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白云深处有馄饨 叮！ 清脆的一声响，三部电梯同时上到34楼，门缓缓打开，三群人哗啦涌出，西装革履的小伙儿，靓丽的白领丽人，瞬间如同一股浪涛，把汤清华给淹没。 人潮之中，汤清华显得很不合时宜，身穿快递员制服，黑红相间，头戴红色棒球帽，背着黑色的快递箱，浑身散发着一股菜香味，似是一块礁石，人流排斥着他，自他身边分开，穿行而过。 21岁的青春面孔，带着几分羞惭，还有几分艳羡，汤清华微微低着头，待人潮涌过，赶紧抢在电梯们关闭之前，窜了进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虽然带着艳羡，但对自己的美食速递员身份，并不感到难为情。俗话说，360行，行行出状元，在美食快递这个行业，他就是做得最棒的那一小撮人。 周五的中午，就是美食速递最为繁忙的时点，汤清华从11点忙到现在，马不停蹄地连轴转，送餐数再次刷新他保持的最高记录，早就饥肠辘辘，现在，该是他去犒劳自己的时候了。 16分钟后，他在深深的小巷子尽头，停下电单车，抬起头，看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高楼大厦，感觉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宁静得时光都似是凝固了的世界，一个连四周的繁华都无法侵染的世界。 白云馄饨店！ 就是汤清华的目的地，这里他常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这里的馄饨特别好吃，皮薄，馅儿鲜嫩多汁，乳白色的汤汁上，飘着些青翠的葱花，真的有白云碧翠的感觉。 可是听了他的鼓惑，一同前来的同伴，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来第二次，味感跟他正好相反，一再跟他说，能把馄饨做到这么难吃的程度，也真是醉了。 店主是对老夫妻，俱都满头白发，没客人的时候，老爷子就坐在门外，抽着烟杆，老婆婆就从厨房里出来，仔仔细细地擦拭仅有的四张桌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很多次，汤清华就是这里唯一的客人，每一碗馄饨，他都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汁都没有浪费。只是这一次，当他放下碗，心满意足地叹出口气，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 老爷子和老婆婆一左一右，分坐在他两边，慈祥地看着他，眼中蕴含着笑意，还微不可察地相互点点头。 什么情况？ 汤清华心里甚是不解。 “好吃吗？”老爷子问，笑眯眯的，双眼眯成一条窄缝。 汤清华点点头。 “其实你也可以做得到。”老婆婆说，“很简单的，要不要学学？” 汤清华点点头，愣了一下，旋即又摇摇头。 他可不认为自己能做得出来这么美味的馄饨，再说了，他也没这个时间和精力。 对话到此为止，老爷子和老婆婆不约而同轻叹一声，同时站起身来。 老爷子缓步走到门外，一屁股坐下，慢慢从烟袋里摸出一团烟丝，仔仔细细地卷好，塞到烟斗里，再捏出一根火柴，很小心地擦拭点燃，怡然自得地吸起烟杆来。 老婆婆则收起碗筷，当汤清华透明似的，擦拭着桌面。 这才是正常的节奏，汤清华熟悉的氛围，站起身来，付了钱，跟两位老人家打声招呼，出门骑上电单车，顺着小巷子，重新驶进都市的繁华之中。 晚上九点，他下班回到蜗居的出租屋，刚刚走进楼道，就被一楼的房东给喊住，他还以为是提前催交房租，不曾想房东阿姨递给他一个小包裹，说是下午刚到的。 汤清华拿着包裹，回到4楼出租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最近没在网上买过东西。 包裹不大，轻飘飘的，没有寄件人和寄件地址，字倒是写得极好，还是行草体！打开来，只有一块木牌，形似弯月去掉两头的尖尖，入手温润，没有木质纹理，通体黝黑，散发着岁月凝集的气息，正反面写着“白云”和“深处”两个字。 这是啥？！ 汤清华莫名其妙，翻来覆去地看，突然，木牌似是融化了一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渗进手掌心里，倏然不见。 与此同时，他听到有个声音在说： ——第八代厨神系统白云深处传承开始……，传承结束。请确定第九代厨神系统名称。 …… 汤清华完全石化，呆站在那里，合不拢嘴，保持这般姿势足足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犹自不可置信地问：“第九代厨神系统？” ——在！请确定第九代厨神系统名称！ “不是白云深处吗？” ——这是第八代厨神系统名称。 “那……那……”汤清华沉吟着，“……那就叫……厨神系统吧！” ——第九代厨神系统名称：厨神系统。姓名：汤清华，年龄：21，厨艺：渣渣级，大目标：成为新一代的厨神！系统激活度：0…… 一连串的信息，在汤清华眼前滚过，同时有个声音在他耳朵里唠叨：“唉，第八代厨神孟婆婆和丁老爷子，选你作为传人，也许真的是个错误。第九代厨神系统就叫做厨神系统，也只有你这个没有文化的人，才想得出！” “为什么？”汤清华很好奇地问。 “因为你的厨艺就是个渣渣，连碗蛋炒饭都做不出来吧！” 汤清华脸一红。 说真的，他就从来没进过厨房，还真是连碗蛋炒饭都没有做过，但是，没做过，并不代表做不出来啊！蛋炒饭，蛋炒饭，顾名思义，可不就是鸡蛋炒饭吗，还能做不出来？！ 至于没文化什么的云云，他完全将之忽略，厨神系统就是厨神系统嘛，还要再另外取个什么名字呢？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不过，提到蛋炒饭的时候，汤清华眼前浮现出来的，却是那晚热气腾腾的馄饨，白云馄饨店里的那碗馄饨。 “想吃白云馄饨？省省吧，那是第八代厨神孟婆婆和丁老爷子的镇店之宝，已经臻达返璞归真的至高境界，有缘者才能尝得到的美味！” “啊？！怪不得！”汤清华猛然醒悟过来，怪不得他觉得馄饨很美味，带过去的同伴，都觉得馄饨巨难吃，原来是这个缘故。 一想起热气腾腾的美味馄饨，汤清华就再也坐不住，急匆匆出门下楼，跨上电单车，风驰电掣般，赶往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 原本冷嘲热讽的厨神系统，竟然一路保持着安静，哪怕汤清华出声召唤，都像是消失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一如小巷子的沉寂。 尽头的白云馄饨店，仍旧亮着微弱的灯光，橘黄色，映照在白云馄饨店的招牌上，为五个字镀上一层温煦的暖色。汤清华推开门，喊了声：“丁爷爷，孟婆婆！” 没有人回答。 只有桌子上的一盏油灯，散发出温煦的微弱的光亮。 “他们……走啦……”厨神系统的声音里，透着无比的伤感。 2 厨神秘传 汤清华怅然若失。 他站在门口，环顾熟悉的小店，怔怔地问：“他们……走了？去……哪儿了？” “老家。”厨神系统又恢复了一贯的声音。 “老家？”汤清华问，悄悄地松了口气，就是说嘛，两位老人家身康体健的，怎么可能半天不见，就…… 他没有再继续想下去。 厨神系统的声音没有响起。 油灯下面，放着一个信封，似乎是专程留给他的，汤清华走过去，抽出里面的纸，小心地展开，一封信，一本红色的不动产权登记证书。 一手漂亮的行草，自右至左竖向而写，字里行间，带着浓浓的欣喜和歉意，汤清华仿佛看到两个老人家，一左一右坐在他身旁，带着慈祥的笑意，看着他。 红色的不动产权登记证书上，赫然写着汤清华的名字，100%的产权！ 这间白云馄饨店，看起来小小的，没想到占地还挺大，外形是长方形叠加一个等腰三角形，规则的五边形地块，总面积有200来个平方米！ 我的妈呀！ 汤清华惊呼一声，彻底惊呆。 谁能想得到，白云馄饨店，竟然是自带地契的，这么大一片土地，周围全部是高档写字楼，竟然属于这对开馄饨店的老夫妻，而他们，现在更是把这么大的一笔财富，直接转交给了汤清华！ 而这一切，汤清华还是毫无所知！ 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汤清华醒过来时，伸手狠狠地一揪大腿，疼得哎哟喂大叫一声，确信他不是在梦中，而是实实在在地拥有了这么大一笔财富！ 他一下子就晕乎乎的，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迟钝的大脑，一直在极力盘算着，这到底该值多少钱！ 他还没算清楚，厨神系统的声音就响起，带着淡淡的讥讽：“哟，晕头了？别多想了，这笔财富对你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你又没法转让……套现，盯着这块地的家伙，可不止一个，还是赶紧想想，怎么保住这笔财富吧，可别稀里糊涂地被人给害死了！” 汤清华一惊，忙问道：“为什么不能转让变现？有你在，怎么能被人害死！” “为什么不会被人害死！你个渣渣！连碗蛋炒饭都做不出来，你被人害死的时候，我可什么都帮不了你！”厨神系统几乎是在吼叫着说。 汤清华再次被震惊，无以言表，总算是意识到，这真的是个大问题，所谓怀璧有罪，说的可不就是他，身怀如此一笔巨大的财富，却又没有什么自保之力，偏偏身旁又是一群虎视眈眈的虎狼之辈！ 这个日子，没法过了！ 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一瞬间，汤清华很想就此离开，走得远远的，先保住小命再说。 因为强行拆迁而闹出的悲惨事故，可不要太多。 而白云馄饨店所在的这一大块区域，已经被开发商用围墙围起来，老住户都已经搬迁得七七八八的，不然，这里怎么会如此冷清荒凉。 “怎么办！”汤清华不住在心里自问。 目光落在丁老爷子和孟婆婆留给他的那封信上，龙飞凤舞的行草，如同老人家温煦慈祥的微笑，仿佛具有特别的魔力，让他心神安宁下来，紧张的思考对策。 信里，两位老人家希望他继续保持着这里的原貌，这也正是系统所说的，他无法将之转让变现的原因。 可是，他要怎么保住这片土地，还有这间白云馄饨店呢？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个好法子，厨神系统又一声不吭，什么忙都帮不上来，他只得颓然长叹一声，拿着信封，走进厨房。 厨房也不大，很整洁干净，点着一盏油灯，案板上，放着一堆面粉，几块肉，洗净的几颗葱，锅里冒着热气，正在熬着汤。 汤清华看到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漂浮在空中，豁然间，眼前的这碗馄饨消散成星星点点，金黄色的，如同飞鸟投林般，倏然没入到汤清华体内，他一下子仿若厨神附体，知道了如何制作一碗馄饨，每个细微的步骤，都是如此清晰可见，仿若他的掌中纹路，熟悉得不得了。 他什么都不想，迈着沉稳的脚步，走了过去，加水，和面，切块，剁碎肉馅，把大白菜和蘑菇控水后剁碎，再加入蛋白调匀，擀皮，包馄饨，煮熟，放入汤汁，撒上葱花，一股熟悉的馄饨香味儿，扑鼻而来。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行如流水！ 他自己端起馄饨，来到外间，痛快地大快朵颐，比起今天中午吃过的那一碗，味道自是天壤之别，可也是美味鲜嫩无比，尤其是，这是他自己做的！ ——你得到白云馄饨秘传，白云馄饨……激活！ 最后一滴汤汁入口，在他眼前，浮现出这么一条消息，原本空空如也的菜单一栏下，多了几个字：白云馄饨！ 这意味着，他不用去做蛋炒饭了，不用费尽心机去激活蛋炒饭这个最为简单的菜品。 他可以从白云馄饨开始。 这是第八代厨神汤婆婆和丁老爷子留给他的又一项馈赠。 他没有注意到，门外的小店招牌上，白云馄饨店几个字，亮起洁白的辉光，五个字似是活过来了一样，有了自己的生命。 他更不知道，在不知道何处的地方，深沉的黑暗中，不约而同地有眼睛睁开，有不同的声音在低语：“咦？白云馄饨重新现世了？” 白云馄饨店四周，静悄悄的，反而毫无动静。 …… 汤清华是被喧闹声吵醒的，吃过自己做的那碗白云馄饨，困意上涌，他就这么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睡得很香甜，前所未有的深沉。 喧闹声是门外传来的，汤清华很好奇地站起身，打开门，吱呀声响中，小巷子里的灯火，喧闹，一下子就涌了进来。 在他现身的一刹那，喧闹骤然止歇，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愣了那么百分之一秒的时间，似乎时光凝滞了那么一瞬似的，喧闹声才继续响起。 “不会吧，这里……怎么这么多人？”汤清华目瞪口呆，惊奇地问。 “这是借住在这里的……人。”厨神系统答道。 汤清华一愣，搞不懂怎么还有人借住在马上就要拆迁的地方，就在这时，几道雪亮的灯柱，从小巷口那里照射过来，轰鸣声大作，直奔小巷尽头而来。 3 美食速递 雪亮的灯柱，刺耳的轰鸣声，机车骑士清一色身穿黑色皮衣，很是拉风嚣张。 嘎吱声中，领头机车骑士猛然刹住车，距离汤清华所站的台阶，也就不过1米远，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 “呸！这帮该死的鼠辈，怎么清也清不干净！”领头机车骑士扭头呸了一声，大声骂了句。 一共9人，在领头机车骑士身后，排成两排，停得很整齐划一。 汤清华皱着眉头，打量着这帮人，领头机车骑士摘下头盔，露出扎在脑后的马尾，很潇洒地转头，马尾甩了个漂亮的弧线，轻喝一声：“给我……砸！” “让他砸！”汤清华突然听到厨神系统说。 他已经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正要出声喝斥，得到厨神系统的提醒，不由得一愣，依言往旁边让开两步，任由8名黑衣机车骑士手持棒球棍，自他身边鱼贯而入。 领头机车骑士这个时候，才有暇看了他一眼，似是才发现他的存在。 厨神系统似是察觉到汤清华心里所想，带着得意说：“你别担心，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领头机车骑士大马金刀，站在门外，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概，夜风吹动他的披风，外面是黑色，里面是暗红色，很拉风，很倨傲，很得意，很潇洒。 有那么一瞬间，汤清华都有些心生嫉妒。 呯！ 白云馄饨店里，传来呯然大响。 与此同时，领头机车骑士猛然往前一个踉跄，似是后背被人狠狠砸了一棍，差点就扑倒在汤清华脚下，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极为精彩，张开大嘴，正欲呼叫，屋里再次传来呯的一声大响，一记无形的闷棍，正中他张开大的大嘴，牙齿伴着血沫溅飞，呜鸣闷在喉咙里，再也喊不出来，只剩下呜呜的惨叫。 汤清华大张着嘴，目瞪口呆。 白云馄饨店里，呯呯声不绝于耳，门外，领头的机车骑士，像是被人围殴，一记记闷棍，打得他东倒西歪，踉跄如醉步，偏偏他喊出的话，汤清华都听不清，更别提屋子里砸得正欢的那帮人。 过不多时，他就再也站立不住，一头扑倒在地，如果不是身子不时抽动一下，汤清华都要怀疑，他已经被无形的闷棍给砸死了。 “砸！砸！狠狠地砸！”厨神系统幸灾乐祸，不停地叫嚷着，活像是一个暴力狂份子。 就在这时，屋子里突然惨叫声连连，有人在大喊：“别砸了，别砸了……” 8名黑衣机车骑士，以比进去更快的速度，蜂拥冲出来，个个狼狈不堪，有几个头上还鼓着大包，像是长了角。 他们看到扑倒在地的老大，竟然丝毫没有诧异，急急扶起，跨上机车，逃也似地一溜烟走了。 来势汹汹，去得匆匆，来时拉风，逃得狼狈，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汤清华。 “怎么回事？”汤清华不解地问。 “嘿嘿嘿……，想要砸店，这帮白痴，也不想一想，厨神的店，是那么好砸的吗？虽然现在换了个渣店长，那也好歹余威尚在啊！砸什么，所有的力道都会反弹回来！”厨神系统说得很得意。 渣店长，自然指的就是汤清华了，堂堂的第九代厨神传承人，竟然被厨神系统称为渣渣。 汤清华翻翻白眼，还没出声反驳，厨神系统就酷酷地接着说：“在你获得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的正式认可之前，你就是个渣渣，怎么着，有意见？” “没意见！”汤清华说得言不由衷，“厨神之刀呢，在哪里？” “别费心找了，没得到认可之前，这小子是不会现身的，NND，要不是我打赌输了，哪里轮到我跟着你个渣渣，而那小子不知跑哪儿逍遥自在去了！”厨神系统说得咬牙切齿的。 短暂的沉默，为厨神系统的吼叫声打破：“记得！你只有一年的时间，达成1000积分的小目标！如果不能得到我和那小子的认可，你就自求多福吧。” 汤清华再次目瞪口呆。 搞了半天，这个所谓的厨神系统，并没有真正认他为主，而更像是在考察考验他，一年的时间，他必须得到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的认可，也就是厨神积分达到1000，否则，他们就会离开他，再去寻找真正的第九代厨神传承人。 这还是第八代厨神孟婆婆和丁老爷子争取来的，要不然，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根本就不认可汤清华。 为什么？因为他的厨艺，实在是太惨不忍睹，厨神天赋，也只是勉强达到下限而已。 1000点积分，意味着必须找到1000个忠实的顾客，真正认可他制作出来的美食！ 现在，他就只能做一道白云馄饨，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积分，他就无法激活菜品，没有菜品，他就挣不到积分，更挣不到钱，还好孟婆婆给他留下了白云馄饨的秘传，不然，他还真的就会这么被活活憋死。 店里，厨房，被砸得七零八落，汤清华心里涌起一股怒火，厨神系统轻叹一声似的，说：“孟婆婆和丁老爷子选了你，至少这一点上，还是看对了眼的，砸烂就砸烂了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就这个好了！” 汤清华根本就来不及出声，周围的一切，就开始发生变化，散落一地的桌椅板凳，融化似的，消失不见。 ——白云馄饨店装修开始……，需时8个小时，请耐心等候。 这是厨神系统提示音，有板有眼的，出现在汤清华眼前，不像那个耳朵里响起的声音，有点喜怒无常的感觉。 “谁喜怒无常了！谁喜怒无常了！”汤清华刚刚这么一想，厨神系统的声音就响起，气急败坏。 汤清华赶紧连声说：“好好好，不是喜怒无常，而是可爱至极，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厨神系统说，转瞬间就又变得不耐烦起来，凶神恶煞般吼道，“还不赶紧去想办法挣积分！一年！一年！你的时间只有一年！你个渣渣店长！” 这个声音就在汤清华的耳朵深处响起，震得他耳膜发麻，偏偏捂住耳朵一点用都没有，只得硬生生地忍受住厨神系统的狂吼烂炸，退出正在装修中的白云馄饨店，骑上老掉牙咯吱咯吱响的电单车，回到蜗居的出租屋。 他已经有了主意。 白云馄饨店的位置，再加上被开发商恶意筑墙隔离，想要吸引来顾客，不大可能，但他的老本行，就是美食速递啊，顾客来不了，可以把美味的白云馄饨速递出去，不就万事大吉了！ 4 第一单 说干，就干！ 汤清华回到住处，干劲十足，根本没注意到，已经是凌晨2点半，以十足的劲头，在各大美食平台申请注册账号，只待明天白云馄饨店重新装修完毕，就可以大展身手，在网上全面出击，到处推广。 他就不信这个邪，堂堂的第九代厨神传承人，用移动互联网武装起来的新时代青年，竟然还玩不转一间小小的馄饨店。 更何况，那里的馄饨是如此美味，如此鲜嫩可口！ 入睡后，他做了个美梦，网上订餐的订单，雪片般飞来，他忙得分身乏术，心里急得不得了，猛然大叫一声：“快！多招点美食速递员！” 他惊醒过来，是被急醒的。 窗外，阳光明媚，他一个骨碌爬起来，匆匆洗漱完，就冲下楼，跨上破旧的电单车，赶往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 整个这一大片区域，都是建得不规则的老宅子，大部分已经破败，狭窄的里弄，弯弯曲曲，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新写上去的，鲜红鲜红的，像是老房子流出来的鲜血，更多的，是经历过风吹日晒雨淋，鲜红变成暗黑色，附在斑驳的墙上，层层叠叠的。 这里老早就在搞拆迁，只是进展不太顺利，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白云馄饨店这个钉子户。 昨夜，一听说孟婆婆和丁老爷子走了，这帮人就急不可耐地前来砸店，结果吃了个闷亏，正所谓厨神虽走，余威犹存，只是这个余威，也就只有一年的期限，然后，就得靠汤清华自己了。 一推开门，汤清华吓了一跳。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他还是被眼前所见给震住了。 墙上是淡淡灰白色竖条，两排错开的园艺铁架，挂着几盆绿色植物，青翠欲滴，一排黑色木架，摆放着小物件，原木色桌字凳子，一尘不染，后门通向厨房，旁边就是收银台，整体风格明亮又不刺眼，十分柔和，超级简洁。 厨房超大，超级简洁风格，比前面的门面大多了，还有一个侧门，直接通向小巷，方便美食速递员进出。 设施却极为齐全，煤气灶，油烟机，洗碗机，消毒柜，一应俱全，中间是宽大的操作台，绕墙一圈，就是炊具，还有冒着热气的汤底，足够四个人在里面同时操作，互不干扰。 一进到这里来，汤清华竟然涌起一股冲动，恨不得马上就操起菜刀，给自己做一晚美味的白云馄饨。 他一一细看，厨神系统为他详细解说，重点就是专为馄饨速递准备的方形饭盒，设计得极为精巧，馄饨热汤放进去，相当于一路焖煮，送到目的地后，打开饭盒，就正是开吃的最佳时机。 “嘿嘿嘿……”汤清华搓着双手，如今万事俱备，就差他一声令下，就开始大展身手了。 他说干就干，立即上阵，轻车熟路，很快就给自己做出一碗白云馄饨，色香味俱佳，看起来极为诱人。他忍着饥肠辘辘，用手机给这碗白云馄饨拍照，尝试各个角度，最终千挑万选一张最好的，作为网上推广的照片，发到各大美食平台上。 只是这个价格，让他吓了一大跳。 188元！ 一碗馄饨！ 他分明记得，在这里吃过好多次白云馄饨，每一次都是18元！而不是188元！ 188元的馄饨，会有人点吗？汤清华深表怀疑。 “这个价格……漏了个小数点吧！” 他刚说完，厨神系统就斩钉截铁地说：“没错，就这个价，你以为这是普通馄饨？18元一碗的普通馄饨？做梦去吧！” “可是，我吃过那么多次，都是18元一碗！”汤清华争辩说。 厨神系统反唇相讥：“人家孟婆婆是第八代厨神，可以自主定价，不收你的钱都可以，你是什么，渣渣店长，连获得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的正式认可都没有，没有定价权！” 汤清华一下子就被呛得无言以对。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狠狠地按下发送键，正式发布美食速递信息，定价就是188元，白云馄饨一碗，速递费12元，限定的区域，就是以白云馄饨店为中心的5公里范围，可以确保在下单后15分钟内送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剩下的，就是静候雪片般的订单飞来。 只是汤清华心里，已经有些动摇，188元的馄饨，反正以前的他看到了，铁定不会点，反而会破口大骂，什么玩意儿，一碗馄饨竟然卖188元，想钱想疯了吧。 一切都准备就绪，汤清华在店里，根本就坐不住，时不时打开手机，查看一下订单，每一次都是纹丝不动的“0”。 眼见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中午饭点到了，汤清华的满腔激情，开始化作忐忑不安，店里店外，冷清得有些瘆人，除了汤清华，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丁点动静。 阳光照射在小巷里，为斑驳的墙面镀上一层明亮的暖色，小巷里静悄悄的，仿佛这里就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咦，昨天晚上，这里不是曾经有很多人吗？”汤清华问。 厨神系统答得懒洋洋的，“都在休息。” 大白天休息？ 汤清华一愣，还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人，竟然都聚集在这里，只是，这里不是马上就要拆迁么，怎么还会有人呢。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他的注意力，还是手机上，放在白云馄饨上。 今天是周六，速递外卖的生意，本就不如工作日，可也不是没有，就在汤清华再一次打开手机，失望放下时，手机竟然叮咚一声响起。 他还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有订单来了，高兴地大喊一声，连忙打开手机，果真是有人下订单了，一碗白云馄饨。 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进厨房，根据系统在他眼前的提示，准时在3分钟后，装好饭盒，小心翼翼地捧好，放到电单车后面的速递盒里，强抑着兴奋的心情，往目的地驶去。 10分钟后，他就提前抵达企鹅大厦12楼，把白云馄饨准确准时速递到下单的客人面前，一位埋头在电脑屏幕前的IT工程师，很年轻，估摸着跟汤清华年龄差不多，他接过饭盒，头也不抬地就欲打开，可是半响都没能如愿，诧异地抬起头，问道：“怎么搞的，打不开？” 汤清华心里颇有些汗颜，眼前显示出倒计时的时间，还有最后的1分半钟，只得笑着解释说：“这个，本店的白云馄饨速递饭盒，都是特别设计的，还有一分多钟，才到最佳的食用时间……” 5 什么味儿来着 “哟，188块一碗的馄饨，果然不一样哈，不到点，还不能吃的。” 旁边传来取笑的声音，是位白领丽人，大眼睛妹子，说不上如何漂亮，但也算得上十分清秀，大眼睛，笑眯眯的，显然是在取笑点餐的这位IT工程师。 整个办公室里，加班的人不少，大眼睛妹子那边，就是五六个妹子围拢在一起，点的快餐外卖，吃出围餐的气氛。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旁边立时有人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连声惊奇地问：“啥？啥？188块一碗的馄饨？在哪里？在哪里？我看看，我看看……” 哗啦一声，围过来好几个人，个个脸上洋溢着兴高采烈。 点餐的这位，可就有些高兴不起来，抬头看向汤清华，质问道：“什么？188块？不是18块8吗？” 汤清华还没有出声，他就自己打开手机，看清楚自己下的订单上，的确是188元一碗馄饨，不由得怒从胆边生，大声嚷嚷道：“我艹！没搞错吧！一碗馄饨188块？抢钱呐？！”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汤清华甚是汗颜，敢情这位老兄不是为了尝鲜，而是看花了眼，把188元一碗，看成了18.8元一碗，下单后一直没发现，知道别人提醒，才醒悟过来。 眼前倒计时终于归零，汤清华指指方形饭盒，很好心地提醒道：“可以吃了。” “我艹！退货退货，188块，抢钱呐！”IT工程师大声嚷嚷道。 话音未落，周围的哄笑声更大了，围过来的几个人，手里清一色拿着麦当劳的汉堡，有人还在奚落他说；“唉，幸好麦当劳的汉堡只卖18块，要是卖188块，我就得挨饿了。” 汤清华没有笑，很认真地看着众人说：“不好意思，本店的白云馄饨，一旦下单，概不退换。你先尝尝，放置的时间太久，味道就大大不如了。” “对，对，尝尝，尝尝！”最开始说话的大眼睛妹子和其他妹子，也都围了过来。 有人伸手拿过方形饭盒，试了两下，仍然打不开。汤清华只得提醒说：“只有下单的客人才打得开。” IT工程师瞪了汤清华一样，以一股上当受骗了的愤愤表情，接过方形饭盒，轻轻一拉，还真的轻轻巧巧地打开盒盖，一股香味率先冲涌出来，瞬间就弥漫四周，钻进众人的鼻端。 “哇，好香！”大眼睛妹子率先赞道。 方形饭盒里，淡淡的乳白色汤底，12颗白混馄饨像是朵朵白云，点点青翠的葱花，在汤底里漂浮着，丝丝热气冒上来，带着无比的香味，刺激着所有人的嗅觉神经。 咕咚！ 有人在不由自主地吞口水，他们手里的汉堡，都忘了往嘴里塞，愣愣地看着这碗188块的馄饨。 IT工程师拿起饭盒附带的筷子，夹起一颗馄饨，送进嘴里，嚼了几下，眉头微微一皱，然后又夹起一颗，这一次，嚼得更快了些，在众人注目之下，12颗馄饨，犹如流水般，进到他的嘴里，吞下肚，然后还咕隆咕隆，一口气把汤底给喝了个干干净净，里面的葱花，也一颗不剩，尽数落肚。 当他放下饭盒，脸上犹自带着意犹未尽，旁边围观的众人，再次哄堂大笑，有人在打趣他：“哟，188块一碗的馄饨，味道怎么样？有没有吃出黄金的感觉？” 汤清华却是放下心来，不管怎么说，第一单算是成功做成，眼前显示的积分，也由0变为1，实现零的突破。 “是很不错！”IT工程师很认真地说，“你们真该尝一尝，我艹！刚才吃得太快了，什么味儿来着？” 众人哄笑得更大声，显然把他的话，当做上当受骗后，想要拉其他人下水的险恶用心。 至于刚才打开饭盒时的那股香味，当时的震撼一过，也就烟消云散，围着这位可怜的同事，肆意调笑着，汤清华还没有收到钱，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们调笑无忌，默然不语。 他很有信心，只要这帮人尝过一次白云馄饨，就会回味无穷。 可是，关键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说服他们，尝上一碗188块的馄饨。 一直到他们调笑够了，各自散去，这位IT工程师才注意到，汤清华还站在一旁，一愣之下，不解地问：“嗯？你怎么还在这儿？” “白云馄饨一碗，188元；美食速递费，12元，一共200元，谢谢惠顾！”汤清华一本正经地说。 “咦？点餐的时候没有付款？我看看……”IT工程师打开手机，扫过一眼，说，“还真没付款，你们怎么不开通微信支付呢？多方便。” 汤清华大汗，网上推广都搞开了，网络支付当然得跟上，可是这位厨神系统，愣是坚持一点：只收现金，赊欠免谈！ “只收现金？！”IT工程师再次被雷得里焦外嫩，合不拢嘴。 “是的，只收现金，赊欠免谈！一共200元，谢谢惠顾！”汤清华机械地重复一遍。 他很尴尬地看着这位IT工程师掏出钱包，瘪瘪的钱包，里面只有一些零钞，连50块都没有，根本就不够付账。 “什么玩意儿嘛！”他低声咕哝着，“都什么年代了，还只收现金！真是奇葩！” “你才是奇葩！你全家都是奇葩！”汤清华耳朵里回荡着厨神系统的咆哮，还好，只有他才听得到，这位好不容易误打误撞到来的唯一客人，并没有因此而被气跑，可他也只得一个人承受厨神系统的怒火，无处可以躲避。 尴尬的十来分钟，IT工程师找到那位大眼睛妹子，求爷爷告奶奶地借来200块，总算把账给付掉，可是因此又被她顺手敲了一顿竹杠，明天早上要给她带早餐。 汤清华收到钱，往前凑上一步，神秘兮兮地说：“兄弟，别这么气鼓鼓的，那位软妹子要你给她带早餐，明天是周日啊，又不用上班，多好的机会啊，兄弟可别浪费了佳人的一番美意！对不对！” IT工程师豁然明悟，双眼亮起骇人的光芒，贼亮贼亮的，心虚地朝那边偷偷瞟了一眼，正巧看到大眼睛妹子看过来，忙竖起手指头，轻“嘘”一声，低声回道：“别大声嚷嚷！快走，快走！” 6 厨神的老相识 还没走到电梯前，汤清华的耳朵深处，就再次响起厨神系统的咆哮：“有没有搞错！188块的白云馄饨，还附赠他一次桃花运，他还嫌碍事！这么个蠢笨如牛的家伙，这一次附赠的桃花运，算是彻底浪费了！” “啊？！”汤清华愕然止步，惊呼一声，“附赠桃花运？！” 幸亏这个时候，楼道里，电梯前，一个人也没有，不然铁定把他当做神经病，一个人自言自语不说，还神神叨叨的。 “是啊，有问题吗？”厨神系统很奇怪地问。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汤清华一跳三丈高，咬牙切齿地说，“桃花运！干嘛要附赠出去？！给我啊！” “你是客人吗？你吃白云馄饨付钱了吗？”厨神系统反问道。 汤清华一下子就无语以对。 他吃的白云馄饨，都是自己亲手做的，难道还需要付钱？他也没有因此而增加一丁点的积分！ 可厨神系统说的，似乎也没错，没付过钱的白云馄饨，就不附赠桃花运什么的。 可怎么想都怎么对劲，桃花运哎！汤清华怎么可能会嫌多！可现在，这些桃花运竟然跟他都没有关系！反而白白便宜了外人！ 简直就是忍无可忍！ 汤清华狠狠地想着，厨神系统很懒洋洋地答道：“忍无可忍？那你就无需再忍，你只要放弃第九代厨神传承人的身份，就可以不用再忍啦。” “呸！”汤清华在心里狠狠地呸了一声，“我如放弃第九代厨神传承人的身份，就连白云馄饨都没得吃了，更别提桃花运！” “哟，敢情你是乌龟吞吃萤火虫，心里亮堂着呢，那还不赶紧去挣积分！你个渣渣店长！”厨神系统语带讥讽，后半句，又是咆哮出声。 汤清华听渣渣店长之语，已经听得多了，嘿嘿笑着回敬道：“我是堂堂的第九代厨神传承人，是个渣渣店长，那你和厨神之刀，又是个什么呢？嗯，渣渣的厨神系统，渣渣的厨神之刀，对吗？” “对你个大头鬼！”厨神系统气急败坏，“赶紧去挣积分！一年，1000积分！这就是你的小目标！可看看你，才只有可怜的一个1！连小目标的千分之一都没达到！” “你的数学谁教的？1000积分的小目标，千分之一，可不就是1积分？明明已经达成了啊！”汤清华已经习惯厨神系统的这种风格，毫不留情地奚落起来 厨神系统没有吭声，在他眼前，却显示出一条消息： ——客人只有订餐三次及以上，所得积分才有效，否则就会扣除！ “你妹的！这是是怎么破规矩！”汤清华不由得在心里大骂起来。 “我刚才定的，怎么着，有意见？”厨神系统酷酷地回道，透着无比的得意和傲娇。 汤清华彻底无语，狠狠地给厨神系统一个鄙视的眼神，不再跟厨神系统争论，制定规则的权力在别人手上，想要继续玩下去，就得闷声发大财，不然可就得吃个眼前亏！ 回到小巷尽头，汤清华刚刚把电单车挺好，眼尖瞥见小店里，竟然坐着两位客人，心头大喜，也没注意到，平素活跃得很的厨神系统，现在竟然连眼前的显示信息都没一条，貌似是销声匿迹了一样。 两位客人很奇特。 一位很精瘦的老头子，身穿灰不溜秋的长褂，手里拿着一杆长烟杆，上面吊着个烟袋，烟斗里已经只剩下一点点烟丝，他还在那里使劲吸得叭叭直响，舍不得放下。 一位冰冷冷的美女，披肩长发倾斜在一边，黑色套裙，唇红肤白下巴尖处浑圆，眼神冰冷，仿若万古不化的冰川。 很是奇特的组合，对坐在桌子旁，看着汤清华进来，一言不发。 “两位客官，”汤清华快步走过去，笑容满面，“欢迎光临白云馄饨店，两位想要来点什么？” 精瘦老头儿嘿嘿笑着，显得很是有些猥琐的样子，叭叭吸着烟杆，对汤清华说：“怎么着，你这里除了白云馄饨，还能供应其他的菜品？” 汤清华面不改色，点点头说：“那两位来两碗白云馄饨？” “一碗！”冰美人酷酷地纠正说。 “好吧，一碗！”精瘦老头儿嘿嘿笑着，“老头儿尝尝看，厨神夫妇的真传，到底传给了你几分？” “哦，客官还是孟婆婆和丁老爷子的老相识？”汤清华在厨房门口止步，惊讶地问。 “算是吧，”精瘦老头儿挥挥手说，“快去做碗白云馄饨来，老头儿饿得慌。” 见他不愿多说，汤清华也就不再多问，三下五除二，做出一碗白云馄饨来，端到精瘦老头儿面前，退开几步，信心十足地看着这对奇特的组合。 冰美人早在汤清华端出白云馄饨时，就在那里大摇其头，汤清华心里暗自诧异，她这是什么意思？嫌我做的白云馄饨不够好？ 精瘦老头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碗白云馄饨，半响之后，才抬起头来，脸上在一阵阵抽搐，问道：“这……就是你做的白云馄饨？” “是啊。”汤清华答道。 “那两个老不死的呢？去哪儿了？怎么就把这个白云馄饨店，交到你的手上？” “不知道。”汤清华说。 他本来想如实相告，说孟婆婆和丁老爷子回老家了，转念一想，还是别这么实诚的为好。 “可你，并没有得到……真传！”精瘦老头儿很肯定地说。 汤清华心里着实有些气，答道：“白云馄饨一碗，188元，只收现金，赊欠免谈！谢谢惠顾！” 精瘦老头儿微张着嘴巴，瞅了汤清华半响，才喃喃低语：“嗯，这个……倔脾气，是得到两个老不死的真传了……” 他仿佛是费了老大的劲，才拿起筷子，似乎是在捏着鼻子，屏息静气，把一颗白云馄饨送进嘴里，根本就没有嚼，就咕噜一声，吞下肚去，可他的脸上，却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似乎对他来说，这碗白云馄饨，就是一碗至毒的毒药，完全难以下咽。 可是，在冰美人那般冰冷冷的目光注视下，他嘿嘿地讪笑着，仿若是拼尽洪荒之力，才把12颗白云馄饨囫囵吞下肚，至于那碗汤底，他终于还是没有下得去手，就这么放在碗里。 几个深呼吸之后，他才一脸讪笑地对冰美人说：“好徒儿，带钱了没有？188块呐。” 冰美人翻了白眼，默默地摸出精致的小钱包，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长身而起。精瘦老头儿也赶紧起身，嚷嚷着：“好徒儿，等等为师啊。” 汤清华震惊不已，愣愣地看着他们往里间走去，好半响才醒悟过来，连忙追上去，大声喊道：“喂，你们走错啦，大门在这边……” 7 洗筋伐髓丸 汤清华反应不慢，也能看到两人的背影，追进厨房，可是，我的个天嘞，厨房还是那个熟悉的厨房，窗明几净，哪里有半个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可偏偏那个精瘦那头儿的声音，却在厨房里回响着：“小娃儿，借你店里的门户一用，故人传人，这么个小玩意儿，权当见面礼吧。” 空中，漂浮着一颗灰不溜秋的圆球球，跟精瘦老头儿身上的长褂同色，也就鸡蛋那么大小，很诡异地漂浮在空中，竟然没有掉落在地。 托在手掌中，滑溜溜的，黏糊黏糊的，带着微微的土腥味儿，竟然是一颗药丸！ “好东西啊！”厨神系统突然冒出一句，只是声音太大了点。 耳朵里骤然响起厨神系统的大叫声，汤清华正在仔细端详这颗药丸，吓了一大跳，呵斥道：“搞什么名堂！说话小声点不行啊，吓死个人了！” “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厨神系统从善如流，声音小了许多。 “不就是颗药丸吗！”汤清华没好气地答道。 “不就是颗药丸？”厨神系统怪叫一声，“不就是颗药丸？你知道这是什么药丸吗？！” “什么药丸？”汤清华一凛，连忙问道。 “这是洗筋伐髓丸！”厨神系统大吼一声。 汤清华无语，眼前的药丸上，冒出浓浓的武侠既视感，哈哈大笑是说：“开什么玩笑，洗筋伐髓丸，你当这是武侠小说里的世界呐……” “你……”厨神系统气急，打断汤清华的话，“算了，不跟你个没见识的渣渣一般见识，是不是，你吃下去就知道了。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你最好回到住处，准备好洗澡水和厕所。” 厨神系统就是这副德性，汤清华已经见怪不怪，此时心里已是信了大半，只是他是笃信科学的新时代大好青年，仍有几分疑窦而已。 此时中午饭点已过，即使是一半的速递外卖，这个点也都没什么生意上门，当即依从厨神系统之言，赶回到蜗居的出租屋，进到洗手间，脱得光溜溜的，郑重其事地张大嘴，把鸡蛋大小的药丸塞进嘴里。 土腥味更浓郁几分，很是有些冲鼻，汤清华深吸一口气，一口咬破，立时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原因无他，土腥味太TM的浓郁了！ 一股清凉从药丸中流淌而出，顺着咽喉滑溜下肚，一路清凉，十分酸爽，滑溜溜黏糊糊的药丸，真正是入嘴咬破即化，尽数下肚。过不多时，清凉自肚腹中扩散开来，散到四肢百骸，很是舒坦。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十多秒，肚腹中的清凉中心，似是被一点火花点燃，全是的清凉，轰然一声，如同干柴烈火，猛烈燃烧起来，汤清华遵照厨神系统的指示，牢牢闭着嘴，无法喊出声来，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火人，全身皮肤如同煮熟了的大虾，红彤彤的，忙不迭地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清水兜头淋下，还在胸腹处时，就变成热水，流淌而下。 水龙头已经拧到最大，水流哗哗，汤清华完全就是在火中就煎熬，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洗筋伐髓丸，这个药丸名字，真的是贴切无比，一开始的清凉遍布全身，可不就是洗吗，现在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沐浴在熊熊烈火之中，可不就是伐吗！ 只不过是火伐！ 我艹！ 汤清华心里大骂出声。 这般煎熬，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在水流冲刷下，用无比的意志力，苦苦支撑着，厨神系统也一反平时的傲娇和奚落打击，不停地提醒他：“坚持住！坚持住！坚持就是胜利……” 要说汤清华身上，还真是自打出生时，就自带一股无比的狠劲儿。 父母为他取名清华，是希望他能顺利考上清华，可这个美好的愿望，最终还是如他的名字那样，泡了汤，一个不入流的大学混下来，只能找到个美食速递员的工作，成日价穿梭在水泥森林里，辛苦那自是不细表，出入白领云集的高档写字楼，收获最多的，就是白眼，歧视，瞧不起，他愣是从入行开始，一路坚持下来，短短的三个月，就做到业绩top3，并一路保持。 这份美食速递员的工作，最大的收获，就是坚持，就是坚韧！ 现在，冥冥中自有天意，也有可能第八代厨神，孟婆婆和丁老爷子，就是看中他这份品性，所以才选定他作为第九代厨神的传承人，他咬紧牙关，任凭体内烈火熊熊，放任凉水兜头冲刷，在冰与火之间，以无比的坚韧，坚持了下来。 洗手间里，他整个身体，像是烧红的铁块，水流冲刷得滋滋直响，化作白色水蒸气蒸腾而上，很快洗手间里就如同浓雾笼罩，哪怕排气扇全力打开，也未能排散。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汤清华觉得肚腹处的烈火中心，一点冰凉如针尖般大小，倏然扩散到全身，几乎是在瞬间，他就由火烧跌入到冰窟，随即又是烈火燃起，燃遍全身。 如此周而复始，这点冰冷重复出现9次后，熊熊烈火才渐渐熄灭下来，等到终于恢复正常，汤清华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化作飞灰了？ 不过没有，哗哗的水流声中，厨神系统喜滋滋地说：“恭喜你！通过了洗筋伐髓丸的9重洗筋伐髓！孟婆婆，丁老爷子，没看走眼，你的这份坚韧，比起天赋来，更难能可贵！” 汤清华无心回答，如此煎熬过后，迎来的是无比的舒坦，犹如暴风骤雨之后的彩虹一样，他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活力，都张大了嘴巴，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喊着：“饿！饿！饿！” 他赶回到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一口气给自己做了9碗白云馄饨，这才满意地长叹一声，感慨万千：“我艹！这个糟老头儿，留下的药丸，果真是个好东西，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请他多吃几碗白云馄饨！” 8 天上掉下个未婚妻 远处不知道哪个地方，正在赶路的精瘦老头儿，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脑海中却浮现出那碗无比难吃的白云馄饨，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里暗下决心：“白云馄饨，这辈子再也不敢去吃了，除非是孟婆婆那个老不死亲手做的！” 厨神系统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毫不留情地打碎汤清华的幻想：“你还是醒醒吧，就你这渣渣厨艺，做出来的白云馄饨，简直就是亵渎了白云馄饨这个名字，你难道没看出来，12颗白云馄饨，简直就是把食神给活生生地杀死了12次？让他痛不欲生？！要不是在他的宝贝徒儿面前，不能发怒失礼，他一定会把这碗白云馄饨，倒扣到你的头上！” “食神？！”汤清华怪叫一声，跳起身来，“你说这么个糟老头儿，是……食神？！”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说你的渣渣厨艺！你个渣渣！”厨神系统气急败坏，大吼大叫！ “等等，等等，搞了这么久，我还一点背景都不了解，到底是咋回事，有个厨神，我是第九代传承人，现在又有个食神，还有他的那个宝贝徒儿，到底是谁！”汤清华问。 “你的未婚妻！”厨神系统语不惊人死不休。 噗！ 汤清华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 “未婚妻？我的？”他犹自不死心，抱着无比的期望，问道。 “是啊，你的未婚妻，怎么样，是不是很兴奋，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你个大头鬼！”汤清华一跳三丈高，大吼着回敬道，“就这么个冰冷冷的小妞，就算天底下最美丽又怎么样，我才不要这样的老婆，抱在怀里，就像是抱着一大坨万年寒冰，唔，我可受不了，赶紧去吃碗白云馄饨，压压惊！” 远处不知道哪个地方，正在赶路的冰美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脑海中却浮现出做出那碗无比难闻的白云馄饨的小子，浑身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心里暗下决心：“白云馄饨，这辈子再也不敢去吃了，除非是孟婆婆亲手做的！这个小子，还说是什么我的未婚夫，我呸！别让我再见到你，老娘一巴掌把你拍到二维平面世界里去！永生再不得回来！” 可怜的汤清华，堂堂的第九代厨神传承人，对此一无所知，美美地吃过一碗亲手做的白云馄饨，自觉人生有此美味，此生再无所求了。 难得的是，对他这个想法，厨神系统竟然保持着沉默，没有出来打击报复，奚落取笑。 一贯的好运气，在见过神神叨叨的食神师徒之后，消耗殆尽，整整大半天，汤清华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没有一个人下订单，连误打误撞的都没有。 在他眼前，那个醒目的积分“1”，颜色竟然开始变得黯淡了些，似乎是在一点点消隐一样，汤清华甚是怀疑，这个好不容易误打误撞得来的1点积分，很快也会消失掉，积分重新归零，成为一个咧开大嘴的大鸭蛋。 第二天，是周一，繁忙的工作日，汤清华满怀信心，期待满满，可手机就像是断网了一样，完全睡着了，又是颗粒无收。 周二，依旧毫无动静。 周三，还是毫无动静。 汤清华有些坐不住了，强烈要求把价格调下来，开什么国际玩笑，188元一碗的馄饨，谁会吃呢？除非看花了眼！ 可他未能如愿，厨神系统态度坚决，坚持这个价格就是底价，一分钱都不能让！ 好吧，汤清华彻底无语，到了周四，他主动出击，一大早就到大望地铁口，抱着一大摞传单，逢人就派发。 如果是男的，就神秘兮兮地嚷嚷着：“白云馄饨，附送桃花运一次！” 碰到美女，就高声喊着：“白云馄饨，美容瘦身，附带磨皮效果！” 可是，然并卵，即使有那么些人接过传单，有兴趣看下去，在看到188元那个离谱的价格，无不从鼻孔里嗤笑一声，心里暗骂一声：“188块的馄饨？当我白痴呐！白痴！” 忙乎了大半个钟头，一无所获。 然后，在新一波的人潮之中，汤清华一眼就认出两个熟悉的人影来。 白云馄饨的第一位客人，IT工程师，眼镜男，办公位上写着他的名字，闫金楠，还有那位大眼睛妹子，不知道姓甚名谁。 看得出来，闫金楠对这位大眼睛妹子很有好感，可惜为人太呆，这个时候，都不知道为大眼睛妹子拎包，只是时不时地偷瞄瞄一眼，一声不吭的，也有可能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汤清华当机立断，瞅准两人要走过的路，提前一步，在那里候着，准确伸手，用传单拦住IT工程师闫金楠，低声说：“白云馄饨，附送桃花运一次！” “哟，这不是188块的馄饨么？还附送桃花运呢。”大眼睛妹子反应甚快，带着淡淡的讥笑。 旁边的IT工程师闫金楠有些讪讪的，只知道嘿嘿笑着。 “白云馄饨，美容瘦身，附带磨皮效果！美女尝一碗？”汤清华再派一张传单。 “切！”大眼睛妹子不屑地说，“你也就能骗骗那些书呆子，骗得了谁呀，还磨皮呢，188块，到美容院里，还能磨皮三次嗫！” 她根本不给汤清华说话的机会，直接把传单塞回到他手里，昂着得胜的头颅，径直走开。 IT工程师闫金楠双眼的微光，一下子就尽数扑灭，忙不迭地追上去，不过，他手里的传单，却顺手塞进裤兜里，没有扔掉！ 没有扔掉！ 汤清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得几欲仰天长啸。 一个早上的忙乎，这是他唯一的收获，回到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他仍然心情激荡，满心以为，这唯一的一位顾客，很快就会下来一个回头单！ 正所谓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中午的饭点，汤清华还是一个订单都没有接到，连问一问的电话和微信都没有。 你妹的，这日子没过了！ 汤清华气得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最终还是再给自己做了一碗白云馄饨，大快朵颐，压压惊。 到了下班高峰期，汤清华没有再去派发传单，守在白云馄饨店里，百无聊赖，这个时候，他竟然品出几分寂寞来，想到丁老爷子坐在小店前，抽着烟杆，看着天上白云飘过的情形，心里在想：“他一定是很寂寞的吧。” 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9 桃花运 汤清华几乎是瞬间，就跳起身来，一把抓过手机，比闪电还快！ 不是订单！ 他大为失望。 是条微信。 是个不认识的人，上面写着：“白云馄饨真的能带来桃花运？” 一个他的头像，还有“老闫”这个老气横秋的昵称，汤清华就认出他来，IT工程师闫金楠！ 他当即精神大振，神速回道：“当然！你不是有过亲身体验？怎么样，周日送早餐的事搞砸了？” 他说的是上周六的事，IT工程师闫金楠眼花，点了一碗白云馄饨，然后没现金付账，找大眼睛妹子女神借了两百块，被大眼睛妹子敲诈一顿早餐，得汤清华提醒，他才醒悟过来，第二天可不就是周日么，又不上班，妹子要吃他的早餐，可不就是要他送上门去么！ “别提早餐了！”老闫气鼓鼓地回道，“我一大早到她楼下，约她去喝早茶，她根本就没出来，只是让我周一上班时给她带份早餐！” 笨啊你！大好的桃花运，就这么被你给糟蹋了！ 汤清华痛心疾首，终于认可厨神系统当时的判断，这个附送的桃花运，真的是白费了。 大眼睛妹子的意思，如此明显，是要他带份早餐，他完全可以买份大眼睛妹子喜欢吃的早餐，送上门去啊，吃过之后，再顺理成章地约她出来逛街看电影压马路，不是万事大吉嘛！还自作主张地约她喝什么早茶！ 也许大眼睛妹子根本就讨厌喝早茶呢！一大早就吃油腻腻的糕点，大眼睛妹子受不了啊！ 隔着手机屏幕，汤清华恨不得给这位眼镜男两个大耳刮子。 暴殄天物！ 桃花运啊！我的桃花运啊！ 汤清华心里狂呼乱喊。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汤清华用极委婉的语气，为IT工程师闫金楠分析，他为什么会失败，末了，用非常坚定的语气告诉他，白云馄饨，就是能带来桃花运！ 就在这时，他灵光一闪，追问道：“是不是约大眼睛妹子女神遭拒了？” “是。”闫金楠老实得让人差点掉泪。 “相信我，再来一碗白云馄饨，桃花运来，一切都会改观！”汤清华说得很有诱惑力。 对面沉默下来，汤清华数到150，才有条微信过来：“好，我再试试！” 叮！ 顾客老闫订购一份白云馄饨！速递地址：大望科技园企鹅大厦12楼！ Yeah！ 汤清华一跃而起，欢呼雀跃。 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他终于又开了一单，卖出一碗188块的白云馄饨！ 眼前那个快要淡得不见的“1”，一下子就重新显现出来。 15分钟后，汤清华雄赳赳，气昂昂，跨出企鹅大厦12楼的电梯，走进办公室，郑重其事地把方形饭盒递给闫金楠，自信满满地说：“白云馄饨，附赠桃花运一次！加油哦！” 人生的第二单，无比的顺利，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一个小时，汤清华怀揣收来的200块，回到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在厨神系统一叠连声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把2张白云大钞放进收银台，叮当一声，收银台吐出30块零8毛，这是他的。 188元一碗的白云馄饨，按一九分成，厨神系统得九，汤清华得一，就是18块8，再加上12块的速递费，一共30块8毛。 其他的钱，汤清华从来没见到过，反正打开收银台，里面干干净净的，连粒灰尘都没有，更别提一个钢镚儿。 夜深，他还没回到家，就收到IT工程师闫金楠的愤怒质问：“说好的桃花运呢？你个死骗子！” “怎么啦？”汤清华好奇地问，不知道这位实诚到有点憨蠢的鹅厂IT工程师，又是怎么糟蹋掉这次的桃花运的。 看完闫金楠的愤怒叙述，汤清华哈哈大笑，眼泪都笑了出来。 他是为糟蹋掉的桃花运而流泪。 原来闫金楠鼓起勇气，约大眼睛妹子女神共进晚餐，琢磨着再去看看电影什么的，遭拒后，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再点一碗白云馄饨，啥事都没有发生，加班码代码到深夜，不曾想在地铁站，遇到回家的大眼睛妹子女神，神情闷闷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他鼓起勇气，上去打招呼，结果，大眼睛妹子女神冲他吼了句：“走开啊！” 他……真的走开了！ 汤清华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到底是笨呢，还是不解风情呢？哪能在女神心情低落的时候，真个儿走开了嘛，关心地送她回去，难道她还能把你给吃了吗？ 对面再次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那边才发来一条微信，“真的可以这么死皮赖脸吗？她不会觉得烦？” “你不要表现得只是想睡她的企图，而是要真心地表示关切。”汤清华担当起爱情专家的角色，分析说，“你不会是只想睡她吧。” “不是，我是真心喜欢她。”他这次回答倒是毫不含糊。 “那就好。”汤清华喝了口水，“白云馄饨，可以带来桃花运，没有任何疑问，但是！桃花运再多，也架不住你这么糟蹋呀！” “那怎么办，再吃一碗？” 汤清华有一种快要大功告成的成就感，沉吟片刻，忍着冲动，告诫他说：“先别着急，等周末，你们不是加班吗，有机会再说。桃花运再多，也禁不住这么铺张浪费啊。” “好！” 噗！ 汤清华差点喷出一口水。 这样也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厨神系统冷冷地反问道，“两碗白云馄饨，两次桃花运，他这么蠢笨，全部浪费掉了，怪得了谁。”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世上，真有桃花运？” “为什么没有？”厨神系统说，“你以为这个世界就是科学？科学怎么解释我的存在，嗯？” “也许是某个超高科技种族制造的啊，远远超越人类现有科技水准。” “切！夏虫不可语冰，井蛙无法聊天，就这样吧。”厨神系统带着无比的轻蔑说。 被厨神系统如此奚落，汤清华已经不是第一次，早就见怪不怪，反正白云馄饨的神奇，他是亲眼所见，更何况，他还经历过洗筋伐髓弯的洗礼，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如他曾经所见到的那样单纯。 只是，他还是觉得桃花运吧，太过虚无缥缈了点。 要是这位鹅厂的IT工程师，真的在吃过几碗白云馄饨后，就抱得女神归，那还真有可能。 只是，可能吗？ 汤清华问自己。 10 恶魔的低喃 第二天，就是周五。 毫无意外的，汤清华又是颗粒无收。 只是他坚持到晚上九点，才准备收工回家。 他刚刚跨出店门，差点跟一个人撞在一起，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汤清华惊神未定，不悦地问。 “哦？白云馄饨店，就是这么待客的？”那个黑影反问道。 客人！ 汤清华一个激灵，赶紧让开门，连声请对方进门。 是位大美女，黑漆漆的长发，披在脑后，肤白，唇红，大眼睛，坚挺的鼻梁，身穿黑色紧身皮衣，很有御姐风范。 只是，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比起那位食神的冰美人徒儿来，亲切可爱多了。 “客官来点什么？”汤清华问。 黑衣美女掩嘴轻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会说话似的，问道：“这里不是白云馄饨店么？当然是来碗白云馄饨了。” “好咧！”汤清华高兴大叫一声，“一碗白云馄饨，客官稍等，马上就好！” “好的，我等着你喔。”’ 汤清华脚下一软，差点就一个踉跄，黑衣美女的嗓音非常甜美，带着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他全身一软，其实也不对，有个地方没有软，反而变硬了起来。 你妹的，怎么回事？ 汤清华心志坚定，只是这么心神一荡，就马上恢复常态，以十二万分的饱满热情，做出一碗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白云馄饨，端到黑衣美女面前。 黑衣美女小巧的鼻翼，微微皱了皱，抬起头，对汤清华甜甜一笑，说：“咦，很有孟婆婆的几分味道喔。” 人就是爱听奉承话，汤清华也不例外，咧着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声说：“我这水平，离孟婆婆还远着呢，尝尝吧，看看怎么样。” “嗯！好吃！好吃！”黑衣美女一迭连声，频频点头。 一碗12个白云馄饨，一个接一个进到黑衣美女的肚子里，每吃掉一个，汤清华对她的好感，就增加一分，大有遇到红颜知己之感。 尤其是那碗汤底，黑衣美女喝得点滴不剩！ “哇，太棒了，你真是太棒了！”黑衣美女由衷赞叹说，“这么美味的白云馄饨，怎么能埋没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啊，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情不自禁就说脏话。” “没关系，”汤清华大为感慨，很大度地说，“没关系，要不要再来一碗？” 黑衣美女露出为难的神情，娇声叫道：“哎呀，我真的想再来一碗，可是，吃不下了喔，这么晚了，吃这么多，人家容易变胖的。” 汤清华听得心神激荡，不能自已，浑然不觉得，他已是有些晕头晕脑的，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傻笑。 “大哥哥，这么好吃的馄饨，你干嘛不开到热闹繁华的地方呢？我……我来投资入股，好不好？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这么好吃的馄饨，开到全国各地去的。” 黑衣美女的声音，带着一股独特的韵味，抑扬顿挫，娇柔清脆，就像是在汤清华耳朵边上呢喃低语一样，听得他的心都软化成一团，变得****的，格外舒坦。 “你看看，人家可是真心想投资的哦，”黑衣美女笑得更灿烂，“你看看，这个就是投资的合同，你只要在这里，这里，签个字，就好啦。” “签字，投资，开……开更多的馄饨店！”汤清华都有些口齿不清，眼神开始呆滞，不由自主地伸手接过黑衣美女递过来的签字笔，顺着黑衣美女所指的地方，笔尖落在纸面上。 “是的，就这里啦，到时咱们一起，把这个馄饨店搞大，开到全国各地，还可以上市，赚很多很多的钱！好不好！”黑衣美女进一步蛊惑说。 “好……好……” 汤清华眼前，仿佛看到自己坐拥亿万资产，所到之处，前呼后拥，到处珠光宝气，觥筹交错，男的俊美，女的漂亮，这里，似乎是他的婚礼，然后，他就看到了自己美丽的新娘，美艳不可方物。 等等，她怎么穿的是黑色礼服？ 咦？她的脸上怎么如万古不化的寒冰？ 你妹的！我的新娘呢，怎么变成这个冰美人了？唔，受不了，等会儿洞房花烛时，抱着她睡觉，岂不就是抱着一团万载寒冰？！ 一股冰凉的寒意，从汤清华骨子深处涌出，瞬间就蔓延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黑衣美女就站在他的身侧，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对，就这里，签字，就好啦啦……” 很娇柔，很酥软，可是却像是陡然间失去了魔力，汤清华皱着眉头，看着已经签完一半的名字，惊呼一声：“我艹！这是什么？” 下一瞬间，他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凝滞沉重，仿佛把他给禁锢其中，无法动弹，握笔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动起来，一点一点地继续签名。 不！ 汤清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知道，这都是这位黑衣美女搞的鬼，在心里狂喊，全身所有细胞，都在一瞬间爆发出蕴藏的力量，禁锢住他的凝滞空气，仿若无法承受他的反抗，似乎是在咔咔响个不停。 “不！”汤清华猛然大喝一声。 整个人犹如爆发的火山，轰然喷薄而出，黑衣美女承受不住，倒飞在空中，就在要撞上墙壁时，她轻轻巧巧地一个转身，双手在墙壁上轻轻一按，就这么转折落地，轻盈得如一片落叶。 “你到底是谁？！”汤清华沉声问。 禁锢着他的庞大压力，骤然消失一空，他站起身，眉头紧皱，看着疑惑和震惊的黑衣美女，目光颇为不善。 “我……我是真心想帮你的呀，”黑衣美女娇滴滴地说，“你难道不想把事业做大吗？” “帮我？”汤清华好像又有些不清明起来。 他摇摇头，重新恢复清明，伸手抓过桌面上的合约，拿在手上，正欲细看，合约化作黑色粉末，从他手上簌簌掉落，他大吃一惊，忙不迭地往后跳开，黑色粉末还没落地，就在空中化作屡屡黑色烟雾，消散在空中。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抬起头，小店里哪有黑衣美女的影子，除他自己，一个人鬼影子都没有。 也没有黑衣美女存在的丁点痕迹，仿佛刚才只是他的幻觉，就连那个空碗，也似乎是他自己留下的。 “我艹！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怎么回事？” 汤清华忍不住骂出声来。 “恶魔的低喃！”厨神系统冷不丁出声。 11 这是个好的开始 “啥？恶魔？”汤清华不解地问。 厨神系统就是这样，说话云山雾罩的，除了奚落取笑汤清华之外，从来就没有爽利过。 这一次也不例外。 汤清华追问道：“你是说刚才的那个黑衣美女，是个恶魔？” “你不是认出来了吗？”厨神系统说。 “认出来什么呀！我艹！”汤清华急了，大声嚷道，“什么恶魔？她要我签的，是什么东西？” “协议！转让这个白云馄饨店的协议！” “我艹！太变态了！真是越美丽的女人，越危险！”汤清华破口大骂，“不对，你为什么说恶魔的低喃？” “这个女人就是恶魔呀，恶魔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控制人的神智，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所以叫做恶魔的低喃。” “她是什么人？！”汤清华还是没明白过来，继续问。 厨神系统彻底爆发了，大吼道：“她是恶魔，不是什么人！听清楚了没有！恶魔！她是恶魔！不是人！不是人类！” 汤清华嘴巴张开，合不拢来。 “不……不是人类？恶魔？”他喃喃自语，“我的妈呀，还真有恶魔呀？可是，她头上为什么没有长角呀？” “谁说恶魔就是头上长角？！”厨神系统反问。 汤清华很识趣地没有继续，而是问道：“既然有恶魔，是不是还有天使？长翅膀的天使？” “懒得理你！”厨神系统没好气地白了汤清华一眼似的，消声了。 其实厨神系统根本就没有实体，可汤清华就像是见到厨神系统对他白眼一样，纯粹就是这种感觉。 他搞不懂，自己碰到的这个厨神系统，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路了，说话颠三倒四不尽不实，还脾气大得一塌糊涂，动不动就给他甩脸色，使性子，再不就是奚落嘲笑，反正就没个正儿八经的时候，以至于到现在，他还是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无所知。 先是厨神，好吧，他是第九代厨神传承人，然后是什么食神师徒两人，神神叨叨，从厨房里神秘消失，现在又是个什么恶魔，还差点就让他签下转让白云馄饨店的协议。 还有什么？ 这个白云馄饨店，也是神秘兮兮的，占地200多个平方米，可是四周看来看去，这个小店，加上厨房，最多最多也就占地50个平方米，其他的地儿呢，去哪里了？ 汤清华百思不得其解，厨神系统又像是睡着了似的，一声不吭，他只得把空碗收进去，收工回家。 周六的中午，汤清华正在小店前前后后转悠，手机响了一声，打开一看，是个订单，来自那位唯一客人的第三单订单。 IT工程师闫金楠，通过微信，订了第三份白云馄饨。 还是在企鹅大厦的12楼，汤清华准时把白云馄饨送到，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几个人加班，IT工程师闫金楠接过方形饭盒，很爽利地递过来2张百元大钞，低声对汤清华说：“算了，我已经不指望什么桃花运了，这个馄饨的确是好吃，就是太贵了点！” “白云馄饨，物有所值。”汤清华很自信地说，“怎么了，为啥不指望桃花运了？” “她请假了，要出去旅游，已经走了。”IT工程师闫金楠很失落的样子。 汤清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待他麻溜溜地吃完喝完，收起饭盒筷子，正要转身出门，IT工程师闫金楠很认真地说：“谢谢你！馄饨真的很好吃，不过我恐怕再也不会点餐吃了。再见！”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疯了似地响起，接通电话时，他的声音都有些在颤抖，汤清华转过身，看着他在那里嗯嗯啊啊的，待得放下电话，他有些失魂落魄，又有些患得患失，脸上却又燃起希冀的火光，说：“她……她……忘了带身份证，就……拉在办公室的抽屉里，让……让我……给她送过去，我……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给她立即、马上送过去啊！”汤清华不假思索地答道。 “可是，她……是要跟……个男同学一起出去旅游，散心，我……” 汤清华瞬间把握到他的矛盾心态。 大眼睛妹子女神心情不好，告诉他要跟男同学外出旅游，这个身份证呢，送过去，岂非是成全了他们？可是不送过去，已经答应了她，容易让她误会是故意的。 送过去，还是不送过去？这真是个问题。 汤清华沉吟片刻，很肯定地说：“不用多想，不需要动这些小心思，以最快的速度，给她送过去，在她外出旅游散心期间，早请示，晚汇报，多关心关心她，即使没成，那也不是你的过错，对不对。” 闫金楠点点头，狠下决心，“好！我这就给她送过去！” 两人一起坐电梯下去，大眼镜妹子的身份证上，写着“于语琴”三个字。 汤清华回到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没过多久，他就收到闫金楠的微信，欢天喜地的，很开心的样子，他说：“身份证送到了，她赶上了高铁，是跟一个女同学一起出游，嘿嘿嘿，我让她回来时告诉我时间车次，我好去接她，她很高兴地答应了，嘿嘿嘿……” 不会吧，这样也行？！ 汤清华彻底惊呆了。 原来还真的是有桃花运？！ 一位客人，三碗白云馄饨，还真的是三次都有机会，尤其是这最后一次，真的是刚刚吃完白云馄饨，就接到妹子的求助电话，简直是神了！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客人满意了，对汤清华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当即回了句：“这是个好的开始！加油！” 潜台词就是，记得继续下单啊！ 对方没有回应。 迄今为止，刚好是一周的时间，汤清华正儿八经卖出去的白云馄饨，刚刚好就是3碗，得到1点积分，另外还有2碗，什么效果都没有。 这个开头，是惨淡了点，不过也让汤清华信心十足。 下午，他没有继续死守在店里，而是背着一背包的传单，尝试改变一下策略，去附近的中心医院地铁站散发。 甭管有没有效，一句话，但问耕耘，莫问收获！ 12 病人的钱你也要赚？ 中心医院地铁站，每一趟地铁，都带来一波人潮。 一位中年男子，脚步匆匆，从地铁站出口扶手电梯上，三步并做两步奔上来，已是有些气喘吁吁，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背着电脑包，戴着近视眼镜，眼圈带着一圈黑影子，显是最近熬夜比较多，养成熊猫眼了。 他径直走进中心医院，直奔住院楼，眼看着电梯正在关门，他扬手喊着：“等等，等等！” 还好，此时不是电梯使用的高峰期，里面的人按开电梯门，让他进去。 电梯平稳上行，身后有个女声很感慨地说：“唉，现在的人啊，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不顾了，你看看这个，一碗馄饨，就敢卖188块！还到医院里来散发传单！” “就是，”旁边有个女声附和说，“188块的馄饨，这些人，连病人的钱都敢赚，造孽哟！” 中年男子心不在焉，毫不在意，脑子里很混乱，一会儿想到最近工作上的事情，进度已经延后，得赶紧加班熬夜补回来，一会儿又想到躺在病床上的老父亲，70多岁的人了，临到老，却又遭受这样的折磨，花钱不说，人还特别遭罪！ 唉！ 中年男子心里长叹一声。 电梯门一开，他就窜出来，赶到病房，老母亲在病房里守了一天，他要替她回去好好休息下，在病房里一边陪着老父亲，一边加班干活。 雪白的病床，瘦骨嶙峋的老父亲，从早到晚，一直吊着吊瓶，躺在病床上，一点生气都没有。当得知早中两餐，老父亲又是一口未进，中年男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送走千叮咛万叮嘱的老母亲，中年男子开始抓紧时间干活，等他闻到饭香味，抬起头来，才发现窗外已经黑麻麻的，天色已暗。 他赶紧打开饭盒，一股饭香味，立即就充满整个病房，旁边的家属也都正在吃饭，有人在一口口喂病床上的病人，挂在墙上的电视机，播放着充满欢声笑语的综艺节目。 可是，老父亲勉力吃过两口之后，就再也不肯张嘴，用很虚弱的声音，说：“我……没有……一点胃口，吃……不下啦……” “可是，你不吃点东西，可怎么行呢？”中年男子焦急地说。 “再……再吃，就……就要……反胃啦。” 中年男子无奈，只得放下汤勺，看着有气无力的老父亲，一筹莫展，既心疼，又心急。 这个时候，他脑海里突然一道电光闪过，想起坐电梯上来时听到的对话，那个什么馄饨，天价馄饨，也许，是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反正也是姑且一试。 老父亲喜欢吃馄饨，他是很清楚的。 中年男子收好饭盒，一直问到21楼的护士站，才听到值班的小护士不屑地说：“大叔，你还真信了啊，188元的馄饨欸，我们倒是收到一张传单，塞哪儿去了？” “唉，老爷子严重的肠胃炎，这几天一直吃不下东西，我也只是想试一试。”中年男子满脸无奈。 “呐，就是这个，好像只能微信下单。” 中年男子接过传单，下单操作很简便，扫描二维码，然后告诉速递的地址，就可以了。片刻之后，微信有了动静：“感谢惠顾白云馄饨店，美食速递，将在15分钟后，准时送达，只收现金，赊欠免谈，谢谢！” 旁边的小护士都围了过来，很好奇，有人脆生生地说：“哟，名字倒挺好听，白云馄饨，还挺有个性的呢，只收现金！” “是呀，这年头，谁还老是随身带着现金啊，都是刷手机了！”旁边有小护士连声附和。 她们其实是很好奇，这个188元一碗的馄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要不是需要值班，她们都恨不得组团到17楼围观。 15分钟后，汤清华准时跨出17楼电梯，立即有人嚷嚷着：“来了来了，喝，还真的很准时，真的是15分钟送达。” 受到这么多人的列队迎接，汤清华很是意外，在他走过后，围观的病人，家属，都跟在他身后，一会儿就浩浩荡荡的一群，就连护士站值班的小护士，也都在那里呼朋引伴，招呼医生和护士来看热闹。 病房里，站了不少人，门口，都挤满了，值班医生和护士好不容易挤进来，乐呵呵地在一边看着。 中年男子心里涌上一阵后悔，可是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在老父亲身边低声说：“爸，我给你叫了碗馄饨，你尝尝。” 老父亲眼皮都没抬一下，微微摇头，示意不用。 中年男子无比的失落，这么多人面前，很是有些难为情，搞不懂自己刚才怎么就这么疯魔了似的，点了碗这么贵的馄饨，现在闹得整个楼层都知道了，都在这里看热闹。 汤清华说：“老爷子，这碗白云馄饨，你尝尝吧，喝口汤，都是好的啊。” 这本来是一番好心，可是听在旁人耳朵里，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有人小声议论着：“哟，这个小伙子，还真是会说话，喝口汤，这碗天价馄饨，就算是卖出去了。” “可不是！” “188块一碗的馄饨，什么做的呀？” “什么做的，龙肉呗！” …… 这些小声议论声，一字不漏地钻进汤清华的耳朵里，中年男子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当即一咬牙，打开方形饭盒。 他首当其冲，被一股独特的香味一激，不由得精神一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这么香？这么好闻！ 周围的惊叹声此起彼伏，就连半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也都缓缓睁开了双眼。 “爸，你尝尝！”中年男子受此鼓舞，用饭盒里自带的汤勺，舀起半勺汤汁，小心地送进老父亲的嘴里，干裂的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灰白灰白的，很是惨淡。 下一刻，他就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因为老爷子砸吧着嘴巴，似乎意犹未尽，然后，微微张开嘴巴，这个意思好明显，要再喝一口！ 一口，两口，三口汤汁下肚，中年男子信心大增，用汤勺舀起一颗馄饨，送进老爷子嘴里，然后满怀期待，又很是忐忑，看着老爷子在那里慢慢咀嚼。 哇！ 周围响起异口同声的惊叹。 老爷子吃过一颗馄饨后，再次张开嘴，双眼紧盯着方形饭盒里的馄饨，眼神里，有了那么一线生气。 13 中心医院里的奇迹 1712病房里，惊叹声一声接一声。 老爷子每吃下一颗馄饨，再次张开嘴巴，围观众人，就齐声惊叹一声。 他们就像是亲眼见证奇迹，1712病房的3号床，78岁的老头子，自从住进医院里，就没怎么吃过东西，都是靠静脉滴住营养液，维持生命。 现在，他竟然一口气吃掉整整12颗馄饨！ 还喝掉了整整一碗汤，急得值班医生直跳脚，不停地规劝老爷子，别喝了，别喝了，吃喝得太饱，不利于身体恢复。 可老爷子不干啊，愣是一口接一口，把汤汁喝了个干干净净，才心满意足地长吁一口气，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整个人脸色都似乎变好了许多，人也有了些生气。 不像刚才，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真的就是个垂死之人。 “谢谢谢谢！”中年男子握住汤清华的双手，热泪盈眶。 汤清华不得不狠下心，提醒他说：“白云馄饨一碗，188元；美食速递费，12元，一共200元，谢谢惠顾！” 中年男子如梦初醒，连声说“对对对”，忙不迭地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百元大钞，递给汤清华。待汤清华走后，他又连忙掏出手机，向老母亲报喜，声音都带着喜极而泣的颤音：“妈，不用担心，爸吃东西了，嗯，是外面买的一碗馄饨，哦，你说明天给爸做碗馄饨带过来，好吧，好的。” 他没敢告诉实情，188元一碗的馄饨，跟自个儿家里做的馄饨，到底会不一样在哪里呢？紧接着，他又有些犯愁，这么贵的馄饨，他可怎么跟媳妇儿就交代呢？要是今后，老爷子只认这个白云馄饨，那可怎么办？ 这真正是一个问题的解决，又带来一连串的问题！ 汤清华此时已经坐电梯下到一楼，一直走出住院楼大门，他才长吁一口气，在住院大楼里面时，他总觉得到处冷飕飕的，到处都是冷风，很突如其来的，汗毛竖起来，就一直没有抚平过，一出住院大楼，就好了。 真是稀奇，难道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厨神系统，现在多半时候，用祂自己的话来说，都保持着高贵的沉默，祂有个很冠冕堂皇的理由，既然汤清华是第九代厨神传承人，世界的黑幕，就得靠他自己去一点点揭开。 想要知道，当然也可以，先挣满1000积分，得到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的正式认可之后，再说吧。 这么傲娇的系统，汤清华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也毫无办法，连这个系统在哪里，以什么形式存在，他都一无所知，更遑论能够要求命令了。 好在只要是涉及到厨艺的事，厨神系统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悉心指点。 他刚刚回到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发生在17楼的奇迹，就神奇般传遍整个住院大楼，还越传越是离谱，什么吃下去之后，老爷子本来都快要咽气了，竟然又活了过来。 当天夜里，汤清华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抓起手机，眯着眼一看，猛然就睡意全无，从床上跳了起来。 有订单了！ 还是一连两份！ 都是中心医院住院大楼，一个在21楼，一个在是在顶楼。 时间，凌晨2点！ 汤清华用最快的速度洗漱一番，风风火火地赶往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整座城市，终于繁华也歇息下来，一栋栋摩天大厦，冷峻地矗立在夜空中。 可是，小巷子里，却与外面的冷清截然相反，人来人往，各式小摊贩，忙得热火朝天，冰啤，烤串，香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很奇特的味道。 汤清华骑着电单车，从小巷中穿过，他总觉得，在他经过之后，这些奇奇怪怪的人，都在看着他，可当他转过头去，这些人又都没事人似的，灌冰啤的灌冰啤，吃烤串的吃烤串，毫无一样。 可他就是觉得，这些人在偷偷打量他。 只是这个时候，他没心思去深究，急急忙忙赶到店里，做出两碗白云馄饨，又急急忙忙速递到中心医院住院大楼。 一进住院大楼大门，白天的那种冷风嗖嗖的感觉，就又出现了，比白天还要更强烈些，让他忍不住想要打个寒颤，可又打不出来。 电梯里，一个人都没有，他一个人靠着墙壁，看着LED显示数字不断变化。 叮！ 电梯停在17楼，门缓缓打开，楼道里黑咕隆咚的，只有不受声控开关控制的几盏小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外面没有人。 可是，汤清华就是觉得，有一股冷风，从门外吹进来，就在电梯里，令他全身汗毛炸起。 好不容易电梯停在了21楼，汤清华赶紧窜出去，愣是没敢回头看。刚刚走出几步，他就听到身后传来“扑哧”一声轻笑，似乎就在电梯里！ 我艹！真是见鬼了，电梯里不是没有人吗？！ 汤清华胆战心惊，快步离开，见到楼层正中的护士站，还有在那里值班的小护士，他才心安了些。 送完21楼的白云馄饨，他再次忐忑不安地进到电梯，前往顶楼34。 这一次还好，那种汗毛竖起的感觉，没有那么强烈。 顶楼是VIP病房，装修陈设，比起下面的普通病房，那是天壤之别，他刚刚走到ICU病房门口，立即就有人嚷嚷着：“馄饨来了，馄饨来了。” 这是单人病房，是一位老婆婆，看到的第一眼，汤清华心里就涌起一个念头，这位老婆婆只怕将不久于人世。 一男一女似乎是夫妻，看不出来是儿子儿媳，还是女儿女婿，神情紧张，另外还有一位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用听诊器听老婆婆的心跳。 女医生披肩长发，随意扎成一束，收起听诊器，对老婆婆柔声说：“老婆婆，你要的白云馄饨到了，吃点再睡吧。” 老婆婆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来，女医生接过饭盒，打开来，不用旁边的家属动手，亲自一勺一勺地喂，吃完喝完，再小心地扶她半躺好，轻声说：“老婆婆，吃饱喝足了，安心地好好睡吧，没什么好担心的。” 走出病房时，男的留在里面，女的却跟在女医生后面，低声问道：“陈医生，她……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她……还有好些东西，都没来得及交待……” “这个可说不准，”女医生回答道，“你们就好好守着吧，老婆婆一清醒过来，你们就赶紧问，别耽搁了。” 女的连声道谢，汤清华看这位陈医生似乎要下楼的样子，很好心地等她一起。 电梯门缓缓关上，陈医生对汤清华说：“哟，你怎么这么害怕呀？孟婆婆还好吗？” 14 未来的厨神 汤清华一愣，甚是惊奇，万万没想到，中心医院里，竟然也有认识孟婆婆的人。 “她和丁老爷子已经走啦。”汤清华如实答道，不过只是一半如实，另外一半没有说。 “哦？”陈医生说，“那现在是谁在白云馄饨店里呢？” 汤清华伸手指指自己。 眼前的这位陈姓女医生，不苟言笑还不够形容，说话没有多少语调变化，整个人就像是一口古井，水面如镜，波纹不兴。 怎么看，汤清华都觉得这位陈医生有点古怪，跟那位食神师徒两人，还有那位黑衣美女一样，都有点神神叨叨的。 更为奇特的是，只要在陈医生身边，汤清华就没有那种冷气嗖嗖的感觉，汗毛也不再炸起。 陈医生也没有多说话，电梯在21楼停下，汤清华要去收饭盒，陈医生也跟他一起出来，一到护士站那里，值夜班的小护士嘴巴甜得很，连声喊“陈姐陈姐”，还很热情地邀请陈医生分享她们带来的零食。 21楼的病人吃过白云馄饨，也睡了过去，陈医生稍微看了一眼，就再次跟着汤清华一起，坐上电梯，不过这次一直到1楼，倒像是专程送他下来的一样。 汤清华忍不住问道：“陈医生认识孟婆婆吗？” “谈不上认识吧，”陈医生说，“就是去那里吃过几次白云馄饨。” 临出门时，陈医生递给汤清华一个小香囊，告诉他到中心医院来时，就带在身上，还说中心医院的医生护士人手一个。 电梯门缓缓关闭，汤清华微微摇着头，着实有些搞不懂这些神神叨叨的人，仿佛跟他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在汤清华走出中心医院大门，跨上电单车时，陈医生正站在住院大楼的楼顶上，白大褂隐在如水的月光中，无风荡漾，她看着汤清华远去的方向，脸上波澜不惊，也可以说没有什么表情。 “这就是厨神的传承人？”旁边有个声音说。 人未至，声先到，一团黑影迅快掠过来，在陈医生身边停下，仿佛本来就是在她身边似的。 年轻男子显出身形，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酷酷的爆炸头，留着短须，休闲西服敞开着，里面贴身穿着紧身黑色弹性T恤，双手插在白色长裤裤兜里，嘴里叼着一根烟卷，不是香烟，是自己手工卷的那种。 “哟，地影，你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了？”陈医生说。 “来一根？”地影嘿嘿笑着，摸出又一根烟卷，“我们老家的烟草，很够味儿。” “得了吧，地底下那个鬼地方，什么都是硫磺味，能有什么好烟草！” “嘿嘿，说得也是，可我就是认这股硫磺味儿啊。”地影不以为意，下巴朝汤清华远去的方向努努，“这个小家伙，好像什么都不懂啊，真的是未来的厨神？” “厨神的传承人，可不是未来的厨神。” “有什么分别吗？”地影很奇怪地说。 陈医生懒得跟地影争辩，转过头去，默然不语。 “嘿，陈羽，你说我要是现在去跟他交个朋友，将来他会不会给我优惠点？”地影问，旋即自问自答，“恐怕不会，能成为厨神的家伙，个个都是雁过拔毛的主，幸亏我醒悟得快，远走他乡，不然仅有的那点家当，都要被那两个老家伙给搬空了。” “是你哭着喊着要把那些破烂家当，赶着送给孟婆婆夫妇二人好不好！”陈羽医生纠正说。 地影嘿嘿一笑，“有什么区别吗？要不是他们的白云馄饨，我能把所有的家当都送给他们？对了，这个小家伙的白云馄饨，有几分火候？” “你去点一碗就知道了。”陈羽医生说。 她抬头看看天，明月西垂，即将坠入云海，当即转身就走，足不沾地般，片刻工夫，身影就没入到楼梯间里，把地影一个人晾在楼顶上，显得无比寂寞孤单。 汤清华回到蜗居的住处，一觉补到大天光， 星期天的生意，本来就差，白云馄饨店藏身于幽静的小巷尽头，偏生价格又高得离谱，更是乏人问津，汤清华点来点去，昨天一天，算上深更半夜的那两单，也就卖出去3碗，算是销量少有的大爆发了。 不出他的所料，整个白天，一份订单都没有。 可是到了傍晚时分，手机像是发疯了一样，响个不停，汤清华抓起手机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有人壕气大发，一口气下了10份订单！ 10碗白云馄饨！ 汤清华只是惊呆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哇哇大叫，火速行动起来。 对他来说，1碗馄饨，10碗馄饨，需要的时间是一样的，反正白云馄饨店的厨房，就是这么神奇，5分钟后，10碗馄饨就装进电单车的后座，汤清华跨上电单车，一路风驰电掣，直奔目的地。 浩方投资大厦，位于速递5公里范围的边缘，汤清华给对方答复的时间，是根据厨神系统提示的30分钟，而不是平常所说的15分钟。 一切都异常顺利，在浩方投资大厦一楼，前台美女收下汤清华送来的白云馄饨，让他稍等，就拎着10碗馄饨上楼。 两人一走，一楼大厅里，就只剩下汤清华一个人，尽管灯光明亮，空间开阔，汤清华却感觉到有些阴森森的，在中心医院住院大楼里的那种冷风嗖嗖的感觉，又再一次出现。 怎么回事？ 汤清华越看，就越是心惊，四周的温度，似是在急剧下降，原本明亮的灯光，也似是在荡漾一般，只是一会儿的工夫，他就看出点名堂来，扭曲灯光的，似乎是什么在游动的东西！它们围绕在汤清华四周，在空中四处游走，可就是不敢近身。 我艹！你妹的，什么鬼东西！ 汤清华紧皱着眉头，寻思着对策。 冷风越来越紧，还带着隐隐的尖啸，汤清华就像身处风眼中心，虽然平静，却并不安全。 一股劲风扑面而来，汤清华想也不想，一巴掌扇了过去，尽管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可并不妨碍他动手，反正不管什么东西，总归是不怀好意，管他娘的，先打了再说！ 嗯！ 汤清华闷哼一声，右手似是扫进冰水之中，冰冷彻骨，还带着一股黏稠的凝滞感，可就是不着力，挥出去的一巴掌，什么都没打中。 15 强行拆迁 看不见，打不着，可的的确确是有些什么东西！ 可这些东西，似乎也不敢近身，汤清华几乎立即就知道原因，一定是他身上的那个香囊，就是中心医院的那个陈医生给他的那个小香囊。 浩方投资大厦足足高达65层楼，位于顶楼的某个宽大办公室里，正有两个人透过监控摄像头，注意着汤清华的一举一动。男的很俊美，女的赫然就是那位黑衣美女，此刻正躺在男的怀抱中，任由他的双手在身上到处搓揉抚摸，非常享受。 他们看着的屏幕上，围绕在汤清华四周的，就是四个淡淡的影子，跳纵起越，呼啸往来，可就是不敢欺近汤清华身周1米的范围，似乎那里有一道无形的保护罩，一旦触碰到，四个淡淡的影子就唯恐避之不及，只敢在这个圈子之外，张牙舞爪，装腔作势。 “没用的东西！”俊男骂了一句。 黑衣美女嘿嘿笑道：“倒也怪不了这几个低级的影子，厨神的传承人，怎么着也会有些防身的手段，我当时都已经快要得手，还是功亏一篑，如果没有什么防身的东西，仅凭这个小子，断断是不可能脱困的。” “嗯，说得也是，拆迁队那边，进展如何？” “刚才就已经动手了，进展顺利……”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响起，黑衣美女抓过来瞄上一眼，微蹙眉头，问道：“拆迁进展怎么样了？什么？根本就没效？还是拆不进去？怎么搞的！” 说话间，俊男已经坐直身子，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黑衣美女很恼火，挂断电话，摇摇头说：“没搞定，还是拆不掉！” “怎么回事？！那两个老不死的，不是已经走了吗？” “这帮废物，信誓旦旦地说，可以搞定可以搞定，结果连门道都没摸着，强行拆解的后果，四个家伙，三个重伤昏迷不醒。”黑衣美女显得很气愤，气鼓鼓地说。 俊男站起身来，来回踱步，几个来回后，咬牙切齿地吩咐道：“把这个破馄炖店围起来，主体建筑照常开工！我就不信，我们还耗不过这个破馄饨店！” “那这个小子呢？”黑衣美女问。 俊男瞅了一眼监视屏幕，不耐烦地手一挥，“就让他在这里多玩一会儿，放两条地狱犬出去，要是能把他给撕碎了，岂不就省事了！” 黑衣美女一下子兴奋起来，惊呼一声：“哇，太棒了，地狱犬撕碎人的场面，可是好久没看到啦，我一定要下去，亲眼看看，那才过瘾哩。” 话音未落，监控屏幕上，两条半人高的黑色地狱犬，就悄然现身，分从左右悄无声息地围了上去，黑衣美女一叠连声地娇呼：“快，快，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喔，太棒了，太棒啦！” 汤清华心底骤然冒出一股寒意，冰冷彻骨，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两条黑色的大狗，浑身炭黑色，毛发顺溜，油光华亮显得光溜溜的，目光扫过它们的红色眼睛时，汤清华只看到死亡的冰冷气息。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往门外跑。 刚才，他不知道面对的是啥东西，惦记着速递的10份白云馄饨还没收到钱，现在，他知道大事不妙，这个浩方投资大厦里点餐的家伙，竟然是要他的命！ 我艹！你们这帮狗娘养的，给老子等着！ 汤清华经过洗筋伐髓丸的洗礼，身体素质脱胎换骨，得到大幅提升，具体提升多少，他没有仔细对比过，反正骑着电单车在车流中穿梭时，轻松自在了许多。 这一下全力逃命，速度猛然爆发，自是快如飞人，穿过自动门，紧跑出几步，身后传来咚咚两声大响，正是两条黑色大狗一头撞上关闭的自动门，也不知道自动门用的是什么玻璃，在如此猛烈的撞击下，竟然毫发无伤。 两条黑色大狗反弹倒退几步，摇头晃脑，自动门缓缓打开，窜了出来。 汤清华已经跨上电单车，启动，疯了似地窜出，两条黑色大狗紧追不舍，等到黑衣美女和俊男下到一楼，除了电单车的轰鸣声急遽远去，什么都没看到。 两人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身为厨神的传承人，未来的厨神，竟然在见到两只地狱犬时，就落荒而逃，这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要是早知如此，就该一开始把他困住，然后再慢慢折磨他，放地狱犬出来把他给撕碎！ 很快，两人就眉头紧皱，电单车的轰鸣声远去，虽然微弱，却一直清晰可闻，两条地狱犬竟然追不上破破烂烂的电单车，怎么可能？地狱犬可不是普通的猎犬，全力奔跑的速度，时速可以达到150公里，那个电单车，能跑个50公里的时速，就了不得吧。 可是事情就是如此诡异，不光是两条地狱犬没了音讯，就连追上去的4只影子，也都杳无音信。 汤清华一口气奔上大道，回头没看到两条黑色大狗的身影，才长吁一口气，经过这么一番闹腾，10份白云馄饨的生意，算是泡汤了，相比于死里逃生，他最为在意的，还是这个。 很显然，他这是无知者无畏，以为那是普通的狗，跟人家养的看门护院的狗，没什么两样，所以满心以为，只要跑得快，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他赶回到小巷尽头的白云馄饨店，再一次目瞪口呆，除了白云馄饨店依旧，四周空荡荡的，只剩下一地的瓦砾，原来在他外出的这段时间，这里遭遇到了清理！ 这一片早就要拆迁，他是知道的，可他不知道的是，白云馄饨店遭遇的，却是强拆！只是没有得逞罢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地影拖着两条黑色的大狗，吹着流里流气的口哨，冲着前头的陈羽说：“嘿，我要去办个野外烧烤party，来几罐冰啤，你真的不去吗？” 陈羽头也不回地说：“不去，我要看看这四个，到底是个啥东西。” “好吧，好吧，”地影很失望地转身就走，“等我吃饱喝足了，再来找你。” 还没走出几步，他打电话的嚷嚷声，就传到陈羽的耳朵里，“喂，死猪，过来吃烤狗肉了，不是普通货色哦，带两箱冰啤，别忘了！” 16 这里有问题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汤清华就赶到白云馄饨店，路过小巷时，这里曾经的宁静，如今已被机器的轰鸣声轰得粉碎，挖掘机强行抓起瓦砾碎石，扔进翻斗卡车里运走，以这个进度，只怕没两天工夫，这里就会被清理一空，成为一片空地。 然后，就会变成一个大工地。 白云馄饨店，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 汤清华借这个机会，绕着走上一圈，围墙丝毫没有受到拆迁和施工的影响，上面攀满了爬山虎，分外茂盛，形成一堵高达3米的绿色长城。 从外面看到的白云馄饨店，比里面要大好多，汤清华早就知道，白云馄饨店里还有不少他不知道的秘密，比如他在厨房，就愣是没找到通往后院的门，那天食神师徒两人，明明就是从厨房里消失的，还说是借门户一用。 什么门户？在哪里？ 汤清华问过厨神系统，被告知等达成小目标，得到出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的正式认可之后，就会知道了。 小目标，一年之内，达到1000积分！ 现在的积分是4，只有1个是稳固得到的，剩下3个还有待巩固。 他一看到积分，就想起昨晚上的遭遇，整整10份白云馄饨，结果连钱都没能收到。 不行！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汤清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昨晚上在浩方投资大厦里，两条黑色的大狗出现时，他感觉到很不妙，有一种对方想要杀死他的感觉，撒腿就跑，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两条黑色大狗，只是那家公司的护卫犬呢。 再说了，即使对方图谋不轨，现在是大白天，他们还能怎么着么？ 浩方投资大厦，正是上班的时点，各种牌子的小汽车，排成长队，迅速填满停车场里的空位，汤清华在路边停好电单车，大步流星，以大无畏的精神，再一次走进大门。 站在前台的，还是昨晚上那两位美女，一看到汤清华，就伸手把他召过去，像是训斥小弟弟一样，埋怨道：“昨晚上，你咋回事啊，馄饨速递的钱都不要了，呐，这是饭盒，这是钱，数好啦！” 汤清华收好2000块，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养得有黑色的大狗？” “狗？”两位美女很诧异，“我们这里是办公楼，哪里来的狗？！” 汤清华没再多问，直接收钱走人。 整个过程顺利得令人发指，以至于汤清华都有点怀疑，难道昨晚上的遭遇，是他的错觉，梦境，而不是真实的？ 可是，收到钱后，眼前显示出来的积分，仍旧是4，并没有增加哪怕三分之一个积分！ 汤清华跨坐在电单车上，转头看向浩方投资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很是耀眼，像是一面巨大的凸面镜子，又像是一块方形盾牌，看不出来一丁点端倪。 但是汤清华确实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中午的时候，汤清华又接到来自中心医院住院大楼里的三份订单，一份是17楼的那位老爷子，另外两份都在21楼，一位是前天晚上订餐的老婆婆，另外一位就是她的隔壁病床，也是一位老婆婆。 两位老婆婆在享用白云馄饨时，汤清华就在病房外等着，还没等上5分钟，楼梯口传来一叠连声的叫嚷，“在哪里？那个送外卖的，在哪里？……” 一位中年妇女出现在过道，气冲冲的，汤清华一愣，这位正是前天晚上顶楼ICU病房里那位老婆婆的家属，当时她还跟着陈医生走出来，问那位点餐的老婆婆什么时候能清醒。 “你就是那个卖馄饨的？”中年妇女一眼就盯住汤清华，嚷嚷着。 汤清华看到这位的第一眼，就觉得有麻烦上身了，当即皱眉问：“什么事？” “什么事？”中年妇女高声嚷嚷着，“什么事？！你的馄饨有毒！” 她的穿着，其实很时尚得体，可是这个样子，却凶巴巴的，几步走过来，伸出手，就准备揪住汤清华的衣服，汤清华往后退开一步，厉声说：“阿……姨！你有没有搞错？！自重点行不行！” “你的馄饨有毒！毒死了我婆婆！”中年妇女大声嚷嚷着。 汤清华彻底无语，前天晚上，他一共送过来两份白云馄饨，其中一位就在这里，现在正在享用第二份白云馄饨！一锅做出来的，怎么可能送到顶楼ICU病房的，就是有毒？！ 他当即一瞪眼，很不客气地说：“阿姨！你别在这里没事找事，前天晚上，我送过来两份馄饨速递，一份就是这个病房里的老婆婆吃的，她刚才又点了一份，另外一份就是送到顶楼的ICU病房，同时出锅的两碗馄饨，你告诉我其中一碗有毒，你有证据吗？你有尸检报告吗？你的那位婆婆，是中毒而死的吗？” 周围有不少人围观看热闹，汤清华的连声质问，令得中年妇女一愣一愣的，半响说不出话来，可她并没有就此知难而退，而是冲着周围围观的人嚷道：“大家给我评评理，188块一碗的馄饨，好端端的人，吃过一碗馄饨后，就没了，是不是有毒！小伙子，你只是个送速递的，告诉我你们老板的电话，我要去找他算账，我要去告他！” 周围围观的人立时轰然炸响，有人在说：“原来是这个白云馄饨，188块一碗，还真有人点？” “是有人点啊，那个病房里，就有两个老婆婆正在吃！” “不会吧，这么贵的馄饨，金子做的么？” …… 汤清华暗自好笑，这位中年妇女，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把气撒到他的身上，当即反驳说：“好端端的人，会住进顶楼的ICU病房，ICU病房欸，一天的收费，少说也是1000块，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证据吗？你有尸检报告吗？你的那位婆婆，是中毒而死的吗？” 周围围观的人纷纷点头附和，要说吃一碗馄饨，人就没了，那21楼的这位老婆婆，怎么就好端端的呢？ 人群外，有人在连声说：“请让让，请让让……” 17 开发新菜品 挤过来的，是陈医生。 她仍旧穿着白大褂，戴着近视眼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的，走到中年妇女面前，很认真地说：“姚小姐，ICU病房里的那位老婆婆，因为肾病住进医院里时，已经全身多器官衰竭，我们也早就跟你们家属说了，老婆婆随时都可能走的，也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她能够吃一碗白云馄饨再走，还走得如此安详，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你这两天，一直到医院病房里来闹，现在又说什么馄饨有毒，你再这么蛮不讲理……” “蛮不讲理？谁蛮不讲理了？好端端的人，到医院来时，还自己能走能吃，一到医院，就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知，都是你们这帮子庸医，把好端端的人给治死了！” 陈医生没有跟她再多废话，直接转身对众人说：“大家伙儿都散了吧，别在这里围观了。” 说完，她直接抬腿就走。 在她身后，中年妇女姚小姐仍在那里不依不饶，高声嚷嚷着，“怎么着，没话可说了吧，你们这帮子庸医……” 只是她的话，戛然而止，活像是一直叽叽嘎嘎叫个不停的鸭子，突然一下子被人捏住了脖子，嘎嘎地叫着，就是说不出话来。 汤清华看得最清楚，中年妇女姚小姐真的像一下子被人掐住脖子，双手护在脖子左右，张着嘴，双眼凸起，竟然连呼吸，都像是很困难，而她的脸上，露出满满的惊恐神色，活像见到了鬼。 也的确是像见到了鬼，汤清华觉得冷风嗖嗖，全身汗毛炸起，就连周围的温度，都似是骤然降低了好几度。 围观的人各自散去，还不忘对中年妇女姚小姐指指点点，很不客气地说她，得了失心疯，住进ICU病房的婆婆，怎么可能会是好端端的，现在人没了，她不在家里料理婆婆的后事，反而跑到医院里来瞎闹，她这个样子，莫不是婆婆气不过，来吓唬她的？ 这个样子，只是持续了一会儿的工夫，中年妇女姚小姐猛然往前一扑，半跪在地，剧烈咳嗽着，脸上涨得通红通红的，大口喘着粗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医生没有回头，径直走过楼道，转过弯，消失不见，围观的人不敢靠近，都离得远远的，像是看着神经病一样，看着中年妇女姚小姐瘫坐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身来，双腿还在打闪子，走路都有些不稳，一副随时可能摔倒的模样。 汤清华近距离目睹这一切，中年妇女姚小姐起身时，他身上炸起的汗毛，立即就平复下来，周围的冷气飕飕的感觉，也一下子就像暴风雨过去之后，变得风平浪静。 这个事情就是这么神奇！ 汤清华总觉得，如果不是他的感觉出了问题，就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问题，只是以前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现在成了第九代厨神传承人，感觉变得敏锐起来，所以就能够掀起这个世界重重帷幕的一角，惊鸿一瞥之下，窥探到世界的背后真相。 这一单速递做下来，积分由4变成5，上涨25%，非常难能可贵，尤其是17楼的老大爷和21楼的老婆婆，已经是第二份白云馄饨了，再多点那么一次，这个积分就坐实了，再也不会掉。 不过顶楼ICU病房的那位老婆婆，已经不再可能点餐了，这个积分，只怕是要泡汤了。 “这个积分有效！”汤清华耳朵深处，响起厨神系统久违了的声音，“那个老婆婆本来就是随时要死的人，能够吃到一碗白云馄饨后再上路，不知有多幸运！” “咦，你怎么又出现了？”汤清华很惊奇地问。 厨神系统不在他耳朵深处唠唠叨叨，他一开始还很不适应，这不刚刚适应，又重新出现了，无论是消失，还是出现，还是要说的话，都不是汤清华能够把控的，也许在得到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的正式认可之后，才会有所改善吧。 “你到底是关心积分，还是关心我？”厨神系统老神在在地说。 “当然是都关心啊！”汤清华边骑电单车，边在脑海里说。 汤清华眼前，出现一个大大的“嘁！”，充满了不屑和鄙视。 他没有直接回到白云馄饨店，而是顺路拐进沃尔玛超市里，直奔新鲜蔬菜和鱼肉档区，厨神系统带着浓浓的奚落，说：“哟，终于开窍啦？想要干吗，开发新菜品吗？真当自己是厨神呐！” 汤清华没有理会，看也不看，直接拿起一颗大白菜，扔进购物车里，然后又去拿了一盒豆腐，厨神系统似乎有些哭笑不得，在他耳朵里唠叨着：“这是准备做白菜炖豆腐？” “是啊！”汤清华很坦然地答道。 “那还是醒醒吧，越是这样简单的菜品，想要做好，反而是极难，就像白云馄饨一样。你真的以为，188块一碗太天价了吗？”厨神系统难得地说得很认真，“不！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价，而是物有所值，只是这些凡夫俗子不识货罢了，等你的厨艺得到提高，一碗白云馄饨，价格只会原来越高！还想188元吃到一碗白云馄饨，门都没有！” “那你的意思，不建议做白菜炖豆腐？”谭清华问。 “是的，当然你如果只是想自己做来吃，那就没关系，真要开发新菜品，提高你的厨艺，选择这个，都比白菜炖豆腐要来得更实在！” “这是……炒河粉！” 汤清华眼前，的确是显示出一盘炒河粉，但与他曾经吃过很多次的炒河粉，又大不一样，方形肉块，大小一致，豆芽饱满白嫩，都是一般长短，头端带着两片翠绿的豆瓣，河粉一条条的盘在一起，不是油光华亮，上面也没有沾着黑色锅垢，而是带着一股绵软的光泽。 更为奇特的，是兜头淋着一圈酱汁，看不出来是什么做的。、 只是看着这幅眼前显示的图，汤清华就似是能闻到带着热气的香味儿，食指大动，喉咙里恨不得伸出一只小手，抓住盘子，把这盘炒河粉倒进嘴里。 “这是……炒河粉？”汤清华第二次问，只是这一次，不像刚才那么肯定，而是带着疑问。 18 开天眼 “是的，你没眼花，这的确是炒河粉！”厨神系统很肯定地答复。 汤清华止步，瞅瞅购物车里的大白菜和豆腐，有些迟疑地问：“那……这些，不用买了？” “随便你！”厨神系统说。 说是大白菜，个头其实并不大，只有300克左右，因为前面有个“有机”字样，价钱就蹭蹭地上去了，28块8，一颗。手工石磨豆腐，用的是有机非转基因黄豆，刚好是250克，12块8，与普通豆腐比起来，价钱贵了两三倍都不止。 汤清华挑选这两样，是真的动了心思，想要好好琢磨琢磨，看能否开发出一个新的菜品出来，不然老是一款白云馄饨，还要卖188元，想要赚到1000积分，不知道要卖到猴年马月。 他是想着，做个最简单的白菜炖豆腐，售价控制在48块左右，搭配白云馄饨一起，好歹也能给人一种价格比较亲切的感觉。 可是没想到，厨神系统似是有另外的打算，抛出一盘炒河粉出来。 汤清华就站在原地，没有立即把有机大白菜和手工石磨豆腐放回去，而是很警惕地问道：“这个……炒河粉，售价……多少？” “188元！” 好嘛，又来了一个188，似乎厨神系统的定价，都是188块起步？ 汤清华忍不住腹诽起来。 “真是没见识！”厨神系统又恢复了一贯的傲娇和不屑，“188元，你认为很贵？你好歹也是第九代厨神传承人，有点未来的厨神风范好不好！就这两样烂东西，还有机大白菜，还手工石磨豆腐，都敢标这个价，照这个算下去，一碗白云馄饨，一盘炒河粉，就该标价1888元！” 1888元的一碗馄饨，1888元的一盘炒河粉，土豪一筷子下去，吃到嘴里的，不是一颗馄饨，几根河粉，而是一张张百元大钞。 这个场景太过震撼，汤清华都不忍直视。 “怎么，你觉得很离谱？你可知道，孟婆婆的一碗白云馄饨，有人出价100万一尝，可根本就找不到门道！你还以为，白云馄饨就是你吃过的那样，28块？那是孟婆婆白送给你吃的好不好！”厨神系统很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汤清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孟婆婆为啥只收我28块呢？” “收你288一碗，你还会再来吃吗？收你100万一碗，你出得起这个价吗？”厨神系统反问道，很不留情面。 汤清华摇摇头，要是第一次误打误撞找到白云馄饨店，吃过一碗美味的白云馄饨，得知288一碗，汤清华的确是不会再来，不是他出不起这个钱，而是他会下意识地觉得，这个价钱不值得。 但是同样的一碗白云馄饨，有人就是出价100万，只是为了一尝，那很显然，有人就是认为这个价钱值！ 就像鹅厂的那位IT工程师闫金楠那样，吃过三碗188块的白云馄饨，得到接近大眼睛妹子女神的桃花运机会，所以他就觉得这个价钱很值得！ 在这么一瞬间，汤清华脑海中似是有一道电光闪过，抓住某个关键！ 是的，价钱不在于高低，而在于吃过的人，认为值不值得！ 换句话说，厨神出品，不是要去迎合顾客，而是让有缘者自己来选择！IT工程师闫金楠，中心医院住院大楼里，17楼的那位老爷子，21楼的那位老婆婆，还有顶楼ICU病房里的那位垂死老婆婆，莫不如是！ 一切，都是一个缘字！ 汤清华犹如醍醐透顶，整个人轰隆一声，呆站在超市里，过往的人无不愕然侧目，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购物车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颗大白菜，一盒豆腐！ 实际上，汤清华却是满心欣喜，沉浸在顿悟的境界之中，良久之后，他才清醒过来，眼前显示出几条信息：——恭喜你领悟厨神奥义：一切皆缘！ ——一花一叶，一饮一啄，因缘而生，缘尽而散。勘不透世间的纷纷扰扰，犹如网中飞虫，愈用力，愈沉沦，浑然不察缠于其身的蛛丝，愈来愈多，终至动弹不得。不识一切皆缘，如何能知蛛丝的存在？ ——天眼已开！ ——天眼：透视万事万物本质，不迷其心。 …… 信息不多，却足够分量，汤清华越看，就越是欣喜，冷不等厨神系统又跳出来大加打击：“哟，现在才领悟到厨神奥义，这般资质，可真是了不得哟，刷新领悟厨神奥义所需时间的最长记录！” 汤清华不以为意，边走边在心里嘿嘿直笑，“怎么着，我就是这么蠢笨的厨神传承人，有意见？提给自己慢慢笑话吧。” “算你狠！”厨神系统说得咬牙切齿的，“别忘了，小目标！一年，1000积分，达不到小目标，你就等着吧！” “认真点，我一直想问，真达不成小目标，得不到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的正式认可，你们两个奇葩，准备去干吗？”汤清华很认真地问。 “我们将会得到自由！”厨神系统很羡慕向往地说。 “得到自由？”汤清华再次惊呆，“上次不是说漏嘴，说要再去找真正的第九代厨神传承人吗？” “那是吓唬你的！你个渣渣！还不快去挣积分！”厨神系统老羞成怒的样子，再次大吼大叫起来。 汤清华哈哈大笑，不是在心里哈哈大笑，而是笑出声来，惹来眼光无数，无不觉得这个年青人，怎么了，不会是发神经病了吧。 只是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在低头时，瞥见那颗有机大白菜的菜芯里头，正有一条小小的虫子，在那里蠕动着，大口啃食着，他一愣之下，忍不住问：“咦，这个是怎么回事？” “天眼啊，”厨神系统叫道，“你不是天眼已开么，天眼的功效，就是能看透万事万物的本质，当然是要到高阶天眼时，你现在天眼初开，也就只能看到些肉眼凡胎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这条躲在菜芯中的小虫子。” 汤清华心中一动，问道：“肉眼凡胎看不到的东西，中心医院住院大楼里，浩方投资大厦里，是不是有我原来看不到的东西？” 19 心性的磨砺 可惜，厨神系统既没给他肯定的答复，也没否定，而是告诉他，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去看，去感受。并美其名曰，这都是炼就第九代厨神的必经之路。 汤清华也就不再作他想，老老实实地回到白云馄饨店，兴致勃勃地卷起衣袖，准备大干一场。只是当他拿起那颗28块8的有机大白菜时，又看到菜芯里的那条小虫子，想是吃饱喝足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貌似睡得正香。 他在没看到这条小虫子时，肯定会想也不用想，直接把这颗有机大白菜一片片掰开，清洗干净，再掰成片，放进油锅里炒一下。 可是现在，他这么做，无异于是把这条小虫子的家给拆迁掉，然后不管是把小虫子扔进垃圾桶，还是跟白菜心一起放进油锅里炒，小虫子都必死无疑。 他有那么一会儿的踌躇，这么做，岂非是在杀生？ 骤然之间，这个想法就像是气泡，自然而然地就浮上心头，汤清华皱着眉头，手拿有机大白菜，只是一个沉吟，就洒然失笑，手动如风，把大白菜一片片掰开，洗净，至于最后那条小虫子去了哪里，他压根就没刻意去看，也没在意。 “你杀生了！”厨神系统突然冒出来，幸灾乐祸似地说了一句。 汤清华不为之所动，不咸不淡地问道：“那又怎么着？” “没怎么着，这是你要走的路，你自己选择走的方向！” 奇怪！ 听到厨神系统用这么种口吻在耳朵深处说话，汤清华大感诧异，手上洗菜的动作都为之一滞，暗叫一声奇怪。 可惜厨神系统就这么保持着沉默，不再吭声，汤清华也就始终没闹明白为什么，只得就此作罢。 白菜炖豆腐的做法，就详详细细地显示在汤清华眼前，他可以照此一步步来，在厨房里做过这么多次白云馄饨，汤清华的手艺，完全不像是个新手，而是相当娴熟，有板有眼，手掰大白菜也相当有讲究，一片片保持大致均匀，菜帮子和菜叶子各自保持着一定的比例。 然后是豆腐，切成厚薄均匀的长方块，待大白菜在热油锅里炒得差不多，放水煮开，再放入豆腐，加入盐，过不多时，一锅热气腾腾的白菜炖豆腐，就大功告成。 汤清华很有成就感，双手捧着满满一碗，来到外间，光是这股淡淡的香味，就让他食欲大动，心旷神怡。 只是味道，就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尝上一口，汤清华就发现好几个大问题。 豆腐带着淡淡的酸味，也太老了点，颗粒感太强，有点像是嚼着豆腐渣，味道没有进去。 大白菜的菜叶子有些软，菜帮子又有点生硬，盐味没有入味，嚼起来有些太脆。 总而言之，这碗白菜炖豆腐，有着诸多不足，别说跟孟婆婆的白云馄饨相比，就是跟他自己做的白云馄饨相比，也是有着云泥之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可他还是吃了个干干净净，连汤都喝个精光，原因无他，这是他自己做的，完完全全意义上自己做出来的，哪怕再如何不完美，仍旧值得吃个精光。 自始至终，厨神系统竟然保持着难得的沉默，没有在这件事上，出生奚落嘲笑，直到汤清华收拾好碗筷，厨神系统才提醒道：“好了，现在该开始做炒河粉！” 旋即，汤清华眼前，显示出长长一溜儿的材料清单，以及炮制炒作方法，看得他瞠目结舌，不知如何下手。 这哪里是炒河粉，简直就是……炒金粉！ 汤清华暗自咋舌。 整个炒河粉的过程中，一半的时间，需要耗费在前期准备上，尤其是那个酱料，更是比白云馄饨的肉馅儿还要耗工夫，显示在他眼前的说明，也证实这一点。 可是，酱料并非是最关键的，而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是辅助调味的，真正关键的，还是三点，料，法，人！ 