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2008年1月18号 天气还是很冷。在教室里上课的时候,腿都冷得在打颤。 回家一看已经生冻疮了。又痒又痛的,自己忍不住一直抓,宁愿疼死也不要痒。 父亲看了一眼,淡淡地问了一句“没事吧”,然后关上房门让我早点睡。 关上灯之后明明都一样,什么都看不到的漆黑一片。 可是,这个时候却好想要你在身边。 至少你会提醒我,课间的时候起来走动一下加速血液流通。 2008年4月30号 我讨厌放假。 讨厌拥挤的街道,讨厌到处都在打折的商店,讨厌平时去的小店挤满了人。这些都让我焦躁不安。 如果你在的话,一定会拉着我去更僻静的地方吧。 然后两个人喝着冷饮,惬意地聊天。 海子在诗里写,“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我只想你。 2008年5月12号 原来地震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地动山摇的恐慌,只是好像在游乐园坐的某种不稳定的娱乐设施。 班上很多女生都抱在一起哭,以为跑不出来了。 如果同桌不拉着我狂奔,或许我会一直待在那栋教学楼里。 说实话,我不想逃走。 因为那样,或许你就会像以前一样冲到我面前,紧张地像个傻子吧。 然后我就可以在你面前,像以前一样放肆哭泣。 也未尝不好。 夜里下了大雨。整个城市都在黑暗中沉默着,余震又突然来袭。 父亲在河边的茶铺坐着,沉默地抽烟。或许是在思考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情,这一家老小该怎么办。 我知道他是那种自己累死,都不愿意让家人受到半点委屈的人。 可是我只能透过车窗默默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新闻里整夜流动播出着的新闻只有三条。市长的讲话,地震时候降生的孩子们,中央领导的到来。好像都是在传达着希望的消息。 我却自私地希望,这场雨不要停下,就这样把一切都冲走就好了。 包括我心里那么一点点还没有散去的自以为是。 好想念,你的怀抱。 2008年5月19号 全国哀悼日。 到处都是灰白的。回到学校了也依旧没有实感。新闻里还是滚动播出着各种救援的画面。 如果你看到了,会不会有点担心我会是废墟下在生死线上挣扎的一员? 通讯断断续续地恢复了,父亲打电话向外地的家人保平安,我隐约听到奶奶的抽泣声,透过听筒好像直接撞到了我的心口。 呐,其实你是知道的吧。 可是你依旧残忍地没有半点联络。 傍晚的时候发布了余震的预报,父亲紧张地叫醒我,说去找安全的地方休息。 后来听说那天,全城空巷。 好像在做一场盛大的演习,明明没有收到多么严重的影响,却被心里的恐惧和不安驱使着逃离。 原来人类是这么脆弱的动物,原来比起死亡的威胁,我更想要见到你。 2008年6月7号 又到了夏天。粘腻的湿热感让我难受。 原来终于坐到高考考场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没有紧张,没有慌乱,没有放松,没有感叹唏嘘。 只有……怀念。 因为终于有一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和我一样坐在考场里,奋笔疾书,为了你想去的学校。 祝你好运。 还有,我想你。 2008年6月27号 一本的分数线598,我的成绩是600。父亲听到的时候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还说要张罗着请家里人吃饭。 哪怕知道这个“家里人”里面,不可能包括你,我还是不可抑制地心猛跳。 然后是你父亲的电话,两个男人在电话里寒暄过后就炫耀起了自己孩子的成绩,我自然比不过你这个进了全省前五十的好学生。 “晚晚,你云慈哥哥考得可比你好。” “嗯,他成绩一直都很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父亲没有疑惑,回过头去继续说话。我不知道电话那端的大伯父是不是也进行着一样的对话,可是半年多来的浑浑噩噩让我突然无法忍受这份压抑了。 赵云慈,如果这辈子从来就不曾见过你,是不是会更好? 2008年9月3号 终于还是在机场里忍不住哭了。不知道是为父亲送机的时候泛红的眼眶,还是即将离别祖国的古怪愁绪。 我知道你在这个城市,我知道你在半个月前就报道了开始军训,我知道你进了自己理想的大学。 我还知道,自己如果再这样下去或许会疯掉。 这是最后一次写给你。 再见,哥哥。 第一章 赵莫晚出生在军区大院里,她的母亲是一位风姿飒爽的特种兵,父亲是矜矜业业的上班族。可是在她有记忆之前,这位听说只有在自己女儿面前才会露出温柔的女军人,在爆破任务中意外身亡。 因为她把自己的队友推了出去,自己用身体堵住了炸弹。 而那位队友,是她的初恋男友。 就算被追封了烈士,身为女儿的赵莫晚也享受了烈士子女的待遇,她的记忆里却一直充斥着离开军区大院的时候人们指指点点的声音,和父亲低沉的脸色。 后来的记忆里,更多的是自己一个人被锁在家里,父亲一个人在外面应酬的孤独。七十平米不到的公寓里,她最初总是在仅有的几样玩具被玩腻了之后,耐不住性子地来来回回走。后来识字了能看懂书了,就开始靠书籍打发时间。家里连电视机都没有,所以到后来哪怕有了彩电,她也始终习惯不去看。 院子里的孩子来找她玩,赵莫晚从没有答应过。只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为了看到父亲安全地回家了才睡下。 哪怕那个男人每次看到自己的脸色都很僵硬。 她不知道,也从不问,父亲到底在做什么。直到终于生意越来越大,他们搬进了独栋的别墅。自己也不用再一个人待在家里,因为有住在家里的保姆照顾。直到越来越多不认识的人来找父亲,语气恭敬,对着自己微笑得虚情假意,送礼变得频繁。 赵莫晚终于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八岁的时候,她第一次知道父亲有五个兄弟姐妹。知道他们都结了婚,都有了孩子。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一直都生活在北方的一个小镇,生活安详。 突如其来的亲人让她害怕而期待着。真的到了自己面对那么十几号陌生人的时候,赵莫晚发现自己连正常地叫人都办不到。 父亲低声训斥了她的不懂礼貌,小孩子立刻泪水汪汪地就要哭出来。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泪水不是因为被训斥的委屈,而是终于被父亲“管教”了一次的感动。 “诶,老三,别对小丫头这么凶啊。她只是看到陌生人紧张了是吧?”走过来的中年男人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温柔的大掌抚平了她的不安,一下把娇小的赵莫晚抱在了自己怀里,柔声逗着,“丫头,我是你大伯父,以后记住了!” “大伯父。”赵莫晚总算是乖巧地叫了一声。 “欸!还别说,老三的丫头还真是水灵,是个小美人胚子哟。”大伯父的声音带着一丝磁性,动作亲昵而温柔,和自家那个整天几乎都摸不清的父亲完全不同。要不是两个人单就长相来说还是挺像的,赵莫晚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了。 父亲默默看着女儿在大哥怀里脆生生地跟每个人打招呼,想起刚才自己训斥之后女儿的反应,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是他不想要对女儿好些,只是……看到她那张和妻子越发相像的脸庞,只会一次次勾起他心底的痛意。那个一直以来漂亮坚强的妻子被炸得面目全非的样子,和跪在床边痛哭失声的男人死死抓着她的手的样子,让他不知道应该悲伤,还是失望。 他甚至害怕,这个女儿根本不属于自己。心里的阴霾渐渐加深,连面对女儿的撒娇,都只能仓皇而逃。让小小年纪的赵莫晚失去了孩童的天真可爱,变得沉默寡言。偶尔早点回家,看到拉着保姆欢笑的女儿,他都只觉得刺眼。——因为那是在妻子过世之后他从没有见过的笑颜。 “来,晚晚,这是哥哥哦。” 眼前这一幕,赵莫晚记了很多年,几乎深入自己骨髓。一遍遍反复出现在梦境中的,是少年时代的那个人;渐渐变成了她的梦魇。 眼前的少年和自己差不多高,皮肤白皙得像个瓷娃娃,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刹那间仿佛眼神里都带着笑一般,乌黑的眸子亮的让赵莫晚心惊。这是个把神色完全外露的孩子,明明长相已经在慢慢蜕变成熟,表情却还是个孩子。 “云慈,这是妹妹。” 两个小孩对看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赵莫晚抗不过对方电力十足的眼神,怯生生地叫了声“哥哥”。少年的笑容多了几分温暖,并没有特别亲昵的举动却让赵莫晚瞬间卸去了刚刚的紧张。 “晚晚,你好。”开口的嗓音是让赵莫晚愣住的变声器少年的沙哑,当年什么都不知道的她看着这个长相和声音完全不符的哥哥,只觉得是个新奇的“物件”。 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新奇会在后来的岁月里变了质,甚至发酵成了不得了的心情。 第二章 巴黎飞往北京的航班上,盖着厚厚毛毯的女人缩在身旁的男人怀里,皱着眉头昏睡着。脸色苍白,甚至还隐隐地开始冒冷汗,让原本就粉黛未施的小脸看得让人心疼。似乎这样还是觉得冷,她无意识地往这个温热的怀抱里又凑了几分。他的大手一直帮她小心地捂着小腹,动作轻柔地温暖她。 兰泽感觉到了赵莫晚身上冰冷的温度,扶额叹了口气,低头凑到她耳边: “Lève—toi,Azur!”(起来了,Azur) 熟悉的男声只是轻轻的一句话,就让还在梦里的赵莫晚猛然惊醒。不是因为他们此刻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或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又多么魅惑,纯粹是条件反射。 她的这位朋友兼工作伙伴,在时间观念上严苛得完全像个纯种日耳曼人,和他身上八分之一的法国血统和八分之一的意大利血统完全不搭,没有一点弗朗明戈发祥地的热情和法国人的浪漫。曾经因为迟到过一次就被狠狠“修理”过的她再清楚不过这个男人的手段了。每每被惹怒的时候都只会笑得格外亲切,背地里使绊子的事情,这个男人绝对没有少做过。至此,赵莫晚听到这种温柔的口气就汗毛倒立,立刻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慌张地收拾好毛毯,甚至准备站起的她被兰泽不轻不重地拉了一下,才发现此刻机舱内大部分人都在安静地休息着。饶是后面“人潮拥挤”的经济舱也一片寂静。急忙对正要走过来的空姐安抚地笑了笑,赵莫晚这才捂着自己还在生疼的小腹倒回了自己的座位。 飞机正在平稳地前进着,赵莫晚看着自己身旁笑得一脸惬意的男人,火气上涌,却依旧只能很欺软怕硬地选择了埋下自己的怒气。 没办法,谁叫他是自己现在的金主呢…… “尊敬的伯爵大人,抱歉折腾了您金贵的身体,我绝对,不是有意的!?”咬牙切齿的话因为虚弱而大打折扣,赵莫晚一面把毛毯重新打开裹在身上一面很没骨气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热水灌下。 感觉到温暖的热流缓缓窜入身体里,这才舒服了一些。 “下次记得带点生姜红糖茶上飞机。”兰泽似乎已经完全习惯了她炸毛的样子,毫不在意地说。 “遵命,伯爵大人。”赵莫晚知道适可而止,乖乖在男人挑眉的动作下又缩回了他的怀里。 “叫你注意点你不听吧,自食其果。”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绝对不因为这种事情劳烦您伤神!” 兰泽的嘴角慢慢勾起,他一直都很喜欢这种被她依靠的感觉。 只有这种时候才体现出她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女生。会需要他的保护,会示弱地投降然后乖乖接受自己的照顾。 他虽然也很意外赵莫晚同意回国,但是并没有问她真正的原因。兰泽很清楚,那个“回去参加亲戚”婚礼的理由绝对是敷衍他。——他不相信这个女孩是那么顾家的人。 大学三年的时间,直到毕业典礼也从没有她的家人出现过。后来偶然听到她和自己父亲的对话,两个人短短不过半分钟的通话让兰泽惊讶又心疼。他分明看出了女孩眼中的失望,可是她却不曾继续和家人的通话,顺从地接受问题,顺从地回答: “晚晚,最近怎么样?” “还好。” “身体没事吧?” “没事。” “嗯,那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辛苦了,爸爸去开会了。” 有旁敲侧击地问起过赵莫晚的家人,她只是愣了一下,苦笑着说那是她不愿意说的“私事”。如果只是和家人关系不好,大概也不会到这样忌讳的地步吧。 兰泽想到这里,下意识地摸了摸她那头多年未变的长发,虽然因为以前有烫染过而变得有些干枯,他却只觉得软乎乎的紧。好像安抚着小动物一样的动作,让平日里一定会反抗的赵莫晚僵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可是只是被他牢牢地困在怀里。 “嘿……我好多了。”小心翼翼地说着,胸口传来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就快到了,好好休息。”答非所问地说着,兰泽直接忽视了她的抗议,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不一会儿,赵莫晚终于还是卸去了身上的力气,软软地靠在他怀里继续睡着了。 这一次,神色平稳了很多,也没有再皱眉。 兰泽小心地叫来一位空姐,在她和自己身上又盖了一层毛毯之后,才放松地闭上眼休息。十个小时的飞行,终于只剩不到两个小时的时候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Azur,machérie,dedouxrêves。”(Azur,我亲爱的,好梦。)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低吟,赵莫晚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远处的空姐看着这一对亲昵的男女,羡慕地冲同事挤挤眼,两个人都会心地笑了。 ------题外话------ 从明天开始还是早上八点半更新~欢迎菇凉们跳坑! 第三章 赵家到了赵莫晚这一辈,是云字辈。不过她身为女儿,不仅并没有记录在族谱上,连过世的母亲都因为传言的威力被挪出了族谱。所以她的父亲,其实在自己母亲过世之后就恢复了“单身”。这个事实她当然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不过最初名字的不同,一度给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 赵云慈是个普通意义上的文艺少年。八岁的赵莫晚认识这个九岁的少年的时候,明明是同一个年级,却喜欢读书,特别是诗集。顾城,海子,戴望舒……这些在赵莫晚眼里毫无意义的现代诗,对赵云慈来说却是宝物。他不仅记得每一句诗,还能赋予他自己的理解。解释之后就连赵莫晚这种完全不感兴趣的门外汉也生出了一丝兴趣来。 她的记忆里,总是有少年穿着白衬衣坐在自己身边耐心地给她解释诗句的意思,朗诵起来的时候也会变得兴奋,全然像个小大人一般意气风发的样子。 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可是每个假期的见面让他们变得熟稔,赵云慈对这个妹妹的宠爱也常常让家里的大人们惊讶。这个性子一直都有些古怪的孩子,除去对自己的母亲总是无比关心和维护以外,最在乎的似乎就是这个堂妹。 “云慈哥哥,我们打牌吧!” “好啊,要玩什么?” “嗯……七王五二三!”赵莫晚报出自己唯一会的一个,然后在赵云慈皱着眉头的时候尝试解释了一遍规则,看到哥哥困扰的样子,她总是特别开心。 有一种找到了自己的宝库的感觉。没有人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连城,因为那些东西都是她的,只是她的。 “你不准赢我!”局势一遍倒的结果,赵云慈不过一会儿就找到了规律,让赵莫晚又气又急,最后好耍起赖来。 “晚晚,哥哥赢你就赢了,不能耍赖哦!”连平日里对她很好的大伯父也添油加醋地逗她。 赵莫晚嘴一瘪,哭了。 最后赢的人自然从赵云慈变“回”了赵莫晚。 很久之后赵莫晚都记得那个时候赵云慈放下手里的牌,走到自己身边轻柔地哄她,眼眸里的认真,动作的小心。——至少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是被这个人捧在手心里疼的。 哪里知道,云慈云慈,倒是真的匀了他的慈给自己一点点而已。 赵云慈小时候其实并不瘦,按照一般标准来说甚至可以算得上小胖墩一枚。只不过他早熟的文艺气质,让赵莫晚完全忽视了这些外在因素。可是真的到了少年抽条,长高的时候,她还是免不了被惊艳了一把。 初中毕业的暑假,赵莫晚根本没有认出这个半年前才见过的哥哥。不仅仅直接从和自己差不多的个子窜到了二十公分开外,还瘦了几乎一半,从原本的“微胖”变成了文艺少年特有的纤细。还是白衬衣,但是依旧隐约能够看到少年明显的轮廓和骨架了。 “晚晚。”明明是和以前一样的笑容,却让赵莫晚觉得莫名的燥热。 自己身边也有同学开始早恋的,背着家长和老师,偷偷享受这种悄悄的乐趣。她看到过那些青涩的情侣在一起的样子,男生往往都是这个年级就开始突然长个子变得好看的。让她不禁想到眼前的赵云慈,是不是,也谈恋爱了呢……? “哥哥,我问你哦……有女朋友了么?”赵莫晚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问题在问出口的瞬间,心口有些钝钝的感觉,总归不太好受。 “说什么呢!恋爱这种事情,要在合适的年纪做才对。”虽然外表变了很多,赵云慈说话的口气还是没有变化,哪怕是训斥的时候都丝毫让赵莫晚感觉不到一丝压力。 赵莫晚记得,那天晚上自己在被窝里笑了很久。 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对哥哥的依赖就变了味道。初中毕业之后两个人交换了QQ号,手机号,联系开始变得更加频繁。虽然依旧是半年一次的见面,她却感觉到自己终于在这些聊天中开始触摸到赵云慈的内心。不是那个在长辈面前礼仪端正的堂哥,而是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会偷偷熬夜看球赛,会和朋友聊游戏,会偶尔偷懒不做作业…… 一直以来横跨在他们之前的是兄妹两个字,却在渐渐变成……朋友。 “赵莫晚,要不是我知道你在给你哥发短信,一定以为你在和自己男朋友腻歪呢!看看你那副样子,啧啧,满脸桃花的!” 同桌开玩笑的一句话,拉开了之后所有混乱的祸端。 ------题外话------ 一直担心会被吐槽的名字是赵云慈,结果反而是女主被吐槽…… 第四章 到北京不过是早上五点半,天刚蒙蒙亮。虽然是初夏但是天气依旧有些寒意,赵莫晚缩在自己的风衣里,感觉到小腹坠坠的感觉似乎更加严重了。 一旁的兰泽皱着眉,却没有飞机上直接把她揽过来的强硬了。手臂僵硬地抬起,然后又颓然的放下。——他常常觉得自己像这个女人的地下情人,见不得光,连亲昵一点的动作都只能在没有人的地方才能做。 当然,这完全是这位伯爵大人的自我感觉过剩,人家赵莫晚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 咳咳,是“暂时”不是才对。 “Linzeux,帮我拿一下行李吧,merci。”赵莫晚似乎已经染上了中法夹杂的说话,看到经过他们的几个中国人脸色露出鄙夷的眼神,不以为然地忽视掉。 对她这种“客气”的行为,兰泽却总是不免难受一下。暗暗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只是小心地扶着她坐到一边等着,自己去取行李。 赵莫晚看着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中依旧鹤立鸡群的伯爵大人,上身只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没有带领带,袖口的扣子也解开了,看起来闲适无比。完全没有在等待取行李的样子。她抱着自己身上盖着的风衣,上面还有淡淡的体温,是他刚刚离开的时候放下的。虽然理由别扭得可爱,可是赵莫晚却觉得很受用。 “帮我拿着衣服,我可不想被那些平民弄脏了。” 明明可以激起民愤的话语,却掩饰不了他眼中的关切。让赵莫晚心里暖了几分。 别的不说,这位法国贵族对待自己这个朋友,真的是无法挑剔。 赵莫晚不禁想着,冲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兰泽感激地点点头,双眼的光泽让她看起来就像乖巧的猫咪。让不远处的男人心里立刻柔软一片。 见过那么多面的她,唯有这样的瞬间才让他微微安定。 兰泽在拥挤的人潮中终于拖着两个巨大的箱子走出来之后,凌乱的衣服和额角的汗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赵莫晚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知道那位护住心切的执事先生看到被自己奴役成这样的伯爵大人,会不会想要凑上来把自己胖揍一顿呢。 心里闪过那位万年面瘫执事的脸,赵莫晚莫名地有些担心地打了个寒颤。 毕竟按照他对兰泽的维护程度,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 “走吧。”打断出神的赵莫晚,兰泽有些嫌弃地从她手中接过外套;当然,嫌弃的对象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自己狼狈的样子。这个偶尔会有洁癖的贵族先生,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己身上的汗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人的血统,他虽然外表上更偏重于亚洲人,但是身体条件却是更类似容易出汗的白人。还好没有让他遗传到毛茸茸的体毛,不然兰泽恐怕会彻底抓狂。 尤其是,在赵莫晚曾经不经意地说起,自己不会接受白种人的原因之一就是浓重的体毛的时候。 “伯爵大人,让您这么被……蹂躏的样子,真是难得一见。”赵莫晚站起来,伸手想要接过自己的箱子却被他直接地挡住了。 “我来就好。”兰泽毫不费力地拖着两个几乎有他半身高的箱子,虽然赵莫晚一直都好奇到底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才让这种彻底超标的箱子托运上的,不过也没有过问。有便宜自然不能放过,是她一直以来的准则。 “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莫晚坦然地接受了他绅士的举动。 这大概也是她这些年学到最多的东西。 懂得自爱。只有自己懂得照顾好自己了,才有本钱去做别的事情。 这是极端自私的想法,可是赵莫晚却很认同。 接机的人看到伯爵大人从一般通道出来就算了,还一个人拖着两个大箱子,立刻慌忙地上来接过行李。诚惶诚恐的样子好像要立刻因为照顾不周以死谢罪一样。兰泽倒并没有说什么重话,只是口气平淡地要求他们把车开过来,然后终于找到理由一般地走到身后的赵莫晚身边,扶着她慢慢地走着。神情温柔得和刚刚命令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有眼力的人自然看出来了两个人关系的不一般,加上贵族大人这一副照顾的样子,看样子不是未来伯爵夫人也一定是需要好好照顾的金主了。 “嘿,你好,我叫赵莫晚。”没有想到她不仅拒绝了兰泽的搀扶,还礼貌地和接机的人打招呼,让对方受宠若惊。 握住她柔软的手的瞬间都觉得恍若梦境。 “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程。”颤颤巍巍地报出自己的名字,赵莫晚仿佛恍然未觉一般依旧握着他的手。 伯爵大人的眼神真的很可怕,您快放了我吧! “哦,你好啊。以后我们就会是同事了,请多指教!”赵莫晚又拉着他的手晃了几下才松手,笑眯眯地说着。 “Azur,来接机的人都只是跑腿的,不会和你一起工作的。”兰泽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但是因为用的是法语所以听起来反而带着一股温柔缱绻的味道。 赵莫晚回望了他一眼,歪头咧嘴笑,“你这是吃醋了?” “……嗯。我吃醋了。” ------题外话------ 嗯。我吃醋了…… 来,让亲娘安慰安慰你,兰小泽 第五章 当赵云慈第三次拒绝自己去他的城市找他玩的要求之后,赵莫晚决定和他冷战一把。无意间听到同学在谈论和自己男友冷战的事情,因为自己足够坚持才让对方心软先开口道歉。于是赵莫晚立刻有了实践这种所谓的“冷战”的想法。虽然赵云慈一直都对自己忍耐有加,不过那都是在自己提出蛮横要求的时候,并非他“主动”的道歉和示弱。 想到这个哥哥每次让自己的时候无奈的神情,总是让一开始耍赖耍得顺理成章的赵莫晚衍生出一丝愧疚来,觉得不该欺负这么好的人。 是啊,这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说不定。她能够放心地告诉他所有事情,出了事情第一个想到的也总是他。 哪怕只是附和地“嗯”一句,对她而言都是再好不过的回应。赵莫晚这个孩子,童年的时光过得太过孤独,于是将这个少年当做了自己全部的阳光和温暖。他那么干净和美好,带着所有女孩少女时期全部的幻想。 而他又和自己骨血相连,这是别人都得不到的特权。 她仗着这一点,和他冷战了足足一个月。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QQ,两个人好像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光。除去放假的相聚,平时过着平行线的生活。 赵莫晚感觉自己浑身都不舒服。 以前遇到什么事情,开心的气恼的有趣的她都会摸出手机告诉赵云慈。现在每次摸出手机,看着黑漆漆的屏幕才想起,自己关了机,也没有充电。 因为害怕自己心软先联系他。 “我说赵莫晚,你最近转性了?怎么不用手机了?以前看你不是整天都抱着自己的手机傻笑吗?” “我没充电。”赵莫晚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 “那充啊!我有万能充,回宿舍借你啊。”室友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看你最近魂不守舍的,原来就因为这个!早说啊,都一个宿舍的客气什么。” 她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住校已经有大半年了,同个宿舍的四个女生关系也都变得不错,自己却似乎很少和她们聊天。女生宿舍熄灯后的八卦事件也大多是她们说,自己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赵莫晚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变成了有些我行我素的样子。加上从没有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饭有什么问题,和朋友的交往也只是和赵云慈的短信和电话。这让这个在高中之后突然变漂亮的女孩子一时间变成了男生眼中不可侵犯的女神,女生的眼中钉。 因为熄灯之后没有了和赵云慈惯例的短信聊天,赵莫晚也难得地偷听起了室友们的八卦谈话。 “我说,你就去表白不就好了!” “你说什么呢!这种事情怎么做得出来!” “你都喜欢他那么久了,难道就忍心他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抢了!?” 三个女声小心地说着,听得出其中两个在鼓动另一个去跟自己喜欢的人告白。而当事人却全然没有这种想法。这种无比少女漫画+电视剧的情节,让赵莫晚听得突然兴趣盎然。 “你们说的是谁?” 或许是没有听到过赵莫晚压低声音地说话,三个人都沉默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那不是生活老师也不是什么不知名的女鬼。 “就是郝齐啦!小眉喜欢他很久了。”说话的是今天说要借给自己万能充的薛宁笑,顺带倒出了女主角是睡在赵莫晚对面的唐心眉。 “我是喜欢他,可是我是绝对不会去告白的!”唐心眉坚定地重申道。 “为什么,难道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吗!你会后悔的!”另一边的郭月插嘴道。 “你看连平时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冰美人都关心起你来了,不告白你对得起人家的关注吗!”薛宁笑继续催促着,“你就应该态度坚决地拿下他!” “唐心眉,你怎么就确定自己喜欢他了,非他不可了?”赵莫晚突然问。 “……因为,我看到他会很开心,他和我说话我会很兴奋会变得不像我自己。心跳很快,脸上很热。所以,我觉得这就是喜欢啊。”唐心眉淡淡地说,“可是,不是只因为喜欢,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我们还有高考,就算现在在一起了,我也不确定我们都有能力承担早恋的压力。与其这样,毁了两个人未来的可能性,还不如就让他和别人在一起,知道了现实的压力。这样以后如果有可能在一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唐心眉的话,让赵莫晚的心猛然颤抖。她知道自己是喜欢赵云慈的,可她一直都把这份感情归结为亲人之间的依赖,而非恋人之间的痴恋。 可是,她却无法否认,自己无法想象,赵云慈和别人在一起的样子。这份不快虽然早就萌芽,可是如今却越烧越烈,几乎让自己无法控制自己去对赵云慈恶言相向。 ------题外话------ 菇凉们啊,看文不要霸王我啊啊~求收藏,打滚ING 第六章 有人说法语让人变得优雅,可是在法国待了整整五年的赵莫晚却依旧觉得这门语言给自己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印象只有一个字,难! 虽然说在国内的时候学的英语并不算差,可是当你的第一外语还没有到流利的程度的时候又开始第二外语的学习,这无疑曾经是个痛苦而艰难的过程。 六种称谓,六种动词变形,颤音,这些都让初学者的赵莫晚吃够了苦头。作为兴趣是最佳源头的语言学习,在赵莫晚的记忆里,却是因为不喜欢而充斥着看书背单词直到深夜的辛苦。 她从没有对某种语言产生过特别的热情。该学英语的时候也好好地学着课本上的内容,哪怕这些有限的内容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太大的贡献。所以到了该学法语的时候,她也足够认真,甚至超过她之前对任何事物的投入。 只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快点读完语言课程,快点开始真正忙碌的大学生活。 这个念头超过了一切。 结果,反效果出现了。 越是被繁复的语法折磨,古怪的发音纠结,赵莫晚越是发现中文的魅力。甚至与连以前最讨厌的古文都开始变得顺眼起来,偶尔看到古诗词的时候也没有以前在压力下必须要了解诗句的意思,反而能够体会到其中的美感了。意外的收获,意外地对语言的兴趣回到了自己的母语身上。 而且这份热情丝毫没有随着年月而减退,反而越发严重了起来。连同在兰泽面前也偶尔会感叹一样地吟上一两句诗词,然后在对方狐疑的眼神中敷衍地笑笑,并不解释。 明摆着欺负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孩子不懂古文。 伯爵大人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被打垮。 耳濡目染加上后天的学习,大半年之后他几乎已经能够知道赵莫晚提到的诗句的出处和大概的意思了。偶尔还能嘚瑟地说出些赵莫晚并不熟悉的生僻典故,解释隐晦难懂的部分。 赵莫晚自然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相处久了之后,赵莫晚渐渐摸清了这位贵族先生某些隐秘的性格。比如他其实很想成为一名医生而且也是正儿八经的医学院毕业,比如他其实对贵族的头衔完全没有意识——薄弱到需要执事每天提示他注意举止保持礼貌和优雅,比如他虽然不会在应付不喜欢的对象的时候反唇相讥,但是背地里使绊子的事情绝对不会少做。 而且,他口是心非的水平和高高在上的地位绝对是成反比的。 伯爵大人讨厌菠菜,不仅不能吃,连看都受不了。理由很幼稚,却可以被他说得理直气壮。 “因为它很假,明明看起来生机蓬勃的但是一遇到热气就皱承一团,看起来就很难吃。” 赵莫晚一面噘着自己的菠菜沙拉,看着伯爵大人厌弃的眼神,心情大好。 “可是生的就不会啊。” “……总之,我讨厌菠菜!不要再让我看到它,你也不准吃它!”伯爵大人词穷的时候总是以祈使句结尾。 赵莫晚无所谓地笑笑,张口吃下最后一篇菠菜叶子: “我想,我还是会继续爱菠菜。” 介于以上的理由,赵莫晚不仅没有被伯爵大人偶尔的诚实打动,也丝毫没有正常少女在这样充满魅力的男人如此暧昧的话语面前的娇羞反应。反而只是一副,随便你怎么说的样子,自顾自地迈开步子往门口走了。 兰泽心里刚刚升起的希望又陡然沉了下去。 果然漫漫长路,还没有开头啊…… 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一旁呆愣着的李程跟上。自己迈开步子很快追上了赵莫晚,和她并肩走着,丝毫不顾及周围各种艳羡的眼神。李程看着不远处无比般配的两个背影,对赵莫晚在伯爵大人面前的肆意妄为满是佩服。虽然知道没有伯爵的允许也不会有人感这么随便地对他,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不免赞叹一番。 原来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愿意降低身份放下一切去宠着。 “李程?你还愣着干嘛啊!小心我们把你扔在机场了!”赵莫晚突然回头,对李程笑眯眯地说着,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李程觉得自己心里的某根弦猛然绷紧,立刻老老实实地跟了上去,不再多看;因为伯爵大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经让他感觉到西伯利亚冰霜般的寒冷了…… 亲爱的上帝,拜托不要让我就这样失业,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啊! ------题外话------ 菠菜对身体好,要多吃~兰小泽不可以挑食 第七章 高中一年级的寒假,赵莫晚终于还是去了赵云慈所在的城市。当然,不是瞒着他偷偷去的,而是因为他们的爷爷奶奶决定到那里和大伯父一家一起住一段时间。有了正常的理由,赵莫晚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来到这座他长大的城市。两个人之前的冷战似乎一直都只是赵莫晚单方面的自以为是。赵云慈一句笑着的“好久不见”就让她没有办法继续板着脸了。 大人们忙着拉家常,备年货的期间,赵云慈被拜托负责照顾妹妹们。这让赵莫晚虽然心生不满,可是也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看着前面一手抱着一个女孩手上牵着个更小的妹妹的少年,不甘地嘟了嘟嘴。还好他们的堂姐已经成家,被自动归为大人那一边的,并没有跟来,不然她不知道又要受多少气。 “晚晚?”赵云慈疑惑地回头,看到呆愣在原地的妹妹,刚想说什么,又被怀里开始哭泣的小女孩折腾得够呛。 他还真是没有想到,小孩子是这么让人头疼的生物。明明认识赵莫晚的时候她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却并没有这样让他不知所措。耍起赖来也只是让他觉得可爱得紧。 “来啦来啦!看吧,我就说哥哥对妹妹从来都是没有耐心的!”赵莫晚不客气地把他怀里的堂妹抱到自己怀里,柔声哄了几下,立刻安静了下来。 赵云慈忍不住挑眉,似乎对于赵莫晚的“本事”感到很惊讶。 “嘿!不要这么惊讶好吗!女人对孩子是天生有不同的吸引力的。”赵莫晚一面说着一面把怀里的堂妹放下来,一本正经地对五岁的孩子说,“姐姐没有哥哥那么强壮,没有办法一直抱着你,所以你先努力走路吧。累了的话姐姐会背你的,好吧?” 小丫头咧嘴一笑,点了点头,拉着赵莫晚兴冲冲地开始走。 赵莫晚回头对落下的赵云慈得意地笑:“走吧,云慈哥哥。” 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风采,让赵云慈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妹妹原来真的也长大了。其实早在周围人频频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他就感觉到了,不过真的仔细打量起来才理解这些目光的原因了。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浑身带着一股青春洋溢的活泼和轻快,乌黑的发柔顺地披在米色的大衣上,在北方的冬天并不多见的时髦打扮都让她成为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这个瞬间,赵云慈突然懂了诗里所说的南方女子的温婉和娇媚并存。 这个在缓缓绽放的花骨朵,就带着这样矛盾却并存的魅力。 大年夜吃饭的时候,因为一大家子人太多,所以还是分成了大人和小孩两桌。堂姐依旧是拉着自家老公坐在大人的席,至于为什么回娘家过年,赵莫晚却是不得而知了。只是堂姐夫憨厚的样子,让她难得地不反感,连带着面对陌生亲戚时候的紧张感也一并消除了不少,大大方方地能够叫人。 “堂姐夫,新年好!” “欸!谢谢啊,堂小姨子!” 一帮大人听着两个人的对话,都忍不住笑了。大伯父还想到当年第一次见到赵莫晚的时候她却生生的模样,打趣道:“看来这堂姐夫魅力不小啊,连这么难搞的小丫头都这么快就搞定了!当年她那个怕生的样子,连人都不会叫呢!是吧,云慈?” 赵云慈看着笑靥如花的赵莫晚,压下心底隐约的不快,木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是分桌坐,不过毕竟都是在家也没有太多规矩。年纪小的堂妹们坐不住过一会儿就要去找妈妈,所以几乎一直都是这么窜来窜去的。 菜几乎都是赵云慈的母亲一个人做的,所以他也免不了去帮忙端菜,几乎没有个闲暇好好吃饭。赵莫晚看着心疼,便在他去端菜的时候给他多夹些菜,免得又被妹妹们抢光了。赵云慈看到自己一直满满的饭碗和还在“添砖上瓦”的赵莫晚,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谢谢,晚晚。” 赵莫晚感觉到自己的动作陡然僵硬,被这股温馨的气氛弄得脸红心跳。还好在赵云慈察觉到她的异状之前就被大人们突然激动起来的谈话转移了注意力。自己一直沉默寡言的父亲似乎是喝多了,难得有些话唠地大声说着: “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们可都是北方人,哪怕我娶过南方老婆,可是根是在北方的!” “你这么想,晚晚肯定不这么想。南方丫头就是不一样,这次见到更是觉得,水灵灵的和北方饱经风霜的姑娘可是大不同!”大伯父大声说着。 “怎么,嫌弃我是个饱经风霜的黄脸婆了?”端着菜出来的大伯母嗔怪道。 “哪敢啊!哈哈,这不是开玩笑呢么!”大伯父赶紧打哈哈。 赵莫晚心里突突地跳着,突然很羡慕赵云慈有这样一对和美的父母亲。 ------题外话------ 今天晚了一点啊不好意思,刚刚才到家~ 看着喜欢的妞们就点一下加入书架吧,谢谢~! 第八章 没有想到再次感觉北方的天气已经是这么多年以后。哪怕是夏天,还是感觉到空气的干燥。阳光虽然很刺眼但是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和法国深蓝色的天完全不同。赵莫晚走出机场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并不是困的,只是浑身因为长时间的飞机和大姨妈的干扰实在是瘫软无力。 “又困了?”兰泽担心地问。 “不是,就是身上没力气,飞机上那么久也睡够了。”赵莫晚坦然地说,“把你当枕头用了,不好意思啊。” 那个笑容,哪里也看不出任何“不好意思”的感觉。 一旁的李程听得心惊肉跳,没有想到这位未来伯爵夫人这么大大咧咧,甚至有些口无遮拦……经过伯爵大人眼神的洗礼,他已经完全充分理解了这位赵莫晚小姐的地位,现在对她的态度甚至比对兰泽还要恭敬。 赵莫晚只是瞥了兰泽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坐上了一辆低调的卡宴,看到从另一辆车下来了几个人帮忙把行李拖上了另一辆车,赵莫晚狐疑地问:“不怕东西被弄丢么?” “……傻瓜。”兰泽好笑地看了一眼认真提问的女人,没有回答,只是绅士地拉开车门,已收放在车顶避免她撞到头。 然后赵莫晚就在周围的人瞬间僵硬的气氛中坦然地坐了上去。 兰泽小心地关上门,这才绕到另外一边坐了上去。 “我说……看来我们接了两尊大佛。”有谁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剩下的人没有说话,在可怕的低压中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了一致的赞同。 “伯爵大人,是要直接去酒店休息,还是先去吃早饭?”坐在副驾驶的男人西装革履,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语气沉着地问。态度显然没有其他人的诚惶诚恐。 赵莫晚记得刚刚接机的时候并没有这个人,那么看来是执事或者管家秘书一类的人了,客气地说: “你好啊,我是赵莫晚。” 兰泽突然有一种想要立刻改变这个女人对每个人都来个“友好的自我介绍”的习惯。虽然都是出于礼貌,可是对于把自己灿烂笑容贡献给乱七八糟的人这一点,他一直耿耿于怀。 对方似乎也被赵莫晚的自我介绍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抚了抚眼镜,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是不快还是僵硬地说:“您好,我是席卿。” “你是私人秘书?执事?管家?”赵莫晚好奇地问。 席卿感觉自己的火气陡然上升,但是鉴于这位大小姐了不得的身份,只能耐着性子回答:“我是公司公关部的部长。” “噢!”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赵莫晚没有再问话,凑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兰泽耳边悄声问: “你挑人的眼光真是奇特,看起来这么禁欲的人居然负责应酬!?” 说的是法语,司机显然并没有听懂。前排的席卿则是太阳穴猛然一跳,实在是很想对着赵莫晚大吼一声“老子禁不禁欲和我的职位有什么关系!难道公关部就是陪酒的吗!?还有,难道你不知道公司所有人都会法语吗!?”。 “越是禁欲的人,越容易勾起人去摧残的*。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就像人们的制服诱惑一样,也都是因为制服所带有的禁欲色彩,才会勾起暴虐因子。”兰泽勾起一抹有些邪恶的笑容,“你不觉得有一种毁灭的美感么……” 席卿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的阴森,连回头的勇气也瞬间熄灭。 “魔鬼伯爵”的名号,还真是名符其实。外界传说的这位拥有贵族身份的伯爵大人,不仅在生意上手段狠绝,而且是一旦看上的东西就一定会到手,哪怕动用一点地下世界见不得光的手段。 毕竟一个原本外姓的远房亲戚,突然接手大笔遗产和爵位,又发展到今天的跨国企业,实在是不得了的手段。 “你们法国人真变态。”赵莫晚似乎对他的这副装腔作势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嘲笑道,“哪怕真的是这样,也说得文艺点好吧。看中国那些文绉绉的变态,哪怕是个极端恋脚癖,还是可以靠自己的诗词享誉古今的李煜。” 席卿听得一阵汗颜,实在跟不上这两个人的思维。 “伯爵大人,您看接下来的安排是……?” “先去吃饭。”兰泽想到坐飞机的那么长时间都没怎么吃东西的赵莫晚,果断地说。 “我要吃北京烤鸭!”赵莫晚兴致勃勃地要求。 “不行。” “诶~为什么!都来北京的怎么可以不去吃!”严重抗议的赵莫晚幽怨地看着她的金主大人。 “早餐吃北京烤鸭,你不觉得腻吗?”兰泽指了指窗外虽然阳光灿烂但是正在一点点变得更加明亮的天空。 “对哦……好吧,那就吃灌汤包吧。”赵莫晚退而求其次,似乎很想吃肉的样子。 “……好。” 虽然还是好油腻。不过她想吃,就算了。 ------题外话------ 关于兰泽的昵称,想了很久改了很久,最后决定用“魔鬼伯爵”了。大魔王兰小泽来也~ 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继续碎碎念,不要嫌我烦,~(>_ 第九章 年夜饭是赵莫晚一年之中度过的最热闹的日子。一直以来几乎都是一个人被关在家里,哪怕有了佣人保姆的照顾也丝毫没有人气的家,让她总是在过年的时候心里胆怯又期待着。甚至对父亲再多隐晦的不满,她也会因为简单的一顿家人都在的年夜饭而消气。这样的循环一直持续着,甚至于她开始每次在衍生出负面情绪的时候就告诉自己,撑到过年就会好了。 到时候就会没事了。 从来不曾意识到过,这样的想法给自己施加了太多的压力,开始潜意识里面逼迫自己,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开开心心地和父亲消除前一年的隔阂。 太过强烈的想法,让她在这一天其实一直都神经紧绷。 直到餐桌间的谈话突然拉到了自己身上,她还是有些僵硬。 “晚晚,那你觉得自己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啊?”大伯父突然高声问道。 “我当然是南方人。我生在南方长在南方。”赵莫晚不加思考地说完,回头看到另一桌上的父亲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样的回答是拂了他的意。 “哈哈,老三的丫头说的可是实话。在哪儿出生长大,哪儿才是故乡啊!这丫头毕竟是南方的水土长大的,和我家云慈在北方长大是不一样的。”大伯父笑呵呵地说着,似乎因为喝高了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弟弟脸色的变化。 赵莫晚的父亲到底是个成功的生意人,不过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的脸色,换了话题继续喝家人喝酒聊天去了。隔壁桌的赵莫晚却感觉到心里的那根一直等待放松的弦,彻底断了。 一旁的赵云慈也忙着照顾更小的妹妹们,并没有发现她的异状。 年夜饭吃过了,大伯父便带着兄弟姐妹们一起去庙子里上香。虽然头香比较好,不过因为向来都是人潮拥挤的所以就商量之后决定早点去。堂妹们早早地已经被哄睡着了,因为大人去上香,爷爷奶奶也需要休息,所以在家里守夜的责任就落到了赵云慈和赵莫晚的身上。起初两个人还断断续续地和爷爷奶奶聊着天,但是赵莫晚看着两个老人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偶尔她不小心蹦出来的方言胆子也被他们皱着眉说听不懂,便直接放弃了。一个人无聊地看着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嗑瓜子嗑得自得其乐。 暂时也忘记了刚刚吃饭的不快。 两个老人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了,很快就换了方言跟赵云慈说起来了。聊的内容不外乎是成绩怎么样,以后想去什么大学之类的。虽然有些词听不太懂,但是北方方言毕竟还是更加接近普通话的,所以赵莫晚也隐约能够听懂。 “你可是我们赵家的长房长孙,一定要好好传承香火啊!这除了老大都生的是女儿,以后嫁人了总归都是外人,担子可都落到你身上了。”奶奶语重心长地说着,赵莫晚还感觉到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了自己。 这是这个传统的赵家会说出来的话,所以她并没有气恼,只是心里微微有些酸楚。 啪啦啦地吐了一堆瓜子壳到垃圾桶里,有点泄愤地又拆了一袋花生开始吃,嘎吱嘎吱作响。 赵云慈回头来拍了拍她:“饿了?要不要给你弄点吃的?” “不饿,就是想嚼东西。”赵莫晚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吃着。 “南蛮子就是南蛮子,没一点规矩,也不知道老三怎么教的女儿!”爷爷语带讽刺地说。 “南蛮子那能有什么办法,谁让她妈那么早死,还落下个那么难听的名声。这就是遗传也说不定,回头叮嘱老三一声可别让这姑娘丢咱家的脸了!”奶奶也符合道。 赵莫晚手上的动作猛然叮嘱,僵硬着放下手中壳剥了一半的花生,正要回身,却又被奶奶打断: “老三闺女,吃东西也要有点吃相,别邋邋遢遢的什么样子!” 她瞪大了眼睛,讶异地看着眼前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老人,原本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赵莫晚不明白,她母亲也好,她也好,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招来自己的亲人这样在耳边又是讽刺又是侮辱的。 赵云慈似乎只是以为赵莫晚不知道奶奶要她做什么,“善解人意”地解释道:“奶奶要你吃东西的时候注意点形象,别到处乱丢。” “我哪里就乱丢了!?还没吃完的花生放在茶几上一下就是乱丢了?就是邋邋遢遢了?就是没有吃相了?所以我就丢你们赵家脸了?不是连族谱都没有我的名字吗,那如果我真的惹出什么事情了,你们大可直接说我反正不是找家人和你们无关不就好了!彼此看不顺眼那就桥归桥路归路,你们看不惯我这个孙女,我还看不惯这个赵家呢!?”赵莫晚气势汹汹地说着,语气阴狠完全不像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题外话------ 今天做红烧肉,被油溅伤了,左手和下巴都遭了秧好痛… 求安慰,求抚摸,>_ 第十章 客厅里只听到还在继续进行的春节联欢晚会进入了歌舞的部分,越剧唱腔悠扬地响起,却没有一个人说话。两个老人显然是被赵莫晚突然的发飙给吓到了,愣了一下竟然有些呼吸急促。赵云慈这才响起老人们心脏都不好,急急忙忙安抚了几句就扶着他们进屋休息了。 赵莫晚颓然坐下,又开始无意识地嗑瓜子,双眼无神地瞅着电视机。 可是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 该怎么办,说了这么没有办法挽回的话。父亲知道的话,会不会真的把她赶出去?云慈哥哥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过了半晌,赵云慈才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好像没有任何动摇的赵莫晚,默默做到她身边,思忖着要怎么开口。 “说吧,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赵莫晚先回过神来,口气平静地说,“做听到这些话的证人,帮助他们告诉我父亲,然后让我被父亲责骂或者赶出家?还是怎么样?悉听尊便。” 赵云慈认识赵莫晚快十年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女孩这样冰冷的腔调。往常总是撒娇的,无赖的,气愤的,或是刚刚那样也算是生气的结果,却不曾这样冷静地像个大人。心里微微有些慌乱,刚刚准备好要教训她的话也有些说不出口。 “爷爷奶奶年级都大了……”他顿了一下,思虑着措辞,“就多让着点吧。” “我知道,可是你也应该明白人的情绪不是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的。”赵莫晚幽幽地说,“在你的立场,自然需要好好肩负起长孙的责任和义务。可是在我的立场,一个没有入族谱,不过挂名一般存在的孙女有多么不值钱没用处,你应该能够想象到才是。我应该庆幸现在父亲的生意做的足够大还不需要去求什么人,不然我大概每天都得担心会不会被他当做筹码买给别人。” “三叔不会做那种事的!”赵云慈没有想到她的想法这么消极,柔声安慰道,“你是他的女儿,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骨血相连的感觉是不同的。” “改变不了?……怎么改变不了呢。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当他把我锁在家里一个人出去应酬的时候,我总是一个人来来回回在不大的房间里走着。他回来,我想要上去和以前一样抱抱他亲亲他,可是那个男人竟然惊恐地推开我。我无数次看到他犹豫地拿起我的梳子,想要取样去做检验,有无数次地放下,心虚地对我笑着。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在想什么么?” “晚晚……” “我想,你就是个懦夫。知道自己老婆是为了初恋情人死了,你只能在扛不住别人的指指点点搬出军区大院。想要知道自己女儿是不是亲生的,又没有胆量面对那个结果。最后只能逃避。” “晚晚,你别想的太消极。三叔搬出军区大院,是因为三婶去世之后你们中没有人是军人也没有资格继续住下去。他出去应酬,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你。至于梳子……或许只是想给自己一个答案也说不定啊。”赵云慈安慰着她,却只看到身旁的少女低着头,肩膀微微抖动。 啜泣的声音很小,可是他还是听到了。 他的妹妹在哭泣,无声地,绝望地流着泪。赵云慈对这个妹妹一直都纵容着,就算她再刁蛮任性,他也可以用“我们是亲人”这个理由解释自己所有的行为。可是这一刻他知道,紧紧是亲人的这一层不重不轻的羁绊,是不足以让他这样关心她的。 对这个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他只觉得心里发涩。有些苦,有些酸,有些心疼。 我们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是晚晚,不管你对自己的家庭和出身有多大的怨气,我都还是庆幸的。因为你在那个家庭出生,因为我在这个家庭出生,所以我们才能相遇,所以我们才会成为兄妹,所以我们才可以互相依靠。 他伸出手臂拦住赵莫晚的肩,让她靠着自己。赵莫晚为微微一愣,随即松了力气,瘫在他怀里,靠着赵云慈的肩胛默默流着泪。因为这个怀抱太过温暖,让她眷恋不已,似乎又哭得更厉害了。 赵云慈感觉到那一片温暖的湿润,自己怀里的小小身躯正在微微颤抖。扑鼻而入的是少女的馨香,柔软地不可思议的触感让他的心里仿佛起了什么波澜。 突然就不想放手了。就这样,安慰这个哭泣的妹妹,原来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题外话------ 喜欢的话,就“加入书架”吧!(*^__^*) 第十一章 赵莫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形成了间歇性对肉类食物的暴饮暴食症。虽然她的暴饮暴食距离一般定义上的还是差得远,不过在被兰泽发现之后还是立刻被送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各种检查做了个遍,在赵莫晚担心自己付不起高额的检查费要求回家的时候,兰泽第一次失态地冲她发了火。那是他们认识的第三个年头,赵莫晚刚刚开始在他的公司帮忙。 这个平日里对自己一直都看起来很有风度,言谈举止也透着上流社会优雅,似乎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都波澜不惊的男人,站在医院的一角,不顾周围病人诧异的眼神,对她发起了脾气。 “Azur!这种时候还担心钱做什么!我付!” “可是我不是法国人,没有医疗保险是报不了销的……”赵莫晚犹豫地说。 “都说了我付了你还磨磨唧唧做什么!去检查!”赵莫晚听到了这个男人口气中咬牙切齿的部分,放弃了反抗,乖乖进去检查了。 那个时候还在奇怪他在医院大吼大叫的为什么没有被赶出去,直到医生恭敬地称呼他为伯爵大人的时候,赵莫晚才第一次知道这位一直以来她以为不过是“学长”的人竟然还有这么一层身份。惊讶地看向一旁已经恢复到平日里镇定模样的兰泽,对方似乎恍然未觉并没有回头看她。医生语速极快地说着她几乎完全跟不上的法语,赵莫晚听得直打瞌睡。 “走吧。”迷迷糊糊地被他拖起来,走了几步似乎还是困得不行。赵莫晚还没来得急说什么就被对方一把抱起,稳稳地靠在他结实的胸膛,困意瞬间席卷了全身,安静地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医生给出的结论其实让兰泽担忧不已。生理上没有任何问题,医生建议他带这个女孩去心理医生那里看看。暴饮暴食的根源,大概是在她内心的状况上。 兰泽抿着唇,抱着赵莫晚大步离开了医院。——没有办法,他不可能让这个学心理励志要成为心理咨询师的女孩,去面对自己有心理疾病的现实。 与其这样,还不如由他自己来。一点点攻破她的心房,终于有一天解开她心底的结,问题总会引刃而解的不是吗? “少吃点灌汤包,一大早的太油腻。”兰泽看着已经吃到第三笼的赵莫晚,头疼地说,要了一碗清淡的百合粥放到她面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赵莫晚不满地嘟囔道,“你不知道这个黄金法则么?别人的喜好,你没有权力干涉,就是用伯爵的身份压我也没用。” 兰泽被她堵得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叹了口气,退步道:“吃完这一笼就不许吃了。经费有限,你可不能太大手大脚。” 虽然知道那个原因显然是在打马虎眼,不过赵莫晚还是知道适可而止。这个男人肯定是有自己的底线的,至于具体是什么,她并不清楚,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她可不想因为一次的违抗命令弄得以后都没有肉吃…… “好吧。”可怜兮兮地看着灌汤包里晶莹剔透的汤汁和肉馅,赵莫晚小口小口不舍地吃着剩下的几个,时不时还喝上几口百合粥。 兰泽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低头吃自己的麦片和面包。虽然被赵莫晚这个吃货说过很多次他吃东西太不挑剔了完全不像个伯爵的样子,兰泽却没有办法改变清淡的口味和早餐固定这两样的习惯。他说不出口其中的原因,仿佛过去的回忆已经被刻印在了灵魂深处,困住这个想要跨越过去的自己,走不出自己心底的牢笼。他多希望有个人能让他走出这道符咒,多希望这个人是赵莫晚。 “对了,既然回到中国了,你要回自己家吗?”赵莫晚解决完了灌汤包,正在满意地舔着肚子回味,被兰泽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 看到她惊讶的样子,兰泽似乎很不解:“你是中国人,在这里总有家的吧?” “呵呵,有是有,不过不在北京啦。”赵莫晚心虚地干笑道。 “没关系,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几天,你的职位也不太需要交接什么工作,我可以放你回家几天。你在法国的这些年一次都没有回去过吧?”兰泽十分大度地说着,还冲着他无比“和善”地微笑了一下。 赵莫晚只觉得背后阴风阵阵。这哪是打算放自己假的嘴脸,分明是“你敢就这么跑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的样子啊…… “…今早,创下商业奇迹的H省知名企业赵氏宣布易主,迎来了它的第二位当家,初代总裁的侄子,赵云慈。他不仅会继续发展赵氏,还提到说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叔父当年创办和发展赵氏企业的辛劳。”不远处的电视机放着早间新闻,原本赵莫晚和兰泽都没有去注意。 此刻她却觉得,这条新闻的内容,异常刺耳。 ------题外话------ 我自己其实就是这样,偶尔会特别想吃肉…不知道有没有人有共鸣的? “加入书架”会方便看到每天的更新哦! 第十二章 记忆其实是最虚假的东西之一。我们以为的真实记忆其实只占了很小一部分,更多的时候,记忆是被加诸了人的主观思想所创造出来的东西。人们会习惯性地把极端的情绪放大。最开心的喜悦,最刺痛的悲伤,其实都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严重。 赵莫晚也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这个世界的爱恨不过如此,终究会被时间慢慢磨灭,只剩下回忆里平滑润泽的光芒。有点怀念的温暖,有点遗失的惆怅。但也就这样而已。 当她和父亲通话的时候慢慢不会想起那个烂熟于心的名字,感觉到午后温暖的阳光的时候不再会想起他浅笑的样子,遇到好事坏事都不会下意识拿起手机想要发短信,赵莫晚直到自己放下了心里的纠葛。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份放下,原来脆弱不堪。以至于不过模糊地听到电视机里提到赵云慈三个字,自己的身体都会变得僵硬,变得不知所措。 “Azur?你怎么了?”看到赵莫晚异常反应的兰泽担心地问道。 “哦,啊!不好意思,有点走神了。”慌慌张张放下咬了一半的灌汤包,突然就没有了胃口,连放下筷子的动作都有些不稳。赵莫晚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没胃口了。” “再喝点粥吧,刚刚吃的东西太咸了对身体不好。”兰泽一怔,面上却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关心地说着,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有多么动摇。 究竟是什么,让这个一直以来礼貌伪装做得最完美的赵莫晚,失态了……? 下意识想到了是刚刚的新闻,兰泽知道自己不可能去让服务员调高音量让自己听的更清楚,但是刚刚的几个关键字他还是捕捉到了。 “H省”,“赵氏企业”,“赵云慈”。 赵莫晚也没有注意到兰泽的异状,有些奄奄地又喝了几口粥就推说实在吃不下了。兰泽也没有再勉强,看她不知道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精神不济,小脸又变得苍白的样子,没有再多问。席卿倒是个尽职的公关部长,一直在门口附近喝着茶等待兰泽的吩咐,一大早就去接机折腾到现在也不过七点过。他虽然可以拿这个当幌子不那么早去公司,不过如果身为老板的兰泽要直接去上班的话他也必定得跟着去。 原本看着赵莫晚脸色不太好地走出来,以为这么在乎她的伯爵大人也一定会休息一天不去上班的,结果赵莫晚一句“我身体不舒服就请一天假了,你不用管我”就把席卿的希望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兰泽也只是不放心地把她送到了房间安顿好,连自己都没有收拾一下就要去公司。 这让刚刚见识过赵莫晚被宝贝程度的李程和席卿都有些诧异。但是看着兰泽并不太好的脸色,所有人都乖乖地安静带路没有多嘴。 或许是太久没有来过中国,兰泽走出酒店的一瞬间突然觉得呼吸有些压抑。犹豫了一下,拿出自己的手帕捂住口鼻,才好受了一点。但是眉间却是皱了起来,看着一旁笑得尴尬的席卿,并没有理会他解释中所谓的“北京污染最近比较严重”。 这何止是比较严重了,简直呼吸困难! 车窗外无数带着口罩的行人也证实了他的想法。兰泽的眉头没有松下来,反而更紧了。语气生硬地问道:“这里的空气一直是这样?” “也不是……只是最近比较厉害。”席卿小心地说着,“北京一般是秋天偶尔会有沙尘暴,但是也没有出过大的污染。最近会这样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原因。” “公司有没有受到影响?” 席卿松了口气,认真地汇报道:“公司的业绩并没有因此收到影响。我们旗下的酒店在出现可吸入颗粒超标的时候开始就安装了空气洁净的装置,确保客人不会收到影响。所以现在北京的酒店里面,我们的业绩反而在稳步上升当中。” 兰泽总算是点了点头,但是表情去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如果他记得没错,赵莫晚好像呼吸道一直都不太好,每年换季的时候一感冒就会咳嗽很久才好。这种环境,她怎么受得了……?总不可能一直待在酒店里不出去啊。 兰泽第一次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了。事前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因素,堂而皇之地就带着她回来了,现在这个情况显然不适合久驻在北京的公司。 “伯爵大人……?” “工作期间,叫我老板就可以了。”兰泽下意识地反感别人在工作场合用自己的称号叫自己,“记得一会儿跟人事部说一声,新来的心理咨询师和企业道德经理,要延期上班。” 席卿立刻会意,应了下来。心里也是知道了原来这就是赵莫晚的职位,却只觉得更加惊讶。因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新来的企业道德经理和心理咨询师,正是在欧洲的泰斗级心理学家托马斯的首席弟子。据说连近几年几个国际上瞩目的心理学研究都有参与其中…… 竟然,就是那个看起来任性妄为的赵莫晚!? ------题外话------ 为什么大魔王出来收藏反而掉了……!?难道兰小泽这么不讨大家喜欢? 加入书架吧妞们~什么时候破50,100了我就加更! 第十三章 赵莫晚一直很好奇,当年赵云慈究竟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让爷爷奶奶对大年夜晚上自己的无理绝口不提。虽然那之后两位老人对自己更是完全做了视而不见的冷冻处理,不过好在过年期间亲戚多,吵闹起来便也没有人注意到。 如果那个时候知道这其中的条件,让他们就此错过一生,她会不会怨恨赵云慈的自作聪明和自作主张呢。 赵云慈对她的态度也没有什么变化,哪怕是见到了那样失去理智言辞辛辣的妹妹,他还是只觉得这是家里最需要疼爱和关心的孩子。三叔对她的态度他从小就知道不同于普通父母的亲密和关心,更多的是小心翼翼甚至抗拒。这其中的理由,长大之后渐渐有听说,却依旧不太相信。他很小的时候见过赵莫晚一家的照片。一身军装英姿飒爽的三婶抱着小小的赵莫晚,一脸幸福地站在三叔身边。赵云慈虽然记忆模糊,可却始终认为那样一个女人,是不会做出那种为了保护初恋情人而殉情的举动的。——至少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抛下自己年幼的女儿的。 “云慈哥哥,你带我出去逛逛吧?”初三的早上,大人们都去串门了。几个孩子中年纪小的也被带去了,剩下一个带不出门的赵莫晚和留下来照看她的赵云慈。赵莫晚心血来潮,似乎终于不想在这么宅着了,便突然拉着赵云慈说要出门。 好好打扮了一番,甚至还喷了香水化了个淡妆,赵莫晚俏生生地站在赵云慈面前的时候,他很没出息地红了脸。这个妹妹原本就长得漂亮,这么一勾勒更多了几分妩媚,竟是全然没有学生的青涩样。大红色的呢子大衣衬得她肌肤吹弹可破,乌黑的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原本的齐刘海被她弄成了中分,少了几分幼稚。她似乎是故意地,想要打扮地成熟些。 赵云慈没有多问,在她企盼的眼光中也说不熟什么称赞的话来,只得一个人先转身出门等她。 赵莫晚嘟了嘟嘴,似乎很是不满自家哥哥对她精心打扮的忽视。不过很快又因为难得单独和他出门而开心了起来,跟着他出门了。 所谓的逛逛,几乎就是可以做任何室外或者室内活动的代名词,当然,地点不能是家。赵莫晚要求要吃当地小吃,于是被拖进了一家羊肉泡馍餐馆。可是吃了几口就是不习惯羊肉的味道,只得砸吧嘴巴看着赵云慈吃得好香,一脸羡慕。 “看我干嘛?” “看你吃得那么香,羡慕。你不知道,挑食的孩子也不是自己愿意才挑食的,是真的接受不了有些味道!”赵莫晚义愤填膺地说,“我们的悲伤,你不懂~” 赵云慈看着抽风的妹妹,没有说话。有时候,他真是不想承认这个有点2的女孩和自己是亲人。 不过看她可怜兮兮地饿得没有东西吃的样子,最后还是带她去了一家川菜馆解决她的午餐。路过快餐店的时候小姑娘十分鄙夷地看着他说: “云慈哥哥,不要用这种垃圾食品打发我哦!” 于是光是吃饭就折腾了不少时间的兄妹两人,直接把逛街当成了消食运动。赵莫晚拿着自己的压岁钱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最后全都交到了赵云慈手上提着,周围扫向他们的目光无一不透露着这是对幸福的小情侣的讯息。赵莫晚虽然有些惊讶,不过心里却是暗暗地惊喜,还得寸进尺地挽着赵云慈的胳膊大摇大摆地走起来了。 “小姐,我们店有情侣装正在特价,要不要看一看?”一脸微笑的店员递给赵莫晚一张传单,让一旁的赵云慈陡然僵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被赵莫晚打断: “不用啦,谢谢啊!”还是礼貌地收过传单,拉着赵云慈走开了。 “晚晚……”赵云慈头疼地看着小姑娘突然低落的样子,不知道她又怎么了。以前没有觉得她这么情绪化,这次过年好像是转折点一样,变得让他觉得捉摸不定了。 “云慈哥哥,看来我们很般配呢!人家都以为我们是一对。”赵莫晚笑着说,“其实,你也不用费心去解释的。反正这些人也不认识我们,不知道我们是堂兄妹。如果费劲去解释反而才引得人家怀疑呢。这年头叫哥哥妹妹的情侣也不少啦!” 明明是笑脸,赵云慈却在一瞬间看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哀和懊恼。 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以前总是能够三言两语安抚小丫头的各种情绪,现在却第一次感觉到了语塞。 开不了口。原来是这种感觉。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前一后地回家了。 ------题外话------ 偶尔犯一下二的女主~这文不是禁忌恋题材,男二也好炮灰也好他们不会有结果的大家放心! 加入书架吧加入书架吧碎碎念 第十四章 2007年的冬天,赵莫晚第一次在北方过了春节,父亲在初五的时候坐飞机回去工作,她则是待到快要开学才一个人坐火车离开。前前后后一个月的时间一直住在大伯父家,和赵云慈天天见面,熟稔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有她自己和赵云慈知道,有什么东西开始在变质了。 火车站因为要回去上学和工作的人们变得拥挤不堪,赵莫晚看着赵云慈吃力地帮自己搬着行李,突然有点庆幸这是个工作日,大伯父和大伯母都需要上班没有办法来送自己。 “记住,这里面是特产,小心不要压碎了,回去马上就放到阴凉的地方……” “噗。”赵莫晚忍不住笑了,“你以为我们南方没有冬天么,难不成现在就热得连东西都放不得了?无知!” 语气中带着几分娇嗔的味道,让赵云慈一时语塞,愣了一下才说道: “我前几天看到新闻说珠海已经二十几度了。” “那是广东,我们没那么靠南边,不会那么快热起来的,三月才初春,记住了么?” 赵云慈点点头,似乎被眼前漂亮的笑靥给迷住了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好啦,东西给我吧,我能拎上去的。”赵莫晚结果行李,虽然很重却保持着脸色的平静,突然说,“云慈哥哥,以后,我们就每周邮件联系吧?不发短信,不用QQ,就固定地发邮件。长短随你,话题随你,就像家书一样,好不好?” 他似乎被“家书”两个字所触动,看着妹妹晶亮的眸子,温柔地笑了,摸摸她的头,应了下来。 家书,好温暖的字眼。让他不得不动容。 赵莫晚也是满意地笑着,挥了挥手,上了车。好像少了以前分别的时候的那份不舍,更多的是对下次见面的期待。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持续了整个寒假,让她心乱如麻,对赵云慈的态度也忽冷忽热。可是赵云慈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一直还是那副温柔关心的态度,怎么看都是个好兄长的模样,让她狠不下心来。 这样,推退开一点点,会不会更好……?赵莫晚看着窗外渐渐变小的身影,笑容渐渐泛出一丝丝苦涩来。 她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地重复着自我暗示: 赵莫晚,舍得舍得,又舍才有得啊。 邮件在开学之后渐渐形成了规律。赵莫晚的学校周六是补半天课,所以她会在下课回家之后写邮件。赵云慈则是除去学校的补课还有别的补习班,所以要早星期天晚上才会回复。而赵莫晚却是星期天晚上返校,所以总是要等待一个星期才能看到,虽然煎熬,却是让她盼望回家的动力。 父亲的生意越来越忙,连周末回家都很难看到,于是每周的零花钱变成了一张银行卡。赵莫晚查过一次,被里面的数字吓到了一瞬,但随即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这笔钱应该可以足够支撑她所有的开销了,也没有必要去和父亲因为要钱的事情联络了。 低落了一阵子,在邮件里跟赵云慈抱怨了一大通之后,心情好了不少。赵莫晚满意地点了“发送”,伸了个满足的懒腰。这个春天,向来让她厌恶的阳光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如果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多好。 不曾见过赵云慈,只有这么一个不知道长相不知道姓名不知道在哪里的神秘笔友。 那该多好。 五一劳动节,七天的黄金周。赵莫晚除了宅在家里就是出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和宿舍里的三个女生关系好了一些之后,也偶尔一起出去,却大多都是难以统一意见变成随便找个地方吃饭聊天。小眉喜欢的郝齐终于还是和另外的女生在一起了,她伤心了一阵子却也很快释然了。年少的动心,来得快,倘若不深究,却也散得容易。赵莫晚却是很羡慕她这样的心态,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来的。每次退回去一步,又忍不住向前两步。反反复复,不得结果。 “我说,晚晚你放假不出去玩儿么?”薛宁笑剪了短发,比刚认识的时候多了一丝俏皮可爱,一边噘着果汁一面问。 “我?没办法啊,家里没有大人管,一个人有什么好出去的!”赵莫晚摊手,“反正宅在家里也不是没事儿干。” “那你说说,在家都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郭月阴森森地笑着问,“不会看些违禁物品吧?嗯?我们可是未成年,别带坏我们哦!” “说得我那么邪恶!我才不看那些东西呢,有一阵子喜欢看现代诗,不过现在又不喜欢了。” 三个女生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惊呼: “现代诗!?那种酸掉牙肉麻死人的东西!?” “是啊,也有不错的诗句的啦……”赵莫晚心虚地笑笑,很快转移了话题,她可不愿因被套出来去看的理由全是因为赵云慈,会被“误认”为是恋兄癖的。 几个女生在咖啡店里笑作一团,赵莫晚却觉得心情难得地平静而温暖。甚至在她最难过的时间里,每次想起这段简单快乐的时光,都会得到短暂的放松。这不是唯一的光芒和温暖,却是这段回忆,让她开始懂得走出心理的魔障。 ------题外话------ 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 第十五章 赵莫晚缩在酒店软绵绵的棉被里,明明是夏天,连空调都没有开的室内却让她觉得浑身发凉。赵云慈接受了父亲的生意,究竟是正常的结局还是出了什么变故?如果她记得没错,父亲现在应该还不到五十岁,绝对是正值壮年的。不应该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才对…… 想到这里,她却难以抑制地泛起一丝苦笑。自己究竟多久没有和父亲联络过,她竟然不记得了。只知道每次的电话不过几分钟就匆匆挂断,自己也懒得去扯什么话题让两个人都尴尬。久而久之原本关系就不算亲密的父女二人更是疏远了很多。 其实赵莫晚心里一直存着一丝侥幸。自己是来北京,赵云慈毕业之后不一定还留在这里。就算真的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偌大的北京城要碰到一个人的几率也是小只有小的。只要不见到,她就可以继续维持着自己现在的生活,不去回想过去的纠葛。 其实细想起来,不过是当时太过天真,在遇到现实的冲击的时候还不甘心就这样屈服。还想着总要搏上一搏才肯罢休。只是斩断她所有妄想的却是自己一直相信的那个人,所以才格外地痛吧。那种因为爱而伤到自己灵魂的感觉,好像把她的心掏出来用烈火灼伤一般。 内里明明已经被烧得什么都不剩了,外表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甚至还能保持着平常的微笑,继续过着她的日子。只除了那个一有什么事情就写信的习惯。 赵莫晚在床上折腾到快八点,连原本折磨了自己一路的大姨妈似乎都消停了下来。她才终于爬起来准备出去走走。关在房间里是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的。她拿起电话的瞬间才想起来手机还是法国的号码,于是决定先出门把通讯的问题搞定。匆匆留了长字条在前台要求交给伯爵大人,赵莫晚换了一身轻松的打扮出门了。难得没有那么个对穿着挑剔的老板在,她可以卸掉搭配的大把时间做更多的事情了。 刚迈出酒店大门,就觉得呼吸有些异样,咳嗽了几声还是不见好转。赵莫晚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难道不仅换季的时候容易感染,换地方也会不成? 皱着眉抬头,走了没几步发现门童居然都带着口罩,赵莫晚回想了一下确定自己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中国发生什么流行病的报道,狐疑地问道: “为什么你们都带着口罩?” “这位小姐,最近北京的空气不太好,还是带上口罩比较安全。不过我们酒店内部是安装了空气过滤器的,请完全放心。” 赵莫晚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这才是自己觉得呼吸不舒服的根源。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乖乖回房间了。她实在是不想在第一天上班之前就因为呼吸道感染病倒了。生病是其次的问题,主要是那位每到这种时候就特别唠叨的伯爵大人,能让她卧病在床的时候把自己折磨成精神病! 例行的“自己要知道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教育会持续半天的时间,然后在她午餐后睡着的时候变成小声的喃喃自语。之后大约一周的时间,伯爵大人自己的工作都会被推迟,累积,因为大把的时间都被花在寻找各种补品给她补身体。兰泽也不相信西药,认定中药才是治疗根本的配方,所以找了各种办法非要在法国弄到名贵的中药材。后来久而久之累积了一堆稀有的药品,还有人愿意出高价竞标。——结果当然都被他拒绝了。 “大约是以前高烧过之后伤了元气,需要长时间的调理才行。”大部分的医生给出的意见都很模棱两可,总之都是需要调理。 只有赵莫晚自己知道,这都是当年自己任性妄为的后果。在大雨里等那个明知道不可能来的人,发烧住院几乎就一睡不醒。抱着一丝希望醒来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拥挤的病房里。四周充斥着别的床位的病人们的家人们的嘘寒问暖,她只觉得身上冰凉地可怕。 原来昏迷了三天,没有任何人来找自己。 原来失踪了三天,没有任何人在乎自己的动向。 那天晚上,赵莫晚在挂了父亲的电话之后,一个人躲到被窝里,痛哭到失声。只因为电话那头的父亲说: “晚晚?前两天打你电话都没通,发生什么了吗?我现在在外地出差,要过一个星期才能回家,这个周末你如果要回家就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 她死死捏着手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呐,有没有试过,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人关心自己应该怎么办? 其实能怎么办,没有选择地,只能逼自己,变得坚强,变得无畏,变得勇敢。把那个天真的自己杀死,用这个冷静狠心的自己去面对这个太过于残忍的世界。 ------题外话------ 给《妖孽公爵独宠妻》投票的你们,谢谢这样的鼓励。这是莫大的惊喜和动力。 第十六章(二更) 赵莫晚在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出来了之后,百无聊赖地翻看了一会儿电视,最后还是闲不住地出了房间,在酒店里面乱逛。 门童说的倒是真的,出去了之后又进来,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不少。走廊的尽头都放着巨大的空气洁净器,让她停下脚步好好打量了一会儿,暗暗感叹其中的细心。在外面突然变化的时候及时地采取措施,而且还并没有层层上报到兰泽那里去,看来这北京分公司的负责人,绝对不是个单纯的角色啊……赵莫晚想到这里,却是觉得意外地兴趣盎然,嘴角勾起压抑不住笑意。 既然这样,那么应该经得起突击检查吧? “你好,有办法联络到你们经理么?”前台小姐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的客人,实在不像是一般会找经理投诉的人会有的神态,迟疑了片刻便拨通了内线。 “请稍等片刻,我们经理马上就下来。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用,我一会儿会亲自跟他说的。谢谢。”虽然语气有些傲慢,但是赵莫晚礼貌的态度也让对方没有办法再说什么。 说到底,能入住这家SUNSETHOTEL(夕阳酒店)的,几乎都是身份非一般的人物。不同于一般的星级酒店,夕阳酒店不是只要有钱就能够入住的地方。从它在海外的知名程度就注定了在中国也会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发源于法国,却是在易主了之后从以前的CIEL(天空)这个名字改成了英文的夕阳,在受到了不少法国人的质疑之后,却是以在法国国内没有的速度茁壮成长了起来。有人说这是商业奇迹,也有人说是贵族效应,可明眼人都知道并非君主立宪没有国王的法国共和制,贵族的称号不过是虚名一个。真正有影响力,只会是这个手段果决的新主人自身的能力和胆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却渐渐以“魔鬼伯爵”的名字被人们熟知。 比起英国贵族的权势,法国贵族,尤其是兰泽这样一个血统并不纯正的伯爵大人,其实并没有人多少注意到。只是他用时间和能力证明了,自己是配得上这个名号的,在那条没有前路的漆黑中,开出了一条不知道洒满了多少鲜血和怨恨的路来。 赵莫晚还记得最初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眼底的那抹暗色。弄到化不开的,仿佛和黑夜融为一体的感觉,让她这个以为自己心静如水的人都僵硬了半晌。 正在直愣愣地大量着这个富丽堂皇的大厅的时候,客户经理就已经匆匆下来了。看着他一脸慌张的样子和胸前名牌的“客户经理”几个字,赵莫晚不动神色地皱了皱眉。看来她的猜想没错,刚刚前台之所以什么都不过问就痛快地帮她找经理,看来是想打发了事啊。 心里暗暗记录上了第一笔。 “您好,敝姓王,是夕阳酒店的客户经理。”来人是个中年男人,态度虽然恭敬却看得出并没有把赵莫晚一个年轻女人放在眼里,甚至隐约有几分鄙夷的神色。 恐怕是把自己当成被什么权贵保养的小姑娘了吧。 赵莫晚看了一眼自己随意的穿着,第一次认同了兰泽随时随地对着装的重视还是很有必要的。叹了口气,姿态看似随意却不失优雅地站了起来,对眼前的男人说道: “王经理,你好。我是明天会正式上任的企业道德经理,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在上任之前,以客人的身份参观一下酒店各处的情况?”说话间,还挂着浅浅的微笑,除去那一身太过休闲的打扮,赵莫晚的姿态和神情都不输给任何一个千金小姐。 虽然她算是半路千金小姐,不过好歹在家境好转之后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这些教育父亲倒也没有少吩咐老师来教。加上几年在法国的时光,因为学术研究见过了各种人,被兰泽带去和不少贵族打过交道,练出了一双察言观色的眼色,很快猜到了这个经理可能的心理活动。 喜欢分析人心理这个习惯,虽然是被变态导师托马斯逼出来的,不过习惯之后倒是成了她的兴趣。 “这,既然是以客人的身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看眼前的女人声音平稳,眼神清澈并不像是撒谎的,王经理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大致扫了一下她的打扮,发现虽然休闲但是做工都不凡。最重要的是,都没有任何标识看得出是什么牌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都是手工定制。 不管她是不是所谓的企业道德经理,都不是可以得罪的人物。 赵莫晚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赔笑和讨好的神情,开始默默在心里开始了记录。——看来明天上班之后,有不少问题要讲啊。 伯爵大人,不是我故意找茬,而是我的工作,就是挑刺。 ------题外话------ 今天加更一章,过度章节略显平淡,虽然慢热但是是在酝酿小高氵朝哦~ 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吧妞们! 第十七章 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兰泽的产业,虽然听说他只在这边的酒店开业的时候来过一次,不过一直对服务质量和硬件设施的要求极高的夕阳酒店,倒并没有让她太过于失望。 王经理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莫晚的表情,似乎是想在她有任何表情异变的时候把问题扼杀在摇篮里面,做好万全的准备。却根本料不到眼前的女人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别人,摸清别人的心理,又怎么会让别人看清楚自己? 始终保持着浅浅的笑意听着对方口若悬河地自吹自擂,赵莫晚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在抱着找茬的心思去查看各处的时候,还是没能发现什么大问题。 餐厅里开始进入午餐高峰期,虽然所处的这间餐厅是按照酒店惯例的自助餐,但是夕阳酒店却是可以让客人点好餐送到房间的,所以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环视了一周,又在无数服务生想要上前被经理一个挥手赶走之后,赵莫晚却施施然坐在了角落里。 开始了她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观察人。 员工间的小摩擦,客人偶尔发出的抱怨声,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王经理却是冷汗淋淋地看着似乎没有任何不满的赵莫晚,终于算是知道了这位并不打算透露给自己任何讯息。他虽然不过是个客户经理,可是关于新上任的企业道德经理,也听到了不少传言。 怎么都没有会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说法。 “王经理?”赵莫晚突然提高了声线,似乎有些惊讶。 “是,有什么需要吗?” “那里,那位客人已经招了很久的手了,可是还是没有人去给他添咖啡。”赵莫晚指着餐厅另一头的某一个角落说。 王经理惊异地看着一脸肯定的赵莫晚,回头又看了一眼,确定他们的位置除了能看到隐约的手臂以外什么都看不到……她怎么知道是要咖啡? “先去安抚客人。”赵莫晚的声音冷了几分,王经理立刻先叫来了服务生去加咖啡。 赵莫晚当然不会解释说,自己之所以猜到对方是喝咖啡的,不过是因为那人招手的时候,能看到随意而自然地把玩着一小盒奶精的动作。不是常年喝惯咖啡的人应该做不出来的。加上中国人,喝红茶会加奶精的恐怕不存在吧。 王经理不甘心地跑去跟那位客人道了歉,却是顺便为了确认赵莫晚的说辞,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惊惶。他自然以为赵莫晚是个眼里极好的,恐怕掩盖不了什么问题。 “王经理?什么事情这么慌张?”赵莫晚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黑咖啡,微微皱了皱眉,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的苦涩味道,放弃地放下杯子往里面猛加了三包糖这才作罢。 “不……只是没有想到您的眼里这么好。” “眼力不好,我可坐不稳这经理的位置。要知道,我一个小姑娘,又是要和你们平起平坐,恐怕很难立足。所以才想着先用下马威的方式适应一下,唐突了王经理,抱歉了。”话是这么说的,却丝毫听不出一丝抱歉的味道。 王经理面上也只能赔笑地应着,心里却是苦笑,谁不知道这空降兵一般的企业道德经理,之所以弄得人尽皆知,都是因为她这经理的职位,可是和总经理相当的。比不得他区区一个客户经理。 赵莫晚或许终于是玩够了,坐了一会儿就打发王经理离开了,说接下来要自己慢慢转悠一会儿。然后便点了一大堆甜点坐在床边一边吃着一边继续观察。 嗯,那个男人的袖口很整洁,不像是个出来出差没有女人照顾的样子。有带戒指的痕迹但是取了下来。对面的女人也显然不是妻子,因为眼神露骨,显然是还在依附这个男人,对他百依百顺的。穿着虽然不错却有些艳丽和暴露,连自己坐在角落都能看到事业线了。不过看那男人的样子,倒像是个衣冠楚楚事业有成的,只是嘴角的笑意完全不达眼底,也只是玩玩。 赵莫晚突然叹了口气,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抱怨道: “自己工作的地方变成别人幽会的场所,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既然这样,赶走不就好了,赵经理。”突然凑近她耳边的声音,明明说的话一本正经却暧昧地吐着温热的气息。 赵莫晚条件反射地就要坐起来,知道是伯爵大人来了,却被对方用双臂搂住困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两个人贴的很近,她能听到自己和兰泽的心跳,参差不齐地,以截然不同的速度跳着。 自己心跳如雷,这个男人的心跳却是缓慢而稳定。 放弃挣扎地闭上眼睛,赵莫晚突然不想像平时一样和他开玩笑,似乎被抽空了全身力气一般地缩回了椅子里,空间虽然小,却是让她稍微回过神来。 “Azur,难道我是吃人的魔鬼不成,让你这么害怕!” ------题外话------ 兰小泽,你就是吃人的魔鬼! 忘记说了,晚上八点半有二更哦~ 第十八章(二更) 2007年伊始,赵莫晚在邮件里慢慢看到了一个和以往不一样的赵云慈。除去短信里的随意,他们开始谈论起自己的未来。比如赵莫晚知道了赵云慈会读理科,想要在大学念核物理,想要去北京的大学。自己看的时候觉得好像离他进了一步,好像又更远了。她从没有考虑过未来,没有考虑过以后会做的事情,变成什么样的人,生活在怎么样的城市。 好像把一直以来的生活当做是理所当然,没有考虑未来。 面对着赵云慈短短的“你呢”两个字,她甚至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一个人顶着屏幕上一直不断闪烁的光标,直到深夜。 六月初夏,南方的天气开始变得和赵莫晚的心情一样烦操而多变。她想要找个人商量,却对嫌少见面的父亲说不出口来。室友们也都有自己确定的目标,忙着准备期末的分科考试。理智告诉赵莫晚自己应该选择自己更加擅长的文科,但是却无法割舍心底想要和赵云慈拥有相同话题的机会。这样的犹豫不决,理智和情感似乎在做着不死不休的挣扎。 “父亲,我有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终于在某个周末,父亲难得地没有出去应酬,在早餐时间见到穿着休闲的他让赵莫晚一愣。但随即便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有什么事情吃过饭再说。”父亲只是愣了一下,不冷不热地说道。 父女俩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在一起吃过饭了,似乎都变得有些拘束和莫名地紧张。赵莫晚默默喝着自己的粥,只觉得味觉似乎都渐渐流逝了,塞了一大口咸菜又被冲到了,猛地咳嗽了几声才缓过劲儿来。抬头看着依旧动作优雅吃饭的父亲,赵莫晚突然恍惚想起了儿时一家人三口一起吃饭的场景。父亲母亲都会给她夹很多菜,说着有趣的事情逗自己玩儿,哪怕自己吵吵闹闹弄翻了饭菜也不过一两句斥责就作罢。现在这样让她觉得浑身冰冷的饭桌,恐怕那个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吧。 什么时候,亲人竟然变成了这样冷静自持的关系呢。 早餐就在父女俩无声中结束了,跟着父亲进了书房,赵莫晚只觉得低压更严重了。她上次进来大概还是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书架里堆满了书,想要随便拿走一本去看却被父亲呵斥说以后再也不准进来。之后这书房便成了赵莫晚的禁地。她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什么她不能看的东西,无数次被勾起好奇心,却也都老老实实按捺了下去。 现在终于可以被允许进去,赵莫晚突然有些犹豫。 “进来吧。”父亲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僵硬,只是自顾自地开了门让她进去。 乌木质的书架占据了书房里的一面墙,似乎比赵莫晚记忆里还要更多,中央的书桌上摆着收拾整齐的文件,似乎还按照先后顺序标号了序号。正对着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赵莫晚并不精通画作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只猜想能让父亲挂在书房里大约也不是什么俗物吧。 “坐吧。”父亲走到书桌后面坐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似乎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方便谈话。赵莫晚顺从的坐下,动作有些拘谨地很快收回了打量着书房的视线。 这样在自己的家里感觉被当做客人的感觉,真是不太好受啊。 “我是想跟您商量一下,分科的事情。”赵莫晚小心地看着父亲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动容,微微放宽心继续解释道,“我虽然文科比较强,但是却更喜欢理科。” 她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男人在“您”字出口的瞬间僵硬了些许,随即又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开口,似乎在思考赵莫晚说的话。 书房里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既然你知道自己的强项是在文科,就读文吧。理科不适合你。” 一句话,替赵莫晚做了决定。虽然明明是预料之中的结果,赵莫晚还是觉得失落。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办法和赵云慈去一样的大学了,还是因为父亲这副无所谓的口气。她猛吸了一口气,压抑下上涌的泪水,一面在心里骂自己胆小不经事,一面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知道了,谢谢父亲的提点。” 语气恭敬地仿佛眼前的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一位颇有威严的上司。 赵莫晚起身,对他微微福了福身子,什么也不再说便转身离开。身后的父亲突然叫住她: “晚晚,等等。” “是。” “今年暑假,你跟着大伯父他们家一起,去欧洲旅游吧。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陪你。” “我知道了。”赵莫晚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表情走出了书房,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天的梦里有无数光怪陆离的光线,一会儿是旅游沿途的壮丽风光,一会儿是父亲没有表情地望着自己预期冰凉地说着什么。 她仿佛被莫名其妙卷入了一个自怨自怜的漩涡里。不断地自我否定,又不断地寻求着温暖。 而究竟谁,才可以温暖她这一身冰凉呢…… ------题外话------ 二更送上,有兴趣的妞可以来群里玩哦~号码是:263407588(敲门砖:任意角色名) 周末福利的双更哦,看我多么勤劳!加入书架吧! 第十九章 赵莫晚突然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兰泽看,似乎很久没有这么打量过他碧绿的眸子了,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发起呆来还是被卷入了那汪绿色之中。她还记得最初发现这双眼睛的时候的惊叹,第一次觉得可以用宝石来形容一个人的眼。 兰泽似乎并不觉得这样直勾勾的打量有什么失礼的,两个人保持着这样怪异的姿势,一个从后搂着她,低着头,一个缩在椅子里抬头看着他。赵莫晚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在自己阴暗的角落里待了太久突然被神祗发现了一般。那么美丽那么炽热的神祗啊,高高在上地看着自己,驱散这一方寒冷。忘了前路的艰险,忘了过去的苦痛,只记得此刻的温暖。 眼眶突然有些发酸,慢慢盈满了泪水,却不肯落下。兰泽一直保持着一丝浅笑,哪怕是看到了她的泪水,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赵莫晚坚持着,抬着头,不愿意哭出来。 终于忍不住眨了眨眼,泪水缓缓顺着脸颊流下,却在到达嘴角之前被温热的手指拂去。耳边是男人清浅的叹息,带着一丝让赵莫晚动容的魅惑的嗓音说着: “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爱我爱得甘愿这么流泪。” 刚刚的心情猛然停住,赵莫晚睁开眼狠狠地瞪了一眼眼前笑意越来越深的男人。这感觉到周围越来越多的视线,总算想起来了他们还在餐厅里被人们围观呢。 “走吧。”赵莫晚也不辩解,匆匆站了起来,也不看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便大步离开。 兰泽看着她的背景,无奈地摇摇头,抬起食指,自然地允去上面几颗晶莹的泪珠,苦涩的味觉却让他的笑容泛起了几分不自知的宠溺来。 他似乎总是这样无法抑制地想要接近她,再接近她,哪怕惹恼她让她生气,也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柔软。哪怕前一刻他还做了肮脏的地下交易,此刻只要这么逗逗她,心底隐约的阴霾也会消散。 这一定是赵莫晚的某种魔力吧。兰泽如是想。 席卿一直站在后面静静着看着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似亲密却有隐约感觉得到疏离。他最初以为赵莫晚是兰泽带来的女伴,但是后来她的身份又变成了是新上任的企业道德经理和心理咨询师,而这位伯爵大人在用人的谨慎上面是一只被员工们所知的,并不是个会自私帮助别人的好人。除非,这个赵莫晚,真的对他而言很特别。 “席,今天你就先回去吧。房子弄好了之后再通知我。”兰泽说完,也没有看他便也大步离开了餐厅,高大挺拔的身影让四周的人都忍不住地打量着他。 席卿恭敬地鞠了躬,没有回答,却是看到兰泽的身影消失之后松了口气。摸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口气随意地说: “喂,我要你找的房子弄好了没?” “你不会说现在就要吧!我的席大哥,你今天才告诉我,哪有这种神速的!”对方苦哈哈地说,“以前不都是一周的时间嘛!怎么,这次你工作失误忘记了?” “哪是我工作失误!是这位终极大魔王太多变,要求又多,也不管能不能办到……”席卿说完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才继续说道,“反正你记得我要最快的速度和最好的质量,不然不仅是我一个人,恐怕整个公司都会遭殃了。” “是是是,我一定做到!交给我的事情哪次没有大成功过!你就放十万个心吧!”似乎是被席卿苦恼的声音取悦到了,对方中气十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 “那是你们赵氏有能力,可不代表你自个儿的!”席卿愤愤然地挂了电话,一面走一面解开领带,不顾偶尔飘来的目光,只觉得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赵莫晚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理所当然地跟进来的兰泽,皱着眉头就要把他赶出去。 “这是我的房间,你跑进来干嘛!”似乎是因为刚刚才流过泪的缘故,赵莫晚的声音还有些鼻音。 兰泽自然知道自己看到了她丢脸的样子被这么对待也是正常的事,可是却忍不住想要守在她身边。他不问,并不代表他不在意刚刚那些泪水的意义。这个女人身上的谜团似乎在慢慢崩塌,他却不知道是应该顺应天意就这样下去,还是继续保护好她,不被这个不知所谓的谜团击垮。 “放心,我只是来拿我的行李。”兰泽指了指房间角落里属于自己的那个行李箱。 “……哦。”赵莫晚默默地应了一声,缩到沙发上去看电视了,“那拿了就快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那么,晚上早点休息。”兰泽走到她跟前,给了赵莫晚一个浅浅的拥抱,然后大步拖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房间。 赵莫晚看着他轻快的步伐,根本没有想过伯爵大人其实原本并不需要这么大一个箱子。不过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才弄了个一样大的,拖运的时候也省了事直接说都是自己的。不过这些背后的小动作,他不会说,也不愿意她发现。 甚至觉得,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好。 ------题外话------ 收藏真是个反复无常的东西…嗯,让我默默到墙角画圈圈去…… 勤奋的两更都还是木有人理,泪奔 第二十章 关于欧洲的记忆,哪怕大多都被之后再在法国留学期间的时光所覆盖。赵莫晚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可是其实只要一个小小的契机,让她想起赵云慈,那段回忆就会奔涌而至。 好像什么东西到了顶点都不会被允许一直保持下去一样,注定了毁灭的开始的那个六年前的夏天。 她总是觉得欧洲这个地方,其实说不定才是真正属于赵云慈的世界也说不定。浓重的文艺气息随处都能够感觉到,好像油画里的世界,浓墨重彩让人着迷。他们坐飞机先是到了阿姆斯特丹,然而这里的风车也好木鞋也好似乎都没有让赵云慈有多大的兴趣。大伯父大伯母似乎完全是专程来陪孩子们的,所以对赵云慈要求去法国德国并没有任何异议。赵莫晚如今想来其实多少自己当时都傻得过分了些,为什么就觉得人家一家三口的出行能够这么理所应当地带上自己呢。而且还是得单独住一个房间多一笔开销的时候。 卢浮宫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赵云慈这个理科生对美术,诗词的了解让她惊叹,解释起来甚至毫不逊色于专业的导游。赵莫晚只是跟着他的脚步,偶尔停滞在某一幅画作前沉思。可惜卢浮宫的三绝,那三位残缺的女人中最著名的蒙娜丽莎并不允许多待。 “晚晚,卢浮宫三个最有名但是最残缺的女人,你知道是谁吗?” “蒙娜丽莎?” “对了一个,”赵云慈笑着点点头,“另外两个不是画作,而是雕塑。没有头的胜利女神,和断臂的维纳斯。”指了指展厅中被不少人围观的维纳斯和楼梯口的胜利女神,赵莫晚疑惑和惊讶的神情似乎取悦了他,语气轻松地继续解释道: “你是觉得她们为什么没有像蒙娜丽莎一样被保护着?” 赵莫晚点点头,看着有的游客竟然直接地摸上维纳斯的脚,皱了皱眉。虽然这尊雕塑比她想象地要大很多,可是这么触摸一个上半身袒胸露乳的雕塑,还是很让她觉得不舒服。 “因为蒙娜丽莎曾经被偷过。毕竟是画作,偷起来比起雕塑要容易很多。加上她也不算是真正的残缺,只是半身像而已,不存在胜利女神和维纳斯的情况,就算被破坏,人们也可以在残缺中寻找到美感。” 这天大伯父和大伯母单独去逛街了,留下他们两兄妹独自去了卢浮宫和埃菲尔铁塔。或许是因为在卢浮宫花了太多的精力,赵莫晚在见到埃菲尔铁塔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 “不就是个铁塔么……”赵莫晚看着前面排队的漫漫长队,有些放弃地抱怨着。 “这可不一样。”赵云慈无奈地看着妹妹,安抚地拍了拍她,“看到之后,你会喜欢上它的。巴黎人最初也觉得这么个钢筋水泥的东西在这里很突兀,可是渐渐的它竟然成为了标志,人们反而因此而自豪。” “巴黎人真是多变。”赵莫晚看着难得露出兴奋的神色的赵云慈,终究还是不忍心拂了他的兴致。这一路的旅程其实并没有她想象的愉快。虽然大伯父对她依旧很好,但是大伯母却对自己冷淡了许多,连带着住酒店的事情也是又最初的她和大伯母一间改成了她自己一间,赵云慈一家住一个套间。好像故意把她这个“外人”隔开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父亲最初开始疏远自己的时候一样,酸涩得让她无数次觉得委屈。 可是转念一想,大伯母和自己其实也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不喜欢自己看不惯自己也怪不得别人。只是这种堵在心里的感觉,着实让她难受。 好不容易大伯母不在,她却也不可能在赵云慈面前抱怨什么。 埃菲尔铁塔上面能看到巴黎的全景。笔直的香榭丽大道,华丽的凯旋门,远远看得到双尖塔的巴黎圣母院和它有名的钟楼,高楼大厦几乎不存在,都是低低矮矮地,带着浓重文化韵味的建筑物。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几百年前的错觉。 赵莫晚看到周围一对对亲昵而自然的情侣,有的只是平静地相拥一起看着景色,有的则是旁若无人的激烈热吻着,路过的人偶尔会有人看上一眼,大部分的人却也只是当做没有看到一眼稀松平常地走过去。赵云慈似乎也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低下头绕过那对情侣。 “云慈哥哥,我们一起照张相吧。”赵莫晚突然说。 “好啊。”赵云慈接过相机,礼貌地拜托一旁的游客。 “为什么你们离那么远!既然是情侣就恩爱一点啊!”大概是个美国人,用英语高声说着,似乎对并排站着中间还隔了很远的两个人很有意见。 赵莫晚的英语并没有好到听懂对方的意思,反而是身旁的赵云慈,在神色不明地回头望了一眼身边的赵莫晚之后,伸出手臂搂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的她。 那张照片上,是一脸诧异的赵莫晚,带着一丝娇羞的笑容,被搂在高大的赵云慈怀里。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过的笑容,他的白衬衣和她鹅黄色的长裙被风吹得有些飘扬,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亮眼。身后是湛蓝的天空和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包围下的香榭丽大道和凯旋门,开阔而壮观。 那是他们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合照。 ------题外话------ 这是男二和女主最后的一点甜蜜了…… 继续碎碎念,加入书架吧加入书架吧~ 看到群里有妞在说才知道是七夕了,继续在刷新单身期限的燚煖飘过~ 第二十一章 埃菲尔铁塔在夜晚会亮灯,总是聚集许多许多的情侣。赵莫晚和赵云慈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打算一面散步一面走回酒店,突然看到闪烁着橙色温暖光芒的铁塔,突然觉得心里很满足。 “呐,云慈哥哥,今天拍的照片,回去要我传给你吗?” 赵云慈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你留着就好。”眼底划过一丝惆怅,他似乎在那个瞬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越界,可是还是无法控制地伸出了手臂。后来对着那位游客调侃地说自己和赵莫晚很般配的话语,竟然也只是笑着敷衍了事……大概潜意识里,还是欢喜的吧。 赵莫晚闻言,脸色微微一沉,却也并没有反驳:“好,我知道了。”慢慢凑到赵云慈身边,拉住了他的袖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着,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 赵云慈没有甩开她,似乎是默许了这样的行为。只觉得透过袖子,传来了一股他无法抗拒的热度,不断逼近自己的心,仿佛就要灼烧到自己。 巴黎的夜晚,各色霓虹灯亮起,美得不可思议。明明是在异国,明明是根本不认识的街道,她却一点都不害怕不担心,只因为眼前的这个背影,虽然不够强壮,却足够给她安心感。 走到酒店门口几乎已经是深夜,赵莫晚和赵云慈站在电梯门口,要去不同的楼层。她还拉着他的袖子没有撒手,低着头,好像个做错事了的孩子。 “云慈哥哥,我好羡慕你,有大伯父和大伯母在身边。我和父亲的关系,不管多么努力,都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一路的低压所影响,赵莫晚的心情似乎很低落,不自觉地开始联想到自己和父亲如履薄冰的关系。 连声音中都有一丝哽咽,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一样。 赵云慈看着这样的妹妹,心里的疼惜似乎有冲破胸膛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开来,是他说不清的感情。只是这个瞬间,他很想轻轻地给她一个拥抱,安慰她,让她开心。 而他也这么做了。 轻到几乎感觉不到任何触觉的一个拥抱,只是迎面而来少年的温热的气息让赵莫晚猛然僵硬,下一个瞬间又放松了身体接受了这个拥抱。明明感觉得到里面没有一丝*只是满满的怜惜,却是让她突然眷恋不已。原来得到了什么不愿意再失去,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当你知道这个人不可能属于自己却又被温柔对待的时候,是这样浅浅的绝望。 从心底涌起的不知名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开来,几乎要将她淹没一般的,是想要说出口的喜欢和爱恋。话仿佛已经到了嘴边,手臂抬起,不自觉地回抱住了眼前的男孩。 “云慈哥哥,”少女低低的声音从胸膛里发出,他能感觉到吐息在自己皮肤上的炽热感,突然收紧了怀抱,“我其实一直都喜……” 下一秒,赵莫晚突然被大力推开。 力道大到让她推了几步还是没有能够稳住身体,反而一屁股坐了下去跌倒在地。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呆愣愣地抬头望向刚才还温柔抱着自己的赵云慈,只看到他匆匆瞟了一眼自己,看不清神色,便绕过自己往身后走去,步伐慌张。 赵莫晚下意识地转身,甚至连站起来都忘记了,保持着怪异而扭曲的姿势坐在地上,大理石的冰冷让她一阵战栗。却连有人走过来担心地问自己有没有事都看不到。 她的眼里,只剩下那个明明这一天给了她无数悸动的背影远去,和不远处相携而立的大伯父和大伯母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无法掩饰的鄙夷和厌弃。他们在明晃晃的吊灯下,用尖刀一般的眼神直直的戳进了赵莫晚的心里。 一刀刀让她的心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她仿佛能够听到他们的心里在说: 看吧,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看吧,她就是个恬不知耻勾引我们儿子的坏女孩。 看吧,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曾经把你当做过亲人。 原来真的伤痛是这样,淋漓尽致而简单,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以打破一切家乡,揭露出最深层的,她一直都在逃避的恶毒。 赵莫晚从噩梦中惊醒。喘着气在黑暗中休息了很久才打开灯,看到是自己所熟悉的夕阳酒店的装潢,微微松了一口气。坐在床头喝了几口水,但是已经完全没有了睡意。她索性之间站起来走到阳台,看着夜色朦胧的北京城,似乎也感觉不到之前空气里异常的杂志感了。有浅浅夜风吹来的初夏,赵莫晚竟然觉得有些恍惚,还不太能够适应自己回来了的事实。 其实,她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是在意赵家,在意自己当初逃离的一切的… “赵云慈……”呢喃着念出的名字,消散在夜色里,却并没能让她放松丝毫。 ------题外话------ 虐了…… 表打我! 这都是为了以后更好地虐回来! 大家在看文的时候我正在艰苦地做着展示,求抚慰啊啊 才看到预审过了,推荐的时候会双更的,大家等着呗~! 第二十二章 兰泽来叫赵莫晚的时候,她已经起床了,正坐在房间里惬意地享受着送上门来的早餐。 对于这个男人随随便便就刷卡进入自己房间,赵莫晚似乎已经能够坦然处之了。甚至还能对着对方有些诧异的表情挑眉一笑,似乎很满意这样的效果。 “BONJOUR,”(早安)赵莫晚吃着盘子里的凯撒沙拉,神情虽然很轻松但是却掩饰不住眉宇间因为没有休息好而产生的疲惫。 兰泽很快就注意到了,虽然没有明确地说但是还是忍不住轻声道:“看来,我得帮你跟酒店投诉一下了。这么精神萎靡的客人,我还是第一次在夕阳酒店看到。” “托福,说明你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赵莫晚耸耸肩,不在意地转移话题,“要不要一起吃?我叫了两人份的。” “好。”兰泽看到另一份早餐是自己习惯的松饼和培根,满意地点点头,似乎一点也不奇怪自己的饮食习惯被对方摸得一清二楚。 赵莫晚默默撇撇嘴,虽然她也没有想过要特意去记他的习惯但是每次点了他不爱吃的东西,这个男人总是能够笑眯眯地吞下去,然后第二天像是食物中毒一样一脸苍白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地用眼神控诉自己。这么几次下来,她就算没有特别注意,也良心不安啊。谁知道兰泽不吃的菜是不是都是他过敏的呢…… 不过,用能够恶心到大魔王的食材折腾一下他,倒也是不错的选择。比如说看到菠菜永远一脸厌恶的兰泽,此刻依旧看着赵莫晚碗里新鲜的菠菜叶皱起了眉头。 “Linzeux!拜托!你是二十八岁不是八岁!挑食就算了,不要像个孩子一样连别人吃也看不得!”赵莫晚语气轻快地调侃道。 “那种皱巴巴的东西,亏得你还吃得下去。”兰泽嫌弃地瞄了一眼混合着沙拉酱的绿色菠菜叶,立刻闪开了目光,专心吃自己的松饼去了。 赵莫晚也对他的反应见怪不怪,又慢慢悠悠地吃了一个牛角面包,喝完了一杯奶茶才站起来回房间去换衣服打扮。不一会儿,兰泽看着和自己一样穿着灰色系职业套装的女人,满意地点点头。只是眼神在看到裙子的长短在膝盖以上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考量,最后虽然放弃了把话说出口,却是在心里暗暗记下了。 “Azur,帮我系领带吧!”兰泽突然拿出一条蓝色条纹的领带,颜色显然和他今天这一身庄重为主题的搭配不符合,赵莫晚也顺畅地接过来说: “只要你不嫌丢人,我很乐意给你系。” “好了,合格!”兰泽满意地点点头,虽然遗憾不能享受到被赵莫晚“束缚”的感觉,不过到底是自己一点点“纠正”过来的审美,没有出纰漏也是一种自豪。 “走吧,我亲爱的老板大人,第一天上班我可不愿意迟到。”赵莫晚拿出自己最高的一双高跟,虽然穿上之后依旧也只是到兰泽的肩头,却足够显得她高挑迷人了。 身后的男人目光沉了几分,看着她脚下黑色亮皮的“恨天高”,有点后悔之前取笑她个子矮的话了。不过能怎么办呢,自己对她的时候,总是一次次打破自己的原则。 或者说,他的原则,其实都统统变成了她也说不定吧。 企业道德经理上任的第一天,不是简单地介绍同事下属认识,而是进行一次全公司都必须参与的企业道德培训。 夕阳酒店其实是兰泽的家族企业,卡佩集团底下最成功的分支之一。在中国发展的也不过是很小的一部分,除去酒店以外就只有小部分的房地产和几个小型的投资银行。经融危机和欧洲货币的衰退下,酒店的发展变成了其中最有力的后院,销售不降反升。而这次接受培训,是所有的人,总共超过两千人,按照职位培训的着重方向也不同。 闹闹哄哄的普通服务生也好清洁工也好,对企业道德没有一丝概念,所以到赵莫晚在嘈杂中踏上讲台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她。 兰泽却是毫不担心地看她调试好话筒,就放心地离开了。 “老板,你看这位新上任的企业道德经理,需不需要人事部的人来盯着?毕竟他们更熟悉培训的流程,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身为秘书的顾婷是公司的老员工,说起话来向来都很有分量,此刻也毫不含糊地指出自己该有的担忧。 兰泽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平直地说:“她比谁都专业,不需要担心。” 这是他的信任,用时间沉淀出来的特别。 ------题外话------ 领带神马的好有JQ的味道吧~我自己其实很喜欢明天的章节,女王化的女主最有爱了哈哈 还有就是双更就放到周末吧~最近这两天结课,21号考完试之后就可以放个十天的假了。 没有暑假的人伤不起啊,求抚慰! 第二十三章 赵莫晚看着底下自顾自聊天的员工们,似乎并不意外。不少人带了打发时间的小说或者平板电脑,后排的位置早就被占领了先机,这个时候进来的人无一不是面带难色地坐到了前排来。看到站在讲台上面色平常扫视着周遭的赵莫晚,先是一愣,不过看她年纪轻轻的样子随即也转变了表情。漂亮是漂亮,不过此刻的赵莫晚故意选择的古板而保守的装扮并不会勾起他人立刻的兴趣。俗话说人靠衣装,其实更多也是指作为视觉动物的人类最开始入眼的会是衣物而非长相。 灰色系的套装本来就给人死板的感觉,加上此刻赵莫晚又是站在讲桌后面挡住了唯一亮点的修长双腿,乌黑的发被简单利落地盘起,除去眼镜之外几乎是一副老土掉渣的模样。 前排又坐下了几个年轻的员工,甚至开口想要跟赵莫晚搭话,当然语气并算不上是友好: “嘿,你就是负责培训的?还是助手?这么年轻应该只是助手吧……”其中一个青年大约和赵莫晚差不多的年纪,穿着酒店的制服,却举止像个混混,让赵莫晚不动神色地皱了皱眉。 总算是到了开讲的时间,赵莫晚拿出准备好的哨子,对着早已经打开到最大的话筒猛然一吹! 尖锐的哨音瞬间响彻了整个巨大的会议室。这原本就是提供给需要开会的客人用的,大小差不多是一般的阶梯教室,坐下在职的两百多个员工没有任何问题。加上硬件设施的先进,隔音设施也绝对不差,让刚刚还在闹哄哄聊天的员工们只觉得魔音灌耳,瞬间耳鸣。 面面相觑地愣了半晌,这才陆续把视线转移到站在讲台上的赵莫晚身上。 “大家好,我知道你们现在大概听不太清楚。”赵莫晚施施然取下自己耳朵里的耳塞,笑容甜美地说,“所以,现在就让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莫晚,不过大家可以叫我Azur,当然,要发音清晰标准我才会回答。既然知道夕阳酒店是法国企业,就该懂那么一点法语对吧?” 最前排刚刚还对赵莫晚语气轻佻的人似乎终于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笑容背后的阴狠,呆滞地点了点头。虽然完全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还是顺着她的意思比较好吧。 “然后呢,关于我的职位,企业道德经理。我想经理两个字已经足够明确了,我是比在座的各位级别更高的员工,所以希望各位给彼此给公司都留下足够的面子。如果在培训过程当中反对我的说辞,欢迎上台来说服我,说服大家。当然,承担起如果是在乱嚼舌根的相应后果。” 这番话说完,大部分人也都渐渐觉得耳鸣好了些,原本涌上口的抱怨也被赵莫晚锐利的眼神逼地吞进了肚子里。大概谁都没有料到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女人会这么有魄力。 赵莫晚满意地点点头,表情柔和了几分,打开大屏幕,语气轻快地开始了自己培训的第一节课: “有没有人知道astudyoftrolley?”停滞了两秒,赵莫晚似乎也是料到了这个结果,继续说道,“关于它的来历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无聊的美国学者突发奇想的结果。只是,放到商业来说,这是个很普遍的问题。如果你有决定权,让一辆飞驰的火车撞死在你左边的五个人,或者撞死右边的一个人,你会不会选择牺牲那一个人来救五个人?” 似乎没有想到赵莫晚会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大部分人都是愣了一下。她却走到那个出言不逊的年轻员工跟前,步伐优雅,修长的双腿几乎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毫不在意这样的打量,逼问道:“你会怎么做?嗯……李皓然?” “……我,会选择救那五个人。”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李皓然这才发现这个女人的无关长得很精致,明明算不上是浓眉大眼,却让人一瞬间移不开眼。 “嗯,不错。”赵莫晚看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了另外几个人,无一例外地都选择了救五个人牺牲一个人。 后排似乎有人开始觉得这样的培训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又开始小声地聊起天来。 赵莫晚不以为然地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语气一转:“除去第一个李皓然的答案可以算作勉强过关以外,你们剩下的人,完全没有资格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 这样的话很重,特别是从一个经理的口中说出来,几乎就可以判定自己的生死,让刚刚跟风做了一样选择的几人都瞬间脸色发白。 “客服部的你和你,如果你牺牲的这一位客人有着比那五个人更重要的身份地位,你还会按照人数来选择吗?会计部的你和你,如果这一位客人的消费额比五个人加起来都多,可以赚的更多,你会做一样的选择吗?还有你,李皓然,你做出的这个选择,又是按照什么标准呢?”赵莫晚看着突然陷入惊愕和沉思的众人,接着说道,“那么,如果我加一个条件,那可能被牺牲的一个人是你认识的人,甚至是你的亲人,而那五个人只是陌生人,你又会怎么做呢……?” ------题外话------ 有没有觉得AZUR帅呆了~!兰小泽的眼光绝对是最好的~! 加入书架抱走她吧~ 第二十四章 席卿其实只是出于好奇故意在去给别的部门送文件的时候“顺道”跑来会议室看一看。他以为会看到像很多古怪的国外培训方式一样,一个打破常规格局的培训,比如全体一起出去之类的。可是会议室里却是坐得整整齐齐的员工们,赵莫晚在台上面色镇静地讲着什么。要说唯一怪异的地方,就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在开小差做变得事情,全都看起来聚精会神。 “席部长也是来偷听的?”顾婷笑着说,让猫着腰偷看的席卿下了一大跳,有些懊恼地站了起来,很是不好意思。且不说顾婷比他的资历要老得多,光是被人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就已经让他这个“公关部长”无地自容了。 “不用这么大的反应,其实我也很吃惊。”顾婷若有所思地说道,“最初听到老板那么无条件的信任,加上两个人又是一起来的公司,不免让我有些担心。不过,我还是轻看了魔鬼伯爵啊……”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有些遗憾,“他绝对不会是为了单单私人原因就随便让人插足自己事业的男人。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教训起人来,绝对不输我们的老板。” 席卿似乎也没有想到赵莫晚能够得到顾婷这么高的评价,惊讶地问道:“您……听了她的培训?” “不,我只听到她的开场白而已就被她发现了。”顾婷摆摆手,“眼里不错呢,那个小丫头,一眼就看出我不是该今天参加培训的。大概是针对底层员工,她说话的口气和气势都很足呢。” “你是说,连我们的培训,也是由她负责!?” “是的。她会负责所有人的企业道德培训。就像老板所说的,我们需要建立一个万全的企业道德体系,第一步就是改变每一个员工自身。”顾婷笑着说,“虽然之前我也有过担心,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很令人期待的发展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会议室内的情况,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抛下席卿离开了。 席卿原本想要去拉会议室大门的手瑟缩了一下,似乎是在担心自己被赵莫晚发现会怎么样,顾婷都被这么绕着弯地赶出来了……自己还是识趣点,老老实实接受安排吧。 夕阳酒店暨卡佩集团中国地区第一次的企业道德培训,在四个小时之后成功结束了。和最初懒懒散散走进会议室的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出来的员工们带着各色变化的表情。有的在低头沉思,有的在感叹地放松,有的气势汹汹地大步走着,却没有一个人抱怨这样的培训没有作用。 李皓然其实是大厨的学徒之一,因为成绩一直都不好所以才被打发来代表整个厨房的员工来参加培训,此刻却有些受了震动,不知道该怎么回去汇报给自己的师傅。要说有用,是真的触碰到了许多他经历过的道德摩擦问题,要说没用,则是赵莫晚自始至终都只是在不断地抛问题给他们,并没有提到一个字关于解决的办法。 “李皓然?你不需要赶快回厨房去吗?快到午餐时间了,需要所有人的帮忙吧!”赵莫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却看到坐在第一排依旧在发呆的李皓然。 “我……赵经理!”李皓然脸色有些发红,支支吾吾地说,“我能再去找您咨询么!?” 赵莫晚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这才做完第一次的培训就有人提到咨询这件事情了。她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提到自己的另外一层身份,随即便是明白了李皓然的咨询的意思。其实这也是普遍的现象,哪怕是在企业道德慢慢普及起来了的西方国家,很多的员工对这个概念也是一知半解,大部分的情况找企业道德经理都只是反复确认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情是不是符合企业道德。 “当然可以。不过,我并不接受事后报告,如果你已经做了选择并且付诸行动,那么找我就太迟了。”赵莫晚了然地笑了笑,“不过,如果你需要心理咨询,那倒是属于我的职责范围的。具体的时间表我还不知道,不过一周大概至少有一天,我会在心理咨询室,欢迎你来和我聊聊。” 李皓然呆呆地点了点头,似乎被眼前的笑颜迷了心智一般,连赵莫晚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关上门才反应过来。匆匆忙忙赶去厨房,被骂了一通之后也没有任何人提起问他早上的培训怎么样,毕竟在他们厨房职工的眼里唯一的工作和目的就是做出好吃的食物让客人满意。 “李皓然!你还愣着干嘛!今天服务生不够用,你也出去接待客人!”主管的吼声让正在搬运食材的李皓然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食材。 “是,我这就去!可是这里……” “这里我会找人来弄的!你先去前面!”主管的声音似乎已经有些气急败丧的沙哑了。 ------题外话------ 周末啦~今明两天是双更哦~,二更晚上八点半送上 第二十五章(二更) 李皓然端着两杯冰酒走到指定的桌子前,因为位置很偏所以即使是午餐高峰期,周围也并没有别人。这一对男女明明距离并不亲密,却让他觉得莫名地熟悉和自然。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女人赫然就是刚刚的赵莫晚。只是她已经脱掉了灰色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米色的丝质衬衫,长发随意地如瀑布般没过肩膀直达腰际,全然没有一丝刚才的死板,反而多了一丝妩媚。对面的男人虽然看不见长相,但是却坐姿随意而不失优雅,笔挺的西装更是让背影都引人注目。 “BONJOUR,李皓然!没想到你在这里当服务生啊!”赵莫晚眼前一亮,对李皓然笑着打了个招呼,口气仿佛两人是熟悉的老朋友。 背对着李皓然的兰泽在赵莫晚的视线从自己身上转移的瞬间立刻感觉到了危机感,此刻更是转过身来轻轻地瞟了一眼身后这个普普通通的服务生。个子不高,长相平庸,制服也穿不出什么味道来,大概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盘子还端得挺稳的。 一瞬间被归类为不需要担心的潜在威胁,兰泽又毫不在意地转了回去连理都不愿意理了。 李皓然自然感觉到了兰泽的视线,可是在他回视对方之前就转了回去,让他一时也有些无措。还好赵莫晚似乎已经习惯了兰泽的奇怪举动,只是招呼他放下冰酒。 “服务生的话,遇到的压力和道德问题也会更多,欢迎你随时找我商量。”末了,赵莫晚还亲切地补充了这么一句。 李皓然恍然地点点头,想起刚刚慌张的主管,立刻回过神来回去帮忙了。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难得遇到这么容易吸收新知识的了。”赵莫晚有些可惜地摇摇头,想到刚刚偌大的会议室里面那么多人结果就这么一个主动来找自己,似乎有些失落。 兰泽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说:“我都告诉你了,选那么偏的职业以后会很难,在中国这样的地方更是如此。没有心理准备的话,可以回法国再继续跟着托马斯学几年,他会很乐意的。” 赵莫晚愣了一下,立刻有些讨好地笑着说:“当然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我只是有些失望罢了。万事开头难,之后就会好多了。”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反感自己的导师。”兰泽喝了一口冰酒,皱了皱眉,似乎对味道不太满意。 “怎么了?”赵莫晚立刻找到了可以转移话题的地方,语气反而轻松了几分,听起来就像是在幸灾乐祸,“这可是你们夕阳酒店的冰酒。” 潜台词是,应该是最好的冰酒才对。 “他们忘记冷却杯子了。”兰泽道出了原因,看着赵莫晚喝了一口之后脸色似乎也有些不好,叹了口气,并没有计较她刚刚的话,“虽然并不是冰酒的问题,不过看来还是需要整顿了。” “我早就告诉你,放手交给别人管的组织,是不会一帆风顺地发展的。你这些年几乎都是半放任地让这里发展,最后除了多少毒瘤多少问题自己会变得无法控制的。”赵莫晚神情严肃地说,“但是我那天随意地走动了一下,就有很多问题。伯爵大人,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解决的。” “我知道。”兰泽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我承认,我没有你了解中国。” “那是当然,你这个假洋鬼子!”赵莫晚愤愤不平地盯着他如同一汪湖水的眼眸,里面没有平日里面对别人的戏谑和阴沉,只是平直的柔意,让她怔了一下。 “好了,我已经让人去布置房子了,但愿这天气能好一点吧。不然就真的只有搬出北京住了。”兰泽突然笑了笑,爽朗的笑容和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样子全然不同,甚至看起来像是年轻了几岁,伸出长臂自然地拍了拍赵莫晚的头顶,动作流畅得一看就是做过很多遍。 “我知道了,大魔王~”赵莫晚怪声怪气地回答,掩饰不住那抹狡黠的笑意,让兰泽也只是摇摇头并不介意她的“明目张胆”。 谁不知道魔鬼伯爵的名字可不是吹嘘吓人的。大魔王三个字心里知道就算了,敢这么明目张胆念出来还当玩笑被原谅的,大概只有赵莫晚一人了吧。 “Azur,到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回国真正的目的了吧?”兰泽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赵莫晚,脸上的笑意也全数褪去。——她知道,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 ------题外话------ 兰小泽要怒了?…… 放心我不会虐他俩。 好吧怎么又在不知不觉中首推了,如果明天顺利就三更! 第二十六章 在法国的五年时间里,赵莫晚其实一直在反复纠结于回不回国这个问题。不断推翻自己的想法,又不断重新开始自己的想法,却最终都不曾付诸实践,这样拖着,抱着学业还没有完成的态度。到底是什么让她突然动了回来看看的念头呢?她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在赵云慈三个字好像终于慢慢淡了下去之后,在自己能够准确而迅速地看懂一个陌生人的心里的时候,她却忍不住一次次地回想,如果当年自己也有一样的能力,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了呢?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这个想法越来越强烈,甚至变成了巨石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明明连赵云慈的长相都开始模糊了,却还是被缠在这个梦魇里。赵莫晚为这样的自己感到不齿和悲哀,却又无法自持地继续下去。 最后做下决定不过是瞬间的事。兰泽告诉自己要常驻中国一阵子,随意地问她要不要一起去。赵莫晚看到他微微放大的瞳孔,有些意外这个一直以来伪装得很好的男人也会有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至于点头,或许是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再怎么想要逃避也终究会需要面对的。 其实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是在回国的不就之前,她收到的匿名邮件。没有别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赵云慈不是赵家人。 八个字。简单而明了,却让赵莫晚恍然怔住。天知道她曾经多少次幻想过,那个人倘若不是自己的亲人就好了。如果两个人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可以相爱的,该多好啊…… 可是这封邮件,没有任何别的内容,发件人也是个刚注册不久的邮箱,她打开回复,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要问对方是谁?为什么要发这样的内容给自己?还是说,自己其实隐约还期待着什么? 赵莫晚坐在电脑前,敲了字又删掉,删除了又开始写,反反复复折腾到半夜,突然觉得有些凉意,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起身才发现我是的窗户一直都没有关,凉风瑟瑟的半夜开始飘起小雨来了。绵延不绝的春雨,润物细无声。她缓缓关上窗户,看着路灯昏黄的路灯,突然想到那个自己在赵云慈家楼下瑟缩发抖的夜晚。——明明也是夏天,记忆缺失刺骨的冰寒。 戛然而止的欧洲之行,因为自己而突然恶化的亲戚关系,就好像快进的噩梦一样,接二连三地让她不愿意回想。只是,她却始终摸不透,当年父亲第一次偏袒自己的话语,究竟是因为他的身份使然,还是出自真心。 “大哥,我不知道晚晚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突然对她态度大变。可是,我相信我的女儿。” 大伯父的眉头却是皱的更深了,拉住身旁激动的大伯母,哀叹着摇了摇头:“总之,我们家不会再见她。我们兄弟,一切都好说。” 自始至终,赵莫晚都低着头站在父亲身后,明明知道赵云慈近在咫尺,却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她在害怕,在恐惧,如果自己看到的是厌恶的神情——她想凌迟或许莫过于此吧。 没有人提到她的母亲,可是赵莫晚却隐约能够感觉到大伯父和父亲交谈中间一直围绕不散的低气压。那个厌弃的眼神是那么清晰,让她再也没有面对他们的勇气。 如果故事就到此为止。她和赵云慈再也不见,多年后当彼此结婚生子再偶然相遇,彼此再问个好,兄妹相称,莫不是最好的结局。可她偏偏看到了赵云慈的动容。 邮箱里躺着的邮件,发送在欧洲旅游的期间,时间是在那个拥抱之后的某个夜晚。 “晚晚,我知道父亲母亲的态度伤害到了你,可是我相信这并不是他们的本意。那个拥抱不是你的错。是我被你的神情所打动,想要安慰的结果。你相信吗,其实我无数次地想过,如果我们不是兄妹就好了……”像是喃喃自语的一封邮件,却让赵莫晚在看到附件里的那首诗的时候几乎痛哭失声。 【我今天看了一张维也纳的地图, 有那么一会儿我觉得难以理解, 怎么人们建起这么大一个城市, 而你却只需要一个房间。】 那是卡夫卡的一首诗,《致蕾梦娜的情书》。这个世界这么大,人们在不断扩张他们的领域,可是我只想要一个房间,一个和你在一起的小小空间。 那样一个简单到和你拥有在一个房间共处的欲求,让赵莫晚第一次以为自己触碰到了赵云慈的心底。柔软而单纯的,因为欢喜因为快乐想要接近某个人的感觉。却生生因为血缘因为别人的眼神被抑制住。 原来那也是一种爱。 求而不得的爱。 ------题外话------ 今天的一更~不知道能不能通过首推的考验,大家加入书架吧~更多收藏更多更新哦!(怎么觉得像广告词!) 兰小泽:哼,都没有我出现当然没有人收藏! 摸摸……放心中午的二更你就会粗线了,不要灰心气馁! 第二十七章(二更) 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让魔鬼甘愿奉上自己的一切堕落深渊不计后果,那么只能是赵莫晚。 兰泽是什么人?一步步从毫无身份背景的远方表亲到坐稳伯爵的位置,掌管这么大的企业还让它壮大,二十岁到二十八岁的年月间见了无数的肮脏,阴暗,却也比谁都看得清人性的根本。他不信人之初性本善,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他看不透的,终究不过一个赵莫晚罢了。 在托马斯的实验室里见到的女孩,瘦瘦小小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一般,没有一点存在感。可是在实验里却言辞犀利,眼神尖锐,能够把对象逼问道最后一丝一毫还不让对方勃然大怒。这样的手段,兰泽第一次见到。他从来都不需要委屈自己,看不爽对方了,惹怒了他不过就是一死。 干干净净,不留痕迹的处理方法。 “Jem’appelleLinzeuxdeCapetian,mademoiselle。”(我的名字是兰泽。卡佩,小姐。)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是卡佩伯爵,而是我是兰泽。卡佩。 从未想过要以俯瞰的眼光认识她。 兰泽后来想,如果托马斯教授没有在自己面前大肆吹捧这位得意门生,如果他并没有心血来潮去看他们进行实验,如果他不曾见过赵莫晚,自己的一生会不会是完全不一样的轨迹?得到了爵位,得到了权势和金钱,然后开始像那些贵族一样开始寻找自己的消遣方式。或许是打猎射击,或许是赛艇高尔夫,或许是走私军火,或许是荒淫无道……那都是不会和她有所交集的结局。 可是上天让他遇到了她。这是幸福也是不幸。卡佩伯爵的人生变成了兰泽的人生,变成了兰泽和Azur的人生。——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心,他的心被她牢牢掌握在鼓掌之间,只需要微微用力,就会痛不欲生,只需要下够狠心,就会支离破碎。 他记得那么清楚,她那天在宽大的白袍里面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明明应该显得干练却在他眼里只觉得可爱得紧。脚下踏着一双破旧的板鞋,似乎穿了很久了连原本的颜色都有些看不清,和她身上衣服的价值显然很是不符。虽然比不上伯爵,但是兰泽还是看得出她的衣服价格并不低廉。这样微妙的不平衡,他记得很牢。包括她那天扎马尾用的皮筋的颜色是深咖啡,她左耳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看起来就像是耳洞一样,她在做实验的时候带着死板的黑边框眼镜,却遮挡不住咄咄逼人的眼神…… 那么多细小的地方,兰泽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撞击,总之他知道自己想要让她认识自己,渴望她认识自己,以兰泽这个自身的身份。 赵莫晚当时只是漠然地望了一眼眼前这个举止优雅的漂亮男人,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就因为对方这口优美的贵族强调产生了一丝不好的印象。