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是时候回去了 春风吹拂,春意盎然,此时正是姜国春暖花香的季节。 江邑城位于姜国的偏东北方向,红砖绿瓦,青阶石梯,锦绸裹树,一派繁华之景。 入城,往西直走,红砖引路入城中。一座高宅院落之前,左右各卧一座石狮,神态威猛不敢亵渎。朱漆大门被刷的油光锃亮,拳头大小的铜环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扎眼。门头匾额上写着‘黎府’两个烫金大字。进门处有一白玉屏风,绕到背面,屏风上右上角写有‘黎氏风骨’四个字,这四个字并不篆刻在表面,而是嵌入内里,像是天然生成,着实巧夺天工。 一位宫廷内侍打扮的人在府中家丁的引领下见了园中主人,宣读了皇后的诏书,领了园主的厚赏便先行离去。园中主人手举诏书,穿过长廊,又走过几个院落,在一座安静隐匿的房间门口停下。轻声敲了敲房门,得到应允之后进入房间,双手奉上诏书,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对方的脸。 对面之人将诏书还回,低声吩咐几句,那男子连忙点头回应,随后出了房间。 又疾走几步,往西面的院落走去,在一处藤萝盘绕花海盛开的院中停下脚步,望着院中独自出神。 翩然起舞如惊鸿,在粉色裙摆的摇曳中尽显曼妙身姿,窈窕娉婷之态,众人所见无不为之倾倒。更何况生的一张银盆脸,面容皎然剔透,白如碧玉透着红光,一双柳叶弯眉,低眉颔首自有无限风情,自有纯洁又有妩媚。更有奇景,舞者周围环绕着五颜六色的花瓣,在一双纤纤玉手的操控下随舞姿变幻出不同的形状,玲珑剔透又随心所欲,说不上人美,或是舞美,或是花美,或者皆而美之。 那花瓣忽然变了形状,成了一条彩色的带子向定睛出神的男人飞去,那男人躲避不及,眼见便要被彩色的带子束住。忽然那带子陡地下沉,转弯,又飞回到舞者的周围。只见那舞者一个身形旋转,那些带子突然分散开来,向院墙砸去,入墙壁一寸,一个五颜六色的黎字陡然成型。 男子立即拍掌叫好:“少主的武功真是越来越精进了,以艺为形,以武为神,内外兼修,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我已经快分不清少主到底是在练功还是在跳舞,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黎殊儿并不理会男人的赞赏,反而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男子手中的黄色锦帛,指着锦帛问:“京城里来的?” “是。”那男子立刻将锦帛递给黎殊儿。 黎殊儿粗略扫了一眼,便已知来意。洛王爷二十有三,尚未婚娶。皇后颁下懿旨,着各氏族中差遣适龄女子入宫赴宴,挑选贤惠者为洛王妃。黎氏并不在氏族之列,只不过黎殊儿舞艺惊绝名扬天下,皇后特命黎殊儿进京献艺。 黎殊儿问:“爹爹知道吗?” “这诏书刚出京城,主人就已得到消息,等着这几日诏书送到。诏书先前刚刚送达,我已禀告主人。主人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去了。”说完又低声呢喃了一句:“你是时候回去了。” 那少女的眸子突然眼前一亮,清澈透明放出光彩,那神采忽的又暗淡下去,片刻之后才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京城是她出生的故乡,那里有她魂牵梦绕的故人,见到他们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一件事情。只是京城也有她恨之入骨的仇人,不抽筋去骨难消心头之恨。既喜又悲,怕是还有绝望。 “主人已替少主在京城安排好一切,京城各属任由少主调用。开弓没有回头箭,少主既已迈出这一步,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此去京城,吉凶难测,少主请珍重。”说完双手并拢作揖,向黎殊儿行了个大礼。 黎殊儿坦然接受,便头也不回的回屋收拾行李。仅仅几件换洗衣服,带上了自己的防身兵器炽鸾金鞭。出门时已经备好马车,黎殊儿三步一回首,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掀开轿帘回首,望着黎府越行越远。 她以前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要回京城了,你们都不要送我,让我一个人走。看见你们伤心难过,我会心软的,然后我会改变主意,这不是我的本意。”今日当真没有一个人相送。 她乘坐的马车绕过六城十七郡,快马疾驰,不分昼夜,走过山道,趟过河水,迢迢千里跋涉到了天子脚下。 姜国京都归奎城,城门巍峨耸立,比别处更显威严,毕竟是都城。 初入城门,人并不多,两三个熙熙攘攘的。再往里走才真的走进了繁华的都城,川流不息的人群,人鼎沸的人声隔着车厢都能听见。黎殊儿掀开轿帘的一角,看着这繁华富贵的都城还是如往昔般热闹。她重新放下轿帘,任由马夫引路,将她带到一座府宅的后院。 此时早已有人在此等候。看见马车悠悠的驶来,映红妆立刻上前拉住马缰。映红妆虽是女流之辈却稳稳的控制住,让马车顿时停了下来。旁人的仆人看见搬上马镫,映红妆登上马车亲自迎接黎殊儿下了马车。 黎殊儿居住的屋子在院子不起眼的一个拐角,虽然偏僻却清净雅致。映红妆命人刚刚净扫过,又特意置换了屋里的物件,还特意在窗外栽了几个盆栽供少主玩赏。 “屋子简陋了些,请少主多担待些。”映红妆对黎殊儿说。 “很好,映娘费心了。”黎殊儿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忽而又说:“以后不要称我少主,为了方便还是叫我妹妹或者殊儿吧。” “是。”映红妆很严肃的站在一旁,一本正经的答应。 黎殊儿看着映红妆的样子,笑着说:“映姐姐,你别那么严肃,你这么绷着反而把我弄的紧张了。我只是奉皇后之命进京献艺,咱们两家是表亲,我只是借住在应故酒楼,不会打扰映姐姐的生意的。”说完就咯咯的笑着。 黎殊儿的言下之意是在提醒映红妆,她来京城的目的是献艺,至少表面上的目的是这样。她只是接待了远来京城的表亲,不能有任何行为的反常。 “是,映娘明白。”还是一如既往的僵硬。黎殊儿无奈的冲映红妆笑笑,映红妆明白其意,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很随意的坐在了黎殊儿的身边,替她拈了鬓角的碎发,说:“凌凌,三年不见,真的长大了。我还以为我只能远远的望着你们,看着你们过好自己的日子。真的没想到有一天能和你坐在一起秉手交谈,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2.第2章 素衣的男子 黎殊儿握紧了映红妆的手说:“当然是件幸运的事情。不死不生,不破不立,难道还没过够隐姓埋名的生活?” 黎殊儿说得大义凌然,心中还是多少有些于心不忍。虽然他们当年是迫不得已才在京城隐姓埋名,可是已经安居乐业多年,如今要将他们所有安稳的日子全部打碎,无异于让他们重新过上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是如果不走这一招死棋,他们就只能继续隐匿下去,没有真正的身份,没有真正的亲人,不能供奉父母,不能祭奠亡夫,该是时候改变了。 黎殊儿想到这,心志更加坚定,她紧紧的握住映娘的手。映娘将手叠加在黎殊儿的手上,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一十八载,终有呈冤昭雪日。”声音慷锵有力,眼前仿佛出现了丈夫向她招手的画面。 “映娘。”门外的一声低叫,吓的映红妆心惊胆战,反弹似的放开了黎殊儿的手。黎殊儿无奈的说:“映娘,我知道你过惯了平静安稳的日子,可能还有些不适应。若是你这里实在不方便,我可以投宿别地,不会给你添麻烦。” 映红妆尴尬的笑笑,连忙道歉说:“对不起,以后绝不再犯。”说完就恢复了圆滑老练的酒楼掌柜的本色,说:“都怎么了咋咋呼呼的,不是告诉过你们我来迎迎我的远房表妹。我不在一会儿,酒楼还能塌了天不成。” 门口一位店小二打扮模样的人说:“榆市来人了,是秦公子的单子。映娘吩咐过凡是秦公子的单子都由映娘亲自过目。”说完将一份菜单交由映娘便退了下去。 映红妆接过菜谱,转身交给了黎殊儿,黎殊儿扫了一眼,却是秦晏凌的笔迹。三年不见,笔迹未有改变,只是笔锋更加苍劲有力。她把请柬递给了映红妆说:“去办吧,做好的饭菜我去送,正好去见见他。” 一个时辰之后,一个面如冠玉的公子人应故酒楼的后院离开。他身材挺拔却有些消瘦,玉钗束发精巧细致。他手里提着食盒,出了后院向南是榆市的方向。 京城偏南角有一片荒芜之地,空置了很多年。有好事者在此开坛设赌,吸引了大批的赌客前来,生意兴隆并逐年蒸上,周边客栈、饭馆也一应俱全,并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市场。早些年这地方盛产桑榆,故称为榆市,但更多人称之为赌市。 有的人一夜之间一贫如洗,有的人一夜之间暴富,所有的悲喜交替都隐藏在榆市不分昼夜灯火通明的辉煌中,灯不灭,人不息。 一位着褐色长袖素衣的男子从赌馆中出来,双眼充血满脸胡茬,连打几个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看便是通宵彻夜的赌徒。他提着手中沉甸甸的钱袋,脚步轻慢的走在榆市之中,目光不停的环顾周围的赌馆。看他样子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而是想要找一家新的赌馆继续赌博。 他叫秦晏凌,是这榆市中的赌徒翘楚。他非常擅长赌博,精通各种赌术,逢赌必赢从不失手,在整个赌市中很有名声。只是以他骁尉将军之子的身份来说,这名声并不是好的名声。他也并不在意,依旧我行我素,流连于赌市之中,完全置本业于不顾。 他看中了一家新开张的赌馆,想去试试运气。哪知刚走到门口,便叫门口站着的打手崔佳拦住了去路。崔佳长相普通却体型宽大,正是赌馆打手绝佳选择。他脖子上悬挂一桃木虎形吊坠,正凶神恶煞的看着秦晏凌,说:“爷,小店尚未开张,还请爷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个打手也是听了掌柜的吩咐,如果秦晏凌前来寻赌,一定要拦住去路。他是出了名的善赌,这间赌馆的前任掌柜因为小事得罪了秦晏凌,压上全部身家约好赌局,谁知输的倾家荡产,不得已将这间赌馆变卖了给他。 秦晏凌脸色一沉,趁着打手不注意,想从旁边间隙溜进去,却还是被崔佳从背后一把抓住衣服。 秦晏凌挣脱了打手,整理好衣服,指着崔佳的鼻子说:“好,不让我进去。告诉你们掌柜,两天之内,我就让他的赌馆真的开不了张。” 说完头也不回的钻进了隔壁的赌馆,赌馆共有两层,一层为散桌,楼上是包房。中间大堂有个大桌,是掩钱的把式,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秦晏凌在外围转了一圈,失望的摇摇头,没有入赌的打算。老板一见到秦晏凌立即上前笑脸相迎,拱手问候道:“秦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秦晏凌目光也不看他,回:“别说那么客套的话,我天天在这,从来都不请自来,不用你迎。” 掌柜笑着说:“客气,客气。”然后拉着秦晏凌便往楼上去,边走边说:“怎么样?上去跟人玩两把。今天来了个肥客,直接点名要跟你赌两把。我哪敢去惊动你的大驾,就说你没空给推了。可也巧了,你居然亲自过来了。我这就领你去见那个客人。”掌柜说完之后看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对秦晏凌说:“老规矩,事后五五分账。”说完伸出手掌张开摆出五的手势。 秦晏凌突然止住脚步,反身准备离开,边走边嚷嚷:“不赌,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刚才被人触了霉头,现在心情正不爽。不赌,不赌。” 在这榆市之中,经营赌坊的掌柜都与秦晏凌称兄道弟。明知道他出千技术高明,却从不拆穿甚至帮忙掩护。而他们就与秦晏凌联合,里应外合坑害外人,每次都能赢足那些肠满脑肥的冤大头。掌柜哪能看到手的生意飞走,立即拉住秦晏凌,忙说:“谁有眼不识泰山敢触你的霉头,说出来,我找人教训教训他。在这榆市还有人敢不买你的面子。” “你家隔壁的。本想进去玩两把,居然给我拦住了。你说这榆市还有我秦晏凌不能进的赌馆” 掌柜连忙和声:“是,是,是。”便不作别的反应。 “你不说帮我教训教训吗?去,找几个人去找点麻烦,让他这赌馆别开了。我话已经放出去,两天之内让他赌馆关张大吉,你看着办吧。” “爷,这不好吧。大家都是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得讲点这行的规矩。” “行,你继续讲你的行规,我走了。”秦晏凌说完佯装要走,却故意磨磨蹭蹭,等着掌柜的反应。 掌柜果然一把抓住秦晏凌的衣襟,哀求道:“爷,你可是我的财神爷,你的事我哪敢不办。办,办,肯定办,我让他给你登门道歉成吗?” 3.第3章 终于回来了 “成,你说的。” 说完就大步踏上二楼,被掌柜引进二楼左手边拐角的屋子。里面只有一人,坐在赌桌面前,面如冠玉的奇俊公子。秦晏凌打开门见了那一眼,像是遭受雷劈一样全身魔怔,完全无视脚底的门槛,一脚没有跨过差点摔倒,幸亏有旁边掌柜扶着还是打了好几个趔趄。 掌柜不知其中深浅,低声跟秦晏凌说:“看见没有,那一身上好的织锦绸缎,发中玉钗质地极好纯度极高是个稀罕物件,手上带着玛瑙扳指。怎么样,是不是个肥客?”边说边拍着秦晏凌的肩膀。 秦晏凌随意应付着:“嗯,是。” 他的面前放着一个食盒,秦晏凌一眼认出这是应故酒楼的食盒。他盯着食盒发呆,在想着面前之人与应故酒楼会有什么瓜葛。 青年男子站了起来,轻蔑的说:“你就是秦晏凌?我还以为长什么样呢,原来是个萎靡邋遢的混小子。” 秦晏凌无可奈何的笑笑,说道:“让这位爷见笑了,我看爷也是爽快人,咱们都痛快点。我看公子的扳指不错,以它为赌,一局定输赢。行咱就开始,不行我就撤了,今天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黎殊儿脱下手上的扳指,举着给秦晏凌说:“这玛瑙扳指通透明亮值个一千两,秦公子愿赌,我跟就是。” 秦晏凌也让掌柜拿上寄存在这里的一千两的赌注,一场豪~赌即将开始。秦晏凌拿起骰子说:“我先来。” 黎殊儿上前一步摁住骰子,说:“今天咱们得换个赌法,不比大的比小的。谁的点数最小,谁就能赢。赌术嘛,自然是比谁的技术更精湛,投大容易,投小可不容易。” 黎殊儿在碗中随意投掷三次,都轻而易举的投出三个六的点数。练习赌术的人向来以投掷最大为目标,但很少练习投掷最小。 秦晏凌说:“好,就按你说的来,我先开始。”说完就抓起骰筒投掷起来,听见骰子清脆的碰撞声,不一会将骰筒扣在桌上,小心翼翼的开盘,三个骰子垂直落在一处,最上方的点数是一。 秦晏凌对自己的杰作甚是满意,他哈哈大笑然后洋洋得意的看着黎殊儿,赌馆掌柜奉承道:“秦公子好手法,你还能投出比这更小的点数。” 黎殊儿话不多说,抓起骰筒放到耳边听了骰子的声音,然后放到空中投掷起来,与秦晏凌手法并无一样。大约半盏茶的功夫,然后将骰筒扣到桌面,拿开骰筒只见三只光溜溜的骰子,上面并无点数,是为零。 黎殊儿居然在投掷过程中,利用骰子的碰撞,磨掉了所有的点数。 点数小的为赢,黎殊儿的零点对秦晏凌的一点,结果是黎殊儿赢。 赌馆掌柜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拍案而起叫嚣道:“你耍诈,没了点数还能叫骰子吗?” 秦晏凌并不理会他的叫嚣,对掌柜说:“愿赌服输,这银子归他了。” 黎殊儿起身拱手道:“秦公子承让了,这银子还劳烦秦公子替我送我应故酒楼,多谢。”说完就留给房中客人一个潇洒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这就完了,一千两的银子就这么没了,你怎么可能失手呢?”赌馆掌柜一脸诧异的问。虽然他们先前有过约定,赢了是五五分账,输了则由秦晏凌一人承担。这次输的一千两固然不用掌柜出,但是原本信心十足能赢到的五百两打了水漂,心里也是十分心疼。 “输了就输了,久赌必输这个道理你比我懂吧。”说完就提了桌上的食盒下楼,出门叫了马车,一路出了城门,往东走来到一个漫山遍野开满野花的小山丘上。 秦晏凌提了食盒下马车,付了车夫银子,那车夫就先行离开了。 秦晏凌顺手采了许多的鲜花,有红色、有黄色、有粉色做成了一个花环。他面无表情静静的走着,在往前走就是悬崖边上。距离悬崖边上一寸的地方立了一块墓碑,上面写着秦氏花凌之墓,立碑人兄长秦晏凌,这是他妹妹秦花凌的墓碑。三年前,秦花凌就是在这里纵身跃下山崖的。 秦晏凌将妹妹最喜欢的花环戴在墓碑上,悲伤的叹了口气,然后一一拿出食盒的菜碟,摆在墓碑面前,边摆边说:“妹妹,今天是你的忌日,哥哥来看你了。” 黎殊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秦晏凌的身后,幽幽的说:“今天是妹妹的忌日,哥哥还有心情赌博啊,可当真没把妹妹放在心上。” 秦晏凌脸上心事欣喜,后又转为平静,淡淡的说:“日子艰难,不需些消遣怎么过的下去。”说完停顿了一下,转身一看真的是她。黎殊儿还是一身男装打扮,只是与先前束发不同,她披散着头发,玉钗在脑后松散挽成了一个发髻,既有女孩子的妩媚,又有男子的器宇轩昂,是神采飞扬却不是娇羞柔弱。 秦晏凌惊喜叠加,竟不知是抱还是不抱,他定睛看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话。声音有些颤抖:“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是,我回来了。”黎殊儿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墓碑前,取了墓碑的花环戴在头上,转头问秦晏凌:“好看吗?” 秦晏凌满意的笑着,回:“好看。” 黎殊儿温柔的笑笑,就取下了头上的花环,将边上冒出的鲜花重新编回环里,说着:“哥哥的花环还是编的那么烂,每次都还要我再重新编好。” 秦晏凌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黎殊儿编织手里的花环。 黎殊儿突然话锋一转,切入正题:“哥哥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秦花凌早就不在了,她应该静静的躺在这墓碑下。” 秦晏凌指着那悬崖边说:“因为三年前我曾亲下悬崖,一路探到谷底,并没有发现尸首。就算是有猛兽飞禽,总该留些残渣痕迹,可是什么都没有。你如果还活着那件案子便不能销案,我只好谎称你被猛禽撕碎尸首全无。后来为了取信于人,我又在悬崖边替你树了座碑,如此那件案子才算尘埃落定。但我知道你还活着,既然你还活着就一定会回来的。我一直在等着这天,也终于等到这天。” 4.第4章 尘埃落定的案子 至于那件尘埃落定的案子曾经闹的满城风雨,牵扯到权倾天下的晋国公府,涉案之人是骁尉将军府的秦二小姐。司马家与秦家的天作姻缘一朝崩析,秦家柔善温顺的二小姐一朝殒命。 三年前的今天,是难得的良辰吉日。 秦花凌对镜贴妆,脸颊绯红心中欢喜,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所嫁夫君是朝廷倚重的权贵世家晋国公司马岸之子司马越秀。司马越秀是朝廷新贵,论势头无人能及。父亲司马安是护国将军,位居晋国公,属一等公爵,母亲出身京城世家燕府,姑姑是皇帝受宠的贤妃。 这一天是她日盼夜盼的一天。 秦晏凌依靠在门框上,看着妹妹暗自出神。十五年了,他谨小慎微的守护妹妹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前,她的妹妹刚刚出生,母亲将他叫到床前,拉着他的小手细声叮嘱。他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只是下一刻再见到母亲,她已经悬吊在自家房梁上,声息气绝做了孤鬼游魂。 入殓时,府中长辈说,母亲是为了保护秦家周全,才不得已孤身下赴黄泉。 秦晏凌这才绞尽脑汁回想母亲临终遗嘱,只能记起分毫,并将它刻在骨子里: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要让她无忧无虑的长大,平平安安的嫁人。待妹妹年长一些,只是告诉妹妹母亲是生她难产而死,各中详情绝不对妹妹吐露分毫。 秦晏凌早已成年,也早已定下婚事,只是他曾立誓:不见妹妹出嫁绝不成家。家人拗不过他的固执,待妹妹出嫁之后再商量他的婚事。 一滴滚烫的泪珠滴落而下,秦晏凌生怕别人笑话男儿轻弹泪花,连忙转身掩进门后,擦掉脸上的泪珠,故作轻松的跟妹妹说:“妹妹,今天真是艳光照人,连哥哥见了都好生喜欢。可惜是兄妹啊,要不然能白白便宜越秀那小子。” 秦花凌让哥哥逗笑了,连忙起身向哥哥行礼,婉婉欠身,缓步向前,窈窕娉婷之态,众人所见无不为之倾倒。她身着红色丝质锦服,绣软金戏水鸳鸯栩栩如生,腰中细带绣黑字梵语,竟也不显得突兀,反而相得益彰,锦衣华服的衬托下更显身姿曼妙。 秦花凌天资聪颖,自幼习得琴棋书画,三岁作画五岁写诗,能唱善舞,一曲琴音唱断柔肠,一衣舞袖醉倒温柔乡。为此求亲着络绎不绝,就算不能攀亲,也只求一见秦小姐芳姿。只是秦家小姐自娘胎始,已经与司马家结下姻亲。半月之前,秦小姐刚刚举行了及笄之礼。司马家怕夜长梦多,迫不及待的定下婚期于今日迎娶,好了却一桩心事。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尘埃未定,又起浮沉。 迎亲的花轿前脚刚到了秦府,后脚京兆府尹孟昭就带着官差包围了将军府,前来捉拿投毒害人的秦花凌。细问得知:罗坪村村民前来报案,亲见秦家二小姐将数十只千年老龟放生在罗坪村的上游,本是善举也未曾过问。只是没想到秦二小姐心肠歹毒,这数十只老龟全都喂了剧毒。投入到上流河水中,沿河流而下,所有饮用这条河水的罗坪村的村民全都中了毒。一百多口人的村庄中毒的占了七八成,大人的抵抗力强服药医治尚且没事,小孩子抵不过毒物侵袭,已经有七个小婴儿中毒去世了。罗坪村的村民聚众在京兆府,要求府台大人缉拿凶手为往生者讨回公道。 还未踏上花轿的秦花凌倒是先上了京兆府的囚车。京兆府尹孟昭办案神速,当即开堂审理。秦花凌拒不认罪,认定有人栽赃陷害。却有秦花凌的贴身侍婢秦芙出庭作证,受秦花凌胁迫用剧毒投喂千年老龟,并随她放生在罗坪村的上游河流。人证物证聚在,无从抵赖。当庭宣判,流放北境为营姬。 骁尉将军秦琛忠厚纯良,对此惊诧不已,又有妾室展如欣在旁挑唆,竟不知养了如此蛇蝎心肠的女儿。他悔恨不已又深感教女不严,亲自向罗坪村的村民叩头代女谢罪。 唯有秦晏凌对妹妹深信不疑,认为她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他求助无门,恰巧与京兆府尹孟昭有些私交。孟昭托人带了封密信,让其在衙狱守卫松懈的时候,将妹妹救出远走高飞。秦晏凌亲信他人,当真带人劫狱,将妹妹藏匿在城东的山坡上。这里有间茅屋能有暂时容身之地,待天黑之后就将妹妹远送千里之外。 可是还没等到天黑,京兆府尹孟昭就带人追到这里,得到消息的司马家父子也赶到这里。秦晏凌与孟昭当面对质,才知是被人陷害,孟昭压根未曾让人私递书信让其劫狱。秦花凌千喊万冤,可是百口莫辩。为了不连累哥哥,也为了自证清白,不得已自绝于悬崖,纵身跳了下去。 秦晏凌劫囚本该受流放之罪,可是他替洛王出了降敌良策,被洛王收入麾下。只是自此之后再无建树,每日沉溺烟花酒~色,靠赌博度日,日渐消沉萎靡不振,再也不是当年英姿奋发的少年将军。原本定好的亲事也被退婚,做起了孤身一人的醉生梦死的日子。 “哥哥有些憔悴了。”秦花凌已经站到悬崖边上,看着曾经纵身跃下的深渊,已经再无当年的痕迹。在回头看到哥哥满脸的胡茬,很是心疼。 “我没事。”秦晏凌轻描淡写的绕了过去,然后追问:“妹妹当年是怎么逃生的,这三年又去了哪里?回来有什么打算?”最后一句话问的明显底气不足,秦晏凌当然知道,回来自然是要寻仇。 “忘了跟公子自我介绍,我叫黎殊儿,江邑人士。自幼练习舞蹈稍有出色,奉皇后娘娘之命进京献艺。秦公子,有礼了。”黎殊儿并不正面回答哥哥的问题,而是做了自我介绍。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她是以黎殊儿之名进京,她是不打算和秦晏凌相认了。 秦晏凌聪敏过人明白妹妹的意思,立即还礼:“姑娘,在下秦晏凌,出身京城长在京城,父亲是骁尉将军。目前投身洛王麾下,做一可有可无的差事,请多多指教。” “哥哥没变,深知我心,还是跟以前一样机智过人。”黎殊儿淡淡的笑着,刚才的严肃表情一扫而光。 “可是你变了。” “是,我是变了。可是对哥哥初心不变。” 黎殊儿说完就回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这是给自己的敬意。自她踏入京城故土的那一步起,复仇的火焰便熊熊燃烧。然后她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晏凌,便转身离开。这就意味着这一次的兄妹见面将成为绝笔,日后再见便是陌路,甚至可能是对手,别人眼中的对手。 秦晏凌再见一眼黎殊儿,刚一见面就要分道扬镳。落日余晖洒下黎殊儿渐行渐远的背影上,看着好生伤感。 5.第5章 不打不相识 黎殊儿见过秦晏凌,心中吊着的石头总算落地,所以也不急着入城。优哉游哉的漫步前行,不时抬头看看日落西方,也是别有一番诗意。突然一阵长吁在她耳边响起,一直黑色骏马在她身边戛然停下,忽又扬尘而去。 黎殊儿打开手中的纸团,纸上写着:洛王改私道即刻入京。 黎殊儿心里盘算着:“我既然以献艺之名入京,献艺结束自然是要返回。若想长久的留在京城,又不会让人顿生疑窦,自然需要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最好的借口就是让人千方百计的挽留,然后我推三阻四的拒绝。而我想要顺利结交京城的朋友,接近司马一族,融入秦氏一家,又不能让人以艺姬待之,自然需要个位高权重的靠山,姜国嫡皇子洛王李傲便是我想要倚靠的权重靠山。” 黎殊儿眼眸明亮,带着洞察世事的聪慧,迅速作出决断:去会会洛王。 黎殊儿在入京途中便吩咐属下,一路追踪调查洛王的行程,命他们有变随时来报。半年前洛王奉帝命去南疆巡防军事,近日班师回朝。昨日凌晨洛王突然甩开随行大批军队,只带着跟随多年的副将周培晨,轻装出行超小道回京,不需多时将抵达京城。 黎殊儿特意避开了人群,借助轻功一路狂奔,由官道转到私道。小道不比官道宽敞洁净,浮土扬尘很多。不一会儿,黎殊儿的长靴上已经沾上了厚厚的浮灰。黎殊儿哪里顾得上清理,连忙环顾四周。小道两边树丛林立,正是五六月份的时候,树木的枝叶葱葱郁郁。 黎殊儿飞身跃上枝头,放眼望去,一片绿色满满溢溢,无法分辨脚底的小道所在。黎殊儿催动内力,树叶像是听令而动,硬是拨开了一条手指长度的叶缝。在这条树叶分裂而成的空中小道上,清晰的看到两匹马一前一后,在快马加鞭的疾驰,不出意外应该是洛王及其副将周培晨。 黎殊儿直转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地,随后凝神调息,慢慢的恢复平静。 据黎殊儿所查,洛王不好热闹烟花,醉心于军事,埋头于军法演练。一旦他入了京城,钻进了军营,黎殊儿在献艺之前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他,所以黎殊儿一定要赶在他回营之前截住他。 黎殊儿走在小道中央,忽左忽右慢慢地走着。突然一阵马蹄声传过来,步伐整齐一致铿锵矫健有力,且一前一后,想来是训练有素。 黎殊儿想:“这应该是长期受训的战马,骑马的人自然就是驯马的将军,是洛王和随从周培晨无疑。” 洛王李傲一袭金边黑色武衣,俊逸的脸庞,薄唇未抿,目光炯炯探着前方的路,稳稳的抓住缰绳奋力疾驰。 洛王殿下行事诡异向来令人捉摸不透,刚刚结束南疆战事巡防,原本跟随大队兵马一块回京。昨日凌晨突然改变主意,甩开了随行的军队士兵,只带着贴身亲信周培晨,放弃了宽敞的官道抄近道而回。 前方小道中央出现的背影让他犹豫了一阵,不由得勒紧了缰绳,想要开口叫她离开,但话未开口那身影已经移开,速度快到让他以为是个幻觉。可下一秒她就斜倚在树干上,与他四目相对又转瞬即逝。李傲虽有多疑但也没有耽搁,收回了目光继续赶路。 周培晨紧紧的跟在李傲的身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黎殊儿敏锐的弹开,贴着树干站着,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心里想着:“我这转瞬即逝的身法,他总该感兴趣吧。” 黎殊儿看着两只棕色骏马从眼前呼啸而过,如一阵风,还是带雨的凉风。她的笑容尴尬的挂在脸上,用手摸了摸左右脸颊,看着手上一团黑色的东西散发着臭味。黎殊儿低头再看看身上,缎锦长服上好几块大片脏污。是马粪,黎殊儿放在鼻尖再仔细闻闻,确定是马粪。小道上还未彻底晒干的马粪被刚才疾驰而过的骏马踏过,甩到了黎殊儿的身上。 她原本觉得她的诡异的身法能让洛王感兴趣,可没想到那骑马之人侧目看了她一阵,竟然无动于衷又扬长而去。 黎殊儿想:“既然如此,那我的衣服脏了。衣服脏了总得有人负责吧,怎么脏的?自然是骏马疾驰带起的浮尘弄脏的。认了,就好商好量的赔我衣服,这就算认识了。不认,就真刀真枪的较量一番,不打不相识嘛。” 她原本打算借口长裙上的浮灰向两人发难,还觉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可是想到弄脏她衣服的居然是马粪,现在手上还留有马粪的恶臭,想想都觉得恶心。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黎殊儿很嫌弃拿出手绢抹抹脸颊,又擦擦手指,再闻闻还是有恶心的臭味,“看样子得教教他们怎么做人。” 黎殊儿健步如飞连跑几步,然后轻身跃起踏过一颗树干,在空中悬空转身,炽鸾金鞭如长蛇入侵,妖娆的缠上了周培晨的脖子。黎殊儿平稳落地,手一挥舞,被炽鸾金鞭缠绕的周培晨被重重的摔倒了树干上,又顺着树干跌入到地上,连滚了几圈,带起了一树的叶子。 周培晨毕竟是个军人,常年累月的训练让他很快就麻利的站了起来,但毕竟受到猝不及防的撞击,站的勉强有些摇晃,黎殊儿在他眼里反而是东倒西歪。 李傲听到同伴落马的声音,一个长吁勒住缰绳,熟练的急转身来到周培晨的身边,目光锁定黎殊儿,眉头紧锁带着怒意。他的底线很低,低到不在乎世俗法则,一切皆凭他心情。他的底线也很高,他身边的亲朋好友就是他的雷池之线。 黎殊儿伤了周培晨,显然已经惹怒了他,若不是看对方是个年轻姑娘,早就拔剑上前开战了,根本不需要多费口舌。 李傲目光炯炯有神,声音低沉却很有穿透力:“看你年纪轻轻的姑娘,又生的这么漂亮,以为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没想到是个出手辛辣狠毒的妖女。着装怪异,既非男又非女。我主仆二人打此路过,与姑娘素无冤仇,为何轻易伤人。” 黎殊儿生的娇媚,几抹污渍非但没有掩盖她的美貌,更添几分朦胧之美。当然洛王一定不知道黎殊儿脸上几抹划痕是马粪。 6.第6章 见招拆招 “大家闺秀?”黎殊儿突然仰头大笑一声,突觉失态有所收敛。上前一步用娇憨的语气说:“大家闺秀可不会一个人在私道上闲逛。再说了,我就算不是大家闺秀,那也不是狠毒妖女。看你一表人才器宇轩昂,以为是个知礼识节的贵家公子,没想到是个说话刻薄的无耻小人。肯定是素无冤仇,但总不会无故伤人。” 黎殊儿说完就咯咯的笑着,调皮的甩着长鞭,长鞭在她摆弄之下灵活的箍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双手抱在胸前,悠闲的看着踉跄的周培晨和微怒的李傲。 李傲被回呛了一句,心中不快,道:“真是看不出来,瞧你年纪轻轻,不但武功厉害,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也很厉害。我们打此路过,你却伤了我的部下。怎么,姑娘是想仗着高强武功,学学土匪山贼那套开山卖路,需要我们留下买路财吗?若是,你知会一声,小爷话不多说,自把银两奉上。钱财从来都是小事,何必为此伤了和气。” 李傲话锋突转倒是让黎殊儿有些措手不及。她仔仔细细打量起对方,看对方身着黑衣镶着金边,配锻锦长靴镶嵌红色宝石,身挂琉璃剑格长剑。与黎殊儿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一身挺拔身姿,自有一番傲骨,还有翩翩君子的风度。 早先听说洛王不是等闲之辈,但就外表而言却非池中之物,只是不知武功如何。 黎殊儿松开双手,捻起衣襟带着娇嗔的口气说道:“没看见弄脏我的衣服了吗?” 对方投之以李,我必报之以桃。洛王李傲的态度缓和,黎殊儿自然也不能咄咄逼人。却不想李傲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对于黎殊儿的示弱不屑一顾,傲慢冷酷的说道:“原来是因为一件衣服。衣服脏了,本王陪你十件,伤了我的部下,你赔得起吗?” 见招拆招,黎殊儿反应倒也迅速。见对方已经自报家门,黎殊儿莞尔一笑,于小道中央,欠身给李傲行了一个大礼:“见过王爷殿下。” 低眉善目温柔可人,完全没有刚才施展武功时的凌厉霸道。 一来一往,一硬一软,黎殊儿应付自如。李傲对黎殊儿倒是有些刮目相看,确定对方是个反应敏捷的聪明女子。到也没有明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黎殊儿,等着黎殊儿抛出新的招数。 “俗话说先礼后兵,这礼我是行过了,接下来就该行兵之道了。他弄脏我的衣服,我随手教训一下。”黎殊儿不忘把污秽的衣服展示给洛王看,接着说:“殿下你看,这是双方你来我往一笔勾销呢?还是过个几招?既然是过招,是过文招还是过武招?以殿下为尊,殿下所言,小女子绝不敢反驳一二。” 一席话之间包含了黎殊儿两种不同的态度,既有柔和又有强硬,而且还把难题抛给了洛王。一笔勾销肯定是不可能,他洛王麾下的大将被人打了,就没有一笔勾销的可能。可真要强行计较,倒显得他仗势欺人心胸狭隘了,李傲反复思忖,并没有马上答复。 黎殊儿自然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一笔勾销,倘若真就这么容易一笔勾销,到浪费了她这一番苦心。若是武斗,黎殊儿也不是怕事的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随后黎殊儿换了一种状态,增加了自身的防备,提高了警惕。 好半天功夫周培晨才缓过神来,见不得黎殊儿如此的挑衅,捂着胸口叫嚣道:“放肆,好大的胆子,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你也配跟我们殿下叫板?” 胸口经过那么重重的撞击,明显感觉到胸闷气短,一时气息不畅,需要捂着胸口才能说话。 刚才那一击,黎殊儿已经试过他的功夫了,根本不值得一提。黎殊儿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接着对周培晨的发难更加得寸进尺,道:“不配跟他叫板,跟你叫板也行。我不介意,反正都不是我的对手。” 黎殊儿轻蔑的说着,一个优雅的回旋转身,炽鸾金鞭又回到了她的手里,她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黎殊儿这一挑衅,周培晨立马上当,本来就已经蠢蠢欲动,立刻挥刀直劈过去,怒吼道:“好大的口气,看刀。” 洛王也不喝止,只在一旁观战。既然伤的是周培晨,由他自己解决也是应该的。既给了嚣张丫头的一击教训,也不会落个仗势欺人的名声。 周培晨虽然被摔但是随身的兵器一直都在,他提了刀便直奔黎殊儿而去。黎殊儿也不躲闪直接应战,炽鸾金鞭再如灵蛇出动,紧紧的缠住周培晨,黎殊儿一个雷霆闪绕到了周培晨的身后,收鞭,螺旋转,周培晨摔了个前空翻就不省人事。 黎殊儿无奈的摇摇头,啧啧道:“这战斗力也太弱了。 李傲眼看周培晨落败,没想到这姑娘如此难缠。他手指轻挑,长剑破空而出直指黎殊儿。黎殊儿后退几步,手持长鞭缠住进攻的长剑,一个跳跃的转身,长剑又飞到原主人的手中。 黎殊儿并没有将李傲当成劲敌,对方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在她以为最多是个习得些武术的武将,更强一些能懂得运筹帷幄之术,武功修为并不会多高。 李傲奋力一踩马镫,从马上腾空而下。长剑直刺快如闪电,黎殊儿的銮金鞭如金龙乱舞在空中咆哮。长剑和銮金鞭代替各自的主人在空中进行了激烈的战斗,迸出了热烈的火光。 銮金鞭内嵌天蚕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就算李傲的随身佩剑是精钢玄铁所制,也不能割断其分毫。几个回合下来,双方毫无损伤,依然难分胜负。 黎殊儿收了长鞭,身体舒展摆开架势,手掌反转之间,树叶听令而动,阵列般排在黎殊儿的面前,等着黎殊儿的号召。黎殊儿眼眸流转,手势一挥,阵列的树叶如千军冲向李傲,速度快如雷鸣,呼啸而过。 李傲以剑为盾又挡又闪,配合空中几个旋转,竟然成功的避开了已成锋利暗器的树叶。 黎殊儿的武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能随手催用万物,与她交战还没有人能躲过她的夺命暗器。可李傲竟然毫发无伤的避过了,这让黎殊儿大吃一惊。 但也算意外收获,至少她想投靠的人不是外强中干的窝囊废。 7.第7章 叫你心悦诚服 几个回合的硬战,双方都有些疲惫,李傲利用内力压制让自己看起来安然无恙。黎殊儿虽故作轻松却感觉筋疲力尽,要不是硬撑着早就气喘吁吁。 黎殊儿提着长鞭,在想:“看来是大意了,对他的了解还不够彻底,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武功高强的人。”又在暗自担心:“双方比试到这个阶段,不知道洛王对她是否满意,以她的武功能否够格被他刮目相看,被他选中进入他的麾下,好名正言顺的留在京城。” 年纪轻轻却武功精进到如此地步,着实令李傲佩服,不禁对她的身份感起兴趣。再往深处想若是能将她拉拢到麾下,做个先锋将军也是不错的选择。什么?她是个女人。女人怎么了,他的麾下有的是女将军、女战医,只要是能行军打战,女狐狸也要。 想着便收了剑无意再战,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本王看你武功高强,但无人管束随意伤人,怕你祸害世人,本王勉强收了你做麾下将军,日后随本王南征北战,伴随本王左右。” 黎殊儿以为洛王会诚心相邀,没想到居然是这么霸道强硬的态度。但只要合她的心意,要将她拉入麾下,什么样的态度大可不必在意。 黎殊儿千盘万算,决不能让对方看穿了心思,第一要务自然是拒绝,坚定的拒绝。 黎殊儿装着忍俊不禁,然后开怀大笑。看到洛王面色严峻,还要做出矜持的样子,然后慢悠悠的吐出一句:“你有病。” 比武未分出胜负,因为黎殊儿的一句谩骂,很快要转为比文。 李傲指着黎殊儿说道:“别不识抬举,本王看上的人不多,能被本王看上那是你三生有幸。等你入了本王麾下,本王自会派名将好好调教调教你。就凭你的武功一定能建功立业,替我大姜国开疆拓土,护我大姜国的安危。到时候本王赏你个官做,不比你做个没有教养的妖女强。” 这话听着像是异想天开,从未听说姜国有女人做官的先例。不过既然是斗嘴皮子,自然也顺着他的话头接着。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能聊上几句,说不定能聊出几分交情。 黎殊儿言:“我虽是女流之辈,比不上殿下见多识广,可也识文断字,读过几本史书。从古到今,从姜国开朝以来,我可没听说女人可以做官,在姜国可也没有女人做官的先例。再说了,王爷,你看我这武功适合给个几品的官做?” “论功行赏,建多少功业封多少赏赐,本王待人一向公平从不偏不倚。至于女人做官,在我姜国确实没有先例,本王也没说让你做朝廷的官。本王府里的官可以随意封赏,这是陛下给我的特权。” “说了半天殿下是哄我玩呢。做官自然是做朝廷封赐的官,这才名正言顺。做你府上的官,那我请问可有封文,可有官衣官帽,可否定国策论朝政,可否针砭时弊弹劾佞臣?” “丫头,有点见识啊。不过很遗憾都没有,唯一有的就是给你发放俸禄,从本王的私人腰包里出。” “殿下,看来是你好哄,一个没有实权的封官就把你打发了。” “笑话,自我姜国开朝至今,还没有皇子授官的先例,本王这是特例,这是无上的恩宠。怎么样,考虑考虑要不要入本王的麾下?” 黎殊儿认真的考虑了一下,这么爽快就答应岂不让人生疑,就是欲拒还迎的摆出个拒绝的态度出来,拿捏他几下。 然后咯咯的笑着,给了否定的答案,“不入,没有兴趣。” “别不知好歹,本王跟你说了这么久,你居然油盐不进。本王的麾下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想不进就不进的,本王看中的人,就没有一个能逃脱本王的手掌心的。” 洛王爱才,爱将才,这是众所周知的。他的麾下多员大将,除了跟在身边多年的周培晨,其余将领多是他从别处招揽而来。他麾下第一大将司马越秀,是晋国公司马岸之子,自幼便跟在父亲麾下,他愣是软磨硬泡恩威并施从他的麾下转到自己帐下。他的营帐军师是一个偏远县府的主簿先生,他亲自三顾茅庐请他出山。他麾下还有几员女将,是战场上招降而来。还有女军医,原本是宫中女官,又破例入了他的麾下。 他看中的人才是志在必得的。 黎殊儿她一个进京献艺的平女,若就这么轻易答应入了他的麾下,不但招人生疑,也怕宫里怪罪,自然是要坚持到底,就是不同意。况且黎殊儿还真就想看看这个王爷能使出什么招数逼她就范,且看且笑道:“好笑,我不同意,你还能硬抢不成?” 李傲嘴角咧出一丝弧度,还真就让她猜对了,以前又不是没抢过。只是略有担心,对方武功与他不相伯仲,他刚才应战已经耗尽力气,再想生擒她已是困难。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他还需要个帮手。 “抢?开什么玩笑,我堂堂一个王爷,我是皇子,还是统领千军的将军,我会做出抢人这等龌蹉的事情吗?我跟你说,凡是愿意入我麾下的人,都是心甘情愿的入我麾下,都是被我百折不饶的精神所折服的。你放心,就算你是个没规没矩没教没养的妖女,本人也能叫你心悦诚服。” 黎殊儿听着洛王的大言不惭,脸上笑开了花。 李傲继续说:“你还别不信。不然你问问培晨,他跟我多年,对我的情况很是了解。”说完就走上前去,轻轻摇晃周培晨,叫道:“周培晨,周培晨,醒醒,你醒醒。” 李傲面轻拍周培晨的脸颊,又掐了人中,看似关心自己的部下,实际另有打算。周培晨晃的睁开眼睛,挣扎着卧起,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摇摇头让自己清醒清醒,握紧了手中的刀。 李傲准备让周培晨做帮手,他看着黎殊儿,却对周培晨说:“怎么样,培晨,准备好了吗?” 多年的沙场征战,无数次坠马晕倒,清醒之后又继续迎战,沙场讨命的人早就习惯了。他拍了拍胸口,向李傲表示自己没事。 “那好,提好你的兵器,准备把这姑娘绑回去。” 黎殊儿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位王爷说的话。 “我听说过土匪抢良家女子做压寨夫人的,没见过你一个堂堂王爷抢女人做将军的,真是天下奇闻啊。” “这说明本王待你不错。” 8.第8章 失手被擒 李傲前一刻还是笑语相迎,下一秒就变了脸色,手中的长剑忽的飞将出去,从左向右呈半圆轨迹向黎殊儿飞去。黎殊儿若要避开锋利的剑刃,势必要向左闪避。 她轻身闪跃,向左飘移,以半寸之距躲开了锋利的剑锋。 李傲突然一阵清脆的口哨声,待命的骏马受到号令,直奔黎殊儿飘移的方向狂奔,完全没有减速的迹象。黎殊儿来不及收功,擦马身而过重重的摔到了地上,有半刻的混沌昏厥,尚未清醒过来就被一张巨网捉住,成了瓮中之鳖。 那张网是从周培晨的刀柄中铺散开来。 “卑鄙无耻的小人,居然使阴招。你好歹也是赫赫声名在外,传出去不让人笑话。” 黎殊儿一手贴身后背,她的脊椎收到了撞击,现在锥心刺骨的疼。另一个手抻着巨网,想要将她撕扯开来。 李傲蹲下身,贴着巨网说:“这儿就我们三个人,这种事情周培晨不敢外传,我会自己往外说吗?至于你嘛,等你入了本王的麾下,就是我的人了,自然事事听我的,也绝对不会往外说的。再说了,本王连同部下亲自请你回王府,这是本王给你的无上的荣耀,一般的人可享受不到。” 黎殊儿真想跟他好好的鼓个掌,然后告诉他:“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居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真是受教了。” 但话也没说,隔着手掌贴地躺着,任凭洛王发落。她如此折腾一番,为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现在她很满意,至少她逗留京城,已经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 洛王和周培晨骑马一前一后入城,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位步行的黎殊儿。双手被绳子束住,而绳子的另一端牵在洛王的手里。引得周围的路人纷纷瞩目围观,然后议论纷纷。 洛王浑然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泰然自若的走过每一个街道。洛王与周培晨入了皇宫内城之后便分道扬镳,洛王往皇宫内殿的方向,周培晨往洛王府的方向。临分别前,洛王吩咐周培晨,却还不知黎殊儿的姓名,又好言相问:“请问姑娘遵命大名。” 黎殊儿没好气的回答:“黎殊儿。” 洛王很满意的得到了答案,然后对周培晨说:“黎姑娘是府里的贵客,一定要好生招待,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解了绳子,找个大夫看看。找秦晏凌给她登记入册,办好入籍手续。 黎殊儿不哭不闹、不喜不悲的跟着周培晨进了洛王府的大门。刚入府门,黎殊儿便听见周培晨吩咐下属士兵找医官过来。又跟着周培晨在王府的东侧厢房择了间环境优雅清净舒适的房间。黎殊儿嫌弃屋子里空闷,又让周培晨打开屋子四角的窗户,让清新的空气输送进来。 黎殊儿等着周培晨来给她解开绳子,周培晨却迟迟不动。黎殊儿口头提醒:“王爷让你给我把绳子解开。” 周培晨权当没有听见,直接退出了屋子。 事实上,周培晨给不给她绳子根本就不重要,她自己也一样能解开。她环顾四周,房子确实不错,清净雅致,左边鸟语花香,右边水声潺潺。黎殊儿起身来到窗前,看着屋外奇花盛开姿研盛态。 黎殊儿手指轻挑,指尖划出优美的弧度,召唤出三两瓣花朵。娇嫩欲滴的花朵瞬间成了进攻的兵刃直奔黎殊儿,黎殊儿双手举起,花瓣从她的双手间呼啸而过,割开了捆绑黎殊儿的绳子,直直的打入对面的墙壁。 黎殊儿吁了一口长气,将双手放了下来,抖落手上的绳子,手腕处明显淤血红肿。黎殊而并不在意手上的上,活动活动了手腕的,便一跃跳起坐到了窗台上,欣赏着屋外的美景,时不时的逗逗停落的小鸟,等着别人来给他解围。她知道映娘肯定会来救她,才不枉她在京城里招摇的走上一圈。 秦晏凌刚回到府里,便听到随从秦冲汇报,说洛王带回个女人。这本就是奇异罕见的事情,秦晏凌突然就来了兴趣。洛王向来都拒女人于千里之外,沉迷于军中战事,不喜欢风花雪月,连件风流韵事都没发生过,这次去南疆巡防居然带回来个女人。奇闻,天下奇闻,确实蛮让人激动的。 秦晏凌更被秦冲告知这姑娘与过世的二小姐长的极为相像。秦晏凌佯装诧异,满脸的不可思议,说着一定要来一见真假。 奉命监守军营的司马越秀,在得知洛王回京的消息,立刻离营回京,准备向洛王汇报这半年的军中战事。 两人在洛王府门前碰面。秦晏凌刚到洛王府,就撞上骑马而来的司马越秀。司马越秀一身黑色铁甲护衣,剑眉星目容貌甚伟,看起来神采奕奕,与秦晏凌的萎靡不振形成鲜明的对比。 “晏凌,我正到处找你呢。洛王已经回京了,现在这会正前往面见陛下。你擅自离营的事情,我想帮你兜也兜不住,参军事武谦基那关就过不了。你经常彻夜不归,又不经允许直接缺席武练。他那边大发雷霆准备向殿下提议削了你的军籍,将你逐出军营。你赶紧想想办法,找他通融通融。” 秦晏凌一脸的不屑一顾,心里却在想:“逐出军营正合我心意。”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府里走去。 司马越秀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好言相劝道:“你别一脸的不愿意,我知道你的心思早就不在军营,早就放言什么大海从鱼跃天空任鸟飞。可是离了军营你能干嘛,整天喝酒赌博度日,你就想这么消沉下去,你别忘了你可是骁尉将军之子。” 这番诚恳的建议,在秦晏凌听来就是刺耳的讽刺。他加快了行走的步伐,将司马越秀甩在身后。司马越秀快跑两步,跟上秦晏凌,继续说道:“我知道我是忠言逆耳,这话你也不爱听。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你找武军事求求情,我在旁边再附和几句,定能让殿下改变主意。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想干什么,我绝不干涉。” 秦晏凌突然停了下来,看着越秀一脸诚恳的态度,知道越秀虽然言语不善但是真心待他,又不忍迁怒与他,还是坦诚的跟他说说:“你和武军事一同离营,他没跟你在一起,肯定是随殿下一同进宫面圣。他见着洛王肯定就直接说了,我找什么机会跟他求情。再说了,他是个老顽固,一成不变,跟他求情等于对牛谈琴。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但如你所说我已志不在此,你劝也没用。但愿有一天,能离开这束缚的牢笼,去那广阔的天地遨游一番,岂不快哉。”说完他抬头望了望天空,天空湛蓝,白云朵朵,仿佛拼成了妹妹的微笑。 9.第9章 演场戏 周培晨忌惮黎殊儿的武功,怕黎殊儿脱了绳子逃跑,他会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索性也就不给她解绑。他勉强支撑退出屋子,到没人的地方就猛一阵咳嗽。待平息之后才敢去问问医官到了没有,恰好碰到了不约而同前来的秦晏凌和司马越秀二人。 同在战场的兄弟半年未见,自然分外亲热。 周培晨立刻上前热情的招呼司马越秀,说:“司马兄,好久不见。” 司马越秀亦是兴高采烈,热烈的说:“周兄,好苦不见,这半年辛苦你了,陪着殿下南下可是吃了不少苦头。”说完照以往惯例拍拍周培晨的肩膀以示慰问。从前一样的力道,却震的周培晨好一阵咳嗽。 司马越秀大惊,忙问:“周兄,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 周培晨面露难色,总不能实在的告诉他们自己是被一个女人打成这样,便转移话题说:“这次我随殿下远出南疆,军营里的大小事务全都仰赖司马兄。司马兄辛苦了,晚上咱哥几个痛快的喝上几杯。” 秦晏凌被冷落一旁,他与周培晨又因为那桩尘埃落定的旧案向来不和,冷不丁的补了一刀:“让人打的吧,十有八九是个女人。”他也只是猜测,听秦冲所说,妹妹是被洛王用绳子捆回来的,自然是与他们交过手。洛王虽然不好女色,但也从不正眼瞧他们,除非是能被他所用的武功高手。能得到洛王用绳索捆绑待遇的,看来妹妹武功不弱。又想到赌馆磨掉骰子点数的那一幕,秦晏凌心中疑惑:不过三年不见,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练成这般鬼巧的武功。 周培晨像被人从背后敲了一棒,不偏不倚正中后脑勺,心中不悦的很,但又不矢口否认,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晏凌。又想在司马越秀面前挽回点颜面,解释说:“殿下抓了个妖女回来,那妖女武功着实厉害,殿下与我两人联手才能降服那妖女。” 妖女?怎么会是妖女。秦晏凌不愿自己妹妹被称为妖女,继续补刀:“能让女人打成这样,你的武功得弱成什么样?自己武功低,非骂人家姑娘是妖女。” 周培晨确实武功低微,不过因为他跟洛王时间较久,对洛王又忠心耿耿,在军中也是很有威望。别人都能敬他两三分,也不挑剔他武功弱的缺点,唯独这个秦晏凌。两人自三年前解下梁子至今未解,时不时的吵上几句,多半时候都顾忌洛王的声威,没能闹出大事。 今天秦晏凌更是得寸进尺,直接讽刺他武功低微。周培晨气的青筋直冒,一口气不畅,又大声咳嗽起来,指着秦晏凌半天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司马越秀看他难受,朝秦晏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刺激周培晨,毕竟同僚一场。秦晏凌倒是完全不在乎,回敬了他一个白眼。同僚又如何,他两之间的死结可不是同僚一场就能解开的,所以客气或是刻薄都无所谓。 司马越秀一脸尴尬,左右为难。一边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一边是内家夫人的兄长,劝谁都像偏袒。 周培晨想起洛王的吩咐,给那姑娘登记入册防止她反悔。等他情绪平复之后,对秦晏凌说:“咱们两之间的帐以后再算,殿下吩咐了,殿下带回来的姑娘是要入军的,让你去给她登记造册,安排一下入籍的事情。” 秦晏凌心中大惊:这是要唱的哪出,怎么还要给她入册造籍,妹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到底知不知道一旦入了军籍,等于要给洛王为奴为仆。 秦晏凌磨磨蹭蹭想要拖延时间,倒是司马越秀显得很积极,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一见这位能被洛王请进王府的女将。他对周培晨毕恭毕敬,说:“还请周兄在前带路,去见一见怎样的天降奇才。” 在他认为需要洛王和周培晨两人合力围捕,武功自然是不能小觑。 周培晨感觉受到了尊重,便挺起腰杆在前领路,司马越秀朝秦晏凌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跟上去瞧瞧热闹。只有他秦晏凌自己心里知道,他们即将见到的会是失踪多年的秦花凌。 周培晨推开房门,像遭受雷劈一样惊讶说不出话,他看见黎殊儿解了绳子坐在窗子上,望着窗外惬意的哼唱着小曲,可他明明没有给他松绑。 黎殊儿听见开门的动静,向周背后朝着培晨挥了挥手,头也没回,便问:“是来放我走的吗?” 秦晏凌想着:见到妹妹该作何反应,旁人不在倒还好。司马越秀可是花凌曾经的未婚夫,他不可能不认识花凌。如何能让他在司马越秀和周培晨的眼下顺利撇清与花凌的关系,让她成为出入京城的黎殊儿,看来我该演场戏了。 秦晏凌粗暴的挤开了周培晨站到屋里,对着黎殊儿的背影说:“在下秦晏凌,奉洛王之命前来为姑娘造籍入册,请姑娘转身一见,告知姓名户籍,莫让下属为难。” 那低吟传来的莺歌燕语突然戛然而止,黎殊儿心想:“哥哥当真懂我。” 门口三人还未反应过来,黎殊儿已飘然至眼前,眼睛直直的盯着秦晏凌,笑语盈盈的说:“你们的王爷还真想让我做女将军,可是我没有兴趣啊。王府是困不住我的,一会就有人来接我。” 秦晏凌并没有避讳黎殊儿的长相,反而比别人更早主动认出她来。他那一眼像是地老天荒,秦晏凌被看的热泪盈眶,声音哽咽的说:“凌凌,你终于回来了。”上前一步伸手想将她拥入怀里,却不想扑了个空,再抬头看,四处寻找,才发现黎殊儿已经敏捷的躲到他的身后。 黎殊儿闪到秦晏凌的身后,刚好撞上迎面上来的司马越秀。司马越秀也是大吃一惊,惊的如雕塑一般半晌不动,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花,花凌。” 原本还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周培晨这才回味过来,这个打伤他的姑娘是秦花凌,也是三年前害死他妻儿的罪魁祸首。也不想秦花凌三年前已经跳崖身亡,也不顾武功微弱不敌于她,更不讲什么仁义道德,明知道黎殊儿背对于他,还是立刻劈出一掌,不给她缓冲的机会。 却不想黎殊儿早已察觉,一个霹雳转身,右腿连蹬几脚,周培晨翻了好几个筋斗,砸碎了楠木屏风,重重的落在地上,无力起身,哀怨的看着黎殊儿。 10.第10章 错认的戏码 周培晨被摔倒地上,努力挣扎了几次都没能起来,眼睁睁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双眼充血看着无力捕捉的猎物,咬牙切齿的砸着地面。 黎殊儿确实不知道周培晨妻儿的事情,虽然觉得周培晨莫名其妙,那一掌劈过来也不会有多大的杀伤力,但还是毫不犹豫的给了他几脚。黎殊儿太过明白对别人的仁慈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在京城走的这一路将会杀机四伏危机重重,她一刻的心软摇摆都是在自掘坟墓。三年前的教训已经够惨重了,她花了三年时间修了绝世武功,冷了无情刚硬之心。即将对秦晏凌尚也准备如此,更何况毫无瓜葛的周培晨。 “凌凌,我知道是你,我是你哥晏凌,你不认识我了吗?”秦晏凌酝酿好情绪,心情激动难以自控,冲上前去紧紧的抱住黎殊儿。是久别重逢,更是生死别离之后的重逢。 黎殊儿三两下挣开他的怀抱,一声清脆的耳光甩在秦晏凌的脸上。黎殊儿觉得自己够无情了,可收手的时候心还是疼的颤抖了一下。 秦晏凌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简直难以置信。那是他自幼拿命守护的妹妹,怎么会可能打他。可一想到三年前因为他的原因,妹妹才被逼到跳崖,心里又释然,然后又多了几分自责,连连道歉:“对不起,凌凌,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也是我误信他人非要劫狱,结果害你白白搭上性命。我原本只是想救你,我比任何人都关心你,怎么会害你呢。这三年里,每一天我都过的很煎熬,我常在梦里梦见你,你穿着红色的嫁衣向我飞奔过来,手舞足蹈笑的那么高兴,可一转眼你又在怪我,像现在一样怪我,怪我多管闲事,怪我害死了你。母亲也在怪我,父亲也在怪我。我没有想害你,我是宁可拿我的命换你的命,只要你好好活着。” 别说是血浓于水的同胞兄妹,就是萍水相逢的陌路,看到这个动情场面也该有所触动。可是黎殊儿,亦或是秦花凌,竟是将所有的情绪全都扼杀在心里,不容许他们丝毫流于表面。她装作无动于衷的样子,觉得这两人的表现很是莫名其妙。 此时的司马越秀也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完全无视秦晏凌在那自顾自的表现而不加阻拦。但他还算清醒,至少对秦花凌没有任何越轨的行为。 黎殊儿眼眸流转,忽将视线落在司马越秀身上,直视司马越秀的呆滞眼睛,试图用眼神唤醒他。司马越秀被她看的惊慌失措起来,眼光乱飘竟不知落在何处。 黎殊儿显得很无辜,便问司马越秀:“他们两都怎么了?好像一个要杀了我,另一个却是要保护我的样子。” 司马越秀双眸低垂,像是犯了大错的孩子,支支吾吾的说:“他们,他们,一言半语也说不清楚,等有机会再向姑娘解释。请问姑娘姓甚名谁,籍贯何处?” 他还是想确认黎殊儿的身份,是或者不是总得有个结果。 “我姓黎,名殊儿,籍贯江邑,独我一人,无兄弟姐妹。至于年纪嘛,不能告诉你。为什么来京也不告诉你。”黎殊儿笑着回答他的问题,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的身上。看着他拘谨不安的神态,又继续反问道:“你的问题我回答了,现在该你告诉我他两的情况了。一言半语说不清楚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故事。” 说完又转身坐回窗檐之上,半条腿蜷在窗檐之上,另外半条腿不安分的荡悠着。余晖倾洒,透过窗户打在黎殊儿的身上,更添了几分姿色。她不停的摆弄着手指,给手指叠出不同的造型,霞光掩映到地面,投射出一副栩栩如生的画面。她玩的甚是开心,偶尔抬头看看屋内的人。 她所把玩的是皮影戏,是秦晏凌在市井之中所学,给她逗乐的把戏。他们兄妹曾经约定,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秦晏凌一看她摆弄的姿势,便心中有数,这是妹妹在向他道歉,为了刚才打他的那一巴掌道歉。秦晏凌能够理解妹妹的初衷,她不想与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相认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晏凌的好戏还在继续演着,他努力给自己编戏。他喃喃自语:“三年前的那桩旧事因为妹妹的死而结束,如果她没死是不是又会重新翻案,再将她投掷入狱,加上三年的隐匿之罪,最后的审案结果是不是由流放异地直接就判死刑了。”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陷入沉思,而后又开始自责:“我怎么那么笨,怎么会又差点将妹妹陷入囹圄之地。我是对妹妹相思成疾了,所以一看见与她长的相似的女子就立刻欣喜若狂,可是我怎么忘了,妹妹已经不在了,是我害死的。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认错人了。” 秦晏凌演的这出相认的戏码,是想借他的错认来证明黎殊儿并非是真的秦花凌,这倒不是为一个好的主意。 秦晏凌平息了情绪,睁开眼睛,缓缓移到窗前,弯下腰低下头,让自己和黎殊儿保持在同一个视线,态度诚恳的问道:“你真的不是我妹妹花凌,也许是我忆妹成狂了,错将你认成了妹妹。也对,我妹妹是个纤细柔弱的女子,不像你会武功。我,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黎殊儿见秦晏凌已明白他的意思,刚好秦晏凌站的地方挡住了余晖,投不出影子,便不再摆弄影子戏。 “你吓到我了,就随随便便的一句对不起就没了?”黎殊儿有些得理不饶人了。三年里她硬是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种人,彻底将自己与秦花凌区别开来。当年的秦花凌知书达理,心思单纯,心胸宽阔,乐于助人,现在的黎殊儿刁蛮任性,心机深沉,心胸狭隘处处记仇,就喜欢得理不饶人。同样的一张脸,迥然不同的性格,怕是谁也不能想到。 “那姑娘想怎样?” “也没什么,就是要你跟我说一下,那个怂货周培晨为什么要杀我?虽然在城外我把他揍了一顿,但一路上他对我还算恭敬。自从你说了那个什么花凌,他才起的杀意,所以肯定是你的问题。” 11.第11章 一言难尽 “一言难尽,下次再向姑娘解释吧。” 黎殊儿睁大了眼睛,提高了音量,尖叫道:“下次?还有下次?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离我远点。”余光中看见司马越秀已经将周培晨扶起,并低声附耳说道:“认错人了,不是花凌,只是长的相像。” 黎殊儿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撞开挡路的秦晏凌,秦晏凌打了个趔趄退让到一边。黎殊儿来到周培晨的面前,一个耳光从天而降,眼看就要落到周培晨的脸上,却在落下那一刻被司马越秀紧紧抓住。 司马越秀紧紧撰住黎殊儿的手,既有质问又有威吓:“姑娘,周将军是洛王府的属将,你这么得理不饶人,未免也太不给洛王的面子了。” 黎殊儿毕竟狡黠,怎么会被他恐吓。一转眼就变了副面孔,她娇态可憨,含情脉脉的对司马越秀说:“将军,男女授受不亲,你这么抓住我的手,是不是想图谋不轨啊?你这么心怀鬼胎,是想将洛王至于不顾吗?” 秦晏凌险些笑出声来,她真的不一样了,也许她再也不会是以前的秦花凌了。 司马越秀非但没有占到便宜,还被将了一军,立刻松开了黎殊儿的手。黎殊儿抽回双手,揉揉手腕,原本你捆绑的伤痕又添了几道新痕,心里自然不悦,刚想向司马越秀发难,却听到洛王说话的声音。 洛王及参军事武谦基刚踏入房门,黎殊儿便抢先一步。她将袖子挽起,将新添的伤痕展示给洛王看,然后声泪俱下的痛诉司马越秀的暴行。“那个穿黑衣铁甲的将军眼见我年轻貌美欲图谋不轨,刚好被周将军撞破。周将军及时为我解难,可是武功不敌被他打成了重伤。他看事情败露,还想将罪名栽赃于我,请洛王替我做主。你将我掳至王府,却不想着王府居然都住恶禽走兽。” 一言一语骂了所有人,反正她又不在乎。 黎殊儿心里清楚,她这番话洛王压根不会相信。更何况这屋里四人当面对质一问便知真假。但嫌隙都是渐生出来,有了开始,才能有过程,最后才会有结果。 洛王扫了一眼屋内,与武谦基对视一下,将视线落到黎殊儿身上,怒气冲冲的定格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问司马越秀“越秀,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越秀并不是喜欢惹事生分的人,能大事化小最好,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因为秦花凌而起。他上前一步,双手作揖回:“殿下,是个误会。周将军认错人了,这才起了冲突。” 黎殊儿对司马越秀再熟悉不过,不过还是假装不认识的样子,故意说错了司马越秀的姓氏,与之对辩:“岳将军说的好轻巧,就是个误会,那我手上的伤痕也是个误会了?” “姑娘,我并无伤你之意。是你先挑衅在先,想要动手伤了周将军,我只是替他挡了一下。如果因为这个得罪了你,我向你道歉便是。至于周将军实属事出有因,个中恩怨曲直你不知晓。但既然是认错人了,周将军也绝对不会伤及无辜。” 秦晏凌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确切的说他谁都不帮但一定会偏袒妹妹花凌。他见妹妹被质问落入下风,立刻出言帮助:“不会伤及无辜,还来背后偷袭这招。越秀,你刚才不还紧紧的抓住她不让她还手吗?她手上那几道新痕是不是你弄出来的?” 司马越秀没想到秦晏凌会帮黎殊儿说话,明明已经证实了并不是她妹妹。他忆妹成狂已经到丧失理智了,帮着外人胡说八道,司马越秀叫道:“宴凌,你在胡说些什么?” 秦晏凌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的说:“我是实话实说,你也可以实话实说。不就是黎姑娘与花凌长的相似,周培晨起了杀心在背后偷袭不成反被踹伤,你仗义出手相救的事吗?黎姑娘武功高强躲过一劫就成了误会,要是没躲过还是不是误会就不好说了?当然他说你轻薄她那也是她闲扯,谁不知道你司马将军娶的美眷娇妻啊。” 周培晨认为自己明明是个受害者,被秦晏凌伶牙俐齿一说反倒成了偷袭伤人的小人,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但毕竟读书甚少,口吃不流利,只会恶狠狠的叫嚣:“秦晏凌,你少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明明是你先说黎姑娘是你妹妹的。” “所以你承认你确实起了杀心?”秦晏凌轻描淡写的一句就压的周培晨回不了嘴。 周培晨就算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扑通一声跪倒地下,叩头请罪:“秦晏凌胡说八道颠倒是非黑白,请殿下明察。” 李傲听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是这位黎姑娘与秦花凌长的相似,而秦花凌是害死周培晨妻儿的凶手,故而周培晨想要替妻儿报仇,这才起了冲突。至是或者不是,他要司马越秀亲口说出。李傲背手站立,冷若冰霜,问:“越秀,你说。” 司马越秀却支支吾吾起来,不敢明说,只能含糊其辞,一口咬定周将军只是认错人了。 黎殊儿像看戏一样的看着司马越秀,带着戏谑的口气说:“原来你姓司马啊,我还以为你姓岳呢。你也太怂了,跟周培晨一样怂。一个武功稀松,一个做人卑躬,真是没出息凑成了一对,没劲透了。你就理直气壮的承认是周培晨动了杀心又能怎样?我看洛王对那个怂货那么信任,也不会把他怎样嘛,你非要支支吾吾的不敢承认。我没记错的话,司马是贵族大姓,怎么会有你这么温吞的世子。” 黎殊儿一口一个怂货听得众人都极为不舒服,除了秦晏凌,他反而觉得这个怂货形容的很是贴切。这两个人本来就怂,周培晨武功微弱可却喜欢狐假虎威,司马越秀武功倒是不错,可是对父亲言听计从还有惧妻嫌疑,反正不是他眼中能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在屋内几人之中,洛王李傲最器重司马越秀,最信任周培晨,最敬重武谦基。武谦基是个长者,年约五十岁,胡子已经花白。他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对事情总是有独到的见解。他摸着胡子笑着说:“你们说的我都听明白了,是黎姑娘被秦晏凌误认她人,与周将军起了嫌隙。黎姑娘就来个恶人先告状,谎称司马将军对她图谋不轨。黎姑娘也很有意思嘛,当着殿下的面一口一个怂货,也真是艺高人胆大。玲珑心思,不拘一格,不愧是殿下看中的人。” 武谦基是个老狐狸,擅长舞文弄墨,他三言两句缕清了整件事情的脉络,却处处替周培晨沉冤。虽夸赞黎殊儿,实际用意确是在对洛王奉承,真是高明。 黎殊儿猜这位就是洛王身边的参军事武谦基,蓦然的鼓起了掌,赞赏道:大人唇枪舌剑实在叫人佩服,周将军是浑然不知一场误会,小女子恶毒心思嫁祸他人,这样的人担不起王爷的看中。” 12.第12章 是个误会 武谦基拱手回礼道:“姑娘误会了。” 误会?就算是误会吧,本来也只是个误会。黎殊儿是个聪明人,懂得见好就收,她今天不过是轻轻了挑了一下他们的底线,好方便日后再他们坚固的友谊上撕开一道道口子。 黎殊儿忽然大笑说:“我也不想为难他们,我是被绑来的,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自然就看他们不顺眼,所以故意找点茬而已。我压根不想做什么女将军,更何况我还身负重任。我一路上贪玩耍乐,与仆人失散了,要是入了你们洛王麾下而耽误了大事,可是要杀头的。我可不想死,我还想活的好好的,好好吃,好好喝,好好游玩呢。” 武谦基是洛王的智囊团,洛王有任何疑问在他这里都能得到解答。他听着黎殊儿的疯言疯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武谦基。洛王也是有些焦头烂额,他的部将向来一团和气,可这姑娘胡言乱语挑拨离间也真真不是个善茬。但武功确实高强,能在司马越秀的眼皮子底下伤了周培晨,又有狡黠心思。当着他的面都敢直接挑衅司马越秀,确实很中他的意。 洛王并不打算惩罚他,他舒缓了眉头,语气沉稳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说道:“武功高强又能言善辩,还有玲珑蹊跷诡异心思,本王偏偏就看中了。普普通通的良家柔善姑娘,本王的麾下不需要。” “这个王爷,我告诉你,我可是皇后娘娘请来献艺的。你将我掳到你的王府,耽误了娘娘的大事,你担待的起吗?是你招个女将重要,还是皇后娘娘的事情重要?” 黎殊儿一说,洛王倒是乐了:“打架斗狠的刁蛮妖女会是皇后邀请献艺的舞姬,简直是天下奇谭。再说了,宫里最近又无盛典也无祭祀,为何会招舞姬入宫,又怎么会从民间招募?” 黎殊儿明知道眼前站的就是洛王爷,偏偏不点破佯装不认识他。黎殊儿高兴的凑到洛王身边说:“是皇后娘娘要给洛王选妃,命我进宫助兴的,也不是什么大事。” 黎殊儿注意到洛王一听到选妃的时候,脸色顿时暗沉了下来,像带了一层霜。刚才入宫给皇后请安,并没有听皇后提到此事。看来是自己反感选妃一事,皇后是准备自己做主了。他面色严峻的责问司马越秀:“越秀,选妃一事你可知晓?” 司马越秀自然知道,他原以为皇后娘娘会通知他这件事情,看样子皇后娘娘只字未提。司马越秀立即回:“殿下,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属下还没来得及汇报。” 黎殊儿看出来洛王并不喜选妃一事,还是要幸灾乐祸刺激一下他。黎殊儿说:“洛王选妃的事情干嘛要向你汇报?怎么了嫉妒啊,洛王爷有皇后娘娘亲自选定王妃而你没有。” 秦晏凌向黎殊儿摇摇头,示意她别再继续说。秦晏凌原本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站着,此时将腰杆挺直,人也变得严肃起来。黎殊儿明白这选妃是洛王的忌讳,也退到一边不敢再继续言语。 洛王双手紧握,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眼神带着杀意,好像下一刻就要爆发。 武谦基说:“殿下。” 洛王松开紧握的拳头,眼睑下垂,黯然伤神。 忽听门外守卫来报:“应故酒楼映掌柜跪在门外求见。” 洛王问:“她来这做什么?本王的王府是她一个市井粗妇随便进的吗?”言语中带着怒气,很不友好。 “回殿下,她带着皇后娘娘的懿旨,自称是来见被殿下带回王府的黎殊儿。” 黎殊儿一听,果然来人了,真不枉她在城里走了那一圈。黎殊儿觉得太过平静似乎不太寻常,应该有种欢天喜地的状态,于是她手舞足蹈的说:“是来接我的,是来接我的。我就说我是被皇后娘娘下诏书召入京城的,你偏不信。” 司马越秀这才想起自家夫人所说,好像确实会请民间舞姬献舞助兴,他颤颤巍巍的说:“属下听夫人提过,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武谦基也提议:“不如让映娘进府,看看诏书便知真假。” 洛王下令:“传映娘入府。” 洛王李傲是在前厅接见的映红妆,司马越秀、武谦基、秦晏凌都在,周培晨因为伤重得到洛王允许先去医治。 映红妆一见洛王,立刻将诏书举过头顶跪地叩拜,说道:“殊娘顽劣,刚入京城就擅自离开。身边仆人也是愚钝,等落日才发现人不见了,只好急急忙忙的去找。好在有人见到是有幸被洛王带回,所以民妇这才斗胆带着诏书前来寻人。” 武谦基接过诏书,仔细看了一眼,是皇后娘娘召黎氏入京的诏书,也确实有皇后的凤印。他确认之后才敢将锦帛递给洛王,洛王一看白纸黑字红印,清清楚楚写的关于他选妃的事情。明明是关于他的终身大事,他却被蒙在鼓里,心中好不痛快,是准备发泄在映娘身上。 他问:“你与黎氏是什么关系?” 映娘回:“殊娘与民妇亡故的夫君是表亲,这次入京受了黎家之托要好好招待殊娘。” “放肆。”洛王狠狠的拍了桌子,震怒:“大胆映氏竟敢欺骗本王,你可知罪?” 映氏叩头回:“民妇不敢说谎,确实是表亲。” 黎殊儿看明白了,洛王是想在映娘身上发泄对皇后娘娘擅自安排选妃一事的不满。立刻解释道:“确实是表亲,映娘的夫君姓黎,和我父亲同姓。很多年前,江邑城发了旱灾,乡亲们纷纷都背井离乡。表哥一路乞讨进京,凭着精湛的厨艺,开了家酒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发迹之后不忘旧亲,给家里人寄了银两,我爹爹靠着表哥的银两才能做点小生意,才能有现在的黎府。殿下,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洛王被黎殊儿说的哑口无言,怒火攻心无处发泄。这是逼着他放弃一员中意的大将,毕竟他又不能与皇后娘娘为敌,更不能从她手里抢人。 洛王不能再继续刁难,无力的挥挥手,肆意她们可以离开。 13.第13章 重罚 出了王府,直到走出皇宫内城,映红妆才敢松一口气。此时天色已晚,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能清晰的听到映红妆重重的呼吸声。 “镇定点,这点小事就把你吓成这样。” “少主,你倒是镇定自诺。你做事的时候好歹跟我商量一下,直接打得我措手不及。” “皇后诏书不是留给你了吗?只怕这样的措手不及以后会更多,既然我回来了,你们以后也不会有安稳日子过了,做好心理准备吧。” “全凭少主吩咐。” 黎殊儿默不作声,跟着映红妆回了应故酒楼,早早梳洗睡下了。初到京城,又受了些伤,黎殊儿辗转难眠,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哥哥今夜如何度过? 得益于皇后诏书的保护,洛王没能将怒火发到映红妆身上,黎殊儿和映红妆安然无恙的离开了洛王府。 至于秦晏凌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在洛王府里向来是可有可无的悲催角色。更何况武谦基一路向洛王汇报了秦晏凌这半年来的所作所为,洛王治军严格,非特别情况不得擅自离营。可是秦晏凌经常彻夜不归,常常缺席武练,战报军籍整理的一塌糊涂,该他做的事情统统都没完成。武谦基忍无可忍建议洛王:将秦晏凌消除军籍逐出军营,永不录用。 洛王对下属是偏爱,固然这份偏爱中会有失公允,但较于外人而言绝对是偏袒。他会将怒气发泄在毫无关系的女流之辈上,但绝不会迁怒自己的下属。对于武谦基跟他汇报的情况,他也考虑过。但毕竟秦晏凌曾经替他出过良策,基于这点他也不会轻易将秦晏凌逐出军营。 他说:“秦晏凌不恪守军法犯了军规,自该从重处罚,至于逐出军籍未免太过严重。在本王的军中,除非抗旨不尊、违抗军令或是通敌叛国之罪,本王概不姑息,一律逐出军营且永不录用。” 洛王的话倒是让秦晏凌有些心慌,这是要轻罚的节奏啊。不行,一定要重罚,最好的结果是逐出军营。他立即跪下请罪,说:“属下言行懈怠,不守军规,情节严重,态度恶劣且拒不悔改。所犯之大罪,以轻罚不能服众。请殿下严惩以儆效尤,属下绝无怨言。” 他的态度很明显,就是想离开军营。 司马越秀恨铁不成钢,立即上前求情:“秦晏凌固然不守军规,但只是稍有懈怠,并没有行大逆不道之事,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武谦基向来懂得揣测主子的心意。洛王既然这么说了,既是保留了武谦基的颜面,没有直接驳回,也有轻罚秦晏凌的意思。更何况司马越秀也在一旁求情。秦晏凌一心想离开军营,如果殿下真的应允倒是遂了他的心意。他向洛王建议:“依殿下所言,秦晏凌确实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只是殿下治军向来严厉,切不可因一人破例。如果不严惩秦晏凌,他人加以效仿,届时营不成营军不成军,如一盘散沙,还如何行军打仗。所以还请殿下严惩,才能令军中兄弟心服口服。” 洛王问:“武军事熟知典籍律法,依秦晏凌所犯之罪,该如何惩罚?” 武谦基言:“回殿下,杖责二十军棍。” 一听被重责二十军棍,秦晏凌倒是不乐意,还不如直接逐出军营来的直接呢。他立即反驳:“二十军棍?不行,还是直接逐出军营吧。” 洛王怒视他一眼,愤怒的说:“本王念你曾有军功建树,不忍心将你逐出军营。如若你再得寸进尺,本王绝不姑息。秦晏凌擅离军营不受军法,杖责军棍二十,以此为戒,下不为例。司马越秀监军不严,纵容偏袒内戚,从重处罚杖责四十。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 有司马越秀陪着受罚,秦晏凌有些幸灾乐祸,连忙跪地叩谢:“谢殿下。” 司马越秀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会连累到自己,还是认同洛王的做法,作揖回:“属下遵命。” 唯有武谦基替司马越秀求情,他说:“殿下,晋国公府三日后有喜宴。如果这时候重责司马将军,总不能让他重伤参加喜宴,这毕竟是司马将军儿子的周岁宴。依属下之见,四十军棍且先记着,待日后再罚。” 洛王一想也是,总不能让他带伤参加儿子的周岁宴,便同意了武谦基的建议,说:“依武军事所言。” 秦晏凌一想,司马越秀的儿子是他外甥,他也是要参加晋国公府的喜宴。连忙说:“不能这么有失偏颇吧,我也得参加晋国公府的喜宴,我受了重伤就能参加了吗?还是将我逐出军营吧,干净利索,一了百了。” 洛王明白秦晏凌的心思,他越是有所求却偏不满足,故而他说:“秦晏凌再得寸进尺,本王就将你调往伙头营,做个挑柴做饭的伙夫。” “是。“秦晏凌悻悻的应着,不敢再多言,等着接下来的重责。可洛王却不急着行刑,倒是在问:“黎殊儿当真是秦花凌?” 秦晏凌想避而不谈,可是武谦基和司马越秀都在等着他的回复。他失落的说:“与我妹妹确实长的很像,可我妹妹已经不在了。当年我沿悬崖峭壁索绳而下,亲眼看见被猛禽撕成了碎末,连个完整的尸块都没能抢回来,还弄得满身是伤。再说了我妹妹是个柔善的弱女子,可不会武功。我大概是太想念她了,一见到黎姑娘才会失了分寸。” 洛王又问司马越秀:“越秀,你说确实长的像吗?” “回殿下,像了八九成,也难怪宴凌会认错。”司马越秀认真的回答。 “可惜了,若是真的倒好办了。可又想想,天底下怎么会有长的如此相像的人,也太匪夷所思了。”洛王是有自己的打算,他知道秦晏凌自暴自弃是出于对妹妹的自责。如果真是秦晏凌的妹妹,不但能让秦晏凌重新振作起来,她这身强劲的武功也能为他所用。 洛王从不相信天底下会有一模一样的人,单单秦晏凌和司马越秀说不是,他怎么能信。至少得见过晋国公夫妇,也要秦将军亲自辨认,才能做出判断,确定不是当年的秦花凌。 于是他对司马越秀说说:“晋国公府的宴席是否准备妥当,该请的客人是否都请了,宴客请柬是否已经分发到户?” 司马越秀回:“已经准备妥当,该请的人都请了,该发的请柬也都分发到户。” 洛王说:“本王替你多请一个人?” 武谦基和秦晏凌都已猜出,洛王邀请的人是黎殊儿,司马越秀却还在问:“殿下请说。” “黎殊儿。把请柬交给秦晏凌,让秦晏凌邀请她赴宴。”洛王是有自己的打算。一来是想再试试秦晏凌和黎殊儿的关系,二来是想让秦晏凌与黎殊儿多谢接触,没准黎殊儿能激发他的斗志。 秦晏凌很愿意接受这样的任务,爽快的就答应了:“是,属下一定办好殿下交代的差事。” 议事结束之后,洛王倒是没忘了责罚。由武谦基监督,秦晏凌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十军棍,半夜被人送回了秦府。 14.第14章 请人入府 黎殊儿后背生疼不能沉沉入睡,休息不佳,于是早早就起床。以妹妹的身份帮着映红妆打理酒楼的日常琐碎事情。 应故酒楼有前楼和后院组成,前楼酒楼共有两层,皆是用餐待客之地。应故酒楼的独特之处在于楼内请了多位各地而来的厨师,能做出各地的美味佳肴。往来的商人、落居京城的达官都能在这里品尝到最地道的属于自己家乡的味道以寄相思。当然最大的特点在于应故酒楼二楼延伸出来的外墙完全无遮挡的敞坐。每到春季天气转暖的时候,用来阻挡寒风的隔板会全部拆除,只有与桌平齐的栏杆与楼外区别开来。 黎殊儿在二楼雅座择了个靠边的中间座位,开始打量应故酒楼,熟悉周围的一切。 此地位居京城中心,有两条贯穿东西、南北最繁华的主道汇聚于此,成一条主要通道直通皇宫。应故酒楼左面对立的是美人别馆,是达官客商寻欢买醉的地方。美人出街这种奇景不常见,在这里却是家常便饭。美人别馆的白天是清净自然的,从开着的窗户隐约可见美人初起的媚态。胆怯受夫人约束过多不敢踏入美人别馆的总是能在这里一饱眼福,所以这里总是聚集了很多吃饭的和醉温之意不在酒看景的。 右面对立的是诗雅阁,是官商家属定制首饰香料的地方。除了贵族夫人热衷于在这里定制黄金玛瑙首饰,美人别馆的佳人也会亲自出门前往挑选心意的珠宝首饰,仅一道之隔,一切美态都可被应故酒楼的人一览无余。 黎殊儿不得不钦佩应故酒楼的选址,简直是绝佳。达官贵客、亲属内眷都能照应到。 映红妆忙完琐碎事宜,端来一碗清粥,一碟小菜,一碗清茶,放下对黎殊儿说:“少主是在等秦公子?” 黎殊儿将视线从外面收了回来,看着映红妆,然后点点头。然后转过头来,对映娘说:“是殊儿。” “是,殊儿,他会来吗?”映红妆一时半伙还不能改了自己的称呼。 “会,一定会。”黎殊儿斩钉截铁的说,“哥哥是个聪明人,他来才是正常反应,不来反而惹人怀疑,所以他一定会来。” 可是黎殊儿没等来秦晏凌,而是等来了秦晏凌的随从秦冲。黎殊儿还没吃完早餐,秦冲便到了,他代替秦晏凌请黎殊儿入秦府一叙。 “小姐,我家少爷请你过府上一叙。本来他是准备亲自前来,只是他今日身体有恙,请姑娘赏个面子。” “身体有恙?”黎殊儿心里有些觉得奇怪,明明昨晚还好好的,怎么就身体抱恙了,看来昨晚她走后还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她虽然很想知道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也不想这么痛快的答应秦冲。倒不是故意刁难,而是表面上对秦晏凌该有个厌恶的态度。 故而她很冷淡的说:“没兴趣,不给面子。” 秦冲今天近距离看到黎殊儿,也真是吓了一跳,确实长的太像了。难怪被打了二十军棍的少爷执意要带着残病之躯前来看她。秦冲担心受伤的少爷,强行将他留在家里,主动请缨来应故酒楼将黎姑娘请到秦府。就算这秦姑娘再刁难,他也要忍耐下去将人请回去。 “黎姑娘,不想知道我家少爷是怎么伤的?”秦冲下意识的将长的如此相像的人错认为秦花凌,言语中多有试探的意思。 黎殊儿喝了一口清粥,然后用手绢擦擦嘴角,幽幽的说:“没兴趣,不想知道。” “黎姑娘对我家小姐就不感兴趣,你们两个可是长得一模一样。就不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就不想知道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如何??就不想知道?????” 秦冲话还没说完,黎殊儿一碗清粥连碗带粥直接摔到他身上。黎殊儿横眉冷对,拿起茶杯,慢慢的用茶盖清理茶叶,撮了一口清茶,目不斜视的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对他们兄妹两的事情没有兴趣,尤其是你的说话态度我更不感兴趣。” 秦冲莫名挨了一打,向后退了几步,态度突然变得恭敬,俯首说:“对不起,小姐,是小的言语失敬了。我家少爷因为擅自离开军营犯了军规被重责二十军棍,今天一早非要拖着受伤的身体来看你,说是想妹妹了。小的于心不忍,所以才斗胆想请小姐过府。” 黎殊儿静静放下茶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咎由自取。” 秦冲见黎殊儿完全无动于衷,这不是秦花凌的性子。他自幼跟在秦晏凌身边,对他们兄妹二人的感情很是熟悉。两人不仅是兄妹,更是惺惺相惜的知己。秦花凌过世之后,作为哥哥深感是自己的失责,这才消沉度日。 “小姐有所不知,我家少爷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也是因为我家小姐的故去。请小姐念在我家少爷也是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见他一面。那么实诚的二十军棍打的皮肉都绽开了,坐都坐不住只能趴着,就这样还想来看看小姐,问问小姐住的是不是舒服,吃的够不够好。听说小姐武功高强,想来也是个性情中人,绝对不会是个铁石心肠。” 黎殊儿心微微颤抖,昨天见他颜面憔悴,没想到是因为她变成这样。她明明心急如焚,还要装出勉强的样子。“行吧,看你说的这么可怜,我去看看吧。” 这才跟着秦冲出了应故酒楼。秦冲备了车马,黎殊儿却不用,执意要步行而去。秦冲拗不过黎殊儿的固执,亦步亦趋的跟在黎殊儿的身后。 黎殊儿到不乐意了,她说:“你跟在我的后面干嘛,我都不知道秦府在何处,还不在前领路。” 秦冲回:“对不起,是小的疏忽了。”这才在前领路。 黎殊儿走得急慢,一会看看沿街的小贩,一会听听卖唱的小曲,磨磨蹭蹭的。秦冲没走几步,就要停下来等她几步。他心急如焚也不敢催促,怕他再一多嘴,黎姑娘直接回酒楼不去了。 15.第15章 初入秦府 池府,门庭冷落,一个小厮在门口擦拭门框上的浮尘,一丝不苟细致到门上的铜鼻都擦的干干净净。 走过前厅,在幽静雅致的长廊上,三四个小厮站在扶梯上清理廊檐的浮灰。黎殊儿停足扫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问秦冲:“秦府里忙的这么欢天喜地的,是有什么喜事吗?” 秦冲回:“是晋国公府的喜事,秦府与晋国公府是姻亲,所以夫人命我们将府里也清扫干净,一切就像府里在办喜事一样。” “姻亲?看来她不在的这三年,秦如喜还真的如愿嫁给了司马越秀,也不枉她和她母亲二人合力陷害于我。”黎殊儿心里想着,却不动声色的绕过在廊中横支的扶梯,在秦冲的指引下前往去见秦晏凌。 院落布局一点没变,还是当年的样子。那一个石桌是当年坐着看哥哥与司马越秀比剑的地方,那个锈色斑驳的秋千是曾在哥哥的呵护下荡过优美的弧度。当年她是被哥哥捧在手心的秦家二小姐,一转眼三年,物是人非,空自伤感。 黎殊儿轻踏进屋里,秦晏凌正合衣趴在床上,嘴里哼着小曲,不时用手做出弹琴的姿势,沉浸其中很是惬意,一点看不出被重罚的失落。当年秦家给秦花凌请了名师教授曲乐,秦晏凌也很感兴趣,跟着学了不少,偶尔还能教教妹妹。黎殊儿看着他的姿势很是标准,有些名家风范。 今日阳光正好,暖洋洋的日光透过窗柩投射进来,屋子里洋溢着春日的和煦。日光打在秦晏凌身上显得他精神不错,昨天的萎靡不振已经一扫而去。 “曲子弹得不错啊。”黎殊儿虽不见琴,可看秦晏凌的手法极为标准,故而夸赞了一句。 “凌凌,你来了。”秦晏凌一见黎殊儿便激动的想要起身迎接,反而牵动了伤口,龇牙的咧嘴叫了一声,又乖乖的趴在那儿不敢乱动。他说:“让你见笑了。” 秦冲见状立刻上前扶住秦晏凌,待秦晏凌趴好之后,就立在一旁随时伺候。 “既是投身军营伤筋动骨就在所难免,没什么好见笑的。”黎殊儿知道哥哥自尊心极强,向来骄傲自负,不不想追问实情损了他的面子,只轻描淡写说是在军营所伤。 “你坐吧。”秦晏凌指着对面的圆背椅子,“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要拘束,我刚刚命人备了糕点,都是凌凌爱吃的东西,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黎殊儿提裙坐下,左手边的矮几上摆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凤梨酥、桂花糕、银耳莲子羹确实都是她当年爱吃的,只是那已是当年而不是如今。靠在她的这边还有一张红色镂空的请柬,黎殊儿没有打开看,但既然放在她面前,就可以确认是给她的。 晋国公府办事神速,洛王传了命令下去,一早上就命人将请柬送来。 黎殊儿用手将糕点往外推了推,将胳膊放在矮几上,依靠在圆背椅子上,懒散的说:“既然秦公子让我自便,我也就不客气了。秦公子找我来不仅仅是为了见我一面,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张红色请柬。 “黎姑娘真是聪明,我是受人之托邀请你参加三日之后的司马家的宴席。昨日你离开之后,洛王追问事情原委,知道你与花凌长的极为相像。”说道这里秦晏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黎殊儿,这才继续说:“因为你与妹妹长的真的很像,我也将你视作妹妹对待,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也不瞒你。他们请你无非是想在宴席当天让晋国公夫妇及参宴的宾客认一认你。虽然我觉得有点多此一举,人死不能复生,我亲眼见到摔倒粉身碎骨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不过既然他们提了就见一见他们,省的议论纷纷给姑娘招来闲言闲语。” 秦晏凌这话难免是说给秦冲听得,秦冲虽然跟了十八年,但毕竟是外人。黎殊儿既然不承认自己秦花凌的身份,自然也是要瞒着秦冲。 “好笑,他们觉得我像我就得见他们,我只是奉皇后之命进宫献艺,其余一概不过问。更何况我又不在京城常住,一时的闲言闲语算什么,我大可不必在意。” 言下之意就是在拒绝秦晏凌的邀请,当然一切都是做给秦冲看的。不单是秦冲,任何有第三人在的场合,黎殊儿都会这么做。 秦晏凌料到他会拒绝,继续好言相劝:“话是这么说的,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那帮人实在闲的无聊,非要你参加,还非要我邀请,跟我有什么关系。不就跟我妹妹长的像吗?还能觉得我们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关系,也不想想这根本就是给我添堵。看着一个与我妹妹长的那么像却又不是我妹妹的,不知道我有多难过。但是请柬也放在我这儿了,洛王爷给我下了司令,无论如何是要你参加司马家的宴席的。” 黎殊儿轻轻打开请柬,司马家的字印看着实在碍眼,连那请柬的红色都万分厌恶。她看着请柬一阵入神,霎时之间一个计谋已在心中陡然生成。秦如喜你害我如此,司马家毁约另娶包庇祸首。我过的不痛快,怎么会让别人过得痛快。 未等秦晏凌继续说下去,黎殊儿就爽快的答应了:“行,我参加,请柬我收了。” 秦晏凌一脸诧异,想了那么多好话居然还没派的上用场,黎殊儿就那么答应了。看她那一阵出身,不一定想出什么鬼主意来收拾司马越秀呢。他佯装惊讶的说:“啊,这就这么答应了,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准备说该妹妹听呢。” “那你就憋着吧。”黎殊儿没好笑的说了一句,提裙便走。 “哎,你别走啊。”秦晏凌着急的用手去够,又牵动了背后的伤口,痛的嗷嗷直叫,“我很久没见妹妹了,你就再陪我聊会儿吧,求你了。”他用眼神求助秦冲,希望秦冲替他拦住黎殊儿。 秦冲挡住黎殊儿的去处,冲到黎殊儿面前说:“请小姐多待一会,多陪陪我家少爷。” 16.第16章 桂花糕 黎殊儿无奈的看着秦冲,又转身看看秦晏凌一脸伤感的样子,于心不忍又回到圆背椅子坐下,尝了一口桂花糕,甜到齁心,又立马吐了出来,说道:“桂花糕居然这么难吃,桂花倒是不错,做成了糕点真是可惜了。” 站在一旁的秦冲表情微妙,这明明是小姐最爱吃的东西,想想也对她压根不是小姐。 秦晏凌倒是不嫌弃,拿起面前青瓷碟中的一块桂花糕放进口中,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待完全消化之后,他带着意犹未尽的感觉说:“桂花糕是凌凌最喜欢吃的东西,我以前也觉得难吃,甜得要命的东西,又甜又腻有什么好吃的。后来妹妹不在了,想她的时候就尝一尝桂花糕,竟发现是如此美味佳肴。再难吃的东西,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黎殊儿眉头微皱,心中窃笑,听秦晏凌那一席话简直酸掉了牙。她立刻转移话题:“作为一个被你们认错的外人,你能说说你妹妹是怎么死的?周培晨想要杀我,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总得让我知道来龙去脉吧,不然以后死都死的不明不白。” 黎殊儿这话显然也是说给秦冲听的,目前为止除了秦晏凌她谁都不信任。虽然秦晏凌与秦冲主仆情深,朝夕相处十八载。但谁能不能保证秦冲会不会守口如瓶,会不会多嘴食言,让他不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妹妹原本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三年前她大婚当天被人陷害,说是在罗坪村的上游投毒,最后走投无路被逼的跳崖自尽。周培晨原本是罗坪村的人,他的儿子刚刚出生,食用了投毒的河水不幸去世了。他的妻子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变得疯疯癫癫,没多久就落河而死。他把这笔账全都算在了花凌头上,花凌不在了,间接的转嫁到了我身上。因为这件事情我们一直不合,不过碍于洛王的面子都有所克制,没弄得两败俱伤。” 黎殊儿问:“心地善良的姑娘在大婚当天去村里投毒?她和罗坪村人有仇吗?” 站在一旁的秦冲听出了黎殊儿的话语漏洞,立刻补充说:“不是婚宴当天,是婚礼的前几天,只不过在婚宴当天才闹出人命。” 黎殊儿笑笑:“你家小姐会医术吗?时间拿捏的挺准,还能控制在婚宴当天闹出人命来。佩服,佩服。” 秦冲忽觉自己说错了话,认错似的低头看向秦晏凌。秦晏凌接过话头说:“她向来养在深闺,不与人来往,哪会结什么冤仇。” 黎殊儿忽而来了兴趣,分析道:“那就不对了,既然无冤无仇,为何要投毒害人,这解释不通。况且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应该也不会有坐奸前科,这是不是个误会。这种事情应该能解释清楚的,就为了这个就跑去跳崖,太不值得了。所以说,女子多无见识也无胆识,受了委屈就知道寻死觅活。要是我,非把这个事情闹得天翻地覆,再查个水落石出,还她个清清白白。” 黎殊儿分析的有条有理,说的头头是道,可是改变不了三年前已成既定的事实。那个时候她没有能力替自己伸张正义,温顺到连叫屈都觉得有失体面。她对朝廷官府深信不疑,一定会给她一个公道的审判,可惜天不遂人愿。 秦晏凌深情的看着黎殊儿,眼眸明亮闪出光彩尽是佩服,说:“可她终究不是你。”意思是三年前的你不是今时不同往日的你。 黎殊儿以手托腮,饶有兴趣的看着秦晏凌,追问道:“这么说她是被人陷害的?查清楚是被谁陷害的吗?你这个做哥哥的有没有替他报仇?” 秦晏凌被戳中心事,心虚的不敢去看他,低声说:“斯人已逝,我也无能为力。活着的只能让他们好好活着,难道一个好好的家非要拆散了吗?”秦晏凌话里有话,言下之意是知道当年秦如喜为了嫁司马越秀,联合母亲和舅舅陷害秦花凌的事情。只是他不再想去追究,毕竟是同父的妹妹。 黎殊儿放下了托腮的手,身体向后倚靠在圆背椅子上,若有所思的说:“听明白了,自己人做的。你既舍不得妹妹的离去,也下不去狠心替妹妹报仇,所以你才消沉颓废成这个样子吧。” 突然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到秦晏凌的床前,蹲下静静的看着秦晏凌,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问秦晏凌:“你说你妹妹是大婚当天跳崖自尽的,那她是有未婚夫的对不对?她未婚夫后来怎么样了?”然后又撒娇的口吻说:“进宫献艺尚在半月之后,我提前来京城就是为了好好游玩一番。你告诉我她未婚夫身在何处,我去吓吓他。” 秦晏凌觉得他太入戏了,完全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在活,明明已经知道的事情还要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再问一遍。“她或许是太谨慎了。”秦晏凌心想,还是老老实实的告诉黎殊儿:“你见过,是司马越秀。” 黎殊儿腾的站了起来,点点头说:“哦,明白了。他另娶他人所以你不高兴了,难怪你会讽刺他说娶的美眷娇妻。可惜啊,都见过了,不好吓了,没劲。” 秦晏凌尴尬的笑笑,他不确定妹妹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司马越秀和秦如喜的事情,但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声音很弱,总觉得底气不足,“怎么就听出了讽刺的意思?他娶的又不是别人,是我另一个妹妹。” 秦晏凌一动不动的盯着妹妹,观察她的表情,以为她多少会有些愤怒或是嫉妒的表情。秦晏凌所期盼的哪怕只是一点点微恙的情绪,他都能找到当年妹妹的影子。只是黎殊儿真的是面无表情,完全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没有悲伤,没有愤怒,更没有嫉妒,反而有些突发奇想的惊喜。 她脱口而出:“那我可以去吓你妹妹,那一定很好玩。” 秦冲也觉得匪夷所思,无奈的看了一样秦晏凌,秦晏凌无奈的摇头回应。 黎殊儿终于对秦晏凌坦白,言语之中带着冷傲,说:“本来我收了请柬并不打算参加司马家的宴席,我与司马家并无交情,和你更无深交,怎么可能因为你的三言两句就去赴宴。谢谢你跟我分享了个这么精彩的故事,冲着这点我准备给你个面子。” 秦晏凌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深坑,后悔不已。他并没有及时回应,独自黯然伤神,沉默良久才说:“你走吧,记得及时参加宴席,拜托了。” “放心,肯定准时入席,告辞。”黎殊儿说完就像黎殊儿告别。 秦冲一路送到将军府门口,看着她走远才返回屋里,对秦晏凌说:“少爷,跟小姐确实长得像。知道你对二小姐的感情,可也不能这么掏心掏肺,这不把大小姐害了吗?” 秦晏凌问:“秦冲,你说天底下真的有这么相似的人吗?我老觉得他就是凌凌。” “少爷,你是想多了。” 17.第17章 赴宴 晋国公府长孙司马焕周岁生辰宴,办的好生气派。生辰宴半年之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从宴请的宾客到待客的菜肴都是经过反复斟酌,再三商讨确定的。今天凡是能登晋国公府大门到场祝贺的无一例外的都非富即贵,而且并非小富小贵,而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 这一天会成为城内最隆重最瞩目的一天,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为人们所津津乐道,称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也注定了只能成为谈资。 这一天,秦府内一派欢天喜地的景象,府内府外都打扫的干干净净,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内置装饰全都擦拭的焕然一新,好像这万人瞩目的晋国公府长孙的周岁宴会放在秦府一样。 人常说:母以子贵,可展氏觉得自己是母以女贵。女儿嫁进了晋国公府,女婿是能袭爵的世子,如今又添了外孙这一筹码,往后的日子必定是富贵常在,也全然忘了自己不过是个妾室的身份。 秦琛有一妻一妾,原配妻子黎氏去之后,也没再续娶。他经常驻守在外,无暇顾及内府家事,就将内院家事统统交给了展氏负责,久而久之府里的人也就称展氏为夫人,而去掉了令展氏极为厌弃的二字。 虽说位分级别不如晋国公府,但礼物可不能显得寒酸。早在晋国公府的宴帖下达之后,展氏就在思考送什么样的礼物能够彰显秦府的身份。终于在昨天决定,奉上秦家祖上的几件珍贵玩件,那是祖上因为军功被先皇帝赏赐所得,贵重的很。 展氏看着家仆将贵重的礼物小心翼翼的搬进车上,又转头去招呼秦琛。“哎呀,老爷,你快点,别再磨蹭了,再拖延下去,可就误了吉时了。” 展氏一身紫色刺绣锦衣,腰部一朵牡丹栩栩如生,高髻带珠钗,珠链随着行走一摇一摆。她很喜欢紫色,觉得紫色高贵典雅,只有端庄大气的人才能够驾驭,像她这样的人。 秦琛不紧不慢的从内屋走出,迎合着夫人的叫喊:“这才什么时辰,这距离吉时还有几个时辰,再等等,去的早了也闲来无事。” 秦琛心里有块疙瘩,大女儿代替二女儿嫁给了司马越秀。虽然都是自己的女儿,也注定了是自己的女婿,但心里始终不能释怀,觉得愧对自己死去的妻子。习武从将的人心里耿直,虽然二女儿犯下滔天恶事,但让姐姐嫁给原本该叫妹夫的也是不能接受,所以司马越秀和秦如喜的婚礼他最开始并不赞成,只是大女儿年纪已长又非他不嫁,秦琛这才默许同意了这门婚事。 “哎呀,老爷,去的早了,可以跟那些大人们聊聊天喝喝茶,活络活络感情,这对升官加爵有益。要不然就凭老爷这些年在战场上的功劳,怎么还会是个骁尉将军,几年不见升迁。”展氏笑着说,是热情洋溢的笑,这几****的脸上一直挂着这样的笑容。 池笙最惧怕的就是官场拉帮结派的那一套,连忙摆摆手,说:“不去不去,再等等。哎,宴凌呢,他今天去还是不去?” 此时秦冲赶来,对秦琛说:“老爷,少爷伤重,怕是去不了了。” 可那容得了他再等等,就被展氏往外推攘。展氏边把池笙往外推攘,边说:“宴凌既然行动不方便就别去了,省的到时候丢人现眼了。宴凌这孩子还真是不省心,比起越秀可差着远呢。” 秦冲听了展氏的话极为不满,看着老爷和夫人越走远,对着他们摆了个厌恶的脸色,就气冲冲的回去告诉秦晏凌。秦晏凌完全不放在心上,反而有些担心:“今天司马家的宴席怕是不能风平浪静,也不知道黎姑娘能惹出什么麻烦。”想想也是自己多虑了,又说:“她连洛王都不放在眼里,都敢直接动手,结果被洛王捆回洛王府,估计也不会把晋国公府当回事。不过今天宴客的宾客非比寻常,她要是敢寻衅滋事,后果不堪设想。算了,不想了,听天由命吧。” 经过几天的休整,黎殊儿的状态调整到最佳,今日赴司马家的宴席更是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她一身黛蓝的长款武服贴身而穿,又在外面套了一件粉色绣梅袄裙,梳堕马髻配玲珑裴翠钗,拿着映红妆特意买来的折扇,打开又合上,合上又打开,黎殊儿对自己的打扮甚为满意。 到了晋国公府,黎殊儿并没有急着进去。他仔细打量着这座府邸,左右各卧一座石狮,神态威猛不敢亵渎。朱漆大门被刷的油光锃亮,拳头大小的铜环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扎眼。门头匾额写着‘晋国公府’四个烫金大字。 她隐于一旁,看着宾客陆陆续续的到来,终于等来了秦琛夫妇。黎殊儿看着秦琛将展示从马车上搀扶下来,脸上一阵阴寒冷酷,看着他们夫妇相扶在府兵的带领下引进晋国公府。 黎殊儿将折扇收起,轻身跃上府墙,整个晋国公府尽收眼底。晋国公府大宅是先皇帝所赐,比邻公主府。共有十六个大小庭院合围形成正方之形,中间有个较大且空旷的内院。招待宾客的地方选在了内院,环境幽雅宽敞洁净,可容纳百位宾客同时入席。内院四周种满了奇花异草,这个季节花草盛开,花味香浓,沁人心脾。 她看着秦琛满脸不愿意,还要硬着头皮陪着陆续到达的文武官员闲聊寒暄。秦琛不擅长阿谀奉承,碰到关于行军打战感兴趣的会多说几句,关于朝廷内勾心斗角的那些事情也都含糊过去,不发表意见。 展氏一路上都喜笑颜开,吵吵嚷嚷要陪着外孙玩耍。黎殊儿趁着无人注意,飘然落进院中,一路躲躲闪闪跟着展氏进了内院。这是一个单独的院落,是司马越秀和秦如喜居住的屋子。 展氏一见到外孙司马焕,就将他从奶娘手里抢了过来,然后爱不释手的抱着,又是捏捏脸颊,又是亲亲小手,高兴的合不拢嘴,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我的宝贝外孙都长这么大了,都会走了,这么能干啊。哎呦,瞧瞧我这外孙长的真是好看,全挑了爹娘的优点长。” 18.第18章 惊吓 秦如喜站在一边,满意的听着母亲展氏的夸奖,不时的自我夸赞两句,说:“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他爹娘是谁。” 秦如喜着绿色齐胸襦裙,长发高髻带镶玉金凤钗,尖尖的脸蛋,美中带着锋利。她自幼便爱慕司马越秀,对于秦花凌与司马越秀结亲相当厌恶。早在闺阁之时就仗着母亲掌家多次陷害秦花凌,诬陷她监守自盗不守女子规矩,时时刻刻都在挑拨秦花凌和父亲的关系。 尽管如此在秦花凌的婚事上还是没能改变父亲的主意,毕竟这婚事是自打娘胎就定下的,靠的是司马家与秦夫人黎家的交情,司马家指明要的也是秦花凌这个儿媳妇。这才孤注一掷恶施毒计,非要置秦花凌于死地。她一点都不后悔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甚至洋洋得意她成了赢家。 “可不是嘛,母亲长的俊俏模样,孩子必然是差不了,也不看看母亲长的像谁。” “是是,全赖母亲长的好。” “哎呦,我的焕儿是真命好,将来可是要继承爵位的。焕儿,将来可是要好好孝顺爹娘,你不知道你娘为了你吃了多大的苦头。” 黎殊儿躲在僻静地方听着二人互相虚伪的吹捧,恶心的隔夜饭都要吐了。真想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在她们兴高采烈的时候给她们当头棒喝,绝对吓的他们魂不守舍。可又一想如果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惊吓她们,目的太过明确,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思考掂量间刚好看见展苼月款款走来,那就吓她好了。展苼月是秦如喜的舅家表妹,三年前那桩旧案展如钦才是主谋,作为他的女儿,她也不无辜。 展苼月着藕荷色百褶裙,款步姗姗笑语盈盈的走来。黎殊儿打开折扇,折扇半遮面,朝着展苼月的对面轻移莲步,纤腰婀娜,一对含情双眸。黎殊儿虽然练了一身刚硬霸道的武功,可同时又以舞技灵绝天下。所以男子的潇洒果绝她有,女子的万千柔情她也有。 展苼月看着走来的黎殊儿,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奇殊女子,对比自己自叹不如生出些许嫉妒。也未多想她的身份,觉得应该是晋国公夫人燕氏一门的亲戚。既然出自京兆燕氏,她自然该主动向其行礼示好。展笙月停下脚步,恭敬的等着对面之人的走进。 黎殊儿扭过头去假装闲情逸致的观赏院里的风景,余光中注意到展笙月的突然停下。她不经意的回眸,一颦一笑,百媚丛生。展笙月看的目瞪口呆,开始颤抖起来,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吼叫,然后就晕倒不省人事了。 黎殊儿冷笑一声,心里嘀咕着:“没用的东西,居然吓成这样。不过也好,很称我的心意。” 在内屋陪孩子玩耍的展示母女听到尖叫,也是打了一个冷颤,立刻出来一看究竟。展笙月的尖叫惊动了府里的内卫,迅速蜂拥而来。 黎殊儿大大咧咧的蹲下,粗鲁的抱起展笙月,拼命摁她的人中,幸灾乐祸的声音很大,故意让所有人都能听到。“喂,你醒醒,你也太不经吓了吧。好歹也是晋国公府的少夫人,居然胆怯成这样,太丢你府上的脸了。” 展笙月浑浑噩噩的醒来,刚好对上黎殊儿的脸,瞳孔放大,挣扎着爬出黎殊儿的怀里,因为惊吓过度已经失声,别过头去不敢看黎殊儿的脸。 黎殊儿轻摇着折扇,戏谑的说:“怎么样,少夫人,我跟你妹妹长的像吧。我前两天告诉秦晏凌,我说我要来吓吓你。怎么,他没告诉你。” 展笙月呆滞的将手指向秦如喜,支支吾吾的说:“她,她,她是少夫人。” 黎殊儿顺着展笙月的手指方向看过去。秦如喜母女一看到黎殊儿,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互相扶持着倒退了一步。展氏佯装镇定的质问黎殊儿:“你是什么人,敢来晋国公府里撒野。” 黎殊儿合起折扇,双手作揖,恭敬的回:“在下黎殊儿,受司马将军之邀前来赴宴。”前一刻还是一本正经的态度,下一刻就变成了玩世不恭,她抱怨说:“司马将军前几日伤了我,我很不高兴,故而来见见少夫人,跟少夫人吐吐苦水。可惜恕在下眼拙,居然没能认出少夫人,请少夫人见谅。”说完又作揖深鞠一躬。 秦如喜毕竟心虚,想着要先发制人,立刻恶狠狠的下令:“将她拿下。” 黎殊儿也不胆怯,手持折扇作为兵器准备应战。 “慢着。”一句威严十足的声音传来,围捕的士兵都不敢轻举妄动,自觉向两边站立,让出一条通道,忙于内务的晋国公夫人燕氏在仆人的簇拥下匆匆赶来。司马越秀私下跟她说过关于黎殊儿的事情,送出的请柬也是她亲自过目,今日一见还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燕氏身着金丝织锦礼服,高髻插金丝点翠步摇梳,既端庄又威严。燕夫人凝视黎殊儿,如见故人:“想必这位就是黎姑娘吧,确实与花凌长的相像。” 秦如喜见有了当家主母撑腰,立刻跑到她身边说:“娘,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野丫头,仗着与花凌长的相似,就敢跑到府里装神弄鬼。要是不重重处罚,府里还有什么颜面。” 黎殊儿心里一阵讥笑,这点小事就觉得有辱司马家颜面,能让司马家丢脸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燕夫人严厉的看了她一眼,秦如喜自知多言,立刻退到一边,态度趾高气昂,厌恶的看向黎殊儿。 黎殊儿才不理会她,态度谦恭的向前一步,双手汇于左胯处,屈膝低头行了礼节,说:“瞧夫人仪态端庄贤惠高雅,应该就是晋国公府人吧。民女黎氏见过夫人。” “你就是奉命进宫献艺的舞姬黎氏?” 那句舞姬听得黎殊儿极不舒服,但表面上并没有发作,而是应承道:“是,确是民女。” “大胆黎氏,既是奉命献艺,不在府里修习舞艺,又为何来我府上滋事,你可知罪?” 黎殊儿听明白了,燕夫人是先礼后兵,明明是他司马家给的请柬,倒成了她不请自来。既然对方先发制人,黎殊儿也不必虚情假意的客气了。她收起折扇,拿出请柬双手奉上,言:“承蒙府上邀请,民女不敢不从,还请夫人恕罪。” 19.第19章 献武 黎殊儿能够进京献艺是被贤妃所举荐,而贤妃司马氏是司马岸的本家堂妹。当司马越秀回来说这个黎姑娘与亡故的秦花凌长的一模一样,洛王的意思是邀她参宴,在宴席上由众多宾客辨认一下。燕夫人觉得匪夷所思但也并不反对,亲自准备了邀请函,并且吩咐侍卫,若是黎姑娘前来赴宴,一定要请她单独一叙。 燕夫人见她拿出请柬,对身边的侍卫严厉责备一番:“我不是吩咐过,若是黎姑娘前来赴宴,请她单独去见我。大胆奴才,竟敢不照办。” 身边的侍卫很是委屈:“属下冤枉,属下在前门没见黎姑娘进来。”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黎殊儿。 黎殊儿毫不在乎的说:“哦,没走正门,翻墙来的。” 黎殊儿一再挑战燕氏的底线,燕夫人忍无可忍,发怒道:“好你个黎氏,我堂堂晋国公府的院墙岂是你说翻就翻的。因为贤妃的举荐,司马家好意邀你入府赴宴,你非但不知感恩,反而在司马家惹是生非。来人啊,掌嘴。” 话毕,两个穿护甲的侍卫就冲了上来。黎殊儿打开折扇,姿态轻摇,忽又手掌发力,两个侍卫就被她扇了出去。黎殊儿合起折扇,不卑不亢的说:“民女承蒙贤妃举荐得以进宫献艺,假使因为小事误了,倒是有愧于贤妃娘娘。到时不但皇后娘娘不能交代,也恐连累贤妃娘娘。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记上一笔,诬陷贤妃娘娘有意给皇后娘娘难堪,贤妃娘娘岂不是委屈不能自辩。深宫争斗尔虞我诈,夫人必然是比我懂。” 燕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掂量:“这姑娘说的却有道理。贤妃娘娘举荐的人,无论什么原因耽误宫宴献舞,贤妃娘娘都难辞其咎。作为娘家內戚已然不能全力以助,也决不能拖了后腿。如此想来还真的不能动黎殊儿。可如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她,岂不是让她觉得司马府软弱可欺。” 燕夫人思来想去,想了个两全其全的办法,既不损司马家的面子也能对黎殊儿略施小惩。燕夫人说:“黎姑娘既是被贤妃娘娘所举荐,想必是有过人之处。可娘娘久居深宫,也是听人言传。司马府作为娘娘的本家内戚,自然有责任替娘娘辨别真伪,看看黎姑娘是否如传说中所说。司马府既请姑娘入府赴宴,就请姑娘献舞一曲。” 黎殊儿明知道燕夫人实在故意刁难,还是气定神闲的答应了,说道:“好,夫人当真确定绝不反悔?” 燕夫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请吧。” 黎殊儿随着燕夫人来到中院的宴客场,靠近墙边搭了个戏台,请了京城内最好的戏台班子来演出。宴席开始之前所有的宾客都转到了内院,在场不少宾客都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欣赏戏曲,也在等着宴席的开始。 燕夫人示意仆人:“让他们先行退下。”身边的仆人明白是要将戏台腾给黎殊儿献舞之用,连忙应承去办,却被黎殊儿叫住,说道:“不着急,这么精彩的戏不看可惜了,更不能打扰了各位达人看戏的雅兴,姑且演着吧。” 黎殊儿看见司马越秀正与洛王一行人谈笑风生。洛王李傲主动选在偏角位置,武谦基和周培晨这两人也在宾客宴请之列,自然也一同陪行。尉迟杨秀着红蓝相间长袍,红色束腰绣祥云图案有点睛之笔,神采飞扬喜笑颜开。黎殊儿心中不悦,瞥了一眼秦如喜,轻摇折扇奔着他去了。 “司马兄有礼了。”黎殊儿手拿折扇作揖深鞠一躬,行礼之后就毫不生分的凑到洛王身边,开玩笑说:“我前两天去见了秦晏凌,他跟我说了一些关于你们的事情。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全赖洛王调理有方,否则不打个你死我活的。”黎殊儿一副嫌弃的表情,开始梳理他们之间的关系,指着司马越秀说:“你是秦花凌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而秦花凌又是周培晨的杀子仇人。你又娶了秦花凌的姐姐秦如喜,秦晏凌还是你的大舅哥。可是秦晏凌又和周培晨水火不容,你偏偏又和周培晨是生死之交。厉害啊,一边是至亲,一边是死敌,居然都相处的安然无恙,确实高。”黎殊儿拍手叫好,是发自内心的称赞,这个洛王确实治军有方。 洛王还是惦记邀她入军的事情,既然她如此夸赞也不谦虚,全部照单全收,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入本王的麾下?就算你与秦花凌长的一模一样,培晨也定然不会转嫁仇恨动你分毫,在本王的麾下绝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黎殊儿心想:“还真不谦虚。”表上笑意盈盈,心中却在搜肠刮肚的编造是非,理直气壮的说:“没有兴趣,不要老是惦记着让我去做女将军。我这个人向来不受约束,尤其喜欢惹是生非。高兴就笑,悲伤就哭,心情不爽了就直接打人。反正我武功厉害,四海之内没有对手,打完人了还拒不认账。这些年想去我家找我算账的人都能排成长队了,可是我从来不搭理他们,直接赶走他们,赶不走就打走。” 司马越秀分不清黎殊儿说的是真话还是虚言,但打人打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人倒是少见。他脸上浮现出鄙夷的表情,一脸无奈的看向洛王的方向。洛王泰然自诺面带微笑的听她胡侃,武谦基和周培晨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以往他对洛王深信不疑,只是这次要对洛王的眼光表示怀疑。 黎殊儿将全部力量汇聚到掌心,再传送到折扇上,趁着司马越秀的注意力全在洛王身上,挥手扇了过去。司马越秀反应迅速移身离开,肩上还是被划开了一道裂缝。自己的主场被人当面挑衅,司马越秀脸色阴沉,怒骂道:“你有病吗?司马家好意邀请你赴宴,你却跑来撒野。” 黎殊儿以折扇指向燕夫人说:“这事不赖我,是燕夫人,你娘,非要见识见识我的武艺。客随主便,总抹不开面子,只能勉强答应跟你切磋切磋。” 20.第20章 待客之道 夫君无故被偷袭,婆母的命令被误解,秦如喜立刻跳出来辩解:“你放肆,夫人的意思是要你在宾客面前献舞一曲,可没让你跟人比武。” “跳舞?”黎殊儿假装诧异的样子,说道:“原来夫人说的是跳舞啊。可是舞者多有约束,献舞之前先要修身养性空腹三日,献艺之前更要沐浴更衣,点一柱高香跪谢先师,以祈求献艺顺利。舞蹈姿势万千灵活多变,稍有不慎就是骨折腰伤。凡是名扬天下的舞者,哪一个不是跳的伤痕累累。更何况舞蹈又以曲乐辅之,这里又没有琴乐高师,你们让我如何跳?” 秦如喜有些幸灾乐祸,言道:“那是你自己答应的,我们不管。” 黎殊儿欠身,委婉的说道:“怕是夫人没有交代清楚,小女子会错意思了。敢问夫人是否还要献舞,那就请夫人命人传来高琴师助乐。” 黎殊儿口中的高琴师是奉乐司的司乐,掌管宫中礼乐。除非祭奠仪典会由他亲自掌乐,平常时候根本请他不动,更别说要他出宫。燕夫人知道黎殊儿给她出了个难题,施压不成反而被牵着鼻子走,一时不知作何反应。罚,伤了贤妃的面子,不罚,伤了自己的面子。 秦如喜看婆母始终不发一言,以为是有心施恩宽恕于她。与妹妹长的一摸一样本来就让她心生恨意,更何况她还主动挑衅敢来吓她,若不给她点颜色,还真以为她好欺负。秦如喜一声不吭,走到黎殊儿面前,伸手就是响亮的一个耳光。 黎殊儿本来可以躲开这一巴掌,甚至可以直接返手给她一巴掌。可是如果不挨那一耳光,怎么显的司马府咄咄逼人,怎么好理直气壮的闹的天翻地覆。 黎殊儿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脸上挂笑,讽刺说:“打人这种小事还要少夫人亲自动手,府里那么多仆人婢女,难不成都指挥不动?今日府里宾客众多,总不能失了少夫人的身份。” 秦如喜彻底被激怒,也不顾站在一旁的婆母,立即发令说:“来人啊,把这贱人拖下去重重责罚。我要让你知道我在府里到底有没有地位,能不能指挥的了仆人婢女。” 黎殊儿心想:“秦如喜还真是愚蠢,三言两语就能被激怒。三年前能败在她手里是何其悲哀。仔细想来也不算是败在她手里,毕竟她只是坐收渔人之利,从头到尾都是别人替她出谋划策。三年前所有参与那件案子的人,无论参与多少都要你们付出代价。” 黎殊儿转身对司马越秀说:“这就是堂堂晋国公府的待客之道,小女子今日真是见识到了。既不是诚意邀请,又何必多此一举邀我前来,难道只是为了当众羞辱我。我虽出身卑微只是一介舞姬,,比不上晋国公府的位高权重,但也是奉皇后诏令进京。晋国公府如此待我,未免太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秦如喜气急败坏,跳脚直骂:“你个贱人,明明是你挑衅在先。先是在后院装神弄鬼的吓人,又打伤了府里的侍卫,现在还倒打一耙说我们当众羞辱你。你如此藐视晋国公府,还痴心妄想要晋国公府待你如上宾,不过是个区区下贱的舞姬。” 黎殊儿一边摸着发烫的脸颊,确实被打的生疼,另一边看着在场宾客的反应,有的欢喜,有的厌恶,有的在窃窃私语,总之都是一副看戏的表情。黎殊儿并不接秦如喜的招,而是来到洛王身边,将难题甩给了洛王,说道:“洛王殿下,我无非是没有按你的命令入军为将,你也不必这么刁难我。秦晏凌被打成重伤,可怜兮兮的趴在床上,死缠烂打又寻死觅活的非要我来赴宴。我出身卑微,难登大雅之堂,可也于心不忍,没想到竟会是这般待遇。” 洛王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料到黎殊儿会把矛头指向他身上。他的本意只是想请众宾客辨认一下是否真是秦花凌,好宽司马越秀和周培晨的心,日后不要因为一个长相相似的人受到干扰。 况且这件事情已经陷入僵局,若不再有人出面调解,必定不好收场。洛王离开坐席去见了晋国公司马岸和骁尉将军秦琛,对二人说:“国公大人、秦将军,黎姑娘确实是我请来的。因为与秦姑娘长相相似,越秀和培晨又与秦姑娘有些难解的过往。今天请她来的目的无非是让两位大人亲自辨认一下,是否是秦氏花凌。当然,我知道秦姑娘已经??????”洛王话未说全,看了一眼秦琛的反应,继续说:“还是请二位大人确认一下为好。若当真不是,还请国公大人给我个面子,不在为难黎姑娘。毕竟是府上的喜宴,得饶人处且饶人,当是为小公子积德了” 秦琛素来不爱多言,看见黎姑娘与花凌长的如此相似也着实吓了一跳。可逆女已逝,当不会有别的想法。况且这黎姑娘与花凌的行为举止大相径庭,看起来既刁钻又泼辣,就连燕夫人都拿她没有办法。秦琛深看了一眼黎殊儿,转而对洛王说:“小女已故,是宴凌亲眼所见,当不会有假。不过我想跟她说两句话,不知两位大人是否同意?” 李傲和司马岸对视一眼,当即表示同意,洛王让出道路,挥手道:“秦将军,请。” 黎殊儿看见秦琛向她走来,假装无所事事的去揉脸颊。又以左手持扇遮住半脸,手背向外对着秦琛。黎殊儿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她的左手虎口本有一处红心痣,现在却没有了。 秦琛仔细看了她的手,确定没有红心小痣,心里那一点残存的希望也破灭了。他说:“我是宴凌和如喜的父亲??????” 黎殊儿诧异的说道:“这位就是秦将军吧,看你是个器宇轩昂的挺拔将军,是怎么能教出秦晏凌那吃喝嫖赌的浪~荡公子,还有那蛮不讲理随便打人毫无教养的女儿的。” 被人说成毫无教养,秦如喜当即骂道:“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黎殊儿左手持扇背于身后,右手遮嘴后退一步,轻轻的摇了摇头。 秦琛无奈的返回司马岸身边,叹了口气说道:“司马兄,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司马岸突然哈哈大笑道:“既然黎姑娘是洛王殿下请来的,晋国公府必定奉为上宾。来者皆是客,既是为我孙儿送福,老夫大大欢迎。” 燕夫人看了丈夫一眼,明白丈夫的意思,立刻上前对黎殊儿说:“黎姑娘请坐吧。”秦如喜心中不平,狠狠的瞪了一眼黎殊儿。 21.第21章 宴席开始 司马岸和燕夫人眼看吉时快到,便吩咐将招待宾客的菜肴上桌,山珍海味、珍馐美食应有尽有。 洛王回到原座,与黎殊儿比邻而坐,眼看菜肴上齐却没开宴,问:“怎么样,准备好开席了吗?” 司马越秀说:“殿下稍安勿躁,吉时还未到。” 洛王李傲无奈的撇了撇嘴,一语道破:“是我二哥还没到吧。我这二哥还真是摆谱,吉时都快过了还不到,看样子是不能亲自赴宴。” 司马越秀虽然知道他们兄弟关系和谐,洛王也常出戏言,但每每听都有些胆战心惊,恭敬的说:“太子殿下助陛下处理国事,公务繁忙日理万机,请殿下稍安勿躁,稍等片刻。” “太子口谕到。”一位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尖叫着。 在场赴宴之人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跪地接旨,原本忙着与客人寒暄的晋国公夫妇跪在首列,身后跟着司马越秀夫妇。 公公传太子口谕:“太子因国事繁忙无暇赴宴,特赐碧耶罗玉、麒麟金锁、玛瑙锦冠,钦此。” 晋国公夫妇及司马越秀夫妇异口同声的回:“谢太子殿下恩典。” 晋国公夫妇从传旨的公公手中接过了太子御赐的宝物,挽留公公留在府中赴宴,传旨的公公领了份赏却婉拒了赴宴邀请,称要回太子宫中复命。 贤妃娘娘的礼物随后也有太监送达。太子既已不赴宴,也不无须再等,宴席也就开始。 司马越秀不得闲暇,周旋于各桌之间,忙着应付各位前来赴宴的大臣。酒敬一旬结束之后,司马越秀生怕怠慢了洛王,又转而回到洛王的桌子。 洛王的八人方桌却只坐了武谦基、周培晨和后来的黎殊儿。洛王在朝中向来嚣张跋扈,与他交情深厚的没有几个,除了身边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过因为军功累累,又被太子和皇后偏爱,倒也没有人敢动他分毫。 司马越秀替洛王斟满了酒,手持酒杯说:“殿下,属下再敬你一杯。” 洛王今日喝的尽兴,玩世不恭的坐着,一只脚落地,一只脚踩在凳子上,高兴的和司马越秀碰了杯,又和属下二人碰了杯子,转而去敬黎殊儿,却被黎殊儿用手挡开,他面露尴尬之色却还是仰头将酒杯的酒喝的一干二净。 酒过三巡,醉意正浓。黎殊儿百无聊赖的把玩着酒杯,心中却另有打算,好戏差不多该开始了,她该撤场让好戏上演了。 她突然站了起来,拿出琉璃玉川链交给司马越秀,说:“这是我给小公子的礼物,礼物虽轻,请司马将军不要推辞。” 黎殊儿反复无常的行为,倒是让司马越秀不敢去接,拿着酒杯愣愣的站着。武谦基解围说:“既然是黎姑娘是给小公子的礼物,不妨收下,给孩子的心意。” 司马越秀听了武军事的话,才敢伸手去接那串琉璃链,不忘感谢:“多谢黎姑娘。” 黎殊儿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在场几位,说:“承蒙殿下和司马将军邀请,实在感激不尽。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还请殿下和司马将军容我先行告退,我该回去练舞了。” 洛王没有强行挽留,允了她先行告退。 武谦基看着黎殊儿离去的背影,又看着司马越秀目送其离开,对洛王说:“老臣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但说不妨。” 武谦基说:“此人不可重用,言语行为反复无常,心机深不可测。”武谦基话未说完,还有一句‘像是有备而来’倒是没说,既然有秦将军和晋国公夫妇当面辨认并不是秦花凌本人,他一个不知情的外人倒不好说什么。 洛王和司马越秀面面相觑,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唯有周培晨不理其中深意,嚷嚷着:“别想太多了,高兴的日子就该喝得尽兴。来,喝酒。” 黎殊儿出了晋国公府门,路过街市看到三两个乞丐主动的围聚到一起,交头接耳的在商量,商量完毕又撕下一张榜单,又和街角别的三两个乞丐围到一起接着商量。黎殊儿走进细看,是晋国公府为小公子祈福,邀请全城乞丐赴宴的消息,左下方还有晋国公的方印。 黎殊儿看见那一群乞丐商量结束之后,六七个乞丐成群结队的往晋国公府的方向走去,脸上带着高兴的神采。每看到有跪地乞讨的同伴都会上去耳语一阵,然后跪地的乞丐就会迅速的撤走乞讨的工具,然后加入成群的队伍之中,欢天喜地的走去。 黎殊儿心里一阵阴笑,映娘办事效率神速,交代她的事情果然全部办妥了。接下来她只要在应故酒楼静等事态发展,等着看好戏就可以了,一场关于荣国公府的好戏。 现场觥筹交错,在场宾客喝的好不尽兴。突然一位身穿盔甲的将军前来报告,他是晋国公府的卫兵长罗锋,负责守卫府里的安全,他说:“门口聚集了众多的乞丐,说是府里放榜要宴请全城乞丐,为小公子祈福。人越聚越多,根本赶不走。” 司马越秀顾不得思考黎殊儿的事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卫兵长面前,问:“什么情况,宴请什么乞丐,又祈什么福?这些人是不是疯了?”黎殊儿的事情影响了他的情绪,让他的心情有些糟糕。 晋国公夫妇也来到司马越秀身后,晋国公夫人燕氏,出生京兆燕门世家,素来有见识,觉得全城乞丐聚集到晋国公府门前实在匪夷所思,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但既然发生了也能处理。她慢条斯理的说:“怕是有什么误会吧,拿些银两赏了他们,让他们退吧。” 卫兵长罗锋有些为难,因为那些乞丐的要求是晋国公府兑现招待他们的诺言,但是也不敢顶嘴,只是应承说:“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我随你去看看。” 卫兵长刚转身准备去办,就被司马越秀叫住,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去往府门口,看看这稀罕难得一见的怪事。 晋国公府为长孙祈福,自然应该去城外的经华寺,由得道高僧诵经礼佛,去除邪祟恶念,保其一身平安富贵,怎么可能会去宴请那些低等肮脏的乞丐,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22.第22章 乞丐围府 司马越秀刚跨出府门就被一群乞丐围了上来,叫嚷着:“司马将军,晋国公府发出告示,要宴请我们,我们心怀感激,自发为小少爷祈福,保佑他一辈子富贵。可到了这府上,却有士兵说没有这样的事情。你看看,这白纸黑字写着呢,怎么能不算数?我们虽然身份卑微,但是不能被你们戏耍着玩弄。”一位年轻力壮嘴脸络腮胡的乞丐双手不停的掂量着手中的告示文书,激动的说着,等着司马越秀给出满意的答复。 司马越秀接过乞丐手中的文书,大致扫过一眼,文书中确实是要宴请全城乞丐,落款处盖的确实是晋国公府的印章。根据笔迹对比,司马越秀一眼就能认出是卫兵长罗锋的笔迹。 他愤恨的将文书揉成一团,扔给了卫兵长,说:“你好好看看。” 卫兵长罗锋狐疑的捡起文书,打开仔细一看,脸色煞白,瘫倒在地,清醒过来又换了姿势,匍匐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少爷,你可明鉴,我是真的没干过这样的事情。我怎么敢私用老爷的印章,又怎么敢乱发命令,真的不是我干的。” “你好好看清楚了,这难道不是你的笔迹?”司马越秀愤怒的踢了一脚卫兵长罗锋。 “是,是我的笔迹,可是我真的没有发过这样的文书,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少爷,你可得查清楚了,还我的清白。”卫兵长继续哀求着,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看笔迹是他的,可又确确实实不是他发的文书。 围观的乞丐可不管这套虚情假意,只要坐实了是晋国公府发出的邀函就可以了。络腮胡的乞丐拉着司马越秀说:“司马将军,你可看见了,这位将军可是承认了,这是你们府上发出的文书。既然都发了,那就该兑现承诺啊,你是不是应该请我们进去?” 进去?司马越秀冷笑了一下,堂堂的晋国公府里正招待着满朝重臣,若将这全城的乞丐放了进去,惊扰了那些大人们不说,怕是要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将他们赶走。”司马越秀冷冷的吩咐了阻拦的士兵,甩了甩衣袖,准备返回府里,却不想一个不小心,脚下不慎,差点摔倒,幸好旁边的士兵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否则真就在众人面前出丑。 司马越秀武功高强又南征北战多年,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还有着敏锐的洞察力,且在那么近的距离,他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受到袭击。刚才脚底不慎差点滑倒,是因为脚腕被暗器砸中,一阵猝不及防锥心刺骨的疼,才会身体倾斜,差点出尽洋相。 他回头看了一眼聚集在门口的乞丐,有的眼神里带着热切的期望,还在奢求这位国公之子改变主意,有的是戏弄之后的愤怒,五官都聚集到一起,有的是被官威震怒的惧怕,畏畏缩缩的躲在最后面,司马越秀看不出端倪,也不想再和这帮乞丐多做纠缠,强忍着吞下这口恶气,又一次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群乞丐轰走。” “这件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司马越秀心想着,决定等到今天宴席结束之后,再深查究竟是何人所为的,又有什么目的。 听到吩咐的卫兵长罗锋立即摆出平时狐假虎威的架势,清了清嗓子,大叫着:“来人啊,把这群不知所谓的乞丐给我轰走。什么东西,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晋国公府的喜宴也敢乱蹭。”说完往后挪了挪,给轰人的其他府兵腾出位置,与其他府兵的一个擦肩而过。卫兵长打了个趔趄,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四脚朝上,活像个乌龟。 他也是脚腕遭袭,一个不小心才会摔倒。他灵活的爬了起来,拔出刀指着聚集的乞丐,气急败坏的质问道:“是谁,刚才是谁袭击我?一个个不知好歹的乞丐,妄想凭着一张不知来历的文书,就像成为晋国公府的座上宾,简直是个笑话,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说完还非常鄙视的吐了口唾液。 张开的嘴还没合拢,脸又被重重打了一下。这回看的清楚,是个稀松平常不大的石子。卫兵长一边捂着嘴,一遍弯腰捡起作为暗器的石子,暴怒道:“是谁,给我站出来,敢在晋国公府门口闹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是吗?” 聚集的乞丐没有说话,都直愣愣的看着他,没有人要认罪的意思。 卫兵长拔出刀,在空中划了几下,又问了一次:“站出来,刚才谁打的我,否则你们全部人都要遭殃。” 迫于刀的威胁,聚集的乞丐都自发的向后退了一步,仍然没有人要认罪的意思。卫兵长也深知这样根本找不到袭击的凶手,只是准备吓吓他们,好让他们知难而退。毕竟跟着晋国公浸淫官场多年,事情闹大了,惊扰到了府里正在赴宴的达官贵人,那可是非同小可的事情。意思到了也就准备收场,既然没有人认罪,吓吓他们也就准备了事。 收了刀,转身吩咐其他府兵:“将他们赶走。” 领了命令的府兵手执长矛上来,开始将聚众的乞丐向外城赶。内圈的乞丐不停的往后倒退,外圈的乞丐不愿离开,又不停的往里挤,一退一挤,乞丐和府兵都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混乱之下,成群的乞丐竟然将为数不多的府兵围在了内圈。 刚才和司马越秀说话的络腮胡的乞丐藏在人群中夺了府兵的兵器,又顺手扔给了后圈的乞丐。围在最内圈的一群乞丐,不顾及晋国公府的威严,直接开始动手打人,先夺府兵的兵器,后直接拳脚招呼,外圈的乞丐像是受到了鼓舞,也跟着拳打脚踢。失去了兵器的府兵惊慌起来,围聚成一团,抵挡着乞丐的攻击。 原本在外围观的卫兵长深感事情不妙,有失控的倾向,大声叫喊:“不准伤人,不准伤人,不准伤人,统统都闪开。” 在乱做一锅粥的场景中,几句叫喊声完全不起作用,乞丐和府兵厮打在一起,眼看着就要打赢那批府兵,然后冲进晋国公府。卫兵长无计可施,跌跌撞撞跑进内院,跪下禀报:“那些乞丐怎么赶都赶不走,竟然胆大妄为的和府兵发生了冲突,事情已经没法控制。” 23.第23章 颜面尽失 此时的晋国公司马岸正和宰相大人聊天,晋国公大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精神矍铄,常年征战身体极佳,又恰逢喜事,看起来神采奕奕。听到了卫兵长的报告,震怒的拍案惊奇,手掌不停的拍着桌子,声音洪亮又有怒意,说:“真是反了,我堂堂的晋国公府岂是他们说闯就能闯的。来人啊,让内府的卫兵出去拦着,再拿着我的令牌,去营中调些士兵回来,将他们全部收监好好盘查,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意图。” “老爷。”晋国公夫人走到丈夫身边,附身耳语:“刚才越秀与我说了情况,这事情是有些蹊跷。可毕竟是焕儿的寿宴,还是尽量息事宁人为好,否则传出去,这晋国公府岂不是丢尽了颜面。先拿些钱财打发了他们,等过了明日,再来查这件事情也不迟。” “夫人,我明白你是心宅仁厚,可对于那些人就不能放纵姑息。都敢闹到我府上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今天不惩治他们,我府上的颜面何在。” “老爷,那宴请乞丐的告书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如果贸然的将他们收监,岂不是会让人误会我们府上出尔反尔吗?” “说的有道理,就听夫人的。来人啊,去账房提些银子发给他们。”晋国公司马岸听了夫人的意见,决定先安抚他们,事后再算账。 卫兵长罗锋领了命令,先是派了内院的府兵去门口守着,防止那群乞丐冲进来,自己跟着管家去了账房提银子。 如果早在司马越秀出门的时候就这么办,事情就不会闹到这么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才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一番纠缠打斗,虽然被围在内圈,但毕竟是受过训练的府兵,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乞丐还是绰绰有余的,不出一会就反败为胜扭转了局面。并且狠狠地教训了那群乞丐,下手更是狠毒。 挫败的乞丐做鸟兽状散开疯狂的逃窜,机灵一些的挣脱了府兵的魔爪,愚笨的一些就成了府兵的泄恨工具,遭受非人的打击,不但拳打脚踢,更用长矛狠狠地刺。 出门守卫的内院府兵眼见情况,立即将外院府兵和乞丐们分开,四具鲜血淋淋的尸体躺在地上,眼睛睁着全都死不瞑目。 为首的一位府兵立即回了内院,见了晋国公也不敢大声张扬,偷偷在其耳边附语:“老爷,出事了,闹出人命了。” 晋国公震怒,一个耳光甩了过去,气急败坏的叫道:“一群废物,区区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们有何用?” 闹出人命的大事不是下人低声附耳就能掩盖过去的,晋国公震怒的态度也不过是做给在场赴宴的官客看的,挽回一点丢掉的颜面。 回报的府兵立即跪下请罪,磕头求饶:“老爷说的极是,是属下们办事不利,请老爷息怒。” “滚开。”晋国公司马岸踢开了跪地求饶的府兵,甩了甩衣袖,准备出门一看究竟。 同在现场赴宴的京兆府尹孟昭深觉得事情棘手,无奈的摇了摇头,饮尽了杯中酒,嘀咕着:“赴个喜宴也不让我消停”。接着拂袖也跟着晋国公出门去瞧瞧情况。 京兆府尹孟昭是京城的父母官,京城内的大小案件都归其掌管。眼看着他出去了,在场宾客也大概明白是出了不好的事情,纷纷放下了碗筷酒杯,刚才的兴高采烈的心情杯浇上了一盆冷水,纷纷观望着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眼看惊动了父亲,司马越秀也不敢怠慢,前后脚跟了出去。觉得事情大有蹊跷又出于关心的的洛王李傲也跟着出门一探究竟。周培晨已经醉酒,不能自行行走。武谦基看着主子离去,也一同跟着出去。 当然在场宾客之中有喜欢凑热闹的,也有与晋国公面和心不合想看其出丑的。凡是在客宴上坐不住的人都陆陆续续的出了内院,去府门一探究竟。 司马岸在战场厮杀多年,见惯了横尸遍野,可突然有一天这尸首横在了自己府门面前。四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死不瞑目,眼睛还睁着留恋这个世界,其中一具尸体的胸口上还插着折断的长矛。其他受伤的乞丐分散的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叫着。受伤较轻的乞丐都吓得哆嗦,畏畏缩缩的跪成一团,等着不知后果的惩戒。 司马越秀看到这个场景也被惊住了,他离开时还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可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死的死伤的伤。虽然在战场上杀人无数,但敌我分明拼的就是你死我活。可这群乞丐毕竟是无辜的,也许是受了不明人士的挑唆,想着能得到一份赏赐的佳宴,却不想因此丢了性命。 最后出来的洛王一低头无意中扫过这个景象,没注意脚底的门槛,打了个趔趄,被武谦基稳稳的扶住。他自我调侃道:“我大概是喝醉了。” 一直在旁观看的孟昭,看到了洛王的滑稽样子,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殿下,小心脚下。” 李傲为人嚣张跋扈,早几年经常恃强凌弱,打过尚书家的儿子,宰相府里放过火,告到宫里被陛下责罚之后通常会变本加厉。后来有些聪明的大臣不敢往宫里告状,就把这烂摊子甩给京兆府尹孟昭。孟昭还要将他恭恭敬敬的请进衙门里,然后等着宫里下一道赦免的命令。可洛王毕竟是洛王,领了赦免令偏不想走,还得要孟昭跪着求他走。 洛王以同样的心态回他:“是啊,孟大人也要多注意,案子多容易伤神。”言下之意是在说,这件事情很棘手,必定是有人谋划的,绝对不是自发的行为,可究竟是谁谋划的,就得靠孟昭去查清楚。 洛王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另有打算,暗自盘算着:“这么一群乞丐是怎么聚集到一起的,又是怎么来到晋国公府门前的。晋国公府靠近皇宫,旁边又是公主府,这附近应该有公主府巡逻的府兵。既然有巡逻的府兵,看见聚众的乞丐为何不拦?这实在蹊跷。” 今天是晋国公府长孙司马焕的周岁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无疑是给了晋国公府一记天大的耳光,却不知道这耳光究竟是谁打的。 “殿下,属下去公主府问问,府兵看见聚众的乞丐为何不拦?”武谦基想的比洛王明白,主动要求去查问这件事情。 24.第24章 蓄谋已久的计划 “谢武军事提醒。”司马岸身姿威严,虽说言谢,却没有实际行动。那神态不像言谢,更像是施恩,一个一等公爵对一个六品士官的恩典。 “晋国公大人客气了。“武谦基作揖躬身行礼,道别洛王便去了公主府询问。 司马越秀看了看跪在一起的乞丐,却没有发现同他说过话的那个络腮胡的乞丐,问:“聚众闹事的乞丐就这些?” 原本去提银子的卫兵长罗锋听闻出事,银子也不提了,直接来到府门外守着。卫兵长罗锋凑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回答:“有些乞丐眼看着吃了亏,就撒腿跑了。人太多也太分散,属下们人手不够,给逮回来几个,剩下的就都跑的没影了。” 司马越秀眉头蹙了蹙,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但也无济于事。 当然司马越秀也不会知道,以络腮胡乞丐为首闹事最凶的那批,早已经换好干净体面的衣裳,乘坐快马离开京城,并且以后也不会出现在京城了。 “孟大人,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司马岸毕竟老奸巨猾,自己的府兵打死了乞丐,闹出了人命不给个说法,却要京兆府尹孟昭给他个解决办法。 “带回衙门慢慢审问。”孟昭也耍了个心机,没有明说究竟将谁带回衙门审问,是闹事的乞丐,还是伤人的府兵。 武谦基查问了公主府的府兵后立即回来向洛王和晋国公报告情况,他说:“属下问过了,今天公主府里遭窃,那窃贼还放火烧了驸马爷的书房,府里既要忙着捉贼,也要忙着救火,所以没有府兵出门巡逻。” 