在汤清华研究炒河粉材料和炒制方法时，厨神系统就在他的耳朵深处，为他讲解。 料，就是食材和调料，包括辅助调味的酱料等，没有上好的食材，并且经过适当的泡制，再高明的厨师，也烹调不出美味来，厨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一堆烂鱼烂菜，就算是孟婆婆亲至，也做不出美味佳肴来。 法，就是方法，手法，如何炮制食材，什么时候该用大火，何时该用小火，各种食材投入锅里的先后次序，就是有着严格的讲究，严重点的，先后次序错了那么一丢丢，正道菜的味道，就是天壤之别，厨神的传承，主要就是法！ 人，顾名思义，就是掌勺的厨师了，汤清华顶着个第九代厨神传承人的头衔，现在的厨艺，其实就是个渣渣，再好的食材，再完美的烹制方法，遇上一个根本就不知道厨艺为何物的蠢笨家伙，完全就是暴殄天物。 只有这三点有保证，一盘美味佳肴的诞生，才有雄厚的基础。然后，再加上辅助的调味酱料，才是具有厨神范儿的美味出品。 学习完这些，再通过厨神系统之口，了解过一盘炒河粉的食材特点及来源，汤清华总算明白过来，为何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盘炒河粉，最少也要卖个188块！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炒河粉，而是汇聚了来自厨神半空间中的上好食材，哪怕只是随便这么炒一下，端出去也不止卖这个价。 汤清华完完全全被震惊到，大张着嘴巴，合不拢来。 “定价188元，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渣厨艺需要锤炼，心性需要磨砺，不经历过艰辛，成就不了真正的厨神，不然，以这个价格出售，如何能回本！”厨神系统说得很语重心长。 “好吧，好吧，”汤清华挠着头说，“188块的价钱因为我的缘故，是定低了，那个厨神半空间，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是什么东西，就是半空间，里面专为厨神提供食材的。这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你最要紧的，就是提高厨艺，烹制美食，卖出美食，获取积分！好了，不要分心，保持专注！现在是小考时间，完整复述一遍炒河粉的方法和要点！”厨神系统咆哮着。 “啊？！”汤清华一声惊呼。 这玩意儿，还要考试？！ 他再次被雷得头冒青烟。 20 这个世界好奇怪 这玩意儿真的是考试，比他经历过的所有考试，都要来得更难。 按照厨神系统的说法，在他能够自创菜品之前，必须把这些菜品的相关内容，烂熟于心，才能开始实际操作，这些可都是历代厨神千锤百炼出来的，哪怕厨神传承人天赋再高，一开始也必须如此磨砺，然后才能开始自己的自创之路。 一个传承人的天赋再高，能高得过历代厨神的千锤百炼吗？ 更何况，在天赋之外，还有努力，以及经验的积累。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汤清华完全没有反驳的理由，老老实实地跟着厨神系统，反复揣摩，熟记炒河粉的方法和要点，整整一个下午，就在这般反反复复中度过。 还好，一个下午的时间没有白费，汤清华顺利通过厨神系统的考试，可以开始实操。不过离他正式推出炒河粉这道菜品，还有相当长的距离，必须通过他自己这道关才行，自己做出来的炒河粉，自己品尝，但是评判确是厨神系统给出！ 不过他没时间立即开始实操，来自中心医院住院大楼的订单，让他无暇他顾。这次还是三份白云混沌，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17楼和21楼。 白云馄饨是孟婆婆直接传授给他的，用的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传承法门，汤清华根本无法理解，更无法解释，只知道得到传承之后，他就会做白云混沌，并在日积月累之下，一点点提高。 汤清华赶到中心医院时，天色已渐渐暗下来，整个城市华灯初上。医院的停车场里，已经空空荡荡的，没有多少车，汤清华停好电单车，就微微皱着眉头，背着美食速递背筐，走向住院大楼。 医院里灯光还算明亮，可是汤清华却感觉有点怪怪的，全身的汗毛似乎在蠢蠢欲动，皮肤一阵阵刺痒，比较轻微，可绝对不是幻觉。 住院大楼大门朝向正东方，圆弧形状，靠近门诊大楼这一侧，有连廊与门诊大楼相连，底下一条院内大道穿过，直通中心医院的东大门，此刻路上没有什么车，聚集了不少人，纷纷抬起头。 汤清华快步过去，在人群后一看，原来是27楼的窗户上，跨坐着一个人，穿着病号服，明显是位住院病人，一只脚甩在窗外，一晃一晃的，双手扒着玻璃窗，随时可能会一跃而下。 旁边围观的人中，不乏医生护士，有人不停地对着手机急声催促，似是在催消防和警察赶紧过来。 汤清华没有时间多看，绕过围观的人群，进到住院大楼里，这个时点，就正是住院大楼最为繁忙的时候，病人家属过来送饭，替换陪护的家人，还有不少人下班后过来看望病人，电梯里人满为患。 人多的地方，汤清华的感觉就好很多，顺顺利利把白云混沌送到17楼和21楼，就在21楼的护士站那里等着，不经意地问道：“27楼那个要跳楼的病人，是怎么啦？” 他在值班的小护士这里，已经混了脸儿熟，小护士摇摇头说：“不知道欸，27楼是肿瘤病区。可能是病人承受不住精神压力，所以才……选择跳楼吧。” “别说这些！”旁边是位年长些的护士，出声制止小护士。 小护士俏皮地吐吐舌头，转向汤清华问道：“你送的这个馄饨外卖，怎么会那么贵？到底是什么做的？好吃吗？” “你可以问问那边的两位老婆婆啊。”汤清华答道。 “她们倒是赞不绝口，好多人说，这两个老婆婆是……”还没说出口，她就自己住嘴，又一次吐吐舌头，很俏皮的模样。 汤清华一笑，怂恿说：“好不好吃，自己尝一尝就知道了。怎么样，要来一份吗？不过现在得等上半个多小时才能再速递过来。” 小护士连连摇头，“太贵啦，太贵啦，吃不起欸。” 旁边的年长护士含笑摇头，就在这时，陈医生从楼道那里匆匆走过来，看到汤清华跟小护士闲聊，急急问道：“重新送一份白云混沌，要多长时间？” 其实陈医生说话的语调什么的，没有急的感觉，汤清华只是从她径直走过来，隔着老远就开始发问，感觉到她似是有点急。 “最少要半个小时。”他很老实地回道。 陈医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直接点点头说：“那来不及，你跟我来。” 她转身就走，汤清华赶紧跟上，只是一扫电梯所在的楼层，陈医生就直接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走了进去。 楼梯间的声控灯光逐次亮起，汤清华尤其觉得，这里偷着一股冷飕飕的感觉，而在他身前，陈医生爬楼梯如履平地，步履矫健，完全不像是文文弱弱的女医生。 更重要的，汤清华眼中的这位陈医生，跟他看到的那些病人、护士、医生，以及路上的路人，都不太一样，感觉挺怪怪的，当陈医生推开27楼的防火门时，汤清华终于意识到，为什么陈医生看起来如此怪怪的，从21楼爬上来，她的脸色没有一点变化，没有气喘吁吁！ 这很不科学！ 经历过洗筋伐髓丸的洗礼，汤清华的体制，比之以前，强了不止一倍，爬楼梯完全能跟得上陈医生的步子，可饶是如此，他还是微微喘气，心跳明显加快，咚咚咚直响。 陈医生转头看了他一眼，提醒说：“你等会儿就跟病人说说话就好，病人曾说过，想要尝一尝白云馄饨，你就跟他说这个。” 汤清华点点头，跟着陈医生走到住院病房那边的走廊，这里已经被保安控制住，不让其他人接近。 病人的年龄并不大，也就50来岁，身材保持得相当不错，走廊这边，一位中年妇女在哭喊着，哀求他不要这么想不开，不停地提到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劝他下来。 病人丝毫不为之所动，就这么跨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既没有纵身一跃，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陈医生带着汤清华走过去，高声说：“你不是想要尝尝188块一碗的馄饨，这位就是白云混沌店的，你可以直接跟他说说。” 病人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呆滞迷离。 可是，汤清华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与他一起回过头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的面孔，半透明似的，她就很亲密似地缠在他的身上，回过头来时，还对着汤清华咧嘴一笑，露出空洞洞的嘴巴。 21 阴魂 汤清华脸上神色的变化，一一落在陈医生眼里，低声提醒说：“不要管其他的……东西，直接跟病人说话就可以。”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里，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汤清华却是心知肚明，陈医生跟他一样，可以看到缠附在病人身上的那个年轻女人。 那不是人！ 那是一只女鬼！ 汤清华心里很是震惊，今日所见，证实他这几天的感受和猜测，这个世界，真的不是以前看起来的那么单纯，而是要更加的……乱！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真的有这种非人生物！ 就在他震惊沉思之时，那个年轻女人附嘴到病人耳边，半透明的嘴巴开合着，似是在他耳边低声耳语，病人本来就目光呆滞迷离，这个时候，就更是呆滞迷离，瞪向汤清华的一眼，根本就感受不到他的焦距，然后，就欲缓缓转回头去。 “快跟他说话！”陈医生催促说。 汤清华一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大声说：“嘿，你不是想要尝一尝188块一碗的白云馄饨么？我就是白云馄饨店的店主，下个单，我立刻回去做好，再送过来，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完全可以等得及的。” 这话听在悲痛不已的家属耳朵里，怎么听都怎么不是个味儿，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样子，都这个时候了，还在那里推销他的馄饨！ 还是188块一碗！ 你怎么不直接去抢钱？ 家属们都是这般想法，就连那位不停悲呼号叫的中年妇女，也都停止了哭号，愣愣地看着汤清华，目光狠狠的，嘴唇在微微颤抖，随时都可能出声喝斥。 病人停止缓缓转头，一下子就像是愣在那里，然后又缓缓转过来，用很木然地声音说：“馄……饨？” “是的，白云馄饨，188块一碗，你不想尝尝?”汤清华肯定地说。 “1……188块！你……你怎么……不去抢……抢……”病人一下子急了，呆滞迷离的目光，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那个半透明的年轻女人，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扑到他的怀中，脸对着脸，正是热恋情侣们热吻时的模样，本来很让人面红耳赤的一幕，看在汤清华眼里，却心惊肉跳的，全身汗毛一阵阵竖起，只觉得寒意逼人，头皮发麻，心里瘆得慌。 陈医生伸手扯扯汤清华的衣袖，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多说，显是她已经知道此事不可为。 果然，当半透明的年轻女人像是往后仰倒在床上一样时，病人纵身往前一跃，看起来似是扑到年轻女人的身上，其实却是跃下窗台，整个人如一片树叶，轻盈地往下飘去。 啊~ 惊呼声骤然响起，窗里的，窗外的，楼下的，同时响起。 家属也都惊呼出声，停止哭号的中年女人，悲呼一声：“不要！”，扑向窗台。陈医生伸出手，一把拉住她，任凭她如何哭号挣扎，拦着她纹丝不动，直到家属们清醒过来，几个人冲上前来，死死地抓住她不放，陈医生才松开手，自始至终，她都显得轻轻松松的。 砰！ 窗外传来一声闷响，病人从27楼一跃而下，自然是没得活路了。 “走吧。”陈医生说，面无表情，连一丝的震惊都没有。 亲眼目睹病人跳楼身亡，汤清华心里充塞得满满的，说不清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就是相当压抑，电梯里，陈医生一声不吭，在汤清华走出电梯，到21楼病房区时，都没有说一句话。 汤清华走出住院大楼时，楼下围观的人还没有散去，这里本来就是医院，病人一跳下来，医生检查确定为当场死亡后，当即就拉走尸体，解除周围的隔离。 除开这件事，汤清华此行的收获，就是得到2点完全的积分，17楼的老爷子，21楼的老婆婆，已经是第三份订单，剩下的1点积分，21楼的另外一位老婆婆，再有一次订单，也就没有问题了。 只是他的总积分，还是5点，可怜得很。 回到白云馄饨店，汤清华一推开门，吓了一大跳。 那个年轻女人，那个女鬼，竟然就坐在白云馄饨店里，冲着他微笑！ 你妹的!有没有搞错，怎么比我还快，跟到这里来了！ 汤清华站在门口，心里着实有些发毛，面对着这样的诡异场面，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我的脸上很可怕吗？”年轻女人说，边说还边伸手摸着自己的脸，再把手放到眼前细看，喃喃低语：“我都洗干净了呀。” 听到女鬼可以说话，汤清华不禁哑然失笑，这里是白云馄饨店，是他的地盘，区区一个鬼魂，难道还能在这里撒野不成，当即迈步进去，问道：“你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呢？” “这里……不是白云馄饨店吗？”年轻女人问。 汤清华大为惊讶，“你……是来吃白云馄饨的?可是，你……这个样子，能吃吗？” 年轻女人点点头。 这个时候，汤清华眼前显示出一条消息： ——白云馄饨阴魂也可以食用。 汤清华无语，深吸一口气，对阴魂说：“好吧，客官稍等，白云馄饨马上就到！” 当他端出一碗白云馄饨，放到阴魂面前，退开几步，很好奇地看着她，实在搞不懂，所谓阴魂，也就是鬼魂了，还能跟人一样吃东西不成？ 结果，还真的是这样，阴魂吃起白云馄饨来，跟人吃东西，没有什么两样，就连她的脸上，也都露出一副很美味，很享受的表情。 一碗白云馄饨，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疑问得到解决，汤清华又有一个新的疑问，她会怎么付钱呢？188块钱，她有钱包和现金吗？ 阴魂吃得很享受，还端起碗，把汤汁喝得干干净净，放下碗时，她很平静地看着汤清华，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怎么才能付钱，对吧。放心，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人，你就别想着我会欠债肉偿了！” 22 未了的心愿 噗! 汤清华喝的一口水，一下子呛了个正着。 那个年轻的阴魂在那里扑哧笑出声来，笑声像是银铃般，很是动听。 待汤清华咳嗽稍止，她笑吟吟地看着他说：“今天的事，我还真的要感谢你，还有那个陈医生，没有阻止我去报仇。我姓尤，以前的名字，已经不再用了，现在的名字，叫尤三芬，你呢？” “汤清华。” “哟，你父母一定指望着你能考上清华大学吧。”尤三芬笑呵呵地说。 汤清华点点头。 “你可真老实。”尤三芬感慨着说，“这个世道，老实的人可是容易吃亏哟，就像我一样，我要不是太过老实，现在孩子也都有几岁了吧。” 汤清华实在没想到，尤三芬虽然不再是真正的女人，可还是跟女人一样，话可真不少，不用他怎么追问，她就讲起她的故事来，其实也不算如何跌宕起伏，只是其中的人性险恶处，汤清华听得无比唏嘘。 她就读的大学，比起汤清华来，要高大上得多，正儿八经的985院校。她学习成绩优异，人又长得漂亮，在学校时，就有众多的追求者，可她一心扑在学习上，心里又对同龄人不感冒，大学期间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 毕业季来临之际，她遇到了一生的孽缘，男的姓宋，是一家大型高科技公司的中层领导，既有能力，又是这家公司的创始骨干员工之一，很得老板的赏识，上升通道已经完全打开，前途不可限量。 他那深厚的专业知识背景，不俗的谈吐，对公司和事业的满腔激情，深深地打动了她，她放弃考研的努力，甘愿一头扎进职场，加入到这家高科技公司，成为他的得力下属。 很快，她就在新员工中脱颖而出，得到他的赏识，然后，故事的发展，进行得顺理成章，在一次出差的途中，他深情地向她表白，倾诉家庭生活的苦闷，她就像是飞蛾扑火一样，以大无畏的精神，满腔的热情，想着要拯救他与水火之中，要与他携手余生。 只是，这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根本没意识到，他想要的，只是她的年轻身体，还有她带给他的激情和刺激。 经历过争吵，妥协，伤心，苦闷，她屡次想要离开，却终究在他的承诺和甜言蜜语面前，败下阵来，在一次出游时，发生车祸，她命丧黄泉，他身负重伤。 这个故事到这里，本来就已戛然而止。 可是，尤三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既死去了，又还活着，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也就是阴魂的存在。她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回来找他，才得知时间已经过了整整十年。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他隐藏在心底深处的那个大秘密，她还会一直深爱着他，毫无怀疑。 听完整个故事，汤清华只觉得心底发凉，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伸出双手，轻揉着太阳穴，皱眉问道：“你说，发现了姓宋的这个家伙的大秘密，埋藏在心底足足有十年，那次车祸，并不是偶然，而是他蓄谋已久，有意为之!我不太理解，按你的叙述，那次车祸，导致你丧生，他也重伤，经历过几次手术，半年才康复，这怎么可能？” “是的，没有人觉得可能！”尤三芬幽幽地说，“所有人都以为，包括交警，医生，都认为那次车祸是个意外，他为了躲避高速路上突然变道的前车，猛然转向，以致于车子失控，撞上栏杆。但是，在我莫名其妙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之后，回来找到他，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他却精神高度紧张，夜不能寐，以为是我的鬼魂回来找到他，所以害怕得到处求神拜佛，夜深人静之际，他睡不着，就起来一个人写日记，写完后就烧毁，一遍又一遍地写下十年前的那次车祸，他是怎么处心积虑地策划，还多方求证，然后列出详细计划，细致到每个步骤需要多长时间，都列得清清楚楚。他一向策划能力超强，很有执行力，控制得很好，从出游，到路线的选择，甚至出车祸的地点，他都仔仔细细地实地勘察过，什么时间该激我生气，解开安全带，都是一步步按计划来，什么突然变道的前车，只是个幌子罢了，唯一他失误的地方，就是自己的伤势，比他预想的重，可也正因为如此，就更没有人怀疑他，他根本就是蓄意将我谋杀！” 尤三芬说这番话时，没有愤怒，没有感慨，而是平静得可怕，像是在叙述一件跟她毫无关系的事，可偏偏这样，汤清华就越是听得心里发寒，一股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冒出，将他彻底地包裹成一个大冰坨子，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暖意。 他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人男人，竟然会把满腹的才华，用在这个方面，当他策划并执行这么详细的杀人计划时，他难道就没有一丁点的愧疚之心？还有恻隐之心？毕竟他要杀的那个女人，是他口口声声说“爱她”的女人！ 这个姓宋的男人，实在是太冷血，太可怕！ 汤清华长吁一口气，问道：“所以，你才要他死？” 尤三芬点点头说：“是的，他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你的祭日？”汤清华福至心灵，问道。 “是的，十年前的今天，就在他跳楼的那个时刻，他用一场蓄谋已久的车祸，把我给残忍谋杀，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他为了甩掉我，而实际上，我早就跟他说过，他只要说一句不再爱我了，我就会离开他的，可是他不相信。” 汤清华无语，彻底不知该是说什么好。尤三芬站起身来，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拿出来的2张百元大钞，递给汤清华，说：“不用找了，一份馄饨，加上速递费，刚刚好。” “你这不是速递，不收速递费。”汤清华把200块放进收银台，再从另外一格拿起找零的12块，还给尤三芬，“本店只收现金，赊欠免谈，但是也绝对不多收一分，也不收取小费。谢谢惠顾。” 尤三芬轻叹一口气，接过找零，说：“其实吧，我还有个未了的心愿，想要托你帮忙。” 23 你很有勇气 眼前的这位，除了看起来身躯不太凝实，有些像是自带半透明效果之外，说话的语气腔调，脸上的表情变化，跟真人并无二致。 尤三芬在说“有个未了的心愿”时，脸上带着无奈、苦涩和期盼，汤清华不假思索地答道：“好吧，你说说看，什么未了的心愿，嗯，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会帮你完成。” “谢谢！”尤三芬竟然一下子落泪哽咽起来，搞得汤清华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连声说：“先别急着道谢，到底是什么未了的心愿，说说看再说。” 尤三芬的未了心愿，其实并不难办，只是对尤三芬自己来说，实在是无力完成。 一个是她的骨骸，哪怕现在已经是阴魂这种很独特的存在，她心里仍旧割舍不下，十年前出车祸时，是在外地，那里有个著名的张家界度假风景区，单车交通事故，除了姓宋的之外，又找不到其他的家属，所以尸骨在当地火化之后，姓宋的始终没有去处理，故而就一直存放在当地的殡仪馆里，无人认领。 另外一个心愿，她希望能跟在汤清华一起，回一趟老家，再看一眼家里的父母双亲。 只是她的老家在东北，来回一趟可不太轻松。 汤清华不太了解带着一位阴魂上路，到底会有哪些麻烦，只是凭他的既有经验，觉得这两个心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即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在近期内，汤清华还无法安排行程，好在尤三芬大仇已经得报，这两个未了的心愿，也不急在一时，得到汤清华的肯定答复之后，她一再道谢，才离开白云混沌店。 毫无意外的，汤清华眼前显示的积分，又多了宝贵的1点，总数上升到6点，尤三芬尽管是阴魂状态的存在，尝过一碗白云混沌后，跟正常人一样买单，一样有积分入账。 第二天一大早，汤清华照例先赶到白云混沌店，开始开发新菜品的实际操练，第一次从0开始，炒作一盘炒河粉，他心里充满期待，也充满激情。 可惜，平生做出来的第一盘炒河粉，远未达到预期，肉块厚薄不均匀不说，炒的火候不到位，有些太熟了些，以至于嚼起来有些干，不够饱满多汁，河粉翻炒时太过频繁，以至于有些碎裂，有一些又粘在一起。 但是，尽管远未达到预期，这盘炒河粉，仍旧是汤清华有史以来吃过的最美味的炒河粉，热乎乎的，软绵绵的，就连牙齿都像是要跟着河粉一起，吞下肚去一样。 中午的饭点时分，汤清华再次给自己炒上一盘炒河粉，大有改进，仍需努力。 手机一个上午都没有任何动静，他索性就出门直奔中西医院，准备找陈医生问问尤三芬的事。 没费什么劲，他就在医技楼3楼走廊尽头，找到陈医生的办公室，单独一间，门牌上写着“陈菲絮主任医师”几个字。 他轻吸一口气，定定神，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来！”陈医生的声音一耳朵就听得出来。 “陈医生，”汤清华推开门，笑着说，“有几个事想跟您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办公室有十多个平方，显得很挤，右侧靠墙是一排书架，摆成一个L型，刚好在办公桌的侧面，把办公室隔开成两半，后半部分只能看到一角，放置着一个画架和大桶，里面插满了卷轴。 就连陈医生的办公桌上，都堆满了物件，不是书，就是小摆设之类的。 在陈医生的示意下，汤清华坐在办公桌前的座椅上，这是唯一没有堆满东西的家具了。 “你想问点什么？”陈医生摘下眼镜，随手放在办公桌上。 办公室里光线不太明亮，可比起晚上来，还是明亮多了，陈医生开起来除了脸色显得有点苍白之外，皮肤竟然很是细腻，五官精致，活脱脱一位古典美女的现代版本。 汤清华不好一直盯着她看，笑着说：“是这样的，昨晚在住院大楼27楼，那个跳楼的病人，当时那里，还有一只……阴魂，我就是想问问这个。” “你认为我应该知道这些？”陈医生问。 这句话本来应该还一句反问的俏皮话，要是昨晚的阴魂尤三芬说出来，配合的表情，就该当是微微歪着脑袋，眼睛眨着。可是陈医生说出来的话，语气腔调变化不大，脸上表情依然如故，没有什么变化。 “是的。”汤清华很老实地答道。 陈医生沉默着，伸手拿起眼镜，说：“你真想知道的话，去中心图书馆找一个姓地的图书管理员，他会推荐你看几本书。” 看她这意思，这是在下逐客令了，汤清华却没有即刻就走的意思，迟疑片刻，还是接着说：“其实，昨天晚上，那只阴魂，去到白云混沌店里，跟我聊了好久。” “哦？”陈医生似乎有那么有点兴趣，“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就是讲了自己的故事，还有两个未了的心愿。”汤清华说。 陈医生看着他的眼睛，似乎直接透视进他的内心，窥探到他的内心所想，缓缓地说：“你……答应她了？” 汤清华点点头。 双眼对视时，汤清华看到的，比陈医生看到的要更多，在她的双眸里，他仿佛看到一口古井，深不见底，波澜不惊，无论是天上的蓝天和白云悠悠，还是古井旁的春去秋来，繁花落叶，都只是如实地反映在镜面半的水面上，激不起丝毫的涟漪。 那里是如此孤独，如此静谧，如此辽阔，可就是见不到丝毫的波动。 眼前的这位陈医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汤清华心里十分好奇。 但是他却很确信，这位陈医生，绝对不会是普通的人类。 “你很有勇气，”陈医生沉吟着，下了结论，“不过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也并不是什么坏事，你还是先去中心图书馆看看吧，看完之后，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再来找我，嗯，最好是晚上来。” 24 你还是很有勇气 这句话，要是普通的人类妹子说出来，绝对会让人心头一荡。 但从陈医生嘴里说出来，汤清华就听得有些阴森之感，尤其是他要问的，还是关乎阴魂这种令普通人难以接受的存在，地点还是中心医院，就更是让人心里有些惴惴。 好在汤清华经历过的神奇之事，已经够多，普通人不能接受的阴魂，他都已经能坦然与之对话，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当即答应一声，辞别陈医生，赶往中心图书馆。 这些市政建筑，敢冠之以“中心”两个字的，都是新建的，位于新开发的市中心区。这里曾经是城区的边缘，只是风水轮流转，原来的城区越来越老，越来越拥挤，城市就不断往周围扩张，中心区域也就移到这里来，原本的边缘，成为新的城市市中心。 与中心医院一样，中心图书馆占地甚广，分为南北两座低层建筑，中间是架空连廊，底下就是宽阔的大道，像是一本翻开的厚书。 汤清华遵循陈医生的指点，要去的是北座5楼，他以前来过这里，还借过几本书，后来书也找不着了，他也没有理会图书馆的催促，就这么一直挂着。 以至于他走进图书馆时，心里还是颇为惴惴的，像是欠了图书馆的钱似的，生怕被图书馆里的随便哪个工作人员拦住，要他还书赔钱。 北座5楼，古籍珍本图书管理办公室，汤清华按图索骥，找了老半天，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正确的上楼通道，一上到5楼，整个世界就像是彻底清静下来，楼道显得很是昏暗，没有一个人，静悄悄的。 汤清华一间间办公室找过去，终于找到最里头的古籍珍本图书管理办公室，刻意轻轻敲门，可在这么安静的地方，敲门声还是显得很突兀，很响亮。 门没有开，旁边的办公室门反倒开了，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男人探出头来，瞅瞅汤清华，问道：“你是找地老师的是吧，他今天没来上班。”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先一步透了出来：“谁说我没有上班？” 厚眼镜男倏地一声，缩回脑袋，呯的一声关上办公室门，看起来似乎挺忌惮这位姓地的图书管理员。 “地……老师！”汤清华叫了声。 眼前的这位，看起来实在跟“老师”这两个字毫不搭杆，头顶一个板刷发型，活像一团火炬飘在头上，戴着一副圆圆的墨镜，没有镜框，就是几根金属，把两个园镜片串联在一起，上身穿着白色T恤，前胸就像是被小孩子胡乱涂鸦一样，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颜料，下身却穿着一件宽大的沙滩短裤，脚上拖着人字拖，完全就是各种混搭风格。 这就是地影了，只是汤清华从陈医生那里，只知道他姓地，是这里的图书管理员，不知道他的名字。 地影上下打量着汤清华，头一偏，很洒脱地说：“进来吧。” 这间办公室，比陈医生的办公室还要大，还要乱，汤清华站在门口，心里着实踌躇着，不知道该往哪里落脚，他算是彻底见识到，没见过最乱的，只见到更乱的！而这位地老师的一身混搭风格，非常完美地反应在他的办公室上，混搭得更为彻底。 墙上挂着一台硕大的65英寸曲面液晶电视，上面硕大的SUHD字样，正是最新款的量子点超高清曲面电视机，就在一堆书上，摆着两台游戏机，正是是最新款的XBOXone和PS4，至于房子的其他地方，就是各种发黄的书卷，发霉的金属器皿什么的，还有垃圾袋，吃过的饭盒，如此之类的。 他似乎正在玩游戏，看暂停的画面，正是生化危机。 “玩游戏吗？”地影问。 汤清华摇摇头，看着地影一屁股坐到一堆书上，拿起游戏手机手柄，旁若无人地继续他的游戏之旅。 汤清华就这么站着，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位地老师，也是一位怪人，在他这里，汤清华再次感受到当初面对陈医生时的感觉。 这是生化危机，可无论是画面的精美程度，还是音效表现和剧情发展，都跟汤清华见识过的生化危机系列不太一样，似乎是最新版的，就在他站在原地观察时，地影的声音响起：“是中心医院那头千年僵尸叫你来的吧。” “千年僵尸？！”汤清华以为自己听错了，吓了一大跳。 “一年四季都是一身白大褂，脸上永远没有表情，难道不是千年僵尸？！”地影头也不抬地解释说。 这么解释，似乎也能说得通，可汤清华却听出来很不一般，联想到他本来就怀疑陈医生不是普通人类，而是跟尤三芬这种阴魂之类的异类存在一样，也是某种他不知道的种类，现在这位地老师一口喊了出来，哪怕现在有这个解释，答案还是呼之欲出。 千年僵尸！ 你妹的！这个世界竟然还有这种存在！ 汤清华按捺着心里的极度震惊，答道：“是的，是陈医生叫我来的，让我来找地老师，查查阴魂这类存在的书和资料。” “哦，”地影毫不意外，连头都没抬，“那天医院里跳楼的那个男的，据说就是一只阴魂搞的鬼，你知道她？” “是，她去白云混沌店吃了一碗馄饨，然后还托我帮她了结两个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还是两个？！”地影终于抬起头，怪叫一声，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就重又看向大屏幕上的游戏画面上。 汤清华微微皱眉，问道：“怎么，有问题吗？” “小子，你很有勇气！”地影说得没头没脑的。 汤清华却是心里一凛，这句话，他已经是第二次听到，陈医生得知这件事时，也是脱口而出这句话，现在是地老师，难道答应阴魂尤三芬的两件事，会很棘手不成？ 他正在这里沉思，地影却头也不抬地继续说：“呐，那边的一堆书里，就有你要找的内容，你自己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25 新菜品的试吃者 整个下午，汤清华就在地影的这个脏乱差办公室里，随意翻看他的藏书，可是越看，他就越是糊涂，夜色降临时，他掩卷长思，对于阴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比此前多了很多认识，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解释，可跟此前一无所知比起来，似乎也没有多少进展。 这位图书管理员地老师，仍旧在那里玩他的游戏，很专心，很投入，仍然兴致勃勃，不知疲倦。 可他玩过的关卡，还是刚才那里，汤清华站着看了半响，实在忍不住问他：“地老师，你一个下午，就一直在打这个关卡？” “有问题吗？”地影头也不抬地问。 汤清华没有吭声。 一个下午，反反复复地打同一道关卡，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可这是在别人的办公室里，他不好说得太过直白。 地影没有继续这个问题，仍在那里打游戏，汤清华多看了这么一会儿，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因为这位老兄的打法，跟常人完全不一样，每前进一步，他都要把所有出现的丧尸一枪爆头，然后才会走下一步，这是一种非常自虐型的玩法，尤其是他选择的游戏难度，似乎并不简单，在他再一次没有撑住，控制的主角当场死亡，以至于再一次退回到游戏选项画面，选择上一个存档点从重新开始时，汤清华终于悚然动容。 专家级难度！ 这是生化危机系列游戏里的最高等级难度！ 汤清华不是没玩过生化危机，但这位老兄玩的这个，是最新推出的生化危机7，游戏AI控制下的丧尸，行动更迅捷，更不可预料，换句话说，AI的智能很高，已经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样。 这种情况下，他还人为加大难度，怪不得一个下午，他就在反复通同一道关卡。 这根本就不是在玩游戏，而是在玩自虐！ 汤清华给他下了结论。 终于，在游戏角色再一次死亡后，他没有继续，而是放下手里的游戏机手柄，坐在那里，双手互握，翻开手掌朝上，伸个大大的懒腰，汤清华明明白白地听到，全身关节爆出一阵细密的咔咔声，像是在放爆竹似的。 “嗯？你还没走，是想要请我吃大餐吗？”地影貌似是在很惊讶地问。 汤清华呵呵笑着说：“请吃大餐有点难，我没那么多钱，请吃白云馄饨倒是可以。” “白云馄饨啊，”地影故意在那里沉吟着，其实心里乐开了花，“就是不知道你做的白云馄饨，有孟婆婆做的白云馄饨的几成水准。” 汤清华这次没有惊讶，中心医院的陈医生认识白云馄饨店的孟婆婆，那么眼前这位，肯定是陈医生比较熟，能认识孟婆婆，也就不足为奇。 说到与孟婆婆做的白云馄饨之间的距离，汤清华实在不好意思回答，实在是因为这个差距太大，以至于很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含糊其辞地说：“这个嘛，你尝尝就知道了。” “好！”地影就坡滚驴，像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不过我还要再玩儿一会儿游戏，请速递过来吧，谢谢！” 汤清华愣在那里，可这位老兄，竟然丝毫没有自觉，脸皮厚得有点令人难以置信，竟然又一把抄起游戏机手柄，继续投身到轰轰烈烈的射杀丧尸的伟大事业中去。 临出门时，汤清华听到这位地老师嘱咐道：“请给我来两份白云馄饨！一份不够塞牙缝！” 汤清华拉着门，问道：“要不要来一份白云馄饨，在来一份我做的新菜品？” “新菜品？你做的？”地影这下的确是有些惊讶，问道。 “是的，炒河粉，我正在……已经学会了，正准备推出。” 他原本心里还有些惴惴的，毕竟拿这种还没正式推出的菜品，摆明就是拿地老师当作免费的实验品，没想到这位老兄根本就毫不在乎，一口就答应下来。 汤清华匆匆离去，又匆匆而来，带回来一份白云混沌，两份炒河粉，就包括他自己的那一份。 地影停下打游戏，连眼睛都不揉一下，毫不客气地拿起饭盒，汤清华忙出声制止：“要再等3分钟，才到最佳的食用时间。” “一个速递而已，还搞得这么麻烦？”地影显是饿坏了，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汤清华很自信地答道：“白云馄饨店的速递，与众不同，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客人能享受到在店里同样的美味。” 地影翻翻白眼，像是个坐不住的主，往后倒在书堆上，还扭几下身子，把书堆搓揉成更适合身型的形状，这才舒舒服服地长叹一口气，说：“白云混沌店的速递，这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当然。”汤清华答道。 “这样挺好。”地影说，“不用特意到那个小破店，就能吃到白云馄饨，很适合我这样的懒人。以后每天早中晚都给我各样来一份，如果哪天在办公室找不到我，就可以不用送速递了。” 汤清华一愣，想不通眼前的这位最不像老师的地老师，怎么能把无理的要求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当即没好气地答道：“好啊，从明天开始，白云馄饨一碗，188块；炒河粉一盘，188块，快递费各12块，一共就是400块，只收现金，赊欠免谈，谢谢！” 地影一下子半坐起身，左右张望，目光最后定在谭清华身上，转了两转，才重又躺下去，幽幽地说：“你这个说话的口气，像极了那个丁老头儿，那个老家伙，可从我这里搜刮去了好多好东西！害得我后来再也不敢去白云馄饨店，咦，时间好像可以了！” 汤清华再次悚然而惊，盖因这位地老师对时间的把握，太过精准了，刚才他说还有3分钟，是因为在他眼前，显示出3分钟的倒数，而就在倒数归零的那个瞬间，地老师就刚好“咦”出声来，说时间刚刚好。 这肯定不是巧合！ 汤清华把震惊放在心里，捧起饭盒，打开来，一股香味儿扑鼻而来，那边厢里，地老师正欲打开白云馄饨，一下子就停在那里，鼻子很灵活地微微一耸，毫不迟疑地放下饭盒，抄起另外一个，打开来说：“这个就是炒河粉？我试试！” 26 味道好极了 一份炒河粉，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就被地影给卷下肚子去，汤清华早一步开吃，连一半都还没吃完，只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地老师，在那里风卷残云。 这个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地影砸吧砸吧嘴，还伸出舌头，沿着上下唇一卷，回味道：“嗯，味道好极了，这真是你做的？比起孟婆婆的手艺，也差不了多少啊。” 怎么可能！汤清华心里大汗，他再怎么自认厨艺不错，也不至于自大到可以去跟孟婆婆比，离她老人家的手艺，差的可不是十万八千里，可看这位地老师说话的样子，似乎又不是刻意奉承，他也没这个必要和动机。 那么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这位地老师在吃这一项上，可真不怎么讲究，也因此而缺乏必要的鉴赏力，所以才会觉得，汤清华做的炒河粉，比起孟婆婆也差不了多少。 果然，地老师吃白云馄饨的豪迈，再次刷新汤清华的三观，他根本就不是用勺子，而是用倒，把馄饨当作汤汁里的佐料，直接端起饭盒，往嘴里倒，大口大口地喝，再嚼那么两三下，咕咚一声，就吞下肚去。一碗白云馄饨，以比吃炒河粉还要快的速度，吃了个干干净净。 当他放下饭盒时，汤清华还剩下四分之一的河粉，还没有吃完！看着地老师那放光的双眼，汤清华赶紧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河粉一扫而光。 在他鼓着腮帮子大嚼时，两人就大眼瞪小眼，地影拍拍肚皮，意犹未尽地说：“怎么办，肚子还饿得很。” 汤清华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可惜嘴里塞满了河粉，没法开口说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在那里点头，地影双眼放光，高兴地说：“你的意思是，再送几分速递过来？” “不……是！”汤清华含糊地说，“不……是速递，你……你跟我去，我……管你吃饱！” “行！够意思！”地影伸手，在汤清华肩膀上一拍，汤清华痛得惨叫一声，把地影给吓了一大跳，一愣之下，连忙伸手在汤清华肩膀上捏了捏，松了一口大气，说：“还好，没有脱臼，不是吧，你的身子骨，怎么这么单薄？” 经历过洗筋伐髓丸的洗礼，汤清华的身子骨，比一般人，强了一倍都不止，可在这位地老师的眼中，还是单薄得很。 汤清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这位神神叨叨的地老师，他现在已经有经验，只要是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人，一般都是有问题的，比如那位莫名其妙的食神师徒，还有那位酷似食神徒弟的黑衣美女，再加上中心医院的陈医生，以及眼前的这位地老师。 他只是搞不懂，怎么继承了白云馄饨店后，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接一个地冒了出来。 以前那么20多年的时间，他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还好，他站起身来，甩了甩胳膊，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有些隐隐作痛。 下楼的时候，中心图书馆已经闭馆，楼道里黑咕隆咚的，汤清华像是具备夜视功能，还能看清楼梯，走在前面的地老师，回过头来时，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发着荧光，看起来就是绿色的，很是骇人。 他发现汤清华走得很稳，一点都不像是看不清路的样子，也就放心在往楼下走，他的走法很有意思，不是双脚交替而下，而是像小孩子下楼梯那样，蹦跳着往下。幽静黑漆漆的楼梯里，回荡着咚咚的声音。 还没下到一楼，楼梯间的门被人推开，一道电光照上来，有人在大声喊：“地老师，是你吗？” “是我，没错，是我！”地影连声答应。 电筒光一下子就缩了回去，门也轻声关上。 下到一楼，图书馆的保安已经为地影打开门，很恭敬地对他说：“地老师，这么晚才下班。” “是呀，”地影随口答道：“今晚不用为我留门，我可能回来得比较晚。” 对于汤清华，保安就像是没看到似的，根本就不过问，只是在他身上瞅了两眼，就在他们身后关好大门，并小心地锁好。 汤清华跨上电单车，却意外地看到，地老师根本就没有骑车，或者开车，不由得好奇地问：“地老师，你……就准备这么……跑步过去？” “有问题吗？”地影反问道，“快走吧，我都等不及了！” 话音刚落，他就往前一蹿，汤清华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失去了他的踪影，连忙往前看去，才捕捉到这位地老师的身影，已经在前方十来米的地方。 我艹！这么快？！ 汤清华大汗，急忙发动电单车，把速度拧到最大，可他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老师的身影越来越快，越来越远，完全就追不上。 等他回到白云馄饨店，地老师正斜倚在门前，笑呵呵地看着他，伸手指指大门，很自豪地说：“你没到，我就不好先进去，咱们说好了，今晚是你请客，管饱！” “行！”汤清华一口答应下来。 可是很快，他就后悔了，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位地老师太能吃了。 一开始，他想着两盘炒河粉，该当可以让地老师填饱肚子吧，可是，三盘炒河粉一端上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地老师给一扫而空。 他一开吃，汤清华就很自觉地，默不作声地，转身走进厨房，很快又端出三盘炒河粉。 可还不够，这个时候，汤清华简直就是心里滴血，说是他请客，可实际上，厨神系统可是要收钱的，每份188块，一分都不能少，也就是说，在这个店里，只有他是免费吃喝，其他人，不管是客人，还是他请客的，都要付钱！ 他一咬牙，直接再次端出4盘炒河粉，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一份白云馄饨，十份炒河粉，共计2068块，扣除他自己能分得的10%，他一共得掏出1862元才行！ 你妹的！看起来也不胖，怎么能这么能吃？！ 汤清华在心里腹诽着，满心以为这一次，地老师必定是吃饱了吧，结果，看到他把炒河粉吃得干干净净，抬起头来，轻拍肚皮，轻描淡写地说：“再来两碗，不，三碗白云馄饨吧。” 27 五毒俱全的地影老师 汤清华彻底无语，默不作声地再进厨房，过不多时，端出来3碗白云馄饨，眼睁睁地看着地影风卷残云，一扫而空。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要求来多点，而是拍着肚皮，很满足地说：“嗯，终于吃饱了，能够在这里放开肚子吃，真是无比享受！” 一共10份炒河粉，4份白云馄饨，十多个人的分量被他吃下肚，可是他的肚皮，看起来跟来的时候一个样，根本就没有鼓起来，反倒是汤清华的钱包，因此而瘪了下去。 汤清华暗下决心，今后绝对不能再这么充土豪，请这位地老师吃东西了，哪怕不是在这里，也不行！ 实在是他太能吃了！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地影，地下的地，影子的影，你是叫汤清华，对吗？”地影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这个，说道。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眯着，很没有形象，颇具最近一段时间网络上热传的葛优瘫风范。 汤清华点点头。 地影许是觉得，吃了汤清华这么多东西，不有所表示，说不过去，一边保持着这种瘫坐的姿势，微眯着双眼，漫不经心地问：“怎么样，对阴魂这种东西的了解，如何了？” 这其实也正是汤清华的困惑之处，一个下午的翻书，他对阴魂的了解，不是少了，而是太多了，反而跟没有任何了解有异曲同工之妙，压根就不知道哪种说法是对的。 不过有一点，是所有说法里都有的，那就是阴魂其实就是人们所说的鬼，或者叫鬼魂，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都是如此。 “Bingo！你抓住了问题的本质！”地影懒洋洋地说。 如果他有尾巴，这个时候的样子，活像是一只懒洋洋的大灰狼，吃饱了，喝足了，躺在椅子上，尾巴拖在地上，漫不经心地扫着，心满意足得很。 汤清华无语，不过还是说出他的疑问：“可是我还是不知道，阴魂到底是个啥东西？” “你想去做学问吗？”地影问得没头没脑的。 “不想啊。” “那不就结了？”地影很肯定地说，“你只要知道阴魂是存在的，就可以了，存在的，就是合理的，知道这个事实，足够了，难道还非得去搞清楚她是怎么诞生的，有什么性格特征，有什么能力，有什么嗜好不成？” 汤清华很奇怪地反问道：“为什么不呢？面对一个新奇的东西，难道你就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好奇心？”地影嘿嘿笑着说，“我一直觉得，人类的好奇心，实在是个很好玩的东西，凡事都要去刨根问底，是不是因为人类都有窥探别人的癖好，所以才这么热衷于刨根问底。” 关于这个问题上，汤清华已经没法跟地影继续谈下去，他现在想要弄清楚的，其实就是阴魂这么个东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试图把话题重新拉回来，地影却不以为然地教训说：“反正你只需要知道，阴魂就是人类所说的鬼，鬼魂，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类一般都看不到，就足够了。” 汤清华算是搞清楚了，这位图书管理员地老师，完全就是那种信奉“存在即合理”的家伙，他所说的意思，就是阴魂是存在的，知道这点即可，无需再去刨根问底，又不是做学问的，干嘛要知道阴魂到底是怎么来的呢？是怎么起源的呢？ 好吧，也就只有这样了。 汤清华在心里对自己说。 地影这么舒舒服服地瘫了好一会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汤清华扯些吃喝玩乐的事，哪里的酒吧美女最多，哪里的酒吧最有特色，哪里的美食最鲜嫩可口，哪里的极限运动最酷炫，等等尽是诸如此类的。 这进一步印证了汤清华对他的观感，这位完全就是五毒俱全的非主流，哪里像个老师的样子，搞不懂为何图书馆里的人，都喊他地老师。 晚上9点半，往常这个点，汤清华都早就回到蜗居的出租屋了，今天却被这个地老师拖在这里，听他大谈特谈他的那些吃喝玩乐光荣事迹，好在他的口才很不错，倒并不令人枯燥无味。 临出门时，地影极力邀请汤清华一起去泡吧撩妹，胸脯拍得砰砰响，告诉汤清华，一切有他，没有问题。 汤清华婉言谢绝，开玩笑，跟着这位五毒俱全的家伙去泡吧，除非脑袋秀逗了，否则还是免谈。 尤其是晚餐已经被他给摆了一道，10份炒河粉，4份白云馄饨，一口气被他吃掉2368块8，可怜他现在一时还没有足够的现金，只能明天在ATM上取钱出来，才能回到白云馄饨店，把这个帐给平了。 你妹的！这还是我继承的店吗？还得我来掏钱！ 汤清华心里愤愤不平，可惜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厨神系统像是在冬眠似的，很少在他耳朵里呱噪，让他像是少了个朋友似的，很是有点适应。 地影没有邀请到汤清华，很是有些落寞地往外走，没走几步，他的情绪就振奋起来，还哼起欢快的小曲儿，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事，转身边倒着走，边喊道：“喂！你什么时候陪那个女鬼去给她还未了的心愿？喊我一起啊，刚好可以出去走一走，别忘啦！” 汤清华根本就没有答应或者拒绝的机会，他就转身一溜烟儿地没进灯光照射不到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不过既然地老师想要同行，汤清华还是觉得没有拒绝的必要，看得出来，这位看起来不靠谱的地老师，知道的东西，比他要多得多，有这位在，一路上也不会太枯燥不是。 好在他在答应尤三芬的时候，没有说什么时候就去，大可再好好地了解了解，多准备准备，再做打算。 接下来的两天，汤清华的生活继续按部就班，早出晚归。 一大早就到白云馄饨店，给自己来上一盘炒河粉，然后就是虚心接受厨神系统的点评，其实就是各种做得不好的地方，一遍遍认真揣摩，再实际炒作一盘。往往这个时候，也就到中午时分了。 两天的时间，一直没有新的订单，汤清华的积分，也就稳定在6上，似乎阴魂尤三芬贡献的那点积分，不受三次才算数的限制。 眨眼间，就是到了周五，汤清华忙碌一个上午，刚刚吃完自己做的一盘炒河粉，手机竟然难得地响了一声，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咦，有订单到了？ 28 戏剧性的一幕 拿起手机一看，汤清华就乐了。 又是鹅厂的那位IT工程师闫金楠，点的还是白云馄饨，一份。 这一次的点餐，虽然是第一位老顾客，可有些不同寻常，这位眼镜男以前几次点餐时，都是在周末的加班时间，那个时候，办公室里的人不多，而这次，却是工作日的中午饭点时间。 汤清华在企鹅大厦前停好电单车时，就能感受到工作日的氛围，楼下三三两两的，都是刚刚吃过饭的白领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那些白领丽人们，一般是以某个挺着大肚子的为核心，绕着大厦在转圈，想要把刚刚吃进肚子里去的能量，全部给消耗出来，以免转化成脂肪积存下来。 订单上说得很明白，速递送到12楼的办公室，汤清华轻车熟路，在一楼前台做好登机，直接上电梯。 电梯里的人还不少，有个孕妇看到汤清华速递背包上的信息，“咦”了一声，问道：“馄饨还能速递到这里来？不会一路上都洒了吗？” 汤清华回头答道：“我们的饭盒是特别设计的，汤汁不会洒出来，这是白云馄饨店的资料，有兴趣地可以点一份。” 旁边立时有个声音惊呼一声，是孕妇的两个同伴，大惊小怪的说：“不可能吧，188块？一碗馄饨？” 电梯停在12楼，汤清华没时间来得及解释，电梯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时，他听到里面传来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不会吧，还真有傻瓜点这么贵的馄饨？188块一碗馄饨，你再仔细看看，确定没有看花眼，没有小数点？” 当然没有小数点，这一点，汤清华清楚得很，经过厨神系统的一番教育，他已经深刻认识到，188块一碗的白云馄饨，看起来很贵，其实真的是物超所值。 可惜这一点，他是确信不疑，但说出来，绝大部分人是不会相信的，只有极少数人，才会在将信将疑中，点上一碗试试看，然后才会相信。 归结为一句话，白云馄饨，是有缘者才会吃到的美食。 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围在闫金楠的办公位上，有人还拿着手机，在那里倒计时，当看到汤清华准时出现在他们眼前时，无不小小地讶异了一番，说：“我艹！还真的这么准时！” 另外有人附和说：“好了，准时验证了，接下来，就该是见证奇迹的时候了，老闫同志，你准备好了没有？” 众人哄堂大笑，所谓“见证奇迹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戏谑意味，其实是调笑闫金楠的，而不是真的认为，吃上一碗白云馄饨，就真的能发生奇迹。 汤清华总觉得，他们似乎是等着看闫金楠的笑话，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很快就可以得到验证。 不过他不知道，也不好去多问。只是隐隐觉得，可能还是跟那位大眼睛妹子有关。 闫金楠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接过饭盒，打开来时，手都有些微微发抖。饭盒一打开，围观的众人就再没有吭声，汤清华很是得意，白云馄饨的这股香味，绝对是可以让他们闭嘴的，尤其是在这个吃饭的饭点，要是他们已经吃过了，还好受一些，要是他们仍旧饿着肚子，这份杀伤力，绝对是一等一的足！ 汤清华退开几步，就靠在旁边的办公位隔断上，饶有兴致地旁观，围观的5个人，除了两位年纪稍大，其他都是跟闫金楠一样的年轻人，看他们的样子，应该还没有女朋友，在闫金楠咕咚咕咚吃个不停时，5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吞口水，很是可爱。 终于，闫金楠吃完白云馄饨，把饭盒递还给汤清华，同时还有2张白云大钞，汤清华借着收捡饭盒的机会，没有立即转身离去，旁边围观的人有人在质疑：“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啊？” 有个瘦削的小伙子，却提醒说：“老闫，快check一下邮件！” “对！对！”旁边的众人立时不停催促。 旋即，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还是这个瘦削的小伙子，用极度不可置信地眼神，紧紧盯着电脑屏幕，不停地低声说：“我日！不可能吧！还真的，还真的取消了！” 闫金楠哈哈大笑着说：“你们看，你们看，我说的没错吧，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上午老大发邮件，通知下午要开会，害得我去请假都被批了一顿，这不，会议推迟到明天！明天！你们这帮家伙，快掏钱！快掏钱！每人100！我艹！动作快点，我要赶时间！我艹！我这个邮件发完，你们还没掏钱的，别怪我翻脸！” 他打字的速度很快，键盘噼里啪啦一阵响，旋即站起身来，得意洋洋地收了5个人的5张百元大钞，抄起自己的背包，转身就走。 汤清华已经走到办公室出口，回头一看，围观的5个人，在那里一副凌乱的模样。 往下去的电梯里，只有汤清华和闫金楠两个人，汤清华问道：“你们是在打什么赌？” 闫金楠嘿嘿笑着，点点头。 汤清华很快就搞清楚事情原委，闫金楠在跟这帮租住在一块儿的同事显摆时，提到白云馄饨带给他的桃花运，毫无意外的，遭到这5个同伴的一致鄙视和嘲笑。刚好，他喜欢的大眼睛妹子女神今天下午就回来，他早就跟她约好，到时去高铁车站接她，可是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他上午去请假的时候，领导通知他下午开会，不准请假。 绝望之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云馄饨，当即毫不犹豫地点上一份，这帮同伴也就拿这个事来取笑他，还说如果真这么神奇的话，让他下午能够翘班去接大眼睛妹子女神，他们每个人都输给他100块！ 事情的发展，就是如此的具有戏剧性，刚刚吃完一碗白云馄饨，闫金楠就收到老大的邮件，下午的会议取消，改到明天周六进行。 看得出来，闫金楠现在的心情很好，汤清华在跟他道别时，对他来了句：“老兄！加油！别浪费了一而再再而三的桃花运！” 29 鸿翔集团的律师 闫金楠，鹅厂的IT工程师，看他的作息时间，还有有限的几次短暂接触，就知道这是位标准的宅男，是新时代中的一个新新人类族群。 汤清华也是其中之一，所以他一眼就能辨认得出来。 宅男热衷于透过电脑和手机屏幕看世界，而不是走出家门，用双脚去丈量，用双眼去看，相比于跟同类打交道，宅男更喜欢和二次元世界里的人物们交流，所以带来的一个后果，就是宅男在找女朋友上，天生的迟钝。 闫金楠足足用到4次桃花运，才争取来与大眼睛妹子女神接触的这个机会，就连汤清华都唏嘘不已。 只是尽管有他的鲜活例子，围观的那几个人，哪怕已经输给了闫金楠100块，还是没有一个人真正的相信，只是把这件事，当作一种巧合，一个笑谈，没有人真个儿抄起手机，下一个188元的馄饨订单。 汤清华坐在白云馄饨店的门前，这里就是丁老爷子以前坐的地方，心里感到有些失望，跟更有些遗憾，看着满天的云霞，当身边的机械轰鸣声和弥漫的尘雾并不存在。 一辆黑色的奥迪碾碎一地的夕阳，沿着曾经的小巷缓缓驶过来，幻影黑的车身，拒绝温煦阳光的抚摸，以很粗暴的方式，将阳光尽数反射回去。 汤清华依旧抬头看天，像是没看到这辆黑色奥迪似的。 车门打开，一只油光锃亮的皮鞋，踏在满是碎石砂砾的地面上，皮鞋的主人，是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尘土飞扬的工地，不慌不忙地掏出手帕，捂在口鼻上，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厌恶，当他转头看到白云馄饨店，以及店门前的汤清华时，厌恶之色就更是浓郁。 “嘿，你……就是汤清华？”年轻人问。 手帕仍旧捂着口鼻，说的话瓮声瓮气的，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汤清华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看他的第一眼，汤清华就觉得，眼前的这位西装革履年轻人，很干净，衣服很合身得体，身材很修长，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似的，打量过三五眼后，他才恍然大悟，这位实在是太干净了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白净，没有一根胡须，就连捂嘴的手帕，都是崭新的。 “我是鸿翔集团的律师，”年轻人瓮声瓮气地说，“这片地，已经归属于我们公司，这间……馄饨店，”年轻人瞟了一眼白云馄饨店的招牌，一字一顿地读出来，“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卖给我们公司，一个是……” “不卖！”汤清华打断他的话，很干脆地一口回绝。 年轻人似是很不适应汤清华的这种说话风格，也许是根本就没想到，汤清华竟然敢这么拒绝他，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汤清华又开口了，下巴朝着黑色奥迪努一努，说：“很漂亮的车……” “你喜欢车？”年轻人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事情有转机的闪光点，“这是奥迪A6L，是很不错，可是比起A8L，就要逊色许多了，不过，我更喜欢奥迪R8。”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没有再继续，眼神中却带着期待，看着汤清华。 可是等了老半响，汤清华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又回到抬头看天的姿势，年轻人顺着他的眼神，转头看过去，最后的一抹夕阳刚刚消散，天上变得灰扑扑的，云霞也失去所有的光彩，从仙境跌落尘埃，只是灰头灰脑的云团而已。 年轻人没有等到汤清华的回应，只得自己捡起刚才留下的话头，接着说：“嘿，听着，你要是喜欢车的话，我们公司，有很好的渠道，可以拿到很好的优惠价格，这间……馄饨店，可以……换俩很好的车，怎么样？” “不感兴趣！”汤清华很干脆地说，起身走进店里。 年轻人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汤清华身后，走进馄饨店。 他刚刚坐下，汤清华就问道：“来碗白云馄饨？” “不!”年轻人摇头非常坚决，“这里……太不卫生……” 猛然间，他脑中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当即自信地一笑，说：“嘿，听着，我刚才的建议，现在还有效，卖给我们公司，拿着钱，你可以去干自己想要干的任何事，或者想要在繁华的步行街，重新开一间……馄饨店，都毫无问题。但是，”他语气转强，“如果你固执己见，这间……馄饨店，你最终还是开不下去的！那个时候……” 他不停地在那里摇头，一副为汤清华感到无比惋惜的样子。 “你们公司，和浩方投资公司，有什么关系？”汤清华冷不丁地问。 年轻人刚刚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紧紧挤在一起，愣愣地盯着汤清华，缓缓在站起身来，一字一顿地问：“你……确定不卖？” 汤清华点点头，年轻人转身就走，扔下的话冷若冰霜，“我们公司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别后悔就好。” 接手白云馄饨店以来，这是第二次有人找上门来，上次的那位黑衣美女，当时差点就得手，全赖汤清华在最后关头意志坚定，才没有让她得逞，按照厨神系统的说法，那可不是普通人，而是恶魔，头上没有长角的恶魔。 只是他还是不怎么确信。 这一次，是鸿翔集团，也就是开发这一片区域的房地产商，就是不知道跟上次遇到的浩方投资公司，有没有什么关系。 至于这位西装革履年轻人的威胁，汤清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间白云馄饨店，对他来说，就是一件非卖品！ 第二天是周六，中午时分，汤清华接到的唯一一份订单，来自于他的第一位顾客，鹅厂的IT工程师闫金楠，他现在对白云混沌附赠桃花运的说法，深信不疑，在汤清华送速递到企鹅大厦12楼的办公室时，他笑容满面，很高兴地告诉汤清华，他跟大眼睛妹子女神之间，终于有了可喜的0的突破：她没有拒绝他的约好邀请，今天晚上就是第一次约会！ 这是个好消息，汤清华一路上，也都感到欢欣鼓舞，只是这份欣喜，只持续到曾经的小巷入口，白云馄饨店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公务车，上面写着“卫生监督”四个大字。 30 接二连三的麻烦 汤清华心里一紧，满心的欣喜被冲激得轰然四散，在门口停好电单车，沉着脸，走进馄饨店里。 两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正在厨房里忙碌着，手里拿着试纸，在各个地方取样，看到汤清华进来，只是转头瞄上一眼，就继续忙自己的。 这是怎么回事，汤清华清楚得很，昨天鸿翔集团的律师前脚刚刚离开，威胁的话语还在白云馄饨店里回荡着，这些卫生监督的工作人员后脚就来突击检查，什么用意，不是明明白白的吗。 此刻汤清华心里，只有怒意，没有着急，接手这间白云馄饨店时，他就被证照齐全的程度给吓了一大跳，当时还万分佩服孟婆婆和丁老爷子的心细如发，在他接手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手续办得妥妥当当。 至于卫生条件，汤清华更是有十足的信心，虽然他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么多天来，店里，厨房，始终保持着整洁干净，根本无需他操一丁点的心，按厨神系统的说法，他只需要专心于提高厨艺就可以，其他的，一概不用分心。 这两位工作人员，别看在厨房里忙个不停，专找边角旮旯擦拭取样，他们实际上根本就挑不出丁点儿的卫生问题，除非，他们在测试样品上面动手脚，然后宣称测试结果菌落超标什么的。 自进店以来，汤清华就保持着沉默，斜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两位工作人员在那里煞有介事地忙来忙去，终于，他们取样完毕，一共二十多个密封的试管，煞是壮观。 “你们这是算周末加班么？卫生检查完了？”汤清华问。 两人自他身边擦身而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当他不存在似的，径直带着取样样本，出门，上车，示威似的呯然一声关上车门，轰鸣着远去。 汤清华摇着头，把这些不快抛诸脑后，开始他每天的厨艺磨砺。 在他眼前，显示着开发新菜品炒河粉的当前进度，就像是玩游戏似的，有一个进度条，显示他当前的厨艺，要达到正式推出这道菜品的程度，还有多长的距离。这一次，汤清华做得很专注，浇上熬制好的酱汁，一盘色香味俱佳的炒河粉就正式出炉。 香味儿飘散在整个厨房，汤清华双手端着炒河粉，深深地嗅闻一口，不由得有些陶醉，自觉这一次的进步，十分明显。 他刚刚走出厨房，就看到昔日的小巷入口，又是一辆车驶了进来，红色的小型消防车，刹车声就像是在长叹，又是两名工作人员跳下车来，一个人到中年，一个是小年轻，摆着一副突击检查的架势，径直闯了进来。 汤清华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地品尝自己的杰作，吃得那叫一个香。 “喂，店主呢？在哪里？”两人东看看西看看，厉声问。 汤清华头也不抬地说：“我就是，你们还加班进行消防检查？随意检查好了。”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呯的一声大响，较年轻的那个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问。 可他的气势，立即就被惊恐给驱散，因为就在他身边，就在他呯然一声，手拍桌子时，身旁的那位年长些的同僚，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像是中了一记无形的掌抠，脸都被拍得别过去，立时显出红红的掌印。 这么诡异的事，他可是从来没有见识过，大张着嘴巴，怔怔地看着同僚，完全傻在那里。 汤清华像是没看到没听到似的，仍在那里埋头大吃。 “赶紧检查，不要随便动手！”年长者铁青着脸，低声一喝。 他是知道这间古怪的馄饨店的，刚才那一记无形的掌抠，把他给打醒了，心里暗骂不已，可是今天的突击检查，是顶头上司亲自吩咐的，他可不敢敷衍了事，只得这么一边暗骂，一边仔细检查白云馄饨店里的消防设施。 灭火器，消防栓，消防通道，统统细细检查下来，并没有什么不合格的地方，就在他心里打退堂鼓时，年轻同僚在一旁质问说：“消防通道不合格，这间店，必须停业，整改合格后，才能继续营业！” 他说的，是门前的那条通道，曾经是条小巷子，现在堆满砂石砖块，占据将近三分之一的通道，小型消防车刚才也是费了一番劲，一路颠颠簸簸地，才开到门口。 “哦，那你们得把旁边的工地给关停才对啊。”汤清华说，瞄了门口一眼。 这么辩解当然也没有错，门前的通道，并不是专属于白云馄饨店的地儿，而是旁边的工地占据公用空间，该当受罚的，是正在施工中的工地。 可是这两位本来就是来找茬的，年轻的那位，二话不说，直接到车上拿来封条，就欲贴到白云馄饨店的大门上，汤清华正欲上去阻止，一直没有吭声的厨神系统，却突然出声：“别管他，让他封。” 汤清华索性坐在那里，气定神闲，面带微笑，看着年轻的那位在那里折腾，一旁的年长那位，瞅着汤清华的反应，心里可是七上八落的，很是忐忑。 他不知道这间古怪的馄饨店，到底又会出什么诡异的事。 封条是自粘胶，年轻那位不管怎么尝试，就是无法把封条粘上大门，刚刚黏上去的封条，一松开手，就像是一片落叶那样，飘了下来，可是他用手指去试，封条背面的粘性，又是好端端的。 “真是邪门！”年轻那位咕哝着，愣是不死心，搬过去一把座椅，就欲把封条贴得高一点的地方，他刚刚站上座椅，双手扶着右侧门，突然不知道怎么回事，门突然像是被他猛力拉上似的，只听得哎哟一声，他整个人连同脚下的椅子，往门外倒去。 扑通！咚！ 门外传来一连串的闷响，然后，就此安静下来，没了任何动静。 年长那位大张着嘴巴，满脸惊恐，看着又缓缓打开来的大门，门外，年轻那位扑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似是晕了过去，至于那把椅子，则端端正正地架在他的身上，倒像是他自己钻进座椅底下的一样。 汤清华好整以暇地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封条，递给年长那位，很认真地说：“给，这是你们的。” 31 怎么这么像？ 年长那位如梦初醒般，往后退开两步，盯着汤清华手里的封条，像是看到一条毒蛇似的，一脸惊恐，别说伸手来接，完全就是避之唯恐不及。 不过短短的一会儿，他就恢复过来，脸色变得相当难看，看了汤清华一眼，快步从他身边走过，出门扶起年轻同僚，检查一番，除了额头上撞出个大包，乌青乌青的，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碍，与下车来的司机一起，抬他上车，就这么倒着车离开。 至于封店什么的，他是矢口不提。 汤清华把封条扔进垃圾桶，厨神系统在他耳朵里冷哼一声，紧接着长叹一口气，说：“唉，自从换了你这个渣渣店长，这些阿猫阿狗，也都敢上门来没事找事了，孟婆婆和丁老爷子在的时候，他们哪敢来，好不容易清静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要不得安宁了。” “哦，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以前也来这里找过麻烦？”汤清华问。 厨神系统没有吭声，汤清华就当是默认了。 周六的中午饭点，除了来自老顾客IT工程师闫金楠的一份订餐，汤清华没有再收到新的订单，照这个速度下去，要攒够1000点积分，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 汤清华思前想后，暗下决心，如何打开局面，他也没有太多的好办法，只能仿效上次去中心医院派发传单的成功经验，锁定恰好位于5公里范围内的贝京外国语大学，俗称贝外，准备去那里散发传单。 贝外可是正儿八经的985大学，盛名在外，属于汤清华需要仰视的名牌大学。 汤清华仍旧骑着他的破电单车，身穿美食速递的服装，虽然他已经不再是美食速递平台美食团的员工，但这身制服，这套装备，包括这辆电单车，以及美食速递筐，都是他自己花钱，向美食速递平台美食团购置的，离职的时候，自然就一股脑儿地带走。 不过他还是做了一点加工，制服上，电单车上，美食速递筐上，都贴着白云馄饨店的宣传单，直接把美食团的字样给遮盖住。 贝外西北门外，是一个八字形的弧形道，与门前百来米外的大道相接，弧形道旁，停满了车，一溜儿排开来，大部分都是在这里揽客的黑的士，偶尔有青春逼人的靓丽大学生从校门里走出来，钻进等候多时的小汽车里，倏然离开。 聚集在这里的黑的士司机，都是察言观色的老手，知道哪些人是他们的潜在顾客，哪些人不是，根本不需要上去白费那个劲，汤清华骑着电单车经过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的黑的士司机，伸手喊他：“喂，送外卖的，过来过来。” 汤清华一扭电单车，骑了过去，递过去几张传单，刚才喊他的人直嚷嚷着：“没有现成的？肚子饿死了！”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就提高整整8度，很夸张地嚷道：“什么，188块一碗？去去去，抢钱啊！” 伴随着夸张的嚷嚷声，他挥舞着手里的传单，那个架势，似是恨不得一把掼到汤清华的脸上，才能恰当的表达他的激愤之意，旁边的人哄堂大笑，纷纷出声讥笑他： “这又不是给你吃的外卖！” “就是，里面的那些大学生才吃得起！” “我瞅瞅，咿呀，还真是188一碗！” …… 汤清华静静地看着这群人，更多的黑的士司机围拢过来，还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热闹事，也都纷纷从汤清华手里接过传单，一个个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对188块一碗的馄饨，充满了惊奇。 对他们来说，每天在这里辛辛苦苦揽客，也就能挣个一两张百元大钞，竟然还不够吃一碗馄饨，这自然让他们惊奇不已。 所以汤清华没有把散发传单的地方放在这里，而是骑着电单车，径直进到贝外校园里，以前他也曾经到这里速递过美食，只是扭头对门卫保安笑一笑，就大摇大摆地驶进校门。 他在图书馆前停好电单车，手里抱着一摞传单，见到人就上前去派发，活像是一只辛勤的小蜜蜂，在这里飞来飞去。 传单一张张减少，最后只剩下十来张，汤清华快步追上路过的一小群人，再次派出去一小半，转身时，看到图书馆里有一大群人走出来，当即快步迎上去，寻思着这一下就可以把传单派发完。 可当他走近，伸出的手捏着传单，却僵在空中，为首的那个女孩，恰在此时停下脚步，看着汤清华，大眼睛中充满了好奇，似乎是在问他：“怎么回事，你认识我吗?” 汤清华确信自己认识她，虽然他只见过一面，可印象却极为深刻。 冰山美女，那位神神叨叨的食神老头儿的徒弟，对他做的白云馄饨嗤之以鼻，还没等他开做，就一口回绝，在他刚刚端出白云馄饨时，就毫不掩饰脸上的不屑。 可在厨神系统口中，她还是他的未婚妻，莫名其妙的未婚妻。 眼前的这位，被一众青春逼人的男男女女大学生围着，众星捧月似的，眉目间跟那位冰山美女一模一样，完全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大的眼睛，坚挺小巧的鼻子，巧笑嫣然的嘴巴，尖端带着浑圆曲线的下巴，披肩长发，完全没有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表情，一个是万年冰山，一个是热辣火山，一个人的双眼中，透出来的是冰冷冷的寒意，眼前这位双眼中，透出来的却是活泼可人。 旁边有人一把接过传单，是位胖乎乎的女孩子，只是瞄了一眼，就很开心很惊讶地大叫出声：“哎呀！188块一碗的馄饨，我一定要尝一尝，看看值不值这个价钱！” 她这么一嚷嚷，身后的那群人，可就像是炸开了锅似的，纷纷七嘴八舌地嚷嚷着，一拥而上，汤清华手里最后几张传单，一抢而空，几个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议论纷纷，只是像这位胖呼呼女孩那样，当即就掏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扫码下单的，一个都没有。 叮咚！ 汤清华的手机响起，他刚刚掏出手机，胖乎乎女孩就很好奇地问：“咦?订餐就是到了你这里？” 32 你还真的订餐了？ 酷似食神那位冰山美人徒弟的女孩，也拿着一张传单细看，闻言抬起头来，对胖乎乎女孩说：“啊？你……还真的订餐了啊，可是现在才不到5点，还不到吃饭的时候啊。” “对我来说，一天24小时，都是吃饭的时候！”胖乎乎女孩很自豪很得意地说，随即转向汤清华问，“馄饨送过来要多长时间？” 汤清华看着手机上显示的美食速递地址，就是贝外的学生公寓楼，在这之前，他送过好多次美食外卖，当即点点头说：“最快的话，半个小时，最慢也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他这是把时间尽量往宽松的方向说，好给自己预留足够的时间。 胖乎乎女孩很是期待，二话不说，跟着众人往前走时，她还不住回头，叮嘱汤清华别耽误时间。 其实根本不需要她叮嘱，汤清华好不容易开发出一位新客户，怎么可能会漫不经心，把她的订单给放在一边，当即满口答应下来，跨上电单车，精神抖擞地一路风驰电掣，回到白云馄饨店。 可是，还没到门口，他就再次看到那辆白色的卫生监督车，再一次停在白云馄饨店门口。不出所料的，一进门，两名卫生监督工作人员正在等着，正是上午来店里到处取样的那两人，年龄相仿，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一个戴着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另外一个就壮实得如一头牛。 “你就是店主？”文质彬彬那个很礼貌地问。 汤清华点点头。 壮实那个似是不耐烦这种风格，瓮声瓮气地说：“卫生监督检查不合格，卫生许可证拿来，我们要办理吊销，想要继续营业，就得重新办证，明白了？” “在哪儿。”汤清华伸手一指，根本懒得理会这两人，直接进到厨房。 呯！ “反了你？！什么态度！”壮实那位怒气冲冲，伸手一拍桌面，站起身来。 可是，他还没有站稳，脸上就挨了无形的一掌，啪的一声脆响，异常响亮，打得整个脑袋都猛然往侧面一歪，根本就意想不到，他也连声叫唤都没能喊出来，整个人都懵了，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是谁？！”他反应还挺快，伸手捂着火辣辣般痛的右脸，愤怒大叫一声，转头到处看。 可是，哪里能看到掌抠他的人的身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自己的同伴，正坐在旁边，满脸愕然，店主则仍在往厨房里走去。 陡然间，他的心里冒起一股寒气，瞬间就令他全身冰冷，双脚不由自主地微微分开，脚尖朝外，这是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此地的姿势，完全是他下意识的行为，等到摆出这个姿势来，他才冒起想要逃出这间店的冲动来。 他终于想起来，在接到这个任务时，所里的那些个老油条，为何对着他们两个神秘兮兮的傻笑，原来这间店，真的是非常非常诡异，怪不得这么个美差，那些个老油条一个个都躲得远远的，全然没有上前来争抢的意思。 店主已经进到厨房里，看不到身影，食品卫生许可证，就挂在收银台后面的墙壁上，很显眼，可他却没了勇气，真个儿去摘下来。 就这么一瞬间的工夫，他就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境地里，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就连挪动一下脚，都有点不太敢，刚才看起来还无比正常的小店，一下子就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刚才怎么回事？”他不敢对厨房里的店主怎么样，转头低声问同伴。 文质彬彬眼镜男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转头瞄上一眼厨房，低声说：“不知道，原来……这个店，真的有古怪？” 问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陈述句，壮男默默点头，悄声问：“现在怎么办？” 文质彬彬眼镜男很干脆地指指门口，那意思很明显，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两个人来得很气势十足，走得如此悄无声息，汤清华在厨房里忙碌，听到外面传来引擎声，才知道他们已经走了。 今天可以说，是遇到接二连三的麻烦，即便有厨神之威，目前还只是些干扰，还是让汤清华很不爽，就像是正吃得高兴，突然发现盘子里有半只苍蝇那样，想要发飙吧，还没办法，卫生监督，消防检查，鬼知道后面还有什么执法部门，都是在对你进行合法的伤害，让人无力无奈。 也许当年孟婆婆和丁老爷子正是如此无奈，所以才整出这么个绵里藏针的套路，震住所有想要前来闹事伤害的家伙。 半个小时后，汤清华准时在贝外公寓楼下停好电单车，那位点餐的胖乎乎女孩，就住在明月苑的3楼，打开公寓门，见到是汤清华时，脸上立时洋溢着灿烂至极的笑容，连声嚷嚷着，“哎呀，尼玛的，还真是准时，快进来，快进来，我都饿坏了！” 里面有人在一迭连声地喊着：“尼玛的，别进来，别进来，老娘正在练瑜伽！没穿衣服！” 其实门开的时候，汤清华就已经瞥见里面的情形，屋子里只有三个人，两个人只穿着内衣和胸罩，其中一位，就是那位酷似冰山美人的那位美女，正在几张上下床铺之间的空地上，练着瑜伽，跪伏在瑜伽垫上，姿势看得人血脉贲张。 胖乎乎女孩呯的一声关上门。 可惜，这么一道薄薄的门，其实丝毫阻挡不了汤清华的目光，他根本就不需要动念，房门立刻就变得透明似的，然后，屋子里的情形，就如此一览无遗。 只是这样的春光看久了，也就平淡无奇，汤清华最在意的，其实还是胖乎乎女孩，当然不是她本人，而是她对白云馄饨的态度。看得出来，这位胖乎乎有胖乎乎的道理，同室室友在忙着练瑜伽，消灭体内的脂肪，她在一旁大快朵颐，还一迭连声地赞道：“尼玛的，好吃！真好吃！这个188块，花得真尼玛的值！” 汤清华眼前的积分，一直停留在6上，叮咚一声脆响，终于变成了7。 33 一点都不油腻 看着眼前的积分数字，由6变成7，汤清华无比的高兴，这意味着，他距离1000积分的小目标，又靠近了一步。 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两位只穿内衣和胸罩练瑜伽的女孩，终于套上一件宽大的T恤，明显就是男士款式，被她们当作家居便服来穿，只是在汤清华眼前，这并没有什么用，他已经发现，只要他愿意，天眼的初阶阶段，也足够他看透她们薄薄衣衫里的青春胴体。 胖乎乎女孩把饭盒递还给汤清华，显得很是有些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的样子，只是当她拿着手机，想要用微信支付的时候，得知只能现金支付，脸上露出惊呆了的表情，嚷嚷着：“不会吧，都什么年代了，还只收现金？赊欠免谈？太out了！你等等，我去翻翻钱包，玛德，我的钱包呢，跑哪儿去了？” 可是，等她大呼小叫地找到钱包，当着汤清华的面打开来，却尴尬的发现，里面只有47块零钱，根本不够付账，更尴尬的是，钱包里赫然放着一枚杜蕾斯，还是热辣****超薄款型。 不过汤清华很快就发现，只是他感到有些尴尬，这位胖乎乎的顾客，压根就没有因此而感到尴尬，大大方方地对他说：“哎呀，又得去取钱了，不行，这个月的生活费，又得超标，又有得老妈唠唠叨叨的了。” 这位显然是枚吃货，也是个话唠。 下楼取钱的时候，一路吧啦吧啦，而她老妈所谓的唠叨，竟然不是说她太胖之类的，而是担心她会饿着自己！汤清华一路听得****的，理不清这中间的逻辑，直到楼下的ATM取款机前，在她住口清静那么一会儿的工夫，终于想通了，原来她说的话前后之间，并不存在什么逻辑关系，她老妈不是对她生活费超标唠唠叨叨，而是生活费超标根本就不是个事，打电话给老妈，就是听她的唠唠叨叨的。 对自己竟然能听明白这位的唠叨，汤清华可是大感欣慰，收到钱的时候，胖乎乎女孩充满期待地问：“你们的馄饨真好吃，还有没有其他的好吃的？” 汤清华大为汗颜，刚想老老实实回答说没有，心头亮光一闪，改口说：“这个……还有一道菜品，炒河粉，其他的就暂时没有了。” “哎呀！真的呀！”胖乎乎女孩像是中了彩票大奖一样高兴地嚷着，“我最喜欢吃干炒牛河了！不行，赶紧再点一份！咦，没有啊，订餐单上只有白云馄饨，怎么回事？” “这个……还……没正式推出，所以……不过你想尝一尝的话，明天可以点。”汤清华再次大为汗颜，支支吾吾地解释说。 炒河粉还不能正式推出，但是既然有人着急点餐，那干嘛不能卖呢，多个人体验体验，总好过自己闷头在厨房里捣鼓的好。 出乎他意料之外，他这个决定，竟然没有被厨神系统给制止，厨神系统没有出声，汤清华就当是默认了。 只是这个，就不能通过美食团这个平台，汤清华与她互加微信好友，约定明天早餐给她送到这里来，至于价钱，还是188外加12块的速递费。 忙碌的一个周六，就此过去，汤清华的收获很大，成功开发出一位新顾客，就是她只点过一次白云馄饨，汤清华却有十足的信心，这位肯定会成为稳定的长期顾客。 第二天一早，汤清华依约速递炒河粉一份，来到贝外明月苑学生公寓，整个公寓楼，都是静悄悄的，跟昨天的热闹喧哗大相径庭，正要上楼，旁边传来一声大喝：“哎，干嘛的？” 原来是管公寓楼的大妈，正在公寓管理室里，隔着没有玻璃的窗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送外卖的，三楼306。”汤清华答道，拎拎手里的速递餐盒，示意给宿管大妈看。 “不行！”大妈很肯定地一口回绝，“现在不能进，等着吧。” 汤清华不明就里，耐着性子问了半响，才知道这位宿管大妈的理由，现在还是整栋公寓楼的休息时间段，男的一概不准进。可是现在已经明明早上八点了，这帮天之骄子们，难道都还在睡大觉？ 任凭汤清华磨破嘴皮，这位宿管大妈就是不让他进，汤清华发的微信，那位胖乎乎女孩又没有丁点回应，就在汤清华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倒计时就快要到0，门口有个清脆的声音说：“欸，这个外卖，我给小敏带上去吧。” 所谓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也莫过于此，汤清华只觉得，这个声音是如此和蔼可亲，是如此天籁般动听，转头就欲道谢，一下子愣在那里。 说话的，正是那位酷似冰山美人未婚妻的美女，身穿天蓝色夹杂着白色的运动短裤和T恤，白色运动短袜，米色运动鞋，脸上红扑扑的，披肩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形如一束马尾，手臂上绑着苹果手机，最新款的蓝牙耳机，像是一双耳环，垂在耳边。 什么叫青春靓丽逼人，这就是！ 汤清华面对她的淡淡微笑，一时愣在那里，感谢的话都忘了说，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连声道谢，把手里的美食速递饭盒交给她，叮嘱她说：“请提醒下小敏，拿到就可以吃了，放的时间太久，味道会变差。” “放心，小敏一见到美食，哪怕睡得再沉，也会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她扑哧笑出声来，解释说。 她把汤清华的提醒，理解为不希望在这里等太久。汤清华没有多加解释，耐着性子在公寓楼外等着，果真没有让他等太久，胖乎乎的小敏就下楼来，身穿一件宽大的睡衣，睡眼还是朦胧的，连声称赞很好吃，一点都油腻之类的。 “油腻？”厨神系统仿若鬼魅般，突然在汤清华耳朵深处冷哼一声说，“她就是因为吃了太多的油腻垃圾食物，所以才这么肥胖！只要她坚持点餐一个月，立刻就会瘦下来！” 34 体重真的降了 汤清华正跨上电单车，转头目送小敏那胖乎乎的背影，看她在那里一边走一边打着呵欠，心中一动，眼前一亮，问道：“你的意思是，白云馄饨对男的来说，就是附带桃花运，对女的来说，就是自带减肥功效？” “你的理解能力，是体育老师教给你的？”厨神系统不无讥讽地说，“不过，你理解的方向是没错。厨神奥义是什么？一切皆缘！即使现在你并不是正式的第九代厨神，但这个奥义，还是没变，缘，是什么？可不仅仅是桃花运，减肥功效，要是这么简单，怎么能称之为厨神奥义？缘，就是一切！能吃到厨神出品的美食，这就是缘，桃花运，减肥功效，都是缘，但是具体到每个人，缘又有千差万别，理解了没有？” 能理解才怪，厨神奥义是一切皆缘，缘是什么，就是一切，这不是循环论证么。 汤清华反复琢磨着这番话，听得云山雾罩的。 不过有一点，他是听明白了。 不同的人，吃到的是同样的白云馄饨，但带给每个人的缘，却是不一样的。 对鹅厂IT工程师闫金楠来说，就是桃花运。 对胖乎乎的小敏来说，就是减肥功效。 对中心医院顶楼ICU病房的那位老婆婆来说，就是安详地带着满足离去。 对17楼和21楼的老爷子和老婆婆来说，则是祛病健体，恢复健康。 对阴魂尤三芬来说，则是实现未了愿望的可能。 这都是缘，因缘而吃到厨神出品的美食，因吃到厨神美食而带来的缘。 这么深入想下去，汤清华呆坐在电单车上，朦朦胧胧间，对厨神奥义一切皆缘的理解，又精进了一层。 只是当他从顿悟中恢复过来，就觉得这事还是有点不靠谱，要这位胖乎乎的小敏连续吃上一个月的馄饨和炒河粉，先不说她会不会因此而感到腻味，就是这个花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一个月，30天，每天3餐，每餐188块，总共就是16920块，再加上速递费1080，合计刚好18000！ “这个花费很高吗？”厨神系统很不懈地说，“你去问问她，花在减肥上的花费，已经有多少了？哪一个有效？” 这个问题上，当然没办法再争论下去，汤清华哈哈一笑，发动电单车。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这位胖乎乎的小敏，还真是吃上瘾似的，中餐，晚餐，分别是白云馄饨和炒河粉，还乐此不疲地向其他好伙伴大力推荐，可惜就像鹅厂IT工程师闫金楠周围的朋友同事那样，没有一个人愿意花这个真金白银，来尝试一番。 一连三天，早中晚，汤清华风雨无阻，准时送速递到贝外，一来二去，他跟这位胖乎乎的小敏，熟稔起来，知道她叫谭晓敏，同宿舍的三个女孩，酷似冰山美人未婚妻的那位，叫胡琰琴，另外练瑜伽的那位叫林玳梅，戴眼镜的那位瘦瘦小小的，是她们班上的学霸，叫宋雪佳。 周二的晚餐，汤清华是送到明月苑的306，被容许进入四位青春女孩的宿舍里，宋雪佳一如既往地坐在电脑前，很高端的台式机，外星人的logo简直就要亮瞎汤清华的双眼，玩的却是很暴力血腥的游戏，连汤清华都叫不出来名字。 各种惨叫，各种怪物怪叫，各种溅血****效果，看得汤清华都有些心惊肉跳，这位小巧玲珑的女孩，学霸，宋雪佳，戴着的近视眼镜有瓶底那么厚，却玩得全神贯注，面不改色，偏偏同一宿舍的其他三个，也都习以为常似的，胡琰琴和林玳梅照旧在练瑜伽，谭晓敏则在吃着美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四个人各干各的，相互之间互不干扰，很是神奇，看得汤清华暗暗称奇。 刚刚吃完一份炒河粉，谭晓敏就乐滋滋地从床底下拖出电子秤，小心翼翼地站上去，双手互握在胸前，闭着双眼，像是在抬头祈祷，汤清华好奇地探头一看，直接给她读出读数：“67.4！公斤！” 汤清华甚是汗颜，后面的“公斤”两个字，很自觉地放轻声音，谭晓敏的身高，目测也就1米55不到的样子，体重67.4公斤，不管用什么标准，都是明显超重。 可是这位胖大姐，闻言却猛然睁开双眼，低头确信这个数字属实，高兴得像是中了头奖似的，乐得合不拢嘴，不停惊叹着：“天啊，天啊，又减了1公斤！又减了1公斤！” “真哒呀？”哗啦一声，其他三个人一下子都围了过来。 能够让宋雪佳放弃暴力血腥的游戏，让胡琰琴和林玳梅从瑜伽垫上爬起来，围拢过来看电子体重秤的显示数字，也只有谭晓敏最关心的体重了。 各种惊叹声不断，宋雪佳推推鼻子上架着的厚厚近视眼镜，总结陈词说：“周日是69.7，昨天是68.5，今天是67.4，连续三天了，这肯定不是偶然，只是怎么可能？难道是你这几天没吃零食和宵夜的缘故？” “嗯，有可能！”胡琰琴点头附和。 林玳梅问：“对呀，你以前睡觉前，都要嘎嘣嘎嘣吃个不停，现在怎么都不吃了？” “那些零食，太难吃了，又油腻，又难吃，光是闻着那个气味，就没胃口了。” …… 汤清华没有继续在她们的宿舍里多呆，而是很自觉地准备出门离开，也没有试图解释，这都是白云馄饨和炒河粉的功劳，反正即使说了，她们也不会相信的，所以还不如不说。 不过他却很清楚，谭晓敏的体重能逐天下降，当然是因为白云馄饨和炒河粉带来的减肥功效，原本厨神系统还说要一个月，没想到，竟然每天都能看到效果，太神奇了。 只是还没出门，他就被胡琰琴给喊住，叫他明天早上，也给她送一盘炒河粉来。 旁边的宋雪佳和林玳梅大为惊讶，不解地盯着胡琰琴，胡琰琴笑着解释说：“哎呀，我是看小敏吃得那么香，早就想尝一尝啦，原本还担心早上吃这个，太油腻，现在看小敏这体重，根本不是这回事啊，不管了，先尝尝再说。” 35 我要加个蛋 宋雪佳的习惯性动作，就是伸手推推瓶底那么厚的近视眼镜，一本正经地说：“我也觉得有些意思，嗯，给我也来一碗！加个鸡蛋！” 汤清华大汗，这位看起来最为小巧玲珑的女孩子，玩的是暴力血腥的FPS射击游戏，吃饭也比胖乎乎的谭晓敏来得更多，怎么看都像是个男孩子嘛。 只是炒河粉，他可没法给她加个蛋。在给她提醒时，他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再开发给小小的菜品，比如……煎鸡蛋？ “不会吧，”宋雪佳惊讶时，也是习惯性地伸手推推瓶底近视眼镜，“连个煎鸡蛋都没有，卤蛋呢？茶叶蛋？白水煮蛋？都没有？这还算是美食店吗？” 汤清华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们店现在就只有白云馄饨，还有炒河粉，其他的菜品，都还没开发出来。” “菜品还需要开发？”林玳梅半是惊讶，半是讥讽。 “当然需要开发！”汤清华很肯定地说，“你呢，要不要也来一份尝尝?” 林玳梅给的是很肯定的答复，要的也是炒河粉，在四个人中，就她看起来更随和些，更像是邻家小妹那样。 汤清华认真记录下来，一口气卖出4份炒河粉，简直就是超乎他的想象，一想到明天这个时候，眼前的积分就可以突破到2位数，他的心里就抑制不住的高兴，想要仰天长啸几声。 临要出门时，他忍不住问出那个憋了几天的问题，是问胡琰琴的，“你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姐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啊？”胡琰琴惊讶得伸手捂着嘴，“你……怎么这么问？” “她是独生子女，哪里来的双胞胎姐姐！你这问得简直莫名其妙！”林玳梅很不客气地说。 胡琰琴呵呵笑着说：“没关系，其实我只是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的确是独生子女，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小到现在，总有种感觉，我好像还有个双胞胎姐姐似的，真的，有的时候，我做梦还在跟她一起玩，还老是觉得，她叫琬琴。” 汤清华确实差点惊呆，下巴都想是要掉到地上去，他只是觉得，那位莫名其妙的未婚妻，冰山美人，跟眼前这位胡琰琴，长相实在是太相像了，简直就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所以他才有这么一问。 可是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打从心底里，冒起一股寒意来，一个很奇怪的念头浮上心头：那个冰山美人，要是真的就叫胡琬琴，那才真的是……稀奇！ 不过他此时没法去证实，他压根就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食神，神神叨叨的老头儿，以及他那位宝贝徒弟，冰山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住在哪里，从厨神系统那里，他只知道老头儿是食神，是第八代厨神孟婆婆和丁老爷子的老相识，那位冰山美人，是他的未婚妻，仅此而已。 第二天是周三，一大早，汤清华就速递4份炒河粉，再次来到贝外的明月苑，不出意外的，那位严厉的宿管大妈，再次把他拦住，不让他进去，最后还是胡琰琴下来，取走四份速递。 送饭盒下来的，却是小学究一样的宋雪佳，她先把四份速递的钱，一共800块，递给汤清华，然后推推近视眼镜，很认真地说：“你这个收费很不合理，我们一共四份外卖，应该只收一次外卖费，不能每份都收。” 汤清华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他的脑袋瓜子很灵光，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解释说：“很合理呀，四份外卖，需要四份饭盒，虽然来回速递的确是一起，但是其他的，比如等待的时间，饭盒清洗消毒的时间，还有重量等等，都是不同的，当然是每份外卖都要收取外卖费。” 宋雪佳推推眼镜，很能理解似地点点头，“嗯，也的确是。中午四份馄饨，送到第二教学楼，你找得到地方吧。” 汤清华连连点头，心里暗笑不已，把这位小巧玲珑女孩头上的小学究帽子更戴实了些，不停地在心里窃笑：啊，这样都可以？ 他的那番解释，当然是强词夺理的成分居多，实际理由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厨神系统给出的定价就是这样的，每份美食188块，外加速递费12块，完全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强硬得就差对天下所有人说：我的规矩就这样，你爱吃不吃，咋的吧！ 中午四份白云馄饨，晚饭时点，又是四份炒河粉，同宿舍的这四个人，竟然保持着惊人的一致，只是在汤清华收拾饭盒，准备离开时，小学究宋雪佳又提到速递费的问题，虽然她认为汤清华说的有道理，可是，四份外卖一起送，外卖费就不该收48块，而应该是第一份收12块，余下三份，只收三分之一，或者一半。 “不对，四份外卖一起送，就只该收一份外卖费！”林玳梅可不是小学究宋雪佳，当即就嚷嚷起来。 “对！对！”谭晓敏和胡琰琴齐声附和。 小学究宋雪佳还想说话，却被林玳梅一把拉过去，很机灵地闭上嘴巴。 汤清华眼前的积分，已经稳定在10上，即使这四位从此再也不订餐，他都不再担心，有这个底气在，他很淡然地解释说：“没办法，咱这个店，就是这样定的规矩，一份美食速递，收一份速递费。咦，你不赶快量量体重吗？” 谭晓敏如梦初醒，大叫一声，赶紧从床底下拖出电子体重秤，小心翼翼地站上去，小学究宋雪佳最积极了，探头过去，哇的一声大叫，嚷嚷道，“不会吧，66.2！又降了1.2公斤！” 另外两个，也都忘了声讨汤清华，急急忙忙围过去，齐齐夸张地哇哇大叫，谭晓敏低头确信她们三个不是在拿她开玩笑，高兴得一脚跳下来，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手舞足蹈，得意忘形，“哈哈哈……，三天工夫，降了整整7斤！再这么下去，我很快就不是胖妹了！” 坚持一个月，你就不再是胖妹了！ 汤清华在心里说，只是他不会说出口。趁着四人注意力全部放在谭晓敏的体重上，不再纠结速递费，他一溜烟儿出门。 走出明月苑大门，他刚刚跨上电单车，胖乎乎的谭晓敏就在三楼窗台上探出身，冲着他大喊：“喂，送外卖的，明天早上，还是四份炒河粉！别忘了！喂！还有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给雪佳加个蛋啊！” 36 只剩下个空壳 一日三餐，每次送美食速递过来时，小学究宋雪佳都在嚷嚷着，要给她加个蛋！感觉她的一个强烈念想，就是一定要吃蛋，不然这一餐总是缺点什么，不够圆满。 汤清华也是琢磨着，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推出一款煎鸡蛋，作为白云馄饨和炒河粉的补充，至于定价么…… “定价68！”厨神系统突然出声。 最近这段时间，厨神系统神出鬼没的，汤清华闹不清楚出声和不出声的规律，每每被吓一跳。 “68？一份煎鸡蛋68？！”汤清华一想到这个价格，就不由得心头发颤。 可惜，厨神系统一贯的作风，就是不解释，定了这个价，就是这个价，才不管汤清华能不能找到人来花这个钱。 这个价位，当即把汤清华的积极性给打消一大半，心里想着还是等等再说，炒河粉都还没有正式推出，现在算是在是退出阶段，等先把炒河粉这道菜品搞定，再来考虑煎鸡蛋的事。 好在第二天开始，小学究宋雪佳终于没再提加个蛋的事，当天中午，就率先退出订餐的行列，不完全是因为没法加个蛋的缘故，主要还是每天不是炒河粉就是馄饨，哪怕味道的确很好，可心里还是觉得缺乏变化，有些乏味。 到了晚餐，就只剩下谭晓敏一个人在坚持，她很坚信，能够每天减轻体重，就是吃白云馄饨和炒河粉的缘故，其他人则认定是她不再吃零食的缘故，再过几天，这个体重减轻的趋势，只怕就会下降或者逆转。 所谓体胖心宽，谭晓敏胖乎乎的，笑脸常开，对各位舍友的打击，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哪怕是一连吃过好几天，同样的白云馄饨，她照旧吃得无比香甜，吃完过后，照例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候，当她站上电子体重秤，照例双手握拳，闭眼仰头祈祷时，所有人都凑过去看读数。 “65？！”三个人齐声惊呼！ 昨天还是66.2，今天就到65，这个速度，一点减缓或者逆转的迹象都没有，只是怎么可能？! 包括小学究宋雪佳在内，林玳梅，胡琰琴，都是一副风中凌乱的模样。还是小学究宋雪佳心理素质过硬，伸手推推眼镜，总结说：“这不科学，哪怕是小敏不再吃零食和宵夜，也不可能每天都瘦这么多，不对啊，腰上还是很有肉感欸，是不是体重秤坏了？！” “哎哟喂，轻点，轻点，咯咯咯……”谭晓敏笑得咯咯咯的，扭着腰，应付三人的亲手验证。 汤清华出门的时候，她们四个正在那里闹成一团，原本是想要亲手验证谭晓敏腰间的肉感，结果却变成嬉闹，汤清华摇着头，下楼，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她们的嬉闹声。 这个时点，正是贝外这栋女生宿舍楼最为热闹的时候，可惜，汤清华派发了那么多传单，最终只有谭晓敏一个人订餐，然后发动三位室友跟着订餐，为汤清华贡献了宝贵的4个积分。 接下来，他就又开始犯愁，该到哪里去开发新的顾客，不然，以这种速度，简直就是龟速爬行，想要实现1000积分的小目标，要等到猴年马月。 仿佛是嫌他心里还不够添堵，在他眼前，显示出当前积分10，目标积分1000，目标完成度，就只有可怜兮兮的1%。 回到白云馄饨店打个转，汤清华干脆回家，挂上网，一边四处浏览搜索，一边琢磨怎么能尽快打开局面，扩大知名度。 其实在美食团这个最大的美食速递平台上，白云馄饨店的评分很高，清一色的5颗星，顾客评语也是溢美之词，可惜评分的顾客量太少，只有5个，正是鹅厂的IT工程师闫金楠，以及胖乎乎的谭晓敏及三位室友，估计那些通过美食团这个网络平台点餐的人，按照排名一看，虽然可能第一眼被高分给吸引住目光，可一打开评分和评论，立刻就会认定，这是刷出来的，算不得数。 所以通过美食团这个网络平台进行推广，效果不会好，除非顾客量能上到一定量级，否则即使刷单，也没什么太大效果。 投放广告？ 汤清华立即就摇头否决，投放广告，最低的预算，也要好几万，他哪里能找到这么一笔资金，况且投放广告的效果如何，都是未知数。 网络上的那些免费推广手段，汤清华都尝试过，在论坛上发帖，招致的是一片骂声，微信上添加陌生人，无人回应，即使能争抢到搭话的机会，基本上一提及价格，就会被人给拉黑。 折腾一番，汤清华只得颓然作罢，放弃快速打开知名度的打算，准备老老实实地把派发传单进行到底，这是截至目前，成本最低，成功率却最高的推广方式。 第二天，送完谭晓敏的速递美食，汤清华就骑着电单车，随意认定个方向，顺着小巷一路骑行，一路散发传单，不用说，一路收获最多的，还是嗤笑，质疑，甚至是被人怒斥想钱想疯了，黑心肠，等等诸如此类的。 汤清华不辩解，不争论，不动气，中午过后，再换个方向，继续逢人就派发传单。 如此坚持了3天，到周日的晚上，他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手机响起叮咚一声，竟然有收获了，是一份订餐的消息，要他以最快的速度，速递一份白云馄饨，到宁康医院。 这家医院很有名，不是因为其医术过人，而是因为其特殊性，以及神秘性，宁康医院收治的，都是些精神病人，而不是感冒发烧头疼咳嗽等等生理疾病的病人。 汤清华赶到宁康医院门口时，已经是晚上9点54分，这里非常幽静，昏暗的路灯，门前大道上，除了汤清华骑着电单车，愣是没看到一辆车经过。宁康医院背后，宁山森林公园，像是夜空下卧着的巨兽，凹进去的这处凹谷，就是宁康医院所在。 进到医院里面，就更是显得有些阴森森的感觉，汤清华在门卫大爷的指点下，找到至诚楼，说明来意过后，把守的门卫才打开电控铁门，放他进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栋至诚楼，在宁康医院内部，是叫做ICU病房楼，里面都是单间病房，每间病房都自带铁门，住在这里的，都是重度精神病人。 点餐的，是位中年妇女，穿着得体，虽然只是家居便服，却一看就知道不是廉价货色，为躺在病床上的女儿点的，她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手上留着输液用的留置针，面容憔悴，脸颊和眼窝凹陷。 汤清华皱着眉头，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孩，在他眼里，像是只剩下个空壳，很是诡异！ 37 我只是想找回男朋友 这是汤清华的观感，并不是说，这个躺在床上的女孩子，真的就只剩下一个空壳。 自从领悟厨神奥义一切皆缘之后，汤清华就得到一项特殊能力，天眼，虽然处于初阶阶段，但已经能看到一些以前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阴魂的存在，有机大白菜菜心中间的那条小虫子，以及眼前只剩下空壳的女孩子。 他把饭盒递给女孩的妈妈，就退开两步，安静地等候着。 “冉冉，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馄饨，你尝尝吧。”女孩妈妈低声说，声音很温柔。 不出所料，女孩子根本就是一动也不动，连眼皮子都没滚动一下。 女孩妈妈一声声叫唤，深情意切，可是都是对着空气在说，毫无效果。汤清华借着这个工夫，仔细观察整个病房，大约15个平方左右，比较宽敞，除了监控仪器，就只有一张病床，以及一张折叠床和椅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阿姨，你把饭盒打开，再试试。”汤清华出声提醒道。 女孩妈妈闻言照做，饭盒一打开，一股香味就飘散而出，汤清华看到的，比普通人要多，这股香味像是烟雾一样，以饭盒为中心，飘散开来，女孩虽然一动不动，呼吸还是有的，香味如同两条小虫子，钻进她的鼻孔里。 这很正常，可接下来的一幕，汤清华却看得暗暗咋舌，烟雾一样的香味儿，竟然汇聚成两束，凝而不散，源源不断地往女孩的鼻孔里钻，似乎她正在用力嗅闻一样，又像是有个吸尘器，在里面不停地强力吸扯。 然后在那么一瞬间，汤清华只觉得眼前一花，定睛再看，女孩不再只是个空壳，而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女孩先是睫毛抖动，眼珠子在眼皮底下转动，然后嗯嘤一声，醒了过来。 “冉冉，你醒啦，”女孩妈妈惊喜交加，献宝似地，把饭盒和馄饨递过去，“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馄饨，来尝尝。” 虽然醒了过来，女孩却没有睁开双眼，仍旧在病床上躺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张双唇，虚弱地说：“妈，我……没……胃口。” “你就只喝两口汤就好。” 女孩妈妈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不再征求女孩的意见，把病床上半部分升高，让女孩变成半坐的姿势，直接拿起饭盒里的汤勺，舀上一勺汤汁，小心地送到嘴唇处，试下并不烫，才小心地送到女孩嘴巴。 一勺汤汁，女孩分作三口，尽数喝了下去。 只要开了个头，后面的就很好说，女孩妈妈很有耐心，一勺勺地喂，当看到女孩连馄饨都能吃下去时，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无比的满足感，嘴角都带着丝丝笑意。 汤清华就这么安静地等着，一碗白云馄饨，足足喂了一个小时，女孩竟然全部吃了下去，一滴汤汁都不剩！ 女孩妈妈把饭盒递还给汤清华，连声道谢，双眼中都噙着泪水，纯粹是高兴闹的。看她这个样子，似乎对188块的价格，并不如何在意，一再叮嘱汤清华明天早上，再送一份过来。 走出宁康医院大门时，周围的幽静，也不再显得如何阴森，反而很有些宁静以致远的感觉，汤清华这是心情大好所致，很显然，这里的1个积分，他是完全获得了。 女孩肯进食，恢复起来就很快，仅仅是一天的工夫，就可以由她妈妈用轮椅推着，在宁康医院里四处转转，中午时分，汤清华再次送过来一份白云馄饨，就是在宁康医院的中心小花园里，看着女孩自己一点点地吃个精光。 她还是相当瘦，但脸上比起汤清华刚见到时，要多了点血色和光泽，不再是那种灰白色，只是在整个用餐期间，女孩表现得很敏感，四周稍有些风吹草动，她就转头过去看，每次有这般动作，她妈妈脸上的担忧之色，就又浓厚了几分。 “你……好像有些担惊受怕？”汤清华问。 女孩闷头喝汤，她妈妈却用紧张的神情，看着汤清华，似乎是在犹豫，该不该制止汤清华跟女儿说话。 “你不害怕吗？”女孩很低声地问。 汤清华摇摇头，答道：“这里晚上很幽静，我送外卖来的时候，一个人都看不到。” “那是因为你看不到！”女孩说，似乎有些生气的样子。 女孩妈妈立即出声，“冉冉，医生已经说了，你这是神经衰弱，导致的一些幻觉幻听，没事的，好好修养，把身体养好，就没事了。” 汤清华没有再吭声，只是咧嘴一笑，显得有些神秘莫测的样子。女孩看得一愣，旋即转头说：“妈妈，我觉得有点冷，请帮我去拿件外套来，好吗？” 女孩妈妈连声答应下来，临走时，却看了汤清华一眼，似乎是在让他不要乱说话。 待妈妈走远，女孩低声对汤清华说：“你不害怕，那是因为你看不到！” 她这是用强调的语气，再次重述她刚才说的话。 汤清华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说：“前天晚上，我第一次送外卖过来，到你躺着的病房，那个时候，你不在你的身体里，是不是迷失在哪个地方了？” 女孩一下子僵在轮椅上，嘴里含着一颗白云馄饨，也都忘了嚼。 好一会儿过后，她咕咚一声吞下，双眼有了光彩，急急问道：“你能看得到，对不对？你不认为我是神经病，是不是？” 嘘！ 汤清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意思是让她不要这么大声嚷嚷。 “我当然能看得到，”汤清华很肯定地说，“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我只确定，你那天晚上，肯定是迷失在哪个地方，是被这个的香味儿，引导回来的，对吗？” 女孩点点头，双眼中噙着泪水，带着微微的哭腔，低声说：“是，可是，我不敢说，没有人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就连我爸爸妈妈也不相信，他们只是相信医生的，说我患上了神经病，需要治疗。” 汤清华转头四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只是她妈妈出现在远处，正往这里走过来，女孩显然也发现这一点，深吸一口气，急急说：“我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我只是想去找回男朋友，在出车祸的时候，我看到……他被……人拖进那里的。” 38 神曲？ 汤清华听得颇有些毛骨悚然，惜乎女孩妈妈快步走近，他不好再细问，只得把这事放在心里，待女孩吃完喝完，收好饭盒，笑眯眯地宽慰她说：“安心休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孩抬起头，轻声道谢，看着汤清华的双眼，多了一分感激，三分希冀，另外的就是浓浓的怀疑，显是并未完全相信汤清华的话。 转身往医院大门走去时，汤清华无声地问：“这个女孩说的，那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还只是幻觉？” 他这是在问厨神系统，尽管这段时间厨神系统很少出声，但却一直都在。 厨神系统沉默了好一会儿，就在汤清华准备放弃时，突然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说：“你难道是嫌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 汤清华愣在电单车前，医院门口停车场里，只停着两辆车，空旷，孤零零的，阳光时隐时现，光亮透过树荫照下来，树影婆娑，似乎处处是黑影憧憧。 掰起手指头一算，鸿翔集团对白云馄饨店的觊觎和拆迁，是一个最大的麻烦，然后是浩方投资公司那里，神神秘秘的个地方，不过这个理应不算是他的麻烦，只要他不再去那里，不就结了。真正算得上麻烦的，恐怕就是答应阴魂尤三芬的事。 至于那个猥猥琐琐的食神老头子，以及冰山美人未婚妻，算得上是麻烦吗？ 他这么一盘点，立时觉得厨神系统所说，有些夸大其词。况且只是问问这个女孩的神神秘秘的遭遇，怎么就是个麻烦了。 “好吧，”厨神系统似乎又是轻叹一声，“你真想知道的话，可以再去找找那个叫地影的家伙。” 