——洛谙将他带回了城中，忍着别人的谩骂为他求医。 虽然他对洛谙不闻不问，但是可以说，洛谙从小到大都被暮亦护着，一直过着人上人的生活，没有受过半点委屈，连那些修为比他高的修士都对他恭敬有加，在这种环境成长起来，洛谙必然会自恃过高。 而且洛谙使用的任何修炼资源都是唾手可得，他不需要像别人一样拼死拼活的去争取，所以他并没有真正体验过“弱肉强食”的残酷，缺少了那种生死之间的顿悟，洛谙能成为强者，却不会成为最强者。 他只能是颗棋子，不可能成为下棋人。 凌绝壁以为像这种屈尊降贵，忍气吞声的事洛谙必然不会做，何况还是被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羞辱，所以在第一个药童嘲讽洛谙的时候，凌绝壁就做好洛谙转身离开，或者大怒杀了对方的准备，却没想到洛谙竟然忍下了。 之后连凌绝壁都有些佩服洛谙的忍耐力了，这样的洛谙是凌绝壁前所未见过的，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洛谙的成长超出了他的控制。 后来洛谙为了护住他，自己摔到了地上，在看到洛谙眼睛突然涌出水光的时候，凌绝壁就算知道洛谙做这些都是有目的的，心脏还是止不住的一缩。 ……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了，门外的夕阳立刻照了进来，照出漂浮的灰尘，被拉长的身影映在地上，像是灯影画一般。凌绝壁睁开眼，看到的就是背着光走进来的少年，光线模糊了容貌，模糊了身形，却显出那一双清亮的眼眸。 “给你带了一些粥回来，你应该饿了。” 洛谙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走到窗台边绞了一根干净的帕子递给凌绝壁。 “我用剩下的钱给你买了两套新衣服，你擦一擦换上。” 凌绝壁并没有接过去，他看了一眼洛谙，微垂下眼皮遮住目中神色，声音显得十分虚弱。 “我手掌受伤了。” “……” 不得不说凌绝壁现在年幼的外表给他加了分，洛谙并不想跟凌绝壁计较这点小事，他拿起手帕将凌绝壁手掌和脸庞擦了擦，其他地方因为绑着纱布就没办法了。 洗干净绞好了帕子晾着，洛谙又拿起上衣帮助凌绝壁套上，然后才端起粥递给凌绝壁，在凌绝壁痛苦的眼神中，自己拿勺子舀了喂给他。 凌绝壁吃进嘴里，皱了皱眉，一本正经的说到： “很难吃。” “……” 洛谙面无表情的将勺子放回粥碗，发出清脆一声轻响。 “这本就不是修士吃的东西，不吃我就倒了。” “要吃，为什么不吃。” “……” 吃完了饭，洛谙坐在桌旁，借着烛光打量手中的匕首，这也是他今天买的，买了这匕首，他又是分文没有了，看来明天还得去赚钱。 想他竟然沦落到自己赚钱的地步，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还要他照顾。 “你先前说的‘回忆’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 听到这话，洛谙冷冷的眼神立刻飘向凌绝壁，手中的匕首在等下泛着寒光，要是凌绝壁再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就把凌绝壁杀了自己找办法离开地宫。 成功接收到洛谙想表达的意思，凌绝壁笑了笑，经过白天的事后，他并没有隐瞒洛谙的意思，斟酌了一下字眼，凌绝壁开始讲起那几乎要被他埋葬的幼时记忆。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我的父母在我六岁的时候被仙修六大宗门联手诛杀于于梁城外……” 烛火摇曳，说到他被追杀的走投无路的时候，凌绝壁神色露出一抹嘲弄。 “后来我就拜入正道宗门之中，成了仙修弟子，因着天赋被宗门赏识……” …… 不知道凌绝壁说了多久，桌上的烛火变得很微弱，洛谙手撑着脸颊靠在桌上，眼睛变得无神起来，脑袋也一点一点的，似乎随时都要垂到桌面上去。 “过来。” 突然听到凌绝壁这么说，洛谙站起身走到床边，茫然的看着凌绝壁。 看到洛谙这样子，凌绝壁知道他是真的困了，伸出手将洛谙拉到身边躺下，分出一部分被子盖在洛谙身上。 “睡吧。” “嗯……” 洛谙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挨在凌绝壁身边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就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凌绝壁注视着洛谙的脸，深邃的眼眸中翻涌出千般情绪，最后余下一声轻叹。 桌上的灯芯又炸开一个灯花，烛火颤巍巍的晃了几下，终于熄灭。 长夜归于漆黑。 ※※※ 清晨的街道开始响起各种嘈杂声，透过院墙传进屋来，扰的人无法安睡。洛谙皱着眉坐起身来，眼中一片茫然，三息之后，洛谙突然拍了一下脑袋，然后四下移动目光，终于在桌旁找到了凌绝壁。 “醒了？” “你没睡觉？” 凌绝壁自顾自的给茶杯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又嫌弃的放下了。 “自然睡了。” “可这房间只有一张床。” “所以呢？” “所以我们睡在一起的？” “是啊，有问题吗？” “……” 其实洛谙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他从来没有与人同床而眠过，不过想想其实也没啥。 “没问题” 洛谙走下床，打水洗了脸，又出门买了一份粥回来和凌绝壁一起吃了。 “一会我要出去，午饭我会拜托陆大夫给你准备的。” “不用了。” “嗯？” “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也想走走。” “好吧。” 于是洛谙带着凌绝壁一起出了门，最后走近了一家首饰铺子，那打杂的小厮一看到洛谙来立刻露出笑容将洛谙迎了进去，并没有因为洛谙年纪小就慢待。 “凌小先生，请跟我来，我家掌柜已经等你好久了。” “嗯” 洛谙跟着小二出了后门，穿过小庭院，停在了一个的房间外，到了这里小厮就退下了，洛谙推开门，见到了在屋中焦急踱步的中年男子。 “凌小先生，你可算来了。” “让吴掌柜久等了。” “不久等，不久等，昨天先生雕的那支买了好价钱，希望今天先生能再做，我给先生双倍的价钱。” “多谢吴掌柜。” “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吴掌柜笑容满面的出去了，不一会儿还给洛谙送来了茶水，洛谙走到桌旁，手指滑过各种的木料，最后选了一截绿檀木，拿回工作台旁边。 洛谙脑中已经有了图样，他拿起锯到将木簪的外形给锯了出来，又用锉刀打磨干净，这两个步骤花了他半个小时有余，接下来就是用刻刀雕刻，这是个精细的货，也是最考雕工手艺的地方。 凌绝壁坐在洛谙对面，看着洛谙微垂着头用小刻刀在木簪上雕刻花纹。为了采光，洛谙将位置选在了窗边。 外面是绿意盎然的庭院，几只藤蔓绕在窗外，日光通过树叶间隙打在他身上，像是给他补了一层光，从凌绝壁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白皙的侧脸和淡红的嘴唇。 在凌绝壁的意识里，红色从来都是和黑色联系在一起，因为红色代表血腥，黑色代表罪恶，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红色和白色搭配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凌绝壁的目光继续往上，他看到了洛谙微微上翘的睫毛，称的那双眼睛像是画工描的丹青，平日里静的如同风景，若是滴一滴水进去，便会晕染出万般风情…… 虽然洛谙很专注的在工作，但是也扛不住凌绝壁如此‘火辣’的目光，他停顿下手中的工作，看向对面神色严肃，实则不知道在看什么的凌绝壁。 “怎么了？” 虽然被抓了现行，凌绝壁却半点没有要收敛的意思，不过洛谙倒是给了他机会询问他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何时学的这个？” 修士中除了主修阵法，符豪和炼器的，其他人都不会擅长这类勾勒纹路的东西，毕竟他们炼制的大多东西都不需要太美观。 洛谙吹掉木屑，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有次在息云城看一个雕工师父做过一次，便学会了。”当时他在那摊子前看了许久，暮亦就以为他是喜欢正在雕的那根簪子，就买了送给他，还花了很多时间在上面绘制阵法，可是…… 想到这里，洛谙突然看了凌绝壁一眼，说话的心思一下淡了下去，干脆低下头继续手中的活计。 明显发现洛谙的情绪淡了下去，凌绝壁有些疑惑，等他目光落到洛谙手中之物时，突然想起洛谙先前给他的那支木簪，那形状和洛谙正在雕刻的这支一模一样，难道那就是当时在息云城买的那支？ 看来洛谙应该很喜欢那簪子，可是却被他折断了，想到这点，不知为何，凌绝壁心里有些烦躁起来。 因着各自的心思，接下来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只剩下木屑剥落的声音。 除了中途停顿下来吃饭，洛谙一天的时间都在雕刻这支簪子，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刻好了，反复的看了几遍，洛谙觉得很满意，然后将其装进盒子，净了手等待吴掌柜验货。 凌绝壁拿起盒子看了看，有些诧异，虽然外形是一样，但是这簪子上的花纹却不一样，凌绝壁记得洛谙刻的花纹和他身上带着的那枚玉佩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花纹好生奇特，我竟然从未见过。” “这是曼陀罗。”洛谙一边用手帕擦掉手上的水，一边随口回答。 “曼陀罗……这是花名？你如何知道？” “因为……是我取的。” “……” 对上凌绝壁若有所思的眼睛，洛谙压下心中的不自然，转过身打开门，正好这时候吴掌柜出现在了庭院。 “将这簪子留下如何？” “什么？” “我说，这支簪子不卖了。” “……” “不行，按你昨晚说的，那群修士也快要到于梁城了，我们需要盘缠离开。” 洛谙看了一眼那簪子，合上盒子，放在桌上。 凌绝壁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洛谙说的没错，只有活下去他才能带着洛谙离开，而且这簪子只是那魂魄构筑的幻境中物，那怕留下也不可能带回去。 明白了这一点，凌绝壁的心里就更加烦躁了，进阶大乘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外物扰乱心绪了。 …… 最后吴掌柜见到洛谙手中的簪子喜出望外，为了留下洛谙，给了更多的钱财。洛谙为了不节外生枝，并没有告知吴掌柜自己要离开的事，这才险之又险的避开了一场贪婪催发的杀局。 这些生活在真仙界的凡人，其冷漠，贪婪，自私，残忍毫不属于修罗界之人，可是他们却要为自己披上一层善良正义的皮。 后来灯芯听说了这件事说：说到底，修仙和修魔终究只是不同的修炼方式，并不能改变人心。 第25章 回忆杀（三） 马车缓缓行驶在山道上，车轮压过碎石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洛谙坐在驾车的位置上，手掌拉着缰绳，有一搭没一搭的赶着马车，凌绝壁坐在车厢中，正在闭目打坐。 距离两人离开于梁城已经过了五日，这几日，两人一直在赶路，为了给凌绝壁养伤，洛谙还特地买了一辆马车。 “翻过这座山就是明月城，我加快些速度，好在傍晚进城。” “……” 没有听到回答，洛谙也不在意，将地图收进衣袖，马鞭轻轻抽在马身上，马车立刻加快了速度，咕噜噜的声音又大了些，车厢也开始晃动起来。 “换我来吧。” 稚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洛谙转过头就看到站在身后的凌绝壁，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凌绝壁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血色，看着顺眼多了。 洛谙看了一眼就转回去，眼睛盯着路。 “你怎么出来了？” 凌绝壁挨着洛谙旁边坐下，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洛谙，今天洛谙穿着一身青色布衣，泼墨的发丝用一根细布带系在脑后，比起那个总是一身红衣的修真界第一天才更加特别，如果非要用一个词语形容，那就是返璞归真。 又没有听到回答，洛谙侧过头，正好对上凌绝壁看他的目光。似乎无名总喜欢看他，难道他的容貌长得那么大众？ 洛谙发现这段时间凌绝壁时不时就会盯着他脸看，完了之后又露出一副不悦的神情来，似乎对自己行为十分不满，这模样和暮亦一模一样，难道他的容貌也和无名认识的人相似？ 他的脸没那么大众吧……大概。 “如果无事就进去吧。” 洛谙表示凌绝壁在旁边看着他很烦人，影响他驾车。 听出洛谙话语中的不悦，凌绝壁收回目光，落到前路上。 “你去休息，换我来。” 虽然洛谙这几日的行为很出乎他的预料，但眼睛下那一抹青紫实在明显，没有来让凌绝壁有些不忍心。 “不用了。” 洛谙抬起手挥了一鞭子，虽然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但是让一个重伤未愈孩子替他来做，他还没那么丧心病狂。 只是洛谙说出这句话后，凌绝壁依旧没走，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树叶，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那追杀你的人要是一直找不到你会如何？” “不会找不到的。” 按照以前的记忆，凌绝壁没有按照以前逃跑的路走，而是选了相反的方向，但是若是这么简单就让他避了过去，那缕魂魄也没必要大费手脚将他拉进来了。 “若是被那些人找到会如何？” “我在回忆里死了，就是真的死了，那缕魂魄会接管我的身体。”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听凌绝壁这么说起，洛谙还是觉得心底一凉，倘若无名死了，那魂魄必然也不会放过他，所以现在两人是一条船上的人。 “你知道那魂魄什么身份吗？” “不知道，但是有几分猜测。” “是谁？” “魔祖仙儿。” “仙儿？”洛谙眼中划过一丝诧异，怎么也无法把这次的事和那么久远的人联系到一起。 “当初仙儿重伤之后就不知所踪，其实是到了堕魔谷，并在这里修建了魔祖地宫，就是你之前见到的宫殿。” 这地宫说是宫殿不如说是一处墓地，分为外层和里层，外层是棺椁，就是你先前见到那座破败的宫殿，里层才是灵柩，也就是后来那座宫殿，两座宫殿修建的一模一样，通过传送阵相连，若是不知道决然找不到。 仙儿修建地宫之后，肉身因为重伤陨落，魂魄却藏进了金珠之中，时过境迁，那魂魄虽然有金珠的庇佑还是逐渐衰弱，到现在只剩下一缕。 凌绝壁因为《分魂录》的吸引进入地宫之中，被仙儿魂魄感应到，一来凌绝壁是大乘期的修为，肉身的强度绝非一般，二来凌绝壁修炼的功法和仙儿一样，简直是绝好的夺舍对象，所以仙儿同归秘法窥视到凌绝壁的记忆，最后选择了凌绝壁最不愿意想起的地方，将他拖进了记忆幻境中。 “这魔祖地宫从未现世，其中的魂魄必然是早已存在的，传言魔祖擅长幻术，能窥破人心，所以我才有此猜测。” “当初仙儿既然将肉身藏于地宫中，魂魄也没有离开，为何如今又想夺舍他人？” 凌绝壁摇了摇头。 “此事我也有疑惑。” 当时仙儿虽然肉身陨落，但是要夺舍并不难，不过是损失些修为，可是仙儿并没有这样做，反而修建了这样一座地宫隐居其中，应该是不愿出世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又想离开呢？ 洛谙突然想起了仙儿死后同样消失踪影的修罗，难道仙儿和修罗之间还发生了什么？不过都是那么久远的事了，洛谙就算好奇也无法得到答案了。 “不知道仙儿会用何种方式现身。” 呢喃了一声，洛谙抬头望着远方，神色郑重，不知道为何，越靠近明月城他心中的不安就越强。 突然，凌绝壁一把抓住洛谙的手。 “他们来了。” 果然，洛谙偏头一看就看到几道由远及近的身影，是修士！ 洛谙二话不说拿出匕首砍断了马和车厢之间的绳子，然后抱着凌绝壁跳上马背，重重一鞭抽在马身上，受惊的马一下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将车厢远远算甩在身后。 “进树林，我有屏蔽他们神识的办法。” “好，抓紧了。” “嗯” 感觉到腰上的手臂紧了紧，洛谙再次一鞭抽出，马儿的速度又快了几分，耳旁响起呼呼风声，道路两旁的树木几乎变成残影，可是就算如此，那三名修士还是远远坠在身后。 洛谙该庆幸，这些都只是炼气期的小修士，否则换个金丹期的来，他也不用逃了，直接等死算了。 这也是某点文一贯的套路，反正在男主弱小的时候不会派个强者一指头把男主弄死，而要派些小虾米，不断给男主送装备，送妹子。 不过被炼气期的修士追杀什么的，在进入堕魔谷之前洛谙是绝对想不到的。 马儿再快也跑不过飞剑，双方的距离不断缩短，洛谙心中担忧，面色也凝重起来，手中的鞭子不住的抽打在马身上。 “一会若是不行我就将你扔在隐蔽处，等我将人引走，之后明月城汇合。” 凌绝壁贴在洛谙的后背上，并不说话，只是搂着洛谙腰的手臂又紧了几分。生平第一次被人护着，现实中的凌绝壁没有体验过，也不可能体验到。 以他的修为，他不去招惹别人就好了，谁还来敢招惹他，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不错。等他出去，或许可以好好“感谢”一下仙儿。 将头埋在洛谙背上，深吸了一口洛谙的身上的气息，凌绝壁终于点了点头。 幸好洛谙不知道凌绝壁在想什么，否则他一定会很后悔，都已经生死关头了，凌绝壁还在这里想那些有的没的，不是找死吗？ 反正都要死，还不如他最开始不救他。 “吁——” 马蹄带起的碎石滚落悬崖，洛谙突然急急勒住了缰绳，马儿发出一声嘶鸣，两只前蹄抬了起来，好在最后还是在跳下悬崖之前停了下来。 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树林的另一边竟然是悬崖，果然逃命的时候，不遇到一点意外都不可能。 “还有十息时间。”凌绝壁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看向对面的悬崖，忍不住皱起了眉。 “距离太远，跳不过去。” “我知道。” 在洛谙勒住缰绳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一点，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除非他们长翅膀或者恢复修为，根本没办法到达另一边。 可是洛谙同样不能让凌绝壁死，不然他和灯芯都要完蛋。心中的想法再次浮现出来，洛谙的神色变得迟疑起来。 眼看身后的修士越来越近，洛谙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到深不见底的悬崖下，这可真是一场豪赌，要是他赌输了就真的万劫不复了，但是这却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那就往下跳吧。” 洛谙再次抽了一鞭子，那马立刻向前一跃，身体凌空一秒，然后直直的坠了下去，马儿已经先一步落了下去，洛谙的手指抓着凌绝壁的衣服，避免两人走散。 “你在做什么？” 凌绝壁神色震惊的看着洛谙，这个高度掉下去连修士都会死。 “赶快使用避开神识的方达，他们一会一定会下来寻找。” “你——” “赶快！” 闻言，凌绝壁只得闭上眼睛，艰难调动那被压制在识海中的，属于他大乘修士的神识，可惜只能调动一部分，否则他也不用逃命了。 与此同时，洛谙看准时机将手中的抓钩扔了出去，抓钩抓在了石壁上，因为下坠速度太快，抓钩在石壁上不住的往下滑动，留下一道划痕。 可是就算以这样的速度到达崖底，两人必然也活不了命，除非下面是水域。 “是河。”听到凌绝壁这么说，洛谙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赌对了。 悬崖下面因为地势低的缘故，很容易形成水域，就算没有形成水域，必然也会树木茂盛，在他的操作下，有三层的几率活下来。 “噗通……” 两人终于掉进了水中，可是在入水的瞬间，洛谙突然瞥到了水底的情况，脸色大变，当即抱着凌绝壁一翻身，两人交换了位置，洛谙的后背撞到了水底坚硬的巨石上。 原来二人落在的地方有一块突出的巨石，这使得这里的水深十分浅，根本不足以卸除下落的力道。 水花溅起，凌绝壁从水面中浮出，神色松缓下来，看来他们逃过追杀了，可是还不等凌绝壁开口，洛谙突然吐出一口血来，抱着凌绝壁的手也松了开，身体向着水底坠去。 “洛谙，你怎么了？” 凌绝壁立刻抓住洛谙的衣袍，扶起洛谙朝着岸边游去，中途凌绝壁回了一下头，原来两人待的地方已经被染红，见状，凌绝壁心中浮现一丝恐慌，加快朝着岸边游的速度。 “洛谙，再忍一下。” 凌绝壁将洛谙抱上岸，然后侧过洛谙的身体去看洛谙的后背，却只见到了一片血肉模糊，结合洛谙之前的动作，他一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心神巨震之下，凌绝壁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洛谙睁开眼看着凌绝壁手足无措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虚弱的说到。 “接下来找个地方藏好。”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立刻救你。” 洛谙苦笑了一声，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懂自己的伤势了，这样的伤势放在凡人身上足以毙命。 “没用的，你走吧。” “不行，你等——” 凌绝壁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洛谙闭上了眼睛，身体也软倒下去，他颤颤巍巍的将手指放在洛谙鼻端，良久之后脸色灰白下来，一种陌生的情绪从胸中蔓延而出，击溃了凌绝壁以往人生的所有肆意。 凌绝壁杀过不少人，每一个死在他手里的人都曾用尽各种办法求他饶命，可他不为所动。凌绝壁曾以为他可以掌控生死，可是这一刻他才发现——他不能。 第26章 回忆杀（四） 明月城经年阴雨，不一会儿，天空中就聚满乌云，厚重的一团，扣在山谷上，像是给人心里也盖上一片阴影似得，豆大的雨点散落下来，打在水面上，溅起一圈圈涟漪，驱散了那一团混沌的血色。 洛谙的身体已经逐渐透明而消散了，只剩下水中和岸边那些星星点点的血迹，可是很快它们也消失了，整个山谷再也没有洛谙的影子。 暴雨真是最无情的东西，可以冲刷掉一切痕迹，若是洛谙知道了会很高兴吧，因为这样那些修士就更加找不到他了。 凌绝壁站在雨中，没有护体光罩的衣服被雨水打湿，踏上修炼之路后，他接触到的天威就只剩下雷劫，雨水这种东西他已经多久没有碰触到了？ 幼时的记忆在脑中不断回放，那些仇恨，那些伤痛，以及那些无能为力全都显得清晰无比，这一刻凌绝壁才真正的意识到：现在的他不是那个大魔修凌绝壁，他只是记忆里那个人物。 当然，也不是完全一样的，因为他的记忆里没有洛谙，没有人护着他，所以原本生死不知的人应该是他。 就像他曾经说过的：修炼一道本就逆天而行，一旦机遇摆在面前就要拿命去博，如果他不想付出自己的命，就只能让别人代替了。 要是洛谙听懂了他的话，大概就不会死了。 真是愚蠢啊…… 凌绝壁抬手遮住眼睛，缓缓的笑了，低沉的笑声从喉咙中溢出，混合在雨声中，酝酿出浓重的杀意。 ………………………… 感觉自己失去了一瞬间意识，等洛谙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看到了阴沉的天幕，密集的雨水从天上落下来，很快就打湿了他的衣服。 洛谙愣了一下，赶紧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然后撑起身体从地上站起来，刚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被雨水淋个通透，并不是让人愉悦的事。 自己到底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洛谙抬眼向前看去，雨幕太大了，模糊了视线，洛谙只能看到五步外有一个小小的人影，那人影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了。 “无名？” 声音出口，洛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厉害，像是发炎了一样，头脑昏沉的厉害，浑身也没有力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洛谙不适的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小人影开始朝着他走过来，果然是无名，真是庆幸对方没有被修士找到，不然接下来他就真的要死了。 等无名走近，洛谙才发现无名看他的眼神很奇怪，漆黑的眼瞳深处不断翻涌出浓烈的情绪，就像洛谙杀了他全家一样。洛谙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现在的无名让他觉得很危险。 也不知道洛谙的动作触到了凌绝壁的那根神经，洛谙只觉得眼前一黑，凌绝壁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压着他的身体往后一倒，两人双双摔在了地上。 “……” 后背被地上的碎石咯到，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洛谙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升起一股怒意，冷冷的看向趴在他身上的凌绝壁。 “你——” 洛谙刚说了一个字，突然看到凌绝壁脸色阴沉的低下头，然后他的颈侧就传来一阵刺痛，像是皮肤被尖锐的东西刺破了一样。 凌绝壁在咬他，洛谙突然就明白过来，本来糟糕的情绪更加糟糕了。他救了这人，这人倒好，不但不感激他，还莫名其妙发疯。 当真是是非不分！ 这下两人的脸色终于一样难看了，洛谙伸出手欲推开凌绝壁，却发现他一个临近成年人的力气，竟然比不过一个孩子，随即洛谙突然想到他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和造成这样的原因，一时竟然不知该发表什么感想了。 果然他就不该救这人，从洛谙的记忆库里大概只有三个字能够形容面前的人：神经病！ 洛谙偏开头，声音冷淡的开了口。 “若是无名前辈不想被人发现，还是早些离开的好，再晚些时候那些修士该来了。” 闻言，凌绝壁终于松开牙齿，口齿间的血腥味让他翻涌的情绪渐渐的平息了下来，眼中的杀意淡去，凌绝壁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洛谙并没有死。 洛谙还是温热的躺在他身边，就像那一晚一样。 凌绝壁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到洛谙颈侧被他咬破的皮肤上，上面又渗出了血迹，再瞥到洛谙绝对称不上愉悦的脸色。 凌绝壁皱了皱眉，嘴唇再次覆在洛谙伤口上，只是动作由原本的撕咬变成了吸允，他的舌尖扫过皮肤，轻易就将血珠扫进了口中，然后将其咽下，如此几次之后，伤口终于不再渗血。 凌绝壁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擦掉洛谙脸上的雨水站起身来，雨水好像越下越大了，得赶紧找个避雨的地方。 “那边有个山洞，我们进去。” 凌绝壁看向不远处一个被藤蔓遮盖的地方，却没有听到洛谙的回答，他疑惑的转过头，却看到洛谙皱着眉坐在地上，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凌绝壁走过去碰了碰洛谙的脸颊，果然很烫，应该是发烧了，只是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因为什么。 “我扶你起来，先去个避雨的地方。” “嗯” 洛谙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凌绝壁的话，点了点头，扶着凌绝壁的肩膀站起身来，两人缓缓朝着山洞走去，进了山洞之后，洛谙就从凌绝壁身上滑下来，无力的靠在岩石上。 直到凌绝壁找了些干柴将火生起来，温暖的火光照在洛谙身上，洛谙才感觉自己快要沉淀下去的意识又恢复了些。 “把衣服脱了。” 听到这话，洛谙低头将外袍解了下来递给凌绝壁，却发现凌绝壁把手伸了过来，准备脱他剩下的衣服。洛谙侧身避开，不满的看着凌绝壁，只是他现在这个虚弱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你做什么？” “无某修炼这么多年还不知雨水只会淋湿外袍。” “……” 洛谙还没有荒郊野外赤身裸-体的打算，所以他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丝毫不为所动。 “这就不劳烦无名前辈操心了。” 凌绝壁看他这个模样，冷笑一声，都发烧了还这样不听话，他不管洛谙说什么，继续伸手脱洛谙的衣服，洛谙死命抓着衣服，本来就发烧泛红的脸看着更红了，不知道是气的，是气的，还是气的。 凌绝壁抓着洛谙的手，想把他手扯开，却怎么也扯不开。 “放手” “不放。” “你再不放我就直接撕了。” “……” “无名，我是天魔宗的弟子，你若再这样无理，等离开堕魔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 竟然逼得洛谙以势压人了，看来是真的把洛谙惹急了，凌绝壁松开手，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洛谙一眼，转头走了。 “多事。” 大约一刻钟后，洛谙再次感应到凌绝壁走了回来，刚睁开眼就有一个东西罩在了他头上。 “……” 洛谙把东西扯下来，才发现是自己先前那件衣服，已经被烤干了，还带着明显的热度，而凌绝壁丢下东西就走了，也不知道是生气了还是要做什么。 洛谙把衣服换了，然后抱着湿衣服走出去，却发现凌绝壁正准备往山洞外走，而这时候洞口已经下成了水帘洞。这么大的雨，凌绝壁出去做什么？ “你去做什么？” “这山谷中应该有药材，我去找找。” “算了，外面情况不明，你出去太危险。” “无事” 凌绝壁继续往外走，却被洛谙急急走上来抓住了。 “我不想再救你一次。” 闻言，凌绝壁转过头，目光和洛谙对上，此时的洛谙状态很不好，那双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片刻之后，凌绝壁终是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洛谙的手往回走，帮洛谙把其他衣服烘干之后全部让洛谙换上了。 夜幕开始降临，洛谙困意袭来，加上身体状况不好，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凌绝壁坐在洛谙旁边，却是半点睡意没有，火花噼里啪啦的响着，跳跃的火光映在凌绝壁脸上，显得他眼中的情绪越发莫测。 不知坐了多久，凌绝壁突然感觉身边传来轻微的拉扯力，原来是洛谙睡熟之后身体蜷缩在了一起，手指抓着他衣摆发出的。 凌绝壁伸出手碰了碰洛谙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 也许是感觉到热源的靠近，洛谙朝着他的手掌挪了挪，见状凌绝壁将身边的柴火扔了一些进火堆，又将火堆拨的更旺，然后靠在洛谙身边躺下，手臂环在洛谙腰上，开始闭目养神。 一夜好眠，一夜无眠。 第27章 回忆杀（五） 火堆早已熄灭，中央升起一道袅袅青烟，洛谙揉了揉自己的头坐起身来，眼睛茫然的往洞里四顾了一番，三息之后，洛谙突然一机灵，站起身就往洞外走，正好撞见回来的凌绝壁。 “这么急做什么？还怕我跑了不成？” 洛谙不说话，和凌绝壁一起回到了洞中，经过一晚上的休息，除了有些头疼外，洛谙身体其他不适都消失了，而且连修为都恢复了些。 凌绝壁将一颗果子递给洛谙，洛谙道了一声谢，两人各自选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说吧，怎么回事？” 凌绝壁指的自然是昨天洛谙“死而复生”的事情，原本洛谙确确实实是死了，并且连身体都消失了，可是在凌绝壁打算离去之时洛谙却又出现在了原地，虽然还是和先前一般模样，身上的伤却全部不见了。 这件事实在不寻常，凌绝壁认为或许和仙儿将洛谙拉入幻境中有关。 洛谙沉默了片刻，然后将自己之前的猜想说了出来。 原来洛谙在听凌绝壁说这幻境是他记忆所化的时候就有了疑惑，因为仙儿是借助凌绝壁脑中的记忆构筑的幻境，所以凌绝壁才会变成幼时的样子，并且被封印修为。 但是凌绝壁以往的记忆中并没有洛谙，对洛谙就没了限制，也就是说洛谙不会受到幻境的影响，所以他的外貌和年纪都保持了原样。 既然如此，他作为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人，死或者没死有什么区别呢？只要仙儿一心要把洛谙留在凌绝壁的记忆里，他就能不断的被拖进幻境，然后在任何时候重新出现。 至于修为同样消失的事，这多半都是仙儿做的手脚了，为了削减洛谙对凌绝壁的助力。 不过有一件事洛谙却是不明白，那就是既然仙儿知晓他会帮凌绝壁，为何要多此一举将我他拉入这幻境中？” “他不是想拉你进来，他也是迫不得已。”凌绝壁一边将洞中的火堆刨散，一边淡淡回了一句。 确实，若是仙儿不将洛谙拉入幻境中，等洛谙灵力恢复了，他就会不断往凌绝壁身上注入灵力，帮助凌绝壁获得身体主动权，到时对仙儿更不利，所以仙儿干脆将洛谙一起拉入幻境，放在眼皮子下面，总比在外面任他折腾的好。 虽然这幻境无法限制洛谙，但是洛谙本身的修为太低，所以仙儿还可以分心压制一二。 “既然如此，我们继续去明月城吧。” 洛谙站起身弹掉身上的灰尘，朝着外面走去，凌绝壁没什么意见，两人走到山谷边上，洛谙取出飞剑，带着凌绝壁飞了上去。 洛谙现在的修为大概恢复到了练气五层，这飞剑是他目前唯一能从乾坤袋取出的东西。 那群修士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有了飞剑，洛谙只花了两刻钟就到了明月城外，明月城比起于梁城要大上不少，只是依旧是凡人城市，少有修士出现。 为了不引起注意，洛谙在城外树林里降下了飞剑，然后和凌绝壁一起朝着明月城走去。城门外的告示处围了不少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洛谙经过的时候听到了不少交谈声，隐隐听见了‘通缉令’‘悬赏’‘陆氏医馆’的事情。 洛谙觉得事情有些不寻常，等人少了些就带着凌绝壁走到告示前，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这才几日，他和凌绝壁竟然已经成了明月城的通缉犯了。 告示上细致的画着他和凌绝壁的肖像，说两人丧尽天良，谋财害命，现悬赏五十两白银通缉两人，如果知道线索的可以去衙门报告云云…… 发现这一点后，洛谙立刻就带着凌绝壁躲到了僻静处。 “我们何时杀过人，难道是追你那些修士杀的？” “不像，修士通常不会与凡人打交道，何况还是以救世主自居的仙修。” “那这是什么情况……” 洛谙原想的在明月城修整一下的计划泡汤了，至少两人不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了，那怕洛谙恢复了修为不惧这些凡人，但是若是引来其他修士就麻烦了。 而且无端被人扣了一顶逃犯的帽子，实在不是愉悦的事。 半个时辰后，洛谙再次带着凌绝壁出现在城门口，现在的两人和先前都有些出入，尤其是凌绝壁，衣服又破又脏，面色饥黄，活脱脱一流浪儿形象，还是发育不良那种。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凌绝壁咬牙切齿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洛谙。 刚才洛谙往他脸上涂这黄色的汁药的时候，凌绝壁差点没暴走，想他绝壁老祖，竟然三番五次当乞丐，还越当越落魄，这像话吗？ “没办法，我们身上又没有其他易容工具，只能借助草药了。” 洛谙倒是很随意，弄完之后就领着凌绝壁往城里走，果然两人很顺利的经过的了排查。 进城之后，喧嚣声一下传入耳中，像是数个鞭炮在耳边放响，洛谙皱了皱眉，拉着凌绝壁就往偏僻地方走，这主街上人实在太多了，还是避开的好。 也许真是人太多了，总会发生一点意外，一匹经过主街的马匹突然受惊，车夫被甩下了马，情急之间，原本坐在车厢中的紫衣公子突然飞身落到马上，手掌紧紧拉着缰绳。 可是马儿发了狂，一时控制不了，那人当机立断，将马朝着人最少的地方赶去，而刚刚准备朝着巷子口走的洛谙所站的地方，恰好就是行人最少的方向。 “……” 眼看着马车朝着自己冲来，洛谙脸色不变，抱起凌绝壁一点脚尖，身体就轻飘飘的落在了三步开外，恰好避开马车。 马儿又跑了几步终于控制下来，并没有伤到人，那车夫赶紧跑到紫衣公子面前认错，洛谙见到这一暮，准备带着凌绝壁走了，却突然被那紫衣公子叫住了。 “这位兄台，方才情急之下在下才出此下策，险些伤了兄台，在下愿意赔罪。” “不用了。” 洛谙头也不回的抬脚继续走，那紫衣公子却没有放弃，身形一动就出现在洛谙面前，看得出来是习武之人。 “兄台——” “暮师兄？”洛谙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这紫衣公子的容貌竟然和暮亦一模一样。 洛谙脱口而出的话让暮行云愣了一下。 “兄台认识在下？” 洛谙并未回答，他看向身边的凌绝壁，眼中询问意味很明显，凌绝壁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此人是谁。 “在我的记忆中并未遇见过此人。” 当时凌绝壁走的根本不是明月城方向，又怎么可能遇见暮行云，这幻境虽然是根据凌绝壁的额记忆创造，但是中途的各种变故，加上凌绝壁的有意为之，现在根本就和原本的经历没什么关系了。 “兄台？” 听到暮行云又询问了一句，洛谙回过神来，看向暮行云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的实在太直接了，暮行云愣了一下，抱拳回答。 “在下暮行云。” “是叫行云么……”洛谙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绝壁看了洛谙几眼，然后将目光移到对面的暮行云身上，神色意味不明。 “不知方才兄台为何要叫在下师兄？” “认错了。” 话落之后，洛谙拉着凌绝壁绕过暮行云就走，然后再次被暮行云拦了下来。 “暮公子还有何事？” “在下观兄台方才使用的轻功实在精妙，想与兄台讨教一二，还请兄台赏个面子。” “没空”这暮行云一看就出身大富大贵的人家，就他们两现在这个落魄样，真亏的暮行云能纠缠的下去。洛谙可没忘自己现在还是个通缉犯，冒然跟这样的人接触实在太冒险了。 暮行云再次拦在了洛谙面前，面色浮现一抹笑容。 “兄台若是担心城中的告示，大可不必如此。” 洛谙脸色不变，看暮行云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探究。 “你到底是何人？” “兄台若是愿意随在下回宅邸，在下会将在下知道的尽数告知兄台。” “……” 思考了片刻，洛谙点了点头，正好这时候车夫将马车赶了来，洛谙于是和凌绝壁一起上了暮行云的马车。 “还未请教兄台的名讳。” “凌洛谙，这位是我朋友无名。” “在下还以为你们二人是兄弟，倒是在下眼拙了。” 洛谙：并不想当他兄弟。 凌绝壁：兄弟？本座是他爹！ “不知暮公子从何处看出我二人真实身份的？” “因为在下也是方才才进城，在城外和你二人有一面之缘。” “原来如此。” “观凌兄弟行事不像是歹毒之人，难道这事另有隐情？” “人确实不是我杀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哦？愿闻其详。” 于是趁着路上的时间，洛谙开始讲了自己在于梁城中遇到的事，不过前后都掐掉了。 暮行云听完之后神色并没有变化，只是表示会派人调查此事，希望洛谙能在他的宅邸多留几日，于是洛谙就这样在暮府住了下来。 凌绝壁对此并没有异议，只是在看向暮行云的时候，往日的一些疑虑也浮现了出来。 第28章 回忆杀（六） 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暮府外，暮行云率先走下车，洛谙其次，轮到凌绝壁的时候暮行云便让车夫送上踏凳。毕竟凌绝壁现在表面看起来只是一个孩子，还被洛谙那般打扮，看起来虚弱的不行，暮行云此番做法也无可厚非。 见状，凌绝壁脸色一沉，也不去看那踏凳，自顾自的跳下了车。 暮行云的眼中滑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被他温和的笑容代替。 “此处便是我的府邸，凌兄弟请进吧。” 洛谙抬眼朝刻着头顶的牌匾上看去，朱红的牌匾由金丝漆边，中央龙飞凤舞的写着‘暮府’二字，仅仅从这牌匾就可看出，这府邸怕不是一般的府邸。 洛谙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三人于是一起朝着府中走去，凌绝壁走在洛谙的右边，暮行云则在右边，两人连步调都是一致，弄的洛谙有些无语。 “感谢暮公子收留之恩。” “说什么收留的话，我与凌兄弟一见如故，我还要多谢凌兄弟肯赏面呢，接下来就请凌兄弟你的朋友现在客房暂做休息，晚上我正式设宴为凌兄弟接风洗尘。” 话落，暮行云看向迎上来的管家。 “把西厢院那两见客房收拾了，供凌兄弟和他朋友休息。” “不用那般麻烦。” 凌绝壁走到洛谙身边，手掌拉住洛谙的手，神色放缓下来。 “我和洛谙住一间房就可以了。” “……” 暮行云怔了一下，眼神询问的看向洛谙。 “这……凌兄弟你看……” 洛谙古怪的看了凌绝壁一眼，然后毫不犹豫的准备抽出手，却被凌绝壁抓的更紧了，同时一道轻轻声音飘进洛谙的耳朵，阻止了洛谙的动作。 “别忘了你那只小猫还在我手里。” “……” 好吧，洛谙心底一叹，若无其事的垂下头。 “我没有意见。” 暮行云瞥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温柔一笑，这般模样那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往哪里一站都会勾的小姑娘神魂颠倒，可惜在场没有一个是小姑娘。 连唯一一个外表看着好骗的，内里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魔头。 “那好，凌兄弟你先下去休息，等晚宴准备好我会派人来通知你。” “多谢。” 管家在前引路，洛谙‘牵着’凌绝壁跟在后面，不一会儿就看不到身影。 暮行云独自站在庭院之中，片刻之后突然招了招手，然后一名暗卫就出现在暮行云身前。 “去查查，我要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仅仅从凌洛谙避开那一招轻功就可以看出凌洛谙不简单，而且当时凌洛谙见到他容貌时的惊讶做不得假，暮行云不相信他是认错了。 对方为什么要叫自己‘暮师兄’呢？ 还有那个叫无名的孩子，真是没法让人把他当做孩子，那双眼睛一看就知道是同道中人。在这么敏感时期，自己的封地突然出现这么两名来历不明的人士，暮行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京中的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 暮行云之后做的安排洛谙一概不知，此时他和凌绝壁站在客房之中陷入了僵局，那怕洛谙脾性再好，也不会喜欢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不过最后洛谙还是压下了不满，问起另一件事。 “你为何要与我住在一起？” “此事随后再议，现在去把你一身药味洗了。”凌绝壁拿了准备好的干净衣物扔给洛谙，他快受不了这身的药汁了。 “……”好吧，其实洛谙也不喜欢这糟糕的样子。 两刻钟后…… 洛谙换了一身青色长衫靠在床边翻书，衣摆下露出半截玉白的脚掌，一头长发随意的散落在肩头，随着他翻动书页的动作垂落少许，旁边的书架上放着香炉，缕缕青烟绕到洛谙的面容上，模糊了那常年不化的冰雪。 凌绝壁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可抑制心神一动，有那么一瞬间，他厌恶了无休止的杀戮和掠夺，想要就此安稳下去。 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一眼万年： 有些心动，一旦开始，便覆水难收。【注1】 “有事？”洛谙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手指翻了一张书页，这书是他在书架上发现的，说的四方域一些风土人情。 凌绝壁垂下眼眸，一言不发的走到洛谙面前，身体形成的阴影映在书页上，正好挡住洛谙要看的地方，洛谙皱了皱眉，还未开口，那阴影便从头罩下来。 洛谙被凌绝壁直接压回床上，手中的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有些累了，睡觉吧。”凌绝壁手臂搭在洛谙腰上，侧身抱着洛谙闭上眼。 “……” 洛谙身体有些僵硬，可以避免的情况下，他实在不喜欢和陌生人挨的这般近，而且先前凌绝壁威胁他的事让他有些膈应，一道灵力悄无声息从洛谙的手指窜入凌绝壁身体，却像是石沉大海一般。 洛谙有些发愣，却听到凌绝壁嘲弄的一笑，一篷温热的气息喷涂在洛谙的颈侧，激的洛谙身体一抖。 “难道你以为只有你的修为恢复了？”凌绝壁的修为那怕恢复一点也比洛谙全部修为恢复高。 “……” “反正都一起睡过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 “……”‘一起睡过了’是什么意思…… 最后洛谙还是睡了过去，几天的奔波他还是累了，加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复活’以后更加疲倦了。反正他只是不习惯陌生人近身，倒真的没想过凌绝壁会做什么，因为一直都是这么天真，所以最后…… …… “叩叩叩……” 敲门声惊醒了洛谙，洛谙睁开眼想要坐起身，却却发现凌绝壁半边身子都压在他身上，而现在，对方明显没有起来的意识，无法他只得偏头看向门口。 “什么事？” “凌公子，我家主人请你到客厅用餐。” “我知道了。” 应了一声后，那人便走了。 洛谙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凌绝壁，总觉得这人实在厚颜无耻，在威胁了他又害他重伤之后还能这般无所谓和他同床而眠。 而且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呢…… “暮公子差人来请了，我不想迟到。”说这话的时候洛谙面无表情，那方面都不利的情况下他不想跟凌绝壁杠上，那怕凌绝壁现在再无理，他都能平静对待。 闻言，凌绝壁终于愿意睁开眼，他先是盯着洛谙看了几眼，才慢条斯理的坐起身来穿外衣。 “你耐心倒是好。” “因为我不知道你真实身份。”若是知道了，看你以后怎么在修罗界混下去，天魔宗的强势可是修真界出了名的。 听懂了洛谙的言下之意，凌绝壁并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率先拉开门走了出去。见到他这个模样，洛谙脸上的表情凝重了几分，无名到底是什么人，敢招惹天魔宗的散修并不多。 等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 两人一起走到了客厅的时候，暮行云已经等候多时了，等洛谙坐下就吩咐人开始上菜。 “来，尝尝这个，这可是我们明月城的特色菜。”暮行云夹了一块虾球放在洛谙碗中。 这虾球是选用的冬天冰下的河虾，将其捞上来后依旧放在冰水中，然后朝冰水中倒入茶花酿的酒，浸泡两个时辰，取出的时候虾还未死，这时候水煮剥壳取出虾肉，然后和米粉做成虾球，放到笼中与数十种作料一起蒸，熟了之后淋上酱料端上来。 洛谙一边听着暮行云介绍这虾球的做法一边将虾球放入嘴中，软而不烂，滑而不腻，还带着茶花的清香和酒的清冽，确实不错，让穿到修真界就没好好吃过饭的洛谙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其实他原本就钟爱美食的。 “很好吃，多谢暮公子款待。” 洛谙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整个人刹时柔和下来，像是困于黑暗的人眼中浮现的流星，为了抓住它，可以付出一切。暮行云愣了愣，随即赶紧低下头去，隐在桌下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像是为了掩饰什么，暮行云赶紧又给洛谙夹了一筷子菜，却偏开头没有看洛谙的眼睛。 “叫暮公子太见外了，不如就叫我行云吧，这样我也可以叫你小谙了。” “小谙……”会这样叫自己的只有暮亦，看着暮行云如出一辙的笑容，洛谙几乎要怀疑坐在自己面前的人是暮亦，可是暮行云分明只是凡人啊。 “既然你没有说话，那就是同意了，今后可不准反悔了。” “嗯”洛谙压下心中的疑惑，轻轻的应了一声，大概是因为暮亦的缘故，他对暮行云总有说不出的亲切感。 先前洛谙给他的感觉太疏离了，没想到洛谙真的同意了，暮行云脸上浮现一丝喜意，准备继续给洛谙说起桌上的菜。 洛谙一边听着一边疑惑的朝着旁边看去，从刚才开始凌绝壁就一声不吭，这么‘懂事’的凌绝壁实在太难得了，然后洛谙就看到了凌绝壁手中断成两截的筷子。 “……” 被洛谙发现了，凌绝壁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面无表情的将断掉的筷子放到桌子上，一边侍候的丫鬟立刻给他换了一双，然后凌绝壁直接将洛谙的碗和自己的调换了一下，开始默不作声的吃起来。 洛谙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空空的碗，再看着凌绝壁吃的暮行云给他夹的菜，诡异的沉默了。 第29章 回忆杀（七） 暮行云看洛谙一动不动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碗，似乎还没从东西被抢的打击中回过神来，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遂重新拿起筷子给洛谙布菜。 凌绝壁抬起头，正好暮行云的目光投过去，两人对视了一眼，又飞快的移开了。 洛谙夹在两人中间，低头默默吃着暮行云夹到他碗里的东西，对于投注到自己身上的两道目光恍若未觉，到后来便只有他一人在吃东西，晚宴于是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下结束了。 暮行云让人撤了席面，然后端上茶，将一封信递给洛谙。 “这是于梁城送来的，你看看。” 先前暮行云说会帮洛谙调查被通缉一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调查清楚了，这让洛谙对暮行云的身份好奇了几分，同时也感谢暮行云的上心。 洛谙拆开信，很快就看完了，对于事情的始末有了大概的了解，才知道都是自己刻的那根簪子惹的祸。 当日掌柜多给了洛谙银钱为的就是留住洛谙为他做事，还打算之后寻个由头让洛谙把卖身契签了，却不想洛谙竟然再也没出现。 洛谙雕刻的两支簪子都卖出了高价，尤其是后面那支被一贵人瞧上了，那贵人甚是喜爱，当即差人寻到掌柜店里花重金再购。 掌柜见财起意，就答应了，结果第三日洛谙并未再来，第四日，第五日……之后都是如此。眼看交货日期将至，老板不敢得罪贵人，就找人调查洛谙，最后找到了陆仁义那里，结果才知道洛谙早已离去。 找不到人，交不出簪子，若是惹怒了那贵人后果不堪设想，掌柜这时才害怕了，而这时陆仁义还想拿这事讹掌柜一笔。 这掌柜也是个经过事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让人把陆仁义杀了，嫁祸给洛谙，这样那贵人问起来，掌柜也有了说辞。 因为洛谙走的隐蔽，那些人只知道洛谙进了陆氏医馆，却不知道洛谙何时离开的，而且当时洛谙实在落魄，掌柜到官府上下一打点，这谋财害命的罪名就给他落实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悬赏通缉，斩首示众……要是洛谙真是凡人，怕是又要成为一背黑锅最后屈打成招的冤案了。 洛谙将信递给凌绝壁，等他看完，两人都没有说话，洛谙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赚点盘缠，最后竟然牵扯出一条人命了，人性，果然是最难捉摸的东西。 如此也能想到，若是他没离开，今后怕是只能上了黑心掌柜的贼船，为他累死累活的刻簪子了。 “行云，你可知那贵人是谁？”这大概是洛谙看完信后唯一不明白的地方，从头到尾都没提过那人的名字，暮行云既然能调查到这地步，想来不可能不知道那人身份，而且当时那人应该在于梁城。 这明月城就算热闹，也是边陲城市，于梁城还不如明月城，能引来什么大人物？ 暮行云端起茶抿了一口，顿了一下才不紧不慢的看向洛谙。 “小谙真想知道？” “若是不方便可以不说。” “倒没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只是那人身份有些特殊，是当今太子。” “太子？”洛谙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名称背后的意义，他在修真界待了那般久，都快忘了君主专-制那套体系了。 暮行云一直密切注意着洛谙的反应，却没想到洛谙竟然是这副茫然的样子。 “小谙不会连太子的名声都没听过吧。” “确实没有。” “……”这下换暮行云无语了，不过两人都没有在上面纠缠的意思。 暮亦看了一眼窗外，神色关切。 “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嗯” 洛谙和凌绝壁于是回到屋中，洛谙随手在房间里布了一个隔音结界，然后走到桌边坐下，看向刚进门的凌绝壁。 “这件事你怎么看？” “不过是凡人恩怨，与我何干？” “可是……” 暮行云给洛谙的感觉实在太像暮亦了，他不能做到坐视不理，今天暮行云试探他的事他也发现了，既然不是他要对付暮行云，必然有其他人。 “我们明日就走，管那么多作甚，现在……” 凌绝壁走到洛谙身后，因为洛谙是坐着的，他的头很自然的靠在洛谙肩上，手臂环住洛谙的腰。 “洗洗睡吧。” 洛谙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心里想着其他的事，竟然没有注意到凌绝壁的动作。 “暮师兄与暮行云到底是何种关系？”洛谙不相信巧合，更不要说巧合到这种地步。 听到洛谙自言自语一般的话语，凌绝壁冷笑了一声。 “呵，不过是个幻境中的凡人，你倒是上心。” 凌绝壁不善的语气成功让洛谙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不劳烦无名前辈费心了。” 说完，洛谙站起身来便朝外走去，他要去确认一件事，若是修士必然是有灵根的，若是暮行云有灵根…… “你去那里？” “与你无关。” 洛谙打开房门，抬脚走了出去。 凌绝壁看着洛谙的背影，眼睛微眯了起来。 “还未有人敢这般与我说话，真是……” 凌绝壁手指一动，一道灵力就弹了出去。 洛谙感觉到背后传来的劲风，脸色一变，正当他想侧身避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脑袋一阵刺痛，身体一下停了下来。 “嘭……” 门框被灵力击中，变成木屑四散炸开，洛谙被劲力波及到身形不稳，一下摔了下去。看着满地的木屑，洛谙有些发愣。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都快忘了无名是和他爹爹一样喜怒无常的人。 凌绝壁走到洛谙面前，蹲下身体俯视着洛谙，手指漫不经心的滑过洛谙的眉眼。 “你最好记住，我便是杀了你也可以离开堕魔谷。” 洛谙低下头，眼中情绪沉重，是啊，他与无名本就不是平等的，他救无名就是在救自己，可无名却没有这方面的顾及。 因为实力不如对方，他便要受制于人，因为实力不如对方，他就只能忍气吞声，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实力。 洛谙偏开头，避开凌绝壁的手指，凌绝壁混不在意的收回手，站起身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毕竟你还救过我。” 比起让人死的办法，修真界更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洛谙自动帮凌绝壁补全了后面的话，那怕是救命之恩也有人恩将仇报，他怎么能去相信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大概他还是不能适应魔修的规则。 “发生什么事了？” 暮行云出现在庭院内，他身边还跟着几名丫鬟小厮，刚才那声响动惊动了他，然后暮行云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洛谙，脸色一变，立刻走过去将洛谙扶了起来。 “小谙，你没事吧，你们赶快去把大夫叫过来。” 洛谙伸手抓住暮行云的手臂，摇了摇头。 “我没事，不用了。” 暮行云瞥到洛谙掌心一点血色，抓住洛谙的手翻转过来，果然，洛谙的手掌被木渣刺破了。 “再去拿着伤药过来。” 洛谙被紧张过度的暮行云拉进了房间，丫鬟很快送上伤药，暮行云仔细确定了洛谙伤口里没有木渣，才用刮片挑了药膏抹在洛谙的伤口上。至始至终，凌绝壁都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 敷好了药，暮行云的眼睛落到洛谙身上其他地方。 “可有其它地方受了伤？” 洛谙摇了摇头，这伤口都是他摔倒的时候弄的，其实无名的灵力并没有碰到他。 “这房间不能住人了，西厢房只剩一间房，让无名小兄弟住下，小谙你便随我住到东厢房吧。” “嗯” 暮行云将洛谙带走了，走的时候看了凌绝壁一眼，发现凌绝壁整个人都隐在夜色里，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等洛谙走后，凌绝壁才从暗处走出来，目光落到面目全非的门框上，神色有些阴沉。 其实他的心里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那道灵力原本是朝着洛谙去的，可是却在快打在洛谙身上的时候被他弹向了门框。 凌绝壁统治天魔宗这么多年，最不喜欢的表示别人忤逆他的话，就算是之前对洛谙有所迁就，那也是在洛谙没有惹怒他的情况下。 可是刚才，洛谙确实已经把他惹怒了，他却依旧手下留情了。 这可不符合他以往的行事风格，对于超出控制的事，凌绝壁不由得有些心烦。 再想起方才暮行云对待洛谙的模样，凌绝壁就更心烦了。 第30章 回忆杀（八） “方才发生了何事？”暮行云到的时候就分心察看了四周，可是他并没有发现外人的痕迹，也就是说造成刚才那个景象的只能是洛谙和无名两人。 洛谙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见状，暮行云没有再问，而是带着洛谙朝自己居处走去。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洛谙突然皱起了眉，手掌拉住暮行云的衣袖，等暮行云疑惑的看过来时，洛谙就指了指房门。 暮行云了然，屏退了身边的人，和洛谙一起推开了门，房间内一切如常，但是洛谙却知道暗处隐藏了四个人。 洛谙走到桌边，手指捏住一只茶杯，然后倏的一下扔向房梁之上，茶杯没有击中人身，而是被破开的剑光打碎，暗处的人见行踪暴露，也不再等待，四个人一起跳了出来，朝着暮行云攻去。 暮行云虽然没有修为，武功却不错，这四人在他有防备的情况下绝不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就有三人死在暮行云手中，最后重伤的那人自知无法逃脱，干脆咬碎了口中藏的□□，自杀了。 暮行云对于这一结果早有预料，收起剑让人把尸体抬了出去，顺便把房间收拾了。 “小谙是如何发现他们的？” 洛谙还未说话，就被门口出现的声音打断。 “我若是你便不会在此处多留。” 凌绝壁从门外走进来，目光只在暮行云身上顿了顿就落在了洛谙身上，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再次阴沉了下来。 “无名小兄弟是什么意思？” “这些人只是来送死的，真正要杀你的还在府外。既然暮公子有麻烦，我和洛谙就先走一步了。”能把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只有凌绝壁了。 话落之后，凌绝壁走到洛谙身边拉起洛谙的手便往外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就被洛谙挣开了。 被凌绝壁凌厉的眼神一扫，洛谙便知道凌绝壁又要生气了，立刻主动的重新牵住凌绝壁的手。 微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带着玉石一般的光滑，凌绝壁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头的不悦散了些。 “你要如何？” 洛谙沉吟片刻说到: “你我就是离去也是身无分文，以后少不得花时间准备盘缠，况且暮公子对我二人有恩，不妨带他一起离去。” 闻言，凌绝壁定定的看着洛谙，洛谙坦然的回视，片刻之后，凌绝壁收回了目光。 “随你” 这句话便是妥协了，洛谙转头看向暮行云，询问对方的意思。 到这时暮行云也明白洛谙两人不是寻常人，看得出来洛谙是想救他，他不是迂腐之人，点了点头跟上洛谙的脚步。 三人离开了暮府，很快潜出城门，等三人站在城门外回看的时候，正好看到暮府冲天而起的火光，这火势来的快而且大，根本不像是点燃的。 “是阵法。” 凌绝壁看了一眼便知道暮府外被布置了引火阵，只要阵法一被催动，整个暮府就会被大火包围。不过这阵法看着再厉害，也只是能对付凡人的小阵法罢了，凌绝壁是半点也瞧不上眼的。 洛谙抬头看着映照半边天的火光，心情有些复杂，这么大的火势，府中的那些下人怕是一个也逃不出来，上百条人命顷刻间化为灰烬。 原本这些人是有机会活命的…… 只要暮行云通知那些下人，那些人便会立刻离开暮府，但是此举必然会打草惊蛇，影响暮行云的离开。如果他不这么做，必要时就可以把这些人作为诱饵，为他撤离争取时间。 很快暮行云就做出了选择，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只是不知道暮行云在连累了上百口性命之后是什么感受？ 洛谙转过头看着暮行云，火光下暮行云的脸庞那么平静，发现洛谙在看他的时候，暮行云还对着洛谙露出一丝微笑，那么温柔。 …… 原来，那怕他表面上再温和近人，遇到自身利益的时候都是冷酷的，这一点和暮亦何其的相似。 洛谙并不会因此不满，他知道暮行云的选择没有错，他只是有些诧异罢了。 凌绝壁则是似笑非笑的看了暮行云一眼，能做到天魔宗的长老的人，有那个是心慈手软的，即便暮行云与暮亦毫无关系，那也是同类人，凌绝壁对于此种结果早有预料。 三人心思各异，却都没有在此处久留的打算。 “我在城外还有一处别庄，知道的人甚少，不如我们先去那处？” 听到询问，凌绝壁斜睨了暮行云一眼，淡淡说道。 “不用了，既然已经出了城，我还有事要办，就不与暮公子同行了。” “小谙你呢？” “我……” 接收到暮行云期待的眼神，洛谙有些迟疑，可是凌绝壁却没有要洛谙考虑的意思，他一道灵力打在洛谙身上，直接带着动弹不得的洛谙踏上飞剑走了。 暮行云根本没有机会拦下凌绝壁，只能眼睁睁看着凌绝壁将洛谙带走，他习惯性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隐了下去，徒留阴云密布。 “修士……” 暮行云以往听过修士的存在，如今第一次见到就恨上了，再次看了一眼城中的火光，暮行云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 另一边的凌绝壁，一口气带着洛谙飞了数十里，然后找了一个山洞落下去，在洞口布置好结界，凌绝壁才抱着洛谙走进去。 这石洞不大，洞中心有一处天然形成的水潭，谭边围绕着一圈光滑的青石，凌绝壁将洛谙放在青石上，也不收回灵力，自顾自的在旁边闭目打坐。 洛谙僵着身体躺在青石上，眼睛只能看到上方，漆黑的洞顶像是一张张开大口，仿佛随时要择人而食。远处的传来清脆的滴水声，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下，就像是在耳边响起一样。 洛谙躺的久了，冰凉的寒气透过石面浸入身体，让他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可是他却不能起身。 加上修为被封的情况下，洛谙根本不知道凌绝壁是独自离开了还是在旁边，这让他免不得有些不安。 “无名？”洛谙将声音压的很低，如此在安静的环境下听起来才不会突兀。 顿了片刻，洛谙听到凌绝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就在不远处。 “何事？” “你先放开我。” “……” 洛谙没有听到凌绝壁回答，便知道对方不打算解开自己的封印，只得认命的继续躺尸。 又过了半刻钟，洛谙发觉自己半边身体都冻麻了。 “无名，这里太冷了。” “……” 没有听到回答，在洛谙以为凌绝壁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一阵窸窣的声音，然后洛谙就看到凌绝壁站在自己面前，躬下身体把他抱了起来。 “……” 洛谙的重量对于恢复了一点修为的凌绝壁来说并不算什么，可是被一个小孩子抱着洛谙还是觉得怪异。 洛谙被凌绝壁放在了他先前打坐的身体，上身半靠在凌绝壁身上，凌绝壁的手掌放在他背上，掌心灵力流转，接触的地方立刻升起一股暖意，洛谙冻僵的身体开始回暖。 “怎么不早告诉我？”凌绝壁握着洛谙的手掌，比之先前还要冰凉，这让他有些不满。 “比起这样麻烦，你还不如恢复我的修为。” “我不会给你机会回去找暮行云。” “我何时说过要回去找他？” “你想过。” “……” “我能感觉到仙儿的能力在流失，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暮行云或许就是他设置的陷阱。” 凌绝壁摸了摸洛谙的头发，声音越发的低沉。 “你最好听话一点，不要让我功亏一篑。” 《分魂录》凌绝壁是志在必得，他不允许出任何一点差错。 “我明白了。”洛谙闭上眼，干脆靠在凌绝壁身上睡觉，不得不说，待在凌绝壁周围十分暖和，这就是修为的好处了。 …… 洛谙是在一阵地动山摇的晃动中醒来的，他睁开眼就看到漆黑的洞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细线，那是整座山裂开之后，光线透进来的样子。 下一秒，眼前的白光大盛，整座山峰轰然倒塌，洛谙一只手遮住眼睛，一只手抓着凌绝壁的衣襟，两人乘着飞剑冲天而起…… 白光消散，崩塌声消失，整个世界好似又恢复了和谐安宁的样子，洛谙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掌，接着，他就愣在了原地。 此刻他和凌绝壁正站在繁华的街道边上，对面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杂物摊，不远处是穿行的百姓，而面前的那处富贵的府邸，上面挂着“暮府”两个字。 一身紫衣的翩翩公子站在身侧，柔声说到: “此处便是我的府邸，凌兄弟请进吧。” 笑容温和，阳光温热，洛谙却觉得从心底透出一股寒意。 又回来了…… 第31章 回忆杀（九） 和当日刚进明月城一般的景象让洛谙心底升起一丝寒意，不等洛谙想明白其中关节，凌绝壁就拽住洛谙的手臂朝着城门口跑去。 “离开这里。” 这一行为像是触动了什么关节，行走匆匆的行人停下了脚步，吆喝的摊贩停止了叫卖，打闹的小孩停下了动作……热闹的街道在一瞬间寂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光呆滞的看向洛谙两人，接着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僵硬的移动脚步朝着洛谙两人围拢过来。 正午的太阳隐进云层，随着云层的移动，一大片阴影从城门口笼罩过来，不一会儿，整座明月城就陷在了阴影里，仿佛提前进入了傍晚时分，冷风一吹，诡异极了。 洛谙和凌绝壁并肩站着，一剑刺穿了书生的身体，可那书生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竟然身体穿在剑上就朝着洛谙靠近，伸出乌黑的指甲去抓洛谙，无法，洛谙只能一脚叫他踢了开，清理出的空隙很快又被其他人填满。 洛谙发现城中的这些人大概变成了僵尸一样的东西，身体坚硬且不知疼痛，要杀掉他们只能把他们的身体砍碎，依靠普通人的力量很吃力，洛谙试着在剑上附着了一部分灵力，果然被刺伤的僵尸行动缓慢了不少。 可是…… 洛谙抬眼朝着城门口望去，原本仅仅数千米远的城门此刻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无数神情呆滞的人站在主街上，将街道堵得密不透风，并且还有人不断的加入进来。 而且城中不知何时被布置了禁空禁制，洛谙只能依靠洛谙现在修为拥有的灵力，那怕他灵力耗尽，也不可能在这人海中杀出一条通往城门口的生路。 “小谙！” 再次将一名身着襦裙的曼妙女子砍成碎块，洛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洛谙就看到了一身紫衣的暮行云站在暮府大门前，正在和暮府的管家打斗。 那管家也变成了僵尸，并且能力不弱，暮行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砍掉了他的脑袋。可是失去脑袋的‘管家’并没有就此倒下，依旧朝着暮行云抓来，只是速度慢了不少，暮行云神色大变，以为见到了鬼神之物。 他原本正在别庄之中，不知怎的眼前竟然出现了一道白光，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明月城的府邸门前，而往日对他恭敬有加的管家竟然想杀他。 “再把它的四肢砍掉才行。” 听到洛谙的声音，暮行云赶紧拔剑把管家的四肢一起砍断，到这时候，管家才真的倒了下去，成了真正的尸体，可是不等暮行云松一口气，这时候其他的僵尸也围了过来，暮行云只能艰难的应对，好几次都差点受伤。 洛谙咬了咬牙，一件劈开面前的僵尸，欲朝着暮府赶过去，却被凌绝壁一把抓住了手臂，凌绝壁的劲力很大，捏的洛谙生疼。 “你做什么？” “我去把他带过来，你先走吧，一会我就赶过来和你汇合。” “这时候你还想着一个不相干的人，他给你灌了什么*汤？” 洛谙紧抿这唇不说话，他就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和暮亦如此相似的暮行云死。 见状，凌绝壁冷笑一声，一脚踢开脚边的尸体。 “若是没有我护着，你以为你在这里能坚持多久？” “很快我就可以——” “不准去。” “我真的——” “我说不准去！” 凌绝壁劈开面前的两位妇人，拉着洛谙朝着城门走去，洛谙垂着头顿了一下，突然一道灵力震开了凌绝壁的手掌，脚步一动就冲进僵尸群中，很快就和凌绝壁隔开一堵僵尸墙。 “凌洛谙，你当真要找死？” “左右都是晚辈自己的命，丢了也不可惜，前辈先行一步吧。” 没有看到凌绝壁阴沉的脸色，背对着凌绝壁留下这句话，洛谙就开始朝着暮行云所在的地方赶去。 僵尸实在太多，每当暮行云杀掉一个，很快就有更多的僵尸围上来，这些僵尸的身体就像钢铁铸成的一样，那怕暮行云手中握着是上好的宝剑，也无法轻易砍断他们的脖子，虎口已经被挣破了，手臂酸疼的不成样子，暮行云靠着一股意志力才坚持了下去。 可是这样的坚持却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 感觉像是过了一百年那么久，暮行云一身紫衣早已脏污不堪，现在他却没有心思注意自己的仪容了，暮行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劈开面前的三人，身体脱力的靠在台阶上。 借着喘息的时刻，暮行云抬眼望去，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这要杀到何时才是结束啊？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精疲力尽被这些怪物分食，反正早晚要死，现在这些挣扎不过是徒留罢了。 既然没有用，不如就放弃吧，他实在太累了，好想，好想睡一觉…… 暮行云心中最后一丝坚持烟消云散，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台阶上，然后滚落下台阶，暮行云的头枕在青石上，一只手搭在眼睛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消失了，暮行云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灵，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想不起，那怕是他曾经追逐的权势，到现在都没有在心中留下一丝痕迹。 原来接近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 可是……这等死的时间未免太长了吧？ 暮行云疑惑的睁开眼，然后见到了他镌刻一生的画面： 阴云笼罩的天幕下，一道微弱的天光刺破云层投下来，照亮一小方天地。一身青衣的少年，握着一柄雪白细剑游走在黑暗之中，冰冷的剑光闪现，印在那平淡无波的眼眸中，一剑便是一颗人头的掉落。 极致的光与暗，极致的动与静，极致的善与恶。 现在的洛谙就像是悲天悯人神灵，抬手间涤荡世间一些邪恶，恶鬼咆哮，邪崇嘶鸣，大地一片鬼哭狼嚎……而强大的神灵，身居遥遥九天之上，眼中兴不起半点波浪。 于魔，这是冷酷，于他，却是救赎。 暮行云听到自己寂静的胸腔开始翻滚，一声又一声的震动敲击的心脏，他听到的，看到的，便只剩下面前那位青衣少年。 “你还愣着做什么？”洛谙一剑劈开想要接近暮行云的僵尸，气息不稳的喊了一声，这时，暮行云才如梦初醒，他想起先前看到洛谙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主街中央，所以洛谙这是特地回来救他的？ 心中升起一丝暖意，暮行云立刻捡起地上的剑与洛谙并肩作战，经过这么久的休息，他恢复了一些气力，两人缓慢的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移动。 “这样下去不行。” 洛谙感觉主街上的僵尸越来越多了，再拖下去只怕会把全城的人都引过来。 “行云，你帮我阻拦片刻。” “好” 得了应允，洛谙于是安心施法，若是他现在有筑基修为，这法诀可以瞬发，偏偏他修为降的厉害，必须得默念口诀才能调动灵力。 十息之后，洛谙的掌心打出一道阵纹，缩小的阵纹印在头顶上方，周围五十米的僵尸全部都停了下来。 “快，只有十息时间。” 洛谙和暮行云开始在僵尸中间狂奔，等二人到达五十米开外，那些被定住的僵尸又恢复了行动力，并且朝着洛谙和暮行云的方向围拢过来，洛谙如法炮制，如此几次之后就赶到了和凌绝壁分开的地方，而此时凌绝壁正闭目坐在地上，感应到洛谙来了才站起身。 “走吧。” 凌绝壁挥动长剑，继续充当着开路的角色，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却没有发难的意思，形容凌绝壁的字典里除了喜怒无常四个字，还有秋后算账这个词。 洛谙和暮行云都没有说话，三人开始缓慢的朝着城门口的方向移动，洛谙的灵力因为刚才的消耗所剩无几，好在凌绝壁的灵力足够，暮行云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一路上有惊无险，三人终于到达了城门口，现在，三人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 城门紧闭。 “我守着，你们去开城门。” “好” 目前实力最强的就是凌绝壁，洛谙和暮行云对于这个提议并没有异议，两人走到城门前，打开门扣，明月城的城门是用实木做的，厚且笨重，一般需要四个士兵才能拉开一扇门。 若不是洛谙有修为在身，以他的小身板，真是不够看的，至于暮行云，好歹是习武之人，力气还是有的，两人花了一些时间就打开了城门。 此时城门外空无一人，温暖的阳光照在空地上，谁也无法想到一墙之隔的城内已经变成了炼狱场。 三人走出了城门，还不忘把城门合上了，刺眼的阳光让洛谙有些不适应，他的心里却是不由得放松下来，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周身的肌肉都酸疼的厉害。 “先找个地方休息。” 暮行云没有异议，凌绝壁看了洛谙一眼，点头同意了。 