学校里不乏名字中带有冯和德两个字的贵族学生,虽然说是贵族不过也到底并没有什么特权,却始终操着一口做作无比的贵族强调到处勾搭女生。赵莫晚尊重法国人天生爱浪漫的文化,却还是很反感这种目的性明确的“狩猎”。 显然的,眼前的男人也被她归为了这一类无耻的贵族二代。 于是她只是取下眼镜,用还保持着的犀利眼神狠狠瞪了兰泽一眼,转身就走。至于托马斯教授在后面说什么,全部装作没听到。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尴尬地被赵莫晚简单干脆地破坏。 后来托马斯教授曾经告诉过兰泽,“你能够看穿人的本事,是在地狱里磨练出来的。你了解自己的阴暗,所以才知道别人的恶。可是赵……她是个只顾着看懂别人,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的怪咖。” “既然这样,我就做那个比谁都了解她的人。”兰泽似乎毫不为之所惧,反而兴致满满地勾起一抹笑容。 兰泽放下香槟杯,看到眼前似乎被自己的神情震慑到了的赵莫晚,嘴角有些苦涩地勾起—— Azur,你不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我其实一直都能把你逼出来,可是是我心疼了不舍了。 可是,这不是让你渐渐远离我更多的借口。 既然你同意了和我一起回中国,就要做好准备。不论那个一直被你藏着的人是你的谁,不管你对他的感情又多深多难以放下,我对你,就算死缠到底也不会放手了。 Maamour,c’estdestinée。(我的爱,这就是命运) ------题外话------ 我的爱,这就是命运。 我是真的喜欢这一章,希望大家也会喜欢。二更送上!看文愉快就加入书架吧 第二十八章 赵莫晚看着眼前明明气势让她一阵背脊发凉却笑意慢慢扩大的男人,突然想到了那位“德高望重”的执事大人曾经说过的,外界对“魔鬼伯爵”的评价。 “那是卡佩王朝的恶魔亡灵转世。他看上的东西,绝对逃不掉。” 不知不觉中湖水般的眸子变得仿佛死死扣住自己的牢笼,连动一下都觉得困难。赵莫晚僵硬地保持着坐姿,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她不想认输!不想就这样败下阵来,让这个男人随意掌控自己。这种失控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危机和不快。 最终败下阵来的是兰泽。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赵莫晚难受,眨了眨眼睛卸去了一身的戾气,拿出丝质的手帕细细地替她擦着额上的汗水,动作小心翼翼满是珍惜。 赵莫晚却还是僵硬着,没有动。直到手帕离开,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罩住眼睛,遮盖出了光芒,兰泽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我不逼你,Azur。我不会逼你。”带着反复的肯定,仿佛在承诺她。 她终于眨了眨眼,泪水也在这个瞬间倾泻而下,温热地划过眼角,被修长的手指点点拂去。明明只是因为酸痛而来的自然反应,他却只觉得自责不已。 “给我点时间。”赵莫晚喃喃地说,“我自己其实也不知道。” 这样的话说出口,她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窗口一般,索性任由自己的泪水从自然反应演变成心里沉甸甸的不安的结果。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兰泽看她哭得更厉害了,暗暗叹了口气,心里硬是把自己狠狠骂了一通,走到赵莫晚面前弯下腰替他拭泪。饶是再柔软的丝制布料,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哭完之后的赵莫晚看起来眼圈和鼻尖都发红,可怜地像个小兔子,哪里还有刚刚讲课的威严? “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别人看到会以为是我在欺负你的。”兰泽毫不介意地用自己的高级手帕替她擦着鼻涕,动作熟悉地仿佛已经做了千百次,毫不在意这样的行为和自己又多么不搭。 赵莫晚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扑哧一笑,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哭的时候不要笑!”不痛不痒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兰泽看她一副又要喘不过气来的抽泣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烦躁。 这个丫头,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呢!? “怎么,你还想要我……继续哭啊?”赵莫晚一面小声啜泣着一面说道,声音还很不稳。 “我是要你快点哭完,不然人家都不好上菜!”兰泽指了指不远处一脸犹疑的李皓然,显然已经站了一会儿了,不过实在是不敢贸然打扰只得远远等着听候吩咐。好在他负责的其实就只有赵莫晚他们一桌,并不需要顾及别的客人。刚刚被主管大人一番嘱咐才明白原来兰泽就是他们传说中的终极BOSS,让他和其他厨房员工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和BOSS这个词同样响亮的,绝对是他的极端完美主义。如果这一餐吃得不满意了,恐怕所有人都会遭殃吧…… 赵莫晚终究还是不愿意被第三者看到自己丢脸的样子的,很快平静好了自己,夺走兰泽的手帕好好收拾了下自己,这才放心地招手要李皓然过来上菜。 不过这一次,什么话都没有说。显然是被刚刚的失态感到尴尬了。 “伯爵大人,我要吃肉!”赵莫晚戳了戳自己盘子里的煎鱼,不满地抱怨道。 “少吃点肉。”兰泽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你别总是这样暴饮厌食的,要均衡摄取蛋白质。” “我哭累了。”赵莫晚放下刀叉,索性不吃了,手托着下巴直勾勾地望着兰泽碗里的牛排。 “那我吃什么?”兰泽挑眉,动作优雅而迅速地切下一块牛排吃进嘴里,满意地笑了笑。 “我和你换!”赵莫晚立刻准备端起盘子却又被兰泽压下: “给我切好。”伯爵大人义正言辞地要求道。 赵莫晚立刻压下心底想的“煎鱼有什么好切的”想法,老老实实像个小媳妇一样帮他把鱼和配餐里的蔬菜都切成入口的大小,讨好地送上。 兰泽已收接过,一手将自己也已经切好了的牛排放到了赵莫晚面前,看着她开心的笑脸,心里微微一松。——虽然昨天吃了那么多肉应该让她少碰高蛋白的东西了,可是看到这样的她,也值了。 至于伯爵大人一直这么限制她吃肉的原因,其实不是恶整赵莫晚,而是医生告诉他的结果。因为这个不知道珍惜自己身体的丫头自己折腾自己,所以才落下了病根。如果不好好调理食物的摄取,胃会有很大的影响…… 不过事实证明,赵莫晚一个泪汪汪的撒娇,比十个权威医生的警告都有用。 ------题外话------ 大家早安! 会尽量保持一天两更,不过明天和大后天要考试所以最近都是啃存稿的节奏。还好存稿还吃得住,所以大家不需要担心~ 然后二更的时间从晚上八点半改成下午四点半,最近都会是提前上传好,不会错过时间的!今天的一更会有点早其实只是因为我顺手……如果有妞想要变动更新时间的话尽量提,现在都是存稿可以随时调整。 那么,继续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吧~ 《妖孽公爵》那边有留下我自己的QQ,这里就没有再发。不过进了群的妞,也欢迎找我私聊。 第二十九章(二更) 赵莫晚在哭过之后似乎心情好了很多,兴致勃勃地要求把原本定在第二天进行的主管和经理级别的培训改到今天下午。兰泽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顺着她的性子的,不过这种可能让她引起他人记恨的事情他还是避免的。 要求被驳回很是不满的赵莫晚于是便要求在自己的办公室准备课件。——顺便把这段时间自己发现的问题通通都放进去拿来讲课用。兰泽这次倒是欣然同意了,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地带着赵莫晚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指着一旁一张比自己的办公桌小些的浅棕色书桌: “这就是你的办公桌。” 赵莫晚立刻呆愣在当场。瞪着眼前笑意越发奸邪的大魔王,发现自己真是个手无寸铁无法抵抗“恶势力”的可怜人。 要知道,她回来的另一个动力之一,就是伯爵大人承诺的心理咨询师会有自己的办公室。 “你不是说……” “心理咨询师的办公室,只在每个星期你坐诊的那两个小时提供给你。”兰泽不慌不忙地打断赵莫晚的话,“要知道,一个一周才工作两个小时的职位可没有需要浪费公司的经费。” “伯爵大人!我还是企业道德经理!”赵莫晚虽然气愤但是也不敢对着眼前的男人大吼大叫,气势立刻输了一大截。 “Etpuis?”(那又怎么样了?)挑衅地看着眼前纠结的女人,大魔王毫不在意地说,“Cestptent。”(这是我的公司,所以我说的话才算数。) 典型的仗势欺人。 赵莫晚只得暗叹一声,毫无悬念地在那张为她准备的办公桌上安顿好自己的东西。虽然在夕阳酒店兼职工作了很久,不过像这样全职,而且似乎以后每天都得面对大魔王的脸,还是让她非常不安。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做出的决断也绝非毫无道理,所以她才对兰泽的决定没有抵抗的能力。 特别是对人心的剖析上,或许没有人能够敌过他吧…… 赵莫晚歪着头盯着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的兰泽发神,思绪却是飞到了让她对这个男人的形象大为改观的那个实验去了。 米尔哥伦实验,又叫做权力服从研究,在二战之后第一次实行的时候就引起了很大的社会反响。放在现在的学术界是不能接受那样极端甚至打着心理研究的旗号折磨人的实验的,所以大部分的大学实验要么避开它要么是选择用演戏的方式实行。可却也因此变成了半个禁忌实验。——这也是吸引托马斯这个怪人的最大诱因。 实验对象被抽签选取为扮演“老师”的角色并且安排见到自己的“学生”,告知如果老师提出的问题学生回答错误那么学生会受到电击的惩罚。扮演老师的实验对象之后被带往另外的房间,在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的监督下开始试验,学生每回答错误一次就将电击的电压增加,从最低的45到450。(顺带一提,国内的标准插座是220幅电压。) 这个试验的目的是看有多少人会因为服从研究人员而一直讲惩罚进行到最后的450幅。内心足够强韧或是足够软弱,都会造成这个结果。而大部分的试验,在米尔格伦之后都纷纷以事先录好的磁带代替“学生”收到电压的反应。 托马斯一直想做的,是最初的米尔哥伦实验。换句话说,真的给“学生”施加电压,造成他们的痛苦,甚至受伤,丧命。 赵莫晚从不知道,会有人那样不计后果地提供这个机会给自己的导师。带来一群随时可能丧命的死囚,告诉他们如果熬过了这个试验就可以得到自由,兰泽那个时候说话的语气冰冷而镇静,全然没有在玩弄人命的感觉。赵莫晚站在托马斯教授身后,耳边完全听不到教授兴致勃勃地说话声,眼里只剩下那双仿佛会把自己吞进去的碧绿色眸子,和那个男人身后死囚们兴奋的低语。 她好像看到了,这个男人其实根本不在乎这些死囚会怎么样,他甚至,是饶有兴趣地带着浅浅的笑意,期待着这个试验。——或者说,期待着折磨他人。 那么一个如同堕入地狱的恶魔般的男人,却有着那么一双晶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睛。好像在通过那仅有的窗口,等待着,乞求着,可能的救赎。 赵莫晚记得她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着,知道冰冷的手掌握住自己温热的右手,微微用力地握了握,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消失了一般。 真是奇怪。 明明她也是帮凶,明明她也在玩弄别人的生命,可是在那个瞬间她却觉得这都不重要了。只剩下满溢的,可以完成自己和教授都心心念念的实验的兴奋感。 连一丝一毫的愧疚感都消失殆尽。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魔鬼。让你以为自己没有做任何错事,陷入他的陷阱,再也无法逃出来。 ------题外话------ 有兴趣的可以去搜搜看米尔哥伦实验。很有趣也很残酷的心理实验,上心理学和企业道德的课都有提到过所以也觉得很适合大魔王~ 话说我上传的时候有只棕色的松鼠居然爬到窗户边来了,逗了它好久都不走,啊啊好萌! 第三十章 下午四点,赵莫晚的一个哈欠让一直都埋头忙着自己工作的兰泽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整个下午都没有说过话的女人。她的视线也从最初胶着在自己身上而回到了电脑屏幕上,此刻正托着腮百无聊赖地看着什么,懒散的样子让他一阵失笑。 一直都是这样。对有兴趣的事情就干劲十足,除此之外就根本不屑一顾。 “顾秘书,帮我倒一杯温牛奶进来。”兰泽的要求让一直都紧绷着神经的顾婷愣了一下,直到老板径自挂了内线电话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去温牛奶。 原本的费解,在看到办公室内那张独特的办公桌边有个神色奄奄的女人,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摆弄电脑的瞬间得到了解释。顾婷虽然在最初按照兰泽的要求准备这张办公桌的时候就旁敲侧击地问过是为谁准备的,不过油盐不进的大魔王自然是什么都没有透露给她。如果说早上培训课开始之前的笃定只是让顾婷惊讶的话,此刻看到这样显然相处颇有默契的两个人脑袋里只剩下了惊悚二字。——要知道,伯爵大人魔鬼的称呼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或许是因为只算得上是“半个贵族”,并没有从小在贵族的环境里长大,兰泽更多的时候并不会给员工一般贵族的目空一切和高傲,甚至也算得上是一个颇为得人心的魅力领导。只是因为这样就变得大胆随意的员工却也很快就发现了他更可怕的地方。他不是不指出错误,而是等到酿成大错直接一刀解决掉毒瘤。或者说,一直都在等待着“宰杀”的契机也说不定。 顾婷尴尬地端着那杯温热的牛奶,犹豫了片刻还是先走到了兰泽的面前: “老板,这是温牛奶……” “放下吧。”兰泽点了点头,头没有抬地说,“今天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你可以准时下班。” 顾婷立刻应了,迅速地离开了办公室。既然老板都发话了不加班,她自然心情放松了不少。 “Linzeux,你还是那么恶趣味。”赵莫晚不痛不痒地说,“玩弄别人很有趣?很开心?” 兰泽停下手中的工作,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确认温度合适之后才走到赵莫晚面前递给她,语气没有丝毫的不快: “喝吧。” 赵莫晚盯着杯沿上那个浅浅的唇印,认命地松开摆弄着鼠标的手接过杯子,转到没有任何印记的地方才下口喝了起来。虽然味道和她平时习惯喝的牛奶有些不一样,但是也不算太坏。两个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扭捏和不自然,仿佛做过了千百次。赵莫晚放下不一会儿就空空如也的杯子,突然有些发愣地盯着它,似乎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不反感这个男人入侵自己的领域呢? 明明封闭得死死的内心,是什么时候能够这么自然地和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如此亲密地相处了? “Azur,不要多想。”似乎是看出了赵莫晚的想法,兰泽拍了拍她的头,动作轻到几乎没有触觉,嘴角啫着一丝清浅的微笑。 总是这样。在赵莫晚开始怀疑是不是越过了上司和朋友的距离的时候,他又适时地退步不动声色地回到安全的距离,用三言两语消除刚刚的迤逦暧昧。若即若离的相处,让她安心,又让她偶尔心慌,却从未恐慌。 “喂,你说的房子,什么时候能够弄好?”赵莫晚突然问。 “怎么,住酒店不好么?这可是一般人不能住的夕阳酒店。”兰泽一面说着一面又摊开文件开始快速的阅读,显然并不想进行这个话题。 “那,我能去和负责装修的人沟通一下吗?好歹是之后要住很久的地方,我可不想弄得不舒坦。” “你是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兰泽动作不停,迅速地在一份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赵莫晚,“改行当设计师?” “话不要说得这么极端,我只是想保证一个舒适的生活环境。既然空气质量这么让人难受了,我可不想在住的方面还折腾自己。”赵莫晚坦然地说,“我知道你是可以一直住酒店没有问题,可是我始终没有办法对冷冰冰的酒店生出一丝回家的感觉。” 兰泽皱了皱眉,似乎对赵莫晚提到“家”这个字眼有些困惑和意外。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回家看看呢?不管在哪里,我可以先放你一阵子的假,让你回去见见家人。”兰泽放下笔,“我知道你从没有休过假,不需要有任何负担。正好在此期间也可以完成房子的布置,你回来之后就可以直接入住。” 赵莫晚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没有想到兰泽会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乎是在半逼迫自己回家休假一阵子了。如果拒绝不仅会显得自己太无情而且还推拒了老板的好意,最后反而会使自己良心不安。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对这样的强势是有一丝感激的。如果兰泽不推自己一把,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回去吧。 ------题外话------ 这是考试之前上传好的自动更新君~ 兰小泽是个又大度又小气的魔鬼啧啧。 二更会是大更,尽请期待~ 第三十一章(二更) 受过情殇的女子大多都会多愁善感,郁郁寡欢很长一段时间。有的人会迫不及待地投入一段新的感情尝试忘记过去,有的人会转而默默等待属于自己的爱情来临,有的会看似如常心里却是彻底灭绝了对爱情的期待和希望。 赵莫晚是后者。 她在日复一日的装作如常的时间中,练就了盔甲般坚强的自我伪装。看起来亲和的,礼貌的微笑,心里却是起不了一丝波澜。不去喜欢什么人,不去记恨什么人,木然得仿佛只是个行走的傀儡。 认识兰泽是在大学的一年级,法语还不是那么顺畅的时候。见到这位伯爵大人大多都是在托马斯教授的实验室里。两个人会语速飞快表情轻松地闲聊很久,自己则是在一旁不受影响地做自己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交集。偶尔在托马斯教授不在的时候,兰泽也会来。礼貌地询问可不可以观摩她的实验,然后一个人在角落里看着显示器,动作优雅地噘着一杯红茶。几乎感觉不到存在感,回过神来已经人走茶凉了。 于是赵莫晚想,贵族,大概都是怪怪的人吧。 哪怕看到了在米尔哥伦实验时候那个恶魔般的兰泽,她也并没有太大的惊讶。贵族的黑暗和他们明面上的光线是成正比的,她很坦然地这样认为。——当然,在兰泽眼里这显然不是能让普通人坦然接受的事情。 “赵,你为什么要学心理学?”角落里的男人突然出声,让正在收拾实验器材的赵莫晚手一抖,似乎被吓了一大跳。迟缓地回头,连目光也是好一会儿才对焦上兰泽隐藏在阴影后晦暗不明的脸。 “我学的心理学和精神病学。”赵莫晚纠正道。 “你是个疯子。”兰泽突然笑着说,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你是个魔鬼。”赵莫晚毫不在意地回击。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对这样失礼的称呼似乎并不介意,兰泽缓缓站起,走近赵莫晚,低头眯眼看着她平淡无波的眸子,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可是,却是最让我觉得有趣的。” “我该说我的荣幸吗,伯爵大人?”若有若无地冷哼一声,赵莫晚坦然地退后了几步拉开和兰泽的距离,对这个男人眼神中的趣味多了几丝不耐烦,“您要知道,我这样的平民是不配和贵族大人有所牵连的。” “我还以为,中国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最懂得怎么往上爬。怎么你不懂?”突然转变成的汉语让赵莫晚怔愣地看着兰泽,虽然最初也觉得他似乎有亚洲人的轮廓可是很快也打消了这样的想法。毕竟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深邃,加上那对碧绿的眸子,怎么看也只有可能是先祖有过亚裔的混血而已。加上贵族的纯血脉要求,应该只是自己多心了。 “趋炎附势爬上去之后呢?那都是骗人的,如果永远都不满足于自己的野心,只会渐渐失去自己的本心。最后生出一个怪物来。”赵莫晚说完才反应过来,慌张地反问道,“你怎么会中文!?” “很惊讶?”兰泽的汉语算不上标准,可是并不妨碍赵莫晚的理解,“冷冰冰的小疯子,原来你还有这样的表情。” 赵莫晚收起自己的惊讶,很快转身继续自己的工作,没有再搭理兰泽。 没有看到,兰泽眼神里深沉的怀念和被压抑下去的汹涌的不明的情感。良久,才长吁了一口气,步伐有些不稳地离开了实验室。 兰泽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大声地喘着气,仿佛一个哮喘发作的病人。心里却是渐渐膨胀的不知名的感觉。他缓缓蹲了下来,像个孩子一样抱住了自己,喃喃自语: “母亲,我是怪物吗?……” 雪夜的冰凉好像还没有散去,兰泽颤抖着蜷缩着,反反复复地问着。那么久远的记忆却一直都像他的梦魇一样反复折磨着他,一点点吞噬着他,让他只能一步步继续往黑暗深处走。习惯卡佩家族背后的军火生意,接受卡佩家族曾经卖国求荣的事实,然后继承这一切背后的势力。明明都只是为了他可怜的母亲能活得轻松一点,明明只是这样…… 兰泽闭上眼却总是能看到母亲临死前都无法逼上安眠的那双眼睛,灰蒙蒙的没有任何生气,嘴角没有血迹却看起来恍若病重已久突然离世的绝症病人,皮肤灰白。身上穿着他记忆里在被接回卡佩家之后就没有再穿过的深蓝色麻布群,破旧而寒酸。 “不要变成一个怪物,兰泽。” 那是她最后的话语。 赵莫晚收拾完实验器材锁好实验室的门,一边不顾形象地伸着懒腰拉扯自己僵硬的肌肉,一边在自己巨大的书包里翻找着公交卡。她像往常一样步伐缓慢地走着,却被走廊尽头那个显然和刚刚状态完全不同的男人吓了一跳。 兰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肩膀还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啜泣。赵莫晚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似乎并没有发觉。 “你没事吧?”赵莫晚直接用汉语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 兰泽不语。 赵莫晚其实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不过看到平日里一直高高在上的伯爵大人出糗的样子也很难得,被勾起了兴趣直接坐在了他身边。回想了一番是不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却是一无所获。只得一言不发地坐在他身边。心里却是担心自己会赶不上末班车回家。 “你不回家吗?”兰泽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几分孩童的幼稚。 “我也很想回去,不过就这样把失态的伯爵大人扔在这里,我害怕你以后会报复我。” “我不会报复你的。” “那感情好,我就走了。您慢慢来。”赵莫晚如蒙大赦立刻跳了起来,声音轻快。 “你敢!”兰泽慌忙地抬头,看到赵莫晚笑意盈盈的脸一阵气短,有些窘迫地又低下头。 赵莫晚却只觉得这个时候的大魔王温顺可爱的像小动物,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似乎也是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又坐了一会儿,赵莫晚觉得肚子饿了,从包里翻出自己随身带着的巧克力和一小块栗子蛋糕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解决掉了巧克力,在继续吃栗子蛋糕的时候却被兰泽一把抢去,语气平常地说: “我饿了。……难吃死了。便利店的栗子蛋糕你也吃得下去。” “那……你下次请我吃更好吃的吧。” “好。” 兰泽不知道爱是从哪里开始的。他记得年幼的时候母亲给他念过一本书,生涩的中文,却在这个瞬间突然回想了起来。 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入口的栗子蛋糕不好吃,还带着无法掩盖的防腐剂的味道,有些硬,色泽看起来也不会勾起他的食欲。冰冰凉凉的顺着食道进入身体,却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滚烫,心脏仿佛被火焰包围着,温暖得过分。 “赵,你说我是怪物吗?” “怪物?怎么会,你比怪物还可怕,你是魔鬼。” “是么,小疯子。” “不准叫我小疯子!” “好。” ------题外话------ 勤劳的我,考完试回来码了这一章~求抚慰! 其实也可以看做是番外的一章,关于兰泽和赵莫晚的过去。 小疯子什么的,好有爱哈哈。 妞们加入书架吧~! 第三十二章 赵莫晚从来都不知道,兰泽把自己推开,半强迫地让她来面对自己的心结,竟然会是这样困难的一件事。她第一次在机场的别离感觉到了愁绪,和不舍。甚至超过当年离开父亲离开祖国一个人孤身上路的时刻。这个男人,高大的身躯和过去无数个日夜一样笔直而优雅,眉眼间带着平日没有的柔软,仿佛在无声地安慰一个任性的孩子。黑色的定制西装让他看起来俊逸无双,碧绿的眸子依旧带着无法抵抗的诱惑力,赵莫晚却只看出了他安抚的意味。 原来他竟然是看透了自己。 从回国之前就一直缠绕心头的犹疑,回国之后一直无法散去的不安,这些他都知道。 赵莫晚只觉得眼角有些湿润,却又羞愧于去擦拭,只得低着头盯着脚尖不想被兰泽看出来自己的窘迫。为了旅途舒服而穿着休闲的板鞋和棉质的长裙,还好还有顶帽子可以隐藏一下自己的神情,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Azur,nevousinquiétezpas。”(不要担心。)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他稳稳地扶着自己的肩,因为凑到耳边而拂过脸颊的柔软的发有些发痒,却根本笑不出来。 魔鬼的安慰第一次没有诱惑的意味,反而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味道。 “attendez—moi,monami。”(等我,我的朋友。)赵莫晚低低说完这句话,没有道别,转身拖着自己的行李离开。 兰泽怔怔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不甘。这是第一次她亲口承认他们是朋友。可是,也只是朋友而已。 还不够啊,这还……远远不够。我想要的是你的全部,毫无保留的。 北京到青城,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两个半小时。北方到南方。机舱里随处都能够听到熟悉的乡音,吴侬软语,亲切却并没有让她觉得怀念。 正午的时刻,云却并不多,降落前半个小时已经能够看到天空下浅浅的山壑和密密麻麻的房子。赵莫晚却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更熟悉夜晚的故乡,褪去了这般山间小城的触感,更多的是霓虹灯背后的神秘和迤逦。 呐,你还记得自己故乡的样子么? 儿时走过的小巷,青石板上冰凉的触感,梅雨季节连绵不绝的潮湿,夏日毒辣而闷热的沉重空气,秋日飒爽的风和金黄的银杏树,秋日浅薄而干裂的冻寒和偶尔的飘雪。那些点滴拼凑起来,却永远没有办法完成最完美的一副画卷。 赵莫晚终于懂了近乡情怯的感觉。那种在胸腔里面慢慢扩散开的酸楚,陌生又熟悉的景色,逃避的声音在心底再次微弱地响起。 耳鸣在下降的过程中淹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赵莫晚漠然地拖着自己的行李率先下了飞机,被湿热的空气吓了一跳,似乎低估了南方夏天来的时间。步子并不快,很快被后面的乘客赶上,有的是游客,一面对这个并不大的机场评头论足,一面又是满满的新奇。有的是回家,脚步匆匆并无留恋只想要快点离开机场。 而自己呢?赵莫晚坦然地打量着自己几乎不认识了的新机场,大气而漂亮,只觉得多了几丝新鲜感。走出机场,很快又被拉生意的司机看上,夹杂着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反复问着自己要不要搭车。 “第一次来青城吧?小姐需要车吗?” “这位小姐,第一次来要找酒店吗?” 赵莫晚根本毫无意识,自己这一身素雅的打扮根本无法遮掩常年在伯爵大人和那位执事熏陶下形成的气质。明明没有多特别的举止,却连走路间都透着引人注目的优雅。她只得取下帽子,对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憨厚老实的司机柔声说: “那么,这位师傅,麻烦你了。” 别的司机都识趣地推开,被选中的中年人有些意外地结果赵莫晚的行李,语气轻快地接话道: “小姐要去哪里?” “赵氏集团旗下有酒店吗?”赵莫晚突然问道。 对方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有人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却也只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有的,不过位置并不算好,交通不太方便。” 赵莫晚犹豫了片刻,随即改口道:“那么,送我去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吧。” “好的。”司机没有再问,对这个看起来明明是第一次来青城却又看似对这里有些熟悉的女人直觉觉得不简单。 午后的青城,湿热的感觉越来越重,哪怕开着空调的车内也无法阻挡强烈的热度和阳光,赵莫晚压了压帽檐,收回了自己打量窗外的视线。 “…据悉,赵氏新任总裁宣布将公司的总部留在青城,原因在于这是这个商业奇迹的原点。在问及是否来过青城的时候,赵总裁却表示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却一直很想来看看。也对之后在青城的发展和工作表示出了极大的期待。”广播里的主持人似乎与其很是激动,“作为青城最具代表性的公司,赵氏企业今后的进一步发展也十分引人关注。究竟这位年轻的新人总裁能够带领这个新兴的商业帝国走多远呢,我们也期待着。” ------题外话------ 差不多要可以准备开始虐渣男了~ 加入书架吧~看着这么勤奋的我!考试之前都不忘记更新! 第三十三章(二更) 青城的温度,在赵莫晚到了酒店之后达到了一天的顶峰。仅仅只是从出租车上下来到酒店门内的几步路,赵莫晚都觉得自己并不怎么出汗的皮肤变得有些黏黏糊糊。这种感觉让她很是难受。 司机看着付过钱之后就快步走进酒店根本没有看一眼自己行李赵莫晚,下意识地要叫住她,却被一旁动作顺畅取下行李推进去的门童打断,这才放心的离去。 赵莫晚虽然没有觉得这样的行为没有什么不妥,可是却依旧吸引了不少正在酒店大堂办理入住手续的客人们好奇的目光。这样穿着简便,却气质出众的女人,在小小的青城可并不多见。虽然是五星级的酒店,不过因为运营年月已久所以客源的质量和数量都有所降低。赵莫晚在看到和夕阳酒店完全无法比的有些杂乱的大厅,隐隐地有些难受。——原谅她,在高标准的环境下渐渐就会早就一颗更加挑剔的心。 门童恭敬在一旁等着,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人这样让他终于发挥了一次自己的作用,嘴角的笑容有些遮掩不住。 “麻烦,一间单人间,面朝南的。”赵莫晚的话语终于让怔愣的前台回过神来,接过对方的护照,了然却也有些意外。 和中国护照一样的深红色,但是却是印着法国国徽写着欧盟和法兰西共和国的法国护照。 原来是华裔。 这个想法得到了证实,刚刚还被赵莫晚的风姿惊讶到的前台立刻释然了不少,透露出了星级酒店该有的素质。很快办好了入住手续,用法文询问了她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 赵莫晚微微满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对这个酒店员工的认可。 回到故乡的第一天,她像一个第一次踏足这篇土地的异乡人一样被别人用打量的眼光看待,恭敬却又疏远的态度对待,赵莫晚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难过的。 她也不是没有犹豫过,要不要保留自己中国人的国籍,可是最后还是现实地选择了更多利益和方便的法国国籍。拿着颜色类似却本质上不同的护照,她只记得自己的笑容苦涩无比。 心里的酸楚,有谁能明白。 “东西放下就可以了。”赵莫晚站在房间门口,语气淡淡地吩咐身后似乎还处在兴奋之中门童。 对方立刻恭敬地放下行李,无声地离开了。 房间很宽敞,虽然建筑物的年代感没有办法消除,但是布局也还不是水准。赵莫晚很喜欢这种有些古典却又不过度奢华的装潢,懒洋洋地放下行李就侧躺在房间角落的贵妃榻上不想起来了。 明明好像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但是到了这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父亲的手机号她是有的,家里的座机号码她也是有的,可是却迟迟不敢拨通。她其实骨子里隐约害怕自己这样突然的回国会给已经习惯自己不在的父亲造成困扰。哪怕经过了年岁她也懂了年幼时的那些尴尬的相处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源于母亲的过世,却始终明白关系是没有办法变得像普通父女一般亲密的。 呆愣愣地看着纸条上的号码半晌,赵莫晚似乎终于找到了勇气,吸了口气,坐起来用酒店的电话拨通了父亲的手机。 “嘟……嘟……”等待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让她心里的恐慌又开始慢慢上升。 “喂,你好?”父亲的嗓音似乎比上一次通话的时候轻快了不少,赵莫晚却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连吐出来的话都有些不可抑制的沙哑: “父亲,我回来了。” “晚晚!?”对方显然是惊讶多过喜悦,甚至还沉默了几秒才接着问,“你是回青城了是吗?” 这样的反应在意料之中,赵莫晚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里发凉,生涩地说:“是的,我刚到。原本没有要来的计划的,只是因为公事。” 谎言原来也可以顺手拈来的。 “啊,这样!”对方显然松了一口气,安抚地说道,“那你先忙工作,空了再联系爸爸,我们一起吃顿饭吧。住的地方定了吗?要不要回家住?” “不用了,我已经在酒店安顿下来了。空了会联络你。”生硬的对话和以往一样匆匆结束,赵莫晚直到父亲挂了电话依旧呆愣地举着听筒没有放下。 她在这个瞬间终究还是无法否认,心底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哪怕是从很久以前就被剥夺的温情,她还是在乞求着,不肯放弃地带着那么一丁点的希望。 颓然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赵莫晚终于还是侧卧着,默默哭了出来。 好残忍的世界。还有和以前一样,好残忍的家人。 ------题外话------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文里面都没有出现过好父亲…… 难道我其实潜意识里对我爸很有意见==!? 二更来了,看文愉快 第三十四章 赵莫晚花了整整三天来整理自己的心情。关掉手机,每天吃过早饭之后就在城里乱逛,到了午饭就随便在看起来顺眼的路边小店吃,晚饭却是预定好价格和味道绝对成正比的米其林餐厅。晚饭后去看一场电影,无视小情侣们古怪打量的眼神抱着一大通爆米花继续大吃特吃,似乎毫不觉得自己一身价格不菲的高级定制和垃圾食品有什么不搭的。 这样有些不计后果地大手大脚花钱,大概是赵莫晚活到现在的第一次。 哪怕是儿时家境变好和父亲关系冷淡,她也从没有用过叛逆的方式尝试过吸引关心。而如今已经年过二十,却突然想要这么肆意地发泄一次自己心中挤压的抑郁。 吃吃喝喝地正开心,赵莫晚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所作所为让远在北京的兰泽几乎陷入了恐慌之中。这个控制欲和占有欲从来都极强的男人,在和赵莫晚相处的几年间虽然一直保持着绅士有礼不远不近的距离,却也是因为那份知道她一言一行的笃定。就算因为忙起来两周不见,他也是能够通过自己的眼线保护好她,知道她的任何动向的。魔鬼不屑于去跟踪人,只是有能力在对方不知不觉的之后掌握好一切。 这一次,伯爵大人显然失算了。 不仅在机场丢下那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就走了,还在到了青城之后连个电话都没有打来过,现在甚至还和自己玩起了失踪! 要知道,他可是死死守了一天的电话,望眼欲穿地盼着一个简单的报平安的电话。 对顾婷每次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自己眼神的古怪都毫无察觉,几乎荒废了一整天的工作。加之中国他毕竟算是客,需要时间来铺好自己的势力,所以几乎对赵莫晚没有任何可能掌控的机会。 “席卿,最近有没有需要和青城合作的事务?”既然老板这么发问了,自然就是在期待等到一个“是”的答案,席卿立刻回答: “有的。” “需要过去面接吗?” “虽然没有要求,但是如果要重视的话也是可以的。”席卿保守地说道。 兰泽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甘却还是松了口:“赵经理现在在青城,你负责联络上她,要她接下这件事并且快点完成。” “是。”席卿心理虽然是无数个疑问,却也只能在又再度变得阴沉了的老板的注视下离开了办公室。他可没有傻到以为赵莫晚是和兰泽生出了矛盾。虽然就看到过那么几次,不过兰泽对赵莫晚的不同显然已经超过了他所预期的,而且被牵制的还是这位一直都被人津津乐道的大魔王。那么能够驯服魔鬼的那位赵经理,绝对不会是泛泛之辈。 兰泽就这样快速地把寻找赵莫晚的事情又扩大到了公司的范围内,自己不断拨打的电话终于在几天后终于接通了的时候,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知道赵莫晚慵懒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响起: “喂……?谁啊?” 兰泽才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这个狠心的女人啊,竟然在这样大玩消失之后又毫不在意地用这样让他血脉喷张的声音说着话,一下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让他只觉得眩晕。 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地看了一眼床边的闹钟——才刚刚五点。哪怕是夏日,也不过是天亮的时候。自己竟然又一次拨她的电话到自己睡着了!大概是潜意识里还需要继续拨打下去,所以才在醒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按了重拨键吧。 “喂……?”似乎是太久没有人的回答,只有暧昧不清的呻吟,让赵莫晚的睡意又散去了几分,不满地憋着嘴准备直接挂掉电话。 “Azur……”不得不说,兰泽的声音和他的人其实并不搭。虽然眼眸似水,但是长相清俊甚至带着些许冰寒的兰泽却从来都只让属下敬畏。而声音,却是在褪去工作时候的凌厉和狠绝后,变得诱惑而妖孽。恶魔的两面性相得益彰。 赵莫晚似乎也被这样带着嗔怪的哀叹下了一跳,就算隔着听筒也仿佛能够感觉灼热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连眼睛却也都不愿意睁开。似乎确认了是自己熟识的声音之后彻底放下了心来,进入就这么又睡了过去,手里还握着手机。 兰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总算觉得自己被人从悬崖边解救了回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心里却是暗暗下了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再放赵莫晚一个人出远门了,这丫头行事的风格完全没有个准数,指不定哪天就突然消失了也说不定。 不舍得就这么挂了电话,兰泽把扬声器打开,伴着赵莫晚呼吸的声音也躺了下去。——终于可以放下紧绷的神经睡个好觉了。 bonnenuit,monamour。(晚安,我的爱。) ------题外话------ 这一章的灵感来源于我以前的一位室友,曾经开着和男朋友的视频睡觉,然后起床对着镜头打招呼……(←可是我这个室友很尴尬) 不过很温馨~ 这是自动更新君,我现在正在期末考试,但愿顺利。 第三十五章(二更) 小那在赵氏企业工作,已经是第三年。作为堂堂正正的常春藤毕业生,他在选择海归的时候就有着对自己能力绝对的自信。进入赵氏也是再三考虑的结果。虽然比不上国际大企业,却一直稳扎稳打地发展着,既没有大公司里太过复杂的企业框架,也有更好的发展前景。不到两年就坐上市场营销的部长位置,在他为自己的成果沾沾自喜的时候,赵云慈出现了。 穿着裁剪合身的名牌西装,眉宇间的稚气似乎还没有完全散去,斯文而有礼地对每一个比他年纪大的员工打招呼,介绍自己,笑容无法让人反感和讨厌。可是却没有由来地让小那觉得心慌。 这个从进入公司之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的看起来书卷味很浓的“男孩”,不仅毫不避讳和赵氏总裁的叔侄关系,也用自己凌厉的手段和能力很快占得了一席之地。小那总是不甘心地从各种渠道打探着他的消息,参加任何赵云慈会出席的会议,对他作为理科生简洁的展示嗤之以鼻。就算容易理解又怎么样,商业考得是吸引消费者的手段,如果不加上吹捧的部分怎么会有消费者来买! 可是没有人能够阻挡这个气势汹汹充满野心的男人的步伐。 员工之中只有很少一部分的人知道,赵氏的总裁是有一个女儿的。原本以为铁定会由这位大小姐继承的家业,在赵云慈出现之后开始有了微妙的内部变化。他们似乎坦然地接受了公司会被能力卓越的赵云慈接手的事实,哪怕在现任总裁提到风言风语的时候不快的神情也只被视为是不想引起恐慌的做戏。 小那知道这不过是表象。没有一个人会愿意自己的侄子而非亲生的孩子来接手自己的公司。而且,还是这样一个来势汹汹的觊觎者。 “小那,你觉得赵云慈怎么样?”总裁办公室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被问到这么主观而敏感的问题。 “是能力很高的领导。”小那斟酌地说,毕竟此刻赵云慈已经坐上了副总经理的位置。 “是么?!”嗤笑一声,坐在宽大办公椅上的中年男人有些不耐地说,“就凭他?想要扳倒我?还嫩了点!难不成我赵氏就没人了不成,需要他一个外人插手!” 小那心里隐约感觉到了背后似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立刻找了个理由离开了总裁办公室。——他来这里不过是作为以后的跳板,可不愿意被缠入什么乱七八糟的内部斗争。 不过显然的,他低估了赵云慈。 用他在常春藤学习的知识来分析这个男人,只剩下一个字,深。 深到摸不透看不透。 在所有人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的情况下一点点蚕食了小股东的股份,终于几乎和总裁平分秋色。只剩下那5,,一直作为给大小姐的嫁妆留着的部分。至于后续的发展小那并没有去关注,总之就在某个初夏的早上他们接到消息赵氏已经易主,自己被调到了总裁办公室做首席秘书。明升暗降的把戏让小那几乎想要就这样辞职。 可是这位心上位的赵总裁不过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 “我知道你是常春藤的高材生,把赵氏作为你的跳板。那么秘书的职位,可以让你有更多的机会接触到未来的发展不是吗?而我,也可以得到一个拥有超过普通秘书的高学历助手。这是双赢。当然,只要在你离开前后不伤害赵氏的话……” 镜面后面的眼神入炬,小那站在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总裁面前,只觉得浑身无法抑制地颤抖。 那是野兽的眼神。赵云慈这个男人,从来要的都是赵氏,从来都没有表象那么温文尔雅。他来着满腹的血腥而来,终于拿到了这个位子的权力。 “好。”小那点了头。 在做秘书的短短一周时间里,他却意外发现这位能力卓越的新总裁其实并不是个工作狂。他不会早早地到公司,总是踩着时间到,分秒不差。他会偶尔勒令工作完成得不好的部门加班加点改进,自己却总是在五点就准时离开公司。偶尔有应酬的时候也绝对不超过八点就结束。身为秘书的小那需要做的也并不是挡酒,因为赵云慈有着让人惊讶的好酒量,一斤白酒下肚脸色都没有变化。偶尔看到步伐稳稳离开饭局的赵云慈,小那总是感叹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天才和完人的存在? 青城算不上是大城市,能够和赵氏企业搭上关系吃上一顿饭的其实并不多,能让赵云慈点头答应去应酬的不外乎就是政府,银行和融资公司。地点不外乎就是环境不错味道一般的高级餐厅。这天的应酬对象似乎是大名鼎鼎的夕阳酒店所属的卡佩集团,地点却是意外地定在了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赵云慈也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任何异议。 小那推开包间的门,看到里面只有一个正在缓慢而优雅地品茶的年轻女人,有些意外。对方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让小那脸陡然红了。长相清丽,姿态优雅仿佛像画里的千金小姐一般,简单的白衬衣和卡机裤却又添了一丝潇洒利落,让他竟然有些移不开眼。 之后进来的赵云慈则是直接呆愣在了门口。 小那只听到杯子清脆地掉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四分五裂的声响,回头看刚刚还一脸平静的女人,此刻也是错愕地望着赵云慈。 小那想,赵云慈的故事,一定开始于这个女人。 ------题外话------ 一直都二更都没有人理我!我需要动力!好不容易考完试了! 加入书架吧妞们,>_ 第三十六章 赵云慈很快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声音有些嘶哑地吩咐一旁的小那今天的应酬他不用参加了。听到门被小心地关上,他这才在赵莫晚依旧呆愣的注视下坐到了她对面。包间并不大,看得出来是给五个人准备的桌子此刻只坐了两个相顾无言的人。 赵云慈的声音似乎比记忆里低沉了几分,让赵莫晚在一瞬间甚至想要告诉自己这个人其实不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可是眼前的这张脸却是骗不了自己。 带着无框的眼镜,身上的西装似乎是某个大牌的夏季新品,深蓝色的布料让他多了一丝沉稳。薄唇微微抿起,清爽利落的短发让他原本的书卷气消散了不少。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还是看得到以前那个文艺少年的影子。 半晌,赵莫晚终于眨了眨眼睛,以为会有泪水落下来却只觉得眼眶是干涩的。 瞧,她还是成长了。不会再在这个人面前不顾形象不计后果地哭泣撒泼。不是因为没有资格这么做,而是因为她的心已经封死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突然想到的一阕词。念书的时候学过便忘了,却是后来在被法语课程折腾地惨兮兮的时候无数次地拿出来读的诗词里的已收。反反复复,告诉自己该放下,该用忙碌的学习充实自己的间隙,想到赵云慈,就会读一读的这阙词。 此刻却并没有当初读的那样感触到流泪了。 嘴角勾起了习惯性的礼貌微笑,赵莫晚眼神清亮地站起,伸出手,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失态: “抱歉,太久没有见了,有点惊讶。赵总裁,你好。我是卡佩集团的企业道德经理,赵莫晚。你也可以叫我……” Azur这个单词到了嘴边,她却突然停住了,似乎下意识地不愿意被兰泽以外的人这么叫。对别人都可以顺畅地说出叫我Azur,原来其实是因为潜意识里她是仗着没有几个人会真的这么叫?还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将这个词读得和兰泽一样优美? 一刹那的失神,赵莫晚很快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没有再拘泥于称呼: “既然是公事,就不说那么多了。赵氏只派了你一个总裁出来应酬?我这算是面子大还是小啊,真是摸不清~”无伤大雅的玩笑,适度的轻松感,这样习惯于应酬的赵莫晚让赵云慈原本平静的表情有些僵硬。 “卡佩集团不也只派了你么?”他多想叫她一声“晚晚”,却又被刚刚一句“公事”打住。 “呵呵,是啊,而且我们亲爱的老板,可是把我从睡梦里叫醒,要求我来做并非自己本职工作的应酬。哪像赵氏有这么个体恤员工的好总裁!”奉承的话也信手拈来,却看不出一丝让人厌恶的部分,反而只关注这个女人浅笑的娇颜心里不住地战栗。 赵云慈虽然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赵莫晚的伪装。她才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也不过一年,再怎么老练的样子也都是表面功夫。被要求来应酬,多半也是因为被别的老员工排挤了吧…… 可是他却无法否认,记忆里的晚晚绝不是这个模样的。她会穿色彩鲜艳充满青春活力的衣服在自己面前撒娇耍赖,笑容永远肆意而张扬。不会是穿着素雅的长裙,举止优雅,笑容得体,好像训练有素的贵族小姐一样的这个样子。 “我也是才接手,所以需要好好打通各种关系。三叔……你和你父亲联络过了吗?” 对赵云慈突然提到私事似乎有些不满,赵莫晚微微皱眉,随后便裂开嘴角笑得有些夸张地说:“好啦,都说了公私要分明,赵总裁就不要拘泥这些小事了。”然后按下呼叫铃,对进来的服务生点点头,“可以开始上菜了。” 这大概是赵云慈这辈子吃的最漫长的一顿饭。没有记忆里和小丫头一起吃饭的温馨和自然,两个人都带着可笑的面具,一个阿谀奉承,一个小心谦虚。打着太极,绕过一个个可能造成冲突的信息点,只把话题停留在卡佩集团和赵氏企业的合作上。赵莫晚其实也并不了解这个所谓的应酬的意义在哪里,所以更是随意地乱扯。 关于卡佩集团的秘辛原本就多,随便说几个也足够搪塞了。 “卡佩集团属于卡佩家族,而大部分人其实不知道,卡佩家族其实曾经是皇族。虽然之后因为革命动乱没有再稳坐顶端,但是在共和制的法国依旧是无法动摇的大贵族哦。所以说,放到几百年前,兰泽。卡佩可能会是一位王子或是国王!”笑眯眯地说着自己老板八卦的赵莫晚似乎心情轻松了不少,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又一天还能这样镇定自若地和这个男人坐在一桌吃饭。 张爱玲说过,时间,可以了解爱情,可以证明爱情,也可以推翻爱情。 而她,似乎也快要走出来了。 对吧,Linzeux? ------题外话------ 今天码了一天字(←其实快11点才起来),手有点酸痛啊啊~努力存稿ING 求抚慰~! 第三十七章(二更) 赵莫晚信手拈来的公司八卦,虽然听起来大多都是戏言,但是熟稔地谈起她的老板时却带着让赵云慈无法忽视的自然和灵动。显然看得出这个人对她而言的不同。 喝下的茶水似乎也开始有些泛苦了,赵云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招架这样一个赵莫晚。 他宁愿她冲上来狠狠质问自己,给自己一巴掌,或是对自己视而不见冷冰冰地说话,都好过这样虚情假意看似好像他们之间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远房亲戚。 “赵总裁,我知道这顿饭你吃得或许不太好受。”赵莫晚突然笑眯眯地说,托着腮毫不避讳地看着他的眼睛。 赵云慈一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过我也并不舒心。”摊摊手,赵莫晚洒脱地站起,“这样两两相厌的应酬,还真是让我难受。抱歉,虽然这似乎有点带人身攻击了,不过女人在面对过去的情感伤疤的时候总是无法抑制地回有些感性。所以,原谅我的失态。那么,晚安了。” 赵云慈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拉住她,对方却是早有察觉,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包间。脚步稳健却毫不犹豫,背影看起来竟然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像极了赵云慈看过的三叔母的样子。 他颓然地放下手,无法按捺住心跳如雷的感觉,仿佛有一种全身都被麻痹了一般的无力感渐渐蔓延开来。这样的感觉甚至比起五年前在窗前看着赵莫晚站在楼下淋雨的时候更胜。 更加让他觉得可悲而愤怒。 如同困兽。 其实赵莫晚远没有看起来的镇定自若。 她虽然参加过不少贵族的聚会,可是绝对不是其中的积极分子。讨好人的谄媚样也绝非是她会做的事情。有兰泽这么个魔鬼在身边,也没有人胆敢来惹自己,方便了她一直当壁花观察人的嗜好。可是真的到了不得不去“应付”眼前的人的时候,她才发觉有多么艰难。 特别是在这个对象还是和自己纠葛已久的赵云慈。 云慈哥哥……终于有一天,我能够伪装好自己,不被你看透心底的烦闷和困苦,变成我们以前最讨厌的大人的模样。 瞧,我们都长大了不是吗。 这是多么完美的理由。 终于走出长长的走廊,确认后面没有人追过来之后,赵莫晚原本稳定的步伐开始变得有些踉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喝多了的狼狈女人,全然没有平日里的优雅和淡然。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不过是想要用这样的动作来掩饰自己心里上涌的不安。 因为赵莫晚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赵云慈的眼里看到隐晦的眷恋和懊恼。她的职业病也好,心底其实一直也想要试试看如今的自己能不能看透这个当年绝然伤害自己的人也好,总之赵莫晚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能力想要读懂赵云慈。——她似乎做到了,却又把自己绕进了一个更大的谜团之中。 凭什么他对自己不是愧疚不是懊悔,而是眷恋!?凭什么他还念着自己!?……既然这样怀念,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再过问不再联络她? 赵云慈,你好狠的心。 对我比谁都狠。 远在北京的兰泽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性的一句话,不仅为他招来了最可怕的情敌,还让刚刚靠近了自己些许的赵莫晚又再度缩回了自己的保护墙里。 和赵莫晚终于联络上了之后他总算是放了下心来处理手头的工作。虽然有的高层对原本预定的企业道德经理的培训课突然的取消颇有微词,不过大部分人毕竟从来就没有当成一回事便也乐得清闲。只有顾婷在看着兰泽在赵莫晚没有出现的几天内情绪化的变动,算是确定了这位未来女主人对伯爵大人的影响有多大。 “老板,房子已经装潢好了。”席卿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语气轻快地汇报道。 兰泽点了点头,接过了钥匙便让他离开了。他对室内设计的兴致不高,只是讨厌没有意义的华丽和繁琐所以当时的要求也只有简洁二字,倒是赵莫晚似乎很在意屋内的装潢所以才特意要求了一番。拿出席卿留下来的完工之后的照片看了几眼,兰泽并没有注意到上面“赵氏企业”的字眼,只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赵莫晚似乎最近突然喜欢上了洛可可风格,虽然同样属于巴洛克风格,但是小巧而实用的家具和并不追求大气的装潢倒也能体现出女性的气势来。大多都是优美柔和的线条感,墙纸也是低调的深棕色,只是花色上做了些修饰感。不过让大魔王最满意的便是房子虽然大,但是面积大多都是用在了客厅和书房,只有两间卧室中间有一间公用的浴室。玩味地勾起一抹笑,兰泽已经开始期待之后的“同居生活”了。 ------题外话------ 一天码一万字神马的好可怕……手抽筋了要! 赵云慈要慢慢黑化了…反派一号粗线! 第三十八章 赵莫晚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这样平心静气地和自己的父亲,和他的情妇。约好的见面有第三者参加不说,还是个觊觎着赵太太位置的女人,照例说应该生气的女儿却神色如常,赵父其实多少还是吃惊的。 五年不见的女儿仿佛脱胎换骨一般,在进入餐厅的时候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若有若无地飘向她。不过一席深蓝色长裙,步伐轻缓,未见到面孔就已经不自觉地被捕获了全部的视觉神经一般,优雅得恍若贵族。近了看到她化了淡妆之后的面容,似乎和故人又多了几分神似,让赵父不禁有些发愣,连身旁女人猛然僵硬的反应都不曾注意到。 侍者恭敬地接过赵莫晚手中的外套,安静地退下了。赵莫晚也在对面二人或是呆愣或是挑剔的眼神中施施然入座。 “这位小姐是……?”对方显然并不知道赵父今天来见的对象是自己的女儿,对这个显然比自己有更好资本的年轻女人充满了敌意。 “父亲,好久不见了。”赵莫晚全然无视她,径自对自己的父亲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这……是你的女儿?”这才反应过来的女人立刻换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仿佛一个再慈祥不过的长辈,“初次见面啊,我是柳欣,你就叫我柳姨吧?” 赵莫晚没有答话,只是挑眉看着自己的父亲,等他发话。 赵父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懊恼自己这样贸然地就带着这个女人来见女儿。虽然跟了自己的时间也不短了,不过原本觉得小家碧玉的温婉气质放到如今的赵莫晚面前怎么都觉得差了一大截,让他有些没面子。这柳欣最初吸引自己的便是作为伴侣的温柔和照顾,可是作为生意人他必然还是需要一个能够八面玲珑处理好关系的女人才带的出去。好不容易这些年似乎柳欣也懂了不少,带她出席的聚会也还算不错,他才决定让赵莫晚见见。 “晚晚啊,这是柳姨。我和她交往有一阵子了,想到你难得回来,就带来见见。” “噢,这样啊。柳……小姐,你好。”赵莫晚刻意的停顿似乎是在思忖着要怎么称呼,终究还是没有如了他们的愿,“既然二位还没有注册结婚,我这么叫也不为过吧?” “是是,不为过。先这么叫吧……”柳欣立刻理解地说,“晚晚很久没回国了吧,这些年在国外不想家么?” 赵莫晚似乎对柳欣的回击很感兴趣,表情甚至都明快了几分。她一直都很想做一个关于情妇的调查,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就有了好的实验体送上门来,而且虐起来也可以让自己舒坦一点,何乐而不为呢? 赵父听到柳欣的话似乎才想起这次见面的目的。赵莫晚这个女儿回国不通知自己不说,还不回家住非要住在酒店里。此刻他完全忘记了当时自己听到赵莫晚不回家的放松,更是忘记了柳欣这个女人早已经在赵家霸占了女主人的位置的事实。满腔只剩下觉得这个女儿不孝。 “晚晚,你回来怎么都不联络家里?” “忘了。”赵莫晚无所谓地说,“你知道,当自己家里没有人牵挂的时候很容易就会忘记的。父亲一直不都是如此吗?” 意有所指的话直接戳中了赵父最初创业时把年幼的女儿抛在家里不管不顾的事,让他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努力为自己辩解的声音却又多了几分教训的意味: “当年爸爸是忙着工作,不还都是为了你啊!不然你哪里来的钱出国留学!?” “关于这件事,我当初的确也算得上感激。”赵莫晚笑着从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放到赵父面前,“这里,是你当初帮我交过的学费和之后的生活费。我原原本本,一分不差地还给你。” “晚晚,你这是何必呢!你父亲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谈什么还不还的。”柳欣看到赵父猛然沉下来的脸色,立刻打圆场。 “柳小姐,这是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赵莫晚微微眯眼,让柳欣有些害怕的审视的目光让她甚至突然缩了缩身子,不敢再抬头迎上她的目光。 “晚晚,你哪里来的这么大笔钱?”赵父皱着眉问道,“如果是打工赚来的钱,也不需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你毕业了是吧,那就回来进赵氏工作吧。” 自己的父亲带着疑问的语气问自己是不是毕业了。 赵莫晚还是忍不住有些心酸。不过很快便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仿佛听到了笑话一般放肆地笑了起来: “赵氏!?不必了,我还看不起区区一个赵氏!” “赵莫晚!这是你父亲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企业!” “是啊!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结果被别人夺走了不是?”赵莫晚嗤笑道,如愿看到眼前的男人立刻苍白的脸色和柳欣低头咬唇的动作,心下了然,“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公司,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让我去,是想找人接手烂摊子,还是想利用我达到什么别的目的?……比如,去勾引赵云慈之类的?” ------题外话------ 早安~因为昨天晚上失眠,加上今早室友回国声音太大吵得我睡眠十分之糟糕,这是自动更新君… 我先去午睡了…… 话说有没有妞有办法治疗失眠的办法?求助啊! 第三十九章(二更) 几乎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在直截了当地试探关于赵云慈的身份了。赵莫晚看到脸色大变的父亲,心里却是猛跳不止。她知道不管结果是如何,这都是一搏了。究竟那封邮件里的内容是真是假,只凭一句话。 “……你当真还在执迷不悟!?”父亲却是吐出这样一句让赵莫晚怔愣的话语,眼神里竟是痛惜和愤怒。 赵莫晚这才明白,原来当年的事情,这个男人竟是知晓的。既然知晓,那又是因为什么,才出言包庇了自己? 慌神之间,柳欣似乎是找回了些许底气,神色倨傲地教训起赵莫晚来: “晚晚啊,你终究是晚辈,和长辈说话还是要懂得进退有礼才是。” 赵莫晚闻言不掩饰地皱了眉,没有想到自己呼之欲出的答案竟然就这样被打岔了。有些烦闷地喝了口水,温热的水温让她更是心情变差了几分,扬手叫来了侍应生: “麻烦给我一杯冰水。” 虽然眼前的女人是个不错的实验对象,可是此刻却显然不是合适的实验时间。赵莫晚卸了力气,懒散地靠在柔软的椅背上,姿态多了一丝慵懒,眉宇间也愣是多了几分不羁,若非她清丽的容颜恐怕到当得上雅痞二字。 “你这是什么样子,坐没坐相的!”赵父沉声呵斥道,似乎也并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的意向,“晚晚,爸爸知道你当年受了委屈。如今赵氏虽然并不是我当家,但你那堂哥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交给他赵氏是定能壮大的。所以何必去在意这些?你毕竟是女孩子,嫁得好比什么都重要,在公司工作几年扩充写人脉便是了。” 赵莫晚原以为这商业上的斗争绝对是你死我活,哪怕是亲人也只会争个头破血流。可赵父如今的意思,倒像是大度让贤了?——可她分明从他闪烁的眼神中看到了不甘和愤恨。 刚刚的烦闷散去了些许,赵莫晚灌下一大口冰水,清醒了不少: “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听过INTERLOCKING/DIRECTORATE?”停顿了片刻,在两对疑惑的目光的注视下,赵莫晚侃侃而谈,“你要我进赵氏,我可以接受,可是我不会离开我现在的公司。且不说我早就签了约,那毕竟也是在学生时代就一直熟悉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还是舍不得的。倘若赵氏有这个能力让我辞去那边的职务,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现在呢,我便兼任两边如何?这样不正好是双赢么?” 赵父这才反应过来赵莫晚口中的那个两个单词的意思。他似乎也隐约听过。原本是指一个人同事兼任两个不同公司的董事会成员职务。可被她这么硬生生套用到自己身上,却也并非说不清。当然,前提是她的这位现任雇主并非赵氏的竞争对手的情况下。 柳欣却是先有些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打岔道: “那怎么行!莫说晚晚你是赵家人,万一那些个外人利用你来盗取赵氏的消息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话说得,好像她自己已经是个十足十的“自己人”了一样。赵莫晚看赵父毫不意外的神色,算是知道这个女人看来是早已经登堂入室不少年月了。可想到她混到现在似乎也没能坐实这赵夫人的位置,却是摸不清赵父究竟是没有看上这柳欣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将她大刺刺地留在身边了。 瘪了瘪嘴,赵莫晚娇笑地打起了马虎眼:“哪能啊,柳小姐这话说得是哪儿的话!我虽然工作时间不长,可以我家……老板的能力,还不需要盗取赵氏的什么消息。” 差点就说出“伯爵大人”两个字了……好险。 赵莫晚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我家”两个字更容易让人想入非非。饶是赵父也是不得不开始怀疑赵莫晚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才找到的工作。毕竟在他的记忆里,这个女儿虽然高考发挥不错,但是成绩一直也都算不得拔尖的,当年出国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分数。加之她大变的气质和打扮,张弛有度,倒像是习惯了这样场面的样子。 “晚晚,说了这么多,你也不说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工作,难不成还不相信自己的父亲?” 赵莫晚看眼前的一对“璧人”眼神复杂却无一不透着一丝怀疑,好笑地答道:“放心,绝对不是父亲和柳小姐想的那样不堪。我赵莫晚就算一无所有,也还不至于伏低做小依附他人而活,更做不出破坏他人家庭的事情。至于我如今的老板嘛……” 她随意地翻开赵父放在桌子上的报纸,看到头版上兰泽的巨幅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枉自己在回国之前一个劲儿灌输伯爵大人中国媒体对天之骄子的追捧,这可是个很有爆点的开始。 “喏,就是这位卡佩伯爵阁下。”明明语气随意,却透着一股子让人不得不相信的熟稔劲。赵莫晚满意地点点头,放回报纸,提着包便站了起来。 俯视着别人的感觉让赵莫晚微微有些激动,笑容多了一分肆意和张扬,故意看向柳欣扭曲的面容,一字一句地说: “要想当我的后妈,你一辈子都做不到了。因为这个男人除了生理上还是我父亲以外,已经和我没有任何法律关系。” 对着眼前目瞪口呆的二人扬了扬自己浅蓝色的身份证,上面明显的“法兰西共和国”字样在柔和的灯光下异常显眼。赵父却只是死死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拿着证明和自己毫无关系的证据,笑得耀武扬威,失了言语。 ------题外话------ 虐一虐父亲… 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吧啊啊~ 兰小泽:哼,没有我出现活该掉收藏! 明天你就会粗线的,我保证,我发誓! 第四十章 “嘿,卡佩伯爵大人,我要跳槽了。” 赵莫晚一句轻轻松松的话语,让难得接到她的电话把会议都延期了的兰泽僵硬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抓住手机的右手猛然收紧。几年的相处,怎么会听不出她轻快语气背后的逃避? 这个女人,又缩回自己的保护圈里了。而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藏得更深。 “Azur,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兰泽沉声道,只觉得原本就灰蒙蒙的天色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乌云密布的趋势了。自己的心被这个女人折磨得真是已经有了超强的忍耐力。 “嗯……”似乎思索了一下,赵莫晚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我其实是赵氏企业的大小姐。噢,也不对,现在已经不是了。我是现在赵氏企业的总裁的堂妹和前任总裁的女儿,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所以呢?”兰泽咬牙切齿地说,“不要告诉我你还要遵循该死的家族传统也加入那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过的小公司!?” “伯爵大人,贵族是不可以说脏话的哦。不然亲爱的执事大人又要好好唠叨一阵子了。我猜他应该已经在来中国的路上了吧,毕竟放任你这么久无人看管已经到达极限了。”赵莫晚毫不避讳地调侃道,不知道是不是被兰泽刚刚的话语取悦到了,语气多了几分真挚的轻松。 “我说了,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兰泽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刚刚喷薄而出的冲动,再次重申。 “好吧,其实是我回到青城之后见了一下多年未见的父亲大人。然后结果发现我家可能要被一个虎视眈眈的女人给吞了,妄想做我的后妈。所以呢,我作为女儿,嗯,虽然只是生理上的,好歹还是有那么点尽孝的责任的。所以还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玩味意义满载的一番话,饶是兰泽也不禁觉得自己的忍耐力濒临了爆发的边缘。原本来中国最大的诱惑就是能够把赵莫晚绑在身边好好增进感情,没有想到不过放了她几天假就直接把人给玩儿丢了,这让一步步计划好了的伯爵大人感到抓狂。 “那么,你是要辞去卡佩集团的职务吗?当初签约的时候是五年,现在还有两年时间没有完成,如果你现在辞职的话是需要违约金的,你付得起么?”伯爵大人话锋一转,语气平静地陈述着这样的事实。 赵莫晚似乎早就料到了兰泽的回答,无所谓地说道:“嗯,说说看,是多少?” “你的工资现在是年薪五十万欧元。违约金是这个的二十倍,你自己可以算算,付得起吗?” “原来我还挺有价值的嘛!”赵莫晚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苦恼,但是笑意却是藏不住,“既然这样,我就还是继续挂着职务吧!伯爵大人,我的假期,稍微延长一阵子吧?” “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青城吧。”兰泽叹了口气,“之前的那个应酬对象就是赵氏对吧?既然你被人家挖角了,就好好给我利用回来。带薪休假也是有要求的。” “Oui,mon/seigneur。”(是,我的主人。)赵莫晚惟妙惟肖地学起了那位执事大人古板的声音,才挂了电话。 原本的笑容也在这个瞬间尽数散去。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有些面目可憎了起来。明明知道兰泽对自己的纵容,却还是这样打着马虎利用这份温柔。她不说起自己的过去,他就不问。哪怕察觉到了这其中的异样,也下不了狠心逼迫自己。明明那么可怕的大魔王,怎么就在自己面前变得那么畏畏缩缩了呢…… 她此刻正坐姿懒散地靠在赵氏企业总部总裁办公室内的沙发上,挂了电话之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竟然平添了一分睡美人的慵懒,反而不觉得粗俗。微卷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上身是一件玫红色的丝质衬衫,虽然宽松却遮掩不住她玲珑的曲线,加之下身修身的短裙更是露出了一大截修长白皙的腿,连翘着腿的简单动作也只让人觉得魅惑难耐。如此美人侧卧的风景,坐在她对面的赵云慈此刻眼里却是怎么也欣赏不了半分。 抚了抚眼镜,赵云慈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无法抑制地颤抖。到底是被她刚刚和那位伯爵大人撒娇的样子让他太意外,还是其实心里是嫉妒那样一个比自己好过太多的男人守在她的身边,赵云慈自己也分不清了。他只知道五年前的欧洲之行,改变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关系,还有他此后的人生轨迹。 “赵总,言归正传,我们可以开始谈了吧。”赵莫晚端正了坐姿,毫不避讳地直视眼前的男人,语气疏远,“关于我在赵氏的职位,我很有兴趣听一下你的打算。” ------题外话------ 大魔王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地放过自己夫人,啧啧~ 谢谢【醉爵月清风】的评价票~ 才发现小夏还送了钻和鲜花,么一个!这么久才看到我对不起你…… 第四十一章(二更) 赵云慈在这个瞬间才突然感觉,这个堂妹似乎带着他无法触碰的高贵,明明是和自己平视,却让他觉得有一种上位者俯瞰的施压。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快。 赵莫晚挑眉,似乎对突如其来的沉默感到有些诧异,笑容慢慢附上脸颊:“怎么,原来强人所难的是我啊!看来刚刚的一通电话真是让我得不偿失了,不仅得罪了亲爱的大老板,还得不到原本承诺的职位,赵氏的这一招,妙哉!” 一字一句无不透露着嘲讽的意思。 赵云慈能爬上总裁的位置几乎是一帆风顺,自然心高气傲。饶是面前是自己在意的女人也不能撼动他逐渐膨胀的野心。权力这样的东西,有谁不爱? “晚晚……我知道三叔已经给了你承诺,不过赵氏现在恐怕还并不需要企业道德部门的存在。你知道,虽然发展壮大,不过终究在青城的职员人数不到五千,比不上卡佩集团。”语气诚恳,仿佛只是在安慰一个调皮的,让人头疼的妹妹,赵云慈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伪装在眼尖的赵莫晚面前其实无所遁形。 赵莫晚的笑意渐渐消失,说不上来是气愤还是伤心,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精于算计的男人。明明记忆里的堂哥是个喜欢文学的理科少年,带着诗一般的情怀的过去。现在看来,似乎不过是自己那颗懵懂的少女心,自私地把所有的真实都蒙蔽了。 “那么按照赵总裁的意思,要让我去哪里最是合适呢?” “我看过了你的简历,说实话,我很意外你会愿意进赵氏。毕竟医疗机构的话,你能够发挥的空间显然更大。”赵云慈陈恳地建议道,“你看,青城这方面的机构也很少,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以你的学历要进去也绝不是难事。” “所以这些建议,是你以亲戚的身份给我的?还是以总裁的身份要求和威胁?”赵莫晚兀自站起,俯视着眼前的男人,微微散去心中的烦闷。 “…我是为了你好。”赵云慈一时语塞,只得这么说了一句。 “啪啪啪……”赵莫晚轻轻拍了拍手,用笑容掩饰掉心里的苦涩。 如果同样的话语放到五年前,她会立刻相信这个男人,甚至感动于他的用心。可是此刻她却能够那么清楚地看到赵云慈避开自己眼神的动作,和下意识语塞的反应,无一不透露着他是在撒谎的讯息。人潜意识的愧疚造成的小动作,虽然表示着这个人其实心里是对这样的谎言感到愧疚却也暗示着他在用外力改变自己内心的道德观。 “真不愧是坐上总裁位置的人,说话的本领可见一斑。”赵莫晚歪着头,似乎很是困扰地考虑了片刻,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是你弄错了一点。虽然是父亲提出来的,不过来赵氏的决定权一直都在我自己的手上。我不管你把我塞进哪里,可这赵氏,我进定了!” “晚晚,公司不是玩笑。” “我比你清楚公司是不是玩笑,赵总裁。”赵莫晚咄咄逼人地说,“如果我猜的没错,我应该比你的工作经验多,也比你更熟悉企业的运行模式。虽然我没有坐到过这样的高位,不过你不能否认只有直接会和客户接触到的底层工作人员才更了解这些细节。” “当然。”赵云慈似乎不太习惯这样激烈的争论,下意识地将椅子往后拉了些,“如果你一定要进公司,那么恐怕只有人力资源管理部。不过毕竟赵氏在你擅长的领域都还有待发展,所以只能挂职一般的文员。” 终于抬头看向赵莫晚,赵云慈原本期待从她脸色看到不满和气恼或是完全大发脾气的样子——和孩童时的赵莫晚一样的耍赖。可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平静的,波澜不惊的表情和清明的眼神直直地俯视着他。 “赵总,我不介意去人力资源管理部。”赵莫晚突然妥协道,“虽然赵氏规格小,不过企业道德的培训,我认为还是必须的。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您也来参加,听听看我的讲座,我相信会有很大的收获的。” 没有料到刚刚还语气强硬的赵莫晚这么容易就松了口,赵云慈也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很快安排了她的职位。挂着心理咨询师的职务,不过也有开设企业道德培训的资格。 眼前的女人收起了笑容,从容地站起,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走到赵云慈面前附身凑到他耳边,吐气如兰地幽幽说道: “我当真该感谢云慈哥哥,还念着当年的情分。不枉夺了我的初吻!” 赵云慈猛地一怔,只觉得耳边的温度瞬间烧到了心间,将自己掩埋依旧的心给挖了出来,放在熊熊火焰上炙烤着。 他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是怎么地混账,怎么地伤了她。愧疚过了,自责过了,却终究告诉自己生活是要继续的。他相信自己的人生当是有轨迹可循的,不当被压于他人之下。不当像他窝囊的父母被自己的亲兄弟对付,失去一切。 可此刻他又能做什么呢?抱住这个巧笑低吟的女子说自己对不起她?! 他赵云慈办不到。 赵莫晚似乎看出了他的挣扎,很快地直起身,退回到安全的位置上,点了点头: “不错。” 眼光中冰冷的审视意味和语气中的戏谑完全相反,让赵云慈只感觉到一股异样的冰寒。仿佛自己在她眼中,什么都不是。 ------题外话------ 群里的妞应该都看到咯,以后会时不时地发点小剧场或者隐藏剧情之类的在群里~ 欢迎大家加入哟~ 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我又开始碎碎念了… 多收藏才能让兰小泽多粗线(←你够了!) 第四十二章 赵莫晚穿着张扬的一身米白的香奈儿小洋装出现在人力资源管理部,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十点。平跟的TOD’S芭蕾鞋衬得一双腿白皙修长,肩上背着显眼的BURBERRY新款,一副十足十的“富二代”的模样。在感受到各色不同的眼神洗礼之后,赵莫晚这才缓缓将架在鼻梁上的GUCCI墨镜取下,对着其中一个正看向自己的男人微微一笑。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换上了讨好的笑容,凑过来: “请问……” “你好,我是今天开始在这里工作的赵莫晚。” 一石激起千层浪。 看向她的眼神立刻又热烈了几分。当然,女人们是更多嫉恨。男人们是更多野心。 看到这样的反应,赵莫晚反而觉得有些意外。她并没有寄期望于赵云慈会“好心”地将自己的身份透露给公司的员工,加上赵父这些年和自己冷淡的关系,实在是没有道理他们会知道自己这么个“前总裁的女儿”。狐疑地搜寻着,总算在不远处的休息区旁看到了一个似乎应该是主管的人。——至少自始至终这个女人都只是镇定地喝着手中的咖啡,并没有多看自己一眼。 “你好。”赵莫晚用自己无懈可击的笑容面对这个神色淡然的女人,如愿看到对方总算打算正视自己的存在了。 “你的职位在此之前没有过,所以你有两个选择。”缓缓地开口,眼前的女人个子虽然比赵莫晚高上不少甚至神情有些倨傲,却似乎并没有对她产生任何威胁。 “洗耳恭听。嗯……王部长?”赵莫晚看到她胸前闪亮的名牌,对这位部长古板地着装似乎很是感兴趣,不自觉地出言调侃,“这样尊重公司的DRESSCODE还真是少见。” “既然赵小姐是新进公司,就应该先熟读员工守则才是。特别是在人力资源管理部门,必须要严于律己,才有资格管理别的员工。”王佳佳年龄其实不算大,被晋升到部长的位置也不过是因为在新总裁上位期间的大换血所以需要有人暂代部长职务稳住大局。虽然其实并不到三十岁,却被一身深蓝色的工作装和老土的马尾,黑框眼镜衬得老了好几岁。 女人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年龄,都是会对比自己漂亮又张扬的女人充满难以言喻的嫉妒的。特别是这样一个似乎刚刚抓住机遇就被托付了一个可能会影响自己前程的“大麻烦”的时候。 “言归正传。心理咨询师应该是属于员工健康管理范畴,所以你可以去医务室工作,会有单独的咨询室。但是关于企业道德的培训,是和培训有关所以也属于人力资源管理部。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只是,不会有单独的办公室,只能做一般的员工待遇。” 虽然说得一本正经,却是全然在透露着想赵莫晚去坐在心理咨询室打发时间的意思了。 “噢,没有想到竟然还有选择啊……”赵莫晚眼光一转,仿佛并没有听到王佳佳话里的意思。眼波回转,若有若无地打量了一番这个不大的人力资源管理部。看到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人都已经乖乖地回到了位置上开始工作,暗暗赞叹这位年轻的部长看来能力不简单,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既然这样,我就留在这里了。以后请多指教了,王部长。” 王佳佳看着赵莫晚看似平和礼貌的笑容,神情又冷了几分,只是敷衍地和赵莫晚握了握手,指着距离她自己办公室最近的那张办公桌说: “这就是你的位置了。这两天先好好读员工守则规范自己的穿着举止吧。妆也不必这么浓。”皱了皱眉,径自离开了。 赵莫晚失笑地看着这个离开地有些狼狈的女人,在别的员工探究的目光中坦然地坐下。既然她这么防着自己,自然要好好找找乐子了。而且这位部长,似乎也很能抓住员工的心里呢。心理学上的霍桑效应,倒是被她利用地不错。(注:霍桑效应,指的是工人的工作效率在受到上级关注的时候会有所提高,这样的变化比起工人本身的能力差异还要明显) “赵小姐,你好,我是……”坐在赵莫晚对面的女孩挂着一丝谄媚的笑容凑过来想要搭话,却突然被赵莫晚打断: “不好意思,工作时间不能说闲话。”赵莫晚举着厚厚的员工守则,指着上面的某一条一脸严肃认真地说。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赵莫晚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随即便尴尬地退了回去。抬头再次看向赵莫晚的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愤恨和嫉妒。 赵莫晚现在可以确定,这些人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或者说,她今天这么一身拉风的行头所树立起来的“败家千金小姐”的形象,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整个上午,赵莫晚都在认认真真地看着员工手册。她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这么无聊的东西。如果兰泽知道应该会大发雷霆吧,毕竟她从没有把卡佩集团的守则当回事。只是现在可不比在伯爵大人庇护下的时候,她随时都要做好准备,被人算计啊…… ------题外话------ ╮(╯▽╰)╭伯爵大人明天会粗线,今天是过度章节,大家别急哟~ 周一啦,暑假快结束的妞们怎么样咯? 第四十三章(二更) “败家”,“高调”,“迟到”,“盛气凌人”。 这是赵云慈在几天之内听到的关于赵莫晚最多的形容词。 他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也没有表现出对这位堂妹任何的纵容。该扣的工资照扣,做全了觉得公正的总裁的职责。 他不知道赵父究竟是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将赵莫晚塞进赵氏。哪怕赵莫晚在自己面前表现明显地说那是自己的决定,可终究赵云慈骨子里被灌输的赵家的思想还是占了上风。这个儿时就撒娇耍赖的妹妹,大多也只是被自己的父亲所蛊惑了吧。 卡佩集团除了那一个小项目需要合作以外,现在其实和赵氏并没有过多的交集。比起对手,两家公司更多的是合作的机会。譬如赵氏旗下的室内设计公司,譬如卡佩集团有名的夕阳酒店。 可是赵莫晚这个变数参杂其中,让赵云慈有些踟蹰不前。 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呢,晚晚…… 赵云慈轻叹了口气,只觉得对自己现在所做的事情生出了一丝不安和迷惘。爬到这个位置了,挤掉了三叔了,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了,却只感觉到更多的空虚。那种从灵魂深处升起的感觉仿佛在心上挖了一个大洞,空荡荡地透着寒风。因为眼前的这个赵氏,不论再怎么被称为“奇迹”,终究比不上卡佩集团那样根基牢固历史悠久的国际大公司。 青城这个地方,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虽然对外界宣称是在就任总裁之后才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但是其实早在高中毕业的暑假他就来过。带着满腔的羞愧和不安,一次次徘徊在赵莫晚住家的街角。他还记得当时那种期待和紧张,胸腔里的一颗心仿佛脱了缰的野马一般,催促着他,鼓动着他去挽回赵莫晚,挽回这个让他初次心动的女孩。 冲动到几乎忘记了一年前的逃避和尴尬,赵云慈第一次全凭着情感的支配来到这个南方小城。带着和他的故乡不同的浓浓湿热的夏季,来不及去细细感受这个赵莫晚长大的城市,最先见到的人却是赵父而非赵莫晚。 如果那个时候是不一样的结果…… “总裁?”赵莫晚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他的回忆,抬头看着眼前穿着无比引人注目的女人,赵云慈微微皱了皱眉。 “哎,看吧,我都说了我这位堂哥其实根本不待见我的,不信吧!?”还没等他回话,赵莫晚就大声地对她身后的几个女孩抱怨了起来,“走吧走吧。堂哥这样的人可是不屑和我们为伍的!” “等等。”赵云慈朗声叫住她们离开的步伐,“坐下一起吃吧。” 员工食堂的地方并不算大,大部分的情况都是得和不认识的别的部门的人一起拼桌。虽然平日里彼此的部门可能看不惯对方,不过到了饭桌上大多也还能聊上几句。只除了总裁坐的地方,从来都是空出来的。 赵莫晚似乎没有料到赵云慈会这么给自己面子留她下来,要知道,她这些天努力营造的败家千金形象可是绝对不应该和精英的堂哥有任何“友好”的关系的。可此刻她也只能僵硬地回头,看着那些巴结自己的同事们两眼放光地看着赵云慈,拖着沉重的步伐坐到了赵云慈对面。 “呵呵,没有想到堂哥这么给我面子,谢谢啦!” 接下来便是别人的表演时间了。赵莫晚心安理得地看着眼前这个被一众女同事包围着的男人,虽然肢体僵硬显然是不习惯甚至讨厌这样的结果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暗暗心惊。这样会隐藏自己的情绪,还真是适合商人的世界。 赵莫晚的思绪却是突然飞到了兰泽上去。同样是商人,除去他半路贵族的身份,其实兰泽那样的商人反而比较让她容易接受吧。他也会算计也会耍手段,但是古怪的自尊让他从不逃避自己黑暗的部分,像是那位堕落之后称王的天使路西法,有自己身为魔鬼的哲学。 “你怎么就吃这么一点?”赵云慈突然打断周围叽叽喳喳的说话,看着赵莫晚餐盘里一堆绿油油的生菜叶子,心里的火气突然有些上涌。 “总裁,莫晚她肯定是在减肥啦!” “对啊对啊,女孩子减肥都是这样的。” “总裁这么关心堂妹,莫晚好幸福啊……” 赵莫晚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叉起一片漂亮的生菜放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昨天吃太多了所以今天要控制一下饮食而已,不用管我。” 赵云慈的眼神黯淡了几分,没有再说话。看着她动作优雅地吃完了盘子里所有的蔬菜,又拿出一小盒圣女果一口一个欢快地吃下,才一言不发地端起盘子离开了员工食堂。刚刚那些聒噪女人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脑海里只剩下赵莫晚的唇被鲜红的汁液染上色彩的画面,娇艳欲滴。 却是没有看到赵莫晚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她一定是多心了吧。赵云慈现在没有任何理由关心自己的。 ------题外话------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赵云慈的黑化是循序渐进的。 过度章节,略显平淡。 明天会粗线终于配角,美男一枚欢迎领养 第四十四章 北京机场,个子高挑一身黑色燕尾服的男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步伐从容地提着一个深蓝色海军风的皮质迎面行李箱,和周围穿着随便拖着拉杆行李箱的旅客们截然不同,步伐沉稳而且健步如飞。银色的发带着几分柔软,皮肤苍白得有些病态,打量着他的目光却纷纷因为男人眼神中的凌厉而退避开来。蓝色的眸子里却带着一丝灰,看似低沉的颜色却掩饰不住他此刻显而易见的怒火。薄唇抿起,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深,不管多大好奇心的人都只觉得这个男人周身笼罩着刺骨的冰凉,不感贸然靠近。 终于走到了出口,李程看到这位无比显眼的执事大人总算是明白了兰泽所谓的“不需要照片,你见到了就会知道是他”是什么意思。这样的长相,恍若欧洲油画里才会出现的人物一般,要不是那一身难以接近的气息和显眼的打扮,恐怕会以为这个男人才是伯爵才是。看着也不过三十多岁,眉宇间却是沉稳的镇定。——虽然,在赵莫晚眼里这只是单纯昭示出这个男人面瘫的本质而已。 “赛斯先生?”小心的走上前,李程看到在和这个男人对视的一瞬间只觉得一股冰寒从脚底升起,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你就是负责接我的人?”赛斯点点头,将行李交给李程,看着眼前低调得“过分”的黑色轿车轻轻地叹了口气,拿出随身的方巾捂住口鼻迅速先坐上了车。 李程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似乎对这几位异口同声对北京空气的嫌弃很是无奈。 “您好,我叫李程。” “嗯。这车是大人平日的座驾吗?”赛斯沉声问道,语气虽然平静却让李程直觉这位执事先生似乎很生气。 “……不,不是的。这辆卡宴只是接送用,因为老板,不,伯爵大人不愿意太过高调。”李程慌张地解释道,“伯爵大人平时的用车是宾利。” 赛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满意了一点。 “Azur小姐呢?” “赵小姐去了青城休假,短期内不会回来。” 赛斯原本波澜不惊的神色有些动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地望向正在开车的李程: “你是说青城!?那个……青城吗?” 李程不知道青城二字是勾起了赛斯什么回忆,总之在他肯定的答复之后这位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执事先生却是突然颓然地闭眼靠在了椅背上,用法语喃喃自语着什么: “Jenevoulaispas。”(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程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地透过后视镜望向这位漂亮的执事大人,却被对方一个冰冷的眼神给吓到,立刻老老实实地继续开车了。 和贵族人士有关的,还是少惹为妙吧。 心里哀叹道。 一个小时候,李程在见识到了这位面瘫执事再次坦然地无视所有注视的目光,包括守在兰泽办公室门外的席卿的询问也被直接当做没听到之后,只能一再感叹大老板身边果真没有凡人。 赛斯连门都没有敲,无视席卿难看的脸色,推门而入。 兰泽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也没有对他突然的出现感到惊讶。冲赛斯点了点头: “来了。” “伯爵大人。”赛斯立刻上前,微微欠身,张弛有度的动作看起来没有丝毫卑微的味道。随即也不等兰泽再说什么,走到伯爵大人身后保持三步的距离站定,站姿挺拔而优美。 两个人明明没有什么言语和眼神的交流,却让随后敲门进来的席卿只觉得有着浑然天成的默契。 执事和主人的关系,原来是这样一眼了然。 他清了清嗓子,有些迟疑地问道:“老板,这位是……?” 虽然是很明显的事情,但是向来个性谨慎的席卿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好。这样也至少能够摸清这位执事到底应该被摆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公关部的人自然是无比在乎任何一丝会影响到自己和公司利益的关系。 “赛斯,我的执事。不必在意他。只负责我的私人生活而已。”兰泽语气平缓地说道。 “赛斯先生……” “赛斯就好。”赛斯打断席卿,礼貌地行了一个优雅的宫廷礼,“席部长。” 席卿只觉得这对主仆的关系着实让他摸不清。明明应该是仆人的执事看起来气质高贵,反而带着一股欧洲贵族的气息。倒是兰泽,虽然一直以来都散发着无法忽视的气势,可是却并没有贵族高高在上的感觉。难道是因为赵莫晚? 脑海里闪过那个在赵莫晚面前完全卸去戾气的兰泽,席卿好笑地摇摇头,似乎终究不愿意承认这个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男人会喜欢上一个没多大特色的女孩子。 “好了,有什么事,就汇报吧……”兰泽低沉了几分的嗓音让席卿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一直在盯着容貌冷艳的赛斯发呆。虽然其实想的人并不是这个面瘫执事,可是还是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这才开始自己的汇报。 ------题外话------ 冷艳面瘫的执事大人送上~有要的妞记得带走他! 赛斯:你闭嘴。 嗯,我闭嘴大家随意。 第四十五章(二更) 兰泽最近很忙。 工作的压力原本就够呛,好不容易等到赛斯到了北京想着可以喘一口气了,却被对方一句轻飘飘的“身为执事我只负责照顾伯爵大人的生活起居”给堵了回来。这让身为主人的他又是头疼又是无奈。没有理由推翻这样义正言辞的借口。 偶尔,在被眼前一大堆汉字弄得头晕眼胀的时候,他也会拿起电话下意识地想拨通赵莫晚的号码。往往却是拨出去之后听到冰冷的“您拨打的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打”才反应过来,那是赵莫晚在法国的电话号码。 兰泽记不住国内十一位的号码,他也不想去记,因为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总归有一天他也好赵莫晚也好是会离开的。每次看到他们拿着同样的护照和身份证,兰泽心里总是有淡淡的喜悦。莫名的,感觉到温暖和放心。 赛斯看着总是拨了电话之后抓着听筒出神的兰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坚决地出言纠正他的失态。这位主人年纪虽然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但是自从继承爵位之后一直都反复无常,哪怕平时对执事的“干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顺从,但是每次提醒之后完美的利益都让赛斯觉得那个被戏耍的人是自己才是。久而久之,两个人的“说教”和“抬杠”变成了只在赵莫晚面前的定番。兰泽会故意做些失礼的举动,坐没坐相站没站相之类的小事,让完美主义者的赛斯出言说教,目的只是为了搏赵莫晚一笑。 这些她从不知道。 “赛斯。”兰泽放下听筒,并没有抬头看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应该这么死缠着么?还是欲擒故纵比较好?” “伯爵大人。”赛斯保持着完美的站姿,拿出精致地怀表看了一眼,语气没有丝毫变化,“现在是下午三点半,那份文件您已经看了两个半小时,半个小时后的会议上会需要用到。” 兰泽这才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赛斯,看到对方识趣地低头不再说话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却是渐渐浮起一丝苦笑。无声地叹了口气,这才打算好好认真收心工作了。——在这里的初步工作完成之前,他还真是没有任何空闲想别的事情啊。 不过还好,至少Azur不用在这里接受这样糟糕的空气的折磨。 一旁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兰泽看到是设置给赵莫晚的蓝色提示灯才打开手机。笑容随即轻松了几分,很快回了短信便关上手机乖乖认真工作了。 “兰泽,我发现青城的一种点心味道好像你家的栗子蛋糕。下次带你去吃。” “好。” 在她的故乡想到他,说明自己于她而言已经是重要的存在了吧?这么一想,心情好了不少。 电波另一头的赵莫晚看到简洁的回答,愤愤然地撂了手机。嘟着嘴继续慢悠悠吃着眼前的点心,看起来明明是中式的糕点,但是柔软细腻的口感却是像极了有生奶油才做出来的蛋糕,让对甜点向来不太感冒的她也享受地眯了眯眼。 “莫晚,你没吃过?”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坐在她对面的女人有些惊讶地问道。 “梅梅姐,你要知道我可是在国外接受黑暗料理的折磨五年之久!回来是真的觉得什么都好吃!”赵莫晚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可爱地就像个眼红的小兔子。 宋梅梅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岁,却很懂得打扮。一身浅紫色的长裙露出她白皙的脖颈和手臂,身上唯一的饰品就是手腕上晶莹的玛瑙手镯,看起来倒是真的美人如玉。她的眉目本就带着一丝小女人的妩媚,这样无比淑女的打扮不仅淡化了其中的媚俗,甚至还添了几分清丽。饶是在这家装潢讲究的高级甜品店,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到眼前赵莫晚孩子气的吃相和俗气的打扮,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和这样既没有脑子又不懂打扮的富家千金做朋友,还真是美事一桩。 “你啊,不是都二十三岁的,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这叫栗子糕,是用松软的糯米做的,味道是甘甜爽口的,这两年青城很流行呢!” “我就说嘛!一定是我不在的时候才出现的,不然我这样的顶级美食家怎么会错过!”赵莫晚一大口吃掉剩下的糕点,满意地一面吃一面说,还毫无形象地舔了舔手指才作罢。 今天为了出来做这个有趣的实验,她可是煞费苦心。不仅吊了宋梅梅这种既有姿色又有野心的拜金女出来,还特意丑化自己弄得一身姹紫嫣红的胡乱搭配和金光闪闪的暴发户首饰打扮自己。虽然是再明显不过的结果大部分男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宋梅梅身上。 不过嘛……这才是开始而已。她倒是很好奇,在贫富差距越来越大的今天,究竟是爱情重要,还是面包重要? ------题外话------ 这应该算是……绿茶婊?大概是吧。 不过其实就是个来加把火的酱油女,不必在意~ 第四十六章 唐心眉刚开始第二年的研究生学习,专业是电子商务而且已经是在兼职工作。平日里更多的是负责技术上的工作,这天难得的周末却是突然被公司里的经理,也是老板的儿子约了出来。这位公子哥向来都以猎艳为自己的目标,要想在公司立足几乎就铁定要接受他的骚扰。而她原本不错的家境早在几年前的金融危机中大受打击。投资了大笔在国外的房产和股票的唐家自那之后便一蹶不振。唐心眉也不得不抓住仅有的机会上了本地的一所二本大学,连读研的学费都是大学期间打工所得。如今更是必须要为了生活保住这份工作。 可是哪怕在去之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能会经历什么,看到眼前男人色眯眯的眼神和猥琐的表情,唐心眉心里还是一阵阵发寒和绝望。 然而进入这家甜品店不久,对面的男人似乎就对沉默的唐心眉失去了兴趣,眼神不住地飘向店里角落的方向。眼神里是更加蓄势待发的*和势在必得。 这让唐心眉松了一口气,却又生出一丝尴尬的担忧来。只得犹豫地开口询问自己可不可以离开。 “我们才出来没多久,怎么,就等不及了?”对方显然也没有放过唐心眉的打算,只是说话间眼神一直胶着在另一个方向,似乎只是不愿意放弃已经到手了的猎物却还垂涎着更好的目标。 咬了咬牙,唐心眉也只能安静地坐着,脸色苍白如同等待着死刑的犯人。 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想看一眼那个能将这个狩猎甚多的花花公子吸引住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她的角度却只能看到一个穿着浅紫色长裙的高挑女人的背影,倒是她对面那个浓妆艳抹的身影让唐心眉觉得莫名地熟悉。皱了皱眉,似乎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梅梅姐,有什么关系,想吃就再加!好歹我也是赵氏总裁的妹妹,这点小钱自然花得起!”突然拔高的嗓音几乎传遍了整个餐厅,让原本视线只停住在宋梅梅的人们突然开始注意到她对面这个毫无穿着品味似乎将“暴发户”三个字表现到了淋漓尽致的女人。 绿色的西装外套,粉色的衬衫,嫩黄色的荷叶裙,完全乱七八糟的搭配。闪亮的金项链,金手镯和金耳环更是大俗得让人只觉得金光闪闪。加上她浓重的妆容,明显看得出脸上的颜色和别的地方的皮肤颜色都不同,艳红的唇看似娇艳欲滴却实在只让她一身的打扮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显然,这绝不会是大部分男人所欣赏的打扮。而妆容过后的这副尊荣,更是不会勾起任何人对她本来长相的兴趣。和她对面的宋梅梅简直是两个极端。 “莫晚……” 宋梅梅有些头疼和尴尬地小心安抚着赵莫晚,对她这样吸引来太多注意的嗓门很是无奈。心下却是暗暗窃喜她这样出丑的状态只会反衬出自己的好来。 唐心眉却是在听到这一声称呼之后猛地一怔。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赵莫晚这个名字,是曾经在高中时和自己同宿舍的那个女孩的名字。 心里无数的想法在纠缠着,唐心眉看到眼前恶心的男人似乎因为赵莫晚的话而感到了一丝退却,视线转回了自己觉得身上,随即下定决心地咬牙说道: “经理,我认识那个赵莫晚,要帮你引荐一下吗?” “噢~?”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唐心眉这样一个看似家世普通的小员工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虽然唐家以前也还发展的不错,但也从没有到过和赵氏一样的高度。加上这一幕又发生在他“狩猎”途中,让他不得不怀疑这都是计划好的,让他不禁心生疑惑。 “她和我是高中同学,虽然很多年没见了,不过应该还是认得的。”唐心眉在审视的目光下紧张地握紧了拳头,身体微微颤抖道,“我只求……经理能够放我一跳生路,让我老老实实上班。” “那万一那个女人拒绝了我,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男子玩味地勾起一丝邪笑,“比起太大的危险,我其实还是喜欢保守一点的。”眼神随即也划到了唐心眉的胸前。 “我可以引开赵莫晚,方便你下手。”唐心眉笃定地说,“不必当心惹到赵氏企业。” “你有多大的把握?”他当然也不是傻子,不会做威胁到自己的事情。不过一个女人而已,能到手是好,若是因此伤了以后发展的机会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果不成功,我随经理处置。”唐心眉低头说着,双手攥紧。 “……成交。”男人的眼光微闪,接受了她的提议。 ------题外话------ 不知道大家还记得她不……晚晚当年的室友之一。 第四十七章(二更) 赵莫晚则是怎么都没有找到第一个上钩的竟然会是自己八年前的同学和室友。原本夸张的表情在看到唐心眉的一瞬间有些呆滞,甚至忘记了掩饰自己粗俗的举止,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她。——明明没有变,却带着一脸愧疚站在自己面前,连开口都犹犹豫豫。 这样的唐心眉让她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而她身后男子的意图显然更明显,不仅直勾勾地看着宋梅梅,对自己投去的视线也热烈地回应着,似乎是想要享尽齐人之福,自以为如鱼得水。 “哟!这不是唐心眉嘛!好久不见啦!这位是谁?你男朋友还是老公?”赵莫晚在他们开口之前大大方方地开口,伸出手,笑容友好地看着这个满腹肥肠眼神虚浮的男人。 “赵小姐好啊,我是天语公司的总经理,敝姓李,叫我白浩就好。能认识赵大小姐是我的荣幸。不知道这位美丽动人的女士是……?”和赵莫晚的说话间,眼光也立刻转向了“正好”在低头吃东西仿佛置身事外的宋梅梅。 宋梅梅也立刻很给他面子地抬头,送上温柔如水的笑容一枚。 越看,越被宋梅梅妩媚勾人的眉眼给迷得神魂颠倒。 深吸一口气,李白浩敷衍地握了握赵莫晚的手就毫不掩饰地和宋梅梅攀谈了起来。 宋梅梅的谈吐虽然没有世家千金的高贵和自傲,却嗓音温柔,说话间带着巧妙的奉承。让李白浩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时间全然抛弃了另外两个在场的女人的存在。 赵莫晚满意地看着这郎有情妾有意的画面,眼神有些晦暗不明地打量着眼前有些局促的唐心眉。她的记忆里,这个女孩一直都是坦荡的,自如的。坦荡地承认自己喜欢上了班上的男生,却也不骄不躁,不争不抢,一切了然于心。在自己那段跌宕起伏的回忆里,虽然在最后一年和所有人的关系都有所疏远,这个女孩给她留下的印象其实很深。 因为那个在地震中拉着自己的手狂奔的同桌,就是唐心眉。 她没有说话,眼神却是打量着唐心眉身上虽然看起来式样不错但是显然价值不高的着装和她因为紧张而紧紧握成拳头的双手,全是的神经紧绷,显然是在慌乱的状态。只是不知道是被老同学撞到自己丢脸样子的慌乱,还是对这个男人的紧张了。 赵莫晚观察了片刻,立刻否认了后一种猜想。因为唐心眉在走过来之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这个男人,显然是毫不在意的。只是,这愧疚又是从何而来……? 片刻,赵莫晚了然地看向眼前这个目的明确的花花公子,似乎是猜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莫晚,既然你难得碰到自己的朋友,就一起坐吧?”宋梅梅似乎总算发觉到了尴尬的唐心眉,轻快地说道。 李白浩自然是欣然点头同意,顺势坐到了宋梅梅身边,还摸了一把她滑腻的肩头。 唐心眉也依言坐下,身体却依旧僵直着,眼光死死定在桌子上,似乎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赵莫晚微微叹息,伸手握住她的拳头,慢慢坚定地掰开,然后轻抚着她的手背压低声音问道: “要我帮你吗?” 唐心眉猛然一怔,抬头看向赵莫晚清亮如水的目光,知道她似乎是猜到了自己的窘境,轻轻的点了点头。很快又埋下头,不想让赵莫晚看到自己眼里的泪光。 “梅梅姐,我刚想起来我这位同学还有东西放在我家呢。本来不是多重要的东西,不过记录了高中时候的糗事,她害怕我会泄露出去,所以非要我现在还给她。要不我这就带着她先回去取,然后再回来找你们吧?”赵莫晚笑眯眯地说着,脸上的粉底因为这样过度的笑容噗噗地往下落,看起来恐怖非常。 李白浩看到这样的赵家大小姐自然没了任何兴趣,他还巴不得这两个碍事的女人早点消失呢。虽然唐心眉姿色还不错,不过和宋梅梅比起来还是差太多了。加上她又有赵莫晚这么个同学,万一得罪了赵家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这么一想,立刻“大度”地放了两人离开,握着宋梅梅的柔荑情话绵绵起来。 赵莫晚冲宋梅梅挤了挤眼,一副羡慕地样子,然后在对方的娇笑中拉着唐心眉离开了。 外面正是太阳毒辣的下午,唐心眉似乎还没有缓过劲来低着头,赵莫晚却是在走出来的瞬间就松了手,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飞快地打着字,几分钟后才满意地放下手机点了发送。 兰泽看着邮箱里突然出现的无标题的邮件,和往常一样打开草草看了一下便帮赵莫晚整理好存到了名为“AL”的文件夹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伯爵大人的本职工作其实是文秘呢,整理文件做得这么流畅。”赛斯在一旁赞叹地说,表情却是没有丝毫变化。 兰泽只是笑着摇摇头:“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她高兴就好。” 那个文件夹里是满满的各种实验数据,赵莫晚这个懒鬼总是在街头突然兴起做起实验来,然后把人家弄得乌烟瘴气之后欢快地逃离,记录下自己的实验结果。只是丢过一次手机之后才开始把所有的数据都一股脑地发给兰泽,只因为听说伯爵大人的保密系统绝对一流。 连带着整理工作都做好的助手兼文秘兰泽,却是乐于这样的“麻烦”。 只因为赵莫晚一点点加深的,对他的依赖。 ------题外话------ 兰小泽你要求真低,被当人工数据整理器还这么开心 兰小泽:我乐意! 妞们,难道我每天不嚎几声加入书架就木有人理我么~ ﹏ ~呜呜呜…… 第四十八章(上) “嘿,唐心眉,你不会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吧?”赵莫晚终于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人,语气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她脸色浓重的妆并不防水,此刻的温度让她感觉脸上一层厚厚的东西都开始融化了,很是不舒服。 “我……”唐心眉抬头看到赵莫晚乱七八糟的妆吓了一跳,立刻拿出纸巾地给她,“你先擦擦脸吧,妆……都花了。” “我知道,所以麻烦你快点跟来,不然我就把你扔在这儿了。说不定那位李公子一会儿觉得宋梅梅不够味又找上你。”一番话落,唐心眉立刻收起纸巾乖乖跟着赵莫晚走了。 半个小时之后看到焕然一新的赵莫晚,唐心眉脸上的表情更古怪了。 虽然就这么一会儿赵莫晚的行为举止已经和自己记忆里相去甚远,不过反而在她的打扮回复到了正常水准的时候让唐心眉觉得更加难以接受。为什么这么清丽脱俗的长相和打扮,说起话来却那么……奇怪? “怎么,见到鬼了?”赵莫晚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傻傻愣愣样子的唐心眉一看就一肚子气,忍不住想要用恶言恶语拍醒她。 “不……我只是有些惊讶。毕竟我们五年没见了,没有想到你变化,挺大的。”唐心眉唯唯诺诺地说着,打量着这间显然价格不菲的单人套房和赵莫晚散落的行李,好奇地问道,“你住在这里?为什么不回家?我记得你不也是青城人么?” 赵莫晚神色一凛,喝了口手中的苏打水,慢悠悠地站起,一袭宝蓝色的长裙让她的背影多了几分飘逸的味道,口气却是无法掩饰的冰冷: “我没有家在这里。那个家早就被鸠占鹊巢了。” 赵莫晚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五年未见的室友突然多了一股倾诉的*。是因为她曾经跟自己亲近过,还是因为曾经在地震地时候拉着自己狂奔,还是只是单纯地看不惯唐心眉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她不知道。 唐心眉静静地听着赵莫晚简单的叙述,三言两语阐明了这五年她的动向和赵家的变化。自然,细节的部分被通通省略。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间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和空间之后,她们又面对面,说起自己,说起自己的故事,仿佛还是在同一个宿舍的时候,仿佛赵莫晚还是高二的那个她。渐渐打开了僵硬的壳,开始接受室友们的存在的,那个带着些许温度的少女。 人类最可笑的地方,其实莫过于幸灾乐祸和可怜这两种感情。它们相依相存,来自同样的地方却背道而驰。你遭遇了不幸,你抱怨命运的不公,你埋怨这个世界所有比你过得好的人和事。可是你听到比自己更悲惨的人生,心里会觉得对方可怜,心里会觉得自己也许算还好的,心里……会幸灾乐祸。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 唐心眉以为自己的经历足够悲惨。可是她没有幻灭的家庭,没有一个人在异国求学的艰辛,没有回过之后发现自己有了虎视眈眈的“后妈”的无措和愤恨。——当然,赵莫晚并没有提到兰泽的存在。她比谁都清楚人心黑暗的部分,而兰泽这个魔鬼从来都有引出那部分影子里的人性的能力。 恶魔最是能蛊惑人心,却又比妖的魅惑要毒辣狠绝数倍。 “那么,你现在还打算继续在那个李公子手下工作下去?”赵莫晚说完自己的情形,并没有问起唐心眉的这些年的发展,但也在渐渐回忆起唐心眉家里是和金融有关的之后猜了个七七八八。 咬了咬唇,唐心眉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想,可是我还在念书,如果没有这份工资……” “你在读研?专业是什么?” “电子商务。” 赵莫晚点了点头,随意地说:“那就来赵氏工作吧。”说完了还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唐心眉的打扮和长相,笑容亲切地补充道,“你形象也不差,来赵氏不会委屈了你。” 然后在唐心眉的目瞪口呆中拨通了赵父的电话,三言两语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接着还笑眯眯地将电话递给她—— “给你现在的老板打个电话辞职吧。” 唐心眉怔怔地结果电话,却只觉得脑子中一片空白。她又再度抬头看向赵莫晚,似乎想要得到再一次的确认她不是在发懵。 明明根本没有任何理由的不是吗?帮助这样一个自己。 “让你犹豫不前的是什么?自卑感?不安感?”赵莫晚直视着她的双眼,语气平静却异常清晰地传达到了唐心眉的心底,“如果是这样,那么你一辈子只会自怨自怜地陷在这个牢笼里。”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唐心眉想,她一定会永远记得这个用一句话改变了自己一生的女人。 ------题外话------ 换了地方推荐,妞们就开始抛弃我了 ﹏ ~呜呜呜…… 加入书架吧,虽然慢热但是会越来越精彩的! 今天这一章太长所以直接砍成了上和下,收集一下大家的意见,是愿意保持这样的一天两更还是可以接受在章节很大的时候我就更新一章不砍成两半?字数是一样的,只是发布方式有略微的区别而已。 群里,私聊或者留言都可以的,麻烦大家给我一点意见~o n 第四十八章(下) 雷厉风行地辞职电话最终还是被赵莫晚拨的。唐心眉听着她语气强硬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事主管说出:“喂,你好。我是赵氏的代表,打电话来帮唐心眉辞职。她就在我身边并且确认自己要离开贵公司。是的,我想大概是贵公司的李公子对她有所不满吧……” 对方一听是惹到少爷不快的,也猜到了这个唐心眉要么是逃了要么是没有伺候好李白浩,立刻同意了辞职,只需要唐心眉在三天之内补上辞呈并且搬走自己的东西就可以了。 这样的效率和速度,让根本还没有来得及犹豫和考虑的唐心眉怔愣地看着赵莫晚,表情僵在了惊讶上。 “唐心眉,对我这个老同学的见面礼,还满意么?”挑眉笑着的赵莫晚,让唐心眉突然觉得无比耀眼。那份温度似乎渐渐变得炽热,闪亮,只让她自惭形秽。 这是怎么也无法模仿出来的,赵莫晚自身所有的气质和光芒吧。 至于要她去赵氏的目的,赵莫晚只淡淡吐出两个字,“监视”,便不再透露别的。只是让唐心眉回去好好休息准备下周一来上班。 “我在人力资源管理部,你可以来找我。不过要记得,安排你进去的是赵氏的股东,而非我。” 唐心眉立刻会意地点点头,“我知道的。谢谢你,晚晚。” “不,我要谢谢你才是。”赵莫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给了我一个意料之外的实验结果,还创造了新的实验可能。” 最后一句话唐心眉自然是没有听到,单纯地沉浸在这个多年不见的室友的帮忙和照顾中,有些苦涩有些心酸。 只是她怀着满心的感激离开酒店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眼里赵莫晚的“好”其实都并非出于善意,而是单纯对自己这个“实验体”的兴趣。 赵莫晚好奇的事情,不过是关于人的道德底线的灵活性。唐心眉可以为了继续自己的学业为了家庭做好被一个花花公子糟蹋的准备,又因为他人出手帮忙助她逃过一劫感激不已,那她的底线究竟是自己,还是家庭和学业?如果是家庭,那么在失去讨好经理的机会的时候,她不应该显示出几分担忧和恐慌吗?如果是自己,那么接受赵莫晚这个看到过她丢脸状况的人,不是有着很大的威胁会让她之后的路走不平稳吗?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搅成了一团,赵莫晚甩甩头,让自己不再继续执着于找到一个答案。 不管怎么样,至少现在安插一个能帮上自己的人在赵云慈身边,也不是一件坏事。 发送好实验数据,收到兰泽回复的“早些休息,记得吃晚饭”,赵莫晚这才放松地叫了客房服务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虽然味道依旧让挑剔的她不太满意,但是心情的好转也让她没有再在意那么多的细节了。 回到青城这么长的时间里,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心情。哪怕还有更多的未知和变数,她却只觉得内心平静而温暖。 一夜好眠。 难得的周末,赵莫晚在睡了个结实的懒觉之后朦朦胧胧地看着窗外漂亮的日光,突然生出了几分去晒太阳的冲动。不过洗漱一番之后就已经感觉到了的青城夏日的湿热感很快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时候突然怀念起在法国时候的假期,至少无聊的时候找到兰泽,一定能找到有趣的事情。连观察人这样的事情,在回国之后似乎也不太能提起劲来做了。伯爵大人如果知道,一定会十分满意这样的成果。至少在不知不觉之中,赵莫晚已经很习惯他的存在了。 只是难得的周末,并没有因为赵莫晚的期待而过得一帆风顺。在她悠闲地坐在餐厅里吃早餐的时候看到赵云慈的瞬间,好心情通通都消失殆尽。 不是因为他牵着一位个头较小的女子,温柔体贴地低头和她说话;不是因为他脸上温文尔雅的笑容看起来让她觉得假的过分;不是因为他在看到自己的刹那有些怔愣的反应;而是因为他随即换上的坦然的表情和走向自己稳定而自然的步伐。 “早上好,晚晚。”赵云慈笑得云淡风轻,而他身旁的女子显然是对这样亲密的称呼有些意外,看向赵莫晚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探究和敌意。 赵莫晚心下一沉,自然看出了赵云慈想要把自己当靶子使的意图,冷笑地用法语回道: “Bonjour,monsieur、et、mademoiselle。”(早安,先生和小姐。) 似乎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不悦,她还特意放下刀叉站了起来,行了个随意的宫廷礼,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怒气。 打扰他人的用餐,这可是贵族礼节的大忌。 ------题外话------ 炮灰脑残女什么的虐起来还是挺爽的~噗 和炮灰赵云慈一起,自然逃不掉悲催的命运的~ 打滚求收藏中~ 第四十九章 赵云慈身旁的女子看得出年纪并不大,粉嫩的小脸上脂粉未施,还带着少女特有的吹弹可破的水嫩肌肤,近了看倒是真的让人惊叹。抬头望向赵云慈的眼神里是满溢的娇羞和恋慕,毫不掩饰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样子。一袭白色蕾丝的短裙,乌黑顺直的长发,配上她小动物般的汪汪大眼,倒很是符合萝莉的可爱。不得不说,全身都充满了萌点。 可显然,不管她长得再可爱也无法消除赵莫晚此刻被人打破好好的早餐的怒气。特别是在这个惹到自己的人还是原本就有还没有解决的“旧怨”的时候。 赵莫晚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丝失望来。 她虽然心里知道她和赵云慈没有任何一丝可能恢复到原本单纯的兄妹关系。可是她却依旧抱着希望,以为记忆里的那个男孩是会成长为一个刚正不阿的好男子。而不是眼前这个沾满了商人特有气息,看似清俊实则算计于心的赵总裁。 这个认知让她对过去的自己的眼光感到懊恼而丢脸。没有看到旧情人落魄的快意,反而是看到自己曾经竟然在意过一个人渣的失望。 本以为自己的语言和动作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眼前的小萝莉却辜负了她看似家世不错的千金小姐的外表,对赵莫晚的行为只做了一种理解——威胁到她的人。 随即小嘴一噘,不快地撒娇道: “云慈哥哥,这个女人是谁啊?” 赵莫晚倒是没有想到竟然会从别人口里听到这个称呼,看到赵云慈眼里闪过的一丝尴尬和歉意,她却知道自己早已心静如水。 再正常不过的叫法,只是换了个人而已,何必在意? “我的名字叫做Azur。”赵莫晚坦然地用法语继续说道,“和你身边的这位男士,姑且算是亲戚的关系。” “你明明懂中文却不肯说,是看不起我吗!?”小萝莉立刻炸毛般地指责道,气势汹汹的样子却只看起来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赵莫晚察觉到越来越多的视线投注在他们身上,不快地皱了皱眉,不想再做纠缠,绕过他们就想离开。可是却被这个个头娇小的女孩猛地拉住手臂,力气颇大地掐住了自己,让赵莫晚有些难以置信地停下脚步回头。 她今天穿着一件上身纱织的连衣裙,半透明的长袖带着荷叶边的弧度,所以被对方揪着手臂上的肉也几乎看不出来,反而只像是扯住了自己的袖子。 这个小姑娘,心计真是不简单啊。 赵莫晚认命地看着他们,一副“悉听尊便”的无奈神情,只觉得被她掐住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她自然可以一巴掌闪过去了解这场奇怪的闹剧,可是却又下意识地不愿意被那么多人围观到自己凶悍泼辣的样子,只得保持着原本的表情。 “晚晚,这是笑笑,我的未婚妻。”赵云慈似乎终于想起了自我介绍这回事,“笑笑,这是我的堂妹,赵莫晚。” 笑笑闻言立刻松了力道,笑容甜美地抓着赵莫晚的袖子说道: “哎呀!姐姐刚刚怎么不说呢!害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不知道礼数的平民呢。” “呵呵,笑笑家的祖先是欧洲的贵族。”赵云慈看到赵莫晚越发低沉的表情,笑着解释道,尝试缓和一下气氛。 “噢,是吗?那不知道是哪里的什么爵位?”赵莫晚突然换了中文说话,挑眉的神情似乎带着一丝浅浅的不屑和讥讽。 “我的曾祖父是比利时国王受封的男爵。”笑笑得意地看着赵莫晚,似乎对她这样的提问能够引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傲无比。 赵莫晚突然不可抑制地轻笑出声,捂着嘴都无法压抑住其中洋溢的笑意,顺势收回自己被笑笑扯着的袖子。半晌才止住笑意,俯视着比自己矮上不少的女孩说: “我想你不知道,比利时的贵族制度世袭只适用于男子。且不说如果你的父亲是男爵的嫡孙与否,但是这样的爵位,也在近几十年的比利时被废除得差不多了。其中困难的侯爵们还需要自己经手生意买卖来维持生计,过得并不好。而区区一个男爵的位置,恐怕也很困难吧?” 一番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却是让靠的近的几桌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立刻对笑笑嚣张的态度嗤之以鼻,低声嘲笑起来。 笑笑自然是又羞又恼,看向赵莫晚的眼神中充满的嫉恨和仇视,随即又双眼含泪地望向赵云慈: “云慈哥哥,你的这个堂妹,好凶哦。好歹我也是她以后的嫂子呢。” “笑笑,晚晚她比你大,你还是先叫她姐姐吧。”赵云慈的笑容依旧未变,但是话语却是显然偏向了赵莫晚。 笑笑闻言嘴一瘪,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似乎就要哭出来。赵云慈这才俯身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让笑笑又羞红了脸,破泣而笑。 “好了,别哭。我们去吃早餐吧。晚晚还没有吃完吧,不如一起?” 赵莫晚玩味地勾起嘴角,这次没有再拒绝。 “Oui。”(好。) ------题外话------ 以后如果是3000以上的章节我就会用一更,如果是低于这个字数一章的则是两更~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我对配角和炮灰的取名字规则? 收藏啊收藏,快快长吧 ﹏ ~ 第五十章 赵莫晚的早餐其实也才开始没多久,然而此刻看了一眼还只吃了几口的沙拉,突然就没有了胃口。原本就对蔬菜的新鲜程度极度在意的她,其实在之前入口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现在也正好让人撤掉了沙拉。 三个人换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安静了不少。好在时间已经渐渐快过早餐的饭点了,客人也在慢慢减少,所以也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赵小姐,这是您的松饼。果酱,奶油,水果和蜂蜜需要哪一种呢?” “没有枫叶糖浆吗?”赵莫晚皱了皱眉,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眼神还是心软了几分,妥协道,“那就蜂蜜吧。” 服务生立刻松了口气,恭敬地在新鲜的松饼上浇上了一层蜂蜜之后便快步离开。 “这松饼不是英国的东西么?怎么姐姐在法国这么久反而喜欢上了不列颠的食物?我还以为法国人都对食物很挑剔呢,看来也不尽然。”笑笑依旧保持着甜美的笑容,话里明明带着嘲讽却又无法让人大刺刺地反驳回去。 倒是千金大小姐才会有的手段。 赵莫晚毫不介意地切着盘子中的松饼,松软得有些过了,暗暗叹了口气,越发想念起夕阳酒店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淡然回击: “噢,没有想到这位小姑娘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来我是法国人了?还连我去了多久都了如指掌?”赵莫晚的视线瞟向赵云慈,似笑非笑地反击道。 “晚晚,别介意,笑笑还小,说话太直了些。”赵云慈亲昵地拍了拍笑笑的发,语气熟稔,直接无视了赵莫晚的注视。 “不好意思了,好像是我小家子气了。”赵莫晚虽然这么说,表情却是没有丝毫的歉意。加上入口的松饼的确味道不怎么样,心情又差了几分。 “你这阵子都住在酒店吗?没有找房子?毕竟以后要长期工作,这么一直住酒店……”赵云慈突然问道,很是关切的样子。 “当然不是。”赵莫晚想到这家酒店的食物还是有些不满意,“我会找,不过我向来懒,所以想等等再说吧,在工作安定下来之后。” “你一个人住也不安全,要不搬到我那一起住吧,好歹有个照应。”赵云慈的话说出口,在场的两个女人都有些怔愣地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堂而皇之地提出这样的建议。 笑笑的脸色立刻苍白了几分,却不再像刚刚那样气势汹汹,反而是柔柔弱弱地拉着赵云慈的袖子: “我不也住在这里,云慈哥哥怎么没有要我去你家住呢!” 赵莫晚也立刻回过神来,顺畅地推辞道:“是啊,还是照顾好未婚妻为上吧。我也没有必须要麻烦亲戚的地步。” 赵云慈正打算说什么,赵莫晚的手机却突然响了。她有些意外竟然是兰泽发来的视频邀请,犹豫了一下便接受了,匆匆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又低头去翻找什么东西去了。 “晚晚,丢了什么东西么?”赵云慈关切地问道,温润的嗓音毫无阻碍地传到了兰泽耳朵里,让伯爵大人顿时黑了脸。 “没事。”赵莫晚也没抬头,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固定手机的支架,弄好之后才松了口气。 “姐姐这是在和别人视频么?”笑笑娇俏地指着赵莫晚的手机,“我们明明都在一起吃饭,你这么做有点无理了吧?” 赵莫晚连头都没有回,毫不在意对面两个人扭曲的神情,直接用法语和兰泽聊起天来了。 “贵安,伯爵大人。” 兰泽难得得了一天假,却不能飞到青城来看她,心里是懊恼万分。此刻看到赵莫晚正在吃早餐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来又是赖床了。 “怎么吃起松饼了?” “因为想试试看,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不过好像还是不如你家的。太软了,又没有枫叶糖浆。”赵莫晚有些委屈地抱怨道,“在这里住的真是不舒服。” “可你好像忘了,还有很长的任期吧。故意跳槽的赵经理?” “我可不是故意的。以卡佩伯爵的名义发誓!”赵莫晚装模作样地举起手,娇憨的样子和刚刚判若两人。 公放的声音自然是把兰泽的声音传递得一清二楚,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哪怕听不懂却也无法否认是全然的熟悉和亲近。赵云慈很好奇电话那头的人是谁,却看不见屏幕,心里的焦急却是越演越烈。笑笑却是少了对赵莫晚的敌意,立刻打趣地询问: “这是姐姐的男朋友?”说着还想凑过去看看兰泽长什么样。 赵莫晚立刻眼疾手快地挡住屏幕,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 “抱歉,我怕你会看上他。” “姐姐这叫什么话!我都已经有未婚夫了怎么会见异思迁!”笑笑泄气地坐了回去。 “Azur,我有打扰到你么?”兰泽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刚刚的两个陌生的声音,自然地提起。 “没事,我吃得差不多了,你接着说吧,我戴上耳机就好。”赵莫晚在耳朵上别上了一个小巧的蓝牙耳机,上面一颗不小的蓝钻让笑笑一阵惊呼。 “谢谢。”赵莫晚礼貌地笑了笑,放下刀叉拿起手机站起,冲着赵云慈和笑笑点了点头,“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二位请继续享受美好的一天吧。” 说罢步伐优雅地离开,没有再做停留。 赵云慈捏紧了拳头,面上却是依旧温柔地和笑笑说着话,心里却像是有尖锐的刺扎入一般地刺痛。他不断告诉自己要专注在眼前的女孩,温笑笑家是中央的大户,这样的势力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虽说政商联姻不被看好,不过温家对这个小女儿向来疼爱有加,得到温家的支持是很有希望的。 可是赵莫晚…… 最近,他越来越常想到当年在青城和赵莫晚的父亲见面的场景。反反复复都是那个男人趾高气扬的嘴脸告诉自己不论他赵云慈爬到什么样的位置,也都不配和赵莫晚在一起。 那么如果有一天他赵云慈有了足够的权势得到赵莫晚,甚至让她甘愿做自己的外室,不知道当年那个得意的三叔,会是什么表情? 赵云慈松开了拳头,第一次为自己衍生出来的恶毒想法兴奋地浑身颤抖。 一念生,这样阴暗的想法就此发芽。 ------题外话------ 赵云慈黑化完成~! 今天新室友搬进来……好吵╮ ╭ 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吧~ 第五十一章(强烈推荐) 家族的定义,不是因为血缘而产生,而是因为彼此之间的在乎和羁绊。在常年共同生活下产生的感情,才是真正让人找到归属感的关键。 赵莫晚不知道母亲还在世的时候这个家是什么样子,但是她记忆里的童年却大多是晦暗的一个人玩耍,一个人哭泣,到渐渐习惯这份孤独的过程。 她是个其实有自闭症的孩子。 只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赵父不知道,赵云慈不知道,王妈不知道,同学也好同事也好更不知道…… 除了兰泽。 赵莫晚在遇到什么事情都习惯性地找兰泽,早就超过了一般朋友的定义,但是她却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在接受兰泽的好意和照顾的时候的坦然,不是因为作为朋友和上司的他是个好人,而是因为这个男人在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她面前的同时,也知道自己隐秘的自闭。 如同她间歇性对肉食的疯狂一样,赵莫晚的自闭其实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某种自我保护意识。比如在飞机上从不靠窗边一定要坐走廊,比如别的交通工具则是坐在尽量靠近门的位置,比如总是反反复复检查自己出门的时候有没有忘了东西。这种缺乏安全感的小动作在大部分的时候都隐藏在她的潜意识里。 当然,总会有那么个契机将那样的自己暴露出来。不过是过去的二十年没有出现,让赵莫晚并没有自觉它的存在。 赵莫晚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治疗对象,是一个从战场上回来失去了双腿的年轻人。 他的母亲看起来年纪已经不轻,推着他有些吃力,却不愿意让儿子自己动手。他的父亲满头银丝,表情温和地跟在旁边,拄着拐杖的脚步有些不稳,但是视线却一直胶着在妻子和儿子身上。年轻人的身侧跟着一个和他有几分相像的女人,大约是他的姐姐。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职业装,手中却是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裹,隐约看得到是为弟弟准备的软垫,止痛药和保温瓶。表情和身后的父亲如出一辙,没有担忧,只是浓浓的关心。 年轻人的脸上还有着并未完全消退的雀斑,鼻梁有些塌,不知道是战争的伤还是本来的面貌,总之带着一丝和他漂亮如湖水般眼睛不和谐的感觉。棕色的短发被整齐地梳理在耳后,露出额头,多了一丝历练过后的稳重。他对着赵莫晚温和地笑了笑,并没有大部分白种人对黄种人的好奇或是不屑。甚至还尝试用他唯一听过的中文向她打招呼: “你好?是这样说没错吧?” “没错。你好,BONJOUR,丹尼。”赵莫晚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对着他的家人感激地点了点头。 丹尼身侧的女子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好,赵。我是丹尼的姐姐艾丽。这是我们的父母。接下来的日子,丹尼就拜托你了。这些是可能会用到的东西,我就先放在这里了,需要的时候丹尼会麻烦你的。” “好的,谢谢你艾丽。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丹尼,谢谢你们相信我。”赵莫晚斟酌着用词,不愿意让眼前的年轻人因为自己的资历而失去信心。 “那么,祝你们一切顺利。”丹尼的父亲友好地说完,牵着妻子的手离开了。艾丽则是对弟弟挤了挤眼,放下包裹才放心走出诊疗室。 赵莫晚小心地把丹尼推到自己的沙发椅跟前,搬来了一个小茶桌,泡上了准备好的苦荞茶。茶香顿时弥漫了出来,丹尼好奇地嗅了嗅。 “你可以叫我赵,也可以叫我莫晚。当然,前提是你能够清楚地发出莫晚这两个字的音。”赵莫晚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这个……就要看你的能力了!”丹尼坦然地说,“如果你是个好的聊天对象,那么我会自愿为了你去弄清楚那两个字是怎么发音的。” “我会努力的。”赵莫晚莞尔一笑。二十岁的她,还带着少女的羞涩和不安,却也庆幸这位让自己不再紧张和拘束的第一位病人,能够这样不带偏见地和自己对话。 他们的诊疗和心理辅导进行地很顺利。 赵莫晚甚至偶尔会讶异于丹尼病历上的战争后遗症的诊断。除去偶尔提到战争这个话题的时候眼里的落寞,丹尼开朗得不像个退伍的伤兵。 可是她也很清楚,大部分来心理咨询的人,是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暴露出自己有问题的样子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泡苦荞茶给你喝吗?因为苦荞茶除了茶叶本身的作用以外,泡过之后还可以吃,有饱腹的作用的。哪怕最精华的部分已经都融入了茶水,可是剩下的部分也有它的作用。就像你虽然失去了最佳的状态,却也能够找到自己的立足点一样。” “我知道的。”丹尼总是在赵莫晚的长篇大论之后这样笑着回答。 可是他却从未叫过赵莫晚的名字。也不曾叫过她“赵”。只是用礼貌的招呼和微笑开始每一次的对话,让赵莫晚也无从发问。 到了第三个月,赵莫晚被托马斯教授拉入了一个新的实验计划,渐渐变得忙碌起来。和丹尼的见面也从每周一次减少到两到三周一次,甚至聊天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丹尼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异状。 两个人的对话渐渐从单向往双向变化着。赵莫晚会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给丹尼听。偶尔是抱怨教授的任务有多难,偶尔是说自己最近遇到的有趣的事。大多都围绕着实验室,教授和学习,和丹尼完全没有关联的话题。 她甚至发觉,自己其实也在把丹尼当做是自己的心理咨询师也说不定。 艾丽出现的次数在第四个月变得突然频繁了起来,偶尔甚至还会在谈话中途敲门打断他们,进来送上一些甜品。赵莫晚察觉到了其中的怪异,但是也没有理由阻止。 “不用多想。姐姐只是觉得我每次都喝你的茶,吃你带来的糕点不好意思罢了。这些都是她和母亲亲手做的,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我的茶和糕点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不过既然是难得的手工甜品,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结果自然而然,这些小甜品几乎全部都进了赵莫晚的肚子里。她看着丹尼温和的笑容,对自己选择了这个专业而庆幸不已。——这是一种找到自我价值的满足感。 那几个月,兰泽因为南非的钻矿出了问题,一直没有来过实验室。两个人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断开了联络。赵莫晚在最初的几周有些不习惯以外,也被忙碌的计划所充斥着,渐渐也没有空闲去考虑别的事情。 直到积蓄已久的结局突然之间爆发,让她在一瞬间突然陷入了前路为止的恐惧和自责之中。 丹尼死了。 夏天就要过去的初秋,开始被金黄的银杏树包围的香榭丽大道吸引来了新的旅游高峰。 丹尼一个人在房间里吞下了一整瓶的镇静剂,因为呼吸障碍而过世了。 父母亲发现他的时候是第二天的一早。这个平时总是早早起来的儿子那天破天荒地“睡过了头”,打开房门的时候只看到他乖巧地歪头睡着,却是再也不会醒来了。 艾丽冲进托马斯教授的实验室,狠狠地给了赵莫晚一个巴掌,哭红的眼眶还在无法抑制地流着泪: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不是看着弟弟上了战场没有阻止。而是把他带到了你的身边,认识了你,还因此丧了命。” 赵莫晚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气色很不好的女人,原本的冷静和安定尽失,颤抖着抓住艾丽冰凉的手,不顾脸颊火辣辣的痛觉,反反复复地问道: “这不是真的对吧?