一想到地影这个五毒俱全的家伙，汤清华就觉得，老师这两个字，以及其后所代表的形象，简直就要被他给糟蹋殆尽，不过既然厨神系统都这么说了，汤清华想要弄清楚这个女孩所说的话，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真的只能去找地影。 周一的下午，整个城市都显得有些懒洋洋的，中心图书馆这里，就反而人气旺盛，热闹得很，汤清华回去一趟白云馄饨店，就转而来到这里，轻车熟路地上到中心图书馆北楼的5楼，敲响地影老师的办公室门。 隔壁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还是上次那位仁兄，瘦削得像是跟竹竿，大大的脑袋，厚厚的眼镜，瞅瞅汤清华，根本就没认出他来，很干脆地说：“找地老师的是吧，他不在！” 话音未落，里面就透出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谁说我不在，进来吧，门没锁。” 厚眼镜男倏地一声，缩回脑袋，呯的一声关上办公室门。 整套程序，跟汤清华第一次来这里时，碰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一对活宝！ 汤清华只能在心里这么嘀咕一句，推开门，进到地影老师的办公室。 里面看起来变了些样子，不过一如既往地乱，地影老师仍旧懒洋洋地半躺在书堆中，双手拇指灵动无比，双眼专注地盯着超高清电视屏幕，剧情正是打大boss，看这样子，他似乎马上就要落败。 还是那个最新版的生化危机7，对这个游戏，地影老师似乎有种特别的嗜好。 “没给我带盘炒河粉来？”地影头也不回地说，双手仍在游戏遥控器上灵动，顽强地跟大boss在那里拼杀。 汤清华一愣，摇摇头，答道：“没，这不早就过饭点了吗？” 话音未落，房间里响起一阵惨叫，地影控制的角色，终于没能躲过，被大boss一把抓起来，在空中撕成了碎片，整个画面十分血腥，残肢碎肉横飞，血浆爆裂，整个电视屏幕都像是被染红了似的。 地影兴致不减，伸出舌头，抿了抿上下唇，直接重新开始下一轮，汤清华看他这架势，根本就没空闲来管他的事，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在办公室里，寻找相关的书，自己看。 “怎么，那只小阴魂找到你了？”在他身后，地影的声音传来。 汤清华把情况简要叙述一遍，地影说：“哟，你是嫌自己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 这话说得跟厨神系统如出一辙，汤清华不由得一愣，回头问道：“地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呢？” 地影还在那里专心玩游戏，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那边书架最底下，有本书，叫什么曲的，讲的就是这个，你翻出来看看。” “神曲？!”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里响起汤清华的一声惊呼。 他按照地影所指，很快就找到一本泛黄的旧书，上面赫然写着《神曲》二字！没错，就是但丁的那本名著。 “对对对，就是这个古里古怪的名字，神曲，你不是要了解那个女娃儿去的那个地方吗，这就是。”地影在专心致志打游戏杀丧尸时，不失时机地抓住空隙说上一句。 汤清华彻底惊呆，办公室里没有风，他却凌乱在风中。 《神曲》可是鼎鼎大名，他知道，也曾经凑过热闹，去读过，只是谈不上有多深的理解和体会，纯粹是作为文学作品来读的，现在，却有个神神叨叨的图书管理员告诉他，想要了解那个女孩去的那个神秘地方，就读这本书，难道是说，《神曲》里描述的，是真实存在的？ 汤清华只觉得三观尽毁，整个世界都凌乱了。 厨神系统保持着“高贵”的沉默，地影老师又忙着打游戏杀丧尸，汤清华想要弄清楚这些事，只能靠自己，他翻开书页，以一种全所未有的视角，重新品读这本赫赫有名的文明名著。 在但丁的笔触下，地狱，炼狱，形如沙漏，上下两个沙斗，完全就是一对完美的对称镜像，各分为9层，地狱逐级而下，越往下，灵魂罪恶越深重，炼狱犹如高山，同样分为9层，拾级而上，一层层涤除灵魂身上的罪恶，到了山顶，就可以升入天堂。 天堂同样分为9层，越往上，灵魂越高尚，直到越过九重天，才是真正的天堂。 汤清华花上一个下午，读完这本名著《神曲》，合上最后一页，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这跟宁康医院里的那个女孩所说的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看完了？”就在他沉思时，地影老师的声音响起。 39 他不是我们 汤清华的确是看完了，不过说实话，他跟上次的感觉一样，与没看这本书之前，貌似了解到很多，可实际上仍旧一头雾水，与翻开书之前，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地影老师已经放下手里的游戏遥控器，看着他，目光炯炯，嘿嘿笑着说：“那就好，现在已经到吃晚饭的点了，除了白云馄饨和炒河粉，你还有什么新东西？” 汤清华摇着头，看着这位非主流图书管理员老师，怎么也说不出要他付钱买单的话，地影则大大咧咧地站起身来，很主动地邀请汤清华：“走，该吃饭去了。” 下楼来，他照例是撒开双腿，看起来并不如何快，可他愣是比汤清华要快，等汤清华在白云馄饨店前停好电单车，地影懒洋洋地倚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他。 这一次，汤清华一次给他端来5盘炒河粉，4碗白云馄饨，摆明了就这个意思，只有这么多，再多就没有了。 至于他自己，只要一盘炒河粉就足够了。 在地影大快朵颐时，汤清华不好意思不停地发问，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狼吞虎咽，吃得十分快意。 “你好像有很多问题？”地影抹抹嘴，问道。 他的双眼中，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 汤清华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地影说，“只不过我没法给你确却的答案，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违背你们人类常识的东西和地方，如果你能看懂那本神曲，你也就能理解你想了解的那个地方，可如果你看不懂，那我跟你解释，你还是无法理解。” “真的有天堂和地狱，人类灵魂存在的地方？”汤清华还是问。 地影哈哈一笑，“我跟你说了，你也还是无法相信，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去那个地方，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那里很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当那里不存在，不要去想。” 话音未落，地影就长身而起，出门儿去，汤清华看着他的背影，仔细琢磨他这句好心提醒，打心底里还是觉得，他这话并不是在吓他，不然，也不可能他一问这个地方，厨神系统和地影的第一句话，都是说他嫌身上的麻烦还不够多。 可是，除非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好奇之心，不然，要他把这个地方完全给忘掉，当那里不存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只是坐了一会儿，手机就叮咚响了两声，不用看都知道，这是贝外明月苑那位胖乎乎的谭晓敏和宁康医院那个女孩的订单，现在这是他的两个稳定顾客。 绕道贝外，再到宁康医院，已经是晚上8点，病房里除了女孩和她妈妈，还有一位中年医生和两名护士，他似乎正在查房，在女孩吃馄饨时，他们就在一边看着，貌似这种日常生活举动，也是他们评估记录的一个方面。 女孩吃得比较慢，细嚼慢咽的，中年医生没法等，对女孩说了几句宽慰鼓励的话，就和护士一起，走出病房，女孩妈妈也跟了出去，还带上房门，似乎是担心女孩听到她和医生的谈话。 女孩抬起头，很警惕地看了一眼病房房门，问道：“你能帮我吗？” 她的这个眼神，动作举止，看起来就是完完全全的正常人，汤清华微微皱眉，说：“你还是希望找回你男朋友？” 女孩点点头，“他还一直躺在中心医院里，植物人，三个月了，我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 她没有说下去，病房的门已经微微打开，她妈妈正在道谢，似乎中年医生给她的答复，情况相当不错，眼见着她马上就要推门而入。 “你先康复，出院再说吧。”汤清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正巧她妈妈喜滋滋地走了进来，跟她说主治医生说的，她康复得很好，明天他会再评估一次，应该就可以出院，在家里休养了。 女孩也很高兴，作为一个正常人，能够离开这里，回到家里休养，当然是件好事，她原本最大的问题，就是因为出入那个神秘的地方，导致身体很是虚弱，以至于差点就迷失在那里，这两天的休养，明显好了很多。 况且她突然发现有个人能够理解她，能够看到她看到的那些东西，相信她说的话，让她觉得自己不再孤单，心里的重担，也因此而减轻了许多，所以这两天恢复得很快。 不过汤清华没有等她出院。第二天送完早餐，他也没有跟这个女孩提起，就直接到中心医院，敲开陈医生的办公室门。 一听说他想看看那个变成植物人的男孩子，陈医生就从办公桌后，抬起头看着他，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你还真是不怕身上的麻烦不够多，为什么想要看这个男孩子呢？” 汤清华把情况一说，陈医生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就这么看着汤清华，半响没有说话。 “你可以去问问那个图书管理员地老师，搞清楚那是个什么地方。”陈医生说。 待听到汤清华转述地影的话，陈医生这次沉默了更长的时间，才摇着头说：”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总算说了句靠谱的话，你……”陈医生抬头看到汤清华的反应，没有继续说下去，低下头去接着说：“你……他在9楼的906病房。” 她接着忙自己的事，汤清华很适趣地道谢，退出办公室，轻轻为她关上办公室门。 只是在他走进住院大楼时，他根本不知道，陈医生拨通了一个电话，里面传来地影那懒洋洋的声音：“哟，太阳从西边起来了……” 陈医生打断他的话，声音是一贯那么平淡，“你跟那个小家伙，说了些什么东西？” “我没跟他说什么呀，”地影在电话那头叫起撞天屈，“就是让他自己去看那部神曲，然后叫他忘掉那个地方……” “你觉得可能吗？”陈医生即使是指责，也还是如此平淡，语调缺乏变化。 “为什么不可能？我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陈医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对着电话说：“那是我们，他不是我们！” 她的意思是说，汤清华不像她们，对什么事情都有着极强的好奇心！越是要他忘掉那个地方，他就越是惦记着那里，根本就不可能忘掉！ 40 你能帮帮我吗？ 汤清华站在906病房门口，没有贸然进去。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里面只有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男孩子，20岁出头的模样，跟汤清华是同龄人，脸色苍白，夹杂着一种不健康的灰色，双眼紧闭，嘴唇没有血色，看起来就跟死了的人一样，就连胸膛都看不出明显的起伏。 五官精致，看起来像个女孩子，还是很漂亮的那种。 鼻子上插着氧气管，病床旁摆放着生命体征检测仪器，上面闪过一个个尖峰，显示他还有心跳，还活着。 病床边，坐着一位中年妇女，面色憔悴，愣愣地看着病床上的小伙子，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慈爱，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汤清华就在门口站着，看了好大一会儿，在他眼里，病床上的小伙子，叫刘文军，完全就是个空壳，就跟他那天晚上看到宁康医院那个叫卫诗影的女孩一样。 “请问你是……” 这个声音把汤清华拉回到现实中来，哦了一声，走进病房，对中年妇女说：“阿姨你好，我是文军的同学，今天有空，过来看看他。” 中年妇女不疑有他，连忙招呼他进去坐下，还很热情地给他倒水，看着她脸上挤出来的笑容，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汤清华心里着实有些不太好受。 刘文军和卫诗影是同班同学，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到高中，再到大学，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又一同回到这座大都市，两家人也都做好了规划，就等着她们两个的工作稳定下来，就会为她们举行婚礼，正式成家。 可惜，在与一帮同龄人出外游玩时，突然而至的车祸，让大家虚惊一场，可刘文军身上虽然没有明显的伤势，整个人却就此昏迷不醒，无论换到哪家医院，用尽各种手段，就是无法将之唤醒。 卫诗影也因此大受刺激，一直说他被人拖走了，一直说要去把他找回来，以至于患上严重的精神疾病，在宁康医院治疗过一个多月，前几天又进去了。 这都是刘文军妈妈讲述的，汤清华却很是为这对小情侣唏嘘不已，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就是刘文军遭遇这样的事，难道他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还是那个女孩卫诗影，她为什么能够出入那个神奇的地方？她为什么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难道她身上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汤清华带着满腹疑惑，很有耐心地陪刘文军妈妈说话，其实却是从他小时候起，挖掘日常生活中的点滴不同寻常之处，试图找出他身上特别的地方。 可惜，他完全就是一个乖宝宝的标准成长历程，性格文静，用文静来形容一个男孩子，其实是有些不同寻常，但他妈妈就是这么说的，从小学习成绩就名列前茅，很得老师亲朋的喜爱。 辞别刘妈妈之前，汤清华走到病床前，伸出右手手掌，覆盖在刘文军的额头上，触手凉凉的，缓缓闭上双眼，完全用他刚刚开启的天眼，去看病床上的刘文军，他的目光，可以看透他身上覆盖的白色薄被，看到他身上苍白的皮肤，失去光泽和弹性。 作为一个男孩子，他身上皮肤很光洁，看不到多少肌肉隆起，与他文静的性格，俊美的面容，很是一致。 即使这样看，他身上也没有多少特别的地方，汤清华说不上失望，睁开双眼，收回右手，跟刘妈妈道别，就欲离去。 “等等，”在他刚要跨出病房门时，刘妈妈突然喊住他，“你看我这记性，还不知道你是小军的哪位同学。” 汤清华回过头，正欲回答，眼光突然落在刘文军的双脚上，虽然穿着白色袜子，却不妨碍他看到脚板底上，有一块紫红色的斑纹，左右脚对称，赫然是一张面孔的模样，还在咧着大嘴笑。 这不是刻意纹上去的，而更像是天生的，定睛去仔细看，面孔不可辨认，变成紫红色的斑纹，可当汤清华让稍一分心，像是双眼故意去看得模模糊糊时，就又辨认得出来这个咧着大嘴的面孔。 刘妈妈还在那里不停地说着，汤清华回过神来，告诉她姓田，是他的大学同学，就此蒙混过关。 一直到走出住院大楼大门，汤清华仍旧想着刚才所见，莫非刘文军的遭遇，跟他一双脚板底上的紫红色斑纹有关？ 可是这事他不知该去问谁，那位陈医生也好，那位图书管理员地老师也好，都是神神叨叨的，说话从来都是云山雾罩，不清不楚，好像每件简简单单的事，到他们那里，就非要搞得遮遮掩掩的，前言不搭后语，不可理解。 时已近午，汤清华也就断了再去找陈医生问问的念头，回到白云馄饨店，四周的工地，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正在兴建中的围墙，把白云馄饨店圈在中间，想要回到白云馄饨店，就必须绕上个三百多米的距离，这种被工地紧紧包围的馄饨店，根本就不可能有客人找得到的。 今天只有一份订单，还是来自贝外明月苑的谭晓敏，至于宁康医院的那个女孩，卫诗影，今天没有再订餐，想必已经出院，回家调养去了。 这件事，汤清华并没有明确答应那个女孩，只是说让她先调养好身体再说，虽然看到她男朋友刘文军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汤清华还是不明就里，即使想要帮忙，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时间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去，一直到周末，汤清华很卖力地散发传单，可都是毫无成效，每天除了谭晓敏的那份订餐，就再也没有新的顾客送上门。 积分还是可怜兮兮的11。 谭晓敏能坚持每天订餐，就是因为她的体重，仍保持着每天下降1到1.4公斤的速度，非常稳定，她认定是因为白云馄饨和炒河粉的缘故，同宿舍的胡琰琴等人，以及其他的同学，却认为是她一日三餐正常化，不再零食不断的缘故，还一再取笑她，不停地给人送钱。 每天三餐，不是白云馄饨，就是炒河粉，不说吃腻，就是价钱，都让人咋舌不已，每天的伙食费高达600块，也只有谭晓敏这样的小富婆大学生，才能吃得起。 汤清华却是很清楚，谭晓敏体重的下降，就是白云馄饨和炒河粉的功效，可他的话，不管用什么方式说出去，都会被人理解为在推销。 只是当他送完谭晓敏的晚餐，回到白云馄饨店，看到卫诗影正在门外徘徊时，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能帮帮我吗？”卫诗影急急地问。 41 到了 汤清华看着卫诗影脸上的焦急之色，默不作声，让她进到馄饨店里。 她还没坐下，就急急忙忙地说，“我……我……，”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语不成声，焦急至极。 “先别着急，慢慢说。”汤清华递给她几张纸巾，柔声说。 等她慢慢平静下来，汤清华才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宁康医院回到家里，卫诗影每天晚上都做同一个梦，四周浓雾弥漫，男朋友刘文军在一声接一声地喊她，“救我，救我！” 直到她从焦急中惊醒过来，在黑暗中大口喘着粗气，惊恐地瞪大双眼，却除了黑暗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可她的耳畔，却一直回想着男朋友刘文军的呼救声。 更为可怕的是，每过一天，这个呼救声，就越来越远，越来越弱。 她的直觉告诉她，再不去把男朋友刘文军找回来，他就会再也找不回来了。 汤清华听她讲完，很平静地再递给她纸巾，问道：“你男朋友双脚脚板上，各有一个紫红色的瘢痕，是胎记吗？” “没有啊，”卫诗影很惊愕地抬起头，“他脚底板上没有什么胎记，身上也没有。” 这事就奇怪了。 汤清华在心里嘀咕着 “你去找他的那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只得问另外一个问题。 这个事，卫诗影在宁康医院里，与汤清华单独相处的时间都很短，根本就来不及详细描述，现在听汤清华问起，皱着眉头答道：“我不知道，似乎跟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区别，可就是怪怪的，如果不是这种股怪怪的感觉，肯定会认为就是我们这里。” 在卫诗影的描述中，那里也是都市，跟现在所在的都市，无论是布局，还是建筑，都一个样子，可是那里就像是在镜子里似的，看上去很怪怪的。唯一不同的，那里没有人，看不到人，不知道她是没看到的，还是没碰到，反正就是一座空城似的。 她一共去过四次，每次都是大雾弥漫，大雾里面，总是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她在梦中，能听到男朋友的呼救声，可真到了那里，就什么都听不到，跟男朋友之间，什么联系都没有。最后一次去那里，她找不到男朋友，也找不到回来的途径，就要迷失在那里，还是那股不知哪里来的香味儿，才让她找到回去的途径，不然，可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这是去过那里的实地感受，汤清华听到的，与他遵从图书管理员地影老师所指示的，阅读但丁的名著《神曲》，想象得到的情景，又完全不同，似乎完全就不是同一个地方。 汤清华放弃深究这个问题，转而问她：“怎么去哪里呢？” “我也不知道，不明白，”卫诗影摇着头说，“我前几次都是强烈想去找回男朋友，就在似睡非睡的时候，就去到那里，就像是做梦一样，当看到周围的一切时，你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也不知道是在做梦，只有醒转过来，才知道是在做梦一样，可又那么真实，那么真真切切。” 卫诗影边说，边比划着双手，脸上的焦急之色，愈加浓郁，汤清华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盗梦空间》，琢磨着那个地方，难道就跟电影里的一样，只是一种梦境空间？ 这个想法，加上卫诗影的焦急央求，还有刘文军躺在病床上的空壳躯体，他妈妈双眸中的悲伤，让他无法拒绝，刚刚有这个念头，厨神系统的声音在他耳朵深处响起：“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去那里？” “你是不是知道那个地方？”汤清华反问。 厨神系统没有回答，重复刚才的问题：“你真的要去那里？” 汤清华深吸一口气，珍重其事地答道，“是的。” 耳朵深处一片沉寂，像是厨神系统在沉思，良久之后，厨神系统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好吧，这是你的选择，这是你要走的路，记住一点，不要去深究太多，当你分辨不清真实与虚幻时，闭眼，塞耳，捂鼻，住嘴，静心，看着内心的这个指南针，遵从本心的指引！” 话音刚落，汤清华透过天眼看到，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巧的指南针，其实不是指引南北方向，而是指示他的方位，他所在的方位。 在“看”到这个心灵深处的指南针时，他就明白如何使用，也理解到厨神系统的叮嘱，闭眼，塞耳，捂鼻，住嘴，静心，其实就是闭塞五感，清静六根，也就是佛家所谓的眼耳鼻舌身意，屏蔽接受外界的各种信号，静下心来，遵从本心的指引。 当他点头答应下来，卫诗影紧盯着他，脸上的焦急，一下子就舒展开来，双眼瞬间就溢出两颗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随后就像是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掉落，哽咽着连声道谢。 汤清华正色说：“虽然你曾经去过那里，比我有经验，不过鉴于你曾经差点就迷失在那里，我们这次一起去，你必须听从我的指挥，不能自作主张。首要的原则，是确保我们自身的安全，这一点你可以理解吧。” 卫诗影点点头。 这一点当然不难理解，她的男朋友刘文军，已经迷失在那里，两人甘冒大险重入，目的当然是找回刘文军，可是，如果两人自身难保，陷身在那里，自然也就无法找回刘文军。 孰为本，孰为末，自是一目了然。 到底要做哪些准备工作，汤清华也没有任何指引，卫诗影也是一无所知，两人商议半响，还是汤清华结合电影《盗梦空间》中的情节，拟定出几条必要的准备，进到厨房里头，找到一截红丝绳，系在他左手和和卫诗影的右手手腕上。 然后，还做好两碗白云馄饨，放在速递饭盒里，设定好的时间是半个小时，时间一到，会自动打开，香味儿就可以冒溢出来。 这是受到上次宁康医院里第一次见到卫诗影时的情形启发，既然白云馄饨的香味儿，可以为差点就迷失在那里的卫诗影提供指引，那这次是不是也能为两人提供指引呢。 不管行不行，汤清华觉得，多做点准备，哪怕事后证明完全是白搭，也比想到但不做的强。 一切准备就绪，两人坐在白云馄饨店里，左右手互握，通过一截红丝绳连在一起，屏息静气，尝试着进入那个神秘的神奇空间。 “到了！”在似睡非睡之际，汤清华听到卫诗影在他身边低声说，睁开双眼。 42 这不是盗梦空间 睁开双眼，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汤清华就有了明悟：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但又是真实的。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即是如此，汤清华为了弄清楚这个地方到底是个啥，找到图书管理员地影老师，按他的提示，翻出但丁的名著《神曲》，还听了曾经来过这里的卫诗影的亲身体验描述，可最终，他还是在看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才明白过来。 哇，原来这是世界是这样的！ 四面八方，都是浓雾笼罩，高楼大厦隐没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在浓雾的流动中，像是在扭曲荡漾一样，呈现出一种很奇特的景观。 他们现身的地方，仍旧是白云馄饨店，回头看去，白云馄饨店的招牌，在乳白色的浓雾中，散发着柔和的辉光，像是刚刚才点亮的，如此同时，在汤清华的眼前，显示出一行字： ——成功激活盖亚世界第一层白云馄饨店，获得奖励积分100点。 ——积分：111！ ——白云深处，馄饨一碗，羔羊迷途，明灯指路。任务：保持白云馄饨店正常运行。 这是有一个新的任务。 对汤清华来说，当前最为要紧的任务，就是积累1000点积分，获得厨神系统和厨神之刀的正式认可，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本想着只是帮个忙，帮卫诗影来到这个神奇的地方，找回她的男朋友刘文军，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地激活这里的白云馄饨店，获得100点奖励积分。 一下子就是他现有积分的10倍入账！ 只是这里叫做盖亚世界，还仅仅只是第一层，又与但丁的名著《神曲》中所描述对照上，难道这个盖亚世界，真的会分为三大部分，每部分均为九层？ 汤清华只是这么想着，招呼卫诗影进到白云馄饨店里，很快就做出两碗白云馄饨，即使在这个神奇的盖亚世界第一层，白云馄饨仍旧那么真真切切，香味儿丝毫不减，反而更见浓郁，两人大快朵颐，吃了个底朝天，只是卫诗影心里焦急，估计吃起来完全就是食不知味。 白云混沌店里，无论是墙面装饰，颜色，布置，厨房用具，都跟现实世界中的白云馄饨店一模一样，门外的乳白色浓雾，被一层看不到的无形屏蔽罩隔绝在门外，白云馄饨店里看任何东西，就是非常清楚。 不同的地方在门外，白云馄饨店四周，是三栋连成在一起的高楼，只是十来层的高度，就被乳白色浓雾所笼罩，完全看不清有多少层，想要进到白云馄饨店里，就要在高楼之间的狭窄缝隙之间穿行，从外面看，根本就看不到在高楼之间，竟然还隐着一间白云馄饨店。 在现实世界里，这些高楼仍在兴建，地基还没有完成，更别提完工了。 就连汤清华的电单车，都在店门外静静地停着，还是那么熟悉，那么破旧，那么寒酸。 “走吧，我们去找回你男朋友！”汤清华招呼卫诗影坐上电单车。 卫诗影着急地说：“可是，往哪里去找呢，这里这么大的雾。” 汤清华也不知掉该往哪里找，不过他有厨神系统给他的忠告，沉吟片刻，告诉卫诗影闭上双眼，找出两坨棉花塞住耳朵，屏息静气，像是刚才在现实世界里进入这里那样，进入似睡非睡的感觉中。 其实也就是让他遵从内心的指引。 果然，卫诗影站在那里，依言而行，猛然睁开双眼，激动得泪珠涌出，连声说：“我……我……听到了他的呼救声！” “先别激动，冷静下来！”汤清华说，“上车，双手抱着我的腰，你去感受内心听到的呼救声，左手用力，就是告诉我向左，右手用力，就是告诉我转右，左右手都不用力，我就直行，OK？” “OK！”卫诗影大受鼓舞，坐上电单车的后座，双手抱着汤清华的腰部两侧。 汤清华骑着电单车，穿行在高楼之间，如此浓雾，速度根本就快不起来，四周死寂一片，浓雾之中，隐隐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电单车的引擎声，在浓雾之中，在一片死寂之中，显得异常响亮，简直就像是一盏黑暗中的明灯，吸引来的，也许是迷途的羔羊，也许是扑火的飞蛾，也有可能是垂涎欲滴的饿狼。 汤清华不敢贸然深入到浓雾之中，一出高楼的包围，就在卫诗影左手的指引下，往左转，然后绕着以白云馄饨店为中心的区域，缓慢地绕了一个圈子，期间卫诗影都会通过左右手来提醒他，该左转了，该右转了，他都没有理会，小心翼翼地绕行一圈。 宽阔的马路上，停着不少骑车，都是停着的，没有开动的，似乎是整个现实世界，一下子就被浓雾完全笼罩，然后就此变成空城，定格在末日来临的那一个瞬间。 绕行一圈，汤清华一扭车头，又反方向绕行，在刚才卫诗影提醒他转弯的点，卫诗影同样有提示，只是原来要他左转的地方，这次提醒他右转。 两圈绕下来，汤清华心里有底，卫诗影的这种感应能力，还是可以信赖的。 他一扭车头，顺着卫诗影的指引，左转入空旷的大道，一头扎进浓浓的乳白色浓雾中。 如此忽左忽右，电单车的声音，始终穿行在高楼大厦之间，汤清华有天眼在身，能够看到比肉眼更深更远的地方，只是乳白色的浓雾，似乎是活的一样，在汤清华眼里，像是有自己的呼吸节奏似的，一涨一落之间，就会带来浓雾的扭动，看到的景物，也就像是在水波中，荡漾着，扭曲着，正如卫诗影所描述的那样，整个这个地方，总是感觉怪怪的。 突然，汤清华一个急刹车，坐在后座的卫诗影，一下子就撞到他的背上，啊的一声惊呼，从似睡非睡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嘘！别吭声！”汤清华头也不回地低声说。 电单车不像烧柴油和汽油的摩托车，只要停下不动，声音就很小。 他看到，就在道路前方100来米的地方，有一头很奇怪的大狗，通体黑色，三颗硕大的头颅，同时昂起来，在浓雾之中，四处嗅闻，耳朵高高竖起，灵活地四处转动。 它是在听音嗅味！它是在搜寻！ 43 可以红烧的三头地狱犬 在看到这头奇怪的大狗时，汤清华眼前就浮现出说明文字： ——三头地狱犬，通体黑色，三颗头颅，嗅觉异常灵敏，听觉灵敏，视觉普通，奔跑迅捷，性情凶狠，是上好的食材，肉质鲜美，红烧尤佳…… 当三头地狱犬的三颗头颅，同时转向这边时，汤清华毫不犹豫，忽略上好食材之语，立即调转车头，速度拧到最大，一路咆哮着狂奔。 开玩笑，即使三头地狱犬的肉质再鲜美可口，这个时候，不是考虑怎么红烧的问题，而是该考虑自己够不够塞三颗头颅的牙缝！ 卫诗影双手紧紧抱着汤清华的腰际，这个时候，竟然还记得汤清华的叮嘱，不敢失声惊叫。从汤清华的这个举动，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是碰到紧急的危险情况了，不然汤清华不会这样夺路而逃。 在两人身后，浓雾被搅动得如一个漩涡，很快就把撕裂开来的空隙给填充得满满当当的，只有隐隐的犬吠声，透过白雾传过来，像是在很遥远的地方，完全不像是汤清华所看到的100米远这个距离上。 乳白色的白雾不光隔绝视线，连声音也都像是被吞噬了一般，消融得非常厉害。 这样推算下来，电单车发出的声音，比三头地狱犬的吠叫声还是要小些，即使以三头地狱犬的灵敏听觉，在那个距离上，也难以捕捉听到。 如此一想，汤清华心里稍安，警惕地看着前路，把速度拧到最大，并且做好随时紧急转向的准备。 身后的犬吠声终于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终止微不可闻，汤清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慢慢停下电单车，卫诗影感受到汤清华放松下来，悄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汤清华反问道：“你前几次来这里时，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或者稀奇古怪的东西？” 卫诗影摇着头，小声说：“没有。我……走不远，心里又害怕，没碰到什么。” 那就对了！ 汤清华心里说，看到三头地狱犬的事，他没告诉卫诗影，只是告诉她，刚才感觉到前面有危险，有东西往这边来，所以赶紧跑，不敢冒险。 就在这时，汤清华突然抬头，还一扭车头，窜到旁边的高楼根下，手忙脚乱地熄灭引擎，面现紧张。卫诗影很是奇怪，跟着他抬头看天，头顶上只见到茫茫白雾，什么都看不到，过不多时，乳白色浓雾似是被什么搅动了一样，涌动起来，还有隐隐的沉闷噗噗声传来，再过一会儿，就重新变得平静，黏稠，笼罩着一切。 汤清华脸色苍白，卫诗影很担心地轻声问：“刚才，天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是一只大鸟。”汤清华轻声答道，“我们继续上路吧。” 更多的话，汤清华没有说出来，天上飞过的，的确是一只大鸟，可这只大鸟三头六尾，在他看到这只怪异的大鸟时，眼前就显示出它的名字，鵸余，三个头，六条尾巴，同样是上好食材，适宜清炖，汤清华看到的时候，每只头都带着奇异的笑容似的，且各不相同，十分怪异。 翅膀伸展开来，形如大雕，每一次扇动，就搅动得乳白色浓雾形如漩涡，沉闷的扇翅声，噗噗作响，从头顶上传过来时，分外地显得威势十足。 只是这么短短一会儿工夫，汤清华就见识到两种神奇的怪物，这让他心里更是疑惑不解，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经过这么一阵耽搁，两人原本的路线，全部被打乱，幸好卫诗影孩子只要进入到似睡非睡的状态，就能感觉到男朋友刘文军的呼救声和方位，在她的指引下，加上汤清华的天眼，可以穿透乳白色浓雾，看到前方100米的地方，提前发现可能存在的危险，两人一路东绕西绕，逐渐往西边前行。 浓雾中的都市，完全就是国际大都市贝京的翻版，就连各种各样的广告牌，也都保持得并无二致，当初为了更有效的扫遍各个大街小巷，汤清华可是好好地下了一番苦功夫，仔细研究过贝京的地图，故而虽然在浓雾中穿行，他还是知道自己位于什么地方，距离白云馄饨店大概有多远。 当他因为躲避危险，偏离原本的路线，然后在卫诗影的指引下，继续前行时，他很轻易地就锁定目标地点方位，那个地方，有个他记忆深刻的建筑，浩方投资大厦！ 那一次，来自浩方投资大厦的10分白云馄饨订单，让他很是惊喜了一阵，可当他将美食速递到那里时，感觉到有无形的东西在攻击他，然后是两条通体炭黑色的大狗，如果忽略头颅数量上的区别，两条大黑狗跟今日所见的三头地狱犬，极为相似。 这肯定不是离奇的巧合。 当他在卫诗影的指引下，在浩方投资大厦前停下电单车时，他确信这个想法没有错。 这个地方，不管是这个神奇的盖亚世界第一层，还是现实世界中，都透着一股神秘和诡异，肯定有问题。 “你确定就是在这里？”汤清华低声问。 卫诗影看着前方，点点头，浓雾笼罩下，其实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浩方投资大厦，只能看到停车场，以及那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小汽车。 得到卫诗影的确认，汤清华的一颗心，反而往下一沉，如果她男朋友刘文军真的在这里，想要将他救出来，可真不是个容易事，尤其是，还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迷失在这个地方。 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这个事可还怎么做。 就在两人沉默着看着前方时，鼻端突然嗅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儿，汤清华全身一愣，反倒是卫诗影低声提醒说：“这是……馄饨的香味儿。” 汤清华这才想起来，下来这个神奇的地方之前，他曾做过必要的准备，在白云馄饨店里，在两人面前，摆放着一个美食速递饭盒，里面盛放的是白云馄饨，设定时间为半个小时，时间一到，美食速递饭盒就会自动打开，白云馄饨的香味儿就会散发出来，钻入两人的鼻端。 白云馄饨的香味儿，曾经指引着卫诗影从这里回到位于宁康医院的病房，回到她那具看起来像空壳的身体里，原来是这样子发挥作用的，白云馄饨的香味儿，无视空间和时间的隔阂，直接作用在两人的鼻端，端的是神奇非常。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汤清华说。 44 现在不能收钱 卫诗影其实很不愿意就此回去，好不容易找到这个地方，好不容易找到男朋友刘文军的下落，就这么半途而废，真的是很不甘心。 可是，在来这个地方之前，她就答应过汤清华，一切都听他的。 内心所想与承诺之间的鸿沟，像是撕裂了她的心，让她痛苦不堪，她抬头看着汤清华，眼神中满是祈求，还有不忍。 汤清华摇着头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现在，不是贸然进去那里的好时机。我们已经找到确切的地方，下次再过来，就可以节省寻找的时间，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卫诗影默默点头，两颗豆大的泪珠，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在往回走的路上，她频频回头，看向乳白色浓雾的茫茫深处，那里有她牵肠挂肚的人，可她却没办法将他带回去。 一股极度的无力感，将她彻底淹没，她只能紧紧地靠在汤清华厚实的后背上，轻声恸哭。 只是片刻工夫，汤清华就感觉到后背被她的泪水打湿，他甚至能感受到泪水滚烫滚烫的。 可他不能回头。 只能狠下一颗心，继续往前走，回到白云馄饨店，离开这个神秘的盖亚世界第一层。 幸好，一路平平安安，没有再遇到神奇的怪物，可怕的上好食材。 其实离开神秘的盖亚世界第一层，也很简单，跟来到这里一样，手握着手，由卫诗影进入到似睡非睡的状态，再醒过来时，两人就回到现实世界的白云馄饨店里。 汤清华解开左手腕上的红丝绳，对泪流满面的卫诗影说：“现在不是伤悲的时候，先吃点馄饨，你仔细想想，当时出车祸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面前，速递饭盒里的白云馄饨，香味儿正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里的时间，只过去半个小时，可汤清华却很清楚地知道，在盖亚世界第一层里呆的时间，是3个小时。 这样带来的一个后果，就是肚子饿得很，尽管在现实世界中，只是过去了半个小时。似乎活动的消耗，是根据盖亚世界第一层里的时间流逝来确定的。 卫诗影没有拒绝汤清华的好意，其实她也饿了，前几次，她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去到那里，心里焦急，到处瞎撞，回来之后又没有恢复，就急着再次去到那里，以至于又饿又疲累，变得极为虚弱。 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彻底改变了她和男朋友的生活轨迹，如此伤心的往事，她屡屡不忍直视，可今天在汤清华的一再追问下，她却不得不亲手撕开心头上血淋林的伤口，细细检视。 事情其实很简单，一群年轻人，租了一辆大巴车，相约去郊区的贝西古道徒步，太阳落山的时候，才坐上大巴车，准备回到市内。 她记得很清楚，在大家伙儿拖着疲惫的身躯，登上大巴车时，旁边有一辆红色的跑车，一位很漂亮的女孩，身穿黑色超短皮裙，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还冲她男朋友一个劲儿直笑。 上车后，大家都纷纷寻他的开心，说他颜值高，美女都对他刮目相看。 “等等，”汤清华突然皱眉，出声打断她，“你说那个穿黑色超短皮裙的女孩子，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卫诗影点点头，很快就在白纸上画出来，汤清华心头一震，当即就认出她来，正是他刚接手这个白云馄饨店时，碰到的那个黑衣美女，说什么要投资他去开好多好多的馄饨店，发大财，还诱惑他差点就签下转让白云馄饨店的协议。 厨神系统说那是恶魔的低喃，还说那个黑衣美女，是恶魔。 即使卫诗影画在纸上的，只是个面部轮廓，汤清华还是十分确信，这就是她！ 可是在卫诗影的叙述中，那个黑衣美女就只出现那么一次，后面就再也没有出现，大巴车开出不到几公里，大家都正在闭眼休息，突然就撞上前面的一辆车，所有人都从座位上飞了起来。 她和男朋友刘文军坐在前排，她当时顺手就系上了安全带，所以只是冲击得惊呼出声，男朋友刘文军就直接飞了出去，滚落在前门台阶上，而她却看得清清楚楚，男朋友直接穿过大巴车的前挡风玻璃，没入到一片浓雾之中。 情急之下，她竟然也挣脱安全带的束缚，穿入到浓雾里，可惜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男朋友被两个男人架着，健步如飞，很快就隐没在浓雾里，呼救声越来越远，很快就再也听不到。 这件事过后，她就发现自己有这个特异能力，只要进入到似睡非睡的状态，就可以进入到那片浓雾笼罩的地方。 然并卵，这并没有什么用，她也差点就迷失在那里，再也回不来。 一碗美味的馄饨吃完，她也就讲完，泪珠滴落在乳白色的汤汁里，溅起朵朵小花，她食而不知其味，把混杂着泪水的汤汁咕噜噜喝完。 汤清华却不如此看，只是盯着那个黑衣美女的图像，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肯定跟她有关。 只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就像只嗡嗡作响的苍蝇，一直萦绕在汤清华的脑袋里，始终挥之不去。 在他身边，卫诗影愣愣地看着手里捧着的饭盒，突然将之放下，飞快地摸出自己的手机，戳戳点点起来，叮咚一声响，清脆动听，汤清华计划是下意识地抓起手机，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手机上有新订单时的提醒声音。 只是扫一眼屏幕，他就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卫诗影，问：“这是你下的订单？” “是的，”卫诗影说，双眼中闪着光芒，“既然白云馄饨可以为我指引回来的方向，当然也就可以为他指引方向，他虽然一直没有醒过来，可还有心跳呼吸，还没有死。” 汤清华心里一愣，对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怎么此前就一直没有想到呢？ 卫诗影吃过的馄饨，她需要付钱，现在又为男朋友刘文军下了一份订单，同样需要付钱，她进来来这里找到汤清华，已经做好周全的准备，带了不少现金，在汤清华出门去送速递美食时，她掏出2张百元大钞，递给汤清华。 “现在不能收钱，”汤清华摇着头说，“等美食速递到中心医院，饭盒打开，才能收钱。” 45 可真的是个大麻烦 卫诗影在白云馄饨店外，目送汤清华骑上电单车，往中心医院赶去，这个时候，天色已黑，她也不能在外面待太久，必须早点回家里去，免得她妈妈担心。 不过她把2张百元大钞放在白云馄饨店里的收银台上，只待汤清华送完速递美食回来，就可以直接收到钱。 在中心医院住院大楼，汤清华刚刚走进大厅，就迎面碰上陈医生，一成不变的白大褂，不苟言笑的精致面容，偏偏她的人缘还挺好，一路上都有人在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地点头回应，这些医生也好，护士也好，病人也好，家属也好，都像是早就习以为常。 她直接在电梯门口等着汤清华，按着电梯按钮，待他进去后，才跟着进来，就站在他身边，转头问他：“你这是送到几楼？” “9楼。”汤清华老老实实地回道。 陈医生没有再吭声。 叮的一声，9楼到了，陈医生先一步走出电梯，在汤清华出来后，直盯着他问道：“是别人为那个男孩子点的餐，还是你自己想这么做？” “是他女朋友为他点的。”汤清华说。 “就是那个进了宁康医院的女孩子？” 汤清华点点头，瞅着前后没人，低声说：“我刚才陪那个女孩子去了那个地方，你和地影老师是不是早就知道那里？” 陈医生没有吭声，只是像是轻叹一声，答道：“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种地方，你都敢去，就不怕回不来？”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到了906病房前，汤清华抢先一步进去，冲着刘妈妈喊道：“阿姨，文军以前最喜欢吃馄饨，我想着给他送一份过来，看能不能让他醒过来。” 刘妈妈今天白天才刚刚见过汤清华，还以为他是自己儿子的同学，感动得泪盈满眶，连声道谢，虽然她心里清楚，区区一碗馄饨，怎么可能会让睡了三个月的儿子清醒过来，但还是接过饭盒，按照汤清华的提示，在时间到了之后，打开饭盒，像往常那样，送到儿子跟前，柔声呼唤着：“小军，这是你的同学送来的馄饨，你尝尝啊，这么香，肯定很好吃，对不对，你起来尝一尝，来，我舀点汤，你尝尝……” 自始至终，陈医生就站在门口，看着汤清华在那里表演，不过她没有汤清华的天眼，没有看到白云馄饨的香味儿，像是有形有质的白雾，汇聚在一起，随着躺在病床上的刘文军那微弱的呼吸，飘飘冉冉的，往他鼻孔里钻。 汤清华心里大为振奋，悄悄后退几步，靠墙站着，眼光落在刘文军的双脚上，脚板底上的两块紫红色瘢痕，此刻竟然像是活物一样，在他的脚板底上扭曲着，小小的嘴巴张开，似是在嘶吼，面孔上，也露出痛苦万分的表情。 不光如此，两块紫红色瘢痕更像是要挣脱束缚，从他的脚板底钻出来，来到这个世界。 半天的时间，紫红色瘢痕明显扩大了一些，汤清华确信自己并没有看走眼。 陈医生注意到汤清华的举动，转头看着他，看样子，她很是有些奇怪，可她脸上的表情，仍然一成不变。 刘妈妈动作轻柔，每次舀起少少的汤汁，撬开儿子紧闭的双唇，送进他的嘴里，非常有耐心，每次还柔声呼唤，坚持不懈。 陈医生朝汤清华招招手，示意他跟着出来，带着他走进医生办公室，正在里面的两名医生，跟她打声招呼，就很自觉地出门，还把办公室门带上，把偌大的医生办公室留给他们两个。 “你刚才看到了什么？”陈医生直截了当地问。 汤清华也没有隐瞒，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位陈医生，虽然神神秘秘的，但对他并没有恶意，旋即还在陈医生的要求下，抓过纸和笔，把他所见画出来，只是他画得十分拙劣，能把紫红色瘢痕的轮廓画出来，已经算十分难得了。 陈医生看着这两个怪东西，久久不语，良久之后才长出一口气，说：“你……还真是能招惹麻烦，这个东西，是要借助这个男孩子的身体为媒介，来到这里。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恶魔。”汤清华点点头，说。 “是的，恶魔。”陈医生补充说。 汤清华满怀期待，盼着她能再多说两句，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让他多了解点所谓的恶魔，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可惜她就像是石化了一样，愣愣地看着手里的图案，好大一会儿才摇着头说：“这个东西，可真的是个大麻烦。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你这样，千万别再跟着那个女孩去那里，等我们想出办法才说。” “如果祂们是要来这这个世界，用小卫的身体，岂不更方便快捷？她都能带着我来去自如。”汤清华问。 “不一样的。”陈医生说，“这个男孩子的身体，才是最好的媒介，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原因，你记住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了？” 汤清华点点头。 陈医生没有多说，拿着汤清华画的图案，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打开门离开。 汤清华很有耐心，一直等到刘妈妈把汤汁给刘文军喂得差不多，然后让她吃掉馄饨和汤汁，才收起饭盒，准备离开。刘妈妈在后面追着他说：“这是哪里的馄饨，怎么这么好吃？” “这是我自己做的，”汤清华说的是真话，“我明天再给文军送点过来。” 这的确是他做的，只不过是卫诗影付的钱而已，并不是白白送过来的。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眼前显示的积分，竟然有了变动。 ——积分：112! 这份卫诗影订餐的白云馄饨，刘文军只是喝了点汤汁，剩下的就是刘妈妈给吃了个干干净净，竟然也给他带来1点积分，实在让他有种意外的惊喜。 原来这样也可以？ 他喜滋滋地想着，坐上电梯下楼，陈医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他还需要去说服卫诗影，不重要再一个人私自去那个盖亚世界第一层，等陈医生有办法了再说。 好在他有卫诗影的微信，当即给她发了条消息：不要再去那里了，等我通知。 走出没两步，手机叮的一声响，微信有了回复，问道：你就是那个送馄饨外卖的？影影今天去找你了？ 46 呸！啥人嘛！ 影影自然是指的卫诗影，这位通过她的手机微信说话的，当然就是卫诗影的妈妈，那位衣着得体大方的中年妇女，长相与卫诗影很像，年轻时也肯定是位美女。 汤清华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回应，幸亏刚才他没有直说，而是说得很模糊，卫妈妈显然没有往深里想，只是简单地问了下女儿的行踪。 “是的。阿姨好，她下午来我们店里道谢，顺便吃碗馄饨。她已经到家了吧。”汤清华想了一想，还是顺着卫妈妈的话往下说。 “她早到家了，正在洗手间，谢谢你！很好的馄饨，就是价钱太高了些，虽说物有所值，没尝过的顾客恐怕不这么看。” 她竟然关心起这个来，汤清华有些苦笑着摇头，这个价格，又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颇有点“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意思。正要接着回复，微信有来了新消息，看样子是卫诗影拿到了手机。 “刚才是我妈妈。有什么问题吗？”她说。 “没什么问题，”汤清华回道，“暂时去不了，只能改个时间再一起去。” 沉默片刻，卫诗影发来个“OK”的表情，告诉汤清华，她已经知道了。 在这件事上，尽管汤清华并不了解那位陈医生，但直觉却告诉他，她值得信赖，既然她说这事真的是个大麻烦，那肯定就是个大麻烦，不是他和卫诗影两个人能hold得住的，稳妥的办法，就是等陈医生的回复，再作打算。 他还以为，至少会等个一两天，结果第二天一早到白云馄饨店，就看到陈医生在门口等着，地影老师一个闪身，从白云馄饨店后面窜出来，冲着他嚷嚷着：“你这个小破店，很快就要被高楼大厦给围起来了，大隐隐于市，好地方啊，那两个老家伙，可真有眼光。” 汤清华心里正在滴着血，有地影老师这位大胃王来到这里，他的钱包又要狠狠地出一次血。、 这都啥事嘛，本来是帮别人的，结果却惹来这位大胃王，还要他来买单，这个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 尽管心里如此腹诽不已，汤清华还是满脸笑容，邀请两位入内，在他印象中，陈医生还是第一次来，进来之后，只是这么扫了一眼，就随便找个就近的椅子坐下，对汤清华说：“可以把那个女孩喊过来，今天就动手！” 地影老师还是笑嘻嘻的，右手握拳，正要敲桌子，就在快要敲上桌面时，他猛然醒悟过来，右手就这么悬停在桌面上空1cm的地方，讪讪地嘿嘿笑着，转头看着两人，连连说，“好险，好险，那两个阴险的老家伙，把这里搞得神神叨叨的，差点就上当了。” 汤清华忍俊不住，哭笑不得，心里却盼着地影这么一拳砸下去，看看最后到底他能倒霉到什么程度，可惜未能如愿，当即微信给卫诗影，转头问陈医生：“她等会儿过来，你来碗馄饨？” 至于地影老师，他根本就不需要问，反正是5碗炒河粉，4碗馄饨，就这么多定量，再多，他也请不起这个客。 接手这间白云馄饨店这么久，他卖出去的白云馄饨，已经将近100份，不到20000块的收入，一大半被厨神系统给收走，他只能得到两千来块，请地影老师在这里吃过两次，就把他这点可怜的收入，给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还不说，还得再往里倒贴。 可怜他以前起早贪黑攒下的十来万块存款，如今已经坐吃山空，像是粮仓里多了只偷吃的小老鼠，一点点地在减少。 一阵有条不紊地忙碌，5盘炒河粉，4碗馄饨，一溜儿排开在地影老师的面前，让很有成就感地点点头说：“嗯，闻着这个香气儿，我就都要饱了的节奏，还是年轻人好啊，不像那两个老家伙，吝啬得一毛不拔，还雁过拔毛，把我狗窝里的那么些好东西，都一点点给搜刮了去。说也奇怪，他们把这些好东XC哪儿去了？我怎么连点气味儿都闻不到。” 陈医生也似乎被地影面前的气势给小小震惊了一把，不过脸上仍旧不苟言笑，只是转头多看了几眼，就自顾自地吃起白云馄饨来。 从她脸上，看不出这碗白云馄饨到底好不好吃，完全没表情。哪怕地影在一旁吃得风卷残云，咕噜作响，也丝毫不影响她优雅淡定的姿势。 汤清华给自己做的是一盘炒河粉，经历过这么番磨砺，如今已不是第一次做出来的炒河粉可以比的，肉块厚薄均匀，翻炒得鲜嫩多汁，河粉一条条绵软温热，泛着光泽，没有黑糊糊的锅垢，显得分外干净爽利，盘根错节在一起，在盘子里堆成一座很标准的钝圆锥形，像个小山丘似的，山丘顶上浇着一圈酱汁，像是一顶巧克力色的帽子。 汤清华心满意足，欣赏眼前的这盘炒河粉，很有成就感，陈医生在一旁问道：“这是你要新推出的菜品？” “是的，”地影老师抢着答道，嘴里塞满炒河粉，说话含糊不清，“炒河粉，很好吃，你不来一盘？” 陈医生摇摇头，转头瞅了他一眼，神情没说说话，这个动作，却像是在说地影，我可不像你这么能吃。 用完早餐，汤清华还要去送外卖，贝外明月苑的谭晓敏，还在等着一盘炒河粉当早餐，她现在是每天就指着这个，体重的降低，已经肉眼可见，只是她的这个减肥经验，周围的人听了，都是不相信，更宁愿相信她是管住了嘴，不再每天吃零食吃个不停；迈开了腿，到哪里都是走路过去，不管多远；多喝水，天天带着她那个大号水壶，定时定量；勤洗睡，每天冲洗得白白的，香喷喷的，上床倒头就睡；心不累，整天笑呵呵的，开心得很。 地影老师得知汤清华要去的是贝外明月苑，当即大叫：“喂，喂，等等我，一起去，那里的妹子又多又漂亮……” 汤清华装作没听到，跨上电单车就走，心里这是很是鄙夷了一下这位不是老师的地影老师：呸！啥人嘛！ 47 明月苑的早间插曲 贝京外国语大学明月苑学生公寓，谭晓敏已经成了名人。 她是典型的心宽体胖的女孩子，也就1米55的个子，体重却将近68公斤！这是个什么概念，看起来就像是被吹大的洋娃娃，所以尽管长得挺漂亮的，五官精致，性子又好，尤其是皮肤白皙细腻，可还是因为体重体型的缘故，没有男朋友，也没有男孩子来追。 她对此毫无所感，仍旧每天嘻嘻哈哈的，开心得很。直到收到汤清华散发的一张传单，身为吃货的她，当即毫不犹豫地点上一份，用她自己的话说，是要尝尝鲜。 结果一发而不可收拾，白云馄饨的美味，彻底征服她的味蕾，原本美味的零食，被她嗤之以鼻，整整两个多礼拜，每天三餐，不是白云馄饨，就是炒河粉。 体重，那只是享受美食带来的一个附属福利，现在，她的体重，已经降到54公斤，比之此前68公斤的体重，整整下降了14公斤！ 更为离奇的变化，还有她的身高，汤清华每次送餐给她时，都会目测一番，很敏锐地察觉出来，她的身高已经达到1米58，只是这一点，她本人，以及同宿舍的胡琰琴、林玳梅和宋雪佳，好像都还没有发现。 汤清华刚在贝外明月苑前停好电单车，谭晓敏就从3楼窗口探出头来，冲着他一个劲儿招手，“快上来，快上来……” 她身穿一套红色的运动服，看来是她最胖的时候买的，套在她已经瘦下来的身上，宽松得很，袖子随着她的手在摇摆，晃荡个不停，显得很滑稽。 汤清华已经是这里的常客，宿管大妈装作没看到他，反正这个点，绝大部分女生都已经去食堂用餐，只有少部分懒虫还在酣睡，唯一另类的，就是306的谭晓敏，早上跑步回来，就在宿舍里等着送外卖的，每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 306宿舍里，只有谭晓敏一个人，汤清华把饭盒放下，不客气地坐在旁边的电脑椅上，看样子就是谭晓敏的，很高档的模样，坐下来，腰背得到很好的支撑，汤清华曾经专门看过背面的品牌，HermanMiller，上网一搜的时候，吓了一跳，一把电脑椅就要价1万多，相比较起来，一碗188块的白云馄饨，简直就是卖的白菜价！ 看到汤清华一直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她，谭晓敏歪着头，很好奇地问：“怎么啦，我脸上有朵花吗？” 汤清华很老实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指指她说：“你是刚跑步回来，脸上白里透红的，的确是像朵花。” “哟，还看不出来，嘴巴这么甜！老实交待，有过多少女朋友了？”谭晓敏笑眯眯地打趣说。 说起这个，汤清华就汗颜不已，什么多少个女朋友，完完全全就是还没实现0的突破好伐。只是这事没法细说啊，只能故作高深，嘿嘿笑着，蒙混过关。 谭晓敏却愣是揪着不放，一盒炒河粉被她吃得干干净净，饭盒就像是被她舔过的一样，真的是干净得很，一个劲儿地追问汤清华，有过多少女朋友，要不要她给介绍一个，又说宿舍里，他看中了哪个，可以为他介绍介绍，吧啦吧啦一大堆。 汤清华走过去，弯身收起饭盒，刚好谭晓敏抬起头看着他，宽大的运动服，衣领都敞开着，目光直接透进去，看到的是深深的沟壑，白花花的峰丘，他忍不住多瞅了两眼，红色的运动服，在他眼中，一下子就像是脱下扔到一边，变得透明起来，她的整个上身，就这么展露在汤清华眼里，一览无遗。 这就是天眼开了的好处，别说普通的衣物，就是宿舍门，薄一点的墙壁，都挡不住汤清华的天眼目光，谭晓敏察觉到汤清华异样的目光，不着痕迹地伸手一捂衣领，带着笑意，小声嗔骂一句：“流氓！” 其实她心里乐开了花。 以前，即使她身穿半透明的性感超短裙装，走到外面去，没几个人会这么色眯眯地看着她，为什么，嫌她太胖，体型太横向发展，像个吹大的小号洋娃娃。可是现在，这身红色运动服，可是跟性感漂亮丝毫不相关的，却能吸引到汤清华色眯眯的目光，恨不得一头扎进她那身宽大的运动服里，一探究竟，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本身的魅力在增加。 对一个同样爱美的女孩子来说，没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事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哪怕她把运动服的衣领捂得再严实，其实在汤清华眼里，还是跟没穿一个样。汤清华的目光，从她那颇具规模的峰丘沟壑之中抽离开来，收拾饭盒的同时，漫不经心地说：“你难道没发现，你这身衣服，穿起来像是变短了么？” “有吗？”谭晓敏站起身来，低头细看，“没有啊，还是这么大，这是最胖的那个时候买的，现在穿起来太大了。对了，我能瘦这么多下来，是不是跟你们店里的馄饨和炒河粉有关？我才不信这帮人说的，要是不吃零食，多走路，就能把体重从68公斤降到54公斤，我早就减肥成功了，还用得着费那么大劲？” 汤清华点点头，笑着说：“我说是，大家都不会相信，连对发生在你身上的奇迹，也都宁可相信她们相信的理由，其实只是因为，她们没有这个缘分，享受到这么美味的馄饨而已。对了，坚持一个月，你还会发现另外一个奇迹。” “真的呀！”谭晓敏惊喜得笑开成一朵花，“我就是这么想的，下个月，我老妈就会来看我，我到时要让她大吃一惊！不行，太感谢你给我带来这么美味的馄饨，我一定要给你个大大的拥抱，站住，不准走！” 汤清华其实哪里走了，只是惊讶地站住，回过身来，不明白这位瘦下来的妹子，为何突然会想要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没想到的是，谭晓敏直接跳上用来吃早餐的矮桌，就这么纵身一跃，扑到他的怀里，幸亏他的身子骨经过洗筋伐髓丸的锤炼，比之外表看起来要强壮多了，才没有被她这一扑，给扑倒在地。 温软满怀，夹杂着汗味儿的淡淡香味儿，瞬间就把他给包裹在内，即使隔着宽大的红色运动服，谭晓敏胸前的伟岸峰丘，仍旧弹性十足地撞上汤清华的胸膛，让他的一颗心剧烈晃荡，根本停不下来。 他一时间，闹了个手足无措，头热眼花之际，他想起地影老师说过的一句话，把妹，要的是胆大，该下手时就下手，千万别手软！ 他一咬牙，双手顺势往下一搂，结果，手掌就正好落在谭晓敏的****上，让他的一颗心，再次像荡秋千似的，一直荡到天上去，。 就在这时，宿舍门开了，同宿舍的三个女孩，漂亮的胡琰琴，小学究宋雪佳，文静女孩林玳梅，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人，目瞪口呆。 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们心头完全凌乱。 48 再探险地 一直到走进白云馄饨店，汤清华仍然在回味着刚才的温软满怀，鼻端还留着淡淡的香味儿，令他回味无穷。 怪不得有人说，妹子就是水做的，那种温软肉感，真的只有真的抱在怀里，才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其他的任何想象，都只是想象而已。 “嗯，你身上带着女人的香味儿！”地影老师幽灵般窜到汤清华身边，鼻子抽吸几下，很肯定地说，“还是刚刚出过一身汗的女人香味儿，说，你们是不是大战了一场？” 汤清华还没来得及跟卫诗影打声招呼，就被地影的这句话给吓一跳，从贝外明月苑到这里，骑着电单车，需要20分钟，一路上风吹不停，身上即使留着谭晓敏的香味儿，也早就消散得干干净净才对，怎么这位地影老师一凑近，就立刻闻了出来？ 地影嘿嘿笑着，围着汤清华转了一圈，点点头说，“嗯，你身上没有什么汗味儿，你们没有大战一场，原来只是抱了抱你而已。”说完，他伸手拍着汤清华的肩膀，很语重心长地说，“小家伙，听我一句劝，该下手时就下手，正所谓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卫诗影就站在一旁，不知道这两位是啥人，只是觉得这位新潮的年轻人，说话挺有趣的，就是有些太色迷迷的。 还是陈医生出声，制止地影继续在这个问题纠缠不休，她把地影喊到这里来，不是要他来教导汤清华怎么撩妹，而是为了解决卫诗影男朋友身上的问题。 时间宝贵，汤清华把该准备的东西准备好，然后端出两碗白云馄饨，摆放在他和卫诗影跟前，然后系好红丝绳，地影笑吟吟地看着他，陈医生则一脸平静，也不说这样准备到底行还是不行，任由汤清华去折腾。 末了，汤清华问：“咦，你们两个不去那里？” 陈医生摇着头说：“是的，我们就在这里守护你们两个，不跟你们一起去。” 地影嘴巴张开，想要说些什么，陈医生似是能猜到他想干吗，话音未落，就转头看着他，他连忙举起双手，是以自己无话可说。 两碗白云馄饨设定的时间，仍旧是半个小时，这就意味着，汤清华两人在盖亚世界第一层里的时间，是3个小时。 有上次的成功经验，这一次进入得更顺利，几乎是几分钟的时间，卫诗影就带着汤清华，出现在浓雾弥漫的盖亚世界第一层。 白云馄饨店里，地影第一次收起脸上无时不在的微笑，显得很是惊讶，指着像是睡着了的两人，对陈医生说：“不会吧，他们进入到那里，竟然这么顺利？” “他们不是我们，不会受到盖亚意志的压制，当然会很顺利。”陈医生轻描淡写地说。 盖亚世界第一层的浓雾，似乎从未有消散的时候，上次进来这里时，现实世界已经天黑，这里仍旧是白天，天光透过浓雾，明亮得很，这次在上午进来，天色还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也许这里就根本没有黑夜白昼的交替。 汤清华熟门熟路，骑上电单车，带着卫诗影，中途没有任何波折，就来到上次折返的地方，浓雾中，停车场上，小汽车停得整整齐齐。 “就在那个方向。”卫诗影再次感受一下，睁开双眼后，伸出手，准确地指向浩方投资大厦所在的方位。 她的视线不能穿透乳白色浓雾，看不到停车场后的大厦，汤清华确是能看到，当即点点头，把电单车靠边停好，当先开路，迈步而去。 一走进停车场范围，汤清华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身体深处隐隐冒起来，不是特别强烈，却十分清晰，与此同时，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察觉到乳白色浓雾中，似是隐藏着无数的细微尖刺，刺得肌肤微微麻痒 他停下脚步，转过头，轻声问道：“怎么样，你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卫诗影感觉得很奇怪，微微摇头，她总觉得，汤清华这是有点太小心谨慎了，难道是又准备就此折返回去？ 四周一片死寂，与刚才穿行在白雾中的那种寂静，又有些不一样，停车场范围之外的乳白色浓雾，笼罩的地方，给人一种充满生机的感觉，可这里，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似乎就连这里的白雾，都失去了生机。 越是往前走，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等到可以看见浩方投资大厦的轮廓时，汤清华感觉到的针刺感，已经是密密麻麻，就连穿着衣服的地方，也都能感觉得到。 可是卫诗影还是一无所感，而是指着浓雾中隐现的大厦，悄声对汤清华说：“就在这里面！” 她显得很激动，但还是恪守汤清华为她制订的规矩，说话很小心，也不会离开汤清华身边三步远的距离。 浩方投资大厦的外形，与汤清华曾经进去过的那栋楼，完全一样，如果不是无处不在的浓雾，没有一个人影的停车场，汤清华就要怀疑，这里就是他所在的那个现实世界。 沉默矗立的大厦，洞开的大门，黑洞洞的内部空间，在汤清华眼前，浩方投资大厦活像一头巨兽，正张开大嘴，等着他自投罗网。 不过没有沉默多久，汤清华还是勇敢地往前踏出一步，如果连这么个地方都不敢去闯一闯，将来成就大厨神的路上，多的是各种艰辛险阻，难道都这么思前想后，不敢越雷池一步？ 一踏进浩方投资大厦的大门，针刺般的麻痒感，骤然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股令人感到窒息的压迫感，这一下，就连卫诗影都有感觉到，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不由自主地往汤清华身边靠拢，伸出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角。 “你再感受一下！”汤清华轻声说。 卫诗影强忍着不适，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尝试着去感受男朋友刘文军的呼救声，可是几分钟后，她颓然睁开双眼，困惑不解地说：“怎么回事，感觉不到了！” 49 厨神之刀 汤清华回头看着门外的浓雾，仍旧是那么大雾茫茫，没有丝毫的异常，可他心里却有个直觉，这次进来这里，只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出得去的。 这里并不是特地为他设下天罗地网，而是本就有古怪，无论是谁进来，似乎都不那么容易能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空空荡荡的大厅，突然出现四个影子，足不沾地，分从左右飘然而来，四个影子看起来都像是半透明的，披散着长发，衣袂飘飘，看起来像是女的，只是眼神就带着凶戾之气，双手张开在胸前，常常的手指上，有跟手指等长的指甲，锋利如刀。 “我们不上去吗？”看到汤清华站立不动，卫诗影不解地低声问。 汤清华明白过来，她是看不到这四个半透明的影子，所以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 很奇怪的是，即使汤清华能看到，眼前也没有出现相关的说明，汤清华也就不知道这是些啥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相距尚有数米，四只半透明状的影子，面目变得狰狞，张牙舞爪地飞扑过来，半透明的脸上，双眼却是浑浊的白色，与外面的乳白色浓雾又大有不同，没有惯常看到的瞳仁，看起来倍添其诡异气势。 汤清华双手握拳，严阵以待，不管这些是什么东西，只要近身，先打了再说，就在这时，半透明影子在空中突然张开空洞洞的嘴巴，发出无声的嘶吼，狰狞的脸上，竟然露出惊恐的表情，一个个忙不迭地凌空急转，由飞扑向汤清华，转而从他身边米许外擦身而过。 在汤清华周围，似是有一个无形的防护罩，半透明影子的手臂，飘飞的衣袂，一进入这个无形的防护罩，就像是被火焰灼烧一样，迅速变得焦黑，然后脱落。 “那是什么？”卫诗影惊呼一声，手指着空中飘飘冉冉的焦黑衣袂，看起来，就像是一缕黑色火焰在空中燃烧。 汤清华没空跟她解释，踏前一步，右手闪电般伸出，一把抓住半透明影子的脚踝，入手冰冷，滑溜，如同抓住一条冰虫，在他手里不住扭动，分外令人感到恶心。 只是瞬间工夫，被他抓住的半透明影子脚踝，就像是被利刃切割开来，然后迅速枯萎，变成干巴巴的，发黑，再似是化作黑色的飞烟，又像是黑色的火焰，在汤清华手中熊熊燃烧。 卫诗影彻底惊呆，大张着嘴，合不拢来。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汤清华如此凝重谨慎，不敢轻举妄动，是有他的道理，并不是以此为推辞，对她的请求敷衍了事，轻言放弃。 失去一只脚踝，半透明影子仰头痛苦地嘶吼，可惜是没有声音的，汤清华也听不到，却能感受到，只是在他眼前，那只半透明影子竟然慢慢长出新的脚踝，很快就完好如初，只是整个身躯，比起旁边的另外三只，明显就要显得更透明，更稀薄些。 吃过这么一个大亏，四只半透明影子终于不敢再扑上来，而是在数米开外，对着汤清华张牙舞爪，无声咆哮。汤清华索性懒得理会它们，松开手，看着变成黑烟消散的脚踝，扭头对卫诗影说：“走吧，我们上去吧。” 电梯同样能使用，既然卫诗影感觉不到男朋友刘文军的方位，汤清华就选择了个笨办法，先上楼顶，再往下找，对这么栋高楼来说，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可也是没得办法中的办法。 叮！ 一声轻响，电梯停在66楼的顶楼。 电梯门缓缓打开，汤清华的目光，瞬间就与三双通红的眼睛对望在一起，三头地狱犬的三颗头颅，挤挨在一起，像是在欢迎汤清华两人的到来。 在卫诗影的惊呼声中，三头地狱犬龇牙咧嘴，往前扑来，汤清华当仁不让，舍我其谁，往前踏出一步，他并不是准备冲出电梯，而是要阻挡三头地狱犬冲进来，右手成掌刀，一刀劈下。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想都没想，就做了出来。 身为第九代厨神传承人，汤清华最近做得最多的，就是手握菜刀，切肉块，剁肉馅，一把小小的菜刀，在他手里已经耍得顺溜顺溜的，可惜这个时候，他没有带上一把菜刀，而只能用手刀代替。 气势却是丝毫不减。 三头地狱犬两步就奔过来，挤挨在一起的三颗硕大头颅，在奔跑中飞昂起来，张开大嘴，涎水直流，可惜这里不是开阔地带，而是电梯门口，“咚”的一声大响，左右两颗头颅同时撞上两侧的墙壁，中间这颗头颅一下子就停在电梯门处，像是约好了送到汤清华面前来似的，恰好就在他的手刀劈砍之下。 电石火光之间，汤清华的手中，突然出现一把砍骨刀，厚实的刀背，锋利的刀刃，就连汤清华都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砍骨刀噗嗤一声，直接斩进三头地狱犬的当中这颗头颅中，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将之斩了个脑袋开花。 这一刀简直就是神来之笔，一切都是如此凑巧，这头三头地狱犬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货，头颅凑过来的位置，实在是太合适了，一刀下去，正好就从两眼之间劈开，干净利落，连声悲鸣都没能发出。 左右的两颗头颅，猛地撞上墙壁，也不知道是撞晕了过去，还是与中间这颗头颅三头一体，反正三头地狱犬一下子就四肢一软，趴瘫在地上，刚才的凶狠气焰，瞬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这头三头地狱犬才像是来欢迎汤清华两人的，五体投地，恭敬至极。 汤清华却没这个心思看这头三头地狱犬，而是看着手里的砍骨刀，疑惑不解，这把刀的突兀出现，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难道这就是那把所谓的厨神之刀？ 厨神系统的声音突然在他耳朵深处响起：“你猜得没错，这……就是厨神之刀！你不自量力，什么都不会，就非要来这么个危险的地方，是嫌自己活得命太长了吗？” 50 你不是他 汤清华自动忽略厨神系统的后半句，掂掂手里的厨神之刀，由衷赞道：“真是把好刀，握把，重量，简直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制的，极为顺手，有这把刀在手，这个地方，也没什么不能闯一闯的啊。” “渣渣！”厨神系统不屑地回道，“顺手？仅仅是顺手？如不能做到人刀合一，你就是白白糟蹋了这把厨神之刀！刀顺手就想着能闯一闯这个世界？你还是醒一醒吧，要真是这么容易，厨神早就满天飞，还只能代代单传到如今的第九代？” “为什么呢？”汤清华是真心求教，真心反问。 “等你死在这里，我再告诉你为什么！”厨神系统似乎很是有些恼怒，没好气地说。 然后，厨神系统就这么沉寂下去，再也不吭声。 不过，在他眼前，却显示出一行字来，提醒他眼前的这头三头地狱犬，可是上好的食材，非常难得的上好食材，可不能就这么浪费在这里。 可是怎么能把这个带回去呢？难道绑在电单车上，拖回到白云馄饨店里去？ 汤清华一边琢磨这事，伸手按开电梯，浑然没注意到，手里的厨神之刀，又不见了踪影，就像是突兀出现一样，又突兀地消失不见，根本不知道藏在了哪里。 就在他打量着趴瘫在地上的三头地狱犬时，卫诗影突然惊呼一声，急急冲出电梯门，顺着过道往前冲去，还在那里边跑边嚷：“军军，是你在这里吗？” 汤清华吃了一惊，没来得及抓住卫诗影，恰在这个时候，他又注意到眼前的提示，可以直接把三头地狱犬收进厨神系统的半空间里去，这样就直接解决了他的问题。 厨神系统的半空间，汤清华已经知道，可是从来没有使用过，也不知道怎么使用，更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现在既然眼前出现厨神系统的这个系统提示，汤清华在大喜之余，也就提示，伸手拖起三头地狱犬，就这么凌空一甩，三头地狱犬就像是被他甩进一只无形的口袋，倏然消失在眼前，凭空不见。 汤清华恍然大悟，原来厨神之刀也是藏身在这个厨神系统的半空间里，所以才能突兀地出现，然后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现在他不好再仔细琢磨这个事，还得赶紧追上去，看看卫诗影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他的速度，追上卫诗影也就一会儿的工夫，看到她一边喊着，跑进顶楼的一间大办公室，然后，就看到她愣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大幅落地玻璃窗前缓缓转过身来的年轻男子。 那正是刘文军。 身材修长，面容白皙俊美，如果穿上女装，说不定比卫诗影还要更漂亮些，身穿一套藏青色西装，鲜红领带，看到两人时，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玩味的微笑，汤清华竟然从他的双眸中，看出几分邪恶的味道来。 这个刘文军，与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苍白小伙子，叠加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和谐。 “影影，你来啦，我很好，非常好……” “不！你不是军军！”卫诗影突然大喊，歇斯底里的那种，“你不是刘文军！他们把你怎么了？他们把你怎么了？！”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很可怕，汤清华能把眼前的这个人跟病床上的刘文军对应起来，可是他在见到女朋友卫诗影时，竟然表现得如此淡定，露出如此生硬的笑容，带着莫测高深的玩弄意味，眼神又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邪恶感，就怎么看都怎么不正常。 卫诗影如此悲声大呼，似乎让刘文军难以承受，他突然面现痛苦之色，双手捂住耳朵，在那里不住摇头，似乎是想要阻隔卫诗影的悲呼，又像是要摆脱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对他的束缚。汤清华大步走上前，右手握掌，掌缘劈中刘文军的后脑勺，他所有的挣扎立时冻结，软软倒下。 汤清华没有让他倒地，伸手扶住他，对卫诗影说：“走，先带他回去。” 卫诗影如梦初醒，就欲上前来帮忙，被汤清华摇头制止，立即明白过来，转身就拉开门，汤清华拖着刘文军，走到门口，突然心中一动，回头一看，这间顶楼大办公室的宽大办公桌后，那张高大的办公椅上，开始显现出一个女人的影子，一开始很淡，但就在他回头看上这么一眼的工夫，就变得凝练起来，像是睡着了一般。 “快走！”汤清华低喝一声，拖着刘文军加快脚步。 高大办公椅上的那个女人，很明显是正从现实世界中过来这里，这种情形，想必他和卫诗影两人过来时，也是如此，身影由淡淡的，很快就凝实，然后就像是进入梦境那样，一下子就到了这里。 所不同的是，在梦境里，你不知道是在做梦，在这里，却很清楚地知道，这是在另外一个神奇的世界，一个不同与现实世界的地方。 刚刚走进电梯，办公室门口，就显出那个女人的身影，速度很快，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刚刚合拢的电梯，一下子就停在那里，一双白皙的纤纤素手，牢牢扒住电梯门，汤清华扔下刘文军，扬手就是一刀劈下，电梯外响起一声惊呼，这双白皙纤纤素手闪电般缩回，电梯门缓缓合上，轻微一颤，开始下行。 汤清华大出一口气，不用他吩咐，卫诗影已经扶起男朋友刘文军，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中流露出坚毅，仿佛不管电梯门开时，外面是什么东西，都不能阻止她带着男朋友离开。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这个时刻，在现实世界的这同一个地方，浩方投资大厦，陈医生和地影刚刚从顶楼的大办公室里走出来，陈医生依旧面无表情，地影则是双手插在裤袋里，吹着口哨，正是那首烂大街的《小苹果》，还反反复复就那么一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 仿佛他就只记得这么几句。 一直到电梯里，他都没有停下，直到电梯门关上，他才低声问道：“哎，你怎么这么确定，那个小家伙得手了？” 51 我想要你这个人！ 与陈医生和地影老师的气定神闲相比，汤清华和卫诗影就有些着急，从66楼下来的这个电梯，属于高速电梯，速度其实相当快，但两人还是嫌这个速度太慢了点。 电梯刚刚下行到20多楼，两人就同时微微一震，对望一眼，同时闻到白云馄饨那独有的香味儿，这说明来这里之前，在白云馄饨店里预设好的时间已到，现在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叮！ 电梯终于停在一楼，门刚刚打开，汤清华就看到四只半透明的影子挤在门外，张牙舞爪的，可是当汤清华率先走出电梯，四只半透明影子立刻就无声嘶吼着，连连后退，根本就不敢再近身来。 说实话，汤清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到底身上带着的什么东西，让它们如此害怕。 他一只手拖着刘文军，卫诗影紧跟在他身后，径直往大门奔去，刚刚走出十多步，身后传来“叮”的一声，那个黑衣女人追上来了。 “快走！”汤清华低喝一声，“你带他先回去！” 他紧赶几步，把刘文军交给卫诗影，返身关上浩方投资大厦的大门，守在门外。几乎是在关上门的瞬间，黑衣女人就追了上来，她的速度很快，汤清华都自叹弗如。 隔着一道巨幅玻璃门，黑衣女人现出身形，狠狠地瞪着汤清华，但是顾忌他握拳的双手，还有坚定的身影，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汤清华想要转身离开，也不太容易，那时她就可以开门出来，用速度优势，吊打汤清华。 两人就这么隔门相望，对峙在一起。 这也是位黑衣美女，但跟上次差点就栽在她手里的那位，又有些不同，那位是瓜子脸，尖下巴，双眼带着天然而成的媚态，眼前这位则是鹅脸蛋，身材要丰满那么一点点，其实也就是更有肉感些。 一想到肉感，汤清华心中就是一荡，不由自主地想起早间的那个小插曲，贝外明月苑306宿舍，谭晓敏飞扑到他的怀中，来了个温软满怀，那时他的双手，就放在谭晓敏的****上，那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有肉感！ 只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汤清华意识到时，着实有些迷惑不解，表现出来的神情，就是微微皱着眉头，像是在沉思。门里面的鹅脸蛋黑衣美女似是能看透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哟，想起你的小情人了？肯定不会是这个瘦不拉叽的小姑娘，嗯，让我猜猜看，她一定很有肉感，对不对，就像我这样！” 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带着独有的韵味，钻进汤清华的耳朵，让他的心头一阵阵酥麻，在这些话语的提示下，汤清华不可抑制地想起谭晓敏来，透过仿佛不存在的红色运动服，看到白腻细嫩的峰丘，深不见底的沟壑，似乎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充满别样的诱惑力。 鹅脸蛋黑衣美女嘴角翘起，带着几丝讥笑的意味，继续说：“对了，就是这样，你一定很想去探一探那深不见底的沟壑，攀上那高耸的峰丘，把玩峰顶上的宝石，是的，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睡吧，睡吧，睡梦中，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这个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每一个音节，就像是带着特殊的魔力，一点点浸润瓦解汤清华心灵的抵抗力，他的眼神越来越迷离，整个人从一座散发着威势的山峰，化做轮廓柔和的丘陵，就这么慢慢软化下来，直到什么都不知道。 卫诗影身材娇小，拖着男朋友刘文军，愣是靠着一股狠劲，才走过宽广的停车场，幸好她没有走错地方，第一眼就找到汤清华留下来的电单车，上车，点火，就这么带着人事不省的男朋友刘文军，赶回到白云馄饨店。 既然汤清华让她先走，她也就现行逃离那里，不然，以她和男朋友刘文军的状态，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要让汤清华分心。 她不知道带着男朋友刘文军能否顺利回到现实世界，双手互握，按照原来的方法，进入到似睡非睡的状态，等她清醒过来，刚刚睁开眼，就听到有人在问她：“那小家伙呢，怎么没有回来？” “我带他回来了呀，”卫诗影大吃一惊，待转头看到睡着了似的汤清华，才醒悟过来，连忙补充说，“他……他让我先走，有个黑衣服的女人，追上我，速度很快……” 问她的，正是地影，陈医生脸上表情依旧，对她说：“没关系，先吃这碗馄饨，你男朋友已经醒了，不用担心。” 卫诗影一下子就放下心来，旋即又担心起汤清华来，问道：“他……怎么办？” 陈医生让她不要担心，催她赶紧吃完白云馄饨，去医院看看她男朋友。待她急匆匆吃完，出门离开，地影很不解地问：“我们就把他这么扔在那里？” 陈医生盯着他，缓缓说:“你对厨神传承人，就这么点信心都没有？” 地影嘿嘿直笑，说心里话，他对汤清华这个第九代厨神传承人，的确是欠缺那么点信心。 汤清华醒过来的时候，立刻就知道，他又回到了浩方投资大厦顶楼的大办公室里，正半躺在高大的办公椅上，鹅脸蛋黑衣美女就坐在办公桌上，右手撑着脑袋，一双妙目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蕴含着淡淡的笑意。 “你醒啦？”她笑吟吟地说，“真没想到，你这么弱，我很好奇，你上次是怎么逃脱梦洁妹妹的魔掌的，亏她还一个劲儿地说你不好对付，原来只是为了掩饰她的无能罢了。” 汤清华做起身来，低头看着绑住双脚脚踝的黑色丝绳，似乎是活物一样，还在那里蠕动，他用力挣的话，黑色丝绳就会蠕动得更紧，如果他不用力，黑色丝绳反而会慢慢松开些，让他的双脚更舒适些。 “奇怪，你们怎么就对那么个小破馄饨店这么感兴趣？你们那么大个公司，就缺那么点地方？”汤清华皱着眉头问。 鹅脸蛋黑衣美女咯咯直笑，笑声非常动听，从办公桌上跳下来，跨坐到汤清华腿上，伸出白皙的食指，在他胸膛上比划着，轻声说：“我们原来只想要你那个小破馄饨店，现在么，我可是想要你这个人！” 52 魂珠 汤清华知道现在没什么好事情，什么要他这个人，要是在现实世界里，有这么个美女坐在他的腿上，对他说这种话，他会开心得不要不要的。可是现在，他却感觉到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可偏偏这股寒意，根本无法浇灭心中升腾而起的那股欲火。 尤其是她那白皙的食指，在胸膛上划着圈，指甲并不如何，却像是锋利的小刀，所到之处，衣服如同纸片，呲啦裂开，她张开嘴一吹，碎片化作片片蝴蝶似的，四散飞开。 她的指甲并未就此停歇，而是继续在汤清华的胸膛上比划着，轻柔得像是一片羽毛，带给他的是无与伦比的麻痒，痒酥酥的，让人忍不住倒吸着凉气。 “你……为什么……想要……我？”汤清华心里的寒意愈盛，说话时，牙关都在打着颤，可胸膛处的那团火，却越烧越旺，她的每一下比划，都像是在他的心里洒下一箱热油，所谓火上浇油，不外如是。 鹅脸蛋黑衣美女咯咯笑着，右手食指轻点他的胸膛，左手却伸向他的下面，在那里轻揉一把，笑着说：“你看，你们男人吧，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只有这个地方，才是最老实的。为什么想要你，当然是因为你有要的价值，你看，你们人类有句话，说得可真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你现在就是我的鱼肉，我就老实告诉你吧，因为这样，你就会成为我的奴隶，心甘情愿的奴隶，源自灵魂深处的奴隶，永生都无法摆脱，我一个眼神，你就会乖乖地去给我办好，即使叫你去死，你也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明白了吗？” 汤清华心里不住苦笑，怎么可能会不明白，这一次，他可真算是自投罗网，怪不得从一开始，无论是厨神系统，还是地影老师，还是陈医生，都说他是嫌麻烦不够多，显然是知道这个神秘的盖亚世界第一层，是非常危险的地方。 这个鹅脸蛋黑衣美女想要的，比她那个梦洁妹妹想要的，还要更多，梦洁妹妹当时摸到白云馄饨店，施展出恶魔的低喃，只是为了诱骗他签下转让白云馄饨店的合约，眼前这位，却是要把他变成她的奴隶，到时一个眼神，就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把白云馄饨店给奉献上来的。 他心里十分明白，可却无力挣脱，双手哪怕是自由的，却软弱无力，也不知道她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让他空有一身力气，却使不出来。 “你看，你这里有一团火，全身无力，”鹅脸蛋黑衣美女笑嘻嘻地说，“人类其实是一种很低级的物种，欲望主宰着一切，你现在脑袋里还想着要理性，要反抗，可是身体却早已经投降，沦陷在欲望之中，你看，我跟你说老实话，我是要把你变成我的奴隶，就是要你的脑袋拼命地反抗，而身体却在欲望的驱使下，根本不在乎变成奴隶，你难道不觉得，只有这样，这个游戏才更有趣吗？” 鹅脸蛋黑衣美女的话很多，说话的同时，双手游动不定，根本就不耽搁事，汤清华都能感觉到，胸膛里的那团火，灼烧得胸膛的皮肤滚烫滚烫的，他甚至根本就没注意到，整个大办公室里，回荡着他的低声呻.吟，他根本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这一次，哪怕他想起那位冰山美女，那位莫名其妙的未婚妻，都无济于事，费尽心机组织起来的一道道防线，在鹅脸蛋黑衣美女灵巧的双手面前，根本就是一触即溃，反而让她兴致盎然，娇笑连连。 “是不是很煎熬，是不是这里有一团火，想要喷发出来？”她轻柔地说，“是的，放弃抵抗吧，让欲望主宰一切，主宰你的灵魂，让你的魂珠变得滚烫，喷发出来，哦，我已经看到了，魂珠，多么美妙可口的小东西，出来吧，出来吧……” 她的娇声召唤，似是一声声叹息，充满无穷的魔力，汤清华的脑袋已经昏昏沉沉的，整个人化作一座火山，内里岩浆奔涌，激烈碰撞，就等着火山口打开，喷涌而出。 但是，他却牢牢记得厨神系统跟他说过的话，“你分辨不清真实与虚幻时，闭眼，塞耳，捂鼻，住嘴，静心，看着内心的这个指南针，遵从本心的指引！”，他看到内心深处的这个指南针，指针在疯狂地转动，似乎在他身体里，到处都是肆虐的风暴，只有这里，才是一个安宁的避风港。 在鹅脸蛋黑衣美女，汤清华身体里的这个火山口，就像是一道薄薄的薄膜，每次眼看着就要被捅破，却始终差那么一线，鹅脸蛋黑衣美女也似是尽了全力，额头上，鼻翼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像是一颗颗细细的碎钻，随着她的仰头娇呼，而在熠熠生辉。 渐渐的，她似是也陷入了汤清华的晕乎状态，浑然没注意到，周围的景物，悄然发生了变化，两人仍旧叠坐在高大的办公椅上，却似是从上一层，悄然跌落到下一层，再跌落到下一层。 每跌落一层，鹅脸蛋黑衣美女双眸中的清明，就被蒙上一层迷离，等到周围的景物似是在无形的火焰中扭曲摇摆，她也完全忘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趴伏在汤清华的身上，喃喃叫唤着：“哦，魂珠，魂珠，多么美妙可口的小东西，出来吧，出来吧……” 随着她的曼声咏唱，一颗金色魂珠，从汤清华的胸膛处冒出来，就像是一颗小小的弹珠，更像是一轮金色的太阳，冉冉升起，与此同时，从鹅脸蛋黑衣美女的胸膛处，也钻出一颗黑色的魂珠，黑得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两颗魂珠就像是久违了的好友，奔到一块儿，欢快地绕着圈，越转越快，最后轰然一声，触碰在一起。 叠坐在一起的两人，身躯同时剧震，积蓄已久的火山，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冲破一切阻碍，喷薄而出，积累起来的火焰，寒意，所有的压力，尽数混杂在一起，从火山口喷发出来，水乳交融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火山喷发似是无休无止，无穷无尽，金色和黑色魂珠仍旧在交缠在一起，每一次的触碰，就带来两人身躯的剧震，带来新一轮的火山爆发。 四周的一切，就连整座大厦，都似是在火焰中扭曲着，摇摆着，时间，却似是凝固了一般，终于两颗魂珠分开，钻进两人的胸膛，两人也就慢慢平息下来，瘫软成一堆，除了气喘吁吁，再也没有其他。 良久良久过后，鹅脸蛋黑衣美女醒了过来，“啊”的一声惊呼，惊恐地连声大叫：“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53 灵魂奴隶 汤清华吓一大跳，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围的一切，都似是在火焰中升腾扭曲，这么说也不全对，似乎一切都是火焰，一切都化作无形的火焰一般，无声地燃烧着，升腾着，扭曲着，格外诡异。 只有他和鹅脸蛋黑衣美女看起来还是正常的，只是两个人已经完全是寸缕不着，身上带着红潮，还没有完全消退。看到汤清华清醒过来，目光扫过来，鹅脸蛋黑衣美女急忙用双手挡住前胸，连声惊呼：“你……你……个恶魔，你……把我怎么了！” 汤清华只觉得很好笑，难道不是你把我给怎么样了吗？ 自始至终，他是她的俘虏，然后，她还要把他变成奴隶啊，咦，难道她没有成功？然后发生了什么变故，这是哪里？ “这是哪里？”汤清华沉声问。 鹅脸蛋黑衣美女瞪了他一眼，没有吭声，目光中满是困惑，从原先的信心满满，现在她却极度怀疑，眼前的这位，完全就是扮猪吃老虎，摆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其实却是胸有成竹，拥有足够的手段，扭转不利的情势。 不过她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另外一件事，可惜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竟然根本就想不起来，还有那个魂珠，到底勾出来了没有？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回答我！”鹅脸蛋黑衣美女用命令的口吻问道。 汤清华横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他很不客气地说，“这是哪里？” 鹅脸蛋黑衣美女的一颗心直往下沉。 她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管是内心，还是理智，都不想回答，不屑于回答，一个本来要成为她的灵魂奴隶的人类，有什么值得她回答的。 可是，她却听到自己在老老实实地回答：“这里是盖亚世界第九层！” 当她意识到怎么回事时，一颗心不由得直接坠入最为黑暗的第十八层！她赶紧内视，检视自己的魂珠，一看之下，不由得大惊失色，差点就跳了起来。 黑色魂珠里面，多了一缕金色，如同一缕金色的阳光，在无边的黑暗中如鱼得水，四处巡游，仿佛这整个黑色的世界，都已经成为这缕金色阳光的天下！ “这是……怎么回事？”她在心里不住地问自己。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得很，本来，应该是她在他的魂珠里，注入一缕黑色，然后从灵魂深处，他就无法拒绝她的任何命令，可现在，却反了过来！她的黑色魂珠里却有他的一缕金色！ 这就意味着，她成了他的灵魂奴隶！ 所以才对他的问话，无法抗拒，无法拒绝，无论如何不愿意回答，她还是会老老老实实地回答！ 这一刻，她简直想死的心都有。 “伟大的魔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在心里绝望地咆哮着。 等她终于清醒过来，看到的却是汤清华脸上的茫然，很显然，这个可恶的人类，还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许，他还以为，他已经成为了奴隶！ 嗯！就这么办！ 鹅脸蛋黑衣美女暗下决心，心里燃起新的希望。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什么梦洁妹妹又是谁？”她刚要开口，却听到汤清华在那里问，迟了一步开口，她简直就要欲哭无泪。 可这个时候，千万，绝对，不能露怯，不然，可就什么都完了。她当即牙一咬，努力装出恶狠狠的模样，回答道：“我叫莫梦圣，是莫梦洁的姐姐！”停顿一下，她根本不给汤清华说话的机会，以更为凶狠的目光盯着他，恶狠狠地说，“记住，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奴隶！我随时可以激活种到你魂珠里的种子！把你变成我的灵魂奴隶！现在……” “魂珠，种子，在哪儿？”汤清华打断她的话，很好奇的问。 莫梦圣心里又惊又喜又害怕。 惊的是，这果真是个傻小子，喜的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害怕的是，他果然没有成为她的灵魂奴隶，不然，在她说话时，他哪敢插嘴！ 她本来想骂他一句，结果说出来的话，确是回答他的问题！“魂珠在你心里，种子在魂珠里！傻瓜！” 旋即她就意识到，可不能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恶狠狠地说：“闭嘴！不准再说话！我们必须先回去！” 话音未落，她就直接跨坐到汤清华身上，见他张开嘴，像是要说话，当机立断，探嘴过去，用丰润的双唇，堵住他的嘴巴。 可是，千算万算，她还是忘了一点，双唇相触的那个瞬间，黑色魂珠里的那缕金色阳光，猛然大放光明，耀亮整个黑色的黑暗世界，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千百倍地反应在叠坐在一起的身躯上，她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就全身剧震，瘫软在汤清华的身上。 而实际上，汤清华此刻的反应，跟她也没什么两样，只是他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在心灵的深处，那片金色堂堂的地方，仿若有一道黑色闪电，在天际闪过。 这一次的灵魂相交，感触比刚才要更为柔和些，故而感触更深，刚才他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火山一直在积蓄积蓄积蓄，然后就轰的一声，猛烈爆发开来，这一次，却在乍然的雷鸣闪电之后，化作细绵春雨和煦春风般，心里的那片金色世界，变得如此鲜活，如此生机勃勃，到处都是鸟语花香，春光明媚。 就连怀里的这位莫梦圣，鹅脸蛋黑衣美女，都如此温情脉脉，浅唱低吟。 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场美妙无比的梦。 等他“醒”过来，仍旧坐在浩方投资大厦顶楼的大办公室里的高大办公椅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躯，萦绕在鼻端的淡淡异香，火山爆发过后的无比满足，提醒他刚才的一切，不是梦。 只是为何那个叫莫梦圣的鹅脸蛋黑衣美女，并没能把他变成她的奴隶，还有那个盖亚世界第九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汤清华没有答案，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赶紧收拾停当，下楼离去。 当他步出大厦大门，莫梦圣正站在顶楼的另外一间办公室，鹅脸蛋上，双眼透着恶狠狠的光芒，恶狠狠地在心里说：“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傻瓜！你给老娘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变成我的灵魂奴隶！让你永生不得挣脱！” 54 公然秀恩爱 汤清华终于醒了过来，环顾四周，他确信没有跑错地方，这里是白云馄饨店，位于现实世界的白云馄饨店，门外传来施工机械的轰鸣声，眼前则出现地影老师的脸，笑嘻嘻的，吊儿郎当的，根本没个当老师的自觉。 “这是几根手指头？”地影老师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汤清华眼前晃着。 汤清华眼也不眨地说：“1！” “这呢？”他这次伸出三根手指头，晃得更快，普通人一看，绝对会头晕。 可汤清华已经不是普通人，天眼之下，他晃得再快，都能看得清楚，绝对不会数错。 如此一直试过三次，地影老师终于下了结论：“很好，你清醒了。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被人控制了？” 汤清华心里吃了一惊，摇着头，说得很干脆，“没有。” 可是地影老师不太相信，直起身来，对一旁旁观的陈医生说：“我不太相信，他这么久没有回来，现在又毫发无损地回来这里，八成被那群小恶魔给控制了，你说呢？” 陈医生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汤清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汤清华瞅瞅地影老师，再瞅瞅陈医生，当即就有了主意，讲述道：“当时，从浩方投资大厦出来，有个黑衣美女追出来，我让卫诗影带着她男朋友，骑上我电单车先走一步，我则在大厦门口挡住门，不让那个黑衣美女追出来，然后，就是她追我逃，她好像对地形不太熟悉，我就是利用这一点，还有在浓雾中能看得比较远，才好不容易摆脱她。等找到路准备回这里，又被一头三头地狱犬给拦住……” “三头地狱犬？！”地影怪叫一声，“你没有被它的三颗头给撕碎？” “没有，我把它给砍死了。”汤清华很淡然地说。 地影倒吸一口凉气，连声说：“不可能！我遇上三头地狱犬，都得小心对付才行，你，就凭你这个小身板，还能……砍死三头地狱犬？！” 可下一刻，他就自觉地闭上嘴巴，因为在他面前，三头地狱犬的身躯，就突兀地出现，中间那颗头颅，被一刀劈开，刀口整齐，非常干净利落。 这就是汤清华刚才一瞬间拟定的策略，不然，要他把跟鹅脸蛋黑衣美女莫梦圣之间的稀奇古怪之事合盘托出，实在有违他的意愿。 有这头三头地狱犬在，就可以证明他所说是真的。 果不其然，就连陈医生，也都在那里点头，相信他所说的话，至于地影老师，则是在那里跳起身来，脸上露出欣喜若狂来，不停地搓手，围着三头地狱犬的身躯打着转转，连声说：“哦，MyGod！这可是好东西，好东西啊！嘿，小家伙，你想要怎么做？红烧？大锅焖？烧烤？还是清炖？” 你妹的！这才是个不折不扣地大吃货！ 汤清华无言以对。 在第一次见到三头地狱犬时，他眼前倒是显现出厨神系统的提示，这是上好的食材，红烧尤佳，可是他想要激活红烧三头地狱犬这道菜品，最少需要300点积分才可以，而他现在的积分，也就不过112点而已！ “欸……这个……”汤清华迟疑着，一伸手，先把三头地狱犬的身躯给收起来，接着说，“……这个，要不……大锅焖？不过不能在这里……” “没问题！交给我！”地影拍着胸脯说，一口应承下来，以比刚才摇晃手指头更快的速度，掏出手机，没见他怎么拨弄，就送到耳边，大声嚷嚷着：“喂，死猪，赶快准备口大锅，老地方，5箱冰啤，什么好东西？三颗头的，你想想是什么，你妹的，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你还猜不到，真是头猪！三头地狱犬，流口水了吧，快去准备好！” 他嚷嚷完，转向陈医生说：“陈羽，这次你不会拒绝吧。” 陈医生摇摇头，对满头雾水的汤清华说：“陈羽是我很多年以前的名字，现在的名字叫陈菲絮，你这头三头地狱犬，你真的要交给这个馋嘴的家伙？” 汤清华点点头，反问道：“这个玩意儿，很好吃吗？好像红烧才比较好吧。” 地影嘿嘿笑着，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感觉，“好吃？你尝尝就知道了，红烧？你会做吗？” 汤清华摇头，经他这么一说，对红烧三头地狱犬这道菜品，汤清华充满了期待。 好在这事无须汤清华去操心，地影以极为饱满的热情，揽下所有的琐事，汤清华需要做的，就是把三头地狱犬带过去，仅此而已，只是在这之前，他还得去贝外第十一教学楼送美食速递，谭晓敏早早就发来微信，要他务必在中午11点之前送到。 他与地影约好，11点半在中心医院会合，然后三人一起出发，前往地影位于郊外的避暑山庄。 11点不到，汤清华就等候在贝外第十一教学楼下，一阵铃声响过，整栋教学楼立时就沸腾起来，一群群青春学子，从大门口涌出来，正是夏末，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们，身着五花八门的裙装，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在她们身边，总是围着一群男生，有的胆大点，凑上前聊天，有的胆小点，就只敢不紧不慢地跟着，时不时偷瞄其中的某一位女生。 汤清华看得甚是好笑，就在这时，谭晓敏身穿白色连衣裙，从门口奔出来，大声嚷嚷着：“哇，亲爱的，又给我送好吃的来了，太棒啦。” 周围的青春学子无不愕然，汤清华也是下巴掉到地上，捡不起来，以往每次送餐过来，她从来没这么夸张啊，今天这是怎么啦？ 更夸张的是，谭晓敏竟然是如小鸟投林，直接纵身到他的怀中，毫不顾忌地给他来个热吻，可怜汤清华左手里还拎着饭盒，右手在他意识到之前，就直接探到谭晓敏的****上，简直就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节奏。 如此公然秀恩爱，简直就是拉来仇恨无数，旁观的青春学子，无不鄙夷地看过来，只有那些成双入对的，却是大受鼓舞，挨在一起的身躯，都不由得再挨紧了三分。 “喂，配合一下，谢谢啦！那帮小男生，拼命在我身边献殷勤，烦不胜烦。”一番热吻过后，谭晓敏在汤清华怀里，悄声说着，“我的美食呢，在哪里？在哪里？” 55 你在撒谎 汤清华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不过温软满怀，香辣热吻，十足的弹性肉感，即使只是配合一下，也是香喷喷的美差，他根本就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第十一教学楼前的小树林里，谭晓敏坐在树荫下，大快朵颐，汤清华就躺在旁边，紧挨着她，右手还搂在她的腰际上，享受着满手的温软肉感。 “我是不是还是挺胖的？”谭晓敏边吃炒河粉边问， 汤清华呵呵笑着答道，“没关系，你不是还有将近两个礼拜吗，体重还可以再降一些的，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什么叫做标准体重。” 在说这个话时，汤清华可是轻轻地揪着谭晓敏腰上的嫩肉，很紧致，很有手感，不过以她目前将近1米6的身高，这个54公斤的体重，还是稍稍丰满了点，当然了，如果要求不是那么严格，这个体重其实已经可以的。 谭晓敏到底是心宽体胖型，乐呵呵地就接受了汤清华的说法，别人不相信她的体重下降就是白云馄饨和炒河粉的功效，她却是深信不疑。吃完后，她没有把饭盒立即交给汤清华，而是跟着躺下，双腿并拢，把头靠在汤清华的胸膛上，对他说：“谢谢你，让你配合我，不会因此生气吧。” “生气？”汤清华说，“这样的好事，还会生气？我可没这么小家子气，好了，晚餐还是白云馄饨？” “你就这么急着走？”谭晓敏有些不悦地说。 “我还要去中心医院一趟，晚餐后有空，再多陪陪你。” “好！”谭晓敏当即起身，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经过这么一耽搁，汤清华赶到中心医院时，已经快到11点半，还来得及上到住院大楼906病房，看看卫诗影和她男朋友刘文军，就被地影一迭连声地催着，坐上他那辆宝马帝王蓝550ixDriveM运动款，往郊外驰去。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地影老师开车，速度极快，一路上不停超车，偏生动作娴熟，显是驾驶技术相当过硬。 许是能感受到汤清华心里的疑窦，地影老师转头对他说，“怎么，感觉到很奇怪？我其实更喜欢奔跑，坐在这种铁疙瘩里，完全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不过住在大都市里，不会开车的话，会被人当作笑话啦。” 陈医生坐在后座，一声不吭，她有两个名字，汤清华不知道该称呼哪一个，反正就学着中心医院里的那些医生护士，直接喊她陈医生就好。 上高速之后，宝马帝王蓝550ixDriveM运动款的性能优势，在地影老师的操控下，得以尽情展示，一辆接一辆的车被他抛在车后，窗外树木飞速后退，令人目不暇接。 下高速后，又往回开了十多分钟，穿过正在大兴土木的小镇，深入到山中，路过山境农庄，继续沿着水泥路往山里走了半个小时，才抵达一处山坳，十多栋独栋别墅，缺门少窗，竟然就这么荒废在这里。 这里非常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汤清华一下车，就拿出三头地狱犬，交给地影老师去捣鼓，没有见到他约来的那个叫死猪的人，也不知道他到了没有。 山坳里一点风都没有，仿佛空气都是凝滞的，汤清华站在山坳边缘，远眺山脚下隐约可见的高速路桥，汽车像是玩具车似的，缓缓驶过。陈医生来到他的身旁，问道：“这里，你觉得怎么样？” 汤清华回头瞅瞅废弃的别墅，一栋栋隐藏在树荫之中，这处平台原本可能是想建成活动中心什么的，平整的水泥地已经处处破裂，小草从破碎处钻出来。视野所触及的远近，都显出一种破败来。 “这里……”汤清华沉吟着说，“像是一片死地一样。” “你的感觉很不错，”陈医生说，“这里就是片死地，毁林建房之后，就更是把原来仅有的一点生机，都给毁掉了。三年前，正是房地产开发火热的时候，这个老板听信某个风水先生的建议，认定这里是风水宝地，所以要在这里建别墅，结果……” 汤清华正听得入神，陈医生却突然打住，转头看向上山来的入口，汤清华不明就里，同样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在心里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这是个透着诡异的地方，跟着的两个人，陈医生，地影老师，也是透着诡异的家伙，而他，一个新时代的大好青年，现在竟然跟他们混在一起。 “你在笑什么？”陈医生突然问。 “没什么，”汤清华说，“刚才说到那个老板，结果怎么了？” 结果当然不怎么着，这里当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一片死地，工程开发从一开始，就非常不顺利，先是老板的独子，来过这里视察一次后，竟然喜欢上这里的山路，喜欢上深夜在这里飙车的快感，然后，一个不小心，超级跑车侧滑，坠下山崖。 然后是工地闹鬼，工人一哄而散，任凭老板怎么提高工钱，就是没人来干活，于是整个项目就这么半途而废。 问题是，老板已经把别墅卖了出去，现在没法交房，赔了一大笔钱后，其他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也先后出现问题，资金周转不过来，整个公司一下子就陷入困境，在一次债主逼债之后，老板上楼顶散步，毫无征兆的，直接跳了下来。 这就是结果，汤清华听得微微皱眉，有点搞不清楚，陈医生只是闲聊时摆个龙门阵，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用意。 “那个风水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汤清华回味一下整个故事，问道。 “你等会儿可以问下地影那个家伙。”陈医生答道，“还有，你今天在盖亚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汤清华心里一惊，不是为陈医生的后半句，而是前半句，那个风水先生，竟然是这个不靠谱的地影老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转头，他看到的是陈医生那双眼睛，正看着他，犹如一汪古井里的井水，波澜不惊，但却像是看穿了他整个人似的。 “就是我说过的呀，”汤清华答道，“整个事我都详细说过了。” “不，你在撒谎！”陈医生很肯定地说。 56 西游记中的老朱家先祖 汤清华这个时候想到的，竟然不是陈医生如此肯定的语气，而是琢磨她讲述地影充当风水先生，骗得那个房地产老板在此地建房的这个故事，与她后面的这个问题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要是他熟悉陈医生的为人，那这个问题就很容易知道，可他对陈医生几乎是一无所知。 只是直觉上觉得，这个陈医生不是要害他。 “不，”他很肯定地答道，“我没有撒谎。” 他的确是在这件事上撒谎，但不认为要在陈医生面前保持100%的诚实，实在是因为在盖亚世界的遭遇，太过离奇，太过隐私。 “不，你在撒谎！”陈医生再次很肯定地强调，“你拿出来的三头地狱犬，我曾经见过，是在浩方投资大厦里，中间头颅的左耳上，还有我留下的痕迹。” 原来如此！ 汤清华恍然大悟，旋即摇头说，“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在摆脱那个黑衣美女后，被这头三头地狱犬给堵住路的，然后，我情急之下，来不及躲避，就这样……一刀劈下……” 说话的同时，他还模仿当时的情形，踏前一步，右手成刀，当头朝陈医生劈下，陈医生原本只是看着，当他手中突兀出现那把厨神之刀，她才像是一片树叶一样，飘然后退，在三步外站定，盯着汤清华手里的厨神之刀，说：“孟婆婆把她的刀也留给你了！” 汤清华点点头，手里的厨神之刀，像是突兀出现那样，突兀消失。 “但你这一刀，想要劈死三头地狱犬，不可能啊。”陈医生还是不相信。 汤清华嘿嘿笑着，很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反正就是这么一刀劈死了。”旋即他抬头看着陈医生，“很多事情，还有这个世界，那个盖亚世界，我都稀里糊涂的，比如你和地影老师，不是……人类吧。” 陈医生看着他，却无话可说，仔细想想也是，对他来说，一切都是稀里糊涂的，他哪里能搞得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然，他怎么会冒冒失失地就跑到那个危险的地方？ 不过她还是觉得，汤清华没有说真话，即使刚才那头三头地狱犬的事能说得通，她的直觉告诉她，汤清华在撒谎。 “其实，”陈医生说，“要知道你有没有撒谎，还有个简单的法子，我看看你的魂珠，就知道了。” 汤清华装作想起来的样子，一拍脑门，“对呀，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那个黑衣美女就曾跟我说过，要看看我的魂珠。