在场之人听了都吓了一跳,很显而易见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计划,就是为了在晋国公府喜宴当天给他难堪。 “孟大人,你可听见了,这根本就是蓄意谋划的,将这些乞丐带回去好好盘问,看看幕后的黑手究竟是谁,居然胆大妄打主意到我的头上。”司马岸将双手别在身后,身姿挺拔,语气平稳,不急不促,是他一贯的国公威严。 孟昭看出了司马岸有心偏袒府里的府兵,但兹事体大不得不秉公办理。这么大的事情想瞒是瞒不住的,在场有众多的围观宾客,府里又坐着那么多的朝中大臣,别有用心的人稍微多言两句就能威胁到他的乌纱帽。他说:“国公大人说的极是,下官这就将这些闹事的乞丐带回衙门审问,一定给国公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司马岸得到孟昭的保证,看了一眼跪地的乞丐,不是怜悯是厌恶,目光又扫过围观的宾客,然后背着手怒气冲冲进了府里。 孟昭请了府里的府兵传了道命令回京兆府,命衙役前来押解这些乞丐回去。待衙役前来押解乞丐时,冷不丁的又下了一道命令:“将涉案的府兵也带回衙门。” 司马越秀吃了哑巴亏,当着众多围观的宾客也不好发作,眼睁睁看着京兆府的衙役将手上沾血的府兵一个个套上手链。围观的宾客表面上痛心疾首,而有些多事之人心里却暗自高兴,这可是个奇闻,值得大肆宣扬的奇闻异事。 “把门口清理干净。”眼看着府兵一个个被带走,司马越秀下了命令也回了内院,面若冰霜难看到极点。自己儿子的周岁宴却出了人命,有着难以言表的晦气,更何况司马家的颜面也是荡然无存了。 看完好戏的宾客看到少主人回了内院也跟着回了去,在宴席上静坐等待的宾客也放下矜持开始打听究竟发生了何事,一时之间这件丑事便在席间流传开来,挡也挡不住,可以预想到的是很快就会传遍全城。 有的人诧异,有的人痛心疾首,有的人幸灾乐祸,一个宴席倒是看尽了各种表情。 尽管如此表面功夫还都是会做的,散席时都能好言相劝,区区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小公子出身富贵,自有天人保佑,福寿无疆。 司马越秀绷着尴尬的表情,应付着虚情假意,送别前来赴宴的宾客。 司马越秀送别赴宴的宾客,来到后院的春风阁。晋国公夫妇和秦琛夫妇已经坐在那儿,秦如喜也在其列,都面色严峻脸色沉重。 “来了,坐吧。”司马岸看着司马越秀走了进来,舒展了身体,招呼司马越秀坐下。司马越秀挨着秦如喜身边坐下,靠着晋国公夫人。 “这件事情定是有人蓄意为之,不出明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宫里也会知道,明日早朝估计陛下会问起来。”司马岸忧心忡忡的说道:“面子丢了也就丢了。可毕竟是府里士兵伤了人命,现在人又被带到京兆府衙,过了孟昭的手,就肯定糊弄不过去,必然是要给个解决之法。” “爹,不能那么快,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是蓄意为之。晋国公府的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怎么能轻易断案。”司马越秀安顺惯了,前有洛王和武军事的奇谋妙算,后有父亲晋国公的重权庇佑,没有经历过太多的人心狡诈,把事情想的总是太过简单。 “但愿如此。秦兄,不妨说说你的高见。”司马岸知道秦晏凌伤重未能出席。但对于无所建树的秦晏凌总有种防备,说不出来由的感觉,觉得他吊儿郎当的表面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哪有什么高见。不过……”秦琛为人耿直,没有司马岸的精明算计,司马岸问的也就直说。但涉及到了黎殊儿还是有所顾虑。 司马岸问:“不过什么?” 秦琛如实说:“那个黎姑娘来历不明,总觉得她太邪。虽然与花凌长的相似,但是脾气秉性都不是花凌的性子。花凌左手虎口处有颗小红痣,可她手上没有。花凌已经过世了,这是宴凌亲眼所见,这点我是清楚的。虽然这姑娘不是花凌,但我觉得他有点故意针对晋国公府的感觉。” 燕夫人说:“这个姑娘做的事情确实让人匪夷所思。仗着与花凌长得相似,潜进府里想吓如喜,可却认错了人。如果真是花凌,她不可能不认识家姐。她武功不错,反应又机敏,言语争锋每次都不吃亏。可行为颠三倒四,不按常理出牌,有种故意让人觉得她行为反常的感觉。巧合的是贤妃娘娘将她举荐给皇后,若不是担心重罚于她,会伤了贤妃娘娘的面子,今天也不会这么轻饶了她。对了,越秀不是说,她是被洛王绑回王府。” 25.第25章 嫁祸于人 司马越秀想了想确如母亲所说,她出现的太突然,附和道:“确实如此。那天我、宴凌和周培晨三人同时在场,她都敢打伤周培晨,事后竟敢在三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将罪名推到我的身上。会耍点小聪明,可是耍的又不聪明。殿下觉得她武功高强,还想将她收入麾下。可是她手持皇后的诏书,殿下不得已才放了她。我亲眼看见,她三两招之内直接重伤周培晨,她那一身的武功,可不是两三年之功就能练出来的。” “所以能确定她不是花凌?”展氏态度谦恭的问。在晋国公夫妇面前,她没有嚣张的资本,自然是要低调做人。 “当然不是,那贱人早就死了,哥哥亲眼看见的。”秦如喜尖叫着,她的声音略带颤抖,仿佛从嗓子口蹦出来。出于内心的恐惧,她一点都不想花凌还活着,更何况她还真的死了。一个与妹妹长得相似的人都能让人心生恐惧,除了担心当年的事情东窗事发,更担心丈夫对妹妹余情未了。 “如喜,说话注意点分寸,毕竟是你妹妹。”晋国公夫人狠狠训斥了秦如喜,虽然是儿媳妇的身份,但在自己父母面前说话失了分寸,损的是晋国公府的面子。 “当然不是,花凌那丫头又不会武功。再说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的相似的人也是有的。”展氏连忙替秦如喜打圆场,冲着秦如喜使了个眼色,让她别冲动乱说话。 秦如喜怎么可能不冲动,一个已经死掉不会再出现的人,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替代品。那一桩陈年旧事会不会再被翻出来?她那么贪玩任性,为了好玩会来吓她,谁知道会不会为了好玩来抢走司马越秀?就算不抢,她这么尴尬的存在,司马越秀会不会心思摇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秦如喜心想:“我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黎姑娘的事情姑且放在一边,已然能够断定她不是花凌,那就不要因为她分神了。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查查那封造假文书,找到那个制假的人就能顺藤摸瓜查出主谋之人,私刻朝廷印章可是重罪。” “越秀,说的有理。不要为无谓的人分神,查那封文书要紧,先从这点下手。晋国公府的事情不能指望孟昭,京兆府衙本来琐事就多,指望他不知等到何时。”司马岸随后召来罗锋,命他迅速查出能够临摹笔迹和私刻印章的人,就算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将那人找出来。 罗锋领了命令,便带领下属士兵去办。 “对,私刻印章是重罪。”秦如喜心里有了主意,不如利用这点将事情嫁祸到她身上。秦如喜打定主意,在父母回府之时,一反常态要送父母回府,称是:“母亲白日受到了惊吓,要陪着母亲缓缓神。” 一回到秦府,秦琛就回了书房,剩下展氏母女二人。展氏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心思,说道:“说吧,跟着娘亲回来有什么事情?刚才看你爹在不好直说,现在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 秦如喜往母亲身边一靠,撒娇说道:“娘,还是娘最了解我。我是想把今天的事情嫁祸到那个姓黎的身上,我不管她是不是秦花凌,反正我不喜欢她。她长得和花凌一样,碍了我的眼,就是她的错。” “可以倒是可以,可是要怎么嫁祸?”展氏对女儿向来溺爱,现在秦如喜也是她下半辈子富贵的倚靠,对秦如喜的意见立刻表示赞同。 秦如喜四顾一下确定无人,才附耳对母亲说道:“娘,我都想好了。伪造一封同样的文书放到她的家里,我借口探望的机会把它搜出来。到时候人证、物证都在,她就不能抵赖了。” “可是……”展氏很有顾虑,司马越秀的话还在耳边,她提醒秦如喜:“可是越秀说过,私刻印章是重罪,这不是知法犯法嘛。” “娘,下毒杀人也是重罪,不也干了吗?”秦如喜为了逼母亲同意,居然重提三年前的旧事。 “那不一样,咱们只谋划,可投毒的是秦花凌。”展氏有点惊慌,今时不同往日,再故技重施未必可行。 “有什么不一样的,你找人刻好印章、仿好笔迹,剩下的交给我。我就借口府里丢了东西去她住所搜,到时候人赃并获看她怎么狡辩。这可怪不得我,要怪就怪她自己倒霉,非长了那副阴损的模样。”秦如喜是养尊处优惯了,仗着自己是晋国公府少夫人的身份,没人敢忤逆她,自以为奇谋妙计能置黎殊儿于死地。 “好吧,这件事情我让你舅舅去做。”展氏也确实不敢说个反对的意见,想着反正一个外地来京的乡野丫头,也没有什么靠山,要真能坐实了她私仿印鉴霍乱国公府的罪名,将她投掷入狱,多少能挽回国公府的面子,对国公府那边也算是个天大的交代。 只是她忽略了黎殊儿手中有皇后诏书,连洛王和晋国公府都不敢轻举妄动,岂是她两个无知妇孺能动的了的。 得到母亲的保证,秦如喜以为可以胜券在握,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微笑,心满意足的回了府,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倒是辛苦了母亲展氏,深更半夜披星戴月出了府门,去见了自己的哥哥展如钦。展如钦在户部任职,掌管库藏要务。每每有要事,展氏都会有求于他,恩威并施连哄带骗求他答应,这次也不例外。 但这次展如钦说什么也不答应。晋国公府的喜宴,因为有公务在身他没能参加,但喜宴上的事情可是听说了。这种事情撇还撇不干净,竟然还想着往自己身上揽,简直是有病。她连连斥责妹妹:“如喜不长脑子,你也跟着胡闹。晋国公府那么大的事情,丢了那么大的脸面,不查个水落石出,他能善罢甘休。这种事情摘都摘不干净,你还往自己身上揽。” 展氏不以为然,她觉得:“哥哥说的就是,就是因为摘不干净,所以才往黎殊儿身上推。那姑娘长的太像花凌了,你看着就不觉的别扭。我反正一看到她,就能想到花凌,就觉得心惊胆战的。”展氏说完不觉得裹紧了衣裳,深夜凉寒,丝丝入骨,再加上来自秦花凌的那份恐惧,寒意更重了一分。 26.第26章 饶夫子 展如钦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五官纠结到一起,声音低沉的问道:“当真长那么像?” 展笙月受了惊吓回来像丢了魂似的,几番追问之下才知道是被长的像秦花凌的人吓到了。他起初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在听到妹妹亲口也这么说。 “像,像透了。”展氏斩钉截铁的回。 “那是吗?”展如钦的眼神中尽是多疑,还掺杂了一些恐惧。 展氏神色恍惚,左右摇摆的犹豫,口吻并不坚定,回:“看他们辨认应该不是,但是又说不好,主要是我不放心。就算不是,看着一个与秦花凌长的相似的人也觉得别扭。所以不管是还是不是,都要先下手为强,直接除掉她,省的夜长梦多。” “好,我这就派人去做。你先回去吧,等做好了再通知你。”展如钦经过慎重思虑,终于还是决定赌上一把,决定要将那个不能与人言的秘密埋于地下。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女儿和妹妹都没提到,这个黎殊儿是奉皇后诏命进京献艺的。若他知道这一点,也决然不会如此愚蠢到动她。 展氏回到秦府,天已大亮,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周围渲染着殷红,整个东方耀眼好看极了。 秦晏凌经过几日卧床休息,身体已有所好转。虽然能下地走动,但还是要人搀扶,而且走路始终一瘸一拐。大夫千叮呤万嘱咐,一定要卧床休息,不可下床走动,万不可让伤口崩开。可秦晏凌偏偏待不住,执意要去榆市。秦冲拗不过主子的顽性,对秦琛谎称:“少爷想去看看黎姑娘。” 秦晏凌还狠狠嘲笑了他一番:“你就直接跟我爹明说,我是去榆市寻赌,他又不能吃了你。反正他早就对我失望了,再差也坏不到哪去。” 秦冲尴尬的笑着,小心翼翼的扶着秦晏凌踏过门槛。 展氏下了马车,便瞧见秦晏凌跨过门槛的滑稽样子,笑也不是,恨也不是。他是秦家唯一的嫡子,秦家将来的一切都该是他继承,这是她的女儿秦如喜争也不来抢也不到的东西。想当年,秦晏凌还是京城里神采飞扬名满京城的少年将军,也没少被人夸过她教子有方。只是自从秦花凌过世之后,秦晏凌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不求上进,不再读书,不再练武,整日沉溺于酒~色~欢~赌之中,越发变得纨绔,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再也找不到一点当年的痕迹。 “宴凌,出去啊。”展氏已经与他擦肩而过,却还是回过身来问候了一句。秦晏凌也变的越发没有规矩,与长辈擦身而过,竟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还要长辈主动问候他。 “哦。”秦晏凌艰难的转过身来,随意应付了一句。“我去看看妹妹。” “妹妹。”展氏很快反应出来,他口中的妹妹是那个叫黎殊儿,一股厌恶的表情爬上眉头,她抚了抚额头,摆摆手说:“走吧。” 秦晏凌尚未痊愈,不能乘车,只能凭脚力,走的又极为吃力。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吩咐秦冲说道:“你去榆市,提一千两银子送到应故酒楼。” 秦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将那个长的相似的姑娘当做亲妹妹,要拱手送给他一千两纹银。秦冲极不情愿,别别扭扭的不愿去,借口称:“少爷,你还没痊愈,你一个人去应故酒楼我不放心,我还是送你去吧。” 秦晏凌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情,发起大火,怒斥道:“我还没死呢,能动能走,不需要你送。我的银子我想送谁就送谁,就算将身家性命交付与她,我都心甘情愿,也不需要你一个奴才决定。” 秦冲低着头,诺诺的称了一句:“是。” 秦冲极不情愿去了榆市,想着这少爷也真是奇怪。明明善赌,久赌不输,赢得金山银山,却从不往府里拿一文银子。偶尔窘迫的要跟人借钱度日,可是借了却从来不还,现在倒好,白花花的一千两随随便便就送了人。秦冲越想越不平衡,可是主子的命令也不能违抗。 秦晏凌步履沉重,强忍着痛苦挨到了应故酒楼。在映红妆的引领下来到后院,黎殊儿刚刚结束早课。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到软纱丝衣上,映出好大一片晕染。额头被汗渍浸湿的头发杂乱的堆在头上,显得很局促,却更加衬的脸颊洁白无瑕,不施粉黛的纯净。 映红妆进了屋里拿了丝帕,又带了暖厚团垫。映红妆将丝帕递给黎殊儿,她接过映红妆的丝帕,囫囵的将丝帕盖在脸上,随意的在脸上转了几个圈,又将丝帕扔给了映红妆。 黎殊儿将注意力从映红妆身上移到秦晏凌身上,他已经安坐在石凳上,石凳上垫着暖厚团垫,能多少减轻些疼痛感。 黎殊儿摆摆手让映红妆退下,映红妆得了命令,便躬身退下,留他们兄妹二人单独叙旧。 黎殊儿并没有女子的娇羞,反而多了些男子的豪爽,并不安静本分的端坐在石凳上,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哥哥对面的石桌上盘腿而坐,左手托腮支撑在大腿上,脸上透着狡黠,歪着头问道:“哥哥,一大早来找我,是有好事吗?” 秦晏凌的脸上尽是笑意,盛开的如春日里的鲜花。他温柔的笑了笑,那温柔像照射在身上的暖阳,铺散全身舒服极了,后又转为严肃带着智慧,他瞬间收了笑容,正经的说:“昨天晋国公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猜你今天会找我帮忙,所以我来了。” 黎殊儿的眸子里闪过一团火焰,映射在秦晏凌的双眸里。她嘴角含笑,轻启薄唇,淡淡的说:“是的,我想借你的口杀个人。”那声音平静的像刮过的春风,不起一丝波澜。 秦晏凌并不惊讶,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只淡淡的吐出一个名字:“饶夫子。” 黎殊儿放下托腮的左手,摆正了身体,一抹微笑从嘴角升起,蔓延到整个表情,她双手交叉成伞状托腮,玩味的说道:“哥哥,还是这么聪明。” 秦晏凌领了妹妹的赞赏,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很快就淹没于温柔之中,复又归于平静,幽幽的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27.第27章 打草惊蛇 饶夫子本是个穷困落魄的教书先生,可他有一绝活,擅长临摹笔迹、镌刻印章。早年靠临摹古画卖给一些附庸风雅的客商,挣得一些生活物资,勉强过活日子。日子虽不富裕,可却流连花丛。稍有积蓄就急忙送给美人别馆的姑娘。 秦晏凌深入美人别馆,并借机会结识他,甚至为他垫付不少费用。长久的推心置腹的相交,终于在他一次醉酒之后套出真话,当年假冒孟昭笔迹递给秦晏凌的书信便是出自他手。可惜自那之后饶夫子称是酒后胡言,决口不提这件事情。究竟是受何人唆使,秦晏凌一直没能打听出来,所以一直没有轻易动他。 “是时候了,饶夫子不想说的秘密,就让他长埋于地下吧。究竟他是被谁收买,这已经不重要,我也不感兴趣。那件旧案中牵涉到的人我会一个一个的收拾,我只是先拿他祭旗而已。”黎殊儿说的云淡风轻,刚好微风吹过,带着清淡的花香吹干坍塌的头发,滑落一丝在脸颊,风拂过她的脸颊,带起那一丝秀发。 秦晏凌若有所思,心中升起一丝疑虑,眉头紧蹙,犹豫良久还是决定说出:“饶夫子的事情,我只在美人别馆问过。我没向第三个人透露过,就连秦冲也没说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美人别馆不会是你们的地方?” 黎殊儿避开了哥哥锋利的双眸,巧笑倩兮,转移了话题:“哥哥能知道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知道?于你而言,饶夫子是加害妹妹的帮凶;于我而言,饶夫子是害我坠崖的罪魁祸首。若没有那封造假劫狱的书信,你我今日的境况会大有不同。” “你别转移话题,我想知道你和美人别馆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美人别馆是你们的产业,或者你们在美人别馆安插了眼线。我一直没有追问你和应故酒楼的关系,映红妆在京城经营应故酒楼已经六年了,我从来不曾知道你们有什么牵扯。可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你的表嫂,那你表哥是谁?你那借靠的身份又是谁的?你又为何会改姓为黎?” 秦晏凌一股脑将所有的疑问全都抛出,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如今的妹妹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应故酒楼和美人别馆是京城著名的两大产业,直接招待的是达官贵客、皇亲贵胄,映红妆与各亲贵之间更是常有走动。若是这两大产业被妹妹掌握,她是如何办到的,背后借助的力量又是谁的。秦晏凌越想越寒,那寒意从脚底窜到手心,渗出丝丝凉意。 黎殊儿盘坐良久,脚底发麻,随意换了个姿势。双腿立地,依靠在石桌上,双手抱胸,低下头刚好与哥哥的眼光交锋,恣意的说了一句:“母亲姓黎。”这声音既透着自信,又有悲伤,更透着怨恨,似有一段意味深长的故事。 秦晏凌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完全忽略了背后刚刚结痂的伤口。那一大的跃动,伤口被牵扯开,丝丝疼痛由伤口蔓延至全身,再经由胳膊传到手指关节上。秦晏凌吃力的扶着石桌倾斜的站着,双目低垂,深有悔意。他到底是把妹妹想的简单了,以为她只是想报跳崖之仇。如今看来她不是为三年前的事情而来,而是为了十八年前的事情回来。 秦晏凌牙齿紧咬,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缓缓抬起双眸,射出炙热的光芒,直接投向黎殊儿,一字一句清晰的从他嘴中蹦出。“我从来没告诉你母亲姓黎,府里下过死令,对于母亲的事情不准向你吐露半句。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十八年前黎氏一族被抄家灭族,南疆漠族一脉被屠尽杀绝斩草除根的事情,我统统都知道。我就是为此而来,我要他们付出更大的代价。我说了我只是拿饶夫子祭旗而已。”黎殊儿怒目圆瞪,射出复仇的焰火,那声压抑的低吼,不像是从嘴中说出,更像是从胸口中蹦出,是来自心中地狱的召唤。 “那你应该知道母亲就是为了保全秦家才悬梁自尽的,你想搭上秦家所有人的性命吗?就凭你想颠覆天下最权贵的两家,那是蜉蝣撼大树,简直痴心妄想。”秦晏凌已经无可奈何,声音沙哑,带着点点哭腔。他的双手紧紧的握着石桌,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蚂蚁尚可决堤,蜉蝣为何不可撼树?”黎殊儿的表情刚刚恢复平静,另一丝愁云又爬上心头,他漫不经心的说道:“秦家人?你以为不做这些,他们就能放过秦家了吗?哥哥应该心里有数吧,要不然好好少年英姿的将军怎么变成了沉溺欢~场~赌桌的浪~荡~公子。要是哥哥心里没数,我再告诉你,我压根就不是跳崖自尽的,我是被人打下去的。你说他能放过我们吗?” 秦晏凌的手指深深的扣住石桌,不知道不觉已经渗出了血迹,沿着石桌边缘滴落而下,形成了血的珠帘,滴的一声落在地上,直击埋藏已久的心灵。秦晏凌怎么心里没数,当年他随洛王出征平乱,行军途中饮食不慎中了剧毒,幸亏救治及时挽回一命。两军交战都能全身而退,士兵军事演练却被人打断了腿,整整休了半年。后来定好的亲事被人退了,以秦晏凌有隐疾为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再后来他去经华寺上柱香都能碰到山贼索命,一刀刺中左肋,要不是他狡诈逃脱,又去乡野之地躲了三个月,怕是早就一命呼呜。从那以后,秦晏凌再也不敢恣意妄为,也渐渐收敛了性子,活的如行尸走肉般苟~且。 他始终认为,妹妹的事情是庶母出于嫉妒从中作梗,罪魁祸首是出此恶计的展如钦。更没想到他们早就将魔爪伸向了妹妹,一个畏罪自杀,一个劫狱流放千里,好一个一箭双雕。若不是洛王将他从狱中救出,怕是他早就死在流放途中了。没想到洛王无意之举,竟然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好让他苟延残喘至今。 28.第28章 敲山震虎 “可你拿饶夫子祭旗,岂不是打草惊蛇?”秦晏凌细思极恐,脸上渗出丝丝细汗,惊慌过后又多了一些平静。 “怎么会是打草惊蛇,明明是敲山震虎。”黎殊儿盈盈的笑着,深邃的瞳孔黝黑看不到边,令人捉摸不透,周身散发着令人敬而生畏的恐惧。 黎殊儿看出了哥哥的疑虑,走过去扶了哥哥轻轻坐下,按住他的肩头,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至少饶夫子真的私刻了京兆府尹孟昭的印章,临摹了他的笔迹。既然他做了这桩事情,也不在乎多背一桩案子。等他东窗事发之后,自然会有人出来封他的嘴。私刻印章的替死鬼找到了,可幕后主谋是谁总是要查出来的。晋国公府查这件案子也需要点时间,我正好抽个空收拾了展氏一家。等三年前的旧案平反了,就该轮到十八年前那件隐秘的旧事了。一桩一桩来,不急。”黎殊儿说完,云淡风轻的笑着,拢了拢风干滑下的秀发。 秦晏凌目瞪口呆的看着妹妹,好像妹妹把全部计划都和盘托出了,但其实也什么都没说。他既不能反对,也无法赞同。他不知道妹妹的身后站在何许人也,力量大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是贪生怕死,只是苟延残喘总好过窝囊的死去,更何况还拖着秦府一家子。 他神色凝重的看着妹妹,妹妹却姿态洒脱,肆意的拨动着长发。 “这可不行,黎姑娘是自家妹子,映娘定然会好好照顾,哪能要秦公子这么破费。”映红妆的声音自酒楼传来,声音高亢,铿锵有力,显然是要让后院的人听到。 黎殊儿反应迅速,神情突然绷紧,紧紧的看了一眼酒楼的方向,挥出一掌想向秦晏凌劈去,她就是要给人一种与秦晏凌故意作对的感觉。可掌力发到胸前却突然收了力道,她终究下不去手。 秦晏凌明白妹妹的初衷,眼见秦冲抬了银子走进后院。他抓起妹妹的手,放到自己的左肩,然后自己向石桌倒去。背后结痂的伤口撞到石桌,能清晰听到结痂清脆的撕裂声。秦晏凌不由的抓紧的妹妹的手,疼的眉头都蹙到一起,啊的一声破口而出。反弹似的向前弓腰,又是一阵伤口的撕裂声。 秦冲见到少爷的惨状,立刻奔到秦晏凌的面前,拨开黎殊儿的双手,将少爷护在身后,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黎殊儿收回了双手,紧紧握在胸前,手上有一道清晰的指甲印,那指印经由肌肤渗透内里直达心脏,多疼啊。伤口撕裂尚且如此,打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惨绝人寰。那一眼的疼惜,很快就消失在眼眸中,代替的是颇值得玩味的狡黠。 黎殊儿反复摩擦着手,说:“他敢吼我,为了她那个妹妹敢吼我。我不就是去吓吓她嘛,还没吓成,多大点事。”一脸的鄙夷与不屑一顾。 秦冲扶着秦晏凌,缓缓做到暖垫之上,细看秦晏凌的身后已经渗出零星血迹。那血迹透过包扎的纱布,浸湿了贴身而穿的中衣,渗透在外套上。秦冲关切的问道:“少爷,你怎么样,要不要去找个大夫?” 秦晏凌端了端身子,坐的笔直,脸色苍白如死灰,双手支撑在腿上,缓缓的吐气纳息。良久,脸上才恢复一丝红润,他侧过身子看着黎殊儿的方向,对秦冲说:“没事,凌凌跟我开玩笑的。” 这下秦冲不乐意了,抱怨道:“少爷,你都这样了还护着她。她这哪是开玩笑,下手那么重,分明就是故意的。”说完用眼神狠狠的剜了一眼黎殊儿。 黎殊儿嗤之以鼻,一丝冷笑在嘴角散开,后又漠不关心的拨弄起自己的头发。 “好了,我没事,多休息一阵就好了。正好,我也不想去无聊的军营,也能多告几天假。”说完自故的笑了起来,好像得了巨大的实惠。然后问:“那个银子交给映老板了吗?让她好好照顾凌凌,衣服首饰,喜欢的都自己买,不要亏待了自己。” “少爷。”秦冲极不情愿,想抱怨却不能理直气壮,声音多了一些底气不足,嘟囔道:“她又不是真的二小姐,何必这么对她,不值得。” 秦晏凌气息渐稳,脸上升起一抹微笑,眼神中全是宠溺,看着黎殊儿说:“就算不是凌凌,我也认下这个妹妹了,全是我自己的心意。当年是我刚愎自用害了妹妹,我想好好补偿,权当是心里寄托了。” 秦晏凌这话一出,秦冲多少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性情温和下来。看了一眼黎殊儿,眼神也不那么排斥,应承道:“好吧,银子我已经交给映老板了,可她坚决不收,你自己跟她说吧。” 映红妆站于一旁,将所有的状况都收于眼底,绞尽脑汁也没分析出为什么两兄妹就打了起来,一头雾水的感觉。听到秦冲说银子的事情,才稍稍缓过神来,恢复往日精明的神态,拒绝道:“殊娘是夫家表妹,又是奉旨进京献艺,哪有不好生招待的道理。再说了,秦公子平日里可没少光顾酒楼,实在破费不少。又可怜映娘寡居孤苦,介绍不少客人过来,此情已是感激不尽。若是再昧心收下那箱银子,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实在是不能收,受之有愧。” “这箱银子又不是给映娘的,映娘怎么会受之有愧。我是送给妹妹的见面礼,收与不收总要听妹妹的意见。映娘向来明理,总不能自作主张替妹妹决定吧,听听她的意见。”秦晏凌眉目含笑,真诚的看着映娘。说完又将目光转移到黎殊儿的身上,眼神充满渴望期待,她是希望她收的。 映娘久居京城,又长期周旋于达官贵客之中,消息甚是灵通。对秦晏凌这箱银子的来历再清楚不过,肯定是在榆市赢来的赌资,就是不知道是哪家可怜被秦晏凌设计坑害了。这银子本来就受之有愧,用的更加有愧。她循循善诱,劝诫黎殊儿:“秦公子说是送给妹妹的礼物,嫂子也不敢自作主张了。只是银子数额不小,秦将军和秦公子又是忠贞耿直之人,断不是贪赃枉法而来,必然是功勋赏赐。妹妹啊,这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恩典,可不好收。” 29.第29章 司马越秀 黎殊儿听着映娘的胡说八道,噗呲一声笑了,眼光由秦晏凌身上移到映红妆身上,若有深意的看着映红妆,玩味的说:“映娘果然是历练久了,说话这么油腔滑调。” 油腔滑调历来是形同放荡公子之言,今日竟用来形容映红妆,映红妆自然是心中不服。可刚一开口,便被黎殊儿赌了回去。 黎殊儿似笑非笑的说:“谁不知道秦公子擅长赌术,这银子指不定是那个冤大头输的。一金一银都思来之不易,能轻易将所聚之财挥霍的人,想必也不是良善,这银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好银子。我帮他花了,算是积德了。收了,谢谢哥哥。”说完挽了衣角,行了个福利。不过因为头发散乱,衣服浸透汗渍,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妹妹,是个爽快人。”秦晏凌见她收了,心中也是欢喜。想得到黎殊儿同样的回敬,却迎来了她一个白眼。 “谁是你妹妹,我可不想跟死人沾上关系。映娘,我去洗澡,你招待他们,好生的走。”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开,带走一阵风,留下一个豪迈的背影。 映红妆脸上一阵青红,尴尬的打着圆场:“妹妹自幼在乡野长大,少了些规矩约束。请公子,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秦晏凌连忙摆摆手,笑着回应:“不碍事,倒是活泼的很。”声音轻柔,不带半点责备,倒是秦冲发出了不满的声音,竟比主子还大:“哼。” 秦晏凌严厉的看了一眼,秦冲认错似的低下头,见秦晏凌起身,立刻上前去扶。 秦晏凌告别映红妆:“映娘也不用照顾,我自己回去就是。”转身看了一眼黎殊儿紧闭的门窗,微风轻动吹不开分毫。黯然想:“她当真是在外人面前做的如此绝情。一个人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历练的如此绝情、冷漠、圆滑、世故。”秦晏凌收回眼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刚一抬头却瞥见司马越秀匆匆而来的身影。 秦晏凌刚想开口说话,倒是被他抢了先机。他一副风尘仆仆的赶来,走来带起一阵路风,渗透着汗水的异味,看来是找他有一阵时间了。 “你伤成这样,不好好在家养伤,跑这儿来干嘛,让我好一顿找。” 秦晏凌暗自好笑,这司马越秀到底是在关心他的身材,还是在抱怨耽误了找他的时间。但表面上并没有发作,仍然面目和煦,口吻平淡的说道:“没什么,来看看妹妹。” 司马越秀表情微有尴尬,他用手抹了一下额角的细汗,将表情掩于衣角,但还是被秦晏凌捕捉到了。 “我刚认的妹妹。”秦晏凌怕司马越秀多有误会,还是将事情解释清楚。又看司马越秀眉头紧蹙,心思沉重,肯定是有事求他的,索性也一块拒绝了:“你也知道我伤的很重,没有一两个月是不能完全恢复的,所以还请越秀帮我多告几天假。我伤的重,你们家那事别问我,我不知道。” 秦晏凌倒不是真的拒绝,而是他嫁祸饶夫子的事情需要时间布局。刚才秦冲来的匆忙,有些细节没来得及与妹妹商量。如果贸然将饶夫子供出,担心弄巧成拙。 司马越秀一看被猜中了来意,尴尬的笑笑。想必秦晏凌已经知道晋国公府出的丑事了。反正已经全城皆知了,他会知道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天一大亮,晋国公司马岸早早便去上朝,在朝堂之上未等孟昭参奏,司马岸主动将事情全盘托出。只是经过他的玲珑心思、伶牙俐齿,晋国公府已经从行凶者变成了被害者,甚至延伸到对皇权的漠视,对大姜国的不敬。皇帝大怒命孟昭彻查此事严惩凶手。 下朝回府的司马岸听了卫兵长罗锋的汇报,据罗锋所查能够镌刻印章的人倒是很多,却没能查到造假文书的人。刻印的人纷纷跪拜称不敢私刻晋国公府的大印,也没有人能够将笔迹临摹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司马岸思量之下,让司马越秀去找秦晏凌。秦晏凌平时结交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兴许能认识这种能人异士。司马越秀就马不停蹄的去了秦府,去了才发现展夫人和秦晏凌都不在府里。据府里小厮所说,夫人凌晨才从外面回来,不出两个时辰又出了门。至于少爷秦晏凌,出门前知会府里小厮说是去榆市了。司马越秀又辗转去了榆市,又与秦冲阴差阳错。去了榆市一打听,才知道秦晏凌已经好几天没在榆市露面。司马越秀仔细一回味,那秦晏凌只能在应故酒楼,肯定是来看黎殊儿。又调转马头,奔来应故酒楼。 司马越秀心急如焚,还要忍着脾气一路来回辗转,加上天气转暖,身上已经出了细汗湿了衣襟。司马越秀与秦晏凌是黄口之交,即使兜转了那么一大圈,司马越秀也只是微有抱怨,并没有大声责备秦晏凌。 “我都没说什么事,你就直接拒绝,对你而言也许只是举手之劳。”司马越秀往石凳一座,扫视一眼桌上却没有茶水,他此刻口干舌燥,正需茶水解渴。 “心寒不想帮。”秦晏凌哀伤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堂堂晋国公府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来几个乞讨的乞丐怎么了,你赏他顿饭,给他个几十两银子,区区九牛一毛犯得上这么计较吗?还把人弄死了,你不嫌晦气,不觉得不吉利啊?”秦晏凌话里有话,在它看来,只是一些乞丐到了晋国公府想讨份赏赐,结果被府兵打死了。 映红妆好有眼力,见司马越秀坐下,便急忙去端了茶水。知道司马越秀一路口渴,特意拿了半凉的温水,给司马越秀斟满一杯。 司马越秀像久逢甘露的饥渴,咕嘟咕嘟一杯凉茶下肚,顿时每一根血脉都舒坦起来。他不拘小节,用衣襟擦了擦嘴,认真思考秦晏凌抛给他的问题。他说:“你说的也对,只是一顿赏赐的佳宴或者一些银子,对晋国公府来说确实轻而易举。我母亲也令罗锋去这么做,可是谁都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30.第30章 秦如喜 司马越秀觉得自己解释清楚了,又把话锋一转,替自己府里申起冤来:“仿写卫兵长罗锋的笔迹,仿造晋国公印章,这可是大罪。那些乞丐也是受了蛊惑,如此别有用心,其心当诛。” 毫无诚意的解释,到底是国公府的世子,对那些丧命的乞丐竟无半分同情,当真是不知民间疾苦。秦晏凌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心一阵绞疼,这痛感竟超越了背后的伤痛。他淡淡的问了一句:“晋国公府打算如何安置那些死难的乞丐家属?” 安置?乞丐家属?司马越秀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区区贱命还要如何安置,最多草席裹尸送到乱葬岗埋了。至于死难的乞丐家属,聚众在国公府闹事,不按律处置他们已是格外开恩,还要怎么安置。司马越秀一脸诧异的看着秦晏凌,心中所想却难以启齿。 那一个诧异的表情,就让秦晏凌明白司马越秀心中所想,到底是袭承冷酷的晋国公,到底是高高在上的国公之子。他突然有些失望了,淡淡的说:“世子说的有理。” 那一句说得有理,仿佛已经参透了司马越秀心中所想。那一句世子隔出了许多生分,放佛两人不再是推心置腹的至交。他不解的看着秦晏凌,看到了秦晏凌脸上的冷漠,是他从不曾见过的表情。未待司马越秀问明缘由,秦晏凌便以累了为由要恢复休息。 今天好像是个特别的日子,所有人似乎经过约定,约好了要在这里会面。秦晏凌刚迈出沉重的两步,秦冲就捣了捣他的手臂,他顺着秦冲的视线望去,秦如喜在一群的簇拥下气势汹汹而来,步态稳健却目露凶光。这份凶恶不会是针对司马越秀和秦晏凌,那么便是针对暂住在这里的黎殊儿。秦晏凌仔细一看,秦如喜身后跟了贴身婢女列梅和四个嬷嬷,个个面带憎恶。 秦晏凌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这蛮不讲理的妹妹来到这里绝不会有好事。待他反应过来,映红妆已经迎了上去,秦如喜三言两语将她呵斥退下。 映红妆并不畏怯,紧紧跟着,低着头说:“殊娘在梳妆打扮,请少夫人稍等片刻,容映娘去知会一声。”映红妆隐瞒了黎殊儿正在沐浴梳洗的事实,天下之人都知道少夫人善妒。此刻司马越秀正坐在院中,要是让少夫人知道黎殊儿在沐浴,那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她都不敢想象。更何况司马越秀何其无辜,他只是来找秦晏凌,自始至终没有提过一句关于黎殊儿。 秦如喜并不搭理映红妆,嘴中碎碎的骂着:“都什么时辰了,一个贱婢居然还在梳妆,是想勾引谁不成。”他的视线最先落在秦晏凌身上,后又转到司马越秀身上。显然这话是说给这两人听得,谁都跑不掉。 映红妆姗姗停住脚步,哀求似的看着秦晏凌,试图请他出面帮忙。 秦晏凌理会映红妆的意思,上前一步挡住秦如喜的路,言语嬉笑之中带着兄长的严厉,笑言:“妹妹,不会是来接我的吧。是,那真是太感动了。走,咱们回家。”说完就强行拉着秦如喜的胳膊,牵动背后的伤口丝丝疼痛,竟也不能拉动秦如喜分毫。 秦晏凌终于还是生气了,对着秦如喜怒目微怔,大声叫道:“你想干嘛,赶紧回去,不准在这放肆。”他拿出嫡兄长的尊严架势,声色严厉的呵斥身份卑微的庶妹,完全忽略她现在晋国公府少夫人的身份。 到底是秦花凌在他心中更有分量。一个已经死去三年的人,居然还有能力让他去保护一个与她长的相似的人。 秦如喜心微微悲凉,她到底是及不上秦花凌。她秦如喜到底哪点比不上秦花凌,无非一个是嫡一个是庶,无非就是她生来没有母亲,竟让父亲和哥哥如此偏心。当年她还在的时候,秦如喜时常使些小心机构陷于她。就算父亲信了,也不会多加惩罚,从来都说她还小,她不懂事,做姐姐的要多包容。如今秦晏凌如此庇佑黎殊儿,让秦如喜看见了秦晏凌当年如何庇佑秦花凌,心中升起一个恶气,今天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秦如喜目光平视,双手交叉置于腹前,有一股国公府少夫人的端庄富贵,倒也不辜负晋国公府人燕氏的细心调教。秦如喜面不改色的说:“府里昨日失窃,我的起花翡翠珠链不翼而飞。我怀疑是被黎殊儿窃走,特意带人来查。哥哥且坐着看戏,还请不要误了我的正事。” 秦晏凌怒从中来,一声怒吼低沉而出:“我呸,你就是想借机生事。秦如喜,你那点小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黎姑娘不过是跟花凌长的相似,这你都容不下,你到底记恨花凌到什么疯狂的地步。她的丈夫你都已经得到了,你还想怎么样?” 秦晏凌和秦如喜的关系一向不太融洽,时常有争吵,而争吵的起因就是秦花凌。起初司马越秀还会从中斡旋,但每每都引火烧身,后来也就不管不问了。今天本来是打算蒙混过关,可还是被秦晏凌拖了进来。司马越秀无奈的皱了皱眉,佯装口渴继续喝茶,并不打算参加他们两兄妹的争端之中。倒不是因为惧妻,而是因为厌烦,他讨厌无休止的无理取闹。 秦如喜从丈夫那里得不到回应,便下定决定要加倍在黎殊儿身上讨回来。反正她手里有证据,能让黎殊儿陷于牢狱的证据。他的舅展如钦找了工匠私刻了晋国公府的印章,交给了她母亲展如欣。但是没能找到临摹笔迹的人,展如欣灵机一动便从街榜上撕下一张,想着也能滥竽充数。等列梅带着嬷嬷进去搜的时候,她佯装将这些东西搜出来,到时候报官查办水到渠成。 秦如喜暗暗想着,心中窃喜。她挥挥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搜?” 列梅是秦如喜的陪嫁丫头,跟着秦如喜多年。秦如喜构陷秦花凌的时候,列梅也出了不好妙计,因此很受秦如喜信任。列梅听到主子吩咐,立刻带着五个嬷嬷从旁边散开,准备去搜查黎殊儿的房间。 31.第31章 搜查 秦晏凌拦住列梅的去处,将列梅呵回:“回去,谁允许你们搜了?” 列梅得了小姐的命令,又急于邀功,便顶撞秦晏凌:“大少爷,是少夫人命我等搜查,还请大少爷不要阻拦的好。”甚至加重的少夫人的发音,意在提醒秦晏凌,如今的秦如喜不但是你的妹妹,更是晋国公府的少夫人,论位份可比你高。 秦晏凌受到一个丫头如此挑衅,气到青筋暴露,跺着脚怒骂道:“狗奴才,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跟着大小姐嫁进了晋国公府,就不记得秦家的主子了吗?” 秦晏凌发怒的样子显然吓到列梅,列梅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秦如喜。看到秦如喜投来鼓励的目光,便多了一份勇气,高昂起头,继续嘴硬:“是小姐的命令。”此时倒是不敢提少夫人的那茬。 秦晏凌感觉整个后背都湿透了,被鲜血浸湿了。衣服贴在伤口上,要与伤口长到一处。秦晏凌双拳紧握,将指甲嵌进肉里,嘴角阵阵抽搐,他伸手指着秦如喜,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当真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秦如喜到底是有些怕他,可都到了这个份上,这戏若是演不下去,就砸在她手里了。秦如喜避开他锋利的目光,又下了同样的命令,紧紧只有一个字:“搜。”声音洪亮且坚毅,一如她对付黎殊儿的决心。 列梅得令,绕开秦晏凌的位置,带着嬷嬷小跑奔着黎殊儿的房间就去了。 吱呀一声,黎殊儿打开了浴房的屋门,手里端着木盆,放的是换洗的脏衣服。她身穿鹅黄色绣花细纱长裙,头发还未干透,湿哒哒的被一根柳木簪子束在头上,鬓间余下几丝秀发。脸颊湿润透着红,不施粉黛,当真是绝佳的美人。 秦晏凌见她单衣湿发出来,心惊肉跳了一下,这下司马越秀是惹了麻烦了。有这么一个善妒且不讲道理的妻子,刚好撞破了这么一出美人出浴,他的日子还能好过。想想都替他感到难过,他不自主的往司马越秀的方向看去。 司马越秀背过身去,正云淡风轻的喝着茶。似乎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目光,转身一探究竟,目光从黎殊儿身上转瞬即过,最终又回到了她身上。真真是美极了,清水出芙蓉,姿态婀娜,又有那么点傲骨风姿,比当年的花凌更添了几分姿色,像个遗世独立的仙子。他看的入神了,茶水溢出茶杯竟不自知。 秦晏凌心中焦虑,就差跺脚提醒,这都火烧眉毛了,还想着欣赏美人。秦晏凌挪了挪位置,将司马越秀挡于身后,又把秦冲往身边拉了拉,这才放心唤起如喜,语态轻和:“妹妹,这是人家的院子,有什么事情回去说吧。” 黎殊儿的美多一份,秦如喜心中的恨就增一分,到底是比不上她。他恨恨的扭着金丝娟帕,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到一起,扭过头想看看丈夫的反应,是不是也被她勾走了魂魄,却发现哥哥将他挡的严严实实。她想绕过哥哥,却一把被秦晏凌抓到跟前。她怒甩衣袖拨开了秦晏凌的手,用如刀的眼神狠狠刺了哥哥一眼,就对列梅吩咐:“还等什么,赶紧去搜。” 列梅见黎殊儿抱盆出来,反而以为浴房是她的卧室,撸起袖子就带着嬷嬷们去了。 黎殊儿轻哼一声,发间滴落的水滴突然放慢了速度,向上运动起来,聚到了黎殊儿的指尖。白皙袖长的指尖上映衬的水珠更加晶莹剔透。一滴,两滴,三滴,四滴,五滴,在黎殊儿的手上欢快的跳跃着。黎殊儿舒展的手掌突然握拳,手掌向下转了个圈,手掌摊开,那五滴水珠变成了弹珠直冲五人而去,迅速,沉重,直击目标。 列梅和四个嬷嬷应声倒地,东倒西歪的躺在一起,传来的叫声甚是凄惨,眼光哀怨的看着秦如喜,想让她讨回公道。 黎殊儿嗤笑一声,目色转为严峻,冷酷的看着秦如喜,说道:“少夫人大驾光临,屈尊来我这粗鄙简陋的小院,不知有何贵干?” 她走到映红妆身边,将手里的木盆转给映红妆。脸上的阴冷肃杀已经一扫而空,面对映红妆反而是款款笑意,巧笑道:“映娘,拜托你了。”然后挥挥手示意她退到一边。映红妆接过木盆,去寻了院中的丫鬟,吩咐她将衣物洗干净。 秦如喜看一群仆人的滑稽窝囊的样子,脸色狰狞,指着黎殊儿叫道:“晋国公府失窃,我怀疑是你拿的,所以带人来搜。你这么百般阻挠,是心里有鬼吧。” 黎殊儿并不回应,连看都不看她,对于一个对手最大的侮辱就是漠视。这意思再明显不过,她秦如喜连做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秦晏凌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知道她会武功,没想到武功高强到如此地步,可以随意催用万物,小小的水滴也能成为伤人的暗器。他还没有从震撼中清醒过来,脸色惨白都浑然不知。 黎殊儿以为他会离开去找个大夫包扎,可现在一看他居然还在,惊讶的问:“你怎么还在啊?”一抬眼就瞥见坐在一边的司马越秀,暗想:他怎么也来了,再加上气势汹汹的秦如喜,这司马越秀会是来找我的吗? 黎殊儿再回看秦如喜,眉毛上挑,眼睛睁的都要脱框而出,所有的愤怒都写在脸上。再看看四仰八叉的仆人在痛苦哀嚎,互相搀扶着挣扎的爬起来。“哦,是晋国公府失窃前来搜查的。秦如喜这点小心机实在太低端了,三年前到底怎么会输给这样一个人,真是不甘。”黎殊儿心想,不如让她搜。列梅那贱丫头肯定会搜出一些她们想搜出的东西,这么多年了,手段居然没有一点长进。不过秦如喜,搜出东西之后的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搜,想搜就搜吧。”黎殊儿居然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然后悠哉的步到石桌边,气定神闲的喝茶,她也确实渴了。 “还愣着干什么,去搜啊。”秦如喜叫的嗓音都破了。 32.第32章 报官 列梅冲着秦如喜点点头,带着嬷嬷们连走带跑的去搜。黎殊儿见她们跑错了屋门,索性帮她们一把,呼出一掌,震开了自己卧室的屋门,说:“那个才是。” 跑过的嬷嬷们又折返进入黎殊儿的卧室,翻箱倒柜的到处乱找。衣柜、首饰盒、被子、床底一处都不放过,所到之处都成为残败的战场,一片狼藉不堪入目。 突然列梅一阵惊叫声传来,声音响彻整个院子,甚至大有飘过院子偏紧酒楼的架势。不出须臾片刻,列梅捧着一个包裹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惊恐的跪下,颤抖的将包裹奉上,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 黎殊儿用余光扫了一眼列梅,这拙略的演技看着真是碍眼,可是没办法还得忍着,拆穿了戏还怎么唱。 秦如喜看了一眼黎殊儿,满脸的自信。她倒是端起了少夫人的身架,不慌不忙,声音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的问:“快说说,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黎殊儿那杯清茶喝的都不愉快,简直是欲哭无泪啊,自己府里失窃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她无奈的摇了摇头,想到秦晏凌还在秦冲手里扶着,又招呼秦冲:“把你家少爷扶过来,坐着好好歇歇。”又继续喝她的清茶。 秦如喜见到列梅跪下的那一刻,小人得志的表情十足出来了她。哪怕转瞬即逝的表情,还是被秦晏凌捕捉到了,。他既是心痛又是失望,走过秦如喜身边说了一句:“别太过分。” 列梅颤颤的说:“是晋国公府的大印。”边说便打开了包袱,一个黄色粗布包裹,露出了里面的私房印章,还有一张经过蹂躏的纸张。 黎殊儿着实被吓了一跳,手颤抖了一下,送到嘴边的清茶溢出茶杯,浇湿襟前一片。“秦如喜啊秦如喜,这天大的事情,别人都避之不及,你居然还敢往自己身上揽,你当真是蠢而不自知。”她放下茶杯,用一脚擦了擦襟前的水渍,右手托腮,抬眼无辜的看着司马越秀。 听到晋国公府的大印,司马越秀反弹似的站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晋国公府的事情是黎殊儿所为。也确实有可能,她本来就来历不明,又在府里惹事生分,也许是存心为之。他很敏感的看着黎殊儿,看她如何解释。 与司马越秀相反,秦晏凌原本缓缓下坐。可是听到列梅那一句,下盘不稳倒是跌坐在石桌之上,震的伤口一阵阵疼。秦晏凌双臂抵着桌子,无力的垂下头,脸上表情不甚好看,心痛不已:“秦如喜,你是要置花凌于死地。死了四个人,又让晋国公府颜面扫地,已经惊动了朝廷的大案,是你这拙略的伎俩就能定案的吗?谁都唯恐避之不及,你却上赶着往身上揽,你就不怕把自己折在这里。” 秦晏凌凝聚全身的力量,腾空起身,用足了力气,甩了秦如喜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完就瘫软的依靠在石桌上,任凭伤口结痂又撕开。他颤抖的指着秦如喜,激动的说:“秦如喜,你能不能长点脑子。这么大的事情,容的了你胡来吗?私刻印章这么大的事情你也敢干,还有那张破纸。”说着就冲着秦冲大发脾气,指着那张文书:“给我拿来。” 秦冲低头取了文书,交给秦晏凌。 秦晏凌拿着文书,说道:“这张破纸贴的满京城都是,这能成为证据吗?”说完就重重的拍在石桌之上。然后语重心长,语气也变的轻缓:“印章在哪刻的?文书是谁仿写的?有没有证人?真闹到了孟昭,他会审不出来?私刻印章是重罪,轻则三五年,重责可是死罪。阿喜啊阿喜,你是嫌自己少夫人的日子过得太好吗,非给自己找罪受。你是想沦为阶下囚还是想死,你说啊。” 秦如喜被秦晏凌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天旋地转。秦晏凌说的话倒是一句没能听得进去,仍然在为自己狡辩:“明明就是从她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坐牢,那也是她的事情,不用你来教训我。哥,你居然打我。”说完就呜呜的哭了,那一巴掌确实打得生疼。 司马越秀也是头疼不已,似乎秦晏凌说的很有道理,可印章又是从黎殊儿屋里搜出来的。秦如喜虽然有些无理取闹,但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所以他建议:“与其在这瞎猜,不如送官,让官府决定。” 适巧映红妆送了衣服回来,黎殊儿单手托腮,双眉含笑,冲着映红妆说:“映娘,这里有人私刻印章,你去报官。” 映红妆似懂非懂,机械式的点了点头,就准备前去报官。被秦晏凌一声雷霆吼喝住:“站住,不许去。”又让秦冲特意拦住映红妆的去处。 “如喜,咱们都是自己人,这件事情咱们自己解决,不要惊动官府。你现在回去,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本来秦如喜就有许多栽赃嫁祸的前科之举,更何况以黎殊儿的谨慎,她是不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卧房,所以秦晏凌如此笃定就是秦如喜的陷害。一旦过了京兆府尹的手,事情就远非他们自己所能控制。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全凭孟昭的决断。 “见官就见官,我还怕了不成。”秦如喜还在抵死狡辩,完全不知事态严重。 印章的出现,让司马越秀看见了一丝希望,他又不能甄别其中真假,不如就交给官府去办,所以他还是坚持最初的建议:“那就见官吧,是真是假,一审便知。” 黎殊儿始终面目含笑,云淡风轻的态度,她撅着嘴,撒娇似的说:“映娘,你没有听见吗?司马将军大义灭亲,要亲自将自家夫人送进官府,你还不成全他?”心中却是另外一番想法:“秦如喜,这件事情我原本想将你置身事外。但你既然主动参与,我也就不拦你了。到了官府,是生是死,受的罪遭的刑罚可不能算在我的头上。” 映红妆左右为难,司马越秀和黎殊儿都同意去见官,可是老顾客、老朋友秦晏凌不同意,他的忠仆又时刻堵在面前。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她也是为难。 33.第33章 美人别馆 黎殊儿算着时间,觉得时机已经成熟,饶夫子那边应该已经安排妥当。饶夫子的习惯与别人不同,他喜欢夜里作画刻章,白天尽兴寻~欢。按他的生活习惯,一般辰时出门到酉时回来。 黎殊儿昨夜命人守在其屋外,待饶夫子出门之后将印章藏在他的屋里。距离辰时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她这边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这意味着去饶夫子家中放置印章的人已经得手了,是时候将他供出来了。 黎殊儿起身,去扶秦晏凌安稳坐下,别有深意的问道:“秦公子认定是少夫人的陷害,处处替少夫人着想,那想必你是知道真的私刻印章的人是谁吧?是你的故交、知己亦或是敌人?不妨说出来,让我们都听听。” 黎殊儿的眼神看过司马越秀,司马越秀身体微微前倾,这果然是他感兴趣的话题。 秦晏凌似有难言之隐,为难的看向黎殊儿,眼珠忽左忽右的转动,意在告诉黎殊儿,这个时候不能说,印章的事情还没安置妥当。 黎殊儿眨了眨眼睛,眼睫毛根根修长分明,眼睛清澈明亮,眼波中潜藏着无穷的智慧,是给秦晏凌的回应:我已经命人已经安排妥当,可以说了。 秦晏凌收到来自黎殊儿的信号,几欲出口却又欲言又止。 这个表情司马越秀看明白了,秦晏凌是知道的。他催促道:“你知道什么,赶紧说。”见他还是吞吞吐吐,后又循循善诱,又是拳拳关切:“你伤的那么重,该找个大夫了。” 秦晏凌见司马越秀上钩,佯装为难的说:“我是知道有一个能临摹笔迹的人,可是这种事情我又没有证据。我又不在他身边给他研磨铺纸,说什么都没用。” “哎呦,我的天啊,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磨磨蹭蹭,是谁赶紧说好吧。我还等着报官,我都还没进过官府呢,一定很好玩。”前半句是替司马越秀说的,后半句是说给司马越秀听的。兄妹两一唱一和,完全将司马越秀控制在鼓掌之内,任凭他们摆布。 “是饶夫子,也是美人别馆的常客。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亲口说的。他说他擅长临摹别人的笔迹,就曾经临摹过京兆府尹孟昭大人的笔迹,还私刻了印章。我虽然收到过一封那样的书信,但是书信已经被我销毁,我不可能拿出来与他对质,就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所为。也许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这也说不准。”秦晏凌小心翼翼的说着这些话,言语中带有很大的不确定,似乎说错了就可能陷人于不义之地。 “他好大的胆子。”司马越秀留下掷地有声的一句,便拂袖而去,捉拿私刻印章的贼人。 “慢着。”秦晏凌一声急吼叫喝住了他。 司马越秀的脚步戛然而止,却并不回头,声音冷淡的说:“放心,交给孟昭审审就知道真假了。假的绝不会冤枉他,真的也决饶不了他。” 秦晏凌担心的问题却并不是这个,毕竟将饶夫子推出来,晋国公府的事情是不是他做的都不重要了。至少涉及到秦花凌之死的那封孟昭书信是他干的,等供出了这件事情,再往下深查,就该有人出来清理战场了。 “不是,他这个时候一般都在美人别馆。”秦晏凌深入美人别馆,就是故意借机接近他。他查了他那么久,对他的生活作息了如指掌。 既然已经决定查办饶夫子,就绝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先去美人别馆将他控制住,同时命晋国公府的府兵去搜查饶夫子的居所。秦晏凌定好计策,便吩咐秦冲:“你去晋国公府,就说是姑爷的意思,让罗锋带兵去饶夫子的居所搜。饶夫子的院子你知道地址,你带着他们去就行。” 秦晏凌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既给饶夫子织了张大网,也不忘关心妹妹秦如喜。他对秦冲说:“你把大小姐带回去,一定要安全带回府。” 秦如喜显然不想这么轻易就被哥哥打发,一心认定哥哥是胳膊肘往外拐,存心庇护黎殊儿。她用手捂着发烫的脸颊,就是不肯走。 秦冲下了死命,一点都不客气:“你给我回去,这几天哪都不要去,晋国公府没人敢擅闯,谁也不能动你。孟昭那只老狐狸,难对付的很,能不能救得了你,我也没有把握。” 秦如喜极不情愿的被秦冲带回了回去,她步履蹒跚,三步两步的回头,对哥哥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又满怀期待的看着司马越秀,希望她能为她求情,能为她说几句好话。可她完全忽略了,从她步入酒楼小院,司马越秀就不曾与她有过交流。 “哎,你们去好好的搜。什么书架柜子啊,被子床底啊,机关暗格啊,再不行,你们也可以掘地三尺嘛。”黎殊儿的声音自秦冲的背后幽幽传来,秦冲翻了个白眼,扶着秦如喜带着一群奴仆离去。 秦晏凌伸过手,黎殊儿迅速的起身搀扶着,像是有一种心有灵犀的默契。原本是出于兄妹血缘的人性天伦,无非是心底感情的自然流露,黎殊儿都能临机应变,将自己藏于伪装之下。她凑近秦晏凌身边,神秘的问:“是不是要去看好戏?”言语神态虽是神秘,确是故作的,声音力道说的刚好,刚好到司马越秀能够听到。 秦晏凌轻轻地点了点头,温柔的看着妹妹,那种宠溺转瞬即逝,又增添了意思复杂,他说:“我带你去见个人,你应该很想见她。” 这句别有深意的话,司马越秀并没有听出来。他看着秦晏凌有条不紊的布局,嘴角浮起一丝微笑,眼眸中充满了欣慰,脸上浮现的是欣喜。他好像看见了当年那个心思巧妙能掌控大局的秦晏凌,好像那个少年将军又回来了。 “走。”司马越秀扶了扶腰间的短刃,在前领路。秦晏凌在黎殊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在后面跟着。 黎殊儿的心思还在秦如喜送来的印章上,突然松开了秦晏凌的胳膊,将黄色包裹包好,揣在怀里,这可是对付秦如喜的利器。 秦晏凌轻声问:“你就不能放过她吗?” “不能。”只是冷冷的一句回绝。 34.第34章 秦芙 美人别馆与应故酒楼仅一街之隔,不过百步之距。美人别馆的繁华如锦是在入夜之后,那时的馆前灯红酒绿,迎来送往华贵的宝璎朱盖的豪华马车。此时正值青天白日,门口倒是冷冷清清,安静到能清晰听见扫帚滑过地面的声音。门外只有一位仆人打扮的小厮在清扫门前的积灰,偶尔随风飘起的花瓣,倒是能让人联想馆内美人娇。 那小厮见司马越秀奔来,刚想去拦,就被司马越秀一脚踹倒在地。门口的小厮见到司马越秀,先是微微一愣,主动退居两边让出了路。这位少年将军名满京城,家喻户晓,谁人不知,见到是他也都不敢去拦。 司马越秀扫了一眼馆内,馆内共三层,装饰的富丽堂皇,却也掩饰不掉一股的胭脂俗气。扑面而来的脂粉带着呛鼻的气味,司马越秀屏息环视楼内,一把抓过旁边的小厮问:“饶夫子居宿在哪里?” 小厮胆战心惊,用手指了指二楼靠近拐角的位置。 司马越秀一把推开他,脚尖点桌,飞身跃上了二楼,走到拐角房间,用力一脚直接踹开了屋门。屋内顿时响起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饶命声。 司马越秀目不斜视,并不去看衣不蔽体的女人,直接将饶夫子拖下了一楼大堂。饶夫子裤子未穿,中衣未合,就这么光溜溜的被人注视着。他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将头埋进手臂中,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模样,不停的叩头求饶。 黎殊儿扶着秦晏凌姗姗来迟,秦晏凌见他这幅窝囊模样,心中怨气升腾,直接上去冲着撅起的屁股就是一脚。就是这个人临摹了孟昭的笔迹,给了他错误的信号,让他犯下大错铤而走险的去劫狱,结果亲手将妹妹送到鬼门关。 饶夫子四十出头的年纪,又常年混迹花场,身体颓废不佳。那一重脚直接踹的他向前爬了一尺开外,好半天缓不过来。 司马越秀拔出腰间短刃,架到饶夫子的脖子上,问道:“是不是你收了别人的钱财,私刻了晋国公府的印章,又临摹了罗锋的笔迹?” 晋国公府那事闹的人尽皆知,饶夫子听人说起,也是狠狠奚落嘲笑了一番。没想到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司马越秀就杀气腾腾的冲他来了,可这事真的不是他干的。他连忙叩头求饶:“将军饶命,贱民哪敢做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请将军明察,还贱民一个清白。” 秦晏凌知道他会矢口否认,直接给他下了剂猛药,直中要害:“越秀,你就问他,是不是刻过京兆府尹孟昭的印章,还临摹过他的笔迹?” 司马越秀拿着短刃站了起来,声色俱厉的问:“是吗?” 秦晏凌那掷地有声的一句,对饶夫子简直就是晴天霹雳,惊吓到差点晕了过去。他从臂肘弯曲的地方开出一条小缝,斜眼从小缝望过去,看见是秦晏凌。觉得跟秦晏凌颇有交情,指望他能搭救一命。 他爬着转了个圈,对着秦晏凌磕了个响头,哀求道:“秦公子,话可不能乱说。私刻府尹大人的印章可是重罪,我哪敢干那种事。我最多也就临摹个字画,刻个假的印章,当做真迹卖出去。可从来不敢刻府尹大人的印章,更别说临摹什么笔迹。我一穷教书先生,哪能见过府尹大人的真迹,又何谈去临摹。” 秦晏凌冷冷的哼了一声:“饶夫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自己亲口说的话倒是忘了。”说完视线离开饶夫子,往二楼拐角房间望去,突然大喊一声:“阿芙,给我下来。” 慌慌张张穿好衣服的阿芙一直倚在门角,心惊胆战的透过门缝看着楼下发生的事情。秦晏凌这一声突然吼叫,她切实的打了个寒战,心理五味杂陈,既害怕又羞耻,扭扭捏捏的不敢下去。 “耳朵聋了吗?赶紧给我滚下来。”秦晏凌又叱喝了一声。 阿芙整理好身上的衣装,低着头步下楼梯,一到楼下大堂,就立刻跪下叩头:“阿芙见过少爷和姑爷。” 黎殊儿定睛一看,竟然是她的贴身婢女秦芙。秦芙早年家贫被父母卖往青楼,刚巧秦花凌和哥哥秦晏凌从庙中请愿回来路过,花了些许银子将她买了回来,给了起了名字,又教她读书写字,与花凌相处的如姐妹一般。只是没想到这个亲如姐妹的女婢最后无情的出卖了她,在公堂上供出是受她胁迫给放生龟喂毒。 黎殊儿的心陡然一揪,脸上阴冷沉闷,复又感激的看着秦晏凌。到底还是亲哥哥,就算我不在了,也没有放过陷害我的婢女。 “站起来。”秦晏凌的声音冷酷带着决绝,“告诉姑爷,饶夫子是不是说过,他临摹了府尹大人孟昭的笔迹,又私刻他的印章。你最好给我说实话,如果再敢胡说八道,你的下场会比卖到青楼更惨。” 阿芙听到那句卖到青楼,竟掩面抽哒哒的哭了。想当年跟着小姐的时候,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可是夫人和大小姐威胁她,如果不按她们的命令去做,就将她卖到青楼。她违背良心做了件恶事,却还是被卖进了青楼。 秦晏凌眉头微蹙,很没有耐心的看了一眼司马越秀,示意他去问。司马越秀无奈的耸了耸肩,眼神示意他来问,毕竟是他把人卖进青楼的。 黎殊儿见两个大男人互相推诿,再拖延下去,哥哥那身后的衣服就该和伤口长到一块了,决不能再拖延时间。她主动站出:“你哭什么哭,问你话呢。赶紧说,等着上公堂断案呢。”黎殊儿看她还是毫无反应,又补充了一句:“再哭,我揍你啊。” 秦芙愣愣的放下帕子,一眼瞧见黎殊儿目色严峻的挥着手掌,楞楞的后退了两步,突然瘫倒在地,向前爬了两步,抓住黎殊儿的裙角,哭泣到:“对不起,小姐,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是被逼的。求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黎殊儿挪开衣角,弯下腰手狠狠的掐住阿芙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眼神凶神恶煞,说:“你先告诉我们,饶夫子有没有说过私刻印章临摹笔迹的事情,原不原谅是以后再说。” 司马越秀看到她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扼住阿芙的脖子,眼神中喷射而出的恨意。感觉这一刻她就是秦花凌,前来报仇索命的秦花凌。 “是,说过。”秦芙双手紧紧的抓住黎殊儿的手,脚不停乱蹬,艰难的点点头。 35.第35章 饶夫子之死 “肯作证就好。”黎殊儿粗暴的扔下了秦芙,掸掸双手,一副嫌弃的表情。看司马越秀仍在发呆,丝毫没有反应,“哎,你愣着干什么?饶夫子还要不要送京兆府?” 司马越秀这才如梦初醒,提起衣不蔽体的饶夫子。黎殊儿一把抓住秦芙的衣襟,拖着也一同前去。 秦晏凌紧紧抓住黎殊儿的胳膊,讪讪地笑着,说:“妹妹,我伤的那么重,你陪我去看个大夫吧。” 黎殊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让黎殊儿放过秦如喜,黎殊儿怎么可能会同意。她拨开了秦晏凌的手,讪笑着说:“你还真当我是你妹妹啊。看病,自己去,我要去看热闹。”留下尴尬的秦晏凌,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从美人别馆到京兆府衙,中途会路过九宁街,这是京城最热闹的一条街市。两边店铺林立,货物琳琅满目,店铺在声嘶力竭的吆喝售卖。身着各式衣服的人走来走去,不时停驻下来与小贩讨价还价。今天刚巧也是赶集的日子,人山人海,挤的人喘不过来气。 司马越秀和黎殊儿各押一人,一前一后的穿梭在拥挤的九宁街上,不时的与来往行人有个撞肩而过。这里无疑是下手的绝佳场所,黎殊儿提高警惕,将秦芙往身边拉近距离,眼神警惕的扫过每一个来往行人。 司马越秀不知危险临近,旁若无人的往前走。殊不知一把淬毒的短刀悄无声息的拔了出来,在与他擦肩之后,狠狠的刺进了饶夫子的腹中。 啊,饶夫子一声痛苦的尖叫,口吐鲜血,捂着中刀的腹部重重跪下,眼睛睁的又圆又大,不出须臾片刻便气绝身亡。 司马越秀撇开身后的黎殊儿,转身去追行刺的刺客。待司马越秀追远之后,另一把尖刀在黎殊儿头顶高举,黎殊儿拖着秦芙转了两圈,避开了落下的尖刀。持刀之人蒙面,目露凶光,又上前锥刺。黎殊儿一手拖着秦芙,一手发掌抵挡尖刀,低头弯腰,抬腿跳跃,几个连环飞天腿,蹬掉了刺客手里的尖刀。 刺客见形势不妙撒腿就跑,黎殊儿并不上钩去追,拖着黎殊儿等在原地。 想来个调虎离山之计,简直做梦。区区一个饶夫子,就把你们的狐狸尾巴给逼出来了。都等不及将他送到府衙开堂审理,迫不及待的在闹市将他杀了。想想也是,等上了公堂,经了孟昭的手笔,三年前是谁买通饶夫子造仿书信的凶手一审便知,对方可冒不起这样的险。如此一来,他们也没办法从死人嘴里打听到此次收买他的幕后主谋,虽然这事压根就不是他干的。 至于秦芙,日后还有重用。在秦花凌下毒杀人案中,她可是重要的人证。 九宁街上出了命案,京兆府里负责巡街的衙役立刻就赶到现场,将已经中毒毙命的饶夫子抬到府衙,交由仵作验尸。 京兆府,公堂之上,孟昭身穿枣红色官服,赫赫威严,惊堂木静在一旁。孟昭在仔细查看手中的印章,晋国公印乃是白玉所刻,他的印章则是黄石所刻。材质不假,镌刻字样微毫不差,足以以假乱真。 罗锋站在堂下禀告说:“大人,这是在饶夫子屋中找出来的,藏得极为隐蔽,埋在院中的花坛下。要不是他自作聪明,非在上面种一株秋菊,也不能漏了陷,这哪是种秋菊的季节。少将军已经去捉拿饶夫子,大人即刻即可审问。” 可惜司马越秀来的时候,带的是饶夫子的尸体。死人虽不会说话,但活人还在。秦芙作为证人,亲口证实:“饶夫子确实说过,他曾刻过孟昭大人的印章,又临摹了笔迹,那封信的署名是秦晏凌。就是三年前,秦晏凌收到的那封劫狱的信。” 孟昭怒拍一击惊堂木,喝问:“他可说受谁指使?” 秦芙跪下叩首,胆战心惊的回:“回大人,不曾说过。” “好一个饶夫子,如此就这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竟敢私刻本官的印章,毁本官的清誉,本官定当重罚不怠。” 司马越秀拱手作揖道:“大人,是末将的失职,导致他在押来府衙途中不慎被刺。不然一定能审出幕后主谋是谁,是不是受雇于同一人?就差那么一点,就功亏一篑。” 孟昭安慰说:“司马将军,切不可自责。只是这么关键的人物死了,后续的线索断了,再要追查下去可就难了。” “大人,我有线索。”既然饶夫子的事情告一段落,那么秦如喜的事情也该办了。黎殊儿故意提起一句,将饶夫子断掉的线索和秦如喜送来的印章联系到一起,顺理成章又不突兀。 孟昭见黎殊儿斥问:“堂下何人,见到本官为何不跪?” 黎殊儿后知后觉的跪下,漫不经心的呼了一句:“见过大人。”微一抬首,司马越秀仍然身姿挺拔的站着,黎殊儿显得不乐意了。好像是为了让自己的无知添一道佐证,她指着司马越秀问:“为什么他不跪?” 司马越秀自信满满,回:“我与孟大人同级,更何况历来是官不拜将将不拜官,我自然不用下跪。” 孟昭急敲惊堂木,大喝:“堂下所跪之人,有何线索,还不速速呈上堂来。” 既然说到重点了,黎殊儿自然也就特别对待。她伏地叩首,大呼,声音朗朗:“今日晋国公府少夫人以搜查失窃之物为由,从我屋中搜出了晋国公府的印章,想必少夫人一定知道内情。民女认为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有所隐瞒,特来禀告大人。。”说完从怀中掏出黄色包裹,将私刻的印章双手奉上。 师爷接过黄色包裹呈给孟昭,孟昭看了一眼就撇到一边。公卿大臣的印章多为玉质,而这个印章确实木头所刻,一看便是假的。怒拍惊堂木,呵斥黎殊儿:“大胆刁民,私刻国公印章罪不容恕,你可知罪?” 黎殊儿毫不畏惧,有条不紊的据理力争:“民女不知有罪,这东西是少夫人搜出来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乡野村妇,都不认字。要不是司马将军他们说是晋国公府的印章,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大人要审,也该审少夫人才是。” 36.第36章 召如喜上堂 黎殊儿眉心上挑,真想看看此刻司马越秀的表情,可惜只有岿然不动的背影。除了一动不动的身影,还有面不改色的表情,司马玉秀听到黎殊儿的话,既不紧张也不为难,好像是在诉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大胆刁妇,你可知道,诬陷他人亦是重罪。从你屋中搜出来的东西,为何与少夫人秦氏有关,又是有人能证明却是秦氏从你屋中搜出来的?速速道来,若有一句谎话,本官必定重罚。”孟昭脸色铁青,晋国公府私刻印章一事刚刚断了线索,正是愁眉不展之时,这又跟少夫人扯上了关系。 黎殊儿指着司马越秀,佯装毫不知情的样子,说道:“我也不清楚啊,少夫人带着一大群人来我的院子,说是府里失窃,一口咬定是我偷的。我没做过只好让她们搜,结果就搜出来这个。我想这个应该就是府里失窃的吧,所以少夫人一定知道。哦,对了当时司马将军也在场,他可以作证。” “是。”司马越秀清朗爽口的一句是,倒是打的黎殊儿有些措手不及,司马越秀百般狡辩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是如喜的丈夫,应该是庇护他的。可他是如喜的丈夫啊,怎么会将她往公堂上推。一旦上了公堂,就没法全身而退。 “来人,去晋国公府,请少夫人秦氏。”孟昭一声令下,听令的衙役便退身出公堂,带着孟昭的命令前去‘请’少夫人秦如喜。 黎殊儿觉得跪着难受,故向孟昭请求:“大人,我可以起来吗?跪的腿疼,腿坏了就没法跳舞了。”声音软绵透着撒娇的味道,也不管堂上坐着的是铁面无私的孟昭,无非是委婉的告诉孟昭,她可是奉皇后命令进宫献艺。 孟昭挥手:“起身吧。” 黎殊儿轻慢起身,缓移两步,与司马越秀站于平齐,目光仍注视着孟昭,心思却在司马越秀身上,轻声问:“秦如喜可是你夫人,你贸然将她供出,不心疼啊?” 司马越秀僵硬的面孔,冷冷的声音:“已经犯过一次错误,居然还敢故技重施,做错事情就该受到惩罚。” 黎殊儿收回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只见他面目平静如水,却双拳紧握,目光炯炯看着公堂之上‘明镜高悬’四字,黯然出神。这似乎是在告诉黎殊儿,他知道三年前的真相。 “三年前的事情,他应该知道吧。为什么知道真相却不替她申诉,最后还是娶了秦如喜,是被父母相逼还是是有难言之隐?”黎殊儿心里想着,浑然不觉司马越秀收回的目光,两人目光交织,像极了十岁那年秦府的初遇。只是时以往兮,再也回不去。 两人尴尬的笑笑,互相别过头去,各怀心思。黎殊儿移开一步,退到司马越秀的身后,等着秦如喜的到来。也不知道这京兆府尹有没有本事,将人从晋国公府里请出来。 然而京兆府尹孟昭还当真有这个本事。秦如喜在一群衙役的保护下,清步缓慢的走来了公堂。气势微弱,满脸苦楚,显得很不情愿。见到黎殊儿站在丈夫身后,来自心底的醋意点燃了怒火,微弱的气势微微高涨,高昂着头,端庄的走进了府衙大堂,狠狠的瞪着黎殊儿。 黎殊儿看了她一眼,外强中干的逞强看起来甚是狼狈。只瞧了一眼,就不愿再见她,蠢到无可附加的地步,眼不见心不烦。 孟昭见秦如喜前来,竟亲步堂下迎接,拱手作揖,膝盖微微弯曲,谦恭的说:“不知少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夫人恕罪。” 秦如喜见孟昭亲自迎接,底气更增一分,一扫之前的失落委屈之象,目光斜瞥,趾高气昂的问:“大人急召我前来,不惜与府中卫兵对峙,如果没有要紧的事情,大人可知后果?” 孟昭私看了一眼黎殊儿,特意将秦如喜请到一旁,压低声音说:“少夫人,有所不知,那个黎姑娘仗着有皇后的诏书,对本官极为不敬,见了本官不跪,还直呼本官名讳,令本官极为不满。听说少夫人去她院中搜查失窃之物,搜出了国公府的印章,特意请少夫人来做个见证,好定她个罪名。” 秦如喜听了心中大喜,原来是此等好事,立刻喜笑颜开,立刻表态:“我当然可以作证,这个就是在她院里搜出来的,还有那封临摹的书信,晋国公府的事情肯定就是她主使的,栽赃陷害国公府这种大不敬的罪,大人决不能轻判了她。” 孟昭磨磨手掌,遗憾的说:“本官也想啊,可是她手里有皇后的诏书,又是贤妃娘娘举荐的,要没有足够的证据,办不好她再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一状,到时候我这顶官帽可就不保。” 秦如喜大惊:“那怎么办?” “所以要证据啊,有了物证得要人证,能证明这东西就是她做的,最好的人证就是刻这枚印章的人,少夫人可知道这个人?”孟昭试探性的问秦如喜。 秦如喜心中有所警惕,眼神游离,忙说:“我哪认识什么刻章的人。” “少夫人,此言差矣。没有人证也得有人证,没有人证怎么治她的罪,不治她的罪怎么能打压她的嚣张气焰。国公府喜宴那天,我可是看见了,嚣张的很呢,完全不把国公府放在眼里。更何况还与秦花凌长的那么相像,当年那件案子可是本官亲手办的,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所以夫人考虑一下,要不要想个人证出来?”孟昭满脸笑容的看着她,期待她给出满意的答复。 秦如喜转念一想:“这孟大人是与我站在一线的,不如将刻印之人告诉他。只是我确实不知刻印之人是谁,母亲送印章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秦如喜想想便对孟昭全盘托出:“我确实不知刻印之人是谁,待我回去问问,再告知大人。” “蠢货,三言两语叫人套了真话。”黎殊儿武功高强,更是擅长听音辨声,对于孟昭与秦如喜的私谈听得一清二楚。听到秦如喜招供,心里暗骂了一句。明明该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可怎么还担心她被人套了真话。大概是不甘心吧,怎么会败给这么愚笨的人。 37.第37章 如喜受刑 孟昭不愧是只狡黠的狐狸,先礼后兵的套路玩得炉火纯青,轻而易举的套了秦如喜的真话。当即甩衣坐在堂上,怒拍惊堂木,呵斥秦如喜:“大胆秦氏,竟敢私刻印章,栽赃嫁祸他人,你可知罪?” 秦如喜还处在刚刚结盟的状况下,被这一击凭空的惊堂木吓的不轻,面如死灰。 孟昭再大喝一句:“大胆秦氏,还不快快跪下领罪。” 秦如喜当即跪下,竟也不反驳,直接认了罪。虽然认了罪,却并不打算认罚,她狡辩称:“大人,我可是晋国公府的少夫人。” 孟昭并不吃这套,胳膊支在公堂桌上,言:“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何况是少夫人你呢。”接着开始梳理秦如喜的罪状,他说:“私刻印章属大不敬之罪,又别有用心嫁祸他人,两罪并罚,按律法应当坐监六年。来人啊,将秦氏收监。” 秦如喜没想到孟昭真敢判刑,一时六神无主,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悲伤。半刻之后才想起向丈夫求救,她爬到越秀的身边,抓住司马越秀的衣角,哭着哀求道:“越秀,你救救我,我不想被收监,我才不要进监狱。” 司马越秀始终无动于衷,并不表态是救或者不救。 秦如喜感觉到丈夫的冷漠,可还是继续哀求,这是她唯一的指望,她哭的更绝望了:“焕儿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亲的照顾。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我只是想帮你们分忧,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越秀,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司马越秀听到焕儿,身体微倾了一下,还是有所动容,毕竟是自己孩子的母亲。当年秦花凌一事闹的人尽皆知,晋国府里也是颜面尽失。司马家曾提出退了这门亲事,司马越秀执意不肯,并要求在司马家祖坟为她造一座灵冢,作为交换条件是娶秦如喜为妻。这是给父母,给所有无关人员的交代,为了保存司马家的颜面,仿佛是为了告诉天下人,没有退了秦家的婚事是为了迎娶秦如喜。妹妹殒命,由姐姐代嫁也是可以的。他是受迫于父母娶妻,可这两年他当真对秦如喜没有多少感情,孩子也是应付父母的差事。可纵使他心如死灰,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的母亲也不能不救。 司马越秀单膝跪下,拱手道:“大人,秦氏无知,犯下滔天大罪,本该收监受罚。只是家中尚有幼子,请大人念在她初犯,能重新发落。” “孟昭轻捻胡须,认真思考司马越秀的话。他与司马越秀算是有些交情,当年洛王逗留京兆府里,一度令孟昭很是难堪。这其中司马越秀帮忙从中斡旋,也不至于让他的颜面扫地。这个恩情他一直想还,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今日恰恰是个大好的时机。只不过如果存心徇私,对告状之日岂不是不公,孟昭一时拿不定主意。 黎殊儿见孟昭心思有所动摇,必然是想给司马越秀这个面子。她何不如帮他一把,当然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的就能一笔勾销的。 黎殊儿果然为她求情,孟昭借着黎殊儿求情的缘由,由收监改为重罚,上了夹板之刑。行刑结束之后,司马越秀带着晕厥的秦如喜回了晋国公府,恢复之前仍不忘谢谢黎殊儿为夫人求情。虽然他心里再明白不过,黎殊儿一直都别有用意。 深夜,幽暗的山巅之上,黑色的披风随风飘扬,与夜色融为一体。山巅之上站着一个冷面之人,因夜色浓重看不清面目。 “主公,人已经解决了,事情都办妥了。” “哼,办妥?三年前就该解决的人,你居然让他活到了现在,还差点把你招供出来。就因着你跟他的那点私交,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妇人之仁了。” 来人立刻双膝跪地:“主公责骂的事,属下以后定当小心。” “秦晏凌不能留了,找个机会除掉他。早就该想明白,一个混迹赌场,长赌不输逢赌必赢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个意志消沉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是。还有主公,那个叫黎殊儿的,需不需要属下派人去查查她的底细?。” “不必了,待宫宴献舞之后直接做了她。” “是。” 随后两人便消失在山巅之上,埋没于夜色之中。 当夜,美人别馆秦芙遭人暗杀,一位醉酒的恩客点了阿芙,可是秦芙今日心情不佳不愿待客。醉酒的恩客恼羞成怒,拔出匕首直刺秦芙的下腹,秦芙立刻就倒在血泊之中。 寂静无声的酒楼小院,还亮着一盏昏灯,不时发出吱吱的灯芯燃烧的声音,灯光忽明忽暗。黎殊儿静坐在床上打坐,双目紧闭,耳朵临位,等着外面的消息。天微亮之时,有来人禀告,并不进屋,隔着屋门,声音盈盈如女生,细小动听,在寂静中传递的极为清楚。 他说:“少主,事情已经安置妥当,请少主放心。少主要的东西,我放在窗檐台上。”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指节长度的瓷瓶,放在屋檐台上,执手称:“属下告退。” 不用黎殊儿给的任何回应,那声影已经自行离开,瞬间调到院墙之上,轻声落下,消失于早晨的第一朵霞光之中。 黎殊儿轻打开窗,取了那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味道,脸上笑成一朵花,在烛光的照耀下显的极为妖艳。黎殊儿见天色尚早,便合衣轻眠一会。她守了一夜,也确实困了。可是躺倒床上,她的眼睛始终睁着,并不能安然入眠,她想:“如果是在黎府,爹爹该责骂我了。十拿九稳的事情还要亲自守上一夜,太没出息了。” 想着,想着,双眼便合上了,进入了久违的梦乡。在梦中,在清水边,两杯淡酒,三人成团。哥哥抚琴,花凌起舞,司马越秀低着头认真的编着花篮,偶尔抬头能撞上花凌甜美的微笑。突然清水泛着波涛,草地成了汪洋大海。秦花凌拼命的呼喊着,浪头一次又一次将她淹没,她手脚被束挣扎不得。 38.第38章 掉包伤药 “殊儿,殊儿。”映红妆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黎殊儿的双手,另一只手探着黎殊儿的人头,柔声叫着,声音一句比一句急促。 黎殊儿身体紧绷,双手不停的乱抓着,感觉如临大敌却不能应战。又突然像如临深渊,身体一抖,从虚脱中醒来。她的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她一只手撑着窗檐,另一只手慌张的抹着额头的细珠,声音轻缓无力,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只是做了个梦。”说完准备起身。 映红妆眼疾手快上前扶着,服侍她穿好短靴,扶着她走到桌前,又给她倒了杯清水。黎殊儿在梦中声嘶力竭,确实口干舌燥,仰头将茶水喂进肚中。 她双臂支在桌上,双手使劲的摁着太阳穴,闭上眼睛任凭双手在穴位上游走。她轻声问:“秦如喜昨天在公堂上受刑,与她素来交好的展笙月应该前去探望。你准备些高汤补药,一会儿送去晋国公府,说是替我去赔礼道歉。展笙月既然去探望肯定会带些伤药过去,你找机会把伤药换掉。” 映红妆听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殊儿为何断定展笙月一定会去晋国公府探望,又为何会在今日前去?” 黎殊儿眉头微皱,双手暂时停了下来。映红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往后退了两步。 黎殊儿并没有睁开双眼,而是继续轻快的揉着穴位,只是言语不似之前友好,带着责备和焦躁,她的声音低沉又有些急促:“展笙月也在洛王选妃之列,她想在宫中崭露头角,将来站稳脚跟,还需要仰赖晋国公府的支持,所以她会借着这次的事情讨好秦如喜,借机表现忠心。昨日秦如喜被带回府里时天色已晚,她不可能深夜前去探望。说到探望自然需备些厚礼,自然是需要时间的。所以时间不早不晚,刚好就今天。” “是,少主,属下明白,这就去办。”映红妆听出了黎殊儿的不耐烦,也不敢直呼其名,立刻换了恭敬的称号。 “慢着。”黎殊儿缓缓睁开眼睛,眼眸明亮,像清澈可见的湖水。 她拿起桌上那瓶红色瓷瓶,递给映红妆说:“这个瓷瓶里装的是削骨碎,气味与普通活血化瘀的药酒气味相同,但药效却全然不同。削骨碎的药力哪怕是在完好无损的肌肤上滴上一滴,都会让人痛不欲生,更别说经过夹板之刑。等碰到展笙月的时候,用这药酒与展笙月的伤药调换。” 映红妆怯生生的接过黎殊儿的药酒,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没说。 “你怕了?还是于心不忍了?”黎殊儿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映红妆不愿说的话,她说。 “不是,属下不敢。”映红妆低着头。 “映娘,司马家喜宴一事你擅自瞒下了,我能理解你是为我好,不想让我难过。秦芙被卖到了美人别馆,我只当你真的不知道内情。展笙月是选妃人选,这是爹爹一开始就探听到的消息,我就权当你真的接触不到內宫之事。事不过三,你没有第四次机会。” 映红妆颤颤巍巍的应着:“是,属下知错了。以后事无巨细必向少主汇报。” 黎殊儿摆摆手,道:“回来的时候顺便打听一下秦晏凌的消息,对方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放过他,我们又不能名正言顺的在他身边布人。昨晚美人别馆出事了,秦将军府也不会消停。” “是。”映红妆领了命令,退出了屋子。命厨房备好了高汤补药,是用深海捕来的鱼骨,加上人参、鹿茸、灵芝,对骨头健长有利。 说来时机也巧,映红妆赶到晋国公府的时候,正碰上展笙月步下车轿。映红妆提着食盒,小跑几步追上了展笙月,在她登上楼梯之时,踩了她的裙角,令她重心不稳,跪倒在台阶之上,手里的药盒洒了一地。 映红妆放下食盒,连忙捡起那些滚的到处都是的瓷瓶,并悄悄将其中一瓶掉包,然后若无其事的去扶展笙月,连连道歉:“对不起,展小姐,可没伤着你吧?” 展笙月揉着生疼的膝盖,打掉了映红妆扶过来的手,叫骂道:“滚开,不用你假惺惺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映红妆知道自己此行来,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心中有数,倒也不算意外。她提着食盒,向卫兵求情说:“我是来求见夫人的,殊娘顽劣无知,无端害了少夫人,特意来负荆请罪。” 卫兵对映红妆极为相熟,平日府里也会命她亲送食盒过来。见她诚意十足特意跑了一趟,去问了夫人燕氏的意见。 燕氏心中大有疑惑,急需映红妆解惑。她特意前来,自然是好,便命了士兵传她进来,去后院的闲庭相见。 闲庭是个幽静雅致的亭子,建于湖泊边上,湖中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莲花。平日里并不怎么置用,只到了每年莲花盛开之际,会邀请些夫人小姐来亭中坐坐,赏赏莲花,品品莲茶。燕氏今早刚巧路过,见湖中莲花生了几株花苞,便来亭中坐坐。刚巧今也在这,便传了映红妆过来。 从前院到达闲庭,需要绕过大半个湖泊。映红妆不紧不慢的跟在卫兵身后,于湖泊边手心向下,将那瓶掉包过来的瓷瓶沉入了湖底。随着那叮咚一声,映红妆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亭口,映红妆见燕夫人端坐听众,便放下食盒恭敬的叩首下跪,说:“殊娘出身乡野不识规矩,一时顽劣闹上公堂,连累了府中少夫人。她惊觉惭愧无颜来见,特意让我来向少夫人请罪。” 燕氏轻缓起身,抬手将她扶了起来。秦如喜栽赃嫁祸一事,本是晋国公府理亏,断然没有国公府在追究的道理。 燕氏说:“映娘今日来的正好,我恰好疑惑要与你请教。” 映红妆低着头,始终保持恭敬的态度,谦声道:“不敢指教,请夫人明说。” 燕夫人一时真不知如何开口,转身回到亭心,望着随风飘来荡去的花苞,定了定神,想好了才幽幽开口:“殊娘倒是个有意思的人,想必会有些有意思的故事。”燕氏说的极为隐晦,但足够映红妆理解了。 映红妆不恐不惧,缓缓道来。早在他们决定复仇的时候,就已经给每个人都想好了滴水不漏的身份,就算秦花凌也不例外。 39.第39章 容貌变了 “黎殊儿生于江邑之地,自出生便有心漏之病。黎父为此四处求医,却都不能治这怪病。后来碰上一个得道高人,给了一本武功秘籍,说是武功有成,病便痊愈。从此之后殊儿便弃了学业,按秘笈指点勤加练习日夜不息。整整十年,心漏之病非但没有痊愈,反而全身积生重疮无药可医。她母亲心急如焚,死马当活马医,信了民间的诡异之术,将殊儿交由术士四年。四年之后,殊儿当真痊愈过来,只是……”映红妆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燕氏知道她有难言之隐,这难言之隐必定隐藏着重大的机密。 映红妆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说:“只是,只是她好像变的不像她了。” “何意?”燕氏向前凑了一步,低声急促的问道。 “容貌变了,性情也时好时坏,令人捉摸不透。”映红妆觉得拿捏的时机差不多,便将全部事情全盘托出。 “容貌变了,容貌变了,容貌变了。”燕氏口中念念有词,突然话音一转,问道:“映娘,见过花凌吗?” 映红妆深知燕夫人这话的深意,突然跪地不起,叩首道:“城里最近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殊娘与秦小姐长的极为相似。可当年秦小姐身居闺阁足不出户,映娘不曾有幸见过,所以无法分辨,不知传言真假。” “起来吧。这民间能人异士众多,想必是碰到那个高人,为她医治改了容貌。这是好事,虽不是花凌,倒也能留个念想。”说完叹了口气,便转过身去不再言语。空留映红妆一人僵在那里,不知是动还是不动。 空气中都满了尴尬的气氛,直到秦如喜那一声惨叫打破这个僵局。 展笙月带了全京城最好的治伤良药前来探望,刚好到了秦如喜换药包扎的时间。展笙月为表忠心,主动要求替秦如喜换药。秦如喜原本还嫌大夫粗手笨脚,又觉得展笙月向来温柔细心,由她换药再好不过。 展笙月拿出自己带来的伤药,药布沾上药水,刚一接触到肌肤,秦如喜便嚎叫一声,那疼痛由肌肤钻到内骨,像是有千万只蚂蚁钻咬,要把肌骨碾碎一样的感觉。 秦如喜敏感的腾空一脚,将展笙月踹倒在地。展笙月泪眼婆娑的望着秦如喜,一时不知所措。秦如喜汗如雨下,晕倒在床榻之上,不需多时又被噬心的疼痛惊醒过来。那钻心蚀骨的痛感从手尖传来,恨不得挥刀将双掌砍去。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在整个晋国公府,穿透到每个角落。 那一声惊天的呐喊震碎了空气中的尴尬,让映红妆和燕氏同时打了个激灵,面面相觑。映红妆循着声音说:“应该是那里发出的声音。”手指着秦如喜的院子。 “走,去瞧瞧。”燕氏轻言细语的邀映红妆同行,在转身的那一刻,脸上露出不易让人察觉的厌恶和愤怒。晋国公府被人戏弄成了全天下的笑话,秦如喜栽赃嫁祸他人又徒增笑柄。 司马越秀正在院中练武,突然听到尖叫连连,立即停下练武,急急忙忙赶来。映红妆恭敬的跟着燕氏身后,也一前一后的进入屋子。 今日前来换药的大夫无计可施,抱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吭声,手指尖已经冒出鲜血。展笙月惊恐的缩在一角,泪如雨下。秦如喜绝望无助的躺在地上,缩成一团以头撞地,地上已经有了点点鲜血。 司马越秀不敢贸然上前,立刻命人快马加鞭去请了御医。秦如喜几次晕厥又几次苏醒,每次苏醒都像发狂的野兽,披头散发的到处癫狂般的撕咬。 司马越秀将母亲护在身后,煎熬的等待御医。赵御医来的很快,话不多说立即给秦如喜施针,封了她的穴位,让她暂时感觉不到疼痛。赵御医施针完毕,闻了闻瓷瓶中的伤药,又用银针试了药效,确定才敢汇报:“这个瓷瓶里面装的是削骨碎,是一种罕见的毒药。它的药性虽不至致命,但药效极强,任谁也经受不住。这味药是御药监配置,一般都是刑狱司用来逼供之用,平常药铺是买不到的。” 展笙月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捂着腹部,抽抽搭搭的解释说:“不可能,我就是在寻常药铺买的。大夫说这是最好的治伤良药,一日便能见效。” 赵御医拱手说道:“那确实蹊跷,普通药铺根本不可能见过这味药。” 展笙月突然想起,在入门之前被映红妆装了一下,药瓶散落了一滴,是映红妆帮忙捡起的,立刻质问映红妆:“是不是你换了我的伤药?你安的什么居心,你是想害死我吗?” 映红妆眉眼低垂满腹委屈,委身向燕夫人说:“我见展小姐不慎摔倒,好心帮忙扶了一下。我也只是顺手把滚落到处的瓷瓶捡了回来,并没有动过什么手脚。展小姐,护姐心切,也请不要随意栽赃。” 展笙月还想继续说话,被燕夫人一道肃杀的眼神给挡了回去,低着头不敢言语。燕夫人说:“映娘是来府上替黎姑娘致歉,黎姑娘无端被人栽赃,非但没有怪罪,反而主动请罪,这番胸怀该是好好学学。自己犯的错不要总是推到别人身上,不是每次都能找到替罪羔羊。” 这话既是说给展笙月听的,也是说给秦如喜听的。秦如喜见婆母居然替外人说话,反过来责备自己,倒显得不依不挠,她说:“婆母,那个黎殊儿心思恶毒,将我害成了这样,你怎么还帮着她说话。” “住口,知错不改还强行狡辩。”燕夫人严厉斥责。 映红妆惴惴的上前,请示道:“既然展姑娘不信,不如搜身吧。我是在卫兵的带领下见的夫人,不曾单独自处过。如果认为是我换了伤药,那伤药应该还在我身上。请夫人允许搜身,还映娘一个清白,也给少夫人一个交代。” 燕夫人没想到映红妆如此深明大义,一个经营酒楼的堂妇都如此识礼,比秦如喜想的周全做的周到。为了洗刷映娘的冤屈,也为了证实真假,便同意搜身。 搜身的是秦如喜的贴身侍婢列梅,她对秦如喜忠心耿耿,断然没有帮其隐瞒的道理。她在映红妆的身上仔仔细细的都查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伤药的瓷瓶。 40.第40章 别有用心 燕夫人怒拍了桌子,声色俱厉:“已经搜查过了,确实没有伤药的瓷瓶,还有什么好说的。” 燕夫人虽没有点名道姓,但话外之意便是指展笙月。展笙月吓的连连跪下,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她爬到秦如喜的面前,摇着秦如喜的衣角,哽咽说:“姐姐,你相信我,我绝对不可能害你。妹妹担心你的身体,特地去了全城最好的药铺,叮嘱他们配置最买的药,也是我亲自去取的药。” 秦如喜心思简单,只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在刚才她还存有一分侥幸,那么在搜身之后所有的侥幸就化成了愤怒。她毫不留情的再出一脚,虽然力量微弱,但是直中展笙月头部。展笙月头上渗出点点血迹,她双手捂着头部,蜷缩的匍匐在地。 展笙月如此恭卑,仍不忘为自己辩解:“姐姐,你要相信我。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几日之后便是洛王选妃,一定是想陷害我,让我不能参宴。” 秦如喜咆哮着:“他们想要害你,就该给你下毒,你还想狡辩。” “够了。”司马越秀看不得展笙月的虚情假意。她文才都不兼备,长相也不出众,家世也不显赫,谁能去陷害她。他也看不得秦如喜的嚣张跋扈,仗着自己身份高于展笙月,就不顾姐妹情谊,随意出手伤人。 虽然作为洛王的下属,并且有着多年的铁血交情,司马越秀也还是觉得这些氏族之女并不想嫁给洛王,无非是迫于皇后的权威。毕竟洛王可是有着克王称号,专克未过门的妻子,已经有五位不幸中招了。氏族中皇权联姻固然重要,但是性命更为重要。 “姐夫,你相信我。”展笙月止住哽咽的抽泣,楚楚可怜的看向司马越秀。 “嗯,你先起来,找个大夫包扎一下,列梅把表小姐带下去。”司马越秀声音平淡,只是最简单的处理,竟让展笙月破涕为笑,擦干脸上的泪水。 司马越秀掠过一眼,有些不可言说的尴尬。 秦如喜依然不依不挠,她受的锥心之痛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喊大叫:“找什么大夫,就让她待着,直到血流干为止。” 燕夫人心中咯噔一下,这秦如喜真是狠毒,对妹妹都是如此。不过是个误会,竟想要了她的命。她失望的看了眼秦如喜,绝望的摇了摇头。 秦如喜感觉到婆母的失落,也不敢再大肆叫嚣,沉下头去。 映红妆向来做事周到,时间把握的恰到好处。既然已经证实自身清白,那么她就没有再待的必要,她婉婉向燕夫人请辞:“夫人,殊娘今日忙于练舞无暇抽身,他日定让她亲自登门谢罪。昨日秦公子在酒楼伤的不轻,映娘想去探望探望。” 燕夫人亲自起身邀司马越秀同送,将她送至院口,看着映红妆消失在视线里。脸上和煦的笑容变成了冰霜的冷漠,她对儿子说:“这个映红妆哪是来请罪,分明是来看戏。少夫人可当真演了出好戏,生生让别人看了个过瘾。” “别有用心,母亲就这么放了她?”司马越秀与燕夫人毕竟是母子,心痛相同总能想到一处。 “是啊,别有用心。展笙月素来胆小,怎么会做谋害表姐的事情。就算她有这个心,京城药铺也不敢配这味药,更何况这是刑狱司用来逼供的毒药。映红妆在京城这么多年,能够周旋于各官商之间,心计实在不容小觑。即便是知道这些,不放又如何。证据呢,都当面搜过身了,一无所获。” “母亲说的有理,应故酒楼里龙蛇混杂,各方势力都有,她能拿到刑狱司逼供的药不奇怪,可她为什么要害如喜,因为那位黎姑娘吗?”司马越秀话里有话。 燕夫人叹了口气,突然神色舒缓,她语重心长的劝慰儿子:“越秀,我明白你对花凌的心思,可她已经不在了,放下她吧。映红妆今日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黎殊儿不是花凌,她不过是全身积疮毁容,让民间诡异之士借了张脸皮。” “她如果不是为了花凌,那她的目的是什么?”司马越秀知道民间有易容之术,但显然并不能接受这个说法,他宁愿相信这是黎殊儿回来的复仇。 “我猜应该是给如喜的一个惩罚,告诫她别再应故酒楼生事。在京城里,上至皇亲贵戚,下到贩夫走卒,哪一个敢在应故酒楼惹是生非。现在想想,一个女人能将酒楼经营到此等程度,该是多大的本事,真是低看她了。你也告诉如喜,别再去酒楼生事。”燕夫人又看了一眼映红妆离开的方向,眼中就有钦佩,也有不可言喻的担忧,一个女人厉害到这种程度,确实不是个好的讯号。 “是,我会跟她实话实说,黎殊儿不是花凌。”司马越秀觉得也只有实话实说,才能打消她对秦花凌的恶意了。 事实上实话实说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遭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连司马越秀自己都预料不到。所以秦晏凌曾经评价过他是难得一觅的良将,却不是可造的帅才。 论智慧远远不止秦晏凌。 映红妆从晋国公府出来,便直接去了秦将军府。既然是以探望之名去的,也不好双手空空。路过药铺,特意选了上好的伤药,带着前去秦府探望,却被拒之门外。 展夫人下了命令,黎殊儿和应故酒楼的客人恕不接待,显然是在记恨黎殊儿将事情闹到了公堂,让秦如喜受了酷刑,又让国公府丢了面子,影响秦如喜在晋国公府的地位。 映红妆素来有法子,给了门卫些许银子,稍微打听才得知:“秦晏凌在昨日看完大夫之后,直接回了军营养伤。” 映红妆大为不解,伤重未愈为何要回军营养伤。军营里向来环境恶劣条件艰苦,食宿都不太好,怎么能养好身体。 无论是兄妹的默契程度,还是出于安全的谋划,这都是条妙计。 黎殊儿哈哈大笑说:“哥哥果然是聪明,料想将饶夫子供出来之后,会有人向他下手,于是早先一步回了军营。洛王治军严格,严禁士兵私自外出。这件事情事发突然,就算洛王军里有对方的卧底,对方也没有办法将刺杀命令传递给他们,所以这个时候哥哥处在军营,恰恰是最安全的。 41.第41章 展笙月试装 黎殊儿估算着时间,自己安稳的日子也不多了。一旦没有了皇后诏书这道保命符,对方就该毫无顾忌的下手了。当然以黎殊儿的聪明,她早就为自己寻好了另一个靠山。 宫宴献舞之日迫在眼前。 黎殊儿来京城比较匆忙,并没有准备任何舞衣佩饰。反正京城繁华富庶,总是能买到最好的,更何况诗雅阁就在应故酒楼对面,几步之遥散个步就到了。 “诗雅阁最近生意还好吧?”黎殊儿无非是想到诗雅阁做一身合体的衣服,买几件称心的首饰。 “挺好的,每日都见对面人来人往客聚如潮,路掌柜也是忙忙碌碌,就没见有个休息的时候。”映红妆如实回答。因为洛王选妃之日临近,京城里所有参宴的士族小姐的衣服佩饰都在诗雅阁定做,所以这几日诗雅阁总是特别忙碌。 “你有空去找路掌柜问问,展笙月的宫装有没有做好?展家什么时候来取货?最好让展家小姐亲自来试试衣服,有不合适的地方给她改改。”黎殊儿轻声细语,好像自己陷害过展笙月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映红妆应承一句:“是。”可明显是欲言又止,刚想要脱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她始终以为,对秦如喜下药只是为了泄私愤。之所以假借展笙月之手,只是为了方便下手。然而她想不明白为何突然会对展笙月的事情如此上心,是为了刚才陷害她所致歉。 黎殊儿见她神色疑虑,自然是有话要说。不用他开口,已经能猜出她想说的话。黎殊儿也觉得该坦诚相对,日后行事也是方便。她说:“我借展笙月之手给秦如喜下毒,只是为了挑拨她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秦如喜向来头脑简单,不懂得深思熟虑,也不会什么计谋,她看见什么就是什么。她才不会去思考展笙月害她的动机,就已经认定了是展笙月故意害她。礼尚往来嘛,展笙月害了秦如喜一次,秦如喜也该还她一次。” “可是怎么还?”映红妆刚脱口而出,便想到了诗雅阁的衣装,她明白了:“少主是想在那身衣服上动手,然后再嫁祸到秦如喜身上?” “聪明。”黎殊儿轻轻的拍了拍掌,表示认同。 “可是,不会东窗事发吗?到时候双方一对质,肯定会知道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很容易能猜到我们身上。”映红妆觉得一次可能是个偶然,两次就不是偶然了。 “她们两个之间横着一根刺,谁离得近些,谁就危险些。只要能好好利用那根刺,无所谓会不会东窗事发。” 映红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便告离黎殊儿,去张罗酒楼的事情。趁着客少人闲的时候,提着食盒进了诗雅阁,跟诗雅阁掌柜路若冰寒暄一番。 自那之后,黎殊儿便闭门不出,潜心练习舞蹈。在第三天的时候,映红妆终于传来好消息:展笙月在诗雅阁试穿宫装。 此时的黎殊儿的右脚甩在身后越过头顶,刚刚完成一次完美的跳跃。她倾心转了几圈,让自己缓慢的停下来。屏息凝神舒缓气息,汗水已经浸湿了衣服。她接过映红妆递来的丝帕,囫囵的擦了下脸。 “不急,我先去冲个澡,路掌柜应该会好好招待她的。”黎殊儿胸有成竹,甩了丝帕还给映红妆。径直去了浴房沐浴更衣。在等待的这几日,她始终坚持练舞,累了就冲个澡小憩一下。时间很短,不出一个时辰又起身练舞。睡觉的时间不足,吃饭更是很少。 黎殊儿沐浴更衣完毕,换了一身赤色云纹锦缎,并不贴身,宽松的搭在身上,显得人很无精打采。悻悻的低着头就跟着映红妆去了诗雅阁。 掌柜路若冰正聚精会神的调制香料,见映红妆进门,便放下手边的活计,热情的招待起来。 此时尚未到中晌,还未到吃饭的时间。路若冰热情的欢迎:“映掌柜,今天我可没叫菜。实在太忙了,就不劳烦映掌柜了。” 映红妆尴尬的笑笑,面露为难之色:“路掌柜误会了,我今天来是给妹妹置办一身衣裳。我这妹妹顽劣,整天惹是生非,没有个正经时候。入宫献舞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身舞衣都没置办。也怪我疏忽,今天随口一问,着实吓了我一跳。这想来想去,只能来求助于路掌柜。路掌柜一双巧手,能制天下物。” 路掌柜重新拿起手中的香料,专心致志的调制起来,说话倒显得多余:“映掌柜,不是我不帮这个忙。咱们做邻居这么久,实在没有不帮的道理。只是这几天你也瞧见了,我这实在忙的抽不开身。我那几个伙计去各家送货都还没回来,展小姐要的香料我也没调制成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不做就不做吧,干嘛说的那么人情味十足,还显得我们求你似的,又不是不给钱。”声音有些粗鲁狂躁,在后庭试衣的展笙月都能听的真切。当然这么说话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展笙月听见。 “妹妹,不能这么说话。”映红妆装模作样的训斥了黎殊儿,然后连忙道歉说道:“殊儿性子直,路掌柜不要放在心上。我这边酒楼实在太忙,还请路掌柜多多照顾。” 映红妆说着就给了黎殊儿一个暗示的眼神,剩下的事情交给她自己解决,便回了应故酒楼。 展笙月还记恨着那日被打之事,说不上来一定是跟她们有关系,但是也要在他们面前争口气。她整理好了衣装,对着镜子左右照照,觉得美的夺目光彩。就轻移莲步,缓缓走到前柜。 路若冰见展笙月露面,便上前询问:“展小姐,这衣服如何,是不是合身,有没有需要再改的地方,腰身还要不要再收收?” 展笙月笑容满面,轻声细语:“不用了,刚好合身,就这样吧。香料调制的如何?” 路若冰立刻抱拳致歉:“还请展小姐见谅,实在是太忙了,香料还在调制,还需稍等片刻。” 路若冰聚精会神的继续调制香料,黎殊儿上前一把摁住路若冰的手,有些故意挑衅的说道:“你有空调香,没空做衣服啊。香料又不是什么必需之物,什么时候调制都可以。” 路若冰有些诧异,粘着黎殊儿的衣袖,将她的手挪开,笑言:“你这姑娘也太蛮不讲理,凡是总得有先来后到。这香料可是别人事先预定的,我自然得先做完。至于你的衣服,又没下订单,更没有测量尺寸,如何给你做。你别闹了,我确实没空。”说完向黎殊儿微微颔首,冲其眨了下左眼,转眼间就一脸无奈的看着展笙月。 42.第42章 衣服不是我拿的 展笙月见黎殊儿无理取闹,耽误了她的香料调制,立刻上前制止,出言讽刺:“黎姑娘大概是初来京城,不知道京城的规矩。这诗雅阁的手艺可是天下一绝,丝毫不比宫中的差。不但价格昂贵,更重要的是难求一件,所以一定要提前预定。你随随便便跑来咋咋呼呼的,就能让路掌柜替你缝制衣物,你也太不把路掌柜放在眼里。”展笙月言语轻缓,态度却趾高气昂,觉得能在诗雅阁做上整套的衣服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路若冰冲着黎殊儿使了个眼色,然后来到展笙月面前说:“多谢展小姐仗义执言,感激不尽,愧不敢当。这衣服您先换下,我给你包好,亲自送到你的府上。” 展笙月趾高气昂的看了一眼黎殊儿,嘚瑟的去了后庭换下参宴的宫装。路若冰当着她的面,将衣服叠起包装好,恭敬的问道:“还麻烦展小姐稍等片刻,等香料调制完毕,一同送到你的府上。” 外出送货的小厮回来一个,喝了碗凉茶,擦擦额角的汗,径直去整理下一家送货的清单。 路若冰想黎殊儿使了个眼色,黎殊儿一眼看见其中一个礼盒是送到晋国公府的。她回了个眼神过去,撇撇眼神看向展笙月。 路若冰领会其意,立刻招展笙月,“展小姐,请过来一下,闻闻这个是不是小姐要的香味。” 展笙月走向路若冰,轻嗅鼻尖,用手扇扇味道,说道:“是的,就是这种清香怡人的味道。” 黎殊儿在她身后,取了展笙月的宫装,放到晋国公府的礼盒之列。送货小厮不解其意,路若冰冲他点点头给他吃了定心丸,他便听话的拿着货物飞奔出门而去。 路若冰仍然用心调制香料,用上一个时辰之后,才将香料调制完毕。其实估算着时间,送货伙计应该将带有展笙月宫装的礼盒送到晋国公府了。他小心翼翼的将香料撞到香盒里面,又轻慢的递到展笙月手中,说:“香料调制好了,请展小姐收好,多谢展小姐光临。” 说着连忙转身去取已经包装好的宫装,却发现那件包裹不翼而飞。四处寻找仍不见踪影,路若冰最后将视线落在黎殊儿身上。 黎殊儿在店内百无聊赖的四处看看,一会翻弄一下布料,一会试戴一下珠钗。看罗若冰和展笙月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看,她放下珠钗,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那包裹又不是我拿的,我一直在这,我还能从你们眼皮底下把东西拿走。” 看他们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又补充说道:“不信,你们自己搜。” 展笙月急的有点哭了,若是做好的衣服丢了,她穿什么去参加宫宴,怎么才能被皇后选中。 路若冰也是急的一筹莫展。 黎殊儿凑上前来,跟路若冰讨价还价:“我告诉你包裹去哪儿,你把那衣服给我。” 黎殊儿指着堂中一件成衣的芙蓉色断碟轻纱。黎殊儿刚才细细打量了一下,轻纱细腻柔滑,蝴蝶栩栩如生,芙蓉色恰好好处的雅致,很是称她的心意。 路若冰为难的说道:“那是件样衣,并不出售。” “对啊,我又不买,穿一下嘛。”黎殊儿笑容满面的看着路若冰。 还未等路若冰回答,展笙月倒是先着急了,她叫道:“还说那衣服不是你拿的,要不是你拿的,你凭什么威胁路掌柜。” 黎殊儿悻悻的耸耸肩,说:“衣服确实不是我拿的,不过我看见送货的伙计拿走了,不知道是送到谁家了。” “还好,还好,刚才那批礼盒是送到晋国公府。多谢黎姑娘提醒,这件衣服我借你就是。”路若冰如释重负,神态也由着急变的缓和。 “展小姐,你看是麻烦你亲自跑一趟晋国公府,还是我去取了再亲自给你送回去?要不,我去一趟吧。听说少夫人病了,展小姐亲自送药探望还起了嫌隙,怕是展小姐不愿再去?”罗若冰虽然放低姿态,却处处设陷阱。贵族小姐之间互有攀比,谁与谁亲近,谁与谁疏远,都是彼此之间来往的考量。要是展笙月和晋国公府的少夫人生了矛盾,以后不相来往,怕是她以后要被别人另眼相看了。所以展笙月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会亲自证明这件事情是子虚乌有 “当然没有,也不知道是谁在胡说八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展笙月显的深明大义,决定自己亲自去跑一趟。 路若冰拱手致歉,将其送出们,眼看着她上了车轿,这才转身去取那件落灰的杀意,便说:“你想在衣服上动手脚,又不想连累诗雅阁,所以让她亲自过来试衣,确定衣服在诗雅阁是完好无损。衣服经了一趟晋国公府,加上前几日姐妹争端,你就能把责任推到秦如喜身上。高招,佩服。” 黎殊儿警惕的看过来往的行人,确定没有人要进店的打算,“你可比映红妆聪明多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映红妆不过是个会做饭的厨子,怎么能跟我比。我祖上几代可都是亲历战场的奇谋良将,要不是按主人的吩咐,我才不愿待在这个破地方,每天伺候这些事主娘们。” 黎殊儿听着笑了,她仔细打量路若冰。路若冰生的俊美,长身玉立眉清目秀的,这么多年钻研女艺,又多与女人打交道,长此久往,会带了一次女人惯有的动作,偶尔的不经意间会流露出来。 当然路若冰自己是毫无察觉的,黎殊儿也不好点破,难道要告诉他自己也像事主娘们。 路若冰取了衣服,站在门口抖了抖灰尘。这件衣服积灰太久,灰尘很厚,而他又不想弄的店里乌烟瘴气的,只能很不雅观的站在店口抖着衣服。待衣服灰尘抖尽才交给黎殊儿,也不忘捂着鼻子,更没注意到自己翘着兰花指,说:“有些霉味,回去清洗一下。穿完再还我,这可是我店里的镇店之宝。” 待黎殊儿接过衣服,他腾出身去挑选一些首饰,他细致的看来看去,不时的摇了摇头,看那些珠钗步摇都不适合在跳舞的时候佩戴。 43.第43章 偏有隔夜仇 黎殊儿接过衣服,随意的提在手里,心思仍在门外:“看样子你与映红妆相处的并不融洽?”黎殊儿向来是个谨慎的人,她可不想突然出现不该出现的人,听到她不该说出的对话。 “不好不坏,不远不近,就是个普通的邻居。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主人给她的产业会比我的多,经营的产业也比我的大气多了。”路若冰仍然专心致志的在挑着能与断碟纱衣相配的首饰,并不去注意门外。 他一个店铺掌柜,把自己弄得鬼鬼祟祟反而引人怀疑。路若冰也曾见过几次黎殊儿,对她的谨慎个性很是清楚,所以很放心她把手门外。更何况,少主啊,能用干嘛不用。 路若冰再三考虑左右对比,选了几只青玉簪,玉质通透,“配这个吧,也是借给你的,用完记得还我。” 黎殊儿也不客气。接过就直接别在头上,对着路若冰故意拍了几下衣服,然后高声说:“谢路掌柜赠衣,感激不尽。我要是在宫里得了赏赐,一定分你一半。”撇开深厚的关系不说,黎殊儿不是小气的人,对这些身外之物也不是很重视。 路若冰拱手相送道:“多谢黎姑娘光临,请下次再来。” 在相送到相送到门口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动手,我已经等了十八年了。” 黎殊儿扶了扶头上的珠钗,,回应道:“不客气,东西算我借的,等我用完还你。”然后又福了福身向路若冰行礼,弯腰时压低声音说道:“不急,十八年都等了,还在乎这几日吗?” “再来啊。”路若冰满脸堆笑的送着黎殊儿,直到黎殊儿消失在他视线之内。笑容很是勉强,一如他以往应付别的夫人的表情。大概是保持这样的微笑太久了,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黎殊儿回了院子,将衣服交与映红妆,让她清洗干净。黎殊儿只与映红妆相熟,尽管应故酒楼的前楼有许多打杂的丫鬟,后面又有映红妆派来服侍她的婢女,可黎殊儿不愿与他们多亲近。 因为秦芙的出卖,让黎殊儿对贴身婢女一事耿耿入怀。自那以后,她身边再没有人贴身照顾。在这吃人的世界,真情是很难能可贵。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真心相待的人,亲姐姐为了个男人就要杀她,更何况不是亲生姐妹呢。 诗雅阁的伙计将国公府的礼盒送到府里,是秦如喜接的礼盒,直接送到了燕夫人的房里。燕夫人过了一眼,发现多了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宫装。颜色粉嫩,样式年轻,一看就是年轻姑娘的衣服。 秦如喜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展笙月的衣服。展笙月能去诗雅阁定制衣装的机会不多,所以对诗雅阁不太熟悉。那天是秦如喜亲自陪着展笙月母女去选的料子,定的样式,量的腰身尺寸,她对这衣服再熟悉不过。 既然是展笙月的衣服,燕夫人也就做个顺水人情,让她拿回去亲自给展笙月送去。那天是她动的手,主动把姿态坐低一些,毕竟是自家姐妹,没有隔夜的仇。 秦如喜不敢忤逆燕夫人的意思,应承着把衣服拿回了院子。一路上脸色都不太好看,她是姐姐,身份又尊贵于她,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凭什么要一个堂堂晋国公府的少夫人去给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展笙月道歉,要道歉也是她来道歉。 可秦如喜觉得委屈,婆母让她道歉,明显就是觉得那件事情是她做错了。可她哪里错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问也问了,搜也搜了,分明就是展笙月在害她。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都是她的失误。下毒这种事情,没有报官抓她就已经仁至义尽,居然还妄想她道歉。 列梅是个眼尖的丫鬟,见主子不高兴,自然能猜出其中端倪。想着讨好主子,哄哄她开心,但是也不敢做的太过。只是装着不小心崴了一脚,手里拿着的宫装掉到了地上,起身时还不小心踩了一脚。 秦如喜越看那衣服越觉得刺眼,看见它上面出现的一个浅显的脚印,居然破涕为笑,说道:“踩的好。” 列梅觉得自己的马屁拍的对了,又继续说道:“要不要再添几道?” “嗯,多踩几脚。”秦如喜惬意的看了一下自己的双手,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是还是包着纱布,每日拆换伤药实在受折磨。 她寻了个座位,洋洋得意的看着列梅的表演。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展笙月拿到宫装时的脸色,更能想到她穿着宫装去参宴的窘迫,想着想着她居然笑了。她一点都不关心会被展笙月质问,反正反正是诗雅阁送来的东西,有他背黑锅就行了。 “列梅,一会把东西给诗雅阁送回去,好好问问他们为什么要送这样的脏脏东西来晋国公府,也不怕脏了府里的地方。” “好的,等奴婢帮你消气了再给送回去。”列梅说完踩的更有劲了。反正是在主子的院子里,每人能够看见,就算看见了,左右也每人敢说。 可偏偏就有人看见了,可偏偏看见的人就是展笙月。 展笙月发疯似的把列梅推开,跪在地上抱着衣服,不停的抽泣着。展家不比晋国公府,能够随意置办如此昂贵的衣服。这件衣服也是她求了母亲许久,母亲才答应给她做的。单这一件衣服,就用了她半年的月钱。 更何况这是她要穿着见洛王的衣服,她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不单单是单纯的爱慕,更重要的是他是最有权势的王爷。以后有了他的庇护,她就能在秦如喜面前趾高气昂,再也不能被秦如喜随意踩在脚下了。 就算民间传说各种,说洛王天生克妻,谁都不能活着嫁给他,也阻挡不了她要嫁洛王的决心。相反她很感激这些传说,才能让那些士族贵家的小姐心生恐惧,都凡是姿色出众、文才兼备的小姐都以定亲为由拒绝参宴,才能让她捡到这个漏洞。 但是展笙月不敢生气,只是抽抽搭搭的哭着。 秦如喜做坏事被人当面捉住,也能理直气壮的坐着看热闹。丝毫不觉得理亏,心里只是在骂着:她怎么那么巧就过来了。 44.第44章 洛王克妻之名由来 从她成为高高在上的晋国公府少夫人,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凡是她看中的东西,不管展笙月多么喜欢,也要给她。凡是她做错的事情,不管有多不愿意,展笙月也要替她背着。无论什么时候,展笙月都要站在她的背后,俯首低眉成为她的陪衬。 展笙月心里也明白,她是被秦花凌压的太久了。所以一旦有了身份地位就立刻显摆起来,可也无可奈何,毕竟她有这个身份地位。 展笙月不敢大声理论,只是跪着,一直跪着,一边跪着一边哭。就不信等不到路过的人,就不信等不到燕夫人。 弱者总有弱者的解决方式,展笙月就这么跪着等到了燕夫人。 燕夫人看秦如喜如此乖巧的答应去给展笙月道歉,便主动挑了两件首饰来赠与她。燕夫人向来为人大方,对儿媳更是宽厚。秦如喜能主动低头认错,也算是挽回一点面子。 可没想到一来到这个院子,就看到展笙月在哭,抱着的宫装也是脏脏的。再看秦如喜仍是趾高气昂的态度,连带着丫鬟也是用鼻孔看人。 秦如喜没想到婆母会过来,也是吓坏了,立刻起身相迎,不忘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展笙月。觉得展笙月要给她惹上麻烦了。丫鬟列梅也变的胆怯起来,低着头缩在一旁不敢出声。 燕夫人主动弯身扶起了展笙月,拿出帕子给展笙月擦了擦眼泪。燕夫人这一温柔的举动,展笙月竟哭的更厉害了。 秦如喜瞧不得她这幅委屈的模样,分明就是在告状。于是先发制人:“婆母,你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她上回差点下毒害死我,这次还是贼心不死还想陷害我。” “姐姐。”展笙月哭着叫了出来,这下更委屈了:“妹妹什么都还没说,你怎么就觉得我想陷害你。我的衣服……”剩下的话展笙月也不再说,聪明如燕夫人自然能知道情况。 燕夫人看了一眼,确实很脏,再做一件怕是来不及了。好在她身边有几个手巧的嬷嬷,应该能清洗干净。“先把衣服放在府里,我让嬷嬷们处理干净了,再给你送过去。放心,绝对不会超过明日早晨。” 燕夫人都没给展笙月拒绝的机会,就将目光移向了列梅。“大胆奴才,以下犯上,损我国公府颜面。来人啊,拖下去打。” 话音刚落就有小厮上来拖住,列梅惊吓的叫着:“小姐,救我,救我。” “别想着救她,否则连你一块责罚。”燕夫人虽然慈眉善目,但说话掷地有声极有威严。 秦如喜迫于燕夫人的威压,不敢有所动作,眼睁睁的看着列梅被拖走而无动于衷。 “如喜,你太让我失望了。”燕夫人也许是在后悔,当初就不该让秦如喜代替秦花凌嫁入司马家。可是没办法,晋国公和司马越秀说什么也不愿退了这门亲事,都不想背信弃义有负他人,只好选了个折中的方法。 从秦如喜嫁入晋国公府作威作福开始,这个折中的方法就不是良策,今天看来简直就是愚蠢。 “我不知道越秀有没有告诉你,黎殊儿不是秦花凌,不要轻易去招惹她。”燕夫人临走之前还是提醒了她一句,虽然她相信她的儿子会告诉她的,可摊上这么愚蠢的儿媳,不多敲打即便根本就不长记性。 嬷嬷的手脚很快,半夜就将脏的衣装清理干净,还用特殊香料熏烤,让衣服沁香怡人。不曾停歇,半夜就将衣服送去展府。一块送去的还有燕夫人赏的几件首饰,请秦如喜的没能得上,就给了展笙月。 展笙月一夜未睡,辗转难成眠。一直在担心衣服,又焦灼着宫宴。没见翌日早晨的太阳,就拿到了衣服。衣服清洗的还很干净又带着香味,想想国公府与展府确实不一样。 展笙月春心荡漾的思念仰慕已久的洛王,甚至做起美梦在宫宴上拔得头筹。因为她的父亲告诉你,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被她思念的洛王并不如她这般痛快,此时正处在痛苦煎熬之中。他颜色冷峻,脸色铁青,周身杀意重重,双眼炯炯有神,黑夜中如凶狼般狠戾。 他的母亲是想让他再成为京城的笑柄吗?再上演一次钦定的王妃在大婚之前死于非命。 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算算已经是第四次了。 洛王十六那年就由皇帝指定氏族周家之女周氏为洛王妃,可大婚之前周氏突然暴毙而亡,死因不详。十七岁那年又指了大将军之女良氏,大婚之前跟一个下等士兵私奔了,不久就死于士兵之手。十九岁那年洛王大破西厥,皇帝在宫中大设宫宴庆祝,洛王主动求皇帝指婚丞相之女罗氏,没成想当日赴宴的罗氏竟连宴席都没离开就一命呜呼,一时激动高兴死了。二十一岁那年皇后做主让他娶边城县府之女,出嫁途中路遇强盗也死了。 从此以后,洛王克妻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成了天下人的笑柄。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还孤身一人,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 洛王并不在乎是否册立王妃,更不在乎那些女人的死活,他在乎的是自己的尊严。去年的时候,皇后与洛王商议替他选妃,那些士族大臣报陈的名单中,都是一些长的歪瓜裂枣、品行恶劣不端,甚至还有被休离在府的妇人。洛王觉得自己的威严被严重挑衅,尊严被严重践踏,便要求皇后将选妃一事取消。 可是这次皇后竟然没有与她商议,就主动定下了选妃的宫宴,居然还请了民间舞姬,让他连回绝的机会都没有。就连展笙月那种庸脂俗粉也能入了选妃的宫宴,他也大概知道选妃之人的水准了,所以也就更加愤怒。 更让他头疼的是入宫献舞的黎殊儿。武功高强是个将才,心思叵测机智狡黠却懂得见机行事,会适时地的装疯卖傻,可偏偏不能动。 “本王一定要亲自去见识见识她的舞技。”能让皇后娘娘下诏书请的人绝非是等闲之辈,当然主要是探探皇后的口风,若是献艺之后,皇后不介意,他就直接把她收了。 洛王打定主意,就沉沉闭上了眼睛,一切事情等宫宴之后再做定夺。 45.第45章 扒了你的脸皮 黎殊儿却不能入睡,这个时候仍然挥汗淋漓的在练习跳舞。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中,一招一式都不是一夕练成的,都是长年累月的积累。她的舞技是如此,武功更是如此。 她决不能辜负那封请她入京的诏书。 至于洛王,黎殊儿压根就不在意洛王娶什么王妃。至于他的克妻名号就更不必在意,反正又不娶她。 只要不是展笙月就好,也肯定不是展笙月。 献艺之前的一天,黎殊儿特意去找了奉乐司的高司乐,两人对了下曲谱,又排了遍舞蹈。以黎殊儿的造诣,一遍足矣。自午后开始,黎殊儿只喝了一碗清粥,便安然入睡养精蓄锐。 明日便是献艺之日。 再睁眼时,是被喧闹的吵杂声闹醒的。黎殊儿眼睛未睁,以耳探听世界。 “贱妇人,赶紧让开,不过是个开酒楼卖笑的厨子,有什么资格敢挡我的路。”秦如喜向来喜欢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别人。一个抛头露面应付四方客的酒楼掌柜,天天周旋在各种客人身边,阿谀奉承、低声下气,难道不就是个卖笑的。 “请少夫人慎言。”映红妆不愠不恼,比秦如喜更无理取闹的人她见多了,更难听的话也听得多了,不过是个卖笑之语,何必放在心上。 “秦如喜。”黎殊儿眉心微动,眼睛还是未睁开。“像你蠢到这么无可救药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我花心思去算计你,最多也就借你搭个阶梯。”黎殊儿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时辰还没到,她还不想起,更不想面对秦如喜。也许秦如喜闹的狠了,她一动心思,直接就弄死她。 “慎言。”秦如喜上前逼近了一步,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看起来虚伪而恶心。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以后说话谨慎一些,该说的说,不该让人知道的就别说。” 秦如喜实在太笨,这一时的自作聪明看起来都觉得滑稽。 映红妆故意挑眉问:“还请少夫人明示。” “看来是真笨,不如我来教你。比如你说黎殊儿的容貌是从我妹妹脸上借来,可这事经过我秦家人的同意了吗?”秦如喜原本还找不到名正言顺的理由来找黎殊儿的晦气,黎殊儿自己就给她送了绝佳的借口。 映红妆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得承认这事确实不太好办。为了让人相信黎殊儿不是秦花凌,特意编造了一个易容的事情出来,没想到竟然会被秦如喜利用上。可这事与她何干,易容这种事情还需要她同意。她取而代之嫁为人妇,有什么资格替她同意。 “少夫人嫁司马少将军的时候,可经过秦小姐同意?”映红妆不卑不亢的回应。对于任何有礼义廉耻和懂得知恩图报的人来说,这话都是受用的。但很显然秦如喜不是,不然她也不会出现在这。 “本夫人嫁进晋国公府,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需要一个死人同意。”秦如喜怎么肯承认自己是抢了秦花凌的夫君,怎么愿意接受自己自己石无可奈何的备选。 “那殊娘医治容貌也是她自愿的事情,自然也不需要少夫人同意。”映红妆不想说更改容貌,只说是医治,显的好听一些。 “可她用的是我妹妹的脸,毁的是我妹妹的清誉。”秦如喜说的理直气壮,一副关心妹妹的做派。全然忘了当初是怎么凌虐妹妹,又是怎么陷害妹妹,最后取而代之的事情。 “少夫人这话不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的也大有人在。为何少夫人觉得像秦小姐,就一定是秦小姐。就单凭你们觉得长得像,那我还觉得长得不像。我没见过秦小姐,这京城里没见过秦小姐的占多数。要说殊娘借了秦小姐的容貌,可有什么凭证?不济总有张画像吧,不行你让秦小姐亲自过来对质也行啊。” 映红妆说的也是义正言辞,人都死了如何对峙。无理取闹嘛,谁不会啊。 秦如喜被呛的哑口无言,人都死了怎么对质,就连画像也拿不出来啊。当初秦花凌跳崖自绝之后,他们母女就借口不想让父亲上心的借口,偷偷处理掉了所有的物品。虽然被秦晏凌发现了,抢救回来一些,那也没有画像之类的东西。 “我说是就是,今天我非撕了她那张脸。”秦如喜恨得咬牙切齿,话说的狠毒。 “撕我的脸,你还不够格。”黎殊儿睁开了眼睛,点燃了屋内的烛火。穿好衣装,对着镜子梳挽发髻,心情完全不受屋外的影响。 她完全不必操心,这种事情映红妆完全能够应付。就算秦如喜人数众多,映红妆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映红妆的人在门前整整齐齐的站了一排,不管秦如喜的人如何推搡,就是不能推动屋门分毫。 秦如喜见落于下风,气急败坏的叫着:“你们这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转而又盛气凌人的去逼问映红妆,搬出晋国公府来压她。“映红妆,你好大的胆子,敢直接跟晋国公府作对。” 映红妆欠身行礼,说道:“不敢,我会亲自去府上向夫人赔罪。” 这话再明显不过,你秦如喜在应故酒楼这么无理取闹,经过晋国公府的同意了吗?晋国公府能允许你这么丢他府里的颜面。 吱呀一声,门开了。黎殊儿未施粉黛配着纱衣玉钗,简直美的不可方物。 黎殊儿一出来,护卫就自觉将她围在内圈,继续警惕着那些前来闹事的人。 黎殊儿骄傲的环顾一圈,秦如喜带来的那些嬷嬷们个个凶神恶煞,可惜力量微弱都被阻于圈外。看来秦如喜在晋国公府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否则带的就不是伺候人的嬷嬷,直接带府里的卫兵过来,谁还敢造次。 可此她没那个能力,晋国公府也不会允许。 黎殊儿冷冷的看了一眼黎殊儿,眼神中尽是鄙夷和不屑。看够了这才轻启朱唇:“司马越秀真是作孽,娶了你这么个妻子,不过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语气很平淡,但这句话对秦如喜却又足够大的杀伤力。 秦如喜又是暴跳如雷,叫嚣道:“不就仗着有张漂亮的脸,等我撕了你这张脸,我看你拿什么嚣张。”然后就是手舞足蹈的让手下的嬷嬷去撕黎殊儿的脸。 秦如喜从来都不明白,敢嚣张的从来都不是靠脸。就像当年秦花凌成为京城名媛第一人,拜帖求亲者无数,并非只是单靠美貌,她的文学才识都让人钦佩。 当年秦花凌也不嚣张。 46.第46章 没有万一 映红妆已经备好了马车,黎殊儿旁若无人的走着。她每走一步,身边的护卫就跟着动一步。直到将她安全护送到马车之上,看着马车走远,闹事的人完全跟不上,才敢有所松懈。 秦如喜见讨不到便宜,便恶狠狠的警告映红妆:“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你等着。” 然后带着她的人愤愤的离去。在别人眼里,就是难堪的落荒而逃。 映红妆恭敬的送着,事情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件事情一定会让燕夫人知道,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只不过不是现在,今天燕夫人受皇后之邀进宫赴宴,洛王选妃也是让人津津乐道的话题。 所有车马在进入正直门之后,必须弃车马而步行,这是惯例。黎殊儿的马车行进到这里的时候,便下车步行。她走的很慢,准备在这里偶遇一下燕夫人,问问她知不知道秦如喜要去撕她脸皮的事情。 不多时就有三两个贵家小姐很快超越过去,赶紧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与身边同伴交头接耳,忍不住又再看了一眼。 就那两眼,惊到黎殊儿了。从背影看明明就是身姿婀娜的佳人,可是那一回头,天啊,皮肤黝黑、牙齿发黄、额头还有个好大的红色的疖子。看了都觉得头皮发麻,要是以后同床共枕,那简直就是噩梦。 黎殊儿大概明白,洛王为何对选妃一事耿耿于怀。与其娶能镇宅驱邪,还不如孤身一人。至少不用受到惊吓,也不会觉得脸上无光。 黎殊儿若有所思的走着,然后快速的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人,然后装模作样的继续行走。果然没有失望,没有最丑,只有更丑。 “可怜的洛王。”其实黎殊儿是幸灾乐祸的,可这种幸灾乐祸只存在了一刻,就被压了下去。如此对比下去,展笙月那种庸脂俗粉倒显得清新脱俗了。 万一,万一必选其一的话,展笙月的胜算岂不是很大。 黎殊儿差点忘了,在她这里没有万一。 黎殊儿平定心绪之后,继续平静的走着。 过了正直门,走过偌大的空旷花园。黎殊儿在这里碰到了同行前来的燕夫人和展笙月。 “见过夫人。”黎殊儿福身行了一礼。肤如凝脂发如丝,不施粉黛身娇艳,黎殊儿的出现又把展笙月对比到尘埃之中。 展笙月身着齐胸襦裙宫装,腰带在胸前扎了个蝴蝶结。脖颈上挂一金质项链,又分五穗,占据脖颈下方空白的一片,直延伸到胸前上方,发髻上的玉钗与耳朵上的兰花坠玉环相得益彰。穿着装扮倒是显得端庄,只是她对着黎殊儿厌弃的翻了个白眼,一下就毁了所有的伪装。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这一切都被黎殊儿收在眼底。黎殊儿并不在意她的表情,倒是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胸前的腰带上,可谓是整个一身衣装的命脉。反正也不急在一时,宫宴上特意为她准备了压轴大戏,她且等着。 燕夫人倒是很热情,亲自伸手将黎殊儿扶了起来,好像前几天的国公府风波完全未曾发生过一样。 可黎殊儿心里明白,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周围路过的贵家小姐见到这一幕,都在窃窃私语,细语之中依稀能辨认是夸赞燕夫人是个宽容大度的人。 “黎姑娘,今日选妃之地定在漾心殿。所参与一共二十人,个个都出自名门贵族,根系深厚。”燕夫人温柔的笑着。说的是事实,却也不全是事实,至少那二十个人都长的歪瓜裂枣的事实没说。 “是啊,笙月能够有幸参加,真是三生有幸。”展笙月的小心思再明显不过,不过是想将自己划入到这二十个根系深厚的名门之中,在出生乡野的黎殊儿面前扳回一局。 可惜她面对的是黎殊儿,是曾经的秦花凌。父亲秦琛是骁尉将军,母亲黎楚捷是英国公之妹。身份不说多尊贵,比起展笙月还是绰绰有余。 黎殊儿压根就不为所动,跟在燕夫人身后缓缓前行。 “笙月曾经听花凌姐姐说,皇后娘娘慈爱和善又宽容大度,是真正的母仪天下之尊。姐姐幼时常被邀入宫中,年幼时不懂事触怒了皇后也没有被责罚。”展笙月与燕夫人套着交情,好在黎殊儿面前显的与燕夫人关系非比寻常。 曾经的曾经,秦花凌真的是这样想的。只不过时至今日,才觉得自己有多天真。 远的不说,单就太子立位之争中,当时尽得皇帝恩宠的贵妃,所生的皇长子本来占尽先机。皇帝在立长还是立嫡与朝臣据理力争,皇长子却突然死于宫中,原因是淫~乱醉酒导致宫殿被焚。几年后皇贵妃因疯癫之症惊了御驾被打入冷宫,不几日便暴毙而亡。这难道只是巧合?这些绝不仅仅只是个巧合。 能坐上那个位置的且做的长久的,从来都不是善辈。可人说虎毒不食子,能把亲生儿子推出去,换取荣华富贵,世间更是少见。用慈爱和善来形同一个履居中宫执掌凤印的女人,从来就不合适。 黎殊儿恬静的看了一眼展笙月,看她一副天真的表情,到底是没有心机的傻子。 燕夫人亦是心知肚明,却也不表态,只是加快了速度端庄的走着。她出身京兆燕氏,燕氏一脉中有多人入宫伺候。这些宫里的手段,她是听说过的。她虽不害人,却不会不防人。更何况在深宫之内,随意议论皇后,本身就是不敬之罪。 此时的阳平公主和洛王正在不远处的宫城之上,静静的看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声音刚好传到了阳平公主的耳朵里。 虽是夸赞之语,心中确是不满。虽没有当场发飙,却在心中对展笙月的印象大打折扣。本来在今日赴宴的众多歪瓜裂枣中,展笙月算是长的端正的。 阳平公主一脸憋坏的看着跟在身边的洛王,她其实更好奇洛王怎么会来参宴。谁都知道他对皇后这次安排的选妃宫宴非常不满,不过是碍于儿子的身份,不敢提出异议。莫非是真如坊间所传,是为了那个不打不相识的黎殊儿。 47.第47章 不带脸皮 阳平公主故意清了清嗓子,让洛王做好准备,她要发问了:“怎么有看中的吗?跟三姐说,三姐一定帮你在母后面前美言。” 话是对洛王说的,视线却落在了黎殊儿身上。纱衣轻灵,玲珑尽显。别说是男人,就是她这个女人也是十分心动。 洛王一副无精打采的表情,哀伤叹气:“三姐,你能别拿我打趣吗?这一路你都看过了,我能看上谁。”要说看上谁,也确实看上了一个,黎殊儿。不过不是想让她做洛王妃,而是想在宫宴献舞结束之后,将她收入洛军。这么顶尖的高手,实在难得一见。 当然,他话是对阳平公主说的,视线仍定格在黎殊儿身上。 黎殊儿向来谨慎,身上突然多了两道锁定的目光。目光如炬,强势而霸道。黎殊儿防备起来,应该是两个高手。但很多事情都不用自己动手,让别人代劳即可。 她快走了一步,踩了展笙月的裙角。展笙月一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洋相尽出。 黎殊儿快人一步,上前扶起展笙月,飞快的在周围扫了一眼,是洛王,这才放下心来。她对洛王不是没有警惕,只是相对信任。这份信任来自自身实力的自信,足够让洛王刮目相看。 展笙月清楚是黎殊儿踩了她的裙角,才害得她出丑。心中怒意难平,真想甩她一个耳光。可是现实的情况不允许她这么做,她压了心中的怒火,一声不吭,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下。 黎殊儿真的很讨厌哭哭啼啼的人,有事说事,有架打架,都痛快一些,千万别这么矫情。 周围路过的人都陆续拥堵了过来,关心是假,都想瞧瞧热闹是真。 “有意思,真的是个有趣的人,很久没见过了。”阳平公主话音未落,便步下宫城,往人群拥挤的地方走去。却看见洛王没有跟着,便问:“六弟,不跟我同往吗?” “不去,这种小事有三姐处理就够了,不用我出手。”他只是不想看见那群女人,然后被当成怪物一样被围堵。敢在今天冒死来参加宫宴的,都是对洛王李傲有所企图的人。无论是图他的人,或者是图他的权势。 “也罢,随你便。”阳平公主是猜透了洛王的心思。 “皇宫重地,随意聚闹,是想造反吗?”三公主声言一出,吓的那群贵家小姐立刻跪下请罪。身份尊贵的除了晋国公府人燕氏,还有陈国公夫人尉氏,镇国侯夫人周氏,他们因身份特殊,只是躬身福礼的站着,都战战巍巍。 这么一顶灭九族的帽子扣下来,任谁都惧怕。 尤其是黎殊儿,她的舅舅和母亲便是死在其中,她太知道其中厉害。 黎殊儿跪于人群之中,埋头不发一言。 阳平公主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指明让她回答问题:“你就是进宫献艺的黎殊儿吧,你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黎殊儿回:“展氏身娇肉贵摔了一跤。” 就这么一句,直接把展笙月给卖了。谁让她那么扭扭捏捏,就知道哭哭啼啼。谁让她偏偏最讨厌哭啼啼的人。敢在公主面前提身娇,是有多不把公主放在眼里。 阳平公主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很快又掩于眉角。这份杀意是冲着黎殊儿,敢在她面前挑拨是非。可终究没有动她,只是淡淡的笑着:“是吗?不知道是哪家小姐,站出来让本宫瞧瞧。” 展笙月胆战心惊的爬了出来,双手伏地,颤抖的说道:“是……民女,不小心摔了一跤,请公主责罚。” 阳平公主是个骄傲自尊的人,也是在沙场摸爬打滚过来。她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用之人身上,也不会仗势欺压一个无能之人。本来她就看着真切,是黎殊儿故意踩了裙角才害她摔倒,所以她放过了展笙月。 最终她还是瞄准了黎殊儿,美丽却不妖艳,清纯又透着妩媚,在那一群丑角之中美的格外扎眼。阳平公主弯眉微微上挑,语气轻缓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压力,问道:“黎氏既为宫宴献舞的舞姬,为何是与贵女们同行,而不是先行去往奉乐司,为献舞早做准备。” 黎殊儿伏地叩头却不回答,不惊不惧,平静的如行云流水。她要等,等阳平公主发怒。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自命不凡的公主被人如此忽视,脸色已经不能好看,她怒斥道:“在城外不是挺能打的?在晋国公府不是挺能辩?这天下最尊贵的两家,你都敢得罪。现在是怎么了,难道还会怕区区一个公主。” 说话极尽讽刺之言。一个人一旦开口讽刺,那就代表她已经怒了。 黎殊儿不急不慢的叩了个头,幽幽话语从皓齿朱唇中奔出,语调很慢却字正腔圆。在场每一个都听的真真切切。尤其是燕夫人,让她感到无地自容,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出现在宫苑之内。 “回公主殿下,民女今日被晋国公府少夫人秦氏堵于门前,叫嚣着非要扒了我这张脸皮,与之争闹了一番误了时辰。民女虽出身卑微,可奉皇后之诏入宫,总不能不带脸皮。”言下之意却在骂秦氏没脸没皮。 燕夫人虽觉得面上无光,可还是努力让自己面上保持镇定。只要面上的端庄威严还在,别人就不敢造次。可藏于广袖之内的双手,恨不得立刻掐死秦如喜。已经再三警告过她,不要去招惹黎殊儿。自己吃了亏不说,居然还将晋国公府带了进去。 黎殊儿虽没有明说秦氏这么做的理由,但在场之人站的都是人精,稍微动点脑子就能知道。无非就是传言黎殊儿与秦花凌长的如此相似,无非就是姐妹之间的爱恨情仇那点破事。那些夫人看了眼燕夫人,面上都没有点破,可背后议论什么,燕夫人可就管不住了。 阳平公主心里暗叫不好,自己竟成了黎殊儿的箭托,把流言全射向了燕夫人。她抱歉的看了一眼燕夫人,然后无奈的摆手道:“走吧。” 黎殊儿起身行礼,在宫女的带领下,先行前往奉乐司,做献舞准备事宜。 “都起来吧,赶紧去吧,别误了皇后的时辰。”阳平公主见贵女们都还跪着,便下令让她们起来。 贵女们和夫人们向公主行了礼,便井然有序的往漾心殿走去。 48.第48章 大殿献舞 阳平公主出于私心,与燕夫人同行。 “真是抱歉了,夫人,本宫也是无心之过。”阳平公主不是个小气的人,是非对错,恩怨分明,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公主言重了,闹出如此的笑话,是我的失职。”燕夫人进退有度,处理得当。 阳平公主是个心直口快的人,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对燕夫人亦是如此。“夫人,恕我多言,当初不该同意这门婚事的。秦氏并非良妻,你我都清楚,只是不明白国公大人为何如此执着与秦家的婚事。” 秦花凌的出众,都是有目共睹的。当初那件事情虽然证据确凿,可是疑点重重。本来有机会详查细审,可偏偏闹出了秦晏凌劫狱一事,硬是逼死了亲妹妹,着实令人一阵惋惜。秦晏凌也因此日渐消沉,当年英勇不复。 一对双姝,就此陨落。 “是对黎家的承诺吧。”燕夫人心中一直都有疑问存在,既然是对黎家的承诺,可秦如喜与黎家毫无关系,为何要她取而代之。只是她并不敢去深究,她害怕去揭开血淋淋的伤口,那是她不能面对的痛。 过慧早夭,太聪明并非是件好事。秦花凌是,她的母亲黎楚捷亦是。 进入漾心殿内,不出多时等待,人员已系数到齐,各自之间彼此客套寒暄。别管心上合不合,脸上的面子还是很重要的。 “皇后娘娘驾到。”一位公公扯着尖锐的嗓音叫道。 “参加皇后娘娘。”原本杂乱无章的人迅速站排成列,闺女们站在中间,夫人们站于两侧,屈膝恭迎皇后。 “免礼赐座。”皇后在洛王的搀扶入殿就坐,仅仅数语,大气威严之感已经扑面而来。 她的身后跟着三妃,也依次落座。贵妃之位一直空缺,始终没有替补。 洛王坐于三妃下座。虽说他是今天的主角。可是位分有别,他只能作为下列。 国公侯爵夫人靠近宫殿内侧,挨着三妃的位置较近,贵女们的座位则依次排列,延至殿门。 “臣妾知道皇后娘娘喜好曲乐,特意命人从民间寻来舞姬,为娘娘献舞助兴。”说话的是贤妃,黎殊儿是她举荐不假,只是并非她从民间寻来。不过是听高司乐提过一次,做了个顺水人情,也想替自己争份功赏。 “宣。”皇后娘娘命令一下,太监便扯着嗓子叫道:“宣高司乐进殿。” 黎殊儿颔首跟在抱琴的高司乐的身后,缓缓步入殿内,跟着高司乐向皇后娘娘行跪拜之礼。 “免礼。”皇后娘娘放松了姿势,轻倚在凤榻之上,看似松散到了皇后身上却显得端庄优雅,眼神睥睨:“开始吧。” 黎殊儿抬头看了一眼,果然是母仪天下的女人,端庄高贵让人不由生寒,带金玉后冠,冠顶中间一颗长明珠耀眼夺目。 高司乐深鞠一躬,就在殿内一角支好琴架。黎殊儿向高司乐深鞠躬行了个大礼,对着高司乐点点头。 高司乐将目光收回在琴上,指尖缓缓流动,琴音渺渺,婉转动听,音符在的指尖流淌而出,如溪水般绵柔,清澈空灵。 黎殊儿合着琴乐,身姿轻盈流畅,如行云流水般跳跃。