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紧要的楔子 第一节恍然,掐指一算,你命中缺我 冒冒7岁的时候,仰着小脑袋,甜甜地问我:“哥哥,修仙真不好玩,我们去做凡人吧。” 我笑笑,不理他。 冒冒70岁的时候,梳着好看的流水髻,别一支凤尾玉凰簪,巧笑道:“我总算找到修仙的用处了,瞧,扫地方便多了,那些桌椅床柜,叫他们都浮在空中,我只要一大拖把一扫,就干干净净了,多省事。” 我憋笑憋得内伤,“好个巧手的家庭主妇!” 冒冒170岁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哥哥,我喜欢你,你娶我好吗?” 我……我,我恨不能捏个馒头砸死他,“我明明是个女孩子,而且比你小,你为啥总叫我哥哥,你才是哥哥,哼!不理你了。” 我负气而走,这一走,就过了一百年。 当瀛洲玉雨漫天飞舞的时候,而我满身满心伤痕累累地再次见到冒冒,一切已成为命中注定的结。 我躺在尸体遍地的荒野中,浑身浴血,仅剩半缕气息,看到冒冒突然出现,纤白手指拂过我脸颊的那一刻,回味起年幼时的轻松欢愉,那一尾玉凰簪,已经多久不曾见过,那时,你当我不知道这簪子是做什么用的么?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老老实实说句贴心话。 泪不受控制的淌出,与血水融在一块,我挤出一个笑容作为赠别礼:“掐指一算,你命中缺我……”一句话未完,我终于魂飞魄散。 ———————————————————————————————————— 第二节恍然,掐指一算,我们命中注定 我7岁的时候,仰望碧蓝的天,看离恨天上鹏程万里,风过处瀛洲玉雨散落满地,问光着脚丫在雪地里席地打坐的木木:“为什么要修仙呢,为什么要长生不老呢?真不好玩。” 木木笑笑,不理我,继续忍着寒冻修练。 我70岁的时候,专门学了式样复杂的流水髻,又偷了梵金上人的一枚凤凰翎,梵金上人吹口气就能将我灭掉百八十次,但我还是偷到了,再配上从琅琊火山口摘得的寒晶玉,这火山中只有魔灵能存活,但我还是摘到了。 得到凤凰翎和寒晶玉后,我消耗了五十年功力和一年的时间,亲手打造出一支凤尾玉凰簪,寒晶玉通体透着蓝光,整支簪子呈现出幽透的蓝紫色,华彩四射。 我想,木木梳了流水髻,带上玉凰簪,一定绝艳无双。 木木已经闭关50年,今天终于出关了,我想将簪子送给她,但见到她居然回到七八岁白白嫩嫩的幼童模样时,我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么小,叫我怎么娶你。 木木稚嫩的声音却像个姐姐一样教训我:怎么这么多年了,功力一点不见长,你说你干嘛来修仙呢?我回了一句用法术做家务省事,就见木木愣了一下,而后不知想起什么,闷闷笑起来,抿嘴憋笑了一会还是憋不住,捂着肚子呵呵直笑…… 我有些愣神,还是那么可爱。 看到木木被我逗笑了,那不知多久不曾见过的笑容,总是像个大人一样冷漠着脸,用淡淡的声音说话的木木,终于甜甜地笑了。我默默地将玉凰簪收起来,自己带上,任何一件饰物都不够映衬她的美好。 我170岁的时候,木木已经高出我五成的功力,行事作风一派雷厉风行的男子气概,更不施脂粉,不穿红黛绿,我颇有些无奈,拉着她的手,像小时候一样逗趣道:“哥哥,你看你这么厉害,叫我怎么不喜欢你,你娶我吧,以后靠你保护啦!” 想不到木木突然就生气了,从来不苟言笑,更不会与人争执生气的木木,居然生气了。看到木木愤然离去,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外,我却追不上她,第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勤奋修练。但我想,她总会回来的,我总会再见到她的,因为我知道,她其实也是喜欢我的。 然而我错了。 一百年后,在凡仙与凡魔的混战中,木木作为凡仙一支分队的首领,身先士卒,陨落在疆场上,我才突然意识到,即使她一定是属于我的,但我若是不能把握住,不懂得好好珍惜,仍然是会失去。 一 连夜出逃 在鸨娘赶着为我梳妆打扮搬上花魁的宝座时,我已经图谋着何时离开此地,没错,我要离家出走。 本来,作为春归阁的下任当家,虽然有百害而无一利,但我仍是愿意留下来,毕竟一年赚三百金够一般人家花一辈子。 但是现在可不行了,倒不是因为今夜打金枝,而是今晚会有一群不速之客,而这些不速之客正是冲我来的,在被大卸八块之前,我必须走。 事情发生在昨夜,几位舞刀弄剑的大侠来寻花问柳,却只叫了我个小丫头在旁斟茶倒水。 上完菜,我站在幕帘外收拾餐具,偷懒不想回厨房,无聊地发了会呆,却听一人道:“此时不除更待何时,杀了永绝后患…” 他们这是要去杀谁呀,这么深仇大恨。 突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这样一群神一样的武林高手,竟然没有一个咳嗽一声提醒我离开屋子,密谋杀人易命的事全然没避讳我。 我惊恐地瞪着两眼,抖弱筛糠,直到各位大侠商量完准备结帐走人,叫道:“结帐。” 我吓得一楞神,突然脑袋一片空白,“在!”机械般的脱口而出。 我的突然“出现”,所有人看我的表情比我的脸色更难看。 我脑袋一蒙,仿佛啥都没发生,习惯性地拿着菜单一边报菜名一边算价钱。 他们怒皱的眉头还来不及皱成井字,我道:“冷菜八碟,热菜十二盘,八年陈酿六坛,大侠们好酒量,一共三十八两给您打个八折,三十两四钱,大侠们这么威武帅气,给您抹零头,三十两,欢迎再次光临,请问哪位付账?” 说完发觉气氛更加凝重,几位大侠都一声不吭。 我猫着脖子,生怕脖颈一凉,就看到自己站立着的摇摇欲倒的身体,又轻轻问了一句:“请问哪位大侠付账?”没错,我就是财迷,死也不能放弃到手的钱。 几位大侠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位腰间别着一枚玉佩的大侠似乎比较有钱,他掏出一锭银子,道:“拿去。” “我给您兑零……”美滋滋地伸手去接,却被大侠一把捉住,痛! 对手一个年轻的道:“我来杀了她……” 旁边一个蒙脸的大侠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偶尔喝口酒,此时突然发话:“不忙,这小丫头有点古怪,我来处理,你们先回去吧。” “你来处理?莫不是怜香惜玉了,我替你处理了吧。”坐在他对手的人满脸胡须,只能看出半张脸,厚厚的嘴唇,与那人似乎有些不对付。 说完,我就听嗖嗖两声,脖子已经抹了红,血顺着刀锋溢出来,但也只是一道红线而已,另一柄剑抵住了指着我喉咙的这柄银光闪闪的大刀。 我僵着身子不敢动,可是仍不免被暗处突然冒出来救我的人惊了个冷颤,要不是誓死捍卫银子,肯定已经尿裤子跑了。 捉住我手的大侠,手一拽,轻佻地将我搂进怀里。 要不是怕再被突然袭击,我才不甘心躲他怀里呢,忙捂住流血的脖子,他道:“戬兄少安毋躁,方才我试过了,这丫头就是个小丫头,一点武功不会,但确实有些不寻常。” 名为戬的大侠哼一声,抽回剑,另一个黑衣人也收起剑,站在遮了脸的男人旁边,看样子是他的护卫,可是他到底藏在哪了呢。 “不寻常又如何,若是因为这丫头败露咱们的行动,那就功亏一篑了,沈兄若是下不了手,由我来便是,尸体往河里一抛喂鱼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沈道:“戬兄,我的剑法不如你,自不用说,我的内力比你如何?” “这还用说吗?内力这玩意太玄虚,玩不来。” “那就是了,我这样好的内力,你这么好的耳力,怎么会都没发现一个丫头,总不可能她隐身了吧?” 他们说着,眼神就不住瞟我,连同突如其来的黑衣人一共五个人,似乎要将我里里外外看个遍,于是我只得转移注意力避免和他们凶恶的眼神接触,看向那锭银子。 他们依然使劲盯着我,我只能更用力的盯着银子,直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满脸胡须的大侠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扛上他的大刀踹开门离开。 那个年轻一点的也无聊地打哈欠,紧随其后走了。 既然都走了,我陪笑弱弱道:“大侠可否高抬贵手饶小人一命,我给您再打个九折如何?”试着扭了扭,挣脱不开,大侠仍旧搂着我,他笑道:“有美人兮,奈之如何…” 戴着面具的冷冷道:“动手吧。” 不是……我……这位大侠…… 只觉得后颈一酸,天昏地暗。 我句云姿还不想死啊,呜呜呜。 二 我去,醉打金枝 和娘亲走散时,我才三四岁模样,也不知道当初怎么找到的这户人家,他们欣然收留了我,而后我有了一个新娘亲。 新娘亲有许多女儿,我们都叫她鸨娘,外头人都称她为崔二姐。鸨娘的房子很大,堪比当时最大的酒楼,还有个极雅致的名字——春归阁,虽然印象中我家境殷实,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 弄丢了娘亲——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找了两天,饿得晕头转向,直到晚上实在撑不住了,看到春归阁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好多漂亮姐姐,笑盈盈的很和善。 我心想他们人这么好,讨一点吃的应该会给吧,而且看他们生意那么忙,我可以打个下手,娘亲在这个城里和我失散的,她肯定会再回来找我的,我就在这个城里等她。 想定了我就走进去,见没人注意,就走进一间屋子,看到那满桌的饭菜,直想扑上去,但娘亲教导过我,想要别人的东西一定要经过别人的同意。我饿的眼冒金星,头脑里却还有这么一层意识,可见我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桌边的客人正搂着美女姐姐喝酒,我个子太小,便攀住桌沿,仰头小心道:“可以分我一点吃的吗?” 那客人嘴里哼哼唧唧,似乎答应了,其实他根本没注意到我说话,可能我真的太饿了,就当作他答应了,走到桌子的另一边,爬上凳子去拿一小碟腌肉,但手有点脏,娘亲说吃饭前一定要洗手,不然会肚子疼,我果然是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又爬下来去找水盆,水盆架子也有点高,我又去搬凳子,拖动凳子的声音惊动了正甜言蜜语的客人和姐姐。 漂亮姐姐惊恐地尖叫,衣冠禽兽装扮的客人——头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形容词就是这个,虽然当时不懂什么意思——护着漂亮姐姐,不过嫌弃我脏,就没有马上来抓。 我吓坏了窝在床底下不出来,饿得要命后悔,我不该和他们说话,不该洗手的,应该马上就吃掉那盘肉的,好歹有力气跑,后来想想,有气力也跑不了,我才三四岁,走路都还会摔跤呢。 崔二姐一听有小偷,带着打手就匆匆赶进来,一看竟然是个小孩,就拿吃的要把我哄出来。 当时我饿得犯晕,能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崔二姐那时特别温柔,慈眉善目,爬出来后她也果然没打我,我就使劲回想全过程,通通交待了,做个诚实的孩子就是好孩子,大人不会打好孩子的。 崔二姐听我说完前后时两眼放光,说了一句“三岁看到老”就派人带我去吃东西清洗,我便在春归阁住下来。年纪实在太小,时间一长就记不住爹娘的模样了,只知道自己的老家在苏杭,跟着姐姐们叫崔二姐鸨娘。 …… 一梦醒过来时,已是次日一早,脑袋还在迷糊,就听鸨娘兴匆匆笑眯眯冲进来对我道:“女儿,今夜打金枝,可别怠慢了,快,梳妆打扮起来!” 等我回过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诸位姐姐妹妹已经将我扯上梳妆台,梳头,画眉,修脸… 我不由皱了皱眉,小心翼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打金枝?我还没准备好呢?” 一姐妹道:“小句呀,你今儿算交到好运了,昨晚的客人点名了要你伺候。” 另一人忙插嘴道:“妈妈说你还没开呢,这不,那客人愿意打金枝,斗群雄啊。” “是啊,斗群雄。” “好久没见着了,上一次还是五年前晚香姐刚进来的时候!” “就是,这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咱们人老珠黄没那福气喽。”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我云里雾里,突然想起昨晚偷听——不对,是不小心听到的刺杀行动,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赶上打金枝的好事,可是……难道他们今晚还要来找我? 一想到寒光凛冽的刀刃和他们足以将我削了十遍百遍的眼神,今晚,凶多吉少……可是,为什么他们不但没杀我,反而放了我呢? 但不管什么原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经过昨天惊魂一夜,春归阁家大业大也比不上小命最大。 而此时,和我有同样想法的崔二姐,眼神不善地瞪了我一眼。 我心里咯噔一下,方才那皱起的眉头被崔二姐瞧见了,她这老奸巨猾,知道我起异心了。 那时还是个才断奶的娃,十年恍然就过了,当我明白春归阁是做什么营生的时候,已经十岁了。 萌生过逃跑的念头,但鸨娘毕竟对我有多年的养育之恩,虽然我和正常的世界接触不多,但也看过书,知恩图报的理还是懂的,娘亲说过的话还是谨记的。 而今天就是我该报恩的时候了——醉打金枝。 说好听些就叫打金枝,说白了就是黄花闺女****头夜,从我明白自己误入狼口的那天起,就知道迟早得有这么一天。 眼下容不得我再多念什么恩情,先不论呆在这春归阁,人心比天难测,我尚未入行,就已经有人防着我,怕我新嫩的小姑娘家抢了他们的饭碗,单想想昨夜那几个武林高手不杀了我,反而又来寻我倒是何事,想想不寒而栗。 我绝不能一直留在这,今晚就要点灯打金枝了,必须尽快离开。 鸨娘没有教我任何床上的功夫,为的就是讨个好彩头,一个不经事的闺女,那银子才捞的多,所以我今天需要做的仅仅是把自己打扮漂亮了,练练小曲,弹弹琴。 房中,雪儿姐正在为我梳头,顺便再提醒我一些规矩礼貌,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我们做这一行的为的就是讨好客人,更不能失了礼数。 我一边听着,一边眼睛滴溜溜转打量四周,门口蹲着两个小厮,说是有事可以吩咐他们,但其实是留人防着我逃跑。 三、略施小计 雪儿姐见我心不在焉,慢了动作道:“姐姐知道你的心思,但你可千万不要乱想,趁着有这机会,点个高价,客人越多,头牌的位置才越有希望。姐姐我曾经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家道中落才沦落到阁子里,但我们必须知天命,既然有这****得头牌的机会,为自己争取来,以后才不会遭人欺负。”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却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大约她也是鸨娘支来的说客。雪儿姐曾经也作为头牌风光过一时,现在这把交椅被人抢了,她难免心生嫉妒,想将那人推翻。 我继续盘算着怎么把他们都掀翻了好逃跑。 梳完头发,又进来两个姐姐给我换衣服,长裙是从波斯来的,那透明一样的纱织,见姐姐们穿过许多次,漂亮漂亮。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却仍然找不到逃脱的办法,本来设了机关在房内,但他们将我带到了另一间房梳妆,床后的机关就派不上用场了。 本来弄了几包药想把他们都放倒,但衣服都给人扒光换了,哪里能藏药。 想趁着上厕所避开他们的视线,但似乎没人把这当回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蹲在厕桶上。 跟他们打肯定打不过,不可能冲出去,唯一的办法似乎就是跳窗了,但二楼的高度,我实在没把握,窗外是个湖,我不会游泳,万不得已才能用这招。 正在我愁眉苦脸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叫“着火了”,看样子是厨房走水,我的机会来了。 门口的两个小厮给叫去帮忙,只留下两个姐姐大眼瞪小眼陪着我,不过他们也好奇地从窗子向厨房张望,我就走到桌子边,再慢慢靠向门口。 “你去哪?”其中一人梅梅突然转头喝道。 我一顿,这裙子太碍事,走路绊脚,忙笑笑说:“好像火挺大,我看要不要去帮忙,不过我去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坐这喝茶吧。”说着我坐下倒了一杯茶。 梅梅姐撇撇嘴,拍了另一个人一下,两人都不看了,靠过来坐着,警惕地看我一眼,便端起茶来喝,动作细腻优雅,正是平时练功的成果,在鸨娘的调教下,即使曾经是种田的乡野悍妇,也能变得温柔可人。 火势似乎不小,焦味都散发到我在的屋子了,我忙洗了湿帕子捂嘴,味道够浓郁的。 梅梅姐道:“这么点味道就呛啊,还没怎么着呢,就娇了呀,你真以为打个金枝,你能红到哪去,挣来钱又不是你自己的……” 我仍然捂着嘴不理她,自从我十岁时跟鸨娘提出不要梅梅教我闺中事时,她就惦记上我了,总以为我瞧不起她,但其实是鸨娘自己有意变卦,我只是给她个台阶下才说不想和梅梅姐学。 唉,真是吃力不讨好啊。 梅梅见我不理她,更来气了,却又不能教训我,只能往更难听的骂。 我就为她悲哀了,这么小肚鸡肠,也难怪只能在窑子里活到老,脱离不了这的禁锢。 另一个姐姐叫晚香,是个好脾气的姐姐,她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看着她被卖进来的。 她尝试过无数种逃跑的方法,但都被抓回来了,鸨娘不会打我们,因为伤了皮肤价格就差了,晚香姐每次都被关进冰窖里,那种要被冻死的感觉,比被打死还难受,每次放出来时都奄奄一息。 鸨娘是很会用“打一巴掌给一个枣”的手段,惩罚之后就派我去照顾她,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天真无害,所以她并没有太防着我,跟我讲真心话,我也是从她那懂的很多道理,直到她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不再寻死觅活时,鸨娘就将晚香姐迷晕了,给她扮了妆,送到大厅中点灯。 晚香姐睡颜娇美的模样引人怜爱,马上就有爷一掷千金,作为金枝,她是春归阁有史以来价格最高的,并得赠了当时极富盛名的晚香玉香水。 香水这类东西极少见,即使大富大贵的人家也只能用香粉,因为香水多是从波斯过来进贡给皇族的。 晚香姐也因此得了晚香佳人的盛名,而她的原名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鸨娘让晚香来看着我,也是希望我明白前车之鉴——这个先例你是看到的,要想逃跑,你会和她当初一样的下场。 晚香姐看不过梅梅这么骂我,劝了她一声,梅梅反而把她也和进去骂,只不过没有像骂我这么直白,但也是听了让人不舒服。 我极有揍她的冲动,要不是得保持捂着嘴,我已经扇她耳刮子了。 晚香姐见我眼神有异,怕我冲动就要来劝,却突然晕过去。 梅梅吓了一跳,一边警惕地看我,一边大叫着来人就去推晚香的肩,想把她弄醒,但没一下,她自己也晕过去了。 对于晚香姐我有些内疚,当初要不是我在她身边,她放松了警惕,也不至于被药倒,但即使我不在她身边,她一样免不了这样的命运,如今她和梅梅看守我,被我逃掉,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但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因为我曾问过她,如果有机会愿不愿意一起逃跑,她却深情远望道:“四爷对我很好……”就是那个高价打金枝的四爷,“我离开这也无处可去。” 我明白晚香姐是爱上四爷了,她心甘情愿留在这,只因为这里有他,即使不能有任何名分,不能白头到老,甚至背负一辈子骂名,她还是心甘情愿。 外面的人脚步声渐近,踹过梅梅我打开窗就爬出去,关上窗。 来人破门而入,一会儿就大叫开了,“云姿不见了,快找。” 我轻笑一下,赤着脚,勉强攀住窗框,听外面的人乱成一团,但很快声音渐渐少了,我就知道他们都被熏得差不多了,因为火是我放的,迷药是我下的。 点火的机关也很简单,蜡烛烧完了就点起来。我需要的是火势持久,而不是火势大,若是火势太大烧了春归阁,我也于心有愧。所以在厨房的很多地方点了长短不一的蜡烛,一个烧完点起火来,他们正在灭火时,另一个蜡烛又烧完点起一堆火,来灭火的人前赴后继被熏倒。只是烟雾弥漫得不远,估计只有后院的人都被熏晕了。 四、天大地大何处不为家 我慢慢挪动到另一个窗户旁,从缝隙窥探,屋内住着的雪儿已经倒在地上了,开窗进去,又换上雪儿的衣服,轻轻开门,就见地上倒了一片人,其他人都灰头土脸拿湿毛巾捂嘴,四处搜寻我。 我也趁势捂着嘴混出去,如入无人之境就进入了大厅,靠近大门。 说起来能这么顺利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我发现很多人不容易注意到我,若不是有目标地看我,比如知道我今天穿什么衣服,化什么妆,或者如果不是我主动和他们说话,他们总好像视我于不见。 一开始我以为他们都讨厌我,后来渐渐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好像我变透明隐形了,旁人常常被我的突然出现吓一跳,这很有意思。 所以昨晚又是这种情况,亲临了密谋谋杀的现场,窥伺别人的秘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呀。 就这么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忍不住就回头最后看一眼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欠你们的情,我句云姿改日来还。 “告辞……”那很霸气的“了”字还没出口,忽然有一个白色毛茸茸的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朝我而来,我刚碰到门口守卫的石像就被扑倒了,不知道是磕到了什么,连痛都来不及就晕过去了。 我知道我三岁不死福大命大没那么容易死,但是我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在这种时候醒过来。 迷迷蒙蒙的,就听见声乐四起,鸨娘的魅声震荡着我的脑袋,我已经被送上点灯台了? 眼睛被蒙着,看不到现在是什么状况,但一定是人头熙攘,公子老爷看着我流口水,手也被绑在椅子上,挣不开。鸨娘够狠,也不惩罚我了,直接送上这台,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任何人都得会乖乖就范。 我张了下口,却发现叫不出来,喉咙一阵干涩,难道他们把我弄哑了,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啊。我叹气,开始后悔曾经的鲁莽行为,还是高看他们了。 台下开始叫价,我的心揪到一起,保佑价格继续往上涨,最好能破纪录,翻一翻什么的,否则鸨娘还不知怎么教训我呢,栽回她手里,不给她多赚钱就只能讨打。 正想着,忽然一股热气喷到我脸上,鸨娘在我耳边轻声道:“那厨房不值几个钱,我可以不需要你赔,不过,你让我不高兴了,亏我养了你十年,你放着好日子不过想逃跑,忘恩负义,过了今晚看我怎么收拾你,识相的就听话,娘可以择轻处罚。” 鸨娘的声音像鬼魅一样缠住我心口,同平时和蔼可亲的模样完全是两个人,我太小看她了,或者是太高估自己了。我要怎么办,心头一阵阵慌乱,无法克制,身子不住颤抖起来。 也不知道谁摘得金枝,出了多少价码,我只觉浑身汗涔涔的,被抬到了一间房内,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下来,虽然手被绑着,但我还是蹭着椅背把遮眼布弄下来了,额头蹭破点皮也没空去想疼,还有一点时间,眼下要找个东西割断绳子,从窗户逃跑。 我正挣扎着,忽然思绪就开始紊乱了,不能集中精神,头脑沉重,随着精神的涣散,我意识到力气也在逐渐消失。 直到门被推开,看到鸨娘送一位锦带秀袍的衣冠禽兽进来,极为惊诧地盯了我一会,我不知道我有哪里不对,难道我是一副快死的萎靡模样,那客人还奇怪:“崔二姐,怎么还舍不得这丫头了?” 鸨娘忙道:“不,不是,爷您好好享用。”我觉得鸨娘此时得意的眼神是在对我说,你能想通也省得我手段狠毒。 我现在意识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令她有这样的表情,只想骂她:我啥时候想通了,放了我,不然要你全家死光光,虽然她并没有家人。 但是这句话没有出口,我听到我说:“鸨娘您真调皮,云儿这被绑的扮相,好看是好看,可多让人害羞呀,给我解开吧,我会好生服侍这位爷的。” 这狐媚儿一样的话是我的声音?原来我能说话,可是不是按我的意识说话…… 巨大的震撼如闪电划过夜空,留下惊鸿一瞥。 那位爷一挑眉,也不等鸨娘回话,就将她赶出去。 “爷,您轻着点,云儿害怕。”我很难想象这魅惑的声音是从我的身体发出的,“爷,您放开云儿吧,云儿疼。” 我很想马上晕过去,这身体居然不按我的意识自己动了,要么就是我疯了不能控制自己,但马上另一个词闪过我的脑袋——邪灵附体——小说看多了。 客人手脚利索地解开我的绳子,“我”害羞地亲了他一下道谢。 我浑身冷颤,这真的不是我。 “我”翘着兰花指拿起桌上的酒壶,给爷斟酒。 好,就这么把他灌醉了,或者直接拿酒壶把他打晕,我好溜出去,那个“我”好好干。 “我”纤腰摆动,坐到那爷身上,然后被抱上床…… 慢着慢着,剧情不是这样的啊。 我摸不到我的肌肤,很想揍那客人一拳,但身体根本没按我的意识动,什么都做不了,我觉得我真的快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我已经死了,灵魂出窍,而现在有个妖怪霸占我的身体?真的是邪灵附体? 那人已经开始脱衣服摸到我身上来,只是我看得到感觉不到,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真的失身我也要逃出去,天大地大何处不为家,我可不一辈子困在这跟他们这群豺狼勾心斗角。 我试着和身体说话,或者是和控制我身体的那东西说话,可是人家根本不理我,正享受着云里雾里的快感。 努力了半天丝毫没有用处,我说话说得喘气——如果我的身体还在我控制下的话,现在应该是说话说得喘气——****,我爆了粗口,一直不想沾染上窑子的粗陋鄙习,娘亲教导过要做个温婉淑贤的大家闺秀,但是现在,我真的忍不住骂了,因为身上已经一丝不挂了,这下全完了。 可一瞬间,我的身体好像出现了异样,是怎样的异样我说不上来,一直保持着亲吻的动作,不动了。 难道“我”第一眼就爱上了这爷,居然吻得这么深情,所以“我”才不受我的控制扑到那人怀里?我的身体变成独立体?成精了?那我是什么? 一堆奇奇怪怪的想法涌入脑子,思绪纷乱到炸开。我不想留在这,怎么我的身体想留在这,像晚香姐一样?难道晚香姐也遇到了像我一样的状况,想想似乎有可能,我自小在春归阁长大,对男女之事没有太多介碍,只是想获得自由而已,而她是自小受了贞洁教导的,贞洁比命大,这样的侮辱,以她刚烈的性格,应该在点灯那晚就一头撞死了。 想想我实在无力了,既然无所谓贞节牌坊,我只能坐等吧,等到“我”满足了,那家伙睡着了,我才好重新控制住“我”,才能逃跑。 发怔了一会,好像又不对,要是“我”始终不受我控制呢,那我不是会一直呆在这?不行,绝对不行。 我几乎想把房顶掀了,把床砸了,把这死男人丢进湖里去,然后揪住鸨娘扇她俩耳刮子——不行,下不了手,鸨娘对我还是有养育之恩,在懵懂的垂髫年月里,我确实将她当作娘亲一样,窝在她怀里撒娇——那就卷了钱逃跑吧。 可是“我”不听我命令,想什么都没用,这种无力感太让人绝望了,我觉得我肯定颓丧得一夜白头了。 就在我失去希望时,有人破门而入,我的第一反应是“鸨娘良心发现了吗”毕竟她也一直将我当作女儿疼爱。但马上我就又晕过去了,就像被白苗袭击时一样,没有痛感就晕过去了,只记起那个白苗有绿色的眼睛——人在受到惊吓后会忘记一些细节,危险闪过的那一瞬间,好像上天给我们的眼前遮了一面白纱,于是命运降临了——我无法继续思考,完全失去知觉。 五、知恩图报 鸨娘严厉道:“云姿,明儿个你就要开始学习房中事了,可要好生跟着梅梅。” “是,云姿谨记。”云姿侧身微微一拜。 行过晨礼,众人都散去,云姿蹦跳着扑到鸨娘怀里撒娇,搂着鸨娘的脖子,“娘,娘,云儿害怕。”云姿娇羞的低下头。 “死丫头,又想戏弄娘。”鸨娘宠溺地拿着手绢儿戳一下云姿的额头。 云姿放开手,端茶给鸨娘,“娘,是真的,女儿家尚未十岁,就要学房中事,怎么能不害怕,羞羞得很,能不能明年再学。” “你个死丫头,那些事,你从五岁开始就到各姐姐的房中偷看,还羞羞,实话告诉娘,你又想干嘛了。” 云姿扑闪着纯真的大眼睛,楚楚动人,“云儿好羡慕雪儿姐姐,琴棋书画样样令人惊觉,云儿自觉还学得不够好,云儿还想当花魁呢,房中事不急于此时,要勾住男人的魂单靠美貌可不行,这可是娘一直教导我的,要云儿谨记勤学。” “你这丫头……” “云儿想一鸣惊人,娘!” “好,以后咱的云儿一定是绝世的才女,又有倾城美貌,花魁之选。” 以上这一番撒娇式的谈话,此时我渐渐回想起来,顿觉凄凉。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天,娘不在是娘,女儿不在是女儿,那种依赖和怀抱都不见了,泪水滑入云鬓,冰凉彻骨。 最后的记忆是,我在点灯的头晚,正无力支配“我”,然后有人闯入,我以为鸨娘放过我了,却脑袋一蒙晕过去了,直到做了这个梦,在梦中哭醒。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春归阁,残垣断壁,鸨娘坐在地上衣衫不整,蓬头乱发,痴痴地看着自己生活了几十载的地方变成废墟,泪水无声的落下。 我惊诧得不知所措,心一下就凉了——我的家,和娘有着共同记忆的地方,居然变成这个样子,像遭了强盗洗劫后经历战乱,经历战乱后又遭拆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太久双腿发软尽不听使唤,只能跪在地上走过去对鸨娘道:“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听到这声“娘”,鸨娘愣了一下,更多的泪水涌出来,突然面目狰狞怒吼道:“滚,你这个扫把星,给我滚。” 我不知道要怎么应答,但以鸨娘的表情来看,这一切似乎和我有关系,甚至有可能是“我”干的,我真的完全伤害了她? 烧了间的厨房不算什么,再翻修就是了,点灯头晚逃跑也不算什么,赔钱给点灯的爷就是了,可是居然把春归阁全毁了,鸨娘一生的心血,她今后的日子,许多姐妹今后的日子,都要怎么过下去。一开始谁愿意做这下九门的营生了,不都是为了讨口饭吃,只是他们最终被钱财迷住了眼而已。 我还是于心有愧,任何人来砸了春归阁的场子我都无所谓,可是那个人不能是我,不该是我,春归阁对我有十年的恩情,我要怎么祈求鸨娘的原谅。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想着逃跑,既然无所谓贞节牌坊,我完全应该给鸨娘赚够了钱,还清了春归阁对我的恩情,再悄然无声地离开,可是我自私了,还带来了这样一场灾难。 我发疯般四处张望,寻找那个白苗,那双阴森森的绿眸,一定是妖怪,我被妖怪控制了,才惹下了这样的罪孽,在哪里?出来,一定要报仇,为娘和春归阁报仇。 “你被狐妖附身了。”从背后传来的清冷声音,令我一个激灵冷静下来,回头就看见一个神仙一样的男子,虽然衣服上沾了些许血迹,头发也约略有点散乱,但手提紫青长剑,仍是英气逼人,不凡的气度仿佛他周身散发着仙气。 这是?神仙?我讶异地发不出声,这是神仙,第一次见到神仙哥哥。 “你被狐妖附身了,那狐妖被我围堵多日,气血亏损需要进食,所以占了你的身体强行吸食男人精元,现在我已将它斩杀。”这样的声音,那么平淡,好似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这样的人就是神仙么,这个故事真的在我身上发生过吗? “神仙哥哥?”难以置信。 “修仙的凡人,并非神仙。” 我不敢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认,眼神渐至迷乱,忽又清晰,忽又迷乱——看到被打伤四处慌乱奔跑的人群、邪恶的笑声,到处是残破的家具、墙壁,那些客人被伤被打,不会再回来,姐姐妹妹不是晕倒的就是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一幕幕晃过眼前,这些确实是“我”做的。 晨曦缓缓流进破败的窟窿,一抹辉阳刺痛了我的眼,我该做最后的决定了。 最后看了一眼鸨娘,十年前您收留我时,三十有余俏二娘,如今风华已逝风韵不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娘,您的恩情我一定会报,可是我不能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对不起,我一定会回来报答您的。” 说完我跳起来就往外跑,猛的一跳双手挂住仙人乘坐的祥云。仙人正要离去,用法术将我轰下去,我大叫:“有件事要告诉您。” 他愣了一下,突然醒悟我说这话是诈他呢,但一愣神的功夫祥云已经腾飞远去,现在也不好将我一个小女孩丢下去,那非得摔成七八瓣,于是他将我拉上祥云,免得我自己掉下去。 我刚坐稳,祥云就落到了地上,云雾散去我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就要再次离开,我急忙叫道:“我是真有事要告诉您。” 他好笑了一下,还是停下来,淡淡道:“你有何事?” 他看着我的眼神空灵纯净,不带一点杂质,我自己反而害羞了,因为我只披着一件袍子,几乎没有穿衣服。我局促地捂紧了缝隙,居然一时说不出话,他拿出一个秀着锦绣年华的袋子,掏出一套衣服递给我。 我看得愣神,那锦囊只有荷包那么大,居然可以装下一套衣服,而且袋子绣着粉色的金边,像是女孩子用的,又好奇地疑问了一下。 六、不识庐山真面目 他见我眼神一变再变,笑了一下,温润的脸和温柔的笑眸,我一下子就醉了,羞了脸低头接过衣服,他又在衣服上放了一小袋银子,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要走。 “神仙哥哥,等等。”我忙不择口,他没有回头,只能不顾一切扑上去,叫到:“请神仙哥哥收我为徒吧。” 他在我将要抱住他的一瞬偏了位置,就站到另一侧去,我差点摔个狗啃泥,他没有看我,继续往前走,但是道:“吾名灿玉,只是修仙之人,并非神仙,我不收徒,你若想拜师,可于八月十八往万灵山去。” 声音渐渐远去,此处是乡野树林,一眨眼就看不到人了,我知道即使追也没有用,只能抱了衣服躲到草丛换上。 但打开钱袋时,我就傻眼了,原来只有两块碎银子,其他都是铜钱,灿玉哥哥那么急着走,是不是因为钱太少不好意思呀。 唉,我心下摇头,可能神仙也缺钱,不过至少比凡人好吧。 又突然想起我没有向灿玉哥哥道谢,以后若是遇上,一定好好请他吃一顿,谢谢他,不过神仙可能不用吃饭…… 获得自由的心,浇灭了对鸨娘和春归阁的愧疚,其实就我估计,鸨娘这几十年剥削的钱完全可以再盖一栋春归阁,只是这次出血出得厉害了,我也有点于心不忍,但总会好起来的,“鸨娘,欠您一栋春归阁的钱和十年养育之恩,我句云姿知恩图报,不出三年定会回来报答您的。” 我仰天长笑大步朝天,然后发现囧了,没鞋子走得脚底心又疼又痒。 找了两片芭蕉叶绑在脚上当鞋,不敢回头往城里去,只能蒙头走在郊外的小路上,路过一个小水池洗了洗脸,都是粉尘,又重新绑过头发,总算脑袋清醒许多,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小村子,这才买了鞋和干粮。 我饿极了,也顾不得什么,坐在一个茶棚里点了东西就吃。 边上坐着一个大爷刚从田里回来,边扇着帽子边喝自己带的竹筒茶,农家人遇到人就喜欢唠嗑,对我道:“这么热的天,小哥自己一个人呀,是去万城吗?” 我愣了一下,想起灿玉哥哥留给我的是男装,又想起我根本不知道万灵山在哪,天,敢情灿玉哥哥就是忽悠我,天下之大要去哪里找,哭丧着脸,就压了嗓子道:“算是吧,大爷,您知道万灵山吗,有人跟我说万灵山在卫城,所以想去看看。” 大爷奇怪了一下,指着远处的一座山就道:“喏,不就是那座,离卫城还有点距离呢。”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山不算太高,但云雾缭绕,似乎真有仙气,我顿时来了精神,我瞎问的也能问到!居然就在那么近的地方,我都不认识,也怪我长年住在春归阁,足不出户不了解正常的世界。 “这山看着挺近,但总也走不到,我小时候,比你还小的时候,大概才十岁吧,跟我爹上山打柴,没想到下大雨把路给埋了,我们在山里绕了几天才走出来,下了山就发现不是原来的地方了,一打听原来我们已经绕到万灵山脚下,我爹拿柴换了干粮,我们走了五天五夜才回到村里,现在看过去还觉得妖异,明明看起来那么近,偏偏走了那么久。”大爷一边回忆,一边就摸出馒头嚼起来。 “那山有人住吗?”我问。 “山上不知道有没有住人,不过山下有个道观,我爹那时就是找道士打听的,他们还送给我爹一道符,说是可以保平安,想想这几十年来,一家子还确实挺平安,只是那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符上有鱼腥味,可能给猫叼走了,可惜可惜。”大爷其实年龄不大,但农村人显老,他可能才四十来岁,那么他们见到的道观应该是三十年前了,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大爷没再回去看过吗,烧个香什么的。”我继续追问。 “有啊,我爹去世的早,我当时又小,早就记不得在哪,找不到那道观了。”大爷说着有些怅然,想起自己爹爹去世,那感觉肯定不好,我便不再开口。 茶棚的店家来给我添茶,听到我们谈论就插嘴道:“万灵山吗,那山哪里灵了?”语气中还带了点不屑,“隔壁村王四井的大儿子不就给山里的狼叼走了,尸体都找不到。” 大爷就不高兴,吼道:“他自个贪财要去求仙姑才迷路的,山神想护他都护不了。” 我一看气氛不对,忙岔开了:“道观怎么会有仙姑,是个女道观?” 大爷道:“不是,据说最近山路边时常出现一个白衣女子,也不知道是人是妖,有人说是仙姑有人说是妖,因为山上没有房子,反正我没去瞧过。” 茶棚的店家不知道为什么还就和大爷杠上了,“是仙姑也罢,要是个妖,那山神连一个小妖都镇不住,还保佑个屁。” 我看着他们有干架的冲动,心说怎么了,刚看着都挺和蔼,怎么几句话就犟上了。 这时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姐背个背篓走向我们,道:“爹,公公,嚷嚷什么呢,还让不让客人吃饭啦,你们的饭在这呢。” 俩人像弓箭一样弹开丈远,大爷向那姑娘走去,老板走进柜台擦桌子。我闷头笑了一下,原来是亲家,可能平时就嘴上不合,见面总忍不住斗嘴,但碍在女儿媳妇的面子,俩人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吵。 要是我嫁了可没有爹和公公吵架的烦恼,不过我可以认个干爹,看他们吵架,想着心里就美滋滋的。 七、再次遇上犯罪现场 突然又想到,我打算去修仙呢,神仙好像不成亲吧,可是玉皇大帝都有王母娘娘作皇后,应该还是可以成亲的吧,不过似乎大部分神仙都没有成亲,像太上老君、二郎神,不过二郎神和三圣母就是同一个母亲生的,那应该还是有成亲这回事的。 胡思乱想这,又买些干粮,就告别一家三口往万灵山去了。 一路倒是平安,我也没多想,就那么一直走,路过小镇小村就停下来休息买点食物,晚上投宿农家用不着去客栈花钱。 按照大爷的说法,应该走五天就能到,我脚程慢走了七天,但确实如他所说,找不到那道观了,连破庙都没有,难道搬走了?但不可能连房子也搬走了呀。 我坐在大路边正思索着要不要进山里去,按照灿玉哥哥的说法,这里应该可以拜师,但也要找着人拜啊,不管真的假的能成不能成,总要努力过才知道。 此时一辆马车缓缓经过,猝不及防被树林里窜出来的狗给吓得停住,车夫还在安抚马匹,突然几个彪形大汉就冲出来拦住马车,“打劫!” 我瞪大了眼睛,居然遇上犯案现场了,是不是该趁着没被他们发现,现在就溜走。想想我坐在路边这么久,他们居然没看到我,不禁好笑。 我慢慢站起来,慢慢退后,躲到树底下。 马车上的人已经被抓出来,一家三口,公婆俩都三十岁左右,小孩才五六岁,我一颗心吊起来了,生怕他们越货还要杀人,特别是这其中还有一个女人。 这山离卫城只有半天的路程,他们怎么敢这样猖狂。 强盗不由分说,先把男的打趴下了,女的直接被拖进树林,小孩吓哭了被他们打了巴掌,一个强盗不耐烦就要举刀砍了,但首领挡住他,命令不可随便杀人,抢劫是小,杀人就是大案了。 树林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想想也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是我没有力量帮不上忙,但听到他们凄厉的哭声和叫声,心又揪到一起。我也是个女孩,我也仅仅是个女孩,能为他们做什么呢,我应该保住自己的小命赶紧逃跑,对,去报官。 “想救他们吗?”背后忽然一个声音道,吓得我差点叫出声,但马上捂住嘴,“不要回头,听我的话,我有办法救他们。” 我点点头不敢动。 “树林里只有两个强盗,拿上石头去把他们打晕。” 我一个人去把他们两个大汉打晕?这怎么可能?但是我确实想救他们,身后这人应该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不然我直接就被拎出去了。 那人没跟在我身后,不知是谁,猜想着会不会又是哪方神仙?由于我天生的正义感,以及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点点头就去找石头。 女人挣扎得厉害,被打得嘴角都是血,两个强盗还没得逞,我悄悄挪过去,举起石头却有些犹豫了,因为从来没打过人,要是一石头砸死了,我就杀人啦,要是没杀死,我可就惨了,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娘教导的凡事三思而后行,怎么就忘了。偏偏这一犹豫,两个强盗从女人的眼神中发觉身后有异,猛得就转过头来。 我吓坏了,把石块丢向他们返身就逃跑,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提起裤子就蹦起来,我觉得我可能用错了战略,应该拿两根长竹签插他们菊花里,但这古怪的想法一闪而过,因为他们已经追上来了。 我发疯一样往树林深处跑,也不知道那人说的能救他们,现在被我搞砸了还能不能救,可是我实在没有那力量和胆量,只能先逃过这俩强盗的追捕,为了救他们,我已经赔上半条命了。 跑了一段,把那俩人的脚步声甩远了,我才敢回头看,还紧追不舍呢,可能因为是爬坡,而且枝桠繁复、藤蔓缠绕,强盗个子大不好走,才没赶上我,我在斜坡上,透过密林能隐约看到那女人的位置,现在那位置已经没人了,是不是已经逃走了? 树木掩映,已经看不到马车停的小路了,只听到喊叫声,若是他们发现异常直接杀人,那我就罪孽了,他们本来不用死的,结果我一搅合被死了。本来嘛,男人要是爱那个女人的话,就不会嫌弃她被强盗糟蹋过,但这样的男人是极少有的,可是也好过他们死在这……现在不是贪善良的时候,不想了。 心里有太多的矛盾,不得不说服自己,否则心里包囊了太多愧疚感,便无法前进。如果说春归阁被毁,有一半原因是罪有应得,那这一家三口的不幸只能说是一半天命了,我不能太苛求自己,我只是好心办坏事,也许对他们来说贞洁名声比性命还重要,死了反而是好事。 “喂,想啥呢,快跑啊!”一个声音又从我背后传来,我吓得蹦远出去,一回头,那俩强盗没追上来,谁在和我说话? “你别紧张。”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这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可是背后总没人,我能不紧张吗。 “你是谁?”我胡乱甩着手臂,想把幽灵一样的声音赶跑。 “我救了你,还不叫恩公。” 恩你个球球,求你别再和我说话才是,我不回答它。 “你不信呀,你现在要是不听我的,等会死得难看,叫恩公。” 我算败给它了,可是眼见着俩强盗越来越近,我只能憋闷地喊了一声“恩公!” “真乖!” “那我现在怎么办?” “继续跑呀。” “哈?!” 我刚哈出一声,忽然脚下一空摔下去了。 八、机缘巧合 本以为死定了,但浑身酸痛醒过来,摸到身下的床,知道自己得救了,一股山林野香的清新扑鼻而入,混着香火的烟熏味。我缓缓睁开眼睛,就见简单的床、书架、桌子,门外透进丝丝阳光,似乎是正午时分。 我试着爬起来,但身上痛得动不了,而且脚有点麻木,被木板固定着,看来是骨折了,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几天,喉咙干咳难耐,哽着叫了两声“有人吗”。 过了没一会就见一个七八岁小道士模样的人开门进来,稚嫩的声音道:“姐姐醒了呀。” “你救了我?”太长时间没喝水,声音有点嘶哑。 小道士忙从桌上端水,两手捧着碗,眼睛直勾勾盯着碗里晃动的水,怕翻出来,一步步走到我床边放在凳子上,我几乎能听到他完成一件大事业般呼出一口气,又去拿汤匙小心喂我,这时才道:“救姐姐的是家师,你的腿折了,不要乱动,我去叫师父来。” 小道士长得十分精气,一张小脸不算白,似乎太阳晒太多了偏古铜色,但尖尖的下巴,滑嫩胖胖的脸颊,可爱的笑眸,认真又稚气的模样,不由心生亲近,就想搂怀里蹭蹭,不过他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出去叫人了。 没过一会,就见一书生模样的中年道士进屋来,执礼问候,我感激地回谢,他便来为我把脉。 来人名叫邱铁,是名村野大夫,并非道士,他常年四处游历,行医救人。这道观名叫千里观,观主于江于他有恩,他便主动留下来,半年居于此处教授医术,半年外出游历。今年提早回到观里,听到山崖下有人呼救声,这才机缘巧合把我给救了回来,算算日子昏迷三天了。 我尽不知道自己求救过,可能摔下山崖后没马上昏迷,或者昏迷后醒了一会,残存的意识下我不记得做了什么也是自然。总之天不负我,才逃出春归阁就命丧黄泉的话,那太不值当了。 邱大夫嘱咐了我几句,就离开了,接着小道士端个药碗跑进来,现在该叫他小医童了。大夫的衣着和道士有些相似,简约朴素,我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是被道观的人救了,就把他当成了道士。 小医童还是将药碗放到床边的凳子上,一口一口小心吹凉了喂我。 “嘶——”好苦。 小医童道:“师父说你内脏受了伤,必须得喝药,良药苦口利于病。” 俗话是这么说,但这也太苦了,不单是苦,而且涩,难闻。 小医童见我瘪着脸,怕我不喝药,舀了一勺又要往我嘴里送,我摆摆手,“小医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嘟宝,姐姐喝药。”嘟宝急着又把勺子伸过来。 “嘟宝真可爱!嘟宝,药放下,姐姐自己来喝。”我边撑着床坐起来。 “姐姐不能动。”嘟宝放下药就来按住我。 我昏睡了那么多天,除了脚不能动,身上应该没有大碍了,小家伙太紧张病人,真是个称职的好大夫呢。 “就一下下,喝完药就躺下,一口一口喝太苦,我直接灌下去比较快。” 嘟宝松开手,我直起身子,就听到骨头咯噔咯噔响,躺了那么多天,虽然坐起身隐隐刺痛,但舒展一下筋骨,还是爽快的感觉占了上风,瞬间觉得精神了,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娘诶,苦死我了! 我张着嘴不停哈气,拿手扇风,嘟宝已经倒来清水给我,连灌几杯,一壶水都给喝完了,才把苦味压下去。我接着躺下,虽然精神了一点,但毕竟身体虚,坐这么一会就累了,睡意袭来,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晚上,期间朦胧睡意中似乎听到有人和我说话,没理他继续睡,现在醒过来完全精神了。 屋里点着一盏油灯,屋外一片漆黑,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几天的昏睡只有喝药喝水,此时浑身的感知都恢复了,顿时觉得饥饿难耐,可是现在大半夜,我总不好因为肚子饿把他们吵醒。 凳子上放着凉茶,我喝一碗发现是红枣茶,那就应该有红枣吃,好不容易把一整壶茶都喝光,果然看到壶底躺着几颗泡烂的红枣,倒出来,吃掉,吃完后发现更饿了。 正郁闷当中,屋外传来清冷的敲门道:“醒了吗?”是个很年轻的男子声音,清朗低柔。 我点点头:“醒了,请进。” 门一开,一阵阴风就吹进来,油灯摇曳,我缩了缩脑袋窝住被子,山里的夜风很凉啊。 那人跨进来,个子颇高,但一看脸我就知道,其实他大不了我一两岁。 他见我冷的缩起来,顿了一下返身关上门。他那一顿的动作,我瞬间想起四个字“孤男寡女”,小帅,我能把蚊帐拉上吗……若是他图谋不轨呢? 几个想法在脑袋里一打滚,唉,算了,看他长得仙风道骨,容貌清秀,应该打不了什么歪主意,变现得大方一点吧。 我清了清嗓子问:“请问你是哪位?” 那人坐下来,看着我淡淡道:“我不是人……” “呵——”我的小心脏跳漏了一拍,鬼要是长这么好看,我从了也愿意。不知该作何反应,惯性地甜腻了声音道:“这位哥哥别说笑吓我,就算你真的不是人,长这么好看,也一定是善良的不是人,对不?” 那人见我这么紧张“噗”地就笑出来,“善良的本来就都不是人。“ “小妹妹你多大了?”那人问。 “十三,你呢?”我故意说小了一两岁,这样才不会刚刚的那几声哥哥叫错了。 “好巧,一样呢。” “哈?”我一声疑问赶紧闭嘴,他长那么高,看着都有十七八岁模样了,只是脸还稍显稚嫩,怎么就和我一样岁数,不是,怎么才十三岁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跳过这个话题,问道:“哥哥叫什么名字?来找我干嘛?” “你叫什么名字?”他笑盈盈问道。 嘿,这人怎么那么奇怪,不回答我问题,都反过来先问我,一个名字都不老实说,装什么神秘,心里顿时起了“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的念头,有些不屑道:“我叫句云姿。”也不再问他问题,一问三不答,这人真没意思。 “句儿妹妹生气了呀?”他逗趣地笑起来。 我没好气了,“谁是你妹妹了,浪荡子弟,才认识就叫的那么亲热,你到底有什么事,没事请你出去,我困了。” “你饿了。”他道。 “你才饿了呢,出去。” “你敢说你不饿?” “不饿不饿,快出去。” “真不饿?” “不饿。” “那我走了?” “快走快走。”我摆摆手。 “真走啦?” “再罗嗦,老娘吃了你。”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又爆粗了,脸上霎时滚烫起来,一撇脸转向床内侧,不看他。 听他关门的声音,我顿时泄了气,望向门口。 他只是逗我玩而已,我怎么就真生气,而且一生气肚子更饿了,会不会是因为肚子饿所以脾气涨了,听着肚子一遍一遍咕噜哀嚎,我真心后悔和他犟上了,他可能只是来给我送饭的,想问我喜欢吃什么,想吃什么,可能他在这山沟里太久没见过外面来的人,所以玩心上来了,想多逗了我几句。 不管怎么样,我现在饿得直想打滚。 九、多事之秋 我躺下闷头盖住被子,或许我该大叫几声,把嘟宝叫来,白天不也是他听到我的呼唤就迅速出现了吗,可是现在是晚上,可能都过了午夜,怎么好打扰他。 “我真不明白,你这性格到底是怎么形成的。”一个声音忽然从头顶冒出来,吓得我直往床底缩。 难道那男孩没走?我探出头来,没看到人,“谁?” “我是恩公呀。”那声音无端端传来,我却看不到人,而且有些熟悉,好像就是挑唆我袭击强盗,又害我掉下悬崖的家伙,无名之火就冒上来了,急需发泄。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我恶狠狠道。 “如果我说我就是你,你信吗?”那声音相当的高傲、挑衅、不屑。 “哈?原来就是你控制了我的身体,可是不对啊,不是那个狐妖吗?” “原来你被狐妖附身过,我想怎么有妖气。” “你,你套我的话……”我不满地皱起眉头。 “谁叫你笨,那么好骗!” “你你你,你到底是谁,给本小姐出来,不然让我见到将你大卸八块。”我伸出手指,气愤地指着虚无的空气,就好像这个声音就在我对面。 “你别管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你恩公就行了,好好报恩。” “哼,你什么时候救了我啦,要是没你挑唆,我才不会那么鲁莽拿那石头呢。” “切,说你笨你还不信,告诉你实情,你可别不信,那些强盗,恐怕现在早死了。” “这怎么可能?” “你当马车里那三个是好人呀,他们才是真正的江洋大盗,江湖称雌雄双煞,杀人无数,只不过是装作被抓住,这叫什么,日子过得太无聊图个新鲜感,现在那群强盗肯定已经被截肢抛入树林喂狗了,你要是被他们发现肯定难逃一死。” “你……你怎么知道,你在给自己开罪吧,他们带着个小孩,那小孩才六七岁,总不可能是他们的同伙吧?” “小孩确实不是,不过是他们新收的徒弟,当然他们也可能良心发现收你做徒弟,但是你已经十四五岁有自己的思想了,不好控制,他们更愿意杀了你省事,就算果真饶你不死收作徒,但你愿意拜这样的杀人狂为师吗?”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拿出证据来。”我奇怪道。 “因为我会看人心呀!”它说得极为得意。 “骗人。” “你那么好骗,不骗你骗谁啊。” 这家伙气得我跳脚,恼怒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要么给我出来,要么离我远点,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我救了你两次。” “你还哪里救我了?” “你摔下山崖的时候。” “你保护了我?” “没,我帮你叫了人。” “哈?这算哪门子救!” “你到现在都没发现吗,你的身体很奇怪,如果一直那么躺在山崖下,恐怕连野兽都不会发现你,我替昏迷中的你叫救命的,不然你烂了那些道士都不可能发现你。” “你怎么知道我身体奇怪?” “若是你的身体不奇怪,怎么会那些强盗埋伏在那那么久,竟然都没发现你,我刚发现你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厉害的修仙者吓了一跳呢,居然能身形隐藏得那么好。” 它居然说中了,我也早就发现自己很奇怪,也正是这奇怪的体制,让我发现了很多秘密,逃过了很多尔虞我诈。 “嘿嘿,没话说了吧,这下你相信我了吧!” “你最好告诉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然我立马就叫道士们杀了你。” “嘿,小妞还挺凶,你的小心思逃不过我的手心,这么吓唬我没用。” “我说,你连是人是妖?还是东西?” “你,我才不是东西呢,不对,你才不是东西呢,你被娘亲抛弃,被妓院逼卖身……” “住嘴,再乱说话我烧了你!” “啊!” 我一把将袍子从挂衣服的床疙瘩上扯下来,果然给我猜对了,“居然藏在袍子里的,给我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袍子。” “你……” “你什么你,老娘肚子饿,不高兴,你再不老实,别怪我不客气。”我也确实不想客气。 “姐姐肚子饿了?”这一声从门口传进来,又吓了我一跳,我的娘诶,今晚怎么回事,我是遇上吓一跳君了吗。 “嘘——”“袍子”小声祈求道:“我告诉你,求你别把我供出去,等没人了我就告诉你,求你了。” 嘟宝这么晚没睡还来看我,我一时也没了脾气,点头答应,就对门口道:“嘟宝么?进来吧。” 十、天降福音 门被推开,嘟宝探头进来望望,“姐姐刚在和谁说话?”抱着一个食盒就跨进来,似乎分量不轻,小家伙抱得有些吃力,跨过那门槛时差点绊倒。 “嘟宝小心!”我见嘟宝略略晃了一下身子没摔跤,稍稍松了口气,我的晚饭呀。 我接着道:“姐姐没说话啊,是不是外头有猫叫?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我虽然知道这是明知故问,但总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他——小乖乖给姐姐带好吃的了是吗,姐姐正饿得慌呢。 嘟宝吃力地举着食盒放到桌上,打开盖子,“师父说姐姐应该醒了,让我拿吃的过来。”嘟宝将菜、粥、包子一样样拿出来,摆到床边的椅子上,一字排开。 真是天降福音,我唤了嘟宝一起来吃,他却摇摇头,“师父说了,睡前吃东西,胃容易积食,但是姐姐你六七天没吃东西,没有关系,只是不能吃太饱,而且不能太油腻,不过这道观本来就长年看不到肉腥。” 小家伙一脸的羡慕,难道是想吃肉了?回头姐姐腿伤好了,逮只兔子给你补补。 我便不客气地开始喝粥,喝过一碗再要一碗,嘟宝却只给我盛了半碗,我看看也明白,胃空了那么多天,一下子填满会肚子疼的,又将那牒青菜扫干净,咬一口包子,居然是肉馅的。 我顿时慢下动作,揉着肚子道:“吃太快了,撑着啦,嘟宝,姐姐吃不下,这包子你吃吧,放到明天凉了就不好吃。” 嘟宝摆摆手,“不用姐姐,明天可以再热来吃。” 原来小家伙不知道这是肉馅包子,看来这道观清修得很,都不给碰荤,因为我是病人,才弄了几个。可怜的小东西,哄他吃了吧。 刚想说点什么,有人敲门,我一抬头,就见是邱大夫,“师父!”嘟宝甜甜地叫了一声。 邱大夫看了我一眼,对嘟宝道:“小宝回去休息吧,为师来收拾。”这一眼看得我心里就咯噔一下,邱大夫故意把可爱的小宝贝支走。 “好的,师父。”嘟宝对我道:“姐姐好好休息,我回去睡觉啦。” 我不能说什么挽留他,小孩子就该早睡早起的,只能道声“好的”。 嘟宝走后,邱大夫在门口站了一会,确定嘟宝走远了才进屋,收拾碗筷,但不看我,一时两人都沉默不语,莫名的紧张就涌上心头。 邱大夫鼻梁很高,眼眶微陷,似乎不是汉族,脸颊白皙干净,专注的模样不知如何形容,称不上秀色可餐,却很有咬一口的冲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巴拉巴拉…… 邱大夫收拾得差不多,坐在桌边,却突然没有了大夫对病人的温柔,而是有些严厉的语气道:“句姑娘,请问,你那身衣服是哪里来的?” 虽然邱大夫语带质问,但我的心马上就松了,压一口气有些欢快答道:“衣服是一位神仙哥哥送给我的,邱大夫认得他?” “我不认得他,可是我认得这衣服的万水流芳图,你说的神仙哥哥是谁,又为何只身到这名不经传的万灵山来?”邱大夫语气很严厉,像长辈管教小辈,难道我做了什么错事?认识了坏孩子? “我,我要去卫城,听人说山里有条捷径,没想到在山上遇到坏人,然后被神仙哥哥救了,他,他看我衣服破了,就送了我这套衣服。”我脑袋有点乱,不敢乱撒谎,但也不敢讲真话,只得半真半假乱扯。 “那他为什么没送你出山,你反而跌下悬崖了呢?”邱大夫一语戳破我的谎言,我真是白在春归阁混了那么多年,真丢鸨娘的脸。 正想继续圆谎,邱大夫叹气道:“能进到这山里来的,大多都有仙缘,你就不必瞒我了。” 嘿,他知道修仙的事,我心中一喜就要脱口而出,他却沉着脸按手止住我道:“你年纪尚小,很多事情看不透,我只忠告你一句,看清自己的本心,于观主已经知道你醒了,明天会来看你,你有任何话都可以问他。” 邱大夫说完就想起身离开,但又添了一句:“不要给小宝沾腥,他身体不好,禁荤。” 邱大夫周身阴郁的气息似乎影响到我,心生戚戚,不会答话了,只能道一句“谢谢邱大夫”,他便离开了。 邱大夫一走,“袍子”就迫不及待道:“这家伙骗人。” “嗯?”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是人是鬼都不清楚的东西,方才为何不怕它,但都已经让它服了软,就算它真的是什么可怕的东西,我现在也不该怕它了。 十一、人心隔肚皮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掏出藏起来的袍子道:“你怎么知道他骗人了?” 翻了又翻,抖抖,没见小鬼掉出来。 “袍子”道:“我都说了,我会看人心。” “瞎说吧你,那你说我刚才在想什么?”我心说,你要是知道我怕鬼,怎么还会忌惮我,更加装鬼来吓我了。 “除了你,每个人的心思我都看得到,还有,我不是怕你,你那么笨的脑袋,要不是身体特殊,早就死了百八十回了,我救你只是因为你看起来很安全。”“袍子”又恢复了高傲的姿态。 我用力拍两下袍子以示威严,“姐吃饱了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但你若是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从实招来。” 虽然明知问了他也是撒谎,但仍然可以把它的话剖开,剔除假的,留下值得相信的,这是在春归阁已经习惯了的想法,不会轻易否定任何人,因为没有人是天生爱说假话的,然后装作信任他们,这么做是因为太多的不信任会让人变冷漠,我不想变成那样的人,所以才执意逃跑。 我四面翻着袍子,却没有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空空如也,它究竟藏哪了,袍子是件高领斗篷,就像江湖侠士带的那种,在斗篷和帽子的浓密漆黑下,隐藏着一个手持刀剑的有力身躯,叱咤江湖,惩凶除恶……不过袍子是粉色的。 “袍子”道:“你不用找了,我不会告诉你我在哪的,你认真听我说,都到现在了,我要害你早害了。” 皱皱眉,我想把你找出来并不是怕你害我,而是奇怪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奇是人类的天性。”难道就是袍子?真的完全看不见啊?鬼究竟长什么样?我一瘪嘴,“你说吧,我听着。” “袍子”道:“嘟宝不是他徒弟,是他儿子……” 我一惊不由朝外张望,这种瞎话可不能让别人听到,“嘘,你小心点说话,这种话,怎么能乱说,有损邱大夫名声的。” “信不信由你,嘟宝并不是不能吃荤,而是他已经在修仙了,要禁凡俗食物,也就是辟谷。”我似乎能感受到“袍子”颇有点骄傲地看着我,等我一惊一乍的表情。 我确实心里又惊又乍,但面上却佯装无事蹙眉瞪袍子恐吓它。 它悻悻只能继续说,“邱大夫见过修仙者,可是他并不喜欢,他给你忠告的时候,心里闪过一个女子的脸,穿着和你这身类似的衣服,正是个修仙者,而且这个女子正是嘟宝的娘亲,可是他对这女人的感情爱恨交杂,难以言明。” 我看看邱大夫离去关上的门,心里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如果“袍子”说的是真话,邱大夫和他的妻子生了嘟宝,他不喜欢修仙者,可妻子偏偏有仙缘走上了修仙之路,并且儿子受母亲的影响也修仙了,他便一气之下带儿子云游四海去。可毕竟修仙可以长生,他还是没舍得让儿子断了修炼……居然已经成亲了,刚刚萌芽的心灵幼苗又缩回泥土里——故事的重点好像不是成亲。 且不管“袍子”是不是瞎说,它告诉我这事是为什么,淡淡道:“我知道啦,你这八卦的袍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它没想到我丝毫不感兴趣,一时语塞,我见它不说话就问了:“那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吧?钻到我袍子里究竟想干嘛?” “袍子”顿了一会,突然哭丧着道:“唉,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夜风呼呼作响,透过门缝钻进来,气氛陡转直下,“袍子”为何伤怀? 睡了那么多天,一晚上又遇到这么多事,着实难以马上入睡,和袍子谈了良久,最终同意它跟着我,但是熬不过身体虚,临近东方微亮,公鸡报晓,又沉沉睡去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又到了觅食的时间啦——我这是退化了吗,醒来就想着吃。 嘟宝坐在桌边拣药材,见我醒了忙倒水来给我喝,还是那样小心翼翼,撅着小屁股双手捧着水怕洒出来,然后又屁颠屁颠跑去给我端午饭,看他那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小嘴,找机会一定要抱来狠狠亲两口,果然长得和邱大夫有几分相似。 没多久,就有人提了食盒进来,却不是嘟宝,是个穿浅灰色道袍的道士。 来的正是于观主,年纪不大,四十上下,并没有灿玉那种超脱凡世的风骨,但也有些闲云野鹤的隐士气息,再来长得白净比同龄人显得年轻,客气地嘘寒问暖一番,便直言道:“句姑娘的这身衣服是从何而来?” 又是一样的问题,这次我说了真话,是得神仙哥哥所救,让我来万灵山拜师学艺,他点点头继续道:“那位救你的修仙者,你可知道叫什么名字?还说了些什么?” 恩人的名字,我至死也不会忘的,不想“袍子”披在背上,突然轻声对我耳语:“别说。” 我愣了一下,赶忙咳一阵,装作吃饭噎到,缓了缓气才道:“不知道,神仙哥哥说不用我报恩,就腾云驾雾飞走了,我还想来万灵山拜师后就能见到他,到时再好好谢谢他;他只说八月十八到万灵山拜师,其他什么都没说。” 于观主一言不发看了我一会,看得我都不好意思,只能故作镇定,睁大闪亮的眼眸,作小孩纯真状回盯他:“于观主怎么了?” 他垂下脸去,“抱歉,贫道失礼了,方才想起一件事而已。” “您是神仙哥哥的师父吗,我可以拜您为师吗?”我顺水推舟给他带高帽,就要下床跪拜。 他忙摆摆手,“不敢,你那位神仙哥哥辈分在我之上……”话才出口却突然打住了,忙笑笑道:“你好生休息,拜师的事还需看你是否有仙缘,而且我只是这里的观主,并非拜我为师,距八月十八还有段时候,到时你腿脚好的差不多了,自会知晓。” 于观主匆匆走了,碗筷由嘟宝来收拾,这个于观主欲言又止的在隐瞒什么? 当房间又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袍子”蹦出来道:“那个老不休是引路人,不过是假的引路人,图谋不轨。” 十二、愁云惨淡 “哈?你可别胡说八道。”你也图谋不轨吧,“引路人是什么?” “引路人就是引导求学拜师的小娃,你这样的,引导你们寻得灵根,找到拜师途径的人,不过真正的于观主三年前就死了,他是个假货,所以并不知道如何开发灵根如何拜师,对于没有仙缘的人,自己如何找都不会有结果,进了山的人,有出来的有出不来的,总之当时没出来的就再也没见过了,出来的也都不记得发生过什么,好像在山里睡了一觉,所以他要借助你,还有那个邱大夫。” “难怪说话欲言又止,而且说什么神仙哥哥辈分比他高,他根本连个边都沾不上,好意思自己给自己戴帽子,把邱大夫留着半年,也是这个目的吧。”我颇为气愤,“真正的于观主也是他害死的吧,真是人面兽心,等我学成出来,就为真正的于观主报仇。” “你等着瞧好了,现在你还有伤,应该在你腿伤好了之后,他会把你丢进山里,利用你来找拜师的方法。”“袍子”自信满满。 我盘算着得尽快恢复腿伤,唤来嘟宝。 宝贝抱着一簸箕药跑进来,“姐姐有什么事?” “帮姐姐弄两根拐杖来。” “姐姐你还不能下地,腿会长歪的。”嘟宝放下簸箕就来按住我,不让我起身,这小家伙怎么管得比邱大夫还宽。 捏捏他的小脸,吃豆腐,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他脸上一红,点点头就跑出去,看他那害羞的小模样真真可爱。 “你跟他说了什么?”袍子忍不住奇怪道。 “不告诉你。” 在床上百无聊赖躺了十几天,再不能动小鸡就要孵出来了。 一出屋子,山林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清晨的阳光透过树荫,落下琐碎的光影,缓缓流淌,鸟鸣清跃,弥漫的香火气中混杂着青草水露的气味,格外沁人心脾。 虽说我总能给自己找点事做,不是完全无聊,但毕竟天天坐着躺着,除了骨头都快酥烂了以外,再一直面对一成不变的床和桌子,会得“屋盲症”的。 拄着拐杖,嘟宝领着我四处走了走,道观人不多,清一色的灰袍高发髻。 他们似乎都知道观里来了外人,见到我也没有奇怪,仍是做自己的事,扫地、打太极、念经,极像寺庙但又不一样,拜的是玉皇大帝,念的是《道德真经》《南华真经》,躺着的那几天我要了一本来翻,除了周庄梦蝶之类民间常流传的经典,其他寓言比喻晦涩难懂,比起佛经有过之无不及,都是极大乘的道理,我领悟不来,便都罢了,转又向邱大夫讨了本医书看。 道观依山而建,除却屋舍两栋,只有三座殿宇,房屋已经相当古旧,虽然看得出近五十年曾经翻新过,但仍有一座小祠仍是糊的石泥砖,这种石泥砖做成时加入药草浸泡的稻草,不容易腐坏且防蛇虫,在是前朝很时兴的石泥砖。但这种石泥砖有缺陷,就是时日一长,泥土容易松散垮塌,需经常返修,这做小祠保留了那么久,可能稍微用点力推一下就会倒。 说起来道观清净,几乎没有娱乐,除了鸟语花香以外,唯一能听到的音乐只有于观主抚弄的那一方古琴,我只听到过一次,曲子是由“宫商角徵羽”五个音谱成的,一直奇怪为何总是只听到五个音,后来一问原来是已经绝世的五弦琴,不知多少代以前,一位路经此地的老者送与观主,据说一弹此琴,方圆百里内的禽兽妖魔都为之震颤躲藏起来,保佑此观几百年来安然无恙。 虽然在春归阁见过各类名流赏玩,五弦琴虽不曾见,也曾耳闻,但对这古琴我还是难以抑制好奇心,因为那琴音听起来极为空灵,似乎不是木制的琴身,我怀疑这是一架石琴,那可是绝世难得一见了。 不过再如何好奇那音色奇异的古琴,当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嘟宝领着我,穿过种菜的后院,出了道观,拄着拐杖行动不便,半个时辰的路,硬是给拖了一个时辰,终于来到一片凹陷的洼地,渐渐暖和起来,而且闻到温热的水汽,就是这了,露天温泉。 这个山谷人迹罕至,除了道士基本不会有旁人经过,嘟宝给我把风,我脱下衣服就淌进温泉池里。 身子浸润在温热的水中,好不惬意,这十几天躺床上跟坐月子似的,可把我脏死了,左搓搓右搓搓,上搓搓下搓搓。氤氲水雾熏得我晕晕欲睡,愈发贪恋这一方温热的泉水,却听嘟宝叫道:“姐姐,有人来了。” 怎么那么不偏不倚这个时候来,我赶忙缩在水里拿袍子披上,“袍子”有些不满,在水里嘟哝了一声。 “轩哥哥是你呀!”嘟宝甜腻地叫起来走向那人。 听嘟宝叫得这么亲热,想必就是他口中常提的忘轩了,没有听到那人说话,只觉嘟宝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没多会完全听不到了。 我小心地探出头张望,只有鸟儿咕咕鸣叫,看来嘟宝把忘轩引开了,我赶紧爬出水池,也顾不得身上湿湿的,直接穿了衣服,拄着拐杖就要走,但在温泉边寻觅了半天,却发现我居然找不到回去的路。 有些气馁我怎么记性那么差,只能等嘟宝回来了,可是直等了半个时辰,一个人影都没有,嘟宝难道出事了? 这时“袍子”突然道:“不用等了,嘟宝不会回来了。” 我一听皱眉了,“嘟宝怎么会丢下我?” “袍子”道:“我都说于江会把你丢进林子里了。” 我不高兴了,“袍子”总是仗着自己有点小本事就气势咄人,“你的意思是他故意把嘟宝支走了?” “我当初说了,他要把你丢进树林。” “那是仙人要选徒弟,设的考验。” “是啊,问题就在于,现在离八月十八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你才刚能下地,他为什么就让你进山了?仙人提前选徒弟了?” “现在就让我进山是为了什么?” 十三、用生命书写 “不清楚,那天见到他时,他脑袋有些混乱,似乎还没想好,我看不清他的想法,只知道他可能另有所图,之后再没见到过他,我没法猜他后来的想法。所以呀,早都叫你要提防了,现在倒霉了吧。”“袍子”得意得哼哼。 我脑袋有些乱,决定再等等,但天渐渐暗下,心里不由焦躁起来,这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人来找我回去,可能真如“袍子”所说,于观主另有所图。那么我要自己找出路,还是继续在这等呢?在山林里拄着拐杖,遇上豺狼虎豹的话,基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现在总得拿主意了,要么沿着印象中的路线往回走,要么直接另辟蹊径找出路。找对路的话,我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回到道观,可一旦走错,他们要来找我都难,更别说我没食物没武器自己在森林中活下去。 “袍子”是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但并非我不设防,而是防不胜防。 我开始在四周寻找尖锐的东西防身,没有火源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不过很幸运的是找到了一棵果树,果子长得像小苹果,数量还不少,但大多被虫蛀了。我拿石头砸了几个下来,用石片挖掉被虫咬过的部分,勉强吃了一个,味道介于桃子和苹果之间,而且有些酸,勉强可以入口,我挑了几个还算完整的,洗干净收起来备用。 林子里的天暗得特别早,我不敢黑夜在林中独行,而且还希冀嘟宝会回来找我,便把温泉边的草拔了,腾出一块空地可以躺人。虽说林中甚凉,但有温泉的热度还是能熬一夜的,怕就怕夜晚有野兽出没。 夜沉如海,林木森森,黑暗中传出各种响动,我实在难以克制恐惧感,试着同“袍子”聊天道:“袍子,你不是人,那你需要睡觉吗?” “袍子”沉默了半响奇怪道:“你叫我?” 我也才反应过来,似乎从来没主动叫过他,也没想过问他的名字,因为他附身在袍子上,便惯性地叫他“袍子”。 “哦,是呀,话说我还从来没问过你叫什么呢?”平时说话时,不是他趾高气扬,就是我不耐烦,总之从没平静地坐下相谈过。 “袍子”想了想笑道:“嘿,我就叫袍子呢,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那么巧呀?可是谁会把自己叫做袍子呢,难道他其实是“袍子精”,是妖怪?可他明明告诉我,他不是妖怪的,不是人,也不是鬼,他骗我?可是他向天立誓过,若是对我说谎,他就被修仙者抓走,碎尸万段,受十八层地狱烈焰焚烧。 我突然就意识到,他可能根本就没有名字,一个流浪的旅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茫茫人海中,不断寻找和自己一样的族人,弹指一挥间,百年望眼欲穿,却始终没有找到族人和家。 “真是奇怪的名字,取个好听点的吧?” “袍子”若无其事道:“一个名字而已,无所谓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无所谓,名字是很重要的符号,虽然你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但是你可以等找到家人了,再把姓添上去。我帮你想想,对了,你是公的母的呀?”我想起连他模样都没见过,不知道是公是母,要叫阿旺还是阿喵呢。 “你才公的母的呢?当我畜生呀?”“袍子”生气道。 我赶紧哄,“没没……”但他马上“嘘”一声制止我说话,立时紧张起来,刚放松的心又揪在一起,盯着黑暗的树林,月光下,仿佛空气都变得阴嗖嗖的会咬人。 然而等了一会,什么动静都没有,我心说要死的“袍子”吓唬我,就想骂他,他又突然轻声道:“快跑!”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战战兢兢地撑着拐杖就跑,“怎么了,什么都没听到啊?” “废话,你耳力那么差,当然听不到,靠近了,上树,别说话。” “啊?”字刚出口,我也不敢再问,可是这拐着腿怎么爬树啊,就算没拐了腿,我是个女娃,这没爬过树,不会啊。 四目所及树都不高,可是枝桠还是在我头上,我够不到,而此时我已经听清那个愈来愈近的声音了,是狼低低的嘶鸣声。 一想到被咬住撕裂的痛感,连牙痛都怕,更何况被咬断骨头的痛,不寒而栗。 晕头转向绕着树跑,想找到一棵枝桠低一些的树,可以让我爬上去,但是但是,都没有,为什么我这么矮呢? 我几乎已经看到树林深处,那莹绿的狼眼忽明忽暗朝我极速而来,我只能跑一步算一步,而偏偏树林藤蔓缠绕,不出十丈已经给绊倒了,刚爬起来,狼的形貌在月光下相当清楚,距我咫尺之遥,只要一个跳跃,我就命丧狼口了。 实在没法克制身体的恐惧,虽然脑袋是清醒的,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是一头雪花般白亮的狼,银色柔滑的毛发迎风松飒,倒竖的厉眸中刻着凶狠,深深为这头漂亮的银狼所折服,但也很无奈地走不动了,而一拐杖闷棍可打不赢这牛犊大的家伙,更何况我一路狂奔早就没了气力。 我摔倒在地,屁股下坐到了坚硬的石头,疼得我往侧边一倾,不想却是个大窟窿,手扶空了就那么面朝地摔下去了,临失去知觉的那一刻,我居然看到洞底有个白衣飘飘的人,摔在他怀里,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模样,被捏了一下后颈,就失去知觉了。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不停梦到绿色的眼睛,先是白苗,再是银苗,一个嗤笑,一个龇牙咧嘴,都步步朝我逼近,然而奇怪的是,我更宁愿被银狼吃掉,也不想受白狐附身毁了春归阁,可现实总是残酷的,我不但毁了春归阁,而且银狼跟在我身后,袭击鸨娘,咬伤晚香姐姐…… 我心口一阵苦涩胸闷,哭醒过来,恢复知觉时似乎还听到自己微弱的抽泣声,睁眼看到那一方高悬于头顶的洞口,想起昨晚差点命丧狼口,又伤心欲泪,若不是瞥见陌生人,已是不管不顾放声痛哭。 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孩趴在我身上睡,难怪胸闷呢。我缓缓坐起身,抱开他。 十四、姓句单名一个之字 小男孩和嘟宝差不多的年龄,但是白皙的小脸粉嫩粉嫩,胖胖的脸颊圆咕噜的,捏一下,他揉揉脸,眯开眼,一副迷迷蒙蒙睡不醒的样子,可爱死了。 亲,再亲……揉搓揉搓。 可是这山林的深坑里怎么会有个小孩呢?一抬头,看到一人正从两丈高的洞口拉着藤蔓爬下来,我知道自己不是做梦,而且确实被人救了,深山老林里怎么会同时出现这么多人?而且这人也是和我一般大的孩子。 我奇怪地看着他下到这个宽不足五尺却高达两丈的狭小空间,这人样貌清俊,虽然眉宇微皱,透着凌然之气,但眼神柔和,斯文俊秀,而爬下藤蔓的动作轻盈飘逸,并非出生普通书香门第家。 他一身白衣蹭得灰灰脏脏,满是泥土,难道是我昨晚掉进来撞到的那个人? 他见我这表情,松了眉心柔柔笑道:“你醒了,饿了么?”边说边解下背上的布包,拿出水果和腌肉。 这时小孩听到声音醒过来,嘟囔道:“月川哥哥又不叫我,你不是说了带我一起去采果子的么?” 我心说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好似他们在山里住了很久,极为熟稔的模样,我有些不确定要先问什么,警惕地看他们。 被叫做月川的男孩作揖道:“在下姓银,名月川,字钊月,这位是容戢儿,方年七岁,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句单名一个之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山里有凶恶的野兽,而于观主将我独自留在山中,实在不得不对所有人和物都起提防,因为这一切都太不合常理了,“请问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昨晚是你们救了我?” 容戢儿奇怪道:“不是姐姐喊我们进来这个洞的吗?” 我带他们进到这个丈深的坑里?为什么?“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月川也奇怪的看我一眼道:“你不记得昨晚的事?” 我摇摇头,而后从月川口中得知,他和戢儿以及另几个人在树林里相遇,不幸遇到野犬攻击,大伙被冲散了。他和戢儿躲在这附近的树丛里,听到我的呼唤声找来这个深坑的,不过戢儿脚下一滑,直接掉下来,幸好我在下面接着,他才没受伤,却把我撞晕了。那恶犬见洞又深又窄,怕下来就上不去了,便一直在洞口守到清晨才离开。 然而作为英雄主角的我完全没有印象,只记得掉进来时被人打晕了,那么喊他们进来的人,不是“袍子”就是那白衣人了,等没人的时候问问“袍子”就晓得了。 约略吃些东西,边吃边聊,原来他们同我一样是来拜师学艺的,只不过以不同的方式进到这个山里,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只有我是这么稀里糊涂闯进来的。 戢儿自幼体弱,其母得高人指点,特意送来求仙问药。 月川同我一样,偶然得见修仙者降妖除魔,有意得道以救苍生百姓,百般周折历经三年才得到万灵山拜师的消息。 一个花了大把银子,一个花了大把时间,相对于他们而言,我到达这里着实轻松,灿玉哥哥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还得了人家的衣裳和银子,赚到赚到了。 心中美滋滋地呵呵了一会,二人不解看我,“你是为什么想要修仙,怎么找来的?” 我可不想太打击他们,收敛起笑,道:“我被妖怪捉了,差点丢了性命,幸好遇上仙人救我……” “妖怪?长什么样?吓人不?“戢儿又好奇又害怕,扑闪着眼睛看我,生怕听漏一个字,两手紧紧拽着月川的衣袖。 “妖怪呀,长得可漂亮了,我遇到的是只狐妖,绿色的眼睛很迷人,白色的皮毛,柔软顺滑,它的眼睛会放光,一放光就把盯着它看的人定住,然后长长的尾巴卷住你的腰,你就动不了了,接着它的脸会扭曲变得尖尖长长,还长毛,张开大口露出獠牙,白森森,还滴着口水,那牙齿可锋利了,划过你的脸就是一道血痕,一口咬掉半个脑袋!“边说边趁机摸摸他嫩嫩滑滑的脸,吓唬吓唬,吃吃豆腐。 戢儿吓得忙往月川怀里钻,甩开我的手,我继续道:“幸好遇到仙人救我,本想拜他为师,可是他不收徒弟,说是这里可以拜师,于是我就过来了,不过要到八月十八呢,还差好多天的说。” 吃了半饱,我们就准备爬出去。月川先在洞口接应,我将藤蔓绑在戢儿腰间,戢儿挂在藤蔓上战战兢兢生怕断了掉下来,直到被月川拽出去,被抱在怀中,还死死抓住藤蔓。 我虽然腿伤未好,但分量不轻,月川拉得动戢儿,可拉不动我,于是我只能自己爬出去。也将藤蔓系紧腰部,拐杖系在藤尾上,深一脚浅一脚往上攀,左脚不敢用力,怕歪了骨头,好在力气还是有点的。洞口这么高,只能一次性爬出去,没有第二回力气。 十五、就是长得漂亮 两手攀住,右脚撑在墙面,左右手交替往上挪几尺,右脚跟上,但是脚离开墙面的那会,全身悬在空中,晃晃荡荡,极不稳,撞了几次墙,右脚才又重新踏住墙面。如此上移三次,几乎用尽了我全身力气,手臂肌肉僵硬,再使劲就要抽筋抓不住了。 真没用!第一次这么清楚自己的无能无力,高看自己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感到藤蔓慢慢地上升,月川在拉我?他比我大不了多少,拉的动?果然升了一小段便不动了,此时月川一定郁闷太重拉不动啊。 戢儿探出脑袋,朝我道:“句姐姐不要怕,你把脚放开,手抓紧护住脑袋就好,月川哥哥有办法。”我明白手要抓紧,可为什么要护住脑袋? “小心石头下来了……“戢儿叫唤着还没说完,就听见”隆隆隆“滚石的声音,下意识护住头,藤蔓倏地一紧,肚子被勒住甩向空中,滚石落进深坑,眼前一亮出了洞口。 但抛高高可不那么享受,藤蔓升到制高点又一紧,腰间被勒了个肝肠寸断,直直往地面坠去,心想着这下死定了,又想着这是谁的鬼主意。作团状抱住自己,思考着只要不摔着脑袋和脊柱,说不定还有存活的几率。 然而吉人自有天相,此地树木茂盛,我落在树顶上,扎得全身刺痛,撞断了许多枝桠面朝地掉下来,若不是月川扑上来接住,我已经摔在地上脑浆崩裂,七窍流血了。 可是月川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慌得立马把我丢掉,害我又摔个狗啃泥,戢儿忙来扶。 我晕头转向,五脏六腑错位,哪里还会介意这个,你就不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吗? 喘了好一会才没呕出血,许久平静下来,衣服到处是划痕,甚至都破相了,右脸一道血印,帕子都染红了,天,破相嫁不出去…… 我幽怨地瞪月川,他并非恶意,再三作揖赔礼道歉,递给我金疮药,也不知效果如何,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夺过药瓶,沾一点在指肚上,擦到脸上吱吱疼,特别是逆着伤口翻出皮时更疼。 月川道:“你自己看不见,涂不匀,戢儿你帮句之吧……“ 戢儿看着又渗出血的伤口,混着白森森的药粉,又白又红,说什么也不敢动手,我只得道:“别怕,一点伤不疼的,戢儿手巧,肯定能帮姐姐涂好药,药没涂匀的话姐姐就破相了,破相会嫁不出去的,戢儿也不希望姐姐嫁不出去是吧?” 戢儿害怕地看看我,看看我脸上的血痕,又看看月川,犹豫不定,最后还是扑回月川怀里,“哥哥我怕,你去你去!“ 结果便是月川红着脸替我涂完药,他那光洁有致的脸颊,白里泛红更加好看了,我忍不住呵呵直笑。 戢儿突然道:“句姐姐,你为什么看着月川哥哥一直笑呀?是不是因为哥哥长得漂亮?“ 被小孩用漂亮形容,月川更加霎红了脸,呵斥道:“别胡说!” 我则暗暗对戢儿使眼色,点点头——没错没错,又悄悄道:“哥哥漂亮,还是姐姐漂亮?” 戢儿的小脑袋歪过来歪过去,小声道:“一样漂亮,姐姐的伤若是好了更漂亮……”嘴真甜,抱过来亲一个。 月川不理我们俩神神叨叨,道:“快走吧,要与其他人汇合,边走边说,你的脚没问题吧?”月川把拐杖解下递给我。 我撑着拐杖试着站起来,没有伤着,真是老天眷顾。 他们一同在树林中相遇的共有八人,都是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得不同仙人指点,进山中拜师求仙。他们整合了每个人得到的不同线索,分成两组搜索。甘尚姜、林诗颖、殷绍、兰草一起,银月川、容戢儿、忘轩、琪玉姬一道,但是途中遇到恶犬被冲散了。 听到忘轩这个名字时,不由一愣,那个将嘟宝引走的人,我听嘟宝叫他忘轩,不是观里的道士吗?也来求仙拜师?会不会是于江派来的细作?若是遇见可要提防着些。 十六、厨娘 树林里虫蚁蛇鼠不少,戢儿给吓得够呛,学着我捡了根竹竿,边走边打草丛驱赶蛇虫,累的时候还可以拄来休息。 看戢儿蹑手轻脚,又细皮嫩肉的,就知道他是富贵人家的小孩,怕脏、胆小、爱撒娇,但看不出身体有毛病,活蹦乱跳的,还想爬树捉松鼠呢,猜测是某种隐疾。 月川则一派稳重老成的模样,不说话时始终一脸严肃,几次隔着三尺和一条蛇对峙,他面不改色,将我和戢儿护在身后,我抱住戢儿捂着他的嘴。 蛇细软的身体黑红相间,警惕地昂着头吐信子,月川悄悄射出一枚石子打在远处的树干上,蛇循声望去,定睛看看,又看月川仍是不动,它才稍稍放心赶紧游走,去树干那瞧瞧是不是有猎物。 我和戢儿大气不敢喘,脸色苍白,戢儿哆嗦得全身瘫软,蛇一离开,他又忍不住呜呜哭起来,我俩哄了半天,月川找来几颗甜甜的果子给他压压惊,这才不哭了。 他们约定的汇合地点就是有溪水的地方,我们走走停停,朝着水源前进。月川看草看树看石头就判断出可能有溪水的地方,不时调整方向,令我和戢儿佩服万分。 渐行渐远,就听到了潺潺的溪水声,又过一炷香时间,眼前忽然开阔来到溪边,闻到森林中溪水的湿润芳香,没有虫蚊侵扰,格外的舒爽。 我们在这停下休息,月川带了升火的火石,戢儿好奇地在一旁看他拿火石在一小撮干草前敲击,火星子蹦跶蹦跶,干草就燃起来了。 可是在这密林遮天的地方,再干燥都不免带点湿气,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点着火?不解地看了半响,月川去抓鱼,由我拿着火石看火,戢儿没见过野外的火堆,极兴奋地跟在月川屁股后面转悠。 我在附近拾了些干草木枝,在春归阁升火做饭,不是用蜡烛就是用火柴,这用火石点火,试了几次都不行,点火果然是门技术活,只得作罢。 趁着月川和戢儿不在,我抖开袍子,轻声道:“袍子!”叫了几声没有回应,难道他睡着了?正正反反翻了个遍,却不见踪影,而蚕丝娟秀的“春归阁”三个字仍静卧在袍子的领口。 袍子是鸨娘送给我点灯讨个好彩头的,这三个隽秀的字是晚香姐为我缝的,米粒大的字,一笔一划都清晰有力。仅仅一个多月,却好似过了漫长的一年,春归阁真正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每念及此,都难以释怀,有一些回忆虽不曾想起,虽不曾回忆,但他都真实的存在于我生命中,无可抹杀的,构成我生命的一部分,始终难以忘怀。 “袍子”正是藏于这三个字中,这三个字也便是他的模样,像个游离于世的字妖,又并非字妖,仅仅是存活于这些字中,据他所说,每一个字都是有生命的,他以字的生命为食物存活,而字的生命是由它的主人赋予的,至于如何赋予,他也不明白,但是这三个字中有着旺盛的生命力,所以他可以在其中存活很久。 他这样的异类,生命中肯定有很多故事,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至少他确实帮了我很多,也不曾加害于我。我耳不聪目不明,身手迟钝,他在林中提醒我避过蛇虫,寻到果树时,又告诉我甜的果子都生虫,若是完整便有毒,若是被虫咬过便没有毒。 “袍子”为何不说话,我又唤了几声,揉揉“袍子”,想把他撵出来,却依然没有动静。 此时戢儿已经回来,小心地双手拈住鱼,但巴掌大的鱼还是从他指尖溜走,摔在地上吧嗒跳,戢儿抓了几次才把沾满泥土的鱼捉住,急急地丢进火堆里。 “嘿?“我忙拿棍子把鱼捣出来,直接丢进去还不烧成碳了。戢儿拍拍手上的土急道:“怎么不烤呀?” 到底年纪尚小,又养尊处优,对这些一窍不通,我边找细长的树枝,边笑道:“直接丢进去会烤焦的,又不是烤番薯,要拿树枝串起来,而且还要刮鱼鳞、卸鱼肚,洗干净了才能吃。“ “要杀鱼?”戢儿胆怯却又不想服输,什么都怕,连上药都怕,不像男子汉,要变身男子汉,鼓着勇气小手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正好月川捧了一芭蕉叶洗净的鱼,戢儿这才松一口气。 月川接过鱼,利落地手起石落将鱼砸晕,握着匕首略略刮了鱼鳞。我心说他看起来温文儒雅,和杀鱼这样的血腥场景,真不搭调,不过他好像漏了件事:“鱼肚子没卸呢,肚子里的肠子什么的得洗掉……”话未完,就见月川眉头皱了皱,“出门在外,简单点算了……” “可是肠子什么的有便便,得切掉,吃到肚子里多恶心。”我道。 就见月川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说话。难道他不敢杀鱼? 戢儿也嫌弃地戳戳鱼。 我试探道:“我升不来火,火小了,月川你照看下,我去把鱼肚子卸了。” 果然月川也松口气,“也好……”。 我便捧了一芭蕉叶的鱼,拿上月川的匕首,一瘸一拐,去溪边卸鱼——这么血腥惨无人道的事,为什么是我一个弱女子来做,月川拿刀的动作那么利索,居然不敢杀鱼?还是不敢见血? 于是苦命的我,在春归阁做厨娘,出了春归阁还要做厨娘,讨厌的鱼腥味,难道月川是害怕鱼腥味? 戢儿为了锻炼他的男子气概,屁颠屁颠跑来看我杀鱼,在旁不停地发出赞赏的“哇哦哇哦”声。 我除了挤笑,再笑,一个字都说不出。囧囧有神地杀完鱼,串完鱼,烤完鱼,三个小伙伴愉快地饱食了一顿烤鱼大餐。 待戢儿最后一个吃完,月川便招呼上路,戢儿却犯懒,想睡个午觉再走,月川知道他娇养惯了,但又赶着去找其他人,道:“要不我背你吧。”戢儿一听有人背,可乐呵了。 我站起来跟着一瘸一拐上路,经过戢儿身边,走在他前头,他看着我,又看看月川,小嘴一别,“不用,我不困了,自己能走。” 我们循着水源往上游走,渐渐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河上游传来的争吵声。 十七、林中歹人 戢儿乐了,终于寻着其他人了,但月川按住他的嘴不让说话,我们静默不语凝听了许久才听清争吵的内容。 一男子道:“怎么只有两个?还有其他人呢?” 另一女子的声音道:“有两个不错了,还不都是你鲁莽,才让另外几个跑了。” 两人哼哼唧唧对骂了几句,男的道:“哼,两个也够了,就不信他不出来,篝火点在这,他们迟早找来。“这两人嘀嘀咕咕地开始升火做饭。 月川拿树枝在地上写字,那是一手纤长却有力的柳颜体,他写道:“莫言,二人来路不明,小心提防,通知其他人。“ 他们在上游,声音顺着风声传来,未曾发现我们在下风向。 跟着月川往林子去,走了许久才说话,戢儿道:“那两个是坏人吗?他们抓住谁了?是玉姬姐姐吗?” 月川摇摇头,他也不太清楚:“我听那二人说话中气十足,武功不低,无法去打探,他们说有几个人跑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其他人,才知道是不是。” 而我隐隐觉得月川似乎知道些什么,有事隐瞒,难道他得罪了什么人,那二人捉人是为了引蛇出洞,难道和他有关? 虽然相处不久,但能看得出他是个乐善好施的人,有人被抓,他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好歹去查看下歹徒的样貌,寻找时机方法救人。 我道:“他们似乎是为了引谁出来,我们何不与他们谈判,找到了那人,就可以救其他两个人,至少可以知道被捉的二人是不是你们认识的,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月川见我语出有疑,并不慌张,道:“这也正是我想的,不过你没练过武,那二人说话时故意加了内力,否则我们不可能听得那么清楚。” “故意说给我们听的?他们知道我们在下游?” “那倒不是,他们应该是说给任何附近的人听的,目的就是引我们出去救人,或者引他们找的那人去救人,但是以我们的能力,刚靠近就会被他们发现,所以去查看是不可能的,被抓的两人是否安全只能听天由命,但是活着是肯定的。” “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们俩活着?” “……直觉吧……” “……”我无语。 “……”月川不语。 “漂亮女人的直觉?”我弱弱问。 月川满头黑线,戢儿在旁一个劲点头,表示信服。 我们加快速度前行,寻找下一个水源,树木参天,遮天蔽日,戢儿忽然被落下的果子砸到脑袋,疼得直哀嚎,抬头看去,枝桠交错,藤蔓纵横,“这地方哪来的苹果呀?” 月川轻笑一下,戢儿忽然疼得大叫着跳起来,就见一皮肤黝黑的女孩蹲在地上偷偷掐戢儿的屁股,见他吓得跳脚,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个男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笨蛋小包子。”就见瘦猴子一样的男孩龇牙咧嘴地朝我们笑,边笑边爬下树。 戢儿不高兴瞪他俩,似乎是认识的,扑上去打那女孩,女孩比他大三四岁,自然不会被打到,攥着羊角辫,笑嘻嘻地跳开,躲到月川身后去。 月川也不拦着,任由他们嬉闹,对树上的男孩道:“殷绍,只有你和兰草吗?其他人呢?” 名叫殷绍的男孩收敛笑容道:“月川,我说了你不能怪我们,和我一起的甘尚姜和诗颖,他们被两个奇怪的人抓走了,他们武功太高,我们没办法,你也知道,我和兰草长期在树林里生活,手脚快,两个人被抓,好过四个人都遭殃,是不!而且我发现,我们是想捉活的,暂时不会要命,所以先跑了……嘿嘿!” 月川盯着殷绍沉默了一会,兰草抱住戢儿不和他闹了,又掏出糖塞他嘴里,戢儿虽不懂事,但又听到有人被抓的事情,也很紧张,跑来我怀里,闷声吃糖。 月川虽然眼神严厉,但没有揪着他们俩逃跑的事责怪,因为确实如此,他接着道:“那二人长什么样?” “一男一女,男的打扮得像女的,女的打扮得像男的,太恶心了,可是武功却很高,不知道是不是练得太监功。” 我和戟儿、兰草一听他说“太监功”,噗嗤笑出来。 “我们方才在河边听到一男一女说话,内功高强,说是捉住两个人,想必就是你们遇到的二人了。” 兰草天真道:“有没有可能是仙者给的考验?” 殷绍摇摇头,“妹子,你还傻呢,他们下手那么无情,差点就把诗颖的手扭断,难道要考验疼痛忍受么?” “这么说来有人受伤了,严重吗?你们有没有受伤?”我一开口,殷绍和兰草如梦初醒,才看到我一般。 “这是谁?” “刚才怎么没看见?” 我,呵呵,又是这样,我又没隐身,为何总是被忽略,“我叫句之,也是来山中拜师求仙的,正好遇到月川和戢儿。” 殷绍惊疑地盯着我,似乎不确定我是人是妖,为何突然出现在此。 兰草见哥哥盯着外人,不高兴道:“大哥,句之脸上受伤了,你别这么盯着人家看。”醋味十足,我汗颜地扭头去逗戢儿,脸上的疤痕隐隐作痛起来。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我们要先找到其他人,以免更多人勿入虎口,徐徐图之。”月川一语盖上醋坛子。 于是我们跟着殷绍和兰草继续走,他们对树林的情形更为了解,知道如何从蛛丝马迹找到其他人。 这一路有够折腾,我腿伤尚未好全,那两个男女如果找来,第一个被抓的就是我。可究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两个局外人,本身进入这山就难,他们居然还能找到我们,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吗? 但我都能和月川他们相遇,若不是仙者有意而为,就是这山其实并不大,只不过因为太过浓密容易影响判断。 殷绍和兰草不愧为山里的野孩子,找了不少野果野菜,入口兹兹甘甜,还捣来些鸟蛋,又发现一窝兔子,只不过狡兔三窟,大只的给跑掉了,小只的被戢儿抱在怀里不给吃,谁吃跟谁拼命。 这是只长耳灰兔,长长的耳朵盖下来,鼻子一下一下抽动,嘴巴嚅嗫着讨食,极为可爱。 我们也就任由戢儿养,殷绍嘿嘿笑道:“养肥了长大吃。”在后来修仙的旅途中,我发现这小兔子一直小小的养不大,至少养不肥。 戢儿嘟着粉嫩的小嘴瞪殷绍,跑来我怀中抱紧了灰兔,不让人碰。 十八、反目 殷绍和兰草比月川更懂得如何寻找水源,他们看动物的脚印、粪便,就知道如何避开野兽,果然没多久,就发现了一个湖泊,湖水极为清澈,透着寒气,冰凉见底。 我们沿着岸边走,果然看到了刚熄灭不久的火堆,升火的人应该没走远,他们分头去找,而我和戢儿留守。 借着未全熄的火星子,用火石再次点燃火堆,挑了粗壮的树枝放在火中烤,若是遇到野兽可以作为武器。 戢儿看看殷绍又看看月川,很是不服气。 殷绍和兰草是孤儿,拜把兄妹,他们自小在深山野林里找食物,猎野味去城里卖,所以对森林里的一切都很熟悉。 戢儿不喜欢他们并非因为嫌贫爱富,而是他们总是带着敌意看人,又喜好恶作剧。相比于月川,虽然月川平时一脸严肃,但说话温柔耐心,会照顾戢儿年幼,又知书达理。 戢儿一一细数着月川的好,我笑笑不语,总觉得月川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相对而言,他可能比殷绍他们城府更深,但城府深不代表他就是坏人,莫要胡乱给人戴帽子的好,也不可先入为主。 戳着火堆,树林中忽而传出奇怪的呼啸声,惊得飞鸟四起。戢儿吓得捂住耳朵缩起来,见我从火堆中抽出火棍,也大着胆子拔了一根出来,一马当先挡在我面前。 我拄着拐杖站起来,戢儿想来扶我,又想起还有小兔子,便放下火棍,抱起小灰兔放进胸前衣服里,而后才捡起火棍靠到我身边来,一边煞有介是地道:“句之姐姐,我会保护你的,我是男子汉。”一边警惕地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没一会,就见有人出来,但居然是月川披头散发被殷绍绑住推出树林的,我和戢儿惊呆的同时,就听树林里又响起另一阵如雷贯耳的啸声。 戢儿怒气冲天,举着火具就冲上去要跟殷绍拼命,兰草柔软的身子向后弯曲,手一勾就把戢儿带倒了,堵上他的嘴不让说话,戢儿挣扎地厉害,就差把他打晕了。 我走不快,即使走得快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识相地站在一旁,护着戟儿,殷绍不等我发问,道:“只要把他交出去,我们都能安全,也能救回其他两个人。” 戢儿才不听呢,嚅嗫着叫骂。 殷绍笑笑继续道:“我和兰草逃离时听到那他们说,要找的人穿白衣服,十四五岁,长得清秀,我们一行人中,只有月川穿了白衣,年龄相仿,不是他是谁?” 戢儿不信,他们找月川做什么,“不能把哥哥交给坏人……” 但戢儿说什么都没有,那阵啸声一停,就见一男一女两人从树林中窜出来,惊得我目瞪口呆。 男的头戴碧玉簪,梳的是女人的云式发髻,而女的头戴高网帽,发髻兜在帽子里,实在太不协调了。 但真正让我惊讶的是,这二人居然是我在山下遇到的那对夫妇,他们被强盗打劫,居然真的没死,而且生龙活虎出现在这,证实了“袍子”所言不虚,他们是江湖人称“雌雄双煞”的侩子手。 这样凶残的人,即使月川交给他们,我们仍未必有命在,当如何是好,至少以我的腿脚,肯定逃不了。 殷绍开始和雌雄双煞谈判,殷绍虽然还是小孩,但讨价还价的气势丝毫不弱,不愧是捕过狡猾的野兔、猎过凶狠的猛兽的野孩子。 最终被殷绍套出话,雌雄双煞奉命办事,要捉活的回去,殷绍捏到了把柄,不软不硬地跟他们耗,于是敲定先见到被抓的两人,再把月川交给他们。 若是戢儿面对他们的熊熊气焰,定然嚎啕大哭。 我扭头去看戢儿,他已经不挣扎了,诧异地盯着殷绍,眼中闪着不可思议——殷绍竟然如此能说会道,就见戢儿小嘴一嘟,小拳头一捏,不知又在下什么决心。 看上去一帆风顺,我心里却越来越不安,雌雄双煞这么狡猾,他们怎么会漏出把柄?这二人性情古怪,山路上他们佯装被打家劫舍……莫不是故意漏把柄?心中暗叫糟糕,却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被抓的两人已经被拖到湖边,他们被绑在竹排上,七八岁大的小孩拖着竹排前进,孩童正是雌雄双煞所收的徒弟,我忽然明白孩童的天生神力引起了二人的兴趣,才会收他为徒。 小孩拿了两片薄荷叶塞进尚姜和诗颖的嘴里,没一会他们就清醒过来,惊恐地爬起来就跑。雌雄双煞也不急,殷绍道:“既然这么爽快,以你们的武功,我们也不敢毁约,但为了防止你们毁约,等我们走到森林里再将人交给你们吧。” 男的尖着嗓子道:“那可不行呦,你们若是耍手段,我们只有两个人防不胜防啊!”说着就走上前来抓月川。 我急道:“交出去谁都活不了,不行!” 话一出,雌煞“咦”了一声,古怪地看我,这表情我见过无数次——刚才怎么没瞧见这人? 但雄煞更加惊讶,“那天打扰我好事的家伙!“ 那天的妇女竟然是这个男的,我浑身鸡皮疙瘩乱蹦,难道他们找的其实是我,但我穿的并非白色而是青色,色盲? 殷绍和兰草齐齐看向我,我心说冤枉,之后先开口道:“既然你们找的是我,我跟你们走,放过他们吧。“ 雌煞好笑了一下,“哦,虽然我们找的并不是你,但既然这么有缘又遇上了,不如一块吧!” 吓! 十九、智斗歹人 殷绍一见情势不对,忙道:“那不行,说好的。”也不等我反对,已经将月川推出去,拽上我就往回跑,兰草也抱起戢儿猛奔,诗颖和尚姜也趁势往两面不同的方向跑,雌雄二人就无法确定先抓哪个。 “月川怎么办……”我问,但尚未问完就听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呛人的烟雾迅速弥漫过来,遮住来路以及雌雄双煞和月川。 原来是火药,难怪火石可以那么容易点燃半潮的干草,此时容不得我多想,难道月川打算牺牲自己吗? 我拄着拐杖跑不快,挣脱掉殷绍,解下外袍,“你们走吧。” 殷绍楞了一下——你打算**吗?但他并未停留,果断是他的生存筹码,既然别人不需要他的援助,他也不会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生命,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守护,一跃三步护住兰草逃进密林深处。 烟雾渐渐消散,我趁机跑进林子里,而外袍丢在地上,引他们朝我的方向而来。 方才的爆炸虽然强劲,但他们内力深厚,即使伤势严重,也不至于毙命,必然怒火攻心痛下杀手,不能让他们追上戢儿兰草。 我跑了没多远便停下来,躲在一棵大树根部,捂住口鼻,屏气。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只有一个人追来,似乎受伤不轻,不知月川如何。 脚步声临近,心跳骤然加快,他们武功那么好,会不会听到我的心跳?虽然横竖大不了一死,但“袍子”说:“雌雄双煞臭名远扬,下手狠毒是一回事,下手变态又是另一回事了,什么凌迟处死,什么吞蛇自尽,什么饮木而亡……”想想都觉得可怕,我连可以用来自杀的东西都没有,得咬舌自尽吗?貌似咬舌会很痛,可是总痛不过被他们折磨。 止不住浑身哆嗦,“袍子”曾经告诉我,我的身体像风,不是指身体轻飘飘的,而是会与风融为一体,好似化为无存在感的空气,让人不易察觉,但我确实存在。 寄希望于我的无存在感,保佑不被他们发现。 正想着,雌煞已经从我身边掠过,丝毫未察觉我的存在,喜得我跳进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去。 但天有不测风云,他一脚踩到了埋伏在草丛里的蛇,不可避免被蛇咬中,倘若是从前,他略略动下脚脖子,蛇便死于他脚下,又怎会被伤。 蛇来不及逃走,雌煞手中利刃一挥,蛇瞬间被劈作两半,自头部至尾巴,柔软的脊椎骨竟被竖着切开,可见雌煞刀法之快,且准。 杀鸡宰羊,我都亲手干过,又怎会怕杀蛇,但事出突然,即便我猛地忍住尖叫,仍是发出了声响。 雌煞与我一步之遥,既闻得声音又岂能看不见了,他不急不慢,点了伤口周围的穴道,才道:“过来,给我把毒吸出来,否则你的下场比这条蛇还难看,我让你一层一层的蜕皮……”威胁的话一针见效,我确实怕疼。 不知道是憋气太久头脑不清醒,还是真被他唬住了,似乎恍惚了一会,完全没听到他接下去说的威逼利诱,又倏地清醒过来,我大叫道:“七步蛇!” “七步蛇?”雌煞惊疑起来,若真是七步蛇,毒吸出来也无济于事。我有些喘不过气的撕心裂肺地喊叫起来,“快,吃蛇胆,把蛇胆吃了,吃蛇胆……”他也有些慌了,顾不得许多,抓过蛇的残骸,把残破腥臭的蛇胆掏出来。 与此同时,我的叫喊声使他忽略了后背的安全,当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而我也在几多紧张下晕过去。 醒来时已是月明星稀,湖边的篝火忽明忽暗,天上的星辰好像落在湖水中,清澈明亮,美好而宁静,难以想象生死一线已经恍如隔世。 我勉强支撑身体坐起来,腿伤似乎加重,重新夹上木板,又酸又痛。 湖边燃了两堆篝火,睡了七八个人,小个子的戢儿,白衣变黑衣的月川,两个羊角辫的兰草,骨瘦如柴的殷绍,以及一面之缘的甘尚姜和诗颖,另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一个衣着不俗的女孩,虽是身在野外,却躺得极为优雅,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另一个背对着我,披头散发,连是男是女都分不出。 昏暗处又瞥见一人静默地坐在湖边,似乎在守夜,正看向我这边,一言不发。我在明他在暗,看不清他的模样,眯起眼睛也只瞧见一身黑,总之不是雌雄双煞就好,我道:“请问你是谁,他们怎么样了?” 等了一会没有回应,却有另一个人道:“他不会说话。”说话的正是背对着我的那个,他坐起身拨弄火种,看身段细腰长腿,像是女孩,但听声音又略显低哑,像是男孩。 “你是谁?”我问,他朝我走来,此时才发现他也穿白衣,只是绣着黑金的花纹,长得眉清目秀,倒有几分女相,不过那喉结赤裸裸地公开了他的身份。 说起来,看他这眉毛并非天生,应该修过眉,所以眉宇整齐有型,描过唇,所以唇形鲜明生动,弹过脸皮,否则怎么会这样柔滑,左耳有洞眼,带过耳环,右耳却没有,难怪第一眼看去有几分女相,是个人妖?雄煞?不由哆嗦了一下,真恶心。 他语带三分调笑,“我们见过的,你不记得了?”说话倒还算正常,没有娘气,但也少了殷绍和月川那般的男子气概。 这几天经历了太多事,但遇见的人却不多,“是深坑里救我的那个人?” “算是吧,你自己突然掉下来,我只是眼明手快接住了而已,其实我们在那之前就见过了。”待他说完,我确定他不是人妖,是个自恋狂。 “更早?“我想不起来,除了邱大夫、嘟宝和于观主,我还见过谁?懒得与他绕弯子,我更关心月川他们的情况,“总之谢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良辰美景佳人入怀,是我的荣幸……”居然打断我,而且废话那么多,花花公子的做派,傻比……二货……说完没? 二十、恩怨 他见我满脸的不耐烦,以及一展拳脚的架势,忽然转了话锋道:“月川家族世代研究火药,他们研制火药自然也研究如何保护自己,所以没有中致命伤,只是一些皮肉之痛,而且过于劳累,只要修养一段时间便好。其他几人逃得快,安然无恙,也幸而有玉姬姑娘的族人暗中保护,危急关头现身相救,那雌雄双煞已经死了雌煞,剩余的那个也已重伤逃走,应该不会再有危险,而你是我救的……” 这才像是人说的话,既然大家都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想再躺下睡会,肚子却咕噜噜叫起来。 他还在自言自语:“我在毒蛇和妖妇面前救了你,是不是感动不已,鄙人不求多福,以身相许这种事就不必了……” 我额头隐隐有黑线划下,装作没听到,我道:“我饿了。” 他一听,坐到我身边来,从怀里拿出药粉,倒入一个竹筒,递给我,“这是治你腿伤的药,吃了明天就有力气了。” “谢谢!”我晃了晃竹筒打算喝,他突然笑道:“你不怕我下毒么?” 我顿了一下,想起一个人,我知道在哪里见过他了,又道声:“谢谢。”一饮而尽,但刚入喉咙就呛得我一口喷出来,他咯咯笑起来。 我咳了半响才勉强说出话,“怎么是酒?” “快喝吧,这酒可难得了,活血化瘀,祖传的秘法,秘制十二道工序,精选三十六种上等药材……” 我……更加黑线了,放下竹筒,伸出手掌心,“拿来?” “祖传的秘方,实在不宜外传,姑娘若实在想要,我的一颗真心可以送给你……”你的心才几两重,猪心都比你的值钱,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封口费,雌雄双煞找的其实是你,对不对?“ 守夜的黑衣人轻咳了一下,提醒我男女授受不亲,我忙后退一步。 他嘿嘿笑起来,“好说好说,句妹妹想要什么呀?“ “嘿!“果然是他,我在道观醒来的头夜,进来惹我的那人,想想气就不打一处来,一点没正经,说话扭扭捏捏,玩神秘,现在还扮起了花痴公子,讨人嫌。 我问过“袍子”关于他的事,这人也是进入万灵山拜师学艺的,只不过他已经在道观里住了一年多,本想在温泉洗干净后去找他问问情况,没想到被丢弃在林中,现在既然遇上其他人,也不需要他了。 “算了,量你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多弄些补药弥补我就是了。”这家伙,救我还把我打晕,保不定没占我便宜,先收些利息回来。 “好,忘轩哥哥我说到做到。“ 我正憋这鼻子把药酒喝了,听他一声“忘轩“差点又喷出来,他冰凉的手托住我下颚,酒又倒流回喉咙,呛得我坐倒在地咳嗽不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应该早点问问“袍子”这人叫什么名字的。 他反而埋怨道:“这酒酿来不易,你总这么糟蹋,哥哥有再多药也经不起啊。” 他居然就是忘轩,那么他不就是于观主派来的细作?嘟宝呢?酒腥辣灼烧着喉咙,越忍越咳,最终把其他人吵醒了。 忘轩接过竹筒,为我拍背抚顺,却写了三个字“给你打”,我心说打你做什么?我打不过你。 他又写道:“找嘟宝。” 嘟宝难道出事了?要离开的话跟他们说一声不就得了,何必打人。谁知他趁机摸我屁股,该死的花花公子,转身一脚踹去,谁想没站稳,扶住他的同时,“啪”一巴掌扇了他细嫩的右脸,清脆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湖面,连戢儿都惊醒了,只是想惩戒他一下,但貌似下手重了。 我有些无措,推开他,俯身摸过拐杖,戢儿赶忙来扶,不知出了什么事。 我张口想说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他耍流氓,活该被打,重了就重了呗。 忘轩却突然道:“想知道他在哪?有胆就跟我来!”说完捡起篝火中的火具,朝树林里去。 他究竟搞什么鬼,不由分说我也摸了火具跟上,毕竟事关嘟宝的安危,且看看他搞什么名堂。 戢儿急了,“句姐姐不能去,晚上林子里有野兽,忘轩哥哥要去做什么?” “姐姐没事,你好好照顾月川,姐姐去去就来,不会有事的。”脸上的伤却隐隐作痛,似乎伤痕又裂开了,戢儿看到我脸上流血的话又要害怕的。 顾不得许多,绕过戢儿,兰草也要来拦,殷绍道:“他们的恩怨,我们别插手,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说着又一把抓住戟儿道:“你个小包子,乖乖看着你家的月川哥哥,他好像要喝水。”戢儿一听忙跑去舀水,兰草其实很乐意我不在这,免得她家大哥又盯着我看。 脸上伤更疼了,莫不是药酒的功效,除了月川仍昏迷不醒,我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拐跟着火光前进。 树林里除了两只火具遥相呼应,四周响起各种动物窸窸窣窣的声音。生怕被野兽盯上,老天保佑,如果被咬请一击毙命吧,我怕痛。现在后悔冒进听信忘轩的话,为时已晚。 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绊绊的,终于在行了一炷香时间后忘轩停下来,我松一口气,方才居然紧张得都不敢说话,可刚要问,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捂住嘴,拉进树丛,回头一看正是忘轩,吓得我魂飞魄散,以为被野兽叼住了。 不知忘轩做了什么,我手中的火具自动追着前方的火具移动过去。 他布了机关? 忘轩蹲着,我坐在他怀里着实难受,保不定又吃我豆腐,一狠心又是一巴掌,但这次他接住,而且在我手腕上写字道:“静,来了。” 二十一、迷路 果然没一会就听到树叶拨动的声音,某人悄悄靠近,追着火光去,火光停停走走,又过了一炷香时间,完全隐没在树林中,那人也走远了,此时忘轩才放开我,瘫坐在地上笑道:“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我没好气:“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那是谁?” “雄煞。” 我大吃一惊,“雄煞不是已经逃走了吗?他还阴魂不散?” “他的伴侣死了,当然要报仇,而湖边有玉姬的侍卫守护,他远远藏匿起来不敢动手,见我们俩单独跑出来,自然不能错失时机。” “那么方才我独自跟在后头,不就很可能被杀掉?”我觉得自己好像被这家伙算计了。 “有玉姬的护卫一路跟踪,他不敢马上动手,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落入陷阱,被护卫绑起来了。”他得意地道。 原来是请君入瓮,可是也该跟我说一声才是,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知为何收不住脾气,反手又是一掌,他轻易地躲过,现在唯一能让我静下心来的就是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嘟宝呢?” 他见我一脸严肃,却痞性不改,动手动脚,摸摸我脸上的伤,“我帮你擦药,那药酒活血,你脸上的伤裂开了。”我夺过药自己擦,才不让他碰。 他见我不领情,自顾自说起来龙去脉。 嘟宝离开温泉后想起采一种草药,这种药夜伏昼出,必须赶在天黑前找到,便让忘轩带我回去,但不巧的是,忘轩回到温泉时,我已经走迷路迷失在树林里,后来遇上野狼掉进洞里,先我一步掉进深坑的忘轩则被我砸中,好在他没晕过去,而且借着我勾下来的藤蔓爬出去。 