魂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让别人看到魂珠，是不是很危险？” 陈医生仍旧面无表情，看着汤清华，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终还是摇着头，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朝废弃的别墅那边走去。 汤清华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一关，他算是安全地通过了。 他总觉得，这个陈医生，比起那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地影老师来说，要更为难糊弄些，刚才被她识破说谎，可是在心里吓了一大跳，幸亏念头转得快，很多事情也可以用“不知道”来当盾牌。 在其中一栋废弃别墅里，汤清华在一口大锅前，见到地影老师邀来的好朋友，绰号死猪，这是地影的专用称呼，很壮实的家伙，1米78的个头，站起来时，像是一堵墙似的，他很憨厚地笑着，跟汤清华握手时，自我介绍姓朱，叫朱钢孜。 他身上最有特色的，其实是他那头短发，一根根看起来像是钢针似的，竖在脑袋上，汤清华很是怀疑，这种短发摸上去，是不是跟摸刺猬的一身刺很像。 地影坐在一旁，很专注地盯着大铁锅里咕隆翻滚的肉块，三头地狱犬那三颗硕大的头颅，就摆放在一旁，颈脖处的切面非常平整，完全就是一刀两断。 “影哥是我的发小，”朱钢孜在汤清华坐下后，才一屁股坐下来，“他脑袋瓜活泛，不像我，是个死脑筋，要不是他帮我搞起一个物流运输的小公司，我现在还在工地上卖苦力。哦，对了，这个是我的名片，有什么搬家承运什么的业务，可以扫描这个二维码，我们派人上门服务服务收件。” 名片上是朱钢孜的名字，刚强速运有限公司，然后是他的电话号码，公司的电话号码，以及二维码。 从这点上看，这位朱钢孜怎么也不像是个死脑筋的家伙，能够用上二维码，也算是紧跟上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大潮了。 “你们……老家是哪里的？”汤清华收好名片，问道。 陈医生仿佛对他们的对话毫无兴趣，火光映在她的脸上，不住闪烁，朱钢孜伸手挠着头上钢针般的短发，嘿嘿笑着答道：“我们的老家，是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嘿，小家伙，”地影老师突然在这个时候插嘴，“你真想知道我们那个地方？你回去找本书看看，叫什么记来着，死猪，是叫什么记来着？” “《西游记》！”朱钢孜很老实地答道。 “对对对，就是《西游记》！那可不完全是神话，而是真事流传下来的，当然也有你们人类文人的想象和改编，那个贪吃好色的猪八戒，就是这位死猪的先祖。” 汤清华大皱眉头，先是阴魂，然后是但丁的《神曲》，现在又是《西游记》，猪八戒还是这位朱钢孜老兄的先祖，这个世界，完全无法再……正常了！ 朱钢孜却在那里嘿嘿笑着，一个劲儿地点头，对汤清华说：“嘿嘿嘿，影哥说的，的确是不错，咱们老朱家的这位先祖，的确是很为咱老朱家挣了不少脸面，《西游记》是本好书，男人嘛，贪吃，好色，不是什么坏事，不是什么坏事。” 汤清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瞅瞅一脸憨笑的朱钢孜，再看看异常专注地盯着大铁锅的地影老师，以及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的陈医生，实在搞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他一个二十一世纪大好青年，怎么就跟这帮非正常的家伙混在一起，还在这里等着吃一口大铁锅里的三头地狱犬的肉！ 更为诡异的是，铁锅热气腾腾，肉块在沸水里翻滚，可就是没有一丝丝的香味儿，完全不是个正常的情形！ “这玩意儿，煮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香味儿都没有？”他没话找话，问道。 57 大锅焖炖三头地狱犬 陈医生和地影老师就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有朱钢孜嘿嘿笑着答道：“这个东西，就是这样，要等到完全煮熟，才会有香味儿出来，那个时候，你可要感觉趁热吃，不然，香味儿会散得很快，香味儿一散完，可就很难吃了。” 汤清华有些不以为然，坐在大铁锅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朱钢孜聊着，他已经发现，自从地影老师插过一句嘴后，这位朱钢孜老兄，自称死脑筋的家伙，说话就尽玩些虚的，只要一涉及到类似于他们的老家之类的话题，就顾左右而言他，绝对不是个死脑筋，而是精明得很。 真正是面带猪像，心里嘹亮！ 他能自己经营起一家物流公司，也许根本就不是如他自己所说那样，是地影的功劳，而是他自己搞起来的，所以这个家伙，绝对不简单！ 他还很能侃，只要不是敏感话题，他就十分能说会道，从娱乐八卦，到社会热点，从房地产开发，到投资理财，尤其是聊起去年的股市火爆和随后的股灾，他竟然和汤清华很有共同语言。 他很惋惜地告诉汤清华，去年股市火爆时，他听信一个生意上合作伙伴朋友的蛊惑，卖掉三套房，一共1500万，全部投入股市，又开通1：1的融资，这还不算，又在外面的配资公司以1：2配资，一共9000万的资金，最高峰的时候，做到3个多亿的市值，可惜没能在股灾前急流勇退，最后成功爆仓，所有的利润全部泡汤，1500万的本金，亏进去一半。 “那段时间吧，”朱钢孜摇着头很感慨地说，“每天股票账户上，钱简直就是哗啦哗啦地往上涨，整个人吧，没有心思干活儿，就是对着不断变化的数字，不停地傻笑，我都不止一次怀疑人生，我这么辛辛苦苦地搬箱子，一年到头，也就不过赚个温饱钱，现在一天赚的钱，都足够我搬上好几年的箱子，我这么辛苦搬箱子干嘛！” “紧接着，股灾一来，最后爆仓，我只剩下700多万的资金出来，总算是明白过来，你只要不套现离场，那压根就不是你的钱，而只是魔鬼诱惑你的金币而已，诱惑你去拿到更多的金币，结果，完全就是一场空。” “所以，我赶紧把这点钱，贷款买了两套房，这样心里才踏实，这不，才一年的工夫，房价翻倍，我在股市里损失的钱，又全部赚回来了。” “从此以后，我算是理解到影哥的境界，股市也好，期货也好，金融衍生品也好，那都是华尔街那帮吸血鬼捣鼓出来的东西，蛊惑人心的手段，敛财的工具，他们的赌场，我还是老老实实搬箱子为妙，少去掺和这些东西。” 汤清华听得目瞪口呆，去年的时候，他在股市火爆时，也一头冲了进去，但也就几万块而已，最多也就翻了个倍，连融资是什么，都没搞懂，还好没融资，完整经历过股灾1.0、2.0和3.0之后，他竟然只损失了几千块，买了个教训。 可真没想到，这位一脸憨厚的家伙，投入的是千万级别，市值过亿，损失的竟然是大几百万，这个数字，即使他现在来看，也是个可望不可即的天文数字。 这更加深了他的印象，这个家伙，肯定不简单。 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朱钢孜话里的一个字，华尔街那帮吸血鬼，当即追问道：“你刚才说，华尔街那帮吸血鬼，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 朱钢孜打了个哈哈，解释说：“这个嘛，只是这么一形容那帮人的本性而已，那帮华尔街的精英，连同美国的律师阶层，把控着整个美帝，嗯，你觉得，这一次的美帝大选，谁的赢面比较大？川普，还是希拉里？” 汤清华知道从他们这里，问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当即就这个热点问题，跟他聊得火热起来，反正对于美帝的总统大选，大家都是吃瓜群众，看个热闹就好，预测对策，个人喜恶，都不影响大局。 一直聊到口干舌燥，大铁锅中的满满一锅水，也被烧得只剩下一半，地影盖上大锅盖，用小火焖炖，还不停地吸着鼻子，貌似一幅很美味享受的模样。 朱钢孜没了刚才聊天的兴致，一双眼睛，不住瞄向大铁锅，就连一直静坐在那里的陈医生，也都抬起头来，看着大铁锅上升腾而起的热气。 “好香！”突然，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汤清华不由得大赞一声。 在他还没有说出口时，地影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揭开大锅盖，朱钢孜则手持大铁勺，舀起满满一勺，倒进陈医生端着的两个小钢盆里，然后是地影和他手里拿着的小钢盆，刚刚舀满，地影就迅快盖上大锅盖，陈医生则递给汤清华一个小钢盆，说：“赶紧吃！” 那边厢里，地影和朱钢孜已经开始大嚼起来，他们不是在啃大块的肉块，而是整块整块地塞进嘴里，连肉带骨头，一并嚼上那么几口，就咕咚一声，吞下肚去。 我靠!这样都可以？ 汤清华看呆了，旁边传来陈医生的提醒，“别看，快吃！一会儿香气就没了，可就不好吃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直接用手抓起一大块，狠狠地咬上一口，当即在心里大叫一声：“卧槽！不会吧！这么美味？” 三头地狱犬十分凶恶，但真没想到，肉质竟然如此鲜嫩，如此美味，大锅焖得恰到好处，既没有焖烂成肉糜，又不是炖得太生，或者太老，真正是鲜嫩无比。至于骨头，竟然是清脆爽口，又是另外一番风味。 等他细细品完满满小钢盆，地影和朱钢孜自不必说，已经是第四盆，就连陈医生，竟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也是第四盆，速度跟两人相比，竟然没有什么差异。 还好，地影和朱钢孜看到汤清华的小钢盆空了，一个揭开大锅盖，一个拿起大铁勺，配合十分默契，又给他舀上满满一盆。 这一次，他的速度也加快，等到第三盆时，他特意要朱钢孜给他多舀点汤，里面没有放任何调味品，鲜美无比，只是汤清华还是觉得，比起孟婆婆的那碗白云馄饨，这个汤还是没得比。 当他放下空空的小钢盆时，地影和朱钢孜仍在奋战，把最后一点锅底都给瓜分得干干净净，最后放下时，香味儿也就像是约好了似的，消逝得无影无踪。 “爽啊！”地影很没有形象地躺下，双手抚着肚皮，一脸的满足。 58 麻辣地狱头 地影很是夸张，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躺着，不顾忌旁边就有陈医生这位美女在旁。 朱钢孜就更是夸张，像是吃得太饱吃傻了似的，本就颇具规模的肚腩，更是鼓起来，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笑着，十足的傻笑样。 陈医生很优雅地用丝巾擦擦嘴，虽然表情还是没有丝毫的波动，但看得出来，她也是吃得很满意。 “这三颗头颅怎么办？”汤清华问道。 地影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担心，这玩意儿我们现在没法处理，只能卖掉，可惜了，麻辣地狱头，美味啊，无比的美味，可惜我们吃不到啦。” 汤清华愕然，敢情这玩意儿，还是从头到脚，都是一道菜呐，怎么这帮家伙所在的世界，跟他以前生活的世界，完全像是平行的两个不同世界一样？ 还有麻辣地狱头这道菜？ 他刚想发问，眼前就显示出图文并茂的说明来。 ——麻辣地狱头，肉质细腻，麻辣鲜香，解锁需要积分500点。 汤清华在此愕然。 红烧三头地狱犬，只需要300点积分，可这个麻辣地狱头，却需要足足500点，这只说明一点，这道菜品的烹制，比红烧要更为繁复，掌握所需要的难度更大，当然了，也就会更加美味，更加可口。 地影这一次没有藏着掖着，三颗三头地狱犬的头颅，如果三颗均保持完好，可以卖到10万，现在最中间的那颗头颅被一刀劈开，价值就要大打折扣，能卖个3万块，就非常了不得了。 如此巨大的价值反差，汤清华简直就是悔得肠子都青了，哪能想得到，他一刀下去，就是7万块没了! 7万块啊！ 都快赶上他的现有积蓄总和了! “我艹！” 他忍不住骂出声来。 地影像是嫌他还不够心疼似的，补上一刀，“怎么了，现在开始心疼了？你要是能做出这道麻辣地狱头，你知道能卖多少钱吗？” 根本不需要地影说，汤清华眼前就显示出麻辣地狱头的价格。 “20万！”地影继续补刀。 汤清华冷哼一声，“才20万？”，话里话外显得很是不屑，“我做出来的麻辣地狱头，少说也要卖个三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少一分都不行！” 朱钢孜大张着嘴巴，完全合不拢来，地影在那里嘿嘿笑着，不知是在讥讽，还是在赞赏，意义不明，陈医生则在那里微微摇头。 38万8888，是厨神系统显示在汤清华眼前的价格，以其一贯的风格，这就是麻辣地狱头这道菜品的起步价，就像188元的馄饨和炒河粉，以及68元的煎鸡蛋一样，后者汤清华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吸引人的可能，根本就没去费那个劲去激活开发。 只是这两道菜，离汤清华的距离还很远，不说这个300点和500点的积分，就是主要食材的三头地狱犬，就不是这么容易能弄到手的，汤清华这次能一刀斩杀一头，还是侥幸的成分居多，真要在开阔地带，遇上这头凶兽，他能全身而退，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陈医生插嘴说，“这个事说说也就罢了，你可别想着真地去挣这个钱，三头地狱犬，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这次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能够斩杀一头回来，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在那个地方横着走了，记住，那个地方，我们几个都不敢轻易进去。” 她一开口说话，地影就很识趣地闭上嘴，现在更是在那里连连点头附和，汤清华嘿嘿笑着说，“我哪敢啊，这次进去，那是为了救人，也是因为不知道那里的危险性，还好有这么一大锅肉和汤，什么辛苦都值得了。” 这句话激起了众人的共鸣，陈医生站起身来，招呼汤清华陪她出去走一走，汤清华心里着实有些不太情愿，可看地影和朱钢孜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压根就不是能帮他解围的主，只得答应一声，爬起身来，跟在陈医生身后好几步远，陪她往别墅区的另外一头走去。 这里的荒草已经有半人高，陈医生毫不在意，从中趟出一条路来，荒草丛生之处，于她却是如同坦途，更为神奇的是，她所过之处，白色连衣裙从荒草上擦过，竟然没有一株荒草因她而断折倒伏。 她走到的地方，像是有一条路，走过之后，两旁分开的荒草就合拢在一起，也就不再有路。 直到走到外面的水泥平台处，她才回过头来，对汤清华说：“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放心，我不会再追问你在那个地方到底遭遇了什么，我只是想谢谢你一声罢了。” “为什么？”汤清华脱口而出。 她并不是地影和朱钢孜那两个吃货，大锅焖炖三头地狱犬虽然很美味，她应该不会因此而来说谢谢的，并且还显得如此神神秘秘的。 陈医生站在那里，抬头看天，好半响之后，才像是轻叹一口气似地，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这句话很是有些没头没脑的饿，汤清华不明就里，伸手挠挠头，抬头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想起在这之前不久，还老是见到丁老爷子坐在白云混沌店门前，抽着一根长长的旱烟，抬头看着天，不由得感慨着附和道：“我倒觉得时间过得好慢，自从接手这个馄饨店后，好像已经过去了好久，每天忙得屁滚尿流的，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可实际上，却只是过去了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 陈医生转头看了汤清华一眼，在这么一瞬间，汤清华似是见到她在苦笑，是的，虽然很轻微，只是撇撇嘴角，就这么微微地苦笑，但的确是有表情变化，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毫无表情。 就像是镜面一般的古井，突然起了那么一丝涟漪，哪怕只是转瞬即逝，可毕竟还是涟漪。 汤清华张口结舌，在陈医生缓缓转头过去时，结结巴巴地问：“陈医生，这个，你……刚才是在……苦笑？” 陈医生还是没有回答，突然，她再次轻叹一声，轻声说：“谢谢你！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让我看看你的魂珠。” 话音未落，她就如同一片羽毛，飘然而起，而后纵身往前一跃，跳下平台，待得汤清华从愕然中回复过来，探头往下看，哪里有她的踪影，只见到下方的树林里，有一抹白色连衣裙闪过。 她不但飘然如一片羽毛，还速度奇快！ 汤清华心下骇然，还是首次窥见这个神神叨叨的陈医生的另一面。只是，她到底是啥意思，干嘛老是要看魂珠？ 他百思不得其解。 59 和气生财 在返回市区的路上，仍旧是地影开车，他和朱钢孜对陈医生的不辞而别，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反而是觉得理所当然似的，甚至连问都没问一句。 一上车，朱钢孜就在后座上，打起呼噜来，地影只是回头瞄了他一眼，嘿嘿笑着对汤清华说：“这头死猪，昨晚上肯定是一夜没睡，可着劲儿折腾去了。” “泡酒吧？”汤清华心领神会，问道。 地影点点头，反问道：“怎么样，要不要老司机带带你，今晚去见识下。你刚才不是问吸血鬼吗？你要是胆子够大，可以找两个吸血鬼美眉，深入浅出地谈谈心什么的。” 汤清华瞪大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影视小说中的吸血鬼形象，苍白而又俊美的面容，两颗长长的獠牙，最热衷的，就是吸少女的颈边热血，然后，把人感染成吸血鬼。 “哈哈哈……”地影听了汤清华的描述，乐得哈哈大笑，“那只是影视作品中的吸血鬼而已，跟我们要谈的，不是同一个物种。放心，吸血鬼美眉要是想吸你的血，那才是对你有意思，也不会把你感染成吸血鬼的，不然，你求她吸你的血，她都会不屑一顾的。嘿嘿嘿，你只有亲自尝试过后，才能知道，三头地狱犬这么丑陋的东西，还能如此美味，吸血鬼美眉吸你的血，还能如此销魂！我反而会担心，你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太大，汤清华一时还没能消化，就连头脑，都是嗡嗡直响。 吸血鬼，竟然是真的！ 贝京这座国际化大都市里，竟然还有吸血鬼美眉可以撩！ 跨种族的爱情动作片，竟然是每天都在这座都市里上演！ 这位五毒俱全的地影老师，竟然真的是位老司机！ 我的个天咧，这都是啥世界啊！ 汤清华头晕目眩半响，才愣愣地问出一句啥话，“这个世界，难道人类，并不是唯一的？” 地影转头瞄了他一眼，反问道：“那两个老家伙给你传承时，难道没告诉你这些？” 汤清华摇摇头，突然双眼紧缩，指着前路大喊：“小心……”，原来在地影转头看过来时，脚下油门一直没松，红色宝马558急速往前，眼看就要吻上前面那辆紫色保时捷卡宴的屁股。而在左侧车道，一前一后都有车，汤清华是想提醒地影，赶紧踩下刹车。 嘎吱声响中，红色宝马558画道漂亮的S线，飘进左侧的车道，然后又自紫色保时捷卡宴车头前飘回来，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完成得非常漂亮。 可是紫色保时捷卡宴和左侧车道后面的那辆本田CR-Z，却肯定不会这么想，而是在破口大骂。果然，左侧那辆本田CR-Z追上来，在并排时，车窗缓缓打开，副驾驶位上的那人大骂：“尼玛的有病是吧！找死就死远点……” 只是，地影回敬他们的，是一根竖出在车窗外的中指，以及笑眯眯的表情，和不屑的眼神。 这下彻底将对方激怒，本田CR-Z强行切过来，挡在车前，硬生生逼着地影缓缓停下，后面那辆紫红保时捷卡宴也跟着停下。 地影吹着口哨，悠哉悠哉地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在朱钢孜大腿上狠狠地拍了一把，“死猪，起来了，有人找我们的麻烦！” 本田CR-Z车上，下来4个年轻小伙子，眼神带着一股狠劲儿，一看就是那种普通人不敢惹的货色，保时捷卡宴里下来的，却是两位熟女，穿着时髦大胆，该露的地方，露得非常彻底，不该露的地方，则是若隐若现，充满熟女的诱惑性。 她们对地影火辣辣的目光，还有响亮的口哨，给了个白眼，没有吭声，看样子是准备袖手旁观。 汤清华无奈苦笑，下车来的时候，正见到朱钢孜像是一堵铁塔似的，往前面的4个年轻小伙子走去，地影则吹着轻佻的口哨，火辣辣的目光，迎上后面的两位熟女。 他还以为，有朱钢孜这枚壮汉在，会看到一幕徒手大战四方的场景，结果，却大跌眼镜，朱钢孜走过去的气势很足，4个年轻小伙子明显有些气势不足，结果，他却在走近后，满脸堆笑，拱手对4人说：“几位小哥，消消气，消消气，咱们开车不小心，影响到各位的开车乐趣，抱歉，抱歉，你们看，咱们堵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就此握手言欢……” “握手言欢……”为首那个年轻人气焰大涨，大骂一声，“……尼玛个头！”他狠狠的一拳，结结实实地打中朱钢孜的肚腩。 朱钢孜却连身子晃都没晃动下，仍旧满脸堆笑，连声说：“哥哥，消消气，消消气……” 他的态度极其谦卑，为首那个年轻人可就是用看着怪物的眼神盯着他，满脸通红，右手张开，正在那里微微发抖，似乎刚才那一拳，不但没能把朱钢孜给打趴下，反而把自己的手给打麻了，末了，他只是愤愤地骂上一句：“尼玛的，有病！早点去治！” 四人转身就走，钻进车里，本田CR-Z咯吱作响，像是逃离这里一样。朱钢孜站在那里，点头哈腰地挥手跟他们道别，别提多恭敬有礼了。 这一幕，可把汤清华看得目瞪口呆，上到车上的时候，他对地影和朱钢孜说：“你们……这样都可以？” 地影正在得意洋洋地扬着手机，炫耀已经拿到两位熟女的微信号，朱钢孜嘿嘿笑着解释说：“这个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至理名言啊，想当年，我刚到这里时，不懂得这些做人的道理，结果，惨痛的教训啊，后来还是影哥点化了我，和气生财，不然，我现在还只能在工地上搬砖卖苦力呢。” “惨痛的教训？”汤清华问，脑海中电光一闪，“是不是曾经打伤过人，赔了不少医药费？” 朱钢孜连连点头，“是是是，所以我后来，只让人打我，反正这点力度，也就只是给我挠挠痒而已。” 汤清华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壮实的朱钢孜，其实也不是很壮实，看起来完全是一身肥膘啊，抗打倒是肯定的，可是还这么能打？ 没想到在他的炯炯目光下，朱钢孜连连摆手，一脸的惶恐，连声说：“哥哥，你就饶过我吧，你这一刀可以砍死三头地狱犬的实力，给我一拳，咱老朱可承受不起啊。” 60 读心术 汤清华一愣，这位朱钢孜壮男，还是第一次见，并没有跟他说过在盖亚世界第一层的事啊，怎么他也知道了，难道是地影转告他的？ “嘿嘿嘿……”地影边开车边笑，“他不是怕你的拳头，是怕你的刀，一刀下去，即使没来个开膛破肚，也是个血窟窿，再厚的一身膘，也挡不住刀啊。就连那头千年僵尸都得躲开那一刀，更何况这头死猪。” “你们都看到了？”汤清华眯着眼睛问。 他说的是刚到山坳时，陈医生说他撒谎，质疑他是怎么砍死那头三头地狱犬的，他就以“不知道”作为搪塞，再给她展示了一番，厨神之刀平时就藏在厨神系统的那个半空间里，的确是可以瞬间出现，砍他个措手不及。 朱钢孜连连点头，带着一种夸张的心有余悸之感，说他看到汤清华那一刀，逼退陈医生，是如何如何惊艳，简直就有天下第一刀之感。 这当然说得太夸张，就连汤清华都不会当真，地影像是没听到似的，问当时是怎么回事，汤清华当然不会如实相告，只是告诉他们两个，陈医生当时问他刀劈三头地狱犬的详细经过，他就展示给她看。 地影一只手捋着头发，一只手把着方向盘，点着头说：“那家伙，才是个真正的怪……人，只要她愿意，没有人能骗得了她，她肯定是认为，你有些夸大其词，所以才追问你这些细节，其实，你知道吗，在你想着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时，她就已经知道你的真正答案。” “为什么？”汤清华心里涌起一股隐隐的不安，问道。 “为什么？因为她能读懂你的心！”地影似乎很是有些忿忿不平的感觉。 朱钢孜补充一句：“嗯，读心术，很罕见的能力，反正我每次见到陈医生，都有点不敢跟她多说话……” 汤清华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没听清朱钢孜后面说的话，耳边一直回想着“读心术”这三个字，顾名思义，读心术，可不就是看透别人的心思么，也就是说，在她追问的时候，她就可以透过别人说的话，看透内心所思所想。 你妹的，怎么会有这种变态的能力！ 汤清华在心里暗叫一声，这才知道，陈医生说他在撒谎，其实早在他叙说自己的遭遇时，就已经被她识破，至于后面那个什么三头地狱犬的耳朵上有她留下的痕迹云云，纯粹就是她的一个幌子而已。 这也就难怪，在汤清华一口咬定讲述的谎言时，陈医生说要看看他的魂珠，她其实也只是在说，我已经识破你的谎言了，小样！ 得到地影这么一提醒，汤清华才真正意识到，这帮神神叨叨的家伙，拉一个出来，估计都不简单，偏偏他们的来历什么的，还个个讳莫如深，一点口风都不透露。 即使是地影这个大嘴巴，对涉及他的一些问题，也是从不正面回答，只有从他毫无顾忌的只言片语里，才能一窥他们的只鳞片爪。 比如陈医生，很多年前的名字是陈羽，现在的名字是陈菲絮，地影老是喊她千年僵尸，也许她真的就跟阴魂尤三芬那样，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比如……僵尸！ 不过有阴魂和吸血鬼的先例，汤清华很肯定，这种所谓的僵尸，肯定跟文学作品影视剧中的僵尸，完全不是同一种物种。 带着这么多的疑问，汤清华婉拒地影带他去开开眼界的提议，以晚上另外有约为由，在中心医院下车，这个时候离晚饭时点还早，他不用急着赶回到白云馄饨店，而是准备去住院大楼906病房，看看那个男孩子刘文军。 巧的是，他刚走到住院大楼门口，迎面就碰上卫诗影，她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看到汤清华时，脸上带着笑容，很高兴地打声招呼。 她一整天都在这里，现在是要回家去，从盖亚世界第一层带着男朋友刘文军回来后，她仍旧在白云馄饨店“醒”过来，从陈医生那里得知男朋友刘文军也没事，就急急忙忙地赶到医院，陪他整整一天。 这件事，她对汤清华感激不尽，一个劲儿地道谢，待她带着千恩万谢离去，汤清华眼前突然显示出一行字来： ——积分：212！ 汤清华惊呆在那里。 上一次积分有变动时，是卫诗影为她男朋友刘文军定的一份白云馄饨，积分由111增长到112，可是现在，却一下子就增加了整整100点！ 怎么可能？ 汤清华不明就里，细读眼前的解释，才恍然大悟，然后这个100点积分，是收获卫诗影发自肺腑的感激之后，系统奖励的积分，就像他本来只是想帮卫诗影一个忙，去到盖亚世界第一层，结果却激活那里的白云馄饨店，然后得到了100点的积分奖励一样。 只是他真没想到，原来这样也可以，看来1000点积分的小目标，大有希望。 刘文军已经醒过来，只是刚刚睡着，刘妈妈再见到汤清华时，还是把他当作刘文军的同学，热情招呼他坐下，又是端水什么的，汤清华只是聊了几句，也就告辞出来。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刘文军一双脚板的紫红色瘢痕，并没有消失，只是似乎也没有原来那么活灵活现，像是活的一样，而是有些恹恹的，如同人生病了那样。 这是什么原因，汤清华还是一头雾水，自从得知陈医生身具“读心术”这样的大杀招，再加上谎言被她给识破，他都有些不敢再去找她，匆匆离开中心医院，回到白云馄饨店。 他按照谭晓敏微信上留的地址，准备好一份白云馄饨，一份炒河粉，骑着电单车，晃晃悠悠地来到贝外第十一教学楼，中午的时候，他曾经答应谭晓敏，晚饭后有时间，可以陪陪她，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拒绝地影的邀请，不然，还真的想跟着地影这个老司机，去见识见识吸血鬼美眉，哪怕不去撩撩这种异类美眉，见识一下也是好的。 可惜有约在先，他不好爽约。 他赶到的时候，教学楼里很安静，还没有下课，他索性就躺在树荫下，耐心地等着。 只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寒意沁骨，连忙跳起身来，转头四处看，目光当即锁定前方个背影，看样子是位中年男子，体型瘦削，个子蛮高，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要费老大的劲似的，有点像是在拼尽全力。 有古怪！ 汤清华心里说，顺手抄起饭盒，快步跟了上去。 61 葛朗台再世 这是个中年人，虽然因为个子高，又相当瘦削，显得像根电线杆似的，?33??实际上并不不是皮包骨头的类型，身上的灰色薄外套，在如今这个气温下，就显得有些过早，下半身是黑色长裤，迈出每一步，都像是要用尽全身之力。 更为奇特的，是他的身上，汤清华看不到平常人所拥有的那种生机，但是与曾经见识过的空壳，比如第一次见到卫诗影，以及她男朋友刘文军那样，又有些不同，这个中年人不是空壳，但又缺乏普通人的那种生机，像是一颗生命行将枯萎的树，正在急速枯萎下去。 汤清华抬起头来找到他，是因为体内涌起的那股寒意，让他很是惊奇，现在跟上来，则是好奇，以及想要帮他一把的冲动。 他紧赶几步，越过中年人，还故意在插肩而过时，轻轻地撞了一下他的左肩，可惜这位像是完全丧失了反应似的，对汤清华的有意冲撞无动于衷。汤清华回头看上一眼，看到的情形，与他的预想完全一致，中年男人留着短短的胡茬，缺乏精心打理，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双眉紧锁，似乎是在深入思考什么哲学人生大问题似的。 汤清华正琢磨着怎么上去搭个讪，清脆的下课铃声响起，原本安安静静的第十一教学楼，一下子就沸腾起来，汤清华抬头，看了一眼旋转往上的楼梯，停下脚步，转身对中年男人说：“你是要上楼顶吗？先出去等会儿吧，学生们下课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激起中年男人的心里反应，他木然地抬起头，眉头皱得更紧，沙哑着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我……要上楼顶？” 汤清华耸耸肩，直言不讳，“你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要爬上楼顶，再纵身一跃，跳下来，了结残生。还是先等等吧，等学生们下课了，你再上去跳楼。” 中年男人万分惊讶的表情，说明汤清华的猜测没有错，这个时候，他真的希望自己具有陈医生的那个变态能力，读心术，这样就能看透中年男人那双没有神采的双眼，看进他的内心世界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楼梯上，脚步声、欢笑声回荡激响，中年男人抬头看看，再瞅瞅汤清华拎着的美食速递饭盒，终于没再坚持继续往上走，而是与汤清华一起往外走，问道：“你……是送外卖的？” “是的，”汤清华拎拎手里的饭盒，“白云馄饨，炒河粉，188块一份，外加12块速递费，怎么样，要不要来上一份？这样即使你真的一心求死，也不知道饿着肚子上路，做个饿死鬼。” 中年男人仍旧面无表情，要是平常人，早就对汤清华一口咬定跳楼自杀求死什么的，刺激到勃然大怒了，而不是如此平静。 “好吃吗？”中年男人问。 汤清华嘿嘿笑着，“我说很好吃，你也不会相信，有些东西，你不亲自尝一尝，怎么能知道到底是否好吃呢，反正你都准备要了结此生，不妨试一试，就算我骗了你，难吃得像是一坨屎样的，好歹也是一种很难得的人生体验，对不。” 中年男人拍拍荷包，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低声嘟囔着，“我……钱包放在车里了，手机也没带……” “没关系，”汤清华很大度地说，“你可以先欠着……” 就在这时，厨神系统突然在他耳朵深处提醒说：“只收现金，赊欠免谈！这是白云馄饨店的规矩，你不能打破！” “我把我吃的那一份送给他吃，有问题吗？”汤清华翻个白眼，无声地问。 “不行！”厨神系统回答得很斩钉截铁，“你自己吃就是免费，其他人吃，就要收费，谁都不能例外。” 汤清华懒得再理厨神系统，接着对中年男人说，“……我先把钱给你垫上，白云馄饨和炒河粉，你想要哪一个？” “白云馄饨吧……”中年男人踌躇片刻，做出选择。 不提防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喝：“那是我的！” 谭晓敏怒气冲冲地快步过来，凌厉的眼神，带着怒火，几乎就要把汤清华给撕成碎片，然后烧成飞灰。汤清华对着她咧嘴一笑，回应道：“放心，这里还有一份……” “馄饨是我的！”谭晓敏再次强调。 她好像知道汤清华带来的另外一份是炒河粉，活像个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人动了之后，她用尽洪荒之力，也要维护自己的心爱玩具的安全！ 汤清华只得转向中年男人，协调说：“你看，要不你换个炒河粉？这个本来是我给自己准备的，现在转给你尝尝，要是合口味，下次记得扫描我们这个二维码，直接微信下单，速递上门。” 中年男人瞅瞅汤清华，再瞅瞅俏脸充满怒气的谭晓敏，点点头说：“好吧，我换成这个……” “那你自己呢，饿着肚子啊？！”谭晓敏说，语气终于缓和下来。 汤清华呵呵一笑，很大度地说，“没关系，没关系，饿一顿而已，又不会饿死人。” 中年男人接过汤清华递过来的饭盒，走开几步，很小心很缓慢地坐下，根本具有像个正常人那样的活力，谭晓敏白了汤清华一眼，在打开饭盒之前，还没忘了讽刺他一句：“哼！葛朗台！多卖出去一份外卖，就比你自己饿着肚子更重要？呐，要不要一起吃几颗馄饨？垫垫肚子？” 汤清华哈哈大笑，拍拍肚皮，很豪迈地说，“中午一顿大餐，吃得太饱了，饿一会儿，没关系。” 谭晓敏再次白了他一眼，大有一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不满，嘟囔一句，“随你！”，便在草地上坐下，打开饭盒，大快朵颐起来。这一份白云馄饨，对她来说，是捍卫得来的胜利果实，很不容易，故而吃起来也就格外的香甜，也许是故意为了气气躺在身边的汤清华，她每吃一口，都发出十分满意的声响，还不忘了低声赞叹：“真好吃！” 这完全就是充满孩子气的做法，汤清华乐得忍俊不住，忍不住打趣道：“哎，你就不能装得淑女点？” 62 一心求死 这个时候，汤清华压根就没有去关注旁边的中年男人，盖因他能帮的，?33??实也就是这么多。 所谓一切皆缘，就是说他能不能吃得下去这份炒河粉，能不能因此而稍许改变内心的想法，都是缘，毕竟如果他一心求死，别人能帮得了他一次，帮不了一世，对每个人来说，自己的人生，还是得靠自己来走。 谭晓敏对汤清华的“淑女”之说，很是有些嗤之以鼻，嘴里吃着白云馄饨，说话带着含糊，“淑女？淑女能当馄饨吃吗？老娘就喜欢这样自在，你管得着吗？” 这位的火气还是蛮大，没有消退，汤清华呵呵一笑，问道：“晚饭后我有时间，想要我陪你去哪里玩？” “哟？葛朗台不是恨不得一天有48个钟头，这样才好赚更多的钱嘛？”谭晓敏不无讥讽地说。 说话的时候，她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那位中年男人，他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吃得很香甜的节奏，完全是旁若无人，这更是想点燃了她内心深处的干柴，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她是因为想到，如果不是这个讨厌的家伙，现在就该是她和身边的这个葛朗台一起吃晚餐的快乐时光，可是这么美好的一幕，硬生生被这个讨厌的家伙给剥夺了。 她的满腔怒火，找到一个新的发泄口，从汤清华身上，转到那位倒霉的中年男人身上。 汤清华嘿嘿笑着，很没心没肺地答道：“葛朗台晚上也没办法赚钱啊，只能守着他的金币，我没有守着我那个小破店，所以才有时间陪你玩。” “切，你还以为我非你陪不可啊，”谭晓敏像只愤怒的小母鸡，一下子变得好斗起来，“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找到一堆人排着队来陪我！” 这当然不是瞎话，汤清华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似乎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她很不痛快，可惜，他不会读心术，虽然有天眼在身，可以看透她的连衣裙，却看不透她的内心，不知道她内心所思所想。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好，只能闭嘴。 谭晓敏也在闷头吃馄饨，中年男人反而先吃完，汤清华一跃而起，对谭晓敏说上一声，快步走过去，接过他递过来的饭盒。 “谢谢！很好吃！”中年男人很真诚地道谢，指指树林那边的路边停车场，“我的车就停在那边，你看……” 汤清华当即说：“没事，我跟你一起去吧。” 这明显是一位已经快要成功的顾客，就这么放过去，岂不太可惜，当然得乘热打铁，让他扫描白云馄饨店的二维码，为后面的订餐做好准备，不然要是他改变了主意，那岂不是鸡飞蛋打，白费工夫？ 至于谭晓敏这边，先让她冷静一下，消消火气，待会儿再说几句好听的，不就够了。 穿过小树林时，中年男人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汤清华也就保持着沉默，跟在他身后侧，保持着一臂的距离，不过看得出来，吃过一份炒河粉后，中年男人的步履要有活力了一些，不再像刚才那样，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要用上全身的力气。 这是个好现象！ 汤清华心里告诉自己，眼前的积分，又增加了1点，达到213点。 可是，等到了停车场，走到停得很规规矩矩的大众途观旁，中年男人伸手在身上到处一摸，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带着歉意，对汤清华说：“我的车钥匙，也没有带……” 汤清华毫不客气地揭穿他的谎言，“你恐怕不是没有带，而是把车钥匙扔进了那边的小湖里吧，你这人还挺有意思，一心求死吧，还考虑得这么周详，把手机钱包什么的，都放在车里藏好，再把车钥匙扔进小湖里，防止跳楼身死后，被人拿到车钥匙，把车给开走，你是不是把给老婆孩子的生活什么的，也都安排好了？” 中年男人像是看到了鬼似的，张大着嘴巴，完全合不拢来，待汤清华说完，他才喃喃地说：“你……你……怎么知道？” 汤清华笑得很神神秘秘的，没有回答他的疑问，而是掏出手机，递给他说，“你要不给家里人去个电话，让她们过来一下？” 中年男人不疑有他，接过手机，转身走开几步，低声说了几句，汤清华没能听得太清楚。 “她过来，还需要点时间，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你看，还得劳烦你耐心等一等才行。”中年男人说。 汤清华接过手机，直接揣进口袋，想了一想说，“我还有事，等不了太久，有没有其他的办法，把车给打开？” 中年男人摇着头，说：“除非砸玻璃。” 汤清华就是这么想的，站到车旁，捏起拳头，作势捶了两下，中年男人反而退开两步，再次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汤清华，心里在说：“你用拳头就能砸开车窗，算你本事！” 他是根本就相信汤清华一拳能砸开车窗玻璃，故而并未出声阻止，念头未消，哗啦一声想，驾驶位车窗碎裂成无数碎块，掉落一地，他大吃一惊，抢上两步，看着汤清华毫发无伤的右手，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看，打开了！”汤清华顺手拉开驾驶位车门，淡然地说。 中年男人虽然惊讶万分，倒也没有多说什么，钻进车里，翻出钱包，还有备用车钥匙，数出两张百元大钞，付了炒河粉的钱，再扫描白云馄饨店的二维码，还留下一张宣传单。 汤清华跟他告别，走出十来步，回头看着他驾车离去，当即掏出手机，找出刚才拨出的号码，重新拨过去，忙音，显是中年男人正在跟她通电话，通知她不用再赶过来。 他刚刚走到谭晓敏身边，手机就响起来，拿出来一看，正是刚才那个号码，说话很有礼貌，问他：“请问您是……” “刚才那位是您丈夫吧？”汤清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他……是不是最近很抑郁，有自杀倾向？” 63 撩妹是个技术活 谭晓敏就站在汤清华身边，听得瞠目结舌，惊讶不已。 电话那头急急地问：“他……刚才……刚才……” “是这样的，”汤清华解释说，“我是在贝外第十一教学楼门口碰到他的，看他的情形很不对劲，就以学生下课为由，劝他等会儿再上楼顶，然后卖给他一份炒河粉，去拿钱的时候，他把手机钱包备用车钥匙统统在车里放好，车钥匙也扔进贝外的小湖里，我问他是不是准备跳楼，已经做好家里人的安排准备，他很惊讶地样子，问我怎么知道。就这样子。” “谢谢谢谢！”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哽咽着，连声道谢，“他……最近因为公司上的事，很累，压力很大，很抑郁，我和孩子也一直很注意，他……今天告诉说，要去贝外一趟，没想到……” 电话里泣不成声，汤清华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声安慰，那头就挂断电话，过不多时，发过来一条短信，是道谢并表达歉意。 谭晓敏也已经吃完，把饭盒递给汤清华，很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问他准备怎么办？能不能帮帮他。 汤清华呵呵笑着说：“我刚才就已经在帮他了，吃过一份炒河粉后，他就好了些，剩下的，就得看他自己了，我能帮到的，也就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继续订餐，就会更好些？”谭晓敏目光炯炯，问道。 汤清华点点头，没有多加解释，毕竟一切皆缘这条厨神奥义，其他人不会理解的，解释起来也很费劲，反而不如不说。 天色尚亮，绕着第十一教学楼侧面的小湖走上半圈，谭晓敏才抛下对刚才那位中年男人的忧虑，兴致一点点高起来，这个小湖形如纺锤，从空中看，也像是一颗花生，沿湖小径上，带着小孩子的老人或年轻父母，年轻的大学生们，三五成群，在湖边漫步，欢声笑语不断。 更多的，还是一对对情侣，相拥或者手牵手，窃窃私语，甜甜蜜蜜得一塌糊涂。 早间送外卖到贝外公寓楼明月苑时，谭晓敏还在一时激动之下，纵身扑到汤清华的怀中，那个时候，汤清华还很大胆地搂着她那柔软的腰肢，感慨很有肉感。 可现在吧，走在这个双子湖畔，两个人却都变得矜持起来，还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汤清华这个时候，很是羡慕地影那个五毒俱全的家伙，对他来说，无论是面对什么样的女人，他都能如鱼得水，挥洒自如，很快就哄得对方笑逐颜开。 下午回市区的高速路上，那辆紫红色保时捷卡宴上的两位熟女，原本气呼呼的，结果他过去聊了那么一会儿，就顺利拿到她们的微信号。 他是怎么做到的？ 汤清华在心里悄悄地问自己。 他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拨个电话过去，实时接受地影老师的撩妹指导。也才能从心底里理解到鹅厂的那位IT工程师闫金楠，怪不得几次都把白云馄饨带来的桃花运给浪费掉了。 正在他盘算着这事的可行性时，谭晓敏有些不悦地问：“你平时不是挺能瞎掰乎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变哑巴了？” “我……”汤清华挠着头说，“这个湖，挺美的。” 谭晓敏扑哧笑出声来，伸手掩嘴，扭头白了他一眼，嗔骂道：“你可真能，就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汤清华嘿嘿笑着，就在这个时候，前面聚在一起的十来个男男女女里，有人在喊谭晓敏，汤清华看得有些眼熟，似乎是曾经在明月苑306宿舍里时，见到过她，当时也是来向谭晓敏取经，是如何减肥成功的。 一走过去，汤清华立时就感受到几道相当不友好的目光，齐刷刷投到他身上，不住打量。在谭晓敏与那几个女生寒暄完时，有人在阴阳怪气地说：“哟，这不是那个送外卖的吗？” 谭晓敏面色微变，汤清华却是乐呵呵地看过去，说：“是啊，怎么，你是准备来上一份？” 旁边的女生个个伸伸小舌头，很俏皮的模样，奚落起谭晓敏来，“188块一碗的馄饨，只有小敏才吃得起啦，我们可没那个能力，咦，小敏，你不会是吃上瘾了吧？” 说话的同时，她们却都看向汤清华，那个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谭晓敏，你不会是吃上瘾了，所以准备把这个家伙给收了吧。 谭晓敏似乎没听出来，很认真地大赞白云馄饨和炒河粉，是如何的好吃，可惜众人都是压根不信，反而是抱着看笑话的态度，看着她在那里大肆吹嘘。 汤清华在心里暗叹，这些就是跟白云馄饨无缘的人，无缘就是无缘，无关乎价格什么的。 在女生聊成一团时，那几个对谭晓敏有意思的男生，对汤清华就怎么都看不顺眼，没有忍耐多久，就有人上前来挑衅，故意问他一些难堪的问题，哪个学校的，每天送外卖累不累，为什么不去找份白领的工作，在校园里送外卖时，感觉如何，等等诸如此类的。 可惜他们低估了对手，在汤清华眼里，这帮人就是还没长大的小男孩，问些幼稚的问题，想要让他自惭形秽，彰显他们身份上的优越。汤清华笑眯眯地一一作答，很坦然自若。 眼见着软刀子没有什么效果，反倒这几个发问的人，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言语间就有些不逊，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汤清华注意自己的身份，别想着癞蛤蟆能吃天鹅肉，那个长得最壮实的小伙子，似乎不屑于同伴这样不痛不痒的话，上前来搂住汤清华的肩膀，很大大咧咧地说：“兄弟，小敏可是我们系里的开心果，你送送外卖也就够了，可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对了，你外卖的这个馄饨，188块一碗，你送一天外卖下来，能吃得起一碗么？” 女生那边，似乎也感受到这边的紧张气氛，纷纷看过来，壮实小伙给那边一个OK的手势，汤清华很坦然地说：“白云馄饨，就是我做的，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另外，把你的手拿开，我很不喜欢跟男人勾肩搭背。” 壮实小伙哈哈大笑，周围的男生也都大笑附和，汤清华一声不吭，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任凭他如何用力，轻描淡写地把他的手挪开，然后在肩膀上轻轻拍两下，似乎是嫌他的手弄脏了他的衣服。 “你？！”壮实小伙吃了个小小的暗亏，面子上可就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满脸通红。 64 你不吃醋吗？ 可是这个梁子，壮实小伙是没得机会找回来的，汤清华看起来并不如何壮实，更不是五大三粗，但是体质却根本不是他们这些大学生可以比拟的，食神留给他的洗筋伐髓丸，岂是浪得虚名的东西，效果那可是杠杠的。 在周围其他人的鼓噪下，壮实小伙就更是拉不下这个脸面，再次伸手，重重地拍向汤清华的肩膀，刚才那一下，他还是觉得，是自己不小心，现在是有备而来，还怕这个小家伙不成？ 与此同时，与他玩得最好的两个，一言不合，就出手相助，齐齐往汤清华撞去，竟然是想把他给一肩头撞到湖里去，湖水并不如何深，天气也不冷，落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脸面上会很难看而已。 汤清华苦笑着摇头，本来是秉持着朱钢孜所说的和气生财的原则，可这帮人非要逼他，既然这样，那也就没办法，只能让他们吃上一惊，给他们个教训。 他看似是没反应过来，任凭壮实小伙的手拍上他的肩膀，就在两人分左右撞上来时，他很巧妙地侧身，两人收手不及，再加上壮实小伙右手一空，三个人就这么挤成一团，哎呦连声，冲下环湖小路，掉进湖里。 湖水不深，也就到大腿处，可三人却在慌乱之际，扑通扑进水中，惹得旁边的人一阵阵惊呼，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心！”汤清华以后知后觉的姿态，大喊一声。 旁边的女生，此时也都围了过来，众人七手八脚，把三人拉上来，衣服全部湿透，形如落汤鸡般，狼狈得很。 三人此刻是真的恼羞成怒，对着汤清华骂骂咧咧，可要他们再上前来动手，却又不敢，汤清华则笑吟吟的，不紧不慢地辩解说：“哎，你们三个想要把我给挤下湖里去，结果害人不成，反而自己掉进去了，都怪我咯？” 周围的人都用一种看待怪物的眼神，看着汤清华，旁观目睹整个事情经过的其他男生，保持着高贵的沉默，却都不敢与汤清华眼神相对。 谭晓敏悄悄把汤清华拉开，从围过来的人群中脱围而出，低声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汤清华简单叙述一遍，总结说：“不是我把他们怎么了，是他们自己跳下去的，你知道吗，今天有个前辈对我说，和气生财，与人动手吧，一不小心，光是医药费就会赔得你心疼，所以我根本没动手哦。” 哪怕谭晓敏是站在他这一边，可还是不信他说的这番鬼话，没动手，难道他们三个是自己跳下去的？谁信呀！ 汤清华对此只能耸耸肩，没办法，反正就这样了。 夜色渐临，华灯初上，他陪着谭晓敏在贝外校园里漫步，刚才的那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心情，也不知道是因为夜色朦胧的缘故，还是聊开了的缘故，原本的矜持，都不见了踪影，谭晓敏挽着汤清华的胳膊，像一对真正的情侣似的，边走边说，时不时嬉笑打闹。 一直到宿舍将要关灯关门的时点，汤清华才送谭晓敏回到明月苑，目送她上楼，才跨上电单车，回到白云馄饨店。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到周末，汤清华与谭晓敏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早餐都是直接送到贝外明月苑306宿舍，往往这个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出去食堂就餐，只有谭晓敏仍在宿舍里，洗漱完毕，等着享受汤清华送过来的早餐。 中餐送到教学楼下，晚餐后则在校园里，像对小情侣那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漫游。 周五的晚上，夜色被各色路灯装点得明暗相间，校园里的氛围，最为浓情蜜意，到处都是一对对的小情侣，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 第十一教学楼前的小树林里，汤清华揽着谭晓敏的柔软腰肢，走到这里来时，已经错失时机，想要找到一个幽静点的地方，都不可得，看起来黑乎乎的树荫下，总是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绕了大半个圈子，全耐汤清华的天眼犀利，能够看透夜色，先别人一步，发现位于教学楼侧面的一个幽静地方。 一坐下来，汤清华就顺势躺在柔软的草坪上，看着天上寥寥的几颗星星，感慨城市里什么都好，就是看不到星空，小时候，夏夜在屋外纳凉时，头顶上真正是繁星密布，银河横亘越过长空，极为瑰丽壮美。 谭晓敏头枕在汤清华的胸膛上，压根就想象不出来，满天繁星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景象，提到她小的时候，父母还专门带她去郊外看星星，可留给她的印象，却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让她很害怕，蚊子多得简直就像是要把人的血吸干，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记得。 小时候的不同际遇，似乎提醒了两个人，家世的不同，就像是一道鸿沟，非常明显地横亘在两个人之间。两个人几乎同时沉默下来，谭晓敏用轻松地语气说：“下个周末，我妈妈就要过来看我了，我这个样子，肯定会让她大吃一惊的。” 汤清华却恍然有种明悟，两个人之间的这种自然而然的交往，将在下个周末戛然而止，很突然的，一股伤感涌上心头，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听说你们学校的学生，出国的比例非常高，你父母是不是已经为你找好了出国留学的路子？” “嗯。”谭晓敏答应一声，沉默了好半响，才接着低声说，“我妈妈下周末过来，就是要跟我敲定出国交换名额的……”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意思却是很明显，汤清华这个时候却是打了个哈哈，伸手过去，抓着她的手说：“这样挺好的呀，等出国留学归来，可就前途无量啦。” 一股异样的情绪，在两人心头蔓延，谭晓敏在汤清华手掌里抓挠着，很真诚地说：“真的得谢谢你，我以前虽然每天乐呵呵的，可是那么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生围着其他的女生，在跟前身后献殷勤，心里别提多难受了，现在，嘻嘻，也有男生给我献殷勤了。” 她见汤清华无动于衷，追问了一句：“咦，你不吃醋吗？” 65 过线就是禽兽 汤清华用嘿嘿笑声作为回答，在谭晓敏的手背上轻轻抚摸，她体重是降下来了，降得还挺多，可全身上下，包括一双手，还是很有手感的，不是瘦得皮包骨头的骨感，也不是肉乎乎的那种肉感，而是圆润滑腻的手感。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浑然不察夜色渐浓，校园里更加宁静起来，直到谭晓敏惊呼一声，“哎呀，我的妈呀，现在几点啦？” 拿出手机一看，也就不过11点，她不由得连连叫苦，“今天是周末，迟半个小时关门，完蛋了，完蛋了，进不去宿舍了，怎么办？” 汤清华原本想说，这有什么，我们在学校那会儿，在宿舍楼关门关灯之后才回去的，一周七天里有五六天如此，翻墙，爬窗，喊宿管大爷开门，什么招儿没试过，最后宿管大爷烦不胜烦，直接把门留一道缝，晚归的同学也都很默契地，蹑手蹑脚地进去，不打搅大爷的美梦，等他睡一觉起来放水时，顺手再把宿舍大门给关上。 如此皆大欢喜。 女生宿舍楼那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照办！ 他本来想逞强说，我去帮你说服宿管大妈！转念一想，想起微信朋友圈里刷屏的视频截图，是一帮子宅男的痛苦回忆录，其中一个就说，大学时与一个女生约会到很晚，女生说宿舍门已经关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这个宅男不信邪，花了15分钟敲开宿管阿姨的门，和宿管阿姨大吵一架，成功让女生回到宿舍，事后还很得意的说，以后都可以这么办。 当然，他和那个女生，是没有以后了。 这个教训，警醒了汤清华，做人，别这么实诚到犯傻的程度，当即改口说，“没关系，我租的是一房一厅，你睡房间里的床，我睡客厅里的沙发，不过我还得先回去那个小破店一趟，把这两个饭盒放回去。” 谭晓敏没同意，也没出声反对，汤清华就当她是默认了，也就不再提这个事，聊起其他的趣事来，过上半个钟头，才提醒谭晓敏说：“走吧，等会儿就太晚了。” 两人就像是幽灵，从第十一教学楼侧面的阴影中冒出来，穿过小树林时，汤清华很意外地发现，小树林里仍旧生机盎然，卿卿我我的小情侣们仍旧腻歪在一起，黏糊在一起，哪怕在黑糊糊的幽静之处，汤清华都能看得一览无遗，几乎所有坚持到这个时点的，都已经到了恨不得融入到对方体内的那种程度，双手在探索彼此衣物下的身体奥秘。 汤清华恶作剧之心大盛，突然大喊一声：“啊~有鬼啊！” 话音未落，他拉着谭晓敏就跑，静夜之中，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呼，不管是谁，都会心里咯噔一声，吓一大跳，然后听到有人在狂奔，气喘吁吁，那还会保持镇定，当即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往明亮点的地方跑再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宁静而又春意盎然的小树林里，汤清华扔下的一颗石头，一下子就砸出无数对野鸳鸯，惊呼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汤清华拉着谭晓敏，一路狂奔，直到跑上大道，才停下来，捧腹大笑，谭晓敏不明就里，连声追问：“你……你……” 她的体力比汤清华差远了，哪怕已经瘦下来，还开始跟着同宿舍的胡琰琴和林玳梅一起跑步，还是无法跟汤清华相比，气喘吁吁的，话都说不完整。 “刚才，我是吓唬那些人的！”汤清华哈哈大笑，“根本就没有什么鬼，我只是喊这么一嗓子，结果，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汤清华眼角余光注意到路旁的树干后面，探出一张丑陋的鬼脸，黑色披风包头，惨白的面容，八字形的双眼，拉得老长的嘴巴，还有一个鼻孔，黑洞洞的，看起来很是可怕。 可这个面容，汤清华看起来却是很眼熟，再定睛一看，这分明只是一个面具而已，面具底下，是一张年轻的脸，带着几分新奇、怨愤还有得意的表情，而在树干背后，则是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的身子，并且还不只一个，而是有三个人，挤挤攘攘在一起。 这几个家伙，如果不是纯粹的为了恶作剧，那就是心怀不轨。 好在他们隐在黑暗中，谭晓敏看不到，不然倒真的会被吓坏。汤清华往那边多看了两眼，吓得探出半个头来的那个家伙，倏的缩了回去。 顺着大道，回到宿舍楼明月苑前，汤清华跨上电单车，谭晓敏二话不说，坐在后座上，紧贴着汤清华的后背，双手环搂着他的腰杆，缓缓驶出。 一路上，汤清华很是有些心猿意马，这番感受，跟在盖亚世界第一层里的遭遇，又有些不同，那一次，其实也就是几天前，他帮卫诗影找回她的男朋友刘文军，结果不知怎么的，被那个黑衣美女给追上，醒来时，已经成了她的俘虏，她很信心十足地，要看他的魂珠，要把他变成她的灵魂奴隶。结果，却演变成一场灵魂之间的碰撞，那种美妙的感觉，完全就像是在梦中似的，美妙得不像是真实的。 反正到了最后，两次灵魂之间的碰撞之后，那个黑衣美女不见了踪影，汤清华也没有成为她的灵魂奴隶，只是留下了一段极为美好的梦境般的回忆。 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感受，随着每一次电单车的颠簸，衣衫之间的摩擦，让两人都是别有一番感受在心头，反正汤清华能感受到，谭晓敏抱着他的腰杆，越抱越紧，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已经完全没有一丝缝隙，就连头都靠在他的背后，像是睡着了似的。 当然她没有睡着，不然，汤清华还得把她给抱上楼，虽然他很乐意这么干，谭晓敏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倒是一进楼道，谭晓敏就闹着要他背，还真是把她给背上4楼，进了门，才放下来。 “幸亏你现在不重，不然还真爬不上来。”汤清华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逗趣说。 谭晓敏洗漱完毕，准备进屋睡觉，关门之前，她回头很严肃地对汤清华说，“先说好，你要是越过这道线，就是禽兽！” 汤清华哈哈大笑，往洗手间走去，大声答道：“放心睡吧，我可不是禽兽！” 在他身后，房门呯的一声关上，只是他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我更不想被人骂，连禽兽都不如！ 66 想听我一句话吗？ 夜幕笼罩下的出租陋室，是如何春光乍现，如何生机盎然，自是无需细表。 第二天一早，汤清华还是准点起来，先去白云馄饨店，做好两份馄饨，再回到出租屋，谭晓敏本来还在酣睡，一闻到白云馄饨的香味儿，立即就睁开双眼，爬起来，套上一件汤清华的大号T恤，简单洗漱一番，就美美地享受起早餐来。 可她就是有这么种特殊能力，能吃，能睡，完事过后，她筋疲力尽，再次心满意足地躺下，寻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再次酣睡起来。 汤清华可就没她这么好的命，即使这个时候想继续睡，他也压根就睡不着。 一直到吃中餐时间，谭晓敏才像是一直慵懒的小猫咪，从床上爬起来，伸着懒腰，睡得心满意足，神采奕奕。对于昨夜和今天早上的折腾，她只字不提，直到饭后汤清华送她到贝外明月苑楼下，她才很坦然地吩咐说：“晚餐别送太早了，到时看我微信哈。”末了，她又回头补充一句，“希望你这次别再做葛朗台了。” 这自然是提醒汤清华，晚餐跟她一起吃，然后，自然就是顺理成章地陪着她在校园里闲逛了。 汤清华心领神会，嘿嘿笑着答应下来。 可惜事与愿违，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汤清华遵照谭晓敏的微信指示，送餐到贝外图书馆，原本还是顺顺利利的，就在他准备打开饭盒，与谭晓敏一起用餐时，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掏出来一看，不由得脸色一变，苦笑着说：“我艹！不想当葛朗台都不行了！” 手机上来的，是个订餐通知，订餐地点是贝外第十一教学楼，还是楼顶！ 一看到这个地址，汤清华眼前就浮现出上次那位中年男人，瘦削的身材，浑身散发着抑郁，拖着沉重的脚步，仿佛人生所有的重压，都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不可承受生命之重。 谭晓敏不明就里，皱着眉头问：“谁这么无聊，跑到教学楼楼顶上订餐，有病吧！” 旋即她也想起那天的事情来，瞪大着双眼，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盯着汤清华，不停地说：“天啊，不会吧，又是上次那个人？” 汤清华点点头，让谭晓敏就在这里边吃边等，当即起身，跨上电单车，急急赶往第十一教学楼。 今天是周六，教学楼里没有什么学生，没有电梯可用，汤清华以最快地速度，迅速爬上7楼，在打开顶楼楼梯间门时，他还是站立了一会儿，平息下呼吸。 中年男人就坐在楼顶西侧，呆呆地看着西边天际，绚丽的晚霞已经黯淡下去，恢复成灰扑扑的云团，全然没有刚才那一刹那的绚丽多姿，光彩夺目。 听到汤清华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脸上木然，没有惊讶，没有痛苦，只有麻木，像是僵住了一样。 汤清华很坦然地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一臂远的地方，苦笑着说：“大哥，你可真是会挑时候，上次我是把自己的晚餐卖给你的，这一次还是如此，下次再有这样的事，麻烦你提前订餐，好吗？” “对不起，应该没有下次了。”中年男人说。 汤清华耸耸肩，把饭盒递给他，“看来你是真的生无可恋，这才几天工夫，就有跑到这里来，我也不多劝吧，你也别害我，吃完后，等我离开了，你再跳好不，免得我洗脱不了嫌疑。” 中年男人打开饭盒，“咦”了一声，抬起头来说：“又是炒河粉？我不是订的白云馄饨？” 汤清华解释一番，中年男人也没说什么，开始吃起来，吃得很专注，很仔细。汤清华很有耐心，等他吃完，接过饭盒，没有立即就走的意思，问道：“你是不是想跳下去的一刹那，想起还没吃到那碗白云馄饨，所以终于忍不住订了一碗？” 中年男人点点头。 “这就对了。”汤清华说，“炒河粉正常是订不到的，还是试推出阶段，可能还要等个几天，才会正式推出，白云馄饨就是我那个店的主打招牌，味道比这个要更具特色。对了，你选择这里来结束自己的人生，是不是这里有你牵挂的……人？” 中年男人看着西边渐渐黑下去的天际，眼神一看就没有聚焦，如此沉默良久，他才谓然长叹一声，缓缓说：“是的。” 似乎对他来说，开口就像是迈出第一步，是最艰难的第一道门槛，迈过去之后，事情就好办多了，一开始，他讲得很磕磕碰碰的，慢慢地就越来越顺畅。 他固执地选择贝外的第十一教学楼，作为结束自己生命的地方，的确是因为这里，令他魂牵梦萦，确切的说，是一个人，令他魂牵梦萦。 总结起来，一切都是因为爱情，但他做出这样离世的决定，却与爱情无关。 他是贝外的毕业生，大学期间，与一个女孩相恋，恋得山盟海誓，死去活来，大有此生此世，一个非她不娶，一个非他不嫁。可惜，还没毕业，女孩就在家里的安排下，去了国外，两人相约在国外重逢，把这段美好的爱情故事继续下去，他也非常努力，一心想要出去，努力可没问题，能力没问题，可面对高昂的出国费用，家里年迈双亲殷切的期盼，弟妹读书所需的费用，他最终痛苦地发现，他无法跨出这道国门。 哪怕是一只雄鹰，双翅上绑着沉重的包袱，怎么也无法振翅高飞，翱翔天际，只能在低矮的墙头丛林，四处觅食。 他只能亲手埋葬这段青涩而又甜蜜的爱情，一头扎进滚滚红尘之中，多年的打拼，他不满足于为他人打工，开始创业，一开始还顺风顺水，可是自从去年抵挡不住股市火爆的诱惑，把公司的周转资金和多年积累抽调入市，结果股灾却旋踵而至，在沉重打击下，投入的钱亏得屁滚尿流，公司的经营，也因周转资金不足而陷入困境，苦苦支撑一年多，他身心俱疲，前景黯淡，只觉得人生真是生无可恋。 故事讲完，天色已然全黑，偌大的教学楼楼顶上，只有他们两个坐在那里，孤零零的，楼底下，却已经聚了不少人，消防，公安，学校保卫处，也都赶到，巨大的气垫，就铺在中年男人想要跳楼的地方。 中年男人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之中，没有注意到楼下的异动，汤清华长叹一声，感慨道：“很感人的人生经历，想听我一句话吗？” 67 冷血的好人 中年男人没回应，汤清华自顾自地接着说，“你在处于人生低谷，心灰意冷时，是想着当年，要是家里情况再好点，你就可以跨出家门，与心爱的女孩成就一段完美的姻缘，谱写人生佳话，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低谷，现在的困境。” “难道不是吗？”中年男人反问。 “不是，”汤清华很肯定地说，“因为人生不会有如果，你的家境就是那样，不会存在如果再好点的可能，所以你跟那个女孩之间，不会存在继续下去的可能，换句话说，你们的缘分，就只有那么多，因缘而聚，缘尽而散，不会再有更多的可能，跟你现在的困境，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中年男人没有吭声，但看他那个样子，显是对汤清华这番话很是不认可。以他的年龄，想要在人生大道理上，劝说比他年长，经历更丰富，又已经因生活压力而抑郁的中年男人，明显不太具有说服力。 但他不能就此放弃，只得继续把他在厨神奥义“一切皆缘”上的领悟，说出来作为说辞，至于中年男人能不能听得进去，他心里真的没有把握。 不过这一点，汤清华还是很坚持，就是中年男人眼前的困境，跟他的爱情故事，以及一直爱着的那个女孩，并没有任何关系。 他从这个切入点出发，阐述他的看法，那个女孩，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所以才如此念念不忘，魂牵梦萦，但是，得不到的人也好，得不到的东西也好，得不到就是得不到，老是念着想着，还是得不到，反而不如现实点，将之放下，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把握自己能得到的东西，珍惜眼前的人。 任凭汤清华说得长篇大论，中年男人就是沉默不语，这其实不是个好现象，哪怕他因此而发怒，跟汤清华据理力争，都比现在保持着沉默，要更为积极些。 汤清华只得继续往下发挥，说人要把握现在，珍惜眼前人，说到他的妻子儿女家人，再由家庭说到他的事业，费尽口舌，其实都是围绕着一个“缘分”二字，现在的妻子，可爱的儿子或女儿，年迈的父母，家中的弟妹，都是因“缘分”才维系在一起，他这纵身一跳，就相当于是斩断所有。 说到最后，汤清华已是口干舌燥，该说的，也都说了，中年男人显然是位很有主见的人，对此既不赞同，也不反驳，保持着一种近乎于漠然的沉默。 汤清华彻底没辙，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对他说，“算了，我没其他的可说了，你自己去决定吧，对了，要不要给你妻子打个电话？” 中年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不过是摇着头，一直在摇着头。 “好吧，”汤清华转身就走，“那我就不打电话了，反正你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后事，我一送外卖的，替你操这个心干嘛，反正到时候，自然有其他的男人，来替你操心老婆孩子的，你就放心地跳下去吧。” 这是正话反说，故意激怒对方，果然，中年男人似是受到刺激似地，转头怒瞪着汤清华，很生气地说，“你……可以……这样说话？！” “我说的是实情啊，”汤清华转身，耸耸肩，很无辜地答道，“你反正已经决定了结此生，纵身一跃，就已经斩断与家人的所有缘分，一了百了，我艹，不会吧，难道你还能要求你老婆为你守一辈子寡？这个要求太过分了！” 中年男人愤怒地瞪着汤清华，没有再吭声，汤清华扔下一句话，“嘿，记住了，下次再想在跳楼前吃一碗白云馄饨，一定要提前订餐哦！” 在中年男人愤怒的注目下，汤清华走得很干脆，很彻底，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仿佛是真的对他是不是会跳下去，压根不关心。 刚刚走进楼梯口，几个人同时急急地问，“怎么样，怎么样？” 从服饰上看，这里聚集着几个不同单位的人，学校保卫处，公安，消防，学校领导，显是对这起跳楼事件很重视，汤清华摇着头，如实相告，“他还在考虑……” “考虑？！”说话的这人一看就是领导，很不满汤清华用的这个词和态度，“考虑？！他既然能跟你说话，你为何不多劝劝他？” 汤清华拎起手里的饭盒，展示给几个人看，“他只是在跳楼之前，想要吃份炒河粉，他需要点时间和空间好好想一想，考虑考虑，就这个样子。” 说完，他根本不再理会这几个人，直接下楼而去。 其实他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中年男人这次不会跳下来，并不是他的劝说起了作用，而是中年男人自己还有着太多的牵挂。 他唯一需要的，是想通一件事，从自己给自己设定的牛角尖里走出来的勇气。 可这需要时间，也需要空间，让他一个人静静想一想的时间和空间。 教学楼门口已经被保安控制，不让人进去，汤清华一出来，就看到谭晓敏站在人群中，焦急地等着，朝他挥着手，只是他刚跟谭晓敏会合，周围立即哗啦围上来一圈人，七嘴八舌地问，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他是谁，等等诸如此类的。 汤清华就像是没听到似的，一概不理，拉着谭晓敏，从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一直到退出老远，谭晓敏才有机会发问：“哎，到底咋回事啊。” 作为一位热爱八卦的新时代女大学生，又是发生在身边的重大事件，她能忍到现在，已经是非常难得。汤清华不敢再搪塞她，拉着她边走，边低声叙说。 谭晓敏张大着嘴巴，瞪大双眼，很惊奇很不满地说，嗓音都高了八度，“啊？你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万一他跳下来了，可怎么办？你这人，怎么能这样……这样……” “这样冷血，是不是？”汤清华替她把话说完整。 她没吭声，可实际上，就是这个意思。 汤清华摇着头，呵呵笑着说：“每个人，都只能被自己说服，自己去改变，外人是说服不了的。这人如果不能走出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我能救他一次，救不了他一世。再说了，我已经救他两次了，你见过这么冷血的好人？” 68 有病就得治疗 谭晓敏瞪了汤清华一眼，忍俊不住，一下子扑哧笑出声来，取笑他说：“还好人哩，有你这样的冷血好人？就像个禽兽似的！” 她这自然指的是昨夜的事，临睡觉前，她以房门为线，跟汤清华说，越线的话，就是禽兽。可是汤清华却不愿意被她骂做连个禽兽都不如，自然是悍然越过这条禁线。 汤清华嘿嘿直笑，就在要说话的时候，电话铃声响起，是个陌生号码，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个十分着急的声音，透着疲累，带着歉意，“很抱歉，我……我……丈夫，上次曾在您这里买过外卖，我……想问下……” “他今天又定了一次外卖，”汤清华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位是中年男人的妻子，“看起来，他很抑郁，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 估计这位是遍寻不到丈夫的下路，所以打通汤清华这个送外卖的电话，完全就是死马当做活马医，闻言惊讶地“啊”了一声，顺口答道，“他……去看过医生，诊断为抑郁症，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压力也是非常大，您……知道……” 汤清华大皱眉头，抑郁症，他曾经有过一些了解，因为高中同学里，就有一位，临近高考前，突然就行为失常，后来据说是患上抑郁症，没能如期参加高考，万幸的是，那个同学知道自己得病了，很配合治疗，一年过后，重新参加高考，考得还挺不错。 从他那里，汤清华意识到一点，抑郁症也是一种病，并不是如人们所理解的那样，仅仅是因为压力大，导致心情抑郁那么简单。 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在第十一教学楼顶上，和中年男人说的那番大道理，其实是完全没用的，对于患上抑郁症的人来说，无论表现程度轻重，都得去接受专业医生的长期规范治疗，靠讲道理是没用的。 一转念的工夫，汤清华就知道搞错了，当即调转车头，准备回到第十一教学楼，同时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他在贝外第十一教学楼顶上，等等……”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起叮咚一声，他把手机拿下来一看，接着说，“他又订了一份白云馄饨，事情还有转机。” 这位中年男人还在那里，再次订了一份白云馄饨，显然是想要在临跳楼之前，尝尝白云馄饨的味道，一连两次都没能吃上，可能让他心有不甘。 这既是个坏消息，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愿意再见到明天的太阳，可另一方面，也说明还有最少一个小时的时间。 收起手机，汤清华先给中年男人发个消息，告诉他要回到白云馄饨店，现做白云馄饨一碗，再送过来，一去一来，最多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让他耐心等一下。 谭晓敏没有完全听懂是怎么回事，连声追问，汤清华边往第十一教学楼赶，便给她简要解说，她当即急得大喊：“喂，你把我就在这里放下啊，赶紧回去，把馄饨送过来啊！” 汤清华却坚持把她送到第十一教学楼，叮嘱她就待在这里，这是理由他不好明说，在贝外校园里，至少有三个带着面具的家伙，也许只是在装神弄鬼，但也许是想伺机做点什么，总之把谭晓敏一个女孩子扔在少人少车的路上，不太妥当。 中年男人一直没有回复，汤清华一路狂飙，赶回到白云馄饨店，做出一碗白云馄饨，预设30分钟的速递饭盒打开时间，再一路狂飙，回到贝外第十一教学楼。 楼下围观的吃瓜群众，比汤清华离开的时候多得多，简直就是里三层外三层，抬头看着楼顶，其实以这些人的目力，虽然月光明亮，他们实难分辨得清楚，楼顶边上的那个影子，到底是要跳楼的人，还是一根柱子。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在这里围观。 汤清华径直往教学楼里奔去，保安伸手拦住，不让他进，汤清华拎起饭盒，解释说：“这是楼顶那个男人点的馄饨外卖，我可以接近他，好好劝劝他……” 还没说完，保安当即让开通道，让他进去。 一路上没有人再阻拦，留在楼顶楼梯口处的几个人，此时仍聚在那里，商议对策，似乎他们派出去劝说的人，都没有成功，待见到汤清华出现，他们无不寄予厚望。 面对一个生命的即将消逝，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人们还是很自觉地贡献出各自的一份力，力图能够挽救回来一条命。 汤清华跨出楼顶之前，深呼吸几次，平息气息，按照时间推算，饭盒打开还需要15分钟，他有足够的时间，劝说这位意欲通过跳楼摆脱抑郁症折磨的中年男人，抑郁症是一种病，跟身体感冒发烧一样，是精神生病了，并不是什么绝症，是可以治疗的。 如水的月光下，中年男人一个人坐在楼顶边缘，双脚晃在楼外，只要他稍微用力，往外一扑，就可以像跳水一样，一头扎下去，他转头看着汤清华走近，默然地接过饭盒，一声不吭。 在他的脸上，一片平静，与汤清华离开这里时相比，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焦虑，只剩下平静，还有轻松，似乎他在下定决心之后，所有的抑郁一下子就再也无法伤害到他。 “饭盒现在打不开，还需要15分钟，确切地说，是14分钟39秒，才到最佳的食用时间。不用担心，这一次送来的就是白云馄饨。”汤清华坐下说。 他距离中年男人一臂远的距离，可以让他放心地享用自己的美食，不用担心会突然被汤清华给抓住，强行阻止他跳下楼。 正常的人，这个时候，一般都会问个为什么，一个美食速递外卖而已，竟然还有个什么最佳的食用时间一说。中年男人却没有发问，毫不关心这个问题，只是尝试着打开饭盒，发现不凑效后，也就中止尝试，耐心地等待。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等这一天已经多少年，还用得着急着这15分钟吗。 69 劝说无效 汤清华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斟酌着说：“很抱歉，刚才跟你说了那么一番讲道理的废话，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压力过大，心里始终迈不过去那道坎，所以才钻进牛角尖里，跳不出来，其实我错了，这些话对你来说，完完全全就是废话。” 中年男人像没听到似的，抬头看着天空，明亮的月光下，天上的浮云也都看得见，正在空中快速漂移，眼看着就将要把月亮遮挡住。 他不是没在听，而是对汤清华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当成跟风声没有什么区别的声音而已。 这真的很麻烦! 汤清华一颗心直往下沉，只觉得亚历山大。 他皱着眉头，无声地询问厨神系统，“怎么回事，白云馄饨能给闫金楠带来桃花运，为谭晓敏带来体重下降的愿望实现，可对这个人，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不同的人，是有不同的愿望，白云馄饨带来的缘也就各不相同！”厨神系统在他耳朵深处说，“这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摆脱抑郁症的困扰。死亡，就是他认为的最彻底的摆脱。” 嗡的一声，汤清华只觉得脑袋都快炸开，原来忙乎半天，竟然是在越帮越忙？既然他如此认为，岂非每次订餐，实际上都是在帮他实现这个愿望？ 你妹的！怎么会这样？ 汤清华震惊得虎躯一震，久久无语。 “你的语文，真的是体育老师教的，”厨神系统在他耳朵深处讽刺说，“最大愿望是摆脱抑郁症的困扰，方法，却有很多，他认为死亡是最彻底的摆脱，但并不是说不认其他的方法，有病就得去治，他只是没有去认真考虑过这个方法而已。” 这其实就是汤清华想要劝说的主要内容，当即精神一振，对中年男人说：“曾经有个好朋友对我说过，他为什么想要去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他就像是推巨石的西西弗斯，处于永无止境的失败境地中，日复一日，受苦受难。每天早上一睁开眼，跳脱这种折磨的诱惑，就强大几分，直到整个人被这种诱惑主宰。” 汤清华的语调很低沉，但显示在他眼前的倒计时，却只剩下最后的3分钟，倒计时一到，中年男人就可以打开饭盒，吃过白云馄饨，也许就会心愿已了，纵身跳下。 他只剩下最后的3分钟，来劝说中年男人改变主意。 “你知道吗，他最后摆脱了抑郁症的困扰，”汤清华接着说，“但他也并没有死，治疗休养一年后，重新参加高考，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谈恋爱，结婚，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呐，就是这个……” 他把手机举起来，展示给中年男人看，上面是那个患病同学一家三口的幸福照，照片上，两人抱着小孩子，笑得很灿烂。 中年男人侧头过来，看了一眼，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足足5秒！ 足足5秒！ 这绝对是个好现象！ 汤清华大受鼓舞，举着手机继续说：“虽然对于你们这些……特殊病人的感受，我们这些人，其实并不能做到感同身受，但是既然有其他的法子，可以摆脱抑郁症的困扰，我想，怎么着都该去尝试一下，就像去治疗生理上的疾病那样，有病就去治，这样对自己，对家人，都是个最好的选择，你说呢？” 中年男人没有吭声，把头转过去，没有汤清华的提醒，他自己计时还挺精准了，打开饭盒，专心地品尝起白云馄饨来。 这也许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顿晚餐，他吃得很专心，汤清华很识趣地没有说话，当他自己吃得正津津有味时，很不喜欢有个人在耳边呱噪，由己推人，这个时候，中年男人肯定也不希望身旁有个声音喋喋不休。 饭盒里的最后一滴汤汁，都滴落进他的嘴里，他直到确信饭盒里已经再也滴不下来哪怕一滴汤汁，才意犹未尽地长吁一口气，把饭盒递还给汤清华，问道：“你们店里的这个馄饨，到底是怎么做的？” 汤清华一边收拾饭盒，一边答道：“很美味，对吗？这是我做的，距离我梦想中的境地，还有非常非常遥远的一段距离，你吃过两次的炒河粉，目前仍在试吃阶段，还没有正式推出，本店后续还会陆续推出其他的菜品，煎鸡蛋，炒鸡蛋，蛋炒饭，清汤面，等等诸如此类的。” “你……只做这种小吃？”中年男人问。 “不，”汤清华摇头说，“后面还会有更多更好的美食，只是时机还未成熟。你对美食似乎挺有研究？” 中年男人轻叹一声，回过头去，看着夜色中的虚空某处，幽幽地说：“有一段时间，因为工作需要，曾经下过一番苦功夫，研究全国各地的民间特色小吃，也走遍大江南北，尝遍各色小吃，但是说真的，能把馄饨做到这种地步，还真不多见，只是很奇怪，你这个……白云馄饨店，怎么一直都没有什么名声？” “大隐隐于市，”汤清华说，“白云馄饨店的名声，只在有缘尝过的那个小圈子里流传，普罗大众不知道，也很正常。对了，你的创业公司，也是跟美食有关？” 中年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跟汤清华说起他的工作经历，还有创业史。 他从贝外毕业，进入一家国际知名的传媒公司，发行的杂志，就是跟旅游，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和美食，很受读者的欢迎。他也因此而跟旅游和美食结下不解之缘，做到一定层级后，国内互联网+浪潮汹涌澎湃，他也雄心万丈，辞职出来创业，成立自己的创业公司。 一开始发展很顺利，天使投资，A轮融资，B轮融资，公司前景一片光明，可是好景不长，去年的股市火爆，禁不住诱惑，他把公司周转资金和积蓄投入，想要短炒一把出来，结果却在股灾下亏损惨重。 一年的苦苦支撑，令他身心俱疲，至于什么时候换上抑郁症，他已是无从细究。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现在越来越撑不下去，就此了结，一了百了的念头一起，就如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的种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牢牢占据着他的全部心神。 整个讲完，中年男人自己都唏嘘不已，双眼定定地看着虚空中的某处，良久之后，才长吁一口气，站起身来，轻声说：“谢谢！”，往前跨出一步。 下面围观众人齐声惊呼！ 70 随他去吧 围观的吃瓜群众，等待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大结局。 他们的齐声惊呼，就像是商量好似的，骤然冲破夜色的笼罩，汤清华反应甚快，刚刚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伸出手，厨神系统就在他的耳朵深处制止他：“不要拉，随他去吧!” 汤清华刚刚伸出的手，就这么僵在空中，眼睁睁地看着中年男子，一脚踏上虚空中并不存在的台阶，整个人如同一截木头，骤然自7楼楼顶坠落。 “为什么？”汤清华很是有些愠怒，无声地质问。 以他的反应和速度，完全可以在中年男子踏空之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硬生生把他给拽回来，完全没有问题。 “一死了之的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颗种子，已经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成参天大树，他的整个心神，已经完全被这个念头控制，”厨神系统说，“这个念头不息，他就无法摆脱，从这里跳下去，他基本上不会死，但却可以让这个念头在这一刻枯萎死去，让他能想一想其他的事。你伸手一拉，他头脑中的这个念头不死，仍然会牢牢地主宰着他的整个心神，让他无法去想其他的方法，明白了？” 汤清华是听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让他一心求死的念头，在纵身一跃时达到最盛，然后枯萎死去，完成从种子发芽到长成参天大树死亡的整个过程，但他本人却因为楼底下的厚厚垫子，而不至于摔死，这样他才会从一心求死的这个念头下解放出来，去想一想其他的摆脱抑郁症困扰的法子。 夜色笼罩下，汤清华却看得很清楚，中年男子就像是一截木头，笔直坠落，扑通一声，正正摔落在厚厚的垫子上，虽然他本人没能爬起来，旁边的消防官兵却第一时间上前，把他抬上担架，送上一旁等候多时的救护车。 救护车闪着警示灯，一路远去，楼底下的围观群众，也渐渐散去，汤清华却惊出一身冷汗，仍旧呆立在楼顶上，琢磨着厨神系统所说的一切。 这么做，道理当然非常充分，所谓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说的可不就是这个理？但是，对于中年男子这样的特殊病人，恐怕也不能一概而论，对他来说，这么做也许最为合适，因为他跳下去，并不会摔死，可对其他的病人，还是得有病治病才是。 汤清华没在楼顶上看太长时间的风景，下楼的时候，整个教学楼都是黑咕隆咚的，一盏灯都没有，楼底下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谭晓敏站在教学楼门前，仍在瞪着他。 “我还以为你不下来了？！”看到汤清华下来，谭晓敏第一句话就带着几分幽怨。 汤清华带着歉意，把在楼顶上的情形，简要叙说，谭晓敏柔声劝慰他：“这不是你的错啦，是他执意如此，没人能拦得住他。” 这个道理汤清华当然都懂，只是对他来说，还是有一股浓浓的挫败感，保持着沉默，骑着电单车穿行在贝外校园里，谭晓敏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杆，给他后背带来阵阵温暖。 四周一片寂静，骤然响起的几声惊呼声，还有几声低声喝骂声，也就显得分外响亮。汤清华停下电单车，谭晓敏很奇怪地问：“怎么啦？” “你没听到吗？”汤清华问。 惊呼声，喝骂声，已经尽数沉寂下去，汤清华刚才却听得清清楚楚，很好奇于谭晓敏竟然像是没听到似的。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天晚上看到的情形，三个家伙戴着鬼脸面具，躲在树背后，偷偷地窥探路上过往的大学生。 难道是他们？ 汤清华在问自己，调转车头，往右前方那条岔路驶去。 也就一会儿的工夫，汤清华就停下电单车，扭过车头，雪亮的车前灯照亮路下面的黑暗，还没等他发声，三道人影就落荒而逃，竟然连跟他打个照面的勇气都没有，两个女孩子立时大声呼救：“救命！救命！”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谭晓敏大惊失色，下意识地紧紧抱住汤清华。 汤清华连声安慰，“没事，没事，那三个家伙，已经跑了，TMD，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在这里等一下，我下去拉她们两个一把。” 他说话的声音故意很大，其实也是在说给下面两个女孩听的，她们正惊恐万分地往上爬，只是看不清路，又心慌慌，除了一个劲儿呼救之外，愣是在原地没能前进一步。 谭晓敏愣是没松手，很是有些惊恐地看看四周，本来幽静美丽的校园，此刻在路灯照射不到的地方，处处都是黑暗，仿佛黑暗里头，到处都隐藏着可怕的坏人似的。 汤清华拍拍她的手，轻笑着说：“放心吧，周围没有怪兽，下面两个女孩子太害怕了，半天爬不上来，我下去拉她们一把。” 谭晓敏这才“哦”的一声，松开手，汤清华直接下去，边走边喊：“别害怕，那三个家伙早就跑远了……” 这么一说，两个女孩竟然一下子就瘫坐在斜坡上，放声大哭，似乎所有的勇气和力气，都随着汤清华的出现，而消逝一空。 这一下子，汤清华可是有点哭笑不得，还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理解为刚才对她们两个的惊吓来得太大了，现在骤然获救，喜出望外之际，巨大的心理落差，大起大落，让她们再也承受不住，只有用嚎啕大哭来宣泄所有的情绪。 “别哭了，先上到路上去，别搞得等会儿那三个家伙又回来，那可就麻烦了。”汤清华说。 他只有祭出恐吓这个大杀器，果然，两个女孩子在惊恐之下，立即收声，又有了力气，只是两个人没敢在下面多呆哪怕一秒，汤清华无奈，只得走到她们中间，前面推着一个，后面拉着一个，也顾不得推着的地方，可是前面那个女孩的臀部，属于相当敏感的部位。 等到站到马路上的路灯底下，两人才安下心来，尤其是看到谭晓敏时，更是完全放下心来，一问之下，才知道两人住的是清风苑，就在明月苑的隔壁，也算是谭晓敏的邻居了。 “先别忙着聊天吧，你们是准备先去学校保卫处报警？还是直接回学生公寓？”汤清华打断她们，问道。 71 八卦谈资 两人惊魂未定，一致决定先到学校保卫处报警，然后再回宿舍。 谭晓敏义愤填膺，拉着汤清华全程陪同，电单车太过单薄，坐不下这么多人，可怜的汤清华，就只能推着电单车，陪着三个女生，走在寂静的校园里，到学校保卫处折腾一圈，再顺路送两人回到清风苑，已经是凌晨1点。 骚扰两人的三个男的，果然是汤清华曾经见过的那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戴着《死神来了》里的那种面具，怪不得汤清华当时看到时，总觉得那个面具很眼熟，两个女生准备回宿舍的时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就是汤清华解救出她们两个的那儿，被三人给拦住，并威胁她们不准喊叫。 幸亏汤清华和谭晓敏路过，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落荒而逃，两个女生这才保持完好无损，没有被劫财，也没有被劫色，只是惊吓得够呛。 整个经历，就是这样。 目送两个女生进入清风苑学生公寓，汤清华跨上电单车，载着谭晓敏，往租住的蜗居赶去，走出老远一段路，谭晓敏在汤清华身后，神秘兮兮地说：“嘿，她们两个，你看出来了吗？” “什么看出来了？”汤清华不明就里，问道。 “你可真是个呆子！”谭晓敏嗔骂道，“她们两个的关系啊，你看出来了吗？明显就是一对情侣！” “那有什么稀奇的！”汤清华脱口而出。 旋即他就意识到什么，这两人可都是女生的啊，还是一对情侣！原来是一对拉拉？ 作为同时生活在现实和网络虚拟世界的新时代青年，对网络上的这些特殊群体，汤清华自然是有所了解，比如说LGBT，只是他不是这些个圈子里的人，所以还真没怎么见识过，今次得谭晓敏提醒，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对拉拉。 谭晓敏没有吭声，还以为汤清华早就看出来了，其实汤清华是没想到这是一对拉拉，等意识到时，也就是觉得她们两个这样挺好的，再说他可是见识过不少的怪人，更是觉得，一对拉拉而已，真没什么稀奇的。 这一对小插曲，就到此为止，至于那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可能就是受了《死神来了》这部电影的蛊惑，才装扮成这个鬼样，一开始可能只是想要恶作剧，后面就是胆子渐壮，刚好这对拉拉经过的地方，经过的时间，实在太适合打个劫什么的，所以也就临时起意，下手了。 要不是汤清华耳聪目明，更是凑巧，听见那几声惊呼和低喝声，他们还真地就顺手打了个劫，从此也许就此上瘾，走上打个更大的劫的不归路。 汤清华今晚的壮举，也许一下子就解救了5个人！ 谭晓敏对汤清华这番歪论，报以哈哈大笑，觉得实在太离谱，在她看来，这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就该被抓住，然后在全体贝外师生面前，来个游街示众，看他们还敢不敢做出这样不靠谱的事出来。 她的理由极为强大，在贝外这个特殊的大学校园里，男女生比例离谱到3:7的程度，也就是说，只要不是渣得无药可救，贝外的男生，在四年的大学生涯里，至少可以找到1个女朋友。 这么好的地方，还需要去戴上鬼面具，半夜劫个色，这三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好鸟，也许已经渣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程度。 第二天是星期天，汤清华在午餐过后，送谭晓敏回到明月苑，在门口就迎头碰上306宿舍的三人众，酷似冷面美人的胡琰琴，邻家女孩似的林玳梅，小学霸宋雪佳，见到谭晓敏时，她们竟然没什么惊奇，似乎对她跟汤清华在一起，并没感到有什么意外。 趁着她们三个围着谭晓敏，七嘴八舌地诉说昨晚上的校园治安大事件时，汤清华赶紧开溜，身后传来谭晓敏得意而又故作淡然的声音，“那有什么，那三个装神弄鬼的家伙，就是被我们两个给吓跑的呢……” 这种女生之间的八卦谈资，汤清华不想要介入太多，他现在一心想着要多挣点积分，经历过两次系统奖励之后，目前的积分，已经达到213点，距离1000点的小目标，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下午他不准备就此浪费，准备再去散发传单，只是在这之前，他需要去趟中心医院，昨晚上那个中年男人订的白云馄饨，竟然还没收到钱。 昨晚上汤清华也是一心想要救人，急急忙忙从贝外赶回到白云馄饨店，再将白云馄饨一碗，速递到贝外第十一教学楼顶，随后极力想要劝说中年男子放弃跳楼的念头，结果未能如愿，中年男子径直跳下，结果下到楼底，汤清华才想起来，这份白云馄饨的钱还没收到。 当然此番前去，他并不是就是为了这200块钱，主要还是想看望下中年男子，了解下他的最新状况，看看昨天晚上闹腾那么一出之后，到底有没有令他改变一心求死的念头。 只是赶到中心医院一问，他才知道，中年男子叫钱伟胜，已经送到宁康医院去了。 不光是他，中心医院9楼906病房的那个植物人，刘文军，也就是汤清华帮卫诗影救回来的男朋友，也已经出院，回家休养去了。 宁康医院对汤清华来说，也是轻车熟路，大白天的，门口那条主干道，仍然行车稀疏，尽显宁静。 怪不得这里叫宁康医院！ 汤清华感慨着，跟门卫说明来意，进到医院里。很凑巧的，在医院里的中心小花园，他就碰到钱伟胜一家三口，女儿大约7岁的模样，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钱伟胜，妻子穿着朴素，在一旁跟着，见到汤清华过来，钱伟胜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打招呼说：“不好意思，昨晚上忘了付钱……” “这个……”汤清华一下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接过钱伟胜递过来的2张百元大钞，“谢谢惠顾敝店的生意。你看起来精神气色好多了。” 钱伟胜说：“其实，该我谢谢你，昨天晚上，我一脚踏空，从虚空中不存在的台阶上掉落下来时，就瞬间想明白了，我这样是解脱了，可是我的身后呢？很幸运，我没有死，而是有重新做个选择的机会，就像你说的，有病，就得去治，那才是摆脱抑郁症的出路。” 72 想通了 钱伟胜能说出这番话，说明他是真的想通了，看来果真如厨神系统所说的那样，通过死来摆脱抑郁症折磨的念头，就是一颗种子，一旦生根发芽，想要将之彻底消除，那可真不容易，置之于死地而后生，钱伟胜是在跳落虚空的瞬间想明白了，幸运的是，他有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汤清华跟他聊了好一会儿，才告辞离去，这个事能有个如此圆满的结局，他也十分欣喜。 更为令他欣喜万分的是，在他耳朵深处响起叮咚一声脆响，然后，他眼前显示出一行字： ——获得系统奖励积分100点。 ——积分：313点。 截至目前，他共获得313点积分，其中通过订餐获得的积分，只是个零头，13点。 大头是系统奖励积分，一共300点。 一次是帮助卫诗影，进入到盖亚世界第一层，无意中激活那里的白云馄饨店。 然后还是帮助卫诗影，找回他的男朋友刘文军，得到卫诗影的由衷感谢。 这一次是帮助钱伟胜，让他意识到自己是个抑郁症病人，需要接受治疗，才是唯一的出路。 照这个节奏，厨神系统的这个奖励积分，跟有缘顾客的满意度有关，只有那种衷心道谢的顾客，才会给汤清华带来100点的奖励积分。 在汤清华走远，推着轮椅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道：“爸爸，你订的是什么外卖，怎么这么贵呀？” 走在一旁的妻子，不住使眼色，要孩子不要问这个问题，钱伟胜转头，示意妻子不用这么担心，扭头对女儿说：“这个嘛，晚饭时，我给你和妈妈也订一份，你们尝一尝，就知道为什么要卖这么贵了，好不好？” 妻子连声推辞，钱伟胜说：“没关系，这个白云馄饨店的美食速递，只有两个菜品，白云馄饨和炒河粉，后者还没正式推出，真的是物有所值，没有这个店的炒河粉和白云馄饨，我早就离开你们了，也就不过几百块而已，真的值这个价！” 在说这番话时，他也想通了另外一个大问题，到底是该把公司给转手套现，投入股市补仓，还是斩仓股市，彻底离开那里，将所有的资金投入到公司里，继续努力，把公司做好？ 股市投资也好，投机也好，其实不是他的强项，去年禁不住诱惑入市，本身就是个错误，现在还想着坚守那些亏损累累的股票，简直就是错上加错，已经亏损的，已经失去的，就是买来这个教训的代价，该是时候从股市退出了。 他下定这个决心，顿时觉得，全身一阵轻松，原本无时不在的庞大压力，一下子就像是消逝无踪了一样，他感觉到很奇怪，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为何纠结了整整一年多，才想明白。 晚餐的时候，汤清华依约送来2份白云馄饨，1份炒河粉，一家三口在磨难过后，终于能够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上一顿圆满的家宴，尽管是在宁康医院的病房里，尽管只是馄饨和炒河粉，他们三个却吃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7岁的女儿，要的是炒河粉，又不时伸出筷子，从爸爸或者妈妈的饭盒里，舀来一颗馄饨，或是一勺汤汁，连声称赞真好吃，真好吃。 看着这幅温馨的场面，汤清华也是感慨不已，彻底放下心来，他直到，钱伟胜这是真的想通了，真的从抑郁症的折磨中，走了出来，尽管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但是已经找到出路，剩下的，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汤清华很忙，从宁康医院出来，又匆匆赶回到白云馄饨店，再次做好三份馄饨，急匆匆地送到贝外学生公寓。 一份是谭晓敏的，她雷打不动的坚持每天三餐，体重下降的幅度，已经开始收窄，照这个趋势下去，再过一周，也就是她坚持一个月的时候，体重会保持在不到50公斤。这个时候，她还没意识到，身高也在悄然之间，增长了那么几个厘米。 她只是一个劲儿地感慨，原来的衣服太肥大了，不能穿了。 另外两份，是清风苑的那两个女生，也就是汤清华无意中从三个装神弄鬼家伙手中救下来的两人，她们得知汤清华是白云馄饨店送外卖的，也许只是单纯的处于感激之情，各自订了一份白云馄饨。 清风苑412宿舍，汤清华再次见到两人，经过昨天晚上的惊吓，她们这次学乖了，就准备在宿舍呆着，不再敢在晚上出去。 实际上，每栋学生公寓的楼下，都张贴着学校保卫处的通知，提醒各位女生，小心校园里出现的装神弄鬼的犯罪分子，夜晚不要单独或两个人外出，一定要成群结队，以策保安全。 这一次，汤清华好好打量了一番两位女生，的确是发现不同，一个留着短头发，衣着装扮都是中性化，像个假小子，说话大大咧咧的，另外一个就身材娇小，温柔型的，说话都是娇滴滴的，正是一对互补型的个性。 一份快餐外卖，两个拼在一起吃，眼神之间的无声交流，的确就是情侣关系，而不是朋友关系。 另外两位室友很好奇，问汤清华要了两份宣传单，刚刚扫过一眼，就齐齐惊呼一声，“啊？！不会吧，一碗馄饨，要卖188块？” “啊？！” 那个假小子一下子就抬起头来，满脸惊诧。 汤清华一下子明白过来，敢情这位是看错了价格，以为是有个小数点，只要18块8，没想到却是188块！ 两位室友乐得咯咯直笑，纷纷拿她打趣，她站起身来，一把抢过宣传单，当即惨叫一声，“哎呀，你妹的，真的是188块！这么贵？完蛋了，完蛋了，这个月生活费要超标了！” 身材娇小的女生接过宣传单，旋即递还给她，白了她一眼，嗔骂道：“喊什么呢？不就是碗馄饨么，还真的挺好吃的，就188块而已，又不会真的把你给吃破产了。” 其中一位室友附和道：“就是嘛，听说隔壁那边，有个胖学姐，一天三餐，都是吃这个外卖，也没见她吃穷了啊。” 汤清华大汗，看来谭晓敏，在贝外学生公寓了，已经出名了。 73 你让我怎么开心 这一天，汤清华多收了4点积分，可惜，看这个情况，新增加的4份订餐，也就到此为止，这4点积分也就无法保持长久稳固。 汤清华并没有感觉到失望，一切皆缘，能得到的积分，就是能得到的，得不到的积分，怎么长吁短叹，都还是得不到，一切随缘就是了。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她们都没再订餐，汤清华每天仍只有谭晓敏这么一位顾客，一日三餐，送到贝外校园，晚餐过后，谭晓敏就随着汤清华，回到他的蜗居出租小屋，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二人世界。 这是一段极为美好的时光，两人心照不宣，绝口不提谭晓敏那位周末就将驾到的母上大人，以及她即将远赴海外求学的日期临近，而是放纵地、贪婪地享受着彼此带来的火热激情。 可是这一天，还是准时临近，分秒不差。 好几件事情，挤在一块儿，抢在这一天一起涌来。 头件事是汤清华的炒河粉，终于通过厨神系统的考评，满足正式推出的条件，可以正式在白云馄饨店里推出。然并卵，这并没有什么用，手机仍旧保持着高贵的沉默，没有订餐的叮咚声响起。 除了一天响起三次，那是谭晓敏的订餐，到周六这天，刚刚好满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的坚持，带给她的是羽化蝴蝶般的脱胎换骨，胖乎乎的身躯，变得苗条高挑，凹凸有致，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竟然可以由胖小鸭，蜕变成白天鹅，她站在商场女装楼层的试衣镜前，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脸蛋红扑扑的，那是因为激动，还有几分害羞。 她试穿的是一套连衣裙，看起来，上半身像是一件灰色短袖T恤，前面针织碎花图案，圈出一个大圆圈，里面是两个心形卡通，一红一黑，非常可爱。下半身是黑色纱裙，刚刚盖过膝盖，配上她那披肩长发，白皙的手臂，非常清纯恬淡。 “咦，我怎么总是觉得，我好像变高了点？！”谭晓敏转头很奇怪地问。 汤清华陪她来逛商场，买衣服，好在傍晚的时候，迎接抵达贝外的母上大人，他斜倚在试衣间旁边，很淡然地说：“你现在才发现啊，你的身高么，”他上下打量着，眼光很坦荡，“已经到1米65了……” “啊？！” 谭晓敏惊讶得合不拢嘴，是彻底地震惊在那里，脑袋里一片混乱。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不停地问自己。 她原本的净身高，是1米55左右，不过常常穿内增高鞋，看起来在1米58的样子，这段时间，她因为体重下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上面去了，再加上要跑步，穿运动鞋的时候居多，平常也比较少穿内增高鞋，所以一直没注意到，身高竟然在悄然之间，增高了那么多。 其实不光是她，同宿舍的三个人，也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原因么，跟她的完全一样。 每天晚饭过后，看谭晓敏称体重，是306宿舍雷打不动的固定节目。她们的注意力全部放到这上面，自然不会注意到谭晓敏的身高悄然增高了那么几个厘米。 从1米55，到净身高1米65，如此增长幅度，有心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偏偏这几个女生，身在局中，竟然一直没有发觉。 汤清华看着谭晓敏震惊得呆愣在那里，心里暗自好笑，他一直没有提醒她这个事，就是要在最后的这个时刻，给她一个震惊，非常大的震惊。 对汤清华给出的精确到1厘米的身高数据，谭晓敏一万个不相信，旁边的服务员立即拿来皮尺，很殷勤地为她量起身高来，在汤清华的协助下，不会儿，服务员就报出准确的数据，1米65，除掉鞋子之后的净身高，跟汤清华随口报出的数据，分毫不差。 谭晓敏再次被震惊到，突然像是醒悟过来似的，对汤清华说，“你……你是不是偷偷量过我的身高？” 汤清华大摇其头。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偷偷去量，只要他愿意，随时就可以量，不过不是用尺子，而是用目光，天眼一开，他就有这个能力，不光是可以看透衣服什么的，还能准确地估出距离高矮之类的，别说谭晓敏的身高，就是她的三围数据，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买完衣服，回到贝外学生公寓，汤清华掉转车头，回到白云馄饨店，等他带着一份白云馄饨回到被明月苑学生公寓，敲开306宿舍的门，发现气氛很是有些凝重，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欢庆场面。 谭晓敏坐在床铺上，气鼓鼓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泪痕，同宿舍的三个人，个个静静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居中则是一位胖阿姨，分明就是谭晓敏的放大版，身高在1米57左右，体重至少有将近70公斤！ 如果是谭晓敏没瘦下来之前，只是看起来胖，并不显得臃肿，那她这位母上大人，就已经开始有显得臃肿的迹象。 她也是气鼓鼓的，尤其是看到汤清华拎着饭盒进来，眼神中露出一股杀气，似乎所有的怨愤，都尽数汇聚在这道眼神之中，倾泻到汤清华的身上。 在她身边，坐着一位中年男人，显然就是谭晓敏的爸爸，眉目间，依稀可以找到谭晓敏的几分影子。 “你天天就吃这个？”她一把接过汤清华递给谭晓敏的饭盒，似是在问谭晓敏，双眼却斜乜着汤清华，其实是在质问他。 “阿姨，不好意思，这是小敏订的晚餐，只有她本人才能打开，嗯，还有4分半钟，才到最佳的食用时间，那个时候，她才能打开。”汤清华完全无视她的眼神，很平静地好心提醒道。 胖阿姨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大喝一声，“什么打不开！装神弄鬼！你给她吃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汤清华往侧面斜跨一步，斜倚在高低床上，做了个手势，示意胖阿姨随意，这个手势分明是在挑衅：你能打开，那是你的本事！ 任凭胖阿姨如何用力，如何尝试，如何使出吃奶的劲，她就是打不开这个简简单单的饭盒，直接递给身边的丈夫，大吼一声：“打开！” “别这么激动，敏敏减肥成功，这是好事啊，你看看，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不激动，不激动！”胖阿姨咆哮起来，“她这是中了邪，还夜不归宿，你让我怎么开心？！” 74 你还真敢收！ 胖阿姨不光是咆哮，还流着眼泪，带着恨铁不成钢似的表情。 可怜的谭晓敏爸爸，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头是心肝宝贝似的女儿，另一头是母老虎，两头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不知道该怎么出声。 汤清华却没事人似的，瞅着房间里几个人的表情，立即就明白过来，肯定是小学究宋雪佳心直口快，把谭晓敏没回来宿舍睡觉的消息给透露出去，以至于本来是开开心心的母女团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谭晓敏抬起头，眼泪汪汪地说：“爸爸，我饿了。” 谭晓敏爸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走过来几步，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她轻轻巧巧地就打开饭盒，简直简单得像喝口水似的，跟刚才胖阿姨使尽洪荒之力，都未能打开饭盒形成鲜明对比。 不光是胖阿姨和谭晓敏爸爸看得目瞪口呆，就是小学究宋雪佳，以及胡琰琴和林玳梅，也都满脸不可置信，她们三个也曾经订过餐，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个简单的饭盒，竟然还只有订餐人才能打得开。 于是，雷人的一幕出现了，众目睽睽之下，谭晓敏旁若无人地吃起馄饨了，吃得如此专注，如此香甜，末了还把饭盒端起来，把里面的汤汁喝得一点都不剩。 她站起身来，把饭盒交还给汤清华，同时还有2张百元大钞，胖阿姨上下打量着她，再次震惊不已，“小敏，你……你……怎么变高了？” 谭晓敏脚上穿的是凉鞋，经她这么一提醒，三位室友也都猛然大吃一惊，胡琰琴惊讶地捂着嘴，问道：“啊？！小敏，你……你……没穿……” “我现在1米65啦！”谭晓敏说，“不用再穿内增高鞋了。” 她这只是一声简简单单的话，却引来三位室友的齐声惊呼，不光是惊呼她的身高，还有她们跟她每天在一起，竟然就没有发现这一点，竟然还是在胖阿姨的提醒下，才蓦然醒悟到，原来她长高了。 只是，这怎么可能？ 她们三个就像是第一次见到谭晓敏扑到汤清华怀里时那样，再次完全凌乱。 到了上大学这个年龄，哪怕是年龄最小的小学究宋雪佳，也已经过了长身体最快的青春期，从科学常识上来说，身高就这么个样子了，不可能再有大的变化，直到老去时，还会变得弯腰驼背，越长越矮。 可是现在，谭晓敏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不但体重下降如此明显，还再次长高了足足10个厘米，这简直就是人间奇迹！ “你们……”胖阿姨的理解，却跟三人不太一样，脸色一变，问道。 她是以为，宝贝女儿小敏这段时间根本就没在学校，所以才会让三位室友都不知道她长高了！ 胡琰琴立即醒悟过来，对胖阿姨解释说：“阿姨，我们三个天天跟小敏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上晚自习，一起回来睡觉，竟然只关注到她的体重一天天降下来，愣是没注意到她……还长高了，天啊，小敏，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肯定会说是这个什么馄饨的功效！”胖阿姨刚刚稍微平静下来的心情，又一下子变得气不打一处来，抢在谭晓敏之前，冷冷地说。 说话的同时，她还冷冷地瞪了汤清华一眼，警告的意味十足。 汤清华嘿嘿一笑，对众人说：“阿姨，叔叔，各位，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等等……”胖阿姨喊住他，“你不把钱找回来？” “阿姨，”汤清华转过身来，笑眯眯地说，“白云馄饨一碗，188元，美食速递费，12元，一共200元，只收现金，赊欠免谈，谢谢惠顾！” “你还真敢收！你还真敢收！”胖阿姨腾地站起身来，胖乎乎的手指向汤清华，再次咆哮起来，“200块一份的外卖，你还真敢收！” “妈……”谭晓敏想要出声制止。 谭晓敏爸爸则拉着胖阿姨，让她坐下，自己则看着汤清华说：“小伙子，你这个馄饨，真的卖200块一份？” “当然了，你问问她们三个，她们也吃过几次。”汤清华一指胡琰琴三人，三人在那里默默点头，汤清华接着说，“你们肯定觉得这个馄饨卖得太离谱，但这么说吧，这绝对是物超所值的，至于有什么物超所值的地方，你们看看小敏不就知道了？” “荒谬！”