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时而挥舞凤袖。衣飞人动,宛若清灵。杨柳腰,多情眸,掩于半面之间。身轻似燕,步步生莲,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宛若出尘的仙子,旋转于大殿之间。 贵女们都瞪着炯炯有神的眼睛,生怕错过一个美丽的瞬间。她们因为相貌或家世的的原因,平常并不常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更何况表演的是如此绝尘美艳的佳人。 只是对比这些贵女们,夫人和几位娘娘的倒显得有些失落,说好的惊绝天下的舞艺,竟是这样的落俗之物,宫中常见的很,又何必劳师动众从民间亲下诏书请来。 阳平公主注意力从来不在舞蹈之上,全在这个六弟身上。看他的注意力在哪个姑娘身上,心想着要帮他挑个称心如意的。虽然从一群歪瓜裂枣中间,挑一个称心如意的实在很难。 洛王自进殿开始,就没正眼瞧过那群姑娘。舞蹈开始之后,也始终注意黎殊儿的身形,看她每转换一个造型,都在想着她用的是什么招式。 随着音乐的柔缓,她的摇曳的身姿渐渐缓慢了下来,半蹲于殿内,蜷在一处。 就在众人以为舞蹈已经结束的时候…… 漫天飞舞的花瓣纷纷扬扬的自殿外拥进来,有黄的、红色、绿的、粉色,,颜色各异,璀璨夺目,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宫殿。 黎殊儿缓缓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手指轻灵的动了起来,那花瓣也跟着有节奏的动了起来。在黎殊儿的身后交织成美丽的蝴蝶,变幻成美艳的牡丹,又可以是高洁的彩莲,更是七彩羽翼的凤凰,向着皇后娘娘嗷嗷飞了过去。 皇后娘娘眼眸发亮,竟端正了身子,伸手探了一探凤凰的羽衣。那七彩凤凰忽又不见,又恢复成芬芳的花瓣环绕在皇后娘娘的身边。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惊讶到无法用语言形容,只希望能亲手触摸一下那七彩羽凤。 琴音渐急,花瓣变换的也越换,黎殊儿的身姿舞动的亦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在花雨之中朦胧缥缈。 琴音慢起渐快,气息逐步急促,已经由轻缓的音乐变成了高亢的战曲,变的气势恢宏,声音高昂,犹如军号吹笛。黎殊儿的旋转也变的越来越快,指尖跃动亦如抚琴般急促。那陈列殿中的花瓣忽分成两半,一半成了悬空其中的四面大鼓,另一半成了彩色交织的绸带。那绸带滑过黎殊儿的肩骨,敲打着鼓面,配合着气势雄伟激昂的音乐,仿佛真的敲出了金戈铁马。 黎殊儿旋转着、跳跃着,挥舞着彩绸敲打着鼓面。轻缓的,急促的,高昂的,一气呵成,淋漓尽致。 殿内之人已经目不暇接,耳不够用。如果还能用语言来形容,应该是五体投地,应该是叹为观止,应该是天下奇观。 黎殊儿于百忙之中,抽出手来,轻拈两朵花瓣,如疾驰迅雷扫过展笙月固衣的腰带,又迅速收了回来。 展笙月完全沉浸于舞乐之中,不能自拔,完全不能感知轻轻扫过的花瓣,更不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49.第49章 加座围观 如果说之前,洛王仅仅是希望麾下多一员良将。那么在这一刻,他也希望身边多一位红颜佳人。不过很快洛王就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远了,将思绪抽回时,瞥见了那一闪而过的花瓣,却辨不清花瓣的方向,想着兴许只是无用的落单花瓣,也没放在心上。 高司乐的琴乐慢了下来,远远的离去,一记短划的强音戛然而止。那花鼓彩绸突然就分崩离析,飘飘然落于殿内,寂寞的仿佛不曾辉煌过。 黎殊儿半蹲后匍匐在地上,恭敬的伏地叩首,曲舞到此为止。 “赏。”皇后始终保持着高贵的仪态,并没有因为留恋其中而仪态尽失。她一挥手间,漏出了凤衣广袖里的青双林玉琢。 黎殊儿眼眸发亮,身体向前微倾颤抖了一下,她能清楚的辨认出那是青双林玉琢。只是在众人眼里,她激动是因为是受到了皇后的封赏。 青双林玉琢是数百年前南皇朝某个皇帝宠妃生前喜好之物,玉中藏有灵狐,饮酒能翩翩起舞,死后作为陪葬之物埋于皇陵。后来皇陵被盗,灵玉消失,原来是被人作为贡品进献到皇宫。 青双林玉琢本是一对。黎殊儿之所以会这么清楚,因为另外一只在她手里。她之所以如此关注,是因为这里面也许藏着南皇朝的秘密。 她曾经费劲心里查找另外一只的下落,只是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次皇宫大殿献舞倒是真的来对了。 献艺结束之后,黎殊儿被皇后赏赐在殿内加座。虽然不是作为参选之人,但是可以全程围观。 黎殊儿发现其实所谓比试,不过是如家常般的闲聊。各位姑娘各显奇能,所学诗词歌赋悉数道来,争相竞得皇后夸奖。黎殊儿虽不发一言,却仔细注意到,众人之中以展笙月所得夸赞最多,多半是贤惠良德。 毕竟在那样的一群参宴之人中,想不出众都有些困难。 短暂过后,皇后赐宴,由宫女端上锦盘,每人面前各不相同。 黎殊儿显然心情不错,为了今天的献舞顺利,她这几日都是清汤寡水,没成想居然能蹭上一顿美味佳肴。 然而这才是真正的比试开始,需要每人给菜起个名字,且说出做菜的工序。 黎殊儿心里有些庆幸,好在自己不是参选之人。她尝了也未必能品出原材,居然还要说出做菜的工序,也确实为难人了。 不过后来又想,所为的贵家小姐,平日里教授的也无非就是这些。要搁三年前,她应该是能说出来的,只是现在不行。 以展笙月为先,取名为“日落空前花未晚”,主料是萝卜,春笋,山药,配料是此时盛开的牡丹花瓣,做法是萝卜去皮切条雕刻成山行居于盘中,春笋切丝缠绕萝卜山上,山药烹熟捻泥做成圆形,被牡丹花瓣环绕,用料是一分油,半分盐,以清淡为主。 此回答得到皇后的赞许。 之后依次回答,流利顺畅,无论对否,都会得到皇后赞许的点头。 比试之后,有管事的嬷嬷宣布:此次比试,以展笙月回答为最佳,所答分毫不差。 黎殊儿品着美酒佳肴,心想:“展笙月确实下了功夫,看来对洛王是情根深种啊。” 皇后补充说:“本次选试无非是贤德二字,贤是贤惠。虽说君子远庖厨,可是掌握烹饪之法,能合理安排膳食,这是作为妻子也是做的,此称之为贤。此次比试展氏为先。” 展笙月得到皇后的亲自夸赞,喜形于色,流于眉角,却还是伪装出谦虚的样子,恭敬的起身,温柔的回道:“谢皇后娘娘夸赞。” 只是黎殊儿亲眼见到她,用双臂夹紧了衣服,并试着向上提了提。 黎殊儿面色平静,尝了一口宫中的点心,确实入口即化,香甜可口,然后又多尝了两块。 随后命令一位公公拿一画作立于殿中,遮去了题词落款,只能看到风景,单凭此景说出此画作出自谁手?本题比才德。 殿中姑娘多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回答。记得住诗词歌赋,却辨不出古词画作。 黎殊儿仔细看那幅画,应该是出自南皇朝画师隋梁地的林雨溪图,空山细雨中,潺潺涓流自林间小溪缓缓流下,线条流利纯熟,景致清新妍丽,诗情画意尽在眼前。隋梁地为宫廷画师,只为宫中美人作画,这是唯一一张野外写实图,是在他死后才被人世人发现。 可是却不是真迹,而是临摹的作品。不过就画风来看,就画风来看,好像是秦晏凌画的。 秦晏凌的笔锋,她再熟悉不过。秦晏凌虽是将门出身,可天资聪颖。当年秦琛替秦花凌寻天下名师教导,秦晏凌跟着妹妹一块学过。就画功而言,并不比妹妹秦花凌差出多少。况且这几年秦花凌醉心于武术,并没有多花心思在琴棋书画之上,功力已经大不如以前。 黎殊儿拿点心的手微微发抖,今天一天,她先后见到了两件南皇朝的遗物,甚至还跟秦晏凌牵扯到一起,她隐隐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这其中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地方。难道秦晏凌也在查南皇朝的事情? 黎殊儿环顾了四周,好在没有人发现她的异常。她迅速调整了思绪,将点心轻送进口中。 说实话,黎殊儿还是挺想知道这次选妃的结果,想知道孤傲不可一世的洛王会娶个什么样的王妃,更想知道会不会延续之前的克妻传奇。 此时殿内无人应声,突然展笙月站了起来。 黎殊儿惊讶的看着展笙月,没想到资质平庸的展笙月今天表现居然出奇的好。不过黎殊儿想的并不是她的超常发挥,而是猜到展如钦为了宝贝女儿没少下工夫。 展笙月以胳膊裹衣,恭敬的说道:“此图名为林雨溪图,出自前朝宫廷画师隋梁地,是一幅山水写景图,是他众多画作中为数不多的野外景致图,他的其余画作多为宫廷华贵风格。” 皇后娘娘的嘴角微微牵动,眼神中露出一丝狠意。很快,快到不易让人察觉。表面上却依然云淡风轻,她微微颔首:“对了,入殿中领赏。” 50.第50章 那就委以重任 入选参宴的姑娘,她都一一查过,资质水平如何,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展笙月偏偏有高于平常的发挥,这非三两日之功能够练成,那么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宫中掌事的太监被买通了。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弄虚作假,简直是找死。 展笙月听得真切,暗自窃喜,立即起身前往殿中领赏。刚踏出座榻,胸前用来束衣的腰带突然断开,襦裙自胸口一直掉到腰部,才被被展笙月抓住。内衬散开漏出肌体,自腰间以上被一览无余。展笙月一时无法应付,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提起,立于原地竟忘了叩头请罪。她呆若木鸡,忍受着在场姑娘的嘲笑,交头接耳之间的窃窃私语,都如一把利刃,将她的脸面伤的面目全非。 好一阵过后,她才反应过来,畏畏缩缩的跪于地上。以头叩地,不敢动弹。 洛王见事情不妙,连忙仰头独自灌酒,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万一不小心看到,再逼着他娶,就太糟糕了。 “大胆展氏,于宫殿之内脱~衣~漏~体,如此明目张胆,不知礼义廉耻。来人啊,拖下去,杖毙。”皇后心中正不悦,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小心思,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可展笙月毕竟答对了所有的题目,正愁着想不到合适的借口,这就来了一个。 皇后说完就拂袖而去,三妃见状也跟着退了出去。只是走之前,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洛王,这克妻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还没下旨赐婚呢,人就没了。 “娘娘饶命,民女知错了,娘娘饶命。”展笙月顾不得遮蔽,连忙挣扎着求救,然后再一次被宫廷侍卫拖了出去,接着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还有骨节断裂的声音,掺和着浓烈的血腥味。 燕夫人心中略有遐想,好好的衣服怎么腰带就突然断了。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心底,莫不是…… 燕夫人狠狠掐断了思绪,跟着几位夫人,都无奈的摇摇头,依次退出了殿外。贵女们个个都胆战心惊,都拥在一起,慢慢的移过展笙月受刑的地方,都别过脸去,不忍心看上一眼。 黎殊儿低着头跟在贵女身后,缓缓移出殿外。路过看了一眼,看到了展笙月满身凄楚的绝望。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她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已。 展如钦曾经同样将她逼到那种绝望的境地,父债女还而已。更何况展笙月从来都不无辜,他们全家谋害秦花凌的计划,她从一开始就知晓,并且参与其中了。 黎殊儿知道皇后娘娘从来就不是善辈,不过比她想象的还要狠绝果断。原本只是想借机挑拨展笙月和秦如喜内斗,没想到竟然搭上了展笙月的性命。若是没有展笙月弄虚作假这出,最多是被重罚一下,不至于丢了性命。 表面上是因为展笙月行为不当,实际上是因为有人挑了她的权威,这是掌权之人最大的忌讳。 不过这笔账是要算在秦如喜头上了。 阳平公主端着酒杯敬了独自斟饮的洛王一杯,耸耸肩道:“恭喜你,克妻之名实至名归。同情你,以后再也娶不到贤妻。” 洛王独自饮下一杯,心绪已渐渐明朗。那一闪而过的花瓣,并不是他眼花,而是自黎殊儿手中割了展笙月的腰带,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三姐,你对黎殊儿印象如何?” 阳平公主喝下一杯烈酒,深呼吸一口,看殿内无人,才说:“能用则用,不用杀之。” 阳平公主虽是女流之辈,确是沙场历练出来的,武功、计谋都不输男子。她和洛王都心知肚明,展笙月腰带突然断裂,是因为黎殊儿放了暗器。很快,快到无法捕捉,快到不留一丝痕迹。 一天之内,连续两次给展笙月难堪,她们之间想必会有芥蒂的。黎殊儿很聪明很大胆,敢借皇后之手杀人。 心知肚明却不能明说。在大殿之上坦~胸~露~如,会颜面尽失,会被重罚,却不会丧命。展笙月她真正丧命的原因,是太急于成事,是公然在大殿之上挑衅皇后的威严。 真正想要展笙月性命的还是皇后娘娘自己,所以是不是黎殊儿从中设计,并不那么重要。 “杀了可惜。”洛王淡淡的说,他想不明白黎殊儿和展笙月会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来一出借刀杀人。 当然他更不知道,黎殊儿本意并不是杀人。 “那就委以重任。”阳平公主对黎殊儿自然是另眼相待的,武功高强、聪明果决,这是大将之才。她也相信自己的弟弟的能力能牢牢的掌控住黎殊儿,让她替大姜国开疆拓土。 洛王轻轻的点点头,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将黎殊儿留在洛军。 回到晋国公府的燕夫人,第一件事情就是将秦如喜关了禁闭,只是下了命令,也不说什么原因。 秦如喜觉得肯定是映红妆那边告状,所以害她被罚。她不依不挠,拒绝接受处罚,更是叫嚣:不会轻易放过黎殊儿那个贱~人。 啪,燕夫人一记响亮的耳光,打的秦如喜后退几步,捂着发烫的脸颊不知所措。 燕夫人握紧了手,声音沉重的说:“展笙月死了。在大殿之上,她的腰带突然断掉,坦~胸~露~如,有伤教化,被皇后娘娘下令杖毙。” 秦如喜如被雷轰,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对展笙月厌恶是有的,可也没到恨的地步,突然听到她的死讯还是悲伤了起来。“不会的,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没了?一定是黎殊儿那个贱~人害的?” 这个时候她都不忘带上黎殊儿,就在刚才听到死讯的那一瞬间,她想起了秦花凌。想起了三年前她们母女和她的舅舅展如钦一家围坐在一起,商量陷害秦花凌的事情。 黎殊儿如果就是秦花凌,那么她是有理由害展笙月。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陷害黎殊儿。你对花凌到底记恨到什么程度,连个长相相似的人都不放过。”燕夫人向来温婉,说话也是无心。她对三年前的事情虽有疑问,但也没有深究,并不知其中的各种详情。 “不是,不是。”秦如喜捂着脸心虚的后退,连忙否认,生怕是婆母知道其中的秘密。 51.第51章 好自为之 “不是,不是。”秦如喜捂着脸心虚的后退,连忙否认,生怕是婆母知道其中的秘密。 “你也不想想,好好的腰带怎么就突然断了。从诗雅阁出来的衣服,就经了晋国公府这一手,经了你这一手。外人会怎么想,你舅舅一家会怎么想。我是在救你,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带着,哪也不准去。出了这个院子,谁也保不住你。” 秦如喜这才如梦初醒,跌坐在地上,四肢无力,只觉得天昏地暗,就昏厥过去不省人事了。 燕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经过今天一事,她对黎殊儿多了一丝复杂的感情。亲昵的或是疏远的,那种感觉悬在心头,落不下去,也升不上来,很是难受。最后她决定略备薄礼,送到应故酒楼,算是给秦如喜赔礼道歉。 至于展府,她也无能为力,权当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处理。热情或是冷淡都无济于事,反正肯定是要被人记恨。 展笙月的尸体被宫中执事太监拖着送到展府的时候,展如钦正在大堂用家法教训儿子展笙明。展笙明也是个资质平庸的主子,以前还算老实本分,自从跟在秦晏凌身后学了一身纨绔的做派,吃喝飘赌,样样俱全。 展如钦好不容易托人给他在兵部谋了个差事,差事很是清闲,也就是守着兵器库。可就是这份一份简单轻松的活计,他也不能好好干。放个假有个空闲,都要去赌上两把。有的时候,直接丢下差事去寻赌。 展如钦为此没少跟儿子翻脸,甚至翻出了家法。可每次都是治标不治本,打上一回,能好上一阵。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跟秦晏凌那混小子学。秦晏凌那小子废了,这辈子没啥指望了。你怎么就不能听爹的话,好好干你的差事。秦晏凌有他司马越秀护着,捅了天大的篓子,都能帮他摆平,你有什么。”展如钦提着家鞭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别这么说宴凌哥,他赌术超群,从来都不会输。”展笙明跪在地上,还在抵死狡辩。 啪啪,两下重重的软鞭抽在背后,随后展笙明痛苦的嗷叫了两声。 “不会输,他在榆市出千的事情都人尽皆知了。不过是仗着背后有司马越秀撑腰,没人敢动他。还真以为他是什么赌神高人,技艺超群。” 展如钦对秦晏凌很不喜欢。秦晏凌早几年性格乖张,从不将人放在眼里。曾经当着他这个舅舅的面,将他的两个孩子贬到一无是处。后来消沉度日,竟然还带着他儿子一起聚赌,对他的印象更坏了几分。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秦花凌的关系,让展如钦觉得秦晏凌是在故意针对他。当然偶尔秦晏凌也能教展笙明赢上一笔不小的费用,能让展家的日子好上许多。毕竟官微人轻,俸禄微薄,钱总是好的。 “宴凌哥有晋国公府撑腰,以后你不也有洛王府撑腰吗?”展笙明抛出这句话,意思就很是明了。 他知道父亲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宫中的执事太监,弄到了皇后的考题。只要能拔得头筹,自然就是洛王妃。 展如钦虽然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可明显感觉气息弱了,嘴角若有若无的泛起一丝微笑。 展笙明见父亲态度软化,立刻表态说:“这次买通太监的银子,还是我出的呢,不能这么过河拆桥。” 展如钦又挥了挥手中的家鞭,终究还是没有挥下去,然后淡淡的说:“起来吧。”脸上还是紧绷的表情,可明显心情变好。 展笙明刚艰难的爬了起来,展笙月的尸体就被扔到了他的面前。他忍受不住恶心,差点就吐了出来。 展笙月的宫装上浸满了鲜血,身上血肉模糊的黏在一起,身体烂成了一堆肉泥,头发活着鲜血沾的到处都是。 传话的太监只留下一句:“展大人好自为之。” 展如钦明白这是皇后给他的警告。却也不知道展笙月被仗杀的实情,等到各种细节被传的满城皆知的时候,展家就认定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秦如喜故意剪断了展笙月的腰带,让她在大殿之上蒙羞,这才被皇后仗杀。 诗雅阁在京城的地位可想而知,是绝对不会做损害信誉的事情。只有秦如喜,肯定是秦如喜心里怀恨,想要故意害她出丑,结果却让她丢了性命。 展如钦怎么都不能承认,是自己自作聪明害了亲生女儿的性命。 黎殊儿刚回到应故酒楼,皇后娘娘的赏赐就到了。黎殊儿为人处世向来很有分寸,她将赏赐一分为四。一份送还给贤妃娘,一份给了高司乐,还有一份给了映红妆,最后一份准备赠与路若冰。 她回到后院将衣装换下,就带着那四分之一的赏赐去了诗雅阁。 路若冰依然在低头忙碌着,在雕刻一串花珠,一个伙计在旁伺候。 “哎,衣服还你。”黎殊儿随意将衣服的包裹甩到路若冰面前,然后百无聊赖的在店内随便看看,漫不经心的说:“我这个人向来厚道,你借我衣服,我换你份人情。那些东西可都是皇后娘娘赏的,一般人没有,送你了。” 路若冰停下手中的伙计,打开衣服的包裹,露出里面的珍贵首饰,手镯耳环都是上等的青田玉所制。 黎殊儿虽然漫不经心,别在身后的双手却没有闲着,杂乱无章的打着手势。旁人不明白,路若冰确是看的明白,这是让路若冰支开身边的伙计。 路若冰取了其中的一个玉镯,丢给身边的伙计说:“黎姑娘赏你的。今天我高兴,去找映老板要几个好菜。” 领了赏赐的伙计,向黎殊儿恭敬的鞠了个躬,然后就高兴的奔着应故酒楼去了。 黎殊儿的余光见到伙计进了酒楼,顺着殿内走了一圈,依然是在闲散的随意看看。 “去查查青双林玉琢。” 路若冰继续低头干自己的活,头也不抬的回道:“查它做什么?青双林玉琢不是在你手里?” 黎殊儿拿起了一个香料,放到鼻尖嗅了嗅,皱了皱眉,味道太浓烈,不是很喜欢。“另外一只在皇后的手里,去查查是谁献给皇后的,从什么地方得来,最好能找到皇陵所在,把南皇朝的秘密挖出来。” 52.第52章 离开京城,回家了 路若冰被惊了一下,手中的篆刀不小心倾斜,在光滑的珠上留下一个痕迹。他承认自己是激动了,当初能找到一只青双林玉琢已经费劲了心思。他花费数年,怎么也查不到另外一只的消息。如今突然就冒出出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离南皇朝的秘密更近了一步,将真正的南皇朝岳氏后人从阴暗里揪出来更近了一步。 终于可以证明他们不是南皇朝后人,因此而被烙上谋逆造反通敌叛国的罪名可以洗刷了,因此丧命的数十万人也能瞑目了。 “我知道了,立刻派人去查。” 这话是对黎殊儿说的,然后他又拿起那颗被刻坏的珠子,仔细端详,摇摇头说:“可惜了。” “我今天在大殿之上见了一幅《林语溪图》,是临摹的赝品,看画风是秦晏凌的作品。有精力的话,去查查秦晏凌的动静,他可能也在查南皇朝的事情。”黎殊儿合上香料,又挑了盒胭脂,用指尖轻挑了一点,在手背上试用了一下。 “南皇朝画师隋梁地的作品。”路若冰想起自己,去年帮人出手转卖过这幅画作,可能与此事有关,并如实向黎殊儿说:“有人在私底下倒卖一些违禁之物,这幅画去年就被人买了。” 所有不能拿到台面上卖的东西都是违禁之物。如果用赝品代替真品,将皇宫贡品倒换出来,还不算违禁之物的话,那也没有什么违禁之物了。 “买家是谁?” “不清楚。这行的规矩,不问买家是谁,也不追究卖家是谁,价钱合适就可。” “查清楚。”黎殊儿心惊了一下,倒卖禁品可是重罪,他可不希望秦晏凌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确切的说,他可不希望他的哥哥为了钱财做这种事情,如果别有目的,倒是可以理解。 只是相隔三年,兄妹两又没有足够相处的时间,彼此都保留了太多的秘密。 黎殊儿留下了那盒胭脂,说不上有多喜欢,只是礼尚往来而已。她突然想起晋国公府门前的那件案子,她最近忙于练舞,忽略了这件事情,想起来也就问问。 她问:“晋国公府那事怎么判的?” 路若冰手里掌握着京城里所有的信息网络,更何况这件事情与他息息相关,更是亲自参与的,他也时刻关注事件的发展。他说:“已经判了,杀人的府兵被判死刑,明年初问斩。晋国公纵容士兵犯凶,罚半年俸禄。晋国公府那边饶夫子的线断了,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已经放弃了。不过……” “直接说。” “公主府那边倒是没放弃,一直在暗查。我做事向来干净利索,没留任何把柄,就是不知道映红妆那边会不会出事。公主府里的布局图是她给我的,难保不会露馅。”路若冰的话里话外很是自豪,公主府里的那把火可是他放的。 “有人能在公主府里来去自如,依公主的性子肯定是要追查到底的。公主府倒是很谨慎,两家关系走的近吗?”黎殊儿真是怕两家走到一处,互相交换下意见,那么真是个麻烦。 “虽然是近邻,关系并不那么融洽,很少走动。”路若冰脱口而出,当初选择在公主府制造混乱,也是看中两家关系并不那么友善。 “路掌柜,你家来生意喽。”黎殊儿突然发现有辆马车在诗雅阁门口停了下来,下来一个穿穿青衣长衫的少年。黎殊儿大声叫着,好让路若冰有所防备。 路若淡定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前去招待贵客。来人低声问:“我家主子的东西做好了吗?” 路若冰拿出一个楠木锦盒,将少年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东西已经做好了。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不用派人过来,我会亲自送到府上。挣钱是小事,我可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那青衣少年不再说话,点了点头,就取了东西连忙离去。 黎殊儿看着少年匆匆的背影,好奇的问道:“什么生意这么神秘?” “驸马爷家的。”路若冰平静的说,原本该是个香艳传闻,坊间秘事,却叫他说的异常平静。 “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黎殊儿饶有兴趣的问。 “是。” 黎殊儿会心一笑,送上门的把柄总不能不要。家有悍妻还敢乱来,驸马爷还真不怕死。天下人谁不知道,阳平公主十岁入沙场历练,二十五岁交了兵权,退隐嫁人。驸马爷小了她六岁,是个及第进士。文学并不突出,不过长的异常俊美,叫人过目不忘的美。皇帝亲自下旨为其指婚,公主屈尊下嫁。 驸马爷之后做了些无关紧要的官职,不过做的不尽如人意。却意外发现他有经商的天赋,转而辞官营商。利用他的天赋,加上公主的背荫,生意蒸蒸日上,几乎掌控了京城内外所有的生意。 士农工商,以商为最低。当年尊贵的公主嫁作商人妇,难免有人为她惋惜。好在驸马爷富可敌国,又对公主言听计从,百般呵护,总算让公主扳回一些颜面。 可谁曾想,驸马爷也敢背着公主私养外院。这要是让公主知道,后果可想而知。 黎殊儿想告诉路若冰一些关于她的计划,她即将离京,南皇朝后人肯定会伺机痛下杀手。不过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需要路若冰派人支援。 刚想开口,余光中看见伙计端着食盘出了应故酒楼。她举起手中的胭脂盒向路若冰示意:“这个胭脂我很喜欢,我留下了。” 路若冰这才抬头看了看她,注意到走到门口的伙计,点头应道:“黎姑娘喜欢就收下吧,当我送你了,那些贵重的赏赐我就笑纳了。” “谢了。”黎殊儿毫不客气的将胭脂盒收了起来,朝擦身而过的伙计笑笑。听到路若冰吩咐他将食物端到后庭,伙计点头应应便去了。 “对了,我今天下午就离开京城,回家了。”黎殊儿声音欢快,仿佛很高兴似的,声音也提高了,能让后庭的人也听到。 “是吗?一个人走啊?”路若冰其实是想派两个人随身保护,他知道真正南皇朝的后人一定会向她动手,而且之前已经有所动作。他们迟迟没能动手,只是在等着那张皇后诏书过效。 她离京途中就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53.第53章 官道设伏 “不是,两个人,还有个车夫。”黎殊儿顽皮的笑笑,再多话也就没有多说,径直走到了店门口,准备离去。 路若冰也不敢多言,毕竟不太方便。只是恭送这黎殊儿离去,静静的说句:“一路顺风。” 黎殊儿回头冲他笑笑,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回了应故酒楼的小院,简单的收拾了行礼。本来行礼就不多,不出一刻钟就收拾妥当。其实收拾了也没用,毕竟还是要在再回来的。 她去了酒楼大堂,找映红妆辞行。映红妆正端着酒壶,给这位斟上一杯,给那个满上一壶,到处应酬。 这个时候,展笙月被杖毙的消息已经传的满城皆是,一件事情演绎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版本。 有人说:“展家小姐也太心急了,直接在大殿之上勾~引洛王,结果直接被皇后杖毙杀死了。” 有人说:“是啊是啊,听说直接把衣服脱了,这也太心急了。你们说说大殿之上,那么多王公贵族,这不伤风败俗嘛。” 有人说:“人都死了,还往人身上泼脏水,不太厚道。那展小姐再怎么样,也不会这么做,分明是因为穿的衣服突然腰带断了。不过确实伤风败俗,就算不被仗杀,以后也不能见人了。” 另一个人喝下一杯酒,凑过来神秘兮兮的说:“你们知道那衣服怎么回事吗?” 嘈杂的大堂突然安静了下来,都竖起耳朵听着。 他清清嗓子,故作神秘的说:“那衣服是诗雅阁做的,当天展小姐可是亲自试穿过,没有任何问题。不过伙计送货的时候出了差错,直接送到晋国公府。晋国公府都到半夜了,才将衣服送到展府。这么长的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大家自己想想。” 听戏的人都点点头,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想法。都知道秦少夫人与展小姐因为伤药事情起了嫌弃,那这事一定是跟晋国公府秦少夫人脱不了干系。 突然一个声音从犄角旮旯传来:“不是说洛王克妻,展小姐这次表现出色,有可能被选为洛王妃,结果就死了。” 大家一听言之有理,都很赞同的点点头。 黎殊儿听着他们的戏言,不论如何传说,至少她的两个目的达到了。一是与诗雅阁撇清了关系,不会影响到诗雅阁的生意。二是将焦点转移到了秦如喜身上,展如钦怎么会放过害死她女儿的凶手。 黎殊儿穿梭在交头接耳的食客当中,去找应酬客人的映红妆。 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围着黎殊儿左右看看,边看边玩味的说:“你就是那个进宫献舞的黎殊儿?像,确实像。” 凭空扔下一句,就回到桌位与朋友继续高谈阔论,引的同伴不是抬头看她。 “听说了吗?献舞的黎姑娘和秦花凌长的极为相像,惹的少夫人不高兴,常常找黎姑娘的碴。” “嗯,确实像。” 黎殊儿对他们的谈论毫不在意,好像他们以前见过她似的。就算见过,三年之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说的这么言之凿凿,不过是想替自己的传言多些佐证。实在无聊的很,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映娘。”黎殊儿唤了映红妆一声。 “哎,唤我何事?累了这么些天,也不好好休息一下。”映红妆知会身边的客人,就去与黎殊儿说话。 “不了,我要走了。麻烦你帮我备好马车。” 映红妆知道黎殊儿定下的事情,谁也不能改变,也不拖泥带水的挽留了。只是答应一声,便随黎殊儿去了后院。 映红妆在确定无人之后,才说出自己的担忧,希望多派几个人护送她回去。 黎殊儿婉拒了她的好意,她并不想暴露自己在京城的实力。更何况她也想豪赌一次,赌洛王会不会对她委以重任。 马车安排妥当,映红妆将行李放到马车上,亲自送黎殊儿上车。黎殊儿上了马车,路过诗雅阁门前。 路若冰在门口看了一眼,最终还是不能放心。南皇朝的人肯定已经在城外设好了埋伏,现在离开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在一瞬间做好决定,要护送黎殊儿安全离京。他知会了伙计一声,说是要去城外的贾员外府上拿些珍贵的琉璃珠子。 黎殊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马车一出了城门,立刻警惕的睁开眼睛。她吩咐车夫:“走慢点,不用着急赶路。” 炽鸾金鞭紧紧握在手中,身体紧绷,耳朵随时待命,聆听着车外的动静。 她这次离京,特意走了官道。她知道无论是官道还是私道,肯定都被设了埋伏。相比之下,官道还显的安全一些。更何况,如果洛王派人来追的话,也应该首选官道。 官道走到了相对僻静的地方,两边都有不低的山坡,树木也长的葱葱郁郁,根本看不清山坡上的动静。 黎殊儿依稀听到有细细碎碎的树叶流动的声音,还有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她看着车帘纹丝不动,说明此时无风。她掀开车帘一角,前后探视,路上依然安静,没有一个行人。 那么只能说明在看不见那片山坡上,杀手已经全部就位。 黎殊儿静静的放下车帘,享受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马车被逼停了,一群蒙面的山贼拦在路的中央,嚷嚷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黎殊儿嗤笑一声:“也不能找点好的托词,山贼打劫打到官道上,是嫌活得不耐烦。” 她吩咐车夫,将车上值钱的东西都给山贼。车夫扔了一个紧实的包裹,拱手说道:“各位大人只是求财,这些是我家主子孝敬各位爷的,请各位爷笑纳。” 为首的山贼接过包裹,有些蒙了,对方怎么那么配合。可还是装模作样的掂量了包裹的分量,杀人还能得一份不义之财也不错。 他将包裹扔给了身后的人,扛着刀,说:“车上的人都下来,让老子搜搜,是不是都贡献出来了。” 黎殊儿很配合的下了马车,炽鸾金鞭依然紧紧握在手里,目光如炬的扫过每一个山贼。 清一色的轻钢刃刀,刀柄略有棱角。握刀之人不停的松开又握紧,说明是新的兵器,用的还不顺手。应该是怕旧的兵器会暴露身份,所以临时配备了新的兵器。 而且山贼什么时候能用上这么统一的兵器。 为首山贼见过黎殊儿,确定是主子要找的人。也不说缘由,只是刀一挥:“杀了。” 54.第54章 坐收渔翁之利 区区十几个人,还不是很多,能应付的过来。 黎殊儿挥动手里的长鞭,率先勾上了为首之人的脖子,用力一扯,那人便摔倒一边,踉跄的站立不稳。 收回长鞭,飞身一脚,将靠近身边的杀手踹出很远,狼狈的摔倒在地,又很灵活的爬了起来。 车夫虽是车夫,却也是黎殊儿的护卫。袖中双剑同时发力,割了两个山贼的脖子。 她有天然的优势,对方又给她制造了绝佳的地理位置。 可是她并不想就此暴露自己的实力,她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在与对方的搏斗过程中,也只是拆招避招,并没有发出绝招将对方至于死地。 可是左等右等,始终等不到洛王的增援。体力在消耗下去,拖延到最后不能反击。黎殊儿心想:大概是被他放弃了,不会派人来追。便下定决心,也不在乎是不是会暴露自身实力,自己动手解决这些山贼。 黎殊儿给了车夫提示,随即两人背立而站,依靠在一起。将自身的活动范围局限在一处,被山贼在外圈围成了个圈,将他们围在里圈。 他们故意弱化自己的实力,将自己的弱点展露给对方。如果他们同时出刀,四面受敌,双拳不敌四面。 可是就算如此,面对坚如铁桶的围阵,黎殊儿也毫不畏惧。 她将炽鸾金鞭收回腰间,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双手反转之间,树叶成了锋利的刀片,只是瞬间优雅的旋转,划过了每个山贼的脖子,顿时血流如柱。 山贼始料不及纷纷中招,个个手捂着脖颈,想要保存一命。车夫见山贼受了重伤,行动迟缓,袖中双剑齐发,只是一阵的阴森冷郁,那些山贼都来不及尖叫,就全部丢了脑袋。 “没用,也不派几个高手过来。”黎殊儿鄙夷的扫过那十几具尸体。 “少主,现在怎么办?”车夫看着满地的尸体问道。 “回京,报官。”黎殊儿对孟昭并不喜欢,三年前那件有诸多疑点的案子,过了他的手就直接宣判了。要说那里面没有猫腻,任谁都不能信。就算不能让他推翻重审,现在能给他找点麻烦,心里也是极高兴的。 黎殊儿撑开车门,车夫一手提着一具尸体,将那些尸首随意的扔到车厢里。不一会,那些尸体就在车厢里堆成了个小山丘。 车夫跃上马车,调整了控马的缰绳。黎殊儿在他身边寻了个座位,一主一仆准备回京。 突然哒哒的马蹄声远远传来,黎殊儿和车夫同时警惕起来,难道对方还有后手。双方对视一眼,就各自闪到一边的山坡上。兵器在手,准备随机应变。 来人是周培晨,奉洛王之命去请黎殊儿。她对黎殊儿有些偏见,一路上都磨磨蹭蹭。 可是到达应故酒楼的时候,被告知黎殊儿已经离开。周培晨又快马加鞭追来,万一黎殊儿走的太快,没能接到人,那就算他办事不利。 他并不想担上这样的罪名。他清楚自己的实力,武功智谋都不占优势,只剩下忠诚。如果连对洛王的忠诚都失去了,他在洛王身边也就失去了立足之地。作为忠诚,首要便是对主子的命令言听计从。 周培晨赶到时,只看到孤零零的马车,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车底渗出严重的血迹,已经汇流成河。 周培晨带的人数不多,只有两三个下等士兵。 他开始紧张起来,拔出兵器立刻下马,试探着移到马车身边,缓慢的掀开车帘,只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并没有见到黎殊儿。他六神无主,也不知道下令追查。只知道高声询问,声音颤抖:“黎姑娘,黎姑娘你怎么了?” 然后便是喃喃自语:“殿下让我来接人,这人没接到可怎么办?” 黎殊儿与车夫对视一眼,缓缓移过车厢,确定来人是周培晨。 黎殊儿有些失望,她对洛王的雷厉风行有了微恙的看法。洛王若有心重用她,她离京出城,应该当即亲自追来。若不想重用,大可不必追。可洛王派人了,派的却是无知莽夫周培晨。好像是既给面子又给下马威的感觉,这种感觉让黎殊儿心里很是不舒服。 原本是想置身事外,借着洛王的手除掉南皇朝的人,坐收渔翁之利,可是洛王的人偏偏没有出现。 太失算了。 当然黎殊儿最失算的一点,是她高估了路若冰对她的了解。在她与车夫躲在山坡身后,看着周培晨焦头烂额。身后山坡上传来的动静让她吃了一惊,难道真的还有后手? 她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红色袍衣,带黑色獠牙面具的人,持着长剑踏风而来。 她瞳孔睁大,面带怒意,投射的目光让红衣之人不寒而栗。轻身落于山坡之上,不敢再靠上前。 黎殊儿回看了一眼,就跃出山坡。脚尖点地,跳到周培晨面前。 周培晨见到黎殊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途,顿时激动起来,也忘记了与黎殊儿所有的不愉快,连忙问道:“黎姑娘,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遇到些打劫的山贼,摆平了。”黎殊儿说的轻描淡写,完全看不出刚才激战过的痕迹。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周培晨指着车厢里那些堆积的尸体,对黎殊儿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识。能诛杀这么多人,武功得高成什么样。 黎殊儿看着周培晨一脸崇拜的表情,计上心来,对周培晨说:“是你杀的。我出城回家,路遇劫匪,恰巧周将军及时赶到,挽救我主仆二人为危难之中。” 黎殊儿倒不是真想让周培晨揽功,只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黎殊儿刚刚才回味过来,事情一旦闹到了京兆府里。别有用心之人一口咬定这不是打劫的劫匪,那么黎殊儿他们就变成了杀人凶手。 事实上这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山贼,不过是披着山贼的幌子,来取她性命的杀手而已。 如果把一切都推到周培晨身上,那么事情就变的顺理成章了。周培晨说他们是山贼就是山贼,就算周培晨人微言轻,他背后的洛王可是位高权重,也该好好掂量一下周培晨说话的分量。 周培晨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听不出黎殊儿的言外之音。 55.第55章 给的还礼 黎殊儿将他拉到一旁,开门见山的说:“这些山贼被我杀了,但我不想邀功,想将这功劳直接给你。你把这些人送到京兆府,就说是奉洛王之命前来接我,被你赶上这事,于是出手解决了他们。京兆府尹可能会觉得你剿匪有功,会给你些赏赐也说不定。就算没有赏赐,洛王那边总能邀功。就当是前些日子伤了你,这次给的还礼吧。” “真的?好。”周培晨生怕黎殊儿反悔,就一口答应。也不去探究其中的深浅关系,只觉得是个对自己有利的事情。 “真的,先恭喜周将军杀贼有功。”黎殊儿眉角的笑意掩盖了所有的阴谋算计,这件事情对她有利,对周培晨也有利,一举两得的好事。 “周将军疾马追来,不会只是为了送送我吧?”黎殊儿明知故问。 周培晨这才想起正事,拱手道:“我是奉洛王之命来请黎姑娘,邀黎姑娘加入洛军,为国效力建功立业。”因为黎殊儿给了他天大的便利,周培晨对黎殊儿的态度也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好。”反正四下无人,黎殊儿也不矜持,直接答应了周培晨的要求。只要让人知道,她是被洛王留下的就行,至于各种细节谁想知道。所以矜持或者不矜持,都无关紧要。而黎殊儿做事向来干净利索,达到目的即可,从来不拖拉墨迹。 “那么黎姑娘,请。”周培晨特意命令下等士兵让了两匹马出来,黎殊儿和仆人一人一匹。 回城之前,黎殊儿看了一眼藏在山坡上待命的路若冰,那眼神告诉他,以后没有她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 周培晨将洛王的命令转达给黎殊儿,要她明日在洛军校场集合。至于洛军驻扎在何地,要如何冲破层层关卡,进入洛军校场,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交代完毕的周培晨,便带了那一马车的尸首,去了京兆府尹领赏。孟昭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这种装备的人怎么可能是打劫的山贼。可碍于洛王的权势,也不好追根究底。兴许是哪家想寻私仇,结果时运不济撞上了洛王的兵马。 这种台底下的交易也不会被暴于桌面上,就算死了这些人,也不过是些暗鬼,根本不值得一提。 孟昭当真将那些死尸按山贼处理,张贴告示于城内,昭告全城。并拟好奏折,替周培晨争取了一份赏赐。 因为担心黎殊儿的安危,冒险乔装出城的路若冰也被人盯上了。那身扎眼的红色袍衣、獠牙面具,很难不让人注意。 因为在公主府的惊鸿一瞥,倒是让公主惦记上了。敢有人在公主府造次,是有多不把她放在眼里。要是抓不到纵火凶手,不将他绳之以法,公主府的颜面都不能扳回一局。 公主府在城里布了众多的巡防兵,只不过都身穿常衣,每日在城中巡防,等着将纵火犯缉拿归案。 时过多日,凶犯一直未再现身。阳平公主已经有些懈怠,准备收回巡防兵。哪想公主府刚刚从皇宫回府,命令还未下达,就有人回禀说再次见到了红袍凶犯。 阳平公主立刻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将红袍凶犯捉拿归案。要让他知道,虽然她李钠人不在朝廷,但能力不减当年。敢打她的主意,就让他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路若冰在确定黎殊儿安全之后,才悄悄折返,恰好与公主府的巡防兵狭路相逢。 狭路相逢勇者胜,路若冰算是个勇者。对付这些巡防兵并不是问题,问题是解决这些巡防兵之后,他要如何悄无声息的回京。 当然,当务之急只解决那些巡防兵。 黎殊儿回城时,看见城门口增加了驻兵,又拉了栅栏。黎殊儿佯装饶有兴趣的问了他周培晨一嘴,周培晨立刻去找驻兵问明情况,告诉黎殊儿是为了捉拿在公主府纵火的凶犯。 黎殊儿知道路若冰是给自己惹了个天大的麻烦。 她回到应故酒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映红妆,让她去城外接应路若冰。 映红妆身份特殊,就算全天下人知不知道,但公主府的府兵一定知道。映红妆是驸马爷的人,应故酒楼和美人别馆都是驸马爷的产业。映红妆的面子不够,但驸马爷的面子总是要给的,驸马爷的面子不够,公主的尊贵身份在那摆着呢。 当初为了让映红妆在京城站稳脚跟,舍弃了应故酒楼和美人别馆两大最挣钱的产业,让映红妆带着他们投靠了驸马爷的门下,为了就是得到阳平公主的庇荫。现在看来,这步棋是下对了。 映红妆此行出城,是借口出城取货。取的货是应故酒楼主打菜色中的一味原料——活蛇,这个季节正是蛇最活跃的时候。 这道酒醉龙蛇宴是应故酒楼最辛辣的首菜,最通俗的叫法是生吃活蛇。将活生的蛇投掷烈酒中浸泡一个时辰,当即开膛破肚,取胆放血,切成寸断,投掷滚烫的油锅中烹炸享用。 因为蛇有滋阴补肾的功效,加上吃法辛辣,求食者络绎不绝,对活蛇的供应量也很大,映红妆特意找了城外的捕蛇户提供原料。 捕蛇户并没有捕到足够的蛇,还不到送货的日期。因为事态紧急,映红妆只能亲自出城取货,说是酒楼里供不应求。 映红妆带了自己装蛇的铁桶,装好活蛇之后便匆匆往回赶。 映红妆与路若冰汇合的时候,路若冰刚好出手解决了那些巡防兵。其实并没有兵刃相见,只是路若冰下了些迷药,迷晕了那些巡防兵。 路若冰见到映红妆并不高兴,明明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假他人之手,显得自己能力不够似的。 “不用你来接,我自有办法进城,不用你瞎操心。”路若冰并不领请。 “你已经暴露了,你还想把最后一条逃生的路也给暴露出来,是吗?”映红妆毫不客气的质问。事实上那条逃生的路在哪,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有这么条路在。 “别危言耸听,不过是出现点小意外。”路若冰依然固执己见。 映红妆也不跟他争辩下去,只告诉他这是黎殊儿的意思,让他放弃从逃生路进城的念头,那条路绝对不能暴露。公主府的人既然能追踪到路若冰,也能顺着路若冰这条线索查到那条逃生之路,绝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路若冰无可奈何,只能听从黎殊儿的意见,跟着映红妆回城。 可知道他要藏身之地的时候,路若冰又不愿意了。 56.第56章 夜闯洛军大营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开什么玩笑,让我跟……这些蛇待在一起?”路若冰指着掀开的铁桶,他倒不是怕蛇,就是觉得恶心。他一想到这些无骨动物在他身上爬来爬去,就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映红妆看出他的顾虑,命人将蛇全部取出,打开铁桶中间的暗格,让路若冰躲在里面。 路若冰藏身在铁桶之后,关上暗格,又重新将蛇倒进铁桶里。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映红妆才命人赶回城。 路过城门的时候,驻兵确实对映红妆巨大的铁桶感兴趣。可是当映红妆打开铁桶,拿出吐着红信的活蛇给驻兵看时,驻兵也着实吓了一跳,也知道应故酒楼的菜色,觉得没有问题,便让映红妆赶紧离开。 到了应故酒楼,先是经过后院,放出了路若冰,才将铁桶推进厨房。 路若冰嫌弃的闻了闻身上遗留的味道,进了黎殊儿的房间。黎殊儿刚换好衣服,一身黑色劲装,衬托的身体凹凸有致,玉钗束发,一副英姿飒爽的打扮。 路若冰也不客气,直接寻了地方坐下。摘下獠牙面具,喝了杯清茶。他只能喝茶,心里倒是有一堆抱怨的话想说,但面对黎殊儿倒是一个字都不敢提,就只能喝闷茶。 黎殊儿左右对镜照看,对自己的打扮颇为满意,然后走到路若冰身边,伸出右手说:“把迷药给我。” 黎殊儿是个天生的行动派,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洛王要她明日早晨去校场见他,她非要今晚去见,也就是说她决定夜闯洛营。 硬闯是不行的,只能靠智取了。既然是智取,最好是能兵不血刃的解决。那就需要些辅助的东西,迷药倒是很好用的。 迷药、毒匕、梅花锥是他每次出任务必带的三件东西,虽然刚才对付巡防兵用了一些迷药,但身上还是有的。罗若冰取了一个青色瓷瓶扔给黎殊儿,又给了她一粒红色药丸,告诉她下迷药之前,一定要服下解毒丸。 临走之前她特意交代路若冰,好好做他的生意,尤其是跟展笙明的生意,要格外上心。 夜幕刚刚降临,黎殊儿就出了门,去闯洛军的大营。 至于洛军驻扎在何地,在她决定回京的时候就已经查的一清二楚。洛王确实是个军事奇才,居然会想到栗山顶上开辟平地,用来驻扎十万兵马。 不但解决了屯兵的问题,借着栗山陡峭的地形,正好用来练兵,排演军事训练。 黎殊儿她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栗山之下,没有多走一步冤枉路,好像她已经来过很多次,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 自栗山脚下开始设岗,每岗两人守卫,自山底到洛军大营共有十个岗哨,每个岗哨都有专门用来传信的狼烟。如果惊动了其中一个岗哨,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所以黎殊儿决定,在他们点燃狼烟之前解决他们,迷药刚好派上用场。 黎殊儿服下解毒丸,放出迷药,看着第一个岗哨的士兵软弱无力的倒下。黎殊儿通过第一个岗哨,却剑走偏锋,不走正常入营的通道。 她知道依洛王的个性,肯定不止这是个固定的岗哨口,肯定会有随时巡防的士兵。她绕过盘旋的山体,避过随时巡防的士兵,放倒了其余的岗哨。在顺利通过第十个岗哨的时候,特意点燃了狼烟,制造了不小的混乱。 看见狼烟燃起,知道有人闯进洛营,士兵们立刻集结。洛王练兵严格,集结有序,在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集合、点兵的事情,然后整而有序前往岗哨查探情况。 趁着集结的那一阵混乱,黎殊儿进入了洛军大营。虽然时间很短暂,但足够黎殊儿利用。 黎殊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进入了洛军大营。 在城外设伏的南皇朝岳氏后人,迟迟得不到诛杀任务成功的消息,一直忐忑不安。自孟昭在全城放榜的时候,才知道非但没能杀了黎殊儿这个潜在的祸害,还赔上了几十个精锐的士兵。 岳氏后人当即又传令下去,在黎殊儿入洛军大营之前将她解决掉,时间选在深夜之后。为的是不能让她与秦晏凌汇合,无论她是不是当年的秦花凌,都绝不能留着一个如此顶尖的高手。 非友即敌,这是岳氏后人的待人原则。 此时的应故酒楼小院寂静如深,空无一人。黎殊儿提前去了洛军大营,路若冰在黎殊儿离开之后,也悄无声息的翻墙离开,映红妆则去了公主府。 映红妆出现在设防的城门,公主难免不会生起疑心。与其等着别人生疑盘问,不如自己主动交代。 她命厨师做了一道上佳的全蛇宴,带着去了公主府。蛇宴是驸马爷的爱好,蛇肉味道鲜美可口,况且药用价值极佳。原本只是驸马爷的口腹之好,后来在应故酒楼上市之后,卖的也是相当的好。 映红妆此举无非是告诉公主,她出现在城门是有名正言顺的原因。哪怕是公主原本对她还有一丝丝疑虑,见她如此坦诚,对驸马爷如此尊敬,对酒楼的生意如此上心,也就不计较了。 重点还是回到了红袍纵火犯的身上,可到了深夜城门关闭的时候,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也许是他已经离开京城远走高飞了,又或许可能已经混进城里,大概因为他乔装打扮,所以一旦变成寻常百姓,反而不认识了。 不过阳平公主并没有放弃,也许是日子过得安逸无聊,突然有这么件能让她上心的事情实属不易。又或许是因为纵火犯出现的时机,刚好是在晋国公府的喜宴上,摆明了是为乞丐闹事作幌子。晋国公府追查的线索断了,不再往下追查,她可不会轻易放弃。 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个契机刚好黎殊儿出现,这么一个机智狡黠、武功高强又酷似秦花凌的人出现在城里,而秦花凌和司马家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阳平公主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肯定不会简单,也许藏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而她又是喜欢窥探秘密的人,一定要将深藏的秘密挖出来。 岳氏后人派出的杀手在应故酒楼扑了个空,连续两次的失败,让岳氏后人调整了策略。既然暗杀不行,那就来明的。这么一个酷似秦花凌的人,难免不是真的秦花凌。如果不是真的秦花凌,就让她变成真的秦花凌。 一旦秦花凌还活着,三年前已经尘封的卷宗肯定是要重启。投毒杀人的大案,加上诈死逃遁,够判死刑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57.第57章 旁门左道 一旦秦花凌还活着,三年前已经尘封的卷宗肯定是要重启。投毒杀人的大案,加上诈死逃遁,够判死刑了。如此一来不需亲自动手,便借律法之手除掉了黎殊儿。不但不落人口实,更是名正言顺彰显正义之举。 所以小城江邑成了南皇朝岳氏后人新的目标,并且派了心腹去往江邑,希望能查到点蛛丝马迹。就算查不到蛛丝马迹,也要栽点瓜藤出来,好让别人能顺藤摸瓜。 南皇朝岳氏后人的做法,早在黎殊儿的意料之中。既然她已经现身,肯定会有人对她的身份感兴趣,那就放心大胆的去求证好了。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黎殊儿是黎殊儿,秦花凌是秦花凌,何必担心。 黎殊儿藏在洛军大营的议事厅的房梁上,蜷了半天没敢大动。不得不佩服洛王手下的这群谋士将军,虽不是战时,可是仍然能演算兵法到半夜。又是地图对着熟悉各地的地理形势,又是给一些涉世不深的将军讲解兵法谋略。如果发生战争,应该如何应对。这么未雨绸缪,将来真上了战场必定会事半功倍。 黎殊儿潜进洛军大营,一眼就看到这座红色外墙的建筑。因为面积大,容纳的人也比较多,一旦喧闹嘈杂的话,不容易发现藏匿其中的黎殊儿。 黎殊儿压根不知道这是洛军商议的议事厅,早知道肯定不会选择这个地方。黎殊儿在房梁上待了许久,始终没见到洛王的身影,也没有见到秦晏凌。 武谦基和司马越秀倒是身在其中,司马越秀给将领们熟悉各地的地形图,武谦基则给他们讲解发生战事可能发生的各种战况,并辅之以兵法化解。武谦基不愧是洛王三顾茅庐请他出山的奇谋军师,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预料到了。许多突发状况连黎殊儿都想不到,他也提到了。此举倒是让黎殊儿对他刮目相看,但同时也隐隐担心,洛王身边有这么个深谋远虑的人在,势必会威胁到黎殊儿的存在。 黎殊儿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身在洛营一定要小心谨慎,划水无痕,不露痕迹,对武谦基敬而远之。 突然一阵威风凌凌的气势传来,霸道而强烈,带着弑杀的怒气,让黎殊儿不寒而栗。 武谦基和司马越秀率先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同时拱手欢迎道:“参见殿下。” 黎殊儿心里咯噔一下,是洛王,带着这么大的怒气。黎殊儿不需多想,就能猜到是她用迷药迷晕了是个岗哨的事情惹怒了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弄晕了他洛军的岗哨,入洛军大营如入无人之境。等于往他脸上抽打了几个耳光,这比往他心窝上插刀还严重。 不过那又怎样,干都干了,洛军大营闯都闯了,还能时光倒转不成。黎殊儿耸了耸肩,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气息,缩在房梁之上。 突然一道剑气破空传来,来势凶猛,黎殊儿翻身避让开一道剑气,又迎来另一道剑光,避让不及摔倒在地。 这洛王的武功真不容小觑,仅能凭一道微弱的气息就知道房梁上藏人,迅速果决出招应对。一个招式竟发出两道剑气,一先一后,让黎殊儿避让不及。 黎殊儿真庆幸,像洛王这样的高手世间罕有。如果岳氏后人派出的是这样的高手,那么根本没有她黎殊儿活命的机会。也暗自庆幸,她也属于这世间罕有的高手。虽然她练武时间不长,但并不能否认她练武的天赋,并不妨碍她成为这样顶尖的高手。 黎殊儿出了洋相,又立刻站了起来。面对洛王紧绷严肃的表情,尴尬的挤出两滴笑容,生硬的说:“见过洛王殿下。几日不见你们,甚是想念,所以提前来了。”然后耸了耸肩,黎殊儿突然发现自己有耸肩的这个习惯。一个人有了不经意的习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洛王仍然拿剑抵着黎殊儿的脖子,周身笼罩的怒气,隐隐透出杀意。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其中一个就是黎殊儿回提前进入洛军大营。 只是当他亲自证实确实是黎殊儿所为,心中还是有种不能压制的怒意。 黎殊儿见洛王动怒,知道又一次挑了他的底线。可是那又怎样,已经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既然干了就只能狡辩到底,所以黎殊儿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又用手捻了洛王的剑尖,将它从自己的面前移开。 黎殊儿把周培晨拖了出来,用他的原话来应对洛王:“殿下,周将军的原话,要我明日在洛军校场集合。至于洛军驻扎在何地,要如何冲破层层关卡,进入洛军校场,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唯一做错的事情,就是来的有点早。” 黎殊儿白天还给了周培晨还礼,关键时刻又把周培晨拉了进来。在她的心里没什么亏欠不亏欠,只有利用不利用。在不违背良心和道德的情况下,她不介意利用任何人。那件还礼,本也就是场利用。 洛王的目光严厉的扫过周培晨,他犹豫的收了剑。这确实他的原话,只是没想到黎殊儿会用如此的旁门左道来践行,心中有了莫名的失望。 他对黎殊儿是刮目相看的,是寄予厚望的。她希望黎殊儿能成为她三姐那样的厉害角色,进能建功,退能安家。洛王也承认自己对她的期望有点超出常人,但只是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是在替国家培养栋梁之才,完全意识不到是心底某种情愫在隐隐作怪。 周培晨显然心情不错,冲着黎殊儿点头微笑。他觉得黎殊儿愿意把那份大的功劳给他,肯定是把他当做朋友。她能轻而易举杀死那么多的山贼,又能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直接进入洛营,更能和洛王直接打成平手,武功自然是相当了得。 到了这个时候,周培晨才愿意用那么点公正的眼光来看待她。而一切的根源,只是因为他觉得他和黎殊儿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就肝胆相照。 “去找秦晏凌。”洛王扔下一句话,便步出议事厅,召集巡防的将领,不必再调用士兵大肆搜索。 黎殊儿听的出来,那话生硬的不带一丝情感。明明是带着极大地怒气,却还要极力压制的感觉。 58.第58章 顾此失彼 黎殊儿没有长吁一口大表轻松,就在刚才只是一口调息之气,差点将它置于死亡绝境。她是个聪明人,在某个行为能对她构成危险的时候,下一刻一定会纠正这个行为。 此刻她表面上仍然云淡风轻,可她的手却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耳垂。 秦花凌有个习惯,每次惊慌忐忑之下,都会不自觉的去摸自己的耳环。可是现在她未佩戴耳环,于是就不停的摸自己的耳垂。 黎殊儿意识到一个人有了不经意的习惯,是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她约束自己避免出现耸肩的行为,却感觉不到自己正以另外一种习惯代替。 一种更危险的行为,直接能暴露身份的习惯。 这一切都被司马越秀看在眼里,他注意到这个行为之后,立刻将目光移开。他害怕自己的冲动会惊吓到秦花凌,而让她更加伪装自己。 早在两人成婚之前,司马越秀曾经取笑过秦花凌,为什么每次害怕的时候,都要去摸耳环,难道耳环上有什么能让你安稳的魔力。更戏言:“以后害怕的时候,可以来找越秀哥哥,越秀哥哥可以给你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当年的司马越秀也不像现在这么一本正经,面对秦花凌,偶尔也会说些情话。 “黎姑娘,请。”周培晨主动为黎殊儿引路,待黎殊儿离开议事厅之后,司马越秀才从旧事中抽离出来。目光紧紧锁着黎殊儿的背影,那么孤单瘦弱的一个背影,到底是不是秦花凌? 个性品行有天壤之别,武功更是高的深不可测,非三年之功能达成。可是相貌没变,那点小习惯也没变。司马越秀在心里升起很大的疑问,究竟是不是还需进一步的证实。 半夜,秦晏凌早早入睡。他只是洛营里的一个书记官,负责整理文书方面的东西,并不参与军事活动。 周培晨使劲砸了秦晏凌的们,始终得不到无力的回应,干脆一脚踹开了秦晏凌的房门,然后大声嚷嚷道:“秦晏凌,赶紧起来,殿下找你有事。” 秦晏凌睡意很浅,周培晨那混重的步伐到门口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可他就是佯装睡着,就是不给开门。在周培晨撞门之后,才假装睡意阑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身穿白色中衣,胸前未系,还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一副放~浪形~骸的做派。可是刚一歪头看见黎殊儿跟在周培晨的身后忍俊不禁,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就算是亲兄妹,也得顾着男女之别。 他转过身去,慌忙的系好中衣,又穿上外套,这才转身对黎殊儿报了个歉意的微笑。 然而对周培晨的态度却不那么友好。“你有病吧,深更半夜来我房间为什么不敲门?你不敲门就算了,还带着……凌凌?” 秦晏凌本想说带着我妹妹,可话到了嘴边又转成了凌凌,反正指的都是同一个人。不管说的哪个,反正都能显得秦晏凌的一厢情愿。 周培晨觉得秦晏凌是在借机套近乎,于是趁机揶揄秦晏凌:“你还真把人家当妹妹,可惜人黎姑娘并不想当你妹妹。” 周培晨清楚的记得,秦晏凌回到军营的时候伤势加重了。后来从司马越秀口中得知,是被黎殊儿伤的。所以他得出一个结论,黎殊儿并不喜欢秦晏凌。 当然那个时候他觉得黎殊儿不喜欢任何一个人,包括大打出手的洛王,还有司马越秀。不过现在不一样,黎殊儿对他的态度大不一样,他们已经是朋友了。 “凌凌?是你死去的妹妹吗?”黎殊儿原本站在周培晨的身后,突然绕到了周培晨的面前,双手抱在胸前,煞有介事的看着秦晏凌。突然伸出突如其来的一掌,又来一记横扫腿。 秦晏凌双手抱头弯腰躲过了那一巴掌,却正迎上那一脚,被踢的滚到了床上,捂着双腿嗷嗷叫痛。 周培晨是个头脑简单的人,只能看到事情的表面,分析不出内里的别有用心。所以他只看到了黎殊儿动手打了秦晏凌,所以得出一个结论,黎殊儿与秦晏凌不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加上他们本来就是朋友,所以觉得他和黎殊儿的关系更近了一步。两个人有了共同的对付目标,就是秦晏凌。 这也是黎殊儿决定利用周培晨的原因。至少黎殊儿的这点小心机,可不敢在老谋深算的武谦基面前卖弄。 黎殊儿拍拍双手,看着秦晏凌痛的死去活来而无动于衷,然后用傲然的态度告诉他:“你可以叫我小黎或者殊儿都可以,千万别再叫我凌凌,我可不想跟死人拉上关系。” 秦晏凌机械似的点点头,然后恭敬的问道:“周将军,找我有事?” 秦晏凌对周培晨向来不屑,因为黎殊儿的强势介入,所以恭敬的称了一声周将军。 这让周培晨受宠若惊,更加确定确定黎殊儿是个值得可交的朋友。于是仗着黎殊儿的关系,端起拿乔的态度:“找你当然有事,黎姑娘从今日起,便是我们洛军的一员了,你给她登记造个册,办好入军手续。” 秦晏凌也不敢怠慢,便领着黎殊儿去了并书库。那里存放着洛军十万士兵所有的户籍资料,还珍藏着洛王从各地搜集而来的典籍战书。 秦晏凌拿出一卷书轴,磨墨挥笔写下黎殊儿的户籍信息。第一次见面,黎殊儿已经做过自我介绍了。所以不用秦晏凌多问,他都知道。 秦晏凌写好之后,交给黎殊儿过目,告诉她如果没有问题,在左下角签个字摁个手印即可。 黎殊儿连看都不看,又把书轴还给了秦晏凌,说:“你替我签吧,我不认字。” 秦晏凌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准备替她签上黎殊儿的名字。 却不想一道声音乍然出现:“初次见面,你不是说你会识文断字?”洛王冷若冰霜的出现在并书库。他并不是苛待士兵的人,只是最近展笙月的事情让他的克妻传闻甚嚣尘上,黎殊儿又用药迷晕了他驻军所有的守卫,几桩事情加上加上一起,他不可能高兴。 59.第59章 笔迹会露馅 这声音冷漠的让黎殊儿心陡然一跳,倒不是因为惧怕洛王,而是来自自身心底的恐惧,来自一种顾此失彼的恐惧,来源于对未来之事不可操控、无可预知的恐惧。 展笙月突然被杖毙已经给她敲响了警钟,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朝着她所预知的方向发展,更提醒她要如履薄冰,不可掉以轻心。 她定了定神,非常配合的结果秦晏凌递过的书轴,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摁了手印,然后再把书轴还给秦晏凌。 “替你安排好了住的地方。”洛王还是冷冰冰的面孔,但说话声音已经温和许多。 黎殊儿朝秦晏凌点头示意,便跟着洛王去看看自己的住所。 秦晏凌落寞的看着妹妹远去的身影,在将书轴归卷之前,打开看了一下。哪怕只是寥寥三个字,也是一种久违的安慰。秦晏凌仔细摩擦着黎殊儿的字,仿若珍宝。却突然如雷霆一击,合上了卷轴,这笔迹与她三年前的笔迹一模一样,未曾改变。 秦晏凌来回踱步,难怪黎殊儿会谎称自己并不认字,就是担心自己的笔迹会露馅。他能认出秦花凌的笔迹,司马越秀也能认出。 他思来想去,并没有将卷轴放到该放的地方,而是藏在了书库的板缝里。整个军营都建在山顶之上,受山顶氤氲之气的影响,地板经常潮湿不堪。卷轴放置其中时间久了,笔迹模糊辨认不出。就算到时候洛王追究起来,他可以辩称是疏于看管导致卷轴落下受潮,也不会有人想到是秦晏凌为了掩盖妹妹身份刻意为之。 黎殊儿被安排与军医赵莹莹同屋。虽然她并不喜欢与陌生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但是并没有表示任何不满的情绪,而是欣然接受了。 夜幕深沉,她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她想她的哥哥应该已经认出了她的笔迹,估计也能想到司马越秀也能认出。她不清楚秦晏凌会如何处理那封卷轴,是刻意毁尸灭迹,还是堂而皇之的与所有士兵的户籍卷轴摆放在一起。 她心中隐隐不安,刻意销毁反而显得欲盖弥彰,可如果就那么放着,那等于将自己的底牌亮给了别人,这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因素。 她所感受的顾此失彼的恐惧,是她这三年来将所有的精力灌注在武艺的修炼上面,以武功承袭舞艺,才能让她在练舞方面小有成就。只是如此一来,她再无精力做其他事情,所以她没有练习另外一种笔体的书法。 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明明已经过了寅时,已近破晓,却感觉漫漫长夜空虚难熬。 “你睡不着吗?”一个声音在黑夜中想起,同屋的赵莹莹被她的辗转翻身的声音吵到了。身为大夫,经常昼夜颠倒,睡眠本就浅。 “对不起。”黎殊儿翻了个身,让自己面朝着赵莹莹。虽然隔着夜色,她根本看不清赵莹莹的脸。 赵莹莹摸黑起身,轻车熟路绕过了屋里所有的障碍,点亮了屋里的烛灯,披着外衣床边坐着,温柔的看着黎殊儿,轻声说:“没有对不起。” 黎殊儿想不出别的词语来形容她,只能说是温柔了。看着年纪不大,最多二十出头,脸蛋平庸无奇,甚至因为操劳过多显的很是憔悴。额头散着几缕头发,更添了几丝不修边幅。 黎殊儿索性起身,盘腿在床上坐着,抱歉的说道:“我睡的很少,如果有吵到你的地方,我会跟洛王说,让他给我换个地方。” 医者仁心,她对大夫有天生的好感。更何况看她的面相疲惫,应该也是为士兵们诊病操劳所致,所以她应该是个好的大夫,自然也没有刁难她的意思。 “黎姑娘,可千万别误会,我是担心你。新换个地方,总是有些不适应。我当初刚来的时候,也不能适应,过了好些时间才好。”赵莹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因为驻扎山顶,昼夜温差较平地更大。此时夜凉如水,还是有些寒意。 “听姐姐这么一说,想想还真是。我刚才还觉得奇怪,怎么都睡不着,原来是这个原因,多谢姐姐提醒。”黎殊儿始终观察着赵莹莹,见她衣着朴素,又疏于保养,看起来有些沧桑。 赵莹莹被黎殊儿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的抬手捋了捋头发,露出的是一双饱经风霜的手。 黎殊儿觉得对方应该是个可怜人,同时天涯沦落人。既然都是可怜人,应该同病相怜才是。 黎殊儿主动示好,放松了姿态。仍然盘腿放着,以手托腮支在腿上,歪着脑袋说:“我叫殊儿,姐姐以后叫我殊儿就可以了。” 赵莹莹点点头,叫了声:“殊儿。” “我这个人向来自傲,谁都瞧不上,唯独敬佩大夫。大夫有医者仁心,会救死扶伤,能起死回生,有妙手回春之术,实在佩服的很。”黎殊儿这话既有真情实感在,也有恭维的成分。 “倒是叫殊儿见笑了,我只是略懂些皮毛,也就会能诊些寻常小病。”赵莹莹谦虚的说道。 黎殊儿喜欢谦虚的人,但是不喜欢别人过分的谦虚,那是一种虚伪。她那双手布满厚茧,绝不仅仅只是会诊些小病。就像黎殊儿的手,虽然她长的精致,但手却粗糙无比,那是长年累月握长鞭所致,那是任何灵丹妙药也抹去不掉的印迹,是一种光荣的烙印。 “姐姐谦虚了,我猜姐姐肯定医术精湛,救了不少人。殊儿真是有福了,能与姐姐同住一屋。我自幼身体不好,为了强身健体才苦练武功,所以现在武功小有所成。想想真是后悔,我当初就该学医嘛,与其被人救,不如自救。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姐姐是哪里人,怎么想起学医?” 黎殊儿刻意放低姿态,又以童年旧事为诱,倒真的让赵莹莹敞开心扉。她笑着说:“练功自有练功的好处,学医也有学医的用处,哪能混为一谈。” “我出生医药世家,我父亲是御药监首属御医。我三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学医,十岁被选送到宫里伺候。后来,后来……” 60.第60章 既亲密又生疏 赵莹莹叹了口气,突然神色暗淡下去,欲言又止,摩擦着掌面,思虑再三,才淡淡开口:“后来被选伴君侧,我本就不喜宫中生活,又不愿伴君,我只想做个治病救人的大夫,所以违命抗旨宁死不从,被发配到古庙守陵。是洛王殿下知道后,把我救了出来,给我安排了军医的职务,救治受伤的士兵。” “我因为抗旨,让父亲在御前的日子很不好过。他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我也无家可归了。”赵莹莹低声说着,渐渐的已经由低声转为抽泣。 她也不知怎地,以前从不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些。今天见到黎殊儿,居然会对她敞开心扉。可能是憋屈的太久了,她不说是因为从没有人过问,而今天黎殊儿恰好问了。又或许是因为黎殊儿看起来是个良善之人,也愿意对她敞开心扉。 黎殊儿原本以为她出身贫苦人家,没想到还有这么段过往,倒不禁生出几分佩服。人人都向往宫中的繁华生活,她却惦记着悬壶济世,竟是个品行高尚的人。 因为这个缘故,让黎殊儿对赵莹莹另眼相待,多了几分敬佩,更有几分赏识。 赵莹莹感受到来自黎殊儿的善意,自然也是温柔以待。 平时,黎殊儿投身到艰苦苛刻的军事训练中,比剑、过沙地、攀岩的训练轮番上场。虽是入军的新人、但是表现的成绩比许多老人都还要优秀。每轮训练结束之后,被训练的士兵都是筋疲力尽,瘫倒在地,对下一个训练惧怕不已。 唯有黎殊儿看不出丝毫的倦意,对训练项目也是泰然自诺,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淡定。 其他士兵一开始都猜测她是不是死要面子、硬撑场面,可是数日的训练,日日如此,训练成绩始终遥遥领先。渐渐对她真是连连称奇,明明是个娇娘子,却好似铁打的精钢,怎么敲打都不会坏,也不嫌累。 洛军中共有五个等级的士兵,以一级为最低等,五级为最优秀。以平日军事训练成绩考核,一旦成绩达到五级士兵的标准,则提升为将。 短短数日,黎殊儿就用它漂亮的成绩,超越了五级士兵的标准,被洛王提升为将,受周培晨直接管辖。自此以后每日的训练主要是骑马、射箭,也有休息的时间跟着武谦基学习兵法。 在提升那天,洛王特意给了他一日休息的时间,处理下身上的伤口。摸爬打滚、攀爬扶壁肯定是会伤痕累累的,可是黎殊儿从来都一声不吭,默默承受。 洛王的命令下的很是突然,黎殊儿都预料不到。黎殊儿路过士兵营,想让赵莹莹替她处理一下伤口,却发现赵莹莹在士兵营忙的晕头转向。 因为这几日黎殊儿的飞升,让其他士兵受到了打击、也受到了鼓舞,更加刻苦更加投入到军事训练中。只是大部分士兵资质平庸,承担不起如此高强度的训练,身体损伤过度纷纷病倒了。 黎殊儿摇了摇头,看来赵莹莹是指望不上了。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倚靠别人的人。赵莹莹是个大夫,房间里也是堆放了各种药瓶。黎殊儿拿起药瓶挨个看看,找到自己想要的伤药,自己给自己上药。 黎殊儿对着镜子,左右瞧看了一阵,脸色憔悴了一些。多日的高强度训练任谁也经受不住。而她之所以能够承受,只是因为这三年如一日,她都是这么过来的。只是在江邑城的时候,每次训练之后,都有提神去乏的药浴,不但能提神醒脑,更能治愈身上的那些小伤口,不至于落下丑陋的疤痕。 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 黎殊儿想着,心情竟然一阵失落。她对着镜子,给额头上的划痕上药,心中不免担心,这药的药效如何,会不会彻底治愈,能不能留下疤痕。 说到底她也是个女子,也是个爱惜容貌的女子。 咚咚咚的敲门声,门外声音传来,听着有些谄媚的感觉。“凌凌,我是秦晏凌,我听说你今天休息,特意给你送些药膏。” 黎殊儿喜出望外,不由分说的开了门,不迎客人,而是接过了秦晏凌手中的药膏,说了句:“谢了。” 秦晏凌在军中向来懈怠,每日在并书库中,不是睡觉,就是打着瞌睡准备睡觉。既是百无一用也无损害,又看在司马越秀的面子,洛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黎殊儿训练的几日,秦晏凌却日日勤恳,早起晚睡,亲自监督黎殊儿的训练。在每日傍晚饭前的长跑训练中,还亲自陪练。两人也不说话,秦晏凌就那么跟在黎殊儿的身后跑着。 关系看起来既亲密又很生疏。 军中传言各占一半,有的说秦晏凌这个人生性放~荡,对黎殊儿这么大献殷勤,肯定是看上她了,想打她的主意。另一半说是因为黎殊儿长的像秦晏凌死去的妹妹,所以完全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只是单纯的关心。可不禁有人要问,为什么会对死去的妹妹这么挂念。这个时候周培晨都会补上一句:“因为他那死去的妹妹,是被他亲手逼死的。” 此话一出,立刻大解疑惑,原来是心虚。 秦晏凌也不在乎这些传闻,反正他想做的事情,别人都左右不了。他只认准目标,然后有计划的去实施,然后达到自己的目的,从来不会庸人自扰。 秦晏凌见到憔悴的黎殊儿,不自觉的想摸了摸她的额头,替她抚平额上的伤,心疼的说上一句:“伤的怎么样,疼不疼?” 黎殊儿侧身闪过,避过了他伸出的手。黎殊儿自己都觉得诧异,这不是刻意为之,而是本能反应。虽说是亲生的兄妹,可到底是生疏了。黎殊儿对秦晏凌歉意的笑笑,坐到自己的床上。 秦晏凌的手就那么尴尬的放在半空,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他尴尬的抽回自己的手,正不知如何自处。 一切的尴尬都被周培晨看在眼里,岂能放过打击秦晏凌的机会。故意将秦晏凌撞到一边,然后趾高气昂的说:“哟,秦晏凌,这里可是军营,不是你的温柔乡美人别馆。”意在揶揄秦晏凌对黎殊儿动手动脚。 61.第61章 休息离营 秦晏凌没有跟他争辩的打算,看了一眼周培晨,说:“我给你送的药,你记得用,上好的伤药,是我上回受伤特意找大夫配的。” 虽在说话,可手中打着特别的手势,告诉黎殊儿,药膏里留了纸条,看完记得销毁。 这个特别的暗语手势,是他舅舅黎楚烨掌管的漠军中通传的手势。他小的时候,跟着母亲学过一些。近几年又长期窝在并书库,在一本破烂不堪的典籍上有相关记载,他便学会了整套的手势,然后将典籍销毁了。他想他妹妹既然是为十八年前的事情回来的,那么也一定通晓这个手势暗语。 果不其然,黎殊儿给他回应了。很简短,好的。 秦晏凌点点头,也不做纠缠,主动的退出了房间,潇洒而去。 周培晨看着他的背影,不屑的说:“狗改不了****,无药可救。”然后啐了一口,向黎殊儿大献殷勤,说:“赵军医听说你休息,可是她忙着给士兵们诊病,没时间照顾你。特意配了些药,让我送过来。秦晏凌那种人能送什么东西,扔了不用。”说着就伸手想从黎殊儿手中夺过药膏盒,被黎殊儿警惕的躲过了。 “药不嫌多,有备无患。”黎殊儿将秦晏凌的药膏藏于身下,又伸手接过了周培晨的伤药。 “也是也是。”周培晨被驳了面子,尴尬的笑笑。 黎殊儿撸开袖子,蘸着周培晨给的伤药,在胳膊上不停的揉擦。几处明显的红肿淤块,在黎殊儿的揉擦下,渐渐散了淤血。黎殊儿边疗伤,边与周培晨先聊着:“秦晏凌又怎么得罪你了?” “没得罪我,除了那件事情。”周培晨指的是他妻儿被秦花凌毒杀一事。也确实,本来他与秦晏凌不和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起了个不好的开头,导致周培晨对秦晏凌哪哪都看不顺眼。他不务正业,经常寻赌,逼的人家破人亡。 尤其是他长期宿醉在花街柳巷,这对为妻儿守孝三年的周培晨来说,根本不能认同。 “那你好端端的骂他?” “该骂,刚好了几天,手欠又痒痒,迫不及待的离营,出去寻赌去了。”周培晨恨恨的说道。明明秦晏凌不务正业,做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弟,他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可又一想到,又有人会输的的倾家荡产,而秦晏凌又赚的盆满钵满,他心中满是不悦。他兢兢业业,每月才有那么点月钱,秦晏凌的一局赌资,是他一年的费用。 说白了就是嫉妒。 黎殊儿陡然停下了擦伤药的手,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假装镇定的继续疗伤。黎殊儿不用想也知道,秦晏凌冒着被杀的危险,在这个时候出营,无非是想解救秦如喜的困境。如果要救秦如喜,只能从诗雅阁身上做文章。 她既是担心哥哥的安危,也操心诗雅阁的境况。她也想出营一趟。 黎殊儿试探着问道:“今天休息,我也可以出营吧。” “按理来说,军官以下的士兵是不能随意离营,你才刚刚提升。”周培晨思索了一小会,然后痛快的说:“你想回去就回吧,你去并书库找书记官做下离营登记,我见着殿下再跟他说一下,你放心去吧。” 周培晨其实挺羡慕能在休息时间回家探亲的人,不像他休息的时候,只能窝在军营,因为他根本无家可归。 黎殊儿感动不已,连忙道谢,却已有送客之意。 周培晨也不啰嗦,主动告辞。黎殊儿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关上房门,借着换衣的机会,看了秦晏凌留给她的纸条,只有五个字‘笔迹已销毁’。黎殊儿心中大感轻松,生生咽下了那张蘸着墨水的纸条。 黎殊儿退下军装,换了一身平常衣装,做好离营登记。回到城里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回应故酒楼,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了诗雅阁。在满堂的客人喧闹中,高声询问:“路老板。路老板。路老板。” 在三生高昂急切的叫声中,才叫来姗姗来迟的路若冰。 既是做戏就要做全套,路若冰诧异的看到:“黎姑娘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路若冰冲着黎殊儿左右瞧瞧,看她脸上一脸的磕碰,这话倒是真的关心:“这脸是怎么伤的?怎么那么不小心,都破相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围观。 黎殊儿斜瞥了他一眼,说道:“有没有治伤的伤,不会留下疤痕的那种。” 路若冰抱歉的拱手道:“你应该去药铺,出门左拐往前走……” 路若冰话未说完,就被黎殊儿一把揪住衣领。路若冰不惊不慌,说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开门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黎殊儿并不打算放开他,就这么将他提着。路若冰感受到来自看满堂客人火辣辣的目光,还伴随着窃窃私语。他感觉自己的尊严正遭受前所未有的考验,于是妥协:“有,有,你把我放下,有话好好说……” 黎殊儿刚准备将他放下,听到他的后半句,又将他提了起来。 路若冰说:“可是这种滋养容颜的药很贵的,你付得起钱吗?” 黎殊儿一手将他提空,腾出一手握成拳头,对着路若冰耀武扬威。 路若冰怯怯地说:“送,白送。” 路若冰被放下时满脸通红,恭敬的将药送给黎殊儿,看着黎殊儿远去的背影,才愤愤的跺脚说道:“我找映红妆要。” 围观的客人大概心中有数,都是商人,肯定以利益为重,哪有白送的道理。 映红妆倚在酒楼二层的栏杆上,看着啼笑皆非的路若冰笑而不语,又顺着黎殊儿的身影,看见她进了后院,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目光。 却听见楼下一声声的叫骂声:“哪来的脏乞丐,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滚,赶紧滚。” 映红妆弯身看向楼下,高声询问:“楼下怎么了,别惊扰了客人。” 说着就快步下楼,她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楼下跑堂小厮是在驱赶乞丐。在繁华富贵、居住着皆是高人一等的内城,是不可能出现乞丐的。晋国公府门前出现一群乞丐,非比寻常。应故酒楼出现一个乞丐,也非比寻常。 62.第62章 果然出事了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映红妆快速出现在乞丐面前,喝住驱赶的小厮,说道:“人家有难来讨口吃的,给他就是。他吃饱了自然就走,不用这么粗鲁的驱赶,别坏了酒楼的名声。去,厨房取一碗清汤,拿几个馒头出来。” 跑堂小厮速去速回,把清汤和馒头递给乞丐。乞丐连忙叩谢,狼吞虎咽的就着清汤吃下馒头。 映红妆看了一眼客如云集的诗雅阁,嗔笑一声,对乞丐说:“我们就是个卖酒卖菜的地方,只能给些果腹的东西。你去对面诗雅阁,对面做的可是真金白银的生意。老板热情好客,没准能赏你些银子,得了赏银也能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住住。” 那乞丐一听,就连忙跪下,连着叩了几个响头。 映红妆大喊一声:“路老板,给你介绍生意喽。”掩唇而笑扭着蛮腰进了酒楼。 路若冰伸头出门一看,心惊肉跳了一下,神色恍惚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在京城特别设立个隐蔽的暗庄,用来收集传递消息。到底出了什么紧急的情况,能让他们亲自露面来见他。 但是面对满堂的可客人,又随机应变,补了一句:“这生意你自己怎么不做?” 映红妆回眸应了一句:“刚刚做完。” 路若冰怕乞丐进入店里,惊到那些贵客,拿了银子就将乞丐堵在门外,连连将乞丐往外推攘:“这银子赏你了,别在往里进了。别弄脏我那些尊贵的客人,赶紧走。”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乞丐拿着银子心满意足的拜谢,又奔着美人别馆去了。 美人别馆的看家护院一见到乞讨的乞丐,二话不说上来就打。把人打晕之后,然后叫几个小厮将他抬出这条街,扔在了某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 路若冰回到店里,面容僵硬的招待贵客。正当客人想要路若冰雕出一尊玉佛时,路若冰却突然大叫:“小李,给我准备水,我要洗手。那臭乞丐居然摸我,弄的我一身臭味,别脏了我的宝贝。” 跑堂伙计小李闻言,立刻去了内廷准备。路若冰朝客人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白玉娇贵,可碰不得脏物,请您谅解。” 路若冰进入内廷,小李已准备妥当,准备退出。路若冰对小李说:“去问问那位雕佛的客人,想要雕什么样式,有没有特别的要求。记好了交给我,我今天是不能再碰这些东西了。” 小李知道掌柜的习惯,每日必净身洗手才会去雕刻那些珍宝。刚才被乞丐触碰过了,肯定是不想再动那些东西。 路若冰洗过双手,小心翼翼的打开刚才从乞丐手里接过的纸条。一目十行,快速看完。就立刻将纸条握在掌心,不出一会,那纸条变成了粉末,被路若冰投到水盆之中,不漏痕迹。 果然是出事了。 路若冰查到那只青双林玉琢是阳平公主敬献给皇后,自然知道是驸马爷寻来的宝物。通过驸马爷这条线索,查到了那个宠妃的灵冢所在。虽然并不是大型的皇陵所在地,只是一个独立的墓穴。路若冰还是决定派人去探墓,看看是否有颗挖掘的东西。 为了保险起见,特意让他们伪装成普通的盗墓贼。可是他们刚刚进入墓穴,就被穿精钢铁甲的人捉住。虽然被严刑逼供,但是还留了他们性命。目的无非是投饵钓鱼,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可现在的问题是救还是不救,情况危急,等着路若冰给个主意。 救还是不救,还是要问过黎殊儿的意见。 路若冰摆着阴沉的脸出来,将擦手的布巾扔给了另一个跑堂伙计,说道:“我找映红妆算账去。” 路若冰吩咐店中伙计招待好贵客,就大步流星去了应故酒楼。当着满堂的客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映红妆讨要黎殊儿的旧账。 映红妆也不推赖,毕竟亲眼所见。转身就去了柜台,拿了银票交给路若冰,又亲自躬身将路若冰送出店外。路若冰查看左右,低声细语:“我要见她,老地方。” 映红妆面不改色,笑言道:“妹妹不懂事,我替妹妹道歉了。” 转身就收了满脸笑意,气冲冲的去了后院。路过酒楼大堂,都猜测是被路若冰气的,也无人敢问。进入后院,映红妆紧绷的表情才稍稍放松。掩门进入黎殊儿的房间,见黎殊儿退下中衣,正擦拭腿上、身上的磕碰擦伤。立刻上前抢过黎殊儿手中的药棉,帮她上药。 然后便哭了:“怎么伤成这样了,这才几天?” “不碍事的,擦点药就好了。” 映红妆替黎殊儿上好药,穿好衣装,才敢告诉她路若冰要见她的事情。 路若冰要见她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可映红妆却拖延到现在才告诉她。刚想发火,转念一想,映红妆也是为了她好,便咽下那股火气。 所为老地方是英国公黎楚烨的旧居。曾经繁华无限、荣耀一世的英国公府,如今只剩下残砖断瓦,废墟一片。坚固硬实的铜质大门即便半敞开着,也同样无人问津。曾经围绕着庄院围墙攀爬生长的绿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破损的光秃的墙壁。人无情,植物也无情,没有了人的气息,连植物都不愿在这安家。 黎殊儿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侧院翻进了英国公府,在一堆废弃的乱石假山中摁下一个石块,打开了密室的大门,进入了密室。 密室里,被收拾的整洁利索,呼吸的是清新的空气,而不是潮湿发霉的臭味。 路若冰已经等候在此多时,见到黎殊儿进来,主动站起来相迎,不免抱怨一句:“映红妆这娘们办事真不利索,怎么这么久才告诉你?” “说吧,什么情况?”黎殊儿并不去接他的话茬。无关紧要的事情,她从来不愿多说,而是直奔主题。 “青双林玉琢那事,墓陵找到了,但是咱们的人折里了。没死,做成诱饵准备钓咱们呢?问你拿个主意,救还是不救?” 路若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黎殊儿细说了一遍,他心里的打算自然是救的。都是他一手培植出来的兄弟,并不愿意他们就此送命。谋划大业在前,正是用人的时候。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63.第63章 甩锅救人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路若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黎殊儿细说了一遍,他心里的打算自然是救的。都是他一手培植出来的兄弟,并不愿意他们就此送命。谋划大业在前,正是用人的时候。 如果轻而易举的就舍弃这几人,只会让其他人觉得他们是可有可无的棋子,失去人心大业难成。他想救,可是风险太大。无论派谁去,都有暴露身份的危险,到时候顺藤摸瓜一锅端,后果不堪设想。 “救。”黎殊儿不假思索的就给出答案。得人心者得天下,这道理她懂。虽然她并不想争天下,只想替母亲家族洗涮冤屈。 “可是怎么救?”黎殊儿的话给了路若冰稍稍安慰,还好眼前这个经受磨难的妹妹,没有变的冷血无情,并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黎殊儿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托腮说:“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个线索必须舍弃掉。不管从中能挖掘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也不能再动。”依路若冰之言,这个宠妃的陵墓并不是皇陵。既然是宠妃,可却不葬在皇陵,黎殊儿估计应该是个祸国殃民的奸妃,那么她的墓穴里应该不会有太多关于南皇朝的东西。 “既然是伪装成盗墓贼去探的,那么就把锅甩给驸马爷。把消息放出去,就说是为驸马爷寻宝的探子被人误抓了。想凭此要挟驸马爷,让驸马爷放弃一些违禁生意。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驸马爷可舍不得他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那里面利益大着呢。驸马爷明面上那些丝绸、茶叶的生意能挣多少钱,全靠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 “驸马爷高居京城,不可能认识每一个为他探宝的人。所以是与不是,全凭人说。你把事情安排好,别露出马脚。等着驸马爷出面解决,你应该有这方面的门路。” 路若冰听了欣喜若狂,假于他人之手,这倒是个好主意。可又隐隐担心:“万一驸马爷觉得这些人是个把柄,他们死了反而没有包袱,会不会……。”路若冰适可而止,黎殊儿能明白他的意思。 “驸马爷不救,你们可以去救,反正最后这账得算在驸马爷头上。但是记住行事必须小心,不准漏出任何蛛丝马迹。救人之后,最好能与驸马爷那些暗探打个照面,坐实是驸马爷的人。”谁家的孩子不是娘生的,驸马爷这个天大的老爷不管他们的死活,还不让自己爹妈操心。 黎殊儿又踱了几步,思考着是不是还有遗漏的地方。突然又想到一点,立刻补充说:“你可以通过诗雅阁那些贵妇千金,把这个墓穴的真实情况捅出去。势必会有大臣邀功呈报陛下,皇帝听了之后肯定大发雷霆,然后派人销毁墓穴。当初太祖皇帝李牧逼宫夺政的时候,将南皇朝所有的东西全都毁之殆尽,就连历代帝王的尸首都被扒出鞭尸,陵寝也全都炸毁。如今南皇朝岳氏后人好不容易得了这么点遗迹,肯定视若珍宝的守着。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他们也别想留着。当然这笔账也得算在皇家头上,不管是当今陛下,还是当朝驸马,反正都是一家人。” 路若冰觉得甚好,立刻拍案附议:“对,对,对,就这么干。” 突然又改口抱怨道:“这太祖皇帝身为岳氏南朝的驸马爷,逼供夺政、颠覆江山政权。你烧宫殿、杀宗亲,我都能理解。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他居然下令销毁所有关于南皇朝的典籍,要让他们从漫漫历史长河中彻底消失。甚至还把历代帝王刨棺鞭尸,最后炸毁陵寝。为了掩盖自己的暴行,篡改史书、坑杀书儒,又造了一笔杀孽。现在想从芸芸凡尘中查一点关于岳氏南朝的资料,简直如大海捞针。就算我们明知道岳氏后人是谁,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指证,只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 路若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若不是这样,十八年前也不至于被岳氏后人随意捏造史籍,恶意栽赃诬陷黎家为岳氏后人。想我黎、路两家,百年世家大族,三朝元老,忠耿报国却落个了满门抄斩的下场,想来也是唏嘘。” 黎殊儿并没有接言,任由路若冰的自言自语。心里却升起另一个疑问,路若冰说是被身穿精钢铁甲的人捉住。散落在外的士兵,却能有这么好的装备。前些日子在城外伏击她的人,也是拿着上好的刀具。养兵耗财费力,岳氏后人如何能支付这么大笔费用。就目前查到的消息,并没有听说他的背后有什么财阀支持。如此看来还是查到的消息不够详实,也许该把这个财主挖出来,断了他的财路才是。 “凌凌,你说,他是不是驸马爷做的特憋屈,做够了裙下之臣才反的?”路若冰戏笑着“要不是与岳氏后人隔着血海深仇,我倒希望岳氏后人能颠覆李氏姜朝的江山,然后把太祖皇帝刨棺鞭尸,让他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 “休要胡言乱语,当心祸从口出。”黎殊儿叱喝了一句。虽说她多少有点这样的想法,可是想法归想法。放在心里不会生出祸障,说出了可是逆反的大罪。 黎殊儿又想着自己有些严肃,然后态度温柔又一本正经的告诉路若冰:“据史书记载,姜朝开国皇后姓岳,是太祖皇帝的原配夫人,看起来夫妻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这确是史书记载,不管史料的真实程度有多少,但是开国皇后是岳氏公主,这是毋庸置疑的。 黎殊儿路若冰皱了皱眉,嫌弃的说:“这皇后也是个变态,看着自己的父亲兄弟姐妹一个个被诛杀,还能安然无恙的做着皇后,享受着自己的荣华富贵,非一般人也。” 黎殊儿无奈的笑笑:“自古无情出自帝王,他们只看重权力。你该走了,好好去安排救人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留在诗雅阁,展笙明估计会找诗雅阁的麻烦,小心应付着。现在这日子,得如履薄冰的过着,不能有一点闪失。”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64.第64章 门口摆灵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路若冰嗤之以鼻:“那个窝囊展家能翻出什么风浪,他们不是没来诗雅阁闹过。可是终究底气不足,让我打发走了。”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秦晏凌做军师,出谋划策。秦晏凌今天离营,我猜他会找展笙明,给他出些馊主意。从死人身上大做文章,将矛头指向诗雅阁,解秦如喜的困境。” 路若冰更不怕了,左右人都下葬了。“死人身上有什么文章可做,我就不信还能刨棺,那得缺德成什么样。”他潜回京城的这几年,也是见过秦晏凌意气风发的样子。可是时间很短,他就变的消沉纨绔。但毕竟是表亲的兄弟,他对秦晏凌还有那么一点好感。但也只是仅存的一点好感,觉得他做不出这种缺德事情。 可黎殊儿却觉得秦晏凌能想出这种招损的主意,即使是损了阴德,左右刨的又不是自家的棺木。更何况秦晏凌对展家向来不友善,他诱使展笙明沉溺于赌博,也是别有用心的谋划。秦芙都被他卖进青楼了,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展笙明在跟着秦晏凌去了榆市寻赌一番,输掉了大笔银子。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对着秦晏凌敢怒不敢言。分明是秦晏凌招他来的。可他居然说心情不爽,只是在一旁围观,并没有参与赌博。没有他的助力,害他输掉了大笔银子。 秦晏凌见他被激怒,正在气头上,正好顺着伤口再踩一脚,话锋一转:“笙月的事情怎么而处理的?就算不要诗雅阁杀人偿命,也该给些补偿。谁不知道诗雅阁的日进斗金,就算给点补偿也是九牛一毛。” 一提到妹妹的死,展笙明被彻底激怒。他对秦晏凌向来尊重,就算输掉了钱也不敢与他对呛。此时他却对他大喊大叫道:“这和诗雅阁又什么关系,谁都知道衣服在诗雅阁好端端的。过了一手晋国公府就出问题了,谁动得手脚,你还猜不出来。” 秦晏凌停下脚步,看见展笙明带着怒意的背影。一把冲上前去,扼住他的下颚,将他抵到墙边,“所以你们怀疑是阿喜干的,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没少刁难阿喜吧。” 展笙明连连挣扎,艰难开口,自嘲道:“我们身份低微,怎么可能刁难少夫人,她不刁难我们就该谢天谢地。谁叫我们自不如人,只能低着头任人踩踏。” 秦晏凌见他气势微弱,觉得正是时候。又是巧言哄骗,又是威逼利诱,展笙明想着自己的境遇,又想到唾手可得的银子,竟同意去诗雅阁闹上一番。 但秦晏凌也没让展笙明刨了棺木,只是让他去买一口新的棺材,放上衣物合棺订死,又雇了几个地痞流氓,浩浩荡荡的去了诗雅阁。在诗雅阁门口大摆灵事,哭的昏天暗地。 光顾诗雅阁的顾客都觉得晦气,纷纷离开了诗雅阁。剩下几个伙计直接关了店门,死守在门口。也只能将他们堵在了门口,看着他们在门口烧灵钱、摆灵事。 “哎,这展小姐死的真是冤枉,真是太可惜了。” “可不是嘛,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没了,照现在来看分明就是诗雅阁的问题,居然还敢把责任推到秦少夫人身上。” “说的就是,再怎么说,人家也是姐妹一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对对对,一荣俱荣,展小姐要是能在宫里拔得头筹,对秦少夫人也是有利的,谁能干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又不是傻子。” 门口围了一大圈好事围观的人,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时的指手画脚,不时的掩耳偷笑。展笙明浑然不在乎别人的评价,反而觉得得到众人的关注更好办事,于是扶着棺材哭的更伤心了。 路若冰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看着挂上白布的棺材,直接傻眼了,真的让花凌不幸言重了。心里暗骂一句:秦晏凌真不是个东西。 朝着伙计使使眼色,让他们守好店门,就拱进了应故酒楼。 “这算什么意思,展笙月的事情与我诗雅阁有什么关系。是皇后娘娘亲自下令杖毙的,他怎么不拖着棺材去宫门口哭丧去?” 映红妆见他口不择言,立刻好言提醒:“路掌柜,看在咱们邻居的份上,你这话我只当没有听见。小心隔墙有耳,当心祸从口出。” 路若冰翻了她一眼,径直找了个地方坐着。他倒是个聪明人,找的地方既僻静,不容易让人发现,又能直接观察对面诗雅阁的动静。 黎殊儿听到诗雅阁的动静之后,也出现在了酒楼,借口要给映红妆帮忙。说是帮忙也就是倚在二层栏杆上,看着诗雅阁的笑话,确切的说是看着展家的笑话。 展家虽然官微家弱,毕竟是个读书人,讲究的是体面。他们一定没想到自己的脸面会被自己的亲儿子践踏在脚下,连一块遮羞的布都不给留。 黎殊儿心满意足的看着这一幕幕的好戏,心里升起一阵阵的快感。这种将尊严捻在脚下的感觉,可比直接弄死他们舒服多了。更何况行刑人还是自己的儿子,这耳光打的有多响亮,脸有多疼,只能展如钦自己感受了。 路若冰灰头土脸的坐在暗处,对展笙明恨之入骨,想着应该把他那点破事爆出来了,到时候看他怎么应付。 “伙计,人是死了吗?都这么久不上饭菜,怎么开门做生意的。”路若冰冲着伙计大喊大叫,把所有不满的情绪全都发泄给了伙计。 黎殊儿慢悠悠的回过头,朝着路若冰嫣然一笑,心情难得的好,主动要去给他打酒。 “这戏看的真是不错,冲着这份心情,我送你一壶好酒。” 说完不忘冲路若冰勾了勾头,便去了一楼酒槽。路若冰明白黎殊儿的意思,也跟着去了酒槽。 黎殊儿正小心翼翼的往酒壶里灌酒,酒香四溢。闻者,不喝酒却已半醉。 “我决定了把展笙明那点破事捅出来,我看他还有什么心思来纠缠诗雅阁?” “展笙明的那件事情不是破事,是天大的事情。爆不爆出来很重要,但是不能由你去做,要顺其自然。那件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有十足的把握,没办法全身而退,别把自己折腾进去。”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65.第65章 名声更差 “那怎么办?看着展笙明就这么闹腾下去?” “你的当务之急是把参与那件事情的相关人员全都撤出京城,让他们隐姓埋名隐居遁世,别被人查出来。至于展笙明不过是个笑话,徒增笑柄罢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大问题。” 路若冰想了想,觉得花凌说的确实有理,这么紧要的关头,确实不适宜与无关人员多做纠缠。展笙明所求的无非是金钱,满足他就是。但是诗雅阁的钱好拿,可不好花,更何况是拿着死人躯体换来的钱财。路若冰稍稍放松,他已经知道要怎么解决了。 黎殊儿将装满的酒壶递给路若冰,“尝尝,这个酒的味道如何?” 路若冰尝了一口,可是酒劲太辣,又立马喷了出来。路若冰不擅长饮酒,更何况是这么辛辣的酒,更是不能接受。 黎殊儿二话不说,抬脚踢碎了路若冰的酒壶,摁着路若冰的肩骨,然后将他踢出了酒槽。 “我好心请你喝酒,你居然拿酒喷我,真是得寸进尺。你心情不好,与我何干。” 路若冰被踉跄的扔了出来,黎殊儿随后气势汹汹的跟出,惊动了吃饭的酒客,纷纷将视线聚到二人身上。 “不就一件衣服,一百两。哦,不,一千两,我买了。一万两我都出得起,别说区区一千两。”路若冰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走进映红妆身边不忘挖苦一句:“酿的什么破酒,那么难喝。” 映红妆气定神闲的补了一句:“诗雅阁什么破店,干的哪是人事。” 可惜路若冰已经走出好远,并没有听到映红妆的揶揄,不然又该是一场口水仗。 回去的路若冰招了展笙明入店中详谈,按展笙明开的价格压下了一半。展笙明欣然接受,并且保证以后绝不滋扰诗雅阁。双方谈妥之后,路若冰一手交钱,展笙明一手签字画押。 字据中写明:展笙月枉死一事,诗雅阁并无过错。只是念及展笙月无辜丧命,尸骨未寒又被抛尸于日下,于心不忍,故而出资五千两,让其入土为安。此后展家不得以任何理由滋扰诗雅阁,若再有今日之事发生,必以冷漠视之,则交由官府裁决。 展笙明惦念着那即将到手的五千两银子,并不计较字据中怎么写,匆匆的签字画押,领着银子便离去。 路若冰还留了后手,待展笙明离开之后。立即让书局将此签字画押的文书翻印上千份,连夜贴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 就连对门而立的应故酒楼后院门口也被贴了一张,并且依诺言留下了一千两银子。早时,映红妆送黎殊儿去军营,刚打开便发现了这张纸条。粗扫一眼,只觉得好笑。这几个兄妹的性格还真是相像,怎么都不愿吃亏。就算吃了暗亏,也要光明正大的找补回来。 黎殊儿悄无声息的揣上了那封翻印的字据,想着等到了军营给秦晏凌看看。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执行起来有多大的漏洞。他自以为能将秦如喜解救出来,结果只是一场徒劳。 映红妆让黎殊儿把银子带上,寻思着军营里条件艰苦,留着上下打点打点。让他们训练不要那么苛刻,尤其是烧火营,千万要让自己吃的好点。 黎殊儿提着两个大的食盒,笑言:“这都破例了,也不知道让不让带进军营。居然还想着贿赂军官,别弄巧成拙。” 但是黎殊儿也拗不过映红妆的坚持,也只拿了几锭银子放在食盒里。 提着食盒回营的黎殊儿,首要事情就是去找周培晨。把带回的食物分他一半,毕竟两人现在可是交情深厚,毕竟黎殊儿还要……利用他。 黎殊儿途中路过司马越秀的房间,听到房间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黎殊儿驻足探听了一阵,大概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展笙明在诗雅阁门口扶灵的消息传得很快,迅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秦晏凌更是买通了几个围观的人,让他们把风向往诗雅阁身上转,将秦如喜置于被冤枉的委屈境地。 事情办妥之后,他还亲自去了趟晋国公府,告诉秦如喜事情已经办妥,以后不用担心受怕,安稳过日子就好。司马越秀因为展笙月枉死的事情,对秦如喜态度冷漠,不告而别去了军营。 秦如喜想着写封信跟丈夫解释一下,她并没有做过戕害表妹的事情。为了让事情解释的更清楚,她甚至将展笙明去诗雅阁门口扶灵的来龙去脉写的一清二楚。尽管在信中并没有提到秦晏凌的所作所为,但是以司马越秀对秦晏凌和展笙明二人的了解,一下子就能猜出是秦晏凌在背后出谋划策。 当司马越秀拿着秦如喜的信找秦晏凌对质的时候,秦晏凌恨不得先给秦如喜一耳光,然后再给自己一耳光。这么自私自利的妹妹救了有什么用,全程只顾及撇清自己的关系,全完不顾旁人的感受。 当然,气愤归气愤,这种事情哪能轻易承认。秦晏凌矢口否认,并没有怂恿展笙明做过这样的事情,因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司马越秀失望之极,这已经不单单是不务正业的顽劣,而是人品道德的问题,为了利益竟已经枉顾伦理去私挖亡者的坟墓。 秦晏凌却觉得司马越秀对秦如喜如此冷淡,是动了二心,所以才会对娘家兄长态度如此恶劣。 黎殊儿觉得无趣,却依然注意到有更多人听到了司马越秀房中的争吵声。不出意外,这件事情很快会传遍整个军营。 果不其然,不过一个早晨训练的功夫,秦晏凌的光辉伟绩已经传遍了军中的各个角落。听人言起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甚至是鄙视的表情。 秦晏凌在并书库安静的看书,并不理会纷纷扬扬的传言。反正他的名声已经够差,也不在乎更差一些。 只要秦如喜能够平安无事就好,虽然他并不喜欢这个妹妹,甚至怨恨她毒害花凌,夺了花凌的夫君,但终究是同父的兄妹。他阻止不了秦花凌的所作所为,但也做不出手足相残的事情,只能尽量维持中间的平衡。 66.第66章 尔虞我诈 说他优柔寡断也好,觉得他妇人之仁也好,他都认了。秦家已经支离破碎,他不想秦家变的家破人亡。 在并书库里,他所维持的一方安宁被黎殊儿的出现给打破了,他还带来了周培晨。 训练校场上,黎殊儿正在周培晨的监督下进行射箭训练。黎殊儿对自己的缺点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并不擅长射箭。她甚至拉不动沉重的弓箭,更别提让箭射中靶心。在练习了四五次之后,一次都没能中靶。 同时训练的其他士兵都十分惊讶,耐力极好、武功高强的黎殊儿原来不擅长射箭,总算在这个女人面前挽回了一点点面子,都发出一声声呛笑。 黎殊儿索性扔了弓箭,右脚在地上画了个圈,激起了四五个石头。黎殊儿手掌一弹,那四五个石头直飞箭靶,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你也看见了,不是我故意的,是我真的不擅长射箭。”黎殊儿如实相告,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要不然我教你吧,手把手教。”周培晨说。 黎殊儿嗤笑一声,“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敢教我,我可不敢学。” “功夫不如你,射箭的技术可比你好,有什么不敢学的。殿下将你交给我,可是由我全权负责的,你敢忤逆上司。” “不可能,要拜也拜个名师,像你这样的身手,你求我都不可能。”黎殊儿主动离开校场,将训练的地方让给了其他人。 她倚在校场一角,看着旁人的射箭训练。虽然他们都能中靶,但居然靶心还差的很远。比起秦晏凌当年的百步穿杨的功力,更是有天壤之别,就这群人也好意思嘲笑她。可惜啊,秦晏凌消沉度日,估计武功也不勤练,以后也许再也看不到了。 她的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 “你怎么了?不高兴啊。多大点事情,不就是不会射箭吗?不想跟我学,我禀告殿下,让他派个别的将军过来就是。”周培晨好心安慰。 “说告诉你我不高兴了,我在想秦晏凌那事呢,觉得有些蹊跷而已。”黎殊儿婉拒了周培晨的热情,别的将军能有秦晏凌当年的功力,与其拜个学艺不精的半把手,还不如不学。 “现在军里传的那件事情,这有什么蹊跷?你刚入军营,对秦晏凌还不了解,他那种人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周培晨满脸鄙视的说。 “我对秦晏凌不太了解,但我只聊这件事情。我今早回营准备去找你,路过司马将军的屋外,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大概是秦夫人给司马将军的私人信件中,提到了那件事情。我一直挺不明白,既然是夫妻二人间的闺房私语,为何要公之于众。” “为什么要公之于众,大义灭亲呗,秦晏凌这种人就不能姑息。” “妹妹要灭了亲哥哥,这个妹妹还真是一言难尽。况且我听说司马越秀与秦晏凌关系极好,向来亲如兄弟。妇道人家不识大体就算了,他一个见见多识广的将军,对于这种有损兄弟颜面的事情,不帮忙遮掩,反而去大肆宣扬,这算什么兄弟啊。反正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情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周培晨一想还真是,如果他遇到了这件事情,就算不帮忙遮掩,也不会大肆宣扬。不过这件事情发生在秦晏凌身上,他就是觉得大快人心。 “我也一直很奇怪,害死你妻儿的秦花凌,是秦晏凌的妹妹不假,可她也是司马越秀的未婚妻。据说在她死后,司马越秀主动将她的灵位安置在自家灵堂,许她原配妻子的身份,看起来是个情深义重的人。可就是这个情深义重的人,转身就娶了秦花凌的姐姐秦如喜。要说情深义重,也得是周将军这种为妻子守丧三年的人。” 周培晨一时无话可说。确实在他的心中,司马越秀就是个情深义重的人。是个对未婚妻重情,对兄弟重义的人。可是经过黎殊儿那么一分析,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黎殊儿看出来他的犹豫,接着说:“所以司马越秀不但是秦花凌的丈夫,也是秦花凌的姐夫,如此双重的关系,可比秦晏凌单单只是个哥哥,显得亲近多了。可你偏偏对秦晏凌恨之入骨,又和司马越秀称兄道弟。你的亡妻下到九泉,也不知道能不能心安。” “那是因为……”周培晨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面对黎殊儿的质问,好像他这几年都恨错了人。 “要么一起恨,要么一起原谅,那还能有两种态度,不会是因为司马越秀是晋国公府的世子,你不敢得罪吧?” “当然不是,大概是因为……”周培晨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司马将军从来不避讳秦花凌的所作所为,而且主动降低身份,求得我的原谅。不像那个秦晏凌,一直抵赖,说她妹妹没干过。人证物证都齐全,还能冤枉她不成。其实说实话,人都不在了,也不打算计较了。我现在讨厌秦晏凌,纯粹是因为他的所作所为。你不知道……” 周培晨想给黎殊儿说说秦晏凌的恶劣事迹,可显然黎殊儿并不感兴趣,冷冷的打断道:“秦晏凌的事情我不感兴趣。照你所言,司马越秀还及不上秦晏凌。逝者已逝,秦晏凌还知道维护一些妹妹的名声,这司马越秀可就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知错就改怎么还错了?”周培晨一脸的疑惑,司马越秀明明没有做错,比起秦晏凌的拒不认账,反而显得很通情达理。 黎殊儿拍了下周培晨的将军,遗憾的说道:“周将军是个实在人,尔虞我诈的那些心思,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就认定司马越秀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秦晏凌是个奸诈小人,这么想就行了。走吧,去并书库,带你去看个笑话,顺便叫上司马将军。” 黎殊儿明白有些东西需要自己去参悟,强制性灌输太多反而会起到逆反的作用。黎殊儿对周培晨的话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深入其中,觉得作用到了就行。至少已经在周培晨的的心里埋下疑问的种子,等着那颗种子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周培晨和司马越秀的关系就彻底瓦解了。 67.第67章 找人撒气 在并书库里,秦晏凌所维持的一方安宁被黎殊儿的出现给打破了。 黎殊儿把展笙明签字画押的字据丢给秦晏凌,要他仔仔细细的看清楚,他为秦如喜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秦晏凌看了一眼那字据,暴怒的掀翻了坐案。枉费了他一番谋划,枉费他背了一身骂名。被亲妹妹背后横插一刀就算了,就连展笙明也是个不成事的东西。为了区区利益,就忘了自己去展笙明的初衷。 秦晏凌好像忘了,展笙明去诗雅阁滋扰的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利益。 秦晏凌冷静片刻,缓了缓神,问道:“这个字据你哪来的?” 黎殊儿难得安静,坐在秦晏凌的对面,直视他的目光,回道:“这是展笙明给诗雅阁签的字据,被诗雅阁翻印了上千份,贴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不止我有,全京城的人都有。” 秦晏凌愤恨的捶了捶书架,他承认自己的失误,算漏了展笙明的贪婪,也忽略了诗雅阁的聪明,才把事情弄到这么难堪的地步。 原本是想将矛头转向诗雅阁,撇清秦如喜的责任。如今弄了一出,更加证明了诗雅阁的清白,反而增加了秦如喜的嫌疑。也将展家推向不仁不义、重利轻节的地步。展家的名声他并不在乎,只是秦如喜的名声想要扭转就不那么容易了。 黎殊儿注意到司马越秀出现在并书库的门前,有意说给司马越秀听。 “旁人想不明白,我却能猜得透彻。现在坊间都传言,是秦如喜嫉妒心作祟,剪了展笙月的衣带,让展笙月无辜丧命,而且秦如喜一直都被燕夫人软禁在府里。你辛辛苦苦谋划的这一切,无非是想将亲妹妹从难堪的境地解救出来。证明事情的过错方是诗雅阁,并不是秦如喜。可惜,展笙明见钱眼开,不计后果。秦如喜不领情,还背后捅了你一刀。你那重情重义的好妹夫,又拿着夫妻间的私密之语到处宣扬,弄的你臭名远扬。” 黎殊儿注意到司马越秀脸上惭愧的表情,继续补充道:“前段时间,晋国公府门前的乞丐血案,让晋国公府颜面尽失。加上秦如喜陷害表妹的事情,更是令国公府声名蒙尘。你虽有心相助,结果弄得自己一身污,简直愚不可及。” 秦晏凌面如死灰,紧紧的攥着衣角,脸色不能再难看。 “黎将军,这是家事,不劳你操心。”司马越秀面露尴尬之色,脸部表情极不自然。 “我当然知道这是你的家事,我也绝不操心。不过我今天刚刚发现,我居然不会射箭,被那群士兵嘲笑了一番,心情不好,找人撒撒气而已。怎么就许你把事情弄的人尽皆知,不许我议论两句。什么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不愧是国公府的世子。”黎殊儿冷冷的嘲笑着。 “你……”司马越秀想要辩解,却发现找不出合适的借口。 “既然是家事,就慢慢的解决。我现在要去面见殿下,我这不会射箭的事情总该跟他说说,让他给我指派个名师。”黎殊儿确实没有再待的必要,已经当着司马越秀的面,将事情剖析的如此透彻。任谁都不是傻子,司马越秀和周培晨都该有所动容。 主帅大营,洛王正在聚精会神的练字。字法苍劲有力,很有生机。 “见过洛王殿下。”黎殊儿半跪行礼。 洛王抬首看了一眼,竟是黎殊儿,突然手中滑动,横生出一笔,硬是破坏了这幅字法的美感。黎殊儿自昨日开始,就觉得身心难受,坐立不安。练功不能安心,看书更看不下去。最后没办法,才硬逼着自己练习书法。就在刚才看到黎殊儿的那一眼,洛王才确定,自己是有一天没见到她了,所以难受。 “回来了?”洛王更换了一张纸,继续练习书法。 黎殊儿觉得洛王这句问的很是突然,有点词不达意的感觉,但还是应了一句:“是,晨练之前回来的,并没有耽误。” “哦,找本王有何事?”洛王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失言,说的竟是些无关紧要的话。 黎殊儿却敏锐的感觉到了洛王的不同寻常,平时的威严和严谨统统都消失不见了。黎殊儿说:“会殿下,属下不会射箭,恳请殿下指教。” “不会射箭?”洛王停下了练字的手法,差点就脱口而出,由他亲自教习。但话到了口边,又换成了另外一句:“可有属意的人选。” “请殿下指派。” “那就周培晨吧,他追随本王时间最久,也最让本王放心。” “是。”黎殊儿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心中却是一百个不乐意。就周培晨那稀疏的功夫,射箭技术也好不到哪去。 司马越秀和秦晏凌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知道秦晏凌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秦如喜,为了晋国公府的面子,且他本人并没有从这件事情中获取分毫利益。深感抱歉,主动向秦晏凌道歉,双方握手言和,又和好如初。 周培晨经过这件事情,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真像黎殊儿所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妹妹。就像他为了给妻儿报仇,明明罪魁祸首已经伏法,却还是讲仇恨转嫁到秦晏凌身上,常常借故找茬是一样的。动机都一样,都是出于爱。不管他平时做派如何,这件事情的初衷倒是没错。也因此对秦晏凌有了微恙的好感。 但突然又想到,不管是什么初衷,也不能怂恿他人刨棺掘墓,这是道德问题。那点微恙的好感,又烟消云散了。 在军营里,秦晏凌最常干的一件事情,就是跟在黎殊儿的身后,看着她训练。就连吃饭也不放过,也尽量与她同桌。 可黎殊儿并不乐意,每每秦晏凌与她合桌,她都会挤掉别人的座位,远离秦晏凌的骚扰。 秦晏凌为此苦恼不已,为什么黎殊儿对她如此疏远,不禁向司马越秀抱怨道:“我做错什么事情了,凌凌这么讨厌我。我可是把她当亲妹妹待的,我这么关心她,她居然毫不领情。你知不知道,她初入京城,我就送了一千两银子给她,怎么她对我的态度还是这么爱答不理的。” 68.第68章 半夜练箭 司马越秀还未答话,旁边的将军听到显然不乐意了。他丢下饭碗,冲着秦晏凌喊道:“秦书记,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别人都说你在美人别馆一掷千金,我还不信。今天可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初次见面给了黎将军一千两银子。你说你出手那么大方,你借我的那点银子准备什么时候还?” 秦晏凌抓耳挠腮,左思右想,到底什么时候借过他的钱。借过应该是借过,可是什么时候借的,又借了多少,秦晏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毕竟在军营里,他借的人实在太多,又从来不入账,也从来不还,怎么还能记得起来。 “呃,我借你多少?”秦晏凌硬着头皮问道。 “秦书记,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也不多,就三十两纹银,借了一年半了。”借钱将军回答。 “我不是不还,但是你得宽限我几天,等我筹到银子再换给你。”秦晏凌身在军营,身边又没有现成的银子。就算要还,也得等到他出了军营,拿到银子再还。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几天是多久,一年还是两年。秦晏凌,明天早上,你必须把银子还给我,否则你后果自负。”借钱将军扔下话便走了。 整个一天,秦晏凌都不在状态,想着如何筹到那三十两银子。他才刚出军营,再告假肯定是不行的。如果擅自离营,被杖责是小事,肯定是要被逐出军营的。虽然他有心离开,但也不是这个时候。他不能把妹妹一个人在军营,独留她一人在啊虎狼之地。 就连晚上睡觉时,秦晏凌也是辗转反侧。要不去聚众赌一下赢点回来,不行,在军营聚众赌博是大罪,要按律法处置,不能知法犯法。要不去偷点,先解一时之急,不行,君子不行盗窃之事。 秦晏凌沉沉进入梦乡,就连梦里也想着筹措银子的事情。一个心急,从梦中惊来。他翻了个身,侧身躺着,以手托头,却触碰到了冰凉的硬物。 秦晏凌心中一阵惊喜,连忙起身点灯,果然是银子。不多不少,正是他急需的三十两银子。他又惊又喜,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善解人意,给他雪中送炭。 他拿着银子,披上薄衣,走出屋外看看,也许能寻到那个有心之人。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与之对比的是,在寂静的深夜,来回巡防的士兵的脚步声显得尤为清晰。 校场上,传来微弱的光亮。秦晏凌顺着亮光走去,只见黎殊儿孤身一人,正在练习射箭。尽管她已经使出全力,仍然不能完全拉开弓身。仅凭微弱的力量,也只能把箭头送到箭靶之上。距离靶心,还有一段距离。 秦晏凌的脸上浮出欣慰的笑容,果然是亲妹妹。虽然在人前,处处与他作对,可仍然是最关心他的妹妹。也只有她能想到,要帮助哥哥解燃眉之急。 秦晏凌见她射箭手法不对,练习起来非常吃力。正准备现身当面指出,洛王却快他一步先出现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洛王褪下一身军装,身穿常服,长发披肩,在月光的映射下,带着一身温柔的俊美。 “见过殿下。”虽已至深夜,黎殊儿时刻不忘军中礼节,即刻想洛王行礼。 “免了。”洛王说完顺手拿过黎殊儿手中的弓箭,轻而易举的拉开躬身,瞄准,一箭射出,刚好正中靶心。然后说道:“射箭讲究五平三靠,左手持弓,右手勾弦,头部自然转向靶面,眼睛平视前方,两臂举起,高度一般以使拉弓臂在眼睛的水平面上为宜,弓与地面垂直,箭要成水平并同拉弓臂的前臂连成一条直线,两肩自然下沈,瞄准靶心,保证呼吸平稳,射出即可。” 黎殊儿有些为难,这话的意思都明白。可是她力量不够,拉不开弓身。说来也奇怪,要他提起一个成年的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怎么就拉不开弓身。 “试试吧。”洛王把弓还给了黎殊儿。 黎殊儿接过弓箭,硬撑着力量,也无法将弓身撑到极点。洛王见状,亲自上前,左手扶弓,右手拉弦。因为弓弦的位置已经被黎殊儿占据,所以洛王的手是叠加在黎殊儿的上面。头与黎殊儿的头靠在一起,瞄准靶心,松开箭弦,刚好命中目标。 此时的黎殊儿靠在洛王的怀里,一箭发出之后,很淡定自然的从洛王的怀中走了出来。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很平静,不激动,也没有射中靶心的欣喜,只是如饮水般平常。 深更半夜,两人同处一地,又有那么亲切的交流,黎殊儿又是那样的绝色美人。洛王倒是有点心思荡漾,他也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只不过因为传言之事才不得娶妻。 这一切都被秦晏凌看在眼里。他在军营三年,可从来没见过洛王亲自教习部属,还深更半夜,还穿常服,还披发,整个一春心大动的样子。想想洛王年纪也不小了,又受克妻之扰,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 秦晏凌想想都觉得危险,奋力的摇了摇头:“不行,绝不能让他把爪子伸到我妹妹身上。别说荣华富贵享受不到,倒先把命丢了。” 秦晏凌思来想去,倒是想出一条妙计,不如由他亲自教授妹妹射箭。比起箭法,他可是个中翘楚,无人匹敌。 秦晏凌想到也就去做了,去向洛王请示时,洛王正在议事厅与众位将军议事。当秦晏凌说出请求,先是一阵鸦雀无声,然后是一阵哄堂大笑。 最先嘲笑的是周培晨,旁边之人纷纷附言,就连司马越西也觉得他异想天开。武功或是射箭,讲究的是日积月累的熟练。要在三年前,他对秦晏凌完全有信心。可是时隔三年,秦晏凌浑噩了三年,三年不碰刀剑,不练武功。以他如今的技艺主动要求教习士兵,怕是不太合适。 武谦基倒是一反常态,居然支持秦晏凌所请,甚至主动向洛王进言,可以给秦晏凌一个机会。即便失败了,也不会有损失。若是成功了,秦晏凌真的洗心革面,倒是可以成功塑造一个良才。 69.第69章 射中靶心 但前提是,他得有这个能力。而要验证这个能力,很简单,去校场,试上几下就可。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校场,都带着看戏的表情,要看看秦晏凌怎么丢脸。 围观士兵井然有序的战成两排,中间站着洛王等人。黎殊儿位列士兵之中,心中紧张不已。箭术是熟能生巧之功,也不知道他的哥哥能不能过了这次考试。 秦晏凌脸色轻松,取了弓箭,拉了拉弓弦,试下弓弦的力度。在众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发出一箭,正中靶心。只是随手一箭,并未刻意瞄准,就可以中靶。 秦晏凌又随意试了几箭,次次正中靶心。原本还带着看戏的士兵,有一部分已经不再是鄙视看戏的表情,可是另外一部分仍然不屑一顾,觉得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们也能射中靶心,所以秦晏凌射中靶心没什么好稀奇的。 秦晏凌突然取过三支箭,同时架在弦上,弓身横放,三箭齐出,同时落在三个靶心上。 所有的围观的士兵全都换成了惊讶之色,不屑一顾全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敬佩和五体投地。 秦晏凌觉得还不过瘾,又取了两只弓箭。同时架在弦上,先发一箭,另外一箭随后发出,力道胜于之前。在第一支的弓箭射中靶心之后,后面跟出的弓箭将之前的劈成两半,穿透了靶心。 秦晏凌长吁一口气,暗自道:“过瘾。” 确实他已经很久不在众人面前射箭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那么围观瞩目,那么敬佩到五体投地了,这种感觉还不错。 秦晏凌轻松了通过了洛王的考试,成为了黎殊儿的射箭师傅,每日由秦晏凌抽时间单独训练。其他士兵也想得到秦晏凌的教习,可惜秦晏凌压根不拿正眼相看。 只不过,收效甚微,黎殊儿的箭术没有任何的进展。任凭秦晏凌倾囊相授,黎殊儿就是没法射中靶心。她的臂力太弱,拉不开弓弦。 尽管如此,黎殊儿却找了名正言顺的借口,每日与秦晏凌比武练剑。每每比试,都是黎殊儿占得先机。从一开始的十招之内的战胜,到五十招,再到百招,秦晏凌能与黎殊儿对抗的时间越来越久。 秦晏凌本身武功不弱,也是下过苦功夫练习的。虽然荒废了一段日子,但是被黎殊儿每日高强度的逼迫练习,武功也是突飞猛进的增长。每日从黎明破晓,再到夜黑风高,秦晏凌仔细算算,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过两三个时辰。也大概明白黎殊儿那一身霸道强劲的武功是怎么来的,估计以往的三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黎殊儿在校场等了很久,始终不见秦晏凌露面。他心生蹊跷,按理说秦晏凌不是个偷奸耍滑的人。可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缺席晨练。 她直接去了秦晏凌的房间,却发现房间空无一人。去了并书库,也没有发现秦晏凌的踪影。她找遍了军中大大小小的角落,都没发现秦晏凌。 直到周培晨告诉她:“告假离营了。” “呃,又是想赌?”黎殊儿有所顾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他想不出秦晏凌出营的目的。秦晏凌最近表现甚佳,状态很好,武功和箭术都已经恢复。 “不是,今天是他母亲的忌日,去祭拜母亲了。” 这段时间,秦晏凌可谓是脱胎换骨,着实让周培晨刮目相看。虽然还是隔着杀子杀妻之仇,但是恩怨分明,他对秦晏凌这个人还是多了几分好感。 黎殊儿这才想起来,十八年前的今天,她的母亲刚刚生下她,转头就自尽于悬梁之上。而在这之前,远在边疆的英国公黎楚烨被传黄袍加身,自立为帝,恢复国号南朝。消息传到京城,皇帝一纸诏书,将黎氏一族全部收监。连同姻亲镇国将军路氏一族,全部满门抄斩。 英国公黎楚烨出自南疆漠族,皇帝为斩尽杀绝,更是倾灭了漠族一脉,全部诛杀。原本繁华热闹的南疆边境,寸草不生,成了阴森诡异的荒城。即便如此,皇帝仍不放心,每年派军队去南疆巡视一番,就怕漠族死灰复燃。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那些事情她也并没有经历,可仅仅是听着就觉得骇人听闻。十几万人,手无寸铁的平民,皇帝竟狠心到直接派大军压境,不给投降求饶的机会,不给丝毫的活路,直接派军屠城。这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倒是不敢公之于众,让史官篡改历史,谎称是天灾灭城。 一种噬心之痛蔓延全身,黎殊儿浑身冒虚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连忙寻了个地方坐下,心神不宁。有些事情埋在心里倒还好,一旦从隐秘的角落被放了出来,就会肆虐全身,折磨的人死去活来。 “你没事吧,我让赵军医来给你看看。”周培晨眼见黎殊儿的不对劲,立刻关切的问道。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黎殊儿随意的摆了摆手,有些心里话不能对人言传。 周培晨也不好再说,只是在一边陪着,生怕她出了半点意外。 待黎殊儿平静之后,辞别了周培晨,去向洛王告假。 “殿下,属下身体不适,可能要休息几天,请殿下准允。”俗话说病来如山倒,本来还正常的一个人,突然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看起来气若游丝。 洛王一副嘘寒问暖的样子,立刻下令:“传赵军医。” 黎殊儿拒绝了洛王的好意,有些难为情的说:“不用劳烦赵军医了,是女人常有的毛病,歇息几日就好。” 洛王见虽没有娶妻,却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准了黎殊儿的假期,给了她三日的修养期限。 出了军营的黎殊儿,寻了匹快马,马不停蹄的赶往经华寺。她知道在她舅舅全族被诛灭之后,无处安身。当时作为舅舅结义兄弟的司马岸不顾皇帝震怒,在经华寺替英国公黎楚烨立了座衣冠冢。她的母亲悬梁自尽之后,因为逆犯身份本无处可安,后来秦琛也在此处替她寻了个清净的地方。 早几年,每到祭日,司马岸都会在经华寺待上一整日,吃顿斋饭。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算起来,司马岸已经有十年不曾去祭拜过了。 毕竟人走茶凉。 毕竟…… 70.第70章 祭拜灵冢 经华寺建立在沽名山上,依靠天然石壁开凿,历经几百年修成才有今天的规模。石梯自山下直通山顶,踩着石梯能听到山间活络的春水的潺潺声,伸手可及山间的树叶,翠绿葱郁像是受过佛祖点化百年不衰似的,放眼望去一片翠绿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好一幅大自然鬼斧神工之笔。 正殿大仪殿里香火旺盛,散发出浓烈的焚香味,前来求佛还愿的人络绎不绝,人走人来的,所以殿里并不拥挤。黎殊儿寻了住持,由主持诵经祈福,焚香叩拜,虔诚庄严地祷告。 经华寺里有个两生殿,以山间巨石开凿而来的两生殿,山外雾气浓重,长生灯上冒出的袅袅余烟在微弱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朦胧,将山外与山间连成一片,如登仙境。 殿外两排竖立着整齐的长生灯,灯高至一半人身,分三层,下层为空,中间为灯,上层焚香。那灯常年不息,香火常年不灭。黎楚烨和黎楚捷的灵位就安置在长生灯里。 秦琛日出时分就前来祭拜,看见积垢的灵冢,亲自将灵冢擦拭的焕然一新,重新点燃了长生香,又在灵冢前待了很长时间。他抚着冷硬的灵冢,心中百般不是滋味。深感为夫、为父的不称职,没能保护好妻子,就连妻子留下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心思郁结,痛哭而泣,竟没发现前来祭拜的司马岸。他在灵冢前待了好一阵,等心情平复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已经有十年不曾过来祭拜的司马岸,今年却突然出现在了两生殿。司马岸并没有现身,而是等了很长的时间。带秦琛祭拜完毕,离去之后,司马岸才从暗处走出。 先是来到黎楚捷的灵冢前,焚了长生香,恭敬的作揖上香。然后来到黎楚烨的灵冢前,在灵冢前盘腿而坐,对着灵冢出神的发呆。 他在长生灯前静静的冥想。 “黎兄,是你先不仁,我才不义,你毁了我岳氏一族几百年的复国梦。我已经黄袍在身,马上就能登基为帝,到时候改国号,挥军国都,恢复我南朝国号。可你不识时务,非要与我为敌,将我筹谋多年的称帝计划击个粉碎。可你再不仁义,我也替你寻了个安身的地方,可惜了,这么跟安宁惬意的地方不能给你们了,以后你们就做个孤魂野鬼吧。” 秦晏凌显然没有想到,司马岸的突然出现。当他提着香火红烛到达两生殿的时候,看到守在殿口的罗锋,脸色大变,脚步生硬,并不想与他们直接交锋。但既然已经来了,也没有退缩的道理,硬着头皮朝罗锋笑笑:“罗将军也来了。” “大人,正在里面焚香,秦公子稍等片刻。”罗锋阻拦了秦晏凌的去处。 秦晏凌心里觉得可笑,“我的母亲、我的舅舅,我亲人的灵冢,来给他们上香,居然会有不相干的人告诉我,要稍等片刻。目中无人、仗势欺人,说的就是这样的狗。” 但秦晏凌并没有表面发作,而是尴尬的笑笑说:“行,等着。没办法,什么叫位高权重,我懂。” 司马岸心情沉重的从两生殿中出来,看见等候的秦晏凌,说道:“宴凌,来了。” “哼,来了。我亲娘的灵冢,能不来吗?”秦晏凌冷嗤一声,忽又说道:“不过,我没想到国公大人今天会来。想想,国公大人大概有十年时间没有上过经华寺,怎么今年想起来过来祭拜了。我若是知道大人亲自前来,我就等晚些时候再过来,不能耽误大人你的时间。” “宴凌,牙尖嘴利不是本事,只能算是刻薄。你把这点心思用在正道上,别辜负你母亲的一番期望。”司马岸冷冷的说,便抽身离去。 秦晏凌嗤笑一声,便不再理会司马岸二人,进了两生殿。进入殿中的第一件事情,先是警惕额确定司马岸二人是否已经离去。确定已经离开之后,才折返回来仔细的检查了灵冢,是不是有被人打开的痕迹。 除了被擦拭一新,没有被动过的痕迹,秦晏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立刻瘫软在地,大口穿着粗气。好一阵才缓过神,先是点上香烛,坟上灵香,拿出食盘、摆上供奉的食物,又摆出几个酒杯,给每个灵冢前都斟满了一杯酒。 秦晏凌给自己倒了一杯,仰头一口干了。酒烈呛的人心痛,有些事情他独自一人背负了三年,也不知道是一个人继续背负下去,还是统统都交代给妹妹,助她们一臂之力。 在三年前,他一直都以为黎家被灭,是因为黎家是岳氏后人,想要复国南朝。他不喜军营生活,整天无事生非,差点被驱逐离营。司马越秀从中帮忙,将他从武将转为文官,留在了并书库,看守文书典籍。 并书库建立已久,一直都乱无章法。秦晏凌虽然无心正业,但实在无所事事,每日抽点时间,将并书库重新整理归档,并从一些已经腐烂、缺损的文籍中看到些只言片语。后来,他借口为殿下充实书库,在民间大肆购书,尤其是那些年代久远、奇人逸事、民间野史,从中查出了大量的线索。 不过线索零散、断不成章,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证谁是岳氏后人,但足以证明黎楚烨并非是岳氏遗孤。当秦晏凌得知真相时,心情已非震撼可以形容。十几万人,全部死于非命,仅仅因为一个错误的史料。而在那之后,所有关于南皇朝岳氏的史籍再一次遭到清洗,想将所有的真相湮灭于茫茫大众。 秦晏凌不知道是不是该感激司马越秀,至少给了他一次接近真相的机会。可他同时也恨司马越秀,因为真相实在太过残酷。 将秦晏凌安置在并书库,大概是司马越秀这辈子做过的最蠢的一件事情。 秦晏凌得知真相之后,将所有的缺损书籍重新抄誊,装订成册。只是抹去了所有关于南皇朝的东西,并将剔除的南皇朝的资料藏在了舅舅的灵冢盒里。 秦晏凌重开灵冢,明知道是对死者不敬的事情。可是没办法,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他相信,这个世上之后他的舅舅能保证这些东西的安全。即便黎楚烨已经化成尘土,但他可是最英勇的战将,十万铁军中取主帅首级,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平息了两国争端。 71.第71章 山脚遇袭 秦晏凌想打开灵冢,再看看那些触目惊心的东西。可他最后忍住了,不闻、不问才是对那些东西最好的处理。 秦晏凌祭拜完毕,心情不是很好,想去斋月台参观一下,放松放松糟糕的心情。经华寺有个斋月台,站在上面能将整个寺庙俯瞰到底。 秦晏凌刚爬上山顶,就听到山崖边细碎的响动,立刻拔出了兵器。自从三年前在经华寺遇刺之后,他每次来经华寺都格外小心,必带兵器防身。 他握着短剑,试探的走到悬崖边,小心谨慎的向下探身查看。 黎殊儿突然从山崖边飞身而出,稳稳的落在了山顶平台之上。 “司马岸怎么来了?”还未等秦晏凌开口问候,黎殊儿提前开了口问道,且神色慌张,不似平常安稳。 秦晏凌连忙扶过妹妹,又警惕的查看四周,“你怎么来了,我特意没告诉你。不过我也不知道,司马岸今年怎么会来。他这个奸诈狡猾的狐狸,肯定是觉察到异常了,所以过来瞧瞧。” “假仁假义、沽名钓誉,躺在这里的每一缕幽魂都是拜他所赐,他还有脸过来祭拜。”黎殊儿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中喷出复仇的火焰。 “他看见你了吗?”秦宴凌对司马岸已经能够平静的面对。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妹妹的安危,有没有被司马安发现,会不会成为他们新的目标。 “应该没看见吧,我躲得快,又从山崖爬壁上来的,应该没看到我。不过也不好说,他那个人那么奸诈,做事情那么小心翼翼,发现我也不足为奇。其实发没发现,也无所谓,我一直都是他的目标。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他不可能那么轻易放过我的。” “小心为妙,你还是不要去祭拜了。有些事情猜测、怀疑都无妨,一旦有了确凿的证据就不好办了。寺庙里人多眼杂,让人看见你来祭拜,传出去是非太多。”毕竟在现在,秦花凌还背着一桩谋杀多人的命案。 “好,我从别处离开,咱们分开走。”黎殊儿是个懂事的人,头脑清醒,能分清楚事情的厉害关系,从不来不做无谓的牺牲。 黎殊儿乔装打扮一番,绕开了上山的香客,回了应故酒楼。 秦宴凌的路走的却不那么顺利,刚出了沽名山脚下,就被一群上香的香客拦住了,借问:“经华寺怎么走?” 秦宴凌漫不经心的朝着身后的方向指了指,对方却猝不及防的掏出了一把刀。好在秦宴凌反应及时,及时拔剑,刀剑相撞,发出刺耳的碰撞声。匕首从手腕间划过,顿时鲜血直流。 秦晏凌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好在伤的不是要害。 秦宴凌持刀应战,对方却反手给了自己一刀,迅速的收了刀。然后握着手腕,疯狂的离开秦宴凌的身边,声嘶力竭的吼着:“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秦宴凌自嘲一声,真是防不胜防。借刀杀人这招,玩了这么久,也不嫌累。但也得承认,这招确实好用。 他的手里有剑,对方手腕受伤,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他该想想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情。 “你们快帮我抓住他,拉他去见官,让青天大老爷评评理,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 秦宴凌百口莫辩,正一筹莫展之际,忽然身体前倾,重重向前跌去。秦宴凌反应敏捷,快速的转了个身,发下自己是被一个身穿红色外袍,带獠牙面具的人所伤。 “秦宴凌,一个不相干的人救你,你以为所有不相干的人都会救你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受死吧。” 路过的香客一听,纷纷都退后了几步,让出了足够大的空间,好让自己不被殃及到。伪装成香客的刺客,一听原来是自己人,没想到主子还留了后手。上前一步,准备合力击杀秦宴凌,口中却说道:“秦公子,小……。” 话未说完,胸口之处已经插了一柄短的匕首。匕首上涂了剧毒,即刻发作,那刺客便吐血而亡。 那长袍之人,却不急着攻击秦宴凌,口中念道:“秦宴凌,你往哪里逃?” 秦宴凌见状已知对方并非是司马岸派出的杀手,也听出了话里的言外之音,立刻撒腿就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路若冰见秦宴凌已经安然脱身,也迅速离去。路若冰在经华寺的山底现身,这个消息立刻不胫而走,很快传到了阳平公主的耳朵里。她欣喜若狂,这个人果然没有离开京城。可是阳平公主倒是纳闷了,这个人先是算计国公府,后又想取秦宴凌的性命,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经华寺的地界也在京兆府尹孟昭的管辖范围之内,秦宴凌不能免俗的被叫去了京兆府问话。秦宴凌将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说他被红袍怪追杀,好心的路人上前相助,结果却丢了他的性命。 秦宴凌主动提出,要给那个救命恩人的家人一些丰厚的补偿。可经京兆府查实,居然没有这个人。秦宴凌也只好做罢,不再提此事。 又一次暗杀任务的失败,司马岸已经震怒。在自家密室中,用厚实的墨砚直接砸碎了罗锋的头。罗锋大气不敢出,胆战心惊的跪倒在司马岸的脚下。 司马岸在他身上重重踹了一脚,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请主公息怒。”罗锋叩地求饶。 司马岸见他认罪态度良好,并没有推脱责任,也消了一些气,问道:“江邑那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罗锋哆哆嗦嗦的回答:“回主公,没有大的收获,确实像映红妆说的那样。” 黎氏一族最近蠢蠢欲动,先是晋国公府门前大闹,后又毁了南朝遗墓。