这是玩笑对吧?……不是真的,不可能的。丹尼他……” “你闭嘴!”艾丽甩开赵莫晚的手,指着她骂道,“你没有资格叫他的名字!我的弟弟,他那么年轻,他还有那么多年岁可以活下去,为什么要为了你这样一个女人!一个黄皮肤的丑女人!” 研究室内本就是工作时间,除了赵莫晚还有很多别的学生在。此刻却只是停下手中的工作回头看着她们,没有阻止。或许是艾丽的神情太过于骇人,或许是赵莫晚的反应让他们太过惊讶,总之他们只是静默着,观望着。 终于还是托马斯教授发现了异状,挥了挥手让所有人都离开研究室,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个失控的女人。走出研究室的时候拨了电话给兰泽,转接到语音信箱之后只说道: “这可能是你的机会,我觉得赵她现在可能会需要有个人陪在身边。” 赵莫晚在无意识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心里无法压抑的不再是震惊而是酸楚,麻麻的痛感渐渐遍布全身,连听觉都开始变得模糊,觉得艾丽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远很远。她张了张嘴,声音却突然出不来。 肢体都变得僵硬。 不知道艾丽又想到了什么,神情激动地猛然推了她一把,赵莫晚立刻失去平衡地跌倒在地,左手扫到桌上厚重的书本,轰然砸了下来。 眼前猛然一黑,然后有殷红的液体划过眼角。赵莫晚下意识地伸手一抹,似乎是额角被划伤了。 可她感觉不到痛。 艾丽似乎也被吓了一跳,退了一步,小心地,语无伦次地说了句什么便离开了研究室。离去的背影匆忙,仿佛在逃避着什么。 赵莫晚看着研究室内昏黄的灯光,摸索着找到了唯一一个没有堆砌着杂物的角落坐下,蜷起腿抱住自己。无意识地开始用脑袋轻轻地敲击背后的墙壁。 “咚,咚,咚,咚……”清脆的声音回响在空无一人的研究室内,带着一丝异样的诡异。 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什么都不想感觉到。 就这样吧。 什么都感觉不到的话,就不会伤心,不会难过,不会伤害别人了。 ------题外话------ 可以看做是番外的一章,码字的时候一直在哭。可能虐点低的妞们觉得会很虐。 Azur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 ~ 第五十二章(强烈推荐) 赵莫晚曾经无数次梦到丹尼的笑容。 总是一起在小小的咨询室一起喝茶聊天的午后时光,总是在梦境的开头出现。阳光下丹尼的笑容带着浓浓的暖意,让她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可是下一个瞬间,整个场景像是玻璃一样裂开,指尖感觉一股刺痛,然后便是漫天的殷红血色。好像失去了视觉,蒙蔽了其他所有的感官。 像是一张血腥却又无法逃离的网,牢牢困住自己。 她想尖叫,想求助,可是什么声音都发布出来。 红色中渐渐透露出一丝丝冰寒,温热的触感消失,眼前却是出现一个骇人的头骨,长着空洞的嘴巴说着什么。 她什么都听不到。可是她有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说赵,我一辈子都不会叫你莫晚,因为是你害死了我。 他说要是没有遇见过你就好了,那样我还可以活很久,活到白发苍苍。 然后这个浮现出森森白骨的全部,伸出只有骨头的双手掐住她的脖子,力道大到让她窒息。 “Azur?”视频那头的男人听到赵莫晚久久没有反应,下意识地唤道。 赵莫晚慢慢回神,抽出那个被陷在回忆里的自己:“我只是想到丹尼了。又快到他的忌日了,我要不要回去一趟?” 兰泽又一瞬间的沉默,随即口气有些僵硬和心疼地说道:“别去了,反正他的家人……” 反正他的家人也不会允许你去祭拜,甚至连偷偷留下一枝花都不允许。 “我知道。”赵莫晚的声音微微哽咽,“可是这是我欠他们的。” “不,Azur,你已经尽力了。”兰泽虽然知道这些话赵莫晚从没有真的听进去,却还是耐心地说着,年复一年,尝试减轻她心中的苦痛和内疚,“把你逼成那样,已经足够还债了。” 言语中带着一丝阴霾和痛惜。兰泽知道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在亵渎这个和自己并无恩怨的年轻人,可是他恨丹尼让赵莫晚内疚记挂着,却也感谢丹尼给他提供了大好的机会和理由靠近赵莫晚,确定自己的心意和爱当真是只属于这一个女人的。 “linzuex,谢谢你。”赵莫晚舒了口气,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摸到那个微微凸起的伤痕,脸上无意识地露出了一个糅杂了感激和安心的笑容。 兰泽只是扯起嘴角笑笑。虽然心里并不想笑,每年到了夏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自己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来的要焦躁。他最害怕的不是赵莫晚在认识自己之前的人生,而是丹尼这个让她压抑多年的自闭症爆发的契机。 想到那年他看到的那个赵莫晚,兰泽的笑容维持不住地垮了下来,手臂有些无意识地颤抖。 他不曾告诉过她,那个在黑暗里来去自如的魔鬼,在那之后得了恐血症。 托马斯教授遣散了别的学生,看到艾丽跌跌撞撞地离开之后才放心地离开了。原本以为这是个能够让兰泽抱得美人归的大好机会,加上赵莫晚一直以来坚强的样子,让这个对心理熟知的学者和研究者根本就没有怀疑过赵莫晚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而失态。关于丹尼的逝世虽然他也很是意外和遗憾,知道心理咨询师的第一个患者往往代表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可是他总是对这个得意门生抱着信心和期待的。 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想过,或许应该去看一下赵莫晚的状态。 兰泽彼时刚刚结束他的南非之旅辗转着回到了在巴黎市中心的公寓。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一下整理东西,就被托马斯教授一条短信吓了一跳。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看看。虽然托马斯教授指导自己对赵莫晚有些心思,但是两个人的交谈几乎从不提私事,像这样直接地触碰到这个话题也是第一次。直觉告诉兰泽事情或许并不简单。 赛斯并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提醒了伯爵大人保持仪态的整洁干净便如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替他安排好车。 连兰泽去哪里都没有问。 别的佣人或许不知道,赛斯这个执事却是清楚能让兰泽这么反常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个赵小姐了。 可是兰泽却从没有想过会看到这样的赵莫晚。 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有脱下,可是沾满了角落里的灰尘变得脏兮兮的。她浑然未觉,只是依旧抱着自己的双腿,任由后脑勺敲打着背后的墙壁,力道虽然不重但是却有着不小的声音。似乎听不到也看不到有人走了进来,只是兀自持续着自己的动作。原本扎起来的黑发此刻凌乱地披散在背后,和脸上已经凝固了变成有些可怕的暗红色的血液在一起多了几丝鬼魅。 兰泽突然害怕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脆弱不堪甚至有些癫狂的赵莫晚。 他见过的赵莫晚从来都是坚定的,固执己见却有有着柔软的内心。她可以冷静地和每个人保持着距离,却又不忍心放任失态的自己一个人。她会在自己看起来疲惫的时候拐着弯让他回去休息,语气虽然不好但是是透着担忧的。 可是他兰泽呢? 他是个在黑暗中生存的魔鬼。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腥。他曾经做过现在也还继续着肮脏的事业,保护着卡佩家背地里见不得光的势力。他没有推翻这些,而是接受了它们。 他只会毁灭这一件事。 而他现在这样乘虚而入,是会也让这个自己动心了的女孩毁灭,还是把两个人都救出来? 兰泽不知道。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只是站在那里,保持着和赵莫晚十米的距离,盯着她持续的动作,看着她额角狰狞的伤口。心里有比愤怒更让他难受的东西喷涌而出,几乎就要这样淹没他。 叫嚣着,嘶吼着。 过去。过去。过去。 到她身边去。 不要让她继续下去! 不要让她……伤害自己! 兰泽迈出了一步。赵莫晚怔了一下,抬起头望向他的方向,似乎终于听到有别的人的存在了一般懵懵懂懂地歪着头。可是此刻她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了无生气的破布娃娃,甚至还有些恐怖。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但是脑袋却不再去撞墙了。 兰泽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继续尝试着靠近赵莫晚,却并没有说话。 研究室内安静得知听到兰泽的脚步声和他们清浅的呼吸声。他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正在生死线上挣扎着的癌症病人。能做的事情只有呼吸。吸气,呼气,然后再靠近一点那条会决定他命运的线。 赵莫晚的眼神依旧浑沌着,不知道是在出神还是只是单纯地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在兰泽距离自己只有五步的时候,她终于动了。扶着一旁堆满东西的货架就要站起来。可是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太久,两条腿都没了知觉。一个踉跄被地上的什么东西一滑就往后倒去。而脑勺后面,赫然是一根尖锐的钉子! 兰泽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停滞了。赵莫晚跌向那根钉子的画面被无限放大,他恍惚中甚至能够听到尖锐的钢制铁钉穿过骨皮的撕裂声,痛的却是自己的心口。 “不!”终于脱口而出的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音节。 那个高贵的,狠心的,可怕的卡佩伯爵啊。那个人人都害怕的魔鬼啊。 终于找到了让他害怕的东西。 终于知道了这样的心痛可以是来自另一个人的。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赵莫晚的眸子终于因为尖锐的疼痛而回过神来。她只觉得意识变得无比清晰,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男人带着一脸的震惊,哀痛,无措和……爱恋,望向自己的碧绿色眼睛里溢满了晶莹的泪水。下一秒就要流下来。 为什么他要哭呢?因为我很痛吗? 赵莫晚下意识地想着。心底又随即否定,当然不可能的。他和自己什么关系都没有,为什么会为我哭? 她听不到兰泽拨打急救电话的声音,被耳鸣所侵占的听觉,和渐渐模糊的视觉,让她终于觉得那丝剧烈的疼痛好像有所减少。 对了,丹尼……是不是丹尼来找她了?丹尼要带她走了吗? 赵莫晚想要伸手去抓视野中唯一的光源,可是却抬不动自己的手。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死死缠着自己,沉重得不肯放开。——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兰泽的右手,一直和自己的十指相扣不肯放开。 她在两天后醒来的时候,这个男人眼里泛着血丝,被她一丁点的动静吵醒。高大的身躯缩在她的病床边,看起来淡薄无力。下巴上长出的青色胡渣刺地她有些痛,却让赵莫晚莫名地笑了起来。因为这个男人的狼狈,也因为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样子。 如同湖水般碧绿的眸子,带着浓浓的暖意。 在病床上醒来,身边有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啊。活着的感觉第一次如此强烈。 她想要伸出右手,却发现上面还打着点滴,只得无奈地晃了晃僵直的左臂,开口的嗓音压得不像样子: “我渴了。” 兰泽恍若未闻,只是伸出左手,尝试性地碰了碰她的脸颊,然后温柔地抚上去感觉温热的体温。接着在赵莫晚惊讶的神情中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我保护你。” 这是他的承诺。 和她十指相扣,用他的全部起誓。 ------题外话------ 只有见过自己最不堪的一面还依旧愿意留在身边的,才不会轻易舍弃。 兰小泽,乘虚而入好样的~! 开学愉快 第五十三章 兰泽最近似乎很紧张。 除去每天的电话之外还总是坚持隔三差五地要视频,非要见到赵莫晚好好的样子才肯罢休。画质并不好的摄像头下都看得出他的脸色很不好,大概又是不知道熬了几个通宵。赵莫晚想要拒绝视频邀请催促他去睡觉,可是想到固执起来从来都让人头疼的大魔王,只得有些担心地嘱咐道: “你记得好好休息,Linzeux。”她微微蹙眉的模样,让兰泽觉得心情好了几分。 这个世界上现在能这么叫自己的人,如今只剩下一个赵莫晚。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让他觉得心底柔软一片。 “你呢?打算在青城那个小地方待到什么时候?”兰泽始终对此耿耿于怀。 “到我们和赵氏合作的事情完成吧,虽然只是作为夕阳酒店分店的装潢公司,可是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赵莫晚的一句话立刻取悦了伯爵大人,里里外外把关系分得很清楚,她是属于卡佩集团的,和赵氏无关。 “最近怎么对装潢这么着迷了?北京的房子已经弄好了,你会喜欢的。可你又不回来,倒是浪费了。”兰泽状似遗憾地形容道,“我可是找了人来做成你喜欢的洛可可风格。” 赵莫晚咬了咬唇,愧疚地说: “抱歉……是我考虑的不周。” “你啊……”兰泽无奈地嘱咐道,“如果要在青城常驻,就快点把房子找好搬出酒店吧。连夕阳酒店都不能让你满意,我还就不信别的什么地方你就能住得舒服了。” “我也这么想。” 赵莫晚想到赵云慈不知道是故意还是顺水推舟的提议,心里一阵发寒。 还是今天去把房子找好吧。免得……夜长梦多。 骄阳似火的天气昭示着盛夏的来临。和大部分撑着形形色色阳伞的女孩们不同,赵莫晚似乎很享受这样刺眼的阳光,带着墨镜惬意地走着。身上的衣着虽然看起来并不清凉,神色却看不出一丝烦躁,反而很是悠然。 只是在跑了两家房产中介之后,赵莫晚还是有些泄气。 国内的房价在攀高,她虽然知道,却是第一次亲身体会到。哪怕是青城这样的小城市,因为是省会的原因也有着几乎每平米8000块的价格。如果住到城郊自然价格会便宜些,环境也比乌烟瘴气的城市中心会好很多,可是赵莫晚对每天都能看到的全城大塞车也是心有余悸。 她虽然有些积蓄,不过大部分都被她交给兰泽拿去投资了。平时用的钱也似乎是在回到青城之后才开始剧减,让向来大手大脚的赵莫晚这才意识到。 回想起留学时代最初的时候,自己也很大部分留学生一样,会在每周像中年妇女一样挑着超市里的特价商品买。会为一点点的差价斤斤计较,会在买东西之前反复计算,懂得很多节约的小窍门。可是现在的她,似乎已经被伯爵大人不知不觉之间改变,变得挑剔而随性,更像是个享乐主义者。 这让赵莫晚感觉到了危险:对一个人的信任到了这个地步,甚至还是在潜移默化中产生,可见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攻破了。 不,或许在那个见识到魔鬼脆弱的夜晚就已经被攻破了也说不定…… 赵莫晚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以前的住家附近。虽然住校之后不常回家,但是毕竟还是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她隐约是有些恋旧的。 在市中心的独栋别墅。当年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看起来却很明显觉得赵家是鹤立鸡群地显眼。周围的建筑几乎都是最近几年发展起来的高矮不同的写字楼和小型的高级公寓,只有赵家独门独院,占的面积似乎比不远处三十几层的高楼还大。赵莫晚记得这宅院本来是民国时期青城的军阀所住,赵父买来之后并没有翻新,所以虽然大却看起来并不豪华,更多的是久远建筑物的韵味。此刻却是被眼前这栋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的洋楼所震惊了一番。 除去院子里还在茂盛生长的柳絮和梧桐以外,这栋纯白色的洋楼在阳光下很是刺眼。赵莫晚几乎能够想象得到,那个毫不在意的父亲是怎么样财大气粗地因为那个假惺惺的女人的一番话,将整个“家”都改得面目全非的样子。 赵莫晚突然庆幸,这里并不是拥有和母亲回忆的故居。 她的母亲把一生都献给了她的国家和同伴,一家人住过的军区大院也会有新的人搬进搬出,继续肩负着特种兵的使命保家卫国。而赵莫晚可以把关于自己母亲的回忆保留在最美好的一刻,不被他人践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压抑住眼眶里的酸涩,转身打算离开,却突然被身后一个颤抖的声音叫住: “大小姐!?” 颤颤巍巍的身影从赵家大院走出,持着扫帚一脸惊喜的是当年照顾过赵莫晚的王妈。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太过明显,让回过头来的赵莫晚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的身份。记忆里的王妈虽然年纪不算轻,可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样子,完全没有办法和这个脸色灰白走路吃力的中年妇人联系在一起。 赵莫晚不过半是疑惑半是感叹地唤了她一声“王妈”,对方竟是激动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样的悲恸和哀伤,让赵莫晚觉得心里的酸涩仿佛终于透过他人的泪水得到了发泄一般,心里微微觉得释然。 ------题外话------ 似乎有很多妞都是今天开学啊,我是5号开学还能缓几天~ 今天是两更,二更依旧是下午4点半送上。 最近被这低迷的收藏打击得不轻,前天手机又报废了昨天去换了新手机大失血了一番好肉疼…求抚慰~(>_ 第五十四章(二更) 柳欣这些年跟着赵父,已经和贵妇们建立起了不错的关系。虽然一直没有得到法律上的那层关系保障,不过青城的豪门圈子本来就小,大部分人也都已经自然而然地认为登堂入室的她早已经是赵夫人的身份。少数知道真相的人看赵父并不澄清,也都乖乖闭了嘴。 赵氏毕竟是赵父一手创办起来的。哪怕卸任了总裁的位置,依旧控制着多数的股份,让他并不会因此而一蹶不振。赵云慈的上位虽然是大部分股东投票的意外结果,可是决定权却也其实还在赵父手里,因而大部分人反而都抱着看戏的态度,观望着这对叔侄可能的斗法。 柳欣不懂这其中的门道,只觉得失去了总裁夫人的头衔让她的身价立刻大跌。连来找自己的名媛们冷淡了很多,这些天一直都在家里生闷气。 这天也正是青城的闷热夏季开始入伏的时候,柳欣接到几个熟识的贵妇的电话,说是要来赵家做客,于是也收拾心情决定好好招待她们一番。至少不能在这些女人面前失了风度。 这些女人就算出生再好,也都已经在常年的生活中习惯了丈夫的沾花惹草,甚至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在熟识的友人面前对丈夫的新欢评头论足却不带嫉恨。她们的一生都牢牢粘附着物质这唯一的黄金准则,年轻气盛的时光已经过去,坦然接受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的丈夫也只是为了自己的生活。柳欣有时候看到她们也觉得可怜,却更多的是对自己尴尬身份的恐慌。 三个女人在客厅里一面闲谈一面等待着午餐,远远看去倒是颇有名媛夫人聚会的色彩。赵莫晚坦然地推开大门走进来,让她们齐齐变了脸色。做客的杨夫人和李夫人虽然好奇突然闯进来的人是谁,却也只是下意识地看向柳欣。 柳欣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带着看向赵莫晚身后王妈的眼神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恶毒。 赵莫晚却好像浑然未觉,甚至看到柳欣之后还轻轻地惊呼了一声,坦然地摘下墨镜,眼神犀利地扫过在场的三位女人,笑着问好:“午安,不好意思打扰了。” 杨夫人和李夫人只是从容地笑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你好。赵夫人,这位是……?” 柳欣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赵莫晚明明是赵家的大小姐,回来的时候却是说“打扰了”,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她这个“后妈”虐待孩子不让人回家!? “柳小姐,这是在招待客人?”赵莫晚走到主位坐下,余光看到那两个女人突然变化的脸色,笑意加深,语气却是无礼地质问,“是什么身份让你可以在赵家招待客人?” “晚晚……你父亲不在家,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的。”柳欣哆哆嗦嗦地解释道,被赵莫晚的直言直语吓得不轻。 两个人的话虽然隐晦,可是杨夫人和李夫人二人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柳欣的慌张,赵莫晚的坦然,显然这个“后妈”,还没有得到认可。或者说,她连理直气壮和赵大小姐说话的权利都还没有。这么一想,立刻觉得自己这么上门来巴结一个根本没有身份的情妇丢了面子,两个女人立刻改口道: “既然赵小姐有事找柳欣,我们就先告辞了。” “是啊是啊,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虽然豪门秘辛很有趣,不过这位赵大小姐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二人立刻笑着选择撤退。 柳欣此刻却也只能僵硬地点头,和这两个见风使舵的“闺蜜”道别。不远处赵莫晚依旧目光如炬地打量着这个装饰一新的客厅,时不时地扫到一声不吭的柳欣,却又很快转移视线。 嗯……沙发是米白色的,坐起来感觉还不错。只是外表明明是西式洋楼,内部装潢却是现代简约风?不过这种不和谐感让她很是不舒服。 虽然直接看室内是还不错,似乎也是名设计师的手笔,连细节上的小装饰也都看起来相得益彰,可是和外表完全就是两个分离的整体。 赵莫晚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原本想不找房子了就住回来吧,可是这样的不协调真是让她难受。即使猜到了柳欣可能已经登堂入室,到这个地步还是让她吃惊的。单从一路看到的佣人除了王妈和王妈的侄女小青以外都是生面孔,和别的佣人听到自己是大小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显然柳欣已经牢牢握住了赵家的控制权。——至少这个宅院,是她的天下。 没有想到赵父对这个女人放心到了这个地步。这个认知让赵莫晚很是不快。哪怕感情淡薄,但是好歹那也是自己的父亲……突如其来的想法让赵莫晚自己都怔愣了一瞬,很快却也释然地松了眉头。是啊,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她的父亲,也有过让她觉得温暖的时候的。 至于现在,还是让她摸清楚这个女人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而来吧。 “柳小姐。”赵莫晚说,“既然父亲不在,我就来持家吧,就不劳烦柳小姐了。” 柳欣瞪大了眼睛,无法掩饰其中的慌乱,咬着唇不知道要怎么说。 “我知道柳小姐不愿意看到我这个外人侵占了你的地盘。”赵莫晚冷冷地说,“不过放心,既然我已经去除了法律上的那层关系,只要你不要惹什么事,我还可以容你一阵看看。” 柳欣顿时松了一口气。底气也渐渐恢复,想到赵莫晚既然已经不是法律上的赵大小姐,那么将来这偌大的赵家产业她也没有任何可分的。这么一来也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不过,”赵莫晚看到柳欣扬眉吐气的神情嗤笑,“也不要因此,看轻了自己的敌人才是。柳小姐,倘若你还觊觎着赵家女主人的位置,我就不得不插手了。” “既然赵小姐已经不是赵家大小姐,何必屈尊住过来?酒店里设备齐全岂不是更好?”柳欣似乎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多了几分尖锐。 “柳小姐,”赵莫晚伸出食指摇了摇,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你难道以为我脱离赵家,进入卡佩集团,还会是手无缚鸡之力么?你想要试试看的话,就等着被魔鬼毁掉吧。而我会很乐意在背后退你一把的。” ------题外话------ 有没有发现我今天很勤劳的!一天更了4000呢!所以就慰劳一下勤劳刻苦的我吧~╭(╯3╰)╮ 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吧! 兰小泽:吵死了!都说了是我不在,收藏是不会涨的! 那我就一直不让你吃肉,饿死你…… 兰小泽:……给我点个加入书架,嗯? 第五十五章 赵莫晚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比起平日里的清亮多了几丝喑哑,却似乎更加带着撩人的性感。红唇翘起,眼波流转,带着几分邪气的魅惑让柳欣只觉得毛骨悚然。 这样的赵莫晚,曾经被兰泽说是塞壬。 塞壬,西方神话里的海妖。用歌声和美貌引诱路过的船员和渔夫,然后捕食掉自己的猎物。 赵莫晚在托马斯的研究室里学到的催眠术不需要一般所用的怀表来强制对方进入催眠状态。她的做法更偏向媚术,一个眼神几句话,就能迷了对方的心智。在保持着清醒的情况下依旧让人无法抗拒。恐惧和心跳共通袭来,让人无法抵抗。 柳欣到底是没有领教过这样的手段,脸色苍白地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被赵莫晚威胁到,身体却是无法抑制地开始发抖。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赵莫晚有些无趣地收回了催眠,懒懒地靠回了沙发上,语气平静地说: “既然柳小姐没有意见,我今天就搬回来。东西一会儿我会让人送来,房间嘛……”她站起来扫视了一眼楼上的房间,除去主卧两开的门以外别的都看起来一样,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当年住的房间被怎么样改造了。 “大小姐,你的房间已经被改成茶室了……”王妈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噢,原来如此。”赵莫晚并没有生气,点了点头,“那带我去客房吧。” “……是。”王妈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望向对面的柳欣的时候多了一丝恨意。 说到底,赵莫晚在赵家住的时间并不算多,虽然她对佣人冷淡却也很有礼。提出的要求从来也不过分,算得上是个不错的主人。只是柳欣登堂入室,让佣人大换血之后却独独留下王妈和她的侄女小青二人。明面上说是尊重她在赵家多年,暗地里却是使了各种手段折磨二人。她从不屑得到王妈的支持,毕竟赵父的默许让她几乎就已经是赵夫人,只把偶尔的不满和气撒在这两个佣人身上,时间久了更是变本加厉。 赵莫晚没有再理会客厅里那个失态的妇人,径自跟着王妈上楼。客房的布置也还算满意,透过窗户能看到院子里那颗挺拔的梧桐,让她突然想到香榭丽大道上的梧桐树不自觉地莞尔一笑。 “大小姐,你看要派人去酒店取您的行李吗?” “不用了,我打个电话让酒店派人送来就好了。”赵莫晚还是不放心赵家的佣人。 王妈自然看出了赵莫晚的顾虑,想到自己这把老骨头也提不了重物只得作罢,看着从进赵家之后面对这么多的变化依旧神色如常的大小姐,安心地松了口气。 “好了,你先去做事吧。父亲那边,我会好好说的,不用担心。” “是。” 小心地关上门,王妈仿佛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力气,抖擞着精神去继续打扫院落了。明明是一样的活,却因为赵莫晚的回来而多了一分明快。王妈的侄女年纪不大,对这一连串的变故感到很是惊奇,好奇地问: “姑妈,那个人就是大小姐吗?” “是啊,那就是大小姐。小青要记住,那是你一辈子的主人。你要好好侍奉她。”王妈语重心长地说,声音却渐渐变轻,“就像我当年侍奉小姐一样……” 小青没有再说话,因为她知道,这位性格古怪的姑妈一定又陷入自己的回忆里去了。不过看她幸福的表情,这次似乎是一段和平时不一样的,不坏的回忆。 没有人知道赵莫晚跟赵父说了什么,总之这天傍晚,赵父早早回来的时候对赵莫晚坐在饭桌上的举动没有任何异议。甚至还难得做起了好父亲的样子询问她这些年在法国的生活。而对她擅自更改国籍的事情一字未提。 “晚晚啊,你还没告诉爸爸,你这些年的生活费和学费是怎么挣的?一直都在卡佩集团工作吗?” “我在大一的时候加入了教授的研究室,帮忙做实验。后来才在卡佩集团兼职的。”赵莫晚坦然地回答。 “那看来我家晚晚很优秀啊!还没毕业就被卡佩集团看上了!”赵父笑呵呵地称赞道。 柳欣在一旁僵硬而尴尬地吃着饭,对赵父从进门就连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情况感到无比恐慌。她神经紧绷,却也不知道赵莫晚到底说了什么。不敢贸然开口,只得默默听着父女俩的对话。 “父亲,我回来住,似乎会让有的人觉得困扰,这样也没关系吗?”赵莫晚意味深长地说。 “说什么话呢!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怎么会觉得困扰呢!这可是你的家!”说罢还回头瞪了一眼柳欣,似乎是在对她的言行的警告。 “这样啊,那我可以提个小要求吗?” “当然。” “我想住我以前的房间,父亲能把它改回去吗?”赵莫晚说话的时候直视着柳欣,如愿看到她惊愕的眼神,笑得很是乖巧,“你看,茶室不也没什么作用不是么?” 柳欣心下一颤,心里的不安几乎就要喷涌而出! 她知道了。她知道的。 那间茶室是…… ------题外话------ 我为什么有一种在挖宝的感觉,晚晚越来越女王咯~ 群里有初三的姑娘说一年不能上网咯,希望小叶中考顺利!虽然不知道等她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还在写东西,希望到时候还能再继续着吧。 加油加油~ 第五十六章(二更) 赵父下意识地就要答应这个“小小”的要求,柳欣却慌慌张张地插嘴道: “晚晚,你以前的房间其实还不如客房大,住起来说不定还不如客房舒服呢!你爸爸偶尔还需要再茶室谈生意,就不要这样麻烦了吧?” 赵莫晚挑眉,很是无辜地说: “可是,客房是给客人住的啊!万一之后有客人来怎么办?我搬回去自己的房间住也不会觉得委屈的,这个父亲可以放心。” 赵父闻言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这才想起答应过柳欣如果有了孩子就把茶室改成儿童房,所以这个茶室在改建之后他也很少用,大体还是保留着赵莫晚当年房间的样子。如今要改回去自然也不是难事,加之让女儿住在客房到底也容易惹人闲话,况且柳欣这么多年也没有过身孕…… 视线下意识地飘向柳欣平坦的小腹,他似乎终于想起了这个问题,神色沉了几分:“那就按照晚晚的意思,改回去吧。明天我就叫人来。” 柳欣的脸色立刻惨白了几分,咬着唇没有再说话。看着赵莫晚笑盈盈的脸,眼睛里的愤恨几乎无法掩饰。她看出来了,刚刚赵莫晚其实根本也不知道茶室对她而言是什么意义,可是赵父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赵莫晚眼里的讽刺更是毫不顾忌地扫过她的肚子,笑容玩味。 “那就谢谢父亲了。”赵莫晚点点头,继续和桌上的美食奋斗去了,嘴里还时不时地评价一番。 “这是王妈的手艺吧!好怀念!好多年都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糖醋鱼了!” “果然还是中国菜好吃啊……” 赵父听着她难得孩子气的话,神色放松了很多,似乎很享受这难得的家庭气氛。他在这个时候终于也可以不去考虑乱七八糟的生意,欺骗一下自己他让女儿回来只是因为这是自己的女儿。 哪怕他和赵莫晚都很清楚,这是谎言。 可是这一刻,父女俩都做起了最完美的演员,看不出一丝破绽地诠释着父慈女孝的画面。 赵莫晚只觉得嘴里的食物全都汇聚在了一起,变成了一股让她自己都觉得恶心的味道。不断地夹菜塞进嘴里不怎么咀嚼就吞下去,用孩子气的言论转移着注意力,心里却是越来越沉重。苦涩多过了别的任何味觉。她这个时候突然憎恨起自己能够看穿他人的能力,至少这样不用在眼前两个人的眼神和僵硬的肢体动作中看出那么多的东西。 比如自己的父亲在期待他的情妇为他孕育一个孩子。 比如自己的房间其实是准备给那个可能到来的孩子准备的。 比如他们大概有着协议一旦生下了孩子这个女人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赵夫人。 熬过了漫长的晚餐,赵莫晚趁着自己的行李送来了便找了借口径自回房休息了。因为吃得太多有些不舒服,进了房间连东西也都不想收拾了。 兰泽的电话打来的时候赵莫晚正在难受地趴在床上,声音奄奄的,让他担心不已。 “Azur,你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吃多了。”赵莫晚侧着头打开视频,看着兰泽皱着眉的面孔,笑着安抚道。 “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去医院看看。”兰泽凑近了屏幕,毫不在意自己的脸被扭曲成十分可笑的画面,语气里是满满的担忧。 “我没事。”赵莫晚不由得笑出了声,觉得肚子一阵抽痛,又松了力气趴了回去,还不忘冲着摄像头摆摆手表示自己没问题。 “你的胃本来就不好还吃那么多,怎么青城的食物就那么好吃!?”兰泽还记挂着赵莫晚提到的和栗子蛋糕相似的糕点,不屑地说,“再怎么像也比不上原本的。”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伯爵大人对自家的厨子这么自豪呢?”赵莫晚因为低着头所以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兰泽只看到她的小脑袋和一头乌黑发亮的发,可爱得像只小动物。 “那是因为你这个小疯子每次都为了吃个栗子蛋糕大老远的跑来啊……” 赵莫晚似乎很久没有听到兰泽叫自己“小疯子”了。最初带着一丝玩笑和戏谑,后来常常让她觉得自己是他手中随意把玩的宠物便很是抗拒这个称呼。再后来,他给了自己Azur这个名字,小疯子似乎就此消失了,没有再被提过。如今这样突然地被他有这么自然地说出来,让赵莫晚有一种兰泽一直都是在心里这么叫自己的错觉。 怔愣的一瞬,似乎连兰泽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自然地又说出了“小疯子”三个字。 “抱歉了,Azur,我忘了你不喜欢。” “嗯。不过这次原谅你了。”赵莫晚想,幸好自己低着头,不然兰泽一定会看到自己发红的耳朵。那可就太丢脸了。 因为一个自己以前讨厌的绰号而脸红什么的…… ------题外话------ 喜欢写这种小温馨,我的文真的算清水,想吃肉的妞们恐怕得等等了,伯爵大人的饥饿还要持续一阵子。 然后透露一下,后半部分的内容会发生在国外,毕竟是伯爵大人的故事,不会一直纠结在中国的~ 欢迎妞们养文跳坑,存稿很足不必担心。 看文愉快。 第五十七章 赵云慈知道赵莫晚搬回赵家,是在一周之后的赵家聚会上。 赵父已经把年事已高的父母接来青城,平时住在郊区环境比较好的地方,每个月会有两次接父母进城一起吃饭。在尽孝道上面,他这个老三做的比兄弟姐妹都要积极得多,很是得父母的欢心。柳欣自然也是在老人面前扮演着好媳妇的角色,赢得了绝对的支持和认可。 不过赵云慈到青城工作之后也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所以这次聚会的地点从往常的赵家大院变更到了赵云慈住的公寓。 对这唯一的孙子向来无比疼爱的二老自然是欣然同意。 饭菜由柳欣负责原本是惯例,不过赵莫晚回来之后两个老人则纷纷要求又她来做。女人负责做菜是赵家的传统,而这个孙女比起媳妇来说更有这个责任“伺候”好长辈。他们倒也还记得,当年那个叛逆无理的“南蛮子”是怎么对自己说话的,提出这样的要求多少也有着试探的意思。 赵莫晚闻言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意外地没有异议。 “晚晚,要不要我帮忙?”柳欣看赵莫晚的样子就觉得她应该是从没有下过厨,立刻“好心”地提议到,“两个人做起来也比较快。” 赵父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个提议。赵莫晚只是抬头诧异地看着柳欣: “可我记得这事赵家的聚会不是吗?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参加呢?” 柳欣的笑容立刻僵硬在了脸上,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得求助地望向赵父。 “好了,既然这次的主角是晚晚和云慈,你就不必去了。”赵父无视柳欣的眼神,一句话做了决定。随即却是郑重其事地嘱咐赵莫晚: “如果有什么需要爸爸帮忙的尽管提,务必要做出一桌好菜。” 语气竟然像是个鼓励下属的上司。 赵莫晚乖巧地点点头:“放心,我会完成任务的。”说着还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逗得赵父露出了笑容。 她心里却连一丝失望都没有,只是有一种自得其乐的莫名喜悦。原来不抱期待,可以放松这么多,第一次如此切身体会到,让赵莫晚的举动都自然了许多。 不过赵云慈自然就没有那么平静了。 他看着站在自家门口提着两个巨大购物袋的赵莫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看了一眼时间不过是早上十点,距离约定的十二点还早,他虽然听说了这次聚餐要交给赵莫晚,却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猜想大概会在餐厅点好菜送来就好,哪里想到赵莫晚一副认真的样子,进门连招呼都不打就直奔厨房,在里面兀自忙了起来。 连看都没有看穿着睡衣,眼神迷蒙,发丝凌乱的赵云慈。 看着赵莫晚动作麻利地取出葱姜蒜和几包颜色各异的蔬菜,清理着灶台上凌乱的外卖包装还细心地分好类。赵云慈倚着厨房的门,面色有些发红。 “咳咳,我来打扫吧……” “不用。”赵莫晚头也不回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我是想说,垃圾不用分类的,这里是中国。”赵云慈尴尬地解释道。 “……抱歉,习惯了。”赵莫晚皱了皱眉,“你不用管我,君子远庖厨不是赵家的传统吗?” “噢,那你慢慢来。我去收拾餐厅。”赵云慈点点头,离开了厨房,没有看到赵莫晚神色里的冷然。 她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这间公寓的装潢无一不让自己觉得熟悉,分明就是当年大伯父家的装潢风格。或许赵云慈只是恋旧地把这里弄得更像自己长大的家,可是对她而言却只觉得异常刺眼。加之接下来要面对的爷爷奶奶也是在相似的环境下。直截了当地伤了自己的自尊,赵莫晚只觉得一阵气短,连带着手下切菜的力道也重了几分。 厨艺因为好几年没有做过菜生疏了不少,不过到底还是自己做过一年多的菜吃,赵莫晚很快找到了状态,动作顺畅了不少。 突然想到当年自己停下做菜的缘由,赵莫晚好笑地摇了摇头。 开始做菜一年之后才开始渐渐有了兴趣,空闲的时候开始尝试一些新的菜色。那阵子因为实验室的工作压力很大,加上还有课业,所以赵莫晚的间歇性暴饮暴食又开始了。在超市看到有卖五花肉,于是就买了准备做红烧肉。结果因为太累了就被油给溅伤了几个地方,几天后见到兰泽的时候正是水泡刚刚破有些化脓的状态。 泡茶的工作已经被转交给了她,但是因为左手受了伤所以就右手小心地托着茶碟和上面的杯子,颤颤巍巍地放到兰泽面前才松了口气。又折回去拿勺子和砂糖放好,抬头却看到兰泽一脸审视地盯着自己白大褂下的左手: “手怎么了?” “没什么……”或许是那目光太过凌厉和直白,让赵莫晚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平时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淡淡的,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和温柔,此刻却是只有魔鬼伯爵才会有的狠厉,也难怪赵莫晚不适应了。 “撒谎可不是好习惯哦。”兰泽微微侧头,明明是他仰视着站着的赵莫晚,却觉得他才是那个俯视着她的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我只是做饭不小心烫到了,呵呵,过几天就会好的。”赵莫晚退后一步,坦白地解释。心里却是根本没有想过这是兰泽别扭的关心方式,只是以为伯爵大人连佣人手抖了都这么在意,真是冷血的高要求。 “伤口呢?”兰泽下意识地想抓住她拉过来看看伤口,伸到一半又怕会不小心抓到伤口,只得悻悻地收回手,交叉在胸前,翘起腿看着她。 动作没有一分贵族的优雅。 赵莫晚扫视了一眼安静的实验室,没有看到冷冰冰的赛斯,松了口气。——她每次看到伯爵大人被义正言辞地教训,都忍不住想笑,可是又怕惹怒喜怒无常的大魔王啊。 知道自己逃不过,赵莫晚认命地撩起白大褂的衣袖,露出已经化脓了的伤口。原本白皙的手背因为这个丑陋的伤而变得很是狰狞。虽然水泡已经破了,但是看这样的严重程度兰泽也能猜到被烫到的时候是起了多大一个水泡。 “笨手笨脚的。”兰泽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办法狠心揍她一顿长记性。 “我只是不小心,下次不会了。”赵莫晚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过一阵子就好了,没关系的。” “会留疤的,你都没有擦药吗!?”兰泽看到湿润的伤口,显然还在发炎,气上心头。 “没事啦,等愈合了也不会有这么深的颜色了。” “女孩子还是要懂得照顾自己。有了伤疤以后可就没有人要了。”兰泽拿出随身带着的膏药,抓过赵莫晚的手就往上面擦,倒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只觉得冰冰凉凉的。 “嘶……”还是忍不住被凉得激灵了一下,赵莫晚看着认真为自己上药的兰泽,动作娴熟仿佛做过无数次。心里升起一丝疑惑,却也没有问出口,“如果真的因为这么个伤疤就没有人要了,那只能说我是所托非人。” “什么叫所托非人?”兰泽的汉语还不够理解赵莫晚冒出来的成语。 “就是说,我嫁的人靠不住。依赖的人不可靠。” “哦。那不会的。”兰泽小声地嘟囔道,赵莫晚并没有听清。 最后的发展可想而知,伯爵大人冷冷地威胁她回家静养不许再进厨房,吃的东西也每天要赛斯亲自送上门看到她吃过之后才离开。虽然每天面对着那位面瘫执事让她胃口大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大魔王家里的厨子的料理绝对比她吃过的任何一家餐厅都美味。 因此耽误下来的课和工作虽然不少,可也被兰泽安排来的家教通通解决,让赵莫晚连拒绝的理由都找不出。她一个普通大学的本科生,请来的家教都是牛津剑桥的博士生,要是再学不好那就真的是她的问题了…… 这样霸道又让人觉得温暖的好,让赵莫晚一直决定以后再下厨一定要为兰泽做点什么。每次提起的时候兰泽总是下意识地瞄向她手背上那个浅粉的伤疤,虽然已经不那么明显了,可还是没有完全消退。于是只是一言不发地又拿出他准备的祛疤膏,帮赵莫晚小心地擦上。任凭赵莫晚怎么说以后会消失的,依旧无法阻挡伯爵大人的动作。 好吧,谁叫人家是大魔王呢。 不过可惜,似乎发展有些偏离了轨道呢。赵莫晚看着这个透着浓郁单身男人气息的厨房,整理得让她火大却又不得不继续下去。——她无法忍受在这样的环境里做饭。 这么想着,赵莫晚戳开手机照了一张一片狼藉的厨房发给兰泽,很期待有些小洁癖的伯爵大人的反应。 心情好了几分,肉腌好了之后开始料理刚刚买的鲜鱼,连带着刺鼻的腥味也没那么讨厌了。 最近心情不好的时候似乎总是想到兰泽呢…… 没有想到细想起来,和他的回忆里,好像都只有让她觉得开心和好笑的两种。 没有不快,没有苦痛。 ------题外话------ 我记得没错的话,之后都是一章3000+,所以应该都是一天一更咯。不过字数还是差不多的~ 话说做红烧肉被烫伤,那是我自己……折腾了一个星期才结疤(←可惜没个人像大魔王一样照顾可怜的我……) 再话说我好喜欢伯爵大人侧着头翘腿的样子…好痞好帅!( ☆你确定写的是伯爵不是地痞流氓?) 兰小泽:那也是我家Azur才看得到的,你喜欢个什么劲儿!? 第五十八章 两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赵云慈看着赵莫晚踩着时间端出几盘坚果和蜜饯,有些诧异。赵莫晚倒是毫不在意地放下这些“零食”,自顾自地翻找起茶几上的茶叶来,看到“庐山云雾”的字样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麻烦你,等他们到了之后,记得一定要泡庐山云雾茶。”口气有些强硬。 赵云慈点点头表示知道,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赵莫晚已经起身回厨房了。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家居的打扮,虽然没有平日里的凌厉,但是总归也不会让人觉得这么……避之唯恐不及吧?这个时候的他,仿佛全然遗忘了自己之前产生的阴暗想法,只是单纯地对赵莫晚漠然的态度感到有些失望。 或许是在“家”的这个环境中,赵云慈不自觉地回想到那年在他的故乡,赵莫晚拉着自己四处乱逛的场景。那个时候还会娇嗔耍赖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入得厅堂下得厨房,或许甚至也能当一个好妻子甚至母亲了吧。 这么想着,突然生出了些许物是人非的不甘愿来。 门铃适时地响起,赵云慈立刻挂上他乖巧礼貌的微笑,扶着爷爷奶奶进了门。虽然对柳欣并不在场感到有些惊讶,不过也并没有多在意。赵父的表情在看到公寓不过是个不到200平方的普通户型之后也明朗了不少,一脸慈爱地跟赵云慈寒暄起来。 “三叔。”赵云慈恭恭敬敬地接过赵父手里的礼品盒,“您是长辈,不用这么麻烦的。” “那怎么行!这礼数还是要做到的。”赵父摆摆手,不甚在意地说,“云慈啊,你这才刚来青城没有多久。遇到什么事情需要三叔帮忙的尽管提!” “是啊是啊,这云慈可是我们赵家的长子长孙,以后可就是你一根独苗了,要记得好好开枝散叶才是。”奶奶看着英俊挺拔的孙子,满意地笑了。 “不知道云慈有对象了没?下次记得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啊!我们也不在乎那些个门第,只要是个贤良淑德的就行了,你啊,也不要有压力!”爷爷拍了拍赵云慈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赵云慈只得陪着笑,却什么都没说。倒是这个时候端着一小碟莲子糕出现的赵莫晚先开了口: “爷爷奶奶,好久不见了。这是莲子糕,等云慈哥哥泡好茶就可以先用着这些干果和蜜饯了。” “这是晚晚!?”奶奶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女人虽然围着普通的白色围裙,头发被一根简单的白玉簪高高地绾起,看不清打扮。却是那一张脂粉未施的小脸已经足够明艳动人。眼眸明亮如一泓清泉,黛眉轻挑,独独带着一身冷傲又不是高雅的气质。朱唇殷红,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眼神虽然是望着二老却并漫不经心。仿佛她在看你,可又仿佛其实谁都没有入她的眼。 “晚晚啊,真是长成大姑娘囖!”爷爷虽然也是惊讶,却很快不痛不痒地说了这么一句,把奶奶立刻拉回了神。 “这饭菜你不好好做,弄些个糕点作甚!?”奶奶看着赵莫晚刚刚放下的莲子糕和桌上的干果和蜜饯,语气立刻不满了起来。 “各位放心,饭菜已经备好了。只是这饭前的糕点蜜饯和品茶,能联络宾客感情和开开胃。没想到爷爷奶奶并不清楚这传统饭局的流程,晚晚失礼了。”说着还盈盈一拜,动作优美,也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家人,兀自回厨房准备剩下的菜了。 “咳咳,既然如此,云慈就给长辈们泡茶吧。”赵父开口道。 “是。”赵云慈没有反驳,顺从地泡好了几杯庐山云雾。 爷爷奶奶都是农村人,哪怕在城市里住了些年头,毕竟还是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方式。喝的茶叶几乎都是老家带来的粗茶,对品茶并没有任何研究,更不要说喝这贡茶中的庐山云雾茶了。他们一看似乎还是绿茶,便也只是匆匆喝了几口没有评价。倒是赵父有些享受地逼上眼回味了一番醇香的茶味,笑意都深了几分。 又过了几分钟,赵莫晚开始不停地进进出出摆菜上桌,客厅里坐着的几人都很是好奇她到底准备了什么菜,怎么摆了这么久还不好,却也没有人出言询问。终于最后一个菜上桌,赵莫晚放好碗筷这才恭恭敬敬地到客厅去“请”几位亲人: “爷爷奶奶,可以吃饭了。” “晚晚啊,我们说好的是十二点,你可是晚了足足二十分钟。下次不可以再这样了!”爷爷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时间,语气有些不快。 “爷爷这话可就严重了,在你们进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菜,只是按着规矩要先用这些个蜜饯干果所以才推迟了些。毕竟刚喝了茶不易立刻用菜的。”赵莫晚笑眯眯地回到。 “行了行了,让我这个做奶奶地看看这女娃子做了些什么好菜让我们这么等着!”奶奶愤愤然地大步走向餐厅。 赵云慈家的餐桌是老式的实木餐桌,原本看起来宽敞足够坐六个人的大小,如今却是被摆满了大小不一的各色碗碟,看起来有些眼花缭乱。连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家里是不是有这么多碗碟。 而菜色也自然不是刚刚让人感觉敷衍的糕点蜜饯,每一道看起来都做工精美让人觉得垂涎欲滴。虾油黄瓜带着浓浓的鲜味看起来很是爽口;五香酱鸡,盐水里脊,椒油银耳,油焖草菇,番茄马蹄拼凑在一起倒也并不突兀;五香大虾被摆放成了赵字放在最中央,看得出其中的用心;其余的明珠豆腐,参芪炖白凤,长春卷,金腿烧圆鱼,核桃酪,荷叶鸡,挂炉沙板鸡无一不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绝对是大厨才做出来的精品菜色。 赵莫晚无视惊讶的一家人,步伐轻快地端出几盅黑米粥问道: “这还有一道却是放不下了,不知道爷爷奶奶是要等会儿再端上来还是现在吃?” “既然是主食,一会儿再端上来吧。”赵父开口解了围,扶着父母坐了下来。 爷爷自然坐在主位,旁边坐着赵云慈和赵父,奶奶坐在赵父身侧,让赵莫晚只得乖乖坐到了赵云慈旁边。终于脱了围裙,这才看到她穿着很是随便,一件白色T恤和深色的牛仔裤而已,比起赵云慈休闲的家居装还要更随便。赵父看着神色坦然的兄妹俩,眼里的阴霾一闪而过。 得,又让人误会了。 赵莫晚很快捕捉到了这份异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用饭吧。”爷爷开口道。 一家老小这才开始动筷子。赵莫晚本来其实还有更多折腾人的办法,不过两个小时的准备工作加上之前的大采购已经让她筋疲力尽,此刻更是连远一点的菜都够不到,只得揪着眼前的明珠豆腐吃个不停。其实本来还有一品长春鹿鞭汤的,不过考虑到老人家的身体,她还是放弃了。如果因此弄得关系更糟糕,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饭桌上没有了平日的对话,所有人都沉默地吃着这一桌味道不得了的珍馐,赞叹的话语甚至都说不出来。且不说两位老人,赵父和赵云慈平日里应酬去的地方也都是名气不小的饭点,却是从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让人回味无穷。 赵莫晚其实也没有做过这么大的宴席,虽然很累不过看起来成果也是很不错的。她这个完美主义的毛病也都是在研究室里被托马斯教授逼出来的,心理实验容不得一点预算之外的失误,否则很可能给实验对象造成潜在的危害。渐渐地,她才变得挑剔而仔细起来。 因为沉默,所以不过一个小时爷爷就放下了碗筷,表示吃完了。于是剩下几人也纷纷放下碗筷,表示尊重。赵莫晚看着去了一大半的菜,还是满意的。原本就没有期待他们能吃完,到底也是做面子功夫躲过实际的味道,她已经达到了目的。从头到尾就吃了明珠豆腐一道菜的赵莫晚也乖乖放下碗筷,端来了黑米粥,拆掉了几个空盘子放上切好的水果。虽然西瓜是时令水果,不过毕竟吃多了对老人身体不好,所以她还是放了些橙子,蜜瓜,樱桃,苹果。刀工一般不过摆放成了个工工整整的寿字,让两位老人眼前一亮。 “爷爷奶奶,孙女这些年都没有回国过看望你们,是为不孝。这一桌万寿宴。算是孙女的一点心意,还希望爷爷奶奶喜欢。”说罢端上一小盘寿桃,乖巧地用公筷给两位老人各夹了一个。 到底是在意传统的农村出身,爷爷奶奶也一改之前对赵莫晚的挑刺,笑容多了几分真意,满意地吃下寿桃,称赞了她几句。 “还是孙女心细啊!” “这晚晚,倒也是个懂事的了!” “这是我分内的事。”赵莫晚立刻恭敬地一拜,“这便算是晚晚迟到的寿礼了。” 明明穿着随便,做起这样的动作来却让人不觉得一丝怪异,反而仿佛看到一个穿着宫装动作优雅的古代仕女一般赏心悦目。垂下的几丝发有些俏皮地卷起,衬得白瓷般的皮肤更是吹弹可破,让赵云慈心下一跳,直到片刻后喝着她泡好的雀舌毫茉莉花茶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色泽蜜黄,香气鲜灵,滋味浓醇,汤色黄亮清澈,让他也惊讶赵莫晚的心细。 “这个晚晚,倒是像个大家闺秀了。”奶奶客观地评价道,语气舒缓了几分,似乎是不再有偏颇的计较。 “是啊,老三,你这闺女倒是不错。”爷爷满意地点点头。 “这丫头在国外的几年还是长大了不少,回来之后成熟多了。”女儿被夸奖,父亲脸上自然也有光,笑容深了几分,“所以我也不怕她配不上郭少了。” 赵云慈一愣,险些泼了手中的茶。惊愕地看向赵父,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却是带着一丝轻视和不屑,随即对着不明白情况的老人们解释道: “郭家根基在中央,三代都是部队里的将军,这郭少听说年底也会是个少将了!咱家晚晚如果嫁入郭家做个少将夫人,倒也是绰绰有余的。” ------题外话------ 大更送上~我也要开学咯~昨天去学校看到满满的新生,同学突然说起大一的孩纸都是95的,我突然觉得自己好老啊啊~! 看文愉快,我对最近这收藏已经无力呐喊了……总之我会继续写下去,这个故事的画面越来越清晰,也越发让我找到写下去的灵感了。 鞠躬致谢愿意追文的妞们。 慢热又清水,只是为了之后的爆发。 第五十九章 赵莫晚看着水槽里一大堆碗碟,哀叹地带上手套开始洗起来。剩菜通通都只有倒掉,汤汤水水的让她不得不跑上跑下好几次才处理好。洗到一半实在觉得手酸,拿着手机对乱七八糟的水槽拍了一张,可怜兮兮地跟兰泽发短信抱怨道: “我现在特别能体会你家为什么需要洗碗工这个职业了!我对他们的职业操守表示十万分的敬意,以后绝对会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的……” 正是午餐时间,兰泽此时正在富丽堂皇的酒会上应对着一堆谄媚的商人。 说实在的,认识赵莫晚之前他一个人也可以很好地周旋在宴会中间,甚至大部分人在听到卡佩伯爵的名号之后就会直接地退避三舍。可是后来渐渐习惯了赵莫晚在这些人面前挽着自己圆滑地游走,看着别人小心害怕却又想要上来巴结的神情两个人都觉得有趣得紧。不过现在没有佳人在侧,自然变得烦闷无比。 他的中文虽然这几年进步了不少,但是听着各种方言口音的腔调还是偶尔有困惑的时候。而伯爵大人自然是不能让这些人发现自己的弱点,只得尽量保持着自己冰冷的气场避免被太多人接近。饶是如此,这场似乎以结交外国贵族为目的的酒会注定让他会被各种没有眼力见的商人缠住。到场的大多是驻华大使及其家人,爵位也从男爵,子爵到侯爵,伯爵都有。只是哪怕是同样拥有伯爵席位,兰泽背后的卡佩家族也让他成为当之无愧的焦点。 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摸出来看到是蓝色的提示灯,便礼貌地找了借口躲到阳台看短信去了。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带着笑意打开短信的兰泽却是被里面的内容气得不轻。 他自然也是听说了赵莫晚要负责准备赵家家宴的消息,为此耿耿于怀了许久,最后还是在对方娇言承诺之后一定也会给他做上一桌的菜才没有发动一切手段阻挠。之前看到她拍下来的一片狼藉的厨房还以为是故意捣乱,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他兰泽捧在心里的人,居然敢像个下人一样地使唤!?这个赵家,当真是的胆大! 下意识就要回拨电话,又怕赵莫晚为了接电话摔了盘子伤到手,兰泽只得气哼哼地回复了几个字: “让那个该死的赵家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幼稚的口气让赵莫晚一阵好笑。想到自己当时给他解释这句台词的时候还费了不少力气,倒是没有料到兰泽还挺会活学活用的。 总算是清理好了厨房,赵莫晚取下簪子放下一头有些凌乱的发,随便地顺了顺,总算离开了这个耗费了她无比多精力的厨房重地。 客厅里的几个长辈似乎气氛融洽,笑意满满地谈论着什么,看到自己之后更是诡异地眼光一亮,仿佛突然挖到了什么宝藏一般。只赵云慈一人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慢悠悠地饮茶,表情晦暗不明。 “来来来,晚晚辛苦了啊。坐下来陪爷爷奶奶聊聊天。”奶奶亲昵地冲她招招手,赵莫晚顺从地坐到了两位老人中间,兀自倒了一杯白开水喝起来,并没有泡茶。 “不辛苦的,既然交给了我,自然要坐到最好才是。赵家人可不能输给了外人。” 赵父和赵云慈听懂了她的意思,眼神微闪,却也并没有说什么。爷爷奶奶虽然早自顾自地以为柳欣是他赵家妇,今天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参加这家宴已经是让他们不喜,孙女的话也没有反驳。 “你这万寿宴,是怎么想到的啊,还真是有心思!” “奶奶,我当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自己想出来。这万寿宴,其实是满汉全席的一种。我做的不过是简化版,省去了很多。一是我没有那么好的厨艺全做出来,二来毕竟也是浪费了。所以就在每一个类别选了一两样来做。这其中的丽人献茗便是庐山云雾,乾果四品中包括了讨人,蜜饯四品中是不同的蜜饯,饽饽四品中有莲子糕。其余的便是桌上的酱菜四品,攒盒一品,前菜四品,御菜四品,膳粥一品,水果一品和这最后的告别香茗,茉莉雀舌毫。”赵莫晚说着又帮奶奶的茶杯加了些热水,笑着说,“这饭后的茶比起饭前的,多了几分香甜,夏天喝起来倒也不错。” 奶奶满意地点点头,对这番进退有度的说辞很是接受: “咱家晚晚真是个好孩子,奶奶能有这么个贴心的孙女倒还真得谢谢老天了!” “奶奶说的哪儿的话,这些都是晚晚该做的。”赵莫晚谦虚地说。 “晚晚这么优秀,在国外这些年,一定有不少男孩子追吧?”爷爷顺水推舟地问道。 赵莫晚一愣,转念一想到刚刚几人的神情,心下了然,故作懵懂地摇摇头: “没有,我整天都是在实验室,图书馆,教室和宿舍来回的。法国男人太花心了。”说罢还瘪了瘪嘴,似乎是在法国男人身上收过不少委屈的样子。 “这洋鬼子本来就不可靠!晚晚是个明白的,还是中国人好,懂得疼媳妇儿。”奶奶立刻应声道,“这自古以来啊,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呢,也不会那么古板给你安排好一切,还是要晚晚喜欢才是。不过你爸看上的人,也多去见见,总归是好的。能喜欢当然就更好了。” 赵莫晚抬头看向赵父,见他神色坦然的样子,心里暗讽,面上却也没有反驳,算是同意了。 “这就对了!”奶奶欣喜地拍拍赵莫晚的手,亲昵地说,“这要是谁娶到我们家晚晚啊,可是天大的福分!长得又漂亮,还做得一手好菜!” 赵云慈没有说话,只觉得一阵无力。他明明已经抢到了总裁的位置,明明爷爷奶奶也是喜欢看重自己的,却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任何资格出言阻挠。心里像是有两股力量在打架,一边在嘲讽自己的无力和之前生出来想要让赵莫晚做自己外室的阴暗想法,一边在责备自己把对三叔的怨加诸在这个曾经让自己心动的女孩身上。 然而更多的,却是对赵莫晚越来越多让他惊喜的变化的无法割舍。 倘若……倘若笑笑也有赵莫晚这样的气度和手艺,那便会是个完美的妻子吧。 “云慈啊,你最近应该应酬也不少,顺便帮晚晚留个心眼,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对象吧。”赵父突然说道。 赵莫晚这才抬头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赵云慈,没有错过他有些僵硬地放下茶杯的动作,心下却是多了一丝疑惑。这是犹豫不决的表现。可是,他在犹豫什么? “……是,我知道了。” “对了,哥哥什么时候带笑笑回来见见爷爷奶奶啊?”赵莫晚似乎突然想起,恍然大悟地问道。 “云慈有对象了?怎么刚刚不说呢!”奶奶有些狐疑地问道,似乎担心赵云慈是看上了什么寒门孤女,不敢贸然带来见家长。 “奶奶,我只是觉得还没有到时候。”赵云慈咬咬牙,沉声道。 “交往多久了?怎么晚晚见过?对方怎么样?”爷爷追问着,看赵云慈的脸色似乎不太想说便问起了赵莫晚。 “我当然不知道哥哥和她交往多久了,就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见过一次而已。是个……嗯,千金小姐!”赵莫晚斟酌着用词,最后还是选了最容易让他们接受的用词。 奶奶显然松了一口气,不过在听到是在早餐时候遇到的,自然而然以为赵云慈已经和人家有了实质的关系,语气严厉了几分: “既然都发展得好好的了,什么时候带回来我们见一面,合适的就把婚事定了!” 赵云慈自然是没有想到几句话就把话题从赵莫晚的相亲转移到了自己的婚事上。看到赵莫晚狡黠的笑意才算是明白自己被她设计了一番,心里刚刚还在纠结的力量立刻被负面的想法全然推翻,语气压抑地解释道: “奶奶,我只是那天去陪笑笑吃早饭而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啦好啦,你奶奶只是骨子里毕竟传统。既然你和人家姑娘在好好交往,就顺其自然吧。”爷爷安抚道,“不过定下来了要记得带回家看看,让我们先替你爸妈把把关。” “云慈知道了。” 一次家宴,看似是其乐融融,却是让几个人的心偏向了不同的方向。两位老人好像摈除了过去的偏见,对赵莫晚亲近了不少,心里却是打着靠这个孙女去巴结那位郭少将的念头,连带着对赵云慈的注意力都降低了不少。赵父却是没有这么单纯地以为女儿这是醒悟了。他还记得当时女儿在餐厅里衣服无所谓不在意的模样,回到赵家的条件也还在他心里盘旋着,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赵云慈的神色少了几分随意,更多的是看不透的深沉,让偶然看到的赵莫晚心里的失望多了一层。 她好像在看着一个年少时欢喜的梦渐渐被现实摧毁。 这样直面着这种变化的过程,让她觉得有一丝丝苦涩和无奈,却也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结果。或许自己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发展,只是迟迟不愿意承认罢了。当年那个在自己受辱的时候不管不顾,在自己放低姿态请求原谅的时候铁石心肠的少年,或许终究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男人吧。 从赵云慈家出来就找了借口没有坐赵父的车。从赵云慈知道自己已经搬回赵家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再去观察他的反应了。只听到面前的男人声音压抑地说: “晚晚,如果住的不习惯,可以随时来找我。” 赵父正在扶着爷爷奶奶坐上车,自然听不到这番对话。 赵莫晚没有直接回答,低着头一字一句轻声念道: 【我将一把烧焦的头发 撒在你的被子里。 既不能吃,也不能唱。 既不能喝,也不能睡。 青春呀,也没有什么欢乐, 糖块也没有什么甜味, 在漆黑的夜晚,也不能 与年轻的妻子亲热与温存。 正如我金色的头发 变成了一堆灰烬, 你青春的岁月 也变成了白色的冬天。 你将变得又聋又哑, 变得像苔藓一样干枯, 像叹息一样逝去。】 ------题外话------ 每天都这么勤奋更新还是没有人理会的默默蹲墙角画圈圈去…… 没有推荐就开始被抛弃,反而是《妖孽》的收藏在涨算个什么事 ﹏ ~呜呜呜……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收藏 周末双更!公众文还保持着V文速度什么的,都没有人鼓励一下o(= ̄ヘ ̄o#)> 第六十章 俄罗斯的女诗人,玛琳娜。伊万诺夫娜。茨维塔耶娃的《白银女诗人的巫术》,是一首机器阴暗潮湿的诗作。负面情绪满载,甚至抱着诅咒的意味,恶毒无比。仿佛一个深闺怨妇用巫术诅咒着抛弃自己的丈夫,一遍遍叨念着,让他不得好死,让他万箭穿心。 赵云慈不知道,原来赵莫晚这样恨自己怨自己。 他讨厌那个冰冷疏离,用嘲讽的语气和自己作对的赵莫晚。可是这个瞬间他才知道,那并不是全部。还有更可怕的,他所未知的赵莫晚。 五年的时间里,这个女孩仿佛被开发出了所有的潜能,用完美的演技伪装着,迷惑着,控制着人心。让他犹豫,让他彷徨,让他想要靠近却又害怕。 却又无法否认,这个女孩抓住了他赵云慈心里的软处。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诗歌依旧是赵云慈心中无法亵渎的领域。他在学习到商人阴狠的部分的同时,无法割舍掉年少时的梦想。他在埋葬掉自己梦想的时候,却依旧牢牢抓住了最后的一根牵连,将那些自己喜欢的诗句融入了骨血之中。 而用他喜欢的现代诗来诅咒他,当真是最伤人的方式。 赵莫晚不需要任何解释,只这样平静地念完一首诗,就足够表明自己的态度。只因为她无比确信这个男人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这或许也是她留给赵云慈也好,自己也好,最后的一丝尊严吧。 迈开脚步,明明是艳阳高照的盛夏,赵莫晚却觉得心里一片平静。一个人坐上了一班人烟稀少的巴士,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眼前却是突然朦胧一片。 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泣。 她这么告诉自己。 没有去拭干泪水,只是任由泪珠划过脸颊,嘴里感觉到丝丝的苦涩。 女人啊,最是柔情如水。她们感性又任性。她们现在恋情里面的时候可以把这世界最好的通通给你。爱大叔的风霜沧桑,爱少年的轻狂张扬,却蒙蔽自己的双眼不去看年长男人玩弄自己的随意,年少男孩冲动动心多过真心的实意。 初恋最是难以忘怀。不管是哪一种,不管是怎样的结局,都注定让女人们铭记。她们会记得有那么一个人教会自己爱情的甜蜜和苦涩,心动的喜悦和幸福,分离的伤痛和埋怨。她们有的从情殇里成长,终于变成无坚不摧的女斗士,继续相信和拥抱爱情。等待着那一个终究会只属于自己的人出现,带走她,爱护她一辈子。她们有的陷入情殇中无法自拔,变得冷漠而悲观,再也不敢相信甜言蜜语,不相信有那么一个人会拯救自己。 赵莫晚是怎样的女人呢? 她没有爱过三十多岁,鬓有浅霜的男子,没有遇见过拥有高超*手段却有不让自己反感的雅痞。她没有爱过青春年少,冲动张扬,笑起来会有阳光温暖,总是用汗水洒满青春轨迹的少年。 她只是不可抑制地对那个在自己懵懂年纪寂寞又敏感的时候,温柔相待的哥哥,心动了而已,喜欢上了而已。 然后,冲动了一次而已。 这份不该存在的感情,开始于他的家乡,结束于自己的家乡,不也是最好的结果吗? 她学会了比伤痛更重要的东西。在没有足够勇气投入的时候爱自己,充实自己,强壮自己。可是保留心里柔软的角落,相信着,等待着,有那么一个人会愿意爱这样的自己。 赵莫晚等待着有人堂堂正正地站在自己面前,用满满的爱包围自己,保护自己,宠溺自己,告诉自己: “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而你等到了我。” 兰泽,我终于可以好好哭一场了。 把这些年的嗔痴怒怨都还给了那个人,一点都不剩。 终于洗干净了我的心。 北京的空气有所好转的时候,卡佩集团的分部却是乌云缭绕。所有的部门经理在会议室里,低着头,不敢看向主位上一脸冰寒的大老板。 本来毫不起眼的青城突然被提升为西南分部的中心,而且还敲定要在青城开设夕阳酒店在中国的第二家分店,这是几乎所有人都反对的决议。 然而兰泽却一反常态,坚持要继续这个计划,甚至还强势地反驳了所有的反对意见,一意孤行。 “怎么,这就没话可说了?”兰泽本就心情不好,此刻更是难得地有些压抑不住自己的脾气。 沉默。 还是沉默。 没有人敢再提一句青城这个计划的不是。他们在过去的三个小时里提出了各个方面所有可能的缺陷,却都只被兰泽一句轻飘飘的“还有呢?”打发回来。 兰泽的回应也渐渐加重语气,怒气愈发明显。 “所以说卡佩集团才需要企业道德培训!”兰泽说,“就因为我看起来生气了,你们怕丢了自己的工作,就什么都不说,那么问题只会越来越多!今天是青城的项目,下次是不是就是别的?!跟我只报喜不报忧,然后指望着我大笔一挥就投一大笔进入一个你们觉得万无一失的计划!?那比现在更有风险!” 他步伐优雅地站起,走到客服部经理面前,继续说着,“比如说,有一个客人不满意,但是别的客人都没有任何意见反而大欢迎的某个产品。你会告诉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客人都很满意,剩下的只是特例。结果却是那位客人正好对其中的成分过敏。严重了,可能致死。然后整个卡佩集团都必须要承担全责,只因为你一人的忽视。” 客服部经理低着头,感觉到兰泽从上而下的冰冷视线,只觉得冷汗直流。 “你们刚刚不是很能说吗?挑剔地抓住那百分之一不肯放手!那平时怎么没见到你们这么在乎小范围的意见呢?多数服从少数是吧?难道你们拿到自己本科学历的时候都不知道从众心理吗?!有一就有二,只要有了开始就没法结束的不是只有贿赂和*,还有你们这样懦弱地逃避问题!” “你们不是期待一个能够推翻这些不足的论调吗?”兰泽冷哼道,“青城虽然是小城市,可是却是西南部发展最快的城市。虽然商业比不上沿海城市,但是市场饱和度不高。虽然没有大批涌入的高端消费者,但是有更多有足够消费能力的人会选择去度假。而最近几年青城也在积极参与国际贸易,去年全球的农业贸易博览会就是设立在了青城。位处西南,但是有江南水乡和葱郁山林的风光,是绝佳的旅游景点。” “既然老板如此自信,那么我们会尽全力做好这次的计划。”市场部经理终于带头站了起来,勇敢地直视着兰泽。 兰泽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别的经理。须臾,所有在场的经理纷纷站起,表示自己愿意支持兰泽的决定。说到底,卡佩集团是家族企业,没有外人控股。故而兰泽对他们所有的员工的生死,有着绝对的控制权,没有什么人有胆子那自己的职位作为风险。 只是平日里这个向来工作能力让人刮目相看的老板,是第一次这样排除众异,固执己见。 会议室里再一次沉寂了下来。只是这一次沉思的人变成了兰泽。 手机短促的震动声变得异常大声,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只看到已经回到主位上的老板拿出手机,自然地接通了电话,连表情都骤然褪去了冰寒甚至透露着全然的温柔。 “喂?” “commentallez—vous?”(你好么?)赵莫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哪怕背景嘈杂也难以掩盖。 “怎么突然说起敬语了?”兰泽低声笑了笑,“感冒了还是哭了?” “哭了。” “为什么?”兰泽耐心地等待她的解释。 “因为发生了一件好事。我现在心情突然很舒畅,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的荣幸,Azur。” “不过,其实我更想念你家厨子做的菜。这种时候要好好大吃一顿才对得起自己的胃。”赵莫晚满是憧憬地说。 “就那么想他?” “我最想念他的菜,但是现在最想见的人是你。”赵莫晚坦然地说,看着越来越拥挤的巴士,觉得自己坐上来还真是个错误的决定,只得拔高自己的嗓门。 结果这句话,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无比清晰地传达了出来。 让原本刚刚就因为兰泽在会议中接电话而难以置信的员工们恍然大悟。 看着经理们惊愕的表情,兰泽心情极好地又安抚了赵莫晚几句就挂了电话,然后笑着回头说道: “我刚刚就想说了。这次的决定,更多的其实是我的一己之私。为了未来的伯爵夫人,就拜托大家帮忙了。” 很久之后,当媒体又开始定期地炒新闻说伯爵夫妇感情危机的时候,卡佩集团的老员工们都总是无比淡然地面对新晋员工对八卦异样的热情。 只有他们见过并且清楚地知道,伯爵夫人是那个唯一能让魔鬼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的人。 赵莫晚,是兰泽。卡佩的底线。 只有兰泽自己知道,他的小疯子是他此生的全部。 ------题外话------ 只要能追得到伯爵夫人,要大魔王做什么都可以! 第六十一章(二更) 唐心眉在赵氏工作已经是半个月的时间了,可她依旧摸不清自己的老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那位名叫小那的前任秘书给自己的建议不仅抽象而且一点用都没有,让她甚至以为自己是被耍了。可是时间一久却也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不要去猜测老板的想法。 因为赵云慈和这个世界上所有身居高位的人一样,有着一颗摸不透的心和捉摸不定的想法。 不要尝试做自己职责以外的事情。 这在赵云慈看到陌生的亲手做的“爱心便当”放在总裁办公桌上之后,直截了当地扣了她这个月的奖金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吧,那当然不是唐心眉自己做的,而是受市场部的女员工们所托。 她虽然心里对这个男人抱着浓浓的好奇,却更多的不是出于对他本身的兴趣,而是对他能勾起赵莫晚的兴趣而感到意外。虽然两个人有着堂兄妹的关系,唐心眉却并看不出一丝亲人间的相处。 比如此刻,她正在整理着赵云慈接下来一周的行程的时候,赵莫晚大刺刺地连门都不敲就走进了总裁办公室。唐心眉不阻挠是因为她知道赵云慈会纵容,然后在几分钟之后吩咐自己去泡好咖啡送进去,哪怕赵莫晚从来都只喝一口。 他们谈话的内容,唐心眉虽然并不知晓,但是赵云慈每次在赵莫晚离开之后阴沉的表情,无法掩饰地昭示着他并不愉快的心情。至于赵莫晚,总是在离开的时候对唐心眉友好地笑笑挥挥手,并不做任何解释。 她们也从没有提过当时把唐心眉弄进赵氏的条件。 那个意味深长的“监视”的条件。 “唐秘书,送一杯咖啡进来。”赵云慈的声音如同往常一样透露着一丝冰冷。 唐心眉应下,泡好咖啡之后端了进去。 赵莫晚并没有和之前的几次一样站在赵云慈面前,而是姿态慵懒而异常美丽地斜靠在沙发上,翘着腿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唐心眉并没有片刻的停留。 身上橘红色的长裙因为翘腿的动作露出一小节白皙的小腿,明晃晃地让唐心眉都觉得白嫩入藕结,有些怔然。再看上去是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小脸,因为眼线的缘故看起来比平日里妖娆了几分,红唇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神色却是似笑非笑的不在乎。 “放下就出去吧。”赵云慈开口道。 “是。”唐心眉立刻回神,放下咖啡转身离开,收回了自己胶着的视线。 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赵莫晚,当真是越发看不明白了。 “赵总裁,我今天请假是有事要做。”赵莫晚缓缓说,声音里却带着一丝甜腻的撒娇,配合着这样疏远的称呼,带着异样的反差。 “这么想去相亲?”赵云慈语带讽刺地问,只觉得她今天这风情万种的样子格外刺眼。 “我都二十三岁了,去相亲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恋爱个一年,然后订婚结婚,二十五岁能够有个孩子就更好了。”赵莫晚坦然地说,莞尔一笑,“还是说,看到我这个堂妹赶在你前面,着急了?既然这样,带着你那位笑笑赶快去结婚不就好了。爷爷奶奶会很高兴看到的。” “你到底是想结婚,还是只想巴结上郭家这棵大树?”赵云慈嗤笑道,“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没必要为了报仇如此作践自己。” 赵莫晚摊手耸肩,样子像极了表情夸张的西方人: “在你眼里这是不堪,可我却觉得没什么不好。各取所需,我能在大树下乘凉,他能得到一个完美的妻子,为什么不呢?” “你觉得会做一手好菜,懂得在长辈面前哗众取宠就是一个好妻子了?” “当然不是,那样的女人只会很快让男人厌烦。”赵莫晚撩了撩自己凌乱的卷发,对赵云慈眨了眨眼,看着他惊讶而气恼的神情,笑意更深,“所以,既要懂得小胖厨娘的手艺,也要有穿着高跟热情似火的面皮。嗯……换个说法的话,就是在丈夫需要的时候在白玫瑰和红玫瑰中间收放自如吧。就像张爱玲说的那样。” 她知道赵云慈最讨厌的便是张爱玲这样惺惺作态自爱自怜的女子。更是讨厌她所谓的“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年少时的赵云慈对未来的妻子抱着灵魂伴侣的期待,他对婚姻的神圣抱着憧憬,可此刻却又显得无比讽刺。 明明知道赵莫晚是在故意激怒自己,赵云慈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在赵家的聚会之后变成了一个微妙的怪圈。赵莫晚开始毫无顾忌地对他直言相讽,他开始越发无法维持自己的脾气。赵云慈甚至有一种错觉,过去那些和赵莫晚有关的回忆其实都是一场梦。 他们仿佛本就是一堆怨侣,偶然重逢,彼此憎恶,彼此伤害,恨不得对方去死。 不,是赵莫晚恨不得赵云慈去死。 赵云慈恨不得赵莫晚低头求饶被他收入做个低微的外室,让他好好折磨。 “你可以穿得更勾人些的,比如超短裙什么的,一定能很快引起郭少的注意。”赵云慈说,“据我所知,这位多年从军的未来少将似乎对女人并没有多大兴趣。你恐怕得多费一番力气才行。万一挖出来这军门背后的私隐,也只得帮衬着,做一堆假面夫妇了。” 这话说得委婉却又恶毒无比,完全没有了赵云慈平日里翩翩君子的形象。他自己都无法想象说着这些话语的自己是怎么样的表情,更是不敢看向赵莫晚。 心魔被释放的感觉,让他在这样的话语中找着细微的快感。挖苦自己,挖苦他人,挖苦他们有过的过去,成了让他又是释然又是酸楚的习惯。赵云慈变得越来越不敢面对镜子里自己丑陋的嘴脸。 他只听到沙沙的声音,赵莫晚踩着高跟蹬蹬地走到自己跟前,连视线都因为突然拔高的十公分而和自己持平了。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却让赵云慈无法忽视余光里的红唇。 娇艳欲滴,饱满诱人。 “越是那样的男人,越是喜欢外面是白玫瑰,里面是红玫瑰的女人。”赵莫晚说着,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让眼前的男人心痒难耐,“至于他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我倒也不那么在意。既然是为了这棵大树,那么这棵树欢喜什么,与我何干?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庇护,都是值得的不是吗?我以为,颇有野心的赵总裁一定能懂我的。” 说罢还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 赵云慈看着那双优雅却有带着利器的凌厉的大红色高跟鞋,将她白皙的小脚衬得如同白玉,指甲上涂着一层浅淡的粉色护甲油,此刻看着有些粉嫩的光泽。 “那么,我就去赴约了。总裁请继续您的工作,我不多打扰了。”赵莫晚似乎突然觉得有些无趣,转身快步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她能感觉得到的。一个男人对自己视线的转变是那么明显,她无法忽视其中的变化,变得越发炽热,却越发阴狠。赵莫晚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电梯里这个浓妆艳抹的自己,突然想到贵族们互相攀比的珍稀情妇。她们有着不错的出身和姣好的容颜,被那些已经没有任何实权的贵族当做宠物和物件一般拿来互相攀比。没有尊严,也不在乎会有怎么样的未来。 这个样子的自己,让她觉得她也是那样的一个女人。 拿出卸妆棉飞速地擦掉了脸上浓重的彩妆,露出原本清丽的面容,又换掉了那折腾了自己大半天的高跟换回了平跟鞋。赵莫晚这才舒了口气走出电梯去参加自己的“相亲”。 当然,是在瞒着伯爵大人的情况下。 中午一点,赵莫晚在迟到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懒懒散散地走进了青城市中心的一家西餐厅。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床边,并没有看到任何可能是自己相亲对象的男人,点了点头满意地笑了。 “小姐您好,请问有预定吗?”服务生都穿着传统的女仆长裙,没有现代的超短裙的哗众取宠,而带着一股子英伦特有的优雅,让赵莫晚意外地挑眉。 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室内装潢,简化之后的巴洛克式,带着浓郁的英国乡绅的风味。结合了原野和贵族的奢华,倒并不让她反感。 “嗯,好像是姓郭的先生。” “郭先生是吗?好的,请跟我来。” 赵莫晚这才想起她的这位相亲对象可是个铁骨铮铮的军人,会想到来这样的地方想必一定不是他的打算。还没来得急做多猜想,包厢内看向她的人里包括了一脸笑意的柳欣这一点,就让赵莫晚想此刻就夺门而出。 坐在柳欣对面的女人则是诧异地看向她,眼带审阅,似乎是郭家的夫人。她身旁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坐姿都保持着军人的本色,和这个西餐厅显得很是格格不入。此刻却只是毫无兴趣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又将实现固定到了眼前的空凳子上,并不说话。 只一瞬,赵莫晚却也不得不趁人这个男人有着最能衬托军服特质的面孔。五官深邃,表情内敛不外露,眼神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摸不清。棱角分明的脸孔让他看起来多了几丝威慑力少了几分柔和。让人不自觉地将视线停留。 还真是个抢手货。 赵莫晚不禁腹诽。 “Excuze—moi。刚刚因为工作耽误了一会儿。”赵莫晚坦然地表示自己的歉意,无视柳欣的眼神提醒,兀自说道,“我并不知道会有无关的人来,加上也不知道你们的联系方式,所以晚到也没能联系上,真的很不好意思。” 郭夫人看她态度诚恳的样子也没有多为难,只是招呼她坐下之后才“好心”地建议到: “虽然我们老郭家不是迂腐的人,不过女人还是把心思放在家里才是。” “郭夫人说的是。”赵莫晚顺从地点点头,“正是因为这年华短暂,所以我才不愿意那么早踏入婚姻的坟墓。” “晚晚,说什么呢!”柳欣在郭夫人发怒钱立刻插嘴打圆场,“抱歉啊郭夫人,我们家晚晚只是心直口快了些。” 赵莫晚毫不在意郭夫人陡然变红的脸,坦然地喝了口茶,看着眼前坐姿再规矩不过的男人,突然好奇地问: “你不累吗?” 郭洋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瘪了瘪嘴,视线并没有对上赵莫晚的,侧过头冷淡地说道: “不累。” ------题外话------ 说好的二更,晚了点抱歉~怎么就有妞抛弃我了呢! 快回来~ 昨晚和室友聊天太久,起晚了,SORRY~ 第六十二章 赵莫晚好奇地望着郭洋。这其实是她记忆里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一个和自己过世的母亲一样职业的人。虽然她知道两根杠三颗星是上校军衔,可是却并看不出眼前的这个男人和普通不知情趣的硬邦邦的军人有什么不同。 她自顾自的性子,平时有个护短的伯爵大人看着,没有什么人会提意见,所以她也自动忽略了郭夫人不满的神情和柳欣得意的笑容。只是将视线专注在今天这顿饭的主角身上。 “既然赵小姐来了,就点菜吧。”郭洋有些尴尬地开口,打破了片刻的沉寂。 “好的。”赵莫晚点点头,收回自己的目光,按了桌上的呼叫铃。 “不知道赵小姐喜欢吃什么?我听说你是在法国留过学的,想必对西餐很是讲究吧?”郭夫人努力笑得和蔼,到底是贵妇人面子功夫做得极好。 包间里只有一本菜单,此刻在郭夫人手里,服务生也自然地走到了郭夫人身侧准备点单。 “既然这并不是法国餐厅,我只能随便点写随主流的了。”赵莫晚笑着耸耸肩,并不看菜单直接报出了一连串的菜名,“凯撒沙拉,罗宋汤,柳橙法国鹅肝酱,法国羊鞍扒,香草蛋奶酥。” 服务生表情微变,飞速记下这些菜名,对这位客人这么完整地报出五道顺序的菜单很是惊讶。当然,最尴尬的莫过于拿着菜单的郭夫人。虽然是她提议的这家餐厅,不过郭家几代从军,对西餐并不了解。如今赵莫晚这么自顾自地点了自己的菜,仿佛是给了她一耳光嘲笑郭家的无知。 郭洋自然也察觉到了餐桌上流动的古怪气氛,没有说话,只是拿过酒水单看了起来。 “赵小姐要喝点什么吗?” “不知道有没有05年产的罗曼尼&8226;康帝干红葡萄酒?”赵莫晚问道。 “容我这就去询问一下主管可以吗?”服务生小心翼翼地问着,打量着赵莫晚的表情。 “那么,就等大家点完餐了再去问吧。如果没有的话,就交给你们这里的侍酒师吧。” “是。” 柳欣看着郭夫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的难堪,心里一片欣喜。你赵莫晚在青城再怎么趾高气扬,也惹不起中央的郭家不是?这一旦交恶,可就再无翻身之日了! 郭夫人最终也只是随意点了个三人套餐,尽快结束了这段尴尬的点餐时间。赵莫晚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作势要参与自己儿子全程相亲的母亲,想着这恋子癖到了这个年纪还这么强烈,让她真是怀疑这是一对相依为命多年的单亲母子。 “赵小姐今年是二十三了对吧?听说你在法国念书花了五年?”郭夫人开始了提问,语气犀利地仿佛一个正在面试新职员的上司。 “是的,我本来不会法语,所以学语言耽误了些时间。”赵莫晚坦然地说,“您知道,那虽然是世界上最优美的语言之一,却是出了名的难学,我想郭夫人应该知道才是。” “哎,郭夫人也别怪这孩子了!到底出国比留在国内去个普通学校好啊!”柳欣间接地暗指赵莫晚是因为成绩差才出国,和大多数的“富二代”一样。 郭夫人皱了皱眉,语气又冷了几分。 “原来如此。我家洋洋可是高考的市里第三名,要不是要进部队,什么好学校都能进的。不过现在看他的发展,我倒也并不后悔。不知道赵小姐现在在赵氏是什么职位?” 赵莫晚见郭洋只在自己母亲提到自己的时候才下意识地看向郭夫人,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 难不成是她看错了?不是恋子癖,而是……恋母? 真是有趣。 “我啊,就是在人力资源管理部打打杂。您知道,富二代都是这样的。”说罢还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虽然父亲疼我说这是份轻松的职务,不过我果然还是想天天悠闲地过活,不要这么累就好了。就像刚刚夫人所说,女人还是把心思放在家里才是。” 郭洋终于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笑得有些不矜持的女人,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厌恶。 赵莫晚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不再继续激怒郭夫人,只是插科打诨地回答着郭夫人一个又一个的提问,甚至还打起了哈欠。 “赵小姐大学念的是什么专业?” “心理学和神经病理学。因为我觉得当心理医生听起来挺好赚钱的,只要陪人聊聊天就有钱拿。” “赵小姐有考虑过什么年纪结婚要孩子吗?” “我的理想状况嘛,是三十岁结婚,然后顺其自然要孩子吧!虽然我自己挺讨厌小孩的,又爱哭,又没有任何逻辑,让人烦躁。” 餐桌上的气氛越发诡异起来。柳欣的笑意加深,郭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郭洋的厌恶也更加明显。 只赵莫晚一个人笑得越发开心。 侍酒师最后还是找了国产的干红代替赵莫晚的高要求,虽然味道差得远,不过赵莫晚却也没有再挑剔。因为只有她点的是五道全菜,所以只看到服务生不停地进进出出给她一个人上菜。而另外三个人只有最基本的前菜主食和甜品,只得看着赵莫晚一个人吃得欢快无比。 她没有再多嘴说这已经是简化之后的法国菜包括的五道菜:冻开胃菜,汤,热头盘,主菜,甜品。只是看似享受地吃着自己不断变化的盘中的菜色。——因为实际上这个胃口已经被养叼了的吃货除了兰泽家的厨子还真就找不到满意的味道了。 午餐结束,对方自然也没有任何想要再次见面的想法,付过帐之后便打算告辞离开。 “郭夫人,郭少,谢谢你们的午餐。”赵莫晚礼貌地道谢,“虽然有诸多不足,不过还是不错的一餐。” “不客气。”郭夫人冷冰冰地说。 “……”郭洋直接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是啊,郭夫人,让你这么破费真是不好意思了。”柳欣也笑着说。 “不过如果下次的相亲对象也和我有一样的家庭构成,希望郭夫人记住,后妈这样的生物是绝对不可能毫无目的地出现在继女的相亲宴上的。”瞥了一眼柳欣尴尬的神情,赵莫晚站起帮郭夫人取下外套递给她,压低了嗓音说道,“当然,要和一个情妇打好关系倘若是您的喜好,我也不敢有异议。只是这豪门之中,一天没有尘埃落定的事情,就还有转机。” 郭夫人诧异地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赵莫晚,仿佛这个瞬间才看到了这个刚刚让自己失望透顶的女孩的真面目。但是心里的惊讶很快却是变成了气恼。她可以在见到柳欣的时候就说出来,而不是这样戏弄了他们母子俩一番之后……! 随即不再多说,径自迈开步子离开了包间。郭洋早在刚刚就提前出去开车了,所以也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赵莫晚直接无视柳欣,一面拨通兰泽的号码一面往外走。 “喂?” “贵安,伯爵大人!” “怎么,心情这么好?遇到什么好事了?”兰泽翻看着手里厚厚的资料,原本紧皱的眉头松了几分,语气温柔地问道。 “我啊,今天遇到很有趣的母子俩。不知道是恋子还是恋母,总之很让我好奇。要是能知道他们权二代的秘辛就好了……”她站在餐厅门口,毫不在意自己打电话的嗓音会被别人听到,更没有注意到眼前听着的越野车挂着部队的车牌。 “你刚刚才吃过午饭?” “对啊!虽然是青城不错的西餐厅,但是味道真的有点差强人意。红酒也没有喝到满意的。” “想喝什么了?”兰泽听着她孩子气的抱怨,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他的Azur总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撒娇就可以让他心甘情愿丢盔弃甲,奉上一切。 “05年的RootedeNuits。你上次说过今年开始就可以喝了。” “下次带你去布根地禾斯喝!馋鬼!” “答应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哦亲爱的!”赵莫晚玩笑般地说道。 郭夫人不过中途去了一下洗手间,没有想到走到大门口正好听到儿子的相亲对象这么撒娇地讲着电话,俨然一副热恋中的小女生的样子,嗤笑了一声: “赵小姐,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赵莫晚也不含糊,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并不在意那母子俩的脸色有多糟糕,自顾自地讲着电话。只是这次换成了听起来更加暧昧和缱绻的法文。 柳欣在阴暗处看着这一切,立刻联系赵父“报告”了所有的细节。 “你是说,晚晚故意搞砸了?!” “是啊,你没看到她那副没家教……不,懒散的样子,把郭夫人气得不轻呢!”柳欣听着赵父生气的声音,心里踏实了几分。 “居然给我阳奉阴违。赵莫晚,你当真是个好女儿!”赵父忿忿地挂了电话,只觉得这些日子来和女儿之间父慈女孝的画面格外刺眼。——看来被算计的人是自己! 他越来越觉得赵莫晚不是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想法在岁月的沉淀中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晰,哪怕在用距离疏远她的时候,还是会时不时地冒出来。 亲近不起来,又不能乖乖为自己所用。 或许……是时候去做个亲子鉴定了吧。 ------题外话------ 新角色出场~兵哥哥一枚。 怎么除了兰小泽别的角色都木有人要? 二更下午四点半送上 第六十三章(二更) 每年到了夏末初秋的时候,赵莫晚都会陷入无法控制的低谷期。工作效率地下,神色恍惚不在状态,心不在焉。兰泽往往能找个借口放她几天假,或者直接拖着她到自己家小住一段时间,到过了丹尼的忌日之后就会渐渐好转。 可是今年他不在赵莫晚身边,他们不在法国,赵莫晚没有办法像过去的几年一样自顾自地到公墓去送上一束明知道会被毁掉的花。 焦躁不安的人变成了兰泽。 他开始频频在会议走神,工作效率下降了不少。赛斯依旧没有任何出手帮忙的意思,依旧动作缓慢地完成着一个执事照顾好伯爵大人生活的职责。 席卿再一次见到兰泽的时候,他正歪着头靠在舒适的沙发上发着呆。甚至连有人敲门进来都无所察觉。让自顾自进来的席卿一惊,立刻下意识地想退回去。 “进来吧。”兰泽依旧保持着他懒散的坐姿,似乎并不在意这个样子有损什么伯爵的威严。 赛斯咳嗽了两声,不过大魔王此刻显然并没有把他的提示当回事。——最近这段时间除了他家小疯子没有什么人能提起他的兴趣。 “关于青城的案子,我接到几个经理的建议说可以让公关部先去疏通一下关系。”席卿笔直地站着,目不斜视地看着兰泽……身后的书架。 兰泽眼神微亮,语气平平地问: “可这青城的情况,你们公关部熟悉吗?” “……这个,可以通过我们在北京这边建立的关系网来发展看看。”席卿说出自己的想法。 兰泽立刻摇摇头,收起之前脸上兴趣缺缺的表情,认真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这样不行。如果动用这里的关系网,只会让我们进军青城的消息弄得人尽皆知。虽然我们卡佩集团真正意义上的对手并不在中国发展,但是跟风一起前往青城的小公司一定会有的。这样会让公关部苦苦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崩塌,认为我们卡佩是在舍弃首都这个风水宝地。拂了这皇城的自尊,可不是容易对付的事情。” 席卿没有想到兰泽这个外国人竟然比他的考虑要周密得多,立刻恭敬地说道: “是我欠考虑了,老板。” “没事。”兰泽也不生气,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冲席卿点点头,“我反倒要谢谢你这个时候来跟我提这些。” 席卿一愣,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感谢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兰泽又低下头去思索的样子根本问不出口。赛斯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当然,面瘫的脸上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只是盯得席卿有些不自在,匆匆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顾婷狐疑地看了一眼行色匆匆离开的公关部部长,也没有在意他鲁莽的动作。只是在席卿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被兰泽正在伸懒腰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乖乖坐回了秘书的座位上。 非礼勿视。贵族大人这么不雅的举动被看到,自己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封口呢…… 想到兰泽发怒时候的样子,顾婷下意识地抖了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回眼前的资料上。 赛斯则是无奈地看着这个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警告和建议当回事的伯爵大人。或许是不在法国的缘故,自己作为执事的工作越发地得不到尊重了。不仅把每天的下午茶废除,连带着在宅子里的工作也因为兰泽坚持继续住在酒店而几乎全被酒店的打扫人员包揽了。他现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兰泽背后守着他,偶尔泡杯茶,然后听着这位主子是不是冒出来的自言自语。 当然,内容有百分之九十八都是关于赵莫晚的。 剩下的百分之二则是对自己此刻工作的不满。当然,原因自然是这份工作造成了他没有办法此刻陪在赵莫晚身边的结果。 兰泽此刻站在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心情似乎轻松了很多,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属于赵莫晚的那张办公桌,笑意有些张扬地压抑不住: “赛斯,我们去见Azur吧。” “遵命,我的主人。” 赵莫晚第二十次戳着盘子里的食物却不吃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唐心眉终于忍无可忍了。 “如果你再戳下去我觉得它会哭的。” 盘子里是赵莫晚点的一份焦糖布丁,淡淡的棕色让它看起来很是美味。此刻却是被她用叉子戳的如同一滩捣鼓过度的蒸蛋……任谁看了都会食欲全无。 两个人此刻坐在一家甜品店里,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份甜品。午后的阳光依旧刺眼而灼热,不过早晚开始下降的温度已经在昭示着立秋的到来。 已经是夏末了。 “呵呵,反正都是会被我吃的结局,管他中间怎么被蹂躏呢!”赵莫晚无所谓地放下叉子转而拿起了一根勺子,动作流畅地瓦起一勺破碎的布丁塞进嘴里,“嗯,味道不错!” “我还以为留学回来的人都觉得国内的甜品不堪入口。”唐心眉瘪嘴,语气轻快地说道,“而且你不是去法国来着的,那嘴巴肯定更挑剔才对。” “那也得是同种类型才有可比性好吧。这可是英国人的甜品,我没资格评判。”赵莫晚笑笑,不在乎地灌下一大口没有加糖的咖啡冲淡了口中甜腻的味道。 嗯,其实味道真的不怎么样。 唐心眉约自己出来,自然不会是闲话家常的。赵莫晚却也不点破,一半是因为又到了心神恍惚的时节,一半是因为她在等唐心眉问出来。 “晚晚,你帮我,送我到赵云慈身边,是要我监视他吗?”唐心眉似乎终于下定决心,一鼓作气地问道。 “如果一定要说是或者不是的话,是。”赵莫晚打了个哈欠,很是疲劳地样子,揉了揉眼睛擦掉微微的水汽。 “可以给我一个原因吗?”唐心眉虽然料到了这是真的,可是却还是有些不快。被自己以前的室友这么利用,还看到了自己最丢脸的状况,让她很难堪。 “各取所需而已。你想要离开那个公司不依靠出卖色相稳住自己的家,我想要一双可以看到赵云慈动向的眼睛。”赵莫晚顿了顿,“我没有那么好心的。” “那么,你不怕我倒戈吗?”唐心眉皱了皱眉,似乎对赵莫晚的反应很是不满,口气沉了几分,“倘若我告诉赵云慈我和你认识,告诉他你要我去监视他……” “你不会。”赵莫晚笃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五年多没见,之前的交情也算不上多好。”唐心眉尴尬地低下头,似乎无法面对赵莫晚清亮的双眼。 “或许在你约我出来之前我还有过疑虑。可是现在我确定你不会了。”赵莫晚勾唇一笑,“因为这里,我们一起来过。” 是了。2007年的春末,她们宿舍里的女孩们出来玩的时候,也来过这里。那个时候还是一家餐厅,现在却是换了老板改成了甜品店。只是依稀能看到以前餐厅的装潢还没有被完全换掉,有些破旧。唐心眉在约赵莫晚的时候也只是心血来潮才想到了这里。她们在和赵莫晚疏远之后也曾经来过一次,郭月和薛宁笑却都闷闷不乐的,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 “难道就因为这样,你就觉得我还在乎着我们曾经是室友的交集?”唐心眉突然语带尖酸地讽刺道,“对啊,我们都以为和你成了朋友。结果你呢?一个暑假没有任何联络,然后开学之后变得越来越奇怪,冷冰冰的好像根本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不就是赵氏的大小姐吗?说风就是雨的,倒还真是把友情当做是游戏!” 赵莫晚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唐心眉会提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她当然是记得那仅有的一次相聚,虽然记忆已经开始模糊,可是那种温馨的氛围是她一直怀念而且记在心底的。唐心眉说得也没错。是她在接受了她们之后又自顾自地把自己封闭了起来。明明和这些女孩们无关,她却把从赵云慈那里收到的委屈和伤心通通发泄在了无辜的她们身上。 不过是因为突然失去的,对人的信心罢了。 渐渐挖空自己以为抓住过的温暖,从赵云慈这个破洞开始扩大,再扩大,到吞噬掉所有她相信过的人。 其中也包括唐心眉,郭月和薛宁笑这三个女孩。 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自己的残忍和懦弱,低下头没有说话。 可以说什么呢?我那个时候年少无知,对不起。不小心伤害了你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还是…… 我其实没有想过会造成这样的结局? 统统都是借口。 “我……”开了开口,却又颓然地吞下了到了嘴边的话语。赵莫晚对这个胆小的自己感到头疼,却也无能为力。她坚硬的盔甲总是在夏末初秋的时候变得柔软,变得多愁善感自怨自怜。平日里的自信张扬消失殆尽,让她只想蜷缩回自己的小小空间不被打扰。 唐心眉叹了口气,似乎也没有想要执着于这个问题的意思: “我知道,你这样的身份,难免会更加在意身边的人是不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可是,我们都以为,我们已经证明了和你交好是和我们的家庭无关的。” “不是的。”赵莫晚摇摇头,眼睛却似乎并没有回过神来,似乎透过眼前的唐心眉看向什么不知名的彼方,“和你们无关。如果你对此耿耿于怀的话,那么你更有理由帮我看着赵云慈。” “什么意思?” “他才是那个促成这一切的导火索。”赵莫晚喃喃地说道,嗓音多了一丝淡淡的喑哑。 ------题外话------ 别急别急,伯爵大人马上就要回归了~ 之后就是各种甜宠咯~ 二更送上,周末愉快。 第六十四章 郭洋第二次看到他的相亲对象赵莫晚的时候,她正在一家小小的,简陋的甜品店坐着。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地用叉子戳着眼前已经如同烂泥一般的布丁,动作幼稚可爱地像个孩子。下意识地移开视线,为自己这样在意一个既没有礼貌又水性杨花的女人而感到不齿。 看她的样子或许又是在进行一次无聊的相亲?可在这种地方…… 皱了皱眉,似乎对赵莫晚需要到这么寒酸的地方相亲而感到意外而尴尬。郭洋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看到赵莫晚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看不清长相的女人的时候心下微微一松。 “郭少怎么啦,有美人看?”一旁的男人兴趣慢慢地凑过来,对郭洋的反常很是在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赵莫晚的背影和抬起头来的唐心眉。 虽然不是个绝世美人,倒也足够让人眼前一亮了。 “嗯,原来喜欢这种的?也是,看起来适合当老婆啊,哈哈!”说话有些口误遮拦的这个男人其实和郭洋并不算太熟。两家的交集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是郭洋父亲手下的勤务兵之一,所以这个不学无术的啃老族才被自家父亲推来跟在郭洋身边。 要不是郭洋的父亲念及旧情,怎么也不会有郭洋有所交集的这种人,让他很是反感。 “见到个朋友,你先回去吧。”郭洋思忖片刻,做了打算。 “怎么,郭少认识那个小妮子?!”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又立刻厚着脸皮道,“既然人家也带着自己的朋友,我们就一起认识认识吧!说不定郭少还能成就我一段好姻缘呢!” 说着退后的几步,看到赵莫晚的侧脸,笑得一脸色眯眯的。 郭洋脸色一沉,没有理会这个言行举止都和郭家不应该有任何牵连的角色,径自迈开步子走进了这家笑笑的甜品店。 “欢迎光临!”老板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看到这么个表情不善的军人走进自己的店内,原本扬起的笑脸顿时一僵。 虽然知道军人和城管不一样,可是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还是让她有些害怕。 身后跟进来的男人则是对着老板娘勾唇一笑,虽然轮廓不如郭洋深邃但是对比起来已经要容易亲近得多了,这才让她微微放宽心: “两位想坐在哪儿?” “不用了,我们是来找人的!”不等郭洋开口,神色激动的男人就越过他走向床边的两个女人。 郭洋冲着老板娘点点头,一板一眼地说: “我们和她们一起。” “好的,你们先坐。我这就拿菜单来。”老板娘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看到郭洋走向那一桌女人,心里却是想着和这个可怕的军人在一起的是哪个有勇气的姑娘。 赵莫晚低着头,在吐出赵云慈的名字之后却迟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下意识地用勺子捣鼓着碗里的布丁,此刻依旧越发让人冲击的视觉效果让饶是刚刚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话上的唐心眉也不禁分了神。那种状态的布丁,着实让她有些呕吐的*了…… “晚晚…如果你不愿意说,也没关系的。” 话音刚落,一个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你们好啊~!我叫薛宁西,你们叫我阿西就可以了哦!” 眼前的男人穿着橙红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开到第三颗,露出了大片白皙的皮肤,桃花眼勾人地微微眯起,虽然算得上长相不错却只让唐心眉下意识地反感。只因为他眼神中*裸的*和兴趣,让她觉得自己仿佛在被这个男人用视线扒光了衣服。 赵莫晚恍若未闻,依旧低头持续着手中的动作。 唐心眉张了张嘴,正打算说什么,没有想到眼前的男人却突然回头,对身后一身军装神色肃穆的男人抱怨道: “郭少的朋友还真是不给面子~对我居然这么不理不睬的!” 明明说的是赵莫晚,却手指着唐心眉。 “不好意思打扰了。”郭洋对唐心眉道了歉,动作流畅地坐到了赵莫晚身边,勾起一抹浅笑,嗓音甚至温柔了几分: “赵小姐,你好。” 薛宁西一看自己的猎物原来才是这郭少的朋友,有些失望地收起了刚刚的笑容,却还是坐到了唐心眉的身侧。好吧,大餐吃不成,这小粥也不坏!随即把目标转移到了唐心眉身上,眨着桃花眼殷勤地说:“都说了是认识的,你怎么这么冷淡呢!” “这位……先生,认识晚晚?”唐心眉没有理会,直接问对面的郭洋。 “自然是认识的,不然怎么知道她姓什么!”薛宁西不满地嚷嚷道。 唐心眉只是因为刚刚正好说到那些不怀好意接近赵莫晚的可能性,就冒出这么两个看起来无比怪异的组合,实在算是有些不自在。 “晚晚?”又唤了几声赵莫晚,她才回过神来,就着手中的勺子又舀起一勺已经几乎液体状的布丁大口咽下,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歪着头想了想,似乎没有回想起多大的交集,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他们的提问,兀自又灌了一大口咖啡压下嘴巴里的甜腻。 “抱歉,刚刚走神了。”她对唐心眉解释道,“最近有些累,晚上总是睡不好。过一阵子就会好了。我们下次再见吧。” 薛宁西立刻暧昧无比地打量着面色平静的郭洋,口无遮拦地大胆猜测道: “哎呀,这晚上睡不好,难道是有人不要赵小姐睡?那还真是甜蜜又痛苦的折磨呢……” 郭洋听罢神色一暗。 他自然听出了薛宁西的意思,想到那天赵莫晚撒娇打电话的样子,下意识地就以为让她这么“劳累”的一定就是那个地下情人,皱了皱眉。 他怎么就忘了,这个女人可是个有了情人还能出来相亲的,哪里可能还干净?! 赵莫晚似乎没有察觉到陡然变化的气氛,根本不在乎薛宁西的存在,抓了自己的包就站起打算离开。这才发现还有个郭洋坐在自己外侧。 “不好意思,让我一下。”语气直白而冰冷。 “赵小姐不记得我了?”郭洋只觉得一肚子火气,没有动作,不打算让她就这么离开。 “你是……郭家的那个?”瞟了一眼他的军衔,竟然已经换上了少将的一颗星,赵莫晚这才肯定地点了点头,“郭少将,你好。” “哟,小姑娘还认得军衔啊,不简单不简单。”薛宁西笑嘻嘻地说道,“看来郭少是遵循军人的本色,早早就打算好了就等着下手呢吧?” 郭洋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快爆发的边缘,也顾不得赵莫晚此刻的状态和之前在相亲时候有多么不同,拉住赵莫晚让她低下腰来,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帮我赶走他。” 明明是拜托人,却是用的祈使句。显然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才会有的举动。 赵莫晚浑沌的眸子清楚了几分,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温热地气息吐在郭洋的耳畔,让他突然觉得心痒痒的。 “欠我一个条件。” “成交。” 毫不拘泥带水,让赵莫晚倒是对这个年轻的少将生出了几分欣赏来。 到底是郭家的长孙,怎么可能和那些为了混口饭吃而当兵的人一样? 薛宁西看着两个人暧昧地“咬耳朵”,笑得有些张扬地说着: “哈哈!可被我逮到了!郭少这个从来都没有女伴的石头今儿也总算是开窍了,老爷子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这指不定过一阵子就可以抱重孙咯!” 赵莫晚只觉得郭洋没有直接一拳把这个聒噪的男人打走已经是奇迹了。连她都被弄得很是不耐烦。对大嗓门的人原本就不擅长,而这男人显然是北京人,一口浓重的京腔更是让听得到的人都能知道话里的意思,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广播站。 虽然心里很是烦躁,赵莫晚却是缓缓坐下,姿态少了一分高贵多了一丝矜持的羞涩,仿佛只是被他刚刚的话语给窥探到了心事一般脸上露出淡淡的粉色。 郭洋的呼吸轻轻一滞,明明知道这不过是这个狐狸般狡猾女人的演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觉得心跳加速。 唐心眉狐疑地看着这两个男人,见赵莫晚似乎又不打算走了,自己也没有理由跟着离开,只得老老实实坐在原位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咖啡。好在身旁的男人没有再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赵莫晚,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薛先生何故这么看着我?”赵莫晚突然的措辞让薛宁西一愣,连带着郭洋也有些惊讶,却是很快变得坦然,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反击。 “呵呵,我只是好奇,这郭少看上的女人是个什么样子。”干笑了几句,似乎被赵莫晚此刻脸上挂着的大家闺秀的笑容所刺到了什么,急匆匆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怎么,我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对卿很重要?”赵莫晚虽然不知道那些大家闺秀说话是什么样的,不过从记忆里看过的古装剧里随随便便编了几句来唬唬人倒也是可以的。加上这做样子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尝试,看起来还真是有了几分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的味道。 “不不不,我只是没想到郭少绕来绕去还是选了这么个符合大院审美标准的。”薛宁西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失望,看向赵莫晚的眼神中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兴趣。 “知晓便好。这自古以来婚嫁都是讲究个门当户对不是?”赵莫晚浅浅地笑了笑,还用手背遮住嘴,动作自然而流畅,看起来就像是她保持这样做作的行为习惯已经多年。 唐心眉在对面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我说郭少啊,在家就要面对一帮装腔作势的女人,你这好不容易找个媳妇儿也找个这样的,你不嫌闷我都觉得烦!我看这女人啊,无趣的紧!还是甩了找个热情如火的才对!” “然后和你一样弄得家里上上下下鸡飞狗跳?”郭洋冷冷地反问。 “…呵呵,那当然不是了。”薛宁西有些语塞,想到自己每次坐了混账事之后家人的反应,下意识地缩了缩。 ------题外话------ 订了机票圣诞节可以回国了~虽然对去年回到国内的时候的惨痛经历心有余悸,不过还是期待更多! 明天会有重要人物回归! 这是宠文,不会虐的哟 第六十五章 赵莫晚直到这是郭洋在给自己提示,随即立刻顺水推舟地讽刺道: “我要求也不高,只要夫家对我好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可这人啊,倘若心不在自己身上,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中国人终究是要讲究个孝字的。” 可惜我已经不是中国国籍,不需要这么做了。 赵莫晚在心里暗笑。 “是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是到处惹是生非的。”郭洋虽然说的是规劝的意味,可那口气和硬邦邦的表情实在只会让人觉得骇人。 薛宁西自然是不敢直接和郭洋对着干,只得把郭洋突如其来的敌意的原因归结到了赵莫晚的身上,“那你这位呢!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不是!?还没进门就能拾啜你来揭发小的短,当真还把自己当半个媳妇儿了?” “若是郭少的发小都如同你这般,还真真当不起郭少将三个字了!”赵莫晚讽刺道。 薛西宁本就年轻气盛,看赵莫晚一副安静的逆来顺受的样子心里又起了几丝暴虐的因子,想着她嘴巴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女的。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杯冰水就要往她泼去。反正也没颜色,最多就是冰了些,也不碍事。管这女人是个什么来头,在青城这种小地方惹的事也不会闹到北京去,合计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坏处。这倒是他考虑周全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这手刚端起冰水,还没来得急倾斜一丁点,薛宁西就被一股大力直接卸了胳膊。剧痛袭来,手一松摔碎了玻璃杯。 错愕地回头,薛宁西却在看到这个男人的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如果说郭洋的威慑感是来自他坚毅的面容和军装的作用,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则是用自己一双眼睛直接释放出了足够的冷酷和冰寒。 灰蓝色的眸子锋利如刃,直直看进他的心底,仿佛就要在这里将他大卸八块一般。 银色的发丝被服帖地整理好,原本看起来应该很是斯文的打扮却被面容的死寂和冰寒所完全笼罩。小心的甜品店内,连空气仿佛都在这个瞬间凝结了。 饶是郭洋也在看到这个漂亮的外国人的瞬间有些怔愣。 唐心眉被身旁的薛宁西挡住,看不到赛斯的样子,却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 老板娘早在这位客人进门的时候就惊呆了,还没来得急问就直接被无视,而且走去的方向还是这一天下午吸引了最多人注意的那一桌俊男靓女,让她只得说人以群分。只是这个外国人,看起来似乎比那两个男人还要更多了一分贵气,不知道是因为他身上深紫色的西装还是动作,总之都优雅得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在安静的氛围中,赛斯已经放开了薛宁西的胳膊,退后一步,拿出一张雪白的手帕自顾自地擦起手来了。 第一个回过神来的自然是被剧痛折磨的薛宁西。 “啊!”他惨叫一身,愤恨地转过身就要扑上去,却被赛斯轻巧地躲过。 对方更是很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用标准的中文说:“你还想再卸一条胳膊?” *裸的威胁! “你是谁?”郭洋虽然厌恶薛宁西,可是到底是家里人所托的人,不得不管。而且他也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 赛斯也没有理会郭洋,只是在擦干净手了之后又拿出另一张雪白的手帕越过郭洋递到了赵莫晚的面前。看起来虽然一样,可是上面漂亮的花体字母“L。C”已经透露出了它主人的讯息。 赵莫晚似笑非笑地结果手帕,甚至还满是怀念地抚摸了一下上面的字母,也乖乖用它擦起自己的手来。 “他呢?” “还要过一阵子才能过来。”赛斯用法语回答道。 “知道了。”赵莫晚擦完手,小心地收好那方手帕,还故意朝着赛斯地方向摊了摊手,显示自己的手是干净的,“谁都没有碰到。” “嗯,只是以防万一。” 两个人的对话停在别人耳里却是一场奇怪,一个用法语一个用中文,可是一问一答地似乎很是顺畅。最惊骇的是这个刚刚还一身戾气的男人竟然在说完之后对赵莫晚深深鞠了一躬,态度恭敬地仿佛对自己主人表现敬意的仆人一般。 “赵小姐当真不容易,不知道在哪里搞来这样的保镖!恐怕还身兼数职吧?”薛宁西知道自己打不过赛斯,嘴上却是半点也不饶人,“可怜我们的郭少被扣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都不知道啊……” “既然薛先生受伤了,还是在这只胳膊废掉之前早点去医院比较好。”赵莫晚收起刚刚大家闺秀的嘴脸,笑着建议道,回头却是略带歉意地对郭洋说: “看来要失信于你了。不过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倒是真的。” “那倒未必。”郭洋似乎想通了什么,回头对唐心眉言辞恳切地说道: “不知道这位小姐可不可以带薛宁西去一下医院诊治?我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处理。”说罢若有若无地将视线飘向赵莫晚,似乎是在暗示着他要好好跟赵莫晚处理一下“赛斯”的事情。 唐心眉一愣,下意识地看向赵莫晚。 “若是你失信了,那一个欠着的要求可就归我了。”郭洋压低声音说道。 赵莫晚挑眉,有些惊讶这个男人的态度的转变,却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许了这样的误解和打算。 “麻烦你了,唐心眉。”赵莫晚点点头,“我们下次再聚,医药费明天带给我报账就好。” “好的。”唐心眉没有再多问,扶着薛宁西,也不顾这个男人依旧骂骂咧咧的粗俗态度,看他有所反抗就很“自然”地戳一下对方受伤的胳膊。不一会儿,薛宁西就闭了嘴乖乖跟着走了。 赵莫晚看到这一幕,满是兴趣地笑了笑。 “我倒是没有想到,青城的赵小姐,会和一个看起来很有风范的执事有所牵连。”郭洋幽幽地开口,显然没有打算就这么不了了之。 一个军人世家的男人,这么快就看出穿着便服的赛斯的职业,倒是让赵莫晚很是意外。 “在那之前,能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要给我拉来那么个大麻烦吗?”赵莫晚直截了当地转移了话题,“我以为,那之前的那顿饭已经让郭少和郭夫人很失望了。” “的确,你不是个是和嫁入郭家的女人。”郭洋察觉到赛斯突然更加冰冷的气息,笑意加深了几分,“不论是商人家庭的背景,还是你那天故意表现出来的举止,通通都不合格。” 赵莫晚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不好意思,那不是故意的,那是我的本性。” “是吗?那看来赵小姐的演技当真是过人。娇蛮的商人小姐,做作的大家闺秀,都手到擒来啊!”郭洋讽刺地说,看向赵莫晚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厌恶。 赛斯只见过在兰泽面前任性的Azur和实验室里认真工作的赵莫晚,虽然谈不上喜欢或是讨厌,但是既然是伯爵大人心爱的人,怎么也不能被一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这么羞辱。听到郭洋的话,立刻就想上前封住他那张嘴。 赵莫晚却是摆摆手,拦住了冲动的赛斯,似笑非笑地打趣道: “我们也没有很久不见,怎么变成急性子了?” “Azur小姐,我只听令于卡佩伯爵。”赛斯硬邦邦地说道。 “那你觉得我在他面前的话有分量还是你的?”赵莫晚用法语说道,并不在意赛斯话里的无礼,吐出来的却是直白的威胁,“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这个时候,就好好当个观众吧。你被他派来,不也是为了好好看着我么?” 她没有用监视这个词,因为她知道兰泽的本意不是为了控制自己,只是在担心。 赛斯终于还是乖乖坐到了刚刚唐心眉的位置上,毫不忌讳地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暗自却是做好了决定一定要让赵莫晚被兰泽好好教训一顿才是。 这女人还没有坐上伯爵夫人的位置就这么嚣张…… “我还真是看不明白了。”郭洋摇摇头,“刚刚看起来明明你就是他的主子,可是好像他又不愿意听你的。所以,我只能认为这个男人是属于另外一个和你有所关联的第三者?” “可以这么理解。”赵莫晚点点头。 “我听你那继母说,你在法国留过学,最近才回来?看来这个男人和你的这段经历有关吧。” 赵莫晚对“继母”两个字很是反感,冷笑着说: “继母?没有想到柳欣倒还真是会打肿脸充胖子。一个上不得门面的情妇,瞎编和我的关系就算了,还当你们郭家也是好骗的!?” 虽然骂的是柳欣,却是在说郭家人的粗心了,连柳欣的身份都没有弄清楚就自顾自地认为她是如今的赵夫人。还殷勤地安排着继女的婚事。 “你这么几年都不在家,不知道你父亲续弦的事……”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大可去查。”赵莫晚打断郭洋,“那女人就算登堂入室了又怎么样,名分没有,就算再怎么像真的,也只是个假货。可怜了这些个鱼目混珠的人!” 看她一副笃定的样子,郭洋想到相亲宴的时候柳欣的神色和动作,显然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连和赵莫晚说话都很少,也不得不承认是他们郭家疏忽了。 “关于这件事,我感到抱歉。大约是家母之前见过柳欣几次,所以就自顾自地以为她已经嫁给你父亲了。”郭洋陈恳地解释道,“我今天麻烦你,其实也是因为那天见你牙尖嘴利。没有想到那个薛宁西竟然会想要动手,对不起。” 依旧是坚毅挺拔地穿着军装,道起歉来却让赵莫晚看不出一丝虚伪,眼神坦荡而清澈,让她惊讶地张了张嘴。甚至都忘了刚刚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的厌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道歉。 “既然这样,我们也算是两清了。”赵莫晚说,“我本来也无心嫁入你们郭家,之前给你们造成的难堪也在今天还给你了人情,就这样吧。至于那个你欠我的条件,就当没有说过吧。” 郭洋看着动作流畅越过自己离开的女人,似乎还能感觉到刚刚一瞬间温润的肌肤触碰到自己的感觉,眼神怔怔地。 赛斯回头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郭洋才终于如梦初醒收回了他放肆的目光。 ------题外话------ 为什么都没有人喜欢面瘫大叔赛斯~ 他身上各种萌点啊! 兰小泽:因为有我,你觉得她们看得上他?哼o(= ̄ヘ ̄o#)>! 第六十六章 年少做过各式各样色彩缤纷的梦。绚丽的烟花般,张扬到了极致的美丽。那是每个女孩都会有过的悸动和甜蜜。 赵莫晚有过吗? 或许是有过的吧。在她终于学会一个人忍受孤独之后,却有那么一个人让她可以坦然地去接近去撒娇而不被讨厌,于是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变得重要。变得贪心。变得患得患失。 赵云慈让她失望,丹尼让她绝望,兰泽让她重生。 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了,可是赵莫晚每年在因为丹尼的忌日的逼近,变得愈发控制不住的愧疚和自责的时候,却总是会一次次想起自己醒来之后看到的那个男人狼狈的,不敢相信的样子,和那个轻柔到恍若梦境般的吻。 那双湖水般的眸子,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她在被噩梦惊醒之后镇定下来。 那个温暖的怀抱,让她眷恋让她不想放开,却每年只有这个时候能够放肆地不计后果地不离开,不推开,不去管那个朋友的距离。 于是赵莫晚又一次失眠了。 赛斯到青城已经一周,除了那天在甜品店诡异的出现之外,她没有再见到他。把他带入赵家显然不会是个好主意。赵莫晚并没有太过在意赛斯的动向,因为这位执事大人向来都是个全能的面瘫机器人,几乎无所不能。嗯……除了料理。 八月末,青城的蝉鸣开始变得格外响亮,仿佛是要趁着这夏天的尾巴释放生命最后的悲鸣。赵莫晚每天中午开着窗通风的时候,明明是在二十几层的高楼却还是隐约能够听到。 她的工作依旧枯燥无味,代理部长王佳佳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坐稳这个位置。调过来的年过五旬的中年人拿着一手调令把她赶出办公室的时候,这个平日里看起来赢得了大部分下属好感的女人有些无助地环视了一圈,只有赵莫晚想她点了点头。 没有恶意,没有鼓励,仿佛只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个结果而已。 这个世界,比起得民心的上司来说,人们更不愿意引火烧身。人们更习惯自扫门前雪。 人们自私,但他们说这是自爱。 赵莫晚看着那个又在大发脾气的新任部长,无所谓的表情似乎只是让这个男人更加气愤。她不和这样的人争执,不过是因为实在不想浪费自己的力气。 赵云慈故意降职一个经理到这个职务,看似是平调其实是降职。自然是知道会造成这样的局面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男人倒是实打实地烧了个满江红。整个人力资源管理部在这开始的几个星期里都乌烟瘴气的。这位部长只是挑剔,责骂,惩罚着所有人,发泄着他的怨气。 赵莫晚却只是想,难道赵云慈是在报复自己? 还是说,他以为这样的方式,能让自己放低姿态去求他? 赵莫晚低着头,看似是在乖乖接受部长的责骂,心思却是早就神游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一定努力完成领导的期待。”赵莫晚立刻抬头,露出得体的笑容,没有丝毫的犹豫。 对方只是点点头,让她离开了。没有再多加为难。 他自然是知道赵莫晚的身份的,而这些下马威性质的挑剔和责骂,原本只是为了逼得这个大小姐辞职或者直接闹到赵云慈那里去。目的很单纯,对赵氏的不满。可是赵莫晚却从不反驳也不挑剔他的态度,让他也没有办法再过分了。 王佳佳退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连个副部长都没能当上。原本对她青睐有加的下属们突然变成了同事,难以习惯的除了她自己的愤愤不平以外更多的是尴尬。而每次都被责骂得最厉害的赵莫晚却是看起来毫不在乎,这让她不解。 “赵莫晚,你为什么都不生气?” “我为什么就一定要生气了?”赵莫晚好笑地反问道。 “你应该知道他是在吹毛求疵。”王佳佳愤愤然地说,“本来就不是这个专业的,还对我们做的工作指手画脚的!” “那么在你眼里,怎么样才算得上是专业?”赵莫晚似笑非笑地问,“是要积累在这个部门足够多的经验?可放在你的身上,已经证明了是个行不通的方式。我以为你是知道的,这个世界的不公平,太多。你能抓住的,只有你能够控制的东西。” 赵莫晚微微眯眼,勾起笑的样子仿佛一只慵懒的猫。王佳佳却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是听说过那个传言的,只是和所有人一样没有当回事。 同一个部门的宋梅梅曾经看起来和赵莫晚关系很好,可是却在一个周末之后突然一脸得意地辞了职,甚至还对赵莫晚千恩万谢地道了别。没多久却是听说她怀了城里一个已经定亲了的小开的孩子,只是不但没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反而还被那家人给暗地里解决了。 赵莫晚听说的时候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那是梅梅姐的选择。” 有人说那是赵家大小姐促成的结果,可是赵氏的员工从没有把这个败家女放在眼里,更是没有人怀疑过。 王佳佳此刻却是突然想起了那个时候赵莫晚的神情。 关于那个传言,她突然就相信了。 “王佳佳,既然你已经和我们一样是职员,就该知道,这里没有人有照顾你的情绪的指责。当然,如果你是想找我进行心理咨询,我随时欢迎。”赵莫晚说完便也不再搭理她,自顾自坐下继续工作了。 午餐时间,唐心眉意外地出现在了人力资源管理部。几个见过她的员工立刻殷切地上去想要和她闲聊几句攀攀关系。这可是在总裁跟前工作的人,绝对是潜力股! 唐心眉却只是忽视这些人眼中的热切,语气平淡地询问道: “请问赵莫晚在吗?” 一句话打退了这些缠人的攀谈,唐心眉走到赵莫晚意外狭窄的办公桌旁,看她正在努力做着一份公司员工福利的报表。敛去平日里张扬的气息,只在自己这一方小天地里做着普普通通的事,和唐心眉见过的任何一面的她都不同。 “晚晚。” “嗯?唐心眉?你怎么来了?”赵莫晚抬起头,愣了一下。 “我来报账。”唐心眉义正言辞地拿出一张整理明晰的账单,上面写着那位受伤的薛宁西在医院的所有花费。 “写的这么清楚,看来你真的是在担心我会赖账啊!”赵莫晚好笑地看着上面细致的备注,“不过我恐怕没有办法马上支付这么大一笔钱。现在还没有拿到工资呢。” 唐心眉想,你一个大小姐会拿不出来? 嘴上却是不在意地说着:“那就等你发工资的时候吧。” “我会记得的。”赵莫晚点点头,看出了唐心眉的别扭,随即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拿起钱包,“作为利息,我今天就请你吃饭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莫晚和唐心眉都出现在员工食堂不是什么怪事,可是她们一起出现则是从没有过的状况。加之两个人说说笑笑一副很是熟稔的样子,更是让几乎全部正在食堂用餐的员工们瞪大了眼睛。唐心眉作为总裁秘书大部分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似乎很是在乎洁身自好。赵莫晚则与之相反,总是身边跟着一大帮别的部门的叽叽喳喳的女职员,一边谄媚的示好一边打听着赵家的消息,她也不拒绝。——不管怎么看,都不像回事有所交集的两个人。 “晚晚,你不怕……”唐心眉自然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担忧地看向神色自如的赵莫晚。 “你是觉得请你吃食堂太便宜了?”赵莫晚并不理会她的担心,笑意满满地反问,“如果是这样,晚上再请你吃好的吧!我今天的工作可不少,我怕走远了下午赶不回来。” 唐心眉没有再说话,只是顺从地跟着赵莫晚一起去选了几个简单的菜,找了角落里的一个座位坐下。正打算开口好好问清楚的时候,几个打扮时髦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走了过来,似乎跟赵莫晚很是熟悉地打着招呼:“今天怎么都不等我们!这是唐秘书吧,你好。” “我们是公关部的。” “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唐秘书啊,皮肤真好水嫩嫩的!” 唐心眉只是神色浅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赵莫晚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满意地笑了笑。看来的确是比那个时候成长了不少了。 “抱歉,今后都不用来找我吃饭了。”赵莫晚挂起她乖巧的笑容说,“我和你们吃了这么久的饭还是记不住你们的名字,看来是缘分不够。眉眉可和我投缘多了。以后啊,我就跟着她一起吃饭了!亲近!” 唐心眉被赵莫晚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肉麻得抖了抖。O__O“…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似乎对赵莫晚这副笑眯眯似乎无比诚恳的样子无法拒绝。可是就这样失去一个攀上赵家的机会又实在是心有不甘,犹豫地想要开口说什么。 ”好了,麻烦几位还我们一个清静的地方吧。“唐心眉冷冷的开口道,让几个女人立刻闭了嘴灰溜溜地离开了。 那是总裁秘书啊,随便嚼个舌根在总裁面前就能留下印象的人,还是少惹为妙。 ”眉眉啊,还真是厉害!“赵莫晚调笑地称赞道。 ”厉害的是你才对,一个红脸一个黑脸,真是搭配地好。“唐心眉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才觉得,当年或许是真的小瞧了你了。“ 赵莫晚的笑意浅淡了几分,幽幽地说: ”不,当年是高估我了。“ 语气中有几分不可察觉的落寞和愧疚。 ------题外话------ 今天有二更哟~下午四点半送上。 第六十七章(二更) 唐心眉这才注意到赵莫晚的盘子里只有一份沙拉,忽视刚刚瞬间的沉默,柔声问道: “你在节食?” “不,我只是需要在这个嘈杂的环境里保持清醒。”赵莫晚吃了一口并不新鲜的生菜叶子,皱着眉吞了下去。 “看起来并不太好吃。” “的确。”赵莫晚灌了一大口冰水,咳嗽了几声,似乎才终于完全吞下了刚刚让她反感的味道。 “原来我们员工食堂的菜色这么糟糕?”清亮的男声突然想起,不大不小却正好足够让附近的几桌人都听清楚。 周围的员工们纷纷下意识地回头,看到的却是西装革履的赵云慈端着和普通员工一样的午餐站在赵莫晚和唐心眉的桌边,微微弯下腰,看似只是在跟她们说话的样子。 赵莫晚加上唐心眉本来就是足够震撼的搭配了,再加上身为总裁的赵云慈!? 慢慢聚集过来的整个食堂所有员工们的视线,让赵莫晚很是不快,甚至连像往常一样和赵云慈周旋的心情都没有了,颇为不耐烦地问: “有何贵干?” “我只是需要找地方用午饭而已。”赵云慈无辜地摊手,视线扫过已经坐得满满的食堂。 “我以为经理以上职务都是用小食堂的。”赵莫晚说,“属于你们的包间自然是有位置的。” 食堂尽头的一间宴会厅是属于高层的食堂,除去外面供应的饭菜之外是可以点菜做小炒的。更相当于一般饭店的运作方式。而伙食费却是和普通员工一样按照荤菜和蔬菜的数量结算。之前仅有的一次赵莫晚和赵云慈坐在一起吃饭,也不过是新上任的赵总裁习惯点好自己的小炒之后坐在员工食堂的角落自己用餐罢了。 此刻赵莫晚却是直截了当不给一点面子地拒绝了。 “看来我的小堂妹很不喜欢我这个堂哥呢,我还真是失败。”语气中只是单纯的无可奈何。 “总裁。”唐心眉也没有立场反对,只得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晚晚,你拐走了我的秘书,作为补偿和我一起吃个饭有什么好别扭的,嗯?”温柔的笑意和记忆里如出一辙,赵莫晚却终于能够看清他面具下的那丝阴霾。 是他变了太多,还是自己当时太傻? “我当然不敢闹别扭。”赵莫晚径自端起自己的沙拉,“既然总裁要地方吃饭,我当然会让位。” “晚晚,不要无理取闹!”赵云慈的声音低了几分,似乎有些不快,“坐下吧,我们两兄妹在一个公司这么久,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我是说,就我们两个的。” 唐心眉会意,立刻起身让座。担忧地看向没有动作依旧站姿笔直的赵莫晚,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是人家的家事,她没有立场插手的。 走到食堂门口,只觉得一个娇小的身影飞速和自己擦肩而过,几乎就急急要装上自己。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这个慌忙的身影,唐心眉只看到被一席白色蕾丝覆盖的少女,几乎小跑着冲到了刚刚坐下的赵云慈背后,亲昵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唐心眉摇了摇头,没有再去关心这似乎越来越复杂的情况,离开了吵闹的食堂。 赵莫晚还没来得急再说什么,就被突然冲过来的温笑笑打断了: “姐姐!原来你也在赵氏工作啊!” 咧了咧嘴,连平日里礼貌的微笑都懒得用来应付这个女孩,赵莫晚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便端着盘子准备离开。 “晚晚,坐下一起吃饭吧。”赵云慈似乎对她这样的态度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殷切地表现出了好哥哥的样子,端出几个菜,“这都是你爱吃的菜,我让厨房特地做的。” “云慈哥哥对亲堂妹真好,看得我都要嫉妒了!”温笑笑立刻嘟起小嘴,可怜兮兮地撒娇。 赵莫晚只觉得那个“亲”字似乎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好笑地摇摇头,实在是不懂这个女孩对自己的敌意到底来自哪里。最开始的误会不过源自于对自己和赵云慈关系的怀疑,现在既然都知道是亲人了,她又在在意些什么? “呵呵,对亲人当然是这样啦!”赵云慈笑着捏了捏温笑笑的脸,两个人腻味的相处让赵莫晚一阵恶寒。 她比谁都要看得清楚,赵云慈看向这个女孩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情谊。 “姐姐就一起吃吧!难得云慈哥哥专程为了你准备了这些菜。”温笑笑这才放开赵云慈,坐到了他身侧,对赵莫晚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几分。 “原来,堂堂的赵氏总裁,和亲人吃饭,就是用员工食堂的菜色?”赵莫晚讽刺地问道,一面缓缓放下手中的那盘色泽显然不太好看的沙拉,用食指和拇指夹起一片已经明显变了色的菜叶,“还是说,这样敷衍地用明显已经没有办法做菜了的蔬菜来做沙拉,忽略那小部分会吃沙拉的员工,才是赵氏在总裁领导下的特色? 明明尖酸刻薄,却义正言辞得让人无法反驳。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一丝犹豫地指责和怀疑。 ”姐姐也太认真敬业了吧。“温笑笑似乎是第一个从僵滞的氛围中清醒过来的,却很快低下了头小声嘟囔着,”挑剔自家的公司,那不是给自己丢脸嘛!“ ”我想作为贵族后裔的你并不知道,商业是第一个也是最看重信誉的行业。建立信誉需要时间的积累,可是摧毁它,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契机。“赵莫晚咄咄逼人地说道,”商业要的是可持续发展,而不是那些*贵族坐吃山空的惨痛教训。“ ”晚晚,这些事,我会让人今后注意的。“赵云慈尴尬地挥了挥手,”今天就先吃这些菜吧,沙拉就别吃了。大家都是中国人,吃沙拉不是习惯,所以厨师才会忽略了。“ ”原来如此。“赵莫晚重重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因为吃的人少而忽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只要是满足大部分人利益的,就是好事?好一个功利主义!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赵总裁您才是那个接受了海外教育的海归呢!“ ”姐姐,云慈哥哥都是为了公司好,你何必这么吹毛求疵呢?“ ”不要叫我姐姐,听着让我恶心!“赵莫晚毫不掩饰自己厌恶的表情,目光扫到神色有些慌乱的赵云慈,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位拥有伟大血缘和家世的未婚妻,能够让你把这个赵氏折腾成什么样!赵云慈总裁!“ 狠狠举起那盘沙拉往地下一摔,器皿破碎的清脆响声这一次吸引来了整个食堂的注意力。赵莫晚却不再言语,自顾自地跨过她造成的一片狼藉,动作迅速地离开了。 甚至错过了向来运筹帷幄一片冷静的赵云慈气红脸的样子。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几乎就要这样冲出皮肤。