胖阿姨忿忿地嚷道，“一碗破馄饨，还能把功劳全部给揽到头上了？等等，小敏整整吃了一个月，一天600，一个月……就是……1万8，你……你……” 汤清华哈哈一笑，回敬道：“阿姨，你给小敏花在减肥上的钱，不止几个1万8了吧，怎么着，有效了吗？” 这句话把胖阿姨给问住了，她自己花在减肥上的钱，也早就不止多少个1万8了。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认为小敏是因为运动啦，因为不再吃零食啦，因为其他的各种各样的原因啦，就是不愿相信是白云馄饨的功效，那没关系，反正她就是在坚持吃白云馄饨一个月的情况下，由原来的胖妞，变成现在的大美女的，怎么着？不服气？不服气也只能亲眼见证这样的奇迹！” 汤清华掷地有声，转身就走，这一次，胖阿姨还没回过神来，仍愣在那里，等她回过神来时，楼下传来电单车的引擎声，汤清华已经离去。 胖阿姨这个时候，面色终于缓和下来，转向胡琰琴，问道：“你刚才说，你们四个做什么都在一起，小敏她……没有夜不归宿？” “阿姨，没有啦，我们一起上晚自习，一起回来，我们其实都挺喜欢刚才送外卖的馄饨，只是我们三个……不是小敏这样的小富婆，吃不起而已。”胡琰琴很认真地说。 只是这个话，真真假假，混杂在一起，既把刚才小学究宋雪佳的不小心口误给掩盖过去，又解释了汤清华送的馄饨外卖的确是这个价，还间接夸了一番胖阿姨持家有方，家境殷实。 胖阿姨当即露出开心的笑容，小学究宋雪佳带着几分困惑，看向林玳梅，被她以眼神警告，意思是如此白显：别再多嘴了！ 75 一切尽在不言中 汤清华回到蜗居的出租小屋，冷冷清清的，这几天，有性格乐观的谭晓敏相伴，这间陋室，也充满欢乐，如今却一下子冷清下来，让他觉得很是孤寂。 不过转念间，他就释然，谭晓敏跟他之间，本就只是激情的燃烧，她已经确定要去国外念书，所以才能如此放得开，如此释然，演绎出如此纯粹的一段火热感情。 这也就是缘，缘来如风雨，说来就来，缘去如清风，让你只能感受到清风扑面，就已远去。这段情缘就像是朝露，虽然短暂，却熠熠生辉，分外美妙。 临睡觉的时候，他收到谭晓敏的微信，如释重负般说：“唉，总算把母上大人给安顿好了，你睡觉了吗？” “正在睡觉中。”汤清华回道。 “今天的事真是抱歉，我也没料到会这样。” 汤清华呵呵一笑，插科打诨几句，也就把今天的这个不愉快给揭了过去，两个人用微信聊得火热，直到眼皮子打架，才互道晚安，各自安歇。 第二天早上，他在白云馄饨店吃早餐时，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下，可是手机没有任何响动，没有谭晓敏的这份固定的订餐，他一下子反而有些不习惯。 白云混沌店外面四周的工地，已经挖出大坑，用高大的铁皮墙围起来，上面贴满鸿翔房地产开发集团的宣传画，仅有的一条通道，不但要拐两个弯，还堆着些废弃的渣土什么的，汤清华骑着电单车经过时，都要打醒12分的精神。 如果有人从高空中俯瞰，会发现白云馄饨店就像是一座孤岛，被汪洋大海给包围在中间，关键是汪洋大海里还没有水，只有大坑，这种孤岛的观感，就更是突出。 汤清华就站在白云馄饨店的门前，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孟婆婆和丁老爷子在守着这个店的时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多么的孤单。 他们为什么不把白云馄饨店开到闹市区去？在各地开更多的连锁分店？而只是守着这么一个小店，守护这里的宁静，还有孤独？ 汤清华不知道答案，只是任由这股思绪在心中流淌，发酵，翻涌，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他竟然感觉到整个人就像是漂浮在气泡里，在海底深处载浮载沉，四周的虚空，就像是无边无垠的大海，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边无际。 只是在这一刻，他似是与整个白云馄饨店连成一体似的，他就是白云馄饨店，白云馄饨店就是他，无分彼此，人店合一。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霍然醒转时，才发现已经夕阳西下，满天彩霞。 他还是在白云馄饨店门外，店还是那个店，他却感觉到不太一样，怎么说呢，似乎这个店是活的一样，有自己的情绪，此刻似乎是正在欢迎着他的归来。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怎么回事？”汤清华无声地问自己。 一踏进白云馄饨店里，他就知道了为什么。 他一直知道，白云馄饨店还有不少的神秘之处，连他都不了解，比如整个馄饨店占地200多个平方，可他能看到的面积，店面，厨房，最多也就只有50来个平方左右，剩下的哪些地方呢，去哪儿了？ 一踏进店里，他就知道了，这些面积并没有被偷走，一直在这里，出入口就在厨房里，那里的门户，原来他是看不到的，哪怕他开了天眼，还是看不到，但现在却能“看”到，其实是感觉到。 轻轻推开，他像是走进光的世界，当他的双眼适应下来，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天是蓝的，阳光明媚，白云朵朵飘，风是轻柔的，吹拂着一望无际的金黄色麦穗。 “这是……厨神系统的那个半空间？”汤清华心有明悟。 厨神系统答道：“是的，确切的说，这整个半空间，就是厨神系统的一个组成部分，那间白云馄饨店也是。所有的食材，都是来自于这里，所有的清洗清洁活儿，也都是由这里的半精灵们承担。” “半精灵？在哪里？”汤清华很好奇地问。 “你现在看不到，”厨神系统说，“你刚才领悟到厨神奥义第二条，高处不胜寒，所以才能获得进来此地的权限，继续努力吧，成就大厨神之路，绝不会是一路坦途，而是荆棘密布，稍有不慎，就可能会前功尽弃。你截至目前的表现，相当不错，至少已经得到相当程度的认可。” 汤清华嘿嘿一笑，“那就是说，还没有得到完全认可。” “是的，完全认可的目标很明确，1000点积分。” 在他眼前，显示出现在的积分，417点。汤清华皱皱眉，积分似乎又多了100点，难道是……谭晓敏那个丫头？ 在厨神系统的提醒下，他没有在半空间里多呆，像是突兀出现在厨房一样，他就这么现出身形，手机恰在这时候响起，是微信新消息提醒，并且还是特别设置的人的微信，一听这个声音，他就知道是谭晓敏的。 只有一张图片，飞机机翼的一角，底下就是贝京市区，标志性的建筑鸟之巢和水之立方。 她已经走了！ 汤清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她只发这么副图片，没有任何话，一切尽在无言中。 增加的这100点积分，就是来自于谭晓敏，她吃过一个月的白云馄饨，像是从一条胖乎乎的毛毛虫，蜕变成一只美丽的蝴蝶，今日的离开，是在他蜕变之前就已经确定无疑的，只不过汤清华没想到的是，竟然是这么快。 汤清华怅然若失，沉思良久，还是给她回了个微信消息，不过也是一副图片，是一只洁白的大天鹅，在浩然无垠的天空上飞翔，寓意天高任鸟飞。 回到白云馄饨店里，汤清华给自己做上一盘美味的炒河粉，现在已经在菜单上可选，正式推出的炒河粉，比起刚开始时，炒出来的那盘炒河粉，简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语，他从各个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发到微信的朋友圈中，上面感慨着：历经近一个月的反复操练，终于成功了，这就是炒河粉，怎么样，是不是垂涎欲滴呢？ 76 第一位顾客的回头餐 虽然已经正式推出炒河粉，当前最大的问题，还是怎么吸引到顾客，而不是推出更多更好更酷炫的菜品。 鉴于白云馄饨店处于工地的包围之中，无法像在闹市区那样，可以吸引到顾客走进来，汤清华就只能坚持走出去的战略，把美食速递出去。 没了谭晓敏这个稳定的顾客，汤清华又回到一整天都没能开张的阶段，哪怕他早出晚归，到处散发传单，还是没能吸引到哪怕一个顾客。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周三。 晚上，汤清华正在品尝自己做的炒河粉，手机叮咚声响起，这可是久违了的声音，汤清华闪电般伸手，拿过手机一看，不由得大乐。 是闫金楠，那位鹅厂的IT工程师，也是白云馄饨店的第一位顾客，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追到公司办公室里那位大眼睛妹子于语琴，可惜实在太过宅男了一点，完全不懂得该如何讨得妹子的欢心，所以浪费了好多白云馄饨附赠的桃花运。 自从上一次，他订餐后打赌大获全胜，成功去接大眼睛妹子于语琴，然后好像开窍了似的，再也不需要吃上一碗白云馄饨来加持桃花运，似乎是……勾搭成功了？ 汤清华带着脑洞大开的各种设想，三下五除二，做好一份白云馄饨。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他来说，做出一碗白云馄饨可以那么快，原来都是幕后那个厨神系统半空间里大批半精灵的功劳，种植各种食材，准备好各种半成品，这样到汤清华这里，直接在厨房里取用，完成烹饪就好了。 可以说，这完全就是为厨神及其传承人量身定制的完美系统，准备的上好食材，真正是纯天然，有机，绿色，环保，琐碎的活儿全部不用操心，只需要专注于厨艺的提高就可以了。 一出门，汤清华跨上电单车，轻车熟路，直奔位于高科技园区的企鹅大厦，正值下班高峰期，宽阔的城市大道变成停车场，汤清华就像是一尾游鱼，灵活地穿梭在车流之中，抵达企鹅大厦时，12楼的办公区已经没有几个人。 IT工程师闫金楠看起来很是有些落寞，一看他这个样子，汤清华立刻就明白，他只怕又把大好的桃花运给挥霍一空了。 “嘿，你的美食速递，还有4分半钟！”汤清华把饭盒递给他，“你……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 闫金楠抬起头，接过饭盒，放在电脑前，苦笑着摇头，“唉，一言难尽。” 在到打开饭盒的时间之前，汤清华就了解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他到高铁站接到大眼睛妹子于语琴，她还沉浸在旅游的心境之中，心情非常好，作为一枚宅男，闫金楠这一次终于没有再浪费大好的桃花运，送她把背包什么的放好，等她洗漱得香喷喷之后，直接带着她去不远处的小城知味，超级受女生欢迎的情调餐厅。 然后，进展就比较顺利的了，每次约她出来，她都很开心赴约，虽然有时会带上闺蜜，有时还让他多邀几个人，一群青年男女去爬个山什么的。 可是，这个事，就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似的，闫金楠不知道该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而那位大眼睛妹子于语琴似乎更喜欢这种朋友的关系，对他的焦虑和明示暗示，装作没看到似的，让他分外困惑。 直到上个周末，闫金楠似乎知道了原因，大眼睛妹子于语琴还有个联系很密切的男闺蜜，也许是男朋友，也许只是尚处于暧昧阶段的男女朋友。 反正闫金楠发现，大眼睛妹子于语琴跟那位聊得火热，刚刚过去的这个周末，那个男的进京，她就拒绝了他的约会邀请，说是要在家里好好搞搞卫生，结果，却是去陪那个男的了。 这就是鹅厂IT工程师闫金楠的恋爱史，按他自己的感触，都还没能好好开始呢，这就特么就结束了。 汤清华苦笑着直摇头，在他吃白云馄饨时，问道：“你搞清楚了没有，那个男的，到底是啥人？跟他什么关系？” 闫金楠头都没抬，很失落地说：“唉，算啦，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这是……你的朋友们劝你的话？”汤清华忍俊不住，“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都没了解清楚，就这么单方面举白旗投降，怪不得这么多次的桃花运，都不够你用的。” 被糖清华如此奚落，闫金楠竟然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吭声，闷着头吃完馄饨，喝完汤汁，把饭盒递给汤清华，说：“还是200块，对吧？” 汤清华点点头。 在闫金楠掏钱包数钱时，汤清华环顾四周，办公室里加班的人一半一半，基本都是男的，收了钱，汤清华往外走出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说：“其实吧，你还是该去弄清楚，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以为的那个样子，你说是吧。” 更多的话，汤清华也没法说，如果他心里认定如此，再怎么说，都还是没用的，毕竟就像那位一心求死摆脱抑郁症折磨的中年男士钱伟胜，只有他自己想明白了，想要改变了，才是真的会去改变。 没有人能说服自己，只有自己才能说服自己。 闫金楠的事也是如此，如果他不能买过这道坎，鼓起勇气，大胆地去追，那位大眼睛妹子于语琴是不会主动跳进他的怀里来的。 下楼的电梯里，只有汤清华一个人，下到一楼，电梯门一开，他还没看清，外面就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人影，差点就跟他撞在一起，汤清华退开两步，定睛一看，不由得大乐，这位可不正是那位大眼睛妹子于语琴？ 她也吓了一跳，还以为电梯里没人，没想到汤清华在里面。她似乎也认出汤清华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在电梯口插身而过，电梯门缓缓关闭，汤清华听到她在里面汇报：“老大，我马上就到办公室啦，你的邮件……” 很显然，她是被领导紧急叫到办公室的，看来是有紧急任务交待给她。 可是，这难道不是闫金楠的大好机遇？ 汤清华嘿嘿直笑，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峰回路转，说是巧合也罢，说是白云馄饨带来的桃花运也好，反正这事就是这么发生了，机会也就这么降临了。 至于机会能不能抓住，那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一切皆缘，仅此而已。 77 吸血鬼之吻 贝京作为共和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第一大都市，拥有两大酒吧夜市区，所谓东有工里屯，西有玉刹海，分别位于贝京中轴线的东西两侧，遥相呼应，而又争相斗艳。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一些各具特色的酒吧夜市，只是没有工里屯和玉刹海这么出名而已。 海琳珊就在玉刹海最有特色的一间酒吧里当招待，之所以说最有特色，是因为无论是从酒吧名字，吸血鬼酒吧，还是装修风格，黑色和血红色为主基调，显得阴森恐怖，以及器皿、糕点和饮品，都无一不是在突出这个酒吧的主题特色：吸血鬼！ 对这些来这里猎奇的普通人类，海琳珊觉得这些青年男女真的好可怜，竟然不知道这间酒吧，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吸血鬼酒吧。 酒吧里并不喧闹，海琳珊手上托着托盘，上面盛放的是蛋糕，巧克力浇灌成棺材形状，上面还用奶油装饰出白色十字架，惟妙惟肖，似乎一推开巧克力棺材盖，里面真的躺着一具长着獠牙的吸血鬼。 当然里面没有，里面是真正的蛋糕，用盘子上的两把镀银勺子，可以把棺材巧克力蛋糕分而食之。 海琳珊走路就像是在飘，无声无息，把托盘放下，那位女孩看到如此精致的巧克力蛋糕，双眼立时发亮，叫出声来：“哇塞，好漂亮啊！” 酒吧门口，进来两个人，海琳珊只是瞄了一眼，心里一下子就充满好奇，只不过导引客人不是她的事，她也只是多看了两眼，就转身悄然飘走，去端送其他客人点的饮品或糕点。 几个回合下来，海琳珊已经忘了刚才的那一刹那惊奇，专注于眼前的事，在酒吧里穿梭，为顾客端上各式饮品糕点，当然卖相都是与酒吧主题贴近，但实际上，却是普普通通的酒品和糕点而已。 夜色渐深，酒吧里客人越来越多，各色人等在里面来来往往，原本的寂静，随着舞台表演的开始，而骤然变得喧闹起来，海琳珊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满场穿梭往来，当她被人伸手叫住时，骤不及防之下，差点就撞上他那突然伸出的手，心里不由得暗自愠怒。 “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吗？”她带着职业性的笑容问。 她一看到拦住去路的这个人，立即就想起来，可不就是不久前从门外进来的那两个？夸张的披肩长发，大格子花衬衫，嬉皮笑脸的，着实令人讨厌。 关键是，在他身SH琳珊闻不到一丁点的人味儿。 同桌的那个小伙子，才是满身都是人味儿。 “两杯吸血鬼之吻，”他满不在乎地打个响指，“纯的，不加冰。” 在这么说的时候，他貌似很随意地挥挥手，海琳珊看在眼里，却是心领神会，这是个特殊的手势，只有圈内人才懂得，作为这里的招待，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这种手势，以此来区分普通顾客和特殊顾客。 她大营一声，微微扭头，迅速瞥了一眼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他对周围很好奇，一直在东张西望，心里充满疑惑，难道这位也要来一份纯的“吸血鬼之吻”？ 但是这不是她一个招待该问的，当即迈步离开，刚刚走出没几步，听到身后那个年轻小伙在说：“地老师，这里看起来没啥特别的啊，就是蛮多神神叨叨的人。” “人？！”海琳珊暗自好笑，走远了，也就没听到后面的话。 地影嘿嘿笑着，伸手指指走远了的海琳珊，“这个女招待怎么样？” 汤清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他归入神神叨叨行列的人里，酒吧招标就占了一大半，这个身材很苗条的女孩子，也是这个行列里的，走路的时候，腰肢扭动如风摆柳，偏生上半身却很稳，手里端着的托盘，简直就是稳如磐石，满满一杯饮品，几乎连丝波澜都没有。 她的腰背挺直，带着些微的骨感，屁股也不如何丰满，但一双腿，却又长有值，包裹在长裙下，把所有的美艳，都给遮掩了过去。 “她的腿……太没美了！”汤清华看一圈下来，由衷赞道。 地影扬手打了响亮的响指，“bingo！”，他指着汤清华说，脸上带着无比的艳羡，“你这双眼睛，要是给我多好啊，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去寻找美女！浪费啊，为啥是你，而不是我！” 他这个样子，别提有多么痛心疾首，就差顿足捶胸，痛哭流涕了。 汤清华苦笑摇头，“好呀，”他戏谑着说，“那把你的鼻子给我，咱们来换一换。” 这当然是玩笑话，地影老师的鼻子之灵敏，汤清华可是多次见识过，凑近点问他：“刚才这个女招待，你故意拦住她，是不是闻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饶是见多识广的地影老师，一下子呛得不停咳嗽起来，抬起头左右一扫，神秘兮兮地对汤清华说，“在这个地方，别随便提吃不吃的，很容易引起误会。”说完，他猛喝一口水，压压惊，才接着说：“是的，闻起来很好闻，嗯，带着一股子新鲜海鲜的腥味儿。我去，怎么还是想到吃的上面去了，讲真的，你啥时能推出海鲜大餐啊？！我有好几个绝佳的推荐，想不想听一听？” 汤清华连忙打断地影的兴致勃勃，他现在这点可怜的积分，距离推出海鲜大餐，还遥远得很，况且，推出海鲜大餐，吸引谁去吃呢？这才是他当前最为操心的。 积分还是417点，跟一周前一模一样，丝毫没有改变，所以汤清华才主动找上地影老师，跟着他出来见识下贝京的夜生活，调剂一下心情。 这间酒吧，他以前就听说过，只是对这种夸张的阴森风格，不甚感冒，所以从来没有进来过，没想到地影老师直接带他来到这里，还说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个“之一”。 很快，点的两杯纯的“吸血鬼之吻”端了过来，只是换了个女招待，看起来比刚才那个还漂亮，一见到地影，就露出久违了似的灿烂笑容，对他说：“哟，地老师，你可来了。” 78 真的好想咬咬你哟 地影老师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不但对这里非常熟悉，这里的女招待还都熟知他，一句“你可来了”，充分地表达出她的相思之情。 汤清华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当然并没有认为到，这位漂亮的女招待，是真的“想死”了这位五毒俱全的地影老师，而是一种职业性的打情骂俏，仅此而已。 她把纯的“吸血鬼之吻”摆放在汤清华面前时，对着他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格外可爱。 就在双眼相对时，汤清华看到她的眼底，虹膜是淡淡的红色，与对面的地影老师有得一比，在正常人类当中，不同人种，虹膜的颜色也有差异，但只有褐色、蓝色和绿色三种基色，以及相应的颜色变体，比如深棕色，淡褐色，蓝琥珀色，灰色，浅紫色等等。 但是淡淡的红色，就见所未见。 很奇怪的是，她在看着汤清华时，却没有丝毫的惊讶波动，只是对他甜甜一笑，就转头指着桌子上的纯的“吸血鬼之吻”，对地影老师说：“这个，对你来说，太不够味了。” “够味，够味，”地影老师笑眯眯地，连连点头，“我现在么，没有那么重口味啦。你的那个妹妹，霏霏呢？怎么没看到她？” 女招待掩嘴轻笑，大眼睛白了地影一眼，“我就知道你只是想着她，我干巴巴地给你端东西过来，你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说完，她也不给地影辩解的机会，转身就走，不过，临走之时，却给他抛了个轻轻的飞吻，十分俏皮。 跟刚才那个女招待相比，这位身材要更为火爆些，但双腿就没有那么长且直。 就在汤清华注视着女招待的背影看时，地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怎么样，是不是很火爆，有兴趣吗？待会儿给你找一位，保准你乐在其中！” 汤清华大摇其头，端起桌子上的纯的“吸血鬼之吻”，玻璃杯细长，看不出里面饮料的颜色，杯口都是密封的，有根吸管插进去，中间还打了个360度的弯弯，他很好奇地问：“这个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饮料？” “你尝一尝就知道了。”地影说。 他端起杯子，用吸管吸上一大口，眯着双眼，似是很享受。 汤清华有样学样，不过只敢吸上一小口，一入口，首当其冲就是一股土腥味，直冲鼻端，紧接着就是淡淡的甜味，旋即微微的辛辣味儿，在唇齿间跳跃，这个时候，整体的口感才体味出来，极其顺滑，爽口。 但是一开始的那股土腥味，却始终挥之不去，即使他把这一小口饮料吞下，也还是在口舌间回旋着。 “这个是什么饮料？”汤清华皱着眉头问道。 地影嘿嘿笑着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像鲜血的味儿？” 汤清华默默地点点头。 “那就是了，”地影说，“所谓吸血鬼之吻，指的可不就是那些影视作品中，吸血鬼最为喜欢的处女的鲜血？但这个，当然不可能是真的处女的鲜血，而是调出来的一种鸡尾酒，味道像鲜血而已，颜色也是鲜红色的。” 这个饮品是不是鲜血，汤清华当然一口就尝得出来，如果真是鲜血，这家吸血鬼酒吧敢卖，他也不敢真个去喝。他端起酒杯，再喝上一口，慢慢品尝辨认其中的成分，可惜，他虽然辨认味道的能力很是强悍，却因为积累的经验过少，只知道是这种味儿，却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导致的这种味儿。 就在他细细品尝辨认时，地影老师继续说：“当然了，如果你真想像影视作品中的吸血鬼那样，尝尝真的处女的鲜血的味道，”他耸耸肩，很神秘兮兮地接着说，“我也有渠道帮你弄到。怎么样，要不要尝尝？” 这位地影老师很是有些门道，汤清华是知道的，比如说，上次的那三颗三头地狱犬的头颅，就是他给处理掉的，事后给汤清华的报酬是3万2，比预计的3万多了2千块。 所以他这么说，汤清华深信不疑，但对这个好意，他却连连摆手，坚决拒绝。 开玩笑，真的鲜血欸，能入口吗！ 地影似是早就料到他的反应，嘿嘿奸笑着，十分得意。 两人一边喝着饮料，一边闲聊，酒吧中间的舞台上，歌手正在唱着缠绵悱恻的歌曲，围绕着舞台一圈，灯光显得更加昏暗，不过汤清华却无视昏暗的环境，目光所到之处，就连桌子底下的小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刚才的女招待又走了过来，这一次，在她身后，跟着另外一位美女，想必就是地影所说的霏霏，长相跟她颇为相像，只是要苗条几分，神情却不像她那么巧笑嫣然，而是颇为淡漠，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带着一股不可抑制的厌恶之意。 她们走过来，在跟地影打招呼时，霏霏才像是有那么点笑意。 地影招呼她们两个坐下，指指汤清华说，“你们姐妹里，有没有比较新鲜的，我这位小兄弟要人品有人品，要钱有钱，想要来这里开开眼界……” 女招待吃吃直笑，站起身来，凑到汤清华身边，附身在他耳朵边，像是陶醉似地嗅闻着，用糯软的鼻音说，“嗯，你闻起来可真美味，真的好想咬咬你哟!” 汤清华觉得没来由的，全身寒意大盛，就连鸡皮疙瘩都跳了起来，转头看着这位巧笑嫣然的美女，总觉得她刚才说的，似乎不是玩笑话。 难道……她们真的如地影老师所说，是吸血鬼？只有对你有意思，才会想着吸血？并且，还很……销魂？！ 看到汤清华如此大的反应，女招待咯咯笑着，直起身来，对地影说：“你这个小兄弟，可真有意思，新鲜的小姐妹，现在还没有，要过段时间才到，不过，有其他类型的，让她过来跟这位小兄弟好好谈谈心？” 汤清华根本来不及拒绝，地影老师就一口答应下来，对他的拒绝，还根本置之不理，女招待转身离去，过不多时，她带着一个人回来，汤清华一看就乐了，这可不就是刚才见过的那位么，她那双长直的美腿，可是给汤清华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地影老师朝着汤清华一个劲儿地挤眉弄眼，那个意思是说，他赚到了，好好把握吧。 两人刚刚在这桌坐下，突然不远处“呯”的一声大响，有人拍案惊奇，大声嚷嚷道，“你们搞什么鬼名堂！那个服务员不是不陪酒的吗？！你们经理呢，叫他过来！” 79 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大声嚷嚷的这几个人，当然都是男的，每个人身旁，都坐着两个女的，既有酒吧里的女招待，也有这里面的卖酒女郎，站起来的这个家伙，似乎是这群人中领头的，横眉怒眼，怒指着唐清华五人这边，目标直指有着一双长直美腿的女招待。 可惜，虽然他叫嚷得很大声，却没有人理他，这让他更加怒不可遏，差不多就是暴跳如雷。 汤清华有点看不过眼，地影老师在那里嘿嘿笑着摇头说：“不用管他，在这里耍威风，是嫌命太长了么？” “不会吧，”汤清华愕然，环顾四周，“难道这里还……” 这时，有人过去调停，看样子是酒吧里的人，交涉几句，无果，直接转身就走，此举无异于火上浇油，助长这几个人的气焰，他们直接起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在过道上一字儿排开，那男的则直接把手搭在长直美腿女招待的肩膀上，直截了当地说：“走，过去陪哥喝几杯。” 地影老师往椅背上一靠，直接对汤清华说，“去，别动刀子就成。” “啊？！”汤清华张大着嘴巴，目瞪口呆，“这样……也成？” “没事！”地影老师嘿嘿笑，“别人都过来抢你的女人，你还能忍，先打了再说，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记住，别动刀子就成。” 一言不合，拳头说话！如此简单直接粗暴的方式，汤清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是来跑吧开眼界的，不是来惹是生非打架的。 那几个男的，估计也是出乎意料之外，可他们毕竟人多，个头比起汤清华来，明显要壮实得多，一愣之下，立即就嘿嘿地笑，笑声意味深长，似乎是怕汤清华不敢起身来动动拳头。 汤清华左瞅瞅，右看看，确定地影老师不是在说昏话，坐着的这几位女招待不是没听到，而是真的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用目光，用手势，用下巴，示意他赶紧上，****娘的！ 而对方五个壮小伙，也在等着他上去干！ 你妹的，这都啥事嘛！ 汤清华无语，只得站起身来，地影再次强调一声：“别动刀子哟。” 这显然是再次提醒他，那把厨神之刀，太过神出鬼没，威力又大，可千万别一刀把这五个人都给开膛破肚了。 “小子，你有种！”看到汤清华真个儿站起身来，为首那人笑得狠狠的说。 话音未落，旁边的同伙直接就是一拳，汤清华貌似还没打定主意似的，五个人都似乎预见到这个小家伙的下场，一拳被打得弓成一只小虾米，双手捂着肚子，脸上涨成紫红色，一声都叫不出来。 这幅画面太美，他们都有点不忍继续往下想。 可是，转瞬之间，这幅美好的画面，就像是空气中的大大气泡一样，轰然破碎，那个小家伙，竟然恰好在这个时候，往旁边让开了一步，狠狠挥出去的拳头，竟然就擦着他的衣角，打在空气中。 这是巧合吗？ 不是！ 他们刚刚以为这是巧合，就见到汤清华轻轻巧巧地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腕，如同抓住出洞毒蛇的七寸，顺手往前一拽，同伙那么壮实的身躯，竟然踉跄往前。 这还不够，汤清华还顺着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于是踉踉跄跄的跌势，就成了恶狗飞扑啃屎的标准姿势。 “好！”地影老师大叫一声好，“好一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他这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借用大师金庸武侠小说《笑傲江湖》里的台词，来为汤清华助威，其实完全就是往火上浇油，他好在一旁看热闹。 哎呦连声，原本气势汹汹的壮汉，扑倒在地，半响爬不起来，旁边的4个同伙一看，无不怒从胆边生，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围了上来，反应最快的那个家伙，快其他人一步，大骂一声：“尼玛的，找死啊！”，拳头随着喝骂的声势，双拳左右出洞，要给汤清华来个双雷灌耳，一把废了他。 可惜，他再一次大跌眼镜，只觉得眼前一花，汤清华竟然像是未卜先知似的，往前踏上两步，恰好抢在他的双拳合拢之前，欺近他的怀里，双手拽住他的胳膊，往前一拽，拽得他踉跄往前，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双手却顺势往上移，一推一送，再一卸，他的一双胳膊，就这么软塌塌地垂下来，双肩关节脱臼。 这个家伙不是哎呦，而是嚎叫，汤清华心里还很纳闷，肩关节脱臼而已，有这么痛吗？ 另外3个家伙这时已扑上来，汤清华像转陀螺似的，把这个家伙转个圈，往旁边一推，扑上来的两人避让不及，跟他冲撞在一起，想要收脚却来不及，更何况后面还有汤清华在猛推一把。 三个人抱成一团，踉跄后退几步，哐当声中，砸翻酒桌，倒成一堆。桌上的糕点饮料，尽数滚落下来，糊了他们满身满脸。 幸亏坐在那里的一对中年情侣，早就避让开来，不然也会被波及到。 最后就只剩下那个领头的，他也许是自恃身份，没有急着动手，这个时候，他刚刚握起拳头，跨出半步，却发现场中的情势已经急转直下，一脸错愕，看向汤清华，踌躇着，不知该上还是不该上。 “好！干净利落！”地影老师的话适时响起，“快上啊，就你了，可千万别怂啊。” 他这是在用激将法，为领头的那个家伙鼓劲，果然，领头那个家伙一张脸瞬间就涨成猪肝色，怒吼一声，扑上来，一拳轰来。 “来个硬碰硬！”地影大喊。 汤清华心里直摇头，不过还是一眼踏前一步，真的对准他的拳头，挥出一拳，来个硬碰硬。噗的一声闷响，这是拳头对拳头，领头家伙“啊”的一声惨叫，闪电般缩回右手，五指张开，不住甩手，似乎痛得很。 汤清华也是有些龇牙咧嘴，哪怕他是占优的一方，可拳头对拳头，那也是痛啊，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地影老师的那个好朋友朱钢孜说过的一句话，和气生财，跟人动手吧，一不小心，就把人给打伤了，还得陪医药费，多划不来。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在那里手舞足蹈，大声叫好的地影老师，总觉得这位老兄，实在是有点不靠谱，下次还是得多长个心眼才是，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他给带进沟里了。 80 我有啥不敢咬的 5个家伙来得很气势汹汹，现在被汤清华一个人刷了个遍，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灰溜溜地回到原座位处，没有落座，转身就走。 酒吧里的人上前来，拿走被砸坏了的桌椅，重新摆放好新拿来的桌椅，再给那对中年情侣重新上一份糕点饮品，至于损坏物品的损失，很显然是找那5个家伙赔偿去了。 汤清华坐下来，一言不发，地影老师兴高采烈，双手鼓掌赞道：“不错，不愧是……那个……什么的第九代传人，身手了得，服务员，再来点带劲的，你们呢，来点什么？” 所谓带劲的，还是纯的“吸血鬼之吻”，不过是特别版，比起刚才这两杯，味道要更浓重劲爆些，腥味儿更冲鼻，辛辣味儿就像是一颗颗微型炸弹，在味蕾群中炸响，甜味儿也就更顺滑可口，总之就是像把刺激给成倍放大一样，感官并没有因此变得麻木，反而是更加的层次分明，更加敏锐。 似乎在这杯特别版的纯“吸血鬼之吻”里，有某种东西，能够让人获得超味觉一样。就像他的天眼，带给他的是超视觉，地影老师的灵敏无比的鼻子，带给他是超嗅觉。 汤清华暗自称奇。 这种感觉，跟他品尝的白云馄饨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线，孟婆婆的白云馄饨，带给人的是悠远绵长，如沐春风，润物细无声，而这种感觉，走的就是纯粹的刺激路线，怎么刺激怎么来。 汤清华毫不怀疑，别看现在这种味觉很丰富敏锐，层次分明，但是再过段时间，等到味蕾疲劳时，就会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是那个味儿，都觉得太过平淡无奇，不够味儿，不够刺激。 地影老师在那里侃侃而谈，就连那个看起来总是显得冷冷的，对周围一切都像是提不起兴趣的霏霏，也是听得很专注。就更别提巧笑嫣然的媚媚。 没办法，他的口才很好，讲的是他的亲身经历，经历离奇，情节跌宕起伏，完全就是一个极好的盗墓历险故事。 汤清华却是听得将信将疑，坐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叫海林姗，地影老师曾说过，她身上带着一股新鲜海鲜的海味儿，汤清华没有闻到，只是闻到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她基本上不插话，很安安静静地坐着，对放在她面前的饮品，特别版的纯的“吸血鬼之吻”，连端都没端起来过。 “你喝不惯这个？”汤清华低声问她。 她对着汤清华轻轻一笑，很淡雅的感觉，虽然没有点头摇头，也没有说话，汤清华却从她的双眼中，看到一丝欣慰和感激。 “她在我们这儿，只喝纯净水的。”媚媚娇笑着说。 汤清华当即伸手，招来服务员，吩咐给他们上两杯纯净水。 “你别告诉我，你也只喝纯净水？”地影老师笑嘻嘻地看着汤清华。 汤清华老老实实地点点头，指指桌子上的特别版的纯“吸血鬼之吻”，说：“这个玩意儿，喝起来的确是很够味，很刺激，不过喝多了，我担心会破坏味觉。” “怎么会？”地影老师一脸疑惑，“这不就是鸡尾酒？” “不光是鸡尾酒，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没这个东西，这玩意儿不会这么够味和刺激。”汤清华说得很坦率。 “是这样吗？”地影老师转向媚媚问。 媚媚白了他一眼，拿起来喝上一大口，漫不经心地说：“不知道，反正我们都是这么喝的，也没见怎么着。”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好大，汤清华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她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尖利的小虎牙，再加上刚好喝到嘴里的鲜红饮料，看起来就跟刚吸了一口鲜血似的。可爱中透出一股诡异来。 “咦，”地影老师惊呼一声，“媚媚，你……不会是看上我这个小兄弟了吧。” 媚媚白了他一眼，再瞅瞅汤清华，吃吃娇笑着说：“有啥不会的，这么可爱的小鲜肉，看起来好像咬起来很过瘾的样子，他要是愿意，我有啥不敢咬的。” 汤清华看得，小心脏都漏跳了几拍，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叫媚眼如丝，什么叫如水秋波，什么叫剪水双瞳，什么叫柔媚入骨，在她说这话，露出嘴里那对可爱的小虎牙时，汤清华真的感觉到，颈脖一紧，随即麻痒痒的，心里竟然有股冲动，想要把脖子凑过去，让她轻轻柔柔地咬上那么一口。 转念间，他赶紧摇摇头，把心中的这股旖旎幻觉给摇个粉碎，咕噜噜喝上一大口冰的纯净水，压压惊。 三个女孩的娇笑声，如同银铃似的，分外动听，只是地影老师的笑声虽然爽朗，浑厚，却显得大煞风景，就像在一群黄鹂鸟中，混进去一只呱呱叫的乌鸦，所以就显得很刺耳。 不过真要汤清华接受这种跨种族的亲密，他还真是接受不能，虽然他对地影老师的话并未全信，觉得他可能有些夸大，但对吸血鬼这种生物的存在，确实已经接受得七七八八，毕竟再怎么怪异，也怪异不过阴魂这种存在，而阴魂尤三芬，他是亲眼见过的，还答应为她完成未了的心愿。 对汤清华的嬉笑，就此成为地影老师和这位媚媚的主菜，时不时拿他来开开玩笑，更为夸张的是，媚媚竟然还在地影老师的怂恿下，坐到汤清华的怀中，好在汤清华不再是未经人事的小男孩，而是已经经历过磨砺，心性拿捏得住，不然可就要当场献丑了。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2点，地影老师自不必说，另有安排，汤清华就只能自己叫了一辆出租车，没想到的是，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海琳珊，竟然怯生生地问他，能否顺路捎她一程，她住在不远的地方，不过要是走路的话，还是需要半个钟头。 在地影老师和媚媚的取笑声中，汤清华和海琳珊钻进出租车，在车门关上的一刹那，两人的嬉笑声才隔绝在外，汤清华轻轻地长吁一口气，吩咐司机开车。 酒吧里气味很纷杂，在出租车里，汤清华闻到淡淡的海味儿，猛然醒悟过来，这可不就是地影老师所说的，在海琳珊身上，带着一股新鲜海鲜的味儿。 奇怪？怎么会这样呢？ 汤清华心中大讶，不由得转头看过去，没想到，正迎SH琳珊看过来的目光，在出租车昏暗的空间里，他却能很清晰地看到，她的双眼中，带着的一汪碧蓝，一如无尽的海洋。 81 你也可以睡到床上来 只是看了这么一眼，汤清华的目光，就似是被这汪碧蓝给牢牢吸引住，他去过海边，见过大海，可还真没见过这么一汪的碧蓝，完全就无法用词语来形容，似乎是整个大海的精华，都蕴藏在其中。 他忍不住赞叹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起过，你的眼睛，就像是一汪无垠的大海？” 开车的司机大哥，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也许是他以为，汤清华这个撩妹的手段，也太夸张了些，哪有这么形容一个女孩子的眼睛的？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黑头发，那当然也就是黑眼睛了，哪里是什么碧蓝的大海一样的颜色呢？ 可是海琳珊双眼中，却亮起异样的神采，扑闪着大眼睛，带着惊喜，问道，“你……你……能看到？” 汤清华点点头，旋即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你的眼睛，竟然还能改变颜色？” 因为在他点头时，他分明看到，海琳珊的双眼里，那汪碧蓝倏然消失不见，代之而起的，是犹如星光四溅的放射状瞳孔，虽然非常漂亮，却比不上那汪碧蓝，那么深邃，那么纯净，那么浩然无垠。 难道她是戴着一种很独特的美瞳？ 汤清华不由得这么怀疑，可旋即就否决了这个念头，如果只是美瞳，他不会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如此震撼，因为那汪碧蓝，是在她的双眼里，而不是在双眼外。 如果连戴着的美瞳都不能辨认出来，那他的这个天眼，简直就是个鸡肋一般的存在了。 汤清华脸上的表情变化，全部在海琳珊眼底倒映出来，她脸上的惊喜交加，也尽收汤清华眼底，心里同样是暗暗称奇：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只是海琳珊住得的确够近，汤清华还没来得及多说两句话，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就到了她住的地方，就在酒吧区旁边的一个住宅小区，她下车前，笑眯眯地跟汤清华道别，其他什么都没有说。 出租车缓缓启动，汤清华透过后车窗，看着海琳珊站在路边，俏生生的，微微挥着手，脸上带着微笑，慢慢变小，司机大叔这个时候突然出声说：“年轻仔，追女仔就要胆大心细，像你这样，可就不行啰，连车都不下，怎么行呢？” 汤清华莞尔，这位司机大叔，带着一股浓浓的南方腔，还没等他开口辩解，司机大叔自顾自地传授起追女仔的经验来，什么胆大心细，面和腹黑，其实说来说去，那么一大堆话，主旨就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是地影老师挂在嘴巴的一句话，跟汤清华也说过好几次，反正就是说，年轻人，大胆地去追，追，可能追不上，你不去追，那是肯定没得戏的。 一直到下车的时候，司机大叔的经验还没有传授完，面对这种话唠大叔，汤清华除了倾听，根本没法吭声，反正大叔也不需要他吭声，只要他倾听就可以了。 这么晚才回到租住的小屋，除了跟谭晓敏有过两次类似经历之外，汤清华还很少这么做，楼道里静悄悄的，灯也不亮，幸亏汤清华不在乎这种程度的黑暗，低声哼着小曲儿，打开房门，不由得一下子愣在那里。 屋子里有人。 确切地说，其实不完全是人，而是鬼，也就是那个阴魂状态的尤三芬，她正坐在汤清华惯常坐的电脑椅上，在黑暗中，对着汤清华微笑。 汤清华关上门，顺手把灯打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 其实他是想问，你怎么会进来这里，转念一想，对于阴魂状态的尤三芬来说，这道门也许跟没有一样，所以根本没必要问。可是她自从上次说过未了的心愿之后，就一直没了音信，汤清华还以为她消失了，结果却在他最为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在最为意想不到的地方。 “我把其他的一些事都给忙完了，所以过来问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尤三芬微笑着说，“你答应过我的事，不会忘了吧。” 汤清华苦笑着摇头，答应过的事，他当然不会忘，虽然现在他已经隐隐意识到，当时答应尤三芬的请求时，多少有些太过草率，可现在也没办法推辞，哪怕再怎么难办，现在还是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尤三芬笑呵呵地，站起身来，很高兴地说：“太好了，你看，我都准备好了，那我就干脆在你这里等你的确切时间……” 汤清华大张着嘴巴，震惊得合不拢来，她这个意思是说，现在开始，就住在汤清华这间陋室里，等到汤清华敲定出发的时间，再一起出发。 可是，跟一只阴魂住在一个屋子里，汤清华还真是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震惊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还有几分慌乱，和困惑不解，阴魂欸，跟他同居在一起，可以吗？ 虽然这个同居，并不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那种同居，可是还是刷新了汤清华的三观：怎么这样的怪事都可以发生！ 这个时候，汤清华才注意到，尤三芬还带着一个小巧的旅行包，她注意到汤清华的目光，很得意地说：“爱马仕女士旅行包，怎么样，还不错吧。” “你……”汤清华很好奇地看着旅行包，“……你……” “你是想问怎么买的？对吧。”尤三芬很善解人意地说，“很简单，网购啊，网络上不是有句话吗，谁知道屏幕后面，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狗？” 汤清华没问题了，他想问的问题，就是这个，当时想到的，也就是网购，没想到还真是，毕竟以尤三芬这种状态，普通人是看不到的，要是看到旅行包自己会移动，估计会吓个半死。 既然汤清华没有出声反对，尤三芬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没意见，当即拎着爱马仕旅行包，就往房间里走，汤清华赶紧出声制止：“等等，那是我的房间……” “我知道是你的房间，”尤三芬说，“不过你好意思让女士睡沙发，自己睡床？嗯，要是你不介意，你也可以睡到床上来。” 82 困死了 汤清华所有的震惊，都已经在刚才消耗殆尽，这个时候，只是看了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尤三芬，默不作声，走进房间里，敢情这位已经把他的床单被褥什么的折叠好，放在一边，就等着他来抱出去，放到客厅里。 刚才说的话，纯粹就是调侃他的。 好在厨卫是独立的，汤清华打着呵欠，洗漱完毕，在沙发上躺下，很快就进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怎么老是觉得耳朵边阴风阵阵，睁开眼睛一看，尤三芬正在那里朝着他吹气，在他转头过来时，她是没有脸红的自觉，强词夺理地解释说，“啊，我看你睡得热，被子都掀开了，所以想给你吹点冷气。” 汤清华白了她一眼，想说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这位大姐吹的能是冷气吗，她还当自己是人形空调呢！ 他是意识到，跟一只鬼有个什么好争论的，她现在就不是个正常人，不能以常理推之。 有这个自觉，他一言不发，直接去洗手间，呯的一声关好门，洗漱完出来，他直接扔下一句话，“我去上班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尽快敲定出发时间。” 他这个架势，简直就像是匆匆逃离自己租住的这个小窝。 坐在白云馄饨店里，他才算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现在还不知道，到底该怎样跟这么个阴魂打交道，这个时候，他才真的是很后悔，当初干嘛要头脑发热，答应尤三芬的请求。 可是现在后悔也没用，吃过一碗自己做的美味炒河粉，他才把心情收拾到平常的状态，琢磨着该去哪里散发传单，开发几个客户来。 整整一个多礼拜，他是颗粒无收，似乎随着谭晓敏的离去，好运道也被她带走了似的，也不知道她在美国那边如何了，微信上一直没有反应，朋友圈还停留在出发前的那一张照片上，孤零零的一张机翼照片，什么说明文字都没有。 就在他琢磨着这些事时，手机竟然破天荒地叮咚一声，他足足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抓起手机一看，第一反应是这个地址这么眼熟，然后瞬间就明白过来，你妹的，这不就是我那个小破出租屋吗！ 订餐的，自然就是那个对恶作剧乐此不彼的尤三芬了，二话不说就借住在他那里，一言不合就把他的床都给霸占了。 不过看这个样子，她的订餐，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的。 汤清华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给她去了个电话，就在拔出电话的一刹那，他还担心尤三芬的声音，到底能不能通过电话传送，没想到一下子就接通，那头“喂”了一声，温柔中带着一股子妩媚劲儿，实在难以与那个爱恶作剧的阴魂尤三芬联系在一起。 得到确认过后，汤清华还是以饱满的热情，强大在职业精神，做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白云馄饨，装进饭盒里，设定好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出门跨上电单车，往家里赶。 上楼的时候，正好是上班上学出门买菜的高峰期，邻居打招呼时，都在问他，“哟，又给女朋友打早餐啦？” 汤清华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是给自己打包的早餐，蒙混过关。 他心里却是在想，要是你们知道我的屋子里住着只鬼，你们还不吓晕死过去！ 打开门时，他特意弄出老大的声响，客厅里没见到尤三芬，他才算是松了口气，连忙关上门，放好早餐，喊了两声，没见人出来，走到卧室门口一看，气得鼻子都歪了。 敢情这位大姐订餐过后，又睡到了床上，薄薄的单被盖在腰际，一双胳膊，还有一双腿，都露在外面，比起第一次见到她时，身躯凝实了些，可是朦朦胧胧的透明效果，就像是是分外白皙的肌肤一样，白皙到都能看到透的感觉。 汤清华敲敲房门，没有效果，只得加大力度，同时没好气地喊道：“欸，你订的白云馄饨好了，赶紧呢，抓紧时间，我还要去去赶时间呢。” 敲门连带喊声，才终于把尤三芬给喊醒，她犹如海棠春睡尤未足，翻过身，打着大大的呵欠，睡眼迷蒙，抱怨说：“哎呀，困死了，早知道就不点餐了，你就放哪儿，我睡醒了再吃。” 汤清华无语，送过这么多次的美食速递，最夸张的，也就是谭晓敏睡眼朦胧地开门，然后就这么穿着睡衣，大快朵颐。现在，这位尤三芬一下子就刷新了汤清华遇到的奇葩记录，荣登奇葩之榜首。 “现在都快8点啦，还困死了？！”汤清华说。 尤三芬立即嚷嚷着，“哎呀，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跟你们是正好相反的呀，越夜越精神，白天就要睡觉，你看看，你昨晚上睡得那么香甜，我在给你收拾房子时，都蹑手蹑脚的，生怕把你给吵醒了，可你看看你现在……” 汤清华的一句话，引出她的一番噼里啪啦，简直就是一肚子的起床气，尽数撒在他身上，还让他无从反驳，只能默默地退回到客厅，默默地看着她走出房门，打着大大的呵欠，睡眼朦胧地打开饭盒，似乎就连美食，都没能把她从瞌睡虫的魔法中唤醒过来。 就在她吃完，嚷嚷着要继续回去睡觉时，汤清华忍不住出声提醒她：“白云馄饨一碗，188块，美食速递费，12块，一共200元，多谢惠顾！本店只收现金，赊欠免谈，谢谢！” 这番话他已经说得滚瓜烂熟，尤三芬却头也不回地回道，“我……我的钱包里，自己……去拿吧，啊……困死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汤清华自然不客气，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里，找了一圈，那里找到她的钱包，眼见她又在床上做海棠春睡状，连问了好几声，她才艰难地抬起半只手，指指床上，原来她的钱包，就扔在床上！ 汤清华走到床边，探身过去，隔着她横睡的身躯，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不敢多保持这般姿势，拿到钱包后，数出2张百元大钞，轻轻把钱包放回到她的身边，赶紧轻手轻脚地走人。 出门的时候，他似是听到她在房间里窃笑？仔细聆听，却又像是在梦呓一样。 算了！ 汤清华摇着头，打消折返回去看个究竟的打算，出门下楼，没有直接赶回到白云馄饨店，而是拐了弯，往中心图书馆驶去。 83 你相信这种鬼话？ 汤清华去中心图书馆，当然是去找地影老师，他曾经说过，哪天要出发去圆了阴魂尤三芬的未了心愿，别忘了喊上他一起。 有这么个家伙在一起，一路上至少不会太闷，虽然他本是也是个不靠谱的。 前前后后来这里，汤清华已经有过好几次，轻车熟路地上到北楼的5楼，敲门的时候，隔壁的那个瘦高个儿没有如期出现，反而让汤清华一阵失落。 “隔壁那个老说你不在办公室的瘦高个子大脑袋呢？”汤清华进到地影老师的办公室里问。 这是他最为深刻的印象，几次三番之后，认定这里的人，包括地影老师在内，都是奇特的家伙，这位吊儿郎当的地影老师，似乎上班跟没上班一样，仍然在玩那个生化危机最新版的电子游戏，汤清华已经见怪不怪，反正这位属于非正常生物，有些神神叨叨的爱好，都是可以理解的。 “死了，”地影老师头也不抬地答道，然后又补充一句，“癌症，临死之前，我去看他，他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把一直不敢对我说的话，一股脑儿全骂出来，然后就死了。” 汤清华原本是吓一大跳，接着是惊讶，忍俊不住，可看这位仁兄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的，就知道对他来说，被人狠狠地骂一顿，他当时也许根本就是笑嘻嘻听着的，更别提对同事的离去，有半点伤悲之感。 “你……好像一点都不感到伤悲。”汤清华忍不住问。 地影老师继续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射杀丧尸时，血腥效果十分逼真，头也不抬地答道：“又不是我死了，干吗要伤悲？”过了一会儿，他又漫不经心地补充一句，“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当你见多了生生死死，你也会像我这样……” “麻木吗？”汤清华问道。 地影老师终于瞥了他一眼，“不是麻木，是见怪不怪，没有感觉，自然而然的事，我靠，按你们人类的语言，的确就是麻木。” 这种感觉，汤清华暂时还是体会不到，斟酌着问道：“我很奇怪，地老师你看起来很年轻啊，怎么说的话却这么戴着一股沧桑，难道你见识过很多的生生死死？” 这是变相地探询地影老师的年龄，没想到，他很警觉，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变着法儿询问绅士的年龄，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哦。” 汤清华无语，要是他是绅士，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是绅士的人了。 趁着他控制的角色，被不成人样的丧尸给撕裂得四分五裂的空档，汤清华说明来意，不是征询他去不去的意见，而是直接问他，哪天出发比较合适？ 地影老师罕见地沉吟了那么几个呼吸的瞬间，就又抄起游戏机遥控器，重新从头开始，不过他没有把汤清华晾在一边，而是很淡定地告诉他，哪天出发都可以，还在厮杀丧尸的同时，有余暇问他昨晚上进展如何，有没有把那个有着一双长直美腿的美眉给拿下。 这种人，三句话不离本行，五毒俱全到家了。 汤清华无力吐槽，没心思回答他的这个问题，直接无视之，可是地影老师却兴致勃勃，建议汤清华邀请那个美眉，叫做海琳珊的长直美腿美眉，一起出去散散心。 “为什么想要邀请她呢？”汤清华心里不屑，却装作很不解的样子问。 “好玩啊！”地影老师很是为他的这个想法感到兴奋，“嗯，我也可以把媚媚和霏霏喊上，再找那头死猪把他的房车拿来，嗯，很好，就这么办！” 那么一瞬间，汤清华彻底震惊得当场石化。 一件本来说是很麻烦的事，现在硬生生被他给变成了自驾房车游，这个脑洞，开得也太大了点，跳跃的跨度也太大了点，让汤清华满脑袋都是嗡嗡直响：这个事还能这么玩？ 可地影老师愣是把这事这么玩，他游戏也不打了，暂停在那里，直接掏出手机，先给铁塔吸血鬼酒吧的媚媚去个电话，极力向她描述，这趟旅行如何如何值得一去，自驾房车从贝京出发，先北上再横穿大草原，到东北三省看雪，再南下到中原看山，不去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媚媚兴致勃勃，欣然赴约，霏霏就不乐意，任凭地影老师如何巧舌如簧，仍然婉拒他的邀请，至于海琳珊，媚媚自告奋勇给她去电话，地影老师在一旁叫嚷着：“告诉她，这是昨晚上那个小鲜肉组织的，她肯定会去。” “你怎么知道她肯定会去？”待地影老师挂断电话，汤清华不解地问。 地影老师拨通朱刚孜的电话，耸耸肩，告诉他说：“因为那个小妞明显对你感兴趣。” 他说得如此肯定，汤清华都有点怀疑，难道那个女孩子，真的是对他有兴趣？可是为什么呢？他心里如此问，想起的却是在出租车里的情形，他看到海琳珊的双眼时，看到的是一汪碧蓝，，可再次去看时，就没有这么明显。 对于地影老师借用房车的要求，朱刚孜一口答应下来，甚至连去哪里，用多久，都根本没有问，对他是完全的信任。没过多久，媚媚也回电确认，海琳珊那边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出发。 地影老师放下手机，很肯定地说，“我们就下午出发吧，刚好中午去白云馄饨店吃一顿，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们赶紧去大采购，就这么说定了。” 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从头到尾，汤清华压根就没法发表意见，全部是地影老师在张罗，至于那位阴魂尤三芬，本来是这次出行主角，现在干脆就被两人给甩在一边，不予理会。 汤清华想起她说的话，白天都要睡觉什么的，张着嘴巴，喃喃地问道：“那个，尤三芬说，白天是她们睡觉的时间，现在正在睡觉，我们这样直接说定了，都没有征求她的意见，不好吧！” “阴魂……白天睡觉？”地影老师瞪大双眼，看着汤清华，“你……不会真的相信这种鬼话吧！” 84 你知道的 看着地影老师不可置信的双眼，汤清华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他知道，又被那个阴魂尤三芬给耍了。 你妹的！都是些啥人嘛，动辄就说些误导人的话，或者干脆骗人！ 汤清华心里愤愤的，地影老师明白过来，乐不可支，手指着汤清华，哈哈大笑，“笑死我了，你……真是太好骗了！” 原来，阴魂这种特殊的生命存在，是不需要睡觉的，也不存在小说影视作品中说的那样，阴魂就是阴气重，所以在白天不能出没，只能夜晚四处游荡，而是白天夜晚都可以活动，跟人差不多。 当然了，阴魂也没有飞天入地，钻墙过门的本领，所以不会有阴魂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恐怖场景出现。 一句话，阴魂除了没有身体，跟人类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如果非要用科学的术语来说，那就是阴魂算得上是能量生物。 但是，阴魂也有自己的独特能力，那就是感知非常敏锐，尤其是能感知到人类的情绪变化，以及情感波动，不过这跟陈医生的读心术又有不同。 这还是地影老师第一次为汤清华详细讲解阴魂，说白了，还是因为汤清华是第一次跟阴魂这种特殊的存在打交道，所以被骗也就是情有可原的了。 既然尤三芬如此拿他刷开心，汤清华也就回敬她一回，一口答应下地影老师的方案，由地影老师去取房车，接上媚媚和海琳珊，汤清华则回到住处，告诉尤三芬这个安排，然后与地影老师会合，一起去大采购，去白云馄饨店吃过中饭，就直接出发。 商议妥当，汤清华回到租住的小窝，开门的时候，他还是故意弄得很大声，结果进去一看，毫不意外地发现，客厅里静悄悄的，尤三芬正躺在床上，标准的海棠春睡姿态。 然并卵，汤清华早已识破她的鬼把戏，干脆就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衣服什么的，这趟出行，虽然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其实也没啥好带的，只需要带些日常用品就够了。 自始至终，尤三芬就躺在床上，偶尔翻个身，把盖在身上的薄被给掀开，只是对于汤清华来说，要是真的想看，拿薄被子盖得再如何严严实实，也都是个摆设，他一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现在即使尤三芬把所有衣服都给褪下，汤清华都没有心思去看。 一只阴魂而已，哪怕身材再如何火爆，汤清华都兴不起一点兴趣。最近这段时间，似乎随着谭晓敏的离去，他身体里的激情，也被她给吸干带走了一样，昨天晚上面对妩媚动人的媚媚，还有那个有着一双长直美腿的海琳珊，他都没有动心过。 也许是察觉这样耍弄不到汤清华，尤三芬在床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似是被汤清华收拾东西的响动给吵醒了一样，半坐起身，身上穿着的吊带睡裙，也褪到大腿根部，睡眼朦胧地问：“现在几点了？” “9点半！”汤清华答道，“正是你们好睡觉的时候，快点睡吧。” “你在这里弄得乒乒乓乓的，怎么睡得着！”尤三芬责怪说。 汤清华嘿嘿直笑，说：“那你就赶快起来吧，一会儿就有人来跟我们会合，去大采购，午饭后咱就要出发……” “出发？！”尤三芬一下子就没了睡意，惊讶万分，“去哪里？” “去完成你未了的心愿啊！”汤清华故作惊奇。 尤三芬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啊”的一声大叫，“你……你……怎么不早说？！” “你不是早就收拾好了行李，随时可以出发吗？”汤清华说，“我现在回来，就是提前跟你说，快点吧，我那朋友一会儿就会到。” 任凭尤三芬如何软磨硬泡，汤清华就是一口咬定，就是朋友，就是不透露名字，也不说是做什么的，是否知道她的情况，只是催着尤三芬赶紧换好衣服，就出去到客厅等着。 “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尤三芬在里面问。 汤清华故作不知，问道：“知道什么？” “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两个人就像是打哑谜似的，直到尤三芬从房间里走出来，高圆领长袖长裙，裙摆拖到脚踝，戴着墨镜，留着披肩长发，露出在外面的肌肤非常少，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一点端倪出来。 她对着汤清华淡淡一笑，解释说，“要出远门，我得提前做好些准备，我可不想引起那些普通人的惊恐慌乱。对了，你那个朋友，也不是普通人，对吗？” “你能看得出来我是普通人，对吗？”汤清华反问。 尤三芬摇着头，“不是，你不是普通人，在中心医院那一次，你能看到我，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没说两句话，汤清华的手机就响起，正是地影老师打来的，说马上就到楼下，让两人下去等着。 下楼的时候，碰到几波人，没有一个人看出尤三芬的不寻常，只是对她这身装扮，感到有些奇怪，这么大热的天，还穿得这么严严实实的，故而多看了几眼而已。 地影老师借来的，是一辆奔驰房车，还是越野房车，性能一看就很强悍，在路边停下时，地影老师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冲着两人喊着：“快上车，这是死猪新买的越野房车，他还一次都没开出过，借给我还满脸不乐意。” 汤清华彻底无语，当时借车的时候，他可是就在旁边听着的，朱钢孜一听要借车，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结果这位还说他满脸不乐意，估摸着朱钢孜要是听到了，怎么着都得吐三升老血。 上车一看，车里还坐着两个女孩子，笑意吟吟的，尤三芬疑惑地转头看着汤清华，汤清华则老实不客气地坐到副驾驶位上，把她直接扔给媚媚和海琳珊。 要大采购些什么东西，地影老师似乎也没什么想法，启动奔驰越野房车，扭头问道：“嘿，要大采购些什么东西，你们赶紧想一想，我们时间可不多了，等会儿去这个小家伙的白云馄饨店吃过午饭，就直接出发了！” 85 可以随身携带的厨房 地影老师开车，直奔最近的大超市，下车的时候，不用任何人说，尤三芬自动自觉地留在车上，汤清华扭过头问她：“你要买点什么？” 尤三芬无心作答，只是摇摇头，可就在汤清华开门准备下车的瞬间，她小声问道：“这三个家伙，是什么……鬼？” 一只鬼问别人是什么鬼，汤清华直感荒谬绝伦，强忍住没笑出声来，回过头来笑着对她摇头，一副我就是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的欠揍表情。 在尤三芬气鼓鼓的目光威逼下，汤清华让她守好车，走出几步远，终于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尤三芬一个人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看着他的背影，双肩笑得不住耸动，恨得牙痒痒的。她丝毫没意识到，汤清华这是对她戏耍他的成功回击。 汤清华只是进去超市里，免得跟尤三芬一起守在车上而已，要买什么东西，他没啥清单，不过还是推着一个购物车，仔细考虑一路上所需，买了些方便食品、矿泉水以及日常换洗的衣物之类的，至于其他的，他认为没啥必要。 毕竟此行看起来时间不会短，可房车自驾，意味着很多东西都不需要带，一路上还都是城市，补给也方便得很。 他在超市里逛了一大圈，推着只填满三分之一都不到的购物车，出来停车场，结果发现地影老师三人还没出来，他也不好意思再转回超市，只得把东西放上车，回到副驾驶位坐好。 房车里的气氛有点诡异，也许知道问不出来什么，尤三芬保持着原先的坐姿，整个人像是缩在座椅里，显得很可怜兮兮的样子，汤清华只是扭过头看了一眼，没有被她的这番可怜模样给蒙蔽，一声不吭。 过不多时，地影老师三人推着四辆堆得满满的购物车出来，离得老远，他就朝着汤清华大喊，让他过去帮忙，然后又回到超市，再推出两辆堆满满满当当的购物车！ 装车的累活儿，当然是地影老师和汤清华两个大男人的事，所购物品之琳琅满目，汤清华只有叹为观止，清空整整6辆购物车之后，众人又马不停蹄，往白云馄饨店进发。 媚媚和海琳珊从来没来过，当在工地旁的路边下车时，连声追问，这里真的有可以吃饭的地方吗？ 地影老师一指汤清华，很肯定地说：“别担心，有他在，美食跑不了。” 绕过工地之间的一条小路，堆积着各种建材废料，如此恶劣的环境，让三位女士大皱眉头，拔地而起的大厦雏形，覆盖着密密麻麻的脚手架，如同正在孕育的怪兽，直刺天空。媚媚实在忍不住，抱怨连声：“哎呀，这么个地方开店，怎么可能有人找得到呢？你怎么不去步行街那边开个店？” 汤清华没法详细解释，只能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当白云馄饨店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仿若荒漠中的一片绿洲，周围工地上的嘈杂，尘土，混乱，似乎都跟这里无关，宁静得宛如世外桃源，洁净得一尘不染，如此巨大的反差，就算是怨言冲天的媚媚，也都无话可说。 至于海琳珊，一路上只是带着微笑，时不时看向汤清华，一言不发，这个时候更是双眼放光，只是不知道她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 地影老师还是5碗白云馄饨，4盘炒河粉，端出来时，汤清华心里都在滴着血，外加三位女士的3碗白云馄饨，汤清华自己的1盘炒河粉，汤清华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没费多少工夫，就全部端了出来。 海琳珊吃惊得双眼瞪得老圆，不停瞅向厨房，终于还是忍不住，悄声问汤清华：“你……这个厨房里，是不是有好些人帮手？” “没有人！”地影老师嘴里塞满馄饨，含糊不清地抢着说，“整个店，就他一个人！” “啊？！”海琳珊震惊得伸手掩着嘴，双眼瞪得溜圆，“一个人？一个人，怎么能做得这么快？” 地影老师清空嘴里的馄饨，嘿嘿直笑，很得意似地继续揭露汤清华的老底，“这个店就他一个人，大厨，帮厨，清洁工，美食速递员，还有收银员，都是他一个人，怎么样，是不是动心了，想要来店里帮他一把？” 一说到这个话题，海琳珊立即就低下头，不再吭声，不过还是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瞄汤清华，像极了一个青涩的女孩儿，碰到自己喜欢的男孩儿，想要上去搭个话吧，却又矜持羞涩各种不敢。 地影老师看得哈哈大笑，汤清华却恍若未察觉到，心里却也是暗暗奇怪，他自家知道自家事，不是那种帅到“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程度，不可能凭空吸引到海琳珊的注意，那到底是身上的什么东西，让她如此感兴趣呢？ 就比如谭晓敏，是因为跟他在一起，感觉得特别轻松，无拘无束，从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隐约说起过，过段时间就会出国留学，也就是说，她只是在因为坚持吃了一个月的白云馄饨和炒河粉，成功瘦身下来，变得极具魅力之后，选择跟汤清华来上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纯粹的恋爱。 她并不是因为汤清华多么有吸引力，只是因为他在她很胖的时候，就没有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来对待她，而是把她跟宿舍里公认最为漂亮的胡琰琴一视同仁。 再比如阴魂状态的尤三芬，只是因为觉得汤清华挺可靠，一口答应帮她圆掉未了的心愿，所以才表现出小女人的一面，在他面前各种恶作剧，其实只是好玩而已。 媚媚说想要咬咬他，那是因为他是她眼中的小鲜肉。 那么这位身上带着新鲜海鲜味儿的海琳珊，又是因为什么呢？ 汤清华自从开了天眼之后，看人的本领也与日俱增，暗自揣摩着这些事，脸上却不动声色。 吃饱喝足，汤清华忙完厨房里的事，无声地询问厨神系统，他这么一离开，不会有什么问题罢。 厨神系统没有在他耳朵深处吭声，眼前却显示出系统提示： ——是否选择将厨神厨房转化为随身携带？ 86 大锅菜 汤清华一下子愣呆了。 厨房，随身，携带！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炸响，轰然飞溅，让他一时没能回过神来，旋即一个巨大的疑问浮现，厨神厨房还能随身携带？ 念头转动，他的眼前就浮现出答案来： ——厨神所在，即为厨神厨房。身为第九代厨神传承人，已够资格随身携带厨神厨房，取用厨神系统半空间中的食材资源。 汤清华明白了。 这就意味着，只要是有锅碗瓢盆的地方，能够烹饪的地方，他就能像在白云馄饨店里的厨房一样，做出白云馄饨和炒河粉了，也可以选择开发新的菜品，并加以磨砺。 这也就意味着，他人到了哪里，这个白云馄饨店就可以开到哪里，原本他还担心，此去不知行程时间，要是一去个把月，断了白云馄饨店的美食推广和速递，白云馄饨店会怎么办，积分又该怎么办。 现在问题一下子就迎刃而解，豁然开朗。 店外，地影老师催促他赶快点，汤清华毫不犹豫地选择“转化”，答了一声：“来了！” 这个转化并没费多少劲，上一次在白云馄饨店里，他因为领悟到厨神奥义第二条，高处不胜寒，当时就感觉到，整个白云馄饨店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似的，与他有一种连成一体的融洽感，现在选择“转化”，这种融为一体的感觉更为明显，几乎是在几个呼吸间，他就心有明悟，“转化”完成。 白云馄饨店还是这个白云馄饨店，可是看在汤清华眼里，却又有了不同，原本神秘的隐在厨房里的那道门扉，化作一扇与外间的用餐区连成一体的通道，汤清华走过去，是一个小巧的庭院，也就不到200个平方，却有小桥流水，花草树木，绿油油的草坪上，摆放着5处桌椅，正是可以用餐的地方。 连同用餐区的4套桌椅，整个白云馄饨店，总共也就只能同时接待9拨客人。 店外，地影老师的催促声中，已带着不耐烦。汤清华连声答应，来不及细看，匆匆走出店外，就这么随手关好店门，就跟着地影老师四人，往外走去。 海琳珊回过头，好奇地问：“店里没有保安，不怕被人偷窃吗？” 面对着这个好奇宝宝，汤清华解释说：“这里没有人找得到，不会被偷的。” 这当然不是真话，真正的情况是，白云馄饨店里的东西，根本不怕人来偷。 地影老师和尤三芬走在最前面，有说有笑的，中间是媚媚和海琳珊，汤清华走在最后，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们身上，看起来差不多的年纪，媚媚明显要成熟许多，屁股浑圆挺翘，腰肢摆柳摇曳，紧紧包裹着身躯的红色连体紧身裙，活力四射. 与之相比，海琳珊就是青春无敌，苗条而又修长的流线型娇躯，不如媚媚那么性感，恰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似乎随时会盛开一般。 她的穿着就比较平常些，宽大的裙摆，一直盖到脚踝，上身是短袖，显得十分飘逸而又精干。 尤其是她的这双美腿，长，直，没有一丝肥嘟嘟的累赘之处，汤清华总是觉得，她肯定是那种天生的游泳健将，一入水里，一定会像一条游鱼，比起在地上走路，要更为如鱼得水些。 她偶一回头，看到汤清华正盯着她看，忙又转过头去，显得有些慌乱。 照旧是地影老师驾车，尤三芬一反刚来到这里时的沉闷，脸上带着笑，与媚媚聊得火热，在白云馄饨店里时，她主动站起来，说大家是为了她的事，才这么辛苦外出，所以这一餐，理当由她来买单，并在汤清华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数出一叠钞票，直接放到收银台上，还很大度地告诉汤清华，不用找了。 不过她的笑容，显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地影老师这位妇女之友。 没办法，他对付起女人来，就是如鱼得水，十分融洽。 这辆奔驰越野房车驶过的地方，惹来不少人的瞩目，等到驶上北去的高速，地影老师扭头问汤清华，“会开车吗？” 汤清华摇摇头。 其实他有驾照，也练过开车，只是一直骑电单车送外卖，没有机会独自开车而已。 “很容易的，”地影老师却满不在乎，招呼他说，“来，换你来练练，有我在一旁看着，保准没事。” 他靠边停下车，汤清华没法再推辞，跟他换个位置，结果，还没上路，这位老兄就只顾着扭头跟三位美女聊天，根本就没空闲来看上一眼，至于汤清华开得怎么样，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经历过这么多，汤清华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过多时，就开得顺畅起来，一路向北，驶出贝京市区，翻山越岭，穿桥过洞，与斜阳交错而过，直到夜色苍茫，才停下来，准备就地过夜。 奔驰越野房车上的导航地图显示，这里已经是NMG地界，停车的地方，是处靠路边的停车场，正处于翻越山岭的垭口，四周都是崇山峻岭，并没到大草原上，暮色苍茫中，远峰只能辨认得出黑乎乎的轮廓，近山才能看出些许峥嵘，汤清华有天眼在身，还能看到山峰上的树木。 汤清华伸腰踢腿，舒展筋骨，地影老师则忙着张罗摆上野餐桌，准备就着夜色，在这里来个别具情调的野餐，可是他拿出来的东西，却是泡面啊，饼干啊，薯片啊，面包啊，等等这些快餐袋装食品。 “就准备吃这些……垃圾啊？！”汤清华实在忍不住，走过去问。 地影老师头也不抬，没好气地回道：“垃圾？你说这些是垃圾？” “不是吗？！”汤清华反驳道，“都是垃圾食品，房车里不是有个小厨房……” “难道你还能做出什么美味来？”地影老师呵呵呵地说。 汤清华没有搭腔，径直登上房车，在超市大购物时，他是没想到能把厨神厨房随身化，不然，肯定会采购些新鲜的蔬菜肉类什么的，现在么，随时可以取用厨神系统半空间中的食材，也就意味着，他想要什么，基本上都可以拿出来。 唯一需要的，就是一个厨房而已。 只是，做个什么好呢？ 汤清华检视房车里的小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厨房占的空间小，只够一个人转个身什么的，却有洗菜池，煤气灶，三层抽屉里，摆着锅碗瓢盆，一应餐具，一应俱全。 只是略一检视，汤清华就有了主意，在这种荒郊野外，星空底下野餐，有什么比一锅热气腾腾的大锅菜更诱人的？ 87 好香，这是什么菜？ 大锅菜，在北方可是家喻户晓，十分有名。 只是这种有名，跟一般理解的又不太一样，不像那些以精致、美味著称的珍馐美馔那样享有鼎鼎大名，而是因其大众化的食材、烹饪简单而出名，是一道地地道道的家常菜，是下里巴人，上不了阳春白雪的台面。 但在这种荒郊野外，山间清冷，没有一锅热气腾腾的大锅菜更为应景的菜肴了。 精致？美味？山珍海味？那都只适合坐在富丽堂皇的房间里，慢慢品尝，佐以美酒，铺陈或浪漫或奢华的氛围，彬彬有礼，讲究的是个仪表，注重的是个风度，在乎的是个格调。 激活大锅菜所需积分为100，汤清华当前的积分是417，算不上充足，但也够用，有点像他在做美食速递员时的收入一样，精打细算着用，还是足够的。 选择激活，汤清华眼前浮现出来的大锅菜，就化作碎碎点点的金光，飞鸟投林似的，没入到他的头脑中，他整个人如同在冲凉时那样，清凉的水流兜头淋下，从身上流淌而过，分外清爽宜人。 等他睁开眼来，已经掌握大锅菜的做法。 不过这只是入门而已，“会”而已，真要做好，做到“精通”的程度，还需要不断磨砺才行，哪怕是第九代厨神传承人，也不可能在得到传承之后，立刻就由一枚厨房菜鸟，蜕变为厨神。 没有磨砺，没有领悟，没有推陈出新，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就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厨神。 只有到那个阶段，哪怕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煎鸡蛋，也迥然不同，就像一碗馄饨，孟婆婆亲手做的白云馄饨，跟汤清华做的白云馄饨，完全就不能同日而语。 汤清华胸有成竹，手一翻，案板上出现一颗大白菜，洗净，切块，放入开水中煮软，然后是海带，粉条，同样如此炮制。肉是七分瘦，三分肥，切成半个指甲盖那么厚，约莫一指长，半指宽，厚薄均匀，长短一致，放入油锅中与葱花一起翻炒，只是片刻工夫，一股香味就弥漫开来。 地影老师第一个窜进来，看到汤清华在狭窄的厨房里忙碌，惊讶得瞪圆了双眼，呆愣在那里，手里拿着的一盒泡面，从手中滑落，他都没有发现。 “你……准备了……新鲜的肉菜？”他结结巴巴的问。 汤清华含糊其辞地点点头，很不客气地说：“去外面等着吧，等会儿就好。” 地影老师二话不说，立即转身就跳下车，刚刚落地，就又火烧屁股似的，又跳上来，捡起泡面，生怕打搅了汤清华做菜。 他根本无需其他人动手，直接把堆满简易桌面的各种垃圾食品收起来，十分得意地向三人宣布：“不吃这些垃圾了，等会儿有美食！” 是什么美食，他也不知道，反正他只是知道，汤清华这个第九代厨神传承人，做出来的菜品，肯定是美味的美食，肯定错不了。 他还很自觉地拦住很好奇的三人，不让她们去打搅汤清华，一个劲儿地让她们稍安勿躁，耐心等待。 山垭口这里，夜风带着丝丝凉意，丝毫不知疲倦地吹着，地影老师老是念着汤清华正在做的美食，没有更多的心思逗三位开心，就连嘴巴，也不再像是抹了蜂蜜似的，那么油滑甜蜜，那么讨人喜欢，他索性搬出一台收音机来，复古的原木色面板，在LED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亮，他随便调个声音最为醇厚的调频频道，对三人说：“你们听听，美国那边的大选，马上就要开始投票了，你说咱们这边的电台媒体，还有网上的吃瓜群众，关注个啥呀？真是奇怪得很。” “不奇怪啊，”尤三芬说，“人类的好奇心，就是这样的，从本质上来说，人类就是有一种窥探他人的本性，只不过被冠之以好奇心而已。美国大选，的确不关这边的吃瓜群众什么事，但正是因为不管我们什么事，所以才这么关注！” 媚媚和海琳珊都用不明白的眼神，看着尤三芬，只有地影老师点点头，附和说：“说的也是，说的也是。”话未说完，他就扭头看向房车里，南南低语：“咦，怎么还没有好？” 他的一颗心，一直就系在汤清华即将做出来的美食上，根本就是敷衍了事地挑起一个话题，仅仅只是为了让三人稍安勿躁，耐心等待，可他自己，却显得坐立不安，没这个耐心。 尤三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感觉刚才那番有感而发，绝对是白白地对牛弹琴，如果不是海琳珊看起来对这个话题分外有兴趣，她一定会上去给地影揍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收音机里，节目主持人正在介绍美国大选前夕的选情，几乎是一边倒地认为，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在FBI宣布邮件门维持原来的结论之后，扫清了入主白宫的最后一个障碍，所以民调大幅领先，也就是理所当然。 节目邀请的嘉宾，也都一边倒地看好希拉里，对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特朗普，俗称川普，床破，都一致不看好，其中一位女嘉宾更是很肯定地宣称，川普根本就没有这个总统像，完全就是个疯子。 地影老师有口无心地笑了一声，讥讽道：“呵呵呵，一个疯子还能参加总统竞选，美帝这是药丸啊。” “那你是认为川普可以当选？”尤三芬挑衅说。 “不知道，”地影老师很坦率，“我不知道谁会当选，反正不关我事，我只知道，一个疯子，是万万走不到这个地步的，人类吧，虽然看起来很弱小简单，其实还是蛮复杂的，但其实还是比较简单，川普像是个疯子，他就是要让对手这么认为，但其实他不是疯子，而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懂得人心，并且善于利用人心的商人。” 话音刚落，他就腾地跳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房车对开的后门前，连声说：“我来，我来！” 原来是汤清华做好了美食，端着一个中号深煮锅出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地影老师是第一时间就去接过来，这份自觉和眼力，简直就是无人能比。 他把煮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还没揭开盖子，就一脸陶醉样，问道：“好香，这是什么菜？” 88 够了够了 汤清华还没有回答，尤三芬就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用轻蔑的语气，教训地影老师说：“这不就是大锅菜么，连这都认不出来，还装什么博学？” 地影老师对她的奚落，毫不在意，嘿嘿笑着揭开锅盖，以极快的速度，先给三人各盛上一碗，递过去，再把第四碗递给汤清华，才给自己舀上满满当当的一大碗，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大赞：“好香，好香，嗯，好吃，好吃！” 汤清华早就怀疑过，对这位号称老师，却最不像老师的家伙来说，对美食的定义，标准要远低于一般人的，他说好吃的东西，那都要打个折扣，比如他刚才还拿着一盒泡面说，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说是垃圾？ 尤三芬却不一样，吃上第一口，就满脸震惊，疑惑地看向汤清华，问道：“这真是大锅菜？” 她老家是东北的，大锅菜就是在那里广为流行，估计从小就吃过无数的大锅菜，简简单单的一盆大锅菜，于她就是满满当当的儿时回忆，即是美食，更是妈妈亲手做出来的美味，故而一开始，她是对汤清华做出来的大锅菜很是有些不以为然的。 可是尝过的第一口，却让她产生深深的怀疑，这不是大锅菜！ 因为大锅菜，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吃，这么美味！ 地影老师根本就没有心思来乘机奚落她一番，忙着在那里大口吃肉，大筷子翘起粉条白菜，送进嘴里去，汤清华很肯定地告诉她，这就是大锅菜，不过做了些改进。 肉是七分瘦三分肥，切成厚实的大块，熬煮得软绵松垮；白菜也是跟肉块类似的大块头，立不起身，但又不是太烂，软塌成菜糊糊；豆腐聚而不散，却又挺不起腰，爽滑可口；至于粉条，像是一条条软趴趴的虫子，烀得站不住脚，相互缠绕在一起。 一大口下去，热乎乎的，鲜香浓郁，爽滑可口，在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吹拂下，再也没有比这吃得更爽的美食了。 地影老师最后一个盛上一大碗，却第一个吃完满满一碗，看到其他人都还在跟第一碗奋斗，毫不客气地再给自己盛上一大碗，嘴里却说着谦虚的话：“哎呀，这真是大锅菜吗？怎么一点都不像？我吃过这么多的大锅菜，就数这一盆最香最好吃！” 在座的，只有尤三芬给了他个白眼，其他人都没空搭理他，媚媚是熟知他这个人的尿性，海琳珊则是刚好相反，对他一点都不了解，保持着对陌生人的矜持和礼貌，至于汤清华，把他这句话当做耳边刮过去的夜风，任之随风消散，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尤三芬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有地影老师在场，可别跟他讲什么淑女啊礼貌啊矜持啊，赶紧抢才是真道理，当即端起还有五分之一的碗，学着地影老师那个样子，给自己舀上满满一碗，习惯性地擦擦额头上的汗，感慨说：“的确是好吃，比我小时候吃过的老妈做的大锅菜，还要好吃些！” 这才是实打实的称赞，汤清华转头过去，给她一个微笑，以示赞赏。 可惜她却会错了意，很奇怪地偏头问他：“怎么，你笑什么笑？我说错了吗？” 汤清华没有跟她解释，作为一个大男人，反而在媚媚和海琳珊之后，才再次给自己舀上满满一碗，而这个时候，地影老师已经吃完第二碗，正在一旁等着他放下勺子，准备舀他的第三碗。 这就是实力之间的差距，别人一碗的时间，他可以吃两碗，还分量更多些，汤清华毫不怀疑，这么大一锅大锅菜，都根本不够地影老师一个人填饱肚子，所以他实际上留了一手，一口气做了两锅，就等着他一个人把这锅给抢完，再给大家端出来。 大锅菜就是有这个好处，既是菜，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当饭，尤其是这种荒郊野岭的野餐，懒得再煮一锅饭的话，就可以直接当饭吃。 5个人，有地影老师在，就相当于6个人的战斗力，一锅大锅菜，很快就见底，最后一点汤汁，都被地影老师给搜刮得干干净净，当他最后一个放下碗，伸出舌头抿抿嘴，意犹未尽，万分感慨，“太好吃了，就是分量少了些，还没吃饱。你们呢？” 其实看这样子，媚媚明显是没吃饱，海琳珊看不出来，尤三芬是无所谓的样子，汤清华拿起大锅，往房车里走，地影老师眼里立时亮起两团火焰，很意外地嚷道：“啊？还有啊！” 果然是还有，汤清华再次端着满满一锅出来时，地影老师屁股上，就像是安了弹簧，立即弹跳起身，在房车下结果汤清华手里的大锅，喜出望外，笑得裂开嘴，合不拢来，连声说：“够了，够了。” 再来一锅，当然是够了，汤清华本来就是根据5个人的饭量，做了两大锅出来，再吃上一碗，尤三芬，媚媚，海琳珊，不约而同放下碗，结束战斗，剩下的没人抢，地影老师也终于不再那么猴急猴急的，一边吃，一边很开心地跟众人闲聊。 收音机里，仍旧是在说美国大选的事，按照这个时差，那边一开始投票，至于结果，就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揭晓，汤清华这段时间基本上没有什么事，上网也就比以前要多留些，对这件全球瞩目的大事，自然也多看了几眼。 他记得上次在山间的废弃别墅区，吃那一大锅炖煮三头地狱犬时，朱刚孜曾说起过，是华尔街那帮老吸血鬼捣鼓出来的金融衍生品什么的，忍不住问地影老师：“华尔街真的是被那帮老吸血鬼给掌控的？” 地影点头，又摇着头，媚媚在一旁，也露出饶有兴致的眼神。 “不能说得这么绝对！”地影老师难得地认真答道，“华尔街里的那帮老吸血鬼，的确有很大的影响力，但要说完全掌控着华尔街，那还是太低估人类的贪婪和智商了。如果那帮老吸血鬼，能够完全掌控华尔街，那人类早就被地下世界给完全掌控了，但显然，并不是这么回事。” 89 地心游记很精彩吧 汤清华满怀期待，似乎见到地影老师亲手揭开世界黑幕的一角，眼见着就能再揭开些，让他窥见到这个世界的幕后种种。可是地影老师却在此时停了下来，改为捏起大锅里的勺子，明知故问，却偏偏又很认真很实诚地发问：“你们……怎么都不吃了？” 众人之中，媚媚估计早就知道他的这幅德性，笑眯眯的，笑而不答。海琳珊则是莞尔，忍俊不禁。尤三芬就没有这么客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斥道：“你想吃就吃你的好了，还非要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放心，没有人跟你抢！” 地影老师呵呵笑着，脸皮厚到完全无视她话里话外的讥讽，一边给自己舀上满满一碗，一边说：“那我就放心吃了，没办法，生怕你们没吃饱，怎么说，都得女士优先，不是么。” 这其实完全就是废话，刚才吃第一锅的时候，也没见他在三位女士面前谦让过，现在明知她们三个停下，他才这么说，真的是够厚脸皮的，有点欠揍的节奏。 汤清华不甘心刚才揭开来的黑幕一角，就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重新放下，追问道：“地下世界，是什么意思？” “顾名思义，就是地下的世界啊。”地影老师含糊不清地说，“嗯，也可以说是见不得太阳的世界。”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更是让人费解。顾名思义，地下世界，按照汤清华的理解，可以说是地底下的另外一个世界，也可以说是隐藏在人类社会中，不为公众所知晓的、非公开的一些东西，也就是一些行走在黑暗和阴暗角落里的那些人和组织组成的世界。 两种理解，似乎都能跟得上地影老师的解释。 只是汤清华却以为，有那个神秘兮兮的盖亚世界第一层的经历，这个所谓的地下世界，只怕是指第一种理解，也就是在人类生活的地表之下，另外有一个神秘的地下世界！ 像地影老师这种奇葩，也许就是来自那里！还有在座的媚媚，很像是地影老师所说的吸血鬼，也许也是来自那里的！ 可惜，汤清华这个猜想，却无法得到证实，他只能装作知道一些的样子，转对媚媚说：“我看过《地心游记》这部小说，你们来自的那个地下世界，一定很瑰丽壮观，对吧。” 噗！ 地影老师很没有形象地扑哧笑出声来，一根粉条从他的鼻孔里钻出来，像是一条软绵绵的象鼻虫，耷拉在他的嘴巴上。三位女士不约而同地掩嘴大笑，汤清华则是毫不顾忌地哈哈大笑，只有地影老师丝毫不为所动，很镇定自若地伸手，扯掉软绵绵的粉条，扔到地上。 “哈，《地心游记》”他昂着头，脸上带着很得意的神采，“很精彩的幻想小说，法国著名作家，儒勒.凡尔纳的代表作，发表于1864年。” “你很了解这部小说。”汤清华说。 “那当然，”地影老师很得意的样子，“怎么说我也是中心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这么精彩的小说，怎么可能不了解。不过嘛，小说就是小说，人类想象力的极大体现，如果没有这种想象力，整个人类社会，真的没有这么精彩！” 汤清华仔细琢磨着他说的话，问道：“小说里的描写，是真的吗？” 地影老师头也没抬，答道：“文学，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西游记里的那位贪吃好色的猪八戒，是那头死猪家的先祖，你就可想而知了。” 那头死猪，指的就是地影老师的好朋友，朱刚孜，一家物流公司的老板，这辆房车的所有者，汤清华当时知道这个事实时，可真的是咂舌不已，《西游记》的故事，发生在唐朝，他后来还特意去查过资料，是大唐贞观元年，也就是公元627年，25岁的和尚玄奘徒步游学，从长安出发，途经当时的大唐帝国西域、中亚、阿富汗、巴基斯坦，最后到达印度。 一直到贞观十九年，也就是公元645年，他才回到长安，带回佛经657部，轰动整个大唐。后来玄奘口述西行见闻，由弟子辑录成《大唐西域记》，等到弟子慧立、彦琮撰写《三藏法师传》，才增添许多神话色彩。随后唐僧取经的故事开始广为流传，直至明代，才由吴承恩完成《西游记》的创作。 更详细的细节之处，汤清华不是专研这个的，没有去细细考证，不过既然朱刚孜和地影老师都这么说，显然也不是空口说白话，而是有其凭据。只是汤清华不知道而已。 这样算起来，岂非这个地下世界的“人”，早就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走出地下世界，来到人类世界中？ 这就是汤清华为之咋舌的缘由。 琢磨地影老师所说的话，凡尔纳的这本《地心游记》，所记载的地心历程，虽然非常精彩，但只怕再创作的成分居多，即使是基于道听途说的真实经历所写，也可能无法跟《西游记》所透露出来的信息相比。 被地影老师这么一打岔，汤清华想要继续追问下去的企图，也就宣告破灭，媚媚只是笑眯眯地看了看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汤清华不太了解，这些人是不是都带着一股戒备的心理，不轻易向他这样的人透露实情。 在地影老师和汤清华停不下来的节奏面前，一大锅大锅菜，又宣告见底，这一次，地影老师没有说不够，而是惬意地拍着肚皮，那里只是微微鼓起而已，十分满意地说：“嗯，够了，真是美味啊。” 汤清华想起刚才满怀的期待，还以为他会揭开世界黑幕的一角，结果他却硬生生地又将之放下，心中带着一股气，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嗯，吃得很满意是吧，大锅菜一份，688元，这次一共吃掉两份，一共1376元，本店只收现金，赊欠面谈，谢谢！” 地影老师果然愕然在那里，大张着嘴巴，显得很是吃惊，旁边的三位女士，立即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扭头过去看风景，可是，她们还是低估了地影老师的脸皮厚度，他很快就从愕然中恢复过来，直接转向尤三芬，说：“嗯，我们这次出来，是为你办事，这一路上的开销，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住和行，剩下的吃和喝，该你解决了。” 90 他很沧桑你很安全 这个理由貌似很合理，却并不能站得住脚，尤三芬瞪了一眼地影老师，争辩说：“你有这么好心？恐怕是借这个机会出来旅游的吧。” 奚落一句过后，她话锋一转说：“不过呢，你说的也有一部分道理，毕竟是帮我，大家才出来的，一路上的吃喝，是该我给解决了，但是，可不能这样放开肚皮吃啊，这么吃下去，没几天我可就要破产了。” “那不行！”地影老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既然是给你办事，还不让我吃个饱，没有这个道理的。” “你那个饭量，让你吃饱，我都会被你给吃破产，一句话，我买单，我就是老大，做射门吃，吃什么，我说了算，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尤三芬毫不退让，态度强硬。 地影老师跟她瞪视，汤清华三个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地影老师率先服软，“好吧好吧，”他连声说，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模样，“你是boss，你说了算。” 尤三芬摆出胜利者的姿势，呵呵笑着，爽快地数出14张百元大钞，小手一挥，十分豪迈，说：“不用找了。” 紧接着，她就以boss的眼神，看着地影老师，沉吟着说：“今后么，就按照普通人的正常饭量来做。” 地影老师立即哀嚎一声，按照普通人的正常饭量，也就意味着，他美餐只能跟大家一样，吃上一碗白云馄饨，或者一盘炒河粉，终于大锅菜，很显然只能有一锅，再也不能如此任性，按照地影老师都能吃饱的标准，准备足够份量。 “好吧，好吧，”尤三芬身为boss，很是从善如流，挥挥手，似乎很不耐烦地影老师的哀嚎，“你算两个普通人的饭量，这样足够了吧。” 这是额外开恩的姿态，可与地影老师的吃饱的标准，还相差甚远。 不过好歹也有进步不是，汤清华如此安慰他。 这么个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哪怕地影老师有一百个不满意，他还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无可奈何，谁让他一开始为了拉尤三芬买单，把她给捧上boss的宝座，结果现仇现报，他立即就尝到了苦果子，还是自己亲手栽下的苦果子。 吃饱喝足，海琳珊主动承担洗碗清洁厨房的重任，汤清华婉拒，也无法阻止她跟着上车，似乎一定要给他做点什么，心里才好受些。 但其实上，汤清华根本不需要怎么做清洁，锅碗瓢盆都是直接扔进厨神系统的半空间里，然后再拿出来，只有车里的小厨房，他没办法像在白云馄饨店里那样，完全撒手不管，只能任由海琳珊抢过这个活儿，自己斜靠在一旁，看着她在那里忙碌。 车外，地影老师在拉着尤三芬和媚媚侃大山，聊得很是火热。海琳珊偷偷瞅上车外三人一眼，低声问道：“你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 “中心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汤清华答道，“至于其他的，我了解的并不比你多多少。” 海琳珊再次扭头，瞅着地影老师，微微蹙眉，鼻头小巧而又挺拔，也在那里轻轻皱一皱，小小的鼻孔微微张开，煞是可爱。 “他看起来……可是饱经沧桑哩。”海琳珊总结说。 汤清华不由得一愣，在他眼里，地影老师就是油滑、痞赖的代名词，任何时候都是笑嘻嘻的，不过却是带着三分玩世不恭，七分嬉皮笑脸，对任何事情，都是毫不在意，脸皮之厚，已经足够抵挡原子弹的轰炸。 可说他饱经沧桑，汤清华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回过头去多看了两眼，还是无法把他与饱经沧桑联系在一起，摇着头说：“你怎么有这种感受呢？” “直觉！”海琳珊低声答道。 “那我呢，看起来怎么样？”话一出口，汤清华就有些后悔。 海琳珊转头看过来，看得很认真，答得很也真诚，“你看起来……像是很熟悉。” 汤清华伸手摸着脸，对她这句话感到不解。 “反正吧，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你走在那个人的后面，跟他完全不是同……一类人，很特别，后来再看到你，就觉得你身上有很熟悉的味儿，让人觉得……很安全。”海琳珊接着说。 汤清华哈哈一笑，把内心的意外，掩饰在笑声之中。可是海林姗却微笑着问他：“怎么，你感觉到很意外？我就是这么种感觉啦。” 如果说这是直觉，那她这种直觉，也太厉害了点，汤清华却有些怀疑，她这也是一种特殊的能力，就像陈医生的读心术，还有尤三芬能够很轻易感受到其他人的情绪变化一样，她似乎是能直接感受到他人的气质之类的特质。 汤清华斟酌着，正要问问她眼睛的事，那天晚上，他就看到她的眼睛里的一汪碧蓝，还没问出声来，海林姗轻笑着说：“收拾完啦。” 这显然不是巧合，而是她感觉到汤清华似乎要问什么，但显然她又不想或是不便于回答，所以才这么说，避免尴尬，只是这样一来，汤清华心里这是有些骇然，她的直接，也太厉害了点。 出到外面，只有尤三芬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风景，似是在发呆，夜色深重，把所有的风景都笼罩在夜幕之后。只有天上的繁星，用丝丝缕缕的星光，把夜幕染上微微的辉光。 “咦？他们两个呢？”汤清华问。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地影老师和媚媚竟然就不见了。汤清华问出来的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不由得骂了一声：我靠！人渣！ 他是骂地影老师。 “他们两个打野战去了。”尤三芬很平静地说。 海林姗不明觉厉，汤清华确实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四顾一扫，立即就锁定道旁小山峰顶上的那座三层小塔，说了声：“这个老流氓，倒真是会挑地方！”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尤三芬问。 与此同时，海林姗却在看着汤清华所看的方向，很好奇地问：“你能看到？” 91 美国大选 没有月光，荒郊野外，星光却是璀璨，汤清华能看到路旁小山峰顶上的三层小塔，不足为奇，不过在尤三芬和海林姗眼里，却是很神奇。 但他看不到正在打野战的地影老师和媚媚，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爬上山顶，就迫不及待，在树林中的山间石阶小径上，厮杀起来，也未可知。 不过看着尤三芬和海林姗迥然不同的眼神，一个眼里燃烧着八卦之火，一个是纯真到连野战也不解其意，汤清华嘿嘿一笑，答道：“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那上面倒是有座三层小塔，看星星倒是很不错的地方。” “你也想上去？”尤三芬显得很惊讶。 海林姗却没有达到她理解的这么深层次，而是抬头看看星空，不解地问：“这里看星星，一样很好看啊。” 尤三芬毕竟是过来人，扭头看着海林姗，似是想到自己曾经也有过这么纯真的年代，轻叹一口气说：“小妹妹，男人的话，千万别什么都相信，尤其是看起来很老实忠厚的男人。” 说这番话时，她却是看着汤清华，显然是意有所指。汤清华就大为不解，自己又没招惹她，怎么就落得个这么个评语。 海林姗扑闪着大眼睛，瞅着汤清华，最终却还是一声未吭。 没有地影老师在，似乎就少了欢声笑语的源头，收音机里一直在实时播报美国大选最新进展，按照这个时间，大洋彼岸那边正好是快到中午，投票正在进行得如火如荼。 这个时候，幸亏有地影老师拿出来的收音机，有个注意的焦点，不然的话，汤清华还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题好。 很明显的，尤三芬虽然刚才规劝海琳珊不要轻信男人的话，却对地影老师和媚媚之间的野战，兴趣浓厚，时不时瞄向刚才汤清华指的方向，星光笼罩下的小山顶小塔，似乎那里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着她。 她注意到汤清华嘴角的笑意，咳嗽一声，问道：“我一直很奇怪，你们又不能投票，对美国的大选，这么关注做什么？川普和希拉里谁上台当总统，关你们什么事吗？” “不关我事啊，”汤清华如实答道，“就是看一场大片而已。” 尤三芬是没话找话，汤清华却答得很认真，收音机里，主持人正在重述美国那边的民调，清一色地认为，希拉里高达80%的胜率，现在只是她入主白宫的最后一公里而已。 伴随着主持人的声音，夜色浓郁到极致，月亮升起来，缺了一小半，像是被天狗给咬了一大口，就这样一边圆鼓鼓，一边缺一半，开始巡游夜空。原本看不到的小山顶小塔，此刻也能看到轮廓。 隐隐的，山顶上传来喊声，一大一小，相伴相随，悠长，在夜幕间穿行，在群山间激荡，传到山垭口这里来时，回声隐隐，煞是有趣。 这显然就是打完野战的地影老师和媚媚，登高望远，仿佛星星就在他们头顶，一时兴起，就这么喊出来，也不怕惊扰了夜间群山的宁静。 “他们两个可真有兴致。”尤三芬很是感慨，神情落寞，眼神中却带着艳羡。 从第二天一早开始，汤清华果然开始按照尤三芬的要求，以普通人的饭量，准备餐饮，早餐就是白云馄饨，热气腾腾，在清冷的山间清晨，非常暖胃，地影老师得到特殊优待，一个人按两个人的饭量计，可按他的吃饱标准，那就差远了，要知道汤清华买单的那几次，都是直接给他准备5碗白云馄饨，4盘炒河粉，一共9人份的量，才让他吃饱。 只有他一个人很不爽，吃早餐期间，不断跟boss尤三芬叽咕叽咕，最后还是尤三芬受不了，怒吼一声，再这么婆婆妈妈唠唠叨叨，中午开始就取消优待！ 他才终于消停下来。 空下来的肚子，他只能重新捡起那些垃圾食品，泡面，饼干，肉脯，等等诸如此类的，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似乎嘴下面，是永远都填不满的黑洞。 出发的时候，他瘫坐在副驾驶位上，懒洋洋的，以没吃饱没力气为由，哼哼唧唧的，让汤清华一个人开车。 可惜一路上，没有人搭理他，驶出不到一个钟头，他自己受不了这种冷遇，扭过头，主动找上尤三芬三人，很快就又聊得火热，打成一片。 奔驰越野房车一路前行，往西北偏北，深入到大草原里，高速路上，车辆稀少，两旁草原一望无际，高速路就像是一道刀痕，笔直往先后延伸，前方就像是通往不可预测的未来，后面从渐渐模糊的过去中抽取出来，只有眼前这段，才是清晰可见的，可以把握的。 地影老师还是照旧打开收音机，看得出来，他似乎很关心美国大选的结果，当尤三芬追问他看好谁时，他只是摇着头，说谁上台他不关心，他只关心一点，大选中撕裂开来的美国社会，到底能不能弥合在一起。 “可是这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尤三芬追问道。 汤清华转头看右侧后视镜，眼角余光注意到地影老师脸上，露出难得的凝重，他说：“对我个人的影响当然有限，可是对整个世界的影响，那就大了。美国一直自诩世界灯塔，全球警察，要是自身都撕裂开来，无法弥合在一起，生出内乱来，势必会让世界上很多地区的势力失衡，也许战争会增多，然后，地下世界的那帮不安分的家伙，也许就会想着，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乘机出来搅事生非，那个时候，你说影响大不大？” “那又怎么样？！”尤三芬很不以为然。 “那又怎么样？”地影老师怪叫一声，转过头说，“那又怎么样？”他再次强调一次，“你们出生生活在和平年代，不知道战乱，更不知道生活在战乱时期，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反正我是很满意现在的和平生活，大家有事没事一起喝喝酒，泡泡吧，撩撩妹，多好啊，难度非得要整个世界大乱，才觉得好玩刺激么？” 92 鬼哭 房车里，一下子就变得寂静起来，汤清华转头问道：“地下世界那帮人，难道曾经搅事生非过？” “那当然，”地影老师说，“你真想了解，推荐你看本书。” “又是看书？”汤清华差不多是惊呼一声。 他遇到事去找地影老师时，他都是推荐看书，从了解阴魂，到但丁的《神曲》，到《西游记》，到《地心游记》，再到现在，他又是汤清华看书。 这一次，地影老师推荐的，是《第三帝国的兴亡》，一本纪实文学，记录纳粹德国历史的作品，被希特勒称之为千秋帝国，实际上却只存在了12年零4个月的时间，然而却制造了人类历史上最为惨绝人寰的惨剧，也是一段最为惊心动魄的历史。 汤清华曾经看过，只是惊心于作者的笔触，冷静客观，叙述的，却是事关无数人生死的大灾难。 尤三芬在后面问他：“难道你还经历过战争？” 这也是汤清华想要问的，不过他想问的，其跟第二次世界大战有关。 地影老师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收音机里，实时播报的美国大选计票，显示两位候选人咬得很紧，他笑着说：“哟呵，选情很焦灼啊。” 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尤三芬哪怕身为boss，也没办法让他开口。 停车吃中饭的时候，大选选情进入决胜阶段，几个关键的摇摆州结果一出，嘉宾里立刻就有人给出判断，希拉里大势已去，川普当选的可能性极高。 果然，到吃完饭时，大选结果已经初步揭晓，川普击败希拉里，当选为美国第四十五届总统。当听到这个结果，地影老师只是感慨了一句，“再强盛的帝国，也逃不过兴盛衰亡的历史规律，曾经的千秋万代大清帝国，昔日的日不落大英帝国，现在的世界灯塔美国，概莫能外。” 海琳珊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这个时候突然说：“地老师，你真的是历经沧桑的哟。” “那是当然。”地影老师一下子来了精神，“有句话说得好，我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都多，只是我不显老而已，哈哈……” 汤清华还以为，能听到地影老师的沧桑经历，也许是一个非常精彩的故事，结果他却如往常一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别说精彩的故事，就是一丁点更多信息，他都没有透露，让汤清华大失所望。 车轮滚滚，美景不断在车窗两边闪过，越是接近故乡，尤三芬的情绪就越是喜怒无常，一反刚上路时的活泼喜乐，上一刻，她可以跟地影老师笑言无忌，下一刻她就可以为了一句话，翻脸不认人，像是被一块红布撩拨的公牛，变得怒气冲冲，大喊大叫。 媚媚也好，海琳珊也好，也包括汤清华，跟她说话都有些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话，就害得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只有地影老师仍旧跟她谈笑风生，毫无顾忌，哪怕她对着他大喊大叫，他仍旧嬉皮笑脸的，毫不在意。 这趟旅程的第一段，终点在科尔沁草原，这个季节，正是科尔沁草原最为美丽的时候，碧野千里，风景如画，房车在草原上驰骋，落日余晖犹如金黄色的汁液，泼洒在整个天地间，只是这般美景，却无法透窗而入，点燃车里的激情。 房车里，气氛凝重，尤三芬整个人缩坐在座椅里，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景色，整个眼神呆呆的，其实根本就没有看，脸上表情呆滞，似乎房车一驶入科尔沁草原，她的灵魂就迷失其间，再也没有回来。 就连地影老师，此时也都坐在副驾驶位上，目不斜视，老老实实。当他看到汤清华转头看过来的询问目光，右手食指竖在嘴上，无声地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这是让他不要出声，不要打搅尤三芬，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房车最后停下的地方，是白城青山镇黎明村，正是尤三芬所说的老家所在，车一停稳，地影老师就跳下车，以尤三芬这种状态，可不能让她亲自去打听父母的情况，只能劳动地影老师去。 半个小时的等待时间，显得十分漫长，尤三芬整个人就像是木雕，一动也不动，窗外华灯初上，行人来来往往，可这一切，都跟车里人无关。 地影老师上车来，呯的一声，关好车门，转过头，声音低沉。 “他们都死了，”他说，“已经死了七八年了，”他稍微停顿一下，似乎是要让尤三芬有个缓冲的余地，“房子早就塌了，一直没有人回来，那里就被村里给清理出来，做成一个小广场。想要知道更具体的时间，就得明天去派出所查档案。” 尤三芬很木然的样子，声音不自然，问道：“他们……他们……埋……在哪里？” 地影老师胸有成竹，拍拍汤清华的肩膀，“走吧，前面第二个路口右转，再一直开，大约七八百米的样子，就是那里。” 那里是一片墓地，布满整个小山丘，林立的墓碑，鳞次栉比，很像是大都市里的高楼大厦，下车的，只有汤清华和尤三芬，地影老师陪着媚媚和海琳珊留在车上，是尤三芬执意让他们不要跟来的。 穿行在这片亡者的栖息之地，汤清华不自觉地感受到丝丝冷意，从四面八方钻进衣服里，钻进全身上下的毛孔里，四周一片死寂，什么都看不到，汤清华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着，每一个墓碑，就像是一扇门扉，会不会突然之间打开，然后跳出个人来，跟他们打招呼。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尤三芬似是能感应到，一路弯弯曲曲，霍地停下来，汤清华定睛一看，一座低矮的墓碑，已经显得很是破败，周边长满荒草，不像其他的墓碑那样，拾掇得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没有后人前来打理，所以显得特别没落。 这里就是她父母的埋骨之地，尤三芬双膝一软，无声地跪下坐下去，头埋在双手中，双肩耸动，圆盘也似的月亮，满怀关切地看着她，把所有的光华，都洒在她的身上，露出在外的颈脖，半透明似的，散发出朦朦辉光。 哭声呜咽悲切，随着夜风越过丘顶，趟下山丘，往四面八方散播，汤清华站得最近，全身不由自主地痉挛一下，鸡皮疙瘩争先恐后涌起，似是能感应到夜风中的呜咽，为之痉挛颤动。 这是真正的鬼哭声，无比悲切，无比伤感。 93孤独就是上天的诅咒 尤三芬跪坐在地，面对着父母双亲的埋骨之地，呜咽恸哭，声音带着压抑，不是嚎啕大哭，反而更加悲切哀恸。 人世间最痛苦的是莫过于此，当她以另一种什么形式，回到熟悉的故乡，得到的结果，却是双亲不再，她犹如是被斩断了根系的树，瞬间就变成孤魂野鬼，无根无家，她是在为双亲的离去恸哭，但其实，更多的是为她自己而恸哭。 汤清华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安慰，其实也没这个必要，这个时候，尤三芬需要的是宣泄，内心积蓄多年的情感，一旦决堤，不宣泄出来是不行的。 情感宣泄过后，应尤三芬的请求，众人在这里多待了几天，主要是为她父母重新立块墓碑，把周围拾掇拾掇，这样看起来才像个样子，而不是荒草堆的感觉。 这个事情，就只能是地影老师和汤清华去操办，找到一家专门承办这类业务的个体门店，直接把业务外包，连带今后每年的扫墓祭拜和修缮业务，都一并外包，这样尤三芬可以通过微信什么的，远程扫墓，一了心愿。 离开的前夜，尤三芬再次回到父母的坟前，这一次，她没有再失声恸哭，而是呆坐整整一宿，直到天色微亮，她才回到房车里，一行人迎着晨曦，重新上路。 汤清华已经坐实了司机兼厨师的地位，一路行来，他也是收获满满，新开发的大锅菜，大受好评，再磨砺一段时间，也就可以达到正式推出的程度，那时适逢冬天，正好应景。再加上多出媚媚和海琳珊两个新顾客，为他贡献2个积分点，现有可用积分达到319个，总积分则是419点。 阳光透窗而入，温煦中带着丝丝火热，地影老师仿佛刚刚睡醒过来，伸个大大的懒腰，身上爆发出一阵细密的噼里啪啦声，伴着他长长的长叹声，非常惬意。 尤三芬缩坐在房车角落里，那里阳光都无法深入半步，神情落寞，眼神呆滞。 “嘿，还在伤心呐？”