最开始司马岸还没有将晋国公府的事情与黎氏联系到一起,只是小打小闹,损了点面子,不伤根本。自从南朝遗墓被毁之后,司马岸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黎氏后人身上。 如果黎殊儿真是秦花凌,那她重回京城肯定肯定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的能查到东西。 “起来吧。”司马岸知道对方来路,既然对方已经潜进京城,肯定是做了完全准备,绝对不是毫无头绪的罗锋所能应付的。 既然查不出来,就只好引蛇出洞 72.第72章 军医受伤 映红妆兴高采烈的忙着给黎殊儿准备吃的喝的东西,好让她带回军营。军营的日子不比家里,吃穿用度都不够好。就算黎殊儿不是个娇气的闺阁少女,那也不能亏待了她。 黎殊儿与路若冰继续约见在老地方。 今天也是路若冰父母兄弟的忌日,只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还能有一个立身之地。 这几年里每到忌日,路若冰都会乔装打扮潜到经华寺,在两生殿站上一阵,就权当是祭拜他们。可没曾想今年司马岸居然也去了,好在他藏得严实,并没有被司马岸发现。 不过上香的香客太多,路若冰为避人耳目,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藏在崖壁之上,刚好撞见了秦晏凌被人追杀,索性现身帮他解围。 “秦晏凌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你告诉他,让他记得还我。”路若冰哈哈大笑,显然心情不错。 “放心,这个人情我还。”黎殊儿爽快的答应,路若冰见她必然是有好的消息。“说吧,有什么好消息?” “其实也不算是个好消息,严格说起来是个坏消息。如你预想的那样,陵墓一事皇帝震怒,派了一个营的精锐之师去就地销毁。已经打草惊蛇惊动司马岸,肯定不是个好消息。我都能想到司马岸知道陵墓被毁时的心情,只要我想到这个,我就高兴。” “难怪他今天会突然出现在经华寺,看来是有所紧觉了。如果在这之前,他诛杀我哥、追杀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那么从今以后就是为了斩草除根、永绝后患。”黎殊儿摊开左手,抚了抚掌心,然后紧紧的合上。 “从今天起,我们就正式站在晋国公的对立面了,要他血债血偿,要他族灭根断。” “十八年了,该是到了决战的时候了。”路若冰摩拳擦掌,他等这天等了很久。 “展笙明那件事情怎么处理的?”黎殊儿觉得展笙明那件事情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但她并不想伤到自己人。 “放心,参与私卖禁品的相关人员都陆续往京城外撤,已经安置妥当,让他们先去邻国避避。”路若冰除了明面上的诗雅阁生意,还在暗中主导京城所有的禁品买卖。只不过他生意做得高端,也不为利益,一直都隐于背后从不露面。 他只牵线搭桥却不收取任何佣金,虽然有些不同寻常,但在利益的驱使下,没有人会去追究他真正的目的。 展笙明就是他其中的一个顾客,他负责替展笙明介绍客源,私卖兵器库中的兵器。这件事情一旦捅了出来,就再没有展笙明的活路。 但黎殊儿说了,事情只能顺其自然。展笙明生路已绝,只是早晚的事情。 本来洛王给了三日的假期,映红妆是想留黎殊儿在家中休息几日。可黎殊儿死活不同意,说什么也要回到军营。她现在就是个行走的靶子,到哪都不安全。只有在洛营里,有洛王罩着,有那么多士兵的眼睛看着,岳氏后人才不敢轻易动手。 黎殊儿这次回营带的东西,并没有直接都给了周培晨,而是给熟悉的将军们和军事们都分了些,借机贿赂一下他们。就连洛王,黎殊儿也亲自送了点东西过去。不过并不是吃的,而是用的,是诗雅阁买的伤药,对于治疗旧伤疤痕很有疗效的药。 黎殊儿特意给赵莹莹留了一份糕点,是映红妆亲手所做。途中遇到了匆匆离开的周培晨,手上拿着药包,净顾着走过去,都没与黎殊儿打一声招呼。 黎殊儿觉得奇怪,她与周培晨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怎么就一天的功夫就显得生分了。她连忙拉住周培晨问:“周将军忙什么呢,怎么都不拿正眼瞧我。亏得我好心,给你带了些好吃的好喝的。” 周培晨停下步履匆匆,拨开了黎殊儿的手,“我就是太忙没顾得上你,哪像你乐得逍遥自在。”言语之中多是不满。 黎殊儿略显尴尬,扫了一眼他手中的药包,“周将军是准备改行,由武将转为军医。” “哼,赵军医病了,放心不下那些没诊治的士兵,让我先送些药过去应付应付。”说完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了。 “那不打扰周将军治病救人了。”黎殊儿笑意盈盈的转身,却也没在意周培晨对她的态度,只想着是关心则乱。“军营里又不止赵莹莹一个军医,还用的上周培晨跑前跑后,周培晨对赵莹莹还真是……别有用心。” 黎殊儿又转身看了一眼周培晨匆匆的背影,然后进了屋子。看见赵莹莹沉沉的睡着,床头案前放着刚喝过的药碗。黎殊儿寻思着应该是周培晨送来的,她会心一笑,然后蹑手蹑脚的将糕点放到她床头的案前,回到自己的床边取了弓箭,准备去校场练习一段时间。 那一丁点的声响惊动了赵莹莹,“你怎么回来了?不是给了你三天的假期,怎么不多休息几天?”面色苍白,说话声音有气无力。 “我吵醒你了?” “没有,本来也没睡着。”赵莹莹侧身坐了起来,取了被上的厚暖外套披上,然后仔细捻了捻被角。 黎殊儿放下弓箭,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毕竟同居一室,黎殊儿对赵莹莹的印象很好,平日里赵莹莹待她又不错。 “没什么。”赵莹莹看了脸上很明显闪过一丝慌张之色。“殊儿,你先多休息几天吧,可别累坏了身体。今日就别去校场了。” “没事,你好好养着。给你带了糕点,映娘做的,特别好吃。”赵莹莹的一点关心是阻拦不住她训练的决心。她从来都是风雨无阻,三年如一日。 “殊儿。”赵莹莹见她要走,匆忙下床,跌跌撞撞的去拦她。拼着残存的身躯守着门,不让黎殊儿出去。 黎殊儿感觉到事情不对劲,赵莹莹分明是在阻拦她去校场训练,又想起周培晨对他的态度,“莹莹姐,你怎么了?” 黎殊儿仔细观察了赵莹莹,发现她中衣前渗出血迹,那就不是生病而是受伤了。“你到底怎么了,是被谁伤的?跟我有关?” 73.第73章 迁怒司马越秀 赵莹莹歪过头去,不敢看黎殊儿的眼睛。她的眼光如炬,仿佛能看穿一切。 “说啊。”黎殊儿用弓箭砸的门咣咣作响,她不喜欢含糊其辞的人,也不喜欢有人欲言又止,这一切都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赵莹莹吓的缩回了脖子,“没什么,就是最近士兵们训练强度都挺高的,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心里难免有些怨言。他们都说……都说是因为你,你每天的训练时间超过十几个时辰,连着他们的训练时间也被增加。他们骂了你几句,我就反驳他们几句,然后就吵了起来。不小心被刀割了一下,已经没事了。” “一群废物,练功不成,骂人倒是挺在行的,居然还打人,真够窝囊的。”黎殊儿折身将弓箭放回原地,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拿起软鞭开始擦拭。 那波士兵这会估计已经领了责罚,黎殊儿识时务的决定不去招惹他们。倒不是因为惧怕他们,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绝对不会因为只是同屋之情,就去帮赵莹莹出气。 “那些惹事的士兵已经被洛王罚过了,这个月每天都加练三个时辰,就连他们的上级司马将军也领了责罚。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计较了。”赵莹莹见黎殊儿已经不那么冲动,离开了把手的门口,往黎殊儿身边走去,想好好安慰她,不要跟那群粗鲁的士兵们计较。 “司马越秀?”黎殊儿突然来了精神,“真是天助我也,这么大好的机会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黎殊儿突然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莹莹姐,你的事情过去了,我的事情可过不去。敢在背地里骂我,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赵莹莹看黎殊儿情绪激动,又返回了门边,继续守着门口。 “你要么自己让开,要么被我扔开。”这次黎殊儿不但自己要给赵莹莹讨回公道,更重要的是要拉上周培晨一起。 “殊儿。” “让开。” 黎殊儿见赵莹莹不让,一把抓过赵莹莹的手腕,将她甩到一边,奋力踹开了房门。 黎殊儿并不是个善良的人,她对赵莹莹很有好感,甚至是钦佩,但是这份好感钦佩不会阻拦她所想做的事情。任何人也不能阻拦她想做的事情。 校场上,十几个士兵在烈日炎炎之下,驮着沙袋艰难的行跑。黎殊儿站了出来,手持软鞭,问道:“今天是谁伤了赵军医,识相的自己站出来。不要因为你一个人,而连累你们整个营。” 一个人勇敢的站了出来,痞气十足的说道:“赵军医不是我伤的,但骂你我是骂了。” 黎殊儿挥了挥鞭子,“你赶紧滚开,我不找你,让伤人的那个出来。我保证我只找他一个人的麻烦,绝不会殃及你们。但如果他不站出来,我就连你们一块打。” “哈哈。”一阵哄笑。另一个人想要站出来,却又被同行的士兵又拉回队里,都不怀好意的笑着。 黎殊儿认定那个人就是打伤赵莹莹的人,于是不给任何征兆,挥动銮金鞭,直直的勾上那个人的脖子,将他从队伍里拉到自己的面前,以手指扼住他的脖子,“说说吧,怎么伤的赵军医?” 眼看同僚被擒,其他十几个人不由分说,都冲了上来,想要将人再抢回去。 黎殊儿用力一甩,将那人甩出很远。炽鸾金鞭成了蜿蜒的曲蛇,从一个人越过另一个人,知道勾到末尾之人的腿上。 黎殊儿沿着长鞭的方向,如幻影鬼魅一般防不慎防,左打、右踢,前蹬,招招挑中要害。每制服一人,手中的鞭子的空隙就宽裕一些。直到最后一人,黎殊儿收了鞭子,那人被甩到空中,黎殊儿一个前腿,击碎了他三根肋骨。 那个伤人的士兵看事情不妙,拔腿想要逃跑,又被黎殊儿的鞭子抽了回来,被黎殊儿牢牢控制在手里。手绕过对方的肩膀,将他甩了个圈,然后就听到骨骼断裂的声音。 一声凄惨的叫声响彻在校场之上,那个伤人的士兵抱着残缺的胳膊疯狂的向后退去,又被炽鸾金鞭抽了回来。 听到响声的周培晨从士兵营出来,看到满地躺着的士兵和断臂的伤员,还是大吃一惊,“黎殊儿,你就是个疯子。他们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下那么重的手。” “他们是跟我无冤无仇,可是他们伤了莹莹姐,那就该死。我说了只找伤人的麻烦,是他们自不量力。”黎殊儿说着用长鞭帮了断臂的伤员,拖着便要离去。 周培晨看到那士兵的手臂已经断掉,拖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道血迹。 周培晨上前拦住了她“你都把人伤成这样了,你还想干嘛?” “去见见司马越秀,问问他怎么管教下属的。他管辖的士兵今天敢伤军医,明天指不定就能干出什么呢。”黎殊儿还邀上周培晨同行,“周将军,不想跟着去看看。” “你最好把人放了,给他赶紧医治,没准还能有救,不然闹到了殿下那里,我也没法替你说话。”这些士兵都和周培晨一样,出身贫下,奋斗了很多年才能有现在的成就。黎殊儿二话不说,直接折了他的胳膊,周培晨是同情他的. 周培晨虽然愤怒那些士兵伤了赵莹莹,但是既然已经罚过了,赵莹莹仁者之心也不打算计较,他也不能多做追究。 黎殊儿看着周培晨流露出同情之色,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刚刚对你刮目相看,这一下又打回了以前,果然还是个怂货。对女人,不是说几句好话,帮着跑几步腿,就是在对她好。关键时刻都不敢挺身而出,你怎么保护他,你还真是个怂货。” 周培晨被黎殊儿说中心思,一下子羞红了脸。 黎殊儿才没有功夫看他害羞,在议事大厅,黎殊儿将断臂的士兵直接甩给了司马越秀,引起一片哗然。 那士兵见到司马越秀,仿佛见到救命神药,立刻抱着司马越秀,哀求道:“将军,属下知错,请一定要救救属下。” 司马越秀看了他折断的胳膊,将他护在身后,转身向洛王汇报:“殿下,黎殊儿也太目中无人,敢在军营里随便伤人。若不依法惩戒,如何服众。” 74.第74章 刻意挑拨 黎殊儿临危不惧,反而很冷静的拍了拍手掌,“恶人还敢先告状。周将军,看清楚了,这就是你眼中重情重义的兄弟。伤了军医不要紧,但是千万不能伤了自己的下属。你这么偏袒下属,不就是想博个好名声,让他们替你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好让你加官进爵。” 这句话周培晨听了进去,他的脸上起了微恙的表情,是失望,也有厌恶。他对赵莹莹敬重不已,一个出身世家的女人,放弃了宫中的荣华富贵,只想治病救人。后来这敬佩演变成了爱慕,又滋生了爱意。 他不奢求能与她长相厮守,只想默默的守护这个善良的女人。 他曾经懊悔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妻子,在他刚刚有点成就的时候,还没能让他们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就匆匆离开了人世。 洛王合上了手中的军事地图,傲然冷漠的看着黎殊儿。“士兵打伤赵军医的事情,本王已经做过处罚,你是对本王的决定不满?” 洛王得承认自己对黎殊儿生了异样的好感,有一天见不到她都会难受上半天。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让一个他喜欢的女人来质疑他的决定,挑衅他的威严。 “处罚,就训练三个时辰。赵军医中了一刀,可还躺在病床上呢。”周培晨对洛王的处罚方式虽不赞同,但也不敢直接表达出来。他跟着洛王时间最久,他知道洛王对司马越秀的偏爱。 黎殊儿却什么都敢说,反正她身无一物,无牵无挂,倒是来的坦荡。“赵军医一个瘦弱的女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这帮身强力壮的士兵,却生龙活虎的照常训练,这就是所谓的处罚?”黎殊儿有些咄咄逼人,决口不提加练三个时辰的事情。 武谦基站了起来,“已经处罚过了,每天加练三个时辰,黎将军还有什么异议?” “所以司马将军的部下打伤了人,他可以全身而退,不用承担任何责任。按军营条例,部属伤人,上级承担主要责任,责罚加倍。武军事,你要是敢告诉我,那些约束的条文就是废纸一张,完全不用遵守。我就自断一臂,任由你们处罚。” 周培晨惊讶的看着黎殊儿,“没想到她还真敢说,我最多也就想让那些士兵出点血肉,补偿一下赵军医。她居然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司马越秀,这是杀鸡给猴看,看以后谁还敢欺负赵军医。” 洛王和武军事这才听明白了,为赵莹莹打抱不平是假,找司马越秀的麻烦才是真。虽说有各种约束条文在,但人都私心偏好。 以司马越秀在军中的地位,加上晋国公府世子的身份,他们是不会因为部属伤人而牵连于他。就算是被责罚,武谦基及其他军事官们都会联合求情,将他的责罚减到最低,从来也没有人会有异议。 可这一次,黎殊儿偏有,且以非常激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异议。 那些私心的偏好被人公知于台面上,连同武谦基在内的军事官们也不好当面反驳,只能算是默认。但对于司马越秀的处罚开始了毫无意义的扯皮。 有人认为:“士兵们已经加练三个小时,按规定,司马越秀就得加练六个小时。” 另外一个军事官说:“不不不,如此一来,司马将军就要不吃不喝,那不是处罚,是要他的命。” “……” 关于司马越秀的处罚方式还没有争论出结果,皇帝派人传来圣旨,即刻宣洛王进宫。洛王不做耽误立刻进攻,关于司马越秀的处置也就搁浅。 周培晨恭敬的送走洛王,明显闷闷不乐,但也只能憋着,不敢抱怨分毫。 黎殊儿看在眼里,立刻火上浇油,“没办法啊,谁叫司马将军是国公府的世子,身娇肉贵的可罚不得。哪像莹莹姐,就是一个与父母脱离关系、爹娘不爱的可怜人,被人伤了都没法讨回公道。” 武谦基慧眼如炬,周培晨对赵莹莹的关照也是看在眼里,对他们两人也是乐见其成。可是这两人偏偏谁也不提,他一个外人也不好点破。 今见得黎殊儿借此刻意挑拨司马越秀与周培晨的关系,武谦基怕她奸计得逞,反问她:“士兵伤人一事,赵军医已经全然不再计较,倒是黎将军一直在惹是生非,处处针对司马将军,是有什么别有用心吧。” “我有什么目的,不过是未雨绸缪而已。我是看见莹莹姐,就想起了我自己。我一个边陲小城的姑娘,被强行带到军营为将,父母都不在身边,以后也难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到时候对方仗着身份尊贵就可以逃避责罚,我只是提前筹谋一下。”黎殊儿避开了武谦基的目光,她不敢在武谦基面前造次。 有人告诉过她,如果以后遇到了武谦基,在不确定对方立场的情况下,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卖弄聪明,却也没告诉他武谦基究竟是什么来历。 黎殊儿查过,他似乎只是洛王从偏远沟县请来的军师。但既然能让洛王三顾茅庐相请,肯定是有过人之处。 赵莹莹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看见黎殊儿给她带的糕点,又将一分为二,一半留给了黎殊儿。 “莹莹姐,你怎么样了?我刚才实在是太气愤了,太激动了,所以才会那么粗鲁的对待你,没伤到你吧。”周培晨是跟着黎殊儿一块回的房间,黎殊儿见到赵莹莹,立刻上前嘘寒问暖,顺便撇清了自己的问题。 赵莹莹慌忙用手擦了擦脸,冲其笑笑,“不碍事。谢谢你的糕点,真的很好吃,我给你留了一半。”赵莹莹用手指了指黎殊儿床边的位置。 黎殊儿看到赵莹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我特意给你带的,不用给我留。” 赵莹莹整理好思绪,“对了,殊儿,你没有为难那些士兵吧?”这个时候赵莹莹想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关心可能被黎殊儿责难的士兵。 黎殊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到底是多善良的女人,才会关心去伤害自己的人。不忍心告诉真相,只好谎称:“没有,就是揍了一顿,他们皮糙肉厚的能有什么事。” 75.第75章 关于圣旨 周培晨在一旁尴尬的咳嗽了两句,心想:“没什么事,都把人胳膊折断了,还没什么事。” 黎殊儿白了他一眼,然后心虚的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赵莹莹手中,说:“姐,你再尝尝。要是喜欢,我以后每次回去都给你带。” 赵莹莹先是一愣,然后才伸手去接,接过却不吃,又放回了原地方,然后低着头,避开了黎殊儿的目光。 “怎么了,不喜欢吃啊?”周培晨关切的问道,“我那还有别的糕点,我这就给你拿过来。”说完起身就准备回屋。 “不是。”赵莹莹的声音已经有了些许哽咽,想要哭泣,又强忍悲伤的感觉。“我……我只是想起我母亲了。” 周培晨一时不知该去还是该留,只能呆呆的立在原地。 在黎殊儿关切之下,赵莹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放声哭了起来,“这个糕点的味道很像我娘做的,我已经有好几年年没见过她了。”说完就扑在黎殊儿的肩膀上嘤嘤的哭了。 黎殊儿拍拍她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安慰。是该告诉她,她从来都没见过母亲。还是该告诉她忍忍就好,会守得云开见月明。她想了想什么都没说,只是借了肩膀给赵莹莹,让她哭个痛快。 大概是觉得歉意,黎殊儿居然想到帮她完成一个心愿,让她见见她娘,见不到送个书信也好。 黎殊儿说:“好吧,反正殿下给了三天的假期,这还有两天呢,我回去再接着休。姐姐,你写封信交给我,我帮你交给你娘。” “真的?”赵莹莹从黎殊儿身上起来,忍住了哭泣,惊喜的问道。就算不能见面,写封书信也已经满足。 “真的,所以不要哭了,赶紧写信,不要耽误时间。”黎殊儿说完就示意周培晨赶紧笔墨伺候。 周培晨木讷的待在原地,不知黎殊儿何意。 “笔墨。” 非要黎殊儿出了口,周培晨才听明白了意思,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翻找笔墨纸砚。 赵莹莹看着周培晨笨手笨脚的样子,竟然破涕为笑,他就是那么个实在的人,脑子完全不知道转弯。 “莹莹姐,你好好写,我们先回避一下。”黎殊儿拉着周培晨出了屋子,转身合上房门。 “我真是佩服你,嘘寒问暖有什么用,你得拿出点实际行动。”黎殊儿将周培晨拉到一边,探探四周的环境,确定没有隔墙耳。 “我能有什么办法?洛王和武军事他们对司马越秀的态度,你不是也看见了。我看他们是十有八九不想处罚司马越秀,所以才借机拖延。”周培晨也是有一肚子的委屈,可是人微言轻,无可奈何。 “你听我的,找你营下那些人,把军营条文多背诵几遍,然后在军中传扬开来。我倒要看看是那几个军事官们的态度重要,还是十万将士的态度重要。” 贪婪源于人性的自私,嫉妒是人的本性。对于身份优越的司马越秀能够享受到的特权,他们却享受不到。这种适实的传言既能彰显他们的正义,也能掩盖他们内心的欲望。 周培晨觉得这主意不错,“好,我这就去办。” “哎,别说是我说的,我觉得武军事不太喜欢我,不想给他抓到把柄。”挑拨离间这种事情,她要是这么痛快的承认了,她就不是秦花凌。 赵莹莹正在奋笔疾书,写给母亲的家信。 司马越秀同样纠结于一封书信,拿在手里沉如千斤。这是秦花凌曾经写给他的信,他一直留存至今。每当孤独无助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看。 黎殊儿有意无意的动作,和秦晏凌日渐亲密的关系,都让他有了一种错觉,黎殊儿就是秦花凌。 可就在今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逼着洛王要军法处置他。那不是玩笑,而是切切实实的恨意。司马越秀的心凉了半截,“她真的这么恨我?” 他望着书信暗自出神,浑然不觉武谦基的突然造访。 “今天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当,给司马将军添麻烦了。” 加练三个小时确是武谦基的提议,一来可以平息赵军医的态度,二来也可以加强士兵们的训练。他确实顾虑到黎殊儿对司马越秀的敌意,但是考虑到她有三天的假期,就将这个潜在的因素给排除掉了。 他不是不熟悉军营条例,只是刻意忽略了条例,想帮司马越秀蒙混过关。只是他没想到黎殊儿会突然回来,打破了他所有的计谋,而且提出的异议一针见血。 司马越秀折了书信,装回锦囊之中。“武军事言重了,明明是我管教下属不严,倒是让武军事受难了。” 武谦基观察入微,一眼瞥见了书信末尾的署名花凌,“这是秦姑娘的手笔?” “是,好几年前的东西了,留个念想。”司马越秀仿佛被人看穿心思,匆匆将书信塞回锦囊,胡乱的打着结巴就藏了起来。 “可否借秦姑娘手笔书信一用?”武谦基一直对黎殊儿的身份持有怀疑的态度,既然有了亲笔书信,不妨做个笔迹对比。“我拿着这封信与黎姑娘入营时签署的名字做个对比,是与不是,很快就真相大白。” 司马越秀恍然大悟,他怎么就没想到对比笔迹的事情。 并书库,秦晏凌乱七八糟的躺着,一副不务正业的纨绔做派。可心里却在盘算着,洛王为何会被召进宫中。 洛王身份特殊,手中握有四十万大军的兵权,更是训练出一支十万人的精锐军队。平常时候并不用早朝议政,只在每月月底入宫中一次,报备军中情况。这才是月中,还不是入宫的日子。 秦晏凌回营的时候,刚好撞见洛王被请进宫中。传旨的不是皇帝身边的太监,而是中书院的人,说明事情的紧急且非常严重。 秦晏凌向洛王请安时,传旨的人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审度犯人的谨慎。加上洛王跟他说了一句:“留在营里,待本王回来与你有要事商议。” “我向来不插手军中大小事情,洛王能跟我商量什么要事?”秦晏凌百思不得其解,再眯着一条眼缝,看门口那两个门岗。自他进入并书库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分明就是监禁的架势。 难道那圣旨是关于我的?或者是跟我有关的?秦晏凌认定自己的想法没有错。 76.第76章 笔迹对比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无关紧要的地位,唯一能与圣旨扯上关系,就是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情。 秦晏凌突然想到,皇帝连岳氏南朝的一个遗墓都不放过,派了一个营的军队前去销毁,怎么可能容得下他眼中的那个岳氏遗孽黎楚烨,处在京城的衣冠灵冢。今天是他们的忌日,肯定是有人挑了今天的日子上书弹劾,所以皇帝是准备销毁经华寺的灵冢。 那么他藏在灵冢里的那些东西就岌岌可危了。 他想着想着竟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坐的一本正经。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谁还有空装纨绔子弟。 洛王被召进宫中,他又被监禁,肯定就是跟他有关。难道那些东西被发现了,皇帝是准备迁怒秦氏。 秦晏凌不敢再想下去,越想越心烦意乱。 “司马将军,武军事。” 秦晏凌听到门口两个门岗的说话声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司马越秀和武谦基一同前来。 秦晏凌满腹的狐疑,“他们两来干嘛?” 秦晏凌即刻起身迎接,恭敬的执手行礼,“见过武军事,司马将军,不知二位前俩有何贵干?”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伪装,都火烧眉毛了,哪还有心思装出纨绔做派。 司马越秀和武谦基觉得秦晏凌的态度有些异常,不约而同的向对方看了一眼,一脸的疑惑。 武谦基的脸上一副满意的表情,秦晏凌果然是与以前大有不同。他轻捻胡须,“黎将军入营已有一段时日,表现卓佳,想给她提些封赏。” 秦晏凌明白了,他们是想看黎殊儿入籍造册。秦晏凌再看武谦基手中握了一个锦囊,秦晏凌记得那个锦囊是司马越秀随身携带的东西,是当年秦花凌亲手所绣赠与他。 “他们是想做笔迹对比。”秦晏凌二话不说,取了书架上取了黎殊儿的入籍造册交给武谦基。 武谦基迫不及待的打开籍册,眼看着真假就在眼前,欣喜浮于脸上,很快又转为失望,又生出怒意,他将籍册甩给秦晏凌,“这是怎么回事?” 秦晏凌佯装不知,捡起籍册一看,籍册上的字已经全部晕染,分不清写的是什么。他早已胸有成竹,脸上表情毫无起伏,只是连忙撇清自己的责任。 “我最近都在校场,并书库里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你应该去问别的书记官。” “算了,让黎将军过来补录一份。”自己晕染分辨不清,本人还在军营,只要她当面写字辨认即可。 司马越秀的心情越来越起伏不定,他还记得黎殊儿曾在京兆府说过她不会写字。可这籍册上白纸黑字的就是她自己的签名,她为何要伪装自己会写字的事实,难道就是因为怕在笔迹上面漏了陷。 “改天吧,我今天手受伤了。”秦晏凌向二人展示了自己包扎的右手。言下之意你们看并不是我故意拖延,而是真的没法写字。 “怎么伤的?”司马越秀奇怪,明明是去经华寺祭拜母亲,怎么还弄了一身的伤。 “流年不顺,上个香都能被人追杀,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司马越秀也确实不明白,他父亲所做的一切,他都不知情,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劳烦秦书记,我亲自为她造籍入册。”武谦基径直往外走去,去找黎殊儿辨认笔迹。 途中撞到了周培晨,武谦基问:“黎将军现在何处?我找他有要事。” “离营休假了,顺便替赵军医送封家书。” 秦晏凌悬着一颗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可以放了下来,可很快又吊上一颗巨石,“两生殿灵冢的事情怎么办?我该找谁去把东西取出来。” 秦晏凌明白,自己是万万不能去的。那东西藏在灵冢里,被暴露出来只有销毁的命运。虽然三年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但不会牵连到他身上。可一旦去了,证实这些东西是他存放,那么他就会被冠上逆犯遗属的身份,然后牵连到整个秦家。 他默默的回了并书库,重重的跌坐在椅子上,一筹莫展,无力的闭上眼睛。 “你怎么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不是一天不练箭,浑身不痛快。”黎殊儿正站在椅子上,够着高处的书。取出一本看不是自己所要,又将它放回原地。 分明就是秦花凌的声音,秦晏凌忽的睁开了眼睛,仿佛看到了救世主降临。 他看了眼门口的两个士兵,然后不假思索飞快的在纸上写出:“灵冢里藏有重要证据,务必取出。” 他走到秦花凌身边,将纸条贴于胸前展示给黎殊儿看,待黎殊儿点头示意看清之后,将其折叠成纸团,塞进了黎殊儿的长靴。 “你要找什么书,跟我说说,我帮你中找。” “赵莹莹说她写了本医书,是她这几年的行医心德。可能因为医术浅薄,还不够全面。她希望我帮她带回去,交给她的父亲,帮忙补写疏漏。我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黎殊儿将手里的书又重新放回原地,茫然的看向四周。这偌大的并书库,到底哪本才是。 并书库所有书籍全部经由秦晏凌之手,他闭着眼睛都能找到书籍的所在之处。他抽了赵莹莹那本医书,扔给黎殊儿,“说吧,怎么谢我?” 黎殊儿凭空接住,跳下椅子,“多谢师父,我后天早上回来,给你带几坛好酒。”说完给了他一个远去的背影,还不忘冲他挥挥手。 司马越秀失望而归,忽又听别的士兵说,看见黎殊儿去了并书库的方向。于是司马越秀又折返回来,却仍然扑了个空,这次黎殊儿真的已经离营下山。 “你怎么不留住她?”司马越秀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真相,所以对秦晏凌有些许不满,语气不太友好。他在怀疑是不是秦晏凌一早就知道黎殊儿的真实身份。 “我留了,竭力挽留,诚心诚意的挽留,可她着急给赵军医送家书,我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把她扣在军营里吧。来日方长,她后天早上就回来了。她说回来会给我带点好酒,到时候分你一半。” 司马越秀失望的准备离开,然后又转身反问秦晏凌:“宴凌,你跟我说实话,黎殊儿是不是花凌?”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当面问出来。 77.第77章 替人送信 秦晏凌楞了一下,司马越秀终于起疑了,还不算太晚。 “花凌?我倒希望她真的是,这样我也不至于那么愧疚。可惜花凌没那么好的福分,能够安然无恙的活到今天。”秦晏凌观察这司马越秀的表情,看出来他并不相信。 “我也怀疑过她可能就是花凌,她不会武功可以练,可是笔迹做不了假。我亲眼看着她签下自己的名字,那根本不是花凌的笔迹。你告诉我,你能写出另外一种笔迹吗?我每天凌凌的叫着,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就是不想承认,是我刚愎自用害死了亲妹妹。”秦晏凌越说越激动,说到话尾已然带着哭腔。 “算了吧,也许是我多心了。你别难过了,不是你的错。”那种炙热的希望一瞬间被打破的感觉真是太孤独无力了,司马越秀无精打采的离开。 皇帝要拆除两生殿灵冢的事情传的很快,黎殊儿刚回到城里就听到了消息。只是事情并不太好办,那里除了供奉黎楚烨兄妹的灵冢,还供奉着许多无家可归的亡灵。 这一决定遭到了经华寺方丈悔琛大师的激烈反对,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当初两生殿里设立灵冢,也只是出于佛心,为无家可归的亡灵提供一个安身之地。 无论是黎楚烨兄妹,还是其他平凡的人,在方丈悔琛大师眼里都一视同仁。人死归于尘土,无论生前做过什么,在他们死后,方丈悔琛大师都愿意为他们提供庇佑,为他们念经超度。 奉旨办差的军官卫良迹,带着圣旨去经华寺拆毁灵殿的时候,主持悔琛大师带领全寺所有弟子静坐于寺前,合念经文默默对抗。 经华寺又别称护国寺,当今陛下多年前病重医石无效,群医素手无策,最后经华寺主持悔琛大师入宫献药,并以佛下弟子四十九人诵经七日,陛下才转危为安。陛下为表彰慈云寺救主有功,御赐牌匾“护国寺”,将之变为国寺,是皇亲国戚官员大夫祭拜之所。悔琛大师以佛济苍生佛归万民为由拒绝赏赐,不过护国寺的名号倒是流传开来。 卫良迹:“方丈大师,属下也是奉旨办事,请莫让属下为难。” 悔琛大师:“老衲今天带领所有弟子坐于寺前,并非要与朝廷为敌,也并非要与将军为难。只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这些无家可归的亡灵在我寺已供奉多年。他们已死为无物,只求一安身之地。老衲无能,无法为他们守住一方净土。但请将军回禀陛下,容老衲率座下弟子,为他们做场法事,为他们指引离去之路。” 经华寺香众遍布全天下,悔琛大师又名望极高,稍有不慎可能引起全天下的不满。卫良迹忌讳慧琛大师,不敢贸然行动,着人回宫请旨,看作何处理。 皇帝命人传来旨意,令卫良迹暂时按兵不动,着悔琛大带领寺里僧众为灵冢念经超度,待法事完成之后,再行拆毁。 他也怕惊扰亡灵,他也怕被恶鬼缠身。 黎殊儿暗自庆幸,一场法事的完成至少需要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还好有充足的时间。 她临时改变了行程,并没有直接回到应故酒楼,而是来到一座别院面前,是路若冰在京城居住的别院。 此时她身穿粗布衣服,又蒙着面,是中途在别人家院顺手拿的。她左手手持火把,右手提着酒壶。她将酒壶抛向院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线。在酒壶划过院墙的时候,火把准确无误的落进了壶口里,然后燃起巨大的火焰,落进了院子里。 火把落地的地方,刚巧晾晒着新织成的锦缎,遇火瞬间燃烧起来,火光冲天窜的很高,冒出浓浓的黑烟。火苗由锦缎蔓延到晾晒的木头支架,火势燃的更大。 黎殊儿又扔进几个带火的酒壶,分别落在了屋顶上,飘进了屋里,点燃了屋里所有的一切,燃起了熊熊的烈火。 邻居看到如此熊熊烈火,纷纷拿出木桶前来救火,更有人喊:“快,去通知路掌柜,说他院子着火了。” 黎殊儿隐于暗处,听到有人去找路若冰回来救火,便迅速离开。她要在路若冰回来的路上截住他,把消息传递给他。 她脱了顺来的衣物,顺着路若冰可能回来的路,走的缓慢仔细,准备偶遇路若冰。步履匆匆回来的路若冰碰到黎殊儿,黎殊儿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了路若冰。两人并未说话,只是擦身而过。 路若冰闪到一个隐秘的拐角,打开了黎殊儿传送给他的纸条,然后将纸条直接化为纸末。从拐角出来,又恢复了步履匆匆,他要回到自己被焚的院子面前,帮忙扑火救援。 “快,快救火。”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之下,好一阵功夫,火势才被扑灭,只是屋子里已经被烧成了灰烬。 一件东西都没抢救过来,损失惨重。路若冰有气无力的跌坐在门前,看着已成废墟的宅院无能为力。 “这臭丫头,有事说事,还烧我院子,简直无法无天了。”路若冰静静的坐在门前,仰头看天。 他静静的坐在门前,直到夜幕降临。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就想宽点。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去我家将就一晚上。”好心的邻居给他送来了吃食,他也不接,邀请他去家中做客,他也不去,他就想静静的坐着。 虽然表面上是心痛的表情,心里早已经心急如焚。他盼望着夜幕降临,期待夜幕给他的掩护。 黎殊儿偶遇过路若冰之后,就去了赵府,提出是为赵莹莹送书信。赵夫人很快就见了她,亲切的拉着她的手,“盈盈怎么样了?她过的好吗?”刚说完就热泪盈眶,身体佝偻,老态毕现。 “挺好的,就是挺忙的,一直没空回来。她是个军医,整天忙着救治那些伤员,士兵们都很敬重她,对她特别好。”黎殊儿想了想,并告诉这位老夫人实情,赵莹莹被人刺伤。一来是于心不忍,二来也是怕老夫人刨根问底,会耽误她的时间。 黎殊儿与赵夫人简单寒暄几句之后,留下赵莹莹的手写医书。老夫人抱着赵莹莹的医书爱不释手,反复抚摸,一直不松手。 就连黎殊儿向赵夫人告辞,赵夫人亲自将黎殊儿送至门口,手中也没落下那本医书。 黎殊儿亲眼看见,赵夫人转身的那一刻,就哭的撕心裂肺,需要仆人搀扶才能回到府里。 78.第78章 梅花锥出世 月光的映照下,有个孤独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路若冰在夜色中稳健的走着,身后跟着一群身穿黑甲的暗卫。他们跟着罗若冰已经走了几个街道。路若冰决定既然甩不掉他们,那就找个空旷的地方解决掉他们。 他接到黎殊儿的消息之后,就将消息转达给暗阁,让他们通知经华寺里的人务必将东西取出。刚才暗阁传来消息,东西已从灵冢安全送出。 路若冰得知消息,决定亲自前往暗格取回这些东西。谁知道正飞檐走壁的时候,就碰上了这些黑甲的追踪。在连续飞越了几个街市之后,路若冰仍然没法将他们甩掉。路若冰决定放弃轻功,改用脚力,省些力气准备解决他们。 跟踪的黑甲士兵是阳平公主府中的暗影卫,是阳平公主亲自训练出来,早年是她在军中用来执行秘密任务。她从军中退隐之后,就将这些暗影卫安置在公主府中,作为府中护卫的暗中力量。 阳平公主平时并不轻易派遣他们,只是上一次,派出的寻常士兵竟然被人轻而易举的用迷药迷晕。阳平公主直接派出暗影卫在城中暗自搜索,若发现红袍怪的行踪,务必将其生擒。 路若冰一现身,就被他们盯上了,死死的盯了好几个街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 对方突然从飞檐走壁改为使用脚力,让他们找到了机会。在行走到一个空旷的街区,每家每户皆闭灯安寝。 这是个合适的地方。路若冰这么觉得,暗影卫也这么觉得。 于是双方在这个空旷的街区,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路若冰以一人之力敌十几个顶尖的高手,随身携带的迷药和毒匕首根本不足以应付,直接拿出梅花锥。梅花锥是一根长一尺的细长钢锥,手柄尾椎之处呈梅花之型,坚硬且锋利。 双拳难敌四手,纵使路若冰武功在高强,也无法应付十几人的暗影卫的围攻,更何况暗影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在他成功狙杀第四个暗影卫之时,背后身中一刀,无力的跌到一边,被人摘了面具。 路若冰捂着鲜血直流的伤口,自嘲道:“阳平公主真实下了血本,居然出动了整个暗影卫。” 暗影卫的首领拿着路若冰的面具,惊讶道:“居然是你,真想不到我们追捕的人居然是诗雅阁的掌柜。” 路若冰吐出一口鲜血,看着围上来的暗影卫,又挣扎着站了起来,心想着:“也许今天就要葬于此地了,说什么也不能被带进公主府。” 他握了握手中的梅花锥,这根锋利的兵刃曾经穿过无数人的喉舌,也许今天改用他来了结自己。他无力的看了看四周,却突然瞥见黎殊儿从天而降,身后还有前来支援的魂军。 路若冰突然邪魅一笑:“真遗憾,见过我的人都死了。” 他双手握住梅花锥紧紧刺进暗影卫首领的侯中,前入后出,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梅花伤口。 漠族魂军踏空而来,所到之处皆泛起漫天大雾。敌暗我明,占据天然的优势。魂军手持利器见人就杀,招招致命。暗影卫立刻反击,却发现兵器只是滑过一道道虚影。他们惊恐的发现,他们所面对的根本不是人。 可惜,死人是不能说话的。即使他们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们也变成了死人,全都成了死人。 黎殊儿摊开左掌,掌心生出一道符印,祭出漠令收回了魂军。她又合上了手掌,这个漠令不但是能操控漠族十万魂军,更是她赖以生存的根本。三年前她坠崖丧命,就是因为有人将漠令注入她的体内,她才能救回一命。 漫天大雾也随之散去,热闹的街区又恢复了安静。路若冰随后派出暗阁的人,将暗影卫的尸首全部清洗干净。别说尸身,就连一滴血迹都没留下。阳平公主府里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影卫,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英国公府密室,点着昏暗的烛火。 映红妆带来包扎的纱布和伤药,还带了身干净的衣服,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你快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包扎一下。” 路若冰斜坐在坐榻之上,双手叠加在一起,捂着伤口。手指上已经渗出血迹,根本止不住伤口。他面色苍白,有气无力,却一动不动,“不用你,让花凌替我包扎就行。” “我没空,让映娘包扎。”黎殊儿想借机舒缓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的视线并没有从双手离开,她在看秦晏凌所收集来的资料。这些东西并不能直接证明司马岸就是岳氏后人,但却从只言片语中提到了岳氏遗留的四大家族。 可秦晏凌只查到了三大家族,还有一家是谁并不清楚。目前所知道的三家分别是,花府之地汉琼县丛家、迟关督军柴家、京都史官谭家。 黎殊儿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这些资料,突然起身将这些资料全都置于烛火之上。映红妆连忙上前拦着,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做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东西,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烧了。” “我已经全都记下了,留着也没用。”有些证据留下被人发现,反而是个糟糕的事情,把它们烧为灰烬才是最安全的。 “那也可以留着,作为日后扳倒司马岸的证据。”路若冰艰难的说着,他还那么坐着。他不想让映红妆替他包扎,他心里有个疙瘩。映红妆是他嫂子,他对映红妆既敬又恨。敬意来源于他的哥哥路涵,恨意源于映红妆没能保住他哥哥唯一的孩子。 更何况兄嫂有别,他是宁可让黎殊儿包扎,也不想在映红妆面前袒胸露腹。 “这不是什么证据,哥哥只是查到了司马岸背后的力量。也许我们该改变策略,不在京城和司马岸硬磕,而是离开京城各个击破,在司马岸还没有察觉的时候。”黎殊儿将一沓书纸放在烛火之上,亲眼看着他们燃为了灰烬。 “我没有意见,都听你们的。”映红妆拿着纱布不知所措,路若冰对她还是心有芥蒂。 “我不同意,我们潜伏在在京城,苦心经营这么多年,难道都白费了?”路若冰并不想放弃他在京城的一切,他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建立起完善的情报系统暗阁。 79.第79章 退而求其次 路若冰并不想放弃他在京城的一切,他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建立起完善的情报系统暗阁。现在要他就这么放弃,他做不到。最重要的是他想找的人还没找到,他绝不可能放弃。 “并没有白费,我们迟早还会再回来。”黎殊儿看着路若冰,她能理解路若冰藏在京城的目的。当年黎、路两家被抄家的时候,缺了那么几个尸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总是让人存有那么一丝希望。 黎殊儿看路若冰快要支撑不下去,接过映红妆手里的纱布和伤药,示意路若冰脱了外衣。映红妆特意转了身子,好让罗若冰不那么尴尬。 路若冰见映红妆转身,才褪下一身的血衣,让黎殊儿帮忙清理伤口。黎殊儿用药水将伤口清理干净,又撒上伤药,然后用纱布包扎好。路若冰换上新衣,又服了治伤的药丸,开始提气运功恢复体力。 黎殊儿将血手清洗干净,用毛巾擦了擦手,在路若冰身边坐下。 “现在你要我们离京,那你当初回京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找到司马岸是岳氏后人的证据,然后扳倒他吗?”路若冰双眼紧闭,一边运功,一边说道。 “是,我回来的目的是为了扳倒司马岸。可找证据谈何容易,你在京城布局暗阁多年,可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因为你们查不到任何东西,主人才将我派回京城。”黎殊儿压低声音说道,寂静的深夜,任何一点动静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所以才不能轻易放弃,才要继续查。”路若冰明显底气不足,他花了几年的时间,确实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南朝岳氏的相关资料清洗的实在太干净了,查起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哥哥已经给我们指明了道路,告诉我们南朝遗留的四大家族。在司马岸觉察之前,先出手解决那三大家族,还怕从他们身上挖不出秘密。我们不是逃避,是退而求其次,寻找更好的解决方式。”与其在京城里步步为营,处处小心翼翼,不如来个釜底抽薪。 “若冰,你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前段时间发现的南朝遗墓,出现了穿精钢铁甲的士兵,是不是?” “我当然记得。”路若冰猛然睁开眼睛,他派出去的人差点死在他们手里,他不可能忘记。 “养兵耗财,肯定有人在给司马岸提供资金来源。我们当务之急就先断了他的财源,到时候看他拿什么养兵。”与其在京城耗费心力的和司马岸斗,不如退离京城,抽了他的骨髓,打他个措手不及。 “可是,先从哪里开始?”秦晏凌搜集的资料他也看过,只是提到了与司马岸有关的三家。只是很寻常的三个家族,这几年里与司马岸也从不联系。如果他们之间有联系的话,暗阁的人不可能查不到。 黎殊儿仔细想想,就她知道的情况,分析了几家的形势。 “迟关柴家和司马岸是姻亲,他的女儿司马越轩嫁给了迟关都督柴明远的儿子柴若旭。”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姻亲,所以才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之间还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京城史官谭家谭尚琰目前是太子少师,他和司马岸明面上并没有多少来往。”一文一武,这两家确实没有多少来往,这令黎殊儿很是猜不透。她也不费心思去琢磨两家的关系,等到解决了丛家和柴家,有些事情自然有水到渠成的暴露出来了。 “这两家都不可能给司马岸提供大笔资金来源,所以最有可能给司马岸提供资金来源的肯定是汉琼县丛家和尚未被查到的那一家。” 黎殊儿说道这里,路若冰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我调人去汉琼县,先查查丛家。”路若冰觉得应该放下自己的私心,以大局为重。当年那几具缺失的尸首中有一个是他的大哥路涵,无论是生是死,他都希望能将他找回来。 他一直在京城,希望能找到他大哥的踪迹。哪怕只是堆白骨,他也想将他好好安葬。 路若冰的心思藏不过黎殊儿的眼睛,他安慰路若冰:“涵哥哥会找到的。岳氏南朝已经消失百年,不也让我们挖了出来。” 黎殊儿觉得自己多言了,顺着路若冰的方向看了映红妆。只见她掩面抽泣,很快又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擦了擦眼泪,给了他们一个勉强的笑容。 黎殊儿说的涵哥哥是他的丈夫,那年他们才刚刚成婚一年。他送她回家省亲,只是没想到那一见就成了死别。 后来她受尽磨难,生而没有自尊,死却无能为力,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他,黎、路两家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岳氏后人另有其人,并给了她两条路。一条是回到京城充当潜伏者,为复仇做准备。另一条是拿着足够的银两,找个惬意的地方安稳的过一辈子。 她选择了前者,化名回到了京城。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要把所有的磨难磨砺成坚毅,成为自己复仇的助力。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逃过脆弱,需要别人的安慰。 黎殊儿见映红妆心情依然平复,无须再多安慰,又继续说道:“南朝遗墓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没想到会牵连到衣冠灵冢。”既然今晚聚在这里,索性将事情都交代清楚。 “这只是开始,下一步肯定会再过滤一遍所有与黎氏有关的东西。我没记错的话,姨父的梅花剑和你的梅花锥当年都被收在兵部,这两件兵器都被你从展笙明手中买了出来。兵部的兵器遗失,展笙明的事情就该东窗事发了。” 黎殊儿口中的姨父便是路若冰的父亲。路若冰的母亲黎楚依和秦花凌的母亲黎楚捷是姐妹。 路若冰运功完毕,吐出几口气息,已经顺畅了许多,“根据失踪的梅花剑和梅花锥,他们一定会将矛头指向路家,所以我该离京避避风头是吗?” “是,反正你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我烧了你的别院,原本怕你院里的一些东西被人找到,成为别人栽赃你的罪证。” 80.第80章 更好的掩护 黎殊儿了解路若冰,他这个人很谨慎,不放心将重要的东西托于他人之手。他也很自信,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保证东西的安全。这些都是难得的有点,却也是致命的缺点。因为这些东西一旦被搜到,将是最直接的证据,根本就百口莫辩。 路若冰明白,被毁的那些东西中有一些是公主府的订单。他只要去公主府请罪,然后请求公主让他离京,重新找到那些千金难得的宝贝,谁都不会怀疑。 “那我呢?”映红妆缓缓站了起来,她现在知道她能做什么。虽然她只是个女流之辈,但身为路家的媳妇,她想为路家做些什么。 “表嫂,有空多去公主府走动走动,必要的时候在驸马爷面前递一些话。等若冰从外地回来之后,能派上大用场。” 黎殊儿话说的隐晦,无非是让映红妆在驸马爷面前给路若冰穿点小鞋,惹怒了驸马爷,驸马爷一怒之下收了诗雅阁,将路若冰赶出京城,那么路若冰的离开就显得名正言顺。 “是,我明白。”映红妆看了一眼路若冰,见他一脸淡漠的表情,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算是默认了,这才敢应了黎殊儿的话。 翌日一早,天刚放亮,路若冰亲自开了诗雅阁的店门,精神抖擞不似有伤的样子。 映红妆拆了二楼的格挡,刚好与路若冰四目相对,隔空打了声招呼:“路掌柜早,硬床硬铺睡得可还舒服。哦,忘了,怕是连个硬铺也没有,只有冷板凳吧。” 映红妆实在揶揄他别院被烧一事,就连拆格挡的跑堂伙计也跟风嘲笑起来。 那笑声传到路若冰耳里,听着着实刺耳。路若冰看在映红妆昨日给她送药的份上,并不打算计较,只是提醒了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映掌柜也小心点。” 诗雅阁雇佣的伙计上工之后,路若冰将大小事情交代完毕之后,便轻身去了公主府,就连行李都没带。反正都被烧的得一干二净,想带也没有。 路若冰在公主府等候良久,才被招进府内。阳平公主抱着宠爱的猫咪,慵懒的半倚在坐榻之上,驸马爷周政在一旁正襟危坐。 阳平公主只顾着逗猫,并不理会路若冰。周政看了一眼阳平公主,求问是不是要他来问,得了阳平公主的首允,周政才问:“听说路掌柜家宅被烧,不忙着清点家宅损失,来我府上所为何事?” 路若冰移目看了一眼阳平公主,虽然阳平公主态度慵懒随意,但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着令人畏惧的气场。不愧是他爹带出来的徒弟,虽然退隐战场多年,但是当年的风采仍不见当年。 路若冰只看了一眼,就快速的低下了头,生怕被阳平公主看出端倪。 咚的一声,路若冰恭敬的跪下,将头埋于地上,“回公主,回驸马爷,小人已经清点好损失,所以今日特来请罪。” “请罪?”驸马爷周政心里咯噔一下,“这路若冰不会是打算把他的事情向公主和盘托出,就说这一个外人肯定靠不住。” 周政心里所想自然不敢名言,只是假装诧异的问道:“怎么好好的过来请罪了,路掌柜何罪之有?” 路若冰将头埋得更低了,“是小人办事不力,公主殿下所定的金丝织锦都在大火中付之一炬。小人不求公主减罪,只请公主允许小人出京,再寻来一副金丝织锦,到时再请公主殿下降罪。” 阳平公主所定的织锦并非是普通之物,而是非常罕见的金丝织锦,由东夷边境供养的金蚕吐出的金丝织成。此物非常罕见,一年也就生成一两件,就那么异常珍贵的东西被一把大火烧了。 那件衣服是阳平公主所定,下订单的时候说好了这个月末交货,好让她在下月的生辰宴上穿。金丝织锦虽异常珍贵,但极为受潮。一旦受潮金丝就会变淡,路若冰不得已将它放置别院中暴晒,那么巧就让黎殊儿一把大火烧了。 不过也歪打正着,借着阳平公主的口谕出京,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掩护。但前提是阳平公主同意他出京,给他这道掩护。 路若冰胆战心惊的跪着,等着公主的答复。 周政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原来是为了这事。只要不是为了告状而来,事情都好说。同意放他出京也无妨,此次对他手下留情,让他念着他的恩情,也能好好替他保守秘密。更何况路若冰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比他手下那些手艺工匠不知强了万倍。也可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拉拢他,哪天他的诗雅阁关门大吉了,也能让他为他做事。 他看了一眼公主,公主根本无心搭理路若冰,只顾着调教宠物猫。他知道公主对这金丝织锦异常看重,另寻一件也好讨她的欢心。 于是周政就自作主张。“这样,你速去速回,务必要在下月办好,不能耽误公主的生辰宴。若是没有误了大事,我就让公主求求情,免了你的罪责。” “谢……”路若冰的叩谢之话还没说完,阳平公主悠悠开了口:“好好的宅院怎么被火烧了?”虽是女流之辈,说话气息平稳,可全身就是带着让人窒息的威压。 “回公主殿下,小人也不知道,可能小的为人处世不周,得罪了什么人。”路若冰怎么都不能实话实说,是被黎殊儿一把火烧的。 阳平公主停下逗猫的手,斜视了一眼驸马爷。驸马爷不止一次跟她提过这个路若冰,对他是又赞又恨。在驸马爷掌控了全京城所有的生意之后,却偏偏有一个地方可以独立存在,那就是诗雅阁。可诗雅阁的手艺确实举世无双,无可取代,让人趋之若鹜,对比驸马爷旗下的那些珠钗宝阁根本无人问津。到最后就连驸马爷也在诗雅阁定制珠宝首饰。 阳平公主以为这把火是驸马爷烧的。驸马爷心虚的摇了摇头,然后避过公主威利的目光。可又想:“我干嘛心虚,火又不是我放的。” 遂问道:“查清楚纵火之人了吗?” 路若冰:“还还没来得及查。有些东西是比较紧要的,像公主的金丝织锦。我要及时的补清这些欠货,才不致诗雅阁的信誉受损。” 81.第81章 祸水东引 “路掌柜倒是心宽?放着纵火的真凶不查,却忙着补足欠货,真是奇怪。”阳平公主那神情就是一脸的不相信,她才不信什么挽回店铺声誉那套说辞。 阳平公主果然不是好忽悠的主,放着纵火的真凶不抓,却急急忙忙的出京,这本身就很反常。好在路若冰已经想到了对应之策,说些她想听的话即可。 “回公主,小人身份低微、无权无势,在京城全凭一技艺傍身,混个饮水饱而已。各位大人都位高权重,小人自是得罪不起。与其耗费心力与之相争,不如退求其次,当买个教训。希望他们能看在小人安分守己的份上,留小人一个立身之地。”路若冰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明显的看了一眼驸马爷周政,指向不可谓不明显。 阳平公主这个人自负,甚至有些刚愎自用。她一定要用别人的话来证实自己的猜想,好显示自己的聪明才智。既然阳平公主心中认为是驸马爷所为,那就随了她的心愿。但路若冰话也说得滴水不漏,既满足了公主的猜想,也没有对驸马爷指名道姓。 “真是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挟私报复,私烧民宅,简直胆大妄为。”周政觉得自己应该有所表示,好向公主表明这事情不是他干的。 “本宫喜欢听实话,既然不愿追究就算了。此去之行,务必小心,金丝织锦则是重中之重,本宫不想有任何闪失。”她已经放话出去,要穿着金丝织锦在生辰宴上闪亮登场,若是穿不上,那颜面何在。 “多谢公主。” 路若冰刚出了公主府,驸马爷就乖乖的跪在了公主脚下。 “公主,那真不是我干的。我真要干了,还能瞒着你?” 他多冤哪,本来还想对路若冰手下留情,买他一个恩情。这恩情没买到,居然还把他卖了。他心力愤恨的想着,对路若冰增添了一丝恨意。以前最多只是商业竞争,这下多了一层个人恩怨。 “起来吧,我又没让你跪。”阳平公主刚弯身抚弄起宠物猫,瞧着驸马爷跪下,又停下抚弄的手,腾出手来将驸马爷扶了起来。 “我又没说是你干的,兴许是有人眼红,想故意让本公主食言出糗。你找人去查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阳平公主说着瞧了瞧门外,这个时辰暗影卫应该过来,向她报告昨晚追踪红袍怪的情况,怎么还不见他们的影子。 暗影卫向来守时,从不拖延时间,是不会迟到。但又想到可能红袍怪比较难对付,所以才延误了时间。 她怎么都想不到暗影卫已经化为尘土,彻底消失不见。 秦晏凌一夜未睡,如坐针毡,等着洛王的召见。最坏的结果就是皇帝一纸诏书,将秦氏一家全部抓捕入狱,然后安个岳氏遗属的罪名,将他们全家斩首。 他等着洛王的消息,却连去营口迎接的勇气都没有,生怕洛王带回来一纸诏书,那么秦家就真的完了。 “晏凌,洛王召见。”司马越秀突然出现在并书库,脸色凝重,说话都感觉压抑。 秦晏凌缓慢的站了起来,整理了衣服,中气十足的说:“好。”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死也要死的体面一些。 议事大厅,一众武将和文官都在。秦晏凌在他们的注视之下走了进去,对着洛王恭敬的作揖,鲜有的正经做派:“参见洛王殿下。” 洛王见他前来,放下了手中签署的军令,这是解除秦晏凌军籍的军令。 “陛下召我前去,问了一些关于你的情况,本王都照实说了。说你不务正业,说你尸位素餐,说你不成气候。” “谢殿下。”众将士都奇怪,洛王明明是在骂他,怎么秦晏凌反而在谢他。只有秦晏凌明白,洛王将他说的越不堪,越能保住他的命。 武谦基也自然明白洛王的用意,对洛王的敬意更深了一分。以前只觉得他不近人情,原来也是个性情中人。他从来只对队心腹亲近之人能多些宽待,对别人向来严苛。没想到他会以贬低自己来挽救秦晏凌,秦晏凌如此做派却在洛军中三年,空拿了三年的军饷,洛王便占有是要失职之罪。 “秦将军为人忠耿,又不贪慕权势,更不贪赃枉法,反而得罪了一些佝偻小人。有人记恨秦家,想把祸水东引到秦家身上,让本王给挡了回去。本王虽救了你的命,却不可能赔上十万将士的性命做赌注。黎氏余孽卷土重来,京城里迟早会翻云覆雨。”洛王说完重重的顿了一下,对着在场所有将士们说道:“从今天起,消除秦晏凌军籍,贬为庶民。” 议事大厅中所有将士全都愕然,如果是秦晏凌授箭以前发布这条军令,估计会个个都拍手叫好。现在宣布这条军令,难免会不免惋惜。 这样的结果,秦晏凌十分满意,甚至是欣喜的。只要能保全秦家,别说是销了军籍这么简单,就是要了他的命他也愿意。 秦晏凌跪了下来,重重的叩了个响头,说道:“多谢殿下成全,殿下救命之恩,秦晏凌没齿难忘。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秦晏凌一直都想离开军营,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是如他所愿。可是司马越秀并不愿意接受,他一直等着秦晏凌浪子回头,帮他求情求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他痛改前非,觉得他有机会建功立业,居然又被消除军籍。司马越秀自然不能接受,刚准备跪下提秦晏凌求情,被秦晏凌一把抓住。 “越秀,不必了,有些事情你也无能为力。” “可是……” 秦晏凌笑着向他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不知道是憎恨司马越秀,还是该感激司马越秀。又或者该就事论事,该恨的恨,该感激的感激。 秦晏凌并没有急着离开,将并书库所有的书籍又重新整理了一遍,将所有的书单目录交接给了别的书记官。 秦晏凌离开的时候,司马越秀正带领士兵在校场训练,无暇抽身来送。秦晏凌这才发现,自己在军营三年,除了司马越秀,竟没交上一个至交好友。 他苦笑着,看了最后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在不远处,武谦基正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表情复杂,思绪翻腾:“也许十八年前的那件惊天逆案真的该翻天了。” 武谦基踌躇不定:我到底该不该助她们一臂之力。 82.第82章 救命稻草 秦晏凌并没有急着回到将军府,而是先来到了应故酒楼。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之下,将黎殊儿拉进了雅间。刚房门关上,就问:“你能告诉你,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你所谓的敲山震虎就是连累了自己的母亲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 “不过是个空冢,根本不值得可惜。”黎殊儿毫不在乎的说道,好像那空冢里面供奉的并不是自己的母亲。 “你说的这是人话?”秦晏凌扬起了手,若不是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气,那一巴掌就直接甩出去了。 “我们自有我们祭拜的方式,不需要司马越秀那个贼人假仁假义的供奉。”黎殊儿再看了一眼秦晏凌,觉察到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冷漠的生了一层冰霜,才改口说:“好吧,我承认这是我的失误。” 秦晏凌拿出了自己被消除军籍的军令,甩给了黎殊儿,“拜你所赐,我成了闲散人不要紧,你差点连累到了秦家。我警告你,我不管你们做什么,牵连到秦家就绝对不行。秦家的安宁是母亲拿命换来的,我不允许任何人来打破。” 黎殊儿看了一眼,淡淡的笑了一笑,“离开军营正好合你心意,我该恭喜你才是。至于秦家,一直都被牵扯,从来都撇不干净。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怎么守护秦家的安宁。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展笙明被捕入狱了。下一个就轮到展如钦,展如欣也逃不掉。” 两生殿灵冢被清理干净之后,便有大臣上书,彻底清查所有关于黎氏余孽的东西,包括现收藏在兵部的几件兵器。皇帝当即下旨,命兵部尚书上销毁关于所有大将军路镇原及其子路浩的兵器。 兵部尚书领了圣旨遂开兵器库,负责看守兵器库的展笙明支支吾吾,借机拖延时间,并不想打开兵器库。兵部尚书以黎氏共党将其扣押,待打开兵器库才发现里面兵器损失过半,全都不翼而飞。 兵部尚书当即审问展笙明,展笙明拒不认罪。在经过几轮刑罚之后,展笙明这才招供,是他私自将兵器倒卖了。 兵部尚书大怒,将其移交刑部,交由刑部审理。一夜之间,展笙明因为倒卖兵器之罪被捕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现在是最新的街头巷尾的谈资,正好叫秦晏凌赶上了。 “是你们干的?”秦晏凌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手伸进了兵部,居然能操控展笙明倒卖禁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从哥哥引诱展笙明涉赌开始。”黎殊儿看着秦晏凌笑意融融,她得感激这个哥哥,给了她最好的提示。如果不是展笙明涉赌输钱,她还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来对付他。 “我没想过要他的命,我只是……”秦晏凌只是想把他变成一个纨绔的赌徒,给展家增添无穷无尽的麻烦。 有的时候人活着反而能制造更多的麻烦,死了倒无所谓。 “哥哥,倒卖禁品可是死罪,展笙明的命是救不了了。不过出于私心,我会给他抛些救命稻草。那稻草让不让抓,就由不得我们了。”黎殊儿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根救命稻草就是秦如喜。 秦晏凌大惊:“你把如喜抛出去了?” 展家最大的依靠就是展如欣,展如欣最大依靠并不来源于秦家,而是她嫁进国公府的女儿秦如喜。展笙明自有威胁秦如喜的把柄,可秦如喜却无能为力施救。展笙明狗急跳墙,肯定会把三年前的事情抖落出来。按照他的个性,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哥哥很聪明,可就算聪明如你,你也无能为力。”黎殊儿自信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救不了。”秦晏凌还不确定自己的计策管不管用。如果是在京兆府里倒是可以一试,但是刑部他也鞭长莫及。 他虽有心护卫秦家周全,却也不想伤了妹妹的心,遂出言解释:“我并不反对你们报仇,只是我不想牵连到秦家。只要是秦家的人,不管是你还是展姨或是阿喜,我都会拼尽全力去救。只有这一个底线,其他我都可以依你。” 秦晏凌拿着自己的销籍文书出了厢房,却发现厢房周围的宾客都已结账离去,只有映红妆依着墙脚扶扇看着自己。“有劳了,映掌柜。” “应该的。”映红妆浅笑回应,看着秦晏凌出了应故酒楼才收回视线,“好像吵架了?” “是的,他要护着秦家所有的人,那就让他护着吧。” “你应该跟他说点实话。晏凌是个聪明人,他加入我们,对我们而言是如虎添翼。”映红妆意有所指。 黎殊儿自然明白,可是她要怎么跟秦晏凌解释,已经死去很多年的人还活着,活得很好却又不那么好。更何况,一旦跟他说了实话,势必就把秦家牵连进来。如今他们所谋的一切,将秦家孤立在外,反而能保证他的安全。 正如秦晏凌所说,她的母亲当初拿命换来的安宁。她没办法去维护,却也不能由她亲手打破。 秦晏凌一路上听了些街头巷尾的谈资,知道展笙明确实被羁押在刑部,他也无能为力。他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遇到展如钦夫妇前来向妹妹展如欣哭诉,希望他能帮忙想想办法救救展笙明。 可是展如欣也就是家宅妇人,秦琛又在外地述职。她能有什么办法可想,无非就是陪着哥哥骂了一阵秦晏凌,也陪着嫂子哭了一阵。展如钦知道实在是帮不上忙,也只好告辞。 刚巧撞见秦晏凌归来,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咒骂道:“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带着笙明烂赌,他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我家妹子对你不薄,从小将你拉扯长大,哪点亏欠你了,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秦晏凌心情很糟,他清楚的知道,秦花凌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展笙明,三年前罗坪村下毒的事情才是重点。而对于这点,眼前这个指责他的人全然不知。 “你们没有对不起我,你们只是对不起凌凌。展舅舅,与其在这向我发难,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解决三年前的事情。那件事情别说我无能为力,就算能帮我也不会帮你。因为你们在场的三个,害死了我的亲妹妹。”秦晏凌说着就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当展如欣这个后母完全不在。 83.第83章 拉个垫背 展如欣听到秦晏凌的话,险些体力不支。她以为这件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没想到秦晏凌一直都知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被人揭穿出来,自然是要害怕的。 她看着秦晏凌冷漠的从她眼前走过,都不敢放声一句,因为她心虚。 整个晚上,秦晏凌都窝在书房。他在想着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能将秦如喜和展如欣从三年前的案子里面摘出来。他们二人虽是陷害秦花凌的主谋,但谁让她们是秦家的人。他的父亲在外地述职,他这个做儿子的就得承担起这个责任,不能让这个家就此散了。 他始终毫无头绪,实在插不上刑部的手。如果能把案子调回京兆府,他就有足够的把柄来要挟孟昭。三年前孟昭怎么轻易断案,他就能逼着孟昭再故技重施一次。 事情恰如秦晏凌所想。 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和黎氏余孽沾上关系,刑部不想接兵部这个摊手的山芋,又被这个烫手的山芋踢给了京兆府。 孟昭一个头两个大,可谁让他官微,胳膊拗不过大腿。半夜就带人将展笙明提回了京兆府衙,半夜提审了一次。 展笙明对于倒卖兵器供认不讳,“我只负责将兵器从兵器库中提出来,交给其他人。转卖之后,我会拿到七成的好处,剩下三成都归他。” 孟昭:“他是谁?” 展笙明:“一个主事,半月前已经告老还乡了。” 孟昭:“兵器都卖给谁了” 展笙明:“我不知道,我从没跟买家接过头。” …… 孟昭审了半天,也只能确认一点,展笙明确实倒卖兵器。除了知道告老还乡的主事的籍贯地址,至于其他的一无所获。孟昭无奈之下,只能将他投进监狱,择日再审。 早晨,监狱发放早餐的时候,放饭的狱卒武大元特意多给了展笙明一个馒头,然后唉声叹气的说道:“家里有个那么权贵的亲戚,怎么也不托人想想办法,把自己救出去。这进了监狱,不死也得脱层皮,等出去了还能有个好。”说完就哀叹着摇摇头离开了。 展笙明想到自己的父母可能救不了自己,但是他还有个表姐。她是晋国公府的少夫人,她帮不了忙,她背后的晋国公府可是很有说话的分量。 他想着就一把抓住武大元的手,“大哥,拜托你帮我个忙,帮我带个话。” 武大元凑近展笙明的身边,“每个进了这里的人都会找我帮忙,他们都能拿出让我帮忙的物件,你有什么能让我帮你?” 展笙明一摸全身,身上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遂哀求道:“你帮我带个话,等我出去我一定重谢你。” “空口承诺,我听的多了。”武大元说着就要离开。 展笙明急的跪了下来,“我是被冤枉的,你帮我去趟晋国公府,让他们的少夫人来见我。她叫秦如喜,她是我的表姐。” “晋国公府?你跟国公府是亲戚?”武大元又凑回了展笙明身边,“可是你说的要重谢我,我帮你跑这一趟,你让国公大人给我换个差事,换个有油水的差事。” 展笙明明明知道是个兑现不了的承诺,却还是连连答应:“好好,一定一定。只要你帮我办好这件事情,我一定跟国公大人提一提这件事情。” 一个上午的时间,展笙明煎熬的等待,都没等到秦如喜。 中午放饭时间,武大元又回来了,这次故意给展笙明少打了半碗饭,碎碎的骂道:“呸,什么国公府,有什么了不起的,完全不把我们当人看。” 展笙明焦急的问:“怎么了?没让你进去。” “进去了,你那个什么少夫人说不认识你,还让人把我乱棍打了出来。”武大元说着撸起袖子,将淤青的胳膊展示给展笙明看。 展笙明楞楞的退了一步,“秦如喜这是见死不救。” “哼,见死不救算好的,她巴不得你死呢。”武大元说着放下了衣袖,“她一边让人把我打出去,一边跟身边的丫环叫什么列梅的说,说什么为什么要救,死了才好,死了才能保守秘密。也不知道你握了人家什么把柄,人家非要杀了你。就这种人,你还让我去跑腿。” 展笙明紧紧抓住武大元的胳膊,“她真的这么说?” 展笙明心中一阵失落,“我能握着她什么把柄,不就是三年前的那桩案子。再说了那桩案子本来就是因为秦如喜而起,现在她为了将那个案子彻底压下去,竟然希望我去死。” “骗你干嘛?不信自己去问。”武大元没好气甩开了展笙明的胳膊,继续给其他犯人放饭。 展笙明失魂落魄的咬了一口发硬的馒头,“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难道我就要死在这儿了吗?我爹呢,他为什么不来救我。” 展笙明呆呆的想着,边啃着馒头边想。突然腹中一阵绞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来来回回滚了好几个圈,痛苦唉叫着。 看守的狱卒见到展笙明的异常,立刻招来大夫给他诊治。大夫说:“中毒了,好在不是致命的毒药,还有救。” 展笙明当即就联想到是秦如喜想要下毒害他,加上放饭狱卒的话作为佐证,他就直接认定是秦如喜下的毒。展笙明原本就资质愚笨,就算在平常时候,他也不懂得分析其中的联系是否合理。更何况他现在处在绝望的时候,思维是最脆弱,最经不起推敲,只是一厢情愿的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我就算是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我过得不好,你也别想过的安稳。” 待展笙明服过解药之后,休缓半刻,主动要求见孟昭。 诊治的大夫将展笙明要求面见孟昭的消息转给了武大元。此时的武大元已经换了一身华丽的服饰,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走的十分招摇。 他走进了应故酒楼,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叫道:“叫你家最漂亮的姑娘给爷上酒。” 不出一会,黎殊儿端着酒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爷,姑娘算得上最漂亮的吗?” “漂亮,漂亮。”武大元目不转睛的看着黎殊儿,以前只听路若冰形容过她的美,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确实美得惊天动地。 84.第84章 公堂指认 武大元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接过酒壶,顾自斟酌了一杯。趁着喝酒的功夫往周围扫了一圈,看周围无人,才压低声音说:按少主的意思,事情办妥了,展笙明准备将秦如喜供出来。” 路若冰离京之前,特意吩咐武大元,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暗阁交由黎殊儿全权处理。 “好,让秦芙戴带着证据准备去京兆府击鼓鸣冤。”黎殊儿先是回了武大元一句,后又高声说:“爷,酒你先喝着,不够的再叫。”转身却在想:“秦晏凌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救得了秦如喜。这个时候他估计连展笙明被转移到京兆府衙都不知道呢。” 秦晏凌不方便自己亲自露面,怕展笙明私卖兵器的事情再牵连上秦家。他派了秦冲去刑部大牢探探情况,秦琛却连刑部大牢都没进去。 好在秦冲跟着秦晏凌时间够久,手里有些活动的银子,从看守的人那里知道了展笙明已经被转移到了京兆府衙。 秦晏凌知道后简直是欣喜若狂,他手里握着能威胁孟昭的把柄。这个把柄是他混迹榆市三年才探听来的消息,很匪夷所思,用来威胁孟昭绰绰有余。 秦晏凌随后让秦冲安排马车,马车缓缓驶进了榆市,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后院听了下来。秦冲上前轻敲了几下院门,开门的是一个眉清目秀非常俊美的孩童,那孩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左右。 他见到秦晏凌,恭敬的说了一句:“见过秦公子。”声音女子般娇啼,形态亦如女子般柔美。 “巧英,一会随我见个人吧。”秦晏凌叫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孩子。 巧英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嗯。” 他从来都知道,眼前这位秦公子豢养他三年就是为了今天。他曾经说过,“若有一天,事情真相大白了,我就还你自由。若不能真相大白,我不介意养你一辈子。” 秦晏凌吩咐秦冲:“你现在回到秦府,如果有人想去秦府拿人,千万给我拖着,一定要拖到我回去。” 秦冲不明白少爷的意思,明明是展笙明的罪状怎么会到秦府拿人,但也没多过问,只是点了点头,便回了秦府。 展笙明要求面见孟昭,孟昭以为他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当即开堂审理。 展笙明却不是提关于兵器遗失的事情,而是指认秦如喜设计下毒,栽赃给秦花凌的事情。 “大人,我要揭发秦如喜设计毒害罗坪村村民,栽赃陷害给秦花凌的事情。她从小就喜欢司马越秀,一心都想嫁给他。可是司马越秀喜欢的是秦花凌,要娶的也是秦花凌。她就想了条毒计,借着大婚放生的借口,让秦花凌去罗坪村上游放生千年龟。背后威胁她的丫环秦芙给放生龟喂了剧毒,结果导致下游罗坪村上百人中毒,死了好几个人。” 孟昭一听到是三年前的旧案,已经封卷结案的陈年旧事又被翻了出来,头痛病立刻发作起来。在那桩旧案中,他明显有处理不公的地方。 他只是有那么点不为人知的小癖好,恰好被人当成了把柄,威胁他当庭宣判。为了保证自己的那点特殊的小癖好不外露于人,为了保护自己的颜面,孟昭在案件有诸多不合理的情况下,当即宣判将秦花凌流放为营姬。 孟昭强忍着头痛,拍了一记惊堂木,怒喝:“你所说的话可有什么证据?那件案子已经封卷结案,如果你拿不出确切有利的证据,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 展笙明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有利的证据,就算当年有证据,过了三年早已经销毁的一干二净了。就连唯一的证人秦芙也死了,他还能有什么证据。于是口不择言,“证据,我就是证据。秦如喜谋划这一切的时候,我一直都在场。” 孟昭:“这么说,你就是同谋了。” “是,反正我现在犯的罪也是死路一条,大家一起死总好过我一个人死。”展笙明想通了之后,痛快的认了自己的同谋之罪。 孟昭并不想重新审理三年前的案子,可是兵部兵器遗失案实在太过棘手,一时半会破不了案,顶不住上面的压力,不如借着展笙明所说的案子重新审理好拖延时间。 孟昭当即命衙役前去国公府,请秦如喜出堂对质。秦如喜一听是因为秦花凌的案子,当时就昏晕了过去。京兆府的衙役并没有放弃,一直在国公府等着,等到秦如喜苏醒,还是将她带回了京兆府衙。 秦如喜看到展笙明跪于堂上,就明白是展笙明出卖了她。她当时就上去踹了展笙明一脚,骂道:“是你陷害我对不对?你犯了那么大的罪,你死了还要拉着我垫背。” 展笙明:“哼,明明是你先想要我死。我当然不会让你如愿。” “我没有……”秦如喜确实不大喜欢展笙明,滥赌成性,经常赌输了钱,然后跑到她的府上纠缠借钱。几次三番屡教不改。展苼月的事情之后,展笙明又借故去府上闹了一番,讹了她一笔不小的私房钱。 尽管展笙明入狱之后,她没有帮忙想过办法,甚至幸灾乐祸一阵。可是讨厌归讨厌,从来没想过要他死。 啪,孟昭重拍了惊堂木,肃清了公堂的吵闹。 孟昭:“秦氏,本官问你,展笙明指证你三年前下毒陷害秦花凌,可有此事?” “没有,绝对没有。你怎么能听信他的胡言乱语,他分明就是找借口为自己犯的事开罪。”秦如喜虽不想展笙明死,可如果要他在二人之间选择一个,她肯定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己。 公堂之上,肯定对自己怎么有利怎么说。 “你撒谎,分明就是你。是你看秦花凌就要成婚,要死要活的。最恨秦花凌的人一直都是你。”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秦如喜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鼓声吓得心惊胆战。 孟昭:“何人击鼓?”这边一波未平,那边一波又起,孟昭的头疼发作的更厉害。 衙役来报:“是秦芙,前来指证秦如喜和展笙明故意毒害秦花凌。” 展笙明和秦如喜同时惊住,秦如喜根本不能相信,“不可能,根本就不可能,秦芙明明死了。” 孟昭:“传秦芙。” 85.第85章 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衙役将秦芙带上公堂,只见秦芙身穿麻面衣裳,一身农妇的打扮,见到孟昭后立刻跪了下来,“见过大人,民女有状呈供。” 孟昭:“你要指证堂上这二人是三年前罗坪村下毒事件的真凶,是还是不是?” 秦芙又叩了个头,“是,大人。不但堂上这二人,连同秦夫人展如欣及其兄长展如钦夫妇,还有已经死掉的展苼月,全都有份参与。这条毒计是展如钦想出来的,由展如欣和秦如喜负责执行。她们二人威胁我,将放生龟全部喂毒。如果我不照办,她们就要将我卖进青楼。” “你这个贱人,谁让你胡说,是不是秦晏凌?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秦如喜明显底气不足,无力的瘫倒在地。她只能想到是秦晏凌,以秦晏凌对秦花凌的执着,只有他才能干出这种事情。 孟昭:“肃静。秦芙,你所指认的可有什么证据?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本官可治你个诬陷之罪。” “有,有证据。”秦芙从怀中拿出一张泛黄的药方,由衙役呈给孟昭,“当年的毒药是我去抓的,我是被逼的。药方是展如钦给的,是真是假,找展如钦来对质就知道了。” 孟昭看了一眼药方,药方泛黄,字迹已有些淡落,看来是有些年头。 “来人啊,传展如钦和展如欣入堂。”孟昭吩咐完衙役,将药方交给师爷,让他找仵作辨认一下,是不是三年前致婴儿死亡的毒。 师爷拿了药方刚走没一会,又折返回来,神色凝重的在孟昭耳边附耳一句:“秦晏凌要见你,还带了个人。” 孟昭:“不见。” 师爷低声一句:“秦晏凌说那个人叫巧英,大人你会见的。” 孟昭惊慌失措,神色失常,连忙找个借口退了公堂。在后厅,见到了秦晏凌和秦晏凌带着的巧英。 秦晏凌悠闲的喝着茶,巧英在背后温柔细致的给他捏着肩。秦晏凌见孟昭沉着脸进入后厅,反而不怀好意的吩咐巧英,“给左边也捏捏,加点力量,别跟个女孩子似的。” 说完不忘在他手面抚摸两下,然后暧~昧的看了他两眼,直到巧英面带娇羞的低下头去,才将目光收回去。 巧英听话的应了声:“是。”将手移到秦晏凌的左肩,加重了些力道,很仔细的揉捏起来。 孟昭心虚的看了一眼巧英,腿脚乏力、头皮发麻站在秦晏凌。 秦晏凌反客为主:“孟大人来了,坐,不要客气。” “秦晏凌,你想干什么?”孟昭气急败坏的说道。他没想到秦晏凌会知道他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竟然还敢带着这个秘密来见他。既然带着秘密来见他,必然是来威胁他。 秦晏凌一把拉过巧英坐在自己的腿上,将他搂进怀里,一边戏弄巧英,一边应对孟昭,“孟大人,听说你要重审三年前的旧案?” 孟昭的脸上渗出丝丝细汗,秦晏凌的行为看起来如此有伤风化。可自己的行为明明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何自己所为却毫无感觉,只觉得是平常之事。 他佯装镇定的在秦晏凌面前坐下,抿了一口清茶,“是,展笙明为了减罪,主动指认秦如喜为三年前罗坪村下毒案的主谋,现又有秦芙作证,待展如钦上堂对质之后,便可宣判。” 秦晏凌轻捏了巧英的脸颊,幽幽开口,“像三年前一样,草草的当庭宣判?” 孟昭突然站了起来,他见不得秦晏凌在他面前那副故意为之的做派,“你到底想干嘛?你既然知道这个秘密了,有话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秦晏凌推开了巧英,“孟大人,我们做个交易吧。我替你保守秘密,你帮我把秦夫人和秦如喜从那件旧案中摘出来。” “荒唐,因为秦如喜而起的案子,她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孟昭严词拒绝。若是别的倒是可以商量,但涉及到这个案子,又是这么明显的漏洞,他决不能答应。 “孟大人,你忘了,秦花凌同样没有作案的动机,你不也当堂判了。三年前你怎么判的案,今天就怎么判。事成之后,我会帮你把所有的秘密都清理干净。”秦晏凌说着看了一眼巧英,巧英吓的的后退了一步,胆怯的低下了头。 秦晏凌又将目光转回孟昭身上,“若是办不了,你的秘密明天就会公之于众。到时候别说你颜面无存,就连官位也不保,很可能会沦为阶下囚。孟大人,姜朝律法管不了狎~妓,娈~童可是明文禁止的。你是想继续做你的京兆府尹,还是想做被人唾弃的阶下囚。孟大人,可想好了。” 秦晏凌说完,还不忘问了一句:“巧英,今年多大了?” 一脸的稚嫩,巧英低声回:“一十四岁。” 孟昭再三考虑,还是不太放心,问:“你要如何清理这个秘密?” 秦晏凌:“这个与你无关,我自有我的处理方式。我只能保证,这个秘密不会从我这个泄露出去。” 孟昭并不相信秦晏凌,“我凭什么信你?” 秦晏凌冷笑:“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做你的京兆府尹还是阶下囚?” 孟昭确实不想这个秘密被发现,当初他也是被人构陷,送了这么份礼物给他。本想着只是偶尔玩弄的乐趣,谁知道却泥足深陷,到今天成为被人威胁的把柄。 孟昭懊悔不已,不得已答应了秦晏凌的条件。只要展示母女拒不认罪,他可以将她们二人从罪状中摘出去。全是展如钦自作主张,他们二人并不知情。 秦晏凌所谓的解决方式,就是将巧英秘密的送到城外,给了巧英一沓银票,“拿着这些钱,有父母的找父母,无父母的投靠亲戚,别再做这种肮~脏的生意。把在京城里发生的一切通通都从脑子里洗干净,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秦晏凌回到家中的时候,秦冲正死死守着门口,将前来捉拿展如欣的衙役挡在门外。 “少爷,你可回来了,我就快挡不住了。”秦冲一见到秦晏凌,就立刻上前。 “夫人在哪?” “卧房。” 展如欣躲在自己的卧房,紧紧的抵着房门。秦晏凌用力使劲推了几下都没能推开,“展姨,你开门,我是晏凌。” 86.第86章 驸马爷庇护 “晏凌。”展如欣叫着,连忙打开了门。秦如喜已经入了公堂,秦晏凌是他最后的依靠。秦晏凌是她带大的,秦晏凌的脾气她很清楚,他是不会见死不救的。 展如欣一见到秦晏凌,就给他跪了下来,“晏凌,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你看在你爹的面上,你救救我和阿喜,我们都是一家人对不对” 虽然平时她并不喜欢秦晏凌,对他也并不那么好。表面上秦晏凌是展如欣带大的,可说到底,展如欣只是没有饿到秦晏凌,至于其他的从来都不闻不问。甚至因为展如欣苛待秦花凌的事情,秦晏凌忤逆长辈没少挨过打,再加上他已经知道秦花凌被陷害的真相,秦晏凌很可能会撒手不管。 尽管可能会做无用功,如果不去求一求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晋国公府是靠不住了,靠得住的话,秦如喜也不会被带到京兆府衙。 “起来吧。我已经跟孟昭打好招呼,只要你一口咬定,你根本就不知情,全是展如钦自作主张,你和阿喜会没事的。”秦晏凌见她跪着,也不去扶,冷冷的说了一句。 展如欣对他们兄妹的所作所为,绝不仅仅只是一跪就能抵消的。 展如欣高兴的说:“就知道晏凌最有办法。”很快又笑不出来,“那我哥呢,他会怎么样?你就不能跟孟昭说清楚,说这件事情跟我们无关。” “跟你们无关,那跟谁有关。展姨,别太得寸进尺了。你和阿喜、展舅舅和展笙明,谁死谁活,你自己选。选好了,你告诉我,我不介意再跑一趟京兆府衙。” 很快展如欣就妥协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自己活着好过别人活着。 经由仵作查验,秦芙提供的药方确实是三年前致死婴儿的毒药。孟昭又重审了秦芙,知道了抓药的药铺。又将药铺掌柜捉来审问,从他的口供得知,确实是展如钦找他开具的药方。按当时展如钦所说,这药方是用来治理田间鼠患,可没想到会给人吃。 展如钦和展如欣先后被带到京兆府衙的时候,孟昭已经提前发落了秦芙,作为毒害罗坪村的从犯被发往西蛮荒地。展笙明作为首要从犯,被打回狱中等候发落。 在公堂之上,展如欣一口咬定这事与她无关,她从不知情。秦如喜在母亲的顺势带领下,也拒绝承认与这事情有关。在秦芙、展笙明这两个重要证人缺失的情况下,孟昭当庭宣判:展如钦毒害村民,栽赃陷害秦花凌致其丧命,罪无可恕,判处死刑。展如欣、秦如喜受其连累,犯有不察之罪,受杖刑,当堂释放。 当这个消息传到应故酒楼,传到黎殊儿的耳中。黎殊儿异常的冷静,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欣慰。不愧是他的哥哥,果然有翻转乾坤的能力。 “司马越秀反正是要死的,司马越秀死了,秦如喜也活不了。让秦如喜亲眼看着司马家落魄下去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姑且让她先活着。” 此时的黎殊儿在酒楼中代替映红妆忙着招待客人,映红妆带着应故酒楼和美人别馆的账本去了公主府,向驸马爷提交这个月的账目。 驸马爷随意翻看了这些账目,看着连连攀升的钱数,不禁喜笑颜开,“嗯,不错,映娘果然好手段。这么多产业中,数你的酒楼和别馆是最挣钱的,辛苦了。” 映红妆谦虚的表示,“全赖驸马爷的庇护,这都是映娘该做的。” 看着驸马爷兴高采烈的神情,映红妆觉得有必要给他浇一盆冷水,然后记恨上这盆冷水。 “诗雅阁的路掌柜最近都不在店中,也不知道接了什么隐秘的生意,已经好几天不露面了。”映红妆话说的浅显,她要先试试周政的态度。 “出京了,去给公主重新寻一副寻金丝织锦。”周政的注意力全在账本之上,随意应付着映红妆。 “所以他家的那把火连带着把公主殿下的金丝织锦也给烧了。他也太目中无人了,他那个小破落院子整日整夜的没有人,他居然把公主的金丝织锦就放在别院。就算不被烧了,也该被偷了。”映红妆气愤的说着,然后迅速的转了口风,“我看诗雅阁今天生意不太好,进进出出的好些人,拿着东西进去的,又拿着东西出来。我在对面看的清清楚楚,就没做成几单生意。” “映娘,你什么意思?”周政好奇的看着映红妆。以前的映红妆只管呈报账本,从不多言其他。今天居然提到了让他气愤的路若冰,有些反常。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诗雅阁只要有路若冰在,生意萧条只是暂时的,等他回来门前立刻车水马龙。咱们那些珠宝阁师傅们的手艺,可及不上路若冰分毫。” 周政听了映红妆的话,立刻摔了手里的账本,“哼,就他一个白面工匠,得我赏他口饭吃,他才能吃得上那口饭。” “是是是,爷说得就是。”映红妆恭敬的欠身行礼,“爷,只要路若冰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珠宝阁的生意有了好转,足以说明路若冰并不是无可取代。到时候,还请爷重新斟酌一下,是不是要赏他这口饭吃。” 这话对上了周政的胃口,他饶有兴趣的问道:“映娘,有什么好主意?” “那副金丝织锦倒是可以拿来大做文章,只要爷同意诗雅阁归了我的名下,我自然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诗雅阁我可以给你,但是不能从金丝织锦身上大做文章,明白我的意思吗?”周政喜欢有野心的人,尤其是有野心的女人。女人狠起来会比男人更厉害,只是女人最终还是要被男人征服。 像映红妆,挣得盆满钵盈,大部分都归了他的名下;像他的阳平公主,征战沙场多年还不是为他洗手做羹汤。 说曹操,曹操到。周政刚想到阳平公主,阳平公主就来了。 “见过公主殿下。”映红妆很少见到阳平公主,今日见了很是意外。阳平公主很少来周政的书房,尤其是在他见客的情况下。 周政见到公主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连忙上前扶住公主,探探公主的额头,“你怎么来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阳平公主试探性的看了一眼映红妆,映红妆明白公主的意思,立刻躬身请辞:“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映娘这就告辞。” 周政挥了挥手,同意她离开。 87.第87章 暗影卫失踪 映红妆虽然已经离开,在出了书房的房门之后,还是隐隐听到一句:“暗影卫失踪了。”就那么一句,随后书房里便陷入一阵沉默。 映红妆也不多做逗留,快速的离开了公主府,回到应故酒楼。 秦花凌并不熟练的拨打着算盘珠子,抬头见了一眼映红妆,“映娘,回来了。” 映红妆浅笑着回应:“哎,回来了。” 映红妆先是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好酒糕点,又将秦花凌从柜台领了出来,给赶到后院,“你赶紧准备好东西,收拾收拾该回军营了,可别误了时辰。” 秦花凌并没有要收拾的行李,却还是乖乖的回了后院,她知道映红妆肯定有话要对她说。 “我已经按你的吩咐,给周政递过小话。这几天我会安排些人,到周政名下的珠宝阁定制一批珠宝。只要让周政看到,诗雅阁的惨淡现状和珠宝阁的门庭若市,咱们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好。”秦花凌简单的回应了一句。 “还有……公主已经发觉暗影卫消失了。”映红妆说的小心翼翼,特意查看了一下左右环境,才敢继续说。 “果然是嫁做商人妇,不然她早该察觉了。” 秦花凌装好自己的炽銮金鞭,又带着映红妆准备的好酒,就回了军营。一路上她都在考虑,要如何让周培晨知道三年前的真相。这个消息不能从她口中说出,就算是其他人知道了也会帮着司马越秀瞒着周培晨。只要知道这个真相,那么他和司马越秀的关系就彻底瓦解了。 突然她想到了赵莹莹,这个多年未回家的女人。秦花凌有点于心不忍,这么利用一个道德高尚的人似乎不太妥当。不过她后来想想,赵莹莹也没有什么损失,反而能助他们父女关系破冰,这也是功德一件。 秦花凌决定把这几壶好酒通通送给周培晨,当做是挑拨他和司马越秀关系的补偿,答谢也可以。黎殊儿找遍了赵莹莹的房间和校场之后,也没发现周培晨的踪迹。 后来被人告知:“周将军在士兵营,陪着赵军医给受伤的士兵治病。” 黎殊儿去了士兵营,见赵莹莹坐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指挥者周培晨给士兵上药。周培晨忙的团团转,脸上却好不怒意,反而乐在其中,抽暇时看一眼赵莹莹,然后再满意的给士兵们上药。 赵莹莹的这个表情,黎殊儿当年也有过。周培晨的乐在其中在司马越秀身上也曾见过,都是真心实意的喜欢。只是时已不是当日,一切都悔之晚矣。 秦花凌苦笑一声,就掩藏了所有的心情。 “呐,这个酒特意给你带的。”黎殊儿把酒塞给了周培晨,还不等他理会,就转身告诉赵莹莹:“姐姐,信帮你送了。看样子夫人挺想念你的,有时间跟洛王告个假回去看看。是你忤逆父母有错在先,总不能让你爹娘来给你道歉。” 赵莹莹欣喜:“你是说,我爹娘已经原谅我了。” “原不原谅我怎么知道,总得你自己去说才是。”说完就不再理会赵莹莹,冲周培晨摆摆手,“哎呦,周将军这是体恤下属还是体恤赵军医啊。” 周培晨不好意思的笑笑,就埋头给士兵们包扎。手法很不熟练,包扎的很是粗糙,看样子还弄疼了受伤的士兵。不过士兵们碍于上下级关系,都没敢表露。 “哎,姐姐,你还不走,等什么呢,难道还要等着把人带回家?非得把两件事情凑成一件事情办?”秦花凌不怀好意的冲周培晨笑笑。 赵莹莹羞红了脸,简单吩咐两句,就去找洛王告假。赵莹莹没敢多要假期,只提了一天,洛王很爽快的答应了。 赵莹莹刚走,军营里又来了位不速之客。罗锋,晋国公府的卫兵长。秦花凌远远的看见了他,并没有现身与他打招呼,只是看着他见了司马越秀。 秦如喜入了公堂受审,被施了刑又被送回府上。燕夫人觉得这些事情应该让司马越秀知道,遂派罗锋前来将事情始末与司马越秀详说一遍。 “少夫人入了公堂又被无罪释放,展如钦和秦芙已经被定罪量刑,展笙明身负兵部的案子,定了别日再审。事情就是这样,秦小姐是无辜的。夫人让我跟你说一声,如何处置少夫人,全听少爷你的。” 虽然官府判了秦如喜无罪,可是因为她而起的案子,怎么可能会与她无关。害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毒害了几个婴儿,这么丧天害理的事情,就算官府不做追究,燕夫人作为当家主母也是要惩罚的。但如何惩罚,还要看司马越秀的意思。 燕夫人既已提了,便是告诉司马越秀,“就算你休妻,也没有人会阻止。”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司马越秀听了罗锋之言,竟然出人意料的平静,也不提处罚秦如喜的事情。 罗锋问:“那夫人那边如何回复?” “一切如旧。”司马越秀静静的回答。 他原本还以为真相大白的那天,他会欣喜若狂的激动,却没想到自己会平静到这种程度。仔细想想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真相?应该是在他成婚之前。因为秦花凌的下毒事情,不但牵连到秦府,让秦家人备受责难,就连晋国公府也受波及,常被人指指点点。就是如此他也执意不肯退婚,甚至顶着压力要将秦花凌的墓碑移进司马府。 后来他父亲提议,既然不愿退婚,那就用秦如喜代替秦花凌的婚约。那个时候他是激烈反对的,就连秦晏凌也不同意,两人达成了非常一致的协议,站在了统一战线。 后来无意中从秦冲口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这真相秦晏凌也早就知道。只是为了守护秦家的安宁,秦晏凌硬是独自承担了这个后果。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于是他答应了父亲所提,愿意娶秦如喜为妻。 他娶她并不是因为爱她,只是一个穷尽一生的漫长的惩罚。要让她备受冷漠,受尽无视,过满一世空虚寂寞的日子。他们成婚两年,除了应付父母之命生了个孩子,再也没碰过她。 这两年里,他回国公府的日子屈指可数,他宁愿将时光消耗在无聊冷酷的军营之中,也不愿回到华丽富贵的国公府。 88.第88章 亮明真身 司马越秀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这种无奈只能自己咀嚼、消化,根本无法对外人言。 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周培晨,如果告诉他是秦如喜的舅舅展如钦,为了秦如喜的终生幸福,毒死了无辜的孩子,最后嫁祸到秦花凌身上。秦花凌是无辜的,秦如喜也是无辜的,他会信吗? 不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相信。 洛王与他有着铁血交清,两人共同御敌对外,洛王不止一次为他破例,可这件事情能跟他说吗? 不能,终究一个为王,一个为臣,有着天壤之别。 武谦基,表面上关系不错,可这家宅内事能与他商议吗? 不能。 秦晏凌,确实是个可以说真心话的人,可他已经被逐离军营。 司马越秀想着,这偌大的军营,竟连一个交心的人都找不到。突然他又升起另外一股希望,也许秦花凌还活着。 他快速走到门口,想打开门去找黎殊儿,亲自去辨认一下真假,也许就是真的秦花凌。可是他又止住了自己开门的双手,就算是又如何,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他还怎么去面对秦花凌。 就算她就是秦花凌,秦花凌还能原谅他吗?应该不会。 既然不会,不如就这样维持现状。不管是与不是,终究有个念想。 司马越秀虽然已经放弃了去辨别秦花凌的真假,武谦基倒是还记得。 秦花凌一入了军营,武谦基就安排书记官给她重新做入营登记。秦花凌磨磨蹭蹭,借口校场训练为紧,直到亲眼看见赵莹莹回了军营,她才痛快的进了并书库。 这一次,秦花凌并没有假借黎殊儿之名,而是非常坦荡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显眼而又震撼的三个字,秦花凌。 黎殊儿就是秦花凌,秦花凌便是黎殊儿,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递到军营的每个角落。在所有人都还不知真相的情况下,这个消息被好事者传递给了周培晨。 周培晨的第一反应就是提着刀去找秦花凌拼命,为了他死去三年的儿子和妻子。 一阵突如其来的刀锋闪过,秦花凌巧妙的避开。周培晨因为伤心、气愤而心性不定,挥刀的力量很不稳定,这让他险些摔倒。 “你居然还敢回来?你居然还敢承认自己就是秦花凌。我今天非杀了你,给我的儿子报仇,他还那么小,刚刚出生,我都没来得及给他起名。”周培晨说着说着,就蹲了下去,哭了起来。 秦花凌挑了挑眉,“我以为会有更多人会关注,我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机承认自己的身份,看来愚蠢者占多数。” 秦花凌看了一眼悲愤的周培晨,在寻思着要怎么激怒他。周培晨对秦花凌的恨意有多少,在知道真相之后,就会加倍的转移到司马越秀身上,这个时候越激怒周培晨越好。 “也才死了不过三年,时间不算久,现在起个名字还来得及。”秦花凌平静的说着,她承认自己的冷漠。在经过生死大劫之后,她早已看淡所有的生死,何况是一个故去三年的婴儿。 “你说什么?”周培晨快要平息的怨气又被重新点燃,他站了起来,死死的瞪着秦花凌,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个杀人凶手,居然还敢大放厥词。 “我说,你可以给你儿子起个名字。虽然是死了,但他终究是出生了不是。你若是再怀念当爹的感觉,还可以再娶个妻子,然后生一堆的儿子,干嘛老惦记着死人。”秦花凌说的轻描淡写,却没放松对周培晨的警惕,他的双手紧紧的握了握刀,这是要出招的架势,只差一激。 “赵莹莹倒是不错,又是个大夫,就算将来孩子中了毒,也能及时医治。总不会像你前任妻子那样,人死了就直接跳河了。”秦花凌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都不敢去看周培晨的表情。这么冷酷无情的话,任谁都受不了。 “你去死。”周培晨咒骂一句,便发力提刀,直冲秦花凌而去。 秦花凌紧忙退后,几个避闪绕过了刀锋。周培晨像发了怒的豹子紧随而上,左砍又削又是几刀。秦花凌躬身跳跃躲闪,又以手拦截周培晨的出劲的手腕,可是力气大的吓人。秦花凌稍不慎,左肩中了一记重拳,被逼的踉跄退后几步。 周培晨的刀锋随之而来,秦花凌匆忙应对,捻起几颗石子,向周培晨的手腕发了出去。石子直接嵌进了肉里,也没阻拦住周培晨的攻势,仅仅是放慢了他的速度。 秦花凌瞅准时机,从他的刀锋下逃脱。拿出炽銮金鞭,如灵蛇进攻,缠上了周培晨的手腕,试图将他的两只手捆绑在一起,好让他行动不便。 “住手。”洛王一声怒喝,出现了比武场上,身边还跟着武谦基。所有围观的士兵见状,立刻主动让出一条通道。 秦花凌主动收回了软鞭,周培晨也扔掉了兵器。 二人被带到了议事大厅,统统跪在地上,等着洛王的发落。 秦花凌跪的委婉,动作清雅。周培晨却不同,冲着洛王轰隆一声就跪了下去。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当着洛王的面就这么哭了。“殿下,要打要罚随你便,我今天一定要给孩子报仇,非杀了那个贱人不可。” 武谦基拿着秦花凌的入籍文书去同洛王商量,要如何处置秦花凌。她的身份敏感特殊,既牵扯着司马越秀,又牵连着周培晨。可他没想到,就那么一会功夫,这个消息就已经肆虐传遍军营。 “周将军,你快起来。这个事情有蹊跷,你怎么就不想想,她之前不承认自己是秦花凌,为何今天就承认了?”武谦基连忙去扶起周培晨。 “有什么蹊跷的,管她什么时候承认,只要她承认了她是就行。”周培晨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花凌,气势强盛,觉得自己能压秦花凌一头。 秦花凌轻瞥了一眼,就不再理会,这么笨也只有被人利用的份。 武谦基说:“咱们身在军营,有些消息并不灵通。黎殊儿既然敢承认自己就是秦花凌,不怕受官司倾轧,就一定有她的理由。再说了三年前那件案子,动机不明,疑点重重,你总得给人一个辩解的机会。” 周培晨不可思议的看着武谦基,“武军事,我怎么觉得你在偏袒这个贱人。” 89.第89章 不是偏袒,是事实 武谦基摇了摇头,“这不是偏袒,这是事实。” 只是周培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他赌气似的别过头去,不肯听武谦基的解释。 “周培晨说话客气点,你说我恶人都行,但是不能说是贱人。我可是行得端正,又没勾搭哪家良家妇女,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贱人。”秦花凌似笑非笑的说着,明显是在揶揄周培晨。 周培晨倒是听出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分明实在揶揄他和赵莹莹的关系,立刻反击:“你嘴巴放干净点。” “是本王太过纵容你们,所以你们才敢这么有的放矢。”洛王目光深沉的看着秦花凌,诸多情绪掩于眉角之中。既有欣喜又有忧虑,还有杀意。他得承认自己不太能掌控住这个女人,自从她入了军营,鼓弄是非、挑拨离间,军营里人心浮动。 若在以前,谁敢动摇军心,谁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那就只有一个后果,杀。可如今,他偏有那么多的不舍。 “属下不敢。”周培晨见洛王动怒,又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敢说话。 秦花凌直了直身子,对上洛王的眼神,毫不畏惧,微微一笑,“殿下,是周将军先动的手,我是被迫应战。” 洛王眼神凛冽看向周培晨,在他心中周培晨向来忠耿,如今这么忠耿的人居然坏了他的规矩,在他的军营中与同僚自相残杀。 周培晨被看的低下了头,忽然又鼓起巨大的勇气,“是我的错,今天要杀要剐,我都没有意见。只要能让我替妻儿报仇,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周将军。”赵莹莹站到议事大厅中央。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决定站出来,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 赵莹莹回到家中,与父母抱头哭诉一番,十年的纠结一朝疏解。这本是值得庆祝的好事,只是她在空闲之时听到了府里下人的谈资,知道了三年前罗坪村下毒案的真相。 赵莹莹回到军营之后,一直都避见周培晨。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究竟该不该将罗坪村中毒事件的真相告诉他。可一旦告诉他,这件事情是因司马越秀而起,他和司马越秀的关系肯定会闹僵。 最终赵莹莹决定瞒下这件事请,虽然她瞒也瞒不了多久,他迟早都会知道,但能瞒一天就是一天。 可还没瞒过一天,她就听说了黎殊儿就是秦花凌的消息。当时她正在士兵营给伤兵们查看伤势,听到士兵来跟她说了一句:“周将军和黎将军打起来了,好像是因为黎将军就是杀害周将军妻儿的秦花凌。” 赵莹莹听了如五雷轰顶,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连忙处理了受伤的伤兵,匆匆忙忙赶到议事大厅。她一眼没瞧见司马越秀,只看见黎殊儿和周培晨跪在中央,听候洛王的发落。 她犹豫了好一阵,究竟要不要站出来把事情说清楚。在听到周培晨那句宁愿死也要报仇之后,她觉得她应该把事实说出来。 如果周培晨真的杀了秦花凌,就只能是再造出一桩冤案。 “莹莹。”周培晨看见赵莹莹,很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哎,前几天还跟人许下海誓山盟,这会要为亡妻搭上性命报仇雪恨。男人哪,永远是说的好听,做的难看。”秦花凌这话何尝不是出自真心,当年的司马越秀给她许过的海誓山盟,转眼就成了娶庶姐的笑话,抽的她脸生疼。 周培晨脸倏地通红,就低下头去,不敢看赵莹莹的脸色。 赵莹莹并未理会她的挑拨,只是对洛王躬身行礼,“殿下,属下有事要禀告,希望司马将军能在场旁听。”赵莹莹不喜欢背后论人是非,这件事情与司马越秀息息相关,自然没有他缺席的道理。 洛王仔细一想,确实有一阵没见到司马越秀。周培晨和秦花凌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竟也没见到司马越秀的身影。 洛王想着便派人去请司马越秀前来。 司马越秀将自己关在房里,心情郁闷无以调解,所以就喝了些酒。他到达议事大厅的时候,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脚法也有些空虚。 他揉了揉晕眩的额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周培晨和黎殊儿,竟不知发生了何事。 武谦基的感觉很不好,向来恪守军规的一个人,居然在练军的时候躲在房里喝闷酒。这种事情从来只会发生在秦晏凌身上,今天居然出现了司马越秀身上,这不是个好的信号。 洛王眉头微皱,就算他对司马越秀再多偏袒,那也是在司马越秀功勋卓著从不犯规的情况下。今天这个恪尽职守严以律己的人在练军的时候缺席,居然是躲在房里饮酒。 “司马将军,请……”赵莹莹突然发现自己想不出何事的词语来安慰,是要他节哀顺变吗?好像不太合适。 这种事情发生了确实让人难以接受,除了饮酒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子,也找不出更好的方式解决。 “属下此次回家,听说了一个骇人的消息。三年前,秦花凌下毒一案,因展笙明在狱中所提,已经由京兆府尹孟大人重新审理。事情只是展如钦为了外甥女秦如喜的幸福,自作主张而施的恶计,然后故意栽赃嫁祸给秦花凌。秦花凌是无辜的,她也是被迫受累。”赵莹莹缓缓道来。 “不可能,是不是……。”周培晨绝不相信,他坚守了三年的信念,突然有人告诉他那不是真的。“是不是秦晏凌耍的阴谋诡计,对,一定是。” 他恨了秦花凌三年,因为秦花凌死了,故而将仇恨转嫁到秦晏凌身上。这三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与秦晏凌为敌,处处与他针锋相对。现在有人告诉他,那就是个误会。不但如此,就连秦花凌也是被人陷害的。 “是真的。”司马越秀艰难开口,“事情是因我而起……” 话还没说完,周培晨一记拳头就挥了上来,司马越秀不闪不躲,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这一拳是为了无辜丧命的孩童打的。”周培晨打了一拳,就站到一边再无动作。他和秦花凌的战争已经惹怒了洛王,他不敢再重演一遍,否则会面临更严重的惩罚。 90.第90章 发配岭南 他不想承认自己的懦弱,可这终究就是事实。他出身贫寒,好不容易才拼了现在的成就,他决不能因为意气用事而毁了一切。 “果然还是怂。”秦花凌无奈的摇了摇头,戏谑的对周培晨说:“周将军要是有空,顺便也帮我打一拳。” “你自己没长手啊。”周培晨对着秦花凌咆哮。 “怂货。”秦花凌脆声骂了一句。 “你能耐,自己来啊。”周培晨顶撞了一句,在看到洛王冷如冰霜的脸,也不敢造次。 “秦花凌,你为何要假借黎殊儿之名回京。既是假借她人之名,那真的黎殊儿又在何处?”洛王心里盘旋了无数个疑问,恨不得一次性问个清楚。 京城里最近风起云涌,自从岳氏遗墓被发现之后,黎氏力量似乎卷土重来。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黎殊儿进京之后,他相信这绝对不只是个巧合。 天下百家之姓,她为何偏偏假借黎姓。 洛王寄希望于她的回答。 “黎殊儿死了,死于全身积疮。给她治病的术士为了寻一味千金难得的草药,故而下探到崖底。刚巧碰上我坠崖,将我救了回去。阴差阳错吧,真的黎殊儿没能救活,倒是救了我的性命。我身背官司无家可归,于是就代替黎殊儿活了下去。”秦花凌将往事细细道来,说的平淡简洁,一点看不出当年的惊心动魄。 “你可以跟我们联系,我和晏凌一直都相信你是无辜的?”司马越秀心情微微激动,酒也清醒了不少。若秦花凌不是诈死,也许很多事情就都改变了。 秦花凌听了只觉得好笑,找他岂不是自寻死路。她是怎么坠崖的,当日景象可是历历在目。 三年前的悬崖边上,有秦晏凌、孟昭及随行的衙役、还有司马岸父子,在这众人之中,唯一有能力且有动机,将秦花凌震下万丈悬崖的只有司马岸。 当年黎楚烨毁了司马岸的称帝梦,司马岸先发制人将自立为帝的罪名推脱到黎楚烨身上,嫁祸黎氏及漠族一脉。没想到他竟记恨到秦花凌头上,连一个无辜的弱女子都不放过。 世事无常,估计连司马岸都想不到,他把一个弱女子变成了无所畏惧的利器,摧毁岳氏一族几百年残余的根基。 洛王的心却有苦涩,竟然真的是秦花凌,那么他和黎氏便有推脱不掉的关系。如此她挑拨离间、动摇军心,便有合理的解释,她是想瓦解洛军的团结。 如此险恶用心。 洛王深吸一口气,原本只是想找个良将,没想到现在是引狼入室,只是不知道秦花凌在黎氏中到底占有多大的分量,也许该试探试探。 “陛下前几天降旨拆了两生殿的灵冢,本王也无能为力,你节哀顺变。”洛王故意从两生殿灵冢挑起话头,如果她是黎氏派来的棋子,势必会在意这件事情。 “我哥哥告诉我,我娘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不过我知道他在瞒着我,既是难产死的,为何不葬在秦家祖墓。虽不是什么好事,但至少我知道我娘葬在何地。我也许该问问我哥哥,我娘究竟是怎么死的。”秦花凌回的滴水不漏,一副完全不知内情的样子,却又窥探到不合理之处,合情合理。 “她是……”司马越秀倒是知道内情。 “咳。”洛王干咳了一声,意在阻止司马越秀继续说下去。 司马越秀听到洛王的那声干咳,心有疑虑,刚准备说出口又咽了下去。后转念一想,这种事情秦花凌还是不知道的为好。 洛王的手指痉挛了一下,然后紧紧握住,目光低垂,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漠,“早该料到她会回答的滴水不漏,若不是如此聪慧,怎敢涉险洛军。这重重的危机,越秀居然丝毫感知不到。” 可这样一来,他竟不知如何发问。单是这一回答就将自己从黎氏案中摘了出来,毕竟她什么都不知道。 大厅中一下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尴尬。武谦基一声洛王划破大厅的寂静,“周将军与黎将军于军中内斗,犯了军规,请问殿下如何惩治?” “按军规办吧。” “是。”武谦基应承一句,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宣布:“周培晨与秦花凌于军营之中内斗,各杖打四十。秦花凌冒替他人之名,户籍信息不实,杖刑之后发配岭南永不录用。” 武谦基原本打算将秦花凌交由兵部严查,筛清她身上的疑点,确定可为朝廷效力。可是秦花凌在洛军中也只是洛王府的府兵,在兵部没有记录在案,不受兵部管辖。 如此武谦基便决定,无论秦花凌是否与黎氏有所牵扯,都弃之不用。将其贬到岭南之处,远离京畿重地。 “殿下,你不能将花凌贬往岭南之地,花凌也是有的不得已的苦衷,她刚刚洗清冤屈,还没能与父亲团聚,你不能将她这么发往岭南。”司马越秀着急的为秦花凌请命,希望改变洛王的主意。他觉得自己的力量不够,试图借助周培晨的力量,让他帮忙求情。 他看了一眼周培晨,周培晨心虚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属下领命。”周培晨脆声回答,拒绝了司马越秀的求助。 若不是司马越秀所提,他愿意为秦花凌求情。可是现在司马越秀有求于他,周培晨为了撇清与司马越秀的关系,决定做个与他相反的决定, “那就让她回秦府与家人团聚,待身体养好之后再发往岭南。”洛王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默认武谦基的决定。比起儿女情长,他更在乎姜朝的江山永固。 江山美人,他必是选择江山。 秦花凌倒是不着不急,甚至有些窃喜。武谦基这个决定,刚好正中她下怀,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离京,武谦基就帮她做好决定。 “云沟之武,虎踞龙盘,所向无敌,避而远之,不愧是武军事。”秦花凌说的云淡风轻。 这是别人给武谦基的评价,秦花凌脱口说了出来。 恰是这一句,让武谦基为之一振。他还清楚的记得,这是黎楚捷在二十多年前送他离京时给他的评价。原话是:云沟之武,虎踞龙盘,韬光养晦,所向无敌。 91.第91章 公然偏袒 二十多年了,他还清楚的刻在脑海里。武谦基和黎楚捷的师徒关系,就连秦晏凌都不知道,更别说秦花凌。 秦花凌出生之日,黎楚捷就自绝于自家房梁之上,她不该知道这句话。且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警告对他避而远之的意思。 合生术,漠族不为人知的秘术,武谦基像是被雷击一样,手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危险起来,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漠族黎氏那么多秘密的人。 他倒是信得过黎氏的人,只要有黎楚捷在,就没敢动他。可如果他曾出生黎氏漠军的秘密被爆了出来,这位洛王爷能像以前一样信任他吗?即便是像以前一样信任,若陛下真追究下来,他能庇护住他吗?会不会因此牵连整个云沟县。 武谦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洛王,很快收藏了自己的恐惧,稳住了颤抖的双手,不能让洛王看出一丝端倪。 洛王瞥见了武谦基那一闪而过的惊慌,刚想追问,就听来人报:“公主府派人求见。” 洛王想他的三姐从来不会派人来军中找他,如今派人前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于是便下令传人来厅中觐见。 来者是公主府的护卫总管曹云,原是公主的副将。公主嫁人之后,他也一直跟着公主,任公主府护卫总管一职。如今阳平公主派这么个重要的人来,必然是有大事。 不等洛王发问,曹云就主动上前,将公主亲手书信交给洛王,“属下奉公主之命,将此信交予洛王殿下。” 公主的手信经由武谦基之手转给了洛王,洛王随即拆开读阅,信中只有五个字:暗影卫失踪。 洛王看完信件,就暴跳了起来,亲手将信件蹂躏成一团,紧紧攥在手中。 阳平公主亲手调教出来,来无影去无踪,行动能力有如摧朽拉枯的暗影卫,居然在京城国都失踪了,这是何等的大事。 洛王来回踱了几步,突然目光紧紧锁住秦花凌。除了岳氏后人,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打暗影卫的主意。可暗影卫为何会撞上岳氏后人。难道阳平公主察觉到了什么,派暗影卫前去查探,所以才会一去不回。 秦花凌猜到洛王心中所想,毫无畏惧直面对上洛王的目光,竟然看的洛王不知所措。 洛王回避了秦花凌的目光,便决定亲自去趟公主府。 他对曹云说:“本王随你走趟公主府,秦花凌随本王同行。”随后又吩咐武谦基:“武军事负责监刑,不得有误。” 武谦基微有诧异,却还是应下:“是,属下遵命。” 周培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是公然的徇私偏袒。后来想想也坦然了,洛王本来就是这种个性,只要是他看重的,他肯定会破例庇护。以前是司马越秀,现在是秦花凌。秦花凌武功那么高强,又长的那么好看,洛王有心偏袒也不足为怪。 秦花凌恭敬的跟着洛王身后,去了公主府。 公主府里,阳平公主坐立难安,手里捏着一块破布残渣仔细端倪。暗影卫失踪多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派人多番查探,也只是找到这一块残存的破布。这块布是暗影卫盔甲的外披风,破布本身并无异常,只是那块布上的伤口形状看起来触目惊心。 它呈五瓣梅花之型,这分明就是……就是被梅花锥所致。 “这怎么可能,在公主府纵火的人是路家的人,难道路家还有别的人活着?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阳平公主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难道那件事情他知道了,所以才会一再在京城徘徊,就为了伺机救人。” 阳平公主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被自己狠狠的掐断了。“不可能,那件事情我做的很隐秘,谁都不可能知道。就连驸马爷和六弟我都没说过,别人不可能知道。” 那件隐秘的事情,是十八年前,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一个路家的人,然后将他藏在了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她认为是这个消息走漏了,所以才会引来路家的人。 可她从来就不知道那个红袍怪就是路家的人,如果一开始就知道,她根本就不会想要将他生擒,反而会将那个人的消息告诉他。 “可他为什么要杀暗影卫,也许……也许是暗影卫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会杀人灭口。凭一人之力诛杀十余人的暗影卫,他是如何做到的?” 阳平公主坐的越发艰难,索性在屋子里来回的走来踱去,整个人显得异常烦躁。 一旦那个人的消息被暴露了出来,则是窝藏逆犯与敌外通,后果如何,不用想都知道了。她只是顾念师门之情,只是留存着一丝残念,只是那个人是她从小爱慕的师兄。 一想到路涵,阳平公主的情绪瞬间平复了,脸上不自觉的流出泪水。她苦笑一声,轻声嘀咕:“就算救了他又如何,只怕如今待的地方会让他生不如死,会让他越来越恨我。”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苦涩、难过、煎熬,感觉大抵如此吧,还有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 “也许我该让他们把人救走。”李纳喃喃自语,浑然不觉登入厅堂的洛王,被他的声音惊吓了一跳。 “三姐,你怎么了?”李傲没看错,自己姐姐是在自言自语,还在哭,这是他以前从没见过的事情。 “属下见过阳平公主。”秦花凌恭敬向公主殿下行礼,在见到公主脸上那一抹泪痕,也是惊讶万分,杨平恭追会为了杀人如麻的暗影卫掉泪,简直是笑话。 阳平公主背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挥了挥手,“起身吧,你先去外面候着,有事会再招你。” “是。”秦花凌高声应下,恭敬退身几步,转身出了内厅。 阳平公主看着秦花凌退出厅内,才问洛王:“你怎么把她带来了?” “暗影卫怎么失踪了,是不是与黎氏有关?”李傲并没有立即回答三姐的问题,而是追问关于暗影卫的事情。问清楚暗影卫的事情,李傲再打算将秦花凌的事情与三姐细说。 “六弟,你还记得晋国公府生辰宴当日,公主府失火一事吗?”李纳平复了心情,静静的问道。 “记得。”李傲扶着阳平公主走向坐榻,让她坐下,好好的说这件事情。 92.第92章 公主求情 “那天有一个身穿红袍带着獠牙面具的人烧了驸马爷的书房,又恰好碰上晋国公府门前血案,我觉得事情有蹊跷,便暗中派人查访。有一次在城外发现他的行踪,可是派出去的人全部被迷药放倒。公主府何曾受过这种屈辱,我就将暗影卫派了出去,希望能活捉那个贼人。前一天暗影卫还给我消息,说没有发现獠牙怪的行踪,可是第二天我再没得到暗影卫的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派人查了好几天,也就找到这一块破布,确定是暗影卫身上之物。” 李纳将那块破布递给李傲,李傲展开看了一下,就脱口而出:“梅花锥。” 大将军路镇原所用兵器名为梅花剑,因手柄呈梅花之型得名。可是他的二儿子路浩,自幼不喜欢舞刀弄剑,偏喜欢工艺雕刻。为了与父亲唱反调,故而以梅花剑的梅花之型,将梅花雕刻在兵器首端,给其取名为梅花锥。 兵器多以锋利为主,务求一招制敌。可是梅花锥虽美观,却笨钝本并不实用,因此被京城之人引为笑柄。 路浩本是洛王李傲伴读,两人关系极好。一个不喜读书,一个不爱练武,两人一拍即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馊主意。这个梅花锥也是两人共同想出来的主意,更是两人同心协力制作出来。虽然别人都嗤之以鼻,但两人却觉得有趣至极。 当年路家出事的时候,洛王曾上书替路家求情,没想到触怒龙颜,被贬往封底洛陵。那年,他才五岁。 没想到,十八年后,梅花锥会再出世,而且真的成了致命的凶器。李傲握着这块残存的破布,心思百转千折,他们终于都回来了。 “可是路家应该没有活口了?”李傲这话说的心力也没底,路家有没有活口,只是当年征办此案的奏折中写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没有活口,这事谁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可是如果不是路浩,还有谁会用笨拙的梅花锥杀人。”阳平公主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她终究还是没能开口说出,路家还有一个活口。照目前情形来看,是兄弟两都还活着。 “也许只是……”这个也许连洛王都说不出口,只是巧合吗?绝不是。种种迹象表明,黎氏力量又卷土重来了。突然他又改了口,“三姐,黎殊儿本是秦花凌。” “什么?”李纳惊弹了起来,忽然又恢复了平静,安静的坐了下去,“我还记得红袍怪出现的当天,正是黎殊儿,哦不,是秦花凌被你从城外请回洛军。秦花凌出现的时候,红袍怪就出现了。你把她叫来,我审审她。” 秦花凌和红袍怪必然是有联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两个高手强强联手,也许能把路涵救出去,并且让他过上正常的生活,再不用受炼药之苦。 李傲静静的听着三姐的分析,不知三姐的真实用意,只是不赞成三姐的做法,“三姐,没用的。秦花凌这个人很聪明,我已经拿两生殿灵冢的事情试探过她,她说她不知道母亲是怎么死的,但是有所怀疑,准备向秦晏凌问清楚真相。回答的滴水不漏,挑剔不出毛病。” 阳平公主:“是吗?如此我若是要审她,她肯定是一口咬定,对此事不知情。” 这么谨慎的人也许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我说的话,我该如何让她信服我说的话,并且答应让她去救人。 李傲点点头,“是,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审也白审,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再想想。”李纳仔细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想从中找到蛛丝马迹,“暗影卫消失的那天,刚好父皇下旨拆除经华寺两生殿的灵冢,第二天我就再没得到暗影卫的消息。肯定是那天红袍怪再次现身,暗影卫准备生擒,结果生擒不成反丢了性命。如此一来红袍怪必定是黎氏后人,这点毋庸置疑。” “那天,秦花凌刚好不在营中。她身体不舒服,我给了她三天的休假。”李傲补充道。 李纳说:“巧合,巧合,实在是太巧合了。” “可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秦花凌就与红袍怪有关系。要么有人证,要么有物证,秦花凌你也见过,大殿之上借刀杀人的手法也领略过。”李傲透过大厅,看着站在远处的秦花凌,略有惋惜,本该惺惺相惜的,结果现在却变成了对立。 是啊,这么高明的手法反而能让放心的让她去救人。 李傲突然想起,虽然秦花凌不在军中,并不清楚她做了什么,但是与她同住的映红妆应该知道。映红妆又是驸马周政的下属,阳平公主查问起来也很方便。“三姐,秦花凌这三日的情况,我们虽不知晓,倒是可以问问映红妆,她应该是知道的。” 阳平公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那天,映红妆就在公主府,向驸马呈交上月的账目。” 如此滴水不漏的行事,如此七窍玲珑之心,可惜双方处在了对立面。如果不是,当真是叫人欢喜。李傲又看了一眼秦花凌,她正百无聊赖的四处观望,看起来天真无邪。可究竟是真的天真无邪,还是心思深沉,那便不得而知了。 李纳看着自己的六弟,希望能见一见秦花凌。只是从她六弟的从眼神中看出了爱慕,看出了惺惺相惜和万分不舍。她反而开始担心自己的六弟会泥足深陷,她笑着说:“那三弟今天把她带来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为了让我这个家姐见一见她?” 李傲没听出阳平公主的言外之意,一本正经的说道,声音中透着冷漠,“秦花凌与周培晨在军营里内斗,被罚杖刑四十,行刑之后发往岭南,永不回京。我是来跟三姐说一声,三姐说过,她这个人要么重用,要么除掉。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能证明她与黎氏有所牵连,漠族黎氏祖居南疆,秦花凌这三年居在北境,如此南辕北辙的两个地方,也牵连不上。若真要诛杀秦花凌,必然会与黎氏案牵连到一起,则必然牵连到秦家。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我不想滥杀无辜。既然不能杀,这么疑点重重的一个人,重用也是不可能了,也许会养虎为患,所以我决定将她放逐到岭南。” 93.第93章 姑且听着,不用回应 阳平公主看着弟弟,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虑了,此刻的他冷酷决绝,不容人置疑。他兴许是喜欢秦花凌的,只是这份喜欢根本不足以抵消他对这个国家的热爱。 可李纳偏要为秦花凌求一求情,如果她真的是黎氏后人,以她的武功,或许能将人从御药监救出来。如果她被杖刑,后又发配岭南,她要如何救人。如果她身受重伤,又被发遣在外,就再也没有救人的机会了。 只要能将路涵救出来,能让他过上正常且平静的生活,她愿意冒险一次。她如此忤逆圣意,又违背父愿,只是心力还残存的一分对路涵的执念,是为了还路家一个恩情,还路镇原当年的教导之恩。 她这么做是想用路涵这件事情,来安抚路家被灭族一事,抵消路家对李家的仇恨,虽然这份恩情微不足道。但人还活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只有这一次破例。 李纳笑着说:“好好的一个年轻姑娘,六弟怎么舍得打,轻罚一下就算了。当三姐为她求个情,饶了她吧。” 李纳的反常表现让李傲很是诧异,故而问道:“三姐为何会替她求情,刚才还想着审她?” 李纳避开了李傲锋利的目光,绕开了话题,“像她那么聪明的人,岂止我喜欢,就连六弟也是喜欢的紧吧。可惜啊,她若真是黎殊儿倒还好,可现在变成了秦花凌。隔着黎氏这道横沟,怕是没有机会了。你把她叫来,我有话跟她说。” 李傲不明白三姐见秦花凌的目的,却还是命人将秦花凌招入厅中。 秦花凌入了厅中,便主动跪下向二人行礼。 阳平公主挥一挥衣袖,正了正身子,说道:“起来吧。”说完瞧了眼洛王,他是有旁听的打算,便直说:“六弟,若是军中有要务,可先行离去。你的部下我留下了,杖刑我也做主给免了。” 李傲没想到自己的三姐会给自己下逐客令,遂起身说道:“三姐,你这是有心偏袒,怕是军中有人不服。我还是将她带回去受刑,才好堵住悠悠之口。” 李纳莞尔一笑,“六弟,我还不了解你,你什么时候知道悠悠之口。你平常时候可没少故意偏袒司马越秀,封赏加倍的给不说,刑罚是能免则免,也没见你要堵住悠悠之口。怎么你三姐的面子是不是不够,要不要我去向母后请示一下。” 李傲被堵的无话可说,可还是磨蹭着不想离去。他想不出他的三姐有将他故意支开的理由,于是便实话实说:“三姐,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非要将我故意支开。” 李纳笑着起身,拉上李傲便往外走,边走边说:“我跟秦姑娘说几句话,说点私话,女人之间的话题有什么好听的?” 李傲听着三姐的话里有诈,连忙驻足不前,打断了阳平公主:“三姐,你有事情瞒着我,你们之间能有什么私话可说。” 李纳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看了一眼跪在厅中的秦花凌,迅速转了口风,“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请教一下她那个隔空使物的本领。我前几段时间跟驸马爷提了她在宫中大殿献舞的事情,驸马爷一直惦记着,想请她来府中跳上一曲。可是人让你带进军营了,这事就一直搁浅。人都快被你发往岭南了,我再不请教一下,可就没机会了。” “这种事情又不是什么私密,我为何不能在场?” 李纳笑着说:“也许是家传绝学并不外传呢,我身份尊贵以欺压讨问,已经是有些过分,你还想跟着学。再说了,我就是想学学,让驸马爷高兴一下。学的不好净出些滑稽之相,叫你看见了,三姐以后在你面前如何自处。”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等着观赏三姐的舞蹈。”李傲戏言,然后又换了一副正经的表情,压低声音说道:“”暗影卫的事情你不用操心,我会派人查清楚。” 李纳抚着李傲的肩,掸平衣服上的褶皱,满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那就有劳三弟了,有你在我什么都放心。” 阳平公主送李傲出了公主府,返回厅中便招来护卫总管曹云,吩咐道:“在厅外好好守着,不准任何人打扰。就算洛王殿下折返回来,也不准进入殿中。” 曹云领了命令,便带人守在厅外。 李纳重新坐回榻上,脸色变得严肃岿然,看着秦花凌还在恭恭敬敬的跪着。她拂了拂袖,说:“你不必抬头,姑且听着。无论我说什么,你也不用给我任何回应。只需听完之后放在心里,然后把此事办好。” 秦花凌心头一惊,跪的更恭敬了一分,心中满是疑惑。“阳平公主如此兴师动众,还故意支走了洛王,是有重要的事情交代,可我与她并不熟识,她为何会选择我。” 李纳看她身形动了一分,便知道秦花凌把她的话听进心里。于是缓缓开口,慢慢道来:“十八年前,黎氏之案牵连大将军路家满门被诛。我与路家渊源颇深,虽有心求情但也无能为力。行刑之前,我以一己微薄之力将路家大公子路涵藏进了御药监。” 秦花凌在听到路涵两个字的时候,整个心都在颤抖。但是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谁知道这是不是阳平公主的一次试探。如果被对方看出端倪,以此为证将她入罪,这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御药监有个炼药司,专门用来寻死囚做炼药、试药之用。在那里,没有身份、没有户籍、没有前尘往事,是唯一不被人追问的地方。这也是我唯一能保住他性命,也是唯一能将他藏匿的地方。我虽保住了他性命,却将他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要承受试药之毒,经受炼药之苦……”李纳说着说着,清脆柔和的声音已混着浓厚的杂音,无法再继续下去。 秦花凌的头贴地,双手交叠在一起,指甲已经嵌进肉里,却浑然不觉疼痛。她虽然没有见过那个表哥,但也是至亲,活着的为数不多的至亲。刚刚知道她的消息还欣喜若狂,可一下又如临深渊。炼药司,那是要拿身体血肉炼药的地方。 94.第94章 有人偷窥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过的异常煎熬。 李纳沉默一阵,才缓缓恢复了平静的情绪,继续说:“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也见识过你在大殿之上借刀杀人的本领,所以我希望你把他救出来,将他带出京城,给他一个安稳的生活,不要再受炼药之苦。” 秦花凌还是静静的跪着不发一言,不明真假担心是阳平公主的故意诓骗,因谨慎而身体绷直,不敢有所动作。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担心是我故意设局。我既已表明态度,你自不必应我。此事做与不做,全凭你心意。如果要做的话,希望你们行事的时候,能干净利索不留后患。我虽是公主之尊,却也受制于皇权,若被此事牵连,结果不会比路家好上半分。”李纳担心秦花凌拒绝相信她的话,故而将自己的处境也抛了出来。 秦花凌还是一声不吭。 “洛王这个人表面上不拘小节,不按规矩行事,实则心思细腻,懂得权衡谋略。他是不会轻易相信,我留下你只是为了讨问舞艺。你千万拟好说辞,别叫他生疑。这个秘密我谁都没说过,今天只告诉你一人。我知道你为人谨慎,但我还是希望你能信我,务必将人救出。” 当年黎家之案发生的时候,她也才十岁出头。忤逆圣旨救下死囚,既畏惧皇权担心东窗事发,也愧疚路家寝食难安,午夜梦回时常惊醒。背负了十八年的秘密,也许该解脱了。 秦花凌依然一声不吭,就算下定决心查清公主所言是否虚实,她不能再公主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李纳看着秦花凌谨慎的态度,倒是放心把事情移交给她。“我会给你提供一份御药监的布局图。记住,不要牵连到公主府。” 秦花凌身体绷直太久,腿脚酥麻,她终于动了动手脚,轻声细语:“属下不认识路涵,亦不知黎氏之案。方才公主所言,属下全当没有听过,不会泄露出去半句。公主若无其他吩咐,请容属下告退。时候不早,属下该回军营受罚。” 李纳听着秦花凌之言,倒也不算意外,她就是这么谨慎的性子,做起事来反而放心。若真当面应了她,倒是叫人担心她成事不足,反而会牵连公主府。 李纳满意的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先退下吧。操控花物的舞蹈实在太过难学,本宫实在是学不会,倒是叫秦姑娘笑话了。今日之事,有劳秦姑娘了。”说着欠了欠身,向秦花凌行了个躬身之礼。 秦花凌回了礼数,就退身出了大厅,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的走着,没成想撞上了守株待兔的洛王。 刚出公主府就被洛王拦住了,倒是真让阳平公主说对了。 李傲辞别了阳平公主,出了公主府便觉得有蹊跷之处。“三姐因为暗影卫失踪的事情找我前来,却在见到秦花凌之后将此事抛之脑后,这绝不是她的做派。除非,除非是有比暗影卫失踪更重要的事情。” 李傲想着便准备返回公主府问个究竟,又想到既然阳平公主不愿让他知道,即便折返回去也问不出所以然,倒不如守株待兔,等着出府的秦花凌,向她追问即可。 秦花凌也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无论公主是否特意交代,她都不会将两人之间的对话泄露出去。再没证实事情真假之前,她是不会拿路涵的性命开玩笑。 “我三姐特意将你留下,不单单只是学舞那么简单吧。”李傲似笑非笑,手却悄悄搭上了秦花凌的肩膀,将秦花凌整个人搂在怀里。 秦花凌看了一眼他那不安分的手,用手掸了掸肩膀,挣脱了李傲的怀抱。“你这手段对我没用,我又不是怀春的二八少女,经你这么随意一撩拨,就能对你敞开心扉畅所欲言。” 李傲有点委屈,什么刻意的手段,分明就是真情流露。好吧,确实有那么点意思,他不安分的手又攀上了秦花凌的肩,这一次力道更甚之前,将秦花凌紧紧额箍在怀里,“聪明的女人我喜欢,知道我的用意,那就老实招供。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拉扯,传出去有损你名声。” 秦花凌看着李傲那副厚颜无耻的样子,前一刻还想着将她重责远放,现在又是这副暧~昧的态度,胃中一阵翻腾,实在叫人作呕。她的手迎上李傲的手,紧紧的握着,释放出浑厚的内力,钳制住李傲的手发出清脆的骨骼之声。 李傲立刻施展功力与之对抗,除了应对秦花凌突然加重的力道,还得时刻注意到那道门里的那一双鬼鬼祟祟的双眼。那双眼睛来自晋国公府,从他站在公主府门前,那双眼睛就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一反常态的在公主府门前戏弄秦花凌,也只是在那双眼睛面前的逢场作戏。敢盯梢他,活的不耐烦了。他不会蠢到直接与晋国公府发生冲突,但是在公主府公然调戏晋国公府曾经的未婚儿媳,他倒是干的出来。 李傲的另一只手也搭上了秦花凌的肩膀,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贴着她的后背说道:“凌凌,要不要跟我说实话,不然我的动作可不止这些。” 秦花凌施展轻功,结合练武的柔功,灵巧的转了个身,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双方还在武力对峙,内力对比已经到了风起云涌的地步。 秦花凌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心力,心生一计,媚笑一声,说道:“公主殿下问我,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要不然为何与司马越秀走的那么近,对他那么包庇。她说你娶不娶妻不要紧,可千万不要伤了皇家体面。” 李傲的笑容尴尬的挂在脸上,突然笑容褪去,生了冰冷的怒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秦花凌运功对抗,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内力的比拼已经到了惊天动地的地步。 双方被对方强大的内力震开,各自退后几步。秦花凌此时面对着晋国公府,也注意到了那双偷窥的双眼。刚好与那双眼睛四目相对,对方有所警觉连忙合上了大门。 秦花凌追了几步,才敢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晋国公府确实有人在偷窥。 95.第95章 合她的心意 “人都走了,你还能追到国公府里。”李傲淡定的掸了掸衣服,抚平了因为拥抱秦花凌而皱起的衣衫,又换了副笑意融融的表情,“果然艺高人胆大,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敢问秦姑娘现准备去往何处?” “回军营受罚,难道殿下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秦花凌此时看着李傲的表情,只能想到一个词语笑里藏刀。 秦花凌既不愿回答洛王所提的问题,又出言不逊得罪了洛王。