血脉膨胀的感觉来自不是恨不是爱的感觉,她只是那么想发泄心里压抑许久的怨气。 仿佛在期待着有谁来触怒自己,开启那个开关,赵莫晚又可以做那个任性妄为行为乖戾的实验者。不断地不计后果地加诸苦痛在自己的实验对象身上,直到击溃对方的全部精神。 ”兰泽,怪物不是你,是我才对……“喃喃自语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赵莫晚却什么也听不到。 傍晚浑浑噩噩地回到家,赛斯已经鬼魅地站在她的房间门口似乎很久了。赵莫晚皱了皱眉,却累得连问他一句怎么来的有没有遇到别人的简单问题都懒得开口,直接推开门倒在床上就想要这样睡过去。 不一会儿,缓慢而持续的敲门声响起。 声音不大,却是足够让室内的人无法入眠。 ”谁啊!“赵莫晚愤怒地掀开被子大吼道,”给我滚!“ 敲门声戛然而止。随后响起的是赛斯和往常一样死板的声音:”Azur小姐,赵家的佣人要您下去和家人一起用晚餐。“ ”不去!“ 缩回了被子,又抬头补充了一句:”不要打扰我!“ 蜷起来保持着婴儿般的睡姿,赵莫晚却没有办法像一样很快就找到睡意。明明周围已经足够安静,没有人再来打扰自己,这个房间自己也睡过不少时间了不再认床,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入睡。 心里有跟弦一直紧绷着,无法放松。 赵莫晚叹了口气,摸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兰泽的电话。 ”不是在睡觉?“兰泽很快接起了电话,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透过听筒似乎更添加了几丝魅惑。 可恶的赛斯,果然是他派过来的人工监视器! ”……睡不着。你给我念书吧。“ ”要听什么?“兰泽只是愣了一下,立刻答应了。 ”随便。现在距离你最近的东西就可以了。“赵莫晚打了个哈欠,”我觉得很累,可是没有办法入睡。“ ”…是君主论。“兰泽头疼地解释道,”意大利文的。“ ”你念吧,我无所谓。“ ”好。“ 兰泽朗读的时候带着一丝温柔,和平时说话的时候完全不同,总是让赵莫晚莫名地想到”慈父“这个词。哪怕不论是她还是兰泽都不曾享受过正常的父爱,却下意识地觉得父亲在给孩子讲故事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感觉吧。娓娓道来,满是柔情。 不过十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赵莫晚均匀的呼吸声。兰泽有些忍不住地轻笑了下。 还好她不懂意大利文,不知道他念的根本不是什么君主论,而是: ”我亲爱的,至少相信我- 没有你,我的心变得虚弱。 你忠贞的爱人依旧在叹气, 残酷的爱情,将这冷漠无情结束吧。“——《冷静,我的爱》 ------题外话------ 兰小泽:喂!谁变成“慈父”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别在意,o o 明天,就是明天!大魔王终于要回来了~ 第六十八章(推荐) 在赵氏发生的事情,自然在最快的速度传播到了赵父耳朵里。他却恍若未闻,身心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文件袋,握着检测结果的手却是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这里面是他多年以来祈求的答案。可是他却一次次害怕和畏惧这个结果,终于有了勇气踏出这一步去面对。 他想起那个让他心惊的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周围各种或是怜悯或是嘲笑的声音,只觉得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和耻辱。他的发妻为了保护自己的初恋情人而死,而这个获救的人却不肯见自己一面,给他这个家属一点感谢一点解释。 书房里安静得只听得到时钟滴答的走动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父终于在沙沙声中拿出了那张薄薄的纸片。猛地吸气,随即又缓缓吐气,说不出是失望还是释怀,终究还是抬起头,觉得眼角有些湿润。 对那个孩子,说没有愧疚是骗人的。在她小小的身躯习惯了自己的拒绝之后变得愈发独立,愈发疏远的时候,赵父不止一次告诉过自己,这是你的女儿,你要懂得珍惜。可是僵硬的躯体无法让他继续下去。哪怕是在生死攸关的地震,他的第一反应也并非家人的安危,而是公司里的员工们。他赢得了好老板的信誉,却看到了那个孩子眼里最后一点光亮的熄灭。——他隐约知道,自己失去赵莫晚了。 她变得懂事儿听话,理解父亲的夜不归宿和应酬,温顺地接受安排出国。在接到电话的时候会乖巧地说自己的身体还好,礼貌地问起赵父的身体。再完美不过的女儿。可是赵父却感觉到其中的疏远。那个孩子终于被自己耗尽了期待,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自责和悔恨在这个瞬间如潮水般涌入脑海,赵父想到英姿飒爽却对家人无比照顾的妻子,突然低头痛哭失声。 二十多年后,他终于可以放肆为亡妻哭泣一回。 为他混账的怀疑,为他自以为是的胆小,为他把自己亲生女儿推到远处的愚蠢。 “对不起”三个字都没有资格说出口。 柳欣端着炖汤来到书房的时候,赵父还没有完全缓过劲来,对这个女人的到来也毫无察觉。 “我炖了汤,你喝点吧。”柳欣贤惠地替他摆放好,笑容温软地说。 赵父没有抬头,木然地喝了几口,却似乎尝不出一点味道,嘴里是满满的泪水的苦涩。 “我没什么胃口,你端走吧。” “你也别气坏了身子,晚晚她一定也不是故意的。”柳欣自顾自地“劝”道,“这孩子在国外那么多年,又瞒着你把国籍都换了,看来是喜欢得紧。人家和中国的商业规则不一样,难免会有文化冲击的地方,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赵父终于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接到的消息。嘴角却是浮起了一丝无奈的笑意,眼神却是柔软一片: “由着她吧。” 哪怕她把这赵氏都毁了,他恐怕都没有权力阻止。这些年他欠这个女儿的,又何止是一个赵氏可以衡量的? 似乎被赵父口气中淡淡的喜悦惊吓到了,柳欣久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着怎么才能把话题引回她的本意上来。 她可不是为了促进这父女俩感情和谐发展而来! 她可不想自己以后的孩子被这个可怕的姐姐压迫着! “可是公司也不是她玩乐的地方,这个时候惹怒赵云慈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听你的意思,这赵云慈如今成赵氏真正的主人了?”赵父语气阴沉了几分,“别忘了这控股最多的还是我!” “不,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手里的股份,不是有5,是晚晚的嘛!如果加上这些股份,赵云慈才能算是完全不必担心。要不和晚晚商量一下,之后再不给她这5,?”柳欣认真地建议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崇尚晚婚,晚晚也没有对象,我估摸着不会这么着急结婚的。” 赵父微微一愣,低头思考起来。却其实并不是在考虑柳欣的建议,只是单纯地觉得5,似乎少了点,为自己之前的抠门感到羞愧。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休息吧。”赵父摆摆手,示意柳欣离开。 “……我们之前的约定,还作数的吧?”柳欣突然问道。 赵父一愣,眼神有些飘忽地扫过柳欣平坦的小腹和她含羞的微红脸颊,心跳猛然加速。 拜托,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柳欣的笑意在看到男人的视线的瞬间加深,一脸幸福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怀孕了。” 赵莫晚和往常一样的时间起床吃早餐,却发现平时总是早早离开家的父亲和向来避开自己的柳欣竟然齐齐等着自己。 赵父这么多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这个已经二十三岁的女儿。步伐优雅,姿态坦然,一袭浅紫色的职业装称得她肌肤如雪,姿态窈窕,看到自己的时候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又恢复到了平静的神色。这样的赵家女儿,当真让他面上有光啊…… 可是想到马上要告诉赵莫晚的话,赵父只觉得心里开始打鼓。 柳欣安抚地握着他的手,似乎想要给他力量,可是更多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早安,父亲,柳小姐。”赵莫晚坐下,接过王妈递来的冰水,并不看神色古怪的两个人,坦然地开始用自己的早餐。 “晚晚,我和你父亲有话要告诉你。”柳欣柔柔地开口,脸上的笑意明显得让赵莫晚很是不舒服。 “…请说。”礼貌地放下刀叉,赵莫晚却只是看向赵父。 “咳咳,晚晚啊……”吞吞吐吐地似乎难以开口,赵父眼里的愧疚却让她心里的不安渐渐扩大。 赵莫晚没有催促,只是眼神清亮地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明显的情绪差,让这副平日里会让她充满兴趣的画面只觉得异样地烦躁。 “如果说不出口,那就下次再说吧。”赵莫晚看了一眼时间,“我和董事和无所事事的人不一样,是需要准时到公司上班的。” 赵父立刻笑了笑,安抚地说: “那就快去上班吧……” “晚晚,你就要有弟弟妹妹了!”柳欣急急忙忙地说道,声音拔高了几度。 赵莫晚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动作依旧流畅地站了起来: “所以?” 仿佛这是在她预料之中的发展。 “你们是打算先上车后补票把这个手续办齐了?”赵莫晚挑眉,似笑非笑地说,“还是打算只认下这个孩子?嗯,如果要问我的意见的话,我支持后一种选择。” “晚晚!这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柳欣立刻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虚弱地捂着自己的小腹,“难道要他出生就没有母亲吗!?” “放下,如果真的做了那样的选择,我会抚养它长大的。”赵莫晚对着赵父嫣然一笑,看不出一丝不在意,“我想,至少我会比父亲做的认真负责。” 赵父尴尬地笑了笑,并没有否认。赵莫晚虽然诧异今天父亲对自己的容忍程度,却也没有乐观天真到以为这是这个男人突然想通了的结果,只是讽刺地觉得原来柳欣肚子里那块连形状都还没有的肉在这个男人眼里已经重要到可以拉下脸来和征求自己同意的地步了。 当真是不一样的妈生养的,待遇从娘胎里就很不一样了。 “晚晚,柳欣也跟着我不短了,既然也怀了孕,就……” “你们不是都很清楚,我没有任何立场来反对你们结不结婚的事实吗?”赵莫晚看着柳欣嘴角的笑意,走到她面前,高傲地俯视这个坐在主位旁边的女人,“柳欣,你要得到赵家是吗?那么抓住这个男人又有什么用呢?倘若有一天赵云慈得到了赵氏,你打算怎么办呢?” “晚晚!这话过了!”赵父脸色一僵,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怒。饶是他对这个女儿心怀愧疚,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还是让他不能一再容忍她挑战自己身为父亲的威严。 “没事,晚晚只是一时不能接受,我能等的。”柳欣脸色苍白地劝道。 “给你柳姨道歉,她还怀着孕,别这么刺激她!” 不过几句话,就要她叫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柳姨?!承认她后妈的身份? 当真是让她大开眼界的父亲啊…… 赵莫晚摊摊手,无奈地摇摇头,“看,我都说了。我的意见没有任何作用。你们想要做什么就不要惺惺作态地问我了。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赵莫晚!”赵父没有想到这个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扬起手就重重给了她一个巴掌! 作为一个一直都泡在实验室里缺乏锻炼的“宅女”,赵莫晚的运动神经向来都是很差的。加上从没有想过赵父会动手,她几乎就是这么毫无准备地被直接打懵了。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和柳欣面带焦急却掩饰不住的笑意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刚刚遭遇了什么。 赵莫晚茫然地捂住已经开始肿胀的脸颊,看着赵父尴尬地收手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和震惊。 她的父亲,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用冷漠和疏远对待她,却也在别人指责的时候相信过她。 有人说这世上最爱女儿的是父亲,可是终究有一天他要看着另一个她爱的男人带走她。赵莫晚能够理解自己父亲对她复杂的感情,所以她以前坦然接受这一切。冷言相讽,更多的也不过是为了试探这个心思复杂的柳欣。 她想破口大骂,她想摧毁眼前的这两个人。黑暗不断地融入心间,就要将自己吞噬。 一只大手却突然捂住她的眼睛,身子随即被拖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Azur……”叹息般地叫着她,赵莫晚只觉得眼睛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题外话------ 兰泽回来了!可是我想提的是关于赵莫晚的父亲。她对这个父亲的感情很微妙。有埋怨也有细小的依赖,所以更容易把自己逼近恶心循环的圈子里。 这个时候当然就需要伯爵大人出场啦~ 今天有二更! 第六十九章(伯爵大人的告白) 突然出现在赵家的男人,一身漆黑的燕尾服,身材修长挺拔,一双碧绿的眸子缓缓扫过在场的两个人,带着露骨的鄙夷。抱着赵莫晚的手上还握着一根华美的手杖,握柄处是闪着银光的骷髅头。栗色的发已经长过耳畔,扫得她觉得有些酥麻。捂住眼睛的大掌带着兰泽身上特有的气息,让她觉得心安无比。 因为看不见,所以其他的感官被放大异常。感觉得到吞吐的气息,感觉得到温暖的体温,感觉得到陡然僵滞的氛围,赵莫晚却只觉得异常地放松。 “Linzeux……”赵莫晚喃喃地吐出他的名字,卸去了全身的力气,任由身后的男人稳稳地搂住自己的腰。 “我先带你去上药。”兰泽重重地叹了口气,松开捂着她眼睛的手,“闭着眼睛睡吧。”然后把手杖递给一旁的赛斯,一把打横抱起她。 “你是谁!?”终于回过神来的赵父看着这个突兀地出现在自己家的男子,只觉得气势上就让他抬不起头来。刚刚冰冷地扫向自己的视线甚至让他不寒而栗。 柳欣咬着唇,刚刚的喜悦一扫而空,甚至觉得恐惧。 那个银发的外国人她是见到过的,在昨晚她想先去探探赵莫晚的口风的时候如同鬼魅般守在赵莫晚的房前,如同雕塑一般。看向自己的视线虽然平静无波却是丝毫没有松动,让她顿时没了胆量。本来想要拿来威胁赵家接受自己的筹码之一的“野男人”,却不仅在早上就消失了身影,还带来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更加惹不起的男人。 而现在这个架势已经很明显了。 那个男人并不是正主。 这个抱着赵莫晚的时候一脸温柔的男人,在望向他们的瞬间变得冰寒的气势,已经足够让柳欣察觉到大事不妙了。 毫不掩饰的亲密,仿佛在宣誓自己主权一般的动作。 “来人!是谁放他进来的!给我拦住!”赵父高声喝道,却并没有上前阻拦。 兰泽只是瞥了一眼这个明明很紧张却想用声音为自己壮胆的男人,根本没有理会赵父,径自往外走去。赵莫晚闭着眼睛,下意识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老爷,这位是……”王妈带着小青急匆匆地进来,看到兰泽之后双双跪了下来,神情惊慌唤道,“伯爵大人,请放下大小姐!” 兰泽停下了脚步,皱着眉看向这两个放自己进来的佣人,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身后的赵父和柳欣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这个称呼,只是呆愣在了当场。直勾勾地打量着这个男人的穿着打扮,没有胆量上前阻挠。——只因为他周身散发着的冰寒气息。 他们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到,如果早一点知道兰泽这样的身份,或许自己的命运都会有所不同。 “王妈,我需要处理一下伤口。”赵莫晚回头看向王妈和小青,红肿的脸颊看起来触目心惊,连吐字都有些不清楚。 “大小姐!”王妈担心地上前,想要查看一下赵莫晚的伤势,却被兰泽直接避过,抱着她大步走了出去。既然赵莫晚都发话了,他也没有义务再留下来给自己添堵。 赛斯恰到好处地站在了门口,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赵家的各位,关于今天的事情,伯爵大人之后会来处理的。只希望在那之前,各位不要自以为是地做一些会让自己难堪的事。” 随即漠然地看向还在神游的柳欣和赵父,一板一眼地威胁道: “不然的话,我想你们会很享受被恶魔狩猎的乐趣的。” 扯出一个冷冰冰的僵硬微笑,赛斯也跟着自家主人的脚步离开了这个宅院。 赵莫晚连自己流泪了都没有注意到。 她不知道兰泽带她去了哪里,只是依靠着这片足够保护自己的胸膛,安心地觉得温暖。 知道熟悉的丝绸触感靠近脸颊,细心地擦掉她的泪水,碰到她红肿的脸颊的时候动作轻到几乎感觉不到。——可是她还是没有睁眼。 不知道是害怕面对伯爵大人可能会发怒的样子,还是潜意识里不想要面对这样的自己又被兰泽拯救了的事实。 赛斯的气息几乎被完全掩盖,赵莫晚听到兰泽清浅的呼吸声,第一次有一种她的世界里只有这个男人的错觉。 然后终于坠入了黑暗之中,失去意识地昏睡过去。 眼睛在睁开之前就能够感觉到光线。 耳边的呼吸声平缓而绵长。 腰间的手臂带着绝对保护的姿势,像是保护孩子一般牢牢抱着自己。 额头感觉得到他发丝柔软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 果然很丝滑…… 对方的呼吸声停滞了一瞬,似乎是被她的小动作弄醒了。赵莫晚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兰泽的鼻尖几乎贴在自己的头顶,一点点动作就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唇贴上了她的眉心。 忍不住又眯了眯眼,赵莫晚并没有觉得这样相拥而眠有多么怪异,反而是满足地笑了笑,牵动脸上的伤,不禁痛呼出声。 兰泽低低地笑了出声,因为靠的近所以赵莫晚只觉得他胸腔的震动一点不差地传递到了自己这里。 “醒了?”低哑的声音还带着刚刚苏醒的慵懒,让赵莫晚根本没有去怀疑什么,更是看不到兰泽清亮的眸子里根本没有半点睡意。 他怎么可能舍得睡去呢?!这么久没有见到的人,还带着伤,让他又是心痛又是疼惜的。怎么看也不够啊…… “唔。”赵莫晚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几点了?” “晚餐时间了,Azur。你睡了一整天。” “……对不起。”赵莫晚语带愧疚地说道。 “嗯,你的确对不起我。害得我饿肚子了。不过,我也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你对不起我?你做了什么事?”赵莫晚的注意力立刻转移,抬头想要看到兰泽的眼睛,奈何现在的姿势她只能看到对方线条分明的下巴。 气呼呼地挣脱开这个温暖的怀抱,赵莫晚看着一脸笑意的兰泽,突然有些担心地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坏事了!?说!” “我没有保护好你。”兰泽止住笑,坦然地说,“没有做到自己的承诺。” 进退有度,赵莫晚的每一个反应都在伯爵大人的预料之中。 果然,赵莫晚立刻抓住兰泽的手,安抚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会真的动手。” “作为补偿,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给你吧。”兰泽扣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赵莫晚。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已经脱离了控制,突然开始飞速地跳动。——她好像是知道的,这个男人想要说什么。 “我把我的心交给你了。”兰泽的嗓音没有了刚才的低哑,却多了一丝蛊惑人心的魅惑,仿佛透过嗓音一点点侵入赵莫晚的内心,容不得她一丝的逃避。 碧绿的眸子里闪烁着惊艳般美丽的星光,让她就这样看入了迷。 温暖到不可思议的感觉,让她觉得满满的都是属于他的感情,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放低姿态。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原来是这样。 可是,这个人是卡佩伯爵呢。 那个人人惧怕的,魔鬼伯爵呢。 赵莫晚突然不顾疼痛地笑了起来。 那个和封建腐朽联系在一起的卡佩伯爵的名字,开始于和大多数的法国贵族一样的套路。在日复一日发达的经济中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的骄傲和传统,一面挥霍着祖先留下来的财产,一面寻找着不去和平民们竞争的赚钱方式。 而和落魄的贵族乡绅们不同,卡佩家族找到了。 和贵族的光鲜外表无关的,和他们一直以来自高自傲的自尊心无关的,黑暗的内里世界。 军火,走私,甚至毒品,让这个原本逐渐崩塌的家族在毁灭的火焰中再次缓缓站起,甚至仰仗着这些收入变得更有资本去和别的贵族们周旋,炫耀。 虚荣心啊,它在催促着人们继续明知道是错误的事情。 卡佩这个词,在卡佩王朝之后第一次,再次和法兰西联系在了一起。只是不再是作为掌权者,而是作为地下世界的交易者。 卡佩伯爵不以为然。只是继续着疯狂的扩张计划,不计后果地想要捞更多的钱。——直到这样的张扬让他失去了仅有的两个儿子。 兰泽作为唯一留着卡佩伯爵血的儿子,终于被接回他从未踏足过的庄园,开始了之后十几年漫长而苦痛的蜕变过程。他看到自己母亲脸上的冷静,从不曾想过于她而言那是怎么样的折磨。 一个贵族小姐,因为家族落魄而被丈夫抛弃,带着还不足月的儿子被遣送到偏远的兰泽地区。终于接受清贫的生活和儿子相依为命的日子的时候,却要再次回到那个给过她最多期待和最多失望的圈子。重新在各种或是怜悯或是嘲弄的眼神中再次穿上华袍做回她的伯爵夫人,对卡佩伯爵体面的情妇们友好地照顾…… 多么害怕,多么恐慌,却没有一个人可以拯救她。 那么绝望。 兰泽是恨那样一个父亲的。他恨这个男人夺走了母亲的生命,夺走了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最好的期待,把他变成了一个怪物,让他成为了人人害怕的魔鬼。 可是他却也感谢那样地狱般的年月。 因为难熬,因为残酷,让他学会了太多,也让他能够在遇到赵莫晚的时候确定自己不会看走眼。犹豫也好踟蹰也罢,都从不代表他不在乎不深爱。 只是太关心,太在意,所以魔鬼收起暴戾阴狠,小心翼翼地对待自己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一件珍宝。 他的心,已经不属于自己。 把他兰泽。卡佩的所有,双手奉上。甚至不求回报,只求心安。 ------题外话------ 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看文愉快 第七十章(强烈推荐) 赵莫晚的笑来得突兀,却带着一股兰泽从没有见过的洒脱。他见到的赵莫晚从来都是保持着比他自己还要规范的礼仪,连笑容不论真假也都带着一定的弧度不多不少。而此刻的她,笑中带着释然和放松,清丽之外竟然让她多了几分妩媚,兰泽看得移不开眼。 随即又有些窘迫地收回自己的视线。想起刚刚他自己说的话,那么认真地第一次向一个人表白,竟然被对方这样给糊弄了,不禁有些气恼。 “你……”正想再说什么,却被赵莫晚冰凉的食指按住了嘴唇。 她依旧收住了放肆的笑,只是嘴角却一直收不住地微微上扬,红肿的脸颊和另外一边白皙如玉的肌肤对比非常。她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可是又因为这些痛清醒了几分。 “你是打算乘虚而入?” 这个问题问得着实有水平。 若是兰泽说不是,那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拒绝他。 若是兰泽说是,那她也可以说他卑鄙然后拒绝他。 可是大魔王是谁?什么样的坏事没坐过,也不差这一件!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张开嘴暧昧地舔舐着她的食指,温热的舌卷起她整根手指,表情满足得仿佛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赵莫晚早已经僵硬了。她应该要把食指抽出来,然后离这个变态的男人远一点。 指责他的无理,狠狠斥责他。然后……离开。 可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任由这个男人越发放肆地舔舐过自己的每一根手指,黏腻的触感布满了十指。他拉着这双被自己“亲吻”过的手,很满意地看到上面布满了自己的气息,然后把它们压在自己的胸口。 赵莫晚感觉到手掌下温热的胸膛里,有一颗心在飞速地跳跃着。 甚至在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 一下一下,好像都跳进了自己的心间。 “Oui。”(是的。)兰泽说话的时候,她只觉得胸腔微微的震动透过自己的手传到了自己心底。 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赵莫晚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兰泽,看着他碧绿的眸子幽深如潭水,漂亮的唇一字一句地说: “我就是趁虚而入了。” 坦然承认。 “我就是忍不住了。”他每说完一句话便往往前挪一点点。 两个人本来就都坐在一张并不宽敞的单人床上,赵莫晚只觉得兰泽的气息猛地扑面而来,下意识地想要退后。可是她忘了,自己的手还牢牢被扣在他的胸口。 “我没有耐心一直等下去了。” “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就会抓住。” “再也不放开。” 终于松开手,拥住了眼前的女人,忽视她小的可怜的抵抗力,感觉到柔软的躯体和自己紧密相贴,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渐渐变得频率一致。 兰泽突然很想落泪。这样充实的感觉,是有多久没有感觉到过了呢?母亲逝世之后?还是在被拖到卡佩家那个大染缸的时候? “Azur,你一直知道的。”肯定的语气,兰泽的声音带着一丝破碎的动人,低低地在爱人耳边说着,“我给了你足够的时间,甚至还放你离开我的身边去解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可是你啊……真是个不省心的,磨磨蹭蹭的也总弄不好。你让我担心受怕了。你知道,魔鬼最是贪心的了。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只有给他更多,更多,他才能乖乖听话的。” 蛊惑的嗓音,让她失神。让她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反反复复,恍若为了确认一般地在赵莫晚心底回响着。 “你看,我的Azur对我也是有感觉的不是吗?”兰泽的吻轻轻抚上她的耳畔,比起刚刚温热的气息多了一丝冰凉的触感,让赵莫晚一阵战栗。 “所以,不要拒绝我,嗯?”语调上扬,她几乎无法直视那双眸子里的*,只觉得连灵魂都要被吸走了。 唇渐渐有了温度,缓慢地靠近她的脸颊,落下雨点般的亲吻。 赵莫晚能够感觉到他在一点点吞噬自己。 “……好。”她的声音也沙哑得吓人,仿佛只是下意识地回应,却被兰泽听得一清二楚。 她此刻只想要结束这甜蜜的折磨。却忘了这个等待已久的男人根本受不住这样的诱惑,话音刚落就只带来更加肆无忌惮的攻城略地。 兰泽仿佛终于找到水源的干渴的旅人,气势汹汹地吻上了她的唇。舌尖带着狠劲地吮吻着她逃避的小舌,强势霸道得让她根本无力反抗。 这个吻持续了多久,赵莫晚根本没有概念。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直到兰泽放开自己,低哑地命令道: “呼吸!” 她才回过神来,大口喘息。呼吸还没平稳过来又被继续拖过去被大魔王细细啃食。 半晌,饕足的男人才放开面色桃红的赵莫晚,嘴角的笑几乎遮掩不住。只是眼神却很快在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后冷了下来,忽视被自己折磨得同样凄惨的红唇,只是心疼地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莫晚沉默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兰泽是问她脸上的伤,皱了皱眉,“我不知道。” “打你的人是你的父亲?” “名义上是的吧。”赵莫晚抬起头看向兰泽,“不过现在可能连血缘上都没有联系了。我自己也一直怀疑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女儿。现在……倒也算是正常的结果了。如果他是确认发现我这个便宜女儿的存在了才这样,倒也解释得通了。” 语气冷静地分析完,兰泽却是有些挫败地苦笑了一下,想着他自己这么沉迷的吻和亲昵竟然并没有对赵莫晚造成一样的效果。不仅没有失神,还这么冷静地解释分析,头头是道。 看来距离终极目标,还很遥远啊…… “怎么了?你有在听我说话吗?”赵莫晚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跟兰泽说话的时候似乎已经放松了很多。 “当然,我的女王。”兰泽又在她本就红肿的唇上偷了个香,因为刚刚的缠绵,两个人都只觉得唇上传来一阵刺痛。 “你给我离远点!疼死了!”赵莫晚泪眼汪汪地抱怨道,倒是比平时多了孩子气,可爱得让兰泽又抱着不肯松手了。 “我不是说过了,再也不会放手了吗!?” 兰泽正打算继续捉弄赵莫晚的时候,属于赛斯缓慢而持续的敲门声响起了。在被自己主人无视了五分钟之后也依旧执着地继续着,让兰泽不得不出声问道: “怎么了?” “伯爵大人,晚餐准备好了。厨师说如果再这么加热下去会变得不能吃了。”赛斯恭敬地说,“请Azur小姐和伯爵大人用餐。” “知道了!”赵莫晚慌慌张张地回答道,对于在赛斯眼皮底下被兰泽这么大占便宜的事实着实是觉得羞愧万分。 她一直仗着自己心理学的精通尝试分析每个人,这其中最难懂的就是赛斯。在自己充满兴趣的实验对象面前失去威严丢了脸,还真是让自尊心过剩的赵莫晚感到无奈。 “好了,快去吃饭吧。”兰泽终于放过了赵莫晚,甚至还绅士地把房间留给了她收拾换装。只是赵莫晚的感动在看到那套叠得整整齐齐内衣裤的时候消失殆尽,只想把东西都甩到兰泽脸上去。 磨磨蹭蹭地换好了衣服,大小合适也绝对舒适,却依旧在心里把兰泽骂了个遍。 准备的是她在法国的时候经常做的打扮,保守舒适的棉布长袖连衣裙,夏天穿起来也并不会闷热行动也方便。玫红色的艳丽却是她不曾尝试过的,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除去半边脸和嘴唇的红肿以外大多也还是看得过去的。从随手带过来的上班用的贴身小包里翻找出了一直浅粉的唇膏,赵莫晚轻手轻脚地擦了擦,这才满意地抓了抓头发打开门下楼。 虽然房间的装潢已经让她隐约猜到了这不是酒店,可是看到门外这样华美的洛可可风格还是第一次。站在二层的楼梯上看向一楼几乎有些巴洛克浮夸风的客厅和餐厅,顶上是漂亮的圣母天使壁画,让赵莫晚有些恍惚。 兰泽早就换上了一身休闲的深蓝色衬衫,侧着身子靠着楼梯等着赵莫晚。听到一点动静就回过头,看到赵莫晚认真打量着楼下装潢的神色哑然失笑。 “如果不说,我会以为你还真的是个什么室内设计师了。挑剔成这样,啧啧。” 赵莫晚瘪了瘪嘴,挑剔地说道: “这么不阴不阳的样子,从上面看底下向亨德尔的皇家礼炮辉煌宏大,看壁画像巴赫的平均律平淡悠远,还真是让我看不懂。”状似遗憾地摇摇头,赵莫晚甚至连吃饭的胃口都少了几分,转身就想要回房间补觉。 “我可不懂这些。”兰泽解释道,“不过我交给了这方面的专业人士,赵氏来做。要求注明的可是洛可可风格,而不是什么巴洛克。”赵莫晚停下脚步,回头狐疑地看向一脸笑意的大魔王,只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什么不得了的陷阱。 只是她从没有想过,这不过是她与腹黑的大魔王纠缠一生的序幕。 她会记得在这片夕阳下,自己得到了一份纯净的爱恋。 至此心甘情愿地沉迷于其中。 ------题外话------ 稍微开始有肉渣了~我要好好磨练磨练…… 有木有人和我一样是手指控的? 突然觉得兰泽不是腹黑,而是无耻才对吧 第七十一章(二更) 兰泽当然不是毫无准备地来到青城。在把挤压的工作通通完成并且发布消息要亲自更近青城分部的发展之后,他无视下属们或是惊讶或是不解的视线中果断地离开了那个让他始终呼吸困难的地方。不过,后知后觉他才发觉这份呼吸困难其实已经不再是源自空气,而是他骨血中叫嚣着要去见赵莫晚的想念。 可怜的赵莫晚,在受伤之后不仅没有好好得到休息,还被新上任的情人勒令第二天老老实实去上班。——在他的“陪同”下。 苦着张脸,除了做实验以外真的惰性颇大的赵莫晚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人力资源管理部的时候,第一次收到了比自己第一天出现在这里还要热烈的注视。 回头看到笑得一脸云淡风清的兰泽,怎么看都只觉得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暗暗叹了口气,只是在飞速想着要怎么跟部长解释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 如果说是男朋友,大概这些女人会直接想一人拿把刀把自己解决了吧…… “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名字?” 她还没来得急说一句话,就已经有自告奋勇的女同事凑上前来跟兰泽搭讪了。赵莫晚心情有些不爽地加快了脚步,并不理会身后的人。 兰泽自然没有就这样放过她,几步跟上,长臂一伸,猛地拉住了赵莫晚。也不顾众多的视线,凑到她耳边说: “你好好上班,我去找你们总裁了。中午一起吃饭。” 这才知道被耍了的赵莫晚瘪瘪嘴,却也没有伤了他的面子,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乖。”趁机抚摸了一把她柔软的发丝,兰泽自然地给了她一个十分有礼的拥抱才离开。 当然,有礼这样的形容词是只相对于赵莫晚和兰泽而言。放在根本没有这样习惯的赵氏,员工们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举止从容的男女,直到兰泽离开才将视线转回到赵莫晚身上。 “莫晚啊,你这脸是……?” 脸上的红肿虽然已经比昨天好了不少,却还是很明显。赵莫晚连扯出一个笑都觉得浪费,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 “出了些意外。” “噢!对了!听说你爸要再婚了?恭喜啊!”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赵莫晚轻飘飘地堵住了接下来惺惺作态的谈话,自顾自地回到座位工作了。 她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和平时建造起来的形象相距甚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没有了继续伪装的冲动,连带着观察这些人的反应都不再能够激起自己的兴趣。好像突然变得兴致缺缺,只想赖在床上睡个昏天地暗的。 嗯,拉上兰泽当人肉抱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赵氏创始人要再婚的消息几乎占据了青城大大小小的媒体的头版头条。赵莫晚跳过几个弹窗广告,看着照片上柳欣挽着赵父微笑的样子只觉得刺眼。加粗的字体强调着两个人相守“多年”,因为一直顾及女儿的感受所以才拖到现在,希望得到大家的祝福。但是被问及现在是不是已经得到女儿支持的时候却并没有正面回答一时之间猜测云起。加之赵氏员工普遍对赵莫晚的印象都是败家浪费的富二代,大部分媒体都“大胆”推断说这位任性的赵家大小姐没有一丝容人之量,对父亲的再婚不仅反对还百般刁难。 这倒是让赵莫晚见识到了一次国内媒体可怕的杜撰能力。 一个人看着那些可笑的文字,竟然觉得有趣了起来。 殊不知道早上已经知道这些歪曲报道的兰泽正是一肚子火地等在赵云慈的办公室外。 赛斯停好车之后就按照伯爵大人的吩咐等在停车场,并没有上来,静谧的休息室里就只有闷闷喝咖啡的兰泽和时不时抬头狐疑地看向他的唐心眉。好在这视线并没有痴迷或是爱慕,只是单纯的好奇,所以兰泽也没有大发雷霆。 哪怕其实心里正在计划着无数种折腾赵父和那些没有眼力见的媒体的办法,魔鬼的脸上是不露声色的。 唐心眉自然无法忽视这个光是坐在那里就自成一幅画的男人,虽然棱角分明的脸孔带着欧洲人特有的深邃,连那双碧绿的眼睛也让人猛然心跳,却无法掩饰他周身阴郁的气氛。 她自然也知道了赵父要再婚的消息,原本打算一早就去找赵莫晚聊聊的,可是想到昨天莫名旷工的赵莫晚犹豫了下来。或许就是因为这件事才没有来上班吧。毕竟那些乱七八糟的媒体报道,当真只会让人心情更差。 而今天直接迟到的赵总裁……不会也是因为这件事吧? 瞄了一眼依旧毫无动静的电梯,唐心眉只得揉揉太阳穴,认命地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上。 “你们的赵总裁,什么时候才能到?”兰泽突然语气很是不耐烦地问道。 唐心眉尴尬地咬了咬唇,摇摇头道:“抱歉,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兰泽对这家公司的印象本来就不好,毕竟明目张胆地“挖”走了赵莫晚,此刻又这样毫无职业道德地无故迟到,倒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那么转告他,卡佩集团和赵氏,恐怕再也没有合作的可能了。”兰泽站起,似乎是准备离开了。 唐心眉愣了一下,看着走向电梯的兰泽一身价值不菲的定制西装,这才恍然大悟地拦住他: “这位先生,请等等!” 兰泽退了一步,对这个神情激动的女人多了一丝反感,也不再说话。 “我之前不知道您是卡佩集团的代表,有所怠慢请您见谅。”唐心眉急急忙忙地解释道,颇有些手忙脚乱,“是这样的,总裁昨天为了今天和您的见面一直在准备,昨天也忙到很晚。今天不可能会是无辜旷工的!请您再多等一会儿!赵氏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兰泽打量着这个态度陈恳的女人,倒是很快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再多等。可是面对唐心眉感激的神情,他的表情却依旧冷淡,用法语嘟囔了一句: “什么时候小疯子也能这么感激地看着我就好了……不,还是算了,感谢这种感情适可为止就够了。” 唐心眉自然看出了这位惹不起的卡佩集团的代表并不愿意理睬自己,立刻坐回原位乖乖继续自己的工作了。不过心里却是想着自己帮赵氏保住了这么重要的一笔生意,应该会得到赵云慈多一点的信任吧……? 九点半,姗姗来迟的赵云慈没有平时的商业精英的好形象,反而是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步伐有些虚浮,脸色苍白地走出了电梯。 面对唐心眉的打招呼充耳未闻,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气势惊人的兰泽,自顾自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匆匆甩下一句“不要打扰我”就径自落了锁。 “这……”唐心眉顿时急得团团转。 大老板是可以随着性子做事,可是如果这卡佩集团因此而被惹火了,承担责任的必定也是她这样的小虾米啊!总裁断然不会因此就那么容易被惩罚的。想起离职的小那对赵云慈一步步爬上来的敬佩的样子,唐心眉自然能够猜到赵云慈一定是个对一切障碍不会心慈手软的人。 “你这个秘书在这么个老板手下工作,也真是运气不好了。”兰泽却没有再发怒,只是感叹地留下这么一句话,放下一张写好的MEMO,“如果这位总裁能够在今天之内出来,就把这个给他看看吧。” 唐心眉小心地结果,看到上面潦草的法语,没有再发问。 兰泽瞥了一眼这个女人,无聊地摆摆手,打了个哈欠,虽然和他的外貌和打扮极为不符却没有一丝粗俗。 真是个奇怪的人。 唐心眉不禁想。 总裁办公室内的赵云慈则没有兰泽的云淡风轻了。他是在昨天下午得知赵父和柳欣的婚事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惊讶和愕然,而是反问赵莫晚是不是同意了。虽然是多此一举,可是他还是下意识地想要知道她的反应。 “她同不同意没有关系,作为女儿只要乖乖听话就行了!”赵父却只是气哼哼地这么说,“我告诉你赵云慈,我也不管你现在到底想要谋划个什么,如果你的目的还是赵莫晚,就给我死了这条心。我们赵家的血脉还轮不到一个来路不明的野杂种来玷污!” 赵云慈看着猛然被挂断的电话,心里的酸涩被全然的恨意所覆盖。 凭什么赵家的血统就高人一等了?你不也是白手起家,之前不也是农村出来的?要不是攀上了赵莫晚的母亲在城里站稳了脚跟,哪会有机会创业开公司!? 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闷酒,后来温笑笑打电话找他便也一起叫了过去。平时酒量还不错的赵云慈难得醉了一次,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温笑笑的床上醒来!看着身边女孩娇羞的面容,赵云慈第一次觉得恶心。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被玷污的人。出卖了身体,出卖了灵魂,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当真是可笑。 ------题外话------ 我发现,最近好喜欢黑化角色……魔障了么这是==! 公众文日更6000什么的,都没有点鼓励! 第七十二章 赵云慈的混乱持续了整个上午。他没有从办公室里出来,哪怕换上了干净的衣物整理好了自己依旧觉得总有人在注视着自己的丑态。这种感觉让他烦躁不堪,连工作都没有心情处理。 手机一直在不停地响着,可他不看也知道那一定是今早一直都黏着自己的温笑笑。饶是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希望赵云慈能够好好安抚,负起责任来的。只是面对她,赵云慈却只露出了震惊和懊恼的神态,这显然让信心十足的温大小姐大受打击。加之拒绝了早餐的邀请赶去上班,更是让期待着未婚夫好好安抚的她又气又恼。 赵云慈却只是任由手机响着,恍若未闻。 看着网页上和桌上的报纸上铺天盖地报道着赵氏前总裁再婚的消息,赵云慈只觉得这是赵父示威的表现。哪怕自己得到了总裁的位置,媒体也都通通听令于别人,所有消息都是一边倒。那如果要拉赵云慈下马,何其容易!? 猛地将桌上的东西都扫了下去,赵云慈如同困兽般地发泄着,只觉得重物落在厚实地毯上的钝响并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反而只觉得压抑得难受。 是选择最初的计划,娶了温笑笑把握住这个可能成为的助力?还是…… 还是什么呢?赵云慈,你还在奢望着什么?! 眼神一点点变得深沉,他想到当年自己得知不是父母亲生孩子时候的喜悦和激动,之后的难堪和隐忍,一点点闪过脑海,一个恶毒的想法附上心头。 赵云慈终于抬头,拿起了响了整个上午的手机,按下了接通键: “喂,笑笑,对不起,我刚刚在忙。”声音温柔得让原本一肚子火的笑笑发布出来,只得可怜兮兮地抱怨道: “云慈哥哥……你都不关心我!就知道工作!” “对不起,笑笑。昨晚是我冲动了。”赵云慈安慰道,“周末我陪你回一趟北京,好吗?” “你是说……!?” “当然,虽然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些,我还是想要在结婚前正式去拜访一下。”赵云慈语调平平的一句话,在女孩的耳里有如天籁,几乎就要喜极而泣。 别人不知道,这个看似温柔有礼的男人,哪怕是和自己订婚之后也一直保持着或近或远的距离。索吻的时候会给,告别的时候会拥抱,但是完全像是在完成工作的按部就班。这样的人,在别的方面也应该是传统的,所以她才会大着胆子拉着喝醉酒的赵云慈同睡了一晚,什么都不需要说,只等他来“负责”。这个男人,既然她温笑笑看上了,就一定要得到。 赵云慈挂了电话,这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也不理会一片狼藉的办公室,终于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唐心眉立刻匆忙地上前想要回报一个上午积累的工作,却被赵云慈轻飘飘地挡了回来: “午休时间了,唐秘书快去吃饭吧。” “……是。” 人力资源管理部,赵莫晚一只手进行着艰难的打字工作,另一只手扶着一个小巧的冰袋冰敷着自己的左脸颊。显然效率完全没有办法保持和平时一样,可她依旧努力地继续着。除去那些看热闹嚼舌根的同事,部长难得地没有教训自己加大任务强度,已经让赵莫晚谢天谢地了。想她一个心理学和神经病理学的毕业生在这里做乱七八糟的福利报表,虽然说大材小用有些夸张了,可终究是浪费人才的一件事。 她留下来不过是为了调查赵云慈到底是不是赵家的血脉,现在却是不得不把柳欣这个麻烦先解决了才是。 头疼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到在休息区怡然自得坐着的兰泽,赵莫晚立刻低下头去。——或许这个才是紧要的麻烦吧。 虎视眈眈的恶魔。 对那些凑上前去讨好的女人通通无视,遇到更加无耻的则是直截了当地讥讽人家。 “就你这姿色?” “我还不是瞎子。” “你觉得以你的条件,我看得上?” 事实证明大魔王的中文毒舌程度绝对不亚于法语。字正腔圆,气势不差一分一毫,连表情都配合地无比到位,甚至看到那些或是羞恼或是气氛的女人们离开的背影还勾起一抹冷笑。让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收回视线,然后对赵莫晚粲然一笑,倒像是个在寻求鼓励的小孩子一样。 仿佛在说,看,我做得多好,赶走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女人。 眼神里的光亮让赵莫晚脸上一阵发热。 好不容易挨到了午饭时间,赵莫晚说什么也不能再让这个男人继续呆在这里干扰她工作了。也不问兰泽是怎么得到了部长的同意,赵莫晚直接拉着兰泽就第一个走出了办公室。 “怎么了,这么心急?”兰泽心情很好地看着两个人牵着的手,改为了更加亲密的十指相扣,不顾赵莫晚微乎其微的挣扎。 “你说什么呢!思想复杂的伯爵大人!”赵莫晚回头嗔怪道,脸上却染上了淡淡的粉色,让兰泽忍不住又凑过去吻了一下。 “你给我收敛一点……”回身准备走进电梯,赵莫晚看到里面站着的人竟然是一脸平静的赵云慈,愣了一下,收回了脚步,准备等下一班。 “怎么了?”兰泽这才发现这个脸色看似没有变化但是眼神里无法掩饰地充满了厌恶与暗涌的男人,皱了皱眉,“我们坐下一班吧。” “嗯。”赵莫晚乖巧地站回了他身边,恭恭敬敬地对着电梯里的人说,“总裁慢走。” 赵云慈轻哼了一声,关上了电梯门。 对于他难以估计的行为,赵莫晚此刻依旧不那么在意了,只是兰泽突然用力的手拉得她有些疼,回头看去却是发现兰泽低沉着脸看向自己。 “怎么了?”赵莫晚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 “那个人就是你的堂兄,赵氏的总裁?” “……是的。”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养女,怎么同样姓赵,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兰泽看到赵莫晚吃痛的反应,这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力道,抓起她的手凑到唇边轻柔地吻了吻,“抱歉。” “没什么事……你这话说得,好像还在期待我不是赵家人呢?” “你在意吗?”兰泽笑着反问。 “我的确不那么在意了。”下意识地抚上红肿的脸颊,赵莫晚还是有些失落的。 “在你彻底放下之前,我不会动他。”兰泽承诺道,“不过,如果再发生什么,我就不保证还能继续这个誓言了。” “谢谢。”赵莫晚由衷地说。 “Azur,我是自愿的。你不必觉得有压力。”兰泽浅笑道,“当然,虽然不看着你我会觉得寂寞,可如果你觉得打扰了你的工作,我会离开。” 赵莫晚原本还想着怎么开口跟他说,没想到倒是兰泽落落大方地提了出来,也不扭捏,直接满意地点了点头: “的确打扰到我了。” 咳,工作学习向来认真的赵莫晚的确很在意效率。 “那么,作为补偿,今天就请我吃吃你家乡的菜吧。” “荣幸之至。” 赵氏所在的地理位置虽然是在市中心,不过因为中午时分依旧拥堵的交通,两个人还是选择了步行。等到赵莫晚带着兰泽来到以前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天气还没有任何消退的正午是烈日当空,可这两个人却看不出一丝狼狈,步伐悠闲甚至好像是在享受毒辣的阳光,让行人都纷纷侧目。 兰泽高大的身材在青城本来就足够鹤立鸡群,加上他有长着那么一张夺人眼球的脸,让走在一旁的赵莫晚只能是无奈地赞叹他们的超高回头率。 面馆老板看着这么一对养眼的情侣进来,立刻热情地招呼道:“两位里面请啊!” 午餐高峰期,却意外地找到了空位,赵莫晚笑着说: “运气不错。居然能找到位子。” “看来这位小姐来过啊!”老板立刻眉开眼笑地搭话道,“这个时间是真的很难找到位置的,你们运气的确不错!” “老板,一碗二两一碗三两,怪味鸡丝面。然后再要一份冰粉,两碗面汤。”赵莫晚熟练地吩咐道。 “好叻~!二位稍等,马上就来。” 兰泽坐在简陋的小餐馆里怎么看都格格不入,可脸上却有一片平静仿佛没有什么不对劲,这让赵莫晚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了。——偶尔捉弄一下伯爵大人也是不错的。 “这是你的家乡菜?”兰泽挑眉,看着对面笑得开怀的女人,也没有责问的意思。 “我的家乡菜只能是我喜欢的不是吗?这可是我在青城最喜欢的食物了。这家面馆开了很多年了,念书的时候每个星期只有回家的时候才能来吃,所以总觉得味道无与伦比地美味!” “那……比我的厨子如何?” 赵莫晚低头,似乎犹豫了片刻才回答:“你家厨子做不出来这里的面,所以没有可比性啊!” “这么说来,只要他学会了,那你以后也不会心心念念这家店了吧。”兰泽玩味地看着赵莫晚,神色很是愉快。 要看他出糗,那也得他愿意。他对这样的小店是绝对没有好感的,可是这带他来的人是赵莫晚,意义就不一样了。哪怕再不能接受也要忍着。 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会这么乖乖被捉弄。 让赵莫晚纠结一下,看她苦恼的样子,也是一种享受,不是吗? ------题外话------ 腻歪什么的~ 突然在好多地方发现有在推荐,编辑大人辛苦了~! 第七十三章(二更) 兰泽看着眼前红彤彤的面,虽然香味扑鼻但是夹杂着无法忽视的刺激的辣味,让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下口。鸡丝看起来显然也并不算很新鲜,沾上红油的视觉效果很震撼,但是实在让他无法和美味这个形容词联系在一起。 对面的赵莫晚显然是已经垂涎许久,大口地吃着,一脸满足的样子像只猫咪一般,让兰泽觉得她看起来比眼前的食物更加美味。 好想就这样一点点吞掉她。 “我说……”赵莫晚抬头看到一脸为难的兰泽,这才想起这个男人其实用筷子用的并不好。加上小面馆用的又是一次性的筷子,恐怕伯爵大人是觉得难以下嘴吧。 “要不要我喂你?”赵莫晚突然脱口而出,自己也愣了一下。 “好。”兰泽放下手中的筷子,笑着望向脸色窘迫的赵莫晚,乖乖等着她的“喂食”。 赵莫晚红着脸,挑起几根面条一点点几丝,小心地在碗沿精致了一会儿等火辣辣的红油滴回碗里,这才送到兰泽嘴边。看着他一口吞下,神色满意地点点头,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这面的味道,大魔王还是可以接受的。 有把那晚看起来黑乎乎的冰粉往兰泽那边推了推,解释道: “如果觉得还是辣,可以试试这个。是夏天的解暑甜品,可以清热的。嗯,虽然叫冰粉,不过其实是和龟苓膏一样的。看起来不怎么样,味道很爽口的。” “不是说了要喂我?”兰泽的笑容多了几丝痞气,却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粗俗,目光灼灼,反而让赵莫晚心里猛然一跳,连夹着面条的手都抖了抖。 放下筷子,又勺起一小块冰粉喂给兰泽,他依旧只是满意地点点头。 赵莫晚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给眼前的男人喂食,全然没有注意到整个面馆静滞的气氛和胶着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只是精神高度集中地重复着动作,直到一碗面几乎见了底,才回过神来放下筷子。 “来,我也喂你。”兰泽作势就要伸手拿起赵莫晚的筷子,被她急急忙忙地制止了。 “不用了,我自己来!”慌张的样子,涨红的小脸带着和平日冷静的样子不同的娇羞。 “好。”兰泽也不勉强,只是微笑着看着她比刚刚斯文了很多的吃相,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红嫩的舌尖时不时因为太辣而舔唇的动作上,只觉得红唇似血,想要吻上去的*慢慢升腾。 午餐就在这样浓郁的暧昧气氛中经过,赵莫晚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伯爵大人的索吻,被他拉到车里狠狠狼吻了一番才放心地离开。至于去做什么,赵莫晚虽然没有问却也知道兰泽来青城也只能是为了夕阳酒店在青城扎根的事情。 不过回公司的路上,看到赛斯带着席卿出现,倒是让她愣了一下。 “公关部的比较熟悉怎么打通关系。”兰泽简洁地解释道。 赵莫晚这才理解地点点头。的确,要伯爵大人拉下脸去求别人办事,还真是无法想象的画面。随即望向席卿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兴趣: “原来你的特长是打通关系?公关部原来是男公关女公关的意思啊,我第一次知道!” 成功地看到席卿发绿的脸之后,赵莫晚开心地跳下车跑路了。 兰泽只是满眼宠溺地笑着,并不在意席卿努力压抑怒气的样子。反而是赛斯难得地出声安慰道: “你要知道什么人惹不得,什么人更重要。” 席卿愤恨地收回瞪着赵莫晚背影的目光,深呼吸了几次总算恢复了原本的斯文样,扶了扶眼睛,平静地说道: “老板,接下来是关于夕阳酒店选址的事,我已经和招标的公司联络了,今天下午就能见面。不知道赵氏那边的意思如何?” “嗯。”兰泽没有回答,想到之前电梯里的那个男人,心里没由来地有些烦躁,“赛斯,帮我查个人。” “是。” “赵氏的总裁,赵云慈。他的背景,过去,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遵命,我的主人。” 赵莫晚的好心情在午休之后很快消失殆尽。因为赵云慈突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语气僵硬地让她上去见他。而唐心眉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也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让赵莫晚的心情又沉了几分。 这个男人又怎么了?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瞬间,她突然觉得有些不耐烦。 “赵总裁。”虽然心里已经开始烦躁了,赵莫晚还是礼貌地颔首,抬头看到一片狼藉的办公室,愣了一下,“这是遭贼了?” 赵云慈笑了笑,表情似乎卸去了平时的伪装,看起来竟然多了几分凌厉。墨色的眸子狠狠地盯着这个女人,仿佛她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带着控诉和怨气。 “你终于肯来了。” 赵莫晚小心地掩上门,并没有关上。她看到了这个男人眼神中的暴戾,心惊的同时却不得不在飞速想着要怎么好好应对。这样的眼神,她曾经无数次看到过。——在那些被当做实验体用的死刑犯身上。 “赵总找我来有什么事?”赵莫晚保持着和赵云慈的距离,不卑不亢地问道,像一个再规矩不过的下属。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赵云慈突然暴怒地喝道,“你不也是有事没事就跑来我这里喝咖啡?怎么,你做得我就做不得?还是说你找到了个比那位郭少将更好的金主了,也不再需要在我这里挑衅什么得到安慰了?” “赵总,现在是工作时间。私人问题我没有义务回答。”赵莫晚冷静地说,心里却是并没有因为这些侮辱的字眼儿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将怒气全部外泄的男人有些可笑。 他是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来指责自己? “怎么,答不上来了?!”赵云慈突然拿出兰泽早上留给他的那条MEMO,甩倒赵莫晚脚下,“那么,就替我翻译一下吧。看看那位卡佩集团的代表,或者说你的新任金主,给我这个赵氏的总裁,留下了什么讯息?!” 赵莫晚看到上面熟悉的花体字,倒是有些意外兰泽会这么容易就留下了自己的笔墨。要知道,伯爵大人手写的东西还是挺值钱的。不过,用普通的圆珠笔还能写得这么漂亮,大概还真的只有大魔王一人了吧。 神情稍稍放松,赵莫晚弯腰拾起了那张纸片,匆匆扫过,却是不知道该怎么翻译了。 那其实并不是留给赵云慈的讯息,而是圣经新约里的一句话: 【我们并不都将死,但在一刹那,一眨眼之间,最后的号角一响,我们都将变化,我们会腐朽的本体必将穿上不腐朽性的,将死的必须变成不会死的。】(格林多前书156—55) 她并不信教,兰泽也不信。写下这段话,到底是有什么意义,还是只是单纯的捉弄,赵莫晚不得而知。她虽然在法国五年,但是对于这样古代用于颇多的读物,哪怕看过也是很快就忘记了,要她翻译出来虽然意思能答对却并不见得能够按照中文的语言习惯来理解。 可是赵云慈的视线一直牢牢锁在自己身上,让她只得硬着头皮翻译了出来。 “这是圣经新约里面的句子。”赵莫晚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那个男人留下的。既然你跟他那么亲密,不应该最清楚才对吗?” “赵总真是说笑了。公事公办,我和他的私人关系和赵氏和卡佩集团都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觉得我必须要知晓他的全部想法,未免太强人所难了些。敢问赵总您和温小姐到了彼此熟悉了解到这个地步吗?”赵莫晚忍不住反言相讥。 “你不要给我转移话题!”温笑笑的名字让赵云慈没有来由地觉得一阵恶心,他发狠地抢走赵莫晚手中的MEMO,扔进了碎纸机里,笑得有些夸张地说,“既然这纸条没有任何意义,那么今天,卡佩集团没有派任何人过来。我也没有错过见任何人。这是他们的失误,记错了有人来过。” 赵莫晚一愣,没有想到赵云慈这么理所当然地说着这番话,却觉得这个男人其实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吧。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被他忽视的代表,其实是卡佩集团真正的老板呢? “是。”赵莫晚没有拒绝,恭恭敬敬地弯腰鞠躬,“我会按照赵总的吩咐做的。” “还有,你现在是赵氏的员工,为了避免你泄露公司机密,不可以再和卡佩集团的人来往。”赵云慈笑着要求道,“当然,那个男人不可以。” 赵莫晚看着突然恢复温文尔雅笑容的赵云慈,那双眸子里已经是她看不懂的暗色了。她能隐约看到那个男人因为捏紧拳头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仿佛下一秒只要她拒绝就会冲上来用暴力让她屈服,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只是让她觉得一股毛骨悚然。 这个男人,真的是赵云慈吗? 她不禁在心里反问自己。 她的眼前,明明是一只,正在兽化的,饥渴的饿狼…… 而它的第一只猎物,似乎就是自己。 ------题外话------ 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坏习惯,平时翻看到什么觉得有意思的文章就会用到小说里面…码这几章的时候大概正好在看圣经==! 好吧,如果不喜欢请无视。 不过吃面的伯爵大人很有爱吧~(*^__^*)嘻嘻…… 第七十四章 “赵总的意思,是要我和他分手吗?”赵莫晚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自己慌张地问道。 “我说了,要避免和卡佩集团的人接触。”赵云慈眯眼,似乎是被“分手”二字激怒了,“况且,作为你相亲对象的郭少将,可是比商人的身份好了太多。” “相亲对象就一定会在一起不成?!”赵莫晚反问道,却也没有直接回答赵云慈的要求,“我会尽量减少和卡佩集团的接触。但是,倘若赵氏还要继续接受卡佩的这个项目的话,那么我希望总裁能够好好抓住这个机会。” 很是无理和越权的“建议”,赵云慈的神色也暗沉了几分,却并没有反驳。 的确,今天的事情是他自己的失误。第一次或许对方会容忍他的强词夺理,可是再有下一次,卡佩集团要怎么对付赵氏就不得而知了。 “你去工作吧。”叹了口气,赵云慈终于卸去了刚刚的咄咄逼人,颓然地坐了下来,听着赵莫晚离开的脚步有些出神。 他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继续将这条前路未卜的抉择进行到底。 至于结果会怎么样…… 他赵云慈突然也不那么在意的。只要能让这个女人痛苦,让她尝到自己所受的屈辱和不堪,那么心里的这份不快和怒气,就能够得到发泄了吧? 对吧? 唐心眉看到赵莫晚走出总裁办公室,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相视一笑,却都在对方的笑容里看到了无奈。赵莫晚安抚地冲唐心眉眨眨眼,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总裁他……” “你最近要多留个心眼。”赵莫晚低声说道,“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了。”唐心眉看到了赵莫晚严重的认真,点了点头。 看来,赵云慈真的有不对劲。 看到她似乎睡眠不足的眼眶,脸上还没有消去的洪州,唐心眉自然归咎于赵父的再婚,下意识地安慰道: “你家的事……没事吧?” “啊!”赵莫晚这才想起自己的脸颊还没有恢复正常,转念回忆起今天两次见到赵云慈时候的场景,他都没有对自己受伤这件事表现出任何惊讶,连看到她似乎也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她受伤的脸颊只顾着生气发怒。涩然的感觉已经不再会有了,赵莫晚这个时候才恍然想起,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再回想起那个让她毕生难忘的雨夜了。 明明折磨了自己那么久的梦魇,却已经不再会因此而动摇了。 到底,还是放下了不是么? “真的没事?”唐心眉看到赵莫晚怔愣的样子,以为是真的很痛,担心地凑过去看。 “嗯,没事的。”赵莫晚淡淡地笑着说,神色如常,“虽然受伤是意料之外,不过也让我认清了很多事情,也不算太亏。” 唐心眉没有再多问,因为里面的总裁大人已经很不耐烦地打电话来催促自己了。 “快去吧。”赵莫晚挥挥手。 “你记得冰敷一下……” “我会的,去吧。”赵莫晚感觉到了她的关心,耐心地回答。 晚上下班,赵莫晚和往常一样打算走路“回家”的时候才想起了一个问题——她根本不知道兰泽昨天带自己去住的地方在哪里! 只记得坐在车上,被兰泽狼吻了几下就到了……当真是,美色误人呐! 正在一边顺着下班的大队人流挤进电梯,一边拨通了伯爵大人的电话,赵莫晚没有注意到身旁突然挤过来的人,被撞得往钱猛进了一步,撞上了另一个人。 “抱歉……”歉意地抬起头,看到却是一脸笑意的兰泽。 还没来得急惊讶,已经被他稳稳地抱在怀里,挡住了周围拥挤的人群。赵莫晚缩在他的怀里,努力放松自己,但还是无法忽视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的亲密。 终于熬到了一楼,赵莫晚松了口气,离开了兰泽的怀抱,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在前面带路。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下班?” “心有灵犀。” 赵莫晚没有再问。这种敷衍的回答,显然是用来应付她的。心里只得想着记得回去检查一下手机,是不是被狡猾的兰泽安装了什么定位装置…… “生气了?”兰泽见她不回答,走过来自然地在赵莫晚的脸颊上偷了个香,不顾她涨红的脸,口气亲昵地说,“好了,别恼,回去给你个惊喜。” 一个小时候,赵莫晚看着这个和早上出门的时候完全不同的,完美的洛可可风格装潢的房子,突然很想砸开身旁这个一脸得意的男人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豆腐渣。伯爵大人当然不可能有本事在一天之内改造一栋房子的装潢。所以,毫无疑问的,这是另一间被拜金的兰泽买下来的房子。 “不喜欢?我还反复确认过了,这是你要的洛可可风格不是吗?”兰泽困惑地问。 “不……我很喜欢。” “那就好。” “可是,兰泽。卡佩伯爵大人,您在买东西之前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价格呢!?”赵莫晚没好气地说,“房子可不是蔬菜瓜果,不是可以随随便便随性而买的。” “那么,你是愿意住回早上那栋,嗯,奇奇怪怪的装潢的房子?”兰泽也不恼,只是一脸笑容地建议道,“当然,我不会有任何异议。” 角落里的席卿扶额,实在不忍直视这么个没有原则见风使舵的伯爵大人。 “我说,他们不会一直都是这样的吧?”佩服地看了一眼一旁和往常一样站姿挺拔面无表情的赛斯,席卿缓缓摘下了自己的眼镜,直接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习惯了就好。”赛斯平静地说,心里却是想着其实兰泽心里想的东西比他们看到的要肉麻千百倍才是吧。 不知道赵莫晚如果知道了的话,会不会觉得这个男人是真的魔鬼? “你……!之前那栋给我卖掉!”赵莫晚急冲冲地说,“我知道你是卡佩集团的老板,可是钱也不能这么花的,你懂吗!?” “我不懂。”兰泽摇摇头,眼神清亮地说,“不过你懂就行了,一家不需要有两个人懂。” 赵莫晚对这样坦然无赖的兰泽最世没辙,最后也只能催促他快点把另一栋房子卖掉才算作罢。 接下来的晚饭却是让她更加惊讶的发展。 穿着黑色围裙的伯爵大人一脸认真地在厨房里做饭!?……这个画面让换过衣服穿着舒适的家居服下楼的赵莫晚呆愣在了当场。 “这是什么情况?”她僵硬地回头问守在旁边没有帮忙的赛斯。 “如你所见,伯爵大人在为你下厨。” “我当然看得出来他是在下厨。问题是,为什么?” “因为今天来不及找到合适的厨子。”兰泽回头,一只手拿着菜刀,另一只手抓着一把生菜,苦恼地歪着头,“所以只有试试看了。” 动作生硬地切着生菜,让赵莫晚总觉得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切到自己。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走到兰泽身边制止了他继续“摧残”生菜的动作: “我来吧。” 兰泽却是回头怀疑地看着赵莫晚:“你确定?” 他可还没有忘记那个为了做饭被烫伤的赵莫晚,下意识地看向她手上已经几乎看不出来的疤痕,皱了皱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允许赵莫晚下厨。 “如果要用油,你就在旁边守着,可以了吧?”赵莫晚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好,我就在这里守着。”兰泽退后一步,站在距离赵莫晚一步开外的地方。 赵莫晚看他的架势似乎是打算“看守”到底了,只得认命地打发走还在厨房门口守着的赛斯: “你出去坐着。” “是。”赛斯也没有含糊,利落地转身离开,还贴心地带上了厨房的门,让兰泽满意地笑了。 赵莫晚打开冰箱匆匆扫了扫食材和酱料,看到在法国并不常见的青笋,不由得笑了笑,拿出那根还没有去皮,看起来形状丑陋的蔬菜问兰泽: “我们吃这个吧?” “这是什么东西……?”兰泽怀疑地看着赵莫晚手中的东西,对她灿烂的笑容很是不安。他可是记得,每次赵莫晚想要骗他吃菠菜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笑容。 “这是好吃的蔬菜,你会喜欢的。”赵莫晚突然想起之前还答应过兰泽要为他做一桌菜,不过看到冰箱里并不算很丰富的食材,遗憾地说,“欠你的那一桌菜,我下次再补给你吧。” “没关系,你可以分一辈子慢慢结清。”兰泽说,看向青笋的眼神里依旧有着浓重的担忧,“不过,如果这顿饭毁了……” “伯爵大人,秉持着爱屋及乌的特性,你应该对我喜欢的蔬菜表示热烈欢迎才对!” “什么都可以,除了乱七八糟的亚洲食材。”兰泽皱了皱眉,想到之前听说过中国人什么天生飞的除了飞机,地上爬的除了桌椅都可以吃,实在是难以理解。 “我发誓,我喜欢的蔬菜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赵莫晚也不再逗他,急急忙忙地先去煮起饭,然后动作麻利地去皮,切丝处理好了青笋。拿出一些新鲜木耳切丝,放在一边。猪肉切丝腌制好。接着处理好刚刚被伯爵大人折磨过的生菜,又泡上了一些干虾仁和干贝,冬瓜切片,才开火炒菜。 兰泽看到她倒了油下过,立刻紧张地贴在她身后,几乎就要抱住她,让赵莫晚别扭万分。 可是她的力气再大魔王面前又不值一提,最后还是只能由着他。 一个小时之后,赛斯和席卿闻着弥漫出来的香味,彼此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 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那个赵莫晚的手艺。 ------题外话------ 继续温馨,继续黑化~我的心思怎么怎么极端呢╮ ╭ 收藏啊收藏你慢慢的爬……让我心酸又无力,大家都是守着要看肉么 第七十五章(温馨有爱) 鱼香肉丝,麻酱生菜,虾仁冬瓜煲,酱牛肉,麻婆豆腐,不过几个随随便便的家常小菜,却是色香味十足,让三个男人都觉得自己胃里的馋虫都被勾了出来。 赵莫晚则是神色如常地摆放好碗筷,只给自己舀了一碗饭,便自顾自地坐下了: “还愣着做什么,吃饭了。” 回过神来的三人这才坐下。兰泽自然是坐在主位的,左侧坐着赵莫晚,右侧依次坐着赛斯和席卿。 “伯爵大人,动筷子啊。不然我就开吃啦?”赵莫晚拍拍兰泽的手臂,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也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满意地吃了起来。 这可是她做得最为成功的菜色之一了,果然味道很不错。 “吃吧。”兰泽这才回过神来,也动了筷子。 赵莫晚恐怕怎么也没有想到,兰泽的走神是因为懊恼和隐约的醋意。 原本只以为赵莫晚的厨艺一般,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好!真是便宜了这两个蹭饭的。 狠狠地瞪了一眼吃得一脸享受的席卿和表情有些动容了的赛斯,兰泽第一次感觉到了估算失误了的挫败。——真是便宜他们了! “Azur,我也要吃米饭。”兰泽端着自己的碗,眼光灼灼地看着吃得正香的赵莫晚。 “要多少?半碗,一碗?”赵莫晚也不扭捏,接过他的空碗问道。 “嗯……我要一整‘晚’。”兰泽笑眯眯地说。 “噢。”赵莫晚顺从地点点头,没有意识到伯爵大人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么轻飘飘的一个答应造成了她婚后生活里多少个日日夜夜的血泪生涯啊……大魔王贯彻着他绝对“不食言”的标准,把她翻过来折过去地折腾了无数个一晚,却依旧从没有真的餮足过,永远都有着无穷的精力和*。 兰泽看着碗里赵莫晚亲手舀的亮晶晶的白米饭,吃得正开心的时候也还不忘用目光时不时地飘向自己舀了饭吃的另外两个男人。 一顿饭吃得唯一开心的大概就是赵莫晚了。不必承受大魔王是不是的目光威胁,没有意识到自己许诺了什么,只是悠然自得地吃完自己的那一小碗米饭。看着餐桌上风卷残云过后的狼藉,成就感油然而生,满足地笑了。 其实幸福真的很简单。不需要口头上的赞美和夸奖,反而是这样直观的画面更让她觉得开心。 “我吃好了。”赵莫晚放下碗筷,对席卿和赛斯说,“你们俩,负责洗碗。” “为什么!?”席卿下意识地反问。 “因为你们俩吃得比兰泽多~”赵莫晚坦然地说,笑容里却多了一丝威胁的味道,“既然那么能吃,就多回报点吧。要知道,这可是为了伯爵大人做的,你们吃了那么多呢……” 最后一句话让席卿颓然低头,赛斯则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身为执事,虽然他的厨艺是真的很糟糕,不过洗碗这种事情倒也是难不倒的。 赵莫晚看着席卿憋手蹩脚地端着盘子跟在赛斯后面进了厨房,忍不住低笑出声。好吧,其实她倒还真的想要捉弄一下这个男人。谁让席卿带眼镜的样子总是让她想到斯文败类这个词呢? 兰泽对自己女人的措辞很是受用,满意地拉过她的手吻了一下才拉着她离开了饭桌。 “要不要去散步?”赵莫晚突然心血来潮地问。 “我倒是很想,不过你确定要让我承担一个家庭暴力的罪名接受他人的责难?”兰泽语气虽然很轻松,但是提到赵莫晚的伤还是有着无法掩饰的怒气。 “好啦,那就等我的伤好了之后再去~”赵莫晚讨好的笑着,让他怎么也发不出火来。 毕竟这份怒气是对赵家,是对自己,却无法对她。哪怕嘴上说着她怎么不会照顾自己,心里却是知道,这是他的承诺,所以自责不已。 “答应我,在我的伤好之前,先不要动他们。我还有些事情想要知道。”赵莫晚认真地说,“之后你要怎么做,我都不拦你。” “如果我要他们死呢?” “……我不知道。”赵莫晚牵强地笑笑,“虽然当时是惊讶大过气愤和委屈,但是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如果我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么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他也好,柳欣也好,那个还没有成型的肉团也好通通死掉也无所谓。可是……”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个时候已经把最初回国的原因抛之脑后,完全没有再去想赵云慈的身世了。 “可是如果他是你的亲人,就下不了手是吗?”兰泽叹了口气,拥住这个犹豫不决的女人,却也不忍心再逼她。 大魔王有无数的办法可以让她改变主意,让她接受用最残忍的方式来惩罚赵家。可是他不会这么做,因为兰泽永远不会强迫Azur。 他只能压下心里躁动的暴戾,拥紧瘦弱的她,用火热的吻驱散心里汹涌的黑暗。 Azur,你知道么,如果没有你,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兰泽,只剩下魔鬼伯爵。 赵莫晚的脸颊在一周之后终于恢复了原状,这其中自然归功于兰泽带来的名贵药品,甚至让她感觉皮肤还变得更加滑腻了。 对于贵族流传下来的“秘药”的功效,她第一次感到惊叹。 “这个一定很贵吧……”赵莫晚每次看到兰泽浪费地直接给她整张脸都抹上药膏,虽然触感清清凉凉很是舒服,还是忍不住肉痛。 这个花钱从来都不计价格的败家伯爵哎……! “放心,我养得起你。”兰泽满足地享受着指尖的触感,趁着擦药的时候大吃豆腐,每每抚摸赵莫晚的脸颊的时候都会留恋许久。 直到对方一个眼神,才乖乖收敛,认真擦药。 不过在那之前,他可不会放弃属于自己的福利一丝一毫。 这段时间虽然也每天去公司老老实实地上班,不过不仅平时一直找麻烦的部长对她不闻不问,连带着那些巴结讨好的同事们仿佛都把她当做透明人。这种被微妙地“供奉”起来的感觉,让一向都好强的赵莫晚很是不甘心,怀疑地质问过伯爵大人几次也都只是被对方无辜的一句“我可是卡佩集团的主人哪里能管什么赵氏的鬼事”给堵了回来。手机也被拆来拆去检查了好几遍,还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赵莫晚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能够每天正好在自己下班的时候接到自己的大魔王真的只是“恰好”。 从没有注意到每次看到赵莫晚懊恼神情的兰泽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只是知道怎么把偶然变成必然而已。 兰泽牵着赵莫晚的手,甜甜蜜蜜地下班了。一周之后,打量围观的视线已经减少了很多,偶尔再飘来的爱慕的目光也被兰泽一个阴狠地瞪眼给吓得不轻。 终于康复的赵莫晚早就满心欢喜地要去吃麻辣火锅了,最近一直为了不让红肿更加严重而被勒令不能吃任何刺激性食物的她,已经被憋了很久不吃辣了。之前在法国的时候倒也没有觉得这么嗜辣,不过回到青城之后,因为本地重口味和爱麻辣的习惯又渐渐找回了自己多年前的饮食喜好的赵莫晚渐渐开始和兰泽的口味产生了差异。这让伯爵大人又是挫败又是无奈。 可是看着赵莫晚享受美食的样子,对他而言又是无法移开眼的饕餮盛宴。特别是在她的小脸被熏红,唇也因为辣味而变得血红,时不时地伸出来舔舐火辣唇瓣的小舌更是美艳得不可方物。 “伯爵大人,你怎么都不吃,我不是要了鸳鸯锅吗?”赵莫晚吃了很久似乎才被兰泽直勾勾停滞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弄得不太自在。虽然两个人是坐在包厢里,可是这样密闭的空间里被这么毫不顾忌地盯着看,反而让她更加无法忽视了。 兰泽嫌弃地看了一眼红油油的麻辣火锅底料中间包围的那么一点点棕色的菌汤,实在是提不起任何食欲。再度把视线转回赵莫晚,这才笑容满溢地点点头。 还是Azur看起来比较可口。 “我说,你不会又挑食了吧?”赵莫晚挑眉,看着兰泽无辜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最近对他难以忍受的地方越来越多了,“伯爵大人,这次吃的不是菠菜,不会皱巴巴的。也不是什么你没有见过的蔬菜,就是蘑菇熬制的汤底而已!你又有什么不满意的?” “和你吃的不一样。” “那你就吃红锅!” “可是我不能吃辣。” “所以我才点的这个鸳鸯锅!” “看起来很难喝的样子。” “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难不难吃!而且不是要你喝汤,只是用来煮食材的!”赵莫晚指着桌上的各色食材说。 “我讨厌内脏。”兰泽依旧笑眯眯地说。 “你不是可以吃鹅肝么?”赵莫晚怀疑地看着他。 “我吃的是熟的。” “……” 和大魔王耍嘴皮子,从来都只能甘拜下风。赵莫晚颓然地选择了放弃,自顾自地享受自己的美食去了。——哼,爱吃不吃! “不过,如果你喂我……”兰泽十分“好心”地建议道。 “你!休!想!”赵莫晚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了,一起吃过一次面之后就爱上了以不擅长用筷子为由要自己喂饭。桌上有豆子了,就要她喂。桌上有海蜇了,也要她喂。可怎么那天席卿和赛斯都在的时候他就不提了呢!? 兰泽也不勉强,只是时不时地从赵莫晚的碗里抢来一些看起来不太辣的食物,再用茶水涮过之后才小心地吃下。赵莫晚看着他有些狼狈的吃相,暗暗好笑。却是多煮了些鹌鹑蛋和烫一烫就能熟的毛肚,看着大魔王怀疑地看着赵莫晚喂过来的绿色不明物体,还是张着嘴巴吃了下去。 “如果我喂你毒药呢?”看着皱眉咀嚼毛肚的兰泽,赵莫晚突然问。 “甘之如饴。”兰泽囫囵吞枣地把那块煮得有些过了的毛肚吞下,“不过这种奇怪的东西,还是免了比较好。” “嗯?” “只要是你喂的,我都吃。” ------题外话------ 发现大魔王好傲娇!可是,还好可爱…… 虽然腹黑的部分也挺多的,不过要“一晚”什么的啧啧 看文愉快~! 第七十六章 在同一个周末,赵莫晚因为痊愈而享受美食和宁静的时候,赵云慈正带着温笑笑坐在温家的客厅里。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西装,庄重又不失风雅,面对温家二老的审视也都从容应对,几乎没有什么意外地就得到了准许。温父虽然是在中央任职,不过也是个顾家疼妻女的好丈夫好父亲,看到女儿幸福满满的样子,也并不在意赵云慈的出身如何。温母则是拉着准女婿家长里短了许久,到温笑笑都有些嫉妒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了才放开赵云慈。 这样温暖的家庭,倒是让赵云慈的心微微安定了几分。 娶温笑笑,应该是再顺理成章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吧。 赵云慈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恭敬地送上之前准备的礼品,和温家二老商量好了婚礼的事宜。温笑笑则是收起了平日里的娇蛮,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身侧,让赵云慈多了几分满意。 或许,真的能把她调教成一个像赵莫晚一样完美的妻子? 赵云慈努力甩掉这样扭曲的想法,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心跳却是在不断加速。 温笑笑悄悄扣住他的手,用尖尖的直接戳了戳赵云慈的手心,对回头看的他狡黠地笑了笑,俏皮而可爱。发现赵云慈有些走神的样子之后又佯装气氛地瘪了瘪嘴。 他终于回神,心里泛出一丝苦涩。 是啊,怎么可能一样呢。 有谁能变得和那个赵莫晚一样呢?……他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对了,云慈你的父母现在是在青城还是?”温母柔声问道,“好歹还是要在婚礼前渐渐亲家公亲家母啊!” “我的父母……”赵云慈略带遗憾地解释道,“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自从我上了大学之后他们就踏上了梦寐以求的旅途,现在大概不知道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快活着呢。有时候想起来了会联络一下我,可是我却是没有任何办法联系上他们。” 越是夸张的晃眼,越能够使人信服。 温母立刻艳羡地说:“你父母感情真好啊。你怎么就没有人家这种浪漫情怀呢!”说罢嗔怪地瞪了一眼温父,眼波流转倒是风韵犹存的美丽。 温父立刻安抚地解释道:“这不是我们家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嘛!等笑笑成了婚,我们退休了,一样可以出去环游世界!” “你给我记得哦!” “是是是,我会记得的。” 温笑笑只是收回了坚指甲,改而和赵云慈十指相扣,笑得一脸幸福:“爸爸妈妈你们放心,云慈哥哥会照顾好我的。” 因为赵云慈这对古怪的父母,温家二老决定让两人在北京大半一次婚礼然后再回青城小办一次。北京的婚礼又温家人为主,青城的婚礼则会请赵云慈的爷爷奶奶到场。时间定在了一个半月以后。到底是大户人家,连婚纱都要给温笑笑订做国外设计师的。赵云慈看到温笑笑兴奋的笑容,自己的笑容却是有些僵硬了。 真是大手笔啊……他看着这个金碧辉煌的温家,温暖开心的一家人,只觉得一股无法言语的空虚渐渐升起,仿佛自己才是那个不小心闯入并非自己世界的外人。 心下一紧,在和留在温家待嫁的温笑笑告别的时候突然一反常态,强势地将她搂在怀里狠狠地吻了吻才放开。 “失礼了。”饶是前一秒还在和未婚妻热吻,他的脸色却没有一丝变化。 “呵呵,现在的孩子啊,看得我都脸红了!”温母笑着拉着一脸不赞同的丈夫和羞红脸的女儿,对赵云慈点点头,“好了,快回去吧。” 北京已经入秋了,赵云慈走在街上感觉到些许凉意。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北京城一片灯火通明,他却丝毫感觉不到那些吵闹的热度和温暖。 心里肆虐的快意也只是因为想到接下来的事而愈发膨胀。 “喂,是我。那个消息,我要在明天看到上报。”冰寒的声音没有丝毫慌张地,揭开了之后混乱的开始。 赵莫晚看着报纸上夸张的报道,突然很不想承认自己也是姓赵的。 父亲和堂兄的婚讯宣布的时间相距不足两周,而且还大有一副在比拼谁的手笔更大的架势。赵云慈的婚讯虽然连和温笑笑的正式合照都没有公布,却又很多张各个角度偷排到的约会照。虽然模糊,但是还是看得到两个人靠得很近很是亲昵的样子。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对赵莫晚来说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却是这其中的几张照片,是自己和温笑笑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不同于背对着镜头的男女主角,她这个毫无关系的“外人”却是被直愣愣地拍到了正脸。而之后温笑笑拉着自己的照片上也恰到好处地定格住了赵莫晚正在恼怒的瞬间。——放到这篇宏大的婚讯报道中,这样的小插曲直接被记者理解为了赵云慈和温笑笑情比金坚,在遇到了各种阻力之后依旧坚定不移,终成眷侣。 赵莫晚从一大早进公司的时候就接受到了各色古怪眼神的洗礼,好在今天正好兰泽有事并没有送她到办公室,不然恐怕只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不过饶是她设想过了无数的可能,也没有料到这个让她哭笑不得的新闻。 王佳佳一脸讽刺地看着表情讶异放下报纸的赵莫晚,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难不成你其实有恋兄癖?” 赵莫晚一怔,并没有正面回答。虽然她可以很好地反驳回去,却突然懒得和这个在降职之后就变得性格古怪的女人再做周旋了。 “这和你有关吗?难道你对赵家的家世就这么感兴趣?可惜赵家单身的男性都要结婚了,恐怕他们也不会看上你的。” “你!”王佳佳羞红了脸,更多的却是气的。的确,她也对赵云慈产生过好感,而且在赵云慈就任总裁之后让她代管人力资源管理部的时候,她还单独见过这位年轻有能力的老板。 青城的草根豪门赵家的男人。这是王佳佳最看重的部分。只是沾沾自喜还没有持续多久,又被突然空降的现任部长抢了位置,被退回了原本的职务。王佳佳心里的傲气不允许她去找赵云慈理论,可是心里却是一直压抑着怒火和不甘。 这些负面情绪,终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婚讯所打开,得以释放。 赵莫晚成了正好的靶子。 “王佳佳,如果你喜欢上了那位总裁,那大可试试看去告白啊?看看是你的表白有威力把他的魂勾回来,还是只是在那位漂亮可爱的温大小姐面前班门弄斧,得不偿失!” 王佳佳看着赵莫晚云淡风轻的脸,火气一阵上涌,几乎口不择言地扬言骂道: “难道你以为你是赵大小姐就了不起了!?你爸连总裁的位置都保不住,现在又娶了别的女人,你以后恐怕连一毛钱都拿不到了。哈哈,你现在不是应该好好去讨好现任的总裁才是吗?!可惜这是你的堂哥,勾引都不行!……或者,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顾血缘,直接尝试一下禁忌恋的滋味?这么喜欢刺激的赵大小姐,应该很喜欢才对吧!”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吸引来了别的同事的注意,听到王佳佳这样口不择言的骂人也是第一次,大部分人都惊讶地怔愣在了当场。有的女同事已经看过了今早的报纸,听到这里立刻翻出那份报纸,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赵莫晚的照片,立刻低头交头接耳起来。 虽然此刻的距离并不足以让赵莫晚听清楚他们的谈论的内容,可是她却能无比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怀疑和讥讽。 赵莫晚沉重地叹了口气,实在是对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异常无奈。也不理会气喘吁吁等待自己“回击”的王佳佳,拿起包就想翘班回家了。 走到电梯门口,下意识地摸出手机打给兰泽,却被一只手突然夺取了手机。 她抬头看到刚从电梯里出来的赵云慈,眉头微皱。——在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还是少和他有所牵连比较好。 “总裁,请还给我。” “你是打算无故旷工?”赵云慈笑得温文尔雅,“我以为,你来的第一天,已经熟读过了员工守则。” “我当然读了。所以呢?这影响我请病假的要求吗?”咬牙切齿地伸手想要夺回自己的手机,赵云慈却是退后一步回到了电梯里,晃了晃她的手机,笑意加深: “可是我看你活蹦乱跳的,应该并没有生病才是。赵氏虽然体恤员工,却不等于纵容。”赵云慈摇摇头,“所以,作为一名赵氏员工,你应该认真完成自己的工作为先。” “是啊小赵,清者自清,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嘛!”赵莫晚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来的部长,脸上挤出来的笑容非常勉强却依旧尝试“友好”地跟自己说,“你就不要再为总裁添麻烦了,好好工作比什么都重要!” 赵莫晚的忍耐在这个瞬间终于到了极限,她大步上前进了电梯,也没有再去抢赵云慈手中自己的手机,只是仰着头恶狠狠地看着一脸笑意的男人。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直到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吵闹的议论声,她才开口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来的这个结论,觉得我是需要而且在乎赵氏员工的身份的。我不在乎你和温笑笑之间是真是假,是利用还是真爱,我不会再诅咒你怨恨你,因为你根本不配!我想你不知道的事情应该比我多才是。就算这样爆出来,把我的名声搞臭了又怎么样!?你大概不知道,我在法律上已经和赵家没有任何关系,你们怎么闹都和我无关!” 赵云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被她激怒,反而是慢条斯理地反问: “那如果,你并不是三叔的亲生女儿呢?” 第七十七章(二更) 赵莫晚的神色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收起了刚才的怒意,变得平淡如水,仿佛根本没有把眼前的男人看在眼里。 这是在无声地羞辱赵云慈。 眼波流转,勾起一丝浅笑,一身黑色的工作装让她显得纤细而干练。盘起的长发有几缕垂到了耳畔,多了几丝妩媚。此时她微微低头不再看向赵云慈,能看到浓密卷翘的睫毛,大地色系的眼影配合这一身穿着,普通又不是优雅。 “所以呢?”半晌,赵莫晚终于缓缓吐出两个字,电梯也在这个瞬间到达了一层,缓缓打开。 “晚晚,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 “别说了,赵云慈。”赵莫晚走出电梯,回头看着他,眸子和赵云慈的漆黑不同,带着一丝金铜色,明亮地让人想到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不管是不是,都与你无关。” 阳光下迈着步伐离开的赵莫晚,尖锐的高跟鞋一下一下敲击在大理石地板上,电梯门再度缓缓合上,赵云慈却有一种她再也不会再回来的错觉。 “不,你会回来求我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拯救你。晚晚……你会是我的。”阴测测地喃喃自语,赵云慈目光呆滞地看着镜子中的这个自己,狠狠地一拳打向电梯内壁。 “哐”地一声闷响,电梯却也只是晃了几下,并没有任何影响。 赵莫晚出了公司,没有打电话给兰泽,也没有回家,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晃悠。她知道只要一通电话兰泽一定会抛下所有事情来接自己,可是她不想这样。她知道自己可以冲回赵家然后很容易地逼走柳欣,可是她却没有力气去那么做了。 虽然早就有所察觉有所怀疑,自己不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可是这和被赵云慈说出来,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自己的猜疑可以被自己轻易地推翻,别人的问话却无法被自己推翻了…… 或许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也说不定吧。 赵莫晚想起每年过年的时候找家人对自己的母亲三缄其口的样子,愈发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当真是傻里傻气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冲动地回国也不过是个天大的消化。 以为赵云慈不是赵家的血脉,结果绕了半天,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既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关系,她和赵家,看来连一丁点联系都没有了吧。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青城呢? 环视着热闹的市中心,无数的人在忙碌地穿梭着。有因为害怕迟到而狂奔的学生和上班族,有推着车叫卖的小贩,有小心翼翼打扫着街道的环卫工人,每个人有着自己的生活也在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她的生活又是什么呢? 像在法国的时候一样,懒散地上班,给兰泽的公司挑刺,给他的员工们坐着以自己的兴趣为目的的各种讲座,听着那些员工虚假的烦恼——哪怕知道都是被伯爵大人逼迫来的却也乐得自在。 半吊子的人生啊。 “小姑娘,吃早饭了么,要不要试试我们青城的特产煎饼啊?味道很好的!”突然在耳边响起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让赵莫晚终于回神,对方对着她憨厚地笑笑,递给她一个热乎乎的煎饼,挠挠头道,“你试试,不好吃不要钱!” “谢谢。”赵莫晚接过,大大地咬了一口,一口的浓郁葱香很是美味,“葱油饼什么时候变成青城的特产了?”她突然用青城的方言问道。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赵莫晚是本地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看你打扮得那么漂亮,肯定是这附近的什么公司上班的吧?而且举止也不太像青城人,你的口音也有点怪呢!哈哈,说错了就不好意思了。我在这里摆摊买早餐快十年了也没见过你呢,这么漂亮肯定会过目不忘的……” “阿叔你可别调侃人家小姑娘了!”一个匆匆掠过早餐摊的年轻男子又退了回来,“给我一个葱油饼吧。” “你今天可是迟到了啊!”阿叔也不含糊,动作麻利地烙好一个煎饼递给男子。 “呵呵,昨天陪老婆回娘家,被老丈人拉着多喝了几杯结果就睡过头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男子也不在乎已经迟到了,反而和赵莫晚并排站着吃起早餐来。 “你老婆呢?还是那样?” “她啊,少折腾下我就谢天谢地囖!”男子明明是在抱怨,语气里却透露着满满的幸福,“一会儿又要吃东家的甜品,一会儿又是西家的面条,看我辛苦找来之后明明不想吃了可是还是勉强自己吃下去……又怕怠慢了肚子里的那个。” “你不会不耐烦吗?”赵莫晚突然一脸认真地问。 男子显然被这样直白的话语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当然不是,我也会不耐烦,可是脾气来得也快去的也快。那一天看她乖乖巧巧不闹我了,那才该担心了!” “噢。”赵莫晚懵懵懂懂地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百块递给还在烙饼的阿叔,“谢谢你,很好吃。” 虽然青城方言依旧有些生疏,可是她还是努力用自己记忆的腔调发了出来。 “哎呀,小姑娘客气啥!你是不是很久没有回过家了,多说说就流利了,也别整天都说普通话。虽然说那是标准话,不过在青城还是说青城话才亲切!”阿叔接过钱,找给赵莫晚一大把零零碎碎的零钱却似乎还是不够,只得憨笑道,“好像还差二十块,要不以后你每天都来我这儿吃早饭吧,就不收你钱当我赊账!” 赵莫晚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那堆零碎的找零,一股脑都塞进了包里。 “阿叔,给。”男子递给阿叔两块钱,挥了挥手,“我去上班啦!小姑娘也别迟到太久了!” “小姑娘怎么不急着去上班?”阿叔看着依旧站在原地张望着的赵莫晚问道,“难道迷路了?要去哪个公司?我大概还是知道那些个公司的位置的。” “我……今天休息。”赵莫晚突然说不出口自己打算辞职的事实,蹩脚地扯出一个谎言,眼神闪躲地说,“结果来了公司之后才想起。” “看来平时工作台辛苦了啊!要记得劳逸结合!”阿叔哈哈笑了几声,看到不远处又有人在招呼自己,便也挥挥手和赵莫晚道别。 她看着这样普通的一个青城人,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单调无味的生活中,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保持着温暖的言语,连自己都觉得心情柔软了很多。 这是自己的故乡呢。 “嗯~原来你喜欢那种食物啊。”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赵莫晚下意识地往左边移了几步,才回头望向眼前一身笔挺军装的郭洋。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快一个月的时间,这个男人似乎又黑了瘦了一圈,显得更加坚毅的面孔,身子挺拔仿佛秋日原野上的白杨。笑起来露出的牙齿和黝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只觉得透出一股军人特有的可爱来。 “你好。”赵莫晚矜持地打了个招呼,也并不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和自己格格不入的商业中心。 郭洋也不扭捏,爽朗地笑着,仿佛和赵莫晚是再熟稔不过的好友一般拍了拍她瘦弱的肩: “这个时间在外面游荡,你是翘班了还是被炒鱿鱼了?不过,赵大小姐应该不会是被炒了,只是名正言顺地休息吧?!” “我会辞职。”赵莫晚打开对方的手,揉了揉有点痛的肩膀,不明白这个男人突然亲近的态度是什么意思。 “因为看不惯你的新堂嫂?”郭洋玩味地问道,“像报纸上面的照片那样?” “你说呢?” “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如果真的讨厌那个女人,你恐怕又无数的办法折磨她而且能够做的滴水不漏吧。” “郭少高估我了。” “我当然没有高估你。即使你不那么做,那位护短的伯爵大人也不会放过她的吧。”郭洋看着赵莫晚的表情终于在“伯爵”二字出现的时候微微动摇,心下一沉,表情也淡了几分。 其实抱着七分怀疑的试探,没有想到一直能够很好控制自己表情的赵莫晚会这么……失态? “所以呢?既然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应该知道我辞职的真正原因吗?” “我猜,你看不惯的人并不是那位堂嫂,而是你这位篡位的堂哥吧。毕竟如果他不横插一脚,此刻赵氏已经属于你了。”郭洋看着不远处漂亮的写字楼,即使在高楼大厦云集的市中心也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赵莫晚摊手,遗憾地摇摇头,“我只能说,你猜对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很可惜。你没有猜到,也不会猜到。” 她的眼光透过郭洋望向远处,突然闪过浮起一丝笑意,渐渐扩大露出一个明媚到摄人心魂的笑容。然后在郭洋的怔愣中绕过他,小跑着冲进了来人的怀里。 这一刻她只觉得,不管这是巧合还是蓄意,都无所谓。 重要的是,她刚刚很想见到兰泽,他就出现了。 这对她来说就是命运给的答案。 ------题外话------ 话说,我是不是给每一章取个标题比较好?看到的妞给我个意见呗,O(∩_∩)O谢谢 第七十八章 那个伯爵,嫉妒 兰泽的笑容也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好心情,刚刚因为这个自己并不认识的男人的存在而产生的不快也渐渐消失。看向郭洋的视线中带着显然的审视。 明明一身军装已经让郭洋看起来身姿挺拔了,可在兰泽面前,不论是身高还是气势都矮了一截。本来就有着西方人血统里的高大,兰泽的个头比起将近一米八的郭洋还要高挑不少,加之一身颇有气质的手工定制西装和右手拄着的精美手杖,似乎带着一股无法让人忽视的欧洲贵族气息。 看来这位,就是那位伯爵大人了。 郭洋并没有就这样退缩,反而有些挑衅地看着兰泽,一步步走进亲昵地被兰泽半搂在怀里的女人: “怎么,也不介绍一下?相比这位就是那个了不起的……伯爵阁下吧?”带着军人和郭家骨子里的傲慢,郭洋不服输地回瞪着兰泽。 “这位是?”兰泽虽然看着郭洋,问的却是怀里的赵莫晚。 她微微松开环着兰泽的腰的手臂,站到他的身侧,抬头看向兰泽,却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办……如果大魔王知道她居然去相亲…… 她不敢往下想了。 可是郭洋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刻扬起一抹玩味地笑容看着那个低下头思索怎么开口的女人,语气里带着一股让伯爵大人火大的熟稔: “看来赵小姐没有告诉您呢。我是她的相亲对象,郭洋。虽然,现在看来我和她的相亲是完美地失败了。不过我还是奉劝阁下一句,这女人的心啊,可是最多变的东西。你以为抓住了吧,可能她只是想跟你暧昧暧昧,找个人依靠一下。等遇到更好的了,可是会狠心把你给扔掉的哦。当然,是在把你能利用的都榨光之后。当然,伯爵大人这样聪明而伟大的人,一定不会被这只小狐狸给骗到了才是。” 赵莫晚感觉扣住自己肩膀的手突然用劲,一阵痛意送肩胛传遍全身,咬着唇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但是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颤抖了一下。 兰泽却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只是看着眼前一脸笑意的郭洋,很想冲过去割掉他那条恶心的多嘴的舌头。 如果是在自己和赵莫晚的关系确立之前,这样的人就算再怎么在他面前大肆宣扬和赵莫晚的亲密,他或许也不会这样感情外露地愤怒起来。可是大魔王的潜意识里已经把赵莫晚看做了自己的归属物,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完全不能容忍一丝一毫。 “赛斯。”低哑地吐出执事的名字,兰泽犹豫了一瞬,看着对方被鬼魅般出现的赛斯吓了一跳的反应总算心情稍霁,“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遵命,我的主人。”赛斯依旧面无表情地鞠躬,转身走向已经警醒地做好备战姿势的郭洋。 “等等。”赵莫晚突然出声,只觉得自己可怜的肩膀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了,“我没有要质疑你的决定的意思,伯爵大人。可是,你确定你要在这种人来人往的街头做这种事?卡佩伯爵在外国仗势欺人这种报道,可会是造成负面影响的。”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赛斯停止了动作,兰泽则是僵硬地搂着怀里的女人,被那句冷冰冰的“伯爵大人”气的不轻。他当然听得出来什么时候是开玩笑的戏称什么时候是赵莫晚的疏离,此刻面对自己说的理由也其实不过是为了让在乎卡佩家族名声的赛斯停下罢了。 “赵莫晚!你要护着这个男人?!告诉我,你要以什么身份护着他!?” 带着咬牙切齿地叫出她的全名,这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情况了吧。 赵莫晚只觉得肩膀已经麻木,连带着身上的痛觉神经似乎也没有感觉了。 是忍过头了吧……? 她只觉得疲惫突然袭上心头。 赵云慈变得丑恶而陌生的嘴脸,兰泽突如其来的怒气和对自己的不信任,郭洋莫名其妙的纠缠,赵父和柳欣两个人逼迫自己接受那团连形状都没有的肉团的坚持…… 沉重地浑沌侵入脑,赵莫晚就这么突然闭了眼睛不想再考虑任何事情。 就……这样了吧。让我休息一下,不可以吗? “Azur!”好像有人拖住了自己无力的身体,那个怀抱那么熟悉,可是现在突然不想要了。 肩膀的痛好像又清晰了起来,让她不愿意留在这个怀抱里,模模糊糊地说着“走开”。 可是对方却不肯放手,死死缠着自己,好像就要这样被缠到死的呼吸困难的感觉。 赵莫晚终于还是在一片混乱中陷入了黑暗。 一片雪白的病房内,赵莫晚终于呼吸平静地睡熟了。肩膀上的伤被包扎好了,微微悬吊起。虽然没有动手术却也是确诊的肩胛骨移位,需要住院三周。缠着厚厚绷带,像个木偶一般仍人摆布的赵莫晚看起来就像个脆弱的瓷娃娃,白皙的皮肤苍白得吓人,眼圈下的黑晕也特别明显。 听到医生诊断出的“严重失眠,营养失衡”,兰泽几乎失手就要一拳打上去。站在诊疗室另一角的郭洋则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失态的他,让大魔王猛然回过神来收回了拳头。 不能动手。不可以的。 他现在是最容易愤怒的狮子,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火苗就让他紧张,让他震怒。——哪怕,最气恼的对象其实是他自己。 可是他还不能惩罚自己。 在赵莫晚醒来之前,还不能。 多想象那个时候一样,一直守在她身边让她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自己。可是兰泽想到那一句虚弱的“走开”,只觉得心里扎满无数细小的洞,一点点动静就能感觉到寒风肆虐地吹过自己的身体。他在害怕。兰泽。卡佩害怕了。 这个认知让他苦笑。 “就算你这么自虐地看着她,也不会这么快醒过来的。”郭洋冷冷地说。 “这也和你无关。请你离开。”兰泽没有回头,实在是看不惯那张坚毅的面孔和他身上让自己觉得不舒服的军装。——他就是没有由来地讨厌这种看起来充满粗鲁和血性的男人,就像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一般,让大魔王没有由来地厌恶。 “卡佩伯爵,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吗?” 兰泽终于回头看向这个一脸笑意的男人,似乎第一次认真审视起了郭洋。他自然已经从赛斯听说了某个似乎“纠缠”过赵莫晚的军人,而今天见到的时候也已经对上了号。可是,郭洋知道自己的伯爵或许可能是从赵莫晚和赛斯的对话中得知,却不可能知道“卡佩”才对。 “你到底是谁?”兰泽直截了当地问。 “你确定要在这里谈吗?我想,她需要静养。” “跟我来。”兰泽回身在赵莫晚的唇上印下一个浅浅的亲吻,郭洋的神色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地耸耸肩,还一脸轻松地调侃道: “你们还真是相亲相爱。” 两个男人坐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小小的咖啡厅内,午后只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家属各自讨论着自己家人的病情,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两个气质特别的男人坐在一起是一件多么古怪的事情。 中*人和外国贵族,的确是容易让人产生奇怪联想的组合。 兰泽看着杯子里色泽暗黄的红茶,皱着眉头放下茶杯,选择了普通的柠檬水。 郭洋对茶叶也没有什么研究,直接牛饮地一口气喝完了一杯红茶,随性的样子倒是很洒脱。看着兰泽正襟危坐的样子很是不爽地说: “你们贵族难道都是这样?看着都觉得累。” 兰泽露出一个礼节性的微笑,并没有变动自己的姿势。他当然不喜欢这样老实古板的坐姿,可是这些年的贵族生活已经教会了他最有力的武器之一,便是反其道而行之。面对暴露出本性的粗鲁的郭洋,越是这样做一个保守的伯爵,越可以挖掘到意外惊喜。 “那么,请说吧。”兰泽放在桌下的手下意识地反复摩擦着左手腕上的表,感觉到细小的震动,仿佛他的心一样不安而脆弱。 “如果按照辈分,我大概算得上你的……远房表弟,表哥。”郭洋笑着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噢?”似乎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惊讶的兰泽挑眉,“所以呢?” “你难道已经知道了?不应该啊……” “我不知道。”兰泽打断一脸挫败的郭洋,“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或者这就是你接近她的原因,我想你是真的太小看卡佩这个姓氏了。” 郭洋微微皱眉,没有想到兰泽对自己的血缘都不在乎到了这个地步。他当然也是没有想到会从兰泽手上映着卡佩家族家徽的手杖上看出了端倪,虽然因为是立体的和自己看过的有所区别,但还是像极了奶奶嫁的那个外国佬用的标识。 一家都是根红苗正的郭家出现的第一个执意要嫁给鬼佬的女人,抛弃家族私奔去国外,再也没有人问起的禁忌。他却是见过奶奶一直珍藏的照片的人,照片上的男人其实和兰泽并不像,信笺的背后却是印着和手杖上的骷髅头类似的花纹。 这个隐秘的家徽和对外的卡佩家族的纹章完全不同。因为它只属于,控制地下世界的那把交椅的人。——毫无疑问,郭洋的大胆猜测答对了。 “我对你也好,郭家也好,都没有兴趣。哪怕我兰泽。卡佩的血液里有那么些和你家有关的血液,这对我而言唯一的意义,只在于我和Azur可能产生的联系。”兰泽看着这个似乎失去了唯一筹码的男人,冷哼道,“至于你,虽然我很想而且也有足够的能力让你身败名裂,不过还是要等她醒来点过头才作数。只是这一次,就算她求情,我也不会放过了。至于Azur,我相信我看上的女人绝对有足够的能力区分得开什么更重要。” ------题外话------ 不会虐的不会虐的,我保证,我发誓! 晚晚:那我的肩膀是怎么回事~嗯? 兰小泽:我只是不小心……谁叫你护着别的男人! 第七十九章 那个伯爵,失态 赵莫晚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好像看到自己过去二十三年的人生如同电影片段一般闪现着,明明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却让她觉得那仿佛是另外一个自己的人生。 身体很重,头很晕。这样无力的感觉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折磨着自己。 大概是麻醉药的药效过去了,肩膀又开始火辣辣地疼痛,似乎比之前更加严重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手臂流进了身体里,一点点蔓延到身体各处。 好冷。 意识渐渐回笼,她却觉得眼皮很重,光线似乎很刺眼不想睁开。能够听到轻微的动静,似乎是有人在进进出出,身旁有人站着调试点滴的速度,说话声却听起来距离很遥远很模糊。 “你给我离她远点!”突如其来的怒吼伴随着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靠近了自己,身边的人似乎紧张地抖了抖,让赵莫晚觉得手臂上有些痛意。 “对,对不起!”慌张的动作弄疼了赵莫晚,让她皱了皱眉,轻声痛呼出声: “嘶……” “给我让开!”兰泽的声音在一片混沌中格外清晰,似乎带着某种不知名的穿透力,让她无法拒绝侵入自己的脑海中。 手臂上的疼痛渐渐减缓,这次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动作的轻柔和小心翼翼。 赵莫晚终于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朦胧中看着那个低着头帮自己调试着点滴的男人,柔软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看不真切他此刻的表情。但是手中的温柔却让她感觉得到他的在乎和暖意。 “傻子……”赵莫晚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眼前的男人猛地一怔,僵在原地,却迟迟没有抬头看向她。半晌才继续弄好她的点滴,又去旁边端来一杯水,沾着棉签一点点地滋润着她干渴的嘴唇,视线却只是锁在她的唇上,动作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单调的步骤,直到她的唇终于有了点点血色。 准备移开棉签,却被突然张口的赵莫晚咬住了棉签不肯放开,猛地吸干了棉签里的水分,她还是觉得喉咙在烧。 “我渴。”她的嗓子依旧听起来嘶哑得可怕,仿完全不复往日的清亮。 兰泽终于还是端起了水,小心地一点点倒进她的嘴里,看到她喝下一口才喂下一口,直到一杯水都见了底。 回过身去打算再倒一杯,赵莫晚却勉强地拉住他的衣角拉住了他: “不用了。”声音好转了几分。 总算松了一口气,兰泽却依旧不肯看向赵莫晚的眼睛,只是胡乱地四处乱看,一会儿是已经调试过许久的点滴,一会儿是她的肩伤,独独除了眼睛。 “改闹别扭的好像是我才对吧。”赵莫晚有些无奈地说,“怎么你还恶人先告状了?” “我错了。”兰泽突然低头,双手遮住眼睛,声音颤抖着说。 他不说对不起,他说我错了。 兰泽。卡佩承认他错了。 赵莫晚愣愣地看着这个恍若回到自己在实验室外的走廊看到的那个狼狈不堪样子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以为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看到失态的兰泽。 她以为那是一个让这个男人对自己特别的契机,也是要死死抓牢她的原因。——只是因为兰泽。卡佩丢脸的样子不能被看到。 心里一直理智地告诉自己,法国人的浪漫多情,一定是因为他们一旦爱上了就如同烈焰一般焚烧着。然后终于有一天这份悸动消退,他们会继续寻找下一份爱情。骨子里,赵莫晚以为兰泽也是那样的人,所以随时坐着自保的准备。 不可以再想以前那样没头没脑地就把一颗真心全部交付。 倘若真的有一天失去了一切,该怎么办? 她赵莫晚输不起了。 可是…… “你在哭吗?”赵莫晚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病房里,清楚地传达了出去,兰泽却没有回答。 依旧是颤抖着,埋着头,遮着眼睛,仿佛在经历巨大的苦楚。 这样的他没有由来地让赵莫晚觉得心痛。她努力地一点点移动着自己没有被悬空的那一半身体,终于触摸到了他柔软的发。 因为精心护理,摸起来比自己干燥的发丝要舒服了不知道多少倍。 她小心地,轻柔地顺着他的发。从头顶,到发端。 也不再说话。 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啊!对不起!”猛然惊呼出声的女声让赵莫晚的动作停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来人是谁,病房的门就被大力甩上,连带着地板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帮我看看是谁来了吧。”赵莫晚放下手,虚弱地躺了回去。 兰泽似乎很快地在自己眼角擦了擦,低低地应了一声便起身去开门。 唐心眉站在外面则是心跳如雷,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也是今天一早才听说赵莫晚辞职的决定,但是在公司里议论纷纷的时候关键的赵莫晚却根本没有露面。甚至连辞呈都是赛斯递上来的。唐心眉认得这个男人,于是跟他磨了很久对方才告诉自己赵莫晚竟然住院了,这才把辞呈放在了赵云慈办公桌上就匆匆忙忙赶来医院。 只是没有想到,那个银发蓝眸的外国人并不是正主啊……想到刚刚明明并不迤逦却带着完全让人插不进去的温馨氛围的两个人,唐心眉突然有些羡慕起赵莫晚来了。 “啪”地推开门的兰泽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烦躁的表情,就差点撞上在门口的唐心眉。 堪堪收住脚步,唐心眉看着这个曾经在总裁办公室的休息间给自己留下过强烈印象的男人,有些怔愣了。 “你是……卡佩集团的?”不知道兰泽的名字,唐心眉只能这样有些无礼地问道。 “你是谁?”兰泽则是皱着眉拉开了和唐心眉的距离,似乎完全不记得她了。 伯爵大人不需要去记住毫无作用毫无关系的人的脸,这些事情也是赛斯的工作之一。 “你好,我叫唐心眉,是晚晚的朋友。”唐心眉还是选择了这个介绍方式,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兰泽没有握住,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下唐心眉的穿着,话语连珠地问道: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小学?中学?这之前有联络吗?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一番话逼得唐心眉满脸通红,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这位是Azur小姐的朋友。”赛斯在兰泽耳边解释道,“和郭洋见面的那一天,她也在场。” “抱歉,我失礼了。”虽然这么说,兰泽的表情没有任何道歉的样子,也依旧忽视了唐心眉尴尬收回的手,“现在她的样子还不方便见客,等康复之后我会让赛斯通知你,到时候可以来探视。” 绿色的眸子直视着唐心眉,虽然平静无波,却让她心动不已。 这个男人五官深邃,大气漂亮,带着让人无法移开目光的魅力。唐心眉到这个年纪,看过的青年才俊也不少,却毫无疑问没有一个人比得上这个男人。 明明应该高高在上,却又说着和自己一样的语言,让她觉得多了一丝亲近感。 赵莫晚,真是幸福啊…… “好的,谢谢你。”唐心眉点点头,看着兰泽准备转身回病房,急急忙忙地抓住他的衣角,“那个,你的名字是……?我只是想谢谢你,这么照顾晚晚。” 兰泽看了一眼抓住自己衣角的这只手,看起来也是白皙美丽,可是殷红的指甲看起来多了一丝俗气,让他生出一股子恶心来。连赛斯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卡佩。”兰泽冷冷地抛下两个字,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便甩开唐心眉回了病房。 “卡佩先生?谢谢你……”唐心眉看着离开的男人的背影,有些痴痴地念着这个名字。 赛斯看到这样的唐心眉,面色冷了几分。 看来,之后也不需要再和这个女人来往了。这样的女人不止兰泽,连他也看到过足够多了。被伯爵大人的名号也好,兰泽的长相也好迷住,不顾一切地贴上来,长着血红的大嘴一脸渴望地望着兰泽。卡佩这块金光灿灿的肥肉,丑恶的样子让人只觉得反胃。 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也是如此。 “卡佩,卡佩!?难道他是……!?”唐心眉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其中的曲折,惊愕地望向一身执事装扮的赛斯,“你是他的管家?执事?” “这和你无关。请离开。”赛斯全身都散发着冰寒的气息,让唐心眉终于没有再停留,离开了医院。心里却是久久缠绕着兰泽俊美的面容和身形,无法放下。 兰泽回了病房就脱下了外套,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很是嫌弃的样子。赵莫晚这才终于看到兰泽的样子。并没有猜想之中的狼狈,依旧风度翩翩的样子让她有些意外。很快却是好笑地摇摇头,对自己这种矫情的想法感到无可奈何。 怎么就看不得人家好了呢。 “热了?”赵莫晚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奈何有一半的肩膀还悬空着,整个肩膀都不得不曝露在空气中。 “只是没换衣服觉得脏了。”兰泽坦然地解释道,仿佛刚刚那个卑微的失态的人并不是自己。 赵莫晚也不在意,语气平静地问: “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兰泽勉强地笑了笑:“两到三周。卡尔医生正在来的路上,等他到了,我们就出院,嗯?” “我要回公司去辞职。” “关于那个,我已经让赛斯帮你办好了。你不需要担心。”兰泽安抚地解释道,“现在你要做的,只是养好伤。” “然后弥补你的愧疚感!?”赵莫晚突然讽刺地回嘴,看到愣怔的兰泽,心里升起一丝恶意的快感,“兰泽,我没有想到你的控制欲到了这个地步。之前让我放假回到青城来,究竟是你真心想要让我解决自己的过去,还是只是让你自己顺理成章介入我的过去的理由!?” ------题外话------ 那啥我其实是个最不会虐女主心的亲妈,所以一般来说小虐里面都是=虐伯爵心的…… 顶着锅盖逃走…… 好吧,取标题无能的我,以前用的标题都太文艺,所以现阶段先借用一下黑执事的标题方式~ 第八十章 那个伯爵,贪心 心理学上关于爱情的理解和学术很多,其中最广泛也最通用的是刺猬法则。和他人的关系越是亲密,越是容易警察发生摩擦和矛盾。渐渐变得互相埋怨,争吵不休。直到彼此都退后一点,保持合适的距离,终于能够互相取暖又不被彼此身上的刺给扎伤。 ——而这个时候也终于有了心理距离。 情侣之间保持着人际交往之间的最短距离,有的人也会说那是零距离。6英寸的距离内,你们可以肌肤相亲,耳鬓厮磨,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和体温。再靠近,或许会扎伤对方,再疏远,你们退回到了个人距离乃至于对着陌生人的社交距离。 赵莫晚在话说出口的刹那就后悔了。 她不想要伤害这个男人的。 可是,却对着这个如今和自己最亲密的人忍不住大呼小叫,撒泼发气。 这个像个疯子一样的自己,真是让她自己都觉得泄气和失望。 张了张口,可是这个从来都喜欢东西别人操控别人心里的赵莫晚,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 兰泽却并没有勃然大怒,也没有大受打击的样子。只是轻柔地遮住赵莫晚的眼睛,另一只手臂紧紧搂住她,像对待孩子一样缓慢地拍着她的背,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有节奏地随着手的动作起伏。 “小疯子,我有时候真的恨不得一刀捅死你。” 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动作,带着满溢的爱怜,却吐出这样阴测测的话语。 大魔王的嗓音低沉而嘶哑,比起刚醒来时候的赵莫晚好不了多少。如果只听到这样的声音,或许是有足够威慑力可以吓到任何一个人的吧。只除了赵莫晚。 他那么爱她,却又忍不住被她一次次激怒,变得不像自己。 在遇到赵莫晚之前没有过这样的不安,这样的患得患失,这样越来越弥足深陷的得失心和占有欲。 这些统统都是她教会兰泽。卡佩的东西,无可替代。 “可是我知道,如果真的那么做了,我大概自己也不会独活。我会抱着你的尸体,没日没夜地亲吻你抚摸你,让你一遍遍沾满我的气息,直到我也死去。放心,我不会让我们俩腐烂发臭的,我会找一个巨大的冰窖,让我们都以这个姿态保存下去,永远在一起。”他喃喃地耳语,恍若说着再动人不过的情话,内容却是无比惊悚。 赵莫晚打了个寒颤。 “你怕了?”兰泽似乎有些不满地狠狠咬了一下她小巧的耳垂,直到舌尖感觉到温热的血腥味才放开。改为暧昧地舔舐,一下一下,伸进她敏感的耳廓之中打着圈,让怀里的人不断地颤抖着。因为看不见,别的感官都被扩大了无数倍,让她只剩下了两种感知。 温热的舌,粗重的喘息。 “我……” “嘘,不要说话哦。”兰泽又一面咬一面吻着她的耳朵,慢慢下移到脖颈,“我现在,不想从你那张可爱的嘴里听到除了呻吟以外的声音。” 下一个瞬间,温热的舌尖触碰到她的皮肤,赵莫晚有些不受控制地低吟出声。 大魔王终于满意地微微放开她,看到已经留下了斑斑红痕的优美脖颈和耳垂,心里微微放松了几分。说他禽兽也好变态也罢,一个没有人性的恶魔想要留下你的印记表现自己的领地意识,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是吗? 既然这个女人是自己的,那么永远都是。 “Azur,你知道为什么给你这个名字吗?”兰泽松开遮住赵莫晚眼睛的手,扳过她的脸,认真地看着赵莫晚因为刚刚的亲昵而羞红的样子,那抹碧绿仿佛要浸透到心底一般,一点点加深。 “……为什么?” “你要的天空也好自由也好,我都会给你。”兰泽轻轻地叹息着,“可是,你不可以离开我。” “你是想要圈养我一辈子么,大魔王?”赵莫晚靠在他的胸前,语气依旧平静了不少。 “我当然想。能够圈养你一辈子,是我的梦。”兰泽也不否认。 “你很贪心。” “魔鬼一直都是最贪心的生物,你不知道吗?路西华因为不满意神的态度所以想要更多宠爱,所以才会宁肯堕天,至少这样没有人敢忘记他没有人敢小瞧他。你看,恶魔就是这样自私又贪心的存在。我也是……所以在你答应留在我身边的那个瞬间,就逃不掉了。不要以为几句话就可以让我推开!” “那么,告诉我,兰泽。卡佩会为了他的身份他的家族,抛弃别的人和事吗?”赵莫晚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冰凉的手指缓慢而从容地扯出衬衣的下摆,钻了进去,贴着兰泽温热的胸膛,更为直接地触摸着距离他的心脏最近的地方。 明明亲密如斯,却不带一丝*。 兰泽知道,她不过是要用最直接的办法确认自己说的话是真是假。 “兰泽不会。”他低低地笑了笑,心跳微微加速,但他也并不在意如果赵莫晚因此而觉得是在说话的话油怎么样,“二十四岁以后,兰泽只是兰泽,只是Azur赵莫晚的爱慕者癫狂者。我会爱你,直到灵魂消失的那个瞬间。” 她想,这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情话了吧。 有一个人爱你超过生命,爱你到灵魂的全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还有什么好不安和踟蹰不前的呢? “你知道吗,我也会不安的。”赵莫晚无意识地抚摸着手掌下光滑紧实的肌肉,没有一般白人毛茸茸的体毛和浓重的味道,又带着亚洲人没有的健硕,让她的心情突然莫名其妙地安定了几分。 兰泽绷紧了神经,只感觉自己的体温随着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渐渐攀高,变得无法控制了起来。 这种感觉当然不好受,可是他又不愿意错过这样和她亲近的机会,只得忍着,努力把自己狂乱的气息压下。 “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兰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浮躁问道。 胸口的手终于不再乱动,赵莫晚拿出自己的手,卸了力气任由没有悬空的一半身体靠在他身上,缓缓说道:“我害怕陷在所谓的爱情里,失去自我,变得不可理喻。就像刚刚一样。” “我允许你不可理喻,我允许你当个小疯子。”兰泽低低地笑着,仿佛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我喜欢你不择手段地撒泼耍赖,我也希望看到你更多独占欲的表现。赵莫晚,你根本不知道兰泽忍得有多辛苦不去死死束缚住你。” 你无法想象我有多爱你。 赵莫晚却并没有显得很感动或是很高兴,反而苦着脸抱怨道: “伯爵大人,你很不厚道知道吗?明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根本是行动困难,还要说这种会让我产生异样冲动的话。”她看着自己悬空的肩膀,不满的样子就像得不到糖果的孩子。 “既然是我造成了伤,当然会又我付起全责来的。”兰泽微微松开她,抬起赵莫晚的下巴,凑上去给了她一个令人窒息的热吻,“不要对自己那么没有自信。你得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你应得的,包括我的心。” 病房里的那一方小小天地中,之前的沉重和冰凉终于散去,变得火热而温馨。他们却不知道外面在发生着更加让人措手不及的变化。 豪门的八卦总是牵挂着无数的人的心。 而当简单的捕风捉影的八卦变成了秘辛,牵扯到了更多不为人知的神秘的时候,人们的好奇心就会被无限制地扩大,扭曲,然后开始改编甚至创造“事实”。 讯息一点点偏离原本的轨道,成了让当事人哭笑不得的结果。 赵云慈要的效果,很快达到了。 简单的一张隐隐约约关于赵莫晚脸色不善对待温笑笑的照片,在几天之后已经演变成了“赵家养女情迷堂兄,不顾伦理阻挠眷侣”的巨大新闻头条。或者说,赵氏的丑闻也不为过。 而身为当事人的赵莫晚不仅已经失踪几天,而且还擅自辞职,一副撒手不管不会出来澄清的样子,压力全部都被加诸在了另一个相关人物,赵父身上。 他可以拿出自己的亲子鉴定报告通知所有的媒体赵莫晚是自己的亲女儿,可是,那却有着不可预见的更坏的结果:如果直接被扣上不顾伦常二字,恐怕受牵连的就真的会是整个赵氏了。 赵云慈这招,当真狠心。 “你难道就不怕我说出你才是那个野种的真相!?” “您大可放心地告诉那些媒体。”赵云慈看着气急败坏的男人,笑意浅浅地摊手,“在这一边倒的舆论下,且不说人们愿意相信谁,你也得不到任何证据不是吗?毕竟我的养父母,已经在你的条件下乖乖躲开这一切了!” “赵云慈,你既然费劲千辛万苦爬到总裁这个位置,难道就是为了毁了赵氏!?” “当然不是。”赵云慈指着窗外一片繁华的场景说,“我其实只是好奇,在这里看到风景是怎么样的。为什么会让一个人变得这么野心勃勃不可一世。可是我现在懂了。权势真的是件迷人的武器。金钱无法买到所有东西,可是权势可以啊!而我的目的,从来只有毁掉你一个而已。中间得到了权势,丢掉了赵氏,都无所谓了哈哈!我要你看着自己失去一切,看着自己小瞧的对手踩在你身上,看着我得到那个你以为我配不上的人,折磨她!” 赵父看着这个笑得癫狂的年轻男子,生出来的却不是害怕而是惊悚: “你疯了。” ------题外话------ 群里妞大概看到了,我昨天刚刚写到赵云慈的结局,虽然发到那里还要一阵子的时间,不过透露一下给他安排了一个很残忍的死法。所以,现在看到他的黑化也不要担心啦~! 第八十一章 那个伯爵,无赖 在你的眼里,什么样的人才是疯子? 赵莫晚那样会因为一个契机打开自己压抑黑暗然后无法自拔的人? 兰泽那样在黑暗阴郁的贵族世界和军火买卖中生存下来心里藏着苦痛,折磨别人绝不手软的魔鬼? 还是,赵云慈这样一点点迷失自我变得偏执变得不可一世的普通人? 其实都只是这个偌大世界中的微小的一部分,却因为你生活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一点点的风吹草动,被无数倍地放大,被无限地扩张开来。 你开始不懂了。 为什么这样小心翼翼地说着,一步步算好地活着,还是有人见不得你好,还是有人想要毁了你? 原本两至三周的住院在卡尔医生到了之后被直接推翻。赵莫晚在迷迷糊糊地睡梦中被兰泽抱在怀里,就这么出了院。她只觉得多日以来悬吊着的肩膀终于得到了休息,松了一口气,想往常一样蜷缩在身边温暖的怀抱里,心安理得地任由他带着自己去任何地方。 见过赵莫晚平日样子的卡尔医生虽然满眼惊讶,可是看着兰泽一脸温柔的样子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看到魔鬼伯爵的这一面,恐怕只有在这个女人面前了吧。 伤口其实并没有多严重。卡尔医生的医术本就是在欧洲有名的,所以才能够这么直接地推翻了医院要求住院两到三个星期的要求,同意了兰泽将赵莫晚带回家休养的提议。虽然听说过有的医院会以“观察”为由赚病人的钱,这还是卡尔医生第一次见到这么无理质疑自己的决断的庸医。连和对方吵架的兴致都全无,金发碧眼的高大白人医生只是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个睡眼惺忪的值班医师,态度坚决地制止了对方继续想要劝说他们留下来的意图。 只是卡尔医生的惊讶还并不只限于此。 当他看着眼前这栋不论华丽古朴的外表,还是内部讲究的装修都完全透露着洛可可风格的建筑,几乎傻了眼。 “伯爵大人突然转性了?”他好奇地问一旁的赛斯。 “当然不是。”赛斯想到兰泽那副毫无艺术气息的审美观,总是哀叹不已,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硬邦邦地解释道,“是Azur小姐最近喜欢上了洛可可风格。” “一掷千金为美人啊。中国人的有些俗语放在伯爵大人身上还真是贴切。”卡尔医生笑了笑,跟着赛斯进了安排给自己的客房。 “大人吩咐了,你不能睡太死,需要的时候要随传随到。” “我恐怕想要睡死都不行吧。现在还精神着呢,时差这玩意害死人了!”卡尔医生揉了揉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麻烦你了,赛斯。”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这番动静不小的出院发生在夜晚。连守在医院门口多时的记者们也几乎都要放弃的时候,看到兰泽一行气质不俗的外国人从军总医院走出来自然足够引起注意力。虽然看不清兰泽怀里的人,可是照片拍了不少之后再去医院一追问自然就得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来堵事件女主角遇到这样更好的新闻题材,让最近一直都只能报道正面的婚讯的青城媒体有了新的热点可以追踪。他们之中虽然大部分都不是抱着要成为狗仔的心加入了新闻媒体,可是这个平静而安详的青城当真也只有偶尔的豪门八卦能够引起点共鸣,久而久之也只得屈服于现实。 不同的角度,不同的题目,当所有的报刊杂志无一例外地选择了赵莫晚被神秘外国人接走作为自己头版的时候,这件事情已经注定人尽皆知。 赵莫晚早上被身旁受了自己一夜的兰泽强行叫醒,一脸不耐地几乎就要一耳光扇上去,被对方轻巧的避过,凑到自己耳边狠狠咬了一口她小巧的耳垂才肯作罢。 “…你这是谋杀亲夫。” “你哪里学的乱七八糟的成语,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赵莫晚被他这么一吓自然也醒了,苦着脸捂着自己的耳朵躲闪着他一夜之后有些冒出来的青涩胡渣的“攻击”。 “那是怎么用的,你教我,嗯?” “是……这么用的!”猛地掐住兰泽的喉咙,赵莫晚只觉得牵动到了自己肩膀的伤口,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又加了几分力。 兰泽表情未变,依旧一脸微笑和纵容地看着自己,反倒让赵莫晚觉得不好意思了。不一会儿就松了手,奄奄地回到他的怀里: “你是铁做的么,骨头这么硬。” “是你太脆弱了。”兰泽低低笑了笑,“那么点儿劲,没有我在身边怎么办,万一被欺负了去怎么办?” “那我就咬死对方。” “不许。”兰泽霸道地说,“你的牙齿怎么能去碰那些人肮脏的皮肤呢!” “小气鬼……” “我只是在争取保护自己的权益。” 当然还是说不过伯爵大人,赵莫晚老老实实地起床,洗漱,换衣服下楼。 餐桌前坐着昨晚已经到了的卡尔医生。赵莫晚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刚从军队里退役回来的医生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他是一位医生。不仅身高将近两米,而且肌肉发达,看起来更像是一名野战部队的特种兵。只是那么一双大手,在包扎治病的时候精巧得又让人惊叹。 赵莫晚也曾经不止一次因此而在兰泽面前感叹地说他的确不该去当医生,不然一辈子也比不过卡尔医生这样的技术和这样长相的反差。 “BONJOUR。”(早安。)卡尔医生笑着对兰泽行了个礼,然后对赵莫晚友好地点点头。 “早安。”赵莫晚微微一笑,挽着兰泽走到主位,顺从地坐到了他旁边。 赛斯和往常一样恭敬地站着,为他们准备好各自喜欢的早餐,安静得只听得到食具和碗碟相碰的声音,茶水倒入茶杯的声音,细小的切割声和吞咽声咀嚼声。 赵莫晚这才觉得这个气氛,像极了她第一次在卡佩伯爵位于巴黎十四区的那栋漂亮的高级公寓留宿的早上。紧张兮兮地看着富丽堂皇的餐厅和动作严谨到位的执事和女佣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那个时候以为,那是自己不小心闯入的世界。 第一次实打实地感觉到,兰泽。卡佩不仅仅是那个偶尔会在实验室看到的“友人”更多的,是他拥有的伯爵的称谓和身份。 那是金钱无法衡量的高贵感。 想到当时自己的囧样,赵莫晚突然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想到什么了,笑成这样?”兰泽放下刀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只是想到,我第一次踏入你的那个华丽的宫殿的时候的样子。”赵莫晚怀念地看着桌上一模一样的银质餐具,笑容里多了一丝狡黠,“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一直都在想,如果从卡佩伯爵家偷走一根银勺子,能卖多少钱呢?他家勺子这么多,偷一根应该不会发现吧?” “结果你偷到了吗?”卡尔医生好奇地问。 “当然没有。”赵莫晚遗憾地摊手,“我可没有那样的胆子。不过现在想想,或许那个时候我如果开了口向他要一根属于卡佩伯爵的勺子,会不会被赶出去呢?或者,直接驱逐出境?” 玩味地看向兰泽,却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惊讶和愕然,反而是没有丝毫变化的笑容: “如果你那个时候找我要一把勺子,大约会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把我的所有勺子打包送给你,一种是告诉你要勺子没有要人有一个。” “那么,现在呢?” “现在啊……”兰泽笑着用勺子舀起一勺酸奶,送到赵莫晚嘴边,看到她乖巧地吃下,“现在我会说,我的都是你的,包括我自己。” 卡尔医生被弄得一阵恶寒。 他下意识地看向赛斯,想要从对方的神色里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反应。 结果当然是失败的。赛斯依旧一脸镇静地在给他的主人加茶水,没有一丝动容。 卡尔先生默然,低头乖乖继续自己的早餐了。 只是这一天宁静而甜蜜的清晨,注定不能持久下去。 记者们终于在等待中变得无可耐烦,上门来按门铃了。 赛斯看着窗外这些来势汹汹的记者们,终于变了脸色。立刻回到客厅找到今天的报纸,在看到头条上巨大的照片之后呆愣在了原地,似乎受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般。 “怎么啦!?”卡尔医生的乐趣之一就是挖掘赛斯这个面瘫的其他面目,看到这样的他自然也颇有兴趣地凑过来看。 赛斯猛地放下报纸,什么也不说就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是我,现在马上通知距离青城最近的法国大使馆。对,立刻!通知他们最好准备提供场所和说辞给伯爵大人和……另外一名法国公民提供政治庇护。如果不同意,就告诉他们,这是卡佩家族的事,不要想推脱掉。” 卡尔医生在他身后听着这一系列的指令,看着眼前报纸上的报纸和内容,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原因却不是因为赛斯的户主,而是—— 为什么保护对象里没有自己啊?他不是卡佩家族的家庭医生吗!?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赛斯的背影,卡尔医生收起前一秒的忧虑,依旧一脸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与其去烦恼这种事情,还是先把未来伯爵夫人的伤治好吧。不然恐怕在这些外来威胁冲击到自己之前,他就先被那只大魔王生吞活剥了! ------题外话------ 偷勺子那一段的灵感来自夏洛克和他的好基友华生~好像写这一段的时候正在重温来着。 看文愉快~ 第八十二章 那个伯爵,纵容 赛斯敲开书房的门的时候,正处在漩涡中心的两个人正亲密地凑在一起看着网路上关于自己的报道。兰泽坐在宽大的扶手椅上,搂着坐在自己腿上的赵莫晚的腰,仿佛只是在看着一篇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报道,略微有趣地勾起嘴角。赵莫晚则是乖巧地窝在大魔王的怀里,一面吃着手里的橙子,偶尔掰下一小块,细心地去掉那些白色发苦的丝状部分,喂到兰泽的嘴里。目光却是和兰泽一眼,锁在眼前的电脑屏幕上。唯一不同的是,脸色并没有兰泽的轻松,而是带着更明显的冰寒。 就算是这样,喂食的动作却是依旧自然而顺畅,没有丝毫地停顿。 “怎么了?”兰泽的问话总算是打破了瞬间的沉默。 “您看到报道了吗?”赛斯看兰泽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我已经申请了领事馆的暂时政治避难……” “不必。”兰泽直截了当地拒绝,“这么点小事,可用不着避难这么严重。” “就是啊,如果真的弄到那个地步了,不是在承认,我们认输了?!”赵莫晚也附和道,继续一目十行地看着让当事人的她觉得啼笑皆非的报道。 什么叫做“夜会神秘男子”? 什么叫做“激战至半夜不甚受伤赶往医院救治”? 什么叫做“赵氏养女大小姐私生活糜烂不堪入目”? 最可笑的是,大魔王竟然还被大部分无知的媒体报道成了她养的小白脸。有的记者还无比细致地描写了兰泽对待她的样子有多么小心,分明是只有对自己的金主才会有的样子。 赵莫晚下意识地仰起头看了一眼兰泽,不知道这些人如果知道了这个男人其实才是自己的金主会怎么想?是不是又变成了,赵家大小姐成了别人的外室或者情妇? “我倒也希望像他们写的这样。”兰泽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笑着说,“被你养着,似乎也是不错的。” “我可养不起魔鬼伯爵这么一尊大佛!”