三人朝着郊外走去，却在距离城门口一百米的地方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下一秒，刺眼的白光出现在眼前…… …… 繁华的街道，眼花缭乱的杂物摊，穿行的行人，富贵的府邸，刻着‘暮府’两个字的牌匾…… 洛谙和凌绝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诧。 “小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暮行云站在洛谙旁边，对于眼前出现的一幕十分错愕，他还记得他们刚才已经逃出了城门，为什么又出现在了此地？ 说起来，也是那白光把他从别庄带到了明月城中，现在又是如此，难道他们无法离开明月城吗？ 洛谙和凌绝壁心中出现了同样的猜想，不过他们想的更多，城门口的那道无形结界很有可能藏有传送阵，还有之前两人落脚的山顶，也有可能有，能布下如此多阵法的，只有对阵法十分熟悉的仙儿了。 传言仙儿在修魔之前可是修真界有名的阵法大师，以往，修士都是把阵法作为辅助手段，仙儿是第一个将阵法用做攻击手段的人，先前凌绝壁就是被仙儿用阵法拖进记忆幻境中的。 “到城门口去。” 三人开始朝着城门口狂奔，云层遮盖了烈阳，街道再次寂静了下来，三人并没有跑出多远，就被无数生情呆滞的人拦了下来，新一轮的突围开始了。 花了比先前更长的时间到达城门口，这一次连凌绝壁都感觉到了疲倦。 “他们似乎在变强。” 洛谙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如同潮水一般的人群，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一次的突围明显没有上一次容易，他能感觉到那些人僵尸化的程度还在加深。 “先去看看结界吧。” 凌绝壁率先朝着前方走去，这一次三人都小心的注意的四周，免得触动结界。 凌绝壁停在结界前，伸出一小部分神识附着在结界上，不一会儿，凌绝壁就睁眼了眼。 “如何？” “要试试才知道。” 凌绝壁将手掌放在结界上，灵力汹涌而出，半刻钟后，结界上就荡漾开一圈圈的水波，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水波却没有继续扩大，洛谙走到凌绝壁身边，手掌覆在凌绝壁后背上，体内的灵力开始朝着凌绝壁涌去，果然结界上的水波越荡漾越开…… “嘭……” 当结界快要破裂的时候，一道金光突然窜上结界，洛谙和凌绝壁双双被震的后退一步，下一秒，三人眼前再次出现了白光…… 果然，他们又回到了城内。 “继续出城！” 这次三人面临的阻力更大，在与城门口相距百米的时候，每一步都变成了天谴，汗水从洛谙的额头滑下，洛谙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抬剑劈开了一名妇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这妇人第三次死在他手上了。 眼前的身影倒下之后，洛谙习惯性的朝着前方看去，这一次他的眼前却出现了不同的人，那是三名身穿白袍，脸上笼罩着白雾的青年，洛谙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灵力的波动。 竟然是当初追杀凌绝壁的修士！ 不等洛谙反应，这三人就一个法诀甩了过来，洛谙险之又险的避开，才发现不知何时，周围的僵尸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间见不到面容的修士。 暮行云已经受了重伤，凌绝壁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很难，先前被洛谙压在心底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 “小心！” 一把剑突然从背后刺向凌绝壁，若是被他刺中了，凌绝壁就是不死也会重伤，而此时凌绝壁却被另外五个修士牵制住，根本无法顾及。 洛谙紧了紧手中的剑，突然冲到了凌绝壁的背后，迎上对方剑的同时将手中的剑刺了出去，一这是同归于尽打法。 “洛（小）谙！”暮行云走上来一剑挑开那生死不知修士，却晚了凌绝壁一步。 凌绝壁抱着洛谙，看着洛谙胸口浸出的血迹，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 “你在做什么？我何时说过要你救？难不成你就这么喜欢主动找死？” 洛谙咳嗽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凌绝壁盛怒的语气。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这样，咳……你才……才可以恢复修为。” “便是不恢复修为，我也可以逃出去，何需你自作多情。” “咳……也不全是……是为你。” 洛谙看向半跪在身边的暮行云，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不要担心，好好活下来，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知道暮行云和暮亦的关系，洛谙有些无奈的想到。 “小谙，你在说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吗？为什么要等以后？”暮行云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却做不来从前的温文尔雅。 “嗯……” 其实洛谙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了，果然他很喜欢送死啊…… “别说了。” 凌绝壁看到洛谙嘴角都溢出了血迹，心中的怒火越发无处发泄，果然洛谙没有再说话，不仅没有说话，连声息都没有了。 于是暮行云知道，洛谙死了。 真是可笑啊，他才刚把洛谙当做救赎，洛谙就死了。如果这是对他的惩罚吗，他希望死的那个人是他。 暮行云看向身边的凌绝壁，这时候的凌绝壁是什么表情呢？暮行云突然明白了洛谙把凌绝壁当做朋友而不是兄弟的原因了。 “我欠小谙一命，既然小谙要救你，我就还给你吧。” 暮行云提起剑朝着对面的修士走去，他已经有了死志，也不在乎是怎么到达那一步的呢，暮行云抓住一个破绽将剑送进了一个修士的胸口，然后就倒在了洛谙旁边。 洛谙的身体开始消失，不一会儿就彻底消失了踪影，可惜暮行云却没有机会看到了。 ※※※ 七千年前，明月城，暮府。 暮行云突然从床上惊醒起来，眼中还保留着梦中的惊疑，他摸了摸额头，满头的汗水。暮行云走到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凉水滑入喉咙，让暮行云的胃紧缩了一下，这时候他才是真的清醒了过来。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有一个青衣少年，握着一把长剑，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小谙……”暮行云将手放在胸口，心跳好快，好疼，这是怎么回事？ “殿下？您起了吗？”管事在门外询问。 “何事？”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不用了，告诉那个人，让他自己去争吧，我不回京了。” “殿下，你怎么……？” “没兴趣了，退下吧。” “是” 管家退下后，暮行云走到几案边开始作画，真是可笑，他竟然因为一个梦境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权势。 暮行云在屋中待了五日，这些天他画了一张又一张的画，全部都是一身青衣的少年背影，独独没有少年的面容，不是他不想画，他画不出，他记得明月城发生的事却独独不记得少年的面容，连那人的名字都只剩下他唤的那两个字。 小谙…… 后世传言逍遥王爷一生都留在四方城中，不爱金钱美人，不爱诗词歌赋，独独爱作画，且只画一人。 终生未娶，孑然一身。 ……… 很久很久以后，暮亦询问洛谙，当时为什么要穿青衣，洛谙说： “因为暮府之中只为他备了青衣。” 暮亦惨笑，叹造化弄人。 第32章 魔祖地宫 冒着热气的茶杯、香炉里缭绕的熏香、墨迹未干的画卷、灯火通明的大殿…… 某一时刻，凌绝壁胸口的鬼头突然黑光大盛，一下将金线吞噬了大半，金线溃不成军，剩余的一点从鬼头上跳出，化作一道金光向着远处激射出去，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黑色珠子给吸收了进去。 金光在黒珠内四窜，却怎么也无法突破出去，不一会儿就掩盖在光芒欲盛的黑光之中。吞噬了金光，黑色珠子飞回石台上，最后没入了凌绝壁胸口的鬼头中。 同一时间凌绝壁睁开了眼睛，一道暗光划过眼睛，未散去的杀意几乎要从眼底汹涌出来，目光所到之处，令人望而生畏。 凌绝壁的目光先是惯常在四周顿了一下，然后才低头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从凌绝壁的角度只能看到乌黑的发顶，就是这一点让他脑中沉睡的记忆逐渐回笼，下一秒便是脸色大变。 “洛谙？洛谙？” 凌绝壁慌忙坐起身来，扶起趴在他身上的洛谙，此时的洛谙苍白的连嘴唇都失了血色，气息更是微弱到了极点，若不是凌绝壁神识足够强大，几乎要以为他是一个死人了。 若是以往遇到别人要死不活的躺在自己面前，凌绝壁说不得要好整以暇的欣赏一副好戏，然后再上去补上一刀，扬长而去。可是现在，他却没了那副看戏的心情。 “本座何时沦落到要你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来救？简直愚蠢！” 凌绝壁脸色阴沉的可怕，对洛谙自作主张的行为十分不悦，若是洛谙现在醒着，大概就要被凌绝壁周身的煞气吓住了，然后打定主意再也不管这个自大狂的死活。 虽然一副恨不得掐死洛谙的样子，凌绝壁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扶住洛谙的后背让他靠在自己胸口，一道灵力顺着手腕输入洛谙的体内。 越是探查凌绝壁的脸色就越是难看，到后面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意，原本洛谙在殿外就受了重伤，现在又受到了仙儿的精神攻击，洛谙本来不算稳固的神魂几乎要溢散了。 神魂溢散也就是常说的魂飞魄散，神魂是修士的根本，尤其是还没修炼出元婴的低阶修士，神魂十分脆弱，稍不注意就会溢散，这也是为什么夺舍低阶修士更容易。 平时神魂都藏在识海之中，一般的法术根本不会突破身体防御伤及神魂，可是总有一些法术是直接对人的神魂出手的，这次仙儿为了夺凌绝壁的舍，用的就是直接对付神魂的方式。 一旦凌绝壁在幻境中死亡，他的神魂也会消亡，仙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管这具身体，若是凌绝壁逃过了幻境中的追杀，他的精神力也会因为疲倦削弱，到时仙儿与之争斗同样会占上风。 仙儿没有想到的是凌绝壁并不是一个人进入内殿的，他还带了洛谙，没有办法，仙儿只好将洛谙也拖入幻境中，这样他就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力量去牵制洛谙，直接的削弱了仙儿的能力。 和凌绝壁不同，洛谙在幻境中死亡并不是真的死亡，反而每一次洛谙死后，仙儿再次把洛谙拉入幻境之中都要消耗神魂力量，仙儿力量削弱的越多，对凌绝壁的压制就越弱，凌绝壁在幻境中的修为就会越高，这就是为什么在明月城中洛谙会主动送死的原因了。 可是洛谙虽然不会真的死亡，神魂却会受到影响，这就像一个不断死了复活，死了复活的人容易发疯一样，现在洛谙就是因为那一次次的神魂即将要魂飞魄散了。 想要要溢散的神魂凝聚并不是容易的事，需要天时，地利，还要准备诸多物事，反正现在的洛谙不会给凌绝壁那么多时间去构筑那些复杂的法阵，他只能将一部分灵力输入洛谙体内，修复洛谙的伤势，压制神魂溢散的速度。 半个时辰后，凌绝壁收回灵力，抱着洛谙飞下石台，将洛谙放在了大殿的床上，凌绝壁坐在床边，注视了洛谙片刻，最后还是没忍住朝着洛谙的头伸出手去。 这一次，凌绝壁没有揉洛谙的头发，而是用手指靠近洛谙的脸颊，有些凉，有些软，像一撮电流流过，凌绝壁碰了一下便收回了。 过了几息，凌绝壁紧抿着唇，端着一张冷脸，再次慢慢将手指靠近洛谙的脸颊，直到盖住那一片肌肤，凌绝壁才发现那瘦削的半边脸颊竟然与他手掌差不多大小。 指腹滑过洛谙的脸颊，虽然对于洛谙的容貌已经十分熟悉，但是手指传来触感还是让凌绝壁觉得陌生无比。 凌绝壁的神情有些怔忪，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眼中又划过一丝不悦，立即将手掌收了回来。 此时洛谙的脸色依旧苍白，却不像最开始那种随时都要变透明消失的样子了，凌绝壁真是厌恶透了洛谙死的时候的样子。 想罢，凌绝壁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花了一刻钟布置阵法，然后将胸口的珠子逼了出来，让其飞到了法阵中，等法阵启动，凌绝壁开始解开黒珠上的禁制。 禁制刚解开，那道金光就立刻窜了出来朝外跑去，最后毫不意外的撞到了法阵的结界上。 凌绝壁站在法阵之外，冷眼看着金光，直到金光确认现状停在阵中才淡淡的开了口。 “现在才想着要跑，不觉得晚了吗？” 确实，那怕他曾经是大名鼎鼎的魔祖，到现在也只剩下一缕残魂，既然输了就认了，与其想怎么逃出去，不如想怎么和凌绝壁合作，想来能反过来吞噬他神魂的人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没准可以重新给他找一副身体。 想到这里，仙儿也不废话了。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你叫我出来不是为了聊天的吧？” 这还是凌绝壁第一次听金光说话，少年人轻柔的嗓音听起来十分舒服，不过凌绝壁并不会因此给他好脸色就是了，既然仙儿已经主动提出来，凌绝壁也不拐弯抹角。 “我要救他。” “那个筑基小修士？”仙儿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懒洋洋的味道还有几分揶揄，只是听声音也可以想象仙儿的性格了。 “我只想听方法，不想听废话。” “方法倒是有，只是要看你肯不肯了。” 第33章 恼怒 大殿中央的石台上布置着一个法阵，八颗极品灵石镶嵌在法阵的八个槽位上，各自透出不同的光晕。洛谙的身体漂浮在法阵上方，闭目沉睡，无数的光点从法阵中浮现，从四面八方涌入洛谙身体，最后汇聚在洛谙眉心。 不知过了多久，法阵上的灵石光芒逐渐黯淡，到最后终于耗尽了灵力，再没有光点从法阵上浮现，就在这时候，凌绝壁将一颗黑色珠子送到洛谙的眉心，珠子表面隐隐浮现一丝丝符文，和凌绝壁刻下的法阵交相呼应。 等珠子没入皮肤，沉睡多时的洛谙动了动手指…… 洛谙感觉头脑很沉，浑浑噩噩不知身在何处，身体的每一处经脉都在发疼，仿佛被针一根根的挑断了。他忍不住皱起了眉，艰难的抬起眼皮，首先映入洛谙眼帘的就是华丽的殿顶，还有那盏他熟悉无比的吊灯。 “他这是……回来了？” 不等洛谙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槽位上的灵石突然发出一丝脆响，碎了。没了灵力的支持，一道裂纹浮现在法阵上，接着是越来越多的裂纹，到最后连刻录阵法的石台都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一般，整个的炸裂开来。 洛谙只感觉到一阵失重感传来，漂浮在半空的身体就毫无预兆的朝着地面坠落下去，洛谙本能的想调动身体的灵力保持平衡，可是他刚有动作，筋脉就撕裂一般的疼了起来。 洛谙疼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脸色又白了几分，在洛谙的意识再次昏死过去之前，一道灵力从背后传进洛谙体内，像是温暖一般，缓缓流过洛谙的经脉，削减了那难以忍受的痛苦。 洛谙疑惑的睁开眼，正好对上凌绝壁的目光，像是深井一样，摸不透，看不明，猜不到。 “还有三日便是堕魔谷关闭的时间，我立刻带你出去。” 洛谙有很多疑问想要问，可是现在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来支撑他交谈，那怕只是保持清醒都很难，所以他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凌绝壁看着洛谙虚弱不堪的样子，神色凝重。 这魔祖地宫中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仙儿魂魄藏身的那颗离魂珠了，离魂珠是上古时期排名前十的灵宝，能够温养魂魄，增长神识，关键时期这东西作为保命的底牌。 要知道修士最重要的就是魂魄，修真界最难修炼的就是神识。修为越高，依靠外力增长神识就越难，每一个都要冒很大的风险，还不一定成功，可离魂珠却可以做到，可想而知它有多逆天。 曾经为了争夺此物，修真界还进入了一段混乱时期，不过最后落到了仙儿手里。 仙儿肉身毁灭之后就将魂魄藏身于这离魂珠中，一睡就数十万年。因着仙儿的神魂本就受了重创，加上没有肉身的滋养，若不是有这离魂珠的庇护，仙儿早就魂飞魄散了。 可是以魂体存世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仙儿借着离魂珠进入凌绝壁体内，妄想夺得凌绝壁肉身，失败之后，那颗离魂珠就落到了凌绝壁手里，原本的金色珠子也变成了黑色。 现在洛谙同样是神魂受了重创，能救他的自然是凌绝壁手中的离魂珠。修为到了凌绝壁这个时期，无论是惜命程度还是对实力的追求都到达顶点，换做是谁得到这种宝物都不愿意交出来，更不要说自私自利诸城的绝壁老祖。 所以仙儿在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凌绝壁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凌绝壁竟然同意了，这让他越发看不懂凌绝壁的想法了。 不过就算是凌绝壁将离魂珠给了洛谙，洛谙的神魂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稳固的，何况他肉身也受了重伤，先前洛谙对上殿外的修士，为了恢复灵力，几乎把在堕魔谷中找到的灵药全吃了下去。 直接吞服自然不能让灵药完全被吸收，在洛谙虚弱的时候，那些积聚在洛谙体内没有消化的灵药就成了定时炸-弹，随时可以让洛谙爆体而亡。 未免发生预料不到的变故，在洛谙醒来之后，凌绝壁就带着洛谙朝着殿门走去，石台上的传送阵在石台崩塌之后自然也没有了，凌绝壁只能到另一处传送阵那里去。 穿过药园的时候，凌绝壁发现这里长着近十株万年灵药，其中赫然便有绛灵果，凌绝壁这次进入堕魔谷主要是为了这东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凌绝壁很快破了药园的禁制，连同药田的土壤一起铲进了空间灵器，这一动作看的仙儿又是心疼自家的地又是对凌绝壁连幼苗都不放过的行为无语。 不过在发现凌绝壁只是留下了绛灵果和另外三株灵药，其他都放在了一边后，仙儿又了然了，对于筑基修士来说，这些幼苗也是有很大用处的。 仙儿是知道洛谙先前在大殿中发生的事的，这些药田里的东西足够弥补他消耗的灵药了。 “你与这筑基小修士是何关系？”仙儿虽然不知凌绝壁是何身份，不过从他行事风格也可猜出一二，实在想不到凌绝壁会有为别人考虑的时候。 凌绝壁并没有说话，仙儿冷笑了一声，凉凉的说到： “也不知道这小修士见到了你易容前的容貌该是何种反应？” “你若不想魂飞魄散，就别打他的注意。” “是吗……那你可要把他看紧点。” 两人说到这个地步都知道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仙儿干脆继续沉睡去了，凌绝壁带着洛谙继续朝着传送阵走去，一路无话。 洛谙二人从传送阵出来，那恢弘的魔祖地宫就再次遁入了虚空之中，这时候就算有其他修士进来也发现不了端倪了。 出了魔祖地宫后凌绝壁的修为再次受到了压制，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大多数的弟子已经葬身在了魔祖地宫之中，只要凌绝壁不去碰那些禁制，一路几乎畅通无阻。 三天时间，凌绝壁除了偶尔停下来为洛谙渡入灵力，其他时间都在赶路。三天后，堕魔谷入口处的结界开启，凌绝壁第一时间就抱着洛谙走了出去。 暮亦依旧是一身紫衣，盘坐在飞行灵器上，虽然是在打坐，暮亦的神识却留在入口处，这段时间他的心里一直很挣扎，他期待着一个结果同时又很抗拒这个结果，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得到怎样的结果了。 几乎在凌绝壁出现的瞬间暮亦就睁开了眼睛，他迫不及待的拦住了凌绝壁的去路，目光朝着凌绝壁抱着的人看去，等他看到那熟悉的容貌时，心里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小谙。” 虽然性命保住了，但是洛谙现在的状况实在糟糕透了。听到暮亦的声音，洛谙艰难的睁开眼，发现真的是暮亦之后微不可擦的扯了扯嘴唇。 “暮师兄……”洛谙的声音实在嘶哑的厉害，像是被遗弃多日的小奶猫一样，暮亦的心脏突然就泛起些微的疼，衣袖下的手掌无意识的收紧。 很快，暮亦露出他惯常温和的样子看向凌绝壁。 “还请道友将凌师弟交给暮某，暮某好立即带他回宗疗伤。” 凌绝壁紧抿着唇，并不说话，也不将洛谙交出去。见状，暮亦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若不是顾及洛谙他肯定直接动手抢了，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凝重到了极点，连其他宗门的长老都注意到了这边。 洛谙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强打起精神看向凌绝壁，声音嘶哑的几乎听不见，不过一直分心注意洛谙的凌绝壁还是听见了。 道完了谢，洛谙朝着暮亦抬起手，暮亦立刻上前一步将洛谙抱了起来，这次凌绝壁没有再阻止，低垂着眼皮叫人看不清神色。 因为灵魂受创，洛谙的意识一直处于浑噩状态，这些日子都是是靠在莫大的毅力才能一路保持清醒。他会如此跟自己过不去，究其原因都是因为他不信任凌绝壁。 虽然他之前帮了凌绝壁，但是凌绝壁之前也救过他，他们两人还真是说不清到底谁欠谁的。何况就算有恩有如何，修真界最不缺的就是恩将仇报的人，洛谙无法放任自己在一个不熟悉的人身边毫不防备的昏睡。 直到被暮亦接了过去，感觉到暮亦身上熟悉的气息，洛谙连日来的担忧消失，紧绷的心神一下放松下来，疲倦袭来，洛谙很快就放任自己昏睡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凌绝壁眼中划过一抹暗色，他自然知道洛谙这段时间强撑着精神是担心什么，他现在掩饰了身份，洛谙对他戒备些无可厚非，但是看到洛谙对暮亦这般毫不保留的信任他还是忍不住恼怒。 暮亦并不知道凌绝壁心中所想，他现在全身心都挂在了洛谙的伤势上，知道洛谙耽搁不得，暮亦立刻转身就走，不过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 “道友对小谙的相助之恩，暮某随后必有重谢，今日就先告辞了。” 随后，暮亦直接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天魔宗赶去，连吩咐都没有留下一句，也难怪洛谙那般信任他了。 凌绝壁在原处站了片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还残留着洛谙的体温，然后面无表情的取出飞剑朝着另一方向走了。 其他宗门的修士虽然想拦下凌绝壁询问些情况，但是因为暮亦先前留下的话，谁也不敢为难对凌洛谙有恩的凌绝壁，只能放任凌绝壁离开。 等到行到无人处，凌绝壁恢复了本来容貌，打开空间通道直接回到了天魔宗内。 ……………… 第34章 变化 洛谙再次醒来已经是五日后了，身体虽然依旧疼痛，却没有五日前那般难以忍受了。手掌撑在石台上坐起身来，洛谙的目光落到周围的环境上，看这熟悉的格局分明是他在安阁之中的练功室，而他所躺的地方正是练功台。 洛谙正欲站起身就看到门口的结界空出一个人形大小的空洞，暮亦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看到洛谙醒了，暮亦脸上露出一丝喜意，加快步伐走到洛谙面前。 “你醒了，感觉如何？” “我没事。” 洛谙侧过身体，为暮亦留出一块地方，暮亦顺势坐在洛谙身边，拉起洛谙的手腕开始仔细感应，果然不管洛谙如何说，他都要自己确定一遍才安心。 过了一会儿，暮亦松开洛谙的手腕，点了点头，将先前搁置在一旁的木盒拿起来送到洛谙面前。 “这是我刚炼制好的蕴灵丹，随后记得服下。” 洛谙接过盒子，打开，浓郁的灵气便从木盒中透出来，从这一点就可看出这丹药绝非凡品，必定是暮亦费不少心思炼制的。 “多谢师兄。” 暮亦伸手摸了摸洛谙的头发，脸上的笑意温柔的似要融化开来。 “无需对我道谢，为小谙做什么都是我愿意的。” 洛谙低下头，神色动容，同时又有一丝迷茫，他不知道暮亦是不是又把他当做了另一个人，所以才会这样不遗余力的对他好。 片刻之后，洛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灵兽袋中将因为进阶已经陷入沉睡的灯芯取了出来，捧到暮亦面前。 “不知师兄有没有办法破除灯芯脖子上的项圈？” 这项圈还是凌绝壁当初为了威胁洛谙给灯芯戴上的，后来一直没机会取下，等两人从地宫中出来，洛谙又受了重伤，意识模糊之下根本没有想起这茬。 直到今天洛谙突然想起，可这时候无名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洛谙根本找不到人，只得请求暮亦帮忙。 暮亦手指捏住灯芯项圈，闭目感应了片刻，只见他手指光芒一闪，那质地坚硬的项圈就碎成了两截从灯芯脖子上脱落下来。 “好了” 洛谙将灯芯抱回怀里，闭目感应了片刻，果然禁锢灯芯那股怪力已经消失了。不说灯芯各种逆天的能力，就是它一直陪着洛谙这一点，都让洛谙对它在意非常。 那项圈一直是洛谙的心病，现在暮亦帮他解除了，洛谙安了心，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多谢师兄。” 洛谙的容貌随着年纪增长已经脱去稚嫩，波光粼粼的丹凤眼，朱砂一样殷红的唇，英气不足，艳丽有余，不笑还好，笑起来就显得有些惑人了。 不知道是被美色所惑，还是因为心中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暮亦不禁有些怔然，这感觉就像是他曾经见过一样。 比起已经把笑容当成另一张脸的暮亦，洛谙的表情少的可怜，就算是和他相处十几年的暮亦，也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笑容，所以暮亦才会对那突然而生的熟悉感感到疑惑。 怎么会见过呢？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洛谙很容易的就发现了暮亦又在他面前失神了，看来暮亦又想到了那个人，洛谙摇了摇头，其实他有点同情暮亦，暮亦既然这般在乎那人却没有去找那人，必然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隐情。 洛谙将暮亦当做兄长，自然不希望暮亦难过，可是他现在修为低微，实在帮不了暮亦，只能希望自家师兄能顺其自然。 洛谙却不知道，暮亦这次走神并不是因为那个人，而是因为他，这还是暮亦在第一次没有把洛谙看做那人的时候失神。 也不打扰暮亦，洛谙拿起一旁的蕴灵丹自顾自研究起来。 听说这蕴灵丹是炼虚修士用来疗伤的东西，万金难求，不过珍贵是珍贵了，洛谙只是筑基修为，用了之后真的不会爆体而亡吗？ 很快洛谙就发现这蕴灵丹和真正的蕴灵丹的区别了，这样一颗蕴灵丹的作用只能相当于十分之一颗真·蕴灵丹，而这盒中正好装了十颗蕴灵丹，相当于暮亦是把一颗真·蕴灵丹分成了十份，要做到这一点可不简单。 过了一会儿，暮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一直看着洛谙之后不禁有些尴尬，好在洛谙并没有注意到，暮亦很快就恢复了往日温和的样子。 “不是说了不用和我道谢的吗？”暮亦语气责怪，神色却是半点责怪的样子。 “我知道，师兄帮了我那么多，我便是感谢也感谢不过来，还不如用其他方式。” “哦？那你打算如何？” “师兄，你已经几千岁了，真的不考虑找个嫂子吗？师兄若是没有时间我可以帮你的。” 看着洛谙一脸平静的说出这番话，暮亦愣了一下，忽然笑开了。 “好啊，小谙可以给我找一个像小谙一样的嫂子，哈哈哈……” “……” 洛谙憋了半天，才忍无可忍的吐出几个字。 “我是男人。” “哈哈哈，我知道，我们家小谙比女人还贴心，哈哈哈……” “……” 洛谙默默的盯着暮亦笑，终于把暮亦盯的不好意思了，暮亦讨好的摸了摸洛谙的头发，嘴角却依旧忍不住抽搐。 算了，你笑吧，洛谙偏开头，不想看这样残忍的画面。 暮亦看到洛谙这个样子，终于忍住不笑了，搬过洛谙的肩膀让洛谙看着他，然后拿起掉落在石台上的项圈。 “这灵器只有元婴以上修为可以破开，到底是谁给灯芯戴上的？” 谈到正事，洛谙也郑重了起来，就把在堕魔谷中遇到无名还有画骨的事情说了，提到簪子的时候洛谙还十分愧疚，毕竟那簪子也是暮亦花了心思才给他做好的。 “散修？就是那日送你出谷的人？” “嗯” “此人要么修为比我还高，要么就是身上带着厉害的可以遮挡修为的灵器，当日就是我也没看出他并非筑基修士。” “那师兄可知道此人？” “不知道，这名字看着就像是编造的，只怕连那容貌也是假的，不知道那人费尽心思进入堕魔谷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想到什么，暮亦突然看向洛谙。 “小谙，你可知道这次堕魔谷中发生了何事？” 洛谙心中一跳，面色却没什么变化。 “发生什么事了？师兄为何有此一问？” “这次参加堕魔谷试炼的弟子只活下来了四人。” “什么？”洛谙以为凌绝壁就算血祭也不会把堕魔谷所有弟子都给血祭了，没想到最后真的只剩下这个几个人。 “除了你和那名来历不明的散修就只有钟泓，还有鬼蜮的画骨。照你所说画骨应该是被那名散修所伤，之后陷入昏迷，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而钟泓只有残魂逃了出来，现在还在宗内休养，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只知道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传送阵，然后我就出现在一个地宫中，再次见到了无名。无名控制了灯芯，要我为他护法，为此我和众多弟子交了手，之后我就昏迷过去了。” “那你可知道那散修在地宫中做了什么？” 想起幻境中见到的那名疑似自己娘亲的女子，再想到凌绝壁说的记忆幻境，洛谙摇了摇头，将之后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好吧。”暮亦似乎也没打算从洛谙口中问出什么，毕竟当日洛谙受的伤不必画骨和钟泓轻，想来也是和那两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完好无损的就只有那名散修了，不用脑子也知道这件事和那人脱不了干系。 现在各大宗门都在全力追杀那名散修，毕竟损失了那么多弟子，各大宗门不可能善罢甘休，只是那名散修隐藏的太好，现在一丝消息也没有。 既然洛谙这里得不到消息，只能另寻他法，想罢，暮亦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你就好生休息吧，尽快将伤养好，需要什么都告诉师兄。” “我知道了。” “嗯，那师兄就先走了。” “好” 暮亦摸了摸洛谙的头发，转身走了。 洛谙看着暮亦消失在结界处，从木盒中取出一枚蕴灵丹，吞下之后开始闭目打坐。 ※※※ 另一边的长华宫主殿之中，凌绝壁自从回宗之后就开始了闭关，对于宗门的事一概不理，就连洛谙受伤之事也没有传下只言片语，好似根本不在意，导致宗门现在很多人都开始重新揣测洛谙的价值。 在暮亦将那项圈捏断之时凌绝壁突然睁开了眼，眼中划过一丝冷意，只见他他手掌一挥面前就出现了洛谙所在之处的投影，那离魂珠中藏有凌绝壁的一缕魂魄，只要凌绝壁愿意就可以知道洛谙在做什么。 光影显现了正在发生的一幕，连两人说的话都听的一清二楚。虽然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个身份，两人相处的模式却和在明月城暮府之中相差无几。 对他洛谙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对暮亦却可以有说有笑，这让凌绝壁不由有些气结，这还是他养大的儿子吗？真是忘恩负义的小崽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凌绝壁大概不会想到洛谙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偏开头时那傲娇的小模样看着他手痒，但是一想到这些只在暮亦面前才表现出来，凌绝壁又忍不住生气。 虽然脸色阴沉，凌绝壁却耐下心将光影看完了，这和当初洛谙给他送传音符的时候何其相似。 对于向来我行我素的凌绝壁来说，大概从他为了洛谙改变自己本意时候开始，很多事情就已经偏离了他预想的轨迹，只是他和洛谙都不知道罢了。 第35章 钟泓往事 离开安阁之后，暮亦径直回了自己的居处，每一个修士的居处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布置，但是基本的格局是少不了的。暮亦的练功室比起洛谙来说更加隐秘，上面的阵法花了他不少时间，任何人都无法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窥视其中的任何东西。 在暮亦练功室的旁边，还有一个很小的密室，周围被布置了层层的禁制，暮亦打开禁制走了进去，停在了正中央的阵法之外，此时阵法之中坐的正是只剩下残魂的钟泓。 透明的魂体看起来十分脆弱，若不是这阵法维系，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钟泓这个人了。暮亦将一部分灵力注入阵法之中，不一会儿钟泓就睁开了眼睛。 “见过主人。” “堕魔谷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当日我进入堕魔谷后就被困在了一处禁制之中，等我好不容易破开禁制，堕魔谷中心突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光柱，接着我就被突然出现的阵法传送到了一处宫殿之中，寻找出口的过程中我再次被一道光柱吸引，走到了主殿外，见到了正在和众多修士交手的凌洛谙……” 听钟泓详细的描述了堕魔谷中心出现的异象以及那座不该出现在堕魔谷中心的宫殿，暮亦陷入了沉思之中。 除了细节部分，钟泓和洛谙说的相差无几，可以确定那宫殿必然是存在的，可是鬼蜮那边却没有传出过宫殿的消息，想来要不是画骨并不知情，要么就是鬼蜮刻意隐瞒。 在知道堕魔谷中可能另有玄机的情况下，鬼蜮应该会积极联合天魔宗夺取机缘，毕竟在其他宗门全军覆没的情况下，现在就天魔宗和他们可能掌握有消息。 可是鬼蜮的人却丝毫没有提过异象，宫殿之类，想来是并不知道此事，难道是因为画骨在异象出现前就被那散修重伤陷入昏迷所致？ 无论如何，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名修士潜入堕魔谷中，然后打开了潜藏在堕魔谷中的遗址，只是不知道那修士从那遗址中获得了什么，又是如何得知进入遗址的方法的。 能在几大门派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大的事，这修士或许就是几大门派中人，况且……暮亦眼中划过一丝晦色，他总觉得洛谙有事瞒着他，这可是洛谙第一次对他说谎，那件事必定非同小可，必须想办法从洛谙哪里得到更多消息。 想罢，暮亦看向钟泓。 “你的修为已经跌落到了炼气期，现在你就安心养伤吧。” 话落之后，暮亦转身就走，却被钟泓的声音阻止了。 “主人当初为何要阻止我杀凌洛谙？” “他还不能死。” “难道主人不是假戏真做，真把凌洛谙当做宝贝师弟了？” 闻言，暮亦转过身看向钟泓，温和的神色淡了下去。 “我自有理由，这事你就别管了。” “理由？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待在天魔宗就是为了复仇，好不容易有机会却被你毁了，你一句有理由就把我打发了？先前你口口声声说要助我，却处处维护凌洛谙，现在我肉身都没了，还要怎么复仇？” 说到后面，钟泓的神色狰狞了起来，他已经夺过一次舍了，不能再夺舍，没了肉身他的修为无疑会大大降低。若是早知道后来他会被地宫中突然出现的阵法的重伤，他当初就是拼了命也会把凌洛谙杀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责怪我吗？” 暮亦再次笑了起来，手指上一撮火苗猝不及防的打在钟泓的魂体上，密室中立刻就发出滋滋的声音，钟泓在婴火的灼烧下开始凄厉的尖叫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等钟泓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暮亦才轻描淡写的收回手。 “别忘了，当初若不是我帮你夺舍，你早就死在凌绝壁的手里了。我能救的了你，也能轻易杀的了你，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下不为例。” 经过一番折磨，钟泓的魂体又透明了几分，这时他也不敢再露出什么不满，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垂头应下了话。 “是”他怎么忘了暮亦不过是顶着一张温柔面皮的另一个凌绝壁，与虎谋皮，本就是自掘坟墓。 见状，暮亦收起了手中的婴火，再次变成了人前那个温柔的暮长老。 “既然你已经无法再夺舍，我会炼制一副鬼躯供你寄生，不会影响你今后的进阶。” 本以为已经没了复仇希望，听到暮亦这样说，钟泓一下惊喜了起来。 “多谢主人。” 暮亦笑了笑，转身走了。教导下属和养狗是一个道理，既要保持狗的凶性，又不能让它反噬主人，打一个棒子给一个甜枣是最简单不过的方式。 