说到这,我问:“怎么你自己跑了,没把我弄出去?” 明摆着见死不救,他辩解道:“我看你腿上有伤,晚上禽兽太多,觉得你还是呆在洞里更安全,我去找食物,只不过半路有其他事情耽误了,现在我不是又来救你回道观了。”他一脸痞相,脸不红心不跳。 我对他点点头,哼一声道:“幸好你这只禽兽远离我了。” 他不满道:“在下可不敢对句妹妹有非分之想,保住童子身修仙才能更快成正果。” 找打,龌龊的淫贼。 不由分说,我又挥了一拳头,忘轩忙逃开。 而后我们边走,他边继续说:“我曾得罪雌雄双煞,才惹上杀身之祸,没想到他们这样记仇,一直追到深山老林里。我和月川一行在树林中相遇,似乎冥冥中注定,我们在同一天进入万灵山,交换了彼此得到的信息,万灵山、石、水、月牙、八月十八。我们一致的意见是在八月十八之前进入万灵山,找到和石、水有关的事物,而相应的月牙夜,也就是这几晚,会得到新的讯息。大概也由此,我们几个才会在同一天相遇。” 这么看来只有我一人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相对于他们,我算是顺风顺水搭便车的。 只不过没想到会遇上雌雄双煞,月川最先发现此事与忘轩有关,一心想找到所有人,保证大家安全,但他始终心思单纯了一些。雌雄双煞不是浪得虚名,以他们的耳力,早已发现下游有人,故意说的那些话引我们去寻同伴,就像他故意漏把柄给殷绍。 我叹气,“遇到雌雄双煞也是天意吗?“ “或许吧,殷绍和月川设下计谋用火药将他们炸伤,再引进陷阱,但他们即使受伤也不是泛泛之辈,也亏得你后来引开他们其中之一,否则以殷绍的小伎俩打不过二人。正好我和玉姬被啸声引来,否则妹妹你已是雌煞刀下亡魂。“ 忘轩的声音清亮悦耳,让人觉得头顶上的天空是明亮的,阴森森的密林是微笑的。 “……英雄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忘轩继续自言自语。 这个自恋的二货,我收回刚才的想法,他仍是个自恋狂。 难怪月川突然披头散发,为的是不让他们看到相貌,单论身材月川和忘轩还真有些相像,然而这冒的险太大了,火药不认人,他可没有雌雄双煞的强劲体魄和深厚内力,万一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太不值当,小命全在电光火石间,着实骇到我了。 许多年后我才知道这些表象背后的真相,当然那些真相都与我无关,骗了也就骗了,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情能够全部弄清楚的。 “既然已经抓到了雄煞,我们不是该回湖边和他们汇合了吗?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我不认识路,一直跟着忘轩走,忘轩惊讶道:“我是跟着你走的呀……” ……所以……两个路痴一起迷路了吗? 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好半天,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又跟我开玩笑,他道:“你真的不认识路?”我点点头,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咱们还是再走一段,实在找不到的话,先找片空地或者溪水落脚。“ 然而又走了半个时辰,丝毫未见其他人的踪影,甚至连湖泊的影子都没有,“不用担心,有我在呢,长夜漫漫,佳人相伴,夫复何求……“忘轩依旧自言自语。 我道:“我饿了。” 忘轩一听往怀里摸了摸,掏出来。我正想去接,可他掌心空空什么都没有。我不解地看他,就见他用手指在掌心画了一个圆圈又一个圆圈——难道他会变食物? 但马上这一线希望就破灭了,他画完了,仍是掌心空空…… “你娘亲的画饼充饥!”该死的忘轩又捉弄我,我骂道。 他乐得呵呵直笑。 不能总是处于下风,被他捉弄,略略一想,我道:“这样吧,这里蛇虫鼠蚁不少,你捉些来烤着吃吧。” 他却毫不在意,“我去捉蛇,留你一个人在这,你不害怕?” 想说不怕,还真没那胆量,他若真走了,我还不得哭着喊着求他回来,“那你说怎么办,我一整天几乎没吃东西,都快走不动了。” “这好办,我背你。”忘轩笑得不怀好意。 我一个姑娘家又怎么能让他背,“算了,继续走吧。” 夜里寒气袭人,又饿又渴,只得以酒代水,药酒虽然腥辣,但总算热乎,身上的寒气渐退,可相应的头脑也晕晕乎乎起来,走着走着就靠到忘轩身上去了,“美人投怀送抱兮,思之如狂……” “还贫嘴!”我骂道:“先休息,我实在走不动了,我们肯定迷路了。” 总觉得今晚屁颠屁颠跟着忘轩跑出来有点不对劲,我需要清醒一下从长计议,肯定漏了什么事情,被忘轩忽悠了,不能继续前进。 二十二、初一不成,十五再来 在湖边喝了药酒以后,精神就有些跳脱,现在多喝几口,更加恍惚,难道酒量不如从前了? 忘轩莫不是真想图谋不轨?不对,我都破相了,他不至于饥不择食,可究竟是什么目的把我弄出来?脑袋好晕,想不出来。 有些轻飘飘的,树木掩映着月光,猫头鹰咕叽咕叽地叫,风过带起的尘土迷了眼,这一闭眼,我竟然睡着了。 “忘轩,你到底什么目的?快说!”我有气无力怒斥道。 忘轩的面孔忽然变得狰狞,“既然你都这么问了,实话告诉你,我是春归阁崔二娘派来捉你回去的,你今生今世都不要想逃离春归阁,还指望你赚多多的钱再盖一座又一座春归阁呢,连雌雄双煞都会来光顾的。” “什么,他们没死,在哪?” “在那呢,我说他们死了你就信,真好骗!” 我已经害怕的无法言语了,而忘轩扛起我直奔向雌雄双煞,我吓得喊叫起来,“别把我交给他们,求你了,美人投怀送抱兮,何不娶了?” “娶了?”忘轩果然停下脚步。 “对,我嫁给你,你不要把我交个他们,也不要交给春归阁,我们俩过逍遥自在神仙眷侣的生活,岂不快哉?”巧舌如簧的本领终于发挥出来了。 但忘轩掂了掂肩上的我,道:“你都破相了,还说自己是美人,谁要娶丑八怪。”说着又继续走。 “别啊别啊!”我猛得敲打他的背,“我都变丑了,春归阁不会要的,与其花费力气扛回去,不如另外找一个漂亮的带回去交差,不是更好。”这种时候已经顾不上人格道德了,美女们,你们自求多福吧,我不是故意的。 忘轩被我说动了,再次停下来,可没一会继续走,“还有雌雄双煞要呢,他们的品味和常人不同,说不定会出高价买你,而且我若是不把你交出去,他们会追杀我,不干不干。” 天哪,你不干,我也不干,哭喊着“不干啊不干啊……”猛掐他脖子,他痛的直叫“杀人啦”,把我摔到地上,我这才醒过来。 “你发什么疯,又敲又打,想掐死我啊?”忘轩揉着红肿的脖子,“不干不干,乱喊乱叫,你被强啦?看你睡着了,好心背你,竞想谋杀我。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脖子,都给你掐红了,性感的喉结都不性感了,破相难道你嫁给我么……” 我定了好一会心才确定刚刚的对话都是做梦,环顾四周,这里没有什么雌雄双煞,只有一池暖氲氲的温泉,也没有狰狞的面孔,只有一个自恋狂。 松了一口气瘫坐着,心知是自己的不对,可本想道歉的话被忘轩一句“一点都不温柔”给堵了回去,血液在胸中翻滚了几遍,最后我忍住火气没骨气地道:“我饿了。” 忘轩骂得没脾气,无奈叹气,“我去找找。” 我则拿着火石升火,稍稍安心,哼着小调,曲子是在道观听到的,不知道什么名字,只觉得唱起来全身心都舒畅了。 日出东方白,天已经蒙蒙亮,难道忘轩背了我一晚上?不一会他已捉了条蛇,薄皮抽筋,放在火上炙烤。 白天果然利索多了,连头脑都清晰得多,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为什么被骗,质问忘轩:“为什么把我带回这边来?”他若是路痴,怎么找准地方把雄煞引过去。 忘轩笑笑,“我答应嘟宝把你带回去的。”他递来一块蛇肉,我真的饿坏了,也不与他斗嘴,接来大快朵颐。 “你得回道观去,好好养伤,脸上腿上都养漂亮了,才嫁的出去。”他一脸否则你就没人要的欠揍样,我摸摸腿上的夹板,好像更牢固了,“青山不灭,绿水长流,何不明年再来?” “哼,嫌我拖累你们,我自己去找。”我自是不愿意的,千辛万苦熬了这么多天——虽然不是我自愿熬的——但总不能就此放弃,若是放弃,我可能就没有耐心和决心继续求仙拜师了,难道再回春归阁么? 夺过另一块肉,继续吃,味道还不错,忘轩放了什么调料。 “你可知琪玉姬出身?”忘轩却突然转换话题。 “不知。” “琪氏家族是京城有名的望族,家中将她许配给亲王之子,嫁入皇家可是多少人求不来的,本将于今年完婚,她却离家出走,逃出来了。族中长老给她唯一的机会,若是拜得仙师,就向世人宣布她已去逝的消息,若是不成,或者向家族势力寻求帮助了,就必须回去完成联姻,简而言之,她放弃了自己的自由和追求,唤出保护她的暗卫来救我们,所以不要辜负她的牺牲,不要再任性了。” 我并不想拖累别人,也不想浪费玉姬的救命之恩,可是,那个人情世故、尔虞我诈的地方,绝对不要回去,我只想去一个单纯的世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你争我夺,修仙正是最好的路,快乐似神仙。 不理睬忘轩,我继续吃肉。 忘轩见我不死心,继续道:“正如你所说,雌雄双煞能出现在这一般人进不来的地方,正是天意,仙人故意放他们进来的,可见这修仙路途凶险,接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若是因此丢了性命,或者缺胳膊断腿,岂不可惜。” “怕没命就不会来了,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我毫不示弱道。 “知道句妹妹是女中豪杰,天不怕地不怕,否则也不敢独自引开雌煞,但是你现在腿上有伤,行动不便,何不养好伤,明年再来,我不也是在道观等了一年之久,第二年仍是好汉一枚,到时已经作为师兄的我,定会多加关照,利于你早日修成正果。”忘轩说的头头是道,我还真怕在八月十八之前又出意外,伤筋动骨是小,变成残废的话连春归阁都呆不了,如果吃饭都成问题,又如何快乐似神仙。 可是我不想就这样放弃,好不容易从春归阁出来,好不容易有了追求,好不容易坚持了那么久,娘亲曾说:“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坚持下去,困难之外还有困难,逃得了第一个,逃不了第二个,只要没死,总会熬过去的。”我相信我死不了。 “我不想放弃并不是贪图长生不老,人生若是无趣,长生不老又有何用,我只是因为开始了就不想放弃。”虽然嘴上说着坚持,可又怕给人添麻烦,怕事有万一辜负了他们。想将坚持写在脸上,但犹豫的眼神已经出卖了我,不敢看忘轩。 僵持了好一会,忘轩叹气道:“无奈佳人兮,不知南墙。”他说我不撞南墙不回头,我道:“人生能有几回搏!” 忘轩摇摇头,“罢了罢了,吃完我们回去找他们。窈窕淑女,君子好求,不求得之,不是更好……” 他答应了,我松一口气,心中默念得你妹妹的,三下五除二吃完丰盛可口的早餐,出发上路。 略做收拾,我又忽然想到一件事,确实不能跟忘轩回去呢。 二十三、隐藏 目送忘轩一步步深入树林,远离,马上着手挑选繁枝茂叶,制作树衣。 他们会不会像抛弃我一样放弃受伤的月川?月川又会不会自愿放弃三年的努力? 戢儿幼小无力,面临危险无法应对,他们会不会也放弃他?戢儿又会不会自愿放弃来之不易的求仙问药的机会?他是否能再等一年? 我自是明白玉姬作为女子,为了我们的安危,美好的一生就此葬送,所以我更不能辜负她的盛情,一定要坚持下去,怎么能因害怕而放弃。 以忘轩狡猾的性子,知道我不认路,肯定带我兜兜转转回道观去,到时被关起来哪都去不了,我偏不跟着他走,自己找,找“袍子”帮忙。 只是家门不幸,千呼万唤“袍子”始不出来,难道他已经离家出走了,最需要他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了呢?直到做成树衣,捧着袍子又呼唤了几遍,抖抖,依然没有回应,于是乎悲剧了,我自横刀向天嚎,去留肝胆两昆仑,披上树衣,追着忘轩的痕迹前进。 穿着树衣,变身肥大丑陋的绿色树熊怪,自信凭借无存在感和这套装束,能够躲过猛兽和众人。 也不知我糟糕的方向感如何找着北的,模模糊糊寻着忘轩的踪迹就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松柏参天、榕根错落,竹荫幽谧、鸟虫欢鸣,过路的兔子、野猪、梅花鹿,都顾自觅食,丝毫未发现我走过他们身边。 唯一遇上一只长得像猫又像虎的野兽,同猫一样会爬树,但比猫大三四倍,比老虎小一圈,脑门上没有“王”字,铜钱一样的花纹密布在茸茸的皮毛上,初见它趴在树上晃荡着后腿,以为是森林里特别大只的野猫,温顺的模样可讨人喜爱,再一看它张开的大口獠牙森森,睁开的眼睛凶狠锐利,这才意识到,这只大猫是金钱豹,喜好肉食,闯入他的领地岂不是寻死,蹑手蹑脚仓皇而逃,还不忘合手拜拜金钱豹,保佑我多多赚钱,招财进宝,喜得仙缘——修仙后还需要花银子吗?不知道,反正钱这东西多多益善。 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就到达昨晚离开的湖泊,忘轩果然故意带我拐弯抹角,还好聪明伶俐如我。 湖边篝火仍在,只是人稀稀落落少了几个。 月川坐在石头上,略显疲累,拿着树枝在沙地上写着什么。 戢儿在浅滩处抓鱼,玩的不亦乐乎,跌得一身湿漉漉再回到篝火边取暖。 玉姬独自守着火堆和晾晒衣服的架子,架子有竹竿搭建,挂着半干的衣裳,她不时看向月川,一盯就是好一会,突然又低下头去,静若处子。 其他人哪去了?该不会他们三个已经被遗弃了? 没一会就见殷绍光着膀子从水中出来,玉姬忙撇过头扯下衣服。 月川走上前扶一把,问道:“发现什么没?” 殷绍掏掏耳朵的水,摇摇头,接过戢儿传来的衣服,不着痕迹地偷偷瞟一眼玉姬,她正低头看火,殷绍穿上衣服道:“有具骨架和一艘船都搜过了,没有特别的东西,就是普通的小渔船,尸体只剩白骨,死了很久了。” “尸体和船骸?这湖可能有问题,幸亏没让诗颖下去。”忘轩有些担忧。 戢儿缩着脑袋,既害怕又好奇,捅捅殷绍问:“尸体长什么样,可怕吗?” “一点都不可怕,长得跟猴子似的,骷髅眼瞪得有猫头鹰那么大,在水里飘啊飘就像活的一样,我带你去看看。”殷绍边说边拽这戢儿下水。 戢儿只是问问,哪里真有那胆,吓哭出来扑到玉姬怀里。正在这时,水里扑通一声,探出一人来,戢儿以为骷髅活过来吃人了,吓得直往玉姬衣服里钻,哭得那个凄惨。 玉姬本是不怕,可被戢儿吓了一跳,虽说戢儿尚小不介意肌肤之亲,但哪里被人拽住胸前的衣服过,更何况有旁人在,姑娘家不好意思,一心急就把戢儿推到地上。 由此戢儿哭得更凶了,趴在地上不住地叫着“额娘,我要回家”,在林中几天的委屈都化为涛涛泪水。 玉姬见状也不知所措了,她并非有意,忙去抱戢儿,“姐姐的错,摔疼没,戢儿乖,不怕,不哭,没有鬼怪,水里的尚姜大哥……” 殷绍没想到捅了篓子,连累玉姬,想要道歉,但又讨厌有钱人家的小孩娇气,向来欺负惯了富贵子弟,反过来要低头道歉,说什么也开不来口,不禁犹豫起来。 从水里出来那人正是甘尚姜,他也一同进湖里勘探,但水性不佳,已经上岸第二回了,见戢儿哭得凶,也没顾得穿衣服,奔上去就从玉姬手中抱过戢儿哄道:“大哥在这不怕不怕,大哥吓到你了是吗?对不起,对不起,不怕不怕啊!” 甘尚姜长虽说年仅十六,但长得五大三粗极为壮实,颇有些关公的范儿,大哥这名头确实当得,他将戢儿举过头顶坐在肩头,五音不全地念着骑马儿的歌谣,逗得戢儿咯咯直笑。 尚姜光着膀子,玉姬羞红了脸避开,“我去看看兰草妹妹和诗颖妹妹,他们去寻午膳怎么那么久?”她走出没几步,正好兰草回来了,逮着救星一般,“你可算回来了。” 兰草却没搭理她,冲着戢儿笑道:“小包子真没用,怎么又哭鼻子了?没有句之姐姐逗你玩,你就叛国投敌啦,胆小鬼!” “你才胆小鬼,我不是胆小鬼!”戢儿怒气冲冲,就要跳下来打她,无奈尚姜不松手他下不来。 兰草话里含沙射影,说戢儿不要句之,要玉姬,摆明了给玉姬冷脸看。玉姬不解,这人怎么如此无礼,颇有些不服气,冷“哼”一声去林中找诗颖。 可是玉姬怎么会是我的敌人?我在旁偷看得一清二楚,殷绍吓唬戢儿时,兰草已经采了野菜果子回来,见自家大哥看着其他的女人,又为了那女人差点对纨绔子弟低声下气,自然认为殷绍喜欢玉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难道兰草以为我喜欢殷绍,所以玉姬是我的敌人? 我摇摇头,这个野丫头片子,真是个醋坛子。 二十四、月牙 月川不参与他们间的家长里短,往火堆里丢了一点火药,将野菜野果拿来煮,殷绍和尚姜也趁着火势烤干身上的衣服。 没多久玉姬将诗颖找回来,诗颖不认得山里的植物,只捡了一窝蛇蛋回来,说起来幸亏玉姬的暗卫跟着,否则诗颖就被群蛇吞没了,直到回到湖边,她仍有些惊魂未定。 他们边煮着吃食,边重新讨论各种线索。 只是为何不见忘轩,离开我后,他没来汇合独自去了哪里? “尔等可于八月十八往万灵山求缘。”几乎每个人都从仙人那得到这句话。 “八月月牙初现水,万灵山中再相遇。”这是殷绍兄妹从仙人那问到的另一句话,大家一致认定是月初的峨眉月,初二至初六,若是月末的残月就超过八月十八这个日子了,玉姬提醒道:“不排除八月十八再得到和月牙有关的讯息,总之今日已经初五,过了明日就是初七八弦月,再寻不到线索就要等八月十八这天了。” 戢儿得到的一句煞是古怪,“石上石中非石,水下水中明水。”石头上的石头中有一个不是石头的东西,水下的水中有一种叫做“明水”的水,找到这石头和“明水”就是关键所在了。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出自白居易的《花非花》,月川道:“初得此句不明所以,不知仙人道的什么玄机,但与戢儿那句‘上石中非石,水下水中明水’一比较,似乎有些相像。“ 甘尚姜听不懂诗句,不耐烦道:“这些不都讨论过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我看还是再去水下游一趟,捞点什么石头啊,水罐子啊,或者月牙形状的东西啊,你们女孩家就去找找鲜花,像花又不像花的,或者……“ 月川打断道:“慢着,月牙形状?“ “怎么啦?“甘尚姜一口灌下半饥不饱的蘑菇汤。 “我知道了,“诗颖急道:”是月牙形状的东西,像石头又不像石头,不是指月初这个时间。“ 戢儿兴奋得插嘴:“而且可能这个月牙形状的东西可以用来装水,我们要找到明水,装在月牙里,对不对?” “肯定没错,我好像看到过,我马上下水去找!”尚姜丢下碗就要脱衣服,几个女孩忙撇过脸。 殷绍将滚烫的蛇蛋去壳,递给兰草,对甘尚姜道:“我来帮忙。” “我水性好,也可以帮忙。“诗颖自小在海边长大,水性比山猴子殷绍和甘尚姜好得多,月川虽通水性,但碍于受伤不能深潜,对诗颖道:“你女孩家不太方便,先等他们去寻,若是没有你再下去也不迟。” 玉姬唤来暗卫,交给诗颖和尚姜一人一把匕首,以防万一,殷绍本就随身携带一尺长的柴刀,既能砍柴,又能捕捉猎物。 尚姜手脚粗大力气打,拿着匕首,轻如鸿毛,见殷绍那把黝黑黝黑的沉重家伙就想换,“殷绍小弟,你那刀借我使使,这只小刀也就剁剁蘑菇,水里要是遇上大家伙,拿着这家伙给鱼剔牙么?咱换换吧。” 殷绍自然不愿意,“换了我用什么?”说完就顾自脱了衣服跳下水去。 尚姜也无法,总不能抢人家的,可握着匕首跟捏牙签似的,干脆还给玉姬,也跳下水去。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尚姜探出头来,果然发现了个月牙状的东西,但是只有个牙尖角,少了三分之二,若是补上其余部分应该有一手臂的长度。尚姜在水里手舞足蹈,爬上岸,众人围过去,是个月牙模样的陶制品,陶土很粗劣,表面凹凸的纹路已经看不清,玉姬道:“这应该是比较古老的楔形文字,我不认得,若是忘轩在,他应该认得。” “忘轩哥哥和句之姐姐到底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戢儿道。 没有人回应,只有尚姜摇摇头,正在此时,水声做响,水中似乎有谁在缠斗。兰草见殷绍没出来早就担心了,最先跳进水里去,月川想拦都来不及。 “有大鱼打起来了?!”戢儿吓得抱紧月川的裤腿,忽而又想下水帮忙,忽而又想起自己不会游泳,最终还是蹲在岸边警惕地张望。 尚姜和诗颖已经提了匕首下水查看,就见十米远处半人长的巨大鱼尾拍打水面,山中湖泊怎么会有海里大的鱼? 兰草迅速下潜加入战局,诗颖如美人鱼赶上了兰草,探出水面大叫:“殷绍被鱼咬了……”尚未说完就以矫健的身姿躲避鱼尾的攻击,穿梭在浪花中,用锋利的匕首给鱼尾送上一刀。 鱼受惊,见人多势众,立马往水下潜去,但殷绍仍被鱼尖锐的牙齿撕扯住,也被带往湖底。 兰草一心急岔了气,诗颖忙将她拖出水面。 尚姜追着大鱼,用匕首刺它厚实的腹部,但只刮下一些鳞片,鱼尾扫来,他憋着一口气砍伤鱼尾,鱼慢了速度,但他也不得不浮出水面换气,正往上游,就见诗颖如鱼得水快速深潜追上大鱼,左一刀又一砍,鱼改变方向无措地乱蹿。 诗颖趁机拽住殷绍,但殷绍已经失去知觉,手臂几乎完全撕裂断开,血水融进湖水,散发出强烈的血腥味。诗颖将匕首刺进鱼嘴里,鱼痛得松口,这才救出殷绍,只不知人是死是活,诗颖也顾不得许多,忙嘴对嘴渡一口气给殷绍,从背后抱住他拖出水面。 兰草见到没有了气息的殷绍,难以扼住地痛哭失声,月川把她拉开,俯身给殷绍渡气,而后兰草两手交叠挤压他的腹部,再渡气再挤压腹部胸口,如此几番,殷绍忽然猛地喷出一口水,急促呼吸起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兰草如何伤心不去说她,倒是此时,忘轩尽然正好赶来,见殷绍断手,命尚姜和诗颖准备冰水,玉姬准备针线,兰草准备干净的布和夹板,月川协助,戢儿在旁也想尽一份力,睁着祈望的大眼睛看忘轩,忘轩道:“你逗他笑吧。” 戢儿还想辩驳自己可以做更厉害的事,忘轩已经开始烫针施针,戢儿立马闭嘴,因为殷绍疼得眼泪几乎流出来,逗他笑是件很艰巨很厉害的任务。 二十五、白手圣医 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忘轩在殷绍手臂的几个大穴扎入银针,流血渐渐少了,断臂上也插着针,不知作何用,尚姜和诗颖潜入水里,一人掩护一人取水,很快就从湖水深处取来冰水,忘轩用水清洗伤口,接过针线开始缝合。 整个接手的过程历时一个时辰,其血腥与惨烈之甚,我离得远刚好眼不见为净。 殷绍痛得牙根几乎咬碎。 戢儿在旁边急的团团转,他看那血肉模糊自己本就心惊肉跳,如何能哄得他人笑,对着殷绍做了几下鬼脸,竟自己大哭起来,此时也没人有空管他。 兰草怒瞪他一眼,他便自己蹲在一边默默地擦眼泪种蘑菇。 一伙人紧张得连空气都是吸不进去,几乎全部屏气静待,只有忘轩吩咐月川几句“水,镊子,钳子,线……”之类的只言片语。 当忘轩宣布大功告成时,所有人都摊倒在地,不但为殷绍庆幸,更为忘轩小小年纪便有此神乎之神的医术而惊叹,问及师出何人,他只道:“白手圣医妙鬼第七代传人。” 忘轩医术这么高,怪道雌雄双煞要活捉他。 略作休息,月川道:“你回来了,句之呢?” 忘轩毫不在意道:“她的脚不行了,送去山下的道观修养。” “那就好。”月川放心道。 忘轩说的不错,雌雄双煞不是偶然进入山中的,殷绍险些丢了性命,即使没有丢掉性命,但若是没有忘轩,他也会终身残疾,本就难以维持兄妹二人的生计,如此他们又当如何活着。月川也受着内伤,接下去还会遇见些什么事,我们谁也不会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回去道观,不要给他们添麻烦。 正在打退堂鼓时,忘轩拿着月牙角道:“这上面确实记录了一些特殊的东西,要完全明白还需要剩下的部分。” “还得下水?”戢儿心有余悸,其他人又何尝不是,众人踟蹰不定,生怕有更多的人伤亡,殷绍虽然脱离危险,但估计要一天一夜才会醒,这水里山里肯定还有其他野兽。 沉默了半响,月川道:“咱们分工行动,诗颖水性最好,你和尚姜引开巨鱼,兰草你负责寻找月牙剩下的部分,如何?”兰草眼含愤怒,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忘轩无奈道:“兰草留着照顾殷绍吧,他的毅力非比常人,应该会提早醒来,看到你在身边伤势会好得更快,我虽然水性一般前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几人说定便行动开,我看着石锅里剩下的汤料,肚子咕咕叫起来,为什么我要躲着不能露面呢?披着树衣是为了躲避野兽,那现在呢?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给他们帮忙,至于忘轩,不必介意骗了他,反正他也骗了我。 脱掉厚重的树衣,舒展四肢,抖抖身上的潮气,正要跟他们打招呼时,忘轩褪去外衫,脱掉上衣和里衣,露出光洁的皮肤和精瘦的背,女孩们都紧着躲开,不去看他们几个男人脱衣服,我则流鼻血了,于是乎,只得又躲起来。 而后他们如何有惊无险地找到剩下的月牙,我没太关心,想起春归阁的姐姐们,柔骨盈肌,肤滑肉嫩,而我现在手糙腿断,身上到处是划伤,头发脏得能下蛋,皮肤干裂而且长了好些小红点,不知被什么虫咬的,这些日子我是如何熬过来的,想来实在太不可思议。 直到忘轩被一只巨大的蜥蜴追出水面时,我才如梦初醒,为这么点小事伤神可不是我句之的作风。 巨蜥扫视了一眼岸上的众人,长长的舌头不断****地面,人多势众,它寻找进攻目标。巨蜥看着体型庞大,足有一人长,但动作却十分迅速,除了兰草守着殷绍不动,其余人几乎都在渐渐后退,被这种野兽咬上一口估计骨头尽碎,连接骨都不需要了。 诗颖和尚姜也浮上水面,巨蜥警惕地一步一前,突然冲向兰草殷绍,兰草一手握紧殷绍的柴刀,一手反握匕首,这匕首与寻常不同,更加细长像短剑。 兰草为了保护殷绍毫不畏惧,迎着巨蜥撞来的巨大脑袋斩下一刀,完全置之死地,刀又狠又准,却被巨蜥轻易地躲过了,兰草正要再补一刀,巨尾甩过空中如鞭子作响,出于习惯性地自我保护兰草的双臂堪堪挡住面前,被扫出丈远,柴刀和匕首掉在地上。 巨蜥正扑向殷绍,月川忙掷石头转移巨蜥注意力,巨蜥停顿了一下没有理睬,其他人也纷纷从四面八方捡石头扔,巨蜥果然停住摇头晃脑很是气愤,但一时又捉摸不定要先捉谁。 戢儿捡了一把小石头,看到尚姜双手捧着脑袋那么大的石头砸得巨蜥愤怒地嗷嗷直叫,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自己手里小得跟鸟蛋一样的石头,索性通通丢掉,四处寻觅巨石去了。 巨蜥气愤地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巨大尖密的牙齿之间黏连着蛛丝的唾沫丝,月川准确地将一颗石头丢进巨蜥的大嘴里,石头突然爆开,炸得巨蜥满嘴血迹,不顾一切横冲直撞起来,踩过殷绍的身体,冲向尚姜,却被巨石砸得头破血流,调头转向玉姬,戢儿正抱了一块圆咕噜的巨石一走一歇息地赶来保护他的玉姬姐姐,玉姬的暗卫早已随侍在旁托起玉姬就跳开去。 戢儿短胳膊小手好不容易举起巨石来救人,人却不见了,取而代之巨蜥扑面爬来,吓得戢儿踉跄后退。我正在戢儿身后,忙两步跨上去顺手一推石头,戢儿勉强举着的巨石脱手飞出去,狠狠砸中巨蜥的脑袋,好一会小家伙才重新找回重心站稳,一见巨蜥竟被自己放倒,别提多开心,欢呼雀跃起来:“我打败大怪物喽!是我打败大怪物的!我是男子汉……” 正得意忘形,巨蜥已经清醒张牙舞爪扑过来,尚姜和兰草一左一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插进巨蜥的脑袋,钉在地上,巨蜥扭动几番,抽搐着死去。 戢儿目瞪口呆地盯着七窍流血的巨蜥,兰草握住殷绍的手哭得死去活来,忘轩为殷绍把脉治疗。 月川内伤不轻,仍有些吃力缓步走向我,谈谈一笑,舒一口气道:“你没事,太好了。”树木飒飒响动,如微风浅浅吐气。 我心口一紧…… 二十六、躺狼毛舒服吗 我心口一紧,曾几何时鸨娘也这样温柔地对我说:“你在这,真是太好了!”那样心疼得怕我丢了伤了不见了,如今物非人更非,现实残酷地叫人害怕,思念这种不可理解的感觉,疼痛得令人难以承受,胸口骤然绷紧,眼泪不可遏制地涌出。 我坐到地上,月川蹲下来抚摸我的头发,毛毛躁躁还粘着树叶,他为我择去枯枝落叶,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流涕。微风流动,疲惫的身体似乎融化在空气里,随风而去,我可否就此在他怀里睡去,不再醒来。 琪玉姬已经捡回月牙,拼凑完整,忘轩重新为殷绍上了药,便研究起月牙上的楔形文,“早早秋日兮”短短五个字,令人摸不着头脑,我已经过了难受劲,收拾心情不再哭鼻子,一同研究这几个字的意思。 玉姬道:“骚体或铿锵有力,或柔婉优雅,此句应该还有后半句。” 尚姜、诗颖都不通诗句,陪着兰草照顾殷绍,戢儿托着下巴嘟着小嘴想啊想,短短五字,毫无头绪。 我却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不知哪个本子上见过,回想起曾经在春归阁与姐姐们玩耍读书练功的日子,不免又一番伤感,曾道“迟迟兮春日,玉甃暖兮温泉溢”,鸨娘抠门不给热水泡澡时,多羡慕香山居士暖玉甃热温泉,若某一日能为自己赎身,定要和姐姐们游遍大江南北,泡温泉饮美酒,赏桃花诱美男……“迟迟兮春日,早早兮秋日,暖玉甃,溢温泉,不见佳人兮。” 玉姬有些黯然,口中念叨:“迟迟兮春日,玉甃暖兮温泉溢。袅袅兮秋风,山蝉鸣兮宫树红。”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抛弃锦衣玉食来到这荒山野岭,然而有勇气又如何,还不是被现实阻挡,最终她还是得回去深宫大院,与他人明争暗斗,做笼中鸟。 忘轩道:“离道观不远有一池温泉水,不妨去看看。” 暂且没有其他去处,也只得一搏,众人议定便出发,尚姜背着殷绍,兰草一路担心地对尚姜叫唤,“走稳点,小心点,别碰到手臂……” 玉姬身体弱,几天的折腾也筋疲力尽,拄着月川为她找的竹竿,微微娇喘。 戢儿打败巨蜥后别提多欢腾了,一路欢歌雀跃,捉甲虫捉蝴蝶,天不怕地不怕,看到一只奇怪蚂蚁,长着蜻蜓一样的翅膀,指甲盖大小,不免好奇,却被蛰得手指肿起来,一根手指变两根粗,又痒又疼,吓得他忙向忘轩求助,忘轩一看大惊失色,“不好,你这手指要裂成两根,变成六指妖怪了。” 戢儿一听,所有的男子气概都消散无影,毫不争气地大哭起来:“我不要变妖怪,不要变妖怪,额娘……我要额娘……忘轩哥哥,我不要变妖怪,怎么办啊……呜哇……” 月川见小家伙被忘轩逗哭了,却没阻止,只是笑笑摇摇头。 尚姜也好奇,弯腰去看戢儿肿大的手指,奇怪道:“天哪,怎么变两根,我瞧瞧?” 众人扶额,一看就知道是忘轩逗戢儿玩的,尚姜居然也相信,诗颖嗤之以鼻道:“哪有可能被咬一口就变六根手指的,裂开来而已。”虽说不会变六根,但也不至于裂开,你这么吓唬他真的好么,汗颜。 戢儿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没有人帮他消肿,不知所措,哭得更凶了。我推推忘轩,没好气道:“玩够没,还不治,这是什么毒,要是不及时手指废了怎么办?” 忘轩却玩心不减,玉姬插嘴道:“轩公子,咱们赶路要紧,有劳你圣手施药了。”语气中明显已经疲累,以惯有的高冷气质半称赞半命令道。 忘轩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玉姬妹妹客气了。”一手掏出银针一手捉住戢儿的手,手腕一针,手指尖一针,就见透明的粉红色血水流出来,再撒上蓝色的药粉,继续道:“玉姬妹妹累了不,我有个方法可以消除疲累,可想知道?” 玉姬不做声也不点头,忘轩凑近她耳后,捂着嘴小声说了些什么,玉姬好看的柳叶眉皱起,却又马上舒展开,即使风吹日晒,每一寸肌肤都仍是细腻可人。她冷眼看忘轩,什么都没说,继续走。 戢儿捧着终于消肿的手,躲到月川身边,乖乖跟着不再到处拈花惹草。 行至温泉处夜色已深,七手八脚地匆匆弄了晚饭吃,几个女孩疲乏难耐,正好泡泡温泉消消乏,戢儿给我们把风。我腿上还绑着绷带,碰不得水,只能简单洗洗,抚过脸上的伤,已经愈合结痂,但若是留下疤痕可就不好办了。 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眯眼看看篝火,忘轩坐在西南方位,正把玩着月牙陶研究上面的字句,我凑过去坐下,问道:“有什么新发现吗?” 忘轩道:“我有一种虫可以美容皮肤,消除斑痕疤痕,你要不要试试?” 我不确定地看着他,他猜到我蓄意接近的目的了?用虫美容?“额……” 他说着就拿出一个罐子,打开,倒出一只白色的蠕虫,惊得我往旁边挪了挪,“不了,我皮肤挺好的,不用那玩意。” 赶紧起身远离这个圣医的变态传人,不过说起来忘轩的手细腻柔白,从没见过这样一双婉如玉石剔透温润的手,难道作为白手圣医的传人都会变成白手。 伸出自己的爪子瞅瞅,这几日翻山越岭的,手上到处都是划痕伤口,粗糙生茧,忘轩的手却完好无损,难道那虫子真的有效?再一想玉姬的一双手不也盈肌玉骨,莫不是是我太笨了才搞得自己伤痕累累吗? 几根头发靠得篝火太近,散发出烤焦的味道,无聊之极的我一根根将焦黑的头发扯断,这几日过度劳累,竟然被我发现一根白发,老人说白发不能拔,拔了会越长越多,我可不信这些,拔下来丢进篝火里,白发瞬间就不见了。 大家都很疲惫,轮流守夜,我很快睡熟去,夜里醒来时极度疲劳,但枕着温暖柔软的毛毯心中又一阵安宁,蹭了蹭想再睡一会,却突然听到忘轩的调笑声:“躺狼毛舒服吗?” 二十七、试药 我惊得跳起来,腿上却疼得直哎呦,一瞥眼睛就看到身下的银狼,我果真枕着狼睡觉呢?银狼趴着浅眠,听到我的动静,微微睁眼,睨我一眼,闭上继续睡。 我半条命都吓没了,心说怎么进狼洞了,就见忘轩和月川靠墙而坐,一只蜡烛照亮四周,石洞大约两人高,不知有多宽。 “哪来的蜡烛?”奇怪的是我醒来第一个问题不是问我们在哪,而是问蜡烛哪来的,因为那蜡烛看起来有些奇特,像半根骨头,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忘轩将蜡烛端来,凑近我道:“这是人骨烛,用人的腿骨做的蜡烛。” 说完还故意瞥向我受伤的腿,虽然明知这小子爱恶作剧,估计是忽悠我的,但被这昏暗恐怖的气氛一烘托,心中还是忍不住发怵。 “胡说八道?!”扭头向月川寻求答案,月川伸手指指角落,但是太暗了,看不到那里有什么,不会冒出野兽吧?忘轩配合地端着骨头蜡烛走过去,就见满满一堆骨头,足有一人高,吓得我几乎晕过去。 据月川所说,我在睡梦中被银狼叼走了,他和忘轩紧跟而来,结果一起被关进狼洞中,银狼似乎没有伤害的意思,但堵住洞口不得进出,洞内没有水没有食物,唯一的亮光来自一根骨头。 月川在角落的一堆骨头里挑出一根,点燃骨头内的磷粉当做蜡烛,也不知是人的骨头还是动物的骨头,看着有些发寒。 怪道银狼怎么两次盯上我,“其他人没事吧?” “他们都无大碍,银狼似乎专门冲你来的,你跟他有什么过节?”月川问。 “我?”我初到万灵山,在此之前连春归阁都没离开过,能和谁有过节,更没见过这么大的家伙。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有些疲乏的我趴在狼背上蹭了又蹭,银狼被我的举动惹恼了,站起来抖抖,只一下我就趴到地上去了,月川和忘轩来扶我坐到一旁。 我开始担心起我的腿了,可怜巴巴祈求道:“忘轩哥哥,帮我看看腿伤吧,可别留下残疾了。” 忘轩嗤笑一声,“之前送你回道观养伤不肯,现在怕变成废人了?” “好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帮我看看嘛,本来脸上受伤已经破相,总不能再便残废!” 月川听我说到脸上的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帮衬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忘轩你作为大夫就给她看看伤吧。” 忘轩叹气道:“你这上的夹都拆开几次了?你早就不想要这腿了吧?”我懦懦摇头,怎么会不想要呢! 忘轩倒弄了好半天,上了各种药粉,还硬逼我喝了一瓶难闻的竹筒酒,“若再弄伤,你就直接把腿锯掉吧,救不了了。”我拼命点头应是,忘轩又突然道:“给你治腿可不是免费的哦!” 呜呼哀哉!再次纠结起来:“要多少……” “300两白银。” “这么多?”我在春归阁10年顶多赚30两,整整10倍,我卖身都不够。 “方药主要由乳香、土鳖虫没药、蚂蚁蛋、龙脑、马钱子、麝香、天然铜、螃蟹骨、骨碎补等配制而成。乳香辛、苦、温,没药苦平,同归心肝脾,活血止痛,消肿生肌,为君药;土鳖虫、马钱子散血通经,消结止痛,为臣;佐以蚂蚁蛋、天然铜益肝补肾,续筋接骨;站香、龙脑辛香定窜,行气止痛……” “额,好吧,我听不懂,但是龙脑什么的听起来高大上着实不便宜,我以后还你成不?”算算卖身15年应该可以还清,我的青春呀,这么烧钱的玩意,以后宁愿瘸了也不用。 “加利息,一年10两。”忘轩慢悠悠道。 钱财乃身外之物,所以除了身就是钱了,亏什么也不能亏钱,我怒了:“你爱救不救,我把这腿砍了还你还不成吗?”话一出口便后悔,怎的脾气见长,为何对着忘轩会如此没有耐心。 忘轩见我生气了,依旧笑嘻嘻道:“句妹妹别生气,我非故意讹你银子,此配方是师祖生前用命换来的,自然不便宜,若非亲近之人,黄金300两都未必肯卖,这样吧,你若肯为我做一件事,自然可以两相抵消。” 什么事?以身相许可不行,月川在这看着呢,即使月川不在,也不行,为什么会医术的是忘轩,而不是月川呢。 可怜巴巴瞥一眼月川,他却没什么反应,任由忘轩漫天叫价。 咽下口水,“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我尽量。” 忘轩嘿嘿一笑,“你肯定做得到,躺下闭上眼睛,很快就可以结束的。” 吓,真的要以身相许?不行,我的名节呀!一百二十个不愿意,节节后退,“你先说什么事?”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而且得叫月川回避。 “帮我试药。”他道。 “试药?!” “对。” “原来就这么点小事,”悬着的心瞬间平稳落下,“何足挂……”话没说完,就见忘轩掏出一个眼熟的瓶子,倒出一条眼熟的白色蠕虫,似乎更大只了一点, “试这个虫?”我警惕地瞪大眼睛,盯着白虫,不确定地问。 他点点头就抓起虫朝我脸凑近来。 若非腿伤未愈,我已经蹦起来拍掉蠕虫,踩扁,但此时只能往后缩,捉住月川的袖子,尖叫着躲到他怀里去,拽住衣服蒙上头。 月川被我突如其来的的举动震住了,全身僵硬。 忘轩毫不在意,挠我的胳肢窝逼我出来。 闹腾了好一会,月川最先镇定下来道:“忘轩莫胡闹了,句之你若是不乖一点,他一不小心塞你嘴里可麻烦了!” 月川这句真心吓到我了,双手捂住嘴。 忘轩这才停手,道:“胸好小。” “小你妹!”我从衣服里拔出脑袋,捂住嘴和脸上的疤。 月川道:“都别闹了,咱们还被困在狼洞呢。” 我这才回过神,还没脱离危险呢,看看银狼,它丝毫不关心我们的举动,依旧闭眼睡觉,“我们会不会是他贮存的食物呀?” 二十八、昏迷 “放心好了,我有一百种方法,让它不敢吃我们。”忘轩道,月川附和着点头,似乎他也有不少办法,都是有两把刷子的人,不像我,一不会打架,二不会兵器,三长得笨。 既然他们那么有信心,我也就不担心了,“那我们要怎么出去呢?这里没有水和食物,呆上三天我们都得渴死。” 忘轩道:“这个慢慢商量,当务之急,你别转移话题,试药还是卖身?” 虽然心里想想,我若是卖身300两也算值当,况且忘轩长得白白嫩嫩还不赖,但是怎么着我已经脱离了春归阁,怎么可以再拿名节当买卖,要像个正常女孩家知脸知皮。 “你先告诉我怎么试药?一定要用虫子吗?” 忘轩道:“这种虫子会分泌一种粘液,能够去除你疤痕,只不过我还没弄清楚大概需要多久,几只虫子,所以需要一个人试验一下。” 我讪讪道:“不用吃下去吧?” “当然不用,虫子吐出粘液涂在你的疤痕上就行,当然若是运气不好虫子爬进你嘴里也没办法。”忘轩什么时候才有个正经,吓得我直摇头。 月川也拿他没办法,只好道:“要不我来给你试药吧。”说着伸出手掌心,被火药烫伤的掌心已经掉痂,蜘蛛一样的疤痕看得我心痛不已。 忘轩捉了三只白色小蠕虫爬在月川手心上,米粒大的虫子慢慢蠕动,爬过的地方沾上一条条粘液,恶心得我今后再也不想吃饭了。 而这当口,忘轩居然说:“反正一时半会出不去,闲着无聊,不如我们来讲鬼故事吧。” 我拼命摇头,月川却点头表示赞同,一比二败落,只得听无良的忘轩讲更无良的鬼故事,不想看着可怕的虫子听可怕的鬼故事。 我决定坐回银狼身旁,靠在他身上,银亮的皮毛柔柔绒绒暖烘烘的,但很明显他不待见我,果然还是狗比较亲切,我仅仅是贴着它坐,不敢趴上去。 忘轩先讲了一个萌萌的鬼故事做开胃菜,他道——从前有一个大鬼对小鬼说:“孩子开饭了,快来吃饭哦,不然就死了。”小鬼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娘,我看到人类了,人类真恶心,喜欢吃尸体,还不讲卫生。” ……讲故事节操线割一割…… 害怕而不住颤抖的我恬不知耻地抱住银狼,这次它却没跳开。 而银狼似乎听得懂人话呢,每当忘轩在关键时刻停下来时,它就转过头来怒瞪忘轩,忘轩满头冷汗,只得接着讲,然而我们实在乏了,故事讲到一半睡了两次,但每次都被兴致勃勃的银狼拱醒。 每每见银狼那眯起来毫无实意的威慑狼眸,我就有抱上去蹭的冲动,笑的冲动,身为狼居然也爱听鬼故事,又害怕又欲罢不能,忘轩和月川把我拖走面壁思过才强压下我的笑意。 如此过了整整一天一夜,我们终于颓了,什么话都不说,和银狼大眼瞪小眼,当银狼突然幽怨地念叨“再讲个吧”时,我们三人通通面壁思过忍笑去了,而后我们终于得到了一些线索。 我拿石子将在道观中听到的那曲《兰陵幽谷》写在地上,忘轩也曾听过,甚至见过那石琴,确为世间罕见的五弦石琴,但并无其他特殊之处。 写完琴谱我哼唱了一遍,月川和忘轩不由鼓掌,“春归阁十年不是白练的!”不想一得意说漏嘴了,忙称那只不过是一普通的琴阁,他们也没大在意,继续讨论琴谱。 眼下我们三人的情况不容乐观,整日整夜无水无食,我除了凭知觉将那曲子唱出来,再没有力气想其他的了,趴在狼肚子上特别温暖,一声声一句句,低柔浅唱,他们静静听着看着乐谱,琢磨其中奥妙。 许久,月川想到了些什么似的,突然眉头紧锁,我和忘轩忙扯住他,满眼期待等他下文,就听他极为严肃一本正经地道出一句:“看不懂。” 我和忘轩做着艰难的抉择,要不要面壁思过去,银狼则直接张开血盆大口哈哈笑起来。 月川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见笑了。” 最后发现其中秘密的还是忘轩,毕竟他懂点医术,知道人体穴位,我们猜测此曲就是一套类似于武功一样的内功心法,但研究半天仍分不清谱字对应的穴位。 说起来,这曲子非常的古老沧桑,述尽了一个王朝的崛起、兴盛和衰亡,声声珠玑,扣人心弦,磅礴的气势和婉转的哀伤此起彼伏,一曲吟唱完毕,顿觉荡气回肠,幽幽不觉。(听《宋家王朝》有感) 只不过两遍,月川和忘轩就已经学上调了,低吟浅唱两遍,只觉一股异样的气流在空中盘桓,如风如雾,时寒时燥,时而安宁又时而跳跃,围绕在我们周身,看不见摸不着,隐隐如风却又不见风动衣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在道观修养的某个午夜听到过此曲,那夜异常的宁静,似乎树木都停止了摆动,花草都不会呼吸了,静静凝听,却能感觉到空气异常涌动。 正思忖着,忘轩和月川却纷纷睡去,这几日他们每个人都很疲惫,但居然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我便坐下静静守着他们,好一会才突然意识到他们不是睡着了而是晕过去了,连拍带踹怎么都叫不醒他们。 我真是太迟钝,这要如何是好,只得向银狼求助,谁知我好说歹求,他尽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咕噜咕噜睡得可香。 摸了摸两人的脉搏,深怕他们就此死去。月川的手温凉,深深浅浅带着疤痕,手心的伤疤在蠕虫唾液的作用下,果真变浅了,而且皮肤更加幼白。好东西,回头找忘轩拿几条来养。 忘轩的手真真世上绝无仅有的白嫩柔滑,估计连玉姬都自愧不如,捏在手中把玩,多捏几下,以后可没这好机会了。 我一边思考着怎么破这个古曲的秘密,一边不死心苦口婆心地讨好银狼。 我道:“威武仁慈的银狼大人,您累了不,我来给您捶背。”于是装模作样有气无力地敲敲他更加威武的后腿,这肉肉一巴掌能盖死我十次,直接十世轮回转世了。 二十九、久违(万更,求收藏) 银狼可不吃这套,甩开我的手爪子举高高,吓得我捉住忘轩做挡箭牌,这丫的真沉。 银狼微眯斜眼睨我,威压扑面而来,心里强撑着,腿却已经发软站不住了,只得求饶,“好汉饶命!”。 面对两个睡美人,不知银狼何时会肚子饿,扑一个吃干抹净,我硬拖着自己沉重的步伐,再分别拖住月川和忘轩,将他俩拉到墙根躺下,我坐在他们中间,又累又乏,想要小睡一会。 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握住俩人,若是哪个不幸被银狼叼走临幸,我才能感觉到醒过来,虽说无法拯救他们于狼口,但也能从那堆山一样的骨头中第一时间挑出他们的骨头,挖个嘎啦洞埋了也算尸骨有存,不枉相识一场,仁至义尽。 当然若是我被银狼叼走,至少手上还拽着两个垫背的。可是如果我醒来时看到只牵着半只手或半个人呢……浑身哆嗦了一下,不敢往下瞎想,鬼故事听太多了,哼着《兰陵幽谷》转移注意力,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尽也果真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我醒过来时没看到忘轩也没看到月川,事实上四周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我下意识地捏了捏手中的手,仍然温热而安静,稍稍松口气,应该是蜡烛烧完了。 四周静得可怕,心不受抑制地扑通扑通直跳,我握着月川的手摸到他胸口,心脏平静而缓慢地跳动,鼻尖吐出的呼吸均匀而有生气,仍在熟睡中。 再一拽右手的忘轩,尽是一把骨头,顿时手足错乱,又惊叫又猛得甩手,全身鸡皮疙瘩乱蹦,抓过骨头的手直往月川身上抹,洞中回响着可怖的惨叫声。 叫了几声,眼前突然刺亮,光亮处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正是忘轩,吐着三尺长的舌头,他变成厉鬼了吗?我已经完全把持不住,抱住月川大哭起来,“月川救命啊,你醒醒啊,有鬼有鬼……”任我女中豪杰,其然小女子一枚。 正泣不成声,月川突然惊醒,下意识搂住哭泣的我,再定睛一看,忘轩诡异无比地拿着蜡烛吐着舌头,他抄手拿过地上的骨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忘轩连丢数根,忘轩躲过了前两根,却没躲过第三根,被连连正中脑门,痛得嗷嗷直叫。 “忘轩,你是作何吓唬句之?”月川怒斥一声,异常生气,惊得我都忘记哭了,忘轩被敲痛也没好气连道冤枉。 原来我睡着后,忘轩不知何时醒了,想起身却被我死死拽住,也不知我哪里来的气力,都已经在梦中了手指却掰都掰不开,好不容易挣脱一不留神又被一把抓住,他只得拿了根骨头给我抓。 忘轩幽怨地举来左手给我看,被捏红的手腕,五指清晰可见,我也没了脾气,谁叫我把人家白手圣医捏成红肘子猪蹄了,但仍是心有余悸:“怕你们被狼叼走了嘛,你至于扮鬼吓我吗?” 他道:“我没有月川那点火药的技术,好不容易点燃一根骨头,当然要护着小心灭了。句之妹妹美如画娥,惊若飞燕,怎么舍得吓你!” “嘶……”这厮还拿我取笑,骨头上,丢他。 月川轻咳一声,拍拍我的肩,我才意识到吃人家豆腐了,抱得那么紧就差坐他腿上去,赶忙放开挪远点,尴尬了好一会才道“谢谢”,末了又慌乱地添了一句甜甜的“月川哥哥”,三人连同我自己瞬间都被冷冻,我于是更加尴尬地低头数骨头,不是故意发嗲的,只是一时紧张喉咙干而已,沉默了一会,三人心照不宣,都当作没听见,月川主动岔开话题。 月川整整衣衫道:“念起那曲子,见你突然睡过去了,这曲子可能有催眠的功效。” 忘轩点点头,“我长年四处飘荡,难得如此一梦睡得没有顾虑,醒来见你们都还没醒。” 我忙插嘴道:“你们俩突然都睡着了,还以为你们死了呢,吓死我了,而且死沉的,费我好大劲才把你们拖到墙根,不然让狼给吃了……”我叽叽呱呱地说着,他们俩突然不好意思连连道谢。 此时的我尚且单纯,多年后回想起此情此景,此番对话,突然意识到,他俩话语中彼此较量的蛛丝墨迹,我尽完全没听出来,也不知他们的明争暗斗是否就从此时开始的。 借着暗淡地烛光,环顾四周,银狼已不在洞中,洞口堵着巨石,目测集十人之力也未必推得开,忘轩和月川上前查看,摸索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可以开门的机关。 三人冥思苦想,将空荡荡的山洞翻了个底朝天,弄得一地散落的骨头,仍是没找到出去的办法,于是幽怨的骨头再一次被我们丢来丢去数着玩。 百无聊赖任时间缓缓流淌,我们只得在半睡半醒中一天又一天地度过,不分晓昼。 很多很多天后,当银狼推开巨大的石门放我们离开时,见到久违的阳光,我们浑身舒坦地几乎趴到地上去拥抱阳光。 若要我形容此时的心情,那就是守得云开见日出,痛哭流涕。 我们赶回温泉边,估计着八月十八已过,闲在洞中的几日,我的腿伤几乎痊愈了,忘轩也称罕见,又自鸣得意不愧是师祖传的药方。 温泉边已经人去水枯,月川和忘轩离开时同其他人说好了,“若是有缘,道观相见,若是无缘,他日有缘再见。”听他们的豪言壮志,我忽觉眼前一亮,不明所以地心情大好,好想见到小伙伴们。 回到道观时已是午夜,又听见那方石琴所奏乐曲,万籁寂静仿佛连野兽都睡着了,我不由想起于观主又想起“袍子”的那番话,是否于观主真的别有居心,弹琴之人莫非真的是他? 从后院进去,乐声戛然而止,一青衣小童子坐在后院的石阶上,一见我们进门,高兴地跳起来,“忘轩哥哥,句之姐姐,等你们好久了。” “嘟宝!”看到这肉呼呼的小家伙别提多高兴了,一把抱起来,小家伙有些不自在,扭捏着从我怀里爬出去。 三十、海枯石未烂(万更,求收藏) “嘟宝,我们现在去哪?”忘轩问。 “这位小仙童就是引路人吧?”月川问。 “引路人?”我不明所以,忽然想起“袍子”说过于观主是引路人,但真正的于观主已经死了,难道嘟宝就是新的引路人? 嘟宝点点头,“请三位跟我来吧,其他人已经在等你们了。” 嘟宝引我们到后院那间破落的小祠,他略略念动咒法,便带着我们走进去,这间屋子果然不同寻常,屋里屋外完全是不同景色,一座鹊檐龙柱的亭子,几个孩童零零散散,有的坐在石凳上,有的躺在草地上。 一眼就可以看见耀眼如珍珠的玉姬,有些疲累地靠着龙纹雕饰的石柱,睡眼微垂,身姿绰约,袅袅婷婷,听到动静微微睁开眼,最先看到月川,相视一笑,似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轻轻拍醒伏在她怀里睡熟的戢儿。 尚姜正坐在桌边无聊,见到我们忙跑上来问东问西。 兰草也坐在桌边但似乎没等到想见的人,有些焦急地踹桌腿。 诗颖远远地独自盘膝坐在草地上。 另外还有三四个不认识的孩童。 “果然他们都已经到了,嘟宝……”正唤嘟宝,小家伙却不见了,刚走两步追出去找,嘟宝又领着三人进来了,其中一人却是殷绍,他居然没和兰草一起? 兰草一听哥哥回来了,心急得直接翻过桌子跑来,和殷绍相拥而泣。 在我被困的这段期间,他们似乎也经历了不同寻常的事,看看彼此,都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清的神韵。 我们围坐到一起,听玉姬说起我们分散后的事。 在我被叼走后,嘟宝以引路人的身份突然出现,带他们回到道观修养,期间还有十一二个人寻来,直到八月十八也就是昨天又将他们一行人回到温泉边。 泉水已经完全干涸,池中央凸出一块半人高的方石,中间凹陷,形如月牙,在每年八月十八会受潮汐影响自地底挤出,据说是开宗立派的长老立于此处,因其形如月牙,取名牙石。有仙缘的人碰到此石,石中便会汩汩渗出泉水,没有孔眼不知水从何处来,十分神奇。喝下此水后有一半的几率开启灵智,灵智一开便可拜入仙宗,修仙得道,初饮此水并没有一样,但没过多久就有人听到琴声。 嘟宝道:“听闻琴音者请留下,未闻者,诸位仙缘已尽,归去请一路小心。”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是个惊天好消息,但对于兰草等人犹如狂风巨浪扑面打来,但除了我们三人,其他人似乎早已知道结局。 殷绍他们三人连夜奔赴山中就是为了寻找到另一种可以开启灵智的灵草,但最终无功而返。 兰草脸上愁云惨淡,历经生死,命悬一线,最终却要和哥哥分离急。 不忍看二人依依惜别,转移话题道:“玉姬,你也得回去吗?” 只见玉姬红了脸低头,戢儿心急替她道:“玉姬姐姐的侍卫就是他夫君!” “戢儿勿乱言语。”玉姬忙辩解。 “我来说吧。”我们不由一震,闻声望去,正是玉姬的护卫。 之前见过两次都未曾细看,此人二十左右年龄,长得英俊非凡,温柔的目光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英气,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一开口便震撼到我。 他抖袍坐下——我想念我家的“袍子”了,他究竟跑哪去啦——面对我们道:“在下轩辕氏八王爷之子轩辕启,正是玉姬姑娘未来的夫君,乔装作暗卫,本想等待时机将夫人带回。” 我惊诧于玉姬的夫君尽然是当今圣上仰赖的八王爷之子,并非羡慕她放弃荣华富贵跑来深山老林受罪,而是诧异八王爷贤德仁慧众所周知,其二子都学富五车,品相极好,在民间声誉颇高,这样的好夫君,她又为何要逃婚呢。 我看看月川,他对生死之外的事,从来都没什么反应,戢儿似乎早就知道,一点不惊奇,忘轩总是一脸了然于心或者肆意调笑的模样,不知道他真实的心理,他们一副天人的模样,弄得我像没见过世面的兔子。 为了填补心理平衡,扭头去看尚姜,很好,他和我一样一脸迷茫,这才是兄弟。 再看其他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们其中三个年龄小点的,看衣着都是普通人家出身,一脸的小羡慕,没错,这才是我们这种平民百姓该有的表情,我们就是羡慕高大上,这下心里平衡了。 正看着,发现有一人长相气质与我们几个都不同,不知如何形容,说是超尘脱俗有些过了,但确实给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眉宇舒展,五官端正,不是英气也不是柔气,他很认真地听着别人的谈话,可嘴唇紧闭看不出表情,不像忘轩那样挂着笑弄人世的纨绔表情,也不像月川置身事外的无所谓。后来得知这人名叫浊尘。 就听轩辕启继续道:“但是这么多日以来,看见我未来的妻子睿智勇敢,临危不惧,为了同伴同甘共苦共患难,我改心意了。” 按照轩辕启的说法,他同意玉姬留此求仙拜师,但联姻之事依旧,他自会带一套说辞回去禀明八王爷,类似于玉姬不幸英年早逝,将追封其分位,举办一场喜丧,再于此山建一座庙祭奠其在天之灵。 我心说这才是至情至性的爷,不由想起晚香姐爱上的那位四爷,都道红颜薄命,又何曾知道命中注定姻缘难解,其中爱恨纠缠,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个中味。 我们叙话没多久,嘟宝道:“开启灵根者,请随我走吧。”说着念动咒法,亭子东边草木生长蔓延,编织成一扇门,门里泛着白光,看不清那边光景。 众人担心起兰草不能拜师之事,纷纷为她求情,嘟宝道:“灵根欠缺就不能开启灵智如何修炼,如男女之别改变不了,不可强求。” 大家顿时都陷入沉默,兰草为了不耽误殷绍,笑道:“哥,妹子等你学成回来看我,变小狗小猫给我玩,你就放心去吧。” 殷绍道:“哥到时变只大鸟给你骑,带你飞到天上去。” “说定了!哥!”兰草每一个字都带着豪杰气概。 “好妹子!” 三十一、新的征程(万更,求收藏) 看他们装作若无其事话别,不由悲上心头。 他们自小孤苦,衣食不饱,相依为命,偶然得知求仙之法,千里迢迢来寻就是希望能摆脱苦难,过上神仙般逍遥的日子,如今却得离别。 嘟宝再一次催促我们该走了,殷绍才放开兰草的手,跟着琴音,率先跨进门去,我们和兰草略略道别也跟进去。 我忽然想起一句词,不禁唱起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明明历经千辛万苦可以做神仙了,我却高兴不起来,但再如何为兰草可惜都没有用。 一脚跨进门内,另一脚还留在门外,却见殷绍满脸兴奋地冲出来,差点撞到我,大吼一声,“妹子,哥不能照顾你的话还修仙做什么,哥不去了!”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震惊了,兰草更是惊喜得胡言乱语。 我看着他们兄妹俩,忽然喜上眉梢,不住展开笑颜,真是好哥哥呢,我也好想有一个,月川怎么样? 场面一时纷乱万分,兰草劝殷绍快走,唠叨他吃好睡好别被欺负了,脸上却难掩欣喜之色。 殷绍反而坐下悠闲地喝茶,戢儿和尚姜顾着看热闹,追出门来诉诉叨叨,轩辕启趁机又和玉姬说几句悄悄话,诗颖好不容易等到出发的时候一伙人却磨磨蹭蹭,不禁面露愠色。 院子里忽然充斥着欣喜的嘈杂声,彷如过大年唠嗑唠家常。 嘟宝好生无奈,小大人模样憋着嘴,管不了我们这群大小孩,涨红脸生气,这时门那边传来狮子一样的骂声:“不拜师的赶紧给我滚,磨磨唧唧,要关门了!”声音低沉,约摸五六十岁。 轩辕启听闻忙举手拜道:“久闻仙者大名,在下八王爷之子……”话尚未完,门里的人不耐烦道:“甭跟我套近乎,皇帝老儿再求什么长生不老药,就告诉他,都是神仙身上抠出的汗毛做的,他若要我倒是可以送一堆汗毛给他。” 轩辕启吃了瘪,拜了拜不敢再言语。 我们也吓得纷纷往往门里跑,就见轩辕启不死心,看看玉姬又看看其他人,忽然转向兰草和殷绍:“小兄弟,在下不才,看你们兄妹情深,为心不忍,你若信得过我,我愿认兰姑娘为义妹,将她养在府中,过公主的生活,你大可放心去拜师学艺。” 殷绍笑笑道:“多谢了,我和妹子虽不曾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又向我们挥挥手,“我殷绍今生能遇见你们几位好友,一路同甘共苦,也算得半个兄弟姐妹了。” 这几日的相处历历在目,从初识设计骗过雌雄双煞,到湖泊大战水怪经历断臂之痛,我们几个真真是历经磨难相识一场。 “以后若有缘再见,咱们一定要喝一杯,今日我以茶代酒,如何?”殷绍端着茶一饮而尽,兰草见他心意已决,也欣然接受,双手举杯向我们敬茶。 我心有所动,三步做两步跑去抢过他们的杯子倒一杯,啜一口递给月川,月川亦有此意,接过杯子啜一口递给忘轩,忘轩心领神会,喝一口递给尚姜,戢儿火急火燎抢杯子喝了直叫“我们要拜把子是吗?太棒了!拜把子喽……” 月川见戢儿玩心大起,忙一回手将杯子从戢儿手中转到尚姜手中,如此每人喝一口,连诗颖都感到动容,最后从玉姬手中接过杯子时,一饮而尽摔碎在地,几人不由同声道:“今生有缘再见。” 随后消失在门后,我们的眼前殷绍兰草等人消失了,他们的眼前我们也消失了。 嘟宝说:“他们离开亭子后,不会记得任何事情的,你们别太牵挂。” 虽说嘟宝的话如泼凉水一样拔凉拔凉的,但我们心中仍存着一分温热,那就是不虚此行。 门里的世界是一大片一大片密不透风的树林,嘟宝道:“我只能送你们到这,跟着琴声走就可以了。”说完跨出门去也消失了,留下我们几个在黑暗的林中瑟瑟发抖——话说,嘟宝也才七八岁,难道仅仅因为他会仙术,我们就指望他能保护我们于危难,不行,我们一群十三四岁的大哥哥大姐姐可丢不起这人。 我正思考丢人和保命的重大人生问题,琴声响起,他们已经义无反顾走入森林,戢儿拽着月川和尚姜,诗颖和玉姬互相扶持,顺便勾上我的手臂一起走。 就这样我们在若隐若现的琴声中走了半个时辰,经过森林的一小片空地,琴音戛然而止,忽然狂风大作,草木颤抖,沙沙作响,彷如百鬼夜行,我们吓得抱成几团。 然而一会儿,一群巨大的鸟在空中盘旋两圈落到地上,每只都比我们高出一半,两人宽,黑漆漆的羽毛布满全身,弯弯尖尖的嘴。 戢儿兴奋地叫起来:“好大的鹰!” 尚姜道:“鹰哪有这么大的,是大鹏吧?” “非也。”说话的是那位长相不俗不食烟火的男孩,他道:“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是古代的神鸟,这些鸟的体型远远不够,应该是体型较大的雕,但在凡世可以称得上神雕。”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但所说的内容却有些诡异——在凡世称得上神雕,说得好像他见过仙界的鸟似的。 月川拍拍大雕厚重的羽毛道:“送来给句儿妹妹治腿伤的吗?”众人不解。“雕骨泡酒服送可以治疗骨折筋伤。” 我忙摆手:“我的腿伤已经好了,才不用呢。” 十来只神雕中,有一只与众不同,羽泛金黄之色,尾白如带,体型稍小,两眼一瞪怒视忘轩,似通人性,估计逮着机会要教训他一番的。 金雕长鸣一声,示意众人爬上雕背。 “要飞上天吗?”戢儿又惊喜又害怕,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会掉下来吧。” “我抱你。”月川道。 尚姜却一把抱起戢儿,“你内伤没好,我来吧。” 戢儿拍拍尚姜的肩,“挺厚实,月川哥哥,放心吧。” 三十二、入山(万更,求收藏) 我们纷纷爬上雕背,大雕的羽毛光滑顺溜不好爬,一不小心就扯下一根,神雕们也不介意,抖抖翅膀准备起飞了。 白尾金雕没有驼人,展开巨大的羽翼,率先腾空而起,其他雕紧随其后盘旋而上。 耳边风声呼啸,树上的果子触手可及,树顶矮去,眼前一片敞亮,无垠的天空如画卷绵延。 木涛涌动啸风瑟,天云滚滚浪淘沙,别时雨候晴时洒,幽幽碧谷现仙踪。 翱翔在天际,拥抱明亮的夜空,与飞鸟相伴,但越靠近天空越冷,吐出的气都冒着寒烟。 我看看左右的人,戢儿睁着大眼睛不住张望,伸手摸摸身边的云彩,那一片片云朵扑在脸上,满脸满身的雨水,好不惬意。 不知谁唱起歌来,其他人纷纷附和,歌谣声响彻天空,一群孩童骑着神雕,挥动翅膀,远远而缓缓地朝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 此景此情,不由勾起回忆,同姐姐们在春归阁的时光,每每天未亮就开始练唱功,有时鸨娘不在,我们就一同偷懒,嬉戏打闹,那时的光景早已一去不复返。 或许他们兴奋得不知饥寒,但我已经冷到嘴唇发紫,就见月川和忘轩闭目养神,口中念念有词,我一拍脑门,怎么忘了,可以唱唱神曲保暖。 在狼洞被琴曲催眠的那几天,尽完全感觉不到饥冷,伤势恢复也快。 当时,忘轩得意地说:“这曲子中的奥妙果然和穴位有关。” 月川点头赞同道:“不是一般的穴位,是天地灵气在人体的穴位。” 忘轩长长的睫毛一眨忽然就想到了点啥,道:“我熟悉穴位,我写穴名给你们吧。” 月川淡淡道:“不同的曲段效果也有细微差别。” 忘轩嘴角扯起淡淡的笑意:“不同的穴位同时运气,会有双重效果。” 我在一旁啧啧称奇:“你们俩只不过睡了一觉,就有这么多感悟,真真佩服,我可一点感悟都没有。接下去该怎么办?” 我们几经尝试,睡了醒,醒了讨论,讨论完继续睡,终于找到些许规律,这才平安离开狼洞。 月川和忘轩已经能基本控制神曲,睡着并非真睡,而是入定,精神和身体进入休息和自我保护的状态,但仍然能感知周围环境,听得到闻得到感觉得到。 而我只要一入定就会睡着,睡很久很久就像冬眠一样直到他们叫醒我,但或许正是因为睡得久,我的腿短短几天内就恢复了,月川的内伤也基本好全了,但是伤痕仍未消除。 我唱起曲子,依琴音韵律调整呼吸,吐纳天地之气,经脉中又流动起那股奇特的气流,由丹田至四肢,温暖渐渐包裹全身,温温的柔柔的消除疲劳和不安,很舒服很想睡,却不知被什么击中,打在我屁股一痛,惊醒过来。 “谁?”我大吼一声,“谁下的黑手?”声音被淹没在风中……汗! 四处张望,就见左前方忘轩回头朝我嘿嘿直笑,又欺负我?此仇不报非女子。 我拍拍雕背,“神雕神雕,往那边飞一点,我有话跟那个小帅哥说。”大雕没搭理我,专注地跟着领头的金雕前进,“神雕哥哥,你帮帮忙嘛,那个坏蛋欺负我,把我屁股都打青了,您作为神雕侠侣杨大侠和小龙女的好伙伴,肯定更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对不?” 任我说尽好话,大雕不为所动,我只好放弃,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忘轩仍然不知天高地厚朝我努嘴嘿嘿直笑,大有“你来打我呀,打不到我吧”的意思。 哼,身边没有可以用来扔的东西,否则我叫他屁股开花,但趴在雕背上,耳边大风呼呼地响,深怕一个没抓牢就掉下去,哪里还有手腾出来去反击,况且一不运行曲功,马上又觉得冷,寒风刺骨,鼻涕都冻出来了,手脚冰冰凉有些麻木,赶紧又运行起功法。 一边运行功法,一边警惕地盯着忘轩,总觉得他会再发动突然袭击,也果真我正睡得舒服,屁股上又挨一记石子,以至于我功法运行得一半一半,不能完全抵御寒风,不住哼哼鼻子防止鼻涕流下来。 飞了有半个时辰,我有些受不住了。 左手边戢儿趴尚姜怀里睡得可舒服了,尚姜也跟没事人似的,一点不冷。 右手边是那个天人一样的小孩,风中长发飘飘,悠然自得地闭目养神,不时看看天看看地,欣赏月明星稀的美景,幽暗的山脉,星星零零的农家灯火,山谷中偶尔传来的虎啸狼嚎,好不惬意。 为何他们都不觉得冷,左右都隔着一丈远,无法同他们搭话。 就这样半冷半暖,熬到日出十分,阳光照射到身上的一刹那,死掉的心瞬间满血复活。 当最后一片云雾在眼前消散,我们不由屏息相顾,天上人间,说的就是这里吧。 雕群整齐划一,飞了一夜队形丝毫不乱,每只雕之间前后左右间隔一丈,呈三角梯队,一溜烟下滑减速在一座山前停下,雕着睚眦的汉玉石矗立山门两边,中间青金石的匾额上镌刻着“重溪宗”三字,我若是爬上牌匾,得有三个我那么高吧。 门口等着两名仙者,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来岁模样,玉带飘飞,容颜秀美,那身衣裳我一眼便认出来,正是灿玉哥哥送我的那套,绣着万水流芳图,只不过衣领边花纹质地略有不同,仙女那身更好看。 我们一行人一惊一乍叽叽喳喳在赞叹不已,女仙者厉声道:“肃静?”立马鸦雀无声,“恭喜诸位师弟师妹通过考验来至吾重溪宗,请随我来。” 女仙者名叫韩文,是重溪宗第十代弟子,入门于第八代执教渊靖座下,男仙者名叫董潇洪,是全晖执教座下第九代弟子。 我们一听怎么是个女孩名,不知谁嘴快问出来,董潇洪冷冷看他一样,众人不敢再议论,正安静那人又冒出一句“五行缺水”,引得哄堂大笑。 韩文见状忙扯开话题,道:“师姐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三十三、筛选 韩文道:“师姐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你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还没出生的时候,当时在仙界发生了一场神魔大战,人间浩荡,全晖执教的师父的师父为救苍生牺牲自己的性命阻止了洪水,你们知道洪水淹死了多少百姓吗?” 众人摇头,她接着道:“在河水的下游几十个村落,全都变为汪洋,从天上看下去,如沧海桑田,海陆变迁,放眼所过全是水,看不到一个活人,为了阻止这场浩劫,又有多少修仙者牺牲自己的性命,你们知道吗?” 依旧摇头。 静默在一旁的董潇洪突然道:“你们作为新入重溪宗的弟子听好了,本宗之所以名为重溪,就是为了解救苍生,救世人于水火苦难,而不是来玩的,明白没有?” 在他严厉声音的震慑下,我们乖乖应“是”。 俩人边带领我们走进去,边讲述起改变我们一生的重溪宗。不过我还是好奇,董潇洪是不是真的五行缺水,偷笑。 在天神和凡人之间存在着一批修炼自身以拯救苍生的人,世称修仙者。 道之有道,因修炼不同,又有仙修者和魔修者之别。 我们自今日起便是步入了仙修者一族,以天下为己任。自仙修者与魔修者一战至今已逾千年,魔修者销声匿迹。 重新建立的八大仙宗称为新八宗,以重溪为首,为当今第一大宗派,弟子众多,功法最强。 从前的八大宗虽然早已陨落,宗族残败人丁凋零,但即使如此,在修仙界依然有着难以取代的地位,史称古八宗,他们手中创世的法术,至今仍然是个参不透的迷。 重溪第八代掌教姓白,名水,开字辈。 我心说掌教名叫白水,这二字若是拆开而言,既雅且仙,但合起来却有些清冷之感,会不会是白衣飘飘的冷艳仙子。 戢儿在一旁捂着嘴偷笑,他抬头看我,做了个口型“白开水”,我才恍然,辈分在名之前,所以“开”字在“白”之前——“白开水”。 这样的名字,若不是其父母缺心眼取的,就是白掌教自己取的,那可真是个顽劣的名字,难怪韩文讲得如此隐晦,若非世家子弟,不会注意到辈分的这个“开”字。 重溪宗的二把手的百里晨督教,负责全宗清规戒律的全晖执教,掌管全宗财政大权的门卓执教,关系到全宗安全守卫工作的渊靖执教…… 我听得耳晕,混不清那么多的职位和名字,欣赏起四周奇异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绚丽却不妖艳的色彩摄人心魄。 没多会就来到一个巨大的殿宇前,匾额上刻着浓墨重彩的几个大字“重溪正殿”,我已经完全听不进董潇洪讲得各种清规戒律,恢弘的规模和威武的楼阁,殿门一开,磅礴的气势扑面而来。 殿内或站或坐足有几百号人,两边摆着不知名的看起来很昂贵的木头雕刻的椅子,殿内所有的物品,看起来都贵且精致,没见过世面的我,除了贵想不出其他词来表达我此时的感慨。 端坐其上的应该就是各种各样的长老和执教了,众多弟子站在他们身后,殿门正对而坐的应该就是掌门了,童颜鹤发,长长的胡须,真真跟老神仙一样,不知几百岁了。 韩文和董潇洪带我们一一见过笑容可掬的掌教、脸色各异的执教和德高望重的长老们,在殿中央站立的还有五个和我们一般大的小孩,也是来拜师的。 我们排成排站到一起,掌教看着我们呵呵直笑,一副老顽童模样。 “督教,开始吧。”掌教忽然换上严肃的表情,声如洪钟,又似狮吼,令我们几个心中一震,方才那骗人的和善面孔。 我紧张得心里打鼓,以至于听百里督教说话时有些愣神,似乎听清了他所说的选徒弟拜师,又似乎没听清他说的如何拜师,脑袋有些蒙,直到督教宣布开始选徒弟时,我才回神,心说糟糕。 从第一个人开始,他们各自自报家门、年龄,我还从没想过要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世人,又忽然想起我告诉月川他们的名字是句之,忘轩知道的名字却是句云姿,一字之差,我尽慌了,当初为什么要说谎呢,那么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不管了,众口悠悠,但一个人的嘴好封,忘轩若问起,我就说对一个讨人厌的家伙怎么会告诉你真名。 一个小眼睛的小男孩道出自己是韩上道人的孙子,另一个扎团子头的小女孩称自己是紫衣仙人的女儿,引得殿中一片议论唏嘘声,似乎这两位仙人名气颇甚,在凡仙界有着极高的地位。 在他们的耀眼光环下,其他人的家世都显得微不足道,有些人甚至不说自己的身家,于是我也松一口气,因为我早已不记得家中做何营生,也不便说自己误入春归阁长大,就这么跟着众人蒙混过去,反正仙人也不追问。 于是众多的长老和执教就开始选弟子了,我也不清楚他们如何挑选,因为总觉得修仙不同于练武看身子骨,他们讨论了一会,我却只看到嘴动,没听到声音。 须臾,一人拿了本蓝色册子进来交给白掌教,白掌教盯着册子口念咒法,顿时双目放光,册子在他的注视下似乎随时都会烧起来,金刚钻一样闪烁的双眸妖异极了。 片刻,白掌教双目一闭法术消失,看傻眼的我们回神时,蓝色册子已经消失不见了,而白掌教捋捋白胡子,嘿嘿直笑,就见几位仙长又开始无声地窃窃私语。 忽然掌教抚掌大笑:“今年的娃娃不错啊,居然一个不少,来,师兄先选个……” 众人静默。 “要不就大家抽签吧……”掌教继续道。 “掌教大人……”掌教的右侧坐着督教,头发花白,眉头微蹙,沉声说道。 “好好,师弟我明白,只是谦虚下而已,我先选便是,督教还当真了。”掌教屡屡雪白的胡须。 我们不解,难不成掌教不想收徒弟? 一直到仙长大人们选走了三分之一的人,我才意识道完全没有人看我,是否我又消失了,我是不是要稍微咳嗽一下,或者挪动一下位置,引起他们的注意。 可是胆量却缩成一团,眼见这戟儿被门执教选走,月川跟百里督教去了,玉姬得庄园主赏识,而我始终无人问津,连一个眼神都没收到过,不免有些心慌,一直到所有同伴都行了拜师礼,站去师父身边,殿中央仅余我一人,辉煌的灯火映照下来,我心口“通通”直跳,强做勇气定立着。 三十四、墨竹仙人(6K更,求收藏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派来这,给墨竹仙人做帮手,说是帮手其实就是?32??人、仆人、侍女。 摔杯子!我的资质是差到何种地步所有的长老和执教都不肯收我,明明入了白掌教名下,却只是暂时的,暂时的倒也罢,可他似乎不打算教给我任何东西,话都没说上一句,就被派到了这样的偏僻旮旯给人当下人使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若想找个好姐妹说说话都找不到,顿时有种来错了的感觉。 墨竹仙人可敬而不可近,像只慵懒的波斯猫,我在春归阁时曾见一位客人带来过,绒绒长长的毛,胖乎乎肉嘟嘟,喵呜喵呜地叫,总是眯着眼睛,哪里舒服软和就往哪里钻,霸占一个地方就趴下呼呼大睡,雍容华贵。 墨竹仙人纤长的身影,斜靠着床、竹榻或者树,银白的长发散乱遮面,二十来岁模样,只是慵懒中透着一股奇怪的气息,就如鲜花娇红却少了艳的光彩,天空湛蓝却镀了一层莫名的灰,不知何故。 墨竹仙人最常做的事便是斜卧在铺了软垫的竹榻上,垂首观书,仰面观日月,不时写些什么,其余时间几乎都处于浅眠的状态,偶尔与我说上几句话都是使唤我做饭干活的。 记得三日前刚随东方睿师兄骑着金雕到达墨竹峰时,看到墨竹仙人清俊的脸庞,像天空一样纯粹的眼神,墨发如瀑,一席轻薄紫衫,我还以为见到仙女了,心想着要乖巧要听话要讨他喜欢。 只见他一挥衣袖,一阵头晕目眩,而后眼前景象变换了,身处厨房,“真贴心,不愧是仙人,居然知道我饿了……” 暗自庆幸能给这么漂亮神仙做仙童也不错,就见一只仙鹤遥遥飞来,落在我眼前,变成一纸墨字,上面道:“烧子鹅、什锦苏盘、精虾、炒银鱼、葵花丸子、清蒸江瑶柱。一个时辰备齐。” 这么多菜,莫不是墨竹仙人要请人吃饭?难道是为我接风?!心里美滋滋地宰鹅杀鱼,忙得不亦乐乎。 待端上佳肴美食,墨竹仙人略略审视了一眼,拿起筷子,每个菜夹了一口,喝了小半碗汤,擦擦嘴起身道:“马马虎虎,其他的交给你了。”说完踱着悠闲的步伐走了。 看来厨艺有待精进,我会继续努力的,仙人的客人怎么还没来,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仙人仙人,您的客人什么时候到呀?” “客人?没有客人。”墨竹仙人头也不回消失在门外。 “没有客人?”我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菜,难道就墨竹仙人一个人吃?难道他每个菜吃一口就饱了? 小小的忧伤无限蔓延,忽然更饿了,为了不浪费血汗,我自己通通干掉,以至于撑得我一晚上睡不好。 之后的几日,不管我多努力改善伙食,改良口味,墨竹仙人始终不冷不热,除了支使我做事情,就没有别的和我说了,对于我的各种好奇各种提问始终是冷淡得无可奉告。 于是乎,我同一个冰冷的活死人住在这无鸟无兽,总是风和日丽的墨竹峰,没有人同我交流,一日说不到三句话,可我闷死了。 虽然不是热闹的性子,可也不是冰砖一块,距离晚饭还有两个时辰,决定偷溜去别处瞧瞧,来了几日,也该熟悉下环境,否则怎么遇上月川。 诶,为什么想遇上月川呢?恩,我少个哥哥呢。 山与山之间云雾遮蔽的地方,有索桥链接,每一座桥下都是万丈深渊。墨竹峰似乎离主峰格外远,也不知这重溪山脉有多少山峰,放眼看去,山脉一直连绵道天际,不知是否与海相连。 越过两座山峰,就到了一处开阔地,总算见着人影了。 嘿!巧了,竟是戢儿、尚姜,还有诗颖和玉姬,另外两个新入的弟子,我记不得名字,似乎都是修仙者的子女,还有俩似乎是旧弟子。不知他们聚在林子里做什么,我走近去瞧,刚想唤戢儿,发现气氛不太对。 那个马脸的师兄,刷新了我对仙者的看法,并非每个修仙者都长得仙风道骨,只是气色皮肤确实比凡人好得多,都是白净书生的脸,又白又滑不长痘,所谓一白遮百丑大约如此。 尚姜那憨厚的莽汉模样,不知若干年后是否也会改变。 就听马脸师兄大吼一声:“抠门公鸡,今天就要证明给你看,接招!”说着便拔尖朝他口中的抠门公鸡刺去,被称为抠门公鸡的师兄长得还算端正,在春归阁也算得上抢手的二手俏货——呵呵,春归阁只是顺便提供特殊客人的需求而已。 戢儿一行人在旁围观,听他们言语中,年龄较小的十岁那个名为康弥,十二岁身材壮实的那个名叫蔡燃。他们形成了两个阵营,戟儿、尚姜和玉姬支持马脸师兄柯震,诗颖、康弥和蔡燃则站在抠门公鸡王恳那边。 我没太听明白他们为何打架,因为刀光剑影飞速流转,两剑相撞摩擦的声音此起彼伏,根本听不到他们吵些啥,而刀剑无情,他们若是伤到可事关重大了,就想着怎么劝他们。 没多会戢儿已经耐不住性子,和康弥扭打到一块去了,玉姬劝都劝不住。 尚姜也跃跃欲试,和蔡燃四目相对扑上去。 诗颖对他们不闻不问,目不转睛地盯着柯震和王恳斗法,偶尔瞥一眼打架的戢儿和尚姜。 柯震用的土攻,王恳用的火攻,火的攻击势头更猛,但土遁的防御也毫不逊色,王恳占不到便宜,再者他的剑法略逊一筹,虽然节节败退,但又总适时发动火攻掰回局势。 我急中生智,冲出去大喊一声:“师父来了。” 所有人立时停手,王恳一跺脚,众人一哄而散。 跑了没多会,发现身边跟着戢儿和玉姬,还有和蔡燃走散的康弥,他顿时尴尬起来,忙抬脚要溜走。玉姬先一步拦住康弥的去路,我一把揪住他,“快走!”戢儿在旁吆五喝六。 原来这一切要从选弟子的仪式开始说起。 三十五、修仙之路(6K更,求收藏哦) 自入宗仪式起,玉姬与众不同的言谈举止和秀丽的相貌引人注目,王恳?33??着方的接近她,同她套近乎。 直到昨日,玉姬无意间发现王恳勾搭新入门的弟子拉帮结派,诗颖、康弥和蔡燃已经加入他的阵营,而戢儿、尚姜不满王恳总纠缠玉姬,便来讨公道。 尚姜的直系师兄柯震正遇上他们对峙,本就看不惯王恳野心重重,愤慨当头与他一较高下。 “我打断了王啃草和柯震师兄的斗法,是不是适得其反?”我问。 对于王恳草这个称呼,连康弥都偷笑表示赞同。 玉姬道:“柯震师兄土性功法厚重,他身法也较慢,处于下风是迟早的事,别放在心上。” “我们怎么处置康弥?”戢儿个小打不过康弥,早都憋了一口气,此时就想痛快发作出来,我看着戢儿小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伤得不轻,但毕竟是他意气用事的苦果,再说人多欺负人少总是不太英武,我拉住戢儿审问康弥。 “米糠!”我道。 康弥皱皱眉:“我叫康弥,五达谓之康的康,弥天亘地的弥。”颇为骄傲地仰头望天,倒是个有气魄的名字。 玉姬问道:“我问你,王恳……”玉姬犹豫了一下还是痛快地把“草”加上,“王啃草许了你们什么好处,连诗颖也站在他那边?” 没错,王恳草把所有人都拉拢了我都无所谓,可是在万灵山中诗颖和我们生死与共,情同姐妹,为何这么轻易就投靠了他这样的人。 米糠哼哼鼻子道:“哪里需要好处,王恳师兄是第十代弟子中最强的,实力就是一切,你们这些凡人,不投靠我们修仙者哪能有出头之日……”米糠尚未说完,戢儿一脸肃穆,俨然有几分威严,赏了他一个烧栗子:“好好说话,否则赏你板子吃。” “你当自己是皇帝呀!”米糠不服气地冲上去,好在我抓得紧,作为一个女孩子有我这么大手劲地也属稀罕。 米糠疼得直哼哼,不敢妄动,我和气笑道:“小米糠,什么样的才是凡人呀,才几天就忘了督教大人的教诲,修仙之人是为了降妖伏魔拯救苍生的,明白了不?不明白姐姐可以送你去督教大人或者全执教那再学习学习。” 明显比起督教,米糠更忌讳全执教,在入宗仪式上,只有全晖从始至终板着脸,俨然白面魔鬼,任谁都不想入他门下。 米糠极不情愿,哼哼唧唧半天才道:“你们以为别人就不拉帮结派吗?谁不想夺得第十代弟子的首席之位,今后派遣的各种任务,得到的灵丹灵药,都由首席大弟子掌管,当然要处好关系才能多分点。修仙是很艰难的,很多人困在一个境界一直无法突破,需要灵丹妙药辅助,否则就只有等大限到了坐化的份。师父们口中所说的降妖伏魔已经是过去的了,当今世间早就没有魔了,而妖怪们,除却个别道行久远的能肆无忌惮化作人形,其他妖怪都只是我们修仙者用来炼器提升修为的原料而已。” 这些说法还是头一次听,不由好奇,米糠颇有些得意,不再挣扎。 我便松手任他继续道:“所以只有实力最强的人才能捕捉到最优质的妖怪,而一头妖兽可谓浑身是宝,品级越高越是制作法器练功的好材料。琪玉姬,王恳师兄看中你是你的福气,像容小个这样的废物才没人要呢!” 我替戢儿送他一个烧栗,戢儿交臂胸前撅嘴,“哼”一声撇头,不与米糠一般见识。 米糠痛得捂头,嘟囔了一句:“凶八婆也没人要。” 嘿!居然说我凶,我这纤纤玉指可是用来弹琴作画的,要不是一个七岁太文弱,一个玲珑气质女,我才不当这坏人呢,好歹姐姐也是春归阁中一秀,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温婉秀美堪比沉鱼落雁。不识好歹,心里来气下手就掐,屁股肉多掐屁股。 米糠吓得蹦出老远,痛得嗷嗷直叫,满脸警惕色女的模样瞪我。 我回瞪他,十岁小屁孩还怕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是希望脸毁容还是屁股毁容,还没用力呢,要不改脸上来一次?” 米糠吓得捂住脸,虽然十岁有余,但出生在修仙家庭,养得白白嫩嫩,正经没几斤力气,知道自己打不过顿时焉气。唉,我造的什么孽呀,坏人都我一人当了,就听玉姬道:“你回去告诉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再这样不择手段,小心我禀明师父宗法处置。” 米糠趾高气扬道:“你们不要小看修仙之路,明争暗斗不亚于凡人间,琪玉姬你好自为之!” 嘿!这小样,“不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么,敢直呼名字,叫姐姐……” 米糠被我揪住耳朵,红着脸鼓着腮帮子,偷看玉姬嚅嗫道:“玉姬姐姐……我可以走了吧?”说着一溜烟跑掉了。 吓!这小家伙难道喜欢玉姬?不过玉姬长得着实好看,眉如远山黛,眼若秋水波,肤白唇红,美人尖似牙,人见人爱。 不由得想起晚香姐,已经没有人记得她的本名了,似水年华葬送在春归阁,不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这样山清水秀、天高云阔的美丽景色,她再也看不到了!我真该把她一起带出来,任逍遥,“问君能有几多愁?” 戢儿奇怪我为何突然感慨,玉姬接着道:“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便唱起《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玉姬直道好听,跟着唱起来。 戢儿稚嫩的声音学了半天,拿捏不准调子学不来,便唱起《数鸭子》:“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逗得我和玉姬乐弯了腰,难得的玉姬放开矜持,“这么逗的歌,哪听来的?” 戢儿道:“忘轩哥哥教的,我就只会这么一首民谣。” 民谣?这曲调似曾相识,但肯定不是民间歌谣,不知道在哪听过。 三十六、再现银狼(6K更,求收藏哦) 我们一路走一路笑,直到王啃草又出现在我们面前,柯震遍体鳞伤地躺?33??地上,尚姜在旁焦急地拿水给柯震擦脸,蔡燃得意地盯着我们,诗颖不知去向,米糠侍立在边上。 这小子尽然去报信,败露我们的行踪,一起鄙视他,他也心中有愧一般,低头不敢看我们。 其实王啃草早就知道我故弄玄虚,我们逃走后,他又找到柯震和他缠斗,虽说打赢了,可似乎也伤得不轻,衣衫残破,沾满了泥土,他道:“我和柯震师兄切磋法术而已,他技不如人受点伤不必惊慌,待会我便带师兄回去疗伤,只是不知玉姬师妹可有兴致一叙,有要事相商。” 玉姬自是嗤之以鼻,但柯震为了帮她才受伤的,若是僵持不下必会加重伤势,至少三五个月的修养才能恢复修为。 正犹豫,戢儿突然站出来,他抬头挺胸,一副气势凌人的小大人模样,从怀里掏出一块淡紫色的玉石,煞有介事道:“门执教座下入室弟子,亲传第九代弟子容戢,还不快救治柯震……”戢儿有些不自在,硬生生把“哥哥”二字吞回去,按正式辈分而言,柯震叫他师叔都不为过。 我们傻眼地盯着玉牌,果真刻着龙飞凤舞的“容戢”二字,还有几个小字“重溪宗九代”。这才入门几天,戢儿居然已经破格成为入室弟子,我至今连师父都没拜呢。 王啃草惊得后退,他入重溪宗已七年有余,才稍稍获得师父的赏识,有意将南面的一部分事务交给他,而这个才到重溪几天的小破孩,居然已经成为入室弟子。 王啃草见形势不妙,不敢得罪师叔,毕恭毕敬递上疗伤的丹药,脚底抹油就想逃走,但刚蹦出三尺远,就被一记劲风打了回来,定睛一看松树后闪出一个人影,手中捻了一堆新择的草叶正编花环,尽然是忘轩,他道:“王师兄棋不逢对手,我们特意找了个势均力敌的来与你较量下。” 另一边月川衣衫翩翩走出来,王啃草笑道:“就你?” 月川摇摇头:“在下何德何能一掌能把你打回去!” 王啃草心中打鼓,就刚才那记掌风,再稍加些力道,他就四分五裂了,哪里势均力敌了,根本只有被凌辱的份,不知哪个高手藏在后头,他也不敢妄动,忙赔笑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后边那位仁兄高抬贵手,鄙人以后自当洗心革面,不敢再惹是生非了。” 林子深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一声低沉“滚!”如破空的飞鸟回荡在林中,吓王啃草腿下一软,连滚带爬赶紧逃。 当然不单王啃草,我们其他人也震颤不已,但这声威我一听便知是银狼,他躲哪了,怎么不出来,把王啃草吓得屁股尿流,太帅气了。 忘轩多个心眼,拦住王啃草,将他身上的丹药、符箓和灵石都搜刮出来,说是作为赔偿,王啃草虽然痛心疾首,但也不敢说不,全当孝敬师叔和高人的了。 忘轩把藏东西的锦囊里里外外掏了个空,我都为他心痛,但一想到王啃草的为人,想必这个东西也不是什么正当手段得来的,还不如用来治疗柯震的伤,顺便抚慰我们几个新弟子幼小的心灵。 月川走近就对我道:“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不过是九牛一毛,真正贵重的法器、升阶丹药,都还在他兜里呢。” 听月川这么一说,更加释怀,免得被他人说我们趁火打劫,不过原来月川也这么腹黑,不禁好笑。 这么一通折腾,天色已晚,落日的余辉洒在枝头,几个小伙伴就要告别回巢,忘轩编了花环想来与我说话,我直接忽视,奔去找银狼,雪白威武的皮毛中透着银色的光华,阳光下耀眼灼人,月光中迷离高贵,名为白银。 一听这名字就很值钱。 月川将刚搜刮得的一颗种子交给白银,我几欲扑上去蹭那柔亮的绒毛,都被白银狠厉的眼神逼退,只好作罢,不过我不会忘记你听鬼故事时那一脸惊恐好奇的憨样,久别再相遇,总觉得格外亲切,但是身为狼可没那么待见我这个小丫头,轻轻一跃消失在天际。 我心不在焉,眼冒痴花,目送漂亮的银狼离去,月川道:“天色已晚,我送师妹回去吧。” 忘轩道:“不如我送句之师妹,钊月送玉姬师妹和戢儿吧,他俩住所正离你那近。” 月川对上戢儿期盼的眼神,点点头,玉姬唇边笑意渐深。 我皱皱眉:“这里距墨竹峰不远,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送,你们一路小心。”但抵不过月黑风高的夜晚,忘轩仍是啷当啷当地跟在我屁股后头来了。 我大步直直走,他紧紧跟在旁边,一脸委屈道:“句之妹妹还生我气呢?” 哼!明知故问,不理他。 “句之妹妹,哥哥给你赔不是,你别生气了,这个花环送给你,这花叫木棉花,跟棉花一样可以保暖的。” “木棉花又不是棉花可以保暖?少哄我。”继续不理他,直直走。 他不死心,继续道:“真的,不信你试试,我要是骗你,就让银狼把我吃了,让金雕把我撕了,让师父把我赶出重溪宗。” 发毒誓! 果真有那么神奇的花? 好奇心的驱使下停下脚步,他递来花环,说要带上才会有效果,我仔细检查了遍,白色淡淡的小花,连花蕊都是白色的,有股说不出的香味,彷如闻到夏天知了鸣叫时节的气味,没有小虫子爬爬,这才勉为其难带上,竟然果真暖暖的,真舒服。 “这花哪摘的,这么奇特?”我问。 忘轩笑笑道:“不生气了吧?” “哼,还你花环,不说就算了,我去找墨竹仙人问。”我摘下花环塞回他手里,直直走。 “别生气,我告诉你,是在北边的荆棘山谷,其实叫花木棉,山谷长年阴寒,花朵为了御寒才长得这样奇特。”原来如此。 他见我脸色稍稍温和了,继续道:“还有更奇特的事,植物长期吸收日月精华,若是能活上千年便能幻化成妖,会变成木棉妖。” 三十七、白银故事 “这么神奇!变成妖怪会不会伤人?”我惊奇地看着他,他道:“植物一般脾性温和,不会危害人间,而且植物一旦历经万年雷劫,就可以位列仙班,不可思议吧。” “那你把花摘了,他们不就失去变成神仙的机会了,我回去种上还能活么?” “当然。”忘轩见我笑得天真,有些事也便不说了,比如这世上有多少草木能活过千年万年,比如我又能否活到千年万年,长长久久养着木棉直到看到它幻化成人,今朝木棉明日何在,他们何曾有过未来。 我捧着木棉,想着要一起活得千年年,看它变成人形,一定非常有趣,道:“还有什么好玩的事,说来听听。” “有啊,说个八卦你肯定感兴趣,关于银狼的身世。” “白银怎么了?快说!”忘轩果然成功调起我的胃口,他得意地笑笑,继续道:“你知道妖兽和灵兽的区别吗?同样有法力通人性的动物,为何有些为妖,有些为灵兽,若说灵兽都是会认主的妖,那么妖兽就是不认主的灵,银狼一族身为妖族中最庞大的家族之一,是决不会认主的脾性,为何白银作为妖能在重溪自由进出?而且担任守护重溪入口的重任?” “我们在万灵山遇到白银的,难道那里就是重溪入口?”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么?”忘轩惊诧地看着我。 “我怎么会知道,这么说来万灵山有很多修仙者吧,他们居然就在我们身边,完全没发觉,太不可思议了。” 就好像皇帝皇后微服私访,经常从我们身边经过,而我们毫不知情,彼此擦肩而过,错过大饱眼福的机会,错过满足好奇心的机会。 忘轩好笑道:“是的是的,你现在就是修仙者呀,以后你也会像康熙微服私访一样,穿梭在人群中,笑看众生。” 虽然知道忘轩嘲笑我没见过世面,但是我不在乎,总有一天我要游遍大江南北,去遇见不同的人,看不同的故事,行侠仗义剑走天涯。 忘轩见我一脸的豪情壮志,依旧是笑,继续道:“白银本身并非纯种的银狼后代,据说几十年前,其父是银狼首领,母亲是白犬首领,二者都是灵智相当高的妖兽,已经能化为人形,没想到的是二者相遇后尽爱上对方,狼与犬似乎与生俱来的势不两立,又正遇上狼族与犬族争夺地盘的战斗,身为首领却无法改变两族自远古以来的积怨,纷纷被族人赶下首领的位置,驱逐出族群。虽说是驱逐出去,但新上任的首领又如何会放过他们,自然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我瞠目结舌直勾勾盯着他,认真又好奇地听他说书,眼见着墨竹峰就在眼前了,我不由放慢脚步,他突然打住不说了,我急道:“然后呢,怎么了?白银父母死了?” 他欲言又止,又笑道:“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不行不行!”我更急了,“下回还不知道等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 忘轩抿嘴:“句儿妹妹这么想见我?” “当然了,师父把我丢在墨竹峰做粗使丫鬟,今天是偷溜出来的,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出来……”说着说着我忽然意识到忘轩占我便宜,“呸,我才不想见你呢,你爱说不说,我去问墨竹仙人,他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甩头走人,不理他。 忘轩忙拦住我道:“句儿妹妹跟你闹着玩的,你难道不想戢儿不想月川了?我以后帮你溜出来玩怎么样?” “你当真?” 忘轩拍拍胸脯信誓旦旦,“自然!” “那说定了,我下次想出来玩时你来接我呗。” “嗯嗯。” “不过现在先继续讲白银,后来呢,是不是只有白银活下来了?”我仍是按捺不住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忘轩伸手来跟我捋去头发上的蒲公英,我嫌弃地拍掉他那双勾神夺魄的白手,他也不介意,笑笑继续道:“据说当时正是月黑风高夜,两位首领东躲XC了数月,被追至重溪脚下,重溪禁制重重,一旦进入难免凶多吉少,可眼见着狼崽即将诞生,再不找个安全的地方,母子俩都会有危险,于是银狼冒着生命危险向重溪的仙人求助。” “重溪仙人见两妖族首领尽能摈弃世俗禁忌在一起,深为感动,但是重溪山脉对妖魔的禁制极为厉害,不可能为了他们俩解开重重禁制,陷重溪宗于危难之中。” “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银狼将追兵引开,白犬选择重溪边缘生下幼崽,取名白银,重溪宗则派人在周围布下大阵,将白犬母子藏起来严加保护。好不容易母子平安,但白犬思君心切,不顾自己身体未愈,将幼崽托付给重溪宗,踏着清晨厚重的水露和寒冷的晨光赶去寻找夫君。 “自此就再也没人见过银狼首领和白犬首领,有传言两位首领已经死在新首领的埋伏下,也有传言两位首领伤势太重被困住了,追兵抓不到他们,但他们也无法逃离被围困的地方,只能等待时机。白银便在重溪宗长大,成为修仙者人人惧怕的重溪门神。”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忘轩,眼前浮现出两位首领相濡以沫、患难与共的悲壮之景。 敢情我就是来仙山听故事的来了。 正徜徉着,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嗖凉,我不由回头看,糟糕!落日的最后一丝余辉隐去,我回来得实在太晚了,墨竹仙人肯定生气了,从某个地方冷冷注视着我,这视线都足以将我冰冻。 墨竹大大我不是故意回来晚的,您老人家饿了吧。 二话不说,跟忘轩挥了挥手算是道别,忘轩似乎还有话想说,结果只能胡乱喊了句“注意安全”,剩余的话都被淹没在风中。 我赶忙朝墨竹仙人的闺房奔去,此时他应该已经小憩醒来,等着我端着热菜热饭进来呢。 从门缝偷瞄进去,墨竹仙人的帷帐还没掀开,莫不是我没来叫他,他便还没醒,做贼心虚一般急急忙忙跑去烧火做饭,却心急火燎地把手给割了,还真得注意安全,忘轩你个乌鸦嘴。 三十八、东方话唠 待我端上晚膳时,墨竹仙人已衣衫整齐得坐在桌边,悠闲地看书,见我进来便放下书册。 我小心地侍立在旁,他却示意我坐下一起吃,我心中忐忑,但同一个桌子吃饭又不是第一次,太拘束了反而显得心虚,我便装着坦然地动起筷子来,才扒了两口饭,墨竹仙人幽幽道:“下不为例!” 我的小心脏跳漏一拍,伸筷子夹菜的手僵住,低头扒饭,连连点头应是。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怕他,可能因为他像仙人一样高高在上的样貌神态,也可能因为他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一夜就在各种忐忑中挨过去了,次日,天蒙蒙亮,黑暗中透着点白光,晨雾微凉,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门外是东方睿师兄,当初正是他送我到墨竹峰的,师兄不耐烦的一遍又一遍拍门,“你怎么这么晚起床?师父找你。” 数日过去,师父头糟说要见我,可这未免太早了点。 我冲出门,这才刚三更天吧,不过三更灯火五更鸡,或许修炼和考科举一样都要早起。 有种莫名的奇怪,我也是修仙者了,怎么似乎还不在状态,虽然来到重溪宗数日,稀奇古怪的东西见了不少,却独独怎么修仙连见都没见过,今天终于要正式拜师学道了,心中好生激动。 刚出墨竹峰,东方师兄便拽着我飞速跑起来,我如风筝在他手中飘荡,他不是会御剑么,为什么要这么拽着跑,跑了没一会,我哆嗦道:“师兄,冷。” 呼啦他突然停下,我差点弹飞出去,他自言自语道:“重溪有禁制,带人御剑还不如踏风决跑步来得快,我还是叫雕兄来帮忙吧。”说着两手一拍手心相合,天女散花一般朝天空洒出一道三色彩虹,彩虹化作无数光束四散开,不一会就见金雕远远飞来。 金雕都长得一个模样,我分不太清,不知道这只是不是当初领我们进入重溪的那只。 金雕长鸣一声停下,由于已经乘坐过一次大雕,再次骑上去驾轻就熟。刚坐稳金雕突然全身抖起来,好像要把我晃下来,东方师兄笑着道:“别紧张,你坐稳了,他不会丢下你的。”果然一会儿金雕就不抖了,倒是背上的羽毛变得蓬松鼓起,几乎将我半个人淹没。 “这样你就不会冷了,”东方睿说着起飞,他继续道:“阿风说,你刚入重溪正是他驼你的,为了保护你们几个新弟子,雕群组成阵型不能打乱,所以不好停下给你取暖,只得委屈你忍冻了一晚上,着实抱歉。不过为什么其他人都有地灵水护体,就你没有?” “什么是地灵水?” “就是那个温泉池里的牙石水,你没喝?” “没有,我被银狼关起来了,还有忘轩和月川也没喝,不过那个不是用来试灵根的吗?能护体保暖?” “其实那只是普通的地灵水,和温泉相似,但是能长时间给身体提供热量,所以还是有差别的。” “至于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灵根,能不能修仙,都掌控在墨竹前辈手中,他会算卦算天机,能知道天下人所不能知道的事,没见过你就知道你的出生相貌性格灵根属性。” “当然我们也可以把脉知道你有没有灵根,是好是坏,但是人海茫茫,我们不可能一个个去把脉,万人之中只有一两个有灵根,而天生资质好的更是少之又少。” 东方睿说起话不带喘气的,一句接一句,像倾盆大雨一样,他继续道:“阿风说,你该谢谢那个拿东西丢你的那个男孩,要不是他每次都适时把你叫醒,你睡着会掉下山去的。掉下去其实摔不着,金雕会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接住你,可是阵型散了的话就很难准时回到重溪了。” “居然是这样!”难怪忘轩胆子那么大,可是他干嘛不跟我说呢,我昨天还给他脸色看,倒是错怪他了。 正想着下回做些好吃的去跟忘轩道谢,突然发现东方师兄一个人自言自语一般,完全不打算停下或者说的停不下来的样子,嘴一张,咕噜咕噜不带半点停息。 他道:“今天师父会正式收你为徒,不过你不要抱多大希望,师父生性备懒,自几十年前仙妖一战,失去两个徒弟后,师父一直未再收入室弟子,即使外室弟子,也只是作为名义上的师父,更多的时候都推给其他长老教习,我也因此收了两名徒弟,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教得也是不错滴。” “师妹别气馁,你如今在墨竹前辈那做事,墨竹前辈通晓古今,法术造诣不在师父之下,凡事多询问墨竹前辈,定不会亏待你的。” “对了,不能在百里督教面前提起仙妖一战,督教的妻子就是在那大战中仙逝的,我当时才入重溪宗不久,只见过一次,是个极温婉的美人,督教大人伤神久已,对妖魔痛恨之至。” “几位长老、执教,包括督教和师父,都在那场大战中苍老了,否则现在还是三十岁的年轻模样呢,修成仙体后形貌便减缓了衰老,你不知道吧,若是不出意外,能延长百年寿命……” 听东方师兄讲话,感觉就快窒息,什么仙妖之战,什么督教的妻子,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得深呼吸,低声吟唱起《兰陵幽谷》。 直到溪源峰山门前,在我敷衍行的几声“嗯,哦,啊”下,东方师兄仍面不改色畅言无阻,似乎相当习惯于自言自语。“呦,那么快就到了呀,和你聊天真开心……”东方师兄惊叹自己的御剑术又长进不少的同时,我幽怨地盯他——明明都是你一个人在说,而他却毫无反应。 进入山势范围有各种禁止,须徒步前行,我爬下雕背,东方师兄又拉着我便跑起来,于他而言是闲庭信步,对我来说却如飞一般。 行至溪源峰正殿门口,东方师兄就急急地对门内高声道:“师父,句之师妹带来了,师妹走路太慢,我和阿风去接她的,阿风最近食欲不太好……”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随着这声巨吼,一支饱蘸墨汁的长尾毛笔飞射而出,我躲避不及双眼一闭打算认栽,但东方师兄一掐法决,我的身子便不由自主挪了三步,毛笔直中殿外的大树,只听“当”一声,树断了? 三十九、迟来的拜师(突然想6K更,就来更了) 我忙回头张望,却见大树稳稳当当挺立着,断了的是手指粗的毛笔,脑中瞬间闪过两个念头“不过如此”“不对,师父手下留情了啊”! 东方师兄尚未见到白掌教,就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东方师兄垂头挨骂,无一丝辩解,最后白掌教骂够了,吼道:“面壁思过三天,不要来烦我。”虽说是责备语气,话里却透着宠溺,面壁思过三天也不过是自己修炼三天而已。 我不禁抿着嘴好笑,像极了当初鸨娘对自己,半是责备半是宠爱。 “弟子领命。”东方师兄说着就退到殿门口,但依旧嬉皮笑脸,“师父可要来看弟子啊,三日不见弟子会想您的!”就见白掌教眼皮直跳,骂道:“仨月,别让我见到你。” 东方师兄走后,师父似乎还在气头上,头也不抬,始终低头写着文案,不过看那落笔的幅度更像鬼画符,我没胆凑近脑袋去瞧瞧,就听师父问道,“近日墨竹前辈身体可好?” 墨竹仙人不是神仙吗,会身体不好,除了看着比较懒,没什么不好的,我不解答道:“身体无恙。” 师父继续道:“定要好生服侍!平日里无事,你可与众弟子一同学习、修炼;在你学会驭剑术之前,金雕宵风且暂借与你;这枚玉石随身带好,进出重溪之用;这几本书带去自己看,过几日检查功课……” 师父始终不曾抬头看我,手一挥,玉石、书浮于空中,飞速在大殿里绕圈圈,有意识般像蜜蜂在寻找蜜源,而后似乎发现了我,直直朝我射来。但分明是将我当靶子了,惊得我忙举双手半接半挡。 然而我刚手忙脚乱地接住一本书,书页却散架了,装订线如丝茧抽离,所有书页散落一地。我惊得不知所以,同时又皱皱眉,这书忒次了,随后便被玉石正中脑门,痛得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师父却始终低着头,没看到似的,也不知是否师父有意戏弄我,我心一横把眼泪憋回去,略带哭腔又小心翼翼道:“师父,书页散了。” 此时师父才抬起头看我,我脸上一红,做错事般慌乱地低下头:“我一碰书就散了,我不是故意的……” 未待我解释,师父又一挥手,书页重新订合,与玉石一块重又腾空而起飞回架子上,转而又是一摞书和两枚色泽不同的玉石飞向我。 这次有了教训,我双手举在面前,以捧的姿势小心翼翼边接边挡,书没有飞射而来,缓缓落到我手上,我心说书也有脾气么,有的暴躁有的温柔? 师父道:“白玉配于腰间,青玉带在里衣,不可示人。”落在我手上的两块玉石,一块温润白玉写着白字,同先前撞我脑门的玉有些相像,另一块却是青色,质地也不如何好的样子,有些杂质。 正待细看,师父又道:“这些法器中,自己选一样。”我看着恢复埋头奋笔疾书模样的师父,他指的法器在哪呢? 可能我反应太慢,师父不耐烦道:“这个,灵性十足,法器自己选了你,还不接……”一串珠子不知从哪飞来,灰蓝色,有细碎的条纹,状似破碎的条条云素,每一颗珠子都透着幽幽的蓝光,好似寂静山林中的蓝色月光,宁静而魅惑,我毕恭毕敬戴在手腕上。 “忘了,行拜师礼吧。”师父忽然想起尚未行拜师礼,这才放下笔,端出一副威严的样子:“行礼吧。” 我赶紧反应过来,将所有东西放在一旁,终于能向月川他们那样正式拜师了,这一刻是我期盼已久的,神圣庄重,像个将军一样,效忠国家而立下誓言,如侠士肝胆相照,忙俯身道:“师父在上,弟子句之在此叩拜,谨听师父教诲……” “可以了,训教的话就都省了,可还有事?无事告退吧。”我尚未说完师父就打断,又低头提笔,水墨纷飞。 豪情万丈顿时泄气,我也只能道:“无事,弟子告退。” 可就在此时,师父忽然抬头,眯眼看我一下,又忙移开眼神,四处张望了半天,最后咳了一声,似笑非笑,做贼般道出一句:“出去别给人瞧见,记住了。” 我心说怎么拜师还偷偷摸摸的,师父表情甚是奇怪,我想问为什么,但仍是禁不住师父严厉的赶人目光,悻悻离开溪源殿。 心中有些郁闷,还真如东方师兄所说,师父应该不会再收入室弟子了,估计我也要同其他师兄姐们一样,被送给别的长老做弟子,甚至可能直接拜入墨竹仙人门下,只是,若是能拜这样一个画里出来的神仙做师父,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值得了。 师父给人感觉始终有那么点不靠谱,虽然没有看到他嘲笑我,但颤抖的白胡子下始终藏着若无若有的笑意,若不是他是掌教得端着威严的架子,定然是个老顽童模样,那时还不知怎么戏弄人呢。 当然这只是我美好的猜想。可师父若能解开心结,定然是个极好的师父,就像他对东方师兄那样。 师父啊,您究竟是有多懒啊?都不肯多说一句话,还是说,您有多懒,就表明您有多怀念已逝去的那两个弟子,尽没有一个弟子能抹尽您心中的伤痕吗? 站在殿前,阳光明媚,顿时心情大好,放眼远望,却见溪源侧峰山头上,忘轩一席白衣,翩翩而行,正朝这走来,山与山之间,云层中,若隐若现浮出的雕花木桥,忘轩如步云间,款款而行。 我看得有点出神,就想起在千里观那夜初见忘轩时,他一袭白衣,姣好的面容,误当做清秀小道士。此时另一个紫色纤瘦的身影出现在我视野内,小大人一样的稳重感正是月川。 二人相遇各种作揖,各种寒暄,朝溪源殿走来。 我突然想起师父所说,便躲了起来,而他二人也果真未发现我,看他们相视而笑莫逆于心,一个温柔肃穆,一个阳光诙谐,两道好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并肩而行,身形交错,和谐异常。 晨曦打在月川的眉梢和脸廓,脱去了严厉的外壳,侧耳倾听显得格外柔和。忘轩抬起修长的手指戳戳月川的肩膀,不知讲到何好笑之事,眸子里透着异常闪亮的光芒。 千金难买一知己,想必就是如此。 此情此景,总觉似曾相识……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待他俩离开,我才唤来阿风回到墨竹峰。 四十、归真心法(今日6K更满) 手捧半打子书,隐隐有些兴奋,珠串、玉石,不知是怎样有趣的东西,但倦意却涌上心头,一旦使用兰陵心法,就格外容易困,疲乏之感似沉石压身,我不得不再睡一会,这一趟来回才半个时辰,晨光透进窗子,带来几分凉意,距晨食尚早,心说只睡一会就好。 虽说每次使用了那奇异的心法,会觉得疲惫,但每次都睡得格外香甜,极少做梦,就算梦也是甜美如诗的,而且清醒后都会觉得愈发精力充沛,似乎三天三夜不睡都没问题。 今日醒来亦是如此,时间掐得刚好,看日头我应该只睡了一个时辰,才这一会的功夫,天空阴云散布,似乎随时会下雨。 墨竹仙人起得格外早,我忙去给他做早饭,这仙人越来越像小老头了,早睡早起。 我不太明白,神仙不是都不用吃饭么,为什么墨竹仙人每日三餐外带两餐点心,一个不落,似乎缺不了饮食,更是早晚稍凉便添衣,午间稍热便纳凉,总之怎么舒服怎么过,真是活脱脱的逍遥神仙。 可在他脸上却看不到快活二字,始终冷着脸,面无表情。若说月川也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那是悲天悯人的肃然,而墨竹仙人给我的感觉却是漠视一切的死寂。 不过此时此刻我却感受到他异样的眼光,总觉得他在打量我的后背,我忙转身去瞧仙人是不是有事吩咐。 就见他皱了皱眉,然后不自然的嘴角翘起,止不住笑意渐浓,我不解,他撇过头去,掩面道:“去把衣服换了。”说完就急急忙忙离开,剩下我不明所以地端着饭碗,不过他分明是笑了,笑得那样好看,那样忍俊不禁。 我放下饭碗,三步做两步奔回房间,褪下衣服,我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劲吗?奇怪,背上怎么有字,我铺开念道:“笨蛋”,“蛋”字还缺了一半。 天!“谁?谁恶作剧,在我背上写字,让我揪出来定要给他好看!” 气愤中,我忽然意识到,该不会是师父吧,原来他丢毛笔来并不是为了打人,而是为了恶作剧,不过这两个字应该是打算写在东方睿背上的,却不想被东方睿躲过,落到我身上了……这就是躺着也中枪吗? 有个这样的师父,前途真的会光明吗? 被墨竹仙人看到我这幅糗样,忧伤无限蔓延,深深吐出一口气,我还是洗衣服去吧。 蹲在水边搓了好一会衣服,尽然洗不掉,叫天不应地不灵,无以言表此时的心情,只能寄情于曲,“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咕嘎咕嘎真呀真多鸭……” 一直唱到:“赶鸭老爷爷胡子白花花,拔呀拔呀拔光光,看你还捣蛋,师父师父真呀真淘气,别考个鸭蛋抱回家,别考个鸭蛋抱回家。”(音乐请听儿歌数鸭子,很有喜感不是) 正自我安慰,忽然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猛地回头,却不见人,四处张望也没看到人,莫不是我听错了。 无奈的我将衣服晾起,这衣服是再也穿不了了,第一天入重溪拿到漂亮干净的衣裳时,别提多高兴了,衣服不同于灿玉哥哥给的有万水流芳图,仅仅是素雅的腊梅和桃花相互映衬,但仍然是爱不释手。 这么好的料子,柔软舒适,从来只见头牌姐姐和鸨娘穿过,其他人哪有这福气,现在又只得穿回在林中折腾的破破烂烂的破衣服去了。 我惺惺地撅着嘴回去继续吃早饭,墨竹仙人已经用膳完毕。 据忘轩所述,墨竹仙人至少百多岁,但样貌却如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般,清俊温雅,不知他活了多少载春秋,世间沧桑变换,一定经历过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才练就了这样的麻将脸,木然俯视世间的沧海桑田。 我是不是该缠着他讨些故事来听好打发时间,每天为仙人打杂着实有些无聊。 草草打发了早饭,收拾停当,我仍是没胆找墨竹仙人讨故事,便回到屋舍翻起了师父给的书册。 因为没有书柜,准备早餐前我将书册和玉石小心包进斗篷里,现在郑重地拿出这包斗篷,酝酿了好一会激动的心情,深呼吸,把斗篷打开,拿起第一本书——《四库全书之掌勺秘籍》。 “师父给了我秘籍?!不是做梦吧?”刚压抑下的激动顿时爆发出来,会不会师父发现我天赋异禀,有心破例收为入室弟子了呢,“掌勺秘籍掌勺秘籍啊!慢着……掌勺……掌门……掌勺……听着像是煮饭的呀……”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唉,忽然有点想念斗篷。 终于翻到一本名为《归真吐息》的书,书封道:“此吾重溪修炼心法之本,即使未能通达,亦可延年益寿,体健身康,耳聪目明……”而讲解心法的第一章内容,尽与我在狼洞内领悟的心法有几分相似,狼洞一事本想询问师父,但他那么着急赶人我竟忘了。 此心法是修仙者的入门功法——归真境界共有九层,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只要将任何一属性功法修炼到顶峰都可以突破一层境界,一旦九层境界都突破后,归真境界就圆满了,不单寿命达到百岁,连容颜也减缓衰老。 但同时此时需要寻找新的功法进行修炼,进入仙体境界,新的功法不同于归真,仙体功法一定得是自己最为擅长,且天时地利人和都恰到好处的功法,一旦选择不当境界就容易停滞不前,百年后坐化了的不再少数。 而新弟子刚入宗派就分了师父,目的就在于此,指引新弟子修炼得道,甚至赐给合适的仙体功法,这就是宗派修仙者的传承,也是散仙一心想进入大宗大派的原因。 如此说来,师父,你是打算放任我自生自灭了吗! 叹气,默默开始运行归真吐息第一层,由于先前已通晓《兰陵幽谷》,此时对于这个心法尽然一看就明了。 天地灵气悄悄然汇聚而来,空气如华光流动,两个时辰后,感觉到身体里似有一团云雾积聚于丹田,将散未散,欲凝未凝,不禁欣喜,但欣喜了没一会,日将正午,停下修炼的步伐,又该做午饭了,呜呼哀哉! 四十一、鸾玉 夜晚,竹林甚凉,我坐于凉亭中,靠着亭柱,寒意袭来却不愿起身,倒一杯茶,慢慢喝着,又放下茶杯,拿起放在桌上的玉石,无知觉地捏在手中摩挲,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山,透着点点火光婉如星光,不觉叹气哼起小曲。 曲尽衷肠意,辞却靡靡声。 我皱皱眉,歌声戛然而止,难道我还想回去吗?那个曾经给自己归属感的地方,有宠溺、有厌恶,有欢笑、有悲伤,有三千繁华,夜夜升平,也有男欢女爱、悲欢离合。 来了重溪宗半个多月,这个冰冰凉的地方,冷冷清清,没有人说话玩笑,只有个越来越会使唤人的小神仙,这墨竹峰没有鱼虫鸟兽,也从未见刮风下雨,异常安宁。 除了那次溜出去,至今未曾离开半步,每天忙得像条狗——啊呸,不对——忙得比皇帝还忙,天天变着花样地给墨竹仙人做三餐两点,墨竹仙人还总挑剔不满意,嘴叼得跟啄木鸟似的,好在有师父赏赐的那几本四库全书,才应付得了,想想都觉得我怎么这么命好。虽然师父也赐了一本《归真吐息》,教习吐纳之术的仙书,但修炼一直没有长进,找不到要领。 可是我好不容易从春归阁逃出来了,难道还想回去吗? 而且不知是否是因为我的无存在感,没有一个人来看我找我玩,小小、忘轩、月川、玉姬,难道他们那么忙,就忘了我么。 特别是墨竹仙人也总对我视而不见,跟他说话爱理不理,需要用人的时候才叫我,比如到点吃饭,夜里夜宵,洗衣服扫地,打理菜园,搬书搬椅……每次我都特想回他一句“老娘不干了”,但一看到他秀气无比、细腻姣好的面容,就很不争气地回想起曾经自己说过的——“漂亮的神仙大人呀,要乖巧要听话要讨他喜欢”。 我既然选了修仙这条不归路,就不该后悔。在万灵山生死辗转到达这里,即使阴错阳差地被派给墨竹做下人使唤,修炼缓慢,但那又如何呢,急着修炼有何用。 其实至今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修仙,说是为了报仇,可狐妖已经被灿玉哥哥捉住了,哪来的仇报,说是想赚钱以后偿还鸨娘,但修仙能赚钱吗,我至今没见过一个铜子。 可是既然选择了,坚持总归没错的,就像十岁时决定了要逃出春归阁,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获得自由,逃出来后风餐露宿,生死相搏,没有一天比春归阁的日子舒坦,但似乎也没有值得后悔的地方…… 不论如何,反正从小做惯了使唤丫头,只不过换了一个“鸨娘”,有啥好抱怨的,反正我想修仙,就是想修仙,想自由。 墨夜月色溶溶,我微翘嘴角,得意儿地笑又得儿意地笑——有些事情想不通又如何,现在的生活不比春归阁好么! 这几日干活手都僵了,久未曾抚琴,顿时很想高歌一曲,忽觉手中玉石发热,摊开手心,就见那颗不规整尚未雕琢的玉石,闪着青白的光泽,隐约有一只破碎的凤凰呈现,尚未成形却已是妖艳,这玉石有什么用呢? 师父叫我将这玉石佩于里衣,不可示人,至今不知有何用途。但此时玉石微微发热,那只凤凰尽好似活了一般,耀眼的蓝色,振翅欲飞,又似被一道火红的光束缚,挣扎着不能脱离。 “这是青鸾,并不是凤凰。”这个淡漠清冷的声音是墨竹仙人。 我忙请新鸨娘入座,又奉上一杯茶——我将墨竹仙人称作新鸨娘,会不会天打雷劈呀,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来。 墨竹仙人本是坐下却不语,凝神看着远处,一脸沉默,听我突然嗤笑,转头用漠然加一点点凌冽杀伤力的眼神看我,我忙扭头捂嘴憋住。 秋风萧瑟,我侧立在旁,果真如同一婢女了,难得墨竹忽然说干活以外的话题,赶紧聊天,不然真真闷死我了,“原来青鸾长这个样,师父为什么给我这块玉石呢?” 墨竹仙人斜一眼看我,端起茶杯又放下。我忽然想起师父说的不能示人,不觉有些局促,但墨竹不算人吧,他是神仙,给他看到应该没关系吧?但还是有些心慌,捏紧了玉石不让墨竹再看见,闭口不言。 我小心看着墨竹仙人的脸,长得这样好看,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想起同入重溪的新弟子里,忘轩的笑很有欺世惑俗的嫌疑,月川笑得很老成,明明一样年龄偏偏那么爱深沉,戟儿白嫩嫩胖乎乎的脸真是可爱极了,若是有恋童癖的变态,一定扑倒在他脚下,玉姬纤纤丽影,大家闺秀的风范,真如她的名字一般,如玉如琢,美姬如画,那个甘尚姜愣愣傻傻的貌似很好欺负,不知修炼如何,诗颖似乎有些傲气,不过也算是个善良的邻家小女孩,上次树林里是她找来忘轩和月川的吧。