地影老师冲着尤三芬喊道，还眨巴眨巴眼睛，“如果当时，你没有因为机缘巧合，变成现在这种样子，”他指指尤三芬，指的是她现在这种阴魂的存在，“所以说吧，凡事都是有得必有失，你现在拥有比普通人长得多得多的寿命，就要忍受得住无法形容的孤独。” 尤三芬没有开腔，地影老师接着说：“虽说现在医学发达，人类平均寿命得到大幅提升，可也就七八十年而已，当你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相继离去，像盛开过后的花朵，飘零败落，慢慢的，你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就像是孤魂野鬼，无根无家，孤苦无依，孤独得要命。这份孤独，就是上天对我们这些家伙的诅咒，无法逃脱，没处倾诉，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敞开胸怀，接纳这份孤独，让它成为你生命中的一部分。过一段时间，也就习惯了。” 地影老师说得淡淡的，字字句句之间，像是蕴含着无限的孤独，从中一丝丝弥散出来，就连汤清华都能感受得到，在这么个瞬间，他明白过来，为何地影老师玩起生化危机这个游戏来，会如此自虐，如此变态，盖因他有的是时间，不如此自虐变态，他如何打发看起来漫长得像是无穷无尽的生命？ 可是等等，这个家伙到底已经活了多少年？怎么真的如海琳珊所说那般，身上满满的都是沧桑？！ 尤三芬仍旧保持着沉默，她还沉浸在巨大的悲切之中，不能自拔，根本不是地影老师的这番话，就能解脱出来的，即使地影老师说得是金玉良言，是肺腑之谈，她刚刚经历到体验到孤独这个阶段，要达到地影老师所说的习惯麻木程度，还有段长长的距离。 房车里沉默下来，汤清华扭头问他：“你说这话时，可真像是哲学家。只是你到底多大岁数了？” “你真想知道？”地影老师双眉一掀，反问道，“你今天晚上，要是能让我吃饱大锅菜，我就跟你讲讲我的故事。” “行！”汤清华满口答应。 只是让他吃饱大锅菜而已，也就两大锅，不到一千五百块，就能换来地影劳斯自曝隐私，这个生意怎么做都划得来。 有这个念想，太阳还高高挂在西边天际，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光和热，汤清华就以开累了为由，驶下高速，寻了个人烟稀少的山峰顶，把房车停下，准备就地过夜。 盘山公路翻山越岭，山脚下就是高速公路，逢山钻洞，遇水架桥，穿山过水，一路坦途，正好相映成趣，遥相呼应。 大家对汤清华挑选的这个地方非常满意，四周幽静得令人心碎，西边天际暮霭弥漫，一轮橙红色的红日，像是一块巨大的圆形贴纸，贴在蓝色渐变成灰白色的西方天幕上，没有绚丽的云霞，只有辽阔高远的天空，形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倒扣在大地上。 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这辆房车，5个人。站在峰顶远眺，汤清华深切体会到，一股巨大的孤独，从天地间朝他挤压过来，把他包裹得动弹不得，下方的简易停车场，还有地影老师的高谈阔论声，都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如此飘渺。 他沉浸在难以言表的巨大孤独之中，这种情形，跟他那次在白云馄饨店前，抬头看着天空时，体会着丁老爷子就总是一个人，坐在白云馄饨店门口，手里拿着烟杆，抬头看天时的情形，体会到的也就是他的那种孤独。 那一次，厨神系统说他领悟到厨神奥义第二条，高处不胜寒。 这一次，他切身体会到尤三芬的情绪波动，体会到她的伤悲恸哭，再加上地影老师的说教，身处天地辽阔之中，诸多感悟融合在一起，再次体会到丁老爷子和孟婆婆的那种孤独。 所谓高处不胜寒，不光是指孟婆婆和丁老爷子达到厨神之后的境地，也包括地影老师所说的，当一个人拥有漫长的生命，也是一种高处不胜寒！ 原来如此！ 汤清华一个人站在峰顶，对地影老师等人的呼唤，听而不闻，沉浸在无比的孤独之中，泪流满面。 94 修炼之道 等他下来，地影老师第一个发现他的异样，围着他转了一圈，非常惊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汤清华很平静地说，“就是在山顶上看看风景……” “不对，”地影老师很肯定地说，“你还哭了，怎么回事？” 汤清华大汗，没想到这位不靠谱的家伙，竟然观察力如此惊人，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哦，刚才感觉到无比的孤独感，就是你说的，孤独，是上天给你们的诅咒，我刚才体会到了而已。” 别说地影老师，就是尤三芬，媚媚，还有海琳珊，都不可置信。 他们都看得出来，汤清华是人类，也就是人均寿命只有七八十年的人类，地影老师所说的这种孤独，他又是如何体验到的？ 大家都不相信，反正汤清华也不在意，说好的，今天晚上要让地影老师吃个饱，当即去房车里忙碌，海琳珊跟进来，问他要不要人帮手，汤清华摇着头，让她出去等着就好了。 厨房里的事，对他来说，并不是人越多越好，而是合适才行，房车里的小厨房，一个人转身都只刚刚好，两个人挤在一起，反而碍事。 海琳珊还想着在这里陪着他，没想到地影老师比他们两个还上心，连胜喊她出去，像是生怕她打搅到汤清华，影响到他的发挥。 等她出来，地影老师悄声解释说：“厨房的事，就交给那个小家伙就好，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未来的厨神呐！厨房，就是他的修炼场所，外人进去，反而会打搅他，明白吗？” 海琳珊悄悄吐吐舌头，回过头去，看看厨房里汤清华忙碌的身影，终于知道了，这个就是她要找的人。 未来的厨神，可不就是厨神的传承人么？ 她可是牢牢记在心头的，族里的老婆婆，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她常常去找她说说话，也只有她，才知道她心底里对外面世界的向往，也才鼓励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在她临死的时候，给了海琳珊一块小木牌，告诉她，去外面的世界，可以找到厨神，或者厨神的传承人，把小木牌给他，就能让他兑现承诺，为她做一件事。 第一次见到汤清华时，她就隐约觉得，他就是她要找的人，尤其是当他能看到她眼里的秘密时，她就更是确信，不然，如何会贸然跟着他们一起出来，踏上这段旅程。 现在，他的身份终于得到证实。 她在转念间转过的这些念头，地影老师一无所知，他还以为刚才的劝诫，让她明白到这个道理，欣慰地对她说：“嗯，这就对了，这个小家伙，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就好，不用去打搅他。” 汤清华一进到厨房，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全身心沉浸进去，心无旁骛。 一路上，他做过好多次大锅菜，对整个步骤，已经烂熟于胸。 目前正处于对每一个步骤的调整优化阶段，到底该先切好大白菜呢，还是该先把肉块给准备好，每一道步骤，又该用上多长时间，才最为合适，这样到最终出菜时，才能做到各种食材的味道刚刚好，而不是有些已经煮得太过，有些却又还没有完全入味。 每次做出一道大锅菜，就是一次精心斟酌后的实验结果，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他只有不断反复试验反复调整，才能慢慢接近最佳的烹制方法，具体到每一道步骤的先后次序，每一道步骤用上多长时间，火力的大小，火候的恰到好处。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才算是真正掌握这道大锅菜，才能正式对外推出。 而这个过程，就是他身为第九代厨神传承人的必经之路，哪怕是一块美玉，也得经过磨砺之后，才能熠熠生辉。 除此之外，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一路上的交流感悟，于他也是磨砺，与做菜的磨砺结合在一起，才是厨神传承人的修炼之道。 当所有食材全部投入锅中，汤清华把手放在锅盖上，感受着锅里的热度，以及沸腾翻滚的震动，这样有助于他把握火候，过不多时，啪的一声，他关掉火，没有立即揭开锅盖，而是连锅一起端出来，同时，准备好的另外一锅，又开始小火慢炖。 房车外，地影老师等候多时，双眼直直地盯过来，就差垂涎欲滴了，当锅盖揭开，香味扑鼻，他连声叫着：“哇，好香，好香！” 吃上第一口，尤三芬就微微蹙眉，细细品咋着，对汤清华说：“嗯？味道……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了。” “有吗？”地影老师正在埋头大吃，含糊地说，“一样的美味啊，没吃出来不一样。” 尤三芬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讽刺他：“你？这种吃法，当然吃不出来不一样！”旋即转向汤清华问：“这一次，似乎味道更加均衡些。” 媚媚和海琳珊不明就里，汤清华却是相当震惊，真没想到，尤三芬竟然有这种分辨能力，这一次的大锅菜，比起此前做的那些，他做了一个大胆才尝试，结果吃下来，他立即就分辨得出来，味道更均衡了些。 这就意味着，各种食材的味道，在锅中炖煮过后，相辅相成，彼此交融在一起，所以尤三芬才用均衡两个字来形容。 汤清华嘿嘿一笑，问她说：“你每次吃起来，难道味道都还不一样？” 尤三芬点点头。 “我每次做这道菜时，都有些小小的改变。”汤清华说，“我还在不停试验，想要找出最佳的烹制方法，直到那个时候，我才能正式推出这道菜品来。” 众人恍然大悟，地影老师也貌似突然明白过来，连声附和说，“就是说嘛，我也是觉得每次有些不太一样，但又说不上来，原来是这个缘故。” 他这明显就是瞎胡扯，尤三芬没好气地拿着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告诫他说：“就你能！吃饱喝足，就该你讲讲你的故事了，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想随便糊弄人，这顿饭钱就得你来出！” “放心吧，”地影老师胸有成竹，极有信心，“我讲的故事，绝对精彩！” 95 那年冬天特别特别冷 两锅精心烹制的两锅大锅菜，就换来地影老师自曝亲身经历，这个买卖非常划算。 众人围坐在简易桌子旁，LED野外露营灯的这点光亮，在充塞天地间的夜幕中，像是一只萤火虫，散发出的萤火之光，只够照亮几个人的脸，带着期待，热切地看着地影老师。 “其实吧，这个经历真的算不得什么，只是比较应景罢了。”地影老师双手杵着下巴，悠悠地说，眼神却像是飘到了远处。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当时他是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再加上时间久远，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所以年代不详，地点不详，他只记得，那户人家姓李，是个大户人家。 “我就记得，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特别冷，”地影老师说，“骤然来到这个特别特别冷的地方，我无比怀念故乡的温暖，到处都是温泉，你想泡多久，就泡多久，有的时候，泡着泡着，就会头一歪，睡着过去，然后滑溜进温泉里，呛了满满一口水，才会突然惊醒过来。” 他的眼神中带着无比的缅怀，可是这种讲述方式，立即就引起尤三芬的不满，提醒他说：“欸，讲重点，讲重点，不是说那个姓李的大户人家吗？扯什么泡温泉，真是，抓不住重点。” 地影老师瞅了她一眼，慢慢悠悠地说：“要是真想听呢，就别打岔，我这人记性不好，很容易忘事，一打岔就更容易想不起来。” 尤三芬回敬他一个白眼，不过还是听进去了他的告诫，没有再吭声。 “那年冬天，真的特别特别冷。” “我仗着年轻力壮，身体好，在入冬前，没怎么当回事，每天赚到的一些辛苦钱，都拿去买吃的喝的，逛窑子，日子过得赛过神仙。第一场大雪落下来，一下子就变得特别特别冷，城里城外也一下就像是冻僵了一样，什么活儿都找不到，我没得吃，没得喝，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夏衣，破烂得不成样子，比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实在是饿得受不了，我就跑到城外，那时的山上，还是有不少野兔啊山鸡啊什么的，大雪封山，只要肯用力气，还是能很容易就抓到它们，饿是饿不死的，可也从来没吃饱过。晚上，没地方过夜，我就只能躲到山上的那座庙里，躲避风雪严寒，还能顺手偷吃菩萨的贡品。” “那年冬天，特别特别冷，还特别特别漫长。”地影老师再一次强调说，“我就这么苦苦熬着，盼着来年春天，天气转暖和点，我就可以回到城里，重新找些事情做，只要挣到钱，就可以买到酒，买到肉食，还能去逛窑子。可是每次去，庙里的和尚越来越少，菩萨的贡品也早就没有了。” 讲了这么久，还没能进入正题，尤三芬再次忍耐不住，给了地影老师一个大大的白眼。 “那天中午，”地影老师终于切入正题，“我躺在庙里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堆着一堆干草，庙里的和尚没人会想到，我会躲在那里面。可是那天，我起不来床，全身一会儿发热，一会儿发冷，头晕脑胀，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但我还是听到有几个人在悄声商议，好像是说，看到山脚下有香客上山来，不如临走之前，干这么一票，不然空着手下山去，迟早也是饿死。” “我那时还不明白，干一票是什么意思，心里想着，嗯，有人上来，肯定就有奉献给菩萨的贡品，那时我就可以吃点东西，兴许就有力气了。” “我就这么等着，有了期盼，身上一阵热一阵冷，也像是没那么难受。等啊等啊，终于沉寂了很久的庙子，开始有了点人气，剩下的和尚，也就不过十来个人，都聚到大殿上来，领头的那人在分派活儿，有人去迎接香客，有人在旁边准备。过了没多久，有人上来回报，说是城里的李姓小姐，上山来为病重的母亲祈福求签，带了两个家丁，四个轿夫，一个丫鬟。” “他们决定干一票，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了，干一票是什么意思，他们准备把李家小姐绑在庙里，勒索李家的钱财粮食，然后就此散伙，各谋生路。” “我很失望，很愤怒，他们这么做，我想要的贡品就没了，要是我身体没出毛病，我会跳出去，狠揍他们一顿，然后让他们继续当好和尚，直到把贡品拿到手为止。很快，李姓小姐进庙子里来，发现和尚变成了强盗，带来的家丁，轿夫，根本就没怎么遭受逼迫，就跟这帮强盗站到了一起，只留下李姓小姐和小丫鬟，不停地哭着，哭得很伤心。” “为首的那人安排人去李家取钱财粮食，人还没走，都在那里吃本来该我吃的贡品，有人说小姐丫鬟好漂亮，我们没这个福气享用享用了。这句话我听懂了，享用，可不就是跟我去逛窑子一样吗，我听到李姓小姐和丫鬟的悲叫声，也不知道怎么来的力气，一下子就跳了出来。” 地影老师讲到紧要处，停了下来，尤三芬带着淡淡的讥讽，说他：“你是闻到香味儿，所以才有力气跳出来吧。后来呢？” “可能是吧，”地影老师很坦率地承认，“第一眼见到李姓小姐，我的心就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疼得很，那帮强盗吓坏了，可是当看到只有我一个，很快就在为首那人的吆喝下，围了上来，我很生气，他们吃了该我吃的贡品，还要享用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姐，真是没法忍了！” “我冲过去，一拳头，就把为首那人的脑袋给砸瘪了，没了领头的，其他的人四散而逃，我不记得杀了几个人，只记得当大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站着时，李姓小姐和丫鬟都晕了过去，其他人都死了。她们带来了好多贡品，我吃得饱饱的，剥下几个死尸身上的衣服，穿在身上，好暖和啊，身子也不再一阵热一阵冷了，头不晕了，眼不花了，等她们两个醒来，我还在那里吃，后来那个小丫鬟跟我混熟了，总是取笑我是饿牢里出来的饿死鬼，就知道吃吃吃。” “就这样，我成了李家的家丁。”地影老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仍沉浸在当时的简单幸福之中。 96 想要忘记想要记住 从饥寒交迫，衣食无着，到成为李家的家丁，也难怪地影老师现在都似乎能感受到幸福。 “你们知道吗，”他环顾四人，很认真地说，“我一下子，就像是有了个家似的，有间自己住的房间，房间里有张床，有被褥，一日三餐，我还能吃饱，最重要的是，还能时不时见到这个小丫鬟，偶尔还能见到小姐。她跟我混得熟了，会把小姐的情况告诉我，谁家公子又来提亲了，小姐又写了什么诗了，就是这些芝麻大的小事，我却很喜欢听。” “可是外面越来越乱，李家家大业大，也多了好多事，家丁里面，也有人练拳，还想着闹事。我不懂这些，也不想去弄懂，每天只要有地方睡觉，有吃有喝，就足够了。可是有天夜里，所有人都被闹起来，整个李家都闹哄哄的乱成一团，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心思去打听，就知道守护在小姐的马车旁，稀里糊涂的，跟着她们逃出京城。老爷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听说洋人从TJ卫杀过来，要剿灭拳民。” “偌大的家业，说丢就丢了，跟着的队伍，一天天减少，很快粮食没了，马车没了，拉车的马都杀了，填了肚子，到处都是逃难的人，达官贵人，巨富大贾，升斗小民，每天都得为填饱肚子而奔忙，为了一口吃的，动辄就是血溅三尺的场景，人啊，似乎一夜间都变成了野兽，老爷太太没了，少爷少奶奶没了，我空有一身力气，也护不住小姐，她走的时候，身边只有我和那个小丫鬟，我就这么抱着她，她的身上滚烫滚烫的，泪水却是冰冰的，咸咸的，她要我发誓，照顾好小丫鬟，她让我们别伤心，她要跟老爷太太一起去了。” “我带着小丫鬟，还有小姐的骨灰瓮，回到家里，那里已经被一把火给烧成了废墟，我们搭了个草棚，自己耕种，想着不招谁惹谁，总可以平平安安的吧。可是还是不行，这里的兵，那里的兵，来来去去，就像蝗虫一样，他们见什么抢什么，粮食，鸡鸭，牛羊，女人，有一天，当我回到家里，小丫鬟满身是血，躺在床上，胸口上插着她惯用的剪刀。我很生气，很愤怒，追上那群兵，在那天夜里，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那天夜里，那个小树林里，惨叫声响了一夜，我把所有能想得到的手段，全部用到他们身上，在天快亮时，才撕破他们的喉咙，杀了他们。” “我把小丫鬟给埋了，我走了，想要弄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可是你们看，我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倒是想通了，孤独，就是上天对我们这些人的诅咒，哪怕小姐和小丫鬟当时没死，跟我生活在一起，岁月就像把刀子，在她们身上雕刻出痕迹来，我却还是像当年那样，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得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一个个离我而去，从此再也找不到。” “一开始的时候，我拼命想要忘记她们，所以就加入了军队，不停地杀人，以为这样可以忘得快一些。可是后来，我却拼命地想要记住她们，可是我能记得的，却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少。现在，我甚至在梦里，也从来不会想起她们，就连她们的名字，长相，也都不记得了。” “你们说，这是不是很可笑？”地影老师带着淡淡的笑意，问众人。 他用这个问题，作为讲述故事的结尾。众人尽皆沉默着，只有夜风轻轻吹过，山林间呜呜响着，就像是有千百个人在低声呜咽。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尤三芬才不相信地问他：“你……真的什么不记得了？” 她指的是她们姓甚名谁，相貌如何，又做了哪些事，地影老师摇着头，确认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跟她说：“你再过些年，你也会不记得很多事情。” 尤三芬再次沉默下来，眼睛看着夜色笼罩下的虚空，LED野外露营灯，映在她的双眸中，亮闪闪的，形如两朵燃烧着的火焰。 汤清华再梳理了一下地影老师的讲述，确信自己没听错的话，那他的经历，也太丰富了点，洋人，拳民，岂非就是清末年间的义和团？八国联军攻入京城，慈禧太后挟裹着光绪皇帝仓皇出逃，整个京城有条件的人，都跟着出逃，也正好与他的讲述相吻合。 只是这样一来，岂非他已经经过了一百多年？ 怪不得他一再说，孤独，就是上天给他们这些人的诅咒。能活这么长时间的怪物，当然是没得哪个人能陪在身边了，哪有那么长寿的人呢？ 这一瞬间，他又想到了孟婆婆，还有丁老爷子，能够携手厮守在一起，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 可是对汤清华的求证，地影老师一概以不记得具体年份为由，不置可否，并一再强调，他记得的，就这些，全部讲出来了，原意只是想要告诉尤三芬，不要太伤悲，等她习惯了孤独，就会像他这样，什么都不记得的。 夜色依旧深沉，地影老师不知道给媚媚使了个什么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起身，说要去周围走走，很快就隐没在夜色中，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尤三芬傻呆呆地坐在那里，连汤清华和海琳珊什么时候也走开了，都没有发现，等她“醒”过来似的时，习惯性地问了一句：“那我到底该怎么样，才能不忘记这些呢？”她才惊觉，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都走开了。 她气不过，腾的站起身来，朝着夜色大喊起来：“你们这帮混蛋，都躲哪里去了？” 汤清华是心有感触，想再去山顶上静一静，没想到的是，海琳珊却跟着他上到山顶，挨着他坐下，静静地看着朦朦胧胧的山峰轮廓，一句话都没有说。 尤三芬的喊声，在夜色笼罩下的山峰间回响着，海琳珊低声提醒汤清华：“我们要不要下去？” “大半夜的，荒郊野外，她在那里鬼叫个啥！”汤清华低声答道，“别管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97 大海的呼唤 这番隐秘讲出来，地影老师还是那么个样子，嬉皮笑脸，我行我素，似乎他讲述的，就像是跟他毫无关系的故事一样，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第二天，一行人驾车到长白山，见过天池，便一路南下。 奔驰房车沿着京哈高速，一路狂奔，刚刚经过锦州，驶入渤海湾的范围，海琳珊突然坐直身子，看着窗外远处的海天一线，惊呼一声，“那……那是什么？” “大海啊！”地影老师很答道，很惊奇地转身看着海琳珊，“你不就是来自大海的吗？” 汤清华瞥了地影老师一眼，在吸血鬼第一次见到海琳珊时，他就说过，海琳珊身上，带着一股新鲜的海鲜味儿，那个时候起，汤清华就有这个猜测，难道海琳珊真的来自大海？ 海琳珊双眼瞪得圆圆的，看着地影老师，显得很激动的样子，说不出话来，地影老师越发惊奇，怪叫一声，“不会吧，你没见过大海？” “是呀。”海琳珊很干脆地答道。 尤三芬不明就里，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媚媚却像是了解些内幕，伸手掩着嘴，一脸的不可置信，地影老师则是大张着嘴巴，“啊”的一声，惊呆在那里。 “怎么可能？”他呆呆地说，“怎么可能？你难道不是人鱼一族？” “我们叫自己鱼人一族。”海琳珊很认真地纠正说。 “好吧，好吧，人鱼也好，鱼人也好，都是一回事，难道你们这一族，不是来自大海？” 海琳珊想了一想，说：“我们那里，也叫海。” 不过跟地影老师一样，她也没有透露太多，没有说她们那个地方，是叫什么海，汤清华这个时候，方向盘一摆，驶上高速出口，路牌上写着“HLD市海琳珊双眼中闪着光芒，透出无比的兴奋。 她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么不经意间，就能见到大海。她还一直以为，大海，只是存在于书本中的，尽管那些书本，也是她在偷偷离开故乡之后，才看到的。 如果按她从小就受到的教导，大海，早在千万年前，就只剩下这么个族人栖身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早就变成了大地，变成了河流山川。 她按下按钮，车窗缓缓降下，风直往车里灌，带着熟悉无比的大海气息，海琳珊深吸一口气，陶醉其中。 这股大海气息，比她家乡的气息还要浓郁，还要鲜美。 太阳早就落山，夜色笼罩，市区灯光璀璨，汤清华驾车往海湾的方向驶去，地影老师嘿嘿笑着说：“好，今天晚上可以在床上睡个踏实觉了。” 这段时间，众人为了赶路，多在野外过夜，房车里自带卧室，不过很挤，汤清华为了不跟地影老师挤同一张床，位于驾驶室上方的狭小床铺，宁愿把驾驶座椅放平，就在驾驶位上睡了好几晚。 能够舒舒服服地睡在大床上，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根本没费什么工夫，汤清华就把房车停在临海的葫芦岛红日大酒店前，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时，汤清华不经意间拿起地影老师的身份证，上面写着姓名“地影”，出生于1974年3月8日，照片上他笑得很开心，似乎是在嘲笑什么一样。 晚饭不再是汤清华做的菜，而是酒店餐厅里的海鲜大餐，地影老师吃得不亦乐乎，不停说好吃，惹得尤三芬不停地给他白眼，嫌他有够丢人的。 餐厅里的服务员，倒是频频看过来，似乎对这位奇装异服的怪蜀黍，充满兴趣。 吃饱喝足，地影老师急着想要回房间睡觉，尤三芬想要静一静，陪着海琳珊去看大海的重任，就自然而然地落在汤清华肩上。在餐厅用餐时，能听到海浪的哗哗声，每一下，就像是大海在呼唤，牵动着海琳珊的心，她频频抬头，追向海浪声的源头，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亲眼看一看大海。 顺着酒店花园里的小路，踏上私享沙滩，柔软的细沙，流水般灌进鞋子里，汤清华招呼海琳珊脱下鞋子，拎在手上，光脚踏进细沙里，月光下，沙滩洁白得宛如玉带，踏足其中，松软细腻，带着白天太阳留下的温暖。 海浪声声，悠长，绵绵不息，沙滩上，只有寥寥几个人影，海琳珊像个孩子似的，大呼小叫着，一路小跑着，奔向大海。 她没有忘乎所以，一头扎进大海的波涛里，停留在海浪扫不到的沙滩上，呆呆地看着，月光下的大海，辽阔到海天一色的天际，即使是朝向左右看，也是无边无际。 “原来……这就是大海啊。”海琳珊喃喃低语。 如此辽阔的大海，即使是海琳珊，能够感受到故乡的气息，仍旧感觉到无比的敬畏，让她停步于咫尺之遥，虽然极度渴望投入大海的怀抱，却又心里惴惴的，不敢踏出这一步。 汤清华忍住没有打击她的兴致，没有告诉她，这是渤海，是内海，更为辽阔的大海，还在更远的地方。 如此看了好久，海浪声仍旧在一声声地呼唤，她往前走上几步，海浪涌上来，轻柔地吻上她的脚背，汤清华很惊奇地看到，在她的双脚脚趾间，生出一层薄如蝉翼的膜，往脚趾前延伸，形如脚蹼。 她缓缓蹲下，双手捧起一抔海水，送到嘴里，品咋着，感慨着说：“嗯，就是这个味道！” “是你家乡的味道？”汤清华走到她身边，问道。 “是的。”海琳珊确认说，“我想去大海里游一游，你陪我去吗？” 汤清华沉吟着，看着月光下的大海，辽阔得令人望而生畏，本想拒绝，说些这个时候，在大海里游泳，会很危险之类的话，可看着海琳珊的双眸，在月光下闪着异样的光芒，眼底深处的那汪碧蓝，是如此的吸引着他的心神，拒绝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来，挠着头答应道：“好吧，可是，不能游太远了。” 海琳珊欢呼一声，把鞋子往沙滩上一扔，拉着他的手，就往大海里奔去。 “慢点，慢点，”汤清华忙不迭地喊着，“我不太会游泳，别游太远了。” 他有些心慌，有些手忙脚乱，一大半，是对大海的敬畏，还有一小半，是为海琳珊突然迸发出来的激情。 可他下一刻，就没法说得出话来，海琳珊拉着他，纵身往大海里一扑，就像是扑进母亲久违了的怀抱。 98 夜游大海 海琳珊手上的力度，竟然大得超出汤清华的预计，完全不符合她娇滴滴的模样，汤清华一下子没抓紧，被她带得往前踉跄两步，手中一松，海琳珊已经扑通一声，跃进大海。 几乎是瞬间，她的身影就隐没在波涛之中。触目所及，除了一浪接一浪的海浪，没有看到海琳珊的身影，汤清华赶紧喊了两声，转瞬间就哑然失笑，她是来自大海的，这里的波涛哪怕再汹涌，对她来说也只是平常而已，就像身为人类，有风的天气，比没风的天气还要感觉到更加舒适。 但他没有海琳珊的这个本事，对大海是敬畏多过亲近，没法像海琳珊那样，一头扎进波涛中，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海水凉凉的，淹到腰际，再到胸口，虽然他在海浪的冲刷下，仍然站得稳稳的，可也就此停步不前，到处搜寻海琳珊的身影。 可他一无所获，即使有天眼在身，他的目光，也无法完全穿透海水，看清楚海里的情形。 就在他东张西望时，海琳珊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缓缓升起来，脸上带着吟吟笑意，长发披在脑后，柔顺得比黑色绸缎还要更有光泽，在她的下颌两侧，从咽喉处从短到长，张开三片鳞片，如同鱼鳃一样，在她出水后，就闭合起来，跟周围的肌肤完全吻合在一起，看不出来一点差异。 汤清华看到的更多，鳞片里面，是鱼鳃一样的组织，带着鲜红色。原来这就是她能在大海里自在畅游的秘密，既能在陆地上生活，更能在水中生活。 她伸出手，拉住汤清华的双手，示意他不用害怕，跟着她往前走。汤清华的颈脖一阵清凉，他刚刚下意识地想要止步，手上传来一股力道，不大，柔和却坚定，那是海琳珊发出的邀请。 汤清华一咬牙，双脚用力，整个人从海中骤然拔起，一个鱼跃，凌空飞扑向身前的海琳珊。海琳珊一阵轻笑，双手仍旧拉着他的双手，头往后仰，漂浮在海中，整个场景很是有些暧昧，似乎大海就是宽大的床榻，海琳珊正躺在床上，笑嘻嘻地准备承受汤清华的凌空飞扑。 扑通一声，汤清华跃进海里，在他身前，也可以说是身下，海琳珊始终跟他保持着触手可及的距离，拉着他的双手，笑吟吟地看着他。 汤清华会游泳，只是水平有限，这一次，在海里夜游，也只是仗着有天眼在身，可以看到周围两三米范围，海琳珊则灵活得像一条真正的美人鱼，一双长而直的美腿，微微一转，再一蹬，就在汤清华眼前转了个圈，优雅，自在，轻松。 她这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与她相比，汤清华就像是蹒跚学步的婴童，笨拙得十分可笑，海琳珊很有耐心，陪着汤清华在浅海里熟悉水性，只是像条顽皮的小鱼，在他身边游来窜去，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入海前深吸的一口气，已经憋成一口浊气，汤清华伸出右手，指指头顶的海面，示意他要上去换口气，海琳珊一愣，旋即意识到汤清华跟她并不一样，在水底下，咧嘴笑得很灿烂，双脚摆动，在海水里直立而起，缓缓升上水面。 汤清华长吐出一口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海水从头顶上滴流满面，他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无意间看向沙滩，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么不知不觉间，他只能看到沙滩的模糊轮廓，酒店的灯光，就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一样。 他在海琳珊的带领下，在海里游出了老远一段距离，就连防鲨网，也都被他们给抛在身后。 “我们还是别游太远吧。”汤清华指指沙滩说，“晚上还是不太安全。” 海琳珊明显不太情愿，可又不好出声拒绝汤清华的样子，脸上的不舍表情，还有不乐意，看得汤清华心里一阵阵疼，后悔不该说这番话，扫了她的兴致。其实，有海琳珊在身边，哪怕是夜游，也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难道还怕溺水不成？ 在海琳珊的扶持下，汤清华载浮载沉在波涛之间，喘匀气息，他对海琳珊打了声招呼，深吸一口气，再次钻入海里。 海琳珊心领神会，直接在波涛间，缓缓隐没，偏生她的速度极快，等汤清华在海水里睁开双眼，看到她正漂浮在海水中，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 每一次起来到海面上换口气，汤清华就发现，离海滩就更远了些，酒店的灯光越发遥远，整个城市的灯光，耀亮半天天空，月亮尚未升起，星光璀璨，四周波涛起伏，却是深沉的夜色。 汤清华从来没有在海里游得如此畅快，一次次下潜，一次次浮上水面换气，乐此不疲，他很是希望，能够有类似于人工鱼鳃之类的高科技产品，任何人戴上这个玩意儿，就可以在水里轻松呼吸，自在畅游。 对他的这个憧憬，海琳珊只是嘻嘻笑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海里嬉戏的时候，她偶尔会在汤清华身边做些恶作剧，拽着他的脚，往海底深处游，直到汤清华手忙脚乱，拼命往海面上挣脱，她才由拽变为托举，速度越来越快，然后猛然一跃，把汤清华从水中抛起来，在星空下高高跃起，再又扑通一声，掉落进海里。 汤清华反而很喜欢这种游戏，从海中跃起在空中，他竟然有一种飞起来的感觉，当他在最高点处，短暂停滞那么短短的瞬间时，海琳珊带着水花，从海水里跃起，在空中拉着他的双手，还能带着他往上升一段，再双双同时掉落下来，砸起老大一片水花。 一直玩到显出疲态，两人才往海滩方向游去，只是突然，海面上传来一阵马达轰鸣，汤清华定睛一看，不由得大皱着眉头，对海琳珊说：“就在这里等一下，让这些快艇先过去。” 冲过来的是好几艘快艇，后面还跟着三艘游艇，硕大的艇身在海面上，其实显得很渺小，但与汤清华和海琳珊相比，却是庞然大物。游艇轰鸣着，速度极快，在海面上一路狂飙，按这个方向，航线刚好就会与两人在前方十多米外会合。 汤清华是想在这里等一下，等这些快艇和游艇过去了，再游回去。 99 真的太美了 他这个打算没什么问题，出问题的，是这帮夜里在海上飚快艇的家伙。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反正当汤清华两人停下没一会儿，一共7艘快艇，每艘快艇上都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突然转了个方向，朝汤清华两人直冲过来。 “不对劲。”他们一转向，汤清华立刻就发现他们的意图，皱着眉头说。 他一拉海琳珊，两人沉入水下，可是不管他们往哪个方向游，这些快艇很快就发现他们的行踪，竟然在海面上分散开来，快艇的照射灯打开，刺破海面上的波涛，像是在狩猎似的，围着他们不停穿梭往来，似乎是有意把他们往游艇的方向驱赶。 海琳珊拉着汤清华的手，在微微颤抖，身躯离他也不由自主地紧靠在一起，汤清华拍拍她的手背，摇着头，示意她不用紧张，心里却在想着脱身的法子。 方法不是没有，比如可以让海琳珊沉入海底，躲起来，他则浮上水面，亮明身份，是夜游的游客。只是稍一琢磨，就觉得这样恐怕不太凑效，他们在海里的行踪，这帮人都能掌握到，显然游艇上有声呐探测器之类的设备，一样可以轻而易举地发现海琳珊的行踪。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这帮人在海面上动弹不了，这样就可以轻轻松松脱身，还不会暴露行踪。 防鲨网！ 几乎是这个念头一冒起来，汤清华就想到了这个东西。 只是在海水里，他没法跟海琳珊说话，没法把这个意图告诉她。 在他的示意下，两人浮SH面，汤清华环顾一扫，立即就明白了这帮人的意图，是要把他们往海滩的方向驱赶，也有可能是想通过防鲨网，把他们给缠住，然后就可以轻轻松松处理了。 “你带着我游，”汤清华说，“跟着我的左手示意，向前，向后，左，右，上，下，停，就这几个手势。我们先去那边，用防鲨网缠住他们的快艇螺旋桨。” “可是，我们……”海琳珊急急说。 几艘快艇已经在掉头，朝这里直冲过来，快艇上的人还在大呼小叫，探照灯随着快艇的起伏，时而刺破夜空，时而照射到海面上，气氛显得很是紧张。汤清华知道她是想说没法把防鲨网割下来，对她说：“放心，这个包在我身上，现在下去。” 一沉入水下，海琳珊立即就从背后，环抱住汤清华，双腿的摆动，游起来的速度，比汤清华快了许多，在汤清华手势的指引下，快速游到防鲨网处，在两人身后的海面上，7艘快艇散开成扇形，围拢过来，右侧稍远处，3艘游艇也形成一个更大的扇形，堵死两人逃往深海的去路。 其实如果两人真的是大鱼，比如众人以为的鲨鱼什么的，要逃往深海，仅凭这些快艇，是没办法堵死去路的，只是汤清华两人没办法逃往深海，而是要上岸，为了不暴露行踪，就只能想其他的法子脱困。 汤清华左手急摆，示意海琳珊停下，两人配合甚是默契，在防鲨网前，汤清华右手一伸，一柄厨刀突兀地出现，骇得海琳珊张大着嘴巴，吐出一串串泡泡。 厨神之刀所到之处，粗壮结实的防鲨网，根本就是豆腐丝做的一样，应刀而断，汤清华收取十来段，一股脑儿地收进厨神系统的半空间中，到时直接甩出去就是了，就在他们在这边忙活时，快艇上的人在大声喊着，波涛声声中，他们的喊叫声很模糊，透着兴奋。 等会儿有得你们兴奋的。 汤清华浮上水面，嘿嘿笑着，说的话只有海琳珊能听到。 做好准备，他示意海琳珊带着他，直接用最快的速度，避过快艇的堵截，往深海的方向游去。这一下子，反而激发了这帮人的疯狂劲儿，竟然在游艇的指引下，分从左右，不断超过两人所在的位置，再转过头来，用轰鸣的马达声进行驱赶，想要把两人再度驱赶得掉个头。 可惜他们始终没想到的，围猎的，不是两条大鱼，而是两个人，对轰鸣的马达声，完全无视，直接往深海游去，也逗引得快艇和游艇往深海追去。 抵达差不多认为可以的海域，汤清华示意海琳珊慢下来，过不多时，7艘快艇就率先追上来。他们调度有序，很快就围成个扇形，不过没有再进行驱赶，而是像在等待3艘游艇的到来。 汤清华可不给他们准备妥当的时间，指引海琳珊游慢点，靠近离得最近的快艇，从水底下游过的时候，抛出一截防鲨网，不费吹灰之力，防鲨网就缠上快艇的螺旋桨，让其动弹不得。 他们可没有汤清华这么好的视力，除了快艇前方灯光照射到的地方，海面上其他地方，看起来都是黑漆漆的波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其他快艇纷纷靠拢过来，一个个中招，很快就飘在海面上，动弹不得。 在这种地方，他们哪敢下水，一个个惊慌失措，不停地催着游艇快点开过来，刚才的疯狂兴奋劲儿，全然不见踪影，落差极其之大。 汤清华原本还想等游艇到了，再搞搞破坏，好好教训教训这帮人，可是海琳珊不像把事搞大，告诉他适可而止，汤清华只得放弃这个念头，继续由海琳珊带着，游出去个大圈，再沿着海岸，一路优哉游哉地游过来，上到酒店所属的私享沙滩时，他朝海面上看过去，也只能勉强分辨出几点灯光，还在那里忙乎着。 伸手习惯性地一摸手机时，汤清华才哎呀一声，想起了手机可是随身带着的，在海里这么一番折腾，手机又不是防水的，肯定早就光荣牺牲了，摸出来一看，果真如此，手机早就变砖头了，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水。 海琳珊的手机也没有幸免，沙滩上，寂静得很，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衣服全部湿透，夜风一吹，汤清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真是……太美了！”海琳珊转头，看着月光照耀下的海面，波涛粼粼，海浪声声，显得如此静谧，温柔，胸怀却又如此博大。 “是的，真的太美了。”汤清华附和说。 不过，他所指的，一半是指大海，另一半却是指海琳珊。 100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汤清华可不是违着良心赞美，而是真心的。月光下，海琳珊站在沙滩上，身上的连衣裙嘀嗒着海水，紧紧贴在她的娇躯上，曲线毕露。 但身材，显然不是她的最强项，修长，苗条，自然是不必说，也没有媚媚和尤三芬那样的挺拔凸翘，不像她们那样，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而是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带着一股清新。 青春，带着一股无比清新的韵味，才是她让汤清华由衷赞叹的地方，月光汇聚在她的身上，柔顺的黑缎般的长发，倾泻而下，闪耀着光泽，站在汤清华身旁，一双长而直的美腿，恰如出水小荷，挺拔，俏然，亭亭玉立，却又带着几分娇羞。 她注意到汤清华在注意着她，脸上微红，却咧嘴无声而笑。 “你还能看到那些人吗？”她问道。 “不用担心他们，”汤清华安慰她说，“他们的游艇已经到那里，不会有事的。” 海琳珊摇摇头说：“你在海里也能看得见，为什么能这样？” 汤清华嘿嘿笑着，只是告诉她，这是他的一种特殊能力，当然了，他没有解释这是天眼，更没有告诉她天眼的其他功效，比如能看透她身上薄薄的衣衫，直接看到她的身体，肌肤光滑得如同凝脂，带着流线型的凹凸，怪不得她在海中游得如此之快，她这个身形，完全就是为游泳而生。 回到酒店里，还好房卡没有因海水浸泡而失效，可以顺利刷开房门，电视机是开着的，尤三芬坐在床头，正看得津津有味。 “哎呀，隔壁那两个家伙太吵了，我实在受不了，只能来这个房间清净清净。”尤三芬解释说，“咦，你怎么全身都是湿？” “下海游泳去了。”汤清华答道，颇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开房的时候，一共开了三间标准间，地影老师和媚媚一间，尤三芬和海琳珊一间，汤清华一个人一间。可是三间房根本就不是在一起的啊，难道地影老师和媚媚之间闹的动静太大，隔着一层楼，都能把尤三芬给吓跑？ “哟，你可真有兴致。”尤三芬笑着说。 见她没有立即就离开的打算，汤清华也就不再多说，直接找出换洗的衣服，去冲个热水澡，哗哗的水声响起，他听到外面尤三芬似乎在说什么，隔着门喊了两声，问她说什么，结果洗手间的门被她打开一条缝，探头进来问：“你在喊什么？” 还好汤清华拉下了浴帘，不至于在尤三芬面前走个精光，没好气地对她说：“刚才不是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自言自语呀。”尤三芬以为汤清华看不到，脸上带着诡计得逞的得意笑容。 汤清华无语，再次着了她的道儿，当即不管她再说什么，一概不吭声，直到冲洗完毕出来，尤三芬仍在那里笑得很开心的样子，乐不可支，似乎小小地捉弄汤清华一把，让她能得到莫大的快乐似的。 汤清华打着呵欠，径直到另外一张床上躺下，对尤三芬说：“困死了，我要睡觉了，你要走的话，记得关好门。” “哟，你不怕那个小妞误会我们之间那个？”尤三芬故意问。 “有啥可误会的。”汤清华不以为意，“也没有谁会在意。” 他是真的困了，在大海里陪着海琳珊折腾半宿，说不累那是骗人的，回到酒店里，才知道已经是凌晨两点过，再不睡觉，明天可就要起不来床了。 再说了，一行人刚出发时，地影老师三人就是到汤清华住的地方接上他和尤三芬，要是真有误会，也早就误会过了，不用等到现在。 第二天早上，汤清华还是早早地就醒了过来，尤三芬不知道去了哪里，不见踪影，下楼吃早餐时，也没有碰到其他的人，信步走到海滩上，果然见到海琳珊就坐在那里，双手抱着双腿，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层层叠叠的波涛发呆。 可怜周围几个自认为长得不错的大小伙子，穿着短小的游泳裤，挺胸收腹，露出胳膊上的几坨肌肉，特意在她面前走来晃去的，可愣是没有让她抬头多看上一眼，真是白费了一番心机。 汤清华心里暗自好笑，径直坐到她的身边，故意装作搭讪的模样说：“嗨，美女，一个人看海呐？” 海琳珊转头看了他一眼，不明就里，却不妨碍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周围的那几个小伙子，脸一下子就青了，估计是后悔得不得了，早知道这么好搭讪，刚才费这么大劲干嘛，直接过去打个招呼不就可以了，真是的，倒是便宜这个无耻的家伙了。 “我看到日出了！”她说，双眼中透出无比的惊喜，“太阳从海的那边升起来，一直往太阳升起的地方，都是大海吗？” 汤清华点点头，可是手头没有地图，无法跟她解释清楚，大海到底有多大，有多辽阔无垠。 海琳珊仍旧沉浸在喜悦中，“哇，真的太壮丽了，”她配上夸张的表情说，“太阳，一个大圆球，一下子就从海里面跳了起来，青色的大海，一下子就变成金黄色，你看，现在又变成了碧蓝，就像天空的颜色一样。” “你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大海？”汤清华还是有些怀疑，问道。 “是的，”海琳珊很肯定地答道，“我们那里，也是叫海，老人们都说，这是最后剩下的大海了，可是，跟这里相比，那根本就不是海，只是一个大湖，我曾经跟同伴们游到过四面八方，都能游到边，你说，我从这里一直游下去，能游到边吗？” 汤清华有些不太能理解，挠着头问她：“难道，你从来没看过世界地图？也没看过地球仪？” 海琳珊摇着头，很好奇地问道：“什么世界地图？什么是地球仪？我到吸血鬼酒吧的时间不长，还不知道这些啊。” 汤清华彻底无语，好奇心却也大盛，实在搞不懂，她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怎么会不知道世界地图，不知道地球仪，她到底是来自哪个地方的，难道是来自另外一世界？ “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汤清华斟酌片刻，忍不住问。 101 我是说这里都是垃圾 海琳珊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用一个微笑作为回答，她这么回应，反而让汤清华心生一股淡淡的愧疚，心里说：哎呀，怎么能问人家这么隐私的问题呢？ 这个念头一冒起来，汤清华立刻就反应过来，很是有些困惑不解，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善解人意。他转头盯着海琳珊看，仿佛她身上自带一圈纯洁光环，能让接近她的人，感觉到不好意思去冒犯她。 莫非这也是一种特殊的能力？ 汤清华在心里如此猜测。 那几个小伙子，还在周围转悠着，时不时偷偷看过来，他们完全无视汤清华的存在，眼里只有海琳珊，抱着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如此楚楚动人，娴静纯洁。 海面上，有工程船在布设新的防鲨网，远处没有看到昨晚上的游艇和快艇，可能是折腾了一夜，早就回去歇着了。 太阳渐渐升高，沙滩上开始燥热起来，不用汤清华招呼，海琳珊率先受不了阳光的热力，站起身来。两人并肩回到酒店，还没走进餐厅，就听到里面传来地影老师的抱怨声：“……你们这是什么早餐？垃圾！” 汤清华大吃一惊。 地影老师一向不挑食的，能够被他斥之为垃圾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早餐？汤清华一大早就来吃过，以他现在的口味，的确是将这里的早餐归为垃圾的。 炒河粉，油是劣质的不说，还放得太多，河粉炒得太过，碎段处处。炒三丝米粉，又太干瘪瘪的，味同嚼蜡。煎鸡蛋，有的糊有的生，没法下口。馒头包子透着一股酸味，又放了太多的糖，黏牙，难以下咽。白水煮蛋，明显是陈的，剥开来一闻，还带着隐隐的臭鸡蛋味儿。 唯一能下口的，就是白粥，还算是带点大米的原香味儿。 可他并不认为，地影老师的口味，能达到他的这个水准。 两人走进去，餐厅里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摆满了碟子，上面堆着被汤清华归为垃圾的食物，馒头，包子，炒河粉，三丝炒粉，白水煮蛋，还有牛奶，果汁，麦片，等等诸如此类的，琳琅满目，非常丰盛。 地影老师和媚媚坐的小桌子旁，围着服务员，大堂经理，还有戴着白色厨师帽的厨师，地影老师一边吃，一边在点评：“垃圾，我不是说这里的哪一道，而是说桌子上的这些，都是垃圾！” “垃圾你还吃这么多？”有个胖胖的厨师忍不住，不屑地争辩说。 大堂经理立即瞪了他一眼，语气很严厉，呵斥他说：“顾客提意见，我们就该虚心接受！这位先生，请您说具体些，我们还改进好吗？” 就在这时，媚媚朝他使眼色，不停提醒他。地影老师回头一看，指着汤清华说：“呐，是不是垃圾，对比一下就知道了，让他给你们示范一下，什么才是好吃的炒河粉！” 汤清华一愣，停下脚步，早知道地影老师会把他给扯进来，他就不来餐厅了，直接回房间休息多好。可是现在，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连身旁的海琳珊也不例外，更令他难以拒绝的，是海琳珊的眼神中带着希冀，那显然也是对地影老师所说的垃圾早餐给吓着了，想要吃上汤清华做的炒河粉。 这都啥事啊！汤清华心里想，早知道这样，直接启程，开上房车上路，在路上解决早餐，不就啥事都没有吗？！ “他？！”还是刚才那个胖胖的厨师，很不屑，很惊讶，“他还能做得出来炒河粉？” 地影老师没搭理他，直接冲着汤清华嚷道：“厨神！给他们这帮井底之蛙露一手！” 他成功把众人的仇恨值拉到max档位上，朝着汤清华倾泻过来。汤清华看着这帮人的眼神，都是带着浓浓的不屑，鄙夷，点点头说：“好吧，厨房在哪里？” 众人哄堂大笑，餐厅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胖胖的厨师讥讽说：“你怕是连厨房门都没进去过吧！” 汤清华只是笑着，没理会他们的冷嘲热讽，进到厨房，洗干净双手，先清点食材配料，鲜肉，河粉，油，盐，酱，醋，鸡蛋，每一样，他都会送到鼻子前，仔细闻一闻，除鲜肉和鸡蛋外，还会送点到嘴里尝一尝，这样做到心里有数，同时拟定好炒制的步骤。 这里的河粉本身就不咋的，跟汤清华从厨神系统半空间中拿出来的河粉，完全没得比，韧性不足，稍微翻炒一下，就会碎裂，炒不出来绵软的味道。其他的，鲜肉啊，鸡蛋啊，油盐酱醋啊，也都是勉强能凑合着用。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用这些现成的食材配料，幸亏也不用太较真，只要比垃圾高上一个档次，也就足够了。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先用鸡蛋白把河粉给搅拌均匀，防止翻炒的过程中，碎裂太多。一拿起菜刀，刚才还抱着讥讽看热闹的厨师，首先大吃一惊，汤清华切鲜肉时，动作老练，切出来的肉块厚薄均匀，大小一致，这哪里是从没进过厨房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即使是老厨师，也很难做到他这个水准。 只是他没有用劣质的大豆油，而是直接从肥肉里炼出来的猪油，这也是他没办法中的办法，实在是那个大豆油太劣质了，根本没法凑合着用。 肉块翻炒，一股香味儿弥漫在厨房里，然后是搅拌好的河粉，在翻炒过程中，汤清华左手握锅柄，在大火上单手抖翻河粉，显得轻松自如，右手添加酱油、盐之类的调料，加多加少，十分干净利落，动作称得上眼花缭乱，无比自在。 “好了！”汤清华啪的一声，关掉煤气灶，对众人说。 一大锅炒河粉，就是肉块和河粉，酱油和盐，没有更多的东西，但看起来却泛着光泽，根根柔顺绵长，没有碎裂的断片。他毫不客气地盛上四大盘，像是耍杂技似的，双手手上各端着一盘，手臂上夹着一盘，出门而去。 锅里还留着小半盘，那是留给这些厨师试试口味的。胖胖的厨师率先伸出手，夹起一筷子来，送进嘴里，瞬间就瞪圆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 等他吞下这口炒河粉，回过神来，锅里已经空了，他恨恨地感慨说：“卧槽！炒河粉还能这么好吃？！” 102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一个平平常常的早晨，汤清华只是惊鸿一瞥，就留下一个小小的传说。重新上路过后，地影老师说起早上听说的新鲜事，说昨天晚上有鲨鱼闯入到这一带，还把防鲨网给咬得支离破碎的，破了好多的大洞。 更神奇的是，鲨鱼带走了防鲨网，缠在一帮夜钓者的快艇螺旋桨上，让他们在海上动弹不得，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不然，这事可就闹大了。 汤清华侧头很惊奇地问：“啥？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怪不得早上在沙滩上时，看到有船在重新布设防鲨网。” 地影老师瞥了他一眼，显得有些意味深长，不过汤清华脸上的惊奇很实在，他看了一会儿，摇头附和说：“是啊，这事真的很离奇，鲨鱼什么手还能这么聪明厉害了？” 海琳珊一脸的纯真，貌似两人讨论的内容，跟她毫无关系似的，这更加深了地影老师的判断，听来的这个离奇事，真的很离奇，但是跟他们两个没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陈医生的读心术，当然看不出来，他们两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糊弄他的。众人之中，只有尤三芬知道汤清华昨晚曾经下海游过泳，可她没能把这事和地影老师说的离奇事联系在一起。 汤清华驾车，上高速公路，沿着海边一路飞奔，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车停在蓬莱半岛上的一处海湾，最近的一个村子，都在十几公里之外，四周宁静无比，除了海浪声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是不是绕了很多路，没有人在意，经历过早上的垃圾早餐事件，所有人都才意识到，一路上吃惯了汤清华做的美食，口味不知不觉间就变得刁钻起来，寻常的垃圾美食，已经无法入得了口。 在地影老师的极力争取下，大boss尤三芬终于大发善心，容许汤清华再次给大家准备吃饱的美食，地影老师得意非常，连声嚷嚷着，要吃炒河粉，白云馄饨，还有大锅菜。 他这是得寸进尺，要把早餐给他造成的伤害，一股脑儿地给弥补回来。 “我们下海游泳吧，”率先放下饭碗的媚媚提议说，“你们不知道，早上逛街的时候，我可是连泳衣都买好了，每个人都有份。” “好主意！”地影老师大声叫好，兴奋得脸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欢欣鼓舞。 海琳珊本来就想要下海，当然是无比赞成，唯有尤三芬有些犹疑，支支吾吾地说：“这个，我的状况比较特殊，能下海游泳吗？” 她并不是一口拒绝，而是担心，神情间满是期待，跃跃欲试。 “没问题！”地影老师很肯定地说，“阴魂虽然很罕见，但这么多年下来，我见过的阴魂没有百八十个，也是两位数以上，阴魂的身体是很特殊，但从来没听说怕水啊。” 媚媚和海琳珊对尤三芬的阴魂身份毫不吃惊，果然不是普通人来着。 汤清华在心里暗自揣摩，其实很是好奇，阴魂的身体，到底特殊在哪里。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地影老师给他丢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那个神情，等于是在说：你懂的。 但汤清华是真心不懂，很疑惑地朝地影老师瞅瞅，豁然明白过来，心里不由得暗骂一声：你妹的，大流氓！ 他是反应过来，为何地影老师会给他一个“你懂得”眼神，原来他是以为，尤三芬跟他同房睡觉，他早就深入浅出地了解到，阴魂的身体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他还以为汤清华能听得懂，其实却是个天大的误会。 其他人不明就里，媚媚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有了强烈的好奇心，追问道：“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说说看嘛。” 尤三芬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地影老师支支吾吾地说：“这个嘛，还是问问他吧，他最清楚了。” 这股祸水又被地影老师给引过来，汤清华心里再次狠狠地唾骂他一次，可又不能多说啊，只能含糊其辞，想要蒙混过关，“这个么，阴魂的身体，其实……其实……怎么说呢，不像我们的身体这样，是由血肉皮筋骨构成的，而是……嗯……一种能量构成的，你也可以认为是意识构成的……” “哇！”媚媚夸张地大叫一声，“那芬姐是不是可以随意改变体型耶？” 汤清华硬着头皮，顺着自己的这个理解往下推，“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这种能力达到极致，还可以把身体扩散开来，等等，你可别轻易尝试啊，我可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什么危险。” 他连忙这样警告尤三芬，可是已经晚了，尤三芬就像个充气娃娃似的，开始以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穿在身上的紫红色长袖针织衫，牛仔裤，已经撑得鼓鼓囊囊的，眼看着马上就要被撑爆。 “哇！真厉害！”媚媚不明就里，大声惊呼。 汤清华却是觉得很不对劲，大张着嘴巴，后悔不已。他刚才说的这番话，完全是他连蒙带猜的，根本算不得数，可怎么就能让尤三芬变成这个模样呢？ 地影老师这个时候，还舍不得放下他的饭碗，很夸张地一手抱着饭碗，一手抱着大锅菜，很着急地嚷道：“我艹！麻烦大了！她这个样子，要是收不回来，可就是魂飞魄散了。” “怎么样可以收回来？！”汤清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大声喊着。 “我也没经验啊！”地影老师连连后退，“只见过好几个阴魂，都是这么魂飞魄散的。” 我艹！ 汤清华在心里大骂。 媚媚和海琳珊也是着急万分，却又一筹莫展，急得一个劲儿地在那里惊呼。 汤清华这个时候，还是很冷静，从上到下，扫描过尤三芬的身体，试图找出她的身体膨胀的原因，尤三芬脸上露出很痛苦的表情，却又像是要解脱了似的，冲着众人喊道：“你们……赶紧后退，我……控制不了，啊~，我……可以解脱了，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103 你想看就随便看呗 尤三芬这么喊着，终于可以解脱了，貌似是件开心的事，可是她的表情，却是在痛苦中煎熬，喊出来的话，也是痛苦的嚎叫，而不是解脱的轻松。 砰砰连声，尤三芬身上的衣服，终于不堪重负，迸裂成碎片，随风吹落，她的整个身体，形如一个半透明的放大版充气娃娃，似乎下一刻，就会迸裂开来。 汤清华不退反进，当他看到尤三芬的下腹部神秘区域时，猛然眼前一亮，冲着地影老师喊：“阴魂的魂珠是不是银白色？我艹，怎么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是！”地影老师回应道，“大部分都是银白色，魂珠要爆炸？危险！快退开！” 魂珠是什么样子，汤清华有些印象，也就弹珠那么大小，可是尤三芬身体里的这颗银白色魂珠，却已经膨胀成鸡蛋那么大，还在剧烈震颤，蛋壳几乎就要四分五裂，裂隙间溅射出乳白色的雾气，这就是吹大尤三芬身体的源头！ 可是，如何才能修补好她这颗行将迸裂的魂珠？ 汤清华想起那次在盖亚世界里的神奇遭遇，一咬牙，飞身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尤三芬，她此时像是个身高三米的巨人，表情痛苦，脸上扭曲着，汤清华直接吻上她的大嘴。 在这个瞬间，汤清华不知道自己是否赌对了。 他知道，现在的关键，是要稳住尤三芬的魂珠，已经处于行将爆裂的边缘。 可是如何才能稳住，就是个大问题，他唯一的经验，就是那次在盖亚世界里的神奇经历，那位黑衣美女，想要勾出他的魂珠，把他变成她的灵魂奴隶，结果怎么样，汤清华稀里糊涂的，反正过程中，他感觉到自己的魂珠，与黑衣美女的魂珠水乳交融般，缠在一起。 那种经历，十分刻骨铭心。 所以他就是赌这个，看能不能用自己的魂珠，去稳定住尤三芬的魂珠。如果赌错了，尤三芬的魂珠一旦爆裂，他也就在劫难逃。 双唇相接的瞬间，尤三芬全身剧震，汤清华感觉到头晕目眩，全身的精气力量，像是被一个黑洞吸住了一样，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喷涌而出，这种感觉，是如此地明显，就像是能看到的一样。 金黄色的魂珠，也在这股洪流中，进入到尤三芬的身体里，汤清华的观感，犹如有一部分附着在金黄色魂珠上，所到之处，“看”到的是天崩地裂般的浩劫场景，风暴，激流，狂乱，扭曲，在尤三芬的身体里四处肆虐。 不过神奇的是，金黄色魂珠所到之处，风暴停歇，激流静止，狂乱平静，扭曲复原，天崩地裂的浩劫，在一片狼藉之后，开始神奇般的重建。 一切混乱的源头，就是尤三芬的魂珠，金黄色魂珠绕着银白色魂珠旋转，每转一圈，释放出的金黄色光亮，就像是强力黏合剂，弥补住银白色鸡蛋蛋壳的裂隙，如此循环往复，裂隙渐渐减少，释放出来的乳白色雾气，也渐渐减少。 当所有裂隙都被金黄色光亮修补完毕，银白色魂珠开始缩小，像是重新恢复了活力似的，开始与金黄色魂珠追逐旋转，时而还会碰撞在一起，交缠一番后，才倏然分开。 汤清华像是重新回到盖亚世界时的神奇经历，这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交融，实难用语言来形容，什么样的夸张言辞，都无法描述这种神奇感受的万分之一，他的所有感官，千百倍的放大，魂珠每一次的碰撞交缠，带来的刺激，也就得到千百倍的放大。 时间，在这里已经完全失效，一瞬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一个世纪，却又像是一瞬间那么短暂，当两颗魂珠分离开来，各归其位，汤清华和尤三芬几乎同时清醒过来。 尤三芬已经恢复原样，只是全身寸缕不挂，原本半透明的身躯，现在看起来凝实了许多，脸上竟然还带着红晕，尚未消褪，近在咫尺之间，看着汤清华，她当然已经明白，刚才如不是汤清华冒险相救，她已经是魂飞魄散了。 海滩上，黑漆漆的，月光越过山崖，倾洒在海面上，泛起点点滴滴银白色光亮。远处地影老师的喊声传来，把两人惊醒。 “没问题啦。”汤清华大声答应，松开搂着尤三芬腰际。 尤三芬咬着牙，轻声说：“谢谢！”旋即却又咧开嘴，笑得很开心，小鸡啄米似的，在汤清华脸上轻点一下，笑嘻嘻地说：“这是谢礼。” 汤清华没说啥，眼光往下，越过她胸前的峰峦，轻声提醒她：“你……” “没关系，你想看就随便看呗。”尤三芬故意逗他玩，后退两步，转个圈，汤清华立即震惊得张开的嘴巴忘了合拢，转身之间，尤三芬身上竟然就出现一件银白色连衣裙，式样简朴大方，贴身，飘逸，非常漂亮。 尤三芬喜笑颜开，由衷赞道：“哇，现在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棒了，我可以随心所欲，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穿什么样的衣服，你知道吗，我现在感觉到无比的自由，天地间的束缚，已经尽数没了，真的，太棒了。” 在她的连声赞叹声中，地影老师三人赶了过来，当得知尤三芬已经恢复原状，不约而同松上一口大气，高兴得很. 他们注意到尤三芬换了身衣服，可是没想到，这并不是真正的衣服，而是尤三芬自己幻化出来的，就连见多识广的地影老师，也没有察觉异常，尤三芬和汤清华两个，当然是更不会说破。 媚媚突然惊呼一声，“哎呀，刚才说到要下海游泳，都给搞忘了。你快去把游泳衣拿过来，就是那个淡蓝色的购物袋，别拿错了。” 话音未落，地影老师就化作一道残影，奔向停在不远处的房车，等他现出身形时，手里拿着淡蓝色购物袋，媚媚接过去，拿出一件件游泳衣，递给不同的人，汤清华看得很清楚，她给她们三个准备的，是清一色的比基尼，而且还是绑带式的比基尼，热辣无比。 “有没有搞错啊！” 汤清华在心里嘀咕着，接过小小一团的游泳裤，有些踌躇，穿吗？他问自己。 104 一个色鬼一个财迷 其实也没啥好问的，现在的社会风气大潮，就是更酷，更开放，浩浩荡荡，沛不可挡，夏天到任何一个海滩浴场，男士小丁裤，女士比基尼，比比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些人都坦露得坦坦荡荡，更何况现在这个时间地点，完全属于私人的海滩浴场，就跟是没这么多顾忌了。 三位女士的身份来历，各不相同，身材却都是一级棒，汤清华有天眼在身，月光阴影下，他还是能一览无遗，媚媚身材最为热辣，海琳珊则胜在修长青春，尤三芬最为特殊，全身上下如同笼着一层极为细微的微光，也许当月光照耀到她身上时，看起来就会像是镶嵌着细微的钻石那样，熠熠生辉。 只是下海没一会儿，尤三芬就觉得太冷，上岸回到房车里歇着，剩下四人分为两组，各自戏水玩耍，汤清华在海琳珊的拉扯下，在海里玩潜泳，很快就离开海岸，深入到更深的大海深处。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唯有人类被局限在地面上，才会发出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慨。 汤清华对这句话，有了切身的体验，在海琳珊的帮助下，他一次比一次潜得更深，在海水中游动时，也越来省力，越来越得心应手，虽然速度比起海琳珊来说，那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数量级，可这个进步速度，堪称神速。 只是不管他憋气的时间有多长，他都必须在一口气用尽后，浮上水面去换几口气，然后才能继续下潜。 在大海里，海琳珊是自由的，汤清华却带着天生的枷锁，这个差距，就像是天堑鸿沟，无法逾越。 第二天上路后，车轮滚滚，每次转动一圈，众人就离大海远了一些，从蓬莱半岛一直往内陆进发，海琳珊打开车窗，频频回头，依依不舍。 找到尤三芬当年的遇害地点，并不是难事，她对此记忆犹新。 尽管这个地方当年只是一条简单的水泥公路，现在已经修建成双向4车道的高速公路，她还是准确地找到，似乎这个地方已经用刀子刻印在她的魂珠里，哪怕再如何面目全非，她也可以找到。 房车停在路边，四个人跟着她，一边走，一边听她讲述当年的那桩车祸，车子是如何跟对面来的大货车相撞，又是如何打着滚，翻滚到路旁的田野里，直到拦腰撞上那颗粗大了许多的大树，才停了下来。 后面的事她不记得，因为在车翻滚的过程中，她就已经“死”了。 她的讲述里，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平静，语气平淡得，就像是她不是在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而是别人的故事。 “你恨他吗？”媚媚仰头问她。 尤三芬摇着头，大墨镜遮住半张脸，又带着口罩，白色长连衣裙，戴着手套，全身上下裸露在外的肌肤，只有颈脖两侧那一点点，在阳光下，真的是熠熠生辉的感觉。 她这身打扮显得很怪异，但在不少人眼里，却是很酷。 “在他纵身一跃，跟着我跳下21楼的窗台时，所有的恨，都在那一刻宣泄了出去，”她淡淡地说，“现在早就不恨他了，也不恨我自己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带心眼看人，已经知道他的虚伪狠毒，却还相信爱情可以改变他，可以改变一切，所以有这个结局，也不算冤了。” 众人都沉默下来，只有地影老师嘿嘿笑着附和说：“就是，就是，女孩子看男人，就一定要用心眼去看，只有这样，想我这样的好男人，才能更受欢迎。” 这么大言不惭的话，当即惹来三位女士的白眼以对，尤三芬瞅着他，上下打量着，不屑地说，“你？还是好男人？”不过旋即她想到地影老师讲述的经历，李姓小姐，小丫鬟，没有说出更多的讥讽之言，转口说，“走吧，重新来一次这个这个地方，我的心愿也就了了。” 可是要找到她的骨灰所在，就真不是那么容易，几番周折，多方打听，才终于在市区火葬场的仓库里，翻出她的骨灰来，一个简陋的木质匣子，在仓库里堆放了这么多年，边边角角，已经开始朽化。 尤三芬捧着自己的骨灰匣，脸上看不出来悲喜，汤清华趁着空闲，扫视四周，仓库并不大，也就几十个平方，四层高的铁架，摆成E字形，上面堆叠着的，全是这种简陋的木匣子，上面积满了灰尘，只是初略估算一下，竟然有上千个之多。 工作人员似乎很意外，放置这么长时间的骨灰，都有人能找过来，他在前头领路，走出三步不到，就开始推销起骨灰盒来，一个劲儿地告诉尤三芬，有好一点的，有高档的，还有往生福地的空位，需要的话，可得抓紧时间才行，现在墓地都是一天一个价，紧俏得很。 “不用。”尤三芬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了回去。 一路上，尤三芬就这么捧着自己的骨灰匣，保持着沉默，当地影老师问她，想要怎么处置时，她才如梦初醒般，带着无限的伤感，说：“我想把它放到跟父母一起，那里才是我的根。” 这就意味着，一行人又得原路返回，从张家界回到白城，才算是把这个事彻底了结。地影老师耸耸肩，无所谓地说：“我没问题，你行不行？” 他是问汤清华，后者正在开着车，全程都是他在开车。 “行！有什么不行的，”汤清华扭头回答说，“不就是再跑一趟么？反正一路上，我的生意又没搁下，多好的事啊。” 众人尽皆笑出声来，尤三芬一边笑，一边说他们两个：“看看你们两个，还好男人呢，一个色鬼，一个财迷，天底下有这样的好男人吗？你们两个说对不对？” 媚媚和海琳珊笑得一朵花似的，齐齐点头，车里充满着欢声笑语，仅有的一些伤悲，也都冲淡得不再有。汤清华也笑得很开心，不光是为这句戏谑的话，更是为眼前浮现出来的系统提示： ——可用积分：417！总积分：517！ 105 你建我拆 从离开京城，到回到京城，可不是兜了一个大圈子那么简单，而是跑了一个来回，出去的时候，京城还是盛夏，回来的时候，香山上的红叶已经色彩斑斓。 第二天，汤清华早早地就起来，去到白云馄饨店，不由得怒从胆边生，极为生气。 白云馄饨店周围，三栋高楼呈品字形，恰好把白云馄饨店给围在中间。高楼已经建起十多层楼高，脚手架，起重机，正在忙碌不停。 原本这些正在兴建中的高楼，与白云馄饨店也是相安无事，工地上留有一条小道，虽然弯弯曲曲的，很难走，却还是能进到白云馄饨店里，可是现在，这条小路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堵围墙，把白云馄饨店给彻底堵死。 这样的奇葩事，汤清华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绕着围墙走了两圈，拦住几个工人，都没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满腔怒火，竟然都没得地方可以发泄。 但是区区一堵围墙，并不能难住他，有厨神之刀在手，想要做点什么，并不是难事。 眼瞅着左右无人，他手一翻，厨神之刀出现在手中，如切豆腐一般，厨神之刀直刺进砖缝里，四条砖缝如法炮制，很快就掏出一口砖来。透过这块砖孔，可以看到白云馄饨店，静静立在里面。 以此为基础，汤清华很快就破出一个大洞，掏出来的砖块，随手扔过旁边的围墙，砸进工地里。反正有天眼在身，只需扫一眼，即可看到那里是否有人，不怕无意中伤到无辜工人。 很快，汤清华就拍拍手，结束劳作，通道处堆砌起来的砖墙，被他拆了个干干净净。 白云馄饨店里，一切都跟他离开时一样，一尘不染，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变化，就连那些绿色植物，也都长得欣欣向荣，翠绿盎然。 这次出去跑个来回，汤清华最大的收获，就是尤三芬给他带来的100点奖励积分，105560 可是回到京城，汤清华就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白云馄饨店没有知名度，顾客太少了。这个问题打一开始就困扰着他，现在还是如此。 增添一道大锅菜，一应材料，都已经准备好，宣传单，菜单，大锅菜专用速递饭盒，还很贴心地分成大中小三种规格，大号688，中号488，小号288，适合不同规模的顾客点餐。 汤清华只需要专注于烹饪没事就可以，其他的琐碎事，完全无需他操心。 他进到厨房里，一番忙碌，做出一碗白云混沌来，还没送到嘴里尝一尝，光是看着，汤汁香浓，馄饨个头均匀划一，漂浮在乳白色汤汁中，他就知道，出去跑上一趟，手艺大有精进。 出来抬头一看，他不由得愣住了。 尤三芬正坐在那里，笑吟吟的，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怎么？不欢迎吗？”尤三芬故意这么问。 “来的就是客，怎么会不欢迎。”汤清华走过来，坐在她对面，放下白云馄饨，“你是……” 尤三芬“哇”的惊呼一声，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一把将白云馄饨拉过来，“这是给我做的呀，谢谢！”她这个样子，明显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的。 汤清华无语，只得起身，让她好好享用，自己进到厨房，给自己再做上一碗白云馄饨。 尤三芬在外间连声惊叹，“哇，这次的馄饨，比以前要美味可口得多，嗯，皮薄，馅鲜嫩爽口，汤汁鲜甜香浓，怎么回事？你改了什么地方了？” “没有啊。”汤清华心情大好，随口答道。 进步得到他人的认可，这对他来说，当然是个值得高兴的事，厨神系统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很久没在他耳朵里呱噪了，让他很是有些失落，就像是少了一个平时吵吵闹闹的伙伴，一下子显得很冷清孤寂。 他亲口尝一尝，也是立即就感觉到味道不一样了，进步真的很大。 尤三芬已经吃完，就坐在对面，右手杵在桌子上，手掌托住下巴，微微偏着头，对她説：“这碗馄饨，就是员工的包吃包住哈，不用给钱……” “等等，”汤清华差点噎住，连忙问，“员工？我什么时候招员工了？” “刚才啊。”尤三芬笑嘻嘻地说。 汤清华极度无语，哪有人强行要来这里当员工的，这位到底是要搞什么鬼，莫名其妙。 “我不是要搞什么鬼，”尤三芬似是能感觉到汤清华所思所想，仍旧笑眯眯的，“也不是莫名其妙。我的心愿已了，相当于重获新生，总得找个工作啊，不然坐吃山空，早晚会饿死。我这个样子，除了你这里，还能到哪里找到工作呢，你不会这么狠心想要拒绝吧，我……”尤三芬显得失望欲绝的模样，迟疑着说，“大不了，我不要工钱罗，只要包吃包住，就好了。” 汤清华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睁大眼睛，惊呼说：“啊？你不会……不会还想要我以身相许才行吧。” 咳！ 这一次，汤清华终于无可幸免，噎住了，好一通咳嗽，才平息下来，尤三芬又适时补上一刀，“你用得着这么激动吗？真是的，原来还以为地老师是色鬼，你是财迷，原来你才是色鬼加财迷！” 可惜汤清华还没来得及辩解，尤三芬就站起身来，幽叹一声，“唉，你们男人啊，真拿你们没办法。”说完朝外面喊了一声，“海妹妹，进来吧，他收下我们了。” 海林姗应声而入，她可不像尤三芬这么泼辣，俏生生地站在门口，微微低着头，真的就是个刚入职场的学生。 汤清华不明就里，愣愣的问道，“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给你当帮手啊，”尤三芬说，“海妹妹说那个酒吧乌烟瘴气的，受不了，所以要换个工作，我呢，没其他的地方敢收留，只能来你这里了。你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啦，两个大美女，来给你打工，不要工钱，只要包吃包住，别人高兴还来不及，你倒好，在这里推三阻四的，就这么说定了。” 这个架势，哪像是汤清华招工，反倒是招来一个老板。 汤清华瞅瞅她们两个，挠了半天脑袋，只得无奈答应下来，“好吧，”转身往厨房走，对两人说，“我再去做一碗馄饨来。” 106 来了大订单 一下子多出两名员工来，汤清华最大的困扰，是给她们安排点啥活儿。 海琳珊在吃白云馄饨时，尤三芬就跟汤清华说话，绝口不提要她们干啥活，只是闲聊，其实也就是挑刺儿，比如一碗馄饨为啥要卖188块，一盘炒河粉，就不能定价再低点？这样也可以吸引些顾客啊，等等诸如此类的。 汤清华没法细说，只能说这是规矩，物超所值，有缘者才能尝到。 理所当然的，这些话也被尤三芬当做假大空，所以这个店的生意才好不起来。 那边厢里，海琳珊吃完白云馄饨，站起身，端着空碗就准备往厨房走，汤清华伸手拦住她，示意她把碗给他，“给我吧，”他说，“店里面的这些琐事，都不用你们动手，我想想啊，既然你们已经是本店的员工，那就……去做营销吧。” “营销？”尤三芬问道，“就是让我们出去拉客人呗。” “可以这么说。”汤清华点点头说。 “但是，你店里不需要收银员吗？”尤三芬直指收银台，“厨房里不需要帮手吗？” 汤清华摇头，很肯定地告诉她们两个，“都不需要，我这里需要的，就是能拉来顾客的员工，你们干不干？！” “干！”尤三芬答应得很干脆，“为什么不干！走，海妹妹，我们搭档，哼，小看我们，你就等着瞧好了。” 她们两个背着厚厚一叠宣传单，出门而去，汤清华站在门口，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这么个白云馄饨店，现在开始有员工了？ 好在这两位，不需要开工资给她们，不然的话，汤清华可请不起。可是当他看在眼前出现的提示时，不由得眼前一黑。 ——提醒：员工在本店的饮食开销，一概算在第九代厨神传承人头上。 这就意味着，她们两个包吃包住，房租水电，都得汤清华负担，在白云馄饨店里的开销，一日三餐，每餐最少一碗馄饨或者一盘炒河粉吧，一天就是564块，两个人就是1128块，扣除汤清华应得的一成，那他每天也得支付给厨神系统1015元2角！ 一个月下来，就是3万多！ 汤清华真正是欲哭无泪，早知道如此，他还不如开份工资给她们两个，按照现在的餐饮行业的行情，每个人最多也就三五千，加起来一万，就了不得了。 这哪里是请员工，简直就是请了两尊大爷，尤其是跟此前相比，两人还是他的顾客，没吃一碗馄饨，都要付钱，现在倒好，人还是这两个人，就是换了个身份，就成了汤清华为她们付钱。 这都啥事吗。 汤清华心里郁闷得，恨不得现在就告诉她们两个，不要再来上班了，实在是请不起啊。 他最终还是无奈地接受现实，骑上电单车，背着宣传单，准备再多去开发点顾客出来。 一个上午，散发出去三百多张宣传单，99.99%都是瞄一眼，立刻就近扔进垃圾桶，剩下的0.01%，并不是惠存，而是看都没来得及看，顺手塞进包包里，或者叠成一团，塞进荷包里。 临近午饭时点，汤清华正在往回赶，突然手机就叮咚叮咚响个不停，甚是令人惊奇，他靠边停下电单车，掏出手机一看，差点就幸福得晕倒在地，原来是有订餐到了，还是大手笔。 三份大号大锅菜，送到桃园大酒店二楼中餐厅的义结金兰包房。顺带的，还有4份白云馄饨，3份炒河粉，加上每一份的速递费，这个订单，就足足给他带来3500块的收入。 早间的忐忑沮丧，一扫而空，汤清华立即加大马力，骑着电单车，风驰电掣一般，赶回到白云馄饨店。唯一的临时通道处，几个工人正在砌墙，看这个样子，是又要把这里给堵死。 “喂！你们在干吗？”汤清华大喝一声。 没有人回答他，砌墙的几个工人，只是抬头瞅了他一眼，就继续干活儿，汤清华怒不可遏，怒吼一声：“住手！”，他冲上前去，飞起一脚，轰隆一声响，砌起来的半截砖墙，一下子就塌倒下来。 几个工人这下就不干了，手里拿着砌砖的工具，围拢过来，嚷嚷着什么，汤清华完全听不懂。 “你们工头呢？”汤清华大声问，“在哪里？” 这几个人也像是听不懂他的话，就是围着他，七嘴八舌，说着不知哪个地方的方言，个个神情气愤，面红脖子粗，好像受到了很大的侮辱。 汤清华这个时候，反而没有一开始那么怒气冲冲，而是冷静下来，意识到跟这些工人纠缠，没有任何意义，当即手一翻，厨神之刀出现在手中，冷笑着，目光带着狠劲儿，逐一扫过众人的双眼，这一招还是很有用，他们的气势，一下子就被汤清华给压下一头，目光中开始带着些惧意。 他们没搞明白，为什么汤清华手上突然会出现一把刀。再加上一直有传言说，这个被工地围在中间的小店，很邪门，因而对这位看起来很邪门的小伙子，自然就心生惧意。 汤清华懒得跟他们纠缠，毫不客气，伸手分开挡住去路的两人，回到白云馄饨店，他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围墙的事，而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这份大订单，可不能给搅黄了。 三份大号大锅菜，4份白云馄饨，3份炒河粉，还是费了些工夫，待他背着美食速递盒，匆匆踏出白云馄饨店，围墙已经砌得合拢在一起，眼看着就要完工。 他没时间去纠缠，奔近过去，再次飞起一脚，堆砌在一起的砖块立时哗啦一声，再次倒塌一大片，有人哎哟连声，惨叫不断，原来是砖块倒塌时，砸中了两个人的脚。 看他如此怒气冲冲的样子，剩下的工人，只是在大声嚷嚷着，没有人上前来拦住他，汤清华脚下不停，伸手传阿里叫嚷声，估计是喊人来帮手，要汤清华停下来。 他刚刚走到路口，嘎吱一声响，一辆黑色奥迪A6急刹车，堵在路口，好巧不巧地，把汤清华停在路边的电单车给撞得往前一窜，然后倒地。 下车来的，汤清华曾经见过，就是鸿祥集团的律师，很年轻，很干净，西装革履的，他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冲着汤清华说：“嘿，你打伤了我们的工人，就想这么走了？！” “你把我的电单车给撞了！”汤清华怒瞪着他。 “哦，是吗？”年轻律师轻描淡写地说，“那叫喊交警过来处理吧，不同我提醒你，这条路上，可是禁止乱停乱放的哦。” 107 一共3500 汤清华其实早就注意到，这条路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多了个禁止停车的标志，只是他停的是电单车，一直不在意这个，现在这个西装革履的家伙这么一提醒，他立即就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这事不寻常。 故而他没有搭理他，而是快步上前，扶起电单车，试着启动，还没啥问题，当即只是回头瞪了他一眼，就这么扬长而去。 这事肯定没完，不过也得等会儿再说。 桃园大酒店离这里并不远，也就是四五个街口，汤清华一路穿车过人，只花了20分钟不到，就赶了过去，一上二楼，尤三芬和海琳珊就在电梯口等着，连声说他：“哎，你咋回事呢，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大订单，你这么慢吞吞的，再晚来一会儿，他们可就真都要取消啦。” 汤清华哪里分辨得清楚是真是假，跟着尤三芬走进义结金兰包房，里面摆开三桌，看桌子上的情形，的确是像马上就要散席的样子，要是再来晚个五分钟，兴许他们是真地会取消订单。 有人连声说：“哎呀，终于送来了，再不送来，我们就要取消了，真是的。” 正在起身的人，此刻也都坐了回去，好几个人都在不约而同地说着，什么188块的馄饨和炒河粉，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怎么着也得尝尝才行。 三份大号大锅菜，每桌一锅，4份白云馄饨，是给在座的4位女士的，至于3份炒河粉，也刚好是每桌一份。这些人似乎是在这里上课的，中午就在这里用餐，免得耽误时间。 汤清华一阵忙乎，把大锅菜等摆上桌，有几个人性子急，自告奋勇为女士打开馄饨饭盒，可是闹了个面红耳赤，费老鼻子劲，就是打不开，他只得好心提醒大家说：“要稍稍等一会儿，才能打开，一分钟吧。” 愣是有人不信这个邪，更是为了在女士面前逞能，伸手拿过饭盒，嚷嚷着：“一个破饭盒，有这么难开？我来！” 可是不管这四位如何用劲，如何寻找打开饭盒的方法和技巧，还是劳而无获，落得个灰头灰脸。直到汤清华提醒一声：“现在可以打开吃了。” 他们已经放弃努力，又不信这个邪，旁边有人接过去，轻轻巧巧地，就把饭盒打开来，还好这几位看起来实诚些，没有出声讥笑两句，只是默默地把馄饨递给女士，同时赞了声：“好香！” 大锅菜打开，更是满屋飘香，众人皆是精神一振，纷纷舀起一碗来，入口的一刹那，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很值得玩味，震惊，愕然，皱眉，不可置信，眉飞色舞，各种表情都有，不一而足。 就连在座的四位女士，也都尝了一些，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赞道：“不会吧，这真是大锅菜？这么好吃？” 汤清华当然很满意他们的表现，从这些人的闲聊中，他已经知道，他们是MBA同学，聚在一起集中上课，每次上课时，中餐都是这样AA制，刚才点大锅菜时，有些人不是很同意，现在却都被美味给镇住，不再有意见。 三锅大号大锅菜，不一会儿工夫，就在你一碗我一碗中，吃得见到底，4份白云馄饨，几位女士连连嚷着，“哎呀，吃不下了，吃不下了！”可还是舀过一颗白云馄饨和一些汤汁后，才转给其他人分享。 吃完过后，所有人都在连声感慨，汤清华上前收拾饭盒，海琳珊见状，连忙上去帮手，尤三芬则站在一旁，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笑着对众人说：“怎么样？味道很不错吧，白云馄饨店出品，绝对物超所值。” 她没有说价格，有人提醒上课时间快到了，众人纷纷掏手机，准备用微信上的AA收款功能，各自付钱。 酒店餐厅的菜单，统统算下来，总共也就不过3300块，平均下来，每桌1100块，每个人也就110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用餐标准而已。终于有人问外卖的多少钱，其中一位看起来很是结实的家伙，很豪爽地对大家伙儿说：“这个外卖算我的吧，多少钱？”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却是飘向旁边的女士，她身穿职业套装，化着淡妆，脸上带着微笑，很亲和的模样，适时赞了一声：“这个外卖，真是很不错。” 结实的那个家伙立时笑开了花似的，掏出钱包，冲着尤三芬再次问道：“外卖多少钱？” 尤三芬笑着应道：“大号大锅菜，一份688元，速递费12元，3份，一共2100元。4份白云馄饨，3份炒河粉，一份188元，速递费12元，一共1400元。总共3500元，只收现金，赊欠免谈，谢谢惠顾！” 这个账算得噼里啪啦的，清楚无比，掏钱包的这位，可就一下子僵在那里，石化了一样，钱包看起来挺鼓鼓的，可不知道他是没带够现金呢，还是被这个价格给吓着了，瞪圆双眼，吃惊得嘴巴张开，足够塞下一个鸡蛋，连声问道：“什么？多少钱？多少钱？” 其他的人也都是震惊不已，没人想得到，仅仅是几份外卖而已，竟然比酒店餐厅里的正餐还要贵？ “一共3500块。”尤三芬笑着重复一遍，“本店只收现金，赊欠免谈，谢谢惠顾。” “太贵了吧！”说话的，正是那位身穿职业套装的女士，很有些愤愤不平的感觉。 旁边的结实男士立即反应过来，很豪爽地大手一挥，“没啥，没啥，这位味道的确是没得说，还是物有所值的。不能刷卡吗？微信支付呢？也不行？不会吧，什么年代了，还只收现金，真是的。” 他情商很高，反应很快，一边埋怨，一边当着众人的面，打开钱包，取出里面所有的现金，点了一下，还刚好差1500，他当即转向身旁的职业套装女士，求借现金，一再申明明天上课时还钱，一直借到三个人，才把差额补齐，把账给结了。 三人联袂出来，汤清华从外卖箱里，掏出两个饭盒，递给尤三芬和海琳珊，尤三芬娇笑一声，赞道：“算你机灵，哟，这是摆明了不想要我们中午休息嘛。” 汤清华嘿嘿地笑，等她们吃完，收起饭盒，就往回赶，那辆奥迪A6还停在路口，前面还停着两辆警车，汤清华皱着眉头，刚刚停好车，就有人冲他嚷着：“呐，就是他，回来了，回来了。” 108 进进出出的秘密 汤清华知道这事还没完，但一看这个架势，立刻知道，对方这是给他设了个圈套，让他钻了进去。 果不其然，他下车走到白云馄饨店，那堵墙还在那里倒塌着，门口有两名警察在等着，而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工地上的工人，仿佛是生怕他跑了。 “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警察上前来问。 汤清华点点头。 “跟我们走一趟吧，”另外一个警察说，“你今天伤到工地上的工人，肇事逃逸，现在那三个工人还在医院里，正在做伤情鉴定。” 汤清华大皱眉头，指指那堵墙说：“等等，这堵墙怎么说？他们恶意把我这个店用围墙堵死，这个事你们不管？” “你报警了吗？”说话的警察反问道，“找土地规划部核实过，这块地属于哪里了没有？都没有？那就管不了，走吧。” 既然这么说，汤清华也就不再争辩，因为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一言不发，跟着两位警察上车，去到派出所，录过口供，派出所没有放他走，而是以寻畔滋事为由，将他行政拘留。 汤清华没有反抗，没有大声喊冤什么的，而是很平静地接受，整个事情，对方早就有准备，他一时心急之下，着了别人的道儿，再在派出所反抗，或许还会因此而延长行政拘留的时间。 整个事情，就是一种合法的伤害，汤清华无力反抗整个国家机器和制度，在这方面，与鸿翔集团相比，他天生处于弱势地位，只能寻求其他的解决之道。 他考虑的问题是，如果鸿翔集团真的把所有路给堵死，把白云馄饨店围在中间，可还怎么出入？ 在离开京城时，汤清华已经把厨神系统的厨房给随身化，也就是说，他完全可以在白云馄饨店之外的地方，只要有厨房，就能烹饪出白云馄饨，炒河粉，以及大锅菜。 这么一看，似乎不需要进出白云馄饨店，也不影响他的大计。 不过这只是没办法时的办法，反正无论鸿翔集团怎么使坏，都无法通过堵死白云馄饨店这条路，逼着汤清华主动放弃。 就在这个当口，他眼前现实出一条提示信息： ——白云馄饨店不需要出入口。 不需要出入口？ 汤清华一愣，不解其意。 很快，他就明白了，白云馄饨店的厨房选择随身化之后，原本开在厨房里的那扇看不见的门扉，就可以开到四周，方圆1公里内的范围，随便哪个地方，就都是白云馄饨店的大门！ 这个功能，简直逆天了！汤清华心里大喜，既然如此，鸿翔集团建起围墙，把白云馄饨店给围在中间，反而是帮汤清华一把，从此以后，白云馄饨店真正是大隐隐于市，有缘者才能找到。 下午的时候，尤三芬和海琳珊找到派出所来，汤清华笑呵呵的，告诉她们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圆满解决的。 第二天，汤清华就恢复自由身，对方既然走台面上的官道，也就无法搞太大的小动作，在汤清华一口答应赔偿医药费的情况下，也就无法再把他行政拘留，只能放人。三名工人的医药费也不多，就是倒塌的砖头砸到脚背，没有伤到骨头，仅仅是皮外伤，加起来诊疗费和医药费也就大几百块，完全无所谓。 回去的路上，尤三芬和海琳珊一直忧心忡忡，不停地问怎么办。汤清华笑而不答，显得神秘兮兮的，只是一个劲儿告诉她们，不就是被围墙围住了吗，有什么关系，想围就围好了。 汤清华带着她们两个，转了一圈，来到距白云馄饨店不足1公里的地方，这里是个死胡同，路两旁停满车，门店因为生意冷清，早就关门的关门，歇业的歇业，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 “你们看好啦！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汤清华笑呵呵地跟她们两个说。 他像是伸手推开门扉似的，在虚空中打开一扇看不见的门，转身招呼两人跟上，尤三芬很惊奇地问他：“你是不是傻了？” 话音未落，汤清华一脚跨了进去，然后关上门，消失在两人面前。尤三芬大张着嘴巴，上前伸手试探，可是摸来摸去，都还是空气啊，什么都摸不到。 “在这里！”汤清华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两人立即转身，汤清华正笑嘻嘻的，在她们身后，对目瞪口呆的两人说：“快进来啊，我不是说了么，现在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这一次，两人没有犹豫，跟着汤清华跨进看不见的门里，再抬头一看，已经身处白云馄饨店里，哪里有什么死胡同，停满车的死胡同？ “嘶！”尤三芬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汤清华如“实”相告，“我也是昨天才发现这个神奇的功能，怎么样，这个黑心肠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不是想要建墙吗？随他们建呗，咱不在乎，有这个神奇的功能，我一样可以进进出出，还免得走那么个弯弯曲曲的小门路，你们说对不对。” 尤三芬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笑话他说：“你还进进出出呢，不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汤清华摇摇头，示意不怕，随手拉开门扉似的，招呼她到这边来看，尤三芬和海琳珊很好奇，探头过来一看，虚空中似是打开了一扇门，可以看到门外，汤清华一边展示，一边解释：“你们看，这道门，可以开在任何地方，门外有没有人，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进进出出的时候，没有人能发现这个秘密的。” 两人这下才没话可说，汤清华带着她们跨出门，再次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死胡同里，告诉她们放心大胆地去推销，一旦有顾客通过手机下订单，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把美食速递过去。 他的那辆电单车，竟然没有人偷走，交警也没有拖走，也许是觉得这么一辆破烂得无以复加的电单车，实在是没有拖走的必要，反正是便宜了他。 汤清华自己也没有闲着，换了个地方，继续去大撒把，广撒网，大派宣传单，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招揽顾客的方法，不用不行。 临近中午时分，手机再次响起，汤清华一看地址，不由得乐了，还是桃园大酒店，还是2楼的中餐厅，不过这次只有1份大锅菜，2份白云馄饨，3份炒河粉，比起昨天来，订单缩水了不少，可对汤清华来说，这还是算个大订单。 109 不是还有我么 说起来也还是蛮神奇的，尤三芬加SH琳珊的这对组合，第一天就有所斩获，此后竟然每天都战绩不俗，为汤清华带来源源不断的订餐。 汤清华审时度势，再次花费100点积分，激活另一道家喻户晓的北方菜，小鸡炖蘑菇。 这其实也是尤三芬提醒汤清华的，用她的话来说，所谓“姑爷上门，小鸡断魂”，足可见这道菜在北方的地位，适逢秋凉将过，入冬即至，白云馄饨店有饭盒保温焖炖的秘法，大锅菜极为适宜不说，小鸡炖蘑菇的受欢迎程度，绝对只会更上一层楼，而不会不如。 所以这段时间，汤清华除了应付源源不断的订餐，就是在白云馄饨店里，早中晚三餐，三锅小鸡炖蘑菇，反正有有尤三芬这位美食家，以及海琳珊这位忠实的粉丝，再加上汤清华自己，不管一开始小鸡炖蘑菇做得如何粗糙，都会一扫而空。 白云馄饨店彻底隐于闹市之中，没有熟人带，根本就找不到门扉而入，汤清华专心致志，根本不担心有人前来打搅。 霜降这一天，京城还是艳阳高照，虽说不是燥热，但跟往年相比，气温明显要偏暖，大街上的时尚女孩们，还多有穿着裙装的，要是依这个时节，这个时候都该穿上外套了。 不过太阳一过头顶，就急着要赶回家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掉，等汤清华送完晚餐的外卖，天已黑麻麻的，车灯汇成流动的河，不住流淌。 车河边，三辆电单车不紧不慢地逆流而行，为了方便赶路，汤清华给尤三芬和海琳珊各配备一辆电单车，经济实惠，在没有一天不堵车的京城，最适合作为代步工具。 十字路口处，三人停下来等候，原本停滞的车流，缓缓开始流淌，突然嘎吱一声响，一辆蓝色宝马325突然急刹车，停在十字路口中间，后面的车猝不及防之下，一脚急刹，才没有一头撞上去，井然有序的车流，一下子就阻遏下来，喇叭声大作，在路口响成一片。 一个年轻人从后座下车，好整以暇地扭头，看看车后停下的一长串车，很旁若无人地大步走过来，又把左边正在转弯的车流给截断，于是催促的喇叭声再次响成一片，可任凭这些司机如何催促，年轻人毫不理会，像是没听到似的。 汤清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留着披肩长发，手长脚长，身材硕长，长相就普通了些，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铜铃般大的眼睛，圆溜溜的，鼻子却又挺直细长，与扁长的嘴巴相映成趣，不像是长出来的，而像是安上去的。 看到他的第一眼，汤清华就觉得他看起来跟海琳珊颇为相像，扭头一看，海琳珊在那里抿着嘴，微微低着头，全身微微发抖，根本没注意到汤清华在看他。 “咦，这个家伙，很像……”尤三芬也发现了，很奇怪地说，话未说完，就也发现海琳珊的异常。 汤清华一下子明白过年，这个年轻人，是发现了海琳珊，所以才临时下车的。 “小珊，”他走过来喊道，“你在这里？！” 他的声音里，没有什么他乡遇故知的欣喜，也没有太多的惊奇，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发现海琳珊在之类的这个事实。 海琳珊全身却身不由己的颤了一下，这个时候，却勇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跟我一起回去。”他说，仍然是在陈述事实。 “不回！”海琳珊也回答得很干脆，全身竟然也停止了微微颤抖，“我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的。” 他像是不认识海琳珊似的，很震惊于海琳珊的决绝，旋即转头看向她身边的尤三芬，以及汤清华，目光中满是狐疑，怨恨，敌意，很明显是认为海琳珊受了他们两个的影响，所以才这么决绝。 尤三芬皱着眉头，感到十分不悦，汤清华却若无其事的，呵呵笑着说：“哦，这位是谁啊？” “你是什么人？”年轻人双眉一掀，很不客气地问。 汤清华正要回答，人行道绿灯亮，海琳珊招呼尤三芬直接骑上电单车就走，年轻人想要追上去，却被汤清华拦住去路，双眼如欲冒火，双手垂在腰际，紧紧握拳，汤清华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学着他双眉一掀，说：“哦，挺有火气的嘛，怎么，准备给我来上一拳？” 他没有吭声，最终也没有真个出拳，但是看着汤清华的双眼，却是怒火在眼底深处熊熊燃烧，把汤清华当做挡在他路上的障碍。 尤三芬和海琳珊头也不回地走远，年轻人慢慢放下拳头，对汤清华说：“人类，你还有勇气，但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勇气只会给你招来麻烦，很大很大的麻烦。” 汤清华没有吭声，没有再透露更多的信息给他，只是笑一笑，刚才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把眼前的这位年轻人给打量了个底朝天，完全就是跟海琳珊一个种族的，只是性别不同而已。下颌两边有鱼鳃一样的器官，心脏位于胸腔正中，不像人类一样位于左边，左右的肺部比人类要发达很多，肺活量大，似乎对这种种族来说，直接呼吸空气，效率比在水中“呼吸”要低很多。 除此之外，其他的重要脏器，与人类大同小异。汤清华有天眼在身，这么里里外外地看过来，不动声色之间，就知道他的关键点在那里，这样真要是动起手来，就可以做到有的放矢，而不至于蒙查查的，依人类的身体构造去套用，那就容易陷入经验主义的窠臼了。 汤清华是看着他坐上那辆红色宝马325，记下车牌号，目送他们远去，才骑上电单车，从另外的路回到白云馄饨店。 白云馄饨店的门扉，可以设置哪些人可以进入，尤三芬正在那里安慰海琳珊，后者坐在那里，像是木雕似的，一动也不动，显得很是担忧，就连汤清华进来，她都没有发觉。 “不用担心，”汤清华说，“这里是京城，没有人能把你怎么样，再说，不是还有我么！” 110 小鸡炖蘑菇 可是，这些安慰对海琳珊来说，似乎完全无效，她怔怔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长吁一口气说：“我……还是……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呀？”尤三芬很不服气，“就这么个家伙露一头，你就要离开这里，他能把你怎么着呀？” 海琳珊摇着头，说：“我，你们不清楚……” “我们是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嘛？”尤三芬有些急了。 汤清华当然也想知道，可是看海琳珊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想讲。 尤三芬抬头看了汤清华一眼，给他使个眼色，汤清华会意，往厨房走去，留下尤三芬在这里慢慢安慰。 晚上还是做的小鸡炖蘑菇，这道菜一直是最近这段时间的主角，汤清华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练手，已经比起刚开始时有长足进步，但距离正式推出，还有段距离。 小鸡炖蘑菇主料是仔鸡，但是蘑菇就有很多选择，比较大众化的，包括汤清华曾经吃过的这道东北名菜，就有榛蘑，香菇，松茸菇，松蘑，茶树菇等等，及不同的搭配。 汤清华身为第九代厨神传承人，出品当然就不一样，同样是叫馄饨，炒河粉，大锅菜，食材本身就不同寻常，这一次的小鸡炖蘑菇，当然也是不一样。 鸡还是那个仔鸡，但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走地鸡，特点就是皮紧且薄，皮下只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黄油，炖出来的汤鲜美而不油腻。 蘑菇用的是杏黄菇，金黄的颜色，姑体呈不规则形状，与仔鸡一起炖时，非常吸油，夹一颗送到嘴里，轻轻一咬，油水和着蘑菇汁液溅出，香甜，口感细滑，却又带着一丝丝的辣味，杏香味往上冲，简直就是绝美的味道和香韵。 除这两样主料之外，配料少而精，也就是粉条，葱姜，干红辣椒两颗，盐，酱油，料酒和油而已，不再加香料，以免干扰杏黄菇的杏香味，也无需增加瑶柱提鲜，更不会增加惯常的名贵食材，十分契合这道大众化的北方名菜。 鸡肉中火烧开后，炖上8分钟，加入杏黄菇，转为小火慢炖，从最开始时的30分钟，这一次调整为28分钟，这样的每个步骤，多长时间为宜，汤清华就在摸索中不断尝试微调，一点点进步。 过不多时，一道香喷喷的小鸡炖蘑菇就新鲜出炉，汤清华直接端着炖罐出来，在每个人面前摆上碗，笑着说：“好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的。” 一揭开炖罐盖子，香气四溢，“好香！”尤三芬叫嚷一声，“你这次又做了什么改进？增加了什么香料吗？” 汤清华笑而不答，给她和海琳珊各盛上一碗，招呼她们先尝一尝再说。 “没有加香料！”尤三芬尝了一口汤汁，点评道，“奇怪，怎么比以前加了香料的还要更香？” 这个原因，汤清华却是知道的，仔鸡的鲜美，杏黄菇的香甜，本身就已经足够了，如何能在炖的过程中，把仔鸡的鲜美和杏黄菇的香甜给炖出来，同时又不影响到鸡肉的鲜嫩咬劲，保持杏黄菇的完整形态，就很靠火候，关键还是得在炖煮之前，先做好准备才行。 平时吃饭时，海琳珊都基本上不怎说话，今天有心事，更是门头不语，显得忧心忡忡的。尤三芬也一反常态，甚少说话，用餐的时候，只听得到喝汤的啜饮声，还有心满意足的叹气声。 夜间，外面的工地，也终于清静了下来，远处的汽车鸣笛声，隐隐传来，显得甚是遥远似的，反衬得白云馄饨店就像是闹市中的一方净土，宁静无比。 吃完过后，尤三芬没有征得海琳珊的同意，就开始转述她的情况，刚才汤清华在厨房里忙碌，虽然离得并不远，心无旁骛，没有听到两人在说什么。 海琳珊所在的族群，栖息于QH湖中，用她们自己的称呼，就是最后的大海之意。这并不仅仅是个故老相传下来的称谓，而是一种观念，根深蒂固，深入到族群中每个人的骨子深处。 是的，在这个族群里，深信不疑于这一点，这个世界经历过天地剧变过后，只剩下这么一片最后的大海，供鱼人一族繁衍生息，其他的地方，都是陆地，鱼人在陆地上可以行走，可以生存，但是却不能长时间滞留，否则就会导致身体出现异变。 但是到底是什么异变，即使是族群中最为博学多识的老人，也都说不清楚。 海琳珊从小就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一直想知道，在这片最后的大海尽头，到底是什么。等她年纪渐长，有能力独自外出后，她花费大量的时间，游历这片最后的大海，很失望地发现，这片最后的大海，似乎并不大，无论往哪个方向游，很快就会抵达尽头，无一例外地，都是海岸。 她不满足于这个答案，总是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类所在的世界。 尤三芬问出来的，就是这么多，汤清华还是觉得，这并不是全部，如果仅仅是这么个事，她不可能见到今天那个小伙子，就如此心事重重的，想着要离开这里。 这背后，一定还是有原因的。 斟酌片刻后，汤清华问道：“你们称作最后的大海，那个地方在我们的世界里，就是叫做QH湖，长，宽，深，大小，湖的性质，你应该都已经了解到了，对吧？你也看到过世界地图，与真正的大海相比，QH湖只是一粒微尘那么大。这些资料很容易就可以找得到，难道你们那个族群里的人，都视而不见？” 海琳珊摇着头，轻声答道：“是能找得到，可是，没有人相信。” “为什么？”尤三芬问道。 汤清华解释说：“因为他们不愿意相信！” 换句话说，栖息在QH湖里的鱼人一族，不愿意相信这片最大的大海，只是一个内陆湖，在内陆很远的地方，还有无边无垠的大海。 只要他们不愿意相信，哪怕把他们带到大海边，他们也会固守故老相传的说法，而拒绝接受。 你没法叫醒一个不愿意醒来的人！ 汤清华体会到无奈感，同时也体会到，第一次见到大海时，海琳珊为何会失神发愣，心生敬畏，因为眼前所见，实在太震撼心灵，让她曾经的信念，轰然倒塌。 这是她，一直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寻找着答案，要是其他的鱼人，接下来的反应肯定是与她相反，不是踏出一小步，任海浪吻上她的脚，然后扑向大海的怀抱，而是转身就走，带着对大海的无比恐惧，退回到自己所熟悉的那方小天地，继续着自欺欺人的生活，继续把故老相传的东西，一代代传承下去，强化下去。 汤清华脑海中一道电光闪过，隐隐捕捉到海琳珊的所思所想。 111 鸡，果然是鸡！ 汤清华记得，他看过的一本书上说过，人在面临危险威胁时，本能的反应有三个阶段，冻结，逃跑，战斗。 冻结反应，就是在一瞬间保持静止，看起来似乎是被震惊到动不了，其实只是身体的一种本能应对，这也是身体的边缘系统为人类提供的最有效自救方法，也被称之为海龟效应。 当冻结反应不足以消除威胁，或者不是最为有效的方案时，身体的边缘系统会选择第二套反应，逃跑，这种反应的目的就是逃避威胁。 当前两种反应都不足以有效解除威胁，人类就只有战斗，将恐惧化为愤怒，做出最后一击。 海林姗刚才的反应，汤清华尽收眼底，她的最开始反应，就是低头，保持不动，希望族人没有发现她。当族人来到她面前，很明确地喊出她的名字，她身体里的恐惧转化成愤怒的力量，让她有勇气面对族人的质问。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她想要逃离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今天这个年轻人的出现，不是偶然在路上发现她这么简单，而是背后有更强大的力量，有更为有效的手段，锁定她所在的方位，目的就是要把她给带回去。 这是一个人对抗整个族群的抗争，所以海林姗才如此忧心忡忡。 汤清华默默地收好碗筷，再走回来，坐到海林姗对面，问道：“他们是不是有办法一定可以找到你？不管你逃到哪里？” 尤三芬震惊万分，瞪大双眼，看着汤清华，嘴巴合不拢来。海林姗尤甚，猛然抬头，脸上全是震惊，连点头都忘了。 汤清华心里有数，继续问她：“那你说要离开这里，准备逃到哪里去呢？” 海林姗回过神来，摇着头，低声说：“我……也不知道。” “你要是跟他们回去了，会怎么样？”汤清华问。 “我不回去！”海林姗很坚决地说，头摇得像是拨浪鼓，“我不回去，”她强调说，“至少不是现在！” “我明白了。”汤清华点点头说。 尤三芬很奇怪地问：“你明白什么了？” 汤清华笑而不答，这个问题，他就是心里明白了海林姗面临的困境，体会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没法跟尤三芬解释，她如果能明白，该早就明白了，也就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她不明白，所以怎么解释也没有用。 只是明白归明白，理解归理解，对海琳珊目前面临的困境，汤清华暂时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 第二天，尤三芬坚持跟海琳珊一起，不敢让她单独一个人行动，路线还是临时确定，跟以前的路线绝不重复，防止被那些人摸到规律，在中途把她劫走。 虽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神经却一直绷得紧紧的，没有一刻松懈。汤清华选择主动出击，一个电话打给地影老师，理由让他无可拒绝，说是新开发了一道菜，要请他来尝尝，给点意见。 电话放下没多久，地影老师就欣然赴约，汤清华还没来得及给他开门，他就沿着以前的那道小巷，来到新建的围墙前，二话不说，直接翻墙而过，出现在白云馄饨店门前。 “嘿，小家伙，”他大大咧咧地嚷着，“怎么啦，遇到麻烦了？” 汤清华就在门口等着他，指指那堵围墙说：“你是说那个？不，有道墙挺好的啊。” “可是……”地影老师瞅瞅汤清华，恍然大悟，“哦，是不是把那道门用到外面了？” 这次轮到汤清华一愣，他还真不知道，地影老师对白云馄饨店的了解，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当即不置可否，请他进门。 地影老师今天的穿着，还稍微正常了些，花格子衬衫，牛仔裤，不过发型换了，四周剃成板刷，独独留下头顶下的一溜儿半长头发，黄不拉几的，梳成三七分卷发，很是有型。 他见汤清华盯着他的头顶看，很自信满满地伸手一摸，问道：“怎么样？这个新发型，是不是很酷？” 汤清华点头，他就像是得到什么奖赏似的，咧嘴大笑，很得意地说：“我就是说嘛，这个是我自己设计的发型，隔壁那个书呆子，竟然还说太丑了。” 地影老师的办公室在中心书城北座5楼，隔壁原来是位瘦高个子，一直不怎么待见他，前不久生病去世，看来又来了新的邻居，能被他称之为书呆子的，只怕多半没有这么夸张。 他一走进白云馄饨店，立刻就想起来此来的目的，一屁股坐下，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伸手高高抬起，作势就要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快要拍上桌面时，猛然醒悟，手掌离桌面才不到三寸，要嚷嚷的话也咽了回去，讪讪地笑着，改拍为轻轻拂灰，连声问道：“菜呢？菜呢？你新开发的？什么菜？” 汤清华转身走进厨房，扔下一句话，“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对地影老师这样的吃货来说，哪怕品味并不如何高，还是能从菜名上，猜得到大概是个什么风味的菜肴。可是汤清华愣是不告诉他，连菜名都不说，就让他的心里痒痒的，不停猜测，到底是道什么菜呢？ 越是猜个不停，他的心里就是充满期待，屁股上就像扎满了钢针似的，扭来扭去的，没有一刻停歇下来，根本就坐不住。以他的本性，很想去厨房看上一眼，可又怕因此而惹得汤清华心里不痛快，真正是坐立不安，隔个三五秒，就瞄向厨房里头，试图一窥究竟。 最终，在他翘首以待中，汤清华端着炖罐走出来，他闭上眼睛，深深嗅闻起来，喃喃低语：“嗯，似乎是鸡？奇怪，这个是什么香味？像杏子似的，又带点辛辣气味儿，不是辣椒，那会是什么呢？” 汤清华早就知道地影老师的鼻子极为灵敏，这次请他过来，也正是要借重他的这个能力，去找出那个年轻人所在的地方，琢磨着在海琳珊知道之前，就把这个麻烦给她解决了。 咚！ 炖罐放在桌子上，轻轻的一声响，地影老师立即睁开双眼，紧紧盯着盖子，汤清华做了手势，示意他来揭开，地影老师立即乐开了花，闪电般伸出右手，缓缓揭开盖子，热气冉冉冒起，他深深地吸上一口，陶醉无比，欣喜万分长叹着说：“鸡，果然是鸡！” 112 大海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道小鸡炖蘑菇，吃得地影老师眉飞色舞，分外酣畅。 汤清华就坐在他对面，很有耐心，等他吃完后，收拾好碗筷炖罐，回来坐下问：“怎么样？还入得了口吧。” 地影老师连连点头，“嗯，不错，不错，非常美味，正式推出了没有？” 汤清华摇头，这个时候，他才猛然想起来，地影老师吃这么一大罐，好像一点骨头渣滓都没有留下，再一回想，刚才地影老师根本就没吐过鸡骨头！ 地影老师似是知道他在奇怪什么，慢条斯理地说：“这么鲜嫩的仔鸡肉，还需要吐骨头吗？当然是连肉带骨头一起吃了，这样才原汁原味嘛。” 这么个解释，汤清华着实无语，除了敬佩他的鼻子分外灵敏之外，又得再加上一条，敬佩他的铜牙铁齿。 这时，地影老师微微倾身，神秘兮兮地低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跟那个阴魂还有小美人鱼之间的……那个，嗯，需要咨询我这个过来人？” 他一副你懂的表情，看得汤清华恨不得照他脸上来上那么一拳。 在他的脑袋瓜子里，只有吃，还有色，就这么两个字，占据了99.9%的空间。 他见汤清华摇头，露出一副奇了怪了的表情，偏头猜测起来，“咦？不是？那会是什么麻烦呢？外面那道墙，对你来说不是麻烦，与阴魂和小美人鱼之间，也不是麻烦，那会是什么呢？” “是关于海琳珊的。”汤清华没有让他脑洞大开，肆意猜测。 汤清华还没开始讲，地影老师就张大着嘴巴，说他：“你还真是……不怕玛法上身啊。上次冒冒失失答应阴魂的事，这次又答应那条小美人鱼啥事了？” “切！”汤清华不屑地说，“上次那个事，你和陈医生都说什么是个大麻烦，结果呢，不也是好好的，啥事都没发生……” “啥事都没发生？