当初钟泓身为天魔宗的长老，有一个宝贝的不行的妹妹，但那女人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行事嚣张又没有脑子，若不是忌惮钟泓的长老身份，凭她的性格早死了无数次了。 后来钟语被派去照顾年幼的凌洛谙，对于这别人避之不及的差事，她却高兴的不行，还妄想打凌绝壁的注意，果然不出半年，钟语就被凌绝壁给杀了 钟泓一怒之下找凌绝壁讨回公道，对于凌绝壁来说一个弟子杀了就杀了，这钟泓竟然如此不知死活，结果可想而知。 凌绝壁废了钟泓的修为然后让人将其扔进刑牢，最后被暮亦救了下来，暮亦重新为钟泓找了一名年轻弟子的身体供钟泓夺舍，此后钟泓就一直留在天魔宗内供暮亦驱策，渐渐在年轻弟子中崭露头角。 以钟泓的修为暂时是无法找凌绝壁报仇的，可是他却可以杀了凌绝壁的儿子凌洛谙，让凌绝壁也尝尝至亲之人被人所害的滋味，所以钟泓费尽心思进入堕魔谷，却不想会发生那般的变故。 努力多年的东西突然功亏一篑，钟泓难免心态失衡，这才惹怒了暮亦，对于暮亦来说他要的是能够为自己办事的人，可不是只会乱叫的废物，今天的事也算是小小警告了一下钟泓。 不过有一件事钟泓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当初把钟语调到洛谙身边的人可是暮亦啊…… ※※※ 两年后 对于凡人来说两年是段很长的时间，可是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洛谙从练功台上睁开眼，收了手势吐出一口浊气，两年时间他不仅养好了筋脉受的损伤，还炼化了积压在体内的灵药，修为一举突破到了筑基后期。 对于洛谙来说，这次堕魔谷之行付出的代价无疑是惨烈的，但是收获也是巨大的，正常情况下，他至少需要两倍的时间才可以修炼到筑基后期，现在不过吃些苦头就节省了一半时间，算起来倒是他赚了。 洛谙并不知道他差点魂飞魄散的事，所以对于这一结果还是十分满意的。 而且……洛谙手中光芒一闪，一支巴掌大的净瓶就出现在了手掌中，当日他虽然吃了不少灵药，却特意把这株阴阳莲给留下了，以阴阳莲的珍惜程度，就算是洛谙都舍不得糟蹋。 把玩了片刻，洛谙将净瓶收进了乾坤袋中，然后取出了另一只乾坤袋，这乾坤袋并不是洛谙的，洛谙醒来后就发现它在自己身上，而且上面原本附着的神识已经被抹去了，也就是说着乾坤袋现在是无主之物，或者是谁刻意留给洛谙的。 洛谙在练功室中布置了一个阵法，然后将乾坤袋扔到阵法中，运用神识将其打开，对于来历不明的东西小心几分总是好的。 乾坤袋完全打开了，没有出现异常，洛谙将神识锁定乾坤袋中的东西，取了一只手镯出来。 “空间灵器？”既然有空间灵器干嘛还要装进乾坤袋？ 比起常见的乾坤袋，空间灵器这种高阶修士才有的东西确实太招摇了，对方估计是不想被人发现吧，实际上除此之外，凌绝壁还在空间灵器上附着了一道禁制，只要打开着灵器的不是洛谙，就会被灵力给击的魂飞魄散。 洛谙将神识探进镯子中，很快就看到了镯子中的情况，就算是淡定如洛谙，等他发现镯子里面那一整块田的珍稀灵药也震惊了。 洛谙试着取了一株红色的灵芝出来，这灵芝名叫火灵芝，物如其名，颜色似火，可以用于炼制还玉丹，因为还玉丹可以提高筑基修士的结丹几率，所以十分珍贵，导致这火灵芝也是有市无价。 而且一般市面上流传的火灵芝最多不过五百年药龄，这株火灵芝却足足有两千年，吃了是要直接成丹的节奏吗？之后洛谙又陆续取了几株灵药出来看，全是外面难得一见的东西。 本来洛谙还挺心疼他耗费的灵药，现在一看他不仅不亏还大赚了一笔，加上伤好了，修为也增加了，洛谙一时心情大好，准备出去走走，正好他也有事需要离宗去办。 这一次洛谙没有跟任何人说，自己去了主事殿随便接了一个要在宗门外完成的任务，就拿着离宗的牌子到了天魔宗山下，等一出了宗门就朝着最近的坊室赶了去。 在洛谙离去后不久，子夏再次来到了长华宫的主殿之中。 “主人，小主人一出关就下山了。” “去做什么？” “奴婢不知，小主人没说。” “我知道了。” 子夏离开后，凌绝壁站起身走出练功室，洛谙刚刚养好伤不在宗门中巩固修为，急着出宗做什么？正好他的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不妨去看看。 想罢，凌绝壁走出长华宫，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山下走去，守门弟子一看到遁光就知道是宗门内高阶长老，连话都不敢问，直接放开了禁制。 等走到了偏僻处，凌绝壁再次遮盖起容貌，换成了洛谙熟悉的那张脸，然后略微感应了一下洛谙所在的位置，就御剑朝着洛谙所在的方向赶去。 第36章 拍卖会 按照从主事殿问来的消息，洛谙径直去了与天魔宗万里之隔的平化城。平化城是一座修士城，也是方圆万里最大的交易中心。 洛谙还是第一次到全是修士的城市，早就听暮亦说过修士城中鱼龙混杂，有不少性格古怪的亡命之徒，须得小心行事，洛谙于是远远的就在城门外降下飞剑，免得引起他人的注意。 可是就算如此…………… 在洛谙即将进城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一截手臂拦住洛谙的路，同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凌道友，好久不见。” 洛谙心里一跳，目光移向旁边，果然，阴魂不散的无名。 “你怎么在这里？” “凌道友又是为什么会在此处？” 闻言，洛谙收回目光，抬脚绕开凌绝壁便走，却被凌绝壁错开一步再次挡在身前，洛谙皱起眉，语气有些不善。 “让开。” “凌道友想必是第一次来这平化城，人生地不熟，不妨让无某引路。” “你要做什么？” “只是与凌道友一见如故，想为凌道友尽尽绵薄之力。” “……” 洛谙垂下头，他自然是不相信凌绝壁的话的，不过凌绝壁有一句话说的不错，他确实需要一个引路人，而且他也想确认一下那件空间灵器和其中灵药的来历。 “好吧” 听见洛谙同意，凌绝壁让开身体和洛谙一起交灵石进了城。 “你想去哪里？” “拍卖场。” “你要买什么东西？” 洛谙垂着头不说话，虽然同意凌绝壁同行，但他并不喜欢被查户口。 凌绝壁也不恼，浑不在意的继续说道。 “城中心就有拍卖场，若是一般东西哪里都能买到。” “若不是一般东西呢？” 闻言，凌绝壁意味深长的看了洛谙一眼。 “那只能参加私人开设的低下交易会了。” 什么东西一扯上地下两个字就意味着风险和收益，洛谙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他不想节外生枝。 “还是先去拍卖场看看吧，若是能寻见便不用麻烦了。” 两人于是朝着城中心的拍卖场走去，作为方圆万里最大的拍卖场，万宝楼自然也有它的特色，整座岛屿都漂浮在空中，岛屿上面才是修建的富丽堂皇的金色楼宇，远远看去，十分惹眼。 洛谙御剑落到万宝阁外面的广场上，然后再次被人拦了下来，这次拦下他的是万宝阁的执事。 “万宝殿只有元婴以上修为才能进入，还请道友去下面的万宝阁。”虽然言语客气，但是执事眼中分明划过几丝不屑，他本身就是金丹修为，自然看不上筑基期的洛谙。 “……”洛谙才知道进拍卖场还要看修为的，他要找的东西下面肯定是没有的，但是要他走他又有些不甘心，所以只得将目光看向凌绝壁。 对上洛谙的眼睛，凌绝壁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求人的时候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吗？笑一个我看看。” “……” 看来凌绝壁在洛谙心中的形象除了喜怒无常外，现在还要再加一点恶趣味。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凌绝壁还是稍稍放开自己的压制，露出炼虚期的修为，一旁的执事被气势所压，神色立刻变了，诚惶诚恐的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牌递给凌绝壁。 凌绝壁看了他一眼，接过玉牌带着洛谙走了，直到凌绝壁的身影消失在结界前，那执事才身体一抖，脸色苍白的朝管事处走去，刚才那修士看他的那一眼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让他有些不安。 眼看就要走到管事处了，执事神色一喜，这时候他身体中突然窜出一道黑色的火焰，火焰见风蔓延，顷刻间就将他的身体包裹，等管事接到传音走出来之时，原地只剩下一团灰色的尘土。 不得不说执事刚才对待洛谙的态度让凌绝壁不高兴了，既然如此，就让他拿命来赔罪吧。 洛谙并不知道凌绝壁的小动作，跟着凌绝壁走进万宝阁之后他们就被领到了一个小房间。 “恳请前辈先在此处稍作休息，拍卖会一刻钟后就开始。” 凌绝壁摆了摆手，那弟子就退了出去，等房间里只剩下凌绝壁和自己，洛谙开始打量这装饰的尤为舒适的房间，从房间正对着的窗口看出去，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拍卖台。 拍卖台大概有六十尺见方，被装饰的典雅别致，晶石铺就的地面看着有些脆弱，但是洛谙却知道，那晶石中刻着的阵法可以坚若磐石，哪怕是炼虚期修士的一击都不能破坏拍卖台。 洛谙注意到拍卖台周围还围绕着好几圈石台，上面也摆放着着一些座位，想来拍卖行既然以修为区分修士，元婴期修士和炼虚期修士的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下面应该就是留给元婴修士的竞拍场所了。 洛谙突然有些庆幸先前遇到了凌绝壁，否则他连门都进不了，更不要说享受炼虚修士才有的待遇了。 在此期间，凌绝壁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等洛谙看完才淡淡的开了口。 “现在可以告知我你来拍卖场的目的了？” 洛谙迟疑了片刻，想着反正一会他参与竞拍的时候凌绝壁也会知道，干脆就说了。 “我在找安神木。” “这东西坊市就能买到。” “我要的是五千年以上的。” “哦？这样的安神木可不常见，你找来做什么？” “我已经回答过你一个问题了。” 说完这句话，洛谙就走到凌绝壁旁边坐下，开始闭目养神。 凌绝壁愣了一下，等明白了洛谙话中的意思又忍不住的露出一丝笑意，伸手便将洛谙的肩膀揽了过来。 “难道我一个炼虚修士的帮助就值你一句话？” 并不喜欢凌绝壁的亲近，洛谙伸手想要拿开凌绝壁搭在他肩头的手掌，却发现那手掌好似长在了他肩膀上一样，怎么使力也扳不开，压的他动弹不得，偏偏凌绝壁还越凑越近，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耳边，洛谙只得偏开头避开凌绝壁。 “无名前辈的恩情晚辈自然记得，还请无名前辈‘高抬贵手’，饶过晚辈。” “我若是不呢？你能如何？” 话落，凌绝壁手掌轻轻一用力便将洛谙抱了个满怀，他其实很喜欢抱洛谙，尤其是小时候，软软的一团抱着很舒服，现在虽然也不差，但是却越长大就越不听话了，真是不好。 “……” 从声音里弥漫的笑意就知道凌绝壁是故意的，偏偏洛谙修为不如他，连推开他都做不到，更不要说和他大打出手了。 正当洛谙想着要怎么样降低凌绝壁的恶趣味时，腰间突然白光一闪，然后一身白毛的灯芯就跳到了洛谙肩上，张开嘴对着凌绝壁的手指咬了下去。 “快点放开洛洛。” 哼哼，肩膀是它的位置，谁也不准抢！ 遭了……灯芯的行为让洛谙想起了上次面对自家爹爹时候的样子,当时灯芯可是差点死在凌绝壁手上。无名虽然不如爹爹的修为，但灯芯若是惹怒了他，只怕也不好收场。 果然，洛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凌绝壁手指光芒一闪，下一秒灯芯就飞了出去，最后从墙面上滑到地上。灯芯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结果没走几步就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见状，洛谙一下急了。 “灯芯？” 唤了一声没收到回答，洛谙刚想起身就感觉到肩膀上的压力又重了一些，凌绝壁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高大的身形给了洛谙莫大的压力。 “放心吧，你那只小猫死不了。” 还残留着一丝意识的灯芯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你才是猫！人家是龙，是龙！ “……” “不过上次我送它那项圈不见了，不如这次重新换一只好了。” 凌绝壁还记得上次那项圈是怎么取下的，虽说洛谙找暮亦帮忙实属正常，但是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不悦。 洛谙没有接话，沉默了许久，洛谙终于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 “……你好沉……” “……”没想到就等来洛谙这样一句话，凌绝壁脸色有些难看，难道洛谙不该给他解释一下上次那项圈的去处吗？ 接下来的时间洛谙发现肩膀越来越沉，快要把他压垮了。洛谙并不希望凌绝壁的注意力放在灯芯头上，所以赶紧扯开了话题。 “上次那空间灵器是你留下的？” “怎么？改变主意了？” “多谢。”那空间灵器中的东西实在珍贵，就算凌绝壁实在讨厌，洛谙还是领了情。 闻言，凌绝壁看了洛谙一眼，不说话，压在洛谙肩头的力道却轻了些，洛谙于是知道凌绝壁捉摸不定的心情好了些。 “无名，关于那个幻境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恰好在这时候拍卖会开始了，洛谙只顿住口中的内容，正襟危坐，目光落到楼下的拍卖台上，凌绝壁则是抱着洛谙闭目养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37章 安神木 拍卖场前期拍卖的都是些元婴期用丹药法器，洛谙一个都用不了，所以看得兴致不高，直到一名少女被带上拍卖台，洛谙终于打起了几分兴趣，他早听说过可以公开拍卖炉鼎，却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和普通的炉鼎不一样，这名女子头上长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还有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从衣摆下伸出来，容貌娇媚，身材*，十分勾人。 “怎么？想要？” 凌绝壁发现洛谙一动不动的盯着楼下，眼神往拍卖台扫了一眼，露出几分不屑。 “她是什么人？” “不过两只化成人形的狐妖罢了，资质还尚可，当炉鼎足够了。” “……” 以狐族的艳名加上某些方面的优势，这种化成人形的狐妖可是十分招修士喜爱的，不过在坐都是修炼到元婴期的老怪物，除了功法特殊的，对肉-欲的追求淡了很多，所以这两名狐妖叫价到了五百中阶灵石就停住了。 在主持人做最后询问的时候，洛谙突然开口加了五十灵石。 “这位道友出五百五十灵石，还有没有更高的价？” 现场安静了一秒钟，然后先前那名出价五百灵石的修士再次往上加了五十，阴柔的过分的声音听着阴测测的。 “现在出价是六百了，还有没有更高的价？” 洛谙还想开口，身边的凌绝壁终于回过味来，一道灵力窜入洛谙的身体，洛谙便是想开口也开不了了。那主持人询问三声之后见没人加价，抬手敲下定音锤。 “恭喜唐见道友抱得美人归。” 叫价那修士冷哼一声，也不在意主持叫破自己的身份，他本就没有刻意遮掩的自己的身份。 老者让人将狐妖带了下去，看着狐妖的背景摇了摇头，落到唐见的手里，那怕是狐妖也吃不消啊。 修真界谁不知道樊花宫的唐见是出了名的嗜女如命，被他采补而死的女子数不胜数，整个樊花宫根本就是他和他师父圈养禁裔的地方，宫中所有弟子几乎全是两人的炉鼎。 不仅如此，就连其他宗门的女弟子也有不少遭了两人的毒手的，弄的修罗界女修谈花色变，各大宗门是敢怒不敢言，究其原因皆是因为唐见的师父樊花老祖是修罗界唯三的大乘修士之一。 直到那狐妖消失在了台上，凌绝壁才放开了洛谙。恢复了说话能力，洛谙立刻站起身有些不悦的看向凌绝壁。 “你做什么？” 凌绝壁手指抚过衣袖，淡淡的说到： “那唐见是个麻烦，你若还想争安神木就不要招惹他。” “我本就不是想和他争。” “那你叫价做什么？” “若是我一次价也不叫，等安神木出现再叫价就太惹眼了，所以才选了那女子，买炉鼎总比抢些丹药灵宝不引人注意。” 就像凌绝壁说的那样，那狐妖虽然美貌，资质只能算尚可，会花大价钱买回去的修士多半是贪图享乐之辈，所以洛谙参与竞拍只是为了降低这群老狐狸的戒心，免得安神木出现后疑神疑鬼一个劲的跟他死磕。 虽然洛谙如此想，但是若是有人和他一样非安神木不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也不知道说洛谙运气好还是不好，说他运气好是因为这次拍卖竟然真的有人拿出了超过五千年药龄的安神木，说他运气不好则是因为这根安神木足足有一万年药龄，在修真界灵药逐渐匮乏的现在，无论什么灵药，药龄上了一万年，它的身价就会翻上数十倍，而且争夺者也会增加。 果然，主持人话声刚落就有人把底价翻了一倍，达到两万中阶灵石。 “白道友两万灵石就拿下万年灵药，不觉得痴心妄想了，我出三万灵石。” “三万五千……” “四万……” …… 不一会儿价钱就翻到了十万，洛谙看着这一幕，内心有些无语。 “我出两千，高阶灵石。”两千的高阶灵石相当于二十万的中阶灵石，但是谁也不会拿两千高阶换一堆中阶了，足以说明高阶灵石的贵重。 果然，此话一出，叫价的声音一下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开始盘算耗尽身家去买一颗灵药合不合适，万年灵药是珍贵，但也要有命享用才是。 “好，这位道友出两千高阶灵石，还有没有人出价更高？” “四千，高阶灵石。” 洛谙的话一落，整个拍卖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过了片刻，主持人才继续询问到。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毕竟安神木虽然是万年药龄，但也只是起个辅助修炼的作用，没有人会为此花如此多灵石。 “这位道友出价四千高阶灵石，还有没有人出价更高？” “古河老头，你问人之前也该确定这人是不是有这么多灵石吧。”说话是先前那名叫价的修士，洛谙的声音听着年轻而陌生，他们这个修为的人古河都有认识，其中并没有和洛谙对的上号的。 若是洛谙故意掩饰了身份，那就需要确定一下他有没有那么多灵石，如果是胡乱叫价他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混不该当初！ “这……”经古河一提醒，主持的老者也从四千的灵石的冲击中回过神来，并且开始怀疑洛谙是不是真的乱叫价，毕竟四千高阶灵石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时候，洛谙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无妨，拍卖行可以拍一人到房间来核实。”洛谙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毕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爹身上去。 听到洛谙这么说，隐在暗处的拍卖行的人立刻差人去将鉴定师请来，然后几人快速赶去了洛谙的房间，洛谙也不废话，直接将那支装着阴阳莲的净瓶拿了出来。 “这……这竟然是绝迹多年的阴阳莲！” 鉴定师一打开净瓶就激动了起来，旁边拍卖行的管事听到这句话神色立刻变了，洛谙耐心的等待几人检测了又检测，最后管事才掩饰不住喜意的走到洛谙面前。 “这位道友，之前的事很抱歉，这株阴阳莲价值超过安神木，道友有参与竞拍的资格。”这阴阳莲年份比那安神木高，还比安神木更少见，价钱绝对不会低于安神木。既然洛谙能拿出这东西，绝对不存在付不出拍价的情况。 洛谙点了点头，发现那管事依旧没走，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还有什么事？” “不知道友可不可以把这株阴阳莲卖给我拍卖行，价钱我们可以商量，如果道友是想换取药材，我们拍卖行也会尽力凑齐。” 听到这话，洛谙只是思考了片刻就答应了，阴阳莲虽然珍贵，却只有在修炼鬼道的人身上才能物尽其用，洛谙周围又没有修炼鬼道的人，他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趁机换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我只想换取高阶灵石，你们只要将扣除安神木价钱的灵石交于我就好。” “好，我这下去为道友筹措灵石。” 管事大喜，立刻就带着鉴定师退了出去，估计是按照他说的筹措灵石去了。 当然在此之前，管事托人将核验的结果告诉了主持老者，古河见拍卖继续进行就知道洛谙是真的有那么多灵石，心下愤恨不已，但是又拿洛谙没有办法。 “四千高阶灵石一次，四千高阶灵石两次，四千——” “五千。”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像是行将就木之人发出的，让拍卖场再次沸腾起来。 洛谙心中一动，他早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得手的，先前叫价的都是些身家不丰厚的散修，真正宗门高阶修士都是有钱人。 “六千。” “七千。”话音刚落，一道强大的威压就从老者所在的地方出现，所有炼虚修士皆是脸色一变，元婴修士就更不堪了。 合体期！！！ 竟然是合体期的修士，看这意思分明就是威胁洛谙了。 以洛谙的本意，花费灵石是小，但是得罪一个合体期修士却是大，可若是放弃这截安神木，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找到，看来只能拼一把了。 “八千”洛谙再次加了一千。 洛谙的声音一出现，拍卖场中出现了几声吸气声，有人佩服洛谙的魄力，有人认出来合体修士的身份，已经开始给洛谙点腊了。 “好好好，希望道友的能力和魄力一样强，让我枯木好生领教一番。” 说完，枯木一道灵力打向洛谙所在的房间，却在中途被另一道灵力截下。 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突然出现在拍卖台上，先前那道灵力就是他截下的。 “拍卖场内，禁止斗法。” 这是拍卖场历来的规矩，如果没有这一条规矩，拍卖场个地下交易也差不了多少了，何况现在洛谙还是他们的贵宾，拍卖场自然会维护洛谙。 枯木没有再说话，看来也不想得罪拍卖场，不说中年男子的实力，仅仅是因为拍卖场的性质，得罪拍卖场，意味着以后想要找东西只能自己去找人交易了。 这场闹剧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最后那安神木自然落在了洛谙手里，扣除灵石后，拍卖场还补给了洛谙四千灵石，可是洛谙却丝毫不觉得高兴，因为很可能他刚出拍卖场就会被恼羞成怒的枯木追杀。 洛谙突然有些后悔没带人出来了……… 不过以枯木合体期的修为，难道他要带上自己爹爹吗？ 这种事想想就可以了，洛谙觉得如果自己去找凌绝壁，被凌绝壁掐死的可能性比被枯木杀掉都要大。 第38章 枯木 “若是道友有难处，我们拍卖场中还有一处通往城外的传送阵。”管事不知道是感激洛谙将阴阳莲卖给了他们，还是想卖洛谙一个人情，突然说出了这句话。 洛谙自然点头应允，跟在管事后面进了传送阵，很快消失了身形。 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城门口不远处的石窟中，走出阵法，洛谙立刻拉着凌绝壁朝天魔宗所在的方向赶去。 枯木原本是守在拍卖场外，久等不见洛谙出现，这才暗骂一声朝城门口赶去，可这时候了，洛谙早跑远了。 枯木站在城门口，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怒容。 “枯木前辈可是在找那买了安神木的修士？”唐见揽着狐妖从金线绣纹的软轿上下来，苍白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笑容。 “是又如何？” “正好晚辈知道那修士的去处，不妨和前辈做个交易。” “哦？” 枯木转头看向唐见，神色犹疑。 “难不成老朽我还有让你惦记的东西？” “晚辈怎敢要前辈的东西，晚辈要的是那修士身上一半的东西，想来能出手八千灵石的修士，身家该是很丰厚。” 听唐见一说，枯木也有些心动，但能修炼到他这个地步也是谨慎过头，不确保万无一失之下绝不会贸然行动。 “那修士不知用什么办法，连我的神识都不能感觉到，你又是如何知道他行踪的？” 闻言，唐见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表面上却是笑容满面的解开灵兽袋，放出一只彩蝶来。 “这幻影蝶是我在一上古洞府中找到的，修真界独此一只，它别的能力没有，追踪能力却很强，但凡是沾上它身上的粉尘，天涯海角也能找到。” “竟然有此奇物？”枯木看着幻影蝶的眼睛划过一缕精光。 唐见手指拨动了一下幻影蝶的翅膀，状似可惜的感叹到。 “可这幻影蝶坏就坏在只能认一次主，而且若是主人死亡，幻影蝶也会跟着死。” “哼，难道我一个合体期修士还能抢你一只灵兽不成？你快告诉我那人在那里，等我抓到他，除了安神木，剩余东西你我各一半。” “好” 只见唐见闭上眼睛，也不知道碎碎念了些什么，再睁开眼时已经指定了一个方向。 洛谙和御使了半日飞剑觉得有些累了，遂收起飞剑落在一处河边休息，他现在毕竟修为不高，需要不时停下来恢复灵力。 至于凌绝壁，这货根本没有逃命的紧迫感，出了平化城后也不说走，就跟在洛谙身边踩在飞剑上慢慢飞。 明明是炼虚期修士却总喜欢把修为压制在筑基期，扮猪吃老虎也该区分时间吧，你不是有遁光吗？这样慢慢飞是几个意思？ 洛谙实在搞不懂无名这个人，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是现在依旧有各大门派的人在追查他，而他竟然就这么大喇喇的跟着洛谙满世界乱窜，该说他真的不怕死吗？而且他跟着自己图啥啊？ 洛谙找了块青石，盘腿坐在上面，一边吸收灵石一边和凌绝壁说话。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与凌道友一见如故——” “我不想听废话。” 看出洛谙有些不悦了，凌绝壁走到洛谙身边，低头俯视着洛谙。 “如果我说是在保护你呢？” “……”完全看不出…… “若是如此，你大可直接带我逃跑，只要快些赶回天魔宗——” “为什么要逃？” “……” “枯木是合体期修士。” “那又如何？”连大乘修士他都不俱，何况只是区区合体。 但是洛谙并不知道凌绝壁的身份，他以为凌绝壁表现出的炼虚期修为就是真实修为了，听到凌绝壁这无所谓的话，忍不住上上下下看了凌绝壁一眼，难道是他理解错了，凌绝壁不是神经病，而是——智障？ “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洛谙站起身，他用的是高阶灵石，所以只用了这么片刻，就恢复了灵力。 高阶灵石都这么厉害，不知道那传说中极为少见的极品灵石该是何种模样，洛谙还不知道他已经耗掉了好几颗极品灵石。当初在魔祖地宫，凌绝壁为了帮他稳固神魂，启动阵法用的就是极品灵石。 “我们走吧。” “走不了了。” 凌绝壁的目光落到天边，肉眼可以看见有两道遁光飞快接近。 真是有意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神识笼罩下还能发现他的行踪。 “别发愣了，赶紧走。”洛谙捏碎手中的瞬移符，拽起凌绝壁的手消失在了原地。 原本他以为只有枯木一人追来，没想到还有一个炼虚期的修士，一个他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两个了，偏偏这时候凌绝壁还在发愣！ 洛谙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百里之外了，刚刚现出身形，洛谙再次捏碎一张符纸，两人的身形再次消失。 可是在洛谙消耗了五张符纸之后，还没有摆脱两人。洛谙发现不管他怎么改变方向，过段时间身后两人总能跟上来，这种结果让他更加有危机感。 与此同时，追着洛谙的枯木和唐见也在心里骂人。 “这小子怎么那么多瞬移符？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这样不是更好吗？说明他身上确实有很多好东西。” 枯木最近百年一直在闭关，刚刚出关就参加了拍卖会，对于洛谙的身份半点不知，唐见又是个只会寻欢作乐的，除了女人，其它事他是半点不肯了解，自然也不知道洛谙的身份。 在凌绝壁神识的笼罩下，两人并没有发现洛谙只是筑基修士，是以两人都把洛谙当成了运气好大发横财的散修，心中杀人夺宝的愿望更加强烈。 眼看久久甩不掉两人，洛谙不由得有些心里，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都透出几分。 “我们一起谁都逃不了，一会儿我们分开逃，安神木在我身上，那枯木一定会追我，你只要躲过那炼虚期修士就行了。”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凌绝壁活下来的概率大大增加，而洛谙的危险也会大大增加，洛谙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凌绝壁帮了他，他自然不想连累凌绝壁。 “你能对付合体期修士？” “至少我有瞬移符。”若不是身上有足够逃命的东西，洛谙就是心再宽也不敢独自一人乱跑，事实证明这些东西还是有用的，连合体期修士都奈何不了他。 “呵……”凌绝壁对洛谙这解释不置可否，不过对于洛谙的心意却是心领了。 “若是你将安神木交给他，或许能逃的性命。” “不行。”听到这话，洛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凌绝壁看了他一眼，露出几分若有所思来。 说话间，枯木和唐见再次追了上来，洛谙又捏碎了一道瞬移符带着凌绝壁消失了。 “你快点走吧，再拖就走不了了。”一现出身形，洛谙就催促凌绝壁离开。 “那便依你所言。”凌绝壁身形一闪，就化作遁光朝着另一个方向逃去，果然如同洛谙预料，枯木和唐见一分为二，一人追他，一人追凌绝壁去了。 洛谙也没心思管凌绝壁怎么样了，他开始不停的使用瞬移符，又连续用了十张，洛谙的瞬移符用完了，这时候他距离天魔宗还剩数千里。 洛谙御剑速度自然是远远不如合体修士的遁光的，可枯木来的还是比他想象的要快，原因是枯木不知道洛谙身上到底有多少瞬移符，担心功亏一篑，就损失了些精血使用血遁。 洛谙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下一秒枯木就出现了洛谙的前路上，一双灰白的眼睛阴测测的盯着洛谙。 洛谙停下飞剑，远远和枯木隔空相望，神色凝重到了极点，这绝对是他修炼生涯最凶险的一次。 “我劝你乖乖把乾坤袋交出来，老夫还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洛谙朝着空中遥遥拱手。 “枯木前辈，先前多有得罪，晚辈在此给前辈赔罪了，若是前辈愿意随晚辈回天魔宗，晚辈定会重礼感激前辈。” “你是天魔宗弟子？” “正是，家父正好担任宗主一职。” “什么！”枯木眼中露出几分惊疑。 “你是凌绝壁儿子？” “正是” 听到洛谙承认，枯木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好不精彩，料想对方也不敢在此事上说谎，那这事多半是真的。 若是早知道洛谙身份，他定然不会得罪，不说他只是合体期，就是大乘修士都不愿意招惹凌绝壁这尊煞神。 脸色变换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枯木突然笑了起来，朝着洛谙走去。 “看在凌宗主的面子上，我自然不会为难小友。” 看到枯木的手指动了一下，洛谙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仓促之下只来得及催动手腕上的血骨珠，下一秒洛谙站立的地方就出现一柄灰色小锤，明明只是轻轻在血骨珠形成的光罩上敲了一下，洛谙却立刻摔了出去，脸色有些发白。 好险，他刚才要是晚上一步…… “前辈当真要与我天魔宗为敌吗？” “哼，就算现在放了你也会得罪凌绝壁，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只要你死了不就谁都不知道了吗？”而且枯木修炼的功法只差最后一步，安神木他非要不可！ …… 另一边凌绝壁悠哉悠哉将唐见引开，轻而易举就将唐见打成重伤，唐见这才知道凌绝壁是隐藏了修为的，怕是和枯木一样是合体修士，一时吓得肝胆俱裂。 正当他想就此了结唐见之时，突然感觉到洛谙出了问题，唐见趁着凌绝壁这片刻的分神，捏碎瞬移符逃了，凌绝壁也不管他，撕开空间通道出现在洛谙身边。 洛谙正准备迎接枯木第二击，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下一秒在他看来不可战胜的枯木就被一道灵力逼的吐出了血，猎人和猎物的关系瞬间调转。 “爹爹？” 此时凌绝壁已经恢复了本来模样，洛谙看到他一下放心了。 “没受伤吧？” 洛谙摇了摇头，刚才枯木那一击其实并未伤到他，只是血骨珠却是元气大伤，需要温养好长一段时间。 看到洛谙摇头，凌绝壁脸上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些，只是等落到枯木身上的时候，枯木依旧觉得寒冷刺骨。 这场战斗没有丝毫悬念，比起唐见，枯木惨了太多，连丝魂魄都没逃出，大约是因为唐见没对洛谙出手，而他做了。 欣赏了一出声势浩大的斗法，洛谙对凌绝壁的敬畏又增加了几分。 “爹爹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路过。” “……” “若是无事了，就随我归宗。” 洛谙的事已经办完了，对于凌绝壁话自然没有意义，至于无名的事，考虑到天魔宗正在追查对方的原因，洛谙最终没有说出来。 洛谙相安无事的回到了天魔宗，另一边的唐见却是拖了一身重伤。 因为拜了一个厉害师父，已经养尊处优多年没受过伤的唐见一想到害自己落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恨的咬牙切齿的，但是他的修为根本奈何不了凌绝壁，除非…… 想到先前在城门口看见洛谙的模样，唐见突然心生一计。 连新买的狐妖都顾不上，唐见很快换了衣服回到樊花宫，径直去了樊花老祖的闭关处。 “徒儿求见师尊。” 不一会儿，面前的结界就打开了，唐见走进去便看见樊花老祖背对着他正在打坐。 “你来所为何事？” “回师尊，徒儿近日在平化城中撞见一少年，容貌比那叶兮月也不遑多让，想来师尊会喜欢，特来告知师尊。” 叶兮月有修罗界第一美人之称，有人容貌能比的上她，樊花一听就起了兴趣。 和唐见只对貌美女子感兴趣不同，樊花是个男女通吃的主，欺男霸女无所不干，但是因为他大乘期的修为，这么多年除了叶兮月竟也差不多得手了。 “哦？呈上来我看看。” 听到樊花这么说，唐见立刻将投影玉送了上去，樊花点开投影玉，一道光幕立刻浮现在空中，映出一位红衣少年来。 樊花看了片刻，眼中浮现几丝热切，只是很快又变成惋惜。 “此子甚得我心，却不是随意动的。” 原本唐见还以为自己有机会报仇了，只要能请的师尊出手，今日重伤他那修士必死无疑，可是没想到樊花这么快就改了口。 “为什么？” “你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徒儿不知。” 樊花冷笑一声。 “看你平日全把心思花在女人身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闻言，唐见吓得立刻跪了下去。 “徒儿知错。” “起来吧。” 樊花直接捏碎了投影玉，这才叹了一口气说到。 “他是凌绝壁的儿子。” “天魔宗那位……” “没错，若是让他知道我动了他儿子，我以后也别想安心了。” 修罗界都知道凌绝壁睚眦必报，被他盯上了寝食难安。虽然樊花也是大乘修士，但他刚刚进阶大乘不久，凌绝壁却已经是大乘后期，一旦对上，吃亏的一定是他，弄不好还会把命都赔上。 连鬼域那位老不死的都不愿意招惹凌绝壁，他吃饱了撑的才会给自己找麻烦。 第39章 寿辰 十一月三日，乃是凌绝壁七千岁寿辰，因其修罗界第一魔修的威慑，这寿辰竟然变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高阶魔修聚会，那些中型大型宗门自不必说，鬼蜮和樊花宫都是宗主亲自前来，修罗界三大大乘修士在今天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齐聚。 自从上次被凌绝壁带回天魔宗后，洛谙就闭关了，如今半年过后还不见他出关。眼看寿典就要开始了，洛谙还是一点响声没有，子夏站在洛谙的练功室外不禁有些焦急。 今天不仅宗门上下长老都回来了，其它宗门举足轻重的修士也来了，小主人身为宗主的独子，要是不现身，不是平白让人家看了笑话吗？就算宗主不计较，小主人在宗门内的威信必然也会大大降低。 就在子夏忍不住想要再给洛谙发一封传音信的时候，练功室的门打开了，洛谙一身红衣走了出来，眉目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主人，你总算出现了，已经敲了两道钟了，您再不过去庆典就要开始了。” 洛谙一听也顾不得休息，直接朝着殿外走去。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走出殿门，洛谙踏上飞剑，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北峰上飞去，路上遇到巡逻的弟子，都会停下来向洛谙行礼。 不远的一段路，洛谙就遇到了三巡逻的弟子，看着这热闹非常的天魔宗，洛谙才真正有了庆典的感觉，不过他本人并不喜欢这样热闹的感觉。 在这时，第三道钟声终于响起，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加快速度朝着峰顶赶去。 此时峰顶大殿外的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各大宗门的弟子都在此处修整，洛谙的出现引起不小的骚动，但是洛谙却没有时间顾及这些人，一落下飞剑，洛谙就立刻朝着大殿赶去。 大殿中的人并不多，有资格在这里坐下的人都是修罗界举足轻重的修士，每一个出去都能搅动一方风云。除了站在各大宗门宗主身后的或掌门或弟子，满打满算不过十一二人，这些人平日里见面不是相互算计，就是剑拔弩张，如今如此心平气和的坐在这里反而奇怪。 