不知道殷绍和兰草如何,他们是不是还在到处流浪,如果他们也能来修仙,那多好。 我顾自出神,不知墨竹何时开始说话了,只听墨竹仙人咳了一声,我才想起一直盯着他看呢,忙低头,心下羞愧——真是在春归阁盯人盯习惯了。 好一会,墨竹仙人抿一口茶,似是看出我的心思,似是嘲弄,缓缓道:“你总是这样眼神迷离的盯着人看吗,打算暖床?” 咳!没想到墨竹仙人也会开玩笑,突然调笑自己,不知道如何作答,我又头疼脑热地习惯性的予以回击:“您出高价的话,可以考虑。” 说完才发觉不对,更加后悔,头埋得更深,不敢看墨竹仙人,一个劲的忏悔:“口误口误,开玩笑的,玩笑话,鸨……保证不犯了。”一张伶牙俐齿怎么就结巴了,“仙人见笑了,见笑了。”舌头都快打岔了,但我似乎瞥见墨竹仙人颇有些不高兴。 墨竹仙人又抿一口茶,继续以清洌的声音道:“传说,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凰,凤凰生鸾鸟。还有传说,青鸾是天地孕育而生,这世上仅只一只,有羽翼青如晓天,在太阳之下泛着柔和的光芒,有最美妙的声音,只为爱情而歌唱,美丽优雅,令所有别的鸟类艳羡不已……是高贵而美丽的鸟。” 四十二、鸾玉之灾 不知道是墨竹的哪句话触动到我,心口涌出难以名状的哀伤。 来不及细想,也不敢细想是哪句话令人感伤,伤春悲秋不是我的作风,可是就是觉得很悲伤,那样美丽优雅,有着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不该这样的悲伤,为什么会觉得悲伤? 世上仅只一只……是寂寞吗?是因为同样寂寞而悲伤吗? 墨竹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异常,继续淡淡道:“我教你一句咒,你随我念……” 教我咒语?太棒了!可以不用扫地了? “什么法术,做什么用的,能不能帮我扫地呀……” 墨竹鄙夷地瞥眼看我。 我一拍脑门真是一兴奋又脱口而出,忙改口,“……就可以节省时间,能研究更多美食嘛,仙人您继续说,我不插嘴了。” 墨竹眼眉上扬盯着我的眼睛,我心慌只能又低头不看他,难道眼圈红了?丢人啊。不过终于能学到东西太棒了! 法术有点长,我背了好几遍才念熟,而墨竹似乎有些后悔教我咒语了。 我一直背到第二十五遍,也可能是第三十五遍,我终于见到了墨竹冷脸以外的表情,他的眉头皱了又皱,耐心变为不耐烦,不耐烦转为恼怒,额心微起,极力克制又忍不住想生气,蛮可爱的。 就在他要爆发愤然离席时,我突然念顺溜了,蓝光大盛,玉石竟完全幻化成青鸾,寸大的青鸟围着我缓缓低飞,耀眼的蓝光柔和优雅,在空中留下绚烂的曲线,不可言喻的光华。 青鸾绕了一圈后,落在石桌上,化为三尺六寸的五弦琴,但似虚影不可触摸。 他瞬间明白我是故意逗他,故意念不好。其实我在春归阁虽不说博览群书,但要每天得做杂活又要学习那么多东西,强记的能力还是有的。 墨竹顿时说不出得又气又急,我弱弱地伸出手心给他打,从前我惹鸨娘生气时,都是这么讨好的,每次鸨娘见我主动讨罚,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也舍不得打了。 墨竹无奈地弯嘴,露出类似于笑的表情,果真也就没打我,也就果真不生气了,再怎么说我还只是十三岁的小女娃嘛,只是太无聊了想逗逗人开心,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心里嘿嘿直笑,“新鸨娘”对号入座了。 回过神看石桌上的五弦琴,墨竹道:“试试吧。”我早就看馋了,几个月没捻着琴弦,而且如此漂亮神奇的五弦琴,居然有这样的法术可以把玉石变成琴弦,怎能叫人不心痒痒,早在千里观时就对五弦琴好奇不已。 轻触琴弦,空若无物却有声音,如珏声如鸟鸣。 一曲,似旷野中有风呼啸而过,山林里流水寂静流淌。 就在我沉浸之时,鸾琴忽然一颤重新化为玉石,刹那间四周寒意逼人,杀气涌过,抬头就见师父站在亭外。 “墨竹前辈……”师父惊呼,既气愤又无耐。 半夜师父忽然到访,半个月不见,我差点忘了有这个师父,赶紧起身下拜。 可是墨竹仙人对着白掌教却笑起来,道:“我这不是正遂了你意,你倒是为何惊慌?还是说此时你又舍不得那鸾鸟了?” 掌教怒目而视:“虽然您现在乃凡人之体,但在下敬您当年风骨,尊为前辈,侍奉在此,虽然确实有求于您,但这百多年为您专辟一峰,好生侍候,不曾亏待,仁至义尽,您为何将在下多年心血传于一小儿?” 天际划过一道刺目的闪电,我的心一颤等着雷声炸响,然而这声雷却始终未曾响起,悬在心口慌慌不已! 这玉石是师父多年的心血,墨竹怎么可以擅自将她传给我? 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知道自己做了很难挽回的错事,沮丧地抬头看师父,等待师父的责罚,就见他眉宇间煞气逼人,倒是没对我怒目,而是盯着墨竹。再看墨竹仙人,却仍是一脸淡漠,无所谓,更无所畏惧。 “你当真要我说出来,你那俩好徒儿……”墨竹尚未说完,掌教已怒不可遏,与平时和蔼又戏谑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着魔般一记掌击,墨竹竟毫不抵抗,受了这一掌重重落在亭外,口中鲜血不止,没一下就晕过去。 掌教这才猛然清醒,瞬间移到墨竹身旁,小心扶起,又迅速消失,只留下一句“贴身而佩,勿再妄动” 一切来的太快,去的也太快,我尚未看清就已结束,现在如何是好? 避免多生事端,我在里衣绣了一个口袋,这枚玉石就放在里面,再也不能给任何人看到。 希望墨竹和师父都安好。 三日过去,墨竹仙人没回来,师父也未曾出现拿回鸾玉,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想不明白。 这鸾玉是师父的多年心血,为何会交予我,拿着要作何用。 只能顾自修炼,凭借已经有所领悟的兰陵心法,再依据《归真吐息》的正宗重溪心法,轻松打通了第一道脉络,但似乎并没有实质上的突破,仅仅是懂得了如何汇聚灵气而已,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已经进入归真二重境界。 趁着无聊,正好在墨竹峰四处走动一下,找点好玩的,话说我似乎三天没和人说过话了,墨竹仙人怎么那么能耐,难道就没有一只半只的宠物吗? 于是一路欢歌雀跃将墨竹峰绕了个遍,但是除了书库、药房、菜园、药园,始终没有看到半只活物。 我就不信墨竹仙人不养个小狗小猫,看家护院捉耗子,他那么本事,养的一定都是厉害的灵兽,说不定都能化作人形了——时隔多年后,我骑着五百岁还不能化作人形的胖宠,想起当年的幼稚,只觉得时光荏苒,以前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居然藏得这么好,回头被我找出来定要讨一只来,就算讨不来也可以跟他们培养感情,好给我帮忙做做家务。 话说墨竹仙人生死未卜,我却在惦记他家的好东西,也太过无情,但他是神仙嘛,没那么容易死吧,再说有师父在,有什好担心的,于是我更加坦然自若地开始探索与发现的一天。 又过了两日,墨竹仙人终于回来时,我自觉已经无颜面对他老人家,默默收拾了所有家当,交出这几日积攒的所有值钱或者对修仙有帮助的东西,当然多半是之前从王啃草那搜刮来的。 四十三、妖丹(万更,单身万岁,求收藏) 墨竹仙人归来,脸上略显疲惫,一语不发,携了卧榻躺在湖边树荫处。心怀愧疚的我,低头小心挪过去,将一个小包推到卧榻旁,摊开。 仙人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我垂首站在一旁小猫般道:“墨竹仙人……那个……句之是来给您赔不是的,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不出声,我小心翼翼道:“就是我……踩坏了一些花花草草。” 墨竹仙人没多大反应,只应了声:“草药目前不需要用。” 我一听墨竹仙人不责怪,自知有戏赶忙继续道:“还弄丢了一些书。” “我都看过了。” “养了几只小动物……”墨竹仙人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似乎皱了皱眉头,但没说话,我弱弱道:“可以养么?”他道:“不准进入大殿和房屋。” “还有……”我的一声“还有”,墨竹终于不耐烦扭头瞪我,我更惭愧地低下头,他压着怒意道:“一次性说完!” 我坐到地上,把那堆东西更往前推了推,表示这些是我赔罪的歉礼,并且是全部家当,连我最喜欢的袍子都放进来了,继续道:“还有丹炉破了一个洞,打翻了个药罐,药还在就是装不会去了,池塘的水变成墨色的了,会变成仙鹤的纸不肯变回去了……”我已经明显感到墨竹仙人他老人家杀气正盛,讪讪伸出手,缩缩脑袋给仙人打,不过估计这一招讨好的方式不太管用了。 果然,墨竹仙人缓缓站起来,冷冷的脸俯视我,忍了许久才吐出几个字:“面壁思过去!” 我知道这回真的惹仙人生气了,问:“哪个壁?”于是口不择言的我被罚站在庭院不能动一个月,我心说老天保佑,没让我站上一年。 然而在墨竹仙人检查损失后,我只得站在瀑布下接受惩罚了。 试想,某人毁了你藏起来精心培养了几十年的药草,又让会飞的封印古书逃走了,还养了一堆到处钻洞的像考拉又像熊的会到处掉毛的毛毛,地基都快塌一半了。 正在炼药的丹炉破了,意味着熬了数月的药也宣告报废,七八个空丹炉,为什么偏偏弄破了正在炼药的那个。 翻倒的药罐里头装的不是药,而是某只强大妖兽的妖丹,一旦解开封印就很难重新捕获,最好的方法是三天内使用掉。 还有那一池塘的水,虽然只是墨,但一日三餐的饮食都仰赖池里的水,难道天天吃墨米饭么。 于是我在敬爱的墨竹大人的监督和指导下,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将一切恢复原状。当然那丹药只能从头炼起,而我必须每天看护丹炉。 那几只可爱的毛毛都被墨竹大人扔出了墨竹峰,交给负责灵兽饲养的王刚执教,但在我的极力挽留和泪眼朦胧的保证下,终于保住了一只棕色的毛毛,只不过它的活动范围仅限于那一方小小的笼子。 为了不浪费妖丹,墨竹强迫我服下这颗怪异的东西,痛得死去活来的我强行打通数道经络,直接晋升至归真第四层,而妖丹仅仅被炼化了一小部分而已,其余若想继续炼化,还不知道要痛得死去活来几次。 而墨竹仙人才不管呢,在被他丢下山崖数十次的可怕经历中学会了御剑术,正是凭借着归真第四层境界的御剑速度将古书捉回来的,期间郁闷的我还得注意抓取的力道,因为古书一受惊吓就会散成很多页飞走,所以苦闷的我必须温柔轻盈地抓住他们。 如此种种过了一个月余,而真正难熬的是接下去的这个月,站在瀑布底下,不能说话不能动,直挺挺地站着,运行归真心法,抵御瀑布的猛烈冲刷和冰寒河水的侵袭,而且还不能偷懒。 墨竹派了毛毛在旁监视,虽说是监视,其实是墨竹仙人设了法术,只要我一动,毛毛就会从笼子里放出了,仙人远在庭院就会知道我偷懒了,更加罚一个月,并且即使是外力造成的肢体动作一样遭受惩罚。 于是我悲惨的不能说话不能动的木头人游戏就这么血腥而残酷地开始了。 为了一时好奇和冲动而付出惨痛的代价,惊心动魄且绵绵不绝,苦苦煎熬的我期待着还有三天就可以远离这魔窟时,意外终于来临,并没有任何危险出现,而是戢儿居然来找我了。 戢儿彬彬有礼向墨竹仙人道了安,从他那得知我在罚站后,异常关心地前来看我。看到戢儿的出现,别提多欢喜了,总算有个活人出现。 ——墨竹仙人?他算人么?这么折磨我幼小的心灵,根本是魔鬼化身,所以他排除在人的范围外。 然而欢喜归欢喜,我必须忍住笑意,脸也不能动呀,话说我傻傻地像雕塑一样站了快一个月,墨竹仙人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么?大冬天的瀑布底下异常凉爽。嗖嗖地冷,我几乎将归真心法和兰陵心法同时运行,才勉强保住体热。 戢儿站在瀑布旁的草地上,凝神朝瀑布里看,找了好一会才在毛毛哼哼吱吱的指引下看到我,就见我隐藏在瀑布中央。 两手交叠,十指相扣,自然地垂在胸前,两脚并拢,半个身子都浸没在水中,衣衫被瀑布冲刷地来回飘荡。我脸上没有表情,至少我自觉应该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简单地看着前方,没有任何情绪。 戢儿用好奇地眼神打量许久,然后他居然笑了……居然嘲笑我!我……我……我差点就皱眉了,不能动,回头惩罚结束了再打这小包子的屁股。 不过两个多月没见,戢儿似乎成长了不少,御剑术已是驾轻就熟,法术也学了不少,小家伙兴奋地给我展示,他两手一合,掐了个咒法,地上的狗尾巴草便跳起舞来,逗弄着钻来钻去但其实在笼子里无处可钻的毛毛。 我差点又给他逗乐了,好在小家伙马上意识到不能惹我笑,赶紧收起法术,开始和我聊天。 “句之姐姐,听说这次新收的弟子里,有几个要下山解除前世宿怨,不知道会不会有我,句之姐姐要去吗?” 四十四、受罚(万更,单身万岁,求收藏) 戢儿等了一会不见我说话,想起我现在是木头人,又继续道:“听门师姐说她以前也去过,似乎得自己一个人下山呢,可是怎么问她都不肯多说一点,说是前世身份必须保密,不能随便让人知道。” 戢儿挠挠胸口表示太吊人胃口,但话峰一转:“对了,门心雅师姐是门执教的女儿,门执教还有个小女儿呢,叫心清,我就见过一次,好凶的,一点都不清。”虽然戢儿撅着嘴说门执教的小女儿比宫里的老嬷嬷还凶,但小包子一样的脸上却是不置可否地喜爱之色,还略带羞涩。 我心中暗暗滋笑,小包子有喜欢的人了呀,真好!我喜欢的人在哪呢,怎么还不出现? 目不能动地送走欢喜又为我担忧的戢儿,我深深意识道自己和他们的差距,至今连自己是何属性都不清楚,更别提使用五行法术了,法术似乎比御剑术更有意思呢,我要让墨竹峰所有的花花草草都在我的琴声下一起跳舞,那多有意思,总是静得像墓地一样,人心也会死掉呢。 说起来,墨竹仙人生气时皱起眉头,比平常冰冰凉毫无表情要好看得多,从棺材里放出来的怒放的生命啊……啊,不对,墨竹仙人长得这么好看眉清目秀,才不是那可怕冰凉的僵尸呢。 正想着,墨竹仙人忽然从树林里走出了,黑色纱袍镶嵌金色纹理,配上白色的里衣,在树海的风中轻轻舞动,毫无表情的面容在光与暗的掩映下格外生动,好像仙子一般,一瞬间想起方才的话“我喜欢的人在哪呢,怎么还不出现?”……出现了……煞然脸红! 糟糕,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该不会动了吧?就见墨竹仙人异于平常地,看着站在瀑布下像石头一样受风吹雨打傻乎乎的我,而后他居然……居然笑了,忍俊不禁的笑,捧腹开怀的笑,他居然嘲笑我?! 此刻我只想一头栽进水里再也不要见人了。 于是我一面极力想掩饰自己的脸红羞愧,一面又不敢动弹,怕铁石心肠的墨竹仙人又加重处罚,动荡的心情与一脸平和的表情完全不相符呢,真是个奇怪的矛盾体。 不过反正已经糗了,千万不能又添一个月,不然我就真成雕像了。 风扬起,墨竹仙人那深邃的笑眸显出宁静欢快的颜色,白皙的脸上微微弯起的嘴角,而那浅浅的酒窝,有一丝微微甜意的笑,竟然格外像女孩子,好漂亮,一瞬间我心跳漏了一拍! 完了!没经受住**咽口水了! 结果毛毛很果断地跳出打开门的笼子,挥舞着肉肉的小爪子,开始钻地,两个月没有趴到松软的泥土,扑腾扑腾好不畅快。 而我终于还是前功尽弃,渺茫的未来正以悲壮的乐谱迎接我的到来呢。 墨竹仙人毫不费力捉回毛毛,又丢回笼子锁上,然后一步一缓不紧不慢地走近我,也没看清他怎样使得凌波微步在水上走,一转眼就穿过水潭到了我眼前,吓得我彻底破了功,跌倒在地,没有功法护身,瀑布水兜头浇下,眼睛被水冲击地睁不开,脚下也不稳,几乎被冲进水潭里了,惊慌中双手朝周围摸去借力,一下就抱住墨竹仙人的腿,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抱紧了就不松手。 仙人便拎着落汤鸡的我出了瀑布,跃过水潭,回到地面上,他轻轻一抖身上的水,就将八爪鱼一样的我抖下去了,我全身湿漉漉粘嗒嗒的真不舒服,更重要的是好冷,催动心法烘干保暖。 看着我瑟瑟发抖,墨竹仙人只冷冷说了一句“明天继续。” 我浑身一哆嗦,墨竹你欺负我,分明是你故意引我笑的,你故意的。 我以幽怨可怜的婆娑泪眼看着他,试图激发他的一点悲悯之心,终于墨竹仙人在我恳切的目光下道:“处罚少不了,但是可以允许你活动说话。” “墨竹仙人果然最仁慈了!”喜得我赶紧拜谢,然而不知是否仙人故意说话说一半,就听他又道:“但自明日起不得驭法护体,需将妖丹炼化。” 额…… 以我幼小娇弱的身躯去接受激流和寒冷的侵袭?会生病的呀!然而墨竹仙人无动于衷,施开步子,慢慢悠悠像小老头一样踱回居所,身后紧跟着与毛毛一起抱头痛哭的我,早知就不讨价还价了。 这一个月比我相像得要难得多,不到半天我就倒下了。墨竹仙人事先预料好了似的,我刚支撑不住落入水潭,就被仙人捞上来,被冰寒浸泡的浑身抽搐的我,一边暗自骂着墨竹,一边又死死抱住往他怀里钻,汲取丝丝温暖,一感受到温暖的我立马睡过去,又或者是晕过去了。 睡梦中,我不断地用月川给的火石点干草,但每次都只有火星子,那一堆又一堆柔软的草,怎么都点不着,正焦急,偏偏温泉水溢出来,打湿了干草,已经完全没有希望升起火堆的我,开始考虑拿干衣服来烧,然而低头一看全身湿漉漉的,而且一低头就有兜头的凉水冲下来,好冷,头痛,不能呼吸了。 做恶梦不算什么,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而无法醒来的梦才是真正的噩梦。 我在梦中爬起来,一次次被瀑布冲刷打击,但心法却无法运行,由妖丹释放的几股灵气在体内乱窜,好似群龙无首,肆意冲撞,灵气完全不听使唤,醒不来睁不开眼。 苦苦煎熬了多日,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不,与其说是暖意,不如说是我的身体有些适应冰寒的水汽了,而妖丹正缓缓溶解,如戏谑的鱼虾游遍我全身,不再像洪水那样猛烈。 苦尽甘来带来的惊喜并未持续多久,妖丹突然爆发出一股汹涌的气势,煞然间,仿佛筋脉被打肿了火红得燃烧起来,剧烈地痛处咬遍全身,躯体急切地寻求冰凉,瀑布水再次袭来,我主动迎上去,几乎能听到水沸腾蒸发的滋滋声,血液滚滚灼烫每根血管。 四十五、晚香玉佳人,绡红断魂床(万更,单身万岁,求收藏) 我的神智一直处于恍惚的状态,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蒙着,只觉得自己要变成小笼包了,皮烫,汁更烫,美味的小笼包呀,我饿了,好想把自己吃掉。 如此反复又冷又烫了许多次,这团小笼终于蒸够味了,就听到墨竹仙人欣喜的声音:“终于好了。” 好了?仙人,您又肚子饿要开吃了吗?可是我自觉蒸的还不够透,您别那么急着下嘴行吗?烫到了您那细皮嫩肉,我赔不起。 不知为何这一梦如此惊心动魄,冷热交加,死去活来,当我清醒时仍坐在瀑布下凹陷的石洞里,经受瀑布的洗礼,而此时尽没有觉得寒冷,并非感觉不到冷,而是不怕冷了,也能扛得住瀑布强有力地冲击。 我是不是又长进了许多,果真修为长到归真三重境界,顿时喜上眉梢,小小地喜悦在心中荡漾开。 盘膝而坐运行归真心法,果真灵气流动更顺畅了些,聚集起来的灵气似乎更为饱满,细细审视身体,手脚完整,没有肿成小笼包,心满意足地游过水潭回到岸边。 正烘干衣服,忽而想起在我晕过去时,墨竹仙人救了我,明明记得他把我抱回岸上的,居然没带我回去疗伤,放任弱小无助的我继续在瀑布底下受风水雨打,万一感冒发烧一命呜呼咋办?就算我命硬死不了,但烧傻了怎么办?他会养我一辈子吗? 我无力垂头,果然是个狠心的鸨娘。 唉,我亲爱的师父呢,在哪呢?师父整日忙于宗中事务,都快把我忘了,鸾玉之事在墨竹仙人的一句“贴身佩戴即可”下敷衍了事,弄得我不明所以,不自觉的眉头就皱起来,念叨了一句:“坏鸨娘。” 两个月前,墨竹仙人重伤回来后,我曾得允趁隙去找了一次师父。 走到溪源大殿前,我犹记得师父那一记强有力的神来之笔,本是要写在东方师兄背上的“笨蛋”二字,却落到我背上了,真是个顽劣的师父,害我被墨竹仙人看笑话。不过东方师兄竟能躲开师父的突然袭击,看来东方师兄还是挺厉害的,只不过惨了我,好好一件新衣裳就这么报废了。 心情忐忑地走进大殿,没有奇怪的东西飞过来,我将青玉还给师父,免得墨竹仙人再挨打——话说仙人为何不躲不闪被打到吐血呢,难道师父比他还厉害。 师父却道:“不过是块石头而已,你拿着便是,墨竹前辈有什么吩咐,你照做就是。”说着,懒师父难得的勤快了,给我讲起我手上法珠的来历。 “这月光蓝是昔日为师走访西方佛陀世界时一僧人相赠,佛珠多为菩提果、金刚石,但此人狂傲不羁,专选蓝墨色的游彩月光石制成佛珠,意在凝心静气,激发潜质,此法器可助你汲取天地灵气,防范妖魔。” 竟是这样的好东西,一定要天天带着,佛祖慈悲普度众生,阿弥陀佛。 师父停下话语,思忖了一会道:“为师再赐你一法器。”大殿的屏风后便飞出一把剑,但实际上却只有剑柄,剑柄绕过师父落在我面前,“此剑名曰火宵,剑身随灵气成形,可以增强法力的威力。” 我一听是好东西,不禁喜上眉梢,正要叩谢师父,师父已经又没了耐性赶人呢。 那日殿外阳光明媚,正唤来金雕阿风,却见忘轩御剑而来。我今天才刚拿到佩剑,忘轩竟已经会御剑术了,他是天才么? 然而一句“小句师妹,好久不见”惊得我连连后退,忘轩稍微正经一点的时候,温文尔雅带着笑意的声音,很好听,猛然刺到我心里去了。 不知所措的我习惯性地欠身行礼,忘轩见我有些不自在,走近来关切地询问,眼见着他一步步靠近,我又后退一步,脑袋里只有马上逃走的念头。 “师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逃也似的爬上雕背,甚至把阿风的羽毛拽疼了都没察觉,甚至连要为万灵山的误解感谢他都忘了,直到金雕忽然收拢翅膀,急速翻身,我才在垂直下坠的惊恐中清醒过了,以至于在后来墨竹仙人把我丢下山崖的魔鬼训练中,阿风总是在我离地一丈时才救起我,吓得心肝脾胃肾都错位了,记仇的阿风。 一眨眼两个月过去,想起仍觉泪流满面,忘轩你害惨我了。 但说曹操曹操道,我正烘干衣服,不知忘轩何时从何处冒出来,愣愣地对视了一会,我忽然异常冷静,那日惊鸿一瞥春心荡漾,可今日这样直视忘轩,我却连脸红都没有,难道是因为墨竹仙人太漂亮,于是我马上移情别恋……哈哈……荒唐! 这傻乎乎的想法转瞬即逝,我忍不住低头猛笑起来。 忘轩见我盯了他一会突然痴笑,下意识摸摸脸检查看是否有脏东西粘在脸上了,可我仍止不住笑,他从锦囊里掏出一枚镜子,兀自照做,没有哪里沾了奇怪的东西。 我一见他居然随身携带镜子,更忍不住笑得肚子疼。 在我笑够之前,忘轩无奈地臭着脸坐在一旁,静静等我笑完。 终于我气沉丹田控制住笑意,忘轩鄙视地瞪我,然后蹦出一句我听后想不笑都不行话,结果他气呼呼的走了。留下我仍在回味那句话,“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师父说,他曾经喝过一种饮品叫可乐,甜甜凉凉的喝了会上瘾,以后叫你可乐可好?” 我忽然想到春归阁的客人,那位四爷,他曾深情地对晚香姐说:“我喜欢你就像喜欢夏天的雨冬天的雪一样会上瘾。” 目视忘轩大步离开的背影,脸上笑意褪去化作冷漠,上瘾的东西是有毒的,上瘾并非真心喜欢。 我虽然也有怦然心动的时候,但忘轩和墨竹都不过是皮相好看,令我有些爱慕而已,男人有情无心,我又如何信得过他们。那四爷若是真心喜欢晚香姐,为何不在打金枝那夜就为她赎身,也不过是喜欢她的美貌而已。 晚香玉佳人,绡红断魂床。 四十六、自作自受(万更,单身万岁,求收藏) 毛毛在笼子里呜呜地叫着,睁着滴溜水润的眼睛巴巴看着我,希望我赶快带他回去吃东西,毛毛跟着我一同受罚,一个月没有东西吃,饿的皮包骨了,于是我拎着笼子,晃晃荡荡地回庭院去,做了一桌美味感谢严以育人的墨竹仙人。 虽然早已辟谷,但看到自己亲手做的满桌美食,忽然很有食欲,我厚着脸皮在仙人对面坐下,讪讪朝他眨眼睛。 仙人仅仅看了我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我便当作他默许了,大肆享受起来。 说起来这是第一次与仙人同坐一桌,相对而坐,我尽没有紧张,小心瞄了一眼墨竹仙人,温润的脸庞,似乎比第一次见到时更稚嫩了些,但眸子里那厚重的绵绵的,仿佛即将老去的眼神,更冰凉了一些。 其实墨竹仙人并非神仙,同师父一样是修仙者,但他没有仙体,当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头都经受住洪雷的洗练后,普通的肉体凡胎便如再生了一般,凡尘间的刀枪不入、冷热不惧,更重要的是又可延长两百年寿命,容颜不老。 似乎没有人知道他如何以凡人之躯活了几百年,也许师父会知道,毕竟他老人家已经年逾百岁,甚至更长,但对于墨竹仙人的事,他只字不提。许多人猜测,因为墨竹仙人会占卜算卦,白掌教将他软禁在墨竹峰,并赐以灵丹妙药驻颜延寿,为己所用。 但就我所知,墨竹峰的禁制是由仙人自己设置的,他完全可以自由出入墨竹峰,至于是否能自由进出重溪,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我至今没见他离开墨竹峰过。 不过墨竹峰确实是个奇怪的地方,风雨不进,似乎除了温度随四季稍微改变,花草树木都四季长青呢,现在已是初冬却看不到一片残花败柳,依旧生机盎然如同春夏,意外地同墨竹仙人很相像呢。 我不禁又抬头审视墨竹仙人,难道他是山神?因墨竹峰奇特的环境而诞生的神仙,可他明明是肉体凡胎呀,莫不是师父将山神封印在凡人身体里,只要使用一些灵丹妙药就可以保持此身体长期不坏,青春永驻,而灵魂确实这座山的山神。 若真是如此就能说明为何墨竹那凌冽的眼神像迟暮之年年华不再的老人,但这么一来,这个身体不就是僵尸……嘶!真是僵尸呀!相处了这么长时间的漂亮人儿竟然其实是僵尸,我的寒毛立时竖起,脸色发青,拿筷子的手也不自觉微微颤抖,我是不是该马上逃走。 墨竹察觉到我的异样,抬头冷脸瞪我,对上他冰冷眼神的我,竟然直接吓晕过去了。 躺在墨竹怀中——该叫仙人还是僵尸呢?——被掐仁中掐醒的我,再次感受到墨竹温暖的体温,这才神思清明,他肯定是个完完整整的大凡人,而我可能长期忧虑,神思耗费太多,受心魔侵扰了,下意识伸手捏了一把墨竹十六岁模样稚气娇嫩而富有弹性的脸蛋,丰盈饱满再一次确定他肯定不是僵尸,这次放下心,但随即就被墨竹丢出去受罚。 墨竹斥责:“女孩家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讨饶道:“墨竹大大大人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我一时忘了,饶我一次吧。” “不可能!” “您大人大量,求您饶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怨念地小声念叨:“居然被小女孩摸脸!” 我竟听到了这句,嘴贱地回道:“难道以前都是被男孩家摸?” ……瞪…… “呜呜……我错乱,墨竹大大大人,求您不由加重惩罚,我保证改过自新,主动纯洁思想。”忧伤无力被拖走。 泪流满面,自作自受! 毛毛啃着玉米,呜呜乱颤,像小猫喵呜笑,“可恶,你敢幸灾乐祸。” 然后不论毛毛如何挣扎,乞怜的小珠子一样的眼睛,被泪水湿润了一遍又一遍,仍是被我揪走,一同受罚去。 残酷而血腥的一个月又过去了,于是那法力深厚的妖丹在我不停的抱怨中,终于被我吸收完一半,已经能自如地调动天地灵气,御剑而行,保持神思清明,不再受心魔困扰。 此时已是深冬,凡尘间应在热热闹闹准备过年,辞旧迎新,往常这个时候,我都会前脚跟后脚忙得团团转,扫尘贴联,供桌上摆满各种贡品,时辰一到鞭炮齐发,点几柱香和红蜡烛,祈求来年生意兴隆,平安健康,财源滚滚,福禄广进。 我趴在床上逗刚用热水洗得暖烘烘的毛毛,它正舔着手掌刷毛呢。 我拿跟羽毛挠它鼻子,毛毛揉揉鼻子,摇头晃脑地直想打喷嚏,偏又打不出来,急的团团转,小鼻子到处拱,拱了一会又追着自己短短圆圆的小尾巴转,只四五圈就晕乎乎地倒在床上,四脚朝天,舒服得扭了扭屁股。 这小毛毛似乎没怎么长,月川送给我时不到两个巴掌大,几个月过去,至多只有两个巴掌大,难道这灵兽天生只有这么大,真是太弱了。 毛毛感受到我鄙视的目光,委屈地看着我:又不是我愿意只长这么大,再说你天天饿着我,我能长大么! 那日月川在墨竹峰的邻峰捉住几十只会钻洞的毛毛,顺道来看我。其中一些小毛毛刚出生不久,最大的也不过南瓜那么大,皮毛颜色各不相同,滴溜溜的小眼珠极可爱,贪心的我一口气每个颜色都要了一只,月川也极大方,说是都送给我也无妨。 我问起月川为什么捉这么多毛毛,他道:“毛毛繁殖快,每年到了交配季节就有许多新生的毛毛,这种灵兽会钻洞,太多了会破坏土地,所以每年宗内都会分派弟子前去清理过多的毛毛。” “是宗里给的任务呀,捉去放哪呢?”我问。 他道:“从皮毛到血液,各有妙用。” “杀掉!?好可怜,这么可爱。”于是我就讨来了许多的毛毛,虽然后来都被墨竹大大扔掉。 说起来,他们都会顺道来看我,我却至今没去看过他们呢,不如做些好吃的带去一同迎新年,玉姬上次送来的蜜桔还没吃,正好做桔糕。 四十七、新年(万更,单身万岁,求收藏) 这蜜桔和凡尘所见不太一样,橘皮很厚,不知道怎么吃,玉姬送来时我被关禁闭,也就没问清,还是得去向墨竹仙人讨教下。 墨竹仙人淡淡道:“这不是蜜桔,而是橙茶,削下几片泡茶喝可明目清神,没有太多功效。”我再细闻果然是橙子味道而非橘子,那我要做什么好吃的呢?捧着四库全书研究良久,终于有主意了。 为墨竹做了午膳,向他禀明去向,提着食盒,临走前墨竹幽幽道:“近日小心妖丹。” 看着墨竹那漫不经心又特意嘱咐的表情,我不禁心头一颤:“妖丹怎么了?” 他继续淡淡道:“妖力可能会溢出?” 我皱眉:“溢出会怎样?” “会疼。” 即使已经疼得死去活来许多次,也从没抱怨过疼痛,但不代表我不怕疼,一听到会疼小心脏咯噔一下,咽下口水道:“多谢仙人提醒,记住了。” 师父所在的溪源峰距离墨竹峰最近,而月川所在的清涧峰与之相距不远,由于师父不在,我便先去往清涧峰,话说我还不太肯定自己的五行属性,正好趁此机会向月川请教一下。 不要指望墨竹会是个多负责的师父,自得到那本《归真吐息》后,墨竹一个字都没教过我,全凭对兰陵心法的感悟来揣摩归真心法。 为了彻底明白归真心法,我不眠不休整整耗费了三天,将金木水火土五行吐息之术全部试过第三遍,忽然感觉到身体各处经络忽然舒展,周身灵气渐渐吸聚而来,随体内的气流如溪水般流动起来,汇入丹田,才稍稍混清金火水是与我的灵根比较相融的属性。 墨竹除了更严厉的处罚外,只教了我几个用来扫尘、修复地基、清理池水的简单咒法。 所谓入门的基础吐息术是不分五行属性,只要吸收了灵气就可以使用的法术,而更进一层的吐息术,需要区分五行加以提炼贮藏,从而使用更高阶的咒法。我都已经进入归真四重境界,竟然至今不知道是何属性,想想真是丢人。 思绪被磅礴的水声打断,月川所住之地尽是断崖边缘,屋窗一开就可看见断崖下的万丈深渊,渊水的尽头是临空悬挂的瀑布。月川每日就是面对着这震撼心灵的恐惧进行修行的吗? 正当我看得有些眼晕时,月川走近我身旁道:“待明年此时,你就要下到崖壁之间的石洞寻我了。” 跟着月川进入他的居住的庭院,浅浅的鱼池里浮着些灵花灵叶,莲花一样盛开的绿叶,在清澈的水中浮浮沉沉,格外动人。 走进内堂,我放下食盒,道声新年快乐吉祥如意,月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了,看来果真没有人记起新年,甚至在万灵山中时,也没有人曾想起中秋佳节人团圆。 我打开食盒,拿出一份用菱角做的糕点,月川有些意外,修仙之人辟谷更有益于修行,我笑笑道:“大过年的,空手来访似乎不太合适呢!” 虽然明知修仙者不在乎这些礼节,但毕竟我还是喜欢凡尘间的这种亲切感。 月川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有些感慨道:“手艺很好。” 我听得心里美滋滋的,花费了一上午做这糕点果真值得,“你再仔细尝尝,里面有橙茶的味道,明目清神,可好了。”月川笑笑点头。 “月川,另外还想请教你一些功法问题。” 院外传来轻笑的声音插嘴道:“原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急了,才不是呢,道:“哪里,我是专门来给月川道新年的。”再一看来人是忘轩,“你来干嘛?”我没好气道。 “这里又不是你的居所,准你来就不准我来么,云姿妹妹?”忘轩此时提我的本名作甚,我那时心慌随意扯谎以至于现在都以句之为名,急忙掩饰反驳道:“我跟你熟么,不要随便称呼别人的字号。” “原来句师妹字号云姿。”不想月川却记住了这名。 “闲云野鹤之姿……”月川略一思忖,微微一笑:“此名甚好,何不往后都以字相称,句师妹可称为兄钊月。” 云姿云姿,翻云覆雨之姿,明明是风花雪月之名,何好之有? 又转念一想,月川何等聪慧,这种风尘女子才会取的名字,想必他已经猜出我一半的身世,却并不介意,甚至为我想说辞。 月川,你的温柔让我手足无措。而忘轩该不会也从名字里猜出来了吧,真是该死,他是何居心,为何拆穿我,让别人知道了要我怎么做人,难道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 我有些不悦,瞪一眼忘轩,他却没事人一眼,抓我带给月川的点心吃。 我心中默默叹气,回应月川道:“语绝为句,是结束亦是开始,有结束才有新的开始,之字如江水曲折蜿蜒,东流不尽,坦然面对如此人生,句之之名不是比闲云野鹤之姿更潇洒闲适么!” 月川,多谢你的温柔,让我知道这世上有人并不介意我的出身——即使成长在风尘只是个意外。不过云姿之名本就不是我娘亲所取,总而言之,从今往后,我就是句之,句之是吾名。 忘轩在旁拍手叫好,“好文采好潇洒,既然过年,来对春联如何?”话锋转得挺快,我不会正大光明与他搅合,那就对对联一较高下,定要你无颜以对。 池水的花朵颤微微,我和忘轩气势汹汹的对联之争,斗焰直逼屋顶。 【以下对联为网络摘取,个别为作者自己瞎写的,文笔有限见谅】 我道上联:“五更分二年年年称心。”一开口便是带数字和三个叠字的难题。 他没怎么思考,便道:“一夜连两岁岁岁如意。”嘿,好速度。 他道上联:“壬辰胜岁堂堂去。”时间和叠字联,看我的。 我道:“辛巳芳春鼎鼎来。”这个太容易了。 再来我出个带时令的,“二十四节气,乾坤竞秀。”这个可没那么容易。 “一十二月圆,桃符守岁。”答此下联的却不是忘轩,声音如此稚嫩定是戢儿,就见戢儿牵着玉姬的手,蹦蹦跳跳跑进,尚姜跟在他们后头,“这是玉姬姐姐说的。” 四十八、妖丹溢出 “你们也来了?”我道是奇怪,今儿怎么大家都来找月川,就听玉姬道:“仙鹤一报你今日到访,月川便知会了我们其他几人一同前来,省得你送几块糕点跑遍大半个重溪宗。” 原来月川早就猜到我的来意,竟然还装惊讶,这演技果真人不可貌相。 方才与忘轩斗气的劲头顿时消散全无,抱起可爱的戟儿就一通蹭,小包子脸蛋有点尖下巴了,修行不是一点的辛苦啊。 不知为何诗颖没来,据说上次王啃草的事后没有一个人看到过她,可能正闭关修行。 戢儿粘着脆皮菊饼,一个劲叫好吃,而玉姬听着聊得不亦说乎的忘轩月川二人,朱唇微启,慢慢喝着茶,尚姜老老实实不碰糕点,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橙茶。 吃吃喝喝了一会,戢儿便耐不住忘轩和月川聊高深的法术,迫不及待地展示他新学的法术,将一颗花生攥在手心,捏紧,只露出虎口一个小孔,一阵念叨后,拳头的小孔中渐渐长出一根细长的针,还闪着尖锐的光芒,然后得意的小包子摊开手心,捻起变成牙签的花生,戳一块糕点连着花生味的牙签一起吃掉。 我们纷纷竖大拇指,戢儿兴奋得拿了一颗又一颗花生,变了许多牙签分给我们用。 然后我发现戢儿只能一颗颗地变花生,还无法将一大把花生同时变作牙签,而我至今还未开始正式修习五行法术,不免心中急躁。 然而这一下,我忽然感到丹田中有异样的气流攒动,渐渐积聚气流,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隐隐灼痛起来。 此时忘轩和月川正联手给我们展示空中水池,二人屏息静气,合力将庭院池中的水聚成一团,悬浮于空中不散,被水球包裹的小金鱼丝毫未察觉,仍欢快地游玩,直到跃出水球的包裹,才惊诧异常的落在玉姬手中,玉姬眼疾手快堪比飞剑,众人一片叫好。 而我已经疼到无法言语,妖丹之力突然溢出,一时半会无法炼化,而且心中焦躁不安,总觉得剩余的妖丹法力不同寻常,充斥在五脏六腑间,顾不得他们四处寻找突然消失的我,悄悄运气躲到后院去。 不同于前几次,妖丹似乎将剩余的法力一次性释放殆尽,只觉全身筋骨被揉碎了一般,互相挤压撕碾,几乎能听到骨裂筋断的噼噼啪啪声,伴随法力倾泻而出的威压,将所过之处的花草砖石都裂成块。 躲在后院的角落里,听他们欢声笑语,听他们挥手道别,听他们责怪句之不告而别,我的心好像已经碾碎又重新长了三五次,终于支持不住晕过去。 重新醒来是五天之后的事,期间各种痛各种噩梦侵扰着我全身。 我似乎去见了一趟阎王老儿,他老人家嫌我还不够火候,不好吃,又把我丢回了人世间,怎的都和墨竹一样好吃懒做,而墨竹才不顾我死活呢,只睨眸看我一眼,便道:“还要四五天,慢慢等吧。” 旁边的师父有些急不可耐道:“再四五天就焦了吧?” 但乐得看我烤焦香气扑鼻,便命月川和忘轩在我头顶搭了个篷子遮风蔽日,免得烤烂了。 我心说我可不好吃,怎么一个两个都是吃货,然后就闻到烤肉的香味,孜然的呛味。 闻着各种奇怪的味道,烤玉米、烤土豆、小鸡炖蘑菇、鱼香茄子…… 在这些让我怀疑自己真的被吃掉的香味下,忍受了四五天重生的剧痛的我,终于慢慢悠悠醒来。我一睁眼透过树杈看到晴空万里好,一偏头就见师父收敛起嬉笑的表情,手边的各种串串眨眼不见了,我还没看清是啥,他咳一声道:“徒儿醒了?可还有不适?” 想说话却口干舌燥发不出声,师父便拿碗从旁边的水缸舀了一勺,用法术虑净给我喝。 虽然觉得师父有些异样,但喉咙得到水的滋润,全身都舒坦了,喜得 眼泪都溢出来,嘶哑的声音唤道:“师父!”师父被我深情一叫,有些无措,硬着声音道:“躺好了,别乱动。”又回头对跪在他身后不远的月川和忘轩二人道:“句之交给你们俩,若有差池为你们是问!” 二人小心应是,目送白掌教绝尘而去。 然而师父一起身,风随形动,我闻到了烤肉和孜然的熏香味…… “烤肉?”不是梦?惊诧得我立马跳起来,检查手脚、指甲、身上的肉……肉……还好,一块都没少。可是我真的闻到了师父身上的烤肉味,还涂了番茄酱。目光转向月川和忘轩,他俩为何罚跪? 未待我问出疑惑,忘轩堵住我道:“你最好什么都不要问,真相往往是很残酷的。” 真相?在我对抗妖丹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么?我自然更要问清楚。 忘轩神神秘秘道:“你不会想知道的,好奇害死猫。” 在我穷追不舍就差走过去把他拎起来的时候,他才缓缓道出了非人的现实。由于我吸纳妖丹洗髓易经,浑身滚烫的我,闻起来是如此香气诱人,于是师父决定将烤熟的我吃掉,反正正在重塑筋骨,断掉的地方还会长回来的。 他二人要去禀告督教大人,却被白掌教定在这罚跪,动弹不得。 我两耳一蒙,一阵恶心涌上喉头,记忆中香喷喷的烤肉味瞬间变得血腥而残忍,因气愤和恐惧丹田中气血翻腾,我不由腾空一掌打在院墙上以发泄心中郁气,墙体被打出一个手掌大的空洞,砖石坠落崖底,被湍流淹没。 忘轩和月川俱是一惊,月川皱眉厉声道:“忘轩,莫再胡闹!” 我一撩道袍盘腿而坐,运气凝神,刚才那一掌打出去,顿觉心境开朗,头脑清明,心中所有郁结随风消散,无比轻快——忘轩又唬我的吧,事实这种东西,还是得问月川。 不再生气,我睁开眼,恢复了平静的眼神恬淡的笑,对忘轩道:“忘轩你又糊弄我,小心我一掌让你下去把墙上那砖找回来。” 四十九、快刀一闪的子母剑 忘轩仍不改油腔滑调:“你倒是闻到了胡椒粉和番茄酱的味道。” “那又如何?”我才不信呢。 月川见我郁气消散,慧心笑道:“忘轩,你没瞧见句之师妹刚炼化的妖丹么,她现在已经归真五重境界,不可小觑呢。” 忘轩讪笑,嘴角抽搐。 原来在我昏迷时,忘轩开玩笑的一句话“这么烫可以用来烤肉了”,引起白掌教的兴趣,居然真捉了许多山鸡野兔,还向墨竹仙人讨了些土豆玉米来,借着我的体温围了个灶就开始烤肉了。 我再一细看四周,一臂长的范围内形成一圈焦黑的干土,越往外颜色越淡,中间有一块地格外干净微微凹陷,想必烤食物的锅就是放这里的,师父一见我醒了赶紧藏起来的想必就是没考完的鸡爪吧。 只觉又好气又好笑,我怎么会有如此恶劣的师父呀,亏得我还感激涕零以为日理万机的懒师父守候了我五日,原来只是为了吃烤肉,师父您这把年纪了牙口还好不?吃货师父! 而月川和忘轩被百里督教责罚的,责备他们未及时通报,任由掌教大人胡作非为——人体烤炉,亏得他一代宗师想得出来。 说起来,能稍微管束下全宗上下一把手的白开水白掌教的人,也只有身为师兄的百里晨督教了,他们同辈分的师兄弟中,大部分在仙妖之战中牺牲,剩余的大部分坐化,仅余的几人不是闭关就是远游,总之都不在宗内,即使在宗内也不管事,以至于百里督教劳心劳力,修炼停滞在当前境界已有十多年了。 师父顶着吃货的头衔闪闪发光,但其实我明白,倘若我的身体热到可以烤熟食物,那么身上的衣服早都烧毁了,所以说师父的顽劣程度远不是我所能相像的,明明是为我护法,却要装作“胡作非为”。 运气休息了许久,便离开院子回到内堂,月川和忘轩见我至今还在修习基础的吐息术,大感疑惑,达到归真四重就可以开始学习中阶吐息术的,便以他们的经验教我修炼。 中阶吐息术,需对应五属性吐息术,以法力聚集天地灵气,在神海中形成微小灵力球,每个灵力球都相当于贮藏法力的容器,而且能快速恢复法力。 月川主修水行功法,忘轩主修火行功法,而我受妖丹影响,修习金属性功法更有利,俩人便研究起书册,如何言传身教。 观二人埋头桌边,探讨功法心得,顿觉眼前一亮,屋外云彩掩映,屋内幽明幽暗,这美妙的时刻让人不忍心打扰呢。 我凝心静气散发出强烈的无存在感,晃晃悠悠走去里屋,面对柔软的床铺沾枕即睡,虽然昏睡了许多天,但睡得太痛苦,需要重新补眠。 三日之后我满载而归,懂得了金行吐息术,顺道学了点水和火属性的法术,谁让我是普通的金火水三灵根,与此三种属性相关的简单法术都能学会,但就威力而言,自然不如专一的好。 告别照顾了我小半个月的月川忘轩,临走前又不甘心地与忘轩对拼了一次知识百科. 我精通琴棋书画,他精通天文地理人文历史,结果一口气对阵了六十个回合,仍是没分出高下,为了避免我俩人的斗焰殃及无辜,各自悻悻告辞,御剑而归,留下一堆碎成块块的桌椅给无辜的月川收拾——其实我是二人在月川咄咄怒目下仓皇而逃。 月川有些苦恼裂得碎碎的桌椅,即使用法术粘合了,也经不起坐,只得自己砍树再做一套家具。 话说这个有前厅有内堂还有后院的屋舍,是月川在百里师父的严厉审查下,花了两个月功夫才精雕细琢出来的。 月川抽出一把墨色里透着银光的飞剑,叹气道:“又要委屈你干粗活了。”话毕,一道法决打向剑身,墨剑立时飞向树林刷刷砍下一颗大树,又分成几段,而后月川又掏出同为墨色但只有匕首长短的飞剑,开始精雕细琢。 这一长一短两把墨剑,正是江湖人称快刀一闪的子母剑,原来乃是修仙者所用的材料做成,当年月川意外获得这套绝世佩剑,才一意孤行,放弃世代研制火药的家业,历经三年找到修仙之路。 我于心有愧折返回来,本想帮忙,见到那对绝世好剑竟做贼般躲起来偷看,沉醉地观赏眼神专注的月川。 在他的法力催动下,子剑母剑一前一后有条不紊,交替将大树去皮磨光雕花,相信再几个月月川就能同时催动两把剑。 不知何原因同样折返回来的忘轩也躲在一旁偷看,我发现了他,他却没发现我,这种略胜一筹的快感,让我有些飘飘然,不由弯起嘴角。 就听月川道:“出来吧,我知道你还有话没说完,只不过当着句之的面不好说,我也有些东西想不明白呢。”看来月川并未发现我,而是对着忘轩说的。 忘轩踱着步子走出来,玩味地看着手工活细致的月川,道:“不知是否我天性多疑,总觉得墨竹前辈不寻常,并非指人,而是他所做之事似乎另有目的。” “不是你多疑,我也有这种感觉,按白掌教的说法,句之所服用的妖丹是修成仙体之后才会用以易筋洗髓的,句之刚掌握初阶吐息术,如何能承受妖丹的巨大法力,莫说死十遍都不为过,”月川手上动作依旧不紧不慢。 我心说你们误会墨竹了,我自个打翻了丹瓶解开封印,必须三日内使用妖丹,为了不暴殄天物,我只得自己吞苦果。 但转而认真一想,既然是被封印的丹瓶,我法力低微如何打得开,而且墨竹若想藏一个东西,又怎么会被我这个无知的小孩找到,莫不是他事先算计好的?我略略皱眉,一直天真的以为自己做错事活该受罚。 忘轩继续道:“上个月我前往墨竹峰看看戢儿口中所说的木头句之……”我惊,小家伙居然出卖我,告诉他们,没脸见人了,回头打屁股。 五十、突如其来 “听戢儿说的时候还觉好笑,去之后,我远远地看到她躺在瀑布下,真真如同活在水深火热里,瀑布水落在她身上发出烧红的滋滋声,无法言喻当时的感觉,只能用触目惊心形容,如果不是墨竹有意栽培句之,那就是他别有用心了,我个人偏向于后者,你怎么看?” 月川眉头微皱,“居然这么……不过先不要妄下判断,首先句之能承受住丹力活下来,以她脆弱的肉体肯定是做不到的,其中墨竹必然用心良苦,其次,成功易筋洗髓对句之并没有坏处,她可能会是我们这个中最先修成仙体的,再次,白掌教得知此事并没有反对,可见其危害性不是致命的,还有最后句之几次承受疼痛都是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一定程度上减轻了她的疼痛感和精神负担,而为何会处于睡梦状态,想必也是墨竹之故。” 月川说的在理,有那么一瞬间,墨竹在我心中的形象变高大了。 忘轩摸了摸雕着镂空阴阳图纹的桌椅,哼了一声道:“正是这样才更为奇怪,这么急功近利以性命为代价肯定有目的,若是句之承受不住妖丹之力死了,你说他会如何?” 死这种事还真未曾想过,经受了那么多疼痛都从未想过死,现在更是浑身充满活力,怎么也不会没过完一生就去了的。 月川停下手中的子剑,抬头仰望了一会天空,嘴角微翘,笑道:“不知该如何做想,因为总觉得句之不会死,她的眼神中没有丝毫弃世厌俗的痕迹,相反的历经许多磨难却仍旧慧心微笑,随遇而安的性子让人觉得她会一直这么无忧无虑地活很久。” 我正美滋滋地享受月川的夸赞,却被忘轩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他道:“与其说她从不弃世厌俗,不如说她其实毫不在乎吧,没有心的人也会活很久。” 讨厌的忘轩,说我几句好话会死啊,他继续道:“而且她这样不求上进,竟然甘愿被人当作使唤丫头,连吐息术都才学到中阶,各种法术和剑术都还一窍不通,这样无忧无虑确实可以活很久,长此以往,墨竹前辈再有能耐顶多助她修成仙体,她也只能等百年坐化了吧。” 我双手捏拳就想把忘轩压扁了揍一顿,谁不求上进了,我已经很努力在学吐息术了,谁像你们这些天才,没有师父指导也能自学成才的,少之又少,要知道除了独孤求败那样的鬼才,有多少人是在全无师父教诲的情况下成就一代宗师的,郭靖都有——我数数——不下八个师父呢,黄蓉的聪慧也是得益于她外公黄药师,杨过还需美若天仙的小龙女作师父呢,我能够没天天在墨竹峰混吃等死就不错了。 不求上进的我正在努力为自己的不求上进找借口时,他二人已转移话题,月川道:“你惹的那些凡尘之事不能再拖延,但你现在离不了重溪,做何打算?” 忘轩有些意外,笑道:“哦?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一叶而知秋,一石入水你便知道浪几层,我越发想同你过招了呢,如何?”忘轩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吗?我有些小兴奋,惊天大发现呀。 “你族中的那几百条性命,当真不管不顾?”月川无视他岔开话题的挑衅。 忘轩有些不悦:“你我都曾是江湖中人,江湖纷争人心如狼你不是不知道,家族这种东西,几代兴旺几代衰,不若过眼云烟,再说那些老东西多的是办法,我个毛孩有何用?”说起来,我尽完全不知道忘轩的身世,江湖中人会是怎样的人呢?忘轩难道是离家出走? “既然如此……”月川将刚做好的椅子放端正,“我就如你所愿一较高下如何?你若赢了,我便再不干涉你的想法,我若赢了,你看在你族人的养育之恩上,回去族中走一趟,如何?” 忘轩双眸一亮有些兴奋,撇着嘴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能感受到他周身的空气隐隐攒动,“呵!真是一涉及人命,你就好管闲事,不过正合我意。” 看来忘轩想找月川打架很久了,就见刺目的烈日下,忘轩伸出纤白的手掌,脸上笑容更甚,“一言为定!” 月川也抬手,指节分明,坚定有力,击掌为誓,“一局定胜负,不论法器,单以功法相较如何?” 忘轩不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避免血刃相拼缺胳膊少腿吗?你的子母剑确是不凡,但不见得你就会占上风,接招吧!” 二人两掌一分开,纷纷亮出宝剑,华光一闪忘轩先发制人,一柄两尺六分的普通青铜剑,在他手中虎虎生风。 月川将子剑收起,长剑出击,两剑相交,发出铿锵有力的碰撞声。 忘轩步伐忽然变快,脚下踩着青色的光芒,如凌波微步,青铜剑身裹着奇异的紫色,丝毫不畏惧母剑的威势。 月川剑锋始终不紧不慢挑开忘轩的攻击,双方势均力敌,满地的枯草纷纷扬扬而起,旋转成一个又一个圈圈,围绕在他们周围,二人所过之处,枯枝断草碎了一地。 二人纠缠了十来个回合,忽然双双将剑掷出,一跃而上,御剑相斗。 月川略略掐诀两指一笔,一道道冰凌破空而出,忘轩不躲不避,咒法一掐吐出一道火龙,所有冰凌化为空气,素来水是火的克星,如今尽反被制住。 月川毫不在意,双脚一蹬腾空而去,长剑飞射向忘轩,冲进火龙里,蓝光大盛,火龙从内而外渐渐冰封。 忘轩不由吃了一惊,瞬间被冻住的火龙火红而耀眼,不甘示弱,法力加持甩出脚下的剑猛劈开冰龙,两剑再次交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二人失去剑的支持,未修成仙体还不能腾云驾雾,均急速下落,他们似乎没有停止飞剑打斗的意思,惊得我飞身而出就去救他们,但是离得太远,我再快也很难赶上,这俩人真是的,斗法而已,居然这么拼命。 然而此时天空中传来两个声音,一个道:“笨,近身用焰爆咒,包他炸成碎块块。”另一个道:“子母剑不是这么用的,真是暴殄天物。” 顿时被这俩突如其来的声音震住,一眨眼,一道青光一道蓝光相撞,噼噼啪啪的爆破声振得我两耳发懵,放缓速度寻着青蓝的光看去。 五十一、抢徒弟 两位老者正为争一个座位大打出手,月川方才做好的椅子在他们的手中颤动,骨架破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有些看不真切,居然是双生子,都是年近古稀,卧蚕眉倒垂,一个白胡子没头发光溜溜的脑袋,胡须有一尺来长,完全遮住了嘴巴,一说话长长的胡子就跟着颤抖。 另一个白头发没胡子,慈眉善目,发髻竖起,很是仙风道骨。 “你这个老东西还打,尽给人家新嫩的娃子看笑话。”有胡子没头发的道。 “你别想讹我,跟我抢徒弟,先打赢了再说。”有头发没胡子的道。 “谁跟你抢了,咱一人一个平分不是很好么?”没头发有胡子的继续道。 “你瞎呀,不是还有一个么?”没胡子有头发的也道。 “那个人已经预订了的,你别打她主意。” 忘轩和月川被两位老者的出现打断,停止打斗纷纷收回飞剑,月川有子剑做缓冲来得及抓住飞回母剑,而忘轩可没那么好运,飞剑的速度不及他下落的速度,他只得全身运气以法力护身接受大地的亲吻。 我本不想做英雄的,不过此时我与忘轩的距离或许来得及接住他,法力凝聚火宵剑身光芒急速流动,由蓝变红,在忘轩的一声惊呼“火箭”中,我竟然接住他了,握住他的手,却不知他为何甩开我。 “你做什么?” 这人干嘛,想死吗?幸亏我接住他的这一停顿,青铜剑已经飞来,他头也不回御剑而走。 “你没事吧?”我大呼,他却不理我,“哼,这人怎么回事?好心救你,你摆什么臭脸!” 两位老者看到这一幕,各坐一半椅子,白胡子没头发的那个道:“嘿嘿,被姑娘救了,你还是不是男人,真丢人,跟为师走,师父教你真本事。”另一个白头发没胡子的道:“你积点口德,人家师父还没同意呢。” 白胡子不服气道:“哼,咱们八大宗首收徒弟关他什么事,谁规定只能拜一个师父的,按辈分那白子得叫我一声爷爷。”白子该不会说的是白掌教吧?重溪宗才是八大宗首,他说的难道是古八宗之首凰天门。 月川见状垂首拜道:“二位可是凰天门长老?久仰大名……” 话未完,白头发的道:“品性不错,就是你了。” 不待我反应过来,月川和忘轩二人已被掠他们手中,一记劲风过后,二人就同青光蓝光一同消失了,愣愣的我在风中独自飘荡,月川和忘轩被绑架了?赶紧通知师父。 马不停蹄地赶到溪源峰求见师父,方至殿门口,就听到师父爽朗的笑声,“难得两位世尊同时出关,这俩徒弟由你们教导前途无量啊。” 师父乐呵乐呵少一个徒弟乐得清闲,而月川的师父百里督教可不这么想,黑着脸一语不发,精挑细选的徒弟就这么被抢走了,难免心有不快。 看到月川和忘轩无事,我就没必要偷偷摸摸了,就想进去,却突然迈不动步子,全身动弹不得,发生什么了? “莫动!”墨竹传声给我,“被他们发现的话我可就救不了你了。” 墨竹仙人将我藏在窗户下,看不到殿内的情况,我只能用心细听。 墨竹脚步翩跹跨进溪源殿,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这样的安静持续了许久,令我莫名的紧张起来。 白发长者道:“墨竹上人别来无恙。” “甚好。” “哼!”白胡子长者道:“命都快没了,好什么,既然你要死了,那女娃子就给我做徒弟吧。”他一席话,空气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墨竹不在意道:“不是我不给,而是给不了,她与我没有关系,你那若能找到她,我不会干涉她的自由。” “你……”白胡子长者颇有些气愤,不愿与墨竹多费口舌,飞射而出,顺带在大门上留下一个重重的掌印。 白发长者道:“后会有期。好徒弟,等师父办完事两个月后来接你们。”也便跟上前者离开。 然后听到月川和忘轩舒出一口气,似乎受的惊吓不小,能让处变不惊的月川和天不怕地不怕的忘轩如此紧张,可见二位师尊何等强大的威压。 凰天门两位长老怎么会在重溪宗内自由行走,他们要我做什么? 直到被墨竹带回墨竹峰,我才能活动,迫不及待想问墨竹,但他似乎累坏了,一入庭院便斜靠在睡塌上小憩,仅丢下一句“两个月内不得离开墨竹峰”,立时睡着了。 这张脸孔这样俊秀漂亮,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我不在的这几日似乎清瘦了不少,以至于不忍心打扰他休息,各种疑问都放在肚子里。 然而自此以后,墨竹却一个字都不说,任由我软磨硬泡,甚至还不准我离开墨竹峰,居然软禁我?幽怨的我抱着毛毛捏捏蹭蹭。 “凭什么不让我出门,你是我爹?我娘?我相公?凭什么管我,讨厌的鸨娘……” 毛毛舒服地翻腾两下,露出雪白的肚子给我挠,却未料及我用力一掐,痛得一翻身又钻洞,锋利的爪子挠啊挠,从我手臂下硬是钻了出去。 幸好我洗髓易经过,现在刀枪不入,否则还不被毛毛挠烂了。 为了表达我强烈的不满和自由欲——凰天门长老在的时候,明明说他和我没关系,不会干涉我自由的,现在出尔反尔,小人,讨厌的鸨娘——早膳时我坐在墨竹对面,同桌而食,恶劣的我咬了咬筷子后将筷子戳进菜里,把每盘菜翻捣一遍,留下点恶心的痕迹。 当我翻到第四盘菜时,墨竹终于冷着脸开口了,“那二人是从前八大宗派之首——凰天门仅存的后人,凰天门对重溪宗有恩,白子也就是白掌教,曾答应助他重振宗派,他二人看中忘轩和银月川,两个徒弟而已,白子自然只能答应,至于你,他们收你可不是为了收徒,你的资质就算是放在凡人中都是极差的……” 一句“在凡人中都是极差的”令我深感挫败,顿时五味陈杂——我有那么糟糕?我一直都在努力! 五十二、软禁 “他们看中的是你的隐息之体,能够与风与空气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的特殊体质,别人无法感知你的存在,不夸张的说在白子以下修为的人,都很难发现到你。” 我听得有些懵:比师父厉害的人才能发现我的存在,其他人看不到我……怎么听都很酷炫的样子,总觉得似乎非常方便为非作歹胡作非为,满心的得意。 正乐呵,墨竹继续道:“他们收你自然是有所企图,你记住不准离开此山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面对墨竹的威胁,强悍的我毫不畏惧,死过十遍的痛都承受住了,还有什么新招惩罚我,回想起忘轩和月川的话,我小心地瞥一眼墨竹,既然我的资质在凡人中都是极差的,他为何将我留下,难道他真的有所企图?新鸨娘? 但鉴于墨竹的深不可测,并且他也算得上我半个师父,我装模作样弱弱应“是”,一切小心便是。 嘿嘿一笑低头吃汤圆,即使已经辟谷,对于美食的热爱却是无法消退的,尤其是水饺和汤圆……什么?水饺和汤圆,甜的和咸的不能一起吃么?我偏要,你管得着么!讨厌的鸨娘。 我心中暗暗吐舌,仍是咕噜咕噜吃得欢快。 我出不去,难道毛毛还出不去吗?哼! 收拾完家务,我抱着毛毛躲在屋内,挠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毛毛,你听好了,你的主人现在被鸨娘软禁,所以你要替我去执行一项伟大的任务。” 毛毛打着哈欠砸吧嘴,我不满道:“认真听好了,给我带封信去给忘轩或者月川,不,还是给月川吧,快去快回听到没?” 我皱着眉瞪这小东西,小毛毛停下打了一半的哈欠畏惧地缩了缩,随即跳起来,跐溜就钻出去了,动作还挺快! “糟糕,信没带!” 等了一下午,毛毛才回来,也不知这小东西跑哪野去了,傻乎乎的信都没带,出去转哒那么久到底是去哪了? 就见毛毛雀跃地跳过门槛,甩着小圆尾——一直很佩服那么圆又短的小尾巴竟能如此高频振动——直奔我而来。 我急念两三道咒法打在它身上,出去满身泥土污垢,但毛毛却没扑上来,而是绕着我的脚,又欢快地冲回门口,难道把人带来了? 难以置信忙奔出去,但脚刚跨出门槛,踩到一坨圆圆白白的东西,吓得我忙收回脚,身体一歪腰撞到门槛上去了。 痛!我揉揉腰爬起来,可怜的门被撞碎了把手,我还真是皮糙肉厚! “什么东西?”就见那坨圆圆的小东西探出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睛,居然是另一只毛毛,正好奇地歪头看我,而我养的那只小毛毛则拿脑袋在白毛毛身上拱来拱去。 敢情这家伙出去了大半天居然是会相好去了,还明目张胆地带回来调情,太胆大妄为了,“难道还想我给你们主持证婚不成?” 但下一刻,白毛毛楚楚可怜地迈开小短腿,边走边滚的可爱模样,着实令我爱不释手。 于是我果断将白毛毛抱起来揉了又揉,小东西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全身肉呼呼暖烘烘的,必须留下。 可一转念想起墨竹只准我养一只小动物,撅嘴不满。 我捏捏呜呜叫的小白,又看看欢快地在我脚边蹭小爪子试图爬上来的毛毛,有了主意。 我对原来的毛毛邪邪一笑:“鸨娘不让养两只,你就不要了吧。” 小毛毛一听,紧张起来,甜甜而可怜地呜呜两声,撅着小圆尾拿脑袋蹭了又蹭,以图挽回我的心。 于是我笑眯眯道:“那就帮我去送信哦!” 小东西晃着没有脖子的小脑袋点头称是,但并非毛毛听话了就能办好事,虽说是灵兽,却没有狗那么聪明通灵性,解释了许多遍,甚至画了月川的肖像,它竟然仍找不到人,最后无奈的我只能求助墨竹的书库了。 “既然这样,你愿不愿意认主?”小东西一听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因为你太笨了,叫你去找月川,却找了相好回来,沟通不能,没有别的法子。” 小东西有些犹豫,我摸摸手里的小白毛继续道:“要不就把这只丢了,你看如何?” 小东西滴溜溜的小眼睛,睁睁盯着我手里的小白毛,别提多舍不得了,连忙点头称是。 我蹑手蹑脚地溜进书库,其实墨竹峰的任何一个角落,我都可以自由行动,但有些心虚,还是小心为上,趁着墨竹熟睡时偷偷进去找关于灵兽认主的书籍。 偌大个书库一排排摆着十几个架子,架子摆满了,许多书放不下杂乱地堆靠在架子边,书库正中间有一张太师椅,一张陈旧的桌子,桌上文房四宝凌乱地摆放,毛笔沾着墨都已经干透,砚台下压着几张纸。 我抽出来翻了翻,纸上画着类似于八卦阵法的东西,还有一个生辰八字,戊辰年甲寅月甲辰日正午时,按照这个出生时间来看,这人快六十岁了,也不知墨竹在占卜什么,看不懂,放回去。 我踮着脚走在书堆中,各种八卦阵法、丹药炼制、功法修炼等等,多得眼花缭乱,每翻开一本,都贪心得想:要是这本书上的法术都会了,那该多厉害。 但一看到修炼条件:归真六层水属性功法专用法术,我的体质是金属性;或者仙体四重金火合并功法,等我修成仙体还长着呢;再或者需要炎火晶石、天丝蚕之类的东西炼器,连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众里寻他千百度未必能找到。 这些书我都用不上,只得作罢,捡了几个可能用得到的法术:比如传音术——不要问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会这样基础的法术,天天做家务受惩罚,哪来的时间看书学本事。墨竹忙着睡觉吃饭,哪有空告诉我这些; 再比如定身术,其实是束缚咒,将灵气实体化像件衣服一样裹住对手,制服普通的凡人都不在话下,束缚的时间和力道依个人法力而定; 还有踏月术,只要将灵气法力凝聚在脚尖,一蹦三尺高不在话下,翻墙飞房顶都不过是儿戏,同样的,把法力聚集在手上,手掌打出去的力道就会增大,月川后院墙上的掌印就是这么来的。 五十三、烤房子(6K更,求收藏) 翻看许久,我终于颓了,这样杂乱,根本找不到灵兽认主的书,夕阳的余辉斜映进来,在光束的照射下能看到飞扬的尘土,也不知书库封尘了多久,积灰弄得我一身。 此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天要黑了。” 潜台词便是“我饿了,你怎么还不去煮饭”。 我做贼心虚般机械地回头,嘿嘿笑起来:“太无聊了,找点书看。” 他也没在意,我进出丹房书库都是极平常的事,接着道:“一看书就忘了时间,现在就去厨房。” 拍掉身上的尘土,几乎是猫着腰从堵在门口的墨竹身边钻出去,碰到他月兰色的衣衫,内心小小的抖了一下,可别被他发现我是在找灵兽认主的书。 墨竹清冷的声音再次从我头顶传来:“明天打扫书库。” 而后他一转身,宽大的袖子在日落余辉下扫过我头顶,绝尘而去,留下我惊心四顾,他到底是发现没发现啊? 次日,在墨竹的监督下,我花费了大量脚程把每本书移去庭院空旷的平地,拍干净晒书,又耗费了大量法力将书库里里外外清扫,月川教的那个什么控制水的法术——自惭形秽的我居然忘了法术的名字——果真好用,去污不残留。 一直坐在书库外漠视不理也不给我这柔弱小女孩搭把手的墨竹此时发话了,“书库这么潮,书会发霉的。” 我抬头看看冬日的太阳,清冷冷的,墨竹峰又没什么风,恐怕这样湿漉漉的连角落都积了水渍的书库,没晾上半个月干不了,这如何是好,可是墨竹峰风雨不进,那些书一直晾在庭院应该也没有大碍吧。 墨竹道:“他们若是跑了,你要自己负责抓回来。”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尽忘了,先前把书带出书库后,不到半天书就自己长了翅膀似的飞走了,我跳起来风一样迈开脚步奔向前庭,好在书都还在。 松一口气坐到草地上,躺下沐浴阳光,该怎么办呢? 如果是月川的话,一定有办法把水渍都收干净,但是我没有他那功力,想我每次衣服湿了都是靠法力烘干的,书库这样大,我那么丁点法力如何做得到把每个角落都烘一遍,就算我有耐性,这些书也没耐心了,瞧,已经有一本扑棱着书页,打算起飞,我丢个石子砸得它老实了一点。 对着太阳自我检讨反思,自八月十八至今,从秋天到冬天,过来半年,如同忘轩说的,我尽心甘情愿做人家的使唤丫头,我究竟干嘛来修仙了。 若是忘轩在墨竹这里,肯定将书库的书都看个遍,有用没用的通通记住,再勤学苦练,于是天下无敌,烘干个书库小意思而已,肯定一路笑嘻嘻指挥这些会飞的书,自行回到书库去,整齐有序落在架子上摆好。 我是不是真的太随遇而安、不思进取了? 我该跟墨竹做斗争才对,不过若不是他的妖丹,我现在也不可能有归真五重,法力比别人厚实多了,月川和忘轩这样好的资质也只有五重,尚姜才堪堪踏入二重境界,戢儿达到六重顶峰正在突破七重境界,玉姬徘徊在三重境界迟迟不前。 每三重境界就是一道关卡,许多人会再次停滞许久,需要旁敲侧击或者去凡尘历练才能突破。 正在暗自伤神,不知墨竹何时走来,躺到座椅上道:“有我在这些书不会乱跑,给你两个时辰,把书库打扫干净。” 难得墨竹主动帮忙,自是感激不尽,千恩万谢,晚膳做满汉全席聊以表达谢意,说了这么多,自然只是为了最后一句铺垫:“墨竹大大大人,再赐我几个咒法吧,也好尽快打扫干净,为你准备满汉全席。” 话毕,墨竹慢悠悠指了一本书,念了些什么,那书便乖巧地飞起落在我手里。哇,一本书的法术,墨竹果然最慷慨了。 我乐颠乐颠捧着书回后院书库,可天生顿才如我,就学会了个炙阳术,于是我手捧一枚小太阳,开始了伟大而艰辛的烤房子之旅。 当我收回小太阳,把房顶最后一片瓦砾下的水渍也烘干时,夜已深…… 此时才想起还饿着肚子的墨竹,心怀歉疚奔向前院,就见满地的书又躺又跳,有调情依偎的,还有打架把对方撕烂的……天!撕烂了?这群是书妖吧! 瞟向墨竹,就见他双眸微闭,毫不在意地睡着,这么冷的天,他那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不会感冒么——谁说墨竹很强健的,我至今见他拿过的最重的东西就是碗了,若是此处有风,指不定他已经被吹往何处,恐怕这也是墨竹峰无风无雨的根本原因了。 踹开挡路的书,我走到椅子旁唤了一声“墨竹大人”,没应我。 按往常只要我一出现在庭院范围内,他即使在睡梦中也会察觉,又轻声叫了两次,他还是没动,连呼吸起伏都没有,我皱眉——死了么? 忙探他鼻息,没呼吸?又一模脸冰冰凉的,怎么可能?我不死心,摸脉搏,还是没有。心瞬间沉到湖底,手脚发寒,尸体! 墨竹峰这么古怪,会不会尸变呀,今天月黑云高——我该伤心他死了,抱着尸体痛哭以后没有鸨娘疼爱了?还是该高兴他死了,再也没有鸨娘压迫了,叫毛毛来挖个坟立个墓碑埋掉? 总觉得他死得蹊跷,我不敢妄动,毕竟没见过死人,心里有些慌。 手足无措盯着他一如既往的细嫩脸旁,看了许久,忽然想起该叫师父来给墨竹他老人家处理后事,不管伤心还是高兴,怎么着墨竹也算我半个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该有的孝道礼数还是得有的。 掏出一张白纸,写上“墨竹仙人已逝,请师父速来查看。徒弟句之”,咒法一掐,白纸变为纸鹤飞走了,可没一会纸鹤就转回来,我竟忘了墨竹为了限制我和外面联系,凡是没经过他允许的东西都出不去。 “这下好了,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死了,没办法让师父为你风光大葬了,墨竹仙人,念在你是我半个师父的份上,我勉为其难替你更衣洗尘,立碑下葬吧。” 虽说如此,但具体的我也不甚清楚,顾不得打得乱七八糟的书灵,匆匆跑回去烧热水给墨竹擦洗更衣。 五十四、书灵(6K更,求收藏) 据说人死了都要有一个贴身的亲人,父母、妻女之类的,为他洗净身上的污垢,换上一身干干净净的衣裳,去阴间的路上才不会被小鬼、阎王耻笑了去,才能投胎个好人家。 想来,墨竹应该没有亲人吧,修仙之人大多独来独往,即使原本有妻儿父母的,但因为自己修仙活得岁数比他们长,等自己死的时候便是孤苦伶仃一个人,何其悲哀,走得这样寂寞,难怪修仙的人大多贪生怕死,削尖了脑袋往上爬。 唉,我就作为墨竹的徒弟服侍他最后一次吧。 等我回到前院要把墨竹的尸体移去浴室时,却见椅子空了,满地的书灵也随之不见了,没人?果真尸变了? 我立时调动灵气,法力凝聚而来,神光护体开足了马力,夜太深,我放出许多的小太阳将黑夜照射得如同白昼,忙四处奔走寻找不知所踪的尸体。 心中不停打鼓,深怕七窍流血血肉模糊的僵尸突然从某个阴暗的角落跳出来,咬我一口,将我也变成僵尸。 强打精神四处寻找,紧握火宵剑。 从前院一直找到后院,哪个地方阴暗就往哪边找,许多次都被自己吓得几乎哭了,想逃出去,但墨竹峰我出不去,找完上半夜找下半夜,法力始终在消耗,一直到日上枝头,也没寻出个结果,难道僵尸已经离开墨竹峰了? 立在庭院中,太阳已经出来,“僵尸怕光,应该不会出现了。” 收回小太阳,收起火宵剑,疲乏将我压得几乎晕倒,法力消耗殆尽,正自言自语,却又听到那熟悉的清冷之声:“句之你在做什么?” 我一回头,尽然是墨竹,他完好无损,面色红润,富有生气,丝毫没有死过的迹象,站在屋檐下,关切地看我。 原来他没死,没变僵尸!所有的恐慌都化作眼泪刷刷地流下来,“墨竹你吓死我了!” 完全克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太好了,你没变僵尸……” 然而我一口气没喘过来,气血翻滚,脑缺氧尽晕过去了,倒下的一瞬间似乎看到书册报复地踩到我身上来。 从离开春归阁起,似乎经常晕倒,每次醒来都悲喜交加,但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爱恨不能。 我躺在床上紧闭着嘴不肯吃药,墨竹不由分说,一手托住我的下颚,张口,一手将药灌进我嘴里,我几乎是一边哭一边喝。 墨竹才不管呢,也不知他究竟加了什么药材,又苦又涩,更气人的是,我看到碗底躺着煮沸泡烂的虫,吓得我哇一声掀翻碗。 但是墨竹早就料到,书灵在他的控制下,三五成群搭起堡垒,稳稳的接住掀翻的碗,黑黑的虫也稳稳躺回碗里。 我欲哭无泪,心中的小人不停抓狂呐喊——墨小竹,我要跟你拼命,你个坏人尽然装死吓唬我,谁都别拦着我,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剥衣扒皮……错了,我要是敢剥他衣服肯定被他扒了皮。 天知道我为什么最怕黑暗和尸体,以至于神思恍惚,心魔再起。 墨竹递来毛巾给我洗脸,我恶狠狠地接过,趁机爪了他一爪子,他也不在意,道:“你昨晚烧了热水是打算做什么?” 我恶狠狠回答:“给你洗澡呗。” “哦!”墨竹犀利的眼神瞪得我背脊冒汗。 我连忙解释道:“谁叫你练那什么归西功,气都没了,还以为你死了,当然要为你更衣洗尘,才好下葬。我是好心,才没兴趣看你躶体,比你好看的我见得多了。” 自从醒了后,我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墨竹鄙视道:“你都见过谁了?不知道女孩子要三从四德,秀外慧中么?” 我心说,你天天占卜算卦算天机,能不知道我什么出生?哼! 只一天后,我就活蹦乱跳活过来了,在前院草地上抱着小白和胖毛撒泼打滚,原来的棕色小毛毛长了些个头,胖乎乎的,为了区分两只毛毛,便叫原本的这只胖毛。 起初小东西还不乐意,但小白似乎很喜欢胖毛这个名字,一听到就跟着呜呜低叫,似乎在说“相公叫你呢。”于是胖毛这么名便坐实了。 春日和煦,晒得全身暖洋洋,墨竹依旧闲散地躺在竹榻上浅眠,我仍是天天为墨竹的三餐和各种家务劳碌,但却多了一些帮手,书库的书灵。 前天我晕倒,就是这成百上千本书将我抬回卧室的,否则以墨竹的嫩胳膊细腿,压折了还得反过来我照顾他,也可见当日他在瀑布水下抱起我是多不容易,没放置我继续下沉算是相当厚道了。 书灵是长期受灵气滋润而生出的富有行动力的书,但他们并非妖怪,也与灵兽不同,只是受灵气滋养有了行动能力,并不能像人一样思考,大部分的书灵只能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会飞的书灵是因为被加持了法术。 最不可思议的书灵是正在我面前舞刀弄剑的这一个,它能将书的内容自我展示出来,此时正二指朝天,舞着《梵音剑》,这是一本梵音剑谱。 这样有趣的东西,墨竹竟不早拿出来,现在我知道在我来墨竹峰之前都是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了,若是一本菜谱,不就能帮墨竹煮饭烧菜,若是一本药书,不就能替他打理药园,而一本医术就能替人看病抓药,真是太实用了。 我正兴奋地自言自语,墨竹在一旁闷闷笑起来。 笑什么笑,我没做啥奇怪的事呀。 可是墨竹笑起来真真好看,不知当如何形容,雨后天晴,雪下彩虹,黑夜中的第一缕晨光,总之好像回光返照正在珍惜每一点时光,那种慧心的笑——呸,墨竹正值年轻,怎么好像他快死了似的,长命百岁。 “书灵不同于法宝能生出自我意识,所以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一道命令下完成的,而且这道命令必须足够简单,一步即可执行。”墨竹见我这样好奇便给我解释了一遍,“比如跑、飞、打、撞、站这些简单的动作,当然个别书灵可以执行更高级的命令,但仅限于书的内容,所以别指望他们能些特别的事情。” “可是那几本书确实帮我做家务来着,切土豆、扫地、收衣服……”我歪着头想不明白。 五十五、神识分离(6K更,求收藏) “这其中自然另有讲究,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但你连重溪剑法都还不会的话,是不可能学会的。”墨竹第一次说要教我真本事,于是我第一次勤加修炼起来。 相对于《重溪剑谱》以枯燥的文字和图片撰写的重溪剑法,我觉得还是学书灵演示的《梵音剑》更容易些。 书灵正展示梵音剑时,意外割伤了墨竹,在他细皮嫩肉的脸上留下一道纸片的划痕,虽然用了止血药,但这道细小的伤口却细细密密且断断续续流了三天血难以愈合,墨竹的身体竟如此孱弱。 我小心问他:“墨竹仙人你会死吗?” 他轻笑一下,淡淡道:“你想再见我吗?” 自然是不愿意好好一大活人死了,这样一世间奇才死了多可惜,惜才之心想必就是我这样的。 不过至于是否想再见他,鉴于他动不动就惩罚我,而且都是痛到死去活来的那种,自然是不想见。 可最近墨竹笑得越发多了,不再那样冷漠严厉,说话都显得温柔,我居然有点舍不得,说不出“不想”二字,只道:“自然是不想墨竹仙人死了,您教了我那么多本事呢。况且,试想您死了,重溪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不都得乱套了。” “哦?怎么说?我又不是白子。” “怎么不是,您能知天地未来,世间大事小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倘若您不在了,妖魔会怪肯定会趁机四处横行,到时民不聊生,连着修仙者都会阵脚大乱的。” “倘若为了天下苍生,你会愿意牺牲的死,还是隐忍的活?” 墨竹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令我摸不着头脑,思索了一会道:“不知道。” 我又没遇到过这种事,如何可知,况且并非是苍生就要救,坏人我可不打算救,而且若是遇到坏人,我能救自己就不错了,想起万灵山脚遇到的那群土匪,还有装腔作势的雌雄双煞,真是人心难测,这两种人都不该救。 “反正您千万不能死。”再死一次,我的小心肝都要吓出来的。 墨竹好笑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凭借着归真五重的强大心智,我很快学会了梵音剑第一重,火宵剑在我手中游刃有余,墨竹便教我如何控制书灵。 将法力凝聚在食指间,轻触太阳穴,收集神识,再做结念法按住书灵,将思绪集中到面前这册写着《梵音剑谱》的古书上。 然后,按照墨竹的说法,把自己想象成这本书,无欲无求,宁心静气,感受书的气息和脉搏,直到神识异动分裂。 再结印将神识附着在此书上,完成后便可控制书灵行动,持续时间依书的灵性而定。 墨竹说起来容易,我做起来却相当吃力,首先,“到底神石是什么?” 墨竹道:“所谓神识有八,眼、耳、鼻、舌、身、意辨、执嶪、缘藏……”等等,八个?后仨是啥来着? “眼、耳、鼻、舌、身,即指五觉,看、听、闻、味、触,意辨是根据五觉自我辨识,执嶪又指末那识,第八识,缘藏又称阿赖耶识……” “莫拿石头?什么赖皮石?”我歪头不解,在墨竹无视的目光中闭嘴听他继续讲。 “依爱欲缘起说,阿赖耶为爱着、贪爱,一切万有皆缘起于阿赖耶,此第八根本识为有情总报之果体,不生不死,恒被第七识爱执为嶪,故称嶪爱藏,现行位……” 我已经完全听晕了,第一次接触上乘之道,全然不明所以,听懵了的我默默低下头,弱弱插嘴道:“墨竹仙人,咱可不可以一步步来呢,我先学会把眼,视觉分裂出来,如何?” 小心瞄一眼停顿的墨竹,他盯着那本书灵,懒得看我,我知道我笨得无药可救,可是我不是月川能一听就懂呀。 “你若是将眼视分裂出去,你自己就会失明。”墨竹淡淡一句,我无颜以对,只得又认真思索起来,“墨竹仙人,后两个叫啥来着?” “执嶪,缘藏。” 我只得发挥在春归阁练就的瞎编咒了,道:“是不是第七识是执嶪,就是执行嶪,嶪就是善事、恶事、平常事的嶪,做了这些事就是执嶪,缘藏是不是爱恨嗔痴,因果报应,做了什么嶪,就会有什么缘藏在我们身上……” 随着墨竹脸色诡异的改变,我的声音渐渐弱下去,“您还是罚我吧。” 现在知道为何白师父不愿收徒弟了,收个聪明的也便罢了,收个像我这样笨的打死都没用。 或许我的真心认错让墨竹动容了,他尽直接跳过讲解,让我对着书灵练口诀、结印,并和书灵培养感情,不过如此枯燥地对着一个东西三天三夜,不让接触其他任何东西,更不准我胡思乱想,实在熬疯了的我一怒之下踹了书灵一脚。 然而这时我却突然开窍了。 “这么踩它,它是会动的东西,会感觉道疼吗?” 于是我拿起来拍干净,一页页细细翻开,念咒法结印,感受书灵的气息和脉搏……还是是死物……揍一顿后再感觉……还是死物……好吧,我也当一次死物试试……怎么当死物……无意识,随风飘荡,放松无意识,随风飘荡…… 于是我尽果真飘进书里去了。 惊诧地附着在书灵上的我,看着自己不会动的身体正傻傻地盯着书册,又想笑又想跳脚,原来别人看我是长这个样的,虽然人是长高了不少,但瘦得连胸都没了,头发长期散乱,胡乱扎成一坨,衣服穿得不伦不类,还在穿灿玉的那身男装。 我这是沦落成人模鬼样了呀!等我学好神识附体,一定要弄一堆好吃的补回来,把墨竹那份也吃掉,再向师父申请两套新衣裳,最爱钱的我咋穷成这副模样呢。 正愤愤,墨竹醒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疑——第一次见墨竹恐慌,真是难得的风景线,让人很想多吓唬他几次——不过他到底在惊慌什么。 哦,墨竹仙人,你走这么快,小心摔着。 五十六、灵兽认主 墨竹三步作两步跨前,一手覆在我身体的天灵盖上,另一手轻点书灵,我就感觉自己飘飘然,在身体与书灵之间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一晃眼,眼前景物变换,我回到了自己身体里,左右看看,真神奇! 墨竹严厉道:“没叫你把全部神识转移进去,灵魂若是和神识分离太久,神识会随灵气消耗而渐渐消亡,那时任何一个灵魂侵入你的身体,都能轻易夺舍,灵魂被他人吞噬掉,身体就成为别人的了。” 感受到他口气中隐隐的焦虑,我低头忏悔:“别生气,我这不是才刚学么?别担心。” 墨竹再次教我如何分裂神识,这次已经有所感悟的我,试验了三次便成功分裂,但为何要先学会剑术呢?当我练到梵音剑第二重时便明白,需要神识附着在剑上控制其变换。 学到了新本领的我马上就付诸实用,将神识八识完整地分裂出一块碎片,附着在书灵上,书灵便按我的指示,由原来只会接受单一命令独自舞剑,到拿着小树枝欺负胖毛,胖毛上蹿下跳,不停刨土反攻,小白在一旁呜呜叫着助威。 这么说来,之前给我帮忙做家务的书灵都是由墨竹控制的,使用神识虽不太耗费法力,但相当消耗体力,难怪墨竹越来越嗜睡了。 花了几天功夫将书灵全部纳入我麾下,当然总共也只有五本高阶书灵能供使唤,其他成百成千的书灵灵性太低,都只能完成简单的动作,不能委以重任,何况我的体力也支撑不住,更重要的是,神识分离愈多愈难以控制。 比如现在,明明在煽火的书灵差点把自己丢进火炉里,好在我眼疾手快把它抓出来,若是分离的神识受损回不了本体,会减弱我的元气,若是神识分裂太多,而本体的神识太弱,就容易遭到反噬。 与此同时,我发现,如今的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看似平常的皮肉,被火烫着却只有热的感觉,不会伤着,被刀切到手指,一点皮都不会破,反倒是太用力的话刀刃被卷。 妖丹易筋洗髓之痛果真值得,总觉得我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胡作非为了。 多给墨竹大人做些好吃的,有了这身体,即使不修仙,身在凡尘,也足以保护自己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吃香的喝辣的。 得意的小兴奋之余,我还是盘算着溜出去玩,唤来偷了玉米在花园里向小白大献殷勤的胖毛,胖毛英武地走在前头,小白心满意足地抱着玉米,小短腿又滚又跑跟在胖毛后面。 把两只小毛毛都抱上床,郑重地对胖毛说了一遍我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胖毛摇头晃脑,也不知他听明白了没,我兀自抽离一缕神识,由胖毛脑门进入他体内,却意外的挤不进去,接收到一针奇怪的嘶叫声,随后神识便被弹开了。 胖毛极不舒服地满床打滚呜呜叫,小白心疼地追在后头给他舔毛。 奇怪,怎么回事?是我刚才口诀念错了吗?看到胖毛难受,我一时也不忍心再试一次,把它抱到怀里,掏出几颗花生,小东西一见吃的就忘了难受,忙抢过钻出我怀里,又向小白献殷勤去了。 看俩小东西在我面前甜蜜秀恩爱,顿时心痒难耐,或许我该再抓一只毛毛来,到时看两只毛毛为争小白大打出手,不是更有意思么! 第二天又唤来胖毛,打算再试一次,却被墨竹抓了个现行。 他道:“生灵同人一样是有自主意识的个体,有自己的灵魂和神识,并非书灵那种空壳,所以你强行进入它体内自然会遭到排斥,你若强硬一点就会把它的神识吃掉,变成一具空壳。” 居然这么严重,幸好我心肠软,善哉善哉。 “你是打算让灵兽认主?” “恩。” “做什么用?” “好玩。” “说实话。” “让他帮我寻宝,地底下应该会有宝藏灵药之类的东西。” “即使有宝藏,通常都有封印保护,小小灵兽破解不了,灵药需要吸取天地灵气,深埋地底的几乎都无用。” “哦,这样啊,那还是算了吧。” “我教你灵兽认主的方法。” 我大喜过望,墨竹果真专心当个好师父了,又教我好东西。 “你过来,把鸾玉拿出来。” 虽然师父说鸾玉不能再被人看到,不过墨竹早就知道应该没关系吧,而且师父说了这块玉归我,任我处置呢。 灵兽认主和这玉有什么关系呢,我掏出贴身而带的玉,屁颠屁颠跑过去交给墨竹。 他没接,而是让我握紧玉佩,跟他念动咒语,神识缠绕在鸾玉上,再进入胖毛体内,胖毛接受到的咒语与之前不同,只觉得冰凉舒适,收下我的神识与自己的融为一体。 马上我就接受到胖毛的想法,这小东西尽想着吃,我得把玉米藏藏好。 没想到如此简单就完成了,墨竹道:“既然他已经认主,成为你的灵兽,你就要好好照顾他,如果他遭受不测,你的神识牵动也会受到牵连,明白吗?” 点头明白,心中美滋滋,墨竹还是不错的,点心给你做银耳莲子羹,但随后墨竹道:“银月川和忘轩正面临生死关头,你最好不要让灵兽去打扰他们。” 不愧为墨竹仙人,居然知道我想干嘛,沮丧地低头应是,还是煮碗绿豆汤算了。 “对了,今天煮银耳莲子羹吧。”墨竹说完步履悠闲离开,留下我吓得满身冷汗,他该不会练了什么窥心术吧,怎么知道我刚在想啥,还是说只是巧合? 虽说不敢打扰他们,但一个人还是忒无聊了,不如让胖毛去找玉姬、戢儿,我拿着勺子,没什么胃口喝莲子羹,心中盘算着小九九。 墨竹见我心不在焉,舀了一勺汤到我碗里,“谢谢……”说完我就觉得不对劲,墨竹尽然会为人加汤,平时都是我这么服侍他的,给他布菜加汤盛饭。 一时尽有折寿的惶恐,忙自己接过勺子,“多谢仙人,我自己来,您多吃点。” “嗯。”他应了一声,却下责罚道:“吃完到瀑布面壁思过去。” 五十七、错伤墨竹(万更,求收藏) 我瞪大了眼睛问他为什么,瀑布水那么冷,怎么又是那,而且为什么罚我,他满不在乎道:“因为你心猿意马,把瀑布斩断才能回来。” 我越来越觉得墨竹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为什么啥都知道,难道真的有窥心术这种东西,掩面而泣。 坐在瀑布下,任瀑布水冲刷,根本不想提剑,心中闷闷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拿出鸾玉化作五弦琴弹起来。 先唱一曲数鸭子:“门前大桥下,滚过一群蛋,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咕噜咕噜,碎呀碎光光,数不清到底多少蛋,数不清到底多少蛋~~~滚蛋新鸨娘,脸粉白花花,吃呀吃着霸王餐,还会说冷话,笨蛋,笨蛋,快快投降吧,别整个惩罚抱回家,别整个惩罚抱回家~~~” 唱到后来玩心又起,手中聚集法力,琴弦一拨,落在琴弦上的水珠统统弹出去,打中大树。 胖毛和小白本在兴奋地刨土,被我射中大树的声音震住,于是我又弹起琴射向胖毛和小白,俩小家伙也乐得玩躲避球,到处乱窜。 正玩得起兴,一个人影闪过,我眼疾手快射了一枚水珠过去,就听那人应声倒下,随后胖毛就与我神思相连开始大叫:“完了完了,墨竹仙人被你打晕了,快逃命吧。” 天杀的,不是吧,墨竹这个时候来讨打吗? 我飞身一跃离开瀑布,奔向倒下的人,竟然真的是墨竹,他披头散发倒在地上,嘴角溢血不省人事,赶忙给他检查,居然打断了一根肋骨,我造的什么孽啊,女孩子家手劲这么大。 烘干湿漉漉的衣服,以法力为墨竹治疗断骨,心急火燎抱回屋舍——不要鄙视我身为女孩子这么大力气,都是墨竹把我练得这么厉害的,难道目的就在于有朝一日我抱他回房。 招呼书灵拿来止血药,手上脸上有些许擦伤不碍事,胸口的断骨就得上夹板了,可是我不会呀。 墨竹仙人这身子骨咋那么脆弱,他可是重溪宗的宝呀,若是因为我出了事,师父还不把我碎尸万段了。 该给墨竹配什么药呢,发疯一样地在书库找救治骨折的书,吩咐书灵配药煮药。 一定要稳住不能急不能乱,控制好每个书灵,有条不紊,接下来解开墨竹的衣服给他涂药上夹板——再正常不过的上夹板中,非礼勿视,此处省略一万字。 胖毛和小白焦急地在旁打转,终于把墨竹绑成木乃伊,上夹板后又喂他服下调理的润血丸,可是他昏迷不醒硬的东西都咽不下去,胖毛在旁叫道:“我去找白掌教。” 对呀,我吓得不知所以了,又怕被师父骂,又怕墨竹出事,最后还是让胖毛赶紧钻洞出去找来师父,骂就骂吧,怎么着墨竹也不能死在我手上,否则愧疚一辈子呀。 虽然我用法力加持后墨竹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药不吃下去会留后遗症的,我轻轻掰开墨竹的嘴,试着把汤一点点灌进去,可是都从嘴角溢出来,完全进不了喉咙。 我托起他后颈,打开他喉咙的食道,可是药一溜进去,他就苦得咳嗽起来,连带胸口震得疼痛难忍。 “他奶奶的,润血丸太大颗你吞不下,汤药太苦也吞不下去,你要我怎么办,嘴对嘴喂吗?” 小白在旁点头,急的用脑袋蹭我的腿。 “有用吗?”我不明所以看小白,小白依旧焦急地蹭啊蹭。 师父快来了,看来只有一试,否则师父来看到墨竹这个惨状,非得更严厉惩罚我不可——再正常不过的喂药中,非礼勿视,此处省略一万字。 师父来了之后,我自愿领罚,独自躲到瀑布下不眠不休地练剑,同时仍有一缕神思牵动,控制书灵有序地做家务,胖毛不时给我带来墨竹的消息,有师父在,墨竹果然好得比较快。 一个月后,终于劈开瀑布的我,体力消耗殆尽,沉入水底,胖毛吓得顾不得自己会不会游泳,扑通就跳进水里要来救我,感动得我痛哭流涕——这小笨蛋不会游泳,何时胆子变这么大。 抱住,带上岸。 沐浴着阳光,在胖毛和小白的舔舔挠挠下,我清醒过来,天上云淡风轻,地上青草葱葱,树林散发着独有的清新气息,伸手揉揉肉呼呼的胖毛,捏捏乖巧的小白。 墨小竹差不多痊愈了,自责的我打算做一顿丰富盛宴给他补身子,胖毛和小白这么鞠躬尽瘁,自然少不了。 墨竹斜卧在凉亭纳凉避暑,胸口的夹板已经拆掉,我小心翼翼凑过去,正要唤他,却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天地动容,草木震颤,立时动弹不得,空气凛冽如刃几乎将我钉在空气中。 这种从未见过的恐惧,凌驾于死亡之上,迫得我连跪地求饶都不能,丹田中血气翻滚,却吐不出来。 警惕地查看四周,突然威压消失了,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鲜血不可抑制的涌出。 “就是这小娃子将你打伤的?好大胆子!”一个满脸黑渣渣胡须的粗莽大汉,但头发花白,已是老者之姿。 这家伙莫不是墨竹的靠山,来找我兴师问罪了,墨竹你个小气鬼,居然找这么厉害的人告状,我忙叩拜:“弟子句之一时手误冒犯了墨竹仙人,还请这位仙师原谅,弟子愿意再领责罚。” 墨竹淡淡道:“她不过是失手而已,不用介意。” “失手?我找了这么个文弱女娃来就是为了伺候你起居,不会伤到你的,结果你反而教她法术助她修炼,真是岂有此理,你想气死我呀。”老者道。 他找了我来的? “您是灿玉仙人?”我弱弱问。 他气愤地挥手道:“别再跟我提那个叛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个个都这么气人。” 我歉疚地低头,但心中其实有些愤慨,居然本来就是找我来做使唤丫头的,哼。 可是墨竹还是教了我法术,并且给了我价值连城的妖丹——看过那么多书,我还能不明白么,已经化为人形的妖兽的妖丹,用来给我提升归真境界是多么奢侈,心中不禁感激。(未完待续。) 五十八、夺舍之变(万更,收藏吧) “你既然教了她法术,那么那件事不如就让她来好了,看她已经有归真五重境界,也还算可以,如何?”老者口中的事,不知是何。 墨竹依旧淡淡道:“来日方长,不急于此时。” 老者一听又不满地吼起来,“再几个月你就要入土了,还来日方长,不行,今天必须有个说法,由她来还是我那不孝的徒弟?” 怎么?墨竹仙人要死了?真的吗?怎么会这样?我才刚刚对他有些好感,舍不得他死呢。 “呵!你也看到了,现如今我打不过她呢。”墨竹道。 怎么难道要找个人打架?我可以不还手,让着墨小竹,我皮糙肉厚,只要不打脸,随便你打。 “哼,有我在你怕什么?夺舍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老者一句惊得我抬头瞪视他,墨竹想对我夺舍,占据我的身体? 老者见我瞪他,有些不满道:“身为重溪弟子,听命令行事,你有什么异议?” 有异议,怎么会没有?我极想跳起来对他一通咒骂,但鉴于打不过他,不要对着干好,毕竟墨竹似乎不想夺舍呢。 我讨好道:“身为重溪的弟子,守护重溪是理所应当的事,可是放弃自己的身体,这种事您一代宗师……恐怕不好吧。” 老者冷哼一声,对墨竹道:“大敌当前,哪来那么多规矩,我那不争气的徒弟居然修了魔道,体质不如从前,这女娃虽然资质一般,但总比魔修的身体好。” 我不满了,墨小竹不愿意夺舍,你这糟老头子,干嘛逼他。 “墨竹仙人,为什么您得夺舍,真的快不行了吗?仙家灵药那么多,都没有用吗?” 墨竹不说话,老者道:“若是有用还能被你打伤,小孩子不懂事别瞎参和,你若是愿意交出身体,这段时间自然给你好吃好喝供着,死后给你立牌位,作为重溪宗的一代宗师扬名立万,你若在凡尘有家人,我们也可保他三世三代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如何?” 越听我越来气,当我是工具么? 反正都是一死,我豁出去了,掏出火宵剑舞动梵音剑法,而老者连看都没看我一眼,手一挥,胳膊几乎被卸下来,皮开肉绽白骨外露。 墨竹对我这一言不合就开打的脾气也是第一次见识,皱皱眉道:“无涯莫急,其实我另有打算,先把她搁在一边吧,跟我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说着墨竹便带着名叫无涯的老头离开,后来我知道老者名叫观无涯,是白掌教的师父。【零↑九△小↓說△網】 修仙界平静了这么多年,妖魔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他身为重溪宗的师尊,自然要以大局为重,而墨竹作为重溪的王牌武器,当然不能让他死了,否则对抗妖魔更是难上加难。 我运行功法将断臂接回去,也不知观无涯用的什么招数,恢复极慢,而且每接一根神经,就痛得撕心裂肺,满头冒汗。 我翻出药房的丹药,抓了一颗金丹吃下去,盘膝而坐,屏气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墨竹无声无息走进来,看我痛得汗流浃背,不知从哪翻出一瓶药粉,撕掉袖子,给我细细倒上,我咬紧牙关看着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还是墨竹的药有效。 他道:“我的寿命是天注定的,任何灵丹妙药都无法延长,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入土为安了,不过为了天下苍生,你若是愿意把身体给我,我可以考虑多活个百八十年。” 惊,色狼,嫌弃瞪之。 墨竹皱眉:“我指夺舍。” 我调笑道:“跟您闹着玩的。不过既然事关苍生,您拿去吧,才怪,我才不给呢,一个手指头都不给碰。”略略皱眉,他被观无涯说服了? 入夜,手臂终于好全了,走出丹房,书灵已经全部回去藏书阁养精蓄锐,书灵一旦活动就必须消耗积累的灵气,他们吸纳得慢,消耗得快,所以每日只能活动两个时辰,一到日落便丢下一切不管不顾,奔回书阁去,以至于灶中炉火无书看管,几次差点酿成火灾,我调教了许多次才稍稍好转。 今日余下一堆脏碗及满地黄花叶,我无心打扫,随手施个咒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卷到一边去,留待明天书灵来收拾。 重重心事,想着想着尽走到墨竹房外,听到水哗啦啦的声音,原来书灵们今天给他烧洗澡水去了,难怪家务没做完。 也不知道哪来的胆,从墨竹房外偷瞄了一眼,就见墨竹的皮肤细细滑滑,白白嫩嫩,倒是不输女子,会否他其实是个女儿身的花木兰将军,否则怎么会选我夺舍,早知上次给他上夹板时查验一下了——胆真肥。 正欲再往下细看,就见墨竹冷冷地转头瞪视窗缝,吓得我忙低头蹲下溜走,虽然这段时间墨竹态度不错,但他严厉罚人的精神还是不变的,想着不由回头,好在没跟来。 高高在上的墨竹大人何时被人偷窥过,这样赤裸裸地侵犯是头一回,于是出尘脱俗的墨竹大人对我实施了严厉地打击报复。说多了都是泪!墨竹大人,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正运息进入梦乡,感到风吹起床帘,本不欲与理睬,但床上忽然被重物压下去,惊得我睁眼就骂:“谁?”护体御盾全开,手上攥着火,火光中墨竹居高临下。 我赶忙把火收起来,诚惶诚恐道:“墨竹仙人深夜造访,有何指教,小女子除了夺舍自当竭心劳力孝犬马之劳。”虽然自觉好冠冕堂皇,但好歹缓和一下气氛,月黑风高杀人夜,心中不甚惶恐。 墨竹薄唇微启:“你看到什么了?”我果然又得罪他了,正欲辩解,他坐上床沿,居然躺下了,枕着我的枕头。 我立时不敢动弹,机械地捂着衣服缩进床边,几乎塞进床缝里,讪讪地问:“仙人,您做什么?” 虽然我可以把他打残了再踹下床去,但一想道观无涯看我的眼神,总觉得我若是再敢动墨竹一下,他一定会让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好硬的靠山。 但实际情况其实是墨竹担心观无涯来夺我神识,便睡过来以保安全。 为什么这些都是在几十年以后人老珠黄时才让我知道,为何让我诚惶诚恐讨厌你那么多年。(未完待续。) 五十九、师祖归山(万更,求收藏) 我僵硬着身体,任由墨竹挤进来,一手环在我腰间,全身寒毛竖起。【零↑九△小↓說△網】 墨竹大大大人,您的床又松又软又大气,为何要来挤我这小草窝?您睡着了么?您倒是吭一声啊!您身上好冰,不是这么快要提前死吧?我不和尸体睡觉,更不和僵尸睡觉,您别吓唬我,我胆比蛇还小。 虽然心中嘀咕,但一句话都不敢讲,怕又说错些什么罪上加罪。 不敢动作分毫,不敢睡,由于初学会使用神识,又分成那么多份,每日需两个时辰睡眠以恢复体力,可眼下,万一睡着了被吃干抹净咋办,谁知道墨竹脑袋里是怎么想的。只得缓缓运行起心法,熬到明天晚上在做休息。 念叨念叨着,墨竹身上似乎暖和了一点,难道他其实是来取暖的?我已经沦落道家猫的地位了吗?墨竹仙人您早点放我走吧,非要把我压榨干净么? 怨念地盯着墨竹熟睡的脸,闭上眼时这样稚气,睁开眼时却那么淡漠,判若两人,外表温柔,心却比铁硬,真真人不可貌相。 话说我总觉得今天忘了什么事,少了点什么?不管了,还是睡吧——墨竹变暖和了,捏起来像胖毛一样很舒服。【零↑九△小↓說△網】 观无涯在外游历多年,此次归来,接风洗尘尤其隆重,若非早晨东方师兄把门拍开,奉师父之命带我去迎接宾客,我恐怕还得被关在墨竹峰不得离开。 不过东方师兄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吗?墨竹大人只是来取暖的,我们没干啥非作歹的事,您听我说,您走慢点……我,欲哭无泪。 临走前墨竹给了我一枚银质的铃铛,命我随身携带,唉,这么提防我逃跑呀。由于观无涯突然归来,众人措手不及,各执教亲自安排迎宾各项事宜。 我跟着东方师兄一路火急火燎,东方师兄却被我的一个问题逗乐了,停下来道:“你问我为何百多岁了还没出师?”我此言是好意,如果他们在修炼中遇上瓶颈踟蹰不前,我可以厚着脸皮和墨竹讨些法子。 他却一笑再笑,终于忍住了道:“师父撒手的真彻底,不过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也别太怨念师父,他老人家世上绝无仅有烂好人。” 至此我才知道重溪弟子的一些清规戒律,我是怎么活过这半年多的。 重溪清规简而言之就是“三戒三念三为”,三戒指戒淫赌毒、戒生事闹事、戒入魔道,三念指念苍生、念重溪、念天地,三为指为道、为人、为事。 其中为事即指身为重溪弟子要为重溪尽一份力,为有恩于自己的人尽一份力,每个新弟子需在一年内预订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间,十年以后可以自由出山,每过三十年需回到重溪效劳五年,若遇特殊情况可以再做调整。 所以东方师兄只是回来尽义务的而已,再过几个月五年之期将满,他又要离山历练去了。我在重溪半年多了,还没去确定下山的日子,是不是快到期了,可是墨竹和观无涯会允许我离开重溪么?想着就打算试一试。 今日终于得见直系师姐——千阙歌,是白子为数不多的关门弟子之一,活脱脱的美人胚子,彬彬有礼,温婉端庄,低眉浅笑,落落大方,让我萌生了同墨竹交换身体做男人的冲动,不知千师姐有无双修伴侣,可惜墨竹的身体快坏掉了。 又得见戢儿口中的门师姐——门心雅和小门师姐——门心清,心清比戢儿还小一岁,跑来山门口尽是胡闹,一点没有来干活的样子。 车来人往,乘踏灵兽而来的亦不在少数,自从学会御剑,再不曾见过金雕,柔软有些刺人的羽翼,一时间居然有点想念。 山门远望,天际出现一辆华丽如龙的长车,远远驰来气势恢宏,好不张扬。 “拽什么拽,卸了你四个轮子,看你还跑不跑?”心情稚嫩的声音格外讨人喜欢,虽然比戢儿小一岁,却口齿伶俐,吐字清晰。 “清儿休得胡说,小心又受师父责罚。”心雅作为姐姐,既要教导妹妹,也当小心呵护。 我也想有个姐姐或妹妹,可以对姐姐撒娇,做错天大的事,她都帮我担着,也可以抱着妹妹保护她,不需要保护时,捏捏嫩脸蹂躏一番也好。从前我似乎是有的,晚香姐,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 “哼,我才不怕他们呢,爹爹尽偏心。”心清口中的爹爹也正是他们的师父门执教,原来门执教年轻时与辰星谷谷主少年交好,一见如故甚为投缘,二人立下子女婚约之盟。九年前辰谷主得一男孩,时隔一年,门执教又获一女,双方便应了多年前的这门亲事。心清脾气娇惯,得知此事自是极力反对,一提起便大发雷霆,闹腾不休。 指腹为婚呀!戢儿要怎么办呢?我正忧心,心清一脚踹向东方睿,“叫你再胡说八道,找打!” 东方睿躲得快,心清扑个空,东方睿顺势越到心清身后,就要将小娃子一把拎起,只听“刷”剑出鞘的声音,心雅一剑挥出,挡住东方睿,逼得他连连后退,“东方睿,敢欺负我妹妹,要你好看!”东方睿怎愿挨打,但没掏剑,以掌相迎。 在自家门口起内讧,多丢人啊! 我抬眼看看千师姐,她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心清也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姐姐和东方睿打架,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千师姐只瞥了一眼打到边上去的俩人,轻笑道:“不必担心,你随我来,迎接辰谷主不能失了礼数。” 我似乎有点明白了,东方师兄很乐意和心雅师姐打架呢,不由想起忘轩也找月川打架来着,不知他二人所历生死劫如何,找个机会溜去看看他们。 千师姐招呼来车驾,拉车的是头上长牛角、身体却似马、足蹄如羊的灵兽,名曰驷兽,两眼直视前方凶狠异常。 千师姐带我和另一位师兄坐上车,行至山门前十丈处,所有来客的自坐驾都不得直入山门,必须换乘重溪的坐骑,以保证安全。 长龙一样的车内走下一名须髯飘逸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正是辰谷主,随后是少谷主名曰辰广,继承了其父飘逸之气,这个小少爷就是心清的未婚夫了,一干护卫跟随进入。(未完待续。) 六十、小型交易会(万更,求收藏哦) 千师姐招待他们坐于车内,我与另一名师兄坐于车外驾车。 话说驾车也是一门学问,师兄名曰陆仁贾,已入重溪五年有余,是王刚执教座下外门弟子,我的毛毛们就在他手上。陆仁贾师兄耐心地教我如何在驷兽未认主时,仍能与之沟通,驾驭其行动。 可我愚钝不行,驷兽一句都不回应我,陆仁贾道:“切莫操之过急,即使你今日学会了,也不能让你驾车的,万一惊了客人就不好,况且没有两三年的修炼,你是很难获得灵兽认同的,他们听从命令的最低底线就是修为高过他们自身,否则即使听懂你说的也不会理睬。” 简而言之,我被这头动物鄙视了是吗?心中默默哀凉。 乘着间隙,我偷偷打探了下月川和忘轩的踪迹,似乎都闭关未出,戢儿跟着渊执教奔前忙后打下手,玉姬正与其他几个弟子筹备灵果灵茶款待来宾,难得看到诗颖,她与一干师兄弟姐妹打扫各处客房,今日来访者不下百人,估摸再两日得有几百号人到访。 不难发现,进入重溪十年以内的弟子都在做着各种杂活,而有一定资历法力深厚的弟子则负责各处的巡逻,保护重溪安全,毕竟来访人数众多,鱼龙混杂,即使千阙歌、东方睿这样百年道行的弟子在山门前看守,仍是难防鱼目混珠。 比如此时,正值傍晚,两个来路不明的散修希望一见观无涯,对于没有邀请函的散修并非完全拒之门外,但必须有门派引见,此二人蛮横无理,恰缝此时只有我与陆仁贾看守,他们竟敢擅闯。 二人衣着不俗,配着各式符箓仙器,手持三叉戟,颇有二郎神的气势,但表面功法只能吓吓我这种无知小丫头,陆仁贾师兄可不被他们的行头唬住,挡住山门据理力争,只不过有些腐楞了。 他们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十几年道行总归胜过你个放牛娃,若非我金刚不坏之身先接了他们第一招,将他们吓住,你何来空隙放出驷兽,驷兽一声怒吼将俩人通通震趴下。 适逢门师姐迎客归来,彬彬有礼地以武力赶走了他二人。话说这俩毛贼也忒没种了,见陆仁贾似乎有点本事,便先来打我,可惜打到老虎屁股了,若非我反应慢了一拍没躲过,他们永远不知道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吓死老娘了! 陆仁贾见我挨那一戟毫发无伤,不住赞叹:“句之师妹真是深藏不露!”我忙装腔作势捂胸口,表示伤到内脏,于是便顺理成章地回去休息了。【零↑九△小↓說△網】 临走前一瞥,却见那二人鬼鬼祟祟仍不离开,不知是何目的,心雅自然有所察觉,加派了人手驻守山门,同时自己前去向负责守卫的渊执教禀明情况。 正四处转悠,忽然听到不远处山头有人打架的声音,许多人围近张望,一人道:“这些杂门杂派太没礼貌了,到我们地盘做客,居然敢在这大打出手,倒是要叫他们好看。”山头上,几个人三五成群气势太强,山中回荡着乒乒乓乓的刀剑和水火纷飞山石崩撞的响声。 门执教隔着百丈远,剑指一划射过去一道紫光,啪地一声清脆爆开,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刺得我闭目许久,巡逻的弟子快速上前围住,一人一个制住他们,果然以暴制暴才是王道。 又听另一人嘀咕:“若非看在玄远门鹰渊长老的面上,玄远门早都剔除八大门派之外了,这几个人身为首席弟子不为宗门长脸,还在这丢人现眼,不如趁早散了。” “玄远门是什么?”一听这清脆稚嫩的声音,顿时心花怒放,可爱小包子脸的戢儿,抱住,捏捏蹭蹭,再吧唧吃口豆腐。 戢儿脸上一红略略低下头,回身看心清,她正看热闹看得起劲,丝毫没注意到戳在她眼前的我,绕过,张望远处山头,玄远门的长老们已经赶至向门执教和渊执教赔不是,戢儿正是跟随渊执教而来。 看到戢儿我便想起了胖毛和小白,难怪觉得少了什么,那****被观无涯的威势震慑得无法动弹,俩只小东西想必更承受不住逃远了去,可是去哪里还不回来? 吃过晚饭,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都没看见,问墨竹:“仙人,您看到胖毛和小白了吗?他俩不见了。” 墨竹好笑道:“他不是已经认主了么?”对哦,我竟忘了,赶紧神思相连,奇怪毛毛就这这周围,可是没回应我,墨竹继续道:“在我肚子里。” 吓!您把胖毛吃了?墨竹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大约我鄙视的眼神太过明显,他肯定很想辩诉——我才不是吃货呢——但碍于冷酷的尊容和身份,只得忍了道:“这种灵兽进入成年期需要夏眠一个月,在睡呢。” 原来是趴在墨竹肚子上睡觉,正好给他取暖,我瞧瞧。 墨竹不满我去掀他的毯子,怒瞪,冷眉皱起的模样果真俊俏。 不过他都敢搂着我睡,难道还怕给我看一下,况且又不是没看过,而且看过不止一次。 墨竹被我盯得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观无涯归山,近日有拍卖交易会和斗法大会,你去看看吧。” “难怪那么多人千里迢迢聚集过来,原来是有好东西。” “你察觉了?” “能不察觉吗?各门派的大人物到访,山门外也聚集了各种修仙者,阴魂不散地不肯走,若非牵扯到利益,否则谁有空专门来看一个老头,又不是参观皇后娘娘。” 墨竹被我逗乐了,咧嘴道:“记得带好铃铛。”我又不是骆驼,带个铃铛防马贼呀。 也不知观无涯和各大门主秘密会商了什么,第三日果真有拍卖大会,山门外还有各种私人的拍卖小会,以及各种小地摊。 这样大型的交易会不会由新弟子做下手,我没运气进去瞧上一眼,而进入会场需缴纳数量众多的灵石,话说我至今没领过月俸,没做任务也没有月俸可领,现在是身无分文两袖清风。 想着走着百无聊赖,煞是眼红地在人群中穿梭,而抬眸一瞬,我尽看到了忘轩踱进拍卖会的背影。(未完待续。) 六十一、跟踪月川(万更完成,求首订哦) 嗯,绝对不会认错,虽然身子骨似乎更硬实了一点,但每一个举止每一个步伐里,都透着玩世不恭的味道,那个我曾在幽暗树林中模糊着眼追赶的背影,现在回想起来,极有从背后踹一脚的冲动,这讨厌鬼,逮着机会就戏弄我。 既然忘轩出关了,月川应该也差不离,不知他人在何处。 仰望高大雄伟的双源宝殿,黑金色纹路镶嵌在汉白玉上,在耀眼阳光的映衬下格外金碧辉煌,相较于重溪各峰的楼宇,墨竹峰的屋舍简直就是小家碧玉,甚至有点简陋,尤其是书阁,除了内壁装饰了一条品味极不相称的七彩霓虹绳,没有任何可以称为风雅的东西,所有房屋皆是木制,若非墨竹峰密不透风,恐怕还会漏水。 我跟着人群涌动,走向双源宝殿附近的山坡,意外地看到满地铺陈的地摊,不少人穿行其中挑挑拣拣、讨价还价,是个小型交易会场。 好奇而兴奋的我突然加快脚步,与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痛”字还没出口,那人哐当一声倒地——异常威武的猛汉子被娇嫩柔弱的小女子撞到? 那人跳起来,待看清我,瞬间爆发杀气,以非要教训我一顿挽回颜面的气势,直扑而来。 由于有过被突然袭击的经验,这次我反应快了一点,法力凝聚脚上,点地,一下蹿出丈远,隐没在人群中,猛汉一手抓个空,不由愣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搜索。 都说了我隐没在人群中,没有白师父那样的修为,你怎么可能找得到我。猛汉气急攻心,全身法力大涨,找不到我誓不罢休,就见一道惊天神雷劈下,电得猛汉外焦里嫩,被四周巡逻的弟子抬走。 正讨价还价的、正百里挑一寻宝的、正路过无所事事的,都停下来看了看可怜的猛汉——又是一个不看重溪清规戒律的,“三戒”明确规定了禁制生事闹事,一旦杀气过剩就会遭到雷劈之类的禁制攻击,活该! 讨价还价的继续拿出各种交换条件,挑宝贝的继续翻箱倒柜,路过的继续走自己的路,没有人注意到引起这场小小风波的我。 我暗自偷笑,把玩起地摊上的一只笛子,旁边的人正问那罢熊血做的朱砂什么价,笛子是青铜一类材料制作的,粗糙不堪,虽有些嫌弃,但仍是顺手放嘴上吹了下,不想这一声震得满地花颤,玉盘里的朱砂撒了一地,吓得我忙将笛子丢还给摊主,修仙用的东西都是用来打架的吗? 走了几步再回头看时,那个地摊已经围了一圈人打听笛子的材料售价,几个仙者试着吹了吹,不是声音嘈杂就是发不出声。【零↑九△小↓說△網】我摇摇头,连手势都不对,怎么吹的出声,修仙者都是乐盲么? 我忽然有点嫌弃修仙了,不能享受美食,不能与小伙伴们玩耍,不能随便谈情说爱,在他们的思想里,异性在一起都是为了双修的,都得势均力敌,“门当户对”。 据戢儿所说,若是心清的修为与辰广相差太多,这门亲事未必会作数,说不定等辰广长大了,会将心雅许配给他,所以小家伙早就算好了小九九,不怕清儿被人抢走,暗暗为戢儿叫好——戢儿好样的,只是千万不要许多年后嫌弃清儿不如你,不娶她为妻。 我继续嫌弃修仙,修仙还要天天修炼令人匪夷所思的功法——虽然有些法术确实很实用,比如做家务——但学会了就是为了跟别人打架,或者跟妖精打架,取得战利品,去换取零花钱,怎么看都像是战国时代,孔子老爷爷肯定哭瞎老眼了,现在的人都不需要学习为人之道、不需要懂得诗书礼乐、不需要劳动育人么?就为了长命百岁,也不知道这样枯燥的生活有什么好期待长生不老的。 逃走的想法忽然萌发,不因为墨竹夺舍,也不因为修炼痛苦艰难,而是因为这不是我千辛万苦逃出春归阁想过的生活,要么改变这里,要么离开这里,从三岁时与娘亲走散开始我就没畏惧过死亡,不论多艰难,都努力地活着,而且要活得更有意义。 当众人都忙着做任务挣灵石,都忙着购置丹药、法器,都忙着宰杀妖兽,夺取天地精华时,我悠闲地走在人群中,如一道青烟飘过,慢慢踱回墨竹峰,收拾逃跑的东西…… 此时四月芒种已过,树林里早熟的蝉试着嘶哑地叫了几声,然后我似乎瞥见了两抹熟悉的身影,以纤纤莲花步和婀娜多姿的身段判断,右手边低眸浅笑的正是玉姬,数月不见,玉姬愈发超尘脱俗了,左手边气度稳重谦和的正是月川。他二人半遮半避在树林中说话,难不成在幽会? 虽说好奇害死猫,但我仍是鬼使神差,很不厚道得跟在他们后头,走向树林深处,就听二人边走边谈论。 月川道:“此去凡事多加小心,虽然觉得你现在就急着下山试炼太过仓促,但既然庄园主和门执教都同意了,你当自己注意。”玉姬这么快就下山试炼了?她的功法已经很熟练了?还是到达瓶颈了?我至今还没去预订出山的日子呢,唉! 玉姬微微点头道:“有劳钊月挂心,此去势在必行,我早已打算周全。倒是你需多加小心,那二位古宗长老修炼的是偏门怪道,虽然已拜其门下,但也需小心谨慎,修仙者心思古怪缜密,我们初入仙门许多事都未曾见过。”换而言之,就是别被人使诈懵了去,把你卖了你还在替那人数钱。 月川道:“嗯,别担心,我和忘轩虽不是七八个心眼的,但也算得七窍玲珑,用忘轩的话来说,就是高智商高情商。” “什么是智商情商?” “我也不甚明白。” 穿过了小路便走上大道,我不确定两边树木稀少能否藏得住,但我又为何要偷偷摸摸地跟着呢?再走了一段就看到前方雾霭重重,二人在雾霭前停住脚步,话别。 玉姬转身离开,忽又停住,回头看看月川。(未完待续。) 六十二、误入三生涯 月川安静地目送她离去见她忽然返回来奇怪道:“怎么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我去替你拿来。【零↑九△小↓說△網】” 玉姬摇摇头,忽然满脸通红憋足了气回身走向月川,掏出一个锦囊塞到他手里,月川不明所以,正欲问,玉姬已经飞身一跃消失在雾霭中。月川捏紧手中的锦囊,淡淡一笑,转身离开。 我急急走向玉姬消失的地方,一脚踩过去差点没掉下去,路和雾霭的交界尽是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难道这里是重溪的另一个出口?不由喜上眉梢,天助我也。不过这断崖深不见底,跳下去很危险吧?我当徐徐图之…… 正思索着,忽觉背后空气异动,虽然我及时反应过来跃起一步,躲过攻击,但仍是被一股气流掀翻出去,落向悬崖。掏出飞剑却发现雾气里禁制重重,御剑术施展不开,就见离我越来越远的某摊主和猛汉立于崖边,身形愈来愈小,直到完全被雾气淹没。 “真是太可恶了,只不过撞了一下就夺人性命,他们也太小气了,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没道德没底线……”一边怨念,一边思量为何还落不到底,由于学御剑术时被墨小竹丢下山崖太多次,所以不断下坠的我,除了期初心跳加速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话说当初墨竹如何下得了手,我又是如何挺过来的?究竟是神经太粗,还是我果真不怕死?而下一刻我既非神经太粗,亦非不怕死。 ………… 山崖边鬼鬼祟祟的摊主和猛汉费力地收好巨容灵兽袋,摊主突然道:“刚才放鬼蜘蛛下去的时候是不是什么东西掉下去了?你好好看看有没有东西丢了。” “哪有东西掉了,你眼花吧,我才不会丢了东西呢。”猛汉道。 “奇怪奇怪!”二人顾不得许多匆匆忙忙离开,重溪的护卫已经涌近。 ………… 如果我没有看错,那条硕大长着千只触手长条形在空中飘飘忽忽四处游荡的,是千爪蜈蚣一类的妖兽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而且目无焦距的脑袋正扭动着朝向我,似乎在打量我,渐渐靠近…… 吓得我寒毛竖起,恐惧占据了我所有的意识,什么理智什么思考,通通只剩下逃跑这一个念头。 不能御剑,而寻常的悬浮咒法力量太小,不足以抵消下坠的冲力,所以逃不了。可是不逃的话,被那泛着尖利光芒的嘴钳夹一下,可不敢保证完好无损,若是它吐出舌头嗅我,我没被砍死也先被恶心死了。 于是从来没考虑过生死的我,第一次认真地害怕起来。 将七成法力聚集在火宵剑上,熠熠蓝火包裹着剑身,三成法力发动悬浮咒,控制自己的走向,好不容易憋足气准备一场恶斗时,巨型蜈蚣却从我旁侧游走了,一个飞纵吞掉紧在我身后的类似于蜘蛛的巨大兽类。 我顿时惊得面无血色,身后何时跟了这样一头怪物,而凭我粗劣剑术和法力,很难说能否从突然袭击的蜘蛛口下逃生。 也不知是蜈蚣未发现我,还是嫌弃我不如蜘蛛肉厚,吃完便游向远方,总之死里逃生全身冷汗。 警惕着心,不知何时会落到涯底摔个稀巴烂,可过了大半天,却始终没看到尽头,难道这是个无底涯?即使从天的最顶端坠落,此时也该摔裂了吧。想必这些雾气有蹊跷,否则玉姬如何离开的。 “害怕”这种无用的感情,还是让它有多远滚多远吧,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观察四周,绵绵无尽的雾气,笼罩得我连方向都辨不清,掷一枚火球,三丈外就看不到了,尝试着以悬浮咒缓慢前行了一个时辰,居然仍摸不到崖壁。 有些气馁,摸出随身携带的铃铛,虽说有逃跑的念头,但有贼心没贼胆,毕竟这里是我的新家,就这样一声不吭离开,颇有些无情,一时半会下不了决心,可是现在却阴差阳错走上了逃亡之路。 若是被墨竹发现我逃走了,肯定和鸨娘一样,放出观无涯来捉我,还是趁机丢掉这个铃铛吧。可是这个地方雾气的禁制极为古怪,放出神识也只能感知三丈内的事物,几乎与外界隔绝,这样虚空的漂浮着,总觉得自己一直在打转。 思来想去暂时将铃铛留着,若实在找不到办法出去,也才有人能发现我,就算被墨竹抓回去也好过在此等死。 四处飘荡了大半日,发现除了那只大蜈蚣,别无他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着实不愿意跟这只丑陋的蜈蚣为伴,啥时候被一口吞了都难说。但是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向那条丑陋的巨型蜈蚣打探出去的方法,或许我该试试之前同师兄学的与灵兽沟通的方法。 