按照李傲的个性,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如此最好,刚好合她的心意。 这样她就能放心大胆的执行自己的计划,并且能为自己找到很好的推脱借口。 “想清楚了再回答,阳平公主可是亲自替你求情,要免了你的刑罚。”嘴里说的可心里想的却不是一回事,心中却在狠狠的警告秦花凌:“如果你敢擅自离营,那只有死路一条。” “想清楚了,回营受罚,然后等着洛王殿下一道军令,将我遣往岭南。”她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用意。 “好,回营。” …… 晋国公府,疾走的罗锋停在了闲庭。近来,司马岸常喜欢在闲庭逗留,甚至在湖中放了许多鱼秧,此时他正拿着鱼食投喂湖中的鱼苗。 鱼儿头围聚到厅边,伸出半个身子,等着司马岸的投喂。 司马岸一扬手,鱼儿立刻围拥到一起,疯抢这为数不多的鱼食。看着鱼群争抢争夺,司马岸居然心情大好,脸上绽出满意的笑容。他要的无非就是一个争字,想看的就是一场争夺的好戏。 半晌,司马岸才缓缓回过身来,问道:“有什么好消息吗?” 罗锋微微低首,扣手作揖回道:“刚刚从洛军里传回的消息,黎殊儿亲口承认自己就是秦花凌,和周培晨在洛营里大打出手,被罚杖责四十,罚后发遣岭南,永不准回京。” “洛营里的耳目补上了?”司马岸显然并不惊讶,平静的站在厅边,听着石桌上燃着的茶水呼呼冒着热气,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 罗锋立刻上前,将茶壶从火架上端下。 司马岸摆了摆手,肆意他放下。 罗锋放下茶壶,恭敬的站到一边,继续回答:“在秦花凌入营之后已经补上,一般轻易不用,除非有重要的消息。” 司马岸捻起四五片茶叶放到杯中,斟满热水,看着茶叶在杯中沉沉浮浮,一如起伏不定的人生。“罗锋,姜邑城办事不力,你可知错?” 很明显,司马岸是指罗锋派人去姜邑城查访,却没能查出黎殊儿就是秦花凌的证据。偏偏等到了三年前的事情真相大白,她的冤屈洗清,她自己主动承认。 罗锋立刻跪下,“请主公明鉴,并不是属下办事不力,只是事有凑巧。姜邑城黎家也确实是有个黎殊儿,全身长疮来京城治病。那个给她治病的术士去崖底找药,刚好救了坠崖的秦花凌。结果真的黎殊儿没救活,倒是救了坠崖的秦花凌,然后就让秦花凌冒名顶替黎殊儿的身份活了下去。属下也确实没想到,还请主公恕罪。” “起来吧。”司马岸轻咂了一口茶水,荷叶的清香扑鼻而来,沁入心扉。荷叶茶虽不名贵,倒是养身的珍品。 罗锋起身,往桌前凑了一步,压低声音说:“秦花凌与洛王关系似乎不简单,我刚瞧见他们两人在公主府抱上了。” 司马岸停下喝茶的动作,不可思议的看着罗锋,半信半疑,“当真?亲眼所见?” “是,亲眼所见。秦花凌被洛王带进了公主府,被阳平公主单独留下,洛王特意在公主府门口等她同行。我看的清清楚楚,不会有错。”罗锋笃定的说道。 “这就不对了,既然洛王对她有情,又为什么将她发遣岭南。”司马岸停下喝茶的事情,又抓了把鱼食准备投喂,这个时候还是看鱼群争抢,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一边准备将秦花凌发配岭南,另一边却带她见了阳平公主,这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司马岸一边撒着鱼食,一边沉沉声道:“这个洛王对越秀极为器重,在明知秦花凌是越秀未婚妻的情况下,居然毫不避嫌与她搂搂抱抱,甚至带着见了阳平公主,不知道是何用意,他的心思当真是叫人难猜。” 罗锋上前一步道:“别管洛王什么心思,秦花凌马上就发配岭南,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到时候在路上埋伏好人手,直接除掉她。人都没了,哪还用管洛王什么心思。” “罗锋,这是你第几次失手了?”司马岸听出了罗锋的掉以轻心,他花了三年时间都没杀了这对兄妹,是他随随便便埋伏几个杀手就能办到的。 司马岸手掌发力,挥向池塘惊起一滩水波,抢食的鱼儿全都翻了肚白。他这是在警告罗锋,事情若是再有闪失,他便如此池塘鱼群。 罗锋惊悚跪下,叩头道:“请主公放心,如果再有失手,请主公随意处置。” 司马岸看着翻了肚白的鱼,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罗锋误以为实在骂他,连连叩首应承:“是,是属下没用。” 司马岸斜瞥了他一眼,“我没说你,我在骂这群鱼,区区掌力都经受不住。起来,把死鱼捞出去,处理掉。” 罗锋起身拿了渔网,将死鱼一一捞出,偶尔下网不慎,将活着的鱼也捞了上来。罗锋将活鱼捡出扔回水里,被司马岸喝止:“直接扔掉。” 罗锋依言将死鱼混合着活鱼都扔进了水坛,准备一起处理掉。 按照司马岸的逻辑,即便这些鱼还活着,但是它们仍然被捞了上来,证明它们运气不好。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正如他自己,当年明明手握重兵,占据天时地利,有机会自立为帝,最后成功反攻京都。眼看着胜利在前,偏偏棋差一招,被黎楚烨毁了几百年的复国大业。 这就是他运气不好,他得认。他一直窥探时机,准备东山再起。 司马岸坐回桌边,已经平息情绪,能悠闲的品茶,突然问道:“展如钦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罗锋回:“一直都很安静,没出意外。展如钦刚刚入狱,我就派人去给他传过话,只要他不乱说话,晋国公府就能想办法救他。” 96.第96章 军营受刑 “嗯,好茶。”这对司马岸是个好消息,只要不把他供出来,想在牢里杀了展如钦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秦晏凌还是老样子,每天醉生梦死。白天在榆市赢了钱,晚上就宿在美人别馆。”不等司马岸问,罗锋就将秦晏凌的消息主动说出。虽然没能杀了秦晏凌,但是给他下的药还是起作用了。 “别掉以轻心,浑浑噩噩的浪荡了三年,那一身百步穿杨的本领居然一点没废,看好了他。” “是,属下不敢掉以轻心。属下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每次眼看着就要成功,结果都功亏一篑。他虽然醉生梦死,可是警惕性极高,不太好下手。” “看好他,也不急在一时。黎氏力量蠢蠢欲动,一个不小心反而把他逼到对方的阵营。先看看秦晏凌的动静,是不是跟黎氏有所接触再作打算。” 好一阵功夫,罗锋已经将死鱼全部捞出。 “去吧,把东西处理干净。”司马岸起身准备离去,“盯好秦花凌,她这三年不知所踪。和黎氏必有牵连,务必将她做掉,以免夜长梦多。” “是。”罗锋提着水坛就去处理死鱼的尸体。 洛营,李傲背手站在执行场上,冷面吩咐道:“秦花凌冒替她人之名,杖责四十,现在行刑。” 武谦基看秦花凌年幼,又是黎楚捷之女,心生怜悯,准备向执行的士兵卖个面子,能手下留些情面。可洛王偏偏不走,更是吩咐其他士兵:“搬个椅子过来,本王要亲自监刑。” 秦花凌跪在地上,身体趴在刑架之上,轻笑了一声,他监刑最好不过。 “殿下,这种小事交由属下办即可,不需要劳动殿下亲自监刑。”武谦基抽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洛王会来这么一出,有他在谁敢故意放水。那结结实实的四十军棍打在身上,皮开肉绽都是小事,身体再差点可能就会一命呜呼。 洛王斜身坐在椅子上,正微笑的看着秦花凌,“你可以再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跟本王说实话。只要你说了实话,阳平公主为你求的情依然作数。” 秦花凌无意跟他拖延时间,反而故意激怒他,声音高亢嘹亮的说道:“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阳平公主单独见我,只是问问殿下你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如果不是,为何会与司马越秀走的如此亲近,故意无视军规刻意偏袒司马越秀。” 周围的人恨不的此刻找个洞钻进去,全都低下了头,假装没有听过秦花凌那句话。 就连武谦基脸上也是挂着尴尬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好,很好。都还愣着干什么,打。” 洛王一声令下,执行的士兵立刻挥起碗口粗的军棍,如雨点般落在秦花凌的后背。秦花凌被军棍的冲击,一次次倒在刑架之上,又起身跪的笔直,如此反复十次。 第十一根棍子落下的时候,秦花凌再无力起身,瘫软在刑架之上,任由军棍在身上招呼,感觉到后背的潮湿,闻到鲜热的血腥。 她眼睛大睁,紧紧咬着双唇,不发出一句求饶叫疼的喊声。 洛王李傲原本还是松散的斜坐在椅子之上,看起来桀骜不驯。可是在那十几根棍刑之后,他突然再也坐不住,换了姿势一本正经的坐着。他心中异常煎熬,打在秦花凌身上的棍子,似乎打在了自己的身上,每落一棍,心就纠结一次,一次比一次强烈。 打到第三十棍的时候,行刑被洛王叫停了,他死死盯着秦花凌,柔声道:“你可以求我,本王可以免了你余下的刑罚。” 秦花凌挣扎着从刑架上爬了起来,正身跪好,冷冷拒绝,声音细如蚊蝇却大义凛然,“扰乱军纪、冒名顶替条条挑衅军规,我自该受罚。三十棍我都挨了,不差那十棍,打吧。” “只要你开口求饶,本王可以破例。”李傲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需要一个台阶可以下。 武谦基实在看不下去,也从旁求情,“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固执,低个头认个错,把实话说了。阳平公主交代你的事情,能比自家性命重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谦基的无心之语倒是被路我昂记在了心里。 “我从不需要别人破例。”秦花凌紧咬着嘴唇,话刚说完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那好,继续。”洛王继续发令,不领他的人情,那就忍着接下来的十根军棍。 十根军棍落毕,秦花凌已经倒在在刑架之上,软成了一潭死水。 李傲不顾执行士兵的眼光,将她抱起送回房间,又立即招来赵莹莹为她诊治。 赵莹莹替她把了脉,又施了银针,看病势平稳,才起身禀告洛王。“我已经为秦将军施过针,她不会有大碍。我一会替她把伤口处理一下,还请殿下回避。” 李傲一声不吭直接出了房间,主动带上了房门。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在屋外不停的来回徘徊,不时驻足查看屋内的动静。 只是屋子里很静,没有一点声响传出来。李傲看着紧闭的屋门,料想秦花凌也不会痛喊出声。 赵莹莹替秦花凌剪了渗血的外衣,看着被打的支离破碎的后背,心疼的落下泪来。“你干嘛那么倔强,殿下都说了可以免掉你的刑罚。你偏不听,居然还当众忤逆他。” “上药吧,我不想听废话。”秦花凌有气无力的说道,语气冷若冰霜。 “好吧,那你忍着点。” 赵莹莹给秦花凌上药,每一滴药水沾到皮肤都能带动一阵锥心之痛。秦花凌要紧牙根,嘴唇已经乌紫,渗出丝丝血迹。她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手中的被子已经被扭捏的不成样子。 赵莹莹上完药后,扶她起来坐好,又细心的包扎好伤口。 “多谢。”秦花凌精神已经开始恍惚,眼前的赵莹莹已经变成了双影。摇晃两下,秦花凌就重重的倒了下去。刚刚处理好的伤口又被抻开。 赵莹莹探了她的脉搏,还好只是晕了过去,让她侧身躺着,又给她盖好被子。这才打开屋门,向洛王禀告:“回殿下,已经包扎好了,秦将军没有大碍,只是需要休养。” 97.第97章 红袍修罗 房门没有紧闭,刚好露出一角,顺着那个缝隙刚好能看见虚弱苍白的秦花凌。李傲看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感觉到心疼,又觉得愤怒。 “由你负责照顾,让她好好休养,伤好之后再发配岭南。”洛王面无表情的说完,终究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喜欢归喜欢,可他决不能允许自己犯错。他看了一眼熟睡的秦花凌,脚步沉重的离开了。 洛王书房里,李傲坐在书桌前,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眼光紧紧的锁住武谦基。 武谦基站在桌子下手,已经站了半晌,等着洛王的吩咐。可洛王偏偏不发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反而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有节奏的声音戛然而止,李傲起身缓缓踱步站到窗口。从崖边破石而出的一棵大树依然郁郁葱葱,遮挡了很多炙热的光线,让这个书房显得阴凉些许。 李傲说:“暗影卫失踪了,死无全尸。”声音很小,似在告诉武谦基,也似自言自语。 武谦基心头一惊,暗影卫他是知道的。暗影卫是阳平公主亲手调教出来。曾经奉阳平公主之命,在两军交战之际潜入对方战营,取了对方主帅的首级。哪怕只是其中的一员,武功能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如此厉害的角色居然失踪了,实在匪夷所思。 “是失踪一人还是……”武谦基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若是一人尚且能够理解,若是全部不知所踪,那就太恐怖了。 “全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李傲叹了口气。 武谦基拉了拉衣袖,掩饰一下自己吃惊的程度。“阳平公主可有查到什么线索,是何人所为?” 李傲:“线索不多,只知道暗影卫是出去追踪一个红袍怪。前一天还给公主回了消息说没见到红袍怪的行踪,第二天就音信全无了。” 红袍怪,那不是……黎楚捷。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黎楚捷还活着。她假意诈死,借机逃遁升天,估计是为了自己枉死的哥哥黎楚烨。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会催练合生术,让黎楚烨寄生在她身体内,这是不是就是说黎楚烨还活着。 当年执掌百万大军的英国公还活着,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消息。且不说这个猜想是否属实,哪怕只是提起只言片语就能引起轩然大波。 武谦基受到极大的震惊,连带着身体后退了一步,良久才回过神来。 如此失态的神情,在武谦基身上从不曾见过。洛王愈加怀疑,疾走两步走到武谦基面前,“武军事是知道红袍怪,不然为何刚才如此失神?” 面对李傲的步步紧逼,武谦基觉得自己若是一字不说并不实际,不如真假参半的说吧。 “这个红袍怪是不是穿着红色大袍,戴着副獠牙面具,使的兵器是一根八寸长鞭,鞭体通红刀枪不入。此红袍怪名为修罗刹,当年干的事劫富济贫的好事。”对于红袍怪的特征,武谦基倒是实话实说,且说的精细无比。 “说,是谁?”李傲追问一句。 “黎楚捷,当年英国公黎楚烨的胞妹。”武谦基如实回答,他并不愿意相信黎楚烨是会造反复国的逆犯,还是尊称他一声英国公。 李傲冷冷目视他一眼,不满之情溢于言表。“黎楚捷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悬梁自尽了,难道……” “是有人故意借用了这个身份。”武谦基怕洛王猜出黎楚捷还活着,故意抢先说了自己的预测,好转移洛王的视线。 李傲的猜测确实是有人冒名顶替,而这顶替的人肯定与黎楚捷有莫大的关系。黎楚捷有一子一女,秦晏凌自然排除在外,红袍怪出现的时候,他正在军营无暇抽身。 那么只有秦花凌,暗影卫失踪那几日,她刚好不在军营。她所使的兵器刚好就是一根八寸长鞭,且鞭体呈红色。 “据阳平公主所说,暗影卫第一次现身是在公主府。当天晋国公府正在举办生辰宴,秦花凌受邀参加却中途退席。第二次现身是在城外官道,当时本王派周将军前去迎秦花凌回城。结果秦花凌回来了,红袍怪却不见了踪影。第三次现身应该就是暗影卫失踪的那几日,那几天秦花凌受了本王恩准离营休息。如此吻合的信息,很难叫人相信她不是新的修罗刹。”李傲颇有深意的说道,心中早已认定秦花凌便是罪魁祸首。 武谦基没想到自己想隐瞒自己的猜想,却无端之中将所有的疑点都引向了秦花凌。作为黎氏遗属余孽,又致死暗影卫,如此重罪,估计得受凌迟之刑。 武谦基连忙为她求情,“秦花凌就是个孩子,刚刚出生母亲就已经死了,她又在北境住了三年,怎么可能会成为新的修罗刹,这根本解释不通。” 武谦基如此一求情,李傲又怀疑到他头上。“武军事是怎么知道红袍怪就是黎楚捷,更知道她名为修罗刹。” 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武谦基只能实话实说。就算不实话实说,总还是有知道内情的人。 武谦基向洛王深鞠了一躬,然后缓缓起身,依然保持着一个老学者的体面。“我是黎楚捷的启蒙恩师,教了她十五年,是看着她长大的。只是后来因故离开,再没有来往,再后来便听到了她的死讯。黎楚捷是个聪明人,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她不死,只会牵连个整个秦家。” 李傲回到了书桌,手指依然在有节奏的敲打,“因故离开?既然是黎楚捷的恩师,又因为什么离开?” 武谦基叹气的摇了摇头,“作为教书夫子,我曾极力反对过她的婚事。他觉得我有些越矩,故而找了个借口将我遣回老家。” 关于这点,武谦基是做了隐瞒。他离开并不是因为阻挠她的婚事,而是因为黎楚捷所求,要为她保守一样重要的东西。他离京之前,黎楚捷将一个暗匣交给他,说里面放了很重要的东西,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打开。 他依诺离开京城回到家乡云沟县,为了谋生做了云沟县的县簿,没想到声名大噪竟让洛王亲自登门拜访求请出山。 李傲黯然笑笑,“阻扰学生的婚事,这可不是先生的作为,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98.第98章 和盘托出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他,武谦基本想点到为止,现在只能和盘托出了。“当年黎楚捷和司马岸青梅竹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黎楚捷突然宣布下嫁秦琛,令所有人不解。作为夫子我也是百般不能理解,自然是要劝劝的。劝的多了就遭人烦,所以就被人赶走了。” 武谦基如此坦诚相告,期盼于洛王不要再盘根问底。 事实却非如此,在黎楚捷宣布下嫁秦琛之后,武谦基不止一次看过,黎楚捷将自己闷在房间大声痛哭,说到底她对这婚事是不满的。可她为何如此反常与司马岸恩断义绝,武谦基也不得而知。 只是后来黎楚捷突然来找他,长跪不起要武谦基为他保守一样重要物件,甚至要他远离京城。到后来听说黎家被满门全诛,漠族一脉被斩尽杀绝,弹劾之人便是司马岸,甚至先斩后奏诛杀了黎楚烨。武谦基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也许是黎楚捷早先发现了什么端倪。 李傲陷入了沉思,黎楚捷和司马岸的关系,他倒是不知道,也从未听人提起过。他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会让司马岸亲自诛杀黎楚烨,后举证黎楚烨为岳氏后人,却在之后又顾念旧情为他们兄妹二人在两生殿立下衣冠冢。” 想着到底是别人家的私事,他也不太好掺和。同样武谦基顾念旧情,为旧徒之女求个情也是人之常情。 李傲决定不再追究武谦基的故意隐瞒,但却不但算就此放过秦花凌。他传来士兵,吩咐道:“去,将秦花凌受刑的消息告诉阳平公主。” 他觉得阳平公主既然与秦花凌达成了某种协议,就不会对秦花凌受刑坐视不理。 秦花凌苏醒之后,赵莹莹为她第二次换药。换药之后赵莹莹拿了秦花凌所有的血衣,准备帮她清洗一下。虽然是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姐,可在军营多年,许多事情一直都是亲力亲为。 刚出门口就碰到了前来探望的洛王,赵莹莹拢了拢手里的脏衣,将带血的衣服都收了收。“殿下。” 李傲一眼就瞧见的扎眼的红色的血衣,“去洗衣服啊?” “是。”赵莹莹尴尬的回答,以往洛王可从来不关注这些细碎的小事,陡然问起来倒是显得怪异。 “嗯。”李傲也觉得自己的问题问得尴尬,哼了一声就去探望秦花凌。 秦花凌盘腿坐在床上,身躯挺得笔直。她得感激那些执行的士兵,打的真是精准无比,全都打在腰椎三寸以上,让她现在还能坐的笔直。 秦花凌正在吐纳调息,她不是个偷懒的人。以前识文断字的时候是这样,这三年练功的时候也是这样,受伤并不是懈怠的借口。 “知道红袍修罗吗?”李傲寻了个地方坐下,声音冷淡孤傲,看起来并不是简单的探望,而是一场不同寻常的拷问。 秦花凌缓缓吐出憋在心里的一口气,悠闲的睁开双眼,平静而自然。她设想过无数次路若冰身份败露的可能,对于这个结果早就能够平淡接受。 她和路若冰早先约定,无论谁身份败露,彼此都不能去救。如今路若冰行迹败露,秦花凌也只能坐视不理。 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能查到红袍修罗刹,看来武谦基提供了不少的信息。她娘告诉她:“对武谦基要避,避不了要敬,千万不能伤。”至于她与武谦基的各种关联,她倒是不曾说过。 “不知道,没听说过。”秦花凌淡淡的回答,好像这件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红袍怪身穿红色大袍,戴着副獠牙面具,使的兵器是一根八寸长鞭,鞭体通红刀枪不入。秦花凌你能解释一下,为何你也使长鞭?”他的目光中带着杀意,不管有多少喜欢,一旦这个人触犯了他的底线,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手下留情。 “因为黎殊儿的兵器是长鞭,我既然代替她活下去,就只好遵守她的习惯,用着用着也习惯了。” 秦花凌在心里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们真的查到了路若冰。看来不是,他们只是把怀疑重点放到了自己身上。反正她不是真的红袍修罗,这样事情反而好办。 “一派胡言,据阳平公主所说,红袍修罗出现的三次,你也刚好都在。”李傲给她设了个小小的陷阱。 只要秦花凌急于证明自己并不在场,那么便能断定秦花凌便是红袍怪,毕竟李傲并没有说过红袍怪是哪三次出现。 秦花凌眨了下眼,皱了皱眉,似有为难的说:“哪三次?他什么时候出现,请殿下如实告知,我好想想我当时身在何处。” 李傲摇了摇头,顾自的笑了,“我真是低估你了。也是,大殿之上借刀杀人的高手,怎么会掉下这么浅薄的陷阱。区区雕虫小技,自然不放在眼里。” 秦花凌换了个温暖的笑容,“既然知道,不妨实话实说,聪明人就别拐弯抹角。至于阳平公主交代我的事情,恕我不能告诉你。我与人有诺在先,殿下若是想知道,不妨直接去问公主殿下。听说殿下与公主殿下姐弟情深,历来感情很好。殿下去问,公主自该如实相告。” “好,公主府的暗影卫一夜之间被人诛杀,从此不知所踪。你千万别告诉本王,你连暗影卫是什么都不知道。”李傲突然站了起来,向秦花凌走去,在床边寻了个位置坐下,离秦花凌有一段距离。 秦花凌扭头看了一眼离的很近的洛王,心中一阵忐忑,他靠的这么近,并不是只是方便说话那么简单。尽管如此,秦花凌还是努力保持镇定,脸上挂着笑容,冲着洛王点头笑笑:“可我确实不知道,不妨请殿下赐教。” 李傲挪了挪身子,往秦花凌身边靠近了一些,“心知肚明的事情不需要本王再多费口舌赘述一遍,本王迟早能找到证据。” 李傲突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秦花凌,紧紧的捏着她的下颚:“这句话是回敬给你,聪明人不需要拐弯抹角。你就不怕本王真的杀了你,本王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无论你是与不是,本王都能杀了你。” 99.第99章 杀伐果断 秦花凌直视洛王的双眼,眼神中尽是杀意,毫不掩饰的杀伐果断。 “那就杀好了,杖刑还是砍头,或者直接五马分尸,想让我怎么死都行。”秦花凌毫不畏惧的说道。 在她决定走上这条路的时候,就没打算能有善终。 李傲离秦花凌更近了,贴着秦花凌耳边说:“可是本王突然舍不得了,你说该怎么办才好。”言语之中尽是诱惑,眼神暧~昧的能将秦花凌吞溺。 秦花凌歪了歪头,避开了李傲的眼神,自嘲的笑了笑,转移了话题:“司马越秀的四十军棍还打不打了,都过了这么久。我哥哥挨了二十军棍,我挨了四十军棍,可他的四十军棍的军法迟迟不执行,殿下是又打算徇私舞弊?” 虽然话题被转移了,可是秦花凌知道迟早还得转回来。 “是。”李傲答得坦然,“司马越秀的军法不会被执行,他与你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他是晋国公府的世子。”李傲坦诚的回答,忽然脸上生出一种诡异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你想把司马岸当成盟友。”事实上秦花凌读不懂他那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还不配。” 这话秦花凌倒是懂了,“你是想让司马岸觉得你在把他当成盟友。” “果然是个聪明人。” “殿下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李傲身为皇子,手里又握了四十万兵马的兵权。饶是司马岸如何愚笨,也不会把这样的人当成盟友,更何况司马岸是千年的狐狸修炼成精。十八年前被人搅了大局,小心翼翼十八年没有轻举妄动,一直隐忍窥探时机,他会因为李傲对司马越秀的优待而将他视作盟友,简直是白日做梦。 “本王身不由己。”李傲慢悠悠的说,似乎有很大的难言之隐。 秦花凌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傲,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杀绝决断战功赫赫的洛王,居然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李傲弓下腰来,将秦花凌整个抱在怀里,双臂绕过秦花凌的后腰,紧紧的箍住秦花凌。 秦花凌的伤口经过重重挤压,疼的秦花凌艰难的呼出一口冷气。撑开双臂想要挣脱李傲的拥抱,且始终力不从心,伤口反而被压制的更深。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说来也奇怪,有些话居然愿意跟你说。”李傲将秦花凌紧紧挟制在自己面前,语气柔缓,哀伤的让人心疼。 秦花凌艰难的呼吸,背后的伤口隐隐作痛。“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 李傲并不理会秦花凌的挣扎,顾自说着:“十八年前黎氏之案发生的时候,我替伴读路浩上书求情,希望能救他一命,因此触怒了陛下。他降下一道圣旨,封我为洛王,封地在洛陵,圣旨中要我即刻迁往封地,那年我才五岁。洛陵之地寒冷贫瘠、寸草不生,有封地却无佃户,这就意味着洛王府没有供银。我在洛陵熬了十年,整整十年。突然有一天收到皇后的一封密信,信中所言要我替她办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便能离开洛陵。” 李傲说着,眼中已泛泪光,力道更重了一分。 秦花凌被禁锢在洛王的怀中,看不清此刻李傲的表情,但却知道一定是痛苦绝望的。因她背后此刻的伤痛,竟能与他感同身受。 被忽略抛弃十年的人,最后成为他们争夺权势的敝帚。 八年前,皇长子与嫡长子争夺太子之位,皇后与皇贵妃争得你死我活。突然有一天皇长子宫殿突发大火,连带皇长子李义在内所有的太监、宫女全都死于非命。自后嫡长子李修不负众望的荣登储君之位,隔年被放逐十年的洛王李傲被召回京城。 这其中的关系,如此巧合的时机,难免不叫人多想。 如今种种真相从他自己口中说出,秦花凌并不在意这真相的本身,而在于李傲愿意跟她分享这个秘密。 只是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被放逐的十年,是我的三姐阳平公主李纳,每月用公主府的俸银供养了我十年,帮我渡过了十年的匮乏。我决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她,但我也不希望她犯下任何不可饶恕的大错,纵使犯了我也会替她纠正过来。” 秦花凌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手脚冰凉,不停的冒虚汗,却还是强撑着,“殿下何出此言,阳平公主聪明绝顶怎么会犯错?”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李傲哑然失笑,仿佛在嘲笑自己的当年。 “公主府的暗影卫失踪,公主大动干戈派人来军营请我入府,却在见到你之后将暗影卫的事情抛到九霄云外,这不是阳平公主的个性。在禁卫森严的帝都,居然能有人将暗影卫处理的如此干净,这是多么令人恐怖的力量。” 秦花凌心想:“这股恐怖的力量全都来自于皇权治下的冤魂。” 她已经快支撑不住,新换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湿。她的手不再抗拒来自洛王的力量,反而紧紧的抓住李傲的衣服,好让自己不会倒下去。 “是啊,曾经执掌百万大军的英国公黎楚烨,功高震主的大将军路镇原,神秘莫测百年传承的漠族,确实是不容小觑的力量。故去的不说,单就眼前的你,才不过三年,就练了一身无人匹敌的功夫。这身功夫不是你如何勤勉就能练出来的,它是天赋,是漠族一脉相承下来的。你身上有,秦晏凌身上也有。” 秦花凌的手紧紧握住李傲的衣服,心惊胆战起来,这个洛王知道的显然比预料的还要多。 “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收留哥哥三年。”秦花凌一遍静静的聆听,一遍暗暗的思考。 “所以路浩是不是还活着,阳平公主是不是委托你,以黎氏后人的身份把路浩找出来?” 虽然洛王并没有猜中真正的目的,但是能猜到路浩的身上已然是了不起。看来是处理暗影卫尸首的时候,遗漏了什么。 秦花凌的心纠结了一下,兀自咳了一声。仅仅只是一声,秦花凌就将余下的咳嗽全都咽了下去。 “所以我猜对了,阳平公主想对路氏后人手下留情。”李傲兀自发笑,这于他本就是个好消息。他倒是愿意替阳平公主保守这个秘密,只是在不久的将来,出于彼此交换的目的,阳平公主自然该为他提供些他需要的东西。 100.第100章 何其可怜 公主府虽然没有实权,但有富可敌国的财富,这正是他需要的。 秦花凌知道自己一时大意,让李傲有所察觉,故而装傻:“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殿下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直接说就是,甚至可以直接去质问阳平公主,证实一下你的猜测是否属实?” “如果能从公主那里得到答案,我何须多此一举的问你。公主心宅仁厚,又记挂着路家的教诲之恩,我能理解她的恻隐之心。” “我……也能理解……殿下的反哺之恩,只是无论我回答……是与不是,殿下……都不会相信。”秦花凌此时说话已经很吃力,一句简单的话断断续续的才能说完。 没想到李傲表面上玩世不恭,竟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了,你回不回答已经无关紧要。” 只要有了这个路家借口做钳制,阳平公主就必然会倒向他。阳平公主对他虽好,可是她对每个兄弟姐妹都一样好。李傲安慰自己,他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是……这跟司马岸有什么关系?” “陛下对我心怀芥蒂,担心我拥兵自重。太子与我亦有心结,表面是兄弟相亲,实际上根本就水火不容。将来他登基为帝,首要事情便是要除了我,从此他荣登大储的秘密再没有人知道。而放眼朝中,唯一能与我对抗的只有晋国公司马岸。所以我要在他们动手之前,尽力拉拢司马岸。就算拉拢不成,我也师出有名,不会背负千古骂名。” 李傲觉得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已经不在乎多说几句。 “你有野心?”秦花凌的身形动了一下,眼神上挑,努力将这句话咽了下去,并没有脱口而出。 “这与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秦花凌用平淡的话取代了心里的惊讶。 李傲并没有直接回答秦花凌的问题,而是选择继续说他想说的话:“我与司马岸结成同盟,集聚了一股能够对抗朝廷的力量,势必会让陛下感到心不安,所以必然会有所动作,削弱我们手中的兵权。可是兵权在皇子手中和在外姓国公手中,还是在皇子手中更安全一些。这些年,陛下已经陆续削减了司马岸手中的兵权。” “殿下……真是高招,于无形中……打压对手。你就不怕……司马岸察觉出来,倒戈与太子结盟,到时候你的处境……将如何自处?”秦花凌的眼皮重重的沉了下来,只是强撑着意识说完了断断续续的一席话。 “怕,所以我需要阳平公主的支援。” 这下秦花凌明白了,李傲之所以如此关心阳平公主,并不是真的关心她犯下大错,而是希望利用这个大错成为要挟她的把柄,让她做一个明智之选。 亏她刚才还觉得李傲是个懂得知恩图报的人,竟然觉得他还不错。果然皇家历来无情,他自幼被人抛弃利用,到如今竟利用起别人,果然是一脉相承。 “可怜……司马……越秀。”秦花凌话没说完,便一头扎进了李傲的怀抱,不省人事,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司马越秀确实可怜,这边以为父亲是个保家卫国、重情重义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实际上是个虚伪狡诈、阴险狠毒的叛逆。那边以为洛王是个胸怀大志的奇帅良将,以为是戎马战场结下铁血友情的兄弟,也不过是把他当做对付司马岸的棋子。 左右都是欺骗、利用,而他竟不自知,何其可怜。 秦花凌都开始同情他。 阳平公主得到秦花凌被杖刑的消息,根本就无动于衷,反而将消息传递给了秦晏凌。时在榆市酣赌畅玩的秦晏凌,立刻抛下所有的一切,直接抢了过路人的马奔向洛营。 以往总觉得洛营路途太近,三两步就走到了。今天却觉得路途遥远,遥不可及。 因为没有入营腰牌,秦晏凌被拦在了山脚关卡,等到士兵通传到洛王那里,洛王允许秦晏凌入营,再由士兵转到秦晏凌那里。 等秦晏凌看到妹妹的时候,秦花凌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脸色苍白的斜躺在那。 赵莹莹心虚的站在一旁,如果秦晏凌追问秦花凌的伤势,担心起自己要如何回答。 等她洗完衣服回来,刚好看到秦花凌正软绵无力的倒下去,而洛王的衣袖双手都沾满了血。她不敢过问,只好佯装不知,替秦花凌处理伤口,又重新更换衣服。 她是个不擅长说谎的人,秦晏凌真要问了。她既不会说谎,也不能竟说实话。 赵莹莹想想,只有回避了。 “我已经替她上过药了,你好好陪陪她。”说完就关上门出去。 周培晨和司马越秀一前一后前来,周培晨在前,司马越秀落在身后,两人互不言语。 司马越秀几次三番想找周培晨道歉,周培晨都拒不接受,甚至故意回避。今天两人不约而同前来探望秦花凌,在拐角处偶然相遇。司马越秀再次上前示好,却还是遭到周培晨的冷眼相待。 司马越秀觉得觉得自讨没趣,故而放满了脚步,不再与周培晨并肩同行。 周培晨一见到赵莹莹,就好奇的问道:“你站在外面干嘛,怎么不进去?” 赵莹莹将周培晨和司马越秀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我刚才洗衣服回来,看见殿下满身是血的离开,秦花凌刚好昏迷不醒。秦姑娘目前情况不太好,我怕秦晏凌问我,我又不擅长说谎,所以我就出来了,让他们兄妹单独待会。” 司马越秀在暗自思考:“为什么洛王对花凌的态度如此反常,公主府到底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而周培晨却在说:“莹莹,你说秦晏凌是不是早就知道秦花凌是她妹妹?你瞧他当初装的那个一厢情愿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演戏呢,没想到真是演戏。” “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秦姑娘又不是害你家人的凶手,她也是个受害者,你还想着报仇?”赵莹莹反问周培晨。 “那倒不是,我这不来看她了吗?殿下赏给我的上好的伤药,我自己都没舍得用,今天给她了。”周培晨掂了掂手中的药盒,讨好似的看向赵莹莹,不忘揶揄的看了一眼司马越秀。 101.第101章 漠令现世 “那倒不是,我这不来看她了吗?殿下赏给我的上好的伤药,我自己都没舍得用,今天给她了。”周培晨掂了掂手中的药盒,讨好似的看向赵莹莹,不忘揶揄的看了一眼司马越秀。 司马越秀怎么说也是晋国公府的世子,又是秦花凌未婚的丈夫,关系自然要比周培晨近上几分。可周培晨却瞧着司马越秀空手而来,没有任何表示。 司马越秀并不理会周培晨揶揄的眼神,径自走到门边想要敲门,却又停下抬到半空的手。他不知道现在自己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面对秦花凌,想想还是算了,让他们兄妹好好聚一聚,他这个外人也不好参与。 周培晨瞧见司马越秀落寞的样子,也准备去敲门,好在他面前显一显面子,却被赵莹莹强行拉住,说道:“人家兄妹聊天,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周培晨悻悻的走到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落寞的司马越秀。 秦花凌一直昏迷不醒,还伴随说着口齿不清的胡话,情绪波动很大。任凭秦晏凌如何呼喊,却无法将她拉进现实中来。 秦晏凌贴在妹妹的唇边,想听清楚她说的话,却发现她的体温高于常人。秦晏凌连忙探了探妹妹的额头,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的温度,确定妹妹是得了温热病。 秦晏凌连忙起身准备去叫赵莹莹,却被秦花凌一把抓住。秦晏凌摸到妹妹手心有一块凸起的痕迹,摊开秦花凌的手掌一看,是一块铜钱大小的红色肉瘤,想要破肉而出。 秦晏凌惊的一身冷汗,连忙合上妹妹的手,小心翼翼的窥探了门口的动静。他记得这个红色肉瘤是潜藏在身体内的漠令,这个漠令能够指挥漠族百年集聚的魂军,是漠族掌门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漠令居然会传到秦花凌身上。而且这个漠令是每代掌门人亲自以身相传,以内力催导注入新的掌门人体内。新的掌门人以内力疏导,与身体融为一体。 十八年前,黎楚烨身死,漠令消失,所以漠族一脉才会毫不抵抗,任由屠杀灭绝。 如今漠令再度现身,这就意味着黎楚烨没死,至少在当年是没死。 秦晏凌一阵惊喜,这是多么令人开心的消息。可很快又转为忧虑,妹妹如今高烧不退,迷糊不清,一旦漠令现世,召唤出魂军,后果不堪设想。 秦晏凌已经放弃让赵莹莹医治,赵莹莹是个好的大夫,也是个耿直的大夫,向来有一说一。这么反常的消息传到洛王那里,秦花凌和秦家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姜朝黎家、南朝司马家各自出动,秦花凌和秦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晏凌焦虑的想着:“要如何能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漠令?我记得听舅舅说过,这个漠令是可以被压制的。可是到底用什么办法,我早就已经忘了。我当年实在年幼,许多事情根本没放在心上。” 咚咚咚的敲门声惊了秦晏凌一条,连忙追问:“是谁?” 因为惊慌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是我,莹莹。我想问问秦姑娘伤势如何,听着半天没有动静,我不太放心。”赵莹莹隔着门回答。 “哦,没事,有劳赵军医。我想与妹妹单独待一会,还请赵军医成全。”秦晏凌已经镇定下来,找了个牵强的借口。 “好的,我知道了。”赵莹莹拿着手里的伤药,继续说道:“刚才周将军和司马将军来探望秦姑娘,听说你在不太方便,也就没进去,让我打发走了。周将军还给秦姑娘带了瓶上好的伤药,让我无论如何要转交给你。” “我知道了,你先帮我拿着。”秦晏凌紧紧握住妹妹的手,感觉那个肉瘤已经越来越冲动,快要阻挡不住的趋势。 “好的,那我就在门外守着,你有事叫我。” “好,多谢莹莹。” “哦,对了……” 赵莹莹的声音再次传来,秦晏凌听得已经有了不耐烦,烦躁的问:“又有什么事?” “哦,你让秦姑娘一定要侧身躺着,千万不能碰到伤口。要是伤口再次裂开,不太好医治。”赵莹莹说完就退到一边,她被秦晏凌不耐烦的声音吓到了。 秦晏凌看着妹妹挣扎的痕迹,背后的衣服已经渗出丝丝血迹。秦晏凌看着殷红的血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他那时还年幼,常被舅舅抱在怀中。有一次黎楚烨刚刚班师回朝不久,因为受了重伤,伤势没有痊愈,漠令也是蠢蠢欲动。 他当时觉得有趣,还跟舅舅开玩笑,说要舅舅将来把漠令传授给他。 黎楚烨说:“这漠令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异常凶险且邪恶,常人难以驯服,又需以族人新鲜的血液供养,却是个不祥之物。只是漠族一脉百年传承,祖志不可移。” “对,族人的新鲜血液能镇住蠢蠢欲动的漠令。”秦晏凌从房中找到赵莹莹的药箱,在里面寻了把锋利的刀,割了自己的手腕,让血液顺着自己的手腕流在红色肉瘤上,看着新鲜的血液一点一点的消失,看着红色漠令尽情的吮吸着血液,看着它由蠢蠢欲动转为平静。 秦晏凌收起割腕的刀具,又用屋内的纱布随意包扎了伤口,然后虚弱无力的坐在床边,看着越来越平静的妹妹,脸上浮现出一丝安慰。 突然,秦花凌睁开了双眼,如猎豹般盯住秦晏凌,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原本已经平息的漠令再次蠢动起来,且比之前更为强烈,由掌心窜到手腕,游离到手臂上,每经一处都激起一层凸起,想要挣扎着破肉而出。 秦花凌死死的咬着嘴唇,在床上无力的翻滚着,随意碾压过刚刚受刑包扎的伤口,惊恐的看着秦晏凌。突然愤然起身,调匀内力,将漠令压制了下去,然后身体如滩烂泥似的倒了下去。 秦晏凌眼疾手快的架过秦花凌的胳膊,将她扶在手里,连忙大声呼喊赵莹莹。“赵军医,赵军医。” 赵莹莹在屋内听到呼救,连忙踹开了房门,看到昏迷不醒的秦花凌。 “你们兄妹两是不是都有自虐的倾向,你当初刚刚回营的时候,也是伤势极重,现在秦姑娘也是一样的病症。” 102.第102章 时机不合宜 第一百零二章时机不合宜 “你们兄妹两是不是都有自虐的倾向,你当初刚刚回营的时候,也是伤势加重,现在秦姑娘也是一样的病症。”赵莹莹看着软成一滩的秦花凌开始数落秦晏凌,她的身后是扎眼殷红的血迹,已经渗透滴到地上。 “赵军医,你别数落我了,我也事出有因。拜托你帮我看看妹妹吧,她可千万不能有事。”秦晏凌焦急的说道。 “把她扶到床上去,让她趴着。”赵莹莹吩咐完秦晏凌就去拿自己的药箱,拿出剪刀,发现带着血迹的刀,倒也没太在意,就直接放回了药箱。寻了剪刀在蜡烛上过热消毒一下,然后剪掉秦花凌背后的血衣。 秦晏凌凑上前来,看看有什么能够帮忙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出去,这是你该看的吗。”赵莹莹不耐烦的将秦晏凌赶了出去,她需要专心的给病人治病。 他们虽是兄妹,却也不能出现在不合时宜的场合。 秦晏凌在屋外焦急的等待,来回的踱来踱去。既担心妹妹的伤势,也担心会不会压制不住漠令。他不时回头观望着房门紧闭的屋内,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腕正在滴血,因为包扎的比较粗糙,鲜血已经浸湿了衣袖。 武谦基的前来让秦晏凌很是很惊讶,很拘谨的抬手向武谦基行了个礼,“多谢武军事关心,还劳您大驾亲自来看望舍妹。” 武谦基一眼就看到了袖中的伤口,“你的手腕怎么伤的?” 秦晏凌假装毫不在乎的看了一眼,然后故作轻松的说:“嗨,今天早些时候跟人斗了几局,不小心输了。” “是吗?”武谦基半信半疑的看了一眼武谦基,忽而又欲言又止,又无奈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来是传洛王的命令,立刻将秦花凌远放岭南。 当他看到洛王带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回到书房,一个人静静了待了一个下午,任由血迹在手上干涸也不清理。突然他幽幽开口,嗓子晦涩干哑,艰难开口:“将秦花凌远放岭南,明日执行。” “殿下,秦花凌伤重未愈,这个时机不合宜。” “本王不需要她能到达岭南,只要她能离开京城。” 武谦基哑然失语,洛王是准备痛下杀手。再联想洛王今天去探望秦花凌,满身血迹的回来。武谦基便能猜到洛王定是与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是不安全的。 武谦基在洛王身边多年,即使洛王从不说,武谦基也能感受到洛王的野心。他既以洛王为主,洛王所谋他必定竭尽全力相助。 武谦基跪下,双手伏地,叩首请求道:“殿下,属下想替花凌求下一命。” “听天由命。”洛王留下掷地有声的四个字,便飘然离去。 武谦基知道求助无望,也只能带着死令前来。他踌躇许久,还是不忍心说出。 秦晏凌看出其中的端倪,心中本就焦虑,这些更多了几分惊慌。“是不是洛王那边有什么新的命令?” 武谦基无奈的摇了摇头,“洛王的命令,要花凌明日离京,出发去往岭南。” “怎么可能,他这是草菅人命,我找他去。”秦晏凌对这武谦基咆哮了一句,就拂袖离开。 “红袍修罗诛杀了整个暗影卫,做的干净利索,连个尸首都没留下。”武谦基的声音自身后幽幽传来,如幽灵般鬼魅。 “什么?”秦晏凌突然驻足,不可思议的看着武谦基。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红袍修罗,但是暗影卫是知道的,是公主府的利剑,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的刀刃,居然被人杀了,还尸首全无,这简直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秦晏凌一瞬间就想到是魂军所为,是秦花凌的杰作。只有漠族魂军才能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才能够在禁卫森严的帝都影踪全无。他们既无处不在,也根本就不存在。 “你知道红袍修罗是谁吗?”武谦基向秦晏凌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说道:“红袍修罗是你母亲黎楚捷出嫁之前的伪装,用来劫富济贫匡扶正义。洛王现在怀疑是你妹妹取而代之,成为新的修罗刹。如此能威胁帝都安稳的力量,洛王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红袍修罗?母亲?”秦晏凌一头雾水,为什么这些东西他从来都没听说过。他自问够博学多才,又混迹三教九流,整个京城乃至天下还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可他偏偏不知道这个红袍修罗,更不知道这个红袍修罗竟是自己的母亲。 “你可听你母亲提过,她出嫁之前有位启蒙夫子?”武谦基看秦晏凌一头雾水的样子,料想他是不知道其中的故事。 “没有。”秦晏凌脱口而出,刚说出口又后悔了,立即改口说道:“我母亲的夫子不会是你吧?” 她母亲虽然从来没有直言过自己的夫子,却是在自己的院前养了一株牡丹,取名为云沟,说是为了纪念一位故人,而眼前的武谦基的家乡便是云沟县。 “正是。”武谦基倒是很欣慰,秦晏凌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明。“黎家的事情,我知道的比你多,衷心的奉劝你一句,不要随便参与。你妹妹非寻常人士,她自有办法活命。你母亲拿命换来秦家的安宁,别因为你一时之气,赌上了整个秦家。” 秦晏凌目瞪口呆,不敢有所反驳,只是呆呆的点了点头。武谦基那句知道黎家所有的事情,足够震撼到他,而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漠令他也知道吗?”秦晏凌带着防备的眼神看向武谦基,又紧张的看了一眼屋内,不知道妹妹的情况如何。 此时还没有动静,算是个好消息,至少漠令被压制住,没有释放出魂军。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赵莹莹用衣袖抹了抹鬓角的汗渍,走到武谦基面前,行了个粗礼,转身对秦晏凌说:“伤口已经重新包扎过了,就是一直高烧不退。我先去药房熬点药,尽快把高温退下来,不然会有性命之忧。这里还劳烦秦公子帮忙照顾一下。” 赵莹莹离开之时,注意到了秦晏凌手腕上的伤口。想起秦晏凌刚来的时候,手上并没有伤口,又想到自己带着血迹的刀具,疑惑的问道:“秦公子,你的手……” “不小心伤的,不碍事。”秦晏凌随便一句糊弄过去。 …… 103.第103章 驿站被烧 无论秦晏凌如何相求,还是没能改变洛王的主意。第二天一早,仍是浑噩不醒的秦花凌就被拖着扔下了山。 山脚下一辆粗陋的马车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这是洛王给的唯一的特例,可以让秦花凌乘马车离开。 秦花凌被粗手粗脚的士兵们粗鲁的塞进了马车,然后挥舞马鞭扬长而去。此次负责押送的只有两个士兵,且是武功微弱的最下等士兵。 所有人都不明白,洛王是出于什么用意。面对秦花凌这样的高手,即使是她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也不该只派两个士兵,但他却这么做了。 就连秦花凌重伤未得休养就直接迁往岭南都做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山路崎岖颠簸的厉害,秦花凌随着车身的震动而一颠一颠。 她感觉自己的背后又湿透了,赵莹莹赶早给她换的纱布与血肉混合在一起,贴合在身上,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再好的伤药也于事无补,养伤关键在于养字,可秦花凌根本没有养伤的时间。 出了城约莫走了六七个时辰,押送的马车在一个驿馆客栈面前停下。马车外的动静,安静的让人可怕,这根本就不像是人来人往的驿站该有的样子。 “就在这吃顿饭吧,吃饱了再走,反正也不急在一时。” “好,就这么定了。” 不愧是洛王带出来的士兵,即使是最低微的士兵也保持着很高的警惕。其中一个士兵下了马车,进了栈内去要饭菜,另一个士兵仍然守在车上。 进店的士兵要了两道简单的小菜加上几个充饥的馒头,又返回马车之上。 其中一个士兵掀开车帘,递给秦花凌两个馒头,说道:“吃吧,路还远着呢。” 秦花凌的身体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听到士兵的话一样。送餐的士兵将馒头放下,就探出身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突然一道弓箭破空而来,直接穿破喉咙,横插在馒头之上。 另一个士兵立刻拔出刀来准备抵抗,另一道弓箭立刻射穿他的胸膛。 从驿官内出来十几个身穿精钢铁甲,头戴偷窥包裹的严实的士兵。其中一个士兵探进马车,将秦花凌提了出来,捏着她的下巴,对照着手里的画像,说道:“没错,就是她。一把火把这烧了,做的干净点。” 话音刚落,原本站成列队的士兵立刻分散开来。有的在馆内四周倒上事先准备的烈酒,有的将两具士兵的尸体拖进栈内,有的进入栈内拖出早已被他们迷晕的其他过客商人。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火种悄然落下,一把大火就此燃烧。 所有的精钢铁甲的士兵退居一边,看着大火由熊熊烈火渐成偃旗息鼓之势,确定没有活口跑出,这才悄然离开,返回向罗锋复命。 罗锋得了命令,立刻禀告给司马岸。 “秦花凌已死,得多亏了洛王的一臂之力。要不是他将秦花凌打成重伤,又这么着急的远放,属下的事情也不能办得这么痛快。” “你是在夸他?”司马岸沉着脸色问道,他觉得这次的事情办得太顺利,顺利的有些不太真实。 “属下不敢。”罗锋沉下头不敢去看司马岸,他越来越摸不清主公的心意。他对洛王的态度倒是越来越扑所迷离。 “洛营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传出来的消息说,秦花凌公开指责洛王……呃,与咱们少爷有断袖之情,惹怒了洛王。洛王不但亲自监刑,杖打了她四十军棍,还下令让她即刻动身前往岭南。”罗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秦花凌还真是胆大,什么话都敢说。 司马岸并没有就洛王的事情做出任何评价,以洛王的心性,向来不在乎别人评说。是不会因为秦花凌的三言两语而将她远放,这其中必然有内线探听不到的消息。 “公主府里的消息呢?” “据说暗影卫失踪了,但是消息不太准确。从府里传出的消息称,阳平公主派出暗影卫追踪一个红袍怪人,结果暗影卫就全部失踪。这件事情极为私密,只有阳平公主一个人知道,就连驸马爷周政也没提过。那日请洛王入府,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情。”罗锋如实回答,其中还包含了一些自己的猜测。 “查出什么动静了吗?”司马岸知道暗影卫在公主府的地位,乃至在整个大姜朝整个军政体系中的地位。如此不容小觑的一股力量突然失踪了,只能说明对付他们的是一股更强大的力量。 这是个非常不好的信号,不好到足以让司马岸寝食难安。 “属下不知,暗影卫失踪的消息捂得很严,还没有人知道,就连查也是暗查,我们的人探听不到。” “那就让人知道,把消息传出去。阳平公主不想说,自然会有人过问。”司马岸开始震怒,“这个泼妇果然心机深沉的很,这么大的事情都能秘而不发。她肯定是查出什么不利东西,要不然早就闹得翻江倒海了。” 罗锋领了司马岸的命令,便安排人秘密的消息散发出去。 待罗锋退出去之后,司马岸又忆起那道亮丽的红色风景。明明是出身世家的贵族千金,偏喜欢行侠仗义匡扶正义。每次黎楚捷以修罗刹之名现身,司马岸总会在她身边给她做掩护。 突然有一天,黎楚捷跟他说:“岸哥哥,我要成婚了,你会恭喜我的吧。” 司马岸大喜:“这丫头终于肯嫁给我了。” 黎楚捷又说:“他叫秦琛,是哥哥旗下新晋的千夫长,前途很好哦,会大有作为的。” 司马岸顿时觉得山崩地裂,行将朽木的回到家中。 大局已定已无力改变,司马岸好像为了挣回一局面子,在黎楚捷成婚之前,娶了京兆燕氏。 司马岸看不过黎楚捷夫妇感情日渐变好,以邀请秦琛品酒为由,在他酒中下了药,将燕氏身边的婢女展如欣硬塞给了秦琛。黎楚捷从此与他恩断义绝,绝不来往。 可他还是恬不知耻的缠着秦琛,硬是定下了一桩儿女亲事。 “楚捷,你看我对花凌多好。就算你哥毁了我们岳家百年的复国之梦,我从来没苛待过花凌。可这孩子越长越像你,越长越像你,那模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举手投足都是你的气息。我憎恶你的背叛,将我打进了万丈深渊,所以我不能留着她。 104.第104章 越秀遇刺 秦晏凌精神恍惚的站到驿馆面前,看着一具一具烧焦的尸体从废墟中被清理出来。他拒绝相信这其中有一具尸体是他的妹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他等了三年,才等回妹妹重新归来。还没等到把烛夜谈的时候,怎么可能就会死了。 “走,回去。哪个畜生告诉我,说我妹妹会死在这儿。我怎么那么蠢,这种玩笑都能相信。”秦晏凌叫骂着,双脚却像生了魔障一样移不动步。 秦冲扶着他,“少爷,再等等吧。” 不远处,洛王李傲和司马越秀正骑马狂奔而来,不等马匹停稳,李傲就从马上跳了下来,冲到秦晏凌身边问道:“人呢?” 秦晏凌顾不闻不顾,一把抓住李傲的衣领,怒吼道:“我告诉你,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司马越秀见状,立刻从后挟制住秦晏凌,不让他做出任何越矩的行为。现在还没有找到尸体,秦花凌生死未卜,不能让秦晏凌做出任何忤逆犯上的事情。 向来骄傲跋扈的李傲从没被人抓过衣领,一拨掌推开了凶恶的秦晏凌,却也没有进一步制裁,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就走到驿馆面前。 在一旁指挥衙役们翻找尸首的孟昭,脸上血色全无,一个头疼成了两个大。这里面不但有秦晏凌的妹妹,还有洛王的营兵,这两个角色他一个都不能得罪。 京都之外的驿官本不在孟昭的管辖范围之内,可谁叫他府衙距离此地最近。听到有人上告驿官失火,孟昭本想置之不理,可谁让洛王一纸军令下来,硬逼着孟昭出动整府的衙役来征办此事。 看着洛王往这边走来,孟昭硬着头皮上前,恭敬的拜见洛王。 洛王一摆手,声色俱厉。“京都之外的第一个驿官,居然会这种大事,伤亡这么惨重,你这个京兆府尹是怎么干的?” 洛王迅速的扫过一眼排列在地的尸体,祈求这其中千万不能有秦花凌。他给了她机会,只派了两个武功微弱的低等士兵,给了她逃跑的机会。 “是,下官知错。”孟昭恭敬的认错,并不与之强辩。他知道洛王是下属士兵极为爱护,如今出了死伤士兵的事情,震怒也在意料之中。 可他也觉得委屈,这个驿官并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发生如何本也与他无关,却偏偏惹了这一身无妄之灾。 洛王绕过孟昭,仔细查探了这个驿官,这里已经被烧成了废墟,整个驿官的支架都已经倒塌,看不出当初的一点痕迹。 如果只是个意外,是不会烧到这种支离破碎的地步;如果只是个意外,是不会跑不出一个幸存者。 李傲的目光随着被抬出的尸体而移动,“这里面真的会有秦花凌吗?可秦花凌不是个普通人,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葬身在火海。” 突然一个翻找尸体的衙役,上前递上一根黑色的长物,说道:“大人,这是在一个尸体上找到的,看样子是个长鞭。” 李傲迅速抓过那根长鞭,拂去了外层烧焦的东西,露出了里面的内嵌天蚕丝,这确实是她的兵器。他愣愣的退后两步,手无力的垂了下去,任由烧焦的长鞭坠落下去。 秦晏凌一眼瞧见那个烧焦的长鞭,后肘狠狠的击了司马越秀一下,逃脱了他的钳制,连跑带跌的滚到洛王面前,无力的跪倒地下,拾起那根烧焦的长鞭。 “没错,这就是她的兵器。” 秦晏凌突然眼光凌厉,长鞭一甩绕到了李傲的脖子上。“要不是你,我妹妹就不会死,你拿命来偿。”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动了在场的所有人。衙役停止翻找尸体,立刻围聚了过来,可惜手中没有兵器,又有洛王受制,都不敢上前。 司马越秀挟制住秦晏凌受力的胳膊,好言相劝。 “晏凌,你别冲动,殿下也是依军法办事,这件事情与他无关。” “那就跟你有关。”秦晏凌话音刚落,一把锋利的匕首便插进了司马越秀的腹中。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李傲,一直都是司马越秀,李傲不过是让司马越秀放松警惕的借口。 司马越秀摸着腹中流出的鲜血,不可思议的看着秦晏凌,“晏凌,你……” 秦晏凌手中的刀又刺进了一分,“一命还一命,很公平。” 说完抽出了手中的匕首,扔到地上,主动的交出双手,对孟昭说:“杀人偿命,我认” 孟昭挥手,一群衙役就上前紧紧扣住秦晏凌,将他带回了京兆府衙,没有经过审讯,就将他扔进了大牢。秦晏凌身犯杀人大罪,没有经过审讯就直接被被投进死牢。 司马越秀被抬回晋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经过御药监几位首席太医的合力抢救,总算救回来一命。司马越秀非常的虚弱,就连眼睛都还睁不开,可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秦晏凌怎么会杀他,看他的眼神明显是带着极深的恨意。 秦如喜昼夜不合眼的伺候在他身边,可她终究就是个女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除了照顾司马越秀之外,剩下的事情就是哭了。 司马越秀几日不睁眼,她哭;司马越秀喂不进去药,她也哭;司马越秀高烧不退,她还是哭;除了哭,她从来都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就连请个大夫都想不到,这些事情还需要燕夫人亲自操心。 司马越秀虽然睁不开眼,可意识还是清醒的。对于外界发生的事情,还是有感知的。他恨不得自己即刻是死了,这样就不用听闹心的哭,也可以去陪着花凌了。 他们错过了两次,本来可以携手作伴,共赴一世繁华,结果却阴阳两隔。 既然再世不能结为夫妻,那就来生再结吧。正好趁着这幅残躯,现在去见她还来得及。 司马越秀下定决心,开始拒绝吃药,生存的意念也越来越薄弱。 燕夫人手足无措,就连驱邪治病的方法都用上了,加上猛药强攻的方法硬是救回了司马越秀一条命。 司马越秀醒来,开口的第一句便是对秦如喜所说:“离开我的房间,我不想再看见你。” 秦如喜愕然,泪眼婆娑的看着燕夫人,希望她能帮忙求情。她守着司马越秀这么多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赶她走。 可燕夫人握着儿子冰凉的双手,冷冷的说:“你先出去吧。” 105.第105章 如喜探监 秦如喜自那次入了京兆府衙之后,在晋国公府的地位就极为尴尬。虽说孟昭判了她无罪,可因她而起的事情,她也不能脱得了干系。出门在外时常被人指指点点,就连在府中也会被下人顶撞一两句。 她养尊处优已久,哪能受得了这个委屈。告状到燕夫人那里,燕夫人却劝告她:“要修身养性,不要尽丢国公府的脸。” 没了燕夫人的撑腰,秦如喜在国公府的地位一落千丈,日子过得越发艰难。虽说月利供奉一点没少,可府里的下人都不拿正眼瞧她,都把她当成是杀人的凶手。 若安亭里,秦如喜拘谨的站在庭中,心中忐忑,眼神飘忽,游离在司马岸和罗锋之间。突然轰的一声跪了下来,哭的肝肠寸断。 “都是秦晏凌的错,我不知道他竟然会丧心病狂的要杀了越秀,我已经和他断绝兄妹关系了。从今往后,这里就是我的家。除了这里,我无家可去,千万不要赶我走。” 秦如喜以为司马岸突然要见他,是为了赶她走。所以不等司马岸开口,就立刻跪下求情。无论好不好用,总得先做出个姿态出来。 司马岸冲着罗锋使了个眼色,罗锋深得其意,立刻上前扶起秦如喜,说道:“少夫人,快快起来。老爷请你来,就是问问少爷的情况。这些日子,你一个人照顾少爷,实在是辛苦你了。” “不是……”秦如喜心里暗自高兴,只要不是休妻的事情就好。 司马岸原本紧绷的表情,突然有所缓和,“放心吧,当初是我力排众议让越秀娶你,有我在,这个府里就没人敢动你。安安心心的住着,越秀身体虚弱,还需要你照顾。” “是,媳妇一定竭尽全力,好好照顾越秀。”秦如喜的脸色稍微回暖,褪去了惊吓的煞白。 “你舅舅最近过的怎么样?”司马岸并不愿意与秦如喜多作寒暄,只客套了一句,就直入主题。 秦如喜刚呼出的一口气吊在心口,难受的快要窒息,怎么就突然问道她舅舅了。那个杀人凶手有什么好问的,当年要不是他拿出一张致命的药方,提了这么个疯狂的主意,她能沦落到今天这个尴尬的境地吗? “媳妇不知道,大概日子是不能好过。”秦如喜低着头回道,不时的抬头观察司马岸的表情。 可是司马岸面色平稳,看不出任何喜悲。秦如喜一时拿不准主意,又沉下头。 “有空去看看他吧。”司马岸说。 “啊?”秦如喜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司马岸,又问了一句,“是要我去看看舅舅吗?” “罗锋,你去安排吧,让少夫人去狱中探望探望展如钦。毕竟也算是一家人,可不能让人说国公府无情无义。”司马岸冲着罗锋点头,闪过一丝锋利的绝情,就从秦如喜身边擦肩而过。 罗锋特意命厨房做了几道可口的饭菜,装在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又用手巾反复擦了筷子。所准备饭菜是一式两份,递交给秦如喜,“少夫人,去吧,去看看展老爷和展少爷,也算替国公府尽份心力。” 罗锋看着秦如喜远去的背影,邪恶的表情终于从脸上散开,“感谢少夫人替我除掉这两个心腹大患。” 为了谨慎行事,罗锋特意用了两种药。一种掺在饭菜里,一种用来浸泡毛巾,又用浸泡的毛巾反复擦拭筷子。这两种药本都无毒,碰到一起便成了夺人性命的剧毒。不过药性温和,只需要轻轻的睡一觉就好。 秦晏凌向来懂得苦中作乐,就算身陷囹圄,就算死期将近,他依然活的潇洒恣意。隔着铁质的栅栏,都能和看守的狱卒赌到一起。就连心灰意冷的展笙明被高昂的叫赌声,催的寂寞难耐也想参与赌博一次,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突然一位放风的狱卒来报:“有人来了。”正是兴头上的狱卒刹那间就收了赌博的工具,伪装成来回巡狱的样子。 一位陪同的衙役声音传来:“少夫人,你这边请。” 秦晏凌一抬头便看见秦如喜,提着食盒满脸嫌弃的走来。 秦晏凌心想:“不会是来看我的吧?不是来看我的,难不成来看她定了死刑的亲舅舅。” 自秦晏凌入狱以来,也就秦冲上下打点,来看了他一面,送了些银两。秦琛述职在外,前些日子刚递了书信书信给他,估摸日子应该还没收到。就算受到书信回城,也得耽误许多日子。展如欣托秦冲带了几身干净的衣裳,做了许多饱腹的糕点。虽说不和胃口,但好歹也是份心意。 秦如喜就这么从秦晏凌面前走过,连个正脸都不给。 秦晏凌苦笑一声,贴着栅栏而坐,把脸贴在栅栏之上,饶有兴趣的看着秦如喜。 “抽的哪门子风,今天想起来探监。展如钦父子入狱这么久,早先也没听说她有探监的想法。” 秦如喜将两个食盒分别给了展如钦和展笙明。 展笙明困饿许久,见到如此美食,立刻狼吞虎咽起来。起先还能用筷子进食,后来觉得筷子吃的不过瘾,反正都是待死的死囚,也不顾什么礼仪,弃了筷子直接用手啃食起来。比起监狱里的黑面馒头,这简直就是人间美味,挡也挡不住的诱惑。 展如钦并没有立刻吃饭,“阿喜,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到救我们出去的办法了?” 秦如喜一脸的不耐烦,“我哪能有什么办法救你们出去。能给们送顿饭已经是最大的恩赐。” “恩赐?”展如钦没想到这话会从自己的外甥女口中说出来,悔不当初不该听从司马岸的计划,除掉秦花凌让她取而代之,没想到竟帮了只白眼狼。 “滚,你滚,让司马岸来叫我。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他再不想办法救我们父子出去,我就把当年的事情全部抖出来。我反正是个光脚的死徒,还怕他位高权重。” 秦晏凌原本还是个看戏的状态,听到展如钦所说就变得严肃起来。听展如钦的言外之意,当年之事司马岸才是幕后主谋。 秦晏凌心惊了一下,如果真是这样,秦如喜突然探监就显得不同寻常。 他立刻叫住展笙明,“喂,别吃。” 展笙明停下狼吞虎咽,口舌仍在咀嚼,像是炫耀似的看着秦晏凌。 106.第106章 展笙明之死 秦晏凌也只是怀疑,司马岸想借秦如喜的手杀人灭口,又没有实际的证据。如果贸然指出,若是假的还好,若是真的,秦如喜便是弑舅的恶妇,难逃一死的结局,从此遭人唾弃遗臭万年。 他想了想,咧开嘴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吃的那么快,给我留点。” 展笙明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低头狼吞虎咽。 “哎,展舅舅,你还没吃,不如把你的食盒给我。” 展如钦看都没看一眼秦晏凌,“你把东西拿走,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把我的话转告给司马岸,让他好好考虑考虑。到底是选择救我们父子,还是想身败名裂。” 展如钦大义凌然的拒绝了秦如喜的好意。 他之所以没有在公堂之上将司马岸供出来,也是出于司马岸能救他们父子的考虑。罗锋也派人给他传过话,只要等待时机,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出去。 可监狱日子难熬,度日如年,加上秦如喜的刺激,他再不愿耐心的等待下去。他自以为掌握着司马岸的把柄,能以此要挟司马岸就范。 秦如喜吃了憋,极不情愿的就提着食盒回去。路过秦晏凌的时候,被秦晏凌一手抓住,“阿喜,我好歹也是你亲哥,你来不跟我打声招呼,走也不打声招呼吗?” 秦如喜用力的甩开了他的手,“哥?你眼里有我这个妹妹吗?你眼里如果真有我的话,你会刺伤越秀,害他差点丧命吗?你会想过我在国公府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吗?你都想不到,你从头到尾眼里只有秦花凌那个妹妹。” “我眼里当然还有你这个妹妹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救你,助你脱离虎口。”秦晏凌自己得承认,在刺出那一刀的时候,确实忽略了这个妹妹。只是这种残忍的真相不能当她的面说出,怕伤了她的心。 “帮我脱离虎口,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秦晏凌,你就在死牢里老实待着吧。从今往后,我们再没有任何关系。”秦如喜说这看了一眼手中的食盒,“我把这个食盒喂给乞丐,也不会给你。” 言语之中充满着憎恨,带着决绝,把她在国公府受到的一切的藐视,都归结于秦晏凌兄妹,用最恶毒的语言还施给了秦晏凌。 秦晏凌面带苦涩,目送着妹妹离开,这一见大概就是永别。他确实偏心花凌,这点他不否认。可秦如喜也是他妹妹,在秦如喜面临危难的时候,他不惜与秦花凌作对,也保下了这个妹妹。 可是秦如喜非但不知道知恩图报,反而变本加厉。 秦晏凌看着秦如喜离开,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好,既然你已经做了选择,我不强求。本来上一辈的恩怨也牵扯不到你,但愿你不会后悔。” 秦晏凌转过身去,看着窝在一角的展如钦,“哎,展舅舅,那么好的酒菜不吃,多可惜啊。你不吃,倒是留着给我啊。” “秦晏凌,别想从我这里套话。我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也出了不少力。见不到司马岸之前,我什么都不会说。”展如钦倒还不傻,看出了秦晏凌的别有用心。身在牢狱,面临着死亡的逼迫,就算是迟钝的人也该逼着自己变得聪明起来。 “我就怕你见不到司马岸,不如把秘密告诉我,我替你守着。”秦晏凌隔着栅栏说道,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在乎是不是有其他能够听到这样的对话,反正这里关的都是死囚,即使知道也无碍大事。 展如钦回了他一个白眼,就转过头去,不理会秦晏凌的搭讪。然后将目光转到展笙明身上,看着儿子打着饱嗝,恨铁不成的钢,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有血性的儿子。 秦晏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展笙明身上,看着他会出现什么变化,他在心里祈求一万遍,祈求展笙明千万要平安无事。 司马岸背手站在若安亭之上,湖里的荷花已经结出硕果,饱满的莲蓬掩映在荷叶之下,随着微风偶有摆动。 “罗锋,你说秦如喜那个蠢货,会不会顺带着把秦晏凌一块解决了?” “应该会吧,毕竟是亲兄妹。怎么说去一趟死牢,那几道菜点也该给他一例。”罗锋临行前只交代去看望展如钦和展笙明,毕竟除掉这两个才是当务之急。如果顺手解决了秦晏凌,只能算是额外的收获。 “秦如喜要是真这么聪明,能除了秦晏凌这个绊脚石,解决了我的心腹大患,我倒是可以让她死的痛快些。”司马岸冷冷的说道,目光中带着杀意。 秦如喜尚未回府,陪同秦如喜入死牢的衙役倒是先进了国公府,将秦如喜在狱中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了司马岸。司马岸喝退了来通风报信的衙役,手掌发力,在湖中掀起惊涛骇浪,震的莲蓬七零八落。 “我就知道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个展如钦都解决不了,还能指望他解决秦晏凌。”司马岸对这罗锋大发雷霆。 罗锋畏缩在一边,不敢发一句,心里却将所有的怨恨都记在了秦如喜身上。 言声道,秦如喜便到了若安亭,看到了散落满地的莲蓬和水渍,感觉到司马岸的怒意,心中惴惴不安,低着头心虚的不敢看司马岸。 司马岸看着满地的狼藉,担心秦如喜生了嫌疑,便借口说:“夫人说莲子清热解毒,叫下人采些回来。我也正好无事,试试许久不用的武功。果然是老喽,不中用了。” 罗锋反应迅速,依着司马岸的意思,立刻捡起了满地的莲蓬,放到桌上。 “哪里,国公大人老当益壮。”秦如喜怯生生的应承道,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浮于脸上。她与司马越秀成婚两年,司马越秀叫爹,她却一直称司马岸为国公大人。 “辛苦你了,替府上跑了一趟死牢,展如钦有跟你说过什么吗?”司马岸坐了下来,闲来无事扒起莲子来。这个时候要是不能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他能立马就扭断秦如喜的脖子。 “没……没说什么,让我谢谢国公大人的好意,还能在死前惦记着他。”秦如喜不敢将展如钦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怕舅舅的话会殃及到自己,只能自己胡编了几句应付。 107.第107章 展如钦被杀 司马岸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秦如喜居然敢当他的面撒谎,然后又漫不经心的继续,“好了,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 “是。”秦如喜如释重负的离开了。 待秦如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后,司马岸丢下扒了一半的莲蓬,冷冷的下了杀令:“去,把人给我解决了,做的干净利索些。” 司马岸所说的这个人,既包含了展如钦,也包含了秦如喜。 “是。”罗锋深知主公的意思,领了命令即刻退了下去,离开这个暴怒的漩涡。 秦晏凌眼睛不眨的盯了展笙明四个时辰,看着他吃饱喝足之后悠闲的睡了一觉,到晚上狱卒放饭的时候也没能叫醒他。 吃完饭之后,狱卒又凑到他跟前,想跟着他再赌几局,想学点出千的技巧。秦晏凌无意恋赌,又觉得展笙明睡的有点反常,便故意说:“哎呀,我身上没钱,家里就送了那么点银两,全都孝敬各位爷了。” “没事,没事,我们有银子就行。”一个狱卒说道,其他狱卒纷纷应和:“是是是,我们哪好意思赢你的钱。” 秦晏凌暗笑,说不好意思赢钱,收钱倒是挺快。 秦晏凌看着展笙明的方向,指着他说:“你们去把他弄醒,咱也算他一个。他倒卖了兵部的军器库,攒了不少私银。反正都是待死的羔羊,留着那些私房的银子也没用。” “好好好。”另外一个衙役,提着腰间的钥匙,奔着丰厚的私银而去。 他粗鲁的踢了展笙明几脚,“哎,起来了,起来了。爷今天心情好,陪你耍两把。” 展笙明毫无反应,秦晏凌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可千万别让他猜中。 狱卒又狠踢了几脚,也感觉到不对劲,立刻俯下身去,探了探展笙明的气息,然后惊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用手指着展笙明,“他,他,他死了。” 秦晏凌愤怒的砸了铁质的栅栏,丝毫不觉得手疼。愚蠢的秦如喜,充当了司马岸的刽子手,估计自己还蒙在鼓里。 他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了,他只是吃饱了睡了一觉而已,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展如钦拉扯栅栏,撕心裂肺的喊道:“不,不可能。你们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他亲眼看着仵作进了死牢,亲自宣布了展笙明的死亡。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饶是再笨,也能想到是秦如喜送来的饭菜有问题,是司马岸想要杀人灭口。他无比的庆幸,他没能接受那原本属于他的食盒。更没想到秦如喜是歹毒至此,帮着外人毒害至亲。 他隔着栅栏怒吼着:“我要出去,我要见司马岸。” “展舅舅,我奉劝你这个时候,千万别见司马岸。”秦晏凌保持着最清醒的头脑,冷不丁的提醒他。对方都派人来杀你,避都来不及,还想着去见他。 展如钦突然意识到秦晏凌说的是对的,他都派秦如喜来杀人灭口了,又怎么会放过他。立刻又改口道:“不,我要见孟昭,我有要事要跟孟大人汇报。” 可惜此次死牢里人人自危,就算这里关押的是待斩首的死囚,只要闸刀还没落下的那一刻,他们都还是活生生的生命,是惧怕死亡的鲜活的人。 发生了展笙明睡觉死亡的事情之后,整个死牢里都笼罩着压抑的恐怖气氛,出奇的寂静。在整个环境的渲染之下,展如钦撕心裂肺的怒吼显得高亢而嘹亮。 除了秦晏凌知道内情之外,所有人都置之不理,只当做是儿子死亡之后的发泄。 秦晏凌想帮他一把,让看守的狱卒帮忙传话,叫来京兆府尹孟昭。可惜这个时候,狱卒们是能避则避,压根不见秦晏凌。 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袭来。秦如喜下毒不成,司马岸必有后招。就是不知道这后招是只针对展如钦,还是囊括了自己,秦晏凌猜不到。 突然一阵辣眼的烟雾飘来,是迷香。秦晏凌混迹三教九年多年,对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再熟悉不过。他对这迷香很是敏感,此烟无色无味,别人闻到了都是毫无预知的被放倒,他却觉得这烟辣眼睛,抽的眼睛很不舒服。 秦晏凌紧紧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假装晕倒。 一阵急促的脚步从耳边传来,三个身穿精钢铁甲的士兵持刀而来,精准的找到了展如钦。一把砍断锁住牢房的锁链,夜色中刀刃散发出银光,带着饮血的欲望,从展如钦的腹中穿过。 “主谋是……”展如钦缓缓的倒下,话未说完,死不瞑目。 精钢铁甲的士兵路过秦晏凌的牢房时停顿了一下,准备将这个心腹大患一起解决。可是主子有令,只杀展如钦,不要节外生枝。 看着秦晏凌昏迷不醒,扔下一把饮血的兵刃快速退出了牢房。 秦晏凌听着他们远走的动静,一个骨碌爬了起来。他首先不是查看展如钦,既是来杀人灭口,肯定是做的利索了。秦晏凌首要找到他们留下的兵刃,杀人却还留下凶器,实在太反常了。 果然那沾血的刀刃手柄上赫然写着黎字,指向不可谓不明显。可惜欲盖弥彰,反而自曝身份。 “聪明反被聪明误。”秦晏凌一笑,又躺了下来假装昏睡。他可不想一会孟昭来的时候,招惹些不必要的是非。 约莫等了两三个时辰,好像也没有那么久,不过等人时光难熬,总觉得漫长。等着等着,秦晏凌就真的睡着了。 秦晏凌醒来的时候,孟昭提着那把带血的兵刃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秦晏凌一转头,差点笑喷了出来,大概是因为匆忙,孟昭居然穿了两个样式的鞋子。 孟昭顺着秦晏凌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穿了两个样式的鞋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退后了几步。轻咳嗽了两声,将秦晏凌的注意力从鞋子上转移。 秦晏凌看了一眼孟昭,看他没有蹲下来的打算。秦晏凌伸了个拦腰,翻个身又继续睡觉。 孟昭无奈,盘腿坐着,将带血的刀放置一边,“转过身来,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何人动的手?” 秦晏凌学着孟昭的样子,也盘腿坐着,“哎呦,孟大人,怎么劳你大驾,亲自下来死牢了?不会是来救我出去的吧?真是感激不尽。” 108.第108章 有事说事 秦晏凌一副谄媚的笑容,笑容背后是对孟昭的回避。 孟昭知道秦晏凌擅长转移话题,并不给他机会,直接切中话题,“说吧,发生什么事了?展如钦怎么死的?你看到了什么?” 听到展如钦的死讯,秦晏凌并没有过多的紧张,反而伸伸懒腰,“我不知道啊,我被迷晕了,刚才被你弄醒,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孟昭好奇:“你舅舅死了,你似乎并不伤心。” “我舅舅死了十八年,我娘也死了十八年,我有什么好伤心的。至于展如钦,他谋害我妹妹,死了正好称我的心意,我为什么要为他伤心。”秦晏凌说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态,直接躺了下去。 他本来就无意帮孟昭破案,孟昭问他的问题也直接恼怒了他。 “秦晏凌,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混迹三教九流多年,靠赌博赢下万贯家财,你会被迷烟暗算?如果你不老老实实的交代,本官怀疑你与展如钦之死有关,后果你可知道?”孟昭威胁秦晏凌,希望能让他就范,从他嘴里知道些情况。 带黎字的血刀还在身边放着,那么事情就必然牵连到黎家,而秦晏凌又是跟黎家有关系的人。如此明显的暗示,孟昭觉得秦晏凌应该能看懂。 “孟大人,我本来就是个死囚,杀一个和杀两个有区别吗?”秦晏凌直接闭上了双眼,懒的搭理孟昭。 孟昭从怀中拿出一沓银票,不紧不慢的翻着,边数边看着秦晏凌说:“不愧是个高手,在各大银号居然存了这么多银子。” 秦晏凌歪过头看着孟昭手里的银票,那银票上赫然盖着他的印鉴。他一个咕噜翻身起来,“有事说事,一言不合就出杀手锏,这哪像是爱民如子的孟大人。” 说着抽出了孟昭手里的银票,揣进了自己的怀里,又整理好衣服,指着旁边带血的刀说:“孟大人,你打算在这跟我聊聊关于这个凶器的问题吗?” 秦晏凌说着,眼睛不停的扫过周围的死囚。经过衙役的呵斥,都乖乖的坐在自己的牢房里,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秦晏凌和孟昭身上。 孟昭缓缓起身,“开堂,提审秦晏凌。” 京兆府衙大堂,大门紧闭,衙役全都带刀守在门外。孟昭和秦晏凌在大堂上盘腿而坐,面对着对方,都忧心忡忡。 “你先说说你对这把刀的见解?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没了威严的堂审,秦晏凌说话也变得放肆起来。 “不急,先说说展笙明之死。”孟昭缓缓道来,“仵作已经给展笙明做过尸检,证实是中毒而死。据狱卒汇报,今天秦如喜带着食物前去探监,展笙明正是吃了她的东西,才会一睡不起。展如钦拒绝了她的食物,所以才会平安无事。秦如喜想杀人灭口,本官倒是能够理解。估计是怕夜长梦多,展如钦父子在狱中反咬她一口。” 这么无聊的分析,秦晏凌根本就不想听,他无聊的打着哈欠,无力的摇了摇头。 “凶手若不是欲盖弥彰的留下这把刀,本官就真的认定凶手就是秦如喜。反而是这把刀,让我起了怀疑。孟昭将刀横在二人面前,刀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 秦晏凌突然来了兴趣,“对,欲盖弥彰,他们想让秦如喜当替死鬼。本来已经做得很成功了,毕竟所有死牢的人都看见了秦如喜亲自送来的食物。可偏偏对方自作聪明,留下这个指向性不可谓不明显的证据,让所有人把注意力都引向黎氏。” “继续说。”孟昭就知道秦晏凌是个心明透亮的人,自然能明白其中暗藏的阴谋。他在听到展如钦的死讯之后,第一时间就认定了秦如喜便是凶手,只是看到那把带血的刀刻着黎氏字样又改变了主意。 这是要把一件普通的杀人案牵扯进十八年前的叛逆复国案,让这件案子变得不同寻常,又或许这件案子本身就不同寻常。 “展笙明身上还背着件悬案,孟大人审了这么久,连个人名都没审出来。最近坊间传言黎氏力量又要卷土重来,很多人自动的将展笙明身上的悬案和黎氏联系到一起。所以杀了展笙明,等于展笙明背后的那件悬案就真的成了悬案,无从查起。”秦晏凌滔滔不绝的说着,将事情的脉络清晰的剖析给孟昭听。 “没错,确实如秦公子分析的那样,又有秦如喜这个替死的羔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错就错在这把刀上。带着血迹的刀根本就不可能是疏漏落下,而是被人故意遗留在现场,把矛头指向黎氏。”孟昭的想法和秦晏凌的不谋而合,秦晏凌看的自比别人透彻,这也是孟昭愿意请秦晏凌帮忙的原因。 一个展笙明倒卖兵器案已经够他头疼的,这下又被牵扯进黎氏谋逆案,孟昭突然觉得自己前途无望,大好的前途被人盖上了幔步而一片黑暗。 “既然黎氏与此事无关,这就说明是有人栽赃陷害。既能让秦如喜甘心卖命的,又有潜进死牢的能力,你猜这个人是谁?”秦晏凌往孟昭身边凑近了一分,压低声音故作神秘的说。 “司马岸。”孟昭以同样的姿势回复他。孟昭做出这样的答复,源于晋国公府的卫兵长罗锋,源于那个被秦晏凌当做把柄的密事。 “孟大人,我没猜错的话,把巧英送到你身边的就是罗锋吧。你应该也是无心之过,是被人下了药的对吧?”秦晏凌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也是从巧英身上找到突破口,才能顺藤摸瓜查到罗锋,成功的拿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来要挟孟昭。 只是罗锋的这条线索,秦晏凌担心打草惊蛇,并没有深查下去,而是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孟昭的脸上青黄白红,好不难堪,硬着头皮回了句:“是。我也确实是受人胁迫,才会枉自断案,害苦了秦小姐。” 他因为这件事情,确实难过自责许久。自那事之后,他对受人敬仰的司马岸便有了微恙的看法。 秦晏凌苦笑一声,没有接孟昭的话茬。 109.第109章 秦如喜被灭口 “那依你看,展如钦这件案子我该如何上呈陛下?” 这才是令孟昭最头疼的事情,办案不利已经是首当其冲的罪责,如今又面对这么棘手的案子。展如钦之死,若是按他们猜测所写,撇清黎氏的嫌疑,则陛下必定认为他与黎氏有所勾结,稍不慎落个同谋的罪名。 如果按司马岸所指向的那样所呈,把一件杀人灭口的案子转变成黎氏谋逆案,又会放过了司马岸的狼子野心,将来势必生出大的祸端。 孟昭两头为难,不知该作何选择,只能求助于秦晏凌。 “你就实话实说,发生什么,你就写什么,要事无巨细的写。千万别带任何主观的判断,这些细节留着皇帝陛下自己去细细品味。高谋天下的皇帝,他能猜不出其中的猫腻,要你一几品小官瞎操心。”秦晏凌说这些的时候带着满脸的嫌弃。 孟昭在他心中不算是好官,至少害过他妹妹就不能算是个好官。 “哎,你再写一封罪己辞呈,说自己办事不力,担不起重任。这辞官书一上呈,陛下连骂你都不会骂你。”秦晏凌又顺带给孟昭出了个主意。 虽说秦晏凌不喜欢孟昭,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和孟昭也算是半个朋友。罗锋给孟昭下套,逼着孟昭改变自己的做人原则。孟昭又猜出司马岸的狼子野心,并不包庇掩护,也算是与他决裂。 “那万一陛下真准了我的请辞怎么办?我就真的要告老还乡。”孟昭虽然自责自己并不是个好官,但也不想因此丢了官位。 “你放心好了,展笙明倒卖兵器的案子还没破,又出了展如钦被杀案,还牵扯进黎氏谋逆案,你这烫手的山芋谁敢接。到时候无人可用,难道让官位虚空。再说了,这几件难办的案子搅和到一起,皇帝能让你撂挑子走人吗?就算你想辞,他也得留着你把案子办了再说。”秦晏凌说的满不在乎,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好好好,那就依秦公子所言。”孟昭也拿不准秦晏凌的法子好不好用,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对了,陪着秦如喜下死牢的那个衙役也不能留了,他肯定是司马岸的人。”秦晏凌既然已经决定帮了,索性好人做到底,帮他把所有的隐患一次性除掉。 “展笙明的验尸结果出来之后,我就立即派人去传那个衙役。不过传来的消息是那个衙役不在家里,他跟你一样也好赌。”孟昭无心说道。 秦晏凌白了他一眼,“我像好赌的人吗?我是……。” 秦晏凌到底是没有说出来,自己混迹人生不过是为了活命,是为了打探出更有用的消息。 “失言失言,秦公子多多见谅。多谢秦公子提醒,我自会找个借口把那衙役办了,拔掉这个眼线。”孟昭点头应道。 “秦如喜那边……秦如喜那边你还是依法办吧。我保的了一次,保不了两次。毒杀亲兄弟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我又有何颜面保她。”秦晏凌叹了口气。 既然秦如喜已经选择了为司马岸卖命,充当司马岸的刽子手,自己选的路就要自己承担后果。 “呃……”孟昭欲言又止,“秦如喜死了。” 展笙明死后,孟昭立刻派人去了晋国公府,准备捉拿秦如喜归案。可是在她的院中没有找到人,罗锋立刻带人帮着衙役在府中寻找,最后在府中的湖边发现了她的尸体,孤零零的掩在荷叶之下。河岸边还有些没烧完的元宝和冥钱,看起来像是夜里烧纸祭拜,结果不小心落水导致。 孟昭把这些告诉秦晏凌的时候,秦晏凌双眼充血,双手紧紧握拳,在心里暗暗发誓:“司马岸,我不会放过你的。你诛杀我舅舅一族,逼死我亲娘,又害我两个妹妹,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节哀吧。”孟昭也说不出多大的安慰,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秦如喜枉死的几率很大。被当了替罪羔羊,又被杀人灭口。正是如花的年纪,不管为人如何,确实可惜。 秦如喜失足落水的消息,传到世面的时候已经演变成了秦如喜毒杀兄弟畏罪自杀的丑闻,听闻之人无不拍手叫好。 “老板结账。”武大元听完邻桌的细语,带上毡帽,结了酒菜的账,便出城门往东走去,停在了一处山丘之上。移步到一座墓碑面前停下,突然摘下毡帽戴在墓碑之上,回身看着眼前破烂不堪的茅屋。 茅屋里,路若冰右手拿着匕首,看着自己的包扎的左手。突然将匕首放在桌上,拆下左手包扎的纱布,仔细端详了一阵。伤口已经半寸之深,多次割开又包扎,掌心已经开始腐烂。 “哎。”路若冰叹了口气,又将伤口随意包上,“全都赖秦晏凌,要不是他风流成性,只想着寻欢作乐,这事能摊我一人身上吗?” 路若冰看着在床上打坐的秦花凌,紧闭着双眼,介于昏迷与半醒之间。因为漠令的反噬,全身起了密密麻麻的自内而生的疙瘩,看起来就像是个人形的癞蛤蟆,丑陋且恶心。 “癞蛤蟆。”路若冰轻笑一声,那么貌美如花的秦花凌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她要是能看到自己的样子,估计会疯吧。 漠令反噬,需以同族血脉供养,且必须是成年男子童子之身的血液才能好用。早年漠令每传一人,族中便会选出一人成为漠令的贡祭。此人需终生不婚,且要不近女色。 经过黎氏谋逆案之后,漠族之人几乎被斩杀殆尽。余下的漠族男子除了上一代的血祭者,也只秦晏凌和路若冰二人。路若冰后潜回京城,眼看着秦晏凌变成了一个登徒浪子,整天混迹在美人别馆,他就知道这个重任只能落在他身上了。 路若冰今年二十六岁,尚未婚娶,看情形,是一辈子都不能婚娶了。 “哎,不能娶就不能娶吧,一个人也挺好,可惜路家无后啊。”路若冰自嘲的笑了笑,笑意中满是苦涩,仿佛看见了绝望凄楚的哥哥。 他的哥哥路涵本来会有一个孩子,可惜那个孩子没能保住。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长到现在也和花凌同岁。甚至因为映红妆没能保住他哥的那个孩子,路若冰对映红妆一直深有怨言,对她很不友好。 路若冰也知道自己的怨言有些无理取闹,映红妆说到底也只是个可怜人。 110.第110章 归于平静 “咚咚咚。”武大元轻扣竹门,“二爷,是我。” “进来吧。”路若冰听到敲门的声音,瞬间从悲痛中走出来,神经绷紧,手中的匕首也成了防御之势。在听到是武大元的声音,罗若冰瞬间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你来的正好,来,给我右手来上一刀。”路若冰的左手伤的太重,已经不能出力。 武大元很自然的接过路若冰递来的匕首,跃跃欲试,“双手都伤了行吗?” “你有更好的主意?”路若冰抬头问,主动的伸出右手。 “没有,来吧。”武大元很自然的将匕首划过路若冰的掌心。 武大元是妙手山庄庄家的人,是映红妆娘家庄家的人。当初庄家受路家牵连,抄家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逃命出来,一块成了亡命之徒,彼此相依为命。所以路若冰信任武大元,愿意将手掌摊开在他面前,任由匕首在掌心纹路上划过。 路若冰看着鲜血冒出,走到秦花凌的身边,将她的手掌摊开,两人手掌合并。让自己掌心的鲜血顺着掌纹流进秦花凌的掌中,成为漠令的供养。 漠令天生有灵性,也并不贪婪,供养足够即可,且能主动愈合伤口。 路若冰看着自己已经愈合的伤口,看着漠令在秦花凌全身游走,每走一寸肌肤,都激起一层疙瘩的跳跃。 罗若冰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并没有亲自去寻找金丝,而是潜藏在城外之地,探查京城内的动静。在知道秦花凌即将远放之后,猜到司马岸必然派出杀手。在他们到达驿官途中,就让武大元故意引走两个士兵,他趁机将秦花凌换了出来。 幸亏路若冰当年跟着老庄公学了一手的易容之术,能够以假乱真,让对方没有看出一点端倪。 路若冰一动不动的看着秦花凌,这已经是第七次供养漠令,按理说病灶应该消失了。 路若冰等着等着,突然奇迹出现了,漠令在到达眉心之后,又沿着原路返回,所经过的疙瘩全都消失不见,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白皙滑嫩。鼓起的眼睛也渐渐归于原位,浓眉弯睫毛,根根分明,煞是好看。 漠令还于掌心,在掌心激起一层红晕之后,便归于平静。 秦花凌缓缓睁开眼睛,首要事情便是摊开自己的左手,看看折磨她半月有余的漠令。此时已经安分的藏于左手经脉之中,平静的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翻江倒海的穿腾过。 秦花凌呼出一口气,又试了试内力,充满了力量,果然没事了,终于挺过去了。 她看着路若冰虚弱的样子,满含感激,目光带泪。从她接收漠令之后,舅舅就告诉她,总有一天,当她身受重伤,无法压制漠令的时候,她需要靠族人血液供给,否则会痛不欲生。 秦花凌曾经自信放言,以她的天赋和武功,根本不会让漠令有放肆的时候。可到底是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到底是自己能力有限,还是走上了所有继承人一样的道路,靠族人血祭供养漠令。 “若冰……” 秦花凌刚想说些感激的话,就被路若冰强行打断,“那些肉麻的话别跟我说,我不想听。你没事就好,本来这也是我的职责。” 身为漠族之人,以血脉贡祭漠令的职责。 “好,你不想听的话我不说,我说些你想听的话。涵哥哥可能还活着,但只是可能,我还不太确定。”秦花凌虽然每日过的痛不欲生,但是心里却清晰透亮。每日都在思考,要不要把路涵的事情跟路若冰实话实说。在看到路若冰虚弱的样子之后,秦花凌决定告诉他,这是他想知道的。 “什么?”路若冰腾地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秦花凌面前,再次确认了一遍:“你说我哥还活着?哪来的消息?” “若冰,你冷静点。接下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千万不能冲动。”秦花凌对路若冰说,眼睛却看着武大元,示意他将路若冰扶好坐下。 武大元顺着秦花凌的意思,将路若冰扶着坐下,手并没有离开路若冰,放在他的肩上,既是安慰,也是以防他出现不必要的暴动。 “前些日子,阳平公主单独见我,求我替她办件事情,让我替她把藏在御药监炼药司的路涵救出来……” “不可能。”秦花凌话未说完,路若冰就开始咆哮,要挣扎着起身,被武大元紧紧摁在座位上,“我哥不可能在炼药司。那是个什么地方,是个人间地狱,要身体试毒炼药的地方。我哥在那待了十八年,那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路若冰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双手捂脸,无力的低下头去。 “我知道。”秦花凌说话也有些哽咽,“但终归是活着不是吗?” 良久,路若冰才抬起头,擦干脸上的泪水,“是,活着就行。消息可靠吗?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我不知道消息是否可靠,我担心是阳平公主故意试探,并没有应允她。等确定涵哥哥在炼药司之后,做个周密的计划,就算刀山火海,也要把人救出来。”秦花凌目光坚毅,漠族已经受尽磨难,尽数被灭,这个难得的血脉一定要救。 “对,一定要查清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冒失。阳平公主这个人心机狡诈,不知道会耍什么阴谋诡计。大元,你去查。要快,我哥不能再等。”路若冰立刻吩咐武大元,动用暗阁的力量去查,只要查清楚,立刻动手。 秦花凌点头同意路若冰的建议,却反对他参与其中,“若冰,这件事情你不能参与。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应付阳平公主,趁机得罪驸马爷周密,然后找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离京。你的身份不能暴露,汉琼丛家的事情还需要你来办。” 秦花凌还是多有顾虑,怕这是一次有来无回的任务。不能因为救人,再搭上一人的性命,更不能毁了早已定好的计划。 “不行,我一定要亲自去。你们不认识我哥,我也不确定我还能不能认出他来。”路若冰说着又是一阵忧伤。 十八年未见,又被试毒炼药摧残,路涵如今变成一副什么模样,谁都预料不到。更何况当年的路若冰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对于哥哥的印象并不那么深刻。在他心中早都已经故去的人,全都埋进了心底,让他们彻底尘封。 111.第111章 束手无策 “说的倒也是,这个问题是我忽略了。我会另想办法,证实涵哥哥的身份,你不需要参与。”秦花凌想到了赵莹莹的父亲,也许他可以帮忙,果断拒绝了路若冰的建议,“这是命令,是我以少主的身份下的命令。你不能反抗,不得有任何异议。” “你……”路若冰被气得无话可说,重重的拍了桌子,有一种想反抗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 漠族之人以漠令为尊,谁掌管漠令,便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二爷,你先听少主的,以大局为重。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查清楚,把姑爷安全的救出来。”武大元向路若冰保证,又看向秦花凌,“映娘那边……” “先瞒着,等人救出来再说。”秦花凌也有自己的顾虑。 夫妻一别十八年,任谁知道这个消息都会喜极而泣。只是映红妆在驸马爷周政手下做事,更是能常见到阳平公主。如果映红妆有丝毫的异样,都能被阳平公主察觉。 阳平公主愿意对路涵手下留情,不见得会对映红妆手下留情。到时候顺藤摸瓜,带出所有黎氏的人,那后果不堪设想。 “好,小姐那边我先不说。”武大元答应秦花凌,在看了一眼秦花凌的脸色,欲言又止,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不会惹怒她。武大元思索良久还是决定说出,“少主,属下有事要禀告。” “说吧。”秦花凌淡淡的说道。 “秦如喜死了。”苏大元在确定秦花凌的脸色平静如常之后,才继续说:“展笙明和展如钦也都死了。展笙明是被秦如喜毒死的,展如钦被人潜进死牢刺杀。秦如喜传言是落水而亡,应该也是被杀人灭口。” “可惜了,死在司马越秀的前面,看不到她的悲痛欲绝了。”秦花凌冷冷的说道。 秦如喜能够毒杀兄弟,想必也是受了司马岸的挑唆。既然她都无情于此,又何必徒增伤感。 “秦公子听说你的死讯之后,当时就刺伤了司马越秀。司马越秀经过几位御医的施救,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秦公子现在还在死牢里待着,不知道会怎么判。” 武大元一早就得到的消息,当时见少主迷糊不清,没敢说出来,怕刺激到她。如今见她恢复如初,才敢将事情告诉她。 “我知道了。”秦花凌仍是平静的表情,可是眼中还是划过些许惊慌,短暂之后就归于平静。 目前她无暇顾及秦晏凌,待在死牢的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还没判刑。就算判刑,距离行刑也还有一点日子,也就是说秦晏凌目前还算是安全。既然他还安全,姑且先不管,首要任务是救回受罪的路涵。 “汉琼丛家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秦花凌问。 一旦救出了路涵,便要向司马岸的亲信家族开刀。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丛家和尚未知情的那家中的其中一家,便是司马岸雄厚的资金来源。 “飞鸽传书来的消息,说是汉琼有金矿,具体消息还在查。”武大元如实回答,因为消息并不详实,并没有立即上报。 果然不出所料,丛家就是司马岸的金库。如果摧毁了丛家,就等了断了司马岸的粮库。很显然,除掉丛家已经迫在眉睫。 晋国公府,司马岸的练功房,这是外人绝对禁止进入的地方。 罗锋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双手伏地,不停的磕头,额头上已经渗出血迹,也没有停止的迹象,“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属下再也不敢,再也不敢自作主张。” “没有下次了。”司马岸腾空踹出一脚,将罗锋震出一丈之远,摔到在兵器架上。 架上的兵器全都散落到罗锋身上。一柄重达百斤的长矛直接压在罗锋身上,罗锋重重的咳出一口血。 “狗奴才,敢自主主张留下带黎字的刀刃,杀了你都不为过。”司马岸双眼充血,杀人之心已起。若不是顾念罗锋跟随他多年,早就不打算留他性命。 罗锋推开身上的兵刃,又跪到司马岸脚下,“是,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也只是想把事情嫁祸到黎氏身上。” “蠢货,要把事情嫁祸到黎氏身上,要秦如喜还有何用?”司马岸又是一脚。 欲盖弥彰借刀杀人,却把自己给出卖了。不杀他都难平怒意,可是杀他又无济于事。 这一脚正中心窝,罗锋吐出一口重血,还是挣扎着跪好。 “这次我先饶你一命,要是再有差池,我定要你的命。”司马岸想着罗锋还有利用的价值,也不打算杀他。 “谢主公。”罗峰感激的叩响了几个头。 “暗影卫的消息立刻传出去,把这阵风波盖过去。顺便通知其他各家,黎氏卷土重来,做好充足防备。” 虽说司马岸与其他各家,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来往,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做好完全防备才是当务之急。 “是。”罗锋吐出一口鲜血,含糊的回答。 “姜邑城的事情再给我继续查,查不出蛛丝马迹就别再来见我。秦花凌在姜邑城住了三年,这绝不是巧合。顺便给我查映红妆,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司马岸咆哮着说道,“交代给你的事情,一件没有办好。敌方都攻到城门了,你还惶然不知。我看你是安逸太久,忘了自己是谁。” “不敢。”罗锋的心又提到嗓子眼,生怕司马岸改变了主意。 “滚。” 司马岸看着罗锋蹒跚的离开练功房,心中陡然升起一种紧迫感。他韬光养晦十八年,等的可不是这样的结局。十八年前,本来大业有成。若不是南朝传国玉玺丢失,将登基大典推迟了一天,也不会被黎楚烨突然出现搅局。 这么多年来,朝堂上越来越不被皇帝信任,几次消减兵权。军政上被洛王李傲紧紧压制,让他不敢轻举妄动。他一步步隐忍,如今退到最后,却又突遇黎氏后人,三方压制,让他束手无策。 皇帝与黎氏有灭族之仇,不可能达成统一战线。但是洛王却不一定,他与太子有诛心之嫌,难保不会与黎氏结成同盟。 司马岸觉得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趁着他们还没达成协议之前,一定要找个稳固的靠山,能为自己所利用的靠山。 112.第112章 暗中操作 经过司马岸的暗中操作,暗影卫失踪的消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代替了秦如喜毒杀表弟,成为了街头巷尾新的谈资。又很快传进了宫中,进了姜朝皇帝的耳朵。 阳平公主自隐退之后,暗影卫就成为公主府的私卫。介于暗影卫的身份,皇帝不好亲自过问,将事情交由皇后。如此既能知道暗影卫的情况,也好显示一下对女儿的关心。 皇后突然传召,阳平公主料到是因为暗影卫的事情。她换了身绿蓝相嵌的宫装昂首挺胸了去了宫中,如往常般拜见皇后。 皇后先是与她寒暄几句家常的话语,无非是关于吃的、穿的,关于小世子的。 在阳平公主有条不紊的回答完所有的问题之后,皇后突然话题一转,正色问道:“听坊间传说,公主府的私卫暗影卫突然失踪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件事情。这可是关系着公主府的安全大事。阳平,你可千万不能马虎。” 原本端坐的阳平公主,突然跪于皇后脚下,声泪涕下的哭诉,“回母后,确实有此事。我已经命人暗中在查,也跟洛王打过招呼,让他调派人手从中帮忙。本想待事情查明之后,再禀明父皇、母后。可事情不过发生几日,来龙去脉尚未查清,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消息。” 阳平公主的意思很明白了,公主府里出了内鬼,传出了不该传出来的消息。 皇后拉起跪地的公主,安抚好她,又细问:“可查出什么蛛丝马迹了吗?” “没有,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毫无踪迹可寻。”阳平公主无奈的摇摇头,突然眼眸发亮,追问皇后:“母后,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若不是鬼魅,怎么会一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留下的一丁点痕迹,阳平公主自然不会蠢到在皇后面前供出来。她已经害了路家一个儿子,决不能再害了另外一个。 皇后心中大为吃惊,鬼魅是没听过。但在二十多年前,她曾听过黎楚烨能够驱魂御鬼,甚至建立了庞大的鬼军。只是这鬼军驻扎何地、吃什么、用什么,都没人知道。 后来又有人说,既然是鬼,肯定是不需要供养,自然也是无处不在。 她不动声色,和蔼的抓住阳平公主的手,安慰说:“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魅,别自己吓着自己。暗影卫的事情你先别管,交给洛王去办。现在正好是闲时,他估计也是闲不住。你就待在府里,安心的治好内府,可别再出现这样的事情。” “嗯,儿臣知道了,多谢母后。” 阳平公主被惊的一声冷汗,腿脚乏力的回到府中,这才想起应该跟洛王对好说辞,千万不能把那一丁点的蛛丝马迹给暴露出来。 阳平公主想着,便传来曹云,“去,把洛王请来,我找他有要紧的事情。” 府中出现了内线,有些人不敢随意调用。曹云是跟她多年的护卫总管,自然是放心的,办事也是稳妥的。 曹云立刻马不停蹄的去了洛王府。自打秦花凌被发现烧死在城外驿馆之后,洛王一直没有回军营,罕见的在府中宿了多日。据传言说,洛王这几日夜夜买醉,多有苛责下属。 曹云赶到洛王府的时候,却被告知洛王去了京兆府衙。曹云调转马头,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兆府衙,却惊讶的发现洛王正与秦晏凌待在一块。 原本该待在死牢的秦晏凌,被洛王从京兆府衙领了出来。 京兆府,牢狱门前,秦晏凌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终于出来了,还是外面好啊。看看这蓝天,看看这白云,看看这……”秦晏凌一副的玩世不恭,“看看这一表人才的曹总管。” 曹云被夸的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躬身行礼,“见过洛王殿下。” 行礼之后,冲着秦晏凌微微点头示意,又转向洛王,“殿下,公主殿下有请。” “走。”李傲惜字如金。这几日心情不佳,连话都不愿多说。 曹云连忙在前引路,李傲纵身一跃上马,准备前往公主府,却见秦晏凌半身躬腰,准备恭送他二人。 洛王操控着马缰,说:“秦晏凌,你在等什么?” “殿下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恭送殿下,请殿下好走。”秦晏凌嬉皮笑脸的说着。 秦晏凌又不是傻子,洛王不惜动用私权将他从牢里提出来。如此大手笔,必是准备将他收至麾下,肯定是别有用心,肯定是要回报。可他身不由己,既不想死,也不想牵连进黎氏之案,更不想卷进将来的皇权争斗。 秦晏凌此刻只有装疯卖傻。 洛王李傲冷瞥了一眼,“同行。”然后冷若冰霜骑着马的走在前面。 秦晏凌极不情愿的跟在曹云身后,满脸的不愿意。在去公主府的途中,听到了街头巷尾的谈资,知道了暗影卫失踪的消息,便能猜到洛王让他同行的目的。 秦晏凌心中打定主意,一会能装疯就装疯,能卖傻就卖傻,总之一口咬定自己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阳平公主见到秦晏凌,起初很是诧异,越发不明白洛王的打算。司马越秀是他得力的干将,而秦晏凌确是险些要了司马越秀的性命。 现在秦晏凌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公主府,必然是洛王动用私权将他保了出来。就算司马越秀与秦晏凌称兄道弟,可以不计较秦晏凌的所作所为,晋国公府未必会轻而易举的放过秦晏凌。 洛王此举必定会让晋国公府生了寒心,无疑是昭告天下他与晋国公府的决裂。 可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能让洛王弃司马越秀而选择秦晏凌,阳平公主百思不得其解。 李傲见阳平公主迟迟不发一言,知道她心中多有猜想,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知三姐找我来,所为何事?” 阳平公主欲言又止,还是警惕的看了秦晏凌,虽然是面带微笑,却能让人读出她对秦晏凌的不信任。 “三姐,秦晏凌是我救的,是自己人。”洛王说的平淡无常,好像这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点不顾及别人惊讶的表情。 秦晏凌心中一阵冷寒,“谁跟你是自己人,你们皇家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想参与。” 113.第113章 置身事外 秦晏凌想着便躬身说了句:“草民先行告退。”说完就迈开了步,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能溜之大吉,还不赶紧走。 “站住。”李傲冷冷的喝住秦晏凌。想走,想置身事外哪那么容易。 秦晏凌还没能迈出两步的距离,就被洛王喊停,心中暗中叫苦。就想安安静静的当个登徒浪子,怎么就那么困难。 “三姐,既然是为了暗影卫的事情,不妨直说,也许秦晏凌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李傲既然动用私权将秦晏凌保出来,既是准备重用的意思。让他参与其中,便是最好的证明。 “今日母后召我入宫,问了关于暗影卫的事情。我说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没查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说这些的时候,阳平公主显然有些局促。她不知道李傲会不会帮着她隐瞒,虽然曾经给过他很多援助,但那也只是出于一个姐姐对弟弟的关心,从没想过拿来利用。 李傲听出了阳平公主的言外之意,她不想提那件仅有的证据。就算不提那件隐射路家的证据,但事情总是要查清楚。 “暗影卫的事情终归该查清楚,若是闷在自家屋子里自然没事。如今被别有用心的告到父皇那儿,若不查个水落石出,给宫里个交代,父皇那边怕是会怪罪下来。” 就算不是名正言顺的降罚,总也会因为其他些许小事迁怒。暗影卫失踪这么大的一件事情,想要轻轻松松的糊弄过去,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怎么查,除了那一丁点痕迹。”阳平公主有些急躁,这是她少有的状态。既是为了路家,也是为了自身境遇担忧。 她突然发现,因为自己一时的好奇,把自己乃至整个公主府,都带进了沼泽泥潭之中,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当年黎、路两家及整个漠族血流成河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非惨绝人寰所能形容。 “三姐,那件证据还在吗?让秦晏凌看看。”李傲看着秦晏凌百无聊赖的态度,觉得应该让他出分力量。 可是阳平公主并没有立即行动,只是看着自己的弟弟,越发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是作何打算。 “三姐,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难道你想一个人把事情扛下来,然后牵连到整个公主府吗?暗影卫的事情能传出去,说明你府里不安全。对方到底掌握多少事情,你也不知道。那件证据你再藏着掖着,若是被父皇母后知道,那可是同谋之罪,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傲此番言论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阳平公主实实在在的境况。 史上被抄家灭族的公主又不在少数。 阳平公主被他一说,已经有些惊慌失措,连忙答应,“好,我这就拿来。” 阳平公主取来一个黑色的密盒,将东西交给洛王,“东西在这里面。” 洛王李傲拿出盒里的破布,直接扔给了秦晏凌,“看清楚,然后想好怎么回复本王。” 秦晏凌被打的措手不及,打了个趔趄,去连忙接过突然飘来的破布。虽然出了洋相,好歹是接到东西了。 秦晏凌接过破布,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在看到破布上那个形状,就再也没法淡定了。梅花锥,确定是梅花锥。 秦晏凌的脸色难看到极致,还是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回殿下,就是块破布。恕草民愚钝,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不急,想清楚了再回答。” 李傲的脸上生出一丝怒意,转瞬即逝。这么无关紧要的答案,可不是他想要的。 “我真不知道。”秦晏凌也急了。 秦晏凌记得武谦基跟他说过,洛王怀疑妹妹才是诛杀暗影卫的红袍怪。可是看这伤口形状分明就是梅花锥。秦晏凌也是疑惑,既然是梅花锥,自然就是路浩,怎么会怀疑到妹妹身上。 可是路浩,明明就是十八年前已经死掉的人。照目前情形来看,应该是没死。阳平公主对这证物三缄其口,应该是认定凶手是路浩,而且想对路浩手下留情。 秦晏凌脑中飞速的转着,分析当下的情况。 “啪。”李傲把手中的黑盒砸向秦晏凌,方向掌握的真好,从秦晏凌的耳边呼啸而过,砸到对面的墙上,没伤秦晏凌分毫。 秦晏凌呼出一口冷气,幸亏是自己晃神了,面对袭击的时候,毫无察觉才会一动不动。若是移动半寸,那黑盒绝对冲着自己脸上招呼。 秦晏凌眼看着事情糊弄不过去,想着要以何种答案来解答。不如把路浩供出来,这应该才是阳平公主想要的答案。至于路浩,反正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就算还活着,反正都十八年不见,感情也淡漠的很。 “回殿下,我与路浩真不熟。他是死是活,我真不知道。再说了,我当年虽然才五岁,可我压根就不屑跟路浩那小子玩。整天不务正业,尽干丢脸的事情。” 秦晏凌似乎忘了现在的自己,也是整天不务正业,靠吃喝玩乐为主。 “再想。” 李傲的声音比之前强了一倍,秦晏凌居然把路浩拖了出来,倒是个高明之举。按照阳平公主的猜测,红袍怪也是路浩,虽然种种迹象都指向是秦花凌。 如今秦花凌已死,也无从追究。阳平公主执意不肯公布那件证据,就是想对路家手下留情。不如随了她的心愿,也顺便帮着阳平公主从暗影卫的事情中解脱出来。 秦晏凌果然够聪明,把秦花凌摘的干干净净。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自然需要秦晏凌表表态,怎么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秦晏凌心里苦不堪言,这种折磨还不如回去死牢混吃等死。洛王又不明着表态,等于是在跟他玩猜谜游戏。可他不表露于面的态度,谁能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回殿下,我与路浩确实不相识。当年关系就不太友好,别说已经过了十八年。若是把路浩找出来,我肯定是办不到。若是帮公主殿下把暗影卫的事情解决,我兴许能办到。” 秦晏凌始终围绕着路浩说事,至于如何解决暗影卫的事情,无非就是嫁祸他人。嫁祸这种事情又不是只有司马岸会做。 114.第114章 轻狂的资本 “你打算如何解决?”洛王神色舒缓,终于开口了,秦晏凌的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路浩是否还活着都是个未知之数,秦花凌也已经死了,无从追究。李傲只是想帮着阳平公主从这件事情中解脱出来,做个顺水人情。阳平公主还是太心慈手软,对路家的人下不去狠心。 “我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暂时没想到解决的办法。”秦晏凌见李傲的神情放松,也变得放肆起来。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死囚,如今牵扯上黎氏谋逆案,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畏畏缩缩不敢放肆,等真遇上事情就没有机会。 李傲眉头轻挑,果然是个得寸进尺的人,好在他有轻狂的资本。 “事情是这样的,晋国公府寿宴当日,有个红袍怪潜进公主府烧了驸马爷的书房。也是我的错,安逸太久觉得无趣,便想将纵火贼找出来。本来在城外遇到过一次,不过被他逃脱了,他用迷药迷晕了所有的府卫。我当时气愤,就派出了暗影卫。谁知道这一派,就一去不回。” 阳平公主说着说着,声音也有些苦涩。暗影卫虽说是暗卫,可是跟随自己多年,多少有些私人感情在。都怪自己一时之气,葬送了整个暗影卫。 “晋国公府的事情,摆明就是妹妹做的。那红袍怪出现在公主府,只是为了调虎离山。那看来红袍怪与妹妹是相识的,那红袍怪说不准真是路浩,这么说路浩也许真的还活着。只是为什么洛王和阳平公主两人,一个认定了是妹妹,一个认定了是路浩,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阴谋。”秦晏凌在心中想着。 他在洛军待了三年,这个洛王可不似表面平稳,实则心机深重的很。就凭他这几年,利用司马越秀摆了司马岸一道,他就不是个善茬。他可不是个愿意无偿帮助别人的善人,他愿意帮阳平公主,指不定想从阳平公主这里获取什么东西。 秦晏凌想着,眼神不自主的往洛王身上看。眼神中又敬畏,也有畏惧,更透着不屑。 “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李傲打断了秦晏凌的沉思,他沉思的眼神看的他很不舒服。 “哦,我先查查我妹妹的死因。那么大的驿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起火,就算是意外走水也不会烧成那副模样。” 秦晏凌是有自己的打算,驿馆的事情很明显就是司马岸派人杀人灭口。可惜妹妹当时身受重伤,无法反抗,否则也不会葬身火海。 只要查清了驿馆的事情,然后再将暗影卫的事情栽赃到纵火之人身上,就显得顺理成章。 “暗影卫和驿馆被烧的事情难道有关系,可是……”阳平公主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路若冰和秦花凌是表兄妹,断没有害她的道理,“驿馆被烧难道还另有隐情?不是意外,而是别有用心的……谋杀?” 阳平公主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洛王,心中暗疑是不是洛王派人动的手。 “也许吧,我会查清楚的。谁敢害我妹妹,我就让他拿命来偿。”秦晏凌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洛王的,很明显是将他算在凶手的其中。要不是洛王将她打成重伤,又着急外放,以秦花凌的武功是不可能被无端烧死的。 秦晏凌并不是随随便便说的,他已经践行过了。他杀不了司马岸,就让司马越秀偿命,遗憾的是没能杀的了司马越秀。 李傲感觉到了秦晏凌的恨意,“本王救你,是让你解公主府之困,不是让你来查案。驿馆的事情自然会有孟昭查清楚事情真相。” “孟昭有什么用,他现在一个头两个大,自己府衙的事情都自顾不暇,哪有工夫查城外驿馆的事情。驿馆被烧绝对不是意外,只要查到纵火的真凶,顺道把暗影卫的事情往他身上移栽,让他百口也莫辩。” 秦晏凌不相信,那么大的地方,就没有一个目击者,看到纵火凶手的真面目。虽然他都心知肚明,凶手就是司马岸,但是他需要一点蛛丝马迹,让阳平公主和洛王信服。 “好,本王允许你先查驿馆纵火的案子。”李傲欣然同意。 把公主府纵火的事情嫁祸到驿馆纵火者身上,也只有秦晏凌能想出来。 阳平公主见洛王答应的如此痛快,觉得驿馆的事情应该与他无关,便也同意秦晏凌的意见。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面上只要能交代过去就好。但私下本宫还是想知道真正的凶手,暗影卫跟随我多年,不可能死的不明不白。他伤了我公主府这么大的面子,本宫应该给些回礼。” 阳平公主虽然想对路浩手下留情,可到底是出于好奇,如今的路浩究竟变成什么样了,为何有如此大的力量,能在一夜之间除掉强大的暗影卫。 “公主殿下是想找到路浩?我尽量吧。”秦晏凌胡乱应付。至于找到路浩,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从没听妹妹提过只言片语,茫茫人海如何去找。 阳平公主看见李傲微微点头,既是同意秦晏凌的主意,于是说:“好,你去办吧。” “是。”秦晏凌听说能走,立刻撒开腿就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就折返回来,“请公主殿下赐两壶好酒。” 阳平公主起初有些发愣,觉得秦晏凌放肆的有些过分,刚准备驳斥他的意见,洛王却首先同意了,“准了。” “殿下,我最近流年不顺,你再给我些侍卫保护我吧。不用多,两个就行。老实说,我这三年都流年不顺,时时刻刻都有人想要我的命。” 秦晏凌见洛王答应的如此痛快,又得寸进尺的提了个更过分的条件。 洛王非但不恼,反而都答应了,“可以。” 秦晏凌在领了两壶好酒,带着两个侍卫离开之后,阳平公主才追问洛王:“为什么对秦晏凌有求必应,他真能把事情办好?他就是个混迹三教九流的赌徒。” 李傲的答案:“秦晏凌是个可造之材,用好了比司马越秀有用。” 阳平公主还是不信:“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可造之材,我只知道他白天赌博夜宿美人别馆。” 李傲微微一笑,笑容明媚温暖,丝毫看不出任何的计谋深算。 “三姐,是不信任我,怕我把事情办砸了。三姐知道洛营的并书库吧?” 115.第115章 掘墓取物 “我当然知道。”阳平公主曾经羡慕洛王亲手建立了一个比藏书阁还丰富的并书库,里面史籍资料丰富,又有所有军士的户籍信息,整理得当,让人一目了然。 “秦晏凌一人办的,花了一年的时间。”李傲有些欣赏的说道,“浑浑噩噩的过了三年,那一身功夫一点没废。可惜了,身在秦家注定没有大的作为。” 就连秦晏凌的父亲秦琛,当年也是骁勇善战的将军。经过黎氏谋逆案之后,也只能碌碌无为的做个城关戍将,无所作为。 阳平公主看着秦晏凌离开的方向,若洛王所说属实的话,那秦晏凌确实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把事情交给他也许可成。 城外,东坡,秦花凌百无聊赖的倚在茅草屋的墙脚,找了个难得的阴凉角,躲避阳光的暴晒。茅屋中唯一的床铺让给了路若冰,路若冰身体虚弱,急需要好好休养。 秦花凌倚在的方位,正好对着她的空冢。大概是秦晏凌忘记了,这座空坟一直还留着。她越看那座坟冢越觉得闹心,明明活的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留着一个带着不祥的坟墓。 秦花凌想着,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三两步走到空冢面前。秦花凌不做多想,运足内力照着墓碑就劈了过去,将墓碑一分为二。被劈成两半的墓碑东倒西歪的倒在两侧,拔出了许多泥土。 秦花凌想着反正也无事,倒不如看看他的哥哥在这墓碑底下埋了些什么。也许是好看的衣物,也许是心爱的物件。翻出来看看,对于当年也许是个念想。 秦花凌拿出铁锹,将墓碑下面的泥土都清理出来,很快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盒子出现在秦花凌的面前。 秦花凌嗔笑一声,“不愧是亲哥哥,没让我孤孤单单的走。” 秦花凌弃了铁锹,用手将上面的泥土拨开,打开包裹的红布,露出里面的铁盒,铁盒上有一把精致的小锁。 “够谨慎的。”秦花凌打量着那把小锁,使足力气将锁拽开。 “让我看看藏了什么?”秦花凌屏气凝神,对于即将看到的一切充满了期待。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盖,堆积在脸上的笑容凝固成了雕塑,映入眼帘的是梅花剑和一卷包好的类似卷轴的东西。 秦花凌看着梅花剑说不出的纠结。见到姨父的遗物,该是欣喜的,可是欣喜之中又带着忧虑,这就意味着展笙明倒卖兵器案中,秦晏凌是参与其中的。 秦花凌不做多想,立刻打开卷轴,却发现这就是宫中遗失的林语溪图。看见这两样东西,仿佛一个晴天霹雳,劈到秦花凌的头上,愣愣的坐到地上,半晌才回过神来。 秦花凌捡了那两件物品,进了茅屋,叫醒了路若冰。 秦花凌是个知礼的人,若不是情况紧急,他也不会叫醒熟睡中的路若冰,搅了他的休息。 路若冰看到父亲的遗物,百感交集,将梅花剑抚来摸去,抱在怀中任泪水决堤,边哭边问:“你从哪弄来的?你告诉我是谁从展笙明手里买走梅花剑的?我要好好谢谢他。” 路若冰虽然在背后操控了展笙明倒卖兵器,但是为了避嫌,他从不参与其中,不露面,不收佣金,只介绍买家。其中的大部分工作都是由暗阁完成,他只是背后的庄家。 最开始,罗若冰并不知道梅花剑收藏在兵部。等到他知道的时候,梅花剑已经转手,又无从追踪买家。这件事情也成了他遗憾的一件事情,耿耿于怀至今。 “在那座空冢里发现的。”秦花凌指着自己的那座空坟,挪了几步,能让路若冰一眼看到那个地方。 “秦晏凌买的?”路若冰不敢置信的看着秦花凌,这就意味着秦晏凌参与了展笙明倒卖兵器的事情。 “除了梅花剑,还有这幅林语溪图。”秦花凌将林语溪图递给路若冰。 “我确实不知道秦晏凌买走了这幅林语溪图。我们做事的原则是不问货物、不问买家。”路若冰接过林语溪图,将图展开仔细端详,“原来这幅林语溪图被他买了,他买这个图做什么?” “我不是让你查查秦晏凌吗?你查出什么消息了吗?” 秦晏凌购买梅花剑,可以解释成是拿回姨父的遗物,可是买下这个林语溪图是有何用意?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冒着生命危险,去买一张无关紧要的古图。 “秦晏凌这小子不好查,神出鬼没的,查到的消息大多都是赌博和美人别馆有关。不过据榆市和美人别馆的暗探说,表面上是这样的,大多数时间都见不到他的人影。就连他那个随从秦冲,也是经常见不到他人。榆市那么大,赌馆林立,说不准他会从哪家冒出来。” 路若冰听秦花凌说过,宫中那图以假乱真的赝品出自秦花凌的手笔。他派出的暗探特意查了这方面的消息,还是没查到买家是谁,更没查到藏在何处。 “哥哥在查南皇朝的事情,并且查到了非常重要的消息,我们都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的买下这幅画,这幅画中一定有什么玄机?”秦花凌仔细端详那幅画,就是一副普通的山水写景,画尾盖了隋梁地的印章,再无其他特别。 “是啊,你说这小子怎么就能查到南皇朝的四大家族,我怎么就一点没查到。司马岸的族史都让我扒遍了,他家族史我都能倒背如流,可是没一点提到关于四大家族。秦晏凌到底是怎么办到的?”罗若冰怎么都想不通,就凭他一个人,是怎么办到连暗阁都办不到的事情。 “你能看出这画里有什么玄机吗?”秦花凌实在看不出,只能求助于路若冰。 “秦晏凌这小子不简单,我越来越喜欢他了。”路若冰还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对秦晏凌赞不绝口。 秦花凌看了他一眼,路若冰的回答与她完全不在一个调上,想着问了也白问,自顾收了林语溪图,又依样将其包好。再将卷轴放回坟冢之中,似乎不太合适。 秦花凌绕着墓碑几圈,终于选定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她纵身跃下山崖,下坠之后迅速抓住崖边的树藤。待身形稳定之后,她选择了一个隐蔽的暗缝,将卷轴藏在其中,又用茂密的树藤将其改好,然后飞身上了崖顶。 116.第116章 梅花剑认人 秦花凌弯身向下看了看,确定隐藏的很好,不会被人发现,才放心的离开。 茅屋中,路若冰仍然抱着那把剑,翻来覆去的仔细端看,又拿出自己的梅花锥与之放到一起,左右对比着看。仿佛在告诉自己的父亲,当年自己贪玩做出来的梅花锥,如今真的成了他的兵器,并且用的很好。 “把剑给我吧。”秦花凌还是有些不舍,从他手中拿走他父亲的遗物似乎不太妥当,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梅花剑是找到路涵最好的办法。 “不给,我爹的东西。”路若冰紧紧抱着梅花剑,“我另给你找个兵器,保证比梅花剑好用。” “借用一下,等救回涵哥哥之后就还给你。”秦花凌声音细腻,十分迁就路若冰。 “我说了不借,我给你另找个称手的兵器。”路若冰太过在意梅花剑,竟没领悟秦花凌的用意。 若在平时,秦花凌已经到了发火的地步了,但在今天,她仍在迁就路若冰。故人重遇的这种感觉,她再清楚不过。当年她被人带到姜邑城,见到了十多年从未见过的亲人,那种激动、喜悦,甚至想要哭的感觉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路若冰已经无所期盼,只能用父亲的遗物代替对父母的思念。 秦花凌走到路若冰身边,紧紧的握着路若冰的手,“我不认识涵哥哥,但是涵哥哥跟你一样,他认得梅花剑。我要用梅花剑指路认人,找到涵哥哥。” 路若冰带着一双迷离的泪眼,抬头看着秦花凌。这才反应过来秦花凌的用意,都是自己太过伤心,反而忽略了这点。 “我本来想通过赵莹莹的父亲赵御医来找到涵哥哥,可如此一来,就得冒着打草惊蛇的危险。有了这个梅花剑,我不需要通过任何人,涵哥哥自能认出这把剑。” 秦花凌的手已经越过路若冰的手,将梅花剑握在自己的手里。只是路若冰把控的严实,一时还不能接过手。 “我哥……”秦花凌哽咽着,手一刻都不放松,“我还是想自己把我哥救出来,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御药监在宫城内围,有重兵把守。此行十分凶险,若没有十足的把握,非但不能救人,反而会搭上自己的性命。”秦花凌清楚路若冰的实力,他的武功虽说不弱,可是他还没有潜进皇城救人的实力。 “我能办到,就算为了我哥,我也能办到。”路若冰在心里发誓,就算是豁出性命,也会把哥哥从那个炼狱中救出来。他身为弟弟,身为路家唯一的子嗣,他责无旁贷。 “若冰,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阳平公主那边,你必须摆平。”秦花凌能理解路若冰的用意,却不会同意他的做法。 救人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差池。如果路若冰参与了这件事情,并且事情办得并不如想象中顺利,他丢了性命不说,很可能会死不瞑目,更无言去面见父母。 “阳平公主那边也就是金丝织锦的事情,反正都要离开京城,准备亡命天涯了,谁还在乎那点小事。”人一旦出于极大的情感波动中,思考也会受到波及,往往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正如路若冰现在这样。 “我本来是准备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悄悄的潜到汉琼之地,杀丛家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出了涵哥哥的事情,一旦在京城内围见了血刃,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既是向天下宣告黎氏卷土重来。这样司马岸必然会有所警觉,肯定是要警告其他四家做好防备。”秦花凌见争执不过路若冰,只能放手,让他自己主动交出梅花剑。 “所以你更不能去,你一旦去了,用了漠令释放出魂军,你的身份就藏不住了,也等于将黎氏的实力暴露出来。”秦花凌抱紧了梅花剑,“还是我去比较合适。” “那你做好和涵哥哥一起去见姨父姨母的准备了吗?”秦花凌见好言劝不动,只好出言刺激,“你的武功实力你不清楚吗?别说杀进御药监,把人安全救出来,你就连第一道宫城都进不去。你要是被乱刀砍死,我是不会给你收尸的。因为你的莽撞,导致宫城守卫增加,我没办法再从炼药司救人,你就让你的涵哥哥在炼药司待一辈子吧。也许根本过不上一辈子,拿身体试毒炼药这种事情可说不准,也许吃了不该吃的药,就一命呜呼,谁说的准呢?” 路若冰抱着梅花剑的手有些颤抖,他得承认秦花凌并不是危言耸听,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情,是最坏最坏的打算。 “我……” “把剑给我,我把人安全带出来。你的身份不能暴露,除掉丛家你才是关键,你的易容术才是关键。”秦花凌把手摊开,让路若冰主动把剑交出来。 “那……那你用完之后,记得还我。”路若冰依依不舍的再看了一眼梅花剑,极不情愿的交到了秦花凌的手中。 “放心,君子不夺人所爱。”秦花凌接过剑说道。 “那我该怎么做?怎么应付阳平公主?我现在脑子里一团糟,想的全是我爹和我哥,我想不出好的办法。”路若冰难受的说道,脸上的表情都纠结到一起。 哥哥和父亲的消息,带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了,一时根本消化不了。 “驸马爷不是养了外室吗?把消息捅给阳平公主就行。你再通知映红妆,让她帮你在驸马爷面前美言几句,你就能安全离开京城了。”秦花凌仿佛看到了阳平公主的气急败坏的表情。 一个人败在自己的自负手中,也是件有趣的事情。阳平公主向来自信驭夫有道,断然想不到驸马爷会背着她私养外室。这么做全当做是为路涵讨回的公道。 “好。等这两天金丝织锦到了,我就回城。” 第二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武大元拿着金丝织锦来到茅屋。路若冰带着金丝织锦回城,刚入城门口,看见秦晏凌与一群乞丐围成一团,喝的东倒西歪,手舞足蹈,更击碗助兴,高兴不已。 “真是个难解的人。”路若冰只看了一眼,便从他身边路过。 117.第117章 天大的巧合 路若冰先回了诗雅阁,取了驸马爷在他这里定制的珠钗,一件金质点翠梨花钗。这件梨花钗并不是送给阳平公主,而是送给外室的礼物。 路若冰将金丝织锦呈放在一个楠木托盘上,金质点翠梨花钗就放在织锦旁边,上面有盖了一层黄锦。 路若冰决定将这些东西和金丝织锦一同送给阳平公主。据路若冰观察,阳平公主从来不用金质饰品。阳平公主心思明亮,自然就明白其中的用意。 去公主府之前,路若冰特意去了趟应故酒楼,点了几个他哥当年爱吃的菜。其实路若冰并不记得他哥爱吃什么,只不过这几道菜都是映红妆的拿手菜,平时不轻易给别人做。路若冰今天有求,映红妆也为他破例一次。 路若冰喝下一杯凉茶,想着如果映红妆知道丈夫还活着,会是什么样的表情。路若冰几次启口,最终还是没告诉她。 秦花凌说的对,救路涵这件事情一定要慎重,千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他只是见到父亲的遗物就失态成这样,映红妆听到丈夫的消息估计会欣喜若狂。到时候藏不住喜不自胜的表情,那么反常的态度,肯定会让人怀疑。她又在驸马爷周政手下做事,这几天也该给驸马呈报账务,千万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路若冰不想让映红妆冒任何风险,到时候哥哥人救出来,嫂子没了,那么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路若冰并没有对映红妆说什么,平静的吃完了饭菜,结账离去。 出门之时,与武大元擦肩而过。路若冰知道,他接下来的计划,武大元会详细的告诉映红妆。以映红妆的聪明才智,会完成的非常之好。 大概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路若冰给了映红妆难得好的评价。 秦晏凌结束了席地酒宴,东倒西歪的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途中碰巧遇到路若冰,秦晏凌心情大好,又借着酒醉失态,主动的勾住了路若冰的脖子。 秦晏凌突如其来的出现,撞的路若冰措手不及,手里的托盘差点甩了出去。幸好眼疾手快,被他一个手腕轮转又给接了回来。 秦晏凌恍惚了看了一眼,也没太在意,就这么勾着他的脖子,借着他的帮扶,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并排走着。 他拿着阳平公主赐的好酒,打着阳平公主的旗号,与城里的乞丐席地而坐,把酒畅谈。被他宴请的这些乞丐,在众多乞丐中都有些声望,都是年老资历深的,能够掌握城内外一手消息。 秦晏凌与他们席地喝了几天,打听到了两个重要的消息。第一,城外驿馆确实是被人蓄意纵火,纵火的是一群身穿黑色精钢铁甲的士兵,训练有素,有弓箭手,杀人如麻。 第二,从城外到驿馆中途发生了一件反常的事情,有辆粗陋的马车中途被人调虎离山,马车上的人被人掉包。马车上的姑娘受了重伤,长的很是好看,可是全身血淋淋的,是被人抬出来的,然后又换了个一模一样的人上去。 这个消息对秦晏凌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长得好看,全身血淋淋,被调虎离山,这就是说她妹妹中途被人换出来了,这就意味着她妹妹还活着。 因为这个极好的消息,让秦晏凌即使误了公主的大事,也要豁出时间陪着他们多喝几杯。 秦晏凌搂着路若冰,走的东倒西歪,眼看公主府近在眼前,突然间就清醒了几分。他突然放开了罗若冰,蹲在地上醒了醒神,他可不能这副醉态去见阳平公主。 因为梅花剑的缘故让路若冰对秦晏凌刮目相看,秦晏凌浑身酒味的搂着他走了那么久,他一点都没生气,反而在秦晏凌走路踉跄的时候,都帮扶一把。 路若冰看见秦晏凌蹲在地上,以为他是腹中难受,关切的上前询问,“晏凌,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去找个大夫醒醒酒?喝酒伤身,以后尽量还是少喝。” 秦晏凌疑惑的抬起头,托着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这才认出刚才搂着半天的居然是诗雅阁的掌柜路若冰。 秦晏凌踉跄的起身,向路若冰躬身作揖,“路掌柜啊,多谢路掌柜,刚才失礼了。” 秦晏凌东倒西歪的晃着,路若冰担心他摔到,主动上前扶住他,“没什么好谢的,只是举手之劳。” 秦晏凌一眼看到了他包扎的双手,目光紧紧锁住凝视一阵。一个靠双手吃饭的人居然会伤了双手,很是奇怪。 他虽然醉态渐生,但脑袋还是清醒的。自从知道路浩可能还活着,他就没放过身边任何一个可以怀疑的对象,到现在连路若冰也不放过。 他突然发现,路若冰居然姓路,真是个天大的巧合。诗雅阁刚好坐落在应故酒楼的对面,与映红妆比邻而居。虽然秦晏凌还不能猜出映红妆的真实身份,但是就凭映红妆和秦花凌的关系,就凭秦花凌入京之后选择应故酒楼作为落脚之地,映红妆的身份就不能简单。 秦晏凌想着,又将目光移到路若冰的脸上。路若冰长的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颇有些女相。以前没曾细看,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路若冰感觉到秦晏凌目光的洞察,微微点头,避开了秦晏凌的目光,“秦公子若是无事,我先告辞了。我急着给公主送金丝织锦,不敢耽误。” 路若冰转身离开,秦晏凌脚法一拐,让路若冰险些摔倒。秦晏凌趁势上前扶过路若冰,顺手勾住了他的肩膀,“你刚才叫我晏凌,叫那么亲密干嘛?我们的关系好到那个地步了吗?” 路若冰苦笑一声,自己关心则乱说了错话,竟然叫秦晏凌抓住了把柄,果然是个难缠的人。 “秦公子听错了吧,也许是醉酒出现了幻听。”路若冰随意应付着。 路若冰若是大方承认,也许不会引起秦晏凌的怀疑,可他偏偏不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反而推脱是秦晏凌的幻听,秦晏凌就不得不怀疑了。 “哈哈。我是千杯不醉,就那么点酒还不至于喝醉,更不至于出现幻听。”秦晏凌已经微醉,但是怎么能自己承认呢。他是真真实实的听见了路若冰叫他晏凌,诈他一诈又如何。 “我……”路若冰哑口无言,许是知道秦晏凌聪明绝顶,糊弄不了,却也不能主动承认,只能含糊其辞,不能明说。 “你手怎么了?这不像是靠手吃饭的人的做派。”秦晏凌目光毒辣,不放过丝毫怀疑的疑点。 118.第118章 乱臣贼子 “哦,不小心伤了。既然是靠手吃饭,用的地方自然就多,受伤自是在所难免。”路若冰将手往身后藏了藏,寻了个借口应付秦晏凌。 “路若冰,你是个有趣的人,我自会找机会再会会你。不过当前,我有要事去找公主殿下,你的事情暂且放着。”秦晏凌说着,就甩开了罗若冰,大步流星的往公主府走去。 秦晏凌这一走,脚下像是生了一阵风,完全看不出半点醉意。 路若冰被他勾肩搭背许久,又被他这么一顿盘问,身上冒出许多细汗。等秦晏凌走远,才敢拂袖擦汗。 路若冰望着秦晏凌远去的白影,喃喃自语:“他好像在怀疑我的身份。” 