凌绝壁坐在最上首，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下方的人不敢妄动。左边是一身黑色纱衣的叶兮月，原本在养伤的她，没想到为了凌绝壁的寿辰竟然出关了。 右边是洛谙和暮亦的师尊鬼千，鬼千今天一如既往穿着一身灰色的袍子，枯瘦的面容，花白的胡须，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颓废感，双手拢在袖中，双眼微闭，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沉思。对于鬼千这无精打采的样子洛谙已经习惯了，因为除了炼器他这师尊根本不会对其他事感兴趣，可你若因此小瞧了他，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能被凌绝壁看上眼的，都是狠角色。 鬼千身后站着的是一身紫衣的暮亦，对方脸上永远是那般恰好处的笑容，在这一屋子人不人，鬼不鬼，凶神恶煞的修士中显得尤为显眼。 鬼千下面则是鬼蜮的宗主，大乘中期的殷墟，殷墟是个中年人，脸型方正，眉宽额高，若不是那气势不像，看着倒像是正道人士。殷墟身后站着两人，一人是和洛谙交过手的画骨，也不知道他的伤势如何，另一人是名俊美青年，据说是鬼蜮的长老，名叫华景。 而另一边叶兮月下手坐的是樊花宫的宫主樊花，樊花看起来只有二十三四岁，可是从那眼尾不经意露出的皱纹，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多年轻，实际上他的年纪比凌绝壁还要大两千岁，是三大大乘修士中年纪最大的。别的男修就算是进阶到大乘，在这个年纪也该是年过中年了，毕竟男修并不会刻意保持自己的容貌，但是樊花却是个例外。 樊花面容极其俊美，俊美到妖异，看到他这个人，你的第一反应永远不会是惊艳而是后背发凉，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样。尤其是在樊花声名如此狼藉的现在，多少容貌出众的修士便是听到樊花的名声就会心惊胆颤。 樊花身后站着的是他唯一的弟子，和洛谙前不久才见过的唐见，唐见的容貌和他的声音一样阴柔，若是男扮女装想必都无人认得出来。唐见的名声没有他师尊那般糟糕，那也是因为他修为不够，他若是能到达樊花的境界，想必又是另一个樊花。 剩下的修士都是三大宗门以下排的上号的宗门宗主，身后站的人有的是年轻弟子，有的是长老，无一例外都是同辈中的翘楚。 洛谙因为出现的晚，该到的人都到了，于是在他出现在殿门的时候，立刻吸引了或直接或间接不少人的注意，直接的目光自然就是那些年轻弟子了，洛谙的名声如今已经在年轻弟子中传遍，同是天之骄子，这些人都把洛谙当做以后的对手，有机会自然要多观察一二。 至于那些间接的注意就是一些宗门的宗主了，在评估天魔宗这位天才弟子的价值和对他们的威胁。樊花也看了洛谙一眼，用一种欣赏物品的眼神，让洛谙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目光，想必是顾及到凌绝壁在场。 叶兮月的眼中则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洛谙竟然在这种场合迟到，真是不知轻重，因着凌绝壁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说什么。 唯三没有注意洛谙的大概只有凌绝壁，鬼千，还有那位鬼蜮宗主殷墟了。 洛谙一言不发的穿过大殿走到凌绝壁面前，照例跪下行礼。 “孩儿见过爹爹。” “嗯” 凌绝壁点头以后，洛谙就站起身走到凌绝壁侧后方站着，到这时，外面预示庆典开始的钟声连响了九下。 等钟声停下，坐在位尾的宗主第一个站起身来说了一番祝贺凌绝壁大寿的话，然后让人呈上贺礼，是一对东海珍珠，每颗都有拳头大，被孕育了上万年，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凌绝壁点了点头，让弟子把东西收下了。 接下来又是另一位修士，话说的相差无几，东西倒是同样的贵重。 这样重复而无聊的程序多看了几遍，洛谙不禁有些厌倦，本来被强压下的困意在这时候涌了上来，洛谙觉得自己眼睛酸涩的厉害，奈何连眯会眼都不行。 终于轮到了樊花，樊花衣袖一挥，殿中空地上便出现了十几只人偶，这些人偶被做成貌美女子的样子，身上穿着轻薄的纱衣，随着樊花的一声令下，便或唱，或弹，或舞表演起来，身姿曼妙，几可乱真。 舞曲进行到高-潮，其中两名人偶拥抱到了一起，开始做出各种挑-逗暧昧的动作，看的殿中两名年轻女弟子红了脸。一些男弟子虽然不像女弟子那般羞涩，但那双眼睛却像是恨不得粘到人偶身上去。 洛谙虽然没被女色吸引，但他却感觉到身体内窜出一股热度，就像是吃了春-药一般，让他十分难受。 凌绝壁注意到洛谙的异样，手指一道灵力弹进洛谙身体，那折磨人的热度才退却下去。就这么一会，他后背竟然全湿了，洛谙心里一凉，对樊花这个人的恐怖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早就听闻樊道友傀儡术了得，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凌宗主那里的话，不过是些雕虫小技，送给凌宗主赏玩罢了。” “那便多谢樊道友了。” 凌绝壁衣袖一挥，便将殿中的人偶收进了空间灵器，轻而易举的模样让樊花和殷墟的心情都不约而同的凝重起来，这才多久没见，这个变态又变强了。 直到木偶消失，一些男弟子才回过神来，赶紧满脸通红的捂住下身，看的女弟子们鄙夷不已。 因为樊花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为，殿中原本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所有人都开始期待鬼蜮的贺礼，只有洛谙，经过刚才一番折腾，精神反而更疲倦了。 鬼蜮的贺礼是一块石头，准确说是一种金属，这种号称修真界最硬的金属名叫星陨，乃是虚空中孕育万年以上的，又经过空间风暴打磨而成的东西，十分难寻，是炼器的上上之选，这么大一块星陨，其价值不可估量，鬼蜮出手果然阔绰。 凌绝壁说了两句感激的话就将东西收下了，接下来就是轮到宗门内的环节了，洛谙身为凌绝壁的独子，自家老爹过大寿怎么可能不送礼，于是在鬼蜮的人退下后，洛谙走到前面，将一个盒子递到凌绝壁面前。 “这是孩儿自己炼制的一件法器，希望爹爹喜欢，祝贺爹爹寿与天齐，大道有成。” 凌绝壁拿起盒子，打开看，一串朱红色念珠躺在盒中，而那念珠的材料分明就是前段时间洛谙拍下的那截安神木。 原来是为了给他做贺礼么……凌绝壁修炼的功法《分魂录》主修魂魄，安神木有静心安神的作用，是他这类修士比较适合的辅助修炼材料。 想起当时洛谙无论如何也要拿到安神木的样子，为此甚至不惜得罪合体修士，凌绝壁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手指拿起念珠，一共十颗，每一颗上面都雕刻着花纹，是洛谙玉佩上的那种花纹，之前在记忆幻境里洛谙曾经说过这种花名叫曼陀罗，看着果然好看。 洛谙如今不过筑基修为，要炼化着万年安神木并不容易，更不要说还要在其上刻下阵法和纹路，只怕洛谙闭关这半年都在弄这个东西，而且片刻没有休息，难怪他来的这么晚还一副困倦的样子。 凌绝壁心下满意，直接将念珠戴在了手腕上，先前就连见到星陨的时候凌绝壁都没什么表情，现在却十分喜欢一串作用不大的念珠（就算材料特殊，但是洛谙的实力摆在那里，不可能把安神木的作用发挥出来，所以这珠子对凌绝壁的用处并不大。），分明是十分喜欢洛谙的样子，这一行为成功让在坐修士惊讶了几分，他们都能感觉到凌绝壁明显变好的心情，真是难得。 洛谙同样很诧异凌绝壁的行为，不过想着是自己的爹爹也没有多想，送完东西就恭敬的退下了，然后是叶兮月和鬼千，两人的贺礼虽然比不上那些宗主的贵重，但都包含自己的心意，凌绝壁很快让人收了下去，庆典进行到这里第一阶段算是完了，可是还有下阶段，下下阶段，洛谙快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半年的精神高度消耗不是开玩笑的，若不是他是修士这会已经过劳死了。 “过来。” 凌绝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洛谙迷糊间听到声音自然的按照要求走了过去，一道拉扯力道传来，洛谙猝不及防的被凌绝壁扯进了怀抱，还来不及起身就被凌绝壁按住了后脑，整个脸都埋在凌绝壁胸口。 “累了先睡会吧。” “可是爹爹……” “照我说的做。” 洛谙只好闭上眼睛，头靠在凌绝壁胸口，鼻尖是凌绝壁身上的气息，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看来却是疲倦的很了。 如果说众人先前看到凌绝壁的行为是惊讶，那么现在就是惊骇了，冷酷无情的凌绝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是他们参加庆典的方式不对吗？看来他们以后在考虑凌洛谙的事情上要慎重了。 唐见这时候无比庆幸当初没对上洛谙，否则以洛谙在凌绝壁心中的地位他就要永无宁日了，画骨则是脸色变了几变，看来也是想到了被凌绝壁报复的下场。 暮亦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叶兮月则是脸色阴沉了下来，唯有樊花眼神暧昧的在凌绝壁和洛谙身上扫了几圈，被凌绝壁注意到后还回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男女通吃的他思想自然不会多正经。 凌绝壁皱了皱眉，不用问都知道樊花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40章 冰莹果 半刻钟后，洛谙睁开了眼，经过这么一会的休息，他精神好多了。 殿内的修士还在谈话，不同的是内容从先前的贺词变成了交流修炼心得，到了他们这个层次，顿悟比苦练还要重要，也许其他人的一句话就可以解开自己多年的误区，所以几名修士显得兴致很高。 那些弟子也在认真倾听，大乘修士合体修士的*可不是随便就有的，他们都希望能从中获得对修炼有帮助的东西。 第二个不同的是每名修士面前的小桌上都摆上了灵果，姹紫嫣红特别漂亮，而且从溢散出的灵气就知道，这些灵果都是好东西。 凌绝壁原本是看着正在说话那名修士，感觉到洛谙醒了就低下头来看洛谙，顺带还伸出手揉了揉洛谙的发顶。 “不睡了？” “嗯” 发现洛谙的目光落在面前的灵果上，凌绝壁笑了笑，将那一盘推到洛谙面前。 “吃吧。”自从那日在明月城，见到暮行云靠着一盘虾球就获得洛谙的欢心，凌绝壁就知道了洛谙隐藏的吃货属性。 盘中的灵果色泽鲜红，成圆形，大概有拇指大小，看起来十分讨喜，洛谙看了片刻就忍不住捻了一颗放进嘴中，入口甘甜清香，细腻嫩滑，吞下去的时候喉咙里就像是涌进了一道清流，四肢百骸都舒张开来。 太好吃了！洛谙感觉自己的困意一散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食欲，话说他长这么大就吃过一顿好的，还是在幻境里面，实在太可怜了。 洛谙又拿了两颗放进嘴中，吃完之后才将目光放到了另一盘灵果上面。这灵果是一整串的摆在盘中，外形和葡萄有些像，只是颜色是透明中带点青色的，四周还萦绕着一团白雾，看起来就像是水晶珠子一样。 一定很好吃。 洛谙忍不住伸手去拿，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被凌绝壁给抓住了。 “这是极寒之地产的冰莹果，一颗果实的寒气可以冻结千尺长河，你这样去拿手不想要了？” “这么厉害？” 凌绝壁用玉签穿了一颗冰莹果下来，指尖一道灵力穿过，一颗白色的果核就破开果肉掉了出来，落在玉盘上，立刻覆了一层白霜，接着洛谙就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洛谙吓了一跳，这么可怕的东西真的不是用来谋杀的吗？不过随即又释然了，这些都是给大乘修士吃的东西，低阶修士未必吃的了，真是可惜了。 就在洛谙惋惜的时候，凌绝壁已经将那去掉果核的冰莹果送到了洛谙唇边。 “冰莹果的能量主要在果核中，去除了便可以吃了，张嘴。” 洛谙迟疑了一下，对于凌绝壁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怔愣，最后却不得不在凌绝壁越来越凌厉的目光中张开嘴咬在果肉上。果实入口，十分冰凉，但是等那阵冰凉感过去，便是满口鲜香。洛谙的眼睛一下亮了，他突然觉得待在修真界也不是那么糟糕。 “喜欢吃？” 洛谙点了点头，凌绝壁便再次穿起一颗，按照先前那般去了核喂给洛谙吃，洛谙吃完之后继续盯着凌绝壁，分明是意犹未尽的样子。 凌绝壁却没有再动那果子，擦了擦手，将那冰莹果推远了些，然后才看向洛谙。 “以你的修为两颗便是极限了，以后再吃。” “……” 洛谙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也没有异议，这些灵果灵气充裕，对大乘修士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凌绝壁吃不过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罢了，但若是仅仅筑基修为，吃多了可要爆体的。 殿中的其他修士虽然在专心听着发言，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留出几分心神关注凌绝壁，两人的一番动作全落在了在座人的眼中，看完之后，一众修士看凌绝壁的表情十分奇怪，就像今天才认识这个人一样，看洛谙的表情就更奇怪了，完全是看外星生物那种。 叶兮月偏头看向坐在凌绝壁身边的洛谙，神色有些不悦。 “凌师侄若是身体不适，不妨回去休息。” 洛谙此时也觉察出自己的行为在修真界有多么不妥了，立刻便想要站起身，却因为凌绝壁搭在肩上的手而动弹不得。 “这是本座应允的。” 说完这句话，凌绝壁就不再看叶兮月，态度却十分明显了。 叶兮月手指紧了紧，到底没再说什么，这时候她耳边却响起了樊花的传音，叶兮月忍不住露出几分厌恶来。 “既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叶道友何不另择良人？樊某对叶道友倾慕已久，叶道友不如考虑考虑。”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便是瞎了眼也不会考虑你。” “呵呵……叶道友可不要把话说得那么不留余地。” 樊花看了洛谙一眼，脸上的笑意更盛。 “或许那天我们还需要合作呢……” 叶兮月低下头去不再开口，在座其他修士也当做刚才一幕没发生一般，继续说着话。 等最后一名修士说完，接下来就是修士间的交易会，修士们用自己不用的材料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这种场合已经不适合洛谙等人在场了，所以洛谙和一众年轻弟子都站起身来离开。 刚走出大殿，洛谙便被暮亦拉住了，连询问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他带回了安阁。 “师兄，何事这般急切？”洛谙一边揉着自己发疼的手腕，一边询问。 暮亦一言不发的看着洛谙，脸上神情是洛谙从未见过的冰冷，洛谙突然有些不安，脚步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退暮亦便进，直到洛谙的后腰抵在桌沿上，退无可退两人才停下来，而此时洛谙和暮亦的距离不过半尺。 “师兄，到底怎么了？” 暮亦并未说话，一只手抚上洛谙的脸颊，神情似幽怨似叹息，许久之后，才像是自言自语般开了口。 “你不是他，他不会这样。” 若真是看见那个人那般亲密的和他人依偎在一起，他会疯的。好在那个人永远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得不到，也不用担心被别人得到。 “什么……” 洛谙的询问依旧没有收到暮亦的回答，暮亦收回手，整个人恢复了温和的样子，只是洛谙却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暮亦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大概是因为暮亦再也不会把他当做那个人来对待了。 “你和宗主是怎么回事？”暮亦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询问做错事的弟子，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暮亦，洛谙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好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暮亦笑了笑，目光看向洛谙手腕上的血骨珠，此刻的血骨珠黯淡无光，分明是灵气大失的情况。 “既然没用了，就扔了吧。” “师兄，我——” 洛谙已经把暮亦给他的簪子弄断了，现在这珠子也受了重创，听到暮亦这么说，心里愧疚更甚。 “你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师兄对你不好吗？” “不是，师兄对我很好。” “那你告诉师兄宗主为何对你态度大变？” “我不知道，我只是送了爹爹一件寿礼。” “呵……” 暮亦轻笑了一声，他废了那么大的劲在洛谙心中占据重要位置，又废了那么大的劲让洛谙与凌绝壁关系疏远，为的不就是好有机会利用洛谙牵制凌绝壁吗？ 现在洛谙却告诉他，他靠着一串没什么作用的珠子就和凌绝壁和好如初，父子和睦，不就等于告诉他他之前的心思都白费了吗？或许也不能叫白费，至少还让他自欺欺人了那么久，以为对洛谙好了便是对那个人好。 可是结果呢？ 暮亦神色变得温柔，一双眼睛像是要把人沉溺其中。 “小谙，你是更喜欢师兄呢还是更喜欢你爹爹？” “师兄。” 洛谙感觉今天的凌绝壁很奇怪，暮亦更奇怪，没一个正常的，但他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相比起凌绝壁难得的一次善意，洛谙更在乎暮亦十几年的相伴。 可是暮亦似乎并不领情…… “撒谎！” 不知道是因为幻想的破灭，还是因为计划的差错，暮亦对洛谙丧失了所有的信任。 洛谙想说什么，却被暮亦打断了。 “你不是困了吗？好好休息吧？” 说完这句话暮亦就走了，留下洛谙站在殿中，满肚子的疑惑。 第41章 百年大比 暮亦走后不久，安阁上方突然聚集一大片厚重的乌云，不一会儿便是雷电交加，洛谙注意到雷电劈下的地方正好是萧琅闭关的地方，难不成是要进阶了？ 洛谙将萧琅带回安阁不久，萧琅就闭关了，以至于之后洛谙参加堕魔谷试炼的时候萧琅根本没出现，没想到这么快萧琅就要进阶筑基了。 洛谙站上飞剑，取出一套阵盘扔在萧琅的闭关之处周围，这阵法可以帮助萧琅聚集灵气，让他的进阶更加容易。 半日后，天空中的乌云开始散去，刺眼的阳光照射下来，令人心情大好。萧琅从闭关之所出来后就直接奔向前殿，很快就看到了正在闭目养神的洛谙。 “洛公子。” 洛谙睁开眼，白衣的萧琅是那般清丽无双。 “萧姑娘，恭喜。” 萧琅掩着唇轻笑一声，走到洛谙面前。 “我还未谢过洛公子的帮助呢。” “萧姑娘天赋极好，就算没有我的帮助也能顺利进阶。” “我指的可不仅是这个，若是没有洛公子收留我，萧琅现在还在烟花之地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是公子造就了如今的萧琅，请受萧琅一拜。” 说完，萧琅对着洛谙盈盈一拜，洛谙赶紧起身将他扶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瞥到了殿门口的黑影。洛谙眼中划过一丝诧异，立刻松开萧琅的手臂朝着凌绝壁走去。 “孩儿见过爹爹。” 听到洛谙说话，萧琅赶紧也跟着福身一拜。 “弟子拜见宗主。” 凌绝壁朝着洛谙点了点头，然后才将目光落到萧琅身上，眼神一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她是何人？” 洛谙看了一眼被凌绝壁气势压的脸色苍白的萧琅一眼，赶紧开口解释到。 “她是天魔宗的弟子，名叫萧琅。” “哦？一个弟子怎么会在此处？”方才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洛谙和这女子抱在一起，怎么会是普通弟子。 “这……萧姑娘是孩儿带回天魔宗的。” 洛谙给凌绝壁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当日息云城发生的事，只是滤去了暮亦的安排，只说是自己带回来的。 “萧姑娘感激孩儿的救命之恩，才留在了孩儿身边。” 听完洛谙的话，凌绝壁的神色没有和缓，反而变得更加凌厉。 “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用了数年时间就修炼到了筑基期，本座倒是第一次见到。” 话音刚落，一道灵力突然从凌绝壁的手掌打向萧琅，萧琅根本来不及避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灵力钻入他眉心，下一秒脑袋就撕心裂肺的疼起来。 萧琅站立不稳摔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脑袋。 “好疼，洛……洛公子，救我。” “爹爹——” 洛谙刚开口就被凌绝壁抬手制止了，洛谙不敢违抗凌绝壁的命令，他怕惹怒凌绝壁之后萧琅死的更快，只能焦急的看着萧琅。 数十息后，凌绝壁收回手掌，在他的掌心漂浮着一缕光线，凌绝壁取出一枚透明的玉牌将那光线吸了进去，往上下了几道禁制，然后扔给了洛谙。 “本座不管你有何来历，也不管你接近洛谙是为了什么，现在这一缕魂魄放在他哪里，你若是有二心，本座自然有办法让你悔不该当初。” 听了凌绝壁的话，再看向手中的玉牌，洛谙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凌绝壁竟然硬生生的抽了萧琅一半神魂出来，难怪萧琅那么痛苦，现在又一副元气大伤的模样。 在修真界控制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对方的一半神魂，只要神魂灭了，修士自然也死了。 而且只要对方神魂在自己手中，对方什么想法自己都会知道，也就完全不担心会被人背叛，这简直是心有灵犀的最高境界，只是大部分修士都不愿意向他人交出自己的神魂。 洛谙不是没对萧琅产生过怀疑，只是一直没有时间验证加上无法做到这么绝情，没想到凌绝壁会帮他做了。 经过这么一会儿休息，萧琅感觉好受了很多，洛谙将他扶了起来，神色有些复杂。 “你没事吧？” 萧琅安慰的朝着洛谙笑了笑。 “我没事，让洛公子担心了。” 说完，又朝着凌绝壁一拜，神色坚定。 “洛公子对萧琅有救命之恩，萧琅绝无二心。” “这样最好，本座与他有事要谈，你先下去吧。” “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萧琅走后，洛谙走到凌绝壁身边，想来经过半日，凌绝壁和那些修士的交易也结束了，至于那些其他宗门的弟子，却是不需要凌绝壁去安排，凌绝壁才会有空来自己这里。 “不知爹爹前来所为何事？” “你可知这次各大宗门的宗主前来除了参加我的寿宴还要做什么？” “孩儿不知。” “修罗界向来强者为尊，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所以才有了宗门。宗门的发展需要资源，而资源往往更加有限，所以各大宗门定下了一个规定，每过百年就要通过比试重新分配资源，他们来正是为了商量此事。” 就像是战争一般，每次交战都是为了重新规划版图以及建立一套对自己更有利的秩序，修真界同样存在着利益争端，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重新洗牌。 “比试什么？” “年轻弟子的能力。” 虽说高阶修士是一个宗门存在的关键，但是年轻一代却关系着宗门的发展，所以各大宗门都决定用年轻弟子的能力来决定资源分配。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高阶修士交手损失太大，而且以凌绝壁唯一一个大乘后期的修为，若真是以高阶修士定输赢，他们也不用比了。 “三年后就是比试的时间，现在已经确定地点在鬼蜮，你好生准备。” “我也在比试范围内？” “比试要求年龄在40岁以下，你自然在其中，接下来三年我会尽力助你突破到金丹期。” “孩儿明白，一定不会辜负爹爹的期望。” …… 一走出前殿，萧琅脸上的笑容就沉了下去，取而代之的事满面的冰霜，快步回到自己的闭关之所，布了曾曾禁制后，萧琅摘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 戒指一离开手指，萧琅的容貌和身形立刻发生了变化。 原本清丽的容貌趋于凌厉，身形也拔高不少，重点是胸前没有鼓胀的两团了，这样的他虽然依旧惊艳，却不会被人当做女子了。 这戒指是他在一个上古秘境获得的东西，能力十分奇特，不仅是萧琅掩饰性别的东西，还能掩饰他的年龄，实际上萧琅真实的年龄已经可以当洛谙的祖宗了，若不是功法出了问题，他也不会被人当成凡人，还沦落到烟花之地去。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没有修为又有仇敌，他迫切需要一个藏身之所，这时候洛谙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看到洛谙的第一眼，萧琅就已经锁定了对象，所以他费尽心思想要留在洛谙身边，如同他的预料，洛谙确实心软将他留下了。 萧琅进了天魔宗，不仅获得了庇佑，还有了修炼资源，若是不出现今天这种事，他大概会一直待到修为恢复。 虽然心里后悔不已，但是他现在的状态被凌绝壁发现真实身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萧琅几乎没有反抗的就任由凌绝壁拿走自己的神魂，还顺带表了一把忠心。 但是萧琅毕竟不是真的忠于洛谙，他心里藏着的秘密太多，那半边神魂留在洛谙哪里始终是个麻烦，在拿回来之前，他只能尽力保证自己身份不会被发现。 也不知道萧琅做了什么，那戒指上突然窜出一道光没入眉心，比先前还要剧烈的痛苦传来，萧琅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只是却没有像在殿中那般在地上翻滚了。 过了许久，萧琅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将戒指带回手指上。 他将自己的神魂放在了戒指中，戒指上的结界可以隔绝一切神识，这样他的想法就不会被洛谙感应到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修为并且想办法拿回那部分神魂了。 第42章 画卷 三年后 一道红色的遁光由远及近的落在行云殿外，遁光消散，现出一位红衣少年，正是闭关三年已经进阶金丹期的洛谙，而这行云殿则是暮亦的住处。 洛谙是第一次来暮亦的住处，以往在他想要见到暮亦的时候，暮亦总会适时出现在他面前，可是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后，暮亦就再没现身过，洛谙只好自己来找暮亦。 门口的结界在触到洛谙手上的血骨珠之后自动打开了，洛谙走进殿内，殿内的摆设没什么特别，但是就色调方面而言，可以看出暮亦似乎很喜欢青色。 暮亦并不在，想是刚才出去，因为洛谙在来的时候已经问过宗内的弟子了，暮亦这段时间并没有离开宗，等候暮亦的过程中，洛谙闲来无事四下走动了一圈，当他走到内室的时候，注意到几案上搁着一张卷起的画轴。 洛谙并没有从画轴上感觉到灵力波动，应该只是一副普通的画，既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洛谙便解开丝带打开画轴来看。 画上画的是一名青年男子，男子容貌俊秀，穿着一袭青色长衫，手中握着一把雪白长剑，神色淡然的站在悬崖上。飘逸的长衫将他身形称的修长挺拔，而那不含一丝情绪的眼睛又使他仿若九天谪仙，可望而不可即。 看得出来作画之人的技艺精湛，并且耗费了很多心神，将人刻画的入木三分，靠着这画便能使观者感受到青衣男子的出尘气度。 画卷四周有些磨损，看的出来主人经常把玩，或许在他方才出门之前还看过。 “难不成这人就是师兄的爱人？” 想到先前暮亦将他当做思念的人，洛谙开始仔细的观察起画上的青衣男子来，可是他并没有找到自己和这男子的相似之处，无论容貌还是身形，自己和对方都有区别，既然如此，暮亦又怎么错认呢？ 突然的，洛谙像是注意到什么一般，他凑近了画卷，终于看清了青衣男子眼眸中的东西，那是一大片盛开的曼陀罗，正是这眼底的东西，让男子的形象变得不可捉摸起来。 似仙似魔，似正似邪，如此矛盾的存在，大概就是和洛谙唯一相似的地方了。 就在洛谙准备仔细推敲一二的时候，暮亦走进了大殿。 “你在做什么？” 严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吓了洛谙一大跳，等发现是暮亦，他的神色又缓和下来。 “师兄，你回来了？” 暮亦的目光在洛谙脸上顿了一下，随即落到洛谙手上，等他看到洛谙手中的画轴时，眼神一下凌厉了起来。洛谙只感觉一道劲风从脸颊刮过，下一秒，他手中的画卷就落到了暮亦手上。 暮亦摊开画轴，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破损，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将画轴收入空间灵器中。 “以后别随意动我东西。”暮亦的语气冷淡，明显对于洛谙的行为很不满。 洛谙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太无礼了，垂下头道了歉。 “对不起师兄，我知道了。” 看到洛谙这模样，暮亦心情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说吧，你来做什么？” “我明日便要前去鬼蜮，可能半年都不在，所以特地来跟师兄告别。” “真难得你心里还记挂着师兄我。” “师兄这些年对我照顾有加，我一直对师兄心存感激。” “呵……” 暮亦走到洛谙面前，手指抚上洛谙的面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凌绝壁花了三年时间助你突破筑基，这份心意你又待如何？” “我不会辜负爹爹的期望。” “那你告诉师兄，在你心里，师兄和爹爹孰轻孰重？” 明明暮亦是笑着的，可洛谙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贴着他脸颊的手指就像一块冰，把他皮肤冻的泛疼。 “爹爹希望我参加比试，为的是天魔宗，师兄照顾我，为的却是我，洛谙自然是偏向师兄的。” “若是凌绝壁听到你这话该是何种模样？你大概不知数次大比以来，也只有你有此殊荣，凌绝壁对你又怎会是简单的寄予厚望？况且……” 暮亦顿了一下，手指抚摸过洛谙的眼角。 “你又怎么知道师兄待你不是在利用你呢？” “我……”洛谙心里一凉，突然有些惊慌失措，他没想到暮亦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师兄你——” 还不等他说什么，暮亦的手突然收紧，捏的他下颚生疼，暮亦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不要对我露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这样我会忍不住挖了你这对眼珠。”洛谙怎么可以用那个人的眼睛露出这般不堪的模样，要是叫那人看见，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洛谙听出暮亦的语气不是说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好垂下眼皮，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想。 暮亦很满意洛谙的乖巧，这个时候的洛谙才是最像那个人的时候。 暮亦走近了些，修长的身形挡住了洛谙眼前的光，洛谙忍不住退开一步，背后却抵着书架退无可退，这一刻，洛谙心里终于泛起几丝不安。 “小谙既然喜欢师兄，一定不会介意师兄……” 剩下的话淹没在了两人的唇齿间，暮亦的舌头灵活的撬开洛谙的牙齿，手掌按住洛谙的后脑，不断的加深这个吻。 “师——师兄——唔——” 洛谙的手掌撑在暮亦胸口，将暮亦往后推，可是那灵力进入暮亦身体后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半点作用没起，他怎么忘了暮亦的修为同样高了他不止半点。 该死的修真界！ 许是他的反抗激怒了暮亦，洛谙尝到了一点血腥味，那是暮亦咬破他嘴唇后产生的。 洛谙没有因为暮亦将他看作替身亲吻他而难过，因为他知道暮亦对那个人已经思念到了发狂的地步，但是他却因为这一点血腥味忍不住心凉。 暮亦只是把他当做发泄对象，那怕有半点师门情分在里面都不会这样对他。 洛谙不由得想起曾经有一次被爹爹捏疼了之后，脸上留下一块淤青，暮亦紧张的不行，还帮他上了药，可是现在………洛谙突然意识到，暮亦是真的变了，不是他努力就能回去的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暮亦终于放开了洛谙，洛谙的手掌撑在书架上，剧烈的喘息起来，等平复了呼吸，洛谙直起身子，手指触了触嘴唇，果然看到了一点血色。 洛谙做这动作的时候，暮亦就站在一步之外，静静的看着他。 “师兄若是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暮亦没说话，洛谙于是抬脚朝殿门口走去。 “今天的事，师兄不希望从其它地方听到，小谙明白吗？” 洛谙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暮亦，像是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人，偏偏他又无法欺骗自己忘记暮亦以前的好。 或许暮亦不是变了，他的温柔原本就是伪装的，只是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伪装多了几分真心，现在不过是恢复了他本来的样子，倒是他要求太多了。 洛谙眼中的情绪淡去，终于恢复了平日里平静的模样。 “我知道。” 接着，洛谙解下手腕上的血骨珠递到暮亦面前。 “这血骨珠我已经温养好了，希望师兄不要介意。” 当日被暮亦发现血骨珠受了重创后，洛谙一直很愧疚，所以这三年特地将血骨珠放在丹田中温养，这才修复了它。 暮亦看着洛谙手中的东西，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既然你要给我，那便毁了吧。” 暮亦声落，洛谙手中的血骨珠发出咔嚓一声声响，血色的珠子便碎成了几块从洛谙手中掉落，落在地板上，溅的到处都是。 洛谙愣愣的看着脚边散落的碎片，眼底的暗色开始汹涌。 为什么他给别人东西的时候，别人总喜欢毁掉呢…… 洛谙面无表情的朝着殿外走去，很快就化作遁光消失在天边。 在他走后，暮亦站在殿中，手指碰了碰自己的嘴唇，眼中划过几丝困惑。 看到洛谙这个样子，他竟然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些隐隐的难受…… …… 第43章 妖月剑 洛谙回到安阁的时候，萧琅正在门口等他，一身白衣，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就像是画本小说里出来的大家闺秀，不骄不躁，温柔似水，让人忍不住卸下心防。 “萧琅见过主人。”看到洛谙出现，萧琅盈盈一拜，自那日凌绝壁抽出他的一半神魂交给洛谙保管后，她就改口叫洛谙主人了。 洛谙轻轻扶起萧琅，原本沉重的心情轻松不少。 其实救下萧琅的时候他并不想困住她，没想到现在萧琅却成了最不会背叛他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点，洛谙对萧琅多了几分不同。 “你怎么会在此处？” 萧琅抬起头来，看到洛谙嘴唇上的伤口，目光闪了一下，却善解人意的没有询问。 “方才管事送了些大比的东西来，让我交给主人，发现主人离开了，只好在此等候。” “嗯，东西给我看看。” 萧琅掌心白光一闪取出两卷玉简放在洛谙手中，洛谙将其贴在额头上，一段文字立刻涌入洛谙脑中。 片刻之后，洛谙放下玉简，将玉简递给萧琅。 “你看看吧，是大比的资料。” 萧琅现在虽然成了洛谙的婢女，但她同样是天魔宗的弟子，所以这次大比她也会参加。 萧琅看完玉简，两人就各自回了练功室，等待大比的到来。 …… 第二日 洛谙按照管事传的话，早早的带着萧琅去了主事殿外面的广场集合，绕是如此，依旧有不少弟子比他先到。此次参加大比的一共有五十名弟子，都是天魔宗最年轻的弟子，只要能在大比中获胜，他们不仅能得到大量的奖励，还可能被门中长老收回弟子，面对这鲤鱼跃龙门的机会，大部分弟子都是战意汹涌，小部分谨慎的人也被光明的前途吸引，准备放手一搏。 洛谙大概是其中目的最单纯的了，只因他身份特殊，又对名利无感，无欲无求，自然无所顾及。这样的性格会让洛谙潜心修炼，心无旁骛，但同样让他少了几分誓不罢休的决心。尤其是在濒死之际，这样的心态会害的他永远翻不了身。 “站在那里作甚？快些过来。”凌绝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谙朝着前方看去，正好对上凌绝壁的目光。 凌绝壁坐在高台之上，身边是几位长老，还有宗门的管事。虽然挂着宗主的名号，但是更多时候凌绝壁充当的是吉祥物的存在，哪怕是涉及宗门利益的事他也很少管，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大比前。 洛谙抬脚朝着高台走去，很快就走到凌绝壁面前。萧琅没有跟来，洛谙以为她是畏惧凌绝壁，也就随她去了。 “孩儿见过爹爹。” 凌绝壁点了点头，洛谙就自动走到凌绝壁身侧当背景板了，过了很久也一句话不说，凌绝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注意到洛谙手腕上一直带着的珠子不见了，而暮亦今天也没有现身。 负责宗门事务的暮长老没来，却把凌绝壁这尊一言不合就杀人的煞神请来了，管事简直欲哭无泪。 凌绝壁将洛谙拉到他身边坐下，脸色少有的温和下来。 “怎么了？” “孩儿无事。” 