凝神聚识,掐决念动咒法,如回声一般的声音传出去,一遍又一遍,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或许蜈蚣游去别的地方,我静心等待,每隔一个时辰就召唤一次,如此过了两天,异常疲乏得我睁不开眼,只得消耗法力御剑,趴在剑上慢慢睡去。 当年小龙女睡绳子,会不会也是因为没地方睡呢。睡了没一会,由于我失去意识,飞剑也失去控制,我便在摇摇晃晃中醒来,重新凝聚法力稳定飞剑,再次睡去,如此反复折腾多次,我终于恼怒得不睡了。 稍作休息头脑清明了许多,吞下一颗辟谷丹抵御饥饿,事在人为,我得想想别的法子出去。 陆仁贾师兄教的灵兽沟通术或许只对认主的有效,而对自然成长的妖兽无用,但有一点肯定是共通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暴力是王道,强者为王,弱者为寇,想征服那只大蜈蚣,只有打赢它,强迫他认主,才能与之交流,获得离开的讯息。 于是我便趁此闭关修炼,此处虽然灵气微薄,但也非丝毫没有,日以夜继勤学苦练总会有办法胜过大蜈蚣的,况且我还有个王牌在手。 其实那颗千年妖丹并未完全炼化,低阶的妖丹一般只有一到两层丹壳,没有丹核,而中阶以上的妖丹有第三层丹核,我吃的正是千年孔雀的妖丹,还有一层丹核至今未炼化,需至归真六重后方能尝试炼化,而且可以借以进入七重境界。(未完待续。) 六十三、奇袭大蜈蚣 古传孔雀为落入凡间的仙鸟,是由百鸟之长凤凰得到交合之气后育生的,与大鹏为同母所生,被如来佛祖封为大明王菩萨,“其全身洁白无瑕,羽毛无杂色,眼睛呈淡红色,开屏时,白孔雀就像一位美丽端庄的少女,穿着一件雪白高贵的婚纱,左右摆动,翩翩起舞,非常美丽” 当然这些只是传说而已,但不论如何,孔雀作为蜈蚣、蛇这些动物的克星,其威力必定毋庸置疑。 计划如下,首先将归真心法修炼到六层,每天专心致志练习半年应该可以突破,在此期间修炼梵音剑。 因为归真境界的法力有限,其功效主要是延长寿命,延缓容颜衰老,当九重圆满达到仙体境界即可得两百年寿命,当然前提是你还活着,没有意外死亡。 所以在此之前,还是靠刀剑这些武器作为主要攻击防御工具。 梵音剑共有五重,源自佛经,据大智度论卷四,佛之梵音如大梵天王所出之声,有五种清净之音:(一)甚深如雷。(二)清彻远播,闻而悦乐。(三)入心敬爱。(四)谛了易解。(五)听者无厌。 第一重——深雷,招式简洁,只九式剑招,但剑出如梵音回响,剑势如浪如音,一波接一波,需通韵律者方能发挥其威能。【零↑九△小↓說△網】修仙者多不擅此道,让春归阁一身音律才艺出身的我捡了个便宜。 第一重剑术在学习御剑术时,已经经由书灵看懂,只需勤加练习掌握熟练即可。 第二重——清悦,清新悦耳,能令人神朗气清,斩尽一切污浊之气,是妖魔的克星。 第三重——心敬,冥冥乐声,普度众生,剑招一出仿佛大如来菩萨降临,每一剑都势压千钧,如泰山之力,敬而远之。 第四重——谛解,都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无欲无求万物莫及,此时心无旁骛,剑势更进一层,快如闪电,剑无虚发, 由心敬、谛解至第五重无厌最高心法时,剑出即华乐流淌,剑锋如声穿透于无形之中,快不及提防,势如破竹。 当然这段时间若能练至三重,有泰山之力就就够了。 然后在升至归真六重后炼化妖丹突破七重,最后去打败大蜈蚣。 我竟然真的开始认真研究修炼了,人生是要被逼着前进,还是要踏着自己的步伐走?最终还是认真地走上修仙之路,命中注定打打杀杀的一生就此开始了。 枯燥而绝望的三年闭关修行,我等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无聊之极。 为了练就扎实的基本功,预订一年的修行硬生生拖了三年之久,当然其中各种插曲。 没有了书灵看不懂梵音剑谱,研究之……一个月之久。 “水”添两笔就变成“冰”,可是用法术怎么将水凝固成冰呢,研究之……两个月之久。 那么改变金属形态也是一样的方法吗,能变金子吗?怎么变?我还是对金子比较感兴趣,研究之……又是两个月。 看不懂高阶归真吐息术到底怎样增强灵力球……三个月之久。 又是怎样压缩法力的呢,研究之……又是三个月。 加之雾气中灵气不足,几乎每过半个月便要换一处灵气充裕的地方修炼。 再者无良大蜈蚣总是在周围转来转去,也不知它究竟知不知道我的存在。虽然我凭借隐息之体,自信它无法发现我,但不得不提防这不长眼的昆虫数脚踩在我头上,想想就不寒而栗。 【枯燥的闭关修行之旅,胡思乱想类似吐槽文插曲一篇】无良作者并非有意恶心读者大大们,亦非恶趣味,为何以丑陋的蜈蚣来折磨众人弱小的心灵,完全是出自向金庸大大致敬的崇敬心态。 可还有人记得杨过于雪山上与洪七公同食肥美蜈蚣的场景,看《神雕侠侣》时怎么想都难以将那恶心的东西放进嘴里,但当蜈蚣被洪七公剥去裸露的外壳和张牙舞爪的触角,炸成大龙虾一样鲜嫩色泽亮丽的Q弹有劲的美食时,我似乎有了将其放上舌尖的勇气。 记得小时候并不知道蜈蚣有毒之前,第一次见到蜈蚣满身触须从乱石底下爬过,全身鸡皮疙瘩乱跳。 人类对丑陋的害怕着实胜于对危险的害怕呢,试想若是前有狮子一头,后有大蜈蚣一只,你必须选择一个方向送死,我想大部分人更宁愿被威风凛凛的狮子咬死,也不愿被蜈蚣恶心死。 至少我是如此,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当然若非真的遇上生死关头结局都难说,毕竟逼急了的时候性命优先,再怎么说一条蜈蚣总比狮子好对付。 人对美的喜爱和对丑的讨厌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巴黎圣母院》中驼背独眼的丑陋敲钟人,打败阴险卑鄙的神父,着实为丑人争了一口气,可惜跳舞女郎明白得太晚,一直妄图心爱的帅气骑士来拯救她,死前才明白这人世的荒芜,二人只得相守下辈子。 不看古典名著的读者大大们可以看看《怪物史莱克》,异曲同工之妙,人的魅力不在于外貌。 所以我们的大蜈蚣在将来的日子会“陪伴”句之小童鞋很久很久。 【七七八八吐槽结束,回归正题】 铃铛始终紧握在手心,不敢让其发声,一晃三年艰难而逝,不知墨竹是已经死了轮回转世到另一个身体里去?还是找了个某某夺舍成功又多了数年寿命? 不论如何,在走到绝境之前,我是不会向墨竹或者重溪宗求助的。 三年了,我仍然没想好要不要跨入这个残酷的修仙界,虽然早已身为重溪宗的弟子,但心始终是凡人的心,情始终是凡人的情,总觉得一旦进了弱肉强食的仙道我的人生就不对了。 收起火宵剑准备奇袭巨型蜈蚣,先离开这才可能创造想要的人生,我还期望着某一天看公公和爹爹吵架呢。 目测蜈蚣外壳的坚硬程度,一剑不足以击碎,需要两剑,先进入它的防御范围,再行发动法力。 正面进攻不可能是它的对手,得避过嘴钳,利用冰封术使触须有一瞬间的停滞,这一瞬间可以刺入一剑,攻击部位就决定为最脆弱的肚子,而后收敛法力彻底“消失”不让蜈蚣寻着灵力波动发现我,再刺入一剑就可以制服它,命令它认主。 虽说计划这东西难防万一,但好歹心中踏实一点。(未完待续。) 六十四、蜈蚣认主(6K满,求收藏推荐) 于是我义无反顾地敛息朝蜈蚣而去,在它的巨大触须面前,我微不可见得浑身颤抖了一下,继续前进。 愈渐靠近,眼看着它在我面前放大数倍,脑袋抵两个我的大小,一张大口吃掉两个我不成问题,忽然心里更慌了,内心脆弱的我果然不适合打打杀杀吗! 捏紧手心,一鼓作气,飞快踏出一步,靠近,与蜈蚣褐黑色的外壳近在咫尺,抬头仰视高大触须,发动冰封咒,全部法力凝聚在火宵剑上,砍向腹部的同时,冰封咒戛然而碎,受了巨大创击的巨型蜈蚣坚韧的触须直刺而来。 虽然没被击中,被劲风将我扫翻老远,屏息敛气消失在空气中。 蜈蚣面对突然而来的袭击没有惊慌,而是挥舞着触须四处寻找猎物,速度之快形成网状保护层,我难以靠近,环绕蜈蚣走了一圈又一圈,等待时机,再次挺进刺入一剑。 蜈蚣这次着了慌,千足胡乱划动,不辨方向,急急逃走,我自然要趁胜追击,它突然以诡异地姿势扭头射出一道毒液,滋啦溶毁我的衣袖,好在孔雀妖丹还有避毒功效,这些毒液未曾伤到我分毫。 蜈蚣没想到毒液竟不起作用,在禁制重重的雾气中,动作一点不慢,几下便跑没影了,而不死心的我在蜈蚣消失前一剑射出扎在它身上。【零↑九△小↓說△網】 寻着火宵剑的气息,警惕地追踪大蜈蚣,当我找到奄奄一息的蜈蚣时,它耷拉着脑袋挥动触须,千足无力地划动,我念动法决与之沟通,它祈求我把剑拔出来,为了防止它再偷袭,我要求认主。 蜈蚣摇头晃脑不愿意,宁愿拼个鱼死网破,我道:“这样好了,作为交换条件,你告诉我这里是哪,怎么出去?” 蜈蚣依旧摇头晃脑,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不告诉你? 我耐心道:“我本无意伤你,只是想知道怎么出去而已,灵语决只能会意不能传言,你不肯认主,我们如何沟通?” 蜈蚣毫不动摇,我继续道:“这样,我保证只要我出去了,就会放了你,解除认主咒法,而且会给你治疗伤口,不会加害于你。” 蜈蚣脑袋晃得更勤了,沟通不成难道要我继续使用暴力吗? 火宵剑蓝光大盛,蜈蚣忽然猛地颤抖起来,使劲儿点头,对仍刺在体内的剑忌惮不已。 我审视了一下蜈蚣,三阶品阶,属于中等偏下的妖兽,反噬几率高认主有风险,但自从完全炼化了孔雀妖丹后,我觉得全身都特别舒畅,彷如金刚不坏之身,不死不灭。 于是缓缓抽离一缕神识萦绕过鸾玉,再进入蜈蚣的天灵盖,它很是温和地接受了。 “很好!”我收回法力,火宵剑剑身随之消失,剑柄飞回我手中,蜈蚣舒坦地扭了扭,千爪扭动——画面感太强烈,忍住恶心…… “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这是哪儿,我要怎样才能出去?” 蜈蚣虽已认主但脾气似乎不是太好,不屑道:“小女侠,你不知道这是哪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与他计较,本就只打算互相利用一次,我才不会养着只大蜈蚣,还要提防反噬,岂不夜夜寝食不安。 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我横着进来还是竖着进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若不合作,谁都出不去。” 先前看他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我估计这妖兽是被关在这看守什么东西的,大部分藏有“宝藏”的地方肯定有厉害的灵兽看守,就像那只大蜘蛛一样,凡是掉进涯里的生灵,都会被他吃掉,而他自己也出不去。 他道:“这里是三生涯,通往前世的入口,一般人进不来,进来了也不会逗留,像你这样在这修炼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三生涯?没听过,不过似乎听戢儿提起过所谓前世宿怨。 正常而言,进入三生涯的人多是法力不高和我差不多的重溪新弟子,他们进入三生涯的云雾后就会穿梭回前世,而开启穿越之门的钥匙是一卷石简,上面记载了持简人的生辰八字,前世今生。所以三生涯其实是一个过渡的空间,难怪没有尽头。 “你如何进来的,为何不出去?”我问。 他道:“我无意间掉进此涯,和你一样出不去,不过我现在已经找到办法了。” 原来他已经探知“钥匙”上所覆盖的咒法,只要在玉石上写上我的生辰八字,再加持符咒,就能顺利拨开三生涯的雾霭,离开此处。 “这么简单就可以离开?”我居然耗费了三年之久,无力跪地。 “简单?”大蜈蚣啧啧冷笑,“没错,是不难,那么把你的生辰八字刻在玉石上,跟我学咒法吧。” 虽说浪费了三年时光,但终于能出去,兴奋地巴拉锦囊,翻了半天却连个像样的玉都没有。鸾玉不可示人,不敢拿出来用。重溪玉上面加持了重溪进出的咒法,不能再加持其他咒法。 吾于是囧囧地盯着蜈蚣,蜈蚣亦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如果他有眼睛,现在一定满眼闪着两个字——穷鬼。 最后目光定格在墨竹给的铃铛上,蜈蚣叹气道:“用金属法器也可以吧,就是要多消耗点法力。”我连连点头,拿出火宵剑刻字,可是,剑停在手中迟迟无法下笔。 “怎么不写?”蜈蚣问。 我放下剑警惕地问他,“你既然知道出去的方法,你为何不写了自己的早就离开这了?” 蜈蚣呵呵一笑,“这里是三生涯,自然是有前世今生的人才能自由进出,而我是天地间新生的魂魄,没有前世,无法独自离开此地。你若是不放心,尽管捏着我的心脏,我既然已经认主,就是希望你带我离开此地,不会加害于你。” 他说得有理有据,想来也确实如此,以他的实力拼死跟我打个平手还是有可能的,没必要卑躬屈膝地认主,既然性命都交在我手上了,自然不会从中作梗。 我握紧火宵剑,郑重地点点头,落笔,又停住。 “怎么了?还有什么不放心?”他见我仍是不动笔,奇怪道。(未完待续。) 六十五、俊美大蜈蚣千足?(8K更,求收藏) 我道:“自然是放心,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零↑九△小↓說△網】” 大蜈蚣:“……” 他皱眉——如果他有眉毛的话——散发出微不可闻的恼怒之意,“为什么?” 我若无其事道:“我三四岁时和家人走散了,从此流落在外,早就不记得自己的生辰了,所以,我写不出来。” 大蜈蚣无奈地挥舞触须,尽然就这样陷入僵局。 一瞬间我似乎感应到他脑中闪过的“要你何用”的杀意,但碍于认主不敢妄想。 我瑟瑟发颤,总觉得似乎低估了这只大蜈蚣,这样庞大的体型,怎么着也得有几十年功力吧,但是面对丑陋的大昆虫,我始终提不起敬畏之感。 几经周折,大蜈蚣尽然又想出了一个法子,崇敬之情油然而正要生。 他嗅出铃铛上有墨竹的味道,可以利用上古秘术,借墨竹的生辰八字离开这。 但是为何他会知道墨竹的生辰八字,这个时间?戊辰年甲寅月甲辰日正午时,难道墨竹至今只有六十岁?还是一百二岁?我尽有些犹豫了。 大蜈蚣道:“不用紧张,重溪宗的人都知道墨竹,听得多了会知道他的生辰并不稀奇,我既已认主,即使法力比你高也必然不会加害于你。” 说的也是,一个月后带着丑陋傲娇认主,名为千足的大蜈蚣一枚,磕磕绊绊爬出了三生涯。 至此我才明白三生涯并非真身回到过去,仅仅是看到一段过往的回忆而已,只是墨竹的这段前世之旅让我极不愉快。 再次看到阳光白云满眼葱翠最后一眼,我得了雪盲症,两行清泪滚滚落下,“为什么结局……是这样!”我嘶哑着声音滑坐在地。 大蜈蚣千足四溢的妖气在刚到山崖顶时,就引来了巡逻的重溪弟子,并惊动师父他老人家,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一人一妖这对组合。 闭着眼感受道师父温暖的手握住我,没用的我扑到他老人家怀里,泣不成声,“师……父!” 然后发生的事是我意料之外的,只觉空气中瞬间弥漫了血腥味,千足蜈蚣动了杀念打算干掉我的的同时,四周金光大盛,法术刀剑的碰撞声四起,大地跟着颤抖。 我看不到,只在师父怀里钻得更紧,因为千足蜈蚣的杀气着实吓人,它传递给我的讯息只有一个字“死”。 师父事先就知道了似的,派了许多人手布下大阵,制止千足蜈蚣行凶肆虐,而师父自己则紧紧将我看护在怀中。 我看不清,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中映着云树灰色的轮廓,这是最后一刻看到的景象。 而千足狂暴的嘶鸣声不断回响在我的脑中,令人身心俱碎,至于使他大发雷霆的原因,大概是又中了墨竹的圈套。 我这个不解世事意外掉进三生涯的小丫头,原来是墨竹早已算计好的陷阱,利用我的弱小无知令千足放松警惕,骗他认主逃离三生涯。 但墨竹早已布下古怪阵法,连听都未曾听说过的,借助鸾玉能强迫认主灵兽与主人的性命绑在一起,主人一旦死亡,灵兽亦不可活,但灵兽若死,主人只需丢掉一半的修为。 这样的秘术也不知道是墨竹自创的还是神界偷来的,相当不公平的契约,千足想反噬都不可能,怎能不暴怒。 此时的我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听到布阵的师兄弟们唏嘘千足露出真面目的可怕丑陋,和化作人形的俊美,我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墨竹,你究竟在我身上布了几张网,我已经从夺舍的备选方案沦落为封印凶兽的容器了么? 你可曾想过承受这一切作为踏脚石的感受,之前所有疼痛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那么那个让我感伤悲鸣到落泪的前世记忆,也是假的吧,原来我不是你的木木,按时间的巧合推算,那个人已经死了吧。 我存在的意义果然和我的身体一样,透明而可有可无是吗? 我当如何恨你! 众人与千足相斗了近一个时辰,估摸着山顶削掉了一半,一干弟子都受了不轻的伤,但仍是将契咒完成。 其实早在我用鸾玉结咒时,主仆之谊就已然确定,他们来只给我拖延时间的,因为再过一个柱香的时间,作为结咒圣器的鸾玉就会完全与我融为一体,从此再也无法解除我们的主仆之命。 估计除了师父,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是受命在此保护我。 而除了我,估计连墨竹也不知道,鸾玉消融的身体里,化作千万颗粒如涓涓细流,又像沙尘一样刮过每一根经脉血管的痛,一直延续到大脑,痛得头皮发麻…… 其实痛到麻木也就真的麻木了,可是泪如泉涌,无法制止。 不论是从春归阁逃走,还是计划着逃离重溪宗,我只是想获得自由而已,只是想有像平常家女孩一样,有疼爱自己的爹爹娘亲,而不是被鸨娘使唤来去最后卖钱,只是想有几个交心的朋友或者兄弟姐妹,而不是提防着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我为什么会鬼迷心窍跑来修仙,为什么会遇上墨竹,曾经想着要听话要乖巧要讨他喜欢,就连夺舍其实也不太所谓,原来都是他早就布好的局,我尽这么傻自动送上门来任他宰割。 沉浸在无限悲伤和疼痛中的我,此时无法克制这种愤恨而颓唐的情绪,既然可有可无,我,不如消失的好。 我牵动神识对千足道:“我可以解开契约,你现在就了结我的性命吧,但是只有一个请求,不要伤害人命,我还你自由。” 千足愣了一下,心知我所言非虚。 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我,确实很想与他同归于尽呢,火宵剑已握在手中。 他考虑了各种利弊,忽然停手,指着白掌教的鼻子骂道:“墨竹在哪?滚出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千足杀气凝重,四周仍是笼罩在嗜血的大口下,能化为人形的妖兽至少有四五百年道行,蜈蚣这类爬行昆虫,更是得六七百年道行。 尽管千足浑身是伤,满身血腥,但就算师父出手也只能勉强压制他,顶多再次关起来,却无法杀死他。 千足果然没说实话呢,他何止百年道行,分明是千年老妖怪。(未完待续。) 六十六、娘娘腔千足?(8K更,求收藏) “师……师父,”二字一出,所有人的目光投来,“墨……墨竹……猪死……死了吗?” 我尽不会说话了?三年时光在脑中飞速闪过,后两年里,虽然一直处于修炼状态,极少说话,但也不至于退化了? 师父也没想到三年给我留下这么严重的创伤,先是雪盲症,再是不会说话,最重要的是这颗枯死的心,似乎每一分每一秒都会从着世上消失,毫无眷恋,毫无牵挂,心如死灰。【零↑九△小↓說△網】 他愧疚道:“墨竹的遗骨已经火化撒入天空消散了,他没有留下解除此咒的方法,师父对不起你。” 师父长长叹息的尾音似乎让我好受了一点,除了墨竹,并非其他人也这般无情无义。 那夜师父打伤墨竹是因为气愤墨竹擅自决定将我作为封印容器吧,而此事观无涯似乎并不知晓,否则也不会误要将我作为夺舍的对象。 呵!墨竹,你的网究竟有多大,蒙骗了多少人啊,还有多少人在你的魔爪掌控下,就为了实现你和你家木木的命运之约。 我嘶哑着声音道:“别……别担……心……师……师父。”我明明在强迫蜈蚣认主时还能好好说话,现在突然结巴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正在这时,另一只温热的手一把将我拽出师父的怀里,感觉到师父和拽我的人互斩了三四回合,头顶传来千足的声音,“让路,她现在归我了,忘恩负义的家伙只会牺牲同伴,既然死了,我就不鞭尸了。虽然我尚有一半功力未恢复,可是若想同归于尽,办法多的是哦。” 放出豪言壮志的千足将我举高,坐在他宽厚的肩上,不知为何,觉得他的心情忽然好得出奇,杀气瞬间消失无影。 我嫌恶地拍拍手,虽然化做据说很俊美的人型,但仍是只大蜈蚣,他没好气道:“你有洁癖?” “没。” “我有,别把灰尘拍我身上。”他的声音,意外的有点娘,像唱戏的旦角,我不留情面地嘲笑旦角,边哭边笑,好难看。 “你要带我去哪?你不想解除咒印了吗?”我问。 “你知道怎么解除吗?” “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来不及了,鸾玉已经完全融合。 没有回到墨竹峰那个令我爱恨交加的地方,师父为我安排了溪源峰侧峰的住处,也就是忘轩所居山峰,只是他在南面,我在东面。 眼覆锦带,目不能视,虽然千足现在很安静也不散发杀气,但师父仍是不太放心,安排了多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进行监视。 现在师父坐于我对手,我遣开千足,师父便布置了个小型隔音阵法。 虽然我已经看开了,但师父仍未脱离那凝重的气氛,此时二人对坐,他老人家没有恢复往日的顽劣,低沉极负自责的声音,让我有些不习惯,几乎想都没想就原谅了他所说的每句话。 按照后来千足所言,我果然很蠢。 师父的每句话都在我脑海里反复翻腾,三年前拍卖大会那日,有一干散仙妄图以破坏重溪的保护阵为掩护,偷走来访者带来的仙器,他们确实令阵法弱了几分,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就被巡逻的人发现,门执教广布人手一网打尽。 只不过不巧的是,就那防御薄弱的一会功夫,我却意外地掉下三生涯,否则三生涯一直是常人下不去的诡异浮涯,没有“钥匙”是无法进入的。 他们那时忙于平乱,无人察觉我失踪了,直到半个月后才从心清和戢儿口中得知未曾见得我,而依墨竹之言,玉姬归来之日就是我重现于世之时,那时需布下密阵咒法,保护我的安全。 凡是经历过百年前那场仙妖之战的人都知道,三生涯不止是一个回忆前世的地方,更是封印巨大妖兽的牢笼,放任一个柔弱无知的女孩进去,并坦言她会活着出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墨竹又布下了棋局请君入瓮。 师父明知我会受苦甚至可能失去性命,却无力挽回,千足大蜈蚣一直是重溪的心头大患,一旦墨竹死了,就失去一个强有力的保护,所有这些隐患必须在墨竹死前一一消除。 为了整个重溪宗和世间的安宁,只好牺牲我。 我心下哀叹,双目茫然四顾,锦带下一片雪白,闭回眼睛,疲倦地呼出一口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从三生涯带着巨大丑陋的美男一枚蹦出来的事情,迅速在重溪宗传开,最先找来的是戢儿,而不是距我最近的忘轩。 三年过去,小家伙长了个子,脸颊也不再肉呼呼。 他警惕地盯了一会千足,而千足毫不客气,妖孽地笑,再一转眼移到戢儿面前,邪恶地捏捏他稚嫩的脸颊,惊得戢儿连连后退,带倒了一路的凳子架子,能听到他冷汗直冒,喘了好一会气息才稍稍平静,“句之姐姐,这家伙若是敢欺负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揍他。” 自身难保还有保护别人,果然还是个好孩子。 我在千足再次吓唬戢儿之前,伸手拦过戢儿抱在怀中,防止千足再下黑手。 我自然无法命令千足做任何事,所以保护的方式只能这样直接而简单。 千足有些不满,戢儿朝他做鬼脸,在千足的瞪视下习惯性地又往我怀里缩了缩。 我“看”向千足表示你能否出去,他丝毫不予理睬,于是只得向戢儿做了几个动作示意他去屋外说话。 戢儿拿小手摸摸我眼睛上冰凉的绸带,又碰碰我的脖颈,语调甚为难过:“句之姐姐,发生什么了?是不是这坏人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报仇。” 戢儿正义凛然的话语又激起了千足的兴趣,我正摇头,千足插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倒是报仇试试,能碰到我一根寒毛,我就做你师父。” “哼,你才不配,接招。”来不及扯回戢儿,只揪住他一片衣角,但仍是被他钻出去和千足打起来。 我扶桌扶墙跌跌撞撞奔出去,吱吱呀呀重复着“住手”二字,生生被我的结巴喊成了“猪兽”,估计隐没在草丛里的众长老差点没喷出来。 千足肆意兴奋的笑声淹没我的声音,戢儿明显招架不了,虽然极力保持镇定,但呼吸急促而恐慌。(未完待续。) 六十七、千足,你狠!(8K更,求收藏) 千足没有杀意,但不保证他不会玩性大发截了戢儿一条胳膊一条腿之类的,好在四周看护的人及时出手相救,千阙歌捉住戢儿厉声道:“百里督教有事吩咐,命你马上回去,不得在此逗留。” 戢儿不服气,一记伏龙藤扫开千阙歌的手,如游龙脱水。 千阙歌没想到戢儿小小年纪已经能躲开她的法术,潜力无可估量,忙放出神兽将他叼在口中,丢到背上束缚住。 我则感受到千足蠢蠢欲动的杀气,他为何莫名地兴奋起来,是因为那只独角神兽吗!千足你饿了? 戢儿却在一旁不知死活地叫唤:“哼,我现在打不过你,但是很快我会回来的,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能碰到你,你就放了句之姐姐。”我……冷汗,千足原话好像是收他为徒吧。 千足嬉笑得妖孽,“当然……”千足,你话中省略的后半段恐怕是“只不过现在是她不放了我”,冷汗更加密密麻麻流下额头,我得把千足弄走,离开重溪,否则还不知要如何天翻地覆。 “目”送千阙歌骑着神兽载上戢儿离开,结结巴巴吐出三个字“别担心”,着实感到无力,千足究竟想怎样,肉都已经飞走了,你还磨牙。 千足愉快地打完架,回身跃到我身旁,拍拍手上的污渍从背后勾住我的脖子,他的尖下巴凑过来磕在我肩上,我很担心会戳一个洞,但又挪不开他的大脑袋。 他嘻笑道:“重溪果然人才辈出,那奶娃子的资质真是难得一见,好苗子将来会长成大人物,然后被我吃掉哦!哈哈……” 他声音不重不轻,笑得****,此话恐怕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看护在四周的长老们,于是这些惜徒的老人家们就会下禁令不准弟子靠近我的居所,将我冷落成孤家寡人,亏得我还想出门各处串串,叙叙旧,这回恐怕踏出院子都是问题。 千足,你狠! 果然千足的话落在执教们耳中,溪源侧峰****俱寂,若猜测不错,同住在此峰的忘轩等弟子也被转移走了,东方睿想必任期已满离开重溪继续云游修炼去了。 次日,千阙歌特意来看我,而千足则眯着双丹凤眼,邪恶的嘴角弯起,直勾勾盯着人家貌美如花的脸,莫不是名字中同样有个“千”,试图将其认作本家。 千阙歌面对千足的诡异目光,只冷冷看一眼,不与言语,不愧经历过仙妖之战,身经百战,对老妖怪毫不畏惧。她道:“身为重溪弟子有些义务需履行,但鉴于你带了个麻烦……” 我小心地感应了一下,千足没生气,还好。 “师父特许你暂不用履行宗内义务,但作为宗内一员,还是要有所作为,才能获得入室弟子的身份,三天后会另派你一件事务,这段时间你修养一下,准备下山的行头,具体事宜,到时会再告诉你。【零↑九△小↓說△網】”千阙歌一字一句嘱咐我。 我点点头,不清楚自己现在半残的人能做什么,指向千足表示他要怎么办,带走?还是留在这? 千阙歌没有马上回答,似乎看了他一眼,蔑视道:“这拖油瓶,能不带当然最好。” 吓! 千师姐,您在挑衅这只千年老妖怪么? 我讪讪地捏紧拳头,不断对千足传音道“别……别生气,千师姐闹着玩的,她没有恶意,您大人大量,千万别生气……别……别……” 然而千足充耳不闻,一手掐住我脉门,一手抚着我的头发,对着千阙歌淡淡吐出一句,“有美人兮不亦说乎,你是在挽留我吗!可是这笨蛋若是在外死了,那多划不来,有我陪同会一路保护她的安全呦!” 千足大人,您果然是唱花旦的么,每句话都留个尾音。 他一捏我脉门,好痛,只得跟着点头,反驳不能。 千阙歌见我愿意带着这只大蜈蚣,只奇怪地“嗯?”了一声,道:“全凭师父的意思,另外,这本书你当于三日内记熟,免得外出有误。” 今日的千师姐格外严肃冰冷,千足也隐隐有些兴奋,这下我即使不想带上老妖怪,也不得不带了,难道留在这帮我树敌么? 而直到千阙歌走后,我才想起,看不见我要如何记住书中的内容,翻开书摸了半天,法力加持,毫无反应,仅仅是一本普通的竹制书卷,不会发声,也不会自动进入我的头脑中,只能一个一个字看过去。 怎么会这样?千师姐您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如果只是纯属传话,只要派纸鹤来就行了,果然还是被千足这老妖怪的威压震慑到了么?千足你个混蛋!可还是得厚着脸皮求他帮我念。 ………… 归去途中的千阙歌,极力调整气息,有些愕然,完全看不出千足的深潜,总之是不亚于观师祖的威势,太靠近确实会喘不过气。 ………… 我向千足央求道:“千足大帅哥,麻烦您帮我念念这书上的字,您知道我如今看不见,有您作为我的眼睛,何其荣幸。” 千足听我阿谀奉承得舒心,笑得花枝乱颤,摄过那书,款款念道:“《仙妖契盟》?什么玩意?”千足凝眸扫了眼全书,啪地合上,“烧了。” “什么?为什么?”我忙一个踉跄扑到他身上……没扑到……没抢回书,反而磕痛了下巴,眼溢泪花祈求道:“大神您还我成不?我可不想第一次任务就出纰漏。” 千足低头俯视,温热的气在我头顶盘旋,“对你而言,重溪宗是什么?”这话题转换得太神速了吧。 “不知道。” 重溪宗对我来说是什么?这问题还真从来不曾想过,拿春归阁和重溪相比较,我似乎并没有更喜欢重溪,这儿留给我太多的痛,墨竹魔爪下的痛,师父对其无视放任,不得不接受朋友的远离。 可若撇掉墨竹带来伤害不提,重溪确实是一个类似于家的存在,可我却没有眷恋过此处,昨日思考如何将千足带离,极有可能一去不复返,却没有过留恋之感。 等等,也未必,惋惜过再也见不到小伙伴们,捏不到肉呼呼的戢儿,听不到月川的温言关切,看不到玉姬的细腻柔美,而且我确乎很认真地想着如何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 重溪虽然不是家,却实实在在是一个我想保护的地方,有我在乎的人,就像春归阁,希望此次下山能顺路去看看,把欠款补上。 “那就随我去妖界走一趟吧!”千足两指一捏,那本书瞬间化为灰烬。 我阻止不能,想说不去不能,欲痛扁之不能,默默扯着衣角修炼去了。(未完待续。) 六十八、烂蜈蚣,扎小人(8K更满,求收藏) 说起来,我虽然得了千足五十年功力,但为使用那古怪秘术,反而倒贴了这几年的功力,又回到腹内空旷,吸纳多少灵气便用掉多少的状态,没有一点贮存,即使懂得的法术再多再如何熟练,威力不足也只是徒劳,这样弱小的我确实很容易在外面挂掉,三日勤加修炼不知能恢复多少。【零↑九△小↓說△網】 唯一稍稍安慰的是梵音剑,几招剑势即使离了法力加持,威力也不容小觑. 此时若是书灵在就好了,念些易容之术或变幻之法给我听,临时抱佛脚学些旁门左道也不错,但墨竹峰有太多秘密,被千足知道就不妙了。 已经熟悉周围环境,只要千足不随便移动四面的东西,我都能凭耳力和记忆准确无误地绕过障碍自由行走,拿取桌上的东西。 辟谷这三年真心不好过,总觉得肚子里少了点啥,嘴痒痒得厉害,墨竹峰以外的地方似乎没有厨灶,不知有没有野鸡一类的小动物可以逮。 不知胖毛和小白如何,若是这俩可爱小家伙作为我的眼,随我下山,可比千足这只坏脾气老蜈蚣称心多了。 于是提笔给师父写信,希望能多带一只灵兽,顺便再讨一本《仙妖契盟》,谁让那本被千足烧了。 另外作为没有任何家当近乎旅居的我,身无一物,这身破旧不堪被千足一鞭划出一条口子的宗服,着实得换了。 因为有千足在,我至今不敢洗澡,除尘咒去污术总归不如美美泡一桶热水澡来的惬意舒心,便将新衣服和洗澡的请求也写在信上。 我喜欢写字,尤其喜欢手抄本,每次攒了一点小费,就去买手抄本的小说诗集曲谱,看到喜欢的段子就学着那笔记抄写下来。 此时看不见,可是我还是想写字,不如就试试写行书吧。 于是手中毛笔飞扬,写下恣意潇洒的几个字,当然只是我自个这么觉得而已,实际上到底写成啥样,看不见我也不知道,反正师父能看懂就行。 还需要些什么呢?正思索着,不知千足何时靠过来,抽走我正奋笔疾书的纸,“写什么呢?” 欲夺回被挠手,讪讪缩回。 千足看了好一会。 奇怪怎么几个字看那么久? 而后他幸灾乐祸揉揉我的头发:“嘛!好可怜呀,真是孤家寡人呢。”言罢,就听到纸碎的声音。 终于我怒了,“千……你……”终是憋着脸怒不能言,谁让我说话结巴,嘴比脑袋慢不止一拍,默默缩回椅子上,抱膝,手指戳着椅背画,再画,你个千年大蜈蚣,烂蜈蚣,扎小人。【零↑九△小↓說△網】 却听千足道:“写信做什么用,走吧。” “去哪?” “溪源峰。”带我去见师父吗? 我跟在千足身后,细细听他的脚步声,同时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以免听漏了周围的声音,毕竟对这一带不熟悉。 林子里偶尔响起鸟鸣声空灵宁静,湿润的叶片上滚落水珠子打在蜘蛛网上,穿破蛛网滴入地面,渗进泥土。 “哈,重溪真是百年不变,一点趣味都没有,除了树多了点,逮只猪下酒倒不错。” 难得千足说了一句正和我心意的话,忙点头并心灵相通告诉他附近山坳应该有野物,不过咱还是先去找白掌教吧。 千足嫌我走得慢,扛起我便飞速跑起来,在重溪这样禁制重重无法超速的地方,他竟毫无妨碍。 虽然看不到四周景物,但依风声判断,我最快的御剑术也不过如此。 有种不好的预感,隐秘看守千足的师兄师姐们会不会被甩掉了? 果然,千足淡淡地说了句“你家白师父不在呢,咱去别处瞧瞧吧。” 真是扯谎不打草稿,听这热闹的动静,应该早就离了溪源峰范围,这儿是宗内的集市吧。 千足将我放下,饶有趣味地扫了一眼店铺琳琅的市集,因为没钱,我几乎从来不逛,需要什么就找墨竹,或者写信向师父讨。 但是似乎除了食物,还真从没要过一件自己想要的或者和修炼有关的东西,为什么呢?并非没有想要的,但是开不了口,或许是自尊心作祟吧。 千足心满意足地走走看看摸摸,我目不能视,集市又嘈杂纷扰,混不清方向,终于我们走散了…… 我立在街中央,凝听四周,往人少的地方摸去。 因为我的隐息体质,迎面而来的人不会避让,以至于被撞翻数次,被踩脚和踩他人脚数次,终于跌跌撞撞找道了个偏僻旮旯独自蹲着。 其实有这种体质也好,免得被看到这副半残的模样,危险系数也相应减小。 邻近的一个小铺子卖的似乎是符咒,店主的声音有些耳熟,憨实有力似乎曾经听过却不熟悉,一时想不起来。 买主张望了许久才问,“这位师兄,中阶符箓给我瞧瞧吧,我拿好东西跟你换。” 店主有些不情愿,“中阶符箓我自己都剩的不多,你先把东西拿出来我瞧瞧。” 接着买主可能是伸出了几根手指头,“值这个数。”我看不到不知究竟价值几何。 作为和银子同样用途的灵石,按产出地不同,分为地灵石、海灵石和天灵石,他的珍贵之处在于可随时吸纳其中灵力补充自身,而产地不同自然价值不同。 地灵石最常见,各宗派开山立派之处基本都依附在灵脉上,灵石上都刻有各宗派的标记,重溪的标记是一山一水月当空,同玉佩和宗服上相同的万水流芳图,品质越好的灵石自然价值越高。 海灵石虽然少见但也非稀有,不过我不曾见过,据说同地灵石一样大小的海灵石,其蕴藏的灵力却是前者的两倍,可又由于开采不易且被地方宗派垄断,价值却不只几倍。 而天灵石可遇不可求,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甚而有些修仙者长途跋涉专为搜集天灵石四处奔波,物以稀为贵,通常没有人会用天灵石做买卖支付。 我也不知道其有何用,虽然可以快速补给一年才能吸纳的灵力,但花数年寻找一两颗只能补充一两年灵力的灵石,真心觉得划不来,还不如这数年好好修炼效果更佳。 我正思考的当口,二人已经达成协议,他们用了传音或者隔音,反正我听不到,买主怀揣着符箓屁颠屁颠走了,店主似乎收入颇丰,打算提早打洋,刚收拾完东西就有人长呼其名而来。 “柯震师兄……”而远远赶来喊他名字的人,我恰巧认识,在重溪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甘尚姜。(未完待续。) 六十九、千足,你够了吧?(6K更,求收藏) 从铿锵的声音判断,尚姜想必已长成了高大结实的体格,一如既往的老实本分,他爽朗的声音道:“师兄,快跟我来,那里有个自称千足的人,说是只要能让他挪动一步,就提供天灵石的线索。【零↑九△小↓說△網】” “有这样的事?”柯震难掩兴奋之色。 “但是若打不赢他,就要拿一件他指定的东西做交换。” “怎么会这样?”柯震和我同时发出心声。 我才想起千足已经认主,只要距离不太远,可以凭神识感知到他的位置。果然在集市中心,千足四周人群拥挤喧闹,这货万万不要惹是生非啊! “师……师兄……”我走出去道。 二人对于我的突然出现表示诧异。 “句之?” “你是?” 顾不得同他们解释,准确无误地捉住尚姜的袖子,蒙着帛锦的双眼仰视。 他口舌无措,“句之妹妹,你眼睛怎么了?” 撇开这些问题,我一手拽着他,一手指指集市中心,示意他带我去找方才提到的人。 柯震看我比划了好一会又问:“你不会说话?” 一言难尽,也不想提起,随意点头。 尚姜木愣了好一会才明白我的意思,“句之妹妹也想找天灵石吗?” 那破石头对我来说没啥用……慢着,不对,千足知道哪里有天灵石,若是能带我去找到一两颗,我不就发财了,还修仙干嘛,换一堆金银珠宝回凡尘娶翩翩美少年去…… 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尚姜见我摇头,“那你找他有事?” 我忙又摇摇头,“石……灵石……”用力拽拽,点头表示是要找天灵石,小猫一样祈求尚姜快带我去。 “句之妹妹,你看不见要拉好我,人多别走丢了。”尚姜正领着我。 柯震却突然拦住道:“小师妹名叫句之?” 我再次无奈点头。 “你居然真的认识千足!”一听此话,我的心立时悬在半空,却已经被柯震拽进小店。 尚姜见柯震举止异常,却不敢反驳师兄的作为,急忙跟进来,“师兄,出了什么事?” 小店里朱砂宣纸杂物繁多,我法力流转,一道冰盾将柯震弹开,嘴角紧绷,怒目瞪他,将手边身前的东西都冻成坚硬的冰锥防止他靠近。 “师妹别紧张。”柯震那憨厚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反而更为奸恶狡诈。 我冷哼一声,比武力我未必不是你的对手,他捉我的那只手已经被冻伤,但曾见识过他的土遁,也非泛泛之辈,不能确定他伤得几何。 柯震果真有所忌惮没再靠近,道:“虽然执教们已经封锁千足破出封印的消息,但前日那么大响动,怎能不引人猜测,偏巧我有所耳闻,他挟持了师妹才解除封印的吧?” 我不否认也不赞同,倒想听他世间如何传闻。 “但其实你俩前世曾有一段缘分,今世的你特意去救他出来,对不?”柯震因着知道小道消息有些得意,尚姜在一旁愣神,惊讶地下巴都不知哪去了。 我懒得反驳,当务之急是阻止千足闹事,千年老怪物脾气也是阴晴不定,天知道他究竟想做甚,我可不想又意外伤了重溪。 挥手在冰面上刻下几个字“有话直说”。 他也不拐弯磨脚,继续道:“虽然不知道千足是何种妖物,但能化为人形,少说有三百年道行,十人合起来才有可能是他的对手,所以单打独斗几乎没有胜算。” 我心说你们所有人合起来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你还是算了吧。 “既然你是他的人,若肯助我一臂之力……” 他尚未说完,我已经换了法术开始烧他做符用的朱砂宣纸了, 柯震惊得大叫:“住手,住手,你不是使用水性功法的么……别烧,我的桦木宣纸呀,好师妹,我收回方才的话……” 我这才停手,若真的烧光这间铺子,柯震定要与我大打出手的,惹急了吃亏的定然是我。 “其实只是想请师妹帮个小忙,如果师妹能让千足说出天灵石的线索,师兄愿意花大价钱购买消息,如何?”此话倒是诚恳。 “你很缺钱?”我将几个字写在冰面上,尚姜和柯震囧然地看我。 尚姜道:“句之师妹,你真的不懂?天灵石早都不能以价格来算了,比如炼丹,若是在丹炉上加持火性天灵石,可以维持丹火十年不灭,极大地节省了修行的时间,但即使拿天灵石炼丹亦是暴殄天物,更多地用在中阶炼器上。 原来如此,说起来,墨竹那个被我打破的丹炉上恰巧镶着个奇形怪状像宝石一样的东西,当初正是对那宝石好奇才把丹炉弄坏的,想到这,我至今不知道墨竹当初在炼的是什么药呢。 柯震尴尬地咳了一声,“师妹意下如何?” 眼下没空多想,我又刻下几个字道:“尽力而为。” 于是柯震走在最前头,我在最后面,揪着尚姜的衣袖,飞速奔向人头攒动的中心地带,而这男男女女的嘻笑声是怎回事? 人群中心传来千足****的笑声和婉婉的唱腔尾音,“真是可爱呢,可是这样不行哦,要再抬高一点才能碰到……对,这才对……” 瞎!这货做啥诡异的事呢? 我掐着尚姜的手让他快说,尚姜有些吃痛,忙甩手道:“千足正抱着一个子弟教她练剑,一手托住她腰间,一手摆正她的脸……”尚姜真是斗法大会看多了吧。 就听人群骚动起来,虽然彼此交谈的声音极细,但我如今目不能视,耳力反而甚为灵敏,仍是捕捉到了只言片语。 忽略“丹凤眼耶”“从没见过这么修长的身材”“小白脸,娘娘腔”“瞧,他的手,骨指好长”…… 抛开所有这些或褒或贬之词,“媚术……”落入我的法耳,然后是人群的一片叫好声,这次未等我询问,尚姜道:“那名女弟子的法术好像被识破了。” 千足谦谦君子般道了声:“承让。” 众围观女弟子怦然心动羞涩捂脸。 千足腻着尾腔道:“美人好身段,双修可愿哦?” 于是女弟子羞红的脸几欲滴血,掩面糯糯一句:“承蒙错爱。”留下类似锦袍一件、定情信物一枚,款款离去。 我汗汗然擦了擦脑门,敢公然调戏良家少女,“千足,你够了吧?”神识联动,告诫之。(未完待续。) 七十、求放过(求收藏) 千足不为所动,被无视。【零↑九△小↓說△網】 我又道:“千足大神,求您高抬贵手适可而止吧,您究竟想干嘛?” 这时柯震已心急火燎地上前一试,挑战千足。 我虽对柯震方才所为有些厌恶,但念在他曾舍身救过我们一干人的份上,仍是不想他受伤,对于未酿成严重后果的一时财迷心窍是可以原谅的,警惕地探查千足的想法,其实,最主要的是怕千足下手没轻重。 “敢问阁下所求何物?”柯震礼貌的执礼询问。 千足却眯起凤眸睨了他一眼,“你身上有小宝贝的味道呢?” 惊得柯震后退了一步,马上就意识到“小宝贝”指先前侵犯的那个传闻中的我。 围观众人甚是好奇,千足大帅口中的“小宝贝”难道是情人?双修伴侣?还是某可爱萌宠? 我已经无地自容了,还是不要管他算了,我的清誉呀! 扶额正欲离开,千足继续道:“此时我比较希望见到小宝贝呢,你若将她带来,我可直接告诉你哦!” 我冷汗直冒,不禁后退数步,扯掉眼前锦带,隐没。 柯震自然欣喜,正是我要求来见千足的,这样免费的好事,即刻转向我方才站的位置,那里只剩下甘尚姜四面张望寻找失踪的我。 “奇怪,刚才还急着让我带她来找你的,怎么一转眼不见了?”柯震一话引起全场唏嘘。 我暗暗直骂,你就别添乱了,说的好像仰慕者千里寻夫似的,而不开窍的柯震又大吼了一声,“师弟,她不是跟在你身后的么?快找来。” 而尚姜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不知道,师妹眼睛不好,蒙着白布,人太多可能走散了。” 柯震责备地啧了一声,转向千足询问道:“不知阁下能否稍后,我这就将她找来。” 千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那干脆这样好了,谁能将她带来,我也可以把线索告诉他哦,那么再半个时辰就要回去了,你们动作要快哦!” 在千足惑人的尾音中,我瑟瑟发抖,立在原地几乎不敢动弹,深怕一个风吹草动就被他们认出来。 那些自觉无法令千足挪动半步的人,便转而来寻找一个名叫句之眼覆白巾目不能视的重溪女弟子了。 为了表现得不像个瞎子,我装作四处张望,听着声响朝人少的地方缓缓挪动,终于摸进一条类似屋宇间小巷的狭窄通道,没有察觉人气,才稍稍按下心来。 该死的千足,尽折腾我,回头再找他算账,眼下路不熟,我要如何独自摸瞎回去呢?早知就不管这只大蜈蚣了,反正有长老们暗中监视。 但此时没空抱怨了,有人走进这条小巷,听脚步声不急不缓,应该不是冲我来的,仅仅是路过而已。 这条通道足够三四人并行,我只要盘膝于地装作闭目调息就行,若是他们没看到而踩到我……那也只能挨忍了。 听脚步声为二人并行,步履声一个快中有稳,一个轻中有力,呼吸也较为短促,应该是两名男子,且年龄都不大,身高比我高一个头。 不错,我的耳力越来越好了,已经能够凭声音区分不同人的模样了。 二人走近,声音愈渐清晰,眼见着他们要从我身边绕过去了,偏偏一人踢到我的膝盖。 我睁眼“看”他们一下,毫不在乎继续闭目养神,继续装。 踢到我的那人道了声“抱歉”。 我随口应声“嗯”,以为他们就此离去,却不想那人继续道:“这位师妹为何席地调息,可是身有不适,受伤了?” 我送上一个淡淡的笑容,面前铺上一层冰写下几个字:“多谢,不劳挂心,略加调息即可。” “师妹不能说话?不知师妹师从何处?若是顺路,我二人可送你回去,同门子弟理应互相照顾,我的居所位于溪涧峰,师妹呢?” 本欲推辞,转而想起溪涧峰正是从前月川住的瀑布,距离溪源峰不远,我又认得路,不如顺了他们的好意,只要跟在他们后面小心回话,眼神别乱瞟,这一小段路,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但若是煞星附身被认出来还被架来千足面前丢人现眼的话,也只好自叹命途多舛了。 我微笑地点点头,写道:“喉咙受伤,修养几日不碍事,有劳师兄们,我步子慢,你们先行吧。”尽量放轻松,目光对准其中一人的面部,微笑致谢。 于是顺利的,他们走在前面,我紧随其后,矜持地低着头,假装怕生。 他们见我说话不便,也不多问,只互相传音。 行了一会,那人道:“师妹的喉咙是受了什么伤,我略懂医术,可以为你诊断一下。” 我摇摇头,一言难尽,若是被知道并未受伤,而是变成口吃了,多丢人。 他继续道:“你师父是哪位?” 我竖起大拇指。 “你师父最厉害是吗?”他问。 我是想说重溪当家的就是我师父,但既然他这么理解也行吧,毕竟除了观无涯和千年老蜈蚣,师父应该是重溪最厉害的。 他继续闲着瞎聊,“我师父今日不在,否则他老人家奇药之多,应该能治好你的喉咙。” 我拱手表示多谢,这一静一问的对话着实诡异,而与之同行的另一人始终一言不发,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行了这么一会,有些奇怪,我随手抓了一把脚边的石子,放在手心碾压撮合,揉成一块又薄又平整的石板,写道:“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为了记住路线,我特意辨别了方向,这个方向似乎在往回绕呢。 那人一拍脑门道:“顾着跟你说话,没看路,走这边。” 我隐约觉得不太舒服,尤其是不言不语的那人,从呼吸的方向和强弱可以判断,他总不时回头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无害地朝他笑笑。 可他还是总盯着我,愈发慌张难持,不会又遇上什么坏人吧? 于是在石板上写道:“这位师兄是同一个师父么?” 不言语的那人没回答我,只觉得他目光灼灼,似要将我从外往里看透了,目光是有质感的么? 另一人笑笑道:“嘿,你咋不说话,见到美人就变哑巴啦?” 我弱弱低下头,都枯黄干瘪成树干了,还能称作美女?这位好心的师兄,你是故意的吧。(未完待续。) 七十一、开颅试验品 那位好心的师兄见同伴仍不说话,替他道:“他的师父是百里督教,炼器手法一流。” 提到百里督教我就想起月川,一身飘逸紫衣或月白衫,冷峻的面孔上镶着温柔的眸子,叫人看不腻,叫人好生喜欢,而他和玉姬交换定情信物的那日正叫我窥见。 我在懵懂的岁月中生出好感的第一人,也在第一时间殒灭了这些好感,终归心门闭得紧了些,不敢往****那方面想,于是在久不相见的日子里也就淡了这份情谊。 是否人长大了就会生出莫名的感慨,明明于他没有太多牵扯,对自己苦笑一下写道:“我有个好朋友也是百里督教的徒弟呢,不知你们认不认识,他叫月川。” 二人相视一笑,或者只是那位好心的师兄对着目光炯炯的不言不语师兄笑了一下,道:“当然,我也和钊月相熟,钊月还有个好友叫忘轩,聪明幽默,举世无双。” 我扑哧笑出来,写道:“忘轩就爱捣蛋欺负人,没个正经……” 尚未写完,一直不开口的那人突然停下来,我差点撞上去,他神情肃穆,至少我感觉流过他周身的空气是肃穆的,但语气却是温柔的,道:“你果真看不见了!” 我一惊,这温暖带着怜惜的声音是月川,马上明白自己又着了忘轩的道,一定是他出的鬼主意。 我千算万算不曾料到,离开重溪之前还有与他们相遇的一天,但我能和一面之缘的柯震师兄再次碰面,难道就不会再见到这两个曾经同生死共患难的友人吗,怎么这样大意。 我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想到月川为我忧虑重重的面孔,尽撒谎写道:“我好好的,只是太久没见,那么多年过去两位师兄愈发帅气威武了,没认出来……” 这谎言泡泡如此轻易便可戳破,我为何要说,顿时无地自容,默默垂下头,没来由的泪就夺眶而出。 痛到撕心裂肺没哭,独胆无助三年三生涯没哭,看不见说不了话还被千足老妖欺负也没哭,为何只是月川的一句温言,我尽控制不住,捂着眼抹去溢出的泪痕。 无关乎伤过的心,无关乎熬过的委屈,仅仅是因为有一个人在我旁侧,对我温言细语,关心我过得好不好,今日莫名伤感的繁复心情,顷刻化作泪水奔涌而出。 “所以以后记得不要背后说人坏话,这次就饶了你。”忘轩变回自己的声音,引得我哭笑不得。 “谁说你坏话了,后面一句但是没写完呢,而且有月川在你敢怎样……” “嗯,有我在如何?”月川微微恼怒的语气里透着担忧。 我弱弱写道:“有你在他下不了手,你想啊,谁都想给另一半留个美好的印象,不是!” 月川没反应过来,倒是忘轩给了我一个烧栗子:“叫你胡说八道。” 下手不轻不重,月川堪堪接过,没让忘轩的手指敲到我脑袋,略略替我抚了散乱的头发,“好了,莫伤心,忘轩别再闹了,你且给师妹诊断看看,什么伤,能治不能治。” 忘轩抽回手,手腕一转落在我苍白的手臂上,青白的手毫无血色,经络清晰可见,“句儿妹妹你在减肥么?怎么瘦成这样,再瘦下去我可不喜欢你了。” 我拍掉他乱摸乱摸的手,只觉得他的手更白更滑腻了,反倒像是被吃豆腐的那个,想说才不要你治疗。 月川略略一笑伸手来为我把脉,冰凉手指搭在我脉搏上,本来什么想法都没有的我,尽慌了……慌了……僵住……他的法力游上我的手臂,缠绕在我周身进行查看。 他起初摇摇头,但马上转为惊疑,松手道:“句之妹妹,你尽已经有归真八重,可法力怎得全数耗尽了?” 忘轩早已心中了然一般,道:“你的修为已在所有同届弟子之上,可这法力……这三年你去哪里了,做什么去了?” 我只道一言难尽,自得了千足的修为直接晋级归真八重,可是为了离开三生涯反而耗完了所有法力,要重新积聚需要好一段时间,满眼沧桑泪…… 我可不想让他们知道我现在已经沦落为封印凶兽的容器了,道:“以后有机会跟你们说吧,我看不见是因为得了雪盲症,过几日就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会说话了,忘轩你帮我看看会不会是中毒了?” 忘轩摇摇头,道:“你的体质已不同常人,坚韧无比,普通的毒无法从皮肤进入,最近可有吃什么东西?” 我本来打算逮几只野鸡什么的做野味吃,聊以慰藉腹中空空的三年,但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所以除了辟谷丹,什么都没吃,摇摇头。 忘轩道:“应该和中毒无关,喉咙舌头都没有损伤,是不是脑部神经哪里压到了?” “神经?神经病吗?”我恹恹鄙视忘轩,你敢骂我。 忘轩忙解释:“所谓神经系统是由神经元的神经纤维主要集中在周围神经系统,其中许多神经纤维集结成束,外面包着由结缔组成的膜,就成为一条神经……” 我愣愣听不懂,月川在一旁讪笑,“忘轩又犯病了。” 忘轩没理他,继续道:“神经和神精病是不一样的,其实是很科学的……” “我们走到哪了?”我问。 忘轩道:“霹雳山……” “咱们宗有这个山?” “孤陋寡闻……我刚说到哪来着?” “我的病是怎么回事?跳过神精病讲。” 在我默默鄙视的目光下,忘轩挠挠脸,道:“其实就是脑袋撞伤了,控制语言能力的那部分受损,待我再给你把把脉,仔细诊视下。” 我并没有撞伤,怎么会伤了脑袋,这可奇怪,不过与鸾玉融合时倒是疼得厉害,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忘轩把过脉,叹气幽幽道:“看不出个所以然,看来只能开颅验病了。” 我一惊,“白手圣医的医术已经如此高超?” “恩,理论上是如此高超,只是还未实践过,需要一个试验品……” 我满头黑线,把脑袋打开……又是试验品……(未完待续。) 七十二、下山 “你不用紧张,其实只要刀够快,位置够精确,一刀下去就能看到头颅骨、脑浆、小脑、血管和汩汩流动的血液……” 我颤抖地捉住月川的袖子,往他身后躲。【零↑九△小↓說△網】 “莫胡闹了。”月川扶着我不停抖动的肩,对忘轩道:“不如我来给你一试吧。” 我的心脏跳漏一拍。 那日在狼洞,月川见我不敢试修复伤痕的蠕虫,也是这样说“要不我来给你试药吧”。 总是这样淡淡又温柔,平时不言不语,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毫不犹豫出手相助,靠在他身侧有淡淡青竹的气味。 我忙摆手,万一把举世无双的你开成了白痴,那多亏的慌:“开颅怎么可能试,绝对不行,忘轩,你这么足智多谋肯定还有其他办法是不?” 忘轩眼眉一挑,“其实嘛,开颅费神费时费力,给你开完再缝上,还得把头发全剃了,着实麻烦。” “那么其他的办法是?”这家伙明明有更文明的办法,非要这么吓唬我。 “吃些活血化瘀的丹药,然后睡一觉。” “这样就好了?早说嘛!”我不满地长出一口气。 “当然也有可能血化得太快,冲爆血管,脑出血一命呜呼。”忘轩依旧没血没皮,“还不如开颅有把握得多。” 我……无言以对,“难道开颅的成功率比吃药高且更安全?”我才不信,嗤之以鼻。 “那当然。”忘轩颇有把握,“一个是万分之一,一个是万分之五,高出四个点。” 我,憔悴地倒在月川身上,月川揉揉我的头发,“别担心,会想到办法的,先吃些温和的药试试吧。” 我小猫一样点点头,那一瞬,突然有握住他的手的冲动,凉凉的一双手,似乎散发出幽幽竹叶香,沁神心脾。 正走神,某大神突然驾临,将思绪牵回。 感应到千足出现在四周不远处时,我的心口小心地咯噔了一下,这尊大神急匆匆赶来,来者不善啊…… 忘轩和月川也察觉到异样的杀气,迅速提起法力,将我护在身后。他俩这样斗志昂扬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可别千足一时兽性大发,拿他俩磨牙。 我拽拽他们的衣袖,示意他们快跑,二人亦知来者不善,硬碰硬纯属鸡蛋碰石头,眼神一交换,便转身全速跑起来,还不忘一人一手拎着我。 你们带着我才更危险呢!于是两手一拧挣脱开,挥手让他们快走。二人不解,我写道:“他来寻我无害,若寻你们,必伤,速离。” “你说什么呢,赶紧走……”忘轩几乎想要将我扛走,无奈我拨开他的手,“找来墨竹峰毛毛,溪源侧峰东见。” 丢下石板就往千足来的方向奔去,还不忘耗了仅存的一点点法力支起一张巨网拦住他们的去路,巨网是由泥土里提炼的铁金属制成。 一瞬间集中大量注意力和法力,令我窒息得差点就晕过去,但好在妖丹洗练的身体不同寻常,强行支撑住。 没几步,就遇上迎面而来的千足,喉咙发出诡异的嘶鸣声,异常兴奋,果然长得再如何标致还是只大蜈蚣。 我拦住他的去路,神思相联道:“我在这呢,去哪儿呀?” 千足可能是眯着眼瞪了我一会,杀气十足。 此时看不见就有这点好处,没有眼神交流,内心的恐惧弱了几分,被紧张和担心抵过。 希望月川忘轩已经走远,天知道千足究竟在兴奋什么,但不管是什么,他极有可能宰几个人图一时之快。 僵持对峙了约一会,因为看不见,所以不知道千足使了什么招,把三丈范围内的花草树木都斩尽一空,瞬间开出了一块平坦空地,可以建新房了。 树丛中各种急速奔离的窸窸窣窣声,想必是跟踪千足意图打听天灵石的仙者,被他的威压吓得逃走了。 老妖怪这才心满意足收敛了杀气,拖着长长的尾音笑道:“呦,小宝贝自己乱跑,会被坏哥哥拐走的哦,重溪的治安还真差。” 千足说着就将我托起,还手贱地捏捏脸。 你丫的轻点,我惊魂未定,求饶道:“大神手下留情。” “晚上会好好待你的。”千足没脸没皮这话中气十足,估计所有跟踪隐伏的长老们都捂脸去了。 杀千刀的千足,又毁我名节。 总算他二人没跟来,坐着千足的肩有些颠簸。 在三生涯逗留的这三年,我几乎没怎么长个子,这就是严重营养不良造成的严重后果,希望不会有后遗症,已经到了发育的年龄,希望能再长高点,拽着月川的衣袖时,发现只到他肩膀的高度……惨不忍睹。 回到溪源峰,千足径直进了院落,踹进我的屋子,我跳下地,他丢来一套衣服,“换上。” 新衣服?千足哪弄来的? 我摸着不知道衣服什么图样,摸着料子似乎是蜀锦,袖口略宽金线滚边花纹,衣边两层,一件衣服做出两件装的错觉,这样就显得人瘦,穿了两件衣服还保持一件的体态,果真窈窕美女。 “怎么不换衣服?”千足见我摸了半天不换。 我斜眼鄙视他,神思相连道:“千足大人,麻烦您出去我才能换。” “我如果说不呢?”千足邪魅着眼。 我嘴角抽搐,那我就咬死你,“那我出去吧。” 太……没骨气了。 大约被千足鄙视了,他无聊地哼了一声,走出门,关上。 漆黑中,艰难的换衣服…… 想起那件伴我一路风雨的袍子,要不要去偷出来呢,毕竟是春归阁留给我的唯一念想,若是有缘说不定还能再遇上“袍子”,最好胖毛和小白也带走。 我果真在盘算着再也不回重溪了么?就如同从没想过回春归阁一样,我的生命中似乎少了点什么,少了一样东西,活着的理由,抑或是在乎的东西,不可缺少的人,眷恋的地方,关心的事情…… 衣服穿到身上便自动缩到合适的大小,想着估计仙界的裁缝都饿死了,隐隐感觉衣服上有一股暖流流动,好吧,仙界的裁缝还是有饭吃的,这件会自动保暖的锦衣,肯定价值不菲,看来千足还是有优点的,真大方。 未等我想完,千足破门而入。 惊!瞪之!踹门的家伙不为所动,眯眼打量我,“很适合小宝贝嘛,那么我们上路吧。”说完又将我扛起。 “去哪儿?” “下山。”(未完待续。) 七十三、客栈 于是,即使千不愿万不愿还是被千足扛出了重溪山门,期间硬闯山门离开时,与各长老有小小的眼神交锋,后被及时赶来的白师父制止,放我们出山,同时交给我一个任务、一个空间口袋和一个锦囊。 离开重溪范围并没有再次进入万灵山,可能走了另一个方向,那就很难有机会回一趟春归阁了。 我跟在千足身后“悠闲”地走,问道:“千足大帅,咱们既然已经离开重溪,出门在外,少不了一口伶牙俐齿为您分忧解难,您看能不能治好我这口吃,我一定会恪守秘密,不会把你我之间的事说出去的,毕竟我的小命比你好掐,犯不着让你的仇人借我来杀你。” 千足这样的变态老妖怪,肯定树敌不少,保不定某天被大卸八块,到时可得和他仇家说清楚,与他撇清关系,免得殃及鱼池,在我找到好归宿之前,必须先惜命地活着,努力地活着。 千足回身摸摸我的脑袋,道:“小宝贝很会为我着想嘛,那么今晚就稍作休息好了,我并不急赶路。” 我拍掉他炙热的手,你丫的不赶时间走这么快。 停下来喘了会气,跟上千足的步伐确实是件既耗法力又耗体力的事。 出了重溪不再受禁制约束,我便要求自己走,结果这厮看似闲庭信步,我却得全速紧追。 稍稍打量四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不知是哪个小镇的闹市,难道老妖怪想下榻客栈? 我翻翻空间口袋,师父给了些灵石却没有给世间用的银两,不待我想完,千足随手拦了一人,打劫。 我惊得无言以对,只能一遍遍告诫他,“莫伤人,大神您大人大量,莫伤人。” 这种拦路抢劫的事,千足似乎常做,格外手熟,暴力却不失——气度,对,大约是用气度来形容。如同居高临下的君王,我打劫你是你的荣幸,你有幸被我打劫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朝堂上,皇帝要处死臣子时,臣子还得跪谢主隆恩。 想必就是现在这个富得流油的胖子的心理,冤啊。 所谓破财消灾,那个富甲身边一干保镖瞬间全被撂倒,他就乖乖地掏钱,并试图以言语、金钱和美色打动千足跟他做保镖。 千足没有任何表示,抢了钱便一溜烟不见了,我紧跟其后,这种富家子弟还是自求多福吧。 入住当地最气派的客栈要了一间天字号头等房,宽敞清爽,被褥柔软,浴桶旁还有各种花瓣香薰,可是为毛只有一间房,大概掌柜的从头到尾就没看到我吧。 小二端来了饭菜和热水,闻到滋味诱人的食物,别提多心动了,我毫不客气坐到桌边,举筷下嘴。 可筷子却被万恶的千足大神夺走了,他的大脑袋凑过来,气定神闲道:“洗澡还是吃饭?二选一。” 废话,当然选吃饭,洗澡还不被你这超级大变态看光了。 “吃饭,我饿。”抬头可怜地看千足,他优美的尾音“啧啧”几声,把我丢进了浴桶,您是在嫌弃我脏吗?鬼才相信你个大蜈蚣有洁癖。 窝在水里扑腾了会,也不敢脱衣服,头顶传来千足的声音,“要帮忙吗?” 拨浪鼓一样摇头,头顶撒落一堆花瓣,欲哭无泪,大神,小女子真的不需要帮忙。 而千足只是撒了各种东西,便做回桌边吃饭去了。 我嗅嗅那些花瓣,似乎夹杂了奇怪的药材,随手拿几个放嘴里尝了下,天仙藤、五灵脂、川续断,都是活血化瘀的药材。 惊!喜!痛痛快快洗澡。 洗完澡的我,缩在床内一角,因愤怒而瑟瑟发抖,混蛋千足,这下完全不能说话了,只会“啊啊咿咿”。 我果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千足送我套宝贝衣服,又带我住豪华客栈而不是地洞,便以为他不会加害于我,根本就是衣冠禽兽,就不能把这只大虫子往好的方面想。 千足翻身搂住我,手熟地亲亲两下继续睡。 怒了,欲啃之,无从下口,千年老妖怪的身体,保不定坚韧到什么程度,牙震断了可划不来。 悲泣而眠,梦里各种大蜈蚣,各种把我烤来吃的墨竹,惊醒之。 醒来时听着鸟鸣,闻着晨露,眼前却一片白茫茫,虽然三日过去,还有些许不习惯,但雪盲症只是暂时失明,几天内便会自己恢复,倒并不多少担心,而千足的“倒忙”——天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却使我完全无法言语,这如何是好。 唉,墨竹不是向来很聪明么,怎么不找个聪明点的人做封印容器,我这样榆木脑袋只有言听计从的份,不过或许正是因为我笨,否则千足怎么可能上当。 如果是玉姬带着鸾玉掉进三生涯,千足可能就把她娶回家当老婆了,这么霸道的人怎么可能认主……原来如此,难怪舍不得玉姬去套千足。 ——以上所有都是我闲着没事瞎猜测,事实在很多年后才真正浮现。 躺在边上的千足大神手臂压住我,欲起床不能,挣扎了几次,奈何不了他,神思相连道:“千足大帅,您昨晚出去幽会了么?身上有香粉的味道呀,您不洗洗?” 对于我的污蔑,千足不为所动,放弃之。 千足突然转醒,脸贴过来,虽然是张俊美无双的脸,但我至今没见过,在我心里他还是只大虫子,后退躲避之,床板退不了了。 “小宝贝在吃醋吗?”千足微启朱唇带着朦胧睡意的尾音。 额,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要吃醋,您身上的味道熏得我难受,“我现在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所以其他感官就格外灵敏,您身上的味道有点重,介不介意去洗洗?” 千足为难地嗯一声,“那么小宝贝帮我洗吧。”身体更凑近来。 鄙视之,抓断身后床板,翻身下床,哼,以为我总是这样好欺负么。 不过下一刻证明,我确实很好欺负。 千足饶有兴趣,见我居然开始反抗了,瞬间移到我背后,勾住脖子,舔舔…… 嘶,浑身寒毛起立。 猛地推拒他,推不动,求饶道:“千足大帅,我错了,求您手下留情。” 他毫无气质地呵呵大笑起来,“味道不错,晚上做点心吃。”说完就放开我,香喷喷地沐浴去了。 我仍僵立着不能动弹,心有余悸,该死的大蜈蚣。 事实证明,千足确实不急着赶路,打算在此住个两三日,他可能在等什么人。(未完待续。) 七十四、十里红妆(6K更满求收藏) 为打发时间,我要求去茶馆听书,千足则表示说书的还不如他呢,他来给我讲,我则表示“你个大蜈蚣,除了讲百条腿怎么变成千条腿,你还有什么可讲?你的情感故事?” 大蜈蚣凌厉的眼神飘过来,我立马搬了小板凳,放在他对面,端端正正做好,“千足大神,您说吧,我听着呢。” “你可知宣雨城的由来?”千足大人尽果真讲起故事来。 我摇摇头,“我只知道这里最好吃的小吃是糯米糖。” 千足抿嘴一笑,引出一个惊天大秘密。 三百年前,宣雨城还不叫宣雨城,甚至算不上一座小镇,穷乡僻壤而已。 当时正值六月飞花,村和村之间的小道上,唢呐声声,锣鼓震天,正是嫁娶的好日子,邻乡的李员外为自己儿子娶进二房,只因大房生了个女儿,入不得继承家业的牌位。 花轿晃晃悠悠行至半路,新娘突然遣走所有人,只听新娘道:“当年君为救吾身首异处,血染浣江,今吾两鬓如霜至此,许你十里红妆,你可收下。” 其摘下盖头,果然发如雪白。 新娘年仅十八,迫为人妻,出嫁前一夜白头。 新娘言罢,纵身浣江,霎时十里红河如妆如血,惊魄人心。【零↑九△小↓說△網】 相传新娘所言被河神听闻,河神感其悲苦,下起漫天大雨为其哀鸣。 自此,每至嫁娶之时,花轿至此隘处,江红如血如注。 时人说,当年那新娘许下十里红妆,可她家贫,何来嫁妆,必然要劫取过路新娘的嫁妆,于是每逢嫁娶,必要另外准备一份妆品投入河中,以示恭敬。 “这跟宣雨城的名字有什么关系?”我随手抓几颗桌上的花生砸吧砸吧。 千足继续道:“这雨一下就下了整整半年有余,河水泛滥,庄田淹没,百姓流离。王城里派了法师前来探查,才知是河神降下的惩罚,法师法力浅薄,请了他的师父前来,送上一颗莹润金光的黄金珍珠,并将这座小村改名为宣雨城,以示恭敬,年年岁岁供奉这位河神,第二日,雨果真停了,而且愈发昌盛起来。” 千足说完,看看我。 我没什么反应,只觉得这故事和聊斋似的,没什么特别,千足的文采也不咋地,打算嗤之以鼻。 但转念一想,千足大帅若是被小小的我鄙视了,还不知怎么报复呢,于是本着谦卑又恭敬的心意,我道:“很不错的睡前故事,我再去小睡一会。” 三步并两步爬上床,被千足一把拎起,“小宝贝……” “千足大帅,还有什么事吗?”在千足灼灼的目光下,我只能发表一下赞美感言,“故事很唯美,情节很曲折,就是缺乏逻辑性,总结完毕。” “怎么说逻辑性?”千足煞有兴致搂着我道。 我缩缩脑袋,乖乖坐在他腿上,把脸压低,免得他又占便宜。 “首先,作为员外家大业大,新娘是如何把一路接亲守卫的人说服,叫他们站远点自己要投河的,逼婚这种事,自然是要把新娘牢牢看住的,所以肯定有某个人故意放走新娘,或者新娘被偷走了。” 千足不可思议地看我一眼,“这个想法很有趣,但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再者,河水为什么会被染红了,估计千足大帅您的血放完都不可能将水全部染红吧,所以还有一种可能最有可能,那就是接亲迎亲的所有人都被杀了,血染浣江,所有人都做了陪葬品,而新娘一夜白头,这种事我可不信,估摸着其实新娘是个妖怪,把所有人都杀了。” “嘛!小宝贝的想法很独特,接着说。”千足似乎很满意我的胡思乱想,揉揉我的头发。 我继续胡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接下来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妖怪新娘冒充河神掠走所有财物,躲在浣江周围,吓唬四邻过路的迎亲队伍。后来,妖怪需要更多人命,于是施法下起大雨淹没村庄,而此期间必然有不少修仙者前来捉拿,但妖怪法力高强,愣是让她为非作歹了多年,终于某个高人拿了黄金珍珠法器前来降服了妖怪,从此才得宁静。” 千足听完突然站起来,我一个没站稳又磕到桌角上,痛……其实还好,皮糙肉厚没那么痛,千足你故意的吧。 千足一把捞起我,“走吧,我们去瞧瞧到底是河神还是妖怪?” “诶?” 被扛走。 路上,千足一直无话,快到浣江时忽然道:“若是死了那么多人,这个传说又怎么可能还是传说。” 我转转眼珠思考,“对哦,死了那么多人的话就不唯美了,而是恐怖故事。” 千足很满意地亲亲我的额头,我不知道他在满意什么,死了很多人不是件好事,不过我好像也没太在意…… 嘛,只是个传说而已,我干嘛会在意是不是真的死人了,是不是要为他们伤感可惜一番,人命自有天数,有些事自己可以把握,但有些事真的是无可辩驳,就像我落入墨竹的重重算尽,除了接受,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我才没空为传说中的生死而叹气呢,我可是很忙的,要为眼前的人好好活着,要活在当下。 浣江位于宣雨城东侧山谷里,与邻近的浣城一衣带水,是两城互通的必经之路,路上颇有些行人,还有一间供往来人流落脚歇息的茶馆。 千足将我放下,听风声此地林木茂盛,河水汹涌,千足踏上码头木桩,负手而立,俯视湍湍激流,一身修长身影,衣衫飘飞,冷峻姣好的面容,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然而下一刻,只听扑通一声…… 千足大帅,您怎么掉水里了? 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但马上就有人回神,临近的船家赶紧靠岸来,用水网捕捞。 人群一片骚动,涌向码头看热闹,但河水湍急没有人敢下水,我则被人群挤到人群外,磕磕绊绊摸到一块岩石,靠着,免得再被人踩了。 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千足居然丢下我走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自由自在,逍遥法外,弃之不顾,大快朵颐。 正想着要不要逃跑,忽然心口扑通一下,仿佛千足跳进水里的那一下巨响在我脑中回荡,荡得我心生惧意,难道千足遇到危险了?(未完待续。) 七十五、不良少年 虽然千足大蜈蚣千年道行法力无边,但那一瞬的恐慌分分明明感受得真真切切,莫不是河里的妖怪或者河神,真的如此厉害?连千足都对付不了? 霎时,心里一阵畅快,千足你个大蜈蚣,刚出重溪就遇上对头了吧,这下叫你再猖狂,山外有山妖外有妖,有你的好果子吃。【零↑九△小↓說△網】 可是转念一想,千足若是死了,我不就白白丢掉一半道行,更何况,以他的金刚铁骨,连墨竹都收拾不了他,更何况其他人(妖),千足顶多丢掉半条命,再不济也会剩一口气,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所以他若没死,得知我见死不救,那我岂不是遭殃。 左思右想,我还是去看看吧,好歹给他收个尸,不枉我们主仆一场……可是一想到“主仆”,顿时忧伤无限,怎么着都像是位置颠倒了,有哪个主人天天被灵兽威胁的? 长长叹出一口气,踏上千足方才站的木桩,神思相通:“千足大帅,您去哪了?” 感应了好一会,居然找不到千足,被一股若隐若现的结界隔开,这水下果然有奥秘……有危险?…… 很危险!不下去了,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他。 可是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撞得我一个不稳,尽掉进水去,入水前勉力回身一望,那无辜路人还在奇怪“刚刚好像撞到什么东西了?” 湍急的水流仿佛有股巨大的吸力,被冲向远处,水中的漩涡翻滚,将我一层一层推入水底,此时我忽然看得到了。 方才被撞,凭我的身手,即使目不能视但躲开亦不是难事,可突然脑中血脉阔张,眼前顿时一黑几乎昏厥。 却也只那么一下,瞬间又恢复清明,而且居然能看得见了,并且比以前更加清晰,每个场景每一个细节都在脑中印成一副画。 那无辜路人被左边小姑娘的丰胸挤得满脸通红,被右边的顺手牵羊的小贼挤得钱袋脱线,又被后边的长发及腰的女子挤得几乎钻进水里…… 唉,我算是替他一命,掉进水里了。 顺水漂流了一会,又感应到千足所在的位置,我划动双脚下潜,河水比我相像的要深得多,但见识过墨竹和他家的瀑布后,这点水量难不倒我。 照理越往下潜越难以看清水下景物,可是我这双忽然恢复的眼眸,尽能毫无阻碍透过漆黑幕色看到水里游动的大鱼和挣扎的水草,我想我此时一定是闪着一双莹莹发绿的猫眼,诡谲无比。 没一会就触碰到结界无法继续下潜,结界做得很精致,若非我这双火眼金睛,一定会错看成岩石突兀的河床。 摸索了一会便找到进入的入口,被水草隐藏在深处,水草仿佛有生命般缠绕靠近的一切生灵。 一条电鳗滑不溜丢穿入,水草瞬间涌近,电鳗在纵横交叉的水草见如履丘壑,一步也挪不开,情急之下释放全身的电能,一道长长的水漫闪闪发光,被无辜波及的我瑟瑟抖动…… 被顺便电一下可不好受,好在电鳗一会就歇气没电了。 不知是否因为我的隐息之体,水草尽没盘绕过来,如入无人之境,进入结界后又是另一番光景,琉璃色的珊瑚,多彩的水光,这些光彩都来自于结界中心的那一方宫殿,殿宇恢宏,琼楼玉宇,如同龙宫。 结界里其实没有水,只有如花园小桥流水一样的水塘,如此我就不需要耗费法力屏气,远远听到殿宇传来响声,似乎是打斗声。 我悄悄靠近,只见千足大帅挥舞双鞭,口中淫笑,满目狰狞,活脱脱地写着我是大蜈蚣的脸,再怎么俊美,都无法引起我的好感。 因为他此时正一鞭子捆住长着鲶鱼鱼鳍一样的人形妖怪一只,另一鞭子肆意狂笑着抽打之,“说,在哪里?说出来送你痛快下地狱。” 鲶鱼怪脸上沾染血污,伤口累累,毫不示弱,挣扎着膨胀起来,几乎撑开圈住他的鞭子,可血红的鞭子上带着倒刺,妖异如同嗜血的玫瑰,倒刺扎得全身血流如注,却无法斩断,于是千足笑得更欢了。 我不禁浑身一抖,千足这个妖孽,血腥暴力,不良少年……不良老头才对,这家伙才不会需要任何人的帮助呢,强大,狂妄,任性。 我抬脚离开,妖怪打妖怪,才不去管他们,趁着千足没发现我,赶紧溜。 “你杀了我吧,谁都无法抢走我的妆儿,我不会告诉你的,她在尘世受了那么多苦,死后你们这群人还要打她身体的主意,绝不。”鲶鱼怪义愤填膺。 我瞬间冷了脸,千足你难道饿了吗?连尸体也不放过。 不过这么一来,我倒是好奇,传说莫不是真的,果真有这么一个殉情的烈女子,又果真有一个“河神”? 被绑缚的鲶鱼怪施法做力,一眨眼变回鲶鱼的模样,轻松从玫瑰鞭下逃走,一溜烟朝边门窜去,千足哈哈大笑起来,不去追他,反而朝相反的方向而去,鲶鱼怪一惊,反身追去。 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鲶鱼怪想引千足离开,而千足早就识破他的心思,可是有那么多的门,千足如何知道相反的那个就是呢? 我追过去,鲶鱼怪变回人形,华美锦服已看不出本来面目,手执三叉戟,挥得舞舞生风,带起一道道彩虹般的光晕,煞是惹眼。 千足打得不亦乐乎,但终归棋不逢对手,鲶鱼怪不论在修为还是武力上,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似乎腻了,莲步轻移就立在鲶鱼怪面前,血爪一出,徒手抓出鲶鱼怪的心脏,惊得我捂眼。 鲶鱼怪顿觉胸口空荡荡冰凉凉,不可思议地看一眼千足,估计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都是四五百年的道行,为何千足能胜过他那么多。 殊不知千足千年道行只恢复了一半,才让他打了几十个回合,若是往常鲶鱼怪何德何能受得了千足一击。 然而鲶鱼怪毕竟不是泛泛之辈,拼着灰飞烟灭给了千足最后一击。 千足抓着心脏的手呈现斑驳的黑点,明显是中毒了,可是他不在意,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在意,他将心脏捏碎,毒血飚飞撒在宫殿各处。(未完待续。) 七十六、诅咒世家(6K求收藏) 鲶鱼怪倒下的一瞬间,不知是否我花眼,先前打斗时的恐慌若是装出来的,死时最后那一眼恐慌就该是真的了。 其实一个人濒临死亡的一恍惚,反而不会害怕,大约是因为来不及,真正可怕的是死前未死的那一刻,眼巴巴看着自己就快不行了,才会恐慌。 鲶鱼怪的眼神,必然是看到了更让他恐惧的东西,顺着他倒下的目光,我抬头看向殿宇琼顶,琉璃的顶掩映出水中的斑斓光景。 千足眯起凤眸:“想倒是机关算尽,孰人能料!墨竹,你装死藏得可真好,可惜功亏一篑。”肆意淫笑。 顿觉心口一痛。 墨竹居然没死?藏在这个地方?这个祸害……怎么不早死早超生! 千足脚下一蹬,窜上穹顶,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倒挂在房顶,他用带着血迹毒痕的手抹过琉璃瓦,爆出一片白光,虽然刺目,我却丝毫不受影响。 瓦砾碎玉般纷纷扬扬而落,落在半空化为烟尘飘逝,而穹顶映出另一片光景,恍如透明的玻璃房,房顶上落着一口棺材,棺材同样是玻璃的,能看到里面躺着一个柔美莹润的背影,及膝长发弯弯曲曲压的身下,仿佛这身体的主人只是睡着了……睡着了? 惊!这个女子难道是墨竹?他果然是女人?不对,上次无意间看到他洗澡,明明是男子身。 想着脸不红心不跳,总觉得我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千足一拳砸向穹顶,巨响震得我耳膜嗡嗡,穹顶却纹丝不动,“果然不同寻常,你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吧。” 他跳下地面,张口金光大盛,吐出一根枯草一样的根须,略略念动咒法,根须在千足手中活了一般渐长渐多,甚至冒出了绿芽。 咒法更加繁复冗长,又过一会绿芽茁壮爆发,粗壮的藤蔓缠绕住千足,蔓延至殿宇里里外外,爬向穹顶。 为了防止被藤蔓淹没,我跃上墙壁用来通风的中孔,蹲伏。 藤蔓仿佛无孔不入,四面八方如蛇游水寻找穹顶的缝隙,找不到便刻骨刮心地抠穹顶,那嗞嗞作响的刮玻璃声,惊得我鸡皮疙瘩一茬一茬掉,捂着耳朵难受至极。 终于在忍受得快爆发要喝止千足时,听到一声细碎的玻璃碎,所有藤蔓停止刮擦涌向那个缺口。 我长出一口气,穹顶已经被藤蔓打开一人大小的洞口,千足化作一道光飞进。 我前思后想要不要跟进去,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鲶鱼怪诈尸! 如果说他只是一条鱼的样子也便罢了,可是他仍然保持着人形模样,空洞的瞳孔目无焦距。【零↑九△小↓說△網】 虽然明知他不可能看到我,可是当他的目光扫过时仍是浑身一颤,果然比活物可怕的是死物,比死物更可怕的是死了又活的。 赶忙窜入洞口,进入穹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光景,偌大个穹顶,空落落的,只有一副棺材,千足去哪了? 我走向棺材,有些讪讪,生怕棺材里的这个也诈尸,可是上天让这样的美人死后不腐是有道理的,并不是要来吓唬我们这些花花草草的。 水晶棺材里的冰美人紧闭双眼,眉心一点朱红,温润的面颊粉红,唇若涂脂,莹莹笑窝,纤细晶莹的一双玉手放在小腹上,小腹微隆,似乎有孕在身,着实让人怀疑这美人是否真的死了。 棺盖似乎被人打开过,不知会不会影响防腐效果,要不要帮她盖好? 可是胆小如我,仍是不敢靠近,深呼吸一下,定定心,紧紧盯着尸体,轻轻碰一下棺材,没有反应,稍稍放心了一点双手拖力合上棺盖…… 没有异样。 再次长出一口气,可此时却突然头晕目眩,眼前景色破碎,身侧微风荡漾,耳边河水湍湍。 花香伴着细雨洋洋洒洒落在肩头,朦胧烟雨中,肃杀的剑锋夹着血水晃过眼前。 好在我身手不凡,堪堪躲过,定睛一看,那血刃并非朝向我,而是另一个有着古铜色面孔的英俊男子,而我则虚空漂浮着,他们看不到我碰不到我,似乎只是一个幻境而已。 数了一圈,大约有九个黑衣人袭击男子,男子寡不敌众,很是吃亏,没多久就伤痕累累。 此处正是浣江,此时的江边没有像样的码头,没有石子滚的道路,全是坑坑洼洼的泥泞土路,杂草丛生,除了打斗的几人,四下寂寥,别无他物。 这是什么年代? 男子被逼得连连后退,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惴惴喘气,一个黑衣人趁势从背上砍下一刀。 男子纵然身手敏捷也躲不过连砍两刀,胜负已成定局。 但男子毫不畏惧,唾一口黑衣人,举起利刃,大喝一声,顿时周身流动黑色的光。 黑衣人似乎早知道他接下来的动作,纷纷后退一步甩下披风挡住眼前。 男子皮肤上呈现一条条黑色斑纹,这些斑纹在皮肤表面快速流动如同一条条井然有序的河流,最后汇聚成一个个古老不可辨识的文字,漆黑的文字在全身游动…… “这是?刻印在身上的咒文!被诅咒的家族?” 连我这种孤陋寡闻的小丫头都知道的被诅咒的家族,可见这诅咒有多么可怕。 相传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有一个被神遗弃的家族,连名字都贬弃的家族。 这个家族的祖先原本也是法力无边的神仙,此人却堕入魔道,与魔神为伍,元始天尊将他贬为凡人,永世不得再入仙籍。 魔神得知后,前来寻找这个连名字都没有了的人,给了他无上法力对抗元始天尊。 而仙界有个掌管美貌的小仙女爱慕此人久已,不忍他堕入深渊,舍身来救。 元始天尊深有所感,饶过他们,却也降下诅咒,防止其再入魔道。 这个诅咒会年年岁岁蚕食被诅咒之人的生命,而一旦此人使用了魔神的给予的力量,就会加速死亡,甚至一命呜呼。 更可怕的是这个诅咒世世代代延续不会消亡,每一个继承人在前任死去后就会被迫继承,直到这个家族完全灭亡。 我们都以为这样的家族只是个传说,早就不存在于世了,今日尽然被我撞见! 在我看来与其说诅咒,不如说这其实只是个封印,一旦封印解开,解除封印的人就面临死亡。 可见魔神的力量何其强大,连元始天尊都不能将他完全消灭,只是堪堪封印住而已。(未完待续。) 七十七、魔神之子(6K更满,求收藏) 男子杀气四溢,接下去的一幕不言而喻,黑衣人在他的血爪下无一幸免,而他自己却如暴走的猛兽,撕咬尸体……没错,用牙齿血淋淋地咬。【零↑九△小↓說△網】 我再一次觉得恶心。 远处路的尽头,跌跌撞撞出现一个孱弱的身影,虽然面孔被凌乱的长发遮掩,但依稀可以辨认出,这人正是棺材中的女子,消瘦的脸廓和弱不禁风的身子骨。 男子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双眼通红,直到女子站在她身后,憔悴地跪地,嘶哑地唤了一声“狸”,他才发现,而且一转身就下杀手,全然杀红了眼。 第一次领会到魔神可怕力量的诱惑,那个坚韧刚强的男子在魔神的控制下,完全丧失自我,如同行尸走肉。 我来不及阻止,或者说无法触碰到,眼见女子轰然倒下,男子如梦初醒。 风刮起地上的沾染了血迹的杂草,女子的长发也在风中飘散,露出绝世容颜,满眼的疼惜没有一丝恼怒。 男子嘶声裂肺却吼不出来,“阿芙”二字声声卡在喉咙里。 这对痴男怨女两两相望,只不过一个已经奄奄一息,另一个伤心欲绝,谁都无法说出关切的话。 狸握着阿芙的手,不言不语久久凝视。 我不禁想起那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句本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说的是战士们在上战场之前所立下的“生死与共同甘共苦”的誓约。 但我觉得此句想说的既不是生死同盟的誓约,也不是爱情相守的誓言,而是希望能活下去,能长长久久活到白发苍苍的期盼,若是无法活着所有执手偕老的誓言都只是虚幻。 活着,本身就是一场盛宴;活着,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我尽从来不曾好好珍惜过! 后面的事大体如我猜想的,男子狸放弃自己的性命,女子阿芙腹中胎儿继承了诅咒。魔神的强大力量撑着不让母体死亡,胎儿一死,诅咒立即消逝意味着魔神的力量随之消散。 漫天细雨化作倾盆大雨,打湿一地血尸,也浇熄了这份炙热的爱情。 不久就有人路经此地救了阿芙,而狸作为人神共愤的恶魔,被追杀来的人割下头颅,身首异处。 救了阿芙之人正是李员外的儿子,这少年生得风度翩翩,其实也算是英雄救美的美事,可惜佳人早已心有所属,一直到少年娶她之日,她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终日低眉垂目不曾正眼看一眼少年。 我立在床边,细细打量阿芙,她失了光彩的眼睛依旧漂亮,仿佛蒙尘的珍珠,掩饰不了夺目的华丽。 她抚摸肚皮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对腹中的胎儿说话:“那日你从土匪手中救下我,你说你是山里长大的没有名字,别人都叫你狸猫……多卑微的名字,我说以后叫你君狸吧,既不失野气,又得体大方。你嫌弃我文绉绉的,却又得意地告诉别人你叫君狸。” “还有一日你为我翻山越岭采来药草,只因为我怕苦,给我换一个药引,手上伤痕累累,你却笑着说——这点小伤算什么,你才是病怏怏地赶紧好起来,我把全天下最美丽的蝴蝶都捉了来放在你的院子里,可别蝴蝶飞走了,你还没好起来……” 阿芙停顿了一会,沉浸在回忆里,唇角笑意盈盈,眼眶中泪水打转,终是没有流下来。 她继续道:“还记得你突然离开的那一个月吗?我满世界找你,终于在山洞中找到你,你浑身是伤,奄奄一息,我当时想若不能同生,也要与你同死,留我一个人活着……我好害怕没有你的日子,孤单得如同浮萍……” 她冰凉的手抚摸虚空,仿佛触摸到君狸,又在半空停住,她摇摇头克制自己的痴想,终于又昏睡过去。 嫁娶之日再次途径浣江,阿芙心生凄凄,投河殉情,这一路同千足所言相差无几,唯一不同的是,救下阿芙的并非鲶鱼怪,另有其人。 也确乎没有杀人,而浣江变红则是那人施的法术,为了建造水下宫殿,需要不少东西,只得吓唬过往人群。 从头至尾我看不到那人模样,始终蒙在白色的面纱下,身段如同女子妖娆,眼神却似男子清俊。 至于连下数月的大雨或许是天意吧,引来了修仙者,修仙者送来宝珠并不是用来贿赂“河神”的,而是封印阿芙腹中胎儿,使其无法生下这个小孩,本意是想将其扼杀,无奈乎魔神的力量太强大。 他们在水底建造起巨大殿宇,布下结界,将阿芙封印在水晶冰棺中,派了鲶鱼怪把守。 殿宇并非初建时就这样奢华瑰丽,完全是鲶鱼怪化为人形后出于自己的省美需求改造的……算是造福后人吧。 故事到这大体也结束了,我却没能回到现实中。 “这叫我怎么出去?” 正思忖,忽然身侧站了一个三四岁大的幼童,眉心一点朱砂,滑腻稚嫩的面庞,一双和君狸一样坚毅同阿芙一样水灵的眼眸,头上两团总角,红红的樱桃小嘴一张,脸颊笑窝微陷,如画里出现的小仙童,他稚嫩的声音道:“你随我来,我带你出去。” 我不确定地打量他:“你是阿芙和君狸的儿子?” 小仙童略略拜道:“正是,我娘名叫叶芙蓉。” “叶芙蓉?曾经名动天下的秦淮叶芙蓉?”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娘确实是秦淮人士。”小仙童淡淡道。 叶芙蓉,这个名字在烟花界可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名字。 据说当时边疆外族侵犯,民不聊生,皇城里的大皇上夜夜笙歌,不顾百姓死活,人心惶惶,终于到了不得不开战迎敌的时候,皇帝派出兵马十万,却士气恹恹,人心涣散。 出征前,叶芙蓉以死相拼,只身来到军营,为出征的战士们舞一曲《满江红》,鼓声震天,笛声萧萧,水袖长衫随音律纷飞,优雅柔美似天上款款而过的大雁,又不失铮铮铁骨如雄鹰逮兔矫捷迅猛,一点没有浮华糜烂之感,叫观赏之人望断温柔乡。 一届女流尚且懂得为国尽忠,身为沙场上的战士更要保家卫国,保卫天下人的温柔乡,沸腾的人群呼喊着“壮志食虏肉,渴饮匈奴血”。 这只是其中一个传说而已。(未完待续。) 七十八、君福的交换条件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在这个幻境里?”我想起小仙童既然是二人的儿子,时过境迁大约三百年了,他究竟死了没死? 小仙童道:“我叫君福,我还在娘胎里时听我娘说,我是带着福气来到这个人世的,要带着福气好好活着,爹爹和娘在天之灵都会保佑我的。? ” 这样普通的一个名字,满含亲人多少的想念和祝福,如诉不完的衷肠,全化作一个字放在心间。 他继续道:“这里虽说是幻境,却也是真实的,只不过时间停滞了而已,我始终在这个停滞的时空里,回望母亲的一生。一旦我离开,娘亲的魂魄就会消失,我所寄宿的娘亲的身体,也会灰飞烟灭。所以我不能离开,直到等到一个人带我出去,那人救下我娘亲和我,我在等他回来好生报答他。”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不过你都等了三百年,救你的那人是否还在世都难说。” 他来牵我的手,要将我送离,听闻震了一下:“居然已经过了三百年,是啊,若是普通人家六世子孙都有了。救我那人不管活着没活着,应该都不会再来了,谢谢您的提醒,我也该离开这了,不该太依恋母亲。” 这小娃子声音稚嫩但语气平淡,给人感觉饱经沧桑,凡事想得通透,一点就通,似乎岁数远大于我。 于是君福便和我一同离开幻境,从水晶棺里出来,叶芙蓉的遗体果然瞬间化作灰烬消失,只留一席淡紫色纱裙。 小奶娃仍有些不舍,定定盯了会纱裙,失去娘亲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痛,当年我和娘亲走失,多少无助孤单自己一个人抗,风风雨雨走来…… “你会裁衣服吗?能不能帮我把纱裙改成我的大小?”他道,我这才后知后觉地现小奶娃没有衣服鞋子,光溜溜露着白白的身子和****墨黑的长盖过脚踝,忙脱下自己的外衫给他披上,动手改纱裙。 没有针线,我将银质铃铛碾平,揉细,搓成一根针的大小,虽然比平常的针略粗,不过凑合着先用用,回头买了针线再给他重新缝。用火宵剑整整齐齐把衣服裁开,重新缝合。 “救你那人你知道是谁吗?我都没看清他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娘亲从没看到他摘下面纱过,只知道他叫墨竹。” “墨竹?!”再次听到这个名字,银针脱手扎到腿上,“是哪两个字?”颤抖着声音问。 君福替我拾起银针,边揉揉我扎到的腿,“疼不?”我摇摇头。 “墨黑的墨,竹子的竹。”得到他肯定的答案,胸中一口气郁结难,一时思绪混乱,也不知道在乱什么。 君福见我面色青白,忙脱下衣服要还我,“是不是水晶棺太冰着凉了?” 水晶棺确实冰凉异常,但我在墨竹的磨炼下早已熟识,这样的寒冷还是能忍受的,重新给小奶娃披上衣服,摇摇头道:“不凉,只是心有点乱。” 继续缝衣服,这样细致的活,用法术是很难做到的,很多时候再强大的力量都脱离不了凡人的卑微。 “对了,我为什么会进到你娘亲的记忆里去?”缝好衣服,给君福换上,长裙的下摆被我裁做两截,做了裤子,这样子就像男娃穿的衣服了,可惜少一双鞋,我又将鞋拿来剪剪裁裁。 “大概是因为你奇怪的体质吧,我没防备到,你就走进来了,等我现时,你已经进入幻境,这个地方我设了许多层幻境,一般人无法逃脱,你看到的这个是我存活在里面的我娘亲的记忆。” 君福抱着身上的衣服,闻闻母亲遗留的香味,仿佛清冷芙蓉香仍在鼻尖。 而我甚至不记得娘亲的模样,不记得娘亲抱在怀里的体温,不记得她身上是否也有花香体香,顿时觉得君福虽然带着诅咒出生,却比我要幸福得多。 一会儿纳好鞋底,给君福穿上,多可爱水灵的娃子,我当年也是这个年龄没了爹娘,心疼地将他拥入怀里。 “呦,小宝贝找到了呀!”千足不知从哪冒出来,“这幻境之诡异,当真花了我不少时间。” 君福听到有其他人进来,不慌不忙从我怀里钻出来,淡淡道:“我若不解开幻境,你以为出得来?” “奶娃子口气不小啊!”千足窜到他眼前,捏捏脸,君福还只是个幼童,不是他的对手,没有躲过,挣扎不掉任由他掐捏。 我忙拍掉千足的手,“他还小呢,下手轻点。” 千足一愣,收回修长手指:“你能说话了?” “诶?对哦,怎么突然能说话了?”我一直没注意到,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看来是脑袋里的神经搭对了……怎么觉得被忘轩带跑偏了呢。 千足眯眼上下打量我,一会就失去了兴趣,继续威胁小奶娃,“把金珠交出来就饶你不死。” 君福瞥一眼自己的身体,“没有了金珠我就无法控制魔力,会伤及无辜。” “是么?看来你很厉害嘛!要不要跟我玩玩哦?”千足的大鼻子凑近君福,脸对脸几乎贴上去。 君福后退一步,扑到我怀里,“我才不会跟你打呢,金珠也不可能交给你。” 我抱着君福,爱怜地摸摸他娇嫩的脸,“千足,你不要见到谁都打架行不,他这么小,打输了你胜之不武。” 千足没听到一般,魔掌伸向君福,“小弟弟真是抱歉,金珠我要定了呢。” 一把拎住君福后领,要从我怀里拖走,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我顿时震怒了,“住手。” 千足没想到我又起了肥胆敢违抗他,抓着君福的手忽然松开,一把掐住我的喉咙,痛…… 能让我金钢之躯感觉到痛,千足是打算下杀手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哽咽着吐出一句:“放开我……” 千足眼神忽变,居然真的放开了,而他身上的杀气和煞气却更强劲,大有大开杀戒的势头。 我抱着君福微微颤,千年老妖怪生气起来是很吓人的。 君福却一派坦然自若,全然没有被千足的威压吓到,就听他不紧不慢道:“我知道你的秘密,作为我保命的交换条件,可以为你保密,如何?而且你们带上我,以后说不定还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也看到了我的幻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能破之人少之又少。”(未完待续。) 七十九、无耻之徒 千足略略思考,仰天大笑起来,手上微用力,只听到肢体四分五裂的声音,吓得我更搂紧了君福,不知道千足拿什么东西出气。??? ? “走吧。”千足掐一把君福,算是默认了。 我讪讪斜眼看他,他果真不生气了? 凤眸媚眼一挑,将水晶棺收入囊中……连死人的东西你也打劫? 君福看到千足拿走水晶棺,原本无波无澜的脸上,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头,但马上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生过一样。 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虽然想悄悄探查一下千足的思绪,但有贼心没贼胆,不敢侵入他的头脑,免得被他大卸八块了。 离开穹顶,藤蔓已经不见,想必是件宝贝,被千足收起来了,而地上躺着的一地尸体血块块,刚才莫不是鲶鱼怪被分尸了?隔着一道墙?隔空打怪! 殿宇脱离了君福的幻术,瞬间变得破败残旧,虽然瓦是琉璃瓦,石是青金石,但都已经被河水腐蚀得污迹斑斑满身裂痕。 我牵着君福,施加法力护住他,破水而出时他仍是憋气憋面上紫青,险些喘不过气。 “真是太废了!” 君福面对千足的挑衅全当没听见。 “小宝贝,这下找到比你更废的了,有没有很开心哦?”千足勾勾我的下巴。 我拍掉他的触手,不屑一顾。 千足死性不改道:“其实胆还是不小的,今晚服侍我就寝吧。” 面对千足的淫笑,我弱弱低下头,“千足大帅,您继续捏,随便捏,爱怎么捏我怎么捏,我就是一只波斯猫……” 千足满意地收起威压,手贱地继续摸摸蹭蹭。 ……太他妈丢人了。 走在回宣雨城的路上,我右手牵着小奶娃一枚,左手牵着……不对,左手被一枚大蜈蚣拽着,路人倘若看到,一定觉得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三口,虽然站在中间的我幼小毫无气场,不过事实是根本没人注意到我。 夜幕下市集里依旧熙熙攘攘,我抱起君福,免得他走丢了。 千足大帅眼红地盯着君福,腻着尾音喷出一句::“小宝贝偏心呢,我也要抱。” 我眼角抽搐,在千足大帅的肆意笑声中憔悴得几乎晕过去。 路过一个面团摊,捏得各种漂亮小人,我抠出不多的几个钱,给君福捏了一个娘亲的模样。 君福小手握着小棒,又看看我简笔画出来给摊主照着捏的叶芙蓉的画像,“句之姐姐的画工很精致,不输马良神笔。” 头一次被人这样夸奖,我尽有些不知所以,“君宝宝,若不嫌弃姐姐画得没有你娘亲的神韵,这副画就送给你吧。” “我叫君福。谢谢姐姐,十韵有八,能再画一个我爹吗?我想将他们放在一起。”小家伙语气淡淡,但抚画的手指尖似饶着眷恋依依不舍。 我,猛的点头,正提笔,千足却抽走我手中的笔,眯着凤眸俯身盯着君福雪亮的眼睛,“君宝宝,哥哥画得也很不错呢,要不我替你画一个!” 小家伙仍旧淡淡道:“我叫君福。可以,可是你见过我爹爹?” 千足笑笑瞥向我,“我是没见过,可是有人见过呀。” 我皱紧眉头,才不让这老蜈蚣看我的记忆呢。 君福也不想被千足知道自己的事,摇摇头道:“看了的话你肯定会后悔。” 我倒抽一口冷气,君宝宝你都摇头了为什么还挑衅他,千足是什么人,越刺激越有挑战性,他越是张狂,“你肯定会后悔”这样的话,分明是怂恿他一定要看。 “既然千足大帅这么有自信,不如我口述你画吧,更能显示你的才华。”我忙来打圆场。 千足无趣地看看我,脸上分明写着“关你毛事”。 我于是更憔悴了。 君福道:“此事也不必瞒你,你既然知道我身上有金珠,定然知道当年那场腥风血雨的夺魔之争,我爹确实是继承魔神神力和天君诅咒的君狸,你还想知道什么?” “呵呵!”千足这种毫无感情的笑,让人毛骨悚然,“我只是想知道,你爹君狸的头在哪里?” 我想说,上天啊,一道惊雷劈死这丫的吧。 君福不在意千足的无礼,“你放心,我会告诉你的,只是现在不是时候。” “咦?你告诉他干嘛?”我奇怪道。 被我鄙视的千足凑过来,突然横打抱起我,而我手中抱着君福,他一蹦三丈高…… 不,是三百丈高,星星拉近却没有放大,穿过云层,月亮倒是愈明亮,吓得我施法忙护住君福,他身子弱,受不得高空的寒风刺骨。 “千足,你……”正要斥责,却被千足堵住嘴…… 无耻千足,居然对嘴堵住我,挣扎拍打之,我怀里还抱着个娃呢。 他却更加肆意妄为,嚅嗫双唇袭来,令我喘不上气,紧闭牙关,被撬开,舌头探进来与我的舌头交缠,吸允…… 比起失去初吻,其实我比较担心他趁机偷看我的记忆,皱紧眉头抗拒,对上他得意的笑眸,我气得狠狠咬他的舌头……没咬到。 他终于松口,回味地舔舔嘴唇。 我浑身颤抖,抱紧君福,抽出火宵剑…… 不想,君福挡住我拿剑的手道:“莫激动。” 我满脸通红,君福纯净的眼眸看向我,叫我无颜以对。 “混蛋千足……” “我输了!”君福却再次打断我,我不明所以。 他抬头看着千足继续道:“方才我已猜到他想做什么,但是幻术没挥作用,还是让他为所欲为了,我输了,我会告诉你的。”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千足为了证明自己的至高无上,任何人无法拿任何事任何条件威胁他,他欺负一下小小的我,而君福的幻术没能从狼口救下我,证明幻术对神思清明的千足大帅毫无作用,于是君福输了,千足大帅则更加嚣张…… 而我出离愤怒了…… 千足修长食指覆在我血红肿胀的唇上,幽幽道:“小宝贝这样多话,我不介意再一次哦……” 说着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你看,君宝宝这么废,连唯一引以为傲的幻术都救不了你,这样的废物我们带着做甚,不如给他找个好人家卖个好价钱如何?” 然后是不是可以再趁机去夺了他的金珠,这个人真的是太嚣张了,我气得说不出话。(未完待续。) 八十、遗弃 “我叫君福……”君福似乎对自己的名字格外执着,我也觉得千足叫他君宝宝着实诡异,我以后还是改口叫君宝吧——君福表示无力。? ? 君福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说吧。” 千足狐疑地“诶”了一声,“这里说不好吗?” 我摇头,三百丈的高空,冷风呼啸,疯狂下坠的恐惧感,哪里好了! 千足揉揉我的头,我道:“放开我,我自己御剑回去。” 千足便放开了我,只是没想到他放得那么果断,我还没拿出飞剑,还没做好准备,他就放手了…… 这丫的心胸狭窄,肯定是故意的。 为了抱住君福免得他被抛出去,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掏出火宵剑,刚在剑上站稳,君福却已经晕过去了,怒瞪千足。 这丫的脸皮够厚,毫无歉疚,“啧啧”两声鄙视小奶娃。 我一定要予以惩戒,但是伸出两只嫩白的爪子,顿觉无力。 将君福带回到客栈,好一会他才幽幽转醒,布下结界幻术,道:“我只知道我爹的头颅被和皇城有关的人带走,当年皇上对世间传闻的不死家族,也很是有兴趣,雇了不少修仙者追查我爹的下落,至于皇上用了什么办法比魔修先一步抢到,我也不甚清楚,我爹的头颅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所有的魔神神力和诅咒都在我身上,他们不肯放过只是因为特别,就以为死了的也很特别。” “既然这样,千足你要他做什么?人家的遗体当好好活化的,对死者恭敬。”我喂君福吃下红豆粥。 “没有用处?那可不见得哦……”千足一脸算计,“小宝贝,你不是正好要去皇城办事吗,咱们就去皇城让那皇帝老儿好好陪咱们玩玩。” 我不理他。 君福一日里使用太多次幻术,已经疲乏得倒在我怀里睡熟,朱红的小嘴格外诱人,亲亲,抱进被子里睡觉。 意外的千足没有挤进来,而是坐在窗边,长腿一脚搭在窗台,一脚靠在窗沿,脸朝外看着天上的明月,不知他在想什么,黑中透着淡淡紫色,衬着他白皙的肤色,英挺的面容,引得楼下经过的美女一阵娇羞惊叫…… 我还是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出,经过裁缝店时,本想给君福买个针线重新缝下衣服的边边角角,可是摸摸口袋没几个钱了,想着我可以不吃饭,君宝可不能饿着,只得当做没看到继续走。 走了两日,千足难得的老实本分不作奸犯科,一路无事,倒也边走边玩有些游山玩水的味道,只是盘缠不够了,而且相聚皇城十万八千里,脚程太慢。 我们商议了下,由我带着他们两御剑而行,一只抱在怀里,一只塞在灵兽袋里。 为什么?因为千足大妖怪的妖气太强,不能让他随便用法术,免得引来捉妖的修仙者。 然而,千足鄙视地将我幼小的灵兽袋踩在脚下,“我如果进去,就得先变回本形,你想好了?” 真是**裸的威胁,上次在三生涯看他变魔术一样把自己塞进小小的口袋,千只脚张牙舞爪变形扭曲到一起,缩成一只巨大没有脚的硬壳虫…… 我泪奔。 千足嫌弃地把无辜的灵兽袋碾成粉末,我救之不及……他指头一勾,丢给我一个紫金玲珑盒,这是最高阶的灵兽盒呀,装四五个千足大妖怪不成问题…… 我笑眯眯地召唤千足,“千足大帅,您真有先见之明,快来吧。” ………… 呵呵,你以为千足大帅会愿意呆在灵兽盒里吗?他是谁,他是千年不死的老妖怪。 结局是千足抱着我,我抱着君福,千足一路狂奔,比我的御剑术有过之无不及。 我一路警惕地注视周围,深怕被谁盯上,君福道:“不用担心,你的身体特殊,能隐藏各种气息,千足抱着你,他的妖气就会被隐没,一般的修仙者无法感知,即使看到也无法辨别出妖气。” “我有这样的功效?”我一直以为隐息之体只是相对于我个人而言,没想到对接触到的其他人也有用。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没有法术也没有特殊的法器,我是怎么做到的?”我捏捏自己的手,难以言喻的奇妙感。 君福不说话,估计他也不懂,千足笑哼哼看了我一眼,吐出一句:“这么简单的原因,你想不明白?” “不明白。” “因为小宝贝和我们是一样的哦?” “一样的?妖怪?” “不是呢,我们都是被上天遗弃的孤魂野鬼哦。” 默默瞪之…… “哼,我又不是幽灵!”虽然嘴上这么堵他的话,但心却默默凉下来,究竟是什么原因。 一直不愿意面对的“遗弃”二字,被千足一语道破,曾经怀疑过自己是被娘亲丢掉了,但固执地认为我和娘亲只是走散,固执地在走散的小镇等候她回来找我。 每每鸨娘揪着我的耳朵,训斥我坐在大门口偷懒不干活,我都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咽。娘亲您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不回来找我,我一直在小镇上乖乖地坐在门口等你。 等啊等,春花秋月过去好几载,花园里的布谷鸟生下一窝又一窝小布谷,守院的大黄狗老去,新生的小黄狗长成大黄狗,皇宫里的老皇上死了换了个新皇帝……娘亲,您为什么还没来找我,我快要记不得您的模样了。 千足,真是越来越讨厌你。 不过人总要面对现实的。 不几日到达皇城,委屈君福跟我们一路风餐露宿,人都消瘦了一圈,立马找了个好人家带他饱食一顿。 这户好人家,正是师傅委托我出任务来接洽的人,朱漆大门前两尊石狮子,刻有石敢当的石碑坐落在墙院外。 我对千足笑笑道:“辟邪化煞,千足大帅绕道走的好。” 千足睨一眼石敢当,石碑顿时碎作八瓣,吓得守门人六神无主。 守门人忙向屋里的主人禀报,管家出来一看镇宅石碑居然碎了,再看我们一干闲杂人等求见家主,不禁虎躯一颤,火急火燎回去向家主禀告,家主正忙,派了一个称呼为五爷的人出来瞧瞧。(未完待续。) 八十一、任务没了 “你们是什么人?”五爷虽称为爷,但年仅二十,五官如刻上去的棱角分明,眼神冰冷,粗犷的眉上有一道刀疤,手脚粗重,不是当兵的就是练武的。 “在下求见你们家主,带了口信,玉门关前一别别来无恙,您可前去通报。”我道。 五爷没想到做主的是我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小姑娘,不确定的看了眼凤眸慵懒的千足,千足根本不理他。 “既然是客,就请进吧。胡管家,好生招待。”五爷说完就直走回来路。 我们跟着管家绕过大院的屏风,在客厅坐下,婢女桃花端上茶水,我道:“劳烦来点点心,我家弟一路劳顿,有些饿了。” 桃花点点头,瞥见千足时倒水的手颤抖一下,顿时满脸通红,回来时端了一盘桂花糕、一盘绿豆酥,还有各种果子瓜子…… 我跟君福吃得不亦乐乎,千足只懒懒的喝口茶,抬头就见桃花正偷看他,他顺势勾勾手让她过来。 “客……客人还有什么吩咐?”桃花掩饰不住羞红的脸。 千足叹口气:“倒没什么,只是饿了,不知贵府有肉吗?”千足在“肉”字上加足了颤音,仿佛在暗示什么。 桃花脸红欲滴,浑身僵硬,好不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有……有的,我吩咐厨房做……”逃也似的跑掉了。 对于千足调戏良家妇女的恶趣味,我和君福表示都不认识他。 好在家主一会就来了,家主名叫陈和,约莫五十来岁,但保养得当,实际年龄可能六十岁不止。 我将信物交给他,是一柄镶着月光石的匕,我道:“家师说,当年您一柄短刃救他于水火,近日掐指一算得知您有忧患缠身,特派我来为您排忧解难。” 陈和有些激动,喝茶的碗放回桌上道:“方才管家不明事得罪几位仙师,真是抱歉。仙师来的正是时候,在下正有苦难言,还忘仙师赐法。” 事情是这样的,陈和是朝中元老,但伴君如伴虎,他早些年已经提请退隐告老还乡——可见他肯定不止六十岁——不想皇帝却迟迟不批。 新皇帝执政已有五年,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几乎可以坐享天年,然而,不知皇帝何时看上的他家女儿,欲纳为妃子。 这本是光宗耀祖的事,只是陈和膝下儿子五人,可女儿只有一个,跟贴心棉袄一样,怎舍得送入宫中受苦,与那些宫人争风吃醋。 陈和说着悲颜欲泣,垂暮的老人,脸上被岁月的车轮碾出一道道痕迹。 我略略点头,但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陈和一看就是老谋深算的狐狸,即使告老还乡,肯定仍是大权在握,几个儿子在朝中无一不是位高权重,自己女儿有幸得皇帝宠爱,不是更加如虎添翼,也不知他这样推辞打的什么算盘。 “恕在下无能,这事恐怕无能为力。”我默默喝口茶,碧螺春的甜腻香味,仿佛喝不尽喉中苦味。 陈和也不为难我们,叹气道:“其实我也猜到结果,这种凡尘俗事还是我们凡人自己解决吧,是祸是福自有天命。” “抱歉了。” “不妨事不妨事,难得仙师光临府上,这皇城富甲热闹,不如住几天再走,我命下人准备客房。”陈和既然这样说了,我们也不推辞,本就有事要在皇城逗留。 在春归阁时就听说皇城郊外的凤凰山上有温泉,若洗一趟能年轻十岁。 这说法自然是夸张,不过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还是不错的,打定主意就收拾起衣服,当然近乎旅居的我其实没有什么衣服可收拾。 午饭时,陈和尤其隆重的给我介绍了他的宝贝女儿陈抒怡,名叫五爷的那人不在其中,大约就是第五个小儿子了。 陈抒怡举止优雅端庄,一颦一笑间,仿佛春暖花开,她很少说话,只是礼貌地用膳。 陈和与我谈天说地。 我出生在凡世,知道一些政事、俗世、人情世故,饮食间一答一往倒也不尴尬。 只是千足表现不太好,顾自饮酒,泰然自若,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眼见着他可能又要调戏良家妇女或者口出狂言,我赶紧吃完饭道谢走人。 对于缺钱这件事,我一没有一技之长,二不会像千足那样打劫,三没有太多时间花钱,所以对于我来说,赚点小钱能够果腹就足够了。 我带着君福在闹市口摆个小地摊,变几个戏法,手上提着铜制人偶,人偶是用路上捡得一柄残破菜刀做的——穷,你管我捡的偷的,洗干净消毒了的——四肢上挂着线,这些线可是真的白银线,着实让我肉痛一番。 因为我的金属性功法,最擅长的就是摆弄各种金属制品,比如之前碾平铃铛揉成绣花针。 长鼻子的提线铜偶样貌奇怪,一会儿长鼻子,一会长腿,拳头一握会打架,五指一张能变扇,逗得过路小孩频频叫好。 无奈乎地头蛇鼻子灵一会就追踪过来,他们远远盯着我,似乎打算等我再多赚一点才来叫板。 我提着铜偶对小孩们道:“你们看着,一会小人偶会飞上天带你们去另一个世界,那里有蓝天飞鸟白鹤陪你们玩,不过嘛要先付钱哦。” 小孩们各个跃跃欲试,大人们虽然感兴趣,但是不愿意投那么多钱。 突然一锭银子抛进来,“嘿,店家,我付了钱,够全部带上吧?”抛银子的主顾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头戴锦冠,腰佩美玉,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子弟。 我摇摇头,“一次只能带十个人,你看他们谁跟你一起?” 十几个小孩眼巴巴望着他,有钱人家的子弟又掏出一锭银子,“那就再来一次。” 我依旧摇头,“不行,我家小铜偶法力有限,一天只能飞一次。” 这下他有些着慌了,怕失了颜面,边上的随从机灵道:“主子,不过是个杂耍,回头派人把他们请回去单独表演,不是更好。” 少年一听有理,“这银子赏他们玩去吧,明天到我荣国府上来,听见没?”说罢就头一甩走了。 哼哼,我现在有本事了,才不想理会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呢。 收起银子,提着银线,对顽童们道:“现在你们要一个连一个牵着我们家小仙童。”(未完待续。) 八十二、陈和的苦恼 于是小孩们一个接一个排排站手牵手,到第十个时,我道:“今儿个小女子在这表演,多谢各位小伙伴们捧场,一日确实只能带十个人,其余的人烦请明天此时再在此地恭候。? ?? ” 小孩们虽然恋恋不舍,但大人们也担心我使的什么妖法,能不让他们玩自然最好,都抱开去. 我继续道:“现在我家小铜人要飞高了,您们看好了,可别眨眼。” 我动动手指,铜偶再次活起来,扭动双臂,慢慢变作一对翅膀,身体在银线的牵引下慢慢离地,渐渐升起,翅膀一前一后舞动,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铜人飞到头顶这样高时,我道:“现在大家围成一圈,牵住我和小仙童。” 在众人的期盼中,我倒数“三、二、一,起飞。” 十个小孩连同我和君福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一片哗然,几个大人见小孩果真不见了,已经慌了神。 有意让他们焦急一会,然后让君福收回幻术,好一会众人才回神,一片叫好。 我抱着君福,怀揣银子,赶紧溜。 刚出市集,一人迎面而来,绑着高高的道士髻,突然对我嗤之以鼻道:“身为修仙者不勤加修炼以成正道,居然在此卖弄法力,哗众取宠,真是耻辱。” 我抬眼,这人身高异常,满脸横肉,身旁跟着个青年男子,也是小道士模样。 我嘿嘿笑:“我凭本事吃饭,又没作奸犯科,你是什么人,在此指手画脚?” 二人没想到我一个小姑娘口气不小,青年小道士道:“你居然不认得我家仙师,博观古今的玄远门延谷上人。” 暗自叹气,我招谁惹谁了,只是想赚点盘缠钱给君福买好吃的,给自己买件新衣裳而已。 玄远门!有点耳熟。哪里听过?不记得了。 我不理他们,抱着君福继续走,小道士却围过来,不依不饶生气道:“这小童子是你徒弟?” 他指君福,君福一脸淡然,漠视,被小奶娃无视的男子更加生气了,我道:“有何贵干?” 小道士见我们不爱搭理他,正要作,被旁边那个老道士打断道:“东宏休得无礼……” 延谷上人突然一改满脸横肉,亲切和蔼道:“呵呵,无他,只是见小娃子小小年纪,法术不弱,能够布下这么大的结界让所有人都落入幻术中,真是天资难得,如果尚未拜得名师,不如入我名下,教导你修成正果。” 说着就想抓君福的手。 我移动身法不让他碰,他也逼近一步左手顺势抓来。 看来这场架不打不行了。 延谷上人手段凌厉,不知境界几重。 我的梵音剑是佛家传世用来降魔伏妖的,硬碰硬论威力自然不如延谷的斧头,况且我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经验,一会儿就落入下风,但以我诡谲的隐息之体和君福幻术的紧密配合,一时间延谷尽也乱了阵脚,不敢妄动。 正打得火热,一人从树林中蹿出来,拍手叫好,我们不由一顿。 其实只有延谷和他的弟子东宏一顿,但马上就掩饰掉,我和君福早就知道有人跟踪,装模作样一下而已。 那人正是陈和,他道:“诸位仙师好身法好法力,在下拜过!”说着便一鞠躬。 “原来是陈大人,你府上作乱的妖孽早已捉住,鬼鬼祟祟跟踪还有何事?”东宏斥责道。 我放下君福,恭敬回礼拜道:“陈大人不用多礼,您身为朝中虎将的英武身姿不减当年,可是有事?” 陈和点头,“正是。” 于是我们跟着他回到府中。 他遣走所有下人,又四周绕了一圈,确定没有旁的人,突然行大礼道:“请受在下一拜!” 我们几个都不做声,但这一拜想必事关重大,我道:“陈大人请起,有事请讲,这一拜我们还不知受不受得起。” 陈和起身坐定,叹气道出原委。 新帝登基已有五年,本是条条顺顺,万世太平,可是最近一年不知着了什么魔,四处搜罗美女进献,又大量增加兵力物力财力攻打西域,西域与我国自先皇起,因着结姻和平相处多年,近日又有在凤凰山建造宫殿御花园的意向。 皇帝作为万人之主,奢侈淫意本是常事,但连脾性也大变,变得暴虐喜怒无常,宫中妃子婢女无不惶恐。每日早朝也是忠言逆耳不进,有一日甚至在朝堂之上说起民间娼妓。 而朝中大臣稍有不顺他意,便处以极刑,如今都变得唯唯诺诺,直言进谏者愈少了,而奸邪小人趁虚而入,终日为皇上谋划吃喝玩乐。 “所以陈大人怀疑皇上性情大变,是宫廷里有妖孽为乱?”东宏问。 “正是。” “既然如此,带我等进入宫中施法驱妖……”东宏正大言不惭,延谷一个眼神打断他,东宏只得低头不语。 延谷道:“陈大人,可有什么迹象能看出是妖魔作怪?” “延谷上人明鉴,确实有迹象,请看这个。”陈和拿出一个红木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枚中间粗两头细的骨指,“这是从御书房里找到的,我给仵作看过,不像人的骨指,不知从何而来。” 延谷接过盒子,“果真有妖气,这骨指是猿禽妖的,不是什么厉害的妖物,吃些腐肉而已,他如何能迷惑皇帝心智?” “上人果然高见,这其中我万般查不清,深宫重地也不敢贸然带法师们入宫,所以老朽有一拙策,得罪句仙师,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暗暗打量,点头道:“请说。” “劳烦句仙师代替小女进到皇宫一探究竟,此事了结之后再换回来。” 我咧嘴一笑,“欺君罔上,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老朽自然知道,只是事关社稷存亡,万死不辞,再者相信诸位仙师法术了得,老朽平生不打无把握的仗。”陈和颇为自信,而后又前前后后商议了些细节…… 那么我该去洗温泉浴了。 用过晚膳,我抱上君福,用刚赚的银子买了换洗衣物,屁颠儿往凤凰山去。 话说皇帝想在这建宫殿,此地虽然茂林修竹,但悬崖陡壁怪石嶙峋,建个御花园都有难度。