秦晏凌确实怀疑他的身份,只是暂时顾及不到,他需要将查到的消息告诉阳平公主。将暗影卫的事情退到纵火焚烧驿馆的凶犯身上,再顺藤摸瓜查到司马岸。 公主府内厅连廊,阳平公主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暗沉,看着府内的仆人将原先的装饰全都撤下。 阳平公主生辰之日将到,原本准备办个盛大的生辰宴,宴请京城内名媛闺秀来做做客。可惜出了暗影卫的事情,打乱了所有的计划。生辰宴已经无法举办,原先已经做好的府内装饰也得拆掉。 “参见公主殿下。”秦晏凌站在离阳平公主较远的地方行礼请安,为的是公主闻不到他身上的酒味。 可是秦晏凌身上的酒味太浓,阳平公主深皱了一下眉头,“免礼。” 阳平公主毕竟是阳平公主,是久经沙场的骁勇女将。虽然对秦晏凌很不满意,看在洛王的面子上,也没有过多的刁难。除了最开始的深皱眉,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咳。”秦晏凌清了下嗓子,“公主殿下,城外驿馆的事情已经打听清楚,公主应该会很感兴趣。” “有话直说,本宫不喜欢故弄玄虚。”阳平公主面上说的很是平静,内心却已经波涛汹涌。如果秦晏凌不能给出满意的答案,这番重罚必是免不了。 “有人亲眼所见,城外驿馆确实是被人蓄意纵火,是一群身穿精钢铁甲士兵,有弓箭手,手段残忍。关于这群精钢铁甲的士兵,公主应该会有印象?” 秦晏凌如实回答。 这个回答让阳平公主再也坐不住,她怎么会没有印象。前段时间,就是他们抓住了驸马爷寻宝的探子,逼的驸马爷亲自出面解决此事。 后来证实这个墓穴是南皇朝岳氏遗墓,皇帝派精兵销毁。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子竟与朝廷精兵发生了不小的冲突。虽然最后成功的制服了这群乱臣贼子,但是他们也全都自尽,没留下一点有用的消息。 阳平公主实在没想到,禁卫森严的天子脚下,这群乱臣贼子胆大包天,竟然敢公然纵火烧了驿馆,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简直是反了?这群乱臣贼子。”阳平公主踱了两个来回,咬牙切齿的说道。 既然是南皇朝岳氏后人,又装备精良,也许真的是他们诛杀了暗影卫,秦晏凌无意之举可能真的找到了诛杀暗影卫的凶手。 可根据证物显示是路浩所为,既然是路浩,身为黎氏后人,又怎么会诛杀同样身为黎氏后人的秦花凌。 不管秦花凌与黎氏是否有联系,终究是血脉相连的表亲,还不至于痛下杀手。 阳平公主对黎楚烨就是岳氏后人始终保留一份怀疑,如今这份怀疑更重了。 “公主殿下,草民有话不知该说不该说。”秦晏凌有过犹豫,是不是要把其中的关系向公主禀明,经过一番思想挣扎,还是决定说出。至于信与不信,全看公主的智慧了。 “有话直说。”阳平公主对秦晏凌也是刮目相看,觉得他确实是个可用之才。 “假设这群精钢铁甲的士兵是南皇朝岳氏后人,他们潜伏在京城,准备伺机而动。他们既然会拼死维护岳氏遗墓,就不会对我妹妹痛下杀手。对一个冰冷的墓穴即使如此,又怎么会让活生生的人葬身火海。” 秦晏凌不敢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只能将其中的是非曲直分析给阳平公主听,期盼她能有所发现。以阳平公主的资质,也肯定会有所发现。 “你是想说这群乱臣贼子不是岳氏后人,还是想说黎氏是被冤枉的?”阳平公主侧目微怒看着秦晏凌,秦晏凌的言外之意与她所想不谋而合。 “草民不敢。”秦晏凌吓的咕咚一声跪了下头,头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阳平公主,身上的醉意已经清醒大半。 秦晏凌实在抓不住阳平公主的心思,既然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又为何多此一举的问。 后又想想,她毕竟是公主,自然是要维护天家威严。 再怎么说,秦晏凌也只是黎氏谋逆案的漏网之鱼,借着母亲的尸首,活了个侥幸。 “有确切的证据吗?”阳平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秦晏凌问。 “没有。”秦晏凌颤抖着回答。 他答应过提供消息的那些人,一定不会将他们供出来,不会将他置于危险之中。 “那让本公主如何信服?本宫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凭空捏造出来的。”阳平公主其实是相信秦晏凌的话,但是她需要一个有力的证据。 一个能颠覆朝纲的力量在京城内外活动,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就是危言耸听。可若是放任这股力量,将来必生祸端。 “没有证据,除非找到这群精钢铁甲的士兵。我只答应过洛王殿下,将公主府从暗影卫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并没有答应找到幕后凶手。请恕我力量微薄,无能为力。” 秦晏凌搬出洛王,他并不想牵涉太多。 “就凭这一句空话,如何能从暗影卫的事情解脱出来。你以为就凭三言两语将事情退到那群乱臣贼子身上,事情就能解决了?” 阳平公主气愤的坐回椅子上,等着秦晏凌的回答。 “公主殿下,岳氏遗孽诛杀了暗影卫,这个结果足以。” 秦晏凌所说属实,只要这个结果上呈陛下。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证据,就能让陛下下旨,全国清缴。皇权向来无情,从来令可杀错,不会放过。 119.第119章 皇权向来无情 皇权向来无情,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皇帝也根本不是关心暗影卫的生死,他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能扰乱朝纲、颠覆天下的答案。只要确定了这个答案,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派兵征剿。 就像当年,只凭司马岸的一封奏折,和几本支离破碎的残本,就让天家认为黎楚烨是岳氏后人,存着复国之心。于是一纸诏书,黎家及整个漠族血流成河,冤深似海。 阳平公主的身形向前微倾了一下,代表她对秦晏凌说的话心动了。可是她又担心,万一路浩真的是岳氏后人,她又该如何处置。 秦晏凌仿佛看穿了阳平公主的心思,“不会是路浩。如果真的是,他不会杀我妹妹,我妹妹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秦晏凌已经知道,他妹妹并没有死,早已经金蝉脱壳。而且秦晏凌怀疑,帮助妹妹金蝉脱壳的人就是路浩。秦晏凌知道,路浩曾经跟着妙手山庄的老庄公学过易容之术,被掉包的一模一样的人就能证明。 只是这些,他统统都不会告诉阳平公主。 “是啊,如果真是黎氏后人卷土重来,怎么会自相残杀呢?” 阳平公主听到秦花凌的死讯伤感起来,本来有希望借助秦花凌的手把路涵救出来。如今秦花凌已死,事情看来是办不了了。可惜路涵,也许命该如此,要在炼药司艰难度日。 “你去吧,此事本宫自有主意。”阳平公主已经决定按秦晏凌的意思办,摆摆手让秦晏凌离去。 这个秦晏凌当真是不能小觑,他比任何人都懂得皇权制衡手段。看起来是异想天开的荒唐之语,却实则暗藏深机。 正如他所说,皇帝杀人,怎么会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是意图颠覆皇权,动摇了国家根基,只要一纸诏书,就是诛灭九族的下场。 “是公主殿下。”秦晏凌起身离开,欲走却未离开。 “还有何事?”阳平公主看着秦晏凌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呃,路若冰正在府外候着呢,我要不要通知他进来。”秦晏凌对路若冰升起了浓厚的兴趣,不介意帮他做一次传声筒。 “大概是为了金丝织锦的事情,让他进来吧。”阳平公主看着府内正在拆卸的装饰,可惜了一番心思,可惜了上好的金丝织锦。 “是。” 秦晏凌告别了阳平公主,又恢复了朦胧的醉态,走的东倒西歪。这份醉意好像是装在口袋里,到了需要的时候就直接拿了出来。 秦晏凌倚在门内,痛苦的干呕了一阵,趁着醉酒的姿态,顺便观察路若冰的神态。 公主府门口,路若冰端着楠木托盘,不动如山的站着,任由日光暴晒,汗如雨下也不动分毫,最关键的是脸上神态淡然,不急不躁。 对比门口的两个府兵,偶尔的挥袖擦汗,不时的看着那毒辣的日照,挤眉弄眼,丑态毕现。 “没有深厚的武功能有这份定力?”秦晏凌看着,心中疑惑渐生,“这个路若冰越来越有趣了,我从来不知道,他居然会武功。” 秦晏凌借着荒唐混世的为人处世风格,对京城内外的事情了如指掌。他不止一次在诗雅阁定制过首饰,与路若冰打过交道,私下也听过不少关于路若冰的言论,却从来不知道路若冰会武功。 秦晏凌的咳嗽引起了路若冰的注意,路若冰投去关切的目光,往前走了两步,正是关心的表现。 “他好像很关心我。”秦晏凌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踉踉跄跄的往路若冰走去。 他像是个熟悉的老友,将一只手搭在路若冰的肩上,说道:“阳平公主让你去见她。” 秦晏凌一边说着,一边用另一只手掀开盖在托盘上面的黄锦,金丝织锦跃入眼帘,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 秦晏凌的注意力却被织锦旁边的金质点翠梨花钗吸引住了,据他所知,阳平公主从来不用金质饰品。她对金质饰品过敏,每次带金饰都会全身红肿,奇痒难耐,这个饰品应该不是阳平公主订的。 “这个点翠有点意思。”秦晏凌试探的问道,话只说到点到为止,并没有直接点明。 “是驸马爷特意定制的饰品。”路若冰不知秦晏凌话里的深意,以为只是对饰品好奇。 秦晏凌看了一眼门口的府兵,将路若冰拉到一边,“我知道是驸马爷定制的东西,但这东西不是阳平公主的。你这么做,是不想在京城里待了?” 路若冰没想到被秦晏凌一语猜中心思,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惶恐的看着他。面对一个这么聪明的人,路若冰确实心虚。 “你看我干嘛,驸马爷私养外室的事情,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秦晏凌压低声音说道,“你就这么把消息捅给阳平公主,阳平公主能轻易的放过你,驸马爷会轻易的放过你吗?” 在没查清楚路若冰的身份之前,秦晏凌是不会让路若冰发生任何意外。 “秦公子,有空请你喝酒吧,老地方见。”路若冰觉得与其和他做无谓的纠缠,不如把实底透给他,就看秦晏凌能不能发现这个实底。 路若冰对此另有打算,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秦家已经不可能独善其身。不如趁早将秦晏凌拉到自己的阵营,如虎添翼。 “啊?我还没醒呢,又喝。”秦晏凌嘴上这么说,已经开始搜肠刮肚的在想,这个老地方是个什么秘密暗语。 还是路若冰在暗示,他就是路浩。 路若冰留下一句,就甩开了秦晏凌的手,向公主府内府走去。 路若冰被引到正厅,空等了半晌,直到夜幕降临,阳平公主始终没有露面。 阳平公主在秦晏凌走后换了身宫装进宫,将秦晏凌所说的情况,又将自己追踪岳氏遗孽的事情全盘托出。只是在这里的说辞,从追踪红袍怪变成了追踪精甲士兵。她将这些情况秉呈陛下,说的甚为详细。 那一群身穿精钢铁甲的士兵,成了皇帝的心头肉刺,扎的皇帝坐立难安。皇帝陛下当时大怒,急召一干权重大臣入宫商量,并颁下圣旨,着令各司各部严格清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员。 阳平公主因为追查岳氏遗孽有功,又损失了暗影卫,被皇帝大为赞赏,又着皇后赐下重赏。 回到府里的阳平公主心情大好,没想到令她寝食难安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秦晏凌揣测他人的心思,栽赃嫁祸他人的能力确实高超,让人不得不佩服。 120.第120章 金丝织锦 忽听曹云来报,说路若冰在大厅已经等候多时。 阳平公主这才换了身常衣,手里抱着那只宠物猫,慢悠悠的出现在大厅,看起来心情不错。 生辰宴虽是办不了,但是这一身千金难寻的金丝织锦倒还是要的。驸马爷有心,为她寻得这一天下奇物,自然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阳平公主笑容满面,掩饰不住的神采。天下之人都知,驸马爷周政对她言听计从,宠爱有加,让人羡慕。 “见过公主殿下。”路若冰一见到阳平公主,就俯身跪下,将金丝织锦呈上。 “掀开看看。”阳平公主慵懒的说道,手里不停的抚摸着猫咪,脸上生出许多笑意。 阳平公主身边的李嬷嬷,上前掀开黄锦,露出里面的金丝织锦,顿时发出耀眼的光芒,为大厅里增添了几分光亮。 阳平公主放开了手里的宠物,不自觉的走上前去,用手细细抚摸着金丝织锦,“确实是罕见的织锦,闻名不如见面,驸马爷真是有心了。” 此时的阳平公主完全一副小女人状态,细腻温柔,展现出躲在丈夫羽翼下的幸福。 “是,这一身金丝唯有公主气质与之相配,贺喜公主殿下生辰吉祥。”路若冰低着头奉承道,等待着阳平公主看到金丝点翠的表情。 “这点翠……”阳平公主还是注意到了金丝旁边的点翠,却也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多放心思在上面。 这不是它的定制之物,也不可能是驸马爷所定,也许是路若冰弄错了。 “这是驸马爷特意为公主殿下定制,与金丝织锦搭配相得益彰,更能衬托公主无与伦比的气质。”路若冰绞尽脑汁,极尽溢美之词。 “路掌柜是弄错了吧?”阳平公主固执的说道。就算她对金丝爱不释手,却还是抽回了手,笔直的站着。 “没弄错,确实是驸马爷所定。驸马爷特意交代,一定要做到精致无双,不会有错。”路若冰低着头,看不到阳平公主的表情。 心里猜测阳平公主的表情应该不会太好吧,被人背叛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想你也有今天,也算是为哥哥出口恶气。 阳平公主抽身回了坐榻,斜着身子坐着,将软萌可爱的宠物又重新抱回怀里,“你确定你没弄错?” “回公主殿下,确定没有弄错,确实是驸马爷定制的饰品,是送给……是……”路若冰假装突然想起来什么东西,又突然改了口:“回公主殿下,是我弄错了,并不是驸马爷定制之物,是弄错了。” 路若冰说着将头埋于衣袖之中,浑身发抖伏地跪着,这个态度足以让阳平公主生疑。 阳平公主已经感觉到路若冰的可疑,又想起似曾见过驸马爷把玩过这只翠鸟,只是后来这只翠鸟便不见了踪影。 “也许是真的交给路若冰做点翠首饰也不一定,就算驸马爷要定制点翠首饰,也不该定制金质,会不会是他忘了,或是路若冰记错了。” 金丝织锦虽名为金丝,却不是真的金丝,只是蚕丝呈现金黄色故而得名。 “起来,看着本公主回话。”阳平公主正了正身姿,眼神桀骜,又带着霸道强势,“想清楚了再回,若有半句假话,本公主决不轻饶。” 路若冰站了起来,可是眼神飘忽,不敢去看阳平公主,“是弄错了,不是驸马爷定制的物品,请公主恕罪。” “来人啊。”阳平公主见路若冰不说实话,当即传来护卫总管曹云。 曹云带着两个府兵如左右门神一般守在厅口,等候阳平公主的发令。 “公主饶命,是……是……”路若冰瞅准时机又跪了下去,口中呢喃不清,似有隐情但又不敢明说。 “说,本公主恕你无罪。”阳平公主挥了挥手,让曹云带人先退了下去。 “是驸马爷订的,是送给……送给别庄夫人。”路若冰咬咬牙,像是用尽很大的努力才敢说出来。 别庄夫人这个词像是晴天霹雳一样,震的阳平公主一阵头晕目眩,李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公主。 “你把话说清楚,这个点翠首饰到底是作何用?哪个别庄夫人?”阳平公主还保留一份痴心妄想,未必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也许只是生意场上的应酬,用做打点之用。 毕竟驸马爷对她那么好,怎么会又怎么敢私养外室。 “公主饶命,我实在不敢多言。别院突遭大火,所有东西都毁之一炬,包括账本之类的重要东西。我只记得是驸马爷亲自送来的翠鸟,亲自画的式样,亲自要求做到精致无双,至于送给谁,送到何处,实在是没有印象,这才误认为是驸马爷替公主殿下定制,才阴差阳错的送到公主府,我……。”路若冰说的合情合理,又带着天大的委屈。 那么多亲自将阳平公主的痴心妄想击得粉碎,“给本宫想,想清楚到底是送给谁?” 阳平公主怒吼一句,把对驸马爷多有的怒意全都倾注在这一声怒吼上。她要知道,到底是谁敢胆大包天敢动她的男人。 路若冰心中讥笑,好,你让我想,我就统统都告诉你。 “可能是东城的夫人,也许是南城的,或许是城外的,我确实不记得了。”路若冰无非是要告诉阳平公主,驸马爷周政不止养了一个外室。 “滚,在本公主不想杀你之前,从我眼前消失。”阳平公主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像一阵疾风,是从熊熊烈火中略过的燃风。 还在外议事的驸马爷当即就被叫回府中,经过阳平公主的严刑拷问,周政终于老实交代:“确实是养了三房外室。” 阳平公主遭受了非常严重的打击,竟一病不起。自以为的幸福假象被赤~果~果的撕开,自信一瞬间就成了愚蠢的自负。 周政被罚跪在房中,没有公主吩咐就不敢起身。直到深更半夜,映红妆前来府上,他才解脱。 书房中,周政像发疯一样,将书房砸的乱七八糟,然后虚脱的坐在地上,指天叫嚷着:“路若冰,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本驸马的状你也敢告。” “爷,有什么吩咐,是要让路若冰缺胳膊还是断腿,活着直接让他滚出京城?只要爷吩咐一声,我立马去办。” 121.第121章 秘密之地 映红妆只等周政开口同意,然后按计划行事,立马安排路若冰离开。 “让他缺胳膊断腿的滚出京城。”周政恼羞成怒,砸着书桌。 敢告他的状,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缺胳膊断腿都是轻的,没让他生不如死都是便宜他。 “好,如爷所愿。”映红妆盈盈笑着,却没马上行动。她上前一步,试探着说:“爷,事情办妥了,是不是诗雅阁就是我的?” “我很好奇,你一个女人,既无丈夫也没有孩子,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周政只是舍不得那么好的生意。虽说挣的钱大头都入了他的银库,但是没入的那一部分也会相当可观。 映红妆苦涩一笑,“我曾经有过丈夫,也有过孩子,可惜都没了。为了生存,沦落风尘十余载,受尽了世间耻辱,过的生不如死。这十余载的经历告诉我,没有比金钱更能让人放心的东西。也许有,可能是权势。如果爷有一天得道升天,可别忘了映娘。” “好,我就喜欢有野心的女人。只要你把事情办妥了,诗雅阁归你。”周政在接受映红妆的归顺之前,特意查了下映红妆的背景,确实是在风尘中滚了十余年。 对此也不愿多说,映红妆有接收是诗雅阁的能力,放手让她做也可行。 “多谢。”映红妆欠身离去,安排了亲信的几个人,找到了路若冰暂居的客栈,确定是路若冰本人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开打,完全不给路若冰还手的余地。 路若冰被打的鼻青脸肿,手脚皆废,是被拖到应故酒楼,此时酒楼已经打烊闭店。 映红妆端坐在酒楼大堂,扔给路若冰一个包袱,狂笑道:“我主子心宅仁厚,还留你一条命。我看在咱们邻居多年的份上,给你准备好了包袱,还备了些纹银,你好自为之吧。” “……”路若冰的身后是两行拖行的血迹,此刻他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映红妆,说不出一句反抗的话。 “趁着城门未关,把人给我扔出城外,扔的越远越好。”映红妆对身边人说。 话音刚落,路若冰就被拖着离开,身后依旧留下一串拖行的血迹。 映红妆看着空旷的酒楼,夜深寂静,心里一阵空虚:“都走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但愿你们此行顺利。” 翌日一早,映红妆就成功接手诗雅阁,开门迎的第一位客人就是秦晏凌,刚刚从美人别馆出来的秦晏凌。 “路若冰人呢?”秦晏凌在店里东瞅西看,都没见到路若冰。 “秦公子,欢迎你大驾光临,以后请多多照顾。”映红妆笑意迎上秦晏凌,“路若冰已经离开京城了,他把诗雅阁兑给我了。从今往后,诗雅阁就是我的。” 映红妆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秦晏凌的寒意却爬上心头。这驸马爷出手够快的,才一晚上就把人逐出京城,强占了诗雅阁。映红妆也是个中高手,居然能从周政手里接手诗雅阁。 秦晏凌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映红妆,心中还在思索:“老地方到底是哪?路若冰究竟是不是路浩?” 他昨晚想了一夜,都没想出来老地方是哪。也许是应故酒楼,又或许是诗雅阁,还是曾经的大将军路府。 秦晏凌在想,是不是找到这个老地方,就能证明路若冰就是路浩。 想当年,他与路浩的关系一点都不好,确切的说是秦晏凌从来都看不上路浩。秦晏凌从小家教严格,还在襁褓的时候就开始启蒙教育,刚会走路就开始教习武功,两三岁已经开始学习骑射之术,五岁已经熟读兵书。 相比路浩,七八岁了,连个三字经都背不出来。整天不是惹是生非,就是上天入地的闹腾,整天跟着洛王打架斗殴,丢尽了路家的颜面。 这两个人几乎就是两个对立面,从来都是拿来对比,互相都看不顺眼。降到冰点的关系,更别说之间有什么秘密之地。 秦晏凌把注意力转到了映红妆身上。 映红妆和秦花凌关系匪浅,肯定是黎氏后人。如果路浩还活着,他们之间应该会有某种联系,说不定她能知道老地方在那。 秦晏凌的目光紧紧锁住映红妆,看着她吩咐店内伙计清点货物,做事井井有条。 映红妆吩咐完伙计之后,冲着秦晏凌欠身,便回了对面酒楼。 秦晏凌立刻跟上,“路若冰约我在老地方喝酒。” 映红妆听到老地方停了下来,防备的看着一眼秦晏凌,“是吗?那你去找他吧。” “嗯,马上去。”秦晏凌不知道这个老地方就在京城,而此时路若冰已经出了城。 路若冰此时悄悄藏在城外东坡的茅屋,洗掉一身的血迹,换好映红妆事先准备的衣服,四肢健全毫发无伤。 他又将其中的一件赤色女装给了秦花凌,这是映红妆为秦花凌准备的。 秦花凌并不急着换衣服,她将包袱先弃之一边,“若冰,你先走一步,去汉琼最近的驿站等我。大元传来的消息,十八年前确实从死囚中抽调了一批炼药奴。但仅此而已,再详细的消息,已经查不出来。无论如何,我都去一趟。如果在,我一定把人带出来。事情办妥之后,我就去和你汇合。” “好,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的好消息。”路若冰依依不舍的看着梅花剑,“梅花剑,你一定要把哥哥安全带出来,全靠你了。爹,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们。” “走吧。” “对了,我跟晏凌透了点消息,说的不多,只提了老地方,不知道他会不会发现。”路若冰是觉得这个时机,拉拢秦晏凌很有必要。 “我知道了,我会去见他。”秦花凌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不管让不让秦晏凌参与,秦家都一直生存在夹缝之中。 御药监的事情发生之后,秦家就再也无法独善其身了。有必要跟秦晏凌打个招呼,让他早做准备。 秦花凌在路若冰离开之后,换好映红妆准备的赤色衣服,又戴好面纱,一身普通的农妇打扮,混在人群中,借着帮扶老人潜进了城里。 刚入城里,就听到一个令她肝肠寸断的消息,秦琛回京途中被人谋害。 一位骁尉将军告假回京奔丧,先后死了两个女儿,如今连自己也死于非命,在京城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秦花凌惊觉:她爹死了,被人谋杀了。 122.第122章 同归于尽的假象 她找了个隐蔽的犄角旮旯,独自一个人吞咽下噬心之痛,任泪水泛滥,将所有的怒吼嘶嚎都吞咽在喉咙。 “爹,我还没来得及跟你相认呢,还没亲口跟你说一句,我就是凌凌,还是当年的凌凌。” “爹,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母亲还活着。她托我告诉你,她从来不后悔嫁你。她说她这辈子犯了许多愚蠢的错误,可是嫁给你,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对的决定。” “啊。” 先是一阵短促的叫喊声,然后传来浓烈的血腥味。 秦花凌擦了脸上的泪水,迅速进入战时戒备。她小心翼翼的顺着血腥味寻去,看见一具尸体躺在地上,身边有个人在擦拭匕首。两个人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不仔细还分辨不出。 秦花凌定睛一看,擦拭匕首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秦晏凌。 “哥。”秦花凌身形一闪,出现在秦晏凌的面前。 “谁?”秦晏凌匕首立刻成了防御攻势,发现是秦花凌之后,才稍稍放松。 秦晏凌看见妹妹脸上未干的泪痕,“你都知道了?” “嗯。”秦花凌低声应了一句,两人便陷入沉默之中。这种悲伤的事情,并不适合拿出来细谈。 “我要杀了罗锋,他这几天伤重,是个难得的机会。”秦晏凌将匕首插进腰间,看了一眼倒地的尸体。 他的眼中多出一种悲悯的神情,这是他从公主府借出来的府兵,如今却成为了他的刀下之魂。 “你打算怎么做?”秦花凌看到尸体和他哥哥穿着同样的衣服,就知道秦晏凌准备制造两人同归于尽的假象。 “我把罗锋引来,然后杀了他。”秦晏凌的打算是将罗锋引到命案现场,造成是罗锋想要杀秦晏凌,结果却两人同归于尽的假象。 “我去,你在这里守着。”秦花凌认为秦晏凌去,未必能将罗锋引来,但是她一定可以。一个已经死掉的人,突然死而复生,足以让罗锋舍命追踪。 “好,要快,一会会有人过来。” 秦晏凌从公主府一共借了两人出来,这两人每天都乔装打扮成秦晏凌的样子,替他在榆市赌博。秦晏凌今天听到了父亲的死讯,临时起意决定在今天杀了罗锋。 秦晏凌在榆市找到他们二人,要请他们在应故酒楼大吃一顿。只是两人的时间被间隔一个小时,先到的这个就成了秦晏凌的刀下亡魂。 一个时辰之后,另外一个公主府府兵也会出现在这里,并且发现同伴的身亡,之后的事情就会顺理成章的上告到阳平公主那里。 “我怎么找他?”秦花凌觉得哥哥应该已有计划,不然从偌大的京城找人,就是个麻烦事。 “这条巷道是榆市到应故酒楼的必经之路,在这个巷道的左岔口有家药铺。罗锋被司马岸打成重伤,每天这个时辰都去换药。如果碰不到他,再走两个巷口,就是罗锋他家,他一定在家。” 秦晏凌在秦花凌出世之后,早就已经打听好了一切,将罗锋的情况摸的一清二楚。只是父亲的消息传来,加速了秦晏凌行动的脚步。 “我知道了。”秦花凌把剑甩给了秦晏凌,飞身翻了围墙,见到那家药铺之后,飘然点地,淡定的进了那家药铺。 罗锋刚换完药,从内堂出来,看见了正在柜台选药的秦花凌,他迅速掩至一旁,观察秦花凌的动静。 秦花凌特意摘了面纱,选好药材之后,东张西望的出了药铺。 秦花凌不时的掉头回望,查看左右周围的环境,确定安全后才继续行走。罗锋紧随其后的跟上,一路躲,一路跟,直到走进了那条能索他性命的巷道。 秦花凌突然站住了,徐徐转身,“卫兵长,你跟的太久了。” 罗锋预感不好,转身想逃,却被秦晏凌挡住了去路。 “罗锋,恭候你多时了。”秦晏凌亮了亮手里的匕首,“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回答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饶你一命。” “饶我一命?秦晏凌,你以为这是在哪?”罗锋有些害怕,但又想着有司马岸做后盾,就算秦晏凌想杀了他,也不敢轻易动手,想着底气也足了一些。 “京城,天子脚下。”秦晏凌冷笑说道,“你都敢把精钢铁甲兵派到京城,我在京城里杀个人简直就是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可惜,就算精钢铁甲兵也没能杀了秦花凌,你的命还真大。”罗锋转了个身,横对着秦氏兄妹,重点放在了秦花凌身上。 罗锋认为秦花凌身上没有兵器,又是女子,应该是个好的突破口。 “别让他拖延时间,有话赶紧问。”秦花凌绕过罗锋的视线,直接跟秦晏凌说,像罗锋这种小喽啰都不屑与之交谈。 “嗯。”秦晏凌冲着妹妹点点头,转而问罗锋:“我爹是不是你派人杀的?” “不是,秦将军的死与我无关。”罗锋说的倒是实话,确实与他无关。 秦琛的死确实不是意外,是受秦晏凌所累。秦晏凌将司马越秀刺成重伤,司马岸震怒,要以牙还牙,将秦晏凌的作恶还施到他父亲秦琛身上。于是派得力干将回京途中埋伏秦琛,秦琛受重伤不治而亡。 “好,不承认,没关系。”秦晏凌强咽下了心头的愤怒,继续问:“那我再问你,精钢铁甲兵驻扎在何地,你一般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他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罗锋依然否认。他觉得秦晏凌既然是问了,就肯定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既然没有证据,那还怕什么。 “罗锋,我给过你改过自新的机会,是你自己放弃了。”秦晏凌眼神凌冽,拿着匕首一步步逼近。 “你承不承认都不要紧,我很快就会找到证据。我花了三年的时间来查南朝岳氏,跟随岳氏的四大家族,只查出来三大家族,一直都查不到第四家是谁。不过精钢铁甲兵的出现,我已经猜到第四家是谁了。” 秦晏凌一步步逼近,距离罗锋只有一步之遥。 罗锋吓的连连后退,这个秦晏凌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居然知道四大家族,居然已经查出来三大家族,居然知道第四家和精钢铁甲有关系。 123.第123章 炼药司救人 “我警告你,我可是晋国公府的人。我要是死了,你也脱不了干系。”罗锋退到无路可退的地步。 “你死了之后,记得给司马岸托个梦,告诉他别太自作聪明。要不是他急着斩草除根,几次三番的派人杀我,还敢在我身边埋人,天天给我下毒,我也猜不出其中有诈,更不会想到去查。不查不要紧,查出了一个惊天阴谋。” 秦晏凌说着,飞起一脚直接将罗锋踢飞。秦花凌看着罗锋飞来,连忙飞身补上一脚,又将罗锋送还给秦晏凌。 秦晏凌单手将罗锋举起,匕首已经抵上了罗锋的腹部,深深的刺进其中,刀尖渗出血迹,顺着手指流出来。 秦晏凌将匕首抽出,将罗锋甩了出去。罗锋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才停了下来。他紧紧的握住伤口,惊恐的看着秦晏凌越走越近。 秦晏凌紧紧的挟制住他的肩膀,又在他身体的其他部分连刺了七八刀。伤口凌乱无规可循,看起来就显示打斗挣扎中的随手乱刺。 罗锋的脸色狰狞,想挣扎却无能为力。他被司马岸踢成重伤,非常严重的内伤,武功受损。刚才又被秦氏兄妹两脚连环踢,直接震碎了五脏内腑。 他感觉到匕首在身体内进进出出,却无能为力,只能痛快的哀嚎着,任由瞳孔涣散,身体慢慢的倒下去,渐无知觉。 秦晏凌随后搬出原先的那具尸体,又在他身上连刺了几刀,伤口与罗锋的如出一辙。他又将两人的尸首间隔两尺开外,一个仰卧,一个趴着,又将带血的匕首塞到了罗锋的手里。 秦晏凌布置完现场之后,又环顾周围一圈,确定没有疏漏的地方。他脱下了那身带血的外衣,露出了里面同样的衣服。 “撤。” 秦晏凌把梅花剑还给了秦花凌,剑在空中飞跃的那一段时间,秦花凌打着暗语告诉秦晏凌,老地方是英国公府。 梅花剑一到手,两人心有灵犀的奔着相反的方向离开,又在英国公府聚头。 秦晏凌看着左右无人,翻身进入墙内,落地时踩上石苔,脚下不稳差点摔倒。 “这老地方确实够老的,都荒了十八年了。”秦晏凌环顾周围,到处都是蛛网丝结,他巧妙的绕过结丝的网,不破坏它原本的结构。 秦花凌飘到秦晏凌面前,将他引进了密室。 “这地方居然还有个密室,我怎么不知道。”秦晏凌激动的环顾四周,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所在。 他记得舅舅从小就偏爱他,亲自教习射箭之术,更是常常住在英国公府,却从来不知道有个隐蔽的密室,看来他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 “言归正传吧,我今晚准备夜闯御药监,进去救个人。你去准备口棺材,带空心夹层的。明天借着去接父亲的时机,把人送出京城。”秦花凌原本在前面带路,突然转过身来,秦晏凌说道。 “救谁?”秦晏凌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需要去御药监救的人,那这个人只能是在炼药司的死囚,这说明当年黎家还有活口。 “路涵,被阳平公主藏在了炼药司。”秦花凌面无表情的回,每次一提到炼药司,想到路涵的遭遇,心都会纠结一次。 “好,我给你绘张御药监的地图,可能有所出入,大体方向不变。”秦晏凌说着就在密室内四周看望,看看能否找到笔墨纸砚。 “那有。”秦花凌指着密室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面摆有笔墨纸砚。 秦晏凌迅速的研磨,提笔画图。他在整理并书库的书籍的时候,见过京城的布置图,当时有心特意记了一下,如今正好派上大用场。 “不好奇梅花剑吗?” 秦晏凌在画地图,秦花凌就在旁边看着,冷不丁的问了一嘴。 “不好奇,不就是从自己的空墓中挖出来吗?”秦晏凌抬头看了一眼妹妹,又低头继续画图,“我藏的,从展笙明手里买的。不过我很好奇,中间人是谁?我稍微查了一下,没查到,就连展笙明对此也一无所知。” “路若冰。” 秦花凌看到哥哥疑惑的眼神,又补充了一句,“也是路浩。” 秦晏凌很平静,他已经对路若冰的身份有所怀疑,现如今只是证实了。 “那看来,映红妆也不是映红妆,更不是什么表嫂。”秦晏凌头也不抬,在奋笔疾书。 “她是庄红楹,路涵的妻子,确实是表嫂。”秦花凌不自觉的握紧了剑柄,更多的话再也没说。至于当年是怎么找到映红妆,怎么将她接回姜邑城都只字不提。 她也确实不知道,从没人跟她说过,只交代过映红妆的过往事不要再问。 可能的话,这些事情她永远都不会提。 “好了。”秦晏凌手笔将图纸交给秦花凌,并向秦花凌大概说了一下图纸。 “你看一下,这个是御药监的入口,它周围的衙署众多,也就意味守兵也多。御药监共有四扇大门,三座向东,后门向西。这个西门也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你可以选择从西门进去。” “进入御药监,大堂左侧有四间,大堂右侧也有四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地方。但你记住,就算是半夜,也会有值夜的太医,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后面就是炼药司,有重兵看守那些炼药奴。我似乎听说过,炼药司有四重铁质大门,层层分兵把守。记住,动作要快,千万不能被困在炼药司里。” “你一旦进了御药监,肯定会惊动其他衙署。从御药监出来后,他们就会形成攻势来对付你,这也是你一个大的考验。”秦晏凌将御药监的情况详细的向秦花凌说明。 秦花凌不发一言,静静的听着哥哥的叙述,认真记下每一个布局。 “你已经决定的事情,我想我劝了也没用,所以我希望你万事顺利。”秦晏凌突然将妹妹抱在怀中,“一定一定要小心。事情办妥之后,你最好再去趟公主府。明天过后,就算我扶灵出京,城关的守将也未必会放行。” “我正有此意,让阳平公主为你们保驾护航,保证你们安全离开。”秦花凌挣脱了哥哥的怀抱,“卯时在英国公府碰头,如果我没来,你就自己一个人出京。有条隐蔽的逃生之路,你可以从那离开。” 124.第124章 无声的告别 “如果你没来,你没完成的事情,我会帮你做完。那条路我知道,在洛军脚下。”秦晏凌哽咽着说道,在做无声的告别。 秦花凌伸出右掌,握成拳,“明天见。” 秦晏凌的右手握成拳,与妹妹击拳为盟,“明天见。” “走吧,别让人怀疑。”秦花凌背过身去,掩掉了眼角的一滴泪珠。 从三年前起,秦花凌就发誓再也不哭。弱者是没有哭泣的权利,那些可怜的泪水显得廉价而多余。 但此刻看着哥哥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股心酸用上心头,也许一眼就成了诀别。 当时在晋国公府生辰宴上,秦花凌都没多看几眼父亲,总是想着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解释清楚。可等着等着,就等来了父亲的噩耗,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秦花凌避开了人群,进了京城最大的棺材铺,花了重金,定制了一款特别的内置中空的棺材,要的非常的急,定在明晨交货。 秦晏凌回到秦府,府里已经开始设灵堂、挂丧幡。秦府管家佝偻着身子指挥仆人们将灵堂布置好,见到秦晏凌回来,立刻扑到他的面前,“少爷,你可回来了,出事了。” 秦晏凌凝望着四周,笼罩在悲痛之中,像是骤雨前的宁静,沉闷而压抑。他看着管家越来越苍老,身体越发佝偻,他连忙扶住管家。 “我知道了,你跟我过来,我有重要的事情安排你做。”秦晏凌将管家引到灵堂,将所有布置灵堂的下人差遣到别处,让他们将府里所有的地方都挂上白布。 “我说的话,你听仔细了,不要问为什么,尽管去执行。”秦晏凌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四周的环境,怕隔墙有耳。 “明天我会扶灵出京,去接父亲回来安葬。在我出京之后,你就遣散府里所有的下人,然后带着夫人回到乡下,我会给你留足银两,保证你们生活无忧。” “好,我不问什么原因,少爷自有自己的道理。”秦管家年事已高,有些事情看得也透彻。先是两位小姐枉死,现在老爷又无辜丧命。少爷这么做,肯定是怕秦府不安全。 “可是夫人未必愿意肯跟我走?”这位老管家也有自己的顾虑。 “不管她,愿意跟你走就跟你走,不愿意跟你走就留在秦府。我现在自顾不暇,也管不了她。我不能提前跟她透露,就以她现在的状态,指不定闹出什么动静,到时候弄的人尽皆知,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秦晏凌离开灵堂,忽然又止住脚步,对老管家说:“去把秦冲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做。” “哎。”老管家应了一声,就去找秦冲。可是在府里寻了一圈之后也没见到秦冲的身影,担心少爷着急,连忙告诉少爷,“我在府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估计是出门找你去了。” 秦晏凌嘴角牵起防备的冷笑,“找个人去门口守着,人回来立刻告诉我。” 卧房里,展如欣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一样。先是哥哥被杀,娘家遭遇天大的变故,后是女儿落水身亡,如今丈夫又意外身亡,多重打击让她一蹶不振。 秦晏凌找了个地方坐下,直接开门见山:“明天,我出京接父亲回来,府里的大小事情都已经交代管家,以后听他的就是。” 展如欣不知道明天的计划,以为只是普通的一句问候,也没说话,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并没有搭理秦晏凌。 秦晏凌坐了一阵,自觉没趣,就出了卧房。此时秦管家来说:“秦冲回来了,我让他过来找你。” 秦晏凌回了自己的书房,正闭目养神,听见秦冲进来的动静,忽的睁开了眼睛,揉揉发涩的眼睛,眯着睡意朦胧的眼睛问道:“你回来了?去哪儿?” 秦冲脸上喜悦的表情还未收敛,急急忙忙的问道:“少爷,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去榆市又找了一圈。” 那表情和说的话形成了天壤之别的对比。 “我去给父亲定了口棺材,办完事情就回来了。”秦晏凌低着头,手不停的揉着晕眩的额头,说话无精打采。 秦冲快步走到书桌前面,“你知不知道晋国公府的卫兵长罗锋死了?” 秦晏凌的手突然停顿下来,抬起头带着疲惫的眼神看着秦冲,“怎么死的?” “少爷,你不知道?”秦冲瞪大眼睛问道,感觉很不可思议,明明跟他有莫大的关系,他怎么感觉一点都不知道。 “有话快说。”秦晏凌很不耐烦的砸了桌子,怒视秦冲。平时对他太好,让他忘了自己只是个仆人。 秦冲后退了一步,胆怯的看了一眼秦晏凌,说:“是在榆市去往应故酒楼的巷道中发现罗锋的尸体,同时发现的还有公主府府兵的尸体。就是前两天穿着你的衣服,替你在榆市赌博的那个人。尸体是被另外一个府兵发现的,已经同时上告京兆府和公主府。”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死的又不是我。”秦晏凌起身,走到书架取了印鉴交给秦冲,“去榆市和几个银庄取些银子回来,家里最近是多事之秋,急用。你快去吧,现在就去。” 秦冲接过印鉴,一声招呼不打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秦晏凌目送秦冲离开,眼神中闪过复杂的表情。十八年前从大街上捡回的弃儿,谁都没想到会养只白眼狼,该是到了清理门户的时候了。 秦冲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大黑。秦晏凌难得没有出门,还坐在书房里,翻出来自己三年没动的弓箭,正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箭筒。 “少爷,我回来了,银子已经提回来了,都交给管家。”秦冲端着一杯茶,交给秦晏凌,“少爷,你喝茶。” “放下吧。”秦晏凌头也不抬的说道,“我明天出京,去接父亲回来。你跟我一块去,你也回去准备一下。” 秦冲听说要出京,尽量压制住自己的表情,但言语之中还是带着些许兴奋的感觉,见到秦晏凌正在擦拭箭筒,他走上前去,“怎么好端端的把这个东西翻出来?” “以防万一。” “哦,那少爷你喝茶。” 秦晏凌停下,一口喝了凉茶,摆摆手让秦冲离开。 秦晏凌看着秦冲离开之后,才转身又将口里的茶水吐回了茶杯。 125.第125章 夜闯御药监1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之后,秦晏凌换了身衣服,悄悄从后门出了将军府。在他身后,一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始终如影随形。 在确定秦晏凌已经离开将军府,去了美人别馆寻~欢之后,一只雪白的信鸽从将军府飞起,刹那间一只长箭划破夜空的黑,直穿透信鸽的身体,信鸽飘摇的落下。 秦晏凌取了信鸽腿上绑的的密信,打开一看,写着:明日出京,途中设伏,正是秦冲的笔迹。 秦晏凌冷笑一声,收回了密信,看着茫茫夜色,这注定是个难捱的不眠之夜,也不知道妹妹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秦花凌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将一身玲珑标致包裹在内,又带上了一面獠牙面具。今晚势必会惊天动地,在秦晏凌还没有安全离开京城之时,她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秦花凌化作黑夜中的魅影,飘然立在御药监的西门墙头之上,一个转身又落于地下。听见远处传来的巡查的脚步声,又一个跳闪躲于假山之后。听着声音,人数不多,只有两人。 秦花凌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才从假山身后窜出,悄悄跟上巡查的士兵,梅花剑出鞘飞出,快如闪电剑风凌厉,从身后刺进了其中一个巡查士兵的喉咙,连一句叫喊声都没发出。 秦花凌紧随其后,双管齐下,从身后扼住另一个巡查兵的脖子,一声干脆的律动,直接扭转了他的脖子。 秦花凌收回梅花剑,将两具尸体拖到假山身后。从假山后悄悄探出,踏屋檐而走,身轻如燕,自屋檐翻转之间转入廊檐之上,贴于廊檐之上,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底下左右查看的巡防兵。 待他们离去才从廊檐之下脱身,撞进其中一间内室,看陈列是一间配药的药房。一个配药太医正昏昏欲睡,听见动静,陡然惊醒,以为是起了幻影,一个眼睛闭合之间,秦花凌已经窜到他的身后,紧紧捂住他的嘴,贴在他耳边说:“告诉我,炼药司归谁管?我可以饶你一命。” “呜呜呜。”被捂住嘴的御医发不出一句。 秦花凌将梅花剑别于身后,倒出手来,拿出腰间的短刃,冰凉的器刃抵住喉头。御医因为惊慌,喉头一收一放,兵刃上已沾了血迹。 “我放开手让你说话,但是你得保证要乖乖的,不能乱喊乱叫,刀剑无眼,伤了你我可不管。”秦花凌看见御医重重的点了几下头,这才慢慢的放开手。 因为那几下点头,脖子上的伤痕又深了一分。他咽了下喉头,颤颤的说:“炼药司归卓太医管,可是进入炼药司需要三把钥匙同时开启,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我资历浅,有些事情真的不知情。” “卓太医在哪?”秦花凌看他颤抖的样子也不像说谎。 那个被俘的太医,颤抖的举起了手,指着向东的方向,“东面中间那个大房,今天刚好是他值夜。该说的我都说了,求你饶……” 求饶的话还没说完,秦花凌手中的短刃已经换了方向,竖插在御医的喉咙中间。短刃被抽出的时候,带出了一注血流,那个御医惊恐的睁着眼睛,缓缓的倒在地上。秦花凌将他的尸体拖到药库里,藏在堆积如山的药材之中。 秦花凌看了看自己所处的方位,自己正处在南侧靠西的第四个房间,距离东面那个大房还有一段较远的距离。无论是从连廊走过去,还是直接从穿过去,都需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秦花凌掩门看了屋外的动静,巡查的士兵依然在走来走去,数量不多,也就三两个,但是只要他们在,就是件很棘手的事情。如此躲躲藏藏,只会越来越耽误时间。 小心翼翼未必是件好事,大开杀戒也并非是个坏主意,秦花凌决定与他们硬碰,早点解决此事。 又一阵脚步声传来,秦花凌隔着半掩的门,发现他们自东向而来。秦花凌推开了门,立在连廊正中。她站姿瑟瑟,右手持剑,左手空转如韵,几缕幽魂自漠令中召唤而出,落在巡查士兵的身后,化作无坚不摧的束甲士兵。 巡查的士兵见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秦花凌,立刻停住,挥矛呈应战之势。可惜刚摆出阵势,就被身后的束甲幽魂偷袭,幽幽倒地。魂军动作虽快,却还是让巡查兵带出了几句:“有刺客。” 有刺客这句话迅速在御药监泛滥,一传一,一传十,原本分散在各处巡查的士兵都集聚到中间的空旷之地,摆成半圆围攻之势,将秦花凌紧紧的围困在连廊之上。 秦花凌悠然冷笑,手掌翻转,丝丝幽魂被召唤出,一对一阵列在巡查兵面前,形成了强大的防御之势。他们个个身穿束甲,面无表情,浑身散发出来自死亡之域的冰冷气息,凭空生成,又严阵以待,惊的巡查兵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全都杀了,一个不留。”秦花凌伸出左掌,对这冰冷的魂军发出不容质疑的命令,冷漠绝情的命令自绝望幽冷的气息中传进了每个巡查兵的耳朵里,他们纷纷举起兵器准备对抗。 “不自量力。”秦花凌冷眉怒对,傲视众生,轻移莲步,后退着离开。 一道目光自她身后投射出来,门后是一个惶恐不安颤抖的身体。秦花凌右手一挥,一个剑光闪过,那身体陡然愣住,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轰的一声倒了下去。 与魂军对峙的巡查兵中,分散出一个小队,共五人。他们躲开了魂军的攻击,向秦花凌发起攻击。三根长矛突然刺来,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一个直奔秦花凌胸腔位置。秦花凌无论是先前,还是向后,或是立地不动,都会受到不小的创伤。 秦花凌轻点脚尖,侧身跃起,手中梅花剑应声出击,躲开了同时攻击的兵器,顺带解决了中间的巡查兵。秦花凌一个左闪,剑刃绕过前边的巡查兵,兵不血刃的解决了前面攻击的寻常病。 身后的长矛又紧追不傻,秦花凌倏然转身,持剑拨开了刺来的长矛,左手持短刃同时推进了他的喉舌之处。同时右腿清扫,一个凌冽的剑光扫过,其余二人皆应声倒地。 秦花凌轻而易举的解决了攻击的五个巡查兵,回首看了一点中间空旷之地惨烈的战斗。巡查兵对阵魂军,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只是待宰的羔羊,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126.第126章 夜闯御药监2 秦花凌推开了东侧中间大房的大门,一位身穿官服的太医正伏案书写,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淡定。 “请问是卓太医吗?”秦花凌持剑轻走,语气柔和,像是登门拜访的贵客,而不是来索命的幽鬼。 “是,请问你找我有何事?”卓太医很镇定的放下毛笔,轻轻的从桌上带走了几根银针藏在衣袖之中,很淡定的从桌前走出,向秦花凌走去。 “没有大事,只是想见见炼药司里的炼药奴,还请卓太医成全。”秦花凌恭谦有礼,冲着卓太医微微欠身致意。 “炼药司里全都是待死的囚徒,你这是在劫囚,知道这后果的严重吗?”卓太医本想否认炼药司的存在,可是想到对方既然有有备而来,也就没有否认的必要。 炼药司里以死囚身体试药炼毒,本就是有悖伦理的恶事。他们并不敢对外宣布,一直都是秘密行事。就连从死囚中挑选的炼药奴都抹去姓名户籍,只是以药名代称。 有时候炼的药毒性不稳定,会直接毒死一批,导致炼药奴需求量增加,又刚好没有合适的死囚,也会直接从民间掳掠****回来代替。 “不,卓太医误会了,”秦花凌冲着卓太医莞尔一笑,是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阴冷,“我不是来劫囚,我是来帮他们解脱的,简单来说就是我是来杀人。” 卓太医很淡定的走到秦花凌面前,与秦花凌四目相对,镇定自若之下的眼神,下一刻就变成阴冷肃杀,手中的银针却向秦花凌刺去。 秦花凌持短刃应对,挡住了银针,又反手将它们推回了卓太医自己的身体。卓太医瞬间就全身乏力,被秦花凌一把架住,将他拖回了书桌边上,扔回了座椅之上。 秦花凌捡起桌上的药方,“我来看看卓太医又研究什么新药方了。”只见药方上写着:手足各两钱,****、侧耳各一只,以鲜血为药引。此药炼成后,着五奴试用,以观后效。 秦花凌拿着药方的手已经颤抖,这就是路涵在炼药司所过的日子。想当年,她坠下悬崖,毁了一身皮肉。练就一身无人匹敌的武功,经历三生三死,才脱了一身胎骨,换了一身皮肉。 秦花凌知道其中的煎熬是什么,想着路涵过的日子也大概如此吧。 她看到书桌之上,还有用来针灸的银针,又将三根银针都扎进了卓太医的各大穴道,卓太医痛的惊吼一声便昏迷之后。 秦花凌又将余下的银针全都推进穴道之内,卓太医又被更深的疼痛震醒,他绝望的看着秦花凌,手脚乏力,无能为力。 秦花凌抓着卓太医的头发,将他的头颅举得高高的,目光凶狠,发出深沉的声音,“带我去炼药司,否则我就杀了你。” “哼哼,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可能带你去炼药司,我做不到。”卓太医有气无力的说道,银针在他体内泛滥,各种疼痛接踵传来。 “是吗?可惜我不会轻易的让你去死。”秦花凌抓着写字的毛笔,生生的扎进了卓太医的手中之中,将他的手掌和桌子钉在一起。 “啊。”卓太医等着惊恐的眼神看着秦花凌,咬牙怒骂道:“你这个疯子。” “想清楚了吗?能不能去炼药司?”秦花凌扶着毛笔,将它往桌子更送了一分。 “我做不到,炼药司有个暗门,需要两把钥匙同时打开,我只有一把,真的做不到。”卓太医绝望的看着自己被盯住的手掌,手掌的各个关节都还跳动着,那手却感觉自己不是自己的。 “这两把钥匙在哪?”秦花凌放开了手中抓住的乱发,开始在屋内搜索可能藏钥匙的地方。 “我有一把,还有一把在首御医赵太医手里,需要凑齐两把钥匙才能打开暗门。”卓太医如实招供,他觉得只要对方拿不到赵御医的那把钥匙,他暂时都是安全的。 “你真的废话太多了。”秦花凌看见桌上笔架上还挂着几只空闲的毛笔,挑选其中一直粗细适中的毛笔,在卓太医的胸前比划了几下,准备顺着心脏的部位直插下去。 “等……等等,我说……我说,这把钥匙是不允许带离御药监。赵御医的钥匙存放在他自己的书桌抽屉的暗匣之内,就在对面第一个房间。我的钥匙就在我身上,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卓太医面如死灰,什么都招了。 秦花凌的那几下比划,绝对不只是空做样子。只要他不招,那根毛笔绝对会刺进他的身体,但是却不是心脏位置。虽然不是致命的要害,但是蓄意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花凌扔了毛笔,在卓太医身上摸索几下,找到了那把圆形钥匙,将它收好,又去了对面大房寻找另一把开门的钥匙。 左右大房相距较远,隔了三个主大门的距离。御药监里面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周围其他署司,派了一些巡查的士兵前来查探,看见里面血流成河,准备折返回去禀告,不巧撞上了秦花凌。 秦花凌右手一挥,散落在地的兵刃,突然收到召令,奔着逃跑了巡查兵而去,直接穿透了身体。 秦花凌看都不看一眼,左手运转,又放出更多的魂军,“守住三个大门,不准让任何进来。” 御药监里四处逃窜的太医,凡是撞上秦花凌的,无一例外都一个结果,那就是死。安安分分躲在某个角落,不发一语,不妨碍秦花凌做事,都能侥幸逃过一命。 赵御医的大房里,书桌醒目显眼,一眼就能看到。秦花凌围着书桌翻找了好几个来回,都没发现有什么暗阁。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时间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她开始焦躁不安,将书桌上所有积压的书籍和药方全都推翻在地,欣喜发现在原先放笔架的地方,有个明显的纹痕。她轻敲一下,暗阁便主动弹了出来,露出在里面放置的圆形钥匙。 秦花凌取了钥匙,向位于西侧的炼药司飞去。途中所遇阻碍之人,一律挥剑格杀勿论。 整个西侧只有一处水帘直下,旁边有一个蟾蜍石像,口中衔着一枚金币。秦花凌猜测炼药司可能藏在这处水帘之下,经过仔细观察,发现水流动之处都有明显的石苔痕迹,却在左右半腰有两处光滑如新。 127.第127章 夜闯御药监3 她将钥匙对着两处光滑的地方比对,钥匙刚对上位置,瞬间就被嵌进石中。虽然钥匙已经嵌进石槽,但是大门丝毫没有动静,依然是水帘直垂。 秦花凌轻笑,走到蟾蜍石像边,将蟾蜍口中的金币抽出半寸。原本倾泻的瀑布突然中止,露出光滑的石壁。石壁缓缓启动,一条石阶若隐若现。 秦花凌握紧了梅花剑,躬身进入石室,在她身后留下几缕幽魂,化作坚韧不催的魂军,替她守护在密室外。 秦花凌小心翼翼的踏着每一步石梯,石壁上每两步设一灯,照的密室内通亮。走到石阶尽头,一扇铁质大门进入眼帘,同时进入视线的还有四名看守的士兵,各分散两边。 “真够小心的,幽深的密室居然还派兵看守,果然是见不得人的地方。” 看守的士兵见到来人身穿黑衣,带獠牙面具,知道来者非善,“什么人,敢擅闯禁地。” 秦花凌飞快御剑,长剑飞闪,一道剑气结果两条人命,“伸张正义的好人。” “杀。”两个看守的士兵异口同声的喊出来,左右夹攻秦花凌。 秦花凌将梅花剑往空中一抛,将力量聚于双拳。此时两个士兵正好在她一左一右,双拳正好击中对方胸口的位置,震到身后的墙壁之上,吐出一口鲜血,就不省人事。 秦花凌接回梅花剑,在两人的胸口各补上一刀。不单单是出于安全的考虑,更是为了里面众多受毒刑的炼药奴。 秦花凌挥剑砍断了铁质大门上的铜锁,一共四道铁门,依次打开。 第四道铁门打开的时候,囚室里的炼药奴明显不安,开始骚动起来,都尽量将自己隐藏起来。 秦花凌走进囚室,一股恶臭传来。秦花凌看着,这哪里是囚室,比养猪场都不如。每个炼药奴都用铁链锁着,铁链的另一端深深的钉在墙里,让他们的活动空间只局限在一处。这里不光有男人,还有女人,不光有大人,还有小孩,他们全都共居一室。 他们之中有的被砍断了手,有的断了脚,有的缺了耳朵,有的没有鼻子。他们中间有的还抱着纱布,应该是最近才受的刑。有个小男孩的左肢自大腿根以下部位被齐齐割去,还裸露着伤口,伤口已经开始发炎、往外冒着脓水。小孩无力的睁着双眼,偶尔眨个眼睛证明他还活着。 他们见到有人走过来,都紧紧的将头埋起来,害怕自己成为这一批的试药者。 秦花凌紧紧的握着剑柄,生怕自己一时遏制不住,真的就全都帮他们解脱。秦花凌慢慢的走着,观察着每一个受刑的炼药奴,每一个人都惨不忍睹。 秦花凌越看,心中就越绝望。十八年了,什么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苟活十八年。就算是人还活着,也不知道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可是不到最后,秦花凌就绝不轻言放弃。她仍然在惧怕的炼药奴中穿梭,挨个抬起炼药奴的脸,将梅花剑展示在他们的目光之下,期待他们能给出一个反应。 秦花凌踱步轻走,眼中所见之人越来越少,心中的希望就越渺茫。直到走到墙壁这头,眼中再没有一个炼药奴。秦花凌仰头深吸一口气,最糟糕不过是这种绝望的感觉,也许路涵真的不在了。 秦花凌收拾好心情,决定转身再走一圈,如果这一圈还是没有,那就代表真的没有。谁料到,刚踏出一步,就有一只缺了三指的手掌握住了梅花剑,他头发凌乱,盖住了整张脸,口中咿咿呀呀的说着听不清楚的话。 秦花凌轻蹲下来,拨开他凌乱的头发,凑近他的身边,想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却发现他启开的口中只剩半卷舌头。 秦花凌松手,放心的让他握住整只剑,只见他将剑抱在怀中,胆怯的看了一眼秦花凌,又往墙脚缩了缩,又将头埋进臂弯里,不敢见人。 秦花凌觉得他既然不能说话,也许可以通过黎氏暗语转达想说的话,但愿他还记得当年的黎氏暗语。 秦花凌将他的脑袋从臂弯里掰出来,让他看着自己。自己则通过黎氏暗语的手势问他:“你是不是路涵?有人让我来救你。” 他先是一愣,眼光含泪,然后无力的摇摇头,又缩回墙脚低声抽泣起来。 秦花凌又将他拉了出来,继续告诉他:“是路浩让我来救你的,他在城外等你。” 对方听到路浩的名字,竟然嘤嘤哭泣起来,有用并不熟练的暗语手势****:“路浩他还活着?”手势打的很不连贯,打出一个手势之后,需要想很久才能打出下一个手势,估计是遗忘太久,已经记不清楚。 “是,他还活着,庄红楹也活着,他们都在等你。”秦花凌看着他的瞳孔放大,风霜残酷脸上多出了一丝微小的表情,表情动作不大,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他把身体往秦花凌身边凑了凑,秦花凌知道,这是信任的表现,对他说:“跟我走,同意就点个头。” 对方先是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梅花剑,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好。”秦花凌站了起来,“把剑给我,我带你走。” 秦花凌挥剑砍断了他手上的手链,将他扶了起来,架着他走出了密室,将他交给了左右看守的魂军,其中一个魂军将他背在身后,另外两个魂军一前一后将他们护在里面。 秦花凌催动漠令,召集了散落在御药监各处的魂军,将他们聚集到西门,决定从西门离开。 刚出西大门,就被围成了铁桶,全副武装的士兵严阵以待等着秦花凌他们。他们脸色严峻,一手执长矛,一手拿盾牌,前后列成三排,在正中间有一个穿红色盔甲的将军,看起来是他们的首领,正叫嚣着:“大胆贼人,胆敢敢夜闯御药监,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格杀勿论。” 秦花凌扫过一眼,人数不多,二三百的样子,还好没有弓箭手待阵。 秦花凌抬起左手,指着眼前的将军,忽然左掌向下摊开,左右运转之间,庞大的魂军被召唤出,没有丝毫防备。有的落在严正以待的士兵身边,挥刀即砍,随即夺过他们的盾牌。有的落在后列士兵的身上,攀附在他们的肩膀之上,直接取了他们的首级。 128.第128章 保驾护航1 面如突然出现的魂军,他们毫无招架之力。先是因为惊吓让他们行动迟缓,已经不能应付,更何况是战斗力超强的魂军。他们无形又无处不在,可是随时进攻破坏他们的防御,又能随时消失躲避他们的进攻。 面对这样一群前所未有的对手,只能坐以待毙,等着被杀。 秦花凌躲在魂军之后,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魂军的屠刀之下点点消失,心里竟没有一丝恻隐之心。想当年,勤劳务实的漠族人,也是同样死在他们的铁骑之下。他们原本安居乐业,手无寸铁,面对强大的军队,只能束手就擒,成为屠刀下的羔羊。 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在魂军的刀下消失,遍地尸体累积,血流成河。 秦花凌收了战斗的魂军,只留下其中的三个。中间的背着路涵,一前一后护卫,秦花凌在前引路。她要在没有大批援军到来之前离开,在全城戒备封锁之前,将路涵安置好。 英国公府侧院,秦晏凌在焦急的来回踱步,听见远远传来的脚步声,同样保持高度的警惕,在确定来人是秦花凌之后,连忙上前迎住妹妹,“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没事,毫发无伤,就凭他们伤不了我的。”秦花凌不敢耽误一刻时间,“走,先将路涵安置好。用不了多久血洗御药监的事情就能传到宫里,到时候全城封禁,寸步难行。” 秦花凌看了一眼背在身上奄奄一息的路涵,虽然夜色中并不能看的仔细,单就整个人萎靡的状态来说,路涵这些年过的很不好。 很快,他又将注意力放到背人的士兵身上,看不清楚他们的神态。秦晏凌往他们身边走进一步,一股冷寒之意传来。秦晏凌停下脚步,问到妹妹:“他们是谁?” “漠令魂军。” 秦晏凌又往前走了几步,漠令魂军从来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如今竟然能够亲眼所见,也是件奇异之事。但好奇终归是好奇,秦晏凌还是记得正经事请,“走。” 秦晏凌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在前带路,将他们带到定制棺材的店铺。他狠狠的砸了店铺的门,按照原先计划,将路涵藏匿在定制好的棺材夹心层中,连同梅花剑一起藏匿在这个棺材里面。出于透气的需要,又在棺材的底部边沿留了一排出气孔。 此时棺材店铺的老板也在,秦晏凌给了他大笔封口的银子,顺便告诉他:“如果把消息外泄出去,会被诛灭九族。你要是不想死,就把嘴巴闭得严实一些。你记住,我只是定了口棺材,其他的什么事情都没有。” 秦晏凌在京城的混名,店铺老板是知道的,又得了大笔封口的银子,连连应声:“哎,秦公子,你放心。你只是在我这里定了口棺材,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秦花凌退出了棺材铺,秦晏凌随后跟行,“我去找阳平公主,让她给你们放行。你在这里守着,别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一定要万无一失。” “好,你快去。天快亮了,最好能赶在封城之前出去。”秦晏凌说着,却见刚才还严峻冷酷的魂军,已经化作几缕幽魂,被收进漠令之中。 “你把人送到云沟县,自会有人接应你。我见完阳平公主之后,会自己找路离开京城。你尽管放心的走,不用担心我。”秦花凌仰了仰头,平复好情绪说:“如果你没能离开京城,我……” “除非被就地斩首,不然我一定有办法离开。”秦晏凌打断了妹妹的话,不想那么残忍的话从她口中说出。 “就此一别,各自安好。”秦花凌说完就头也不抬的走了,街上除了正常打更的更夫,还没有军队出现的动静,至少目前是安全的。 公主府和晋国公府比邻而居,秦花凌潜到公主府门口,发现晋国公府门口增加了守兵防卫,大概是因为罗锋的死而增加了防卫。 秦花凌绕到公主府的后门,飞身入墙,挟持了一个巡夜的府兵,问出了公主的卧房。秦花凌翻窗入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惊动了浅眠的阳平公主。阳平公主立刻拔剑应对,被秦花凌移到身后,紧紧的钳住咽喉。 巡夜的府兵听到公主府的动静,立刻前来询问,“参见公主殿下,属下刚才听见公主卧房里有动静,特来查看。” 秦花凌贴在阳平公主耳边,“你要是不想让我们之间的交易公之于众,最好让碍事的都离开。” 阳平公主听出了秦花凌的声音,知道她还没死,那么她来肯定是完成之前的委托。阳平公主心喜,敷衍前来查探的府兵,“是猫顽皮,跳到了窗台,虚惊一场,都退下吧。” 阳平公主待府兵退下之后,才压低声音说道:“你该放开我了,既然我们之间有交易,那就公平一些,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谈谈,商量个营救之法。本公主承诺过,会给你提供一份御药监的地图。” “不需要,人已经救了,我现在需要你为他保驾护航,让他安全的离京。”秦花凌缓缓放开了阳平公主,观察了房间,发现整个卧房里只有阳平公主一人,并未见到驸马爷周政的身影。 “什么?人已经救了,他还活着是吗?”阳平公主又惊又喜,既惊叹秦花凌的办事效率,又喜路涵还能够活着。 “公主殿下想好出京的借口了吗?”秦花凌只关心阳平公主能不能给他们保驾护航,其他多余的问题,一概不感兴趣。 “你既然来求我,自然是想好办法。说吧,需要我怎么做?”阳平公主自然是愿意为路涵保驾护航,就当是补偿,也希望他们安全离京,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养。 “阳平公主不想知道我怎么把人救出来的?”秦花凌觉得有必要向她说明情况,否则在城门口临时倒戈,对秦晏凌和路涵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如何救出来的?”阳平公主还真来了兴趣。御药监不说守卫森严,衙内也是有众多守兵,附近又有众多衙署,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看秦花凌浑身完好无损,似乎夜闯御药监对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129.第129章 保驾护航2 “我杀了御药监里所有的守兵和御医,又灭了一支将近三百人的军队。这个时候应该有人去宫里通风报信,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就该下令全城封禁。公主殿下,你最好动作快点,能赶在封城之前离开最好。” 秦花凌如实说道,她看到阳平公主的脸色越来越冷漠,已经牵出狰狞的表情。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你怎么可能杀了所有的守兵和御医,又怎么可能杀了三百人的军队,你当你有天兵天将。”阳平公主有种秦花凌并没有说谎的感觉,但就是没法相信这就是事实。 “是吗?暗影卫我都杀的了,别说那一群废料。”秦花凌将左手别在身后,以备阳平公主的突然发起的袭击,看她的脸色,已经到了怒不可言的地步。 “你再说一遍,暗影卫是你杀的?梅花锥是你在用,而不是路浩?”阳平公主紧紧握住了手里的长剑,只要对方说出肯定的答案,下一刻就准备刺杀出去。 她心里恍然,到底是找了什么样的人在帮忙。错,秦花凌不是人,是魔鬼。她能在大殿之上借刀杀人,能在重伤之下金蝉脱壳,根本就不是人。 “公主,你已经知道实情,你该准备启程动身了。我得提醒你,你已经走了这条路,没有后退之选。要么送我们安全离京,要么背上通敌的罪名,等着诛灭九族。”秦花凌斜看了一眼阳平公主,句句刺中她的软肋,把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你以为本公主会被你区区几句话唬住,本公主现在只要大喊一声,然后抓住你主动进宫邀功。你说陛下是会信我,还是信你?”阳平公主底气不足,只能硬撑着,做一次赌博,赌秦花凌会不会被唬住。 “哼,你舍得下路涵?”秦花凌从不畏惧赌博,为了成就大事,她连亲情都能舍弃。对她来说,无情便是无敌。 “……”阳平公主哑口无言,要说能够舍下,当年怎么会冒着被株连的危险留他一命,今天又怎么会冒着同样的危险,希望他过上正常的生活。 “我能舍得下,我与路涵并没有多少交情,素未谋面,他的命我不在乎。”秦花凌说的冷酷无情,就连声音听着都透着寒意。 “他是你表哥。”阳平公主颤抖的叫着。如果秦花凌不在乎表哥的话,那么亲哥哥的命总该在乎,秦晏凌总还在京城。 “你连秦晏凌的命也不在乎,你想让秦家受你牵连?”阳平公主找到了新的赌注。 “公主殿下,你明明已经替我求情免了杖刑,洛王为何还执意行刑,甚至要亲自监刑,你不想知道原因吗?”秦花凌决定以牙还牙,用同样的方式来回赠她。 “……” 阳平公主仍是一阵沉默,洛王执意杖刑,无非是对她与秦花凌的私谈感兴趣,然而秦花凌又绝口不提,甚至编造了一个荒唐的借口。 “洛王殿下对你想救路涵很感兴趣,杖刑前和杖刑后,前后问了我两次,我可是守口如瓶,只字未提。”秦花凌寻了个地方坐下,以更惬意的方式来跟她谈。 “洛王说,不希望你犯下大错,即便是犯下大错,也会替你纠正过来。洛王还说,他怕司马岸和太子联手,所以需要你的支援。”秦花凌以手撑着脑袋,实际上心急如焚,“我看洛王的意思,不是怕你犯错,是希望你犯错,然后趁机抓住你的把柄,要挟你就范。” “满口荒唐,我与洛王乃是一母同胞,情同手足,你不知道我们之间感情有多好,你休想挑拨离间。”阳平公主激烈的驳斥秦花凌,认为这只是她别有用心的挑拨。 “知道,洛王被贬洛陵十年,是你用公主府的俸银供养洛王十年。可那又如何,自古皇家无情,历朝历代,手足相残的事情还少吗?说来也巧了,在本朝也恰巧有这么一件人伦惨剧,无非是为争权而已。”秦花凌话说的隐晦,就差将洛王奉母命弑兄的事情全盘说出。 “你如果再敢大放厥词,本宫决不轻饶。”阳平公主身为公主,对皇家争权之斗早已了然,只是有些事情她并不想去深究。 她虽然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但绝对不会是个意外。因为这个原因,她开始有意无意的逃避。 “闭嘴可以。公主殿下,想好是不是为我们送行了?”秦花凌时间有限,本也不想再与她多费口舌,“不要试图拿谁威胁我,这是很愚蠢的事情。” 阳平公主与秦花凌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她此时转身,叫来府兵求救,是有可能成功。等她抓到秦花凌,再找到路涵,将他秘密安置,总能保他下半辈子安然无虞。 阳平公主想着,身体已经开始往外移动,只是刚移动了一步之距,背后就撞到人了。阳平公主惊诧,秦花凌居然还带了人,她竟然毫无察觉。 阳平公主惊诧的转身,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明明感觉到身后有人的。她狐疑的转身,却对上一双空洞阴森的眼睛,转瞬之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阳平公主惊的一身冷汗,几乎要叫出声来。 阳平公主自幼便入黎军训练,当年有传言,英国公黎楚烨掌管漠族漠令,能操控魂军。可是传言终归是传言,从来没有人见过魂军所在。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刚才看见的就是魂军,原来传说不只是传说。 “不要想着逃跑,不但路涵要安全的离开,我也要全身而退。”秦花凌轻走几步,转瞬到了阳平公主面前,“我劝你别浪费时间,我等的起,你未必等得起。洛王是何等聪明的人,御药监出事,他第一个怀疑到你身上。你如果愿意送给他天大的把柄,我也无话可说。” “好,我送你们出京。”阳平公主半晌才回过神来,答应了秦花凌的条件。 当年传言魂军所聚百万之众,有摧枯拉朽的战斗实力。他们无形却又无处不在,不需要供养,不需要休息,有毁天灭地的能力。如此可怕恐怖的力量,去取暗影卫和三百人的军队,又怎么能抵挡? 公主府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多谢公主殿下。”秦花凌走到阳平公主面前,附耳说了一句:“秦晏凌在城门口等你,让他顺利出京,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130.第130章 保驾护航3 三百个士兵的部队悉数被灭的消息传到宫里,皇帝大为震惊,急令洛王调兵镇压。皇帝的圣旨传到洛王府,洛王这才明白,阳平公主根本就不是委托秦花凌寻找路浩,而是委托她从御药监救人。 那到底什么人能让阳平公主如此牵挂,敢甘冒风险,那只有路涵。 “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瞒着我。三姐,你当真是不信任我。”李傲的嘴角升起一抹危险的笑,“既然是三姐的事情,那我就该帮个忙才是。” 李傲一反常态的要亲自去洛营调兵,又调齐了府内二十精兵,快马加鞭的出城门,直接将阳平公主和秦晏凌堵在城门口。 “三姐这是准备要出城?”李傲骑在马上,催马来到高驾马车旁边,隔着车帘对杨平公主说道。 “是啊。”阳平公主听见洛王的声音,打了个寒颤,果然是让秦花凌说中了。 阳平公主主动下了车驾,仰头对上李傲桀骜不驯的表情,“我想出城散散心,在京城里待的难受。驸马爷的事情你也知道,我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待下去。” 李傲原本是居高临下,看见阳平公主下了车驾,也主动从马上下来,在马车周围环顾一圈,“三姐眼下心情不好,在府里恐怕会憋出病来,那就出去走走,散散心,等心情好了再回来。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拦你。” “三弟,还……还有秦晏凌,秦将军突然遇难,他想出城治丧。三弟,能不能也通融一下,放他出行。”阳平公主哀求的说道,言语闪烁。 李傲看了一眼盖上白色幔布的棺材,知道路涵一定藏匿在里面。 李傲才不在乎一个在御药监囚禁了十几年的路涵,他根本影响不了大局。他既然是阳平公主在乎的人,他倒愿意为做个顺水人情。 至于秦晏凌,他动用私权,不惜与晋国公府公然作对,将他从牢里保了出来,免了他的刑罚,是将他作为后续储备,留有大用,自然也不会让他折在城门口。 “开棺。”李傲大喝一声,声音洪亮,穿透朦胧的天色,传递到每个戍城士兵的口中。 秦花凌轻轻长吁了一口气,洛王这个态度,是准备放行了。加上上次的救命之恩,就欠了他两个天大的恩情,将来势必要还的。还就还吧,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君子所为。 戍城守将梁伟听了洛王的命令,立刻吩咐手下士兵开棺检查。士兵们一拥而上,掀开幔布下的棺材,打开棺盖,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里面只有一套寿衣,别无其他。 “放行。”李傲下令。 戍将梁伟不敢质疑,立刻放行,让他们离开。 秦晏凌冲着洛王躬身作揖,牵着马准备离开。身边的秦冲便一直不走,不停的掉头往外看,在期待晋国公府会不会派人来阻拦。 出城后,李傲将带来的二十精兵一分为二。其中十人跟随他入洛营调兵,另外十人则改头换面,跟着秦晏凌,看看他会把人藏到什么地方。 阳平公主将秦晏凌送到安全的地方,两人就准备分道扬镳。 临走之前,阳平公主还想再看一眼路涵,她知道他就在里面。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秦花凌并没有与阳平公主一同离开,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是不可能再出现的。她离开阳平公主府后,她选择从隐蔽之路离开。那条路在洛军扎营的栗山的山腰上,其实它并不是一条路。 秦花凌走到栗山脚下,碰到了起来调兵的洛王李傲。两人险些打了照面,多亏秦花凌反应迅速,躲避的及时,还是留下了一闪而过的身影。 洛王骑着马在原地转了几圈,怕耽误调兵的时间,不得已才离去。 秦花凌藏在山崖之下一动不动,听到马蹄离去的声音,才敢顺着山崖攀爬,尽量的小心翼翼,不要惊动洛军来回巡查的士兵。 秦花凌爬到山腰,终于见到了那条所为的参天大树之路。栗山上树木葱郁,许多的灌木破岩石而出,长的葱葱郁郁,紧密相连靠在一起,由它们相连交叉的枝节组成了一条险径。 秦花凌施展轻功,立在一颗松柏上,顺着松柏的横枝,将自己甩到旁边的树上,沿着摇晃的树枝晃了一圈,将自己送到另外一颗树上。 破崖之树虽然长得茂密葱郁,但却并不粗壮,加上秦花凌的来回悠荡,树枝飘摇不稳。秦花凌刚把自己甩到另外一颗树上,前一棵树的树枝已经断裂,孤立的垂在崖边,惊心动魄。 秦花凌冒着生命危险,小心翼翼的爬过这条孤崖绝路。脚落地的那一刻,回望那一路的艰险,还是心有余悸。她没有休息的时候,又马不停蹄的奔去汉琼之地,去与路若冰汇合。 此时,秦晏凌和秦冲主仆二人正缓慢的走着,秦冲不时的回头探望,又不是的左右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在经过一天的行程之后,秦冲的脸上也越来越难看。他等的人一直都没来,看迹象似乎也不会出现,这让他很是惴惴不安。 秦晏凌一路上都在关注秦冲的一举一动,秦冲回头张望,他也跟着回头。等到距离京城之地已远,秦晏凌再也不打算跟他浪费时间,似笑非笑的说:“秦冲,你好像在等人,你等的人来了吗?” 秦冲没想到秦晏凌会这么问他,尴尬的笑笑,“没有,没等什么人。” 秦晏凌看到秦冲虚伪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有鬼,“是在等半道设伏的人吧?可惜啊,他们不回来了。” 秦冲听到秦晏凌的话,整个人的脸色变得煞白,三魂去了七魄,“少爷,你开什么玩笑呢,什么设伏?难道咱们这一路出京不安全,会遇到什么危险吗?” “是,是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险。不过你放心,我很安全,你很危险。”秦花凌突然勒住马缰,转向秦冲。 “少爷,又在开玩笑。”秦冲说的面笑心不笑,不由的跟着勒紧了缰绳,有种秦晏凌说的都是真的预感,心中生疑:“爹怎么还不派人过来,看样子秦晏凌知道要在半道埋伏他,他要是有了防备,对付他是要难上加难。” “我虽然很喜欢开玩笑,但这句不是玩笑。”秦冲说着驾马冲上前来,撞上了秦冲的马。秦冲一时坐立不稳,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131.第131章 安全离京 秦冲知道事情不妙,肯定是秦晏凌起疑了,但是表面上不敢表露,假装委屈的说:“少爷,你这是做什么?老爷突然遭遇意外,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也不能随便伤人。我要是伤了,还怎么陪你去接回老爷。” 秦晏凌冷笑,将手中的纸团扔给了秦冲,“好好看看,你是打算陪我去接回我爹吗?你是想把我送进鬼门关。” 秦冲捡起地上的纸团,打开一看,分明就是昨晚自己送出的密信,难怪一直没等到人,原来密信是被秦晏凌劫了,他们压根没收到。 “哼。”秦冲也不再掩饰,“我果然还是太低估你了,你这个纨绔子弟,整天不是赌博就是嫖~娼,没想到还留了这一手。” “可惜你太愚蠢,那是做给你看的。”秦冲跳下马,抽出腰间短剑,奔着秦冲的方向去了。 秦冲一步步后退,“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我跟你了你十八年。自问向来小心翼翼,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 “那是你太想当然,你最大的破绽就是不该给我下毒。”秦冲的短剑划过一道剑光,斩断了秦冲的一条手臂。 那条鲜活的手臂掉到了地上,五指依然还在跳动。 “啊。”秦冲捂着断臂,仓皇的后逃,秦晏凌侧身挡住了他逃跑的去路。 “司马岸真够厉害的,在秦府里埋眼线,一埋就是十八年,真是深谋远虑。可惜啊,他太心急,一心想除掉我,居然出个下下之策,让你给我下毒。” 秦晏凌想着每日从秦冲手中接过的茶杯,明知茶杯里放的是毒药,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喝下去。 “少爷,我下的不是毒,只是……”秦冲解释着,希望冲着这十几年的主仆之情,秦晏凌能够饶他一命。 “是媚~~药,我知道,所以我才会整天泡在美人别馆,一来为了解毒,二来也是为了打消你们的戒心,做出了纨绔的样子。” 其实到了后来,这些药对他已经不起任何作用。他已经能够把它当成普通茶水在喝,只是为了打消他们的戒心,他还是得需要得跑到美人别馆,找个安静的房间,消停的睡上一个晚上。长此以往,美人别馆已经成了他的长包房,特意给了他一个单独安静的房间。 “少爷,你饶了我吧,看在我服侍你十几年的份上。他们本来让我下的是剧毒,可是我于心不忍,才自作主张的换了对身体无损的药,我也是迫不得已……” 秦冲话没说完,秦晏凌就把短剑就刺进了他的身体,“你是迫不得已,你是冤枉的。那爹呢,我爹忠耿一生,不贪慕权势,结果沦落了身死异处的下场。” 秦晏凌捡了秦冲的断臂,将他包裹好,放到马背上,让马把断臂送到该送的地方。 晋国公府,若安亭。 罗锋死后,晋国公府的卫兵长之位悬空,司马岸从外地调回了秦秋银,接任罗锋的位置。 因为罗锋杀了公主府的府兵,让司马岸和公主府生了嫌隙,公主府直接入宫告了他一状,又在宫里落了面子。还没休缓过来,又出了御药监屠杀事情。 据侥幸逃生的御医所说,刺客是一个穿夜行衣,带着诡异面具的人。他能操控鬼魂,能让凭空出现的幽魂为他而战,见人就杀,惨绝人寰。 司马岸惊愕,这就是传说中的魂军,无处不在的魂军。他听到这些当即进宫面圣,却被挡在了宫门口。因为之前阳平公主告了他一状,让皇帝拒绝见他。 他眼看着洛王调兵,眼看着洛王在城门口放走了秦晏凌,他却无能为力。 司马岸可以不在乎秦晏凌的生死,不在乎秦花凌的生死。毕竟在他眼里,这两个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杀了能高枕无忧,不杀也没到寝食难安的地步。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黎楚烨出现了,能操控百万魂军的黎楚烨出现了,他居然还活着。司马岸怎么都想不透,当年明明是将乱箭射死,又放火烧成了灰烬,怎么可能还活着。 想当年,都有传言,说漠族漠令能号令漠族百万魂军。可是传言归传言,从来没有人见过那个传说中的魂军,就算在当年的一战中,也不曾见过黎楚烨动用魂军,怎么好端端的魂军就出现了。 他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再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调回了外地的秦秋银,第一道命令就是,灭了姜邑城黎家满门。司马岸经不起这样的赌注,无论这个黎家与黎楚烨有没有关系,他都不能再留。 秦秋银领了命令,准备亲自前往姜邑城执行此事,却在出发前收到了一分特别的礼物。秦秋银从马背上取下包裹打开一看,竟然是秦冲的断臂。 他认得这是他儿子的手臂,前两天两人还把酒聊天来着。两人都期盼着,在不久的将来就能父子相认了。 秦琛已经死了,只等秦晏凌死了,秦家灭了,秦冲的任务圆满结束,他就能回到自己身边。当年为了在秦府埋伏一颗钉子,他忍痛将几岁的儿子扔到街上,又暗中策划被秦家收留,没想到落了这个下场。 秦秋银愤怒至极,挥刀砍死了送货的马,马长啸一声,倒地身亡。 “秦晏凌,你给我记着,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给冲儿报仇。反正你爹我都杀了,我还杀不了你。” 秦秋银悲痛不已,想赶紧去姜邑城杀了黎家,好泄私愤。可是由于城门封禁,他暂时无法出城,只能在京城蛰伏,等待城门重开的时候。 姜邑城,黎家,安静隐匿的房间里,一个悲痛哀绝的声音幽幽传来。声音悲伤痛觉,既有男声,还混合着女声。声音沉闷空响,不似从平常口中发出。 镜前,一个美丽绝美的少妇,脸上泪痕还在,头发凌乱,眼神涣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了就去做吧,我不拦你。”少妇突然开口,确实中气十足的男声。 “对不起,哥哥,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以前有琛哥在,我愿意等。可如今琛哥不在了,我的等待已经没有意义。”少妇再开口,已经换了婉转的女声。 “我很欣慰,孩子们都长大了。哥哥无能,一辈子没能悟透漠令的精髓,才会让漠族遭遇灭顶之灾。可是凌凌聪明绝顶,只花了一年时间,就悟透了漠令的秘密,更是能很好的操控,我们该功成身退了。”少妇说着,又留了两行清泪。 那少妇说着,忽然拿起镜前的一个瓷瓶,优雅抬头,将瓶中的药全都倒进了口中。趁着药效发作的间隙,她给了自己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重新挽了发髻,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琛哥,我来见你了。” 黎府主人既是上一任的血祭者,他默默的替两位主子收了尸体,将他们好好安葬,然后再二位主子碑前,自我了断。 132.第132章 花府之地 汉琼,又称花府之地,以生产名花异草闻名,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这个地方向来与世隔绝,只有每年的花季才会有那么一两个不速之客,都是慕名而来,一睹花姿芳彩。 路若冰立在远处的高山上,看着脚下的一片花的海洋,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号称花府之地的汉琼,确实是个美不胜收的好地方,很适合颐养天年。你说是不是,凌凌。” 秦花凌低眉顺眼的站在路若冰的身后,脸上带着面纱,露出一双清色亮丽的眼睛。她低头莞笑,“你才多大,还没到安享晚年的时候,想的有点太远。” “不远不远,眼看着就能除掉丛家,那么扳倒司马岸还会远吗?”路若冰似是而非的笑着,一脸的顽劣。知道哥哥还活着,又把他安全的救了出来,路若冰整个人神清气爽。 秦花凌笑而不语,看着眼前的美景暗自发呆,如果真的能寻到这么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颐养天年,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 “快,快,马上就能赶上他们。”花海中一声高昂的声音传来,令秦花凌和路若冰同时打了个机灵,连连在其中寻索,奈何花海太深,根本看不见其中。 路若冰带着秦花凌寻了下山的路,他已经来查探过许多次,对这里的地况已经非常熟悉。不出多时,两人已经来到山脚,一条宽敞的平坦大道袒露在眼前,两边都是姿色各异的花草,随着风的摆动,阵阵花香传来。 一辆窄小的马车在前面不停的跑,后面十几匹高头大马在追,眼看着隔着不远的距离就能追上。 路若冰原本想上前帮助,被秦花凌一把拉住,向他摇摇头,示意:“现在情况不明,先不要自曝身份。” 秦花凌惬意的摘个花的功夫,马车已经被十几匹大马包围。 “把人带走。”一声尖叫之后,两个年轻的一男一女被从马车上带了下来。 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并不像被分开,但是耐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强行把他们紧握的手分开,粗鲁的往他们身上套了绳子。 “凌凌,好像是卢丛两家的后人,看起来是一对私奔的小情人。”路若冰贴着秦花凌说道,眼睛不停的注视着被绑的两个年轻人。 “你想帮帮他们?”秦花凌顺手摘了一朵鲜艳的花朵戴在头上,反身问路若冰,“好看吗?” 路若冰看了她的装扮,忍俊不禁,还是给出了违心的好评,“好看,真的特别好看。” 秦花凌轻笑一声,“骗子。” 秦花凌为了掩人耳目,特意让路若冰改了副容貌,脸上的人皮面具做出了以假乱真的烧伤结痂,横肉乱长,丑的惨不忍睹。此时的秦花凌脸上遮纱,头上带花,怎么看怎么别扭。 路若冰憋着没有笑出声来,“那两个人怎么办?既然是卢丛两家的后人,咱们可以从他们身上找找突破口,名正言顺的进入花府之地。” “嗯,那就帮帮他们。”秦花凌说着已经走在前面,“你去,由你出面。” “好。”路若冰三步并不两步,走到秦花凌面前,伸手拦住了即将离去的人,“兄台,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就是有着花府之地之称的汉琼。”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将被绑的人挡在身后,老气横秋的说:“是啊,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你赶紧滚。” 路若冰礼貌的后退了一步,防止那大汉突然袭击,“我慕名而来,怎么能那么粗鲁的叫客人滚。我是来采药的,医治我的一位很重要的客人。” 路若冰说着,指向了她身后的秦花凌,“这位凌姑娘实在不幸,家中走水,为了救弟弟被困火场,救出来的时候脸已经烧的面目全非了,我刚好有个医治的秘方,但是需要四十九中不同的罕见花草入药。听说这里花草齐全,我这就来了。” 被捆的男子卢少航突然挣脱了看押,跑到前面,“你帮我解个围,我帮你找那几十种花草。” 路若冰看着他,“要我如何解围?让他们放了你?”路若冰的目光扫过卢少航身后的姑娘丛芙蓉,摇摇头说:“不行不行,看样子你们这是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参与。” “不,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用参与。你答应帮我一个忙,把这姑娘安全送回去,你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 “不,少航哥,我不走。你在哪,我就在哪,我回去会被我爹打死的。”卢少航的话没说完,就被丛芙蓉抢过话去。 “芙蓉,你听话。反正已经被俘,不如回去认个软,来日方长,一定会有机会的。你放心,我这辈子非你不娶。”卢少航转过身去安慰哭泣的丛芙蓉,想挣脱双手,给她擦擦眼泪,无奈绑的太结实,根本无能为力。 “这个主意不错。”路若冰思考一阵,“好,我帮你把这个姑娘送回去。敢问兄台贵姓,我怎么找你?” “在下卢少航,汉琼卢家就是。”卢少航完了弯身子,“你把丛姑娘送到丛家,并且要保证她安然无恙。为了体现我的诚意,让你身后的姑娘跟我走。” 路若冰与秦花凌对视一眼,“我怎么闻到一种威胁的味道。我可以把丛姑娘安然无恙的送回去,但回去之后她是不是安然无恙,我就不能保证了。我只是来寻药的,不想惹是生非。实不相瞒,我最近也是得罪了权贵,惹了一身麻烦,不得已才接的这笔生意,实属无奈,望公子谅解。” “行,能让她安全回去就行。”卢少航就此和路若冰达成了交易。 “少航哥。”丛芙蓉从身后站了出来,“我不要跟你分开,我不能回去,你不要送我回去。”说着说着已经泪眼婆娑。 “蓉蓉,你别哭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退一步还能保住你的命,如果再顽固抵抗下去,我爹真的会打死你的,你知道我是卢家唯一的儿子。我是宁愿跟你分开,也要看你好好的活着。” 卢少航说着,狠心的转过身去,背对着路若冰说:“有劳先生了。” 133.第133章 花府之地2 路若冰将丛芙蓉送回了丛家,本想进去求个情,顺便进去打探一下情况,却连丛府的大门都没进去。 丛父看着狼狈的丛芙蓉,脸上生出一丝冷霜,闷着声音吩咐道:“把小姐带回去,关在房里,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丛老爷。”路若冰上前向他拱手作揖,“我受人之托,想替丛姑娘求个情,不知道丛老爷能不能放过丛姑娘,不要责罚于她。” 丛乔桂警惕的看了路若冰,认出不是本地的人,立刻出言呵斥,“哪里来的泥土腿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丛家在汉琼的地位,也敢管我们丛家的事情。滚,赶紧滚,看在你送我们芙蓉回来的面子上,本老爷不跟你一般见识,识相的自己离开汉琼的地界,再让我看见你,我就给你扔出汉琼。我们这个地方民风淳夫,不招待外人。” 路若冰对丛乔桂的厚颜无耻刮目相看,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丛老爷,是小的多事了,小的这就离开。” 路若冰说是离开,其实是绕到了丛府的后身。虽说是僻壤的汉琼之地,但丛府却有着与此地不符的奢华。十六间大房合围的四方大院,设置成内外两重院,装饰的富丽堂皇。如果不说,还真猜不出这是在汉琼。 路若冰找到了丛芙蓉的房间,躲在院子的身,将身体隐藏在盛开的花草之中,听着屋里的动静。 丛芙蓉重重的踹开了自己的房门,叫叫嚷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松绑,想勒死我啊。” 丛乔桂在身后连忙上前,陪着笑脸,“哎呦,真是辛苦我的宝贝女儿了。你给丛家做了这么天大的贡献,爹一定好好补偿你。” 路若冰眼眸轻动,“这是什么情况,前一刻私奔,这一刻就要补偿,看来私奔的事情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丛芙蓉将松开的捆绳扔到地上,愤愤的坐回到自己床上,“爹,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每回你想对付卢家的时候,就让我撺掇卢少航跟我私奔,这都第几次。一次行,二次可以,事不过三,再折腾一回,这招就不灵了。今天我一狠心,真打算带着卢少航离开汉琼,让他卢家无后。可是卢少航一路上驾车磨磨蹭蹭,明显是要被抓住,又千方百计的劝我回来。” 丛乔桂在女儿面前尽陪笑脸,“女儿啊,爹这也是没办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公那边催的紧,我要是再扳不倒卢家,拿不到卢家的金矿,我在主公那里就没有立足之地。你也替爹想想,我们在汉琼潜伏这么多年,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不就是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吗?” 丛芙蓉嗤之以鼻,“你那个主公要是真有本事,早就复国当皇帝了,还用的着你们这些人四处埋伏。行了,我累了,要休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丛芙蓉顺势躺下,忽然又起身,“爹,今天碰到了两个年轻人,一个是送我回来的那个,还有一个被卢少航带走了,你多注意一点,我看他们不简单。主公不是飞鸽传书,要你多加小心,别被人趁虚而入。” “好好好,乖女儿提醒的是,我就看那个年轻人贼眉鼠眼的没安好心,我一定多加注意。你先好好休息,爹出去了。” 丛芙蓉局促的眨了下眼,她不知道丛家祖先有多聪明,能从一家独大的卢家手里抢到一半金矿,但是她知道她爹一定不聪明。 当初她故意搭上卢少航与她相恋,趁着情~浓~爱~深的时候,撺掇两人私奔。本来与丛乔桂都商量好的事情,让他不要干涉,只要断了卢家的后,卢家基本上就无望了。 可是丛乔桂为了眼前的利益,又派人追了回来,还带着人去卢家兴师问罪,逼的丛家让出了一个小的金矿给他。 丛乔桂还乐上眉梢,哪知让卢家摆了一道,那就是个死矿,用尽了各种方法,连个矿口都没打开。 从此丛乔桂就发现了一个威胁卢家的好办法,只要缺点什么东西,就撺掇女儿跟卢少航私奔,前后已经奔了两回,都会抓了回来,然后从卢家拿点东西补偿。 昨天京城里飞鸽传书,要求丛乔桂备齐大量黄金以备不时之需。可是丛家传到丛乔桂这一代,不事生产又挥霍成性,哪还有足够的黄金供给司马岸,无奈只能从卢家身上打主意。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本来准备捉奸的丛家人被卢家人堵截给打了回去,卢家亲自派人将人抓了回来。丛家失去了先机,也不好带人去卢家闹事。 路若冰躲在花丛之中,听到屋里传来浓重的喘息声,才敢悄悄离开。这个丛家小姐这么聪明,行事难免要特别小心。 路若冰到了卢家,被当做座上宾好生招待,好吃的好喝的供着,卢家少爷卢少航亲自招待。 路若冰原以为卢少航会被责骂,甚至关禁闭几日,再联想到丛家小姐的事情,瞬间明白这根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我们这里穷乡僻壤,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是写粗茶淡饭,还请路公子不要嫌弃。”卢少航举着酒杯,豪爽的喝了下去,“我先干为敬。” 路若冰端着手里的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后放到酒杯抿了一小口,“多谢路少爷盛情款待,举手之劳。不过很遗憾,我没能帮丛小姐求上情,不知道会被丛老爷怎么发落呢。” “凌姑娘,你多吃菜。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你多担待。”卢少航转移了话题,不想直面这个问题。 秦花凌歉意的摆摆手,又指了指脸上的面纱,“对不起,卢少爷,我这张脸不能见人,怕是会吓到你们。” “哦,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卢少航又端起酒杯,“我自罚一杯,向凌姑娘道个歉。”说着就仰头喝了下去。 秦花凌和路若冰对视一眼,知道卢少航情绪不对,明显是在喝闷酒。互相对视一眼,看谁陪着喝几杯,最好能把他灌倒,顺便问几句话出来。 秦花凌倒是能喝酒,可惜易了容貌不方便摘下面纱,至于路若冰基本上不喝酒。 秦花凌冲着他挪挪头,示意他去陪。路若冰为难的点了点头,一副舍命陪君子的使命感,端起酒杯,“多谢路少爷今日宽待,我敬你。” 134.第134章 花府之地3 罗若冰不胜酒力,没把卢少航喝醉,倒是把自己喝倒了。好在自控力比较强,又有秦花凌在场坐镇,并没有被卢少航套出话。 路若冰吐了一整个晚上,折腾一宿,将近早上才睡,直到日暮时分才刚刚睡醒,头疼的快要炸裂。 他穿戴好衣服,抱着脑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闻着浓郁的花香,头疼的更加厉害。炎炎夏日,他还是裹紧了衣服,望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愣自出神。 虽然头疼的要死,但是这么惬意的生活从来就没有过,至少从路家被灭之后,就再没有有过这样自我放~松的时候。从来都是过的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的身份,生怕露馅。 他苦笑一声,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过上不受拘束的生活。 “你怎么了?头是不是疼的厉害?”秦花凌静静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那一抹的苦笑,心中也是难受不已。这种煎熬的日子她才过了三年,而他们已经过了十八年,想想这十八年是怎么煎熬出来的。 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去安慰他,省的触及他的伤口,也怕触及自己的伤口。对于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从来都闭口不谈。 “没事,昨晚喝多了。”路若冰站了起来,换了副笑脸的表情。 “给你的姜茶,醒酒的。”秦花凌将姜茶递给路若冰,“卢少爷派人送来的,特意为你准备的。” 秦花凌觉得奇怪,自己睡意向来很浅,昨晚却睡的很沉,也才醒来。可是碍于卢少航就在一旁注视着他们,她也不好跟路若冰直说。只是在递茶的时候,手向卢少航的方向指了一下。 “谢谢。”路若冰心领神会,接过姜茶喝了下去,眼波中却瞥见了远处观察他们的卢少航。 姜茶下肚,胃中一阵暖流,舒服了许多。他整理整理衣服,“走吧,去见见卢少爷,让他帮忙找找我缺的那几种花,早点把你的脸治好,我也好交差领钱。” 秦花凌点点头,“好,有劳路公子了。” “哈哈哈,路公子睡的可好,这里还住的惯吗?”卢少航走了过来,满身春风,一点没有喝醉的痕迹。身上倒是有些轻微的汗臭味道,被花香所掩盖。 路若冰长期与香料打交道,对味道极为敏感,一下子问到了身上的汗味,看来这个卢少爷倒是没闲着。 “好好好,多谢卢少爷盛情款待,只是我不胜酒力,现在还有点难受。比起卢少爷的豪爽,我可是差远了。”路若冰谦虚的说道。 他对这个卢少爷多了几分兴趣,看他昨天全然没有被抓回来的失落,他倒是不明白他和丛家小姐之间的关系。不过既然卢丛两家有世仇,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秦花凌冲着路若冰使使眼色,路若冰立刻理会她的意思,“卢少爷方不方便,帮我找找那些花草。凌姑娘伤势较重,需要及时治疗。” “行,你把那些花草的名字列个单子给我,我这就派人去找。”卢少航一口应承,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 “不必了,那些花草我都熟记于心,我亲自采摘就好。”路若冰是想借机探探汉琼里面的情况,最好能探到那些金矿的位置。 他这些天也只是查到外围的情况,关于汉琼内部的事情完全不知道,这是个完全封闭的地方,多了一个生面孔,都会让人起疑。 “哎,路公子,我可是有言在先,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卢少航把手放在路若冰的肩膀上,“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你的事情,更不会误了秦姑娘的治疗时间,如花美眷,如此毁了倒是可惜。” “那就多谢卢少爷,实在感激不尽。”秦花凌看穿了卢少航的用意,就是不让他们在汉琼地界上活动,故意将他们圈禁在卢宅。 “好,我这就给你写。” 既然秦花凌都答应了,他也没有反对的必要。再纠结下去,卢少爷估计该怀疑他们动机不存。 路若冰将列好的花单交给卢少航,卢少航只看了一眼,就折叠起来放在衣袖中,“放心,我会尽快给你办好。我们这个穷乡僻壤,别的没有,就是花多。两位要是有兴趣,可是出去看看。我们这里有条闻名的花~街,我一会带你们去看看。” 秦花凌和路若冰在卢少航的带领下,来到那条美不胜收的花~街,真的是百花齐放。 “你们两个随便逛逛吧,我先去办正事。但是我得好心提醒你们,只能在这条街上逛,别的地方最好不要去。” 秦花凌看着卢少航离开的背影,低声对路若冰说:“看来他们对金矿的事情瞒的挺紧的?生怕外人知道这些秘密。就是不知道这些淳朴的花农知不知道这个秘密?” “怎么可能不知道?”路若冰装作欣赏花的样子,面不改色的对秦花凌说:“没看见有的花农手指甲里有金屑,估计是一遍种花,一遍淘金。” 秦花凌看着其中的一盆海黄牡丹,问道正在抽烟的花农,“这盆花怎么卖?”眼神却往他抽烟的手上看,确实有金屑的残留。 那花农停下了抽烟的手,仔细打量了他们,然后摆摆手,“我们的花不卖,多少钱都不卖。” “我真的很喜欢,为什么不卖?我多给些钱可以吗?”秦花凌一副执着的态度,对这牡丹爱不释手,“既然是在摆街,肯定是用来卖的。” 那花农兀自的笑了,“小姑娘,我们办这个花展,是为了向各家各户展示我们育花的成果,有喜欢的话可以交流养花的经验,不是为了卖。你一个外地人,懂个啥。”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秦花凌放下了牡丹,拉走了路若冰,“他们很避讳外地人的存在,肯定是心中有鬼。” “哟,这不是路掌柜吗?稀客稀客,你这个大人物,怎么跑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了?”一个胖厚敦实的中年花商拦住了路若冰,手里还抱着几盆牡丹。 “是,周老板,幸会幸会。”路若冰向秦花凌捣捣胳膊,意在告诉他这是自己人。 秦花凌微微点头,“周老板好。” 135.第135章 花府之地4 秦花凌微微点头,“周老板好。” 周老板将手里的花盆又送还给花农,热情的上前抱住路若冰,“哎呦,老兄,咱们都多久没见了。走走走,咱们找个地方喝两杯。”说着就推攘路若冰离开。 卖花的花农喊道:“哎,你这话还要不要了,再来买就不卖了。” 周老板大咧咧的骂道:“给老子收好,老子跟兄弟喝完酒,回头来买。你要是不卖,老子拔了你家的花地。以后老子来收花,哪家的花都收,就是你家的花不要,看你拿什么养活一家老小。” 秦花凌看的真切,那花农的脸上有不屑的表情,但是并没有发作出来。 一行人在周老板的带领下,来到了汉琼唯一的一家饭馆。说是饭馆也就是临时搭设的一个大棚,凌乱的几张桌子椅子,灶台上有热水在烧。 这个临时搭设的饭馆也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展花的花农能有顿饱腹的饭吃。 掌勺的店老板看见周老板进来,先是面带微笑,后来变成了面无表情,随意拨弄着自己手里的面团。 周老板笑嘻嘻的说,“你说巧不巧,这个地方都能碰见老朋友。这个可是个大金主,出手阔绰,买花出的都是好钱。” 周老板说的话,一点都避讳他身后跟的路若冰,然后拍拍店老板的肩膀,“给我上几壶好酒,我跟他喝两杯。我跟你说,喝高兴了,我今年的花又能卖个好价钱。” 那店老板看了一眼路若冰和秦花凌,然后没好气的说:“没有酒,哪来的酒。再说了,人是大金主,我们这里的粗酒哪能喝的下去。” 周老板钻进灶台,踢了他一脚,“你是找打是吧?别废话,赶紧给我找酒去,别耽误我的大事。” “没酒,真没酒。” “你家婆娘呢,让你回家去拿,反正又不远,我先等着。”周老板环顾四周,没发现店老板的婆娘。 “送饭去了,没回来。”店老板依然在揉面。 “那个泥腿子没长脚,饭还要送,能吃就吃,不能吃趁早戒了。”周老板一把夺过店老板手中的面团,扔到一边,“别揉你这破面了,我这有大事呢,赶紧去拿酒。去去去。” 店老板拗不过周老板的纠缠,回了家中拿酒,临走之前不忘提醒周老板,“别忘了我的火,可别把壶烧干了。” “去去去,赶紧滚啊,老子等着喝酒呢,谁有空管你那破壶。”周老板骂骂咧咧,不忘取走火上的水壶,给路若冰和秦花凌各到了一杯。 他看看四周无人,此时正好是时机。他把水壶送回到灶台,又取了几个干净的碗筷,慢慢的给他们二人布碗,“昨天晚上卢丛两家动手了,伤了好几个人命。” “什么情况,详细说说。”秦花凌端起热茶,放到嘴边吹了吹热气。 “昨天卢家少爷和丛家小姐私奔,没跑到又被抓了回来,谁家都没给对方一个说法。半夜,丛家炸了卢家一个金矿,卢家毁了丛家的十亩花地。表面上看是丛家损失面积大,实际上卢家受损更严重。” “矿里有人吗?”秦花凌将吹凉的白开水放了桌面,这么沉重的消息没有了喝茶的兴致。 “有人,听说死了十几个,两家的金矿都停了。”周老板不忘注意店老板回来的身影,“要不然你以为今天会有这么多花农出来展花,平常这个时候他们都在金矿里干活呢。” “看来丛家是狗急跳墙了。”秦花凌双拳紧握,肯定是司马岸那边急需军饷,让丛家帮忙想办法,丛家只能从卢家的金矿上打主意,希望能吞了卢家的金矿。 “可是私奔是怎么回事?”秦花凌十分不解,“昨天跟着卢少爷回家,我以为会被责骂一顿,谁知道刚进了家门,就有人给他松绑,对他恭恭敬敬。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刚刚私奔过的人。” “一场戏而已。”路若冰挥手示意周老板坐下,“丛家的态度也是一样的,估计就是为了给两家动手找个借口。” “这位是……”周老板没见过秦花凌,所以问了一下。 “我妹妹。”路若冰脱口而出。 “你从哪冒出来的妹妹,你不就剩下个表妹。”周老板说话直爽,也不知道拐弯抹角,“她可是京城里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说着他看了一眼戴面纱的秦花凌,眼中明明就是轻视的表情。 周老板是漠族的漏网之鱼,常年混迹在外,当年才能幸免于难。他知道路若冰那个表妹,就是他们的少主,是掌管漠族百万魂军的继承人。 路若冰扔了个空碗就砸了过去,“你个老小子说话客气点,眼神放尊重点。” “真是?”周老板诧异,如果真是,那可不能怠慢。 “真是。”路若冰斩钉截铁。 “哎呦,失敬失敬。”周老板立刻起身道歉,为他刚才的轻视无礼道歉。 “没事,周老板请坐。”秦花凌微微欠身,“周老板经商有道,实在佩服。” 路若冰在桌底踢了周老板一脚,示意他店老板拿酒回来了,“你那花我确实要不了,我的诗雅阁让人收了,暂时做不上香料,买了也没用。” “买不买没关系,咱的交情还在。”周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老周是那种不做生意就绝交的人吗?来来来,今天正好有酒,我也敬你一杯。以前总是忙,也没能喝上。” 路若冰却起了身,“昨天承蒙卢少爷招待,喝了很多酒,现在还没清醒,不能再喝了。以后吧,来日方长。等新店开张,需要香料的时候,我会再找你。” “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这酒都拿来了。”周老板有些为难的说道。 “告辞。”路若冰让出眼前的路,“凌姑娘,你请。” 两人携手并肩走在回卢宅的路上,夕阳的余晖洒下两人背上,温暖而明亮,温柔的能抚平一切伤痛。 “司马岸给丛家飞鸽传书,京城里的事情想必他们也都知道了。还有丛家那个丛小姐看起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等,以后碰见了务必小心。” 秦花凌攥着双手,低声应道:“嗯。丛家的事情以你为主导,凡事你放手去做,我会全力支持。” 136.第136章 炸金库 夜深秋凉,整个卢宅的灯都已经熄灭了,路若冰暂居的客房还是通火通明。他从路边捡了块椭圆形的石头,在灯火中伏案雕刻,将一个圆形的石头雕刻成牡丹花型,已经出了花心的形状,正雕刻花叶和花枝。 秦花凌经过路若冰的房间,隔着窗户,“我出去走走,顺便探探汉琼的情况。” 路若冰专心致志的看着手中的艺术品,头也不抬的说:“好,你小心点。你是个姑娘,去探查不容易被人怀疑。你武功又高强,我也不用担心。” 秦花凌刚走了几步,就被卢少航带人逼了回来,“凌姑娘,深更半夜的不好好休息,是准备去哪儿?” 卢少航整个人的心情起伏不定,刚才的一幕还心有余悸,要不是有人发现了散布在金库周围的火药,并且顺着火药找到了放火药的人,这个时候卢家金库就该被炸成窟窿。可惜,让人跑了,现在每一个人都可以能成为他怀疑的对象。 秦花凌扶了扶脸上的面纱,避开他锋利的目光,“我睡不着,随便走走。” “凌姑娘,请回吧。”卢少航很有礼貌的请秦花凌回去,做了个请的姿势,“路公子睡下了吧?” “还没有,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在雕花,这一会功夫应该还没睡。”秦花凌走在卢少航的身边,低着头看见他手上拿着本汉琼县志。 秦花凌注意到卢少航脸上深沉,一副气冲冲带着质问的表情。 卢少航重重的敲了两下门,都没等到路若冰来敲门,就自动撞开了门。 突然撞开的声音,路若冰走了神,手中的雕刀也动错了位置,好好的一朵花,变成了残次品。路若冰放下手中的雕刀,脸色微愠,不解的问道:“卢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在府上做客,可不是你府上的犯人,你至少应该给我最起码的尊重。” “路公子今晚一直在屋里,哪都没去?”卢少航在屋里转了一圈,寻找可能的证据。 “没有,一直在屋里。闲着无事,顺手雕了朵花,可惜让你毁了。”路若冰将雕坏的花朵展示给卢少航看,一脸无奈的表情。 卢少航拿过路若冰手里的雕花,虽然坏了一瓣,仍然是不个不错的作品,“不愧是诗雅阁路老板的手艺,果真是叫人惊叹。” “过奖了。”路若冰一点都不惊讶,卢少航能猜出他的身份,毕竟他从来都没隐藏过。 “听说你得罪了驸马爷被逐出京城?”卢少航的眼光越过路若冰,开始盯着秦花凌,“暂时居无定所,所以什么生意都接?” “是,沦落至此实属无奈。”路若冰回望了一眼秦花凌,“不求富贵,只求温饱,还请卢少爷成全。” “我猜你们来汉琼不只是为了花吧,应该还有别的目的?”卢少航把手上的汉琼县志甩给了路若冰,“好好看看这本汉琼县志,这里面应该有你们想要的东西,看好了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合作。” 卢少航心里明白,他们卢家和丛家斗了这么多年。丛家虽然对卢家的金矿虎视眈眈,但最多也就打打金矿的主意,可从来没把手伸到淘好的金库身上。 今晚金库周围发现的火药,也不是平时用来开矿的那种,足以说明今晚的事情并非丛家所为,但不能排除与丛家有关。 至于不速之客路若冰二人,要么是与丛家狼狈为奸,要么是与丛家作对。不管是哪种,肯定是带着目的而来,绝不仅仅只是表面上的求花。 路若冰随手翻看了几页,很普通的县志,几乎每个县都会有的东西,稀疏平常。他不明白卢少航的意思,“卢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来求花。如果卢少爷找齐了那些花,我明天就走。” “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在我没查清楚是谁准备炸了金库之前,你们别想离开。”卢少航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路若冰这才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难怪卢少航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炸金库这种事情不是丛家,就是司马岸派的人。看卢少航来质问,估计不是丛家,那就是司马岸派的人。 这两家斗了这么多年,早就知根知底,对于对方使得套路早就一清二楚。 “炸金库?就我们两个人,什么东西都没有,拿什么炸金库。”路若冰脱口而出,反而漏了马脚。 一个种花的地方,哪会有什么金库。本来就是藏的很深的东西,外人是不该知道的,而路若兵却知道,则说明他的别有用心。 秦花凌掐了掐他的胳膊,“卢少爷说笑了,这里是花府之地,以养花闻名,怎么会有金库。莫不是种花也能挣下万贯家财,若真是如此,我倒该劝劝家父,做些花草生意。” “别再遮遮掩掩了。”卢少航卢少航特意打听了这位不速之客,然而路若冰不只是重点,重点是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有人一夜之间杀了几百人的军队,而那个人却像人间蒸发一样,毫无痕迹可寻。 “哼哼,就算不是你们亲自去,也难保不是你们的同谋。”这是卢少航的猜测,排除了丛家作案的可能性,整个汉琼只有他们是外人。 路若冰听他这么说,反而不乐意,决定与他理论理论,“我们是外人,知道你们排外,本来不想掺和你们内部的事情,但是你既然这么说,为了证明我们的清白,我倒真想问问,怎么就觉得我们是炸的金库,有证据吗?再说了,以养花之名私藏金库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果然是知道秘密的人,看来你们来这里真的不是为了什么花。”卢少航伸手就去摘秦花凌的面纱,只是面纱摘落的那一刻,卢少航的手就停滞住,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秦花凌的脸上支离破碎,很明显的烧伤痕迹。秦花凌背过身去,又替自己重新戴好面纱,“我们真的只是来求花。路公子说他有个秘方,能治好我脸上的疤,所以我才跟着前来。”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卢少航不忍心看她一脸的伤痕,有些心虚的避开她的眼神,“听说英国公黎楚烨死而复生,挥师百万魂军,在京城里大开杀戒。既然是要复国,肯定是要军需。” 137.第137章 汉琼县志 “听说英国公黎楚烨死而复生,挥师百万魂军,在京城里大开杀戒。既然是要复国,肯定是要军需。我把汉琼县志交给你们,这是我的诚意,至于愿不愿意合作就看你们的。” 卢少航说完就往门外走,“天也不早了,两位也别歇息了,好好看看县志,我的时间不多。” 卢少航前脚刚走,秦花凌就不耐烦的摘了脸上的面纱,无奈的看了一眼路若冰,一句话没说。 路若冰有些不好意思,“我一时口快,没想明白就说了。这也许不是件坏事,看他的意思是想跟我们合作?” “是有合作的意思?”秦花凌扔了面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理解我们的身份,是黎氏还是黎氏对立的岳氏,这很关键。” “这倒是,别到时候身在曹营心在汉,那可得不偿失。”路若冰随手翻看县志,“先不想这些,先看看县志吧,看看藏了什么秘密,说不定能找出丛家和岳氏的关联。” 路若冰把县志丢给秦花凌,他刚才翻看着这本县志,发现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扭扭,记录的事情也是乱七八糟,让他根本没有心情细看。 “对,丛家当初在汉琼立根,从一大独大的卢家手里抢走半壁金矿,县志里应该会有记载。”秦花凌拿过县志,又凑到了路若冰身边,两人共看一本汉琼县志。 秦花凌会不时的向路若冰请教些问题,两人共同讨论。原本讨论正酣的话题戛然而止,路若冰幽幽开口,“你把面纱带上吧,太恶心了。” 秦花凌怒视了他一眼,拿过面纱重新戴上,“这不是你的手笔,原来你自己都嫌弃。” “咳咳。”路若冰轻咳两声,“那还不时应你的要求,对自己还真狠,反正我是不能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 “你去倒杯水来,不想看县志就直说,找什么借口。”秦花凌一语中的,刚才看他翻看县志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会又找机会岔开话题。 “行吧,我去倒水。”路若冰起身去找茶壶,“这不赖我,这写的什么破字,我看的头都疼了。” 路若冰拿过茶壶,却发现茶壶是空的,这正合他的意思,可以趁着烧水的功夫躲开这本县志。 “没水了,我去烧水,你慢慢看。”路若冰找个借口直接开溜。 “嗯……”秦花凌话没说完,刚以抬头,就发现路若冰一溜烟的小跑离开了。 秦花凌捋捋思绪,精神集中,继续翻看汉琼县志。从一本杂乱无章的县志里面,找到点有价值的消息真的是不容易。秦花凌翻看县志,眼睛实在发涩,加上困意袭来,眼睛都快睁不开。 秦花凌索性找了纸笔,将看到的内容都记了下来,重点的地方又做了特别标记,这才发现其中的一些蛛丝马迹。 秦花凌激动的扔了笔,捧着自己誊抄的笔记重新仔细查看。汉琼县志中记载,卢氏祖居汉琼,偶然发现金矿所在,开采之后造福当地百姓。 百年前,一位落魄书生岳雷逃难至此,进入矿井谋生,因为勤奋务实,得卢家招为上门女婿,教授探矿开采之道。岳雷作为卢家女婿,陆续探出几个大矿,又招来大批逃难的矿工,为卢家谋的大量钱财。却在两年之后,突然休妻自立门户,并将家业交给管家丛生管理,自己远离汉琼,从此不知所踪。 “岳雷,这个岳雷是个关键的点。他是谁,后来又去了哪里?岳氏又是怎么变成司马氏?”秦花凌在屋里来回踱步,一边想一边等着路若冰回来。 路若冰磨蹭时间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厉害,烧壶热水居然烧了一个半夜,也真是佩服。 天色微亮,路若冰这才回来,手里提着壶已经放凉的白开水,给秦花凌倒了一杯,“我怕你嫌烫,特意给你放凉了才拿回来。”满脸讨好的表情。 秦花凌接过凉茶,“休息好了?” “我真没睡,我还没那么缺心眼,让你一个人熬夜。就是我实在看不下去那本县志,在厨房里熬了一夜。那柴火堆里蚊子真多,你瞧瞧给我咬的。” 路若冰看着自己手上被咬的几个大包,这个时候还觉得奇痒难耐。 “你知道司马家族谱的宗主是谁吗?”秦花凌记得路若冰说过,他对司马家族谱了如指掌,比对自己家的都熟悉。 “司马雷。”路若冰都不用想,直接脱口而出,“他本来也不叫司马雷,是入赘的司马家,后来才改的名字。我猜他十有八九叫岳雷,不过都是瞎猜,没证据。” “你仔细看看。”秦花凌喜出望外,终于找到了其中的关联。“看这里,我特别标记的地方。” 路若冰迅速的看了一眼,“司马雷还真是岳雷,这岳雷还真是能屈能伸,为了复国大业,几次三番入赘。哎,凌凌,你说这本县志能作为证据吗?” “你应该关心的是还能和卢家合作吗?”秦花凌目光深沉,盯着屋外卢少航来的方向,“卢家也是岳家的后人,还是嫡系后人,和司马岸一脉相承啊。” “是啊。”路若冰也不免担心起来,“同是岳氏后人,如果岳氏复国成功,怎么说也能给个外姓王爷,这么大的诱惑,谁能不动心。就是不清楚,卢家知不知道他们与司马家的关系?” “应该知道,不然卢少航也不会给我们看县志,他应该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东西。”秦花凌看着卢少航的身影越来越近,“担心也没用,先静观其变,看对方怎么出招。” “怎么,两位看好了吗?”卢少航探进半个身子,“两位若是得空,我先领两位看看汉琼的风光,你们应该会喜欢这里。” 秦花凌和路若冰简单收拾,吃了早饭之后,就跟随卢少航。一路上都是奇花美景,尽收眼底,穿梭在花的世界中,享受着难得的安宁时刻。 一路上他们鲜少言语,只是卢少航偶尔的给他们介绍花的品种、花期,不知不觉的他们已走在了一个小山丘上。立在山丘之上,顿时觉得眼界开阔,心旷神怡。 “路公子的花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只差罂粟花。这个时候罂粟的花期已过,都开始结果。不过我已经打听了,有花农培育了新的品种,延缓的她得花期,不过还没到开花的时候,还要再等等。” 138.第138章 偷盗圣旨 “路公子的花已经找的差不多了,只差罂粟花。这个时候罂粟的花期已过,都开始结果。不过我已经打听了,有花农培育了新的品种,延缓的了它的花期,不过还没到开花的时候,还要再等等。所以你们两位想的怎么样了,愿不愿意跟我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原本还在讨论花的问题,突然就话锋突转,让秦花凌和路若冰有些措手不及。 既然人话都说到这里,再装疯卖傻下去,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就开诚布公的谈。 “那得看卢少爷的诚意,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路若冰踩着脚底的草皮,望着眼前的花海,“我们既不图财,也不害命,对于卢家绝对是这样的。如果卢少爷能稍稍给我们些助力,让我们会感激不尽。作为回报,我们会帮你找到意图炸毁金库的贼人,帮你们巩固在汉琼的地位。” “所以你们和丛家不是一伙的?”卢少航心里有过一丝安慰,看来他赌对了,对方是能够与他们站在统一战线的盟友。 “恰恰相反,我们与丛家有仇,与他背后的主子有血海深仇。”路若冰脸上流露出的是掩饰不掉的怒意和狰狞,狠狠的扭了脚底的青翠的草皮。 “知道你脚底下踩的是什么吗?”卢少航已经领略到路若冰的怒意,感受他对丛家的恨意,既然是盟友,那就开诚布公,“你脚下踩的是金矿,在汉琼,每一个像这样的山丘底下都藏着一个金矿。” 路若冰没有多大的惊讶,金矿也大多在这样的地方。 “我不明白,既然卢家是汉琼的本地居民,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怎么会被丛家压制?”秦花凌想,岳雷后来失踪,他的背荫最多只有一二十年,除了有岳雷的关系,应该还有其他的原因。 “凌姑娘说的很对,我们卢家之所以一直被丛家压制,一来是我们卢家人口凋敝,到我这一代只剩下我一个独苗,二来是因为丛家手里有圣旨逞威,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卢家双手背后,显得忧心忡忡,他决不能让卢家的家业毁在自己手里。 “哼,天高皇帝远,你们连金矿都私瞒下,居然还惧怕丛家的圣旨。”秦花凌轻笑,倒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丛家会有圣旨。这么偏远的地方,应该和宫里没有什么关系。 “金矿并非是私瞒,当地知府县令都知道,只不过出于造福当地百姓的愿望,并没有上报。当年汉琼之地匮乏,只有我们卢家一户,我家先祖懂得钻石之术,探到这里的金矿故而开采,只不过一开始是用来造福当地百姓。自从百年前,金矿被丛家瓜分一半之后,这才转为私家。” 卢少航说起有些惭愧,本来该是共有的东西,却被自家据为己有。 “也无妨,既然丛家有圣旨,那就把圣旨偷了。只要做的不露痕迹,让对方不能察觉就行。”秦花凌倒真想看看,丛家因何功劳被皇帝颁下圣旨庇护。 “偷,那可不行。丛家一旦闹到京城,我们卢家可是要人头落地的。”卢少航并不赞成这个意见。 “问题是丛家也不敢闹到京城。我不知道丛家手里怎么会有圣旨,但是我想丛家应该不想让京城那边知道你们这里有金矿,否则皇帝的下一道圣旨就是收回金矿所有。”秦花凌目光转向卢少航,“卢少爷可知道,私藏矿产也是死罪。” “凌姑娘说的有道理,我对丛家熟悉,今晚去一趟。”卢少航想了想,还真的不知道丛家圣旨的来历,“我是真不知道丛家怎么会有圣旨,好像芙蓉的姐姐被送进了宫里,在皇帝身边伺候。” “若冰,你知道吗?丛家有姑娘在宫里为妃?”对于这种问题,秦花凌向来都指望路若冰,他知道的也比别人都多。 罗若冰无奈的看向秦花凌,怎么这种问题都找她,“宫里妃嫔众多,我哪能知道有没有姓丛的,有丛姓妃嫔又怎么能确定是不是丛家姑娘。不过就算是丛家真的有姑娘在宫里为妃,那他也不可能有圣旨。宫里是不会因为这种些许小事,特意颁下圣旨。” “也就是说那圣旨是有问题的?”秦花凌赞同路若冰的话,越发觉得那道圣旨十分可疑。 卢少航看两位认真的态度,也觉得事有蹊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行,我晚上去一趟丛府,把那道圣旨偷出来,看看有什么猫腻。如果真是假的圣旨,直接就能定他罪。” 夜深,卢少航换了身夜行衣,悄悄潜进丛宅。他对丛府极为了解,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丛乔桂的书房,书房里灯还亮着,卢少航猜想,丛乔桂一定还在里面看他的圣旨。 他之前听丛芙蓉提过,说他父亲有个特殊的癖好,每日睡前都得看看那道圣旨,然后才能安睡。 卢少航在墙脚窝了许久,才等到丛乔桂熄了灯,关了书房,回屋睡觉。 卢少航亲眼看见丛乔桂将圣旨放在一个圆柱铁盒里,藏进了墙上的暗道。他翻进书房,取出了暗道里的铁盒,本想打开铁盒将圣旨拿走,再将铁盒放回原地,却怎么也打不开铁盒。他又不敢多耽误时间,直接连带着铁盒一同带出了丛府。 卢少航带了圣旨的铁盒来找路若冰,他曾经精英诗雅阁,手艺精湛,应该能打开铁盒。 路若冰将铁盒仔仔细细的翻看一下,从腰中抽出梅花细针,对准锁眼,三两下就打开了铁盒。他先于一步拿出里面的圣旨,交给了秦花凌,“凌凌,你看看上面写的什么?” 路若冰怕卢少航上前哄抢,特意转移他的视线,“卢少爷对丛府真是了如指掌,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拿回了圣旨。如果圣旨是假的,那么丛家可就是欺君之罪。” “岂止是欺君之罪,根本就是谋逆的大罪。”秦花凌的声音铿锵有力,“你们看看这圣旨写得是什么,这是十八年前司马岸在黄歇城,准备登基复国时给丛家的封爵诏书。他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还用来威吓卢家,简直是胆大妄为,根本死不足惜。” 卢少航抢过圣旨,看了一眼,果然如秦花凌所说,原来卢家被压制多年,所惧怕的居然是个谋逆的东西。 139.第139章 以防不测 卢少航抢过圣旨,看了一眼,果然如秦花凌所说,原来卢家被压制多年,所惧怕的居然是个谋逆的东西。 路若冰难以置信,又接过圣旨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确实是当年司马岸准备复国南朝时,封丛家为金国公的圣旨,只不过圣旨上并没有加盖玉玺,正好对应了当年南朝玉玺丢失的事情。 “卢少爷,我很抱歉,我不该出主意让你去盗圣旨,把你们卢家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秦花凌呼吸沉重,一道谋逆圣旨的出现,让事情变得有些棘手,必须匆忙应对。 “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丛家既然有谋逆的嫌疑,应该连夜将这道圣旨送往京城才是?黎氏已经被抄家灭族,这个丛家作为漏网之鱼自然也不能放过。”卢少航的潜意思里,黎楚烨才是那个意图复国的逆贼,以为只要把圣旨送到京城就能万事大吉。 秦花凌看了一眼若冰,意思要他做好防备,路若冰轻点头,从腰间抽出梅花锥以防万一。 “卢少爷,据县志上所记载,十八年前准备谋逆的岳氏后人出自岳雷一脉,似乎和卢家是一脉相承。这么说来,卢家也是岳氏叛逆之后,你这么贸然将丛家供出,就不怕他反咬你一口。”秦花凌有意试探,话说的咄咄逼人。 卢少航防备的退后了一步,义愤填膺的解释道:“谁和岳氏谋逆出自一脉。当年岳雷休妻自立门户之后,不久之后就不知所踪。没过多久,卢家小姐也得了失心疯,失手将自己的孩子扎死了。” “原来卢兄不是岳氏叛逆之后,那我们倒是放心了。”路若冰收回了梅花锥,对卢少航拱手致歉。 “那你可知道,当年被司马岸诛杀的英国公黎楚烨,黎家族谱已有二百六十年之久,祖上绝没有叫岳雷的这个人。”秦花凌循循善诱,他觉得卢少航这个人还是很仗义,也许可以拉拢他。 “怎么可能,明明是当场捉获证据确凿,怎么可能会弄错。那岳雷又是怎么回事,他既然不是黎氏的先祖,那又是谁的先祖?”卢少航迫切的问道,在他的认知里,一直都认定黎楚烨就是那个意图谋逆复国的贼人,就是那个窃取他卢家半边金矿的死对头的后人。 “司马岸。”秦花凌铿锵有力,眼光死死盯住卢少航,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司马岸?可是司马岸不是诛杀黎楚烨的功臣吗?”卢少航不解的问道,随即明白过来,“难道是司马岸栽赃嫁祸给黎楚烨?” “岳雷后来入了京城,又入赘司马家,改为司马雷。”路若冰补充。 “那你们又是谁,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这么清楚?”卢少航有种不祥的预感,从这两个人出现在汉琼,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路若冰看了秦花凌一眼,得到她的同意,便和盘托出,“我爹是被无辜牵连的大将军路镇原,我们来这里,就是准备断了司马岸的财路,让他后退无路。他应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为无辜枉死的十几万人偿命。” “路公子,我是有意跟你们合作,但我没想到你们是这样的身份。”卢少航一时语塞,却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丛乔桂每天晚上都会看着跟圣旨,最迟到明晚,他就会发现圣旨被盗。” 秦花凌被惊了一跳,有一时的惊慌失措,很快又冷静下来,事情实在太棘手。 “卢少爷,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你现在停了你家所有的金矿,把矿里所有的工人都叫出来,聚集到金库附近,一定要守好金库。”秦花凌忧心忡忡,对方显然已经盯上这个金库。如今又盗了这份至关重要的圣旨,对方估计会狗急跳墙,强行夺金库。 “是。”卢少航觉得凌姑娘说的有理,“可是如此大的动静,对方会不会觉察到,反而打草惊蛇。” “顾不了了。”秦花凌摘了面纱,“你都说了,到了明晚丛家就会发现圣旨丢失,一定会先发制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秦花凌顺手撕掉了脸上的伪装,露出皎然的脸庞。 卢少航惊呆了,世间竟有如此美丽出尘的女子,有了一时的晃神。 “卢少爷,你快去吧,没有多少时间了。”路若冰提醒卢少航。 “好,我这就去。”卢少航跑着去安排这件事情。 为了以防万一,路若冰随卢少航同去,帮忙安排应对的事情。 秦花凌寻思着将县志和圣旨藏个安全的地方,想了半天,决定将其埋在屋外的花丛中,这样不易被人发现。 她守在屋中小憩了一阵,等待二人的消息。 天亮,秦花凌没等到回来的卢少航,倒是等来了匆匆而来的丛芙蓉。 丛芙蓉神色慌张,急切的要见卢少航。见卢少航迟迟不来,却在院中跺脚哭了起来。 秦花凌戴上面纱,藏在屋中从旁观察,看见这姑娘虽然在哭,眼睛却不停的观察整个院内,一脸的阴谋和诡计。 秦花凌略显不妙,她听路若冰说过这位丛芙蓉和卢少航之间的爱恨情仇。丛芙蓉明显就是算计,可是卢少航每次却愿意陪着她玩闹,看起来还是念着旧情。 丛芙蓉被抓回来失踪那么久,突然圣旨刚被盗,今天她就突然出现,这绝对不是个巧合。 秦花凌决定会会这个丛芙蓉。 “丛姑娘,你怎么哭了?卢少爷昨夜有事匆忙离开,还未回来,你要不然进屋,等等她。”秦花凌语调轻柔,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柔弱女子。 丛芙蓉不管这个带面纱的姑娘是个什么人,但是只要是个不速之客,她就不欢迎。她的眼角看见卢少航已经回来,她突然向秦花凌走去,突然掏出匕首,往自己手上划了一下,然后摔倒在地,凄惨的叫着,“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杀我?少航哥哥,你快救救我。” 秦花凌突然笑了,她可不怕别人威胁。这种雕虫小技,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她捡起地上的匕首,凶器拿在自己手里好过掌握在被人手里。 丛芙蓉见对方居然那么配合,主动捡起凶器,看见卢少航走来,就连忙扑了过去,能挑拨就挑拨。“少航哥哥,你快救救我,那个女人要杀了我。” 140.第140章 箭雨来袭 “少航哥哥,你快救救我,那个女人要杀了我。” 卢少航存了一丝防备,昨晚刚偷的圣旨,今早她就过来,怎么都不能用巧合解释。他见丛芙蓉向他奔过来,很敏感的后退了一步,“蓉蓉,你怎么过来了?” 丛芙蓉见他后退,心中愕然,果然是有了防备。她是跟卢少航说过,她父亲有晚上看圣旨的习惯,但是她没说过,丛乔桂早上也有这个习惯。 今天一早,丛乔桂就进了书房,结果发现圣旨被盗。后来又听说卢少航连夜停了所有的金矿,将工人调集到金矿附近守着,他们就知道卢家是准备先发制人。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所以他们决定抢先一步,让丛芙蓉作为探路先锋,去试试卢少航的底。 秦秋银在京城等了十多日,才等到城门解禁,他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汉琼,本来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抢了卢家的金库,一劳永逸。谁知道叫卢家工人发现,功亏一篑,他只能藏在在丛家隐忍待发,终于等到动手的时机。 他立刻调集了大量的弓箭手,等着丛芙蓉的信号为令,随时准备进攻。至于卢家里面的两个客人,多死两个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 丛芙蓉心中想了一下,既然卢少航已经有了警惕,不如换种方式。 “少航哥哥,我是来给你报信的。我爹常看的那个圣旨被盗了,我才知道那个根本不是真的圣旨,而是当年黎家准备谋逆时给我爹假的圣旨。” 卢少航有所触动,丛芙蓉说的确实是实话,丛芙蓉也跟他说过,她也是身不由己。一边是深爱的男人,一边是敬爱的父亲,她左右为难。如今她为了自己,居然抛弃了父亲。“芙蓉,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丛芙蓉向卢少航走进了几步,“这几天,我家住进了几位客人,我爹对他们极为敬重,每天山珍海味的供着。今早出事之后,我爹也是找那几位客人商量,我见他们埋头商量事情,我就趁机跑了出来。” “少航哥哥,我以前是身不由己,为了我爹是伤害过你,可是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我还是能分清。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来报信的。” 卢少航将丛芙蓉挽进怀里,“我当然相信你,你爹他们有什么计划吗?我们要怎么应对?” 秦花凌涩笑一下,示意路若冰站到她这边来。路若冰一声不吭,悄无声息的站到秦花凌旁边。 秦花凌依靠着路若冰,低声问:“所有的金矿都停了,工人也都安置妥了?” 路若冰眼睛看着卢少航,低声回答秦花凌的问题,“我总觉得事情办得有问题,我原先以为卢家只有一个金库,反正都已经暴露了,索性将所有的人聚集到一起,没准能守住金库。我现在才知道,卢家有四个金库,卢少航执意要将工人分散开,分别守住四个金库。这些倒好,不但工人的力量分散,还将其他的金库暴露出来。我劝他舍三保一,他非不听。” “丛芙蓉来的也很诡异,你做好应对之策,可能只靠我们自己。”秦花凌看着卢少航与丛芙蓉腻歪的场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嗯。”路若冰从腰间抽出了梅花锥。 “少航哥哥,刚才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那个女人突然要来杀我。他们一定是一伙的,你千万不能相信他们。” 丛芙蓉挣脱了卢少航的怀抱,站在他的旁边,一只手还攥着他的衣服。手上突然多出一只毒针,扎进了卢少航的后背,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 卢少航毫无察觉,“不会的,他们都是自己人,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你。” “那你是觉得我无理取闹,故意陷害她是吗?”丛芙蓉挣开了卢少航,面带哀怨的看着卢少航,“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跟你通风报信,你非凡不相信我,居然还联合外人,质疑我。少航哥哥,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蓉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卢少航话没说完,就见丛芙蓉掩面跑了出去。 秦花凌双手翩翩起舞,花瓣闻风而动,形成了一条绚丽的彩带,紧紧的箍住丛芙蓉的腰,将她抓了回来。 “丛姑娘,既然是来报信,怎么能随便污蔑人。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想走,哪那么容易。”秦花凌收回了彩带,所有的花瓣归于安静。 丛芙蓉被甩到地上,爬起来之后又继续往外跑,被路若冰一个梅花锥钉在柱子之上。 “既然是来投靠的,好端端的跑什么,莫不是心里有鬼。”路若冰向丛芙蓉走去,准备取下她衣服上的梅花锥,却听见卢少航传来浓烈的呕吐声,接着就是呕血,脸上青筋暴露,能清晰的看见血管,血液乱串,七窍流血。 路若冰扼住丛芙蓉的脖子,“解药呢?” 丛芙蓉大笑,“没有解药,就算有解药,他这个这样也无解。” 卢少航恍惚的转过身去,看着丛芙蓉,怒目圆睁,以手指着她,仿佛是在质问。可惜没能说出口,就已经死了。 “我告诉你们,最好快点放了我,兴许还能有条活路,否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丛芙蓉放肆的大笑着,为自己顺利完成任务而高兴。 “小心。”秦花凌挥斥花瓣形成的彩带,将路若冰拉了回来,又将所有的花瓣组成一朵花墙,应对突然从天而降的箭雨,那箭雨从漫天的大雨接踵而至,来势猛烈,猝不及防。 墙外的弓箭手们也是训练有素,漫天箭雨一阵接过一阵,好在换队的时候挺了一阵。 幸亏秦花凌觉察到异常,先行一步将路若冰拉了回来,躲在花墙之后,路若冰才能躲过一劫。至于丛芙蓉,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活生生的箭靶,全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弓箭。她自己都没想到以为是替父亲立了大功,却没想成了成了棋子。 墙外的弓箭手,换队结束之后,有一阵浓密的箭雨袭来。 秦花凌不敢怠慢,催动内力,全力组建花墙阻挡箭雨来袭。 141.第141章 迟关战事 秦花凌不敢怠慢,催动内力,全力组建花墙阻挡箭雨来袭。不出多时,已经耗尽心力,体渐渐弱,一个不小心,从疏漏的花墙之中穿出几只利箭。路若冰眼疾手快,用梅花锥替其挡开。 箭雨骤息,又到了换队的时候。 秦花凌虽然已经耗费大半心力,还是催动内力召唤出魂军,缕缕幽魂穿过墙壁直逼弓箭手,转瞬之间已经将弓箭手悉数尽灭。 秦花凌和路若冰在院内等待一会,见没有新的箭雨袭来,反而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便知魂军已经得手。 秦花凌和路若冰二人同时借力翻出墙外,见有一人策马准备离开。幸好周围都是花团锦簇,一条新的彩带盘上逃跑之人的腰腹,将他从马上拉了回来。 秦秋银从地上麻利的站了起来,提起刀向着秦花凌发力。秦花凌心力耗尽,无力应战,虚弱的倒在地上。路若冰提起梅花锥匆忙应战,阻挡了秦秋银的第一波攻击。 “原来掌管漠令的人是你,我还以为是黎楚烨死而复生了?”秦秋银虎视眈眈,下定决心已定要除掉秦花凌这个能操控魂军的祸患。 “你只猜对了一半。”路若冰又发出两招,秦秋银抵抗不利,腰间中了一记锥刺。 秦秋银捂着受伤的地方,连连败退,“你这话什么意思?黎楚烨还活着,是他将漠令传给了秦花凌。” “你猜对了。”秦花凌撑着最后的力气起身,手中花瓣飞舞,如快速的刀片,划过秦秋银的喉部。 “你……”秦秋银话没说完,就吐血而亡。 “若冰,走,去将圣旨和县志挖出来,我们立刻离开。”秦花凌虚弱的说道,在路若冰的搀扶之下,来到埋葬县志和圣旨的地方,将东西取了出来,包裹好。 路若冰寻了辆好的马车,载着秦花凌扬长而去。 至于那些遗留的金库,丛家没有了秦秋银的帮助,也动不了。卢家少爷无辜枉死、卢家门口死掉的大批精铁铁甲士兵,势必会惊动知府。这么大的事情,知府必然会上报到朝廷,到时候汉琼藏有金矿的秘密就再也保不住了。 秦花凌和路若冰此行,虽然没能亲手除了丛家,但是金矿事件之后,丛家也不能独善其身。私瞒金矿。私自开采,本身就是重罪。 汉琼知府上报到朝廷之后,不出半月,朝廷就派兵正式接手金矿,然后将丛家打入死牢,择日处斩。 司马岸损失惨重,不但折损了金钱袋丛家,还损失了一员大将秦秋银。又从姜邑城传来消息,姜邑城黎家家主病故,管家自尽于坟前。 司马岸和史官谭尚琰秘密见面,共谋大事。两人得出一致的意见,京城已成为是非之地,不能够久待,要找机会出城,才能谋成大事。而能办成这一切的只有迟关都督柴明远,他镇守迟关,与邻国越国交接,偶有战事发生,这个战事就是最好的出城时机。 谭尚琰告诉司马岸,“我已经在太子耳边旁敲侧击,让他对洛王多有防备。太子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对洛王的某些行为越发看不惯。此次战事,主公主动请战,再由太子从旁相劝陛下,主公一定能顺利出京。老臣等着主公凯旋归来。” 谭尚琰说的老泪纵横,向着司马岸磕了个重重的响头,拜别昔日的主子,希望主子重回京城,夺回京都,重登宝座。 柴明远收到司马岸密信,派其子柴若旭借着酒力,故意杀了邻国越国大使余铭铭,挑起两国战争。越国派大将贺中庭挥师十万抵达迟关城下,准备攻下迟关,直往姜朝腹地。 战报传到朝廷,司马岸主动请缨上战场,太子在一旁附议。姜帝向来反对朝臣私下勾结,故而驳了太子的建议,命洛王李傲点兵十万,即日奔赴迟关,对抗顽敌。 秦花凌得到消息的时候,根本无心参战。从汉琼离开之后,他们就来到迟关城内,准备待修整之后,解决掉柴家这个心腹大患。 只是秦花凌受伤严重,漠令汹涌蚕食身体,身体每况愈下,后又得到母亲和舅舅自尽的消息,令她一蹶不振,身体大损。 路若冰日夜守护,每隔七个时辰,就喂食一次鲜血,终于压制住漠令,成功挽救了秦花凌的性命,只是耗血过多,身体虚弱的很,也不能参与其中。 