洛谙并不想让凌绝壁知道自己和暮亦的事，但是就算他垂着头，也能感觉到凌绝壁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就在洛谙忍不住要说点什么时候，凌绝壁终于移开了目光，接着，洛谙的手中就出现了一件冰凉的物事。 是一把剑。 剑鞘狭长，比两指稍宽，颜色暗红，其中穿插着玉白的纹路，分明是一朵朵盛开的曼陀罗，难不成是凌绝壁从他送的珠子上临摹下来的？ 剑柄同样是红色的，正中心雕刻着一朵曼陀罗花，花心镶嵌着一颗白色的灵石。洛谙记得这是修真界一种稀少的炼器材料，名叫补天石。而这剑身的材料洛谙也认识，正是大名鼎鼎的星陨铁，要炼成这样一把剑，需要的星陨铁不少，洛谙不由得想起凌绝壁寿辰那日鬼蜮的人送上的星陨铁，没想到凌绝壁竟然用来炼剑了。 拔出剑来，雪白的剑身上隐隐泛着一层红光，还没灌注灵力，已是气势惊人。 “喜欢吗？” “爹爹这是……” “这剑是本座为你炼的本命法器。” 先前洛谙使用的剑都是宗门内随意拿的，用来平常使用还可以，要说心神相通，根本不可能和本命法器相比。 修士进阶金丹后就会产生丹火，而丹火便是用来炼制本命法器的，本命法器需要身体温养，温养时间越久灵性也越高，越早炼制越好，所以修士们往往会在金丹期炼制自己的本命法器。 但是因为修为低微，大部分金丹修士炼制法器只能用些普通的材料，所以炼成的法器品质并不算好。 本命法器相当于修士的第二生命，好的本命法器无疑会大大提升修士的能力，对今后的成就影响很大。 洛谙本想着等大比结束就用手中的灵药去换一些秘银来炼制本命法器，没想到凌绝壁竟然给他炼好了，用的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星陨铁做主料。 “我……” “怎么？” 洛谙的手指滑过剑身，心里突然有些复杂，似乎自从堕魔谷试炼之后，爹爹待他的态度就好了许多，迟疑了片刻，洛谙还是没问出口。 “多谢爹爹。” 凌绝壁点了点头。 “此剑还没有名字，就由你来决定吧。” 洛谙偏着头想了片刻。 “不妨叫‘妖月’吧。” 艳似妖，皎若月。 “既然如此，趁着路途中的时间你便把妖月剑祭炼了，必定可以使你实力大增。” “好” 这时候管事已经把长篇大论说完了，带队的长老扔出飞行法器，法器迎风见涨，不一会儿就变到了两层楼高。 长老的声音在灵力加持下，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中。 “现在各位弟子按顺序上法器。” 弟子们于是成五列通过灵力构筑的台阶走上飞行灵器，不一会儿广场上的人就少了大半。 见状，凌绝壁取出一块玉牌交给洛谙。 “这玉牌乃是万里传音符，本座将其一分为二，你若是有事只要将话语传入玉牌中，本座自然会知晓。” 洛谙接过玉牌看了看，这东西大概就是现代的电话吧。 “孩儿知道了。” 凌绝壁揉了揉洛谙的头发，这才放开洛谙。 “去吧。” 洛谙站起身朝着飞行灵器走去，萧琅正在等他，看到他过来立刻迎了上来。 “主人。” “在外就不要叫我主人了。” “好的，前~辈~” “……” 娇滴滴的声音让人身体都酥软了几分，洛谙看着身旁几名男弟子痴迷的神情，无语望天。 “这可是你让我叫的。” 萧琅趴在洛谙肩头，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在下一秒僵在脸上，转过头去，凌绝壁冰冷的目光让他心里一寒，立刻松开洛谙，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 “前辈，我们走吧。” “嗯” …… 飞行灵器朝着鬼蜮飞去，洛谙站在灵器前端，目光落到越来越小的天魔宗上，他还记得上次参加堕魔谷试炼也是这般离开，不知道这次又会发生什么变故。 “前辈可是在看宗主？”萧琅站在洛谙身后，白衣舞动，一点也不像个魔修。 “为什么这么问？” “宗主待主人很不同呢。” 洛谙的指腹划过掌心还带着余温的玉牌，眼神有几分迷茫。 “不同吗……” 站了一会儿，洛谙和萧琅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洛谙盘坐了一天，等身体和精神都回复到最佳状态才取出妖月剑，准备开始祭炼。 飞行灵器悄无声息的穿过天空，距离大比的日期越来越近…… 第44章 劫持 鬼蜮坐落在修罗界的最西端，整片地域笼罩在一片雾障之中，气候阴冷而潮湿，飞行灵器刚刚飞进鬼蜮，洛谙就感觉到一丝冷意，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这种感觉直到进了鬼蜮宗门才好受一些。 接待弟子将天魔宗的弟子领到一大片院落前就离开了，带队长老分配好了房间就让弟子们各自去休息，准备应对明天的比试。 洛谙和萧琅分在一个院落，房间一左一右，中间是客厅，两人进了客厅，洛谙在客厅外又补了一层禁制才走到上首坐下，取出一只盒子递给萧琅。 “这是什么？” “火焰草，你趁着今晚炼化，明日必有奇用。” 萧琅挑了挑眉。 “这般贵重的东西主人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无妨”洛谙的私库比起一些长老还要丰盈，萧琅既然认他为主，他也不会亏待对方。 萧琅深深的看了洛谙一眼，收下了，两人于是各自回房。 第二日比试洛谙早早的到了，所有宗门的弟子被扔在了一处山谷中，要求获取其他人身上的玉牌，集齐十块玉牌的就可以继续比试，被夺取玉牌的修士出局。 十几个宗门，每个宗门参加的人数不等，加起来总共四百余人，每人要拿十块，也就是最后只能走出四十几个人，金丹修士和筑基修士是混在一起比试的，这样一来，筑基修士的生存率将会大大降低。 洛谙本身能力不弱，加上有了妖月剑后如虎添翼，很快就完成了任务，出乎他预料的是在他出去之后萧琅竟也很快出来了，看来萧琅确实不简单。 两人抽了号码牌就回去了，接下来是一对一的单打，洛谙只要等打败和他抽到同样号码牌的人就可以继续留下比试，一轮一轮，直到人数减少到两人，最后一场比试后，根据各宗弟子的排名来确定资源的归属。 萧琅的比试是在第二天，洛谙的是在第三天，两人都没有悬念的赢得了胜利，但是随着比试的人越来越少，洛谙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他应对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轻松了。 经过半个月的比试，终于只剩下十六个人，万万没想到，洛谙竟然抽到了萧琅，两人都有些无语的看着对方，过了片刻，萧琅叹息一声，放弃了比赛。 “就是不撞上你我也该出局了，前辈无需在意。”目前萧琅是剩下的人中唯一一个筑基期，就算不遇到洛谙，也会对上其他金丹期修士，赢面很小，如此一想，洛谙也就随其自然了。 又经过了一场比赛，只剩下四个人，分别是洛谙，画骨，妍翎，公孙或，四人代表着修罗界最顶级的四大宗门，分别是天魔宗，鬼蜮，樊花宫，永生门，三男一女，妍翎是女子。 妍翎长得十分艳丽，是个会勾魂的妖精，比试的时候不少男弟子都将目光放在她身上，可惜了她出身樊花宫，这般美人樊花老祖和他狼狈为奸的弟子必然不会便宜了别人。 洛谙的对手就是妍翎，俊男美女，不得不说两人站在一起十分养眼，给这场比赛额外加了不少分，可是在比赛开始的时候却出现了一点小意外。 天空之中突然出现了大片的粉色花瓣，纷纷扬扬飘落下来使得这一方天地都弥散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香气，洛谙皱了皱眉，在周围撑起一个结界，防止花瓣沾在身上，况且这气味也并不得他喜欢。 花瓣洒落完之后，一架白色的，挂着轻纱和珠帘的轿子出现在了空中，抬脚的是四位貌美的女子，穿着统一洁白的宫装，从天上飘下来的时候像是仙女下凡一样。 可是这里是修罗界，是不可能有仙女这种存在的，魔女还差不多，而轿中坐的人正是樊花老祖，他的弟子唐见也候在轿边。 鬼蜮的管事见状，立刻迎了上去，请樊花到殿内入座。 “不用麻烦，本座只是来看翎儿比赛的。”说这话的时候，樊花的目光落到比试台上的少女身上，看来对这女弟子他还是看重的。 随即樊花的目光落到了对面的洛谙身上，在洛谙手中的妖月剑上顿了一下，露出几分笑容。 “凌道友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洛谙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刚及弱冠，而那三人皆是近四十，若不是修士的容貌变化不大，洛谙和他们站在一起都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前辈谬赞。” 洛谙躬身作揖，他知道樊花这人声名狼藉，但对方修为摆在那里，他总要恭敬些。倒是灵兽袋里的灯芯，想着反正对方听不见，一个劲在洛谙耳边吐槽樊花的出场有多骚包，审美有多糟糕。 “他该不会是女扮男装吧？为啥可以这么娘炮？” “……”娘炮这个词语你是从哪里学的？ 比试正式开始，本来安静站在对面的妍翎一下凌厉了起来，火红的鞭子像根火蛇一般朝着洛谙缠来，洛谙一剑劈开，两人缠斗在了一起。 …… 半个时辰后，洛谙一道剑光将妍翎劈飞出去，她手中的火鞭落到了洛谙脚边，洛谙弯腰将火鞭捡起来，对着妍翎挥了一鞭子，趴在地上的妍翎立刻翻滚几下避开，吐出血来。 “你不是我的对手，认输吧。” “我不能输。” 擦掉血迹站起身来，妍翎的眼中全是孤注一掷的决心，没有人知道这场比试对她有多重要，只有赢了她才有机会让馨儿摆脱那对师徒！ 洛谙见到这一幕，心中划过几丝计较，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妍翎拔下头上的簪子，朝着洛谙一划，一道灵力就刺了过来，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威力。但是洛谙知道妍翎不会拿没什么威力的招式来对付他，他没有多余的动作，抬起手中的鞭子迎着灵力而去，两相碰撞，平凡无奇的灵力竟然将鞭子击落下来，妍翎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这鞭子是妍翎的本命灵器，灵器受创，主人也会受伤，那簪子是她在秘境中获得，封印有元婴修士的一击，方才洛谙若是用其他方式对付妍翎，现在受伤的就是他了。 “卑鄙！” “比试场上，各凭本事。” 半个时辰后，妍翎再次摔了出去，趴在地上生死不知。洛谙抖落剑上的血水，按住自己肩上渗血的伤口，伤口已经发污了，仅仅是抵抗那侵入体内的古怪灵力就花了他不少心神。 衣衫上已经沾了不少血迹，现在的洛谙比起开场的时候狼狈了不止一星半点，他没想到妍翎真的是要跟他拼命，若是没有妖月剑他多半真的要折在对方身上了。 洛谙盯着不远处的妍翎，紧了紧手中的剑，缓步走过去。 妍翎一直没有动静，像是真的晕过去了一般，直到洛谙走到她身边顿住，妍翎突然翻身朝着洛谙刺来，被早有防备的洛谙一剑挑了开。 “噗……” 妍翎自己都不记得她吐了多少血了，她的天赋不算好，能到达今天这个地步全靠她不怕死的拼搏，可她不会总是胜利，在洛谙的剑即将刺入她眉心的时候，妍翎终于紧张的开了口。 “我认输。” 剑尖刺破妍翎眉心的肌肤顿了下来，比试场上要求不伤人性命，但是留下这样一个对手对自己同样是麻烦，很多人都会选择废了对方，洛谙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可他只是看了妍翎一眼，收剑，离开。 见状，妍翎松了一口气，那一瞬间她真正感受到了死亡，好在最后洛谙还是放过她了，明明她之前不遗余力的想要杀了他的，妍翎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几丝复杂。 或许在她们看来至关重要的名利，于对方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她羡慕洛谙的洒脱，却做不到洛谙那样，她有自己要保护的东西。 妍翎叫住了洛谙。 “唐前辈去见了你身边的那位姑娘，你快些赶去还来得及。” “什么？” 洛谙朝着台下看去，果然萧琅不在了，而樊花和唐见都不知所踪，洛谙心中突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多谢仙子。”说完这话，洛谙也不理会鬼蜮的管事，直接朝着比试场外赶去。 萧琅的容貌与叶兮月在伯仲之间，是少有的美人，一向无美不欢的樊花怎么会放过？他早该想到樊花的来者不善的！ 该死！ 因为萧琅的魂牌在洛谙手中，洛谙可以借此感应一二，否则他还真不知要去哪里找萧琅，看萧琅现在所在的方向正是去樊花宫的方向。 赶路的过程中，洛谙习惯性的想要给暮亦发传音符，却生生顿住了，改而发给鬼千，希望师尊赶来助他，也希望樊花看在他师父的面子上能够放萧琅一马。 发完传音符的洛谙开始全心赶路，却不知另一边的鬼千沉浸在炼器中，根本没有发现他的传音符。 第45章 意乱情迷 通过魂牌的感应，洛谙一路朝着樊花宫追去，许是樊花发现了他，竟然停了下来，等洛谙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樊花依旧坐在他那座骚包的轿子里撑头看着他，唐见也站在轿边。 洛谙停下遁光，走到轿前拱手一拜。 “晚辈见过樊花前辈。” “凌小道友一路跟着本座可是有事？” “回樊花前辈，晚辈的师妹与贵徒见面之后就不知所踪，可否请唐前辈告知晚辈师妹现在何处？” 闻言，樊花坐起身看向轿边的唐见。 “见儿，你可曾见过凌小道友的师妹？” “回师尊，徒儿不曾见过。” 樊花点了点头，看向洛谙。 “凌小道友也听见了，本座徒儿也不知贵师妹在何处，凌小道友请回吧。” 话落之后，樊花摆了摆手，轿子便转过头继续朝着樊花宫飞去。 “好无耻的人！”灯芯在洛谙耳边嘀咕了一声，看樊花师徒的模样分明是睁眼说瞎话。 “洛洛，现在怎么办？” “不能让他们把萧琅带回去。” 樊花宫的名声烂的连洛谙都了解了，若是叫萧琅落到他们手里，必定是毁了，想到萧琅将一半魂魄放在自己手中，洛谙咬了咬牙，再次化作遁光拦在樊花面前。 “前辈留步。” “你还有何事？”樊花神色间已经有几分不悦，连称呼都变了。 洛谙心中一凛，以他现在的修为惹怒樊花很不明智，但是萧琅既然拜他为主，他不能置之不理。 “晚辈师妹确实是见过贵徒，还请前辈将告知师妹所在之处。” “哼，你的意思是本座哄骗与你？” 洛谙赶紧低下头去。 “晚辈不敢，只是家师出门前嘱托过晚辈要照顾好师妹，晚辈不敢违抗。” 闻言，樊花的不悦总算消减了几分。 “鬼千那老头何时又收了徒弟？本座怎么不知？” “萧师妹天赋出众，师尊惜才，所以起了收徒之心。” 樊花看着面色平静的洛谙，心里冷笑一声，他怎么会看不出洛谙这么说的意思，真以为他会怕了鬼千那老头？ 樊花身体往后一躺，漫不经心的说到。 “既然如此，凌小道友还是赶紧去别处寻吧，或许你师妹只是一时贪玩离开了。” “樊花前辈——” 洛谙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道灵力迎面击来，条件反射的将妖月剑挡在前面，就算如此，他还是被击飞出去，狼狈的摔在地上。 樊花瞥了洛谙一眼，轻描淡写的收回手。 “看在你爹爹的面子上，这一指就当是惩罚了，你若是再纠缠不休，休怪本座不讲情面。” 樊花的轿子再次升了起来，轻纱飘飞，朝着远处移去。 洛谙揉了揉手掌站起身来，目光看着远去的轿子神色阴沉，他还是太弱了，仅仅是握剑抵挡一下都被震的手麻，现在还没恢复过来。 以自己的能力是无法让樊花交出萧琅了，可是师尊却又迟迟未到，洛谙取出传音符想再次给鬼千发一封，结果却把凌绝壁给他的万里符取了出来，凌绝壁说这万里符是两块，一块留下信息，另一块必然会看到。 虽然凌绝壁已经说了有事可以告知他，但不到最后关头，洛谙并不想麻烦凌绝壁，他对凌绝壁有感激有畏惧，独独没有亲近，大概是以往的几次接触让他有心理阴影了，谁知道凌绝壁会不会什么时候心情又不好了把他掐死。 再次发了一封传音信给鬼千，洛谙御起遁光不远不近的缀在樊花等人身后，在鬼千赶来之前，他就跟着樊花好了。 洛谙的小动作没有逃过樊花的神识，但他只是冷笑一声就随着洛谙了，不过金丹期的修为，料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 转眼间，樊花等人就行了数千里，眼看距离樊花宫越来越近，而鬼千还没赶来，洛谙心里不由有些焦急。 就在洛谙忍不住想给凌绝壁发信的时候，变故突生，唐见的腰间突然出现一道白光，白光迅速膨胀，变成一颗光球，然后嘭的一声爆炸开，方圆数十里都能听到响声。 爆炸过后，一道人影浮现在原地，然后迅速朝着洛谙飞去，正是被唐见用秘法困在法器中的萧琅。 萧琅废了莫大的手脚才破开法器，现在已没了一战之力，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洛谙身上了，所以一出现就朝着洛谙去了。 樊花看到萧琅逃了，神色微怒，抬手就朝着萧琅抓去。 这时候洛谙正好赶到了萧琅身边，立刻用身体挡在萧琅面前，他在赌，赌樊花不愿意和天魔宗交恶。 果然，樊花的手顿了下来。 “让开！” “若是萧师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前辈，晚辈代她向前辈请罪，还请樊花前辈高抬贵手，饶她一次。” “既然是本座看上的东西，自然没有交出去的道理。” “萧师妹也是天魔宗的弟子，还请樊花前辈看在爹爹的面子上——” “呵……你以为凌绝壁会为了一个普通弟子与本座交恶？” 大乘修士那般稀少，若是那么容易打起来，修真界早被毁的差不多了。 “……”洛谙突然说不出话了，樊花说的没错，凌绝壁虽然身为天魔宗的宗主，但一个小弟子的命他还真不在乎，只要樊花闹得不过分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了，快些让开，别挑战本座的耐性。” 洛谙神色严肃，内心天人交战，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衣袖上传来一阵拉扯力，转过头去，就对上萧琅哀求的眼神。 “不要把我交给他。” 洛谙衣袖下的手掌不自觉收紧，再松开时已经握住了一块玉牌，正是万里符，可惜在樊花的神识笼罩下，洛谙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控中，在洛谙往玉牌中注入信息之前，樊花便将其吸到了手中。 “万里符？这可是少见的东西。” 将玉牌放在手指间把玩了一下，樊花似笑非笑的看向洛谙。 “你那剑也是凌绝壁炼制的吧？” “是” “那么大一块陨铁给个金丹修士，凌绝壁倒是大手笔，既然你爹爹要宠儿子，本座也不想得罪他，你把萧琅给本座，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我——” “主人……” 想着萧琅可能会遭遇的下场，洛谙眼中划过一道厉光，掌心红光一闪，身边的萧琅就不见了踪影，这和之前唐见将萧琅困在法器中何其相似。 见状，樊花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本座不敢对你出手。” 话音未落，樊花已经出现在洛谙面前，洛谙提剑去挡，却被樊花一把抓住了手腕，手掌一收紧，洛谙手中的剑就被击飞了出去，落在了不远处。 樊花捏着洛谙的手腕，将洛谙拽到面前。 “现在我给你最后一次，把萧琅交出来。” 洛谙不说话。 果然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樊花手指摩挲过洛谙手腕的肌肤，心里一动，突然低下头在洛谙耳边吸了一口气，神色露出几分迷醉来。 “好香……” 洛谙嫌恶的偏开头，声音比之先前该要冷。 “放开！” 樊花像是没听到洛谙的话一般，又凑近了几分。 “说起来凌绝壁只是要培养继承人的话，只要我留你一命，又不吸你修为的话，他应该不会与我拼命，你说呢？” 樊花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洛谙面色一变，他怎么忘了樊花是个男女通吃的主。 “你——” 洛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樊花衣袖中涌出许多粉色花瓣，花瓣围绕在洛谙周围，散发出甜腻的香气，洛谙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的长华宫内，凌绝壁原本在打坐，脑中突然传来仙儿焦急的声音。 “有人在试图侵入离魂珠？” 如今洛谙的魂魄还放在离魂珠内温养，有人侵入离魂珠就说明洛谙出事了，凌绝壁站起身，直接撕开空间通道到了洛谙所在的位置。 这是一个充盈着粉色雾气的空间，除了雾气再无其它东西，凌绝壁出现的瞬间就被空间中香到甜腻的气味恶心了一下，会弄出这种东西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樊花竟然将手伸到洛谙身上了，当他是死了吗？ 不等凌绝壁生气，一道身影突然朝他扑了过来，熟悉的气息让凌绝壁即将出手的灵力顿了下来，那身影直接扑到了他怀里。 “洛谙？” 凌绝壁诧异的看着怀中的人，容貌艳丽的少年，却用一种单纯到迷茫的眼睛望着他，这种反差让凌绝壁心里止不住一热。 修为越高，容貌衰老的越慢，洛谙十五岁就筑基成功，大大减缓了他容貌衰老速度，是以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洛谙的容貌还是少年模样。 “你怎么——” 凌绝壁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少年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了上来，还没问出的半句话就那么被少年堵在了口中。 唇上传来濡湿的感觉，那是少年柔软的舌头扫过之后留下的，像是吃东西要先品尝一下一样，少年舔了一下以后，就将唇贴了上来，含着凌绝壁的唇瓣厮磨。 凌绝壁如遭雷击，立刻想要推开少年，可他平日里能翻山倒海的手掌在此刻竟然提不起丝毫力气，只能僵硬的站着，任由少年的嘴唇贴着自己，用笨拙的方式与自己亲吻。 可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少年的舌头分开凌绝壁的嘴唇，试图钻进去，却被凌绝壁的牙齿挡在外面，努力了几次之后少年委屈的将凌绝壁的脖子搂的更紧了，贴着凌绝壁的唇无意识的呢喃了一声。 “我难受……” 凌绝壁心里一颤，无奈叹了一口气，松开牙齿。 在触到洛谙柔软的舌头瞬间，凌绝壁只觉得灵魂都颤抖了一下，胸腔中刹那充满了柔软的情绪，他竟然伸手抱住洛谙的腰，将洛谙压进怀里，接着反客为主，将原本洛谙无意识的亲近变成了一个绵长的热烈的吻。 洛谙被吻的喘不过气来，搂着凌绝壁脖子的手放开了些，开始想把凌绝壁推开，凌绝壁如何肯答应，一道灵力过去直接把洛谙的身体禁锢了起来，洛谙动弹不得，凌绝壁的手却开始在他身上乱摸起来，本来难受的身体在凌绝壁的撩拨下更加难受了，洛谙声音都带上几分颤音。 “不…不要……这样，先……先停下…下来……萧师妹。” 凌绝壁的动作在听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一下顿住了，身体里升腾的热度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凉个通透。 凌绝壁的头顶盖上了一层乌云，脸色阴沉的不行。 “你在叫谁？” 冰冷的声音让洛谙打了一个颤，但他似乎并不知道面前人在生什么气，靠在凌绝壁身上喘够了气就再次抱着凌绝壁的脖子凑上去，凌绝壁冷着脸偏开了，他就换一边凑上去，凌绝壁脸色更难看的躲开了，这下洛谙只能委屈的看着凌绝壁。 “……” 片刻之后，凌绝壁再次叹了一口气，捧起洛谙的脸颊吻了上去，这次他动作很轻，洛谙也没有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 可惜，他依旧不会一边接吻一边换气，凌绝壁还得耐心教他。 第46章 邪念 指间灵力一划，洛谙的腰带就断开了，凌绝壁手指挑开洛谙的衣襟，将洛谙的外袍剥离肩头，任其掉落在地上。 一件又一件衣物堆在脚边，直到只剩下最后里衣，洛谙仍浑若无觉的承受着凌绝壁的亲吻。 从嘴唇到面颊，再到脖子和锁骨，凌绝壁的嘴唇像是贴在了洛谙身上，用它灼热的温度不断灼烧洛谙皮肤，留下一连串红色的印记。 洛谙身上薄薄的衣衫已经不能隔绝触感，滑腻的触感从接触的地方传进凌绝壁脑中，情-欲之火压制住了理智，凌绝壁扶着洛谙后腰的手掌不断收紧，好让两人的身躯更加紧密的相贴…… ……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凌道友，真是好巧。”粉色的迷雾深处突然传出戏谑的声音，凌绝壁立刻惊醒过来，手掌光华一闪，下一秒一件黑色的袍子就披在了洛谙肩上，将洛谙的身体裹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凌绝壁才抬起头看向迎面走来的樊花。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樊花并未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散落的衣物，顿在洛谙身上，露出几分戏谑来。 “看来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啊，打扰到凌道友的好事了。” 凌绝壁将洛谙的脸按在胸口，侧身挡住樊花的目光。 “是你做的？你竟然对他出手，当真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凌道友这是什么话？对凌小道友出手的可不是我，我不过是对他用了点小招式，连他汗毛都没碰过，真正趁着他神志不清欲行不轨的可是凌道友你啊……” “你什么意思！”凌绝壁脸上划过一丝怒意，他不是怒樊花胡说八道，而是怒樊花竟然说对了，洛谙是神志不清，可他是清醒的，偏偏在清醒的状况下做出糊涂事，若是方才樊花不出现，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我只是见不得美人受委屈罢了，不知道你家小美人醒来后发现你做的事会怎样。” “与你无关。” “说起来还是我帮了你，凌道友竟然如此无——” “嘭……”樊花话还没说完，原本站立的地方就被灵力炸开了，凌绝壁脸色沉静如水，一击不成，手掌一开一握，一座山峰就被吸了起来朝着樊花砸去。樊花匆忙避开，可是凌绝壁下一道攻击已经到了面前…… 数十招后，原本多山的地方已经被凌绝壁轰成了平原，一个巨大的灰色光阵浮现在凌绝壁脚下，飞沙走石，阴风阵阵，无数的黑气从阵法中冒了出来，在凌绝壁头顶形成一个巨大的鬼头，如果洛谙还醒着就会发现鬼头外形和无名胸口的刺青一模一样。 随着凌绝壁一声令下，鬼头就朝着樊花扑了过去，樊花脸色一变，身体周围立刻浮现无数粉红色花瓣，鬼头被挡在了花瓣之外，可是还不等樊花松口气，接触到鬼头的花瓣就接连不断的枯萎，像是被吸走了生机，风一吹就变成了灰尘散掉。 鬼头冲散了花瓣，一下到了樊花面前，樊花的一缕发丝沾染到鬼气，竟然顷刻间变白了，樊花神色大骇，毫不犹豫的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在花瓣上，这才阻挡住了鬼头，借着这片刻时间，樊花总算拉开了和鬼头的距离，觉得不保险，他还在身体周围布置了几层结界。 “你是鬼修？不对，你明明有肉身，怎么可能是鬼修？”而且就算是鬼修也无法吸人生气，凌绝壁炼的什么招式，竟然这么邪门。 “你到底修炼的什么？” “想知道，不如去问它。” 凌绝壁指间逼出一颗血珠，朝着鬼头一指，那鬼头立刻浮现一层红光，破开樊花的花阵朝着樊花扑去。 樊花又惊又怒，衣袖鼓动间，涂了蔻丹的指甲快速边长，朝着那鬼头划去，鬼头被划散不少鬼气，顿了下来，而樊花的那只手掌直接瘦成了皮包骨头，明显是吃了不小的亏。 眼看凌绝壁还想动手，樊花低骂了一声也不敢靠近鬼头了，只能被动防御。 “凌绝壁，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就算最后凌绝壁杀了樊花，他自己必然也会受伤，白白给了鬼蜮的人机会，所以樊花才笃定凌绝壁不会和他撕破脸，没想到凌绝壁竟然突然发疯。 樊花打出了火气，也不在一味的保留实力，两人打的天昏地暗，可是凌绝壁毕竟比樊花高了两阶，渐渐的樊花有些力不从心起来，偏偏凌绝壁已经在周围设下阵法，他就是想跑都难。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幸幸苦苦寻来的灵宝被鬼头变成一堆生锈的废铁，樊花气的大骂起来。 “凌绝壁，你这个疯子！老子招你惹你了，你就跟老子拼命，老子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此时凌绝壁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没有眼白，像是空掉的深渊。 “你不该找他麻烦。” 樊花都被气笑了。 “你既然这么宝贝他，那我再送你一件礼物。” 樊花衣袖一挥，凌绝壁面前就出现了好几具人偶，如果不是表情呆滞，这些人偶看起来和真人没什么区别，之前凌绝壁大寿，樊花就送了凌绝壁一批人偶做的舞女，现在又取出来做什么？ 很快凌绝壁就发现了不对之处，和先前的女子人偶不同，这些人偶竟然都是少年模样，一个个生的唇红齿白，貌若好女。 不知道樊花触动了什么开关，原本还僵硬的人偶一下鲜活过来，凌绝壁看到两个人偶亲吻到了一起，然后其中一具人偶将身下之物插-入了另一具人偶身后那处，下面的人偶随即发出动人的呻-吟，两具人偶开始不断的变化姿势，其它人偶也有样学样，现场一片□□，画面也越发不堪。 “凌道友想必还不知男子欢好的妙处，这些人偶就送给凌道友欣赏了，若是不够，我这里还有男男双修之法，可以一并赠给凌道友。” 说着，樊花朝着凌绝壁甩出一枚玉简，凌绝壁愣了一下，随即脸色铁青，一掌将玉简连同那些人偶拍了个粉碎。 趁着凌绝壁分神这一刹那，樊花断掉一指做媒介，一举破开了凌绝壁的阵法，出现在阵法之外。 “对了，忘了提醒凌道友，就算有了双修法也要注意节制啊，凌小友的小身板可不够你折腾几回的，别到时被吸成人干平白毁掉一个美人。” “你！找！死！” 看着凌绝壁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樊花心里一跳，立刻撕开空间通道跑了。 “樊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嘭……”樊花刚消失，他站立的地方就出现了一个黑洞，竟是打穿了空间裂缝，由此可见，若是他稍微慢一步，今天就别想走了。 凌绝壁本想再追，这时候抱着的洛谙竟然动了动，扫了一眼洛谙泛红的脸颊，凌绝壁打消了念头，撕开通道抱着洛谙回到了天魔宗。 在凌绝壁走后不久，原地缓缓现出一道人影，正是已经离去的樊花，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看着自己还流着血的断指，樊花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是坑了凌绝壁一把也值得了。 “既然已经动了邪念，你就别想逃掉了。” 第47章 欲 一回到安阁，子夏就迎了上来。 “属下拜见主人。” 凌绝壁没有理会她，抱着洛谙径直进了居室，洛谙吸入的粉色迷雾他只是阵压住了，清除还需要时间。 将洛谙放在床上，凌绝壁掐了几个法决打入洛谙体内，不一会儿一团粉色的迷雾就从洛谙口中吐了出来，被凌绝壁一指灵力击散了，到这时候，洛谙脸上的潮红才开始退却，表情也恢复平静。 凌绝壁走到床边坐下，目光落到洛谙充血的唇上，神色复杂，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和洛谙…… 先前的一幕再次回到脑中，凌绝壁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洛谙的嘴唇，很软…… 顺着嘴唇滑上面颊，然后是脖子，再下面的地方就被衣袍盖住了。 此时洛谙身上还裹着凌绝壁的外袍，凌绝壁手指顿了顿，掀开外袍的边缘，洛谙里衣凌乱，衣襟大敞，锁骨上的几条红痕映入眼中，凌绝壁喉头滑动了一下。 再往下，两点粉红露了出来，娇嫩的颜色，微微的凸起，让人忍不住想要含入口中厮磨，只是想到那个场景，凌绝壁就觉得下腹一紧，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手。 外袍盖回洛谙身上，遮住了让凌绝壁心神不宁的景色。 片刻之后，凌绝壁将手掌平放在洛谙上方，灵力流转间响起一声布锦撕裂的声音，那是洛谙的里衣，凌绝壁不方便给他脱，竟直接震碎了。 将被子盖在洛谙身上，凌绝壁这才将自己的外袍抽了回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的朝外走去。 “在他醒来前，没有本座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去。” “是，主人。” 行到客厅，凌绝壁将手中的东西扔到空中，随即一名白衣女子跌落出来，正是被洛谙收入空间灵器的萧琅。 萧琅在空间灵器中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以洛谙的修为猜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非是被擒，然后将他交出来……不过有了一段缓冲时间也够萧琅保全自己了。 空间灵器被打开后，萧琅就戒备了起来，本以为会见到樊花，没想到是凌绝壁，赶紧慌忙的行了礼。 “弟子拜见宗主。” 凌绝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将空间灵器扔在桌子上。 “若不是他为了救你差点把命都搭上，本座必然留不得你。” “什么？”萧琅心里一跳，他怎么也没想到洛谙竟然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明明把他交出去就没事了，非要以身犯险，他只是一个婢女也值得他如此吗……真是傻的可以。 “他现在怎么样了？” “本座自然会救他，你自行退下吧，不得去打扰他。” 萧琅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得离开。 “是……” 他不是第一次利用别人，只是这一次他的心情却再难恢复到以前那般坦然。 …… 凌绝壁回了自己的宫殿，始终觉得心绪不宁，只好回到练功室中开始打坐，希望借此进入修炼状态，可谁知一闭上眼，他竟然再次出现在了那处粉色的迷雾中。 洛谙扑进了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凑上来吻他，湿湿软软的唇让凌绝壁忍不住心里一荡，他几乎没有迟疑的抱住洛谙吻了回去。 两人吻的难解难分，洛谙的身体软倒在他怀里，媚眼如丝的望着他，凌绝壁拨开洛谙的衣服，这次是一件不剩，当手掌触到那抹温润的肌肤时，凌绝壁忍不住的喟叹一声。 凌绝壁的手掌在洛谙身上移动，洛谙被撩拨的身体轻颤，情难自抑的呻-吟出声，竟然主动的缠上了凌绝壁的身体。 …… 凌绝壁身体被情-欲支配，脑中的声音疯狂的叫嚣着得到他，在他想要顺应本心的时候，突然觉得脑中刺痛了一下，神识清醒了几分。 “心魔？” 可还不等凌绝壁挣脱出来，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位少年交合的画面，那是樊花做的人偶，惟妙惟肖，连声音都酥媚入骨。 凌绝壁不由得看入了神，渐渐的，下面的人偶变成了洛谙的模样，而上面那只人偶则成了他…… 凌绝壁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两人已是赤诚相待，洛谙身体被他折叠起来压在身下，眼角流出泪水，脸上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欢愉…… …… 不知过了多久，凌绝壁猛然睁开眼来，面色突然变得苍白，凌绝壁赶紧掐了一个法决就再次闭上眼，过了一会儿，一缕黑气从凌绝壁眉心浮现，凌绝壁操纵头顶的鬼头幻影将其一口咬来吃了，解决了樊花留在他身体里的麻烦，凌绝壁的面色开始恢复如常。 再次睁开眼，望着空无一人的练功室，凌绝壁的神思越飘越远，脸上的表情一会痴迷，一会恼怒，千变万化，显然凌绝壁的心里并不平静。 那幻境虽然是樊花虚构的，但却引出了凌绝壁压在心底的渴望，对凌绝壁的影响不可谓不深。 他竟然对自己的养子生出了不寻常的心思，若是在以前，凌绝壁绝不会相信，可是在经历过幻境中的事后，由不得他不相信。 因为功法的缘故，炼虚之前他不能沾元阴之身，所以炼虚之前，他一直是独身一人。炼虚之后，凌绝壁不是在闭关就是在寻找炼制碎魄丹的灵药，修为高了，这方面的心思就淡了，是以他单身到了现在。 本以为自己会一心追求大道，对其他事漠不关心，却没想到他也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欲-望，他想要洛谙，前所未有的想…… 凌绝壁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也不拖泥带水，站起身出了主殿，朝着安阁飞去，这时候洛谙应该已经醒了。 …… 洛谙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痛，尤其是头，之前在堕魔谷那次则是这样，睡一觉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再这样下去他都要对昏迷产生心理阴影了。 按着额头坐起身来，胸口的被子自然滑落，洛谙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没穿衣服，掀开被子，原来不是没穿衣服，是全身上下一-丝-不-挂。 “……” 洛谙赶紧取出一套里衣里裤换上，然后开始回想之前发生的事。 他为了救萧琅被樊花抓住，然后他出现在一片粉色迷雾笼罩的地方，没走多久就晕了过去，最后一点记忆是他倒在了萧琅身上。 对了，萧琅！ 洛谙穿上外衣就朝外走，正好看到子夏站在门外。 “这些日子，萧姑娘一直在自己的房间休息。” 知道萧琅没事，洛谙松了一口气，朝着萧琅的房间走去，本以为萧琅应该在打坐什么的，洛谙直接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房间里满是蒸腾的水雾，少女的身体慵懒的斜靠在水池边上，一头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发尾漂浮的在水面上，秀发下面是莹白如玉的肌肤，看不到丝毫瑕疵。 这是一副绝佳的美人洗浴图，若是叫诗人看到，没准还能吟出一段类似“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千古名句。 “你来了……”声音似婉转低吟，萧琅微微侧过头露出半张倾世容颜。 洛谙立刻背过身去，声音有些微的不自然。 “萧师妹，我不是故意的。” “自然，我又没怪罪师兄，师兄慌什么？”带着些微笑意的声音混合着划水声从身后传来，让洛谙压力山大。 “那我先避开，等萧师妹方便了再来。”洛谙抬脚欲走，却被萧琅叫住了。 “师兄且慢，我很快便好。” 萧琅也不避讳洛谙，直接从水池中站了起来，将衣架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拴了腰带就朝着洛谙走来。 洛谙只觉得一股芳香袭来，下一秒背后就贴上了一具温软的身体，洛谙身体一僵，避开不是，不避开也不是。 “萧师妹……” “怎么了？”萧琅靠在洛谙背上，勾起洛谙的一缕发丝把玩，像是没感觉到洛谙的不自然一般。 其实他发现，逗洛谙挺好玩的…… 洛谙实在不喜欢与人亲近，侧过身体退开一步，这才发现萧琅竟然只穿了一件外衣，从衣摆缝隙间连腿都能看到。 “萧师妹还是先把衣衫穿好吧。” 说完，洛谙就朝外走去，萧琅知道他生气了，赶紧拉住洛谙的手臂。 “师兄何必介意？我的人都是师兄的，看看又何妨？” “……” “师兄～～”腻死人不偿命的叫了一声，萧琅的身体再次贴了上来。 洛谙本想推开他，没想到萧琅竟然就这么摔了下去，洛谙只好赶紧拉住他，萧琅趁机倒进了洛谙怀里，别人看来，两人分明是亲密的拥抱在一起。 而这一幕，恰好落入了赶来的凌绝壁眼中…… …… 第48章 求见 看到凌绝壁出现，洛应慌忙放开萧琅，两人同时行了跪礼。 “孩儿（弟子）见过爹爹（宗主）。” 凌绝壁神色平静的走进殿中，看不出喜怒，然后躬身将洛谙扶了起来。 这是凌绝壁第一次扶洛谙起来，以往他都是居高临下的坐着摆摆手或是不带情绪的吩咐一声，对于凌绝壁这反常的行为，洛谙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 洛谙不敢和凌绝壁走的太近，起身之后就抽出手臂，退开一步，凌绝壁捏着他手臂的手突然空了出来，就像心里也空了一块，再看到洛谙这恭敬疏离的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 凌绝壁的目光看向萧琅，注意到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外袍，这模样是想勾引谁？随即一掌甩了过去，萧琅被扇飞了出去，撞到墙壁掉下来，嘴角流下一丝鲜血。 萧琅心里升起一丝杀意，他何时受过这般委屈？但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萧琅垂下眼掩饰住目中情绪，跪在不远处。 “宗主饶命。” 警告了一下，凌绝壁就不再看萧琅，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摆手让他下去了。 萧琅退了下去，同时思索起凌绝壁这一行为的深意来，难不成凌绝壁发现了他的身份，若是如此，刚才就该直接杀了他才是。萧琅思来想去也不知何时得罪了凌绝壁，总不会是因为他勾引了一下洛谙吧，那凌绝壁未免管的太宽了。 萧琅离开后，凌绝壁随手往殿门口甩了一道结界，上前一步，身体几乎要贴在洛谙身上，洛谙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退开，凌绝壁再次贴了上来。 “爹爹是洪水猛兽吗？叫你这般避之不及？” “孩儿只是——” 实在是今天的凌绝壁太奇怪了，让洛谙心里发怵，洛谙偏开眼不看凌绝壁的眼，脚步不由自主的向后移了半步，可是洛谙忘了，这房间的正中央是萧琅沐浴的地方，他方才已经退到了温泉池边缘，多半步就悬空了，洛谙毫无预兆的摔进了温泉池中，溅起的水花将他发顶都沾湿了，整个人成了落汤鸡。 “……”他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凌绝壁站在水池边看了他片刻，对着他伸出手掌，洛谙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手搭在凌绝壁掌心，轻而易举就被托了起来。 束好的发已经散了，湿哒哒的披在背后。本是轻盈飘逸的衣衫被打湿后，就成了薄薄的一层，贴在身上，将洛谙的身形勾勒出来。凌绝壁不说话，洛谙也不敢用灵力烘干，就那么浑身湿透站在那里。 洛谙能感觉到凌绝壁的目光落在以及身上，一寸寸的，像是要把他灼烧干净，洛谙心里不由得更加不安，开始回想起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凌绝壁。 遭了！ 洛谙突然想起他去救萧琅的时候百年大比还没有结束，所以他就算赢了樊花宫的人也要等另外两人决出胜负之后再争夺第一，可是他这一昏迷，比试怕是早就结束了。 若是因为他天魔宗失去了第一宝座，凌绝壁生气也在情理之中了。想明白之后，洛谙再次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孩儿输了比试，辜负了爹爹的期望，恳请爹爹责罚。” 凌绝壁愣了一下，手指一动，洛谙就被灵力托了起来。 凌绝壁的手掌抚上洛谙的脸颊，帮他抹去脸颊上的水珠，指腹划过皮肤的时候带起轻微的酥-麻感，洛谙只有不断告诉自己小命要紧才能忍住不躲开。 “无事，鬼蜮和永生门的第一拼的两败俱伤，双双昏迷了，各大宗门约定一个月后再进行最后一场比试。” 那永生门的弟子竟然能和画骨拼个两败俱伤，画骨的实力洛谙是知道了，对于这结果不仅有些意外。不过比试推迟就说明以及没有错过比试，那凌绝壁又为何生气。 而且洛谙还有一事不解，当时他的万里符被樊花拿走了，根本没来得及跟爹爹传信，那爹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呢？ “你觉得那侍女如何？” “侍女？” 洛谙突然反应过来凌绝壁说的是萧琅，想来先前凌绝壁撞见那一幕必是误会了，不过有了上次凌绝壁送他炉鼎后来又杀了的经历，洛谙说起话来要委婉很多。 “萧师妹天赋出众，容貌也佳。” “你喜欢她？” 凌绝壁可没忘洛谙意乱情迷的时候叫的谁的名字，正所谓幻由心生，洛谙只有想着那人才会见到那人。 只怕当时洛谙还以为与他亲近的是那女人，所以才会那般热情，一想到洛谙当时是把他当成萧琅来亲吻，凌绝壁就忍不住恼怒。 凌绝壁不知道，洛谙当时只是因为想救萧琅，所以才会看见萧琅的幻影，根本不是因为喜欢，当然，作为笔直笔直的洛谙，他身边就萧琅和子夏两个雌性动物，想幻想也幻想不出其他。 “孩儿……”如果他说不喜欢，凌绝壁会不会像杀了左雪左梦一样把萧琅杀了？摸不透凌绝壁的意思，洛谙不禁有些迟疑了起来。 见到洛谙这样，凌绝壁心里疑虑更甚。 “说。” “孩儿以为萧师妹甚好，是极佳的道侣——” 洛谙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到搭在他后颈的手掌突然收紧，原来不知何时抚摸他脸颊的手掌已经穿插过他的发丝，移到颈后。 “爹爹？” 凌绝壁惊觉自己失态放松了力道，另一只手却伸到了洛谙的衣襟上。 “都湿了，脱了吧。”没什么情绪的声音让洛谙心里一抖，总觉得凌绝壁会分分钟掐死他。 湿哒哒的外袍从肩上掉落，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洛谙僵着身子站在凌绝壁面前，一动不敢动。 “爹爹，我自己来。”当凌绝壁把手指搭在他中衣上的时候，洛谙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凌绝壁不说话，手指却顿了下来，改而绕过洛谙的肩膀，将他抱进怀中。 “萧琅来历不明，让他离开安阁。”这意思就是要萧琅离开洛谙了？ “爹爹——” “听话。”凌绝壁拍了拍洛谙的背，像是在安抚小孩子。 “……” 因为隔的近，洛谙身上的味道传进凌绝壁鼻端，仿佛间凌绝壁再次想起幻境中的景象，头一偏嘴唇就含住了洛谙的耳垂。 本来凌绝壁拥抱他已经够奇怪了，等耳垂上的触感传来，洛谙整个人都不好了。 “爹爹若是无事，孩儿就先告退了。” “唔……” 凌绝壁随口的应了一声，嘴唇从耳垂滑到颈侧，含住洛谙的一寸肌肤吸允，再放开的时候已经留下一道暗红的印记，同时搭在洛谙背上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两人本就贴的近，凌绝壁身体的变化洛谙立刻就发现了，再察觉到凌绝壁动作表现出来的意思，洛谙面色一变，手掌撑着凌绝壁的胸口想推开他，奈何修为太低，就像蜉蚁撼树。 “爹爹可否先放开我，我——” 洛谙话还没说完，眼前的景物已经发生了变化，头顶是雪白的帐顶，背部贴上了柔软的床，凌绝壁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双眼睛变成的完全的黑色，像是深渊一般。 洛谙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他翻过身想朝外跑去，可是刚越过床沿就被一道灵力撞了回去，凌绝壁的身影罩下来，将洛谙笼的密不透风。 “爹爹，你快醒醒！” 洛谙的手腕被凌绝壁按住，额头上浸出汗来。就是不用灵力，仅仅依靠威压都能让他动弹不得，洛谙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不知道凌绝壁怎么了，但是面前的状况明显不对。 “宗主，暮长老求见。”门外响起子夏的声音，凌绝壁的动作一下顿了下来，可是还不等洛谙放下心，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第49章 后遗症 “爹爹！” 洛谙突然惊醒过来，才发现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不知凌绝壁何时走的。 窗外已是明月高悬，洛谙披了一件外衣走下床，推开门，子夏看到他出来立刻行了礼。 “爹爹呢？” “回主人，宗主回主殿了，吩咐奴婢照顾主人。” “嗯” 洛应点了点头，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来，一时心绪复杂兼有满腹疑惑。 “听说暮师兄回来了？”洛谙记得昏迷前听到的最后声音就是子夏说暮亦求见的声音，自从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后，暮亦便离开了宗门，两人倒是好长段时间没见了。 “嗯” “暮师兄现在何处？” “暮长老他……”子夏有些迟疑，她知晓小主人对暮长老一向亲近，但这是主人的意思。 “怎么了？” “暮长老现在在炼魂窟。” “什么！” 炼魂窟是惩罚犯错长老的地方，入窟者需要承受炼魂之苦，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时间久了还会掉落境界甚至于魂飞魄散，是宗门最严厉的刑罚，暮亦怎么会去了那里？ “不知暮师兄犯了何错？” “听闻是杀了宗门内的长老，宗主一怒之下叫暮长老在炼魂窟内关五年。” 五年，那怕暮亦是炼虚期修为也受不住，洛谙脸色一变，穿上外衣朝外走去。 “主人去那里？” “我去见爹爹。” 洛谙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便化作遁光朝着主殿飞去，子夏纠结了一下将洛谙前去的消息传给了凌绝壁。 进阶金丹后，洛谙的速度快了一点半点，转眼间就到了主殿外，殿门口有结界阻挡，洛谙正欲发传音符就见一名傀儡穿过结界走到他面前。 “宗主在闭关，请回。” “可否禀告爹爹，就说我有急事求见。” 傀儡依旧用毫无情绪的声音回答。 “请回。” “我必须要见到爹爹。” 洛谙绕过傀儡就想往结界里闯，却被那傀儡侧过一步挡住了。 “请回。” 虽说与暮亦生了嫌隙，但暮亦对他十几年的照顾做不得假，洛谙不能眼睁睁看着暮亦死。 眼看着凌绝壁不愿意见他，洛谙噗通一声跪在了主殿门外。 “暮师兄对天魔宗忠心耿耿，绝不可能残杀同门，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还请爹爹明察。” 殿内没有传出声音，那傀儡也没有动作，但洛谙知道凌绝壁必是听见了。 “爹爹不愿意见我，孩儿便在此处跪着，直到爹爹愿意见我为止。” 说完，洛谙就撤掉周身的灵力，垂着头跪在台阶上。 一夜过去，主殿内没有任何反应，那傀儡也早已退回结界内，整个主殿外只有洛谙一人，安静的不寻常。 两天过去，主殿内依旧没有反应，好似完全没注意外面还跪着一个人。洛谙的腿彻底麻了，膝盖被坚硬的青石板硌的生疼，没有灵力护体的他现在就是凡人，跪了这么久很是难受。 七天过后，洛谙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因为青石板上的寒气变得冰凉，嘴唇乌紫，神识混沌，像是一座雕像。 十天过后，洛谙连立着身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倒了下去，身体蜷缩在青石板上，陷入了昏迷中。 过了一会儿，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结界内走了出来，他走到洛谙身边，神色阴沉的看着洛谙的样子，正是原本在修炼的凌绝壁。 片刻之后，凌绝壁将洛谙抱了起来朝回走，回到自己的居处，将洛谙放在了床上。 …… 洛谙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一道暖流流入自己身体，冻僵的身体开始回暖，连麻木的腿都有了知觉，舒服极了，他忍不住朝着那暖流涌来的地方靠近。 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多的暖流从四面八方涌入身体，将他整个的包裹了起来，像是身在母体里一样，洛谙皱着的眉开始放松，混沌的神识开始清晰。 洛谙睁开眼，可是眼睛被遮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他的脸颊正贴在什么东西上，洛谙不由自主的蹭了蹭，有些硬，还有温度，鼻尖嗅到的气息十分熟悉。 熟悉……？ 洛谙茫然的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一截纯白的衣襟，再往上是脖子，再往上是坚毅的下颚，再往上是一双幽深冰冷的眼睛，两人的目光相对，洛谙只感觉要被吸进去。 原来他的脸刚才埋在凌绝壁胸口！ 洛谙的身体抖了一下，彻底清醒过来，条件反射的翻过身体朝旁边爬去，他的腿原本是蜷缩着的，这一乱动就蹬进了对方腿间，踩到了了不得的东西，因为力道不大，没有踩疼，反而像是轻揉了一下。 洛谙听到凌绝壁闷哼了一声，呼吸立刻粗重起来，这让他想起了先前发生的事，心里一紧，手忙脚乱的往外爬，眼看就要爬下床了，凌绝壁手一伸，抓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去，两只手臂牢牢环住他的腰，头靠在他肩上。 突然感觉自己像被女妖精抓回去的唐僧…… “昨晚是你自己往本座怀里钻，现在跑什么？” “……” 凌绝壁的声音嘶哑了些，语气还是很平静的，洛谙稍稍放下心，但这场景还是很尴尬，尤其是他发现凌绝壁身上的某件东西并没有放松下来后。 都说早上是最容易冲动的时候…… “孩儿并非有意……要不要……请…请子夏给……爹爹送……送……送位姑娘来？”一句话说的磕磕碰碰，洛谙就是心态再好，在一不小心挑起了男人的火后都淡定不起来。 “不用了。”凌绝壁的声音很平静，洛谙也估摸不准他的意思，两人一时安静下来。 洛谙突然想起自己来找凌绝壁的目的。 “那个……爹爹，暮师兄他——” “本座自有决断。” “可是——” “不会让他死了的。” “……嗯” 凌绝壁能答应他这一点已经算是让步了，若是放在以前，谁敢干涉凌绝壁的决定，就跟找死差不多。 洛谙能够感觉到凌绝壁对自己的态度变化，难不成和那天的意外有关？虽说凌绝壁最后也没对他做什么，但两人是父子，做出那般亲密的举动，洛谙心里始终是不舒服的。 “爹爹……那天……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洛谙没说明白，但凌绝壁知道他想问什么，淡淡的开了口。 “救你的时候遭了樊老怪的算计。” 洛谙不说话了，樊花是个什么德行他知道，又总有一些古怪的招式，叫人防不胜防，难怪连一向冷酷的凌绝壁都失控了，何况凌绝壁是为了救他，洛谙心里那点不舒服一下就消散了，对于凌绝壁的拥抱没那么抗拒。 发现洛谙身体放松下来，凌绝壁一下将他的想法猜个□□不离十，心里起了几番计较。他那天之所以突然停手，暮亦回宗只是很小一部分原因，更多的原因是洛谙惊惧的脸让他没了兴致。 他发现洛谙很抗拒他，除了父子关系这一枷锁外，洛谙对他的态度也是两人之间的鸿沟。 若是洛谙主动愿意就不一样了，凌绝壁突然想到一个让洛谙不抗拒他亲近的方法。 洛谙此时还不知道，凌绝壁确实遭了算计，但他没说他原本就对洛谙存了心思，若不是他放纵自己，那点心魔怎么可能影响到他？ 所以笔直笔直的洛谙再次被凌绝壁扑倒了，就着拥抱的姿势，凌绝壁轻轻翻个身，就把洛谙压在了床上。 “！！！” 好好的怎么突然来这出！这要放在现在已经告你猥-亵了你知不知道，要是换个人洛谙也一掌拍过去了，偏偏对方是凌绝壁，洛谙不敢轻举妄动。 “怎……怎么了？” “后遗症。”凌绝壁一脸正经。 “……” 洛谙尴尬的将头埋在枕头里，不说话了。 之后每每洛谙出现在凌绝壁面前，不是被他抱在怀里，就是被他牵着手，凌绝壁似乎喜欢上了洛谙身上的气息，总喜欢黏在洛谙身边。洛谙问起，他就会一本正经的告诉洛谙是后遗症。 就算是当初樊花对你用了点手段，也不会影响这么深远吧！但是谁叫凌绝壁是为了救他呢？而且在洛谙心里不苟言笑的凌绝壁肯定不是恶趣味的人，所以也就默认了凌绝壁的行为。 起初洛谙还觉得浑身不自在，到后来几乎放弃治疗了，甚至给凌绝壁行礼的时候，凌绝壁提前扶他起来顺便在他手背上摸一把他都能当成错觉。 凌绝壁还是把暮亦放了出来，洛谙想要救暮亦，他也不愿惹洛谙不高兴。 “暮长老请吧。”弟子打开炼魂窟的门，看向端坐其中的暮亦，哪怕是这样的环境都没有损坏暮亦的风姿。 “宗主怎么改变想法了？” “听说是凌师弟求了情。” 闻言，暮亦突然睁开了眼，他没想到洛谙会救他，凌绝壁不像是会因为别人改变自己想法的人，洛谙要做到这点必不容易，暮亦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加之那日洛谙离去后滋生的情绪，一时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我知道了。”最后暮亦只是说了这句话就离开了炼魂窟，他这次逃过一劫，必要去查查那算计他的人，至于洛谙…… 暮亦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第50章 争执 长华宫，主殿。 洛应端坐在榻上，面前的几案上摆着数十盘灵果，每一颗都香气浓郁。凌绝壁坐在他旁边，正在用玉签取出冰莹果的果核，然后喂到洛应嘴边。 “爹爹……”洛谙欲言又止。 “你不是喜欢吃吗？” “可是……” 再好吃的东西多吃几次也没感觉了，而且凌绝壁这两个月的所作所为简直让洛应毛骨悚然，怎么会有胃口。 自从上次洛应为暮亦求情以后就再也没能离开主殿，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凌绝壁怎么想起了寿宴上洛谙说过喜欢吃冰莹果的事。这冰莹果寒气太重，以洛应的修为本不能服用，除非凌绝壁给他取出果核，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和洛谙亲近的理由，所以立即让人送了几盘来。 起初洛谙还很高兴，渐渐的一对上凌绝壁喂他吃时候的目光，他就如芒在背，一点不想吃了。 虽然凌绝壁没有想杀他的意思，但洛应觉着凌绝壁温和起来更像是笑里藏刀，一点没让人好受，所以想找机会回安阁。 他委婉告诉凌绝壁他吃腻了，想回去了，可凌绝壁似乎不愿意罢休，又给洛谙寻了好些吃的玩的来，说是这样他就不会觉得无趣了。 就算是洛应都搬出要修炼的借口了，凌绝壁也只是淡淡告诉他可以用自己的修炼室。凌绝壁的修炼室是整个天魔宗灵气最充足的，洛谙若是为了修炼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他只是想离开凌绝壁。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凌绝壁看他的眼神比之先前还要让他不安。怎么说呢，以前凌绝壁看他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在看蝼蚁，而现在变成了猎人看猎物的眼神。 “怎么了？”凌绝壁看洛谙兴致不高，关切的询问一句。 洛谙看向凌绝壁。 “爹爹一心追求大道，孩儿不敢叨扰，请愿离宗历练。” 这已经是洛谙这个月第三次说要离开了，前两次还说回安阁，这次连天魔宗都不愿待了，凌绝壁一下生出怒意来，站起身，重重将手中的玉签扔进果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就这么不愿待在本座身边？” 洛谙立刻站起身跪到凌绝壁面前，拜了一拜。 “爹爹息怒，孩儿只是不愿影响爹爹修炼，并非有意疏远。” “借口！” 凌绝壁走到洛应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一双眼好似沉进了寒井里。 “你这么急着离开本座，本座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本座没给你？这天魔宗上下何人有你的尊荣？” 现在的情况一个弄不好就会万劫不复，洛谙重重的给凌绝壁瞌了一个头。 “孩儿感激爹爹怜爱，但孩儿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不愿活在爹爹的羽翼下，孩儿……” 洛谙抬起头直视凌绝壁的目光，眼中好似燃起两撮火苗。 “孩儿也想变强，想成为和爹爹一样的强者！” 凌绝壁突然愣住了，他以前希望洛谙变强，所以他给洛谙资源给他功法，好让他成为强大的棋子。 可是现在他希望洛谙喜欢他，所以他将洛谙像金丝雀一样养了起来，好让他心甘情愿和自己在一起。 在他的世界里，他让洛谙如何，洛谙就该如何，如果他委身迁就，洛谙就该感恩戴德，然后爱上他，可是他从来没想过洛谙愿不愿意承受他的好，也没想过洛谙没爱上他会如何。 凌绝壁因为洛谙的一句话心绪不宁，却不想洛谙下一句更让他震惊。 “恳请爹爹给孩儿一个机会，孩儿一定不会辜负爹爹的——” “不行！” 凌绝壁厉声打断，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一直忽略的事，准确是他原本以为并不重要的事——洛谙的真实身份。 洛谙不是他控制的傀儡，他有自己的想法，甚至比大多数人都不听话，这一点从他过往忤逆自己的次数就可以看出。若是洛谙知道自己本来的身份会如何？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会如何？洛谙那么在意他娘亲，若是知道娘亲死在修魔者手中，而他冷眼旁观会如何？ 堕魔谷的浴血奋战，明月城的舍身赴死，拍卖场的孤注一掷……洛谙已经在他心里留下了印记，那怕洛谙并不知道，但他既然动心就绝不会放手。 他不愿逼得洛谙生不如死的和他在一起，只能让洛谙永远不能知道真相，要想让洛谙永远不知道真相，只需要让他…… “为什么？” 洛谙猛然站起身，惊愕的看向凌绝壁。 “爹爹不是一直希望我变强吗？” “你要什么本座都可以为你寻来，甚至可以帮你增加寿命，你又何必去闯那艰难险阻的修行之路。” “爹爹……”洛谙震惊的看着凌绝壁，他怎么也没想到凌绝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凌绝壁想养废他？为什么？ “这样做对爹爹有什么好处……还是说我做错了什么，爹爹要惩罚我？” 洛谙脸色苍白，在凌绝壁一手遮天的天魔宗，若是凌绝壁下定决心，他要如何逆转？ 看洛谙失魂落魄的样子，凌绝壁心里突然就泛起疼来，上前一步将洛谙抱入怀中，洛谙没有挣扎，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死心了。 其实他倒宁愿洛谙发脾气，至少他还可以哄哄，不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但凌绝壁并不后悔，比起洛谙以后对他的恨，现在这点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他对洛谙好，洛谙会释怀的。 “如果累了就下去休息吧。” “……” 洛谙不说话，凌绝壁直接抱起他朝内室走去，这时候门口的结界突然一阵波动，下一秒一位身着黑色纱裙的女子就出现在两人面前，正是伤好出关的叶兮月。 叶兮月是有身份令牌可以直接进入主殿结界的。 “宗主这是……” 叶兮月惊愕的看着凌绝壁抱着洛谙，凌绝壁什么时候这么……这么……连叶兮月都找不到形容词了。 凌绝壁并未理会叶兮月，将洛谙抱进内室，他安置在床上才走出来。 “你来找本座所为何事？” “凌师侄怎么会在此处。” “本座让他来的。” 凌绝壁显然并不愿意多谈这简直，叶兮月聪明的没有再提，只是将疑惑存在心里。 “我来是想问你冰魄花的事，我的伤也好了，可以再往蛮荒之地走一趟。” “不用了，你不是那冰凤一族的对手，我要亲自走一趟。” “那宗主准备何时出发？” 按理说堕魔谷试炼已经结束，叶兮月又已出关，有她和鬼千坐镇天魔宗，凌绝壁并不用担心，现在是前往蛮荒之地最好的时机，可是洛谙…… “暂时不急。” 凌绝壁想了想还是决定推后些，叶兮月虽然疑惑，到底没说什么。 “那等宗主离开之时告知与我就好。” “嗯” 本来说到这里，叶兮月就该告辞离开了，但刚才看到的那幕很难让她不在意。她中意凌绝壁，这点不少人都知晓，所以对于出现在凌绝壁身边的人总会多留意几分。 虽说凌绝壁和凌洛谙是父子，但凌洛谙也不小了，那有父子那般拥抱的，而且当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一点不像是父子该有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在她闭关这段时间，凌绝壁和凌洛谙之间绝对发生了什么非同小可的事！ “你还有何事？” 听到凌绝壁暗含逐客之意的话，叶兮月微微一笑。 “我只是想着百年大比已经结束了，凌师侄可否问鼎？” 闻言，凌绝壁皱了皱眉。 “出了点意外，还没有结束。” “原来如此，不过以凌师侄的天资不用担心，第一只是迟早的事。” 凌绝壁不说话，他知道洛谙天赋有多好，可这天赋现在就像是定时-炸-弹。 “说起来凌师侄已经弱冠了吧？不知道可有心仪的女子，宗主不妨为他做个主寻个道侣。” “没有女子配的上他，要什么道侣？” “……” 凌绝壁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简单的自傲还是什么？叶兮月心里更在意了。 “只要合心意，那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难不成叫凌师侄独身一辈子？” “本座自会为他做主，你别管了。” 实在不行本座自己上。 “好了，本座要修炼了，退下吧。” “那我就先告辞了。” 叶兮月站起身化作遁光消失。 等人走后，凌绝壁看着门口的结界，想着要不要换一换，免得被人闯进来。 要进这客厅有身份令牌就可以，但他的修炼室是绝对无人能进的，洛谙是个例外。 “你要去蛮荒之地？”洛谙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 凌绝壁转过头看他，洛谙的神色比之先前已经缓和很多，他并没有责怪洛谙偷听他谈话，只要洛谙能放下心里的芥蒂就好。 “嗯，我要去取一味灵药。”虽然凌绝壁已经有了完整的《分魂录》，但那碎破丹他并不打算放弃炼制。 “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 那时候百年大比应该会落下帷幕了。 “带上我。” “胡闹！蛮荒之地多危险，不要说你一个金丹修士，就是合体修士也有人有去无回。” “你说过我要什么都可以。” “本座不会食言，你要什么灵药本座给你带回来，但不会让你涉险。” “你可以把我收进空间灵器里，这就不算涉险。” “……” “我想去看看……” “……” 蛮荒之地杂草丛生，荒无人烟，跟原始部落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看凌绝壁不说话，洛谙垂下头，露出一丝苦笑。 “爹爹若是想把我一直关在这里，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好吧，本座带你去。”沉默了片刻，凌绝壁终究还是妥协了。 “多谢爹爹。” 洛谙松了一口气，还好，只要有机会离开天魔宗他就有机会撤人。 第51章 蛮荒之行（一） 半个月后，百年大比落下帷幕，洛谙获得第一。 本来他修为就更胜一筹，画骨先前比试受的伤还没全好，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他赢的并不艰难。 当洛谙从比试台上走下来的时候，萧琅立刻迎了上来，这段时间洛谙没有回安阁，他都见不到他。 “师兄，恭喜。” 洛谙对着萧琅点了点头，兴致不高。 “怎么了？” 本来这么久没见，萧琅就有些担忧，如今看到洛谙这样，自然更加担忧了。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洛谙回头看了一眼看台上，今天凌绝壁和鬼千还有叶兮月在密室里密谋什么，并没有现身比试场地。 “你随我来。” 洛谙带着萧琅赶回安阁，然后进了自己的练功室，他扔了好几个阵盘在门口，这些东西虽然不能阻挡凌绝壁，但至少可以提示他凌绝壁来了。 洛谙做这些事的时候萧琅就在旁边看着，等洛谙走回来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洛谙摇了摇头，走到练功室最里面，手掌覆盖在黝黑的墙壁上，灵力运转间，一圈圈水波荡漾开，接着墙壁上浮现出一个人形大小的孔洞。 洛谙回头看向萧琅。 “过来。” 萧琅走过去，两人一起进了洞口，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漂浮着各色光团的阁楼，洛谙伸手抓住一个光团，光团落到手中，变成了一把折扇。 这折扇是筑基修士使用的灵器，品阶不高，品质却很好，拥有冰火两属性，若是筑基修士拥有这样一把灵器，绝对如虎添翼。更难得的是这折扇还有自主防御功能，遭受到攻击时会自主在主人周围激发一层防护罩，可以抵挡金丹修士的一击，可攻可守，是筑基修士不可多得的好灵器。 洛谙伸手再抓住一个光团，这次落到他手中的是一个木盒子，打开来一株五百年的灵药躺在其中，百年灵药对于元婴以下就足够了，这株五百年的梭罗草可以用来炼制固元丹，连元婴修士都不会放过。 洛谙又随手抓了几个光球，不是灵器就是灵药，品质皆不低，绝不是一个金丹修士能轻易弄到的，再看这阁楼里密密麻麻漂浮着的光球，连萧琅都不禁咋舌洛谙身家之丰厚。 这里的灵器有的是以前暮亦和鬼千给他防身的，灵药则大多是堕魔谷试炼后无名给他的，其中灵药之多，洛谙药园种不下就全部扔在了这里。 洛谙将先前抓的光团丢回去，然后走到阁楼中央，闭目感应片刻，再睁开时，他衣袖一挥就将近十个光团收入乾坤袋中，这次萧琅不知道他收走的是什么。 “剩下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取用，等我走后你就选些收起来吧。” 萧琅郑重的看着洛谙，他知道事情的不寻常了，没有再发问。 “好” 洛谙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接着去了药园，这次更加让萧琅惊讶，他竟然看见了数十株万年灵药，洛谙是把大乘修士打劫了吗？ 万年灵药在修真界已经是极其珍稀的东西，那怕是一株没什么用的人参，长到一万年也能让合体修士打破了头，何况洛谙这里还有的是已经绝迹的灵药。 这次，洛谙收走了药园的大部分灵药，就算如此，剩下的东西也足够引起一名元婴修士的觊觎了，更不要说他还可以留下了一株万年灵药。 “这万年灵药留给你保命，不要再像上次一样被人捉住了，其它的你可以随意使用。” “师兄……” 萧琅复杂的看着洛谙，就算他不知道洛谙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洛谙的好他还是能感觉到，除了洛谙，那位修士愿意在一个婢女身上下这么大的本钱呢？ 两人出了药园回到练功室，洛谙将药园和宝室的身份令牌交给萧琅，之后萧琅就可以自有出入两个地方。 “对了……” 洛谙突然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块玉牌，和身份令牌一起放在萧琅手中。 这次蛮荒之行他还不知会出什么意外，没必要拖累萧琅，在洛谙心中，萧琅现在是他唯一能信任的人，自然愿意为了萧琅打算。 “这是……” 萧琅脸上露出一丝惊容，这玉牌竟然是凌绝壁当日用来禁锢他魂魄的东西，是逼他认洛谙为主的依仗。现在洛谙竟然连这东西也给了他，就是明明白白断了两人的关系，萧琅终于不能接受自己一无所知了。 “师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和宗主有关？”洛谙在凌绝壁一待几个月，回来后就一副交待后事的样子，萧琅很难不联想到凌绝壁是不是对洛谙做了什么。 虎毒尚且不食子，洛谙又威胁不到他，凌绝壁何须对付洛谙？但除此之外，萧琅实在想不到需要洛谙如此的原因。 洛谙摇了摇头。 “等我走后你也走吧，寻个无人地方，我留给你的东西也足够你修炼了。” 洛谙摸了摸萧琅的头发，萧琅终于忍不住一把抱住洛谙，头埋在洛谙的胸口，声音闷闷的传出来。 “你要去那里？带上我。” “不行，太危险了。” 而且凌绝壁也不会允许。 萧琅于是知道洛谙心意已决，只能默默的抱着洛谙，暗恨自己能力不够。 过了一会儿，洛谙轻轻推开萧琅。 “好好修炼，保重。” 说完就转身朝外走，萧琅愣愣的看着他背影远去，一种陌生的感情突然从心底汹涌出来。 …… 洛谙一踏进主殿之中就看见凌绝壁坐在上首喝茶，心里一跳，赶紧过去行了礼。 “孩儿见过爹爹。” 还没跪下就被一道柔和的灵力托了起来，凌绝壁放下茶杯看向他。 “不是说不用行礼的吗？” “礼数不可废。” 凌绝壁如何不知洛谙是在提醒他两人的身份，看来洛谙也察觉了什么，但是两人本来就不是父子，他有什么好顾及的？ 洛谙只感觉到前方一阵吸力传来，他摔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已经靠在了凌绝壁身上，凌绝壁的手臂环着他的腰，嘴唇暧昧的滑过他脸颊，顿在他耳边。 “准备好了么？” 一语双关。 洛谙不露痕迹的侧开脸，点了点头。 “那便走吧。” 凌绝壁走到殿后方，灵力灌注到地面上，地面上立刻浮现一个光阵，洛谙认出这是传送阵，而且是超长距离传送的那种。 等阵法显示出来，凌绝壁往阵法四周的凹槽里放了两颗极品灵石，传送阵立刻光芒大盛。 “过来吧。” 洛谙走过去，凌绝壁掏出一个木牌系在洛谙腰上，同时跟洛谙解释到，这是避免他承受不了空间压迫，用来保护他的灵器，一般远距离传送都必须佩戴此物。 凌绝壁当然是不需要了，他的修为原本就可以随意在虚空中穿行。 两人进了传送阵，光芒一闪就消失了身影，随着凌绝壁的离开，长华宫就此封印了起来。 再打开不知又是多少年之后，不知又是何种景象…… …… 洛谙只觉得身体被扔进了狭小的铁桶里，然后这铁桶不断的缩小，积压的他透不过气，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挤成肉酱的时候，腰上佩戴的木牌溢出点点绿光，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洛谙觉得身上的压力一下消失了。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消失了，洛谙睁开眼，发现他们正在一个宽阔的房间之中，房间的门口站着两名元婴修士。 “拜见老祖。” 凌绝壁从传送阵内走出来，对于面前的情况并不奇怪。 “开传送阵吧。” “是” 洛谙看到那两名元婴修士走到房间另一边，开始捏起法决，洛谙这才发现房间里竟然有两个传送阵。 等传送阵启动，洛谙和凌绝壁再次消失在了传送阵中。 “不是说只有老祖一人吗？剩下那人是谁？” “少多嘴，这些事不是你我该关的。” …… 这次传送又花了一些时间，结果洛谙出来又走进了另一个传送阵，如此几次后，洛谙估计着他应该已经传送到外星球的时候，凌绝壁终于停止了传送。 和以往几次传送的房间相比，这个房间实在太破旧了，地面上全是散落的碎石子和灰尘，墙壁上也是凹凸不平，像是搬了四块石头围成一圈，完全没有经过打磨。 而且洛谙注意到，这里没有守卫。 “到了，走吧。” 凌绝壁率先迈出传送阵。 洛谙先将腰间的木牌放进乾坤袋然后才跟了上去，如此一来，两人距离就拉了开，看着不像是一路人。 出了石屋，出现在洛谙面前的是一条弯弯曲曲的街道，凹凸不平的街道两旁乱七八糟的建着不少和他们身后一样的石屋，一些修士坐在石屋前，地上摊着一张兽皮，上面摆着一些破旧的玩意儿。偶尔有风尘仆仆的修士经过，或视若无睹，或停下来交谈几句，不管如何，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麻木，此情此景，在昏黄的天色映衬下，说不出的萧索。 在洛谙打量的时候，墙角边一名贼眉鼠眼的老者突然凑了过来。 “这位道友可是第一次来蛮荒之地？我这里有地图，十块高阶灵石一张。” 洛谙好奇的瞥了他手中的地图一眼，粗糙的兽皮上画着几条凌乱不堪的线条，这东西竟然要十块高阶灵石！ 似乎看出洛谙的心思，老者装成肉疼的样子。 “八块灵石，不能再少了。” “……” “我这地图你别看简单，那里有凶兽，那里有宝贝标的很清楚的，买了之后保你满载而归。”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寻？” “我这做中间人赚点灵石的，哪有那个能力？” “那你怎么知道地图上标的东西是准确的？” “这就不是我能说的了。”老者面色为难。 “你不说清楚，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这……” 老者迟疑了一阵，对着洛谙招了招手。 “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 难不成这人真把他当成只凭着一腔热血闯江湖的小白？ 不过洛谙现在这模样确实很像，不染纤尘的衣服，腰间鼓鼓的乾坤袋，还有不高的修为又独身一人，简直是实打实的肥羊，若不是老者在这地方有点威望，也轮不到他来。 洛谙不理会他，继续打量这地方，老者眼中滑过一丝厉色，开始不动声色的将手伸向乾坤袋。 这老者是元婴修士，洛谙对上他并没有胜算，周围的人好似已经看见了洛谙魂飞魄散的结果，但他们对此漠不关心，胆小的避开了，胆大的还主动停下来看热闹，蛮荒之地，最廉价的就是人命。 第52章 蛮荒之行（二） “嘭……” 一簇灵力在洛谙身边炸开，洛谙偏头去看，就看到那原本想要偷袭他的老者脸上浮现一抹惊愕，随即爆成了一团血雾，沾着血迹的骨头渣子洒了一地。 四周的人看到这超出预料的一幕，全部都惊疑的看了洛谙一眼，眼神从原本的轻蔑变成了战战兢兢的敬畏，显然是把洛谙当成了扮猪吃老虎的人，随后就各自快速离去了，深怕洛谙一个不顺心再拿他们开刀。 