(未完待续。) 八十三、假扮入宫 君福布下结界,外人便看不到这一池温泉. 我褪下衣衫,躺进温热的水中,长长舒出一口气,多日以来的疲乏顿时消散。 君福脱掉衣服,叠整齐,放在干净石头上,光洁的小屁屁真想咬一口。 他个子小,水几乎没过他肩膀,只得站在水中。 我伸手招呼他过来坐我腿上,他低头淡淡道:“娘亲说男女授受不亲。” 这奶娃子害羞呢,我也不在意,任由他自己在水里玩。 舒心,宁静,无话。 半个时辰后,泡得白的我从水里爬出来,穿上衣服,抬头低头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再抬头定睛一看,居然是千足,他正坐在高枝上没脸没皮盯着我看呢……色狼……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方才穿衣服时嫌弃地挤了挤平胸,最后无奈又抚平回去……囧。 “妈蛋,滚下来!” 我一声怒吼,千足很配合地滚一圈优雅落地,他一脸淫笑走近,但估计猜到我又要骂他“滚远点”,顿时神情暗淡下去,一晃,人不见了。 话说千足大半天不在,跑去哪晃悠了? 直到半夜千足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话说,人家陈和家财万贯,房子也特别多,特意给你准备了一间,你咋又爬到我床上来呢? 还好只是坐在床沿,没有越轨之举,不管了,抱紧君福,睡。 不几日,在陈和的安排下,皇宫就将陈抒怡,实际是假扮陈抒怡的我,接入宫中,纳为才人。 入宫头天听了皇后的教诲,皇帝新宠多的是,不会那么快来宠幸一个新人的,多少才人入宫一两年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不过我倒是主动去见了一次皇上。 午后的太阳有些耀眼,我带着一枚婢女缓缓踱到御花园,路上避过一干贵人妃子,远远地瞧见皇上与中嫔妃捉瞎扑蝶,玩得不亦乐乎,模样倒是俊俏,皇宫大院锦衣玉食,长得跟鹅蛋似的一脸女气,但不是千足那种尖下巴宽额头的女王傲娇气。 入夜,我又前往御书房探查了一番,没有异样,也没有闻到妖气,不知猿禽妖从何而来。 来日方长,我且一处一处细查,再接近皇帝一探究竟,回到寝宫就见从门口到院里,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各个吓得抖如筛糠。 没想到我离开的这一会,皇上尽晃晃悠悠踏入我的寝宫,见我不在,宫女们也说不出所以然,生怕被责罚。 我走进内室,皇上靠在枕边,睡眼微醺,没想到这么快就得皇上临幸,真是……来得太是时候了。 我轻轻唤一声,皇上听到动静,转醒过来,一睁眼怒目相视,“刚入宫的才人竟敢深更半夜不在寝宫等候孤王,去了哪里?难道是宫中婢女待你不周,你不满意?那就全杀了好了。” 皇上话一出,外面跪倒一片,哭声一片,果然是个暴虐的皇帝。 我道:“皇上这样了解臣妾,真是让妾身受宠若惊,那些宫女虽然待我不周,但总要叫他们顺了我心意的,好叫他们知道跟了皇上就要懂皇上的心意,若杀了徒增恶灵怨气,皇上您说是不?” 用陈抒怡的声音说大家闺秀的体面话,仍是缓不过劲,延谷的灵药效果当真不凡,不但相貌改变,连声音和身体都仿造得一模一样。 皇上哼一声,“服侍孤就寝。” 替人脱衣服这种事,以前也确乎做过,墨竹光洁的胸膛再次闪过脑海,一时间尽然面上烫,都已时过境迁多年,那时毫无感觉,此时回想起来,为何陡然脸红。 也不知是我迟疑的动作还是通红的脸诱惑到皇帝,他突然起身,翩跹长袖掠过我头顶,被横打抱起,拖到床上…… 诶,这进展太快了点。 他火热的唇覆上来,奇特的香味袭来,我一掐他后颈,他立时晕过去。 真是千钧一,惊魂不定地吐出一口气,我只是来除妖的,不卖身。 皇帝身上没有妖气,不是妖魔缠身,再一把脉,脉搏看似平静,实际却暗藏汹涌,被人下毒了,至于是什么毒,还需问及延谷,我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用银针刺破皇上的手指,血滴入净瓶,又剪了一小撮头,同样包好。 待众人都睡下,我翻出皇宫,将东西交给延谷。 他倒出血滴,略施法术,捣鼓了一阵,道:“皇上中了蛊惑人心的海棠花毒,一般而言海棠花本身没有毒,但是香气四溢的海棠花却不同一般。” “哦,怎么不同寻常?”我开始有些好奇了。 “传说海棠花不但长得独特美丽,花香都有摄人心魄的魅力,被花香迷惑了心智的玉女欲将此花带出广寒宫,被王母娘娘现,玉女和花被一同贬下凡间,从此海棠花香魂不在,也就是说,香海棠早已绝种。能弄到这种迷惑人心的海棠花毒,下毒之人亦非常人,师侄当多加小心。” 自从延谷知道我是重溪宗白掌教的徒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师侄师侄叫个不停,连易容的灵药都给我用最好的,保证没有后遗症,果然靠山硬就是好。 千足不满地搂着我闻闻嗅嗅,“小宝贝身上有其他男人的味道呢,没有被欺负吧……” 在众人诡异的目光下,我耸耸肩苦笑,习惯就好,只要千足不乱放杀气,随他去好了。 说起来,这段时间千足神出鬼没地在做什么呢? 君福将一道符放在我手中,“这是我做的符,如果遇上无法应付的事,这符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还是君宝好,抱进怀里,亲。 君福再次羞红了脸。 回到皇宫时,公鸡已经啼鸣,皇上还没醒,我把他衣衫解开,头弄乱,制造犯案现场,却被一把抓住手。 这丫的装睡,糟糕! 我只得装作若无其事道:“皇上您出了不少汗呢,给您解开点不会中暑。” “是吗?”皇上以眼神将我凌迟,拽着我的手愈用力。 虽然对我来说真的一点都不痛,但仍是装作咬紧牙关忍痛含泪的模样,娇嗔道:“皇上,您弄痛我了。” 皇上似乎格外喜爱陈抒怡这张脸,软了面孔,一把将我拽入怀里,温热的气息吐在我脖间,顿时有些僵硬。 我是勤奋的小书农,求收藏推荐。你们的推荐是我最大的动力,你们的点击是我最好的鼓励,你们的留言是我最想看到的话语,就在起点女生网,求收藏,么么哒。(未完待续。) 八十四、御花园之行 除了墨竹还真没别的男人这么抱过,至于千足是只大虫子,最多是只威武霸气的大虫子,才不是男人呢,就算退一万步而言,即使不是虫子,也是人妖。? “不要离开我,好吗?”皇上更抱紧了点。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 “说,你去哪了?”他威吓。 “出恭,如厕去了。” “那就继续睡吧。”他宠溺。 “好。”我继续装乖巧。 皇上亲亲我的额头。 我似乎听到床板断裂的声音。 这一夜实在不能平静,千足大帅,您真会给我帮忙。 然后床四分五裂哄然塌陷,不用睡了,皇上勃然大怒,若非当年做床的工匠早就入土,恐怕已经尸异处。 本以为皇上兴致已过,不会再来,没想到第二日一早,他的玉足再次踏进我的寝宫。 “陪朕到御花园散散心吧。” 陪您扑蝶捉迷藏吗? 我不是来吃喝玩乐的,皇宫这么大,还有许多地方没去查看呢。 今天本来想查查谁在他的饮食里下毒的,我道:“皇上,现在不正是早朝时间么?怎么今日不上朝?” 皇上一听怒目而瞪,“哼,那些老顽固,冥顽不灵,朕早就厌倦了,看到他们我就只想杀人。” 我点头道:“原来这样,皇上仁慈。” 皇上一听,狐疑地看我一眼。 难道不是吗?为了控制自己杀人的**,干脆不见想杀的人,对于一个一统天下的君王来说,的确很仁慈。 “走吧。”他道。 “好。”我乖巧道。 “我喜欢你这样乖巧。” “臣妾受宠若惊。”不乖巧还不被你凌迟了。 “我不喜欢你这样唯唯诺诺。” “哦,那我改。”这个奇怪的皇帝。 “这才对。”他满意道。 御花园里摆上瓜果茶水,皇上坐下品一口,放下杯子,望着莲花悒悒的荷塘无话。 我剥瓜子剥得无聊,便更无聊地剥了一盘给皇上。 他不吃。 我又剥了一盘松果。 他还是不吃。 我看松果挺香的,便自己端回来吃。 他转头看看我,好笑道:“真是奇怪,为什么我觉得你一点都不怕我?” 我停下夹松果的指头,低头看看,原本给皇上吃的东西,怎么好自己端回来吃,忙推回去道:“皇上您说笑了,怕您作甚,您为国家社稷日夜操劳,应当敬您爱您,放在心里供着,您吃果果。” 类似的话我曾经用在墨竹身上过,“要乖巧要听话要讨他喜欢”,结果被算计被谋划,被大蜈蚣戏弄。 皇上难掩笑意,“你喂我。” 他小孩子一样撒娇,我也只得当他小孩子一样哄,“来,张嘴。” 两指掐住一枚杏仁放进皇上口中,皇上一口含到嘴里,把我的手指咬住……囧……舔舔……囧……才放开。 我射出手上的一枚果核,打掉正要将皇上**下的石凳击碎的树枝。 只听一声清脆的仿佛树枝踩断的声音,皇上奇怪地回头看看,并未看到有人走来。 千足,你够了吧,你是来给我捣乱的吗? 我正走神,皇上突然握住我的手,又将我拽进怀里,其实完全可以挣脱,可是真正的陈抒怡哪有我那么大力气呀,只能尽量推拒道:“皇上,您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的不好。” “我做什么需要你来教吗?”他微怒。 “不需要……可是我如果说不喜欢呢。” 皇上神色惊疑不定,估计没有人敢跟他说“我不喜欢你做的事”,他仿佛得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咧嘴笑道:“你真有趣,和第一次见的时候不太一样。” 我可不是真的陈抒怡,哪里知道他们第一次见是什么时候,怕露什么马脚,只得道:“日久见人心,而且人总是会变的,怎么能以第一映像对一个人下定论呢?” “哦,那说说,在你心里,朕是怎么样的?” “皇上,您一统江山,万人朝拜,万人心中有万种皇帝,我的印象不能说明什么,人不能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刻意去改变自己,适当借鉴是有必要的,但太顾忌自己在别人眼里的模样,最终就容易走形。当然走形了失了本心也仍是你自己,只不过你已经不确定那是不是自己了,所以人不要好奇心太重,探究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只会徒增伤悲而已……” 对于我的长篇大论,皇上明显一头雾水,归结为一句:“也就是说我在你心里很糟糕,干脆不要问算了,免得伤心?” 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趁机卸开皇上的手,坐回自己的凳子上,“徒增伤悲并非说您很糟糕,而是我若说您好话,您肯定会想我是不是阿谀奉承并非真心。我若说您不好,您难道打算改吗?您手握大权会为了我一个小小嫔妾改变吗?不可能的,所以有什么可说的呢。” 或许皇上想想果真如此,终于不再追问。 御花园之行在无声的沉默中汲汲而终,也不知这算不算一个美好的约会。 白天被宫人看管着,除了各处贵人妃子的后宫可以走动一下,再无别处可去,而看后宫各种勾心斗角、拉帮结派、暗箱操作,就让我想起春归阁,顿时头痛,不如回到自个的小窝,等晚上再做打探。 然而今夜皇上圣光再次照耀我冰凉的寝宫,他没有急着就寝,命人摆上酒水夜宵,指明了要我献歌一。 当日他前往陈和府邸,在花园中曾听陈抒怡一展歌喉,从此念念不忘。 原来是这样相遇的,如此说来,其实是皇上单恋?陈抒怡压根不知道有这样一个痴痴的男子远远听她歌唱,倾慕久已。 不忍忤逆这颗倾慕之心,我只得舍歌喉陪君子了。 终于在酒水歌声和催眠琴声的双重功效下,皇上再次被我撂倒,放到床上,然而睡梦朦胧间,他突然抓着我的手任我怎么拽都不放,只得作罢陪睡。 入夜照旧在皇宫内四处飘荡,经过一处破败屋宇,门口挂着“残雪阁”的木牌,森森阴风从门缝漏出。 皇宫中能这样凄凉落败的地方,想必就是冷宫了,据说这里住着先皇未亡的一名妃子——锦妃,屋里传来嘤嘤哭泣的声音。 我轻轻一跃靠窗而立,屋内漆黑一片,一个容形萧索的妇人正倚床假寐,痴痴哭哭似被梦魇住了,头黑白参半,两颊凹陷憔悴。 我略略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正要跃进屋内翻柜子盒子,一个人影先我一步,从大门闪身而入。 那是?戢儿?容戢?(未完待续。) 八十五、君宝宝也来捣乱? 月光下,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睁大眼,只见戢儿跪在床边,伸手怜惜地抚摸老妇斑白的头、满是皱纹的脸,轻声唤道:“母后。??” 说起来,戢儿的言行举止中都透着帝王的端正严谨和天生的优越感,虽然早就猜到他与皇室有关,但怎么都想不到他尽是个皇子,那么当今皇上就是他的亲兄弟。 犹记得当初在万灵山初识戢儿,小小的稚嫩的,如今已经是少年模样,他自幼体弱,得仙师指点,特意前往山中求仙问药,看来身体已经大好,回来看望母后。 与重溪宗隔着十城八乡,如此遥远尽然还能遇到亲近的人,不由激动,就想跃进去与他打个招呼再手熟地亲亲抱抱,可是看他与母亲重逢,两人都哭得泪人儿一样,不忍打扰。 戢儿定然没那么快离开此地,明晚再来会他吧,况且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免得皇上又醒了,再被现一次擅自离开,估计宫女们都活不了。 回到寝宫,皇上还没醒,倒是千足坐在桌前,自斟自饮,想起白天的事,我斥责道:“千足,你要是再来捣乱,别怪我不客气!” 千足委屈地眯凤眼,“小宝贝冤枉我呢,下午可不是我做的哦?” “除了你还能有谁?” 千足斜眼看看小个君福,“啂。” 原来君宝也来了,快来给姐姐亲亲。 君福不说话,脸撇向别处,走开,装作没听见千足说的。 早上是君福?怎么连他都来捣乱? 扶额,“好了,你们俩快回去吧,别叫皇上看见。” “放心,天亮之前他不会醒的。”千足往皇帝脸上丢一颗花生,正中鼻尖。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千足故意停顿一下,伸手捏我下巴,“……他抱你的样子。” 我……嗤之以鼻,“所以你下了药?” “小宝贝怎么这么说呢,君宝宝也默许了的。” 我回头看君福,小家伙背对我看着窗外,依旧不说话,千足似乎说的是真的。 千足这等千年老妖怪,我教育不得,可是君小宝,你这小家伙我总能教育的吧。 我抱过君福放在凳子上,面对面,坐好,看着他纯良的眼睛,我说:“君福,虽然你还是小孩子,但是你要明白,我不是你娘亲,你要学会自己坚强地长大,不能这样黏糊……” 千足插嘴道:“君宝宝已经三百岁了。” 不理他,我继续道:“况且我是在干正经事,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以我的身手还怕被一个凡人吃豆腐吗?放心吧,逢场作戏而已……” “要是假戏真做了呢?” 面对千足的插嘴,我继续淡定,“所以君福你听话,知道吗?” 君福没有点头,仍旧处变不惊的淡淡声音对我道:“千足跟了皇上一天,每种食物都检查过,没有下毒的迹象,而且又验了一遍皇上的血,毒似乎淡了些,可见皇上有段时间没被下毒了,最近下毒之人必然要行动,或许你还不明白能得到这样绝世毒药的人,绝不是小角色,所以小心为上。” 我皱起眉,这样心思缜密……君福果然三百岁了……和我一起光溜溜的洗过澡了…… 唉,奶娃子,一脸正气严肃又稚嫩——太可爱了,抱起,亲,我才不管什么三百岁呢,他还是小宝宝。 君福怕我没听懂,挡住我又义正言辞的解释一遍。 千足在旁听着顾自喝酒,盯着皇上的脸,满眼都写着“真好吃呀真好吃”的样子。 我更皱紧眉,对千足道:“千足大帅,求您放过这些国家的幼苗吧,想吃肉想打架找墨竹那种同等的老怪物去……” 也不知是否我们太吵了,皇上尽然有要醒来的迹象,忙把俩人赶走,再一想爬上床装睡的话,他又要不高兴,干脆坐在桌边,对着空杯呆。 皇上果然醒过来,奇怪道:“怎么睡不着?” 我装着拿手绢擦掉眼角的泪,道:“有些想念爹爹和娘亲,女儿入宫两日了,也不曾给他们报平安。” 皇上走下床,拿一件外套给我披上,轻柔道:“现在虽是夏季,但夜里寒凉,小心着凉,明日朕酌宫女给你父母报平安去,回床上吧。” “好……”话一出口,瞬间感到窗外寒风涌进,杀气凌然。 千足,你需要做到这份上吗?行,我知道了,才不会给皇上碰一根寒毛呢。 皇上被凉风一吹,打个喷嚏,我将他扶回床上,“臣妾睡不着,愿再为陛下吟一曲《清宫明月》吧,人生能有几回寄情明月呢。” 我曾经夜里看着书睡去,突然醒来,面对空荡荡墙壁泛白的屋子想,我为什么独自一人孤独地活了这么久,好像时光早已流逝千百年,而我仍在,遗世孤独,明月当空,月晕清冷显得那么不真实。 其实一定程度上,皇帝也是被上天遗弃的孤魂野鬼,历史上那么多任皇帝,活过七十岁的却屈指可数,夜里睡去都要先想明天能醒来吗,醒来时又得想能活到今夜睡觉吗,时常觉得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才是安全的。 皇室才是被诅咒的家族啊,背负世人诅咒的一族……琴声中,皇上又沉沉睡去。 入宫的第三日,皇上上朝后我支走宫人,独自溜出寝宫,跟踪皇帝,看看他每天都和什么人接触,但一日下来并没看到什么特殊的,没人敢对皇上图谋不轨。 入夜,皇上前往皇后的宫殿,皇上对皇后粗暴、霸道,同与我相见时判若两人,杀掉一名宫女后,将颤抖的皇后推入床里,撕碎衣服,翻云覆雨。 皇后疼痛的嘶叫声传入耳中,我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 摸摸心口,冰凉一片,思绪沉重。 被杀的宫女只因为茶里少放了一枚红枣,皇上连说一句都没有,手起刀落就砍掉宫女一双手,断手的宫女吓得一声尖叫,死过去,被太监们拖走,留下一地血迹延伸至宫殿外,而我居然没有阻止…… 我明明有能力阻止的,为什么,只是一瞬间的犹豫,一念之差,一个鲜活无辜的生命就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深深地讨厌皇上这种生物,为什么要来帮他,让他去死好了。(未完待续。) 八十六、招惹皇帝 我捏捏眉心,不想呆在这,可是转念一想,皇上突然脾性暴躁,莫不是已经被下毒了,什么时候? 从早上到现在,我寸步不离,甚至宫女们找不到陈抒怡才人急得团团转,我都置之不理,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下毒的? 皇后的寝宫我曾经来探查过,没有异物,难道是今日才放置在此,想着就翻入屋内,小心寻觅起来,帘帐内辗转反侧的二人完全没注意到我。 寻找了一会突然意识到,死掉的宫女可能正是下毒之人。 从碎物斗里找到方才打碎的杯子,杯盖和杯身上果然涂有毒药,若非我火眼金睛,这样细小,恐怕一般人看不到。 再寻着宫女的血迹找到她的尸体,确实死了,而那双手上沾染了毒药,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被人利用后莫名其妙死了,真是冤枉。 我当时要是出手阻止了多好,至少活着的人可以一问究竟。 我不太敢接近尸体,还是叫延谷来检查吧。 此时停尸间窗外响动,我赶忙藏起来,一人翻窗进来停尸间,却是戢儿。 他怎么会来这里?就见戢儿熟稔地翻动尸体,不知在找寻什么?最后目光落在那一双断臂上,用一卷布包着,放进锦囊。 戢儿要尸体做什么?莫不是他也知道此事在调查?他们是亲兄弟,戢儿听闻哥哥不同往常,肯定要有所行动。 看守的人听见动静进来查看,嘴里嘟囔几句,没见着什么人,把门窗都重新关好便出去,锁上。 戢儿早在守夜人进来前就逃出去了,停尸间顿时安静下来,没有一丝气息,只剩我一个活人,和一具尸体,以及黑暗…… 无边的恐惧袭来,我尽抑制不住心脏狂跳,顿时失了勇气和力气,手脚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害怕尸体!抱紧双臂,完全不敢动弹,深怕周围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不怕黑暗,可是我怕死物和黑暗一起出现……我害怕一个人活。 奔到门口,却手抖得无法将上锁的门打开,一想到身后的断臂尸体可能突然活过来从席子上蹦起来,就不敢靠近窗口,手上动作愈僵硬,法术也变得不灵光…… 我终于被自己吓哭了,眼泪夺眶而出,也不知叫着谁的名字,只知道自己无助地弱小地求救“救我……” 门陡然打开,高高在上的千足背后月光皎洁,一席紫色长飘逸,俯视眼睛哭肿的我,妖孽的唇角上扬,眼中有得意的笑,抱起,手熟地亲亲,带走。 这一夜,我丢脸地窝在千足怀里,紧紧抱着,不停颤抖,不敢松手…… 由于宫女的断手被戢儿拿走,延谷无法查得太多东西,只知道这个宫女本身没有中毒,无法得知是从何处得到此毒,线索就此断了。 延谷又捣鼓了一阵我带回的皇上所喝的枸杞、红枣渣渣,碎渣渣在几个罐子、药粉间颠来倒去,最后延谷道:“茶沫里没有毒。” 那么宫女究竟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沾染的毒药? 我回到寝宫,命服侍的宫女呆在寝宫,不准离开,随时听候我吩咐,而后自己扮作她的模样,偷偷溜出去。 我装作她的模样,同其他宫女们说话打听,去到断手宫女每天做活的地方。 皇后昨晚被皇上折腾得浑身疼痛,有些乏力,几乎一整日卧床不起。 贵为皇后,需整顿后宫,又要讨好皇上,还要跟各种宫人臣下勾心斗角,着实不易,所以她藏个小太监温存慰藉,我就不表什么感言了。 皇后的寝宫各式雕花玉器,摆满了古董柜,看来皇帝当初还是挺宠幸她的,赏赐了这么多。 再一看昨晚打碎的那个茶杯,和橱柜里的碧晶彩陶茶具正是一套,我拿一个在手中把玩。 这种颜色纯正蓝中透绿彷如海水的彩陶,在九州是不多见的,曾经德化瓷都出产过一批呈贡朝廷,但这样的颜色这样的技术失传久矣,这套绝世茶具因皇帝一刀少了一只,这一刀真是害财又害命。 出了皇后寝宫,往御膳房去,一路假山怪石、鸟语花香,远远地看见皇上分花拂柳而来,正是朝我要去的方向走来。 他所过处,宫女侍卫纷纷行礼让道,他说的每一句话,身边跟着的大臣都哈腰点头,满眼尽是阿谀奉承…… 看他们唯唯诺诺、尔虞我诈,有些心烦,我究竟来这里做什么? 一想到昨夜无力救那少女,花一样的年纪,皇上一念之间就凋谢殆尽,我就有些无地自容…… 皇上脸带威容,从我面前走过,没有看到我,所有随从都没看到我。 我眼眉一挑,嘴角翘起,故意恶狠狠地踢一脚地上的枯枝,皇上正好踩中,一个不稳,踉跄倒下。 身后侍从惊恐地跟着倒下趴下,老太监趴在地上扶住皇上,一个劲喊“皇上饶命”。 皇上尽失威严连滚带爬爬起来,有些气恼,“谁打扫的,杀了。” 擦! 我长袖遮面微动法术,变回自己的模样。 小小任性了一下,居然牵连了旁的人,皇上这种大权在握居高临下的生物真是不好惹。 小跑上去自,糯着声音装作害怕道:“奴婢的过错,求皇上开恩。”皇上哪里是那样好讲话的,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哼……微动法术,施加威压,他不由自主低下头,见我抬头泪眼汪汪看他。 他满眼的奇怪,自己怎么会这样忍不住去看一个做错事的女婢,然后又不由地蹲下来…… 我趁势假装皇上来扶我,受宠若惊,“皇上万福。”扑通磕头…… 他奶奶的,以后要叫这小子给我磕回来。 估计他还是奇怪自己为何会被一个小小宫女吸引住,站起高大的身躯,略略皱眉,“罢了。”便甩下一长串的随从,顾自继续走。 正惊恐万分不敢自远远观望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长舒一口气。 跟着皇上走的老太监,嘴里念叨着“奇怪,怎么没见过这个宫女”。(未完待续。) 八十七、宫闱秘史 见皇上走远,站起来拍拍膝盖的灰尘,心中忧虑,除了遇到千足那混蛋,我少有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今天为何会这样鲁莽,皇上掌握生杀大权,有理由让你死你得死,没理由让你死你也得死,我干嘛去惹他? 虽说他不能把我怎样,但牵连进别人可就是罪过了。 我忽然意识到,那杯子有问题。 延谷一查果然是杯子有毒,瓷器烧制不同其他,需要非常高的温度,下毒之人居然能将毒浸透进器皿里,可见居心叵测。 回到皇宫就直往皇后那去,不想,狭路相逢又遇到皇上,都说宫中女眷能得见皇上尊容是极难得的事,为何我这样“好运气”。 反正他看不到我,忽视,继续走。 正经过却闻见熟悉海棠花香,有摄人心魄的魅力,也有让人心中悸动的魅力。 每次皇上生气时周身都萦绕这种香气,而今次不同往日,似乎还夹杂着血腥味,莫不是又动怒?又杀了谁? 我怒目瞪他,却瞥见他殷红的左手,受伤了?今天怎么没有太监跟着,没人给他包扎伤口?皇上神色暗淡,目光涣散,嘴角露着狰狞,步伐也不稳,莫不是毒性攻心,将所有侍从都杀了? 我谨慎地凑近,轻声唤道:“陛下……” 他没反应,我不确定是否他已经完全陷入混沌,再唤一声:“皇上?”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趴在我肩上,声音颤抖:“扶我回去……”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从脉搏而言,他果然毒气攻心,欲火怒火正旺,急需泄。 他亦觉自己的不正常,怕自己滥杀无辜,便将所有人都遣开。 我担心的则是,此时若有妖魔靠近,极易抓住他的心智,被妖魔摆布。 有件事在修仙届是众所周知公开的秘密,那就是身为帝王自登基之日起,就受到上天的庇佑,妖魔难以侵入,但似乎也正是上天的束缚,他们永远无法长命百岁,活过六十已是高寿,寿命达到七十岁的更是屈指可数。 所以现在皇上被毒迷住身心,正是妖魔侵入的最佳时机。 没走几步,皇上牙齿磕住我脖子——这丫的想咬我,也不看看自己牙够不够硬——皇上啃不动我,只能转而舔舔亲亲,猫一样粘腻。 我推开他的大脑袋,他威严却又迷失的眼神,迷离地怒瞪我——这是怎样复杂的眼神啊。 身为皇上被拒绝只有更加生气,道:“别让朕杀了你……” 我只得任由他靠着,暗暗感应千足的位置,果然守株待兔。 皇上靠在我肩膀,步伐却依旧坚定,突然道:“最近一年来,朕总有些恍惚,难以克制杀人的**,只有纵欲泄才稍稍缓解。然而奇怪的是,有你在朕身边时,孤王尽少有的觉得宁静,听到你的声音仿佛耳边的嗡嗡声瞬间消失。” 我虽然有遮掩生命气息的能力,但是否兼备宁心丸的功效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遣散养心殿所有人,扶着太师椅坐下。 我忙找来止血药,绷带,利落地撕开他的衣袖,用清水洗净伤口,洒上药粉。 正绑绷带,皇上幽幽看着我突然道:“你的眼神和我第一次见时不一样。” “陛下,您问过我了。” 他俯身,受伤的手托起我下颚,直视我的眸子道:“一个人的容貌可以改变,但是眼神和气韵却是难以改变的。” 他语气严厉:“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陈家小姐如何对处理伤口这种血腥的事这样熟捻?” 作为一国之君,总算他还有双清明眼,我摇头挣脱他的手,不紧不慢道:“陛下手握生杀大权,家父又怎敢欺君罔上,臣妾确为陈抒仪,父亲哥哥们身为武将,常年征战,身上时有带伤,做女儿妹妹的心疼,便跟大夫学着包扎医治,处理这些伤口只是小事。” 握住他的手继续包好伤口,虽是养尊处优,但长期习武防身,手心仍是积攒了厚重的茧。 皇上仍然不太确定,话锋忽转:“太监宫女们天天跟着朕心烦,让他们有多远滚多远,日后你就留在朕身边服侍朕。” “是,皇上。” 皇上突然叹气:“朕的母后生下朕时并不受宠,快满月都还未曾取名,直到有一日一名道僧途径皇宫,说宫中阴气太重,而皇上日理万机少有后宫走动,阳气不足不能驱散阴气,需要立太子以震慑后宫,否则不出十日,必有大祸临头。” 皇上忽然讲起宫韦秘史?我不禁好奇,追问道:”后来呢?真的有祸事?怎么解决的?” 皇上看我满眼的好奇,笑笑:“后来不到十日起了鸡瘟,当时众多嫔妃,公主倒是有三,但皇子只有我一个,在我之前一位兄长因早产不到三个月就夭折了,但先皇不喜欢我母后,迟迟不愿立为太子。于是向道僧讨教别的法子,道僧说他可施法去邪,再祭天祭祖,宫中皇子也需藏起来不叫上天知晓,但也只能缓解,不出七年,祸事还会再度降临。” 见皇上停下,我急道:“你被藏起来了?送出宫吗?” 皇上本来看着窗外回忆,此时转过头看我,饶有兴趣道:“居然敢对朕称呼你,你果然胆子不小!” 我一惊,忙不甘心地下跪赔罪,他却拉住我的手,拖到怀里,眼神戏谑:“先皇不敢将我送出去,怕被上天知道得罪上苍,于是给我取了个女孩名,烨。” “容烨?还是溶液?”我脱口而出,就见皇上眉头皱起,似要动怒。 我忙捂脸怕打,他捉住我的手,放在手心亲亲…爱抚地亲亲… 我煞然涨红脸…皇上呦,您不要命啦,千足大帅下手比您狠心呐。 我扭捏着抽出手,他却以为我害羞,眼带迷离低头亲过来。 我瞪大眼睛忙瞥脸,眼见他要怒,我捂嘴道:“陛下,奴婢今天吃了蒜苗,口臭,怕冒犯了您…” 他眼角抽搐,我继续道:“您不如接着讲故事吧?” “以后宫中禁止食用蒜苗!”皇上命令道。 “遵旨。”(未完待续。) 八十八、引蛇出洞 皇上继续讲故事:“故事到这基本就结束了,虽然是个女孩名,但我母后很喜欢,毕竟她曾深爱着先皇。 ” 我想着容戢可以昵称为戢儿,容烨称为烨儿也太过女气了,身为母亲不生气反而喜欢,这得有多深爱才会如此爱屋及乌。 “以后叫朕的名字!” 能直呼皇上名字的不是长辈就是最亲密的人,皇上莫不是喜欢上我了?我还真是为陈家积徳积福了,“臣妾不敢!” “抗旨都做了,你还有不敢的?”他亲昵地吻吻我的额头,我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千足大帅您手下留情。 然而意外地千足居然没有动手。 我捧着容烨的脸,仔细端详,他被我盯得尴尬,“怎么?朕脸上有东西?” 我郑重道:“烨爷,臣妾领命。” 他被我这幅举棋不定又郑重其事的模样逗乐了,难得的眉头舒展开,可惜脸被我用力拽着不能俯身来亲。 跟容烨厮混了半天也没有意外出现,只得把他劝去御书房处理公文,否则入夜我又难以脱身。 匆匆溜进皇后寝宫,仔细审视了一遍放茶杯的博古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忙将杯子换回来,再堂而皇之地领着宫女从大门进来,拜访皇后。 东拉西扯聊到那套碧晶彩陶的茶具,去年通州知府进献,皇上知道皇后喜欢瓷器,便赏赐了她,皇后与皇上感情疏离久矣,圣上突然念起旧情,喜不自胜,这一年多来每隔十来天便要侍寝一次,不似从前冷落数月也未曾提起。 皇后提及此事满眼都是爱意,我不明白,皇上既然对她疼爱有加,她又为何偷人。 不过反正不关我的事,将他们之间的恩怨情爱放在一边,再考虑香海棠之毒,恐怕这种毒会上瘾,得想个法子给容烨解毒。另外现在若要再去查那通州知府恐怕不易,只能引蛇出洞了,且出宫商议去。 可是今夜哄了半天,容烨就是没有睡,眼见着他几杯酒下肚又欲行床第之好,看来只得再次弄晕他。 他横打抱起我,我故意脚一伸踢翻酒杯,趁着他回头我跳出他怀里,去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片,他醉眼迷离蹲下来抚过我额前墨,我手一抖,瓷片尽割破手机,不由皱眉——千足为何悄悄弄伤我。 他瞥见溢出血的手指,搀起我,心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放进口中吸允,又将我抱起轻轻放到床上。 唇齿间的黏腻似一股暖流,淌进我心口,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 有些恍惚道:“烨,我今日不太舒服,能否改日?” 容烨放柔了声音,“怎的不舒服,喧太医来瞧瞧?” 不知是否我眼花,容烨眼中闪着明亮的光芒,不似先前暗淡仿佛被黑暗吞没,我忽然意识到以孔雀金丹洗髓易经,而孔雀之血能解奇毒,莫非我的血能解毒。 我摇摇头,容烨亲亲我眉梢,搂着安静睡下。 于是我每隔一两日就弄出些事,引容烨饮下我的血。 七日过去,在御书房给容烨磨墨,他专注于政事时目光炯炯,谋略思虑皱起的眉,让人忍不住想为他抚开,毒渐渐褪去,他的眉目日渐舒展,面上浮肿消退,恢复往日的英气威严,真正的帝王之相,运筹帷幄于翻手覆手。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喝口茶道:“后天开始要秋巡出猎,你随朕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对方差不多该出手了。 刚刚入秋,猎场内树木尚且苍翠。 我独乘一匹白马,跟在容烨旁边,近日皇上脾性大好,很久没有杀人,跟随队伍的众官员也各个喜笑颜开,武将们分成三队进行狩猎,两个时辰为限,两个时辰后回到起点,看谁得的猎物最多最大,皇上有赏。 皇上自然也加入其中,他走后没多久,我便自己骑着白马慢慢踱进林子里,跟随的侍卫道:“请才人娘娘在外沿走动,再往前进入猎区危险。” 我点点头,掉转白马,白马却突然受惊不听使唤,扬起前蹄,侍卫来不及拉住,白马蹭得跃起朝树林狂奔而入。 我边大喊救命边抓紧缰绳,顺着白马的起跃浮动,不至于掉下来。 跑了一会一个黑影闪过,白马倏然倒地,前腿撞断嘶嘶鸣叫,我顺势滚落在地,黑影立马蹿近,虽然他度极快,但仍是被我看清了模样,果真是猿禽妖,猿猴的面孔和体格,鸟的羽毛和利爪。 被布袋套上,猿禽妖将我背在身上,度极快,不知奔向何处,过了许久才停下来。放出来看到光线是在一处山洞,几只猿禽妖鸟一样的嗓音尖利叫起来,但一会就安静下来。 “就是这个女人的血能解毒?”说话的人坐在洞深处,光线照不进去。 我装着害怕略略偏头,颤抖的声音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妖怪?为什么抓我?” 说话的人站起身,走出暗处走向我,他尽然没有脸!我装着吓呆住,不敢动弹,他伸手卡住我喉咙,提起来,“倒是个美人…” 目前我还顶着陈抒仪的脸,“难怪容烨宠爱有加,帝王还真是受上天眷顾,居然能遇到天生血液能解毒的人,可惜他的好运到头了。” 成功引蛇出洞,不过还不能杀了他,有些事还需问个清楚,比如他从哪得到这种上古奇毒,再者这无脸男是否就是最后的幕后指使者。 我捉着他的手,猛咬住他指头,他没料到我尽如此大胆,疼得将我丢出去,撞飞巨石的我这次觉得痛了,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 牙齿磕到嘴唇,嘴角溢血,我挣扎站起来,“你们给皇上下毒了?为什么?你是什么人?” “将死之人,知道这么多做什么!” 无脸男就要再下杀手,突然从暗处走出一个带面具的人,附着无脸男轻声耳语,于是他没有嘴的脸道:“将这女人带下去关起来。” 猿禽妖捉住我,抬走。 我被关在巨大的鸟笼里,鸟笼吊在半空中,笼子下是深不见底的水潭,似乎有巨物在里面游动。 与千足神思相连,他道:“宝贝受伤了?疼不?我让那妖怪加倍奉还。” 我道:“一点点小伤不碍事。” “小宝贝真叫人心疼!关在笼子里好像金丝雀,回头好好疼爱你哦!”千足大帅您连神思相连时说话也要加尾音吗…汗颜! “先不急着动手,我看看情况,你知道这无脸男是什么来头吗?他不像是幕后主使。” “没错,小宝贝要小心了呦。”(未完待续。) 八十九、动手 我无事琢磨着谭底是鳄鱼之类的野兽,等了大半天终于来人,只不过来人不是我希望的那人,尽然是容烨闯进来。?? 他仰头盯着被关在笼子里的我,“别怕,朕来救你了。” 身后许多猿禽妖涌入,厮杀声一片。 容烨你来救我了,你可知道……我……我感动得无言以对……计划都被打乱了。 “千足保护皇上……”刚与千足神思相连,一转念道:“再等等,先不动手…” 果然皇上和一干侍卫落入下风,无脸男突然从暗处带着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出现。 无脸男一声令下,猿禽妖纷纷跃开停止争斗。 “容烨,若想救你的女人,就喝下这杯酒。”披着斗篷的人声音沙哑,指向高处的我,“谭底的凶兽可等不及了,你看着办吧。” 一只猿禽妖将酒捧来,酒香浓郁,正是香海棠之毒。 容烨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妖怪?” “我是你的仇人,被你夺走了爱人的仇人,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做出选择,饮下这杯酒,我会让你活着而代替你,若不从,你和你的女人都得死在这个深潭中,只不过我得稍稍麻烦一点,改朝换代。”那人阴笑着抖动肩膀。 容烨端过酒,仰头看看我,我道:“烨,带上你的将士们冲出去,我等你回来率百万大军踏平这里。” “哼!”斗篷男冷哼一声,无脸男射来一道长剑,笼子底部的搭扣被打开,脚下一空,我抓住孔子边框,悬在空中……真刺激。 容烨身体猛的一颤,几乎将碗捏碎,他神情肃穆,“你说到做到?” 这话不是对斗篷男说的,而是对我,我勉励抓着笼子道:“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容烨唇角翘起,大喝一声“动手!”将碗甩向斗篷男,开战。 跟着他的将士都是精兵勇士,知道单打独斗不是妖怪的对手,三人一伙五人一组,形成阵型,合力应对猿禽妖,好在人数众多,猿禽妖们尽也占不到便宜。 斗篷男冷笑一声,“无用的挣扎!” 无脸男出森森的声音,面孔扭曲,脸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孔洞,射出一枚火球,容烨变换身形躲过,手执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过去,砍掉无脸男的左臂。 妖怪痛得吼声震洞,可一会他又长出一条新的手臂,魔气弥漫。 就听千足嬉笑一声,“找到了!” 容烨滑动步伐躲避火球,挥舞长剑,那剑法尽与梵音剑有些相似,剑身如佛印加身闪着金光,每一剑划破苍穹都仿佛佛音作响,妖魔为之震颤。 无脸男不曾料到容烨尽会佛家专治妖魔的剑法,不顾斗篷男安危,径自逃走了。 容烨没有急着去追无脸男,实际也追不上,倒是千足兴奋异常抖着花旦尾音追过去了。 容烨的剑抵住斗篷男的喉咙,一干猿禽妖跟着无脸男逃跑,将士们空出手来,纷纷来扯铁链将我放下。 容烨的随侍一把扯掉那人的斗篷,正是跟皇后有一腿的小白脸,皇上甚至都不记得他的模样,只是淡淡地有个印象。 “是你!跟在皇后身边的人,你是叫火华吧?” 火华冷哼,“既然败在你手下,要杀要刮随便你。”估计他也没料到妖怪竟然这么不中用,一遇危险临阵脱逃比猴子还快。 其实无脸男妖力不弱,容烨即使有专治妖魔的梵音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毕竟只是凡人之躯,无脸男真正忌惮的其实是突然出现的大蜈蚣千足,看来千足找到他要的东西了,骷髅之类的。 无脸男意识到自己被下圈套,自然要赶紧逃命。凡人可能感觉没那么灵敏,但同样身为妖的无脸男可是知道来者不善,煞气爆棚。 “皇后也参与了此事?”容烨居高临下询问。 “哼,不关皇后的事,她不知情,你就杀了我吧。”火华道。 “是吗?不关她的事?你身为她的侍从,她管教不严,害了众多性命,又惹此大祸,怎么也该打入冷宫等侯落,或者贬为庶人…”容烨语气森森,没有一丝怜悯之意。 火华果然中招,“她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你们帝王都是这样冷血无情吗?” 容烨依旧冷冷地看他。 火华见容烨不否认,苦笑起来:“哼,皇帝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得到她的爱,她的青春芳华都在冰冷的宫中凋谢,而你见一个爱一个,她日日夜夜苦苦等候的都是你这个无情的人…” 他说着声泪俱下,“连对我的喜爱都是因为我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连名字都是取自你的名字…” 他咆哮起来:“你凭什么这样冷酷还得到她如此深厚的爱,你不配…” 一边听他梨花带雨的哭诉,一边我意识到一个大问题,谭底的凶兽不是鳄鱼,而是八爪大章鱼。 笼子悬空,慢慢下放,章鱼眼看食物送来,长长的触角伸出水面,将士们惊得大叫,忙将笼子升高回去…我的手已经开始酸痛了。 “快把凶兽弄走。”容烨命令火华道。 火华肆无忌惮大笑起来:“凶兽只听令于无脸男,你的爱妃死定了呢,哈哈哈…”说着撞开守卫,不顾被守卫砍伤的后背,跳进深潭,作为诱饵引章鱼出水。 章鱼得到食物瞬间涌出深潭,八爪挥舞,撞翻士兵们,护卫守着容烨。 为什么事情已经明朗,而情况却越来越复杂,我打不过大章鱼… 呜呜呜,还要救一群拿着刀刀叉叉的凡人…呜呜呜。 容烨还硬是不顾危险要冲过来救我…… 延谷上人你死哪去了,你干嘛跟千足去追无脸男,你迷上我们家千足了不成… 我解除易容的法术,恢复浑身法力,对容烨大吼一声:“烨,让开点!”顾不得他满脸的惊诧,松手,飞身而下,抽出君福给的符箓,黄光闪动。 章鱼落入君福的幻境,迷茫得挥舞八爪,一对血红的眼睛竟流出泪来,抽打自己的大脑袋,痛苦异常。 我微眯双眸,章鱼脑袋顶端似有异物鼓动,一下一下往外突,再一下一下往里钻,每钻一寸章鱼便更痛苦一分。 面对章鱼灵敏的触角,我集中精神,将全身法力凝聚在眼睛和脚尖,踏过它的触须不被吸盘黏住,几个落脚靠近章鱼头顶,火宵剑刺入,魔气沿着剑身涌出,这巨大的魔气从何而来? 握剑的手被染黑,肿痛。(未完待续。) 九十、你骗了我 我忙念动梵音,手上掐决,佛音顺着剑身将魔气逼退,但也只能缓一缓,我法力不够。?? 千足,你快回来! 然而来的人却不是千足,而是容烨,他顺着铁链爬上笼子,义无反顾地从笼子跳下来,念着同样的梵音,落在章鱼头顶。 我来不及惊诧,君福从他背上爬下来,淡淡道:“护住皇上”,说着便徒手插进章鱼的脑袋,魔气四溢。 我加持护体神光将容烨和君福都包裹起来。 章鱼触角一遍一遍抽打遁甲,我撑得有些吃力。 容烨拽住我道:“你骗了我!” 真是被惯坏的小孩,现在可没空跟他争论这些,我道:“烨,回头再跟你解释行不?” 他却不依不饶,“你知道身为帝王,要爱上一个人有多难吗?” 我扯开他的手,义愤填膺,“你又何曾知道身为一个普通老百姓,要在帝王眼皮底下活着有多难吗?想想被你杀死的那些人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现在是我的宿命在招手,你想害死在这里的所有人吗!” 他瞪着我不语,眼神交战不下。 “好了。”君福稚嫩的声音打断我们,就见他从章鱼脑袋里抽回手,捧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淡淡嘱咐道:“不要靠近。” 他即使不说我们也不敢靠近,魔气缭绕,君福一双白嫩小手染的墨黑墨黑,连眼睛都冒着黑气,黑洞洞木森森的怕人。 “快走。” 他一声令下,我夺过容烨的宝剑,加持法力,揉做韧鞭将君福甩出去落在岸边,宝剑碰到黑气的瞬间化为铁锈残渣,君福是被气流送出去的。 再抱住容烨一跃而出,半空遇到章鱼的袭击,容烨匕乍现,射中触须,电光火石间擦肩而过。 正好千足赶回来,气愤地将无脸男丢向君福,瞥见张牙舞爪的大章鱼,释放杀气,跳向半空,利爪横横竖竖斩了几十刀,章鱼瞬间碎成大小一致的块块,浮在水面,好像一锅肉丁汤。 千足方才解恨。 容烨和众将士看得目瞪口呆,集我们三人之力勉强逃过凶兽的魔爪,这个紫飘飘的年轻人尽在一眨眼间就解决了它……这才是真正的怪物啊! 无脸男见君福周身萦绕魔气,神情木然,吓得叩头就拜,不住地念叨:“魔神饶命…” 我看看君福手里抱着的骷髅头,大致猜到千足生气的原因了,他本以为骷髅在无脸男身上,才兴致盎然的追去,没想到水底的怪物才是真正寄主,被君福摆了一道,落了下风。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我可不想踩千足的火药,装作不知道,问:“这妖怪是什么来头?” 千足正郁闷地蹲坐抱膝种蘑菇,听我这么一问,瞬间恢复精神,凑近来搭在我肩膀,习惯性地下巴搁在我脑袋上,“这东西欺负你,说了要他加倍奉还的,小宝贝你看怎么折磨他好?” 我想想觉得算了,除了痛那一下,其实没遭什么罪,然而容烨盯着千足和我的眼神不善,我尴尬地推开大蜈蚣。 他走过来,恶狠狠地牵住我的手,质问千足:“你是她什么人?” 千足捡到玩具似的舔嘴唇,“你又是她什么人,你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吧!”千足笑得花枝乱颤,容烨脸色更难看了。 我拍拍他俩的肩道:“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真正的麻烦在这呢。”我指指被魔气裹成一团的君福,“再不想办法,其他修仙者就要找来了。” 虽然我可以掩盖他身上的气息,可是碰到他身体恐怕我的小命也不保了。 君福睁着空洞的眼,依旧嗓音淡淡,道:“我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压制魔气,期间你们把守好洞口,别让任何人进来,否则走火入魔,我未必能控制自己。” 于是容烨将所有士兵遣走,“任何人都不得对外透露今日之事,彼此间也不可谈起,违者杀无赦。”众将士领命便整队离开,千足突然叹气道:“悠悠众口,这么百年难得一遇的事,让他们憋着不说多难受啊!” 众人刚走到洞口,一听默默点头。 “不如都杀了吧。”千足说的没心没肺毫不在乎,众人看看水潭中的章鱼沫沫,明显千足杀人放火的事手熟得很,纷纷摇头。 领队立马带领将士们下跪起誓,今日之事胆敢泄漏一丝半毫,愿诛九族,遭车裂。 这才放了众人出洞口把守,容烨自己却留在洞内,我把他也赶出去,他不放心,拉住我的手道:“你的本名是什么?” 我笑笑,其实出了这个洞,他们不会再记得今天生的事,在君福的幻术下,都会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又何必知道我的名字呢,反正也不会记得,真正的陈抒仪会来到容烨的身边,成为他最宠爱的妃子,只记得她温柔的笑,细腻的声音,不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敢对帝王说不喜欢,敢拿帝王的名字取笑…… 我忽然有些惆怅,仍是挤出一个笑容,“句之。”一个今生你不会记得的拒绝过你的女子,将你拒之门外的女子。 他似预感到什么似的,迟迟不肯松手,“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不要离开我,好吗?”他依依不舍眼眸微垂,亲吻我的眼睛。 一时间泪水突然盈满眼眶,怕被他看到,强忍着闭上眼睛才不会马上流下。 千足把我从他怀里拽出来,我靠在他胸膛不敢动,容烨正想再说什么,摄于千足的威压,被丢出山洞。 我身为一个人的身份和容烨之间的一切就此了结。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只是突然觉得伤感,或许是离别之感吧。 抹一把眼泪,推开大蜈蚣,从洞口远远眺望。 容烨一身玄色狩猎服,骑着黑色骏马,立在山坡之颠,英姿飒爽,满载而归,马蹄扬起尘土,消失在天际。 有一瞬间,多希望他回头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瞥。 千足见我少有的多愁善感起来,啧啧两声,手贱地捏住我的脸亲一下,道:“有件事是关于容烨的,你肯定感兴趣!” 我哼哼鼻子,嗤之以鼻,这丫的除了欺负我,还能说出什么个好歹,就听他道:“奶娃子说了一件事…”(未完待续。) 九十一、祥龙宗 “君福?他说什么了?”我奇怪道。 “不不不,你在重溪时的那个可爱小家伙。” “戢儿?你遇到他了?”说来也是,千足同我,和戢儿都在查容烨中毒之事,查着查着彼此碰面是很有可能的。 糟糕,“你没对戢儿做什么吧?” “小宝贝偏心,为什么一定是我做了什么,就不能是他做了什么吗?” 我……真想抽他,却也只能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小的时候在宫中见过容烨的师父,梵音剑就是他教给容烨的哦。” “会梵音剑的道僧而已,不奇怪。” “你猜那道僧是谁?”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墨竹。” 五雷轰顶!忽然不那么伤感了,墨竹到底下了多少个套。 难怪之前每次戢儿看墨竹的眼神都怪怪的。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遇到戢儿的?” “前天还是大前天,不记得了呢,不过,他其实早在我们来之前就知道皇上中毒的事…” 千足话说一半,任由我无端猜测。 他们兄弟之间是相惜相顾也罢,是争斗厮杀也好,抑或见死不救…反正只要是和墨竹有关,有墨竹掺和过的事,我就觉得烦躁,满心怨念。 这人是天神吗?一想到他无所不能,即使人死了,所有一切都还在他掌控之中,他像个传说一样,人已离开江湖,江湖却到处还存在他的身影…… 我就是很气闷,不知道为什么气闷。 “千足大帅,你说怎么教训这个欺负我的无脸男好呢?”我眼露凶光,吓得无脸男直打颤。 “女侠不是说饶过小人的么?求女侠高抬贵手…” 千足摆弄自己纤细的手,指甲修长尖利,“不如来玩凿七窍吧。” 无脸男吓晕过去了。 没错,就是**裸的迁怒。 无脸男老实交代了事情全部,与我们猜想的大差不差。 皇上的爷爷的爷爷,当年将君狸的头颅藏起来,却不知做何之用,就只能那么一直藏着,直到一年前无脸男寻找香海棠,无意中寻见埋藏的密室,便偷出来,再勾结火华以夺皇位。 无脸男的白面脸被弹筋捆得歪七扭八,硬挤出来的假五官,更显狰狞。 “更丑了!”我道。 千足嫌弃地瞥他一眼,点头,“还不如没脸呢。” 无脸男频频点头称是,希望我们能大慈悲放了他,整个脑袋被弹筋绷紧着实疼得厉害。 反正我泄过了,无所谓饶他一命,可是放任他继续在人间作恶也不太好,“延谷上人呢?”我问。 千足眼眸一转,道:“回家了。” 我皱眉,你该不会把人家做下酒菜了吧。 无脸男弱弱插嘴道:“那个老头去找香海棠了,就在皇宫西北角的破房子下的密室,只不过…” 无脸男吞吞吐吐,我危险地瞪他一眼,他瑟缩了一下,“已经开花的被我做药了,还有一颗种子,在我这,根须已经凋谢…” 也就是说无脸男骗延谷去找香海棠,才买通延谷放过他,而千足明知却放任无脸男骗人,无脸男本以为同为妖怪的千足会惺惺相惜,怎料反而拔了老虎尾巴。 真是世事难料。 不到一个时辰,君福已吸收完魔气,这个骷髅头只是具普通的骸骨了,不会再危害人间。 我摸摸捏捏检查君福,面色红润,印堂宽广,目光再次干净如海,皮肤白嫩,一切正常…… 不对,眼睛的颜色变了,原来是漆黑如墨,现在是淡蓝如天,但他确乎没被魔气迷住心智,我问:“眼睛的颜色变了呢,有没有不舒服?” 君福摇摇头,“走吧,延谷上人回来了。” 君福编织了一个很深的幻境,几乎直接篡改了无脸男的记忆,他不会记得曾经遇到的千足和君福,一个是千年老妖,一个拥有魔神的力量。 君福将骷髅交给千足。 “这不是你父亲的骨骸么?”我问,“为什么给他?” “是的,可也是千足替我找到他的条件。人已死去,留恋一具骸骨只是徒增牵挂,娘亲和爹爹都深深刻在我脑海中,带着他们的回忆足矣。”君福说得淡然,千足已经把骷髅嚼得嘎吱嘎吱响,这只蜈蚣果然饿了! “小宝贝也饿了吗?分你点儿?”千足掰下一片头盖骨递来…… 这丫的一定是故意的,有尸体恐惧症的我…吐了。 我抱着君福拽着晕死的无脸男踏上飞剑,抛弃千足,御剑而走。 千足跟上来,拖着尾音撒娇道:“不带着我妖气会被现的…” 我扭头无视,这丫的被乱刀砍死最好。 “我要是被现了,为了小命万一把君宝宝供出来怎么办…” 我要保持淡定! “要是饿了怎么办?” 你大爷的是想以人命威胁我吗? “唉,没有小宝贝抱抱会睡不着觉,只能去重溪再找个小宝贝了。” 千足你够了吧! “那么我要是不高兴了可得怎么办啊?抓个容烨什么的来解解闷吧。” 我真的是败给千足了,即使不释放杀气也同样不好惹。 我只好将无脸男丢给他以示和解,而作为迁怒的牺牲品无脸男,醒来便无缘无故被千足暴揍一顿。 正在我们丢掉无脸男,无脸男以为黑暗终于结束满脸笑得扭曲时,延谷上人迎面而来。 无脸男瞬间歇菜了。 避过延谷,给陈和留下一封信,我们便匆匆离开。 本以为延谷现千足是妖怪,会追来捉他,千足却道:“你以为玄远门真的是专门捉妖的道士吗?” “难道不是?” 千足手贱地捏捏君福,我觉得君福总有一天会捏回来的。 “玄远门的前身是古八宗之一的祥龙宗,作为各大宗族的掌门或许都知道这件事,但祥龙宗正是受上天之命暗中保护皇族的仙门,这事恐怕连观老头都不知道。” “所以这种事千足你是怎么知道?”我问。 千足呵呵大笑起来,“因为祥龙宗是灭在我手下的哦!” …… 千足你个恶魔! 墨竹,为什么让我和这么个讨人厌的家伙在一起,从头到脚都是罪恶感。(未完待续。) 九十二、妖府神洞(求首张月票,么么哒) 君福抚开我皱着的眉,道:“祥龙宗被千足灭族,只留下一些晚生后辈,他们不得不改头换面继续在暗中执行保护帝王的职责,然而这些后辈毕竟修为尚浅,凭他们自己的能力不足以保护皇上,所以引一个局借他人之力,至于捉妖只是幌子,顺便提升各自修为,他们不会花太多精力来对付无关紧要的人。”简而言之,千足是无关紧要的人,连找他报仇都嫌浪费时间。 君宝贝说的不错,千足才是被上天和世人都遗弃了的孤魂野鬼,我摸摸君福软软的头,好好闻。 “你觉得这些后生会认得我?”千足又肆意张狂的笑起来。 天下起朦胧细雨,浇湿我烦躁的心,我跟过去的千足生什么气呢,他的罪过,何必替他气闷。只是为什么成为一灯大师普渡仇千仞的是我,我那么笨,遇到危险还要向他求救,墨竹,你真的选错了人啊。 不理千足,抱着君福继续前行,小家伙似乎长高了点,有点分量了,走着继而现一个问题,“皇上被群妖困在山洞,尚未完全脱险,延谷为何急着去追无脸男,而不是留着保护皇上?” “因为密室有更重要的事关皇族安危的东西哦。”千足腻着尾音来蹭我,嫌弃之推拒,千足不满转捏君福,道:“小宝贝想不想去看看?” 延谷既然已经返回,而且不紧不慢去收服无脸男,说明密室的事已基本处理妥当,我还是不要去参和一脚了,正如忘轩所说好奇害死猫。 离开京城的这晚,我们露宿野外,升起篝火,搭上帐篷,盖好袍子,搂着君福安静睡下。 这夜,我做了一个梦,一个我无法理解的梦——墨竹回来了,他这样的天人,即使真的能够死而复生,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奇怪的是,为何梦境里的我,遥遥看到他雪白衣衫身姿飘渺立于山坡槐树下,我尽然没有冲上去宰了他的冲动。 星辰还挂在天上,我幽幽转醒,千足不在,不知又去哪觅食了。 我仰望渐渐泛白的天,枯坐,不知接下来要前往何方,没有家的人不知道归宿在哪。 君福也醒过来,趴在我怀里,淡淡道:“我看到了那个梦,抱歉。” “没事,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梦。”我捏捏他的小手。 他继续道:“有些事放在心底,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我不解,“你指什么?” “你的心是存在的。” 我当然有心脏,君宝宝睡傻了吗! 千足无声无息出现在篝火边,吓我一跳,我道:“你去哪了?” 他莫明其妙舔舔嘴,“小宝贝是在关心我吗?” 我只是关心你是不是去作奸犯科了,算了,他身上没有血腥味,应该没干啥坏事,还是再睡会吧。 可是这一醒却睡不着了,想起许多往事。 从与娘亲失散误入春归阁,到万灵山一劫拜入重溪宗,自从进了墨竹的势力范围,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像个傻瓜一样对墨竹百依百顺逆来顺受,被人卖了还替那人数钱呢。 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恐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我到底为何存在于这世上? 人啊,就是不能太闲,闲来无事就爱胡思乱想,我觉得应该立即踏上新的旅程。 于是我决定了,“我们去春归阁吧。”迎着晨光曦露,怎好辜负这大好时光,自然要大步抬头,始终向着太阳出,未来总会来的,必须勇敢地去面对——对,了结现在的一切,找个好人家嫁了,养个像君福一样可爱的娃,君福是哥哥会疼爱弟弟妹妹…… 正畅想自己的下半生如何过,千足却兜头一盆冷水,“你以为我很闲吗?”也就是说千足又要赶路了? “千足大帅,要去哪?” 千足扛起我,冷冷弯起嘴角,“妖府神洞。” 妖魔鬼怪聚居的魔窟?带我去那里干嘛?会被吃掉的!我不要啊!挣扎着爬下去,抵抗无用,继续走。 太阳太过耀眼。 对于我一路怨念不太搭理千足这件事,君福道:“妖府神洞位于九州西南角,那里被沼泽古树覆盖,终年遮天蔽日,空气潮湿闷热,瘴气浓重,稍低等的妖怪都无法进入,更别说是普通人。你虽然有孔雀血能解百毒,但不代表不会受到其他伤害,所以跟紧千足是必须的。” 我诧异地看君福,“你的意思是我该向千足示好免得到时受罪是吗?”君福点头。 我…更加怨念了。 左思右想了数日,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我觉得有必要跟千足好好谈一次,在我认为千足是墨竹强加给我的累赘,而实际上一路走来我才是受他照顾的那个。 其实墨竹是为我找了个最好的贴身保镖,千足带着无比弱小的我,万一我挂了他的小命也会跟着不保,何尝不是比我更怨念。 “所以我还是在妖府神洞外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你吧。”我道。 听了我的话,“累赘?” 千足掐着我的下巴凑近,“小宝贝真是可爱,在我心里你可是很重要的宝物,不是累赘哦。” 腻歪的将我搂住,在我的唇边轻轻一啄,我瞬间冷冻,大蜈蚣不要碰我,但被他好看的凤眼盯住,我还是忍不住红了脸,移开视线。 他继续道:“没有哪里比呆在我身边更安全,而且我也不能没有小宝贝哦。”千足府在我耳边,气息很近,温热吐在我脖颈就如墨竹那晚搂着我…… 我浑身一颤,拍掉他的大脑袋。 我才不要向这种人妖屈服呢。 经过一个月的行程,到达遍地蛇虫鼠蚁的西南一隅,这里树木参天,雾气缭绕,确实潮湿闷热,每到午后便雷阵雨大作,即将进入妖府神洞范围,君福身为魔神力量的宿主,毫不惧怕这些瘴气,但我就不行了,被空气中积郁的瘴气压得喘不过气,也不知进去后要走多远,以神光护体能维持多久。 千足道:“这里是修仙者的禁地。” 来到这里妖气魔气杀气煞气,随便放,唯独不能放仙气灵气,普通人凡人进入这里仅仅是被吃掉,但修仙者进入的话却是被碎尸万段折磨致死,可见妖和修仙者间的仇怨之深,仙妖一战在所难免,迟早要再次爆。(未完待续。) 九十三、古怪树屋(求首张月票哦,么么哒) 我得意道:“看吧,我进不去,进去会碎成块块的,还是不要拖累千足大帅的好。?” “也对。”千足不否认. 我咧嘴一笑牵着君福扭头就走,却被千足抓住,一跃百丈就进入了妖府神洞的范围,连忙神光护体,心惊胆颤行了一段,却没有受到攻击。 “为什么?”我不解。 “小宝贝忘了自己是被上天遗弃的孤魂野鬼吗!”千足讪笑道。 对于隐息之体,可以遮掩一切妖气魔气仙气灵气,我说不清是该萎靡还是庆幸。 一人一妖一魔的诡异组合在沼泽密林中畅行无阻。 千足大妖怪一路斩妖除魔,那些不知好歹想吃饭的、想找千足报仇的,通通被千足的利爪撕碎。 而我脚不沾地坐了大半天天千足,着实屁股都疼了,我道:“能找个地方放我下来吗?” “可以。”说着就把我放到地上,“我不会被腐蚀掉吗?”我奇怪道。 君福指指我脚上的鞋,“这是由妖兽的皮毛做的鞋,一般的瘴气无法侵入。” “你怎么不早说?”我居然赖在千足身上那么久……捂脸。 “我以为你知道。”君福不知道这是千足给的,自然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绕口—— “衣服是由冰蚕绒、百净蚕丝制成,能抵御水火,也能抵御瘴气。” 那么其实我不需要依赖千足,却粘了他那么久……内心憔悴。 千足心满意足地咂吧嘴,继续走。 “君福,你为什么不早说,害我耗费那么多法力。” 君福不以为意道:“你小心点,越深入妖府神洞遇到的妖物越强大,我不知道你的特殊体质能隐藏到什么样的程度,不过现在看来,对于一般的妖怪,你就是站在他们面前使用法力,他们都未必能察觉到你。” 我眨眨眼看他,我的特殊之处,他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怎么还需要再确认一遍? 妖的世界其实并非全都是腐熟枯木毒气缭绕,走了一日进入中心地带。 经过兔精的洞穴,那根本不是洞,是座比春归阁还要气派的楼宇,桃枝妖妖,繁花似锦,馔馐美食,笑声朗朗,兔妖各个长得跟仙女一样。 其中一个粉色长耳朵的尤为妖媚,明目张胆凑上来调戏千足大帅,千足一双丹凤眼笑起来格外魅惑,两只妖精咬了会耳朵,不知说些什么,妖兔掩嘴而笑,送给千足一个飞吻,就放他离开了。 又行半日路过一处树屋,更准确的说是一座别墅屋,不知多少年岁的参天古树,苍翠挺拔,小巧精致的树屋密布枝丫,形成举树成屋的奇观,就像一座巨大的蜂窝,住着松鼠猕猴一类的小妖。 我不由惊叹,仰望古树,阳光从树顶照射下来,叶片泛着晶莹的绿光,花朵骨摇摇欲开,君福道:“娘亲当年也极喜爱这个地方。” “你娘也来过妖府神洞?” 君福点点头,“我爹当年为躲避修仙者的追杀,冒险带着娘亲躲到此处,只不过他们是从天上下来的,还撞坏了许多树屋,被住在里面的妖精好一通数落,直到我爹把屋子修好才作罢。这里是妖府神洞唯一能容纳凡人的地方。” 想像君狸抱着叶芙蓉,一路过关斩将披荆斩棘,从洞府上方一跃而下,穿过重重禁制,踏破这一方的宁静,或者身姿优雅,或者狼狈散,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相视而笑,所有困难都不过是儿戏,生命中没有比对方的喜怒哀乐更重要的事。 想着想着我顾自傻笑起来,什么时候我也能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一起踏破凡尘,生一双儿女,种种菜,弹弹琴,赚几个小钱,养家糊口,待儿女长大点,便带着他们游山玩水,浪迹天涯,什么世俗禁忌通通抛在脑后,有对方在的地方就是家。 我呀,还是没有作为一个修仙者的觉悟,带着一只大妖怪和一个妖魔仙都忌惮的魔神宿主,任谁得知都不敢与我亲近,如何能找到如意郎君,我还是太爱做白日梦了。 千足已经抱起我和君福,噌噌几下跳到最高处的木屋,放下来,难得他敲门才踹开,而不是直接踹坏了。 屋顶很低,千足若是进去得驼着背,他便直接在门口盘膝坐下,我则牵着君福小心走进去,屋内摆设简洁,几件家具一些竹制书卷,一只黑白分明的大熊猫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打瞌睡,鼻子冒泡,完全没觉有人闯入。 “无上妖王驾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一老头的声音道。 我四处张望,不知老头的声音从何而来,君福指指挂满鸡骨头的神龛,中间立一排位,声音正是从那而来。 “无上妖王是谁?”我问君福,君福指指门口斜卧翘脚,一手撑着脑袋,喝着不知哪蹦出来的小妖为他倒的酒,紫色的长散落曳地,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擦!这只人妖是妖王?重溪宗囚禁的居然是妖王? 我内心作惊恐状,我俘虏了妖王?墨竹把这么个群仙公敌交给我,万一他的身份被知道,我不是逃到天涯海角都还在被追杀。 “君福,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话我好像问了君福很多次呢。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君福一脸淡定。 也对,我在惊讶什么啊,君福身为魔神神力宿主,其危险性不亚于妖王,我…呵呵呵,有什么可怕的…… 墨竹,你个混蛋。无限唾骂之。 “数百年不见妖王,此番驾临蔽府,有何贵干?”老头道。 “墨竹在哪?”千足问。 难道这老头会知道? 老头不紧不慢道:“虽然您贵为妖王,但您知道我这的规矩,不是不给您方便,而是小妖我能力有限。” 千足似乎早有准备,吐出一块手指大的骨头丢进神龛…那似乎是君狸的骨头…我又想吐了,君福为我抚背。 骨头一落入神龛里,顿时所有挂坠的骨头一起震颤起来,哗啦啦直响,一会才停下,无名排位上立时生出一张老人脸,贼眉鼠眼,长眉长须倒垂,呵呵笑起来,阴森恐怖,“这小丫头是人是妖,为什么感受不到她身上的气息?” 千足略略抬眼,“你若打她的主意,小心挨揍哦。说吧,墨竹在哪?”(未完待续。) 九十四、千足之女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墨竹,那么他已经不在人世,死了。?”老头依旧不紧不慢古怪地看我一眼,继续道,“至于转世后的所在,我也只能猜个大概,还需孝敬地府的小鬼们。”说着又看我一眼,看得我毛骨悚然。 我忙抱紧君福,再次打量木屋,屋顶挂满大大小小各式骨头,看来是个骨头爱好者。 老头叫一声“阿宝”,圆滚滚的大熊猫突然从睡梦中醒来,骨碌碌从椅子上滚下来,又骨碌碌滚到排位前,仰面躺着,露出白花花毛茸茸的肚皮,我不由想起胖毛和小白,忍不住伸手摸摸,果然很软和,再戳戳,都是肉肉真好捏。 阿宝揉揉被我摸的地方有些痒痒,乐呵呵憨笑起来,全身的肉都跟着有频率地颤抖。 君福牵住我的手道:“熊猫虽然性情温和,但这里的熊猫吃肉不吃竹子,别离太近。” 我缩回手的同时,熊猫也害怕得往后退退,“奇怪,他怕我?”我问。 君福摇摇头,“不是,他是怕我,我身上有我爹的味道,当年他差点咬了我娘,被我爹打个半死。” 我点点头,更肆无忌惮扑到软绵绵的肚子上蹭,反正有君福在他不敢吃我…… 哇,好开心! 千足喝着酒噗哧笑出来,君福摇摇头,也不阻止我。 阿宝被挠得痒痒,忍不住抖抖满身肉呵呵笑个不停,声音之大,近乎咆哮,惊得四邻飞鸟扑棱小妖乱蹿。 玩了一会,再次感受到老头诡异的目光,背脊凉,我立时站起来,“打扰你们办正事了,不玩了。”说完忙抱起君福,跑到千足身边坐下。 老头又眯眼看我一眼,才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一道光束由他口中射出,打在熊猫雪白的肚子上,熊猫深吸一口气胀圆了肚子,肚子在光束的照射中上下起伏,老头又大喝一声,起伏噶然而止,形成一副图画,似乎是地形图。 我眯眼盯了半天也没看出是哪里,千足哼了一声,“在那里。” 直到我们离开树屋,仍然能感受到老头的目光如锋芒在脊,不禁浑身哆嗦,“那老头是什么人?” 君福道:“妖怪不问出处,谁也不知道他从哪来,也没有谁问过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能和阴间相通,被称为假阎王。” “那他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君福摇摇头,连他都不知道,我能问谁,看看千足,他腻着尾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呢,小宝贝。” “她是谁?你为什么叫她小宝贝?”一把冷剑伴着一个冰冷女子的声音突然架在我脖子上。 这是谁?居然连千足都没提防到?难道有比妖王更厉害的妖?我僵直身体不敢动。 “你还在呀?”千足对着那女子说话,却是慵懒地摸摸我的头。 “居然把我独自丢在这冰冷的妖府神洞三百年,自己跑去逍遥,这四百多年,你去哪了?”我大着胆子扭头一看,活脱脱冰里雕出来的美人胚子,皮肤细白晶莹,仿佛刚从冰窖出来还未化开,双眸钻石一样闪着璀璨的光芒,这是冰妖? “你算错时间了哦,倩儿。”千足道。 其实千足只离开了两百年而已,被囚禁在重溪的两百年间,风云变幻,仙妖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古八宗彻底消失,新八宗取而代之,仙妖订下契约,那本《仙妖契盟》我至今没见过。 “那个辱国丧权的仙妖契盟,是你签的?”千足质问。 倩儿一听,脸更冷了,不说话。 我也恍然,对哦,既然千足是妖王,那么修仙者和妖魔之间的契约应该是由千足签订的,但他既然被关在重溪,那么是谁签的?这个女子有什么权利签呢? 倩儿冷哼一声,“还不都是因为你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派手下找你,结果惊动了修仙届,他们尽然赶尽杀绝…” 原来如此,你们全妖出动,满天下乱窜,扰民扰仙,弄得凡间生灵涂炭,他们能放过你们吗?你活该。不过你那么急着找千足做什么? “走吧。”千足无所谓道。 “不准走!”倩儿拦住,“你又要去哪?若敢走我就杀了她!” 敢这么对妖王说话?这倩儿到底是谁?难道是千足的妻子?但不论是谁,麻烦先把剑放下,凭什么牵连到我身上,我和千足除了诡异的主仆关系外,和他没有半点牵扯,妖怪都这么霸道吗! 千足靠近倩儿一步,鼻尖对鼻尖只有一指之隔,紧盯着倩儿冰冷的双眸,居高临下俯视她,略一低头就可以吻到她鲜红的双唇,千足少有的冷冷道:“你觉得给我惹得麻烦还不够多吗?” 倩儿被千足的冷言喝住,不禁后退一步,对上千足更加冰冷的目光,突然没了脾气,丢掉手中的剑,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你骗我,你不是我爹,我就是喜欢你,你不要再离开了好吗?我不说奇怪的话了…” 我和君福呆滞,这个冰妖一样的美人是千足的女儿?女儿爱上爹?难以置信。 对于这样的奇闻,妖怪们纷纷凑来看热闹。 我刚逃离刀口,倩儿突然掐住我喉咙,哭丧道:“你是不是爱上这个小妖精了,她长得这么丑,你怎么会看上她的,不行,我要杀了她……”说着尖利的指甲伸长,扎进我的皮肤,疼,我不得不反抗了,大喝一声,“我是你妹妹。” 倩儿一愣顿时停住,众妖更是楞神,千足则哈哈大笑起来,好看的睫毛一眨一眨,把我从魔爪下救出来,搂在怀里,亲昵地亲亲额头,“小宝贝,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缩缩脑袋,大蜈蚣不要老亲我。 不过倩儿碰到过我,知道我是凡人,马上道:“你是凡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少唬我。”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有人类敢进入妖府神洞?是进来做点心的吧! 我被众妖的尖牙俐齿和口水吓到,扒紧了千足颤抖。 千足满意地拍拍我的脑袋,“回府。”说完长袖一挥,紫光从空中划过,原先我们站的地方就只剩一道虚影了。 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君福没给跟上,把他丢在那了。(未完待续。) 九十五、无上妖王千足之妻 众妖虎视眈眈盯着小小的君福。 “这是和那个小丫头一起的,也是人类吧…” “好嫩看起来好美味!” “好久没吃人类了…” “送上门的肥肉呀!” 作为众矢之的的君福,不紧不慢,连鄙视的眼神都不屑露出一丝,只是淡淡地看他们一眼… 我拍拍千足,让他停下,忙蹦下来往来路回去,君福虽然身负魔神神力,但被金珠封印住,他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没有太多差别,我得回去救他。 刚走出几步,被千足揪住衣领,“你去哪哦小宝贝?”这个混蛋故意忘了君福,还问我去哪,鄙视之。 千足附在我耳畔,低声,“你自己走的话要三天三夜哦,而且会遇到妖魔鬼怪追杀,这妖府神洞之大,若是迷路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呢…” “千足,你…”我出离愤怒,咬紧牙关,“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千足眯起眼,“那要是半死不活呢?” 我眼角抽搐,被打成半残吗?我怕痛…… 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火瞬间洇灭,但是我还是得去找君福,扭头,自己走。 其实金珠并不能完全压制君福的神力,更多的是他自己在刻意压制,不让魔气泄漏迷了自己的心智,但若真的遇上危险,不得不动用魔神之力,封印一旦解开,谁也不知道会生什么。 我顾不得许多,法力全开,御剑而行,既然有隐息之体的掩护,就只好赌一赌了。 我知道千足肯定不远不近跟着,但是他未必会出手帮我,他似乎很希望君福破除封印,至于原因,我可以说同性惺惺相惜么! 走了半个时辰,没有遇到任何妖魔鬼怪,运气好的让我难以置信,怎么连半个妖怪都看不到?又走了一会,我终于现自己落入幻术,又或者是迷雾森林。 我生气地仰天大叫,“千足你个混蛋,出来。”千足果然乖乖现身,掩唇而笑,“小宝贝那么急着找我做什么?” 我抽出火宵剑,驾在自己脖子上,“马上带我去找君福,不然死给你看。”我死死瞪着千足,他没有说不,而是忽然靠近,高挺的鼻梁贴着我的脸,握住我拿剑的手,说:“亲我就带你去哦。” 我… 我不要。 不管他是不是大蜈蚣,是不是长得貌若潘安俊美无双,我讨厌他,讨厌被人威胁,讨厌他们剥夺我的生活,身不由己,我不…… 可是我得救君福,他还那么小,我不想他解除封印,同他的父母一样再被世人追杀唾弃,他应该幸福得跟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样长大,有爱的人,有在乎他的人。 眼前突然白光一闪,似一道希望的光点破开心口的黑暗,光点处伸出一只纤长的手,指引我通向彼岸…… 我奔过去,出来了,离开迷雾森林,彼岸等着我的是…墨竹? 我不确定地揉揉眼睛,定睛一看,稚嫩小小的是君福,那一瞬间,是君福长大了?还是墨竹果真没死?总之君福没事真是太好了。 抱住,蹭。 千足在旁一脸小羡慕,“君宝宝动作挺快嘛!咱们回府吧。” 我抱着君福慢慢走,不给千足带。 魔神封印已经解除,千足你真的是个混蛋。 妖府神洞是一座我无法想象的圣殿,夜晚闪耀诡异变幻的五彩光芒,白天晕开灰暗的白光,难以名状的灰暗色却十分的耀眼。 倩儿总是站在离我不近不远的地方释放冰寒杀气,使得这座圣殿更加诡异。 千足回来纯属为了逍遥快活,而我巴不得马上离开,坐在花园里百无聊赖,既没有美食也没有娱乐,唯一一把向女鬼借来的竖琴,在我离开花园的一炷香时间里被树妖玩坏了,我还得陪给人家,否则女鬼每天晚上到我房里上吊,吓得我晚上不敢睡觉。 我对醉卧美人怀的千足道:“你不是要去找墨竹吗?” 千足啜口小酒,“我已经派手下满世界去找喽。” 我两颊凹陷作惊恐状,群妖出动寻找墨竹,这是又要弄得天下大乱吗? 千足道:“小宝贝放心吧,我的手下会很小心不被现的。” “他们怎么认得墨竹,他已经转世,和原来长相肯定不同,而且顶多才三岁,你怎么找?又是什么密术?”我问。 千足丢给我一颗葡萄,接住,“那就不找了…”千足,你话说一半是什么意思,千足诡秘地弯起嘴角。 我“噗哧”一声捏碎葡萄,“你要是杀了三岁以下的所有小孩的话,我绝对会拉你陪葬。” “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我和千足不欢而散,带着君福独自离开,君福知道熊猫肚皮上显示的地方所在,我会凭自己的力量好好活着,并且找到墨竹。 千足从来没说过不准我离开,我之所以一直与他同行,最开始是因为重溪,后来渐渐变成我离不开他,需要他的保护,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离开成为我唯一的选择。 那夜逃离圣殿,被倩儿撞上,也不知是她故意放走我,还是果真没现无存在感的我,她冰冷的双眸盯着皎洁的月亮,吐气成雾,遇水成冰,只听她轻声吟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美轮美奂。 我问君福:“倩儿的娘,千足的老婆,是冰妖吗?” 君福点点头,“我爹曾见过一次,有着倾国倾城的姿容,绝世红颜。” “为何不见她娘?而且她怎的喜欢上自个爹,还说自个不是她女儿?”我辨别了下方向继续走,离开圣殿已经一日一夜,估计千足现我们不见已经追出来了。 君福道:“据说她娘已经死了。”至于怎么死的,君福也不得而知,毕竟他封印在河底三百年了。 “小姑娘想知道吗?我来告诉你。”这是树屋老头的声音,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树屋下,鉴于老头诡异的目光,我决定还是绕道走。(未完待续。) 九十六、树屋的请求 老头不死心继续道:“无上妖后被祥龙宗害死,妖王是以灭杀整座仙宗,而妖王和妖后的女儿倩儿为情所困,也是个苦命的妖。?? ≠” 还有这样的事,但是祥龙宗作为世代守护帝王的密宗,为何会这样草率得罪妖王,“祥龙宗为何要杀妖后?”我问。 我打断老头的“说来话长”,道:“我坐在这听你慢慢说。”抱着君福盘膝坐在树根下树屋外,就是不进他的小屋,怎么看都很阴森恐怖。 “两百年前,妖魔和修仙者虽然时有冲撞,修仙者捕猎妖夺取妖丹作为修炼提升之用,妖捕食人类以裹腹,但彼此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不至于生大规模斗争,而有一天祥龙宗为寻找传说中的神器,居然大胆侵入妖府神洞,他们若是找到了东西就此离开,也算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其中一个修仙者居然看上妖后,欲捉回去作为妖灵,当作妖兽饲养……” “这个修仙者还真是胆大妄为,可是妖后顶多被关起来,怎么会死了?”我问。 老头停顿了一会,似乎在想要如何接着讲,“说了你或许不信,妖后原本不是妖,而是身为水属性修仙者的凡人,但修炼遇到瓶颈,寿命将尽,才会对冰妖夺舍,至于妖后是被夺舍前成为妖后还是被夺舍后,就不得而知了。” 修仙者可以对妖夺舍?虽然在墨竹的书库中曾见一本鬼怪故事提到过,但没想到真的可以人妖互换。 “那么妖后是怎么死的?”我接着问。 “妖后被关押起来,据说封印的瓶子葬于樱花林千年樱花树下,明明已经到了秋天,但妖王进入树林时漫山遍野樱花盛开,妖王说这是迎接王后回府的盛宴,然而进入封印却令自己也陷入险境,修仙者早已布下阵法应对妖王,妖王对妖后万分疼爱,舍不得与她分开…”老头说着突然停住,风吹影动,树叶沙沙作响,老头又突然继续道:“于是妖力大增,破出封印后灭了祥龙宗。” 这次停顿了好一会,我才明白老头已经讲完了,中间停顿的那一会是我耳力不好没听到?还是他就没说?“我还是不知道妖后怎么死的。” 君福捂住我的耳朵,劝我道:“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然而我还是听到了老头重复的话,仿佛回音一般,一字一句丝丝入耳,“妖王舍不得与妖后分开,融为一体,吃掉妖后于是妖力大增…” 阳光耀眼夺目,风卷起遍地落叶。 我揪着心口,再次震撼,不住悲凉。 千足吃了自己的结妻子? 我捂住嘴,眼泪却止不住溢满眼眶。为了相守,对了对方,舍弃人身化身为妖!为了救所爱的人反而得杀了所爱之人!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残忍,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有暴力才能解决世间的恩怨吗? 君福小手伸来为我擦拭眼泪,我止不住哭道:“臭老头,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老头嘿嘿一笑,“老朽只是想劳烦阁下帮一件小事,对于您来说绝对是绰手可即的小事。” 我也不想白听人家的故事,白要人家的消息,骨头什么的我没有,若真是小事一桩帮个忙倒也无妨。我问君福的意思,他没什么表示,只说:“这忙不帮他不会放你走的。” 我一愣,再细观四周,原来早就埋伏了众多小妖,凭我那零星法力,想突出重围是不太可能,而我又不愿意向千足求救,也不想君福再使用魔力,只得点点头答应。 再次进入幽森的树屋,老头的排位依旧立在神龛里,老头道:“尚且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我说:“句之。” 老头嘟囔了一会“拒之”“俱知”, 我也懒得纠正,他道:“劳烦句姑娘帮我取一件东西,这东西埋藏于树底两百丈下,形状大概是这样的…”胖熊猫再次躺倒,舒服地揉揉肚皮,显示一个宝盒形状的东西,连盒子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必须由你把这东西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我会派几个人协助你达到最底层。” “盒子里的是什么?”我问。 他却不说话,我道:“不告诉我的话无法帮助你,若是把什么强大的妖魔鬼怪放出来危害人间,我可不帮。” 老头叹气道:“盒子里并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那是我的心脏。” 在很久以前,老头自己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当时他还年轻,即使在妖魔中也是令妖魔闻风丧胆的存在,为了挑战上天,种下地狱之树,用树枝树叶树浆做成人形,再从地狱买通小鬼获取灵魂装入人偶。 “我当时以为自己可以代替神,成为女娲一样的存在,却自此种下恶果,困于此处千百年不得翻身。” 人为创造生命是有违天理的,他失败了无数次,用了各种方法,终于在第一百次也可能是第一千次,制出一个他认为完美的人,有自主意识,会学习会成长,也会生病受伤,有喜欢的有不喜欢的,名为嫚。 老头将他视作珍宝,捧在手心,日日观察,夜夜守望,当真同活生生的人毫无差别,不是鬼魅不是妖怪。他既兴奋又害怕,对于这个自己创造的生命如同亲生儿子般疼爱,于是他打算再造一个人。 本来顺顺利利新生的人即将诞生,嫚却没有任何征兆,突然狂性大,将所有制作生人的法器仙具全部捣毁,老头施以法术药物才安抚下来。 为了查明嫚狂的原因,又观察了三年之久,而这三年里却是安然无恙。于是老头又着手制造生人,并谨慎地避开她,但不知她如何得知老头又要造人,尽将地狱之树连根拔起,气得老头几乎想杀了嫚,却始终是下不了手,只得将他关起来。 事情并未就此结束,嫚逃离了关押的牢笼,并且回来找老头复仇,期间经历之复杂老头用一句一言难尽带过。最终嫚变为一只血蜘蛛,夺走老头的心脏,老头则依附在这棵树上苟活。 “我一直想不通,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后来某一日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醒了却不记得梦中的情景,但是一个念头出现在脑中,嫚在嫉妒,他怕新的生人会夺走我对他的爱,这样极端的妒忌之心,摧毁了他也摧毁了我。”老头感叹良久。 ………… 正文字数已满,过一更字数,以下作者的话不占用VIp字数。 今天有些感慨,突然想起之前几个月写的《灵魂工厂》,关于黑执事的同人小说,又翻开来看了一下,真的是时光匆匆,我居然写了这么多东西了……求月票哦,推荐票,还有收藏,你们的收藏,是对小止最大的支持,爱你们。起点女生网。(未完待续。) 九十七、与妖同行 我盯着屋顶吊着的森然巨大的骨架,不知是哪种大型蜥蜴,竟然有两人高,漫不经心问他:“你确定他能算作新生的生命吗?他也许仅仅是一具意识的行尸走肉…” 老头不否认也不点头。 “血蜘蛛捉住你的心脏,我若救出来,你恢复真身不就又要危害人间?”我问。 老头道:“句姑娘尽管放心,我的真身早已殒灭,你现在看到的如同你所说只是一个意识一个灵魂而已,我只是想拿回心脏彻底死去,我活得太久了,够久了…” 我又盯了一会靠在屋角的人形骨架,“我要怎么取回你的心脏?” “血蜘蛛牢牢攥住心脏,躲在盒子里,任何人不能靠近,一靠近就会心脏洞穿而亡,但是你不一样,你几乎存在于无形,只要时机把握得当,完全可以不被觉地靠近,就能够拿回来。当然此事有一定风险,作为报酬,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一件我知道的事,比如你是谁…” 我是谁?还真未曾细想,但是“我是谁”这很重要吗?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是谁,不论因为这奇怪的身体受到过多少不公平待遇,饱受多少风霜,我都已经安然度过,已经适应,我不需要知道自己是谁,我只需要不放弃面对这个世界,足矣。 我抿嘴微微一笑,“我有另一件更感兴趣的事,不知您知不知道?” “请讲!” “墨竹活了多久?”我其实很好奇,处处都有他的身影,究竟是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他的死与常人无异,老死,他的年龄更是与常人无异,年过六旬,六十一满即刻化为尘土。” “怎么可能?是轮回转世吗?” 老头呵呵笑道:“此人高深莫测,别说你们同为人看不清他,我们身为妖更看不清了……那么劳烦句姑娘出吧。” “行。”我放下君福,给他理理头,“你在这等我,我去回,这是护心境,你自己别乱跑,注意安全。”君福乖巧地点点头,接过护心境,在我坐的地方坐下。 将君福留在这里自有打算,试问有谁比魔神更危险呢,我不想君福以身犯险再使用魔力。 熊猫一声吼,一条蛇妖扭着丰乳肥臀走进来,一只瘦骨嶙峋的穿山甲从树洞钻进来,还有披头散女鬼一只飘飘呼呼晃进来。 我满头冷汗,要跟这群妖魔鬼怪同行吗?我有点后悔没带上君福了。 终于上路,从树洞下去到达树根底部,一片漆黑,女鬼嘿嘿嘿笑起来,披着一张皮的骨手慢慢拨开头,我看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就见女鬼苍白的脸,紧闭深陷眼眶的双眼,慢慢睁开,两道光束射出…照亮了!原来她是一盏灯妖。 见识过这么多妖怪,我怎么还是这样胆小呢。 其实我并不担心他们敢对我图谋不轨,并非对自己的法力有多自信,而是千足一定不会让我死了,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我与无上妖王关系不浅,若非万不得已一定不敢动我。 冥冥之中有种神在身边保佑的错觉,虽然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求助于他,但知道背后有个靠山真的会不一样——胆肥。 穿山甲开始掏洞,曲曲折折绕过各种岩石,不到一个时辰,穿山甲敲到一个坚硬又当当响的东西,小心扒开泥土,是块巨大的铁石,似乎到达入口了,蛇妖花了些功夫用毒液在铁石上溶出一个半人大的洞。 要隐藏他们的气息,我犹豫不决到底牵谁的手好,蛇妖满手的毒,穿山甲利爪尖锐,只有灯妖,除了长得像女鬼外其他还算正常。心一横,我牵着灯妖,“你们都牵牢我不会被现。” 灯妖握着蛇妖的手腕,蛇妖揪住穿山甲的尾巴,我们一串老鼠尾巴一样蹿进洞中。 洞里反而没有外面那么黑,有一个个红色光点闪动,待我看清红色光点是一只只眼睛闪着红光的蜘蛛时,脸色比灯妖还难看,浑身起鸡皮疙瘩,一步都迈不开,偏偏已经进到洞内。 那三个小妖一点没有返回的意思,我只得谨慎地踩着一星半点空地前进,奇怪的是蛛丝蛛网不多,除了墙上贴了几张厚重的大网,像结界一样覆盖整个山洞,没有太多丝网的困扰。 看着密布的蛛网,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头一看,果然来路已经被蛛丝封上,红色大蜘蛛迅织起一张新网…顿时觉得是不是来错了,不该来的。 三只小妖很能干,拼着缺胳膊断腿一路护送我到洞穴中心,我问:“你们为什么为那老头这么拼命?” 蛇妖冷哼一声,穿山甲摇摇头,我看不明白,只有灯妖道:“总之你一定要拿到心脏,我们才会离开。” 我拿出为数不多的丹药分给他们,“谢谢你们护送,我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丹药也是最低阶的,不过疗伤效果还是不错的。” 他们互相看看,警惕地盯着我,穿山甲道:“妖不接受修仙者给的东西。” “为什么?这个药真的很有效,只不过我只有五粒,所以只能分你们一人一粒…”我道。 他们再次互相看一眼,灯妖缓缓伸手拿过我手里的药,穿山甲急阻止道:“不能相信修仙者!” 灯妖的动作慢,说话也慢,她缓缓道:“我不相信修仙者,但我相信她,是她把我们平安带进来的。” 我摆摆手,“哪里,是你们护送我到这的…” 蛇妖也拿过丹药,“我们是最低阶的妖怪,本来就是被派来送死的,进来做血蜘蛛的点心,可是你却帮我们隐藏了气息没被现…我需要丹药治疗陷阱带来的伤口。”说着一口吞下。 “就算这样,我也不接受修仙者的施舍!”穿山甲脾气执拗,我道:“这是你替我挡住机关的谢礼,没有你们,我不可能活着到达中心。” 穿山甲仍旧犹疑不定,灯妖道:“我腿上的伤愈合了…”穿山甲终于也接受了我的谢礼。 步入山洞中心的洞穴前,穿山甲嚅嗫道:“你小心点,里面和外面不同,假阎王探查过外面许多次,了如指掌,但里面却从没进去过,其中凶险谁也无法得知。”我谢过穿山甲的提醒,毅然走进洞穴。 【喜欢请收藏月票吧,就在起点女生网,小止需要你们的支持】(未完待续。) 九十八、人造人(爱你们,求收藏推荐月票) 洞穴是悬空在头顶上的,外形仿佛悬挂的巨大圆柱,洞口如血盆大口朝下张着嘴,从上至下笼罩住,蛛网密布,一旦触碰,就会惊动里面的血蜘蛛。?? ?? 蛛丝细长坚韧,我试着轻轻碰一下,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只得勉励爬上去。 我一直不明白,自己会凭空从别人眼中消失的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穿得花枝招展别人却看不到眼里,呼吸明明有气息别人却感觉不到,走路明明有风声别人却听不到,我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蛛丝盘绕曲折,我徒手攀登有些吃力,身体扭曲成诡异的“之”字型,不到一炷香时间,我的手已经痛到不行,细长的蛛丝堪比刀刃,头没有衣服保护被割得七零八落。 我之所以忍着痛这样执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想证明自己的能力,再次见到墨竹时,我要告诉他,不需要他的保护,也不需要千足,我可以自力更生,要他解开鸾玉之咒,还我自由之身。 大约半个时辰,双手被血水染红,粘腻,口含疗伤的金丹,蛛丝勒出的伤口极愈合,又因攀爬再次裂开,新旧伤痕交替,实在疼痛难忍,可如今已经进退两难,若是放弃回头,一样要攀爬而下受蛛丝割裂之痛。 于是又半个时辰,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盒子,在蛛网的中心,更多的蛛丝纵横交错,连手指都难以伸进,正想着如何更加靠近,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谁?” 我吓得四周张望,已经被现了? “你是谁?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少女空灵的声音继续问:“我感受到蛛丝在震动,可是这种震动仿佛自然间存在的空气流动一般,仿佛蛛丝天生就会这样震动,没有任何异物……你是谁,为何能化作风?” 我不回答,她应该还没现我所在的位置,这里漆黑一片,连空气都是静止的,何来的风,我何时化作风过,不能被她的话套出我所立之处。 “已经被困在这多久了?”少女自问自答道:“五百年?还是六百年?难道是我产生了幻觉吗?不可能有人会来……” 她空灵的声音仿佛鬼魅,声音来自朱漆的盒子,静默了一会,她唱起歌,如同黄莺独自鸣唱,我曾听过最好听的声音是晚香姐唱的《凤求凰》,而这个女子的声音比之更胜百倍,我聆听了一会,曲子似乎讲述了一个故事。 一个女子从混沌世界出来,遇见了一位男子,无知的女子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眼中尽是迷茫无措,男子温柔地抱起她,温柔地道:“放心吧,我会一生一世照顾你的。” 于是女子就在男子怀中安心地睡下。 直到有一日女子见到了男子以外的男人,那个男人,他纵身跳下万丈高崖救起误落下悬崖的她,女子心跳骤变,忽然明白自己的心意,中意这个男人,二人暗生情愫。 在天高云淡的晴朗春日,百花齐放,绿油油的禾苗黄灿灿的油菜,一片连一片,风吹过稻田涌动,外来的男人和女子站在山头,互相依偎,长飘飞,俯瞰一望无际的田野。 然而这样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盒子里的女子唱道:“一生一世永相随,奈何缘浅芳菲尽,从此阴阳两相隔,风云过尽终消散……” 我实在是撑得手痛,血水溢出,大着胆子又挪动一步,扭动身子,松一松手掌,歌声嘎然而止,惊得我不敢动弹,只有一手仍抓住蛛丝,于是更痛了。 “捷七公?”女子声音颤抖,“是您吗?您终于肯来见我了?” 盒子闪着红光,逐渐浮现出一个咒文,鬼画符的图案渐渐消散,盒子开启一条缝隙,从里面爬出一只指尖大的血蜘蛛,漫无目的地在蛛丝上爬行,我一眨不眨紧盯着蜘蛛,深怕他靠近来爬到我身上。 “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你在哪里?我想你。”女子声泪俱下,盒子开启的缝隙张大,我眯起眼看到盒子内一角,只瞥见一团火红,不知是什么,但其间勒紧的蛛丝却清晰可见,想必这就是老头的心脏了。 女子仍在自言自语:“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吗……” 既然女子在等老头前来,那么并非任何人都不得接近,但能得她应允接近的人肯定也只是那老头。 那么问题来了,老头明明可以接近,为何自己不来拿回心脏,这样重要的东西怎可交于他人,所以这心脏可能并非他的,女子等的人亦不是他。 正犹豫如何是好,突然感到天旋地转起来,几乎抓不住蛛丝,身体借力靠在蛛丝上,勒得生疼,脸上也裂开一道伤口,大概是被蛛丝割到了。 但一会晕眩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脚下坚实的土地。 此时我已身处草长莺飞的旷野,在远远的山坡上,立着一个纤柔女子的身影,穿着黄色袄裙,扎着两束团圈小辫,甚是可爱,看到她活泼的身形,很难相像我在洞穴听到的悲伤曲子是她唱的。 嫚眼中却充满怒意,好看的眉因愤怒不再秀美。 她远远俯瞰山谷中的草屋竹舍,突然一个纵身跳下山坡,我忙跟上去,想必这女子就是嫚,她曾说的捷七公难道就是假阎王? 在她的梦境里我不能使用法术,只能连滚带爬追着她奔下山坡。 当嫚找到捷七公的密室,现他手持利刃削割树皮,充满着药液的水池里浸泡着已经做好的肢体,正在做新的生人。 无尽的醋意涌上嫚心头,她疯了一样冲进去打翻所有罐子,捞出水池里已经覆盖上皮肤的肢体,丢进火焰。 度之快,捷七公意想不到,甚至来不及阻止,只能一捏嫚的后颈,将她打晕。 看看一地的狼藉,捷七公叹气道:“唉,罢了罢了……” 这一幕悄然暗去,眼前日月颠倒,各种场景飞闪过,停留在嫚与外来男人私会的田园中。 嫚玩弄田边的小黄鸭,顽皮的笑容中尽是柔情蜜意,羞涩道:“薛城,你真的愿意娶我?” 薛城握住她抚摸小黄鸭的手,嫚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他粗糙满是刀剑伤口的手背,手心的温度与柔软传到薛城心中,忍不住捧在手心,轻轻一吻道:“叫我城,我薛城今生非你不娶。”(未完待续。) 九十九、生人的秘密(爱你们,求收藏推荐月票) 而捷七公早已目睹此景,待嫚一回去便将她关起来禁足,不允许她与那个男人来往。? ? 嫚委屈道:“为什么不可以,你造出了我却不给我完整的生活,你为什么要将我制作出来?” “这是在保护你,那个男人不是好人,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捷七公有些恨铁不成钢。 嫚打断他:“城是好人,他能有什么目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的目的只是娶我而已,难道这样都不可以吗?难道你要管着我一辈子吗?你不想让我得到幸福吗?” 捷七公无言以对,叹气道:“罢了罢了,但是直到我办完事回来之前,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三个月内你不准离开此地。” 只要捷七公不反对他们在一起,嫚愿意等这三个月,欣然点头。 嫚每天与鸟儿歌唱,同大黄狗嬉戏,有时薛城会偷偷溜过来,两人坐在地上,一个坐在篱笆外,一个坐在篱笆内,隔着结界互相依偎,倾诉衷肠。 三个月很快过去,可是捷七公还没回来,嫚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一个念头突然涌上心头,他会不会出事了? 又等了几天依然没有捷七公的消息,嫚愈担心,决定下山去找,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三年前她曾现的那个密室,“难道捷七公又在制造生人?” 原本担忧不安的心意瞬间变为不可遏制的焦躁,“他已经有我了,怎么可以又造新的生人?我不同意,捷是我的,我是他唯一的生人……” 嫚正往山谷去,遇到前来看望的薛城,不由喜上眉梢,“城,你怎么来了?” 薛城为嫚捋捋凌乱的丝,柔声道:“想你了便来看看你!你爹不是不允许你出门么,现在是要去哪?” “你在这等我,我有点事,去去就来。”嫚说着就走,薛城捉住她火急火燎的手,“什么事这么着急,我陪你一起去吧。” 嫚怕被薛城知道自己非人的事,不敢带他去密室,哄骗道:“捷七……不,爹说要我过去一趟,我不能带着你,否则他要生气的,到时真把我关起来,就真真见不到了。” “我不怕,本来就做好了准备,信物我一直带在身上,随时可以提亲,只是来了这许多次都不曾见到你爹,今日正好,我陪你一起去,你不要怕,他若舍不得你这唯一的女儿,我就做上门女婿也没关系,走吧,带我一起去。” 薛城一席话,嫚的心都要被融化了,可是为了防止秘密走漏,她还是决定隐瞒:“今天我爹心情不好,不要挑这种时候,等改天他心情好,再说不迟,难道你就等不了我吗?” “怎么会等不了,等一辈子都值得,可是我大老远赶来,你就这么把我赶回去吗?”薛城说着坏笑一下,嫚紧抿嘴唇低下头不做声。 薛城摇摇她的肩,“快!不然我就主动喽……”说着一手就抚上嫚的腰挠她痒。 嫚怕痒,捉住薛城的手,抬起头飞快地吻一下他的唇角,就在她以为可以像平时一样亲一下就羞涩逃跑时,薛城却反手捉住她的手,搂在怀里,深深的吻覆上嫚柔软的唇,挑开她齿间,吸允。 嫚被薛城弄得措手不及,娇小的身体在男人的怀中格外安心舒适,连令人窒息的亲吻是如此甜蜜,想要与对方融为一体,揉进骨子里的疼爱。 肢体上的接触使得嫚神魂颠倒,紧紧相握的双手,手心传来的温暖,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像烈火一样加,所有压抑的情爱**都在此刻爆,无法遏制。 我看到褪去衣衫的嫚,盈肌玉骨**迷人,但背上从后颈到腰间却有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痕,那是制造生人留下的痕迹,嫚自己摸不出来,也看不到,那条淡淡的无法抹去的痕迹。 而且我还现一件事,嫚已经芳龄十八却还不知道葵水的事,她是无法生育的。 这样一个不完整的人,始终是要出事的。 果然薛城察觉一些奇怪的事,送嫚回到宅子后,始终未曾离开,在外监视,直到次日。 嫚一大清早前往山谷寻找捷七公,没有昨日的戾气,此时的她心情平静了很多,因为薛城口中温柔的“你爹”,她的心似乎也变得更温柔了. 她要去找捷七公好好谈谈,如果他实在要制作新的生人,就必须答应她和薛城的婚事。 嫚一路欢歌雀跃,完全没注意到跟着她的薛城。 我总觉得薛城隐瞒了些什么,他这样一个衣冠楚楚的名门子弟,当真是英雄救美山崖巧遇嫚的吗?他为何会路经这样偏僻的山崖? 嫚再次来到密室,只剩下茅草棚和蜘蛛网,不禁皱眉,难道捷七公果真出事了,没有继续制造生人?然而嫚毕竟熟识捷七公的脾性,四周查探一番,就找到了地底下密室的入口。 嫚不禁怒上心头,竟然为了躲着她,建造了这样一个新的密室。 这次嫚没有急冲冲去毁掉捷七公的研究,而是观察了一会,现制作肢体的原料来自一颗奇异的树,树种在另一间密室,这棵树枝繁叶茂,鲜绿的果实苍翠欲滴,散出诡异的香味,令人神智迷茫,连我也有些痴迷者香味。 就在我几乎碰到那果子时,右脸颊隐隐作痛,才恢复神智,这是什么样的果子尽然能迷惑人心。可是为什么我的脸突然疼了呢?再一摸,不知何来的伤口,血水细细密密往外溢,我忙用袖子捂住脸。 嫚毫不犹豫摘下果子,想都没想就往嘴里送,薛城一看此树蹊跷,顾不得被现,忙三步两步上前打掉嫚手中的果子,嫚突然清醒,奇怪道:“我在这干嘛?你怎么在这里?”嫚难以掩饰慌张,“你快离开这,被捷七公现就麻烦了!” “哼,我正希望被他现呢,终于让我见到他了!”薛城毫不掩饰不屑和怒意,“这树有问题,看我将它连根拔起……” “不可以!”嫚想不到薛城尽然这样生气,“你先出去,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总之现在不能被捷七公现!” 嫚非常清楚捷七公的脾气,虽然对自己宠爱有加,甚至是溺爱,但对外人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他并不是个仁慈的人。 “哼!”薛城抓住嫚拉扯他的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一看就知道你爹在造人,这样邪恶的东西,怎么可以留在这个世上。”(未完待续。) 一百、回到过去 说着薛城甩掉嫚的手,抽出长剑一刀砍掉树的一半枝桠,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捷七公,几乎眨眼间,薛城就被巨大的铁锤打飞出去。 嫚吓得跪地,转向近在咫尺的捷七公,不住颤抖,“捷,求你饶过城,他是无心的,他只是一时糊涂,求你放过他……” “这个人必须死!”捷七公目光狠厉。 薛城抹掉嘴角的血爬起来,只见他周身被一道光遁护住,我同嫚一样大吃一惊,薛城竟然是修仙者,我丝毫没察觉到,隐藏法力的功力了得,他果然是有备而来。 “很好,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接招吧!”薛城面对捷七公的强大威压毫不动摇。 “哼,就凭你?” 而另一边,嫚得知薛城尽果真欺骗自己,顿时六神无主,声嘶力竭哭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 薛城眉头紧皱,“这个人先杀我祖父母,再杀我父母,这样的血海深仇,你说为什么!” “所以你只是利用我接近捷七公?”嫚不愿意相信,扑上去想捉住薛城的衣襟,却被护盾挡住,“不可能的,你是骗我的,你怎么可以利用我……” 她泣不成声,声音渐渐弱下去,“我将真心交到你手上,你如何舍得就这样捏碎……” “你这样的人造人,有心吗?” 薛城冷漠的话,无情的声音,嫚呆若木鸡,心口绞痛,吐出一口鲜血。 捷七公手一挥将嫚带回身边,“这个欺骗你伤害你的人,就让我来惩罚他,敢伤害你的人,我七公要让他尝尝下地狱的滋味。” 地狱之树在咒语的催动下抖动起来,枝叶沙沙作响,仿佛地狱的小鬼在狞笑,舞动的枝条势如破竹狠狠抽打薛城的护盾,眼见护盾产生细细密密的裂痕。 嫚回望被砍了一半的树,就在刚才薛城才把她从树的迷惑中拯救出来,怎么可能一转头就这样无情,昨日的柔情蜜意,她不相信那是假的,她不相信心疼得想揉进骨头的拥抱是假的,他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嫚抱住捷七公,试图阻止他继续动咒语,“不要,捷,求你放过他吧,如果不是你杀他父母,他也不会来复仇,冤冤相报何时了!” 而捷七公不为所动,地狱之树树根处轰然塌陷,冒出幽森森的黑气,从黑气中伸出一只巨大的骷髅手,看似缓慢实则迅猛一把抓住薛城,护盾瞬间消弭,薛城被骷髅爪拖进黑洞。 嫚泣不成声,不知当如何阻止他们,情急之下一刀插进捷七公的胸口,捷七公不敢置信瞪大眼睛。 他是妖,对疼痛早已麻木,但此刻他突然明白什么是心痛,眼角溢出的血水如泪,“孩子,你这么爱他吗?” 嫚惊慌无措,捂住自己的脸哭泣,她并不想杀捷七公,只是想阻止他而已,看到捷七公苍老的眼角皱起的眉,和眼中的惋惜与疼爱,嫚心如绞痛。 她哭泣道,“不,不……我不想的,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要,我不要看着你们厮杀,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我视如父母的人,不要,我不要看着你们死,如果能有下辈子,不管我是人造人也好,是真正的人也好,一定一辈子乖乖做您的女儿孝顺您……但是现在,已经够了,只要再痛一次,我们之间的冤孽通通消散吧,” 几乎毫无预兆,嫚拿起匕,刺进自己的心脏。 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薛城的恨、嫚的执念、捷七公的爱,令绝望孕育了新的生机。 捷七公妖力之强大不会因为小小的一刀而丧命,但他为了救嫚——最心疼的如女儿一样的孩子,他决定交出自己的心脏拯救嫚。 然而就在这一刻,薛城不甘一死,仍拼着一线生机放出血蜘蛛,干扰捷七公的咒法,即使死也要拉他一同陪葬。 但薛城看到捷七公试图以自己的性命救活嫚,不由心中纷乱——在他的心底深处并非无情,对嫚更非无意,如果不是有血海深仇横亘在他们之间,自己是否会不管不顾娶非人的嫚为妻呢? 他想不清楚,这一犹豫血蜘蛛未能阻止捷七公黄泉鬼爪的法术,反而干扰了他救活嫚的咒法,使得嫚和捷七公,以及因嫚那一刺尚未完全被黄泉之爪吞噬的薛城,三者互为交换了灵魂。 刹那间风云变幻,斗转星移,山崩地裂,命运无常说的正是他们三个。 捷七公的灵魂进入薛城的身体,被地狱之树吞噬,捷七公及时停住咒法才得以存活,但生生世世被树困住,成为树的奴仆。 薛城的灵魂则进入血蜘蛛的身体变成一只丑陋的红色蜘蛛。 嫚本就非人,她的身体出自地狱之树,灵魂来自地狱,如今一死身体即刻化归尘土,灵魂只得依附于捷七公的心脏。 而捷七公的身体因缺少心脏也埋于黄土之下,尘归尘土归土。 我在第一时间逃出密室,否则也会被长埋地下,回想捷七公制作的那个新的生人,几乎是照着嫚的模样刻出来的,而嫚以为捷七公会喜新厌旧不要自己了,再造一个生人代替自己,才会心生惶恐,醋意大。 捷七公制作新生人的眼神格外温柔,充满怜惜爱意。 嫚大概从未想过,如果三年前捷七公打算制作新的生人,是因为喜新厌旧,那么这次其实是为了完善她身体上的不足,打算将她的灵魂转移进新的完整的身体里,这样她才能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有完整的人生。 他们之间的孽缘,因为一个错误的法术而扭转而延续至今,那么盒子里的心脏其实是嫚,薛城变成的血蜘蛛困住嫚,既是舍不得嫚,也是等待捷七公来将她救出,再报父母之仇,甚至是以嫚为人质防止捷七公来杀他。 嫚的娇蛮,是因为被捷七公保护得太好,宠爱得太过单纯,对于犯下的错,生命无法承受之痛,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以死来逃避。 而捷七公作为活过百年的妖怪,从来没有所谓的牵挂,饮血如汤,弑人如蚁,当他捧着自己造出的生人,如同自己孕育血脉,无法割弃,第一次明白什么是人,想守护的生命。 薛城是所有凡人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为了复仇而活,为了一己之私伤害他人,而如果真的是男人就该凭自己的能力,即使拼着一死也不该利用无知的女孩。 到底为什么凡人的世界,恨永远比爱重要,仇恨总是优先于爱? 呵,我不也是凡人么,倘若某一天身处其中,可能当局者迷的就是我自己。 吃了颗止血药,坐在废墟中好一会,脸颊终于不流血了,可是等了这么久却还没离开这个幻境,难道我是真的回到过去,不是在幻境里? 糟糕,我要怎么回去?(未完待续。) 一百零一、俏面书生 忽然听到细微的兮兮苏苏声,我寻声看去,尽是一坨乌漆嘛黒的泥浆,嗅到瘴气匍匐而来。 我浑身毛孔立起,捷七公施展的地狱鬼爪,使得鬼气瘴气弥漫,越来越多低阶的妖魔聚集过来。 偏偏此时无法使用法术,幸运的是他们还没现我,这些由自然孕育而成的低阶的妖魔鬼怪,对瘴气魔气的反应最为灵敏。 我来不及离开,攀上残垣断壁,抱着柱子,这个地方不可能有千足或者君福来帮我,在找到解救他们也解救我自己的方法之前,我得先活下去,尤其是不能等大妖怪到这。 从高处眺望,研究逃跑路线,选定一个方向,刚刚跃下,头顶传来巨鸟的怪叫,我抬头一分神,差点与冒冒失失横冲直撞的雄鹿撞上,好在身手利索,侧身闪过。 雄鹿被眼前晃过的黑影一惊,来不及停住脚步,滚到地上西哩匡啷,撞散一路的草根精、泥巴怪。 走在一群妖魔鬼怪中间可不好玩,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被树藤绊倒,不知道什么时候秃顶的布谷鸟站在你肩头一个劲啄,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盯上了。 比如现在,我蹲在两个头的巨熊怪身后,地上全是火红到紫的蚂蚁,正铺天盖地朝坍塌的洞窟蜂拥而去。 熊怪笨重的身体一跃而上,难以想象的灵巧,像巨石落在地上,震得一地蚂蚁高高弹起,被骚动无辜波及的我,在地动山摇中摔得四仰朝天,一声惨叫引得众妖引颈张望,我忙捂住嘴巴却已来不及。 “有人?!”秃顶的布谷鸟最先反应过来,撕破嗓子一样的声音尖叫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无路可逃,我避无可避,离我最近的巨熊最先冲过来,笨重的步伐令大地震颤。 我本来两步可以躲开,偏偏被震得不稳直接颠向巨熊,本能的抱住脑袋,径直撞在巨熊厚实的胸膛,只听“砰”一声,它被撞翻在地,我也一阵头晕天旋地转。 还没站稳,就听众妖骚动起来,各种兽语出兮兮苏苏的声音,突然惊叫着四散开,巨熊似乎撞断了骨头,疼得嗷嗷直叫。 我拍拍身上的尘土,忽然想起自己早已是金刚不坏之身,寻常利器冲撞伤不了我。 正喜滋滋做鬼脸,巨熊突然站起来,高大魁梧挡住了我头顶的天空,强有力的熊爪扫得风声呼呼。 等我看清飞挥舞的熊掌时,痛得以为牙掉了,脸上的伤口再次裂开,突然想起四年前在万灵山受的伤,痛得眼泪都挤出来。 忽然丹田灵气跳动,力量涌向掌心,法力瞬间溢满,顿时火球射出,砸在巨熊身上,一股烧焦皮毛的味道,巨熊嚎叫着满地打滚。 此时所有小妖都对我敬而远之,我飞身踏上火宵剑逃走。 奇怪,怎么突然能用法术了? 我果然不是在幻境里,而是真的回到过去了。 然而没一会,火宵剑忽然失控,走一下停一下,似乎要失去法力的模样,忙飞低靠近地面,果然距离地面三尺的高度,火宵剑完全歇菜了,我赶忙跃下剑身。 好在已经远离鬼气范围,方才飞在高空瞧见不远处有小镇,便走上官道,往小镇走去。 不知道现在是哪个朝代,此时艳阳高照。 进入小镇,镇上行人寥寥,衣饰与我所在时代大不相同,款式更为简易轻便,虽然看起来没有熙熙攘攘,但人们的精气神都不错,想必也是个富足的小镇。 我咬着嘴唇,看看街边摆包子摊无聊打哈欠的小贩,犹豫着要不要偷偷拿一个,反正他们看不到我,而最终还是有贼心没贼胆一跺脚离开包子摊,他们都是做小本买卖的,就算英雄告急也不该拿他们的,要偷就偷富甲奸商的。 同时要想知道怎么样离开,必定要找到修仙者,对了,我没现薛城是修仙者,正是因为没有法力不能探查。 刚才忙着逃跑,法力耗尽,这个地方灵气又非常稀薄,几乎没有,难以凝聚灵气贮藏灵力球,这样一来,我要如何寻找修仙者。 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不是办法,我走进一家人多看起来挺上档次的酒家,找到空位坐下,听旁的人谈论。 他们说的话带着地方方言,听不太懂,只能从他们的义正言辞和破口大骂中判断,这里距我所在的年代,非常久远。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进来吃饭的人并不多,我正想着怎么办,就见门口经过一个背着背篓的俏面书生,手捧书册看得很是入神,然而边走边看一不留神,就被门槛绊一跤,跌了一身灰,书也掉在地上,引得众人哄笑。 以我的身手本来得及去扶他一把,不过反正摔一跤不是什么大事,还是不多管闲事,更主要的是我不会当地方言,一会他对我说谢谢,我都听不懂。 不过落在地上的书,倒是引起了我的兴趣,由于洗髓易筋,眼力不同常人,即使相隔丈远,我也看得清书上蚂蚁般的字。 这一看不要紧,可吓坏我了,我居然认识所有上面的字,虽然不是我所在时代的文字,但是我就是一眼就能认得,仿佛与身俱来的,认得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意思。 于是心思转念,我便有了主意。 快走上前去,捡起书册。 穿着灰褂子的书生,白净面皮,眉眼有几分儒雅,从地上爬起来却显得有些狼狈,他也不在意别人嘲笑,拍拍身上尘土,就要去捡书,却见一双纤长的手先他一步把书捡起,并且仔细拍掉书上的灰尘。 我将书递给他,送上少女纯真无害的笑容,“啊啊”了两声,表示书还你。 书生不好意思地挠挠下巴,明显很少接触女孩子,脸上瞬间就红透了,温雅的声音说的大概是“谢谢”,眼神却不敢与我接触。 我再次“啊啊”两声表示不客气。 他一听突然瞪大了眼睛看我,说了几句什么,虽然我听不懂,但能猜得出他的反应,是询问我是不是不会说话。 这正合我意,我装作哑巴,不说话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我指指自己的嘴,再摆摆手,冲他甜甜地笑。 他心下了然,又眼神躲闪的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东西,便躬身一拜,转身走了。(未完待续。) 一百零二、教训(求收藏推荐打赏哦) 我怎么能随便放他走了,于是跟上去,跟在他旁边。 他一见这哑女怎么又跟来了,奇怪地转头看我一眼,又嘀嘀咕咕说了一句,我依旧听不懂,装傻充楞,对他笑笑,笑得他不明所以,脸上更红了。 我指指他仍然捧在手里的书,“啊啊”两声,似乎在问这上面是什么? 他低头看看,莞尔一笑,指着标题两个字对我道:“史册。” 没错,就是这两个字,我自然认得书上这“史册”二字,再与书生所说音对应,就明白了这个时代“史册”二字如何说的了。 我嘴上没出声,心里默默记下。 像小孩子没见过书一样,好奇地又指指书册,示意书生接着念。 他也很高兴接着道:“黄帝篇,华夏部落联盟领,远古时代华夏民族的共主。”念了一句,他见我似乎很有兴趣,便指了指路边的茶摊。 我跟着他过去坐,他掏出两文钱给店家,要了两碗茶,便将书上的内容一句一句念给我听。 书生的声音抑扬顿挫,好像在说故事一样,引得四周喝茶的纷纷扭头看过来。 当书生讲到黄帝率领族人打败蚩尤部落时,众人响起一片叫好声。 “这些野蛮人,就是欠教训。“ “没错,蚩尤残暴不仁,早就该灭了,打得好。” 我已经能听懂一些本土语言了。 对于这个不算富有的小地方来说,有个免费说书的,即使只是说些枯燥的历史,在他们眼里也是极为有趣的,打闲闷的时光,所以,不等我开口,围过来听书的几个人,就起哄让书生接着念下一段。 书生也正在兴头,虽然面对女子会心跳脸红,但他可是要考科举治理天下的人,在其他人面前就很坦然自若了,便接着念起下一段,还增加了一些他自己的解释,让晦涩难懂的书面语,更能为平民百姓所理解。 这一说就是一个下午,店家上了两壶茶一盘点心,正好给我填填肚子,但是这一点始终是不够呀,将近晚饭时间,我的肚子就开始叫了。 书生又讲完一段,站起身对众人道:“现在时候不早了,我看今日就讲到这里吧,承蒙各位厚爱,改日有机会再给大伙接着说。” 众人看看时间点,也该回家做饭了,没有缠着书生不放,纷纷散去。 不过此时有人问道:“不知这位尊姓大名,可是要赴京赶考?”说话的是一富家子弟模样的男子,衣着比常人精致华贵,年龄约摸二十一二,长得精气十足,有一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书生摆摆手,也是不卑不亢道:“尊姓大名不敢当,在下姓茂,单名一个安字,正是要赶赴下月科举。不知阁下是?” 那人道:“在下6仁义,也要参加下月科举,巧了。只不过我家在此处尚未出,不知茂安兄从何处来?” 茂安拱拱手,“南边宣府城。” “不知茂兄是否已有落脚处,不如今晚就在我府上一叙,如何?”6仁义盛情邀请,茂安自然没有推辞,他虽是书生,但为人处世却不是个迂腐的书生,乐意与人交好。 作为背景板的我,见他们要走了,也起身,以修仙者凡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这个地方的语言,已经大致听得懂了,可是要往哪去呢。 