啥事都没发生？”地影老师怪叫一声，双眼瞪得圆溜溜的。“那头小阴魂差点就魂飞魄散，你也差点丢命，这还叫啥事都没发生？你呀，上次只能说你运气好，误打误撞地，把她给救回来了，要是没救回来呢？你可知道后果很严重？” “有多严重？”汤清华是真心不知道，很诚恳地问。 地影老师就是不理解，像是看着一个傻不愣登的傻小子似的，好半响后，才摇着头，叹着气说：“唉，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说说看吧，这次又是什么大麻烦事？” 汤清华把原委一说，还有他的打算，地影老师沉吟片刻，说：“这个事吧，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QH湖里的人鱼一族，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什么人去打他们的主意，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汤清华微微皱眉问。 “因为控制他们的，另有其人。”地影老师显得很郑重其事，“小伙子，听我的劝，不要再掺和这件事，如果你真想帮那条小美人鱼，倒是有个法子，带她去大海，那里才是她可以自由驰骋的世界。不过呢，你可得让她想好了，大海是人鱼一族的世界没错，可是大海里，也是危机四伏，那么大的地方，她孤身一人，能不能找到自己的族人，还真是个难说的事。” “你的意思是，她即使回到大海，也很有可能会丧命？”汤清华皱眉问。 地影老师很肯定地说，“当然了！”上身往后一仰，像是被汤清华的话给震到，“你难道还以为大海里就是风平浪静？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你根本想都想不到的危险，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其实汤清华这一点并没有什么意外，整个地球SH洋占比达到70%，剩下的30%陆地，以他现在这个样子，到处跑一跑，同样有很多危险的地方，所以就更别提更为广阔的海洋了。 只是尽管了解到这些，汤清华并没有就此缩手的打算，要他不管海琳珊的这个事，他真的做不到。可是，怎么管，就得好好思量一番。 对于他的请求，地影老师倒没有拒绝，只是狮子大张口，要他承担一日三餐，好像怕他不答应，还加上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条件，就当他是这里的员工，与尤三芬和海琳珊待遇一样，还只要管一日三餐即可，不需要管住宿。 他在寻找海琳珊的族人同时，也会给白云馄饨店寻找客人，至于他实际上会不会这么做，汤清华心里是打个大大的问号的。 汤清华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答应下来，可是他没想到，地影老师此时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像是捡到宝似的，得意万分，以为他在跟汤清华的约定中，没有说清楚多少天之内必须找到，而对他来说，要找到海琳珊的那帮族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也就是，地影老师很有把握，有那么两三天的工夫，足够找出那帮人的。 有地影老师出马，哪怕他有些磨洋工，还是在第三天，就给汤清华一个确切的结果，找到了那帮人的住处。 这一切行动，都是瞒着尤三芬和海琳珊的，当天夜里，汤清华借口有事，溜下楼来，来到道路拐角处，跟等候多时的地影老师会合，还没吭声呢，地影老师突然仰起头，四处张望，鼻子一吸一吸的，惊奇不定的样子。 “怎么了？”汤清华问。 地影老师没有回答，四面八方嗅闻一番，没有任何发现，才不甘心地放弃，恨恨地说：“他娘的，不知道是个啥东西，味儿不对，嗯，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不成？” 汤清华没有笑话他，老眼昏花跟闻到的味儿不对之间，可没什么关系。他没想想到的是，在楼上，尤三芬刚刚进门，气鼓鼓地对海琳珊说：“我就知道他鬼鬼祟祟的出门，准没什么好勾当，你在知道他约的是谁吗？就是那个老色鬼！这两个家伙凑到一块儿，能做出什么好事了？哼！” 113 游给我看看！ 汤清华坐上地影老师的宝马帝王蓝550ixDriveM运动款，来到他找到的地方，浩蓝大酒店，地影老师把车停在酒店门口对面，对汤清华说：“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这可不是普通的酒店，一看这个气派的大楼，汤清华就想起来，这可是很有名的一个豪华酒店，还是全国连锁的，不过更为有名的，其实还是名为浩蓝的主题乐园，分为野生动物园、海洋王国、欢乐无限、水上乐园等主题，适应于从4岁到80岁年龄段，可谓老少皆宜。 地影老师接着说：“你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QH湖里的那帮鱼人，上头的控制人，其实是这个浩蓝集团，浩蓝集团身后，还有更为庞大的力量，你记不记得以前那个浩方投资大厦？就是那个。” 汤清华彻底无语，浩方投资，浩蓝集团，还有那个鸿翔房地产，竟然都是一家的！ “怎么样？你准备直接进去找他们谈谈？”地影老师问。 直接进去找他们谈，这肯定是不行的，这帮鱼人的脑袋瓜子，明显看起来不太正常，竟然这么明显的事实就摆在他们面前，还像没看到似的，以为QH湖就是这个世界剩下的最后一片大海，跟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好谈的呢。 汤清华没有吭声，地影老师也就不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对面的浩蓝酒店。 过不多时，那辆蓝色宝马325从酒店地下车库驶出来，不用汤清华提醒，地影老师驾车跟了上去。 跟着没一会儿，地影老师就很诧异地说：“咦，被他们发现了，不应该啊。” 他跟着比较远，两辆车之间，隔着至少三四辆车，可从那辆蓝色宝马325车的情况看，的确是有些不太对劲，明显就像是在兜圈子似的，不紧不慢地走着。 汤清华回头看去，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原来在他们的车后，不知道啥时跟上来两辆车，都是宝马蓝色325，虽然也是隐藏在车流中，但是这么看了一会儿，汤清华就很确信，这是跟着他们的。 “有意思！”地影老师得知，只是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了声。 四辆车就像是在车流中漫步似的，走得心照不宣，兜兜转转小半个京城，四辆车相继驶上出城的高速，一路往西。 一路上，对面入城的车多，这边出城的车少，驶出高速之后，水泥路就更是连路灯都没有，沿途也没有村镇，只有荒草和树木。 地影老师挑衅似的打开车大灯，照在前车的车屁股上，前车缓缓停下，下车的时候，汤清华前后扫了一眼，这里是个山坳，左侧是河谷，河谷中间流水潺潺，水量稀少。 后面两辆车也打开大灯，雪白的灯柱，把汤清华两人和车完全罩住，每辆车上下来两个人，不包括司机，缓缓走来。 前面车上下来的，正是汤清华见过的那个小伙子，面色阴冷，一言不发，身穿深蓝色短袖T恤，修身长裤，却又披着一件长长的风衣，一步步紧逼过来。 地影老师前后打量他们一番，摇着头，坐进车里，对汤清华说：“你去搞定吧，我就在车里等你，记得，别轻易动刀子。” “可是，他们有六个人啊。”汤清华说。 “我只是帮你找出他们，”地影老师很认真地说，“你可没说要我帮你动手啊，嗯，要动手也成，只是不能是这个价了。” 对这等漫天要价的行为，汤清华除了鄙视之外，没有其他的想法，当即不再理会地影老师，直接迎上去。 “嘿，你们是来自QH湖的鱼人一族？”汤清华边走边问。 前面三个人明显一愣，那个小伙子冷冷地问：“你是什么人？” “听说你们把QH湖称作最后的大海，对吗？”汤清华站定，像是在等着他们两个。 “你到底是什么人？”小伙子的声音更加冰冷冷的，透着不耐烦。 汤清华哈哈大笑起来，反问道：“我是什么人？你们竟然都看不出来？你们来自QH湖，我来自太平洋，很多年前，我们应该是同宗同种，不过现在么，你们这种土包子，竟然固执地以为，区区一个QH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片大海，真是笑死我了，喂，你们能听得懂人类的语言里，大海和大洋的区别么？” 坐在车里的地影老师，惊讶得嘴巴里可以塞得进去几个鸡蛋。 小伙子站在那里，目光惊疑不定，脸上冰冷冷的表情中，透出几分困惑来，上下打量着汤清华，良久之后，才像是看清楚似的，说：“你？怎么可能是鱼人？” “鱼人？！”汤清华装出很不屑的表情，“只有你们这种土包子，才这么称呼自己，我们，称自己为尼厄丽德，伟大的尼厄丽德，统治着占这个世界70%的海洋，只要我们愿意，随时可以上岸，把剩下的这30%地方，也给统治了，更别说这些人类了。” 小伙子还有身后的那位，长相与他非常相似，在汤清华身后，还有4个，看起来像是孪生兄弟似的，不仔细辨认的话，还真分辨不出来。 地影老师听得汤清华如此大言不惭，终于合拢了嘴，无声地呵呵直笑，乐得在车里看热闹。 6个长得相似的小伙子，都愣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口，还是那个小伙子最先回过神来，脸上更加惊疑不定，再次上上下下打量着汤清华，结结巴巴地问他：“可……可是，你……看起来……看起来……” “看起来跟人类很像，是不是？”汤清华说，继续大开嘲讽模式，“也只有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才会这么认为。如果人类也像你们这样，那到现在，人类也仍然是在用双腿跑路，而不是用这些铁疙瘩汽车，还有天上飞的大飞机。懂了吗？你们那个QH湖，可以用游的，但我们那里，是太平洋，懂了吗？太平洋！从这头到那头，天上飞的大飞机，都要飞上整整一天，你们游得再快，你倒是去游给我看看？！” 114 高贵的鱼人一族 这话当然有些夸大，横跨太平洋的航班，并不是如平面地图上所展示的，直线飞渡太平洋，而是走球面上的最近路线，但也不会需要飞上整整一天，也就是十几个小时。 但是，太平洋占据地球表面46%的面积，真不是盖的，南北长将近16000公里，东西宽达到近20000公里，哪怕这些鱼人一族自诩游得再快，也不是他们可以游得过去的。 甚至是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的。 所以汤清华很聪明地，选择了一步步类比，鱼人在水里游的速度，比之人类在陆地上跑的速度。即使游得最快的剑鱼，时速也就是130公里，跟动物中跑得最快的猎豹，速度差不多。 可这点速度，跟人类发明的铁圪塔汽车相比，就远远不如，不光是最高速度比不过，最关键的是持久，猎豹也好，剑鱼也好，能一口气跑上游上十几个钟头？ 可是汽车的速度，跟天上飞的大飞机比起来，又是小巫见大巫。 即使是天上飞的大飞机，横跨个太平洋，都需要整整一天，那可想而知，如果是鱼人一族去游，得游上多久！ 原本一个无法想象的事，汤清华这么一类比，就像是在爬台阶似的，变成可以想象的阶梯，越是如此，就越是另这几个鱼人感觉到头晕目眩，如同抬头看着天上高耸入云的尖塔，目不可及，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令得他们呆愣在那里，目瞪口呆。 这帮人固步自封，以为QH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仅存的一片大海，骤然听到这么离经叛道的话，除了震惊，还是只有震惊。 可是，震惊之后呢，是自此在心灵深处种下怀疑的种子，开始探索寻找答案？还是倒退回去，努力把堡垒建得更加坚固，变得更加固步自封，更加听不进去外人的话，对众多明显事实更加视而不见？ 从他们的脸色表情变化上，汤清华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他们不是海林姗，没有她的好奇之心，更没有探索这个世界和寻求真相的勇气，汤清华这番话，让他们理解成侮辱，对鱼人一族的极大侮辱，震惊化作愤怒，怒火像野火一样，一经点燃，就肆意蔓延，瞬间就熊熊燃烧起来，双眼燃得通红，鼻孔都似是喷出炙热的烟气，怒不可遏，冲着汤清华嘶嘶低吼，“你！侮辱我们高贵的鱼人一族！你……” 哈哈哈…… 汤清华用哈哈大笑作为应答，“高贵的鱼人一族和？”，他觉得无比荒谬，“告诉我，你们怎么个高贵法？就凭你们这种被人圈养成奴尚不自知的德性，还高贵？” 夜风呼呼地吹，河谷中流水潺潺，两旁山峰丘立如横亘沉睡的巨兽，一呼一吸间就有了风，对身边发生的这场小小的争执全然不觉，保持着高贵的沉默。 六条鱼人可就咽不下这口气，前后三辆车，很有默契，几乎同时关闭车灯，地影老师当即也关闭车灯，四周的夜幕一下子就涌了过来，把所有的一切淹没。 汤清华嘴角上翘，笑意大盛，从海琳珊那里，他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摸清鱼人一族的特性，水底下光线不足，所以鱼人的视力都非常强，但再怎么强，也无法与汤清华的天眼相提并论。 他们关掉车灯，也许只是习惯在黑暗中动手，也许是怎么看都觉得汤清华不像是鱼人一族，所以想通过这种方法来验证一下他的身份和所说的话。但不管怎么样，反正是正中汤清华的下怀，车灯一灭，他大有如鱼得水的畅快。 离开了水，鱼人就没有了任何优势，手长脚长，身材修长的流线型，迈开步子跑起来，有点像木偶人似的，左摇右摆的，如同风中的芦苇，飘得很。 很明显，他们习惯在水中游，不习惯在地上跑，慢慢走还没问题，一跑起来，立马就露出罩门来。 汤清华一动，就给他们展示什么叫做跑，矫健如猎豹，带刮起一阵旋风，赶在年轻人后面的同伴会合上来之前，冲到他的面前，虚晃一拳，唬得年轻人忙不迭地双手交叉，想要格挡，左手一拳却偷偷地从底下出击，犹如贴着地面草丛爬行的毒蛇，闪电探出，正中年轻人的腰侧。 夜风中，年轻人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弯着腰，半响直不起来身子，他只感觉到一阵风自身边掠过，然后身后传来同伴的一声嘶吼，他还很纳闷，怎么他叫得这么痛苦？这么大声？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刚才他那么叫，所有人可都是吓了一跳，心头一阵揪紧。 六个人打一个，刚一照面，两个就废了，剩下的4个这才意识到，离开了水，他们就不再是骁勇善战的鱼人勇士，而是任人蹂躏的对象两声前所未闻的惨呼嘶吼，让他们心惊胆战，眼见着一道黑影矫健得像是野兽，无不心头发寒，不约而同地转身就跑，想要逃回到车上去。 可惜他们还是低估了汤清华的速度，跑出没几步，惨呼声一声接一声响起，不多不少，四声过后，四周又恢复了宁静。 年轻人这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痛楚已经大为减轻，可那种痛楚的感觉，却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他直起身来，双手捂在腰际，心有余悸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伟大的尼厄丽德啊，”汤清华骗人没商量，“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们啊，来自太平洋的伟大的尼厄丽德，跟你们这些坐井观天的土包子是一个种族，怎么，你们还是不相信？” “可是你……”年轻人明显是不怎么相信。 汤清华哈哈一笑，慢慢走到车旁，嘲讽说：“所以说你们是坐井观天的土包子，你们难道以为，我们这些来自太平洋的伟大的尼厄丽德，就该跟你们这些土包子一样，一离开水，就成了跛脚鸭子，走路都走不动？好好睁开双眼，打开你们的心灵，openyourmind，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不要被人骗得以为你们那个小小的QH湖，就是整个世界！” 115 神秘的海师 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就连夜风，也似是被这番话给震惊得静止下来，山峰林间的隐隐呜呜声，变得更加微弱，低沉，如同点赞后陷入沉思。 汤清华上车，地影老师很罕见地朝他竖起大拇指，赞了声：“不错！”旋即启动汽车，自这帮很受伤的鱼人小伙子身边呼啸而过。 回到住处楼下，已经是夜深，地影老师很好奇地瞅瞅楼上，其实他什么都看不见，很艳羡地说：“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一屋藏二娇，小伙子，悠着点来，可别用力过猛……” “我靠！”汤清华鄙夷地瞅了他一眼，“别把我想象得像你那么猥琐，她们只是住在这里而已，跟我啥关系都没有。” “是是是，啥关系都没有，”地影老师笑得很贼，一副你懂的表情，“年轻人，就该这样，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快去吧，我很羡慕你哟。” 阴阳怪气，外加挤眉弄眼，符合地影老师一贯的十分猥琐，汤清华懒得跟他叽歪，砰的一声关上车门，朝他竖起右手中指，惹得他在车里哈哈大笑，一脚踩下油门，宝马帝王蓝咆哮着，呼啸离去。 屋子里没有开灯，电脑屏幕散发出的莹白光亮，照在尤三芬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怪异。她像是没听到汤清华进来，没有转过头来问他，而是继续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看。 她正在翻看天涯论坛上的情感板块热帖，目不转睛，汤清华走到她身后，探头看了一眼，就没了兴趣，轻声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尤三芬不理不睬的，汤清华其实是有心问问海琳珊的情况，见她这种样子，当即放弃了这个打算，轻手轻脚地退开，进去洗澡。 他租住的是一房一厅，卫生间与洗澡间合一，狭长的长条形，只能一个人在里面转身，汤清华脱得精光，水哗啦哗啦直流，兜头淋下，他刚刚抹了一头的泡沫，不提防尤三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今天晚上的事，你就不交待一下？” 汤清华愕然转身，刚刚睁开眼睛，泡沫就涌进眼皮里，辣得他赶紧闭上，可他还是能看到尤三芬，就站在水雾前，离他不过一臂远，正紧紧盯着他看，当即转身，可旋即又意识到，这可不是把光屁股全暴露给她了么？ “你……你……”汤清华急得说话都不利索，“难道不知道我正在洗澡？” “切！”尤三芬很不屑地说，“不就是个光屁股，前面还有根小腊肠嘛，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又不稀罕。我是说，你不交待下今晚上的事？” “你先出去！等会儿再说！”汤清华无语，气急败坏地说。 尤三芬咯咯直笑，恶作剧地撮起嘴，吹起阵阵阴风，打着旋，吹袭到汤清华的光屁股上，冷得他连忙打开热水，可是又一下子拧得太大了点，热水一下来，烫得他嗷嗷直叫，又手忙脚乱地把水龙头打到冷水档，骤热乍冷，激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般忙乱，尤三芬看得乐不可支，笑得咯咯咯的，十分畅快。 等到汤清华从洗澡间出来，她又坐在电脑屏幕前，双眼一眨不眨的，继续看她的天涯八卦贴。 咳！ 汤清华故意咳了一声。 尤三芬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他一番，目光在他小腊肠所在的地方，特意停留了三五秒，嘴角上翘，带着淡淡的笑意，让汤清华油然而生一种仍然赤身裸体的感觉。 “今晚的事，你不交待下？”尤三芬问。 这是她第三次问这个问题，一直执着于此，汤清华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这是他淘回来的沙发床，拉开就是硬板床，收起来就是三座沙发，很是方便，不然，房间和床被尤三芬和海琳珊给占据了，他可就只能睡地板了。 “交待什么？”汤清华不满地说，“我们出去办事了。” “你们？”尤三芬追问，“你和谁？” “地影老师，我们出去办事了。”汤清华说，简要把今晚的事叙说一遍，还没说完呢，眼角余光看到海琳珊出现在房门口，原来她没有睡着。 尤三芬的面露古怪之色，带着几分不相信的语气说：“你们……会这么好心，出去办这个事？骗人的吧！” 汤清华摇头否认，转向海琳珊问道：“你们那个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琳珊仍旧轻轻咬着嘴唇，求救似地看向尤三芬，后者立即出声为她解围，让汤清华不要再多追问，另一方面，却又给他丢眼色，汤清华不明就里，没有再追问这个事。 对汤清华和地影老师的所作所为，海琳珊没有说什么，眉目间却带着些隐隐的担忧，在尤三芬的劝说下，返回房间里休息，汤清华也摆好沙发床，铺好铺盖，躺下睡觉，只是心里有事，虽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一时没能入睡。 就在半睡半醒之间，迷迷糊糊之际，睡眼迷离之时，他感觉到被窝里，似是多了个人，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呢喃着，告诉他的却又是有关海琳珊的事。 栖息在QH湖里的鱼人一族，传承古老，直到QH湖边有人类出现，他们也才慢慢地与人类接触。但是，故老相传的传统观念，在一代一代鱼人的口口相传中，不断得到强化，每一个鱼人，都因此而潜移默化，认为QH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大海，他们是最后的幸存的鱼人。 海琳珊从小就显得有些另类，如果不是她身份特殊，早就无法在族内立足，但正也以为如此，她此番离家出走，在整个鱼人一族里，就算得上是件大事，所以才有人前来寻找，要带她回去。 汤清华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似乎是在梦中，听到海琳珊在他耳边呢喃低语，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抓住关键，问了一句：“海师是谁？” 呢喃的低语一下停在那里，盖因在刚才的呢喃低语中，有个神秘的海师出现在鱼人一族的历史中，很显然，这个人不是鱼人一族，而是个外来者，但在鱼人一族里，却又享有极为崇高的地位，拥有极大的权力。 116 昨晚上睡得可好吧 海师是个神秘的外来者，但却得到栖息在QH湖的鱼人一族的认可和尊重，只是他的来历，在这个呢喃的低语中，一点都没有涉及到，仿佛这个人是从天而降，一下子就出现在鱼人一族的历史中。 问完这个问题，呢喃低语停了下来，让汤清华处于半睡半醒之间的那种魔力，也似是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他猛然惊醒，腾的坐起身来，右手本来是想要撑在沙发床上，触手之处却凉凉的，软软的，滑腻细嫩，不由得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尤三芬正躺在被窝里，睁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她。 而他的右手，仍保持着撑在她左胸丰满峰丘上的姿势，倒像是故意如此，而不是无意而为之。 尤三芬对此没什么意见，笑吟吟地说：“哟，你就不能轻柔点么？这么粗鲁。” “你……”汤清华闪电般缩回右手，不解地问。 尤三芬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胸前的春光，完全展露在汤清华的眼前，漫不经心地说：“你不是想要知道珊珊的一些情况吗？我特意来这里告诉你啊，嘘，别这么惊讶，快躺下，小点声，珊珊好不容易才睡着，可别把她给吵醒了。” 汤清华有些懵，没有依言躺下，而是顺手拉起薄被，盖住尤三芬的满床春光，然后往墙壁那边挪了挪屁股，再躺下来，侧头对掩嘴吃吃直笑的尤三芬说：“那个海师，到底是什么来头？” 尤三芬就像是没听到似的，掩嘴轻笑个不停，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笑得很开心，偏偏在黑暗里，她脸上的娇媚之态，汤清华都看得清清楚楚。 终于笑完了，她收敛起笑容，轻咳一声，瞅瞅汤清华，鼻翼微微一皱，微微扭动着身躯，不动声色地往汤清华这边靠拢，直到跟汤清华的身躯若即若离地靠在一起，才停了下来，轻轻侧头，几乎就是附嘴在汤清华耳边，呢喃般的低语声再次响起，汤清华心神一阵恍惚，一个激灵，才没有再次进入半睡半醒之中，可他也没听清尤三芬到底说的是什么。 他再追问一句，这次，心里早有准备，终于听清楚，尤三芬说的长长一句，其实浓缩下来，就是“不知道”三个字。 “珊珊自己也不知道吗？”汤清华皱着眉头问。 “不知道，”尤三芬低声答道，“她知道得很少，只知道海师不是鱼人一族的，但到底是什么来路，她没有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来。知道的人，都是告诫她不要多问，不知道的人，都是劝她别多问，就这个样子。” 这是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汤清华琢磨着，从海琳珊这里是打听不出来的，从鱼人一族那几个坐井观天的家伙那里，肯定也是打听不出来的，既然如此，纠结于这个问题，就没什么太大的必要，再问问海琳珊的思想动态，他就打了个呵欠，对尤三芬说：“我要睡觉了。” 这个意思是说，你离开我的被窝吧。可是尤三芬却若无其事地说：“你睡呗，我又不妨碍你。” 怎么可能不妨碍呢？汤清华正准备把心里的这句话说出口，张开嘴的最后关头，却最终打住，瞥了尤三芬一眼，对她说：“好，那我就睡啦，对了，你刚才低声说话时，催眠效果可真不错，你能小声在我耳边为我唱唱催眠曲吗？” 尤三芬原本笑意吟吟的，像是在看汤清华的笑话，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傻眼了的感觉，不过转瞬间，她就回复了笑吟吟的样子，又往汤清华这边靠近了些，几乎就是紧紧贴在他身上，嘴巴就凑在他耳边，轻声吟唱起来。 不过她吟唱的，可不是什么催眠曲，摇篮曲，而是北方情歌，宛转悠扬，有如黄莺娇啼，十分动听，再加上尤三芬的呢喃般嗓音，自带一股特别的魔力，有点像汤清华最开始遭遇到的恶魔的低喃，不一会儿工夫，就让他心神恍惚，身躯变得轻如鸿毛，仿佛飘起在云端，随着婉转歌喉而漂浮不定。 这一夜，汤清华睡得格外香甜，第二天一早起床时，尤三芬还是坐在电脑桌前，电脑屏幕散发处微微的辉光，她听到汤清华起床的动静，扭头过来问道：“怎么样，昨天晚上睡得可好吧。” “嗯，”汤清华说，“挺好的……” “当然挺好啦，”尤三芬抢过他的话头，“呼噜打得震天响，我坐在这里，一直担心楼板都会被你给震塌，一夜提心吊胆的，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恨不得把臭袜子塞到你嘴里去。” 汤清华嘿嘿一笑，没有争论，反正他不知道自己打呼噜这么厉害，就当没有这回事了。 海琳珊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心情很不错，满脸笑容，几天来堆积在她脸上的忧愁，统统消失不见，跟尤三芬和汤清华打招呼，还有心情调侃汤清华两句，说他就像是小孩子似的，还要尤三芬给他唱催眠曲。 汤清华心里暗暗称奇，搞不清楚海琳珊是什么状况，在白云馄饨店用过早餐后，出门的时候，他特意趁着海琳珊走开几步的空档，低声对尤三芬说，让她多留意留意海琳珊，反正打从心底里觉得，她的状况有点不对劲。 “知道了！”尤三芬微微瞪了他一眼，轻声回道。 汤清华目送尤三芬和海琳珊跨过空间门一样的大门，出现在悄无一人的小巷子里， 按照惯例分工，尤三芬带着海琳珊出去跑业务，汤清华留在白云馄饨店里，为中餐和晚餐做准备，空闲时间，他要继续打磨自己的厨艺，最新开发的菜品，小鸡炖蘑菇，仍处于继续琢磨改进阶段，尚未正式推出。 经过一段时间的积累，他的积分已经大幅增长，由原本的517分，暴涨到715分，可用积分则是615分，一待小鸡炖蘑菇正式推出，他就会按照尤三芬的提议，开发下一道菜品，葱爆大虾，据她说是小时候最喜欢吃的菜，现在特别怀念。 其实她是怀念妈妈的味道。汤清华知道这一点，却没有说透，只是在她提议开发这道菜品时，一口答应下来，非常干脆。 一天都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汤清华也就放下心来，觉得早上可能是反应过度，也许海琳珊只是想通了，不再担心这些事而已，并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可是，他刚刚放下心来，晚餐时点还没到，他就突然接到尤三芬的电话，她在那头很惶急地问：“珊珊是不是回来了？” 117 傻丫头 汤清华心里一紧。 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看来他早上的直觉是对的，海琳珊表现有些反常，不是想通了，而是下定了决心，所以才表现得轻松了许多。只是她的这个决定，不管是什么，都有些不太妙。 得知海琳珊并没有回来，尤三芬在电话那头差点就哭出声来，汤清华连忙安慰道：“你先别着急，我现在赶回去看下，她也许是回到住的地方了呢……” “不可能的！”尤三芬带着哽咽说，“她今天说的话，都有些不对劲，我……我……怎么就没听出来呢。” 汤清华拿着手机，已经跨进空间门似的大门，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小巷子里，一边在电话里劝慰尤三芬，一边跨上电动单车，往租住的小屋赶去。 可惜，汤清华扑了个空，稍一检视，他就知道海琳珊回来过，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她的换洗衣服，小行李拖箱，都不见了，床上正中，摆放着一支玫瑰花，娇艳欲滴的红色，衬托在白色信封上，意味深长。 她在信里写着： “亲爱的芬姐，华哥：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跟你们告别。如果能选择，我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跟你们在一起，一起出行，一起在大海里畅游，一起抢美食，一起开心地笑。 只是我不得不离开。 这是我自己必须面对的问题，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要走的路，没有人能代替，也没有人能阻挡。 谢谢你们带给我的快乐，我无以为报，唯有祝愿你们开开心心，生意兴隆！ 珊珊。” 汤清华默然看完，旋即给尤三芬去个电话，把情况一说，尤三芬只是说了句，马上回来，就挂断了电话。 过不多时，尤三芬开门进来，风风火火地一把从汤清华手里夺过信，草草扫过一眼，跺着脚连声说：“哎呀，这个傻丫头！有啥解决不了的大事呀，非要这个样子，真是的！” “她跟你说过什么吗？”汤清华问。 尤三芬没有理会，像是没听到似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摇着头说：“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过，她一定会回到大海的。” 这个话，汤清华也听过海琳珊说过，是在渤海湾那边，第一次在大海里畅游之后，海琳珊上岸时，看着月光下的大海波涛生生不息，像是对她自己说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如此说来，她这是要一个人去到大海那里？之所以这么做，仅仅是为了不连累汤清华和尤三芬等人，避免把他们给拖进她与族人之间的争执之中。 尤三芬一再摇头叹息，说海琳珊是个傻丫头，当然也是指的这个，怪她不该一个人跑了，难道她这么做，就能让大家就此安心了？ 肯定是不可能的啊。 汤清华接过信，再仔细品读一遍，海琳珊信里的这个意思，当然不是指回到QH湖，而是要奔向大海。 从京城到大海，最近的路线，就是坐京津城际铁路，到TJ后，再直奔渤海湾入海。 现在去追她，已经来不及，况且也不知道她到底选择怎样的路线，只要她能入海，也就没什么了，怕就怕她半路上被族人给拦下，强行押回到QH湖，再也出不来。 听汤清华这么一说，尤三芬立即忧心忡忡，问道：“那怎么办？” 汤清华长吁一口气，“还能怎么办？”他说，“只能去找地影老师帮忙了，看着珊珊他们族人那边，要是他们发现了珊珊的踪迹，或者已经控制了珊珊，他们肯定会有动作的。” 电话里，地影老师答应得倒是非常爽快，可是下一句，就又暴露出他的吃货本质，要汤清华给他管吃饱，还说从现在开始。 他指的当然就是晚饭，这个时点，已经差不多是吃晚饭时间了。 “你……”尤三芬气不过，一把抢过手机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趁火打劫！你要过来吃个饱，还怎么盯着那帮该死的鱼人，啊？！” “我……我……自然会安排人去盯着啊！”地影老师在电话里辩解说。 汤清华立刻想到的，就是地影老师的那个好朋友，壮壮实实的朱刚孜，先祖还是西游记里大出风头的猪八戒的人物原型，为人看起来忠厚老实憨厚，其实却相当能打，更是非常能抗打。 “你说的是朱刚孜吧？！”汤清华对电话里的地影老师说。 “当然是他了，”地影老师说，“他最近没事干，正闲得发慌，放心好了，不会让他放开肚皮吃的。” 汤清华在意的，倒不是这个，而是找到海琳珊，确认她的安全，至于地影老师和朱刚孜是不是放开肚皮吃，能吃多少，根本就是次要的。 放下电话，汤清华和尤三芬再次赶回到白云馄饨店，盯着鱼人一族的任务，交给地影老师和朱刚孜，还是靠谱的，虽然地影老师这个人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只要一提到有好吃的，他一定会兢兢业业，做事就非常靠谱。 临出门时，尤三芬很是担心地问汤清华：“要是那帮该死的鱼人，已经把珊珊给抓走了，那可怎么办？” “怎么办？”汤清华跨步出门，头也不回地答道，“当然是凉拌啊，他们抓住珊珊，我们就去把珊珊给抢回来，管他什么鱼人，什么海师，怕他个鸟！” 尤三芬被这股气势惊得迈不动脚，惊讶得合不拢嘴，像是不认识汤清华了似的，“啊”的一声，叫出声来，眼见着汤清华脚步不停，又赶紧追上去，连声娇呼：“哎，等等我啊，走这么急干嘛。” 尤三芬赶回来时，没有骑电单车，而是打的士回来的，这个时候，刚好跟汤清华挤在一辆电单车上，坐在后座，双手紧紧搂着汤清华，生怕会把她给摔下去了似的。 他们刚刚拐进小巷子，远远就看到地影老师站在那里，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两个。在汤清华停车时，尤三芬松开环抱着他的双手，地影老师更是露出你懂得的样子，冲着汤清华挤眉弄眼的，对他们说：“你们怎么这么久才过来？嗯，我明白的，我明白的，那帮小鱼人那边，你们放心，有那头死猪在那里盯着，他们撅撅屁股，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对了，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菜啊？” 118 他能靠谱？ 最后这一句，才是地影老师最为关心的，对他来说，吃得好，吃到新的菜品，才是压倒一切的刚性需求。 当汤清华摇头作答时，他连一丝的失望都没有，呵呵笑着，连声说：“没关系，没关系，开发新菜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能一蹴而就，有小鸡炖蘑菇，大锅菜，白云馄饨，炒河粉，足够了，嘿嘿，足够了。” 还是尤三芬实在看不过眼，给了他一个白眼珠子，呛他说：“你到底是来吃白食的，还是来帮忙的？” 出奇的是，面对尤三芬，地影老师似乎失去了一贯的油腔滑调，挥洒自如，抬头看着她，嘴巴张张，跟一条鱼离开水面后，无助地张嘴似的，最后还是嘿嘿笑着，没有回答她这个明显不是问题的问题。 汤清华还是十分慷慨，真的给他各来上一份，小鸡炖蘑菇，大锅菜，白玉馄饨，炒河粉，一溜儿排开在地影老师面前，他埋头在那里大吃特吃，连抬头的工夫都没有，看得尤三芬一个劲儿地直摇头，看向地影老师的眼神，明显带着要杀人的架势。 地影老师却恍然没有察觉，吃得脑门冒出一层油汗，热气腾腾的，十分畅快。吃得精光之后，他伸手抹抹嘴，长叹一声，透出无比的满意，往后一靠，惬意地瘫在座椅上，左右手交叠，放在微微鼓起的肚皮上。 “嗯，”他的声音透出慵懒来，“不错，真不错，你的厨艺可是大有进步，尤其是小鸡炖蘑菇，鸡肉鲜嫩可口，蘑菇滑软多汁，极品啊……” 尤三芬早就是一副看不顺眼的姿势，打断他的感慨，呛道：“别发表这些没用的感言了，快去帮忙吧，真是的，好吃懒做，也不知道李家小姐是看中了你哪一点？哼……” 即使被尤三芬如此呛白，还提起他一直想要忘记然后又想要记住的李家小姐，地影老师仍旧一副瘫坐的架势，嘿嘿傻笑着，不禁让人怀疑，他不会是吃得撑坏了脑袋吧。 一直等到汤清华拎着饭盒出来，他从不情不愿地起身来，吆喝一声：“走罗，干活去了，得，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你就别跑这一趟了，我去，不然这里可是有位老虎要发威吃人了。” “你给老娘站住！”尤三芬当即如被踩中尾巴的猫，跳起身来，冲着逃出门去的地影老师吼着，“给老娘说清楚，谁是老虎，啊？！” 地影老师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从接过汤清华手里的饭盒时，就速度全开，飞也似地逃出门去，消失在无形的大门里。 白云馄饨店里，回荡着母老虎般的吼叫，可是空山寂寥，应者远遁，尤三芬只是吼了这么一句，就在拖得长长的“啊”字中，无奈地停歇下来，可是目光却看向唯一的旁观者，汤清华，甚是有些不善。 汤清华眼珠一转，脸上自然而然地就浮上忧虑重重，轻叹着说：“唉，也不知道地影老师到底靠不靠谱……” “他要是能靠谱，母猪都能上树！”尤三芬很肯定地说，咬牙切齿的。 两人没有在白云馄饨店里干等，而是回到汤清华租住的出租屋，简陋的一室一厅里，少了海琳珊的身影，一下子就像是空旷起来，尤三芬像是个幽灵似的，一会儿飘进房间里，一会儿又飘出来，叹口气，一屁股坐在最为简单便宜的电脑椅上，扭头看着躺在沙发床上的汤清华，责怪他说：“你怎么就能睡得着？” 汤清华是闭上眼，可他并不是在睡觉，而是在闭目养神的同时，琢磨这段时间烹制小鸡炖蘑菇的得失感悟，每一次小鸡炖蘑菇的详细步骤，每一步耗费的时间，效果，味道，都详详细细地展现在他的眼前，如果他愿意，还可以反复观看当时烹制时的视频，重温一遍烹制过程。 尤三芬见汤清华没有吭声，像是睡着了似的，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加大声音问道：“喂，睡着了吗？” “别这么着急！”汤清华说，“好好休息下，今天晚上说不定是没得睡的。” 没想到，汤清华一语成谶，快到午夜十二点时，汤清华的手机叮铃铃响起，汤清华还没爬起来，尤三芬就一个箭步从房间里窜出来，一把抓起他的手机，大喊一声：“呀，是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打来的。喂，他睡着了，怎么样？什么？赶紧过去？有动静了？” 汤清华没有睡觉，就连衣服都没有脱，从沙发床上一跃而起，直接打开门，侧身让过尤三芬，跟在她身后出门。 赶到的时候，地影老师的那辆帝王蓝宝马，正停在酒店的正门对面，仿佛生怕那帮人没有认出他这辆车来，他则大大咧咧地坐在驾驶位上，手里拿着望远镜，摇下车窗，正大光明地窥看酒店里的一举一动。 至于朱钢孜，则在后座睡得像头猪，呼噜扯得震天响，一串口水从嘴角淌下，像是一串冰棱，挂在那里，路灯灯光略带黄色，映得冰棱晶莹剔透。 这哪里是在暗地里监视，完全就是明目张胆，盯着鱼人一族的落脚老巢，根本就不怕他们知道。 “嘿，你们过来了？速度不赖嘛，我还以为至少要一两个钟。”地影老师似是才发现两人的到来，阴阳怪气地对汤清华说。 他是一直意有所指，很“体贴”地告诉汤清华，他能明白汤清华需要更多个人时间的原因，那就是跟尤三芬在一起，时间再多点都不够。 对他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体贴”，汤清华完全不加以理会，瞅了酒店门口一眼，问他：“看起来没什么动静啊？” “有什么动静也被这两个家伙给吓着了！”尤三芬终于找到个由头，低声咬牙切齿地说，“是叫你们来帮忙的，你们就是这样帮忙？明目张胆地盯着人家大门口？哼？！” 地影老师呵呵笑着，辩解道：“我们这是从气势上压倒他们，你看，他们就像乌龟一样，缩回到龟壳里去，再也不敢出来，你们不知道，如果我们不是这样盯着，他们早就把人给带走了。” 119 特殊的阴魂 “啥？”尤三芬瞬间就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他们已经控制了珊珊？” 地影老师朝着他点点头，很老实的模样。 尤三芬没有被他这幅模样给骗倒，坐在副驾驶位上，冲着他低喝一声：“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带走珊珊？怎么不上前去把人给劫下来？！” 别说地影老师，就是坐在副驾驶位后面的汤清华，也都目瞪口呆，旁边的朱钢孜，更是呼噜声立止，那串流出来的哈喇子口水，倏地缩回嘴里去，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满脸的茫然。 “这个……”地影老师挠着头，很苦恼地样子，“你没到场，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汤清华在心里大骂地影老师实在是狡猾，同时也羡慕他在面对女人时，一张嘴就是能做到这样像是抹了蜜似的，甜得不要不要的，后座的朱钢孜，小鸡啄米似地，一个劲儿点着头，憨厚得像是地影老师的跟班，一唱一和，娴熟无比。 尤三芬瞅瞅他们两个，再瞅瞅汤清华，摇着头，像是在感慨他们三都是不靠谱的家伙，很大义凌然地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探探情况，再说怎么办。”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就开始模糊起来，如同在PS上处理数码照片时，增加了高斯模糊的滤镜一样，只是她这种模糊，虽然也是从身躯边缘开始，却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到全身，很快就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身影，对着汤清华三人得意地一笑，就此消失在空中。 汤清华看得目瞪口呆，伸手到前座那里，试探着摸了两把，一下子就摸到温软滑腻的地方，尤三芬咯咯的娇笑声响起，把他再次给吓了一大跳，旋即副驾驶位车门打开，尤三芬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你们等着哈，我去看看。” 直到车门砰的一声关好，三人才像是回过魂来似的，汤清华犹自不可置信地看着右手指尖，刚才他伸手过去时，明明尤三芬所在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空气，可却明明白白地摸到温软滑腻，缩回手时，指尖还触碰到那颗葡萄一般的丘蕾，触感十分真实可靠。 “你刚才摸到她哪里了？”地影老师目光炯炯，饶有兴致地问。 汤清华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答道：“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到啊。” 地影老师却贼兮兮地笑着：“看不到也知道啊，嘿嘿嘿，从你的反应看，摸到的地方肯定不同寻常，十分敏感。”说完，他也不等汤清华的肯定答复，看向酒店大门，感慨着说：“真没想到，这只小阴魂，竟然还有这个能力，嗯，上次我们出门时，只怕就是她偷偷跟在你身后的，怪不得我能闻到气味，就是找不到人在哪里，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刚才你只是傻傻地看着！汤清华大悟，明白过来，为何刚才地影老师只是傻傻地看着副驾驶位，并没有伸手去摸一摸，验证一下尤三芬是否还在那里，他虽然眼睛看不到，却可以闻得到，知道尤三芬虽然变得透明，完全隐形，却一直没有下车。 说话的时候，地影老师时不时瞄向酒店门口那边，汤清华有些疑惑，跟着他看过去，却什么动静都没看到，地影老师突然关上电动车窗，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问汤清华：“嘿，你跟这只小阴魂之间，感觉是不是爽极了？” “地老师，”汤清华提高声音说，“你的脑袋里，除了吃和色，到底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有哇，很多书！” 对他的大言不惭，汤清华翻了个白眼作为回应，可是地影老师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继续神秘兮兮地问：“你要知道，阴魂跟你、我们，”他伸手指指朱钢孜，“都不太一样，我们是完全物质化的身体，阴魂不是，所以非常特别。” 说到关键的地方，他就故意停顿下来，汤清华好奇心被他勾起来，很配合地问道：“有什么特别？” “你没体会出来？”地影老师很惊讶。 汤清华不知不觉中，就顺着他的路子往下想，不过跟他以为的，有有些不太一样，回想起当时在胶东半岛的海滩，尤三芬不知道怎么回事，身躯开始膨胀起来，像是充气过度的充气娃娃，眼看着就要嘭的一声爆裂，就连地影老师都带着媚媚和海林姗远远地退开，避开危险。 汤清华却从那次在盖亚世界的经历中，得到灵光一闪，朴了上去，可以说是误打误撞，用魂珠相融的方式，平息尤三芬魂珠力量的迸发，把她救了回来。 那一次，他是再一次重温盖亚世界那次的经历，简直就是刻骨铭心，再也无法忘记。 可是要他说尤三芬的身体有什么特别，他仔细回想，还是体会不出来。 所以他只能摇摇头。 地影老师就像是看到鬼似的，张开嘴，惊讶万分，“你……”他转着眼珠子，结结巴巴地说，“你……跟这只小阴魂搞了这么久，就没发现她有什么特别？” 汤清华瞪了他一眼，很不满地说，“什么搞了这么久，话不要这么乱说好不好！” 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把尤三芬这样的阴魂，与传说和影视文艺作品中的鬼等同在一起，虽说他现在已经很明明白白地知道，阴魂是现实世界中真实存在的一种特殊生命形式，而鬼是不存在的虚妄之物，可他就是无法做到像地影老师这样的异类那样，把阴魂当做跟他们一样的生命存在形式，没有什么特别的。 就像他说的，人类也只是这个世界孕育的一种生命形式而已，有什么特别的嘛？没有！ 地影老师再次瞄瞄窗外，又突然降下电动车窗，还探头出去，深深地嗅上几口，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对汤清华神秘兮兮地说：“嘘，小声点，我可很负责任地告诉你，错过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只小阴魂有什么特别的，你好好去仔细体会体会！” 结束的时候，他还很意味深长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像极了慈祥的长辈。 120 明不明白 车窗被敲响的声音，相当轻微，却足以让车里的三个人听到，不约而同地看向副驾驶位，那里车窗已经降下来一大半，理所当然的，车窗外空无一人，但三人都知道，这是尤三芬回来了。 在尤三芬敲响车窗玻璃之前，这场谈话就已经结束，自始至终，都是地影老师在说话，以长辈的身份，劝说汤清华趁年轻及早采取行动，只不过他的话里话外，都显示他在心底里认为，汤清华早就跟尤三芬之间发生过关系，正是他还没有意识到，没有体会到，尤三芬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而已。 而这一点，恰恰需要他这位经验丰富的长辈，来给他提个醒。 车门打开，又呯的一声关上，尤三芬像是从虚空中传送过来，在副驾驶位上显出一个淡淡的影子，几个呼吸之间，就变得凝实起来，完全显出身影。 “珊珊在里面！”她说，“没有受到折磨，但是有人一直盯着她，我们得想办法把她弄出来，你们商量出办法来没有？” 朱钢孜仍旧一言不发，显示他只是来帮忙的，地影老师则与汤清华大眼瞪小眼，心里想着，对里面的情况两眼一抹黑，还能商量个什么办法出来呢。 “我们两个，”地影老师很光棍地伸手一指后座的朱钢孜，“是他找来帮忙的，一切听他的吩咐，喂，小家伙，你有什么计划？” 三个人同时看过来，汤清华心里直骂地影老师真是出卖队友的典范，挠着头说：“这个……嗯，计划，对，计划，是有的，我们可以这样……” “算了！”尤三芬一眼就看出来他并没有什么计划，“没有计划就没有计划，装什么嘛，我又不会责怪你们，真是的。” 尤三芬边说，边转头瞪着汤清华，旁边驾驶位上的地影老师，则在侧面偷偷地看她的眼角眼神，嘴角翘起来，拉出一条浴盆曲线，对着汤清华微微咧嘴，笑得很意味深长。 很快众人就搞清楚，海林姗就被关在酒店的顶楼36楼，套房里除了她，还有两个人，看得紧紧的。旁边的房间里，还有四个人。 这六个年轻人，就正是汤清华和地影老师见过的，自称高贵的鱼人一族，可他们的实力，实在不咋地，被汤清华各个击破，轻而易举地就收拾了一顿。 可是除了他们之外，这家浩蓝酒店，本身也是跟他们有关联的，不可能排除在外。 故而硬闯，肯定是不行的。 商议半响，众人都没什么好办法，尤三芬也没有。就在这时，朱钢孜突然问了句：“尤姐进去的时候，没跟她说说话，问清楚情况？” 车里的商议声立即停止，三人抬头看着朱钢孜，他一下子就显得有些慌张的样子，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结结巴巴地说：“这……我……的意思是说……” “我很老吗？！”尤三芬突然说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眼神！真是的！” 地影老师立即附和着责怪朱钢孜，“就是，芬妹妹明显就是个小妹妹，怎么能称为姐呢？老猪你真是睡多了，还没清醒，眼睛也不好使，连这个都没看出来。” “是是是……”朱钢孜大汗，满脸堆笑，连声说，“我还真是睡多了，脑袋晕沉得很，眼睛朦了……” “行了行了，”尤三芬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在驱赶嘤嘤叫个不停的蚊蝇，“别打岔，净说这些没用的，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问问珊珊到底是什么情况！”汤清华提醒说，心里觉得十分搞笑，明明是她自己借题发挥，打岔的，现在她反打一耙，责怪地影老师和朱钢孜打岔。 尤三芬瞪了他一眼，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是说在这之前！” 这就等同于是在说，她进去浩蓝酒店里，只是看清楚海林姗在哪里，情况怎么样，根本就没有现身，跟她说说话，问问情况。也是她是根本就没想起来，也许是担心被人发觉，也有可能是她有另外的考虑。 地影老师立即很肯定地答道：“商量怎么把珊珊带出来。” “对对对，”汤清华学乖了，立即连声附和，“商量怎么把珊珊带出来。” 尤三芬很满意他们三个的反应，很认真地的点点头，说：“嗯，我们怎么能把珊珊带出来呢？你们有什么好办法？” 汤清华心里着实有些想笑，说半天，说来说去，又绕回去到了起点。 不过刚才商议的时候，他倒是有了几个主意，“我倒是有几个主意，”他不假思索地说，“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 “赶快说说看，”地影老师反应极快，小声嚷嚷着，“我们来给你把把关，快说。” 出其不意地硬闯，调虎离山之计，从天而降，要么是因为可行性不高，要么是闹得动静太大，要么是成本太高，众人没法承受，被一一否决。 只剩下最后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可能的主意，汤清华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说出来，还是在地影老师一迭连声的催促下，说了出来。 车里一片沉寂，尤其是地影老师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屏住呼吸，尤三芬则是茫然，至于朱钢孜，则是震惊。 “怎么啦？”汤清华问。 地影老师屏住的呼吸，长长地呼出来，问他：“你知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盖亚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知道啊，那里很危险，你和陈医生不是都反复说过……” “我问的不是这个，”地影老师打断他的话，摇着头，“我是问，那个地方，跟这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汤清华摇头，这一点，他问过好几次，可惜陈医生也好，地影老师也好，都避而不谈，只有地影老师扔给他一本但丁的名著《神曲》，说描述的就是那里。 可是汤清华去过几趟后，发觉实际情况跟《神曲》里的描述完全不符。 地影老师沉吟着，似是在组织斟酌语言，良久之后，他才解释说：“这么简单点说吧，盖亚世界是个既真实，又不真实的地方，你，我，她，还有他，”他顺次指指汤清华，他自己，尤三芬，还有朱钢孜，“去到那里的方式，形式，都是不一样的，明不明白？” 121 很简单的 汤清华怎么可能明白，自从接到孟婆婆和丁老爷子快递给他的牌子，接手白云馄饨店，成为第九代厨神传承人以来，所有的一切，都得靠他自己去摸索，没有人为他讲解。 盖亚世界，也是他自己实地去过，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 在地影老师的讲解下，他终于明白到，身为人类，去那里的形式，像是灵魂出窍似，身体留在这个世界，灵魂意识去到那里，所以如果没能从原地回来，结局就是身体成了植物人，灵魂意识陷落在那里。 就像卫诗影的男朋友刘文军那样。 而地影老师和陈医生则不同，他们进去那里，就是进去那里，所以只要做得到，可以从任何一个连接点回到这个世界。 所以不用地影老师进一步解释，汤清华就明白到，他最后说的这个方案，到底难在什么地方。 如果是汤清华从白云馄饨店进入盖亚世界，除非海林姗能从浩蓝酒店进入那里，否则，他没法带着海林姗通过盖亚世界，进入白云馄饨店， 除非，有人能潜入到浩蓝酒店，带着海林姗偷偷进入盖亚世界，然后从盖亚世界到白云馄饨店，再从那里回到这个世界。 看到汤清华两眼放光，看向尤三芬，地影老师嘿嘿笑着说：“怎么样，你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尤三芬很好奇地问汤清华。 汤清华点点头，答道：“是的，我想明白了，这个方案可行，不过不是我进入，而是你进去……” “我？”尤三芬蹙眉问，“我进去？怎么进去？” 到底该怎么进去，汤清华也没有概念，事实上，他即使在白云馄饨店里，到底该怎么进入盖亚世界，心里也是没底的，前两次，都是卫诗影带他进入那里的，刚才提及的这个方案，他的确是想到了卫诗影，就是准备找她来帮忙。 所以他只能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地影老师。 “很简单，”地影老师不负众望，说得很轻松，“自由穿行于盖亚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界线，几乎是阴魂与生俱来的能力，你只需要找到激活这种能力的方法就可以了。” “怎么激活？！”尤三芬有些着急上火，差不多是在低吼着问。 地影老师摊开双手，耸耸肩，示意他也不知道。 车里一下子宁静下来，气氛渐渐变得凝重，尤三芬狠狠地盯着地影老师，就像是随时会扑过去的母老虎似的，恨不得把他给撕成碎片。 汤清华见机得快，建议道：“这样，地老师和朱总继续在这里盯着，我们回去寻找激活你这种能力的方法，既然阴魂肯定具备这种能力，那么如何激活，肯定是可以找到方法的。” 地影老师连连点头，朱钢孜一声不吭，待汤清华和尤三芬下车离开，他扭头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悄声问地影：“这样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地影老师很肯定地答道，“关键就看他们能不能找到激活她这种能力的方法了。” 这不是废话么？！朱钢孜心里说。 汤清华两人没有回到住的出租屋，而是直接回到白云馄饨店，这里对他来说，无论怎么尝试，绝对是最安全的。 他首先给卫诗影打个电话，仔细询问进入盖亚世界的感悟，可惜卫诗影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描述她自己的一些心得体会，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 “你有头绪吗？”尤三芬就坐在汤清华身边，问道。柔和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在墙上投出两个影子，一浓一淡，一高一矮。 汤清华摇头说：“没有，我们多尝试尝试，刚才卫诗影不是说过，就像是睡觉似的，集中精神，想象自己在不断往下沉，然后，就能到那里了。” 尤三芬很是将信将疑，“就这么简单？”她蹙眉问着。 她任由汤清华握着她的手，还反过来紧握着他的手，听着汤清华像是在低声吟唱似的，“闭上双眼，深呼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深呼吸，什么都不要去想，保持灵台清明……” 尤三芬依言闭眼，深吸浅呼，如此反复十来次，她的确是感觉到有些异样，似乎身体渐渐不存在了似的，像是漂浮在空中，正当她以为成功了的时候，突然听到汤清华轻咦一声，好像是在很奇怪试探着问：“你……进去了？” 她能听到汤清华的声音，很显然是没有进入盖亚世界的，她睁开眼睛一看，不由得乐了，扑哧笑出声来，原来她不是进入了盖亚世界，而是自然而然地就进入扩散隐形的能力，真的漂浮在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汤清华，坐在东张西望，循着扑哧笑声看过来。 “快现身吧，我们再尝试下。”汤清华催促说。 尤三芬依言在空中现身，优雅地漂浮下来，落在汤清华身边，主动握住他的手，在他吟唱般的声音中，继续尝试。 可惜每一次，她都是进入自发自觉地激活扩散隐形的能力，无论怎么尝试，都是如此，仿佛激活这种能力，就是一条最短的捷径，动念之间，轻轻一滑，就能进入这种状态，无论怎么努力想要不进入，都不可能。 时间过得飞快，他们接到地影老师的电话时，已经临近子夜，回到白云馄饨店时，是凌晨一点半，如今反复尝试三个多钟头，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头晕脑胀。 “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再一次失败之后，尤三芬抢在汤清华之前嚷嚷着。 汤清华默认，疲累地往后一靠，长吁一口气，显然也是累坏了，又是几乎整宿没睡，又累又疲。 就在他闭目小憩时，尤三芬像是没了骨头似的，靠到他的身上，几乎是呻吟着说：“借肩膀靠靠……” 这样的没事，汤清华没法反对，其实也是没力气反对，右手很自然地就落在她后背腰际，轻轻半搂着她，任由她靠在肩膀上。 两个人都没说话，也差不多是没力气说话，靠坐在一起，享受着宁静。白云馄饨店里的柔和灯光，自动渐渐变暗下来，直至整个店里重归黑暗，两人都浑然不察。 就这样，两人似睡非睡，若即若离地能感受到彼此的肌肤，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心神却一片宁静，并没有突然间变得激情难抑，上下其手，破坏这种难得的安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汤清华突然觉得有种怪异的感觉，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睁开眼睛，四周虽然一片黑暗，他却仍能看清四周。 他们仍在白云馄饨店里，四周很熟悉，可却不是现实世界中的那个白云馄饨店！ 122 我们进入了 这里仍旧是白云馄饨店，没有灯光，店里一片黑暗，汤清华可以看得见周围的一切，简单的桌椅，素色的墙面，上面的绿色植物也像是睡着了，纹丝不动。 可是这里又不是原来的那个白云馄饨店，所有的一切，在睁开眼看到的第一眼，汤清华就能看得出来不同，如同是在水面下看东西那样，哪怕水再如此清澈，如何静止，没有一丝波纹，像是整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看到的景物仍旧不一样，带着一股淡淡的不真实的质感。 很显然，这里是位于盖亚世界第一层的白云馄饨店，而不是现实世界的那个白云馄饨店。他们两个尝试过这么多次之后，筋疲力尽之余，靠在一起休息下，结果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这里。 “怎么啦？”汤清华的细微动作，引起尤三芬的注意，她仍旧靠在他的肩膀上，双眼都都睁开，懒懒地问道。 “没什么，”汤清华声音平静，“我们进入了。” “进入了？进入了哪里？”尤三芬不明就里，问道。 话音刚落，她就猛然抬起头，朝四处看，同时惊叫一声，“啊？！我们……进入了！” 其实店里一片黑暗，她再怎么看，都是什么也看不清，只是她从汤清华的话里，听明白是什么意思而已，所以才这么惊讶万分。 灯光缓缓亮起，黑暗随之缓缓褪去，尤三芬很是新奇，兴奋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连声问道：“这里就是盖亚世界？看起来不像啊，怎么跟上面一模一样？对了”她转头对汤清华说，“我们是怎么进入的？” 汤清华当然也不知道，茫然地摇头，站起身来说，“这里是盖亚世界，不会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进入的，你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一次轮到尤三芬摇头，她脸上的茫然，比汤清华更盛。 她跟在汤清华身后，走到白云馄饨店门外，瞬间就呼吸停止，抬头看着紧挨着白云馄饨店的三栋高楼，喃喃低语：“原来这里真的是盖亚世界，只是这里是怎么回事？跟上面一模一样，就这里，上面是正在建造的高楼，这里却是已经建成的高楼，怎么会这样？还有啊，怎么这么大雾？” 汤清华着实无语，只是尤三芬初到这里，有此新奇感，也属正常，也就随得得四处张望，连珠炮般发问，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也不知道，也问过地影老师等人，都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 所以他也没法回答，只能提醒她回到白云馄饨店里，问她：“我们还得抓紧时间，你再仔细想想，刚才到底有些什么不一样的感受。” 尤三芬坐在那里，一只手搁在桌子上，手掌托着下巴，微微偏头，蹙眉极力回想，“嗯……就是很累，头晕眼花的，坐下来靠在你身上，感觉很宁静，平和，眼皮有些沉重，像是要睡着了似的，但又能感觉到周围的动静，哦，对了，你的心跳声有一阵跳得像打鼓似的，很快，然后又慢慢平静下来，那时是怎么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汤清华，其实是明知故问，作为曾经的过来人，哪怕已经死过一回，现在是以阴魂这种特殊的生命形式存在，她又如何会不知道汤清华那时是在想什么？ 汤清华脸色微微一红，摇头答道：“没想啥，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有没有感觉到自己已经激活了进出这个世界的能力？” 说到正事，尤三芬就一脸的茫然，瞪着眼睛，无辜地看着汤清华，拨浪鼓似地摇着头。汤清华无法分辨她到底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在他面前装作不知道，只能无奈地发挥自己的想象，试图从各个方面来启发她，试图发掘出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足足问了好大一会儿，仍旧徒劳无功，汤清华沮丧的表情，在他脸上明明白白地显露出来，尤三芬却在这个时候扑哧笑出声来，无辜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妩媚动人起来，娇笑着说：“你着急无奈的样子，可真可爱，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大男孩。来，再借你肩膀用用，累了，让我再好好歇歇，兴许歇一会儿，我就能发现点端倪什么的。对了，可要乖乖的，不要胡思乱想喔。” 她不这么说还好，汤清华原本压根就没那个心思，往那个方向去想，现在她无异于是提醒他：你还可以胡思乱想哦！ 汤清华就真的再也无法保持内心平和了，在两人又开始要歇一歇时，白云馄饨店里的灯光，就开始缓缓变得柔和起来，一点点暗下来，直至整个店里面，黑暗从虚空中涌现，把所有的光线都给吞噬一空。 在黑暗中，汤清华闭上双眼，视觉能力丧失，听觉却因此而得到大幅增强，心跳声如鼓点，低沉而又频密，似乎在他的胸膛里，正有两支军队在对垒，行将爆发一场大战。靠在肩膀上的尤三芬，呼吸声细长绵密。 突然间，汤清华想起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黑客帝国》，网络黑客尼奥进入模拟矩阵的网络空间，训练格斗技巧时，被船长墨菲斯打得气喘吁吁，墨菲斯那时就问了他一句，你认为在这里面，你需要呼吸吗？ 汤清华也是突然意识到，在这里，他真的需要呼吸吗？按照地影老师讲的，他作为人类，进入盖亚世界，并不是“完整”的进入，而是意识或者说是灵魂进入，尤三芬是阴魂，是一种脱离人类躯体的特殊生命存在，才是“完整”的进入。 同样的，在这里，她需要呼吸吗？ 动念之间，汤清华屏息静气，停止呼吸，除了一开始，他觉得有些憋得难受之外，很快他就发现，这仅仅只是他的“心理作用”而已，他完完全全地不需要张嘴呼吸。 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的一颗心，跳得砰砰直响，像是呼应似的，尤三芬的呼吸声，也随之变得急促起来，汤清华轻轻搂住她的腰际的右手，都能感受到她胸膛的起伏带来的身体震动，让他的“身体”里某个地方，很深很热地狠狠震荡了一下。 震荡就是地震的源头，在他刚刚想要说话，问问尤三芬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波及他的全身，只是一个浪头，他就被彻底淹没，刻骨铭心的感觉，重新涌现上来，他已经知道，这是魂珠交合纠缠在一起带来的冲击和震荡，完全超出他的掌控。 他只感觉到世界在旋转，光与暗的世界，在飞速旋转，一切都像是在火焰中升腾，就连时间，也都被火焰冲激得支离破碎，每一刻，都被分割成千千万万个，凝结在碎片中，犹如永恒。 123 我知道了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世界停止旋转，扭曲飘荡如处于升腾的无形火焰之中，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火焰，而是这个盖亚世界第九层，就是这个样子，光怪陆离，显得极为不真实。 汤清华像是从一个长长的迤逦的美梦中醒过来，眼前仍然飘曳着梦境中的种种，更是他不舍得从那里脱身而出，这一次的感受，比起第一次，少了些震撼，多了些享受。 吁！ 在他身旁，尤三芬长吁一口气。 她的双眼仍然是紧闭着，抖动的眼睫毛，透露出她比起汤清华来，更深地沉浸在方才的无比感受之中，更加不舍，更加不愿“醒”过来。 等到她终于睁开双眼，汤清华已经恢复清明。 “你就一直这么看着我？”尤三芬轻笑着问。 汤清华没有理会这句笑谑，看向白云馄饨店门外，在那里，门框仍旧是那个门槛，却不是笔直的，扭曲如波浪，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在不断蠕动一样。 尤三芬看到的瞬间，表情就此凝固在脸上，笑谑僵化，显得很是有些诡异。“这里是盖亚世界的第九层。”汤清华告诉她说。 保持如此石化状态好久，尤三芬才怔怔地合拢嘴，深呼吸好几次，才喃喃低语：“这里……就是……盖亚世界第九层？！” “是的。”汤清华轻叹一口气，“这里是盖亚世界第九层，我现在操心的是，我们得怎么样上去？” 尤三芬转头来看着他，脸上露着些不解，汤清华没有解释，所谓的上和下，当然都只是形象的形容而已，并不是说从现实世界到这里来，是一层层坠落下来，就像是在一栋大楼里，乘坐电梯，或者是走楼梯那样，一层一层下来，每一层都有明确的上下区分。 盖亚世界，诚如地影老师说的那样，是个既真实，又不真实的世界，以第一层到第九层来区分，也只是像名字那样区分而已。 就在这时，尤三芬僵化的脸庞，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活力，双眼眨巴着，露出迷人的微笑，轻声说：“我知道。” 汤清华还没听清楚，直到尤三芬再次说了一句：“我知道该怎么上去。” “啊？！”汤清华终于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惊讶地叫了一声。 “我知道该怎么上去。”尤三芬很肯定地说，“刚才像美梦一样的经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知道，已经激活了那个劳什子能力，自由穿行于盖亚世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界限的能力。” 这一次，轮到汤清华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汤清华问，“就像上次，上次在海滩上那次那样，你稀里糊涂地，就激活了自由穿行的能力？” 尤三芬点点头，笑得很开心。 其实汤清华也是稀里糊涂的，挠着头，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很快，他就放弃了探究这些不知道答案的问题的尝试，刚要开口，尤三芬突然说：“好饿啊，这里也是白云馄饨店？有吃的吗？” 经她这么一说，汤清华立即就感觉到肚子无比的空荡荡，有那么一会儿，他还仿佛听到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当即点点头说：“我也是饿得很，你坐着稍等，我去做点吃的，想吃什么？” “大锅菜！”尤三芬不假思索地答道。 汤清华丝毫没感到意外，每个人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在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最想吃的东西，一定是小时候吃惯了的，所以才能脱口而出。 在盖亚世界里，不管是在第几层，汤清华都可以像在现实世界里那样，从随身的厨神半空间中，取放他想要的东西，哪怕在厨房里，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在波涛中荡漾着，他做菜的步骤和耗费的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很快，他就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大锅菜出来，还有两双碗筷。 尝上第一口，尤三芬就大加赞叹：“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这里看起来完全不真实，这锅大锅菜还是那么美味，太棒了。只是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像是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汤清华摇头，“不知道，”他闷声闷气地答道，“我曾经问过陈医生和地影老师，他们也没说出过所以然来。” 既然知道汤清华对这里也是一无所知，尤三芬问的问题，也就更加的无拘无束，比如这里有没有其他的人，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有没有什么危险，等等诸如此类的。 吃饱喝足，收拾停当，尤三芬主动招呼汤清华站到她身边，她则亲密地伸手挽着他的胳膊，对着他嫣然一笑：“抓紧罗，别掉下了。” 还没等汤清华开口，他就像是进入到时光隧道里，升腾的火焰，也都敌不过柔和而又倏然而逝的光线，一条条的，像是点点光亮被高速拉长成光丝，围拢在两人身周，形成一条圆柱形的隧道。 “到了。”直到尤三芬如此说，汤清华才惊觉，两人已经从光线隧道里出来，回到盖亚世界第一层的白云馄饨店里。 尤三芬仍旧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汤清华左右一看，微蹙眉头说：“我们还没有上去啊。” “干嘛要上去？”尤三芬说，“我们直接从这里到浩蓝酒店里，我还知道怎么找到珊珊，直接去带她下来，然后回到这里，再上去，不就到白云馄饨店里了？” 整个过程，汤清华在心里仔细过了一遍，果然觉得这样更简单些，不用回到现实世界里，再这么折腾一圈。 只是旋即他警告说：“这个世界，并不安全，有各种各样的怪兽……” “那它们能看到我吗？”说话间，尤三芬就这么消失在汤清华的眼前，只是他仍然能感觉到尤三芬在挽着他的胳膊，可就是看不到近在咫尺的她，哪怕他有天眼在身，也看不到。 “那行吧，”汤清华放下心来，“现在应该已经天快亮了，我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有汤清华带路，盖亚世界第一层的大雾，没有对两人造成什么困扰，至于那些危险的怪兽，有汤清华的天眼在，可以提前一步发现它们的行踪，提前避开就是了。 抵达浩蓝酒店门口，他们甚至第一眼就看到地影老师那辆帝王蓝宝马车，尤三芬经过的时候，还伸手在车上拍了一巴掌，很肯定地说：“这个家伙，肯定是在车里面睡大觉，你信不信？！” 124 你们搞的鬼 地影老师正在帝王蓝宝马车里睡得正香，驾驶座椅放平，他就这么躺得瓷瓷实实的，嘴巴微张，不时长长叹口气似的，吐出一口气。 后座坐躺着的是朱钢孜，壮实高大的身躯，像是一摊肉堆，摊在后座上，鼾声如雷，极有节奏。 猛然间，地影老师身下，就像是装了弹簧，腾地坐起身来，转头到处看，朱钢孜则只是砸吧砸吧嘴巴，没有半分要醒过来的迹象。 “死猪，起来啦！”地影老师扯着嗓子嚷，“刚才有人在车上拍了一下吗？奇怪，周围没看到有人啊。” 这个时候，尤三芬刚刚拍了一下，手刚刚离开帝王蓝宝马车身，只不过她和汤清华不是在这里，而是在盖亚世界第一层里，距离这个现实世界，不知道有多远多深的界线。 东方显出一缕晨曦，帝王蓝宝马车四周，除了安静，没有其他的东西，更没有过往的行人。 地影老师看了半响，确信自己是在梦中被自己给吓了一下，重又躺了回去，缓缓闭上双眼，可刚才那一下惊吓，实在太真实了，以至于他被惊醒后，睡意全消，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 刚才的那下折腾，倒是勾起他久远到成了灰的记忆，那个时候，在逃难的路上，没有一天能睡个安稳觉，很多时候，都是刚刚坐下，头一歪就睡着，然后被人一巴掌给拍醒，一个激灵醒过来，赶紧跟着走，不然就再也跟不上队伍。 他记得很清楚，很多人就是这样走丢的，最后的结果如何，他没有去多想，但是从他后来看到的，想必走丢也好，没有走丢也好，其实都差不了太多。 地影老师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车里，思绪飘到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像是个旁观者一样，旁观已经沾满灰尘的记忆，在他眼前一一展现。 直到酒店门口一阵骚乱，传来一阵嘈杂，地影老师才从记忆深处退出来，侧头看了一眼，就很平静地低声喊道：“死猪，起来了，要干活了！” 睡得瓷实无比的朱钢孜，鼾声立止，嘴巴咂巴咂巴着，瓮声瓮气地问：“怎么了，出事了？” 几个人从酒店里冲出，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来，地影老师很眼熟，正是那天晚上，汤清华出手打倒的那几个小伙子，高贵的鱼人一族，他们走路的姿势有点古怪，显得不那么自然，反正就是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别扭，但是硬要说别扭在哪里，似乎又难以说得清楚明白。 “喂！”为首的小伙子在车上拍了一掌，怒目圆瞪，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们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他们围在车子的副驾驶位那一侧，地影老师好整以暇地下车，朱钢孜则没有他这么客气，拉开副驾驶位后座的车门，毫不客气地把挡在车门前的两个人粗鲁逼开，下车站定，左手随手一拨，车门呯的一声关上，成功吸引到所有人的注目。 “看什么看？！刚才是你在拍车？”朱钢孜双手环抱在胸前，锐利的目光，锁定领头的小伙子，很不客气地问。 站在这里的，就是那6个小伙子，很奇怪，没有浩蓝酒店方面的人。 领头小伙子气势为之一夺，上下打量朱钢孜一阵，转头看着地影老师，可能觉得他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应该比较好欺负，厉声问道：“人呢？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什么人？”地影老师笑嘻嘻地问。 几个人一下子就被问住了，瞠目结舌以对，地影老师心里暗自好笑，这帮高贵的鱼人一族，坐井观天太久了，跟外面的世界打交道太少，就像是一群不谙世事的乡下少年一样，遇到超出他们经验之外的事，就完全不知道如何临机应对。 他们看看笑嘻嘻的地影老师，再看看一脸凶恶样子的朱钢孜，临头的小伙子脸涨得通红，面子上抹不开，猛然断喝一声：“就是我们的人，你们从昨天一直就呆在这里，盯着酒店看，前几天还跟着我们，不是你们搞的鬼，还有谁？” “我们只是在这儿睡觉啊。”地影老师笑嘻嘻地叫起撞天屈，“什么都没干啊，对了，那天……是你们几个啊？”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六个人齐齐怒目瞪过来，地影老师却恍若没看到似的，仍旧笑嘻嘻的，不过也没有进一步用言语去刺激他们。 其实他心里也在犯嘀咕，很想让这些高贵的鱼人一族，要找的就是那个小姑娘海琳珊，可是汤清华和尤三芬回去白云馄饨店那里，还不知道他们进展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成功激活那只小阴魂的特殊能力。 只是那个小姑娘海琳珊怎么了，难道不见？偷偷地跑了？ 他在心里琢磨着，根本就没想到，汤清华竟然和尤三芬一起，直接从盖亚世界第一层，从白云馄饨店来到这里。 汤清华和尤三芬从帝王蓝宝马车旁经过，直接进到浩蓝酒店里，尤三芬记得海琳珊所在的房间，前头带路，走在空荡荡的浩蓝酒店里，不知怎么回事，汤清华总是觉得这里很是有些阴森的感觉，长长的走廊，寂静无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 尤三芬把汤清华的话记得牢牢的，紧跟在他身边，还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不停东张西望，好像生怕突然出现一只怪物，汤清华闹不清楚，她这到底是刻意装出来的呢，还是真的如此害怕，除了让她不要拽住胳膊之外，也就随她去了。 其实他也很有些小心翼翼，上次在浩方投资大厦里解救卫诗影的男朋友刘文军时，就有一头三头地狱犬在大厦里出现，很难说这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怪兽守护。 “到了!”直上到36楼，尤三芬轻声提醒，汤清华才长吁一口气。 尤三芬松开手，像是融入到空间中，就此消失不见，汤清华就站在楼道里，静静地等着，过不多时，尤三芬从一扇门后显出身形，一把把海琳珊从门里拉出来，一边冲着汤清华喊：“快走！他们发现了！” 125 世事难两全 汤清华打个手势，示意尤三芬带着海琳珊先走，他来断后。 这也是潜入这里之前，他就跟尤三芬商量好的计划，能够不动声色地潜到这里，顺利把海琳珊从现实世界拉入到这个神秘的盖亚世界，已经远他们两个的预期。 海琳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看到汤清华时，神色间有些激动，却也带着几分愧疚的模样，在尤三芬的催促拉扯下，她从汤清华身边插肩而过，连回头都没能，就转过拐角，消失在楼道里。 隔壁的房门打开，一道身影闪出来，几乎是在瞬间，就凝停在楼道正中，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又是你？！” 甫一碰面，两人就认出对方来，在最为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最为意想不到的人，故而才脱口而出，问出同样的疑问。 眼前的这位黑衣美女，就是上次在浩方投资大厦里，为救出卫诗影的男朋友刘文军，汤清华遇到的那位，当时他被她给抓住了，她逼着他显出自己的魂珠，成为她的灵魂奴隶，最后是怎么回事，汤清华稀里糊涂的，反正就是两个人有了一场刻骨铭心的记忆，然后，她就狼狈退走了。 这次再次相遇，两个人都很震惊，也都有点尴尬。 汤清华站在正义一方，理直气壮些，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问道：“怎么搞的，每次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你们在搞鬼，你们到底想要干吗？” “我们想要控制更多的资源！”黑衣美女答道。 她愣了一下，突然恶狠狠地对汤清华说：“每次都是你在搞鬼，臭小子，下次别再让我碰到你！” 说完，她竟然转身就走，身影一阵模糊，跟来时那般迅疾，一阵风般，回到出来的那道房门里头。汤清华一下没反应过来，扬声喊道：“喂，别跑呀，我还有话要问呢。”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隐隐传来的“滚”字，像是远方天际传来的闷雷声，即使隔着老远，仍旧能感受到滚滚而来的怒意。 汤清华不明就里，挠着头，呆立半响，想不明白，只得转身离去。 等他回到白云馄饨店，只有尤三芬一个人在等他，没看到海琳珊。尤三芬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怎么啦？”汤清华很奇怪地问。 “怎么啦？”尤三芬气愤难平，“咱们处心积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她给救出来，她倒好，不领情不说，还责怪我们多管闲事，你说说，这都是啥事吗，热脸贴冷屁股，吃力不讨好！” 汤清华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别这么气鼓鼓的了，也许她只是另有隐情，不想牵连到我们而已。走，我们上去看看。” 尤三芬脸色还是很难看，像是刚才被海琳珊给气得够呛，也正所谓关心则乱，她正是因为关心海琳珊，所以才显得气愤难平。 汤清华在白云馄饨店睁开双眼时，海琳珊正坐在后院里，看着高墙呆。 白云馄饨店的后院不算小，有小桥流水，有精致的八角凉亭，有桌椅掩映在绿荫之中，一堵高达2米的围墙，把这里与外面的工地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墙上爬满爬山虎，葱葱绿绿的。 汤清华远远地站着，没有贸然走过去，打搅她的静思，过了好一会儿，海琳珊回过头来，对着他勉强一笑，他才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 “你感觉怎么样？”汤清华问。 海琳珊没有及时回答，长叹一口气后，才轻声说：“对不起，我……好像伤了芬姐的心……” 汤清华摇着头说：“她是挺生气的，其实也正说明，她是真心关心你的。不过关键不在这儿，而是你，很多事情，其实说清楚了，相互理解了，也就没事了。” 海琳珊再次长吁一口气，沉默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你是主动去找他们的，对吧。”汤清华问。 他早就有这个疑问，海琳珊是自己出走的，没有说明要去哪里，当时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一个人奔向了大海，可是后来再一琢磨，汤清华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有可能并不是去奔向大海，而是去找自己的族人。 她再如何特立独行，也始终脱离不了她的身份，也没法真正离开族人，离群索居，那种孤独，是任何一个智慧生物都无法忍受的，人类做不到，汤清华相信鱼人也做不到。 所以她虽然对族人的固步自封感到痛心，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但要她一个人逃离族群，却更难以想象。 问出这个问题，汤清华看着海琳珊的脸，精致的脸上，堆满愁容，湛蓝色的双眼，像是一汪碧蓝的大海，宁静中，却带着化解不开的犹豫彷徨，在这一瞬间，他竟然切身体会到她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无奈。 海琳珊再次沉默一会儿，低下头，低声答道：“是。” 心里的疑惑，得到证实，汤清华像是得到一把钥匙，一下子也就解开所有的问题，理解到海琳珊选择如此做的苦衷。可是站在海琳珊的角度，想象着她回到族群后的处境，已经想要带去改变的宏愿，他就觉得有些绝望，这座绝望之峰，比起一个人逃离族群，融入到人类社会中，或是直接进入到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所带来的孤独，似乎也并没有矮上多少。 汤清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的两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得陪她坐在院子里，也算是无声胜有声了。 院子外的工地，忙碌着，轰鸣着，院子里自成一体，仿若喧闹中的世外桃源，日头从东方升起，又慢慢爬上中天，尤三芬加入进来之后，以她独特的感知情绪和心神的能力，更直接地感受到海琳珊的两难境地，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无助和无奈。 末了，还是汤清华打破院子里的凝重气氛，对她们两个说：“我有个计划，虽说并不能改变珊珊的处境，但是至少可以减缓你返回Qh湖后面临的一些压力。其实，我对你和族人，还是有信心的，不管如何固步自封的人，面对这股浩浩荡荡的大势，终究是不可能完全做到视而不见的，与时俱进，认清现实，认识世界，看清自身的局限，你们需要的，也许仅仅只是时间，还有一颗种子而已。而你，就是那颗种子。” 126 世界很大 一抹落日余晖，染在白云馄饨店招牌上，熠熠生辉，汤清华跨出白云馄饨店大门时，就正好见到这一幕，一时间不由得伫足不前，仰头细看，不忍离去。??? 他想起来第一次来到白云馄饨店时的情形，正是春日黄昏，斜阳透过稀疏的树枝枝条，洒落一地的金黄，刚刚吐牙的芽孢，又为萧疏了整个冬季的枝条点上点点嫩绿，充满勃勃生机。 时光之轮以恒定的度，往前不停地旋转，再如何不舍，这抹落日余晖还是一点点上移，蓦然消失，白云馄饨店五个字，也一下子就变得黯淡下来，汤清华似是看到丁老爷子和孟婆婆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在跟他道别。 “走吧。”他深吸一口气，把这股思绪抛诸脑后，转头对尤三芬和海琳珊说。 经过一个下午的准备，现在，就是他们启程的时候，地影老师驾着他那辆帝王蓝宝马，已经等在那个宁静的小巷外，汤清华本来只是向他借车一用，他却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亲身前往，凑个热闹。 这就是汤清华的计划，带着海琳珊往东，貌似是逃亡，实则是要带着那帮固步自封的鱼人，去见见真正的大海。那帮家伙，虽然年纪不大，却固执己见，如果想要去说服他们，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有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亲眼去看，才能在意想不到之外，给他们无可匹敌的冲击，才能冲破他们心底里的那道固步自封的防线。 让更多的鱼人见识到真正的大海，无异于多了不少种子，他们再回到Qh湖，也就能带去外面世界的资讯，这比任何话语都更有说服力。 天色尽黑的时候，地影老师驾车终于脱离堵成一团的车流，驶上远离京城的东去高大道，尤三芬和海琳珊坐在后座，挤挤挨挨在一起，说着说不完的悄悄话，十足一对好姐妹。 夜间行车，为了确保效果，度还不能开得太快，隔段时间，还会拐进高服务区里，装模作样地耗费点时间。夜色渐深，车后面还是没有追兵的踪迹，尤三芬有些沉不住气，问了一句：“到底行不行啊。” “行！肯定行！”地影老师抢着答道，“放心好了，以这帮鱼人的尿性，肯定会追上来的，只是他们反应太慢了，开车又不像我这么快，自然就跟不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在服务区吃点宵夜过后，刚刚驶出没有多远，车后面就出现几点车灯，地影老师头也不回，很肯定地宣布：“你看，他们终于追上来了。” 他还特意放慢了点度，让对方追近了些。一共三辆车，在这个距离，汤清华都能看清头车的车牌号，正是那天晚上，他和地影老师碰到的那三辆宝马车之一。 “伙计们，抓紧罗，现在要起飞了！”地影老师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陡然亢奋起来，一边很夸张地叫嚷着，一脚地板油踩下去，帝王蓝宝马立即咆哮一声，引擎持续轰鸣起来，往前猛然一窜，汤清华立刻被一股大力给死死地按在座椅靠背上，车后座则传来尤三芬和海琳珊的惊呼声。 效果看起来非常逼真，完全就是现有追兵，立即惊慌失措地加逃离。 这里距离海滨，还有不到一百公里，距离天亮，还有4个小时。 追上来的三辆车，也是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奋勇直追。 深夜的高公路，路过的车里寥寥无几，四辆宝马一前三后，撒着欢儿似地，一路追逐。 抵达预定地点，帝王蓝宝马驶下高，不时在岔路口变换方向，最终在一个拐角处停下，地影老师扭头对汤清华说：“这个方向过去，大概不到3公里，就是海边，认识路吧，小子，可别走丢了哟。”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汤清华带着海琳珊下车，徒步走到海边，地影老师则开着帝王蓝宝马吸引追兵的注意，等到他们现上当的时候，肯定会回过头来找，那个时候，海琳珊就会在海边等着他们。 3公里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银白色月光下，汤清华牵着海琳珊的手，沿着小道，一路往海边走，夜风捎来大海的气息，海浪声遥不可闻，海琳珊一路保持着沉默，紧紧抓着汤清华的手，一点都不放松。 当汤清华陡然止步，看向前方时，她跟着止步，看到的只有月光下的婆娑树影，根本没看到站在树后的两道身影。 “怎么啦？”她不安地问。 “没什么。”汤清华说，“只是遇上两个熟人而已。” 海琳珊的一颗心揪了起来，却被汤清华带着往前走，站定在两三米的距离上，汤清华沉声说：“别躲了，出来了，你们两个倒是挺厉害，一路跟到这里，哦对了，鱼人一族里的那个什么海师，是不是你们的人？” 树后转出两道人影，正是汤清华见识过的两人，都是一身黑色紧身皮衣，身材苗条，长得很美，一个是高挑黑衣美女莫梦洁，在他刚接手白云馄饨店时，就冒充顾客前来，差点就诱惑他签下转让的协议，一个是鹅脸蛋黑衣美女莫梦圣，在浩方投资大厦里，把他给抓住，想要把他变成她的灵魂奴隶，最后却不了了之。 “是！”鹅脸蛋黑衣美女莫梦圣老老实实答道，然后又加上一句，“那又怎么样！” 汤清华答道：“没什么怎么样，你们拦在这里，是自己让看呢，还是我动手打得你们让开？” “哟，你口气倒不小!”高挑黑衣美女莫梦洁娇滴滴地说，“这么厉害，你倒是过来打呀……” 在她开口说话的当口，莫梦圣默默地让开路，站到路旁的树影下，莫梦洁不明就里，转头瞅着她，却又开口问。 “我们来这里，是替海师捎句话给她，”莫梦圣指指海琳珊，“你确定要让这个外人在场吗？” “他对我来说，不是外人！”海琳珊很肯定地说，语气相当不善。 “那好吧，”莫梦圣说，“海师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世界很大，你想要出去看看，就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高挑黑衣美女莫梦洁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要跟上去，走出十来步，莫梦圣突然止步转身，对海琳珊说：“哦对了，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海师圆寂了。” 127 我想去看看 “海师圆寂了。??? ?”这五个字，像是五柄重锤，重重地砸进海琳珊的心里头。 就在她愣在那里时，两位始作俑者，却悄然走远。高挑黑衣美女莫梦洁悄声问：“怎么回事？海师他……” 她的声音很轻，说的也不是惯常人听得懂的普通话，更像是一串串意义不明的咕咕哝哝声，很悦耳，很动听，带着催眠一般的效果，很容易就让人不知不觉就陷进去。 莫梦圣回头看了一眼，同样悄声回答道：“只是对外如此宣称而已。” 莫梦洁似乎吃了一惊，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这样？难度集团准备放弃Qh湖的业务吗？” “是的。”莫梦圣答道，“这块业务已经成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趁着现在鱼人尚未觉醒，先一步收手就是个可行的选择。那个小子不是喜欢搅合么，就让他去搅合好了，想当鱼人的救世主？那就留下一个乱摊子，看他将来怎么收拾？” 莫梦洁吃吃直笑，迅回头瞥了一眼，对此深表赞同。海师一扯，没了来自集团的资源支持，鱼人们就得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还得应付来自Qh湖周边的人类的侵扰，以这些鱼人的个性，恐难以做到兴平气和的与之共处，搞得不好，会招致灭族之祸，也未可知。 两人边说边走远，海琳珊一路无言，在汤清华的拉扯下，无意识地走到海边，才从震惊和莫可名状的思绪中恢复过来。 海浪声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生生不息，恰如海琳珊此刻的心境，心潮起伏，前伏后涌。 “你有些担心？”汤清华问。 海琳珊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长叹一声说：“是，但我不是担心我自己，而是担心……族人。” 汤清华有些不解，两位黑衣美女，莫梦圣和莫梦洁，她是打过交道的，也隐约知道点她们的身份，所谓的恶魔，但对其的了解，却是少之又少，只是知道跟影视文学作品中的恶魔形象完全不同。 但既然是莫梦圣告诉海琳珊这个消息，那说明他的猜测是没错的，那个所谓的神秘的海师，肯定跟她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现在海师圆寂，岂不说明其背后的势力，开始退出操控鱼人一族了吗？ 所以他有些不理解，海琳珊又为何会担心她的族人，按理说，这对她要实现的宏大目标来说，是个好事情。 他正准备出声询问，海琳珊似是能猜到他的心思，长吁一口气，对他说：“将来的事，留给将来去操心好了，你看，是不是有块礁石？我就在哪里等他们，你说呢？” 她拉着汤清华，往大海里走去，海水凉凉的，轻轻拂过脚背，淹没小腿，浸到膝盖，海琳珊转头对着汤清华微微一笑，拉着他往大海里纵身一跃。 汤清华刚刚入水，海琳珊就像是一条八爪鱼，缓缓缠住他，直接封住他的嘴，双手紧紧搂住他的颈脖，带着他在海水中随波漫游。 从海里到礁石，又从礁石上到海里，海琳珊肆意地享受着在一起的最后时刻，生怕浪费一分一秒，东方既白，晨曦初现，旭日东升，海面上霞光万道，海琳珊轻轻依偎在汤清华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大海日出的瑰丽壮阔，浑然没注意到，前来抓她的族人，已经来到海边，像是石雕一样，沐浴在朝阳中，看着大海，听着波涛声声。 每个人在回过神来时，都抱着无比敬畏的表情，一点点走近大海，当脚板与海水接触的一刹那，每个人都像是遭受电击似的，全身一个哆嗦，可是身体却很老实，脚趾间的蹼膜张开来，还向脚趾头伸展开来。 一如他们走进Qh湖的怀抱时，身体的反应那样。 当地影老师和尤三芬找过来时，他们正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呆呆地看着大海呆，然后一个个像是疯了似的，站起来，纵身跃进大海。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他们才簇拥着海琳珊离开，对汤清华的怨恨，也在他烹制出的美食面前，烟消云散。 目送三辆宝马车疾驰而去，汤清华心里的一部分，也似乎随之而去，地影老师在一旁，很感慨地说：“好了，这个事能有这么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也算是难得了，在你惹上这个大麻烦时，我可是很不看好你的，生怕你会闹得大家都收不了场，现在好了，你可以回去安安心心地给我做美食了，你可是欠我太多太多了。” “是的。”汤清华的目光，仍旧追在渐行渐远的宝马车上，随口答道，“至于欠你的美食，先记着吧，等我回到白云馄饨店里，会一并偿还的……” 地影老师大惊，“不会吧，”他赶紧打断汤清华，“你要去哪里？” “世界很大，我要去看看。”汤清华很认真地说。 这个决定，是他前不久才决定下来的。白云馄饨店在他手里，当然不会就此放弃，可他也不想成为丁老爷子第二，那样子即使做到极致，也只是重复他和孟婆婆的道路而已，故而在他为海琳珊筹划逃亡这个事时，就同时下定了决心，他也要跳出去看看。 在他的解释下，地影老师也明白下来，汤清华这次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连简单的行李包都带上，当他看向尤三芬时，她咯咯直笑：“你好笨哦，我可是也带上了行李的，你竟然还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地影老师摇着头，带着几分苦笑，很洒脱地对两人说：“走吧，我送你们到高铁站。你们准备去哪里？” 尤三芬同样看向汤清华，她也不知道汤清华准备去哪里。 “烹饪学校！”汤清华说。 两人目瞪口呆，这个回答，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尤三芬也不例外。身为第九代厨神传承人，还需要去上烹饪学校？ 怎么可能？ 但看汤清华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很认真的。 地影老师再次摇头，对他来说，想不通的事，就不会浪费脑力去多想，直接坐进帝王蓝宝马的驾驶座，哈哈一笑说：“好吧，好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呐，真是搞不懂你们，难度真的是我老了？走吧，该走了。” 128 面试 站在山门的入口前，汤清华恍若来到了某个名山古刹，而不是号称未来米其林三星大厨培养基地的厨神大学。 仿白玉牌坊状的山门，拱门上写着“厨神大学”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势非凡。 恍然间，他还以为这个“厨神大学”跟第九代厨神系统有关，跟丁老爷子和孟婆婆有关，但实际上，在看到这个山门时，他就知道两者之间毫无关联。 山门后面，就是新生接待处，足额缴纳报名费，汤清华和尤三芬就具备入学面试资格，不然，进得了这个门，也入不了学。 尤三芬根本就是跟上来打酱油的，汤清华要离开京城，她就也跟着离开，还美其名曰要成为美食评论家，就因为汤清华和地影老师几个夸她鉴别美食很有一套。 可是想要成为美食评论员，先就要知道美食是怎么做出来的，这是她的大道理，具体是不是这样，汤清华也没法分辨，只能随她去。 面试在报名后的第三天正式开始，一入山门，才知道这里的水很深，没有正式成为学员之前，所有的花费都是按外部价来算，附近又没有什么小镇集市之类的，吃喝都得在厨神大学里解决，口味如何先不说，价钱倒是非常喜人，能让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还好汤清华还是略有些积蓄，不然可真要捉襟见肘，着急上火了。 一大早，分组面试就进行得如火如荼，汤清华和尤三芬不在同一组，一批进去十个人，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才会出来，然后是下一批，有些人出来后喜形于色，有些人就面无表情，似乎是面试结果不太理想。 汤清华还以为里面的面试会如何如何专业，毕竟一大早组织面试的时候，组织者可是经验丰富，十分熟练，所以也就显得很是专业。 可是进去一看，他不由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十个人面试，总共半个小时，可面试考官只有一个人，看起来年纪还不大，也许就是上一界的学员而已，挨个儿问同一个问题，你会做道什么菜？ 慕名来这里学习的，似乎都是早有准备，也有可能早就有厨房的工作经验，反正每个人回答的都不一样，但是没有人答炒鸡蛋或是番茄炒鸡蛋之类的，一听菜名，就知道不简单。 轮到汤清华，他想了半天，自己会做的，似乎只有大锅菜和小鸡炖蘑菇算得上是一盘菜，于是报了大锅菜。 “大锅菜？”考官皱眉问，“这个也算一道菜？” 旁边的面试学员有人忍俊不住，笑出声来，考官自己也呵呵一笑，再问道：“还会别的什么菜？” 汤清华心里已经隐隐有些后悔，当时在寻找靠谱的烹饪学校时，他可是很下了一番工夫，从网上的评价看，就这个位于中原腹地的厨神大学评价还很不错，有不少有头有脸的大厨倾力推荐，所以就来这里，但是从这两天的实际情况一看，似乎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他沉吟一下，老老实实答道：“还会做馄饨，炒河粉，小鸡炖蘑菇，就这些了。” “怎么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常菜啊？”考官很好奇地问。 旁边围观面试学员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低声嘀咕。 汤清华摇摇头说：“正是因为不会，所以才来这里求学，你说对不对？” 考官沉吟着说：“这么说当然没错，这样吧，你，你，还有你，去那边做一道你们最拿手的菜出来，注意时间，只有25分钟，时就算不合格，还看什么看呀，快去呀！” 汤清华倒是立即就往那边走，另外两个被点名的面试学员，可就有些大眼瞪小眼，不太乐意，刚才的面试，他们就相当于是已经通过了，现在却明显是因为汤清华的缘故，所以才被拉来做个陪衬。 不然，只有他一个人才要加试这么一道，岂不显得考官是故意为难他？ 两个人不敢在考官面前嘀嘀咕咕，走到这边来，就是一溜儿排开的煤气灶，每组面试的学员里，都会有些人被抽中，两人一边准备，一边小声骂骂咧咧，把怨气都撒在汤清华身上。 汤清华懒得理会他们，自顾自准备，25分钟的时间，只够来个炒河粉，当他跟负责准备食材的工作人员一说，对方当即用万分怪异的眼神看着他，似乎看到了一个怪物。 足足1o分钟后，他要的食材才准备妥当，这个时候，一同前来的两位已经准备下锅，原先的骂骂咧咧和怨气，变成幸灾乐祸，看向汤清华的眼神，明显是认定他为奇葩。 对汤清华来说，炒盘河粉简直是驾轻就熟，上次在滨海的酒店里就住时，他曾就因为地影老师嫌弃酒店餐厅的早餐是垃圾，被他给半逼得在酒店餐厅厨师面前，露了一小手，用酒店的食材，炒出几盘河粉来，比起他使用厨神系统半空间里的河粉和食材来说，味道自是大打折扣，可是比起酒店里提供的炒河粉，味道，外观，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 当他端着一盘炒河粉过去，面试的学员，立即就有人乐了，低声嘀咕说：“啊？他还真的炒河粉啊？这么奇葩？” 考官更是在那里不停摇头，似乎难以想象一样，汤清华却把炒河粉直接放到考官面前，问他：“你要不要试吃一口？” 考官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他的这个态度和这句话所激，真的拿起筷子，夹起那么一根，可是河粉很长，他得把手抬起老高，才把这一根给夹起来，旁边的低低讥笑声不绝于耳，考官也只是有些奇怪，把河粉塞进嘴里。 可是嚼着嚼着，他的脸色就有些不同，微微皱眉，吃过一筷子之后，他有些不详细似的，又夹起一根，送进嘴里，细细品尝，抬头问汤清华：“你这……是炒河粉？” “当然是炒河粉！”汤清华很坦然地说，“如假包换！” 第1章 本店还没开张 新年新气象，万事开头难！恭贺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财源滚滚，桃花运连连，身体健健康康，阖家开心欢欢乐乐！ 这是个冷风肆虐的中午，天阴沉沉的，没有阳光，江少华怀揣着公司的3o万遣散赔偿金，走出华体地铁站a出口，往左拐进真真面食馆里。? 这家的面疙瘩本来很不错。 不过现在就极差，店主5o来岁，并不算老，做出来的面疙瘩，却跟他一样，带着一股子垂暮之气，死沉沉的，不是硬得咬不动，就是软糊糊地粘牙齿。 他醉心于研究他那个宝贝疙瘩，一块黑色的石头，跟iphone4大小厚薄相当，心思没放在面疙瘩上，碰到客人来，完全是敷衍了事。 正是中午饭点，店里没有一个人，店主坐在收银台里，低着头，专心致志，江少华进来，他连头都没抬，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 “老板，来碗面疙瘩！” 江少华冲着店主嚷了声，坐在右手靠门位子上，掏出手机。 他不是为了吃这里难吃的面疙瘩，而是为了这家店面。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好的位置，生意却如此冷冷清清。下沉式圆形广场，地铁口正对着沃尔玛市，出口第一家就是这个真真面食馆，两旁全是食肆档口，人满为患，生意好得很，与这里完全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好几次跟店主说盘下这个店面，可店主就是不置可否。 布在朋友圈的消息，已经有好多人点赞，都是恭喜他褥到资本家的一笔赔偿金，恢复自由身。 不少人问他下一个东家是哪个。 其实他很想说，他的打算就是开间小面馆，自己做东家。 所谓我有间小面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只是小文艺范的装逼之语，实际上是他想要用互联网+思维来做饮食，内心深处的雄心壮志，则是把小面馆开成连锁快餐店，雄霸华夏，遍布全球。 供职的外企业务部门宣布被新东家解散时，他就下定了这个决心，正好他以工会负责人的身份，代表广大员工跟资本家斗智斗勇，为大家伙儿也为他自己争取到满意的赔偿。 这笔钱刚好可以用来作为创业的启动资金。 店主脸上的表情，完全是痴迷专注，江少华放下手机，摸摸正在咕咕叫的肚子，还是觉得先去别家解决这个问题，再来这里探探情况比较好。 他刚刚起身，店主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如同狂一般，拿头去撞收银台，咚咚直响。 江少华已经走到门口，听到咚咚声，鬼使神差地回头，只见一道黑影翻滚着飞来，然后脑门上咚的一声响，整个人被砸得头往后仰，哎呀叫上一声，伸手一摸，额头上热乎乎的，滑腻腻的，流血了。 奇怪的是，伤口处一点都不痛，还带着几分凉丝丝，直沁入到脑袋里去。 店主以比任何人都快的度，窜过来，一把揪住江少华的衣服，连声喝问：“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方牌被你收服了，对不对，对不对？！” 近在咫尺，店主咬牙切齿的模样，分外吓人，似乎下一刻，就要把江少华给生吞活剥了，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眼珠子凸出来，满是血丝，双手不停摇晃着江少华。 这是个神经！ 江少华涌起这个念头，怒火也随之升腾而起，大声回道：“收服你个神……” 话未说完，店主就猛然松手，扑到旁边的垃圾桶，捡起那块黑色石头，眯眼细看。 黑色石头一角粘着血迹，是砸到江少华额头上时沾上的，黑扑扑的，毫不起眼，完全就是一块黑色的石头，磨成这个样子而已。 江少华忍着怒火，不好跟神经的店主计较，掏出纸巾，转身就走，边走边擦拭干净额头上的血迹。 在他身后，店主谓然长叹一声，无比的惆怅失落，喃喃自语：“修真，修真，唉，宝山在前，我却不得其门而入，难道这并非真宝，只是赝品？” 咚的一声响，显是他把黑色方牌再给扔进了垃圾桶。 江少华还没走到门口，几个人现身进来，为的是个胖子，笑容可掬，瞥了一眼江少华，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江少华骇然觉，完全动不了，就连眼睛，都像是不能转动似的，唯一能动的，就只有思维，可也是混乱中夹杂着骇然，还有无比的愤怒。 他妈的，你个死胖子，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江少华在心里狂喊怒骂，可惜，他就像是游戏里陷入到混乱状态中的人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说话也不能。 胖子的目光锁定在店主身上，恻恻笑道：“近山兄，没想到一别经年，你竟然躲在这个地方，真是叫兄弟好找。” 店主垂头丧气，满脸灰败之色，坐在那里，有气无力地指指垃圾桶，“金胖子，你倒是阴魂不散，为了块大神食碑，追了我这么多年，大神食碑就在那里，想要？你拿去吧。” 他的话里，竟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金胖子一愣，手一伸，立时有人把黑色石头交给他。 “这……就是大神食碑？”他皱着眉头问。 黑色石头一角的血迹仍在，他翻来覆去地看，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就是我得到的大神食碑！”店主一字一句强调说，“你不是想要吗，一百万，卖给你了。” 金胖子哈哈大笑，转身走到江少华身前，仔细瞅瞅他额头上的伤口，还伸出两个手指头，分别把黑色石头上的血迹，还有江少华额头上的血迹，送进嘴里抿了一会儿，才转头对着店主笑道：“近山兄，一个垃圾，你也好意思收兄弟一百万？有空的话，去兄弟那里喝上两杯？” 他只是这么一说而已，没等店主回答，径直出门，带着人呼啸而去，手上的那块黑色石头，他可没有放下的意思。 临走到门口时，他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挥了几下手，江少华立即就觉得禁锢住身体的力量豁然消失，整个人差点就踉跄倒地，扶住桌子大口踹气。 店主则像是全身精气神都被抽空了似的，坐在那里，一声接一声长叹，良久之后，转向江少华问：“小伙子，你不是一直想要盘下这个店面？转让费带一年的房租，一共2o万，不过我要现在就拿到钱……” “好！”江少华揣着气说，忍着心中的怒火，毫不犹豫。 刚才他被金胖子定在那里，心里憋足了气，可是又奈何了不了对方，也就只好忍着，现在却像是时来运转，早就想要得到的这个店面，店主竟然主动要转让。 店主当即电话召来房东，签好协议，江少华交出2o万，摇身一变，由失业白领华丽丽地荣升为小面馆老板。 这么一番折腾，眼看着日头西斜，店主和房东走后，江少华站在小店门口，把刚才的不开心抛诸脑后，心里乐开了花。 这么好的地段，可不止他一个人觊觎这间小店，现在却是他捷足先登，抢先拿到手，想想其他几拨人到时候的失望表情，他就觉得很好玩。 一线阳光照在对面妹妹奶茶店的招牌上，耀得他从遐思中清醒过来，出地铁站的人汇聚成人流，下班高峰期到了。 刚才等待房东来的空档，得知他对面疙瘩赞美有加，店主不知哪根神经一热，手把手教他如何做，可谓是倾囊相授。 江少华现学现卖，就着前任店主留下的现成面团和食材，给自己做了一碗面疙瘩，还别说，真是有那么点感觉。他戴上入耳式隔音耳塞，坐在店门口的桌子上，看着眼前的川息人流，大快朵颐。 眼前人来人往，冷风呼啸，夕阳西下；耳朵里听着贝多芬的第五交响曲，命运随着音符一声声直冲心灵；面疙瘩的热气带着葱香，直往他鼻子里钻；嘴里嚼着绵软劲道的面疙瘩；吃得全身热乎乎的，热流涌动。 整个世界，似乎以他为中心，一点点在融化，唯独他巍然独坐，既与世界是一个整体，却又像是然于物外，这种感觉非常玄妙，玄而又玄。 一碗面疙瘩吃完，江少华才慢慢地，从这种境地中坠回到现实中，自觉全身舒畅无比，恨不得要仰头长啸一番，才能抒胸中的这般豪情。 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店里多了个人。 一个少女，身穿靛青色的衣衫，飘逸得很，怎么看都像是戏服，明眸皓齿，巧笑嫣然，正坐在那里，像是没骨头似的，手肘撑着下巴，看着他。 “本店还没开张。”江少华心里暗自惊奇，问道，“请问你是……” 第2章 大神食碑 美食大修真，恭祝大家心想事成，万事如意，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到什么！ “我叫小青。??”少女说。 她的话很软，很糯，抑扬顿挫，带着江南小女子的韵味。每个字，自带一股酥痒特效，顺着江少华的耳朵，直散到他的全身各处。 就在他瞠目结舌时，少女一扬手，一道黑影翻滚着飞来，江少华下意识地头往后仰，“这是你的宝贝，可别再扔掉了。”少女说。 又是一块黑色方块石头，跟被金胖子拿走的那块一模一样，像是空中有根无形的细丝牵引着一样，掉落在江少华的手中，黑扑扑的，毫不起眼。 江少华伸手拿起来，入手温润，“这是什么？”他微微蹙眉问，很是惊奇。 “这是什么？”少女笑嘻嘻地学着江少华的腔调，站起身来，腰肢轻摆，走到江少华对面坐下，“这才是大神食碑，多少修行中人欲得之而后快，刚才你不是已经见识过？还恨不得把那个死胖子砸得头破血流。这一块，才是真的，那个胖子拿走的，嘿嘿嘿……” 门外人声鼎沸，小店里，江少华却像是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将信将疑地看着手里的黑色方块。小青伸手过来，食指在上面轻轻一点，黑色方块立刻就像是活过来一样，软化下来，融入到江少华的手掌心中。 “啊~”江少华惨叫一声，惊恐万分，右手拼命地想要甩脱这坨黑色，可是不管他怎么用力，黑色方块还是沾得牢牢的，一点点融进去，很快就不见踪影。 他的右手手掌恢复原样，什么异常都没有，江少华稍稍定神，仔细端详手掌，一颗心蹦蹦跳得厉害。 “有没有感觉到大神食碑？就在这里！”小青笑嘻嘻地说，食指点点他的额头。 不用她提醒，江少华都能感觉到，闭上眼，就仿佛能看到黑色方块在眼前，矗立在空中。这种感觉十分怪异，很是玄妙，江少华想起网上的那些修真小说，一颗心砰砰直跳，颤声问道：“大……大神食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还有，前面那个店主一心想要修真，那个金胖子挥挥手我就动弹不得，难道这是真的？就像起点上的那些小说写的那样？” “起点？小说？是什么东西？宗派吗？玉简吗？”小青很好奇地问。 江少华无语。 小青就坐在他的对面，跟他却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不过把起点理解为一个宗派，似乎也说得过去。 小青说话的时候，像是变魔术一样，柔若无骨的芊芊素手扫过，桌面上立刻多了几枚玉片，一字儿排开，一指长，半截拇指那么宽，晶莹剔透，耀着微微辉光。 “这是……玉简？”江少华捏起一枚，端详片刻，贴到额头上，感觉温温的，凉凉的。 小青笑得花枝乱颤，“起点里的小说告诉你这么读玉简？”她伸手掩嘴，双眼笑得弯成月牙儿，眼珠滴溜溜转，“别费劲了，你现在还不行。” 江少华讪讪地放下玉简，像是在梦游一样，满脸的不可置信和浓浓的期待，问道：“真的有修真？” “真的有修真！”小青敛容说，“现在这个世道看起来大不一样，不过修行界还在，你说的修真，指的该当就是这个吧。那个店主，金胖子，都是修真人士，只是不入流，你何不进去这里体会下？” 她伸手指着江少华的额头，江少华刚想问怎么进去，大神食碑像是震动一下，他突然就像是有个念头冒起来，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要闭上眼，看着漂浮在眼前空中的大神食碑，集中精神就可以了。江少华一一照办，眼前一花，整个人就像是被大神食碑吸过去了一样，人越变越小，大神食碑越变越大，最后充塞整个视野。 在旁人看来，江少华突然就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呆，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身处另一方空间。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像是白雾，又不太像，中间就是那块黑色方碑，江少华走过去，一人高的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金色文字，是繁体字，就在尝试着认一认时，金色文字似乎是活过来一样，争先恐后地往他脑袋里钻，汇聚成一道金色光流。 无数的信息，直接钻进脑袋里，江少华头疼欲裂，仰头大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少华才觉得头不痛了，睁开眼一看，小青正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 “你是……小青！”江少华像是认出她来，脑袋里万千念头此起彼伏，无数画面符号一闪而过，乱糟糟的，让他感觉得整个脑袋木钝钝的。 小青点点头：“很好，你已经得到大神食碑的传承，记住，我既是大神食碑的器灵，也是你的传承使，修行之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只有勇猛精进，才能修行有成。要是你达不到要求，这些人，就是你的下场。” 她指指桌面上的东西，一字儿排开几枚戒指，造型古朴，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这些储物戒的主人，下场怎么了？”江少华皱眉问，“还有，你……为什么会选中我？那个店主，金胖子，不已经是修真之人了吗？” 一看见这几个戒指，江少华自然而然就知道那是储物戒，就像呼吸那样自然。 小青嘿嘿笑着，伸舌头抿了下嘴唇，“被我给吃掉了！”她轻描淡写地说，像是配合她这句话，她很适时地打了个饱嗝，脸上的笑容，也透出几分阴森来，“至于你么，如果你非要把自己跟那两个不入流的修真之人相提并论，我当然更不介意。” 江少华吓了一大跳。 因为刚才小青这么说时，他脑中竟然闪过几幅画面，都是几个人被大神食碑给硬生生吸进去的场景，有两个并不是没达到要求，而是对小青意图不轨！ 吸进去之后，那几个人的面孔，像是雕刻在大神食碑表面上，惊恐万分的表情，栩栩如生，就连头丝，都清晰可辨。 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面孔就像是被时光给抹平了棱角凸凹，再也消失不见。 看着江少华脸上的惊恐，小青很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她一说话，就自带三分笑意，刚才的阴森感觉，一扫而空，“要求么，其实并不难，大神食碑的传承，最难的是最开始的五识交感，没错，你刚才已经做到了，所以你才能这么快就接受传承，我也才选中你作为大神食碑的传承人。从明天开始，你就得开始闭关，嗯，这里就挺好，就在这里闭关好了。” 江少华完全就没得商量的余地，事实上，他也没有退缩的打算，一想到起点小说中才有的好事，落在他的头上，他就期待不已，哪怕这条修真之路，是十分凶险的，动辄就会丢掉性命，他还是雀跃不已，满心期待。 更何况，他被金胖子羞辱时，可是毫无还手之力的，那是因为金胖子是修真者，而他只是个普通人，现在他有机会踏入修真，也就意味着，这样的事不会再生第二次了。 当夜，他就把简单的个人家当，最贵重的，就是那台年前刚刚配置起来的台式电脑，搬到真真面食馆里来，为此一个月的租房押金也放弃了。 真真面食馆一楼是门面，二楼只有2米高，自带小小的卫生间，可以用来住人。 他在安装电脑时，小青就在一旁很好奇地看着，还时不时地问几句，像是个好奇宝宝似的。江少华也不缺乏好为人师的热情，哪怕知道身边的这位器灵少女，看起来天真无邪，实际上却随时可以要他的老命，所以一边为她示范电脑的使用，一边保持着足够的距离。 上网，聊天，视频，购物，查询资料，无一例外地，都让小青惊叹不已，双眼放光，江少华心里很是得意，一直坚持到11点半，他虽然只是略有困意，却被小青撵去睡觉休息，她则理所当然地霸占电脑，双眼就是盯在电脑屏幕上，一眨不眨。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江少华被小青给喊了起来，她换了身装束，修身的牛仔裤，衬得双腿细长，白色长袖衬衣，下摆扎在牛仔裤里，长随意披散在两边肩膀，越显得腰细，曲线尽显。 “你不冷吗？”江少华傻乎乎地问，压根没想起来，她这身衣服，是哪里来的。 小青对他嘻嘻一笑，突然娇喝一声：“快起来，懒虫！快闭关去！记得，把你的钱包银行卡信用卡账号密码统统留下，你闭关的时候，刚好可以把这里重新装修！” 第3章 制服诱惑 美食大修真，欢迎各位收藏点击，谢谢！ 江少华的第一次闭关修炼，就在大神食碑里。? 其实他整个人，就盘腿坐在真真面食馆的二楼，完全就是打坐入定。大神食碑里，自成一方天地，四周还是白茫茫的一片，正中是那块黑色方碑，旁边多了间屋子，赫然就是真真面食馆的模样。 修炼就在厨房里。江少华的任务听起来很简单，做出一碗合乎小青要求的面疙瘩。 可真正做起来，却很不简单。 先是和面。 面粉倒在盆中，不能用自来水，而是要用无影**手，双手循着无形的轨迹，像是在空中画写一个玄妙的符号，小青为他展示时，双手十指灵动，点点雨滴自双手间汇聚滴落，融进面粉里。 这是最难的一步，江少华反复练习，不是忘了前面，就是先后顺序不对，再不就是双手不同步，反正就是各种不对。 小青给他示范一次，讲解一次要点，再示范一次，就迫不及待地消失不见，任由江少华自己去揣摩练习。 江少华心无旁骛，专心练习，一次，两次，十次，百次，千次，双手酸麻到抬不起来，整个人累得疲惫不堪，就倒在床上睡一觉，起来后就再接着练习。 一天，两天，一周，两周，江少华咬牙坚持下来，每天重复做这套同样的动作，显得极为枯燥无味，可他楞是以极大的毅力，坚持下来。 一个月后，不知道尝试了多少次，他终于有了点感觉。 两个月后，他的双手动作，已经很是娴熟，似乎是在陡然之间，双手在空中画写玄妙的符号时，感觉到似是有无形的丝线被牵动起来。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他蓦然就心有明悟，双手翻飞，十指灵动，画写玄妙的符号，一气呵成，根根无形的丝线，在双手带动下缠绕在一起，最后一个动作刚刚成型，双手笼罩的范围似是云翻雾涌，点点水滴凝结滴落。 无影**手，成功！ 这是和面阶段最难的一关，接下来就是精确控制面粉和雨滴的比例，和出软硬适宜的面团出来。这一步看似简单，再次耗费江少华一个月的时间，才大功告成。 第二阶段是醒面，同时准备蔬菜面汤。重点是蔬菜要切得厚薄匀称，入锅翻炒，加水时再次用到无影**手，熬汤要火候恰到好处，在汤水煮沸的同时，面团醒得刚刚好。 接下来就是下面疙瘩，小青的要求颇有些讲究，不能随意，而是把小面团搓揉成一条条纺锤形的小面鱼儿，再投入沸水面汤中。这一步最考验的是快，必须在短短时间里，把一大团面团搓揉成小面鱼儿，不然就会前后时间相差太久，面鱼儿煮得软硬不一。 最后一步则是起锅，这同样有讲究，要放入哪些调料，先后顺序如何，各放多少，决定着最后出锅的面鱼鱼味道。 在大神食碑中，江少华整整耗费7个月的时间，经历严寒酷暑，一直在厨房里潜心修炼。当他大功告成，做出来的面鱼鱼得到小青的肯时，他就倏然“醒”了过来。 他仍旧端坐在真真面食馆的二楼，睁开双眼时，他有些茫然地左右环顾，像是不认识这个地方了一样。 “嘻嘻，你闭关结束啦。”小青笑嘻嘻地说，“第一次闭关就坚持了7天，很不错，起来的时候小心点，双腿可是酸麻的哟。” 她还在楼下，人未到，声先至，与江少华的动作保持着同步，在她提醒江少华小心双腿酸麻时，江少华刚好站起身来，哎哟一声，双腿酸麻得完全不着力，像不再是他的双腿似的，刚刚起身，就软了下去，幸亏反应快，双手撑地，这才没有滚倒在地。 小青咯咯地笑着，在楼梯口现出身来，似是早就预见到江少华有此一着，还很乐于见到他如此吃瘪。 她又换了一套衣服，一身天蓝色长袖空姐制服，脖子上系着一抹丝巾，款步走过来时，七分长包裙越衬得她身材苗条，曲线优美，只是不够凹凸有致火爆**。 江少华坐在地上，双手搓揉着双腿，看得瞠目结舌，小青走过来，蹲下身，柔声说：“来，我给你揉揉吧。” “别！”江少华一声大叫，双腿酸麻，站不起身来，只得狼狈地滚开两步，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哭丧着脸对小青说，“你……你要真想吃掉我，就明说好了，别来玩**这一招！” 这番情急之下的过激反应，可把小青给逗坏了，伸手掩嘴笑得花枝招展，眼睛滴溜溜转，眼波荡漾，江少华身上某个地方，刚刚有所平息，再次很深很热地震荡起来，赶紧把脸别到别的方向上去，不敢多看，随口问了句：“你这身衣服，是哪里去买的？” “网购的呀，怎么样，好不好看？”小青笑嘻嘻地答道，在原地转了一圈，展示给江少华看。 江少华已经不再那么吃惊了，几天前他在睡觉时，小青就跑到旁边的沃尔玛市，买了身修身牛仔裤和白色衬衣，用的就是他的钱包里的钱，这么几天的工夫，她能学会网购，真不是个稀奇事，没学会那才是。 几件衣服而已，又花不了什么大钱。江少华心里如此想着，毫无疑问，小青网购的花费，肯定是用的他的账号，刷他的信用卡，况且本来他在得知小青的身份时，就准备带她去买几套衣服，当时还闪过几分略带邪恶的念头，以她的身材，制服诱惑系列，穿出来的效果肯定非常棒。 天蓝色空姐制服，穿在她身上，的确是不同凡响，大有空姐范儿。 就是不知道其他那些制服怎么样，麻辣小护士，高冷御姐老师，霸道女总裁，俏皮女仆，飒爽女警官……等等。等等，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江少华这么告诫自己，耳畔传来小青怯生生般的声音：“我……我还买了一些……” 江少华的一颗心直往下沉，有一种心惊肉跳的不好感觉，努力装作不是个事儿，用平淡的声音问：“你还网购了哪些衣服？” “这些！”小青似乎是受到了鼓励，再次兴高采烈起来，指了指靠窗的一侧。江少华转头，屏息静气看过去，哪怕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差点没背过气去。 整整一面墙，挂着的全部是衣服，哪止是一些，而是好一些！在那里，他很轻易地就识别出刚才想到过的那些职业制服，护士，老师，总裁，白领丽人，警官，女仆，还有更大胆**的情趣制服套装！ 江少华完全就是遭遇三重暴击的懵呆状态，受到足足三万点伤害，钱包受损是一重，制服诱惑是一重，最最叫人受不了的，是小青穿上这些制服，他为小命着急计，还根本就不敢多看！ 更别提什么动手了！ 你妹的，这哪里是什么修真，特么是折磨好不好！江少华在心里仰天长叹，泪流满面。 偏偏小青再给他来致命一击，随手拿起一件情趣制服，前胸处开着一个硕大的口子，短裙可是级节省布料，要是穿在小青身上，绝对是火爆**，在身上比划着，很苦恼地样子问他：“我穿这个样子出去，合适不合适？” 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画面太美，江少华不敢往下多想，赶紧转身，保持着仰头朝天的姿势，右手捏着鼻子，狼狈下楼，逃离洪水猛兽一般。 他还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面，让自己冷静下来时，就听到楼下响起大喊大叫的声音，中气十足，气势很凶，“喂，人呢？死哪儿去了？” 伴着这个叫嚷声，还有砰砰砰的捶桌子声，还不止一个，像是在为喊声呐喊助威。 第4章 无影云雨手 美食大修真，欢迎各位点击收藏推荐，谢谢！ 江少华很疑惑，难道闭关的这7天里，真真面食馆生了什么事？ 刚刚拉开洗手间的门，他就听到小青的娇滴滴声音：“哟，是黄大哥呀，我们老板回来了，你稍坐等等。 老板，老板，有人找！” 她的这番娇呼，大有古代皇帝出行时，太监高喊“起驾”的范儿，江少华完全就是踏准她说话的节奏，走出来的。 黄大哥并不大，也不老，瘦不拉叽的，个子倒是很高，瘦长麻杆似的，大大咧咧地站在面馆正中，努力挤出最为凶神恶煞的模样，一双大眼睛，眼珠子凸出，像是一对金鱼眼，鼻子又格外高挺，双唇扁平，反正是怎么看，都是怎么别扭。 还好，江少华有足够的涵养，没有笑出声来。 在黄大哥身后，站住两名跟班小弟，更是鼻孔朝天，趾高气扬得仿佛老子就是天下老二和老三！ 房东则坐在进门左手边的第一张桌子旁，摆明了是来打酱油的，苦着一张脸，似乎来到这里，很是不情不愿，完全就是被黄大哥三个给逼过来的。 黄大哥瞪着江少华半响，可惜他身后的两个跟班小弟不够机灵，只顾着傻愣愣地杵在那里充场面，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出声替老大询问，只得下巴一摆，倨傲无比地问：“你……就是老板？” “你有什么事？”江少华学着他的样子，下巴一摆，倨傲地反问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黄大哥身后的两个跟班小弟，像是哼哈二将，左右手分别指向江少华，动作甚是整齐划一，就连大喝声都如此整齐，“你算个什么老几！黄大哥问你话，赶快老老实实回答！” “哟，这就是咱们老板，黄大哥你有啥事就说呗。”小青在一旁，笑嘻嘻地说。 黄大哥转头看了她一眼，凶神恶煞般的脸上，竟然挤出几分和善的笑意来，可当他转向江少华时，就又瞬间恢复到刚才的凶神恶煞状，下巴一摆说：“这个店，房东早就答应租给我们了，你马上搬走吧。” “不搬，你们可以走了！”江少华还以为是啥事，当即一口回绝。 三个人一下子呆在那里，张开的嘴巴，都还没合拢，脸上还带着倨傲的表情，以及理所当然的神情，恐怕是从来没碰到过江少华这样的，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黄大哥傻愣愣地接了句：“你说什么？”旋即才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圆大眼睛，眼珠子凸出得更厉害了些，大吼一声：“你说什么？！” “我们老板说“不搬，你们可以走了。”没听清楚嘛？！”小青双手叉腰，娇喝一声，倒也有那么几分气势。 “不搬？！”黄大哥嘿嘿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巴掌那么大小，“等你见识我的厉害，你马上就会搬！” 跟小青几天前展示储物戒时一样，一看到这张黄纸，江少华脑子里就冒起个名词，符箓，同时知道黄大哥的双手，不是在抖，也不是在无意识地乱挥，而是跟他练得纯熟的无影**手一样，是在引符箓。他在转着这些念头时，双脚就已大跨步而出，窜到黄大哥身前。 度竟然一下子快了这么多，江少华心里暗自惊讶，两名跟班小弟压根没有反应过来，黄大哥自己也只是脸上有了反应，显得万分惊讶，手上却没有停，双脚脚尖外摆，泄露出他下意识的内心想法。 咚！ 江少华伸手如闪电，一把扣住他的细长脖子，猛力往下一按，只是稍微遭遇到一些阻力，就砸到旁边的桌子上，出咚的一声大响。 黄大哥手上的动作，也因此而彻底中断，再也无法继续，桌子垮塌了半边，他整个人跟桌子一起，瘫了下去。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除了小青，她完全没事人似的，笑呵呵地站在一旁，江少华举起手，在眼前细看，怎么也搞不清楚，怎么闭关7天，度变快了，力度也变大了。 额的个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修真就真的这么神奇？ 两个跟班小弟一下子没了主心骨，震惊变成惊恐，小青适时一声娇喝：“欸，桌子被你们老大给砸坏了，带钱了没有，赶紧赔钱！没带？还不赶快回去拿钱包银行卡来？不然你们老大就留在这里，别想走了！” 两个人像是得到赦令，争先恐后地奔出去，房东原本苦着一张脸，这下更是一脸的愁容，站起身来，瞅瞅人事不省的黄大哥，再瞅瞅江少华，不知该说什么好。江少华过去跟他说了两句，就送他到门外离去。 “别装睡啦，快起来！”没有外人在场，小青走过去，在黄大哥脑袋上比划着，一阵冷水兜头洒落，激得他哎哟一声，跳起身来，连声大叫：“谁？谁？到底是谁？” 当他看到江少华时，一脸的凶神恶煞样，恶狠狠地吼着：“你等着！你给我等着！竟然敢动手！” 他边说边往外走，不提防小青娇喝一声：“等着！谁说你可以走的？砸坏的桌子还没赔呢！” 他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完全瘪了，脑袋耷拉着，活像是被老师训了一顿的学生，垂头丧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地铁站出口那里传来铁门关闭的哗啦啦声，门外下沉式的地下露天圆形广场，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等了没多久，有个声音在头顶上问：“在哪里？” 黄大哥立即就像是打了鸡血的焉茄子，抬起头来，面露喜色，可是一接触到小青那带着警告的眼神，就立即低下头去，但显然没有刚才那般老实，而是竖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传来的脚步声走得很稳，直奔真真面食馆而来，门口现身的，是一位鹤童颜的老者，左右手掌心里，各有一对黑漆漆的键手球，在那里滴溜溜地转动。 “刚才有人动手啦？”老者不怒自威，白眉一掀，问道。 黄大哥立刻奔了过去，哭丧着脸，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添油加醋，向老者告状，说什么两个打一个，还说什么两人出言不逊，侮辱斯文。听得江少华暗自好笑，为他十分捉急，连有辱斯文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还说得四个字就错了一个，也真是为了告状口不择言，乱说一气。 老者却是听得频频点头，须倒竖，双手掌心里的黑漆漆键手球滴溜溜转得溜快，大喝一声，中气十足：“老夫黄泗阆，两个小娃娃，是什么来头？敢动手打老夫的弟子，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这番气势，比起黄大哥来，简直不知强了多少倍，小青走到江少华身边，低声嘀咕：“装腔作势，这个世道到底怎么啦？无影**手，给他点颜色看看！” 江少华当即依言动手，老者倒是有几分眼色，冷笑连声，大咧咧地说：“**手？哪里来的小娃娃，如此狂妄无知！好！老夫就站在这里，受你一招**手，好让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黄大哥立时满脸的崇拜之色，还以为**手是如何了不得的修真技法，压根没想到，江少华是用无影**手来和面熬汤的。 江少华手法娴熟，无影**手顷刻完成，双手往前一推，一阵急雨朝老者疾吹过去，老者大咧咧站在那里，胸有成竹，一脸的不屑，带着傲然的冷笑，像是看着小娃娃练拳似的，毫不在意。 可是顷刻间，他就脸色大变，因为这点急雨刚刚离手，竟然瞬间就连连暴涨，等到快要及身时，竟然已如扑面而来的浪头，老者太过托大，措手不及，错愕之下，就被浪头给卷了进去，直冲到门外，这才止歇。 黄大哥嘴巴张大如大o，浪头自他身边席卷而过，势头之猛，他压根就没有反应的余地。愣了好半响，他才反应过来，小青已经自他身边款款走了过去，捡起老者掉落在地的4颗黑漆漆键手球，娇喝一声：“这个就算作赔偿了，还不快滚？！” 第5章 小青你个混蛋！ 美食大修真，敬请各位收藏点击，谢谢！ 江少华根本没去门外，不知道白老者黄泗阆一行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是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回想着刚才的情景。 小青拉下真真面食馆的卷帘门，江少华终于确信，刚才肯定是她动了手脚，不然他的无影**手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刚才是你在背后动了手脚吧。”江少华问。 “那是当然啦！”小青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唉，这个世道，到底是怎么啦，这么个连修行学徒都不够格的家伙，竟然也出来装腔作势，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们还以为老娘好欺负呢！” 几天不见，小青就已经是满嘴潮语，一身的潮装，江少华没看错的话，她手里拿着的，可是最新款的iphone7p1us手机，还是最为紧俏的钢琴黑款式。 毫无疑问，这也是花他的钱买来的。 不过这个念头，还没有占据他的全部心神，只是略有些惊奇，就继续关注到刚才的问题上，很显然，这位须尽白的老家伙黄泗阆，只是个修行学徒而已，可也不是江少华能搞得定的，他想起黄大哥掏出来的那张黄纸，弯腰捡起来，看着上面画着的金色符号，不解地问：“这个就是符箓？威力大吗？” 小青伸手接过去，扫过一眼，双手这么抖动两下，随手一甩，符箓立即飘然飞过来，贴到江少华的身上，然后轰然一声，化作飞灰洒落，除了吓人一跳，江少华也只是感觉到微微震荡一下，然后就什么都没有。 不用小青解释，他也明白，这张符箓的威力可谓是微乎其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有些小小的失望，还以为能捡到张宝，结果完全就是一根草。 小青扑哧笑出声来，安慰他说：“这样的鬼画符，我都会啦，不过你别打鬼主意，我是不会教你的，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大神食碑的传承。” “可是那上面什么技法都没有啊。”江少华挠着头说，“上次那个金胖子是什么技法？怎么一挥手，我就动弹不得。” “笨啊你！”小青恨铁不成钢似的，走过来用手指戳戳江少华的额头，“厨房，就是你的修炼之所啊！你不是立志要让小面食馆雄霸全国，遍布全球么，大神食碑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修行功法，至于什么符箓之类的，那是旁枝末节，你不要去理会。金胖子的锢身术，倒是有些来头，可是以他那个道行，也就只能在普通人面前耍耍威风而已。” 符箓，锢身术，还有那位须尽白的老修行学徒黄泗阆，还是不够格的老修行学徒，就这么被小青三言两语给揭了过去，对她来说，考校江少华的闭关修炼所得，要更重要得多。 按她的说法，在大神食碑里，只是初步考校，现在才是最终考校，达不到要求，对不起，进去重新闭关吧！ 江少华为了可怜的钱包，也是为了内心的好奇：这个世界上还真可以用修真法子做美食？还有期待，打醒十二万分的精神，进到厨房。 在大神食碑里，他就是在真真面食馆的厨房里，足足磨砺了7个月的时间，环顾四周，他油然而生一股异常亲切的感觉，狭小的空间，锅碗瓢盆，乃至于地砖墙砖的条纹，都显得如此亲切，如此熟悉。 他根本不需要去估摸，很熟练地倒出两个人份量的面粉，双手悬在面盆上空一尺处，如一对翩飞的蝴蝶，上下翻飞，雨滴自双掌笼罩的范围内洒落，连绵不绝。 双手一停，雨势一收，面盆范围外，一滴雨滴都没有沾，干干净净，显示出江少华施展的无影**手，相当精湛。不过一会儿的工夫，面盆里的面粉成团，形如一个大号的蚕茧，躺在面盆中间，面盆四壁，江少华的双手，同样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丁点的面团沾附。 小青就在一旁看着，没有任何表示，江少华完全沉浸其中，也丝毫没意识到她的存在，更忘了这是一场考校，专心致志，洗净蔬菜切好，煮好点缀的鸡蛋，油锅翻炒，注水，搓揉面鱼鱼，下锅，放入调料，起锅，一气呵成。 最终端上来的两碗面鱼鱼，正中是圆形状的鸡蛋，中间一圈是蛋黄，外面一圈是蛋白，更外一圈撒着青翠的葱花，面鱼鱼在汤汁中隐现，造型宛如荷塘花开，鱼儿水中嬉戏，香气四溢，热气腾腾，卖相比之面疙瘩，提升了不止一档逼格。 小青的第一反应，不是点评，而是掏出钢琴黑的iphone7p1us，从各个角度拍照，还要求江少华配合，拿着小台灯，尝试从各个角度加强光照效果，末了，她还把的朋友圈消息展示给江少华看，得意洋洋地说：“怎么样，拍得不错吧，欸，你不是要用互联网+思维来经营面食馆吗？这么惊讶干嘛？别羡慕嫉妒恨了，大不了我把照片共享给你嘛，免得你再拍一次，你那个破手机，拍照效果太渣了！” 在最新款的iphone7p1us面前，江少华那部两年前的三星note4手机，就是名副其实的老破旧，四周磨损累累，露出斑驳的边缘底色，曾经引以为傲的拍照效果，现在也已经落伍，更别提卡顿效果了。 两人就像刚见面的朋友一样，扫码添加微信好友，把两碗面鱼鱼给晾在一边，江少华忍不住问了一句：“我的银行卡，还剩下多少余额？” 闭关之前，他把钱包银行卡留给小青，现在大致估算一下，余额该当在2o来万左右，作为这个小面馆的营运流动资金，还是足够的。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想着小青买衣服、买手机什么的，最多也就花掉个两三万块吧，还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 小青惊讶地一掩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两圈，搪塞说：“不知道欸，我都没查过。” 一听她这言不由衷的话，江少华的一颗心就直往下沉，刚刚的预估心理防线，又往后撤了一大步。小青恰在此时放下手机，急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面鱼鱼，连连点头：“嗯，味道很不错，进步大大的。” 江少华却无心慢慢品尝自己的杰作，三下五除二，吃完一碗面鱼鱼，径直上楼，他不是心痛被小青花掉的那些钱，而是要摸清楚家底，搞清楚预留的营运流动资金，到底还剩下多少。小青看着他急急上楼的背影，傻呵呵地笑着，双眼扑闪乱转，似乎是在动什么鬼心思。 蓦然，楼上响起长长的一声惨嚎，然后是声嘶力竭地怒吼：“小青！你个混蛋！你上来，看我不打死你！” 小青娇躯一颤，对着咚咚咚冲下楼来的江少华呵呵地讪笑着，嘴上却在硬撑，连声问：“怎么啦，怎么啦？” “怎么啦？！”江少华冲到小青面前，咬牙切齿，学着小青的腔调说，“怎么啦？！说，银行卡里，怎么只剩下2247块的零头？！信用卡还被你给刷爆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少华是彻底暴走。 也难怪他如此暴跳如雷。 银行卡里的余额，闭关前少说也有个二十四五万，现在只剩下个零头，信用卡是江少华从大学时就开始养的，额度提升到了1o万，已经被刷爆。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偏生今天就是信用卡出账单的日子，也就意味着再过2周，就得还钱！ 小面馆明天才正式开张，每天的营运流动资金，怎么着也得有个5千块备着，然后是每个月的水电煤气费用，幸好房租已经交过一年的，这是最大头的开支，然后是人员开支，等等诸如此类的。 江少华在心里不住盘算，眼光不时瞟到小青身上，看得她有些心惊胆战，她一边吃着面鱼鱼，一边心虚地低头说：“有什么嘛，大不了……从人家的工钱，还有分红里扣就好拉啦。” 第6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句近似于小声嘀咕，完全就是一根导火索，彻底把江少华这个火药桶给点燃，他跳着脚骂道：“你还想要工钱，分红？想得美！这么多钱，你到底花到哪里去了？说！” 小青面前的面鱼鱼，已经被她给吃得精光，可她还在那里装模作样，伸筷子在空碗里捞来捞去，装聋作哑，江少华气不过，伸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叫了声：“说呀！” 小青不安地站起身来，怯生生地瞄了江少华一眼，竖起手指头，低声数着：“买了……衣服，手机，化妆品，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她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出来，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看了心生怜爱，不忍再责骂。 ? 江少华心里也是如此想，巨大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他的整个心灵，可是转瞬间，他就深吸一口气，把这些怜爱情绪统统一扫而空，下定决心。 这个小青，身为器灵，跟起点小说上说的那些器灵完全不同，小说里的器灵，个个水灵灵的，前凸后翘不说，还一口一个主人，温顺乖巧，任劳任怨，主角说东，她就不会往西，主角说今天的月亮看起来有点方方正正的，她就会附和说主人英明，月亮看起来真的是方的耶！哪像小青这样古怪精灵，胆大妄为？ 不趁这次好好整治整治，将来那还得了，岂不要反客为主，把他当奴隶般压榨使唤？ 不行！绝对不行！江少华一想到今后成为器灵的奴隶，那种非人的悲惨日子，就在心里打了寒颤，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心软。 所以不管小青看起来如何楚楚可怜，江少华就是不为之所动，板着脸，瞪着眼，鼓着腮帮子，气鼓鼓的，像是一头愤怒的公牛，小青抬头瞅瞅他，低下头，嗫嚅半响，始终没得个要领，突然瞥见桌上的两个空碗，立刻就想起她还有个传承使的身份，可不正在考校江少华的闭关所得吗？ 她当即气势陡涨，抬起头，针锋相对地看着江少华，双手叉腰，嚷嚷着：“喂，你还想不想通过考校了喔？！哼！小心我罚你再去闭关一次！” “哟！你还牛气起来了！”江少华气急反笑，伸手过去，揪着她的脸蛋，恨铁不成钢，咬着牙骂道，“我再去闭关一次，面馆开张后，每天最少需要5千块的流动资金，还有两个礼拜后的信用卡还款，1o万块啊，1o万块的额度，都被你给刷爆了，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去找钱还吗？！” 江少华是情急之下，手就直接伸了过去，等到揪住小青的脸蛋，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然后才意识到，手感真是贼他妈的好，看起来红扑扑的，白里透红，揪起来却是凉凉的，白嫩细腻，弄得他都舍不得松手，不过当脑海里闪过记忆深刻的画面，那几个前任倒霉蛋，被大神食碑吸进去，印在大神食碑的黑色碑面上，惊恐的表情就此凝固在那里，他就闪电般缩回手，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那……那可怎么办？”小青高涨的气势，一下子就被江少华给浇灭，还没意识到江少华揪她的脸，没缓过神来，垂头丧气，怯怯地问，“要不，把这几颗珠子给变卖了？” 她伸出手，托着四颗黑漆漆的健手球，正是那位须尽白的不合格修真学徒黄泗阆掉落的。 江少华伸手过去，很不屑地“切”了一声，“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等等……”江少华突然打住，因为他现这颗黑漆漆的键手球，入手很是有些不一样，沉甸甸的不说，感觉非常温润，明显就是玉石之类的材质，“这是什么做的？”他不由得一愣，问道。 “这是墨玉，”小青立即献宝似的解释说，“可值老鼻子钱了……” 江少华瞪了她一眼，“值钱？再怎么值钱，我们一时半会儿卖给谁去？那个老家伙黄泗阆这么嚣张，又有谁敢买他的这个宝贝珠子？嗯？！” “卖给他自己，不就可以了嘛？”小青眼珠子一转，怯生生地说。 这个提议如此荒谬，江少华都懒得去喝斥她，不过猛然间，脑海里一道电光闪过，他抬头瞪着小青，微微蹙眉，琢磨了片刻，觉得小青这个提议似乎不是那么荒谬。对啊，卖给别人不合适，卖给那个老家伙黄泗阆自己，不就得了吗？ “你知道那个老家伙黄泗阆住哪儿吗？”江少华问。 “知道，知道！”小青立即欢呼雀跃一般，“那会儿动手的时候，我在他身上动了点手脚，很容易就找得到他，现在就去吗？我们现在就去吧，4颗珠子，怎么着也得卖他个百八十万的，嘿嘿嘿，财罗。” 对小青这般幼稚的想法，江少华嗤之以鼻，懒得纠正，只是伸出手，让小青把剩下的三颗健手球给他，叮嘱她说：“等会儿，你见机行事，我们不是去结仇的，是给他一个台阶下，同时捞点好处，你就这样……” 只是转念间，江少华就有了通盘考虑，把自己的打算，跟小青细细分说，小青听得秀眉微蹙，不解地问：“这些珠子这么值钱，我们就卖他这么点钱？多卖点不好吗？反正又不怕他，一个不够格的修真学徒而已，怕什么。” 江少华摇着头，边往外走，边语重心长地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哪怕是修真，也得讲究个遵纪守法才行，我们是不怕他，但要真是卖他个百八十万，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三天两头地来找我们麻烦，我们这个小面馆还开不开了？” 小青还是不理解，却也不好再坚持己见，悄声嘀咕两句，也就算了。 就在江少华要拉起卷帘门时，她一把拉住他，很不解地说：“你还准备走路过去啊，站着，别动，抓紧我的胳膊，走！” 一声走，江少华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小青在他耳边说：“好了，到了。” 他头晕眼花，不辨东西，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周围的一切还像是在打着旋似的，好一会儿才完全停了下来。 月光清冷，冷风不紧不慢地吹着，置身之处是一片别墅小区，一排排别墅掩映在绿化树中，安静整齐。看了好一会儿，江少华才辨认出来，这是距离华体地铁站不远处的别墅小区，蓝桥盛菲，很莫名其妙的一个名字，据说源自于美国某个小镇的名字。 小青这一招，耍得很帅很精准，两人现身没一会儿，就被人现，巧的是，一听到那声中气十足的吆喝声，还有那个瘦高瘦高的身影，小青就扑哧笑出声来，那个身影立即一愣，显是也认出小青和江少华来。 那正是鼻孔朝天的黄大哥，还有他那两个跟班小弟，哼哈二将，在两人走过去时，他们三个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哟，这不是黄大哥么，”小青很热情地娇呼一声，“太好了，今天黄老伯伯走得急，健手珠都忘了拿走，我们特意来还珠子的。” “是是是……”黄大哥连声说，点头如小鸡啄米，“师傅……师傅他老人家……已经睡下了，要不……就交给……这边请，这边请……” 小青一瞪眼，他就赶紧改口，点头哈腰，伸手恭请两人进门。独栋别墅里，装修得古朴典雅，很有几分雅趣，配以老家伙黄泗阆的须尽白，倒真的很能唬住一些人。 还没走进去，就听得里面传来老家伙黄泗阆的爽朗大笑，还有带着豪气的说话声：“这件事，就拜托钱所长了，事成之后，老夫自有厚报。” 第7章 深夜登门敲竹杠 江少华听到这个声音，怎么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钱所长钱所长，很显然不是民间人士，而是手上有权的，派出所，卫生监督所，消防所，工商所，都有可能，哪一个都能管到真真面食馆的头上，难不成这老家伙黄泗阆咽不下这口气，这么快就找来关系，准备动用合法合规的手段，来找麻烦？ 客厅很大，没有看到电视机，红木茶几，正面是一排三座红木长沙，旁边是两座单座沙，很是有些稳重大气之感。黄泗阆就做在三座沙正中，钱所长约莫四十来岁，头顶已经有些稀疏，坐在黄泗阆的左手旁的单座沙上，正捧着一杯茶，在轻轻啜饮。 一走进去，江少华稍稍一瞥，看到老家伙黄泗阆脸上的惊愕，还有不自然的表情，立刻就觉得刚才的担心，**不离十，就是老家伙黄泗阆针对真真面食馆的。反之坐在他旁边沙上的钱所长，正在用十分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两人。 “黄伯伯！”小青很是自来熟，叫唤一声，“你的墨玉健手珠掉在我们真真面食馆里啦，我们特地给你送过来。” 一提到真真面食馆，钱所长脸上的表情，也立即就有了变化，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似的，像是在看好戏一样，哪怕这般表情变化只是一瞬间的事，江少华还是尽收眼底，一目了然。 黄泗阆立刻就回过神来，连声招呼两人就座，同时支开黄大哥，让他去泡茶端水。不过只有江少华坐下，小青很识趣地站在旁边。 好你个老家伙，竟然这么狠，亏我还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呢，你倒是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下手了！ 江少华心里暗骂，瞅见黄泗阆转头要对钱所长说话，情知他必定是想要先送钱所长离开，当即抢先开口说：“黄老，深夜登门叨扰，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把这四颗墨玉珠子还给您，这么贵重的宝贝，落在真真面食馆里，敝店店小本微，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可就把小店给卖了都赔不起啊，还是还给您老才安心些。” 说这番话时，尤其是“贵重的宝贝”云云，更是特意咬重了些语气，末了还特意瞅了眼小青，给她丢个眼色，意思是价码要往上加一加。 惜乎小青似乎没理解，眨巴着眼睛，似是在询问，同时伸手在额头上摸过，还特意用指尖点了点额头正中。 江少华恍然，手里拿着四颗黑色的健手珠，却没有递过去，集中精神，虽然没有闭眼，却能“看”到大神食碑，矗立在眼前的虚空中似的。就在这时，大神食碑轻轻一震，他就“听”到小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是怎么啦？有话要说？” 如此诡异的一幕，江少华不由得愣在那里，小青扑哧一笑，“傻了呀你！集中精神，就能跟我说话啦！” 原来如此！转念之间，江少华就回过神来，小青是大神食碑的器灵，以大神食碑为媒介，跟他如此对话，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当即依言集中精神，在脑海中回道：“这老家伙在算计我们，价码加大点……” “好咧！”小青兴高采烈地说，“我就是说嘛，不狠狠给他点教训，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江少华告诉小青，在见到他的手势时，就要收手，他只是想要给老家伙黄泗阆一个教训，也是给旁边的钱所长一点眼色，可不是真的要把他给逼到墙角，那可就过犹不及。 小青满口答应下来，江少华回过神来，正好捕捉到黄泗阆眼中闪过的一抹异色，想是已经注意到他的异样，也可能是隐约猜得到，江少华可不是真的在走神。 “黄老，”江少华把四颗珠子摆在红木茶几上，笑着说：“这是您老的珠子，请收起来吧。” 黄泗阆微微皱眉，旋即眉头舒展开来，哈哈大笑着说：“嗯，好，好……” 他一边连声说好，探身就去取茶几上的健手球，对他来说，这四颗宝贝，可是须臾不可离身的，手里不捏着它们，心里就像是丢了魂似的，总是难以安宁下来 这个时候看到它们，就觉得异常亲切，哪怕心里觉得，江少华这个时候眼巴巴地送过来，似乎有点不对劲，但内心的渴望，还是驱使他伸手过去，想着不管怎么说，先把键手球拿到手再说。 可是他虽然摸到键手球，想要拿起来，健手球却像是黏在茶几上，纹丝不动，他不动声色地用上三分劲力，健手球依旧动也不动，再加把劲，差不多到了七分劲力，还是拿不起来。 他不由得老脸一红，不是因为惭愧，而是心里极为恼怒，再这么拿下去，非得当场出丑不可，当即哈哈大笑，掩饰过去，坐回到沙上。 小青抢在他开口之前，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对黄泗阆说：“黄伯伯，听老板说，这四颗珠子，是墨玉做成，可值老鼻子钱了，没个百八十万，可是买不到的，是这样吗？黄伯伯。” 即使是钱所长，这个时候也现有点不对劲，瞅瞅黄泗阆，再瞅瞅江少华和小青，心里暗自称奇。 得到小青如此**裸的暗示，黄泗阆哪里还不明白，心里破口大骂，可面上却不动声色，哈哈大笑者说：“哪里哪里，都是些不值钱的石头而已，只是跟老夫身边久了些，有些感情，不然呐，随便丢哪儿就丢了，哪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啊。大仁啊，大仁，去，去拿四盒上好的茶叶过来，送给两位做个见面礼。” 黄大哥应声过来，手里拎着一个手提纸袋，里面堆着四盒茶叶，上写黄山云雾四个字。小青毫不客气地接过来，拿起一盒，稍稍打开一开，里面哪里是什么茶叶，而是卷成卷的一叠钞票，很显然就是一万块。 江少华心里暗骂，这个老家伙，手法倒是玩得十分娴熟，眼光不由得瞟了眼钱所长沙旁边的手提纸袋，上面写着的，不是黄山云雾，而是洞庭碧螺春。 小青放回茶叶盒子，轻笑着说：“老板，黄伯伯真是豪爽欸，知道老板爱喝茶，送了这么满满一袋子好茶，可足够老板慢慢喝上一阵了。” 第8章 我要分一半 美食大修真，敬请移步收藏，谢谢！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一个手提的纸袋子，放四盒上好的“黄山云雾”茶，也只不过是垫了个底，真要装满，没个十盒八盒的，完全就不够看。 钱所长双眼一缩，倒吸一口凉气后，屏息静气，脸上的骇然之色，一闪而过，黄泗阆则是双眉倒竖，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一道狠冷的目光，自狭缝中射出，毫不留情地钉到江少华双眼中，冷冷地问：“小娃儿，这么多茶叶，你喝得完吗？” 这话的表面意思，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实际却是恩威并施，逼江少华就此收手，江少华从进门见到他和钱所长时，就已经明白过来，这已经是冤家了，还解个屁呀，那再多结一道也还是结，怕个什么。 正如他前不久作为员工工会代表，跟资本家谈判赔偿问题时的做法，坚持初心，不忘底线，因时而变，因势而变，不怕事，会来事，顶住压力，斗智斗勇，最终不但争取到满意的结果，还得到资本家代表的尊重。 现在的情况，完全就是上次谈判事件的重演，只不过对象变了。 江少华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答道：“黄老说哪里话，对爱茶人来说，再多的好茶，那也是不够喝啊，别说一袋，就是满满两袋子，那也是嫌少了。就像黄老的这四颗健手墨玉珠一样，再多的钱，黄老也断断是不肯卖的，您说是吧。” 在黄泗阆的炯炯目光下，江少华探身过去，轻轻巧巧地就拿起一颗墨玉珠，在手上把玩，还一下一下地抛着玩，黄泗阆的一颗心，随着墨玉珠忽上忽下，揪成一团，生怕江少华一个不小心，墨玉珠掉落地上，摔个粉碎那还好说，可以彻底断了念想，就怕摔出一条裂痕，那可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直到江少华把墨玉珠放回到红木茶几上，黄泗阆才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可随即就一阵心痛，满满两袋子上好的“黄山云雾”茶叶，他还嫌不够，那意思是少说也得三袋子才行！ 他不由得一阵阵肉疼，眼前所见，竟然像是在倾斜旋转，他忙闭上双眼，深吸几口气，脸上回复清明，哈哈大笑着说：“好，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后生可畏啊。大仁，去，再装满两袋子“黄山云雾”茶叶来，这个也装满，不就是区区一些“黄山云雾”茶叶么，难得碰到同好中人，这点茶叶，老夫还是送得起。” 小青立即就笑开了花，心里琢磨着，满满一袋子，少说也是8盒，三袋子，不就是24盒？也就是24万，财罗！ 高兴之余，她还没有忘记注意江少华的手势，双手在背后，悄悄结了个手印，一道无形的波纹，像是一道扇面，精准扫过红木茶几，其上的四颗墨玉珠，如被一阵清风拂过，原本是纹丝不动，现在则滴溜溜地转动起来。 黄泗阆心领神会，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内心无比急迫，探身，伸手，动作却十分沉稳凝重，不急不躁，显得对这四颗墨玉珠毫不在意的姿态，只有在抓住墨玉珠的那一瞬间，才稍稍泄露他内心的急切，还有对四颗墨玉珠的失而复得的在意。 黄大仁黄大哥办事很是利落，带着手下的哼哈二将，拎着满满两袋子“黄山云雾”茶叶，手里还抱着几盒，装满小青身边的纸袋子，退回去的时候，低眉顺眼，十分恭敬。 “黄山云雾”茶叶到手，江少华和小青目的达成，欣喜之余，没有想到再开盒检查查验一番，跟黄泗阆告辞一声，起身离去。 这个时候，黄泗阆才瞅向办事的黄大仁，见他垂在右侧腰际的右手，摆了ok的姿势，当下心中大定，眯着双眼，看着江少华和小青离去的背影，心里暗哼一声：“哼！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想跟老夫斗？你们还嫩了点！” 回去的路上，江少华不再如刚才那般晕眩，再睁开眼睛时，就已经在真真面食馆里头，他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小青就在一旁欢呼雀跃：“耶，财罗，财罗，这么多钱钱，我要分一半！我要去买包包，去买漂亮的鞋鞋，耶！” 江少华忍不住呵呵冷笑，兜头给她泼上一盆冷水，“分你一半？”他拿起一盒茶叶，在手上掂了掂，对她说，“你想得太美了，这些钱，要拿来还信用卡，还得作为小面馆的流动备用资金，想买包包，买漂亮的鞋子，多努力去干活吧，不然想都别想。” “我……不……干……”小青愣着脖子嚷嚷着，“我出了这么多力，凭啥不能分一半！我就要分一半，就要！立刻就要！” “不行！”江少华斩钉截铁地说，“想要分一半，先把你挥霍掉的窟窿填上再说……” 小青一下子就像是被踩中尾巴的猫咪，一跳三丈高，“不行，不行，”她大声嚷嚷着，“女人花男人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么，怎么能让我来还，身为大男人，这么小气巴拉的，怪不得这么大了，还没找到女朋友，哼！” “你说什么？！”江少华被戳中痛处，怒目圆瞪，他自认积极上进，待人热情，性格开朗，可就是一直没女孩缘，没找到合适的女朋友，怎么可能是因为用钱小气呢，要是小气的话，他会把钱包信用卡交给小青这个败家子保管？ 他左手叉腰，右手高高扬起，就欲装腔作势，打消小青的这般嚣张气焰，没想到小青比他还气势更盛，双手叉着小蛮腰，挺起酥胸，抬起头，娇声叫嚷着：“你打，你打呀，你打呀，哼，谅你就不敢动手，男人打女人呢，你好威风哦……” 她步步紧逼，江少华被逼得连连后退，扬起的巴掌，本来就只是做个样子，哪会真个打下去，更何况眼前的这位，身为器灵，却毫无器灵的自觉，一口一声一个女人，大道理一串串。更可怕的，还是她的杀手锏，江少华脑海里时不时冒起的，就是那几个前任倒霉蛋，被凝结雕刻在大神食碑上的惊恐面孔。 你妹的，我可不想被雕刻到大神食碑上去！ 江少华心里如此想着，高高扬起的手掌软化下来，哼了一声，对近在咫尺的小青说：“算你狠，把你刷爆的信用卡窟窿补上，剩余的分你一半！” “好耶！”小青立即欢呼一声，转身就奔向那堆茶叶，扣除信用卡被刷爆的1o万块窟窿，还剩下不少，分一半也有个好几万，足够买包包和鞋鞋了。 她的小算盘打得滴溜溜顺，江少华苦笑摇头，跟在她后面，就在这时，小青一声长长的惨呼：“啊~为什么会这样？！” 第9章 现在是法治社会 美食大修真，敬请移步收藏，谢谢！ 江少华吃了一惊，快步奔过去，看到小青手里打开的茶叶盒，瞬间就明白了。 两人还是低估了黄泗阆这个老家伙。 茶叶盒上写着“黄山云雾”，还是特等品，打开来，里面是一包茶叶，“黄山云雾”茶叶，货真价实，如假包换，包在一个香囊似的布包里，很精致，很用心。 黄泗阆第一次拿过来的，是四盒茶叶，小青打开其中一盒查验过，是卷成卷的一叠钞票。所以两人理所当然的认为，黄泗阆后来叫黄大仁拿过来的，满满两袋子和一抱，都是这样的“茶叶”，没想到的是，竟然是真的茶叶，两人一时不察，以致功亏一篑，着了黄泗阆这个老狐狸的道儿。 再转念一想，即使当时当场查验了，现不是预料中的“茶叶”，除非当场掀桌子，跟那老家伙硬怼，否则也只得咽下这口气，毕竟当时四颗墨玉珠已经还给黄泗阆了，手里没有其他的筹码。 两人风卷残云般，拆开所有茶叶盒子，果然除了最开始的四盒，其他的都是真茶叶，闻起来带着淡淡的茶香，的确是上好的“黄山云雾”茶。 “这个老不死的！”小青气鼓鼓地站起身来，恨恨地骂道，“我就知道，长着白色眉毛胡子的，没一个是好东西！敢耍本姑奶奶！是嫌活得不耐烦了！我这就过去，把他一口给吃掉！” “别！”江少华赶紧起身，一把拽住小青的胳膊，“现在是法治社会，哪能像那些蛮荒时代的修真界那样，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吃人不吐骨头的，你先坐下，咱们这次是着了黄泗阆这老家伙的道儿，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咱们就有经验了，不会再上当了。” 在江少华看不到的地方，小青眼珠子滴溜溜转，鬼心思打得顺溜溜的，嘴里却嚷嚷着：“不行！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说好的分我一半的，现在全泡汤了，我的包包，还有漂亮鞋鞋，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我去买回来嗫，哪能这样便宜了那个老家伙，不行，我一定要去把他一口给吃掉！” 她边说边迈开脚步，江少华使出吃奶的劲，还是根本拽不住她，反而被她拽着往卷帘门那里走，心里大汗，这哪里是个娇滴滴的少女嘛，完全就是一头人形小暴龙！ “行行行，”江少华是真的有点急，“不就是分你一半么，那就分你一半，行了吧，足够你去把包包鞋鞋买回来了。” 开玩笑，这要是真把黄泗阆那个老家伙一口给吃了，这个小面馆，绝对不可能再开得下去，所有的雄心壮志，都得打个大大的折扣。虽然江少华心里很疑惑这一点，怎么看小青，从任何角度看，都不像是那种能吃人的青面獠牙之辈，可他还是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毕竟大神食碑上那几张惊恐万分的脸，他是亲眼所“见”，不像是假的。 小青终于停下脚步，转头问：“真的不能去吃了他？” 江少华点头。 “真的分我一半？” 江少华再点头。 “可是，”小青显得挺为难，挺不好意思的扭捏着，“我……我刷爆的信用卡窟窿，还没填上呢。” 江少华眨巴眨巴眼睛，试探着说：“那……要不这样，分你一半，再拿一半回来，填上信用卡的窟窿……” 一提到要从她那里拿钱出来，小青立刻就瞪圆了双眼，声音都陡然高了八度，“不行！不行！说好的分我一半，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再变卦，不能再拿一半回去！” 面对小青这般激烈的反应，江少华终于明白过来，这纯粹就是一重度财迷，钱一入她的手，想要再套出来，那是千难万难，当即只得松手，无奈地答应道：“好吧，好吧，分你一半，我的钱包银行卡信用卡呢，可不能再让你保管了。” 哪怕钱包已空，银行卡只剩下2247块的零头，信用卡也被刷爆，要她把这些交出来，小青仍旧很不乐意，这可是财权呢，一交出去，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重新拿到手。 看着她扭扭捏捏的模样，满脸的依依不舍，江少华心里着实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这个时候，可不能跟她心软，一时心软，必是后患无穷。 不过小青很快就恢复如常，跳过去拿起分得的一半钱，足足两个茶叶盒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嘿嘿傻笑着，就往楼上跑，边跑还边欢呼雀跃：“这些你收拾，我要去血拼，我的包包，我的鞋鞋，等等我，我来罗！” 江少华只得苦笑着摇头，留下来收拾残局，这么多的茶叶和盒子，都要收捡好，还有被黄大仁砸坏的桌子，要拖出去扔掉，空出来的地儿，还得重新调整桌子之间的间隙，不然就很不协调。 蓝桥盛菲别墅里，黄泗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手里的墨玉健手球转得滴溜溜的，双目微闭，神情平静，看起来像是在闭目眼神，心里头却是翻江倒海似的，平静不下来。 这么多年的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临到老，竟然阴沟里翻船，一时不察，栽在个小娃娃手上，那招**手，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威力？竟然能成型那么大一股浪头，直接凭空扑过来？ 更可气的是，他们竟然敢找上门来，用墨玉珠来讹诈，简直是岂有此理！ 黄泗阆心里头，着实是气得不行，用意念把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给碎尸万段千百次过后，他才觉得满腔的阴郁之气，稍稍去了些。 “大仁！”黄泗阆眼睛还没睁开，就张口唤道。 黄大仁应声现身，站在红木茶几前，恭敬问道：“师傅，有何吩咐？” “去，给你大师兄去个电话，让他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让那个小面馆开不下去！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师傅！”黄大仁打了鸡血似的，咧嘴笑得很开心。 黄大仁刚刚转身离开，黄泗阆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肉跳，转头四处看，客厅里一片通明，连点阴影都没有，可他总是有种感觉，似乎客厅里有个什么东西盯上了他一样。 疑神疑鬼地看了半响，他才渐渐平息下来，自贴身衣兜里掏出小巧的iphone7手机，笨手笨脚地点开微信图标，满怀期待地盯着手机屏幕，过了半响，他失望地长吁一口气，手指一点，犹豫踌躇半响，最终还是退出微信，收起手机。 他没有再一条微信过去，今天已经连续了三条微信，都没有得到回音，再一条，可就不太妥当了。 第10章 我要有提成 第二天，是个好日子，冷飕飕的，晴空万里无云，真真面食馆选在这一天开张，连老天爷都来给面子。 一大早，江少华就起来忙乎，厨房里的事都归他，太阳露头的时候，他才有空闲走出来，心里充满了欣喜。 万里长征，今天算是正式跨出第一步，这一步，意义非常重大，对他来说，可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失败了，他可就要流落街头了，直到找到另外一份工作为止。 小青身穿那套天蓝色的空姐套装，颈脖上系着淡红大花丝巾，点缀得恰到好处，正在指挥工人摆放花篮，江少华心里狂汗，小面馆都要开业了，他竟然没想到这一点，自然就更没有去知会同学朋友。 不过说实话，在华夏国最南端的这个大都市里，他也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淡淡之交的居多，他原本想着，等小面馆的经营走上正规了，再找个机会，招呼大家一起出来聚一下，会更加合适些。 花篮可不少，顺着真真面食馆一溜儿排开。 江少华很是惊讶，一是送花篮的这些公司和人，他一个都不认识，显然是鲜花店的一条龙服务，二是隔壁连着的三家店铺，都在装修，用整面复合塑料编织布遮挡着，看这个架势，是被人一并拿下，合并成一个大铺面。 这是谁？竟然这么大手笔？ 这个疑问刚刚浮上来，江少华就感觉有些不妙，结合昨晚生的事，隔壁这个大铺面不管是准备做什么生意，恐怕都跟黄泗阆那个老家伙有些关联。 也许，开的也就是饮食店呢！ 这个可能性十分之大，江少华瞅着小青忙完了，走过去悄声问她：“欸，隔壁这个，是准备做什么的？” 小青也不知道，她也根本没有在意，反而反过来问江少华，他怎么知道这些。 对这位古怪精灵的器灵大姐，在面对钱的问题上时，是那么的精明，这个时候却又如此懵懵懂懂的，江少华实在是无语。 上班的人汇聚成潮，向地铁站里涌动，源源不断的节奏，可是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脚步匆匆，对小青的吆喝视而不见。 小青的回头率却是极高，男士几乎是百分百，女士回头看上一眼的，多是年轻女孩，有些年纪大的，则是咋舌摇头，估计是心里觉得这女孩着实是疯了，这么冷的天，穿这么点，真是为了风度不要温度了。 江少华旁观半响，对小青如此卖力的吆喝，既不鼓励，也不制止，由得她去，反正他知道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他的眼角余光瞥过招牌，猛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转头过去细看，立即现招牌换过了，“真真”两个字还写错了，再定睛一看，不对啊，不是写错了，而是明明白白的“青青”两个字。 青青面鱼馆？！ 什么时候改成这个名字了？ 江少华大跌眼镜，简直就是啼笑皆非，只能微微摇头，心里暗自叹息。 等到小青过来，江少华指指招牌问她：“这是你改的名字？” “对啊，这个名字不是好听多了？”小青很理所当然地说，“这些人都是咋回事啊，个个急急忙忙的，到底要去干啥？” “别费劲了，多留点劲中午时用。”江少华没有解释，只是如此告诉她。 “为什么？”小青瞪着天真的大眼睛问。 江少华心里竟然涌上一股不忍来，似乎不告诉她原因，就是一种很残忍的事，可是一旦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只怕她立即就会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再也不复刚才的干劲。 他只得眨巴眨巴眼睛，很认真地告诉她：“因为中午和晚上的人会更多。” 看着小青信以为真的模样，江少华心里感到很是愧疚，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 临近中午的时候，江少华在厨房里做好准备，出来看看情况，小青正趴在门口的桌子上，懒洋洋的，偶尔挥动一下手臂，像是一条冬眠的蛇，只有扫扫尾巴，才直到没有陷入冬眠中。门外人流并不少，这个时点，对面的奶茶店什么的，服务员的卖力吆喝声，如同是在军训时的竞歌似的，此起彼伏，相互较劲。 江少华屈指敲敲桌子，小青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就又趴在那里，无精打采的。 “咦，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江少华问。 “没有欸，”小青懒洋洋地答道，“就是没劲，提不起精神。” “为啥呀？” 小青坐起来，伸手掩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无精打采说：“没有钱，没有动力。” 江少华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恶狠狠地咬着牙说：“你不出去拉客人，哪里能有钱？！” “拉到的客人，我又没提成！没钱，没动力，没劲……” 原来是这样！江少华心里嘀咕着，还真是没搞懂小青这个器灵，怎么会是个如此财迷，琢磨了一圈，还是只得暂且让步，对她说：“行吧行吧，要提成是不是，每位顾客给你提成1块，总可以吧。” “切！”小青一下来了精神，坐起身来，目光炯炯，“才1块？怎么着也要1o个点的提成才行！” “2块！”江少华斩钉截铁地说，“爱干不干，不干拉倒，不就是招服务员么，我拿着钱还怕招不到么，哼！” 最后通牒式的威胁很有效，小青腾的站起身来，扔下一句话，“算你狠！”，腾腾走到门外，像是一阵风似的，哪里还有半点懒洋洋的模样。 作为青青面鱼馆推出的第一款菜品，也是唯一一款菜品，青青面鱼儿，江少华给出的定价是28块，比原来的面疙瘩整整高出1o块，不过加了个鸡蛋，卖相也高档许多，如果是小青要求的1o个点提成，就相当于去掉2块8，只剩下25块2。 现在扣除提成的2块，江少华还剩下26块，多个8毛。 这个帐很容易算清楚，可当江少华看向店外，亲眼见识小青的拉客手段，不由得万分愕然，张开的大嘴完全无法合拢，心里想着：我的妈呀，这个样子拉客，到底是要拉客人进来，还是要把客人给吓跑呀？！ 第11章 给你 江少华在厨房里，已经做好几个面团，按照5分钟的间隔，放在那里依次醒面，各种配菜也准备就绪，第一锅面汤正在火上熬煮，再过1o分钟，就可以下面鱼鱼了。 可外面没有一个客人进来，江少华很是惊讶，以小青的姿色，竟然连一个顾客都拉不进来？不可能啊。 刚刚走出厨房，江少华就看到小青拉客的一幕，不由得哑然失笑，瞠目结舌。 从地铁站里走出来的，是一对小情侣，女孩子个子不高，小鸟依人似的，亲密地挽住男孩子的胳膊，半边身子都紧紧挨在他身上，半长不长的秀，披散在两边，边走边跟男孩窃窃私语，笑意满面，时不时还会嗔怪地扬手打男孩两下，双眸中满满都是爱意和笑意。 男孩注意到小青时，她已几步就窜过去，伸手就去拉男孩的左手，娇身喊着：“客官，快进来，尝尝面鱼儿，可美味哦……” 一边说，她还一边拉着男孩子往店里走，以她那人形小暴龙的力气，男孩在傻眼之中，直接被她拉得往侧面踉跄几步，女孩子猝不及防，哎呀惊叫，差点就摔倒在地， “你要干嘛？你要干嘛？！”男孩子一下子就怒了，竭力抗拒小青的拉扯，大声责问。 还好，小青还是能察言观色的，没有再用暴力拉扯，停了下来，眨巴着眼睛说：“带你们去尝尝我们的面鱼鱼呀……” “你谁呀？拉拉扯扯的，”女孩站稳脚，立刻就盯着小青，怒瞪着双眼说，“真是的，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检点一点……” 小青完全懵了，站在那里，无辜地看着两人，估计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江少华已经快步赶过来，拉开小青的手，连声道歉，待女孩紧紧拉着男孩骂骂咧咧地走开，他才对小青说：“你呀，哪有你这样招揽顾客的，怪不得一个上门的也没有，原来都是这样被你给吓跑了。” “为什么呀？”小青眨巴着眼睛问，还是没明白过来，“我看她们都是这样拉顾客的呀！” “为什么呀，”江少华又好气又好笑，“对陌生人，你要跟他们保持一定距离，这样他们才有安全感，不至于被吓跑，懂不懂？” 他努努下巴，示意小青看过去，让她注意对面的妹妹奶茶店服务员是怎么招揽顾客的。 就在江少华低声斥责指点小青时，旁边传来一阵哄笑声，很是肆无忌惮的，两人转头去看，隔壁正在装修的店铺前，堆了好多装修材料，一群四五个人，穿得很时髦，簇拥着一位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正对着两人指指点点，大声说笑，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堪。 …… “哎呀，这个店要开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这么卖力拉客，就是没人进去上当受骗。” “不对呀，里面是不是卖那个啥的，你们懂的……” “哼！这么丑，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倒贴都不去！” 江少华先是皱眉，听到这里，立时怒火中烧，勃然大怒，冲着那群人吼了句：“看热闹看够了没有，Tmd闭嘴！” 小青原本还没什么，见江少华如此动怒，问清楚缘由后，得知那帮人是在说她，当即哒哒哒走过去，很平静地问：“刚才是哪个说老娘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哈哈大笑，这帮人刚被小青的气势给震住，此刻像是得到命令似的，立时哄堂大笑起来，刚才说这话的家伙，个子最矮，偏生又最胖，跟肥头大耳的中年人面相有几分相似，笑得格外淫邪，目光在小青胸前上下扫过，嘿嘿笑着说：“有吗？没看出来哟……” “你要去摸一摸才知道……” 啪！ 旁边附和的人说话才一半，啪的一声脆响，正是江少华闪电般伸出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把他的话给打回到肚子里去。 其他人瞠目结舌，没想到江少华会如此悍然动手。 小青则是在那个矮胖子说话时，就一脸平静地上前一步，很平静地看着他，突然摊手，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完全无视他挥舞起来的双手，扣着他的衣领，拉着他就走。 没走出两步，小青完全就是拎着他，拖着他往前走，他的双手一开始还挥舞几下，可是怎么也掰不开小青那看起来白嫩的右手，然后就耷拉下去，像是晕了过去。 惊呼声四起，整个下沉式圆形地下广场，不少人都在围观，此时见识到小青这般生猛，无不惊呼连连，目瞪口呆，刚才被她“袭扰”的那对小情侣，也在其中，女孩想起刚才可是骂过小青的，再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要是此刻被小青拖在地上的，是她身边的男朋友，她可怎么办。 后怕，恐惧，让她身躯不由自主地微微抖，紧靠在男朋友身上，惊恐不安。 “住手！”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终于回过神来，大吼一声，目光极为恼怒，“放开他！” 小青止步转身，很认真地看着中年男人，眨着眼睛，很认真很平静地问：“你要他？” “废话！”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差不多就是头倒竖，怒目圆瞪，“把他放下！” “给你！”小青低喝一声。 也没见她怎么用力，振臂一抛，拖在手里的矮胖子飞了起来，在空中翻滚着，一双手臂像是触手似的，环绕着身躯，往那帮人那边飞了过去。 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当其冲，他反应最快，双腿微曲，脸上带着冷笑，张开双臂，做好接住手下的姿势准备。可惜接是接住了，一股大力如同惊涛骇浪般，让他大惊失色，冲得他腾腾腾连连后退，止不住脚步。 说时迟那时快，刚才还叫嚣的那帮人，哎哟连声，被他倒退冲得人仰马翻。 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出的惊呼声更盛刚才，上层的栏杆处，吸引不少人探头看下来，不知道生了什么事。 小青没事人似的，轻轻拍拍手，显然没有准备就这么放过他们，一双白白嫩嫩的手，穿花蝴蝶般，在身前飞舞。 正是江少华非常熟悉的无影**手。 第12章 CCSNA 头顶上原本晴空万里，突然就凭空冒出一朵乌云来，迅涨大开来，其中还隐现电闪雷鸣，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这帮人刚刚爬起身来，滂沱大雨就哗啦落下来，毫不留情地倾泻到他们的身上，还有堆在那里的装修材料上。 滂沱大雨覆盖的范围很小，下沉式的圆形地下广场，半边一滴雨都没有，半边却是滂沱大雨，如此奇观，惹得一众围观者挤在各个店铺门口，叽叽喳喳，指指点点。 还有不少人举起手机，准备拍下这个奇观。 “快收手！”江少华冲着小青说，伸手拉住小青的手，打断她的手势。 他不由分说，拖着小青回到店里，在旁人看来，他是拉着小青进去避雨，根本就想不到，这场雨就是小青搞的鬼。 两人一离开，天上的乌云就云消雨散，快得像是幻觉一样。 “你干嘛不让我惩治他们？”小青气鼓鼓地问，“他们骂我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欸。” 江少华没好气地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两点，“你傻呀！大庭广众之下，你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没准会引起其他的修真者的注意。你想一想，现在可不是蛮荒时代，修真也得讲究个遵纪守法，不引人注意才行。你怎么知道国家和政府没有成立专门针对修真者的机构？万一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找上门来，可怎么办？” “国家，政府，是什么？”小青歪着头问，一脸的懵懂。 “就是朝廷和官府。”江少华解释说，“你以前修真时，难道朝廷和官府没有专门针对修真者的……衙门？” “怎么会没有！那帮人可凶着呢。”小青说。 江少华锁紧眉头，心里暗叫坏了，看来这个担心还真不是多余的，而是实实在在的，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小青可没有他想得这么周全，仍在那里恨恨地嘀咕着，要给那帮人好看。江少华无奈地摇摇头，低声说：“你可别再犯傻了，不是不给他们好看，而是要注意方式方法，大庭广众之下不行，不过可以暗地里给他们好看！” 眼珠一转，他就有了主意，附嘴到小青耳边，低声嘀咕着，小青听完，惊讶地偏头看着他，问道：“啊？这样都可以？好，我现在就动手！” “别！”江少华立即伸手，抓住她已经摆出姿势的双手，“今天就到此为止，过几天再动手，最好是每天一点一点地磨一磨，这样到时候不管谁来调查，完全就是个意外，而不是我们搞得鬼。” 小青眼珠子滴溜溜转，豁然开朗，连连点头，笑得很开心，“我知道了，嘿嘿嘿，我知道了，这帮瞎了眼睛的，说我没胸没屁股？！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说完，她话锋一转，转向江少华问：“你看我真的没胸没屁股吗？” “谁说的！”江少华板着脸说，“你这身材，可是好得很，前凸后翘的，穿上这身空姐制服，比空姐还要漂亮。那帮人，你难道没现？明显就是专门针对我们的，我估摸着，只怕跟黄泗阆那个老家伙脱不了干系，说不定旁边这个店铺，就是黄泗阆开的店！” 这么一说，小青的注意力果然转移开来，没有再纠结有没有胸有没有屁股的问题上。 外面围观的人都还没有完全散去，江少华让小青在店里多待一会儿，干脆用过午餐再出去继续招揽顾客，两碗面鱼鱼刚端上来，两人还没开吃，门外就传来说话声：“就是这里。”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都不大，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步伐稳健，面无表情，一走进店里，四道目光就直接锁在小青身上。 小青的反应也很特别，一下子就站起身来，江少华心中暗自吃惊，连忙印上去，笑问道：“两位来点什么？本店今天刚刚开展，只有面鱼鱼……” 女的走在前面，留着披肩长，手一翻，亮出一枚巴掌大的徽章来，在江少华面前一晃，他只来得及看个大概，盾牌中间带着一把长剑。 “我们是neta深州分局工作人员，接到举报，有人在群众面前动用异能力，是你还是她？”她说话虽然很客气的样子，但其实却透着一股凛然。 “异能力？”江少华伸手挠头，显得很困惑。 “就是修真！”她身后的男工作人员说。 “噢，”江少华恍然大悟般，“隔壁店的一群人仗势欺压，我师傅气愤不过，动手加以惩治，抱歉，惊动……” “你师傅，”女的没有什么惊讶，显是早就料到这一点，冲着小青问，“你们登记了没有？” 江少华在此伸手挠头，小青则是一脸的茫然，只顾盯着女的看，那个男的嘿嘿笑出声来，“辜老师，看样子是没有登记的，也许是刚出山不久。” 辜老师也不多说，手一翻，凭空多出一个ipadpro来，在屏幕上戳戳点点，边问一些简单的个人信息，把摄像头对着小青和江少华各拍了张照片，收起ipadpro的时候，告诉两人已经完成neta登记程序，再留下一枚玉简，即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 那个男的倒是看了小青几眼，才跟上她的脚步，等两人走后，江少华拿起玉简，啧啧连声：“现代修真者行为规范，真没想到，还真有专门的修真者管理机构，对了，这玩意该怎么读？” 小青一把夺过去，没有贴到额头上去，而是直接拿在手上，似乎是在翻阅里面的内容，蹙着眉头说：“怎么这么多条条框框，简直就是清规戒律了，啥？不能随意动用异能力？违者罚款？难道今天这样，是要被罚款……1o万块？！” 江少华听得心里大汗，也许辜老师两人是念着初犯，不知者不为罪，所以才高抬贵手，放了他们一马，不然开出一张1o万块的罚单，立刻就是雪上加冰，青青面鱼馆本就脆弱的财务状况，只怕要立刻宣告崩溃。 第13章 贵客 金胖子站在金色年华门口，恭候贵客的到来。 一抹斜阳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黄色。 在他身后，金色年华总经理任秀菊身穿紧身旗袍，曲线毕露，面带微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可是一丝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 能够劳动金大老板亲自在此迎候的贵客，任秀菊更是丝毫不敢怠慢，哪怕她跟金大老板之间，并不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也知道不少事，所以才更加清楚地知道，来的这位贵客，肯定是不同凡响的。 来此就餐的客人三三两两到来，在院子里停好车，走进金色年华时，大部分人的目光，只是在金胖子身上一掠而过，落在任秀菊身上盘旋几圈，就立刻被迎宾服务员引导进去，只有少数认得任秀菊的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惊讶得合不拢嘴，知道今天这里是有贵客驾临。 金色年华位于临海的小山顶上，闹中取静，面向东方，浩淼波涛，一览无遗，视野极为开阔，山脚下东南侧的港口很繁忙，偶尔传来一两声汽笛，提醒来此就餐的客人，这里仍是繁华的国际大都市深州所在，而不是远离繁华的天涯海角。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一辆黑色奔驰s6oo缓缓驶上山顶，金胖子立时两眼放光，车子刚刚停稳，他就已经迎候在车旁，亲手拉开车门，弯着腰，脸上堆着满满的诚挚笑意，肥肥的手掌护在车门顶处，恭敬地叫了声：“宗老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宗世博点点头，不苟言笑，颌下花白的长须，垂到胸前，下车环顾四看，一声不吭，大步走到观景台上，看着山脚下的浩淼拨波涛，银白色的龙纹饰纯银拐杖挂在胳膊上，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金胖子恭敬地侍立于身后，任秀菊则只能站在更远的地方，连踏上观景台的资格都没有。 凭栏远眺良久，宗世博才轻抚花白长须，沉声说：“嗯，此地藏风聚气，风水极佳，紫气东来，脚踏碧波，背靠宝座，藏金腹中，也难怪你这几年，做得风生水起，大有进益。今日亲临四顾，比之图片所见，更见清雅。你能有所克制，保留地形植被原貌，尤为难得，不然，不懂得克制，大兴土木，再好的风水宝地，也只会被糟蹋得千疮百孔。” “是，宗老教诲得是，”金胖子点头哈腰说，“全赖宗老教诲，晚辈这几年才有此成绩，只是惭愧得很，在修行一途，晚辈却是进境甚慢，还得恳请宗老指点教诲。” 宗世博瞅瞅金胖子，目光似有意若无意掠过站在不远处的任秀菊，摇摇头说：“修行之途，我能说的，也都早跟你说过。自古以来，能跨过修身境者，十不过一二，尝未听闻有沾染沉迷酒色财气者能跨过此难关。好了，你不是说有宝物需老夫一鉴？在哪里？” “宗老这边请。”金胖子被宗世博一顿责叱，毫无羞惭之色，引领着宗世博，进到金色年华三楼的雅间。 这里是金胖子专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如若不是他亲自作陪，也就无人敢动用这个雅间，宽长适宜，装饰典雅大方，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居中一张圆桌，可以容纳十余人就餐，此刻却只摆着两张座椅，一在尊位，一在作陪的主位，相隔足有两三臂远，足够宽松。 他刚要让人上酒菜，就被宗世博给制止，让他先把要鉴定的宝物拿出来，再论其他。 金胖子当即亲自动手，捧出几个玉匣子，在宗世博面前一字儿排开，轻手轻脚地打开玉匣盖，里面躺着一枚针，钢笔大小长短，式样简朴。宗世博只是看了一眼，就微微摇头，一旁的金胖子立时肥脸抽搐一下，面色有些难看。 宗世博拿起手里掂一掂，再看上两眼，就放回玉匣，毫不留情地说：“这是炼废了的飞针，纵使补救得颇为巧妙，也还是废品，不过对你来说，也不是全无用处。” 最后这句话，才让金胖子的脸色好看了些。可是接下来的几样，无一不让他大失所望，花了大力气搜罗来的这些所谓宝物，结果全部是骗人的玩意儿，害得他在心里破口大骂：该死的网购！该死的假货！ 这些都是他从修真者云集的网上交易平台上搜罗来的，上面的确能现一些好东西，可是充斥其间的，就是这些假货废货，倒也并非全无用处，可是绝对不是正品。 临到最后一个玉匣子，金胖子禁不住深吸一口气，心情激荡。 宗世博好奇地瞥了他一眼，旋即目光就被玉匣子里的那块黑乎乎石牌给吸引住，脱口而出：“嗯？大神食碑？” 金胖子立即狂喜过望，扶着玉匣子的手指，都在簌簌抖，颤声问道：“宗……宗老，这……这……真的是……” 他的一颗心，像是附着在那块石牌上，随着宗世博拿起石牌，而提到空中，宗世博翻来覆去地，看得很仔细，眉头却越蹙越紧，看得金胖子心里七上八落的，忐忑不已。 到得最后，宗世博把石碑送到嘴唇边，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仔细品了半响，豁然摇头苦笑，金胖子的一颗心，则不住往下沉，脸上的笑容再也保持不住。 “道友群里尝有道友提起此事，”宗世博把黑色石牌放回到玉匣子里，“此番现世的大神食碑赝品，足以以假乱真，可鉴别之法却也非常简单，舔一口就够了，带甜味者，必为赝品，没想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他边说，还边掏出手机，老款的黑莓，与现在的流行款式显得格格不入，喀嚓喀嚓拍了几张照片，笑着对哭丧着脸的金胖子说：“老夫拍两张照片，给道友们鉴赏鉴赏，对了，你这个是如何得来的？” 金胖子如丧考妣，勉强挤出几丝笑容，把来龙去脉一说，宗世博劝慰他说：“嗯，你也没付出什么代价，无妨。大神食碑沉寂数百年，此番突然现世，皆为赝品，实在令人费解，也许是有人借此敛财，也未可知。你如此热衷，显是也相信大神食碑的传言，想借此突破修身境。” 金胖子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宗世博谓然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金胖子说：“好了，正事办完，酒菜呢，端上来吧，老夫看看你延请来的大厨，处理冰晶龙虾的火候如何。” 第14章 不对劲 美食大修真，请移步收藏推荐，谢谢！ 目送老款奔驰s6oo缓缓驶下盘山道，驶过拐角，再也看不到两点大红色尾灯，金胖子脸上的笑容立即就耷拉下来，心中压抑多时的阴冷，也自目光中透射而出，静夜之中，显得尤为寒气逼人。 他阴沉着脸，回到三楼的雅间，瘫坐在旁边的沙上，居中的圆桌上，花了老大价钱，精心准备的菜肴，几乎都是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只有正中那道冰镇冰晶龙虾，吃掉了一半不到，冰晶龙虾肉片晶莹剔透，摆放在整块寒冰上，仍旧在冉冉冒着寒气，分外诱人。 门缓缓推开，任秀菊悄然闪身进来。 当她的目光扫过桌面，心中没来由地一阵阵抽紧，肉痛无比。 为了这桌宴席，她可是亲眼见识到老板花了多少心思和心血，更花了多大的代价，光是居中那道主菜冰晶龙虾，就花了足足五百万，然后是空运过来，加上一路上的保活保鲜措施，运费加上顺利入关所必须的打理，都足足花掉一百万。 其他的菜肴，相比之下就显得相形见拙，但实际上，每道菜拿出去，卖价都是以万为计价单位。 可现在，这些菜竟然基本上怎么样端上来的，现在就怎么样原封不动地摆在这儿，贵客根本就没动过筷子！ 如此巨大的反差，让她在心痛之余，更是无比骇然，很乖巧地没有吭声，而是轻手轻脚地走到金胖子身后，伸出纤纤素手，为他轻轻搓揉两侧太阳穴。 “今天这位贵客”搓揉了好一会儿，她感受到金胖子的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些，壮着胆子轻声问了句。 “不该你知道的，别打听。”金胖子淡淡地说，任秀菊的双手轻轻一颤，似是惊吓不轻，他轻叹一声，像是在劝慰她，语气缓和一些说，“如果你能感应成功，正式踏足修身境，才能有资格知晓一些修真界的人和事，明白吗？” 任秀菊轻轻地嗯了一声，轻轻地说：“这桌宴席，花了这么大价钱不说，关键还是老板的心思和心血，竟然就” “就这么白费了是不是，”金胖子轻笑一声，伸手拍拍她的手背，“我的世界，你不懂，宗老的世界，我也不懂，更别说你了。这桌菜，我是花了大价钱，费了诺大心思，老大心血，精心准备，可实际上在宗老眼里，根本就不值一嗮，无处下筷。什么是差距，这就是差距，什么是天堑鸿沟这就是！我心里恨呐，当年为何不奋勇精进，一举突破修身境，不然何至于到这个年纪，才醒悟到这个道理，想要奋” 说到这里，金胖子声音中竟然带着痛心疾般的唏嘘，准瞬间又化作满腔恨意，牙关紧咬，恨恨地说：“岚近山这个杀千刀的，拿个赝品来蒙我，看我不找到他，给他点颜色好看！” 可是他也只能如此恨恨地说说，自从那天从岚近山那里拿到大神食碑赝品，他就一直派人跟着岚近山，得到的回报是岚近山完全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显然他在扔掉大神食碑时，就已经确信是赝品。 得到这个确切的消息之后，他才没有继续派人跟下去，一个自暴自弃的岚近山，已经不足为虑，更不值得浪费一丁点的资源在他身上。 狠过后，金胖子感觉到全身乏力，心里涌上一股悲哀来，无可匹敌之势，将他彻底淹没，在这一刻，他竟然无比同情起岚近山来，当岚近山确信大神食碑是赝品时，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留给他的，只有无比的绝望。 就像他现在这样！ 乏力的身躯，形如死灰的内心，金胖子只觉得生无可恋，只想就这么躺下去，再也不起来，什么雄心壮志，什么钱财享乐，都没了意义。 不！ 金胖子内心深处，似是有个声音在不甘地呐喊着，已经空空荡荡的脑袋，极力回想起当天的情形，岚近山得到这块大神食牌多年，他是如何确定是赝品的？为何这么凑巧，刚巧在找到他的时候，确定是赝品，所以甘心拱手奉送？ 那天还碰巧有个小伙子，岚近山还在扔掉大神食碑时，砸破他的额头。 不对劲！ 金胖子一下子坐起身来，全身猛然汗出如浆涌，心跳得如擂鼓。他是想到一句话，在修真界，没有巧合，如果有，那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般举动，把任秀菊给吓了一大跳，惊魂未定，伸手掩嘴把惊呼声给咽了回去。 “把手机递给我！”金胖子沉声吩咐。 接过手机，金胖子给当日随他去找岚近山的手下打个电话，吩咐找到当天的那个小伙子，不管用什么代价！ 办完这件事，金胖子似是卸下肩头的重担，整个人豁然轻松，起身走到圆桌旁，一屁股坐上宗老坐过的尊位，伸手招呼任秀菊坐下作陪，笑道：“来，可不能浪费了。这是冰晶龙虾，你先尝尝看，不要沾任何调料，就这么直接吃。这般极品食材，只有纯净冰玉，才不会影响其美味，故而这双筷子，玉碟，切刀，都须是纯净冰玉所制成才行。” 听金胖子说得如此玄乎，任秀菊瞠目结舌，忘了动筷，在金胖子的示范吓，她轻轻拿起冰玉筷，夹起一块冰晶龙虾肉，先放进面前的冰玉碟里，再用另外一双冰玉筷夹起，送进嘴里。 晶莹剔透的冰晶龙虾肉片，真正是入口即化般，一股冰凉立时在嘴里散化开来，再顺着食道流下，只是刚到腹中，却又像是被点燃了的冰火一般，轰然炸开，丝丝热力散入四肢百骸，百般舒服。 金胖子边品尝，边解释说：“据宗老所说，冰晶龙虾乃是一种灵兽，嗯，就是兽类中的修真者，体内蕴含天地灵气，食之对修行大有进益。” 说这话时，他是带着苦笑的，像冰晶龙虾这样的好东西，偶尔能尝一尝，就很不错了，以他目今的实力，即使知道食之有益，又如何能拿来当饭吃？ “这么贵的东西，哪有几个人吃得起！”任秀菊秀目看了金胖子一眼，轻声说。 “这东西还另有一般妙处！”金胖子笑呵呵地看着她，“等会儿我会让你见识见识！” 第15章 束胸与bra 一部现代修真启示录。 这就是美食大修真！ 恳请轻移网步，前往美食大修真品尝，长期收藏本面馆，随时来访，多谢！ 晚上十点半，地铁站出入口铁门哗啦响起，像是号施令一样，整个下沉式地下圆形广场响起一片哗啦声，各个店铺都跟地铁站保持同步，在同一时刻收工打烊，结束这一天的营业。 江少华锁好铁门，转个身，伸展手臂，弯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忙了一天，虽说没有腰酸背痛，但也差不多。 小青站在那里，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江少华不明就里，脱口而出，“hat？” “挖忒？”小青一愣，学着江少华的口吻，蹙眉回了句。 她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上网购物聊天，掌握了大量的潮语，但在对现今社会的风土人情习俗还有政治经济文化等等方面，却还是懵懂得很，根本没听出来江少华拽的是一句英语。 江少华的一句话解释，小青直接忽略掉，伸出右手，摊开手掌，掌心向上，闪动几下，很认真地问：“我的提成呢？” “提成？你是要日结？”江少华惊讶地问。 小青很认真地点点头，重重地嗯了一声，的确不是在开玩笑，而是非常非常认真。 江少华无奈地挠着头：“好吧好吧，提成日结，对了，今天卖出去多少？” “34碗面鱼鱼！提成68块！”小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江少华大吃一惊，这本只是他随口一问，根本就没有指望小青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可没想到的是，金钱的魔力竟然如此之大，小青显然是一直在惦记着今天的提成，所以一直记得牢牢的，生怕少记了一碗面鱼鱼，就少了一份提成。 清点收银机里的钞票，果然是一分不差，刚刚好是952块，这就是今天一天的营业额，扣除小青的提成68块，减去材料成本，毛利率刚好达到6o%，相当不错的成绩。 江少华早就摸清楚，5o%的毛利，是这种小型餐饮店的金线，没撞到这条线，扣除房租水电气税人员工资，净利也就所剩无几。 小青在那里清点提成所得，江少华特意给她一叠零钞，她数得格外投入，俏丽的脸上洋溢着别样的光辉，颠来倒去地连数三遍，才满意地抬起头来，呵呵傻笑着说：“122块耶，一天的提成，到了月底，还有工钱，到了年底，还有分红，太棒了。” 可是旋即她又哭丧着脸，喃喃低语，“一天68，十天68o，一百天68oo，md，要干够将近1年，才能挣到2万块的提成！” 江少华知道她是想起昨天晚上敲诈黄泗阆那个老家伙的事，果然，小青两眼放光，怂恿江少华说：“我们再去干票大的吧，光靠这点死工资，想要挣到大钱，得等到猴年马月，今天那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带着那么粗的金链子，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我们现在就去搞他，怎么样？” “搞你个大头鬼！”江少华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个栗壳，一句话就打消她这种危险的念头。 小青哎呦一声，跳起身来，瞪着江少华，很不满他这般打消她的积极性，作势就欲扑上来，骇得江少华赶紧连连后退，跟她保持在危险距离之外。 他可是一直牢牢记得，那几张雕印在大神食碑上的面孔，惊恐的表情，栩栩如生，小青一有个什么危险的举动，立刻就浮现在他的眼前。 “哎，你干嘛这么害怕呀？我又不会吃了你！”小青很委屈的样子说。 江少华呵呵一笑，心里想着，我就是怕你吃掉我！嘴上当然不会直接说出来，眼神在小青身上打了几个圈，游移开来。 小青却像是恍然大悟似的，低头瞅瞅自己的胸，又伸手到后面，在屁股上摸摸捏捏，问他：“是不是因为你也觉得，我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江少华差点为此而晕倒，搞半天，这个器灵少女，最在意的，其实还是别人的这句话，他不得不再次很严肃认真地重申说：“那种人的话，你也在意？谁说你没胸没屁股，那人就一定是个睁眼瞎。” “可是我自己也觉得胸小了点欸，”小青丝毫没注意到江少华濒临崩溃的小心脏，不高兴地说，“难道是因为束胸的缘故？” 束胸是什么，江少华是知道的，古代女子没有现代这么人性化的服饰，女性还遭受礼法世俗的控制，束胸就是控制摧残手段之一。 听到小青这么说，江少华顺口答了句：“不会吧，你还用束胸？现在这个时代，哪个女人还用这玩意儿啊，都是用bra啦” “不如啊？”小青再次一脸懵，不解地问。 江少华这才反应过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光，引导小青去了解bra之类的，岂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到时候她一而不可收拾，把自己拾掇得火爆**，最难受的难道不是自己？同处一室，又不可能做到视而不见，一不小心看到了，还得学柳下惠那样，做到坐怀不乱。 tmd，这个日子简直就要没法过了。 可是面对小青连声追问，江少华搪塞不过去，只得告诉她，bra就是现代女性的束胸，具体啥样，自己去网上查找吧。 小青二话不说，转身就噔噔跑上楼，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楼上就传来小青的一声惊呼，“天啊，这么多好东西！我要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快点上来呀，给我买单！我明白啦，今天那个女的胸那么大，原来是这样托出来的！” 江少华简直就要分裂成两个人似的，一个是本能的他，催着他赶紧上去，哪怕小青在上面就是洪水猛兽，也在所不惜，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另一个是理智的他，一再告诫他，别上去，别上去，一个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动手动静的，真的会被她一口给吃掉的。 可他还是得上去，小青一迭连声地催促他上去买单，上去一看，小青坐在电脑屏幕前，像是现了新大6似的，兴奋得手舞足蹈，大声嚷嚷着。 信用卡已经被刷爆，这是小青唯一会使用的网购付款方式，江少华上来一看，心里暗自大叫侥幸，幸亏她还不会使用什么花呗白条之类的，不然那可真是后患无穷啊。 江少华貌似很为难的样子，沉吟半响：“信用卡还没还款，无法支付，你现在只能选择货到付款，可是你还没有银行卡，快递员又不收现金，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第16章 你要的就是精疲力竭 美食大修真 一部现代修真启示录 纠缠不清的爱恨交织 恳请移步美食大修真收藏推荐，谢谢！ //////////////////////////////////////////////////////// “你的银行卡里，不是还有钱吗？”小青问。 在小青的软磨硬泡下，江少华银行卡上剩下的最后那么一点钱，也终于没有保住，尽数变成购物车里的鞋鞋、包包、各种式样的bra还有女士内衣。 江少华毫不怀疑，如果不是系统提示银行卡余额不足，小青还会继续大血拼下去。 “哎，还没买够啊，怎么办呢？”她叹着气说，意犹未尽。 “好啦，该结账了，一共2245块，”江少华沉着脸说，“快给我现金！”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储备，再加上昨晚的一笔意外之财，以及今天一天的营业所得，全副家当都在这里了，按照刚才的约定，他用银行卡为小青的血拼埋单，小青给他现金。 到真要拿钱出来，小青可就没有刚才那么爽利了，紧紧抱着她的现金包，里面一共是2oo68块，很不乐意地看着江少华，可怜巴巴滴问他：“我就只有这么点钱，一定要还给你吗？” “还！肯定要还！”江少华很斩钉截铁地说。 他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口，这个钱不还给他，马上就会飞进那些网商们的口袋里，一分钱也不会剩下来留给他。 故而他即使看着小青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大为不忍，还是硬起心肠，催着她数出2245块，在她那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装进自己的荷包。 小青悠然长叹一声，似乎她的心也有那么一部分跟着这些钞票跑了，问江少华该怎么去开个银行卡。 这几天江少华一直忙七忙八，还没想起来这个，其实也是习惯了每个人都有身份证银行卡什么的，没想到小青就是突然降临在这个社会，还是个没有“身份”的“人”，很是费了一番口舌，才给她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先去办个身份证，然后才能去银行开个户头，才能拥有自己的银行卡。 江少华口干舌燥，自认为已经解释得再也不能清楚明白了，小青却还是一副懵懂的模样，微微蹙着眉头，像极了做不出来考试题的小姑娘。 她抬眼看着低矮的天花板，蹙眉苦思良久，才恍然大悟般，总结道：“哦，我明白啦，身份证就是每个人的路引，银行户头银行户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她始终没找到合适的词语解释出来，不过江少华也处于懵逼状态之中，不知道路引是个啥东西，想象不出来。 好在小青虽然不知道银行户头是个啥，却知道银行卡是什么，也见识过银行卡的妙用，钱存进去，就会变成一串数字，然后，就可以在网络上买东西了。 只是如何给她办个身份证，江少华还没任何头绪，也许只能去neta深州分局问一下，今天来得那个辜老师，还有她那个助手，该当处理过不少类似的情况。 第一天就得到68块的提成，给了小青极大的鼓舞，第二天招揽起顾客来，更卖力，也更高效，中午时点，她换上一套小护士装，笑容可掬，甜美可爱，声音又软又糯，十分悦耳动听，对路过青青面鱼馆的男性顾客杀伤力极其巨大，几乎没有人能拒绝她的邀请，像是中了魔似的，乖乖跟着她进到青青面鱼馆里坐下，即使这里除了面鱼鱼，没有其它的东西可点，他们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不少人还人坐在店里，心却留在店外，不时探头探脑往外看，追逐小青的身影。 小青就像是一直上足条的小蝴蝶，不知疲倦，在店里店外忙碌，除了招揽顾客，她还得从厨房里端出面鱼鱼，送到顾客手上，还要收银，收拾碗筷，真的是如蝴蝶般翩飞。 很快，她就现一个诀窍，收银的时候，笑容甜美点，声音软糯点，这些人多半直接掏出三十块，让她不要找零了，很是怜香惜玉，似乎生怕让她为了2块钱的零钱，多跑一趟，会累坏一样。 而她那句笑眯眯的谢谢，然后亲自送到门外，更是让掏钱的人很受用，走得很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江少华在厨房里，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踹口气的空闲都没有。 双手不停，就是大脑也时刻在琢磨着，这会儿要做什么，等会儿要做什么，下一步还要做什么，如何调整一下次序，才能更大限度的前后衔接好，不浪费时间。 最大的考验很快就出现，每施展一次无影**手，就显得更吃力些，和面也好，注满一锅汤也好，需要的时间在逐步延长，到得最后，无论他的手势如何精准，愣是没能催出一滴雨滴下来。 “小青！”他觉得心慌意躁，全身四肢百骸，像是有无数小蚂蚁在啃噬，又像是有无数的无形之针在刺一般，麻痒，微微的刺疼。 店里等候的顾客大约还有一半，另一半已经用上面鱼鱼，门外的人流，已经明显稀疏许多，小青应声而入，刚刚踏入厨房门，双手就在身前翻飞，几乎是在瞬间，面汤锅上空，一朵棉花糖似的云朵，凭空出现，翻涌不休，随后点点雨滴如注水似的，源源不绝地注入到锅中，只是片刻工夫，面汤锅就已完全注满，效率比之江少华简直是高多了。 不用江少华开口说话，小青就大大咧咧地点头说：“嗯，很好，你就是要这种精疲力竭的效果，到那边去静坐，这里我来就是。” 江少华放心地把厨房交给小青，剩下的还有5个面团，早已经和好，以5分钟为间隔，排成一排在醒面，配菜一堆堆也已经准备好，另外一个面汤锅就准备翻炒配菜之后，再用无影**手注入水即可。 他一静坐下来，眼前的大神食碑立时倏然放大，把他给吸了进去，在大神食碑里，他浑身舒坦，并没有全身四肢百骸如被蚂蚁啃噬般的麻痒刺痛，进到大神食碑里的厨房，开始一一验证刚才修炼时的所思所得。 林之嵘走进青青面鱼馆时，里面座无虚席，恰巧小青用一个大托盘，端着整整四碗面鱼鱼从厨房里出来，他露出自认为最为亲切友善迷人的微笑，没想到小青却无暇招呼他，只是喊了声：“客官稍等，这会儿没有位，稍等片刻就是。” 小青转身就匆匆走进厨房，忙得脚不沾地，林之嵘身手摸摸下巴，心里充满苦涩：这才不过一天的功夫，她就完全不认识我了？ 第17章 神神秘秘的 美食大修真 一部草根成功创业史 一部现代修真启示录 敬请移步收藏，谢谢！ 林之嵘给小青送来她的身份证，大献殷勤，为她和江少华讲一些基本的现代修真格局，江少华看得出来，这位林之嵘对小青很有好感。 送走林之嵘，青青面鱼馆的情况，实时更新到黄泗阆手中，他为了摸清小青和江少华的虚实，托关系找到neta深州分局，查到两人的资料。 林之嵘有着一头浓密的黑，留着时髦的大背头型，高大的身形，俊朗的面容，时刻挂在嘴边的微微笑意，让他很讨女孩子的喜欢，进来站在这里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有几个女孩子看了他好几眼，哪怕对面就坐着男朋友或者男伴，都无法阻挡她们的目光。 可是他却被小青给完全无视，让他心里好不尴尬苦涩。 眼睛习惯性地左右一扫，他立刻微微动容，坐在这里的男男女女，每个人吃的都是一样的，一碗面鱼鱼的，整齐划一得很，难道是这个店只有这个，没有其他的东西可点？ 左手侧一溜儿排开四张桌子，每张桌子可以容纳4个人就餐，尽头就是收银台，右侧靠墙摆着一张吧台式的长桌，一直延伸到厨房门口，过道就显得挺宽敞，最大也就可以同时容纳21个人就餐。 有人用晚餐，高声喊着埋单，小青应声而出，再次托出4碗面鱼鱼，干净利落地分完，笑容满面，收过钱，送走顾客，又转身飞奔一般，进到厨房里，看都没看林之嵘一眼。 林之嵘坐上去，瞅了瞅左手边刚刚端上来的面鱼鱼，仿青花瓷大碗，一看就知道做工粗糙，面鱼鱼卖相倒是不错，居中一个圆形形状完好的煮鸡蛋，中间的蛋黄也保持着圆饼形状，周围一圈蛋白，再外围则是撒着一圈葱花，相当有讲究。 几乎每个人都先掏出手机拍照，朋友圈或是微博，然后才开始大快朵颐。 作为一家大排档，这家店还是动了些心思的。 林之嵘心里如此说，可是要他去尝尝这种路边摊的快餐，他实在提不起这个兴致。 旁边就餐的人倒是都赞不绝口，无非是说面鱼鱼有劲道又不黏牙齿，面汤鲜甜美味之类的，林之嵘微不可察地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这位客官，你要点什么？”小青的声音突然在林之嵘身边想起。 林之嵘心里一惊，刚才走神只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其实也没怎么走神，为何会没觉她从厨房出来，来到自己身边？ “这位客官？”小青的声音再次响起，林之嵘回头的时候，脸上已挂上迷人的微笑：“我不是来吃饭的，是来找你的。” “哦？那麻烦你在外面等一下好吗，我现在很忙，没空。”小青说。 林之嵘心里闪过一丝愠怒，可当他的双眼与小青的目光一触时，这点愠怒立马烟消云散，鬼使神差地起身来，用迷人的微笑和声音说：“好，我到外面去等一等。” 小青陪着他往外走，林之嵘心里一下子就美滋滋的，可惜这条路实在太短，没走出几步，就到了门外，他一直在琢磨着开口说什么话，结果等到想好了要说的话，却现小青几步就越过他，热情洋溢地邀顾客入内。 原来自己是会错意了！ 林之嵘心里无比失落，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小青招呼顾客往里走，完全把他当做透明似的。 “哟，这不是林sir？您怎么来这里了？”旁边有个热情的声音想起。 林之嵘脑海里，立即浮现出那个肥头大耳的面容，黄大伦，绰号大郎，快餐连锁店大郎面点的老板，在整个sz市有61家分店，也算得上是号人物。 关键是，他也是一名修真者，只是不入流，所以也就难入林之嵘的法眼而已。 “黄老板，”林之嵘淡淡地应道，眼角余光扫过，立时恍然大悟，“要在这里再开一家分店？” “是是是，”黄大伦就差点头哈腰，满脸堆着笑，“这里地段好，人流量大，敝店立志成为都市人的大厨房，费了好长时间和老大代价，才拿到这几个店面，勉强能开得起来。林sir您这是哦，是为这家店主来的吧？” 黄大伦这是明知故问，当日就是他指示手下，第一时间向neta深州分局报案，辜夕容和林之嵘当天就过来调查，他是一清二楚的，可惜好像没有他期望之中的事生，让他好生失望。 这一刻，他竟然现林之嵘再次来到这里，一颗已经沉寂下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满心盼望着neta深州分局能替他狠狠出口气。 林之嵘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本不愿与黄大伦多说，可转念一想，还以为他知道些小青的情况，就打消了这个主意，点点头问：“是的，你对这个店的店主，了解如何？” 黄大伦立即来了精神，添油加醋一般，把那天的事重新说了一遍，还没说完，林之嵘就不耐烦地打断他，“当天的事，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我是问你对这个店店主两人的了解。” “他们很神秘！”黄大伦压低声音说，显得很神神秘秘的，“不断有送包裹的过来，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林之嵘大失所望，三言两语把他打走，抬头看天，耐心等在外面，进出地铁站的人流渐渐稀少，青青面鱼馆里的顾客，也是出来的多，进去的少，他琢磨着时间差不多，慢慢踱进去，果然里面已经只剩下几个人。 小青快步走过来，林之嵘这次学乖了，不待小青开口，就抢着说：“我姓林，名之嵘，是专程来找你的，嗯，你那个徒弟呢？” 江少华此时在厨房里，恰好“醒”了过来，全身四肢百骸的麻痒针刺痛感已经消失不见，反而舒适得很，就是那种饱睡一顿，疲累尽去，精神饱满全身有劲的感觉。 厨房里的情形，显示中午的饭点已尽尾声，刚刚走出厨房来一看，就正好见到小青伸手招呼他过来，坐在那个的那个男十分眼熟，可不正是neta深州分局的那个家伙？ 他赶紧几步赶过来，笑着打招呼：“原来是您，怎么没见辜老师一起来？” 林之嵘心里竟然涌上一股欣慰来，小青却是一脸的茫然，江少华正准备开口，林之嵘却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姿势，随即双手一阵比划，然后笑着说：“嗯，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那边的几个人听不到我们说什么。” 第18章 18岁的好奇宝宝 很显然，这就是那些小说中所描述的静音结界之类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具体叫什么，效果是相同的。Δ 江少华没有直接向小青解释，而是继续对林之嵘说：“昨天您和辜老师一起过来，调查师傅和我的修真情况，我还琢磨着，这两天就去neta深州分局问下，怎么样才能给我师傅办到身份证明，您也知道，现代这个社会，没有身份证明，可就是寸步难行了。” 解释到这个地步，小青终于想起来，眼前的这位是干啥的，当即多瞄了他几眼，恍然大悟般说：“喔，原来是那个大胸女人带来的人，你们那个什么劳什子规范，是清规戒律吗？怎么这么多条条框框？” 大胸女人！ 江少华眼前一黑，对小青着实无语，敢情昨天neta深州分局的这两位，她唯一关注的，就是辜老师的大胸，然后连两人长什么样，一点印象都没有，难怪刚才见到林之嵘，根本就像是不认识的一样。 看林之嵘的表情，似乎更夸张，震惊，骇然，嘴巴张开，一时都没有合拢，蓦然回头一看，脸上显出慌慌张张的样子，像是生怕辜老师就在身后，随即苦笑着低声说：“你你们，可真是，那是辜夕容老师，要是让她知道你们这么说她，那可就不得了了。” 小青一脸不解的样子问：“啊？大胸不是挺好吗？她干吗要不高兴？” 话音刚落，她就一个箭步窜过去，原来是最后这几个人都刚刚吃完，扬手喊人结账，她是去收钱的。 江少华看着林之嵘一脸的不解，目光追着小青的身影，心里暗自好笑，难道这位对小青一见钟情？有那么几个意思？ “很抱歉，林”江少华说，可是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他。 林之嵘回过神来，点点头说：“嗯，在修真同仁眼里，neta就是类似与警察局一样的机构。” “是，林警官，师傅她老人家刚刚入世，不懂这些现代社会的章程习俗，有说得不对之处，请您多多谅解，只是她的身份证明问题，我该走什么手续去办呢？” “她的身份证”林之嵘说，猛然打住，脸色也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这个好说，你去把你师傅喊来，我来跟她说吧。” 江少华心里暗自好笑，又暗自骂了林之嵘两句，脸上却挂着微笑，连声称是，动作却慢吞吞的，还没等他转身，就集中精神，按小青教会他的方法，招呼小青快点过来。 当林之嵘献宝似的，面上却又装作公事公办的样子，拿出小青的身份证，告诉两人neta深州分局已经解决她的身份问题，方便她尽快融入现代社会，然后有特意强调，一定要遵纪守法，遵守现代修真行为规范，不然，轻则会被罚款，重则会被监禁，乃至散功甚至处死的极刑。 换句话说，neta就是华夏国内，管理现代修真者的最高国家机构，其他国家也有类似机构，只是叫法不同，有的叫异能者，有的叫能者，反正都是一个意思。 小青拿着身份证，翻来覆去地看，还是江少华连声道谢，是真心诚意的，不管林之嵘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这个事的确是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问题，当然要真心诚意地道谢。 似乎是能感受到小青的态度不够热情，林之嵘说完这个，就很识趣地告辞离去，江少华忍着好笑，送他到门外，回来的时候，看到小青还在那里研究她的身份证，顺手拿过来，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小青摇摇头说：“有这个，就可以去办银行卡了吧？” 她的身份证上，名字是佘青青，出生年月日一应俱全，算起来刚好芳龄18，很讨好的一个数字，江少华不清楚这是系统的一个初始设定呢，还是林之嵘有意为之，反正很符合小青的心意。 小青是个急性子，一拿到身份证，立刻就急不可耐地拉着江少华，去附近的招商银行营业厅开设银行户头，江少华带着她穿过华体地铁站，从b出口走上地面，再走上2oo来米的距离，就是目的地。 一路上，小青就像是个好奇宝宝，亲密地挽着江少华的胳膊，东看西看，不停地问，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 只是苦了江少华，美女在旁，温软傍身，他却如同在温柔乡中煎熬，不停地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动歪心思啊，不要动歪心思啊，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人形小暴龙，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她给一口吃掉，连骨头都不剩的。 更要命的，他还得为小青解释一切。 地铁？那是什么铁？ 不是什么铁，是地下铁路。 铁路？铺满铁的路？还是地底下的？那不是洞吗？铺满铁的地下洞吗？ 也算是地底下的洞吧，不过叫隧道，很长的隧道，铺着铁轨，列车在上面跑 这个问题还没回答清楚，两人就到了出口那里，长长的扶手电梯，又让小青无比惊奇，站在电梯口左看右看研究半天，很惊奇地对江少华说：“哇，好神奇哦，怎么就能这样这样不停地动呢？” 她的一双手，在模仿比划时，像极了两个人为了争夺上位的主导权，在那里反复争来夺去的，翻滚扭动。 路过的男男女女无不侧目，旁听到她的问题的人，肯定是在心里抱着无比痛惜的心情说：唉，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就是个二傻子呢？ 江少华很好奇地试探着问她：“这几天，你就一直没出过门？” 在他闭关修炼的那7天里，小青可是买了不少制服，江少华还以为，她是出过门的，而不是一直守在店里，所有的制服和其他的东西，都是靠网购来的。 “当然没出过门啊，要陪着你嘛。”小青很坦然地说。 路过的一群年轻人，有男有女，无不对江少华报以十分不友善的目光，男的估计都是羡慕嫉妒恨，女的则是清一色的鄙夷，无一例外。 他们哪里知道，江少华此刻的心里，完全就是遭受从内到外的多重暴击，被伤得遍体鳞伤，就差被蹂躏得支离破碎了。 偏偏他还没法叫这头人形小暴龙闭嘴，只能耐着性子解释说：“这是扶手电梯，嗯，我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回事的，你知道的，术业有专攻，现在可不止三百六十行，而是有千千万万行，所以你看，我们只要知道怎么用就可以了，你看，就这样，站上去，扶着扶手，电梯就带着我们上去了，不用爬楼梯，是不是省力又省时间？” “太好玩了！”小青在江少华的牵引下，顺利跨出扶手电梯，嚷嚷着，“我们下去，再坐一次吧。” “别，银行快下班了，再不赶过去，那里可就关门了。”江少华赶紧制止她的这种熊孩子想法。 一提到开办银行卡这般关系到网购的大事，小青立即就听了进去，催着江少华赶紧走，生怕误事。 江少华心里暗暗得意，一下子就现了应对小青的两个绝招，我不知道，外加术业有专攻，就可以省去多少口舌，告诉她办正事要紧，就可以省得她不停东问西问。 其实，这个点，离银行下班还早着呢，等他们办完银行卡出来，循原路返回，离下班高峰期还足足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刚刚走出地铁站的a出口，江少华瞥见青青面鱼馆的铁卷帘没完全锁上，心里立时咯噔一声，大叫不好。 美食大修真-请移步 江少华是个俗人。Δ 路上豪车呼啸而过，眼神是鄙夷的，心里是羡慕的，为什么开车的不是我？！ 美女都是别人的，还左拥右抱，羡慕嫉妒各种恨，放开那个美女，让我来！ 可他每天只能挤地铁，下班一个人晃荡！ 我要成功！我要有钱！我要有影响力！ 江少华朝天呐喊，我要创业！ 他的宏伟目标，从一个小面馆开始。 小面馆里，多出个神秘少女，明眸皓齿，巧笑嫣然，自称小青，是来给他还宝贝的。 大神食碑！ 一个让他很是熟悉的黑色方碑。 一个让他大开眼界的修真世界。 一个让他爱恨交织的修真圈子。 一部草根创业成功史； 一部现代修真启示录。 这就是美食大修真！ 恳请品尝，长期收藏本面馆，随时来访，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