赵莫晚瘪瘪嘴,“万一哪一天没有满足你结果把我给生吞活剥了怎么办!” “所以你要好好的喂饱我才是……”兰泽凑到赵莫晚耳边,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她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说了多么暧昧不明的话,羞红了脸想要推开身后的男人。 不过自己坐在他腿上,这么做自然是在做无用功。 赵莫晚放弃了反抗,把注意力转回了眼前的屏幕上: “据知情人透露,赵家大小姐在法国期间就以生活放荡而在留学生中间而闻名……” 忍无可忍,她真的想把杜撰出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人找出来胖揍一顿!他以为这是编故事啊!? “这么血口喷人,张嘴乱咬人的疯狗,我倒是真的很好奇,到底是谁给他们了这么大的胆子。”越是生气面子上却越是冷静,赵莫晚冷哼道,脸色却是沉了不少。 “这么想很好。”兰泽也不觉得赵莫晚的口气太大太傲,反而是一脸满意地笑着说。 这才是伯爵夫人该有的样子。 不需要在意他们怎么胡闹折腾,必要的时候用身份压一下人,仗势欺人,他是绝对赞同的。 “那您的意思是?” “让领事馆发个公函给青城的政府吧。就说,怠慢和欺辱外国来使,可不是件小事。”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赵莫晚打断他,“因我而起,把你牵连进来,虽然不是我的错,但是和我是脱不了干系的。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可是,我是真的想要用自己的力量,给自己这个可笑可悲的过去,画上一个万全的休止符。” “听你的。”兰泽拍拍她的头,“需要我的时候,不要迟疑。我永远不会让你不安。” “我知道。” 赛斯默默离开了书房,虽然心里对伯爵大人的决定是一千万个不赞同。作为执事的自己的第一要务就是保护自己主人的利益不受到侵害,而此刻政治避难显然是最好的决定。不仅可以保足卡佩伯爵的颜面,也可以警告那些没事找事的记者,什么人是惹不起的。 可是赵莫晚…… 他想起自己手里那份隐藏了几年的资料和前不久兰泽要求的调查,只觉得自己或许一开始就做错了也说不定。 如果兰泽一开始就知道那个男人的存在,就一定不会让赵莫晚这样堂而皇之地离开自己,更不会陷入现在这样的境地吧。 Azur,这个人到底对于心狠手辣的魔鬼来说,是救赎,还是魔咒? 赵云慈的反应却并没有一丝开心或是兴奋。 捏着报纸的手青筋暴起,几乎就要将薄薄的纸片撕碎揉烂。 他反反复复继续着同样的动作,却又颤抖着,仿佛连毁掉那上面那张刺眼的照片都办不到。眼神里浓郁的黑色如墨,带着一丝渐渐溢出的癫狂。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他要的是赵莫晚身败名裂,只能回到自己身边,哀求他,接受一切的条件。 而不是莫名其妙的辞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这个男人!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对过去五年的赵莫晚,一无所知。在她回国之前不知道她去了法国的哪里,不知道她学了什么,不知道她这五年的时光到底是怎么样度过的才变成了这样的个性,不知道她周围的朋友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恨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放下自己了。 “这就是你给我的成果!?”他对着电话那头的人大吼着,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意。 对方只是懒洋洋地回答道: “赵总裁,我可是按照您的意思,让她身败名裂了。怎么,您还不满意?啧啧……这有钱人啊,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我没有说要你去抓拍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你都没有摸清楚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上报!”赵云慈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么说,赵总裁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不能透露一下吗?……如果合适的话,说不定能让事情回到您原本希望的轨道上来的哦。” “我只知道他是卡佩集团的人。”赵云慈颓然地摇摇头,“至于具体的身份,恐怕也不会简单。到青城来发展只派了这么一个人,和卡佩集团的细致和挑剔不符。” 对方沉默了片刻,语气也收敛了几分:“我知道了。会调查清楚的。” 他们做新闻行业的,虽然都在追求热点新闻。可是如果对方是惹不得的大人物,那么得到的独家可就不一定是好事了,反而可能是个烫手山芋,可能让自己和整个公司都陷入危机。——要知道,有钱有势的人对那些威胁到自己利益的八卦记者,绝对不会是友善的。更不会心慈手软的。 挂了电话,赵云慈走到外面正在工作的唐心眉面前,皱着眉敲了敲她的桌子。 这才恍然回神的唐心眉慌张地站起,看着表情古怪的总裁:“总裁。” “你和赵莫晚,是朋友?”赵云慈问道。 “……是的。”唐心眉心下一跳,想到今天那些铺天盖地的报道和自己心里纠葛的两种感情,眼神黯淡了几分。 是啊,是朋友的不是吗。可是她对赵莫晚直到的却是少得可怜。 不知道她这些年的经历,不知道她和眼前的这位堂哥到底是什么仇恨,更不知道…… 她有那么一个俊美如天神一般的男友。 “你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吗?”赵云慈义正言辞地解释道,“三叔,我是说她的父亲,已经找了她好几天了,但是她都没有回过家。公司也突然辞职了。你那天看到了那个来递交辞呈的人不是吗?那个人,你认识吗?” “我不知道。”唐心眉摇摇头,“我见过那个来递交辞职报告的人,他告诉我晚晚生病住院了,所以我就去了医院,可是他们不让我见她。” 她下意识地隐瞒了和赛斯之前见过的事。 赵云慈这才想起报道里的那张照片:虽然所有人都被男人抱着赵莫晚的亲密所疑惑,可是他们身后明显的医院的灯光和标志却也是没有被掩盖的。——看来,她是真的病了。 心里冒出来一种古怪的酸楚感。他想要赵莫晚身败名裂,他做到了,可是却没有让自己成为唯一那个可以拯救她的人。至少,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是一个巨大的阻碍。但是卡佩集团…… 没有再问唐心眉,赵云慈心事重重地回办公室了。 唐心眉看着还在攀升的微博转发数字和越发壮大的网友讨论,心里衍生出一股别扭的快意。 那样的人,赵莫晚是配不上的吧。她突然有些恶毒地想,这或许是报应赵莫晚和不属于自己的人在一起。 对啊,这个世界上哪有赵莫晚那样顺风顺水的人生,有了不幸的亲情就有完美的爱情来补偿!? 她凭什么!? 唐心眉想到兰泽优雅的姿态,高傲却又不失礼节的举止,越想越觉得那就像是一个年少时美梦的具现化。美好得不可思议,却不可以属于任何人。那是一种对梦的亵渎。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己沉寂已久的心终于又活了起来,猛地跳了起来。 “赵莫晚那种女人才配不上他呢!你们根本不知道那是多么完美的男人!” 唐心眉怔怔地看着自己发出的评论很快被淹没在了网友的口水战里,心里微微放松了几分,却又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厌恶。 皱了皱眉,却无法否认自己刚刚那个瞬间的高兴。 贬低别人,看着别人的不幸,竟然是这样的快乐…… ------题外话------ 中秋快乐~ 好吧我其实完全忘了是今天了。 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特别的,依旧是像往常一样需要上课的日子。 最近因为双更存稿骤减了好多,努力码字ING~ 第八十三章 那个伯爵,卑鄙 赵父颓然地看着劈天盖地的报道,没有想到一手被自己掌握的青城媒体竟然会这样一边倒地跟风选择报道关于赵莫晚的“丑闻”。他不公布手中的亲子鉴定,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还有筹码让赵莫晚认同自己和柳欣的婚姻,至少拿回那承诺留给她的5,的股份。可是现在,不论公布或是保密,都已经没有办法安安稳稳地结束这些轩然大波了…… 赵云慈当真是个怪物。 大哥啊,你恐怕也没有想过,好心收养的孩子,会变成这样吧。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赵云慈的时候他瘦小而脆弱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断了气一般地急促地呼吸着。自己的大哥大嫂小心翼翼地照顾着,满心满眼地心疼。他们相信这个在失去自己的孩子的夜晚出现的孩子就是老天赐给他们的礼物,更是不管不顾地把原本取给那个失去的孩子的名字,加诸在了这个来路不明的生命身上。 谁会知道那么脆弱不堪的小生命,会变成这样一个被仇恨和愤怒覆盖的怪物。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有了身子就要保护好自己。”赵父出声道,看着柳欣无法掩盖的影子出现在没有关紧的门边已经很久。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柳欣一手扶着依旧平坦的小腹,一手端着一杯热茶,温柔地解释道。 赵父接过已经有些温下来的茶,敷衍地喝了两口,口感已经全无,失望地放了下去。看着眼前一副欲言又止样子的女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太小家子气了。 “说吧,什么事?” “我看到了报道。关于晚晚……我们是不是再找她谈谈?” “谈!?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是愿意谈的样子吗!?夜不归宿,擅自辞职,还弄得人尽皆知的丑闻出来,和这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白脸在一起!”赵父听到这个就一肚子火气,语气很是不好,“行了,也别说她了,你就好好养好身体。” “那我们的婚礼……”柳欣担忧地看向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让男人不得不动容。 叹了口气,赵父上前安抚地拉住柳欣说道: “放心。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给你个名分是我不好。这件事,我是不会委屈了你的。大可放心。现在你什么都不用管,把自己照顾好最重要。” “嗯,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作为你的妻子,也要替你分担点什么才是。千万不要太累了。”柳欣善解人意地说。 赵父突然想到那个总是在自己发现问题之前就把事情解决得妥妥当当的亡妻,第一次为当年那个其实才是家里顶梁柱的女人感到了一丝佩服。 她到底是靠着什么,才能够在那么年轻的时候一步步高升,把他们那个破破烂烂的家带进军区大院,开启了他的新世界呢? 明明过去了那么多年,赵父依旧想不明白。他也渐渐发觉,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曾真的了解过那个女人。哪怕在生下赵莫晚的时候也不曾痛呼过,不曾留过泪,只是表情柔软地看着小巧可爱的女人微笑着,就曾经让他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全世界。 猛地推开柳欣,赵父为自己在这个时候还记挂着那个女人而感到气恼。 他咬了咬牙,转过身去沉声道: “行了,婚礼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我不会让别的事情妨碍到我们的。这几天,就好好照顾自己,再列出来你要邀请来参加婚礼的人吧。” “可是……你不需要去见见我的父母吗?”柳欣突然问道。 赵父一愣,似乎这才想起这件事情,尴尬地咳嗽了几下: “我最近比较忙。等安排出了时间,我们就去吧。至于我的父母你都见过,就不用在婚礼之前再去拜访了。” “好。”柳欣没有再提意见,顺从地离开了赵父的书房。 看着这个有着浓重自己气息的房子,柳欣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客房,死死盯着那扇棕色的木质大门,仿佛这样就可以看到赵莫晚是不是还在赵家,还有没有气力和自己斗。越这样想着,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照片就越发清晰了起来,柳欣有些压抑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新做的漂亮的水晶指甲再灯光下闪闪发光,打开手机飞快地发了一个短信才下楼。——用的是一支赵父不曾见过的旧式诺基亚。 “婚礼照常。X” “继续施压。Y” 对方的回复依旧很快,她很快扫过,删掉所有记录之后才放心地把手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小巧的手机完全看不出来存在地藏匿在她宽松的孕妇装后。 路过客房的时候用漂亮的指甲狠狠地抓了一下那扇门,留下了浅浅的划痕之后才满意地离开。柳欣终于有一种胜利就在眼前的欣喜和期待。 很快,她就要成为这里真正的女主人了。 赵家大小姐,也将不复存在。只能属于她柳欣的女儿。 拐角处隐藏在阴影里的小青看着笑得有些癫狂的柳欣,小心地对不远处的王妈使了个眼色,姑侄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几秒,互相点了点头。 看来真的到极限了。王妈叹了口气,放慢了手中工作的速度,看着最近终于有所成长的小青也微微松了口气。——这个孩子还是知道的,谁是自己真正的主人。 只是不知道,大小姐到底和那个看起来不简单的男人是什么关系…… 外面在一片混乱的时候,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人就是赵莫晚。虽然已经有几天没有出门了,不过对于只要能够不饿死还睡着柔软的床就已经足够让她满足了。唯一的不同就是兰泽的不安似乎越来越多,不仅义正言辞地登堂入室和自己睡到了同一张床上,还一天天变得更加黏糊。工作的时间从一天十个小时减到八个小时再到现在每天陪自己吃过午饭之后小时几个小时,下午不到五点又准时回来。——让她实在是怀疑伯爵大人一定要么是根本没有去工作,要么就是真的工作效率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当然,后者在她看到赛斯一天比一天难看的脸色之后被轻易地推翻。 她本身不是个粘人的孩子,一直以来都独立,习惯了什么都自己承担。遇到兰泽之后被娇惯得开始任性,却依旧在生活上固执地保持着自己的独立。不是不能理解兰泽突如其来的不安,却还是在容忍的同事多少会有些不习惯。 两个人毕竟都是独立的个体,来着自己的棱角,要完全恰好地拼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情。总是需要慢慢打磨地光滑,打磨地不会像刺猬一样一旦想要更加靠近就只能伤害彼此。赵莫晚清楚这一点,所以容忍兰泽,所以适应他的霸道和占有欲。 因为比起自己的独立自主也好孤僻也好,她更不愿意看到那个脆弱的患得患失的魔鬼伯爵。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兰泽一天天加剧的恐慌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他终于还是看到了赛斯隐藏了几年的那份文件。关于赵莫晚的过去。关于赵云慈。 赛斯的面瘫脸也第一次有了皲裂,皱着眉保持着九十度鞠躬,不敢看向自己的主人。他知道这样的行为是欺骗,只要兰泽认定了,是完全可以就这样将自己“处理”掉。可是赛斯觉得那是正确的决定,他不后悔,也不会去解释什么。 兰泽缓慢而仔细地看着夹杂着中文和法文的厚厚文件。明明并没有过去几年,他却觉得手下的纸张粗糙地带着一股子沉重的年代感。仿佛就这样还在不断提醒着他,赵莫晚和那个男人的纠缠早于自己太久太久。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让他痛恨又无力的两个词。 可是更多的却是心痛。他猜想过无数次赵莫晚的家人是什么样,才会放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子一个人远渡重洋到陌生的异国求学。甚至在她遇到丹尼的事情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人来关心过她。偶尔的电话也更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地寥寥数语就结束。他不问,并不代表不关心不在乎。——只是害怕赵莫晚不愿意自己去自私地调查挖掘她的过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知道她的一切。 即使卑鄙,即使不堪,他也要知道。什么“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要现在和以后属于我就好”的话再兰泽耳里就是狗屁! 他要一个完整的,全部的赵莫晚。 毫无保留的。 而他也会将自己的全部双手奉上。 这才是平等的爱。不是吗? “你先回法国。”兰泽沉声说。 赛斯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望向神色如常的伯爵大人。没有震怒,没有气恼,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平静地命令着自己。 “遵命,我的主人。” “我没有处理你,因为我知道除了你我也找不到更适合做卡佩伯爵的管家的人了。”兰泽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乏了,“可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决定权在我和她手中,而不是你。明白了吗?” “是。”虽然笑得有些苦涩,赛斯却松了口气。 只要没有被赶走就好。这是他作为执事唯一的自尊:被主人承认自己的能力。 “帮我去把老宅翻新一下,回去之后,我也该搬回去了。”兰泽突然说,“记得,要洛可可风格的。” 赛斯的惊异更明显了,这次连回应都忘了说,而是直接问道:“……为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会一辈子藏在巴黎那个小小的公寓吧?”兰泽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我知道那些人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可是既然我有了要保护一生的人,那至少,要为她创造一个安全舒适的生活环境吧。虽然我憎恶卡佩这个名字,可是既然能够成为保护她的力量,那么我也不会吝啬好好把从那个老头子那里得来的东西好好利用一番。我的执事,这是命令。” 赛斯收起惊讶,恭敬地再度俯身:“遵命,我的主人。” 看来真正看清了一切的,从来都是这位魔鬼伯爵啊…… ------题外话------ 现在为止,还是很明显的伯爵大人爱赵莫晚超过赵莫晚在乎他。这种不平等的相处会渐渐发生改变的。 虽然我说了小虐的部分是虐男,但是整体是宠文的基调所以不会有死虐主角的情况出现。 以上。 过节还勤奋更新的求虎摸~! 第八十四章 那个伯爵,傲娇 赵莫晚这些天几乎都窝在这间不小的房子里。 看书,发呆,吃饭。 当然,身边有兰泽陪着。 虽然给她打发时间的东西也不少,可是到底还是会腻的。 比如她看书的速度向来就异于常人,不过几天的光景已经看了快半柜子的书了。剩下的大多不是古代外文写的,就是她已经读过的,让她提不起任何兴趣。 伯爵大人答应了她把事情交给赵莫晚自己解决,但是却给出了一个条件:要在外面的骚乱平息之后再出面。 八卦传闻这样的东西,都是又时间效力的。过一阵子如果总是这么僵持着没有新的进展,自然就失去了新闻价值,不会再有那些不择手段想要挖到第一手资讯的记者。赵莫晚也懂得兰泽的顾虑。如果这个时候贸然出现,又打着兰泽是卡佩伯爵的旗号出来保护自己的安全,那么很有可能会激化那些期待许久了的记者们。甚至可能很编的更加离奇古怪也说不定。 比如,她和兰泽的关系,可以很自然地转个弯变成她是那个被贵族包养的异族情人。 即使宅得让她有些抓狂,可是赵莫晚还是努力沉着起等着。 等柳欣和赵父的婚期的到来。——既然结婚的原因是那个孩子,那么久势必要在她的肚子显怀之前快点堵住悠悠众口。 一直在认真考虑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的赵莫晚,根本没有察觉到最近兰泽越来越黏糊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和总是欲言又止的表情下的丝丝阴郁。 大魔王的傲娇终于在又一天看到桌上还是餐厅买回来的外卖的时候达到了极限。 他毫不犹豫地扔下筷子,气呼呼地看着对面吃得一脸平静的赵莫晚。 “怎么了?”半晌,赵莫晚才发觉到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动静,疑惑地看着猛喝水的兰泽,“很辣?” 她看了一眼桌上普通的白灼菜心,蒜苗炒肉和红烧鱼,不知道伯爵大人是怎么了。 “很难吃?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啊。”赵莫晚认真地品味了一下味道,中肯地说,“我的口味还是挺挑剔的,你不是知道吗?难道你比我还挑剔!?” “Azur。”兰泽放下水杯,认真地看着她,语带指控地说,“你说了要补偿我一桌菜的。这段时间你不是很闲吗?为什么不做?” 赵莫晚啼笑皆非地看着孩子气的兰泽,挑眉道:“你难道不知道,做饭是需要心情的吗?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么多,我做出来的东西也会变难吃的。比如说不小心把糖当成盐用了,比如说不小心放多了什么调味料,到时候受苦的可是我们俩自己。” “难吃我也认了。”兰泽一副她不做就不罢休的架势。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做给你吃好吧!今天先把东西吃了,乖。”赵莫晚安抚道,“现在厨房里没有可以用的食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听过吗?” “哦。”兰泽颓然地吃了一大口白饭,表情似乎还很是忿忿,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一只没有得到肉骨头的小狗,心里却早已经高兴地乐开了花。 就知道你吃软不吃硬。 看着赵莫晚讨好地凑到自己身边来夹菜给自己,伯爵大人隐晦地笑了笑。 可惜到了下午,大魔王笑不出来了。 因为席卿来了。带着赵父和柳欣婚礼的请柬。时间是第二天上午,在市中心的希尔顿酒店。 赵莫晚看着精致的大红色请柬,上面并排的两个名字让她觉得一片陌生。父亲的名字原来是赵毅风啊,她怎么连这个好像都忘记了呢?柳欣,赵毅风,看起来倒没有任何不般配的样子的两个名字。连里面用到的婚纱照上也看起来很是相称。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可是选择的中式的礼服反而凸显了成年人特有的韵味,让柳欣显得很是妩媚大方,颇有分当家主母的样子。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整张请柬的设计和上面手写的“赵莫晚女士”五个字,突然觉得心里的苦涩已经很淡很淡了。 因为身后的兰泽搂着自己,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得很安心。 席卿已经能够对着两个人的亲密行为做到平静相对了,所以也只是扶了扶眼镜,往后退了一步保持合适的距离恭敬地站着。 “最近的工作完成的怎么样了?”兰泽明明温香软玉在怀,问起工作来却也毫不含糊。 “已经打通了有关的几个部门。但是对方建议我们,因为最近赵氏被卷入了漩涡,卡佩集团要进青城的这个圈子,还是不要和他们有所牵扯比较好。”席卿说着下意识看了一眼赵莫晚。 虽然知道她算是赵家的大小姐依旧有了些时日,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样的身份或许在青城姑且算得上是豪门,可是放在中国就真的不算什么了,和伯爵大人差了还不是一点点……也难怪之前从来都没有人觉得她会和小小一个青城的赵家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先推后,等Azur解决了她的事情。”兰泽无所谓地说,“反正装潢都是最后阶段了,现在只要一步一步继续就行了。地拍下了吗?” “是,已经按比预算少了百分之十的价格拍下了。” 兰泽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让席卿难得地笑得有些开心了起来。 “明天,赵家的那两个老人会不会到场?”赵莫晚突然打断两个男人的对话。 “会。”席卿立刻收起笑容,“女方那边的家人似乎也会到。” “是什么身份?” “只调查到是青城底下一个小县城里的退休工人。” “我知道了。”赵莫晚捏着请帖,指着上面漂亮的毛笔字仰起头对兰泽说,“看,我的父亲写了一手不错的毛笔字吧?……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 “我陪你去。”兰泽只是低低地说道,收紧了搂着她的手臂,在她乌黑的发上落下一个轻吻。 “荣幸之至。”她笑得开心,眼睛里却透着让兰泽心酸的失望。 赵氏前任总裁,现任最大的股东,赵毅风的婚礼,无一是风光的。 且不说最近新闻里关于赵氏的各种形形色色的报道,光是这包下市中心的高级酒店和豪车组成的车队的阵仗,倒也是在青城少见的。 被邀请的除了朋友,生意伙伴和家人以外,还有小部分和赵父有私人交情的媒体。到场的人也无一不穿着光鲜亮丽,在初秋有些阴霾的青城的天空下,形成了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路过的行人都好奇地打量着这些踩着红地毯,笑语嫣然接受媒体的闪光灯洗礼的人们一个个进入那扇大门,又关上,隔绝了外面的目光。 在青城人的眼中,这就是上流社会的距离了。 到场的车子也不乏各种让人艳羡的好车,却没有一辆比得上兰泽和赵莫晚坐着的这辆。 赵莫晚拖着自己长长的裙摆规规矩矩地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完全陌生的方向盘和档位,眼里的好奇几乎就要将正在开车的兰泽灼伤。 “好了,问吧。”兰泽笑着说,“否则,我怕我会被你的眼神给烧死了。” “所以这就是前阵子媒体报道的那辆手工的法拉利?” “嗯,是的。” “可是它不是被一个蒙特利尔的富豪买下来了吗?” “然后我又从那个人那里买来了。”兰泽耸耸肩,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北美人可不太适合这么精致的玩意儿。当然,我不是想要抨击谁。” “这辆车可不便宜,败家的伯爵大人!” “可你很喜欢它不是吗?看着被人买头还垂头丧气的是谁啊?” “是我又怎么样!”女人对这样的礼物没有任何抵抗力,赵莫晚也不例外,“可是,你怎么会开车的?……我是说,手动挡。”赵莫晚意外地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发动车子,平稳地开上了路。 “因为在被冠上卡佩这个名字之前,我也是做过司机的兼职的。小费意外地还挺高的。”兰泽打趣地说,“你知道,偶尔会拉到出手阔绰的贵族,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赵莫晚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讲起自己的过去,又是惊奇又是赞叹地听他说着,小嘴微张的样子让兰泽很是受用。 路上的氛围因为这样的谈话少了一丝火热的亲密,多了一丝愉悦的温馨,让赵莫晚几乎忘了自己是要去参加自己父亲的婚礼。 她在握住兰泽的手,小心翼翼地拽着这身价值不菲的席地长裙下了车,墨蓝色的布料上星光点点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璀璨的星空般漂亮。上身的设计其实*而大胆,整个背部都是镂空的,不过伯爵大人发挥了他“体贴”的劝阻让赵莫晚披上了一袭黑色的羊绒披肩,多了一丝庄重和优雅。两个人也丝毫没有觉得再别人的婚礼上选择黑色和近似的墨蓝色,会引起多大的反响。赵莫晚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那一个流光溢彩的色泽如同地球的琉璃闪闪发光,在灯光下折射出不同颜色的光,漂亮如星辰。乌黑的长发被简单地绾起,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子固定起,却并不显得和她身上的打扮有一丝的不配,反而多了一丝奇妙的平衡。 兰泽走在她身边,完全充当好了一片绿叶的职责。选择的是最普通也死板的燕尾服,连代表身份的手杖也没有带,只是大拇指上戴着象征卡佩家主身份的蓝宝石戒指。扶着赵莫晚的动作,比起一直以来赛斯的态度还要恭敬。 “亲爱的,你让我感觉自己是位尊贵无比的女王。”赵莫晚压低声音凑到兰泽耳边说,因为穿着高跟鞋,所以她现在几乎和伯爵大人一般高了。 “你一直都是。”兰泽笑着说,似乎对那句“亲爱的”很是受用。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带着走路因为高跟鞋不稳的她坦然地接受着闪光灯和各色眼神的洗礼。 ------题外话------ 终于吃到期待已久的云腿月饼,好满足~ 有没有和我一样的,举个爪! 第八十五章 那个伯爵,计谋 赵莫晚将请柬递给门童,削葱根般的手指上是朱红的黛蔻,瞬间晃花了眼。好不容易收回了神智,对方在看到请柬上“赵莫晚”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又抬头多看了一眼这个漂亮的女人,然后在兰泽渗人的眼神下终于才开门放了他们进去。 “那个就是赵家的大小姐!?好漂亮啊……” “她身边的男人是不是就是新闻上的那个?虽然看不清样子,不过好像和她还挺配的啊。” 细碎的交谈声从记者群里传出,赵莫晚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挽着兰泽的手臂微微用力,细长的水晶指甲几乎就要掐进他的肉里。 兰泽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时候如果你痛呼出声,或许可以很好地推翻这些人突然转变的想法。”赵莫晚玩味地说着,看着兰泽毫不松动的表情,无趣地松开了力道,“今天怎么这么能忍了?” “我一直都很能忍的,不然怎么会和你站在一起?”兰泽也不在乎她任性的作为,反而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亲昵地说,“被你磨得都没有脾气了,你还不满?” “当然不会。我满意极了。”赵莫晚笑意吟吟地躲过兰泽作乱的手指,和他一起迎上了面前脸色有些尴尬的柳欣和赵父。 柳欣穿着款式大方简洁的婚纱,加上新娘妆的效果,倒也显得是明艳动人。只是站到了和她穿着几乎是对立颜色的赵莫晚面前,立刻失去了原本的亮眼只觉得白花花的一团有些晃眼。反倒是赵莫晚,仿佛带着一身的星光璀璨,让人无法移开眼。 故意选择了精致浓重的妆容,连平日里绝对不用的假睫毛都选择了蝴蝶剪影的花式睫毛,玫红色的唇不仅不显老气反而多了一丝娇媚。赵莫晚带着“绝对真诚”的笑容伸出手: “恭喜二位。” 语气客气有礼。——当然,如果她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丈夫的女儿的话。 柳欣敷衍地握了握眼前这只大家闺秀才有的,细腻如玉的手: “谢谢你,晚晚。得到你的祝福比什么都重要。”笑容却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来了就好。”赵父只是吐出这么一句话,神色敛起,没有一丝笑容,“去和你爷爷奶奶坐在一起吧。这位先生请移步到客人的席位。” 兰泽自然不会就这么乖乖接受这样的安排,只是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突然搂住了赵莫晚的腰,让她几乎半贴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自如地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Azur,你的家人好像不认同我呢。”用的是法语,虽然说的内容并不亲密却因为原本就温柔缱绻的调子而让赵父和柳欣都以为他是在情话绵绵。 赵莫晚扯了扯嘴角,对伯爵大人突如其来的坏脾气还真是无可奈何。 看他这架势,是十足十地一定要让在场的人都承认两个人的关系不罢休了。 “父亲,”赵莫晚咽下到了嘴边的“赵先生”三个字,还不打算这么快就和这个男人撕破脸,可是看到赵父突然松了几分紧绷的脸色,她心里却并没有变的好受一点,“这是兰泽,我的男朋友。所以我想还是和我坐在一起比较合适。” “男朋友怎么了!?”赵父皱眉,对这个自己完全查不到任何资料的男人充满了警惕,“你不是和郭少将相亲了吗!怎么又和这种男人一起来参加家里人的婚宴!?” 听到郭少将三个字,赵莫晚和兰泽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虽然想的不一样,但是显然都不愿意在这种场合牵扯到他。 “我和兰泽认识很久了,在法国的时候他帮了我很多。至于郭洋,我想郭夫人已经很明显地表明了并不喜欢我。相亲自然也是失败的。”赵莫晚看着赵父一副又要发作的样子,急急忙忙地说,“所以今天,至少我想带着我喜欢的人来参加。” 带着些许撒娇的话,赵父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从这个女儿的嘴里听到过了。心里还是软了几分,挥挥手没有再为难。 兰泽自然也是心情很好地听到了“喜欢”二字。 只除了神色从紧绷到陡然放松的柳欣。她的直觉告诉她,赵莫晚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参加婚宴,绝对不简单…… 此刻却无暇多想,只能继续保持着有些僵硬的笑容迎接着客人们。看到那些前阵子避开自己的贵妇们再度恭维地上来祝福,柳欣心里的不安平复了不少。 是啊,她有什么好怕的。既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赵夫人了,那个没有法律效率的继女,就让她见鬼去吧! 赵云慈来的时候,赵莫晚已经坐在距离舞台最近的家属席间,和爷爷奶奶相谈甚欢了。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身旁那个用绝对的保护着的姿态搂着她的肩的男人,眼色微微一暗。对赵父恭敬地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两个人都演出着绝对友好的叔侄关系。 柳欣看着眼前的男人,正打算好好招呼几声,没有想到对方根本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直接绕过她走向了赵莫晚所在的家属席。 两位老人看到器宇轩昂的孙子也是满心欢喜的,不过看到他身边空空如也并没有他们心心念念的孙媳妇,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云慈啊,你怎么一个人来的?温小姐呢?” “是啊是啊,你订了婚也不好好带人家来看看我们!” 赵云慈似乎有些害羞地碰了下自己的额头,拉开赵莫晚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她还在北京呢。温家父母疼爱这个女儿,自然要好好准备她的婚事。” “还叫什么温家父母,那可是你的丈母娘和岳父!”奶奶嗔怪道,“你们这俩兄妹也真是的,前阵子还一个二个说没有对象,现在就都冒出来了!还让奶奶去操心安排什么相亲!” “那不是不知道他会跑来找我嘛……”赵莫晚笑着撒娇,像猫一般轻轻挠着兰泽的手心,却是面对着奶奶。 “你说出来不就好了!奶奶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你看这兰泽虽然是外国人,不过又会中文,还恭敬有礼的。一定也是个好出身的吧!你们这自由恋爱,我们老一辈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是绝对也是支持的。” 赵莫晚看着奶奶看向兰泽的眼神里的期待,自然是知道她没有说出来的话。 如果兰泽的身份配得上,甚至高过郭家,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赵云慈这才打趣地顺水推舟地问道: “我都不知道晚晚有这么一个对象呢,是怎么认识的啊?”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赵莫晚似乎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小手掐了一下兰泽的手心,示意他快点想办法。 身旁的男人会意,立刻笑着解释道: “这位是Azur的堂兄吧?听说你们小时候很亲的,怎么,她没有跟你提过我吗?真是让我伤心呢……”回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着赵莫晚,然后在对方狠狠的一瞪之后又回归正题,无视对面赵云慈瞬间怔愣的表情。 “我对她啊,是一见钟情。”兰泽缓缓地说着,声音带着满溢的怀念,“那个时候我被她的教授邀请去餐馆他的研究室,就看到了这个工作起来不要命的漂亮女孩。在一群白大褂中间,只有她的样子深深地刻进了我的脑海里,无法忘记。我知道这就是命运,这个女孩就是我丢失的那根肋骨。然后无视她的冷淡,死命地追啊追。哪知道这个狠心的,竟然还逃回中国了!” 虽然有些夸张,却也符合一般中国人对法国人浪漫夸张的印象。爷爷只是会意地点了点头,奶奶则是感动地安抚道: “小伙子不容易啊,原来我们家晚晚这么难追!真是难为你了……” 赵云慈自然是不信兰泽的这番鬼话的。且不说这个男人摸不清的背景,光是他在说这些的时候赵莫晚平静的反应就足够说明这之中最多就是真假参杂。 “我没有想到晚晚竟然会被这种厚脸皮的追求办法打动呢。”赵云慈冷哼道,“我记得,晚晚不是更喜欢自己主动出击的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此刻却只有赵云慈赵莫晚和兰泽三人知道其中的意思。而且,另外两个人还不知道兰泽已经知道了的事实,只是旁若无人地对望着。 哪怕,眼神中一个是玩味一个是愤怒。 “她只是不相信法国人懂得专一和坚持。”兰泽轻柔的声音打破了瞬间的沉默,“所以我更要好好用自己的一生来证明这一点不是吗,堂兄?” 似乎毫不在意自己要称呼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人兄长,兰泽笑意不减的样子让赵云慈没有由来地感到火大。或许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他是怔愣和气恼,此刻看到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却犹如给自己狠狠扇了一个耳光。 赵莫晚没有说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兰泽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仿佛是在安抚着他。 “不知道兰泽的父母是从事什么工作的呢?”奶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兰泽和赵莫晚都勾起了一抹了然的微笑。 终于问了啊。 你应该准备一个更拉风的出场方式的。赵莫晚看了兰泽一眼。 当然,绝对和你相配。兰泽突然拉着赵莫晚站起,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席卿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的天鹅绒盒子。 他并没有单膝跪下。 而是坦然地从里面取出一枚漂亮的蓝宝石戒指,戴上了赵莫晚的大拇指。 她这才注意到,这枚戒指和兰泽手上的那一枚显然是一对。花纹相同,只是一枚是女戒一枚是男戒。诧异地抬头看向一脸笑意的兰泽,还没来得急说话就被一个火热的吻夺取了呼吸。 周围的低呼声仿佛都已经远去。 她只感觉这个吻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催促和誓言的决心。 Linzeux,你到底计划了什么? ------题外话------ 赵莫晚这种人,就是需要多逼迫一下,啧啧~ 看完愉快 第八十六章 那个伯爵,张扬 赵莫晚感觉得到手指上的戒指冰凉的触感,唇舌交缠却是火热得让她觉得身体的温度都在慢慢身高,好像有什么叫嚣着就要喷薄而出。 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做出这样的行为,如果放在以前赵莫晚或许会羞愧而死吧。 可是她知道,如果不是兰泽,她绝对不会尝试这样的举动,更不会顺从地接受这一切自己计划和意料之外的发展。 以前总觉得和别人分享唾液是一件无比恶心的事情,这一刻却突然觉得只是一个拥抱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就可以抚慰她心底的焦躁和不安。 相濡以沫,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心境的变化,兰泽微微松了些力道,温柔地只是一下下舔舐着她的唇瓣,在她彻底失去力气之前结束了这个吻。 虽然很不是时候,但是他实在有些控制不住了…… 懊恼地瞪了一眼自己亢奋的部分,深吸了一口气,只是搂紧了赵莫晚。 静默的婚礼会场内,大部分宾客还没有从刚刚那个火辣的吻里回过神来,只听到陡然响起的开门声,和随之而来混乱而焦急的脚步声。 赵莫晚下意识地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竟然是一脸笑眯眯的席卿。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路: “兰泽。卡佩伯爵大人。”匆匆出现在席卿身后的中年男子说着一口浓重口音的法国式中文,一面擦汗一面诚惶诚恐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 赵莫晚还没有回过神,只是整个人卸了力气埋在兰泽怀里,似乎周围发生的变动漠不关心,任由他去处理。 十指相扣的手掌还透着温度,让她渐渐缓和了一会儿找回了力气。 耳边似乎闹哄哄的,充斥着各种讨论的声音。间或夹杂着自己和兰泽的名字。字眼却并不仅仅是惊讶,更多的似乎是怀疑。 一片吵闹中,终于是一个嗓门洪亮的年轻人大声用法语叫着:“对您的到来我们表示诚惶诚恐,卡佩伯爵阁下!请原谅我们的礼数不周!” 终于安静了下来。 赵莫晚抬起头,侧过身子看着眼前除了席卿以外的两张陌生的面孔。中年男子挺着圆圆的啤酒肚,模样像极了童话书里的外国商人,留着八字胡,个子不高,穿着却带着法国人特有的讲究。赵莫晚忍不住偷偷笑了笑。因为他身边那个穿着滑稽的年轻人似乎就是刚刚扯着嗓子吼叫的那位,虽然一本正经仿佛真的来自中世纪贵族身边的跑腿一般,可那身夸张的灯笼袖和紧身袜实在是太格格不入了些。虽然猜到了大使馆的人应该多少也是有爵位的,不过和兰泽的样子和风度差了这么多,让赵莫晚也说不清是觉得滑稽还是为自己的男人感到自豪了。 “你算得也太精确了吧,分秒不差。”赵莫晚从到兰泽耳边,佩服地说。 “还不都是为了你。”兰泽宠溺地摇摇头,回头的瞬间已经恢复了卡佩伯爵冷冷的表情,对那个一脸紧张等待吩咐的男人口气十分不耐地说: “我都说了,这是私人来访,和使馆无关。” “这我们当然知道,可是这些无知的媒体这样抹黑您的形象,会直接影响到两国建交的啊!”大使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实在对这位一直以来都不按常理出牌的伯爵大人头疼不已。 青城并没有法国驻华大使馆,而这位大使是从距离青城最近的戚城赶来的。自然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他来华已经快十年,一直都和戚城的官员处的不错,加上两座临城一直以来都争来争去,让青城在这位识实务的大使眼里也是不必关注的对象。可是偏偏这位谁都惹不起的卡佩家的伯爵大人来的地方是青城…… 看着兰泽和他对话的样子,大部分人从最开始的怀疑也不禁觉得这像是真的,多了几分探究和惊讶。连那个穿着滑稽的年轻人都接受了不少人好奇的张望的目光。 席卿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缓缓远离这几个成为视线中心的人,藏匿在角落里悄然观赏着这出好戏。偌大的会场内所有人都注视着赵莫晚几人,自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大摇大摆带着大使进来的人。——或许他们真的以为席卿只是个带路的也说不定。 “这是怎么了?”赵父急匆匆地赶来。 刚刚看到这个刚才从领事馆的车子走下来的男人,无理蛮横地闯入自己的婚礼现场就已经足够惊慌了。好不容易打发了那些引起了记者围观的黑衣保镖们,又听到里面不小的骚乱。 “赵先生,给你造成困扰了,真是不好意思。”虽然嘴上说着这样的话,兰泽却丝毫看不出一丝歉意,“是有的人自作主张地跑来,所以才造成了骚乱。” 潜台词是,和我无关。 他指了指眼前的大使先生,很是无辜地笑着摊手: “我虽然很想普普通通地为了自己心爱的人来中国,可是有些外交官就是大惊小怪的。” “卡佩伯爵,请您理解我的工作!”大使先生的语气焦急了几分,“为了一个中国女子闹得人尽皆知,绝对是不利于您的身份的!” “中国女子?”赵莫晚不等兰泽开口,缓缓用标准的法语开口反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长得是中国人就一定是中国的国籍了?” 看着兰泽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大使也不禁语气恭敬了几分:“您是……?” “她会是我的妻子。”兰泽状似无意地抚摸着赵莫晚带着戒指的手,漂亮的蓝宝石相映成辉,让眼前的男人猛地一怔。 戒指,就算他不认得卡佩家族的徽章也知道这蓝宝石的戒指,是卡佩家当家才有资格佩戴的。下意识打量了下赵莫晚,看她坦然地靠在打磨完怀里表情平静毫不慌张,大使心下明了了几分。 不管这个女人身份到底如何,总之这个时候是得宠的…… “失礼了。”对着赵莫晚行了一个同样的宫廷礼,大使先生终于才回头看向呆滞的赵父,口气傲慢地命令道,“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今天的一切,都不准见报。至于之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报道,我会和当地政府协商好处理的。如果还有人继续想要诽谤伯爵大人和未来的伯爵夫人,请三思而后行。上升到了国际矛盾,想必都不是在坐的各位愿意看到的。那么,伯爵大人请继续您的中国旅程。夫人也请原谅我刚刚的突兀。告辞。” 一气呵成的样子和刚刚唯唯诺诺的对待兰泽的样子截然不同。赵毅风的脸色立刻惨白了几分,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真的招惹来了这么一尊不得了的大佛。似乎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个事实。 ------题外话------ 今天更的两章稍短,因为之前是一个大章节来着,今天修了一下。 第八十六章 那个伯爵,幼稚 赵莫晚愣神地看着大使先生“挺拔”的身影离开,第一次觉得这个矮矮胖胖的男人还真不愧是个大使,说起话来足够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还挺可爱的。”赵莫晚由衷地评价道。 “他可比你父亲还大。”兰泽瘪嘴道。 “不过你吃飞醋的样子更可爱。”赵莫晚立刻给突然炸毛的大魔王顺顺毛。 两个人旁若无人自然的对话,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僵硬的气氛一般。 “晚晚啊,这兰泽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刚刚那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奶奶第一个回过神来追问道。 赵莫晚立刻做出一副小心翼翼泫然欲泣的可怜样子说: “奶奶,您都听到了,我其实跑回国来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人家是个贵族,我一介平民怎么配得上……” 终于点醒了发愣的众人的一句话。 赵父也不顾自家父母,直接大步上前激动地拉住赵莫晚,力度大到让她吃痛地皱起眉。兰泽见状立刻从赵父手中轻巧地将赵莫晚拉回了自己的怀抱,还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看吧,还是待在我身边最安全。乱跑什么。 “咳咳,晚晚,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都不跟家里说呢!” “你不是一心要撮合我和那位郭少将吗?”赵莫晚恨恨地瞪着自己的父亲,表情十足十地演出了一个被不讲情面的父亲拆散了的小情侣的模样。 “行了,毅风。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的事情都先放一放吧。”爷爷开口劝道。 周围的人看到这阵势也大多猜到了这不过是豪门里再常见不过的事情。做父亲的想要给女儿找一门门当户对甚至高攀的亲事,拆散了原本相爱的一对。结果现在才发现被拆散的那个才是更大的金主,想要挽回呢! 赵父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指指点点的声音,此刻只得腆着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地“强制”安抚好了客人,打算先好好把婚宴进行下去。 哪怕所有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这上面了。 赵莫晚拉着兰泽施施然入座,神色如常。忽视对面赵云慈已经无法遮掩的阴郁的神色,赵莫晚有些紧张地拉着兰泽,抬头望向他,看到他毫无变化的表情才微微心安。 “Azur,你还真是知道怎么控制我的情绪。”兰泽突然笑着回头,轻轻在她的额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赵莫晚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兰泽只是悄然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上,当真只有赵莫晚一人,能够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看到她的眼神飘向对面的男人,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慌乱。感觉到她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才微微心安。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把这个女人绑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一分一秒都不离开。 坐在自己的现任女友未来妻子身边看着对面她以前喜欢的人被折磨的样子固然开心,兰泽却也比谁都清楚那样的神色只会出现在绝望或是癫狂的死刑犯脸上。 如同困兽般在和自己最后一丝良知斗争着。 但愿他能做出正确的抉择吧。兰泽只能抱着最后一丝仁慈这么想着。 婚宴准时开始。除去没有见证之前的骚乱的柳欣笑得一脸幸福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还在为兰泽的身份而惊讶不已。不断有人下意识地看向家属席,看向那个神色自若优雅用餐的兰泽,却不自觉地又被他身侧的女子吸引住了目光。 不知道什么时候披散下来的墨发布满了整个背部,但是还是隐约能看到裸露的大片风景,带着若即若离的魅惑,让人移不开眼。 兰泽的忍耐也在接受着煎熬。 他完全忘了哪怕放下头发遮住背部,还是有更具有魅力的这种朦胧美。 看着神色如常大口吃着菜的赵莫晚,愤恨的怒气却是发不出来了。 “怎么不吃,尝尝吧,还是不错的。”赵莫晚为兰泽夹了一筷子新鲜的凉拌茼蒿,“这大概在法国没有吧。” 兰泽皱着眉看着碗里翠绿的不知名植物,无从下嘴。 他觉得如果吃下去,那么看起来一定像极了一只兔子。 “我发现,你对蔬菜真的有不得了的怪癖。”赵莫晚托着腮看着闹别扭的兰泽,轻笑着直接夹起他碗里的茼蒿喂到他嘴边,“试试看。” 兰泽屏住呼吸,一口要下了赵莫晚筷子夹着的茼蒿,感觉一股自己从没有吃过的古怪味道弥漫在唇齿间。虽然说不上难吃,但是总是让他觉得怪异,眉头皱的更深了。 “很难吃吗?”赵莫晚吃得正开心,有些意外兰泽的反应,嘟囔道,“看来在食物上,我们的分歧还真不是一点点大啊。” “怎么,现在就开始担心以后吃什么了?放心,我们总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的。大不了,让我神通广大的厨子为我们设计不同的餐单。” “这么一说,我更想念他……的手艺了。” 两个人兀自的亲昵并没有持续太久。在赵父和柳欣敬酒进行到家属席之前,柳欣的父母终于没有再围着女儿打转,第一次出现在了赵莫晚和兰泽的面前。 显然已经穿得是他们最好的衣服了。式样过时,材质也并不算好,只是也还算得上精神。对待赵家的两位老人也态度礼貌,第一眼都是在老实不过的人。只是看向赵云慈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赵莫晚看不懂的感激,而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是分明的有些厌恶了。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这么直勾勾地被讨厌自己的眼神看着,还是挺让人不舒服的。 赵莫晚玩味地勾起一抹笑意,随意地冲两人挥了挥手: “所以你们就是,嗯,应该叫什么呢……继外公继外婆?这个称呼听起来真是古怪!” “晚晚,以后都是一家人,就叫外公外婆吧!”要是平时一定会对这种无理的行为大吼大叫的奶奶,此刻耐心出奇地好,只是柔声劝道。 你的力量真大。赵莫晚冲兰泽挤挤眼。 “可是,我的亲奶奶爷爷只有你们呀~!”赵莫晚亲昵地对奶奶笑了笑,“他们只是外人罢了。” “好了好了,都是大喜的日子。和和乐乐的最重要。”最后还是爷爷开口缓解了片刻的尴尬。 柳欣的父母却并没有反驳这样的憋屈,反倒是殷切地和赵云慈攀谈起来。只是赵云慈显然并没有想要和他们套近乎的打算,忍了不过几分钟就借故离席了。 “亲家公,亲家母,我们这欣儿啊从小就是个娇惯的,以后就拜托你们多担待了!”柳欣的母亲突然说,“毕竟她有了身孕,脾气可能难免会有点……” “不碍事!那可是我的金孙,自然是最重要的!”奶奶立刻满口答应道,满心满眼似乎都只看得到那团还未成形的肉。 “我听说,赵大小姐已经断绝了和毅风的父女关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柳欣的母亲突然笑眯眯地话锋一转对上了赵莫晚。 司仪正拿着话筒凑到家属席来采访他们,这句话被毫无保留地放大,传遍了整个宴会厅。 ------题外话------ 发现外国人对中国人吃的蔬菜和食物都很好奇,之前去超市买青笋的时候还遇到有人问我要怎么吃它~ 第八十七章 那个伯爵,安抚 赵莫晚的面色平静如斯,仿佛四周突然爆发的骚动和吵闹和自己无关一般。看着对面和柳欣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她状似可惜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门当户对还是挺有道理的。” 柳欣的母亲瞬间满脸通红。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这是在讽刺自己的女儿配不上赵家,听着周围细小的谈论声,更加面子上架不住,多想就这样掐死赵莫晚让她闭嘴。 然而她不能这么做。 “呵呵,接下来,有请今天的演出嘉宾登场!”司仪一看自己搞砸了这个环节,立刻高声吼道,尝试用音乐声压下这些议论声。 赵父的表情已经阴沉得可怕地等着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司仪了。 “都是孩子间的玩笑话,各位不必当真。”赵父朗声道,看起来神色如常,总算压下去了刚刚的怒气,但是紧紧握住的拳头却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音乐声终于压下了议论纷纷的嘈杂,可是家属席的所有人脸色似乎都变了不少。 柳欣和赵父也没有再敬酒,安安静静地坐下吃饭。两家的父母,脸色都阴沉了几分。 赵家二老虽然重男轻女,可是自家的孙女被未来的外婆这么说,丢了脸面,可是会影响到嫁人的。他们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兰泽,看他依旧神色如常地亲昵地和赵莫晚低语着,才微微放下心来。只是这柳家人,本来就已经是高攀了自己的儿子,还这么一来就想给赵家一个下马威,着实让赵家二老很是不快。 柳欣的父亲是个老实人,说实在的对女儿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并没有多大要求。只是希望对方对她好,以后能够生活幸福美满就是最好。嫁了这么个大老板固然衣食无忧,可是却始终觉得惴惴不安。这不,还在婚宴上就已经闹得这么剑拔弩张的,把未来的继外孙女给得罪了。赵莫晚那副上流社会千金小姐才有的模样和气质,着实让柳欣的父亲担忧不已。原本害怕自己的女儿会被继女欺负,没有想到却是自己的妻子先想要给人家一个下马威。 看着赵莫晚并没有什么变化的神色,柳欣的父亲直觉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绝对不简单。 “你赶快去给人家道个歉!”低声提醒自己呆愣着的妻子,柳欣的父亲有些着急。 “急什么!”柳欣的母亲皱着眉,看着唯唯诺诺的丈夫,着实气打不出一处来,“人家都没有要我道歉你慌什么!看她没有否认的样子,就说明是真的!既然这样,这个赵大小姐也根本没有什么好让欣儿顾忌的。没有资格抢家产,是个屁的赵家小姐!” “你小点声!……”柳欣的父亲慌慌张张地拉住自己越说越激动的妻子,对着不远处的女儿使了个眼色,希望她出面去给赵莫晚道歉。 柳欣看着这个从小对自己很是疼爱的父亲,却第一次违背了他的要求,当做没有看到父亲眼中的恳求和担忧,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小口吃着菜。 虽然吃相秀气好看,却完全没有赵莫晚的随意和习惯。 在一个桌上,一身婚纱的柳欣完全被赵莫晚比了下去。 “岳父岳母,晚晚这些年在法国吃了很多苦,关于她的国籍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在外打拼。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既然回了国,以后终究是要回赵家的。”赵毅风突然的宣言让柳家三口猛地一愣,诧异地看着神色坦然的赵父,似乎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晚晚的户口会迁回来吗?”柳欣小心翼翼地问。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晚晚是我们赵家的孙女,当然要归在赵家的户口里。”奶奶对这个新媳妇生出了一丝不满,似乎终于是看清了这家人想要得到赵家全部财产的目的一般。 饶是一直以来都做和事老的爷爷,也一反常态坚持地说: “我们也不介意把话摆到明面上来说了。不管这柳欣肚子里是个男孩还是女娃,赵家的大小姐都是赵莫晚,这是不会改变的。” 赵莫晚看着一来二去的争论,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的“家人”突然良心发现要好好对待自己了。她知道说到底都只有唯一一样驱使着他们的行动的东西。——利益。 她赵莫晚的利益已经不仅仅限于作为和郭家联姻的工具。她攀上了卡佩伯爵的这棵大树,背后的财势让赵家的人垂涎欲滴。 亲家直接从军三代的家庭到法国最有历史之一的贵族。听起来或许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是卡佩集团几个字却是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卡佩集团的女主人。那是多少个赵氏都无法比拟的商业帝国。 柳欣的脸色立刻苍白了几分。肚子里的孩子还太小。虽然她一直都告诉赵毅风这是个男孩,可是其实还不到可以测出性别的时候。想着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赵莫晚这个大小姐早就没有任何权利再继续留在赵家了,所以也放宽了心想着不论是男是女都可以得到赵家的家业。 可是现在…… “公公,晚晚是姐姐,不管这个是弟弟还是妹妹,我都是希望他们能够好好相处的。”柳欣只得牵强地笑着说。 “这就对了!”奶奶也没有再多为难的意思,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着,“都是一家人,要以和为贵,知道就好!” “妈,这些事现在也别说了。”赵父打断了这些绵里藏针的对话,“晚晚,你也跟着我和你柳姨去敬酒吧。” 这是要她做出一副接受了后妈的样子了。 原本平静的神色一凛,抬头目光清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拿起放在手边丝质手帕优雅地擦拭了一下嘴角,这才开口道: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姨妈,我怎么不知道?” “晚晚,不要胡闹!”赵父皱了皱眉。 “父亲,不,赵先生。正如您的岳母所说,我已经在法律上和您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天来这里也是作为赵莫晚女士的身份,携我的男伴前来。请柬上不是写得很清楚了吗?对了,我还很惊讶,原来我的父亲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啊。我当了十几年的女儿,竟然都不知道,真是失敬了。” 赵父一愣,恍然大悟般地回头看向柳欣,见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算是明白了这其中的误解。只觉得一阵烦躁,连开口解释都觉得丢了面子。 在他大男子主义的思维里,自己妻子做的糗事,丢的可是做丈夫的脸。 僵着脸,没有理会装可怜的柳欣,正要开口训斥赵莫晚的时候,又被沉默了许久的赵云慈打断: “三叔,既然晚晚都话尽于此,你又何必强求呢?” 带着温和有礼的笑容,赵云慈仿佛依旧是和赵莫晚嘴亲近的堂兄一般安抚地说着: “晚晚这些年在法国一定过得很不容易。在她消气之前,就由着她吧。毕竟是赵家的血脉,是假不了的,不是吗?” “赵云慈,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赵父突然沉声低喝道,“不要以为你在赵家这么多年我就会承认你这个野种!” 这下好了,刚刚松弛了几分的气氛又再度紧绷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的爆料,当真让人是应接不暇了。 赵云慈却突然释然地大笑出声,甚至还大声地拍起手来。让附近几桌的客人纷纷侧目,疑惑地看向家属席。 赵家二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孙女自顾自地脱离了赵家已经足够让他们震惊了,现在居然又爆出来孙子不是赵家的骨肉,自己的儿子竟然还是知道的!? 越来越多的客人已经无视台上炫目的表演,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家属席上风云变幻的豪门秘辛身上。而身为当事人的几个人已经没有闲暇注意这些人的目光。 赵莫晚低下头,咬着唇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 她没有想到会这么突然地得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答案。不,或许已经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的结果了。在她选择了接受兰泽的时候,赵云慈是不是赵家的骨肉,已经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似乎这个时候才终于可以坦然地细细观察对面的这个男人。 是啊,他其实和大伯父和大伯母一点都不像的。 可是自己那个时候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狗血的可能性。如果他们不是兄妹,那么那个时候为什么就不可以在一起呢?为什么,所有人都用那样异样的眼神看着那个喜欢上自己没有血缘的堂哥的自己呢? 赵云慈的反应虽然夸张,但是里面绝对没有一丝的惊讶。 所以他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并没有什么阻挡他们在一起的伦理道德的。 赵莫晚这么想着,突然又觉得自己要恨起眼前的男人了。 凭什么只有自己陷入不伦两个字带来的恐慌之中不知所措?凭什么他就一直看着那个可笑的自己,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凭什么,收到折磨的只有自己……? 一双大手突然抚上她的眼睛,黑暗遮掩了刚刚所有的一切。兰泽低沉而压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Azur,没关系的。不要为难自己。” 他没有说,我嫉妒了不准看他。 没有说,你给我离他远点。 他只是轻柔地安抚着赵莫晚紧绷的神经,一遍遍重复着“没关系的,不要为难自己”。带着法语特有的缱绻,听起来就像是绵绵的情话。 让她心安。 ------题外话------ 利益面前开始乱作一团的人啊…… 好像大家又开始上班上学了?这假期好混乱! 第八十八章 那个伯爵,心跳 没有人注意到赵莫晚的异样。 连赵云慈也没有。 只有抱着她的兰泽,不厌其烦地安抚着她那颗几乎要被仇恨吞噬的心。知道她呼吸平缓恢复到正常,才缓缓松开遮住她双眼的手。 视线渐渐恢复,在看清楚之前听到赵云慈的声音传来: “野种?那又怎么样!?血缘什么都没用,只要我在法律上属于赵家,那么你就无法否认我拥有的权力。赵毅风,你不是觉得赵家很了不起吗?看看你的女儿,她根本不屑拥有这个姓氏,甚至为了摒弃这个身份不惜扯起了中国的国籍!看看你的老婆,一个乡村野妇,几句话就让她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打扮一下点拨几句就能够轻易地吸引你的注意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赵云慈嗤笑道,“你这个盛大的婚礼,是想要摆脱过去依靠亡妻上位的阴影不是吗!?那么,我送你的这个高攀了你们赵家的礼物,还满意吗?有没有让你可悲的自尊心好受一点!?” 柳欣颤抖着流泪,已经不敢抬头了。脸色漂亮的新娘妆已经一片混乱,显得狼狈不堪。 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些,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想要她给出一个解释。 不论之前是怎么样的相对,此刻赵家二老只希望听到她否定这一切的说辞。 柳欣的母亲仿佛母鸡护崽一般地站在女儿身边,挡住这些人的目光,紧张地辩解道: “这和欣儿无关!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赵云慈似乎对这样的指责毫不在意。柳欣的反应已经足以证明一切,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柳欣,你的美梦成真了,感觉怎么样?嫁入赵家,做上豪门夫人的感觉,兴奋吗?开心吗?是不是有一种飘飘然浑然忘我的感觉?……既然这样,在这个时候毁掉你的美梦,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不是吗!?”赵云慈冷笑着,毫不顾忌地大声说道。 兰泽看着有些癫狂模样的赵云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怀里神色如常的赵莫晚。 明明她看起来并没有再动摇,他却还是在担心。 真是……无可救药了。 赵莫晚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抬起十指相扣的手,在兰泽的无名指上落下了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感觉到身后的男人猛然僵住的身体,有些开心地笑了笑。全然不在意自己笑的这个时间点有多么奇怪和不搭。 “小疯子!”兰泽有些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唤着这个充满亲昵的绰号,看着她小巧白皙的耳朵渐渐变红,才满意地离开,暂且放过了她。 这种时候还不忘来招惹一下自己,还真是只有赵莫晚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然而在赵莫晚突兀的笑容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的同时,柳欣的母亲似乎还不死心地辩白道: “我们欣儿只是喜欢上了毅风。这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了,你这个小辈跑出来说什么胡话!” “够了,你别说了!”柳欣的父亲上前,出人意料地狠狠给了自己的妻子一个耳光,让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忘了反应。 “各位真是对不起。今天是我家女儿大喜的日子,实在没有想到拙荆这么不知趣。今天我们就先回去了,关于今天的事情,会给各位一个解释的。” 然后又对懒散地窝在兰泽怀里冷眼旁观的赵莫晚深深鞠了一躬: “赵小姐,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态度诚恳的样子让人不忍心拒绝。 赵莫晚终于正眼看了看这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男人,兴趣满满地刁难道: “如果我说不呢?” 终于还是将注意力转回了赵莫晚身上。 她却突然离开家属席,大步走向舞台。大长摆的裙子微微飘起,上面的星光仿佛活了一般随之舞动,毫不淑女的走法,却带着洒脱和自如。全然看不出刚刚在进场的时候还需要依附着兰泽才能走得稳路。 “话筒给我。”打断正要介绍下一个节目的司仪,赵莫晚神色自如地要求道。 司仪小心翼翼地将话筒递上,不敢看向今天雇佣了自己的赵毅风,只是直觉告诉他这一对男女绝对比赵家更加惹不起。虽然他不知道法国的伯爵究竟有多大的权势,可是至少大使馆和外交问题几个词,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 “各位晚上好,我是赵莫晚。”声音拔高了几度,没有了刚才的漫不经心和慵懒,赵莫晚清亮的声音带着奇特的穿透度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她,也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大家都是受赵先生所邀请,前来参加他和柳小姐的婚宴。而在婚宴上发生这么混乱的事情,实在也并非我们所愿。我感到非常抱歉。”深深地一鞠躬,让赵莫晚的面容看起来都柔和了几分,多了几分安定人心的力量。 “关于刚刚大家听到的或者看到的,我当然没有权力阻拦你们和自己的朋友交流分享这些见闻。可是赵家在青城的发展,多少还是靠着名声在做事的。在坐的各位或多或少都和赵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也都是赵氏的老朋友了。我相信大家会很清楚长远来看,怎么做才是最好。 或许你们会说,我一个和赵家没有法律关系的女儿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那么,说个带有私心的理由,我不是为了赵家。我的上司兼亲密的……爱人,要在青城建一座媲美于法国总部的夕阳酒店。这是我的故乡,我喜欢青城的每一个角落。所以我不希望因为一些毫无关系的人和事,干扰到这份送给我的大礼。各位如果有兴趣,也都可以来参加卡佩集团的竞标。我们正在寻找一个可以顶替赵氏接下夕阳酒店装潢和内部设施提供的合作伙伴。”说着还俏皮地冲兰泽眨了眨眼,让台下不少生意人都跃跃欲试,对赵莫晚这番恩威并施的说辞似乎很是受用。 她的言辞清晰,让这些经验老道的商人都不禁为之信服。思索片刻便也懂了其中的意思。 赵莫晚只不过要求他们守住今天听到的东西,至于赵家,她已经不在乎。 这是在变相承认,赵莫晚和赵家没有关系了。 大部分人立刻会意地点头,和善而讨好地对赵莫晚笑了。这样的便宜,对他们而言自然百利无一害。说不定还有可能就这样把赵家挤下去,成为青城新的商业霸主也说不定。 “晚晚,乱说什么呢!快下来,这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赵父虽然已经不是总裁,却也很清楚和卡佩集团的合作可以为赵氏带来多大的好处,被赵莫晚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断了财源怎么可以! 在场的其他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曾经在青城呼风唤雨的男人狼狈的模样。 这样的女儿,怎么可能被他赵毅风简简单单地掌控!? 这赵氏当真是把宝石当了鱼目,顽石当了至宝。不管那柳欣肚子里是个多好的种,且不说他出生的时候赵毅风或许就可能完全失势了,但是柳欣这么个母亲,就注定了这教育上的差异。青城地方本来就不大,不少人也还是知道些许关于赵家的往事的。 关于那位“英年早逝”“为国捐躯”的原配赵夫人,大部分人虽然听到过不好的传闻,却始终没有办法将那样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和背弃丈夫联系在一起。此刻看到柳欣失态的样子,更是觉得和豪门二字完全配不上。当真还是因为出身不同,差了一大截。 “至于刚才说了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柳先生,”赵莫晚莞尔一笑,“说实话,我对你的解释一点兴趣都没有。如果你的女儿能够给出一个真正称得上是合理的解释,我想今天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对她心心念念的赵家家产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如果不来惹我,我或许还能大方地直接将继承权拱手相让。可是相对的,如果我觉得什么作为是在向我不自量力的示威……不好意思,我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也并不介意依靠他人的力量也仗势欺人一把。” 众人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人”,指的是此刻一脸笑意看着她的兰泽。 柳欣的父亲脸色灰白地低下头,没有了刚刚掌掴自己妻子的气势,想要带着妻女就这样离开青城的冲动涌上心头。奈何那母女俩饶是如此也依旧不肯就这样离去。她们可是听到了,赵莫晚会把家产拱手相让!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放弃! “我去补补妆。”柳欣抛下一句话匆匆离开了会场。 赵莫晚也并不阻拦,依旧笑意浅浅地在舞台上行了一个漂亮优雅的宫廷礼。对着的方向自然是——兰泽。卡佩伯爵。 “那么各位请尽情享受接下来的婚宴。我和伯爵大人就此告辞。” 兰泽也不怪她的自作主张,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的安排,上前绅士地牵过她的手,印上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赵莫晚和他相携离开的时候,看到家属席上乌云密布的气息,心情莫名地感觉很好。 原来真的没有恨也没有在意的时候,看到别人出糗,还有这样幸灾乐祸的感觉啊。 “兰泽,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人厌?”低声喃喃自语着埋下头,“连对自己的家人都这样。” “Azur,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亲人。有的人虽然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但是一辈子怀念着愧疚着,你无法否认他们是爱着自己的孩子的。有的人虽然养大了自己的孩子但是其实从没有用心照顾过夜没有把自己的孩子当做自己的骨血认真对待。你没有必要为这样的家人,感到自责和愧疚。”兰泽柔声安慰道,“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我发现,你或许是那条引诱夏娃偷食禁果的毒蛇。”赵莫晚笑了笑,打趣地说。 “比起那条蛇,我更想做那颗被你吃掉的苹果。被你一小口一小口地吞下,融入骨血,再也不用分离。那样多好。” “伯爵大人,你的形容可以更恶心一点的!” “我都这样说了,你难道不应该感动得一塌糊涂吗?” 赵莫晚甩开兰泽的搀扶,直接脱掉高跟鞋,赤脚踩在酒店的大理石地板上,欢快地像个野丫头一眼跺了跺脚才回头看向他—— “Linzeux,你已经被我放在我心上了。所以,不要再患得患失了。” 兰泽一直记得她那个时候的笑容,比她身上的任何一件首饰和裙子上的星光都要耀眼迷人。 原来陷入神魂颠倒的爱恋里,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 ------题外话------ 我点题了!居然真的点题了!请容许我赞叹一下! 第八十九章 那个伯爵,身份 赵云慈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赵莫晚的距离这样遥远过。 他们的距离渐渐拉开,她越走越远。 而他只能看着她潇洒的背影在另一个男人的陪伴下,慢慢远去,慢慢消失。 卡佩伯爵。 这四个字像是枷锁一般死死卡住了自己。 他拿什么去争,他凭什么去抢? 原来连他自以为是的报复,都不过是痴心妄想的白日梦罢了。有那样一个男人撑腰,赵莫晚怎么可能被逼上绝路来找自己? 他狠狠瞪了一眼洋洋自得的柳欣的母亲,实在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是怎么就觉得这个女人能够为自己所用了。赵云慈把女人想得太简单。一旦陷在爱情里面,不论是真正的两情相悦还是一厢情愿,女人都是感性的动物。可以为了利益变得丑恶,也可以为了爱情变得善良,统统都是自己的选择。柳欣或许和她爱财如命的母亲不一样,可是却也无法否认,在她察觉到爱情无法困住这个男人的时候,也很现实地选择了财富。 抓在手里的东西才能让人有安全感。 “云慈啊,你一直和晚晚亲,帮爷爷奶奶去劝劝吧……”奶奶突然开口要求道。 赵云慈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种时候这两个老人竟然还不死心地想要留下赵莫晚。 “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就随她吧。”赵云慈无所谓地摇摇头,“对伯爵夫人而言,赵家的确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云慈!只要你还是赵家人一天,就要好好为赵家打算!”爷爷下了重话,毕竟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让他觉得脸面尽失。 想他们是欢欢喜喜地被三儿子接进城里享福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直以为自己成了这青城最有权有势的家族,却被这么突然已搅和弄得声名狼藉,哪里咽得下这口气! “好了,爸,妈,今天大家都累了。婚宴结束之后就好好歇着吧。”赵毅风也知道这个时候也不是往枪口撞的时机,态度恭敬地劝道,总算是暂时安抚好了父母。 宾客们的注意力早也随着赵莫晚和兰泽的离开而飘远,不少人都因为刚刚赵莫晚提出的条件而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回公司去讨论方案好好一鼓作气拿下这个绝好的机会。 这场盛世婚礼,最终草草收场。宾客们甚至连新娘柳欣换装的时间都不愿意等待,纷纷找了借口就此告辞。 这个曾经一度站在青城商业顶点的男人,明明还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却看着一片狼藉的婚宴现场,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无法控制的凄凉。 奋斗了那么长的岁月,他的心无比疲惫,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丝安宁。 “三叔,那么我就告辞了。”赵云慈冷然地看着神色灰白的赵父,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 “赵云慈,我们谁都没有赢。”赵毅风嗤笑着,不以为然地说。 两个人的背影,几乎看不出年龄的差距,一样的挺拔一样的高大。都自以为站在了青城的顶点,却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捞到。 赵云慈却面不改色地看着这个脸上已经开始显现出苍老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 “我会赢的。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卡佩伯爵,我都会赢的。” 阴狠的誓言,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 墨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赵毅风,看到他的惧怕和退缩,赵云慈癫狂地大笑了几声,转身离开。 那是赵家人最后一次见到赵云慈。 年轻的赵家总裁在上任不到半年的时间内火速辞职,转投到了势力集中在中央的温家旗下的一家小公司,作为上门女婿。 青城赵家,至此一蹶不振。一夕之间,开始因为谣言而动摇的根基,被当事人亲言解释之后彻底成为了毁灭赵氏的导火索。身为总裁的赵云慈并非赵家血脉,真正的赵大小姐有了更好的归宿,赵家新的主母是个娘家没有任何势力可以依靠的普通人,这些都构成了让投资者们失去信心的最好理由。 赵毅风再度接手了自己的公司,却只能看着它一点点衰败,在越来越多投资方的撤资中走向衰败。 瞬息万变的商场,残忍的弱肉强食便是如此。 新婚燕尔的柳欣看着丈夫一天天变得阴沉的脸色,每次尝试上前安抚,也都只是找来他不耐烦的怒骂。虽然是跟了多年的男人,可是这样没有风度地对待自己,于柳欣而言也是第一次。不仅手足无措,还多了几分怨气。可是想到肚子里那个承载着她全部期待的孩子,又只能一次次咽下委屈,强颜欢笑依旧温柔地嘘寒问暖。 哪怕看到彻夜不归的丈夫衣服上的夸张口红印,她也只能毫不介意地在佣人怜悯的眼神中吩咐他们继续做事。 精神紧绷着的每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断掉。 步步维艰的日子让向来趾高气扬的柳欣自顾不暇。连带着对王妈和小青的刁难都少了许多,更是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异样。 赵莫晚看着报纸上的负面报道,偶尔出现生僻的商业用词时候,便歪头指使身旁的兰泽去查字典给自己看。明明自己的名字也频繁地出现在字里行间,她的表情却是没有变化,仿佛只是在看着再普通不过的新闻而已。 “Azur,难受吗?”兰泽一面把玩着她的头发,一面状似无意地问道。 “说实话,有那么一点内疚呢。”赵莫晚眯着眼,视线还没有从报纸上移开。 “……那要不要……” “不要。”赵莫晚摇摇头,合上报纸,看着自己被油污弄得脏兮兮的手掌,不满地抱怨道,“谁叫你把赛斯送走的!你看,都没有人帮我熨报纸了!” “他不在,我帮你熨就是了。”兰泽也不介意她手上的污渍,牵着她走到浴室,小心地用香皂一点点揉掉黑色,“或者,让我这样帮你把手洗干净。” “你难道不知道,我只是享受你们贵族那种做作讲究的生活方式吗?因为不想弄脏自己的双手就要求每天像熨衣服一样熨报纸才看。啧啧,真是有够让人恶寒的。” “注意措辞,现在可不是‘你们贵族’了。和我在一起,你也是贵族小姐了,亲爱的。”兰泽在她水嫩的脸颊上偷了个香,心情很好地说。 “名不正言不顺的,我可担不起贵族小姐的称呼,伯爵大人。” 赵莫晚还在等着什么,兰泽不知道。她迟迟没有提起回法国的计划。只是不紧不慢地每天继续着看报纸,发呆晒太阳的时光,对兰泽偶尔消失去“工作”也不闻不问。甚至有几次看到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伯爵大人还诧异地问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结果当然是大魔王的一阵啃咬惩罚。 兰泽也不催她。只是他倒是没有想到赵莫晚那天简单的几句话,还真的帮他挑出了几家比赵家还要符合夕阳酒店要求的装潢公司。虽然规模都远不如赵家,但是提供出来的方案却都比赵氏当时敷衍的态度好了太多。这几天反复斟酌了许久还是无法选出最好的一家作为合作商。加上自家伯爵夫人的心思显然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这让大魔王着实气恼了一番。 在为方案苦恼的第五天,兰泽等来的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答案,而是一位无比意外的访客。 郭洋的母亲。 这位北京城的贵妇,在外总是打扮得一丝不苟,生活得像一个设置好了所有程式的机器人。 而她原本高傲镇静的表情在看到兰泽的脸的瞬间,仿佛突然被打碎的玻璃一般,不可控制地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赵莫晚只是玩味地看着这个完全无视了自己的女人,挑眉回头看向兰泽,并不说话。 “这位夫人,能知道这里,倒也真是不简单呢。”兰泽说着话,却只是看着赵莫晚,伸手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怀里。 “我原本还不相信。看到你的长相,倒也不得不相信了。”郭夫人叹了口气,状似怀念,又像是伤感地说道,“你和那个郭家一直逃避的,充满耻辱的女人,长得真像啊……” 赵莫晚这才好奇地仔细打量起兰泽来,虽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隐约觉得他是不是混了有亚洲人的血脉,但是明明身材也好发色和瞳孔的颜色也好都是无法挑剔的白种人,总是给她莫名的熟悉感。——听郭夫人的说法,看来还是真的了!? 兰泽似乎也对郭夫人的话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赵莫晚突然心里生出一股不知名的不舒服来。 一直以为足够熟悉足够靠近的人。作为朋友也好,上司也好,恋人也好,都再自然不过最了解自己的人。原来其实自己对他知道的还很少啊……她自以为是地知道了他脆弱的一面,可是却忘了这个男人还有更多她不知道的面目。魔鬼伯爵究竟心狠手辣到了什么地步她不知道,卡佩家族的过去她也不曾费心去了解过。 想到这里,突然不想看到眼前这个永远都镇定如常的男人。 侧过脸,轻轻挣脱开兰泽的怀抱,赵莫晚低着头咬了咬唇,用法语小声道: “我还有些事,你们聊吧。” 不等兰泽阻拦,大步走进书房关上了门。靠在门上平息着疯狂的心跳,赵莫晚觉得自己好像又在不知不觉之中陷入了以前那个毫无自我的怪圈。 让她惧怕和恐慌的恋爱。越是靠近,越是靠近心里的那道伤疤。 她却根本不知道那道疤痕到底还会不会痛。 身后并没有传来兰泽的脚步声,他似乎是打算好好喝郭夫人单独谈了。赵莫晚得到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心里的酸楚却深了几分。 突然想起当年那段只能写着永远不会发送出去的邮件,自怨自怜的自己,赵莫晚竟然生出了一丝想要看看过去的自己,是怎么最后做到狠心斩断和赵云慈的最后一丝关系离开青城离开中国的。 浑浑噩噩地摸索着打开电脑,登陆上那个五年没有用过的邮箱,麻木地删除掉一大堆垃圾邮件之后,视线僵在了那个装满了她和赵云慈通信的文件夹。 那上面是大红色的提示,显示着一条未读邮件。 时间是2008年9月3号。 那是她离开中国的日子。 ------题外话------ 抚摸一下还在辛苦上学上班的妞们~今天是很丰满的两章 第九十章 那个伯爵,在乎(推荐) 心里有无数的声音告诉她,不要看。 删除掉吧。当做和那些垃圾邮件一样,不要看不要想。 你已经和赵云慈没有关系了。 不要再在意和他的过去。 可是身体却开始不可控制地颤抖。脑海中响起的是那封让自己不顾一切在雨中等待许久的邮件。赵云慈一直都不曾跟自己解释过那寥寥数语却给过她痴痴幻想的诗句。 现在的这一封,会不会是一样的,让她打破眼前脆弱现实的铁锤呢? 那个小小的,大红色的“1”字不断地跳动着,不厌其烦地提示着犹豫不决的她。 赵莫晚闭上眼睛,书房里一片安静。她听不到客厅里兰泽和郭夫人在谈论什么。 她现在很想要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和她一起做这个决定,可是兰泽不在,她也没有立场去找他、要求他帮自己做出这个决定。 读还是不读。 简单的二选一。 结果却可能是让原本就脆弱的他们的感情彻底毁灭的契机。 “叮~”的声音响起,赵莫晚看着屏幕上的提示,最后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那封邮件。——“晚晚用户您好,您的邮箱内超过一定时间未阅读的邮件将会被当做垃圾邮件处理,如果您有重要邮件,请尽快处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2008年9月3号 我知道你今天离开。 所以终于可以抱着最后一丝奢望把这封邮件发出来。 我希望你看到,又害怕你看到。 晚晚,如果你看到的时候已经记恨上了我。那么就这样恨下去吧。在下一次见面之前,用恨把我牢牢记住,然后统统都报复回来。 云慈哥哥不会怪你。这是我应得的惩罚。 在父母怀疑和斥责的眼神中,我退缩了。我否认了自己悸动的内心,没有出息地躲在了他们身后,甚至看着你被质问,被侮辱。 赵云慈是个没有出息的懦夫吧。 这样的云慈哥哥,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所以就这样把这个让你失望的我记住,好不好? 不要忘了我。一点点也好,在你心里的角落为我留下一个位置。 现在说虽然已经迟了,不过……其实我有去找过你。想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只是没有见到你,就被三叔赶回来了。 三叔说,我配不上你。不论我是不是赵家的血脉,我都配不上他赵毅风的女儿。 晚晚,你也这样觉得吗? 我以为,你会愿意再努力一次看看的。我以为你会愿意考来北京,至少来恨恨质问我一番的。可是,听说是你自己选择要去法国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等你。如果有那么一个人能让我找到安定的归属感,我或许会放下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然后尝试联系你。——不过,我不想要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说一句,从此天涯各自珍重? 晚晚,爱是血写的诗,喜悦的血和自虐的血都一样又诚意。 刀痕和吻痕一样,悲愤或是快乐,宽容或是憎恨,因为在爱中,你都得到原谅。 有一天倘若我们能够彼此原谅,故事终于能够结束。 希望你,万事平安。 赵。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这封无题的邮件经过了五年的岁月终于被自己看到了。心里尽然没有掀起想象中和害怕中的波澜。 邮件里的赵云慈,和自己真正遇到的五年后的他,已经完全不同。被现实洗礼,学会隐忍学会计谋,赵云慈终究还是没能做到这么大度和释然。 如果是狗血而烂俗的偶像剧,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发展为知道一切的女主角不顾一切地回到旧爱的身边,皆大欢喜吗? 可是她却根本提不起这种想法来,反而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感到赞叹。 【而且我已俯首 命运以顽冷的砖石 围成枯井,锢我 且逼我哭出一脉清泉 且永不释放 即使我的泪,因想你而 泛涌成河 因为必然 因为命运是绝对的跋扈 因为在爱重 刀痕和吻痕一样 你都得原谅。】 赵莫晚喃喃念出这首诗的后半部分,突然觉得赵云慈这种每每到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就全数用诗句代替的习惯,让她有些厌恶。 明明可以说清楚的事,为什么非要绕着弯子来说。赵云慈这样的男人,当真让她觉得磨磨唧唧得紧。比兰泽偶尔的无耻还要……讨厌。 刚刚心里的不安全数散去。 她打开一封封自己当年写的矫情可笑的邮件,细细读过,突然有了一种成长的释然。 那个时候觉得那么重要的事情,那么沉重的哀伤,回过头来看,也不过尔尔。 看着看着竟然还轻笑了起来,摇摇头,为五年前自己满满的少女情怀感到惊奇。 尽数看过,又一封封删掉。整个邮箱里最后只剩下了那个她和赵云慈通信的文件夹。 “云慈哥哥”的备注还是粉红色的字体。 赵莫晚最后还是没有删掉它。 只是点开最后那一封邮件,回复了简单的五个字—— “我原谅你了。” 也放过了我自己。 兰泽推开书房的门是在一个小时之后。 神色坦然地一把抱起赵莫晚,自己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之后才把她放到腿上,亲密地半搂着,凑到她耳畔说: “在做什么呢?” 他并不打算谈刚刚和郭夫人的对话。 这个认知让赵莫晚微微一僵,心里有些黯然地卸了力气。 “伯爵大人不跟我汇报一下刚刚的谈话吗?” 兰泽低低地笑了几声,似乎心情很好: “我以为你又不会问。” “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就准备永远不说?” “当然不是。我还是会找个适当的时机说的。只是,还是你问我比较让我开心。”兰泽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守候多时,终于等到了猎物一般。 “那么,就请伯爵大人为我解惑吧。”赵莫晚轻轻扯了下兰泽发质柔软的栗色头发,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一个大男人头发还这么好。” “Azur,她来找我,是为了你。”兰泽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 “为了我?” “她想让我,把你送给郭家,做她那个儿子的贤内助。”兰泽咬牙切齿地说,“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然后呢?她敢提出这个要求,一定是有相应的条件的吧。是什么,她手里那个会引起你兴趣的筹码?你的血缘吗?” “如果血缘这样的东西足够威胁到我,那么魔鬼伯爵早就不存在了。”兰泽不以为然地说,“她不过是仗着自己和我那个从没有见过的外婆有那么点关系,所以想要用郭家的原谅而让我放手。……哼!当真是可笑!” “所以你是说,你还真是有中国血统的!?”赵莫晚歪着头看着兰泽,始终还是无法再他身上找出一处完全像亚洲人的地方,“我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呢。” “如果真的要算起来,我只有四分之一的血统是中国的。或许这四分之一都是隐性的基因,没能表现出来吧。”兰泽坦然地说,“再说我根本没有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外婆,她的家庭怎么样也与我无关。” “伯爵大人,有的时候觉得你还真是残忍。”赵莫晚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不过就是这样,你才不会觉得我对家人所做的事情,是大逆不道吧。” “Azur,我只知道,我兰泽所有原则,在你面前什么都不是了。”他毫不忌讳地说着,仿佛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仿佛他已经接受这个事实已久,“我会继续是个魔鬼,因为我知道只有足够狠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从前我要的愿望没有能够实现,所以现在我要得到的东西,绝对不能失去。” 虽然对他口中的“东西”二字有些不满,但是赵莫晚还是被他认真的表情惊了一下。带着和平日里的冰冷或是残暴不同的,坦然却是满满的志在必得。 “所以,怎么样的出身和血统都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不管兰泽是什么样的身份,都还是你的那个兰泽就足够了。” 赵莫晚心里的不舒服因为这样一句话而渐渐消失,她把耳朵贴在兰泽的胸口,听到他渐渐变快的心跳,笑意上浮。 她突然很想把自己那些可笑的邮件摊开来给兰泽看,让他好好嘲笑一番当年的自己,让他…… 真正的安心。 可是现在,她却只想让自己沉溺于他的温情。 什么都不考虑。 低着头的赵莫晚没有看到兰泽抚弄她头发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低头凝视她,反而是出神地望着书房的某个角落。 ——那里有一个闪烁着红灯的小巧摄像机,一点不漏地拍摄着在书房发生的一举一动。 当然,也包括刚刚赵莫晚看着电脑表情不断变化的全部。 兰泽下意识收紧了怀抱,让她更加靠近自己。心跳只是因为还在作祟的不安而加速着。 怎么办呢,Azur。我好像变得越来越贪心了。 一旦得到了允许,你的一切都变成了最浓烈的瘾,一点点侵蚀我的心智。不顾一切地只想要你的世界里只有我,只关注着我,什么都不在意。 你只要像这样,乖乖地在我怀里,乖乖地接受我的爱,乖乖地爱着我就好。 呐,小疯子,知道了吗? ------题外话------ 小小地黑化下兰小泽,其实都看得出来的,是吧? 独占欲什么的很有爱~ 第九十一章 那个伯爵,算计 初秋的北京,夏季的燥热终于有所消停,天气渐渐凉快了下来。只是偶尔正午时刻灼热的阳光似乎还在挣扎着留住夏天最后一点的气息。 温家的书房内,依旧在进行着一个多月来每天都会经历的对话和争论。 “你和那个赵云慈的婚事,到底要推迟到什么时候!?”温父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憔悴的女儿,气打不出一处来地加重了语气。 温笑笑勉强地笑了笑,眼眶下的黑晕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她的笑容已经完全看不出几个月前那个活泼张扬的温家大小姐的样子,多了几分少妇才有的成熟和淡淡的哀愁。 和赵云慈领证已经一个多月,却始终没有办婚宴。连婚事也只有温家亲近的人知道,青城那边的赵家人更是一个都没有通知。温笑笑想着那个时候突然从青城赶到北京来见她,言辞恳切而热烈地求婚的男人,心里的苦涩却是无法遮掩。 她终于知道了。赵云慈心里,从来都没有自己的事实。 他每天都“加班”到深夜。回来的时候衣着干净,没有香水味,没有烟酒味。不怎么应酬,除非是有温家的世交在场的必要交际。 他会在早上对早起为自己做早饭的温笑笑温柔地微笑道早安。 会在出门前给她一个浅浅的拥抱和脸颊上的亲吻。 偶尔,也会带她喜欢的桃酥回家,放在桌上让第二天早起的妻子感动。 可是,他们却好像始终隔着一层膜。温笑笑觉得现在的赵云慈,比她过去认识的那个男人更加看不清。他对自己没有了以前偶尔的气恼和妥协,只是一味地纵容……和讨好。 在温家的职位也越来越顺利。 几乎是个完美的上门女婿。知道进退,待人有礼,该循规蹈矩的时候也绝对做到。 可是每每提到婚宴二字,他却总是表情僵硬地打马虎眼地逃避。 温家毕竟不是商人出身,在嘴皮子上争不过赵云慈。于是温父才不得已又开始不断催促自己的女儿快点让女婿好好操持一场婚礼。 “爸爸,你知道最近云慈他很忙……”温笑笑尴尬地拿出千篇一律的借口。 “那么中秋节呢!?他也要放假,总是没事吧!?我们就趁着这个假期把婚事办了!”温父终于算是忍无可忍,兀自下了决定。 这一次,赵云慈答应了。 条件只有一个,先回青城办,然后再回北京办。 于是终于定下来,温家三口和这位新上门的女婿一起回到了青城。赵家虽然按照礼数发出去了邀请函,但是赵家二老纷纷都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推辞了。赵毅风正是风口浪尖的时候也没有空闲搭理这个和自己从来就不对盘的“侄子”。 能来的赵家人,只剩下一个赵莫晚。 温家父母原本就对男方行踪不定的父母颇有微词,婚宴竟然只有个堂妹能来更是让温家很丢面子。不过赵云慈一句轻飘飘的解释便立刻安抚了岳父岳母的不满: “我这位堂妹的男友,是卡佩集团的伯爵大人。” 兰泽其实很想就这样带着赵莫晚回法国了。可是尽职尽责的道德经理对于这种项目进行到一半就撒手不管的行为极为反对和鄙视,只得答应先把夕阳酒店招标的事情决定了再说。 她当然不会说,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对突然消失的赵云慈感到不安。 而这样的担心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她就收到了一张异样的婚礼请柬。 和普通婚礼用的大红或是白色,粉色不同,这是一张海蓝色的请柬。丝质的外壳,看起来精致而高雅,倒是让赵莫晚很是喜欢的设计。她拿着请柬,也没有急着打开,反而是反复地看着每一个细小的角落,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留下设计者或者制造商名字的地方,有些失望地放下: “伯爵大人!怎么能有这么无私的设计师呢!?” “这是谁的手笔,你都看不出来了?”兰泽也是好奇地拿起这张精致的请柬,匆匆地看了几眼就兴趣缺缺地放下。 原谅他,虽然是来自艺术气息浓厚的法国,可是实在对这种拐弯抹角的东西兴致不高。 “是谁送来的?说不定是人家自己设计的呢。” “对哦!”赵莫晚急急忙忙地拉开请柬上的丝带,嘴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着,“可是我在国内也没有这么高艺术涵养的朋友啊……” 话音却戛然而止。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上面熟悉而陌生的字迹。 突然,有些莫名地感动了。 虽然很傻很自以为是,但是这种有些酸涩有些怀念的感觉,或许是只有有过遗憾的青春才能体会的吧。 只是他们不是败给了现实和时间,而是败给了自己。 “晚晚, 虽然说过不想要你来参加我的婚礼,可是我反悔了。 云慈哥哥等着你的祝福!” 兰泽没有凑过来看请柬的内容,虽然心里的好奇绝对几乎就要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了,可是他依旧只是握紧了拳头,看着赵莫晚的表情一点点变得明快起来,然后顺从地接受她孩子般地拥抱。 这是她第一次像个年轻人一样,笑着在自己怀里大声尖叫着: “Linzeux!他要结婚了!你知道吗,我真为他高兴!” 兰泽很意外这封请柬的主人竟然是那个赵云慈。心里的疑问多过轻松,不过还是很享受温香软玉在怀的触感,并没有反驳什么。 只是请柬的颜色……让大魔王的眼神微闪,渐渐变得幽深。 如果赛斯在身边的话,一定知道这是魔鬼伯爵又在算计人了。而这绝对意味着……那个人要倒霉了。 婚宴的地点选在了城郊的一个小公园。野地婚礼的选择虽然引起了传统的温家父母的不满,可是却在赵云慈一反常态的积极准备下接受了女婿的安排。温笑笑在那之后也心情好了很多,看到赵云慈为了婚宴忙碌起来的样子,她开始觉得,或许之前这些日子的相处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想要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婚礼和完美的新婚夜。 这个时候,她只想要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哪怕,那是骗自己的,她也心甘情愿。 赵云慈看着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自己和心爱的人在宾客们的祝福下宣誓和接受祝福的样子一般,露出无法抑制的笑容。 只是那抹笑容里面,不是幸福,而是目的即将达成的快意和兴奋。 “晚晚,晚晚,晚晚……你是我的,你一直都是我的!”喃喃自语的男人就这么坐在自己的新婚场地的草坪上,看着落日渐渐消失,无法抑制地变得亢奋无比。 哆哆嗦嗦地摸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拧开笔盖,原来只是一个做成钢笔式样的“药盒”。他倒出里面的白色片剂,慌张地放进嘴里吞下,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没有人看到这一切。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男人的心里是在做着多么疯狂的打算。 赵莫晚挽着兰泽出现在婚宴会场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因为是在户外所以也并不显得吵闹。穿着也比一般在室内举行的婚宴随意了几分。赵莫晚只穿着一条米白色的简单短裙,脚下踏着平跟的粉色糖果鞋和兰泽看似普通的黑色西装倒也算般配。 接待处的人看到她手中的海蓝色请柬,神色立刻变得恭敬无比: “赵莫晚小姐是吧,请跟我们来。”起身说话的是一个主管打扮的女人,看到跟过来的兰泽立刻制止道,“您的男伴麻烦请在原地等待。” “他是和我一起来的。”赵莫晚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因为婚礼的环节里面有一个小互动需要有两方的亲友参加。新郎的亲人只有您一位,所以麻烦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和我们的工作人员核对一下等一会儿的活动内容可以吗?!”对方看到赵莫晚的态度,一时有些慌张地快速解释道,“对不起了,因为您来得太晚,已经快来不及了!” “……好吧好吧,我就跟你去。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回来。”转身在兰泽唇上大方地印下一个吻,安抚了一下大魔王,赵莫晚这才跟着焦急的婚礼策划人快步离开。 因为是野地婚礼,婚礼策划直接连椅子都省去了,只有零星分布在各处的简单桌子供宾客放酒水。兰泽站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黑莓手机,站姿优美的漂亮外国男子自然吸引来了不少单身女人的目光。可他纷纷用对方听不懂的外语轻松打发了,加之那双碧绿的眸子里明显的冰冷,更是让有兴趣的人纷纷往而怯步。 当然,这之中还是有意外的。 唐心眉在踏入会场的时候就看到了和赵莫晚相携而来兰泽。两个人的长相和打扮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更不要说赵莫晚那毫不在意的大方一吻,看得她是妒火中烧。仿佛是在亵渎什么神圣的东西。 此刻好不容易兰泽身边没有人了,她自然而然地端着两杯香槟走到兰泽身旁,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微笑: “你好。” 兰泽只是皱着眉,盯着她的脸看了足足半分钟,知道唐心眉觉得自己的手快要酸的端不动酒杯了,才缓缓开口: “你是……Azur的朋友?” “是的!我叫唐心眉。之前似乎都没有能够好好正式认识一下。喝了这杯,算我的赔礼吧。”唐心眉俏皮地眨眨眼,递上她手中的香槟。 这样带着撒娇口气的要求,几乎没有男人会拒绝的。况且就只是一杯酒而已…… 可是伯爵大人自然不一样。他虽然绅士地接过了,可是却是毫不犹豫地直接把那杯香槟放在了桌上。语气无比平静地解释道: “这么差的香槟,无法下咽!” 唐心眉干笑了几声,将自己手中的那一杯一饮而尽:“呵呵……我们普通人的婚宴,用的酒自然和伯爵大人的不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平常到真正的法国红酒呢,真是羡慕晚晚。” “要喝法国红酒,中国到处都买得到。不过是有次品和真品之分罢了。”兰泽不以为然地说。 明明并没有搭理这个女人的打算,但是却也在最近才知道她和赵莫晚的关系似乎真的不错……至少从来都对他人不关心的赵莫晚破天荒地救过她一次。不然兰泽怎么会搭理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惜放到唐心眉眼里自然不是如此。这个男人终于肯和自己对话了!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其实是有希望的?…… “各位女士,先生们,我们的婚宴即将开始。首先请我们的新郎入场吧!”司仪的声音宣布这个各怀心思的诡异婚宴,总算拉开了序幕。 ------题外话------ 死虐赵云慈即将开始~ 收藏怎么能在这么关键的地方开始掉呢!~(>_ 第九十二章 那个伯爵,不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台上,赵云慈一身黑色西装,仿佛看起来和平常那个商业精英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连表情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礼貌的微笑。 兰泽挑眉,直勾勾地盯着赵云慈的表情,遗憾地叹了口气。 他也很想要相信赵莫晚的话,相信这个男人是真的放下了。可是,显然并非如此。那样的表情,绝对不是一个即将要结婚的男人会有的。带着和工作时候一样细致入微的观察的视线,在司仪繁琐的开场白中扫视过全场。——一个真正在乎妻子的新郎,是不会在这种时刻僵硬地“工作”的。 “总裁,不对,赵先生,今天这一身倒是和平时一样英俊。”唐心眉说着看向兰泽,似乎想要继续他们的“对话”。 兰泽没有再理会她的搭话,只是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那个男人。 因为不是在教堂,所以新娘由父亲牵着交给新郎的步骤被婚庆公司稍加调整,做成了一个所谓的“考验环节”来增加婚礼的趣味度。 出现在一旁的几个巨大的大红色绸缎屏风内,藏着新娘和伴娘们。而新郎要通过她们对自己提出的问题的回答来判断哪里才是自己的新娘。当然,为了避免通过声音判定,所有的答案是要由司仪念出来的。 兰泽的眼神沉了几分。 他实在看不出这样一个环节哪里需要男方的亲人出场了。 “那么,第一题!请新郎提问!” 赵云慈接过话筒,轻快地说:“既然是第一题,就问个简单的吧。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屏风的颜色很深,完全看不清背后的人的样子,加之似乎为了混淆视听还让伴娘们和温笑笑穿上了差不多裙摆的礼服,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司仪立刻大声念出几个候选对象的答案。两个写的是“我家”,两个写的是“赵氏”。 赵云慈的笑意深了几分,似乎很有自信地接着问道:“对我的称呼是什么?” 答案是两个“云慈”,两个“云慈哥哥”。 “那么,最后一题咯!新郎可要问一个只有你和新娘才知道的小秘密!”司仪神色激动地解说着,台下的宾客似乎也兴趣满满地关注着。 “那么,我们最后一起去的地方,是哪里?” 之前一直都两两分开的答案终于开始有了分歧。 “北京。” “青城。”“青城。” “…法国!?” 让司仪也愣了一下的最后一个答案,台下的兰泽却是死死锁住那最后一个屏风。 该死的!她去凑什么热闹! 赵云慈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答案,而是冲灯光师点了点头,调暗了舞台上的灯光。时间已经是傍晚,天色正在一点点暗下来。场地里唯一的一个大屏幕之前一直都只是滚动播放着送给两位新人的祝福的话语,此刻却突然放起了视频。 沙沙的背景音大到掩盖不住,随之出现在画面上的是个个子娇小的小女孩。画质很差,大概是很多年轻拍的了,连声音都有些模糊不清。只看到小女孩一身粉嫩的公主裙,咧着嘴对镜头笑着,并没有说话。一只并不大的手出现在画面里,看得出也是个孩子,拍了拍女孩的头,她笑得更开心了……画面就此中断。 然后画面里的女孩子渐渐长大,变得更加清晰。 她依旧只是对着镜头笑着,并不说话。 直到最后一个片段。宾客们已经面面相觑,有些摸不清楚情况了。因为这画面上的女孩,并不是新娘的温笑笑。 有的人似乎认出了这个前阵子在青城的报纸上引起过轩然大波的女人,轻声低呼道。 兰泽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仿佛就要滴下墨来。但是目光,却无法从屏幕上移开。 哪怕心里因为嫉妒已经快要爆炸了。 那么多他没有见过的Azur。小小的,粉嫩的,看起来那么脆弱那么易碎。好想这样把她好好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不让任何人触碰到。 过去的那么多年的岁月里,原来她就是这样,努力而快乐地长大的啊。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男人,如果没有受过伤害,是不是自己连遇到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兰泽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窒息的痛感。 他又害怕了。 那么多的自信和爱恋,在赵莫晚面前,在他的Azur面前,都不堪一击。她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挑起他全部的*,也只要一个笑容就可以让他觉得灵魂都得到了满足。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这是那个男人最后的砝码,那么—— 我就相信你一次,Azur。 让我看看,你到底会怎么选择。 是背负着过去十几年回忆的这个男人。 还是,这个残忍可怕的卡佩伯爵。 选择吧,小疯子。 这是最后一次,可以逃离我的机会。 最后一个片段的背景是埃菲尔铁塔上拍到的巴黎。镜头拍着从铁塔上看到的风景,整个巴黎都在视野之中,漂亮得不可思议。开始被秋色和夕阳染成金黄得有些泛红的街道,连凯旋门和协和广场似乎都多了一丝暖意。 女孩回头对着镜头笑着,开心地叫着: “云慈哥哥,快来!” 视频就这样戛然而止。没有配乐,没有对白,只是一个男人用自己的镜头记录下的,一个女孩的十几年。看着她长大,看着她变得美丽变得诱人。 然后—— 看着自己失去了她。 “各位,请容许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去挽回我弄丢的东西。”赵云慈深情地说着,走到了最后的那个屏风面前。 屏风背后的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全场一片寂静。 “伯爵大人,你都不担心吗?”唐心眉讽刺地说,“这样绝佳的手段,任何女人都会感动的。” 兰泽没有理她,嘴角的笑意却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安。 僵硬的笑容,虽然保持着却让他很吃力。 “晚晚,云慈哥哥一直都爱着你。”赵云慈单膝跪下,语气带着深沉的祈求和爱恋,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天鹅绒小盒子,里面的戒指闪闪发光,“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开始。” 在场的年轻女人们几乎都要为这样的深情所感动。有的惊呼,有的小声地说着“答应他”和“原谅他”,还有的只是一脸艳羡地望着赵云慈和屏风背后的赵莫晚,仿佛他们就是那最般配的一对。 她们忘记了这其实是这个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婚礼,只沉浸在这样自己不曾有过的“美妙”氛围中。没有因为时间而枯萎的爱恋,是多让人无法割舍的完美。 浪漫而盛大的表白,是每个女孩子都有过的美梦。 只有那些已婚的女人们,遗憾而怜悯地看向另一边屏风背后似乎正在微微颤抖的身影。——微微叹息,摇着头看向自己的丈夫。 虽然这样想很自私,但是她们只能暗自庆幸自己的丈夫没有这样在所有人的面前扫了自己的面子。 司仪站在一旁,已经不知所措地放下了麦克风。他站的地方正好看得到屏风背后的所有状况。 比如说正牌的新娘此刻正低头默默哭着。 比如说伴娘们都愤怒地看着一脸平静的另一个当事人,却并不敢上前做什么。 因为赵莫晚此刻只是用冰凉的眼神扫过她们,缓缓举起手,做出了一个“嘘”的姿势。那双灵动的双眼,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就会这样容易地被她夺取了灵魂和神智。 赵莫晚放下手,轻轻地摇了摇头。终于缓缓走出了屏风的庇护。 纯色的礼服,粉色的蕾丝裙摆衬得她的腰身窈窕,白皙的腿因为那双闪亮的水晶鞋而更显得修长,让人移不开眼。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淡妆,全身上下一件饰品都没有,却还是无法掩饰引人注目的魅力。几乎没有人会去怀疑,这才是这场婚礼的主人。因为比起他们刚刚见到过的那位新娘,现在这位的确要让人惊艳太多太多了。 她不过微微一笑,几乎就要摄人心魂。 兰泽握紧了拳头,觉得自己开始有些无法控制不断奔涌的情绪。 不要让我失望,Azur。否则我会忍不住,把你锁起来,一辈子。 似乎是怕赵莫晚不相信自己,赵云慈突然脱掉西装外套,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解开衬衣的袖扣,露出比肤色还要惨白几分的手臂。上面零星布满了深褐色或是泛紫的伤疤,看起来仿佛被凌虐过一般,让人倒吸一口气。 饶是刚刚神情还不为所动的赵莫晚,此刻也泄露出了几分惊异。 “晚晚,我每次想起你,告诉自己不应该想的时候,就会这样戳自己一下。用手上的烟,灼伤自己的皮肤的时候,心里也会好受一点。好像这样就可以不越过那条线,可以继续做你的好哥哥。”赵云慈指着最靠近手腕的那个浅了很多的伤痕,怀念地说,“这是你离开的那天弄的。看着你毫无犹豫地离开,我就觉得五脏六腑都痛得难受。然后把手里的烟……就不痛了。心不会那么难受了,好像就能够释然一点。” 这下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低低的窃窃私语开始在宾客中间蔓延开来。兰泽深吸了一口气,摸着口袋里的手机,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唐心眉的注意力却一直没有从兰泽身上移开。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只以为是对赵莫晚水性杨花的愤慨,笑得轻松了几分。 ------题外话------ 兰小泽会代表月亮消灭你的,别嘚瑟! 收藏在哪里啊啊~ 第九十三章 那个伯爵,灵犀 气氛诡异的婚礼现场,夕阳缓缓变得火红,添了一丝鬼魅的色彩。 温笑笑只觉得自己的泪水已经流干了。她只是埋着头无助地抽泣着,不愿意抬头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周围伴娘的安慰她都听不到,耳边只是反复回响着简单的那一句“晚晚,云慈哥哥一直都爱着你”。 “一直都爱着你”。 六个字,像尖刀一样狠狠扎入她的心间。 多狠啊,这个男人。利用她得到势力,利用她举行婚礼,通通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为了这个自己以为只是他的堂妹的女人。 她温笑笑这辈子,竟然因为这样一个男人遭受这样的耻辱。竟然相信他是真的愿意娶自己的…… 当真是可笑的紧啊……! 赵莫晚看着这个仰视着自己,笑容温柔的男子。过去的那么多日夜里,他曾经是她的支撑,是她追求的温暖。 却又最终变成了折磨她的梦魇。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着,等待她的答案的时候,赵莫晚却只是一言不发地迈步走回屏风后的温笑笑身边,不顾对方的阻止和惊讶,径自扯下了她头上漂亮的新娘面纱。 面纱上粉嫩的小脸因为呼吸急促而通红,眼眶虽然也有些酸涩却并没有一丝泪光。 赵莫晚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这样的反应,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像个温柔的邻家大姐姐一般安慰道: “告诉我,你还要他吗?” 温笑笑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这个脸色严肃认真的漂亮女人。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无法抑制的自卑涌起,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么美好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连这样的自己,明明应该那么恨她的,可是却奇妙地被她一个简单的眼神给安抚了下来。 不管到底先来后到的是谁,她们不是应该争锋相对吗? 似乎看出了温笑笑的犹豫,赵莫晚微微一笑,似乎她们只是在谈论着今天的天气一样自然。 “他若爱你,绝不会把你逼入这般田地。人生还很长,不要因为这样的决定而后悔一生。” 说罢,无视两个对她怒目而视的伴娘,步伐优雅从容地再次走出屏风,手中拿着漂亮的新娘面纱,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中戴在了自己头上。 “她真的打算接受了吗!?” 立刻有人小声地说着。 赵莫晚却恍若未闻,一步步走到赵云慈面前,高傲如女神地俯视着他: “赵云慈。”缓缓吐出他的名字,赵莫晚勾起一丝讽刺的微笑。 渐渐扩大的笑意带着一丝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阴暗,好像在做着什么坏打算的小恶魔。 赵云慈从没有见过这样的赵莫晚。 笑得狡黠,微微眯起眼睛,整个人散发着和身上的礼服完全不同的气质。 黑发轻浮,带着些许海藻般的弧度,小巧的脸蛋隐藏在层层叠叠的精美面纱之后不甚清楚,只隐约看到清亮的眼神里一丝隐晦的不屑。 “你知道吗,过去的整整五年的时间里,任何一个时间点里,如果我听到这句话,或许会不顾一切地回来。虽然说我以为我是放下之后孜然一身离开的,可是我的确也没有做到。女人啊,即使烦心的事怨恨的事多得让自己窒息,只要是在意的,喜欢的,就都可以原谅。可是,这是有时效的。人是有底线的,暴虐的底线,施虐的底线。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听说过吧?以前让你虐,是我愿意。而现在,我不愿意了。所以这就打击到了你的自信心了?还是说,只是为了虚伪的自尊心!?人啊,是可以被驯化的。而你现在是在告诉我,我的驯化,成功了吗?”赵莫晚慢慢走到赵云慈面前,缓缓低下头靠近他,压低声音说道,仿佛两个人是在亲昵的耳语: “我好歹也是学的神经病理学,这些年来最喜欢做的就是观察人。各种各样的人。比如,那边的那个男人,明明已经看起来年纪不轻了可是学穿着入时讲究。相反,他的妻子却很朴素。男人的时尚都是他身边的女人的手笔。——显然,他有了一位很有时尚感潮流感的情人。而他可怜的妻子并不知情。比如,那边的那位打扮朴素的工作人员。骨子里却是一位床上功夫了得的熟女。走路的姿势有略微的不自然,看到身材不错的男性客人眼神都移不开。工作期间还时不时地拿出手机来看短信,显然是在热恋期。可是对方的束缚这么严重,显然是一位年下的……” 明明说的是不相干的人的事情,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可是赵云慈刚刚还志气满满的心情仿佛被冰冷的尖刃猛然刺中,不仅背脊发凉,还动弹不得。 好像只要微微动弹,就会被眼前的女人碎尸万段一般。 恐惧。 她竟然能够这么轻易地让自己感到恐惧。 “那么,我们来谈谈你的情况。”她站直身体,拉开与赵云慈的距离,侧身抢过呆滞的司仪手中的麦克风,声音清楚地传到了每个宾客的耳中。语气却是像面对一个初次见面的病人一般,友好中带着公事公办的疏远: “你的症状大约是,强迫性重复。直接地解释话,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特别容易和某一个类型的人产生深刻而强烈的互动。嗯,如果要算起来,那种类型,就是画面里刚刚各位看到的那个时期的我本人。也是今天的新娘温笑笑小姐现在,咳咳,对不起,应该是在今天之前的样子。这么说,大家明白了吗?细化地解释的话,你会特别容易被这种类型吸引,不由自主地和她们发生爱恨的关系,很可能是因为这些人的身上具有你的成长之中重要任务的心里特征。我或许是你儿时因为被赵家收养失去的弟弟妹妹的影子,温小姐或许是我的影子。总之不管谁是真正那个让你会动心的原型,其实都不重要。因为你的潜意识里只是认为这些人出现的时候,是上天在给你的第二次机会,让你可以借着和他们或是快乐或是痛苦的深度情绪互动过程,去一直过去所受到的心里创伤,弥补过去没有完成的遗憾,从而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一番浅显的解释,让听者们几乎都忘了这是在婚礼现场,仿佛是在旁观着以为心理咨询师在为她的学生们坐着案例分析。 兰泽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下来,甚至还露出了几分轻松的微笑。 他的Azur啊,他的小疯子啊,当真变成了一个小魔鬼呢。 他一个人的小魔鬼。 赵莫晚抬起头,看向他站的方向,俏皮地眨了眨眼。因为动作很小,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两个人的眉目传情,只有身侧的唐心眉惊愕地看着兰泽因为赵莫晚的动作而露出完全开心的笑脸。 她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赵莫晚得到兰泽这样的人的全部的注意力。 仿佛他的神智都被她所牵引着。 “伯爵大人……”唐心眉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次兰泽不仅无视了她,还摸出一只拽在手里的黑莓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径自走开打电话了。 不甘心的唐心眉只得又将注意力转回台上。 “所以说,你的婚礼也好,你刚刚的告白也好,说到底都可以用一句话解释。”赵莫晚讽刺地说,“你在强迫自己重复一样的爱情,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不论是得到的贪婪和*还是……想要折磨背弃你的对象的癫狂,都只是你的自私。” 赵云慈恍然地盯着那张诱人的唇一张一合地吐出残忍的话语,颓然地放下手中的戒指,缓缓站起。腿似乎因为长时间的跪着而有些不稳,但还是很快适应了麻楚。 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变得只剩下了麻楚。 没有痛觉,没有失望。 因为他的潜意识里其实是知道的。如今的赵莫晚,是不会因为这样就感动,就离开那个该死的卡佩伯爵的。 “呵呵……”赵云慈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带着几分惨然,越来越大声,又戛然而止。 回头看着这些连面孔都记不清的宾客们,赵云慈摇摇头,似乎很是遗憾地说: “今天邀请各位来,就是做一个见证。如果我没能得到原谅,完成这个婚礼,各位的家人,恐怕就要和各位天人永隔了。” 还没等有人反映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大屏幕一闪,出现的是无数个监视器的画面。 全是孩子们。从婴儿到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少年青年,无一不例外地被关在铁质的笼子里,害怕地发抖着看着镜头。 他们无法说话,因为嘴巴里被塞着黑色的布条。他们动弹不得,因为双手被粗绳反捆在身后。 “各位,请大家做我的见证人,完成这个婚礼。然后,我和晚晚会亲自将各位的家人,安全送回家。”赵云慈温和地笑着,牵起赵莫晚僵硬而冰冷的手,不顾她的反抗和她十指相扣,“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你们不会不愿意的,对吧?” ------题外话------ 诶~兰小泽走开了呢… 当然不会就这样开虐啦!下一章上演大逆转!敬请期待! 第九十四章 那个伯爵,反击(必看!!) “癔症(分离转换性障碍)是由精神因素,如生活事件、内心冲突、暗示或自我暗示,作用于易病个体引起的精神障碍。癔症的发病机制现在大致分为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癔症是一种原始的应激现象。即人类在危机状态下所表现出的各种本能反应。包括兴奋性反应如狂奔、乱叫、情感暴发等精神运动性兴奋状态;抑制性反应如昏睡、木僵、瘫痪、聋、哑、盲等;退化反应如幼稚行为、童样痴呆等。” 赵莫晚脑中飞快地闪过这段话。 她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过拥有极端心理问题的病人了。在作为企业道德经理发展的同时,虽然兼顾着作为心理咨询师的身份却大多遇到的也是工作上最常见的焦虑和强迫症为主。癔症患者,在她参与的实验中都是少见的。 有很多人对癔症的印象都是疯疯癫癫,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但是其实它很多变。而且,在医学上也没有发现一个统一肯定的发病机制。 连心理学上对此的治疗方法也都集中在暗示治疗和保守的家庭或是分析治疗法。而在药物治疗法上也并没有特别有效的药物能够具有针对性地对此治疗。 换句话说,它很神秘。 而和精神分裂可以找到生物学上的根源不同,癔症在大部分的情况下都是来自于后天的环境刺激。——如同这个赵莫晚自小就认识的男人赵云慈一样。 可以让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之中性情大变。 她不是没有看到他的癫狂。可是却低估了他心底的黑暗。 赵云慈抓住了赵莫晚心底微小的一点良心。利用这些在场的,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威胁她。甚至让她无比清楚地站在舞台上看着下面的宾客们瞬间变化的表情。 惊愕,担忧,害怕,紧张…… 她看到了那么多这样的表情。清楚地让她害怕。 仿佛把这些人逼成这样的,是自己。 而他们不是死囚,不是本就被判了死刑生无所恋的人。 他们和自己一样,不,甚至可能是比自己还要幸福无数倍的,再普通不过的父母们。 最重要的是—— 他们在乎自己的孩子。 和赵毅风不同,他们的表情里透露出的是无法遮掩的在意和爱。 “晚晚,我知道你是心地善良的姑娘。”赵云慈凑近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无比欢快,“你看,有这么多人为了我们做见证,为我们送上祝福!我们在一起是得到认可的!是收到祝福的!是不需要遮掩的!我们本就应该在一起的!” 灼热的气息让赵莫晚皱起了眉头。 赵云慈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的香味,或许是大部分女人会喜欢的“成熟男人”的味道,却让赵莫晚一阵恶心。 她连身体自身,都开始反感眼前的这个男人了。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意外。却也无奈。 对啊,谁能指望一个正常的,有血有肉,有爱恨的人,对一个这样逼迫自己的人还自虐地充满爱意吧?况且她赵莫晚,早就在岁月中磨掉了对这个男人的最后一点念想。 “这,这位小姐,你就答应他吧!”台下一位中年贵妇颤抖着说。 “是啊!你看他那么爱你,就成全他吧!”不一会儿,又有人符合道。 “你们看起来般配极了!” “小姑娘,这个年代像这样的好男人可不多见了,要好好抓住机会啊!” “嫁给他不是很好吗!这可是赵云慈,不管到哪里都能有用武之地的!” 断断续续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多的声音响起。 有了第一个人站出来,之后的人跟话就变得更加容易。所谓的“BystanderEffect”,旁观者效应。在人越多的时候,人类潜意识里觉得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越少,所以总是有从众现象的产生。 赵莫晚失望地勾起嘴角,缓缓看着这些刚刚在听着自己的“心里分析”的时候还点着头饶有兴趣样子的贵妇们,心里虽然理解她们转变的原因,却多少还是不甘的。 她的视线扫向刚刚兰泽所在的位置,却并没有看到他。只有唐心眉一个人,一面优哉游哉地喝着粉色的香槟,动作惬意,笑意嘲弄而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 为什么在这个时刻,她会那么清楚地看清楚这个自己几乎就要交付真心的“朋友”的暗面呢? 为什么在她无助的时候,她需要的那个男人不再呢? 她没有力气再去观察唐心眉得意洋洋的样子。 颓然地垂下眼,她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被架在死神面前等待宣判的灵魂。*在一个瞬间脱离开来,感觉不到身边这个情绪激动的癔症患者正在大力地捏着她的手,感觉不到恍若眷恋地埋在她的颈窝吸着自己的气息,只觉得心里像是有了一个漏洞。 冷风不断地灌进来,让她心里冰凉。 连带着对判决的结果也已经不甚在意。 她被困在漩涡的中心。刚刚还站在自己这边的局势就这样简单地被扳倒。 人类啊,真真是自私又残忍的动物啊…… “来,晚晚,我们让神父为我们主持。”赵云慈挥挥手,一身白色祭衣的神父抱着圣经,一脸肃穆地迈上了舞台,仿佛这是演练过无数遍一般,动作流畅而自然。 赵莫晚抽不出自己的手,只能任由赵云慈拉着自己,亦步亦趋地艰难地走到了祭台。 “赵云慈……” “像以前那样叫我!”赵云慈突然用更大的力气抓住她的手,语气阴狠地回头说,下一秒却又突然安抚地软化了刚刚强硬的态度,带着些许诱哄意味地说,“叫我云慈哥哥。乖……” “今天我们聚集,在上帝和来宾的面前,是为了赵云慈和赵莫晚这对新人神圣的婚礼。”神父清了清嗓子,开口念道,“这是上帝从创世起留下的一个宝贵财富,因此,不可随意进入,而要恭敬,严肃。在这个神圣的时刻这两位可以结合。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么理由使得这次婚姻不能成立,就请说出来,或者就请永远保持缄默。” “我有异议。”低沉的法语突然在耳边响起。 赵莫晚的眼睛似乎还没有找回焦距,只看到眼前一身白衣的神父的胸前突然被血色染红。誓词戛然而止,神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想要回头看去,却在转过身去之前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神父身后的男人一步走上前来,一手端着一盘沙拉,另一只手沾了一点点上面的橄榄油,小心地抹上神父的耳、目、口、鼻、手、足几处,语调轻柔地念道: “藉此神圣的傅油,并赖天主的无限仁慈,愿主以圣神的恩宠助佑你。” “阿门。”低沉的男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包围了整个草地一般,整齐地回响着。 “赦免你的罪,拯救你,并减轻你的病苦。” “阿门。”周围的声音似乎又近了几步,低沉的嗓音整齐而有力,仿佛带着战士般的果决。 赵莫晚浑沌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大胆可怕的想法。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兰泽。 看着他扔掉那盘乱糟糟的沙拉,随手用死去的神父纯白的祭衣擦了擦手才站起来。 “你杀了神父……!?”赵云慈低低地说道,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了什么。 兰泽毫不在意地耸耸肩,拔下神父背后插着的匕首,擦拭干净,才放进一个华美的镶着宝石的匕首套里。动作利落,面色平静,仿佛他做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赵莫晚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微松,小心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脚步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曾经无数次想象过魔鬼二字究竟代表了什么,却都比不上此刻直观看到的来得震撼。 目睹过他把死囚当做实验品的样子,却不曾见他面色平静杀人的场景。 而且,杀死的还是一位神职者。 噢,她忘了。 这个男人是不相信神的存在的。不论哪种形式,他都是不相信的。哪怕在天主教依旧占有绝对主流地位的法国贵族阶层,他还是大胆地宣称自己是无神论者。 他的手上没有一点血腥,依旧干净漂亮。大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闪烁着冷艳的光芒,带着卡佩家族家主象征的威严似乎就这样完美地契合于他。 眸子里平静无波。 她知道,这代表刚刚发生的事情,或者已经对于他是家常便饭,或者他根本不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简言之——他不在乎。 不在乎一条无辜的人命。 瞳孔猛地睁大,赵莫晚突然有些后怕地后退了一步。神色间的惶恐无法遮掩。 兰泽却好像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害怕,眼光掠过她扫过宾客们,轻轻点了点头。 所有的灯光在瞬间熄灭。 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黑夜已经完全吞没了夕阳。没有一点灯光的野地婚礼,天空竟然也是漆黑一片。这是个连星星都躲起来了的夜晚。 或许,连它们也觉得这是个无法直视的血腥之夜吧。 赵莫晚抬起头,对充斥在耳边的尖叫声恍若未闻,意识有些放空地看着前方。 她感觉到有无数的人突然涌入会场,尖叫声慢慢变得小声,慢慢消失。原本应该距离自己最近的赵云慈却悄无声息,仿佛就这样消失了一般。 一个火热的身躯猛地抱住了自己。赵莫晚感觉自己被他打横抱起,大步走着离开了婚礼的地点。 野地婚礼的选址是在一片森林中央的草地。所以不过几步他们就进入了森林之中,赵莫晚终于隐约能够看到一点点月光下斑驳的树影……和那个抱着自己的男人被染上了一丝鬼魅的碧绿色眼睛。 他缓缓放下她,急切地抬起她的头,动作却无比轻柔缱绻地开始慢慢地吻她。浅吻过她的额头,眼睑,脸颊,鼻梁,下巴,脖颈,让赵莫晚几乎被这羽毛般的亲吻折磨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地动了动,却又被兰泽扣住,失去理智一般猛地咬伤她的唇。 仿佛那就是他唯一所要的东西,用尽一切地勾起她的舌与他的共舞,反复确认着,这个人还在这里,还在自己怀里。 相濡以沫。 明明被这样有些粗暴的对待,赵莫晚却突然想到这样一个词。 ------题外话------ 黑化的大魔王开始了……温柔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第九十五章 那个伯爵,教训 赵莫晚觉得自己的舌根开始发麻,全身都被这个绵长的吻夺取了力气。只能瘫倒在伯爵大人的怀里,让他扶着自己,让他支撑着自己。 这种在大海中飘零着只能抓住唯一的浮木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可是,心里的难受却并不是来自这份无法掌握的不安。刚刚发生的一切牢牢地停滞在她的脑海里无法散去,反反复复提醒着她。 她又一次认识到了,自己和兰泽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事实。 不论平时多么靠近,多么靠近彼此。都无法否认他是兰泽。卡佩的事实。 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东西太多,她无法否认更没有权利去逃避。 静谧的森林里,只有男女的喘息声和秋蝉的悲鸣声,交织在一起,诡秘而和谐地结合着。 她大口地喘着气,大脑还处在缺氧的状态。兰泽把赵莫晚揽到胸前,懒懒地靠着树干。因为刚刚的混乱,那双不合脚的高跟鞋早就不翼而飞,他让她软软地踩着自己的皮鞋,微微提起她的腰,下巴正好蹭着她的头顶,仿佛再契合不过的姿势。 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男人胸膛的起伏。他渐渐平静下来的呼吸,变得和自己频率一致,仿佛连心跳也变得合拍一般,让她觉得心里的烦躁渐渐消失。 只是靠在一起,竟然对自己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她终于无法否认,大魔王已经靠近到了不可思议的距离了。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任由兰泽收紧怀抱。 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兰泽又开始轻柔地吻起她可爱的耳朵来。