茂安突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了一下,目光终于落到我身上,“这位姑娘还在这呢!” 我眼角抽搐,没看到我就直说嘛,不过谁让我装当哑巴的呢,甜甜地冲他笑笑。 “这位是?”6仁义吓一跳似的,突然见到我,仿佛鬼魅一般出现。 “刚刚结识的……”茂安不知如何称呼我,就道:“……一位小朋友。” 由于在三生涯闭关了三年,与世隔绝的我几乎没长个子没育,虽然已经十六七岁,但看起来仍是十三四岁的幼稚模样。 “她不会说话。”他接着道,忽然又转向我问:“姑娘家在何处,此时也该回去了吧?” 一个小女孩,不会说话不识字,还有点傻傻的,独自跑出来这么久,怎么没有家人来寻,别是走丢了。 我仍是装傻,冲他点头笑笑,就撒开小腿,一溜烟跑了,仿佛真的只是天真无知的小丫头,看到镇上来了陌生人,好奇地凑过来瞧瞧,现在到点回家吃饭了,就屁颠屁颠跑了。 但6仁义看我的目光就不同了,这个镇不大,他自小生活在这,怎么不知道哪户人家有这么一个不会说话却机灵秀气的小姑娘。 我也不去在意他奇怪的目光,顾自去找落脚处,然而却现身后跟了两条尾巴。 当两名长得歪瓜裂枣的老男人挡住我前后去路时,明显瞥见周遭行人纷纷避让逃离。 我面色微怒,瞪他们。 “把她带走。”这些人还真是明目张胆,他们说着就来抓我。 我略略侧身躲过,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汉一听我说话了,面露古怪,“这小妞会说话呀?” 想必是方才看到我与茂安一起,以为我也是外乡来的,而且不会说话,就动了歪念头。 “哼,哪来的流氓,敢挡本姑娘的路。”我虽然没了法术,但反应可没变慢,四肢强健,并不怕他们这些凡人。 “小妞脾气还挺硬,一会看你还硬不硬。”站在我左侧的人嘿嘿笑起来,另一侧堵住我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 唉,这些无耻之徒,我连哼都懒得哼了,虽然可以轻易逃掉,但是本姑娘不介意给你们这些流氓一点教训。 两人一左一右就冲过来抓我,我脚步变换,一转身就绕到一人背后,毫不客气从屁股后踹向他两腿之间,就听一声凄惨的嚎叫。 另一个见状,知道我有些身手,便没有再莽然靠近,而是抽出背上的大刀,大喝一声:“看你往哪跑!” “呵,我哪也不跑。” 大汉举刀砍过来,我不躲不避,飞起一脚,就将迎面而来的砍刀踢飞出去,力道之大,震得大汉虎口生疼。 他惊诧之余,我又飞起一脚,度之快,他来不及掩护,我已踹向他两腿之间,他“嗷”一声,府下身,痛得滚到地上。(未完待续。) 一百零三、蹭饭(求收藏推荐打赏哦) “哼,叫你们长眼睛,下次看到小姑娘,绕开点走路。 ”我又一人赏他们一脚巴掌,没错,这两个龌龊的家伙,才不值得我用手呢,单用脚趾头都可以虐得他们体无完肤。 周围却突然爆一阵叫好。 “好!打他们两个作奸犯科的。” “真是活该,女侠好手段。” “早就该治治这些强盗了。” 我抬眼看看,原本逃开的人群已经聚拢过来,连着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茂安和6仁义听到动静也都赶来看看。 茂安火急火燎凑上来查看,“你没事吧?” “你的这位小朋友好像同你说的不太一样啊!”6仁义眼带笑意,看着茂安。 茂安嘴角抽搐,这位小朋友原来是位女侠,但一转头微微有些不快,道:“你方才是装作不会说话?” 我有点心虚,但方才确实不会说本地话,要怎么跟这个一脸正经的小男人解释呢。 6仁义见我面露难色,打圆场道:“一个姑娘家独自在外,自然低调一点的好,茂兄自然是可以理解。”说着看一眼茂安。 茂安心念一转,也确实如此,这女孩虽然骗他,但又没伤害他,而且只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而已,何必因为这种小事计较,那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我赶紧抓着台阶下,道:“是啊,你看我都那么低调了,还引来两个不三不四的人,若是开口让别人知道我一个女孩子独自出来云游玩耍,还不知遇到多少坏蛋呢。” 我说的有理有据,茂安也便没往心里去。 “敢问姑娘芳名。”6仁义举手相邀道。 “姓句,单名一个之字。”我依旧甜甜地回道。 “不如到府上一叙。”6仁义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看看四周人,虽说散去不少,但还是叫一些人围观着不舒服,便点头,人群自动为我们让开一条道。 而巡逻的官兵也已经赶到,将两个狼狈不堪的大汉拖走。 6仁义领路,几个小厮尾缀在后,我和茂安夹在中间,跟着6仁义。 6府是当地的大户,祖上随开国将军东征西伐,建功立业,从朝堂上退下后,便隐居在此,凭着几亩田地房产,渐渐展商业。 “我看姑娘小小年纪,这般好身手,不知是哪户人家的,元绯镇似乎没见过。”6仁义道。 这个小镇名叫元绯镇,本来是匪徒的匪,镇子也不大,只是个村庄而已,因为长期被强盗匪徒骚扰,一直贫困潦倒,直到新皇登基,整治天下民生,派了州府来此镇压,又时值6家退休归乡,见此地风水不错,便举家从邻镇搬来此处,也算是一方驻守。 盗匪连遭打击,这个小村也便渐渐繁荣起来,展成为四里八乡有点名气的小镇,名字也由元匪村改为元绯镇。 新皇登记社稷日益昌盛,此处也演变成官道来往的一个落脚点,虽然不如京师那些大城市,但也算是富足安逸,才会有那么多闲汉捉着茂安说书。 此时我认真打量起这6仁义,话挺多啊。 他作为东道主一边跟我们讲元绯镇的来历,一边顺便讲了他的家世。 一来就遇上有钱的主呀,这下不愁吃饭问题了。 6家不愧是朝廷功臣,即使半隐居在这偏隅小镇,雕楼碧树丝毫不输京官世家。 一进门,管家模样的人迎上来道:“三少爷回来了,都已经备好了。” 显然6仁义就是他口中的三少爷,而且似乎提前得了吩咐准备好了招待。 “两位若不嫌弃,就在我府上用膳吧,我已命下人打扫了客房供两位居住。”6仁义几句话看似询问,实际上已经料定我和茂安都会在此住下。 我没处可去,自然毫不客气,茂安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也点头同意。 晚饭很是丰盛,在妖府神洞的那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全靠辟谷丹,此时馋虫作祟,再者他们都当我是江湖女子,我也便不必装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大快朵颐起来。 没有千足大蜈蚣的骚扰,好不惬意,被人当做身怀绝技的女侠,确实很过瘾呢,终于不用靠着那家伙过活了。 不过有些想念君宝宝,估计他还在妖树屋里等我,希望他一切平安吧。 6仁义和茂安聊了些上京赶考的事,忽然转向埋头苦吃的我,“不知句之女侠是何方人士?” 此时我正跟鸡翅膀做斗争,啃下香酥的软骨,咔哧两下吞下肚子。 茂安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我视而不见,这些文绉绉的书生! 虽然原本的我也是想装淑女的,但跟千足大蜈蚣呆在一起久了,就爱当着他的面砸吧砸吧吃东西,磕碜得他耳朵难受,躲远去,不再盯着我。 所以此时虽然收敛了砸吧嘴,但吃相真说不上优雅。 我道:“江湖人不问出处,我在此也只是逗留几日,便要离开,你们不必在意我,你们聊你们的。” 找到离开这个时代的方法,这些人就从我的世界里变成另一个世界的历史了,真的没必要有太多交集。 6仁义和茂安互看一眼,心下了然,所以这小姑娘就是来蹭个饭,顺便住一晚的。 不过6仁义还是很愿意结交江湖朋友,接着问:“看你年龄尚小,怎的敢独自出门,虽然武艺高强,但双拳难抵四掌,若是遇上人多,或者中了别人诡计,连性命都堪忧。” 茂安也附和点头。 我倒是不在乎,不过别人好心相劝,总不能老是爱理不理,毕竟吃人嘴短,刚才他说的那会功夫,我又吃了一颗卤蛋,也不在意他们惊诧我的食量。 我真的很久没吃过人间的美食了——唉,跟着千足大蜈蚣那么久,我都快忘记自己是个人了。 “多谢两位关心,我不过是江湖女子,四处云游飘荡,闲来无事,见此地人和地美,就想逛一逛,明日再去走走。”我随便编了个借口。 6仁义见我不太想深聊,也没缠着,继续与茂安说他们考科举的事。 茂安则一脸的不相信,明明说起话来知书达理,除了吃饭言谈举止哪里像江湖女子。(未完待续。) 一百零四、宵小 虽然明摆着我仅仅是顺便来蹭吃蹭喝的,但6家作为大户人家,况且又是他们三少爷主动邀请的,招待客人自是不会怠慢,派了个婢女服侍我洗浴,还贴心地备了换洗衣物。?? 千足给我弄来的这套衣服,虽不显华贵,但质地细腻,纹理清晰,摸上去更是冬暖夏凉,而且有个好听的名字——清莲赤阳服。 这婢女虽为府上的侍女,但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却也不曾见过这样好的料子,拿在手上看得有些痴。 我淡淡道:“这衣服平常水洗不得,就不劳烦这位姐姐了。” 婢女一听,知道自己失礼了,忙放下衣服,欠身出去。 我拿起清莲赤阳服抖了抖,衣服上沾到的灰尘污迹像斑驳的碎石自动脱落,再一抖,就干净如新了,换上衣服。 我细听了一会,确定客房四周人都做完事散去,才吹灭蜡烛,装作屋内的人已入睡的模样,但实际跃上床,盘膝而坐,进入入定状态。 这个城镇灵气并不充裕,再加上今日鬼气从森林冒出,虽然此时还未蔓延到城镇,但也只需几天的时间而已,我得赶紧调息灵力,再赶去看看。 白天的时候已经略做探查,并未感应到修仙者,想来也是,此处没有多少妖物可以捕捉,灵气也不充裕,会有修仙者才叫奇怪。 不过,想必森林中鬼气散的异样,很快会招来的。 距离日出可能还有半个时辰,我缓缓睁开眼,神海稍稍聚集了一些灵气,动法力打开空间口袋,拿出两块灵石捏在手里吸取,又掏出一瓶辟谷丹,随身备用。 再在口袋里搜了搜,摸了些可能用得到的东西出来,免得法力又用完就打不开袋子。 突然在衣服口袋里而不是空间口袋,摸到一个通体黑色的锦囊,想起是我出山前,师父交代给我备用的,因为有千足这个无所不能的老妖怪,至今没派上用场,连里面有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我伸手摸了摸,从里面掏出一枚做工精致的银制戒指,戒环刻着半条龙半只凤凰,缀了一颗淡紫色的宝石,流光异彩。 我动灵力感应了一下,应该是一枚少见的空间戒指,比空间口袋容量更大,不过这枚戒指似乎已经有了主人,我的神识附上并不能打开。 而空间戒指本身容量比空间口袋大,所以戒指看起来虽小,但并不能放进口袋中。 奇怪,师父给我一枚别人的戒指做什么,凭我现在的能力,不足以摧毁戒指原有主人的神识。 不过出于对漂亮东西的喜爱,我戴在手上试了一下,举起爪子瞧瞧,不错,挺合适,把细白的手衬得更细嫩了,就让我奢侈地多戴一会吧。 然而正在此时,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来人应该是个高手,还是个男子,他走到院子了我才现,不过没有感应到灵力波动。 不知这人什么来历,我瞧瞧躲到门后面。 这人似乎对此处挺熟悉,绕过假山屏风,穿过凉亭,直直朝我所住楼宇而来,我住在二楼客房,一楼住着的服侍的婢女,一旦客人有事情,只要摇摇墙上的铃,楼下的侍女就会听到。 这个时间快要日出,再过一会侍女就会起床烧水,等候客人醒来吩咐。 来的这人还真不怕被现,不过他进了一楼的几间卧室,就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翻找东西的声音,原来是个宵小。 我打开门瞧瞧探出头,那人还在一楼,便轻手捏脚走出去,下楼,不声不响走进宵小进入的房间。 这人身形纤长矫健,但是从眼神推断才十**岁。没错,我盯着他遮住的脸看,但是他没有现我。 我盯着他时,他忽然背脊一凉,不住颤抖了一下,心说奇怪,怎么好像有人,但四处张望却又没现谁,于是继续翻箱倒柜。 此处是丫鬟下人住的房,自然不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他似乎也并不是在找值钱的东西,把抽屉抽出来,往里面摸了摸,没有东西。 又趴在床底,撅着屁股往里面捅了捅,再轻轻地敲敲地面,但依然一无所获。 我看着他趴在床底就觉得好笑,很想踹一脚,又见他几乎把床板都拆了,还有那柜子,他有几分力气呀,居然想整个搬动,这究竟是找什么呢。 很快这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很仔细地把所有东西都归位了,连丫鬟忘记放在脸盆架上的脸盆都放归位。而后轻轻出去关上门,接着去楼上房间。 可是他刚关好门,走出两步,门却突然开了,一阵风吹得门撞在门框上,吓得他赶紧蹲伏,躲在楼梯后。 我止不住内心哈哈大笑,此时听到动静的丫鬟迷迷糊糊走出来,嚅嗫道:“哪来那么大的风呀。” 丫鬟走进方才的房间,左右看看,又关上,见太阳还没出来,打个哈欠,回去继续睡。 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从楼梯后转出来,接着上楼。 呦,这小偷胆子真是不小,不赶紧溜了,还在找东西,于是我一跃三尺高,一手攀住二楼栏杆,一手借力跃进二楼,两步翻手就打开我住的房间门,钻进去。 此时那男子刚拐到二楼,看到客房门诡异的打开,不由惊了一跳,然而这里无处可躲,他只能贴近窗户蹲下,等了一会不见有人出来,悄悄探头朝窗户里看来,就见床上躺着一人,睡得正熟,嘴里嚅嗫不清,似乎在说梦话。 他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又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探出脑袋朝我房里看来。 我忽然一翻身,他从床帐可以看出我面朝外,而且露出半截手臂。 他一惊,又缩回脑袋,深怕被我看到。 我则手指略动,一枚瓜子射中摇铃,顿时楼上楼下都被一阵铃声吵醒,楼下明显传来了丫鬟急急忙忙起身的声音。 男子一听,心道坏了,就想溜下楼,却听到丫鬟急急匆匆往上跑的声音。(未完待续。) 一百零五、修仙少年 情急之下,男子一溜烟窜进我的房间。 ? 这下可更有意思了。 我迷迷蒙蒙睡醒,爬起来,就见一个穿黑衣的人窜进房间,一时间愣住两厢无话。 那人见我愣住,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我的床。 我一声“啊”没叫出声,他捂住我的嘴,低哑着声音道:“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说着银光闪闪的匕抵住我喉咙。 哼,小样,我的脖子可没那么好掐。 一会丫鬟就来敲门,道:“句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那人朝我使眼色,让我不要乱说话。 我咳一声,非常安静淡定地示意他放开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略略松手,不过匕仍是戳在我脖子。 我道:“外面是不是起风了,把门窗关好,砰砰响有点吓人。” 丫鬟抬头看看天,虽然心中奇怪,但仍是答道:“好像是起风了,奴婢去检查门窗,句小姐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了,你关好门窗就去歇着吧。” 丫鬟略略检查便退下去一楼了。 我抬眼看向身后的男人,淡淡道:“你是什么人,敢夜闯6府?” 那男子冷哼一声,“你又是什么人?”他见我这般处变不惊,心中疑惑。 我也不隐瞒道:“我是6府的客人,你若想活命,就现在离开,否则别怪我叫人了。” “你为何放了我?”那男子微微松了匕,奇怪道。 这个男子对6府的客院都如此了解,自然和6府相关的人,我又不在这呆久,才不管别人的家务事呢。 不过懒得跟他废话,我道:“你若不想走,我也可以叫人。” 他一听也便不再多说什么,放下匕,跳出床,略略拱手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说完,便一溜烟开门跑了。 哼,我虽说不过问别人的家务事,但是这人武功还不错,说不定有派的上用场地方,所以故意让他靠近,好在他身上留下追踪的记号。 天仙露是师父留给我为数不多的有用的东西之一,我将天仙露沾在那人手上,沾上天仙露的东西,能保持香气几天不散,而这香味又不是一般人能闻得到的。 我睡意全无,再次打坐,有灵石在手,法力恢复得稍快了些。 等天微微亮,院子里的丫鬟起来了,我便略略收拾一番,将空间戒指也收起来,离开6府。 6府管家见我这一大早就走,有些尴尬,我道:“你别多心,尽管去回报你们三少爷,多谢三少爷盛情款待,但是小女子闲散惯了,睡不着了便想起床,起床便想出门,这时辰太早,就不跟6三少爷告辞了,还望见谅。” 6家管家一听,也不多话,毕竟是客人,人家想走总不可能拦着,客客气气送我到府门口。 此时天刚亮,路上行人极少,城门也刚刚开启,守卫的士兵还打着哈欠。 我旁若无人走出去,一出城门,便如风般往树林深处去。 越靠近树林深处,鬼气越浓重,树木衰老枯死,甚至一些弱小的动物,经不住鬼气的侵蚀死去。 达到鬼树附近,四周瘴气弥漫开,莫非若干年后,妖府神洞的瘴气就是由此而来,那么这个小镇也会在不久的将来消失了吧。 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我深深皱了皱眉。 鬼树周围,一些妖物正在魔化,有的甚至失去理性互相撕咬起来。 我避开那些妖物,向坍塌的地方走去,正在此时,一道银光划过天际,直直朝鬼树激射而来。 待银光站稳,一个墨童颜的男子出现在我眼前,若说他长得好看,那眉目流光,睫毛又长又翘,脸蛋玉雪水嫩,似乎一掐就能出水,年龄不大,十二三岁的模样,真真是翩翩美少年一枚。 我看得有些痴,总觉得这稚嫩的脸有些似曾相识。 他已经拿出法器,念动咒法,玄色的光从圆形法器中射出,渐渐晕开,淡淡的,笼罩这一片瘴气。 那些妖物仿佛受到玄光滋润般,渐渐安静下来。 少年趁机抽出一把剑,剑尖一挑,将坍塌的废墟拨开,就看到日渐枯萎的鬼树露出树顶。 “没想到是这样厉害的魔物,这四周瘴气怕是几百年内都无法住人了。”少年的声音同他的脸旁一样,甜甜嫩嫩的,还没到变声期。 “我得尽快通知这附近的村民,离开此处。”说着少年便御剑而走。 我紧随其后。 少年身姿灵巧,走得并不快,四处打量,不时动那个圆形法器,将瘴气遣退,空气渐渐变得清朗起来。 真是不错的法器呢。 少年进入城门后,求见了驻守此处的城主——郭守岁。 我自然是大大方方跟着少年进了城主宅邸,躲在角落里听他俩言语。 郭守岁客客气气对少年躬身道:“童仙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少年却打住他道:“客套话今日就不说了。” 少年表情很是严肃,令郭守岁也不由紧张得捏了一把汗,要知道,此地虽不算风水宝地,但也一直风调雨顺,又少有妖物出没,风平浪静不曾有过事端,何时见过童仙师亲自大驾光临。 少年道:“郭驻守,在下今日探查了一下四周密林,密林里长出了不寻常的树木,恐怕再过不多日,瘴气就会弥漫到此处,驻守最好尽早另做打算,将百姓们都迁移至安全的地方。” 少年的声音是淡淡的,带一点不食烟火的味道。 郭守岁一听顿时慌了,两腿打颤问:“是不是有妖怪出现?” 少年略略点头,算是承认了,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可怕的妖物,但是过不了多久,那些妖物吸收够了鬼气,魔化之后,就不可能再安分守己了。 “我一定尽快筹办,向皇上禀明情况,给百姓安排新的居所。”郭守岁擦擦一头的汗,接着道:“不知还有多少时日?” “最多不过十日。” 郭守岁一听可更蒙了,只有十天的时间,信使快马加鞭赶到京城都不止十天,为难道:“这个可不好办呢。” 郭守岁魂不守舍地想着,一边又跟少年客套了几句,就命下人将童仙师送去客房休息。(未完待续。) 一百零六、再遇不待见 昨日听见森林中的巨大声响时,就有官兵回报森林里似乎有些蹊跷,没想到今日就收到这样骇然的消息。?? ?? 郭守岁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一头的汗水,忙命管家叫来自家夫人,神神秘秘道:“夫人今日快些收拾好东西,明日你和孩子们先回娘家去,镇上恐怕要出大事。” 身为一方驻守,竟如此贪生怕死,弃百姓于不顾,我暗暗叹气,但没有跳出来指责他们,默默退回身,跟在童仙师身后。 郭家下人带童仙师进了休息的客房,我再次躲到暗处。 童仙师喝口茶,随手布下隔音阵,嘿,将我也隔在外面了。 就见童仙师拿出一个铜镜,铜镜背面是雕花琉璃,古朴精致,一道咒语打在铜镜上,顿时华光四起,铜镜里显现出一个人影来。 我想凑近一点瞧,却被结界挡住了,只能看到铜镜里的人,仙风道骨,气质不俗,却看不清容貌。 童仙师和那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脸上露出惊疑的表情,随即转为释然,不过片刻功夫,已经交谈完毕。 童仙师收起铜镜,撤掉隔音阵,又拿出一副卷轴,卷轴上有五彩八卦图,没错,是五颜六色的八卦图,我也是头一遭见,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嘴里念念叨叨,又是一阵金光大盛,若非我眼力非比常人,这么盯着看,肯定刺瞎了眼。 金光闪烁了一会,闪现出一个淡淡的修长的人形,空气被那人形扭得七零八落,人形仿佛从花卷里扭曲挣扎着钻出来,气压不稳,我险些喘不过气来。 人形立在地上,越来越清晰,墨如瀑——好俗的形容词却很贴切,翩然纤长,气质淡雅,眼眸清澈,潇潇然美男子一枚,然而待我看清那人面孔时,一口口水差点喷出来。 “墨竹!” 金光还在闪烁不定,童仙师忽听背后有人,而他却毫无察觉,顿时举起武器就释放护体仙法,大喝道:“什么人?” “怎么是你?” “果然有人。” 后面两句话,问问题的是我,另一个肯定语气就是那个跟墨竹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了。 “你不是死了吗?”我问。 “好特别的体制!”他道。 童仙师则有些蒙了,抬手就护在那男人身前,那男人略略摆手,示意不用担心,此时金光已经停止闪烁,半页卷轴也不见踪影。 我警惕地盯着那人,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一时间两厢无话,那男人率先打破这短暂的沉默,声音是从容清淡的,他问:“戟儿,你完全没现她进入屋内吗?” 戟儿?这小少年姓童,就叫童戟儿? 是了,我想为什么有些眼熟,原来是与容戟儿那小家伙有几分相似,最后一次见戟儿已经过了许多时日了,小包子才十岁,五官还未张开,所以并没有与这个十二三岁已初现少年模样的童仙师联想到一处。 但是,不会这么巧吧?童戟儿是容戟儿的不知多少个前世?又或者是他的祖先,后来改换了姓氏而已? 童戟儿双手抱实请罪道:“弟子惭愧,道行不济,确实没有现这位姑娘跟踪。” 此时我才想起,自己是偷溜进来偷窥的,怎么就自己暴露行踪了呢,微微脸红,但仍是不客气对卷轴里出现的男人道:“你是谁?”该不会是灵魂体吧? “你这小丫头片子,好生无礼,对我们师尊这样口出狂言,而且你偷偷摸摸窥探他人秘密,是何居心?”童戟儿绣眉竖起,义正辞严朝我劈头盖脸而来。 额……好像是我的不是呢…… 但是,我还是更在意这个长得跟墨竹一模一样的人,一时间没有想到应对童戟儿的话,就这么一直站着,直接忽略了童戟儿,警惕地上下打量那男人。 那男人见我目光凶狠,略一思忖,依旧淡淡道:“你认得我?” 我顿时也明白了,即使这人真的是墨竹的前前前世,或者墨竹的祖先,但他并不认得我,我此番一惊一乍,他们当然觉得莫名其妙。 “不认识。”我一派镇定道。 于是他们俩更蒙了,互看一眼。 “不如,咱们坐下谈吧。”我低垂了眼眸,不再盛气凌人道。 “也好。”那男人道。 童戟儿见自己的师尊都同意了,也就不再咄咄逼人,恭敬道:“师尊,我去泡茶。” 那男人点点头。 我也不等童戟儿上茶,开门见山道:“小女子名叫句之,敢问尊姓大名?” 那男人好笑地摇摇头,似乎在说,这小丫头片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虽然修仙之人,对名利向来比较淡泊,然而一直被人恭敬地捧在手心,这个丝毫不在意他身份地位的小丫头,倒是有趣,不知一会得知我的身份后,是否会更有趣。 他道:“重溪宗长老墨竹。” 我倒抽一口冷气,果然还是墨竹。 墨你大爷的!内心狠狠抽打之,怎么到哪都有他的身影。 我面露不快,“啪”一掌打在桌子上,正好此时童戟儿端茶进来。 面对突然站起来的我,童戟儿吓了一跳,我两步走上前,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不禁后退了两步。 我也不管,抄起一杯水,赌气地灌进嘴里,又把杯子丢在桌上,道:“我走错房间了,实在抱歉,小女子现在就离开。” 说完一脚踹开房门,大步朝院子外走去。 “这姑娘怎么回事?”屋子里童戟儿莫名其妙问道。 墨竹更是一脸的不知所云,我到底哪里得罪这个丫头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我还没质问她为何跟踪我家小仙童,她倒好,先起脾气来了,还这么不管不顾地就走了。 此时的墨竹确实挺无辜的,我在千足大妖怪那受了一肚子气,又毫无来由地被树屋那树皮老头威胁帮他取心脏,结果落得自己进入扭曲的时空,来到这个不知名时代,数百年前,甚至可能上千年前,亟待泄一番,祖宗版的墨竹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炮灰。(未完待续。) 一百零七、冠冕堂皇 但是我还没走出院落门,就被墨竹“请”回了屋内。 “句姑娘不忙走,你还没说说,为何跟着我家小仙童,若不是我察觉到奇怪的气息,马上赶来,还不知道世上尽有这样奇怪的体质,能隐匿身形就好像消失了一般。” 没错,此时墨竹正捧着茶,微微吹凉,悠闲地喝着,我还没看清眼前景物,就被一阵旋风卷回了屋内,坐在椅子里,右手边是童戟儿刚泡好的茶。 童戟儿一脸不可置信盯着我,方才隔音与墨竹师尊禀告鬼树情况时,墨竹师尊原先是淡淡地听着,却突然说要亲自过来。 本来这种小事,不必师尊亲自出马,但是他不但要过来,还启用了传送卷轴这种比较难炼制的珍贵法器,立刻赶到。当然,墨竹师尊是不会缺少传送卷轴这类东西的,但是为什么为了这么一桩小事赶一趟呢。 直到我突然叫破墨竹的名字,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童戟儿年龄虽小但实力不俗,是一般修仙者不敢小觑的存在,尽让我溜了进来。 “有什么可说的……”我嘟囔着嘴不满,这个祖宗版的墨竹,可比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活死人的墨竹,厉害多了,又是一个实力强大得可以随便踩扁我的千足大魔王,真讨厌。 “我又没偷他东西,不信你搜身。”我量你没有胆量搜身。 墨竹果然皱了皱眉头,这小丫头还真够无耻的。 “你这姑娘家,怎么这样没脸没皮?”一旁童戟儿可被我的无耻样气炸了,但又不敢真的搜我,“就算你没偷东西,你偷听我们说话做什么?” “我可没偷听,我是正大光明走进来的,想找个地方歇脚喝茶,你自己没看到我而已。”我撇过脸,任性地噘嘴。 ……好冠冕堂皇! 二人同时嘴角抽搐。 “既然如此……”墨竹一脸严肃,突然一拈法决道:“就别怪在下无礼了……” 童戟儿一听,快退后两步。 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听“嗖嗖”两声,一道银光朝我飞射而来,没入我的大脑不见踪影。 “啊!”我一声大叫。 不疼呀!? 该不会是识别思想的咒法吧? “什么东西?” 但没一会,那道银光又嗖的一下从我大脑弹出去。 童戟儿诧异地张大嘴,墨竹脸色微变。 难道对我不起作用? 方才墨竹那一句“无礼了”确实吓我一跳,我眼眸一转,觉得还是收收脾气,不要跟他们摆谱的好,他们俩不论哪一个我都打不过,好忧伤啊。 我叹气道:“好吧,我实话实说就是了。”举双手投降,“你们别动怒,我就是听到森林里有动静,所以寻去看看,又看到小仙童从里面出来,就好奇跟来,仅此而已。” 我说的基本上都是实话了,本来也没想跟他们较劲,对于无所不知的墨竹,我生气又能怎样……但是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墨竹见我如此淡定,他反而有些不淡定了,明明做贼的反而比抓贼的更理直气壮。 童戟儿眼神飘忽了一下,明显不相信,正气凌然道:“我到达的时候明明没有人,而且妖怪那么多,怎么可能一个都没现你。” “妖怪多又怎样,只要我不说话不出声音,很少有人能识破我的存在。”说着不由看一眼墨竹,他只是跟童戟儿用铜镜通讯息,怎么就察觉到我了。 “再说,鬼树瘴气那么重,更容易掩盖掉气息吧。” “你怎么知道鬼树的?”童戟儿警惕地盯着我,“我在那周围设置了结界,不让人靠近,减缓瘴气弥漫的度,你是如何进去的?” “额……”这个真不好解释,我如何进去的,我连你什么时候设了结界都不知道呢,“大概是这身衣服吧,清莲赤阳服,由冰蚕绒、百净蚕丝、赤色红莲炼制,能够隔绝瘴气,水火不侵。” 其实我想说,只有墨竹才知道吧,自从他给我吃了奇怪的丹药,还有引入身体的鸾玉,这身体有些特殊能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比如我只是想从蜘蛛爪子下拿回老头的心脏,却莫名其妙穿越回了古代,到底是鬼树的原因呢,还是我本身的原因,我也不甚了然。 墨竹怀疑地看我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淡淡道:“既然你看过鬼树了,又跟踪我徒儿是做什么,不是应该离去,免得殃及鱼池吗?” 额,非要刨根究底吗? “我们修仙之人,于世间百年,就是为了惩妖除魔的,鬼树引来妖魔鬼怪,而且更多的野兽受鬼气影响而妖魔化,我怎好一走了之,看小仙童身手不凡,不知不觉就跟着了,我若是想加害于他,需要一路跟到这里吗。” 我说得义正言辞,童戟儿依旧噘着嘴不信,墨竹倒是没有多少反应,总是一脸淡淡的。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所以一直没出声,而且我又怎么知道小仙童是不是恶人,来此是何目的,他武艺高强,我若轻易暴露自己,很可能置身危险之中。”我说着弱弱看童戟儿一眼。 “不过看起来戟儿果真是个实力不凡的小仙童呢。”末了不着痕迹地补点蜜。 就见童戟儿脸色微红,移开眼神望天。 墨竹此时倒是点点头,这小姑娘体质特殊,若是被有心人现,难说被恶人捉了去,如此小心谨慎也是在理,她若想伤害戟儿,一路上多的是机会,如果不是被我察觉,恐怕看看热闹也就走了。 “好吧,既然只是一场误会,那句姑娘就请回吧。”墨竹说着就下了逐客令。 但是此时,我反而不想走了。 “都说了要拯救苍生,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留下来来给你们帮忙吧。毕竟,你也看到了,我虽然修为低,但也有点本事,寥尽微薄之力。” 对于我突然缠着他们不走,童戟儿原本红着的脸瞪过来,“你想跟着我们?” “什么叫我想跟着你们?”我也怒了,一拍桌子,“好心当做驴肝肺。”(未完待续。) 一百零八、过节 而事实是我需要回到那鬼树地下一探究竟,寻找回去的路,经过昨天一夜,不知那鬼树底下有什么样的变化,就我这么低浅的修为,贸贸然闯进去是不明智的,当然要跟紧大神。 “你……”童戟儿气得瞪红了眼。 此时墨竹却开口道:“戟儿,不妨事。” 他一抬手示意戟儿不用与我争执,那是白玉一样的手,皓白的腕子,细腻纤长,比忘轩有过之无不及,看得我一阵晃神。 他继续道:“句姑娘体质特别,说不定还真有需要阁下帮忙的时候,但是为何在下总觉得你认得我们,否则句姑娘怎么看一眼就知道我们是好人还是歹人?” 额……墨竹你需要这么抓细节吗?不过我一开始就叫破了他的名字,自然是认得。 “墨竹阁下是重溪宗长老,驰名远扬,会认得不奇怪吧?至于童戟儿,我一路跟随,见他施展法力驱散妖魔,又通知城主迁移百姓,自然是好人。”我低眸喝茶道。 墨竹一眼就看出我这个扯谎的小姑娘,却不道破。 童戟儿更是心里暗笑,虽说墨竹师尊是长老,但身份比一般退休了的长老可尊贵着呢,据说他是重溪宗的开宗始祖的传人,但因各种原因,并没有做掌门,而是四处云游,偶尔回宗门,每次回来都带回一名弟子,而巧的是,墨竹师尊偏偏最近二十年都在闭关,不曾见人,这女孩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几时见过墨竹师尊,又如何会第一眼就认得。 然而,童戟儿奇怪的是,墨竹师尊竟没有戳破我。 墨竹道:“那么若有需要,还要劳烦句姑娘出一臂之力了。” “好说好说。”我点头呵呵笑道,为自己躲过了墨竹的盘问暗自庆幸。 墨竹心思不定地看着不之客,对于自己能大老远探知这样诡秘的气息,也很是奇怪,仿佛彼此之间本就有着微妙的联系,这联系若隐若现,引的墨竹心痒难耐,说不清道不明,且再看看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再做打算。 于是,童戟儿便告知城主郭守岁,墨竹师尊和句之道友一同前来相助,为我们分别安排了两个院子住下,我便心安理得地住下了。 墨竹既然亲自来查看,自然不会耽搁时间游山玩水,由童戟儿带路直接往鬼树而去,我自然也屁颠屁颠跟去。 但是法力亏空,仅存的一点法力也不敢用来御剑,存着关键时刻救命之用,所以非常自觉地爬上童戟儿的剑。 “喂,你自己的剑呢?”童戟儿不满。 “丢了。”我厚颜无耻。 童戟儿稚嫩的脸眉头一皱,冷哼一声,却也没将我赶下去,因为他总不能把我赶去坐墨竹师尊的剑吧。 而实际上,墨竹压根就没御剑,闲庭信步地跟在童戟儿后面,却一点不慢,身姿飘飘,几丝黑清扬,那张温润细腻、无一丝瑕疵的脸孔,真是举世无双的美人。 偶尔的一回头,瞥见如此曼妙佳人,不由自主盯了一会,回想起从前墨竹仙人一身月蓝的长袍,慵懒孱弱的身形,银如丝,心中一紧,后世的墨竹才是不成多让的美人啊。 墨竹见我这么盯着他,尴尬地皱皱眉。 我忙撇脸,从前好像也是这么盯着他看的呢,总是一不小心就被美色给引诱了。 正想着,墨竹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我看句姑娘年龄不大,修为倒是不弱。”他被盯了个脸红,但这么许多年,被人盯着看还少吗,只一瞬也便不在意,加快了两下步伐,就走到童戟儿的剑身旁,而不是不近不远坠在后面。 他继续道:“只是为何体内灵气不足,法力亏空得厉害?” 我诧异地瞪圆眼。 虽说这世间法术奇幻玄妙,总有令人意想不到之处,但仅凭双目就能看出他人体内有没有法力,有没有灵气,这等法术是很少有的,否则敌人就盯着你的法力一点一点消耗你。从前忘轩和月川查看我的身体,都是把着脉,接触到身体才能探知,这个墨竹是眼睛毒辣,还是另有非凡才能? 可是我没答话。 墨竹就见我脸色先是一囧,再是诧异不已,接着冷哼一声撇脸不理人了,弄得他很是窘迫,这个姑娘怎么回事,脾气这么差。 我心里却是闷闷的想,为毛他就这么厉害,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不单法术高强,还长得好看,不单长得好看,还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花见花开也就罢了,连车见了都要爆胎,真是太…… 弄不清自己在憋闷什么,心烦什么,反正就是不待见墨竹,就是不想理他,就是想给他脸色看,好一解心头只恨。 童戟儿在剑前端自然听到了墨竹师尊和我的对话,大约觉得这姑娘太不识相了,师尊大人大量不跟她小女孩计较,但是他身为门徒可不这么觉得,一定要给这个小丫头片子点教训。 墨竹尴尬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来,不动声色道:“句姑娘若是想快恢复法力,在下倒是有个办法,不知你可有兴趣让在下帮忙。” 此话一出,童戟儿稚嫩的脸不满地鼓成包子模样,墨竹师尊何时这般自降身份过,这小丫头实在是不识好歹,你若是再出言不逊,我就将你丢下去。 他不由微微回头,就见我温秀的眉目凌厉地皱起,仿佛丢掉毒蛇般,条件反射地就拒绝了:“不用了多谢,我有灵石和仙丹,慢慢恢复就是,无功不受禄,不劳墨竹仙人大驾。” 童戟儿不知,墨竹给这小丫头留下了多少心灵创伤,虽然不算是恶魔,但也是小阎王一样的角色,他给的东西,不是孟婆汤就是刀山火海,不是痛的死去活来重生了一般,就是阴谋诡计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再好也是毒药,防他如防狼。 这话听在墨竹耳朵里,他可算辨出味来了,这个小丫头肯定与自己相识,而且很可能还有过节,可是为何毫无印象呢?(未完待续。) 一百零九、古町道人(求收藏推荐打赏) 墨竹不由低眸扫了自己一眼,自己这幅打扮和神态,虽不是菩萨那般慈眉善目,但应该也不会看起来凶神恶煞,还是有点仙风道骨的,为何如此防备,究竟在哪里得罪过她了呢? 童戟儿可不快了,正好前面路中间一只形似豺狼四脚朝地的鬼物在飘荡,他没等墨竹师尊应对我的话,突然就刹住飞剑,想摔我个狗啃泥。 哼,小样儿!我内心嘲笑之。 想当年墨竹如何心狠,将刚学会凝练法力的我,从高耸悬崖扔下去,硬是逼得以最快的度学会御剑术。所以,法术虽不是最精湛的,但对飞剑的驾驭能力,绝对可谓是同级弟子中最出挑的,虽然至今一直没派上用场过。 童戟儿不但没摔了身后的我,反而我前脚尖一点,后脚跟一撤,轻巧地在飞剑上施加力度,飞剑尽不由自主调了个头,缓冲了童戟儿极停剑的惯力。 童戟儿没料到有此一手,应该说他生平连见都没见过,居然有人能不用法力就控制别人的飞剑,他来不及反应,一个猛扑被甩飞出去。 好在他也实力不俗,落地的瞬间召唤四周树木柳枝,在地上铺成一片柔软的缓冲垫,但仍是摔了个嘴啃青草,震起一片纷纷扬扬的碧绿柳叶,煞是好看。 “哈哈哈……”我肆意巧笑起来。 墨竹看到我倩目巧笑,突然有些愣神,这个小丫头明明是一双水润带点萌宠般小心翼翼的眼睛,面孔也是端庄秀丽,唇红齿白娇艳欲滴,为何行为举止却这般乖张,难道是因为对我有意见? 从墨竹的瞳孔中看到我自己现在的模样,也不由一惊。 天天被美男子千足大帅欺负,在他耀眼的光辉照耀下,压根没注意到,离开三生涯后这些时日的调息,自己已经与从前不同。 原本稀疏如烟的眉变得疏密有致,明明是柳叶眉,眉心却微微挑起,温婉秀气中透着一丝英武,显得俊秀英气。珠光名目婉如黑曜石,经过鸾玉和孔雀丹的洗练,黑珍珠中透着忽明忽暗的蓝紫色,流光溢彩,睫毛一如既往浓密纤长,一眨一眨十分有神。 简而言之就是女大十八变,五官张开,不再是幼年童稚模样了,只是身高始终没长而已。 唯独脸上的伤疤,像一道惊雷打过,我也不明白为何一直未曾痊愈。 墨竹仅仅是一愣神,扭头,对吃了鳖嘟嘟囔囔的童戟儿道:“可有受伤?” 童戟儿爬起来,拍拍衣服,“让师尊担心了,小徒无事。”说着忙拱手作揖,也不知道他那小心思有没有被师尊看出来,想整人反被整,别提多丢人,他眼神有些躲闪。 墨竹自然是看出来了,也没点破。 我在一旁捡起无主的飞剑,飞剑失去童戟儿的法力控制,变回了正常大小,这是一柄被翠绿光环包裹的宝剑,放在手里掂了掂,这小孩年龄不大,好东西倒是不少,摸了一下腰间缠绕成腰带,作为装饰的银色软剑。 那是以前从墨竹屋里顺出来的,墨竹的丹药房里有个小间,墙上地下,或挂或摆,随意放着许多武器,想着反正那么多他又用不上,便随手拿了一柄低调却不失华丽的软剑,系在腰间做装饰,因为有火宵剑所以这把一直没派上用场。 我故意啧啧两声,摇头道:“小心点。” 童戟儿又羞又囧,气鼓鼓的小脸撅着嘴说不出话。 墨竹道:“再往前瘴气愈浓密,鬼物也更凶猛,你们跟紧我。”说着轻飘飘往前一探,靠近挡路的豺狼。 豺狼受鬼气瘴气魔化,双目通红,一见有活物靠近,便扑上去,却被一道金光挡住,仿佛被抽离了力气,恹恹地耷拉下脑袋,哼哼作响,一会金光由外向内将豺狼包裹,收紧,只听“嗡”的一声闷响,豺狼连同阴阴鬼气瞬间消散无踪。 我愣愣地看着墨竹,咽一口口水,打散那魔化的豺狼有没有喝口茶的功夫?这架势,这丫的,似乎比千足妖王还厉害,我那么得罪他真的好么?可是每每想到与他在墨竹峰的那些过往,就不由地心烦气躁,就是想对他脾气。 继续前进,有墨竹和童戟儿开路,不大一会就到了森林中心。 童戟儿一手端着圆形法器,一手掐决,笼罩在鬼树四周三丈范围内的玄色光罩渐渐显现,然后就见一个光洞敞开,墨竹率先走进去,我和童戟儿随后。 有强大的墨竹在前头开路,我紧随其后,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就下到鬼树底部,由于法器笼罩,并没有新的鬼物进来。 我拨开盘根错节的根须,尝试寻找捷七公的心脏,或者嫚的灵魂,又或者变成血蜘蛛的薛城,但显然他们都藏匿得非常好,我一时半会扒拉不出来。 不过捷七公的魂魄依附在鬼树上,或许可以试着和鬼树沟通,他会知道心脏和血蜘蛛的下落。 墨竹不愧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很快就现了这树底下的蹊跷,一道决打在树上,树颤悠悠抖动起来,我们忙跃出洞去。 一会,鬼树好像抽芽生长了一般,拔高了几尺,像巨人伸了个懒腰,“何人打搅我的休眠?”这一声轰鸣震响似惊雷劈下。 我忙捂住耳朵,再看鬼树,显现出一张富有五官的脸,但是看不清,只能知道眼睛嘴巴就长在那里。 “原来是古町道人,为何被困于树中?”墨竹道。 竟然是他的老熟人?古町道人,难道就是捷七公? “古町道人?”大树不解地挠头,四下张望,没有看到别的人,慢悠悠奇怪道:“你是叫我吗?” “自然,想不到数百年过去,你尽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墨竹扯起他好看的脸,笑道。 “是吗,我忘记我的名字了呀?”大树沉思一会,“好像还真不知道自个叫啥,不过我睡得正舒服,你是何人,打扰我好眠?” 大树的树枝指指墨竹,有点威吓的意思,墨竹也不在意,继续道:“数百年前你我有缘相识一场,怎的飞升不成,反落了地狱鬼树摆布?”(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挠挠,额 “飞升?地狱鬼树?”大树慢慢重复这两个词,依旧不解,显然都想不起来了,“我不记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 诶?这棵大树这么好说话呀?那么我要怎么开口问回去的办法呢? “古町,你可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此地?”墨竹接着问。 童戟儿一脸惊疑盯着大树,又看向墨竹师尊,大约是奇怪师尊怎么和这个奇怪的生物认识。 大树身处一根树枝,挠挠类似于头的主杆,歪头带点蠢萌道:“不记得了。” “此处因为你的鬼树,空气混浊,鬼物横飞,我暂时用八卦乾坤仪封锁了这一带,延缓了瘴气蔓延的度,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很快会威胁到森林里的动物花草,还有附近的百姓也会遭到牵连,你可有办法?”墨竹不紧不慢道。 大树左边类似左手的一根树枝托着脑袋做沉思状,右边一根树枝不断地挠头,树叶不断飘落下来,像头皮屑似的。 墨竹俏眉一挑,不着痕迹地向后挪了一点。 头一次看到墨竹略带嫌弃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沉稳的外表下是有些顽劣的小性子,像小孩嫌弃别人手中的玩具般。 这表情一闪而过,却被我瞟了个正着……这人真的是出尘脱俗的墨竹吗? 大树思索了好一会,恍然道:“有办法,但是需要一些东西克制鬼气,而且好像有几颗虱子,先帮我挠挠。“ 虱子?树不都是长虫的吗,哪来的虱子? “那个小姑娘,快,帮我挠挠。” 额……大树口中的小姑娘,好像是指我呢。吩咐人倒是很不含糊。 我面露难色道:“古町道人,这个有点为难本姑娘了,你是树,又不是宠物,怎么挠?” “哼!”说翻脸就翻皮的大树,皱起的树干皮活像一张满是褶皱的脸,显得怒气十足,生气道:“给老朽挠挠背而已,帮个小忙都不愿意,真是小气!” 说着,又一抖他的树叶渣子,掉落满地,而墨竹依旧没有一丝沾染,我和童戟儿不及躲避,落得一身树叶碎屑。 “那个什么,我帮还不成吗?”怎么觉得被这棵大树威胁了,不过正好可以找机会问问情况。 但是怎么做? 我扭头,毫无节操地向墨竹求助。 没错,上一刻还各种不待见他,给他脸色看,下一刻需要帮助的时候,就恬不知耻往他近前凑,“墨竹,你看怎么办?” 童戟儿见我言语毫无恭敬,又憋了一张小脸,我心说没叫他新鸨娘不错了。 不过那个新鸨娘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我咋那么记仇了…… 唔,原来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墨竹云淡风轻地看我一眼,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大约是觉得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使唤他,多看两眼。 时间定格了一会,可能四五个呼吸间,他嘴里幽幽飘出一句,“古町道人一直都比较喜欢美少女。” 也就是说我随便做做样子,给他扫两下就行了? 我去,美少女是什么玩意,一棵大树还好色不成? “我去”是什么样的惊叹语气词? 曾经在墨竹的书阁中看到的小说拓本里有不少新奇好玩的词,还有就是跟忘轩学的,离开友人后,借用友人的话,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孤单,不是一个人,而且忘轩说的话,每个词竟然都如此的贴切。 想着就瞄见墨竹眼底古怪的笑容,笑得不怀好意,偏偏又那么俊美无双,让人浮想联翩。 他该不会是想整我吧?不会那么小气吧? 墨竹接着道:“我们修仙之人,于世间百年,就是为了惩妖除魔的,现在被鬼树困住的古町道人只是要求一个小忙,句姑娘还犹豫什么?” 擦!我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墨竹居然会这么说话,拿我的话套我……但是,额…… “对,一个小忙而已,这个小姑娘,快,帮老朽挠挠,背上痒的难受。”大树赶紧打蛇上杆,附和道。 我无语的嘴角抽搐,只得走近鬼树。 当靠近鬼树一臂距离时,鬼树周身缭绕的就不仅仅是瘴气了,还是不寻常的法力,像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绵软有弹性,但是这屏障并不排斥我,甚至……靠,我被吸进去了! 脸上刚划过惊恐之色,两手胡乱地往屏障摸,居然也能毫无阻碍地出来? 囧了囧的我明显看到墨竹嘴角的笑意,他早就知道了对不,却不事先提醒一下,故意看我笑话。 而童戟儿在旁一张小脸惨白,额头有微微汗渍。 这小家伙怎么了?我马上就意识到,鬼树周围的瘴气更加浓郁,特别是大树浮出地面后,小家伙大概是支撑不住了。 果然墨竹宽大的袖袍在虚空点了几下,一道金光打入童戟儿体内,他的脸色才有些许好转。 我有清莲赤阳服抵御瘴气,但是童戟儿也有法器护体,为什么我一点事都没有呢?难道是孔雀丹的解读功效?还是鸾玉的特殊功能? 不及多想,我转身面向大树,三人高的大树,看不到脸,他似乎略略低头看向我。 唉,心下叹气,在大树身上左摸摸右挠挠,算是完成任务。 大树则一脸的享受,惬意道:“不错,果然是女孩子的手。” 听他语气,怎么有种被调戏的感觉,心有不爽,踹他道:“可以了吧?” 他甩甩右边的树枝,装模作样揉揉被我踢的地方道:“好厉害的丫头,不过,我喜欢!”听他淫笑的声音,我就想起不要脸的千足大蜈蚣,怒瞪之。 大树讪讪,假作轻咳,终于开正题道:“这鬼树本是我身边一件救命法宝,数百年前为了防止飞升仙界不成,反丢了性命,特意留作保护魂魄的后手,不想几百年过去,鬼树被有心人利用了去。” 他口中所指有心人,大约就是捷七公了。 “那现在要如何去除鬼树和瘴气?”我问。 “好看的小姑娘,我又痒痒了,再帮我挠挠呗?”大树扯着脸,不知羞耻。 我冷着脸,有些不满,但是刚才都已经帮了,也不差再帮一下,唉,装模作样又给他抓几下。(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一、拍马屁 “我一直处于沉睡中,直到昨日有人动用了鬼树地狱鬼爪之力,将我惊醒,一个老头、一个类似女人的生物,还有一个英俊的男人。?” 好奇怪的形容词,从大树嘴里说出“英俊的男人”几个字,让我不由眯了眼瞧他,莫不是有那种癖好? “我可以收回瘴气,但是目前法力不足收不干净,你们帮我找些灵丹妙药来,助我魂魄恢复,我便将这一方清理干净。”大树继续道。 “需要哪些丹药,你尽管说,无妨。”墨竹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银色的小方块,像银子一样闪闪光,他拿在手中把玩。 我总觉得大树的话有些奇怪,但又说不清哪里奇怪,就听大树接着道:“千年仙草芝加百年黎树藤,辅以当尧、署木、千参等至清至冷之药,十种,炼成无华水为我浇灌即可。” 这些药名我一概没听过,抬眼看墨竹,他倒是心中了然,垂眸思索略略点头,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道不清的魅惑诱人。 我有一瞬间的呆滞,忙扭头看大树,墨竹这妖孽,是不是会魅术呀? “我们走吧。”墨竹道。 我钻出大树的屏障范围,跟着墨竹和童戟儿刚走出法器的结界,就觉得身后有异样的气息,到底是怎样的异样说不上来,可能是大树目送我们的目光,毕竟是地狱鬼树,令人有些寒。 墨竹道:“戟儿留此照看,八卦乾坤仪你还是随身带着,最多十日我便会回来。” 说着轻触戟儿手中的法器,金灿灿的光芒闪动,法器上的八卦阵转动了几个环,那道华光再次射向结界,似乎又加固了一番,瘴气也淡去不少。 童戟儿应“是”留守,便从空间口袋里拿出露宿用的东西在四周装备起来。 墨竹往山下走去,我紧随其后,但是为什么我要跟着呢?而且他要去哪? 不过反正我没地方去,就跟着他吧,而且那棵大树有些神秘,还是不要独自与他接触的好,先探探情况,再找回去的方法。 墨竹见我跟着他,也不说话,走了一会将近元绯镇城门处,忽然招手,放出一匹白色带五彩花纹,好像九色鹿一样的白马,白马脚下七彩祥云仿佛腾空而起。 他要走了?而且好像没打算搭理我的样子,我忙道:“等会,我一起去。” 墨竹扭头,奇怪地看我:“你跟着我做什么?” “跟着大神有肉吃。”我道。 墨竹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修仙之人,一向辟谷,不需要饮食,平时至多喝些清水,吃些清淡之物,食肉不宜修炼,体内积累过多尘世秽物,影响法力积聚……” 额,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需要这样长篇大论吗,而且说到后来,墨竹道:“你跟着我就是想吃肉?我没钱。” 我顿时瞪大了眼珠子,“额……” “我没钱养吃货。” “呃(⊙o⊙)…”居然说我是吃货,这丫的果然很欠抽,墨竹果然还是很让人讨厌,不单实力强大,而且嘴欠。 “我才不需要你养呢,你又不是我相公。”我没好气道,总觉得自己忽然间落了下风,这是怎么回事。 墨竹似乎很满意我有些恼羞成怒的表情,又转回淡淡的一副天人的模样,道:“上来吧。” 我被他伸出的修长玉手晃得眼花,忙甩甩头,今天是怎么了,总是有点飘飘然的。 被墨竹拽上马匹,坐在他身后,顿时不自在了,难道要我抱着他吗? 而下一刻,骏马一撂马蹄,抬起前腿,我差点就掉下去,忙抱紧了墨竹的纤腰……唔,没有肉,能摸到精实的肌肉和…… 对上墨竹扭头淡淡瞪着我的目光,我咽下口水,放松了手上力道,“对不起,你家白马太威武了……” 所以,你为毛捏我?墨竹满脸的不解,但似乎被吃豆腐也不是第一次,见我愧疚地低头,而且不再摸他的小蛮腰,转回脸去。 白马腾地起飞,驾着祥云,一路踏着青山白云,幽幽鸟鸣,往西边绝尘而去。 “我们去哪?”我问,但是好半天他没有回我,是不是风太大,我声音太小被吹散了? 于是凑到他耳边,加大音量道:“现在去哪?” 他身上有股淡淡清香,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似乎不是花香,很好闻,同他的人一样清雅脱俗,不由嗅了嗅。 不过为什么墨竹耳朵这么红呢? 此时白马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小鸟,忙急转身,我被惯性的一甩,尽然掉下马背,真后悔没抓紧他的腰。 正想御剑,却被一温软的手握住,就觉身上力道一轻,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清香,还未看清情况,身后墨竹淡淡问“夜行的度很快,你这么掉下去,不害怕么?” “夜行是这匹漂亮白马的名字吗?”我赞叹的问,他点点头。 胯下白马似乎高傲地昂一下头,很是受用美女的夸赞。 嘿嘿,张嘴蜜不算什么,只要你小心点别再把我甩下去就行。 打着与白马交好的小心思,接着回墨竹道:“有什么可害怕的,当初你……”跟他说他后世的事干嘛,转口道:“当初师父教导我学习御剑术时,经常受这样的训练,这点程度的度不在话下,就算是马上要坠到地面了,我也能立时反应过来,凝聚法力御剑。不过夜行还真是匹良驹,是我见过的最快的马。” 说着又撸一撸马背上雪白的马鬃,夜行舒服滴哼哼两声,打个响鼻,跑得更欢快了。 墨竹闷哼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夜行还会与人交好,他的朋友不是向来只有同为神马的圣兽吗?” “那是,我比较有亲和力……”话没说完,我才明白过来,墨竹是揶揄我会拍马屁。 “……” 幽幽回瞪墨竹,扭头就对上他带着戏谑的好看眸子,像一汪深泉,清新幽邃,透着笑意是那样迷人。 霎时红了脸,回敬的话也丢在脑后,只觉嗡的一下,头脑空白,这货果然会魅术。(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二、一只小蚂蚁(求收藏推荐打赏哦) 夜行脚步欢快,也不在意主人嘲笑他见色起意,更加卖力地飞奔起来,踩过的白云都碎成一片片雪花,像裂开的棉花糖,绵软好吃。?≠ 行了一个时辰,夜行在一片广阔的水林落下。 为什么说是水林,因为不论走到哪都能听到溪水潺潺流淌的声音,或者泉水滴答滴答的响声,此处水源之丰富,甚至一些植物都改变了习性,只有在水中才能生长。 听着这些清脆悦耳的水声,仿佛进入了精灵的世界。 “我们来这儿采药是吗?”我问。 墨竹显然对我的无知很是不解,但马上收回奇怪的目光道:“这里是精灵水林,凡属至清至冷之药,在这几乎都能找到。” “精灵水林?”我默默记下,没听说过,是我孤陋寡闻,还是后世不存在这片林子了? 我跟着墨竹漫无目的地走,应该说是我漫无目的,而墨竹自然是有矢可,知道往哪去寻找药材。 不过,后世墨竹的药园子也不小,我也学着认药打理,为何从没听过这十几味药的名字,虽然千百年世事变幻,但总不至于所有的都变了吧? 边走,墨竹边道:“精灵一族是非常神秘又胆小的种族,他们通常只有人类一半高度,喜欢有水的地方,但是真正见过精灵的人少之又少,说见过的人大多是道听途说。此处水流丰盛,枝繁叶茂,传言是精灵居住看管之所,便得了精灵水林的名称。” “那你见过精灵吗?”我问,真正见过的人少之又少,到底是有多少,个位数?还是百位数? 他摇摇头,“我自然也没见过。” 居然还有墨竹没见过的,忽然觉得心里特别爽快,原来他也不是那么无所不能嘛。 墨竹大约很奇怪我在得意什么,古怪地看我一眼。 我立马收敛了笑容,献上大大的奉承,“墨竹大仙人,您继续说,给小的我长长见识。” “你需记住,遇到危险就跑,这里的任何一个妖物,都不是你的级别能对付的。”墨竹语重心长,我点头附和。 然而走了快半个时辰也没看到什么奇特的东西,我问:“怎么什么都没有?”没有药材,也没有妖兽。 “你这么期待有妖怪?” “也不是啦,只是觉得奇怪一个妖怪都没看到,而且药草在哪呢,我都转晕了。” 没错,我不认路,这参天大树遮蔽的密林,偶有阳光透进,走到哪都是一样的鸟语花香茂林修竹,如果不是有墨竹,我一定会迷路。 他道:“不是没有活物,只是你没看到而已,而你奇怪的体质又将你隐藏了,所以并没有惊动此处的驻守。每当遇到妖物,我就带你绕道而行,自然不会遇上,你是想遇上一个见识见识?” 墨竹挑眉看我,看的我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这到底是自夸呢,还是损我眼力差呢? 没好气道:“我饿了。” “那就就地歇息吧。”墨竹不温不火淡淡道。 在荒郊野岭的,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我又不愿意辟谷,而且辟谷丹已剩不多,留着万一没粮食再用。说起辟谷丹的味道,总觉得很像狗粮。【作者吐槽,你吃过狗粮?你知道什么味道?】 就在我愁于吃饭问题,想着哪里逮只兔子、野鸡什么的,墨竹看我四处张望,奇怪道:“你在找什么?“ “吃的。”我随口应道,便提了软剑往密林走进去。 当我回来时,墨竹已经升起一堆篝火,我便开始杀兔子。 但是幼小绵软的兔子抓住手里,毛茸茸的手感,不由想念小白和胖毛,尽有点不忍心下手,盯着兔子红红的可怜眼神,纠结了一会,我决定把兔子养大一点再吃。 于是转而动手杀鸡,这只鸡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总是盯着我,野鸡的个头很小,只有家养鸡的三分之一大,而且毛色也不同,十分纯正漂亮,尽然有点像缩小版的金雕…… 额,摔锅,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颓唐的我,将野兔和野鸡丢给墨竹,让他照看好我的食物,自己则又钻进林子,找些野果野菜野蘑菇之类的。 走之前不满地回头,泄般地冲墨竹吼一声:“还不做点事,别想总是吃白饭。” 他很无辜地虚空一指,绑住试图逃跑的白兔和野鸡,他明明第一次和我旅居野外,什么时候不干活吃白饭过,而且修仙之人不用吃饭。 我在树林里磨蹭了很久,今日与墨竹相遇后,总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从前的我不是这样易怒,也不是这样无礼的,为什么唯独想对他脾气,只因为他和后世的墨竹有关系? 不过,其实我从没去证实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许只是人有相似,名有相同而已呢。 我需要冷静一下,或者说是清醒一下。 胡乱拔了一篮子又一篮子蘑菇和野菜,顺带干掉了一只巨型蚂蚁一样的小妖,不错,徒手毙蚂蚁,我越来越强悍了,居然不需要使用法力,也不需要用剑,一个手刀就劈死了那只半人大的蚂蚁。 居然被我碰上妖物了,没有像墨竹说的那么难对付嘛,不过蚂蚁是聚居生物,为什么只有一只落单了呢。 又拔掉一颗看起来像芒果,却长在荆棘丛里的果子,放进篮子里,还没抬头,就听到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不同于墨竹稳健轻盈的步伐,来人只有到我腰的高度,脚步声非常灵巧却细碎,带有节肢动物特有的摩擦声,而且不止一个,可能十来个,也可能二十来个。 怎么越来越多? 我坚韧的手掌应该能干掉十来个,宝剑能干掉四十来个,法力大约也能支撑四十个的分量,可是,这成千上万的声音,像潮水一样蜂拥而来。 我去! 腿就往营地飞奔,掏出剑,不遗余力御剑而走,略过身侧的树木枝叶戳在脸上身上,都断做几截,虽然蚂蚁军团与我有几百丈远的距离,但是寡不敌众,走为上计,成千上万的小型巨蚁,十个我都不够他们吃的呀。 远远地,我看到墨竹一尘白衣,不紧不慢站起来,悠扬的袖子一挥,将大白兔和小野鸡变不见了,再轻笑一下,迷倒众生般,悠悠然向我飘近。(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三、一个精灵? “快跑!”我冲他大叫,他却不以为然,那张每次都让我迷惑不已的俊脸,在我眼前放大,靠到我身边来,“篮子为什么不放空间口袋?” 我低头一看,逃命还不忘吃,对上他揶揄的笑容,头一次将两个墨竹区分开来,后世的墨竹是冷冷的,而这个是淡淡的,不食烟火味却非不识人情。 “额,有是有,不过装满了。”我有些尴尬。 他夺过我手中的篮子,不,应该说是顺手在我手背上一拂,篮子就不见了,想必是进了他的空间口袋。 “不是叫你遇到妖怪就逃走吗?”墨竹声音淡淡的,却掩饰不住幸灾乐祸的味道。 “你怎么不早说这里的妖怪都是群体出没的?”我有些愤愤,现在逃跑得这么狼狈,都是你害的。 他很是无辜:“怪我喽。” 好吧,还真怪不到你,赶紧跑吧。 墨竹唤出夜行,牵着我的手,虽然御剑度丝毫不减,但仍是非常轻巧地将我拽上马背,火宵剑回到我怀中。 身后一片黑压压看不到底,一些无辜妖怪,在蚁群中被无辜碾压,红红绿绿的血溅得四处腥臭。 “你手上这柄剑,好生奇怪,为何只有剑柄,没有剑身?”墨竹问,对身后的危险简直就是无视。 这柄剑名曰火宵,是当初白师父给我的。 我至今仍然记得师父说的话,“此剑名约火宵剑,剑身随灵力成形,出鞘如夜之萤火,寒气逼人,势如烈火,灼人于无形,其威力依个人灵力而定,那串月光蓝正助你使用此剑……” 而那时墨竹淡然的神情,毫不在意地将我丢下悬崖,除非法力凝聚完整,否则剑身无法成行,想勉强偷个懒都不行。 我回道:“当然奇怪,师父怕我乱砍人,特意弄了个没剑身的。” 墨竹瞬间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看来你师父很有先见之明。“ “额……”我这不是挖坑自己跳吗,扭头不理他。 夜行的度很快,又行了一炷香时间,但是身后的蚂蚁也很执着,我觉得简直追了大半个林子了,也没见他们有放弃的意思。而夜行更是身驮两人,一点没有吃力的样子,我道:“一直这么追着也不是办法,墨竹,难道没别的法子吗?” 墨竹不解歪头,就觉得他气息喷在我肩头,扭头却见他睡着了,闭上眼睛宛如婴儿般的睡姿……额。 我去,什么情况? 忙用手肘捅捅身后睡熟的墨竹,“喂,墨竹,醒醒,你怎么嗜睡的毛病一点没改呀?”然而身后的人不为所动,丝毫不见醒。 “快醒醒,咱们这是往哪去,那群蚂蚁要追上了。”难不成墨竹有遗传性间歇嗜睡症吗? 我只能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了,拍拍马背道:“夜行,你有办法甩掉那群蚂蚁吗?咱们这是往哪个方向去呀?” 夜行对于美女的搭讪很是欢快,响亮地打个响鼻,突然就加了,度几乎提高一倍。 额,既然能跑这么快,为什么刚才不快点,一直慢慢悠悠的。但是夜行即使慢慢悠悠,也比我御剑两倍的度还快。 果然没一会蚂蚁妖兽都没了踪影,夜行在一片开阔散花香的空地停下来,放下我。我扶着墨竹也将他弄下来,夜行便欢快地低头吃花去了。 既然夜行会在这里停留,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好端端的墨竹怎么睡着了,难道受伤了? 我试着为墨竹做检查,并未现不妥,而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再次咕噜噜乱叫起来。 食物还在墨竹的空间口袋里,左右摸了摸,没找到他的空间口袋。 奇怪,藏哪了? 正掀他胸前衣襟,“你在干嘛?”忽然耳边传来冷峻的声音,墨竹醒了。 额,这算不算犯罪未遂? 我忙跳起来,脸上火烧云般红成一片,摆摆手道:“你别误会了,我不是那意思。” “你别误会,她就是摸摸而已。”说话的是正在啃草的夜行,他一出口,我瞬间愣住了望它,这匹马会说话? “不是,我没摸,只是饿了在找吃的。” “找到我身上来?”墨竹眯起危险的眼眸。 “是啊……”这话怎么好像有歧义,“额,不是,吃的在你身上,所以我摸摸看……不是摸摸看,是找找看……”越说我越囧了,今天诸事不顺,需要烧香拜佛。 突然墨竹一伸手,那两篮子野果野蘑菇就出现在他掌心。 我一边生火,一边问:“你怎么睡着了?还是晕过去了?” 他却没有答话,坐在草地上,注视着密林深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将蘑菇分为两份,一份烧烤,一份煮汤,合着野菜一起炖,可惜没有调料。 此时墨竹突然又掏出几个小罐子递给我,这是什么?我不解地接过,打开一闻,却是油盐酱醋,还有孜然胡椒粉。 “你随身带这个干嘛?”古怪地看他。 他依旧心不在焉,缓缓才道:“想着可能某一天会用上。” 所以便带着了?我不相信地看他。真是怪人,修仙者不是都辟谷吗?为什么会觉得某一天用得上。 蘑菇野菜汤煮了个半熟,我让墨竹照看着火,我再去寻几味调味的料。 这一带的林子,树木没有那样参天高大,都像柳树桃树那一类,透着秀气窈窕,随处可见可爱的小动物,似乎是比较平和的林子。 在我寻寻觅觅寻找类似香叶的野菜时,看到一个奇怪凹凸绿色物体,不由走近。 那物体趴在地上蠕动,直到我走近,突然抬起头,怒目瞪视我。 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人儿,有尖尖的耳朵,晶莹璀璨的肌肤,碧玉般的眸子,水灵水灵,是个精灵? 她死死地瞪着我,仿佛我只要再靠近半分,就会扑上来咬我。但是她身下,我看到了一滩红红紫紫的血迹,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需要帮助吗?”我问。 她龇牙咧嘴警告我不许靠近,狰狞丝毫不能掩盖她的美丽,似乎听不懂我说的话,一脸迷茫。 我朝林子外打出一道决,招呼墨竹过来。(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四、执拗的精灵 不一会,墨竹踏着一地青翠翩跹赶来,见一个精灵趴在地上,不由挑眉,“你的运气还真好!” “遇到精灵会生什么好事吗?”我眼眸一亮,不由高兴起来。? “不会。” “那算什么运气好!” 我和墨竹正拌嘴,精灵耳朵耷拉下去,似乎对我们的聒噪很不耐烦,而她又动不了,很是无奈。 “赶紧救人吧,你别老一副万事不急的模样,快!”说着我去扶精灵,却不想,精灵一甩藤鞭将我捆住,不让靠近。 “放心吧,她一时半会死不了,精灵都有自愈的能力。”墨竹道,却没打算救我下来。 我被滕鞭举得高高的,但不一下就掉下来,似乎藤鞭的那一头没有力气了。 “再怎么能自愈,这副模样,要是被妖怪吃了怎么办?”摔得稍微有点疼,我爬起来不在意地拍拍身上的尘土。 精灵一副不可思议地看我,要知道,刚才可是五人高的高度。 呵呵,我皮糙肉厚,习惯了。 我尽量换上友善的表情,蹲下对精灵道:“我们可以帮你,可是你要乖一点,别动不动打人,好不好?” 精灵看怪物一样上下打量我,墨竹在旁摸摸下巴道:“没用的,精灵从来不与人类交流,除非……”墨竹话说一半却突然停下。 “除非什么?别吞吞吐吐。” “除非你也是精灵。” “哈?” 既然这样,我决定了,扬手,施一个昏迷咒,直接将精灵扛走。 然而,精灵摇头晃脑了一会尽然没有昏厥。 “为什么不管用?”我问墨竹。 “凡是木系和水系的法术,精灵都能净化消除法力。” “这么厉害?”这下我真的惊讶了,“那么就用这个办法吧。”一个利落的手刀将精灵打晕。 精灵倒地的瞬间,看着都觉得后颈疼,墨竹皱了一下眉表示不敢苟同这种做法。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问。 就见他掏出一瓶丹药,幽幽道:“可以用迷药。” 我黑线地抢过瓶子,“不早说。” 为精灵查看,雪白的腿上有一道伤口,深入骨头,但没有骨折,上了些止血的药,又喂她喝下调理的药剂。 墨竹突然道:“这附近有署木,我去折一些回来,精灵若是醒了,别跟她较真,精灵都是很执拗的性格。” “执拗?有多执拗?” “醒了你就知道了。” 墨竹说着就顾自离开了,夜行驮上精灵,在篝火处将她放下,我端起碗开饭。 又加了几味调料,顿时增色不少,开吃。 落日余晖,斜阳西下,偶有晚风拂过,吹散一地缤纷,虫鸣声此起彼伏,这个时节大约是后夏初秋。 昨天意外进入这个时代,遇见了茂安和6仁义,又蹭了一顿饭一夜住宿,却有宵小经过,今日一早便出门,与童戟儿不期而遇,更是巧见“墨竹”。 原本很平常的空间扭曲,在墨竹出现的那一刻,变得不再平常。 而常人无法理解和接受的空间扭曲,却又因为墨竹的出现,显得那样理所应当,有他在地方,生什么事都不稀奇。 不过,空间扭曲什么的,看得这么淡,这么容易就接受了现实,我是不是太随遇而安了。 精灵长长的睫毛微颤,突然就睁开眼睛。我还以为她会慢悠悠转醒,一副小女儿娇媚姿态,结果却是猛然睁眼,瞪我。 额! “你怎么受伤了?” 她只是瞪我,一言不。 我继续道:“你要是不愿意说话,可以写字。”我有一半的把握她听得懂人类的语言,有另一半的把握我能看得懂她写的字。 但是,她宝石般的眸子,仍然紧紧盯着我,看得我不自在。 我转身又盛了一碗蘑菇汤,夜行凑过来,哼哼两声,“我的份呢?” 额……我掏出一个大碗,给了他满满一碗。 夜行心满意足地低头大嚼起来。 你不是吃草的吗,怎么对人的食物也有兴趣。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忽然想起身边这个精灵现在身体虚弱,也需要补充能量,我问。 精灵还是一语不,我算是败给她了。 在火篝边支起个帐篷,自从万灵山露宿荒野的几晚,我就做足了万一某一天又得野营的准备,所以小小的空间口袋,带了简易帐篷还有锅碗瓢盆,不论到哪都不怕风餐露宿。 “你不是坏人。”精灵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声音清冽柔软,宛如荡入人心的涟漪。 我转头讪笑道:“当然,是坏人的话,怎么会救你。” “也不是好人。” 额!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问你要不要吃,不吃算了,墨竹还没吃呢。”说起来,墨竹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精灵大眼瞪我,我小眼看天,欣赏这一方天地的恬淡宁静。 升至归真八重境界,就有足够的法力和控制力,学习真正的属性法术,不过我的法力不知为何流失空了,暂时学不了属性法术。 而昨日至今只重新积累了五分之一,此地灵气充沛,正适合修炼,兀自盘腿打坐起来。 归真八重和九重其实不分家,只要神海内的灵力球都积蓄满了,就会进入九重境界,但若想突破九重晋升至仙体境界,神海内的灵力球至少要翻三倍,相应的法力贮藏翻六倍,才有可能突破九重重围,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海内的灵力球已注满四分之一,顿觉法力恢复了不少,直到听到墨竹的脚步声,我才从入定状态睁开眼。 身边精灵女孩已经再次睡去,本以为按墨竹所说,精灵都是执拗的脾气,她会一走了之,却没想到这样安静地留了下来。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问,黑夜中月光倾洒,照得墨竹一席白衣出尘脱俗,仿佛踏月而来。 “遇上几个妖物,花了点时间。”他始终是淡淡的,毫不在意的声音。 哦?我瞪圆眼睛,能让墨竹棘手的妖物?可是没见他缺胳膊少腿,想必只是稍微难对付了点,“署木收集到了?” 墨竹点点头,拿出十个水晶盒,陈列在我面前。(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五、混血精灵 “十种都收集好了?这么快?”我再次瞪圆了眼,随手拿起一个水晶盒,上面写着千参,通体乌黑形似人参,有十一二株的模样,再拿起一个,上面写着署木,暗紫色薄片,状如莲藕片片,孔洞呈五边形。? 墨竹依旧淡淡地点头,接着道:“你煮了什么?”看向锅里已经凉透的蘑菇野菜汤。 我道:“煮了点汤,不过都冷了,你饿吗?” 墨竹摇摇头,却又将锅子架在火堆上。 额,不饿为什么要再煮啊?果然还是饿了吧。 于是非常厚道的我突然想大秀身手,为墨竹又煮了一锅新鲜的蘑菇野菜汤,这次另又加了几味调料,味道比之前的更浓郁。 “我饿。”夜行本已经睡着,闻着香味又滴溜溜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锅里,生怕我不给似的。 简直被这副讨食的模样逗乐了,好在煮了不少,给他又装了一大碗。 正给夜行装碗,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精灵突然直直地坐起来,开口道:“你不是好人。” 冰灵的声音吓得我差点打翻碗,夜行瞪大眼珠子张着嘴,一副千万别撒了的惊恐模样,直到大碗安安稳稳放在他面前了,才松一口气,不满地瞪一眼精灵。 我回头看向僵尸一样直挺挺坐起的精灵,她直勾勾盯着墨竹看。 呵呵,我冲墨竹挑挑眉道:“喂,坏人,被精灵美女嫌弃了。” 墨竹却满不在意,“不是好人不代表就是坏人。” 额,这丫的脑回路果然和精灵是一样的。 “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道,对着精灵。 我扭头,精灵依旧是冰冷的表情,却回复了墨竹:“段雪。”说完又看向我面前的锅,我正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再吃一碗,貌似煮多了。 “我可以吃吗?”段雪道。 咦,根本不像墨竹说的很执拗,不同人类说话。 我乘一碗递给她,她很自然地接过,“谢谢。” 她吃得很优雅,也很慢,每一口都似乎在品评其中味道,琢磨其中奥妙……额,为什么会吃出一种哲学的味道来。 我将墨竹拉到一边,轻声道:“很好相处嘛,你从哪道听途说的,精灵很执拗不与人相处?” 墨竹呵呵一笑,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精灵这么与众不同。 一夜无话,我枕着柔软的毯子睡着,墨竹和夜行轮流守夜。 段雪身体仍然很虚弱,虽然脸色明显好了很多,而第二天醒来,她不但脸色好了,连腿上的伤口都愈合了,我讶异地睁大嘴。 “这么快的自愈能力?”我不可置信看向墨竹。 不知墨竹从哪拿出一折骨扇,抵着下巴,翩然点头:“似乎是的。” “你家在哪,需不需要送你回家?”我看段雪伤势已痊愈却没有要走的样子。 段雪警惕地看向我,“你们来水林做什么?” “来找些药材。”我道。 精灵秀致的眉皱到一起,眼带怒意,看向我又看看墨竹,“哼,不是好人。” “我只是来找药材的,又没打家劫舍,怎么就不是好人了?”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个精灵怎么回事。“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们精灵就这样对恩人说话。” “我自己会痊愈。”精灵冷冷道,言下之意,我才不领情呢,你们白忙活一场。 “你……”这真真气到我了,“哼,我们走,就当救了个白眼狼。” 我拽上墨竹就往夜行身上爬,段雪却拦住我们,“不许走,说,你们到水林做什么?”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我们只是来采药的,碍着你挡着你了?别挡道,马蹄子不长眼。”我一脚跨上马背,将墨竹也拉上来。 墨竹愣了一下,缓缓递来修长的手,却没拉着我,手掌轻拍马背,就坐上来,坐在我身后。 段雪却抓着马鬃,“你们人族都不是好人,来水林怎么可能只是采药。” 我扭头斜一眼墨竹,“你说的执拗就是指这个吗?如果是的话,我告诉你用错词了,这哪里是执拗,分明是不可理喻。” 段雪却仿佛没听到我的话,仍是不放,“人族不该来水林,你们离开。” 我又想使用暴力了,却听墨竹淡淡的声音道:“你是混血精灵?” 墨竹话一出,不单我愣住了,狐疑地看向段雪,段雪更是被电了似的跳开来,带有警告意味看墨竹,一言不。 “你怎么看出来的?又是什么秘术?”我眯着眼,想从墨竹脸上看出些蹊跷来。 他却没答我,一脸了然看向段雪,“我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却是肯定。” 这个腹黑的墨竹,套人家的话,不,是真相。 段雪脸色更加难看,龇牙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 墨竹也不绕弯子,“你的身高是成年精灵的身高,但是年龄却只有幼童年龄,因为是幼童,所以伤口的恢复能力不如成年精灵,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修复。” 目光移向段雪,果然是与我差不多身高,可是墨竹怎么知道精灵原本的身高,“墨竹你不是没见过真正的精灵吗?” 他依然摇头,好像看无知的小孩似的,“没见过真的就不能从书上见过吗?” 额,好吧,是我笨。 段雪忽然举起手掌,就施开法术,那是一团火球,直直向我们射来。 不待我反应,眼前扬起的旋风卷着翠绿落叶,将火球扇开,火球在空中被包裹住,随后爆裂,但周围仿佛有无形屏障,那屏障就是那道旋风,爆裂的火花没有渐出分毫,星星点点随着旋风散落。 精灵少女不曾想到自己的全力一击,尽连半丝都未将我们伤着,此时不单是惊疑,而是恐惧,惊愕的美丽面孔扭曲,她转身就跑。 我看段雪跑了,手肘捅捅身后的墨竹,问:“你刚才用的是龙卷风吗?那是少见的风系单灵根才会用的法术吧?你怎么做到的?难道你是变态的风系单灵根?” 墨竹原本无波无澜的面孔,在听到“变态”二字,微不可闻地抽了抽嘴角,低头俯视我,硬硬地吐出两个字,“不是。”(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六、跟踪 “咱们要不要追过去看看,你说她是不是要回家?” “哦?你怎么有兴趣打探一下?” 少女的八卦之心嘛,那么多年没八卦,生活怎好这样没滋没味,混血精灵,我似乎闻到了八卦的腐烂气息。?? 带着老书评的看客心里,墨竹收回夜行,俩人隐息,不远不近跟在段雪后面。 但墨竹会同意这项提议,完全是因为另外两味药在水林外围并不好找,不如去精灵的世界碰碰运气。 可是…… “你为什么握着我的手?” 我抬起被墨竹牵着的右手,他这只细嫩得好像豆腐的手,我因身量还未长高,便也幼幼小小的手,两只爪子握在一起一对比,好像浇了酱油的白豆腐。 我的手虽不黑,但因长期营养不良略泛枯黄,指节上深深的细纹一清二楚,一看就是双长期劳作的手,我是勤劳美少女。 不大乐意地抬眼看他,他淡淡瞥一眼,继而淡淡道:“握着你可以节省隐息的法力。” 好吧。 “要付钱的。”我盯着他薄凉的唇,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他也不含糊,问:“多少?” “十个灵石。”我道。 “哦……”他道。 “半个时辰……”我补充道,十个灵石每半个时辰。 而后看到他眼里满满的奸商的鄙视,我心中很是痛快。 但是他没有说不行,而是老实地掏钱,手掌心处是一枚宝蓝色晶莹剔透的石头,形状如同未经雕琢的乌龟壳,难道这是海灵石? “海灵石?”我问。 他点点头。 哇,捡到宝贝了,一个海灵石抵一百个地灵石,也就是说他买五个时辰。 大概我灼灼耀眼的目光刺到墨竹了,他扭头看天,我收起海灵石,藏进空间口袋里。 虽然空间口袋放满了,但装一块小小的石头还是可以的。 说不起来我都放了些什么玩意在口袋里呀,为什么就满了呢?神识探入查看。 帐篷、毛毯、三套备用衣服、三双备用鞋子,两口锅,一堆碗筷,还有曾经容烨送我的一支玉簪,因为怕千足手贱给脆了,一直没敢带。 师父给的两瓶丹药,一瓶是辟谷丹,一瓶就是天仙露,一张火系初阶攻击符箓,一张水系疗伤符箓,还有一袋不多的灵石,我数了数,大约十八个,加上用掉的两个,也就是说师父原本给了我二十个灵石。 可是没道理这么点东西就满了呀,我又查看了看,原来还有一个紫金玲珑盒,当初千足给的最高阶的灵兽盒。可是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没有灵兽在里面,暂时还能放进空间口袋,如果有灵兽在盒子里,盒子就无法装进狭窄的空间口袋了。 不知道小兔子和小野鸡能不能装在里面养,想着我就问墨竹,“我抓的野兔和野鸡呢?” 墨竹奇怪道:“你饿了?” “……” 没好气地将大白兔和小野鸡塞进盒子里,墨竹愈奇怪道:“当做灵宠养?” 而后我突然翘起嘴角,心情愉悦道:“是啊,用最高阶的灵兽盒养,肉质会更鲜美。”我就是土豪。 墨竹黑线不语。 我们继续沉默跟着段雪,走了大半个水林,停在一处瀑布飞溅的水潭。 潭水很清澈,却黑黝黝地看不见底,那就意味着潭水极深目不可及。 在十丈外就感觉到水潭的冰冷,此时站在水边更是让人瑟瑟抖,不过曾经抖习惯了的我,此时只是稍稍觉得冷,况且还有清莲赤阳服保暖。 段雪毫不迟疑,飞身跳进潭水,莫非这里是通往精灵世界的通道。 我想着也要跟着跳下去,却被墨竹拉住,“你就这么下去?” “不然呢?” 他射了一粒果子到水潭中心,果子刚触到水面,掀起巨大浪花,当然浪花不是果子掀的,而是跃出水面捕食的大鱼,鱼身长足有半个人,一口锋利的牙齿甚是恐怖。 然而这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这条大鱼跃出水面后,水里另一个一人长的大鱼伺机而起,一口就咬掉前面一条鱼半边身子。 半条鱼扭动痛苦,落回水中时,又被飞扑而来的其他鱼一抢而空,连鱼骨头都不剩,只有仍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和水面零星几点残血,证明这里刚刚生了一场大战,但是这零星的血腥味和残血也在瀑布的冲刷下,几个呼吸间便消失殆尽。 我咽了口口水,抬眼看墨竹,“为什么段雪下去没事?” “你真以为她没事吗?” 果然墨竹说完没过一会,水下传来打斗的声音。 “段雪她,没事吧?” “想知道?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墨竹说着,再次牵起我的手,脚步微挪,就将还没做好准备的我,带到水中。 我双目不同常人,经孔雀丹和鸾玉洗髓易筋,在水下能轻易视物。 墨竹更不用担心,他一双眼睛跟没事人一样睁着,依旧乌黑明亮,可不似我,下到水中变成绿莹莹的一双眼。 水中的巨鱼似乎都没注意到我,但不能阻止他们漫无目的地游动时撞到我。 墨竹依旧牵着我的手,灵巧地带我躲避。 他在水中认真凝眸的神情和飘飘然的身姿,就好像战场上硕硕飘扬的旌旗,在风中咧咧作响,镇定而威严。 渐渐下潜,很快就看到与鱼群缠斗的段雪,她优美身姿躲避着鱼群攻击。 她试图打伤距离较远的巨鱼,但被缠得分身乏术,一旦近身流血,只会引来更多的巨鱼。 墨竹悄悄射出一道法术,打在远处一巨鱼身上,但仅仅破了一个孔,血流如注,巨鱼痛得往远处游去,其他鱼闻着腥味奔过去。 段雪很奇怪怎么突然就解围了,但四下望望并没有其他人,美眸流露出疑惑之色,难道运气好?但好不容易脱离危险,她急忙往更深处下潜,一路躲避深处的鱼群巨怪,游了有半个时辰。 墨竹一路悄悄为她开道,水中的这些巨怪,即使三个段雪也无法对付,更何况她一个人。 不知她会否觉得昨日被我救了,所以今天交到好运呢。(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七、初吻? 这个水潭尽如此之深,若非我和墨竹都非同常人,一般仙者如此长时间屏气,怕也支撑不住,尤其是越往深处去,水压越大,被压迫的大脑容易出现幻觉而忘记屏息,极容易溺死。 然而段雪依旧在下潜,又过去一个时辰,此时已经看不到鱼群和巨怪了,漆黑和宁静吞噬了一切,水压也出奇的强,我们下潜的度就跟普通人走路一样慢,周围冒出寒气。 不知墨竹还能支撑多久,但我顶多再一炷香时间,就必须返回了,否则气息不够。 反握住墨竹的手,在他手心写下几个字,“一炷香需离。” 他马上会意,向我点点头,反手将我的手握住,“勿担心,避水珠。” 避水珠,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看墨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也便放下心,估摸了一下大约可以再坚持一个时辰,如果这一个时辰里段雪能够达到目的地,那也就得靠他的避水珠了。 但是如果段雪到达的地方根本就是水底,居所如龙宫一样四周都是水,那要怎么办? 估计也只能先返回水面了,我可不信什么宝贝能够让人在水下呆几日几夜,就算有,身体也耐不住泡呀。 果然又一个时辰,此时我担心的不是气息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扛得住这水底异常的压力,耳边响起嗡嗡轰鸣声,如果不是有墨竹带着,我几乎以为自己停滞在这漆黑的水中,下潜的度如同顶风前行,被寒风刮得往回倒退。 这时我也更加惊疑,当年墨竹给我洗髓易筋的孔雀妖丹和鸾玉,究竟有多强大,我居然能坚持这样长的时间。 正思考,墨竹那张被黑暗浸透的俊脸朝我凑过来,我还在想他有什么事,俊脸却放大贴紧,一片温软缠上我唇瓣,紧紧贴合,齿间伸入绵柔物体撬开齿贝。 本身就被水压困住施展不开,此时也无力反抗,只能任由墨竹的动作。 下一刻,滋滋生气传入我口中,耳畔令人晕眩的嘈杂渐渐消失,周身寒气也被逼退,仿佛春暖大地。 好舒服,我忍不住多吸了两口,咬上那滑滑的柔软。 就见墨竹漆黑的瞳孔微缩,忙唇瓣一合,我的嘴也跟着闭合上。 渡完气,他直愣愣看着眼前毫不气馁前进的段雪,避开我的目光。 我垂眸想了一下,被一个大帅哥夺去初吻,到底是件幸事还是不幸呢? 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墨竹,但是貌似他长得比较好看,我脸上有道疤比较丑,他反而比较吃亏,我并没有比较吃亏。 啊,我怎么总是在想这么绕口的事情,我是女孩家,被男人强吻了,当然是我比较吃亏,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唔,暗暗握拳,我要收利息回来。 多年后我想起来,我的初吻是给了墨竹,但是我从前在重溪宗在墨竹峰,给他喂药时主动亲的,而后来被千足强吻时,竟然没有想起来,此时潜入深潭也不曾想起被千足强吻。 这样淡漠清冷忘性大的性格,还真是我句之的风格,拒之。 终于又过了一个时辰,段雪似乎到达目的地,不知她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屏息如此长,而且没有被水压和寒冷压垮。 似乎终于到底水底,段雪四下摸了摸,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找了这样久终于被找到了,她将一件器物按进水底的门,那器物被她身形挡住我看不到。 一串咒法后,水门闪耀盈翠碧绿的光泽,段雪一用力,轰然打开。 当然水底是听不到声音的,只是那刹那的白光给我这样的错觉。 段雪寻着白光钻进去,墨竹拉着我紧随其后,他脚下突然力,度比先前快了几倍,水压也瞬间猛涨几倍。 我耳间一声刺响,终是支撑不住晕过去。 …… 鼻尖有清脆竹叶香,口中微苦,这苦味渐渐化开,越化越苦涩难忍,我猛地挣开眼睛,翻身一阵恶心呕吐,吐出一颗墨黑的药丸。 “你醒了?”伴随淡淡嗓音,一碗清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落在我眼前。 我接过水,抬头,“谢谢”二字生生卡在喉咙里,“你是?” 眼前这个有着精灵的深邃五官和长耳朵却身着墨竹衣服的男人,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墨竹,可说话的声音无比熟悉,不是他能是谁。 “我自然是我。”他笑道,那熟悉的笑眸被一面镜子遮住,镜子里与我动作一致,歪头不解的精灵少女,脸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无法抹去。虽然面庞因着惊雷一样的伤痕失了颜色,眼中明媚夺目的光彩却丝毫不减。 “我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拿手接过镜子,左右端详起来,精灵的模样果真好看。 墨竹道:“这里是精灵的世界,自然要稍作打扮才不至于引来麻烦。” 说着又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顺着他目光看去,远处绿衣少女段雪似乎刚调息打坐完成,正起身继续前进。 她眼里透着欢乐的神采,回到精灵的世界,似乎心情大好。 我们悄悄跟上她,墨竹起身的同时一个小巧的旗子落入他袖口。 那是什么?我有些好奇,眼神示意他,他也没卖弯子,轻声附在我耳边道:“隔音幡。”他依旧牵着我的手,以防被段雪现。 走了没多久,可能是半个时辰,大约是在水里呆太久了,以至于我觉得半个时辰实在是很短,段雪遇上了其他精灵,但是同族相见,似乎并不怎么友好,而且混血精灵确实与真正的精灵的区别,一目了然。 相遇的三女两男,都是只有半人高的样子,除了身高,长相与段雪无二,但是细看能现,有的柳叶眉,有的月牙眉,有的丹凤眼,有的桃花眼,有的下巴更尖俏,有的脸颊稍肉,有的骨骼细软,有的略带精实。 精灵相貌虽好,也是有差异的。 但是,我的脸盲症似乎更加严重了,都长得一样漂亮,我认不清啊。 段雪面露惊疑,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族人。 其中一个头戴白蔷薇的少女率先道:“你居然还能回来,命挺硬啊。”少女语气很是不屑。 我微微眯起眼睛,再看向段雪,她并没有因为这话而恼怒,反而有点神色羞苒。(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八、变身 这个倔强的小精灵,为什么甘愿受这样的欺侮呢? 就听另一个腰间挂着葫芦的少女道:“我们小瞧你了嘛,怎么样这次出去历练,收获如何?” “不劳费心。 ”段雪似乎不想与他们纠缠,冷冷地抛出四个字,往另一条路走,却被五人中的身披弓箭服的精灵少年拦住。 少年的的身手极快,如果我与他赛跑,只能勉强打个平手,更何况他可能不止这点度。 少年道:“既然平安归来,那就跟我们回去吧,祖父很担心你。” 敢情这少年和段雪是一家的,但是从他眼中并没有看到多少关心之色,有的只是骄傲和不耐烦。 “你是说,祖父找我?”段雪有些不可置信,半敛了眸子思考这话的意思。 她突然抬手掩面呵呵笑起来,这笑声一扫方才的低迷的情绪,她道:“只怕祖父不单是找我吧!” 段雪话一出,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少女面露柔色看向段雪,正与段雪的视线对上。 那少女颈间挂着细细藤蔓,藤蔓上缀着几颗绿色小果子,她见段雪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低下头,却微不可闻地略略点头。 这个少女大概与段雪还有几分交情,不想她被欺负,但又不敢反抗其他几个人。 段雪一看心中了然,她心中所想果然是猜对了,可是不露声色,看向有些惊疑不定的几个人,只是继续道:“祖父若是知道我出了精灵玄界,恐怕当日同我一起出门历练的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吧?” 几个少男少女顿时变了脸色,段雪嘴角微翘,果然被她猜中了。 一直未说话的剩下一个个精灵少年背了弓箭,但并未穿弓箭服,突然开口道:“别以为你是长女,你祖父会如何护着你,不过是劣等精灵,虽然成年之前你的实力比较强,但是成年之后就是不能飞的废物而已,你以为你祖父会为了一个无用的堕落精灵,跟我们其他家族闹翻吗?” 看来这是另一个家族的子孙了,原来精灵族也需要修炼,有家族帮派之争,果然利益这东西,到哪都无可避免,非常现实的世界。 段雪却不在意,依旧笑颜如花,“那又如何,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但是现在,我们倒可以算一算历练这笔账了。” 段雪轻笑一声:“你们以为把我一个人扔在精灵水林,我就无法回来了吗?虽然望渊水潭要集六人之力才能穿过,但是你们看我不是好好的一个人就回来了吗?” 段雪说着挺直了腰板给他们看,她身上无一处伤痕,完好无损地回来。 几人脸色难看之极,蔷薇少女道:“想不到混血精灵还能有独自穿过望渊的,看了果真小巧师妹了,我怎么记得上个月你连真水潭都无法下去?那场比赛,输得可真是凄惨!“ 蔷薇少女言语奚落,除了带着绿色果子链的小精灵,其他几个人跟着嬉笑起来。 段雪沉了脸色,颇为不快,“从前是从前,你们以为现在还是吗?”段雪说着掌心呈现一团红红火焰。 几个人顿时禁声,紧盯着段雪,连拦住段雪的少年都退后了几步,似乎有些忌惮。 段雪冷哼一声,也不管他们再说什么,径自走了。 几个人看她远去,议论起来。 “你们说,段雪是怎么一个人进入深潭的,我们出去时集六人之力才击败水中的那些巨怪。” “不知道,而且咱们回来的时候被金蝉围堵,她一个人居然没有受伤,命可真大。” “谁知道她呢,活该,混血精灵的度就是那么慢,连逃跑都追不上。” “那倒是,她的火焰再厉害有何用,水中派不上用场,而且只要咱们离她远点,度比她快,那点小小火苗,躲过了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就是,就是。”附和声四起。 可说归说,他们刚才惊惧的表情可没这么坦然。 打算追上段雪,墨竹却拉住我,躲在树后,给我吃下一颗药丸,他自己也吃下一颗。 一会身体又开始生变化了,身量以不可思议的度缩小,直到原来一半高,裙子半邋遢拖在地上,太过宽松的肩袖耷拉下来,露出一边肩头。 我忙撩起衣袖,提着裙子,看向墨竹。 他变成小矮人模样,倒是可爱,只是松松垮垮的衣服不太相称。 他又念动咒语,施一个法术,我身上的衣服和他身上的衣服都自动缩小到合适的大小。 我们走出去,跟上那几个人,并且特意加重了脚步,他们才能听得到。 果然很快就搭上话,我们自称迷路了,请他们帮忙引路,一同回去,但是很快我就后悔与他们搭讪了。 背了弓箭没穿弓箭服的少年名叫曾竹,他瞥见我脸上的伤疤道:“丑八怪。” 这丫的,骄傲自大,目中无人,没礼貌没教养,我秀眉一抬就想抽他。 墨竹暗暗握住我的手,为了探听信息,我只好先忍了。 蔷薇少女名叫采薇,她媚眼移向墨竹,柔声细语,完全没有方才对段雪吆五喝六的高傲姿态,道:“楼翼,你是哪一家的子嗣,为何从前不曾见过?” 她眉目流光,明显相中墨竹的痞相,另眼相看。 楼翼指的就是墨竹,而我叫楼芝,是墨竹临时取的名字。 曾竹在一旁,瞬间黑了脸,冷哼一声,快了两步走在前头。 采薇却浑不在意,墨竹道:“我们不是这附近的,只是出来历练,在这个林子里迷路,正巧遇上你们,刚好去你们村子拜访一二。” 墨竹虽然变小了,但仍是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迷人的笑容恰到好处地弯起嘴角和笑眼,迷惑众生。 于是他们相谈甚欢,作为丑八怪的我,被晾在一边,只能跟着他们走。 当然,他们不理我,我也不想搭理他们呢。 而后,在墨竹的旁敲侧击下,一个半时辰后,我们走到采薇他们所在村子时,已经大致了解这个地方的风土情况。 精灵族是西方大6的种族,他们有着晶莹白皙的皮肤,纤巧的身材,深邃的五官轮廓,鼻梁高挺,睫毛浓密长翘,绿色的瞳仁璀璨如同宝石,尖长的耳朵极为灵敏。(未完待续。) 一百一十九、句之有话讲 最为与众不同的是,精灵一到成年就会长出蜻蜓一样轻盈的翅膀,任意翱翔天际,当然也有的精灵长的翅膀像蝴蝶,但是不如蜻蜓翅膀灵巧快了,反之蜻蜓翅膀不如蝴蝶翅膀有耐力能更长时间飞行。 混血精灵是人族和精灵族生下的子嗣,被称为堕落精灵。 他们没有翅膀,即使成年之后也不会长出翅膀,更不会拥有精灵与生俱来的度和敏捷,是被神遗弃了的子民。 然而他们却有了其他的天赋,纯种精灵只能修习火以外的法术,而人族和精灵族生下的混血精灵却能使用火系法术。 真正的精灵若想离开精灵的世界,去人族世界历练,可以凭借法术自由改变容貌,而不会被人族现。 但是混血精灵却不行,如果他们想离开,必须喝下族长给的变异药剂,变为人族模样就不能再变回精灵,而且从此以后,他们也不能再踏入精灵世界,一旦进入精灵水林,就会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被称为迷途精灵。 段雪就是人族和精灵族的后代,她的母亲是人,父亲是精灵,而大部分母亲生下婴孩后,都会出血过多而死,据说这是神的诅咒。 如果身为人族的是父亲,大部分的父亲也会被杀死陪葬,只留下二人的血脉由家族供养成长。 段雪和那个与她本家的少年段夏,所在家族是此处三大家族之一,段雪是长女,段夏是长子,不过年龄比段雪小一岁。 在这个世界中,混血精灵就相当于劣等精灵,受纯种精灵歧视甚至奴役。 那些无父无母也没有家族要的混血精灵,大部分都沦落为别人的奴隶,因为他们体格比正常精灵高大,可以做许多体力活。 墨竹找了个借口与他们几人分开,我们随便找了家酒店吃饭。 这个地方没有想象中那样神秘,和人族世界差不多,宽广的道路,车来人往。 只不过所有的房屋和工具都是由竹子和木头制成,而且特别高挑,每一层楼都有人族的一倍高,这与精灵矮小的身高极不相符,但精灵成年后就可以飞,大概因此建得高还更方便。 这里的规模可能比我从前所住的镇子还要大,但因为草屋、竹屋、木屋,苍翠的树木,绿荫涌动,以及人们淳朴笑容和甜美歌声,随处可见可爱的小动物,与人亲近,便先入为主的觉得这是个悠闲的小村庄。 这些淳朴的精灵居民……诶,你们别都长一个样啊,我脸盲。 讲真,如果不是每个精灵的饰、服装不同,我真分不太清这些漂亮的精灵姓甚名谁。 吃饭间墨竹道:“果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你现在知道书上写的不对了?”我一边咀嚼半生的菜根子,一边问,这半生的果然不好吃。 “我什么时候说过书上是对的?” “至少你证明了书上是错的。” “也不全是错的。”墨竹喝一口清甜的果子酒,“世间对精灵的记载极少,能找到的最近的记录也是五百年前,五百年间,世事变幻,不一样也属正常。” 看来,他是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事了。 “那么你证明了什么?”漫不经心的塞一颗花生到嘴里,这些菜也就这个水煮花生勉强可以入口。 “曾经的书中说,精灵族是西方最神秘少见的种族,他们与神离得最近,受上天眷顾,他们爱好和平,帮助幼小,打抱不平。”说着,墨竹也夹一颗花生优雅地放进嘴里,咀嚼…… 那薄薄的红唇,瞬间就让我想起水下一吻,明明只是渡气,我却没来由地脸红起来,忙低下头,更大口吃饭。 墨竹没现我异常,继续道:“然而欺压是无处不在的,弱肉强食是生存的法则,没有人能更改。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表示洗耳恭听。 他道:“因为没有人能够无欲无求,任何个人或国家都做不到,即使是中立的国度一样需要弱肉强食。” “中立?”我想起曾经看过的话本上提到过这样一段话,“能够中立的个人或者国家,都必须是非常强大,强大到任何一方都无法来欺霸你,而你也无须考虑对他人他国侵犯,因为你足够强大不需要以别人的利益为自己做踏脚石。有能力保护自己,才有资格说中立。” “正是。”墨竹看向窗外,睫毛扑闪,不知他在想什么。 我问:“接下去去哪?那两颗草药去哪里找?” 墨竹却没回答我,不紧不慢道:“精灵族是个全民皆兵的种族,他们与人族不同,没有不会法术的精灵,却没有会火系法术的精灵,而混血精灵正好弥补了这个不足,以及他们的力量和耐力上的不足,如果某个家族想通了这一点,好好加以挥,而非歧视,那么改变精灵族历史的那一刻就不远了。” 我低头沉思,思量了许久,忽然觉得不吐不快。 句之有话讲。 于是我突然道:“是不是就像嫖客和娼妓,明明身为嫖客和被嫖的,本质上都不是干净的人,但嫖客却可以合情合理的鄙视被嫖的人。但事实上没有需求就没有消费,如果大多数男人不喜欢嫖,只喜欢琴棋书画诗酒茶,那么被嫖的人就不会卖身只卖艺了。” 墨竹手中筷子停滞,呆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我,而我继续道:“如果现实如此转变,那么这世上就不会只有私塾,一直以来只有男人享有受教育的权利,女人大概会全部涌进春归阁、怡红院、潇湘居,毕竟似乎没有哪里比这里的女子更多才多艺,也没有哪里的穷人家会像这些地方的女子可以认书识字,弹琴作画。那么想必阁子会是出产才女最多的地方。” 墨竹已经忘记吃饭这一回事,抿嘴认真思考起来。 试想如果当年我是被普通人家捡到,普通人家的女孩能够学学女红相夫教子算是福气,如果家境贫寒的女子就要下地种田,终日劳作,别说握笔了,连字都难认得几个。(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诅咒烙印 “千百年来女子无才便是德,强者希望自己愈强,一旦现弱者有过自己的势头,势必心里不平衡,穷追猛打,甚至耍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当女人的智慧和才干开始过男人,他们便找各种借口打击女人。” 我觉得墨竹大概想以头抢地,但我毫不放在眼里,“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女人剩余的工作就是相夫教子,但无奈一个个都是没知识没文化的女人,只懂得梳妆打扮,勾心斗角,所以教出来的下一代也大多和他们一个样没脑子。” “一代复一代,一代复一代,所以你会现女人不聪明不强悍的朝代,那个朝代的寿命一般也不长。可惜这些都只是我一人猜测,史料对女人的记载不外乎生了几个娃,哪个当了皇帝,哪个当了王爷,所以暂时无从考证。” 良久,墨竹完美的脸勾起笑容,看不懂他绿色眸子里的笑意,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反正我就是突然想说一说。 不知为何,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仿佛埋藏在灵魂深处很久很久,如同蚕蛹一直在等待破茧,当春雨滴落,夏荷开放,秋蝉鸣笛,冬的雪花无声无息洒下,宛若敲击薄冰的雪,没有丝毫分量,却一片裂开一道口,喷涌出汩汩泉水。 我想我大概愤世嫉俗了。 从第一天认识后世的墨竹,到现在认识从前的墨竹,这似乎是我唯一一次与墨竹促膝长谈,谈了这么久。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墨竹清朗的声音道:“那么下一站,咱们就到段府走一遭,如何?” “甚好。”反正我也不知道接下去该干嘛,更不知道在哪寻找那两味药。 算算,今天是我回到古代的第四日。 吃过午饭,墨竹没有急着去段府,而是不紧不慢在四周逛起来,并且逛着逛着,我们就走到了出售丹药的药铺。 药铺的穹顶非常高,高柜整齐贴墙摆放,仿佛巨大书架,最高的一格至少三人叠罗汉才能够到。 “你看!这里的辟谷丹,居然还有分不同口味和不同形状,好像糖丸呀。”我看得两眼放光,止不住兴奋起来,这个必须买一些回去。 “多少钱?”我问。 “一瓶两个灵石。”胖乎乎的老板说。 相对于那些漂亮得宛如画中美眷的精灵,这个难得一见的胖乎乎精灵,给我印象更为深刻呢,走在人群中,我肯定能第一个认出他。 “两个?”我暗自惊呼一声,在人族辟谷丹两瓶一个灵石,这里居然要翻个倍。 老板见我觉得贵,忙道:“这是橘子味的辟谷丹,而且一粒抵三天的量,你要是觉得贵,可以再看看这种,一粒抵一天的量,青草味的,一瓶一个灵石。” 这么算来,还是橘子味的比较划算,而且我也不喜欢青草。 说起来人族的辟谷丹只有药味,尝不出别的什么味呢。所以我想买回去让人族的药铺研究一下改良品种,一瓶三十粒,似乎有点多呢。 “老板,你看能不能每种口味各给我配十粒,我想换着口味吃。” “这……”老板面露疑色,身后一对蝴蝶翅膀扑哧扑哧忽扇起来,蓝色的美丽翅膀和他的胖烁的脸不太相称呢,他上上下下打量我,显然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客户。 “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家族没教导你吗,辟谷丹颜色太杂,成年后长出的翅膀颜色就不好看,你看,像我的翅膀,是盈翠的碧蓝色,我还在幼年时,只吃蓝色的辟谷丹,所以现在才有这么好看。”胖老板说着自恋地扇扇翅膀,悬在半空。 “哇!”我不由睁大眼,精灵不需要飞行时,翅膀都会蜷缩起来像卷曲的树叶背在后背,此时伸展开宛如夜空里蓝色丝绸,星星点点的海。 胖老板一脸满意我的艳羡,笑道:“不过现在你还小,其实也不会影响太多,只是二十岁之后就要开始注意了,知道吗?” 我送上甜甜的笑容,抬头仰望胖老板,“知道了,给我两瓶吧。” 精灵成年后和正常人族一样高,而在五十岁成年前,一直都是**岁半小孩的身高,很久没这么抬头仰望过他人了,脖子好酸。 “稍等哈,我给你重新装瓶。”胖老板两翅轻轻煽动,在高高的柜子里找了几个大罐子,手指轻点,每个都罐子里都飞出十颗丹药,飞进胖老板手指的净瓶。 墨竹在一旁静观不语,一一打量药铺里的药材,突然看中一棵看起来像大块生姜的药材,问:“老板,这个可有千年年份的?” 胖老板低头看了一眼,道:“有,你要一千年的还是两千年的?一千五百年的也有。” 我再次惊诧地瞪大眼睛,从前看墨竹种药,百年年份就已是难得,这里一家小小的药铺居然连一两千年份的都有,而且放在药铺卖,显然库存不少。 胖老板为我配好两瓶辟谷丹,从身后的高柜里抽出一个抽屉,拿出几个碧玉盒子,放在我们眼前,“一千年的五百海灵石,两千年的一千海灵石,你要哪个?” 我咽了咽口水,虽然存货多,但价格也一点不便宜。 墨竹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在鼻尖嗅嗅,“品质很好,我还需要几味药,就一起买了吧。” 墨竹又报几个药名,百年的也有,千年的也有,又买了不少种子,一共花了五万个海灵石,这还是打折之后的价格。 老板将那两瓶辟谷丹直接送给我,看得我目瞪口呆。 有钱真好! 胖老板特别好心,问我怎么脸上一道疤痕,他有特效药可以除疤。 我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疤痕一直不会好。 “我给你瞧瞧。”老板今天做了笔大买卖,心情特好,估计一会特效药也可以免费送。 “谢谢老板。”我把笑脸凑过去。 这一凑过去不要紧,可把胖老板吓了一跳,“诅咒烙印?”连蝴蝶翅膀都紧了紧,半收拢起来。 “诅咒?那是什么?”我抬手摸摸脸,这道疤不疼不痒,可就是不会好,我一直以为是自己的药效果不好,没想到居然是诅咒,可是谁诅咒我,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一、一言不合就开打 难道回到古代正是因为这个疤痕?那时在鬼树底,已经愈合多年的伤痕居然再次裂开,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这根本就是新的伤口,而非当年那个口子。?? 一旁墨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始终没说什么。 胖老板再多灵丹妙药也解除不了诅咒,更何况他不擅此道,但看我小女孩天真可爱,又送了一瓶疗伤的丹药给我,嘱咐我出门在外多加小心。 真是个好心的胖老板,道声“多谢老板。” 离开药铺,墨竹递给我一串银铃手链,这是他刚刚在路边铺子买的,似乎不是法器,对修炼也没有什么帮助。 “这是什么?做什么用的?”我问。 “送给你。”墨竹好看的瞳仁泛着莹绿的光泽,墨色长随风摆动…… “你有什么企图?”我警惕地眯眼问他。 面对我的提问,墨竹狐疑地眨了下眼,似乎想起之前也是这样,无功不受禄,对他的好意,我从来都不愿意接受。 他有些好笑,摇摇头道:“不过是普通白银做的小玩意,送于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稍微遮掩一下你的特殊体质,否则被强者察觉异象,此地人生地不熟,难保多生事端。”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的隐息之体,带个铃铛叮铃铃响,就不怕别人现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接过手链,美滋滋戴在手上,精灵的手艺果然精湛,连铃铛上的人物表情都看得清楚。 方才出药店时,墨竹顺便打听了一下段府的位置,于是我跟着墨竹造访段府去了。 站在段府门前,管家询问我们的来意。 墨竹道:“在下名叫楼翼,与段府大少爷段夏在历练中认识,他请我们有空上府中一叙。” 管家一听,忙将我们迎进去,又禀告了家主和段夏,很快段夏和尚未离开的曾竹、采薇,一同踏入客厅。 采薇美目流转,视线完全被墨竹吸引去,我本来就不待见他们,连装腔作势打个招呼都懒得打。 正打算继续隐息吃水果,却不想墨竹道:“舍妹和我一同叨扰,真是打搅了。” 几个人同时看向我,弄得我只好放下那串乌黑诱人的葡萄,跟他们略略欠身问候,“我和兄长一路历练至此,有幸结交几位朋友,登门拜访烦扰了。” 我的疏离并没有浇息他们交友的热情,跟墨竹一来二去,相谈甚欢,尤其是采薇一双明眸,几乎一眨不眨盯着墨竹。 我在一旁默默听着,当个称职的背景,他们说着,我吃着,他们唱着,我吃着,他们彼此打起来了,我还在吃。 墨竹脑袋伸长凑过来道:“这葡萄很好吃吗?” 我点点头,水灵水灵香甜可口,当然好吃。 正在切磋法术的段夏和曾林,一个手握藤蔓,一个手执锋利长剑。 此时我们已经坐在客厅前屋檐下,看他们斗法。 “你看他们谁会赢?”墨竹问。 采薇趁机挪过来,坐在我和墨竹中间,随手拿起一颗葡萄,仔细地剥下葡萄皮,递给墨竹。 我看她那样都想直接喂进墨竹嘴里了 墨竹囧了囧,正想推辞,我一把夺过葡萄丢进嘴里,道:“我哥不吃葡萄。” 采薇微微恼怒,但面不改色道:“为什么?” “因为他过敏。” 于是墨竹抬在半空的手,默默收回去,郁闷地扭头,继续专心看曾竹和段夏二人比试。 我得意翘起嘴角,又丢一颗葡萄到嘴里。 显然采薇从没听说过吃葡萄也能过敏的,古怪地看我两眼,但也无话可说,只得吩咐了段家下人,再拿点苹果橘子什么的来。 你就拿吧,我兄长不单葡萄过敏,橘子苹果西瓜通通过敏。 但是,还没等来下人端着苹果橘子进来,倒是等到了段雪回来, 她似乎只是路过客厅,仅仅瞥了一眼客厅前院的我们,又扫了一眼斗得正欢的曾竹、段夏二人,继续走。 但紧随段雪身后,又出现一名男子,又是个漂亮的精灵。 在他进入院门的瞬间,采薇就瞧见他了,两眼放光,目露花痴,女儿般娇羞轻声道:“翟初怎么有空来此?” 说的好像她是这里的主人似的,真正的主人还没话呢。 一旁的曾竹不着痕迹冷哼一声,似乎看不过眼,却也没说什么。 难道这个紧随段雪而来的翟初比较帅吗?精灵都长得很漂亮,除了药铺的胖老板,还真没见哪个模样差的。 但其实我想再次呐喊,诶,你们别都长一个样啊,我脸盲。如果不是衣着服饰有差异,不太熟悉的人,我还真认不清。 段夏笑笑同翟初问候,请他入座,顺便问问段雪要不要一同喝茶聊天。 翟初也投去关切的目光,问询:“段雪不如一起来吃些甜点喝点茶,这么久不见,叙一叙也是好的,不知此次你们一同去历练收获如何?”他的声音清冽宛如融化的冰川滴在青石板上。 谁知段雪却板着脸,扭头恶狠狠道:“关你屁事。” 采薇一听就亮开嗓子不快道:“翟初好心让你来喝茶,你这个混血精灵,居然敢这样不识好歹?” 曾林微微低头与身边的段夏耳语,我耳力非同常人,听了个一清二楚,“你家这位姐姐,怎么水林回来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以前一直都是一副自卑懦弱的模样?” 身为弟弟的段夏也不由地眯起眼睛,低声道:“从前的段雪可没有这般直爽乖张,是从水林回来生了什么事吗?” 但疑惑归疑惑,这个弟弟对姐姐直呼其名,可没有多少亲近和在意,见段雪不买账,也不去触那霉头,而是长鞭一伸,从客厅里拽出一把椅子放在屋檐下,请翟初同我们坐到一处。 又多一个人分我的葡萄,最好这个叫翟初的也不爱吃葡萄。 段雪是个清冷的性子,懒得同采薇多做争执,甩下“花痴”两个字继续走。 被骂了的采薇脸色可不太好,刷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段雪也同时转过脸怒目看向采薇。 精灵非常爱护这个世界,轻易不会杀生,而且只吃素。 但是他们族人之间却不是这样,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性格,不知从何而来,只要不打死,随便你怎么打,反正会自我愈合。(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二、卷入斗争 大概就是这样奇怪的习俗,造就了他们全民皆兵的强大实力。?? 所以当段雪和采薇再次生口角上的争执时,采薇瞬间亮出她的兵器,正是她头上的那朵蔷薇花,阵阵花香飘散,醉人心神,仿佛身至百花丛中,温暖而美好。 之前在树林里时见他们对段雪还是有点忌惮的,现在为什么敢不管不顾大打出手? 墨竹忙将我拉开,远离战场,另一边曾竹、段夏和翟初也跳出花香范围,离得远远的。 墨竹道:“这种离情花香能迷惑人的心神,但是不同于普通的花粉,花粉会随风而散,这种离情花却不会,而且香气不单从鼻口进入,甚至从皮肤渗透,一样能够迷惑人心。” “也就是无孔不入?”我惊得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采薇一上手就放大招,这种法术一施展,步伐和度可就减缓了很多。”曾竹道。 “但是有离情花护身,以段雪法力低微的火球,就无法伤到采薇。“段夏补充道,这样揭自己姐姐的短,着实很让人怀疑他们居然是一家人。 果然我们说话的当口,段雪飞身跃向远处,手中小小的火焰蓄势待,但火焰在风中摇摇晃晃,显得微弱可怜,似乎近不到采薇身前就会孱孱熄灭。 此时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村庄的街道如此宽敞,房屋如此高大,花园如此平整,空地如此巨大,原来方便他们随时动手打架,既不容易伤及无辜的人,也能减少对建筑花草的破坏。 段雪见火焰起不到作用,转而掏出一把弓箭,拉开长弓,离弦之箭飞快朝采薇激射而去。 采薇虽然身形稍慢,但也只是稍慢一下而已,精灵天生拥有度和灵巧的身手,混血精灵的全力一击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半度。 采薇甚至有时间轻笑一下,躲过箭羽,而这一笑间蜿蜒藤蔓从花粉迷雾中游移而出,段雪眼神一晃,差点就被藤蔓缠上,她纤纤玉手拈动,指尖开出一朵鲜艳的火骨朵。火骨朵仿佛有生命般跳离段雪指尖,冲那些藤蔓而去,逼得藤蔓节节后退。 但段雪法力有限,火骨朵只能萦绕在周身做防护,过五步距离就会熄灭,她再次拿起弓箭,眉头紧拧,不愿气馁,一箭又一箭直直射向采薇。 “不自量力。”采薇身段灵巧,步伐挪动,裙裾飘飞,婀娜宛如精灵……额,她本来就是精灵。 “混血精灵这样的低劣种族,以为自己有能力打败真正的精灵吗?”采薇不屑道。 段雪听到“低劣”二字,怒上心头,箭羽一搭,再次直逼采薇面门。 “都说了没用,还使这一招,果然愚蠢……”但采薇话还没说完,霎时惊恐地瞪大眼睛,她虽然轻巧地躲过飞箭,但飞箭带着炙热火苗穿透迷雾,将她的白蔷薇一击而溃,虽然没有直接命中,但被红色热浪灼伤的白色花朵,卷曲颓败。 虽然采薇及时用灵水包裹,迷雾法术仍是散去,白蔷薇伤得几何,我也看不到,只见她面色难看至极,恼羞成怒,“居然敢伤我法宝,要你付出代价,你这低贱的种族!” 采薇一声怒吼,法术变换,她大概想骂得更难听点,可碍于旁边几个心仪的男子,还是要维持形象。 语言从混血精灵,变成低劣种族,再变成低贱的种族,如果她被打败了,估计还会接着骂杂种贱种之类的吧。 但是这样的言辞,对精灵族而言不算没教养的侮辱,而是不体面的实话,他们同人族分三六九等一样,混血精灵就是抛弃了神明的下等种族。 但是即使是下等种族,只要有高人一等的实力,就能够翻身,而实力的验证就在于比武斗法。 这和人族是一样一样的。 明明这世上按士农工商等级划分人等,但实际上商这个最低贱的人群,却最有钱,他们有实力将除了士以外的农和工都鄙视下去。 所以精灵世界的规则,大致与此异曲同工,纯种的精灵属于优等种族,混血精灵属于劣等种族,但是武力为尊,只要实力比对方强,这个等级之差只是一纸空谈。 