几息之间，一眼望去，街道上就只剩下洛谙和凌绝壁两人，大风吹过，卷起洛谙脚边的黄沙，原本冷清的景象显得更加冷清了。 洛谙并不意外那些人没有注意到凌绝壁，虽然凌绝壁就站在他身边三步开外，只要凌绝壁不愿意，没有人能发现他，这就是修为的好处了——悄无声息取人性命，那老者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自己待在这样的人身边，洛谙都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倒霉了。 发觉洛谙兴致不高，凌绝壁走到洛谙身边，手掌摸了摸洛谙的头发，声音温和。 “怎么了？” 洛谙低下头，指腹摩挲过手中的地图。 “我原本可以自己处理的。” “不过一个元婴修士，何必浪费时间。” 洛谙不说话，心里开始暗自担忧，凌绝壁若是这样什么都不让他插手，一进蛮荒之地必然会真的把他扔进空间灵器里，他去哪里找机会离开，必须要凌绝壁改变想法。 见洛谙这个模样，凌绝壁走到洛谙面前，抬起洛谙的下颚，看着他的眼睛。 “在这蛮荒之地行走的修士都是亡命之徒，你年纪小，恐会着了他们的道。” 闻言，洛谙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本就艳丽的容貌带上了几分勾魂夺魄的邪气。 “不是有你在吗？” 凌绝壁一怔，原本想劝说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若我真不敌，你再出手也不迟，爹爹以为呢？” 洛谙捏住凌绝壁的手臂，神情亲昵而期待，好似一下淡忘了两人之前的不愉快，将凌绝壁当做最信任的人。 自从洛谙长大后就再没主动的亲近过他，更不要说后来一心要离开他的时候了，凌绝壁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握住洛谙的手掌，捏了捏洛谙的掌心。 “好” 对上凌绝壁满是情意的眼睛，洛谙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掌抽了回来，就算他不断告诉自己是自己想错了，可是凌绝壁的种种行为却让他无法自欺欺人下去。 老实说，在洛谙发现凌绝壁对他的态度大变的时候，他曾经想过各种原因，却从没有想过凌绝壁会喜欢他。 凌绝壁怎么会喜欢他？洛谙根本找不出凌绝壁对他产生感情的原因，明明两人的接触少的可怜，从小到大二十几年了见过的次数数都数的过来，难道就因为他在他七千岁寿辰的时候送了一串珠子？一个大乘修士会稀罕一串珠子？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况且凌绝壁怎么能喜欢他？他们不是父子吗？ 曾经洛谙以为父子不会相残，至少在他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不会，结果凌绝壁就因为他为两个炉鼎求情差点杀了他。后来他就以为凌绝壁是薄凉之人，对凌绝壁没了亲情的期待，就敬而远之，结果凌绝壁又将他拘在身边，对他表现出父子之外的情意来。 凌绝壁真是一遍遍刷新了他对父子关系的定义以及魔修的下限，难不成魔修都是这么不顾伦理纲常的？ 洛谙看不懂凌绝壁，他也不想懂，他现在只想找到自己的娘亲，这是刻在他心里的愿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这个从没见过面的女人。 …… “这是什么地方？”也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洛谙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已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无回城。” “无回城？怎么没听过？” “无回城准确说只是一个小镇，时给进入蛮荒之地的修士购买材料的地方，也有人会在这里交易从蛮荒之地带回来的东西，穿过无回城就是蛮荒之地了，蛮荒之地十分广阔，有些族类凶险非常，修士大多有去无回，所以这地方就叫无回城。进蛮荒之地的人不多，回来的更少，这地方自然就不会广有人知。” “原来如此。” 洛谙看了清冷的街道，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这蛮荒之地相当于修真界来说就相当于是未开发的地区，修为高的人惜命，修为低的进去就死，来的人自然不多。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这无回城虽然不比别处人多，但也有热闹的地方，蛮荒之地的城池，总归有些不同的，你若有兴趣不妨先看看，我们明日再动身。” “那便走吧。” 洛谙率先抬脚朝城中走去，一副对兴趣浓厚的样子。 凌绝壁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深思，他自然知道洛谙有自己的打算，洛谙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若是这些小心思能让洛谙对他放下敌意，他不妨随他去玩，反正洛谙也逃不出他手掌心。 凌绝壁勾了勾嘴唇，抬脚走了一步就出现在洛谙身边，伸手牵住洛谙的手掌，在宽大的衣袖遮盖下，看起来两人只是走的近了些。 洛谙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转回了头，并没有说什么。 没走多久，两人就走到了城中心，这是一座四四方方的街市，这里的修士果然多了不少，洛谙能够看到扎堆的人群，不时有争吵声传出来。 凌绝壁已经将修为压在了炼虚期，看起来没那么扎眼，也不会随便有人来找麻烦。 “这位小哥，第一次来蛮荒之地吧，不如来我们奇珍阁坐坐，保证你满意。” 一个娇媚异常的女子站在洛谙身边，指着她身后的大门，咯咯的笑着。 “奇珍阁？你们卖什么的？” “哎哟，我们奇珍阁当然是什么珍奇卖什么了，小哥想知道不妨进去看看，丽娘我给你带路。” 叫丽娘的女子说着就想伸手来挽洛谙的手臂，结果还没触到洛谙的衣料，一道黑气突然从洛谙身上窜了出来，险些将丽娘掀飞出去，丽娘脸色一白，呐呐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 洛谙疑惑的看着丽娘古怪的表现，随即转头看向凌绝壁，他觉着一定是凌绝壁又做了什么。凌绝壁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牵着洛谙的手移到洛谙腰上，将洛谙揽紧了些，同时淡淡的扫了丽娘一眼。 丽娘心里一跳，立刻知道自己做错了，难怪她觉得奇怪，这小公子只有金丹修为，还能在无回城安然无恙晃悠到现在，原来是个有主的，白高兴她一场。 唯恐再惹怒凌绝壁，丽娘赶紧侧开身，做出邀请的样子。 “原来前辈是自己带了人的，奴家莽撞了，前辈快里面请。” 来这的客人从来都是怀着出了高价不享受白不享受心思的，加上入场费高的可怕，很少有人自己带人来，这小公子必然十分得宠爱，才能被他主人带到这里来，丽娘如此想着，对洛谙不由高看了几分，哪怕是卖身求荣，能把主子哄到这种地步也是厉害的。 本来凌绝壁的动作已经够奇怪了，现在丽娘还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洛谙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发现洛谙没有动作，凌绝壁低头看着他。 “你不是想看吗？走吧。” “爹——” 洛谙话还没出口，凌绝壁揽着他腰的手突然紧了一下，打断了洛谙想说的话。 凌绝壁低下头附在洛谙耳边，暧昧而又亲昵的开了口。 “你看他们。” 洛谙顺着凌绝壁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每有一名男修进这家店，就会有一名娇媚异常的女子来为他引路，两人的动作往往十分暧昧，甚至露骨，如果是女修进来，就会有一名少年的男子为她引路，不过那男子通常不会做什么，除非是女客人愿意。 当然，除了这两类，洛谙注意到还有两位极其特别的修士，他们拒绝了来引路的女修，不久后就有两名少年出现，然后带走那两名修士走了。 原本只有两对不走寻常路的人，现在他和凌绝壁一组合就成了第三对…… “没有人会单独在奇珍阁里走动，你若是想看这阁里真正的样子，就按照人家的要求来。” “可是那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啊……” 洛谙总觉得这里的画风不对啊，他到底进了一个什么地方，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听到洛谙小声的抗议，凌绝壁勾了勾唇，也不解释，径直揽着洛谙朝里面走去。 “进都进来了，那就走吧。” “…………” 洛谙虽然有些微词，但他确实有些好奇，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丽娘引着两人走到走廊尽头，在哪里有一个传送阵，洛谙一踏进传送阵眼前的景物就模糊了，再清晰的时候他们已经出现在一个装饰考究的房间里了。 房间里一共有八把椅子，成两排相对放置着，现在六把椅子上已经坐了人，还有两把空着，明显是人没到齐。凌绝壁就坐在六把椅子其中之一上面，而他……竟然坐在凌绝壁腿上。 洛谙愣了一下，立刻就想站起来，可凌绝壁的手圈在他腰上，洛谙根本挣脱不开。 “爹爹？” “别动，别说话。” 凌绝壁又将洛谙往怀里按了按，头靠在洛谙肩膀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 看凌绝壁这个样子，洛谙只好歇了心思，将注意力投到这房间里其他的修士身上，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名光头修士，长得凶神恶煞的，看着就不像好人。 好像他们也不像……真.魔道*oss的儿子.凌洛谙有些惆怅。 此时那光头修士正将手掌伸进他身边那名丰满女子的衣襟里，粗鲁的揉捏着，惹得那侍候他的女子面色发白，不住哀求，那光头似乎觉得吵着烦躁，一把掌扇在女子脸上，将女子的脸都打肿了起来。 然后一把扯开女子的衣襟，让她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可以看到女子雪白的胸部被弄的青紫了，女子流着泪伸手去挡，他又是一巴掌，只打的那女子不敢动作，才又将人扯进怀里，手掌摸进女子的裙底…… 女子无声流泪的样子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有人要么和凌绝壁一样闭目养神，要么就和身边的女子温存，对于这一幕视若无睹。 洛谙惊愕的看着这一幕，捏着凌绝壁衣袍的手不由得收紧，凌绝壁发觉洛谙的异样，睁开眼看他。 “怎么了？” “他们……” 凌绝壁扫了对面的人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开了口。 “有些刚从蛮荒之地回来的人难免需要发泄一下。” “可是那个女子……” “这奇珍阁的女人都是签了死契，特地训练来侍候客人的，你无须在意。” 凌绝壁再次闭上了眼，洛谙复杂的看了那女子一眼，正好那女子也将目光投过来，两人的眼神一下对到了一起，洛谙愣了一下，正欲移开眼就看那光头男突然站起身，再次一巴掌扇在了那女子脸上，女子摔在地上，嘴角都出血了。 “贱人，竟然当着老子的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老子打死你！” 光头再次一脚踢在女子身上，女子痛的蜷缩起身体，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光头踢完又去扯女子的衣衫，女子拼命抓着，满脸泪水。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 “反正都是被人玩的，还怕人看？老子今天就是要让你被看光，叫你勾引男人。” “我没有，我没有，不要这样……” 女子的力气怎么比的过男子，没几下眼看女子就要被扒光了，那女子脸上浮现一抹屈辱，突然拔出一把刀就朝着胸口插去，被旁边出现的一道灵力给打掉了。 “胡兄，算了吧，闹出人命就不好了，为了个女人赔钱不值得。” 懒洋洋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洛谙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一个除了脸，全身都笼罩在黑袍里的青年，青年面貌平凡无奇，洛谙之前曾见过，正是在门口的要了少年的客人之一。 奇怪，他之前虽然知道那里有人，却没有想去注意过这个青年，如果不是青年说话，他大概直到离开都不知道那个人是他。 “你认识我？”光头果然停了下来，这奇珍阁的女人可以随便玩，但是玩死了就要给钱了。 “胡兄的大名在这无回城谁人不知，在下自然早就久仰大名了。” “原来如此。” 光头友善的笑了笑。 “不知胡某可否有幸认识道友？” “胡兄说笑了，在下无名小卒，不足挂齿，胡兄还是安心等买卖开始吧。” 青年说完就搂着怀里的少年继续闭目养神了。 胡熊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但是想到青年一声叫破了他的身份，到底没敢冒险，只是转头看到地上的女子又恼怒起来，他就是讨厌这女人一副骚媚的样子。 “竟然敢自杀，你这贱女人，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光头将女子从地上提起来，朝着座位走去，女子身体不住的发着抖，慌乱的哀求着，但是根本没人理她，就连那青年也闭着眼睛不为所动，根本没空理会她，想来刚才也是怕她死了晦气才开的口。 女子求救无门，最后竟然看向洛谙，但是一想到洛谙和她一样是生不由己，以色侍人的可怜人又绝望起来。 光头注意到女子的目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洛谙，心里暗想，难不成这少年是这女人在奇珍阁的姘头？虽然是个男人，长得倒是漂亮。 光头有些意动，立刻就扔开女子朝着凌绝壁走来。 “我给你出入场费，你将这个小子让给我，这个女人也归你。” 光头指着洛谙，眼睛却看着凌绝壁。 这时候角落里那青年也睁开了眼睛，往这边看了过来，神色有些冷。 凌绝壁并没有开口，他用行动回复了光头，众人只听到光头哀嚎了一声，再看时他已经退后几步痛苦的捂着自己的手掌，在地上掉落着半截血淋淋的断指。 “我不喜欢你用手指着他。” 淡淡的声音从凌绝壁口中传出，众人才如梦初醒，从出手到现在他都没有睁开过眼睛，也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出手的，只有角落里的青年面色变了一下。 凌绝壁调整了一下姿势，免得压着洛谙的肩膀难受。 “你——” 光头捂着断指，满脸不忿的回都了座位上，他到底不是蠢的无可救药，知道什么人惹得什么人惹不得，凌绝壁能轻易断掉他一根手指，自然也能杀了他。 如此想着，光头的目光落到地上的女子上，浮现一抹恨意，都是这个贱女人，害他断了一根手指。 “不准再碰她。” 似乎知道光头想做什么，洛谙的声音突然从一边传了出来，在这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在这里，陪品是没有话语权，何况还是要求其他客人，但是一想到刚才抱着他那男子的作为，这些人又觉得没什么了。 光头男怒视着洛谙，洛谙回以一个面无表情。 “哼，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下次来就点你侍候，折磨不死你个贱——” 光头的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嘴里一空，囫囵说不出话，再一张口，满口的血流了出来，还有一条断掉的舌头。 “在这里杀了人有些麻烦，我们出去再处理。” 附在洛谙耳边说了一句话，凌绝壁安抚的摸了摸洛谙的头发，然后继续闭目养神（睡觉）。 “……” 虽然凌绝壁出手有些出乎预料，但是世界真的安静了，洛谙看向地上那女子，对她点了点头，那女子立刻感激的爬了起来，站在洛谙身边。 光头男虽然不愿意，到底没胆子说说什么，当然，他也没法说了。 到这时候最后两个人也来了，这场特别的交易会正式开始了。 第53章 蛮荒之行（三） 奇珍阁的交易会分为两部分，前半场是由奇珍阁提供的拍卖，后半场是客人间自由交易。 因为靠近蛮荒之地，这里的拍卖品大多是刚从蛮荒之地带出来的，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的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是赚是赔全看个人见识，所以这拍卖又带着点赌博的性质。 洛谙看到的第一件拍卖品是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盛放在玉白的底座上，漂亮极了，而且他能感觉到浓郁的灵气从珠子上散发出来，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结果这珠子只拍到了两千高阶灵石。 反观另一件拍卖品，明明只是一块拳头大小灰扑扑的石头，丝毫灵气都没有，却卖出了数十万高价。 “为什么会这样？” “那珠子名叫流光珠，乃是流光兽的眼珠所化，除了能用来炼制与幻境相关的灵器之外没什么用。而那石头名叫铁精，是炼制高阶灵器十分不错的材料，只是可惜这块体积太小，不能炼制一件完整的灵器，否则价格还会翻上数倍。” 听到凌绝壁这样说，洛谙突然想起凌绝壁送他的妖月剑，那剑是用一整块的星陨铁炼制而成的，星陨铁比之铁精还要珍贵的多，如此，妖月剑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凌绝壁将这样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却没见他用过自己的本命法器，洛谙突然有些好奇。 “你的本命法器是什么？” “我没有本命法器。” “怎么会？” 洛谙转过头惊诧的看着凌绝壁，本命法器相当于修士的第二生命，没有本命法器实力会大打折扣，洛谙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修士不炼制自己本命法器的。 “为什么？” 凌绝壁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解释。 这时候所有拍卖品已经拍卖完了，接下来是自由交易环节，这才是交易会的重头戏，因为真正珍贵的东西从来都是以物换物，没有人会拿去换成灵石。 当然，极品灵石除外，洛谙就看到一个要求交换极品灵石的，可惜他的东西似乎并不吸引人，没有人跟他换，所以他只能失望的下去了。 交易轮到凌绝壁的时候，凌绝壁拿出了一根羽毛，这羽毛大概有一尺长，两指宽，颜色漆黑，边缘部分有烧焦的痕迹，凌绝壁将羽毛放在桌子上后就靠回椅子上，没有说这是什么，也没有说要换什么。 洛谙看着其它修士的目光紧盯着桌子上的羽毛，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要换。心下诧异，就将那羽毛拿起来看，结果手指刚触到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烫的他赶紧松了手，就算如此，衣袖也被灼烧了大半，显出通红的手臂来。 好厉害的东西！ 洛谙揉着发红的皮肤，心里想着有没有对的上名号的灵物，可是以他的见识根本辨识不出。 凌绝壁睁开眼，淡淡的瞥了洛谙一眼，看的洛谙有些心虚，随即按住洛谙的手臂，只见他掌心涌出一团黑气覆盖在洛谙手臂上，片刻之后，洛谙的手臂就恢复白皙，只是烧坏的衣服却是没办法复原了。 凌绝壁取出一件袍子披在洛谙肩上，随即扫了在场之人一眼，准备将羽毛收起来。 “道友且慢！” 一名容貌英俊的年轻男修终于忍不住走到凌绝壁面前。 “不知道友想用这合体期的火鸦羽换取何物？” 闻言，凌绝壁冷冰冰的报出三个名字。 “火英石，五行玉，化灵草。” “这个……这些我都没有，不过我有一株两千年的九曲参……” 九曲参是好东西，可是年份太低了，凌绝壁摇头拒绝了，那修士只好失望的离开了，接着又有两名修士上前询问，同样没有交易成功。 眼看着所有人都交易完毕，凌绝壁率先站起身牵着洛谙踏进传送阵，那名黑袍青年紧跟着也站起身来。 出了传送阵，洛谙发现这竟然不是进来的地方，而是另一个房间，有一名少年立在屋中，这少年生的实在美丽，连洛谙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少年似乎等候多时，看到凌绝壁现身立刻迎了上来。 “前辈，我们阁主有请。” 奇珍阁的阁主？洛谙转头看向凌绝壁，却见凌绝壁点了点头，走到屋中坐下，那少年将一杯茶送到凌绝壁面前，然后就站在了凌绝壁身边，虽然没有动作，一双眼睛却是落到凌绝壁身上，意思很明显，只要凌绝壁愿意，他可以代替洛谙服侍他。 凌绝壁没什么表示，洛谙却忍不住叹息起来，一个男人长这么漂亮感觉有点可惜，洛·直男·谙如此不负责的想到。 将洛谙的表情收入眼中，凌绝壁立刻摆手让人退下了，就算如此，洛谙的眼睛竟然还追着人家离开！ 凌绝壁冷着脸将洛谙的头扳回来，宣示所有权一般将洛谙抱的更紧了，同时目光警告的看了暗处一眼，看的暗处的妇人心头一凉，她原本是想讨好凌绝壁才送上那少年，没想到弄巧成拙，惹了凌绝壁不喜。 …… 两人并没有等候太久，很快一名柔媚的妇人就风情万种的走了出来，行到凌绝壁面前屈身告了罪。 “劳烦道友久等了。” 这妇人乃是炼虚修为，所以和凌绝壁平辈相称。 凌绝壁向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直接就问出了对方的用意。 “阁主特地将凌某留下来应该不是要喝茶这么简单的吧？” “自然，我们请道友过来只是想和道友做一笔交易，不知道友那根火鸦羽是从何得来？” “捡来的。” 你倒是再给我捡一根来，妇人心里腹诽，知晓问不出什么，只好退而求其次。 “不知愿不愿意将那根火鸦羽交换给本阁。” “哦？要换之物我已经说过了，只要阁主拿出来其中一样，凌某立刻将火鸦羽留下。。” 闻言，妇人娇笑一声。 “道友说笑了，那火英石和五行玉皆是传说中的东西，有没有还不知道呢，而那化灵草只有蛮荒之地深处才有，道友要的这三样东西，怕是没人能拿的出来。” “既然阁主没有，这交易就没有做的必要了。” 凌绝壁说着就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道友且慢，我们奇珍阁宝物众多，必然有道友需要之物，道友何不看看再做打算？” “不用了，我只要那三物之一。” 凌绝壁头也不回的朝前走，可是就将距离传送阵一步之外时，一道石壁突然浮现在凌绝壁面前，挡住凌绝壁的去路。 凌绝壁不慌不忙的转过身看向妇人。 “阁主这是何意？” “道友的火鸦羽乃是本阁急需之物，希望道友能卖奇珍阁一个面子。” 妇人虽然如此说着，却暗自调动起周身灵力来。 “我若是不呢？” “那就等道友走出奇珍阁再说了。” 妇人突然抽出一把细剑朝着凌绝壁砍来，凌绝壁揽着洛谙飞身避开。 “你们奇珍阁这样做生意也不怕坏了名声？” “只要你死了就没人知道了。” 妇人再次攻了上来，这次凌绝壁却没有避开，妇人攻到近处看到凌绝壁脸上冰冷的神情，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她还是咬着牙将灵力灌注在细剑中，细剑化作一条冰蛇朝着凌绝壁飞来。 眼看冰蛇和凌绝壁撞在一起，妇人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眼前一黑，就此绝了声息。 凌绝壁随手将冰蛇打散，待碎冰落下，洛谙看到妇人站立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滩黑水，和那妇人已经不见身影，随即就有一团黑雾从地板上飞出来，被凌绝壁收进衣袖中。 凌绝壁搞出这么大的响动不可能不惊动别人，加上死的是奇珍阁的阁主，几乎是在妇人被杀的瞬间就有一名老妪出现在房间里。 合体后期修士！ 试想奇珍阁能在这无回城占有一席之地，怎么可能只有炼虚期的修士？ 如今整个修真界的大乘修士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修为到了这个地步，基本都是一心飞升之人，没有谁会天天在外晃悠。大乘修士不出世，合体修士就是老大，所以但凡宗门内有一名合体修士就可以跃升为一流宗门。 至于天魔宗，鬼蜮，樊花宫这类有大乘修士的则是顶级宗门。 无回城虽然是个小城，却掌握着众多从蛮荒之地流出的宝物，是个谁都想咬下一口的肥肉，三大宗门互相牵制，谁都不能将无回城收入囊中，渐渐地无回城就成了早期金三角一类的地方，是个三不管地带。 无回城的修士大多是亡命之徒，没有一点震慑力根本不可能在无回城立足，奇珍阁能将生意做到这么大必然有高阶修士坐镇，而这名合体期的老妪就是奇珍阁供奉的长老，妇人的师父，如今凌绝壁杀了她的弟子，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老妪手杖往地上一杵，立刻有一层气浪携着碎裂的地板朝着凌绝壁袭来，威势凌人。 “待老朽废了你的修为，再将你的神魂捉出来炼化，以报我弟子杀身之仇！” “第一次有人敢对我说这种话，我倒是想领教领教你的本事。” “狂妄之徒！” 凌绝壁将洛谙轻轻往旁边一推，抬手接下老妪的招式，老妪似乎没想到凌绝壁如此轻描淡写破了她的招式，十分恼怒，片刻之后就酝酿好另一招攻来。 凌绝壁似乎并不急，将修为控制在合体期和老妪缠斗起来，洛谙站在角落里看着天空中炸开的灵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候洛谙并没有发现身旁的空间波动了一下，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青年慢慢浮现出来。 洛谙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了一下他，然后他的手心就被赛进了一个圆形的物事，洛谙警惕的回过头，身后空无一人，他抬起手盯着手心的红色珠子有些发愣。 这珠子乍一看和血骨珠有几分相似，不过它却不是血骨珠，而是引梦珠，功效和它的名字一样，引人如梦，换言之就是缔造幻境。 引梦珠通常被用作困敌之用，时间长短由引梦珠的品质决定，市面上一般的引梦珠都是低阶修士购来做阵法的辅助之物，所以这类引梦珠又被称为伪引梦珠。 洛谙手中这颗引梦珠品质之高十分少见，只怕是用在大乘修士身上也会有用，洛谙正愁找不到机会，如今这引梦珠真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不够那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自己？ 瞥到凌绝壁回来了，洛谙赶紧将引梦珠收进了乾坤袋，神色如常的立在原地。 “走吧。” “那个人……” 洛谙往凌绝壁身后看去，只看到一片狼藉的空间，并没有看到先前那名老妪。 “我好心送她去见她徒弟了。” “……” 传送阵已经毁了，凌绝壁直接破开空间带着洛谙离开了，这次没有人再出来阻拦。两人再现身时已经身处奇珍阁的大堂，洛谙又看到了那名黑袍的青年，错身而过的瞬间，洛谙好像看到那名青年的嘴唇动了动，不过他什么都没听见。 径直出了奇珍阁的大门，洛谙回顾面前雕梁画栋的楼阁，心里思索着阁主和依仗都折损在凌绝壁手里，这奇珍阁只怕存在不了多久了，那些女子的命运又该如何？ “今日我若是修为不够便走不出这门了，修罗界就是这般的弱肉强食，哪怕是表面上看起来秩序井然的地方。” 凌绝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洛谙没想到凌绝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时有些理解不了。 接受到洛谙疑惑的眼神，凌绝壁伸出手摸了摸洛谙的头发，神色温柔。 “小谙就留在爹爹身边可好？只有爹爹可以保护你。” “……” 感情凌绝壁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让他见识修真界的残酷，好让他安心留在他身边。可惜啊，这些道理洛谙早就懂了，况且他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第54章 正阳宗 三年后，雪域。& {} 洛谙披着洁白的披风,深一脚浅一脚走在雪地上，一阵寒风吹来,夹带着雪花,洛谙忍不住紧了紧披风,免得寒风灌进去。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片雪域中跋涉了多久，除了他身后那行脚印,入目之处没有其他人迹，就算是那行脚印,也会在不久后被风雪掩埋掉。 他就像一个孤独的旅者，不知疲惫,不能停歇,不辩方向的走着…… 天边有一团火在燃烧,洛谙眨了眨眼,他没有看错，天边确实有一团火在燃烧,只不过这火是黑色。洛谙看到火焰从天空倾泻下来，隔开寒冷的风雪,铺成一条火焰道路,从天边延伸过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火中浮现，一步一步的走向洛谙…… 洛谙被冻的麻木的腿已经不堪支撑，火焰蔓延到他脚边的时候，他身体晃了一下，朝后倒去。一截手臂从火焰里伸出，抱住了洛谙，黑炎立刻顺着那人的手臂蔓延到洛谙的身上，将洛谙包裹起来，让洛谙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洛谙睁看眼，望进了一双漆黑的双眼。 “你的脸色好苍白。” 人影的手掌抚上洛谙的脸颊，一寸寸细心的抚摸着，洛谙想问他是谁，但是被冰雪封冻的嗓子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别担心，没事了，没事了……” 人影缓缓低下头，嘴唇试探的碰了碰洛谙的嘴唇，没有遭到反抗后，再整个含住洛谙的唇肉细细厮磨起来。 一股灵力顺着两人交缠的唇齿流入洛谙身体，流向四肢百骸，沉睡的意识伴随着恢复温度的身体一起复苏，洛谙茫然的双眼开始聚焦，同时四周的场景开始转换。 “唔——” 等到洛谙看清面前的状况突然瞪大了眼，搂着凌绝壁脖子的手一下缩了回去。 谁能告诉他刚才是个什么状况！ 察觉到洛谙已经醒过来了，凌绝壁放开洛谙的嘴唇立起身来，伸出拇指擦掉洛谙嘴角溢出的津液，对上洛谙震惊的隐身，微不可察的扯了扯嘴角。 “爹爹，我——” 凌绝壁的手指按在洛谙嘴唇上，洛谙未说出的话就那么堵在喉咙。 “到空间灵器里去，我怕下次赶不及救你。” 洛谙的目光落到天空中炸开的灵力，以及飞舞的三只冰凤上，坚决的摇了摇头。凌绝壁看着他，竟然也没逼他，指尖凝聚出一团黑气，直接打入了洛谙眉心的离魂珠里。 洛谙看到凌绝壁的脸色白了一下，明显失去这团黑气对他影响很大，但是洛谙看不出这黑气的作用，也感觉不到这黑气的存在。 “好好待在这里。” 说完这句话，凝结在两人周围的护罩终于被冰凤打破了，凌绝壁直接周身溢出大团的黑气和冰凤吐出的冰凌斗在了一起，不消片刻，周围连绵的冰山就被轰成了平地。 洛谙站在靠近战圈的位置，目光四下终于搜寻着，终于让他找到了，隐藏在一根巨大的冰凌下的冰魄花。 冰魄花是炼制碎魄丹的主要灵药之一，可是冰魄花只有冰凤一族的居住地才有，凌绝壁此次深入蛮荒之地主要就是为了找这冰魄花。 三天前，两人找到了冰凤一族的聚居地，很快就爆发了大战，洛谙因为不愿意进入空间灵器被凌绝壁下了结界保护着，可是有一只冰凤竟然趁着凌绝壁被缠住的时候偷袭了洛谙，害洛谙差点死在冰天雪地里。 好在后来凌绝壁还是摆脱冰凤来救他了。 几人都是大乘修为，根本没有多余心思来关注洛谙，看天空中的情况一时半会是分不出胜负的，洛谙四下看了一眼，开始不露痕迹的朝着冰魄花所在的地方移去。 一刻钟后，洛谙出现在冰魄花前，没有遭到一点阻碍，毕竟除了他，没有谁敢出现在大乘修士的战圈里。洛谙取出两只玉盒，用玉刀切断冰魄花的根，摘了两朵，分别将其装入玉盒中，然后合上盒子，朝着战圈外走去。 等到退出战圈，洛谙直接凝结一团灵力打到空中，凌绝壁看到之后便明白过来，将体内二分之一的灵力都调动出来，下一秒，缭绕的黑气蔓延了半边天空。 无数枯骨从黑气中爬出来，围在三只冰凤周围，一只冰凤啸出一口寒气，想要将枯骨冰封起来，可是在那具枯骨之后，是成千上万的枯骨，根本冰封不完。 三只冰凤被缠住，凌绝壁趁机抽身离开战局，飞到洛谙身边，抱着洛谙撕开空间裂缝消失在原地。看到这一幕，一只冰凤嘶鸣一声竟然破开枯骨围困追了上来，冰凤自古擅长空间之术，那怕是凌绝壁都没逃得开她的速度。 大乘修士的威压根本不是洛谙一介金丹修士能够想象的，冰凤还没追到跟前，洛谙的头发上已经凝结了一层霜，直到凌绝壁周身浮现黑炎将他包裹住，他才好受了些。 “人类，留下我族宝物，否则，死！” “本座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取本座的命。” 凌绝壁将洛谙推到身后，手掌之中灵力再次涌出，黑气不断在他面前凝结，等到凝结到了一个地步，凌绝壁划破手指逼出三滴精血来，这精血是他特地凝练的，一次只有三滴。精血融入黑雾中，黑雾一下蠕动了起来，就像里面困着活物一般。 “去。” 黑雾和冰凤控制的冰剑撞到了一起，黑雾没有被砍碎，反而附着在冰剑表面，一点点将冰剑包围，冰剑在空中不断的颤抖着，最后就像被吸去了所有能量一般化作碎冰落下。 解决了冰剑，黑雾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网，毫无阻挡的朝着冰凤飞去，冰凤见状脸色大变，立刻急急朝后退去，凌绝壁趁机抱着洛谙离开。 等到冰凤退无可退，冰凤吐出一口寒气将自己包裹住，尖锐的爪子朝着黑网抓去，可是很快，她的爪子联和她的身体都和那把冰剑一样被黑网围困住。 这黑网不仅困住她，还在不断吸收她身上的能量，十分折磨人，等到冰凤好不容易从黑网中挣脱出来已经被吸的元气大伤，而原地那里还有凌绝壁两人的影子。 “卑鄙的人类！” 气急败坏的冰凤怒啸一声，顾及到自己有伤，匆匆的回了族地。 另一边凌绝壁接连施展了几个遁术，距离冰凤族的族地已经数万里才停下来，不外乎他这么小心，那怕是他的修为，被一群冰凤缠上也会有性命之忧，何况其中还有同阶的对手。 凌绝壁控制法力在一处山腹中挖出一个山洞，然后在周围布置了一层阵法，这才抱着洛谙落下去。刚落到地上，凌绝壁的身形就踉跄了一下，洛谙赶紧扶住他。 “爹爹，你没事吧？” “只是灵力消耗太多了，我要恢复一段时间。” 这次几乎消耗了凌绝壁八层灵力，现在的他实力不及鼎盛两层，虽然不想这样，但是这是洛谙唯一的机会，他不能失去！ “等我灵力恢复了，我们就离开。” 凌绝壁就地盘坐，闭上眼开始恢复灵力，洛谙跪坐在凌绝壁旁边，突然按住凌绝壁的肩膀吻了上去，凌绝壁震惊的睁开眼，还不待询问，就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闪，自己和洛谙出现在一处草地上，远处是朦胧的雾。 幻境？ “爹爹，对不起。”洛谙放开凌绝壁，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凌绝壁伸手想抓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树藤困住了。 洛谙的转身走了，身形不一会就消失在雾中。 趁着凌绝壁出神将引梦珠打入凌绝壁体内后，洛谙将装冰魄花的玉盒取出一只放在凌绝壁身边，然后站起身，取出一堆阵旗开始布置起来，这是他收购的成品传送阵，听说里面刻的是个有瑕疵的上古传送阵，因为没有对应的阵法，所以他可能传送到任何地方。 就算是个有瑕疵的，这东西也几乎花了他一半家当，刻成阵盘的传送阵本来就少，何况还是远距离的。引梦珠困不住凌绝壁多久，洛谙必须加快时间。 他没有能力承担惹怒凌绝壁的后果。 终于，在引梦中快要失效的时候，传送阵布置好了，洛谙没有时间检测，他咬了咬牙，将灵石打入能量槽中，随即从乾坤袋里取出凌绝壁给他的木牌，这是远距离传送保护他的东西，等传送阵光芒亮起来站了进去。 一阵白光闪过，洛谙就消失了身影，那套布置传送阵用的阵旗也在这次传送之后出现了裂痕，不能再用了。 几乎是洛谙传送走的瞬间，凌绝壁就睁开了眼，他看着空空如也的山洞，以及山洞角落散落的阵旗，神色像雨夜一样阴沉…… …… 翠微山。 布满尘土的传送阵突然闪过一道耀眼白光，随后一名身穿红衣的美貌少年从朕中显现出来，正是离开凌绝壁的洛谙。 洛谙刚睁开眼就吐出一口血，他没想到有了木牌保护他还是受了伤，如果不是那阵法有问题，就是这次传送的距离比上次还长。 等到脑中的恶心感退去，洛谙走出传送阵，这才发现这是一个隐在山洞里的，已经好久没有被使用的传送阵，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尘灰，看起来和如今使用的传送阵勾画方式不一样，莫不是又是古传送阵？ 眼下之计是知道自己在哪里，洛谙收起了研究传送阵的心思，不知道距离天魔宗远不远，如果不够远洛谙少不得要再传送一次了。 洛谙化作一道遁光朝着山下飞去，他需要找到有人的地方，好在洛谙运气并不差，一个时辰后他就发现了一个坊市。 洛谙收起遁光落下身体，将修为压制在炼气期朝着坊市走去，坊市里的修士并不少，都是些炼气期的小修士，并不能对洛谙构成威胁，可是洛谙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这种违和感让他有些不安。 洛谙停在一个摊主前面，蹲下身体捡起摊上一件低阶灵器把玩。 “道友好眼光，这火蝶扇可是不可多见的法器，可以……” 摊主滔滔不绝的讲起来，洛谙却没有耐心听他神吹，直接扔了一颗低阶灵石给他。 “我买了。” “道友你买了一定不会亏。”摊主拿着灵石高兴地笑起来。 “我想问你，这里是什么地界？” 怎么会有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的人啊…… “翠微山。” “翠微山？” 没有听过这个地方啊。 “那个翠微山？” 翠微山还能是那个翠微山，摊主腹诽一声，不过看在洛谙给钱这么痛快的情况下，还是耐心解释起来。 “正阳宗门下的翠微山啊。” “正阳宗……” 洛谙呢喃一声，突然一下站起了身。 “这里是真仙界？” “是……是啊。”摊主被洛谙吓了一跳，开始怀疑洛谙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洛谙根本没空理会他，他脑子被真仙界三个字震晕了，他竟然从蛮荒之地传送到真仙界！ 难怪有木牌护身他都受伤了，这根本不是长距离传送，而是超长距离传送啊，还有周围这些修士，他觉得违和，也是因为他们都是……仙修。 一个魔修出现在仙修的地盘上……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