洛王挥军迟关的时候,武大元带着映红妆前来投奔路若冰。 路若冰见到风尘仆仆的映红妆惊诧不已,简直难以置信,“你们怎么来了,京城那边怎么办?” “快别提了,再不来命都没了。司马岸还真是狗急跳墙,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直接火烧应故酒楼。要不是我机灵,带着大小姐连夜出逃,现在估计都被烧成灰了。”武大元气喘吁吁,京城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映红妆见只有路若冰一人,忙问,“少主呢,她怎么不在,不会是出事了吧?姜邑城那边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让他千万要节哀,不要伤了身体。” 路若冰叹了口气,“谁摊上那种事情,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你们放心吧,由我守着不会有事。现在迟关恨不安定,你们也别来投靠我,去云沟县,找秦晏凌,我哥在那等你。” 映红妆以为自己听错了,路若冰明明说的是他哥,可是他哥已经不在了。 “若冰,你刚刚说什么?”映红妆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我哥还活着,被阳平公主藏在了御药监炼药司,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我们前段时间把他救了出来,由秦晏凌把他送到了云沟县,那里有人接应。”路若冰动情的说道,“我还没见过我哥,但我知道他一定过得很不好,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好好照顾他,我会好好感激你的,嫂子。” 嫂子。映红妆这次没有听错,路若冰真的叫了她一声嫂子。他对她耿耿于怀十几年,如今终于愿意叫她一声嫂子。 只是,她还配做他嫂子吗? 映红妆开始有意识的回避,只要涵哥活着,她愿意做什么都行,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还有脸去见他。 142.第142章 驻军迟关 映红妆开始有意识的回避,只要涵哥活着,她愿意做什么都行,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还有脸去见他。 “我想去见见凌凌,她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去吧。”路若冰看出了她的犹豫,以为她并不愿意去照顾哥哥。如果这真的是她的本意,那他也没有反对的立场。都过去十八年了,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 秦花凌呆呆的立在窗前,看着城内百姓四处逃走,拖家带口的准备背井离乡。她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语,甚至没有感觉到映红妆的到来。 “凌凌。”映红妆轻唤一声,才将沉思的秦花凌拉了回来。 秦花凌缓缓转身,看见是映红妆并没有太大的惊喜,“映娘,你来了。”一切都很平静。 “是。京城那边,司马岸对应故酒楼动手了,不得不走。”映红妆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因为压抑使声音显得尖细,不似平常。 “你在害怕?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故人重逢,该高兴的事情。”秦花凌一语点破其中。 “可是,庄红楹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死了,她也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映红妆使劲憋着,良久,双眼通红,开始抽泣。 “既不杀人也不放火,也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哪有配不配的,都是身不由己。我们都没错,错的是司马岸,是他的狼子野心。”秦花凌声音铿锵,却一如之前的平常,这平常中蕴含了巨大的力量,倘若爆发出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我们都没错。可是我没了孩子,也不可能再有还在,就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我,我没办法面对涵哥。”映红妆始终突破不了心里的障碍,在两难中煎熬。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也不勉强,我尊重你的意见。”秦花凌不是个喜欢勉强别人的人,她知道映红妆有难以启齿的过去。既然她不愿意说,也就不问。 “多谢凌凌谅解,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真的不配,你不知道那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我再也配不上涵哥,再也不配。”映红妆一想到当年为了求生,在青~楼~艺~馆所发生的一切,就觉得自己身上充满了罪恶,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辱没了路家的忠贞。 “涵哥哥在炼药司过得不好,被断指割舌,救出来之后,神情异常,精神恍惚,不能进食,已经病了许久。”秦花凌似乎在自言自语,“我这就写信告诉哥哥,让涵哥哥别等了,不会有人去看他。” “不,凌凌,我……”映红妆急的话都不能说全,“我去,我去照顾,也只有我能照顾的好。” “映娘,你放心,你的那些过去没有人会知道。我也不知道,母亲和舅舅从来没跟我说过,他们也都不在了。所有知道你的秘密的人,黎家都帮你处理好了,放心的去找他,然后找个安静惬意的地方,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不要再牵扯进来,这里的事情有我们。如果能事成,我们一定会把你们接回来。” 秦花凌都不知道,能不能有事成的那天。 “嗯,那你保重,你们都保重。”映红妆抹了脸上的泪,去向路若冰辞行。路若冰写了封家书,交给映红妆,算是个诀别。 入夜,秦花凌换了身夜行衣,行走在空旷的大街上,白天四处逃窜的难民已经不见了身影。 洛王初入迟关,整顿好军队,巡视了防线,就立刻下了道命令,命令城里所有民众不得擅自出城,否则一律按奸细处斩。没能出城的民众在看到那道命令,在亲眼看见几个民众身首异处之后,都悻悻的回了家,不敢多造次。 洛王的主帅行营在都督府,秦花凌决定夜闯的就是这个地方。 迟关战事来的太突然,实在难以预料,这并非她所愿。 按秦花凌所想,既然当年司马岸准备登基之时,给了丛家一道封爵圣旨,那么其他三家也一定有。原本是打算待伤好之后再去探柴府,没想到战事来的这么突然。 当时的事情,秦花凌还历历在目。越国大使余铭铭正在酒楼用餐,看上了一个端酒水的丫头,想占为己有。柴若旭站出来打抱不平,此时他已明显醉酒,两人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谁知道余铭铭技不如人,一个不小心就葬身刀下。 奇怪的是柴若旭杀人之后,就已清醒,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很冷静的探了与明明的鼻息,确定他没有呼吸已经死亡之后,才离开。走的时候神态平常,脚步稳健,颇有些自信的感觉。 后来,路若冰暗中找过那个端酒水的姑娘,只是再也没有她的踪迹。 那时,秦花凌就知道,迟关是不能太平,战事一触即发。 不出所料,第三日,越过大军就挥师城下,要求迟关都督柴明远交出凶手柴若旭,柴明远就不交代凶手,也不开城门迎战,战事一拖半月有余。 半月之后,贺中庭向越国朝廷递交战事报告。越国君主大怒,正式向姜国递交战术,贺中庭下令攻城。 柴明远下令只守不攻,又以战事危急为由,要求朝廷调兵增援,原以为满心等待的使他们的主动司马岸,可不行帅军十万的是洛王。 柴明远的脸上拧成了疙瘩,弓着腰、贴上笑脸,陪着洛王巡视战线。战线巡防一圈,洛王的脸黑成了碳火,冷成了冰霜,连连向柴明远发难,质问其一:其子柴若旭误杀邻国大使,为何不押解京城,交由朝廷处置。质问其二:在军力充足,战备充足的情况下,为何只守不攻,任由军心涣散,令城池动摇破烂。 柴明远所有的计划都被打乱,跪在堂中,大气不敢喘一声。大滴的汗珠从额头落下,他都不敢去擦。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眼司马越秀,心中略有侥幸。主公虽然没来,但是这个少主公可是来了。他既是司马越轩的哥哥,又是洛王身边的第一大将,觉得自己还能有救。 可惜司马越秀被蒙在鼓里,不知他们的阴谋,也不屑参与他们的肮脏之事,对于柴明远的几次三番的求救,都不屑一顾。 143.第143章 夜探都督府 可惜司马越秀被蒙在鼓里,不知他们的阴谋,也不屑参与他们的肮脏之事,对于柴明远的几次三番的求救,都不屑一顾。 柴明远的求救变成了一场丢人现眼的表演,被洛王一一看在眼里,对司马越秀也生出了一丝成见,不过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 洛王要求柴明远交出迟关军事布防图,并提供一分可行的退敌计划。 柴明远却说:“自我接任迟关都督以来,从来就没见过军事布防图。至于退敌计划,咱们迟关易守难攻,只要守住迟关不破,耗上些时日,等到对方粮草耗尽,自然就退兵了。” 洛王耐心耗尽,“这就是你的退敌计划,简直儿戏。身为迟关都督,纵子行凶不加惩戒,平时军事荒废,战时根本派不上用场。等战事结束后,你趁早告老还乡。” 柴明远在心里记上了洛王一笔,擅自将军官革职,越权行事,颇有野心。 “将柴若旭关押,择日再审。”洛王李傲下了命令,便准备去战备一线巡防。 “殿下,你无权将一个战前将军擅自关押。”柴明远据理力争,以李傲难以捉摸的个性,会不会用柴若旭换取迟关安宁都不一定。 “叫我主帅。”李傲声音高昂,穿透黑夜,“这里是战场,我是主帅,我有权将挑起两国争端的主犯看押。怎么,柴都督,你有意见?”李傲的目光咄咄逼人,看的人不寒而栗。 柴明远无话可说,眼睁睁看周培晨带着洛王的命令前去捉拿柴若旭。 秦花凌潜进都督府,遇上士兵巡防,匆忙中随便跳进了一个房间,还没来得及逃走,就遇上主人归来。秦花凌无奈,只能翻身躲于衣柜之中,全身弓缩着,等待主人离开,好方便离开。 谁知道房间主人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进来了一个男人,秦花凌躲在衣柜里大气不敢出,生怕露出破绽。 柴若旭趁着夜色悄悄掩进了妹妹柴婉婉的闺房,迫不及待的将柴婉婉抱在怀里,又摸又蹭,“一天没见,想没想哥哥?” 柴婉婉巧言诺语,“当然想,你怎么现在才来?白天跟你说话,你都没理我。我还以为你不想跟我说话呢,害我刚刚还在生你气。”说着用手砸了下他的肩膀,力道微不足道,就是个撒娇的方式。 “小宝贝,我怎么会不理你,疼你都来不及。”柴明远伸出手,捏了一下柴婉婉的鼻子,“不过,今天确实有事,洛王率军刚刚抵达迟关,我和我爹总得应付一下。听说这个洛王这个人性情诡异,不太好对付,我和我爹都得小心翼翼,不能出点差错。你也知道现在是战时,总不能像平时那样,事事兼顾,所以才忽略了你。” “嗯。”柴婉婉挣开了柴若旭的怀抱,“所以你们这些男人,眼里只有什么打仗,什么官位,什么权势,什么时候能把女人真正放在心尖上疼着,也就用的时候能说几句甜言蜜语。” 秦花凌闷在衣柜里,听着两人的对话,提到了“我和我爹”,秦花凌便猜到这个男人应该就是迟关都督柴明远的独子柴若旭,那这个女人自然就是司马越轩。 秦花凌心生鄙夷,如今兵临城下,居然还有心思谈~情~说~爱,真是不知死活。不过也算庆幸,至少这个纨绔儿子还有谈~情~说~爱的雅兴,而不是跟着父亲策划谋逆的大事,应该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柴明远又将柴婉婉揽回怀里,在她脸上留下个清浅的印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什么狗屁权势,我从来都不放在眼里。” “骗子。”柴婉婉又挣开了柴若旭,开始低声抽泣起来,“你心里有我一个,你还娶了司马越轩,你还跟她生了孩子。每天看着你抱着你们的孩子,我都心如刀绞。你还骗我,说心里只有我一个。” 秦花凌顿时蒙了,“这是什么情况,不是司马越轩,那这个女人是谁?” “婉婉。”柴若旭轻唤了一声,“我是迫不得已的,是我爹非逼着我娶的,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从来就没变过。那个女人我从来都不喜欢,生孩子也只是应付差事,心还在你这里。” 秦花凌大惊,手不小心拍到了衣柜上面,弄出了不大的声响,“柴婉婉。” 柴婉婉是柴明远的女儿,那这两人是兄妹啊,简直就是场人~伦悲剧。也是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教出来的儿女能是什么好东西。 秦花凌很快冷静过来,听出了渐进的脚步声,屏息凝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突然屋外高声想起:“请问柴少将军在里面吗?请出来相见。” 柴若旭并没有理会屋外的叫声,继续向衣柜探步,小心翼翼。 周培晨又高声叫了两边,再第三遍之后还无回应,一脚踹开了屋门,“来人啊,将柴若旭收押,投进大牢。”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将本将军收押。”面对周培晨,柴若旭决定放弃窥探衣柜,这个时候还是自保比较重要。 “奉洛王的命令。”周培晨面笑肉不笑,一挥手,身后一队士兵蜂拥出来,将柴若旭紧紧按住,“柴将军请了。” “你们做什么?凭什么抓我哥?”柴婉婉拦在所有士兵面前,激动咆哮着。 “兄妹?”周培晨咂嘴,“深更半夜,哥哥夜探妹妹的闺房,这家教也是绝了。”说完冲着那对士兵挥了挥手,冲着他们使了个眼色。 那对士兵立刻从中分出两人,将柴婉婉拉开,直接带走了柴若旭。 柴婉婉哭着叫着,跟着被押的柴若旭也出了闺房。 秦花凌见屋里没人,从衣柜里走了出来。此次夜探都督府,还真是收获真丰。趁着柴婉婉纠缠周培晨的功夫,秦花凌绕开了巡防的士兵,悄无声息的出了都督府。 夜色浓重,身影被拉得很长。 秦花凌觉得,柴婉婉是个可以挖掘的秘密。只要能掌握好柴婉婉和柴若旭的事情,没准就能让柴婉婉为自己所用。把柴婉婉变成自己在都督府的一个内线,总比亲自涉险强上很多。 秦花凌回了客栈,路若冰正挑灯等她。 144.第144章 召回秦晏凌 秦花凌回了客栈,路若冰正挑灯等她。见秦花凌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才总算放下,递了杯清茶,“顺利吗?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秦花凌接过清茶,倒没优先喝茶,而是放回了桌子,“有用的消息没探到,不过有个很特别的消息。柴若旭和柴婉婉是兄妹吧?” “是啊。”路若冰好奇,据他打听的消息是这样,柴若旭是原配妻子所生,柴婉婉是一个侍妾所生,但确实是兄妹,“好端端的你问这个干嘛?不过我听说这兄妹两感情很好,你是打算从他们身上寻找突破口吗?” “是。”秦花凌抿了一口茶,这种不能言说的事情,总得酝酿一下情绪才能讲出来。“他们感情是很好,已经突破了兄妹之情,变成了不~伦~之~爱。” “不会吧?”路若冰的表情凝滞了一刻,半张的嘴好久才闭上,“不至于吧?你去趟都督府,别的没查到,撞到这兄妹两幽~会了?” “你猜对了。”秦花凌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偏偏就那么巧,就让我撞见了。” 路若冰轻点点头,明白了秦花凌的意思,“我派人去查柴若旭和柴婉婉,看看他们两个到底有什么猫腻。如果是真的存在这层关系,没准真的可以为我们所用,这比刺探都督府来的安全。” 路若冰没来的及休息,就出了客栈,将要查探的消息转达给了暗阁,命他们迅速查清。暗阁虽然无处不在,但是为了安全起见,绝不拖累主子的打算,暗阁和主子的间隔地方都比较远。 路若冰半夜出发,到第二天晌午才回来。此时秦花凌正忧心忡忡的站在窗外,正好对着城门的方向,那里号角声嘹亮,将士们冲锋陷阵的声音不绝于耳。秦花凌静静的站着,手不时的抱紧,很明显是在担忧。 “消息送出去了,最快明天就能查到。”路若冰站在秦花凌身后,轻声说。 “你听见了吗?打仗了,想必会死很多人吧?”秦花凌听着号角声,总能想起十八年前漠族那场灭顶之灾。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也能想象,直接就是军队过境碾压,一点生存之路都不得。 “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路若冰当年不务正业,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厌恶战争。没想到过了十八年,厌恶战争的他,不得不牵扯进战争,甚至可能亲自引发战争。至于当年的那个挚友,成了令人敬畏的战神,杀神成佛,闻名于天下。 时间到底是改变了所有人。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突然战声熄灭,应该是偃旗息鼓,也不知道是败是胜。 晚饭间,战果已经纷纷传到了客栈。听人说,洛王指挥有利,大挫敌军的锐气,让对方损失惨重,死伤无数。不过我方士兵也有些伤亡,比起敌方还是好上许多。还听说周培晨将军被敌方生擒,现在双方息兵,不知何时再战。 秦花凌和路若冰坐在墙角,泯于众人之中,听着他们的传言。 秦花凌用筷子轻敲桌面,面前的饭菜已经凉了半截。“周培晨也算是曾经的朋友,如今他被捕,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归来。要是被敌方拿着当做把柄要挟洛王退兵,不知道洛王会怎么做?” “你不会是想去救人吧?”路若冰看出来秦花凌的犹豫,立即掐灭她所有的念想“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你想多了。”秦花凌虽然嘴上这么多,但心里确实动了营救的念头。她知道路若冰不会同意,也就改了话头。 等到半夜的时候,敌方连夜发起攻击,命令士兵连夜攻城。洛王命令弓箭手万箭齐发,将敌军阻于城外,不敢轻举妄动。 贺中庭知道洛王重视下属,命人将周培晨绑在先锋车上。洛王果然受制,命人撤了弓箭手,亲自率兵出城迎战,采用围攻战术,将敌军打的落花流水。 敌军佯装撤退,想诱敌深入,洛王却及时收兵,并不中计。 不过还是没能救回周培晨。 柴明远知道洛王重视身边属将,向洛王献计。 “柴若旭对迟关地势熟悉,又精通骑射之术,不如派他去营救周将军,他定能不辱使命。” 洛王拧眉,心中盘算,论骑射之术,柴若旭不及司马越秀,司马越秀不及秦晏凌。至于秦晏凌现在身在云沟县,他刚刚得知的消息。 “不知殿下意见如何?”柴明远又追问了一遍,他看洛王毫无反应,似乎并没有放了柴若旭的打算。 “本王已经另有人选。”洛王起身,“没有人比秦晏凌更合适。” 柴明远和司马越秀同时觉得不可思议,秦晏凌已经失踪多日,一点消息没有,洛王怎么会知道他身在何地。不过后来一想,秦晏凌出城,是洛王亲自下令放走的,能知道秦晏凌的藏身之地也不算意外。 “殿下,秦晏凌现在可有天大的嫌疑。”柴明远反对这个意见,秦晏凌的到来对他非常不利,“御药监被屠杀一事,到现在都没找到凶手。刚巧秦晏凌就出城离京,然后不知所踪。他又是黎氏后人,是有天大的嫌疑,此人决不能用。” 洛王怒意尽显,“秦晏凌出城是本王准许的,你是觉得本王与黎氏之人有所勾结是吗?黎氏之案并不牵扯秦家,就连陛下都没下旨牵连,你是想越权给他扣上个通敌谋逆的罪名是吗?” 柴明远低头认错,不强做出头鸟,“末将不敢,末将也只是担心周将军的安危,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最好是这样,别的小心思最好统统都收起来。” 洛王离开,草拟书信,命武谦基发往云沟县,调回正在云沟县修整的秦晏凌。 秦晏凌收到洛王的书信,并不算意外,本来他的命是他救,如今要他施还也是理所当然。 他将映红妆和路涵夫妇安顿好,给他们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山清水秀,这才放心的离开。 一路上快马加鞭,昼夜不息,只用了两日就到了迟关。秦晏凌到了迟关,不见任何人,包括洛王在内,倒头就睡。他要养精蓄锐,恢复好体力,潜进对方敌营救人可不似开玩笑的。 145.第145章 窥探旧情 他要养精蓄锐,恢复好体力,潜进对方敌营救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秦花凌躲在客栈,并不知道哥哥的到来,而是等来的暗阁的消息。 据暗阁所查,柴若旭是原配妻子所生,柴婉婉是侍妾所生,而侍妾对柴明远不忠,与士兵私通生下的孩子,所以两人并不是亲生的兄妹。两人确实存在非比寻常的关系,而且柴婉婉还怀孕了,会经常去城里的一间药铺拿药。 秦花凌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和路若冰立刻前往这个药铺,守株待兔等等到了前来买药的柴婉婉。两人一路尾随,在途中劫走了马车,将柴婉婉带到了隐蔽的地方。 路若冰直接将柴婉婉提着下了马车,以他的个性若不是看柴婉婉怀孕,会直接将她踹下马车。 “你们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们,敢绑架我,可是……” 柴婉婉叫嚣着,可是话没说完,就让秦花凌甩了个一个耳光。柴婉婉还想说话,又被甩了一个耳光。 柴婉婉捂着两边红肿的脸颊,再也不敢放肆。 “我们不但知道你是谁,还知道你已经怀孕了。”秦花凌活动活动手腕,眼神凌厉,“听说洛王正在迟关,如果我在洛王面前,把这个消息捅给柴明远,你猜你爹会有什么反应?” 柴婉婉连忙捂住肚子,她都不用想,她爹肯定会杀了她,“不,你们不能这么做,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因为柴明远知道她娘背叛了他,又无能伸张出去,这些年对柴婉婉非打即骂。若不是有哥哥柴若旭的庇护,她早就死了,她决不能让柴明远知道她怀孕的事情。 “我们也不想杀人,谁想对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动手呢。”秦花凌看出这个孩子是她的软肋,“所以只要柴姑娘帮我们个小忙,我们就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什么忙?”柴婉婉问。只要能帮她保守秘密,她根本不在乎帮什么忙。对于柴家,对于整个迟关,任何事情都不及她的孩子重要。 “你见过你爹有一份没有加盖玉玺的圣旨?”秦花凌当然知道这种秘密,柴婉婉是不会知道的,但是并不妨碍她问整个问题。 “没有。”柴婉婉很快做出了回答,“我从来没见过什么圣旨,更不知道有没有加盖玉玺。” “很好。我们需要你帮的忙就是找出这份没有加盖玉玺的圣旨,并把它偷出来交给我们。作为回报,我们会很好的帮你保守秘密。”秦花凌面无表情,她以为柴婉婉会非常爽快的答应。 可是没想到,柴婉婉拒绝了,“不可能。偷圣旨这么大的事情,我是不会帮你们做的。不过要想让我做也可以,除非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情。” 她心中还念着她的哥哥柴若旭。 “什么忙?”秦花凌面不改色,谅她也不敢放肆。 “都督府今天来了个人叫秦晏凌,是被洛王叫来的,想让他去救被俘的周培晨。”柴婉婉慢慢道来,“本来我爹想让我哥去救的,这样我哥就能被放出来,可是洛王没同意,把秦晏凌叫来了。所以我想让你们杀了秦晏凌,这个任务还是我哥去,这样我哥就能将功补罪。” “你做梦。”路若冰咆哮着。 秦花凌拦住路若冰,非常轻松愉快的接下了这个任务,“好,如你所愿,帮你杀了秦晏凌。不过前提是,你得帮我进入都督府,我才能杀了他。” “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跟我回去。”柴婉婉不知其中有诈,更不知秦花凌和秦晏凌的关系。 “你这是做什么?这个女的是个疯子,你也跟着胡闹。”路若冰在秦花凌耳边低嘀咕,他这回真猜不出秦花凌打的什么主意。 秦花凌将自己伪装成婢女的样子,跟着柴婉婉进了都督府。柴婉婉将秦花凌藏在自己的闺房里面,告诉秦花凌,“他现在正在休息,等到天黑的时候,你再动手。白天巡防的士兵太多,你没有机会下手。等得手之后,你再来找我,我帮你离开都督府。” 秦花凌面带微笑,“好,我一定如你所愿。” 夜深,秦花凌顺着柴婉婉提供的方位,成功的潜进了秦晏凌的房间。此时秦晏凌正更衣,一身黑色夜行衣,身后背着箭筒,身姿挺拔。 秦晏凌一听见窗口的动静,快速的抽箭拔弓,将箭头对准了秦花凌。 “哥哥,是我。”秦花凌如疾风扫过,拦住了秦晏凌射箭的手。 “你怎么也在迟关,你来是对付柴明远?”秦晏凌将弓箭放回箭筒,弓箭放回原位,一切恢复如常。 “是,我来找一份没有加盖玉玺的圣旨,是当年司马岸登基之前颁给迟家的。我们在丛家找到了一分,同理迟家也应该有。”秦花凌简述了自己来的目的。 “没问题你,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等我把周培晨救回来之后,就算是吧都督府翻个天,我也能把他找出来。”对于这件事情,秦晏凌也是义不容辞。 “洛王给你派了几个人?”秦花凌看到哥哥装备,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有,就我一个,不过可以加上你一个。”秦晏凌说的坦然,加行妹妹肯定事半功倍。 洛王本来是给他派了十个人,不过他拒绝了。以他的身手,独立行事还有一线希望,再带着这些拖后腿,他不一定有把握能把人救出来。不过有了秦花凌的支援,两个高手强强联合,闯个敌方答应也就是小事。 “没问题。”秦花凌欣然同意,能与哥哥同出任务,她求之不得。 “好,走。”秦晏凌主动走在前面,带着秦花凌向城门走去。 洛王已经传了命令下去,秦晏凌有他的特许,可以随意出入城门。 驻守城门的士兵没有一个敢拦,秦晏凌带着秦花凌登上城门。在城池上来回巡视的司马越秀,见到秦花凌之后,显得局促不安。 秦晏凌都不给司马越秀多看几眼的机会,一脚踏上城墙,侧身站着“妹妹上来,抱着我。” 秦花凌站到站到城墙之上,与秦晏凌对面站着,拥住哥哥。 146.第146章 敌营救人 秦花凌站到站到城墙之上,与秦晏凌对面站着,拥住哥哥。 司马越秀急问:“秦晏凌,你做什么?”同时急上前一步,希望能把两人从城墙之上拉下来。 司马越秀动作太慢,等到靠近城墙的时候,秦晏凌一个纵身已经跃了下去。 秦晏凌保着妹妹,在众人的错愕的目光之下,直接跃下了城墙。夜风从耳边呼啸,身体急速下降,突然一个转身,一弯长弓发出一箭,紧紧的扣紧在城墙之上,中间连着一根坚不可摧的绳索。 秦晏凌一手拉着绳索,一手拥着妹妹,成功的落地,安然无恙,毫发无伤。 秦花凌放开哥哥,站到他的身边,黑夜中看了一眼正伸头探望的司马越秀,两个人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好似宣告着两人的关系彻底结束。 真的已经没有任何眷恋的结束。 秦晏凌收了长弓,弃了绳索,冲着司马越秀挥挥长弓,与妹妹对视一眼,两人心有灵犀,不约而同的往对方敌营跑去。 “我去救人,你去放火烧了他们的军需大库。”秦晏凌边跑边说,两人突然越走越远,奔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秦晏凌背着弓箭,横冲直撞,边跑边射箭,一把弓箭,每次五箭齐发,次次射中目标,敌军受损严重,成功的引起了敌军的注意力。敌军蜂拥向他围去,将他的活动空间压制,控制在一个营帐面前。 秦晏凌直接弃了弓箭,乖乖的束手就擒,“哎,我就一个要求,把我和周培晨关在一起啊。落难的兄弟,死也死在一起。” 周培晨被关押在一座不起眼的营帐之中,正遭受着严刑拷打,拷打的将军齐云手中那一块通红的烙铁,在周培晨眼前晃悠,“说还是不说,再冥顽不灵,我就让你尝尝烤肉的味道。洛王下一步的行军计划是什么?迟关的行军布防如何?” 周培晨吐出一口鲜血,从牙关咬出一字,“呸。” “你找死。”被吐痰的齐云恼羞成怒,通红的烙铁直接印上周培晨的胸膛,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 秦晏凌下意识的向后回避,“你们就这么对待战俘啊?也太没有人情味了。早知道你们是这样的人,我都不来。这倒好,人没救上,把自己搭进来了。” 齐云看了一眼秦晏凌,满脸的鄙视,“都说洛王用兵如神,手下个个骁勇善战,我看就是个笑话。这个周培晨武功差的一塌糊涂,被我军轻而易举的俘获。不过也算是有点骨气,至于你,也就是个脓包。洛王居然派这种人来营救,真是糊涂。” 秦晏凌听到齐云的话,倒是不乐意了,“我告诉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什么叫脓包。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我跟这周培晨非亲非故,谁想豁出性命来救他。不过也没办法,谁让洛王对我有救命孩子,我这不就意思一下,来走一趟,你们大人大量,别放在心上。” 齐云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心不甘情不愿的脓包。既然来着是客,我也没有不招待的道理。”齐云冲着押送的士兵点点头,让他们把秦晏凌绑在刑架上。 “哎,别招待我,都自己人别那么客气。”秦晏凌满脸谄媚的笑,冲着齐云频频示好。 齐云:“自己人?那得看你怎么做自己人?” “不就是要什么行军计划吗?迟关布防吗?我告诉你就是。”秦晏凌看了一眼周培晨,浑身是血,脸上血肉模糊,都快辨认不清,“你等下,我先看看那个是不是周培晨,万一认错人了就不太好。” 秦晏凌说着想移动到周培晨身边,却被身边扣押的士兵紧紧控制住,动弹不得。“什么意思啊?想不想做自己人了?我就看看是不是周培晨怎么了?” 齐云将烙铁从周培晨身上移开,又放进燃烧的铁桶之中,变黑的铁块瞬间通红。齐云提着烙铁向秦晏凌走去,“怎么做自己人,我说了算。” 秦晏凌向后推了推身子,“说了算,你说了算。” 周培晨强打着精神,看见秦晏凌这副没有骨气的样子,使劲憋足力气,骂了一句,“秦晏凌,你个鳖孙,你敢透露殿下的行军计划,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秦晏凌?”齐云若有所思,“英国公黎楚烨的外甥,听说尽得他真传,一身百步穿杨的手法,让人惊叹不已。” “过奖过奖。”秦晏凌谦虚的表示。 齐云便换了副语气,“嗯,我看也就是沽名钓誉,还不是被我军俘虏,还这么没有骨气。绑起来。” “别绑啊,我站这也能告诉你。”秦晏凌着急的向齐云喊道,“还有没有做自己人的诚意?” “诚意在我手里,绑着你就是诚意。”齐云自傲的说道。 秦晏凌挣扎不过,手脚被绑在刑架之上,和周培晨真的成了落难的兄弟。 周培晨看他被绑,还带嘲笑的骂了一句,“活该,懦夫。” 秦晏凌毫不在意周培晨的怒骂,活动活动手腕,“嗯,还行,还是蛮有诚意,没绑的那么死。” 齐云提着烙铁走进秦晏凌,“说吧,洛王的行军计划是什么?只要你能归顺我们越国,并且帮我们赢了这一仗,以后荣华富贵尽享。” “说的真对,这个主意不错。”秦晏凌满意的点点头,“可是我不知道什么行军计划,我昨天刚来,然后睡了一天,所以我不知道。” 秦晏凌说的理所当然,齐云感觉受到了侮辱,提着烙铁向秦晏凌身上烙去。 “等等。”秦晏凌急吼,叫停齐云的动作,“我还没娶妻呢,烫坏了,我就娶不到媳妇了。” “呸。”周培晨骂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女人,迟早有一天得死在女~人~身~上。” “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各有所好,你管得着吗?”秦晏凌不屑的看了一眼周培晨。 “跟我有关系。”齐云咬牙切齿,手上的烙铁烙上了秦晏凌的肩膀,“听说是个射箭高手,我看你还怎么射箭。” 147.第147章 救人成功 “跟我有关系。”齐云咬牙切齿,手上的烙铁烙上了秦晏凌的肩膀,“听说是个射箭高手,我看你还怎么射箭。” 秦晏凌龇着嘴大叫了一声,眼神中喷出仇视的烈火,想要将齐云生吞活剥,“你等着,不出半刻,这一切我都将还给你。” 齐云又将烙铁烙深了一分,“那我等着,看你怎么还给我。” 话音刚落,便听到营帐外滔天的声音传来,“粮库失火了,赶紧救火,快。” 齐云怒视了一眼秦晏凌,扔掉了手里的烙铁,连忙出去营帐帮忙救火。齐云前脚出了营帐,秦花凌后脚就翻了进来,解了秦晏凌手脚上的锁链,又将周培晨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周培晨看见秦花凌,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难道我是死了吗?怎么还见到鬼了?” 秦晏凌听到周培晨的话,上去甩手就是一个耳光,“你清醒清醒,准备好,一会冲出去。”这一甩手的耳光,肩肘动一下便有翻天的疼。 秦晏凌强忍住肩膀的疼痛,脱了外衣,露出腰间的软弓,取了绑在腿上的弓箭,挂在身后,“走。” 周培晨走在中间,秦花凌断后。秦晏凌弓箭开路,秦花凌的暗器护卫,给自己开辟了一条逃生的路,顺便抢走了三匹马。三人一前一后,疾马奔驰。 贺中庭听到下属来报之后,立刻派齐云带兵追击。三人在前,齐云在后,带了将近百名士兵,其中一半的弓箭手,奔驰途中,弓箭齐发,风驰电掣般射向秦花凌等人。 “哥哥,你们先走。”秦花凌大喊一声,在马背上转了圈倒骑站在马背上,运用内力,熙熙攘攘的石子阵列在前,成了她的暗器,撞上射来的弓箭。石子穿透箭心,将弓箭一分为二,但还是漏了几只弓箭出来。 秦花凌在马背上翻了一个身,飘然落在地上,趁着地方抽箭的间隙,再一次发起暗器攻击,将所有的弓箭手打落在地。她转身快跑几步,追上自己的马,翻身上马,与秦晏凌并驾齐驱。 秦晏凌快到城门之时,向城墙之上射了一箭,惊动了城墙上驻守的士兵。所有士兵们立刻严阵以待,尤其是司马越秀,拔出长剑,只等着地方近前,就命令弓箭手准备。 等到马蹄声越来越近,才发现刚才射箭的是秦晏凌,正被地方将军穷追不舍,司马越秀立刻下令,“开城门。” 城门打开,秦晏凌三人顺利驶入城内,才算送了一口气。 待三人进入城门,司马越秀立刻下令,“放箭。” 得令的弓箭手立刻放箭,万箭齐发,如暴雨之势,地方损失了一半士兵。齐云见大事不妙,连忙撤兵返回。司马越秀亲自带兵出城追击,终将齐云斩于马下,生擒了其他士兵。 司马越秀带着齐云的首级去见洛王,得了洛王的夸赞,并给他记上一功。司马越秀却没见到秦晏凌,从洛王那里得知,秦晏凌已经回房休息。 司马越秀告别洛王,想去探望一下秦晏凌,顺便问问秦花凌的事情。几次敲门,都毫无反应,以为是秦晏凌不在屋内,最后一次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如果还没有回应,他就离开。 谁知屋里传出了声音,秦晏凌抚着刚刚擦完药膏肩膀,一脸的疲倦,对方居然还孜孜不倦的敲门,“赶紧滚,老子今天累了,谁都不想见。” 司马越秀吃了闭门羹,想去找秦花凌,问问她是怎么死里逃生,却不知道秦花凌身在何处。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像是个黑夜里无处立足的苍蝇,让人生厌。 秦花凌此时躲在柴婉婉的房间,听着柴婉婉的絮叨。 “我让你去杀了他,你居然跟他出去把周培晨救回来了?任务都完成了,我还怎么救我哥哥?”柴婉婉激动的摔了杯子,“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帮你找那张没盖玉玺的圣旨,我还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爹,抓你们这帮坏人。” 秦花凌还真的担心她会泄密,上前紧紧扼住她的下颚,“你是在威胁我吗?你就不怕我把你怀孕的秘密泄露出去,到时候你就是死路一条。哦,对了,不但你死路一条,柴若旭也是死路一条。欺辱幼妹,还会受尽天下人的唾弃。” “我不是她妹妹。”柴婉婉咆哮,就是他们有着兄妹之称,却不能相守在一起,她痛恨自己是她妹妹。 “婉婉,你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司马越轩在门外敲门,急切的问道。 “我没事,不用你管,你走。”柴婉婉痛恨这个女人,都是这个女人夺走了她所有的幸福,抢走了她最心爱的哥哥,还代替她给哥哥生了孩子。 “婉婉,我是嫂子,你开门啊。”司马越轩听不出柴婉婉的怒意,更不知其中的深意,执着的想要安慰柴婉婉。 秦花凌临机一动,送上门的机会不能不要。她快闪一步,开了房门,对上了司马越轩错愕的眼神。 司马越轩诧异,这个人好眼熟,“你是谁,怎么会在婉婉房间?” 秦花凌一眼认出了司马越轩,虽然几年不见,司马越轩已经变了些许模样,但总还有当年的影子。秦花凌很痛快的承认,回敬了一个温柔的笑脸,“我是秦花凌,轩轩应该还认识我吧。” “凌凌。”司马越轩由诧异转为激动,自动司马越秀到了迟关之后,跟她提了秦花凌死而复生的事情,但是很遗憾又死了,没想到又活了,简直是又惊又喜,“你还活着,我听哥哥说……” “想活自然就活着,愿意跟我出去叙叙旧吗?”秦花凌觉得与其把希望单独寄托在柴婉婉身上,不如分一半在司马越轩身上,只要利用得当。 “当然可以,我也有话想跟你说。”司马越轩欣然同意,“我去跟婉婉说一下。” 秦花凌点头同意。 “婉婉,你早点休息吧,我跟凌凌姐说几句话。”司马越轩对着柴婉婉说。 柴婉婉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眼神中多了一丝惊恐,然后转为了恨意。她们两居然是认识的,没准就是串通好的。 148.第148章 司马越轩 柴婉婉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眼神中多了一丝惊恐,然后转为了恨意。她们两居然是认识的,没准就是串通好的。 秦花凌和司马越轩没走出多远,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响声,声音整齐有力,穿透黑夜的云霄。秦花凌想,应该是洛王趁着敌军军需大库被烧的时候,趁机发军奇袭。 司马越轩看秦花凌眉头紧锁,以为是担心害怕,解释说:“是在点兵,应该是要对敌军发动攻击。你别担心,这里是都督府,很安全的额,不会有事。” “嗯,”秦花凌轻点点头,把司马越轩的话听了进去。心中却在掂量,既然是夜里奇袭,那里都督府的守卫应该会有所松懈,正好方便她行事。 “哦,对了,我要不要把哥哥也叫过来,他也挺挂念你的。他肯定不知道你还活着,要是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司马越轩欣喜,“对对对,我这就去请哥哥。凌凌姐,你稍微等我一下。” “轩轩。”秦花凌拉住司马越轩的胳膊,眼神彷徨,“你给我安排一辆马车,送我出府吧。哥哥给我递信,让我进府帮忙,如今已经成功把周将军救了出来,我也给走了。” 司马越轩反手握住了秦花凌的手,略有惋惜,“这就要走啊,我还没跟你好好叙叙旧呢。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哥啊,你千万别怪他。” 秦花凌抽回了自己的手,“不是,天太晚了,见面不太合适。你刚才不是说点兵吗?也许你个要帅兵出战,就别打扰他了。” 被粗鲁抽回手,司马越轩脸上有些尴尬,“好吧,那改日再叙吧。凌凌姐,你可别怪我哥。” “放心,与他无关,不怪。” “那就好,我去安排马车,你在这里等我,不要走开。”司马越轩叮嘱秦花凌,随后去安排马车,准备送秦花凌出府。 秦花凌在司马越轩离开之后,假装游府,碰到一位守夜的仆人,便问:“我是少夫人请来的朋友,刚才有人来报说小少爷受了风寒。少夫人急急忙忙的赶去了,我也没能追上。我特别担心,想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这位仆人一瞧见秦花凌,见过有印象,帮着秦晏凌把周将军救了回来,应该是少夫人的朋友不假,连忙给她指路,“向东面走,路过两个庭院,西侧的房间就是。” 秦花凌颔首,“多谢。” 秦花凌绕过巡防的士兵,潜进小少爷的房间,将小少爷打晕,裹进被褥之中,把孩子偷着去见了秦晏凌。秦晏凌见到熟睡的孩子,吓了一跳,“他就是个孩子,你可不能迁怒于他。” “放心,我决不动他一根汗毛,我只是想让司马越轩帮我做件事情。”秦花凌把孩子塞到秦晏凌手里,“我让司马越轩准备马车送我出府,我一会出去见她,拖延一些时间。你把孩子藏进马车,让我带出府。” 秦晏凌看着怀中的孩子,既然事已至此,也只能将错就错,“行,我把孩子藏到马车上,你得答应我,不能滥杀无辜,大人之间的仇恨,不要牵连到孩子身上。” “放心,我有分寸。”秦花凌从窗户翻了出去,好像进了都督府就没怎么正常走路。 司马越轩在偌大的都督府找到闲逛的秦花凌,一把上前拉住,“姐姐,你去哪里了,害我好找。这里是都督府,最近又是战乱时期,要时刻小心。” 秦花凌低头,“我等了你好长时间,你也不来。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我就自己去找。可是都督府太大了,我根本找不到你在哪里。你是在怪我吗?” “我不是在怪你。”司马越轩就这么拉着秦花凌的手,“走吧,马车准备好了,我送你出府。” 秦晏凌抱着孩子,将孩子藏匿到车轴底下,还没来得及闪开,就撞见了秦花凌和司马越轩走来。他索性也不躲避闪开,佯装偶遇,“这么巧啊,两位姑娘准备去哪里?要不要我送一程?” “晏凌哥,没随军出战?”司马越轩奇怪,她觉得秦晏凌应该是受到洛王重用,应该是会随军出战。 “你哥都没去,凭什么让我去。果然是亲生的兄妹,都知道护着自己哥哥,让别人去送死。”秦晏凌背着手转身,“走了,不跟你们说。” 司马越轩冷汗划过,她明明没有这个意思。想解释,对方又走的很远,于是想摆脱秦花凌帮忙解释一下,“凌凌姐,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你帮我跟晏凌哥解释一下。” “好。”秦花凌一个跨步上了马车,探进马车之前转身答应司马越轩,“他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 秦花凌把孩子带回客栈,交给了路若冰,“把孩子藏好,留着有用。” 路若冰看着包裹里的孩子,“这是谁的孩子?你去趟都督府,大半夜回来,你就带回一个孩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帮人养孩子。” 秦花凌嬉笑,“柴若旭和司马越轩的孩子。柴婉婉那个人靠不住,司马越轩可以一用。你把孩子连夜送走,不出明日,司马越轩肯定来找我要孩子。我们有王牌在手,想要回孩子可以,那圣旨来换。” 路若冰这才明白其中的深意,连夜抱着孩子出了客栈,将孩子交给暗阁。 初晨,秦花凌在客栈吃早餐,难得心情大好,多要了几道菜。饭没吃完,司马越轩就带人来了客栈,将客栈团团围住。 司马越轩倒也不敢造次,玩的是先礼后兵的套路。她进了客栈,找到了吃早餐的秦花凌,很有礼貌的向秦花凌问好,“凌凌姐,早。” “不早了,我在等你。”秦花凌放下了食粥的勺子,一本正经的看着司马越轩。 司马越轩被看的毛骨悚然,知道事情不妙,大概如仆人所说,孩子是被她带走了。她也不敢直接问,试探着问了一句,“姐姐,昨天晚上俊儿不见了,听仆人说,你去见过他,你昨天见过俊儿吗?” 秦花凌眉开眼笑,“见过,我觉得可爱,顺便带走了。” 149.第149章 惊天笑料 秦花凌眉开眼笑,“见过,我觉得可爱,顺便带走了。”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震的司马越轩半天回不过神来。她腾地站了起来,向当即发难,又怕伤了孩子。最后思索再三,又心平气和的坐了下来,“姐姐,你可以跟我商量一下,你也不能自作主张的把人带走。” 秦花凌扫了一眼屋外严正以待的士兵,缓缓起身,“你不会想在这里跟我谈吧?跟我上楼细谈,别伤及无辜。” 司马越轩起身,泪眼婆娑,“你也知道伤及无辜,就算我哥哥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能把气出在俊儿身上,他还那么小。” 一个刚刚满两岁的孩子,离开了娘亲,到了陌生的环境,要怎么生活。 “上楼。”秦花凌拖住司马越秀的肩膀,准备将她拖到楼上。客栈外的随行士兵感觉事有不妙,想上前施救。秦花凌低声在她耳边说:“那个士兵要是走进来,你就别想见到你儿子。” 司马越轩被吓到了,真的担心秦花凌对孩子不利,连忙冲着走来的士兵摆摆手,那士兵识相的退下了。 司马越轩乖乖的跟着秦花凌进了楼上客房,一进到客房却没见到自己的儿子,立刻就跪倒在秦花凌面前,“凌凌姐,我求求你,我知道我哥哥有负于你,你有仇有怨冲着我来就好,千万不要伤害无辜。” 秦花凌觉得司马越秀和司马越轩都一样可怜,父亲司马岸所谋的事情,他们兄妹毫不知情,却要承担事迹败露之后的恶果。 “我觉得俊儿可爱,暂时留下养几天。你要是想早点见到他,可以从都督府里拿一样东西来换。我可以跟你保证,暂时不会伤害他。但是时间长了,或者你取不出那样东西,也许我就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了。”秦花凌笑着,说的人情俱在,只是言语冷漠,生人敬畏。 司马越轩惊讶,居然不是因为哥哥的原因,可是又不知道想要秦花凌想要哪样东西,“凌凌姐,你要什么东西?只要你说,我立马给你办到,你先让我见见俊儿。” “不着急,在我没见到东西之前,我先替你养着。相信凌凌姐,不会亏待你儿子的。”秦花凌卖着关子,吊着司马越轩的口味,迫使她尽快答应条件。 “你到底要什么东西?”司马越轩心急如焚,“你又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要什么。我都说了,只要你说了,我立马给你办到。” “好,那你听着,柴明远手里有一道未加盖玉玺的圣旨,你找到它交给我,用它换你儿子。”秦花凌死死的盯住司马乐轩,都能料到她拒绝的表情。 “不可能。”司马越轩当即拒绝了秦花凌,“都督府里没有这道圣旨。未加盖玉玺的圣旨是不会发出的,府里根本就不会有,你根本就是故意刁难。” “这道圣旨不是姜朝皇帝发的,而是十八年前在黄歇城,司马岸准备登基为帝复国南朝,颁给柴家的封爵诏书。”秦花凌一字一句说出这些,看着司马越轩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你的时间不多,最好在柴明远发现之前把东西交给我,否则你就给你儿子收尸吧。” “不可能。”司马越轩大叫,“你胡说八道,十八年前在黄歇城登基为帝准备复国的是黎楚烨,是你的舅舅,休想污蔑到我爹身上。” “别那么激动。按你的理解,十八年前复国谋逆的是我舅舅,那么整个柴家应该是我的人。既然是这样,我大可以正大光明的让他交出这道圣旨,可惜不是。那个人究竟是我舅舅还是你爹,等找到那道圣旨就真相大白了。如果你坚信你爹是清白的,大可以找出那道圣旨,证明他的清白。” 秦花凌起身,慢慢逼近司马越轩,“在此之前,你是见不到你儿子的。我得提醒你,这件事情你最好悄悄的办,如果提前泄露出去,导致我被柴明远追杀,我会从你儿子身上找补回来。” 司马越轩倒也不笨,秦花凌说的在理。如果柴家手里真的有那道圣旨,秦花凌大可让柴明远主动交出,不必费尽心思拐弯抹角的从她这里下手,还连累她儿子。 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十八年前复国谋逆的是她爹,那就是说她爹杀了英国公黎楚烨,还嫁祸给了黎家,更导致整个漠族的覆灭。这是丧尽天良的祸行,更是诛九族的大罪。 司马越轩哑口无语,不知该如何面对秦花凌。她一时手足无措,眼泪直掉,感觉到那么的孤独绝望。 “伤心吗?也是知道自己的是这种人,确实难以接受。”秦花凌看着她,毫无心疼的意思,反而准备再火上浇油,背后再捅一刀,“不如这样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从把你的痛苦从你父亲身上转移出来。” “什么秘密?”司马越轩抹了抹眼泪。毕竟出自将门,哭泣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柴婉婉怀孕了。”秦花凌故作神秘,“你猜孩子是谁的?” “什么?”司马越轩感觉到不可思议,“不可能,她还是个孩子,才十六岁,尚未嫁人,怎么可能怀孕。” “老实说,我本来准备让她替我办这件事情的。不过这姑娘不太靠谱,为了救柴若旭,也就是你丈夫,居然要我杀了我哥,好让柴若旭出狱救周培晨,简直愚蠢的要死,所以我决定弃了这枚棋子。你比她聪明,最关键的是我要你亲自将自己父亲恶行揭露出来。” “你就是拿怀孕的事情要挟她的?我还好奇你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间,看来是早有预谋。”司马越轩很快分析出了其中的关系。 “是啊。”秦花凌答的坦然,“你一定猜不到孩子是谁的,简直是个惊天的笑料,你想知道吗?” “是谁?”司马越轩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有些事情从秦花凌口里说出来,肯定不是寻常的事情。 秦花凌莞尔一笑,幽幽吐出,“柴若旭,也就是你的丈夫。” 150.第150章 都督府 秦花凌莞尔一笑,幽幽吐出,“柴若旭,也就是你的丈夫。” “不可能。”司马越轩激动的咆哮着,惊动了客栈外守候的随行士兵,听到动静,纷纷跑到楼上,猛烈的砸门,“少夫人,你在不在里面?你怎么了?” “轩轩,想清楚了再回答。”秦花凌凑到司马越轩身边,在她耳边低语,然后转身去开了门,将砸门的士兵放了出来。 “我没事,跟凌凌姐聊了些旧事,情绪有些激动了,你们先下去吧。”司马越轩强忍着悲痛,佯装镇定的准备打发走这些士兵。 “轩轩,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吧。俊儿的事情,我帮你留心一下,有任何的线索,我立刻告诉你。”秦花凌将房门打开,开门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司马宇轩并不想走,她要问问柴婉婉哈柴若旭的事情,“凌凌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走吧,详细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我说的是事实。你大可以回去问,如果她不承认,那就找个大夫把把脉,这总不能作假。至于有人愿不愿意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那我就不知道。这种事情丢人不说,还不为世俗所容。”秦花凌对司马越轩说的时候,故意规避了他们并不是亲兄妹的事实,让司马越轩感觉如鲠在喉。 司马越轩也无脸再留,告别了秦花凌,带着随行士兵回了都督府。 司马越轩刚走,路若冰便从窗户跳了进来,不容分说就开始收拾行李,“这客栈不能住了,赶紧走。” 秦花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认为是路若冰错认了司马越轩,“你别担心,刚才是司马越轩,我让她带着那道圣旨来换孩子。有孩子在手,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跟孩子无关,是都督府出事了。”路若冰连行李也不收拾,只是带上了自己的兵器,“昨晚洛王派了三千士兵准备奇袭敌营,结果途中踩上了火雷,派出的士兵全军覆没,一个没回。洛王今早上得到的消息,就直接暴怒,下令抄了都督府,要找出柴明远手里的军事布防图。结果不但找出了军事布防图,连带那道没加盖玉玺的圣旨一块翻出来了。你哥当时就被收监了,司马越轩来找过你,他们肯快就能摸到这个客栈。”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秦花凌掩门查看,客栈的一楼已经被清空,料感事情不妙,又折返回去,决定跳窗而走。 秦花凌和路若冰二人刚跳窗落地,就被隐藏在拐角的士兵冲上来团团围住。秦花凌和路若冰携手后退了一步,准备从边缝突围出去。 突然围捕的士兵让出一条路,一匹高头大马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骑在马上的正是洛王李傲,“本王见到你,居然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你那么聪明的人,又是本王带出来的兵,怎么可能会丧生在火海之下。” 李傲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波动,将所有的激动藏于波澜不惊的冷酷面孔之下。 “没想到居然能惊动洛王亲自大驾,也算是三生有幸。”秦花凌看见洛王,就知道逃跑无望。与其负隅顽抗,还不如把姿态放低些,讨个好的头彩。 洛王李傲并没有理会,而是将视线转向了路若冰。路若冰收拾兵器太过匆忙,腰间还别着一根梅花锥,就在显眼醒目的位置。 “不过能见到路若冰,倒是个意外收获,本王真没想到会是你。十八年没见了,路浩。” 路若冰冷笑一声,“既然十八年没见了,送你份见面礼可好。”一根梅花锥破空而出,就在距离洛王还有一寸之距的时候,洛王拔剑挡住了这根梅花锥,对他没有造成任何损伤。 “把人带走。”洛王下令,策马返回都督府。 秦花凌和秦晏凌成了落难的兄妹,在都督府的监狱里相遇了。说是监狱,其实是都督府的一个废弃的空房,放了几个抓人的铁笼。秦晏凌就这么蜷缩在铁笼里,若有所思。看见秦花凌来了,才回过神来,隔着铁栅栏,“妹妹,有没有受伤?” 秦花凌冲着哥哥微笑,“没事,洛王对我也算是礼待有加,没有受伤。” 路若冰跟在身后,被秦晏凌忽视,显得不乐意了,“没看见我吗?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秦晏凌翻了个白眼,反驳一句,“你不挺好的,没缺胳膊没断腿。” “切。”路若冰轻说一句,主动钻进了给他安排的铁笼。 秦花凌环顾四周,没见到柴明远一家子,遂问:“柴明远一家呢?没跟你关在一起?” “人家怎么说也是迟关都督,关系迟关安危稳定,哪跟我们这种角色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关着,怎么也得投入死牢,派重兵看押吧。”秦晏凌双手抱头,依靠在铁笼边上,“你们猜,洛王的当务之急是干什么?” “我觉得应该是审问柴明远,这种复国谋逆的事情才是重点。”路若冰抢先一步说道,“至于边关交战的事情可以缓一缓。我看李傲还有闲工夫亲自到客栈来抓我们两个,应该也没战事放在心上。” “错了,若冰。”秦花凌并不赞同路若冰的意见,“在我看来,洛王既然拿到了军事布兵图,当务之急是先排雷,然后发兵,至少平息了边关战事,才能有时间过问柴明远参与谋逆的事情。据我猜测,柴明远应该不止涉及南朝谋逆一事,还涉嫌勾结外敌。敌军几次攻到迟关脚下,都避开了雷区。” “你的意思是柴明远把军事布兵图卖给了敌方?这可有好戏看了,不过也是件好事。本来我们要费尽心思才能拿到的东西,人家直接一道命令,就把都督府给抄了,倒省了咱们的麻烦。”路若冰这么随口一说,倒也觉得应该感激李傲。 “说的倒也是,反正咱们有证据,证明这事与咱们无关。再说了柴家对司马岸未必忠耿,生死关头,多半还是选择自保。”秦花凌赞同路若冰的意见,顺道问过秦晏凌的意见,“哥哥,你觉得如何?” 151.第151章 所谋真相 秦花凌赞同路若冰的意见,顺道问过秦晏凌的意见,“哥哥,你觉得如何?” “和妹妹意见一致。”秦晏凌悠闲的看着两位,完全没有入狱的落魄,“别人我不知道,但以洛王的个性,绝对会先平了边关战事,后再解决内患。哎,若冰,你两不是从小的玩伴,他的个性你都猜不出来。” “谁跟他是玩伴,我们现在势不两立。”路若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就洛王敢直接先斩后奏抄了都督府这做派,确实还是有幼时当年做事的影子。 确实如秦花凌所猜测的那样,洛王虽然抄了都督府,但是消息一直压着没发。他根据军事布兵图制定了作战计划,武谦基测出当天有大雾。 洛王利用大雾做掩护,制作大量稻草人放在战马上,制作出强攻的假象,以活马排雷。在排雷之后,以司马越秀为前锋将军,强攻敌方大营。同时命令周培晨率领六千精兵,背水绕道敌军后方,前后夹攻,大的贺中庭措手不及。 血战五天,贺中庭粮库缺乏,补给不足,疲于应战,以失败告终。贺中庭递交停战书,愿意割让一座城池,并且保证十年之内绝不饭姜朝领土。 次日,贺中庭退兵,两国交界归于平静。 洛王李傲拟作战奏章,连同柴明远参与南朝复辟、连通外敌一事一同上奏。姜帝降旨赞洛王英勇,着以重赏。至于柴明远一家,证据确凿,满门抄斩,由洛王监斩,事毕之后即刻班师回朝。 事情传到了司马岸的耳朵里,司马岸深感事情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连夜召来谭尚琰。谭尚琰亦觉得到了唇亡齿寒的时候。南朝遗漏的四大家族,已经有两家先后出事,矛头很快就指向他。如果再不亡羊补牢,柴家的下场就是他谭家的下场。 谭尚琰借着机会向太子进言,“洛王有狼子野心,目无朝廷律法,未经陛下恩准,先斩后奏将都督府抄家,完全将陛下和太子不放在眼里。如今他手握重兵,又功高震主,在如此骄纵下去,必成祸患,请太子三思。” 太子对洛王忌惮已久,那件尘封过往的事情,深深的埋在心里,隔在两人中间,成为彼此互相的制约。皇后是主谋,洛王是刽子手,太子是既得利者,一旦事情公之于天下,他将失信于万民,很可能太子之位不保。 洛王这个人又不守什么世俗规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趁机发难。与其把主动权交到别人手里,不如掌控在自己手里。与其让那件事情成为自己的把柄,不如先下手为强,占得先机。 太子微颔首,“本宫心中有数,一切尽在掌握。” 谭尚琰如愿,洛王已经是太子的弃子,那件事情该公之于众。一旦除掉了洛王这个强大的劲敌,太子便能玩捏于手掌,完全不必顾虑。 复辟南朝,指日可待,只等着洛王由什么把柄,好师出有名。 洛王领了圣旨,却没立即监斩柴氏一族。 柴氏被圈禁多日,柴婉婉贪生怕死,性情不稳,导致小产。未婚先孕后又小产,导致情绪崩溃,精神失常。时常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过往之事。其中就有秦花凌以她怀孕为要挟,让她找出那道为加盖玉玺的圣旨。 这件事情后来又从司马越轩口中得到证实,秦花凌绑架她的儿子柴俊为要挟,同样是要她找出那道为加盖玉玺的圣旨。 洛王顿时起了怀疑,柴明远是南朝后臣不容置疑,如果南朝岳氏后人就是黎楚烨的话,秦花凌作为黎楚烨的外甥女,想得到那道圣旨,就该正大光明的找柴明远要,而不是先后威胁两个女人为她办事。 那么黎楚烨作为南朝岳氏后人的身份,当年在黄歇城复国登基的事情就很有可疑。 洛王突审秦花凌,质问她为何寻找那道圣旨,“既然是黎楚烨的外甥女,为什么不正大光明的找柴明远拿那道圣旨,非鬼鬼祟祟的威胁两个女人,这哪是你秦花凌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跟柴明远非亲非故,我找他要,他就能给吗?”秦花凌隔着那道铁质栅栏,“威胁两个女人,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这是我的一贯风格。” “你的意思是柴明远并非是黎家的后臣?”洛王向前走进了一步,态度严肃,“那么真正的岳氏后人是谁?你千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既然已经追查到那道圣旨了,肯定是知道是谁。” 秦花凌并没有马上回答洛王,而是征求哥哥的意见,能不能向洛王和盘托出。一件惊天逆案的翻转,并不只是两三件证据就能办到的。他们虽然握有圣旨,又有汉琼县志,并不能以此让朝廷信心司马岸就是真的岳氏后人。 就算姜帝会对司马岸有所芥蒂,销了他的兵权,革了他的官职,甚至将他放逐。但并不会因此撤销当年对黎家的判决,黎家仍然是岳氏后人,仍然是复国的谋逆,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改变。 秦晏凌读懂了妹妹的求救,脱口而出,似有心又像无意,“司马岸。” “证据呢?”洛王步步紧逼,“如果拿不出证据,如此污蔑当朝一等公爵,可是重罪。包庇谋逆,意图颠倒黑白,等同于谋逆。当然你秦家也不怎么清白,可是黎家的姻亲。当年要是不你母亲聪明,以死换取秦家一方安宁,你还能站在这里跟本王说话。” “你错了,我母亲自缢,确实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秦家,另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我舅舅。漠族有个诡异之术叫合生术,一具身体两个灵魂,我娘亲让我舅舅多活了十八年。”秦花凌平静的说道,也不管听的人能不能接受,只是静静的说着。 “我们花了十八年的时间,来做这件事情。用十八年的时间来找证据,证明当年的人就是司马岸。我们谋的是大义,不是什么污蔑,我们要的是真相,不是掩盖的事实。” 洛王听了秦花凌的话一言不发,被震惊的无话可说。 152.第152章 司马越秀 洛王听了秦花凌的话一言不发,被震惊的无话可说。黎楚烨还活着,当年手握百万大军的英国公黎楚烨还活着。司马岸亲口所说黎楚烨葬身火海,尸骨全无。如果司马岸是岳氏后人,他就没有说谎的必要,那么黎楚烨的武功已经高超到何种地步,实在令人震惊。 秦晏凌欣喜万分,这是他在父亲遇难之后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他的母亲还活着。 “凌凌,你说的是真的吗?母亲还活着?他们现在在哪里?她过的好不好?”秦晏凌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突然想到父亲遇难的事情,又小心翼翼的试探,“母亲知道父亲的事情?” 秦花凌听着突然双眼一红,喉头梗塞,不知该如何说,使劲憋了许久,才缓缓说出,“自尽了。听到父亲出事的消息之后,母亲自尽了。” 秦晏凌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我还没见过她呢,怎么也不见见我,她是一点都不想我吗?” “哥哥,你别这样。合生术这种武功是有时限的,只能维持十年。以他们的修为,足足撑了十八年,已经实属罕见了。娘也想跟爹爹团聚,他们该在一起的。”秦花凌觉得这个时机跟哥哥说什么都太晚了,如果他早点告诉哥哥,哥哥也许还能见上母亲一面,也许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秦花凌总觉得无力,有很多事情她总是预料不到,所以才会留下许多遗憾。 秦晏凌怕了起来,面色严峻,对着洛王,“我有证据证明司马岸就是岳氏后人,当年在黄歇城准备复辟南朝的是他,而不是我舅舅。黎家和被牵连的路家,还有整个漠族都是无辜的。” “什么证据?”洛王李傲惊问,“如果有确切的证据,司马岸贼子之心,意图颠覆朝政又陷害忠良,本王必定替黎家洗刷冤屈。” 秦晏凌有过一阵犹豫,还是说了出来,“司马越秀就是最好的证据。” “怎么证明?”洛王奇怪,司马越秀在他手下任职多年,他从来不知道他与南朝岳氏有何联系。就算司马岸是岳氏后人,准备复辟南朝,司马越秀也不见得参与。 “我和司马越秀从小一起长大,绝对不是夸张,真的穿过一条裤子,一块光着身子洗过澡,所以我们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司马越秀身上后左腰,有一块胎记。那其实不是胎记,而是南朝岳氏的图腾。”秦花凌仔细回忆起来,“那个图腾应该就是南朝玉玺上的图样。” “来人,传武谦基。”洛王如此命令,确实是信了秦晏凌的话,准备让武谦基去一辩真假。 战事刚平,还有很多东西要处理。涉及到参战将士的功勋赏赐,还有战亡战士的后事处理,都需要武谦基来做。武谦基听到洛王的传召,不敢怠慢,立刻赶到,询问洛王,“不知殿下找我,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秦晏凌说,司马越秀身上有一块胎记,是南朝岳氏的图腾,你去验证一下。”洛王吩咐完武谦基,就大步离开。 留下武谦基一头雾水,却也只能默默的令下命令,看见被关在铁笼里的两兄妹,瞬间多了几分同情,“你们两个孩子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你们就不怕性命不保,这铁笼子了住的舒服吗?” “还不错。”秦晏凌俏皮的应了一句,很快恢复了正经,“师公,我这次去了云沟县,听说在你离开京城之前,我娘给了你一个东西让你保管,是不是?” 武谦基听到这句师公很是欣慰,也确实是有这么件东西,“这倒是不假,你母亲确实交给我一样东西保管,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从没打开看过。听你的意思,难道你知道?” 秦晏凌挥挥手,示意武谦基走进一些。秦晏凌隔着铁质栅栏,对武谦基贴耳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娘交给你的就是南朝玉玺。当年南朝玉玺丢失,才让司马岸推迟了登基大典,后来我舅舅不巧赶到,毁了他的复国大业。他才恼羞成怒,将黎氏一族和漠族一脉整个赶尽杀绝。” “这……”武谦基心里有数,黎楚捷交给他的绝对不是等闲之物,只是没想到居然是南朝玉玺,忽又有疑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娘将东西托付我二十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 “我这次去了云沟县,当年你离开之后,我娘特意从黎军中抽掉了二十人的兵力,随你一起到云沟县,保护你的安全。这个消息是我娘告诉他们,他们又转告给了我。”秦晏凌想想,这次去云沟县真是收获不浅。 “如果真是这样,那确实……”武谦基没想到自己竟成了所有事情的关键,“我这就去回禀殿下,只要能证明这玉玺属于司马岸,那么就成洗刷黎家的冤屈。” 司马越秀此时正在狱中探望妹妹,好端端的一个人,手柴家牵连成了阶下囚,又知道了丈夫和妹妹的丑事。司马越轩愁绪凝结,过不去这个坎,一气之下就病倒了。司马越秀带了大夫,给妹妹开了点药,又耐心开导妹妹。 只是他完全不擅长开导别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让司马越轩放宽心,别把那些细碎琐事放在心上。可这种事情哪能是只言片语就能说过去的。 司马越秀越说,司马越轩听着越觉得难受,又想到还下落不明的儿子柴俊,更是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她央求哥哥,“你去求求凌凌姐,让他把孩子还给我。俊儿还小,不能没有了娘亲。” 司马越秀自感无颜去见秦花凌,又觉得秦花凌还不至于伤及无辜,遂安慰司马越轩,“如果真的如他们指控的那样,岳氏后人是爹的话,柴家和司马家是免不了死罪。孩子在他们手里,还不至于牵连无辜,也许能躲过一劫。” “哥,你相信他们说的,你怀疑爹?”司马越轩没想到自己哥哥会是这样的态度。 153.第153章 脱衣验身 司马越轩没想到自己哥哥会是这样的态度,虽然她自己也有所怀疑,但是怀疑归怀疑,总归没有到下结论的时候,而他的哥哥直接给定了结果。 “我不知道该不该怀疑,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事情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柴明远为什么会有那道圣旨,如果是黎氏的余孽,十八年前就该清缴,而不是放任他守着迟关要地这么多年。”司马越秀心乱如麻,真的担心所有的猜测都成真。 司马越轩陷入一阵沉默,如果真是这样,柴家就是死罪,便无挽回的余地。这样一来,俊儿在秦花凌手里,倒显得安全多了。 突然有士兵来报,“司马将军,武军事有重要的事情找你,请你过去一趟。” “好。”司马越秀答应,临行前安慰妹妹,“好好吃药,我会再来看你。” 司马越秀见了武谦基,才知道是洛王要求武谦基来验身,一时间震惊的手足无措。他腰间确实有一块胎记,那是自小就有的,他从来不知道那是什么南朝图腾。 “司马将军得罪了,这是殿下的命令,请司马将军配合一下。”武谦基对司马越秀的态度很恭敬,完全没有任何的落井下石。 司马越秀并不想让武谦基为难,只能勉强自己,在武谦基面前脱衣验身。 武谦基查看了一下,确实如秦晏凌所说,在司马越秀的腰间,有一个类似图腾的胎记。 武谦基向洛王据实已报,“据臣查验,司马将军腰间确实有一块胎记。” “这么说秦晏凌说的是真的了?”洛王面对着陛下传来的圣旨,要求将柴家监斩示众。他却一直没动,留着柴家的性命,希望能找出当年的真相。 “殿下,就算秦晏凌所言不假,那也不能证明这个胎记就是南朝图腾?”武谦基并不偏袒秦晏凌,也不施恶司马越秀,只是从公平的角度来评判这件事情。 “武军事有何意见?”洛王放下手中的圣旨,显得忧心忡忡。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确凿的证据,他就必须按照圣旨,将柴家监斩,这是他不愿意看到局面。 “回殿下,秦晏凌刚刚跟我说了件事情,我尚未亲自证实,但是我觉得应该让殿下知道。”武谦基想了还是准备将南朝玉玺的事情向洛王报备一下。此时非同小可,关系重大。 “什么事情?”洛王看武谦基如此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事情绝非如此简单。 “我曾经跟殿下说过,当年因为过多参与黎楚捷的婚事而被黎楚捷驱逐出京。在离开京城之前,她将一件重要的东西交由我保管,这件东西很有可能就是南朝玉玺。”武谦基神色紧张,如实回答。 “确定吗?”洛王正了正身体,如果能证实那件东西确实是南朝玉玺,而那玉玺的图样又与司马越秀身上的图腾吻合,那么便能证明司马岸才是当年黄歇城兵变的元凶。 “受人之托必须忠人之事,那件东西我从来没打开过,所以不敢确定,只是秦晏凌有这样的猜想。不如请殿下准我几天假,我回一趟家乡,亲自验证一下。”武谦基觉得这是最好的主意。 “好,把你手里的事情先放一放,本王准你告假。”洛王同意武谦基所请,不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誓不罢休的感觉。 武谦基动作很快,将手头的事情交由别的军事官,就轻装出行,准备返回云沟县。 武谦基离开之后,洛王去审了秦晏凌,“既然口口声声称黎家是被冤枉的,你们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如果你们不据实已告,本王也帮不了你们。” “殿下是愿意帮我们?”秦晏凌问道,他从没想到会得到洛王的帮助,“我可以帮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妹妹手里也能有一些证据。” “说吧,本王听着。”隔着铁质的栅栏,洛王正身坐着,听着几位犯人的申诉。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怀疑过,一直都认为是我舅舅害了整个黎家,是母亲用死挽救了秦家。直到三年前,我在军营里差点出事,开始觉得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后来无意中发现,我的随从秦冲在给我下毒,我才觉得是有蹊跷,后来借着修建并书库的借口,查阅了大量的民间资料,找到了关于南朝的相关资料。”秦晏凌慢慢回忆往事,将过去缓缓道来,“根据查来的相关资料,有一句俗语铁锅煮金虫,金坛装酱菜。我研究了很久,才参透这是南朝岳氏遗留四大家族,分别是掌管钱财的丛家、镇守迟关的武将柴家、和史官谭家。但是我也只明白了三家,一直没查到关于第四家的消息。不过后来京城驿馆被烧,出现了精钢铁甲士兵,我就知道第四家是谁了。” “铁锅,说的是冶铁世家郭家吧?”洛王向来对对军事相关的东西十分感兴趣,郭家冶炼的钢铁坚韧不催,制作的盔甲比起朝廷的官署衙门还要好上许多。 “是,不愧是洛王殿下,果然聪明。”秦晏凌赞赏道。 “但是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也许正是因为你是黎氏后人,所以才会知道这么多的内情?”洛王相信这就是事实,但是对于这样没有证据的无端猜测并不信服,至少到了陛下那里,陛下不会信服。 “我和若冰从京城离开之后,去了汉琼,那里是丛家的立身之地。想必殿下也知道前不久汉琼的事情,丛家因为私藏金矿已经被斩。”秦花凌补充说道,“我们得到了一本汉琼县志,县志里写了当年岳氏后人岳雷是如何从卢家手里抢得金矿,巧合的是司马家家族谱上,也有一位司马雷,因为入赘司马家,而改了司马姓。我们还拿到了丛家的那道未加盖玉玺的圣旨,所以猜测可能会有四道圣旨,分别颁给四大家族。这也是我们来迟关的原因,想找到那道为嫁给玉玺的圣旨,没想到被殿下先行一步找了出来。” “岳雷、司马雷、未加盖玉玺的圣旨,这些事情确实不能用巧合能解释,但是仅凭这些,并不能让陛下信服。” 154.第154章 不是巧合 “岳雷、司马雷、未加盖玉玺的圣旨,这些事情确实不能用巧合能解释,但是仅凭这些,并不能让陛下信服。”洛王虽然常年在外奔波,并不身处官场,但是对于官场的诡诈他是了解的。 十几万人的无辜丧命,如果仅仅只是一桩冤案,到时候陛下的脸面何存。就算是押着这桩案子不审,也不会让人翻案,这就是皇权。 “哼。”路若冰嗤笑道,“不就是为了皇帝的面子问题吗?十几万人的性命都比不过他的脸面,简直可笑。” 虽然是幼时的玩伴,但是十八年早就消磨了所有的感情,取而代之的是仇恨。 “路浩,别太放肆。秦晏凌兄妹如果只是被迫受牵连,你可确实是当年黎氏之案的漏网之鱼。秦氏兄妹尚可有活路,你却没有。” 就算路若冰说的是事实,洛王对于路若冰的讽刺给你最强有力的反击。皇权向来容不得漠视,他身为皇子,自然就该维护皇权的高高在上。 “无非就是一死,但是你记着,就算我死了,我也会拉上该死的人一起陪葬。”路若冰仿佛赌咒似的回应,把所有对司马岸的仇恨和对姜朝皇帝的仇恨全都发泄在了洛王李傲的身上。 洛王并不理会路若冰的叫嚣,知道路若冰心中有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开,姑且让他逞逞口头威风。 “丛家的那道圣旨和汉琼县志在哪里?”洛王既然决定做了这件事情,那么就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一旦证据确凿,就能彻底摧毁了司马岸。放眼朝中,能与他实力相当的就只有司马岸,一旦司马岸被诛,太子便不可能和司马岸联手结盟。 “我们放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除非若冰亲自去取,任何人都拿不出来。”秦花凌从一开始就知道洛王的野心,对于洛王想要扳倒司马岸的心思也能窥见一二。但这只是他的野心,并不是真的想要替黎家翻案,一旦把所有的证据上交,他会不会一脚踢开他们,谁都预料不到。 “不信任本王。”李傲轻笑,果然是秦花凌一贯谨慎的做派,“凌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把所有的秘密都跟你分享了,你是不是也该信任我一下。” “你等一下,你叫什么凌凌。”路若冰不满意洛王的称呼,“凌凌,他跟你说什么秘密了?你怎么没告诉我?” 秦花凌瞪了他一眼,这个节骨眼上他捣什么乱,“没说什么秘密,别听他胡说。” “是吗?倒是否认的很快。我可是从来没想到伤害你,虽然将你远发岭南,可也只派了两个下等士兵押送,根本就是故意让你逃跑。我若存心害你,还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李傲现在是动之以情,想让秦花凌投入他的怀抱,好那道那份能置司马岸于死地的证据。 “我活着是我的能力,与你无关。但你将我打成重伤,发配岭南,这是不能磨灭的事实,我绝不原谅。”秦花凌的冷酷早已练成,绝不是三言两句就能改变。 “好,那你先好好考虑考虑,愿不愿意原谅我。”洛王起身离开,临走之前不忘提醒他们,“武谦基已经告假回乡,去取那份所为的南朝玉玺。既然事情因你们而起,我想你们也该知道。” 洛王利用从秦晏凌兄妹这里知道的消息,去审问了柴明远。洛王并没有一开始就跑出底牌,而是循序渐进,只是审问关于那道未加盖玉玺的圣旨。 柴明远拒不承认这个圣旨,“我任迟关都督多年,深受陛下信任,对朝廷忠心耿耿,守卫边关。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圣旨,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污蔑忠良。我在迟关这么多年,向来都相安无事,为什么秦晏凌一来了迟关,就会发生这种事情,结果显而易见。我要面见陛下,澄清此事,还我一个公道。” 洛王冷面以对,“柴都督倒是能言善辩,你怎么解释私藏军事布兵图一事,又怎么解释贺中庭几次兵压城关,每次都能避开那些雷区?” 柴明远同样不承认通敌一事,“殿下明察,我确实不知道军事布兵图的事情,一定是上一任都督私自瞒下,故意给我设陷阱。” “所以那么巧合的军事布兵图就和那道圣旨放在一处?你又作何解释?是想推脱到上一任都督身上,还是嫁祸到秦晏凌身上?”洛王冷冷的驳了柴明远的狡辩。 柴明远深知在洛王这里讨不到便宜,便叫嚣着:“我要面见陛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要上呈冤情,将歹恶之徒绳之以法。” “陛下不想见你,圣旨已下,要求将柴氏一族满门抄斩,命本王监斩。本王看你坚守迟关多年,所以想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老实交代,本王会替你求情。”洛王循循善诱。 柴明远却不吃他这套,只要承认了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可不是三言两语的求情就能免了罪责,“请殿下明察,我根本就不知情,一定是秦晏凌搞的鬼,他是黎氏漏网的余孽,一定是他陷害我。” “所以柴都督是准备拒不交代顽抗到底了是吗?你真当本王半点不知情。那本王问你,当年在黄歇城兵变的是不是司马岸,南朝岳氏遗漏四大家族,分别是丛、柴、谭、郭四家。你想清楚了,丛家已被灭。司马岸高居京城,坐视不理,任由丛家覆灭。如今柴家落难,陛下圣旨已下,将柴家满门抄斩,司马岸依然毫无动静,坐看柴家遇难,这就是你所忠心的主子。你还想为他隐瞒多久?”洛王此次刺中柴明远内心,让他不得不重新反思自己的忠心到底有没有用。 可是柴明远已经成了肩上的弓弦,他除了寄托在司马岸身上,根本就无计可施。就目前的境遇,不论是否忠心于司马岸,一旦开口承认是岳氏后人,便是九族诛灭的罪名,当年的黎家血案还历历在目,谁都没忘记。 柴明远笃定一个心思,扛。 155.第155章 说出真相 柴明远笃定一个心思,扛。扛到这件事情逐渐淡化,扛到司马岸能够救他的时候。除了死扛,他别无选择。 洛王静静的等着柴明远的答复,柴明远却别过头去,不再理会洛王,回避是唯一的办法。 柴明远的态度在洛王的意料之中,他也没想过能从柴明远口中撬出有价值的消息,只等着武谦基回来,带回南朝玉玺。 他们还有个重要的人证就是司马越秀,只要司马越秀身上的胎记和南朝玉玺的图腾一致,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只是还没等来武谦基带回南朝玉玺,倒是先等来了京城的圣旨。两道圣旨先后到达,第一道圣旨是柴家勾结外敌证据确凿,监斩于众,即刻执行,随同圣旨前来的还有监斩官。 圣旨到达当日下去,柴氏一族立刻被押解刑场。柴家被行刑前,柴明远特意求见洛王,求洛王救他一命。 “我招,什么都招,是司马岸。司马岸当年奉命出征,途中驻扎黄歇城,与敌军立下合战协议,以四座城池为赠。只要他登基为帝,对方便发兵助他一臂之力。” “他谎报军情,说在黄歇城中伏,要求陛下派兵增援,实际上是在黄歇城设下埋伏,等着重创增援兵。只要毁了这么重要的一股力量,他就能直捣京城。” “可是中途出了意外。当时黎楚捷身怀六甲,马上临盆,按理说黎楚烨是不会亲自帅军增援。可是司马岸没想到,黎楚烨因为和他私交甚好,加上他妹妹另嫁秦琛的原因,黎楚烨对司马岸一直身怀愧疚,于是黎楚烨在没有召令,只带了三千兵马前去支援,后续增援大军随后就到。” “黎楚烨的突然出现,识破了司马岸复国谋逆的计划。司马岸本来准备招降,可是黎楚烨拒绝与他同流合污,司马岸就下令围剿,将黎楚烨及三千士兵射杀在黄歇城,然后放火烧尸。为了掩盖罪行,他将所有的罪名都退到黎楚烨身上,甚至伪造了典籍,将黎氏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就是全部的真相,司马岸才是真的岳氏后人。按殿下所猜测的不差,确实有四大家族。我们四家对他忠心耿耿,没想到司马岸为了复国大业,竟然弃卒保车,真是瞎了我的眼,为他卖命多年。” “完了,如今陛下圣旨已下,本王就算是想保你,也是有心无力。”洛王心里有数,估计还有一道圣旨发来,是冲着他来的。 “我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但只要能让司马岸露出真面目,我就是死也值得了。”柴明远向洛王索了纸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写的一清二楚,并且签字画押,交给洛王保管。 柴家被行刑第二日,第二道圣旨发来。果然如洛王预料那样,圣旨中言明,洛王李傲居功桀骜,抗旨不尊,目无王法,收缴兵权,将其收押,即日押解京城。 洛王被收监之前,命人将秦晏凌兄妹放了出来,对他们千万叮嘱,“武军事回了云沟县,取你们母亲交由他保管的南朝玉玺,这是扳倒司马岸最有利的证据,你们千万要保证他的安全。” 秦花凌和秦晏凌也不耽误,拿着洛王给的通关令牌,立刻驱马前往云沟县。他们一行人刚到云沟县,就闻到了烧焦的糊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冉冉升起。 他们刚进入云沟县地界,就受到了一群穿精钢铁甲士兵的攻击。他们长途疲累,还要冲忙应对,更何况还是以少对多,完全不占优势的对攻。 秦花凌集中精力,催动漠令,放出魂军与之对战,三个时辰之后,才将所有黑甲士兵斩杀。他们望着满地的尸体,知道事情不妙。 秦晏凌率先走在前面,他在云沟县的这段时间,见过武谦基的家人。武谦基怎么说也是他的师公,他这个晚辈到了云沟县的地界,也该去拜见拜见师公的家人,略尽点孝心。 他们一路奔跑,一路上都能看见尸体,有的堆积在一起,有的散落在各处。整个云沟县,竟然没有一个活口。秦晏凌在武谦基的门前停下,他的门口也有两具尸体,抱在一起。 他蹲下身子,将尸体翻过来一看,确定是武谦基的夫人和儿子。看起来是儿子为了保护母亲,结果双双殒命的结果。 秦晏凌狠狠的锤了一下地,心痛到欲哭无泪。 “哥哥,先别忙着伤心,进去看看武军事怎么样了。”秦花凌强忍住泪水,安慰哥哥,还惦记着武军事的安危。 “猪狗不如的东西,不,他都不是个东西。”路若冰见此情景,也忍不住骂了一句。当年戕害了整个漠族,导致十几万人的磨灭,如今为了掩盖痕迹,居然还要诛杀更多的人。 秦花凌试探着向内屋走去,提高了警惕,防止有黑甲事情的漏网之鱼。越往里走,又发现了一句尸体,根据提醒判断,应该是个女人。 “是武军事的儿媳。”秦晏凌看着脸部着地的妇女说道,不久之前,他还给他做过饭,是个非常朴实的人,这些年尽心孝敬婆婆,照顾一家老小,没想到她也遭遇了不测。 三人同行,一直走到内屋并没有发现黑甲士兵的踪影,同样的也也没有发现武谦基的踪影。 “没有发现小元吉,他有没有可能还活着?”秦晏凌在屋内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武元吉的影子,也许他还没遭难,也许还有救。 “小元吉是谁?”路若冰并不知道,顺口问了一句。 “武元吉,武军事的孙子,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也许还有得救。”秦晏凌环顾四周,“我们分头找,找到之后各自报信。” “好,都小心点。”秦花凌率先同意,然后离开了三人的圈子,顺着向东的方向寻找。 路若冰向西的方向寻找,秦晏凌想着南面的方向寻找。 武宅并不大,好在房间并不多,秦花凌依次打开房间,将可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什么衣柜、床底,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只是一直没有小孩子的影子。 156.第156章 挖坑埋人 什么衣柜、床底,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只是一直没有小孩子的影子。 秦花凌顺着东面的方向,一直找到最里的厨房,厨房里一片狼藉。秦花凌发现厨房里与别处不同,别处都是轻微散落,厨房里却最为严重。 秦花凌提高警惕,小心探进厨房,刚踏入一只脚,一个剑影从右面闪来,秦花凌一个健步从左边闪开,脚尖轻点,从对面之刃的头顶越到他的背后,从后面紧紧勒住袭击之人的脖子,连连后退了几步,闹起了很大的动静。 在别处搜索的秦晏凌和路若冰听到动静,同时感到厨房,路若冰的梅花锥已经在手,出手时却被秦晏凌阻止,“自己人,妹妹放手。” 秦花凌并没有马上放了那个人,还是紧紧的勒住他的脖子,力道比之之前的更大。 被勒住的此刻快要喘不过气来,看见秦晏凌连忙伸手求救,“公子,救我。” 秦花凌听见他这么说,才放开她的手,倒在墙壁上,重重的穿着粗气,“你们怎么认识的?她不是刺客吗?” 秦晏凌赶紧过来扶着妹妹,“妹妹,不是,他是母亲派的人,专门保护武军事一家,是自己人。” 那个刺客听到秦晏凌的话,立刻跪下向秦花凌谢罪,“属下不知是大小姐,差点鲁莽伤了大小姐,请大小姐恕罪。” 秦花凌摆摆手,“没事,你起来吧。母亲在云沟县埋了人我并不知情,抱歉了,差点伤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连忙说:“我叫郑铭,当年是英公的副将,受大小姐所托,保护武先生一家的安危。除非见到漠令,受漠令差遣,否则不能离开云沟县。” 秦花凌环顾四周,看见别的地方都是狼藉一片,唯独柴火堆堆放的整齐,向柴火堆走了过去,指着这个地方说:“武先生是藏在这里面吧?” 郑铭点点头,“是,这是武先生在自己留的暗室。” 路若冰二话不说,一脚就将柴火全部踢开,露出了一个暗门,郑铭轻轻敲了暗门五下,“武先生,是自己人,出来吧。” 武谦基抱着孙子,蜷缩在暗道里面,听到敲门的声音整个身体都颤抖了,知道听到上面的话才稍稍镇定,抱着熟睡的孙子爬出了暗道。 秦晏凌帮忙将武元吉从暗道里抱了出来,路若冰扶着年老的武谦基从暗道里出来。才几日不见,武谦基仿佛老了好几岁,整个人身体状态不佳,走了都颤颤巍巍,还现在惊魂未定中不能自拔。 “武先生,你节哀吧。”郑铭低着头,一副认错的姿态。他受黎楚捷所托,保护武谦基一家人的安全,如今武谦基一家,除了这爷孙两人,所有的人都死了,是他护卫不利。 “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我先替他们收尸,让他们入土为安。”武谦基甩开了路若冰的搀扶,跌跌撞撞的走出厨房。 秦晏凌和路若冰也跟在身后帮忙,将武谦基的一家人都找到放在一起。此时外面都是死尸遍地,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再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武谦基双眼无神,坐在地上,指着院中的空地,“就在那挖个地方埋了吧。” 秦晏凌、路若冰和郑铭三人负责挖坑,坑挖好后,将三人的尸体抬入坑中。 秦花凌陪着熟睡的武元吉,秦晏凌刚将少夫人的尸体埋入坑中,武元吉就醒了。武元吉挣开秦花凌的怀抱,跳进了坑里,紧紧的抱住母亲,疯狂的开始哭泣。 武谦基于心不忍,连忙去劝,几乎是滚进坑里,“孩子,不要哭。你是个男子汉,坚强起来,你爹娘的仇还等着你报呢。” 七岁大的孩子哪能听得进这种劝告,哭的更加大声,不停的捶打武谦基。 秦花凌看不过去,一个石子过去,击中了武元吉的后颈,武元吉就晕了过去。 秦晏凌跳进坑中将武元吉报了上来,又帮着武谦基从坑中爬了出来。 路若冰连忙将土放进坑中,连忙将坑埋了。三条人命就这么简单的埋了,没有法事香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为防事情有变,秦晏凌他们决定连夜离开云沟县。秦晏凌对郑铭说“你也跟我们一起走,路上有个照应。” 郑铭虽然有心想跟他们离开,但是没有漠令,他不能离开。“敢问秦公子是否执掌漠令,如果有,我便跟你们离开。如果没有,就算死,我也只能死在这里。” 秦花凌使动漠令,整个武宅顿时充满了一种阴森的气愤,一列列士兵整齐的排在院中,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郑铭见此情景,连忙跪下,“属下见过少主,愿听少主吩咐。” 秦花凌有新的考虑,郑铭这一支力量决不能暴露,“你带着你的人离开云沟县,乔庄打扮混进京城,关键的时候有用。” 路若冰经过一顿忙碌,刚歇下来才有空才想起自己的哥哥,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躲过黑甲的暗杀,“凌凌,我哥呢。”整个人精神恍惚,特别紧张。 “放心吧,路公子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夫妇很安全。”郑铭看见路若冰如此紧张,连忙安慰。 路若冰听到郑铭这么说,才稍稍送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真该死,居然到现在才想起他们来。” “若冰,你别自责。”秦花凌安慰路若冰,自己一路走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武谦基身上,也确实忽略了映红妆夫妇。 “若冰,你不用担心。我给表哥他们寻了个安全的地方,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你也不用自责,我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都放到南朝玉玺上面,有所忽略也是人之常情。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秦晏凌也是自责的要紧,却还是要安慰路若冰。他们确实只顾着南朝玉玺,忽略了映红妆夫妇。 “安全就好,我想去看看他们。”路若冰想在离开之前,去看一眼哥哥。毕竟从哥哥救出来之后,路若冰就一直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哥哥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 157.第157章 黎家伸冤 毕竟从哥哥救出来之后,路若冰就一直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哥哥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哥哥是否安全,他这个做弟弟的都该去探望一眼。 “好。” 秦花凌给了路若冰探望的时间。 路若冰跟着郑铭前去探望哥哥,秦花凌和哥哥秦晏凌留在武宅守着武谦基,防止出现不测。 深夜,武谦基搂着昏迷不醒的孙子,问道秦花凌,“孩子不会有事吧,怎么那么久还没醒?” 秦花凌的脸色藏在黑夜之中,冷静而沉着,“放心吧,武先生,不会有事的,只是昏迷了,过一会就好。” 秦晏凌看着武谦基迅速衰老的神态,“你把孩子给我抱着吧,孩子受了惊吓,一会醒了可能会折腾人。你先好好休息,把孩子让我抱着吧。” 武谦基因为黎楚捷的原因,和秦晏凌又是同僚一场,对秦晏凌极为信任,把孩子交到秦晏凌手里,重重的叹了几口气。 秦晏凌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让孩子卧在自己的膝上,摆了个舒服的位置,“武先生,云沟县到底怎么了,知府衙门都不管吗?” 武谦基回忆起这几天的事情还心有余悸,“都是南朝玉玺惹的祸。我从迟关回来,取了藏匿多年的那个暗盒,打开一看,确实是南朝玉玺。玉玺上的图腾又和司马越秀身上的胎记形状吻合。我将东西重新包好,当即准备返回。谁知道没走多远,就看见有黑甲士兵到处杀人,我连忙退了回来。” “当时夫人和孩子他娘出门买菜,还没回来。孩他爹在田间劳作还没回来。我就赶紧出门去找他们,谁知道被他们认了出来。我当时觉得事情不妙,他们很有可能是冲着南朝玉玺来的。我又折返回来,将玉玺藏好,然后那群丧心病狂的黑甲兵就冲了进来,多亏了有郑铭进来以死相护,将我和孙儿藏在暗道之中,才逃过一命。不过很可惜玉玺被他们抢走了。” “我真是没用。”武谦基狠狠的锤了自己的双腿,陷入深深的自责。他不但没保管好那么重要的东西,还因为这个东西连累了整个云沟县的无辜百名,他是死都不能谢罪。 “司马岸真是狗急跳墙,冒着暴露的危险来找这个玉玺,真是下了血本。”秦花凌的声音自夜色中升起,有些幽静。 “等我回到京城,一定要好好参他一本。他为了掩盖罪行,陷害了英国公及整个漠族,害死了无辜的十几万人,真是其心可诛,万死难书。”武谦基咬牙切齿的说着。 “武军事切不要动怒,事情已经超过了我们的预料。想必你还不知道,在你离开之后,陛下降了道圣旨,收缴了洛王的兵权,将其押解京城。”秦晏凌抱着孩子,“你回到京城之后,估计也会以同谋之罪将你逮捕入狱。” “这么说,司马岸和太子联手了?”武谦基深谙官场,这中间的是非曲折还是能辩清。 “应该是。他们现在又抢了南朝玉玺,这么重要的证据没了,剩下的几道圣旨根本无关紧要。只要司马岸有心辩解,可以随意推脱到我们身上,到时候在我们身上按个罪名,我们难逃一死。”秦晏凌对于眼前的情况很是担忧,前景太糟糕,看不出丝毫希望。 “怕就怕太子会把当年的陈年往事翻出来,那件事情一旦昭告天下,洛王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秦花凌的担心不无道理。 “什么陈年往事?”武谦基不解,他对洛王算是了解,竟然还不知道他有不知道的秘密。 秦花凌看了一眼秦晏凌,秦晏凌轻微点头,说明这是他也是知道的,“妹妹,你说吧。” “好。”秦花凌得到哥哥同意,“这件陈年往事,就是当年太子能够荣登太子的秘密。” 武谦基不解,“既然是太子的秘密,与洛王有何关系?” “洛王当年被封地洛陵,在洛王受冷落十年,过的十分凄惨。后来皇长子和嫡长子争夺太子之位,皇后和皇贵妃真的你死我活。本来皇贵妃和皇长子有必胜的把握,可是皇后给了洛王一道密令,要他杀了皇长子李义,好让嫡长子李修坐上太子的宝座。” “当时洛王备受冷落,日子过的清苦,为了离开洛陵,当答应了皇后所求,潜入京城杀了皇长子李义,然后火烧宫殿。自后李修不负众望的登上储君之位。” “如果这件事情暴露出来,诛杀皇子这一条,足够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武谦基恍然,他当年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也觉得事情太过蹊跷。只是他当年曾经怀疑过嫡长子李修,没想到竟是洛王李傲动的手,“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如今洛王手里兵权被缴,再把这件事情翻出来,绝对是打击他的最好方式,任何敌人都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是啊,致命的打击,洛王这次是凶多吉少。”秦晏凌摇摇头说道,“洛王对我有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出事了,我定当竭尽全力去救。” “既然是司马岸和太子联盟,有司马岸在背后操控,为了替黎家洗刷冤屈,扳倒司马岸,我们也会选择力保洛王。”秦花凌和哥哥出于不同的目的,但都选择了搭救洛王。 “好好好。”武谦基深受感动,“有你们两个鼎力支持,我就放心了。等我回到京城,我已经决定了,回到京城之后,先去探望洛王,就算是以同谋之罪被关,我也不在乎,问问当年的事情是不是还有人证、物证。” “好,就这么定了,力保洛王,为黎家伸冤。”秦晏凌刚说完,怀中的孩子就行了,给了秦晏凌一记重重的耳光,打的眼冒金星。 武元吉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又撕又咬,双拳紧握直接砸在秦晏凌身上。 并不轻的力道砸在身上,秦晏凌感觉到生疼,但是面对刚刚失去双亲的孩子,他又不还手,更不忍心生气,只能强忍着痛楚,默默的承受。 158.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 章 云沟地界 并不轻的力道砸在身上,秦晏凌感觉到生疼,但是面对刚刚失去双亲的孩子,他又不还手,更不忍心生气,只能强忍着痛楚,默默的承受。 秦花凌心疼哥哥,也看不下去,一个箭步上去,点了小孩子的穴道,武元吉再次晕了过去。 “这样也不是办法,难道每次醒过来再把他打晕?”秦晏凌看着昏迷的孩子,并不赞同秦花凌的做法。 “放心吧,只是暂时的,等他渡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也不想伤他。”秦花凌也并不想这样,只是目前并没有更好的主意。 武谦基身为爷爷,也不好说什么,突然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尴尬的等着路若冰回来,好赶回京城。 天快亮的时候,路若冰终于赶了回来。他神情失落,眼眶通红,显然是哭过。他强打着精神,伪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去看过我哥了,没什么事情,挺好的。只要他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路若冰心疼的滴血,那哪是过得好。缺指断舌,不能言语,怎么能是好。不过值得安慰的是有映红妆陪着他,这是他最大的安慰。有映红妆相伴的这些日子,他的身体已经恢复许多。 “走吧,赶紧离开云沟县。”秦晏凌率先反应过来,把孩子背在身上。 他们在郑铭的帮助下,找了四匹马。郑铭带着他的那批人,并没有与秦晏凌他们同行,他们按照秦花凌的吩咐,乔装打扮离开云沟县,趁机混进京城。 秦晏凌带着孩子同乘一匹马,其余三人一人一匹马,同时离开云沟县。 刚出云沟县地界,就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并不宽阔的窄道上,等待他们的是严阵以待的精钢铁甲士兵,他们个个装备精良,手持兵器,神态严肃,像是等着即将到手的猎物,迫不及待的等着领赏。 秦晏凌将孩子往怀里护了护,不由得倒吸口冷气,司马岸真是下了血本来对付他们。 秦花凌握紧左手,随时准备迎战,对跟在身后的路若冰,“若冰,你好好保护武先生,千万不能让他有事。” 路若冰手中拿着梅花锥,策马往武谦基身边靠近,“你们放心,我会保护好武先生。晏凌,把孩子扔过来,千万别分心。” 秦晏凌觉得有理,策马退后几步,把孩子叫道武谦基手里。武元吉此时已经清醒,看到如此情景,不由得觉得害怕,往爷爷的怀里钻了钻,眼神惊恐,不停的颤抖。 武谦基轻轻拍了拍孩子,“不要怕,有他们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武元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我不怕。”说完就把头埋进爷爷的怀抱中,不敢再看。 韩山石是此次任务的首领,在司马岸那里签了生死令,一定要将所有踏进云沟县地界的人全都赶尽杀绝。在云沟县里,因为碰到了郑铭等人的负隅顽抗遭受了非常大的重创,他们只能退出云沟县,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着即将闯进陷阱的羔羊。 韩山石策马走出对外,冲着秦晏凌他们吼道,“我劝你们最好乖乖束手就擒,这样我还能饶你们一命。如果你们继续负隅顽抗,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国公大人已经下了死令,就算你们能逃过云沟县,一路到京城关卡众多,你们是逃不过去的。投降跟我们合作,是最好的方式。” 秦花凌策马挡在前面,嗤笑道,“看来司马岸已经黔驴技穷,冒着私自屯兵的危险,也要将我们斩尽杀绝。如你所言,一路上关卡众多,我就不信还个个都跟你们一样,敢穿着精钢黑甲,司马岸还真的是胆大包天,一点都不怕死。” 韩山石哈哈大笑,口出狂言,“国公大人手眼通天,自然是朝廷的兵马对付你们。洛王已经被收监,已经没有兵权,他可护不住你们。” 秦花凌看不惯他的狂傲,眼神凌冽,“我不管司马岸手眼通天,怎么玩弄权势。我只告诉你,不管多少个关卡,我们有一个过一个,首要任务便是破了你这一关。” 秦花凌话音刚落,便施展漠令,屡屡幽魂被放出,形成了能够与之对战的强有力的军队。秦花凌下马与他们站到一处,决定于他们同进同出。 秦晏凌也跟着妹妹下马,两人站在统一战线,形成了一道防御,将路若冰和武谦基护在身后。 路若冰见状也赶紧下马,帮着武谦基把孩子抱下,扶着武谦基下马,后退几步,将他们爷孙二人紧紧护在身后。手中梅花锥待命,既准备守护武谦基爷孙,也准备随时应战。 韩山石冷笑,“我早就知道你的魂军厉害,所以做了充足准备。这里地势空旷,根本毫无遮挡,你的武功派不上用场。你的魂军再厉害,也只擅长攻击,不擅长防守,我看你们怎么挡得住我的神箭手。” 说完大手一挥,军队中走出一队持矛持盾的防御兵,他们站在坐前面。在防御兵的后一道,这装备整齐的弓箭手,后面是负责攻击的普通士兵。 秦花凌摇头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充足的准备。司马岸那一次暗杀用的不是这样的阵型,这跟以前根本毫无区别。但是也得承认,这样的阵型配上这样的阵势,他们真的毫无优势可言。 秦晏凌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右手熟练的从箭筒中取出五根弓箭,摆好弓,对准了韩山石。 韩山石听说过秦晏凌的名号,知道他尽得黎楚烨真传,但是一人对阵一群人,还是毫无胜算,“秦晏凌,别费力气了。就算你箭术如神,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你终究只有一个人,根本不足为据。乖乖的束手就擒,我能让你们死的痛快。” 秦花凌看不过韩山石的嚣张,手中漠令施展,一缕幽魂落到韩山石的身右边,一柄大刀重重落下,韩山石身子一侧,躲过了魂军的攻击,手中铁索如丝,勾住了魂军的脖子。 魂军虽然坚不可摧,不死不灭,但也是建立在完整的躯体之上。一旦被人锁了头颅,魂魄退散,便再也不能成军。 159.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 章 战列交锋 魂军虽然坚不可摧,不死不灭,但也是建立在完整的躯体之上。一旦被人索了头颅,魂魄退散,便再也不能成军。 那道铁丝距离脖子只有一线之隔,跟着魂军手中的兵器,马上就能取了项上人头。 秦花凌觉得事情不妙,左手抬到空中,对着魂军施展漠令,召回了岌岌可危的魂军。 韩山石看的真切,那个魂军突然成了一缕幽魂,萦绕在秦花凌的左手边,突然间就消散不见。他对手下士兵说:“她的左手有问题,砍了她的左手。” 话音刚落,秦晏凌手中的弓箭五箭齐发,对准了韩山石的方向。快如雷霆的弓箭,被阻挡在盾牌之外,悄声落地,无所作为。 秦晏凌轻移几步,走到秦花凌身边,低声说:“这样不行,必须破了他的防御,否则我们没有赢得机会。” 秦花凌看了他们的防御,如铁桶般严防死守,想要突破实在太难,“我知道要破了他们的防御,不过防御太严了,很难破。” 秦晏凌手中的弓箭仍然保持着对阵模式,看着眼前的阵列,“确实是不好破。再怎么难破也要破,不然我们就要命丧于此。事情未成之前,我们一定要撑下去。” 正在两兄妹商量对敌之策的时候,武谦基走上前来,“我有办法破了他们的防御,其实很简单,根本不用破,让他们不攻自破就可。他们这样的防御无非是一网打尽,我们力量薄弱,需要集中到一起应敌,刚好中了他们的圈套。只要我们分散开来,他们坚如铁桶的防御自然就破,到时候我们在各个击破,就易如反掌。” 武谦基表面上再说话,实际上双手也不停着,不停的指手画脚。在别人看来,只是说话的一些习惯,而在秦花凌和秦晏凌看来,这是他们黎氏特别的暗语。 “我知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武先生,你和孩子一老一幼,一旦分担我们可能顾虑不到。”秦花凌不是没想过这样的方式,只是付出的危险太大,让她不敢轻易尝试。 “是啊,一旦我们分散开来,确实能让他们力量分散。但是就他们的防御而言,即便是分散开来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而我们的力量就显得更加的微弱,我不认为这是个良策。” 秦晏凌实在不忍心他们爷孙受到这种的威胁,一旦分开,混战中很难顾及。而他们最为微弱,是他们首要的下手对象。 “你们放心,我和孩子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一旦我们被抓,你们尽管破敌入京,不要管我们。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司马岸只手遮天,也只有洛王能帮助翻案。如果我出事了,你们务必把洛王救出来。就看在我曾教授你们母亲十多年的份上,千万要帮我办到。”武谦基虽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但同时也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道德仁义俱在。 秦花凌看了哥哥一眼,秦晏凌忍者悲痛点了点头,秦花凌后退几步,高声说道,“从现在起,我们分散开来。我和哥哥负责应付他们,若冰负责保护武先生及孙儿,我们三个人往不同的方向走。” 秦花凌边说边打着手势,路若冰一下子就明白他们的意思。路若冰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梅花锥,走进了武谦基身边,还两位护在身边。 韩山石高高的坐在马上,趾高气昂,自信满满,“我还以为武军事能想出什么破敌良计,原来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就凭你们还想跟我的弓箭阵作对,你们别管往哪个方向跑,我的弓箭都能追到哪。我劝你们最好乖乖的投降,也省的我浪费力气对付你们。” 韩山石刚说完,他手下的弓箭手就自然的将弓箭都换了方向,对准了左中右三个不同的方向。 秦晏凌从箭筒中抽了几只弓箭,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那就看看是你的弓箭手厉害,还是我们跑的比较快。”秦花凌双手使力,激起地上的一些微小的石子,向着地方奔去,一声令下,“跑。” 秦晏凌射出手里的弓箭,对上了射过来的弓箭,正好穿透箭心,一箭射出之后,立刻向右跑去。对方弓箭射出的间隙,秦晏凌并不在右边的空地。秦晏凌移到右边的空地,正好是对方弓箭手换箭准备。 比起速度,谁都比不过秦晏凌。对方还在拔弓,秦晏凌的弓箭已经射了出去,每每五箭齐发,对方右侧并无盾牌防护,箭箭射中目标。秦晏凌再出一弓,右侧的弓箭手全部倒下。 路若冰站在中间,并没有移动位置,将武先生和武元吉紧紧的护住。因为有了秦花凌使出的石子借力,挡住了第一波射来的弓箭。 路若冰也没闲着,身上的梅花针悉数齐发,梅花针细小且尖锐,穿透了盾牌的防御,击中了射箭的弓箭手。同时手中梅花锥应策,挡住射来的第二波弓箭。饶是如此,为了保护武谦基,路若冰还是中了两箭,跌倒在地复又坚强的站了起来。 秦花凌向左侧跑,手中施展漠令,魂军如幽灵入侵,将左侧的弓箭手全部厮杀。秦花凌全神贯注驱策魂军,一旦发现祸端,立刻收起魂军,放出另外一拨魂军。漠令魂军在她手下操控,忽而收,忽而放,精准的命中目标。秦花凌担心路若冰他们不测,连带着中间的弓箭手一块消灭。 没有了弓箭手的助攻,前排的盾牌防御兵变成了众矢之的。秦花凌驱策魂军直入,将盾牌防御兵全部斩杀。 韩山石看出事情不妙,连连指挥后排的士兵,“快,赶紧杀了那个妖女,砍了她的左手,让她不能驱策魂军。” 话毕,所有的士兵向她蜂拥而来。秦花凌疲于应付,刚闪了左边的长矛,右边又上来一柄利剑。秦花凌徒手折了利剑,背后又穿出一根长矛,防御不慎,左腰中招,鲜血直流。 路若冰看的心惊胆战,可是顾着身后的爷孙,不敢轻举妄动。 160.第160章 只是个开始 路若冰看的心惊胆战,可是顾着身后的爷孙,不敢轻举妄动。加之他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这个时候只能勉强站立,根本无力相助。 武谦基搂着孙儿,紧紧的跟在路若冰身后。不时的跟着路若冰左挡右闪,避开了一波的利箭。突然听见路若冰一声惨叫,两只利箭没入他的体中。武谦基过意不去,又担心路若冰的伤势,将孙儿藏在身后,与路若冰站在一排。 秦晏凌见妹妹疲于应付,两波利箭穿梭,帮她解决了右侧的威胁。秦花凌腾出手来,一个侧翻,一股气流扫过,她左手边的士兵也全都倒下。 秦花凌从众围的士兵中突围出来,手中漠令一挥,数以万计的魂军被放出,顿时天地变色,风声大作,尘埃聚集,迷住了双眼。密密麻麻的魂军呈泰山压顶之势向韩山石聚集而去,顿时将所有的士兵都淹没其中。 秦花凌站在一旁,强迫自己冷静而镇定的围观这一切。自她拥有漠令开始,她还从没有施展出这样的威利。这是第一次,只是个开始。 尸体堆积的越来越多,直到站立的脚下被鲜血染尽,嘶吼的声音渐渐隐没,所有的一切归于平静。 秦花凌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她以漠令收回魂军。心中戚戚然,他们原本也都是无辜的,只不过跟错了主子,听错了命令,如今只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秦花凌双腿战栗,已经不能自由行走,她是被秦晏凌背着走的。武谦基拖着孩子,扶着路若冰。入了城,找了个医馆。医馆的大夫见他们身无分文,又不愿意施救。 武谦基好言说尽,对方仍然无动于衷。 秦晏凌无计可施,只好以武力动粗,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就范,反而扬言要报官。 秦晏凌他们不知此地官府是什么人,是不是司马岸的爪牙。他们不敢冒险,并不敢惊动官府,只能仓皇逃去。秦晏凌趁乱抢了点止血的膏药,刚踏出门口,就被撞了回去。 “没长眼睛啊,差点撞死老子。老子要是出点事情,你们赔得起吗?”来此地做生意的老周,刚巧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想着来看个大夫,就被秦晏凌撞的趔趄。 “老周。”秦花凌认出了老周,看到了一点希望。 “哎呦,大小姐啊,幸会幸会。”老周认出秦花凌,又很快换了副态度,“怎么那么巧,能在这个地方偶遇你们,你们这么匆忙,这是准备去哪?” “老周,救命。”秦花凌从哥哥身上下来,抓过老周的手,“若冰受了重伤,需要马上医治,可是我们没有银两,这里的大夫不肯医治。” 老周往旁边一扫,看见了受重伤的路若冰,连忙拍拍胸脯,“没事,银两这点小事都包在我身上。” 老周进了医馆,奋力的砸了药柜,“这是我兄弟,他的医药费我出,你们尽管给他治。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要你们偿命。” 医馆的大夫听见老周的话,倒不是想着先救人,而是在问,“我这都被砸了,拿什么救人。”医馆大夫的态度无非是想多要些赔偿,这个时候不多要点,还等着什么时候。 “瞎了你的狗眼,赶紧给我治,你这里所有的损失我都照赔。”老周很很爽快的扔给他一百两黄金,然后去扶过路若冰,让他小心翼翼的躺下。 医馆大夫收了银子,喜笑颜开,立刻准备替路若冰取箭头。这个大夫虽说人品不行,见钱眼开,但是医术倒是精湛,手法极好,很快就把箭头取出,将伤口包扎好。 取箭头途中,路若冰被痛醒了一次,之后就陷入沉睡当中。 秦花凌担心路若冰的伤势,问道大夫,“他怎么样了,伤的要不要紧,会不会有事?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那大夫看在钱的面子上,对于秦花凌的问题,也是有问必答,“他已经没有大碍,大概明天就能苏醒过来。不过要好好休息,至少得十天半个月才能恢复。” 老周又给了医馆大夫一锭银子,“我这几个兄弟妹妹要在你这暂住一段时间,你就给个方便。” 医馆大夫见到银子,哪有不挣的道理,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大夫给他们安排在医馆的侧院,又命人给他们送了饭菜。 秦花凌内心过损,一直在调戏打坐。秦晏凌在一旁守护,以防不测。 武谦基虽然年老,体力不支,但是忧心洛王,也是毫无胃口。倒是武元吉只是个孩子,又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此时正大口吃着东西。 老周在一旁给孩子夹菜,不时的叮嘱他,“慢点吃,慢点吃,没人抢。” 武元吉吃完饭菜之后,起了困意,武谦基哄着孩子睡觉,看着武元吉沉睡的脸庞,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小的年纪就是去了双亲,这一路上又艰险万分,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 “照目前这个情况下去,如果司马岸在每个地方都以这样的阵势对付我们,我们可能走不到京城。”武谦基忧虑重重,想着深渊之路竟如此漫长,也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 这一条路,黎氏竟然走了十八年。他们用了十八年的时间,才拨开迷雾的一点,露出其中的冰山一角。只是冰山太过强悍,冰冷之意袭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没那么夸张。”老周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细细嚼碎,“我刚从京城那边过来,司马岸跟太子联合,准备扳倒洛王。洛王身边那个周将军也没被牵连,最近赋闲在家,没什么事情。所以我猜测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洛王,不是你们,你们大可放心。” “不能掉以轻心。”秦晏凌一脸严肃,“就算我们现在不是他的首要目标,一旦洛王事情之后,我们便是众矢之的。一定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 “哥哥说的有理,司马岸一直没放弃对我们兄妹的追杀。如今我们力保洛王,更是成了他的眼中之钉,除之而后快。” 161.第161章 水路逃生 “哥哥说的有理,司马岸一直没放弃对我们兄妹的追杀。如今我们力保洛王,更是成了他的眼中之钉,必定是除之而后快。云沟地界的阵势我们都见识过了,这是个开始。一旦我们入了京城,只怕会是更大的的场面等着我们。”秦花凌调息结束,也参与到其中的讨论,对于将来的形势并不乐观。 “嗨嗨嗨,你们能不能听我说。”老周敲击着桌面,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自己身上,“我刚从京城过来,知道些情况。我反而觉得你们到京城才最安全,毕竟到目前为止,我没见过你们的通缉文书,更没见到那个知府衙门给你们定罪。从这个方面来讲,你们其实是清白的。既然你们无罪,司马岸怎么敢在天子脚下杀人灭口。” 秦晏凌惊诧,“当真?我们没被定罪?没受黎氏之案的牵连?柴明远可是因为这件事情被满门全诛,陛下没理由单单放过我们,赶尽杀绝才是他们的做派。” 老周说:“我也挺奇怪,按理说你们出现在迟关,刚好柴明远就被查到通敌谋逆的罪证,你们也应该牵连其中才是,可是就是没有相关的文书下来,除非是准备引君入瓮,准备瓮中捉鳖。” 秦晏凌摇摇头,揉揉发涩的眼眶,“不会,这种情况下,发通缉文书,全天下通缉才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我也猜不出来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除非,除非……” “除非是陛下对当年的事情已经心中有数,碍于自己的面子不好翻案,可能想借我们的手查出当年的真相,再除掉司马岸。”秦花凌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对我们而言,是替黎家洗冤。但是对于皇权而言,国家大于一切。” “秦姑娘所言有理。”武谦基也举得这种可能性极大,“你们所求无非是沉冤昭雪,最好的结局就是复位国公之位,以厚葬。这对于皇权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对于陛下而言,如果真的南朝岳氏的后人还在,他的权力受到严重的威胁,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对呀,就是这个意思,还是老先生说的通透。”老周拍案而起,激动的说道。 “就算陛下有这样的心思,司马岸可是要将我们逼到死路。这一路上我们如何能避过司马岸的耳目,安全的到达京城。”秦晏凌想到这里,脑袋又是生疼。 “你们放心,包到我身上,我给你们安排。”老周拍了胸脯给了保证,“你们赶紧吃饭吧,好好的养精蓄锐,把身体养好了,才有力气战斗。” “不知道你有什么良策能让我们安全入京?”秦花凌很是担心路若冰,不知道老周的这个良策能不能让路若冰好好的养伤。 “十天之后,我有批货物运送到京城,走水路,一般很少有人查。我会提前把你们藏在货物里面,混出关去。你们放心,我常年做生气,对于那些官差都很了解,他们背后的主子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没有司马岸的人。刚好借着这十天,让路公子好好休息。一路上水土颠簸,可不比陆路好走。”老周实情告知。 “好,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就有劳了。”秦晏凌起身致谢。 老周连忙推辞,“天也不早了,你们早点歇着,我先走了。我去安排货物,安排好了之后来接你们。” 老周走后,秦花凌他们才稍感安慰,看到那么一点的希望。三人无声的吃了饭,回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这十日,他们轮流守护路若冰。大夫给路若冰换了五次的药,最后一次换药的时候,告诉他们,“伤口已经愈合,无事,过些天就好了。” 路若冰恢复的很好,已经能下地走动,秦花凌除了练功的时间,会经常来陪着他,顺便将他们的猜测及计划都一一告诉路若冰,好让路若冰做好准备。 路若冰与老周交情极深,他的话自然是能信得过。路若冰一边恢复身体,一边等着老周来接。 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等着老周来接。只是在第十天的时候,直到傍晚也没能等来老周。 秦晏凌渐渐失去了耐心,他对老周的信任随着时间的煎熬磨灭的差不多,心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路若冰对老周一直都很信任,他觉得老周肯定是出事了,否则以他稳重的性格,是不会拖延如此长的时间。他心急如焚,不知老周状况如何。 秦花凌倒是一直都很淡定,无论老周是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都不能阻止他们进京的决心。如果老周的水路走不通,那就凭着能力闯出一条陆路。 武谦基搂着孙子,默默的跟在最后。他对老周还是有些把握,就凭他能说出那些话,就知道他是个长跑江湖,圆滑世故的人。 天黑入夜之后,一辆空空如也的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口,从马车上下来几个人,开始进入院子中装货。老周混在装卸工里面,将秦花凌他们所有人都藏了药材包里面,拉到了码头。 秦晏凌躲在颠簸的马车上,深感到抱歉,他不该那么不信任老周。 老周出了医馆就换回了本来的装扮,将从医馆装出来的药材都堆放到他原先的货物一起,去了水路通行证,将所有的货物搬运到船上,离开了码头。 船入了水,老周才将他们从药材中放了出来。为了避人耳目,将他们安置在底层货舱。这里鲜少有人来,待着比较安全。 秦晏凌见了老周,很不好意思的向他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我刚才对你有了那么一点的不信任,我很抱歉。” 老周常在四处游走,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也没放在心上,很豪爽的笑笑,“没事,也怪我没跟你们说清楚,让你们白等了那么长的时间。不过还得委屈你们躲在这里,这水路上偶尔会碰到些官船,难保他们不会心血来潮上船查看一番。其实查了也没事,只是不想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秦晏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升起一丝敬佩。 162.第162章 回到京城 秦晏凌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升起一丝敬佩。虽说只是个走南闯北的商客,但是这份仗义确实无人能敌。正是因为他的仗义相助,他们才能避过司马岸的耳光,才能安全的到达京城。 秦花凌一直目光呆滞,呆呆的看着她们,神情绷紧,不发一语。直到老周离开之后,她才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将所有的恶心和不舒服都吐出体外。 她在船上晕眩的厉害,感觉五脏六腑都在颠倒,吐的天昏地暗,到最后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吐出,吐出来的都是些酸水,还是止不住的恶心。 秦晏凌递了清水给妹妹让她轻轻口腔,然后让她平躺在自己腿上,让她好好休息。 在船上漂了八天,这八天里一直都相安无事,无人打扰,也没有追兵,更没有强敌。除了秦华玲身体不适,多半时间都在躺着,其他几人过的都算不错,难得的清闲时光。 第八天日,他们随着药材被送进城里,刚从药材堆里爬出来,首先看见的确实司马越秀。司马越秀一身青衫长服,面色如水的守在药铺门外。 老周面色严峻的走了进来,告诉他们这个不太好的消息,“司马越秀在门口等着你们,不知道什么用意,你们看是出去跟他走,还是从后门离开。” 武谦基将武元吉往怀里搂了搂,“依我看,直接出去跟司马将军走。天子脚下,司马岸不敢乱来。更何况,司马越秀的人品我信得过,他与司马岸不同。司马岸狼子野心,司马越秀作为却很温厚。” 秦晏凌背着妹妹,同意武谦基的主意。从他开始调查司马岸的时候,他就知道司马越秀与司马岸不同,司马岸也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所有的计划都没告诉他,司马越秀是值得信任。 但同时也透露另外一个信息,司马岸对他们的行踪很了解,至少他们入了京城地界之后的行踪事了如指掌。 “走,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去,我看司马岸也不敢乱来。”秦晏凌歪着头问背在身后的妹妹的意见。 秦花凌此时正难受,浑身虚弱无力,只是轻轻的点点头,“我同意哥哥的意见,出去跟司马越秀走。他对他父亲的所作所为并不清楚,不会加害我们。但我们也要时时提防,至少司马岸对我们的行踪是很了解。” “行吧,你们都同意了,我哪还有反对的余地,都听你们的。”路若冰的伤势已经痊愈。虽然因为水上漂流太久,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无精打采。 “行,那你们就出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老周抱歉的笑笑,“我就是个商人,不想掺和你们其中的恩怨。如果有难,我肯定鼎力相助,至于权谋争斗那些东西,恕我无能为力。” 老周是路若冰的朋友,此次也是有他,他才能捡回一命,如此救命答案,路若冰无以为报,只是给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多谢兄弟,日后我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如果还有人日后的话。” 路若冰也看不清自己的未来,也许大业谋成,也许功亏一篑,身首异处,谁知道呢。 老周拍了拍路若冰的肩膀,“放心吧,兄弟,老天爷不会辜负你们。” 秦晏凌背着妹妹,越过门槛,对上了司马越秀殷切的目光。司马越秀连忙从马车上下来,故作轻松的说道,“都上车吧,秦府已经收拾好了,就等着你们回来。” 秦晏凌道了一声谢,就将妹妹放在马车上,随后几人一起上了马车,司马越秀亲自充当车夫,将他们送到秦府。 秦府如旧,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秦晏凌兄妹刚踏入秦府,管家就迎了上来,“少爷,你可回来了。” 管家刚说完话,就转身从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子手里扯回自己的衣角,连哄带骗的说着,“我这有正经事呢,你去别地方玩去。” 疯婆子完全听不懂管家的话,只是自顾好玩的东躲西藏,披头散发,偶尔还披散的乱发中能看见她做着鬼脸。做完鬼脸之后,又从管家手里抢回她的衣角,放在手里不停的把玩,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着什么。 秦晏凌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庶母展如欣,看着她疯癫痴傻的样子,“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安排我遣散所有的家仆,我都照做了。可是夫人怎么都不肯走,非要留在秦府,等着老爷回来。既然夫人不走,我也不能走,于是这府里就剩下我们两人。后来的几夜,我老觉得府里有东西,可是等我出来查看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到。后来夫人就经常自言自语,说是看见老爷回来。起初我以为是思念老爷成疾,给请了大夫,谁知道大夫越瞧,这病就越严重,最后就变成这样子。都是我不好,照顾夫人不周。” 秦晏凌扶妹妹,听到管家的话,手中的力量突然加大。秦花凌的胳膊被箍得生疼,她感觉到了哥哥的愤怒。展如欣已经连遭打击,意志薄弱不堪,竟然还不放过她。 “都别站着,赶紧进屋吧。”司马越秀看着秦晏凌尴尬,连忙说了句转移话题。他看着展如欣这副模样,既有自责,也觉得惭愧,实在于心不忍。 “哟,看不下去啊,干嘛那么着急离开,多看一会也无妨,自家岳母熟悉的很。”路若冰对司马越秀含着巨大的恨意,出演讽刺。 管家奇怪,这路掌柜明明被驸马爷赶出京城,怎么跟少爷他们混在一起。他和秦晏凌不管是什么关系,终究都只是个外人,司马越秀好歹是自家姑爷,没有不帮的道理,“这位公子,既然是来秦府做客,请放低身份,别口出恶言。夫人毕竟是我家夫人,可不是你随意笑话。” 路若冰看着这个老管家一本正经护主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你忠心,可是忠心也得看人。你看见的是个人,也许是只豺狼也说不定。你老人家老眼昏花,可把眼睛睁大了看清楚。” 163.第163章 下逐客令 路若冰看着这个老管家一本正经护主的样子,无奈的摇摇头,“知道你忠心,可是忠心也得看人。你看见的是个人,也许是只豺狼也说不定。你老人家老眼昏花,可把眼睛睁大了看清楚。” 老管家气急败坏,这摆明了是在骂他瞎,“路掌柜,我看你是少爷的朋友,才对你如此客气,请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是耳朵有毛病吗?你那只耳朵听见我在骂你,什么意思听不明白吗?”路若冰本来身死虚弱,加上强忍着司马越秀的存在,心里憋着无名大火,又碰上这么个听不出好赖话的管家,简直气的抓狂。 “秦晏凌,你来,你管管你们家管家,我真是跟他说不清楚。”路若冰气的直跺脚。 “越秀,谢谢你送我们回来,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先回去吧。”秦晏凌站出来主持公道,并没有帮着管家,也没有帮着路若冰,而是下了逐客令,请司马越秀离开。 司马越秀有些尴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很不好看,“好,那你们好好休息,等我明天再来看你们。我本来想趁着武军事在,正好商量一下关于洛王的事情。既然晏凌不欢迎我,那我明日再来吧。” “司马将军,既然是回去,不知是否方便送我一程。”武谦基带着孩子,不方便远走,想接司马越秀的马车一用。 “当然可以,请。”司马越秀做了个请的姿势。 武谦基冲着秦晏凌点头告别,秦晏凌点头回敬,亲自将武谦基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走远才返回来,“管家,你去收拾出一间上房,路公子会在秦府住上一段日子。” 管家不解,却也只能照办。 管家去收拾客房,展如欣也拖着管家的衣服,跟着一块离开。 秦花凌依靠着哥哥,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对于司马越秀她连争吵的兴趣都没有,对于他最好的方式就是陌路。 司马越秀离开之后,秦晏凌带着她回房休息。秦花凌任由秦晏凌的牵引,将她带到昔日居住的闺房,一物一件还都保持着当年的模样,屋子里一尘不染。 那架琴还完好无损的放在琴架之上,秦花凌清晰的记得,这架琴原本是她的陪嫁之物。是秦晏凌千辛万苦为她找来,可惜还没能弹上一曲,就再无用处。 秦花凌修长的手指慢慢滑过琴身,却不敢弄出半点音调,那些音律曲乐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三年里改变的太多了,当年低眉顺目谦虚忍让的弱女子早已经死了。 “这架琴是我送你的,虽然你不在了,我也没舍得扔。总盼着有一天你能回来,我知道你会回来的。”秦晏凌尽量保持的轻松的语气在说话,不想弄的哭哭啼啼的。 秦花凌没有说话,欢天喜地或是痛哭流涕,她都做不到。她只是看了一眼哥哥,回报了暖心的微笑,“哥哥,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秦晏凌知道妹妹实在太累,也不敢打扰,船上漂浮多日,她几乎没怎么睡,现在整个人都是谨慎恍惚。 “好,我这就出去,等晚饭好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秦花凌很懂事的点点头,送了哥哥出门,直接倒在床上,衣服未退,直接和衣而睡。她现在的状态,整个头晕目眩,分辨不清方向。即使是躺在chuang上,依然感觉头晕目眩,连翻了好几个身,始终不能入睡。 那种感觉实在太煎熬了,困得要命却睡不着,头又疼的厉害。 秦花凌辗转发侧中进入梦乡,睡的不沉,一点声响都能让她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挣扎的想睁开眼睛,努力许久却勉强只能挤出一条裂缝,看起来恐怖。 秦晏凌轻轻拍带着妹妹的脸颊,“妹妹,你醒醒,我是哥哥。起床了,该吃饭了。” 秦花凌还在梦中奔跑着,不停的奔跑着,突然坠入无底深渊,不停的下坠,不停的下坠。突然画面一转,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她头戴凤冠,一步一个台阶,高傲的往凤座上走走。 秦花凌终于走到凤座,还没坐下,宫殿崩塌,她从梦中清醒了过来。 “是不是做噩梦了?”秦晏凌柔声问道,伸手替妹妹擦了额角的汗珠。 秦花凌惊魂未定,又十分好奇,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境。她伸手不拦住了哥哥,“没事,我自己来吧。” 她喘息声浓重,还没能从惊吓中稳定下来。 “没事就好。”秦晏凌从桌上端了白粥,“我知道你最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胃里亏空,不能大食,先喝点白粥补给,等身体好了,等过了明天,在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 秦花凌侧躺着身子,接过白粥,慢慢的喝了白粥,胃里有了填食,身体也舒服许多。 “我没事了,哥哥也早点休息。”秦花凌裹着被子,虚弱的说道。 “那好,你好好休息。”秦晏凌细心的替妹妹掖好被角,看着妹妹躺下,才放心的离去。 秦花凌透着越来越窄的门缝,看着哥哥,明明哥哥也是一脸憔悴的样子,却还要强撑着给她送饭。 秦晏凌担心妹妹,先是给妹妹送了白粥,才回到餐桌吃饭。 路若冰虚弱,正是因为进补太少。入了秦府,有了大鱼大肉,立马大吃一顿,将多日的亏损都补了回来。等到秦晏凌回来的时候,桌上已经一批那风卷残涌。 秦晏凌无奈的看着路若冰,“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不知道等我一起吃饭。” 路若冰就着手里的鱼汤,吃的心满意足,不停的摇头晃脑,“我最近亏得太多,要及时补回来。说让你不先吃饭,去给妹妹送饭。她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秦晏凌扒了一口白饭,“是啊,你怎么知道?” 路若冰得意洋洋,“我是谁,我当然知道。她每次受伤、身体受损的时候,都会做噩梦,很多年的习惯了。这个时候你不要去理她,让她自己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就没事。你非多事,要给她送饭。” 秦晏凌放下筷子,“你的意思,我就放任我妹妹不管,让她一个人做噩梦。” 164.第164章 不曾负他 秦晏凌放下筷子,“你的意思,我就放任我妹妹不管,让她一个人做噩梦。” 路若冰丢下碗筷,站了起来,“不是放任不管,是在合适的时机去管。我对很了解,她的漠令蠢蠢欲动,一旦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她做梦的时候神志不清,精神恍惚,很有可能控制不住漠令。我说不管并不是真的不去管她,只是不要去惊动她,让她自己醒过来就好。” 秦晏凌觉得路若冰说的有理,懵懂的点点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行了,你慢慢吃吧,我先去休息了。”路若冰拍拍手掌,心早已飞到自己的房间,想着温软的大chuang,“司马岸能让司马越秀能接,他就暂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所以晚上可以睡个好觉。” 秦晏凌觉得路若冰说的话有理,匆忙吃了饭,早点去休息。 他们连夜颠簸多日,难得有个安逸的休息时刻。 第二天,秦花凌起的特别早,等到秦晏凌起床的时候,她已经做完早课练功,挥洒了满身的汗水,走过去与哥哥打了招呼,“早啊,哥哥。” 秦晏凌半晌才回过神来,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早,妹妹。现在还能看见你,真好。” 刚才看着妹妹练功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他在练功,妹妹在一边抚琴,听着空绝流响的音乐,他练功的兴致都会高上许多。虽然已经不是当年,秦花凌也不再抚琴,他也不曾练剑,但是只要能看着妹妹,就觉得是天底下最大的幸福。 活着真好,老天不曾负他秦家。 时至晌午,路若冰才慢悠悠的起床,慢悠悠的吃完早餐,在院子里慢悠悠的转了一圈,却没瞧见秦晏凌兄妹,连忙招来管家,“你家少爷和小姐哪去了?” 管家还记着昨天的气,爱答不理,但也不能不理,只是含糊的说着,“在厢房。”说完就转身走了,走之前不忘躬身行礼,真是让人挑不出一旦毛病。 “在哪个厢房啊?”路若冰气的七窍生烟,叉腰含着,那管家就是头也不回。 “什么仆人,惯的一身的毛病,想当年也是这样,最不待见我。”路若冰当年不务正业,确实不遭很多人喜欢,这个秦府管家也是其中之一。 “难道他认出我是路浩了?”路若冰心里有些隐隐不安,这可不是个好的事情。他撒腿就跑,奔着秦花凌的闺房。他凭着以前的记忆,总还能记得方位。 秦花凌房间里空空无人,他心力的情绪越加不安,又去了秦晏凌的房间,仍然无人。他手心冒汗,神色紧张,不停的来回踱步,算计着秦晏凌可能在哪个厢房。 突然后背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路若冰下的魂飞魄散,梅花锥弹指间出手,对上了来人的眉心。 “你干嘛?”秦晏凌死死抵住梅花锥的攻击,感觉到不可思议,“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差点害了我。” 路若冰收回了梅花锥,有些疑神疑鬼,“你们家那管家是不是认出我了?你看我对我那么恶劣的态度,他以前就不喜欢我。” 秦晏凌在屋里转了几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回屋是取什么东西,“都赖你,你这么一吓,我都忘了我回屋取什么东西。” “别管什么东西了,你说我身份是不是暴露了?”路若冰拉过如无头苍蝇转圈的秦晏凌,“你帮我想个主意,你们兄妹两倒是无事,我们路家当年可是被抄家尽斩,如今我突然凭空冒出来,会不会被再次入狱,然后砍头。我倒是不怕死,可是我们家的仇还没报,我死不瞑目。” “你放心吧,你家的仇我们给你一块报了。”秦晏凌憋着笑,开玩笑说道,“你就瞑目吧。” 路若冰听着生气,怒砸了一下秦晏凌,“你开玩笑还是当真的?” 秦晏凌看着路若冰憋足了劲,有点生气的迹象,连忙解释说:“开个玩笑还当真了。你怕什么,进了京城谁还敢动你。据我猜测,现在司马岸的主要目标不在我们身上,在洛王身上,只要扳倒了洛王,让姜朝损失了这么一员大将,到时候他想控制太子就易如反掌。所以你放心吧,你暂时很安全,不会有任何事情。” 路若冰大喜,“真的没事。哎呀,我也不是贪生怕死,只要家仇未报不敢言死,更何况我也不想拖累你们。” 秦晏凌拍了拍路若冰的肩膀,宽慰他,“放心吧,没事。” 路若冰听了秦晏凌的话才大感轻松,整个人的状态才敢放松下来,这才想起来秦晏凌是回来取东西,又转而拿秦晏凌打趣,“你回来不是取东西的吗?想起来取什么东西了?你这记性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未老先衰啊。” 秦晏凌气的涨红了脸,踢了路若冰一脚作为回报,“我好心安慰你,你就这么回报我。” 路若冰笑着躲开了,“就开个玩笑,至于吗?” 秦晏凌取了披风,这是为秦花凌准备的。她这几日身体虚弱,如今又正是秋霜之际,早晚霜重,秦花凌的身体吃不起这样的早晚温差。 秦晏凌取了披风,“我们一会去洛王府,你去不去?” 路若冰摇摇头,“你们去吧,我这身份尴尬。” 他本来想趁着休息的空档,再去看看诗雅阁。映红妆弃走之后,是何人接手诗雅阁。毕竟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地方,还真是难以割舍。 “那行吧,你自己在家待着。别有事没事气老管家,他年纪大了,你多让着他。”秦晏凌丢下一句话,就出门而去,留下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路若冰。 路若冰隔空踹了一脚,明明没有命中目标,却感觉到解气,“他年纪大了需要迁就,我还是病人呢,他怎么不迁就我。说到底就是偏心,看着是你家的管家,跟着你们年头长了,也就欺负我是个外人。” 秦晏凌走后,路若冰在屋内空做了一阵,觉得百无聊赖,又不想去招惹老管家,只好回了自己房间。 165.第165章 王府叙旧 秦晏凌走后,路若冰在屋内空做了一阵,觉得百无聊赖,又不想去招惹老管家,只好回了自己房间。将自己的随身兵器梅花锥拿出来,擦拭干净,细致的一个不落。 路若冰做完这些,又在床上躺了一阵,却辗转反侧难免,总觉得漫漫长日实在难熬。 他心中又实在惦记着诗雅阁,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去走一趟诗雅阁。 路若冰去了诗雅阁,见了诗雅阁如今的模样,还是跟以前一样,心中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踏实许多。 …… 洛王府里,洛王正悠闲的看书,偶尔练练字,既不用早起,也不用晚睡,生活过的很是惬意。 自从洛王因为抗旨原因被押解回京之后,陛下下旨缴了他的兵权。朝中有人暗奏,说洛王与多年前皇长子宫殿被烧之事有关,奏折中之处皇长子宫殿被烧实属人祸,却非天灾,其罪魁祸首就是洛王。 洛王为人聪敏,懂得察言观色,深深地知道陛下的脾气秉性,当时不辩不解,全凭陛下发落。 因为奏折中只提了这件事情,却没有十足的证据,故而皇帝下旨命令严查此事,因为洛王有功,故而在查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先将洛王软禁在王府。不用带兵,更不得参与朝政。 洛王入军多年,每日过的如履薄冰,卸了兵权之后,既不用操心军政,王府也无内府烦心事,日子过的很是快乐。大概是每日空闲时间多了,无聊的时光难以打发,总觉得日子无聊的很,总盼着能有个解闷的人在身边。 每当这个时候,洛王李傲总会想起秦花凌,想起那个骄傲又倔强的女人。会想起她的音容笑貌,会想起她深夜练功寂寞的身影,会想起她所有一切的事情。原来他早就将这一切都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埋藏在心里。 秦花凌跟着哥哥秦晏凌还有武谦基一同登入洛王府。 本来秦花凌并不打算过来洛王府,可是目前所有的人当中,以她实力最为强劲,一道漠令百万魂军,令人闻风丧胆。若要成事,她才是关键,所以她不得不来。 洛王已经在松落厅备下糕点茶水等着他们登门,见到秦花凌的那一刻,心中竟不自觉地高兴起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表情。他清楚的知道,这是他闲置王府这么多天来,最开心的一天。 “请坐吧,把这里当做自己家,都别客气。”洛王李傲很热情的招待他们,这是他很少有的态度,其中也包含了对秦花凌的热情。 武谦基以最年长者,又是洛王多年的心腹,他自然是最先落座。 秦晏凌曾经是洛王的幕僚,又是秦花凌的兄长,他又是武谦基的晚辈,他晚于武谦基之后落座。 秦花凌作为其中的晚辈,又是年纪最小,自然是最后一个落座。 落座的位置安排的很是有趣,原本与洛王最为亲密的武谦基倒是离洛王最远。相反与洛王关系并不亲近的秦花凌,坐的离洛王最近,坐在他的右手边,秦晏凌则坐在他的左手边。 “殿下,你这些日子受苦了。都怪属下无能,害的殿下吃了这些苦。”武谦基心疼被削权的洛王,他作为洛王的心腹,对于洛王的心思最是了解。洛王表面上是云淡风轻,实际上却并不喜爱这样的生活。 “武军事,严重了。倒也没有受苦,反而过的更轻松自在。又不用训练,也不必为军中俗事缠身,倒是过的难得清闲。”洛王斟了一杯清茶,细品慢赏。 “不知道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秦晏凌一直记着他们此行来的目的,叙旧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商量出应对之策,好解救身陷囹圄的洛王。然后以洛王为首,打击司马岸,彻底瓦解南朝岳氏的实力。 “等。”洛王李傲放下茶杯,慢慢的说道,“等着太子自露马脚,将自己暴露出来。