这是否又应证了我那套强者嫉妒论,因为商可能过士,所以士将商贬低打压,变成最低贱的职业,因为混血精灵的实力可能过纯血,所以被列为劣等种族。 当然这其中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矛盾,谁也说不清是因为先有了混血所以有了劣等种族,还是因为先有嫉妒心所以有了劣等种族,并且与混血划等号。 啊,这么绕口的玩意,我就不做深思了,反正有实力就不怕别人打压,而有钱能更快提升实力呢。 一想到墨竹那五万海灵石,我是既羡慕又心痛,那么多钱,我要能养些千百年的药材多好,卖出去能赚好多钱。 我一边满眼亮晶晶,一边惆怅地挪回桌边吃葡萄,也不知是我太不长眼挪错地方,还是他们太不长眼没看到我,被采薇的绿叶雨无辜波及的我,在风中瑟瑟。 翠绿的树叶打着璇,叶片如利刃一刀一刀向我割来,看似绵软无力的叶片却都带着毛刺刀口,没一片刮过来都刺得我又疼又痒,好像被蚊子蛰了。 我加持法力神光护体,但显然法力低微法术有限,被强风和叶片一撞即碎,没有多大用处,神光还不如我洗髓过的身体强硬,可见精灵族即使还没成年的法术都有这样厉害了。 虽说稍微有点锋利的叶片而已,只能化开我皮肤表层,流血不多,但这么密集的树叶,万一割到脖子也不好。于是顶着旋风硬扛,想走出旋风阵,无奈我大概真的太废了,坚持了五六个呼吸也没走出强风。 而旁的人,为何没有一个来救我呢? 我抬眸看了一眼旋风以外,同样站在桌子附近的夏、曾、翟三人,他们似乎有些忌惮,也有些忧心. 他们看向墨竹,说话的声音被风刮散,只有零星几个词飘进耳朵,大意是他们虽然能抵挡采薇的旋风,但总归会对采薇造成伤害,那样的话对这场比试显然不太公平,所以他们在阻止采薇前问问墨竹,他妹妹我修为几何,能挺多久?(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三、别怪我动 我了个擦,都这个时候,你们不是想着先救人,而是想着会对打斗一方不利。 但是对于自身天生有愈合能力的精灵而言,只要不死似乎确实不必考虑伤残这个问题,而且还能顺便锻炼一下抗打压力。 再看向采薇,她眸光微微转向我,嘴角露出一抹讽刺。 看来我招惹到她了。 而风阵的另一端,段雪手提长剑,举步维艰,连手中的火焰都几欲熄灭,混血精灵体格较正统的精灵高大,近身格斗更有优势,但似乎采薇早就料到这一点,提前用旋风防着她。 段雪再次拉起硕大的弓箭,这次却从空间口袋里拿出重箭,没错,那是一支粗壮的箭羽,泛着黑铁的光泽。 采薇不屑,这样的飓风中,即使是重箭也未必能保证射中,况且重箭度慢,以采薇的身手轻易可以躲过。 这个自大无知的少女,我有些不高兴了,你们的打斗关我什么事,既然你们不出手,别怪我动手。 墨竹本来还在想怎样兵不血刃,不过看我已经有所打算,便对三人道:“舍妹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但胜在皮糙肉厚,你们且不用担心。” 皮糙肉厚? 你这个小气墨竹,不就是几颗葡萄么,这么损我! 我会的法术很少,法力也很有限,金水火普通的三灵根,和此相关的法术都会一点,主修的是金,虽然已经归真八重修为,但并没有学什么像样的法术。 只能捉住段雪射出箭羽的瞬间,加持法力,一道金光穿过旋风打在箭羽上。 段雪吓了一跳,扭头看我,不知我做什么? 采薇从一开始就没将我放在眼里,根本不在乎我做什么。 曾林面色不太好,狠狠地瞪我,一只手捏紧了拳头蓄势待。 段夏可不想客人在他府上出什么事,一瞬不瞬的盯着离弦箭羽。 翟初从我抬手的一刹那就看到了,眼中充满好奇,看小怪物一般瞪圆了眼。 从他们的反应和我还有时间观察他们的反应来说,这支重箭确实很慢,但毫无阻碍地击穿旋风射向采薇。 采薇步履如兰,裙裾翻飞,她不紧不慢,直等到箭羽逼近面门,才加快身形躲避。 飞箭从她右手边而走,而这一刻,所有人心都悬到嗓子眼。 手指粗的箭羽突然一分为二,第二支箭离开箭身却侧了方向,射向明明已经躲开的采薇。 采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蒙住了,而这一瞬间的惊诧足以分身箭刺中她手臂。 但她是精灵,会自愈伤口,自然从小就学会忍耐疼痛,丝毫不畏惧这点小伤,只是在她想再做言语攻势时,定在她手臂的分身箭突然长出尖锐的倒刺,由她肉里往外扎,似乎能听到“滋啦”一声,虽然并没有听到,但铁刺钻骨的脆响可听得一清二楚,痛得一声尖叫,豆大的汗珠落下,面色煞白,卷着树叶儿的风骤停。 段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见采薇似乎受伤不轻,痛苦难忍,眼神有些软和下去,并没有趁机补刀。 倒是曾林迫不及待冲过去抱住几乎断臂的采薇,狠厉的目光逼视我,“还不住手?” 他手中冰刃飞射,快得足以追上夜行的步伐,根本没想等我收回法术。 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实际是即使做出反应,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来抵抗,没有能够抵御的法宝,也没有强韧的护体神光,有的只是一身还算坚硬的糙皮厚肉,即使用梵音剑去挡,也是来不及。 眼见着冰刃射向胸口,离我较近的翟初却先段夏一步,土墙拔地而起,挡在我面前,也挡住曾林的冰刃。 只听“砰”的一声,我悬着的心才算落地,忙收回法术。 分身箭倒刺收拢,又变回了平滑的箭身,我特意将突出的箭头也去掉,完全变成一根筷子一样的铁杆。 而这一系列的动作,再次牵扯采薇的伤口,令她疼痛得娇喘吁吁,呻吟不止。 曾林也没空再用目光凌迟我,而且刚才一怒之下出手本就不妥当。 她们俩比武,伤及无辜的旁人,我只是自卫,合情合理,况且我也受伤了。 他喂采薇服下一颗药丸,又以法术护住伤口治疗,以防断裂。 虽说精灵能够自愈,但也要看大伤还是小伤,我估计断手断脚属于大伤,否则也不用吃药,若是养上一个月才能自愈完成的话,伤口早就腐烂了吧。 段雪淡淡看一眼相拥在地的采薇和曾林,眼神中有几分柔,她可能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但嚅嗫了几下,转向我,淡淡的声音道:“谢谢,方才真是抱歉,将你卷进来,伤口怎么样了?” 她软糯的声音像黄莺鸣唱一样好听,和之前冰冷冷的不一样。 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流点血而已,不碍事。” 她见我确实没什么大碍,也不多做客套,略略作揖朝院外走去,仿佛刚才的一场打斗只是看了一场不痛不痒的别人的戏。 翟初再次紧随段雪之后,追出去。 不愧是天之骄子的精灵,采薇深受断臂之痛,尽然没有晕过去,看到翟初走了,忍着痛想挣扎起来,被曾林压在怀中。 对于曾林的殷切关怀,采薇只是冷冷的,仿佛理所应当,并不觉得自己去追求翟初有什么不妥,反而埋怨曾林治疗的度太慢。 我有些看不懂,又好像看懂,这是个三人单相思的故事,而在墨竹耳语的一句话后,我又看不懂了,他说:“曾林和段雪有婚约。” 我扭头不解,“你怎么知道?” 他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抹我脸上的血痕,呵呵笑道:“瞧你这样,真丑。” 我没好气,拍掉他的爪子,而曾林已经抱着采薇告辞,由段府的仆人带去客房疗伤。 剩下段夏很不好意思地看向我和墨竹,“见笑了,里面坐吧,让楼芝姑娘受伤了,着实抱歉。” 我摆摆手,“有些人娇宠惯了,不长眼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他们面前,我很少说话,难得开口也不说无关紧要的话,此时开口明显对采薇的态度不满。 段夏更加尴尬地挠挠头。(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四、奸商 我们进入客厅里,坐下来后,我接着吃葡萄,而其他的苹果西瓜什么的也一应上来了。 “曾林和段雪二人的婚事,在这一带也不是什么秘密。” 有八卦可听,我面向他,端端正正坐好,手上笔耕不辍,继续剥葡萄吃。 段夏见我突然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更显得不正经,有些无语地抽抽嘴角,估计觉得我这丫头性格顽劣。 但其实我只是一般顽劣罢了,没有千足大妖王在旁,我简直脱了缰,别提多自在了。 可如果有人问我“要不要留在这,不回去”,我的答案肯定是“不”,这点简直是毋庸置疑。 这儿世界里我孤身一人,一无所有,那个世界不管是苦是甜,我都甘之如饴。 那里有养育我的春归阁,我暗自下过决心必须要回去还钱,还有我认识的重溪宗,有曾经一同在万灵山历经千辛万苦的朋友,有魔神宿主君福,当然如果没有千足大妖怪会更好。 虽然我自觉,对他们没有太多留恋,但归属感这种东西,你永远都讲不清楚。 段夏的八卦还在继续,他道:“曾家和段家这婚事由来已久,而偏偏段雪是个混血精灵,曾林和采薇却是青梅竹马,而那个翟初不知着了什么魔,对段雪纠缠不休……” 一段他爱她,她爱他,她不爱他,他不爱她的四角恋。 与我无关呐。 聊过八卦,墨竹大概想问我有什么想法,但我只是吃完葡萄吃樱桃,吃完樱桃吃杨桃,一边吃,一边吐葡萄皮、樱桃核、杨桃……额,杨桃没有皮也没有核。 段夏见状只能呵呵笑笑,“令妹真是难得一见的……”他皱眉想了一会,大概觉得贪吃有些不礼貌,道:“……可爱!” 聊了那么久,段夏也不是真的闲人一个,此时他接到来信有急事,我们只得告辞,临走前又说去看看采薇,他也没多想,只吩咐了侍女招待,就匆匆离开。 “去看采薇做什么?你真看上人家了?”我剥开走时顺的橘子。 墨竹无语地瞥一眼那橘子,淡淡道:“去看橘子什么的,自然只是幌子。” “什么,看橘子?”我低头看看手中的橘子。 墨竹耳根子红到脸脖子,抿嘴咳了一下,“口误,别介意,我是说采薇姑娘。” 我抬头看看他,再看看橘子,掰一片塞到他嘴里,“我觉得还是橘子比较好看。” 他被我硬塞了一片橘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尴尬地眼角抽搐,最终还是将橘子吃下去。 我非常好心地转移话题,“那咱们要干嘛去?” 他顺了一下气,恢复如常,才道:“段家家主名叫段筠。” 墨竹自知,我们只是以段夏的友人身份前来府中坐客,若是求见他们家主,定然显得唐突,于是他细软的手再次牵起我,我们偷溜去家主书房。 “你找段家家主做什么?”我不由地奇怪。 “到了你就知道。”墨竹警惕地朝四周张望,但是有我的敛息做掩护,他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踩到什么阵法机关。 “收费的。”我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看他。 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不是给了你一块海灵石了?” “一块海灵石只够五个时辰,早就过了,但是这中间其实用到我的地方不多,就算了,当优惠给你。”我一丝不苟地算给他听。 他停下脚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明知遇到奸商,却也只能被坑,颇有些无奈地再次掏出一百颗灵石……地灵石。 咦,这次怎么不是海灵石了? 我古怪地看他一眼,难道刚才买药材已经花穷了? 他挠挠下巴,有些尴尬,“没带那么多。” 想想也是,要是所有钱都放在身上,万一哪天空间口袋被偷了,那不就倾家荡产。 我勉为其难点点头,对主顾奉上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继续走吧。” 摸索了一会,终于找到段家家主段筠的院子,他果然在书房打坐练气。 墨竹轻轻叩门,就听里面传来惊疑,过了一会苍老的声音还是淡淡问道:“何人?有什么事?” 墨竹道:“在下是大公子段夏的朋友,今日造访贵府,特来拜会一下段家家主。” 段筠自然觉得奇怪,孙子的朋友来拜访,怎么不是由管家前来禀报,或者段夏亲自来请,客人尽然自己找到这里来,这其中定然有些蹊跷,但即使有蹊跷,他也得开门见山才能拆穿,何况以他极高的修为,还没有几个人能威胁到他。 于是段筠道:“那就请贵客进来吧。” 墨竹推开门,迎面却是一道利箭,金色的箭头在夕阳下晃眼得很,我被晃得一阵头晕,而墨竹从容摆动衣袖,卷起一阵旋风,挡住利箭的咄咄来势。 但飞箭并没有一挡即落,顿在半空与墨竹的旋风僵持不下。 墨竹袖袍翻飞,法力倾涌而出,他反掌拍向飞箭,震得飞箭上下震颤,尽然也没有将飞箭震落。 飞箭金色的箭头再次闪出夺目的光彩,宛如七彩流云,流光溢彩,看起来不是普通箭羽。而随着霞光飞箭旋转的势头猛涨,似乎要将古怪旋风震破。 我趁着空隙望向门内,段筠一脸闲适,笑眯眯看向我和墨竹,再悠闲地端起茶碗,细品慢酌。 挡住我身侧的墨竹脸上可没有那样淡然,额头渐渐流下汗来,着实让我惊愕了几分,居然能将墨竹逼到窘迫的境地,这个段筠是几重修为,可别门都没进去,我们就先挂了。 但是我没有什么武力值,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不过墨竹额上虽有冷汗流下,他说话却依旧从容淡定,不带喘气,“段家家主不愧是八阶高手,在下自愧不如,还请高抬贵手。” 段筠听墨竹谦虚求饶,却没有停下飞箭,呵呵笑起来,他是目前我见过的唯一一个留长长白胡子的精灵,当然依然是精灵那种修长的体型和俊朗的面孔。 “贵客可是谦虚了,我看你面不改色,怎么会不是对手,高手过招,还请旁边的小丫头让让,免得伤及无辜。”(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五、高手过招 说着,我被一片好看的巨大叶片包裹,就觉身体轻盈,似乎升上半空,而后叶片打开躺在我脚下,我踩在翠绿叶片上,呼吸高空的稀薄空气,俯观二人相斗,他们的竞技场已由门口移至屋外这片异常宽敞的空地。? 刚才看过段雪和采薇的打斗,此时两相对比才知道,什么叫差距,什么叫实力,什么叫“少说废话,我就想找你打架”。 千足好像也是这个性格,总是蠢蠢欲动想找人干一场。 方才的飞箭早就不知所踪,此刻段筠的暴风雨以开天辟地之势砸向墨竹。 墨竹被阵法围困,也没惊慌,在风雨抽打中身形晃荡,祭出一面小巧椭圆铜盾阻截雷击。 数道雷击一同落下,铜盾不慌不忙,也分身出数道,一一迎向雷击。 而趁此空隙墨竹的绿色飞刃以破空之势甩向段筠,说是飞刃,其实是绿色的竹签,三枚竹签都只有手指那么长,夹着旋风似利箭,三枚齐齐打在段筠的藤甲上,出淄嗤淄嗤的摩擦声,以肉眼可见的度,几乎将藤甲钻一孔。 段筠哈哈大笑起来,“这等小玩物,怎能伤我分毫?道友再不拿出看家本事,休怪老朽手下无情了。” 墨竹也笑道,笑得风姿绰约,“段道友又怎知我用的不是看家本事?”此时他们互相连称呼都改了。 说话间,藤甲被竹签钻出大小不一的三个孔洞。 但这三根竹签并不能伤害段筠分毫,他藤蔓一扫,卸了力的竹签飞出丈远,可面上反而显露出了几分沉重和赞许,“藤甲居然不能自动恢复了,果然有蹊跷。” “我还有更凌厉的手段可以更快地毁去道友宝甲,不如咱们收起法器,喝喝茶聊聊天不是更好?”墨竹露出潇洒无害的笑容,云淡风轻道。 对于他的提议我举双手赞同,“不过是一场比试,毁掉一件宝甲,多可惜呀,您看要不收手,咱们有话好说。”我在旁附和道,可不想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可段筠反而冷哼一声,“哼,想跟我喝茶,我们段家上好的露锦茶是那么随便能喝的吗?”他目露不屑,“一件宝甲而已,大不了再花两百年养一件便是。” 说着惊雷再次如重锤落下,巨大的爆炸声吓得我心口直颤,忙神光护体。 “再花两百年养一件”,该说精灵土豪呢,还是命太长,这群受上天眷顾的非人哉,他们简直就是自带金手指的作弊神器。 墨竹这次不再放细小的竹签了,转而射出几把银光闪闪的飞刃,飞刃呈菱形状,尖锐如同锥子,几乎眨眼之间,就在宝甲上再次留下或大或小的几个空洞。 段筠也不在意,依旧拿藤蔓迎击,只不过这次却没那么容易抓到了。他一边要分神布下神雷,一边要躲避飞刃攻击,一时竟也无法再出别的招数。 而墨竹同样也是如此。 高手过招往往都在一瞬间,这一瞬间我居然仍然看清了,可见我的眼力之好,不负后世墨竹所望。 两人一边招一边躲招,步伐变换,看似各自顾自招架,实际却身形一晃,段筠诡异的身手之快,根本就没有三分之一眨眼的瞬间,就站在墨竹背后,利刃向他胸口刺去。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脑中一闪而过的是那利刃宝蓝的颜色真漂亮,而后墨竹华丽丽地躺倒在地,惊得我声声卡在喉咙里,但还好这一声惊叫来不及喊出,因为墨竹倒向地面并没有倒在血泊中,而是与手执利刃却僵直不动的段筠拉开距离。 时间停滞了好一会,但其实只有一个呼吸间,段筠屡屡胡须哈哈大笑道:“后辈不可小觑,晚生可敬啊。” 墨竹脸上只是淡淡的笑容看向段筠,又抬头看一眼观望他们打斗的我。 惊雷被退去的暴风雨挟夹而走,铜盾也合而为一回到墨竹手上,与此同时纠缠段筠的飞刃已经不再攻击宝甲,一并回到墨竹手上的还有一根细如银针的竹签。 段筠看到那枚细小的竹签,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看来正是败在这一根毫不起眼被他忽略了的竹签下。 如果他们接着打下去,或许段筠还有其他雷霆手段可以反转战机,毕竟一根牙签还是不至于至死的,但即是切磋武艺,自然是点到为止。 他盲目自大造成的失误,当然没脸再继续和小辈比试,而需更加紧修炼,修养身心,戒骄戒躁。 “跟我进来吧。”段筠话毕,我脚下飞叶跟随在他和墨竹身后一并进入书房,间隙瞥见外面涌进来的人潮,显然都非常好奇刚才的打斗,不知道家主跟谁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但有八卦之心,没八卦之命,段筠的院墙极高,而且加持了阵法禁制,方才打斗还未开始,段筠便开启了禁入法阵,所有人都被挡住门外,只能伸长耳朵听院内轰鸣阵阵,雷声炸响,而后是段筠家主的朗朗笑声,他们便知道,好戏已经结束了。 于他们而言可能只是短短的一炷香时间,于我这个在旁观赏的人而言,每一道雷击都惊得呼吸不能,实在是考验抗震能力。 管家非常识趣适时地进来端茶倒水,几个子女见状也前来问候,都被段筠简单打出去,只道“小小切磋,不足挂齿,你们各自忙各自的去吧。” 赶走众人,段筠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道友名何?” “在下楼翼,舍妹楼芝。”墨竹道。 “楼翼?”段筠重复一声,冷哼道:“你又怎会是楼翼?” “段道友又怎知我不是楼翼?”墨竹反问。 敢情墨竹是盗用他人的名字?可他明明说过没见过精灵的,总不可能这么凑巧段筠认识一个叫楼翼的,刚好和墨竹随便取的化名一样。 段筠端着茶没喝,抬眼看向墨竹,又看我一眼,“那我怎的不知楼翼还有个妹妹楼芝?”端着的茶接着放到嘴边吹开水面的茶沫。 看来段筠和那个楼翼是老熟人呢,连他家几口人都知道。(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六、剁你个沫沫(8K更求收藏推荐打赏∩_∩) 这茶名叫露锦茶,但口感可不像茶,更像是加热了的酸梅汁,我喝了一口觉得滋味还不错,正好解乏,几口就喝了个空。? ? “是不是,请您看一下这个便知。”墨竹说着拿出一方锦帕,锦帕中包裹了一颗血红的石头,不知是什么东西,泛着金属光泽,却有树木的纹路,形似鹅卵石。 我孤陋寡闻自然不认得那物件,段筠在第一眼看到这东西就深深皱起眉头,“这血珀从何而来?” 墨竹收起名为血珀的石头,“这个暂时不方便说,必须见到族长才能透露。” 对于墨竹卖的关子,段筠不但不屑,而且不满,“你有什么资格见族长,而且族长神龙见不见尾,也不是想见就能见到。” “劳烦您将这封信交给族长,相信族长见到信后一定会抽空见我的。”墨竹将一封白色信笺放在桌上。 段筠盯着信笺略作思量,道:“我可以试试问一问城主,但能不能见到就真的说不准了。” “有劳段道友。”墨竹略略拱手作揖。 段筠手指轻点,信笺飞至他手中,一闪不见踪影,又道:“我将血珀和信一同带去。” 墨竹却摇头,“这没血珀我需亲自交给族长,段道友若是对我不放心,大可以将舍妹作为人质抵押在此。” “咳咳……”我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扭头瞪视墨竹,你什么意思。 段筠见我反应,抚掌呵呵大笑起来,“道友不会轻易信我,我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道友,既然你敢自称是楼翼,那么就不怕那血珀有假,暂且委屈楼道友在本府歇息,今晚我会将信笺交给城主,是否有消息,还要等明日才知。” 墨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只要不是将我作为莫名其妙的人质,我也没问题,不过,我道:“段筠家主,能否提个不情之请?” “小仙童请讲。” “我能不能自己开火煮饭?” 面对我的请求,段筠明显愣了一下,不明所以了一下,而后化为古怪的一眼,微微点头。 虽说精灵也辟谷,但有客人到访,他们也是会宴席招待的,只不过遇上从简的客人,他们当然也不客套非要摆宴席,都是比较随意的性子,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事。 不过像我这样要求自己煮饭的客人,怎么感觉像是嫌弃他们的饭菜呢,但不论如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抓紧时间修炼才是正事。 段筠给我和墨竹安排了同一个院子,院子里有许多间客房,不担心没处睡。 同时这个客院也有厨房小灶,只不过用的机会比较少。 段府的丫鬟送来食材和一些我吩咐的东西就退下去了,不像人族的丫鬟会在旁侍候,精灵侍女会直到你再次打铃唤她,才再次出现,而中间消失的这段时间大约是抓紧修炼去了。 不愧是全民皆兵的种族。 精灵族不吃肉,在这里别想看到肉食。 我把玲珑盒里的大白兔也小野鸡放出来,绑在外面花圃中,继而开始洗洗切切炒炒,蔬菜品种倒是不少,各种调味的酱料也很丰富,先做了一个简单的凉拌蒜黄瓜。 正给那一盆凉黄瓜雕一朵萝卜玫瑰,墨竹突然进来厨房,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去,再抬头看我,凉凉道:“那只兔子和鸡是今天的晚餐?”语气中隐隐有些期待。 我无语地嘴角抽搐,“精灵不杀生,不吃荤,怎么可能在这里吃兔子,只是放出来给它们吃草的而已。” 说着我又交给墨竹一篮筐捡剩下的青菜叶和萝卜皮,“啂,这些拿去喂兔子和小鸡。” 墨竹捧着菜篮子左右看看,大概觉得拎着篮子有失形象,一个优雅转身,纤纤素手往前一递,篮子虚空漂浮,稳稳落在兔子和野鸡面前。 二者突见天降奇物,彼此瞪大眼睛互看一眼,再转向篮子,再互看一眼,仿佛都从对方眼里确认了眼前的物什,一个健步如飞,一个扑闪翅膀,冲向那一筐子美味佳肴。 趁着墨竹没离开,我问:“你不是说没见过精灵吗?” 墨竹依旧点点,“我是没见过精灵。” “但是我怎么看你对精灵的事好像很清楚啊?连精灵族的人都敢假扮,楼翼,是你以前见过的精灵吧?”我剁掉白萝卜头,问他。 墨竹瞧着白萝卜汁四溅,像断头飞溅的飘血,咽了一下口水,依旧摇头,“我见过楼翼,但楼翼不是精灵,至少我见到他的时候不是。” “什么意思?”将白萝卜切作薄厚均匀的薄片。 “你还记得我说过精灵若想去人族历练,必须改头换面,改变形貌吧?”墨竹低头一丝不苟地盯着我手中切片的刀,利落精准的下刀,估计剔骨头的时候也是这样快捷。 “当然,而且纯种的精灵可以自由改变面貌,但混血精灵只有服药才能改变,而且一旦变为人族模样,就无法再变回精灵,并且不能回到精灵族。你说的该不会是变成人族的楼翼吧?” 我停下削姜丝的动作,扭头看他,他不置可否点点头。 继续切姜丝,再碎成沫沫。 呵呵,很好,没有见过精灵,你还真是个诚实的好孩子。 姜丝沫沫在我充满杀气的快刀下向四周飞溅姜汁,墨竹忙抬头躲过才没溅到眼睛里。 “连我都瞒着,你这么狡猾,会没有朋友的。”将几种蔬菜合着姜丝辣椒干一块下油锅,滋啦一声,油烟气伴着呛人的辣味直逼墨竹,惊得他忙往后退,直到退至门口,干脆也不回应我,径直走了。 简单炒了三个热菜一个凉菜,外加一盆嫩豆腐鲜蔬汤,端上桌,两碗米饭。 “筷子在厨房,自己拿。”我对自来熟打算坐下来吃饭的墨竹道。 他也没在意,只是淡淡一笑,翻手间是一双润白的象牙筷,举箸下筷。 果然还是自己煮的东西好***灵族的口味和人族还是差挺多的。 “为什么精灵族的辟谷丹有那么多种口味、颜色和形状,而人族的只有一种,就是药味、黑色、球形颗粒状。”边吃我边问,想起白天白送的两瓶辟谷丹。 墨竹道:“大概是因为人族没有翅膀吧,区分颜色口味没有什么用处。” 而事实上,我怀疑辟谷丹其实是由精灵族而来。(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七、精灵族长(8K更求收藏推荐打赏∩_∩) 精灵族天生不吃肉,而肉食以外的食材其实很好加工储藏,而且可以用简单的方式就压缩制成小巧颗粒,普通的辟谷丹一颗顶一天的食量,高阶的辟谷丹一颗可以顶一个月的饮食。 ? “你想,买菜煮饭炒菜,多花费时间呀,吃饭只是为了果腹用的,不是灵丹灵药,对修炼一点作用都没有,弄那么精致做什么,有这个时间不如节省下来修炼,炼药,炼符箓。”我道。 墨竹抿嘴沉思。 我继续道:“你看,一天十二个时辰,一日三餐,除非是有奴仆为你做好饭菜,否则再如何简单都要花费一个时辰是不,而修仙者大多孤身一人,每个人都有不少秘密,不愿被别人知道,所以不会雇个奴仆为自己煮饭洗衣做家务。” 还有就是,我估计修仙者不用吃饭的一个很大原因,是因为没钱。 人界和修仙界一样,货币是被各大国家掌控的,金银铜矿自然也在他们的掌控内,他们重兵把守。 虽然修仙者想弄一些来并不难,但要花费法力时间将金矿银矿去杂熬炼成形,也着实浪费法力和时间,所以能不用金银的地方就不用。 当然他们也可以劫富济贫打家劫舍一下,但是这俨然不符合他们然脱俗的仙者形象,而且谁家少了钱不闹上官府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被同行知道自己偷凡人家的钱,丢不起这个脸。 另外像延谷上人那样为富贵人家降妖除魔,消灾解难,以此赚取银两,也不失为一个有效的方法,但是这既耗时,对修炼也一无所用,不是万不得已,修仙者都不愿意同凡人接触。 再者就是,像我当初那样街头卖艺赚钱的,也是世间少有,被同行瞧不起,那日不就被延谷上人鄙视了个透透的。 当然,后面这些我都没有跟墨竹说,免得他以为我嘲笑他。 转换话题道:“有没有哪种灵宠的契约,是主人一旦死亡,灵宠也会跟着死亡的,但灵宠若是死亡,主人只是丢掉部分修为?” 墨竹略略想了一下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这样不公平的灵兽认主契约,但是如果灵兽主动愿意的话,也是有可能,只是不可能有那个灵兽会愿意签这样的契约吧?” “那如果是隐瞒灵兽,骗他被迫接受了这契约呢?”我尝试着换一种问法,因为如果能有办法解开我和千足的主仆契约,也就不用花心思去找墨竹了。 “这个……”墨竹想了好一会道:“目前还没见过这样的法术,古往今来,灵兽认主都是有章可循的,一旦涉及到性命安危,就不是普通的认主契约了,而是类似于血契魂契的约定,血液和灵魂有异动,灵兽不可能不察觉,一旦察觉就会放弃认主。” “哦……”我恍然大悟,点点头,看来此时的墨竹还不知道鸾契之事。 “你有灵兽要签主仆契约?” 我摇摇头,“没有,好奇,问问而已。” “怎么会问这个?” “之前看书时看到,灵宠的修为若是比仙者强,就会反噬解除契约,想想觉得挺危险的,所以看看你知不知道其他的契约。”说完又忙转移话题。 经过我昨晚一说教,今日墨竹仿佛突然恢复了味觉一般,对吃饭这件事着实上心,还不时点评一下我的厨技,我不满地瞪他:“你不是不吃饭吗?” 他很认真地点头道:“我觉得句姑娘所说不错,想试上一试而已,看会不会影响修炼。” 这一副装模作样的架势,我就想将他剁了喂狗,明明就是贪嘴了,却不好意思说。 “那么你试的如何,差不多了吧?” 墨竹手指微抬,又放下,依旧认真,却是摇头,“还不是那么确定,再试几日或许应该会比较清楚。” 这丫的再装!敢情后世的墨竹这挑剔的嘴,是被我自己养的,真是自作自受。 既然如此,只是试试饮食会不会影响修炼,那么好不好吃其实无所谓吧。 接下去的两餐,我特意将素菜做咸,荤菜做淡,鱼汤不去腥,看你再挑剔。 午餐,墨竹皱眉勉强忍过去,晚餐时,墨竹忍不住开口道:“句姑娘这几日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 “没有啊,我很好。”我满眼都写着今天心情不错,突然想到,修仙者辟谷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们做饭太难吃,又不愿意花费时间研究,倒不如一直辟谷。 “哦,那就好,我看句姑娘这几日即将进入九层归真境界,是否需要在下助一臂之力,常人需要十年才能积蓄的九层法力,我有种办法,只需要三日。” “三日?这么快?”我不敢相信,墨竹再怎么天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如此逆天的事,我都已经做好了十年进阶的打算,甚至一辈子进阶不了的打算。 “自然,只要你愿意。”他特意在“愿意”上加重了音量,又看向那几个不咸不甜的菜,我当然明白什么意思,几顿饭换三日修成仙体,其实很划得来。 欣然笑道:“那就劳烦墨竹仙人了。” 这么划算的事,自然不用在做口舌之争,难道再等他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话吗,“我其实还想试一下美味的饭菜和糟糕的饭菜对修炼的影响”。 在数年之后,是否正是此时定下的约定,上天有意让我兑现诺言,于是进入重溪宗变成了墨竹的丫鬟,因为回到古代的这剩余的几天里,我根本没空兑现诺言。 当然以上都是后话,且不谈,当晚墨竹就给了我一件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总觉得有点眼熟,一根刻有凤尾的簪子,哪里见过呢? 第二日,也就是我们进入精灵玄界的第二日,我回到古代的第五日,我们就见到了墨竹口中的精灵族长。 让我没想到的是,精灵族族长竟然是这样一个端庄和气的老妇人,背上有两双翅膀,一双晶莹剔透的蜻蜓羽翅,一双五彩缤纷的蝴蝶羽翅,衬得她苍老却姣好的面容,一团祥和之气。(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八、精灵玄界天网(8K更求收藏推荐打赏∩_∩) 我本以为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丽年轻女子,或者俊美无双的男子,毕竟精灵都长得好看,但并非老妇人的形象就不好看,而是一种别样的王者贵气和霸气,以及难以言喻的端整祥和,让人一见就心生敬畏,敬畏感和亲近感并存,这大约就是最近似于神仙的形象了。? 精灵族长一见我们俩,就眯起凤眸,让我有不好的预感,她会不会看穿了我和墨竹的伪装,但她只是看一眼,就扭头对段筠道:“段道友,还劳烦借你暂且回避。” 段筠对族长是极尊敬的,略略点头应是,便退出屋子,剩下我和墨竹,同精灵族长小眼瞪大眼。 精灵族的眼睛真是漂亮的不像话,即使是已是老妇人,双目仍然神采奕奕,华光四******灵族长端坐着,不紧不慢喝茶,微微抬眸对墨竹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楼翼。”墨竹不闪不避,继续扯谎。 精灵族长不着痕迹地冷笑一下,继续喝茶道:“楼翼已死多年。” 她语气怪异,却直接表达出“楼翼已死多年,你既是楼翼,那么此时应该是死了,如果没死,那么我可以送你去死”的意思。 我倒吸一口冷气,觉得墨竹这次玩大了,暗暗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他不为所动,依旧云淡风轻,笑道:“你又如何知道我不是楼翼?”说着拿出那枚血珀。 精灵族长看着血珀但笑不语,依稀能分辨出当年美人胚子的模样,好一会,她苦笑道:“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我名楼霄。” 楼霄,楼翼?同一个姓,难道他们是亲戚? 墨竹眸光微闪,面不改色,“有一件只有楼翼和南瓜知道的事,您可有兴趣一听?” 又有八卦可听,我挑起眉盯着墨竹看,什么南瓜,谁是南瓜? 却不想精灵族长皱皱眉,摇头道:“过去之事就让他过去吧。” 居然这么轻描淡写一句话就相信墨竹是楼翼了? 什么情况?我完全搞不清好吗! 此时楼霄才拿出墨竹写的那白色封信,面色有些动容,“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看来她已经不打算追究墨竹到底是不是楼翼这件事了,又或者他已经确定墨竹不是楼翼,多说无益。 楼霄抖开细薄的纸,上面以草书写着两个潇洒的字“天网”。 “天网是什么?” 我好奇地看向墨竹,他则看着楼霄,后者淡笑道:“但说无妨。” 经精灵族长楼霄同意,墨竹才缓缓道:“精灵玄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异界空间,这个空间有一种能力,就是天网,而只有空间的执掌者才有控制天网的能力。”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抓一把桌上的松子道:“那么这个天网有什么用呢?” 墨竹好笑地摇摇头,接着道:“天网是一个只巨大的眼睛,能看到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能看到别人的一举一动?千里眼?偷窥术?这么厉害!” 对于我的口不择言,墨竹又是无奈地摇摇头,“这并不是偷窥术,而是一种对时间和空间的利用,在这个空间里任何人做的任何事情,都逃不过空间主人的感知,并且会自动记录下来。” 我惊得张了张嘴,“每个人所做的所有事?包括房事吗?” 墨竹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咳嗽了两声道:“是的,还包括我们俩个变装成精灵,精灵族长都是看得见的。” 我摸摸脸颊,小心地看向楼霄:“族长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人族?” “是的,我还知道你黑墨竹上人的海灵石,黑得很过瘾。”对于楼霄的调侃,我除了嘿嘿讪笑,只能转移话题道:“这个空间有多大?” “天有多大,这个空间就有多大。” “住着多少精灵呢?” “楼翼还在世时,精灵族人比人族的修仙者多十倍不止,现在就不知如何了?”墨竹说着眼神飘向楼霄。 楼霄道:“大概一半吧。” 方才我还在暗自想着,这么多人都能监视到,出门在外得保持形象,保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什么千里眼看见,还被记录下来,那多丢人,可是我不可能连挖鼻屎上厕所的形象都美的像仙女。 正思索突然听到楼霄回答“一半”,不由吃惊,“怎么骤减这么厉害?精灵不是都有很长的寿命吗?” 说到这,楼霄却突然沉默了,一口又一口吸啜滚烫的茶。 我见状也不打扰她沉思,继续剥松子吃,却见旁边的小碟里一碟剥好的松子仁,剥松子的那只灵巧的双手,自然是属于墨竹的。 他端着一盘松子,然后大掌覆盖其上,微微一用力转动手掌,盘子里出哔哔啵啵的响声,一会,他拿开手掌,那些闭合的松子都自动开了口,露出松仁。 他再五指一扫,松子壳便自动左右脱落,仅余喷香的松子仁。 “哇!”我赞叹地张大嘴,“怎么做到的?” “等你修炼成仙体,自然就会了。”从墨竹微笑的眼眸里可以看出,他饿了。 我点点头,手熟地端过那盘松子,“自然自然。”你不用时刻提醒我该煮饭。 那支可以助我三天突破归真境界进入仙体境界的簪子,我昨晚研究了一下,要以簪子尖头,从手指指尖扎进肉里,很可怕耶,容我再考虑考虑。 楼霄似乎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有些无奈道:“都说精灵族是受上天眷顾的一族,却不知精灵族才是受上天诅咒的一族,所有的种族都有灵魂,唯独精灵族除外,没有灵魂的回归,最终等候的结局只能是灭族。” “灭族?”手中的松子仁差点掉地上,我眼疾手快从半空捞住。 所以精灵族的法制制度是非常严格的,任何争斗都不允许有死亡,可以打成白痴,打成残废,但是绝不允许打死,不管什么原因。 每一个出生于精灵玄界的精灵,都会在这个空间里烙下印记,精灵族族长能够感知他们的生命体征,每一个人的死亡,她就会利用天网逐一查明原因。(未完待续。) 一百二十九、说翻脸就翻脸(8K更求收藏推荐打赏∩_∩) 如果现不是正常寿元耗尽,而是死于争斗,那么与他争斗的人免不了受到责罚,只不过责罚有轻有重,恶意和失手受到的惩罚是不同的。 “这样严明的法制,比人界可好多了。”我道:“但是像精灵这样能征善战的种族,也是少见。” “不论多能征善战,终归逃不过上天的宿命,精灵的生育繁衍远比任何种族都要缓慢。”墨竹道。 “有多慢?”我问。 “单是怀孕就要三年。” “原来生的是哪吒。” “什么?” “没什么。”我嘿嘿笑道。 楼霄古怪地看我一眼,“所以对我们精灵而言,一生其实是短暂的。” “对人族而言又何尝不是,我们有灵魂又如何,不会记得上一辈子的事,一旦重生就是一个全新的个体,一生短短六十载,有多少人徘徊在生与死的迷茫中,一生努力赚钱,养家生儿育女,只是为了繁衍种族。” 我话一出,楼霄和墨竹二人都不说话,愣愣看我,我道:“呵呵,表一下获奖感言而已,咱们接着谈正事,墨竹,你来这里不单是为了来聊天的吧?” 楼霄一转面色,从惆怅中恢复过来,依然是那种让人无法直视的王者气质,“楼翼现今何处?” “他已经死了。”墨竹回答。 “是吗。”楼霄的声音没有波澜,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是混血精灵,只有纯正精灵一半的寿命而已,想来也差不多了。” 墨竹却摇头,“他不是寿终正寝的。” 楼霄眉头稍稍皱起,虽然不愿意面对,但也猜到人族险恶,楼翼虽然有精灵族的强大实力,但未必能应对人族的狡诈,他很可能死于阴谋诡计中,“你就说吧。” 墨竹拿出那枚血珀道:“楼翼来到人族后,加入了一个家族,在那个家族中生儿育女,但最终死于家族的族群斗争。” 我见墨竹停顿,好像是说完了,“就这样?”我问,有些意犹未尽。 “不然呢,你还想听三百六十五夜故事吗?”墨竹歪头看我。 我缩回脑袋,“当然不是。” “那么是他让你来找我的,告诉我他的状况?”楼霄没在意我们的戏笑问。 “不是,楼翼陨落时正好被我撞见,所以我顺便做了一件事。”墨竹说着将一道决打在血珀上。 幽暗灰色的光闪烁了一会,一个乳白色带点灰白的软绵绵物体出现在血珀上,是一个小人的形状,透明得好像水冻成的冰。 “幽灵?” “楼翼?” 我和楼霄不约而同叫道。 我叫是因为我怕尸体,自然也怕鬼,但是这个幽灵两眼空洞,像个缩小版的人偶,居然有点可爱。 楼霄大概是多年未见楼翼,见他突然出现,有些意外,吃惊,以及不可置信。 “为什么他会有灵魂?”楼霄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但终归是端着庄严的模样,耐心问道。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明白她为什么惊讶,精灵是没有灵魂的呀。 墨竹不紧不慢道:“我来此的目的,想必身为精灵族族长在见到我时就猜到了,不过只猜到了三分之一,现在看到楼翼的魂魄,想必猜到了另外三分之一,不过还有三分之一,是你绝对想不到的。” 楼霄紧抿着唇,脸上已经不能保持淡定的神色,“还有一件是什么事?” “最后这一件事事关精灵玄界,还请精灵族长先放我和舍妹离开才是。”墨竹说着握住了我的手。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得到楼翼的魂魄的?”楼霄脸上浮现惊疑之色,身为精灵族长,威压碾压而来,连当年的观无涯都不及其十分之一。 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呀,比翻书还快! 墨竹却毫无介碍,面对突如其来的威压,只是握着我的手更紧了紧,“看来,精灵也不是传说中那么善良嘛,他们只是无知而已,用天网保护子民,果然是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的愚人,当年楼翼逃离这里果然是对的。” 楼霄顿时一反常态,怒目而瞪,手边法杖敲击地面,伴随的一声巨响,下起漫天大雪,将我和墨竹围困。 “怎么不敢承认吗?仰仗着天生的自愈能力,以为修炼成强大的身体就能逆天而行,故步自封愚顽不化。”墨竹拉着我站起来,气势不减。 楼霄蔑视地哈哈大笑起来,“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精灵的祖先曾经是天上的神,却因为神魔之战,被毁去神根,而沦落为半神,你又怎么能明白我们堕入人间的悲哀。” “半神?”这让我吃惊不小。 “那又如何,数万年过去了,精灵回到仙班已经是不可能的曾经,执恋如斯,止步不前,灭族只是天道轮回的一部分而已。”墨竹面对楼霄加强的威压微微皱眉。 若不是墨竹牵着我,我已经跪到地上去了,脑袋被挤压头疼得厉害。 我实在头疼的厉害,插嘴道:“楼霄族长,讲真,你该听听别人说的,一言不合就开打真不是个好的习俗。” “你看我们两个这么弱,你那么急着杀死做什么,我们俩此来是好意,你尽然恩将仇报,这不太符合道义吧?就因为我们知道得太多了?” “没错,你们知道的太多了就得死,把楼翼的魂魄交给我。”她朝墨竹伸出手。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实力证明一切,没有什么是打架不能解决的,实际上他们打起架来飞花断柳的,可比天女散花还好看。 周围景物忽然上下颠倒,我一阵晕眩,头晕眼花,脚下也不稳。 那一边墨竹和楼霄已经打作一团,我无暇顾及。 晃了几下终于稳定下来,等我晕够了,他们也打完了。 一团和气大概指的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和楼霄面对面盘膝而坐,四周是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的虚空。 楼霄和蔼可亲笑眯眯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了你可以放过我吗?”我缩着脑袋问。 “不可以。”她断然拒绝。 “能让我考虑一下吗?”不知道墨竹去哪了,没有他主持大局,我有点心慌。 而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单纯了,以为对方和和气气就安全了。(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上天恩赐的宠儿 尖锐的木锥毫无征兆穿透我胸口。? 心口一阵冰凉疼痛,喷出一口鲜血。 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褪然倒在地上,眼前楼霄冰冷的瞳孔倒映出我狼狈无力的模样,像个惨白的人偶娃娃,侧躺在地,嘴角鲜血不停溢出,心口那一处空洞,鲜血更是染红衣衫。 不能思考,头脑一片空白。 面对精灵族长楼霄的巨大威压,我还没抵抗就失去了战斗力。 从来没想过死亡离我如此之近,原来这就是生命。 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习俗,真是不太适合人族。 我连闭上眼睛的力气都失去了,岁月在眼前流逝。 墨竹突然出现,一席白衣站在茫茫白雪中,我已经无法看清他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脏已经掏空了,居然还有意识。 楼霄脚不沾地,身形诡异,风火雷电在她手中好像闲来无事,拈花折柳。 难得看到墨竹难以招架的模样,不一会,就见他也倒在血泊中。 我想嘲笑他终于也有不行了的时候了吧,却无法弯起嘴角。 身体的血液不停地流失,从空了的心口流出。 场景转换回到了段筠的府中。 死透的我和墨竹都变回了人族模样。 时间仿佛静止了,楼霄盘膝坐在地上,闭目调息,似乎受了不轻的伤。 时间一点点流淌,斜阳射入窗口,我心口的血还在流淌。 明月升起,清风流淌,我的血还在流。 黎明初望,蝉鸣相伴,人的血怎么有这么多呢?还没流完? 楼霄依然在打坐。 墨竹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突然楼霄终于说话了,“你不属于这个时空,我不会杀你的,你可以走了。” 我可以走了?真的吗?可是我还动不了啊。 楼霄素手微张,一道决打在我身上,似乎是延续生命的法术,周身仿佛被柔软的绿色和白色包裹。 过了好一会,身体稍稍能动了之后,我张嘴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你能放过他吗?” 我指指墨竹,总觉得墨竹虽然一动不动,但其实还没死。 “他知道得太多了。” “就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得死吗?我也知道的不少,你就这么放过我?” “呵,你所知只是九牛一毛,而且你不属于这个时空,必须在十天内回到你所在的时空,否则会灰飞烟灭。我们精灵族,并不是滥杀无辜的。” “但是怎么说他也是好心,楼翼有灵魂,那不就是精灵族将来的一线希望,多好的事呀。” “你以为是好事吗?精灵族将经历一场大劫。”楼霄说着突然想到什么,眯着凤眸对我道:“要我不杀他也可以,但是你要替我做件事。” “如果我能做到,又不违背道义。” “一千年后,我精灵族人会经历一场大劫,我要你拯救我精灵族人。”楼霄道。 “我?”我瞪大眼睛看回看她,“我这么废,怎么做得到?” 楼霄却不在意,“因为你是受上天恩赐的宠儿。” 千足才说我是被上天抛弃的孤魂野鬼呢。 “我要是做不到呢?”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那么他现在就得死。”楼霄轻描淡写道。 其实我倒是不介意他现在就死,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但是他来这的目的明明是好心,反而因为知道的秘密太多遭人毒手,这实在是死的冤枉,委屈,不值当。 我这人其实还是有着一颗狭义心肠的。 从前无力违抗命运,顺其自然,逆来顺受。 如今也算是见过世面,尤其是经历过一些事后,有自己的一派想法。 现在正义感爆棚的我,决定救墨竹,难得和他站在统一阵线。 “好。”我回答道。 楼霄满意地点点头,“我以我精灵族长之名,降下诅咒,这个男人生生世世无法活过六十甲子,直到你达成我们之间的契约。” “什么?怎么突然诅咒他?” 我想起树屋里的老头曾说过,墨竹几度轮回转世,每到六十岁就会死。 那么他身上六十岁即逝的诅咒是由我而起?由此事而起? 我了个大操,这玩笑开大了。 敢情后世的墨竹与我其实早有渊源?所以他为了没吃到那一口吃的,就报复我,把我弄去做使唤丫头? 我对于自己如此清奇的脑回路,也是大写的服。 面对这样紧张危机的时刻,人命关天的时刻,我却一如既往地胡思乱想,淡定如斯。 “我能反悔吗?”我忧郁的小眼睛更加忧郁了。 “不能。”楼霄斩钉截铁。 我无力挣扎,只能认命,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好,在这个大成面前,我实在太弱了,连讲道理都不知道怎么讲。 墨竹,实在救不了你,我已经尽力了。 楼霄继续道:“这人给你的这支簪子可以助你修成仙体,此地灵气充裕,你可以修成仙体之后,再回到你所在的时代。而我也会赐你一件法宝,这件法宝会在一千年后,经由他人之手,交到你手中,你当好自为之。这样的话,如何?” 有好东西交换?有利可图!有钱赚? 我忽然就动摇了。 心动了。 似乎也没那么糟糕。 我有些兴奋,藏在眼中,问她,“他人之手?什么东西?”不等我问完,怀里的玉簪突然飞出,高高悬在头顶。 我还没看清,玉簪已经直冲而下,扎进我空洞的心口。 痛! 心口的血瞬间被吸干了一样,吸干后再被释放回我的体内。 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再次涌动起来。 看来,我果然死不了呢。 紧接着,我却看到了一个梦。 这个梦来自这支名叫凤尾玉凰簪的簪子,我曾在三生涯看到梦的前半段,如今看到的大概是后半段了。 木木和冒冒的前世之约。 梦中,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带着忧郁的眼神,手中拿着的正是那支墨竹交给我的凤尾玉凰簪。 我对他有印象,正是曾经在三生涯时,看到的墨竹前世记忆里的冒冒。 此刻他站在山崖之巅,脚下浮云涌动,苍劲的风刮起他飘飞的衣衫,尘脱俗中是淡淡的孤寂和忧伤。 山崖前一望无际的虚空,闪过种种画面,我一一细看,大致明白这是刻在簪子中的记忆。(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一、亡言上人 世间经历了一场仙修者与魔修者的混战,木木作为仙修者一支分队的领,身先士卒,为拯救黎民百姓,陨落在疆场上。 漫漫沙场,到处弥漫着鲜血和亡灵的气息。 冒冒不顾一切冲入这片血色火海,从一具又一具或残或完整的尸体中,寻找他心中的那个影子。 那个与他青梅竹马长大的木木,在茫茫人海中无声且无力地躺在尸体上,薄唇紧抿,屏着最后一口气,吃力地睁开双目,盯着无尽的苍穹,怕自己最后一口气,眼睛一闭,就再也见不到那个令她心心念念的竹马了。 凄凉而残忍的战场,仿佛被刀子撕裂的大地,冒冒找到奄奄一息的木木,一切已成为命中注定的结。 木木攒着最后一口气,想安慰冒冒,对上他悲痛绝望的眼神,却说不出半句温言,最终只得化归为一句无奈的调笑,“掐指一算,你命中缺我……” 一句话未完,木木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撒手人间。 他抱着她,仰天长啸,无穷的泪水仿佛天上的无垠水,每一滴都在诉说他们之间的故事,“掐指一算,我们命中注定……” 冒冒耗费了一百年法力,堪堪在木木的魂魄将散时,收拢了部分碎魂,还是借助玉凰簪上的涅槃玄气,才暂时保住。 但玉凰簪毕竟不是养魂的法器,时日一长,魂魄还是会离散开,直至完全消逝于世间。 他花了二十年时间,找到了正要飞升的亡言上人,请求上人赐六小聚魂杖,借于他将木木的魂魄凝固。 亡言仙人是个慈眉善目,面上挂着笑容的白老头,他左右看了看凤尾玉凰簪,摇摇头道:“不是本上人不帮你,而是此魂魄已支离破碎,即使聚拢,亦是若离于三界。” “不在三界内,会怎样?”他不是太明白。 亡言莞尔一笑接着道:“上天孕育的每一个灵魂,都会经历轮回之苦,而已经游离于三界的碎魂,失去前世今生的记忆成为一个全新的个体。你知道记忆对于灵魂而言是什么吗?” “晚辈鄙陋无知,还望上人指点。”冒冒躬身拜道。 “这支离破碎的灵魂,是不完整的,一个不完整的灵魂,就意味着她必须要重塑魂魄,轮回重生历经十世磨难,才能将灵魂重塑。在这十世之内,碎魂的心智极难开启,不是性格偏执就是智力欠缺,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成长,而且更容易受魔障困扰。” 就见冒冒额头冷汗渐密,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确实是了不得的事,我在墨竹的书库看过许多野史怪诞的书,也没见过哪一本有如此详实的描述,这大约是真神界才知道的事吧。 亡言一派闲适,继续道:”所以不管什么原因,按理,你是不能为它做这个主的,我即使有能力,也不能为它做这个主,遭天谴受天劫的。” 亡言上人一席话,冒冒眉头皱紧,幡然醒悟灵魂与轮回之间的奥妙,心口有些呼之欲出而不得的感觉,而长期停滞的境界,似乎终于要有所突破。 但眼下容不得他去坐练感悟,急道:“谢过上人提醒,可再耽搁几年,想到其他法子为她重塑魂魄时,残余的魂魄也早已完全泯灭,还望上人指教他法。”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骄傲和自信,都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尘土,抢地不应叫天不灵。 若是当初他能放下傲气勤加修炼,若是此时能夺得那聚魂杖,只要愿意,不管什么天劫不天劫,都能自主地选择,守护木木转世的灵魂生生世世,无所畏惧。 神界的秘密,亡言上人是如何知道的呢? 亡言上人瞅他一眼,脸上微微的笑容丝毫不减,“你说我们修仙者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冒冒道:“修仙者能够长生,甚至不老,会使法术驱魔降妖,我们的使命是守护凡尘世人。” 亡言上人屡屡白胡须,口中念了些什么,忽然他周身华光一闪。 我无法直视那光芒,待光环暗淡下去,眼前的人令我惊震,墨如瀑,容颜细致,神采飞扬,二十来岁年轻模样的亡言上人,尽然与墨竹有几分相似,那一双神采奕奕,淡然坦荡的眼睛,与墨竹的面孔重合在一起。 “这是?”我讶然。 另一边冒冒也极为惊讶。 “修仙之人改变容貌,本就是极容易的事……” 亡言上人的声音变得强劲有力、清朗明亮,不再是老年人的沉稳暗哑,“但我始终是个凡人,不论年龄阅历,我都已经是个年过古稀的老者,和海里的千年老龟有的一比,若是幻化成如此出尘脱俗的俊年模样,不单别人被吓到,我自己都不习惯。” 亡言袖袍一展,渐雪白,眉髯须长,皱纹渐起,“接受现实并不是那么难的事,自有乐在其中。” 我貌似明白了上人的用意,想劝他打消重塑木木魂魄的想法,接受现实也是一种值得拥有的人生。 但在冒冒的心里,二者怎能相提并论,一个是永世泯灭,一个仅仅是容颜不在而已,他无法接受那样自我安慰,自欺欺人的人生,这不是他想要的。 冒冒面色悲苦道:“即使我能够千百次轮回,但只有今生,我遇见了木木,来世不但遇不到她,而且永远无法呼吸在同一片天空下,我不能失去她。” 亡言上人席地而坐,“我此去飞升,本就心无挂念,身边大半的法器法宝,送的送,卖的卖……” 可以卖? “当真可以卖?”冒冒不由想起曾经因卖了师父珍藏的玄铁剑而被狠狠责罚,连亡言上人都卖法宝,师父你怎么这么小气,怨念无限。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此刻心心念念的还是他的木木。 亡言上人继续笑道:“而这根六小聚魂杖仍在我手中,仅仅是因为放在兜里久没用,忘却了。你我相遇也是一场缘分,虽然是你主动寻我,但茫茫人海中能寻到我,亦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缘分,我就是将他送与你也无妨……” 亡言上人眼眸一转,又道:“这样吧,我就将它送予你,如何?” 冒冒一惊,“白送?”(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二、魂契 亡言上人呵呵直笑,随手摄来几个树上的果子,升一堆火,又掏出一罐蜜汁,就着火堆烤起果子,边烤边涂上一层层蜜汁,不紧不慢道:“火烤蜜梨,挺好吃的,要不要?” 冒冒没有这个心情吃东西,不知上人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赶忙道谢,生怕他反悔。? ? ? 我倒是很想吃。 “莫说我这六小聚灵杖借给你,送给你也无妨;莫说再过两百年你的功力也不足以使用此杖,我渡你一半的功力也无妨……” 这么慷慨豪爽?连我都心动了。 冒冒反而更加不确定地看亡言,“您当真?” “当真。但是……”亡言话锋一转,冒冒紧紧盯着他,呼吸都屏住了。 “你确定你想好了?窥探天机,违背天规,将遭受天谴的不单是你,她也难以避免,永世难以翻身。若是她就此灰飞烟灭,便可以不再受凡世的辛酸悲苦,若是她凭借六小聚魂杖,带着残破的灵魂转世,将受十世天劫,而且未曾遇到你的轮回不算在十世劫内,你们二人共同历完十劫才可得到上天的原谅,正常轮回为人。” 末了,他又道:“既是天机,天机泄露,天谴将至。” 冒冒满耳朵都是上人答应白送的声音,木木有救了,而他后头说的话几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仅仅回荡在耳边。 火堆里烧红的木头噼噼啪啪的响,混在木柴中的松果忽然胀热爆开。 冒冒想要重塑木木的碎魂,是希望木木得到永生,但让她痛苦地轮回,十世方休,如何忍心。 而亡言上人即将飞升真仙界,若是损失修为,不但飞升有困难,连寿元都会减少,更重要的是连累亡言上人泄露天机受天谴,于心有愧。 他向来任意妄为,从来没有什么束缚,一意孤行地守着木木多年,但现在,却下不了决心,要为了自己的固执而拖累木木和亡言上人两个人吗? 我在旁盯着亡言,他已经烤好一个蜜梨,咬了口满嘴生津,继续道:“我此次泄露天机,又何尝不是为了救世人于水火,我若是不帮你,以你的固执仍会找其他方法救这个魂魄,而最快的捷径无非入魔。” “你修为尚浅,于生死又看不透,如何堪得支使魔物,迟早遭到反噬,反又为魔,我也是为天下防止再生一新魔物,是不得已透露天机,上天会有所考虑的。即使上天不赞同我的做法,天谴不灭又何妨,我心智全开,七情六欲、爱恨嗔痴皆已彻悟,就是自此灰飞烟灭,也无憾无悲。” 对人生看得这么透,亡言,你也是够够的,不过我好像和他也差不多,无欲无求,不对,我还是有**的,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很喜欢亮晶晶的金子。 “上人当真助我?” 冒冒看亡言上人微微一笑点头,也便直白了道:“上人,我堪不破想不通,自知无法克服心中的魔障,一如当年不明白为什么要修仙,直到木木离去才幡然醒悟拯救世人的意义,天下不平,即使世外桃源亦难免灾祸,救天下才能救己和己之所爱。” “可是如今我舍不了她,没有她,我救天下又有何意义。上人如此气魄,不似其他仙者为求神仙贪生怕死,此份情义,我感恩戴德,此杖我亦无用,不敢连累上人,只求能将她的魂带去真仙界,为她求个重塑魂魄正常轮回之法,若是不成,那也是她的命数。然后……我自会散去魂魄陪她而去。” 亡言上人吃完梨,一抹嘴,道:“你确定?” “是的,请上人教给我能够和灵魂缔结生死契的咒术,她若死,吾亦亡。” 好气魄,我都感动了。 “她若死,吾亦亡”,此豪言一出,亡言上人哈哈一笑,抽出一把呈半螺旋弯曲的月牙状匕给他,通体血红。 他心中一紧,拜了三拜,“上人,多谢上人成全。” “你认得这匕?”亡言呵呵笑道。 冒冒站退一步,再次举袖垂拜道:“我自幼研习兵器,修仙后对各式奇异的法器更是多加琢磨,所以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这匕,若是我没记错,这匕名为玄月契刃。” “没错,这把玄月契刃好似被扭弯了的月牙,刃口内卷,无法用于攻击,但在刃口滴血之人,便可立下魂契,以刀立誓,纠葛生生世世,直到契约达成,我愿助你二人渡过十世劫难。”利刃豁开亡言上人的手。 冒冒第三次垂行了一个大礼,也不多言,伸去手掌,划下一刀,血液淌出的痛感让他更认清了自己的生命,“吾亦在此立誓,将尽心守护天下苍生,不负亡言上人大恩大德。” 亡言上人心慈仁厚,为防止冒冒迷了心窍入魔,祸害世人,立此重誓,以减弱他的执念,说是心无挂念,但唯一放不下,恐怕也就是这天下苍生了,自仙魔一战,生灵涂炭。 虽然二十年过去,仍是随处可见废墟,重建凡世以及扫除凡魔余孽,是一场更持久的战斗,这样的大义,又怎能为一己之私妄念。 随后,亡言上人拿契刃在玉凰簪尾划下一个浅浅的口子,就见一丝极细的蓝紫色玄气缓缓流入旋转的血刃,隐没,与他二人的血融为一体。 亡言念过一阵咒法,全是难以分辨的古语,似乎是三个四个音节同时念出,即使知道咒法也念不出的语言。 刀身血色如水流动,一会儿由红转紫,再转蓝,最后变成银白色,并且刀刃也翻转回正常兵刃的平直,不再扭曲。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器,我长出一口气,真长见识。 如此,冒冒、木木、亡言上人便形成了魂契。 很快,亡言上人又将六小聚魂杖和凤尾玉凰簪放置在一块,念一串咒术,将碎魂转移到杖上,我似乎看到碎魂凝成的雾气变浓密厚实了。 “你我都是通透之人,既已立誓,你的木木就放心交给我,不论结果如何,她都已经获得重生轮回的机会了,而守护天下的重任就交给你。”(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三、进阶仙体 “此处山峦一览万川,名为重溪,我要你于此开山立派,守护天下水脉之源,另外也不妨告诉你,此山峦另有蹊跷,并非仅仅是万水之源,待时机成熟你自会现。” “今日传你我独修多年领悟的归真吐息法,我平生所用功法,五行参杂,全数归入这几册书卷,你若能学便统统拿去,我留着亦无用。” 冒冒心口一松,从契约成立的那一刻,一种微妙的感觉蔓延全身,仿佛思绪就要撞破什么,身体也跟着轻灵起来,这种呼之欲出的感觉。 他心知不能再拖延了,必须去突破已感悟的境界,而且四周灵气聚集愈浓郁,雷云翻滚。 亡言上人就要历雷劫飞升,若是飞升不成,其轮回后将不可避免地与冒冒和木木相遇,生生世世共度艰辛存亡,直到十世劫结束。 于他,冒冒除了感激,已经无可表达,只能守护着世人和重溪等待。 而后他又获亡言馈赠法宝若干,灵兽玄黄天狮一头,玄黄天狮便载着他快离开雷区。 我眼见着天雷滚滚落下,凤尾玉凰簪的涅槃玄气裹挟紫色惊雷,劈在身上。 火烧般的痛蔓延四肢百骸,我大概要突破归真境界晋升仙体境界了。 只是为什么成长永远都伴着伤痛,洗髓易经痛,晋升仙体还得痛,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吗?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过两个时辰就劈下一道惊雷,鞭打我幼小的身躯。 咬紧牙关,我试着转移注意力,开始独一无二的句氏幻想。 方才的梦境是藏在这支玉凰簪里的记忆,墨竹就是亡言上人,那么他没有飞升成功喽? 所以在三生涯看到的木木和冒冒的前世经历,和我没有关系,是另外两个人的故事。 和墨竹也没有关系,他是主持木木和冒冒轮回姻缘的鉴证人,所以后世重生的墨竹要为他二人的姻缘护驾,那么这两个人后来投胎转世变成谁了呢? 居然无意中被我现了墨竹的秘密,真是惊天大新闻。 但是我没有多惊讶,只是忽然觉得人世间也不过如此,有些事真的不必较真,比如结婚谈恋爱什么的,再比如修仙长生什么的。 可是人生如此短暂,下辈子不记得上辈子的事,一世又一世虚度,好像也很无聊,或者说很没意义,那么没意义,我都不想活着了。 但是我还不想做一个自暴自弃虚度光阴的无知少女,今年十六岁了,应该设定一个美好目标,比如先赚一个亿——哇,远目,想想都好伟大。 思来想去,我决定要继续修炼,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呢,有了实力就可以去赚很多钱,挖宝藏。 虽然凡人的金银对修仙者而言没什么用,而且接凡人的任务赚钱也很丢脸,但是我乐意。 赚了钱给春归阁的姐妹们都赎身。 或者干脆这样,直接买下春归阁。 没错买下来,改造一下,只卖艺不卖身,多好,谁说女子不如男,要让他们一个个都亮瞎眼。 还有就是,有了战斗力可以顺便劫富济贫,锄强扶弱,惩奸除恶,一代侠女句之诞世。 我暗自乐呵呵点头,不错,我还是个有目标有学问的好好美少女,前途一片光明,人生不虚此行,认真过完这辈子,我可不期待下辈子。 又一道天雷落下,雷得我外焦里嫩。 我试着睁开痛得模糊的眼,却只能看到混黑的夜空,在惊雷的照耀下,闪现不为人知的黑暗面。 在雷区的中央,七色玄光随着雷鸣闪动,光晕里坐着亡言上人。 不知道他痛不痛,我处在雷区的边缘都痛得生不如死,他坐在正中间,每隔一炷香就被劈一次。 这真是活该遭雷劈呀。 我的牙齿都几乎咬碎了,掌心紧握的指甲陷入肌肤,火红的血一点点溢出,那一眼后再也睁不开眼睛。 我想着,生小孩大概也就这么痛吧,据说女人生娃是世上最痛的事,那么墨竹算是经历了一场生娃之痛喽? 想着,我又心情愉悦起来,我咋还是那么不待见墨竹呀! 大概经历了五道天雷,雷声渐渐远去,身体也一点点恢复力气和活力,明显感觉到法力不同以往。 再一查神海的灵力球,已经不再是一个个的灵力球,所有灵力球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空间巨大的灵力海,与神海融为一体。 原本分开贮藏的金火水三灵力,此时都融为一体。 这就是仙体境界。 因为跳过了归真九层的积蓄阶段,我的灵力海是不满的,必须以最快的度汲取天地灵气,将神海剩余空间填满,否则会产生萎缩。 此时贮藏的灵力就可以任意选择,不再受原来三灵根必须三种属性的灵气平分的约束。 剩余的空间都贮藏一种属性灵气,相当于变相提升了灵根品质,以后晋升的难度也会减小很多。 凭借涅槃玄气,吸取灵气的度猛涨,可能用了一天的时间,就蓄满神海。 紧接着一阵玄天黑地,我大概要被丢出这个精灵玄界了。 我想抓住这虚空,却只能无措四顾,对着虚空向楼霄问道:“精灵族会生什么?我要怎么做?” 此时楼霄的声音已经渐渐远离,仿佛从远古传来,她道:“精灵玄界即将破灭,精灵将举家迁移……” 她的声音愈渐缥缈,“求您拯救我的族人……” 这最后一声恳切,化却之前所有我对她的不满。 我果然还是太仁慈了。 但是一想到精灵族会灭忙,居然需要我一个弱小的人类拯救,就觉得楼霄所做的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挺有几分可怜。 倘若某一天人族即将灭亡,而如何灭亡却被第三者知道,想必我也会产生恐慌,说不定也先制人,先下手为强。 只是这中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容我整理一下思绪。 曾经墨竹遇见了一个混血精灵族人楼翼,从他那知道了精灵族的秘密。 然后偏巧不巧,我和他因为鬼树一事相遇,来到精灵水林寻找克制鬼树的药物。(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四、命运再次招手 之后特别巧的我现了一只小精灵,出于好奇心,我们便追踪小精灵寻找到精灵玄界的所在。 而墨竹刚好之前认识精灵族人楼翼,并且获得了死去的楼翼的灵魂,他正好到此一访,可以了一了楼翼嘱咐的事情,特来提醒精灵族长楼霄几件事。 而精灵族长楼霄原本因为得知楼翼有灵魂,还有些欣喜,但墨竹似乎还现了更不得了的精灵族秘密,便决定将墨竹抹杀。 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但估计着和天网有关,也和精灵玄界即将破灭有关。 随后楼霄似乎现了我是从未来而来,而且身体比较特别,便威逼利诱让我协助她的族人,拯救她的族人,以墨竹的诅咒为要挟。 正思考,脸上的伤疤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我双目一瞪突然明白过来,敢情我脸上的诅咒烙印是由此而来,那么我和墨竹之间也形成了契约吧? 只是这个因果循环不太对呀,我要是没回到过去,那么未来会怎么样呢? 而事实上,我的怀疑和疑惑是对的,多年后,拯救了精灵族人以后,我才知道这是一个骗局。 在楼霄和墨竹打斗期间,我忙着头晕,而就在那时楼霄知道了墨竹的秘密,便决定用他的秘密来骗我替她做事。 墨竹每到六十岁就会死这件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楼霄其实没有必要布置这个骗局,以我的宅心仁厚,狭义之心,即使明知这是苦差事,也是会答应的。 但是大概在她心里,人族都是不能信任的,都是顾自修炼,为长生不老得道成仙,罔顾他人性命的,否则楼翼怎么会没到寿元就死了呢。 偏偏精灵族后世命运需要借用我的力量,她只能出此下策。 但是这样一来,就又不通了,墨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她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救这个家伙? 我不是木木,他不是冒冒,他是亡言上人,我和他在此之前一点关系都没有。 同样的,真相在数年后才浮出水面,而我最多的反应就是——呵呵。 没错,就像忘轩所说的,没有心的人,会活很久。 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明白我的心,从九岁那年起,就已经死了。 那一年我已经完全忘记生母生父的模样。 那一年我写的一手好字,是那个年龄的人无法理解的字。 那一年我弹的一手好琴,以至于掩盖了我成为一名书法大家的前途。 我在大部分时候随遇而安,偶尔贪财,生活中的种种困苦,于我而言,只是过往云烟,不值一提,只要不死,没有什么熬不过。 唯一支撑我一路走来的,是对美好未来的向往,我相信信念能掌控命运,仅此而已。 而此时,命运再次向我招手,我依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随遇而安。 被楼霄送离精灵玄界,我估计墨竹应该不会死,否则她对我和墨竹的诅咒,就没法兑现了。 离开精灵玄界后,我在水林迷路了很久,凭借的敛息之体,逃过众多蚁虫蛇兽。 然而幸运的是,我只迷了一天的路,冥冥之中似乎上天指引,很快就找到了林子的边缘,再各处打听,选定鬼树的方向,不遗余力御剑而行。 虽然不及神驹夜行的度,但升级之后的我,御剑度是从前的一倍呢。 又经过一天一夜,终于赶到鬼树区域。 童戟儿很奇怪问我,“师尊呢?” 我说:“玩去了。” “哈?”童戟儿古怪地盯着我。 我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只道:“你师尊忙着呢,我把药材带回来了,我不会炼药,你应该会吧?” 我逐一摆开十几种材料。 童戟儿傻眼地盯着,有些尴尬,“我也只见过而已,没练过啊。” 好吧,我还得回忆曾经墨竹教我炼药的过程,时间不多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我走进封锁鬼树的结界,对这棵好色的大树道:“古町道人,你知道这无华水怎么练吧?你说我做,如何?” 大树狐疑地看我,那类似手的枝条挠挠下巴:“几日不见,你是不是进阶了?” 我也不否认,“我只练过一次药,现在一次性练成的可能性多大?” “有仙体境界的话,两成吧。”他道。 “需要多长时间?” “正常十个时辰吧。” “只有十个时辰?”那么我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次性练成。 消除了瘴气后,我就该回到未来去。 “那就动手吧。”我说。 “但是你有炼药的丹炉和炉火,以及其他工具吗?” 糟糕,忘了这茬,太心急了。 我看向童戟儿,他更加尴尬地看我,他没有。 我便将空间口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外掏,试图找能够代替的物品。 大树看到那一堆锅碗瓢盆时,哈哈大笑起来。 笑就笑吧,我没空的很,无视之。 “哪边能买吗?”我问童戟儿。 他无奈道:“距离此地最近的修仙界,也要半天的路程,除非有传送卷轴,但是我仅有的一张,今天刚被师尊用掉。” 这可怎么办? 正在迷茫中,大树道:“虽然简陋了些,但是如果能将这些打造成丹炉,并辅助火属性天灵石,也未尝不可。” 于是,我便着手开始使用金属性法术,一点点改变那几个锅的形态,并融合到一起。 童戟儿在一旁看的有些傻眼,不需要任何火焰炼器工具辅助,生生将几个铁锅融化,再混合在一起,坚硬的铁块在我手中,好像泥土一样的玩具,随意揉捏,塑造成一个炉鼎的模样。 他却不知,我需要耗费非常多的法力,集中精力,每改变一寸的形态,都如同挪动了一座巨石,既消耗法力,也消耗体力。 刚刚修成仙体,使用金属性灵力还不是那么顺手,又急于求成,大概浪费了三分之一的灵力。 接着需要温度极高的炉火,我掏出之前从墨竹那黑的几块火属性海灵石,“用这些够不够?” 大树摇摇头,落的一地枝叶,“太少了,至少要天灵石的灵气才够。” 童戟儿道:“八卦乾坤仪可以释放幽冥火。” “有那个更好。”大树道。(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五、拯救精灵族 “可是我一旦撤去乾坤仪的结界,瘴气会弥漫得更快,鬼物也会聚拢过来,到时连性命都有危险,更别说炼药了。? ”童戟儿为难道。 明明有一线生机了,偏偏又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略一思忖,我道:“这样吧,我来阻挡鬼物,童戟儿,你进行丹药的炼制。” “你一个人怎么阻挡得了?而且我没有炼药过,一旦失败,就得重新寻找药材,师尊呢,他应该有办法,师尊去哪了?”童戟儿四处张望,将希望寄托在他的师尊身上。 我也希望他出现,他那么能耐,不论什么难题都轻而易举就能解决。 但是眼下容不得我等他了,“他临时有事办事去了,时间不多了,咱们走一步是一步吧,有古町道人指导,你天赋又这么好,应该没问题的,至于鬼物,我自有办法。” 童戟儿垂眸一想,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点点头,便念动咒法,撤回八卦乾坤仪。 八卦乾坤仪放在炉底,炉鼎置于其上。 按着大树所说,童戟儿迅地挑拣药材,抽丝去皮,提取精华。 我则抽出作为腰带装饰的银色软剑,配合诡异的隐匿身形,将渐渐聚拢的鬼物,一个一个铲除。 到打败第三十六个鬼物时,我已经有些吃不消了,如果是魔化的兔子、熊之类的,还算容易对付,多砍几刀,总会死的,但是越来越多的幽灵、夜叉、骷髅、还有棺材里的僵尸聚拢过来。 我本就对尸体一类恶心可怕的活物有恐惧感,此时还要忍受恶臭跟他们打斗。 甚至有些鬼物能够施放精神干扰的法术,唱歌的女鬼想以男色诱惑我,可惜我脸盲症晚期,对男色提不起兴趣,回以歌声,将女鬼制造的幻境一举击碎,足足花了半个时辰。 还有个幽灵可以任意穿过实体,我的剑根本砍不到他,好在梵音咒是专门对付这一类鬼物和魔物的,才打溃这个亡魂。 另一个夜叉长得奇丑无比,偏偏使用的武器是它的舌头,好险没把我恶心死,边逃边打,得有一个时辰。 时间才过去四个时辰,童戟儿正在以法力加持八卦乾坤仪,用幽冥火淬炼丹炉内的药草。 我握着灵石快补给灵力,又过去四个时辰,这已经是第八十个还是第九十个鬼物了?而且同时来两三个鬼物,越难以招架了。 法力还有灵石可以不断补充,墨竹的那几块海灵石绰绰有余,但是体力就无法恢复了,又困又累,我一边打还能一边打瞌睡,也是没谁了。 “还要多久?”我问。 为了防止鬼物靠近童戟儿影响他炼药,只能将度提升到最快,但是鬼物成群出现得越来越多,我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真的招架不住了。 摸了一把手臂伤口上的血,再抹掉腿上的伤口,从来不与人争斗的我,何时如此浑身狼狈过了,今天也真是豁出去了。 童戟儿道:“剩下的只要等幽冥火炼化了完成就可以了。” 他看看我,面色有些难看,“辛苦你了,你休息会,我来阻挡剩下的鬼物吧。” 他一跃而起,向再度涌来的鬼物攻去。 太好了,我终于松一口气。 盘膝而坐,打坐调息,其实如果能睡一觉的话更好。 恢复了一会,我便去给童戟儿帮忙,毕竟还只是归真修为,要论修为他不如我,要论实战经验,他确实很丰富,也算给我上了一课。 终于两个时辰后,无华水炼制而成,浇灌在大树根部。 大树顿时青光四溢,枝叶更加繁茂,空气中似乎有风流动,瘴气在鬼树的全力一吸下,全数蜂拥过来。 我和童戟儿躲在八卦乾坤仪的霞光中抵挡。 面对突然而来的凛冽鬼气,即使我有清莲赤阳服,也可能被波及。 终于过了一炷香时间,鬼树吸收完瘴气,天空顿时清朗起来,那些魔化了的动物也渐渐恢复意识,至于幽灵女鬼什么的,直接被鬼树吸收掉,带到地府去了。 大树仿佛突然恢复了年轻,高兴地对我道:“小丫头,你身上有股我熟悉的味道,这几天你们去了哪?” “去给你采药了呗,都是至阴至寒的药材,在水林找的。” 大树眼神一亮,“精灵水林?你们看到精灵了?” “没有,有也不关你的事。”我顺口回道。 “哈哈哈!”大树一听,猛然大笑起来,“天道好轮回,那傲慢自以为是的楼霄,想必着了亡言的道了。” 我诧异地抬眼看他,“你怎么知道楼霄?” “因为我是楼翼啊。” “楼翼?你不是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 “但是经过无华水浇灌,我现在想起来了,而且也想起来我只是一片残存的神识,很快,会随这棵鬼树一同消失。” 我去,果然天道好轮回。 想必他让我们找这几味药,也是残存的意识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可能遇到自己的族人。 “当年亡言为了救我,措施飞升的时机,进入轮回道,如今该是我报答他的时候了,小丫头,看来你就是他在等的那个人了吧?”大树道。 “他在等的人?谁?”我不明白,大树在说什么。 “若是猜的不错,你是从未来而来吧?” 这都知道?我还没问呢。 大树没等我回话,又问:“你身上有没有一枚龙凤戒?” 龙凤戒?好像有,可是,他怎么知道的? 我不露声色,装作不知看他,觉得这枚戒指是很重要的东西,怕引来祸事。 他好像认定了一般,依然没有等我回答,继续道:“那是一枚传承戒,你回到未来后,将这枚戒指交给后世的亡言,他得到传承后,你心中的疑惑自会真相大白。” 原来之前白水师父交给我的戒指,是墨竹留下来的,但是师父为什么没有说呢,难道他也不知道这枚戒指的用途? 我问:“你跟亡言认识多久了?” 他道:“算算得有五百年了吧,世事变迁,命数难料,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略一犹豫,还是告诉他,“句之,语绝为句的句,之江东流的之。” “我现在送你回去,精灵族的命数还要麻烦你费心了。”他道。(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六、十年 我点点头,童戟儿在旁愣神,“你是从未来来的?” 我笑笑,对他道:“以后咱们还会相遇的。? ? ” 而后,没有所谓的离别,也没有告别。 我只身而来,只身而去。 鬼树卷起我就带入树根。 黑暗中我看到一条通道,通道的尽头是米粒大小的一点光,那里大概就是出口了,沿着通道走了很久,终于再次见到光亮。 离开鬼树底的那个洞,装着心脏的锦盒和血蜘蛛都不见了,空荡荡的也没有蜘蛛网。 再往外,之前护送我的三只小妖也早已不知去向,只是为什么连那些蜘蛛也都不见了呢。 这里死一般,仿佛沉寂了数年,连空气都透着潮湿霉的气味。 沿着曾经开辟的通道一直走到树洞口,出了洞口,眼前景物却与原先不同了,那个挂满骨头的树屋呢? 然而眼前的天空湛蓝,树叶上的露水苍翠欲滴,一片水灵灵,精灵剔透,若非看到旁边好奇靠近的小动物,我都以为回到精灵水林了。 怎么变样了?那些树屋和小妖呢? 君福呢? “你终于回来啦!”这一声娇艳婉如花旦的声音,不正是千足大妖王吗! 我回头去看向他,还是那样风流倜傥,俊美无双,眼波流转,倾倒众生,只不过离开了十天,却仿佛离开十年,久别重逢,不由喜上眼梢。 但忽然想起,我和君福好像是溜出来的,又讪讪低头,“千足大帅,您逛街呐?” 千足眯着细长凤眸,轻轻一跃,从那棵树径直出现在我面前,冷峻的双眸瞪得我浑身哆嗦。 我嘿嘿笑道,脑袋往后缩了缩,“君宝宝呢?” “唔?”他奇怪地盯着我,不说话,好像看到了新鲜鱼干的猫,嗅了嗅。 我被盯得心里紧张,讨好道:“千足大帅,多日不见,您还是那样英姿神武,举世无双,这树上风大,咱下去聊,如何?” “你还知道回来?”千足威胁的语气好像小娘子责怪丈夫在外野疯了不知道回家。 弄得我不知该如何作答,继续讪笑,“我这不是去办点事吗?” 转而又一想,突破仙体境界,花个十天,不为过吧,忙道:“你看,我进阶仙体境界了,只用了十天,多不容易,二十岁之前就突破仙体境界,该是大大的天才了吧?” 千足却上上下下打量起我来,好像看小怪物一样。 十天而已,对于无所不能的千足无上大妖王而言,不至于这么惊讶吧,我还没说其实只花了两天呢。 他道:“你怎么没长个?胸也没长!” 我去! 你个贱人大蜈蚣,还没等我骂出口,千足又道:“十年,你该二十六岁了。” “什么?”方才想骂的话噎在喉咙里,呛出一口口水,“十年?” 他见我这么诧异,更用力地点点头,“是啊,已经过了十年了。” “怎么可能?我才回去十天而已,再几个月过年才刚刚十七岁。”我可不相信,千足这丫的绝壁是逗我呢。 “回去?你回到过去了?”他凑近我脸庞,用他高挺的鼻子,从头尖嗅到我手指尖,然后突然拽着我的手,与我的脸拉开距离,又是惊又是喜,瞪大他狭长的凤眸,居然萌的我一脸,看我得毛骨悚然。 我不自在地摸摸脸,脸上除了那道不会愈合的疤痕,应该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真相,犹豫了一下,结巴道:“算……算是回到过去了吧,不过不是我的过去,只是走错了时空而已,在那里经历了些奇遇,顺便修成仙体回来。” 但他似乎并不在意我说的是真是假,而是有些心急,又压抑着心急问:“你都遇到谁了?” 因为有主仆契约,所以能感受到他此时有些悸动的情绪,他在期盼什么?大妖怪又想找人打架了吗? 不过反正他不可能随便回到过去,告诉他也无妨,而且以后我要去拯救精灵族,迟早要让他知道的。 “遇到了从前的墨竹,不过那时的他还不会这个鸾契,所以并没有解除契约的办法。”我小心道,怕他又飙一蹦三尺高。 然而他只是稍稍郁闷了一下,似乎也在意料之中,接着问:“还有呢?” “额!”看来他嗅出了许多人的味道呢,只能全部如实上报。 “还有一些村民,我都不认得,有个小仙童,和墨竹是一起的,还有鬼树,应该就是这颗树的前身。” 我指指站着的这棵树,此时我和千足还站在树顶,一边沐浴阳光,欣赏美景,一边谈天说地。 唉,一回来就被大蜈蚣的威压逼迫,不能自己。 千足颇有些不高兴地抿嘴,“你是不是还遇到精灵了?” 我咧开嘴傻笑道:“这都被你闻出来啦,是有几个精灵。” “叫什么名字?”千足追问道。 咦?他干嘛还问精灵叫什么,难道他认识精灵? 也不是不可能,他和墨竹一样,都活过很久很久,会见过精灵也不奇怪。 而且精灵族那么强大,他很有可能抓几个来打一架。 我便从实招来道:“精灵族族长楼霄,你认得吗?” “她是精灵族族长?”千足眼神飘向别处,似乎在思考回忆,“还有呢?” 果然是认识呀,这么巧,大人物都被我认识了,好有成就感,有木有。 我接着道:“还有段氏家主段筠,他家长子段夏,长女段雪,几个家族友人曾林、采薇、翟初,还有卖药的胖精灵。” 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了,其他没接触过的,连名字都不知道。 “有你认识的吗,千足大帅?”我小心看一眼千足微微眯起的眼眸,看不出他什么反应,好像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良久,他才从思绪里拉回来,上扬的完美唇形,显示他此刻的好心情,突然扛起我跳下树,慢悠悠轻飘飘的步伐,却走得很快。 我拍拍他的脑袋问,“千足大帅,咱们去哪,君福呢,如果真的过了十年,他去哪了,应该也长高了吧?” 我还是不相信这丫的说过了十年这么久,我真的只回去了十天而已呀。(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七、金矿 “他是魔神,自然回他的魔窟去了。 ”千足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而且异常无耻地跟我神思相连,给我看了他和君福打架的记忆。 长大了的君福和他父亲君狸极为相似,棱角分明的面孔,虽然因为十三四岁模样,稚气未脱,但抿嘴不语,一副威严的样子,绝对的尊者之气,凡人不敢直视的魔神。 原来真的过了十年呀,我长叹一口气。 君福和千足打成平手,但他是魔神一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不得不离开此地,去一个不认识他的地方。 千足你个大混蛋,这丫的真想抽他,可惜打不过他。 茫茫人海中,我要哪里去找君福? 但是他是魔神宿主,他的身份已经现世,即使找到,我也不可能保护他安全,反而会成为他的累赘,不如他一个人更安全自在。 只不过,他一个人会不会也像我一样觉得孤独呢。 漫天的红叶撒落,我闻到了秋天的芳香。 我问千足:“你找到转世的墨竹了吗?” “嗯哼。”他不置可否,“不过是个呆子,就没带回来。” 我接着道:“去找墨竹前,我能不能先去做一件事?” 他狐疑地抬头看我,仿佛从没看清过一样。 我道:“我想去一个地方,春归阁。” “那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地方,有些难以启齿,思来想去道:“我在尘世的家。” 我始终记得那里的恩情,曾经豪气万丈地说过,不出三年定要回去报答鸨娘的养育之恩,但时间一晃,尽然已经过了十三年。 在前往春归阁的路上,再次途经京城。 我与凡尘的交集不多,这里也算是值得我回忆的一处落脚之地,便心心念念着,要再好好游玩观赏一番。 在客栈住下后的这晚,我靠在窗口,对着月光,沐浴清风,悠闲惬意,便随意放出神识四处飘荡,观赏尘世的七情六欲,爱恨情仇。 然而逛着逛着,以我的金灵根,感应到不寻常的东西,亮晶晶的东西,能引起我生活兴趣,令我生命激动的东西,那就是金矿! 我第一次如此兴奋,马上就去告诉千足,并表示要去挖矿赚钱。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千足对我的嗜好理解不能,连颤抖的尾音都忘了加。 我说:“我就想尝尝有钱的快感。” “……”千足古怪地看我,完全不能理解。 金和银不是灵石,有再多对修仙者而言都只是占空间口袋的地方而已。 我当然知道,可是这就像小时候喜欢的玩偶玩具,小的时候没钱买,鸨娘不给买,长大了有能力赚钱后,就想把以前喜欢的都买了,尤其是限量版的。 当然大部分人过了那个年纪,就失去了年少时的那份**。 只是我总是和大部队走散,不属于那大部分人中的一员。 说起来,还好修仙界不使用金银买卖,否则凡尘的金银不得给搜刮一空。 此时突然现京都有地下金矿,自然要探上一番,只不过这一探,却不是个好消息。 矿脉非常深,被好几层岩石覆盖,我不会土系法术,并不擅长对付岩石土层,但如果要大肆开凿,爆破之类的,必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更何况这一带都是居民住宅,也没法露天开凿。 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找一处岩石层较薄的位置,挖一口井,打穿岩石层,通到金矿,而后我便可以使用金系法术,将金和土分开,而且不单要分开,还要填充进土和岩石,以防止坍塌。 对于我的奇葩决定,千足没有阻挠,反正都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急着找墨竹了,反而有些迷恋这花花世界,京都美景和美女都是数一数二的,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正好释放荷尔蒙。 诶,现在明明秋天快入冬了好吗! 选定的大致位置在荣国府,以我的能力,最快也得五天时间才能挖到达最表层金矿,所以我得先进去打探一下情况,免得惊动这户人家,还是有钱人家。 我决定扮作前去应征的丫鬟,混进去后在夜里行动。 荣国府是当今太尉府,手握重兵,代代都是武将出身。 这样的大家族,动不动就买些丫鬟下人是极平常的事,但也要精挑细选过,我一副平平相貌,精干身材,很适合干干粗活。 换了身粗布衣服,扎两个羊角辫,脸上一道消散不去的闪电疤痕,丑的足够做一个丫鬟。 荣国府门口摆了张桌子,一人往桌前一坐,执笔登记,听旁的人叫他“叶三”。 另一个管事模样的眯着小眼睛一个一个打量排长队来应征的少女们。 管事的站在队伍边,来来回回走,目光扫过七八遍。 快轮到我时,走在前面的女孩大约长得丑了,叶三还没问问题,管事一脸嫌弃不耐烦道:“下一个。” 女孩低着头,心情失落地离开队伍,她转身那一瞥,幽怨地扫向为剩不多的五六个人,脸上的麻子在好像浑浊目光中的几颗。 这大概就是丑人的悲哀了,连找份工作都这么难。 我走到桌前,叶三头也没抬问道:“会点什么?” “烧饭做菜洗衣服,都会。” 他低头记录,这字实在不怎么好看,和我写的差太远了。 “会做芙蓉羹吗?”他依旧头抬也不抬。 “会,甜的、咸的、酸的,要哪一种?” “我只问你会不会。”他抬起头,颇为严厉瞪我一眼。 我低下头,弱弱道:“会。”这人大约有选择恐惧症。 他见我态度端正老实,继续低头一脸倨傲道:“叫什么名字?” “句之。” 在他写下“巨枝”二字时,我是崩溃的,“是句号的句,之乎者也的之。” 他再次抬头,眼神不善瞪我,但还是默默把错误的名字划掉,重新写了两个丑丑的字“句之”。 “年龄?” “十六。”虽然十六岁,但其实还是十四岁的幼稚模样。 叶三不太相信地看我一眼,还特意瞟了一下我的平胸,最终默默写下“十六”二字。 无辜受伤的我表示大人不记小人过,等我有钱了,吃饱喝足,补回身高和身材只是时间问题,叫你们以貌取人。 “哪里人?”(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八、卖身契 “城郊十里坡东南角小黄村九四零号。” 他似乎觉得太长了,就写了三个字“小黄村”,连门牌号都不写。 写完后他道:“站到一旁去。” 如此,我就是被选上了? 可见脸上这道疤痕没有满脸麻子来的丑。 然而我想的太美了,和我一同站在一旁的共有九名少女,管事的见已经登记完毕,走向我们。 他那猥琐的小眼睛每一遍打量,都像是打量贩卖的牲口,“会写字的举手。” 我举起手,一同举手的还有两个女孩,他们漆黑漂亮的瞳仁中满是期待,清秀的脸庞白里透红。 管事满意的点点头,除了那两个女孩,我们以为自己都没戏了,却听管事的道:“你们俩可以走了,其他人跟我进来。” 惊喜的少女们还没回神,叶三在旁道:“这是荣国府的大管家雷建,你们都要叫雷总管,知道吗?” 除了那两个被剔除还处于不可思议状态的女孩,一干少女忙连声叫人,“雷总管好。” 而后我们就被雷总管领着,从边角小门进去。 站着等了一会,一个大丫鬟模样的走进院子来,对管家耳语,声音极低,不过我耳力好,他们说的声音再小都落入我耳中。 她道:“三老爷那缺个研磨的丫鬟,您知道,夫人喜欢聪明的丫鬟。” 她特意在“聪明”二字上加重音量,这话自然是反着说的,聪明的丫鬟怎么能有,笨且不漂亮的最好。 雷建了然的点点头,“当然啦,特意给少爷挑了个会写字的,就是那个。”雷建眼神飘向我。 大丫鬟一见,立马满意地点点头,“有劳雷总管了。”说着暗暗抛了一个媚眼。 雷建收到眼神,猥琐的小眼睛更加看不见了,“雏菊姑娘客气了。” 二人耳语完,走向我们,再次被当做白菜一样打量,大丫鬟雏菊问:“雷总管,如夫人那缺两个丫头侍弄新栽培的花草,你点两个给我吧。” 雷建点了我和另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我就这样跟着雏菊走去她口中的夫人那。 在下人的住处得了十两卖身钱,签了为期三年的卖身契。 真不划算,春归阁赚的比较多。 接着我们终于见到了雏菊声声念念的如夫人,是个妖媚婉如狐仙的女人,开口便是吴侬软语,酥的叫人心醉。 “雏菊,你安排吧。”她懒懒地道,没再多看我们一眼,柔弱无骨地身子倚靠在贵妃椅中,继续晒她的太阳,赏她的蝴蝶去了。 看她这样娇贵慵懒神态,估摸着是怀孕了。 果然就听雏菊道:“如夫人有孕在身,你们都小心着点。” 我和另一个女孩对看一眼,弱弱应是。 这个皮肤黝黑的女孩,十五岁,除了黑点,水灵的大眼睛炯炯有神,浓密黑长的睫毛,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头发带点儿卷,颇有些异域风情,性子率真可爱,名叫胡招娣。 如夫人嫌弃这个名字太俗,就赐了名叫小胡,而我的名字太难听,就叫小句。 额,好像没有什么差别。 我们的工作是每天照料玫瑰、蔷薇、百合……这些花花草草,这可比照顾人要轻松多了,至少我是这么觉得。 小胡可不觉得,“天天对着花草,怎么能涨薪水呢,连三级丫鬟都算不上,三级丫鬟每月有一两银子的俸禄,二级丫鬟就是二两,如果是夫人或者少爷身边的大丫鬟,一个月就有三两,四个月就能攒十二两,比三年卖身的钱还多。” 对于这个小丫头的远大目光,我打心底赞同,共同嗜好是交友的第一步,问:“你那么急着赚钱吗?” 她低下头,好一会才点点头,语气有些忧愁道:“我娘生病了,要用上好的人参才能治好。我爹死得早,村里的人都看不起我娘,不肯帮忙,只有尤大夫肯帮我娘,他是个好人,说药费可以以后慢慢还,救人要紧。” 说着又抬起头来,眼神干净明亮,“我要赶快赚钱还给尤大夫,也得赶快赚钱才能给娘过上好日子。” 真是个好女孩,等姐姐挖到金矿分你点儿。 侍弄花草的日子轻松愉快,除了雷建来关照了一次,雏菊来挑剔了一下叶片不够饱满,二等丫鬟秋兰来嘱咐了一遍老实浇花,等等以外,一切都好的不得了。 入夜,我和几个新来的女孩一起睡在下人房内。 他们入睡后,我便悄悄爬起来,以神识探查,感知地下矿脉,很快就选定地点,在如夫人的院子里,准确的说是在她房间内博古架下,往下数百丈,诸多岩石层包裹,这一段的岩石层最薄。 要在这里不动声色地挖到地底下,还是很考验我智商的。 正思索,却见一男子晃晃悠悠进了如夫人房中,我忙躲起来,守夜的丫鬟起身对来人行礼,“三爷,夫人睡了。” “你下去吧。”三爷雷钒走进里屋,此时我能看到他俊朗白皙的容貌,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眶,那是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威严中带着款款柔情,身量挺拔,健硕的身材,习武之人惯有的强劲利落步伐,一身精瘦的架子骨。 雷钒望向沉睡的如夫人,没有叫醒她,只是深深看着她,那样静静地看着,不知在想什么心事,可能过了半个时辰,才起身离开。 他离开没一会,如夫人就微微睁开眼睛,守夜丫鬟雏菊进来,扶着她坐起身,道:“三老爷对夫人很是情深呢。” 如夫人却只是淡淡一笑,笑得不屑,“你以为他看的是我吗?” 方才雷钒进入屋里时,如夫人就已经醒过来,却假装睡熟,没有睁开眼睛。 雷钒也不曾碰她,甚至没有跟她肚子的骨肉说说话,唇边是心满意足的微笑,眼中却流露出丝丝惆怅,而后起身离开。 “这里除了夫人,还能有别人不成,老爷虽然新纳了妾,但始终是念着您的,每隔几天就来一次。”雏菊嘴甜地讨好道。 但雏菊似乎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如夫人冷哼一声,“你想说我也是妾是吗?” 雏菊一听如夫人语气不满,惊得下跪道:“女婢不敢。” “不长脑子的东西,出去,别打扰我了。”如夫人说着又躺下。(未完待续。) 一百三十九、好字 雏菊心中委屈,却不敢显露出来,为如夫人捏好被角,拉上帷帐,退出里屋。 说起来,如夫人也只是妾氏而已,雷钒取了两门妾氏,却不曾立正妻,荣国府上下虽然都觉得怪异,邻里朋友都对这门亲事议论纷纷,但老太君不发话,也没人敢说个不字,都以为只要生了儿子就会抬为正妻。 如夫人腹中胎儿正是雷钒的第一个血脉。 屋子里寂静了好一会,传来如夫人睡熟的鼻息声,我悄悄从暗处出来,里里外外打量博古架,不知当如何下手。 再敲了敲地面,盘膝而坐,神识离体,进入泥土中往深处勘探。 怎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里挖一个洞,通到地底下呢? 第二日一早,我照旧去到如夫人院子里,侍弄花草,这些凡人间的花草,可比墨竹峰那些灵花灵草来的好伺候。 不需要考量一棵草浇几滴雨露几滴云露,只要拿个水瓢一瓢一瓢浇水就行,也不需要担心这棵花把那颗草的雨露抢走,修剪修剪枝叶就好。 不过唯一麻烦的是工作量大,院子里里外外,梅花十二株,桃树十六棵,玫瑰花丛八处,还有各种的迷迭香、风信子、栀子花、春含笑、山茶花,等等,等等。 不同的花种,脾性不同,有的喜阴有的喜阳,有的好水有的怕湿。 我觉得干脆都种仙人掌得了,十天半个月浇一次水,好养活。 小胡虽然不甘心只做个花农,但还是非常认真而且勤恳,专注的眼神,双眼皮特别明显,看起来眼睛更大更明亮。 我正走神,忽然听道一个男子的声音。 “你过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而且根据来向辨别,是对我说的,于是我转过头去,就见紫薇花下,雷钒像招小狗似的朝我招招手。 我一步一挪小心走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他这么平淡的一问,不远处凉亭静卧的如夫人可不平静,她在雷钒看不见的角度瞪了我一眼,但估计怎么看都丑的不值一提,也就收回不善的目光,依旧甜美可人。 “句之。”我道:“句号的句,之乎者也的之。”特意强调了一下,免得再次被误会。 “是个有趣的名字。”他道。 如夫人再次眯了美目瞪我。 三老爷,雷钒,你是来给我添堵的吗? “你会写字吗?”他问。 “会。”我想着他如果要我写给他看,那么还是写丑一点吧,免得遭人惦记。 好在雷钒并没有让我当场写字,而是说明日一早就到他书房伺候,随后又关照了如夫人一番才离开。 大概如夫人本想邀功,给雷钒寻了个识字的丫鬟,却不想雷钒一见到我,尽主动开口将我拿去使唤,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道:“我近来身子不便,本想着留一个会写字的丫头,若是哪天老爷需要人书房伺候,才有个贴心的能打下手。不想提前给老爷发现了。”说着嗔笑道。 雷钒道:“夫人想得周到,这个丫鬟,我很满意。” 你很满意?而如夫人可不太满意了,有些惊疑投来目光,雷钒离开时,她自言自语道:“老爷居然会对一个丫鬟满意,老爷从来没有说过对谁满意,连对我……” 她后半句没说出口,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可是自此以后,她看我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雷钒是故意的,他什么意思? 第三天一早我就在书房外等候,雷钒没多久就披星踏月而来。 没错,此时天刚蒙蒙亮,东方的启明星还没落下,月亮也还有个白色的影子挂在天上。 早起的虫儿有鸟吃,我打个大大的哈欠,迎上去,为雷钒开门。 他不着痕迹瞄我一眼,我也不知道这一眼是什么意思,跟在他身后进来书房。 书房干净整齐,点上灯,为雷钒泡好茶,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雷钒刚入座没一会,就有人找来,而且是两个人。 雷钒的两门妾氏,一个是如夫人,另一个是蝶夫人,如夫人的大丫鬟是雏菊,蝶夫人的大丫鬟是芍药,二人在进入雷钒的院子前就在路上相遇了。 我耳力好,远远听到他们走来。 雏菊道:“哟,芍药妹妹这么早。” 芍药道:“雏菊姐姐不是更早么?” “老爷昨天来看我们如夫人,说是想吃红枣糕,这不一早就给送来了。” “雏菊姐姐费心啦,老爷这几日都宿在我们蝶夫人这,老太君吩咐多做些参汤补补。” 对于他们你来我往语言上的争斗,我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雷钒抬头皱眉看我,我忙闭上嘴,乖巧地低头站好,继续当背景板。 他们进入院子后,雷钒的贴身侍从小勇就来禀报,收了两个人的东西,就把他们打发回去了。 我去端来糕点和参汤,正好连早饭都省了,不过这只是他们大户人家饭前点心而已。 看着雷钒吃点心,喝参汤,看书写字,好不惬意,我也想写字。 眼馋地瞥一眼,收回目光,继续低头等候吩咐。 他那边看公文,写字,一个时辰过去,于他而言是不知不觉,于我而言,却是艰苦难熬,又不能练功,又不能写字,只能干等,好无聊啊。 正困的想打瞌睡,这个哑巴终于开口说话了,“去拿些清水来。” “是。”能活动活动总好过呆站着,语气格外欢快。 雷钒英挺的眉毛上扬,没有抬头,但斜眼看我,却没说什么。 我马上收敛了欢愉的神色,低头走出去,倒清水。 倒来清水,他却没有用,只是放在桌边,不知道做什么用。 过了一会又叫我研磨,澄泥砚台质地坚硬,易发墨,只磨了几下浓黑的墨水就足够了。 继续傻站。 接着雷钒大爷吩咐铺纸,他要写大字。 宣纸上落下几个张狂奔放的草书字体,“叶落飞山平阳关,无垠暗雨陡斜阳。” “好字!”我不由赞叹道。 他没搭理我,从怀里拿出一个印章盖上署名,道:“送去裱起来。” “好的。” 我捧在手上,爱不释手地看了一会,才挂在一边晾干,等空了拿去给老师傅表框。(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惩罚 喜欢这种草书喜欢很久了,可惜抄书的写手大多只会写写正楷和行书,偶尔有看到舒体、瘦金体,草书更少,且都是行草。狂草,那都是大字,而且每一副字都价值不菲,买不起。 雷钒见我呆道:“你写几个字我看下。” 我忙收回神思道:“是。” “写不好要处罚。” “为什么?” 他勾起危险的笑容看我,“需要原因吗?” 我默默垂下头,还是乖一点吧。 “写吧。”他递来毛笔。 我接过毛笔。 他顺手摊开我手心瞧瞧,“手上一点伤疤都没有,怎么都不像个穷人家做活的女孩啊?” 我顺手用左手接过毛笔,“回老爷,皮糙肉厚恢复快。” 在他笑盈盈的目光中,我开始写字,任由他抓着我的右手。 “你是个左撇子?”他放开我的手问。 “嗯,平时做事都是右手,但写字是左手。”其实我左右手都能写字,只不过左手写的差一点。 他有些不相信地看我,“如果是左撇子自然会用左手接笔,你方才是右手拿笔再换到左手。” “……”额,心眼那么多干嘛。 “因为右手离您近呀,而且左手接人待物比较不礼貌。”我胡说八道道。 他还是不相信地看我,但没再说什么,点头示意我马上写。 “写什么?”我问。 他想了一下,道:“我的名字。” “奴婢不敢。” “写两个字而已,有什么敢不敢。” “遵命。” 我规规矩矩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正楷字“雷钒”。 他凑过来看,皱起眉头,“真丑。” “额。” “领罚吧。” “三爷,小的只是个丫鬟,只能写的这样了。”我苦着脸讨饶道。 他却微微眯起凤眸,“方才我说写不好要处罚,你一点没有惊慌,一般人都是先求饶解释一遍自己的字不好,而你却是先问为什么,说明你的下意识里对自己的字还是有点自信的。” “……”额,这是什么逻辑。 “三爷您误会了……”我忙解释,但他对迟来的解释不屑一顾。 我只得低头转口弱弱道:“您要罚什么?” “给我把书房的书全部重新整理一遍,按类别分开放。” “遵命。” “早膳之前弄好。” “啊?”我再次苦着脸,只剩半个时辰,“要是来不及呢?” 雷钒嘿嘿一笑,满眼的狡诈,“那就再罚。” “是。”天知道我现在内心是多么地想抽打之,十数排书架,这得有多少! 你一阶武夫看那么多书干嘛,不过我觉得大多书可能只是摆设而已。 我在一旁整理书架,他在桌前看他的公文和书。 其实他要是走开点,我能整理得更快。 有他在,不能明目张胆动用法术,甚至比凡人更快的度都不能展示,这令我很是惆怅,还有什么办法能在半个时辰内,在雷钒的监视下整理完这堆玩意呢。 我看着杂乱的书册,这边拿一本,那边拿一本,胡乱翻看看,从最外面一排走到最里面一排,又从最里面一排走道最外面一排,从书架的左边晃到右边,右边晃到左边。 终于晃着晃着,在最里面的倒数第二排找到了一本我喜欢的书——《灵魂工厂》,讲的是一个灵魂被交换了的少女和邪恶恶魔之间的魔幻故事。(无耻地为自己的书打广告,哈哈哈哈) 而且是一本瘦金字体的手抄本,铿锵有力又不失柔和气息的字体,这本书想必价格不菲。 盘腿坐在地上,捧着书就如入无人之境,开始啃,一边啃还一边不自觉地手指在地上比划起来,尝试描绘字形,记在头脑中。 正看到精彩处,少女舍弃自己,再次欺骗恶魔,与他一同去往地狱拯救别人的灵魂,地狱通道突然剧烈震动,少女消失在黑暗中,与恶魔走散…… “诶!”手中的书被抽走,正想瞪人,忽然想起雷钒,而抬眼,也果然是雷钒。 我忙从地板上爬起来,低头装作做错事嚅嗫道:“三老爷!” “好看吗?”他一手攥着那书,居高临下俯视我。 雷钒高出我两个头,我不敢抬头看他,抬头就要仰人鼻息。 “不好看。”我弱弱道。 他一脸不满,“嗯?”了一声,意思是我收集的书不好看吗? 我忙改口,“好看好看。” 他再次“嗯?”一声,意思是你居然敢干活时开小差看小说。 反正怎么应都是错,我道:“三爷,我错了,您检查书架吧。” 雷钒满意地弯起嘴角,露出脸颊上的酒窝,尽然还挺好看。 他走过一排排的书架,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你是怎么分类的?” “回三爷的话,按照种类,史书、军策、人文、天文、诗词,这样的分类。”我毕恭毕敬道。 “重分。”他撂下这句话,就抬脚离开了书房。 我忙追上去问:“求问三爷,要按照什么样的分类呢?” 雷钒“呵”一声,却不回答,带着狡黠的笑容离开。 小勇跟上,走出院门时,雷钒道:“我书房的那些书,你认得多少?” “小的没注意看过,不过随侍老爷身边大概有个印象,看书名大概认得十分之一吧。”小勇侍奉雷钒已经六年,熟悉他的脾气,说话恭敬却没有拘谨,雷钒也习惯小勇这样进退有度的处事。 “如果让你重新整理书架,重新分类摆放,你需要多久?”雷钒接着问。 小勇想了一下,“许多书单看书名并不能确定它的内容分类,每一本都要稍微翻看,再重新挪动摆放,老爷您博览的书集既广且多,怎么着也得一天一夜才能整理完。” 他们一路谈论,一路远去,最后雷钒不说话了。 我没有跟着,不知道他想啥,只是耳力好,远远听着。 看来还是大意了,我整理得太快,让雷钒起疑心了,但其实我只是记性稍微好一点,拿书翻书的动作又快。 目测了一下不同类别书的数量,再选定较为集中的类别,将那些零散的都放到集中的书架上,并没有全部重新摆放。 这书架的书,大约有一半我曾经在墨竹峰时,都已经看过,所以只看书名就知道属于哪种分类,不需要翻查。(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一、摔盆,我要抓狂了 可见当年我有多闲,而作为一个修仙者还留恋凡尘的事物,可见我不是一个称职的修仙者。 但由此也可见当初墨竹也非常闲的蛋疼,收集了那么多凡尘的书籍。 现在咋办呢? 看他意思,不管我怎么整理,都不会满意的。 于是干脆接着看方才那本小说,却现找不到了。 有些小忧郁,东挪西蹭,马上现了另一样好东西,一本狂草字帖。 老爷书桌上名贵的砚台和宣纸是不敢碰的,不过我可以拿毛笔沾清水在地上写。 想着只写一炷香时间,免得被现了,结果一炷香时间,又一炷香时间,又一炷香时间,一直过了一个时辰,我竟然乐此不疲。 一盆清水被我用掉三分之一,地上的青色大理石湿了干,干了湿,一遍又一遍。 我是勤快的小书农。 心无旁骛只做一件事时,生命美好的像一诗。 直到再次听到院外的脚步声,我忙甩干毛笔,放回桌上,站回书架前,装模作样整理起书籍。 雷钒这么快回来,他是去哪了?但是不管去哪了,都不关我的事。 他进来时见我还在,而且书架其实没什么变动,楞了一下。 我恭恭敬敬喊了声“三爷。” 他一撩衣袍坐下,我乖巧地给他端茶倒水。 他目光扫过那盆清水,道:“整理好了?” “还没。”我紧张地端着手,小心汇报,当然都是装的。 “领罚吧。”他道。 “……”我依旧小心地问:“三爷,什么处罚?” “现在你回去吧,晚上来见我。” “是。” 正值午饭时间,我正好回去吃饭,早就饿了呢。 回去路过如夫人院子,我顺道去看了看小胡。 小胡见到我就像只欢快的麻雀跳出来,“小句,一上午没看到你,可想死我了。我告诉你哦,你快来这边坐。” 小胡拉着我的手,就往花坛边坐。 “你知道吗,我一个人看管这些花草,都没人能说话,可闷了,那个雏菊好烦人,动不动就来训我两句。你知道吗,前天和我们一起进来的丫鬟,有一个已经离开了,好像说是砸碎了一个宝贝玉如意,被赶出去了。你呀,伺候三老爷一定记得小心点,千万别弄坏了东西。” 她拉着我絮絮叨叨,我道:“放心吧,我挺好的。倒是你自己要小心点。” 她一拍胸脯,“我不担心,花花草草而已。” “你可别不担心,花匠师傅说的话要记牢,那些花可名贵了。” 没错,一朵牡丹十两,一株芍药二十两,一棵紫薇花树则要五百两,弄死任何一棵,你都赔不起啊。 说着,我们就去吃饭了,下午又在花园里帮小胡侍弄了一会花草。 一直到晚饭后,我前去雷钒院子。 院子里传来挥舞长剑的声音,剑风飒飒响动。 我探进脑袋,就见雷钒一剑在手,耍得剑花白花花地似银子,在月光下闪动耀眼的光泽。 然而他一见我进来,反射性地挑剑扫来,好像遇到刺客袭击一般,我吓得抱头——当然是装的。 我在很远的地方就刻意弄出声响,保证武功高强的雷钒提前知道我来了,他这番一惊一乍自然是故意的。 然而我只能装作受了惊吓,“啊”地大叫一声,连端在手上的,如夫人吩咐顺路送来的万宝露,都惊得脱手。 雷钒眼疾手快一把接住碗盅,还顺带刺伤我手臂,划出一道浅浅的口子——他娘的,这家伙一定一定是故意的。 而寻常凡间宝剑无法伤我分毫,我还得自己把自己划伤,真是造孽。 “手脚这么笨。”雷钒冷冷看一眼我的伤口,一点没有歉疚的意思,反而有些幸灾乐祸。 这混蛋小子,敢戏耍老娘。 “到屋里来,我给你止血。”他道。 我忙摆手,“我自个不小心,不老老爷动手,我回住所有药可以止血……” 他眯眼不满地“哦”一声,我只得改口弱弱道:“是老爷。” 跟着雷钒进入屋内…… 不对呀,怎么是你卧房,你慢着,你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吧。 我猫腰站在一旁。 他一把扯住我坐下,手劲那么大,你丫的故意的吧。 再翻出一罐金疮药,为我倒上。 “怎么敢劳烦三爷动手,我自己来。”赶紧伸手去接雷钒手中的金疮药。 他手心一紧——他娘的,他度那么慢,我居然不能快一步去抢回来。 他手心一紧,金疮药依然在他手上,“别动。”说着捏紧了手臂,为我上药。 上你妹的药啊,下手那么重,轻点上药,能别故意得这么明显吗? 这都造的什么孽,我只是来挖矿的矿工而已,怎么就招惹上你这尊大佛?咱俩见过吗?你跟我有仇吗? 雷钒很满意地上完药,欣赏我疼痛的表情,皱起的眉头。 “好了,服侍我沐浴更衣。”他道。 我抬头不可置信看他,我还是病号啊。 但在他从小到大都是少爷老爷,才不管呢。 我道:“三爷,您看我手脚笨,又受伤了,还是让小勇或者碧瑶来伺候您吧,从前不都是碧瑶的吗?” 但雷钒老爷很不客气地说了:“小勇是个男人,怎么可能伺候这些事,碧瑶今日伤寒让她歇着去了。” 雷钒老爷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的,不去做事难道等着挨骂。 提来洗澡水,为他更衣……更衣……额,更衣这种事又不是没做过,淡定,要淡定。 搓澡……额,搓澡这种事情…… 摔盆,我要抓狂了,怎么感觉这丫的故意整我呢,还是把他弄晕吧。 他一进入洗澡盆,我果断施放一个昏迷咒,轻点指尖。 他坐在浴桶里背对我并没有看到,闻到奇异花香,忍不住打个哈欠,抬手摸了一下困倦的眼睛,立马睡着,那只手耷拉下来溅起水花。 我趁着水花飞溅,举起袖袍阻挡,但其实是扇出一阵清风,熄灭蜡烛,免得那些暗卫看到我用法术将他从水盆里捞出来,晾干,套进睡衣里,丢上床,用被子裹住。(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二、明枪暗箭 次日,雷钒以极不舒服的姿势醒来,一坨被子顶在腰下,肚子突起,脑袋也歪在枕头上,好像落枕了,却想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以为是一天太过劳累,居然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但世上哪有隔火的纸,雷钒很快就发觉不对劲,他询问暗卫。 暗卫名叫白宁,雷钒问:“白宁,昨晚可有什么异样?” 白宁有些犹豫道:“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哦?发生了什么?” 白宁略一回想道:“老爷您打了个哈欠,大概是非常困,就听到呼吸平稳,睡着了。” 雷钒心中了然,“然后呢?” “然后就听到水花声,屋内蜡烛熄灭,不知道句之丫鬟用了什么办法将您弄出浴桶的。只是按她女孩家的臂力,如果要独自完成,只能将浴桶打翻,将您拖行至床上,即使这样,对女子而言,也是非常吃力的,但是我却没有听到类似的声响。” 雷钒摸着下巴,“果然有蹊跷!那么,你为什么没下来查看呢?” “回禀老爷,因为您呼吸平稳,没有受到攻击,那个丫鬟服侍您上床后就离开了,所以没有过多探查。” 我远远地听到他们谈话,内心叫苦不止。 熄灯之后,我并没有找人帮忙,一个瘦弱女子,如何将一名高大男子从半人高的水桶里拽出来,再抱到床上?而且无声无息? 为什么有种犯案被人抓住线索的罪恶感。 真是够够的。 我一派平常模样,走进雷钒的院落,他没在书房,我便在开始打扫卫生。 一会他遣走了白宁,往书房而来。 雷钒进来看到我,没有停顿,径自坐下。 “老爷要研磨吗?”我问。 “不用。”他低头看书,不在意道,又突然抬头:“昨天书架没整理好,等着受罚吧。” 我还以为那事就那样忽悠过去了,他怎么还记得呀,弱弱应“是。” 他道:“每次我说罚,你都不是求饶,看来罚得轻了。” 这是什么逻辑,这位雷钒大爷,你的脑回路有问题吧。 “女婢知错自然不敢求饶,只求老爷轻罚。” 他邪恶的笑容占据了整张脸,玩味道:“行,那就轻罚。”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本书,道:“你不是擅长左手写字吗?” “是的老爷。”我点点头,不知道他又要耍什么花样。 “那就用右手,将这本书抄十遍。”他将书扔给我,书封是熟悉的灰暗颜色,写着《灵魂工厂》四个大字。 我去,十五万字,抄十遍,那就是一百五十万字。 我喜欢写字,写多少都没问题,可是原本说过右手不会写字,现在要写一百五十万字,怎么也瞒不住啊。 挖坑自己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概就是这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办”三个大字在我我脑袋里晃得头晕。 我哭丧了脸道:“老爷,这么多,女婢写不完啊,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奴婢一定好好做事。” 雷钒蹙眉思索了一下,“当然可以。” 能有这么好说话? “但是明天陪我出门一趟,早点过来。” 果然没那么好说话。 “是。” 为什么他不问昨晚的事呢?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下午的时间,雷钒又出门去了,我回了一趟住所,打算换件衣服,再去如夫人那花园做事,看看小胡。 走在小路上,快到住所时,听到院内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偌大的下人院舍,只有一个人,这人在干嘛呢? 我加快脚步悄悄跟进去。 呆在院落里的是雏菊,她不是一直都守在如夫人旁边吗?现在这个时间大概如夫人午睡了吧。 正想上去打招呼,雏菊精明的眼珠子左右转动,再次确认四周无人,推开我和几个新来的人住所的门,只轻轻开了一条缝,确认里面没有人,这才走进去。 雏菊偷偷摸摸地做什么? 我在她关门的一瞬间快速移动脚步跟进去。 雏菊四下打量了一下,走到我的床位,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小心塞进我枕头下。 做完这些她有些紧张,四下张望,却又自我咳嗽两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大大方方走出门去。 什么东西?怎么送我生辰礼物吗?应该没人知道我生辰什么时候吧,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走过去,拿出枕头下那东西,一根精致的玉簪,簪子边缘镶着错落有致的金线,由簪尾延伸至簪头,愈渐密集,最终形成一个玉如意的模样。 我的第一感觉是好贵的簪子。 第二感觉是又有人关注我了。 第三感觉是好没劲。