唇的温度还依旧火热,让冰凉的耳朵微微颤动着,温热的气息让她无法控制地浑身都颤栗地抖了抖。 “呵呵……”低哑的笑声伴着火热的吻持续了很久。他似乎就是打算坏心眼地观察自己的吻对怀里的人又多大的反应,试探着吻遍了她裸露在外面的所有肌肤。沿着耳朵下滑到逛街的颈部,到漂亮的锁骨,然后又抓起她的手,吻过一根根手指头,吻过手掌和手臂的每一寸。 好像固执地要在自己的领地上留下气味的动物。 最后又回到了后颈,用一个湿热的温结束了这番“标记领地”的亲热。 “我是无神论者。”兰泽哑着嗓子,性感得让她的刚刚放松的身体再次僵硬了起来,“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亲爱的,我是个魔鬼,手上沾满了血腥。我知道这很残忍,可是在你做出选择的时候,我已经不会再允许你逃走了。” “你是在要我认命吗?” “不,当然不是!命运是会捉弄人的,它不过是人类对自己不幸的臆想产物。我不相信那样自私的想法,把一切的过失都归咎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是只有无能的人才会做的事情。Azur,我只是要你待在我身边。——哪怕你什么都不做,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 “…我只是突然觉得,其实自己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你。我看到了魔鬼伯爵不为人知的一面,自以为知道了不为人知的你,抓住了卡佩伯爵的笑眯眯。可是呢……我连这个被大众所熟知的你都不认识。就像心理学上对人的记忆的分析证明,其实记忆大多都是臆造出来的存在。我现在也突然怀疑,会不会那个我看到的不同的兰泽,卡佩,其实也是我想象出来的样子?” 身后的男人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听到赵莫晚的痛呼声又乖乖放松力道,改为用温热湿滑的舌慢慢舔舐刚刚自己咬过的牙龈。 只听到耳边传来的啧啧水声,让赵莫晚觉得自己周身的温度都在缓慢而坚定地上升着。 如果现在有灯光的话,一定能看到她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的脸颊吧…… “不,你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兰泽的人。你知道怎么用几句话,就让他发疯般地想要一口吞掉你。Azur……你答应过的,不会拒绝我。我现在就要你这样乖乖待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必想。让什么赵家,什么赵云慈,统统见鬼去吧!”他觉得自己的胸腔内的心脏疯一般地跳动着,就要失控,“我给过你自己去处理的机会。可是,那并不代表你可以就这样让自己毫无保护地曝露在那个男人面前。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看到了他的癫狂!” 赵莫晚轻轻叹了口气,柔声解释道: “Linzuex,我从没有想要以身试险。我虽然是个心理学的专家,可是我不是心理治疗师。我没有自信去给一个癔病患者治疗,因为我不仅没有经验,还不曾遇到过这样严重的病人。而且……我不是块木头,我也有心,会喜欢会讨厌会动心。过去的那么多年,这个男人曾经是我最重要的存在。我不想看到一个给予过自己光芒的人,就这样跌入黑暗之中。” “是啊,你有心,你只是把心都给了别人!”兰泽猛地松开了赵莫晚,她失去平衡地就要往前跌去,慌张地想要抓住兰泽却看不到他的手臂在哪里。 就要跌倒了…… 兰泽微微弯腰,猛地一提,让她又回到了自己怀里。 “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他终于还是松开了赵莫晚,让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草地上,自顾自地转身往已经亮起灯的婚礼场地走去。 笔挺的背影,却让赵莫晚怔怔看得发神,只觉得魔鬼像是突然被夺取了力量,被浓重的落寞笼罩着。孤单得让人心疼。 她应该是要追上去的。可是此刻却迈不动一步。无关其他,只是双腿已经因为这番动乱,坚决地通过抽筋来表现自己想要并且异常需要休息的决心。 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揉着绞痛的小腿,赵莫晚咬着牙,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只有兰泽远去步伐造成的沙沙声慢慢飘远。 慢慢消失。 就像她此刻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被突然袭来的疲惫感侵袭,赵莫晚竟然无比怀念起刚到法国的时候的日子。——当一个人真的忙起来,是没有空闲区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的。也没有人能够影响到自己。 “Azur小姐,请跟我们来。”一身黑衣的银发女人突然出现在赵莫晚身边,恭敬地用法语说着。 赵莫晚没有反驳,乖乖接受了安排,穿上对方递来的自己的平跟鞋。 只是离开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似乎被染红了的婚礼场地。不知道是燃起来的火焰,还是血红的灯光效果,总之都让这个刚刚还生机盎然的地方,此刻看起来活像一个修罗场。 带路的一男一女,动作整齐,面色平静,显然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脚步配合着赵莫晚的步伐,每一步却又精准无比,迅速地带着赵莫晚走出了森林。 要不是两个人还时不时地用口音浓重的法语交谈上几句,赵莫晚几乎要以为他们是从日本来的忍者了。 “大人要您先回去。请上车。” 眼前的是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似乎为了隐秘连任何标识都没有,看不出是什么牌子。开车的是刚刚跟赵莫晚说话的女人,另一个男人用赵莫晚听不懂的语言对自己的同伴说了一句什么就离开了,从头到尾没有看过赵莫晚一眼。 “你们……” “请上车。”没有一丝要回答赵莫晚疑问的意思,对方很快打断了赵莫晚,几乎强硬地将她塞进了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男人的惨叫声…… 狐疑地看向婚礼场地,当浓烟冒起,她终于不能怀疑刚才的是灯光。那是火的颜色。明亮的,炽热的火焰,染红了整片夜空。远远看去耀眼异常。 赵莫晚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噩梦一样让她不愿意再回想。她当然能做出最合理的猜想,可是,她害怕自己这个猜想完美地契合住事实。 开车的女人目不斜视,一言不发地发动车子,飞速地穿越在山间。走的路却并不是回到青城的方向。赵莫晚此刻却也没有闲心去看黑漆漆的窗外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十分疲惫地靠在后面,闭上了眼睛休息。 车速渐渐加快,让她觉得隐约有些不舒服。 “我们这是去哪里?”赵莫晚的警觉似乎来得太迟,车已经安稳地到达了一片空地。不远处零星散落着的飞机证实着这是一个小型飞机场。 “赵小姐,”回过头的女人说着标准的中文,甚至还露出了一个不会在兰泽身边的人出现的友善的微笑。虽然,她手里此刻握着的指向赵莫晚的手枪并不友好,可是却让刚刚面无表情的样子柔和了几分。 赵莫晚的神色却是彻底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是懂心理学的。知道怎么样的外表和神态最能够让人放下心房。 “说吧,你又是谁的人?”耸耸肩,似乎毫不在意地问道,赵莫晚对这个漫长的夜晚突然感觉到很厌烦。 不管是谁也好,快点让今天过去吧! “少爷已经恭候多时了。”调皮地眨眨眼,赵莫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这是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可爱得像个洋娃娃。 可是她的感想也就到此为止。 女孩笑着扣下扳机,赵莫晚只听到细小的针头扎入自己身体的声音,终于失去了意识。 该死的!我是想要今天快点过去,可是不是以这种方式好吧! ------题外话------ 偶尔还是欠调教的晚晚,中招了吧╮ ╭ 放心,我是亲妈~ 话说,今天的二更是大章节,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不砍了直接放上来。 关于赵云慈那个残忍的死法……敬请期待。 第九十六章 那个伯爵,残暴(必看!!) 赵云慈的记忆,还停留在神父念出誓词的那个瞬间。 他终于要和晚晚结婚了。他们站在神父面前接受着上帝的使者的祝福。 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 那么多膨胀起来的*,都比不上这一刻的满足。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站在赵氏总裁的办公室里也好,看着温笑笑对自己百般依顺也好,都无法填补内心那个巨大的空洞。 原来那个丢失的部分,在这里。 那个怎么也填不上的地方,是赵莫晚。 是那个从幼时开始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孩。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内心,在听到她的表白的时候的狂乱,更无法逃避这些年从未忘记的和她一起度过的那些日子。 他想要碰触她,想要亲吻她,想要……得到她。 可是那个男人!他凭什么夺走自己保护多年的瑰宝! 赵云慈记得,在那个不可一世的伯爵大人看到自己和晚晚站在一起的时候,脸色难看极了。他的确无法比拟一个法国贵族的顶层人物的身份,可是,我拥有他得不到的人,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情!赵云慈心里满意极了。 而眼前的神父倒下的瞬间,他是呆愣的。 连赵莫晚脱离了自己的牵制也没有感觉。看着神父胸前被染红,看着这个男人做着奇奇怪怪的动作说着奇奇怪怪的话,表情没有变化地有条不紊地招来人处理掉神父的尸体,然后带着刚刚还要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离开。 “晚晚!”赵云慈低低地唤道,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发不出来。 无数的黑影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穿梭在宾客中间,赵云慈呆愣地看着黑暗中闪现着的黑影带着刚刚还在尖叫的宾客一个个消失,自己却恍若被遗忘了。 晚晚! 想起被兰泽不知道带去了哪里的“妻子”,赵云慈小心地摸索着往刚刚兰泽转身的方向走去。 森林内确实比草地还要幽深的墨色。什么都看不清。 身边没有手机,没有火柴,没有蜡烛,没有手电。他这样进去,不可能找到……吧? “嘿,赵云慈!”粗噶的男声突然自身后响起,赵云慈回头却只感觉剧痛撞击到他的头,猛地失去了意识。 眼前的壮汉大约有两米高,一身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更像个铜墙铁壁,黝黑的肤色在黑夜中又成了最好的保护。动作轻巧地一只手捞起倒地的赵云慈,另一只手还举着刚刚用来敲击赵云慈的重物——婚礼上用来搭建舞台的一根钢筋。 “莫森,你就不能用点正常的武器吗!?”身边的同伴对壮汉的行为似乎很是不满,“主人说了不要伤害他的。” “安啦!就这么个钢筋,还不会让他死的!”莫森不甚在意地轻巧地扔掉了手中的钢筋,和他舞弄钢筋时候的轻巧不同,在撞击地面的瞬间发出沉闷响声的钢筋让众人失笑地摇摇头。 这位他们之中力气最大的暗卫,倒也是最让人无奈的单细胞生物。 好在他们有那么一位狡猾的主人,周密的计划和任务布置倒也没有让莫森捅过什么篓子。 不得不说,暗卫本身的智商和主人的智商都是至关重要的。 莫森大步走回已经空无一人的婚礼会场,在另外几位同伴的指挥下把赵云慈结实地锁在了一把特质的椅子上,然后开始在赵云慈身上缠上无数带着尖锐钉子的电线。 “Oui!”(好了!)道森牵着还没有通电的电线走到了赵云慈的十步开外,挥了挥手。 “驾驶”着起重车的同伴吊着一个巨大的铁笼缓缓登场。因为已经没有别人,所以除了几个在戒备的暗卫以外,大部分人都饶有兴趣地站在一旁围观着这个“装置”。 “啧啧,你说我们要是以后惹到了主人,会不会也被这样处理?”爱莎撇撇嘴,一脸嫌弃地说着,“我可不要死的这么难看。” “要是只是被处理了,你就谢天谢地吧。”丽娜指着已经坐落完成开始通电的装置,笑得一脸玩味,“你难道不觉得,比起处理,这个看起来更像是折磨。” “或者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一一个亚洲人长相的李耸耸肩,文绉绉地解释道。 “听不懂!不要再我们面前炫耀你的中文行不行!”爱莎受不了地摆摆手。 “你们难道不好奇,这个男的最后会怎么选择么?”丽娜看着眼前的牢笼,多了几分嗜血的笑意。 “我说丽娜,你怎么跟那位奇怪的未来主母一样,喜欢这种拐弯抹角的折磨。”瘪瘪嘴,爱莎似乎对赵云慈一点兴趣都没有,转身就要离开,“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好奇现在主人和主母在不准人靠近的森林做什么。你说,那么个变态的魔鬼,是不是一定在那方面也很厉害!?” “咳咳,省省吧爱莎!不要再主人背后嚼舌根!”李义正言辞地说。 几个人毫不忌讳的对话终于让笼子里的赵云慈醒了过来。他下意识地想去摸刚刚剧痛的额头,但是发现全身根本动弹不得。 睁开眼睛最先看到的是无数泛着寒光的“铁链”,上面的尖锐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灼眼的光芒。再往远处是更多缠绕的布满钉子的电线,然后是……铁栅栏!? 不,这是…… 赵云慈艰难地转了转头,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 笼子外站着一群黑衣人,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眼神或是漠然或是轻蔑或是兴味盎然地看着如同困兽的自己。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了,既然他醒了,就开始吧。”李拍拍手,对“围观”的同伴们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开始下一步的计划。 爱莎和丽娜也收起刚才的散漫,动作迅速地离开了空旷的婚礼场地。 只剩下铜墙铁壁般的莫森和相比之下瘦弱不堪的李。一个呆愣愣地站着就已经有足够的威慑力了。另一个则是长着一张十分普通的亚洲人的面孔,眼镜背后的眸子平静如水,步伐平缓地走到距离赵云慈稍微近了一点的地方: “你好,赵云慈。”还颇有礼貌地冲着动弹不得的男人点了点头。 “你到底是谁,要做什么!?”赵云慈发不出声音,只能张大嘴巴用口型说道。 “难道是刚刚的昏迷还有副作用?怎么连声音都没了?嗯,看来是恐惧的结果呢。”李优哉游哉地摸出一个小巧的记事本,开始认真地一面记笔记一面继续询问道,“所以你现在除了不能说话,还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吗?” “放开我!” “嗯,别的方面似乎是正常反应。虽然说……聪明的人在这个时候应该很清楚,放开你是不可能的。”李满意地点点头,合上了笔记本,义正言辞地说,“那么,既然都准备就绪了,就开始说明规则吧。” 莫森这时候也走到附近,透过笼子的缝隙猛地扔了什么东西进去。 赵云慈只觉得寒光一闪,一柄尖锐的匕首就稳稳地插在了自己被绑住的手旁边一寸的位置。 “莫森,刚刚把力气都用光了?!”李看着只陷入了泥土没多少的匕首,有些不满地说。 “那下面是石头。”莫森肯定地说,“这把匕首弄不坏石头的。” “好了好了,”李摆摆手,知道在这方面知识怎么也比不上莫森的“灵感”,示意他们回到正题,“那么赵云慈,接下来就是你的选择了。用那把匕首,一点点切掉自己身上不需要的部分,或许可以走到这里,逃出牢笼。或者,放弃逃脱,我会给你个痛快的。当然,如果你想要试试能不能砍断你身边的那些可爱的电线,恐怕是要失望了。那把匕首还没有那么削铁如泥的材质,只是切起肉来挺不错的。” 语调平平,仿佛只是在说着明天的天气一般自然。 赵云慈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他瞪大了眼睛,困惑地看着这个明明用中文说话却让他一团雾水的男人,身体却先于大脑开始发寒。 “那么,选择吧!”李催促道,嘴角微微翘起,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无辜的少年,“是抓住这一线生机,还是直接放弃!?” 赵云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浑沌的脑子回过神来。 一分钟,两分钟,只听到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终于,颤抖着摸索到了一柄在他手边的匕首。飞快地解开了捆住手臂的绳子。 他看着自己被电线死死缠住的身体和腿,中间留出的细小的缝隙让他并没有感觉到特别的难受。 “来,如果找不到的话,第一步我可以给你提示。”李似乎被勾起了兴趣,声音高了几个八度,“首先要切掉的是左腿!这样你就可以往前多迈上两步了!” 赵云慈颤抖着,绝望地抬头望向周围,却只是一片漆黑。他甚至都反应不过来,自己究竟是怎么样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时间在他的沉默着中渐渐过去李和道森也不再出声,知识静静等待着他的选择。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分钟,或许是几小时……赵云慈浑沌的脑子里终于有了一丝清醒,反复提示着他现在是在坐着生死攸关的选择。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手起刀落。彻骨的疼痛伴随着骨骼和肌肉断裂的声响传来,赵云慈却恍若未觉,只是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绕过那些电线,往前挪了一点点。 他选择了活下去。 哪怕只有那么一点飘渺的机会。 他也想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让那个男人尝尝他今天收到的屈辱和苦痛! “莫森,你看,很有趣不是吗?”李飞速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他明明不是医生,却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么漂亮的截肢。果然人类的潜能是无限的。听说未来主母也对心理学颇有研究,真是可惜了,这可是大好的实验材料啊!” 三个男人,两个站在巨大的笼子外面一个表情呆滞一个兴味盎然地观看着里面的血腥盛宴。一个在里面被复仇的火焰趋势着,一点点砍掉自己的双腿和手臂。 浓重的血腥味渐渐蔓延开来。在月色下更加鬼魅和残酷。 踏着这样的漆黑和血腥残酷而来的,是一脸怒气未消的兰泽。卡佩伯爵。 栗色的发随着脚步微微浮动着,碧绿的眸子仿佛狂怒的狮子一般,狠狠地瞪着赵云慈。 哪怕看到已经无法站起,殷红的血染红了青绿的草地的赵云慈,他的神色没有出现一丝动容。只是像是暴怒的神祗,轻蔑地微微一笑,手上戴着的蓝宝石戒指熠熠发光。 蓝色的宝石,红色的血液,清亮的月光。 诡异地融合在一起的三种颜色,微妙地平衡了彼此。 “呵呵……你真的是,魔鬼!”赵云慈咳出一口血,茫然地看着自己残破的四肢,只觉得刚刚麻木的痛觉瞬间清晰了起来。 这个男人,一切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强烈的恨意让他尽然支撑起上身,不顾电流穿过身体的疼痛和尖钉穿透皮肤的痛苦,终于如同困兽般地嚎叫了出来: “啊!” “主人,他差不多到极限了。”李恭敬地对兰泽鞠躬,礼仪标准,收起了刚刚的随性。 木然的莫森也乖乖低下头,向兰泽打了打招呼。这对于学不会礼仪的他来说已经是最高敬意的表现了,所以兰泽也并没有在乎这些小的细节。 他面色平静,眼眸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仔细地看着这个被鲜血覆盖的男人。之前看到他镜头下的赵莫晚的时候生出的那股疯狂的嫉妒此刻却还没有得到发泄。他漫步走到控制电压的装置旁,把数字又调高了一些。听到赵云慈更加痛苦的叫声,才满意地退后了几步仔细观察着。 四肢已经没有了,完好的皮肤也都被周围越来越密集的电线烧焦产生一道道黑色的痕迹。 这下,再也没有人能够认出来这是赵云慈了吧。 “那个女人呢?”兰泽看到李一片迷惘的表情,皱着眉解释道,“那个爱他爱到死的女人!” 李这才想起那个在宾客的尖叫声中一直都只是痴痴望着赵云慈的女人。在暗卫带她走的时候居然说自己要留下来! 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温笑笑到底去哪里了。只知道在那片混乱中她似乎就一个人待在原地,后来却不知不觉之间不见了。 “不过她既然这么爱这个男人,可能出去找他了吧。”李猜测道,“要我带她过来吗?” “不用。”兰泽冷哼道,“爱?如果那样的情形下她还会爱这个男人,那还真是瞎了眼了。不过如果她留下来是为了见证这个男人到最后一刻,就好好看着吧!” 看着这个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男人这么凄惨地死去。对于温笑笑来说,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李在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就察觉到了不远处森林里一阵他不熟悉的动静。现在暗卫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巡逻,不会出现这么大的动静。 那么只能是…… 看着兰泽无动于衷的样子,看来不可能是那位主母了。 李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为自己还需要锻炼的能力感到了更多的压力和动力。 “赵云慈,我不管你以前对她而言是什么。我也不在乎你对她会有多大的影响力。只是,不是你的还痴心妄想,还让她担惊受怕,这让我不能接受。如果你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最开始就选择一个痛快,也不至于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莫森,烧了这里。一根草都不要落下,直到他变成一堆灰烬。然后,就把那些残骸,交给那边那个女人吧。拿去扔掉也好珍藏也好,都随她的便。李,走吧。” “遵命,我的主人。” “遵命,我的主人。” 漫天的火光渐渐燃起,青城的这个角落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最大的一片植被区,被这场蓄意的森林大火焚烧殆尽。没有人知道消失的赵云慈去了哪里,只是当有人在不久之后看到神色平静的温笑笑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当初眉眼间的青涩和天真了。 她终于在死亡和耻辱的洗礼下,成为了一个懂得保护自己的女人。 她会一辈子记得,亲眼看着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一点点化为灰烬的时候,他凄然和悔恨的眸子透过浓烟和火光惶惶地望着自己的放下。——可是看的人却不是她。 那个男人,到死都无法放下的,是那个女人啊。 让他疯狂,让他失去理智,又让他死亡的女人。 ------题外话------ 后期即将发挥巨大作用的几位配角登场~ 爱莎,丽娜,李,莫森 完全随手取的名字,应该还行吧? 嗯……关于赵云慈的结局,有没有释然一点? 看文愉快!今天可是更了快8000字啊,求虎摸! 第九十七章 意外的绑匪 赵莫晚在醒来之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光怪陆离的影像不断闪现,让她几乎有错觉自己看到的是死前才会看到的走马灯了。一幕幕似乎很熟悉,似乎很怀念,但是又只有这很模糊的记忆。 可是关于兰泽的记忆,却突兀而清晰地没有一晃而过。 而是反反复复地,仿佛在强调他的存在感一般,总是闪现那双碧绿的眸子。 深到仿佛要吞没她的色泽。 可是意识回笼了很久,她似乎还是睁不开眼睛。眼皮重得过分,全身瘫软无力,感觉不到周围有人的气息,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觉得自己陷在一个柔软的被窝里,温暖却并算不上舒适。因为她还是有些认床的。 脑中开始飞速旋转,才想着这位技术高明的“黄雀”到底是谁。脑中把一切的可能性都排了个遍,依旧一团雾水。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半个小时或许是半天。 总之等到她终于能够集中注意力倾听周围的响声的时候,这种极度的寂静把她的恐惧心理无限放大,甚至连外星人这种想法想法都冒了出来。 咳咳,不是科幻片看多了,实在是在找到力气睁开眼睛之前她除了乱想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醒了就别装睡了吧,赵小姐。”不远处似乎传来的声音才让她反应过来,猛地睁开眼,却依旧坐不起来。眼睛还在艰难地对焦,只能依稀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 缓缓迈步走到她面前,眼前的男人似笑非笑地低下头,晃着手中色泽漂亮的红酒,仿佛他们不过是在进行着商量好的一次旅行一般惬意。 赵莫晚一愣,随即苦笑起来。对自己的大意和无知很是无奈地样子,终于找回力气,尝试动了动手脚。不出所料都被解释的锁链扣在这张并不大的床的四角,冰冷的金属让她微颤。 下意识地望向两旁,才发现她正在一个狭窄的机舱之内,两旁晴朗的天空和偶尔飞逝而过的云朵昭示着他们此刻正在天上飞着。 当真是要她插翅难飞啊。 结结实实地被被人抓在手里的,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眼里闪过一丝讽刺,声音沙哑而且充满敌意地说: “我倒是没有想到,刚刚受封的少将,不仅这么随随便便就可以绑架挟持人质。还拥有私人飞机,去往最混乱的中东地区。我该称赞郭家的权势滔天,还是该恭喜你拥有了这么大的权力,郭少将?不过这种扣人的方法,该说保守,还是传统呢?” 是的,眼前这个一脸轻松的男人正是褪去了军装一身休闲打扮的郭洋。 深灰色的丝绸衬衫很贴合身体,能够隐约看到他浮起的胸肌和腹肌。露出的一小节手臂是健康的小麦色。原本的板寸头长长了些,褪去了几分军人的刚毅和死板多了一分风流倜傥。加之他晃着手中红酒的熟悉样子,看得出来是很习惯这样的打扮和姿态的。 面对赵莫晚的讽刺,他只是露出一个更加开心的笑容,歪着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嗯……好像有点涩呢。”似乎对红酒的味道很不满意,郭洋皱了皱眉,放下杯子,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说给赵莫晚听,“果然还是白酒好喝啊。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不够劲!” 说的话还带着军人的直接,却并不觉得让人诧异。 “啊,我忘了。赵小姐在法国那种装腔作势的国家待了那么久,也喜欢上了这种饮料一样的酒是吧?……真是可惜了。不过我相信中东也会有美酒的,但愿不会让我失望。”郭洋自顾自地说着,也不在意赵莫晚无视他的样子。 飞机颠簸了一下,赵莫晚下意识地抓住了床边,咬着牙看着岿然不动的男人。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实在不认为自己重要到需要郭家这么大费周章地对自己做什么的地步。 那么久只有一种可能,他们的目标并非自己,而是兰泽。 “作为我未来的表弟媳,跟着表哥出来长长世面不是很好的经验吗?”郭洋看着赵莫晚惊讶的反应,坦然地做出了一个过分做作的惊讶的表情,“怎么,你亲爱的男友没有和你提过吗?我和他可是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兄弟!” 赵莫晚扑哧地笑了出来,鄙夷地看着这个因为洋洋自得而显得十分可笑的男人: “我想起来了,我似乎是知道的。他的外婆似乎和你们郭家有点关系对吧?……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表兄弟?哼,我猜你也跟他谈过吧,大魔王可不会允许一堆毫无用处的亲戚来给自己增加不必要的烦恼。” “赵小姐看来对家人间的亲情很悲观。” “如果你和我一样看到过把亲生骨肉当做陌生人和交易砝码的家人,就不会有保持那么多年的恋母癖了。啊!抱歉,我不小心说出来了呢……你不会介意的吧?!” 郭洋的脸色在“恋母”两个字出现的瞬间沉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赵莫晚以为地因为被戳中痛觉而大发雷霆。反而更像是烦躁。 抓了抓头发,眼神飘忽地到处扫了一会儿,郭洋才缓缓开口道: “我要怎么样那是我的选择,和你无关。别忘了你的命还在我手里,如果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处理了,你还是好好发挥出自己的作用才好。” “话尽于此,我还是识趣地询问一句,你们想要什么?地位?财富?我想郭家都不缺吧。” 郭洋挑眉,兴趣满满地凑到赵莫晚跟前,一手轻佻地抬起赵莫晚的下巴,另一只手摸出手机,飞快地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画面里的她脸色苍白,嘴唇皲裂,看起来的确是很虚弱的样子。 满意地按下了发送,郭洋这才回头看向赵莫晚,认真地解释道: “财富和地位,只要没有到达顶点,就永远都不会得到满足的。这一点,赵小姐不是应该深有体会吗?毕竟你那位可怜的堂哥……” “赵云慈怎么了!?”赵莫晚想起自己离开的时候的那声痛苦的叫声,心里突突地跳着,各种感情纠葛在一起,竟然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想要得到魔鬼的女人未遂,你说卡佩家族出来的疯子会怎么处理他……?让我猜猜,把他身上的肉一点点片下来,然后做成人彘?还是找一堆怪物来强了他,然后用视频记录好放到网路上给全世界观赏看看?”郭洋看着眼前这个总是不可一世的女人一点点暗下来的脸色,涌起了一股恶趣味的快感,“怎么,难道和魔鬼相处多年的你都不知道他的这些手段吗?” “……我只是想知道,他对赵云慈做了什么。”赵莫晚不可抑制的想起那个死在自己面前的神父和兰泽平静的表情,宁愿那个被干净地“处理”的人是赵云慈的想法一闪而过。 “赵云慈怎么样了,被杀被煮被千刀万剐了都和我无关。我对此并不关心。”郭洋摊手,似乎很无奈地说,“比起这个,你难道不觉得此刻自己的处境才是更改担心的吗?” “我只需要知道你是要带我去哪里,想要什么。”赵莫晚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 “这个么……其实我觉得不太需要回答,因为我们就要降落了。看看窗外,你能好好俯瞰一下这颗沙漠上的明珠的美景的。” 赵莫晚努力支起自己酸软的身体,靠在窗边,看着飞机穿过白茫茫的云层,底下的景致不再是湛蓝的天空而是深蓝色的大海和旁边带有沙漠特有的褐色和棕色交错的沟壑。绿色少得可怜。 慢慢盘旋下降,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的同时赵莫晚也意识到了一点—— 这里不是中国。 回头看向神色坦然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喜悦情绪的郭洋,对方爽朗地哈哈大笑,似乎被赵莫晚露出的名为“困惑”的表情大大地取悦了: “欢迎来到中东。” 赵莫晚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她确定那是阿拉伯语。 自己原本以为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少将先生,让她惊讶的地方还真是不少啊。 扯了扯嘴角,看着郭洋招手换来了那个骗来赵莫晚的银发白人女孩,解开她四肢的锁链,动作强硬地几乎是把她“托”了起来。明明看起来比自己还瘦弱,但是却强壮得完全像个男人。赵莫晚这个时候也不禁为郭洋能有这么好的“左右手”而感到羡慕了。 “骄傲的卡佩伯爵算错的最大一步,就是把自己藏得太深。这样保护好了自己,却保护不了他身边最在乎的人啊,啧啧……”郭洋状似遗憾地摇摇头,一把扛起赵莫晚,像对待什么货物一样的粗暴行为让她的胃直接撞上了男人坚硬的肩膀,痛哼了一声。 好在郭洋这样的行为并没有被太多人看到,私人飞机的停机坪原本就是在人烟稀少的位置,下了飞机也几乎没有走几步就直接坐上了车。赵莫晚一面揉着自己脆弱的胃一面打量着这个乍看下去完全没有自己想象中沙漠国家样貌的地方,算是猜到了他们在哪里。 “是波斯湾?!”想到刚刚看到的那湾深蓝的海水,赵莫晚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呼道。 “赵小姐,让我为你再重新介绍一次。”这次郭洋没有再故意捉弄她,用的是中文,“欢迎来到科威特。 眼前的男人笑意清浅,赵莫晚却第一次生出了一股茫然。 ------题外话------ 好吧,我开始取正常的标题了~ 新卷开始,迈上国际大舞台了~ 话说昨天那么劲爆的一章居然都没有人感叹一下…… 第九十八章 沙漠上的明珠 科威特国,位处亚洲西南部的阿拉伯半岛东北部,波斯湾西北的君主制郭家。南接沙特阿拉伯,被邻伊拉克,拥有全世界百分之十的石油储量。作为典型的石油大国,科威特虽然没有它的邻国被卷入战争的悲惨命运,却也一直以来是西方强国的争夺之地。 依旧沿用君主世袭制的酋长国,科威特的最高元首和武装部队的最高统帅被称为埃米尔。他们反对政党制,坚持着集权的传统,而且坚持着埃米尔的继承者必须是穆巴拉克&8226;萨巴赫后裔的规定。 拥有热带沙漠气候的科威特,此刻还是炎炎夏日。 刺目灼热的阳光光是晒在人的身上都是一阵刺痛。赵莫晚皱着眉看着被强迫披上的粗毛呢斗篷,虽然热得够呛但是也比被阳光弄伤好,咬着牙忍受着。 她跟着前面神色恢复到军人的严肃的郭洋,身后是那位步伐稳健的银发女子,正走在科威特城的市中心。明明已经是高楼林立,街上的人却还是很传统地穿着阿拉伯的传统服饰。男子还好,女子要在这样的天气里带着面纱出门,还穿着长袍和斗篷,着实看起来让赵莫晚觉得憋屈。 在法国那个浪漫的过分的地方待了太久,连带着审美观也变得挑剔了起来。 不过毕竟是异国,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赵莫晚睁着眼睛到处张望着,兴趣满满地几乎忘了自己现在是个被挟持着的“人质”。 终于走到了一栋建筑物前,伊斯兰教特有的风格让赵莫晚眼前一亮。以前并不觉得这种风格特别漂亮,可是放在这样的沙漠国家里面看,似乎有一种别样脱俗的美感呢。 “进来。”前面的郭洋看赵莫晚迟迟不跟上来,皱着眉冷声命令道。 赵莫晚感觉到身后的女孩似乎掏出了什么危险物品抵着自己的背,立刻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好吧,她是真的差点忘了这个俘虏的身份了…… 迎接他们的似乎是郭洋认识的当地人,头戴着白色的头巾和头箍,身穿白色大炮,很普通的阿拉伯人的打扮,但是伸出的手上却是金光闪闪地戴着不少金戒指。他和郭洋握了握手,笑着和他用阿拉伯语交谈起来。赵莫晚这才注意到这栋房子里面也布满了各色让她闪花眼的金制品。 金边的桌子和凳子,镶金的吊灯和洗手池,连地板和墙壁都似乎为了符合这种金碧辉煌的风格而选用了金色镶边的瓷砖和墙纸。 不用怀疑,郭洋的这位友人一定是一位石油商人了。 两个人坐在会客室里,旁若无人地闲聊着。赵莫晚局促地坐在对面,感觉到对方时不时飘过来的大量的眼神和身旁银发女孩一直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别扭地喝了一口倒给他们的土耳其咖啡。虽然闻起来很香,不过她似乎还是更喜欢甜到发腻的咖啡饮品…… “你叫什么名字?”赵莫晚百无聊赖地和身旁的女孩搭话。 “……” “拜托,你要二十四小时跟着我,难道打算一句话都不说?我也不是多话的人,可是你这么盯着我又什么都不说,真的很别扭啊!”赵莫晚有些抓狂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孩,突然很怀念面瘫却毒舌的赛斯了。 “梅。” “梅?梅子的梅?挺可爱的名字啊!”赵莫晚也不理会对方的无视,旁若无人地叽叽喳喳地说起话来了,“那我以后就叫你小梅吧。不过你不是白人吗?怎么不仅有这么中国的名字还说得一口标准的中文和……法语?” 小梅的表情有一丝微微的动摇,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本来的样子,依旧没有回答。 对面的两个男人似乎已经结束了谈话,对象也转到了赵莫晚身上。因为说的是英文,所以她没有理由再置身事外了。 “赵小姐?你好,我的名字叫做费萨尔,如果你觉得发音有些困难就叫我阿里也行。不知道我的发音怎么样,不过如果不标准也只有麻烦您忍受一下了。”发音带着浓重的口音,加上赵莫晚的英文也算不上好,所以只能很努力地连猜带蒙才懂了他的意思。 对方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赵莫晚这才注意到这是个年纪并不大的阿拉伯帅哥。棕褐色的眸子,高挺的鼻子和深刻的轮廓实在不得不让人眼前一亮。 “我还是叫你费萨尔吧。”赵莫晚犹豫了一下,妥协道。 她记得在哪里读到过,在阿拉伯国家,如果你叫一个人阿里,那么街上四分之一的人都会回头。如果叫穆罕默德,那么四分之一的人会冲你点点头。 总而言之,这实在是个太容易叫成别人的,如同中国的“小明”一般的名字。 “你看起来很年轻。”对方笑着说,“虽然我知道这在东亚女性眼里是称赞的话语,不过如果你不喜欢请不要介意。当然,我的意思是,你很好看。” “噢,谢谢。”赵莫晚有些嘟囔地说道,对于这样直白的恭维虽然不讨厌却也生不出意思好感来。 而且看对方的熟练,一定是演练过无数次的结果了。 “我以为在法国待过很久,你应该很习惯异性的赞美才对。”费萨尔对她别扭的态度也很“大度”地没有在意,依旧笑着说,“还是说,你的男朋友太小气连这样的称赞都舍不得说出口?” “这是我的*。”赵莫晚生硬地说,语气有些冷了下来。 “洋,看来你的这位朋友很害羞啊!真是像阿拉伯女人。”费萨尔玩笑地对郭洋抱怨道,没有再继续围绕这个问题纠缠下去。 这样被时不时地拖入郭洋和费萨尔的话题之后两个小时,赵莫晚觉得自己已经饥肠辘辘了。终于才开始了晚餐。看到主食是香喷喷的鱼而不是腥臭的牛羊肉,赵莫晚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席地而坐什么的,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入乡随俗不说,她现在的身份可也让她没有办法反抗不是吗? 祖贝德鱼被认为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鱼之一,绝不是空穴来风。鲜美的鱼肉经过精心的烹调,不仅没有一点腥味而且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让赵莫晚胃口大开,吃得开心极了。那样简单地因为食物而露出的笑容倒是让一直在和费萨尔交谈的郭洋愣了一下。 摇摇头,心里不断重复着这次旅途的目的,终于才压下心底的异样。 别多想了。明天,那个男人就会来了。 到时候就是好好的谈判日。 郭家想要的东西,他必须要夺过来啊。 不论对方是不是自己的血亲,是不是……自己在意的女人。 在没良心的赵莫晚兀自享受着异国美食的时候,兰泽在青城的住处,脸色阴沉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几个最出色的暗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爱莎和丽娜都被这股寒气吓地有些发抖,低着头不敢抬头。身后并列着的李和莫森也觉得背脊发凉,连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他们想到兰泽发现赵莫晚消失的时候的样子,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一直以来都运筹帷幄的主人竟然会失态地将整个森林都烧毁…… “卡佩家族培养出来的暗卫是吧。拥有最高水准的对吧?这是谁当初给我的承诺!?”兰泽低低地问道。 没有人回答。但是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 那是他们每个人在成为卡佩家族的暗卫的时候宣誓的内容。 “你们倒是跟我说说,这么高的水平,怎么就让一个大活人在眼皮底下被骗走了呢,嗯!?” 爱莎咬咬牙,颤颤巍巍地开口道: “是我手下的人……说看到一个同伴带着主母走出了森林,看着他们上了车。” “同伴?那你们谁能告诉我,六十个暗卫里面,有哪个是银发?” 爱莎惶惶地摇头:“那个孩子并没有见过所有的暗卫,所以……” “够了。”兰泽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你们给我把她找出来。至于那个连自己人都认不清楚的,先关回训练营。在把Azur带回来之前,先留他一条命。” 爱莎腿一软,几乎伏倒在地。 可是她也知道,这是兰泽的决定,谁也更改不了。他们或许是真的太久没有接到任务,几乎忘记了,这个掌握着黑暗的帝王到底是以怎样的狠绝才坐稳了今天的位置。 身旁的丽娜小心地拉了拉她的手,爱莎深吸一口气,压下声音里的颤抖:“遵命,我的主人。” “李,你联系赛斯,把事情告诉他。”兰泽沉重地叹了口气,这漫长的一天让他觉得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气力。 可是还不行。 他还不能去休息。——在找到赵莫晚之前。 “莫森,帮我好好看着那些人。告诉他们,把嘴巴封紧了才有命。”兰泽指了指眼前的监视器上被关在几个房间内瑟瑟发抖的人们。 正是赵云慈婚宴上的宾客们。 “丽娜,帮他清点好有没有漏网之鱼。” “遵命,我的主人。” 四个最高阶位的暗卫,自己都拥有着男爵或是侯爵的席位,却不过是卡佩家族的家臣。无关爵位的大小,只是卡佩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势力,已经足够让这个打着共和制的法兰西震动。 兰泽看着空空荡荡的书房,桌上的监视器闪现着那些焦虑和恐慌的人们的嘴脸,角落里的一个女人却依旧神色如常,甚至还抬头微笑地看着镜头。 兰泽皱了皱眉。 那个女人是唐心眉。 ------题外话------ 好了,一直等着虐唐心眉的各位,尽情期待明天的内容~! 第九十九章 自以为是的下场 惊魂未定的宾客们在见证了这个婚礼上上演的狗血新郎反悔剧情之后,又被作为人质威胁“成全”赵云慈和赵莫晚。好不容易以为可以松一口气了,又直接目击了一场血淋淋的杀人事件。连恐惧还来不及发泄,又被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塞”进了这么一件密封的小房间。 手机没有信号,只能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已经是深夜。浮躁的情绪越发严重,开始不断有人吼叫,敲打着大门,尝试撞开看起来并不太坚固的门。但是因为人太多,根本没有地方助跑,也使不上多大的力气。 他们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是招惹了什么样的人,才落得如此下场。 唐心眉却始终带着一丝惬意的笑意,稳稳地站在正对着监视摄像头的位置,时不时地抬头对着摄像头看上那么一会儿。对于周遭的慌乱充耳未闻。 “你难道不慌吗?”身旁一个年轻的男人凑过来问道。 唐心眉瞟了一眼对方看起来很是狼狈的外表,微微皱眉,往旁边移了一点拉开距离: “不。” “呵呵,你一直在看什么……”顺着唐心眉刚才的视线而上,对方也注意到了那个稳妥地直接对着这里的摄像头,立刻大声惊叫道,“喂!那是监视摄像头!” 刚刚还在合计着怎么撞开门的人们立刻回头,看到摄像头之后却是陡然沉默了下来。 “喂,你去说啊!” “为什么要我去,刚刚闹得最厉害说要出去的不是你吗!?” “万一惹怒了对方他直接把我们都崩了怎么办!” “你怕死,我就不怕啊!” 转瞬即逝,发现摄像机的存在不仅没有让他们产生一丝希望,反而开始互相推脱,不愿意靠近摄像头。这些人刚刚目睹了兰泽动刀子的狠绝,是在害怕自己也成为神父一样可怜的刀下冤魂。 唐心眉冷哼了一声,挑眉看向自己身边一脸纠结的男人: “既然是你提出来的,就你去说啊!” 话说出口,刚刚还在争执不休的几个男人立刻赞同,甚至还上前不顾男人的反抗直接把他驾到了摄像机面前。 “好了,快说吧!” 男人尴尬地回望唐心眉,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立刻急了: “又不是我发现的,你们怎么不叫这个女人去说!” 指着唐心眉,高声说道。 被一群人怀疑地打量着,唐心眉也有些不自在。僵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所以,是我发现的就要我去和对方沟通?有这种规定吗?我想于情于理,你们都没有勉强别人的权力。” 看向随时都要发作的这群人,唐心眉摊摊手,仿佛被逼得无可奈何一般,步伐轻快地走到摄像头前,抬头望向镜头,语调平平地说: “卡佩先生,我们在这里已经很久了。我不清楚具体的法律,不过我想非法监禁这种事情也不会是您想要做的吧。毕竟,被媒体透露出来的话,您的身份多少会有些影响的。” 书房内的兰泽冷哼着看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他见过胆大的女人。譬如他手下的丽娜和爱莎,比如赵莫晚,都是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情况下会表现出自己彪悍和无畏的女人。可是却没有唐心眉这样露骨的眼神和心计。 就凭这样几句话就想要威胁他兰泽。卡佩? 唐心眉这样的人根本还不够格。 “道森,给他们加点催泪瓦斯。”兰泽在电话里简洁地吩咐完,靠在舒适的软椅上,神经却没有办法放松。 明明已经没有工作了,却依旧觉得自己疲惫的身躯在抗拒着睡眠。 原因无他。 他闭上眼睛,眼前就是消失不掉的Azur。 笑得可爱的,哭得伤心的,气得脸红的。 那么多那么多不一样的她。 却不知道被该死的什么人弄去了哪里! 听到刚刚还在叫嚣的那些吵闹的宾客在催泪瓦斯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兰泽的心却并没有往常的痛快感。——赵莫晚的教授托马斯曾经推断过自己患有暴力人格障碍,会通过暴力得到满足感。 可是现在却没有。 他不觉得舒畅,不觉得消除了自己心中的压抑,反而更难受了。 他好想念赵莫晚身上的味道,想念她柔软的怀抱和甜美的吻。 催泪瓦斯散尽,站在摄像头面前的唐心眉终于失去了刚刚还自若的神态,捂着还在疯狂流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对着镜头说: “我知道赵莫晚在哪里。” 于是不到五分钟后,门被打开,长相和身材都十分恐怖的莫森拖着唐心眉走了出去,再次锁上了门。这一次他们看到了为什么那扇门敲不开了,因为它的夹层尽然是超过三十厘米的金属! 看着莫森轻而易举地单手推开门,他们只能放弃了这个刚才做过各种尝试的计划。 至少,已经有人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不是吗?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呢? 对唐心眉而言,这显然不是的。 当她被移送到一个放满了可怕刑具的房间,刚刚还面色平静的女人终于惨白了脸。 爱莎勾起一抹施虐的笑意,殷红细长的指甲轻轻扫过唐心眉的脸颊,轻而易举地刺破她细嫩的皮肤,鲜血缓缓留下来。 “爱莎,等主人吩咐了再说。”丽娜制止道,“别再那之前弄死了。” “放心~”爱莎撒娇地堵着嘴说,虽然和她妖媚的模样全然不搭却依旧无法掩饰她的美丽。 唐心眉见过不少的白种人,可是这么火辣的……倒也是第一次,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哟!你看,现在着急的人可不是我,是这位小可爱呢!”爱莎摩拳擦掌地笑了,拿起手中一把细小的尖刀,寒光闪闪让唐心眉收起所有别的心思,只觉得自己浑身紧绷,仿佛下一秒那把刀就会出现在自己身上一样。 “别紧张,别害怕。我轻轻的,轻轻的就不痛了哦。”爱莎的中文还带着浓重的口音,此刻听起来只让唐心眉觉得诡异无比。 “……我,我知道赵莫晚的下落!你不能动我的!我要见你们的主人!”唐心眉要求道。 “我们当然知道你要说什么。”丽娜在一旁动作迅速地整理着一堆针管,闻言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并未停下“所以才是要确保你把能说的都说出来。” 不等唐心眉再说什么,丽娜举起一个细小的针管猛地插进了她的血管之中,一推到底。冰凉的液体慢慢流入身体,唐心眉只觉得好像有无数的针一点点侵蚀着自己的身体一般。 越来越痛,越来越难受。 “丽娜~你又抢先!”爱莎不满地抱怨道,只得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刀子,瘪嘴委屈地看着丽娜,“我都准备好了啊!也不让我试试。” “我可没有阻止你。”丽娜不以为然地说。 爱莎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冒冷汗的唐心眉,摇摇头遗憾地说,“看她这样子,应该没一会儿就不行了吧。” “那倒未必。”丽娜轻笑道,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细小针管,样子多了几分得意“你难道不知道中国人总是说,祸害遗千年的么?再说了,我这可是最小的计量。熬不过只能说明她的体质太差。” “好了,既然已经有感觉了,那么,我们开始吧!”爱莎用晃了晃手中的小刀,轻轻在唐心眉的手臂上划下一个口子。看到喷薄而出的殷红的血,她的笑容深了几分。唐心眉却是被这样小小的伤口给刺激,全身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赵莫晚在哪里?”丽娜压低声音,凑到唐心眉耳边问道。 “……在郭家人手里。”无神地呆滞地直视着前方,唐心眉喃喃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丽娜和爱莎都是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在彼此眼中都只看到了疑惑和意外。只是多年的共事让她们也很有默契地收回目光,很快安定下来继续问下去: “你是怎么和郭家连上线的?” “郭家的……主母来找我,说只要弄走了赵莫晚,就给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那个男人。赵莫晚怎么配得到那么好的人!他不能属于赵莫晚!我要他!” 听到这番大言不惭的话,爱莎和丽娜的眼神都暗了几分。 想得到大魔王?这个女人不是痴人说梦呢么!谁不知道卡佩家族的地位,就算和英国皇室最高贵的公主联姻也不为过。现在也只是因为没有年纪合适的血统纯正的公主配得上兰泽,否则恐怕那些人挤破了头也会想要嫁入卡佩家吧。这个女人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有这样的想法?! 她难道真的以为,区区一个郭家,就能让她爬上兰泽。卡佩的床?! “郭家人带走赵莫晚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要他,他值得更好的人的!”已经痛得冷汗直流的唐心眉睁不开眼睛,只是反复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郭家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石油,郭夫人说,他们只要卡佩伯爵手上的石油开采权……”唐心眉终于还是没有能够扛过丽娜的神经性药物的折磨,昏了过去。 爱莎收起刚才戏谑的表情,默默和丽娜对视了一眼。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够兰泽的要求。但是别无他法,她们现在必须把这些事情报告上去。 因为晚了一分钟,可能就会是不同的结果了…… 扔下那个已经昏迷不醒的唐心眉,两个人飞速离开了这间密闭的侦讯室。对还守在走廊里的莫森点点头,大步上了楼,走到书房门口却有些胆怯地犹豫了片刻。 “进来。”不等她们敲门,里面的兰泽就发话了。 看着脸色因为没有休息而多了几分憔悴的主人,爱莎也不废话,很快地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兰泽只有一瞬间的惊讶,很快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了刚刚的颓然,甚至显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给我把地图拿来,中东的地图。” 他想,他知道赵莫晚在哪里了。 ------题外话------ 突然发现这文里面我对反派人物都好狠…… 难道心里变阴暗了? 咳咳,总之唐心眉姑且先这样解决了吧~待莫晚回归再好好继续 第一百章 前往科威特 中东之所以一直都纷争不断,历史上开始于宗教斗争,而近现代却是被自愿推动所发展出来的矛盾。石油,这个每个国家都想要的有限资源,在这片看起来贫瘠无比的土地上却奢侈地流淌着。这是这里的人民得到金子的来源,却也是更多的人遭受战乱和革命动荡的根源。 自十五世纪起,西欧的强国们纷纷走出国门走向了殖民统治的扩张之路。西班牙葡萄牙迈出了第一步,最后发展出来的法国英国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势力范围扩张到了几乎每一个大洲。当真也是这个“日不落帝国”的写照。 而其中也不乏没有办法完全殖民统治的地方。 其中最让瞩目的自然是中东地区。 论其历史,美索不达米亚平原有着比西欧诸国更长久的历史。而中东国家丰富的石油资源也在工业革命之后变得更加稀缺和重要。迈入二十一世纪以来,各国的飞速发展更是大大加速了对石油的需求。 美国这样的国家可以直截了当地发动战争。 欧洲却不能。 它们没有一个世界第一大经济体作为支撑,就算找到了再多的道德支撑点,要将战争进行下去,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跟在美国身后作为盟军参战,分得一杯羹。 这当然不够。 贵族们之中,不论来自哪个国家,或多或少也是有交集的。而倘若能够和阿拉伯国家的埃米尔(也就是那个酋长制国家的最高领导)有所往来,那么不论政治,得到经济上巨大的特权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而在法国,这其中的翘楚,就是卡佩家族。 和卡佩家族一直是世交的,是科威特的埃米尔。几乎代代都有所联系,保持着双方稳定的利益交换。大概也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法国的贵族大家,竟然几乎控制着科威特最宝贵的资源石油的命脉。科威特被移民所充斥着,害怕和怀疑异教徒或是别国的人篡权,还不如将经济大权交给法国贵族。既然对方知道怎么做生意,也能给自己分得一杯羹,何乐不为呢? 毕竟埃米尔,本质上和封建的君王一样,在乎的不过是自己地位的稳妥罢了。 兰泽眯着眼看着这个在世界地图上显得无比渺小的国家。 他几乎快要忘了,卡佩家族还控制着这个国家的石油开采权的事实。虽然在刚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有跟所有相关的人士发出通知和邀请函,但是真正假惺惺地回复的其实并不多。后续的事情他都交给了赛斯,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么个原本应该给自己带来大笔进账的地方,竟然被郭家瞄上了。——该说他们眼光好呢,还是太过贪心呢。 好笑地摇摇头,兰泽似乎心情很好地拿起电话拨通了赛斯的号码。 “您好,大人。”赛斯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异样,仿佛这个时间接到自己主人的电话是正常的一般。 “科威特那边的负责人是谁,我需要去拜访一下了。” 对方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兰泽是为了问这件事。随即想到刚刚才联络到自己的李提到的情况,很快猜到了一定是和赵莫晚的失踪有关。虽然诧异怎么会跑到科威特去,不过还是立刻老老实实地把自己记在脑子里的信息都背了出来。石油开采地的位置,使用年限,需要的贿赂数额,对方的年纪和性格等等。 “帮我安排好飞机。”兰泽听完只是冷静地吩咐道,刚刚的慌乱和焦躁都被压下,仿佛回到了那个运筹帷幄的魔鬼伯爵。 “遵命,我的主人。” 环视了一下站在房间的四个角落的四人,兰泽似乎苦恼地皱了皱眉,这才开口发出命令: “爱莎和李,和我一起走。丽娜和莫森,留在青城。那些人可以放走了,但是随时管好他们的嘴巴。你们手下的人,也都跟着你们走。” 李和爱莎对看了一眼,难得地没有斗嘴。丽娜则是很镇定地指挥着听话的莫森,并没有对兰泽要她留下来的抉择表现出任何不满 毫无疑问是这四个人之中经验和能力都最出挑的一位,丽娜知道这样的安排是在惩罚自己刚刚对唐心眉“故意”的用药过度。虽然没有让她当场毙命,不过那样的神经性毒素,也足够她疯疯癫癫好一阵子了。当然前提是,她的一直足够坚定的话。 丽娜是暗卫之中唯一见过赵莫晚的人,也了解这是个怎么样的女人。也是因为她的认可,另外三人也才盲目地认了这个女主人。可见丽娜在暗卫之中的影响力。 “关于那个女人……”丽娜踟蹰地开口,虽然知道这个时候反问自己的主人并不是一个暗卫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她的私心却根本不想放过这个痴心妄想的女人。 兰泽这才想起唐心眉的存在,不甚在意地问:“还能活多久?” “我注射的是最小剂量,不过她似乎抗不了多久,按照刚刚的症状来说,大约半个月。” “我说啊,那种饥渴的女人就该送去喂那些饿坏了的怪物!”爱莎状似不经意地说。 李和莫森只以为是哪个可怜鬼惹到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只是事不关己地站着没有说话。 “那就送去给他们吧。”兰泽也没有再多问,随意地吩咐道,“就交给你了,丽娜。” 无所谓地对脸色平静的伯爵大人摊摊手笑了,丽娜不顾莫森迷惘的神情拖着他离开了书房。 在他们亲爱的主母平安归来之前,她就先“休息”一阵子吧…… 嗯,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兰泽在天刚亮的时候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上了飞机。因为时间紧迫所以他只得选择了普通的民用客机先到了法国再转机去科威特。好在青城这些年发展得不错已经有了直飞巴黎的航班,因为并非旅游高峰期飞机上的乘客也并不多,让他微微能够放松一点。假寐了不到一小时,却还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休息,兰泽索性放弃了睡眠,拉开遮光板,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发起呆来。 和赵莫晚一起到中国的时候的事情他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坐飞机,一直要求要坐在走廊边的赵莫晚却是在飞机刚起飞没多久就开始呼呼大睡。和之前一脸严肃说要坐走廊边才方便逃生的样子截然相反,睡着的样子像个孩子。 当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她的睡颜,却是第一次那么靠近地看到。 好像每个毛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的距离。他多想就这样低下头一亲芳泽,当时却根本还没有那个资格。 兰泽苦笑着回头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邻座,摇摇头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不可思议。 那个时候他满满的自信能够彻底让她毫无顾忌地投入自己的怀抱。 可是现在,他做到了吗? 赵云慈的存在被那样残忍地抹杀掉,如果赵莫晚直到是他做的,会不会怪他?会不会就这样……回到以前的距离,甚至再也不理他? 漫长的飞行,就在兰泽这样近乎病态地自我否定中结束了。他还来不及呼吸一下让人怀念的巴黎的空气,又再度坐上自己的私人飞机,辗转前往科威特城。赛斯在一旁飞速报告着已经查到的消息,兰泽却终于觉得倦意袭来,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就睡着了。 叹了口气,执事先生只得妥妥地调整好靠椅让自己的主人睡得不那么难受,又给他盖上毛毯,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动作端正地坐下了。 “赛斯,你怎么还是这样不理人啊!”爱莎坐在赛斯对面,金色的大波浪卷发妩媚地散落在胸前,她抛了个媚眼,撒娇地说。 “你还真是屡试不爽。”李冷冷地讽刺道,“这种时候还不忘了开玩笑,还真的只有你爱莎了。” “怎么,看不惯就不要和我一起坐!” 还不等赛斯出声,对面的两个人就已经热火朝天地拌起嘴来了。 “那你说,打算怎么办?难道沉这个脸就能想出来主母被带去哪里了?”爱莎也毫不示弱地回嘴,“你看了这一路的资料,不也都毫无头绪吗!哼!还有资格说我!” “关于这点,我已经确定下来了。”赛斯平静地开口,对面剑拔弩张的男女立刻噤声,小心翼翼地看着面色如常的执事,心跳如雷。 好吧,跟在伯爵身边太久的人,都是让人打从心里敬畏的。 这个道理,没有人比暗卫们更清楚了。 爱莎立刻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和坐姿,严肃地问道: “洗耳恭听。” 李也对赛斯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想知道。 “郭家在科威特也是有眼线的。费萨尔。阿里是他们的合伙人,控制着科威特大大小小不少的石油开采地,在石油国家里也是排得上前十的富豪。当然,他拥有的开采地不仅限于科威特,还有伊拉克,伊朗等等的国家内的石油资源。所以郭家和他的合作,毫无疑问是处在劣势的。” “可是我记得,郭家不是军界的大家吗?怎么会对中东的资源下手?”李插嘴问道。 “军权虽然重要,可是在这个战争不会一触即发的时代,资源才是更稳妥的特权。”赛斯对李的问题似乎很不以为然,却还是仔细地解释了一番,“郭家的权力在军中太大,容易找人忌讳。所谓富不过三代,权力场上也是一样的道理。所以要继续让郭这个姓氏拥有持续下去的地位,只能从别的方面动手。……好了,所以说,既然郭家看上的是卡佩家族的石油开采权,那么必然是和费萨尔有关的。对科威特了解足够深的费萨尔,会是关键。” “既然这样,主母的位置,已经确定了吗?费萨尔这样的人,行踪恐怕没有这么容易暴露出来吧。”李质疑地说。 赛斯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可以称之为“笑”的古怪表情: “阿拉伯人向来自负。他们可不懂什么叫低调和收敛。要找到这样的人,轻而易举。” 他翻开手中的平板电脑,指着上面已经被清晰化之后的照片对李和爱莎说: “Azur小姐,就在他的宅子里。” 画面上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正在好奇地张望着什么。她身旁是一身白袍头戴发箍和头巾的中东男人,正在侧着身和另一个一身军装的郭洋交谈着。军绿色的中*装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可是当事人却是一脸自若地交谈着,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丝违和感。角落里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因为背对着镜头所以看不清长相,但是看方向她是看向身着黑袍的女人的。 他们的背后,是科威特有名的旅游景点,科威特大塔。 ------题外话------ 居然一百章了!*:。☆\ //$:*。°★*~撒花庆祝一下! 第一百零一章 郭少将的“好基友”(三更) 矗立在科威特城东边海滨的科威特大塔,背靠大海,面对着科威特王宫。宫殿和大塔比邻,相映成辉。虽然本意是为了满足这个沙漠郭家的贮水需求,不过设计师们却也没有忽视其中的浏览作用。主塔由一个球形的观光点和一个打球组成,一层提供给游客们观光远眺,第二层效仿许多世界名塔,开放了旋转自助餐厅。这个命名为塞培亚的餐厅面对着大海,搭配着应景的蓝色餐桌,让食客们有着身处蓝色的海洋世界的感觉。两座塔的球体外壳都是用淡蓝色和淡绿色的赛璐珞块镶嵌,远观呈现出蓝色,清雅端凝。相较于以清真寺作为唯一异域风情卖点的阿拉伯国家来说,科威特大塔的存在,让蓄水池多了别的作用,也让这个国家被冠上了“沙漠上的明珠”的美誉。 赵莫晚却对这样的建筑兴趣缺缺。 她喜欢华美的设计,也喜欢异域风情的触感,却对塔,特别是没有历史感的塔完全看不惯。比如巴黎铁塔,她到现在都还无比认同当初巴黎人民对这尊奇奇怪怪的“钢铁怪物”出现在自己城市的反感。——和整个文艺气息浓郁的巴黎完全无法统一起来。 现在正是温度最高的正午,几乎逼近四十度的气温下,她被身上厚重的黑纱闷得透不过起来。想要扯掉,可是身后一直盯着自己的幽幽目光又让赵莫晚只得颓然地放下手,接受现实老老实实跟上前面相谈正欢的两个男人。 说实话,不过两天的时间,她已经对郭洋生出了更多的好奇和难以置信来。 虽然还是一身军装,可是他对本地人打招呼的方式和熟练的阿拉伯语实在让赵莫晚惊讶。 而且,这两个男人未免关系太好了些……黏在一起两天,一直说个不停居然还有话可以讲。是真的只是好友,还是有什么猫腻……? 赵莫晚忍不住想歪了。 她这个人质,不仅被好吃好喝地供着,还可以跟着一起观光,怪不得会考虑起这些有的没的了。 至于她的正牌男人伯爵大人,赵莫晚只有在每天睡觉之前会想念一下。 嗯,不是没有想,只是认床的时候会想一下。然后睡着之前告诉自己,大魔王就快来“救”自己了,要好好带她逛逛这里。 以伯爵大人的势力,这里应该也是有人的吧…… 这样懒散的状态,在被赛斯派去的人调查出来之后被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刚刚到达科威特的兰泽手里。他看着照片里面带笑容的小疯子,松了一口气的同事又忍不住一阵气短。 她还真是乐不思蜀了! “赵小姐,你亲爱的伯爵大人已经到科威特了。”费萨尔在告诉赵莫晚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早餐时分,赵莫晚正在百无聊赖地戳着自己盘子里面珍贵稀少的水果。 闻言也只是浅浅地一笑:“哦。” “你难道不好奇,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那是他的事,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赵莫晚打了个哈切,摆摆手,“说到底,这些都是你们之间的恩怨,偏偏又要牵扯到我这个无辜的人!” “虽然我不否认你是无辜的,可是你是相关的人,这一点无法否认。而且,你也是我们最有价值的砝码……之一。” 赵莫晚挑眉,有些意外地追问: “原来,你们还准备了后备计划。那么可以告诉我,那个备用的砝码,嗯……或许该说,和我一样是砝码的,是谁?或者,是什么?” 郭洋适时地出现在了饭桌,打断了这番谈话: “你只要记得自己是砝码和人质的身份就行了。其他的,不要多管闲事。” 赵莫晚瘪了瘪嘴,没有多问。 可是她发誓,费萨尔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无法忽视的笑意和…… 玩味。 好像在等着看她的什么笑话一样。 这让她感觉很别扭。 沉默地用过早餐,郭洋和费萨尔没有再拖着赵莫晚出去乱逛。她这时候才终于反应过来。原来这段时间的观光,不过是为了曝露他们行踪的“放风”罢了。 为了让兰泽找到自己。 而现在得到确切的消息兰泽已经到了科威特,他们不再需要大张旗鼓地出去“表现”,只需要静静等待就好。 接下来就是看对方的忍耐力了。 费萨尔待了半天,下午就和郭洋道别,离开了这栋别墅。不得不说,能在海边寸土寸金的地方建起这样一座奢华的欧式别墅,赵莫晚甚至都怀疑费萨尔是科威特王室的成员了。 “赵小姐,我为我这段时间对你的无理感到抱歉。”费萨尔对赵莫晚微微鞠躬,“虽然我们是为了别的目的强行带你来的这里,不过不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对这样漂亮的女士,我永远都是欢迎的。如果你的伯爵大人不要你了,或者那边那位严肃的军人并不讨你欢心,我会慷慨地为你准备一个妻子的身份留在我身边的。” 这番话郭洋自然是没有听到。当赵莫晚气恼地想要说什么的时候,这个帅气的阿拉伯男人已经转身大步离开,笑着挥挥手: “那么,再会,漂亮的小姐。” 赵莫晚第一次觉得,穿着白袍的阿拉伯男人,或许也有他们自己特别的魅力吧。哪怕遮掩住除去脸以外的所有部分,有的人却天生有着吸引他人的气质。 比如费萨尔。不论谈吐多么轻佻或是玩笑,他的动作却永远都是礼貌得体地,挑不出一丝问题。 这是让她不得不欣赏的地方。 她以为那会是最后一次见到费萨尔。然后一切应该是顺理成章地被伯爵大人干净利落地解决,然后她可以轻轻松松地和兰泽一起回法国。 ——显然,没心没肺的赵莫晚把故事的发展和结局想象得太过美好。 在兰泽的娇惯下,她开始渐渐抛弃支配自己许久的现实主义,开始无法控制地变得理想化。 或者说,陷入爱河的女人,终究都会变得无可理喻。 赵莫晚也是如此。 ------题外话------ 因为这一章稍短所以就放到今天来更新啦~ 唔,阿拉伯男人其实长得挺好看的←o(*////▽////*)q 第一百零二章 被放弃的是她!? 十天之后,在别墅的生活依旧如常。平静而枯燥。没有电视,没有网路,没有书籍。赵莫晚每天都睡到很晚起来,吃过饭之后就坐在窗边看海。即使察觉到自己的皮肤渐渐因为日晒而变黑,她还是没有放弃这唯一的消遣方式。唯一能够跟她说几句话的郭洋也在几天前离开了,现在守在身边的只有一个一句话再也不肯说的小梅,和一群根本语言不通的阿拉伯警卫。 她能明显而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越来越多的不安和焦躁。 想要通讯和联络的愿望自然从来都没有断过,可是小梅这个二十四小时都守着自己的人肉监视器让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就算整夜不睡,小梅也依旧精神奕奕地守着她不曾放松,甚至目光炯炯地片刻不离。 赵莫晚这辈子到这个年纪,遭受的到底不过是自己家里的小打小闹,即便是赵云慈的发狂,也因为快速地被兰泽解决了,并没有在她心里造成什么大的创伤。从没有遇到过像现在这样,用时间慢慢耗尽她心里仅存的希望,手段残忍却又让人反抗不能。 手足无措和慌张终于还是在时间的沉淀下不可抑制地生根发芽。 她甚至开始突然自言自语了起来。 “今天比昨天热了呢。太阳好大。” “小梅今天还是不肯说话。” “外面的保镖好像换人了。那个皮肤白皙身材高大的看起来不像是科威特人。” 当然在察觉到这样的自己之后,赵莫晚总是能够很快地压抑下来。心里不断地打鼓,生出害怕的情绪来。 她很意外,却也不得不承认,不管是郭洋还是费萨尔用的这一招,对她而言真是太有用了。 甚至可以说,是于她而言绝佳的方式。 把赵莫晚的高傲和自尊一点点消磨干净。 而或许,他们就是在等她开口求他们。 还是说,这么做只是为了增加她这个筹码的价值? 第十天的晚上,她花了很大的功夫还是睡不着。索性不睡了,爬起来在小梅的监视下一个人站在窗口看着原本应该一片漆黑的大海。此刻在满月的照耀下变得波光粼粼。 她突然想起,似乎是到了中秋节的时候了。 “小梅,我能去海边走走吗?”赵莫晚突然问道。 小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其实一直没有被限制行动,只是赵莫晚自己选择乖乖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 赵莫晚赤着脚踩在因为夜晚的降温而变得有些冰凉的沙子,一步步沿着海岸走着。不远处的科威特城中心灯火辉煌,似乎很是热闹。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今天自己没有吃晚饭。而现在其实不过八点而已。这个城市也是有夜生活的,当然会显得生机勃勃。 她终于必须承认,她很想兰泽。 想到自己都开始变得不像自己了。 低着头,一步步走着,身后的小梅也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不近不远地跟着。因为心情抑郁,所以最近吃的东西也不多,让赵莫晚的体力下降得很厉害。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就已经有些累了。她停下脚步,微微喘气。又望着漂亮的大海发了一会儿呆,休息了一会儿才又继续迈开脚步走下去。 感觉到不远处有灯光,她才慢慢加快了脚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因为这个有弧度的海湾,声音传入赵莫晚耳朵的时候,她只看到不远处朦朦胧胧的灯光。 “今天不是你们中国的中秋节吗,怎么不吃点月饼?”陌生的男声,说着蹩脚的中文。 “每年都吃了那么多,腻死了。而且就只有莲蓉蛋黄这一种味道,还真是单调。”赵莫晚愣了一下,这是郭洋的嗓音。随即又松了口气,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这位才是“绑架”自己的正主,在自己的根据地和朋友把酒畅欢什么的也绝对合理。只是接下来的声音却是让她彻底僵住了。 “你们中国人不是都很在乎自己的传统吗,连吃月饼这种小事都不愿意做?”有些低沉,有些沙哑,中文标准却带着外国人的咬文嚼字。 这是兰泽的声音。 她听过那么久,那么熟悉的声音就在前面。 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终于离他这么近了。终于他来救自己了。 可是脚步却迈不动。 “伯爵大人,你要知道,比起利益来说,传统算什么!作为郭家人,你应该不会不理解才对。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 “永远的利益。”兰泽顺畅地接了下去。 “哎呀,伯爵大人,你这副魔鬼的样子,我真是爱死了!”娇俏的女声,说着赵莫晚熟悉的法语。 “好了好了,我都不在意你整天美人在怀地出来谈生意了。今天可要好好地喝一场!”郭洋似乎拿出了军人的气势,有些强硬地说,似乎对这位“娇滴滴”的“美人”有些不耐烦。 “唔。”兰泽只是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便响起了玻璃杯轻碰的声响。 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是默认了他这些天的“美人在怀”。 赵莫晚松了力气,跌坐在柔软的沙滩上,听着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耳朵里却是什么都听不到,轰鸣一片。 是不是传来的,陌生女人的娇笑声穿过那些谈话声猛地刺进耳朵里,让她觉得自己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在一点点变得更加让人难以控制,就要断裂。 心里生出来的惶然一点点蔓延开来,传遍四肢五骸。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察觉到的时候,自己竟然已经在小声地啜泣了。 只是,已经没有眼泪了。她的眼泪,或许早就已经流干了吧。 她一直觉得再和兰泽的这段关系中,自己太过被动能够给予他的东西太少。 可是此刻血淋淋的现实却是——原来她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啊。 呵呵……亏她还自以为是地乖乖待在房间里,等着那个男人来“救”自己。 却忘了这个男人是魔鬼啊。 魔鬼是最贪心的。他不过是遵从内心,选择了利益,放弃了这个微不足道的自己不是吗? 没事的,赵莫晚。 你应该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天的不是吗。 不要哭。不准哭。 不可以哭。 再也不可以,为任何人哭泣了。 在小梅默默的注视下,赵莫晚看似很快收起了情绪之中的异样,面色平静地缓缓站起,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甚至还把坐过的地方又弄回了原状,才转身往别墅的方向走去。 “小梅,我今天一直在房间里睡觉。” “……是。” 沙滩上的脚印被身后的女孩一点点地抹去,赵莫晚的脚步看起来和来的时候一样懒散,身子却一直在轻微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心情。 ------题外话------ 这是这文的第一个真正的虐点。 这一章看起来纠结了些,当然不会是兰泽真的放弃了自家小疯子啦~ 第一百零三章 终于相见! 兰泽站在海边,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个不眠的夜晚了。 他觉得全身的肌肉和骨头都在叫嚣着休息,可是全凭着自己的坚持,让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继续硬撑着,机械地搜索着已经找过无数遍的地方。 爱莎已经在完成了任务之后就早早去休息了。这个无比在乎自己外貌的暗卫小姐在效忠于卡佩家族之前属于某个国家的特务机关,是有了名地在各国的*混得开的金牌女郎。而爱护自己皮肤的她也把这个习惯毫不落下地保留到了现在。 李则是继续着千篇一律的分析,和表情依旧平静的赛斯不同,他脸上的焦躁在到了科威特的第一天起就没有减退过。 明明白天的时候温度还逼近四十度,到了晚上却依旧寒风阵阵,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个炎热的沙漠国家。兰泽穿着宽松的休闲衬衫,心情却完全无法放松下来。 郭洋这个人,是他低估了。 “Azur,你到底在哪呢……” 似是感叹似是爱恋地吐出这个在心底无数次呼唤的名字,兰泽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或许真的会魔怔了。 你的世界在某个瞬间突然失去色彩,变得灰白。 你突然想要关上所有的五感,不去想不去听不去触碰。 你不断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 哪怕心里比谁都清楚,你知道这些是谎言。 你告诉自己,你的生命还有很长的岁月要走过,现在再大的苦痛也是会过去的。天不会突然塌下来,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地为你撑着那方倒塌的天地。 不要轻易地把心交付出去,因为当你抱着这颗伤痕累累的心的时候,连把它放回去的气力都不会再有了。 就像调查显示的,离过婚的人再婚之后再次离婚的几率,要比初次结婚的人高百分之十。 明明知道危险系数越来越大,人们为什么还要这样执着地,不顾一切地献出自己,愿意交付真心呢?——因为比起一个人被孤寂啃食的感觉,宁愿放手一搏。 赵莫晚从昏睡中醒过来。这是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这样深沉的睡眠,这样毫无顾忌地放松。她能感到周身的酸楚和心里钝钝的痛觉。 又是这样的感觉啊。 她有些无奈地苦笑着,想起六年前那个狼狈不堪的自己。 那个时候,她还能够不死心地去追赵云慈。因为“云慈哥哥”只是选择了逃避而已。 但是现在,她却没有气力再去做什么了。 兰泽不是选择了逃避,而是让她相信了之后,又让她失望了。这比没有得到之前的失去,还要来的重。 小梅依旧站在房间的角落,看到她醒来之后立刻捧着干净的长袍走到赵莫晚面前。 赵莫晚和“往常”一样接过这些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的白色长袍。胡乱地套在身上,站在窗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蔚蓝的大海在日光下漂亮得像闪烁的蓝宝石。 赵莫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枚戒指。她几乎忘了还有这样一个联系着她和兰泽的物件的存在。拿起又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有忍心直接扔掉它。 咬了咬唇,把那枚戒指串在了一直戴着懒得取的银质脚链上。虽然看起来很怪异,但是至少不会那么容易就看到……也免得被别人发现吧。 身后静默的小梅眼神微闪,很快又退了几步站回了房间的角落。 “谢谢你,小梅。”赵莫晚恍若喃喃自语的声音传来,身后的人没有回答。 可是她们都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完全是需要向小梅的主人报告的范畴内的。小梅答应了赵莫晚,是为不忠。 赵莫晚心里是感激的。只是她没有好心到担心小梅会因此而遭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但是这个时候她只想要让自己好受一点。既然是小梅自己的选择,她就毫不犹豫地接受了。 一点点也好,她想自私地保留住自己的尊严。 赵莫晚的心情还没有整理好,郭洋和兰泽就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别墅。 她的早餐才刚刚开始,嘴里的羊奶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腥味猛然上涌,让她几乎呛住。深吸一口气才终于把羊奶硬生生地吞了下去,赵莫晚捂着嘴巴低低地咳嗽了几声,没有再抬头看这两个人,只能通过脚步声知道这两个人正在慢慢走向自己。 这么说来,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过兰泽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熟悉的气息,却也很敏感地嗅到了自己所不熟悉的香水味。 迪奥的顶级香水之一,jadore。 带着这个品牌标志性的金色,朦胧诱人的雅性透过香味萦绕身边,仿佛可以就这样将那位用过这款香水的佳人想象出来。她殷红的唇,她动人的身段,她优美甜腻的嗓音。 赵莫晚的心猛地一怔,仿佛被撕扯一般地痛了一下。 嘴角的苦笑无法遮掩地上扬,她动作优雅地接过小梅递来的餐巾,缓慢地擦了擦嘴角,才终于抬头看向这两个坦然入座的男人。 “梅,这么几天不见,你看起来反而更像是赵小姐的人了呢。怎么,想换主子了?”郭洋半开玩笑地打趣道。 小梅微微一颤,立刻退后几步,贴着墙站好,低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瞧你吓的!让人家还以为我们郭家是多么虐待自己人的可怕主人!”郭洋摇摇头,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脸色却是微沉,好像下一秒就会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暗卫。 “她只是听命行事而已不是吗。”赵莫晚缓缓开口道,眼神直勾勾地看向郭洋,好像根本没有看到那个坐在自己身侧存在感无法忽视的男人,“何必为难自己人。” “好一个何必为难自己人!”郭洋笑着拍了拍手,“这句话我可是不知道对亲爱的表兄说了多少次,可他偏偏就是不愿意啊。都是一家人,何必呢。总是这么绕着弯子跟我周璇,你不累我也累了。所以啊,先让步的输,这不,我带你来见赵小姐了。这样,我们可以把合作的事宜定下来了吧?卡佩伯爵?” 兰泽低低地笑了几声,仿佛对郭洋这样的说辞已经习以为常: “你难道不记得了,魔鬼可是最贪心的。” “当然记得,所以郭家要的,不过是你们卡佩家族名下的那么一丁点石油开采权而已不是吗。而且,分红照旧,对伯爵大人而言不仅不用再花心思处理这里的事物,还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郭洋笑眯眯地说着。 “我不缺钱。”兰泽轻松地说着,动作自然地拿起赵莫晚刚刚喝过几口的羊奶。 她听到几声吞咽的声音,随即是男人有些无奈的叹息: “腥死了。” 赵莫晚努力按捺住自己飞速跳动的心脏,告诉自己不要激动不要慌张。 不要看他。 她比谁都清楚,兰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他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要让自己妥协,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可没有忘记,自己的命其实就掌握在他手里。 救,还是不救。 原来到这个时候,她其实还是怕死怕得可以忘记昨天晚上听到的一切吗……? 赵莫晚下意识地摇摇头,切下一块盘子里的熏肉,浓重的味道让她一阵不舒服,却依旧只是嚼了几口就吞了下去。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早餐要求,只是想要自己改掉那些因为兰泽而形成的习惯。 没有想到竟然这么难。 “所以,伯爵大人还是不同意?”郭洋的语气有了些不快,看着沉默地吃着早餐的赵莫晚,恍然大悟地挑眉笑了,“我忘了,二位久别重逢,一定有不少的话要说。这样吧,我会把所有眼线撤走,今天这个地方,就交给你们自己,怎么样?” “嗯。”兰泽重重地应了。 赵莫晚心里的酸楚却突然奔涌而出。她不明白,如果兰泽有别的“代替品”或者“正室”,还跑来这里见自己的道理是什么?为了和自己讲清楚一切?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伯爵大人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 赵莫晚的余光看到身旁的男人似乎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外套,她没有说话,依旧沉默地继续着自己的早餐。对面的郭洋见气氛沉了下来,也不焦急,只是难得表情轻松地放下刀叉,慢悠悠走到赵莫晚身边,低下头对她耳语道: “如果知道了,就不要逼自己。” 语调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和宠溺。 和以前兰泽说话的时候的口气无比相似。她却也清楚地知道,这两个人是不同的。 赵莫晚下意识抬头看向隐藏在角落的影子里的小梅,在她细微的神情变化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失望地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主人的话比较重要吧。她虽然也料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这样被郭洋戳穿,还是不可抑制地觉得失落。 这下,她当真是孤身一人了。 谁都不能相信。这是这短短的半个月教会她的,最珍贵的经验。 刚刚还因为刀叉碰撞而无比热闹的餐厅,因为郭洋的离开和平日里那些监视的阿拉伯警卫的消失,变得寂静得有些过分。 赵莫晚没有抬头,兰泽也没有说话。 只是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一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太过灼热的眼神让她觉得浑身不适,大刺刺地干扰着她。 杯子被他夺走了。不多一会儿却又推过来了一杯满满的白色液体,喝了一口,不是腥味颇重的羊奶,而是最普通的牛奶。面包放在餐桌的中央,此刻她坐着的位置够不到。刚想要站起,兰泽已经夹着一块赵莫晚最喜欢的牛角面包放在了她的盘子里。 水果因为是沙漠国家而格外稀少,连赵莫晚这样一直以来对吃的都随心所欲的人,吃着少见的蜜瓜的时候也都啃得快到皮了。 一只漂亮的手按住了她手上的蜜瓜,大拇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一瞬间闪花了她的眼,动作却是坚决地制止了她继续啃下去。 她顺畅地松了手,拿起餐巾细细擦干净每一根手指,仿佛刚刚触碰到了什么脏得不得了的东西一样。身旁的男人这才终于收回了手。 一点点吃掉盘子里自己平视最讨厌的食物。赵莫晚觉得每每自己因为食物而皱起眉的时候,刚刚撕扯着自己的心的疼痛就会好受一点。 这样重复着,就会麻木了对吧。 她此刻只想要忘掉充斥在胸口的难受。 为了这个目的,她愿意拿出任何东西去换。 她对上帝发誓。 ------题外话------ 虐点很快就会过去的,妞们不要抛弃我啊啊~ ﹏ ~呜呜呜…… 第一百零四章 被激怒的大魔王 赵莫晚没有抬头,看不到眼前的男人在郭洋离开的瞬间就泛红的眼眶,看不到他糟糕的脸色,看不到他几乎要将她焚烧掉的眼底的热度。 她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他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没有紧紧抱住她,没有将这一桌子乱七八糟的食物扫到地上,没有狠狠惩罚这个看起来神色如常甚至还故意忽略自己的女人。 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让赵莫晚的动作微微一滞,终于把最后一块蓝奶酪塞进自己嘴里。浓重的臭味让她瞬间皱起了眉头。可是她也没有喝牛奶没有再碰别的食物。 这个漫长的早餐,终于结束了。 她放下刀叉,终于无可逃避地必须要抬头看向这个一直沉默地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那股香水的味道突然又钻进她的嗅觉中,甚至压过了刚刚浓重味道的蓝奶酪。好像一个执着的,不肯散去的可怕魔咒。不断地提醒着赵莫晚,不要再犯傻了。 她推开椅子,站起走到床边,眯着眼睛看着已经变得灼热的室外。火热的太阳带着可怕的温度透过窗户间的空隙照射在她身上,比平时感觉到的还要更烫一些。 “几点了?”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在问兰泽。 “下午两点。”兰泽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几乎让赵莫晚以为那是另外一个人了。可是那样的发音方式的法语,却又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伯爵大人。 “……噢。”赵莫晚却似乎依旧没有要和他继续谈话的意思。 又回到沉默。 兰泽贪婪地看着她因为热而取下斗篷,里面的长袍虽然依旧很保守却露出了一小节白皙的脖颈。比记忆里颜色变深了点,不过和她乌黑的发丝相比起来依旧还是白得让人难以忽视。 如果一口咬上去,那滋味一定很美妙。大魔王不禁这么想。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赵莫晚只觉得身后猛然袭来一个高大的躯体,牢牢抱住自己的腰,还来不及反抗脖子就被男人狠狠地咬了一口。巨大的痛意得让她觉得一定流血了。 他的力气实在大过自己太多,赵莫晚知道反抗是徒劳的,索性松掉力气随他咬。兰泽却只是咬了这么一口,之后便改用舌尖一点点地舔舐他留下的那个牙印,反反复复,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和气息一般,留恋不舍。 心里那么多的声音在叫嚣着让自己不要相信他,可是赵莫晚却只觉得脖颈被咬过的那一点热得好像要烧起来一般,全身的力气都渐渐被抽走。 只能下意识地依附着他,靠兰泽撑着自己,才不会摔倒。 这个瞬间,明明能够那么清晰地闻到那股香水味,她却突然只想要骗自己一次。 什么都闻不到。 什么都看不到。 “Azur,你真狠心。”兰泽叹息着说,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细碎的发丝蹭得她的脸微痒。 赵莫晚突然就笑了。 她狠心? “是吗。”突然冷下来的心让她缓慢而坚定地走出他的怀抱,赵莫晚似乎终于找到了勇气,抬头直视这个半个月不见的男人。 好像总是能够在自己面前适度地表现出可怜的一面。让她心软地纵容这个男人的一切。 现在也不例外。 可是赵莫晚啊赵莫晚,你不要忘了昨天自己听到了什么,今天又闻到了什么。 这些都在不断提醒着,做梦犯傻的人是她赵莫晚啊。 讽刺地笑了笑,赵莫晚在兰泽的注视下又穿上了那件黑色的斗篷。虽然身后已经开始冒出密密的汗珠,她依旧表情如常,神色安定。 “卡佩伯爵肯为了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屈尊来到这里,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赵莫晚看着兰泽惊讶和疑惑的表情,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或许在你的眼里我很好骗,很好哄没错。可是有的时候,不是在你想要的时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么容易的。人都是有血有肉,会变的。伯爵大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的,不是吗。” “那个男人告诉你了什么?”兰泽自然把赵莫晚的异样都归结于了郭洋,神色多了几分恼怒,“你相信他说的话,不信我的!?” “我也想要相信你的。”赵莫晚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被眼前男人的样子吓到了一般,“可是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我没有安全感,而你给过我安全感却又让我失去了它。所以……” “Azur!你把话说清楚!”兰泽气急败坏地大步上前,抓住赵莫晚的肩,低下头和她四目相对,碧绿的眸子仿佛要喷出火来,“我做的什么事,让你觉得没有安全感了?” “什么事?”赵莫晚移开目光,似乎连和他对视都不愿意,冷哼道,“对你而言,是不是只要自己解决了所有问题,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既然我能够解决……” “哈!既然你能够解决!?这话从伟大而不可一世的卡佩伯爵的嘴巴里说出来,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你能够解决的事情太多了。恐怕除了发动战争,覆灭国家,起死回生以外,你都能够办到吧。我不知道这个姓氏到底代表了多大的势力,所以我以为和你这个足够了解我的人在一起,或许是最合适的。可是是我错了,我想得太完美了。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如果只是单方面的,总有一天你会厌倦我,然后不再愿意做无谓的付出。而我也会因为突然失去的安全感而怨恨你。既然付出了却又想要收回,这比一开始什么都不承诺要糟糕多了!你……” 兰泽终于忍无可忍,以吻封缄。 他真是恨死了这个生气起来就专门挑难听的话讲的小疯子了! 她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地煽动着自己的情绪,只要有一点点不安就准备全身退去,毫不留恋地想要切断和他的一切联系。 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个吻和过去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吻都不同。 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兰泽毫不在乎赵莫晚的感觉,只是一味地肆虐地侵入她的口中,不放过一丝一毫地重重吮吸。一只手死死搂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另一只手则是慢慢地隔着厚重的斗篷和长袍抚摸着她的背。 天知道他有多想就这样把这身碍眼的衣服都撕掉!他的Azur,怎么能穿着这样难看的衣服,在这个气候干燥的小国家,被这么摧残下去! 兰泽虽然会因为赵莫晚的衣服太过暴露而别扭,但是身为一个被从小灌输了强烈的“时尚”意识的法国人,更无法忍受的却是赵莫晚偶尔冒出来的“休闲装”。 哪怕沉浸在这个肆虐的吻中,还是无法将注意力从这身难看的衣服上移开。 赵莫晚如果知道大魔王此刻想的竟然是自己的穿着问题,恐怕会更生气吧。 她却意外地没有像平时一样因为这个男人的吻而脱力,浑身发软,而是睁着眼睛,清亮而冰冷地看着兀自吻着的兰泽。哪怕能够感觉到嘴唇一点点被咬破,甚至血腥味都开始蔓延开来,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神情。 赵莫晚这个时候终于确定,影响自己的从来都不是生理反应,而是心啊…… 只要打从心底去拒绝一个人,就可以这么简单地把持好理智。 简单利落,却也是最伤人的方法。 兰泽自然知道她一直都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但是当自己睁开眼睛对上赵莫晚毫无动摇仿佛看着什么死物一般的眼神,大魔王心里的暴虐因子终于无法阻挡地爆发了。 “小疯子,如果你是为了激怒我。那么恭喜你,成功了。只是……你未免太低看了魔鬼伯爵的名号。”兰泽缓缓用拇指拂过唇上沾染上的赵莫晚殷红的血,媚眼如丝却带着浓浓的讽刺,是她从未见过地诱人。仿佛贵族绅士猛然被拽入风尘,创造出了一丝奇怪的融合感。 赵莫晚莫名地打了个寒颤,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发展。 ------题外话------ 抱歉了,妞们,现在感冒了,吃了药之后头很晕。虽然有存稿但是在我修改之前没法放上来给大家看,今天就只有一更了。 我会努力快点康复的~ 第一百零五章 除了跟我走,你别无选择 兰泽一把扛起赵莫晚,撤掉她身上碍眼的黑色斗篷,在她微弱的挣扎中大力拍了一下她的翘tun。 赵莫晚猛然僵住,立刻愤怒地高声叫道: “兰泽!你放开!” 他坚硬的肩骨顶在她的胃上,让赵莫晚一阵反胃。兰泽似乎很快发现到了这点,一只手微微捂住她的胃部,让她不那么难受。却并没有放开她,依旧像扛货物一样把她轻松地扛在自己肩膀上。 “乖乖的,不要让自己受伤。”兰泽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安抚一个爱闹脾气的小孩。 “你放我下来我就不会受伤了!” “我放你下来你就不会跟我走了,是不是?” 赵莫晚没有回答。 兰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你不回答,是我说中了吧。Azur,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和我走,你能去哪里?” 这话问得很残忍,却也是赵莫晚无法否定的事实。 是啊,除了和兰泽走,她又能去哪里呢?青城的家已经有了柳欣,和父亲的关系这么多年也没有得到任何改善。至于赵云慈,不管他最后怎么样了,她都不想再去过问再去关心了。工作的地方属于兰泽,不管在中国也好在法国也好,她如今的命运似乎已经无法和这个男人分开了。 满意地感觉到肩上的人放弃了挣扎,兰泽的笑容多了几分苦涩。他当然也不想这么逼她的。可是这个没有良心的小疯子,似乎不被这么逼,就不愿意屈服啊…… 兰泽按了一下手机上的快捷键,拨通了李的电话。不等对方说话就直接吩咐道: “出发吧。” 电话那头的李虽然一直神经紧绷地等待着自己主人的联络,但是真的接起电话的时候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木讷地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却只是茫然地看向一旁的爱莎和赛斯: “我不记得主人刚刚说的是什么了……” “你真是发傻了吗!除了出发和改变计划以外还有第三个选择吗!?”爱莎嗔怪道。 “可是我忘了刚刚……” “是出发。”赛斯果断地提起已经收拾好的包裹,带头往屋外走去。回头见后面两个人还愣在原地,才耐着性子解释道,“如果是改计划,会需要更长时间的通话。” 李和爱莎这才放心地跟上去,一面在心里赞叹这位心理素质超群的执事先生。他们都是五年前才加入暗卫的,虽然很快就坐上了首领的位置,但是却没有人能够比得过这位执事大人工作的效率和能力。兰泽给的指示常常都模糊不清,总是需要赛斯耐心地解释一番才能让他们接受。这样虽然平添了不少多余的工作,但是赛斯却也觉得是十分之必要的。 毕竟这些人和自己不同,并非从出生起就注定要效忠于卡佩家族。他们原本有自己的生活,却必须为了暗卫的职业统统放弃,变成一个没有身份的影子。且不说那些残酷的训练和人物,光是需要抹杀掉自己的存在这一点,就足够让很多人对暗卫两个字带有抗拒了。这可是终其一生,可能都没有办法全身而退的职业啊。 所以赛斯心里还是无法抑制地对他们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李驾驶着直升飞机飞到兰泽发来的坐标上空的时候,有些诧异地看着这片熟悉的景致。回头望向赛斯,见他也是叹息地摇摇头,这才小心地问道: “赛斯先生,这里是……我们前几天来过的地方。对吧?” “没错。”赛斯指着不远处的海湾,碧蓝的海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就是那里。” 爱莎却没有两个男人的挫败,一个人在后面好奇地张望着:“诶,赛斯你说主母长得漂亮吗?和我比起来谁比较好看?” “你就闭嘴吧。在主人面前没有人能比得上主母的。”李下意识地回嘴,刚刚的慌张也少了几分。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Azur小姐救出来。别的,大人自会决断。”赛斯冷静地说完,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神色只有兴奋的爱莎,“而你——最好祈祷她是个足够大度的女人。” 爱莎一愣,随即想起来了前几天和伯爵大人的做戏。她虽然对兰泽这样性子捉摸不定的男人很是敬畏,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拥有着无法估量的魅力。至于未来的主母,似乎的确很幸运啊。能被那样漂亮的人拥抱…… 之前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问题,此刻心情有些低落地瘪了瘪嘴,不情愿地顶嘴说: “反正她只是主母又不是伯爵夫人……” 声音虽然很轻,赛斯和李却听得一清二楚。 李看起来倒是在毫不在意地继续驾驶,目光不停地寻找可以降落的地点。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是动作却是略微有些僵硬。赛斯却是已经看到了他们要接的两个人,远远看到了那个被兰泽毫无形象地扛在肩上的身影,略微皱眉。 兰泽指了指不远处平坦的小型机场,示意李降落在那里。显然是属于这附近某个富豪的私人机场,连沙漠都被填平弄上了坚固的水泥地跑道。李立刻调整方向,不一会儿就平稳地降落在了空无一人的机场。 “这里难道都没有人吗?”爱莎难得警醒地问道。 “看样子……是没有的。”李摊摊手,“既然主人都指向这里了,应该没有问题吧。”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对话下去,兰泽已经扛着赵莫晚大步走了过来。避过走下来打算接过她的赛斯,直接把已经脑袋充血的赵莫晚打横抱起放进了飞机,自己才跟着坐了上去。这样一来,前排便是坐着驾驶飞机的李和副驾驶的赛斯,后排则依次坐着爱莎,赵莫晚和兰泽。 所有人的视线都缩在似乎已经昏过去了的赵莫晚身上。半晌,终于看着她嫣红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的颜色,呼吸却慢慢平缓了下来,似乎睡着了。身子开始往爱莎身上靠去,下意识地在寻找着可以依靠的怀抱。而一直以来对同性都无比排斥的爱莎,倒是一反常态,并没有立刻打算推开她。 这可是好好观察看看主母的长相的机会啊。 爱莎伸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掐一下赵莫晚白嫩的脸颊,看看和自己的皮肤谁的好。 兰泽却突然伸手把赵莫晚抱回了自己怀里,连看向爱莎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阴霾,让收回自己爪子的爱莎不禁觉得背脊发凉。 “赛斯,郭洋那边的谈判不必继续了。告诉哈伦,费萨尔要的石油开采权,半点也不准给。我倒要看看,郭家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和卡佩家族作对下去!”兰泽冷哼道,周身的怒气让整个机舱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赛斯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老老实实表示赞同,反而是回头认真地建议道: “大人,虽然郭家的势力不必卡佩家族,但是毕竟还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这样赶尽杀绝会招人口角的。我觉得,既然Azur小姐已经被救回来了了,就此息事宁人比较好。” 李和爱莎心里为大胆的赛斯擦了把冷汗。 可是不得不承认,赛斯的分析绝对不无道理。 兰泽只是默然地调整了一下赵莫晚的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他知道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一直以来都只能浅眠,而此刻这样毫无顾忌地沉睡,或许只有一个解释。——不知道她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心觉了。沉默了片刻,伯爵大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之后再说,先回法国吧。” 叹了口气,兰泽轻柔地用手指抚过赵莫晚眼底深深的黑晕,眼底的心疼几乎无法遮掩。这让一旁的爱莎虽然惊讶,却更加坐如针毡。她可没有忘记自己刚才是怎么样评价这位主母的。看现在这个阵势,恐怕伯爵大人对主母的在意超过他们想象太多了,难道连制度也……? 他们之中唯一见过这位主母的丽娜认同了她,这原本就是足够让人惊讶了,然而丽娜说的话却更让他们对赵莫晚多了太多的好奇—— “不要尝试对付她,否则下场会比得罪我更严重哦。” 得罪丽娜!?那是只有无知的新人暗卫才会尝试去做的事情。 谁不知道这位暗卫首领最喜欢的就是人体试验。得罪她的后果就是被她绑起来“好好”尝试一下新药的药性如何! 而比这样的丽娜还要可怕的主母……就是这个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在昏睡的年轻女子!? 李和爱莎都在怀疑中不断思考着,却不敢回头去看一眼赵莫晚。兰泽以绝对守护者的姿态护着她,仿佛保护神一般紧紧将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时不时地顺一顺她的长发。 直升飞机稳稳地穿过科威特城,降落在机场的私人停机坪。兰泽依旧不假他人的手,自己亲自抱着赵莫晚,小心地避着风沙,上了飞机。而自始至终呼呼大睡的赵莫晚只是在感受到灼热的日光的时候皱了皱眉,很快又再次陷入昏睡。 ------题外话------ 不听话的孩子要打屁屁~噗,我自己写着都要喷了。 头好晕,不知道还有没有错别字,看到的妞请指正。 国庆快乐哦。 第一百零六章 怪异扭曲的母子 和这一行沉默有序地“出逃”不同,郭洋站在已经人去楼空的别墅,苦笑着抓着被兰泽丢弃在地上的黑色斗篷。自己设置在别墅各个角落的闭路电视统统被障眼法挡住,简单粗糙地一张照片,竟然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让人相信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空荡荡的餐厅上还摆着今天的早餐,仿佛他们只是出去散步了一般。 可是他当然知道,那两个人是离开了。彻底的。 他不敢回头看身后脸色不善的母亲,语带惋惜地说: “名不虚传啊,卡佩伯爵。” “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准备给我的‘大礼’!?”郭夫人一改平日的名媛模样,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你不说已经抓住他的把柄了吗?在哪呢?啊?” “妈,我已经尽力了。”郭洋无奈地看着自己母亲愤怒的样子,像安慰小孩一样上前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尽力了!?你不是都抓住那个女人,抓住了那个野种的把柄了吗!?”郭夫人尖尖的指甲大力掐着自己的儿子,只是固执地质问着,仿佛根本看不到自己儿子眼中的痛意。 “妈,那个人是卡佩伯爵名正言顺的儿子。奶奶已经过世很久了。”机械地说着已经说过无数遍的话,郭洋连手臂上的痛似乎都感觉到了。 “你胡说什么!那个女人……就是因为她那个不检点的,都结了婚还跟野男人跑了。不然我们郭家怎么会沦落成别人的笑柄!?” “奶奶固然有错,可是人已经去了,就不要再因此而折磨自己了,好不好。妈,卡佩伯爵不是我们惹得起的人,你还不明白吗?他可以那么快找到我们,不光是因为我们故意出去走动的原因。既然他能这么简单地解决掉我所有的眼线大摇大摆地带走他的女人……我们是斗不过他的。”郭洋柔声安抚着自己的母亲,语气小心翼翼地仿佛在对待自己最珍视的爱人。 “洋洋,我们是郭家人,我们不能这样屈服在洋鬼子的手下!” “妈,奶奶已经去了……”郭洋终于放弃和自己母亲继续解释,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半晌,郭夫人在自己儿子的怀里深深吸了几口气才镇静了下来。 “洋洋,妈都是为了你。” “嗯,我知道。” “妈只是……不想你以后一个人,被那些个没有名分的野种欺负到头上去。” “我都知道的,妈。你不需要担心。” “你才是郭家的嫡子嫡孙,没有人能夺走这个名分的。” “嗯,妈才是名正言顺的郭家媳妇。” 这样的对话,郭洋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了,渐渐变得麻木的内心让他越发厌恶这样的自己。可是却又没有任何选择。这是他的母亲,她病了,病得很重。而唯一能够治愈这个病症的良药只有一样,就是他得到郭家的继承权,踢掉那些到处乱窜的野种,顺理成章地扼杀他们。 只有这样,母亲才能得到释然。 这个自出生就如同公主般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人,十八岁的时候遇到自己一生的劫。门当户对,风流倜傥的郭家长孙。两年后结婚,为他生下长子。随即便开始了她苦痛的婚姻生活。在外要做好名媛淑女的妻子的形象,在家里要做一个识大体的媳妇和母亲。顺便……还要帮偷吃之后闹得人尽皆知的丈夫处理好之后的事情。甩支票的事情不知道做过多少回,看着形形色色的女人或是满意或是愤慨的神色,她的心也渐渐变得千穿百孔。 这些她都可以忍受,因为她拥有郭家唯一的继承人。 偏偏天待她太不公平。花心的丈夫让她身心俱疲的时候,一直以为是过世了的婆婆原来是跟野男人跑了……在郭家处于轩然大波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要她去处理这个烂摊子。 这是你们郭家的丑闻,凭什么要我去承担!? 她只能强打精神,微笑着面对那些举着长枪大炮的媒体们的逼问。 “郭夫人,您对郭家这次爆出来的事情有什么看法?” “郭夫人,既然郭家从老夫人一代开始就这样,是不是你丈夫的偷吃也是遗传?” “郭夫人,你的儿子是否知道这次的事件呢?” 被逼得无论可退的女人,依旧像一个完美的人偶一样,得体地躲避着这些追问。——被奉为名媛淑女典范的她,只能自己吞下其中的苦涩。 可是老天却不愿意她这样欺骗自己下去,固执地给她弄出了一堆没有名分的私生子来。而她的丈夫站在众多孩子中间,兴致好了去逗弄一两个,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让这个一直以来隐忍的女人终于几乎抓狂。 郭洋从来都知道的。自己的父亲的那一身军装下是怎么样无情的心,母亲又是怎么样在这样可怕的郭家将自己保护好活到现在。 所以他不能拒绝母亲的要求,不能让她伤心。 只是这一次,他无法忍受让赵莫晚痛苦和憔悴至此的自己。听着梅每一天每一天的汇报,郭洋第一次为自己坚持的东西产生了质疑。 他当然没有天真到去相信什么绝对的正义。可是,这也并不代表他可以毫不介怀地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去伤害别人。他是个在军队里训练多年的铁汉子,只是在为国家付出之前,他选择了自己的母亲。——意味着他对自己的职业,已经不忠。 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安慰着怀里的母亲,第一次为明天的到来感到无力和疲惫。 失去了科威特的石油开采权,失望的不仅仅是母亲,还有自己那原本势在必得会得到继承权的身份啊…… 郭家从不养没有用的人。如果有一天证实了郭洋对郭家没有任何用处,那么嫡子嫡孙也好,少将也好,统统都可以在瞬间收回。 那些所谓的“弟弟妹妹”们,又有几个是真的不觊觎着郭家的身份地位的?他们可以放下心里对自己父亲的憎恶,放下自尊讨好他,打亲情牌,做一个挥之即来招之既去的好“玩偶”,当然是为了更多的利益。 郭洋却没有办法就这样毫不介怀地赶走他们,或是彻底无视他们的存在自顾自地以为他已经坐稳了继承人的位置。 母亲再好的出身,也只能稳住她郭夫人的位置。只要那个男人愿意,他可以让那些私生子之中的任何一个以养子的身份进入郭家,取代他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和自己苦命的母亲其实一样的,站在悬崖边过着每一天啊。 妈,你知道吗,其实我最羡慕的人,是那个不顾一切离开的奶奶。她没有二婚的自卑,只是兀自追求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想要的爱情。 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题外话------ 感冒折磨得我整个人都好晕…~o(>_ 有没有好方法食疗的?求助! 第一百零七章 心痒难耐的大魔王 巴黎的初秋,天气已经下降了很多。夏天似乎还没有来得及正式收尾,就被秋风抢了劲头,迫不及待地席卷了整个城市。行走在街上的人大多都穿上了各色的风衣,游客们兴奋地对着被秋叶装饰着的古老街道,对这个旅游大国的热情到了每年都会有的新高峰。 兰泽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怀里还在昏睡的赵莫晚,心情却并没有好转。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或许是她在无声地抵抗着自己的方式。 公寓已经被赛斯打扫得光洁如新。兰泽没有半分犹豫地把赵莫晚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然后挥挥手让剩下的人都去休息,这才温柔地替她换下那身碍眼的白色长袍。看着一点点呈现在自己面前的凹凸有致的dong体,完美得没有一丝瑕疵,让他几乎动作僵硬地停了下来。精致的锁骨,被内衣包裹的胸部虽然没有白种人的波涛汹涌但是形状漂亮极了,让他几乎就要不受控制地解开最后的一丝束缚,一亲芳泽…… 兰泽感觉到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眼前看到的给迷惑住了。身体觉得酥麻,觉得有无数的热量往身下蔓延。 反应来得这么强烈这么快,让一直以来自诩为有很好的自制力的大魔王都觉得丢脸。埋着头凑到她的颈边贪婪地深深吸着她的味道,努力平息心底的冲动。 半晌,赵莫晚似乎因为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而感到有些凉意,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兰泽咬着牙,总算压住了那股躁动。 给她套上丝质的桃红色睡衣,强烈的反差让她全身的皮肤看起来就像白玉般无暇,脖子似乎因为这些日子晒太阳的缘故而颜色稍深,兰泽眸子一暗,不满地在她的颈窝轻轻咬了一口。看到她可爱地皱眉,才慌张地松了口。 当真是来折磨他的! 最后还是没有定力继续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兰泽叹了口气,揉了揉她软软的发丝,又盯着赵莫晚恬静的睡脸发了一会儿呆,才收拾了下,去了客房休息。 这个位于巴黎十四区的高级公寓,虽然是兰泽成为伯爵之后购入的,但是因为前任的主人都是贵族,所以保存完好。装潢优雅大气,他一直也都习惯住在这里。即便没有卡佩庄园的宏伟和幽静,却让他更多地能够回想起自己还是“普通人”的日子。这种身处在热闹的巴黎中心的感觉,每天能够听到窗外车水马龙的噪音的感觉,让兰泽沉迷。 而一墙之隔睡着自己最爱最在乎的人,让终于神经一松的兰泽也难得地睡了个好觉。 事实上,他和赵莫晚一样,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地休息过了。 这个天色还大亮着的秋日午后,两个沉睡的人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之前发生的种种变故和争执,让自己疲惫不堪的神经和身体都放松一会儿了。 只是—— 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好命地可以在这样嚣张地从另一个国家接了人就走的。 赛斯皱着眉头和电话那头的大使进行了足足三个小时的通话之后,终于得到了对方松口的回答,这才终于安心地挂了电话。 他作为执事,主人没有休息自己自然也不敢休息。所以现在也根本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打开手机给之后的每个小时设置好闹钟,避免主人醒了自己还在呼呼大睡的情况发生。这才毫无形象可言地蜷缩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这个时候,赛斯只但愿兰泽和自己一样,累得可以什么都不想地好好睡上一觉。 安静的公寓,仿佛所有事物都在这个秋日的午后陷入了慵懒的睡意之中。 除了爱莎和李。 他们是第一次这样正大光明地踏足伯爵大人的住处,相较于新奇来说,更多的却是震惊。坐落的位置不说,里面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卡佩家族的特征,甚至连家徽都没有。装潢也大多看得出是几十年前的旧流行,只是微微翻新没有太大的改变。 最重要的是,竟然除了赛斯没有别的佣人!?面积虽然比不上庄园,可是这也是个有大约200平米的宽敞公寓啊。 没有人招呼的两人只得百无聊赖地在会客厅里干坐着。虽然很想到处走走看看,不过……没有主人的允许,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冒险的。贵族大人某些隐秘的癖好,虽然外界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传说,但是自己去探究,还是不敢动这样的心思。 “李,你说,主人会不会为了她改变?”爱莎突然问道。 坐在另一个角落低头看书的李抬头狐疑地看向这个向来说话不留情的“同事”,有些诧异她会这么平心静气地问问题。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堆砌在会客室一个角落的一堆整理得干净利落的书本,上面无比清晰的“神经病理学”让他愣了一下。 放下自己的书,大步走到那堆书面前,一本本抽出来看到上面各国语言的书名都无一不表示着这是关于心理学和神经病理学的。扶额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 “或许是那个女人留下来的吧。” 没有称呼赵莫晚为主母。李的心里突然生出了一丝不确定来。虽然暗卫们都知道赵莫晚是个看透人心和操纵人心的“高手”,加上丽娜的认同,他们都认为这样的女人作为主母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可是,这都比不上在这个兰泽显然为了自己而买下的公寓里出现和她有关的东西,来的震撼。 “不,不是她的。”爱莎突然否认道,“我不相信一个亚洲人能够看懂这些全部的语言。” 李当然知道。 只是,心里有一股不愿意去承认的傲气,在催促着他去否认这让他们二人都注意到的,虽然细小却可怕的事实—— 这些书,属于兰泽。 “你也注意到了不是吗。”爱莎直接抽出拉丁文的那本“神经病理学”,随意地翻到一页,指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说,“虽然我不认识主人的笔迹,可是你相信这会是一个中国人写的字吗?” 泛黄的书页上,间或急着一两句批注,用词生涩难懂,下笔却流畅无比。 的确,不会是赵莫晚写的。 李从爱莎手中夺过那本书放回了原位,语气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好了,我们也休息一会儿吧。主人不在再乱动这里的东西,会受罚的。” “啧啧,胆小鬼!”爱莎对李的谨慎最是看不惯,似乎因为是华裔所以他骨子里似乎还是少了一分大胆和冒险精神,让她总是气打不出一处来。 不理会李的劝阻,爱莎反而饶有兴趣地一一翻开那些书籍,每一本都有着兰泽的批注,甚至连字迹都不同。而字写的最多的是最上面的那本中文的。她虽然看不懂,但是上面大片大片地用方块字写成的批注让爱莎有些头晕脑胀。 终于还是颓然地放弃了去窥探这些批注的打算,百无聊赖地继续在不大的会客室里转圈,一面寻找着别的能够勾起她兴趣的东西。 屋外却突然想起几声闷雷,下起雨来。刚刚还光亮的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好像已经到了傍晚一般。爱莎关上窗户,站在窗边看着街道上的人们行色匆匆的样子。有的人撑开伞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速度行走着,大部分人却是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不一会儿,雨已经大到撞击着窗户上的玻璃咚咚作响,好像一颗颗落下的珠子一样发出间或沉重间或清脆的声响。有的人终于停下脚步站在街边躲雨,有的人索性随便走进一家餐厅或是咖啡馆,打算坐到雨停了再走。 这是个平常的下午。 那些领着公文包狂奔的人或许是要去交一份重要的文件,或许是准备去接受面试。只是羡慕而友好地看着那些停下脚步躲雨的人们,加快步伐继续狂奔。 原来这就是普通的生活啊。爱莎突然想。 他们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日复一日自己的心也变得麻木而扭曲,直到看到这样平凡的一幕才觉得熟悉而陌生。 自己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地在街上走过,享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了呢。 “我们效忠的人兰泽。卡佩还是卡佩伯爵,只有我们自己清楚。”李突然幽幽开口,“是时候做个决定了。” 爱莎握紧了拳头,尖尖的指甲让她感觉到了痛意,回头看向一脸坦然的李: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是吗?” “……是。” “而且我猜,是和我不一样的决定。”她突然松了口气,释然地笑了。 李抬头看着爱莎,她依旧笑得美艳动人,脸色却多了几分惨淡地冲自己摇摇头。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心在突突地跳着,有一点犹疑的刺痛。但是他只是选择了忽视心脏的抗拒,凉薄地说: “我是个现实主义者,从不做危险系数太高的事情。” “那如果丽娜也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呢?”爱莎咬牙追问道,“你不是一直……最相信她的判断了吗?” “……只是因为她之前的判断和我自己的一致而已。”李不以为然地说。 “那么如果我们三个都和你的判断相反呢?你不应该少数服从多数吗?” 李突然笑了,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放下手中的书,甚至还摘下一直没有离开过自己脸颊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爱莎,眸子里是平日隐藏起的暴戾,一字一句地说: “我只相信我自己。” ------题外话------ 禁词啊禁词…之后上肉堪忧。 今天看是恢复两更,谢谢大家的耐心。 第一百零八章 越来越在意(二更) 下雨的天最适合睡觉。 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让睡梦中的人会觉得莫名地安心。 可是在雨声中醒来,却会莫名地让人心情不太好。 特别—— 是在赵莫晚是在一张虽然陌生,却充斥着自己熟悉又想要逃避的气味的床上醒来的时候。 这种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她迷茫地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看着阴暗的房间,好一会儿才能视物。摸索着走到窗前,大力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有一瞬间地晃神。她当然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还是在科威特或者回到了中国。不为别的,光是这一室古朴而高雅的装潢和刚刚那张床的舒适程度就足够提醒她,这里是法国,是属于兰泽的地方。 而窗外虽然阴暗却依稀看得到远处阳光的场景,提醒着她这并不是晚上。 东边日出西边雨啊,这在巴黎倒是经常的场景。 有些怀念地勾起嘴角,赵莫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努力忽视自己心里又开始作祟的负面情绪。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身上丝滑的睡衣,虽然贴着皮肤的部分很是舒服,但是滑得让她有些不安,仿佛随便一扯就会垮下来一般。于是赵莫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因为衣服太大了不合适的缘故。 心里更是非常之自然地怀疑起这到底是谁的睡衣来了。 她可是没有忘记,那个甜腻撒娇的声音…… 狠狠地用手掌拍了拍脸颊,赵莫晚对这个扭扭捏捏的自己感到无奈而生气,却也只能通过外部的刺激让自己清醒些。 这间公寓她来过几次,但是却也只是紧张兮兮的吃饭和喝茶而已。从没有进过卧室。 眼前这个几乎可以容下三个人的KINGSIZE的床无一不透露着这是主人的房间的讯息,通体都是黑色的木质,床柱上的雕花并不复杂,隐约看得出不是花朵而是蔓藤,黑色的床幔下多了几丝古怪的庄重和肃穆。 赵莫晚终究也只是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因为没有可以换的衣服便只能继续穿着这件单薄的睡衣走到了浴室里简单地洗漱了片刻。直到感觉自己完全清醒过来了,她还是听不到任何动静和声响。 老式的欧洲建筑,虽然外围全是木质的,但是在兰泽的“加工”和整修下有了很好的隔音效果。 赵莫晚推开两开的木质大门,赤脚踏上冰凉的大理石地板,冷得缩了一下,身上丝质的睡衣变得更加贴身,凉意却只是更快地窜入身体里。 走廊不算长,大约十米就到了头。两旁挂着几幅看不出出处的油画,都是朦胧地街景画,看得出来年代并不久远,甚至看起来像是街边艺术家的作品,有些凌乱。走廊尽头放着一个木制的小柜子,上面稳稳地放着一个精美的雕花金边花瓶。这大概是整个走廊里面加之最高的东西了,走进了看甚至能看到上面因为年代而产生的细小裂痕。 赵莫晚虽然是个“理科生”,但是因为最近对装潢的兴趣,连带着对这些室内装饰的兴趣也多了几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触摸一下这个漂亮的花瓶。 “不要碰她比较好。”赛斯像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赵莫晚身后。 她立刻停手,僵硬地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执事一手拿着一件厚重的披肩一手提着一双女士拖鞋。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赵莫晚只觉得赛斯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比平时冷了几分。 “…抱歉。它很漂亮。”赵莫晚尴尬地解释道。 她可以对兰泽撒娇耍赖,可是对这个表情僵硬的执事,总是带着一丝无法逾越的客气。 “她是伯爵大人最喜欢的工艺品之一。您应该知道,能让那位大人喜欢上的艺术品,真的很少。可是她实在太脆弱了,几乎一碰就会粉身碎骨,所以,只能这么放在最安静的角落。”赛斯似乎想要强调这是一位“她”而非“它”,语气有些高傲地说。 赵莫晚觉得,似乎是因为在自己所熟悉的环境里,赛斯说话的底气都足了不少。 “这样啊。”赵莫晚只得点点头表示赞同,“……那些,是给我的吗?”小心地转移话题,指了指赛斯手上的东西。 “是的,Azur小姐。”赛斯将拖鞋放到赵莫晚的面前,又小心地为她披上披肩,看她似乎终于暖和一点了,语气才微微松弛了几分,“法国今年的秋天,比往常冷得早了些。” 提到天气,也不知道是真的在解释此刻这么冷的原因,还是觉得这段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呢。 赵莫晚忍不住想。 “的确很冷。或许是雨太大了吧。”赵莫晚拉紧了身上的披肩,礼貌地笑了笑,“不知道执事先生现在有没有空?为我这个被寒气快要打败的人,泡一杯热乎乎的花草茶?” “当然。”赛斯颔首,“请跟我来。” 赵莫晚步伐懒散地跟着赛斯拐进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来不及细看眼前的男人已经加快了脚步。她只能赶快跟上,穿过了不知道几个房间,终于到了自己到过几次的会客室。 而坐在沙发上的一男一女却是她没有见过的。 爱莎和李看到赛斯突然进来,以为执事大人终于想起他们了要为他们安排休息的地方,连刚刚的争执都立刻抛之脑后,一脸期待地望着赛斯。 谁知道赛斯执事轻轻地皱了皱眉,好像没有看到他们眼里的期待一样,径自走向了会客室隔间的茶水准备间。 赵莫晚也被这样完全地暴露在了李和爱莎面前。 三个人面面相觑,气氛有一瞬间的凝固。 比起训练有素的暗卫,却是赵莫晚先回过神来,挂起乖巧礼貌的微笑,对他们点点头: “抱歉,打扰到你们休息了。我被冷醒了,所以拜托赛斯为我泡点热茶。” “哪里的话,我们才是鸠占鹊巢的外人。惊扰了夫人的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了。”李温和有礼地笑了笑,一点都看不出异样。 倒是爱莎,回过神后就一直死死盯着赵莫晚脂粉未施的小脸,心里再飞速地坐着比较。 皮肤没有我白。可是肤质比我好。那是因为她年轻! 眼睛挺大的,可是眼珠没我的好看,褐色的眼珠子土死了! 身高挺矮的,一点都不高挑。 身材嘛……胸没我的大,臀好像比我挺那么一点。 一面看着还若有其事地点着头,打量的目光*裸,似乎赵莫晚就是为了让她“观看”自己而来的一样理所当然。 赵莫晚的笑意有些僵硬,对“夫人”这个称呼虽然很不愿意,但是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样。只是爱莎的目光太多直白,让她很是不舒服。 坐在这两个人的对面,她下意识地抓着披肩的下摆,目光有些不知所措地瞟了瞟这个会客室,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位小姐,不知道你这是在……” 爱莎终于不情愿地把视线从赵莫晚身上收回,媚眼如丝地望向对面的她,让同为女人的赵莫晚都不得不赞叹:好一个美人! 大红的短裙不显得严肃,反而衬得她肌肤雪白,腰肢盈盈,一双修长白皙的秀腿暴露在空气中,让人的视线无法移开。眼波回转,含俏带魅,骨子里似乎就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妖媚。加上她火爆的身材,几乎可以让任何女人感到自卑。 “哎~我还没有看够呢!”嗔怪的瞪了赵莫晚一眼,爱莎似乎很是不满的撅起嘴,明明应该带着撒娇的动作却被她做出了一分妩媚来。 但是就是这么下意识地娇嗔,让赵莫晚的表情猛然皲裂,崩塌。 她认得这个声音。 在那个夜晚如同一盆冰水猛然浇凉自己期待的那个嗓音,缠绵的,撒娇的……和兰泽在一起的声音。 而她如今这样大刺刺地出现在兰泽的公寓,神色坦然的样子,让赵莫晚刚刚还升起的那丝笃定轰然消失。 李的模样和态度让她以为是兰泽手下的人。 可是爱莎的态度却完全不似一般对兰泽满怀着敬意的下属会做的,这般无力和大胆。……甚至,还带着一丝得意。 是觉得自己不如她吗?那是当然的,这样的一个尤物,有几个人会不被吸引?兰泽也是个凡人,魔王也会被引诱,不是最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在赵莫晚的眼里,爱莎肆意张扬的态度,仿佛是在对自己无声的挑衅。 而对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轻视和嫉恨,便成了根本不屑与她争风吃醋的象征。 或许是赵莫晚的表情变化得太过明显,连看似漠不关心的李也忍不住好奇地看向她,狐疑地问道: “……夫人不舒服吗?” 赵莫晚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看着爱莎坦然地收回目光之后又随性地走到会客室的一角,抽出一本书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虽然和读书的印象完全不符合,但是仅仅是捧着书的这么个姿态,就已经足够风情万种了。 赵莫晚心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更让她心寒的想法。 她是听说过的。法国人有的对爱情看得很开,允许自己的妻子和自己一样拥有众多情人。两个人绝对地坦诚相待,却又不互相束缚。在这些人眼里这是最合理的夫妻模式。 下意识地以为兰泽和亚洲男人一样多少是抱有对家庭对妻子负责的观念的,可是这个瞬间,赵莫晚心底却突然冒出了这样的怀疑来。 会不会,眼前的女子也好自己也好,都不过是贵族老爷们用来炫耀的众多情妇中的一员而已!? 虽然贵族的势力在日渐衰弱,可是卡佩家族这样的存在,恐怕是没有办法轻易自主决定自己的婚姻而不受到身份制约的吧。 更不要说,法国是一个只将爵位传给男子的国家。 就在赵莫晚快要被自己的思考折磨疯了的时候,赛斯终于端着一杯香味弥漫的薰衣草茶出现了。 只是,和对面的李和爱莎享受的样子不同,赵莫晚的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请用。”赛斯面色平静地放下薰衣草茶,微微福了福身,“还有别的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赵莫晚低着头,没有看他。 爱莎和李则是第一次看到赛斯对着兰泽以外的人这么“恭敬”的样子,几乎瞪大了双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啧啧称奇。 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手里的薰衣草茶,赵莫晚看似无奈地放下茶杯,笑着问道: “你们要喝吗?我其实不是那么喜欢薰衣草的。” “好啊好啊!”爱莎立刻动作迅速地抓过赵莫晚刚刚放下的茶杯,另一只手揽过茶壶,兴奋地对一脸僵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李提醒道,“等我先喝!” 然后不顾赛斯显然寒了几分的神色,满足地喝下了好几杯。 “如果需要别的花草茶……” “不必了。我想回去了,能帮我叫车来吗?”赵莫晚似乎连之前礼貌的微笑都懒得再装下去,直截了当地要求道。 ------题外话------ 如果说晚晚之前在科威特的时候更多的只是失望,那么现在就是开始正视自己对兰小泽的感情了。熬了这么多年终于要熬出头的伯爵大人~ 今天的二更很肥吧~ 后天会是万更哦。 第一百零九章 比怪物还可怕的小疯子 哪怕提出的是很无理的要求,赵莫晚抬头看向赛斯的眼神依旧清澈明亮,仿佛是个未被现实沾染的孩子般纯真,让人不忍拒绝。 李和爱莎的注意力立刻从花草茶上转回了赵莫晚身上。 这样截然不同的情绪和表现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违和感。 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 两个人都是暗卫中的翘楚,折磨人控制人的方法学的也绝对不少,却绝对没有办法做到像赵莫晚这样,表现得让人几乎想要放下伪装答应她的所有要求。 明明心里是颗坚硬的顽石,却要装作是柔软的棉花。 让对方无力招架。 “就要回去了啊……”爱莎似乎很遗憾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留下来再陪我们喝杯茶吧。” 如果同样的话是李说出来的,赵莫晚或许还会一时冲动答应下来。可是爱莎的这种招数,用在男人身上,用在引起对她嫉恨的女人们身上的确会很有用—— 但绝对不是她。 “抱歉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方便再耽误了。”赵莫晚和颜悦色地解释道,笑容真诚,“如果下次有缘见面,我一定会推掉别的事情好好和您聊聊的。” 听起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却被赵莫晚说得让人觉得可以相信。爱莎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赵莫晚口中那个充满距离感的“VOUS”(您),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 “一定。” “那么,告辞。”赵莫晚毫不在意地裹紧身上的披肩,踩着柔软的拖鞋站起,“我想,卡佩伯爵的执事的效率是足够让人信服的是吧?” 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赛斯,赵莫晚步伐轻松地往大门走去,仿佛她根本穿得不是睡袍加披肩,而是平日里出门时候的正式着装。 站在门口,仿佛想起了什么似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直愣愣盯着自己的三人,赵莫晚突然如同少女般露出一个有些羞涩和不好意思的笑容,眼神回到赛斯身上: “我身上没有钱,可以借我些吗?” “……是。” 明明是个笑靥如花的动人女子,明明是女孩的羞涩笑容,却让饱经世事的赛斯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从心底而起的寒意。 那种刺骨的,冰冷的感觉。 好像来自什么阴暗无光的可怕地狱一般。磨难之后突然出现在这个光亮的世界,虽然来得急铺上伪装却还来不及隐藏起心底的黑暗。 这是他以前从未从赵莫晚身上感觉到过的气息,让赛斯气息一滞,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虽然很快沉寂于平静,心跳却是不可抑制地慢慢加快了起来。 他突然明白了一件可怕的事实。 曾经有那么一次,他不小心听到他的主人在发呆的时候喃喃自语地吐出的那个亲昵而宠溺的“小疯子”三个字,并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个女人。 得到魔鬼青睐和爱恋的女人啊,她会是怎样的女人?是纯洁无暇的天使?还是心狠手辣的魔鬼? 都不是。 她是个疯子。 比怪物还可怕的疯子。 “执事大人。”赵莫晚轻轻叫着,让赛斯猛然惊醒,动作有些僵硬地大步走上前,递给赵莫晚了一张卡,语气比刚才恭敬了很多: “请放心使用。” 那是一张漂亮的,足够让任何人艳羡的黑金卡。在昏黄的灯光下,依旧无法遮掩它漂亮到过分的光泽和独一无二的设计。 那么多人挤破了头,甚至砸大笔的钱都不一定能够得到的顶级信用卡,就这样轻易地不过问地交给她?……当真是殊荣啊。 赛斯以为赵莫晚脸上至少会露出那么一点真心实意的笑容,表示感谢。 毕竟这样一张卡拿出来,已经足够说明兰泽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甚至是允许她离开这里的。哪怕,是以这样的模样和打扮。 没有想到,赵莫晚不仅没有露出半分真心的笑,反而沉下了嘴角,语气冰凉地说: “难道当伯爵大人的执事太久了,让赛斯先生已经有了完美揣测主人心思的能力了?我并不是你的主人,所以这一套还是收起吧。我只是要您借我一点现金而已,给我这样一大笔无限制的财富,我无福消受,还请收回。” 然后不顾赛斯显然僵硬了的表情,缓缓走到李和爱莎面前,笑意浅浅地问: “您们谁有五十块吗?借我一下可以吗?” 爱莎还没有反应过来,李已经一声不响地掏出了五十欧元递给赵莫晚,甚至面对她的谢意都只是低着头胡乱地点了点头没有抬头。 这在爱莎眼里,完全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喂,你干嘛借她钱!?” “你的意思是说不借她?”李看着爱莎因为焦急而憋得有些粉色的脸颊,心里突突地跳了下。 “…我是说,要借也是我借!凭什么是你借!不是说不认可的吗!?” “我从来都不做亏本的生意。”李坦然地说,“我只是看到了她身上不得了的价值,然后做了些投资而已。之后,会有足够的回报的。” “你……卑鄙!” “我不否认。” 身后两个人的拌嘴赵莫晚恍若未闻,拿着从李那里借来的五十欧元再次走向了大门,这次脚步没有再停下,顺畅地推开门走了出去。完全忽视了伫立在门边低着头的赛斯,仿佛他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门柱或是雕塑一般。 这样彻底的忽视,这样穿着狼狈也无法遮掩的气质,让赛斯几乎惊艳地浑身颤抖。