本王也不瞒你们,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做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当年的事情既得益者并非是我,最大的受益者是太子,他没有了竞争对手,成功的当上了太子。陛下虽然命令严查,但是当年的事情没有证据,很不好查。太子现在也不敢强出头,轻而易举的就能查到他的头上。” “所以洛王殿下暂时是安全的,只能静观其变,只要对方不动,我们就不能动。等到对方憋不住,提前动了手,露出马脚,我们再来一一击破。”秦晏凌说的头头是道,对于未来的状况也是很有信心,他手里还有一张能用的王牌,会对整个事情起到至关作用的王牌。 “那么阳平公主呢,她现在什么态度?”秦花凌记得洛王跟她说过,他需要样品公主的支援,如今正是兑现这个承诺的时候。 洛王沉默了一阵,自他被囚禁在洛王府之后,阳平公主倒是常来看他,但也只是姐姐对弟弟的探望,关于他被囚禁一事,始终只字不提。他偶尔会提点只言片语,希望阳平公主能表个态,可是阳平公主偏偏就将话题转移过去,始终避谈这件事情。 “目前来看态度不明,但是没关系,三姐肯定是偏向我的,她没有别的选择。”洛王李傲自信的说道。 路家大公子是阳平公主最大的软肋。想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必须要听他的。就算不以路家大公子性命为威胁,私藏朝廷死囚那也是重罪,阳平公主想要公主府平安,也要跟他合作。 “如此,我们便有了阳平公主的资助,等于拥有了驸马爷强大的资金资助,这简直是如虎添翼。”武谦基捻着胡须说道,有了驸马爷的资助,事情就好办许多。 “洛王的事情一旦太子那边坐不住,想要破釜沉舟,只能有唯一的人证。我手里刚好有个人,与那个人证有点关系,能钳制住他,让他改变口供。”秦晏凌突然压低声音,与众人一阵耳语,“……这个人至关重要,我会找时间控制住他,让他为我们所用。” “行,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不能有任何闪失。”李傲脆声说道。 166.第166章 林语溪图 “行,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不能有任何闪失。”李傲脆声说道,眼神鬼魅,“本王倒要看看太子手里的王牌什么时候抛出来。” “我看他们也快坐不住了,只要查不出清楚,定不了殿下的罪名,他们迟早会跳出来的。”武谦基恭敬的说道,对于将来也是充满信心。 如今这个局面,如果只是争权倒还好办,偏偏牵扯了皇长子之死,那就不仅仅只是争权,更多的是在搏命。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谁都马虎不得。 “是啊,司马岸拿回了南朝玉玺,估计迫不及待的想坐上那把龙椅。想把太子变成傀儡,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姜朝几百年的江山,岂是你随意能掠夺的。”洛王说的铿锵有力,这话不但是对司马岸说,更是给武谦基的承诺,会为他们全家报仇雪恨。 但眼下并不是冲动的时候,只能静观其变。虽说被软禁多日,但是心态调解的颇好,并没有气急败坏,冲动坏事。 他在战场上沉沦多年,擅长运用军法奇谋,以静制动是最常用的战术。 武谦基非常感动,连忙起身道谢,“多谢殿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殿下成就大业。” 洛王连忙站起来,扶过武谦基坐下,“武军事严重了,这是本王应该做的。武军事这些年恪尽职守,如今被贼人灭了全家。如此血海深仇,本王若不能帮你报仇,本王这个洛王做的也没有意思了。” 武谦基一听到这里,突然老泪纵横,难得跟了个正确的主子,家族仇恨报仇有望。突然又唉声叹气的说道,“可惜啊,南朝玉玺被他们抢走了,否则有这么一个有力的证据,扳倒司马岸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此话一出,连带洛王的情绪也有些失落,至关重要的证据,落到了司马岸的手里,对方肯定会严防死守,想要再夺回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洛王的情绪波动很小,甚至只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秦花凌捕捉到。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哥哥,对于武谦基的遭遇十分同情,但却无能为力。 他们知道的那件南朝玉玺太晚了,等到想要好好守护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提前动手,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秦晏凌的态度却没那么悲观,反而脸上生了一层微笑,司马岸百密一疏,这世上总有能证明是南朝岳氏的东西。 秦晏凌抿了一口清茶,慢慢悠悠的说:“这世上并非只有南朝玉玺能证明司马岸就是南朝岳氏后人,还有一件东西也可以证明,这件东西估计连司马岸自己都不知道。” “是何物?”洛王李傲急切的问道,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他当初动用私权救下秦晏凌,说是做了个正确的选择,非常正确,简直是完美。 “是什么东西能让司马岸都不知道?”武谦基对秦晏凌也是充满了欣赏,不愧是黎楚捷的儿子,又师承黎楚烨,智谋武功哪样都输人,是难得的人才。 秦花凌迫不及待的看着哥哥,期待着从他口中说出惊天之言,能够逆转乾坤,将司马岸的真实身份公之于众,洗刷黎家的冤屈。 “南朝有个著名的宫廷画师叫隋梁地,他的画很受皇帝喜爱,可以自由出入于内宫,被封为国手,赏赐良田珍宝无数,不但如此,更是被南朝皇帝特许以南朝玉玺的样式制作自己的印章。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南朝覆灭之后,他的画也基本上毁之殆尽,能留下的并不多。”秦晏凌细细道来,所说之事已经胸有成足。 “可是宫廷中似乎还留存了他的一幅画?”洛王想来,应该是洛王选妃当日所见过的那幅林语溪图,是隋梁地唯一的山水写景,这也是他能够得以保存下来的原因。 洛王李傲依稀记得,这幅画正是阳平公主送给皇后的寿礼,是驸马爷周政提议寻来的宝物。这驸马爷倒是喜欢挖掘一些没有见过阳光的宝贝,也真奇特的爱好。 秦花凌这才恍然大悟,哥哥为什么要从宫中买下那幅林语溪图,甚至还兴师动众的将它与梅花剑藏匿在一处。她当时虽然觉得那幅画会有大的作用,但却想不到是这样的用处。好在她当时将画藏在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常人根本不会发现。 “可是那画如今在宫中,在皇后娘娘手里。恕属下直言,皇后娘娘必然是力保太子,如今太子与殿下势如水火,更何况那件事情皇后娘娘本身就牵连其中,他未必会把画给我们。”武谦基的担忧不如道理,如果画还在宫中,所碰到的情况确实如武谦基所说那样,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那画已经不在宫中。 秦花凌摇摇头,轻笑一声,与哥哥四目相对,都心知肚明。 秦晏凌冲着她点点头,示意这件事情由她来说。按秦晏凌的想法,妹妹既然已经拿到了梅花剑,自然同样看到了林语溪图。以她谨慎的个性,是不会再将画藏在原地,肯定会找个更安全的地方。 至于秦花凌将画藏匿在何处,秦晏凌倒是真的不知道。 “武军事,多虑了,画不在宫中,在我手里。”秦花凌笑意盈盈,“哥哥把画换了出来,原本是藏在城外那座空坟里,后来被我发现,又将它藏匿到别的地方。是个很安全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等到需要的时候,我会把它取出来。” 武谦基轻捻胡须,满意的点点头,这两个孩子做事是在太令人放心了,不愧是黎家的后人,不愧是黎楚捷的孩子。他也不由得替黎楚捷感到高兴,也许在当年,这个婚事她并不满意。但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既然已经藏好了。暂时先别去动它。不存在的东西才是最安全的,让司马岸继续疏漏这件东西,千万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否则只会另生事端。” 秦花凌点点头,觉得洛王所言有理,“好,我暂时不去动它,等到必要的时候再取出来。” 167.第167章 应故酒楼 秦花凌点点头,觉得洛王所言有理,“好,我暂时不去动它,等到必要的时候再取出来。” “到时候估计能打的司马岸一个措手不及。”秦晏凌自信,一个会是这样的结果。 四人在席间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消遣了一个整天的时间。日暮西下的时候,武谦基惦记着家里的孙儿武元吉,起身向洛王告了别。 秦晏凌也没有久待的道理,兄妹两同样起身告别。 兄妹两人走到洛王府门口,洛王特意遣了仆人来请秦晏凌再次入府,“罗王殿下说是有要事与你商议,请秦公子再入府一趟。” 秦花凌准备跟着哥哥秦晏凌一块入府,却被遣来的仆人拦住,“殿下直说请秦公子一人,奴才这就送小姐回府。” 秦花凌猜不透洛王的安排,席间的所有的话题都谈了,哪还需要私下商谈,而且还故意支开她,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秦花凌拒绝了仆人的好意,坚持自己独自走回去。她不过是想到了居住那么久的应故酒楼,映红妆离开那么久,也不知道应故酒楼归了谁的手。 秦晏凌再见到洛王的时候,他正站在湖边,背手而立,显得心事重重。 “见过洛王殿下。”秦晏凌向其行礼。 “免了。”洛王李傲连忙转过身来,扶起正准备叩拜的秦晏凌。 “不知殿下找我来,还有何事?”秦晏凌没来由的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感觉洛王突然叫他来的诡异,不知是何目的。 “坐吧。”李傲很自然的落座,不忘客气的说了一句,“就当做是在自己家里。” 洛王这话一出,秦晏凌倒是不敢做了,什么叫当做是在自己家里,这话里有话的意思叫人捉摸不透。 “请殿下明示。”秦晏凌站的恭恭敬敬,不敢多有逾越规矩。 “凌凌今年十八了,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秦将军又突然遭遇意外,尚在三月之期内。如果不趁着这个日期帮着把凌凌的婚事给办了,你难道真要拖延三年,白白耗费她的三年的青春。”洛王说的情理俱在,只是关心的逾越了分寸。 秦晏凌听着他叫妹妹凌凌,这浑身哆嗦的感觉简直不能言说。可偏偏洛王说的都在情理之中,秦花凌确实处在这么一个尴尬的日期,如果不敢进把婚事办了,确实是个麻烦事情。 秦晏凌不敢随意发表意见,看洛王如此上心的态度,自然是有自己的谋算。秦晏凌担心自己一多言,正好对上洛王的想法,顺便把这件事情应承下来,他可不能代替妹妹做这么大的决定。 “你有什么打算?长兄如父,你这个做哥哥的该替妹妹张罗张罗。”秦晏凌笑容满面,他看出了秦晏凌不敢轻易说话,却偏偏要逼他说话,要他表个态度。 秦晏凌被逼的没有办法,勉强说:“不知殿下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秦晏凌深知他这一说,洛王估计该毛遂自荐。 果不其然,洛王突然站了起来,对着秦晏凌说:“你觉得我如何,我也尚未娶妻。至于那些谣传,大可不必去信,都只是巧合,纯属无稽之谈。” 秦晏凌心中鄙视,有话就直说,还学会拐弯抹角,但是表面上仍然恭敬的对着洛王,“婚姻大事,我不能做主,我要回去跟妹妹商量一下,全凭她自己的心意。如果她做了什么决定,就算我是个哥哥,我也不能擅自干涉。” 秦晏凌此话一说,等于拒绝了一半,洛王的心情瞬间失落下来。把所有的决定权交到秦花凌手里,那么他的希望就很渺茫。他本来就是想借着秦晏凌这个长兄的身份,想秦晏凌做主定下这个婚事,可他拒绝推脱了,还找了这么合适的借口。 洛王的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表情,还真不能发作,也许以后会成为一家人,“也好,回去问问凌凌的意见,尽快给我回复。三月之期很快就过,你总不能耽误妹妹的大好青春。” 秦晏凌低头应着,“好,成与不成,都会尽快给殿下回复。” “好了,没事就先回去吧,凌凌一个人回去,本王不太放心。”洛王倒是真的关心秦花凌的安危。 秦晏凌出了洛王府,猜到妹妹可能回去应故酒楼探望,那毕竟是映红妆一手精英的酒楼,她对那有着特殊的感情,总想着它能好好的。 果然不出所料,秦晏凌赶到应故酒楼,恰巧撞上了秦花凌把客人从二楼扔下来的壮观景象。 新接手的老板本着不打商客脸的原则,准备亲自上前扶起他,顺便道个歉,能大事化小最好。 咚的一声,琴花凌一个椅子直接砸了下来。好在酒楼老板手脚麻利,将尚公子从椅子下拖了出来。否则不偏不倚的直接砸在脑袋上,闹出人命可就不好看了。 尚公子被摔蒙了,他只是来吃个饭而已。刚才点好酒菜,就被人拖着扔下了二楼。一阵眩晕之后,渐渐清醒过来,就看见从天而降的椅子。 秦花凌倚在二楼栏杆,似笑非笑:“哥哥,这么巧。” 映红妆这才冷静下来,看见被摔之人是尚公子,就明白是怎么个情况。这个尚公子不但抢了秦晏凌的未婚妻史佳云临开,还到处传言秦晏凌有隐疾,四处败坏秦晏凌的名声。 秦晏凌幸灾乐祸的扶起尚公子,“哎呦,这么巧,尚公子可还好?” 尚公子一看到秦晏凌,气不打一处来,摆明了就是来看热闹的,连忙推开他,“不用你假惺惺的,本爷好的很。” 秦花凌从二楼跳了下来,单手提起尚公子,“你抢人未婚妻的时候,到处传言秦晏凌有难言之隐的时候,想过有今天吗?” 秦晏凌见妹妹跳了下来,主动让开位置,站在一旁看着好戏。 尚公子被踢到半空,双腿乱蹬,想让秦花凌放他下来。可是秦花凌不依不饶,反而将他举得更高,甚至紧紧的掐住他的咽喉,让他根本喘不过气来。 尚公子重重的咳嗽一声,双手向秦晏凌抓过去,向秦晏凌求救。 168.第168章 婚姻大事 尚公子重重的咳嗽一声,双手向秦晏凌抓过去,向秦晏凌求救,“秦公子救救我,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计较,放我一马。” 尚公子听秦花凌的话,分明就是为秦晏凌打抱不平。既然向秦花凌求救不行,只能向秦晏凌求救。 眼看着有越来越多的人往之类聚拢,将秦花凌他们围城了一个内圈,所有人都看着被高高举起的尚公子,看着狼狈的尚公子,不时地交头接耳的言语,对着他指指点点。 尚公子自觉脸上无光,跟秦晏凌求饶过后,就别过头去,将自己的头藏在衣领之中,缩成了乌龟。 秦晏凌看着他如今的窝囊样子,想起了三年前的夺妻之仇。那个时候的尚公子耀武扬威,到处放出消息说他有隐疾,令他颜面扫地。如今看他当面出糗,正好随了他的心意,将三年前的仇全都补回来。 秦晏凌假装没有听到,悠闲的转过身去,正巧看见路若冰向人群中走来。 秦晏凌冲着路若冰微微一笑,向他挥挥手。路若冰瞧见了秦晏凌,快走两步,向他靠拢。 路若冰向人群中挤了挤,往内里一看,便看见秦花凌提着尚公子嚣张跋扈的样子,尚公子蔫吧的像个落汤的母鸡。 路若冰原本还好奇,这个尚公子是怎么惹到这个大小姐,后来一想这个尚公子不就是当年抢秦晏凌未婚妻的那个人。 既然如此,那就不从众相劝了,反正秦晏凌也是一副看戏的态度,他何不做个乐观其成的观客,看看这一场难得的好戏。 “你求饶也没用,你以为你三言两句的求饶,我就能轻而易举的放过你了。你当年抢人未婚妻的时候,秦将军也去求过你,你可曾放弃了?”秦花凌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一分,想起她那个无辜死去的父亲,悲从中来,更是愤怒。 “这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我也是没办法。父母定下的婚事,又不是我说能退就退的。”尚公子紧紧抓住秦花凌的手,希望他能减些力道。 秦花凌将他扔了下来,“父母做主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贪慕人美色从中作梗,竟然还推脱到父母身上。你不但不义,还非常不孝,竟让父母做替罪羔羊。” 尚公子重重的甩在地上,重重的吸了几口空气,差一点就憋不过去,“不不不,这确实是我爹娘和岳父大人定下的婚事。是史家毁约在先,在没有和秦家解除婚约的情况下就与我家结了婚事。可是史家担心秦家不肯退婚,这才放出风声说秦晏凌身体有疾病。这不是我干的,真的跟我没关系。” 秦花凌觉得事情可能有蹊跷,看了一眼哥哥,想问哥哥要个意见,这事情如何处理。 “放了他吧,这事情跟他无关,有时间我亲自去一趟史家,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重新梳理一遍。”秦晏凌背手居高临下的看着尚公子。 尚公子看秦晏凌愿意放过他,连忙感激带头的磕了两个响头,“多谢秦公子,大恩大德,感激不尽。” “妹妹放人。”秦晏凌将视线从尚公子身上转到秦花凌身上,授意她放人。 秦花凌点点头,对着尚公子极其粗鲁的说道:“你走吧。” 尚公子如被雷击,他亲耳听见秦晏凌叫这个姑娘妹妹。再细看看,确实与秦花凌长的有几分相似,他大惊:“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你不配知道。”秦花凌傲慢的甩下一句,挤出人群,与哥哥秦晏凌和路若冰同行离去。 回到秦府里,路若冰远远瞥见老管家匆忙的身影。路若冰眉头微皱,低着头就直往府里闯,被秦晏凌一把抓住,“你就这么不想看见老管家,老管家在我家待了几十年,向来很有分寸,你别对他这个态度。” 路若冰甩了他的胳膊,“不是我不待见他,是他不待见我。我倒是想好好对他,可你别让他那个态度对我。他有你们两位主子护着,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老管家远远走来,“少爷,你可回来了,史老爷等着你好一阵了。” 秦花凌不解,他来府上干什么,莫非是来兴师问罪。这个史老爷莫非就是史佳云的父亲,这才刚才发生的事情,这会功夫就坐到秦府,看起来是有备而来。 秦晏凌吩咐道:“让他在大厅稍等片刻,我去换身衣服。” 秦晏凌暗笑,这个史老爷还敢来府上,他没去他府上闹上一闹,已经是格外开恩,也不知道今天来府上是有什么事情。 路若冰原本已经离开,一听说史老爷前来,后折返回来,凑上前来,十分感兴趣的问道:“他来干什么?兴师问罪还是负荆请罪?哎,凌凌,你猜一个,买定离手。” 秦花凌白了他一眼,真是个无聊的人,这种事情居然能拿来赌博。秦花凌并不理会路若冰,径直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凌凌,一会来大厅,看看他能耍出什么阴谋诡计。”秦晏凌冲着妹妹的背影,远远的说道。 秦花凌并没有回身,只是摆摆手给了个同意的姿势。 路若冰这下到不着急离开,凑到秦晏凌跟前,“你先去换衣服,我先去替你去探探情况,好让你做好充足的准备。他要是来兴师问罪的话,你就带着弓箭出来。要是来负荆请罪的话,你就带着家鞭出来。” “随你便。”秦晏凌留下一句,准备去换身衣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换衣服,估计只是为了拖延下时间。想当年,这个史老爷为了退婚,将他贬到尘埃里,令他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创伤。 如今再见他,还是有点阴影,不知道会说出什么不堪的话来。倒不如真的让路若冰先去探探情况,看看他此行来的目的,再做打算。 路若冰大摇大摆的进了大厅,一副趾高气昂的架势,直接坐在上首,翘着二郎腿,眼神目中无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史老爷。 那史老爷一看,来的人居然不是秦晏凌,心中隐隐不安,局促不安的站了起来,“请问公子是哪位?为何秦公子不肯出来相见?” 169.第169章 史佳柔 那史老爷一看,来的人居然不是秦晏凌,心中隐隐不安,局促不安的站了起来,“请问公子是哪位?为何秦公子不肯出来相见?” 史老爷站起来,他身边的姑娘史佳柔也跟着站了起来,低着头,一副娇羞的姿态。 路若冰故作姿态,偷偷的看了一眼史老爷,居然发现他还带了姑娘。他不解,这带个姑娘来是什么意思,这姑娘莫非就是史佳云。 哎呦,看来,这是来兴师问罪来了。 路若冰放下高高翘起的腿,换了个姿态,斜倚在椅子一侧,态度傲慢,“史老爷你为人长辈,定下的婚事居然出尔反尔,为了婚约另攀高枝,居然到处散播谣言,毁坏别人的清白之名。就你这种人,还好意思来人府上兴师问罪。我要是你,赶紧找个门墩一头撞了算了,别出来丢人现眼。” 史老爷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实在不知说何是好。他既不是秦晏凌,有任何话也不方便与他说。 史佳柔见父亲被如此责骂,心中愤慨,上前与路若冰理论,“你是这么人,在秦府里这么撒野,还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我父亲心宅仁厚,有心来调解三年前的旧事,你却故意挑拨是非,怂恿我父亲去死。我倒想问问这是你的自作主张,还是旧事秦晏凌的意见。你让秦晏凌赶紧出来,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这里也轮不到你来说话。”秦花凌受了哥哥之托,来大厅瞧瞧,刚好碰见史佳柔正放肆的教训路若冰,于是出言阻止。 路若冰见来了帮手,立刻大气精神,摆出一副委屈的架势,“说的就是啊,我好歹也是秦府半个主人,我都没下逐客令,这个黄毛丫头居然敢骂我。凌凌,你可来评评理。” 史佳柔被路若冰这一激,大叫不好,找了他们的道,这两人摆明了就是一唱一和来给他们难堪。可是既已来了秦府,也就没有畏缩的道理。 史佳柔定了定心神,上下打量秦花凌,试图从她身上找到些许破绽。 “你别看了,我是秦花凌,秦晏凌的妹妹,绝对有资格与你说话。”秦花凌很不喜欢史佳柔那个打量别人的眼神,看起来贼眉鼠眼。 “原来是妹妹啊,失敬失敬。”史佳柔听说是秦晏凌的妹妹,连忙向她行了个福礼,“不知道秦公子现在何处,还请他出来相见,家父有要事与他相商。” 秦花凌从史佳柔身边擦肩而过,坐在史老爷的对面,“哥哥有事,着我前来招待二位,两位请坐吧。” “那秦公子有何要事,何时能出来相见?”史老爷落座,谦恭的问了一句。 态度谦恭,不像是来惹事的。 秦花凌看着史佳柔,初认为她是史佳云,是来代替夫君前来问罪。可是看她得年纪似乎比自己还小,看起来不像是史佳云。 “敢问姑娘高姓大名?不知来我府上所为何事?”秦花凌悠闲的说道。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史佳柔一下柔弱了下来,恢复了女儿家的娇羞,不言不语,而是看着自己的父亲,“但凭父亲做主。” 史老爷连忙起身,向秦花凌拱手施礼,“请秦姑娘通告一声秦公子,就说史某前来请罪,请他现身一见。” 秦花凌态度桀骜,“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一样,我会帮你转告哥哥。对于你们曾经给哥哥造成的伤害,我通通都记得。你请罪的态度最好虔诚一些,否则我会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史老爷连连拱手,“秦姑娘言重了,是史某受人蛊惑,心志不定才令结婚约,史某此次来就是为了弥补这件事情。这是小女史佳柔,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若是秦公子不嫌弃,我可以将小女嫁到秦家。小女刚才也表态,婚姻大事全由父母做主。请秦姑娘让秦公子出来意见,成与不成,给句话。” 秦花凌对于史老爷嗤之以鼻,不想结婚约的时候就散播谣言,想要结婚约的时候就随随便便带个姑娘来。他当他秦府是个什么地方,这么随意任人揉捏。 他想结婚约就结婚约,简直痴人说梦。 “哥哥委托我全权处理此事,不需要哥哥出面,我就可以直接告诉你,这件婚事我不满意,坚决不同意。你女儿嫁不出去,就随随便便赖到我哥哥身上,我哥哥又不是垃圾箱。” 史佳柔又气又急,急的直跺脚,想发火又不敢造次,只能无辜的看着父亲。谁叫她答应了父亲,这件事情全听父亲做主,自己不会有任何意见。 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如今收不回来。 史老爷无奈的摇摇头,从怀中抽出一个卷轴,犹豫不决,“如果秦姑娘当真能做主,请将这个卷轴交给秦公子。史某诚意十足,愿意结这门亲事。” 秦花凌接过卷轴,打开一眼,顿时吓出一声冷汗,又喜又惊,这居然是道圣旨。是司马岸十八年前给史家的封爵诏书,同样的没有加盖玉玺封印。 她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冷冷的说道:“两位先稍等,我请哥哥过来。” “秦姑娘,等等。”史老爷叫住了秦花凌,“我向秦公子交出了全部的身家性命,希望秦公子诚不负我。我助纣为虐,死不足惜,只是我的家眷都是无辜的,希望你们能放过他们。我这些年过的并不安好,悔不当初不如今把事情说出来,心力踏实许多。” 路若冰听他话里有话,抢过秦花凌手里的卷轴一看,当即脸色大变,下一刻梅花锥就抵住了史老爷的下颚,“你还知道你助纣为虐,你知道你们害死多少人吗?还好意思舔着脸来跟秦家结亲。你以为你是大彻大悟,我看根本就是贪生怕死,贪图富贵,眼看着司马岸快要楼塌人毁,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另找靠山。” 史老爷低头一看,立马认出这是梅花锥,当即就猜出路若冰的身份,“原来是路家二公子,我本无意伤人,只是祖志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170.第170章 谈议婚约 史老爷低头一看,立马认出这是梅花锥,当即就猜出路若冰的身份,“原来是路家二公子,我本无意伤人,只是祖志如此,我也无能为力。” 路若冰立马揪住史老爷的衣领,狂笑道,“好一个无能为力,你无能为力就能害了路家几百号人,你一个无能为力就害了漠族十多万的无辜百姓,你还真是无能为力。你们都是无辜的,我们路家才是罪魁祸首是吗?我先杀了你。” 史佳柔见父亲受困,连忙上前帮助,使劲去扯路若冰的胳膊,被路若冰一个甩手扔出好远。 秦晏凌不期然的出现,稳稳的接住了史佳柔,那一眼的温柔直击心灵深处,“你没事吧?” 史佳柔的脸忽然红了,像初熟的苹果,娇艳极了,她娇声回应,“多谢姐夫,我没事。” 这一声姐夫叫的秦晏凌浑身不舒服,见她站住就松开了手,“没事,就好。” 秦晏凌伸手拦住路若冰刚要出招的手,能够理解他心里的怨恨,却不能允许他胡作非为,既然史老爷是来投诚,对他们而言好事。 “若冰,别冲动。” 路若冰抽回了自己的手,不屑的看了一眼史老爷,就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妹妹,你也是,若冰闹你也不劝着点,这个节骨眼上能不能不要节外生枝。”秦晏凌看着妹妹悠闲的坐着,对于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 秦花凌把那道为加盖玉玺的圣旨丢给秦晏凌,“若冰做事情比你有分寸,开个玩笑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要是真的想下死手,他现在可没有命活着。只是吓吓他而已,真要追究起来,让他整个史家偿命都不为过。” 秦晏凌不知妹妹意有所指,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圣旨,顿时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史家会做出如此的举动。 秦晏凌从精钢铁甲身上猜到南朝岳氏的第四大家族就是史家,他甚至非常庆幸能够退了史家的婚事,而不至于落到一个与外贼勾结的罪名。如今史家竟主动交出那道圣旨,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史家是个什么态度,秦晏凌一直拿捏不好。似乎是来投诚,但也决不能掉以轻心。 秦晏凌敲了路若冰一眼,明明不是秦家之主,非占了个上座,“你给我下来。” 路若冰翻了一眼秦晏凌,极不情愿的从主座上站起来,然后目不斜视的从秦晏凌面前离开,“你们家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我一个外人就不参与了。人家可是来跟你结亲的,姑娘家长的还不错,你要觉得不错,就收了吧,反正黎家和路家的事情也跟你无关。” 秦花凌知道路若冰心里并不好受,借口身体不适也离开,顺道去安慰安慰路若冰,把这件事情交给秦晏凌自己解决。 秦晏凌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眉毛微皱,不就说了一句,干么耍小孩子脾气,把事情都推倒我一个人身上。 “秦公子,我既然把这道圣旨都贡献出来,就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要我黎路两家的事情真的追根究底,也与我史家无关,但是我始终寝食难安,面对那么多无辜的亡灵于心不忍,不愿再与贼人同流合污,所以主动才找你,将这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 秦晏凌暗自筹谋,这个史老爷主动来找是出于什么意图,他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肯定不会是因为良心发现,要发现早自我悔改了,还用的着等到今天。 “说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秦晏凌一语道出其中玄机。 史老爷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很快就恢复正常,毕竟是老辣的生姜,被人看穿心思,立刻掩饰了过去。 但即使是转瞬即逝的表情,还是被秦晏凌捕捉到了,他更加坚定心中的想法,这个史老爷肯定是有求而来。估计是觉得司马岸那条大船靠不住,迟早有翻船的危险。在船翻之前想给自己换条更安稳的大船,好继续畅游大海。 “我没有别的目的,我罪孽深重,可是孩子们是无辜的,只求秦公子能收留幼女,让她能有一安居之地。”史老爷顺便将史佳柔推了出来,一脸谄媚的看着秦晏凌,仿佛献宝似的,等着主人的观赏,丝毫不顾及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史佳柔一副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全凭父亲拉扯,站到秦晏凌面前,局促的扭着一脚,眼睛乱转,居无定所,就是不敢正眼去看秦晏凌。 秦晏凌厌恶史佳柔的姿态,明明被当成了商品,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史老爷,你也知道我父亲刚刚过世。要说成婚的话,也得等到三年之后。我年纪不小了,可不敢耽误史姑娘的青春。” 秦晏凌这话便是拒绝了史老爷。 史老爷并不死心,胸有成竹,“这我知道,可是丧期三个月之内是可以的。这不三个月还没过,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把婚事办了。你放心,我们史家深明大义,一切从简,聘礼之物一概不收,办个仪式就成。” 秦晏凌心中嘲讽,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精明到令人发指,“你当我秦家是什么人?做事如此草率,不顾门面。” 史老爷听出秦晏凌言中怒意,连连施礼,“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替秦家着想,刚刚经历白事,红喜之事不太好大操大办。” “你知道就好,我告诉你我的态度。这件婚事我既不答应也不反对,我三年之内肯定不会成婚,你家姑娘要是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就另嫁他人,当年三年之后,我也不见得会娶她。” 史老爷脸色尴尬,不知作何是好,明明想发怒,却还要装着和善的样子,“秦公子,你真是说笑了。我家姑娘也不下了,总得给个准话吧。” “这就是我的准话,你要是不爱听,直接离开秦府,我乐见其成。”秦晏凌毫不客气,就连逐客的话都说了出来。 可是史老爷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就算秦晏凌下令逐客,没达到他想要的面对,他也不会轻易离开。 171.第171章 真实目的 可是史老爷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就算秦晏凌下令逐客,没达到他想要的面对,他也不会轻易离开。既然一个姑娘的砝码不够,那就加码,所以他抛出了更诱人的条件。 “我听说洛王殿下被囚禁在府中,我无可相助,日后若是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竭尽全力。我史家别的没有,只是擅长制造兵器、盔甲。倘若日后有求,我定当倾囊相助。” 秦晏凌嗤之以鼻,终于是露出马脚,说到正题上来,“史老爷,这才是你此行来的目的吧。” 史老爷惊觉失言,没想到秦晏凌如此聪明,直接猜出他的意图。看来这三年前退了他的婚事,真不是个明智之举。 “哪里哪里,我只是再替贤侄着想。如果真结了这门亲事,以后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贤侄若是有求,我必当竭尽全力。”史老爷极力解释,想要打消秦晏凌的顾虑。 “史老爷,你猜阳平公主知不知道你给驸马爷周政送了几房侍妾的事情,你又猜阳平公主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会作何处理?你再猜若是殿下知道你欺负他最敬重的三姐,你的下场又如何?”秦晏凌面不改色的说道。 他之前还好奇,以周政在京城经营的商业野心来看,几乎涉猎了所有的行业,却唯独能允许史家这个制造兵器的大局所在,从来不懂他分毫。知道秦晏凌知道周政的那几房侍妾都是史家所送,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这史家还真是懂得投其所好。 史老爷的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可是又不敢去擦,一旦擦了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秦晏凌等着史老爷,瞪了很久,才冷冷的说道:“我说的没错吧。你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谈条件,带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来,你以为我会见色起意,随你摆弄。” “哎呦,贤侄,你误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带着诚意而来,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个天大的线索。”史老爷想着,反正都已经背叛了司马岸,也不怕再背叛的彻底一些,只要能抓住洛王这棵救命稻草。 司马岸想挟持太子和洛王内斗,他好坐观山虎,坐收渔翁之利。他久居京城,虽然不如官场,可是对这形势看的在清楚不过,太子根本没有赢的胜算。抛出洛王杀害皇长子那张牌就是最愚蠢的决定,只会自掘坟墓。 秦晏凌皱眉,来了兴趣,“说说看,什么天大的线索?” 既然他想内叛,咬出更多的证据,那就勉为其难的花点时间来听听好了。 史老爷朝着秦晏凌拱了拱手,示意他手里那张未加盖玉玺的圣旨,“那圣旨是谭尚琰亲手所写,是他的笔记无误,可以找他当面对质。” 秦晏凌觉得这是个重要的证据,只是经过晋国公府那件闹剧之后,有代笔的先生在,谭尚琰未必能认这个罪名。但是不管认与不认,这个大好的把柄我在手里,对自己也极为有利。虽说如此,秦晏凌也并不打算让史家占到丝毫便宜。 秦晏凌轻笑,“史老爷是不记得晋国公府乞丐闹事的事情吧,后来被发现是被仿写的笔迹,这种东西根本不能作为证据,你与我说有何用。” 史老爷暗叫不好,这秦晏凌是在耍诈。既接受了他的证据,却不想给出任何承诺,可他明明说的那么言情在理,找不出分反驳的证据。毕竟在笔迹造假这件事情上,司马岸有着丰富的经验,能够随便找出几个仿冒笔迹的高手,临摹出一样的笔迹,轻轻松松的驳斥掉这个证据,甚至还能给他们按个栽赃嫁祸的罪名。 “可是这确确实实是谭尚琰亲手笔迹,这个不能有假。”史老爷手中的砝码尽出,却没能拿捏住秦晏凌,反而处处受他掣肘。 “是真是假并不是你说的算,我不会因为你的只言片语而做任何的冒险。不过你既然诚意而来,我会将你的诚意转达给洛王。不过至于最后如何处置谋逆之臣,我也不知道。不过下场你应该是知道的,应该会比黎家略悲惨一些。” 史老爷的后背已经湿透,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进退两难。他已经背叛了司马岸,再回头是不可能了,可是秦晏凌这边又没讨到任何好处,让他没有退路。 史老爷把心一横,下定决定要抱住洛王这个大树,不惜给秦晏凌下跪,“秦公子,这件事情归根结底与我史家无关,我们也只是听命于司马岸。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大可找司马岸报仇,与我们史家无关,能不能放我们史家一门。” 秦晏凌不想看着他一把年纪的卖惨,眼前的这个人精于算计,为了利益能够礼义廉耻都不要,区区下跪算得了什么,“你想跪就跪着吧,想跪多久就跪多久,没人反对。我得提醒你,圣旨在我手里,司马岸那头你是回不去了,老老实实的待着。如果有什么重要的线索,也可以来告诉我,没准我心一善良,说不定会帮你求个情什么的。” 史老爷嫌下跪跌份,又觉得下跪腿生疼,一听到秦晏凌这句有意无意的承诺,立刻视若珍宝,“你是同意给我们史家求情了?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啊。” 史老爷怕秦晏凌反悔,又立刻向他此行,“若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一步。那个,秦公子,若是不嫌弃,柔儿就先住在秦府,好好伺候秦公子。” 秦晏凌真是觉得这个人够厚颜无耻,“站住,你以为我秦晏凌是什么人。把人带走,最好别出现在我眼前,眼不见为净。” 史佳柔大小就喜欢这个未婚的姐夫,小的时候还借着童言无忌跟姐姐说过,将来长大了要嫁给姐夫,如今真的有机会促成这件婚事,可是对方竟真的毫不在乎。 史佳柔一委屈,竟啪嗒啪嗒的流了泪水,手局促不安的乱抓。 秦晏凌以为她是被父亲逼迫,不免嘲笑史老爷,“你这是逼女儿为~娼,你女儿都觉得委屈,哪有半点做父亲的样子。” 172.第172章 周政 秦晏凌以为她是被父亲逼迫,不免嘲笑史老爷,“你这是逼女儿为~娼,你女儿都觉得委屈,哪有半点做父亲的样子。” 史老爷觉得不好意思,连忙带走了女儿史佳柔。 史佳柔对秦晏凌友情,临走之前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希望能得到秦晏凌的另眼相待。 只是秦晏凌无心儿女情长,并没有注意到史佳柔的那副女儿家的心思。 偏厅里,秦花凌和路若冰将他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一脸憋笑,看着秦晏凌默默的走进来。 秦晏凌瞥了他们一眼,终于忍受不住,“你们放开了笑,别憋着,有话直说。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是不是觉得我会因为女人抛弃做人的原则。” 路若冰往嘴里塞了一口糕点,“我们可没这么说过,但你正经这么做过。也不知道是谁在美人别馆里一掷千金,也不知道是谁夜夜流连花丛。哎,反正不是我,我没那个福气。” 秦晏凌操起身边的一个茶杯朝路若冰就扔了过去,“你现在是在嘲笑我吗?有话放开了说,别指桑骂槐的。我那是为了活命,故意做出的纨绔姿态。我瞧你现在,倒是变成了我之前的浪~荡样子。” 路若冰稳稳的接住了茶杯,杯中的茶水一滴未洒,“我这也是为了活命,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是路家二公子路浩,别说是我,就是你们也没有活路。” 秦晏凌轻哼一句:“强词夺理。” 路若冰看见秦花凌若有所思的样子,连忙将她拉进自己的阵营,“凌凌,你说句话,你站哪边。” 秦花凌双手托腮,“我哪边都不站。我只是担心这个姓史的知道了若冰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是个麻烦,我看他不是真心投诚,带着目的来的。一旦在我们这边占不到好处,会不会重新回到司马岸的身边,将我们的秘密泄露给司马岸,对我们反而是个威胁。” 秦晏凌对史老爷十分了解,是个非常投机取巧的人,擅长见风使舵,他肯定是测准了司马岸的败局。秦晏凌胸有成竹的说道:“不会,他不会出卖我们。他已经选择了一条路,不会再走回头路,否则两边都不讨好。以他的狡诈,不会做这种买卖。” 秦花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愿如此。” 路若冰倒是有些迫不及待,“驸马爷周政的那几个外室真的都是他送的?这老小子胆挺肥啊,敢逆风行事,有点魄力。” “魄力倒不见得,就是见风使舵,投其所好而已。”秦花凌不屑的说道,对于此种行为嗤之以鼻、大概因为同是女人,她对于阳平公主的遭遇很是同情。 “那他至少保住了他的兵器制造的产业,你们说,我当时要是也这么贿赂周政,我的诗雅阁是不是也能保住了。”路若冰有些无奈的说道。 “你可以试试啊,现在也不晚。”秦花凌看出了他的那点小心思,稍微刺激了一下他。 路若冰赌气的轻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会秦花凌。他虽然有些舍不得诗雅阁,但要是真的让他做出这种不耻的行为,他还真的干不出来。 “公主殿下和驸马爷到了。”老管家突然来报,惊了厅内静坐的三人。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请进。”秦晏凌正了正衣装,走在头前,亲自出府门去接。 秦花凌和路若冰静静的跟在身后,纵使有再多的不情愿也没办法,还是得亲自出门去迎。 没办法,谁叫对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而且他们此番前来,估计是因为路若冰。 路若冰本来已经被周政赶出京城,如今又大摇大摆的回城,且公然的住进了秦将军府,周政感觉自己的威严扫地,甚至不惜搬动公主,亲自来秦府解决这件事情。 “恭迎公主殿下。”秦晏凌恭敬的想公主拱手作揖,欢迎她亲临秦府。 “免了。”阳平公主目不斜视,直接略过秦晏凌,将视线定格在路若冰身上,后又转移到秦花凌身上。眉头微皱,这两人一左一右站立两边,什么时候关系好到这么亲密了。 “公主殿下里边请。”秦晏凌做了个请的姿势。 秦花凌和路若冰很识相的退到一边,让出公主的道路,然后轻轻的跟在秦晏凌身后,看着阳平公主和驸马爷周政并排走在最前边。 刚落座,阳平公主尚未说话,周政倒是提前发落,“秦晏凌,你简直不把本驸马放在眼里。路若冰是被本驸马逐出京城的罪人,你竟敢将他收留在你府里。” 秦晏凌佯装不知,“恳请驸马爷详说,不知路若冰犯了何罪被逐出京城,可有官府批文?” 周政怒拍桌子,“秦晏凌,你别装糊涂,本驸马的命令还需要什么官府批文。” 秦晏凌低言,“那就是没有。既然没有官府批文,不知路若冰犯了何罪,又怎么能轻易将人逐出京城。据我所知,路若冰向来知礼守法,又有一身精湛的手艺,颇受人敬重。” 周政被挤兑的无话可说,连忙将目光转向阳平公主,希望她能出面帮她挽回颜面。 阳平公主缓缓启口,“秦晏凌,你是个聪明人,本公主一向看重你,你自然是知道驸马爷的意思,不必巧言狡辩。” 秦晏凌依然坚持之前的说法,“恕草民无知,不知驸马爷何意,请驸马爷赐教。” 驸马爷周政气急败坏,砸了茶杯,“秦晏凌,你别撞的一无所知的样子。我告诉你,今天你知道也得办,不知道也得办。你最好把路若冰清理出府,否则本驸马连你一块办了。” 秦花凌看着稀碎的茶杯,碎片还在打着圈,“驸马爷别激动,刚才那茶杯是史老爷喝过的。他还特意提到驸马爷你,说你对他格外照顾,允许他继续经营兵器制造的生意。” 周政洋洋得意,“知道就好。本驸马对人一向宽容,从来不会轻易打压别人,有钱大家一起挣,可偏偏有人不懂规矩,简直找死。” 173.第173章 点头同意 周政洋洋得意,“知道就好。本驸马对人一向宽容,从来不会轻易打压别人,有钱大家一起挣,可偏偏有人不懂规矩,简直找死。” 秦花凌冷笑一声,笑得放肆而张扬,“也不知道找死的是谁?史老爷还说他送了你几样宝贝,驸马爷可是喜欢的很。只是不知道,这几样宝贝公主殿下知不知情?” 驸马爷不知秦花凌深意,毕竟史老爷给他送过的宝贝实在太多,保不齐是哪样让他拿出来炫耀。他是从来没有往外室哪方面想,他和史老爷有言在先,绝对不会显露出去半句,以他的威吓力,史老爷是不够胆说出去。 “恩恩,排着队给本驸马送宝贝的东西人太多,本驸马还会记得是哪个。就算是喜欢,也是一时新鲜而已,不足为奇。” 秦花凌意味深长的看着阳平公主,“听说驸马爷喜欢活的宝贝,不知是否这样。我听说公主殿下,喜欢养些小宠物,不知道驸马爷喜欢养什么养的宠物?” 话已经说得如此透彻,若是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阳平公主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怒瞪了一眼驸马爷周政,随即拂袖而去。 驸马爷又怒又惧,想立刻追上阳平公主,又不忘威胁秦花凌两句,“你给我等着,总有你吃苦头的那天。” 秦花凌非常谦卑的低下头,“谨记驸马爷教训,我一定等着你。” 秦花凌伸出腿,拦在了周政离去的道上。 周政急忙追上阳平公主,没注意脚底的路,被凭空伸出的叫绊了一跤,重重的摔在地上。 秦晏凌忍俊不禁,立刻上前扶起驸马爷,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驸马爷,实在对不起。秦府年久失修,地板不平,害的驸马爷摔了跤。你放心,待驸马爷离开之后,我一定将地板重新整修一遍,等驸马爷下次登门的时候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驸马爷明知道是秦花凌故意所为,却又没有实际的证据,又听这样的话,想发火又发不出来,吃了个大憋,推开了秦晏凌,悻悻的跟着阳平公主。 路若冰不忘补上两句,“驸马爷,记得常来啊。” 待阳平公主离开之后,三人才默契的笑出声来。对于沉闷许久的他们,这算是难得开心的事情。 路若冰叉着腰,“你们说,这驸马爷回去是跪搓衣板还是跪狼牙棒?” 秦花凌笑着,“应该是狼牙棒,搓衣板没有杀伤力。” 秦晏凌假装生气的样子,“这成何体统,跪什么狼牙棒,跪个搓衣板得了,好歹也是驸马。万一弄出人命,这可是开了姜朝的先例。” 秦晏凌笑着,突然想起洛王跟他所提的事情,本来也不知道如何跟妹妹开口,正好借着这么好的气氛,不妨跟妹妹说说,成与不成,都凭她自己心意。 秦晏凌突然沉默一下,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秦花凌看出哥哥的忧虑,也不再胡闹,示意路若冰停止嬉闹,走到哥哥面前,贴心的问道:“哥哥,你怎么了,你不是有什么难办的事情?” 秦晏凌收敛了谈笑风生,示意他们二人坐下,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秦花凌和路若冰互看一眼,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也不再胡闹。 秦晏凌清了清嗓子,终于还是要说出来,“今天殿下将我单独留下,是想谈成一件婚事。他意属妹妹,想娶她为王妃。我虽然是长兄,可是并没有当即就回复他,直说要听妹妹的意见,不知道妹妹你的意见如何?” 秦花凌陷入深深的沉默,这件事情来的太过突然,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人这件事情。本来介入黎家这桩事情,就是抱着必死的信念来报,哪还有其他的心思。 秦花凌尚未说话,路若冰倒抢了先,“秦晏凌,你是不是傻,你就不能当时拒绝他。你爹尸骨未寒,办什么喜事。他要娶也行,让他等着,三年之后再来谈。” 秦晏凌道:“你当我不知道,还用你教。可是洛王说了,如果妹妹同意的话,可即日成婚,赶在三月丧期之内把婚事办了。我是见推脱不掉,才说要听妹妹自己的心意。” 路若冰有些急了,这洛王是不娶妻不放手,急成这样,“他是不是有病,有病赶紧吃药。他那皇帝老子杀了我们族人那么多人,居然还好意思娶我们凌凌,你让他问问我们黎路两家的列祖列宗答不答应。凌凌,你别理他,咱不答应。” “不,我会答应。”秦花凌斩钉截铁的说道,在面对两个兄长都极为诧异的眼神,她还是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为什么啊?你这是认贼为夫?”路若冰不解,他身为漠令血祭者,已经做好了终生不婚的准备。本来在他印象中,这个表妹也是断情绝爱不理世俗爱情的那种人,可突然就这么决定要嫁了,他不能接受。 秦晏凌也是不理解,他之所以将事情推脱到妹妹身上,也是觉得妹妹不太可能会答应这门婚事。洛王看的出来是对妹妹友情,是不会过多责怪妹妹。 “不用这么看着我,这是结盟的筹码。黎路两家想要伸冤昭雪,还需要借助洛王的力量。如今虽说是洛王和太子在斗,又何尝不是我们在跟司马岸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赢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我们不能输。可是我们玛法不够,需要借力,洛王就是最好的依靠。” 秦花凌将内心的想法,实话实说了出来,这也确实是他们面对的局面。 如今这么剑拔弩张的局面,确实需要互相扶持。 而互相扶持的前提就得是结盟,结亲就是最好的结盟方式,也是最稳固的方式。 秦花凌只是选择以牺牲自己的方式,获得洛王更好的信任,更加竭尽全力的去做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对洛王本身有利,对已经覆灭的黎路两家有利,对天下百姓有利,可以躲过战火纷飞,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秦花凌站了起来,很肯定的说道:“我已经就决定了,哥哥可以把我的决定告诉洛王。” 174.第174章 大闹赌馆 秦花凌站了起来,很肯定的说道:“我已经就决定了,哥哥可以把我的决定告诉洛王。至于婚事的一切操办,都由洛王去做。不过我猜,事情应该没有那么顺利,洛王身为皇子,想要娶正妻,必须要经过皇上和皇后的同意,如今正是这样的局面,皇上和皇后未必会松口。若真是咬着不放,事情还会有一线生机,若不是直接同意,事情可真就不妙了。” 路若冰听着云里雾里,“为什么同意了反而事情不妙?” 路若冰已经足够聪明,可是有时候还是跟不上他们两人的思维,理解不了他们的玄之又玄的对话。 秦晏凌这才理会过来,“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倒觉得洛王殿下如此着急的想定下这门婚事,估计也是想探探宫里的口风?如果成了,真的是命悬一线。” 路若冰听到试探口风,这才明白了,“若是同意了,估计就是想让洛王黄泉路上有个伴吧。” 话糙理不糙,确实就是这个意思。 秦花凌点点头,“确实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在探到口风之前,做好万足准备。哥哥,你的那个人证也该就位了?” 秦晏凌哈哈一笑,“我没有人证,倒是有个人质,今天晚上就去请他。” 入夜,三个身影分别从秦将军府出来,都身穿黑色夜行服,走了三个相反的方向,目的地却只有一个,榆市。 入夜的榆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这里灯火通明,人流不息。入夜该带有倦色的人们,脸上却是难掩的兴奋。 秦晏凌走在半道,突然脱了一身的夜行衣,混迹在人群之中,不时的跟人来人往的赌客打着招呼。秦晏凌在榆市相当于赌神的存在,赌客们见到他也都给几分薄面,不免上前寒暄几句,秦晏凌不厌其烦的也都一一回应,在这里,朋友才是成事的关键。 秦晏凌躬身进了一家赌馆,一把揪过正在酣赌的掌柜,“我说,掌柜的,是不是我不常来,我在这里是不是就无关紧要了。” 那掌柜转过身,见是秦晏凌,是他的财神爷,连忙拱手作揖,“哪能啊,我的财神爷,我恨不得把你供起来,怎么会无关紧要。哎呦,秦爷,可有一阵没来了,正好,今天你练练手。” 那掌柜说着,就把秦晏凌往赌桌边推攘。 秦晏凌伸手拦住了他的推攘,显得心情很不好,气急败坏的说道,“不练,心情不好。” 掌柜脸上挂不住,可还是碍于秦晏凌的赌术,装着热情的样子,“怎么就心情不好了,来这里的人都是寻开心的,心情不好还怎么玩。那个不长眼东西惹着我们秦爷,说出来,我找人教训他。” 秦晏凌眼神都不看他,直接脱口而出,“你。” 掌柜愣了一下,脸上笑意全无,硬是挤出了几滴生硬尴尬的笑意,“我怎么能惹到秦爷,巴结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惹你。我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财神爷过不去。秦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秦爷可有一阵没来,大概是听了谁的风言风语。” 秦晏凌勾过掌柜的脖子,将他带到赌馆门外,“你自己看看,你是不是答应过我,让你隔壁的那家赌馆经营不下去,怎么现在还好端端的?门口那打手是叫崔佳吧,还好好的杵在那里。我是不是最近不来,你存心糊弄我呢。” 掌柜一拍脑门,装着想起这事来了,“那家掌柜的没去你府上登门道歉?我可是跟他千叮呤万嘱咐,一定要亲自去府上登门道歉,他居然敢不办。秦爷,你放心,这事叫道我身上,我一定去跟他说。” 掌柜着心想:“这都多久的事情,居然还能记得。” “行,你现在就去。”秦晏凌松开了他的脖子,怂恿他现在去办这件事情。 虽然秦晏凌心知肚明,能在这里开赌馆的多半都是熟识,和赌客的关系再好,也只是赌客的关系,哪比得上朋友的关系。那掌柜被逼的再紧,也不会真的去让对方关了赌馆,对于秦晏凌的说辞也不过是托词,根本没有打算付之行动。 “秦爷,这可使不得,现在正是做生意的时候,可不能扰了别人的雅兴。秦爷,你也是客,若是堵的正在兴头上,被人搅了好局,岂不是遗憾。” 掌柜不愧是经过世面的人,三言两语就找到了说辞,且非常有理,让人不得不信服的托词。 秦晏凌退后两步,倚在门边,似笑非笑,“所以掌柜你是不打算去,是吗?都是道上混的,给个痛快话,爷等着办事呢。” 掌柜赔上笑脸,“等明天歇业一定办。秦爷,你先里面请,咱先玩,玩的尽兴,把这茬事情给忘了。” “好,先玩。”秦晏凌点点头,随着掌柜的脚步走进赌馆。 秦晏凌走到散桌旁边,伸头东张西望,不时的指点两下。掌柜的觉得秦晏凌气性已消,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撇下秦晏凌去了隔壁赌馆,想跟对方通个消息。 秦晏凌看见掌柜出了赌馆,又进了隔壁的赌馆,正好他不在,正是发飙的时候。 原本还笑容满面指点赌术的人,突然变了个凌厉的脸色,一把掀开了赌桌,顺便打了两个赌博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人措手不及。秦晏凌砸了三个散桌之后,赌馆里的打手才慢悠悠的出现,一出现就奔着秦晏凌而去,手里带着长棍,不由分说的往秦晏凌身上挥去。 秦晏凌并不与他们硬战,只是东躲西藏踱步躲避攻击,趁着慌乱再踹几张散桌。 等到赌馆掌柜得到消息,在带着隔壁打手前来助阵的时候,大堂里的散桌已经被秦晏凌踹的差不多,而秦晏凌凭借着出色的身手,仍然毫发无伤,对付他们游刃有余。 掌柜的身后跟着一群打手,有的手里提刀,有的手里提棍,掌柜的一下令下,“把他拿下。”然后迅速的闪开,给他们让出空间。 秦晏凌在人群中一眼瞧见崔佳,很好,等的就是你。 175.第175章 人质 秦晏凌在人群中一眼瞧见崔佳,很好,等的就是你,我最热切盼望,又极为有用的人质。 秦晏凌摔了手里的凳子,假装伸手摸头,动作很慢。在那个漫长的伸手间隙,秦晏凌以独特的黎氏暗语告诉隐藏在人群中的路若冰和秦花凌,那个脖子上悬挂桃木虎型吊坠的就是崔佳,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秦晏凌狂笑,“果真是蛇鼠一窝,我说让你端了隔壁的窝,你不同意,感情是怕连自己的窝一块端了,你真是好样的。” 掌柜的已经失去了耐心,脸色怒意已起,看着被砸的乱七八糟的赌馆,心急气躁,恨不得将秦晏凌碎尸万段。本来平日就看不得秦晏凌那副做派,出钱作假谁都坑,就连他自己的赌馆也不能幸免。 “秦晏凌,你别太放肆。我们平日里都敬你,可不是怕你。你这出老千的技术,我们都不像拆穿,你就给自己留条后路,赶紧回家去给你爹守灵吧。” 秦晏凌找了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将所有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不着急,砸了你的赌馆,我再回去守灵也不迟。” 掌柜脸色阴沉,“秦晏凌,你是打算继续砸下去了?一点面子不给?一点旧情不念?” 秦晏凌哈哈大笑,“我只是个赌徒,跟你赌馆老板有什么交情可言,今天你的赌馆我是砸定了。我告诉你,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强人所难。有些事情一开始你要是不答应就算了,我也不打算追究,但是你既然答应了却没办到,那就是你的问题,可别怪我无理取闹。” 赌馆掌柜已经无话可说,只是默默的挥了挥,让身后的打手上前准备招待秦晏凌。 秦晏凌起身,提起刚才坐下的凳子往那群打手身上打去,那群打手立刻四处分散避开突如其来的椅子。 路若冰掩在人群中,盯准了崔佳的躲避方向。 秦晏凌看见路若冰已经准备行动,为了制造更大的混乱,给他创造更有力的条件,他铤而走险走到那群打手中间,用双拳应对数不清的拳脚。 趁着混乱,路若冰从身后捂了崔佳的口,使力在他背后砸了一下,将他抗出了榆市。 所有人都聚集赌馆门口,有的正走在看热闹的路上,没有人注意到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在夜色中扛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秦花凌看见哥哥快支撑不住,从外围加入到战局,一扫退清理掉了外圈所有的人,将哥哥从内圈解救出来。两个人一里一外,里应外和,从里到外,从外到里,不出多时就将所有的打手全都打倒在地,个个捂着腿脚叫疼。 秦花凌勾起一个方凳,直接砸到赌馆掌柜的头上,那掌柜当即昏迷不醒。 秦花凌外头向秦晏凌示意,“走,准备撤。” 秦晏凌看着满地的狼藉,踩着倒地打手的身上,出了赌馆,离开了榆市。 夜色中,秦晏凌和秦花凌并肩而行,不时有声音穿透黑夜,传递到对方的耳朵。 秦花凌说:“干嘛要闹这么大的动静,直接静悄悄的把人绑了不好吗?” 秦晏凌说:“不好,就是要闹,闹的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让对方听到动静,让他自己能找我们谈判。这种事情一定要掌握主动权,让他抛出条件,我们才能更好的谈价。” 秦花凌说:“你确定他一定会来,也许是个贪生怕死的人。” 秦晏凌笑了,“不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不能不来。” 秦花凌也笑了,“倒也是,他还真是生不出别的孩子。” 秦晏凌说:“所以我们很幸运,天之庇佑,大事必成。” 秦花凌说:“你把人藏在哪里?” 秦晏凌回:“当然是秦府,一个很隐秘的地方,旁人不会发现。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人在我们手上,又偏偏找不到证据。” 秦府,路若冰已经换了一身衣装,惬意的坐着,欣赏着皓月当空的美景。 这夜色真美,这夜空真没,背负着血海的深仇,路若冰一刻都不敢放松。今晚有难得心情,在院中枯坐,一抬头便看见这么美的景色,着实难得。 秦花凌的声音自夜空下传来,“人已经安排好了?这么有雅兴,居然赏月。既是赏月怎么没有美酒佳肴?” 路若冰并没有低头,“放心,已经按照晏凌的话,藏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这么难得美景,怎么能喝酒,简直就是大煞风景。” 对于不常喝酒的人来说,在任何美好的时候喝酒都是大煞风景。这个宁静的时候,他只想静静的坐着,看一下美丽的夜色,怀念一下已经故去的父母,此已足矣。 秦花凌训了石墩坐下,“那我陪你好好看这个美景。” 路若冰低头看了一眼宁静的秦花凌,又将视线转向秦晏凌,“你站着干嘛,要么坐下一块赏月,要么赶紧回去睡觉,不要站着大煞风景。” 秦晏凌双手交叉站着,“我偏要大煞风景,我来考考你,你知道刚才抢回来的那个人是谁吗?” 路若冰起了兴趣,他还真的不知道,“是谁?能让你这么兴师动众的跑去榆市抢人。” 秦晏凌在妹妹身边坐下,“他叫崔佳,母亲早逝,是个孤儿。但其实他有个爹,他爹叫崔护,滥赌成性,当年赌输了钱,被卖进了宫里做了太监。做人嘛,非常狡诈圆滑,没想到在宫里混的如鱼得水,成为皇长子李义身边的管事太监。事情又特别凑巧,当年皇长子宫殿出事的时候,他正好告假回家,逃过一劫,后来又成为太子身边的管事太监。” 路若冰越听越入神,将头凑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这个崔护是当年皇长子事件中唯一的证人,当年的那件事情是崔护出卖了皇长子,是不是这个意思?” 秦晏凌满意的笑笑,“确实是,据我查到的消息是这样。当年的崔护其实并没有告假回家,而是留在了皇长子的宫殿里,给洛王开了殿门,洛王才能得手成功。” 176.第176章 喜讯 秦晏凌满意的笑笑,“确实是,据我查到的消息是这样。当年的崔护其实并没有告假回家,而是留在了皇长子的宫殿里,给洛王开了殿门,洛王才能得手成功。他是那件事情中,唯一的证人。” 路若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他似乎明白秦晏凌说的,似乎又有点糊涂,“所以你们想让那个崔护作假供,证明那件事情并不是洛王所为?” “错,而且错的很离谱,说到底只是想借刀杀人而已。”秦花凌诡笑,这是她最擅长的做法,把所有的问题都抛出来,让对方自己人解决,如此才够完美。 路若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果然是你们的处理方式。” 皓月当空,夜凉如水,院中赏月的三人谁都没有睡意。在这样的太平盛世,他们却过得并不太平,仿佛置身乱世,过得颠沛流离。 旭日东升,秦晏凌换了身衣服去了洛王府。 洛王正在内院练剑,汗流浃背,剑法行云流水自成一派。他远远看见秦晏凌,剑尖轻挑,一把长剑落在了秦晏凌手中,两人在院中比试一阵,结果以秦晏凌失败告终。 秦晏凌收了剑身,躬身赞赏道:“殿下的剑法真是越来越精进,属下甘拜下风。” 洛王李傲眉梢上挑,喜悦之情不禁外露,一个潇洒的转身就将长剑收入剑鞘。他知道秦晏凌来是给他报喜的,秦晏凌愿意接他的剑招,并且比上几个回合,那就一定是喜事。 洛王接过仆从递来的锦帕,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将锦帕交还给仆从,“秦兄,可是来给我道喜的?本王觉得应该是喜讯。” 秦晏凌低头轻笑,默认了洛王的说法,“妹妹已经同意了婚事,至于婚礼一事全凭洛王做主。不过我希望能一切从简,毕竟家父……” 洛王的喜悦表情褪去,脸色暗沉。别说是秦府有丧事在,需要一切从简。就算是洛王想要铺张大办,估计也,没人能同意。 洛王清了清喉咙,“本王心里有数,一切以秦府的规矩为主。” 秦晏凌看了一眼洛王身边的随从,眼神闪躲,意识有话不能对外人言。 洛王很快读懂他的意思,吩咐身边站立的仆从,“去府门外候着,等阳平公主到的时候,立刻来报。” 仆从应了一声,向府门口走去。 “听说你昨晚大闹榆市,砸了一家常去的赌馆,看样子事情办得很顺利。”洛王很随意的说道,他对秦晏凌办事向来放心。秦晏凌也从来不让他失望,足够让他百分之百的信任。 秦晏凌见仆从已经走得很远,声音绝传不到那处,才敢低声说道:“事情已经办妥了,崔护很快就会得到消息,现在只等着他亲自来跟我们谈判,一旦他入了秦府,等于半只脚踩进了棺材,谁也救不了他。” “崔护。”洛王轻轻重复了他的名字,这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了,他日夜都会念上几遍。这个人几乎能掌握他的生死,决定他的存活,怎么会不记忆深刻。 “你确定他会去秦府?”洛王半信半疑,他倒不是信不过秦晏凌,只是信不过崔护。崔护这个人精于投机,两面三刀,未必会在乎崔佳的性命。 “会的,这是他唯一的儿子。”秦晏凌回道,“他若不是太监,也许一个崔佳真的不能威胁他,可是他是个太监,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血脉继承,他不得不去。失去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他一定会想要拼命挽回。一旦他入了秦府,让新主子起了疑,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洛王看着秦晏凌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暗想,他从来不会赌博,唯一的一次赌博就是将秦晏凌从狱中救了出来,现在看来这场豪赌是正确的,是非常有必要的。 “好,那本王就静候佳音。”洛王开心的笑着,仿佛一眼看穿崔护的将来。确实以他二哥疑神疑鬼的个性,确实不太可能放过崔护。 “殿下,公主殿下到。”刚才随身伺候的仆从低着头禀告。 “请进来吧。”洛王看着秦晏凌,“如今本王被软禁在府,只能通过阳平公主替本王传信,本王先探探宫里的风声,是罚是饶总得有个说法。” 秦晏凌迎过洛王的目光,有种视死如归的壮阔,他重重的点点头表示附和,给了同样的回答,“静候佳音。属下现行告退。” 秦晏凌离开的时候,刚好撞上阳平公主。秦晏凌向阳平公主请了安,公主却像没见过他似的,擦肩而过。 秦晏凌无奈的耸耸肩,表示无奈却也理解,以阳平公主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遭遇了驸马爷的背叛,又在秦将军府跌了那么大的面子,如今还能出现在洛王府已经实属难得,怎么还能奢求阳平公主反过来理会他,绝不可能。 “三姐。”李傲调整了心情,主动的迎上了阳平公主,热情的将她请到内厅,热络的坐在他的同侧。 李傲对人很少如此热心,就算是以前,与阳平公主关系极为好的情况下,他也很少与人这么亲密。如今落难了,以他的脾气,应该会变得更加高傲,与人更难亲近,是断然不会有这样的态度。 阳平公主看着李傲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有些恍如隔世,半晌才清醒过来,“不知道三弟找我来有何事?” 阳平公主还不太习惯洛王的这般热络,总感觉很危险。 李傲也很不习惯自己这样的做派,在阳平公主开问之后也就放开了手,往旁边挪了一段距离,“我请三姐来,是有事情想请三姐帮忙。” 阳平公主慌了神,莫不是想让她帮忙求情,让陛下免了他的监禁。可是这件事情干系重大,就算是她对这个三弟极为爱护,也不能插手半分。 洛王像是看穿了阳平公主的心思,还未等她拒绝,倒是先说明意图,“三姐,只是想让你帮我传句话。我年纪不小了,到了成婚的年纪,也心有所属情投意合。” 177.第177章 同意婚事 洛王像是看穿了阳平公主的心思,还未等她拒绝,倒是先说明意图,“三姐,只是想让你帮我传句话。我年纪不小了,到了成婚的年纪,也心有所属情投意合。只是我现在不方便出府,想让三姐帮我问问父皇母后是否同意。” 阳平公主被人看穿了心思,面红耳赤,以笑意掩过尴尬,“这倒是好事,只是不知道是哪家姑娘?” “秦花凌。”洛王不假思索,直接回答,眼神却没放过阳平公主的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 阳平公主还是尴尬,甚至好有点不知所措,后来想想也觉得顺理成章,“秦姑娘倒是个合适的人选,我也很喜欢她。不但长的漂亮,人也聪明,做事更由于分寸,只是她身份尴尬,中间牵扯黎家的关系,母后未必会同意。” “所以我才请三姐过来,想让你帮我说说情,让父皇母后同意这件婚事。你知道我从来没求过你,就这一件事情,三姐,你就好心帮我一次吧。”洛王像是当年的孩童一样,向着阳平公主撒娇。 阳平公主见洛王是少有的亲昵态度,看样子是真动了心思,她这个做姐姐的没有不帮的道理,“那你跟三姐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看上她的?在公主府,你不是还想惩罚她?我都替她担保,要你免了她的刑罚,你倒是真打了四十军棍,然后发配岭南。” 关于这点,洛王倒是答的坦诚,“大殿献舞的时候,没有人不会不对美女动心。本来招她入军营只是戏言,后来就真的找了进去,就是想每天都看见她。三姐你特意为她求情,我却固执的执行,甚至亲自监刑,就是怕人看不出我对她的那些想法,只是想掩人耳目。” “掩人耳目,你就为了自己的那点面子,把人姑娘打成重伤。秦姑娘知道吗?她若是知道了,还会愿意嫁你?”阳平公主觉得自己同是女人,刚好又经历驸马爷周政的背叛之痛,对于女人有更深的感悟,更能体味秦花凌的处境。 “所以还想请三姐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你也知道我的那些往事,立了几任王妃全都死于非命,秦姑娘是不是愿意嫁还是个未知之数,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洛王非常歉意的说道。 “好吧,我可以进宫一趟,替你说说这事。但是你是我弟弟,我才与你说真话,父皇母后未必能同意这件婚事。虽说秦家并未受黎家牵连,但也绝对不会成为皇家姻亲。” 阳平公主的顾虑若在平时是成立的,只是现在并不是平时。 阳平公主回公主府换了宫装,便乘轿辇入了宫见了皇后,无非如平常一样寒暄几句。稍后阳平公主才道出此行来的真正目的,皇后并未吃惊,只是淡淡的说,毕竟是嫡皇子,婚姻大事需由陛下亲自同意。 皇后的这句话,阳平公主是原话转达给洛王。洛王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想着毕竟是亲生的儿子,未必是真的赶尽杀绝,只是希望很短,瞬间破灭。 递信的阳平公主尚未离开,宫里赐婚的圣旨已经下了。 李傲如丧家之犬亲自出府迎接,硬着头皮接了圣旨。只是一层薄薄的锦帛,握起来却又千金之重。 洛王步履蹒跚的进了内府,脸上血色全无,失魂落魄的坐在一边,半晌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圣旨静静的发呆。 阳平公主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也觉得圣旨下的奇怪。稍一想想倒也明白,大概是洛王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他的王妃究竟是何人根本不重要。再往深处想想,也许只是想让他有个好伴,黄泉路上不会孤单。 阳平公主不知怎么劝,只是把手按在洛王的肩膀上,陪着他静静的站着。 时光走了许久,已经日落西山,洛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没事,三姐不用挂忧。” “事情也许还有转机,不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吗?也许只是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刻意诬陷,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们兄弟一向和睦,我相信你是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阳平公主觉得事情一定出在那件事情上面,可是洛王被软禁这么久,都没找到确凿的证据。更何况当时的洛王还远在千里之外的洛陵,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京城,还犯下那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洛王李傲无奈的摇摇头,是时候跟阳平公主摊牌,“三姐,没有诬陷,就是真的,皇长兄就是我杀的。” 阳平公主大惊,收回了搭在洛王肩上的手,局促不安的不知往哪里放才好,“这种话可乱说不得,千万别意气用事。幸好听见的是我,若是叫别人听去,你还能有命可活。” 洛王转身,看着阳平公主,“所以三姐愿意救我一命?” “没到这个程度,不需所救,只要等事情真相大白就好。” “没有别的真相,皇长兄就是我杀的,奉母后的命令杀了,为了扶持二哥登上太子之位。”洛王将往事一一道来,说的很平静,已经没有当年的激动。 “你在胡说什么?”阳平公主身形颤抖,连连后退几步。她想一厢情愿的认为是洛王的一时气话,可是看他的态度完全不是气话,根本就是真的。 “三姐不会不知道,当时皇后和皇贵妃的斗争有多激烈,不会不知道二哥登上太子之位毫无胜算,不会不知道我当时正在荒凉之地洛陵煎熬。自从二哥登上太子之后,所有的格局全都变了。皇长子死了,皇贵妃封了,母后仍然安然无恙的执掌后宫,我从洛陵之地被调回京城,才开始大展宏图。” 阳平公主悲伤的摇着头,不敢相信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一个残酷而悲伤的真相。 洛王继续回忆,“母后给我一道密信,要我替她办好这件事情,办妥了我就能离开洛陵。三姐,你知道我有多渴望离开那个荒寂之地,只要能离开做什么都行。可是离开之后,参了军建了功业,我就知道那件事情肯定会被再翻出来。” 178.第178章 帮忙求情 洛王继续回忆,“母后给我一道密信,要我替她办好这件事情,办妥了我就能离开洛陵。三姐,你知道我有多渴望离开那个荒寂之地,只要能离开做什么都行。可是离开之后,参了军建了功业,我就知道那件事情肯定会被再翻出来。” “怎么可能?”阳平公主声音沙哑,纵使她纵横沙场多年,两军对垒的尔虞我诈都极为熟悉,她也想不到她的母亲会是这样的人,她的二哥太子之位来的如此龌蹉,更没想到她一向心思深沉的六弟会做出弑兄的事情。 “可惜事实就是这样。”李傲一直盯着惊慌失神的阳平公主,甚至步步逼近,将所有的委屈娓娓道来,说的凄凉,“我知道你认为我精于算计,可是我所算计的不过是求一方安宁。年幼的时候,我想有保护我的父母,年长的时候,我想有琴瑟和鸣的妻子,我所求的只有这两点。如若能满足,我愿意为他们去死,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保家卫国多年,四处征战,打下累累战功,可是他们是怎么回报我的。你去问问你母后,她杀了我几个未婚的王妃,你问问她到底是什么居心,她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可能,不可能。”阳平公主泪眼婆娑,连忙拉起洛王的手,“都是误会,母后怎么会杀洛王妃?她跟她们无冤无仇,你娶了妻子,她应该高兴才是。” 洛王李傲甩开了阳平公主的手,愤恨的指着阳平公主,“那你去问问太子,他睡~了我几个未婚妻,简直欺人太甚。皇后娘娘,我的好母亲,为了掩人耳目,竟然杀人灭口。” 阳平公主不敢相信,“就算所有的事情都为真,最近的一任王妃只是个边城县府之女,并不居住在京城,和太子甚至素未谋面,怎么可能会有那些关系?” 洛王李傲哈哈大笑,“她是我杀的,是给皇后和太子一个警告。那次事件之后,我至少安稳了四年,没再另立王妃。不过我猜是皇后安逸的太久了,四年之后又蠢蠢欲动,竟然没经过我的同意,直接在宫中举行选妃宴。我猜皇后应该是有属意的人选,可惜计划被展苼月打乱了,所以才会将她杖毙。正因为如此,我才对秦花凌刮目相看,她无意中打乱了皇后的所有计划。” “你什么都知道,你竟然什么都知道。”阳平公主早就知道他心机深沉,只是没想到深到这种程度,被人欺辱到如此程度,还能相安无事的在战场上厮杀。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洛王李傲已经很平静,曾经伤的他体无完肤的事情,如今说出来,已经能坦然面对。 阳平公主已经无话可说,如果洛王所说为真,她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可就算如此,她也不希望洛王一错再错,更不想到洛王被责丧命。她左思右想,将自己逼近两难境地,不知该如何处理是好。 “三姐,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至少我知道路涵如今藏匿在何处,而你不知道。”洛王终于道出路涵的下落来诱惑阳平公主。在这之前,他已经成功的击溃了阳平公主的所有防线。 阳平公主不可思议的摇摇头,果然比她想象的知道的要多,他居然还知道路涵。可是后来一想,既然洛王已经答应迎娶秦花凌,这件事情也许是秦花凌告诉她的。 “是秦花凌跟你说的?” “不,我自己猜的。你替秦花凌求情免刑,我一开始猜测,你是想通过秦花凌找到路浩。可是后来御药监出事,我就明白了所有的事情。不然你以为,你和秦晏凌能那么简单的就出城,我是在故意放你们出城,我是在放你一马。”洛王说出这话,明显是威胁的意思,更实现想让阳平公主知恩图报。 “我明白了。”阳平公主含着泪点头,她已经明白洛王的言外之意,“你想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发挥你公主府所长,你公主府富可敌国的财富应该为我所用。”洛王一语道出所有的目的,说的理直气壮。 就算如此,阳平公主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有个私通逆犯那么大的把柄握在洛王手里,她确实不该反抗。可固执如阳平公主,坚毅如阳平公主,忠贞如阳平公主,如果洛王想用这笔财富来夺嫡篡位,她宁可赔上整个公主府也不会让他得逞。 阳平公主如猎鹰一般看着洛王,看着这个自己曾经庇护了十几年的弟弟。如今是长大了,只是养成了一条毒蛇,变成了农夫与蛇的凄凉故事。 “三姐,你放心,我没有想谋权篡位。”洛王李傲看穿了她的心思,毕竟是他从小敬重依赖的三姐,“我只是想求一方平方。如果母后和太子能放我离开京城,我会带着凌凌回到洛陵,过上恬静的田园生活,绝不涉足京城。” 这不过是以退为进。 “你想让我怎么做?”阳平公主问,她不相信这是洛王的真实想法,她对洛王的了解实在太少了,根本就不敢相信他。 “当然是向父皇母后求情,让他们放我离京。”洛王满脸笑容的看着阳平公主,刚才的满脸阴沉一扫而空,又变成了以前那个沉稳的洛王。 “好,我可以替你向他们求情。”阳平公主决定先行缓兵之计,稳定洛王的阵脚,别让他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那就有劳三姐了。”洛王温文尔雅的道谢,将阳平公主的缓兵之计的算计都看在眼里,并没有揭穿分毫。毕竟是曾经庇佑他十几年的三姐,曾经在他落魄的那些年,无私的资助过他。 他并不想伤害她,就算是想用驸马爷的富可敌国的财富,前提也是会好好保护公主府,保证他们一家三口的安全。 “不用谢,但愿你别让我失望,我真的疼你这些年,是真的用心在疼。”阳平公主擦了眼角的眼泪,不经意间又流了出来,她怎么忍心看着这个弟弟越走越远。 179.第179章 崔护登秦府 “不用谢,但愿你别让我失望,我真的疼你这些年,是真的用心在疼。”阳平公主擦了眼角的眼泪,不经意间又流了出来,她怎么忍心看着这个弟弟越走越远,做的事情越来越离谱,越来越不受世俗约束。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是不受控制,越想紧紧控制它的方向,却越来越脱离轨迹。 太子耐心的等着洛王杀兄案的进程,希望能早一日查处蛛丝马迹。可是当年的事情做的太过干净利索,加上这几年洛王暗中抹去痕迹。洛王已被囚禁多日,可是关于皇长子被杀一事,仍然没有头绪可言。只有一封高密的密函,没有任何证据,就连密函是谁所写都不知道。 朝中有人所言,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嫉妒洛王的赫赫战功,想要加害于他。 太子身边的人所言,洛王向来不守礼法,喜欢越矩行事,难免不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事情拖得越久,越让太子心乱。太子决定早早的将崔护抛出去,成为指证洛王的证人,将洛王至于万劫不复之地。 此举却被谭尚琰所阻止,认为还没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抛出崔护,固然能达到打击洛王的目的,只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这种做法并不精明。崔护身为太子殿下身边的内宫总管,一旦他成为指证洛王的主要证人,必然会将矛头指向太子殿下你。再者而言,一旦将洛王逼紧了,他来个鱼死网破,岂不是两败俱伤。” 太子踌躇,“那依少师所言,要如何处理才好?” 谭尚琰说:“等,静观其变。如果实在不能等,也只能暗中安放些证据,但是一定不能将矛头指向东宫。殿下,你的身份尊贵,且不可有损。” 太子点点头,“少师所言有理,就依你之言行事。” “是。”谭尚琰点点头,苍老的身体躬身立着,一副尊敬的姿态,只是在心里确实另外一番想法。 他们并非是在乎太子的身份,不过是担心太子和洛王两败俱伤,确实能打击损耗姜朝的力量,只是这种损耗微乎其微。姜帝并非只有这两个儿子,其他的儿子也很优秀。 没了掌管兵权的洛王,可以很快另选他人替代,没了继承大统的太子,可以另立太子。这两个人很重要,却也不重要。 洛王使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除掉的对手,太子确实他们想要力保的。至少太子对谭尚琰言听计从,对于他们整个复国计划有利。等除掉洛王,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着太子的旗号改朝换代,等事业达成之后,再将太子彻底除掉。 在太子静观其变的时候,东宫总管崔护去了秦府,要求见一见自己的儿子。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以前好吃懒做吃喝飘~赌,对这个儿子和儿子他娘从来都没多一分照顾。等到后来成了太监,失去了生儿育女的能力,才知道有个儿子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他曾经去跟他相认,可是那个固执的儿子视他为仇敌,认为是他害死了他娘。他无话可说,不奢求相认,更不敢让儿子养老送终,只是偶尔远远的看一看他,这就心满意足。 原本如往常般趁着歇假的日子,想去探一探儿子,却被告知人被秦晏凌带回了秦府。 崔护在宫中混了多年,擅长揣摩忍心,如鱼得水,自然知道秦晏凌将崔佳带回秦府的原因,所以他就来了。只要能救儿子一命,为他崔家留下一条仅有的血脉,他做什么都可以。 “崔总管,请里边请。” 最先招待他的是秦府的老管家,与他同样的年纪,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笑容可掬的将崔护请进了内院。 秦晏凌先来无事正在联系飞镖,耍的不太好,几次都没命中目标。好好的标靶就立在那里,不是搭在边沿,就是搭在后身的墙上,总之次次脱靶。 秦晏凌失望的摇摇头,“这暗器功夫就是熟能生巧,可惜啊,刚上的手,还不太熟练。好在练得是个标靶,要是个活人,岂不是炸成了窟窿。” 崔护明白他的意思,无非是说给他听,那个活靶只能是崔佳,“要是个活人才应该更好,反正次次脱靶,这个活人靶子反倒安全。” “是吗?”秦晏凌说着,手中暗器出手,正中靶心,然后高兴的拍拍手,“托崔总管的福气,这次竟然中了,多谢崔总管。” 崔护这次不敢再乱说话,“不敢当不敢当。” 自从他跟了太子身边,除了面对宫里比他级别高的大人,很少有这么低声下气的时候。尤其是面对秦晏凌这种毫无官阶的人,更是绑架他儿子的凶手。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儿子在秦晏凌手里,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开门见山吧。”崔护决定把事情摊开来说,不再打哑谜,“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出来,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不着急,先喝杯茶。”秦晏凌说话的功夫,老管家正把茶水送到,临走之前不忘提醒秦晏凌,更多的实在警告崔护,“我刚才已经给崔少爷送过饭了,可是他都没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崔护的身形动了一动,明显的关心之色,阵脚大乱,“秦晏凌,你别卖关子。你说,你想让我做什么,我绝无二话。” 这是抱着必死之心在说话。 “崔总管喝茶。”秦晏凌脸上满是危险的微笑,“这个崔佳得罪了我,敢不让我在榆市赌钱,也不看看我是谁,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我带回来教训几天,没别的意思,就是吓吓他,过几天就放他走。” 崔护急了,这个秦晏凌是在跟他打哑谜,明明知道崔佳是他儿子,却偏偏不点破,不知道打什么主意。 “秦晏凌,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白人别打哑谜。这个崔佳是我儿子,你把他绑架在秦府有什么目的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你最近跟洛王走的很近,你无非是想保下洛王。” 180.第180章 被请出府 “秦晏凌,打开天窗说亮话,明白人别打哑谜。这个崔佳是我儿子,你把他绑架在秦府有什么目的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你最近跟洛王走的很近,你无非是想保下洛王。你放心,就算太子让我出来作证,我也不会被洛王供出来。” 毕竟是久居宫中的人,对于目前的两方相斗知道的很清楚,也明白一旦做出这个决定,在太子那里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即使如此,崔护还是愿意试一试,想把儿子从秦晏凌手里救出来。 秦晏凌听着他说完,仍然不做表态,只是笑容满面的让他喝茶,“我也说了,不着急,喝茶。崔总管不请自来,我自当好好招待,怎么能让你因为别的小事劳心劳累,你且坐着就是。至于这个崔佳,道上犯的事,就按道上的规矩来办,与崔总管无关。” 崔护急了,重重拍了桌子,“你这个面子是不给了,你知道私设刑罚的后果有多严重。你别那么不知好歹,本来就因为受黎家之案的牵连,秦府的日子过的不安不稳。你非把秦府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秦将军尸骨未寒,你对得起他的在天之灵吗?” 崔护愿意跟她聊下去,就是个非常好的信号。 秦晏凌不恼不惧,反而很高兴,却始终不谈正事,只是东拉西扯。 “我前段日子去榆市寻赌,这个崔佳居然敢不让我进去。崔总管也是榆市的常客,都知道那儿的规矩,以我在榆市的声名在外,还有赌馆不让我进的,你说是不是个笑话,你说我能轻饶他吗?不过,你放心,小惩大诫,不闹出人命。至于将军府的名声,在我爹在世的时候已经败得差不多了,不在乎多差一点。” 崔护听的火冒三丈,这个秦晏凌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他已经把条件开的那么清楚,对方却不接招,老实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秦晏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知道你的目的,无非是想保下洛王,我可以按你说的做,但你要保证一定放了崔佳。” 秦晏凌假装懵懂的转过头,叫来了不远处随时伺候的老管家,“你去看看崔佳吃饭了没有?要是还不吃饭,你就去找大小姐,让大小姐招呼他。凌凌脾气不好,有法子治他。” 崔护知道秦晏凌是做给他看的,直接摔了杯子,恶狠狠的揪着秦晏凌的衣领,“秦晏凌,你别跟我耍花招。我既然来了,就是做好准备。你要是感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两人的谈话始终不在一个论点上,在崔护开始威胁秦晏凌的时候,秦晏凌终于正面回应问题,“人是在我手里不假,我直接告诉你,从不隐瞒。你若觉得我私设刑罚,大可以命人来搜。若要使致我的罪名,也得有充足的证据。要是没有,那就是诬陷。崔总管,你猜,你就算带人来我府上搜,能不能找到崔佳的人影?” 崔护奴了,手中的力道更重了一道,“你想找死,我就成全你。你……” 崔护的话还没说完,就啊的一声松开了手,跌在一旁,握着手腕,四处乱看,看看刚才打伤他的究竟是何人。 秦花凌手中掂着几颗细碎的石子,坐在廊坊的栅栏之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起来只是坐那里欣赏风景,而不是特意来给秦晏凌解围。 “妹妹,别坐在那里,去看看崔佳。听管家说,他一直不肯吃饭,你去问候问候他。”秦晏凌隔着崔护的距离,对没么大声吩咐。 秦花凌听到哥哥秦晏凌的话,扔了手中的石子,一溜烟的不见了。速度快到眨眼之间,不能领略。 “秦晏凌,你敢纵容妹妹施放暗器伤我,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崔护艰难的爬起来,眼神中净是怒意,恶意满满的警告,“你最好现在让我见一眼崔佳,我要是心情好了,说不定我能放过你们秦家。” “哈哈哈。”秦晏凌看着崔护竟然笑了,笑的突然而放肆,让崔护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崔总管,这里是秦府。你一个东宫太监总管,在宫里那些阉人面前耀武扬威也就算了,也敢在将军府里放肆。不过,你放心,爷我心胸宽阔,不会跟你一个残缺不全的人计较,左右你很快就是个死人了。我奉劝你,省点力气,好好歇着,再去吃顿饱饭,好好渡过这个安宁惬意的一天,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秦晏凌,你在威胁我。你等着,我这就回宫请旨,让太子殿下派人抄你的府。”崔护气急败坏,扯着嗓子尖叫着,声音沙哑而尖锐,简直是入耳魔音,让人难受的要命。 “好,我等着,只要你还有命活着。”秦晏凌随意命老管家,“送崔总管出府,可千万小心伺候着。崔总管可是要回宫请旨,要灭了咱们秦府。” 老管家点点头,做出请的姿势,“崔总管,你请吧。” 崔护气急败坏,被逼的放了狠话,让好好的对话变得无话可说。此时心急如焚,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哪能真的回宫请旨,本来今天来秦府都是偷偷的来。如果让太子知道了,作为皇长子案唯一的证人,为了儿子的性命见了秦晏凌,他还能有命可活。 崔护的头上渗出细汗,开始变成豆粒大的汗珠,只是僵僵的站在那里,不说走,也不说留。 老管家见他无动于衷,又强调了一遍,“崔总管,你请。” “不不不,都是场误会,有话好好说。”崔护不顾手腕的疼痛,开始低声下气的去求秦晏凌,“我一时心急说错了话,你别忘心里去。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如今只剩下这个血脉,当然十分在意。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我跟你道歉。” 秦晏凌态度冷硬,“崔总管的道歉,我可是受不起。回吧,我等着你派人来抄我的府,我等着。” 秦晏凌说完,又将视线转向老管家,“还愣着干什么,崔总管不肯走,你们没长手吗?” 181.第181章 崔护被杀 秦晏凌说完,又将视线转向老管家,“还愣着干什么,崔总管不肯走,你们没长手吗?既然请不走,那就直接拖走。” 秦晏凌说完,就大步离开,不再理会崔护。 崔护留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半晌看着老管家的固执,只能乖乖的离开秦府。 秦花凌迅速闪到一遍,回身偷看崔护的落魄样子。看着崔护离去的落寞身影,都知道他回到东宫之后能有什么样的遭遇。 秦花凌侧身依着墙,歪着头看着秦晏凌鬼鬼祟祟的样子,“你就不能正大光明的看,这么鬼鬼祟祟的干嘛?” “我哪有鬼鬼祟祟,我本来就是正大光明的看。”秦晏凌收回偷窥的目光,“妹妹,你把崔护来秦府的消息传出去,就说他已经答应我们的条件,愿意出来证明皇长子之事与洛王无关,以此来换取崔佳的性命。” 秦花凌眼光上移,“这个我不擅长,得找路若冰。他的暗阁消息灵通,渗透到各个角落,传递消息自然也不在话下。” 秦晏凌四处张望,“路若冰人呢?” 秦花凌用手指着房顶,指着倒挂在房梁上的路若冰,“在那里。” 秦晏凌抬头,着实下了一跳。他所认识的路若冰,是个成熟稳重,做事及有分寸的人,怎么已到了秦府,他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好像又变回了当年那个不务正业的路浩。 “你吊在上面干什么?我告诉你,我们秦府房梁不太结实,掉垮了屋子,你赔。” 路若冰一个翻身,轻身落地,“上面看得远听得清,而且还凉快。” 秦晏凌翻了他一眼,猝不及防的伸手,路若冰即使避开了秦晏凌的出掌,“别着急,我现在就去。”然后一溜烟的不见了。 落日余晖,路若冰才从外面回到府中。此时正是用饭的时候,路若冰一屁股坐了下来,“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这会功夫整个东宫应该都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处理崔护。” 秦晏凌刚好吃完晚饭,利索的放下碗筷,“吃完饭后,把崔佳悄悄的从秦府转移。各位都早点睡吧,今天晚上秦府不能太平。不管有什么动静,都当做没有事情发生,不要与之对抗。” 路若冰刚拿起的碗筷又放下了,“不会还让我去吧?” 秦晏凌装作听不懂,“难道我去?” 路若冰这就不乐意,“我比你大,我是你哥,你凭什么指使我。我吃完饭就回去睡觉,这事情我不管。掳人的时候让我去,放人的时候还让我去。” “好吧,我去。”秦晏凌并没有与之争执,很痛快的决定自己去放人。 夜色降临,秦晏凌扛着昏厥的崔佳出了秦府,将他放回了自己家中。为了保险起见,在放任之前给崔佳喂了迷药,药剂至少能昏睡一天,特意藏到了不起眼的衣柜之中。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一切都该解决了。 太子东宫,崔护缩成一团,跪在殿中。 太子双眼如鹰,紧紧守着猎物,仿佛要将他撕碎,蹂躏成碎末才罢休。 谭尚琰立于一旁,一副恨铁不成钢,“殿下,兹事体大,一旦崔护站出来作证,洛王杀了皇长子是为了保你上位,你便是罪魁祸首,而洛王就成了帮凶,孰轻孰重,殿下可想清楚了。洛王左右被销了兵权,可殿下你不一样,你是储君,是太子,是将来要继承大统,万不能落到洛王那个地步。眼看着皇位唾手可得,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太子急忙来回踱步,“我从不会心慈手软,就算是亲兄弟也一样。可我不是听你的建议,并没有急着将崔护当做证人抛出去,就是为了防止将矛头指向东宫。可到了这个地步,我们竟落人一步,被对方捷足先登,竟然敢威胁崔护主动站出来作为证人,替洛王洗清罪证。” 太子的冷血无情,让谭尚琰很是满意,这样的太子才更好操控,才会为了那个所谓的皇位更加的听他的话。 “太子,崔护不能留了。秦晏凌已经做到这步,再迟疑下去,不知道他还会有什么动作。先杀猴子而后快,除掉崔护,以防万一。” 崔护这才明白秦晏凌顾左右而言他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他站出来作证,只是为了让太子相信他已经倒向洛王好杀人灭口,果然是个好计策,可是才明白为时已晚。 崔护还是想给自己辩一辩,“殿下,老奴对你忠心耿耿,从来不敢做出背叛你的事情,请殿下明鉴。” 太子冷眉,“忠心?你要是真的忠心,你就不该为了你那个该死的儿子偷偷走进秦府,更不该私自瞒下此事。我给过几次机会,你都闭口不言,信誓旦旦的说在休息,并没有去过秦府。要不是有探子当面对质,你还想撒谎到何时。” 崔护狡辩无力,“老奴真的没有答应秦晏凌任何事情,老奴只是心疼儿子,想去秦府看上最后一眼。之所以隐瞒,就是不想让殿下多疑,生出猜忌之心,怀疑老奴的忠诚。” “放肆,你是在责备本太子。”太子转身,调来宫里的守卫,“把崔护压下去,处死。记住,崔总管是不小心落水致死。” 忽而又对崔护说:“你放心,看在你对本宫忠心多年的份上,我会给你立个好的坟墓,不枉你此生。” 崔护还在求饶,已被守卫拉了出去,摁在水缸之中直到窒息,又扔进了护城河,做的干净利索。 谭尚琰向太子建议,“殿下,那个崔佳也不能留。毕竟是崔护的儿子,万一崔护给他点过一两句,对我们也极为不利。既然做了,那就做的彻底。” 太子冷笑,“本宫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秦晏凌,很明显他已经投靠洛王。平时看他是个付不起的阿斗,丢尽了秦琛的脸面,现在看来竟是个十足心机的人,不能不防。加上他那个武功高强的妹妹,两人一起为洛王效力,真是个麻烦。” 谭尚琰思忖,“确实低估了秦晏凌这个人。秦家表面上看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实则聪明的很。” 182.第182章 返回洛陵 谭尚琰思忖,“确实低估了秦晏凌这个人。秦家表面上看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实则聪明的很。躲避了黎家之案,又躲避了柴家被斩。所有跟黎家有关的东西都被赶尽杀绝,唯独秦家还好好的。这个秦晏凌确实难办,也确实是个棘手的人物。” “那该如何是好?就这么放任不管?”太子急切的问道,对于洛王有个这么能干的左膀右臂让他寝食难安。 谭尚琰言:“也并不难办,秦府只是个骁尉将军府,并不具备执办案件的权力。秦晏凌敢私自将人掳劫进府就是最大的罪证,只要人赃并获,也不难治他罪。” 太子摩拳擦掌,“如此甚好。” 谭尚琰说:“为了保险起见,先派人去秦府摸个底,查清楚人被关在哪里,到时候来个人赃并获。等解决了秦晏凌,再处理掉崔佳,一举两得。” 谭尚琰得到太子的允诺之后,便去了晋国公府,让司马岸派人去秦府试探,先找出崔佳的藏身之地,再回报给他,回头带着太子亲自捉赃。 深夜,静寂无声的秦府。秦晏凌事先交代过,入夜之后所有人都会放安寝,不管听到任何动静,都不管出声,更不管参与,全然当做没有这件事情。 几个身穿夜行服的此刻翻进了秦府,秦府的围墙并不高,轻轻一跃就能进去。秦府也并不大,就那么大的地方,走个几圈就能看尽所有秦府。 夜行服的刺客门在秦府走了好几圈,仔细查看了每一个房间,就连空置的柴房,甚至恶臭的茅房都没放过。再来回翻了几个时辰之后,始终一无所获,根本没有返现崔佳的身影。别说崔佳的身影,就连秦府里的每个人仿佛都吃了迷药一样,根本一动不动。 夜行服的刺客们无奈又从原路翻出秦府,回到晋国公府,如实汇报,“秦府里,没有找到崔佳。秦府里的动静很不寻常,每个人都睡的恨死,好像提前知道我们会去,故意吃了迷药一样。” 半夜,司马岸未睡,眼神如暴怒的狮子,吞咽着恼人的怒火,一挥掌,将所有办事不利的人都拍了出去。 夜行服的刺客门不敢反抗,跪在地上等着司马岸的发落。 司马岸并没有杀他们,而是下了另一道命令,“去崔佳的家里看看,也许人已经被秦晏凌放回去了。如果找到崔佳,立刻手起刀落,不留活口。” 他们领了命令,跪着出了晋国公府,在寂静的黑夜中穿梭,找到了崔佳的小院。大摇大摆的踹开了竹门,大肆翻找。不出多时,就在柜中找到了昏睡的崔佳,一刀封侯,兵不血刃。 队伍中出来一人,探了崔佳的鼻息,确定已经毙命,手一挥,所有人迅速有序的离开小院。 崔佳被杀,秦晏凌仍然相安无事的消息传给太子的时候,太子决定亲自草拟奏折,在朝堂上参洛王一本,被谭尚琰劝下。 谭尚琰到不怜惜洛王,只是担心万一将洛王逼到绝境,直接起兵造反。洛王造反,国中打乱,对于司马岸将来覆灭姜朝,复国南朝有百利无一害。 一个风雨飘摇的动乱国家,一个复国的旧时朝代,必然会经历更多的磨难。作为肱骨之臣,谭尚琰并不希望司马岸接受这样的国家。 相反只要在太子的庇佑之下,他们可以兵不血刃的取而代之,甚至将所有的千古骂名都推倒太子身上。他们只是趁势而起,行的是天下正义。 太子压下所有的怒火,撞的兄弟和睦,难得在早朝之上给洛王求情,希望从轻发落。 姜帝对此颇为赞赏,有仁德之举。 下了早朝,后宫。 太子得到另一个惊人的消息,洛王借着阳平公主之口向皇帝和皇后请命,希望带着秦花凌回洛陵成婚,从此之后定居洛陵,永不回京。 太子当然不依,这等于放虎归山。一旦让他休养生息,有了足够的能力,他决定会反扑京城。就算不会起兵造反,也难免不会在他登基之后,将当年所有的事情都公之于众,这对于新皇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杀,一劳永逸的杀,必然是要永绝后患。 太子心胸狭隘,话说的却特别坦荡,“儿臣只是替洛王感到不公,受到别有用心之人的诬陷,尚未洗清冤屈,怎么能轻易返回洛陵,这岂不是让人认为他就是弑兄的恶首,更会让天下人怀疑,父皇携私包庇,处理恶凶不公,让朝廷蒙受污名,万不能如此。” 姜帝却态度坚决,“朕心意已决,这个不孝子让他滚回洛陵,好好反省反省。” 太子向皇后娘娘使使眼色,皇后深谙其意,“陛下,傲儿当时身在洛陵,根本就不在京城,怎么可能会犯下如此大错。他向来高傲,如今饱受冤屈,陛下该给他机会让他证明清白,怎么能将他再次逐回洛陵,请陛下三思。” 皇后俯首跪拜,太子跟着跪拜。 阳平公主却没有跪拜,她没有想到,她的亲生母亲,当今的皇后娘娘,为了太子登上大位,竟然舍弃掉另外一个亲生的儿子,竟然和太子联合,一定要将洛王置于死地。 果然,权利是蚀骨的人心,可怕而坚决。 阳平公主起身,行礼,“父皇,依儿臣所见,洛王之案已经查了这么久,并没有查出任何蛛丝马迹,并不能证明洛王就是元凶,但也不能证明洛王并不是元凶。不如依他所请,让他返回洛陵,且永远不能回京。洛陵之地荒凉,无佃户、无俸银,生活艰难,如此惩罚也算是他罪有应得。” 姜帝应允,“此话深得朕心。” 洛王府,武谦基指挥,井然有序的收拾东西,贵重的东西带不走,能带走的无非是一些兵器、兵书之类的东西。 洛王站在府中,一直站到落日余晖洒满全身,周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直到宫中口谕下来,同意他返回洛陵。 洛王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能离开京城。 “去秦府通知秦姑娘,收拾东西随本王离开京城。” 183.第183章 拿回画轴 洛王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能离开京城。 “去秦府通知秦姑娘,收拾东西随本王离开京城。” 洛王被放逐洛陵的消息传的很快,洛王尚未派人到秦府,秦晏凌他们也都得到消息,知道洛王肯定会派人来通知,故而提前收拾行李,决定追随洛王前往洛陵。 府里的大小事情都由秦晏凌做主,秦花凌只是在花园中惬意的坐着,路若冰陪她斗闷打趣。 “你还真虽洛王去洛陵啊。我可听说了,那个地方荒凉的很,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吃不能吃,住不能住,你说你去了之后日子怎么过?” 秦花凌笑靥如花,“不怕,你不也跟着去。” 路若冰摇头,“我也去?我不太想去。” “那你留在秦府看家,跟老管家在一起。”秦花凌看着漫天白云,洁白的无暇,纯洁的透明。 路若冰吓了一跳,面露难色,“那我还是去吧,舍命陪君子,谁叫我是最疼你的哥哥。” 秦晏凌冷不丁的出现,“就你这样也配当哥哥。我开始觉得你还是个正派君子,可你在秦府里住了这些天,我算看明白了,你还是以前那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半点没有长进。” 路若冰急着辩解,“别胡说啊,我可是大有长进。柴若旭那个儿子,我可是养的好好的。正好,顺便问一下你们,那个孩子怎么处理,总不能带到洛陵吧,我可没兴趣替别人养儿子。” “交给司马越秀。”秦晏凌果断的说道,然后去见了老管家,给了他许多银两,让他好好照顾展如欣。虽说父亲已经不在了,这唯一的牵挂都断了,但秦晏凌总不是个狠心的人。她如今都变成这副模样,也不介意多花些心思照养她到老。 下午,一切准备就绪,洛王派了车驾来接。秦花凌头也不回的登上了马车,这个地方已经没有太多的留念。从她回到这里开始,这里就只是一个暂居之地。 秦晏凌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隔着车帘,看着许久许久。 展如欣虽说疯疯癫癫,却在这天仿佛清醒了一般,站着门口冲着他们不停的挥手,然后哭的跟个孩子似的。看秦晏凌他们对他不理不睬,索性睡到地上,又滚又哭,直到车驾消失不见,累极饿极才从地上爬起来,嚷嚷着管家给她做饭。 老管家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她吃好饭。 路若冰提前出了秦府,途中接了孩子,扔到了晋国公府的门口,然后跟上秦花凌随行的车队。 城外,秦花凌说:“我想再去看一眼我的坟冢,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秦晏凌依着妹妹的个性,绕路去了城外的山坡。 秦花凌下了马车,看着那个已经被挖掘过的空墓,心中一阵空虚之感袭来。大概每个人最后都走到这步,只有一处小小的棺材,只有这一处的容身之地。 秦花凌与路若冰对视一眼,便奋不顾身的跃下了山崖,立在拿出藏匿画轴的地方,将藏匿的画轴取了出来,又重新站到悬崖边上,重新返回马车,又绕回到主干道上,等着洛王。 快到深夜的时候,洛王的车马才出现,两辆马车,随行十余人。曾经权倾天下的洛王,立下赫赫战功的洛王,竟落得如此形单影只的地步。 洛王弃了自己的马车,钻进了秦花凌的马车,此时秦花凌正倚在罗若冰的肩上小寐。脸上难得的安宁,睡的恬静而柔美。 洛王脸色尴尬,皱了皱眉,怒意微起,还是很柔和的说了一句,“凌凌是不是累了,我来抱着她吧。” 路若冰自打洛王上车就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如今还想抱着秦花凌,罗若冰也不在乎,只是扶正了秦花凌,让她侧躺在洛王肩上。 “你抱着吧,我正好也累了。胳膊好酸。”罗若冰说着,活动活动肩膀,看着洛王满脸的柔情蜜意。 洛王报过秦花凌,让她躺在自己肩上,又拿了自己的披风给她盖上。秋风夜凉,秦花凌又穿的单薄,很容易着凉感冒。 此次从京城去往洛陵,路途遥远,又需要爬山涉水,很是艰辛。 一路上遇到不少烧伤抢掠的土匪,他们都碍于洛王的微微生命,都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前走过。 一行人走了半个多月,才从京城走到洛陵。 此时,周培晨已经等在洛陵城口,等着恭迎洛王回城。 赵莹莹也在一旁站着,明显富态不少,满脸的温润。 马车一入城内,周培晨就上前拉住马缰,恭迎洛王下车,“殿下,你们可到了,我都潘乐好些天了。天天念叨着,你们怎么还不到。你们要是再不来啊,我就得上京城去找你们。” 从洛王被解除兵权,押回京城的时候,他就将周培晨派回洛陵,搭理洛王府的一切事宜。 周培晨原本就是洛王府的家奴,在这里陪着洛王熬过了多年的苦日子,对这里也是极为熟悉。做起事情来,也得心应手。 洛王跳下马车,又牵着秦花凌的手,将她抱下了马车。 赵莹莹上前,笑言,“秦姑娘,好久不见了。这没想到,再一见,我还是个医女,你却成了王妃。” 周培晨捣了捣她的胳膊,“什么秦姑娘,应该叫王妃才是。” 赵莹莹笑着,一副夫唱妇随,“是,是我失言,应该是王妃。” 秦花凌不喜欢这个称呼,便也拿着赵莹莹打趣,“是啊,好酒不见。上一次见面,我还是洛军的一个女将,你还是医女。如今我已是平女,而你应该称呼周夫人。” 赵莹莹的脸上一红,羞怯的低下了头,“还没有成亲,还请王爷做主。” 洛王心情极好,爽朗的笑了几声,便默许了周培晨的建议,“放心,婚事一起办。” 后下马车的路若冰一脸懵懂的状态看着准备谈婚论嫁的两对,赶紧离开他们的范围,靠近秦晏凌,寻找同样单身的秦晏凌,“咱两做兄弟吧,人家正谈婚论嫁呢,我还单身,,没取到媳妇呢,正好你也没有,那就凑一对。” 184.第184章 成婚 后下马车的路若冰一脸懵懂的状态看着准备谈婚论嫁的两对,赶紧离开他们的范围,靠近秦晏凌,寻找同样单身的秦晏凌,“咱两做兄弟吧,人家正谈婚论嫁呢,我还单身,,没取到媳妇呢,正好你也没有,那就凑一对。” 秦晏凌嫌弃的拨开他的手,远离了路若冰,“谁跟你凑一对?” 路若冰恍然,“忘了,你还有个史佳柔呢。看来是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真是凄凉。” 整个洛陵,连个知府衙门都没有,只有荒凉的几户,并且困于贫穷,他们并没有前来相迎。 整个洛陵,最威严的当属洛王府,但比起京城的洛王府也是差之百分之一。 初到洛陵的第二天,洛王的婚事和周培晨的婚事放在一起举办,一切从简。没有父母高堂,没有亲朋好友,就连整个洛陵的几户人家都请了来,整个婚礼还是显得凄凉暗淡。 洛王李傲握着秦花凌的手说:“此生所托,绝不相负。今天欠你的融化,日后一定还你。” 整个婚礼及其简单,就是请几位人家吃吃喝喝。那几乎人家本来贫穷,平常时候都吃不上这些好的,也乐意参加。 时至下午,整个婚礼已经结束,那几户人家也都酒足饭饱,告别洛王,准备离去。 洛王特意将他们留下,由武谦基训诫了话。无非是让他们对洛王要有信心,洛王会带领他们脱贫致富,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那几户喝酒的人家,在洛王当年封地洛陵的时候就在,那些年洛王毫无建树。如今洛王回了京城,又被遣回洛陵,自然也缺了几分信心。不过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毕竟刚吃了人家的喜宴,也不好意思说洛王的坏话。一个个都打马虎眼,愿意听洛王的话。 武谦基听出他们的敷衍,也没有当即发作。洛王毕竟刚回洛陵,有些规矩日后慢慢立,有些功绩也需要慢慢的才能做出来。 喜房门口,秦晏凌一脸醉意等着洛王,塞给他一个小方册。洛王翻开看了一眼,又塞给了秦晏凌,“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这种事情还用你教。再说了,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无师自通,和聪慧都无关系。” 秦晏凌尴尬的撇撇嘴,好吧,算他多管闲事,“那你无师自通吧,我去找若冰喝酒去了。他估计今晚寂寞了,没人陪他喝酒。” 路若冰提了酒壶躲在一棵已经枯死的树上,他站立的地方正好对着秦花凌的喜房。他呆呆的看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伤感,怎么就那么不愿意看到秦花凌嫁人,怎么就那么不喜欢秦花凌嫁给洛王。 秦晏凌一跃上了枯树,站在一颗分叉的枝丫上,“你喝酒就喝酒,怎么还跑到树上来了。难道这个地方视野好,能看见地上看不见的东西。” 秦晏凌放眼看着,洛王刚好走进喜房,掀了秦花凌的喜帕,对于洛王的一举一动都看的清清楚楚。 果然视野真好。 秦晏凌敲了路若冰的脑袋,“你果然跟以前一个德行,这种事情能偷看嘛。我还记得你个成婚的时候,你直接躲进了你哥的婚房,最后被你哥揪了出去。你说说你,都这么多年了,你这个爱好怎么都不改改。” 路若冰听着并不乐意,十几年前的误会竟然到现在还有人拿出来说,“那是个误会,我明明是为了追我的小狗,钻进了床底,没想到看见了老鼠,吓的撞到窗框才晕了过去,根本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路若冰不解释不要紧,秦晏凌又听居然怕老鼠,又找到更好的话题“你居然怕老鼠,你丢不丢人啊。一个七尺男儿居然怕老鼠,你真是出身将军府吗?” 路若冰强行自辩,表现的毫不在乎,“你胡说,我哪里怕老鼠。那是我小时候,年纪小怕老鼠是应该的,现在可不怕。” “真的?”秦晏凌带着醉意,一脸坏笑,准备捉弄捉弄这个路若冰。 他指着路若冰身后的方向说:“若冰,你身后有只大的老鼠。不信,你回头看。你看,他正慢慢的想你走来,越来越近了,真的,你赶紧回头看。” 路若冰当时打了个激灵,不知道秦晏凌说的是真是假,看他的身体感觉不像是假的,怯怯的回了头,却发现背后空无一物。 路若冰发现自己被耍,当时又羞又恼,完全不顾自己身在枯槁的老树上,对着秦晏凌就是飞起一脚,秦晏凌侧身躲过路若冰的攻击,正准备反击,突然脚底踩空,身体呈直线坠落。 路若冰反应很快,当即抓住了秦晏凌的手。由于力量的加重,路若冰脚底的枯枝也开始出现裂痕,还没来得及补救,那枯枝便断裂开来,两人同时下坠而去。 秦晏凌狡猾,在下坠的过程中,翻了个转身,让路若冰在下。 落地的时候,路若冰在下,秦晏凌在上。有了路若冰这个肉垫护着,秦晏凌并没有伤到分毫。相反路若冰倒是很惨,头晕目眩的不说,身体上那重量已经压弯脊梁,完全不能起身。 那轰隆的一声震天巨响,原本准备洞房花烛的洛王都被惊动,看着两人一上一下的抱在一起,双手抱肩,“我大喜的日子,你们别弄出幺蛾子吗?你瞧瞧你们什么样,简直……” 路若冰用力推开秦晏凌,扶着腰,艰难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洛王面前,诉起委屈,“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在树上喝酒喝得好好的,秦晏凌非上来跟我挤到一棵树上,还吓我说树上有老鼠。他自己坏心眼使坏跌下树,还非拉上我垫背,摔的我腰背都快散了。” 洛王抬头看了一眼那棵孤立枯槁的大树,又转身看了自己的喜房,树上断裂的那节枝杈正对着喜房。 洛王当下变了脸色,“你还真是不长进,怎么跟小时候一样。” 说完就返回喜房,顺手将喜房所有的门窗都严丝合缝的关好,当下就熄了灯。 路若冰听的一头雾水,看的更是一头雾水。 185.第185章 有孕 路若冰听的一头雾水,看的更是一头雾水,等着懵懂的眼神问秦晏凌,“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怀疑我?亏我把他当兄弟,他居然觉得我是这种人。他根本没把我当兄弟,我要跟他绝交。” 秦晏凌汗颜,“他可是真把你当兄弟,要不是因为你上书帮路家求情,他也不会被流放洛陵这么多年。再说了,你本来就那种人,还用的上别人想。算了,君子不予小人为伍,我还是早些休息。” 秦晏凌冲着路若冰摆摆手,回了自己屋子。一躺到床上,瞬间泪如雨下。他终于不负母亲所托,将妹妹护到安全出嫁。这中间间隔了三年,历经了千辛万苦,但总算是总到了这一步。 旭日东升,一切都烟消云散。 洛王起的很早,召集了秦晏凌等人,商量开荒拓土的事情。他当年还年幼,并不知道做这些事情。如今再回到洛陵,有必要在洛陵做出一番事业,彻底改变洛陵的荒脊。 秦晏凌早有预料,最先提议,“洛陵之地荒凉,少有人烟居住。但这并不能证明洛陵之地就此荒脊,我们可以再荒凉的地方上开发,种上农作物,开沟引渠,修建水利。不过我也没种过庄家,所以我这次从京城来洛陵,特意带了许多种植的书籍,可以先研究研究,试着做这些事情。” 武谦基表示同意,“这种庄家的事情,我倒是懂得一二。我从京城来,也特意带了许多种子。我们可以把这些种子分发给那些住户,把种植的手艺交给他们,让他们自给自足。” 周培晨穿着粗衣,撸着袖子,“洛陵的地方毕竟只有几户人家,咱们可以接收一些落难的难民,让他们在洛陵安家。殿下当年立下战功,陛下给的赏赐还有些家底,咱们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赵莹莹夫唱妇随,“我可以教他们医术,也能尽我的绵薄之力。” 路若冰还昏昏欲睡,但是所有人都表态了,他也不能缩着不做表示,当即表示,“你们的意见我都支持,有用的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帮忙。” 简单的早会之后,洛王看着昏迷不醒的路若冰,“昨晚洞房花烛的又不是你,你怎么能困成这样?” 路若冰扶着酸疼的后腰,“你别提了,昨晚摔的腰酸背痛,一晚上没睡着。” 洛王瞥了他一眼,果然还是以前的那副德行,索性也就不管他。让武谦基着急那几户人家,给他们分发了种子,又让武谦基将种植的技术传授给他们。 洛王亲自带领他们开山辟地,新建新的水渠,用来灌溉庄家。 流亡至此安家落户的居民也都一视同仁,给他们修建房屋,给他们分拨土地,让他们同其他住户一样开垦荒地。 日子在忙碌而娴静的过了一年。 一年之后,风调雨顺,大丰收。 路若冰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除了自留的粮食,余下多余的粮食全都经路若冰的手卖了出去。路若冰曾经那些结交的朋友都愿意帮他这个忙,把所有的粮食全都没出去,换成了充足的银两,又用银子买了其他作物的种子。 每个人都捧着沉甸甸的银子,感觉到热泪盈眶,都跪谢洛王。 当然,洛王最开心的并不是洛陵的百姓日子过的越来越好,而是秦花凌被诊出喜脉。 他有孩子了,马上就当爹了。 洛王一整天都沉浸在当爹的喜悦之中,寸步不离都守着秦花凌,将秦花凌搂在怀里,不停的抚摸着尚未鼓起的肚皮,“宝宝,你可要听话点,不许欺负娘亲,知道吗?不然爹爹会揍你的。” 秦花凌握着洛王的手,倚在洛王宽厚的肩膀之中,“孩子还太小,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干嘛欺负她?” 洛王笑意绵绵,“他欺负我夫人,还不允许我欺负他?” 秦花凌也固执起来,撅着骄傲的脸庞,“那我不允许你欺负我孩子,你要是敢欺负他,我就欺负你。” 路若冰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你们两别互相欺负了,有没有点意思。整天这么腻歪,能不能顾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洛王旁若无人,将秦花凌搂得更紧,“羡慕啊,有能力自己找一个。当然,就你这种不务正业的人,想找个像凌凌这样的人是没有机会了。你可以把要求降低一些,歪瓜裂枣总是能捡到两个。” 路若冰满脸嫌弃,秦花凌怎么能找到这种丈夫。 “别得了便宜就卖乖,像凌凌这样的人确实不多见,但也不至于都是歪瓜裂枣。你放心,我总能找到一两个,虽然姿色不及凌凌,数量上总能超过你。” 洛王为了与路若冰相争,争出一口气,脱口而出,“那可未必。” 秦花凌的笑意突然凝固,而洛王的怀中挣了出来,“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还想多娶几个?你说吧,娶几个合适。你还想娶几个,一次性说出来,我都替你办了。” 洛王李傲这才发现落进了路若冰的陷阱,又将秦花凌拥进怀里,“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这个心思。此生只有你一个。你别听路若冰那个傻子挑拨,他就是故意的。” 路若冰急了,指着洛王,“你说谁傻子呢?” 秦晏凌毫无征兆的出现,制止了路若冰的无礼,“若冰,别胡闹了,出事了。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个比较好的机会。” 秦花凌端正了身子,洛王并不贪恋秦花凌的温柔,正经时候总该是办正经事。 “说说看,出了什么事情?” 秦晏凌一一道来:“汉岭之地出现非常严重的旱灾,粮食颗粒无收,就连喝得水都成了稀罕之物。许多难民都背井离乡。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接收一些难民,让他们在洛陵定居,在这里修建新的家园,种植新的粮食。” 洛王李傲稍一思索,“这倒是个好主意。虽然经过一年,洛陵的地貌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是人口还是不足,好些空地根本无力开发,正好需要些新的人手。” 186.第186章 收留难民 洛王李傲稍一思索,“这倒是个好主意。虽然经过一年,洛陵的地貌已经有了一些变化,但是人口还是不足,好些空地根本无力开发,正好需要些新的人手。晏凌,你们放手去做,多招募些新人。正好去年新建的那些房屋,好友好些空置的。先把人安置在那里。另外,再找培晨,让让他随时做好准备,多建些避难的房屋。” “好的,我这就去办。”秦晏凌看着坐于一边的妹妹,心中有些不安,她体内的漠令始终是个不稳定的因素,“妹妹,你刚刚怀孕,要好好休息,千万别太劳累。” 秦花凌知道哥哥的担心,摸了摸手掌心,扶正了身子,“哥哥不用担心,有若冰照顾我,不会有事的。” 秦晏凌瞥了一眼路若冰,一副完全不信任他的表情,还不忘严厉警告他,“你别整天不务正业,我们最近可能都会很忙,好好照顾妹妹,知道吗?” 路若冰没好气的说话,“别整天排挤我,我哪里不务正业。” “行了,别顶嘴了。”秦晏凌扔下一句,去忙自己的事情。 他们兵分两步,周培晨带着王府的府兵去洛陵空旷的地方搭建房屋,给即将到来的难民居住。秦晏凌和武谦基则带着横幅去了流荒之地,招揽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许诺给他们建立房屋,让他们有新的容身之地。 不出一个月,周培晨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抢修出百余间临时居住的场地。秦晏凌和武谦基则陆续带进洛陵百余户难民,将他们安置妥当。同时让以临时居所和吃饭粮食作为报酬,他们投入新的生产当中,帮助周培晨建立新的房建。 因为难民还在源源不断的引进,房屋也在不断的建造当中。 三月之后,秦晏凌和武谦基收留了大半的逃难荒民,每个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有遮风避雨的房屋,有能裹体的衣服,有能饱腹的粮食。 此时,正好到了播种之际。洛王给每个难民分发粮食,让原先的居民教授他们开垦种植的技术,洛陵许多未被开发的荒地都被合理利用起来。 武谦基给每块荒地登记立册,按人口分拨到每户,让他们勤恳务农,创造更好的生活。 在此期间,刚好是秦花凌怀孕初期,孕吐的厉害,整个人的身体状态都非常虚弱。 漠令向来传男,秦花凌是第一位女继承者,许多事情都无法预知,怀孕就是其中一件。 秦花凌身体虚弱,体内的漠令蠢蠢欲动,无法施功压制,只能靠路若冰这个血祭者以血供养。好在路若冰提前预料到这个结果,守在秦花凌身边寸步不离,并没有发生大的意外。 此时,洛王正在前厅听秦晏凌他们汇报收留难民一事的进展,听到秦花凌差点遭遇不测,连忙丢下正在议事的各位,去探望秦花凌。 秦花凌正虚弱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整个人虚脱无力,连眼睛都睁不开。 路若冰无力的坐在桌旁,伸出还在流血的双臂,让赵莹莹帮忙包扎。 洛王坐在床边,抱着虚弱无力的秦花凌,“辛苦你了,为了我们的孩子。” 秦花凌用虚弱的手紧紧握住洛王的手,轻轻的摇摇头,“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你去看一下若冰,看看他有没有事情?” 路若冰包扎好了之后,就随赵莹莹退出了房间,坐在院口的一处石墩上,斜着身体看着满天流动的白云,感慨他的生命大概就只能如此。好在他所守护的是他的表妹,是他心甘情愿的为此付出。 “多谢了。”洛王李傲缓缓吐出这句。 儿时形影不离的挚友到如今只剩下这句,还是艰难启口,许多事情真的不甚唏嘘。 路若冰侧脸,回敬一个温暖的笑意,“哦,没什么,我只是心疼凌凌。” 话毕已无言,一个站着低着头,一个坐着仰望天。明明近在咫尺,心却远在天涯,说不出的疏离。 秦晏凌匆匆赶来,一脸急切的表情,“出事了。” 他还未站稳,话已到。 “出什么事了?”路若冰和洛王李傲异口同声。秦晏凌做事向来稳重,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倒是很少见,事情一定非比寻常。 在他们努力收留难民,给他们创造更好的生活的时候,京城里,陛下命太子负责赈灾事宜,拨下重金用于赈灾之用。 可是太子在其位不谋其政,竟然用拨付的赈灾银两用来寻欢作乐,几个月就花掉了所有的赈灾金,导致天怒人怨。怒极的难民聚集到一起准备上京告状,太子防止东窗事发,竟下令手下杀人灭口。 可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是传到了京中。皇帝大怒,将太子押回京城,准备受审。 秦晏凌将事情仔仔细细的说出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在京中多年,对这个太子还算了解,太子并不是那种贪图享乐的人,更不会为了寻欢作乐就花掉那些赈灾银两。 秦晏凌忧心忡忡,“事情估计没那么简单,估计太子只是被推倒了幕前,成了众矢之的,下一步估计该挟太子以令诸侯,事情一触即发。” 洛王李傲一声叹息,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太子这个人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还不至于如此短视,估计他身边人下了不少功夫,可惜啊。他若不是急着除掉我,如此倚重司马岸,估计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路若冰摇头,“惋惜有个屁用,我去查查,有信通知你们。” 路若冰虽然平时懒散,有了秦晏凌他们的依靠,做起事情更是如而是一样,有些恣意妄为,但关键时刻从不含糊。暗阁在他的经营下,更是混的风生水起。 路若冰的消息已放出去,暗阁立刻派人去查,查出来的结果令人大吃一惊。暗阁除了查到关于太子私吞赈灾银两的事情,还顺便查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路若冰接到消息之后,更是震惊的好久不能回神。 什么叫无毒不丈夫,大概只有司马岸诠释的最好。 187.第187章 真相 路若冰接到消息之后,更是震惊的好久不能回神。 什么叫无毒不丈夫,大概只有司马岸诠释的最好。 路若冰受到消息之后,在空旷的路边一个人静坐了许久。一个人为了权利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枉顾无辜的贫民百姓的性命,甚至连身边的亲人都不放过,还只是个孩子。 路若冰在路边静坐了许久,秦晏凌在他迟迟不回来,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亲自出来寻找,直到在路边看到静坐的路若冰,才将他带回洛王府。 路若冰掩了眼角的泪水,将所查到的情况一一都跟洛王实话实说。 “那批赈灾金确实被太子挥霍掉一部分,但只是一小部分,其中的一大部分都被司马岸私自盗走了。此次太子赈灾,身边的人马全都是司马岸的人。非但没有参与到赈灾一事,还要求旱地知府贡献俸银。当地知府也是迫于无奈,以自杀了结生命。这件事情才会被闹大,知道闹到京城。” “我们打掉了丛家,让司马岸损失了钱袋子,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找补回来,置那么多无辜百姓的性命于不顾,简直丧心病狂。” 洛王李傲狠敲了桌子,桌子上被砸出一个大洞,怒不可言,“司马岸简直不可理喻,为了一己私欲,竟弄的天怒人怨。” 路若冰情绪低落,“听说京城那边有了废太子的消息,民间穿的沸沸扬扬,但是宫里似乎没有这方面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司马岸的阴谋?” 秦晏凌根据时下境况分析了一下,认为很有可能是司马岸的阴谋,“司马岸估计是想将太子逼到窘境,让他提前取而代之。如果真是如此,太子就成了司马岸的傀儡。一旦太子有了逼位的恶性在,司马岸举而反之则显得名正言顺。太子反正已经是他的傀儡,到时候可以兵不血刃的换政。” “他敢。”洛王怒吼,心下却觉得秦晏凌的担忧不无道理,这是司马岸最有可能做的事情。他先是操控太子将当年皇长子之事翻出来,意图置他于死地,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为了一己私欲,置那么过无辜性命于不顾。 十八年前为了掩盖自己谋朝篡位复辟旧政的阴谋,将所有的罪行推脱到黎家身上,因此葬送了漠族十几万人的无辜性命。如今那些难民,比起那些无辜的漠族百姓,根本不值得一提。 路若冰伤心的难受,有些话还是不讲不痛快,“有件事情跟当下的事情无关,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我看你今天情绪不对劲,估计不是好事。”秦晏凌看出路若冰的情绪,如果能把事情说出来,是个好的安慰的话,他愿意倾听。 “柴若旭那个儿子,我们临走之前丢到了晋国公府,被司马岸杀了。”路若冰说不上来自己是同情那个孩子,还是童心司马岸的所作所为。 “虎毒不食子,他司马岸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怕遭天谴。”洛王李傲怒骂道。这种痛彻心骨的反应是从他知道自己即将作为父亲,他是宁可牺牲掉自己,也会保证妻子孩子周全。 “若冰,你让暗阁随时注意京城的动静,有任何消息立即通知我们。”秦晏凌说,“如今的状况是一触即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我提前给阳平公主拟一封信,你的暗阁能送到公主府吗?”洛王李傲想着不放心,还是应该提前通知阳平公主,让她早做准备。 阳平公主府里有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司马岸一旦想行大逆不道之事,肯定需要大笔资金支援,到时候阳平公主就是他的首要目标。 阳平公主对他有恩,他不能不顾及阳平公主的安全。 “可以,我会让他们尽快送到。”路若冰答道。 洛王李傲迅速写了一封信,为了安全意见,信件一分为二。暗藏的信件内容是将当下的情况都与阳平公主说清道明。表面上的信件内容是报喜,信中说秦花凌怀了身孕,将希望他们能来洛陵探亲,到洛陵暂居一段时间。 暗阁有专门的送信渠道,虽然相隔千山万水,但是信件只用了一天就到了阳平公主手里。 阳平公主阅读信件之后大惊,连忙与驸马爷商量。驸马爷作为商人,长期周旋为京城内各种势力,确实感觉到京城最近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不同往常,遂赞同洛王的意见,决定举家迁到洛陵暂住一段时间。 为了掩人耳目,阳平公主特意带了洛王的信去见了皇后。原以为会被皇后训斥,却没想到居然得到皇后的允许,这才动身去了洛陵。 在面见皇后之前,阳平公主去看了太子,劝他要修身养性,好好改改暴戾的脾气,更告诉他,父皇从没有废黜太子的想法。 可是太子非但不改之前,更是对阳平公主恶言相向,说她与洛王是一丘之貉,联合起来陷他于不义,激动之处更是打了阳平公主一个耳光。 阳平公主顶着发红的脸颊去见了皇后,希望皇后能好好劝诫太子,皇后却一再包庇,直说太子是蒙受了不白之冤,所以才会出手伤人。出于补偿的目的,更带着警告的意图,同意让阳平公主出发去洛陵。 阳平公主伤心失望,觉得有些话即使跟她们说了,估计也会觉得是他危言耸听,甚至觉得他在替洛王谋夺太子的权位,想想也都放弃了,不做这个危言耸听的恶人。 阳平公主手持皇后口谕,大摇大摆的出了京城。出了京城之后,所有车马按照事先决定的路线继续往前走,而阳平公主却在中途转车,换了一辆轻快的马车,只带着贴身的几个侍卫,绕小道去了洛陵。 一早得到消息,洛陵就带着秦晏凌前去相迎,见到落魄的阳平公主夫妇带着疲惫的孩子。 阳平公主一见到洛王,就扑进洛王的怀里,哭个不停,“司马岸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敢伏击我的车驾。要不是我提前预防,中途转了六趟,估计也到不了洛陵。” 188.第188章 太子反了 一早得到消息,洛陵就带着秦晏凌前去相迎,见到落魄的阳平公主夫妇带着疲惫的孩子。 阳平公主一见到洛王,就扑进洛王的怀里,哭个不停,“司马岸简直太过分了,居然敢伏击我的车驾。要不是我提前预防,中途转了六趟,估计也到不了洛陵。” 一个成年多年,久经沙场的女将,在经历一路颠簸之后,居然哭倒在自己弟弟怀里,一路上的艰险可想而知。 “好了好了,到了洛陵就没事了。”洛王拍着阳平公主颤抖的肩膀,尽力安抚她不安的心灵。 洛王李傲亲自将他们引入王府,给他们安排了住的地方,带了阳平公主去见秦花凌。 秦花凌本来准备与洛王同去接阳平公主,可是身体有恙,连床都起不来,只能让洛王一人去接。 阳平公主握着秦花凌的手,安慰道,“女人怀第一胎的时候总是很辛苦,等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我当年怀孕的时候,也是难受的要死要活的,你看我现在不也是挺好的。你要放宽心,过了这阵就好了。你要是实在难受的很,就打他出气。” 阳平公主笑意的看着洛王,拿着他打趣。 洛王立在一边,非但没有怒意,只是含情脉脉的看着秦花凌。 只是这种温情并没有延续多久,路若冰就传来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太子反了。 路若冰尚未回府,只是着人递回来的一张简讯,只有四个字:太子反了,具体消息还在进一步查证之中。 深夜,路若冰披星戴月的回来,急匆匆的脚步暗示着事情很不寻常。 路若冰口干舌燥,连灌了好几壶水,这才喘出气来说话,“刚刚得到的消息,太子听了谭尚琰的怂恿,控制了禁卫军,将皇帝软禁了,准备逼他退位。司马岸私下调集了旧部属,集结了大军,却始终按兵不动,等着太子行大逆不道之举。” “司马岸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洛王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做,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看来他是等不及了。”秦晏凌惋惜,“可惜太子一步错,步步错,已经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地步了。就算现在幡然醒悟,也已经太晚了。” “那可不,司马岸已经半截进泥土的人了,再不着急,哪还有他的份。”驸马爷周政说道,这一路上遭遇各种暗杀,听了阳平公主的局势分析,也知道司马岸的各种阴谋诡计,再想起他敬上,偶尔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刚好对应上,也就明白所有的事情。 周政的这一句话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周政后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又强行自辩,“都看我干嘛,我说的是实话。” “那现在改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二哥一错再错,置父皇母后的性命于不顾吗?”阳平公主有些着急,双眼已泛红。她毕竟是女子,又从小被父皇母后呵护长大。她能理解洛王的立场,但是却不能说服自己对此不闻不顾。 “我手里没有兵权,治下也无兵将。洛陵虽然与之前相比好上一些,但比起别地仍然是荒凉之地,不足一提。我本来准备等洛陵发展的再好一些,就让他们忙时务农闲时练兵,可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什么事情都还没来得及做。”洛王的处境确实尴尬,刚听说太子造反,他就迫不及待的出兵,反而会落人口社。 那边司马岸按兵不动,又是个巨大的威胁,他不敢轻举妄动。 驸马爷周政毕竟是个经商的奇才,却不懂政治的权谋,听到洛王的窘迫,当下就表示,“没有兵就去招募,没有钱我可以出。” 阳平公主岂会听不出洛王的言外之意,她踢了周政一脚,“军政大事你懂什么,别乱瞎掺和。” 又转而对洛王说,“驸马的意见倒是不错,既然没有兵可以先招募,若是没有钱,驸马可以出。咱们姜朝的江山可不能落到贼人手里,司马岸十几年前欠下的血债也该还了。” 阳平公主言下之意,等于是默认了洛王在司马岸登基改国号为南朝之后在出手。如此一来,洛王的出兵就显得名正言顺,司马岸的阴谋也昭然于天下,又洗清了黎氏的冤屈,正好一举两得。 “好,我会让晏凌着手去办这件事情。”洛王已经下定决心做的事情,谁都不能改变。 洛王的命令刚下,秦晏凌和武谦基就开始着手招募兵员。洛陵所有的百姓都积极参与到其中,主动帮助秦晏凌他们招募新的兵力,照顾新入伍的士兵。 入伍之后的士兵交到周培晨手里,由他负责训练新兵。为了提高新兵的练兵积极性,通过几次比试的方式,选拔了几位新任将军,赐予田宅良产。 其他士兵受到鼓励,更加积极的练兵,练兵效率明显提高。 在这种氛围下,就连卸甲多年的阳平公主也亲自披甲上阵,与新兵们比试。并颁下规则,凡是能过了她的挑战,都赏赐千两白银。一时间新兵们都跃跃欲试,皆都铩羽而归。 唯二的两位新兵,一个凭借超强的武功胜了她,一个凭借出色的智慧战胜了她,皆都得到了白银一千两的赏赐。这两个人都成为洛王重用的新兵,并在之后的战争中发挥了非常大的作用。 路若冰坚守暗阁,每日将京城内的最新消息传递到洛陵。 最新的消息是:太子杀旧皇,登基为新帝。满朝大臣愿意归顺的继续官任原职,不愿意归顺的全都诛灭满门。军政大权一手在握,军中有反抗的将领全部诛杀,连同治下的士兵全都斩灭殆尽。近段时间,京城里血流成河。天下人心慌慌,无所依靠。” 洛王早就预料这样的结果,听到路若冰的消息,心情并没有大的波动,也许下一次听到的消息就是司马岸。那才是他想要听到的消息。 “再去查,司马岸只要有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路若冰中气十足,这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几乎不用猜测,司马岸囤积的大量军队,最近必然有所举动。 189.第189章 尘埃落定(大结局) “是。”路若冰中气十足,这是他期盼已久的事情。几乎不用猜测,司马岸囤积的大量军队,最近必然有所举动,必然会打着诛杀邪帝的旗号,将新皇驱逐诛杀,自己好取而代之。 只要司马岸登基,肯定会改国号为南朝,这是他梦寐以求并为之奋斗多年的事情。只要改国号为南朝,等于自我昭告天下,十八年前在黄歇城意图造反的是他,而不是被杀的黎楚烨。 在焦急等待了十天之后,路若冰终于等到了这则消息,只是消息着实让人沉重。 路若冰飞奔回到王府,将消息说出:“司马岸以讨伐新皇为由,说服了其他皇子和亲王联合起来,以他为马首是瞻,集结大军发兵剿灭新皇。他们顺利宫城皇宫,将新皇斩首之后,司马岸却不交出兵权。” “司马岸出尔反尔,将所有的皇子和亲王全部软禁,然后宣布了他收集而来各个皇子和亲王的罪证昭告天下,将他们全部斩首示众,以达到杀一儆百的目的。然后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南朝,改回国姓岳氏。” “更加令人不齿的是,司马岸为了报当年的掘墓暴尸之仇,派遣经营之兵去摧毁姜朝皇陵。” 洛王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怒意奋起,决定出兵剿灭司马岸。“现在是时候出兵了。” 不但出兵的时机合适,就连出兵的条件也已经具备,这个时候反击是最名正言顺的时候。 洛王亲自披挂魏帅,以秦晏凌为主将,周培晨为副将,武谦基为随行军师,率领新征集而来的十万大军兵发京城。一路上得到了许多百姓的支援,纷纷支持他们的正义之举。 司马岸刚做了几天皇帝,不甘心一番功业就此荒废,不得不派兵应对洛王的征讨。他以司马越秀为主帅,率军应对洛王的征剿。 司马越秀良心未泯,又不齿于父亲的所作所为,假意领了圣旨,却在第二天吊死于英国公府门前,并写下血书,以死谢罪,自我救赎于天地间。 司马岸惊拍龙椅,怒于司马越秀的胆小懦弱,急忙调任新的主帅应战。可是主帅指挥失利,京城失守,溃不成军。 洛王等人仅用了一天就破了京城的防守,顺利进入到城内,收编那些叛变的士兵。 洛王下令:司马岸各旧部属,只要愿意归降者,旧事可以既往不咎。若是冥顽不灵,继续负隅抵抗,定杀不赦。 有些士兵并不是真心愿意归顺司马岸,只是迫于司马岸的yin~威压迫,为了活命不得已才归顺司马岸。如今洛王入住京城,又愿意放他们一马,自然愿意追随洛王。 曾经南朝遗留下来的四大家族,只剩下谭家和史家。谭尚琰拒不认罪,誓死追随司马岸,自刎于家中。 史家早就表示愿意归顺洛王,早早递了投诚书给秦晏凌,希望他能从中斡旋,让洛王放他史家一马。 秦晏凌将投诚书递给洛王,洛王默默收下了投诚书,却不做任何表示。 与此同时,路若冰交出丛家和柴家的南朝封爵圣旨,秦晏凌拿出了史家所递交的封爵圣旨,又昭示那本隋梁地的故作画轴《林语溪图》》,又联合了从谭家抄家搜出来的封爵圣旨,证据确凿,跪请洛王重新审理十八年前黎氏谋反一事。 其实事情本不用再查,司马岸自己已经昭告天下。只是为了让天下人更加信服,洛王将所有的证据刊印成册,张贴全国,让所有人都知道司马岸的恶行,让全天下都知道当年黎家是被冤枉的,十万漠族人都是无辜枉死的贫民百姓。 一时间天下为之震撼,自发的为黎家之人树碑立传,悼念英国公黎楚烨曾经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的子民做出的贡献。 洛王下令,司马岸意图颠覆朝政,栽赃诬陷良臣,其心可诛,将司马氏九族收监,择日斩于闹市之中。至于司马岸的从将部署,虽有复国之嫌,本无路可活,然洛王心宅仁厚,愿意放他们一马,撤去他们在朝中的职务,流放千里之外,用不录用。 至于愿意归顺的史家,虽有投诚之心,却也是岳氏四大忠诚家族之一,抄家,所有家产充公,家族流放。 半年之后,洛王李傲在群臣的拥戴之下登基为帝,封秦花凌为皇后,封初生的小皇子为洛陵王。 黎楚烨复位英国公,按国礼厚葬。路镇原封护国大将军,按国礼厚葬。 路若冰恢复本名路浩,捧着父亲母亲的灵位,跪倒在路府门前,一路爬进府中,将父母的灵位安于祠堂,叩谢父母的在天之灵,保佑他们成就大事,为黎氏沉冤昭雪。 路若冰将路府收整一新之后,特意写信召回了在外地的哥哥嫂子。一见到哥哥,路若冰就紧紧的将拥进怀里,恨不得哭干眼泪。 新皇登基给路涵赐了官爵,路涵让弟弟路若冰代为转告,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安静的过完一生,并不想涉足官场,因为身体有恙也无法担任要职。 新皇理解路氏兄弟的苦衷,收回封爵皇命,赐予良宅家产,让他们生活无虞。 驸马爷周政将应故酒楼、美人别馆及诗雅阁悉数还给路家,当做是对路家的敬意。 驸马爷虽说心有不舍,不过碍于新皇私下游说,不得不将这三家产业还给路家,还得笑容满面说的大义凌然,是感动于路家之举。 映红妆和夫君搬回了应故酒楼,住在应故酒楼的后院。此后,映红妆在前堂照顾生意,路涵则安静的在一旁负责打理账务,两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日子过的举案齐眉。 偶尔,路若冰会来这里喝酒;偶尔,驸马爷周政会带着三两个好友来这里洽谈生意;偶尔,秦晏凌忙中偷闲会路过这里看看他们夫妻;偶尔,秦花凌想念表嫂的饭菜,会亲自来这才求着蹭一桌好饭好菜…… 秦花凌自从封为皇后之后,每日无事,也就在宫中逗逗小皇子,看着小皇子日渐长大,心中颇感安慰。 一年多之前,从她踏回京城的路,那个时候前程未卜,不知生死如何。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