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瞧,虽然我不招惹他们,但他们还是把小动作耍在我身上。 雏菊将如夫人的发簪塞进我的枕头里,可惜被我发现,否则还真是百口莫辩。 偷东西嫁祸给我,好低劣的伎俩。 这种宅斗还是不要打扰我的好,这两天刚刚开了通道,今天要接着往下挖,碰到第一个岩石层。 次日,发簪原封不动躺在如夫人的首饰盒里,雏菊可傻眼了,但转而一想,估计明白被我发现悄悄送回来。 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良好心态,报复什么的,我可没空跟他们计较,挖宝藏才是大事。 然而我躲得过这些明争暗斗,小胡却没躲过。 这个平静的下午,小胡说去找雷建管家申请些栀子花的养料。 我将玉簪送回如夫人的首饰盒,然后就在花园里开始侍弄花草。 远远地听到小胡慌乱的脚步声,急急忙忙跑回来,还带着抽噎。 我左右扫视了几眼,又细细凝听了一会,确定周围没有人,也没有守卫的巡逻兵,一跃而起,飞过如夫人的院子。 没错,小胡可不敢跑去如夫人院子里哭泣讨骂,而是径直往住所跑,我左右看看没人,忍不住就越过几个墙头也回到住所。 我是不淡定了,很不淡定,面对这唯一一个平凡的尘世朋友,不想她受到伤害。她受了委屈,自然要第一时间赶来为她做主。(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三、做主 小胡哭着回来,扑到我怀里就更大声哭起来,水润的黑眼珠被度上一层薄雾。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没想到过性格爽朗的小胡掉眼泪,我不由担心起来。 “是……”她抽泣的声音混着眼泪滴滴答答响,“是二老爷。” “雷明?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个二老爷我只见过一次,面容粗犷却俊逸非凡,体型高大,能征善战,年仅三十已是西北边戍的兵马大元帅。 对于我直呼老爷的名讳,小胡愣了一下,但顾着哭哪里顾得上这些细节。 “他,他说我长得好看,就来摸我的脸,我吓坏了,打了他一巴掌,就跑回来了。”她说着哭得更大声,“我打了二老爷,会不会被赶出荣府呀?” 直接一巴掌扇过去,还真符合这小丫头的性格,但是打完就跑,你也太没骨气了,但是我面对千足大妖怪的淫威还要没骨气,有什么资格说她呢。 “我不想被赶出去,还要赚钱给娘治病呢,怎么办怎么办啊。”泪珠子像断线的珍珠不停落下。 我拍拍她的背,抚摸她略带卷曲的长发,“别怕,这么点小事,二老爷不会计较的,他可是兵马大元帅。” “可是,听说他杀人不眨眼,在战场上杀过好多人,我好害怕。”她抬起乌黑晶莹的大眼睛看我。 “放心吧,二老爷是国之栋梁,他的刀只会砍在敌人的脖子上,他的手只会拧断敌人的脖子,我们都是在他庇佑下的子民,没有被敌人杀死,怎好被自己的保护者杀死。”我说着,细细听门外的脚步声。 从来人带起的强劲风声可知,此人身形高大魁梧,可是步伐轻盈,是个武功高强的好手,在这个荣国府,除了雷明,还能是谁。 雷明是练家子,耳力也是不弱,再者我特意没有放低声音,他在院门口时就听到我和小胡的谈话,便慢下脚步。 当我说完那番话,他贮足不动,似乎在等小胡的反应。 好一会小胡才爬出我怀里,抹抹眼泪,“真的吗?可是就算二老爷不杀我,万一被罚,被赶出去,我也很害怕。” 这个率真单纯的女孩,逢人便笑,委屈就哭,害怕就躲,生气就跳,让我忍不住想帮她一帮。 “好啦,不哭了,我们主动去找二老爷赔罪好吗?相信兵马大元帅才不是那小肚鸡肠的小气鬼呢。”我哄小孩一般,揉揉她乌黑长发。 最终她点点头,将一张花猫脸收拾了一番,而雷明听到我所说,忙猫手猫脚地往院外走,却不想撞上迎面走来的雏菊。 雏菊端庄地行礼,问:“二老爷有事吗?若是找哪个丫鬟,吩咐一声便是,下人住的地方,怎么好二老爷亲自跑一趟。” 雷明忙对雏菊做了一个禁声“嘘”的动作,也不做解释,快步溜走了。 荣国府三个老爷虽然已经分家了,但因为大老爷和二老爷长期征战驻守边塞,老太君心疼几个孙子,就都接到大老爷府上一块住。 唯一在京任职的三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老太君经常一个口信唤来府中同吃同住,最近又逢如夫人怀孕,干脆将如夫人接到大老爷府中看护。 所以近日三老爷雷钒是自个府邸和荣国府两边折腾,所以我才能这么闲,算起来我还是荣国府的人,不算是雷钒家的人。 而小胡也算是荣国府的人,但也只是丫鬟而已,二老爷雷明才回来几天,正不可一世,想调戏谁就调戏谁,谁管得着。 这个色胚,大了小胡一轮,还想老牛吃嫩草,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今天倒是跑得快。 小胡抹干净眼泪,明亮的大眼睛和深邃的轮廓,难怪讨得雷明喜爱,她又害怕道:“可是我怕二老爷,他要是又胡来,我怎么办?” “你觉得呢?”我觉得她会再扇他一耳刮子。 小胡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浓密卷翘,“我怕我会废了他命根子。” 好样的,果然是我认识的小胡。 “哈哈,所以怕他干嘛呢,他应该怕你,走!” 说着我拉上小胡就走,雏菊见我们俩气势汹汹出来,我和小胡只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她剩余的话都没有问出呢,心下疑惑,赶紧去如夫人院子。 我牵着小胡一路急匆匆,快到二老爷院子时却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刚进院子就看到与雷明对坐的雷钒,他们正在亭子里喝茶下棋,怎么才一会的功夫,两个人就开始下棋了呢? 一个眉宇清朗面容俊美,一个满脸胡须粗眉圆眼,怎么看都不像是兄弟俩。 等人通报后,我和小胡小心进去,走到亭子外,小胡扑通就跪下了,“奴婢来给二老爷赔罪,请求二老爷大人大量,饶恕奴婢刚才的过失。” 我站在一边静观其变。 雷明不说话,只是偷偷瞥了胡丫头,眼角带着狡黠的笑意。 一旁的雷钒连看都没看我们俩,继续下他的棋。 棋这东西说是尔虞我诈,但我从来都看不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有点尴尬,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摆谱摆脸色给小胡看? 小胡跪了好一会,不见答应,以为雷明生气不肯原谅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二老爷,您是将军,是兵马大元帅,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奴婢吧。” 可是他二人还是不说话,如果他们说点什么,不肯饶过小胡的话,我就为她力争到底,大不了我带上小胡离开荣国府。 我自有办法救她娘,才不需要这些有钱人的臭钱呢。 但是他们啥都不说,装作没看到,云淡风轻地下他们的棋,这就不好办了。 又过了好一会,还是没有动静,小胡可急了,跪都跪不住,她一会儿委屈,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恼怒,我觉得再跪下去,膝盖酸了,腿肿了,她会跳起来指着雷明的鼻子骂。 大概要有好戏看了,不过这场好戏,保不准会有人受伤。 我忙作揖道:“二老爷,您看,小胡都跪了那么久了,您大人大量,一桩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四、枪口 我一开口,却不想雷钒开口了:“太吵了,小勇,掌嘴。” 我惊得瞪大眼睛,小胡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雷明抬眼看雷钒一眼,一脸笑意等着看好戏。 我去,怎么变成我被人看好戏了。 然而我还没跳起来,小胡先跳起来了,挡在我面前就喊:“求老爷不要惩罚小句!” 我一愣神,这小妞很义气呀! 而后她马上又跪下,扑通一声磕头,“事情是我犯的,跟小句一点关系都没有,老爷您要罚就罚我吧。” 看到小胡又下跪,又磕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错不在她,她都主动来求饶了,这些家伙还要摆谱给脸色看。 小勇见小胡一副谁靠近我咬谁的模样,一时倒不敢上来了。 “大胆!”他只得对着小胡大吼一声。 小勇也是身怀武艺的练家子,吼声威势逼人,小胡方才英勇的气势瞬间崩塌,讪讪后退。 果然还只是个小丫头呀。 我扶住小胡,让她抬起头来,额头已经磕出血来。 雷明瞟见她额上血迹,可把持不住了,张口想说几句心疼的话,却对上雷钒凌厉的眼神,缩了缩脑袋,憋回去闭了嘴,满眼的心疼。 雷钒对这个哥哥却是暗自摇头,真是见色忘本。 我义正辞严道:“二老爷、三老爷,您要是觉得我们吵,您可以一开始就说,动不动就趁机打罚下人,这就是荣国府将军的做派吗?” “你是说我不分青红皂白虐打下人喽?”雷钒很满意挑起我的战斗欲望,唇角抿着微微的笑容。 “您都不问问我们来是什么事,开口就打,难道不是么,传出去还以为荣国府各个武夫莽汉,不辨是非。” 荣国府随意打骂下人这种事若是传出去,在民间声誉不好,天子脚下传到皇帝耳朵里也不好,因为当今圣上容烨可是很体恤民间疾苦,爱戴百姓呢。 他几代忠诚良将,传出这等事,难免有骄逸自满的嫌疑。 雷钒眯起狭长凤眸,大概在思量回到他的地盘,他的书房后,怎么折磨我了。 呵呵,我才不怕呢。 雷钒道:“那么,你倒是说说,你们所谓何事,在这打扰我们耳根清净,如果说不个所以然,小心你的皮肉。” 我拽了拽小胡,让她赶紧说。 她犹豫了一下,到嘴边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了,支支吾吾起来。 在雷钒不耐烦的目光下,我只好替她道:“方才在花园时,小胡冲撞了二老爷,还望二老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小胡方才的过失。” “哦?她是怎么冲撞了二老爷?”雷钒看似正经询问,其实正酝酿一肚子坏水。 “她……”我才开口,雷明却突然插嘴道:“没有的事,哪有啊,我一直在这里和三弟下棋,什么时候去过花园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带她来消遣本大帅是吗?” 我一听愣住了,他这没脸没皮扯谎的本事,哪里像个意气风发的将军了。 “明明有,你看小胡哭得眼圈都红了。”我抬起小胡的脸,她红着脸,红肿的眼皮,目光躲闪。 雷明一看胡丫头确实有些肿胀的眼眶,又是一阵心痛,而且全都表现在脸上,皱着眉担忧地盯着她的脸,盯得小胡都不好意思起来。 雷钒再次对这个兄弟表示无语,护犊子也没他那么明显的。 然而雷明都已经矢口否认了,那也就不会当着面计较惩罚小胡了,也不用担心她被赶出去或者受罚。 而且这种事被别人知道,对小胡的名声也不太好,她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雷钒过几天又要赶回边塞,这几日有我护着小胡,小心着点雷明,他还能怎么着吗? “二老爷说没有这事,也就是说你们俩来此胡闹喽?”雷钒喝口茶,淡淡看我一眼。 我心道糟糕,又给带沟里去了,怎么总是落了下风呢? 总觉得雷钒有意无意针对我,今天却是我撞枪口上给他整了。 我忙换上讨好的笑脸,“二老爷心慈仁厚,是下人们的福气,三老爷明察秋毫,您这么宽宏大量体恤下人,您看我和小胡做几份糕点给两位老爷赔不是,成不?” 雷钒威严的脸色不变,显然不打算放过我,我忙继续语言攻势,却是对准了雷明:“小胡做的糕点十里八乡有名的,她的手艺一般人吃不到。” “真的吗?”雷明紧盯着胡丫头,虎狼似的眼神恨不得她就是那糕点,现在解决。 雷钒终于有些受不了这个喜形于色的兄长了,皱眉瞪了他一下。 雷明难得回来一趟,所以这一趟回来,我还是听了不少八卦的。 雷明带兵打仗的本领绝对是百年来的军事奇才,但这世间总是没有十全十美的,天妒英才,不会让他一帆风顺。 据说这位雷明将军什么都好,但就是好色,只不过却也不是无耻狂徒的那种,反而是有些犯二。 传闻之一是这样的,那日正是乞巧节,许多少女打扮一新出门。雷明看上了一家姑娘,走上去就对姑娘倾诉爱慕之情,虽然没有动手动脚,但吓得那女孩一个月不敢出门。 传闻之二是这样的,雷明取的第一房正妻是前尚书大人的二女儿,温婉甜美,心思细腻,与雷明这样直爽的性情,相辅相成,倒是很投缘。 人人都觉得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唯独雷明自己不这么觉得,他总是说要找个中原的贤惠妻子,物色了这许多年,都没找到一个愿意嫁给他,敢嫁给他的。 大家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却不那么认为,依旧像年少时一样,见着喜欢的女孩,也不管人家年龄多大,是否已婚,都会一脸痴相主动去追求。 他其实是个没有什么坏心眼、心直口快、一根筋的二老爷雷明。 “二哥!”雷钒语气僵硬,颇有些不满。 雷明却不在意,讪笑道:“有吃的就好,罚什么罚,不罚不罚,快起来。” 说着就急不可耐要去扶跪在地上的小胡,再次被雷钒一个狠厉的眼神制止。(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五、得罪 雷明砸吧砸吧嘴,讪讪缩回凳子,拿起茶杯喝茶。 雷钒心中叹气,但是荣府的二老爷都发话了,他难道还能为难两个下人吗,传出去可不好,对小胡道:“既然二老爷都说没事了,你们就赶紧去做吧,别再被我揪住把柄。” “把柄”二字却是狠狠看了我一眼。 “是。”我低头道。 “多谢二老爷、三老爷。”小胡一听,立马换上欢快的颜色,语气都喜形于色还真是和雷明一样一样的。 我拉着小胡拜了拜赶紧溜。 看雷钒眼神,这下惨了,小胡有雷明护着,估计以后在荣国府不会吃苦头,但是我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还是赶紧挖完宝藏走人吧。 别的修仙者挖的都是上古遗迹,大概也就我挖的是金矿银矿了吧。 第二天,第二天,第二天,内心无限仰天长啸,一点都不好过。 我一早来到雷钒的院门口,等啊等啊,早就听到雷钒起床的声音,又听到他用早饭的声音,还听到他练剑练武的声音,可是居然不开院门放我进去,装作所有人都还没起床的样子。 而此时突然雷声大作,狂风掀起落叶,卷起一地沙尘,天空不由分说就下起倾盆大雨……大雨。 躲在树底下,依旧被淋了一身湿,雷钒的院落四周都有暗卫把守,我不能随便用仙法,只能任由雨水打湿。 虽然明知雷钒是故意的,但是我却不能走,雷明是个痴情的,会护着小胡。雷钒却不是个好说话的主,整我可以,万一整到小胡身上,雷明呆头楞脑未必护得了。 打从一开始就觉得雷钒看我的眼神有问题,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上我。 大雨打在身上瑟瑟发抖,虽然不是很冷,但总要做做样子给里面那个冷血的家伙看看。 暗卫白宁和紫宁,穿着特制雨披,躲在屋檐下,站在别人看不到的暗处。 紫宁嘴里叼着一根稻草,有些口齿不清地对白宁道:“小白,你说老爷为什么不让她进门?” 白宁摇摇头:“谁知道呢!小紫,主人的事,你少操心,也别瞎打听。” 紫宁却不在意,继续道:“你说,主人是不是看上这丫鬟了,没见她对谁这么上心过。” 白宁依旧摇头,“如果是看上了,为什么这么欺负她,你别多嘴。” 紫宁吐掉嘴里的稻草,“这你就不懂了吧,当然是看上了才要欺负,但是这丫头这么丑,脸上还有道疤,老爷什么时候这么重口味了?” 白宁叹气,“都叫你别打听了,说不定老爷看多了美女想换换重口味呢。” 白宁,你确定你是在维护你家老爷?而不是磕碜他? “别说,这小丫头脸上要是没有那道半张脸长的伤疤,指不定是个美人呢,你看她脸型皮肤,不比府里夫人差多少。”紫宁啧啧道。 白宁大概思索了一会,也觉得是那么回事,“你还是收收心思吧,若是猜对了,被老爷听到,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聒噪的暗卫,还真不怕被雷钒听到。 “雨这么大,这丫头要是冻感冒发烧了,你说老爷会不会心疼?”紫宁没听到白宁的劝告一般,接着道。 “老爷要是会心疼,早就招进屋子了,那丫头冻得都跺脚了。怎么你还想去劝?劝你别猜老爷的想法。”白宁继续苦口婆心。 紫宁叹了口气。 “唉。” 然后不说话了。 过了没一会又叹口气。 “唉。” 又不说话了。 紧接着一击响雷打下。 紫宁再次叹气,“唉”了一半被响雷惊了个牙咬舌。 他痛得吐吐舌头,“哎呀,流血了,受伤了。” 而屋内本来很淡定的雷钒,终于不淡定了。 “去把那丫头叫进来。”雷钒有些恼怒对小勇吼了一声。 小勇本来也在想,这么下去这丫头非生病不可,被雷钒一声怒喝一惊,忙点头称是,撑了伞出来。 我躲在树下,全身淋了个湿,头发紧贴脸颊,雨水顺着侧脸滚落,打湿的睫毛都睁不开眼。 小勇开了院子门,赶忙举伞挡住我头顶的大雨。 “老爷吩咐了,快进来吧。” 我颤抖着声音,“谢……谢谢小勇哥。” 进入书房,雷钒见我一身湿乎乎弄脏了青色大理石地面,不满地皱眉,“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一点小雨都躲不过?”雷钒指的自然是昨天的事。 我抱着双臂,牙齿打颤,浑身哆嗦,“回……回老……爷,奴婢……知……知错,只是小……小胡是奴婢的好……好姐妹,怕她……她受了欺负……才……” 话没说完,雷钒不耐烦地挥挥手,“下去下去,弄干净了,换套衣服过来。” “遵……遵命。” 装口吃其实挺累的。 小勇把我带下去,拿给我一套干净的衣服,“这里有热水,这是老爷的衣服。”没再说别的,离开房间剩下我一人。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忙脱掉湿漉漉的衣裳,泡进热水里。 果然做老爷的就是享受,这随时有热水的待遇连如夫人都没有。 快速洗好,换上衣服。 为什么是男装? 而且,好像,是雷钒的? 穿他的衣服?与他的身体相贴过的衣服?有他身上的味道? 不知为何脸上陡然燥热起来。 虽然我可以用法术快速烘干衣服,但是那就显得不正常了,只得勉强穿上他的。 好在这衣服似乎也旧了,并不华丽,不会特别惹眼,而且应该是雷钒年少时的衣服,身量较为短小,刚好合适。 将头发擦了个半干,在小厨房灶头烤火。 另一处距离地表较浅的矿脉位置,就是雷钒院子的这个小厨房,只不过他的院子里高手如云,我不太敢下手,万一被发现就比较麻烦。 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精神,我还是选择了守卫较少的如夫人卧房。 一会,小勇进来,手上还端了个碗。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男装的我,笑道:“句丫头,老爷吩咐大厨房煮的姜汤,趁热喝了,就来书房,知道吗?”(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六、草书 我点点头,“有劳小勇哥,知道了。” 他放下碗,就要离开,我忙问:“老爷有什么急事吗?” 他回头奇怪地看我,“不知道呢,老爷没说,怎么了?” 我扯扯身上的袍子,弱弱道:“我能不能先回去换身衣服?” 他一听是这事,好笑地摇摇头,“给你老爷的衣服,自然是老爷吩咐的,你喝完就过来吧。” 我噘着嘴“哦!”了一声。 他抬脚走出小厨房,已经出了厨房,却又转身脑袋探进来道:“别紧张,老爷待人很不错的。” 说着留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才离开。 这个杀千刀的雷钒,内心无限抽打之,他搞什么名堂,我一个侍女穿他的衣服,让两个夫人和老太君知道的话,还不知惹出什么事端来,真是不让人安生。 喝过姜汤,烘干头发,将长发盘起,盘成男子高高的发髻,算是配这身衣服。 离开小厨房时已经停雨了,这秋冬之际的雷阵雨果然来得快去得也快。 快步走去书房。 进入雷钒的书房,地上那一滩被我带进来的雨水还没干,也没人打扫,依旧像散落的珍珠躺在青石地上。 “还不收拾!”雷钒看着书,头抬也没抬,冷冷使唤我。 我忙拿来拖布,开始抹地,好一会才全部弄干净,没有法术果然很耗时间。 收拾完地面,又把各个架子擦了一遍,收拾干净。 雷钒状似不经意扫向我的目光,让我很想回头瞪他,这丫的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全部弄好后,在一旁规规矩矩站好。 站了没一会,雷钒语气依旧冷冷的,道:“过来。” 我乖巧地走过去。 “研磨。” 我乖巧地研磨。 “倒茶。” 我乖巧地倒茶。 “站在这。” 我走过去。 “拿笔。” 我左手接过。 “换右手。” 我换到右手。 雷钒再次不耐烦起来,掰正我的脸面对他。 他俯视,我仰视。 他俊朗的眉心皱在一起。 此时面对面如此之近,我看到他两撇棱角分明的眉毛之间,有淡淡的痕迹,是修过眉的痕迹。 原来他本相是凶神恶煞的一字眉,估计再两日眉头长出来,又该修了。 他看着我走神的眼睛,不满道:“想什么呢?” 我垂下眼眸躲闪道:“回二爷,想着您捏得奴婢好痛。” 他冷哼一声放开我,“过来,我教你写字。” 我有些不确定地看他,你想干嘛? 他感受到我的目光,没好气道:“学不好小心挨罚。” 我忙点头应是。 我规矩地端着笔,思忖要怎么写才不会暴露原本的笔迹,又不会惹雷钒不快。 一愣神,却不想手背被一张略有些粗糙的大手握住,雷钒半环抱我的姿势,站在我身后。 我以眼神凌迟他,他嘴角一弯,装作没看到,依旧握着我的手。 “老爷,我有口臭,您还是离远点吧。”我缩缩脖子道。 他愣了一下,旋即笑起来,“我不介意。” 我说,您玉树临风,怎么能不介意呢。 “认真点。”他严肃道。 好吧,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忍忍也就过了。 雷钒的手厚重有力,握着我的力度恰到好处。 右手随着雷钒的力度和摆度,落下一个潦草的“句”字,又落下一个洋洋洒洒蜿蜒曲折的“之”字。 这是我的名字? 不由回头看他。 他撇撇嘴道:“好好写字。” 我扭回头,他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又写下另外两个大字,“雷钒”,狂傲有力。 我暗暗咬唇,这字要是卖出去,值不少钱吧? 走神间,雷钒已经松开我,见我一脸财迷样,摇摇头,却是低眉浅笑,“以后记得每天来了先练字。” 我弱弱点头。 他坏笑着摸一把我的侧脸,趁我生气愣神,抽走我手中毛笔,放在桌上。 “走吧。”他突然起身,正好头顶磕着我下巴。 “嘶!” “啊!” 我痛得蹲下揉下巴,他也忍不住摸摸头顶,歪了嘴皱了眉,忍着不叫唤痛。 “你怎么那么笨?”他缓过一会劲,骂道。 我也想知道自己怎么反应迟钝了,蹲在地上痛得不说话。 他一个凡人怎么能将我撞痛,难道是因为下巴比较脆弱? 好在没把他脑袋撞一个窟窿。 委屈地说:“老爷,我不笨怎么显示您的聪明才智呢。” 马屁拍顺溜是减少麻烦的必要手段之一。 不过雷钒并不吃这一套,哼一声,脑袋不痛了,抬脚便走。 小勇紧随其后,见我慢吞吞的没跟上,几个快步走向我,拽住我袖子急道:“快跟上。” 我慢一拍地“哦”了一声,跟在小勇后面。 走了一会,像是往荣府大门走去,我轻轻拽了小勇一下,低声问:“小勇哥,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出府。” “出府?去哪?去干嘛?” “老爷叫你跟着就跟着,哪那么多话!”小勇声音更压低了些,免得前头雷钒听到。 我只好闭嘴,但还是忍不住又问:“我能先回去换了衣服吗?这穿的不伦不类。” “嘿,你这丫头不要命了,老爷赐的你还嫌弃了?”小勇虽然这么说,但一脸戏谑看好戏的表情啊毫不掩饰。 我嘴角抽搐,这一个个都一样可恶,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出了荣国府我便跟着他们坐上马车,小勇驾车,我陪着雷钒坐在车里。 雷钒坐在位置中间,我自动坐到斜对角的偏僻旮旯。 平时他在书房看书写字,我站在一旁干等,两厢无话倒没啥,此时面对面不知为何气氛有点尴尬。 嗓子有点干,我咽了下口水道:“老爷,咱们这是去哪?” 雷钒原本睁着眼,听我一问,忽然闭上眼,不回答我。 我了个擦,你他娘的明目张胆地无视我。 “哼!”我也很不客气地扭头,看窗外。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不乏过往的马车,所以虽然荣府的马车尊贵,也只是众多尊贵的马车之一,这不,路堵了。 前方一处宽阔广场,许多人围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圈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七、十年前 “下车。”雷钒突然说,也不等我回答,就打开车门,长腿一迈走出去。 “哼!”我又哼一声,算你识相自个开门,我才不给你开门。 跟在雷钒后面走近人群,小勇依旧驾车缓慢前进。 人圈内锣鼓喧天,一片叫好。 我个子小,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但听声音,估计是杂耍的戏团。 雷钒拉住我的手就往人群里钻,他身姿高大,又是武架子,很容易就挤进去了。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躺在地上,两腿朝天蹬着一个大水缸。 一个四五岁的小奶娃直挺挺的站着,大喝一声,屈膝扎马步,再次大喝。 站在他身后的精壮男人,一把拖住小奶娃两臂,双手略用力,将小孩扔上翻滚的水缸。 女孩脚下的水缸没有丝毫停顿,男孩没有一点犹豫,脚尖接触到水缸的一瞬间就飞快地在转动的水缸上跑起来,没有掉下来。 人群再次欢呼起来。 看多了修仙者打架,再看这些杂耍就没什么意思了。 但雷钒倒是津津有味,默默扔了一两银子在杂耍的铜罗盘子里。 端盘子的妇女惊讶地抬头,待看清是个穿着不俗的大爷,更是满脸堆笑,“谢谢这位爷,谢谢老爷捧场!” 看过表演,雷钒往旁边一家酒楼走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啦。 他是老爷我是仆,他坐着我站着,他吃着我闻着,真特么不爽。 雷钒点了几个点心一壶茶,此时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会呢,不过今天起得早,也饿的早,再加上在雨里冻了一顿,于是更加饿了。 过了好一会也没见小勇上来,我早就听到他把马车听到空旷的马厩了,却在那慢悠悠地喂马不上来。 于是我只得跟雷钒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他点点杯子道:“没茶了。” “我给您倒。”我尽量克制自己的不耐烦。 “饿了没?”他用筷子夹起一只水晶蒸饺,细细观赏起来,却不放进嘴里。 我嗤之以鼻,扭头,“不饿。” “哦。” 他慢慢地“哦”出这一声,而后玩味一笑,对我道:“我也不饿。”说着就放下那个水晶蒸饺。 内心再次狠狠抽打之,你不饿叫了这么多吃的最啥,用来闻还是用来观赏?这丫的肯定是故意的。 挺胸,抬头,站直,扭头,我继续看窗外的杂耍。 他淡淡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十五六岁,那时城里来了一个不太一样的杂耍,我从没见过。” 说着,他居然端了一个盘子,拿着筷子,走到我面前,盘子里放着四只还冒着热气的水晶蒸饺。 我的视线从杂耍身上移进窗户,又移向雷钒,最终定格在那盘水晶饺上。 “你知道我见到的是什么样的吗?”他问,夹起一枚水饺。 我摇摇头,再低下头,不去看美味的蒸饺,但香喷喷的味道不住传进鼻子里。 “那个表演杂耍的小女孩和我一般大,也就是和你差不多大,她手提铜线铜制的铜偶,铜偶能表演奇特的戏法。”他一边说一边将那枚水饺凑近我鼻子。 我惊讶地抬头,这个?巧合吗? 他趁机一筷子给我塞了一口水晶饺,差点戳到我舌头,好在我眼疾手快,咬住水饺。 哇,好吃。 他见我模样,又笑笑摇头,“坐下来吧。” 我嚅嗫着“哦”一声,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他却不给我筷子,招招手引诱小狗似的,叫我坐到他旁边。 骄傲的我最终在食物面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在雷钒旁边的位置,端端正正坐好,满脸堆笑看他,表示——老爷可以开吃了吧? 他这才同意我拿筷子。 我规规矩矩端起筷子,扭头认真问他:“老爷,我可以吃了吗?” 他见我讨好模样,笑得见牙不见眼,点点头。 得到指示的我我迅速夹起一只水晶饺,放进嘴里,消灭。 又夹起一只小笼包,滚烫的肉汁喷香浓郁。 再夹起一块南瓜饼,软糯甜腻。 接着…… “耶?”雷钒突然用他的筷子夹住我的筷子,不给吃。 我小心地抬头看他,“老爷,您饿了?” 他盯着我好一会不说话,面对他虎狼一样具有穿透力的视线,我眼神躲闪起来。 他的脸缓缓靠近我的脸,以坐着却压倒性的姿势俯视我,道出一句,“是啊,看到你,我饿了。” 我忙端起桌上的一盘芙蓉糕,挡在他面前,“老爷吃。” 他不满地撇撇嘴,收回锐利的目光,也不再俯身瞪我,扭头出神地看向窗外那些杂耍。 我塞一口糯米丸到嘴里,思绪却扯回到十年前,但对我而言顶多只是几个月前的事而已。 当年与大蜈蚣千足逃出三生涯,又得了师父任务离开重溪宗,来到京城后为赚点零花钱,自制了一个小人偶,在这里表演卖弄。 那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从人圈外投进来一锭银子,要求第二日到他府上单独表演,我没有理睬,顾自表演,第二日也就将他忘记了。 没想到,居然还有个人惦记着那一锭银子,那可是他自愿给别的小孩玩的,不赖我爽约,我本来就没答应好不。 不过一转眼,当年那个富贵人家的娇蛮小孩,居然长成了健硕威武的将军。 难怪荣国府有些耳熟呢,真是世事多变幻啊。 “你知道吗?你和她很像,像得我几乎以为是她来赴当年之约了。”雷钒看着窗外,他话一出口,我差点没喷出来。 一口黏糊糊的芝麻糯米糕卡在喉咙里,呛得我赶紧倒一杯茶给自己顺气。 他转头瞧见我狼狈模样,轻拍我的背,为我顺气,“慢点吃。” 我咽下那口糯米糕,“多谢老爷。” “没人跟你抢。”他笑得有些宠溺。 “……” 额,我该接着吃吗? 我擦擦嘴道:“老爷您也吃点吧。” “你喂我。” 面对突然像小孩子一样撒娇的雷钒,我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脸上的表情纠结了半天,最终只吐出一句,“我不会。” 雷钒哈哈大笑起来,宽厚的大手揉揉我的头发,把扎好的发髻都弄乱了,我只得放下来重新绑。(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八、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忍 “别动。”他突然握住我的手,不让我扎头发,“我来帮你。” 什么神转折? “不劳老爷大驾,我自己可以。” 但是他一听却不高兴了,板着脸,眉头皱起,我再敢说一个“不”字,他又要处罚了。 这点跟当初的墨竹倒是有点像,动不动就罚我。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早就不是那个乖巧,又手无缚鸡之力的句小妞了。 然而我现在的身份有点尴尬……好吧好吧,扎头发而已,我背对他坐好。 他长有力的手抚上我发梢,温热的大手,五指张开,贴在我头皮上。 我递给他头梳。 他接过头梳,非常轻柔地为我把头发捋顺,再捋…… 诶,打结缠在一起?原来他不会给人梳头。 我尴尬地扭头仰视他,有些不好意思,“老爷,所以我说我自己来嘛!” 想将长发梳顺溜可不是那么容易哒。 最终雷钒无奈地将头梳还给我。 “嘿嘿!”我朝他傻笑一下,赶紧三下五除二,自己将头发竖起,绑了个英姿飒爽的少年高髻马尾。 雷钒再次好笑地看我,伸手来揉我的脑袋,想到一揉又该乱了,摇摇头,放下手。 “接着吃吧。” “诶,好。”我从善如流。 边吃边回想以前,我的记性真的很差,居然那么久才想起来曾经见过他,也算是缘分一场吧。 桌上的几份点心都被我一扫而空,还有些意犹未尽。 雷钒淡淡看了一眼问:“还要吗?” 我倒是想点头,不过这么能吃,会不会不太雅观。 雷钒没等我回答,又叫来小二,点了几款不同的点心。 “多吃点,一会要出城。”他道。 “出城?去哪?”夹一口炸虾条。 他透过窗户看向城外,不说话。 “你不吃点?”我接着问。 他微微一笑,“你吃饱了?” 我摸摸肚皮,“吃完这些应该就饱了。” 他依旧笑笑,“那就快吃吧。” 雷钒不板着脸时,还是很可爱的。 终于最后一口西米露下肚,响亮地打个饱嗝。 雷钒手贱地捏捏我吃胖的脸。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捏捏而已,就让他捏吧,反正不疼。 我迎上笑脸,嘿嘿笑道:“老爷,要现在出发吗?” 他却奇怪道:“还没吃午饭呢,现在去哪?” 说完,门外传来敲门声,小二隔着门道:“这位爷,菜已经备好了,什么时候上菜?” “那就上来吧。” 什么?_? 什么什么?_? 还有午饭? 雷钒一拍双手,一干暗卫和小勇以极快的速度互相告知,然后奔涌而来。 他们围在圆桌边,得雷钒吩咐后,便一一入座,动作整齐划一,齐刷刷的一片黑影,连屁股坐凳子的声音都特别响亮。 这阵仗惊得我忙喝口茶压压惊。 店小二很是时候地端菜上来。 一盘,两盘,三盘,四…九,十,十一… 一共上了十道冷菜,二十一道热菜,外加一份大份烤乳猪,一份大份烤全羊。 我去,这么多食物! 在场的除了我和雷钒小勇,还有四个暗卫,一共才七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最重要的是我刚吃饱! 我扭曲着脸瞪雷钒,为什么还有午饭,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等我吃点心吃饱了? 你丫的一定是故意的! 我狠狠瞪他,他却不为所动,云淡风轻一笑,“开动吧。” “遵命!”四个暗卫和小勇声音洪亮,依旧整齐划一地回答。 我的耳朵都要震聋了。 然后他们一个个跟几年没吃过饭似的,争抢起来。 撕羊腿,拔猪蹄,抢鸡翅… 他们吃相很粗鲁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看起来特别好吃,特别有胃口。 啊!上苍啊!我又饿了! 于是我义不容辞举筷加入战斗。 他们看一只白嫩秀气的手伸进来,视线沿着这只手看向我,又看向我旁边气定神闲,慢悠悠喝茶的雷钒。 大概以为我是要为他们主子布菜,都立马收回筷子去,但并没有放下,举在半空,似乎随时等着我布菜完,接着抢。 我欢快地夹了块烤羊腿肉,卤猪蹄肉,黄焖鸡胸肉,脆辣鹅掌,蜜汁鸭翅,再配上脆嫩鲜笋和新鲜绿色生菜。 端到自己面前。 低头。 开吃。 哇,太棒了。 他们楞神看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吃这么多。 再看旁边的雷钒,那一碗不是给主子的吗? 雷钒一手撑脑袋,微微侧脸看我,大概是在打量我——你不是刚吃饱了点心吗?怎么还吃得下?你是饭桶吗? 他满眼鄙视。 我直接无视。 他们傻了吧唧的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紫宁最先回神,赶紧一筷子抢走一对鸭翅。 其他人一见,也赶紧收回眼神,插入筷子抢夺。 不时还有叫骂声。 “卑鄙!” “你无耻!” “居然抢我的肉?” “我先拿到的。” “没进你肚子就不是你的。” “嘿,豆芽都抢,你个不要脸的。” “你一个人吃一盘豆芽,你才不要脸。” “豆芽和酸菜鱼是最好的搭配,当然要一起。” “我也要。” “别抢。” …… ^O^ 我快吃完碗里食物,终于看到雷钒动筷子了。 他优雅地拿着象牙筷,这一对比,他似乎也不算特别白,相比修仙者的白皙,只能算是正常偏白的黄皮肤。 他筷子所到之处,群体避让。 虽说他们吃的快又抢得厉害,但似乎每个盘子都会留一角完好,没有筷子翻捣过,那是他们主子吃的。 我吃完碗里的,依旧意犹未尽。 香辣大闸蟹。 但是刚夹在筷子上,快放进碗里,却被一双象牙筷横空抢了去。 我扭头看雷钒。 他像没事人似的,利落地剥蟹壳,吃得咂巴响。 我擦! 瞪了他一眼,但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反正还有那么多呢。 然而再转头看香辣蟹,盘子居然空了。 他们四个暗卫和小勇,一人一个,吃掉剩下的五只蟹,而且整齐划一都低头不看我,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们没有故意趁我不注意瓜分完。 我觉得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 深呼吸。 大人不记小人过。(未完待续。) 一百四十九、剿匪 接着伸筷子去夹炸的喷香脆嫩的无骨鸡柳。 眼角处瞥见雷钒再次插进来的筷子,我忙一抬手,没有放进碗里,直接往嘴里塞。 然而雷钒的筷子跟装了弹簧似的,我都快咬住鸡柳了,他轻轻一点,鸡柳滑出我的筷子,往桌子掉去。 我本想翻手接回来,但不能暴露伸手的想法在脑袋里一打滚,一犹豫,脆嫩的鸡柳又被雷钒劫走了。 他吃得卡哧卡哧脆响。 这丫的真是太过分了。 面对我的熊熊怒火,他不避不躲,一脸的“我就吃你的了,怎么着”的欠揍样。 真的太过分了。 深呼吸。 大人不记小人过。 愤愤扭头,再看那盘鸡柳,果然又空了,明明刚刚还有小半盆呢。 他们五个,每个都腮帮子鼓鼓囔囔,望天,一脸我啥都不知道的样。 他们慢慢嚼着,似乎在等我下一步动作。 这群人,真是太无耻了。 “小二!”我大喝一声。 他们不由斜眼瞄过来,嘴里继续咀嚼。 雷钒也很好奇,我想干嘛。 任由他们各种奇怪的眼神扫视我。 小二很快进来,“老爷小姐有什么吩咐?” 店小二很是机灵,听到喊他的是女子声音,进来便改口。 “拿双筷子来。” “好的,您稍等。” “而且要加长加粗的。” “晓得嘞。” 小二很快回来,双手奉上长筷,比正常筷子长一半,也更粗更重。 她要干嘛?他们每个人都惊疑不定地看我。 遣走小二。 我右手拿起筷子,掂量掂量,又换左手拿筷子,掂量掂量。 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中,我淡定地左右手各拿一双筷子,开吃。 雷钒坐在我左手边。 想抢呀,抢我左手筷子的,右手的别想动。 雷钒哭笑不得地看我,居然左右开弓。 其他人也一阵无语,这个丫头才是吃货吧,无敌大吃货。 哼,谁叫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雷钒莞尔一笑,道:“动作快点吧,该出发了。” 终于其他几个人又认真吃起来,雷钒也不再抢我的食物。 每个菜都尝过,我这才心满意足,放下筷子。 再次坐上马车,肚子撑得我有些昏昏欲睡。 “老爷…”我打个哈欠,“咱们去哪?” “剿匪。” “剿匪?”那带上我干嘛? 天子脚下,岂容盗贼做乱,尤其是还在京城郊外,离京城只是一两个时辰的路程。 雷钒闭目养神,又不理我,我也乐得他别使唤我。 队伍平稳地前进了一个多时辰,听到安营扎寨的声音,看来匪徒的据点距离此处不远了。 雷钒派出了劝降的人马,但很快被重伤回来,于是他们决定夜袭匪寨。 雷钒在指挥帐调动军马布置作战计划,我在房帐内百无聊赖,于是盘膝而坐闭目养神,神识离体探查周围情况。 让我感到好奇的是,雷钒想要劝降他们,兵不血刃,说明这群强盗还有过人之处。 正所谓识英雄重英雄,我决定去看看。 确认雷钒带兵出征后,我也离开营帐,走了一条和他们相反的路。 四周人烟稀少,原本还算繁荣的官道,如今因强盗肆虐,人迹寥寥。 非常巧的,遇上一个上京赶考的书生,原来又到了每年科举时间,难怪雷钒要大老远来肃清这些小贼。 在书生赶赴京城的途中,遇上了几个小强盗。 强盗将书生扒得仅剩一条裤衩,连书都全部卷走,带回去当柴烧。 书生羞赧难当,但又打不过舞刀弄枪的强盗,只能哭丧着脸躲在草丛里。 我看着好笑,想起了在过去遇到的茂安,曾经擦肩而过,从此却是路人甲乙丙丁。 回忆从前并不是个好习惯,会令人伤怀。 我心思一动,压着嗓音,像一个老头的声音,在暗处大喝一声,“谁在本大仙的地盘为非作歹。” 这一声巨响,吓得几个舞刀弄枪的强盗兵器都差点掉地上。 “谁?谁在那里?” “什么人?” 他们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人。 我以极快地速度从他们面前掠过,他们根本来不及看清,惊得一干人等跌坐在地。 “什么东西?” “是人是鬼?” 我再次变化声音,掐着嗓子,化作女妖的声音,一声邪笑,“哈哈哈,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你们这群小鬼胆敢在我的地盘抢打家劫舍。” 说着又晃晃呼呼从他们眼前飘过。 他们哪里见过敢大白天出没的妖怪,都惊恐万分。 “妖怪啊!” “有妖怪啊!” 都是些无能鼠辈,小命要紧,顿时屁股尿流赶紧逃跑。 我再次变化老头和女妖的声音,两个声音交错说话,更显得恐怖,“往哪里跑,你们倒是跑呀,跑得出去吗?” 说着,两手一翻,他们手中的兵器脱手而出,直直钉在他们身前的泥土里,当即吓得屁股着地,银闪闪的大刀在他们脚边晃了几晃。 顿时鼻涕眼泪一大把,“求大仙饶命,小的们再也不敢了。” 我也不想与他们纠缠,将他们抢夺的东西通通留下,一人一脚,踹得滚到地上去。 “滚,再让本大仙看到你们作奸犯科,就要了你们小命。” 小鬼们见小命保住了,赶紧溜之大吉。 我挑了几件自己用的到的东西,剩下的都留给书生。 书生躲在草丛里张望,但我来去太快,他并没有看清模样,一脸懵逼好一会才明白自己获救了。 小心翼翼从草丛出来,穿上衣服,拿上东西就赶紧跑了。 我则尾随这几个小鬼去往他们的山寨。 山寨坐落在山崖边,只有一根铁索桥链接悬崖两端,还有便是崖底往上运送物资的吊篮。 这些强盗在外头吃亏,回到山寨也不敢声张,默默喝酒作乐去了。 其中一个去往柴房,见负责烧火的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正好发泄郁气,一脚踹在少年身上。 少年低着头,眼神阴戾,但他似乎不敢反抗别人的辱打,只是暗暗捏拳,脸上却装作一派软弱无知,我在旁看在眼里,并没有出手帮那少年。 从他们言语中得知,少年名叫臭蛋,没有个正经名字,是被强盗抓来的女人所生下的,也不知是谁的种,寨子里也随便留下了,全当养一个粗使伙夫。(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话说天下大势 少年总是目光呆滞地盯着灶火,然后因为吃多了地瓜,不知不觉放出臭屁,屁臭味合着柴火味,像臭鸡蛋,于是大家便舍了“喂”这个称呼,叫他臭蛋。 每次臭蛋放屁,煮饭的陈老头就会一脚把他踹进柴堆里,柴堆里不单是木头,还有大捆大捆的用来引火的荆棘条,密布着尖刺扎人,臭蛋每每“哇哇”乱叫,爬出来,不在意地拍掉柴草,拔去肉刺,嘿嘿一笑,继续生火。 陈老头也不是强盗心肠,每每叹一口气,不再为难臭蛋。 臭蛋手脚不利索,慢条斯理地将不知哪抢来的书册一张张撕下来,丢进火堆里。 但没一会,我就发现了臭蛋的不寻常,他识字。 臭蛋捧着一本《诗经》,脸色渐红。 陈老头嘘他一声,“哟!瞧什么呢,都烧红了。” 一语双关,既说炭火太旺,也说臭蛋脸上通红。 臭蛋忙将塞得过多的柴从灶炉里掏出来,踩灭,又瞥一眼老头,嚅嗫道:“我想留下这个可以吗?” 老头瞧也没瞧他一眼,“又不是我的,问我干嘛!” 臭蛋咧嘴一笑,“谢谢陈伯!”,就把书塞进怀里。 到了晚上,二更天时,雷钒居然还没进攻,不过此地易守难攻,他大概也有些棘手。 臭蛋确定众人都已睡下,才偷偷拿出《诗经》,借着月光翻看起来,正在兴头上,书册忽然被抽走了,随之而来的是重拳所带来的胀痛感。 臭蛋不敢大叫,闷哼了一声,捂着脑袋抬头,就见肥头大耳的翁家三霸之一的翁柿子,将那书扯了去,捏在手里,皱成腌菜,连封面都破碎落在地上。 翁柿子冷笑。 臭蛋心中打鼓,但转而一想,若真的是寨主的书,你敢这样捏碎了!又有什么事来欺侮我,我? 但是臭蛋不能生气发作,扫了一眼四周,果然见翁家第二霸翁骰子站在一边,就翁柿子那愣头愣脑的,怎么会懂出其不意,翁骰子贼眉鼠眼地对臭蛋使眼色,叫他去屋外说话。 臭蛋不乐意,往后缩了一下,翁柿子一把揪住臭蛋的衣领要拖下床,臭蛋没什么力气,拽着柿子的手,半爬半滚出了屋门。 门外翁家第一霸翁旗子站在墙角,鬼头鬼脑地四处张望,见臭蛋出来了,招手让他走近说话。 臭蛋心不甘情不愿地挪过去,一旁翁柿子晃动手中的手册得意地嚷嚷:“大哥果然没错,这小子有鬼……” 翁骰子忙捂他的嘴,给了他一烧栗子,“小声点!”翁柿子警觉得左右一瞄,闭了嘴。 翁旗子煞有大哥派头,“居然敢背着大当家学认字,大当家这辈子最恨读书人,要是知道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少眼睛少鼻子,可有你受的!” 臭蛋垂着头讪讪,求饶道:“大哥需要小弟做什么,尽量吩咐,小弟一定竭尽所能。” 翁旗子哼了一声,“认了几个字,连说话都顺溜了嘛。” 臭蛋心中暗骂,不就大我三四岁,臭屁,但面上恭敬。 翁旗子满意地笑笑,将一块折叠的布交给臭蛋,“把这个放到二当家的屋子里去。” 臭蛋抖着手掀开布一看,是一条女人的内裤,暗叹,好个离间计。 这翁三霸是二当家翁骨收养的三个养子,翁骨本只想收养一个旗子,但当时三人已结拜为兄弟,看他们豪气云天,谁都不离开谁,便将三人都收养了来,赐了二当家的“翁”姓。 他们的大当家名叫东敖,翁旗子想把东敖女人的内裤放在殷三当家的屋内,只要给东敖看见,二人再兄弟情深也要生出一点嫌隙来,倒是他们的义父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他们都怕三当家,连名字都不敢称呼,三当家的警觉性极高,必须在无人时偷偷放到他屋内。 翁三霸不愿自己涉险,抓了胆小懦弱的臭蛋来顶替,万一被发现也好推个一干二净。 臭蛋看一眼柿子的拳头,不敢不答应,委屈地点头称是,默默将布重新包好,塞进怀中。翁旗子满意地拍拍臭蛋的肩,但马上又收回手,往柿子身上擦了擦,“好好干,将来有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说完三人屁颠屁颠地回房暂歇去了,剩下臭蛋愁眉苦脸站在原地,好一会,风吹得飕飕凉,才转回屋里。 而那本《诗经》被柿子带走了,说是上茅厕用。 臭蛋回到屋里,其他人仍睡得闷香,他走到床边,瞥见一张纸,捡起一看,正是那《诗经》的封面,蒹葭白露,袅袅娜娜。 臭蛋将那封面折好收起来,准备改日将这书页缝到贴身衣物里,就不会再被发现了。 没过多久,午夜三更时分,臭蛋在翁骰子的督促下,终于找到了机会,将那晦气的女人内裤,放进了三当家的屋内。 这个时间,也不知他们的三当家为何不在屋内,是去了哪里? 臭蛋合上门之际,看向锁在柜子里的什物,贪婪的欲望在他眼中闪闪发光。 反正无事,我走走逛逛,这寨子已经大致都巡查过一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大当家东敖和二当家翁骨都在寨子里饮酒作乐,已经都去睡了。 他们口中的三当家,却一直没有踪影。 此时我站在他的屋中,打开挂着锁的柜子——诶,我又发现金属性功法的一大用场,开锁很方便呀。 柜子里躺着一本书,封面写着“寨谱”二字,第一页只有几个苍穹有劲的大字“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往后翻就见排列着许多名字,为首的三人是异性兄弟,分别名为刘文田、关习习、弓长飞,这些名字着实耳熟,但我实在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名字后画着线连到另一些名字上,分分叉叉形成一个树形图,最后一行是东傲、翁骨的名字,但没有他们口中三当家的名字。 如此,我明白这是什么了,这个山寨的族谱,难怪书名叫寨谱。 然后,我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时年皇帝受尽后宫滋扰,心力交瘁,便放任众佳丽争宠夺权,心灰意冷,转而宠幸宦官……(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一、英雄相聚首 自从可太后手握重权,干预朝政,被诛九族后,皇帝对后宫争宠之事,心力交瘁,苦于无一知己为其分忧解愁时,得见一小太监,眉清目秀,面如粉黛,遂动了心思,经过一夜春宵,更证实了他的想法,男人和女人一样很好兽。 “那些女人,就让他们自己去争吧,有没有子嗣关我毛事”。皇帝道。 故而后来的可太后鸩死王美人之事,重太后都已知晓,皇帝又如何能不知,却没有将可太后处置,听之任之,后宫继续纷争,而自己只倾心于宠幸宦官。 宦官何其多,渐渐地常蒙皇帝圣恩的十人朋比为奸,号为“时常侍”。 民间有传,雄鸡化雌,凶世颠倒,天下大乱。 果不其然,一不第秀才入山采药,遇上一碧眼童颜的老者,不知是仙是妖,用意为何。 老者自称南方老仙,授给秀才呼风唤雨的仙书,命其普救世人。 自此秀才日夜耕读,通晓风雨之精华,又以散施符水、治病救人的义举,聚集数十万众,颈带黄领巾,举兵起义,其云雨之术所向披靡。 时坚守地方的兵力不足,遂出榜招募义兵。 自此寨谱上三人陆续登场。 首先是刘文田,看到榜文后慨然长叹。其祖上是日京帝膝下的玄孙,得了立青王的封赏,但立青王的儿子继任封号后,持家不当,没钱贡献酎金,被削去爵位。 直至刘文田的父辈,仍然不擅理财之道,其父虽然因孝廉被推举做官,却不殷官道。 时皇帝又刻刻提防同姓为官者,不但早丧,而且未曾留下多少积蓄,以至刘文田幼孤,切仅仅依靠编草鞋卖草席为生,时常需要叔父接济。 虽然如此,刘文田却自小心怀大志,年仅二十八,就已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练处事之道,其身长七尺五寸,面白如玉,唇若丹红,性温寡语,专好结交天下豪杰。 其母亦是能人,刘文田年仅十五时,便打发他四处游学,拜了关耳玄、卢木直为师,后来卢木直拜将中郎,刘文田亦得其相助,又与姬王赞等为友。 刘文田正在感叹,旁的一人经过,见刘文田容貌不俗,有了结交之意,故意厉声道:“大丈夫不为国出力,叹什么气?” 刘文田回头看那人,身长八尺,头大眼圆,粗矿的虎须更是覆盖了半张脸,声音中气十足,如万马奔腾,想必武功不弱。 刘文田颇喜欢这种豪气方刚的硬壮士,单纯实在,欲图大事者,身边需要一两个武功一流又没有特别心机的死士,有心结交,便问其姓名。 那人见有戏,便故作不经意地透露自己的家世道:“我叫弓长飞,世代居住在郡城里,有些田产果园,也做些卖酒杀猪的小买卖,喜欢结交天下豪杰。方才见你叹气,所以一问。” 弓长飞不愧是个卖酒卖肉的小商人,话里暗藏着拍马屁的嫌疑,说自己喜欢结交豪杰,会问你刘文田为何叹气,自然是觉得你像个豪杰。 这一巴掌拍的那个叫舒坦。 刘文田菊花瞬间紧了,顺势道:“我本是皇室宗亲,姓刘名文田。如今黄领巾作乱,欲退贼安民,苦于力所不及,所以感叹罢了。” 刘文田家族的皇室身份是四代以前的事了,早被削去爵位之事,却隐去不提。 于是弓长飞不知内情,一听皇室身份,心道这人果然有来头,虽然皇上排除异己的厉害,刘文田才年少不得志,但如今天下大乱,他有这皇室身份在,不怕以后捞不着好处,现在不妨先傍上,不过先探探风的好,便道:“我家颇有些财力,可以招募乡里勇士,与您一同谋取大事,怎么样?” 这大事说的甚为含糊,既然有皇榜招募义兵,为何不直接去参军,反要独立聚众,这大事恐怕不简单。 刘文田一听,便知其意,心道此人并非面上看起来那样老实简单,但既然有人愿意帮我做大事,何乐而不为,识时务者为俊杰,遂与弓长飞同入村店中饮酒。 两人正在喝酒,见一大汉推着一辆车子到店门口停下,入店便唤酒保,“快斟酒来吃,我赶着进城投军去。” 刘文田看那人,身长九尺,长髯二尺,面色红润,唇如朱丹,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刘文田心生好感,此人真乃良人,便邀请那人入座,旁敲侧击问他姓名。 那人也爽快,道:“我原叫关习习,后改关云习,河东角牛良人也。因为家乡豪强仗势欺人被我杀了,我长期逃难在外,已经五六个年头了。今天听说这招募义兵破贼,特地来应诏。” 刘文田看这样一个义薄云天的侠士要去投皇家军队,甚为可惜,此时正是用人之际,看他推那一辆大车子毫不费力,想必武艺也不差。 而且此人心思更为单纯,杀了人,那豪强必然报官,你这一去投军,不就暴露了自己,即使已经改名,但你容貌不俗,极易被人认出来,可是听关云习的口气,似乎不屑于杀了那人。 其实关云习的想法也极简单:我为人正派,行得端坐得正,他们强势欺人,我除暴安良,怕他们来逮我不成,再说官军若是不讲理,执意抓我入狱,大不了我击退军兵,再次继续流浪江湖,怕他们什。 刘文田想想,此人果然够简单,一定要留住,遂以己志告之,关云习大喜。 弓长飞在一旁却没有说话,只是顺着刘文田的意思。 关云习随刘文田同到弓长飞的庄子里,共商大事。 弓长飞忽然道:“我的庄子后有一个桃园,此时花开正盛;明天可以在园中祭告天地,我们三人结拜为兄弟,协力齐心,如此往后可以图谋大事。” 刘文田和关云习异口同声道:“如此甚好。” 弓长飞自知比不上关云习,是他真正的侠义之士,保不定哪天刘文田就弃己而与关云习走,毕竟他俩人正在冒粉色泡泡呢,不弱我卖给刘文田一个好,在粉色桃园中三人结拜。 如此绑在一起,关云习就不会随便离刘文田你而去,但条件是你也不能丢下我,有好处也得有我的一份,我们三人一心就可图大事。 所以弓长飞用的是肯定语气,而不是商量或询问。 次日,在桃园中,备下酒宴结拜。 数日后,三人收拾军器,正愁无马匹可用,有而两人慕名而至,特意奉上精兵良器,也有交好之意。 刘文田谢别二人后,便命良匠打造鸳鸯剑,关云习使冷艳锯,弓长飞使的丈八蛇矛…… 我正看到精彩处,一个鸳鸯有意,一个冷艳无情,空气中弥漫着粉紫色的泡泡,弓长飞瞪着圆眼,手持蛇矛,在一旁释放冷气:为嘛我的是条蛇,还最花钱。 话说,矛戟之类的兵器确实比一般刀剑难造,价格高昂。 正看到精彩处,隔壁院子里传来声响。(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二、单打独斗 “报,二当家,二当家,寨子外有官兵攻上来了。” 屋子里的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什么?禀报大当家了没?” “已经去报了!” 紧接着就听到各种混乱的脚步声。 我再次以神识探查,果然雷钒带兵攻进来了,我要不要去帮忙呢?还是躲在旁边看好戏? 而实际上,时至今日我依然害怕黑暗和尸体,再者这么多年过去,小妖怪杀了些许,但从未杀过人。 就觉得心口跳得厉害,最终鸵鸟地想,我还是回营帐去吧,修仙者不该干预凡尘的事。 更主要的是我能救一个人十个人,却不可能救所有人,倒不如顺其自然,命数自有天注定,闲人莫自惹忧愁。 不过显然是我多心了,雷钒挑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击,自然是打算奇袭的。 我越过院头,并没有众人兵戎相见也就是打群架,而是一对一单挑,于是我便仍旧去凑了个热闹。 翁骨迅速套上衣甲,扛起他的大刀直直往寨门奔去,却不想,刚奔出房门,就被突如而来的利剑刺伤。 但翁骨也是不凡身手,泛着银光的剑锋带着咄咄杀气从暗处闪现,堪堪与他手臂擦过,历经生死怎么能这点反应力都没有呢,翁骨冷哼一声。 此时,我站在墙头,又听到另一边的院落,东敖的屋子外同样传来刀剑相交的打斗声。 伸长脖子向远处望去,凭借洗髓仙体的过人耳力,就听躲在暗处的雷钒和他的暗卫交谈。 白宁道:“主人果然料得不错,他们中计了,咱们偷偷潜入,声东击西,他们以为敌人刚到大门口,却不知早已藏在他们面前,出其不意。” 雷钒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看着远处正在厮打的两处,山寨守夜的人听到状况,急忙围过去。 此时雷钒他们终于行动了。 紫宁道:“老爷费这么多心思,倒是能不能看着一场好架呀?” 没人回他,突然出现的军兵迎向围攻人群,其他屋舍里的匪徒也都听到动静爬起来。 与翁骨相斗的是灰宁,耍得一把红缨枪,银光闪闪的枪头,艳红的玉坠与寻常不同,却是系在枪尾。 与东敖相斗的是黑宁,青色长剑婉如翠竹破土,势不可挡。 雷钒率领众人将相斗的两个战场围住,两边各六人,阻挡其他贼匪的进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说的就是他们,以一当十的魄力,不是一般军兵能有的。 可见雷钒这次带上了最强的精兵良将。 打了半响,东敖突然跳出战圈,一声大吼:“都住手。”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将士武艺不凡,但招招试探之意,是小看我东某人么?” 他这一声巨响,撼天震地,连隔壁的翁骨都听到,但并没有停下手中冷刀,而是趁灰宁走神之际,狠狠朝他腹部砍去。 众人都没料到这一茬,想救之却是不急。 偏的我看的心潮澎湃,一激动翻手就是一道发决,控制灰宁手中长枪,长枪以不可思议的弧度扭转,一弹即中那柄阴寒的大刀,刀身上泛着古朴光泽的图纹擦出刺耳响声。 这一下虽然有些诡异,但都只当灰宁武艺高强,连这样不可思议的扭转都能做到,也没追问,只有灰宁自己心里清楚,似乎被一股不明而来的力量牵制住。 于是两厢都停止打斗,围攻军兵的匪徒也贮足,不敢过分靠近。 东敖道:“叫你们主子出来见我。” 雷钒手执骨扇,月光下一派风流,倒不像是来打架的,而是月下闲逛至此,“久闻东敖当家,用的是一柄七尺短剑,其利落的近身刺杀,堪比当年刺秦王之荆轲,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东敖不理会他的挑衅,道:“哼,兵贼不相见,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为白天被打伤的兄弟,讨个公道!”雷钒云淡风轻道。 “哼!”东敖冷冷一声,“讨公道,就凭他?也配?”他蔑视地瞟一眼黑宁,“有本事,你来跟我打一场。” 黑宁不动声色,等候雷钒吩咐。 雷钒唇角上扬,收起骨扇,笑道:“跟我打代价可是很大的,敢不敢赌一把?” “赌什么?”东敖问,毫不畏惧雷钒的陷阱。 雷钒道:“你若是输了,就解散你们的山寨,若是赢了,我自当撤兵,连同你们的三当家,一起还给你们。” “三当家?”东敖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终于动容了一下,危险地眯起眼眸,“你什么时候抓了他的?” 雷钒笑意更甚了,“就在你们打伤我兄弟时。” 难怪这么晚了还没见他们的三当家回寨子,原来是被抓了,果然好手段。 东敖顿时一声怒吼,“纳命来!”声音刚落,他健壮的身形却异常迅速,朝雷钒刺出短剑。 雷钒也骨扇一收,不知何时长剑已握在手,却是用的左手。 东敖没料到与常人不同,略一迟钝被长剑划伤右臂,但他手中剑威不减,近其身,旋剑削夺,两剑相撞,在漆黑的夜里碰出火花。 短剑吭哧上移,如流水飞挪,顺长剑之势劈砍,逼近雷钒近身。 雷钒从未见过此等武功路数,仿佛打蛇上棍,他撤后一步拉开距离,东敖反又逼近,当下落入下风。 雷钒遂一改攻势,掐蛇七寸,拔之利齿,长剑避过其短刃,直捣黄龙,步调换,攻其短肋。 东敖却也早料他有此一招,攻人之短,补己之长,但短剑迅捷,回手便挡,更以短之强硬,震其长剑,长剑剑锋偏折,似要折断,又势如破竹反弹回攻。 两个人来来回回不下百回合,打得惊心动魄,招招诡谲。 旁的人皆目不转睛观望,空气仿佛静止。 两厢势头正旺,看来没我什么事,趁着月光如水风如柳,冬天的晚上还是挺冷的,溜回去睡大觉。 刚刚进入仙体境界,前期还需多加凝固,每日需要两个时辰睡眠,和一个时辰修炼心法。(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三、放了我家主人 此时我学的是《固元金碧功法》,此功法在我仍然是墨竹的小丫鬟时,在他的书库中找到的,其优势在于弥补金的劣势,也就是速度。 金属性功法只能使用与金相关的法术,其坚韧的防御是土也不及的,但法功就没有多少威力了,全靠飞剑法器进行攻击。 只不过金功法虽然防御力极强,却也有个弱点,那就是铸造一扇铜墙铁壁非常耗时,大部分人更愿意花时间或灵石,购买一件坚硬的宝物防身,而不是将自己塑造成铁人,也不是危急关头才急急匆匆从泥土中提炼金属铸造铜墙。 所以身为金属性灵根的修仙者大多擅长炼器。 而《固元金碧功法》的优势就在于凝练法力的方法规则与寻常不同,能够提升速度,更快速地自由改变金属,只是修炼起来比较慢,但是一旦练成第一重,就能轻易抵挡仙体二重境界的普通攻击,当修炼到四重时,甚至可以勉强抵挡仙体六重的普通攻击。 此实乃救命之良法,我还有两天就可以完全凝固仙体境界,不至于掉落境界,那时便可加快《固元金碧功法》的修炼强度。 然而直到黎明破晓,雷钒他们却一直没回来,莫不是出事了? 想着我便迅速起身,再次往山上去,冲到山寨门口便大叫:“我要见雷钒。” 守卫的人发现我,站在瞭望亭笑道:“哪来的小崽子,到你爷爷地盘要人?” “放了我家主人?”此时我神识探查,已经感应到雷钒众人被抓,他被单独关在柴房。 可是为何忽然被抓,着实蹊跷,而暗卫白宁他们却不知去向,也未见人命尸首。 我决定佯装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童潜入,其实是故意被抓进去。 然后在众多贼匪的哈哈大笑中,我果然毫无疑问被抓进寨子,而后一伙人看好戏似的将我丢进雷钒所在的柴房。 “哈哈,瞧,这个傻帽来找你来了。” “居然自己送上门找死,这小白脸不错呀。” “嘿嘿,就给你们最后一次说话的机会吧,快快快!” 在他们的嬉笑中,雷钒扭头狠狠地瞪我,“你来做什么?又正义感爆棚么?” 我讪笑道:“老爷哪的话,我就是见您将我一个人丢下,心里慌得很,来瞧瞧您,没想到是这么可怕的地方,早知就不来了。” 雷钒无语地抽抽嘴角,哪个贼匪窝子不可怕的。 “他们抓你干嘛?”我继续问。 “你可真奇怪,一点都不害怕?”雷钒答非所问。 我撇撇嘴,“害怕也没用啊,现在又出不去。” 刚说完,一彪形大汉突然踢门进来,正是翁骨翁二当家,指着我,一脸乐呵乐呵,对身后的人道:“把那小妞带走,咱哥几个乐乐。” 原本抓我的那几个人顿时反应过来。 “这个这个小白脸是个女人呀,难怪这么秀气。” “我就想哪里不对劲,脸上那么长一道疤,没想到是个女人。” 一干人等猥琐地笑起来。 我往后缩了缩,装模作样躲到雷钒背后。 “你们敢动她试试!”雷钒头上青筋暴起。 “嘿,这不是雷家三少爷吗?”翁骨明明早就知道,却说的好像刚看到他一样。 他右手一个尖嘴猴腮的矮子附和道:“翁二当家,人家现在可是老爷了,早就不是吃奶的少爷了。” 翁二当家听了哈哈大笑,满意地点点头,淫邪的眼神看向我,“你怎么知道他不吃,不吃还随身带个女扮男装的丫鬟。” 其他人跟着哄笑起来。 “还带个这么丑的,得有多饿啊?” “就是,就是。” 盗贼们又是一阵哄笑。 雷钒眼神凌厉,冰冷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他是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这一眼阴狠如同战场上的修罗。 几个胆子小点的,不由哆嗦了一下后退。 翁二当家也有些惊惧,脸色十分难看,他大概是想给自己壮壮胆子,又或者示威给雷钒看,一巴掌朝旁边腿软的小盗贼呼过去。 “废物!” 小盗贼被翁骨掀翻在地,疼得嘴里冒血,也不敢“哎呦”叫唤,只是看到自己被打掉的两颗牙时,气愤又不敢生气,委屈又心疼,带着哭腔嘟囔了一句:“我的牙啊!” 其他盗贼见状都赶紧挺直腰杆,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哼,带走。”翁二当家下命令道。 几个人就上来扛我,我继续装模作样害怕地哼哼叫,挣扎起来。 雷钒中了毒全身无力,手脚也被绑起来,他知道不可能以武力阻止这些人,便道:“放过她,想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快要死的人,还敢谈条件。”翁二当家对于雷钒的话嗤之以鼻,但贪婪的眼睛眯起来,等雷钒说出个所以然来。 来扛我的三个喽啰一时也停下来。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玉馔珍馐,只要我有,你尽管开口。” 翁二当家眼轱辘一转,舔舔嘴唇道:“我呢,也不贪心,你身上有什么给我什么,我要是觉得够本,就放过那小妞。” 够本?什么叫够本?还说不黑心。 雷钒也料到如此,弯起嘴角笑道:“你们抓了我后就将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搜刮了,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 那个小矮子奸蔺的小眼睛从雷钒身上扫向他胯部,嘿嘿笑道:“男人身上最值钱的可不就是男人的宝贝吗?” 小矮子粗俗鄙陋的话再次引得哄堂大笑。 此时千足躺在房顶上无聊地打瞌睡,不知他何时到的,听到这种不堪入耳的话,呸了一声。 我和他神思相连道:“你看戏看得挺过瘾呀?” “小宝贝不也演戏演得很过瘾么?你演得这么入戏,我当然要来捧场。”千足打个哈欠,继续闭上眼睛。 “嘁!” 面对盗贼的侮辱和挑衅,雷钒没有动怒,气定神闲,一个一个朝他们看去。 他们被雷钒淡定倨傲地目光看了个冷颤。 小矮子有些害怕眼神躲闪,瞟一眼翁二当家壮壮胆,叫骂道:“看什么看,小心先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四、忠义堂 雷钒不怕死地道:“我比较想知道,你想先挖左眼,还是先挖右眼?” “哼!”矮子冷哼,对二当家讨好道:“翁二当家,不如剜了他的眼睛拿去要挟荣府如何?” 却被翁二当家一巴掌扇脑门上,“你傻呀,他荣府老爷要是缺胳膊少腿,你还想拿到赎金?等着收尸吧。” 矮子一拍脑门,哈腰点头,“二当家的说的是,想的周到,看小的这笨的,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过还是可以给他点教训的。”翁二当家摩拳擦掌,指着两个喽啰和矮子道:“给我吊起来打。” 他又指指来扛我的三个人,“还不快点,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娘的,真是烦死了,我有些不耐烦了,“你们这些脏手,放开我。” 正在这时一个黑色劲装短打打扮的黝黑年轻男子跨进来,“二哥。”声音洪亮。 他目光扫向我有几分狐疑之色,但一闪而过。 我看到他亦有几分疑惑,为什么有点眼熟呢? “三当家。”一众小罗罗看到进来的人,齐声叫道,有些忌惮的样子。 翁二当家见到来人,嘿嘿笑道:“老弟,你怎么来啦?” “二哥,大哥说带人质去大堂。”三当家对翁二语气很是恭敬。 翁二像被撞破奸情般挠挠下巴,瞥我一眼再看向三当家,讪笑道:“二哥我就是想吓唬吓唬这雷家人,你别当真。” 三当家道:“二哥做事我自然放心。”说完扭头就走。 翁二恨恨地瞪我一眼,最终还是叹气,对抓我的人用力摆手,做贼心虚般小声道:“还不快放了那小妞,都别抓着了,把这雷钒给我带走,你们俩在这看着。” 几个人会意,手忙脚乱地将我丢回木柴堆上,架起雷钒就走。 他们渐行渐远,门口两个小罗罗便小声议论起来。 “这个三当家真是油盐不进,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当家和二当家这么信任他。” “就是,自从半年前他们拜了把子,多了这个三当家,这都大半年了,不让哥几个碰女人。” “你没瞧见三当家带着个女人吗,说是金兰结义的妹妹,从小相依为命。当然不愿意看到同是女人的受欺负。” “哼,他自己倒是春风得意,可苦了我们这些兄弟。“ “就是就是,就因为他说什么劫富济贫,抢来的金银珠宝都送别人去了,咱们兄弟出生入死,吃什么呀。” “这小丫头有什么可看着的,走,吃酒去。” “你不怕二当家责怪呀?” “怕什么,一个小妞而已,咱们在这看得到摸不着,不憋得慌,走走走,喝酒才是。” 另一个想想也是,便跟着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呆在柴房。 没有旁人干扰,我便解开绳子,大摇大摆走出柴房,关好门。 有隐息之体我简直如入无人之境,篱笆下几个半大的小孩蹲在地上掷骰子打铁瓢,我凑过去看了一眼。 哎呀呀,好羡慕,我小时候都没玩过,据说这个年龄不论男女都会玩的打铁瓢,耍石子,我却一概不会。 想着便偷偷拿了两枚铁瓢,比铜板稍微大一点的圆形铁片,凹凸不平,似乎是破铁锅底剪成的。 一块铁瓢放在地上,重重摔下另一块铁瓢,若能将地上那一个打翻起来,面朝天,便可赢去一块,赢得多的便是优胜者。 我试了两下找手感,第三下时便明白如何打起平放在地上的铁瓢,不过如此嘛,不是很难玩。 但或许是因为我已经是修仙者,灵敏度,手感的把握,力度,都控制得恰到好处,这种简单的游戏自然不在话下。 如今轻易就做到了,再看一眼这群互相争斗的小娃子,手法生疏,不得要领,争强好胜,各比本事。 而当年,我在他们这个年龄时,又在干嘛呢?大概是在写字吧。 想着,心中不觉怅然,将两块铁瓢丢还给他们,他们全都沉浸在胜利的快感和失败的懊恼中,谁都没发现自己的战利品少了两个又突然出现了。 我默默走开,去往寨匪的大厅,大厅正中央一块漆黑的匾额写着“忠义堂”三个字,但空荡荡的大堂,却只有一个人,被绑缚的雷钒。 而东敖、翁骨和他们的三当家悄悄躲在后堂,提到了十三年前。 “真是世事难料,十三年前你我兄弟几人去刺杀他没成,时隔十三年,今日反倒落入我们手中。”东敖回忆过往叹气道。 翁骨冷哼一声,“当年要不是沈二去会什么身赋异秉的毛丫头,也不会那么命短,被妖怪杀了。” 东敖摆摆手,“当年沈二虽然是关键的一环,但也不至于满盘皆输,落得我们亡命天涯,只是至今不知道出卖我们的人是谁,心中愤恨难除啊。”说着鼻子出气般哼哼。 三当家在一旁听着插嘴道:“二位哥哥说的,可是当年前太子的对头雷佑西。” 东敖点点头,颇有些无奈道:“此事也不必瞒你,当年太傅雷佑西掌控皇城军权,明面上拥护太子,暗地里却勾结七皇子容烨,导致太子逼宫失败,反被赐死。那一日雷佑西带他最小的儿子雷钒去往卫城七煞寺请愿还香,只带了几个随从,途径小镇石家庄,正是为太子报仇的好时候。我们几个本已安排妥当,万无一失,却不想起到关键作用的沈二离奇死亡,而后不知谁走漏了风声,雷佑西早埋伏了人手,我和你二哥死里逃生,从此改名换姓,落草为寇。” “说那么多干嘛,现在正是为先太子报仇的好时候,而且这雷三来剿灭我们,不杀他,我们就必死无疑。”翁骨嚷嚷起来。 三当家忙嘘声道:“前太子之事毕竟已过去那么多年,如今容烨继任皇帝,已与二位大哥无关,现在这雷钒有意招安咱们,另一件宝物似乎就在皇家人手中,咱且探探口风,从长计议。” 翁骨一听到事关宝物,忙噤声。 东敖虽然心中感叹,但确实时过境迁,当年吃过亏了,眼下还是各自利益为重,“先去会会这个雷三。” 三人便走出后堂,就见雷钒盘膝坐在地上,不紧不慢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们的忠义堂。(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五、再见殷绍 一入大堂,三当家郎朗笑道:“委屈雷三爷了,中了我的十香软筋散,还能声肝义胆,果然英雄啊!” 雷钒不甚在意,语带轻蔑道:“我道是哪位英雄使得好计量,原来不过草莽。” 三当家也不在意他嘲骂,只笑笑道:“我殷绍本山野出生,怎配英雄,本就是草莽。” “殷绍”,听到这二字,我瞪足了眼,当年进入万灵山求仙拜师,共度磨难,心系义妹兰草,本已入选仙途,却一念弃之,只为守护牵挂之人,不愿辞别尘世。 遥想当年我们九人历经千辛万苦寻得仙门,离别时以茶代酒,孩童玩游戏般金兰结义,掐头算尾居然已过十三年。 然而当年离开万灵山便失去山中记忆的殷绍,还能否想起我们呢? 偶见故人,顿时悲上心头,原来,居然真的已经过了十年,可是过完年我才刚刚好十七岁,这丢失的十年,仿佛被世间遗忘,怅然若失。 我这里自伤怀,那里雷钒道:“你们想要如何?” “听闻雷三爷想诏安我等,不知何解?是否有个兵马大元帅当当?”殷绍黝黑的面孔,比幼年时更加黝黑,也更加硬朗,眼神里透着精明和一股子野气,再没有了当年的那丝顽皮与精气,额上数道伤疤更显得面目狰狞凶狠。 当年豪气方刚的小英雄,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强盗头子,但是在现实面前,有多少人能够像我一样,怀着单纯的心,从春归阁全身而退呢。 雷钒不屑道“我听闻忠义堂是劫富济贫的英雄侠士,特意来拜访,不想,原来也不过是鱼目混珠,鼠目寸光之辈。”。 翁骨一听,怒目圆睁,须眉倒竖,不快道:“放你妈的狗屁,我们忠义堂只对有德之人尽忠,像你等口蜜腹剑之人,哪里配的我大哥三弟屈居人下?” 说着扭头对东敖道:“大哥,让我宰了这小子,一报当年兄弟之仇。” 东敖忙阻止翁骨拔刀,“莫激动,当年之事暂且不提。” 翁骨正在气头上,义愤填膺道:“怎能不提,他老子跟他一样狡猾,设计埋伏我们,兄弟几个的死,你放得下,我却放不下,我要为弟兄们报仇。” “二弟,你又犯糊涂了!”东敖一声怒吼喝止他,怕他说出个其他好歹来。 翁骨脑袋轰鸣,这才不再言语,但依旧火冒三丈直瞪雷钒。 眼看着也无法再沟通,东敖便命人将雷钒带下去,又关进柴房。 我赶紧回到柴房,老老实实将自己绑好。 看门的小厮出去关上门,雷钒突然道:“迟则生变。” “什么?”我不明所以问他,却听暗处白宁道:“领命,杀无赦。” 杀!无!赦!包括殷绍和他的妹子兰草吗? 我压下心中疑虑,保持面色不变,问道:“老爷想到逃出去的办法了吗?” 雷钒冷笑一声,“逃?为什么要逃?” 我伸出粉嫩的小爪子,在他面前晃晃,道:“看,我自由了,来救老爷您出去。” 雷钒惊诧地看我,却若有所悟道:“你果然与众不同。” 我一边为他强行掰开手链脚铐,一边道:“我只身天生神力而已,生下来就力气大,皮糙肉厚,没有什么特别的。” “哦?”雷钒有些不可置信看我。 给他松绑后,我接着道:“所以你看我胆子大,只是因为气力大而已,趁着没人,快点走吧。” 那边白宁一听我们动静,傻眼了,原来这丫头有这么个天赋呀,难怪那夜能够将老爷从浴桶里扛出来,他才走出两步,又听雷钒道:“听天由命。” 白宁会意,止住脚步,大概是雷钒收回了刚才杀无赦的命令。 “有的逃不赶紧逃,什么听天由命呀,走这边。”我拽着他赶紧从窗户溜走。 这大白天的自然不可能直接从大门出去,我们绕到后院,另一边山崖边。 我偷了一捆绳子,打算用绳子荡下去。 雷钒惊疑不定地看我,“你确定这绳子够长?” 额,其实我以神识探查过,很确定,但是不能当他面说啊,要怎么说呢?就道:“上来山寨的时候好像就这么高,应该会够吧,要是差一点点就爬下去好了。” 显然雷钒对我的说辞表示由衷的不信任,道:“太危险了,咱们从大门出去好了。” “他们人多,打不过他们。” “哼,打不过,那就都杀了好了。” 雷钒的话让我想起了暴躁的容烨,想起了曾经在我眼前消失的那个宫女,以及那个漆黑苍凉的停尸房,这寒风刺骨的秋冬之日,手心却微微出汗,我道:“老爷不是来招安他们的吗?” 雷钒冷笑一声,“招安,那只是个幌子而已,你不必知道太多,跟我走吧。” 不必知道太多?但是我已经知道了,又当如何? 你为的是殷绍房内的那本寨谱,寨谱里隐藏了藏宝图的秘密,紫宁已经为你偷得,所以白宁才会突然出现在柴房外守候。 这一切,千足都看见了,也都神思相连告诉了我。 而东敖、翁骨和殷绍谈论时说起的宝物也就是藏宝图里的秘密,得宝藏者得天下,你们都想着得天下吗? 古往今来,谁得天下都是一样的,但百姓们日子过得好不好,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我仍然记得那时鸨娘夜里哭醒过来,抱着稚嫩幼小的我,也不知是五岁还是六岁光景,她边哭边恨恨道:“如果不是那个死鬼赌输了钱,将我卖到这下九门的地方,我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我的儿啊,我们女人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那夜,鸨娘靠在床帏斜躺而坐,半盖薄被,晚风微凉。她哭了一夜没合眼,我就给她抹了一夜的眼泪。 从来不知道,眼睛里居然能流出这么多水,每一滴都温热地流出来,却冰凉地死去。 那夜以后,我再没哭过。 “老爷,人生在世孰能无过,您不能饶过他们吗?招安可以有多种方法,您何不换一种方式试试?”我确实不忍心看见死亡。(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六、一吻定情 没有人是天生作恶的,那夜我告诉自己。 “若是大奸大恶之徒,自然是死不足惜,但是这个寨子里还有很多无辜的小孩和妇女,不少匪徒也是被饥寒逼迫得无奈才沦落至此,教导他们弃恶从善,给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不好吗?”我试图劝说道。 想起寨子里被糟蹋的女人胡乱生下的小孩臭蛋,如果不是出生在这种环境,他应该会捧着书,成为一个好学的秀才吧。 雷钒揉揉我的头发道:“人心难测,你想得太简单了,与其担心他们哪一天伤害自己,不如现在就斩草除根。” “那你也不能一概而论,我听说他们做的都是些劫富济贫的好事。” “哦?是吗?” “当然,这不正是你树立声威的好时候,惩恶扬善,杀该死之人,救赎向善之人,佛曰普度众生。” 雷钒听我所说略略点头,“但先前对你无礼的几人是一定要死的。” 我一愣,他为我捋一捋被风吹散的头发。 是啊,如果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果没有殷绍凑巧打断,如果没有雷钒保护,说不定我已经死在屈辱之下,一如当年的无双,这个我一直不敢想起的名字,在九岁那年,亲眼见得无双一头撞死在春归阁的桌角。 那年她才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那年她围着我教我跳尼绳,我却怎么都学不会;那年她一脸好奇,看我写下端庄秀气的“无双”二字,惊得赞叹连连;那年她第一次来葵水,吓得大哭,还得由我这个作妹妹的安慰……然后突然间,这个富有生机活力的生命就消失了。 世上再无第二个无双,也再无第二个句之。 那年我端坐一夜无眠,心如止水。 我眼眸低垂,淡淡而冰冷道:“凡掳虐妇女孩童不知悔改者,当杀无赦。” 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个地地道道的修仙者,干预凡尘俗事,蛊惑他人生死。 雷钒为我扶发的动作一滞,蓦然,用力却温柔地将我拥进怀中。 心中没来由的一暖,耳畔安静下来,方才的戚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没了。 “老爷这是干嘛?”我淡淡而奇怪地问他。 他却更用力抱紧,抓着我的手,捏得生疼。 怪哉怪哉,怎么会有凡人能弄疼我呢? “傻瓜,当然是抱你。”雷钒语气淡漠,可手上力道却不减,仿佛想将我揉进骨子里。 “老爷,疼。”我嚅嗫一声,他才依依不舍松开一点,抬起我的脸,长而有力的手指抚过我脸上伤疤,在眉间流连轻抚,“一次偶然的回眸,今生便再也不能忘记,我所见过最干净的一双眼,想用一生守护的心意,你可懂得?”说着英挺的眼眉俊脸靠近我,俯身轻轻一吻,落在我眉梢。 从来没有人这样心疼我过,拥在怀里的热度,温热的体香,不由泪水溢满眼眶。 为什么会这么委屈?为什么在你面前,所有的委屈,我都想起来了? 那些委屈,我以为忘记就不会再伤怀,却不懂得,有些回忆,即使特意去忘记,回避,也是始终无法磨灭的。 他见我哭了,唇瓣下移,舔舐我眼上的泪痕。 居然有些依恋这个怀抱,好安心,好舒服。 悬崖边的风有些萧索有些凉,我往他怀里钻了钻。 被吻得有些飘飘然,我怎的这么容易就丢盔懈甲了?我还没考虑好呢。 扭动了几下,推开他,红着脸嚅嗫道:“我今天没洗脸。” 他眉头一拧,却笑道:“不妨事,刚才我帮你洗了,现在你帮我洗吧。” 你帮我洗了?用舔的?难道也要我给你舔脸么?我又不是猫。 然而我还没想完,他火热的唇已经映下来,堵住我的嘴,吸允唇瓣,这么用力,嘴唇都要被咬下肉来了,差点疼出声来。 被撬开的齿贝,柔软滑入口中,肆意缠绵…… 而我的第一反应却是:什么玩意,这么恶心? 虽然从前在春归阁偷看过不少闺中密事,但一直以为亲吻就是两片唇贴在一起,亲密接触而已,从来不知道还有用舌头去搅动对方嘴里的。 口水!唾液!唾沫!口气!多恶心! 不由推拒雷钒,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身后便是断崖,惊得我忙拽住他的衣服,这才扯回来。 被扯回来的雷钒,怒目圆瞪,大概是气恼被女孩子挣脱,这个女孩子居然天生神力。他发了狠似的,将我双手一扭,缚在背后,更抱紧了,亲吻落下,攻城略地般。 我心头一软,居然没有抵抗他,试着品尝对方嘴里的滋味,有点甜丝丝的,有些缠绵的爱恋,有种如洪荒急需发泄的攻势,亲密无间说的就是这种感觉吧,原来这就是我所不知的亲吻。 正沾沾自喜于自己的瞬间顿悟能力,雷钒似乎感觉到我心不在焉,手上微用力,捏了一把我的腰,让我回应他。 我生涩而笨拙地吐着舌头,与之纠缠,终于明白什么是香甜而躁动。 【捂脸,原谅作者没写过吻戏。都三十万字了才给小句这么认真的亲一次,动情一次,乍看咋像小黄段子捏】 被吻得七荤八素,我几乎都忘记了跟在后头保护的两个暗卫,但他们很自觉地洗眼睛去了,也几乎忘记我们还在人家山寨头子的地盘,一会若是被发现,还不被大卸八块。 但实际情况是,一有人靠近,就被两个暗卫偷偷撂倒。 直到我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雷钒才舍得松开,意犹未尽地一舔嘴唇道:“没想到,这么好吃。” 而我的脸红成虾子,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随后,白宁和紫宁将我们救出寨子后,才开始清理寨子里的匪徒。 只半天的时间,他们回来禀报,“救下妇女老人二十三人,幼童十五人,其余为命不从者斩杀三十四人,愿意归降者六十七人,另抓获头目一人,名叫殷绍。” “将头目带上来。”雷钒道。 而兵营里的事,女子是不能插手的,也轮不到我插手,一回来就被关进帐篷里。 我正为刚才之事心慌,也无暇顾及殷绍,雷钒应该不会太为难他,再者就我对殷绍的了解,他也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主。(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七、求姐姐救我(新年快乐,求收藏) 而我呢,独自蹲缩在小床上,心乱如麻,怎么就没反抗呢?怎么就任由雷钒亲了呢?怎么还回应他了呢? 还没想好要不要嫁给他,怎么就给占便宜了呢?怎么就心动把持不住了呢?怎么就…… 唉! 不知如何是好的我,再次鸵鸟地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挖了金矿就赶紧溜之大吉。至于雷钒,他都已经一双妾氏了,我一个小小婢女,何足挂齿,过几天也就忘记了。 况且,我是修仙者,已有两百年寿命的我,如何在他死后一个人孤独地活,我害怕爱上一个人,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失去。 这夜他大概在研究寨谱,没来理会我,我也没空去理他,最后一天巩固境界,可不想有任何闪失。 然而脑中不断闪现与他相拥的模样,他身体的热度,竟然无法入眠。 这种着了魔的感觉是我从没有过的,不知当如何是好,没来由的觉得心烦,又不知自己在烦什么,我决定出去走走。 走至安顿妇女孩童的营帐,一个个形容萧索,都受过虐待,看到他们心口仿佛被刀子剜过。 远远的看到兰草坐在床边,为一个小女孩梳头发,她一如当年,利落半长的黑发,常年风雨行走而削尖的脸颊,一双明眸宛如天上的繁星,目光犀利,却透着丝丝单纯可人。 她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万灵山,更不记得当年的我和戢儿他们,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去与她相认,那边正有人来报:“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兰草的姑娘?” “我就是。”兰草站起来道。 “有人要见你,请随我来吧。” 说完兰草便跟着那位士兵出了营帐,去往雷钒所在的营帐。 兰草见到坐上的将军,也不跪拜,只道:“是你找我?” 旁的人呵斥道:“见了将军还不跪拜?” 兰草不在意的冷笑一声:“我拜天拜地拜父母,为何要拜你?” 旁的人再要呵斥,雷钒却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语,“听说你是殷绍的妹子?” “是的。”兰草浑不在意,只简单的答了两个字,爱理不理。 “怎的你不担心他?” “我大哥行的端坐的正,是天下人的英雄,我为何要担心他?” “果然是英雄俊杰,我已决定将殷绍收入麾下,不知令妹何意?” “大哥在哪我便在哪!”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在下雷钒,敢问姑娘姓名?” “兰草。” “来人,将兰草姑娘带下去见她义兄。” 见殷绍和兰草平安无事,我便放心下来,心中的慌乱也因此事而忘却,回到营帐,继续打坐修炼。 而这一夜,雷钒和殷绍相谈甚欢,他甚至没有回营账就寝,两人饮酒当歌秉烛夜谈。 次日一早便启程回京,我和雷钒之间仿佛有什么都没发生过,又或者说我和他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我坐在马车里,他坐在高头大马上。 兰草与我同坐在马车里,我想问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却不知如何开口。 近看之后,兰草给我的感觉却与以前大不相同,从前的她是快活而骄傲的,现在的她却浑身透着一股阴郁,一脸淡漠,也不同我说话,除了刚上车时,古怪的看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为何一个少年,不骑马,反倒和她一样坐着马车,再一打量我身上的锦衣绣袍,估摸是个富家少爷,骑不来马。 她只在偶尔掀开车帘看向窗外时,才露出天真无害的笑容,但也是一闪即逝。 回到荣国府,从边角门进去,我走的急,撇见雷钒似乎想与我说话,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知当如何说便放我走了。 我悄悄溜回住所,匆匆换回自己的婢女衣裳,刚想喘一口气,却听门外有人慌慌张张跑进来。 我正在给衣服开线的袖口缝线,那人打开门“砰”的一声关上,靠在门背后喘气。 我想了想还是淡淡问:“秋月妹妹怎么了?”这个名叫秋月的丫鬟虽然年龄小,才十五岁,但已经来荣国府两年了。 她抬头一看是我,愣住了,随后却哭着扑通一声跪下:“求姐姐救我!” 我惊得手上针线扎到指头,我去,断了,赶紧藏好,忙扶起她道:“这是怎么了?有话好说?” 她却不起来,眼泪止不住漱漱地流:“好姐姐,求你一定要帮我。” 见她不肯起身我也是无法,“我何德何能受你一跪,你又为什么觉得我能救你呢?” 秋月泪眼朦胧,“一看姐姐的眼神,就知道姐姐与我们是不同的,是大能人,有大神通,您能救得小胡,求您也救救我吧。我没有给小姐下毒,真的没有,秋香去年就是这么被逼死的,我害怕。” 我心下叹一口气,又是宅子里勾心斗角的把戏,他们只是想赚钱养家糊口的小女孩而已,为何一个个都这样歹毒对他们。 “你先起来,慢慢说清楚。”我携了她的手,拉她起身。 她见我没说不,心中大喜,然而还没喜上眉梢,门外有人叫骂道:“秋月这小蹄子在哪,快出来,随我去见夫人。” 秋月一听这么快来人了,吓得躲在我身后。 来人是个姓钱的婆子,撞开门就来拿秋月,我暗暗拽了秋月一把,钱婆子没捉住,反踉跄跌到床上。 我忙作了个万福笑道:“给钱婆婆请安了,急匆匆赶来所谓何事呀?” 钱婆子的胖身子吃力地爬起来,忽见一个大活人戳在这,她竟然没看到,刚才那般腔调倒被看了笑话,忙稳定了道:“夫人召秋月过去,没你的事。” “我不去,我不去!”秋月说着又哭起来。 我拍拍她肩道:“你自放心去吧,把自己收拾干净,别叫人看了笑话,公道自在人心,慢慢走,不急。” 她不确定地看我,哭诉了几句,一番劝说后,最终还是在钱婆子的咄咄目光下放开我,一步一回头跟着钱婆子走了。 我耳力再好,也只能感知百丈范围,下人的住所离几个少爷小姐的院子极远,之前能在如夫人的院子听到小胡哭泣,也只是嘤嘤切切极小的声音。(未完待续。) 一百五十八、罪证 此时自然也不会听到发生在秋月身上的事,所以想救她的话,我得着手去调查下毒之事。 不过那些想嫁祸他人的人可不会等我调查完,我只得先想办法躲过今日,免得秋月受屁肉之苦。 小姐被人下毒是大事,那么只有比这更大的事才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我便决定来一出苦肉计,只不过苦的是别人的肉。 我随意拿了一把菜刀,捏成一艘小船模样,又拿一木盆装满水,去往小少爷的院子。 小少爷雷珏正无聊捉小黄鸭玩,见我拿了个木盆,木盆上还有小船,好奇不已走过来。 “你在干什么?”他问。 “回珏少爷的话,奴婢刚买了个小玩意,小贩说这铁船奇特,只能在大湖里游不能在小水盆里游,我便想试试,果然铁这么重的东西在水盆里会沈下去,但不知是否真的在大湖里就能浮起来,所以奴婢正在找大湖游船。” 雷珏时值两三岁,正是不怕生不怕熟的时候,听着新奇无比,便跟我走了。 那个扭头去端点心的丫头一见小少爷不见了,吓得大哭,一时便鸡飞狗跳起来,很快传单夫人那,夫人一听,心肝儿都吓出来了,赶紧命所有人去找,也无暇顾及秋月,只是先将她关起来。 之后他们在花园的假山里找到了睡着的雷珏,小Nai娃稀里糊涂也说不清,照顾他的丫鬟婆子们被训斥了一顿,那念着小少爷并无损伤,也就没再责罚。 秋月的事虽然紧急,但还有一个让我心心念念的人,便是小胡,我去到如夫人的院子找她,两天没见到她,不知有没有再被雷明为难。 小胡依旧在如夫人的花园里侍弄花草,她一见我回来了,忙奔过来,拽着我的手就打,“你这小蹄子这两天去哪了?听说你被三老爷带走,可吓死我了,是不是前两天的事得罪他了?” 我拍拍她的手让她放心,“我还能给人欺负了去吗?这两天雷明还有没有来找你?” 她吱吱呜呜了一会儿,才道:“没有。”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有些担心,她却抿嘴一笑道:“二老爷呀,又追求别的女孩去了。” “追求别人去了?”我不敢置信地问她。 她特别愉快地轻笑,点点头道,“是哒。” “还真是和传闻中一样。”我了悟,心中松一口气,“还好他没再为难你,可有旁的人提起此事?” “提起的倒也有,不过嘛,都当做笑话,他们都道是二老爷又犯疯病了,问叨了几句,也就没人再提起。小句姐姐,还真的要多谢你。” 我摆摆手,“客气什么,我们是姐妹。对了,秋月服侍的三小姐你可曾见过?是个什么样儿的?” 小胡略略一想,摇摇头道:“三小姐是大房那边的,倒是没见过,不过秋月倒是个不错的人。”说着嬉笑起来,“昨天还送了我个荷叶包呢,你瞧。” 她拿出那个精致的荷叶包,我脑中却慕的出现四句词,“五彩凤鸾金秀线,八瓣花开无富贵,最是佳人胜牡丹,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诗啊!”小胡赞叹道,“想不到姐姐还会作诗?” 我哀叹一声,“姐姐哪里会作诗,闲书上看来的,只是秋月居然有这样一双巧手?这手工活能赶上二十年工夫的绣娘。”心中顿时有隐隐的不安。 我并没有告诉小胡,秋月被抓的事情,虽说她迟早会知道的,但现在并不是说的时候,于是又说了几句体己话便离开了。 奔走了几处地方调查三小姐被下毒之事,所有的环节都有疑问,但所有的环节都指向了秋月,为何他们众口一词认定了就是秋月呢! 我去柴房看望了一趟秋月,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几日三小姐的咳嗽总不好,叫大夫配的良药,而今日前来问诊的大夫凑巧去看了一眼三小姐正要喝的药。 他端起药盅子,一声惊呼,“为何这药汤里有荨麻?荨麻与我这幅药的药性是相克的,若是使用过量的话,会引起中毒。” 说着他们都看向,端着药盅的秋月,三小姐道Ru娘大呼:“我就想着今儿个秋月熬的药,怎的形状和之前的不太一样。” 旁边的小丫鬟也赶紧附和,“难怪今儿个秋月姐给我的药多了一味出来。” 他们话这么一说,就好像指认这毒就是秋月下的。当时三小姐并没有斥责他们,也没有说要查个如已然出来,而是道:“或许是买药的时候,药店小二拿错了呢,这么点小事而不防事,Nai娘你去给我重新配一副,煎了来就是。” 当即便让他们散去,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纸,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耳里,三小姐可以置若罔闻,老夫人却不可能充耳不闻,由此才会有钱婆子来找秋月被我撞见一事。 我对药理并不了解,但大致也可以分辨的出,这荨麻疹是后来才加进去,并非一开始熬制时就放入的。 那么这盅药到过谁的手上,又被谁暗中下毒,就很难说了,凡是靠近过碰过这盅罐的,其实都有嫌疑,但为何偏偏只抓秋月呢! 百般思虑,毫无头绪,最终我决定去会一会这些个嫌疑人,而事实正如我所想,他们都没有充分的证据能够为自己洗刷嫌疑,但却找到了他们共同针对秋月的原因。 秋月明明是个丫鬟下人,却总是一副自视清高的模样,和三小姐的几个其他的丫鬟婆子们都处不来,唯独跟一些新进的小丫鬟们相谈甚欢,大概因此他们众口一词,将事情和责任都推到秋月身上。 事实上,我并没有神探狄仁杰的本事,无法找到秋月无罪的证明。 当然也无法找到她有罪的证明,所以我或许可以换一种思路。 深夜我照例前往如夫人的房间,继续挖我的金矿,闲置了两天,今夜触到最后一层岩石层,有些棘手,其坚硬程度堪比铁的十倍,如何是好。 这时消失许久的千足突然又出现了,一脸笑盈盈地对我道:“小宝贝,很不错嘛,还差一点点,就要挖到宝藏喽!” 一百五十九、且慢发落 看他一脸的幸灾乐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明知道最后一层对我来说有难度,还不出手帮忙,但是我也不想请他帮忙。 要打通这最后一道岩石层,也不是没有办法,发挥飞剑八分的法力也是可以破开的,但是其声响之大肯定会惊扰这栋宅子的人,所以首先我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隔音法器。 我对千足讨好道:“千足大帅,您有隔音用的物件不?” 他一脸媚笑道:“怎的,还怕有人偷听我们说话不成?有我在谁敢打小宝贝的主意哦?” 被他狭长的凤眸盯得我一阵哆嗦,忽然想起昨天和雷钒之事,他竟然没有出面干涉,顿时面红耳赤,他肯定是知道我和雷钒的事。 我弱弱缩了缩脑袋,讨好道:“您若有,就借我用用呗,要爆破开这道岩层,要花些力气呐!” “我若说没有呢?” “那就请大帅赐教,我如何去弄一个来?”由于有鸾契相连,能感应到千足的不痛快,我只得竭力讨好。 “你与那尘世愚人做了些甚,你可懂得?”他终于不满的开口询问。 我就怕他有如此一问,心中狂乱,不知如何作答,“我,我还没想好……”我不敢袒护雷钒,怕千足一生气,把他给剁了。 他眯着眼睛盯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阴森森的井洞,只有我与他一人一妖,落脚的地方又极为狭窄,与他几乎身体与身体靠在一起,一时都不说话,有些尴尬。 本以为他会像之前对容烨一样对雷钒,没想到他快活地嘻嘻笑起来:“你是修仙者,贪恋凡尘之事,可别后悔哦!”说着颤着甜腻的尾音就跳离了井洞,留下一句,“金碧功法自带隔音,小笨蛋。” 自带隔音?又被大蜈蚣无限鄙视的我,惆怅的颓倒在原地。 我又仔细翻看了一遍功法书,在附属功法里提到,不同的金属融合在一起会有不同的效果,其中就写到以金银铜铁等十余种金属,可以炼制成具有隔音和抗震效果的简单金属法器,名为长乐天音壁。为什么取这么个古怪的名字,书中也不曾提及。 是夜便开始着手炼制法器。 次日,秋月再次被老夫人提审,我正想着要以何种姿态前去为秋月辩解,偷听呢?还是直接进去为秋月力争到底?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如果太莽撞,搞不好反弄巧成拙。 雷钒却正好把我叫去,跟着他去了老夫人那,然后得到了一个惊天的消息,蝶夫人也就是雷钒的第二个妾室,也怀上两个月身孕了,如夫人腹中的婴孩,再有三个月就要临盆,真是双喜临门。 我突然觉得胸口一紧,想起千足说的话--“你是修仙者,贪恋凡尘之事,可别后悔哦” 雷钒见我脸色不好,就想起身告退,我暗暗扯一把他的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能否稍作片刻?” 他一听,古怪的看我一眼,再看向跪在地面的秋月瞬间了然,转回头悠然地端起茶杯喝茶。 老夫人见雷钒不走,也没有驱赶的意思,便审问起秋月道:“说,你为何要下毒谋害三小姐?” 秋月跪在地上磕头,一边哭道:“大夫人,奴婢没有,借奴婢十个胆子也不敢,奴婢真的是冤妄的,求大夫人明察。” 秋月极力申辩,但大夫人充耳不闻,她让三小姐身边另外的几个丫鬟和婆子们上来,结果无一例外,指认秋月下的毒,他们拿药时都有三两人一起,互相可以作证,唯独秋月是独自一人买来药材,丫鬟婆子们也不懂药理,便直接下水煎熬了。 正在老夫人犹豫不定时,三小姐却突然试着手绢嘤嘤哭起来,“秋月,我虽是主,你是仆,但待你不薄,甚至亲如姐妹,你为何要加害于我?” 声声悲切,句句入心,老妇人顿时大怒,一拍桌子吼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丫鬟,不知道感恩图报反倒加害小主!” 秋月一听,猛的在地上磕头哭泣,“大夫人,奴婢没有,真的没有……”说着怒眼转向那些指认她的丫头婆子,“你们为何要编造谎言害我,我没有。” 大夫人听秋月哭声,揉揉太阳Xue,觉得聒噪无比,“他们那么多人还能诬陷你一个小丫头不成,你还不知道认错。来人,关起来等老爷发落。” 几个家丁就要上来拖走秋月。 我终是忍不住走出来磕头道:“请夫人且慢发落。”也顾不得看雷钒是什么表情。 老夫人见我一个跟在雷钒身边的丫鬟,突然出头维护秋月,怒眼一板,秀眉皱起,“这是哪里来的丫鬟?何时跟在雷钒老爷身边,我怎的不晓得?” 旁边伺候她的婆子道:“这是最近新进来的丫鬟,才来了五六天,老夫人日里夜里忙着,所以便没领来见呢。她本是被如夫人要去打理院子花草的,也不知为何,今日伺候着老爷身边。” 我正要回答,却听雷钒道:“倩如说这丫头认字写字,我便要了来,替我在书房整理文案,抄写书籍。” 老夫人一听雷钒开口,便也不再多问,只淡漠地问:“既然这样,那么你说吧!” 我扶住浑身颤抖的秋月,“大夫人,奴婢初来荣国府不知深浅,如有言语不当之处,请您尽管责罚。” 老夫人深深瞥一眼雷钒,似乎有些忌惮,这位老夫人并不是雷钒地生母,而是原夫人死后,才从妾氏地位置扶上来的。再者老太君和太老爷虽不大管事,但都还在世,她只是协助料理家务内事,对雷钒这个嫡孙嫡子还是有些敬畏地。 只高高在上,装腔作势地应了我一句,“嗯,不妨事。” 我便大着胆子道:“三小姐身娇体贵身份金贵,若是有人想下毒害她便是大事,这么大的事怎可仅凭丫头婆子几个人的言语就下定论,这药到底是何问题是何种毒药,到底是应该传大夫问个一清二楚才好,否则那边对老太君老太爷恐怕也不好交代。” 老夫人一听,心思辗转,那边三小姐试着泪,带着哭腔道:“这位姐姐说的是啊,我也不愿意相信秋月跟我那么久竟要害我,娘,您再斟酌斟酌。” 一百六十、大结局番外 【作者的话:很抱歉,写到这一章突然就大结局了。 昨晚码字码到太晚,抱着电脑就睡着了,大概忘记保存(;′⌒`)然后就没有然后了/(ㄒoㄒ)/今天再打开一看,不但昨晚码的没有了,连之前已经发布的文内容也不见了,剧情断开,只剩下后面句之重归重溪宗的片段,收转世但还未取得前世记忆的墨小竹为徒,当年墨竹怎么欺负句之的,现在句之反欺负回来,欢快而有爱。 但是现在恐怕没有办法写到哪儿了,中间不见了的剧情估计得五六万字,每天熬夜码字,白天上班,有点吃不消,实在是没有心力再补上中间的五六万字了。 在此还是简单地将结尾写出来,剩余重回重溪宗的剧情,可能会开一部新文,也可能就此别过了。 三鞠躬,真的真的很抱歉/(ㄒoㄒ)/~~。】 三日后,我带着秋月离开了荣国府,往Chun归阁去。 那日,最终我还是无力挽救秋月,虽然说服了众人找寻更有利的证据,但那些证据反而对秋月更为不利。 他们在秋月的首饰盒里,找到了荨麻的粉末。 我正在为她辩解——任何人的首饰盒里都有可能被别人偷置了荨麻,此时,家丁抓进来一个在荣国府门口吵闹的药店店小二。 一番询问才知,这店小二前几日卖了些荨麻给一个名叫王瘸子的人,那瘸子因得了风湿寻些药草煮来吃,身上却没钱,他说他女儿是在荣国府里的二丫鬟秋月,过几日发了月钱就来还。小二见他可怜,就佘了些荨麻给他,没想到几天过去,却没有人来还钱。那日小二在路上遇见王瘸子,向其讨要药材钱,哪想到王瘸子不但不给,反而还打人,店小二这才找上荣国府寻公道来了。 虽然明知店小二说谎,却无力反驳,只有找到王瘸子才会知道真相,但荣国府找到王瘸子时,他却仿佛喝醉了一般,疯疯癫癫痴痴呆呆,根本听不懂人话。 虽然不能证明秋月有罪,但也不能证明她无罪,最终他们还是将秋月赶出了荣国府,而我无力挽救。 那夜雷钒前来宽慰我,不管最终证明秋月有罪还是无罪,他都会被赶出荣国府的,因为她那双巧手遭来来别人的忌妒,而那人正是三小姐,所以这个局有一半可能就是三小姐自己下的。 听到雷钒的话,我心中了悟。 再者秋月勾引三小姐的父亲,也就是大老爷,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我竟不知道有这等事,但心中总归是不相信的。 夜里我偷偷去见了秋月,她向天起誓,他对大老爷是尊敬,是倾慕的,但那仅仅是对父亲的一种倾慕,因为她自己的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人渣,酗酒生事殴打妻女,她的母亲便是因此被逼死的,不免向往别人的父亲,多了几分亲近之意而已。 我信她的话,我愿意相信人心是干净的。即使她确实对大老爷有爱慕之情,但并未曾有半分逾礼之举,。。。 我让她在京城的客栈等我两日,两日后便带她一起走,离开这个吃人的魔窟。 于是在我挖到了金矿之后,留给雷帆一副字便离开了。 我带着秋月去往Chun归阁,因我所挖到的金矿将Chun归阁买下。 鸨娘已不再有当年半老徐娘的模样,他不敢相信我当年离开时十三岁模样,如今回来却只长大了一点点。 十数年过去,他虽然没忘记当年背毁的Chun归阁,但如今已经从头再来,看到曾经当做女儿一样疼爱的我,不由流下泪来。 我买下了Chun归阁,改为琴字茶阁,名曰“忘川楼”,让其中卖身的姐妹各自拿回了卖身契,他们愿意继续留在这里的便留着,但茶楼生意自然要比曾经卖肉的生意辛苦,他们若受不得辛苦,也可自行离开。 鸨娘握着我的手,痛哭流涕,他年岁已大,便不再让她Cao劳,忘川楼由晚香姐和秋月打理,领着一干姐妹,从此这里只有琴棋书画诗酒茶,再无皮肉卖笑泪里刀。 当我安排好这一切时,在漫天大雪中,过完了我的十六岁。 我该回到重溪宗,回去找那个需与我一同拯救精灵族的转世墨竹了,这一走,不知何时才会再回来。 终究还是忍不住回京城看了一趟雷钒,没有他的日子里,虽然面上没表现出来,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心心念念的都是他。 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想他,一想到再也不能与他相拥,没有了身体的温度,没有他的温言软语,体贴相伴,心口冷的仿佛万年冰川,难以忍受的心绞痛。 只是几日的相处,难道我便爱上他了吗? 偷偷潜入荣国府,却没有看到人,几番打听才知,数月前,雷钒突然摔了书房,然后便向黄帝请命,赴边关打压匈奴去了。 我没想到我的离开竟令他如此剧烈的反应,不眠不休数日,乘风御剑往边戍去找他。 然而,找来的却是一地漫漫黄沙,白骨窟窟,雷钒死了,尸体被敌人的恶豺军团咬成碎片。 我不相信,他怎么可能死了? 几个月前我还在跟他怄气,还在跟他说话,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出去。”我一声令下,千足再无多余语言,翩跹一闪就离开屋子,带上门。 我不需要人安慰,也不想被人看见哭泣的样子。 第一次用了我和千足之间主仆契约的力量——言灵束缚。 虽然很早就知道这个我和他之间冥冥之中存在言灵束缚,只要我命令他,他就必须完全听我指示。 但是这是墨竹强加给我的牢笼,我不想受他任何恩惠,自始至终都不曾使用这力量。 然而此时,我没办法思考。 不想见到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见。 我没有心思去应付千足大妖王的喜怒,只觉得心口空了一块。 这空了的一块,唯有用泪水填补。 人总有一死,我是修仙者更应看透生死,但是听到他死去消息的这一刻,却还是无法克制这无名悲伤。 我怎么了,明明不爱他,明明离他而去,为什么还会难过? 我摊开掌心,看泪水一滴一滴涌出,落在掌心。 这是什么? 为什么我会哭? 许多年不曾哭过,此时为何会哭? 我一遍又一遍用袖子抹眼睛,试图擦去这些咸咸湿湿的水渍。 可它们完全不听话,我无法阻挡从眼眶溢出的泪水。 我不是说过不爱他吗?但为什么忍不住哭? 掌心相触,他曾经牵过我的手,手心余温还残留在掌心。 他曾经紧紧握住我的手,说我是他唯一的珍宝。残阳如血下,我们依偎站在湖边,白鸟是我们的见证。 他说舍弃天下也不会舍弃我。碧海滔天中,他抱着我心疼得揉进骨子里,蜂鸟在耳畔鸣唱。 他说我喜欢你的眼睛,干净而简单。葳蕤花丛里,我捧着他的脸,两厢对望,蝴蝶从眼前翩翩舞过。 他气愤而绝望地说……你会后悔的!跨上战马的背影,似一道疾驰的闪电,太过耀眼,绝尘而去。 我一直不敢回忆过往,但此刻往事一幕幕浮现,像刽子手的钝刀,每一刀都痛得撕心裂肺,疼痛的伤口被翻肉捣血地割开。 曾经他那么爱我,我却只是逃避,一再逃避。 害怕生儿育女,害怕勾心斗角,害怕家长里短,害怕背叛,害怕失去…… 还没开始,我就在害怕,这样胆小自闭,故步自封。 抬起脸捂住双眸也无法控制抽泣。 我找了各种理由告诉自己,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欺骗自己是没有心的人,不会爱任何人,失去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然而现实却不是这样。 原来我不是随遇而安,而是害怕这个世界,逃避而不敢面对。 害怕可能发生的欺骗背叛,害怕生老病死,害怕孤独而终,害怕心有所属然后失去,害怕一个人活着。 所以便以为没有就不会失去,主动放弃,先伤害他人,自己才不会被伤害,不会显露出软弱,不会被世事所左右。 却不想伤人终伤己,放弃了他伤害了他,最终受伤的还是自己。 最终却是以你的消失为代价。 我是个没有勇气面对现实的胆小鬼,像个水人,哭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真的完全失去他了? 真的失去了。 天地倒转,我痴痴地坐着,双目无神,任由泪水流淌,仿佛不会干涸的冰泉,不分昼夜,不知过了多久。 你就这样舍弃我走了,连给我重来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是最爱我的吗?为何此时这样狠心,留我一个人独自伤心,留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永世不再相见,不再相爱,更没有相守。 你可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见不到你的日子。 漫漫人生岁月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我们是不同世界以外相遇的两个人。 我害怕爱上你的自己,依赖、无助,跟你在一起就觉得安稳,不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就心跳难耐,不能专心修炼。 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已经拥有两百年寿命的我,在六七十年后失去你,剩余的生命我一个人要怎么活着! 每每伤及此处,就心痛得仿佛你即刻就会消失,我怕自己爱你越深,那一刻来临时就越痛。 我以为我们相识不过数月,我没有那么爱你,却不知爱没有越来越深之说,只有爱和不爱。 爱上了天涯咫尺,不爱即咫尺天涯。 直到这一刻才明白,早已将你化作身体的一部分。 再也不会拥有的温暖怀抱,甜蜜的亲吻,掌心的余温。 此刻的我是这样弱小。 渺小。 没有饮食,没有修炼,更没有辟谷,我浑浑噩噩过了许多日,直到千足再次进来,淡淡的眼神对我道:“已经七天了,你还想不通吗?” 这么多日过去了,为什么到现在,我还记得他拥抱的力度,身体的味道,唇舌间的香甜。 留恋……流连…… 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人会心疼得将我揉进骨子里,也再没有一个人,我可以信任他到天荒地老。 无力地躺在床上,死尸一样无法动弹,所有的理智都在跟我说,“失去的不会再回来,句之你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 然而一张口,泪水再次滑落,喉咙哽咽,完全无法出声,不能自己。 千足来抱住我。 我推开他。 我不想让雷钒以外的任何人碰,连身为最亲密的灵兽千足大妖王都不想。 我怕自己,用力抿了抿嘴,最终还是爬起来,尽管全身无力绵软,好像就要死掉一样,还是不想千足帮忙。 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依赖别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忘记他,会的。 酝酿了好一会,颤抖着手掏出一枚辟谷丹,缓缓送入口中。 几天没喝水,连下咽都喉咙发痛。 千足没有插手,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着,看着我吃下辟谷丹,爬下床,一步步挪到桌子边,倒一杯水洒出一半,喝一杯水翻到一半。 稍微恢复了体力,我便盘膝而坐,调节虚弱的身体。 未来还很长,我不能就这么倒下自暴自弃。 我将养了两天,便踏上接着寻找墨竹的旅途。 期间千足没在扛着我飞奔,我们租了辆马车,他闲来无事就躺下睡觉,我则练习屏除杂念继续修炼。 是的,我要忘记他,忘记我曾经爱过。 痛过。 向千足要了能够忘记从前的仙药——忘川水 我与尘世,今日一别,再无他日,以此为句,心如止水。 【番外——再见雷钒】 什么是*****就是让你**难抵,想脱掉衣服抱一个男人,想两个人身体交融抵御身体的燥热,减缓身体里的欲望。 如果说从前的我还小,虽然见过,但不懂得这种感觉是什么,此时已经发育的我,怎么可能还不懂。 如果说从前的我没有过喜欢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什么叫爱,不会因为欲望就把一个男人压在身下,但此时,爱人已经死去的我,又怎么可能还不懂。 眼前这个魔,幻化成的正是你的样子——雷钒。 当年你拽着我的手,我从不知道一个凡人能够将我弄疼,你气愤地瞪着眼睛说: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居然连我是谁都不记得。 当年你说:我至今未娶妻,就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挂念,心心念念无法磨灭,第一次知道一见钟情而不得的感觉,这也是仅有的一次,以及最后一次。 当年我们躲在山洞,你责怪我无情,我说你无心,都已经两门妾氏一双儿女,骗人的伎俩太差。 你反而有些高兴抬眸笑起来:如果朝廷今日下旨一夫只得取一妻,那么我定会一生一世只等你一人,若非有责任在身,必须传宗接代,我为何只有妾氏没有正妻,那是我为你留的位置,即使你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出现。 当年我懵懂无知,还在踟蹰害怕,还看不清自己的欲望,直到你死的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原来已经爱上你,因为你说:我最喜欢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干净的一双眼。 你握着我粉嫩的拳头调笑说:我不介意你脸上有道伤疤,一白遮百丑,你只要白净就可以了,别脏兮兮得像个小乞丐。 我爱你因为你爱我,对我好,即使你不是顶顶好看的,不是顶顶有钱的,也没有足够的实力保护我,可我还是爱上了你。 此时的你已经在黄泉路上,饮下那碗孟婆汤,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你记得我,记得曾经傻傻执念想着我。 你先我一步看到我,先我一步爱上我,先我一步娶妾生子,又先我一步找到我,最后却先我一步离我而去。 我总是迟一步明白,迟一步回应你,一步即天涯。 无法抵挡的思念都化作泪水,和血液一起翻腾。 这一刻你站在我面前,明知是假的,明知是妖魔作祟变的,我却舍不得下手,生怕下一刻这个假的你变成真的你,再次离我而去。 指尖触碰,柔软得让我想拥抱你,心疼得想揉进骨子里,哪怕是假的,哪怕只有一刻,都想亲口告诉你,我也爱你。 我没能逃出幻境,任由他牵着我的手,拦上我的腰。 我握住他双手,与他脸贴脸而靠,呼吸近在咫尺,感受到他脸颊温润体温,淡淡体香。 他还是那么弱,被我握着就无法抵抗,好像任由玩弄的木偶。 没错,欲魔没能杀了我,但我也没舍得杀他,直到君福出现,一把将我拽出他的怀抱。 我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趴在君福肩头,紧咬着唇闭起耳朵,但仍是听到一声惊叫,他的声音回荡在耳际,随即消逝。 我不想哭,想记得刚才那一刻的美好,但止不住眼泪一直流淌,无声无息。 君福扶住我的肩,让我面向他,同我说话。 我听到他担忧地说:“句丫头,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我听到千足难得没有颤着尾音说:“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你要是真的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还防着,让他一点出手杀你的机会都没有。” 千足想刺激我同他吵架,我听在耳朵里,一清二楚。 我知道他不是他,真正的他已经死了,这是我仅存的一点理智。 可是他又消失了。 我不想思考,不想说话,不想那么快走出他身体的余温和温柔,还想记得更深刻一点,即使那是假的,但这份假也是由我心而生成,曾经的他确乎想这样温柔对我,可惜都没有机会,付之一炬。 两眼无神,痴痴而望。 止笔一念念何人——我在袍子上,用我最好看的字写下这句话,抚摸良久,我想,这一定是我写过最干净的字。 落款,句之,雷钒。 将陪伴我半生的Chun归阁袍子付之一炬,告慰曾经念过你的心,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无心之人,直到你的出现我才明白,她是存在的。 而你走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