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普通的书呆子赵莫晚吗……!? “不好意思,久等了。”赵莫晚毫不在意地穿着拖鞋披着几乎罩住她全身的厚重披肩,穿过雨幕,终于坐上了公寓面前等着的出租车。 “小姐这是赶着去哪儿呢?”司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着赵莫晚的打扮立刻善意地打趣道,“小心你的情郎会吃醋哦!这样的打扮,可是很诱人的。” “我被我的情郎赶出来了,所以急着要回家去大哭一场呢!”赵莫晚也开着玩笑说。 “那也别伤心!”法国人似乎对失恋这样的事情并不太在乎,脸上不见一丝内疚,反而是语气轻快地说,“会有更好的法国男人等着你的!” “我也期待着。”赵莫晚笑了笑,“所以,在那之前还是让我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我会很感激的。” 司机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问清楚了赵莫晚的地址,终于发动了车子。 赵莫晚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这栋公寓楼的顶端,窗户前似乎站着个人,隐约看得出轮廓。她当然能猜到那是谁,因为他的眼神太过直白太过炽热,让她无法忽视。 ——可是现在,她不想看到他。 她现在只想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好好地休息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忘记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 公寓的书房内,赛斯难得地低着头站在兰泽背后。桌上放着那张刚刚被赵莫晚退回来的黑金卡,兰泽只是出神地看着窗外那个小女人一脸坦然地坐上了出租车,走路的时候还微微能够看到露出来的玫红色的睡袍的边。他想到自己为她换衣服的香艳场景,心跳又快了几分。而看着迟迟没有动静的出租车,兰泽却觉得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她……是在和司机说话吧?聊天聊了这么久,那是个男的司机? “那个司机……” “是位男性。”赛斯立刻解释道。看到兰泽陡然沉下来的脸色,又小心地建议: “需不需要拦下Azur小姐?” “……不用。”半晌,看到终于移动了的出租车,兰泽才闷闷地吐出这个词。 他有些烦闷地看着桌上那堆需要自己处理的文件,大部分都是和卡佩家族有关的贵族们发来的各种邀请函。装饰得漂亮而讲究,里面的用词却是古板而冰冷,只是一味地炫耀着古老的华丽辞藻,内容空洞没有一丝真意。 厌恶地皱了皱眉,兰泽叹了口气: “那些个邀请函,你看着处理了。和公司有关的再交给我。” “遵命。”赛斯抱起那些邀请函,脚步稳健地往外走去。 “她那么不愿意见我,能怎么办……” 似是哀叹,似是无奈的喃喃自语,轻到赛斯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看来你的情郎一定是为有钱有势的老爷!”司机看赵莫晚一个人看着窗外的样子,自顾自地以为她是在为自己逝去的爱情而神伤,立刻友好地和她继续攀谈起来。 “有钱有势……嗯,的确是呢。”赵莫晚好笑地看着这位“好心”的司机安抚的笑容,并没有反驳。 “这人啊,有了钱有了势就会遇到很多诱惑的。如果他抵抗住了,你就更要好好珍惜你们俩的感情了!如果他变了,那你就可以顺利地甩开他去继续自己的第二春,多好!” “我们还没有结婚呢。”赵莫晚笑着解释道。 “啊!那不是更好!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把他甩了就好了!不管他是多有钱有势的老爷,总不能强迫以为柔弱的女性的!” “嗯,的确是呢。” 赵莫晚听着这位司机滔滔不绝的开解,终于在四十分钟之后到了自己住的小公寓楼门口。 而价格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十一块。 “我身上只有五十块,能等我上楼拿了钱再给你吗?”赵莫晚不好意思地问道。 司机看着眼前这栋破败的小公寓,想到她刚刚才“失恋”的事实,立刻联想到了豪门贵族和灰姑娘的可怜情节了,立刻泪眼汪汪地看着这位“坚强”的女主角,断然拒绝了她的钱。 “祝你幸福!” 留下这句话,年轻的司机觉得他或许造福了一对苦命鸳鸯,心里很满足。 ------题外话------ 霸气外露的晚晚~ 收藏啊收藏你别掉呜呜。 明天是万更哟~ 第一百一十章 新邻居,新情敌? 赵莫晚看着眼前灰色的建筑物,没有一般巴黎建筑物的华美和精致,破旧而土气。在大雨中甚至还带着一股年久失修的废弃感。好在这篇区域原本就并不繁华,这样的建筑物并不少见。行走在街边的人种混杂,大多都是当年被法国贵族们奴役过的黑人奴隶的后裔,混杂了白人之后依旧无法遮掩他们巧克力色的肤色。间或也看得到几个黄皮肤的人,低着头步伐匆匆地穿过这段混乱的街区,仿佛在逃避什么瘟疫一样。 这些人总是最好的猎物,常常被抢劫。可是被抢了之后他们也不会去报警,只因为丢失的都是来源不明的钱财。 整个欧洲就像是亚洲商人巨大的绡金库,他们在世界各地用各种手段得到的钱财,被隐秘地藏在瑞士的银行里面,被用来打量购买着欧洲出产的奢侈品。而其中超过九成的,都花在了巴黎这个有名的时尚之都。 可是在那么多人有钱的亚洲人疯狂购物的时候,还有更多的留学生们,凭借着一腔热情来到陌生的土地,却因为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而辍学,在夹缝中当起了黑户。 这里就是巴黎啊。 有的人的天堂,有的人的地狱。 不顾周围投诸在自己身上的打量的目光,赵莫晚加快步伐走进了公寓楼,隔壁似乎已经换了人,正在锁门的新邻居狐疑地看着她从家门口的信箱里摸索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你是……” “抱歉,虽然我很想正式地跟我的新邻居打个招呼,不过现在我的样子似乎不太合适。”赵莫晚苦笑着对对方微微颔首,语速飞快地解释道,并没有看清对方的样子便飞速地推门而入。 当然,更没有意识到刚刚人家说的是中文。 看着已经落了很多灰尘的室内,赵莫晚叹了口气,认命地先去找了一件霉味没有那么重的衣服换上。把所有衣服都收拾到一个巨大的箱子里,顺便哀叹一下自己不知所踪的行李和丢失的衣服等等,拖着箱子去了附近的洗衣店。雨终于停了。只是地上因为凹凸不平而留下的小水潭依旧让她拖着箱子的行动有些吃力。 换好钱币,把一大堆已经有异味的衣服都扔进去,放进洗衣液,终于看到巨大的老旧洗衣机开始转动,她突然无比怀念酒店里的洗衣服务了。 又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开始打扫。 因为位置偏僻公寓老旧,所以这套宽敞的两室一厅的公寓其实并不算贵。加之研究室的收入和在卡佩集团兼职的薪水,赵莫晚负担起这个对一个人来说过于空旷的公寓其实并不算困难。只是喜欢宽敞明亮的房间的她每次打扫起来都觉得头疼万分。 还好清洁用具她一直都准备地很齐全,废了几张抹布之后,家具几乎都变得一尘不染了。有用了稀释之后的消毒水拖完了所有房间的木地板,赵莫晚光着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虽然闻着的都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心情却是好了很多。 或许习惯了实验室无菌条件的所有研究人员,多多少少骨子里都会产生洁癖的吧。 算好时间又去洗衣店把衣服取出来扔进烘干机里,又去附近的小超市买了些菜和牛肉。当赵莫晚终于坐在“自家”客厅的贵妃椅上休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窗外橙色的夕阳漂亮得让她又是怀念又是诧异。——原来,依旧很久没有看到这里的景致了呢。 这也是她选择在这个安全系数并不高的地区居住的原因。 每天都能看到,漂亮到让人窒息的夕阳。一点点没入夜空中,一点点消失的光线,好像在看着美好事物毁灭的瞬间一样。 异样的美感。 在公用厨房把菜和肉都准备好,煮上饭,赵莫晚这才脚步轻快地去取了衣服,回到房间换上干净的衣服终于觉得自己有了实感。 自己是真的“回”到法国了呢。 走到厨房,却发现自己平常用的炉灶已经被人先占领了,背对着她的男人动作有些僵硬地翻炒着什么,锅里的东西散发着刺鼻的辣椒味道。 “你不知道这里不能做这种呛死人的东西吗!?”赵莫晚头疼地拍了拍男人的背,抬头看向距离灶台不远处的警报器,“如果你弄的东西烟雾太大味道太大,警报会响的!” “抱歉……我不知道。”蹩脚的法语让赵莫晚终于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男孩。 他看起来很年轻,绝对不超过二十岁。年轻的脸上海带着没有完全退去的稚气,笑容带着腼腆,干净而真诚地看着赵莫晚,似乎更多的是惴惴不安。 “你是中国人?”赵莫晚下意识地用中文问道。 对方立刻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几乎就要冲上来给赵莫晚一个大大的拥抱了。刚刚的腼腆散去,只是单纯地欣喜。 赵莫晚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亲昵,皱了皱眉提醒道: “关火。” “哦,哦,对不起!”手忙脚乱地关了火,又在赵莫晚冷冰冰的要求下收拾好了味道呛人的豆瓣酱,男孩终于端着一盘半成品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头疼地抚了抚额,赵莫晚最终还是没有冷血到赶走人家,叹了口气: “你今天和我一起吃吧。以后记得不要再做这种辛辣刺鼻的东西了。” “可是我是四川人……” “要吃就出去吃!或者搬去别的地方!”赵莫晚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一把夺过他手中半成品的土豆丝,“今天就算了。下次记得。” “是!”听出了赵莫晚语气中的妥协,男孩立刻又恢复了开朗的样子。 赵莫晚做饭的时候很讨厌有人在自己身边绕来绕去的,所以一般都挑这个时间来做饭。可是这个孩子却完全无视自己冰冷的要求,执着地要求要帮她。而且看他不自然的动作,显然是个只能帮上倒忙的。赵莫晚虽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和他一起凑合这顿饭,但是还是不停地在心底鄙视这个突然当起烂好人来了的自己。 萝卜烧牛肉和有点怪怪的土豆丝,这是他们两人的晚饭。 “你家有餐桌吗?”装好饭菜,赵莫晚这才问道。 “额……没有。” “那来我这儿吧。自己准备碗筷。”赵莫晚说完,就看到少年一蹦一跳地跑进了自己隔壁的房间,不一会儿便捧着自己的碗拿着筷子眼巴巴地过来了。 “碗筷给我,你端菜。”她也毫不客气地指示着自己的新邻居。 吃饭间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或许是有一阵子没有见到过中国人了,这个名叫冉凡的少年很是兴奋地说了很多话。赵莫晚听进去的虽然不多,但是大概也知道了他是个刚来的留学生,学雕塑的,因为需要很大的空间做雕塑所以才选了这里。 “姐姐你也是留学生吗?” 看着话题转向了自己,赵莫晚斟酌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工作了。” “那你一定来了很久了吧!你的法语说得很好啊……今天下午你最开始跟我说的话,我其实都没有听懂呢。虽然来之前学了那么久的法语,但是过来之后才发现还是差得远呢。” “唔,慢慢就好了。”赵莫晚笑了笑,似乎想到了自己当年被该死的法语折磨的时期,“说不定你还会爱上法语的。” “呵呵,我对语言没有什么兴趣,只是知道欧洲的雕塑很厉害,所以过来学习。我毕业之后是要回国去的!” 十八岁的少年,说起什么都带着满满的冲劲,对未来充满了各种向往和信心。赵莫晚看着侃侃而谈的冉凡,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疲惫而苍老了很多。 她甚至连称之为梦想的东西都不再拥有了。 眼神扫向客厅里的那个巨大的古旧书柜,上面摆满了她大学四年的教材。虽然留下它们的时候告诉自己,之后说不定会用到的。但是事实当然是,上过那门课之后就再也没有翻过。久而久之也就变成了摆设。 吃完饭,洗完的工作自然交给了冉凡。他似乎完全没有被赵莫晚淡淡的态度所影响,一直热情不减地问东问西。听到赵莫晚竟然是学心理学和神经病理学的时候更是兴奋地问了一堆稀奇古怪的问题。什么“二重身是不是真的啊”,“听说每个人都有心理疾病是真的吗”之类的问题,让赵莫晚哭笑不得。 一顿饭吃了快三个小时,等冉凡离开赵莫晚的公寓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 她坐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客厅里,突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寂静了。 这些日子以来不论在哪里,自己似乎都没有这样单独待过。在赵家也好,夕阳酒店也好,科威特的时候也好…… 真是,久违的宁静啊。 当然,和惬意的赵莫晚不同,兰泽看着监视器上笑容满面和“陌生男人”在“家”吃饭的自家女人,碧绿的眼睛透着愤恨,几乎想要立刻掐死那个如此轻易就触犯了自己的领地的男人。 “那是谁?”兰泽瞟了一眼一旁的赛斯,语气冰凉。 “……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新搬来的邻居。是个十八岁的留学生。”赛斯小心地汇报着在兰泽“查看”之前自己听到的情况。 “十八岁!?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敢动我的女人?!哼!”兰泽思忖了片刻,突然勾唇一笑,“赛斯,去查出来他是哪所学校的学生。给那所学校播一笔奖学金去。就说是给新来的国际留学生的福利,让他们更好更快地熟悉法国的社会。要求只有一个,就是住进宿舍。住宿费用奖学金支付。” “…大人,那个孩子租那里的原因,似乎是为了宽敞的空间供他做雕塑。”赛斯补充道。 “那就再为他提供一个免费的雕塑室!随时可以使用!”兰泽烦躁地说,“明天,不,今晚就去办!我要他在明天之内搬出去!” “遵命,我的主人。”赛斯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为自己独占欲越来越夸张的主人感到担忧不已。 ------题外话------ 冉凡同学在之后还会发挥一阵子作用的,小动物一样的艺术类男生~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想了解更多的你 冉凡同学就读的艺术学院是个小得几乎没有几个人听说过的小学校。而校长在接到大名鼎鼎的卡佩伯爵来的一笔给留学生的奖学金之后更是摸不清缘由,只能诚惶诚恐地按照赛斯所转达的安排立刻给了这位新来的留学生最高规格的待遇。 当然,校长的思维很简单。想着既然冉凡是伯爵大人欣赏的人,那么未来在雕塑这条道路上的造诣一定不可限量。……就算才能不够,也有贵族大人给他撑腰呢! 然而当很多年后这位国际知名的雕塑家在媒体上公开表达对卡佩伯爵的“知遇之恩”的时候,大魔王正在哄着自己的小魔鬼们,忙的不亦乐乎,更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了。 只有一旁的伯爵夫人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抿嘴一笑。 而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邻居,带着他所没有的获利和朝气,突然介入赵莫晚和自己分离的生活之中。 这个认知让兰泽感到焦躁和后悔。 他不该给她时间的,不该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她好好想清楚之前的事情的。 “明天等那个小鬼走了之后,让Azur来上班。”兰泽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浓重的夜色和依旧灯火辉煌的巴黎城,想到赵莫晚住的那个混乱的区域,心里从来就没有踏实过。 赛斯没有再答话,脚步放轻离开了书房。 那些闭路电视最初也都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所以才安的,毕竟住在那样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事件的危险区域,赵莫晚一个女人几乎是最好的目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那周围的地段清理了一下,又在最近的距离开了超市洗衣房等等必须的设施,卡佩伯爵现在才觉得当时应该再加一条规矩的: 赵莫晚的隔壁,不准租给异性! 他趴在桌上毫无形象地歪着头看着赵莫晚穿着浴袍一面擦着头发一面翻看着书,坐在贵妃榻上的自私慵懒诱人,让他一阵口干舌燥。 想象着自己只看过一次的香艳场景,大魔王很无耻地有了反应。 举起自己的右手看了一眼,摈弃地皱了皱眉。兰泽摇摇头,又灌了一大杯冰水,强迫把视线转移到枯燥的工作上去了。 什么时候才能碰到啊…… 腹诽着,伯爵大人似乎完全忘记了两个人还有误会还没有解开的事实,只是幽怨地想着想着又开始了疯狂的妄想。 真的扑倒她的时候,一定要折腾个够! 可惜的是,之后几十年的岁月都证明了一件事:大魔王从来就没有满足过。 赵莫晚因为一路上睡了太久,所以大半夜地看了很久的书依旧不觉得困。家里因为平时都只有工作才用网所以除了书籍以外根本没有别的可以打发时间的方式。困扰地揉揉头,不知道第几次放下手中枯燥的专业书了。 发丝还没有完全干,但是从来都不愿意吹头发的她也没有再擦下去。 最后突然想起隔壁那位新邻居,兴奋地搬出手提电脑搜了搜,果然是有无线网的。于是也不顾已经是半夜,随便批了件衣服就去瞧人家的门了。 “嗯……?”揉着眼睛,显然是被自己从睡眠中吵醒的少年一脸迷茫地看着笑意吟吟的邻居,完全费解。 “你安了网对吧?密码是多少?” “哦……等等。”迷迷糊糊找来一张纸条塞给赵莫晚,冉凡也记不清她说了什么,总之看着她一脸高兴地转身回自己家了,他才晃晃悠悠地关上了自己家的门。 直到一个月之后收到超过预期太多的账单,可怜的冉凡才终于回想起了这么一件事。 赵莫晚戳着电脑,百无聊赖地搜索起了兰泽的名字。 谷歌里的结果不少,可是能够对的上号的似乎没有几条。瘪了瘪嘴,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的赵莫晚在后面加上了卡佩这个词之后,搜索结果直接翻了一倍。 大多是对这个神秘低调的贵族大家的各种猜测和臆想。也有一两个声称自己见过卡佩家族现在的主人,并且称赞他拥有贵族最有礼的举止和漂亮的外貌。只是无一例外的,对兰泽的形容和猜测都很模糊,让人根本拼凑不出一副基本的概念来。 他有这么低调么…… 赵莫晚突然有些狐疑地想。 怎么觉得,在自己面前他总是无意识地透露着自己身为伯爵的身份呢? “……据说,这位当今的卡佩家族的伯爵大人并非是老伯爵自愿传位于他。法国的贵族制度要求只有男子才能继承爵位,而婚后一直没能产下儿子的前伯爵夫人不得不放弃到手的财富和名声,将家产和名号都交给了这个根本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有人说他出身低微,从兰泽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没有一个贵族会为自己的孩子取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刊载在一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网站里的,是一篇关于兰泽的身份的猜测的报道。点击率虽然并不算高但是在同一个板块已经是十分之热门的帖子了。留言的人却千篇一律地指示在斥责写出这篇文章的人是在胡编乱造。 要知道,血缘的纯净可是这些贵族在乎到死的东西。 赵莫晚却是一愣,想到兰泽偶尔说笑的时候提起的自己做过的打工,和想成为医生的梦想,她突然觉得这里的猜测其实也不无道理。 如果兰泽真的不过是卡佩家族一个偏远的旁系,那么爬到今天的位置……他到底是付出了多少? 她其实已经猜到了,那个一直让自己难以释怀的女人的娇笑也好魅惑也好统统都是来自那个不久之前自己在会客室见到的女人。而她,应该也是兰泽众多暗卫中的一位。他们是忠于主人的好棋子,作用得当可以成为强有力的后盾和利刃。 一个大度的……未婚妻,应该是可以理解和释然的。 也应该十分乖巧地对这位帮助了自己的营救行动的女士表示自己的谢意。 然后转身继续扮演完美的伉俪情深的模样,仿佛“绑架”的这件事已经完美地被解决了一样。 可是赵莫晚无法否认自己的心。 那丝因为爱莎的随意和自然而生出来的,丝丝妒忌,让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可笑甚至可悲。 为了一个自己听到的声音,这样地毫无形象地跟兰泽撒泼吵架。拒绝他的照顾,推开他宝贵的黑金卡,逃出他的公寓。 她却并没有一丝高兴。 脑袋里只是萦绕着在科威特的时候,因为自己口不择言的话语而变得情绪不稳的兰泽的样子。 胸口大力地起伏着,脸色愤怒的表情无法遮掩,几乎下一刻就要将自己撕裂。 可是还是舍不得。只是那样带着亲昵和无奈地惩罚了自己。甚至也默认了自己一路上半梦半醒地“装睡”。了解她如兰泽,怎么会想不到一向挑剔而且认床的她,在飞机那样的环境里是睡不熟的事实呢? 她只是害怕了。 这个男人身边的一切都让她举步维艰,让她小心翼翼,让她迷惘没有头绪。 青城赵家的大小姐,在这个在乎身份地位的欧洲国家,在她身份高贵的爱人身边,第一次感到了自卑和手足无措。 百无聊赖地继续翻动着乱糟糟的新闻,随手点进去的是旁边不断闪烁跳动的相关话题。 【相关话题——特怀宁伯爵千金受追捧,最后的贵族小姐!?】 原来是说这位漂亮的贵族千金受到不少年轻的贵族末裔的追求,只为了保证自家的贵族血统能够纯正地得以延续下去。 虽然通篇报道把这位神秘的贵族小姐吹得天花乱坠,仿佛天女下凡一般美丽动人,可是一张照片都没有很是缺乏说服力。只有一张堆满各色邀请函的桌子看起来似乎是来表现这些追求着的狂热。 而最上面的那张已经被打开了的邀请函,似乎是这些追求着中唯一一个被接受的对象。 报道用了大部分的篇幅猜测这位得到贵族“公主”青睐的幸运的男主角的身份,诺列了几乎所有适龄的贵族男士的名字,却依旧证据缺缺不得而知。 赵莫晚只用了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的请柬。 烫金的花边,除此之外看起来无比素雅的造型,红色的漆章已经被挑看看不清家辉,但是白色信封的底部那个漂亮的L让她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她认得的那个人的手笔。 因为她也收到过一样的请柬。无数次。 虽然去的场合并不算多,可是她是认得这样的请柬的。 来自卡佩伯爵的请柬。 皱了皱眉,赵莫晚为自己啼笑皆非的发散思维感到有些无奈了。很快关了网页,让自己不要再做些奇奇怪怪的联想。 兰泽的公寓内,赛斯在一面处理着伯爵大人要求的古怪奖学金,一面在整理着两天后将要举行的宴会的名单。 看到回执中那个无比女孩子气的秀气信封和上面的名字,有些惊愕地停下了手中的笔。 艾莉莎。特怀宁。 竟然是那位身份尊贵的小姐。 赛斯打开信封的手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语言简洁,毫不矫揉造作: “我会准时到场。” 和外面完整的全名不一样,白色的信纸上只留下了一个干净的“A”字母。 看似疏远其实又带着一股亲昵。——这是属于贵族的矜持。 赛斯摸出怀表看了一眼,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却还需要继续工作。 到早上还需要为自己的主人准备和安排好接下来的日程,他可能连打个盹的时间都没有了。 “为了卡佩家族,这才是最好的搭配。对吧……?”不知道是喃喃自语还是在询问,赛斯缓缓在宾客名单上加上了这个名字,也顺便划掉了刚刚写上的另外一个名字。 ------题外话------ 晚晚的迷惘只是因为直面到伯爵大人身份的现实。感情上,其实已经开始变质了。 今天会万更,大约是三更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 茉莉女士 赵莫晚是被房东的敲门声吵醒的。 昨晚,她在客厅那张舒适的贵妃榻上躺着,看着兰泽各式各样的新闻,不知不觉就有了睡意。 不过在醒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身上竟然随手盖上了那件从兰泽的公寓带回来的漂亮的披肩,她还是微微皱了眉。 拉开门,虽然敲门的力道很小,但是在这栋无比脆弱的公寓里还是可以足够让左右的邻居都听到这里的动静。 她的房东茉莉女士是一位典型的法国女郎,金红色的卷发被搭理得漂亮得体,面孔消瘦却不失精致,纤细的身体并不阻碍她修长的四肢。走路的时候抬头挺胸的样子仿佛她也是贵族的一员一样,高傲地看着所有人。 不过,除去这一点,她其实是个不错的房东。 比如她从不会因为迟交房租而变得脾气暴躁,骂骂咧咧,对人指手画脚。只是会从鼻子里发出轻蔑地“哼”的一声,表情严肃地通知她迟交一天就要多给二十欧的罚金。然后在第二天同一个时间准时敲响赵莫晚的房间门,在拿到多交的那二十欧的时候表情像是终于抓到凡人的警卫一样,得意洋洋,不可一世。 可是赵莫晚并不讨厌这样的她。 至少她只是个再真实不过的,普通的法国女人。有着一份大约收入平平的工作,有丈夫有孩子,或许孩子还很小,因为她需要这份额外的收入来支持家用。可是偶尔在她收到按时的房租,甚至是接下来三个月的量的时候,也会开心地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那和我们一般人开心的笑容不同,是矜持而控制的微笑。然后心情很好地跟赵莫晚说起她那个在学校又调皮捣蛋了的小学生儿子。……噢,现在应该是初中生了才对。 当赵莫晚从茉莉口中听到她儿子已经初中二年级了的时候,才感觉到了时间的飞逝。 多么奇怪的感觉。 明明她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位让他的母亲又爱又恨的小顽童,但是又根深蒂固地伴随着她在法国的时间慢慢成长着。 快要四个月不见的茉莉,还是和赵莫晚记忆里一样,穿着她最喜欢的橙色呢子外套,站在她房间门口不耐烦地抽着烟。 这是每个秋天她都会有的打扮。 “你好,茉莉,好久不见了。”赵莫晚微笑地打招呼,和她轻轻地拥抱了一下。 茉莉女士没有拒绝,和往常一样放下烟,笑着和她寒暄了几句。内容无非是最近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她总是喜欢从别人的麻烦事上找到自己的优越感。你知道,这种感觉其实棒极了。)而从她的话语里,赵莫晚竟然有一种自己这几个月根本没有离开过这里的错觉。 转念一想,的确也是。在她离开之前已经预支了三个月的房租。 所以现在茉莉女士才会像平时一样准时地来收房租。 “亲爱的茉莉,我其实昨晚才回来。这几个月因为工作所以去了国外呢!” “噢,真的吗?你是去了哪里?德国?英国?不会是现拖我们后腿的意大利和西班牙吧?我听说意大利人和西班牙人现在成天就担心他们的政府会宣告破产,一个劲儿地希望我们接济他们呢!” “不是,我回中国去了一趟。”赵莫晚笑着摇摇头,看着茉莉女士惊讶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因为工作上的原因。” “噢,原来是这样。偶尔回家去看看也是好了。”收起刚才的兴奋,茉莉女士清了清喉咙,“那么,房租……” “请你稍等,我需要找找看家里有没有足够的现金。”赵莫晚略带歉意地说。 东拼西凑地找了半天,结果还差二十欧。赵莫晚为自己最近坏到极致的运气感到头疼。有些无奈地对等在门口有些不耐烦地又拿起烟来抽的房东说: “似乎不够。” “还差多少?”茉莉女士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快了,浅色的眸子是灰蓝色的,此刻看起来有些冰冷的寒意。 “二十。” “我想你的新邻居应该会很好心地愿意借给你的,对吧?”她指了指端着一盘水果走来的冉凡,笑着问。 二十分钟后,赵莫晚吃着冉凡带给她的葡萄,再三表示着自己的感谢之意。少年却只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赵莫晚说要去取钱还他都不愿意。 “你昨天晚上做了饭给我吃,这样就已经相抵了。不必麻烦了!” 赵莫晚虽然很想说那么一顿饭也不值什么钱,可是看着少年比昨天低落了许多的神情,没有再逼他,只得耐着性子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我就要搬走了。” “诶?为什么?” “学校给了我一笔慷慨的奖学金,还有单独供我使用的工作间。”提到这里,少年的脸上出现了充满希望的快乐神色。 “那不是很好吗。” “是很好……我只是觉得这样搬来搬去的挺麻烦的。而且我才刚习惯了这里。” “可是你却并没有犹豫过不搬走。”赵莫晚肯定地说。 “是……”看着赵莫晚严肃的神色,冉凡突然笑了,“我都忘了,你是学心理学的呢。原来这的能够看穿人心啊,真是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赵莫晚打探的样子太过露骨,冉凡终于放弃了再做逗留的想法,很快地端起自己的盘子,告辞离开了赵莫晚的房间。 “对了,你拿的奖学金,叫什么名字?”赵莫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听说是一位贵族先生发放的,名字叫Azur,好像叫什么蔚蓝奖学金?名字还挺好听的,呵呵。” 冉凡笑着回去收拾东西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女人在听到AZUR这个词的瞬间僵硬和气恼的神情。 她就知道!这么突如其来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一定是有原因的。 伯爵大人,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赵莫晚苦笑着摇摇头,忽然觉得现在就好像一个在和丈夫闹脾气的小妻子一样。而兰泽的行动仿佛在告诉自己,脾气发得差不多了就该回去了。 他允许自己小范围地闹脾气,但是凡事还是有个度的。 卡佩伯爵啊,连给予的自由和发泄的权利,说到底都还是要被他一个人握住才行。 真像是个说着“这些都是你的,而你是我的”的暴君。 贪得无厌……吗? 可是她却又讨厌不起来这样的他。 关上房间门,还来不得理清楚混乱的思路,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 走到还没有整理完的卧室,洗好的衣服堆得到处都是。找了好一会儿才从箱子里找到了那只黑莓手机。已经用了三年多,当初开始在夕阳酒店兼职的时候按照兰泽的要求选择了彼时安全系数最高的手机。不过最近几年飞速发展的智能手机市场,已经证明了黑莓手机也即将渐渐淡出市场。 “BONJOUR。”(你好。) “Azur小姐,大人要求您今天开始上班。”赛斯平静无波的语调响起。 赵莫晚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今天是周二。”赛斯提醒道。 “……知道了。”赵莫晚松了口,答应了。 周二和周四,是她在心理咨询室坐诊的日子。好听点讲是这样没错,不过根本上来说,就是偷懒不工作的一种方式罢了。偶尔会遇到真的来找她咨询的人,大多也都是普普通通的焦躁和因为工作压力而产生的失眠。加之夕阳酒店的精英们也不愿意透露过多的私人信息,大多都是草草以要求她开一些安神的药剂结束短暂的咨询。 遇到周二的日子,倒是让赵莫晚微微宽心。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兰泽。 所以在那之前,先让她再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好吗,Linzeux? 夕阳酒店,这个巴黎仅有的超过五星级的酒店,其实并不坐落在市中心。而是距离巴黎铁塔,香榭丽大道等等有名的旅游景点稍微有些距离的郊区。当然,是交通足够方便的郊区。周围有足够的植被,大片的森林,巨大的人工湖,最近几年还修葺了高尔夫球场和跑马场。 简而言之,符合无聊的贵族们打发时间的一切事物的结合体。 不得不说,兰泽。卡佩把这些坐食山空的腐朽贵族的心里摸得一清二楚。他也毫不留情地努力榨干他们身上的最后一点价值,手段果决,却也让人无法说出怨言。——毕竟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消费。 赵莫晚的心理咨询室正对着大片的森林,却也不遮挡着阳光,是个绝佳的好位置。她自己也乐于把咨询室做得足够舒适,方便自己打个盹,也方便来咨询的人放松心情。当然,后者只是顺带的。 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的咨询室依旧光洁如新,打理地一尘不染。赵莫晚泡上了一杯普洱,抱着茶杯坐在柔软的躺椅里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发起呆来。 巴黎市内还阴阴沉沉的时候,只有这里似乎天气永远晴好。 “叩叩……” 赵莫晚听着敲门声,有一瞬间的怔忡。她的确没有想到今天还会有人来咨询。 放下还没有喝过的茶杯,清了清嗓子: “请进。” 进来的男人穿着一件天鹅绒的暗紫色条纹西装,裁剪合适,一看就是名家的手工制品。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衬衫,款式传统却又为不用领带的打扮添了一丝庄重。 这是赵莫晚很熟悉的打扮。因为今天的这一身都是她陪着一起选的布料,然后一起去找裁缝做的。她自己甚至有一条用同一块布做成的长裙。 他的发色在阳光下颜色浅了几分,比起栗色更接近金色了些,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剪短的头发而更加明显。深邃的五官无一不引人注目,仿佛雕刻般地漂亮。碧绿的眸子成为了全身唯一的亮色,让人一眼看去仿佛就要陷入这一汪湖水之中,沉迷,忘却一切。 “贵安,伯爵阁下。”赵莫晚施施然站起,优雅地行了一个宫廷礼。 ------题外话------ 今天三更,下一章在晚上8点半送上。 茉莉女士真是个极有画面感的人物。写的时候轮廓清晰。 终于到周末了,这两天写报告觉得脑袋要爆炸了。羡慕放假的大家……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抱在一起谈谈心 兰泽在大部分的时候都不忘记保持着他那身生人勿近的气息,仿佛骨子里就透着黑暗一般,让人退避三尺不愿意靠近。 可是与此同时,他又带着骨子里的优雅和高贵,哪怕一般贵族坐起来会觉得粗鲁无礼的举动,在兰泽身上都只觉得多了几分潇洒和随意。丝毫不会引起他人的反感。——而赵莫晚嘴欣赏他的地方,就是和那些死板的贵族们不同的这点。 只是她一直忘了,这个男人还有着一个被外界盛传的,“不好的出身”。 此刻缓缓走来的兰泽,完全没有了平日里优雅的模样。一只手顺畅地关上门上了锁,另一只手随性地解开了衬衣上的三颗扣,上前几步的同时直接脱掉了西装外套,坦然地露出了一大片蜜色的胸膛。 翘着腿坐在咨询室里最舒服的软榻上,抬头看向赵莫晚的眼神中竟然有几分她从没有见过的邪魅。 她有些僵硬地站直,似乎对这个沉默着,只是用眼睛“扫视”着自己的兰泽很不习惯,甚至第一次在他面前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有一种自己被他完全看透了的羞燥感。 “怎么,身为心理咨询师,你就是这样对待每一位来这里寻求治疗的病人的?”懒懒地开口,熟悉的嗓音吐出的话里,却是赵莫晚没有听到过的挑剔。 “抱歉。”赵莫晚低下头,匆匆为兰泽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没有抬头看他,自己直接坐到了对面的小沙发上,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这是普洱,请用。” “在那之前,你不应该询问一下别人想要喝什么吗?”兰泽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茶柜和旁边并列着的酒柜,挑眉道,“我想喝酒,可以为我调一杯吗?” “……当然可以。”制止的话语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了下去,毕竟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可是这里的老板,而自己显然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阻止他的要求。 把酒柜放在这里是赵莫晚的要求,为的的确是为了缓解某些太过紧张的咨询对象的心情。可是夕阳酒店的员工们个个都是几度地自我节制者,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上班时间酗酒。虽然他们拒绝打着心理咨询师旗号的赵莫晚递给他们的东西,可是她知道如果直接就倒上酒,最后倒霉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赵莫晚自己虽然偶尔会喝度数很低的果味红酒,但是自己会调的酒其实也很有限。毕竟这个成天都泡在实验室里的女人,一点都没有普通年轻人泡夜店的嗜好。 “不知道您要喝什么?我的调酒水平很有限。”赵莫晚站在酒柜旁,皱着眉看向这一柜子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她能够感觉到一直跟随着自己的灼热视线,并没有回头看向兰泽。 “没关系。我告诉你怎么调。”兰泽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愉悦。 “…是。” “龙舌兰,黑醋栗香甜酒,姜汁汽水,柠檬片。” 赵莫晚花了一会儿工夫才从酒柜中找出了这几样东西。不仅是不熟悉的名字,而且酒瓶上的花体字母也很不好认。看着陌生的黑醋栗香甜酒,她只觉得心底涌上了一股异常强烈的不安。 她还真是不喜欢这股味道。 取出玻璃杯,听着兰泽大提琴般优雅低沉的嗓音一步步说着指示,自己机械地在脑中过滤,然后付诸实践。为了避免弄错还像个复读机一样地重复着兰泽的话: 放入冰块,倒入30毫升龙舌兰,15毫升黑醋栗香甜酒,倒满姜汁汽水,拌匀,然后放入柠檬片。 “这杯酒的名字叫做ELDIABLO,恶魔。柠檬片是做装饰作用的,代表恶魔的尖角。”兰泽的解释让赵莫晚立刻停住了自己打算挤出柠檬汁的动作,按照他的说法摆成了恶魔的“尖角”的模样。青柠檬的颜色为这杯酒突然增添了一抹可爱和清新。 和她想象的不同,这是一杯橘红色的液体。 如果不知道它的名字,她甚至会觉得这是一杯带着明快色彩的鸡尾酒。 “那么,下一杯。”兰泽的声音打断了有些出神的赵莫晚。 她有些讶异地回头看向兰泽,发现他没有再抬头看向自己,只是低着头翻着一本杂志,语气依旧是满满的命令。 “是。”认命地转回身,没有注意到刚刚低头看书的兰泽有些心慌意乱的翻书动作。 第二杯用上了赵莫晚更为陌生的雪克杯。GIN,苦艾酒,樱桃白兰地,摇晃着出来的是带着些许涩味的深红色液体。香醇的樱桃白兰地带着隐约的甜味,恰到好处地综合了这几味酒。 端着两杯颜色有些近似的酒放到兰泽面前,他这才缓缓放下那本杂志。神色严肃认真,仿佛一个等待着评判调酒师的挑剔客人。 赵莫晚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那本被放下的杂志:《田园家居》 封面上是一位漂亮的金发女人亲昵地抱着一直巨大的金毛犬,笑容温暖。她的身后是装潢温馨的客厅。阳光正好地照射在棕色的木地板上,一旁铺着小碎花的藤椅上放着织了一半的毛衣。 和兰泽完全没有办法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忍住突发的笑意,她一脸求知地看着伯爵大人:“不知道这第二杯是……?” 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此刻说话的语气依旧没有了刚才故作的生硬,反而多了一丝讨好。 “第二杯是给你的,尝尝吧。”兰泽径自端起那杯“恶魔”,轻轻晃了晃,透过日光,原本的橘红色似乎变得更像橘黄色了,尝试地喝了一口,意外地味道却并不坏。 兰泽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赵莫晚看着手中这杯酒红色的液体,涩味和香醇掺杂着,让她闻不出到底是什么味道。小心地咽下一口,突如其来的涩味让她几乎就要一口吐出嘴巴里的液体,皱起了眉头。但是随之慢慢散发出来的属于樱桃白兰地的香味,似乎又渐渐包裹住了苦涩,甚至变得香甜了起来。 这样特别的变化,让她不自觉地多喝了几口。 “这杯酒叫做,KISSINTHEDARK。在黑暗中接吻。”兰泽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里渐渐沉寂下来的暗色却让赵莫晚感觉,他似乎终于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很特别的名字。当然,味道也是。”并没有被这个暧昧的名字所影响,赵莫晚中肯地评价道。 “不觉得很有魅惑人的力量吗?在黑暗中接吻,是属于亲密的爱人,还是偷欢的情人?还是……两者都有?”碧绿的眸子似乎变得深沉了几分,语调中带着一股让人意外的无奈。 兰泽。卡佩第一次以病人的身份踏入自己的咨询室,一定不会是为了别的,而是终于要跟自己倾诉些什么。 赵莫晚突然就这么笃定地觉得。 她放下手中的鸡尾酒,像往常一样坐直,保持着端正而认真的姿势,看着兰泽的眼睛。——这是在表示她愿意倾听他的故事。 “过来,靠近我些。”兰泽似乎对赵莫晚的反应很是不满,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精的原因,赵莫晚觉得他的态度似乎比刚刚软化了几分。 赵莫晚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软榻旁边的椅子边,估摸了一下距离也还算是合适。正打算坐下,却被兰泽长臂一拉,失去重心地跌倒在了他怀里。 女上男下的暧昧姿势让赵莫晚一阵口干舌燥,脸颊也开始染上淡淡的粉色。 “乖乖坐在这儿。”兰泽侧着身斜躺着,一只手环着赵莫晚的腰让她背对着自己也侧躺了下来,另一只手举着他刚刚喝过的“恶魔”递到了赵莫晚的唇边,“试试看,恶魔的味道。” 温热的气息在耳畔吹拂着,让她几乎脑中一片空白,连刚刚想好地要推开兰泽说的话都被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只能机械地顺从地喝了一口这杯色泽金亮的液体。 “好辣……” 赵莫晚被姜汁汽水浓重的味道呛了一下,猛地咽下。只觉得本来冰凉的液体,在顺着食道下滑的时候渐渐变得温暖,甚至滚烫了起来,火辣辣的味觉很不好受。甚至还下意识地扭了一下身体表达自己的不舒服。 “不爱吃姜的这个习惯,还真是像个孩子。都说了多少次了,姜对身体好。你这四肢冰寒的毛病就是需要多吃点姜,以后才能养好身体……”兰泽低低地笑了笑,无视赵莫晚细微的挣扎,牢牢摁住了她。动作自然地凑到一旁,在她敏感的耳边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赵莫晚的直觉告诉她,省略的那一部分应该是和……生孩子有关的。 虽然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但是按照大魔王的手段,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 “你不能勉强我去接受不喜欢的东西。”撇撇嘴,赵莫晚下意识地反驳道。 刚刚还心情不错的兰泽手臂一用力,将赵莫晚死死困在自己的怀里几乎动弹不得,语气突然又变得冰凉地命令道,“老实呆着。” 连带着放下杯子的动作也粗鲁地弄出了不小的声响,金黄色的液体有些许泼了出来。 这显然是在提醒赵莫晚,大魔王现在是真的心情很不好。 赵莫晚终于没有再挣扎,乖乖蜷缩在身后的男人温暖的怀抱里,等待他开口。 “我的Azur啊……真是这世上最聪明的人。”兰泽靠在赵莫晚颈边,亲昵地和她耳鬓厮磨,“那么了解我的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完全放开心接受我呢?” 她没有回话。因为知道兰泽并不在期待她的一个回答。 只是在寻找着开始这个漫长故事的契机。 那个不可一世的伯爵大人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似乎光凭这一点,就足够证明接下来会是多么让她震惊的故事了。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兰泽扣着自己腰部的手,感觉到身后的身躯慢慢放松,大掌和自己的十指相扣,换了一只手臂环住自己,两个人似乎都找到了最佳姿势一般地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赵莫晚在这个时候根本忘了她和兰泽还是处于怎么样的古怪冷战当中。她只是没有由来地想要靠近他,想要给他一点点细小的温暖,告诉他——没关系的,我会陪着你。 不管是什么样的故事,我都会认真地聆听。无关其他,只因为你是兰泽。 ------题外话------ 收到通知10月8号入V。希望大家继续支持哦!明天会是大更,所以就只有一更啦(字数不会变的)。 我在加油存稿~ PS。入V第一天大概会上大肉渣,咳咳。 第一百一十四章 魔鬼的命中注定 在成为兰泽。卡佩之前,他叫做兰泽。波拿巴。 出生在巴黎,记忆却开始于法国北部加来海峡省阿拉斯底下一个小镇兰泽。 他不知道自己本来有没有名字,只知道从记忆里镇上的孩子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总是露出嫌弃的表情。因为用一个小镇的名字做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就像下等人没有文化才会做的事。 母亲冠着波拿巴的贵族姓氏,却并没有人发觉有什么异样。不仅现在已经可以改姓氏,而波拿巴这个历史悠久的贵族姓氏,早在之后那许多更有名的王朝更迭的时候,就被人们所遗忘了。她的深棕色瞳孔,也总是让这个属于凯尔特人后裔的地区对这样的母子俩充满了敌意。 一度被维京人侵入过的地区,对外来人总是抱着好奇和谨慎的观望态度的。更不用说是这样一个哪怕穿着粗布衣服却还举止优雅得如同贵妇人的女人。 小镇里人少,所以每家每户都认识彼此,闲来没事的时候自然也会喜欢聊起八卦。而关于这母子俩的八卦,一传就是十几年。 有人猜测她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贵族小姐,或许丈夫死于莫名其妙的贵族斗争,于是决定离开繁华的中心图个安全来到乡下小地方度日。 有人说她是某位贵族大人心仪已久的情妇,可是却背着自己怀了孩子触犯了正牌妻子所以才被赶到这里,等待有一天被接走。 兰泽的母亲,凯瑟琳。波拿巴,对这些传言恍若未闻,依旧自顾自地过着清贫的生活。一个人带着孩子,坐着辛苦的手工活,从那个刚来的时候细皮嫩肉的年轻母亲很快变成了一个被生活重压磨砺过的坚强女人。 ——当然,说是坚强,也只是在她的孩子面前。 小小的孩子一直相信着自己的父亲是一名伟大的士兵,在驻守阿富汗的时候英勇地为国捐躯了。这让他又是失落又是自豪了很多年。 有人说他和母亲长得一点都不像,一定是被捡来的。栗发绿瞳的兰泽看着金发棕瞳的母亲,到了嘴边的问题却总是问不出口。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知道如果问出了口,母亲一定会非常非常伤心的。 而他不要看到母亲伤心。 兰泽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以第一名的成绩念到大学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而想要当医生的原因,也只是为了治好母亲一年比一年衰弱的身体。他看到母亲看着自己带回家的成绩单的时候露出的满意的微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他却能猜到母亲一定觉得她的儿子是最棒的。 前十几年的人生,兰泽过得比赵莫晚这个扭曲的孩子,要幸福得多。他至少在这个编织的谎言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以依靠的,关于父亲的回忆。 直到那个一身黑色燕尾服的银发男人踏入自己家门。 他看起来年纪比兰泽大不了多少,但是一身庄重严肃的打扮让他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不少。站在兰泽家普通的红砖小屋门口,完全融不进去的不和谐感随之而来。 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兰泽只觉得他看起来雾蒙蒙的眸子在看到自己的瞬间亮了几分。可是自己却并未产生任何好奇。 “请问找谁?”几乎笃定对方一定是走错了门,兰泽却想不到镇上谁家会和这种一看就是贵族家养的“狗”来往的,只得硬着头皮问。 “卡佩……不,我赵波拿巴女士。”对方的表情平静无波,让兰泽觉得自己变得更加烦躁了。 “她不在。”下意识地,兰泽不想让母亲见到这个和他们的生活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古怪男人。 “我刚刚看到了,她正在院子里。” 一句话把兰泽堵得无言以对。 “等着。”少年推开门进去,在赛斯面前狠狠把门甩上,木质的门因为年久而有些退色,甚至因为兰泽的大力而噗噗噗地掉了不少木屑下来。 他没有看到这位初出茅庐的执事看到这样的情景的时候最近隐隐抽动的样子。 那天母亲和这个奇怪的客人聊了很久。 到了半夜,两个人似乎终于达成了某种协议。离开的人神色满意,母亲却低着头不愿意说话。 “母亲!需要我去教训那个男人吗!?他太过分了!” “兰泽……”好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的涩然微微散去。 凯瑟琳虽然早知道这一天可能会来的,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母亲。特别是看着这样一个属于自己和那个男人的骨血的孩子,每次都像是在提醒着她,自己是被抛弃过的伯爵夫人。可是血缘这样的东西却又不断提醒着她,这个孩子是留着卡佩家族的血液的男孩。 那个男人甚至连孩子都不管不顾,只是让她赶快离开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即将开始生活的地方。 而那栋漂亮的庄园,还是她嫁给他的时候嫁妆的一部分。 现在呢?……凭什么在那个女人的两个儿子死掉之后就要她的孩子去继承肮脏的卡佩家族!? “母亲要回巴黎去了,兰泽也要一起去吗?”凯瑟琳突然问。 “巴黎!?母亲你不要我了吗?!”即使聪明而独立,兰泽骨子里却还只是个少年,会因为多年以来相依为命的母亲的离开而不安。 “当然不是。母亲只是想,如果你不愿意去,今晚就离开这里吧……去哪里都好。” 只除了卡佩庄园。 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母子俩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二天动身去巴黎。 兰泽在看到来迎接他们的赛斯和他身后那辆价值不菲的古董车的时候,面色完全沉了下来。全然没有十几岁少年的稚嫩。对这位执事礼貌的自我介绍而彻底无视,只是小心地扶着母亲坐上车,拒绝赛斯的帮助自己把行李都放上车,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这栋他们住了十几年的小房子,锁上了门。 那个时候离开家的他,怎么也没有想过那样之后就是十几年,自己再也不曾回去过了。 巴黎。欧洲时尚和艺术的中心。繁华,热闹,古典与现代并存。 法兰西的首都。 兰泽看着窗外闪烁的光景,心里却没有一丝雀跃,只是握紧了母亲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她。 他知道,自己在一步步靠近那个母亲死守了多年的秘密。 关于他的父亲的秘密。 他早已经察觉到,自己那位“过世”的父亲根本不会是一个军人。不然不会家里连一件属于父亲的东西都没有,更不会在英勇捐躯之后也没有人送任何证明他身份的遗物回来。他和母亲的家里,没有一点属于男人的气息。 汽车穿过巴黎铁塔,走过凯旋门和香榭丽大道,沿着塞纳河开了又大约一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郊外一片标着“私人领地”的地方。 绕过大片的森林和湖水,那栋在兰泽之后的人生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的建筑,就那样沉默地伫立在那里。背山面水,森林环绕,通体白色的建筑上随处可见精致的雕塑。天使,蜂鸟,玫瑰,似乎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事物都雕刻在这栋建筑上一般。石英石的外观,为了符合统一的色调连木质的大门都选择了浅棕色的。 赛斯停下车,帮兰泽和凯瑟琳打开车门,恭敬地扶着凯瑟琳下车,看着她无意识透露出来的贵族的意识,高兴地弯起了嘴角。 作为执事,能够伺候一位真正懂得礼数行动优雅的贵族,是比什么都令人愉悦的事情。 兰泽只是冷哼着避开了他的手,下了车之后盯着眼前的建筑物不过几秒,就移开了视线。 虽然很漂亮,却无法掩饰四处的冰凉气息。 “这是哪里?” “欢迎回到卡佩庄园,夫人,少爷。”赛斯鞠躬,态度恭敬地说。 兰泽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重锤砸中,不敢相信地回头看向一脸恬静的母亲。她只是对自己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却看不出有一丝开心。 而他很快也知道了缘由。 华美的金色吊灯,旋转着似乎望不到头的楼梯,光洁的大理石铺满了所有地板,走进去的门足足有三米高。大厅里站着整齐的三排佣人,对着他们恭敬地鞠躬。 这一切都陌生到让人窒息。 兰泽感觉自己手足无措,甚至连说话都觉得困难。 而身旁的母亲,明明一身朴素,和这样金碧辉煌的地方格格不入,却动作自然地挥了挥手,语气平静地说: “都去忙吧。不必招呼我们。” 仿佛这样的话这样的动作已经做过了千百遍。 兰泽终于想起了那些嚼舌根的“同乡”们关于母亲的其中一个猜测。他的母亲,或许真的曾经是一位贵族小姐。 那么……他的父亲呢!? 脚步虚浮,被身旁的执事小心搀扶着上前来的男人,虽然是一身价值不菲的手工裁制的西装却是和他完全不相配的灰色。啤酒肚高高地挺起,衣着虽然看起来很整齐但是他显然很不舒服想要解开衬衣的扣子,动作却被执事小心而坚决地制止了。 他大约还没有完全清醒,在看向凯瑟琳的一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她是谁,随着习惯叫着: “黛西,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让我亲亲……!” 气氛又一瞬间的僵持,最后还是凯瑟琳上前了几步,在看着男人渐渐清醒而变得惊讶的神情之后缓缓说道: “您好,真是久疏问候了,卡佩伯爵阁下。” 卡佩伯爵胖胖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变得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看向一旁惊讶地愣在原地的兰泽,想到他死去的那两个翩翩优雅的儿子,不满地嘟囔道: “真是什么人养出什么样的孩子。乡下地方出来的真是寒酸!” “当然,这其中也有您一半的血。”凯瑟琳凉凉地说。 “哼!你不要以为我要他回来就一定会把爵位传给他了!我告诉你,等我有了儿子,你们就给我滚回乡下去!卡佩的名字,怎么能交给一个落魄贵族生出来的孩子!” 嗤笑着的卡佩伯爵凉薄地指控着母子俩,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兰泽渐渐变得阴沉的脸色。 兰泽后来觉得,或许从那个时刻开始,在他心里“父亲”这个词语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吧。 他自己抱着的那丝隐约的期待终于还是被彻底摧毁。被逼迫着面对这个比相信母亲善意的谎言还要残酷百倍的现实,让他只觉得苦涩和内疚。 凯瑟琳。波拿巴只是浅浅地微笑着,似乎并不在意被这样对待,表情平静,带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既然是伯爵大人的要求,我们母子只会尽力达成,只求……在巴黎的期间,不要也惹上什么莫名其妙的势力,丢了性命。我想,这点基本的要求,伯爵大人是不会吝啬达成的吧?” “要死也不会让你们在这里出事的!”半晌,卡佩伯爵终于丢下这么一句“承诺”,让自己的执事扶着离开了庄园。 兰泽母子就这样在卡佩庄园住了下来。 这栋巨大的庄园里住着很多人,包括现在的卡佩伯爵夫人。可是他们却从没有见过面。 这里还住着更多的佣人,可是兰泽却只记住了赛斯一个人。 他成为医生的梦想终究还是没有能够实现。因为自那天起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从各种老师那里学习贵族有关的一切。言行举止,马术,拉丁文,音乐艺术鉴赏……被排得满满的日程让他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而每个夜晚,他都会陪着父亲和他各色不同的女伴出席无聊的宴会。看着觥筹交错的席间那些*的贵族们,瞪眼吹胡子地吹嘘着自己祖上的光辉和新的情妇。 和那些商人不同的是,他们吹嘘攀比的不是情妇的年轻貌美,而是她们的身份和修养。 而这些出自小户或者家道中落的贵族的情妇门,只是娇笑地靠在自己的金主旁边,极有修养地知进退,也从不会要求自己得不到的正妻的地位。 兰泽的心在渐渐被染上无边的墨色。 不知不觉之中。 只是,这丝黑暗不是源自对那样的生活的渴望,而是怨恨。 他的母亲,没有做过任何错事,只是因为波拿巴家族渐渐衰弱,终于到了凯瑟琳这一代没有男孩可以继承爵位。所以直接给这个家族判了死刑。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波拿巴家族将就此退场,这个姓氏也没有了任何价值。而凯瑟琳受到牵连,直接沦为了下堂妇。因为卡佩伯爵很有“手段”和“眼力”地改娶了波旁家的女人,哪怕只是旁支也无法低估这个欧洲大陆上的古老贵族的力量。 “兰泽,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就离开。”无数次,凯瑟琳看着深夜回来的儿子身上沾满了舞女留下的暧昧痕迹的时候,担忧地说。 “母亲,我没事的。我会保持住自己的本心。属于你的,我会为你夺回来。”兰泽总是这样安慰着凯瑟琳,也在跟自己心里的不安坐着斗争。 只是,他低估了卡佩家族背后的势力。 越来越出众的能力被卡佩伯爵认可的时候,这个满肚肥肠的男人把主意打到了这个出色的儿子身上。不管那位波旁家的现任正妻还能不能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现在这个现成的儿子确实接受军火生意的好“材料”。他还年轻,吸收力也强,如果善加利用可以做出一番大事来。 更重要的是,年迈的自己可以从那个腥风血雨的位置上退下来,坐收渔翁之利了。 “兰泽,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了,不要让父亲失望。”卡佩伯爵重重地拍了拍兰泽的肩,把他“丢”给了那群在黑暗中摸爬滚打许多年的“部下”们。 十七岁,兰泽知道了这个世界比他想象得要残酷要可怕的地方要多得多。 十七岁,他第一次扣动扳机杀了人,看着殷红的血淌满了阴暗的地下室,对方死不瞑目的双眼还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他却能够镇定地闭上对方的眼睛,然后擦干净手上和脸上的血迹,和往常一样对等自己回家的母亲微笑着道晚安。 他开始频繁地经手各个国家在法国辗转的军火,让原本岌岌可危的卡佩家族的帝王地位稳固如初。 十八岁,他利用内乱的幌子解决了当年那些教会自己这一切的“师傅们”。成为了卡佩家族根基的真正主人。 魔鬼不是一个瞬间生出来的,而是慢慢潜移默化深入骨髓的存在。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转变的时候,似乎已经太迟了。 握着凯瑟琳冰凉的手,兰泽发现自己竟然连一滴泪都无法落下。心里的痛意明明那么地强烈,却无法表现出自己的悲伤,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 或许自己是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吧。 二十岁,卡佩伯爵去世,到死也没有再得到他梦寐以求的儿子。一切的爵位和财产顺理成章地属于了兰泽。卡佩。 世上再没有兰泽。波拿巴。 “我宣誓,此生将效忠于唯一的主人,兰泽。卡佩伯爵。”那个带他回到卡佩庄园的男人单膝跪在自己面前,郑重地起誓。 兰泽漠然地点了点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当然早就知道了这个男人从出生起就注定要终于下一任的卡佩伯爵。而这些年来一直不远不近地观察着自己,试探着自己,不过是为了考验他是不是个合格的主人罢了。而现在,显然他终于达到了这位执事的要求,被他所承认。 或者说,继任者弄死现任的卡佩伯爵,才是终极测试? 兰泽不得而知。 他记得那个男人在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插入他心脏的匕首的时候,自己的心突然好像活了过来一样,疯狂地跳动着。 他竟然在因此而感到兴奋。 而在兰泽冷静地带回卡佩伯爵已经僵硬的尸体,面对卡佩庄园里几个无声哭泣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把他们统统都赶走的时候,赛斯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出言阻止。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到那位传说中波旁家的伯爵夫人。身材矮小,笨重的身体却坚持穿着复杂的席地长裙。艳俗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乡下小酒馆里的老板娘一样,血红的大嘴吐出的话语虽然用词斟酌,却只让人觉得说不出地怪异。反观那几个姿色不俗的情妇,兰泽总算是没有对自己父亲的审美观表现出太大的质疑。 终于变成了卡佩伯爵的兰泽,在他得到这个爵位的第一天就用铁血狠厉的手段“处理”了几个赖在卡佩庄园不愿意离开的女人。当然也包括在法律上应该算自己后母的女人。波旁家并没有因此来找他的麻烦,只因为他们之后的军火生意,可都还靠着卡佩家的兰泽呢! 魔鬼伯爵的名声就这样渐渐传了出去。 他甚至一点点开始扩大卡佩家本来的生意,开始做起了跨国的生意。不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卡佩集团和夕阳酒店,都成了独树一帜的存在。 兰泽不以为然,甚至很享受别人知道自己就是那个魔鬼的时候露出的恐惧和害怕。 他不喜欢血腥和杀戮,但是却能够在折磨别人的时候找到一丝发泄自己心里情绪的出口。 于是变本加厉,手段越发残忍。——当然,自己动手的时候很少。 更多的时候,他不过是打着帮大学做实验的幌子,折磨着那些已经被自己塞进监狱了的囚犯们。托马斯是个怪人,乐于和魔鬼伯爵打交道,而且总是不倦地想要邀请他去自己的研究室参观。虽然根本的原因是出于对兰泽的兴趣,想要为他做心理咨询。不过再三的邀请下…… 后来他就真的去了。 只是他自己恐怕也从没有想过,这样毫无计划毫无准备地突然造访,改变了他之后的人生。 原来母亲的话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是属于自己的,是一直等着自己去用一辈子好好保护,好好珍惜,好好……爱的。 见到他魔鬼外表下脆弱的内心,安抚他的叫嚣的疯狂,让他不再是个怪物。 也让他终于可以,把这个漫长而沉重的故事全部坦然地说出口。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因为是大章节。 存稿存稿…… 大家的假期也快结束了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想要独占彼此(必看!) 赵莫晚的神色一直都很寡淡,没有出现太多情绪的波折变化,仿佛真的只是在听着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 可是狂乱的心跳声显然出卖了自己。 她知道这背后或许还有更多她可能无法接受的阴暗的发展。可是兰泽没有说,她也不会再问。不管这个男人这样低姿态地和自己将这样的一个“故事”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赵莫晚只觉得此刻这个温暖的怀抱让她觉得心安得昏昏欲睡。 甚至还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呵欠。 “嗯~?我说的很无聊吗?怎么居然还困了?”兰泽不满地用鼻尖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轻柔地咬了一口近在眼前的耳朵。 “唔……”赵莫晚却只觉得倦意袭来,连兰泽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楚,下意识地往身后的怀抱里又缩了缩。 然而平时一直都很好说话的伯爵大人,此刻显然是被这样忽视的态度给激怒了。不仅没有安抚着她进入睡眠,反而是猛地坐起来,拉起睡眼惺忪的赵莫晚,强迫她站起来面对窗外灿烂的阳光。——这的确是比噪音还要容易叫醒人的办法。 背对着金色的阳光的男人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阴沉的脸色却让他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了,让赵莫晚渐渐睁开的眼睛呆呆地盯着,有些移不开。 连生气起来都这么好看的人,真是让她自愧不如…… “赵莫晚!”兰泽念她的中文名字的时候还带着一股不熟悉的奇怪口音,明明是愤怒地语气却让赵莫晚只觉得好笑。 努力忍住嘴角的笑意,赵莫晚一本正经地说: “伯爵大人,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累。你知道,如果每一位病人都像您一样要求这么多,我一天下来的工作量会成倍增长很多的。” “……怎么,你还想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听故事?”兰泽紧紧抱着她,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让赵莫晚有些无措地偏开头。 “看着我。”扳回她逃避的头,逼迫这个一直和自己保持着若有若无距离的女人看着自己,兰泽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起来。 “我一直都看着你的啊,伯爵大人。只是,这个距离,让我不太舒服。” “不舒服也给我受着!”紧了紧搂着细腰的手臂,赵莫晚只觉得腰部传来一阵痛意,咬着牙,感觉火气也上来了。 “兰泽!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赵莫晚猛得用力想要推开兰泽,却发现眼前的男人仿佛铜墙铁壁一般丝毫不动,突然气恼地有些口不择言了起来,“你跟我讲这么多是想要得到什么回应!?让我知道你有一个不幸的过去,博得我的同情!?我知道你不会是这么卑鄙的人的。你卡佩伯爵要的东西,只需要强取豪夺就一定能够得到手,何必这样委曲求全!你有那么多的选择,比我漂亮的比我知书达理的,比我好太多太多的选择,为什么偏偏要看上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我!?” 拳头一下下打在他的胸膛,眼前的男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痛意一般,只是固执地扣着她的腰,甚至眼角的阴霾渐渐散去,多了几分笑意。 埋着头只是一个劲儿发泄着自己的怒气和不甘的赵莫晚,自然没有看到大魔王神色的变化。 “你要是觉得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女人牺牲自己在科威特的势力,又何必来救我?如果要来救我,为什么非要让我听到那么不堪的声音!?……兰泽,我的心很小。或许我没有你在乎我那么多,但是我的心不是死的,也是会跳会被感动的。一个一直以来不断告诉我他有多么在乎我的男人,转眼间就可以逢场作戏地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这在你眼里可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的心太小,受不得这样的保护方式。更玩不起你们贵族大人的感情游戏。如果你和那些法国人一样,爱的时候可以轰轰烈烈,结束的时候可以一刀两断。那么,就趁早放了我……” 兰泽听着话题越来越向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而去,皱着眉没有用吻,而是简单粗暴地用手掌捂住了赵莫晚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呜呜呜……!”不甘心地瞪着她,水眸波光粼粼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如果是平时,兰泽或许会放下一切自己心里的打算,立刻松口哄她。 可是现在不行。 他好不容易听到了两个人这次过度“冷战”的根源,心里泛出的甜蜜几乎盖过了所有别的情绪。 她在吃醋! 他的Azur,终于知道吃醋了。……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想要独占自己了? “你这个傻妞。”或许是第一次用这个词,兰泽的吐字听起来多了几分滑稽,让赵莫晚一时连挣扎都忘了,愣了一下,低低地笑了出来。冰凉的唇不小心擦到他的手掌,让兰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几乎就要不管不顾地直接扑到她。 “该死的!”低低地咒骂了一声,又重重地深呼吸了几次,兰泽这才笑意吟吟地说: “你是说爱莎对吧?……你听到了什么?我的确有和她在郭洋面前打过幌子,不过那位少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应该已经见过她了才对。她只是我的暗卫之中的一个而已。她们发誓效忠于卡佩家,但是绝对不会成为卡佩家任何一个人的女人。不管你听到了什么,我发誓,我从没有碰过她。那个女人本性就是这样,你过一阵子就会知道了。为了这个和我闹了这么久的脾气,够了吗?” 一句话,却是已经在给赵莫晚一个完美的台阶下,结束这场“闹剧”了。 伯爵大人说得轻巧,却是完全忘了自己怀里的这个,从来都不是个安分于当小女人的主。 “闹脾气?!”赵莫晚终于在兰泽的怔忡中成功地离开了他的怀抱,第一次像个泼妇一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说我这是在闹脾气!?难道我答应了和你在一起就必须要像你看惯了的那些个贵族夫人一样,成天过着装模作样的生活,在一起还讨论一下丈夫的新任情妇是不是配得上自己的身份!?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想过这个毫无背景的我能不能进你们卡佩家的门槛的问题!?” “Azur,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在乎你的出身如何的……”兰泽皱了眉,似乎对这样一个反应过度的赵莫晚有些头疼和无法接受。 “呵呵……是啊,你从来都不在乎。可是你有想过吗,你能走到今天靠的虽然是自己的能力,但是却少不了卡佩这个姓氏背后的历史。你要和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在一起,只会是百害无一利。而我想,卡佩伯爵大人绝对不会愿意失去现在你拥有的这一切的,不是吗?”她自嘲地笑了笑,颓然地垂下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就答应了你。对不起。在我因为和你有所牵扯而变成一个彻底的疯子之前,兰泽,放我一跳生路。” “生路!?难道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难过吗!?”兰泽几乎不敢相信赵莫晚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目光如炬地狠狠盯着这个女人,瑕疵欲裂。周身都颤抖着,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他不愿用暴力束缚她,可是又那么害怕,有一天她会发现自己心里最阴暗的秘密。 但是不论如何,他不会放她离开。 她怎么会看不出这个男人眼中的势在必得。就像她说的,魔鬼伯爵想要的,绝对会得到。……可是,心里那股不安却只是在一天天膨胀着。哪怕知道那是个局,他并没有和那个暗卫怎么样,她却无法否认地在意得要命。从没有过地,这样疯狂地觉得自己嫉妒过谁。 赵莫晚害怕自己变成那个失去自我陷入爱情的女人。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影响已经超过了想象。再这样下去,她会真的变成一个可怕的妒妇的!会不顾一切地排除掉他和任何女人接触的机会,变得更贪心,更不可理喻。 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她伸出手搭在兰泽的肩膀上,强迫自己认真地面对着他。 “那么,兰泽,告诉我,你爱我吗?”赵莫晚感觉温热的液体在她问出这句话的瞬间突然夺眶而出,一点点划过自己的脸颊,嘴里感觉到一丝丝咸涩。 “……我爱你。”兰泽低头,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拭去她的泪珠,似是叹息似是恼恨地说着,“我爱你,很久很久了。如果你觉得这是假话,还是不肯相信的话,就把我的心挖出来。它是属于你的,它一直都被你抓在手里。你要忽视它你要折磨它怎么都好,只要……不要扔掉它!” 赵莫晚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当然知道他是爱着自己的。可是却没有想到,竟然这样卑微地,渴求着自己。 她觉得有更多温热的液体滴在了自己的皮肤上,泪眼模糊她却看不清。 然而直觉告诉她,那不是自己的泪水。 而是——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之前写的时候和发上来之后的修订版章节有些不同,最近在努力理清楚。明天开始上架啦,因为的系统,大概要等到晚上才会更新。(因为下午可以更新的时候我是半夜,妞们体谅一下。)我会尽量早些起床更新的,不超过晚上8点半。所以明天可能也只有一更。然后10月9号开始就会恢复正常的一天两更的速度啦,时间和之前一样是早上8点半和下午4点半,偶尔三更或是万更的时候再做调整。 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鞠躬致谢。 ╭(╯3╰)╮ 第一百一十六章 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 赵莫晚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眼前这个泪水如雨滴般倾盆而落的兰泽,几乎难以相信。他毫无遮掩地流着泪,依旧只是痴痴地看着自己,仿佛就要这样看到地老天荒。 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身上卡佩伯爵的枷锁。 只是满心地,想要这个女人彻底敞开心扉。 接受自己。 可是心里的酸楚却无法抑制地奔腾着。 恐慌也好,不安也好,在这个瞬间统统爆发了出来。他什么都不愿意去考虑,只想要留下这个女人。不是一个空壳,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会对自己笑为自己哭的,赵莫晚。 “我告诉你了我的全部,Azur。”他一字一句地说,仿佛是在确定着什么,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而你也说过,我是被放在你心上的。” 赵莫晚抬起手,缓缓抚摸着他因为泪水而变得湿漉漉的脸颊,鼻头有些泛红的样子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魔鬼伯爵的阴郁,反而多了几分可爱。甚至让她不自觉地想到那些猛兽幼年期时候可爱的模样。 这个男人哭起来,都好看得让人惊叹啊…… 她几乎不可抑制地,被眼前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男人如此不一样的低微的样子所撼动。 面对这样的一个魔鬼,她还有什么资格去质疑他对自己的心呢? 不安,害怕,猜疑,全部抛之脑后。 她遵从了自己的感觉,第一次抬头狠狠地吻住了眼前的男人。 兰泽没有回应也没有制止,只是任由她的小舌在自己的嘴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乱窜,啃咬着他的唇,感觉到混杂着彼此血腥味的气息慢慢蔓延。 他们从没有过这样让人神魂颠倒地亲吻。仿佛灵魂都在战栗,叫嚣着要和眼前的这个人靠近,再靠近些,融为一体。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被兰泽轻柔地放在柔软的沙发上,还带着他们刚刚躺过的体温,骨节分明的指尖扣着她的肩,然后慢慢滑向她的腿,撩起她身上这件保守的深色衬裙。明明隔着秋天有些厚度的丝袜,她却还是敏感地能够感觉到他大掌的温热透过布料一点点传过来,让她不由自主地觉得紧张。长发杂乱地披散着,没有丝绸般的滑顺,反而多了几丝狂野的诱惑。白皙如玉的肌肤在兰泽缓慢而坚定的动作下一点点露出来,解开的衬衫被随意地扔开。胸前的风格恍若缓缓绽放的昙花,让他觉得只不过一瞬地失神就会不见一般。红唇轻启,眼波流转,看不清浅浅的水雾背后的神色,仿佛只是在出神地看着远方,只让她身上的男人想要用狠狠地亲近拉回她的神识。 她开始无法控制地开始颤抖,感觉到和自己一样光裸的躯体和自己的身体紧贴着,搂紧自己的双臂甚至比她的皮肤还要苍白几分,兰泽呼吸出的热气却让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秋日的冰凉,只觉得燥热渐渐蔓延开来,侵袭全身。 兰泽的唇似乎比她的体温要高很多,火热的唇印在她耳边,转热啃咬,带着浅浅的温柔和挑逗,手指在她胸前流连忘返地逗留了许久,唇却似乎恋上了她小巧可爱的耳朵一般不肯离开。酥麻的感觉渐渐让她有些神智渐失,只是无助地攀着他厚实的背,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助。 她突然想起以前读过的纪伯伦的一篇文章。 他写,生活是孤独海洋中的一个岛屿。 生活是一个岛屿——它的岩石是愿望,他的树木是梦幻,它的花朵是寥寂,它的水泉是焦渴。这个岛屿处在孤独之海的中央。 而现在,她的生活,她的生命,她的全部,都被兰泽这个沼泽死死困住。 可她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因为他是那么用自己的全部……爱着自己。 兰泽微微撑起身体,和她拉开了一点距离。赵莫晚感觉到了寒意微微颤抖了一下,终于睁开双眼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动作的男人。 看向她的眼神中是满溢的*,甚至带着一股只有魔鬼伯爵才有的势在必得的狠绝,让赵莫晚突然不安地想要退缩。 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兰泽只是低低地笑了笑,眼里的温柔冲散了刚刚的冲动: “勾引了人又想逃跑?” 微微的凉意让赵莫晚清醒了几分。 看着两个人坦诚相对的样子,她努力压下自己心底的羞涩,声音颤抖着反问道: “你确定,要这样的我么?……我会是个嫉妒心强到过分的伴侣。不准任何异性接近你,甚至想要不择手段地折磨死她们。Linzeux,你……” 回答她的是一个让她几乎窒息的缠绵至极的热吻。 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要这样的她。 嫉妒也好,折磨也好,他都不在乎。他甚至因此感到欣喜。 瞧,他的小疯子和他一样,想要独占他呢! 他真是太高兴,太开心了。自己唯一想要独占想要拥有的人,也和他一样想要独占自己!他甚至不用再苦恼那些过度的在意,因为两个人都想独占对方的话,这永远不会再是问题! 终于无法忍耐地不断在她的身上印下自己的痕迹,一点点感受着她因为快感而颤抖的身躯,在自己唇舌的挑逗下渐渐放松,渐渐瘫软。兰泽。卡佩二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了失控的疯狂。 他太清楚此刻赵莫晚的允许代表着什么了。 这个骨子里保守的女人,把自己心灵的枷锁设在了身体上。而现在终于把这把钥匙给了自己! 兰泽觉得自己已经被撩拨得失去了思考能力,压抑了那么久的感情倾泻而出,让他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战栗着,不断地在眼前的娇躯上制造着一波又一波地热浪。陌生的欢愉让她几乎无暇再考虑任何事情,只是沉浸在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浓重快感中。 无法抑制地轻叫声,让兰泽的动作一僵,终于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快要濒临破决了。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湖水般的眸子变得如同暗夜里的宝石一般闪烁,心里柔软一片。 拉起她的手,缓缓滑过自己的胸前,腹部,顺着慢慢探下去,渐渐上升的温度让她瑟缩了一下。兰泽还穿着暗紫色的西装外裤,只是皮带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扯掉,让他抓着她手的动作一路顺畅地继续了下去。 终于触碰到滚烫的源头的瞬间,兰泽低低地闷哼了一声,突然渗出的汗水混合着似乎还没有完全干掉的泪痕慢慢滑下,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然后滴落在她的发间。 视线死死停留在彼此眼中,都不愿意错过对方一点点的变化。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他只是握着她的手,缓慢地让她握住那个滚烫的部分,然后试探般地滑动了起来……在她略微诧异的神色中,用吻堵住了她可能会吐出的话语,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良久,浓重的味道充斥着这个不小的咨询室,赵莫晚感觉到刚刚还很明亮的房间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回头看向窗外,竟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原本葱绿的森林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暖意浓浓。她甚至忘记了刚刚还让自己觉得有些恶心的气味,缩在兰泽的怀抱里,懒懒地什么也不想做。 两个人挤在不大的沙发上本来就很别扭,更不用说自己还被“放”在他身上,双腿被他的有力地困住,腰肢上搭着兰泽重量不轻的手臂。全身上下除了腿上的丝袜还是完好的别处都是被啃咬着留下了深深浅浅地不少痕迹。身下的男人更是坦然地褪去了所有的衣服,大刺刺地用自己的灼热抵着她,表情却看不出一丝的异样。 这样有些狼狈的情况下,兰泽却突然低低地笑了出来,然后用有些喑哑的嗓子说: “Azur,jet’aime。”(我爱你) 用这世上最浪漫的语言说出这句话,赵莫晚却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只是好笑地趴在他身上,捏了捏伯爵大人的脸颊: “怎么变得这么肉麻了?” “因为你看起来就好像在等着我说一样。”兰泽也不恼,坦然地说。 “我才没有!” “我爱你,JET’AIME。”兰泽不厌其烦地又低声凑到她耳边反反复复地说了很多遍。 “啊~!不要说那么多遍!”赵莫晚有些抓狂地想要拉开和他的距离,不过现在两个人的姿势却是完全被伯爵大人死死控制着的,她根本没有办法逃开。 “为什么?” “因为说那么多……感觉会把以后的喜欢都用掉。”赵莫晚似乎难得说出这么煽情的话,脸色有些泛红,不好意思地垂下眼,不去看兰泽。 “这样的话,是要越说,感情才会变得越深的。”兰泽笑着用下颌蹭着她的发顶,感觉着两个人的体温和脉搏都变得一致,心情满足地不可思议,“还有,不是喜欢,是爱。记住了吗?” “噢。” “所以我会继续说的。” “随便你。”扭过头,不想看这个男人。 “直到你答应嫁给我,我会一直一直说下去。” “谁要嫁给你了!” ------题外话------ 大家久等了,我还睡眼迷蒙的,这张发完的继续去睡觉……昨晚被窗外鸣叫的汽车吵得两点才睡困死了。 入V第一章,希望大家能像之前一样继续支持它。 谢谢你们看到这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研究室怪物丽娜 伯爵大人领着赵莫晚回到她昨天才离开的这间公寓的时候,霸占了会客室在收拾自己宝贵的“医疗用品”的丽娜正皱着眉头想办法把针管清理干净。虽然只要去她自己的研究所这个步骤只需要几秒钟,但是在没有设备帮助的地方,就只能由这个强迫症严重的自己来进行了。 “丽娜!”赵莫晚有些惊喜地看到她,立刻毫不迟疑地甩开兰泽,大步上前就想要给许久不见的朋友一个拥抱。 “闭嘴!”被打断了聚精会神的工作的丽娜立刻火大地放下手中的针管,怒气深深地瞪着赵莫晚,“吵死了!” 赵莫晚一愣,立刻小心翼翼地退回兰泽身边,在他一副“还是我疼你吧”的眼神下不服气地轻轻在兰泽的腰上掐了一把。 “嘶……!”痛呼出声的兰泽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女人。 赵莫晚只是无辜地回看着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放肆”的动作她以前从没有胆子做过。不论被兰泽再怎么明里暗里地帮忙,这个女人总是小心地保持着和他的距离。即便冠上了属于自己的名号,似乎依旧能够从她不经意的时候显露出来的恭敬而感觉到浓重的距离感。 “你们二位,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移步到自己的房间去?你们要打情骂俏还是要疯狂地滚床单我都没有意见。”丽娜放弃地放下手中的针管,语气随便地抱怨道。 只有他们三个人在的时候,她总是会自然而然地切换“回”学生时代的样子。 没错,她和赵莫晚出自同一个学校,算得上是她的师姐。更偏向临床医学的专业让丽娜自学生时代就一直对药物研究充满了兴趣。只是现在的社会道德让人体实验的比例被压到了最低,大部分的药物都是在小白鼠身上做实验,让丽娜非常地不满。而和其他的暗卫不同,丽娜并非是自愿加入,而是被兰泽“挖角”而来的。 她和赵莫晚的关系,虽然算得上是好友,但是因为研究的方向有所区别所以真正聚到一起的时候常常都会因此争论不休。——而时不时会造访托马斯的研究室的伯爵大人,恰好目睹过这样的一幕:平日里对人冷淡的赵莫晚激动地和一个高大的金发女子争论着,连平日里偶尔出现的因为不熟悉法语而结巴的单词都顺利地脱口而出。而站在她对面的白人女子也并没有一般法国人对亚裔的敌意,反而是一脸坦然而认真地听着。 丽娜就这样引起了兰泽的注意。 后来,顺理成章地提出各种诱惑的条件,满意地看到这个女人坦然地接受了暗卫的测试,以惊人的分数通过,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地从那个地狱般的训练营出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只对兰泽提了一个要求: “我要保护她。” “会有那个时候的。” 兰泽当时是这样简简单单地推掉了这个女人的要求。 而此刻在他面前重逢的二人,是四年来的第一次。……对于赵莫晚而言,丽娜这个名字已经随着她的毕业而消失已久。两个人的联系不多,甚至在赵莫晚知道丽娜在为兰泽工作之后也只匆匆见过一面而已。 “赵,你至于这么刺激我这个单身记录还在继续刷新的人吗!?”丽娜彻底放弃了本来的工作,放下针管,走到怔愣的赵莫晚跟前,毫不在意兰泽冰凉的注视一把拉过她。 丽娜的身高在女人中也算得上是高挑,懒懒地将手臂搭在赵莫晚肩膀上,倒是意外地恰好。五官在法国人之中算不上精致的丽娜周身因为这些年的历练多了一丝沉稳,反而让人觉得有一股“帅气”的感觉,加之此刻一身简单的黑色女士西装西裤,让被她半搂在怀里的赵莫晚显得小鸟依人。 兰泽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丽娜,你……”赵莫晚这才开始奇怪地看向在兰泽面前依旧态度随便的丽娜,这显然不是一般兰泽手下的人会有的样子。 “好了,不要费你那珍贵的脑子来猜了。我招。”丽娜爽朗地笑了出声,指了指刚刚被自己摆弄的针管,“认得的吧?” 赵莫晚眯着眼打量了一番随意地放在桌上的那些“实验器材”,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嗯,我只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不会对我的实验指手画脚的金主而已。”丽娜坦然地说,“当然,顺便还可以看着你免得被有心的人欺负了~” 敢在伯爵大人面前大大咧咧地说出这种话来,丽娜恐怕是第一个吧。 赵莫晚有些担忧地看向兰泽,有些担忧的眼神让刚刚还一副看戏样子的兰泽一阵无语……他当然才是那个比谁都知道丽娜这个女人有多么诡计多端的正主。可以在暗卫面前做一个能力绝顶的好领袖,对自己的态度和别人一样恭敬。也可以因为实验经费或者器材的原因直接跑到自己面前来闹,要求增加到她满意的为止。 当然,这一切都是仗着赵莫晚对她的特别。 “丽娜,你不会真的在拿人类做实验吧!?”赵莫晚想起兰泽以前坦然地把死囚交给托马斯教授作为实验对象的事情,脸色苍白了几分。 “呵呵,放心啦!我不会对那些和我无关的一般人下手的!”丽娜毫不在意地说,“我可是比谁都珍惜自己的这条小命呢!不过只要是和尸体有关的职业,总归会无法避免地被沾染上点什么。我还是相信我们这里的幽灵大多都是友好而善良的。” 赵莫晚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知道这个实验疯子只要一提到自己的实验就会失控地讲个不停。 “那你是来见我的?”直截了当地问明来意。 “……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你不来找我,我就不能过来看看你!?”丽娜夸张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看到无动于衷的赵莫晚和兰泽,只能哀叹自己怎么遇到这么一对对外滴水不漏的,只得恢复正色松开赵莫晚,对兰泽只是随意地鞠了个躬,并没有行李: “我觉得,和自己的绑架案有关的人,还是由自己亲自处理比较好。” “还没死?” “没有。我当时的确是把毒素控制到了最低了,而这段时间,她似乎找到了求生的意志。” 赵莫晚显然听不懂两个人打哑谜一样的对话,疑惑地看向兰泽。 “咳咳,是你的那个……朋友。叫唐什么的。她和郭家有所牵连,现在在我手里。你要怎么处理她?”寥寥几句解释清楚了现状,赵莫晚正想开口让他放了唐心眉,脑中却是闪过自己当时在台上无助张望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神情。 幸灾乐祸。 唐心眉对自己的不幸,是毫不遮掩的幸灾乐祸…… 赵莫晚的脸色沉了几分,张口正打算说什么却有说不出口。犹豫的神色如此明显,让兰泽都有些诧异。 “Azur,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不是的。”赵莫晚摇摇头,伸出手任由兰泽拉过自己,靠在他温热的怀抱里微微平息自己的心情,“我被她救过一次,在地震的时候。” “地震?”兰泽皱起眉,似乎在很努力地回想近几年哪里有地震发生过。 “是很多年前了。是她拖着我下楼的,不然我可能会就那么坐在教室里等死了。”赵莫晚的语气有些自嘲地说,叹了口气,“虽然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很傻,但是……的确无法否认那个时候她是想要救我的。” 那个时候,四个女孩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坐在一起聊天的情节,她一直都没有忘掉过。 “那么,Azur,告诉我……那个地震,你的学校有人伤亡吗?” “…没有。” “你的学校倒塌了吗?” “…没有。” “如果她没有拉着你下楼去,你会出事吗?” “…或许不会吧。”赵莫晚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虽然的确是很大的地震,但是青城说到底也只是震感强烈,并没有人因此而丧生。 “既然如此,你并不欠她什么。况且,我知道是你帮她离开了之前那个公司,又把她安排到了赵氏。不管你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她在赵氏也并没有成为你的助力。所以,你们是两清的。”兰泽的语气平静,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让赵莫晚不知不觉地就点了头。 伯爵大人这才满意地勾起嘴角,看着自己怀里难得小鸟依人的赵莫晚,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这番话是在说服她去夺取一个人的性命。 注意到一旁的视线,兰泽这才收了笑意,抬头对还矗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们的丽娜不满地摆了摆手,眼神中的得意完全无法遮掩。 丽娜举起一个深红色的小盒子,对兰泽试探地摇了摇,看到他微微点头的样子,才立刻兴奋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飞速离开了。 好吧,其实来看赵莫晚也不是那么重要的。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允许她在那个反正也要死的“实验对象”身上试验一下这个新药! 只是想想都让丽娜觉得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了。 ------题外话------ 抱歉昨天只有一更,今天开始恢复往常的一天两更。 谢谢大家的支持理解。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在巴黎相爱 巴黎这座都市有着最独特的味道。 每一条街道都有自己的历史,有自己的故事。擦肩而过的行人或许是某个正在为了生计奔波的新锐设计师,也可能是在烦闷的工作间隙出来透透气的成功人士。他们都穿着简单明亮的时装,带着巴黎特有的气息。 海明威写下的句子成为了这座城市的文化名片。 “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伺候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存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 你走过的街道,毕加索或许曾经彳亍。你坐过的石凳,或许是YSL喜欢的回顾这个城市的位置。或许你面前的木桌,海明威曾经在那里写下了动人的作品。 那么多男男女女,在月光下的林荫小路便安静地亲吻,缠绵让他们忘记此刻的一切,不用顾忌不用承诺,只享受此刻的相濡以沫。 那是巴黎才有的浪漫。 哪怕是那么惊世骇俗的,伟大的设计大师和设计界的凯撒大帝对贵族少年的争夺,巴黎人也可以笑着毫不介怀地撩起。只因为那个给了YSL生命的男人拥有让人心醉的设计才能。 有人捧着花献给沉睡在这里的肖邦,在阴雨绵绵的初秋站在他的墓碑前,明明周围一片寂静脑中却不断回响着他的曲子。 哪怕它没有炽热的夏天,在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秋风瑟瑟。 这个城市还是无法控制地,吸引着更多的人的驻足停留。他们可能因为一次短短的旅途就爱上这座城市,然后一生铭记这段日子。 赵莫晚并不喜欢巴黎。 太过精致,太多故事,让这座城市像一个永远得到不到最终答案的巨大谜团一样。只会一味地引诱着好奇的人们前往,然后身陷囹圄,再也不知归途。 她是个较真的人,想要为所有的事情求得一个最合理的解释。 她不相信命运,不相信偶然,只相信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细小的事件拼凑出来的结果。 这个秋天,她却终于没有被这丝阴冷而打败,选择长时间地窝在研究室里不出去。——因为对于卡佩伯爵而言,秋天是个繁忙的时期。 而他在这些每天成倍增长的工作面前,变得更加需要他的Azur陪在身边。 赵莫晚过着柔软的羊绒毯子,慵懒地靠在兰泽怀里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书。如果忽略两个人此刻暧昧的姿态,她是真的在很认真地看着“专业书籍”。那是最新的一期的关于精神病理学的学术期刊,刊登了最近几个月最有影响的几个研究。虽然说在精神病理学这样的领域已经很多年没有取得过重大的革命性进展,所谓的新研究也大多只是在已经有了的实验上稍加变化的炒冷饭,赵莫晚还是看得很仔细。 原因无他,只是在她在这天早上和过去一周一样从兰泽的怀抱里醒来,然后坦然地接受他的照顾,刷牙洗脸吃早饭,然后就像只小猫一样被迫“依偎”着看他工作的“日常生活”再次开始的时候,赵莫晚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让她几乎抓狂的事实。 她现在这样,不是像一个被伯爵大人圈养着一样吗!? 幽怨地抬头看向兰泽,实在不知道他是怎么习惯这样别扭地把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若有若无地靠着她的头顶“认真”工作的。 “怎么了?”几乎在她抬头的瞬间就放下文件的兰泽凑到赵莫晚唇边轻轻地啄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等等。” “你确定能够在一会儿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完那么一大堆东西?”赵莫晚怀疑地看着那堆厚厚的文件,“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堆东西在我看到它们的那天开始就只有增加没有减少。” “所以,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索性一手搂住她的腰,用下巴狠狠地蹭了蹭她的头发。 赵莫晚的发质的确不算好,但是刺得兰泽的皮肤觉得痒痒的感觉只让他觉得很舒服。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用效率更高的方式,这样可以节省下来很多时间。” “那么,节省下来的时间又要做什么呢,嗯?” “嗯……可以做很多别的更有意义的事情。” “那我们现在就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吧……” 两个人本来就贴得很近,兰泽想要得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只需要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印下火热的吻,就足够夺取这个女人的神识,让她喘息好一阵子忘记刚刚提得事情了。 这个方式,屡试不爽。 然而伯爵大人显然小看了赵莫晚的自律精神。在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巨大影响力之后,这样“危险”的相处方式对于赵莫晚而言完全成了一个绝佳的实验,渐渐提高着自己的抗压水准。——顺便,接吻的水平也在飞速提升着。 连兰泽看着她终于能够脸不红气不喘地结束一个绵长的吻的时候,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怎么,就准许你拥有高超的吻技了?” “怎么会……”低头和她的额头相触,吐息互相可闻,“我很高兴,Azur。至少现在,没有比让自己的女人喜欢和习惯自己的亲热更让我开心的事情了。” “你要求还真低。”赵莫晚瘪嘴道。 “我只是觉得,这样想的话,会比较幸福一点。”兰泽认真地说,“虽然你说了想要独占我,可是每一天每一天,我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不真实。Azur,jet’aime。不管多少次我都会说……” 这个男人,还真的无时无刻不在贯彻执行着他所谓的“说到自己答应嫁给他”为止的方针。 “你整天就这么处心积虑地把我拐进你家,想着以后怎么压榨我呢是吧?说到我答应为止,那以后就不说了,嗯?” “你说呢……?”轻轻咬了一口她柔软的脸颊,兰泽看着自己留下的牙印,笑得有些孩子气。 “兰泽!你是属狗的吗!?” “什么叫属狗的?我不是狗,我是魔鬼,你忘了?”无辜地眨眨眼,可是他标准的发音显然说明他是听懂了的。 “好了,不跟你说了。”赵莫晚赌气地使劲儿揉着自己被咬的脸颊,“我今天想出去。” “去哪?” “听说今年秋天来得早,现在就能看到金黄的秋叶了。我想去蒙马特高地看看。” 兰泽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提议很是不满: “看秋叶去香榭丽大道就好,跑去蒙马特那种地方做什么。” 赵莫晚扶额,这个时候才想起这个男人一直都是个几乎毫无艺术细胞的人,当真是白在巴黎待了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被熏染。 蒙马特高地的那片地方,虽然一直都以“艺术”闻名,但是也是红磨坊和黑猫的发迹地。最初犹豫酒钱和住宿便宜,吸引了梵高和毕加索等等贫困艺术家,之后又被作为很多电影电视剧的取景地而被人所熟知。但是毕竟*繁多,除去拥有历史渊源的红磨坊,别的地方渐渐也沦为的各种交易的聚集点。 兰泽这么说,看来一定也是知道点什么,甚至自己也有生意在那里吧…… “可是,我在巴黎这么多年都没有去过啊!听说那里景色很好的!” “听谁说的?” “好了……不管是谁说的,我今天真的得出去走走了。虽然这些天没有跟你提,不过我还是想老老实实继续上班的。”面对兰泽突然有些僵硬的表情,赵莫晚坚持道,“我喜欢研究人的心理,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职业。如果能继续留在夕阳酒店当然好,但是如果你不愿意公私不分,我可以自己出去找工作的。” “怎么,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么?”兰泽伸手碰了碰她微凉的肌肤,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当然没有想要让你游手好闲下去……” 天知道我有多想把你锁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就可以回公司去上班……” 接受那些人乱七八糟的咨询,还要和莫名其妙的男人在那个我们几乎就要属于彼此的房间里独处!?不行,我得给她换个房间…… “只是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安抚一下被抛弃的我……” 赵莫晚刚刚还生出来的一丝感动立刻消失殆尽。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喂! 可是她没有拒绝这个男人的亲近。他只是微微一笑,就足够让人心神恍惚。魔鬼伯爵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恐怖的外表。相反,他有着一张足够吸引任何人的漂亮脸孔。只是能够看到这张脸真正一面的人只有赵莫晚一个。 他把自己全部的美好都给了自己,叫她怎么能不动容?! 温热的吻印上她优美的脖颈,浅浅地留下一连串湿润的痕迹,慢慢向下,在锁骨上流连忘返地啃咬着。带着些许麻麻的痛感。一手扶着她的腰缓缓滑动,一手和她的手掌十指相扣。只是这样重复着,反复着,亲吻着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就算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还是迟迟没有多放肆一步。 这样的兰泽,让她忍不住心疼。 哪怕厌恶艺术,哪怕看不惯这座城市许许多多的地方,赵莫晚和兰泽,却是实实在在地属于巴黎这个城市的爱人。 他们在这里相遇,也在这里终于心意相通。 ------题外话------ 刚上架就开始掉收藏什么的,好桑心 ﹏ ~呜呜呜…… 我已经发现盗文网站了,咳咳,大家要支持正版哦。 就当凑点给我买零食的钱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食其力的兰小泽 兰泽的黏糊劲不是没有理由的。好不容易到了让赵莫晚点头答应的关键时期,他看着赛斯递上来的宴会名单,皱眉的表情就没有松下来过。 “为什么没有Azur的名字?” 赵莫晚经常陪伴他出席各种宴会,兰泽可不认为这和她适不适应有关。看向赛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 “因为这个宴会在定下来的时候,Azur小姐还在青城。”赛斯脸不红心不跳地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最初的举办时间应该是在8月底,但是因为当时您不在,所以才得以推迟到现在。” 兰泽看着那一长串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自己完全想不起长相的贵族名字,头疼地闭上了眼睛。以往的宴会毕竟不是自己主办,就算不记得别人的名字和长相也无可厚非。可是这次确实完完全全以卡佩家族的名义召集,作为主人的他想要避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都不行。 “那么,当初又是为了什么必须要准备这个宴会?”兰泽的所有行程都是赛斯安排的,而且他应该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位主人有多么厌恶那些假惺惺作秀的贵族聚会。 “咳咳,卡佩伯爵……失礼了,前任的卡佩伯爵留下来的遗嘱中说,您必须要在三十岁之前成婚才能完全继承卡佩这个姓氏。”赛斯小心翼翼地看着兰泽的脸色,等待着和过去自己每次提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一样的狂风骤雨。 然而没有。 兰泽甚至连刚刚皱紧的眉头都突然松了下来,神色轻松地笑了出来: “呵呵……那个老头子,以为这样就会难倒我吗!?他做梦!这么说来,这个装腔作势的宴会,是给我挑选未来的新娘人选是吧?” 他自然早就意识到了那上面比平日自己参加的宴会多了很多的各色女性的名字。 甚至还包括那位一直以来在贵族圈子里充满了神秘感的艾莉莎。特怀宁伯爵小姐。这位不仅鲜少露面,还没有任何人捕捉到过她的照片的背景雄厚的贵族小姐,甚至有传言说她是被上帝赋予了“智慧”的圣女。不然没有人可能在见过那样特别的人之后,除了记得她很漂亮以外,根本形容不出来她的容貌。 这倒是件能够勾起贵族们兴趣的事。 兰泽不以为然地挑眉,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赛斯看到兰泽神色细微的变化,倒是对自己的计划很是满意。——至少,这位平日里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主人,对艾莉莎。特怀宁产生了兴趣。 心高气傲的执事先生,根本忘了兰泽并不是和自己一样的面瘫,只在有巨大变化的时候才会发生表情的变化。 特别是,和赵莫晚的相处,已经让以前随时随地都带着魔鬼伯爵面具的男人柔和了很多。 “既然如此,为什么地点一定要选在偏僻的马赛?” “马赛有卡佩家族的一栋度假庄园,拥有比卡佩庄园还要宽敞明亮的宴会厅,是举行宴会的最佳场所。”赛斯一板一眼地解释道,“您继承爵位以来从没有正式地举行过宴会,所以一定要做到最高水准。” 说的虽然是义正言辞,但是饶是镇定如赛斯在兰泽怀疑的注视下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那种被野兽用眼神慢慢剖析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须要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宴会离开巴黎至少两天!?” “……咳咳,事实上,是三天。因为宴会的第二天和第三天,您需要出席在马赛举行的美食节。” 兰泽的脸色显然多了更多的不愿意,低头思忖着推掉这些乱七八糟活动的方法。 “去年您在参加的时候已经答应了主办的都蓬侯爵,所以……”赛斯略带遗憾地说,“当然,如果您执意不去参加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理由足够充分的话,我想这些明事理的贵族先生小姐是能够理解的。” 兰泽看着这些天因为自己偷懒而累积下来的工作,和赛斯眼里毫不掩饰的坚持,最后还是答应了。——留下来处理这些乱七八糟的文件的确也很痛苦,但是至少赵莫晚在身边。去面对那些假惺惺的贵族固然无聊,但是至少比让赵莫晚也受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的骚扰来得好。 而且知道了兰泽要离开几天的赵莫晚,显然对伯爵大人时不时吃豆腐的行为变得大度了很多。 可是再好的脾气在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扒了衣服和身旁的男人坦诚相见,无比暧昧地靠在他怀里,头还枕着他的手臂,终于到了底线。 赵莫晚以最快的速度猛地推开兰泽,眼疾手快地卷起自己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的睡衣和一旁的外套就逃进了浴室。 迷迷糊糊地被巨大的冲劲推开的兰泽只觉得手臂上酥麻的感觉突然变得很明显,头被很不“小心”地撞上了坚硬的床柱,有点痛意。手臂下意识地想要收紧抱住怀里的人,可是发现空空如也。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往浴室走去,也不顾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连敲门都敲得理所当然地很大力。 “我在用,你去别的地方。”赵莫晚的声音隔着哗哗的流水声有些模糊,让兰泽很是不满,又加大了几分力道。 里面的人却不再理他,打定主意是准备无视他了。 兰泽敲了一会儿也累了,倚着浴室外面的衣柜站了片刻,摸到上面放着的备用钥匙,立刻满意地吹了声口哨。 “Azur,开门~”有些可怜兮兮地呼唤着里面的人的名字,连带着敲门的声音都小了很多,依旧没有得到赵莫晚的回应。 用备用钥匙顺利地打开了门,看到一篇雾气弥漫的浴室,兰泽觉得自己原本就兴奋的某个部位立刻突突地颤抖了一下。 米色的浴帘简洁却也遮不住她的背影,一面哼着歌一面洗着头发的样子透过浴帘被站在浴室里的男人看得一清二楚,赵莫晚根本连浴室门开了又关都没有注意到。半晌似乎终于注意到外面的人不闹腾了,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兰泽”。 “你还知道关心我一下啊……”兰泽靠着浴室的门,故意放轻了声音,赵莫晚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进来了,只是很平常地和他继续着“对话”。 “伯爵大人的公寓不可能只有这一个浴室的,你就不能去别的地方?” “可是我只想用这个。” “那你先去洗漱总可以吧?”她总觉得自己在“里面”洗澡外面有个大男人在等着让她很不习惯,哪怕两个人似乎已经坦诚相见不止一次了,还是让她觉得别扭。 “不要。”兰泽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自己清早无比精神的某个部位,抬头又是诱惑人心的朦胧轮廓,手已经下意识地伸了过去…… “伯爵大人……那你再去床上睡会儿总可以了吧?” “好……” 听到兰泽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赵莫晚很满意地轻笑了出来,甚至还哼起了歌来。 她的声音说不上特别,哼的歌也是兰泽没有听过的调子,但是却轻快自然,带着早晨特有的气息,让他不自觉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抓起被赵莫晚挂在旁边的睡衣,兰泽自然想起了自己昨晚一时兴起半夜爬起来扒人家衣服的丢脸行径。虽然他可以很违心地说自己是出自好意,看着熟睡的赵莫晚有些呼吸不顺所以才“好意出手”的。可是不可否认的,那之后他完全对解赵莫晚的衣服这件事充满了热情。每天都蠢蠢欲动,终于还是心里的魔鬼战胜了仅剩的良知,趁着夜黑风高……下手了。 其实按照他最初的计划,应该要在自己“离开”之前先把她吃干抹净的。可是兰泽不想在温存之后扔下她一个人,他会胡思乱想怀疑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甚至做些无法控制的事的。 以防万一,还是“老老实实地”……自食其力吧。 隐忍地喘息被水流声和赵莫晚的哼歌声完全盖过,兰泽看着自己手上黏腻的白浊,挑眉看了一眼需要走几步才能去到的纸巾和更远的洗手台,第一次痛恨自家的浴室的面积这么大。好在因为洗澡所以赵莫晚开了通风扇,加之香皂,沐浴液和洗发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变成了无比浓烈的香味,至少兰泽制造出来的异味并不会被发现了。 叹了口气,兰泽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拿起捏在自己另一只手上赵莫晚的丝质睡衣小心地擦去身上的痕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打开门溜了出去。 当然,带着他的“赃物”一起。 将这件高价的YSL设计品随意地揉成一团,扔进房间角落的垃圾桶,又把垃圾桶移动到了最靠近门边的位置,随便地扔了几张废纸进去遮住睡衣,兰泽这才安心了几分直直地躺会了床上。 这么一折腾,刚刚还很酥麻的胳膊好像更酸痛了。 臂枕这种东西,果然不该轻易尝试的啊…… 兰泽忿忿地想。 虽然能够让赵莫晚更靠近自己没错,不过长此以往自己脆弱的手臂大概是受不住的吧…… “叫你不争气!”对着猛然一抖的手臂自言自语地教训着,浴室门就被推开,扑面而来的热气让兰泽怔愣地傻傻盯着雾气朦胧中走出来的女人,感觉刚刚才得到稍微纾解的*再次抬头了 ------题外话------ 吃肉的慢慢长路真是不好走,咳咳…… 前天在群上突然心血来潮想爆照来着居然没有鸟我,啧啧,不给你们看了o(= ̄ヘ ̄o#)> 第一百二十章 神秘来信 大魔王在关键时候发挥出了超乎常人的控制力,以肉眼几乎跟不上的速度卷走了自己的衣服,越过赵莫晚进了浴室。唯一异常的是连关门的动作都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嘭”地摔上了门。 赵莫晚看着火急火燎的兰泽,心想自己肯定是洗了太久憋到伯爵大人了,安抚了一下自己受惊的心,这才慢条斯理地走到一旁的衣橱里挑起衣服来。 当然,这是属于兰泽的衣橱。不过里面的半壁江山已经被塞满了当季最受欢迎的各种女装,甚至为了解决她搭配的烦恼,衣服鞋子皮包饰品的搭配都是已经配好了的。 很多都充斥着圣罗兰的经典元素,荷叶边,丝缎,蝴蝶结和蕾丝。兰泽最近似乎爱上了丝缎,各色的丝缎长裙占去了半壁江山。素雅的白,热烈的红,深邃的紫,却独独没有赵莫晚喜欢的蓝色。 瘪了瘪嘴,最后还是选了一条红色的短裙穿上。原因无他,只是这是这些漂亮的时装之中唯一一件看起来不完全属于秀台的设计,穿着走出去也不会太过突兀。 况且秋季穿些浓重的色彩,似乎也能让她的心情变好一些。 看着已经快要及腰的乱糟糟长发突然一阵心烦,随意地编了个斜斜的鱼骨辫,立刻感觉清爽了不少。连妆都懒得上,随便地擦了点CC霜就算搞定了。 看了一眼还紧闭的浴室门,只隐约听得到很小的水声,似乎兰泽还在洗漱。心下狐疑了片刻也没有再多想,径自先离开卧室去餐厅了。 今天是兰泽出发的日子,她却心情很好。因为被闷了这么久之后,总算可以出去透透气了! “早安,主母。”坐在桌旁吃着早餐的男人看到她进来,立刻放下餐具起身行礼。 赵莫晚认得这个男人,当时和爱莎一起在会客室坐着,对自己虽然礼貌却称不上热忱的样子倒是让她印象深刻。看对方这副恭敬的样子,赵莫晚也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然后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忽视对方有些惊讶的神色,径自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法国贵族也是适用的,更不用说这个算是兰泽“下属”的男人和主母一起用餐,更是不能自己开口的。 赵莫晚也恍若没人一般,自顾自地吃着盘子里的水果。这个季节自然已经不是水果最多的夏季,大多看起来新鲜的都不是法国本地产的而是进口的,进了嘴巴一吃就能感觉到细微的差别。她吃了几块蜜瓜之后放弃地转向了普通的麦片,总算是没有再让她失望。这个时候想到卡佩庄园那个厨艺一级棒的厨子和他做的栗子蛋糕,暗叹地放弃了自己心里的萌芽的小心思。 兰泽收拾好出来的时候餐厅里的两个人都已经用过了早餐,一个恭恭敬敬地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一个还坐在餐桌上,但是只是托着腮发呆地看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气。 “早安。”兰泽丝毫不觉得被赵莫晚坐了主位有什么不妥,自顾自地拉起她的手吻了一下,顺从地坐在她身边,看着没有动多少的早餐,皱了皱眉,“不合胃口?” “的确不如你家的那位厨子。”赵莫晚回神,无奈地摊摊手。 “那我把他调过来,嗯?”兰泽丝毫不觉得把一直在卡佩庄园工作的主厨随意调派是个问题。 “你忘了,主厨可是肩负着你家的名誉。把他调过来,你的宴会客人要吃什么?”赵莫晚好笑地看着似乎很认真地提出这个建议的兰泽,“再说了,巴黎这样的地方,还怕找不到更好吃的吗?我就不信你家的厨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了。” “好吧。但是一定不能饿着自己了,知道吗?” 或许是他说话时候的表情太过严肃,让赵莫晚想到一般人严厉而担心的父亲,忍不出笑了出来。 “知道啦,啰嗦的伯爵大人!” 一旁的李一直默默听着两个人的对话,眼神微闪。他虽然很惊讶,面色却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呼吸急促了几分,很快被他调节好,恢复平稳。 “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离开?……要不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兰泽紧张兮兮地提议道。 “然后待在房间里不出来?”赵莫晚挑眉反问。 “当然,你要是愿意出来透透气也没关系。只要不要被那些老家伙抓住话柄。” “伯爵大人,你还真是像在金屋藏娇呢!”赵莫晚嗤笑道,“算了吧,马赛那地方也没什么好吸引我的。鱼汤味道也不怎么样,还要随时提防着那些个贵族老爷们,我可不想那么累!” “……那你乖乖的,等我回来。休息两天,等你上班了我就回来。”最后松口的永远都是伯爵大人。 “是是是!”赵莫晚无奈地应承道,“不过既然你不在,我就回自己家住了。” 完全合理的要求,却是让兰泽有些不快。他知道自己是太过担心了,但是这种自己不守着就要回到自己的私密空间的想法,也是赵莫晚独立自主得有点又是让他挫败的地方。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大魔王自然知道,这个时候的反对或者制止,只会造成更加强烈的反抗意识。 “当然可以。不过,让丽娜陪你一起住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伸手触了一下她的脸颊,滑嫩的感觉让兰泽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 带着松饼味道的香甜的亲吻。 赵莫晚听到丽娜这个名字的时候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兰泽,似是惊讶似是愕然地反问: “你要我和她一起住!?” “…怎么了?你们不是关系还不错,而且都是女人,让她住客厅就可以了。” “身为她的上司,你显然对自己的下属太不了解了。”赵莫晚扶额叹息,“你知道丽娜的兴趣是研究药品吧?” 兰泽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她自己做药品的时候是怎么来的实验体吗?” 兰泽思考了几秒,看着赵莫晚古怪的表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是那些现行犯。”赵莫晚解释道,“这一点倒是和你的手段挺像的。不过她的对象不是已经被判处死刑的犯罪者,而是刚刚实行或者准备实施犯罪的人。打着伸张正义的旗号私自审讯他们,顺便试用自己的新药。……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总之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个会让我想要在私生活上有所碰触的人。” 用这种话说自己的“朋友”虽然很不厚道,但是赵莫晚可不想每天看着笑容诡异的丽娜在自己的客厅研究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更不想她直接拖着半死不活的“实验体”来霸占自己的空间。 一番话让李都有些愕然。他和大部分暗卫一样,虽然平日里跟丽娜的谈话很随意,但是心底对这个以变态的成绩毕业的暗卫是带着服气的敬畏和憧憬的。 却被主母批判成这样…… 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既然这样,让爱莎来吧。”兰泽叹了口气,的确能够想象到丽莎那个实验疯子的样子。 赵莫晚不可察觉地僵了一瞬,随即勾起一个看似完美无缺的笑容,没有再说话,只是顺从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半个小时之后,爱莎的到达也伴随着兰泽的离开。赛斯已经先行一步过去做准备了,所以李才会被作为临时司机被叫来。 赵莫晚像个贤惠的妻子一样下意识地替兰泽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然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快地说: “路上注意安全。” 兰泽像个孩子一样笑得很开心,又毫不在意地在自己的两个暗卫面前给眼前的小女人了一个火热的吻,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没有想到主人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爱莎娇媚的声音让赵莫晚一阵恶寒。 她没有回头看这个和自己穿了同个色系衣服的女人,从四周越来越多的视线就足够说明这个女人有多大的魅力吸引人们的注意了。 捏紧了手中刚刚兰泽塞给自己的字条,赵莫晚有些心不在焉。 “我现在要回家,你可以把东西放过去。备用钥匙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会给你,但是不要在晚上十一点之后吵闹。早上也不要早过七点半发出声音。这就是全部的要求。”赵莫晚低着头往回走,也不顾爱莎到底有没有听到。 “遵命,主母~” 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出来,赵莫晚还记得自己在看到这个原本应该已经被“遗失”在中国了的行李箱出现在兰泽的公寓里的时候惊诧的反应。而之后兰泽一句“是丽娜他们带过来”的让她对那个许久未见的怪人朋友多了几分感激。——虽然很明显,如果没有兰泽的吩咐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么个普普通通的行李箱。 爱莎似乎对赵莫晚显而易见的敌意并不在意,脸上一直带着愉悦的笑意,甚至开车的时候还忍不住欢快地戳开收音机,合着歌声唱了起来。 赵莫晚却丝毫没有被爱莎营造出来的“郊游气氛”所感染,自始至终都板着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爱莎欠了她一大笔钱没还呢。 把笨重的箱子一点点拖上楼,拒绝了爱莎的帮助。赵莫晚在信箱里找备用钥匙的时候却意外地摸到了一封信。狐疑地看着这封显然不是来自邮局的,甚至连邮戳都没有的信,赵莫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那间原本属于冉凡的房间。 “主母,那把备用钥匙是给我的吗?”打断赵莫晚的张望,出现在视线里的是爱莎艳丽的红唇和红裙下包裹的火辣曲线。 “嗯,给你。”收回自己的视线,赵莫晚有些恼怒地打开门走了进去,自顾自地直接拖着行李进了卧室。 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再踏出房间门一步。 ------题外话------ 应该没有喜欢爱莎的妞吧?我可以放心虐她吧?其实问出来也已经迟了,因为……其实已经写到那个部分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遇故人 冉凡搬进学校宿舍已经有一阵子了,但是因为房租已经给了一个月,所以依旧还时不时地会回来住上几天。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碰到过赵莫晚,这让他有些失落。毕竟是来巴黎之后第一个遇到的中国人,还为自己做过一顿饭,少年第一次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 这天回家竟然破天荒地听到了隔壁传来的音乐声。犹豫了一瞬,连自家门都还没有进就敲响了赵莫晚的房门。 只是开门的女人却让这个年级还小的少年一下涨红了脸。 爱莎穿着一条堪堪遮住臀部的薄裙,连内衣的形状和花式都很明显地透过衣服突显了出来,此刻弯着腰的姿势更是把乳沟毫不遮掩地暴露在了冉凡的眼前。加之她本来就魅惑的妆容,比得上任何卖座的脱衣舞女郎了。 冉凡立刻转过身去,结结巴巴地用自己还不太流利的法语说: “你……你好,我找赵莫晚。请问她在吗?” 爱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大胆地直接伸手拉着冉凡,意料之外的大力让他不得不转身面对这位似乎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艳丽“大姐姐”,眼神有些尴尬地到处飘着。 “你这是问人的态度吗?难道没有人教过你,在法国,要请教别人问题,是需要看着人家的眼睛的吗?” “额……不好意思,我只是想请问一下,赵莫晚还住在这里吗?”飞速地看了一眼爱莎的眼睛,在她极为轻佻地甩了一个媚眼之后冉凡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了。 “你刚刚不是还说要找她,现在怎么又变成问她还住不住在这里了?”爱莎笑了笑,声音娇柔,“这样我会吃醋的哦!” 下一秒,却在少年更加通红的脸色下笑着吐出了一句让冉凡僵硬的话: “在我面前对人家亲爱的这么关心在意,我可不愿意!” 终于瞪大眼睛看向爱莎,冉凡下意识地反问道: “你是她的……伴侣?” 思索了很久,似乎只有这个词听起来才没有那么大的偏见。但是声音里的慌张和颤抖都泄露了他的诧异和不敢置信。 “嗯……这么说似乎是没错的呢。”爱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丝毫不为自己撒下的谎感到后悔,甚至还添油加醋地解释道,“虽然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过她昨晚似乎累坏了,一直都在房间里休息呢。为了以后着想,我还是不愿意吵醒她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过会儿再来。或者进来等她?我可以为你泡杯茶,慢慢等~”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微微压低,带着露骨的邀请之意,让冉凡有些招架不住地急急忙忙地转过身去不敢再看她: “我,我一会儿再来!打扰了!” 爱莎看着他逃也似的背影,无趣地摆摆手,捡起刚刚才脱下的外套披在身上。心里却是为自己成功地赶走了一位打算和他们的伯爵大人竞争的对手而窃喜不已。 这样,一定能得到不少的奖赏吧~? 一个人窝在客厅的贵妃椅上笑得无比开心。 下午晚些时候,赵莫晚终于从她自己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气色似乎比早上好了很多,连脸色都很是红润。爱莎正百无聊赖地在客厅里昏昏欲睡,看着走出来的人一身“奇怪”的打扮,不禁皱起了眉头。在时尚方面,她可是个比一般巴黎人还要在乎和挑剔的人。而赵莫晚这一身小碎花衬衫,骷髅花纹的及膝短裙,厚厚的松糕鞋和可爱得像个洋娃娃的妆容和发型,让爱莎有些哑口无言。 她甚至连招呼都忘记了打,只是眼神呆滞地看着赵莫晚走进浴室,不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似乎因为戴了假睫毛而让那双本来就不小的眼睛更加有神更像芭比娃娃了。 “……主母,您这是要去哪里?”爱莎看着赵莫晚准备出门的样子,总算回过神来打算跟上去。 “我想兰泽告诉我的时候,并没有提到你还需要跟着我去每一个地方这一点。”赵莫晚冷冰冰地扔下这句话,在爱莎面前关上了门。 窗外终于是放晴了。空气中还带着些许雨后的潮湿感,但是灿烂的阳光让人不由得心情放松了不少。赵莫晚抿了抿唇,知道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应该没有人能够认出来,心情立刻轻松了不少。 正好是下午茶的时间,哪怕是自己住的这个有些混乱的区域,也无法阻止人们对下午茶的热爱。街边的咖啡厅和甜品店挤满了人,表情看起来都很享受很轻松。 赵莫晚在一堆人的注视中踏上了公交车,辗转了几次才终于到了那家有名的PIERREHERME。果不其然,这家号称拥有巴黎最棒的马卡龙的甜品店早已经大排长龙。这家开始于日本东京的著名甜品店,其实直到2001年才真正扎根在巴黎,创新的精神让它几乎毋庸置疑地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看着这样长的队伍,赵莫晚也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反而是带着微笑地排了过去。 站在她前面的是一堆情侣。只是和一般黏糊的恩爱情侣不同,这似乎是一堆正在吵架中的情侣。女孩和男孩看着不同的方向,故意和对方拉开了一段别扭的距离,却又时不时地下意识看向对方,眼神中带着期待和不安。 倒是有趣而别扭。 赵莫晚突然有些羡慕起这样充满年轻气息的恋爱来。她和兰泽之间的默契固然让两个人联系得比这样的情侣紧密,但是却进行地太过顺利,让她总是隐约地觉得不真实。 突然兴起拿出手机来,对着长长的队伍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兰泽: “伯爵大人,我在等着品尝‘少女的酥胸’,人真的好多!” PIERREHERME最受欢迎的甜品,毫无疑问也是法国最有名的甜品,马卡龙。酥软的口感据说可以和少女的酥胸媲美。除去经典的味道,根据季节的不同口味也会有所改变,这也是这家店最特别的地方。 兰泽正在车上加速进行着自己累积的工作,眉头几乎一直都没有松开过。可是看到赵莫晚的短信的时候,表情却立刻柔和了几分,让认真开车的李都愣了一下。慌张地收回视线,听到自家主人熟练地打字回短信的声音更是惊异不已。 “李,你吃过马卡龙吗?” 似乎没有想到突然会收到这样的问题,李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吃过的,主人。” “是什么感觉?”似乎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引人遐思,兰泽急急忙忙地补充道,“我是说,真的像少女的酥胸一样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李感觉自己的脸上的温度在渐渐上升,“或许爱莎会知道吧。” “噢。”没有再纠结于这个问题,兰泽只是心情很好地回了信息,靠着座椅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赵莫晚听到手机的响声,正打算点开来看的时候,后面却突然有人好奇地凑过来: “诶?这是什么手机啊?” 被这样突然冒出来的中文打断,赵莫晚皱着眉回头,却和来人都愣了一下。 一身墨绿色的毛呢裙,小腹微微隆起,脚上踏着黑色的平跟鞋,头发剪短了许多露出原本只能算清秀的脸蛋。没有了妆容的修饰看起来平淡得让人几乎过目就忘。 竟然是柳欣。 对方显然也被这样的偶遇吓了一大跳,笑得有些勉强和尴尬:“是晚晚啊,这么巧。” 这是自赵毅风和柳欣的婚礼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赵莫晚一身在柳欣眼中夸张的造型,眼中的不耐烦和惊讶毫不遮掩。柳欣毕竟已经怀孕四个月,看起来孕味十足,脸上也冒出了些许雀斑,加上已经不小的年纪,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好久不见。”赵莫晚冷冷地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和柳欣攀谈下去的意图。 不管自己是不是赵家的女儿,这个所谓的“后妈”都是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加上她嫁入赵家的想法又是开始于赵云慈,这让赵莫晚心里又多了几分反感。 “你什么时候回法国的啊?!知道的话我们就早点和你联系了……”柳欣显然没有看懂赵莫晚眼里的抗拒,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你是说我父亲也来了?” “是啊,毅风陪我出来走走。这不以后肚子大了不方便,孩子生下来了之后要带孩子就更不能走远了。”柳欣笑得一脸幸福,手也下意识地扶着自己的小腹。 “原来如此。”赵莫晚随着队伍缓缓向前移动了一点,看着慢慢靠近的店面,讽刺地说,“虽然这里的马卡龙很美味,不过孕妇吃太多的糖分对胎儿可是不太好。” “……呵呵,偶尔一次,没关系的。” “作为一个医学院毕业的学生,我从不拿这种话开玩笑。” “还没排到吗!?”赵毅风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让柳欣刚刚还保持地很完美的笑容松动了几分。 “没呢。你看,我居然碰到晚晚了,真是奇遇!”柳欣笑呵呵地挽上赵毅风的手臂,指着自己跟前的女人说。 赵莫晚真是对自己这一天的运气感到格外失望和无奈,只得冷着脸回头,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BONJOUR,欢迎来到法国。” “晚晚!?”赵毅风也被赵莫晚的打扮吓了一跳,随即有些来气地说,“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样子!?” “我以为在那之前,父亲应该先感谢我,帮你解决掉了你最大的竞争对手才是。”赵莫晚举起手机,上面是她刚刚才搜索到的内容—— “赵氏企业再度易主,侄子失踪回归正主!” ------题外话------ 谢谢“xiaoz9293529”的月票!╭(╯3╰)╮ 第一百二十二章 后妈就是矫情 赵毅风不以为然地冷哼:“云慈毕竟不是赵家人,一口吞不下赵氏的江山,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他放手也是必然的结果。” “看来,父亲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赵莫晚不以为然地耸肩,关上手机。 “这么说来,云慈的失踪是和你有关?晚晚……”赵毅风似乎以为赵莫晚这么做是为了自己为了赵家,神色间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慈祥和感动。 放到任何一个人的眼里,或许这都可以变成一幅完美的父慈子孝的画面。 可是他忘了,此刻在他跟前的人是赵莫晚。——那个从小就渐渐被消磨光了对自己父亲的期待的孩子。 赵莫晚只是露出了一个看似可爱的微笑,眼神和语气冷冰冰地说: “他的失踪,不过是因为他惹到了惹不起的人。和你们无关。” 说话间已经前进了不少的队伍,不知不觉就能够看到这家不算大的甜品店的店门了。赵莫晚回过身去不愿意再理会身后的两个人。前面的情侣不知道什么时候似乎已经和好了,正甜甜蜜蜜地十指相扣依偎在一起。让赵莫晚又一瞬间地惊讶。 随即又释然地笑了笑。 人家这显然只是拌嘴吧。自己真实杞人忧天了。 “你是中国人吗?”女孩突然回过头问赵莫晚。 赵莫晚摇摇头,神色陈恳地说:“不是的,我是法国人。” 女孩和她的男友都露出了些许的惊讶,可是赵莫晚的法语发音显然又标准漂亮得不像一般的亚洲人,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不过这不妨碍我学别的语言不是吗?”赵莫晚适时地补充道,“除了法语,我还会汉语和日语,一点德语和意大利语。当然,还有英文。” “哇!你真厉害!我真是讨厌死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那种奇奇怪怪的弹舌音了,明明是法语先有的,他们却学得奇奇怪怪!”女孩笑着抱怨道,“所以我到现在也只会‘HOLA’和‘CIAO’这两个词而已!” “那是你不认真学。老师不是说过了联系方法的吗?”男孩无奈地安抚着自己激动的女友,对赵莫晚礼貌地点了点头,“这位小姐看起来很喜欢日本?” 赵莫晚看了一眼自己今天夸张的日系造型,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如你所见。我很爱日本特别的时尚观。” “的确,亚洲的时尚更适合你这样的长相呢。”男孩显然也是个对时尚无比在乎的巴黎人,一身讲究的打扮把他弄得有些不伦不类。虽然长相稚嫩却故意穿得很正式的感觉有些违和。 赵莫晚也不气恼,这隐含的对亚洲人的歧视她自然也不是第一次遇到,已经能够很坦然地应对了: “我想人种只是一方面的原因。毕竟时尚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风格才是成功的。而亚洲时尚多变的风格也让每个人有足够的空间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风格。法国的时尚虽然世界有名,不过毕竟只是属于小众的,离多元化……恕我直言,还很远。”说罢还眼光挑剔地扫视了一下男孩的穿着,“诚然,我想你这条看起来很成熟的咔叽裤一定是来自一家不错的裁缝。只是这样成熟的驼色放在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身上,的确有些不搭。像你可爱的情人一样穿得更有自己年龄阶层才有的特色,反而反悔凸显出你的优点。……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 被赵莫晚的一番话堵得面色通红的男孩最终也只是狠狠地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即拉着并没有说话维护的女友回过身去,不愿意再继续交谈下去了。 赵莫晚轻声笑了笑。 她可是看到了那位小女友眼中明显的认同。 队伍在二十分钟之后终于带着赵莫晚到达了店面,看着琳琅满目的各色糕点,连她这个对甜品并没有太大嗜好的人都忍不住有些激动了起来。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马卡龙,各种色彩地堆成可爱的形状。价格虽然昂贵却依旧无法掩饰它的人气。加之大部分都是游客,好不容来一次还是愿意花钱尝个鲜的。 前面的小情侣似乎也是存了很久的钱,买了一大盒。 到了赵莫晚,她的选择困难症让她站在菜单面前犯了难。 “你好,请问需要我帮你推荐吗?”突然响起的日语让赵莫晚诧异地抬头,看着一脸笑容热情地望着自己的店员,迟疑了一下用自己知道的有限的日语回道: “既然如此,拜托了。” “日本的客人大多都很喜欢抹茶味的呢。不过难得来巴黎,不尝试一点巴黎特有的味道不是很可惜吗?所以这一款秋天限定的银杏和枫树味也是很受欢迎的!” 赵莫晚歪着头盯着那几款颜色看起来都有些特别的马卡龙,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谢谢惠顾!” 她自然又听到在自己和店员用日语开始交谈的时候身后父亲咬牙切齿的那句“卖国贼”。 还真是讽刺。明明自己只是用日语和人家交谈两句,怎么就成卖国贼?……还真是当这是在战乱的时候不成? 提着自己的马卡龙走出店外,赵莫晚思索了片刻,决定去从来没有造访过的蒙马特高地去享受难得的“下午茶”。 只是好好的计划,显然在某些人的眼中不是个好打算。 柳欣有些喘息的声音带着孕妇不该有的力道猛地拉住了赵莫晚。 “晚晚!” 赵莫晚看了一眼她紧紧抓住的自己的手臂,厌恶地皱了皱眉。 “不知道这次又有何指教?” “我……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接受我。但是关于赵云慈,我真的没有和他同流合污!他虽然一直都在和我联系,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要害你父亲或是赵氏的心思啊!” 眼前可怜兮兮地控诉着的女人,仿佛一定要证明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几句话几乎就要说的声泪俱下,感人催泪了。 “那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晚晚,你父亲一直都对我有所误解。我也知道婚礼上出了那样的事情是个男人都会觉得丢脸的。可是,我们这才刚结婚啊。还有今后的几十年要一起过,他现在就已经对我这样了,等孩子出生了……”柳欣死死抓着赵莫晚,仿佛她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现在他和你的关系已经没有以前的冲突了不是吗?赵云慈已经不在了,你们不应该冰释前嫌了吗!?” 这个自说自话的女人渐渐引来了不少人的驻足和观望,赵莫晚感觉到那些探究和好奇的目光中夹杂着不少看戏的意思,果不其然,回头看到的是几个旅行者模样的中国人。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赵莫晚实在是没有成为他人的聊资的兴趣,猛然用力甩开了柳欣的手,也不顾她失去平衡似乎就要摔倒的样子,转身就走。 如果这个时候故事的发展足够狗血,柳欣应该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腹中的孩子就这样流掉。自己变成罪魁祸首,和父亲的关系变得再也无法修复。柳欣也因此借着同情票得以扭转在赵毅风面前的地位,坐稳赵家夫人的位置。 不过柳欣的算盘中显然忘了赵莫晚身后的伯爵大人。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黑衣男人稳稳地拖住了即将摔倒的柳欣,扶着她轻巧地把她放到了地上。在周围一片惊叹的声音中走到赵莫晚身边,恭敬而小声地说了些什么。看到赵莫晚面上并没有出现生气的神情,这才小心地快速离开了。 赵莫晚仍由这柳欣这么折腾,也不过是好奇兰泽派在自己身边的暗卫们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事实证明,工作效率很高啊。 “柳欣,你或许忘了。”俯视着柳欣的女人看起来明明只是个少女,笑意中却带着让柳欣感觉到一阵寒意的威胁之意,“这里是法国巴黎。不是中国青城。我是拿着法国公民身份受到保护的。而你,只是个来旅游的外国人。如果你觉得大使馆会为了保住两国的正常邦交,为你一个在法国流产了的普通妇人争取权利,恐怕是要失望了。这可是个比中国的阶级还要明显的地方。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人不愿意让我出事,我就可以任意妄为。你……懂了吗?” 柳欣这个时候怎么会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兰泽。卡佩伯爵要护着她,又有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微微低下头,赵莫晚看着柳欣陡然变白的脸色,欢喜地笑了出来。 仗势欺人这种事情,做起来还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快人心啊。 赵毅风提着一大盒马卡龙出来,就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被自己的女儿俯视着,一副对峙的样子。——而且显然处在劣势的是柳欣。 大步上前,忽视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和听不懂的声音,赵毅风有些恼怒地拉过柳欣: “你还在做什么!?” “毅风,我只是太久没见到晚晚,想和她叙叙旧……我没别的意思。你们父女俩这么久没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对吧?”柳欣无视男人眼中的愤怒和怀疑,语带委屈地说。 赵毅风被这样为自己着想的话堵得说不出重话来,只得重重叹了口气,放轻了力气安抚这个还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 “别折腾了,你还怀着孩子呢。” 这或许是他结婚之后对她说的最轻柔的话语了,让柳欣突然眼眶一酸,就要落下泪来。 ------题外话------ 收藏啊收藏你就这么慢慢掉……让我真是有心无力。 妞们周末冒个泡呗,这周感恩节我可以多休息一天好开心~ 明天三更哟~ 第一百二十三章 熏一熏后妈 女人终其一生最想要的最需要的不过是安稳二字。 她们在年轻的时候竭尽全力追求最浪漫最疯狂的爱情,可是在年龄的利器架在脖子上的时候,她们懂得了更现实地寻找一份踏实安稳的婚姻。 那个男人或许并不是最爱的那一个,却是能够给自己安全感的那个。 他或许长得不好看,但是不会有狂蜂浪蝶对他穷追不舍。 他或许收入并不多,但是却会把所有钱财交给你打理。 他或许不太懂得浪漫,但是情人节和结婚纪念日还是会记得送上一支玫瑰。 你会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生儿育女,然后两个人一起慢慢老去。 柳欣想要的是这样的生活,赵莫晚想要的也是这样的生活。 只是两个人似乎都选错了人。 赵毅风的经历和如今的背景已经注定了女人与他而言注定只是附属品。他可以拥有自己想要的女人,只要条件不太苛刻,总有女人愿意跟他的。可是他却更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完全属于自己的,能够毫无芥蒂拥有的孩子。 比起一个妻子,他更迫切地需要一个有孩子的家庭慰藉自己这颗被自责和怀疑折磨得已经扭曲了的内心。 他在乎这个孩子,超过柳欣,超过他们的婚姻,也超过他的大女儿。 而这样毫不掩饰的想法,被赵莫晚看得一清二楚。第一次甚至对柳欣这个女人生出了几分怜悯来: “不必勉强自己。我们都没有和对方叙旧的意思,所以就不要再做无用功了吧。”赵莫晚笑着摊摊手,对着赵毅风看向自己的责备的眼神,坦然地说,“不用这么记恨地看着我,我从没有打算要对你宝贵的孩子怎么样。当然,如果你很自以为是地以为我恨这个孩子,我也不否认。我的确不喜欢他的出生,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没有办法对他好。因为这个不被真正爱着的孩子的出生,就带着不纯的期待。” “晚晚,这是你的弟弟!”赵毅风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一般。 “拜托,父亲,事到如今你不会想要说自己从头到尾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吧?”赵莫晚点出眼前这个男人想要说出口的话,嗤笑着说,“是你因为怀疑不肯亲近我,让我们父女关系淡薄。是你以忙生意的理由把我扔在家里,让我从小性格孤僻。是你在我不在的几年间让这个女人登堂入室,最后顺利地坐上了赵氏夫人的位置。而我这个正牌的大小姐被弄得家不家,再也回不去。自知之中最无辜的人,是我那位死去的母亲!” 赵莫晚掷地有声的话让赵毅风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陌生打扮的女儿,说话的语气却是没有丝毫的恭敬,甚至带着丝丝逼迫之意。 “晚晚,那些都过去了。你柳姨她既然嫁给了我,我就会对她负责。”赵毅风颓然地说,“她腹中的胎儿,是你的血亲。这是你不能否认的事实。我们从没有不让你回家的意思。青城的赵家永远都是你的家,这一点,我从没有动摇过。” “不过至于那赵氏的财产,最后的归属似乎就不一定了对吧?”赵莫晚指着柳欣隆起的肚子,“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儿子才会是你最完美的继承人对吧,赵总裁?” 赵毅风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赵莫晚的指控。 柳欣自始至终都只是乖乖地护着自己的腹部,听着这父女俩的对话,心里喜忧参半。她当然想靠着这个孩子在赵家站稳位置,可是现在看来赵毅风对这个大女儿还没有完全死心。虽然是为了她背后的那个外国人的势力,还是让柳欣感觉到了威胁。 “晚晚,你们父女的矛盾没法这么一时半会儿就解开,你看我们要不要坐下来好好谈一下?”柳欣开口恳切地问。 赵莫晚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投注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只觉得莫名地烦躁。 在巴黎这个都市,她以为自己能够如鱼得水地找到自己想要的定位,可是现在显然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容易。甚至有人开始指责她无礼的态度。 她当然可以直截了当地回敬对方更难听的言语,可是想着背后位自己担着这一切的兰泽,她又退缩了。卡佩伯爵的名字不应该也不可以和这样的事情联系在一起的。 “既然如此,跟我来吧。” 三个人坐在蒙马特高地的一间咖啡馆里,相顾无言地看着一桌子精致的点心和芬芳的花草茶。——点单的人自然是赵莫晚。 她终于想起来了那条被自己遗忘了的兰泽发来的短信,里面露骨的字眼让赵莫晚的脸立刻涨红,像个少女一样害羞了起来。 “比起少女的酥胸,我更想吃你的。” 还好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异状,赵莫晚深吸了几口气,庆幸这个娃娃妆的厚粉底。虽然笑意已经收齐,眉眼间的欢喜却怎么也遮掩不住,看起来心情似乎很好。 “晚晚,你点这么多我们三个也吃不完啊。”柳欣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间接是在指责她的浪费。 “是吗?吃不完就送给外面那些穷困潦倒的艺术家就好了。”赵莫晚笑着点点头,“你看,这里还是有很多人需要这样一份精致的甜点来激发自己的灵感的。” 不远处的小丘广场上有很多卖画的流浪画家,没有生意的时候大多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这副潦倒的样子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呵呵,晚晚还真是好心呢。”柳欣兴致勃勃地开启了这个话题,只能这样尴尬地结尾。 “那么,我们就把该解决的事情都一次性说清楚吧。”赵莫晚拿出一个小巧的记事簿,从包里取出一只钢笔。虽然和她这一身花哨的打扮很是不搭,但是动作却很是熟练,看得出做过很多次。 “首先——关于遗产的继承权。”赵莫晚不顾赵毅风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以我现在的身份来说,和赵家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也没有和你,以及你肚子里的孩子争夺的权力。这一点,柳小姐大可放心。而且如果,或者说我猜想,我父亲应该会比你先过世。在这样的情况下,继承他的遗产的也会是身为配偶的你。” 柳欣的脸色明显明快了不少。只是做戏毕竟要做足,此刻只是有些怒意地反驳道: “晚晚怎么能这么咒你爸爸呢!毅风身体很好,会长命百岁的。” “好吧。”连拆穿她的功夫都省了,赵莫晚继续说道,“接着说说这到手的遗产。按照国内现在的制度来说,遗产的征税是很严格的。比如你有五百万的遗产,那么八十一万将作为税被充公。至于赵氏那么大的企业,等交到柳小姐手里的时候,恐怕只剩下一半了吧。” “晚晚,你如果有什么建议就直接说吧。”赵毅风似乎被这番话触动了警觉,直截了当地问。 “建议……嗯,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猜想吧。”赵莫晚偏着头,笑着吃下一大块甜腻的黑森林蛋糕,满意地舔舔唇,眼睛微眯,“比如,在您撒手人寰之前就为了之后不要损失太多,柳小姐完全可以在现在就把赵氏划到那个孩子名下。” 赵毅风闻言立刻警惕怀疑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女人。 “然后呢,工作的人养家的人自然还是我父亲。唯一的区别只是,那个时候真正拥有赵氏的会是你的孩子而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你。”赵莫晚的笑意渐渐加深,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个男人眼中越来越多的怀疑和恐慌,“反正父亲是准备把赵氏交给这个男孩的不是吗?既然如此,作为他的出生礼物把公司送给他,不是很好的,不,应该说是最好的诞生礼物了吧。” “晚晚,赵氏是我一手创办的……”赵毅风似乎在考虑着合适的用词,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看到这一段静默的时期里柳欣渐渐发白的脸色,“要留给谁,自然要根据他之后的能力做决定。” “这么说,如果我的能力了不错,也有可能分一杯羹咯?”赵莫晚笑着问。 “……当然。” “柳小姐,那么我想这方面我们就可以确定了。暂时先什么都不改变,静观其变。”赵莫晚亲自为柳欣倒上了一杯馨香四溢的薰衣草茶,“来,这是对孕妇最好的薰衣草茶,有安神的作用。” 柳欣笑着接过,却被突如其来的以为熏得一阵反胃。 赵莫晚却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样子,温和有礼地看着她,无声地等待着她把这杯茶喝下去。 她当然比谁都清楚,除非是真的很喜欢薰衣草的人,不然亚洲人大多都是不会喜欢这里的花草茶的。味道闻起来很好,可是凑到了嘴边着实让人意外。 大口咽下那杯冒着热气的薰衣草茶,柳欣只觉得呕吐的冲动猛然上涌,几乎没有犹豫无法控制地就低头把那杯茶全都吐了出来。而吐出来的显然也不会仅仅只是茶,还包括之前吃过的东西,一阵酸臭的味道立刻在小小的咖啡馆里蔓延开来。服务生看似礼貌地过来打扫,但是木质地板上披着的地毯和底下的木地板都被侵蚀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办法将味道散去。 “不好意思,几位可以先离开吗?”礼貌地对柳欣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服务生的态度却很是坚决,“下次带孕妇来的时候,请记得通知我们。” ------题外话------ 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有一样的感受?可以接受薰衣草的任何制品,除了食物和茶? 收藏啊收藏你别掉,发现了大家都对暧昧标题很赶兴趣啊啧啧! 第一百二十四章 曾经的帝王卡佩家 法国人有的时候总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他们看似极有礼貌,又可以在字里行间透露着毫不遮掩的高傲和歧视。他就是看不起你,又能怎么样。他就是觉得这个地盘不属于你们这样的人,也可以语气强硬又不失礼貌地“请”你出去。 赵莫晚自然也是遇到过的。 而这个时候被这样对待的对象不是自己,所以她反而有一种旁观者清的感觉。的确,如果她是店员或者老板,也会对这样突然呕吐的孕妇客人很头疼。可是同样的问题放到日本这样的国家,或许会选择隐忍坚持自己的服务精神,甚至还深刻地为自己没有注意到这是一位需要特殊关照的孕妇而自责不已。至于法国人,骨子里的高傲让他们不屑委屈自己,所以才会这么恭恭敬敬地“请”柳欣离开。 “失礼了。”赵莫晚镇定自若地用餐巾擦了擦嘴,施施然地站起,越过柳欣和赵毅风直接往店门走去,一副想要置身事外的样子。 “晚晚!你给我站住!”赵毅风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赵莫晚停住脚步,挑眉回头看向这个在殷切地“照顾”着自己妻儿的男人,只是突然很好奇自己那位早逝的母亲怀孕的时候是不是也被这样照顾过。画面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想象出来。 嘴角的笑容突然有些维持不住,赵莫晚低下头,神色淡淡地说:“我想虽然是我带你们来的这里,不过提出这个建议的是你们才对。至于我,只是个无辜受到牵连的第三方。没有义务也没有兴趣帮你们什么。店家已经表明了态度,我想父亲和柳小姐不会看不懂人家的意思吧?哦,对了,关于赔偿,想必应该不会低才是。这一代都是很有年代的建筑物,随随便便一块木头恐怕都是古董呢。这一大块的污渍……啧啧。” “这位小姐,他们是你的……?”店长似乎看出了赵莫晚从容的态度,看起来也是个听得懂法语的,压低声音放慢语速用蹩脚的英文问道。 “不,亲爱的店长先生,我和他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只是受到这对夫妻的邀请,来这里享受一次难得的下午茶。不过显然给你造成了不便,对此我感到抱歉。”赵莫晚用流畅的法语回答。 逻辑根本不清晰的话,却让这位在蒙马特高地已经经营了三十年的店长愣了一下。不是因为她的流畅和发音的标准,而是说话间带着的他只听过几次的贵族强调。虽然不是很强烈,但是显然是潜意识脱口而出的习惯在作祟。 柳欣终于还是在赵毅风的搀扶下离开了咖啡馆,裙子上被染上了难看的污渍,呕吐的酸臭味也难以遮掩。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身边的男人塞进出租车飞速离开了热闹的蒙马特地区。这对赵毅风来说,或许是第一次丢人丢到国外的耻辱吧。 赵莫晚看了一眼手中被硬塞进的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赵毅风夫妇俩在巴黎住的酒店名字和门牌号。想了一会儿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酒店的名字,赵莫晚动作顺畅地撕碎了这张承载着这个男人这次法国之行全部希望的小纸条,扔进了垃圾桶。 至于赔偿,赵莫晚在准备第一次用兰泽强硬留给她的黑金卡的时候,却被店主告知不需要。这倒是意外的发展了。 可是吃惊的状况没有持续很久,就被她此刻并不想见到的人所打断。 从那个有名的红磨坊的大门大摇大摆穿着艳丽的舞姬服装出来的女人,毫不顾忌周围打量的目光,径自走到赵莫晚的面前。因为穿着高跟鞋,所以让本来身高相差并不多的两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地一个俯视一个仰视。赵莫晚的个子虽然算不上矮,但是在这样“闪亮”的爱莎面前的确显得小巧太多了。 “主母,您好。”爱莎笑着挤挤眼,仿佛在这里见面是什么意外之喜一样开心,“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赵莫晚的神色显然没有这样高兴。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爱莎的距离,眼神转向那个在白天依旧显眼的红磨坊的招牌,挑眉问道:“不知道你这是……另一份兼职?” “我只是听说这几天主人都不在,闲着没事所以就过来帮忙跳跳舞。”爱莎坦然地说,似乎并不觉得自己所做的有什么好冲突的,“当然,薪水倒是的确不错。” 这样的话,听到赵莫晚的耳里自然就扭曲成了“老娘只伺候兰泽,既然他不在我也没事可干”。 “可我记得,你的任务是保护我?”赵莫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语速放慢了不少。 “当然,我会尽职尽责地完成我的任务的。刚刚乔斯他们不就很好地发挥了暗卫的作用吗?”爱莎眨眨眼,似乎为自己一直观察着事态的发展感到沾沾自喜。 “那些人是你派来的?”赵莫晚有些不敢相信地低呼道。 “当然不是。”爱莎耸耸肩,无奈地说,“要他们去做贴身护卫这样的事情,我可说不出口。自然只有尊敬的主人下令才能叫得动他们啦!当然,是我的提议。” 换言之,这个女人对自己的“护卫”工作向身为主人的兰泽提出了建议,并且也得到了认可。 赵莫晚心里的不快更严重了。 她虽然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暗卫的工作,和兰泽的默契合作也是常年配合的结果。可是,心里却始终有一个声音在重复地提醒着自己。 或许在那个男人眼里,卡佩家族的这一切,比和她赵莫晚相处起来要容易得多,也水到渠成得多。而他也在无意识地情况下,选择了自以为是的最佳的保护方案。 和那个男人的争吵,到底还是没有一个结论啊。 赵莫晚觉得疲惫感突然袭来,眼前爱莎身上明显的j’adore的香味让她觉得恶心,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要离开。 “…还真是没有礼数。”爱莎嘟囔的一句话,让赵莫晚怔愣了一秒,随即加快脚步离开了。 她有没有礼数,还不需要一个见不得光的暗卫来说教。 兰泽此刻正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栋金碧辉煌的建筑物。在他的印象里,这样华丽得过分而且占地不少的庄园,恐怕不应该是一个伯爵可以享受的才对。 站在门口的赛斯恭敬地行礼,李则是停下车之后很快就带着自己的行李消失了。——在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存在之前。 “欢迎回来,伯爵大人。” “赛斯,我想你应该跟我解释一下这里的情况,不是吗?”兰泽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大体的构造和格局。从进门到抵达前厅花了整整十分钟的车程,整个建筑物环绕承的天井形,房檐上满是雕刻精致的天使雕塑,看得出来年代久远价值不菲。 这样大手笔的建筑,恐怕已经不能称之为庄园了。 “就像您想象的一样。这里的建造者是曾经拥有法国的那位卡佩先生。”赛斯的语气中竟然还带着隐约的自豪,“属于路易十四的那个凡尔赛宫,都比不上这里的舒适和漂亮。枫丹白露那样的地方更不配和这里相比。——大人,欢迎回到霜降红秋。” 坐落在半山腰的这座庄园,被无数红叶包围着,此时正是最好的时节,既有宫殿的宏伟大气也有山间小屋的绝佳美景。而马赛位置偏僻,就算卡佩家起了造反的心在这样的地方当个山霸王也无济于事,所以才能让这座庄园这样完好无事地保存至今吧。 “我有时候真的角色,你比我适合这个位置多了。”兰泽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赛斯,语气有些不快,“反而是我自己像个外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您不曾问起,我也没有办法把卡佩家所有的资料都背给您听。”赛斯坦然地迎上兰泽的眼神,破天荒地开起了玩笑。虽然,这并不是个会让人心情放松的玩笑。 “距离晚上的宴会还有四个小时,在那之前客人们会陆续到达。除去几位重要的客人,您不需要亲自迎接。但是那几位,还请务必上心。” 兰泽跟着赛斯走进前厅,对里面的整洁以及和外表浮夸不符合的内敛满意地点了点头。听着赛斯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各种事项,才对作为宴会主人的这个身份有了更深刻的厌恶感。 “那几位比我的爵位高?我以为现在公爵应该几乎都没有再授予了。当然,除了英国和几个小国家以外。”兰泽皱着眉,不情愿地反驳道,“剩余的应该是和我爵位相当的人,没有必要迎接吧。” “这次来的人之中,还有特怀宁家的人。那位艾莉莎。特怀宁小姐必须要被谨慎对待。” “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圣女?哼!这个时候还说自己是圣女?她以为自己是贞德吗?现在可不是战乱时期,不需要她舍弃一切去行军打仗!”兰泽不以为然地说。 “大人,恕我直言,就家世和年纪来说,她是您最合适的妻子人选。”赛斯停下脚步,站在主卧室面前,不顾兰泽陡然阴沉的脸色,动作从容地推开门。 ------题外话------ 艾莉莎是个特别的炮灰,这之后不会再有两个人因为误解产生的虐点,大家请放心! 盗版你给我消停一点好吧?! 周末愉快。 三更晚上8点半送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辈子我只要她 霜降红秋里面唯一属于主人的卧房,带着极度夸张的奢靡。大到家具小到装饰品全都或多或少用上了珍贵的金银。银的烛台,金边的床和桌子,金银相间的灯台,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闪耀如新,仿佛卡佩家族的鼎盛时期就被这样锁在了这些贵重漂亮的物件中,从未消退。 兰泽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样一个充满贵族气息的房间。 他没有想到会从赛斯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任何人都可能说出来的话,从这个似乎最了解自己的执事嘴里说出来,让他觉得失望透顶。 对赵莫晚的心思他从没有瞒过这个男人。而赛斯对赵莫晚恭恭敬敬的称呼一句“Azur小姐”也一直让兰泽以为这已经是一种变相的认同。赵莫晚能够在赛斯的冰块脸下和他打趣。让兰泽甚至一度以为这两个人关系不错。 到底是“最了解”兰泽的赛斯,面对自己主人难看的脸色也没有畏惧,反而难得地微笑着说: “如果是因为我的态度造成了什么误解的话,我表示抱歉。毕竟这些年跟在大人身边的女人只有她一个,不论最后结果如何,至少现在我是会恭敬对待的。” 冰山面瘫突然微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温柔似水?不,这样的词绝对无法用到赛斯身上。这个男人总是把所有情绪都藏在自己的表情之下,饶是兰泽和赵莫晚这样能够洞悉他人心理的异类都不能猜到他全部的心思。而此刻他的笑容,却是兰泽第一次看到的情感外泄。明显的,带着纯粹的讽刺和不屑的微笑。 而这份讽刺和不屑,显然是对那个因为他的行为而产生误解的人而言的。 “赛斯,你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 “我当然是卡佩家的人。而您,卡佩伯爵,是我效忠的主人。”赛斯放下兰泽的行李,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起来,“这一点不会改变。所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人您。” “既然如此,就不要自作主张地说什么别的女人才最适合我的话。我这辈子要的,只有一个Azur。”兰泽冷冷地说,“如果在你眼里那么做就是为我好,那么卡佩伯爵这个位置,恐怕也不需要我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傀儡坐镇了。” 赛斯没有再顶嘴,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因为背对着兰泽,所以伯爵大人并没有看到:这位行事向来从容不迫的执事在那个瞬间显露出来的心慌,让他的手都在微弱地颤抖。 这个世上哪有毫无感情波动的人。 他赛斯早就下定决心把一切献给卡佩家族,效忠于兰泽。 被自己的主人否定,对执事来说是最可怕的失败和耻辱。——可是他却不能因此而退缩。 卡佩家的伯爵只能和门当户对的小姐在一起,才能延续家门的辉煌。 他的主人应该是高傲的贵族,只需要享受一切就好了。不该和一个平民一样整天为了工作烦忧,还需要世界各地乱跑处理生意上的纠纷。 阻挠这条道路的人,都必须被处理掉……哪怕是那个女人。 赛斯咬咬牙,努力甩去心中的杂念。 “伯爵大人,您会明白我的意思的。特怀宁小姐是拥有上天赐予的智慧的人,她能成为您最好的伴侣。” “啪啪……”兰泽大力地拍了几下手,似乎是在对赛斯的话表示鼓励,说出的话却是怒气不减,“既然我们卡佩家最得力的只是先生都这么大力推崇了,我恐怕不见都不行了吧。……我倒是要看看,这位拥有智慧的圣女是有怎么样的能耐,让你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就这样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度过了这个看似普通的秋日的下午。 晚上六点过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兰泽在给赵莫晚发了几条短信之后还是没有收到回信,有些慌张地拨通了她的电话。 关机了。 机械的女声反反复复提醒着这个事实,让原本心情就不好的大魔王没由来地觉得心慌。 换了爱莎的电话拨出去,接起之后对方嘈杂的背景让兰泽直接皱起了眉头: “你在哪里?” 杂音终于在十几秒之后完全消失,爱莎小心翼翼地说:“主人,我在兼职呢。主母说了不必跟着她,所以我就乖乖听话了。” “…爱莎。你不要忘了我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兰泽头疼地揉着太阳穴,突然对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感到一阵力不从心。 “保护主母的安全!我知道的啊!所以乔斯他们一直都跟着主母的,没关系。而且会随时跟我汇报动向,保证万无一失的。” “她现在在哪里,回家了吗?” “刚刚乔斯发来的信息说她刚刚做完饭正在吃饭。时间是六点零五分。”爱莎立刻回答。 “…你继续保持和乔斯的联系,发生什么事直接联系我。”微微松了口气,兰泽这才觉得呼吸轻松了些许。 “遵命,主人。” 刚挂了电话,赛斯便双手捧着今天宴会的着装站在了兰泽身后。天鹅绒的质地虽然也不是没有见过,却从没有见过这样黑金双色的线交织着的布料,低调之中透着尊贵和华丽。倒是很符合魔鬼伯爵如今的身份。地下那个黑暗的世界的帝王,见不得光的主宰者,不就是这样的吗?胸口过分华丽的蕾丝边看起来夸张无比,穿在兰泽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得女气,反而柔和了他一直冷着脸外散的气息,多了几分妖孽的美感。颇有几分中世纪漂亮得过分的吸血鬼的感觉。 “不要告诉我今天是可笑的化装舞会。”兰泽扯了扯让他有些难受的衣领,看着胸前插着的红玫瑰,让他别扭得想要就这样捏碎它。 “虽然并不是化装舞会,不过因为时间临近万圣节,也开放了给平时严谨的贵族们一点点自由变装的机会。”赛斯解释道,“不会有夸张的造型,但是允许不那么古板的。” “那些老不死的,整天就知道跟着粗鲁的美国佬学这些有的没的。”兰泽嗤笑道,“还真是当自己有挥霍不完的金山了不成!?” 也不再等赛斯说什么,接过象征着卡佩家家主身份的手杖和戒指。原本僵硬的表情在看着那抹蓝光的时候柔和了几分,想到赵莫晚赌气地把戒指串在脚链上的可爱行为,兰泽心里轻松了几分,这才迈着大步离开了。 卡佩家族的这位伯爵,继任之后几年,出了大刀阔斧地建立起了一个让贵族们都垂涎欲滴的商业帝国和稳住卡佩家在地下黑市的地位以外,从没有像个“真正的”贵族一样举行过一场宴会。在这个秋天,突然大张旗鼓地邀请几乎所有有点地位的贵族来参加自己举办的宴会,在贵族们的意料之中,也在他们的想象之外。 不论出生如何,继承爵位之后取得的成就如何,在贵族这个圈子里要混下去的根本力量,是地位。麻雀可以变凤凰,但是前提是有人——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表示支持。兰泽现在缺少的,显然正是这个支持。 也有人注意到了不少妙龄贵族年轻女子的出席。考虑到兰泽的年纪,倒也的确是到了寻找合适的妻子人选的时期了。倘若他只是单纯地子承父业,吃着卡佩家的老本,以兰泽的出生恐怕只能娶到一个侯爵小姐或是没落伯爵小姐。可是如今魔鬼伯爵的名号这么响亮,贵族们都知道也看到了这个男人的野心,自然知道他不会满足于现状。 推测归推测,可是当兰泽出现在宴会厅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或许因为之前这个男人参加过的宴会自己都不是主角,总是来去如风。加之一身标志的黑衣和阴沉的气息,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让他们大多只是匆匆扫过这个魔鬼的背影,从来不曾注意到他有这样一副好容貌和好身形。 年轻的贵族小姐们早就没有多年前的娇羞,此刻都大胆地看着这位一直以来都“臭名昭著”的魔鬼伯爵,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要跳出胸膛一般。 多么漂亮的碧绿色眼睛,好像宝石一般让人心醉!只要看我一眼,仿佛就会被他彻底俘虏! 不等她们的目光吸引兰泽的注意力,入口处更多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却是让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走进来的是一位一身白衣的少女。长长的裙裾随着她的走动微微扬起,式样简单又不失庄重。一头金发入瀑布般披肩而下,湛蓝的眸子明亮如星,五官像洋娃娃一般可爱。玫瑰花瓣般的嫩唇微微撅起,明明带着小女孩娇俏的动作,却被周身的一股不可侵犯的气息所笼罩。让人不自觉地想要移开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了这个天使般纯洁的女孩。她年纪看起来明明不大,神色间的沉寂却和表情不符,仿佛带着老僧入定般的镇定,对这些惊讶和打量的目光毫不在意。 大大方方地走到兰泽面前,让刚才还被兰泽惊艳到了的女人们突然觉得伯爵大人的光芒完全被掩盖了。 这样漂亮的两个人站在一起,竟然不仅仅不让人觉得般配和谐,反而生出一股怪异的不平衡来。 ------题外话------ 今天的第三更,看文愉快。 感恩节快乐。 第一百二十六章 圣女就是拿来利用的 一直以来低调行事的艾莉莎。特怀宁伯爵小姐,就这样以绝对引人注目的出场方式,现身在了卡佩伯爵的宴会上。而这位一直以来都以高傲面目待人的魔鬼伯爵,也终于“屈尊”了一回,亲自带着她慢慢走入会场。 带着纯白色手套几乎把身上的肌肤都遮掩得一丝不漏的艾莉莎挽着兰泽,步伐优雅,嘴角泛起了一丝浅笑。虽然没有记者到场,但是隐约响起的快门声音,和贵族们纷纷不顾形象拿出手机拍照的动作,已经足够说明了这个场景的即将造成的传播速度。 赛斯站在角落里,依旧一丝不苟地指挥着佣人们继续招待客人们,眼神里却是终于露出了丝丝的欣慰。——只有这样的贵族小姐,才配得上卡佩伯爵夫人的名字,不是么? 兰泽觉得身边的这个小小的女孩,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他明明打定主意要给这个自以为是的特怀宁家的伯爵小姐一个狠狠的下马威,在众人面前甩了她的面子。可是见到她的瞬间却又改变了主意。 这个女孩,真的会让人以为她是被上帝眷顾的孩子。 可是他却也分明看到了艾莉莎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不仅仅是对他,还包括这里所有人的恨意。 “你恨贵族。”兰泽小声肯定地说。 艾莉莎并不说话,抬头用她那双玻璃珠子似的蓝眼睛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仿佛一个在撒娇的可爱漂亮的小天使,连笑容都是纯真无暇的。 兰泽眨了眨眼,脸色沉了几分。 “收起你那些小手段。这样的催眠,还不够火候。”声音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 “不愧是魔鬼伯爵,艾莉莎唐突了。”礼貌地卸去了几分笑意,艾莉莎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 “既然来了我的宴会,就好好接受我这个主人的安排吧。”兰泽不顾女孩突然竖起的敌意和自我保护意识,回头对那些依旧兴致勃勃用镜头追逐着他们的贵族说道: “欢迎各位来参加卡佩家的宴会。作为今天最特别的来宾,就又我和特怀宁小姐来开这支舞吧。” 当然没有人会有异议。 开场的华尔兹是奏的是古典的法国民谣,带着些许中世纪欧洲味道源远流长的感觉,虽然和舞步并不算搭配但是却很有异域风情。赛斯没有选那些老掉牙的曲子,反而是在这些流传下来的有历史渊源的音乐中选了小众的部分,算是又保留了传统有做到了新颖。 兰泽看似和艾莉莎靠得很近,两个人却都下意识地保持着距离都不愿意靠对方太近。 只是因为交谈声很小,所以不得不将头凑得很近,看起来很是亲昵。 赛斯眼神微暗,很快地在最完美的角度拍下了一张照片。 “这是要给那位可怜的主母的吗?”李好笑地问道,他穿着滑稽的侍从制服,保持着距离跟着赛斯,此刻似乎终于从这个无聊的宴会中找到了乐趣,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去准备吧,给她的考验也该开始了。”赛斯并没有否认,把手中的相机交给李。 李看着手中的相机,眼神有些飘忽地看了一眼舞池中的那对闪耀到刺眼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他一直都是清楚的,自己站的队绝对不能错。而现在他正站在最正确的方位里,为什么心里还是隐约感到不安呢……? “是……”终于还是握紧了冰冷的相机,悄然离开了宴会厅。 所有人目光中央,几乎被认定是会有重大发展的那两个人,此刻却是努力保持着面子上的平和,暗自较劲着。 “特怀宁小姐,你的名声原来都来自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催眠术,这倒是让我很意外。没有想到圣女也好,继承了上天的指挥也好都是撒谎,啧啧。”兰泽看着她的眼睛,丝毫不受影响地说。 “……既然已经被伯爵大人发现了,艾莉莎自然任凭处置。”调皮地眨眨眼,艾莉莎也没有露出一丝慌张,反而甜甜地笑着,“不过要怎么做,在场的这些可爱的贵族老爷贵族小姐们,可都是艾莉莎的伙伴。我说什么他们都会相信哦。” 催眠术对兰泽一个人没用,但是对这里的大部分人是奏效的。仗着这一点,她倒也并不觉得眼前的魔鬼有多吓人了,甚至还挑衅地说出这种话来。 “不过,恐怕未经世事的特怀宁小姐也太小看卡佩家族了些!”兰泽冷哼道,“如果我愿意,要捏死你,一点都不困难。” “捏死我,然后冠上逼死特怀宁家的圣女的罪名吗?” 兰泽猛然抬起放在艾莉莎腰际的手,掐住了艾莉莎的喉咙。舞曲已经进入了后半段,舞池里开始陆陆续续加入进来更多的人,而已经移步到边缘的他们也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兰泽毫不留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脸色渐渐因为喘不过气而变得殷红,直到她几乎颓然地放下挣扎的手臂才缓缓松开手指。少女身上的白裙本就是高领,这个时候更是方便了隐藏他的动作,除了面色红润以外看不出一丝异样。 “可是你需要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你现在并没有杀了我的计划。”艾莉莎大口喘息着,口气多了几分笃定和得意,“眼神和动作都感觉不到一点杀气。看来我的价值并不低啊。” “那当然。”兰泽恶意地讽刺道,“贵族口中的圣女,自然要好好地推敲出最佳的价格,再直接送到他们面前了。新鲜这个词对不仅蔬菜瓜果,肉类鱼类很重要,对你这样美丽漂亮的人偶商品也是很大的提价砝码呢。” 浅笑嫣然的艾莉莎终于有些保持不住自己的笑容,原本镇定的舞步也有些混乱了起来。 如果说刚刚被掐脖子的时候她还能够从这个男人眼中看到单纯的惩罚,此刻她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魔鬼就真的会不顾一切弄死自己。 这个男人,真的做得到。 “……那么卡佩伯爵,至少告诉我,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艾莉莎终于松了口。 “我要你就像现在一样,做万众瞩目的圣女,把这些人的视线全部毫无保留地集中在你身上。最好是忘了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兰泽眯起眼,一字一句地说,“当然,这些目光要和我无关。” 他可不愿意他的小疯子因此又记恨上他,折腾个十天半个月的。 艾莉莎没有错过兰泽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直觉告诉她这个高傲的伯爵这样不顾一切地威胁自己,一定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 “为了你的女人?”艾莉莎说着和自己外表完全不符的话语,却无法让人觉得反感,反而带着少女才有的俏皮。 兰泽没有回答,径自放开了艾莉莎,大步走向了暗处,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艾莉莎的视野之中。 她这才注意到,已经一曲终了。 瘪了瘪嘴,很快又挂上了她纯真的浅笑,对着那些胶着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不以为然,坦然地穿过舞池走到了安静的角落静静坐下。周围的贵族们也都纷纷自动推开,努力不去“亵渎”这位特怀宁伯爵小姐的“地盘”。 偷懒的兰泽在自己的卧室里很快脱掉了那一身别扭的天鹅绒礼服,换上了自己平时都很少穿的纯棉t恤,终于才觉得那股难闻的迷幻药的味道散去了些许。他以前总是嫌弃赵莫晚穿着随便不符合巴黎的审美,此刻才算是明白,穿成什么样无所谓,关键是要让自己舒服才是第一要素。 摸着身上灰色的纯棉t恤,想着赵莫晚不顾自己反对把它塞进箱子里的可笑场景,兰泽只觉得想念更浓了。 明明才离开了没多久,他已经开始觉得浑身不自在了。 打开手机,看到上面整齐地每隔半个小时发过来的关于赵莫晚的讯息,兰泽低低地笑了起来。连他自己或许都不曾注意到,这样的表情有多么不符合魔鬼伯爵的身份,有多么……温柔。 “六点半,主母用完晚饭,正在洗碗。” “六点四十,主母在公用厨房碰到隔壁的邻居,相谈甚欢。” “七点,主母和邻居一起进了房间继续聊天。” “七点半,隔壁的邻居提出要为主母做一尊雕塑作为回礼。” “八点,聊天继续。” 兰泽越看越觉得气血上涌。他怎么会看不出“隔壁的邻居”指的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男孩!不是已经给了他得天独厚的好条件了吗!?不是都搬走了吗!?他还跑回来做什么!?大半夜的还留在Azur的房间里!? “爱莎,你给我想办法让那个碍眼的男孩弄走。” “遵命,主人。” 兰泽没有注意到爱莎说话时候背景的安静。没有意识到本来应该在红磨坊兼职跳舞的她为什么会乖乖待在安静的室内,而且还可以这么迅速地接起自己的电话。——对自己的暗卫,兰泽一直秉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 只是他没有想到,竟然就是这份过度的信任,给他和赵莫晚造成了几乎无法挽回的错过。 安静得几乎没有一丝杂音的霜降红秋。 夜生活的绚烂才刚刚开始的巴黎。 赵莫晚所住的区域即使住的人都不富裕,却也都享受着巴黎特有的夜晚。闪烁的霓虹灯下,那些拥有历史沧桑感的建筑物散发着独有的艺术气息和现代融合,带着现代巴黎才有的美感。 巴黎也可以很张扬。 谁也没有想过,谁也不会去想,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威力巨大的炸弹将这栋坐落在郊区的年代久远的木楼几乎炸成了一团废墟。 同时被摧毁的还包括近几个街区的商店。被火势牵连,纷纷被烧成了一团灰烬。 而这些遭受意外的建筑都有一个共同点。 它们现在的主人——都是兰泽。卡佩伯爵。 ------题外话------ 所以说了艾莉莎是个炮灰不需要担心。接下来会小幅度虐身,但是很快就会结束了,误会这种东西不会再出来扰乱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二选一 赵莫晚觉得自己一定和火犯冲。 赵云慈的婚礼被整个会场引起的一场浩大的森林火灾画上帷幕。她在新闻上看到火光漫天的照片,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被郭洋的暗卫小梅带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样的火红到诡异夹杂着浓烟的场景。后来才知道是这场大火带走了赵云慈。哪怕媒体宣称着只是失踪,但是看到那位未婚妻独自一人神态自若地重新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时候,赵莫晚知道—— 那个男人一定已经死了。 而这一次的火,却是从惊人的爆炸开始的。 毫无预兆地,直接从楼下传来的振聋发聩的巨大响声,让她的耳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什么都听不到。本来就脆弱的建筑物根本经不起这样强大的炸弹,几乎下一个瞬间就要倒塌。赵莫晚只能下意识地凭着本能和印象,躲到了房间里看起来最坚固的书架旁边。灰尘满天的房间里散发着浓郁的爆炸之后的硝石味,呛得人根本说不出话来。浓烟滚滚中,她甚至看不清上一秒还在和自己聊天的男孩在哪里。 一面摸索着一面凭着自己的印象往书架爬去,中途终于碰到了和自己同样在到处摸索的一只冰凉的手。 “咳咳……”努力清了清嗓子,赵莫晚不确定冉凡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得大声用尽全部的力气嘶吼着,“跟我来!” 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根本处在懵懂的状态,总之冉凡似乎同意了,没有再拉着她的手,反而松开手拉住了她衣服的下摆。赵莫晚立刻会意,加快步伐带着他往书架的方向前进着。 窗外似乎隐约能够听到别的声音,可是耳鸣得太严重,让赵莫晚根本听不清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她咬着牙,终于靠住了书架坚实的边缘,然后拉着冉凡一点点看靠近,两个人并排靠在狭窄的书架边。喘息着,迷茫地抬头看着彼此。赵莫晚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年长者的心疼和无奈。 不管这个爆炸是因为什么而起,一定是和这个无辜的少年无关的。 她终于渐渐能够看清冉凡脏兮兮的脸蛋和乱七八糟的头发,有些心疼地拍了拍他的头顶,无声地说了一句“别担心”。 哪怕她知道这是谎话,却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安慰他。 这和他们之间的交集无关,只是单纯地在灾难面前生出来的一股莫名的怜悯。 她赵莫晚,竟然也有了点像样的正面情绪啊…… 冉凡晶亮的眸子只是和平常一样认真地看着赵莫晚,眼中的慌张和无措渐渐褪去。他们依靠在一起,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这栋楼倒塌的瞬间。 和唯一一个生存下去的可能。 兰泽,如果我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你会不会气死?会不会费劲一切,也想为我报仇? 捏紧了手里皱巴巴的字条,赵莫晚突然生出了这样幼稚的想法。 马赛的霜降红秋庄园,贵族们正在尽情地享受着他们的宴会。话题和目光也终于渐渐从那个静坐在宴会厅一角的艾莉莎小姐身上移开,渐渐像往常一样开始围绕着家长里短的八卦开始展开。兰泽丝毫没有宴会主人的自觉,自顾自地坐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看着黑漆漆的森林发呆。时不时地拿出手机看一眼,等得有些不耐烦。 已经八点半了,短信还没有来。 等等,再等五分钟吧。 还是没有。 八点四十,兰泽拨通爱莎的电话,被对面吵闹的背景吓了一跳,皱着眉冷声道:“怎么样了?” “刚刚那位烦人的小可爱已经离开主母的房间了。似乎主母正在洗澡,所以乔斯他们都回避了。”爱莎坦然地说,背景里的杂音终于渐渐消失,“主人,请对我的能力放心。接下的任务从不失手,这可是我爱莎的特点。” “希望如此。”兰泽冷冰冰地挂了电话,心中的不安却是渐渐扩大。 下意识地抚摸着大拇指上的戒指,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回过神来。 “咔……”镶嵌在戒指上的蓝宝石却突然脱落,滑入了兰泽的手掌。 他愣愣地看着掌心里的那颗小小的宝石,感觉到温度慢慢升高,甚至开始有些烫手,让兰泽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叹了口气,直接取下戒指把宝石和戒指都放到了身上的铁质烟盒里面。 似乎很久没有抽过烟了。兰泽动作有些生疏地取出一支雪茄,缓缓点燃,只觉得烟草的味道此刻不仅没有让自己镇静下来,反而多了一分不熟悉的苦涩。 可他并没有就这样放下手中的雪茄,缓慢地继续抽了几口,虽然依旧苦涩但是至少吸引去了不少注意力,没有刚才那样心慌了。 终究还是借着刚刚在宴会上喝过的酒,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兰泽却从没有想过,这会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沾染酒精饮品。 秋风有些凉意地吹过这栋山间的庄园。贵族们在纵情欢乐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第二天等待他们的会是怎样让人震惊的消息。 几乎足以摧毁所有贵族自以为是的骄傲。让他们在之后每一次想要挥金如土的时候都会迟疑地深思片刻,会不会因此让自己卷入莫名其妙的麻烦之中。 “喂,有人吗!?” “有人的话就发出点声音来啊!” “嘿!坚持住!你们会得救的!”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的声音,让在黑暗中因为痛觉失去意识了赵莫晚慢慢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地被压在什么沉重的东西下面,全身的骨头仿佛错位了一样疼。张了张嘴,只觉得嘴巴里满满的是石灰和木渣的苦涩,努力咳嗽了很久才觉得好了一点。想要回头看看身边的冉凡还在不在却根本没有办法。 无助,手足无措,站在死亡线上挣扎着。 眼前的世界也一片朦胧:好像应该是夜晚,可是好像有能感觉到刺眼的光亮。或许是搜救队员们的手电筒?……可是她却能感觉到些许炙热的感觉。 赵莫晚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所谓的搜救队员也是从市中心临时调派过来的消防队员们。在抢救了一晚上的火灾之后才知道这里有住宅因为爆炸倒塌,而这个连最基本的消防队都没有的区域根本没有任何人打电话呼救。——住在这里的人们可没有那么为他人着想的仁慈内心,自家都要担心会不会受到火势蔓延的影响,谁管倒塌的房屋!? 叫来搜救队的,还是今早急匆匆赶来的房东茉莉女士。这个平日里都打扮精致的巴黎女人,第一次穿着睡衣裹着外套脚上还穿着家里柔软的室内拖鞋,站在这栋已经倒塌成一片废墟的公寓大楼面前,发型凌乱脸色惨白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她几乎已经能够猜到自己的下场了。 “……贵安,伯爵大人。”在一片混乱,吼叫声此起彼伏的救援现场,茉莉女士蜷缩在自己那辆崭新的甲壳虫的驾驶座上,压低声音小心地说。 兰泽的声音听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在早晨六点被打断了睡眠的贵族大人。 他的声音清晰而低沉,一字一句都带着让茉莉女士窒息的压力—— “说话。” “是,是那位小姐住的地方……”茉莉女士被这样的声音逼问得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她猛地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吐出了关键的信息,“巴黎的爆炸事件,是这里。…现在还在搜救生还者。但,但是…他们说已经一个晚上了,生存的可能性并不高……” 不等她再继续说下去,猛然响起的重物落地声直接掐断了这通电话。 茉莉女士看着挂断的电话,咬着唇叹了口气。虽然她一直都不知道那个住在顶楼的中国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可是她一直都记得,那个看起来尊贵无比的伯爵大人认认真真对自己拜托的样子—— 只是只身一人来到她的小屋,给了一笔她一辈子都无法赚得的财富,然后只提了一个要求: “不管发生什么,照顾好她。” 茉莉女士只是忧心忡忡地望着那些搜救队员们迟缓的动作,心里祈祷着,厄运不要降临在那个可怜的姑娘身上。 心里构想着一个属于贵族伯爵和平凡世界灰姑娘爱情故事的完美结局,茉莉女士知道她这个时候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喂!都过来!这里有生还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原本还混乱的现场多了几分希望的欢快来。 茉莉女士只是探出头去远远地看了一眼,并没有上去添乱。她不知道这个幸运的被发现的生还者是不是那位伯爵大人心尖上的人,但是此刻她只能祈祷上天,但愿那个人是她。 “居然是个亚洲小子!” “这么瘦弱,你是怎么发现他的?” “别废话了,快点看看怎么把他弄出来。”第一个发现冉凡的消防队员看不惯自己的队友们这么明显的种族歧视,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是是,这就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清理掉表层上的各种小块木板和碎片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眼前被压住的人的全貌:一块笨重的水泥板,一端压在他的腿部,另一端压在一个女人的身上。和露出了苍白的脸的少年不同,另一头的女人,只隐约看得到露出来的黑发和一点已经被染成灰白色的裙边。 ------题外话------ 怎么觉得冉凡同学好可怜…… 兰小泽:我才可怜好吧!老婆不在身边就被你随便虐吗!? 我蹲墙角躲着去……别掐死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终于获救 如果兰泽看到这样的赵莫晚,会不会直接心痛得无法呼吸,然后失去神智地不顾一切去刨开那些脏兮兮的水泥块和木屑? 不顾和她的性命拴在一起的那个少年的生命。 会的。一定会的。 因为他是那个最爱最在乎他的Azur的兰泽啊。 可是他现在不在这里。除了那个远远躲着的,什么都看不清的房东茉莉女士,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多么惹不起的人。 在这些疲惫不堪的消防队员眼里,生命是平等的。他们选择的只会是生存几率比较大的那个。 ——而这个情况下,显然看得到面部表情和大部分情况的冉凡,才是那个“值得”被救的。 赵莫晚努力地发出声音,自己觉得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却似乎根本无法传达出去。她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东西在渐渐移位,渐渐松动,自己的力气却也在渐渐消失。 救救我…… 这样的声音在一张一合中不断重复着,可是那些人根本听不到。只是不断重复地高声叫着还没有清醒过来的冉凡,甚至有人还毫不留情地骂出了脏话。 她当然反应过来了。 他们打算救冉凡。不断算救自己了。 ……原来我,这么不可救药了么? “停下。”突然高过所有在场救援队员的嗓音打断了这篇嘈杂。 一身黑衣高大强壮的男人,几乎像美国电影里的绿巨人一样让人傻眼一般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原本并不瘦弱的消防队员们在他面前就像孩子一样显得弱不禁风了起来。走路的每一步却并没有造成多大的声响,仿佛这样强壮的身躯并没有多大的重量一般。几步便穿过呆愣着的队员们走到了冉凡跟前,摸着下巴顶着他看了几秒,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你这小子倒还真是好命了!” 话音刚落,一手轻轻松松“抬”起了那个刚刚让这些救援队员们选择放弃一个生命拯救另一个的水泥板,然后在他们持续惊愕的眼神中轻轻把水泥板“扔”到了隔壁的空地上。 知道水泥板落地发出沉重的响声,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地问道: “这是什么怪力啊……” “我比你还想要知道。”莫森也并不生气,反而好脾气地笑了笑。终于看到完全被染成灰白色的赵莫晚,他的神色却是沉重了几分。 不管这个女人会不会成为他们的主母,这样的遭遇……未免太残酷了些。 压下心底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的动摇,莫森没有再多做停留,很快如同来的时候一样快速离开了这片废墟。看起来笨重的身躯似乎并没有让他的行动迟缓下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角。 要不是那块水泥板还安静地躺在一旁,在场的消防队员们恐怕会以为刚刚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之后发生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地送去医院,抢救。 当医生给出的判断是这个少年的伤势比那个女人要重很多的时候,救援队员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选择了沉默。 他们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误,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这一切超过自己理解范围的事情。 是超能力?还是只是一个拥有怪力的,见义勇为的路人? 茉莉女士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女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要通知兰泽,拿起电话的瞬间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有伯爵大人的联系方式。每次接到的电话都是“非通知设定”。 总之,没事就好…… 巴黎中央医院的急救科早已经塞满了各种程度的病患。 从昨天夜里开始陆陆续续被送来的病人大多是因为火灾的烧伤和窒息,偶尔的几个重伤病人也都是大面积灼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冉凡的情况已经断了双腿,所以立刻被推入了手术室。赵莫晚则是一只保持着半梦半醒的状况,听着医生平淡地诊断说自己只是脱水和轻度一氧化碳中毒,然后被推入了一个吵闹的病房中。 过了一会儿感觉到冰冷的酒精擦拭着手背,然后是一阵刺痛,冰冷的液体就这样缓缓注入了血管之中,渐渐流遍全身。 心里的恐慌微微散去,困意袭来,赵莫晚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旁的丽娜举着吊瓶,小心地挂好。扔掉手中细细的一次性针管和手套,俯下身用丝质的手绢沾了些清水,轻柔地擦拭着赵莫晚脏兮兮的脸蛋。偶尔碰到擦伤的地方,熟睡中的赵莫晚也会下意识地动一下,然后很快又被丽娜的动作安抚住,继续沉睡。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很久,而挤满了伤患的病房里此刻也都在和自己身边的亲人诉说着昨夜惊心动魄的经历,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异样。丽娜对待赵莫晚的态度,任谁都会以为两个人是好友甚至情人。 “但愿你醒来了,不会怨我……”丽娜叹了口气,语气多了几分落寞,“如果这次你挺过来了,那么我们之间的比赛,你就彻底赢了。以后需要实验品的时候,我永远都不会拒绝了。所以,赵莫晚,记得要赢。一定要赢。” 吐出“赵莫晚”三个字的时候很是别扭,但是丽娜还是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好啦,你的温情时刻就到此为止吧。记得做好正事,亲爱的队长。”娇腻的嗓音适时地响起,丽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爱莎在催促了。 皱着眉头,丽娜冷着声音一面说着一边径自往外走去: “如果她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第一个要除掉的就会是你。” “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囖。”爱莎看了一眼脸色惨白的赵莫晚,嘲笑着说,“这么脆弱的主母,可坐不稳那个位置。” “爱莎,不要忘了谁才是主人。”丽娜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动作懒散的女人,爱莎暴露的穿着已经让不少伤患注意到了她们,“主母的位置,决定权永远都在主人手里。” 摆了摆手,爱莎加快步伐越过丽娜走出了病房,心里的不甘越发严重了起来。 她就是看不惯!这样柔柔弱弱的亚洲女人,怎么配当她们的主母,怎么配……统领这个属于卡佩家族的地下集团!? 同一时刻,在马赛的兰泽自然也没有那么好受。他在电话失手摔落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不安和担心果然不是假的。 爆炸?! 一次绑架还不够吗!?现在竟然直接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难道卡佩家族的桎梏,注定必须要一个无辜的女人来承受吗? 这样巧妙的时间点,正好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甚至是一般都会晚起的宴会的第二天早上。毫无疑问,对方的计划很周密,对自己的行踪也了如指掌。 “赛斯。”他没有抬头,低着头死死盯着摔在地板上瞬间就四分五裂的手机,苦笑着呼唤着自己执事的名字,“你是不是觉得,我兰泽不配坐卡佩家主的位置?” “您是我的主人,是卡佩伯爵名正言顺的继承者。”赛斯的声音平缓地响起,没有一丝波动。 “那么你说,设计谋害未来的伯爵夫人,是个什么罪状?”兰泽猛然站起,回头看向赛斯的眼神中满是戾气,似乎恨不得就这样将他碎尸万段! 这是盛怒之中的魔鬼。 被地狱的火焰折磨了无数的年月,路西法终于成为了地狱的主人撒旦。 可是对自身的折磨,远比不上对自己心爱之人的迫害来得让他心痛。——人们都忘了,魔鬼也是有心的。 魔鬼,也是会爱人的。甚至比惺惺作态的人类来得更直接,更不顾一切。 因为那是他唯一的救赎。是把他拉出自己黑暗的世界的,唯一的力量。他的贪心,都来自那个让他心神牵挂的人。Azur如果是个贪婪的女人,那么他兰泽可以是充满铜臭的商人。Azur如果是个虚荣的女人,那么他兰泽可以是个张扬过市的贵族老爷。 可是她什么都不要。所以他才能是现在的他。所以他才能慢慢脱离出那个心狠手辣失去人性的自己,活得像个人的样子。 有血有肉。 赛斯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他灰蓝色的瞳孔好像第一次散去了朦胧,变得清晰可见了起来。而那之中只有一种情绪—— 愕然。 他不懂,究竟是什么让兰泽变成了这样。 这么……像个普通人。 “伯爵大人,根据卡佩家的家法,您的配偶必须是出生高贵的贵族小姐。当然,如果情况允许,商人之女也可以在考虑范围之内。但是现在卡佩家的情况正是上升时期,迎娶一个像艾莉莎小姐那样的贵女,才是您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这样执迷不悟地和一个出身卑微的亚洲人纠缠在一起。”几乎是大逆不道地,直冲冲地对着自己的主人说出这番话。 赛斯却失去了平时的镇静,说完话的瞬间竟然开始大声喘气。只因为兰泽此刻的眼神让他觉得莫名的重压,连往日清冷的碧色眸子都恍若被染上了血一般的颜色。 “赛斯,你难道以为我不知道吗。”兰泽嗤笑道,“你一直恭敬有礼的对待Azur,不就是为了她的能力,最适合做那个替死鬼影妻!” ------题外话------ 求婚的情节要卡死我了…… ﹏ ~呜呜呜…… 第一百二十九章 相信兰泽 影子是见不得光的。它和光共存,却不能单独出现。有光才有影。 影妻是伯爵夫人的影子。她是最完美的替身和保护着。她存在于暗处,除了卡佩家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伯爵夫人不愿意出席的宴会,由她去。危险的地方,由她去。收到死亡的威胁,由她代替。用传承下来的秘术将两个人的命连在一起,影妻的命是伯爵夫人的第二条命。她有义务也必须代替伯爵夫人死去。 她也必须是能够帮助卡佩伯爵处理好地下世界事物的人。控制和统领暗卫,不让卡佩伯爵的手沾染到一丝血腥和不干净。 一生都毫无保留地风险给卡佩家,没有自我,没有回报,只用付出。 往往影妻都是从还没有宣誓的暗卫候补中挑选出来的。但是也有少数,是伯爵虽然喜欢但是身份低微的女人。没有办法明媒正娶地带进门,就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把她强行留在身边。 赛斯打的主意,其实两者都有。有一个既有实力还得主人青睐的影妻,应该是最完美的情况才是。因为受宠,所以她会一心一意为卡佩伯爵着想,包括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而在需要的时候,她也可以是最好的统领者。 可惜他千算万算,却是低估了兰泽和赵莫晚之间的默契和感情。 更没有想到的是,一直对卡佩家的历史和规矩漠不关心的兰泽,竟然知道影妻的存在。 “大人,既然您知道影妻的存在,就该知道Azur小姐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赛斯不死心地说。 “最合适的人选?”兰泽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大声笑了几声,一手拿起旁边床头柜上一个精致的花瓶狠狠砸到地上。陶瓷的花瓶立刻破碎,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你是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去做替死鬼,我没意见。你是要一个普通人去为卡佩家搭上性命,我也不会反对。可是那个人不能是Azur。这是我的底线。”兰泽还穿着简单的丝质睡衣,头发还有些凌乱,斜斜地坐在床边抬头看向立在旁边的赛斯。 这样的角度,赛斯却能感觉到几乎击倒自己的可怕威压。 “在那之前,能不能……让Azur小姐至少完成影妻的全部测试呢?”赛斯的声音有些颤抖,深深地鞠躬,标准的九十度。 兰泽却好像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很久都没有说话,连刚刚粗重的喘息声都轻得几乎听不到了。良久,他却语气轻快地笑了出来,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和阴郁: “你想要试探我们?…赛斯,你真的很大胆。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两周之前,或许我和Azur这辈子就这样被你毁了。不过现在,我相信她。而她也在学着相信我了。我不会去阻止你们所谓的测试。这是我对你,对那几个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的人,最后的仁慈。最后不管怎么样,惩罚会等着你们的。至于内容,就由受苦的Azur来决定吧。” “……是。” 赛斯走出兰泽的卧室,第一次脱力地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不顾形象地解开衣扣,大力地喘息着,仿佛经过了什么劳累的运动一样。周身的神经从极端紧绷到陡然松懈,这样大起大落的情绪让他几乎窒息。 这个时候,他真心希望赵莫晚不要通过那个测试。 他想到拒绝自己递过去的黑金卡的赵莫晚,那个表情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不确定。而现在兰泽的笃定和自信,几乎和之前那个对她紧张过度的样子完全不符。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短短的时间内,她改变了兰泽。 再一次地。 赵莫晚在感觉到人声渐渐远去之后又默数了十分钟,这才放心地睁开眼睛。揉着还晕乎乎的脑袋,打着呵欠慢慢坐了起来。脸上还有些火辣辣地疼痛,让她突然有些担心会不会被毁容了。扶着点滴架在偌大的病房里绕了一圈,终于在某个来探病的病人家属那里借到了一小面镜子。一个人举着镜子站在窗边对着阳光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总算才松了一口气。脸颊上虽然有些擦伤的红印子,不过见血的地方很少应该问题不大。 又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床位,斜斜地靠着床边坐着,正打算调整一下枕头让自己靠得舒服一点,却摸到了一张照片。 狐疑地摸出来一看,竟然是兰泽抱着一个没见过的女孩跳舞的照片。两个人本来就因为跳舞靠得很近,偏偏兰泽还低头附身到女孩耳边说着什么,看起来亲昵无比。 瘪了瘪嘴,赵莫晚兴味寡然地放下了照片,神色没有一丝变化。托着腮,直愣愣地盯着缓慢的点滴,坚持了许久之后,困意似乎终于愿意放开她了,神智清醒了不少。 好吧,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地吞了颗药丸,不然恐怕已经被丽娜什么莫名其妙的毒药折腾得半死不活了吧。 赵莫晚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摸了摸兜里的纸条,还完好无损地被放在那里。赵莫晚第N词拿出它来,看着上面像小孩子般的中文方块字,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伯爵大人还是老样子,中文说得顺溜,要他写却真是有失他平时的形象。 却只让她觉得感动得可爱。 “我这次可没有逃跑了哦,大魔王。”喃喃自语地说着,赵莫晚举起那张皱巴巴的纸条,轻柔地吻了一下。 要是放在以前,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故,传奇地被营救的过程,她恐怕只会手足无措,慌张不定。可是只因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她立刻冷静了下来。——其实只要仔细想想,所有事情都没有任何违和感地联系在了一起。 比如那个明明对自己充满了兴趣的爱莎,为什么不仅没有遵从兰泽的命令二十四小时地守着自己,反而还当做休假一样跑去红磨坊跳舞?赵莫晚虽然不了解这个妖媚的女人,可是爱莎隐约间下意识透露出来的媚术和对别的男人垂涎欲滴眼神的厌恶,很显然不像是个会享受这种地方的人。 兰泽也告诉过她,爱莎曾经就是靠着这一身的媚骨,辗转各国坐着特工的工作。而这一的人肯换职业的原因,绝对不可能是依旧还抱着对众人视线的热情。 那么很简单,只有一个原因——她在计划着什么别的。 李和兰泽去了马赛。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么针对的就不是她一个人,而是她和兰泽。 只能是为了让他们造成误解。离间彼此。 甚至,赵毅风和柳欣能够那么“恰好”地出现在自己附近,恐怕也是他们的手笔。不然偌大的巴黎,无数的甜品店,偏偏在最不靠近旅游景点的地方遇到?……她可不觉得自己和赵毅风有什么了不起的亲子联系。 那些守在自己身边的暗卫,能够那么准确而迅速地帮上自己? 她虽然是学心理学和神经病理学的,但是基本的神经结构可是知道的。一个人再怎么快的反应,也不可能那么毫无准备地正好出现。且不说从他们藏匿的地点到自己身边有一定距离,就算是十米开外的街角处,也不可能那么恰好。除非……他们一直都在等着出手帮她的这个瞬间。 能够把赵毅风和柳欣也算计进去,恐怕给的不过是一张空头支票吧。 赵莫晚想到那张被自己撕掉的写着他们住的酒店名字和房间号的纸片,讽刺地笑了笑。——他们难道自己还会在乎那家酒店就是当年和赵云慈来巴黎的时候住的那家吗!? 既然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是死是活,都与她无关了。 至于那个爆炸……不管是不是他们的计划所为,都让赵莫晚生气了。她不善良,却也没有恶毒到自己被整还要拉个人当垫背的地步。 看着瓶子里的葡萄糖终于输完了,赵莫晚动作熟练地拔下针头,不顾还有些滴血的手背,站起身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像病房外走去。依旧在又伤患被源源不断地被送进送出,事故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早上,那些被人忽略的偏僻穷苦地区终于才被注意到。送来的大多都是重伤病人,血腥味充斥着急救中心,让赵莫晚觉得有些作呕。 在卫生间里洗了脸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虽然身上的衣服依旧惨不忍睹,不过至少白净的脸庞让她看起来气色好了些。 “请问,今早送来的那个男孩的手术结束了吗?”护士站已经乱成了一团,赵莫晚几乎扯着嗓子叫了好几声才有人搭理自己。 “什么男孩?几点送来的?”回答她的是个似乎刚刚轮班休息过的护士,还有些迷糊地揉着眼睛。 “他叫凡。冉,是个中国人。因为爆炸事故楼房倒塌被压在底下所以腿骨断裂了,进来的时候直接被送进了手术室。”赵莫晚仔细地说,指了指护士面前的记录,示意她查看一下。 小护士翻了一会儿记录才告诉赵莫晚,冉凡因为病情还很严重所以已经转入了加护病房。 “他是你的亲人吗?现在还没有办法探视,你先把医药费付了吧。你们有医保吗?” 赵莫晚此刻身上什么都没有,只得报出了自己的ID号码。在护士讶异的眼神中查到了她自己的医保,勉强先这样垫付上了冉凡的手术费。 走出医院已经是艳阳天的正午。她虽然疲惫不堪可是却突然想起自己竟然无家可归了,有些突兀地伤感起来。那套破旧的公寓,好歹也陪伴了自己这么多春秋,猛然倒塌了,消失了,还真是不习惯啊…… ------题外话------ 群里面看到我照片的妞,不准右键保存! 第一百三十章 谁才是猎物(三更) 圣经新约的启示录里,描绘了末日审判,也就是世界末日的情景。灾祸四骑士,也有称作天启四骑士,骑着白红黑绿四匹马,将战争、饥荒、瘟疫和死亡带给人类。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惨绿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阴府也随着他。 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然后封印解开,仿佛潘多拉魔盒终于被揭开一般,大地开始震动,太阳被遮住,满月红如血,星辰陨落,天地山海都被挪移,离开本来的位置。 这是所谓的末世。 后来,灾祸四骑士开始被用在各种领域。包括爱情和婚姻。 战争是争吵,饥荒是猜忌,瘟疫是筑墙,死亡是分离。 两个人越走越远,不是“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而是“在死亡来临之前分离”。 影妻的测试,也正是用的这个原理。 赵莫晚走在秋日的阳光下,看着熙熙攘攘的医院大门,那么多生生死死发生在同一个地方,她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在突然感觉到活着的实感的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兰泽。 不是想念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而是单纯地,只要远远看着他。看着他偶尔别扭偶尔温柔的笑容,看着他明明很嫌弃自己的穿着却不会说“丑”字的样子,看着那双绿眼睛里的柔情似水,就会让她觉得很开心。 心里满满的,好像被阳光温暖的触感一样。 停下脚步,一身狼狈的赵莫晚就这要毫不顾忌他人怪异的目光,闭上眼睛抬头晒起了太阳。 ——直到一声暗讽打断她原本的好心情。 “赵小姐,你这是在……展示自己的衣服?”爱莎吐出口的称呼直接省去了之前装腔作势的“主母”,当真是没有把赵莫晚放在眼里了。 缓缓睁开眼睛,抬头看向穿着一袭湖蓝色的连衣裙的爱莎,没有肩带的设计让她丰满的胸部呼之欲出,连赵莫晚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当然不如你的好看了。”赵莫晚瘪瘪嘴,嫌弃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破破烂烂的衣袖,“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啊。谁叫有人那么没有公德心,巴黎这么大的地方,就非要把我的那个小公寓给炸毁了,弄得我不仅没家可回,连换洗衣服都没了。” “而且,恐怕连身份证护照统统都丢了吧?”爱莎也不被赵莫晚轻松的语气所影响,反而娇笑着说。 “劳你担心了。”赵莫晚歪头思考了几秒,随即莞尔道,“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为了避免我这个没有收拾东西习惯的人弄丢自己的重要文件,一直都是兰泽在帮我保管的。” 爱莎的笑容突然深了几分,甚至带着些许得意: “看来赵小姐还不知道,昨晚的宴会上,特怀宁家的那位艾莉莎小姐可是亲自去了。而且还和主人一起跳了开场舞。这公开场合的第一支舞,可是又特别的寓意的。啊,对不起,我忘了赵小姐并不是法国出生的呢。这些贵族的奇怪规矩,恐怕听都没有听说过吧?” 赵莫晚也不恼,反而坦然地点了点头: “我的确对贵族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没有兴趣。要我说,保留贵族制度,虽然没有政治特权,但也是在把人分成不同的等级。这和以前的君主制度有什么不一样?就像以前中国闭关锁国,自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紫禁城是全天下最重要最坚固的地方还不是被入侵了?保留着自己高人一等的想法,难道真的就以为自己是不得了的人物了? 至于这位闻名于世的艾莉莎。特怀宁小姐,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不过正好前阵子也在新闻里报道过。如果真是这位小姐,那么不是证明了你的主人卡佩伯爵现在风头正盛吗?别人都请不动的圣女,可不就这样眼巴巴地送上门来了。” “赵小姐恐怕不知道,这卡佩伯爵的伴侣,一定是要身份匹配的贵族小姐的。除非你现在就转世重生以另外的身份出现在这里,不然是没有资格的。”爱莎微微眯起眼,低头靠近赵莫晚,一字一句地说着,一面死死看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出一丝异样来。 “嗯,这的确很符合封建腐朽的卡佩家族的作风。”赵莫晚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包办婚姻嘛,这在古代的中国也很常见的。我能理解。” 一口一个“闭关锁国”,一个“古代中国”,一个“君主制”,赵莫晚毫不介意地把现在依旧传统,或者说固执己见的法国贵族们批判了个遍。 “当然,你这样身份的女人要想留在主人身边,也不是没有办法。”爱莎努力扯出一个算得上“友好”的笑容,僵硬地建议道,“只是,要吃点苦头才行。” 赵莫晚当然知道这才是这个女人来找自己的真正目的。 她挑眉,似乎有些兴趣地说: “看来,又是一则我不知道的贵族规则了。真是有趣极了!……不过在你继续说下去之前,能不能想办法让我换一身衣服呢?当然,我其实并不太在意穿成什么样。可是和这样的人站在一起,爱莎小姐不会觉得有些丢脸和尴尬么?” 爱莎这才注意到周围越来越多的视线和隐约指指点点的声音,气恼地冷哼了一声,转身迈开步子往街对面走去。高挑的个子和火辣的身材在走起来来的时候格外摇曳生姿。 赵莫晚想,倘若爱莎生在古代的中国,一定不是祸国殃民的妲己就是青楼最受欢迎的花魁。艳俗却又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半晌才发现自己身后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回头看向还在街对面呆愣着的赵莫晚,高声喝道: “还不跟上!” 赵莫晚勾了勾嘴角,这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不远处的街角,丽娜看着刚刚似乎还在剑拔弩张的两个女人,此刻看起来无比“和谐”地一前一后走着的姿态,低声对着嘴边的耳麦说: “第一百二十五号毒素,实验品第三十八号,注射之后一个半小时,没有出现特别的症状。精神良好,面色红润,阳光下没有出现晕眩和运动迟缓。……测试合格。” 通讯信号似乎有些不好,丽娜往后退了几步,终于听到杂乱的刺啦声之后莫森低沉的一句“收到”。这才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和耳麦,靠着冰凉的石壁长长地叹了口气。狭长的小巷里只有她一个人,连头顶的天空都只有一个小小的缝隙,感受不到阳光。丽娜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 巴黎的旧城区,像这样老旧而狭窄的小巷比比皆是。带着浓重的历史的痕迹,有的甚至还藏匿着通往地道的神秘入口,吸引来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寻宝者。他们相信这个曾经聚集了无数财富的城市一定有着不少逃亡的帝王和王后们小心留下的宝藏。然后漫长的岁月过去,在巴黎地铁在飞速发展的同时,那个引起无数人猜想的地道才终于被证实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墓穴。 埋着无数的人骨,形状各异。脚下踩着的,四周环绕的,统统都是白森森的骷髅。 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藏的正体。 或许是王族残杀的对象,被作为战利品供奉在这里。或许是用来隐藏肮脏秘密的黑窟。或许,只是某些崇拜骷髅的疯子的巨大收藏库。 卡佩家的暗卫却知道,那里沉睡的亡灵的骸骨之中,有大半都来自这个历史悠久的家族。其中也包括,每一任的影妻。——不仅要把生前的一切奉献给卡佩伯爵,到了死后又害怕她的怨气,总是被封印在地下监牢的最底层,祭台上最尊贵的位置。年复一年,请来巫师作法。为的不过是求个心安,希望这些可怜又可怕的女人们不要化身厉鬼缠上自己。 丽娜心里猛然涌上一股深刻的无力感。 她想要保护那个人,从赵莫晚还是个懵懂而自闭的少女的时候开始,一直都这么想着。 她知道自己没有和卡佩伯爵抗争的力量,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留在她身边,在暗处,默默看着这个自己最亲爱的“对手”。算不上联系紧密的学科,但是只有这个人愿意和自己吵起来,永远都不会腻。只有这个人懂得自己的执着,就算她其实并不认同。 可是她呢……却只能选择这样残忍的方式,逼着她去参加,去通过这个测试。——哪怕心里知道,赵莫晚一定会通过,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坐上主母的位置。 可是,丽娜总是记得那一排排阴森可怖的白骨骷髅。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反复地出现在她的梦里。 难道,那就是她为赵莫晚所选择的未来么? 变成那样尸骨无存的,冷冰冰的骷髅!? 丽娜用手掌覆住眼睛,努力抬着头,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 赵莫晚,你赢了。 你没事地醒过来了。比我过去的任何一个实验品都强大,都漂亮地打败了我的毒素。 可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题外话------ 明天是大更,兰泽会回来咯~ 第一百三十一章 跳梁小丑的下场 爱莎会带着自己回到兰泽的公寓,这让赵莫晚有些意外。 不过看到会客室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属于自己的行李,赵莫晚了然地耸了耸肩。——好吧,她的确应该知道这位暗卫小姐一直都很不喜欢自己。不过绕了这么打个圈还是没有什么改变的结果,倒是和爱莎一直以来直来直去的个性有些不一样。 “没有想到你会带我回来这里,我真是受宠若惊。”赵莫晚夸张地吹了个口哨,像个美国佬一样夸张地惊呼道。 爱莎立刻很配合地做出了厌烦的表情,甚至连漂亮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多了一丝别样的风韵: “赵小姐,注意你的举止。虽然主人不在,但是在贵族大人的地盘上还是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样子,礼貌些吧。”指了指她的箱子,原本光滑的表面似乎因为回去中国的这一趟和中间的辗转,受到了不少磨损,在这个装饰典雅的屋子里显得很是格格不入,“这是你的行李,麻烦你现在确认一下有没有缺少什么东西。如果有问题我们可以立刻解决。我想,换洗的衣服应该也是有的。” “当然。”赵莫晚也不扭捏,径自放倒箱子,打开的瞬间又不自觉地惊叹了一下,“哇哦!这是你收拾了!?手艺真棒!我可做不到这么整齐的收拾,每次都弄得乱七八糟的。不过兰泽似乎很擅长……以后果然还是只有靠他了。” 爱莎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干巴巴地说:“是佣人帮你收拾的。我们暗卫可不用做这种粗活。” “这样啊。”点了点头,赵莫晚若有所思地说,“那我一定也要好好讨教一下。怎么样才能把我皱巴巴的t恤弄得这么整洁漂亮!袜子原来还可以这样叠!?真是可爱。欸~连内衣都收拾了啊,真是让人害羞!这件玫红色的,是我的?不过看着不像啊……” 原本对赵莫晚的行径不置一词冷冷站在一旁的爱莎这时候终于抬头看向了她,被掀起来的箱子挡住,看不见面孔。不过爱莎已经无法控制地笑了起来。 来,让我看看吧。你会怎么样呢,妄想成为瞩目的亚洲女人? 如果之前的照片没有看到,这个再怎么样都不会错过了吧!? “好像真的不是我的,看起来这么大……果然白种人的身材就是好啊~!”赵莫晚举起那个充满魅惑的玫红色胸衣,疑惑地看着爱莎问道,“这是那位好心帮我收拾的佣人小姐的吧?能帮我还给她吗?…算了,还是我当面还给她吧。毕竟不小心丢了这么私密的东西,一定很尴尬才是。” “不是她的。” “那是……谁的?”眨了眨眼,赵莫晚似乎根本没有往爱莎希望的方向考虑,反而露出更加困惑的表情,只是单纯地就这是谁的物品而纠结着。 “不管那是谁的,这都是在主人的卧室里搜到的女人的东西。不是你的,那就是别的女人的。”爱莎忍无可忍地“提示”着,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个女人有这么笨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女人偷偷溜进卡佩伯爵的卧室,留下了自己的内衣?……这可能吗?” “所以说,主人可不止有你一个女人!你明白了吗?而且不仅是现在,将来也会有更多,比你好过千百倍的女人自愿爬上他的床!”爱莎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有些怒气冲冲地说,“而你,就算一时得了宠,过不了多久也会被厌恶,然后被打发离开法国。” 赵莫晚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爱莎说得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低下头继续慢悠悠地查看自己的行李,虽然看不到表情,嗓音却听起来有些哽咽: “可是,你带我来这里之前才说过,我有机会留在他身边的。” 爱莎被她的反驳噎了一下,这才假咳嗽了两声,压下自己失态的样子:“当然,我是说过。但是我还说了,要留在主人身边,需要吃些苦头。” “你的意思,不会是要我去做和你们一样的暗卫吧?那样可怕的工作,我可做不来!” “放心,暗卫的工作可不是你这样的人能够做的。”爱莎冷哼道,“所谓的吃苦头,也都是在你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的,大可放心。” “哦……这样就好。”赵莫晚嘭地关上箱子,一手抱着干净的衣服,笑着松了一口气,“那就稍等,我先去换个衣服。” “请便!”怎么听都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看着赵莫晚离开了会客室,爱莎终于掏出一只在怀里不停振动的手机。懒洋洋地点来,瞳孔一缩,紧张地关了手机,咬着唇不安地在会客室来回踱起步来。 赵莫晚换完衣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毫无遮掩的,充满慌乱的肢体语言。 “爱莎小姐,久等了。”赵莫晚不过换了一身简单的牛仔裤和一件和爱莎身上裙子颜色一样的湖蓝色衬衫,独特的蕾丝设计让爱莎一眼就看出了这是YSL的作品。 下意识地抿了抿唇,似乎对赵莫晚穿这样的衣服感到有些不屑:“磨磨蹭蹭。” “抱歉,我只是不想弄得那么狼狈。”赵莫晚好像突然褪去了刚才的粗俗,礼貌地解释道,用词也规矩了很多。 “既然如此,我就不废话了。开门见山地说,你如果要留在主人身边,只有成为伯爵夫人的影子。你会是暗卫的主母,会统领卡佩家背后的军火走私买卖,但是永远见不得光。”爱莎毫不忌讳地挑明,“而其中最重要的守则,就是你的命不再是你自己的,而是伯爵夫人的。不论发生什么,你要用自己的命去保护她。你是她的影子。” “你确定你说的是留在兰泽身边的办法,不是留在伯爵夫人身边的办法?”赵莫晚啼笑皆非地看着认真的爱莎,“不仅要把正牌妻子的位置拱手交给另外一个女人,还要……自己豁出命去保护她?然后呢?做个鬼魂看着她和自己爱的男人开心地永远在一起?” “……是。”爱莎残忍地说,“这是你这样的女人唯一留在主人身边的办法。” “因为我的身份连当个情妇都是侮辱了卡佩家的身份?” “是。” “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似乎没有料到赵莫晚会提出这样的建议,爱莎有一瞬间地失神,低下头沉默了几秒,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会儿自己的心情才继续开口说道: “你会被送回中国,然后再也不能见到和卡佩家有关的任何人。” “必要情况,也可以直接把我处理掉……对吧?”赵莫晚笑着问。 “当然。”被问到这样的问题,爱莎的回答却是迅速而果决的。 “可是怎么办呢,我还真是不想走了。”赵莫晚站起,慢悠悠地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有些凉意的秋风伴着暖洋洋的日光一起出现,空气的流动让原本气氛紧绷的室内松懈了些。 “你看——”赵莫晚的声音突然变得清亮高远,让抬头看去的爱莎眼前一亮的是她优雅的身姿,只是站在窗边仿佛就带着一股让人宁静下来的气息,仿佛她才是理所应当的主人,“巴黎是个多么漂亮的地方。五光十色,充满了各色的气息。白天的时候可以是艺术文化之都,夜晚的时候可以是迷乱放荡的*。舞娘们用自己的身姿吸引来的客人之中,会不会就有未来能够创作出超过蒙娜丽莎的杰作的艺术家?其实我很喜欢这里的这种微妙的平衡感,做着看似高雅艺术的人或许是红磨坊的常客。跳着香艳钢管舞的女人或许是有着了不得才能的画家。谁知道呢!就像没有人料到那个疯子般的毕加索会终于成为世界闻名的画家,没有人料到那个在咖啡店的角落里奋笔疾书的落魄年轻人会是写出无数杰作的海明威。这座城市给人希望!这是多么可爱的吸引力!” 没有回头,她就那么背对着爱莎,用流利标准的巴黎腔,甚至夹杂着只有贵族才会使用的某些古怪的小习惯,畅快地说着这段话。 仿佛她才是那个土生土长了解巴黎很多很多的,巴黎人一样。 爱莎只觉得脑袋发懵。 她甚至连反驳的话都忘了说,只是有些痴痴地看着赵莫晚的背影。 “说了这么多,你还要我离开巴黎吗,爱莎小姐?”缓缓回头,赵莫晚莞尔一笑,带着些许孩童般的调皮地歪着头问道。 爱莎猛然被点醒,思绪回归。怒气无法抑制地让她白皙的脸颊变得通红。到底是特工出身,不过眨眼已经站在了赵莫晚面前,手中散发着阴冷寒光的匕首抵着她的胸膛。 只需要再用一点力,就可以贯穿她的胸膛。 赵莫晚却好像感觉不到威胁一样,笑意甚至渐渐扩大,露出了一个无辜可爱的神情,在爱莎开口说话之前,语带委屈地说: “你应该在更合适的时机出现的。” 说话的对象当然不是爱莎,而是她身后刚刚推门而入的男人。 表情阴沉得可怕,原本栗色的发在阴影下变成了墨色,眸子里是惊涛骇浪的怒火。他漂亮的薄唇抿得笔直,眉头深深地皱起。步伐急促,有些不稳,甚至连手都在不可抑制地微抖。身上穿着平时绝对不可能看到在他身上出现的普通t恤,上面甚至还印着有些滑稽夸张的图案和漂亮的花体字“LA”——看起来似乎是美国洛杉矶的什么城市纪念品。下身的深蓝色牛仔裤和球鞋虽然崭新但是也都很普通,让这个一直以来看起来都保持着“法国人”对时尚的骄傲的男人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甚至粗俗得……有些可爱。 赵莫晚忍不住冲着他眨了眨眼,似乎完全看不到兰泽眼里的紧张一样。 她感觉到眼前的爱莎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已经身形僵硬,握着匕首的哪只手脱力地几乎就要松开匕首。最后堪堪用双手死死握住匕首才没有让它掉下来。 此刻深呼吸了几次,在压抑的沉默中看着赵莫晚说: “主人,我知道既然被你看到了这一幕,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但是,我只希望您能听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兰泽没有回答。 反而是赵莫晚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担任起了传话筒的角色: “他点头了哦。应该是答应你了。” “这个女人,不适合做我们的主母。她不仅没有敏捷的身手,在第一次的测试中就失败了。而且,还关心一个无关者的性命,几乎把自己搭了进去。作为卡佩家的主母,必须要把未来的伯爵夫人和您作为第一考虑的对象。而不是一个陌生人。” 赵莫晚想了想,似乎的确是像爱莎说的一样,她从来都没有把兰泽作为第一在乎和考虑的对象。认可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好像的确是这样。” “其次。”爱莎狠狠瞪着赵莫晚,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和平时玩世不恭的媚态完全不同,“她是一个嫉妒心很强的女人,妄想独占您。作为影妻,就要做好接受主人和任何女人在一起的事实,除了她自己。如果做不到,那么也是不合格的。” 赵莫晚只是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看戏般地睁大“无辜”的眼睛,看着兰泽刚刚的怒气一点点散去,尽然变得平静了下来。——让她又是目瞪口呆,又是有些气恼。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很关心很担心她的安危吗?她好歹……还是被人用匕首威胁着生命的人质诶! “虽然神经性毒药的测试她通过了,不过并不代表别的手段的逼迫下她不会屈服于别的势力,透露出卡佩家的秘密。”爱莎调理明晰地分析着,“也就是说,只要条件达成,她很有可能会背叛您。这是个很自私自利的女人。” “当然,谁不爱自己呢。”赵莫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爱莎越来越“无厘头”的论调兴趣缺缺地补充道。 “最后,关于她这一身完全没有达到要求的流里流气的习性。”爱莎皱眉,似乎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就算能够让她接受教训,练出完美的礼仪,恐怕也不只是时间的问题。这样根本没有办法很好地接待各位贵族的客人们。” “爱莎,你说够了吧!”突然出声打断这一条条的数落的不是兰泽,不是赵莫晚,而是突然出现的李。 他依旧抱着他心爱的电脑,但是喘息着的动作足够证明他此刻是有多么着急。甚至连眼镜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起来有些可笑和滑稽。 兰泽冷冷地斜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主人,请……给她一次机会。”李直挺挺地双膝跪下,言辞间是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听到过的激动和恳切,“她虽然策划了这次的一切,可是都是为了您。她一心为了卡佩家着想,只想要锻炼出一个合格的主母,配得上您的人。” “而这个想法,渐渐却变了质。”赵莫晚嘴角下沉,速度快到竟然逃过了特工出身的爱莎的动作,猛地下腰,避过逼近的匕首,一个横扫腿将爱莎绊倒在地。 轻轻松松地脱困。 笑意盈盈地走到兰泽身边,在伯爵大人不满的神情中凑上去先在他撅起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这才抱着他的腰直接锁紧了兰泽怀里。 “我应该更帅地摆出一个造型,然后对着她吼一句,这就是中国功夫的。”赵莫晚突然懊恼地说,“那样看起来多有好莱坞的味道啊,对吧?” 兰泽挑眉:“你还想再来一次?” “不!我只是……打个比方,发表一下第一次当人质的感想。”赵莫晚举起右手做发誓状,别人看不出来,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大魔王这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气的模样,“我向可敬可亲的上帝发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最好是这样。”兰泽冷哼道。 两人这才回头去看缓缓摸索着站起的爱莎。除了脸色苍白了些,她看起来就像几个小时之前站在赵莫晚跟前盛气凌人地逼问自己的那个女人一样,美艳诱人。红唇如血,美目流转,艳俗的妆容却没有一丝违和感地印在她的脸上。 赵莫晚不禁惊叹,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前任特工,这种时候还能这么漂亮不显得狼狈。 这也是一种功力啊! 李也抬起头,表情惨淡地看向逆光站着的爱莎。——他看懂了她的表情。这是就算豁出一切还是要证明自己是对的的那个爱莎。 也是那个他认识和在乎的爱莎。 “李,我该表达一下我的感谢吗?”爱莎娇笑着问,“不过我想,那样做恐怕只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有点……意外地恶心?” “你说得没错。”李也笑了,缓缓站了起来,退后到房间的角落里站定,抚了抚已经褪去雾气的眼镜,“刚刚看不清,做了些奇奇怪怪的举动,你就当没看到吧。” “果然是四眼,没了眼镜什么都看不到吧。”爱莎无可奈何地说,“以后还是记得把眼镜擦干净再出门吧,免得闹出笑话。——那么接下来,不知道主人还愿意继续听下去吗?” 兰泽看向爱莎的眼神中是全然的冰冷,眉头甚至越皱越深,连怀里的赵莫晚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眉间,冰冷的指尖终于让兰泽的情绪微微舒缓了下来,赵莫晚踮起脚尖贴近他耳边,柔声劝道: “给她些时间。” “……说吧。”半晌,兰泽终于缓缓说道。 爱莎的表情终于露出了一丝绝望的释然和苦涩,她压抑住流泪的冲动。原本还有更多更难听更残忍的话语用来中伤赵莫晚,此刻她却知道,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主人,我叫爱莎。特怀宁,特怀宁家某个不知名的旁支在外面一夜风流的产物。我的母亲是个有名的舞娘,拥有妖艳动人的身姿和绝美的容貌。她引诱着各种贵族爬上她的床,然后狠狠将他们抛弃,最后却栽在了这个不闻一名的小贵族手里。所以自我出生,就被扔到了孤儿院。在里面摸爬滚打,等我终于能够离开那里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死去十年了。她甚至根本忘记了自己曾经产下一个女婴,在‘工作’期间死在了某个有施虐癖的老头子的床上。 您从没有问过我的真名,就这样毫不芥蒂地收留了那个游走在各国情报机关,充满不安定和谜团的我。哪怕接受暗卫的测试和训练,对我而言那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您给了一个我可以回去的地方。不管我做了什么,不管我在哪里,我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我属于的地方。哪怕,是见不得光的暗卫,这也让我有了归属感和安全感。 发誓效忠于您,是我们每一个暗卫都必须做的事情,我也……问心无愧。我的效忠,是因为您是我最尊敬的最感激的和最遥不可及的主人。所以这样的主人,只有一个合格的强大的主母才能配得上。自然,如果那位主母也是一位能力足够出色的人就更好了。我既然成为了暗卫,没有资格成为您的影妻。那么至少……要为您挑选出一位合格的。”爱莎握紧拳头,尖尖的指甲嵌入肉里生疼,但是她却恍若未觉,只是慢慢举着匕首,一步步靠近兰泽和赵莫晚。 相拥着的两个人没有动,仿佛笃定地觉得她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们。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才是唯一那个合格的?”赵莫晚好笑地看着爱莎,语气轻快地反问。 “……总之你绝对不是那个合格的!你永远都不会是那个合格的!”爱莎受到刺激地低吼着,甜腻的嗓音多了一丝沙哑。 角落里的李颓然低下头,不愿看到这样的她。——他其实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这个爱莎,或许才是那个隐藏在不羁表皮下的,真正的她吧。 自己认识的和欣赏的那个女人,或许根本不曾存在过也说不定。 “嘿……冷静点。”赵莫晚被突然激动的爱莎下了一跳,在兰泽怀里瑟缩了一下,“我们只是很耐心地在听你说话。” “耐心?”爱莎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突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说这是耐心?我宁愿这是怜悯,也不愿听到耐心两个字!我效忠的主人,竟然必须要忍耐,而且是为了你忍耐,才肯继续听我说话,这对我来说,真是最大的笑话!” “够了。”兰泽一手搂着赵莫晚的肩,一手轻轻拂过她脸上有些渗出血丝的擦伤,冷声道,“Azur,我把赛斯交给你处理,这个女人,留不得。” 他怎么会看不出赵莫晚对爱莎充满调查兴趣的眼神。 赵莫晚瘪了瘪嘴,还是乖乖点了头。想到之前在赵云慈那里吃到过的苦头,她的确也答应了兰泽不再做那种以身犯险的事情了。 爱莎没有说话,脸色阴沉地瞪着赵莫晚看了良久,直到几个很快窜进来的黑衣人猛地将这个一直以来动作灵活从未失手的暗卫一击打昏,扛了出去。李的视线一直缓缓跟着他们,直到几人小时在门口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低下头,隐藏起自己的表情。 “你要怎么对待她?”赵莫晚问兰泽。 “亲爱的,你永远不会想知道的。”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看到上面还有很多明显的石灰和木屑,兰泽觉得一阵烦躁,猛地抱起赵莫晚的腰,大步往卧室走去,“现在,先把你这一身污迹洗干净吧。我都快受不了了。” “喂!我刚刚才换了干净的衣服!”赵莫晚抗议道。 “可你没有洗澡。而且,衣服也很难看。” “你可没资格说我,穿便装的伯爵大人!” “我们可都穿着牛仔裤,Azur。”兰泽的声音似乎充满了愉悦,“这就是所谓的,情侣装?”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去消失,似乎完全忘了会客室角落站着的男人。李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和爱莎在这个房间争论的时候,明明两个人是站在截然不同的立场上的。要支持赵莫晚这个主母的人是她,抱着怀疑态度的是自己。到最后却是她做出了这样不可挽回的事情。 拎着自己的电脑,李终于还是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厚重的大门在身后关上,他突然才觉得,自己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想接受兰泽当面下达的任务了。 ------题外话------ 我会告诉你们明天要上肉吗o(= ̄ヘ ̄o#)>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心意相通 在兰泽面前答应去洗澡,绝对是个极度错误的决定。 赵莫晚抱着浴巾和睡衣,死死盯着坦然地在自己面前往浴缸放水和调试水温的男人。关键是,他很自然地脱去了上身唯一的那间t恤,赤果着上身只穿着牛仔裤做着这一系列的动作。赵莫晚不是个肌肉狂,不过第一次这么亮堂堂地看着这个男人的后背,和随着动作变得无比明晰的肌肉,让她忍不住地脸红心跳。 “兰泽,我自己来就好了……”犹豫了很久,赵莫晚小心地开口提议道。 伯爵大人显然打算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径自继续着自己的动作,甚至开始帮赵莫晚从浴室另一头的柜子里取出她平时用的那些洗浴用品,开始慢慢地“搬运”起来。 哪怕正面对着脸红透的赵莫晚,表情甚至很是严肃,好像他只是在进行着什么重要的工作一样。 “你也才回来,先去休息一下比较好。”赵莫晚鼓起勇气拉住兰泽的手臂,打算直接这样制止他继续下去。 “好了,快洗吧。”轻巧地挣脱开赵莫晚的牵制,兰泽往浴缸里放了些安神的薰衣草浴盐,回过身来俯身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个轻柔到几乎感觉不出来的吻,直接离开了浴室。 留下呆愣的赵莫晚看着刚刚还充满暧昧气息的浴室因为兰泽的离开变得空旷了许多。 闷闷地放下东西褪去衣物,躺进温度适中的浴缸的时候,她才忘掉了刚才的尴尬,满足地叹了口气。 能够让魔鬼伯爵为自己放洗澡水,还真是意外地……爽啊。 赵莫晚洗得干干净净,因为热气的缘故熏得浑身的皮肤泛出可爱的粉色,连之前有些可怕的擦伤看起来也淡了很多,也不觉得那么痛了。 兰泽放下手中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的资料,看着雾气腾腾中间俏生生站着的女人,心脏猛地加速跳动了起来。——可是到底是大魔王,面色却平静无比。 “来,我帮你擦头发。” 他知道赵莫晚不喜欢吹头发,因为那会让她的卷发像只小狗一样搞笑地卷得厉害。 赵莫晚坐在床边,任由身后侧躺着的男人慢悠悠地轻柔地为自己擦着头发。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第一次,所以她也没有任何扭捏。 或许是这一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让她很快生出了一丝倦意,下意识地就想往兰泽温热的怀抱里靠。 可是往后倒的后脑勺却被兰泽的大掌拖住,有些强硬地把她推起来,让她坐直,继续一丝不苟地擦着她的头发。 “乖乖待着,不擦干睡觉会头疼的。” “你什么时候也相信中国人的这一套了?”赵莫晚啼笑皆非。 “因为听起来很有道理。”兰泽抛出了一个有点牵强的理由。 “哦。”她也没有纠结于此,乖乖把这件工作交给了自愿的伯爵大人,心里的紧张也散去了不少。 继续了大约一个小时,兰泽总算是把赵莫晚的头发擦干得差不多了。期间两个人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毫无目的性,让赵莫晚甚至以为兰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所以才没话找话说的。——当然他们其实也不是没有话可说,只是兰泽都特意绕过了关于他不在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似乎也是觉得难得的放松,先不要考虑这些事比较好。 “干了?”感觉到他的动作似乎终于停止了,赵莫晚打了个哈欠,困意浓浓地问。 “嗯。” “那,我可以睡了?”赵莫晚和困意做着斗争,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睡眼迷蒙的样子可爱地像只小动物一样惹人怜爱。 兰泽没有回答,直接把手中的毛巾随手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调暗了灯光,却没有全部关掉,然后轻松地把赵莫晚抱起放到了大床的正中央。一直都是睡在左侧的赵莫晚有些不习惯地睁开眼,疑惑地看向兰泽,摸了摸脑袋下自己用的这一只枕头,意识到兰泽的那只枕头似乎不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问道: “你今天不在这儿睡吗?” “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兰泽低低地笑了笑,双手撑在她身侧,俯下身凑到她唇边吻了吻,和之前一样只是浅尝辄止。 赵莫晚以为他只是和往常一样索要一个晚安吻,于是也没有当回事随着他去了。 “让我好好吻吻你。”兰泽的声音多了几分喑哑,呼吸似乎也比平时灼热了几分,赵莫晚抬眼看到他未着片缕的胸膛,害羞地想要避开。 吻偏了到她的耳畔,兰泽也不恼。他能够感觉到身下的娇躯轻微的颤抖,显然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之一。果不其然,很快就瞪着眼睛回头看向自己的女人噘着唇,一副待君采摘的模样,让兰泽忍不住吻了上去。只是和平时缠绵的亲吻不同,今天伯爵大人似乎就是要和她做对,不停地用羽毛般地轻吻撩拨着她。 温度却也在不可抑制地慢慢攀高。 赵莫晚被这样坏心眼的吻折磨得有些恼怒,含着水波的眸子娇嗔地看着兰泽,让他几乎就要放弃自己的计划,丢盔弃甲了。深呼吸了一下,兰泽这才无视赵莫晚有些抗议的眼神,吻渐渐下移。 脸颊,脖颈,锁骨,肩膀,一路向下,独独跳过了穿着保守睡衣的上身。碰触到的地方都是有着细小擦伤的,兰泽的面色平静,仿佛在做着什么神圣的工程,眸子里越来越多的暗色却是无法隐藏起心里的疼痛和自责。 他的Azur,他的小疯子,竟然受了这么多伤。 不自觉加重的吻,让赵莫晚原本就敏感的皮肤感觉到丝丝刺痛和酥麻。 忍不住呻吟出声。 赵莫晚狼狈地想要躲过这一的触碰。她害怕这一毫无保留地和他人的接触,仿佛就要失去自我一般,被卷入一个未知的世界。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只能依附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小女人。 这种感觉让她害怕,心里的恐慌几乎又要吞没自己。 兰泽却是感知到了她的不安。吻再度回到唇上,一点点温柔地试探着,知道她彻底放松,在熟悉的温暖中开始回应他。 颜色迷蒙地望着这个男人发丝有些凌乱,但是在昏黄的灯光下被染上了点滴橙色,栗色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泛出金色,碧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自己,等待着她。 ——他在等待她的同意。 压抑住心里奔腾的,几乎要让他化身彻底的魔鬼的冲动。只是无声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汗水因为隐忍一点点打湿发丝,却浑然未觉。 赵莫晚突然又想到他的泪水了。晶莹剔透,让她每每回忆起来总是想到“鲛人流泪,对月流珠”这样的场景。 心里生出一丝不忍和心疼,伸出手抚摸他的脸颊,张开已经微肿的红唇,轻到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从那变化的口型中读出她说的话: “兰泽,我很喜欢你,或许,更靠近爱了。” 兰泽却并没有如他所想,像一匹饿狼一样猛地扑上来把她直接吞吃入腹。反而只是了然地笑了,温柔却并不算外露的兴奋,甚至没有了刚才的急切。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赵莫晚,声音依旧哑着,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那种麻痹的感觉渐渐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她的大脑完全陷入了瘫痪。 “我爱你,Azur。很爱很爱,超过我自己,或许也超过我可怜的母亲了……所以,你要永远这样乖乖地待在我身边,不要离开。知道了吗,嗯?” ——兰泽觉得自己已经理智全失。 她的身上终于烙上了自己的印记。他的Azur,他唯一的小疯子,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 兰泽几乎叹息着,痴迷地一遍遍反复确认着地吻遍她的全身…… 这个夜晚变得很长。 灵和欲哪一个更重要,谁先谁后,从来都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可是无法否认的是,只有灵和欲二者完全重合完全的瞬间,才是真正心意相通的时刻。 就像两个人的关系,永远不会有完全的平等。总有一方比另一方更花心思,更在乎,更患得患失。可是这从不代表另一方就不在乎了。她只是以另外的方式,包容着这个患得患失的没有安全感的伴侣,然后相互扶持着,彼此理解地走下去。 这样才有了婚姻。 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慢慢产生的默契和理解。 然后就会知道,这就是那个人了。能够和自己走过之后漫长岁月的,和自己组成家庭,孕育更多属于他们的孩子,然后一起老去的,就是这个人了。 终于有一天你我暮年,静坐窗前,赏花落赏叶红,笑谈匆匆浮生流年。今夕隔世百年一眼,相携而过,才知道姹紫嫣红都已经看遍。 那才是最完美的落幕也说不定。 就像兰泽那个“爱是要说得越多才会变得越深刻”的古怪理论,赵莫晚在这个男人不在的几天里,特别是在自己从医院走出来的那个早晨,才突然理解了其中的意义。 我们可以接受动物界的弱肉强食,为什么却斥责人类社会的弱肉强食呢? 那是因为我们有语言。 可以伤害人,可以鼓励人,还可以拯救更多的人。 不说爱不代表不爱,但是一遍遍说着的人可以是在确认自己的心情,也可以是在想用这样的语言累积出更多的爱来。 史铁生写,喜欢,是看某物好甚至极好,随之而来的念头是:欲占有。爱,则多是看某物不好或还不够好,其实是盼望它好以至非常好,随之而得的激励是:愿付出。 兰泽看到了赵莫晚小疯子的部分,想要她变得更好。唯一的条件和要求,是那个让她变得更好的人是他也只能是他。 赵莫晚慢慢看到了兰泽的好,她变得像个妒妇一样,有了独占欲,这是喜欢。 两个人都想要独占彼此,感情却还是有所不同。 而从喜欢到爱的最重要的转变,就是信任。她开始相信他,他一直都相信她。他们不再猜疑不再误会——才让所有都变得水到渠成。 赵莫晚细细看着这个到睡着还以绝对占有的姿势搂着自己的男人,明明臂枕会让两个人都不舒服,他的手臂会麻痹她的脖子也不会舒服,可是却偏偏非要这样纠缠在一起。近到闻得到属于兰泽的味道,不是古龙水的香味,不是沐浴乳的清香,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有些苦涩有些甘甜的气味。 她当然是清醒的,在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这个男人的时候。哪怕身体的纠缠让她意识沉沉浮浮,但是到了后半夜身体的疲惫已经让她几乎没有办法享受到所谓的“鱼水之欢”,脑子格外清醒地看着兰泽继续努力撩拨着自己。——只是没有想到自己难得的一次纵容,让自己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而“筋”疲力尽的兰泽更是还睡得香甜。些许的夕阳照在兰泽的脸颊上,让他的睡颜安稳地看起来像个孩子。 赵莫晚突然有些出神,就像是所有女孩子都曾经做过的梦,醒来的时候心爱的人在身边,而这一次不是梦而是真的。哪怕他们也曾经同床共枕很多次,却都比不上此刻给她来得实感强烈。这个时候她终于知道,不是只有男人喜欢用直白的亲密证明两个人的关系,女人也不例外。这和温暖的怀抱不同,是更深更无法摆脱的结合。 拥有彼此的实感。 调皮地在兰泽的脸颊上蹭了一下,对方只是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收紧了怀抱,依旧沉沉地睡着不为所动。 赵莫晚好笑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睡脸,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从他的怀抱里脱离出来。光脚踩上冰凉的地板,因为傍晚有些凉意的室内打了个寒颤。帮兰泽掖好被子,还像安抚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头,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浴室。 下身并没有她想象得那么难受,不知道是兰泽帮她上了药,还是自己身体不错,总之这让赵莫晚原本对兰泽有的怨气消散了很多。 不过,这是在她在浴室内的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身明显的痕迹之前。从脖颈到脚背,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被他放过的地方。泡进热水的瞬间,赵莫晚甚至还能够隐约感觉到被兰泽舔舐过的皮肤发出微微的刺痛,仿佛在提醒着她这个男人昨夜的夸张行径。 还真是像个魔鬼,固执地想要在她身上留下消退不下去的印记啊。 可是怎么办呢,她却一点都讨厌不起来,反而觉得这样的伯爵大人很可爱。褪去魔鬼伯爵的外表,他其实只是个独占欲很强的霸道男朋友而已。 收拾好自己,换了一套厚实一点的衣服,白色的羊绒毛衣温暖而舒适,赵莫晚满意地整理了一下衣领,高领的设计让她总算能够把自己窘态遮挡住。如果被佣人看到这样的自己,还真是百口莫辩了……虽然她自己用心无愧,不过仔细想想在别人眼里,她一定就是一个把他们的主人迷得鬼迷心窍的狐狸精吧。 赵莫晚第一次踏入了这间公寓的厨房。还好一路的安静证明现在似乎真的是一个佣人都没有。她实在是觉得现在要她见到兰泽以外的人会很尴尬。 冰箱里的食材看起来还挺新鲜,赵莫晚随便地拿了几样出来,淘好米煮上饭,动作熟练地开始洗菜切菜。还好床头柜上的时钟是正确的时间,此刻正是晚饭时间,也安慰了一下她饿了一天饥肠辘辘的胃。懒懒散散地也没有做什么复杂的菜的力气。随便地炒了一个红椒,半个洋葱和一小袋豌豆,然后把煮好的饭放下去一起炒。加了一点酱油和胡椒,色泽看起来红红绿绿的很漂亮。最后把两个鸡蛋打散,煎了一个半熟的蛋饼,小心翼翼地盖在做好的炒饭上,番茄酱挤出一个夸张的爱心——蛋包饭就完成了。 她突然很好奇那个吃相优雅的伯爵大人和这种菜做斗争的场景,不自觉地勾起了一弯浅浅的微笑。如果兰泽看到这样温顺的她,在被疼爱之后多了一分女人的娇媚,却依旧安静温婉地为他洗手作羹汤,恐怕可怜的赵莫晚之后几天都会被压在床上度过了…… 咳咳,魔鬼开荤,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蛋包饭的香味很浓,不过伯爵大人的鼻子再灵敏也不可能能穿透长长的走廊嗅到,所以赵莫晚只得放下餐盘,快步去叫醒他。 兰泽已经和刚才换了一个睡姿,大刺刺地趴在床的正中央,露出大片背部,正好对着她推开门的灯光,肌肉结实漂亮。头埋在被子里,只看到凌乱的栗发,毛茸茸的看起来像什么大型动物。枕头已经不知道被弄到哪里去了,连盖在身上的被子似乎也被蹂躏过了一样乱七八糟。 在她离开的这短短半个小时之内,这个男人是……和被子撒气了? 赵莫晚对自己冒出来的可爱的想法感到一阵好笑,压住笑意,缓缓走到兰泽身边,正要低头叫他,却被坏心眼的伯爵大人猛地搂住腰,失去平衡栽倒在了他怀里。 “一大早去哪儿了?”嗓子沙哑的兰泽凑到赵莫晚的耳边嗅了嗅,“洗澡了?头发记得弄干了?” 语气有些不满地补充道:“你应该叫醒我来给你擦头发的。” “以后会的。”赵莫晚推了推兰泽,碰触到光滑紧实的肌肉,让她感觉脸上的温度有些升高,不自在地避开兰泽的眼神,“已经傍晚了,快点起来了,伯爵大人!” 兰泽似乎也没有被这个消息所惊讶到,有些无赖地凑到她的唇边吻了一下:“要是就这样一直和你在床上躺一辈子也挺好的。” “那样我们俩会饿得把对方吃掉的。” 不清不楚地咬了一口她的脸颊,兰泽的有些撒娇地说:“这种时候你应该说点应景的话,别这么没情趣,亲爱的。当然,如果换一种吃法不那么血腥,我是绝对乐意效劳的。” “我要是再知情趣点,我们可就要饿肚子到明天早上了。”赵莫晚没好气地说,“而我现在更想要好好吃顿饭。当然,如果你不吃的话我就都吃掉好了。” 兰泽立刻乖乖松手,表示让步。——他可不想错失任何一次吃到赵莫晚亲手料理的机会。 而自己的胃口,还来日方长,可以慢慢填饱。 赵莫晚并不像一般女孩在失去自己宝贵的第一次之后扭捏害羞,反而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还在兰泽呆愣的时候凑上去狠狠吻了他一下。眼神有些沾沾自喜。 这个男人是她的,这是多么让人自得的事情! “快点去刷牙洗脸换衣服,我去餐厅等你。”赵莫晚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是~亲爱的伯爵夫人。”兰泽大刺刺地掀开被子,毫不在意地在赵莫晚面前展露着自己诱人的身姿,笑容干净地像个大男孩。 赵莫晚直勾勾地把自己的视线保持在了他的肩膀以上,颈窝出的一个有些泛出暗红血迹的牙印让她羞愧地转开了目光。 那个……好像是她昨天气急了咬的。 “放心,Azur留给我的印记,我都会好好珍藏起来的。”兰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那个看起来有几分诡谲的伤口,“很像吸血鬼咬的呢,不过我打赌,那些自愿成为吸血鬼的饲料的人类绝对没有我享受到的快乐多。” “是是是,你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饲料,伯爵大人!”赵莫晚没好气地附和道,看着兰泽终于进了浴室这才转身去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只拉上一层隐约看得到窗外黄昏的布艺窗帘。打开窗户让夜风冲淡这一室的气味,然后把兰泽的换洗衣服都放到了浴室门口,这才满意地离开了卧室。 至于符不符合兰泽的品味,她也不在乎这样的“小事”。毕竟在家里,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不是? 难得好心情地哼着歌,赵莫晚在厨房里切着水果,感觉这样的生活让她几乎想要沉迷,其中再也不要醒来了。 美好得有些不真实了。 ------题外话------ 这里贴的是河蟹版,原版的会放在群里,新入群的妞,记得附上订阅的截图。群号:263407588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就都这样处理~ 鞠躬致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相互纵容,恶整赛斯 兰泽在餐桌上的教养在他可怜的母亲去世之后变得更加无可挑剔。孩提时代总是嫌弃这样惺惺作态的礼仪举止,但是却以缅怀母亲的方式,终于被刻入了自己的骨子里。显然赵莫晚提供给他的这个小小挑战也没有难倒伯爵大人,连吃蛋包饭都能够一勺一勺精准地舀起既有饭又有蛋皮,看得坐在一旁的赵莫晚羡慕不已。 她虽然也算是从小被人教导礼仪举止,但是毕竟无法和真正的法国贵族相比,学生时代,也和大部分人一样喜欢过街边小店,对西餐的兴趣也不如中餐。在蛋包饭这种并不能上大雅之堂的家常料理面前,她可做不到兰泽那样漂亮到让人觉得有些距离感的吃法。 “兰泽,你知道么,看你吃饭一点都没有幸福感。”赵莫晚托着腮,嚼着一块红艳艳的草莓说。 “嗯?”停下手中的动作,兰泽不解地看向有些粗鲁地往自己嘴里又送了一大勺饭的赵莫晚——她正在毫不顾忌地把饭合着草莓一起咽下: “你的意思是,我得像你那样吃才会有幸福感吗?” 有些啼笑皆非地反问。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吃什么东西都是一个表情,还没有面对我的时候表情变化得明显。这样让人根本猜不到你吃的东西到底好不好吃。如果很好吃,要露出好吃的表情。如果难吃……就保持现状这样的表情就好了。” “当然不能和你相比。Azur,面对着你的我,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可是你不能要求一个一直控制着自己活到现在的人变得那么……咳咳,感情外露吧?要知道,伯爵可不是个轻松的工作。”兰泽笑着说,“而且,你要记得,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永远不会难吃。” “这还真是不得了的承诺啊。要是有一天我给你做一桌很难吃的东西,伯爵大人还能这么给面子地说出好吃,那可就妙极了。”赵莫晚笑着拿起一个青绿色的葡萄塞进兰泽嘴里,看着他笑着点头的样子,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了。 好吧,他的确不太会在表情上表现出对食物的喜好。不过……好像自己做的东西,每次都吃得笑眯眯的人也是兰泽吧? 既然这样,就这样随着他吧。 赵莫晚很快妥协在了伯爵大人充满诱惑力的笑容下。 两个人吃过了晚饭,洗碗的人依旧是赵莫晚。但是看着站在身后像只大型犬类一样缠着自己的兰泽,她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伯爵大人,平时根本连厨房都不会踏进,肯用这样的方式陪着自己让她,已经让她很是意外了。 当然,如果忽略他时不时添乱的吃豆腐行为的话,她一定能够洗得更快的。 “好了,你别添乱了。”赵莫晚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是却十分坚决。 “你不是就要洗完了吗?”兰泽看着水槽里只剩下的一个炒锅,不甘心地问。 “你现在的动作,让我动弹不得的,没有办法洗它。稍微动一下可能会直接给你个后肘攻击,你是打算给我当肉靶子么?”赵莫晚动作迅速地给了他一下,躲闪不及的兰泽被击中,虽然不算很痛但是却也完全透露着赵莫晚不愿意妥协的决心,只得怨念地放开了她。 “你要快点洗碗。”伯爵大人可怜兮兮地要求道。 “是~” 和似乎最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儿的伯爵大人相比,赵莫晚还是很清醒的。所以十分钟后,当她突入卧室看到故意换上了浴袍,露出大片胸膛,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兰泽的时候,十分理智地低头转身进了书房:“进来和我谈谈。” 兰泽愣了一下,不满地一面抱怨一面乖乖跟了进来:“现在是晚上,我们应该休息了。” “我没有说我们不该休息。”赵莫晚像这个书房真正的主人一样径自坐到了书桌后的软椅上,舒适地靠着柔软的靠背,露出一个享受的表情,“……没有想到你的书房这么丰富。” 她看着小半个柜子堆得满满的各种语言的和心理学,和精神病理学有关的书籍,眨了眨眼:“所以你是为了我去读的,还是你本来就……有强迫症?” “嘿,Azur,你觉得我像是那种有极端控制欲的怪人吗?”兰泽摊手,有些无奈地说。 赵莫晚在心里早就附和着飞速点头了,面上却依旧平静地说:“魔鬼伯爵,不应该就有着极端控制欲吗?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什么的,挺符合你的角色设定的。” 兰泽总算发现这个女人最大的变化了。以前哪怕是自己再怎么示好和照顾她,隐约里赵莫晚始终有着一种这个人是伯爵,是和自己处在不同阶层的人的自我意识。所以所有的玩笑话和打趣都无关痛痒,适可而止,像是在讨好多变君王的弄臣一般。现在的她,却变得有些坏心眼和毒舌,忍不住地挑起自己的刺来了。 ——不过,这样很好。 这样才让他觉得真实。 “比起那个,我还是比较喜欢Azur的男人的设定。当然,如果你愿意做伯爵夫人,我也是很欢迎的!”兰泽说完拿起书桌上摊开的一本圣经,语调低沉了几分,“听到你出事的时候,我还真是想,会不会是我这个没有信仰的罪人害了你呢。基督教的人相信一切罪孽都归于耶和华,相信人的灵魂得到妥善地安置,我却都不相信。觉得事在人为,不相信天命。……现在我却不得不反问自己,这是不是有点自大妄为了?” 赵莫晚有些意外地看着这本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圣经,只是安抚地抓住兰泽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相信你自己想要相信的,这就足够了。” 信仰绝不会是一个人最后绝对的归宿。它可以让人变得豁达开朗,可以帮助信徒们走出困境,但是最大的前提是,你是真的愿意相信,并且能够在自己的信仰里找到归宿。而兰泽从不相信神的存在。她也一样。看到了太多这个世界的残酷之后,相信神的存在,或许只会让他们不断去怨恨造物主的不公平。 这样只会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那么——你要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兰泽笑得有些狡黠,“不会是新的,嗯……尝试?” 他眼神露骨地打量着赵莫晚的穿着,心里暗暗计算着要怎么在最快的时间里把她扒光。 “停!”赵莫晚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意图,立刻夺过他手里的圣经,立在自己面前,打断了他的目光,“我可没有你那么邪恶!” “哦……”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兰泽摇摇头,乖乖地坐到了距离赵莫晚稍远的沙发上,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 赵莫晚没有再绕弯子,直接地问: “爱莎并不是策划这一切的人吧?” 兰泽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一脸严肃的赵莫晚,很快便泄气地松了口:“我还想难得地在你面前威风一回,告诉你幕后主使是谁呢。” “哦?不是为了包庇那位幕后主使吗?”赵莫晚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理由,让她原本在猜到那个人才是造成这一切的主谋的时候对兰泽产生的一丝失望瞬间消失。甚至还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伯爵大人,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异样才微微好受了一点。 毕竟在她眼里,兰泽和赛斯这对主仆,真的是最完美的搭档了。就算是兰泽真的不愿意就这样失去自己的左右手,也是很正常的决定。前提是——要告诉自己真相。 “当然不是。你难道忘了,赛斯就是那个让我被迫接受现在生活的开端吗?在他穿着那身黑漆漆的燕尾服站在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而且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完全准确。” “抱歉,我不是……”赵莫晚地低下,为自己产生的那一丝不好的自以为是的解释感到有些羞愧。 “没关系的。”兰泽打断她,“既然我都告诉你了,再提起来已经不再是禁忌。或者不如说,我在你面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隐瞒任何事。所以如果你心里有怀疑,不要自作主张地理解,只要开口问问我,一定会得到答案的,知道了吗?” 说这段话的时候的兰泽,像个在给孩子训话的长辈,温柔又不失强势和严厉。让赵莫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 “好了,既然这样,Azur是想好了要怎么惩罚那个男人了吗?”兰泽兴味盎然地笑着问,“如果需要建议的话,我有很多很多,嗯……古老但是沉寂多年的点子。” “看来你对赛斯的仇恨已经积蓄很久了啊。想要借我的手惩罚他?”赵莫晚看着像个孩子般兴奋的兰泽,莞尔,“既然这样,为了不让伯爵大人失望,就罚他……去非洲公干一阵子吧?” 似乎被赵莫晚这个简单的结论吓了一跳,兰泽走到赵莫晚身边,低头和她对视着,认真地确认道:“你确定?……只是这样?!” “嗯,当然不是去南非。我是要他去…津巴布韦!” “那个男人想要杀了你!”兰泽低吼着说,对赵莫晚温和的神态感到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那些人形容圣女的时候,总说是仁慈宽容的存在,听起来就像是中国人信奉的“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兰泽每每都对这样的相信嗤之以鼻,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不顾自己一心为他人的蠢货?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才是是真理。别人伤我一分,我便要伤回来。别人伤了我在乎的人……我便要让他毁灭。 “我当然知道。”赵莫晚看着有些发怒的兰泽,安抚地轻轻抚平他皱紧的眉头,坦然地说,“可是你忘了,杀人这种血腥的事情,我并不喜欢。我喜欢的,可是慢慢折磨人。生不如死才是最漂亮的惩罚不是吗?津巴布韦的女孩们看到这么漂亮优雅的执事大人,一定会卯足了全力追求他的。我可是听说,非洲的女孩子都是很强悍的,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赛斯一定会大受欢迎的!……你难道不好奇,他那张什么都看不透的冰块脸下面,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的表情吗?一定会,非常非常地精彩。” 赵莫晚的坏心眼,偶尔也是不输给兰泽的。 “只是这样?……”兰泽似乎还是不死心。恶整赛斯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这个时候应该给他更严厉的惩罚才是。而不是这样带着更多捉弄意味的整人。 脑海里闪过赵云慈最后被鲜血染红的残破身躯,兰泽的眸色沉了几分。 “兰泽,我不管之后他会做什么,或者会不会是个忠诚的执事,这些你会做出你的判断。你可能会因此惩罚他处决他,我绝对也不会插手。但是这一次,我对他的惩罚是这样。”赵莫晚察觉到了身侧男人的变化,安抚地对他笑笑,握住他的手,“因为至少对于现在的魔鬼伯爵而言,他是必要的存在。就像你所说的,是他将你带入了这个贵族的世界,而他的确也知道得比你多更多。所以在你有绝对的自信能够不需要他的能力之前,这位执事还是需要的。” 分析很有道理,理由很中肯,让人不得不信服。 兰泽叹了口气,大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赵莫晚的发丝,没有再说话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个带了更多恶作剧色彩的“惩罚”。 总之,他会按照赵莫晚的愿望送那个男人去津巴布韦。至于在那里做些什么,被怎么样……就看赛斯的造化吧。 他不介意帮赛斯制造几段充满“异国风情”的浪漫邂逅。最好是弄上一个让赛斯这辈子都无法洗脱的非洲酋长的公主,那一定会更让人解气。 赛斯的惩罚告一段落,不过这当然不是赵莫晚要谈的事情的全部。她更在意的,是那个被赛斯这个挑剔的执事大人选上的,最适合做兰泽妻子的女孩,特怀宁伯爵小姐。 虽然只在照片见过,但是那显眼的一身白色让她印象深刻。而且兰泽那样毫无顾忌地靠近她,让赵莫晚看不清神色,却还是无法控制地在意的。 “接下来,就让我见识一下那位传说中最适合伯爵大人您的新娘候补吧?”要不是看向自己的女人笑得一脸玩味,兰泽几乎要以为赵莫晚又要和自己翻脸了。这样让人毛骨悚然的音调,每次都是在赵莫晚对自己“亲爱的”实验对象说话的时候才会用上的。 “亲爱的,我的新娘只会是你一个,这你知道的。”兰泽无辜地举起右手,做着发誓的样子说,“那个女……孩,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瞧瞧,我又没说你们有点什么,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你要知道,一个刚刚从爆炸事故中死里逃生出来的可怜女人,刚从病床上醒来竟然发现,自己枕头底下被塞了一张自己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共舞的照片。还真是凄凉的场景啊。”赵莫晚笑眯眯地说着,看兰泽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语调轻快,“虽然我相信你,不过并不代表我相信那个女孩子。人家可是那位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对别的男人都不屑一顾的圣女,怎么对你,就这么特别了呢?而且特怀宁家可不比卡佩家差,人家也犯不着巴结伯爵大人你。看来兰泽。卡佩本人的魅力很大啊~” “Azur……”兰泽很快捕捉到了赵莫晚眼底一丝淡淡的失落,想到在科威特的那一次,自己就是因为逢场作戏让她差点就那样远离自己,紧张得竟然有些口齿不清起来,“我,我不知道的。是谁把照片放在你的枕头底下的!?…一定,一定是赛斯!他这是想要让我们不相信彼此,然后感情破裂!你知道他的话是不能信的,对吧?而且照片这种东西是很容易被人造的。我的Azur那么聪明肯定一眼就能看出真假,对吧?” 赵莫晚歪着头,对着兰泽笑得很是灿烂。 滴水不漏的表情,伯爵大人却是能够很明显感觉到她笑意中的冷意。 “我还真是没有看到过伯爵大人这么慌张的样子呢。难不成这个女孩,真的……” “她只是有点像你!”兰泽脱口而出,看到赵莫晚又暗了几分的表情,懊恼地解释道,“我是说,虽然被传成说是什么圣女,她其实不过就是用那一身的白衣服和原本的贵族气质配合上表情的控制,让人无法拒绝她的要求。总之……就是你也挺擅长的那种,催眠术。” “你不会被她催眠了吧?”赵莫晚挑眉,“看来她的催眠术挺高深的啊。” 她可是记得,自己的催眠对兰泽是造成不了影响的。 “当然没有。除非我愿意,不然没有人能够催眠我。而你——”兰泽认真地说,“是唯一那个我会心甘情愿被催眠的对象。” “好啦,真不知道魔鬼伯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赵莫晚收起刚刚做出来的表情,笑容温柔地说,收放自如的变化让兰泽只能无奈地扶额。 有这么一个能够随时随地变脸的伴侣,他突然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担忧起来。看来,还真是会被赵莫晚玩弄于鼓掌之间了。要是她是真的生气了伤心了自己没有看出来,那样的结果他可不愿意再去承担。所以,还是顺着她的性子乖乖继续被她“玩弄”下去吧。 其实除了床上,在别的地方兰泽完全不在意谁说的话才算数。 “既然被你说得这么神奇,你应该已经有所打算了吧?”赵莫晚问。 “我打算让她接替爱莎的位置。” 赵莫晚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坦然的兰泽,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说出的话有多么惊世骇俗。 让一个血统纯正的特怀宁家的伯爵小姐,自贬身价去做他的暗卫? 这种事情要是被那些顽固的贵族老爷们听到,一定觉得兰泽是在痴人说梦。 “她的把柄,这么快就找到了?”赵莫晚好奇地问。 “想知道?” 看着赵莫晚眼神中的光亮,显然对艾莉莎。特怀宁是兴趣满满。这让兰泽突然有些别扭地生气起来。 小气的伯爵大人对任何能够引起赵莫晚格外兴趣的人和事,都抱着敌意。 如果说之前只是想要利用艾莉莎的能力,现在则是对那个他人眼中圣女产生了一丝厌恶。 “如果你不愿意说,等我见到她的时候好好观察一会儿应该就知道了。” 观察!?近距离的!? 那可不行! 兰泽不满地抬起赵莫晚的头,低头给了她一个有些惩罚意味的吻,直到怀里的娇躯有些瘫软了才放开。趁着赵莫晚喘息的功夫又在她敏感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这才缓缓说道: “那个女孩,憎恶所有的贵族。” “…包括你?” “当然。不过,她显然是有计划的。哪些贵族是要先除掉的,哪些是她惹不起的。” “听起来是个聪明的孩子。真想见她一面。”赵莫晚嘟囔着,想要拉开和兰泽的距离,他温热的吐息让她一阵口干舌燥,这感觉真是糟糕。 “嗯。”兰泽漫不经心地应下了,直接将她从椅子上打横抱了起来。 “喂!兰泽!”赵莫晚惊恐地搂住伯爵大人的脖子,看他已经染上一丝绯红的脸,自然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我需要休息!” “做完就休息。”伯爵大人扫了一眼这个装饰典雅的书房,一个更让他兴奋不已的念头正在缓缓形成。 赵莫晚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那张巨大的实木书桌,立刻紧张地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 “真的不行?”兰泽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诱人的微笑。 “不行!回卧室去!”赵莫晚下意识地反驳道。 “好~”得逞的伯爵大人立刻欢快地回答。 这种事情不急,以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带着亲爱的伯爵夫人在想做的地方统统做个遍。 接下来,睡前运动N小时…… ------题外话------ 突然发觉到存稿君很危险了!我要加快速度呜呜呜 第一百三十四章 吃个醋,腹个黑 赵莫晚第二天早晨醒来,没有在床上看到兰泽,有些意外。 这一觉睡得意外地舒服,让她几乎都忘了让自己骨头都快要散架的“睡前运动”。想到卡佩家古怪神奇的药品,似乎也算是猜得到缘由。她可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有多好。 以为伯爵大人终于老老实实去工作了,赵莫晚轻松地坐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急出声就被突然从浴室里探出头来的男人吓了一大跳。 “早安。”兰泽的发丝还沾染着白花花的泡沫,笑起来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没去工作?”赵莫晚狐疑地问道,瞟了一眼闹钟,显然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兰泽没有答话,只是给了她一个夸张的飞吻,在她面前直接又关上了浴室门,隔绝了所有声音。不知道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还是……装作没有听到。赵莫晚也是第一次看到兰泽做出这样有些美国人味道的夸张动作,忍不住“噗嗤”一声,倒回床上笑了很久才缓过劲儿来。不过这个时候才不得不感叹,这么有历史感的公寓还能有这么好的隔音,真是了不起。怪不得她听不到一点声音。 一个半小时之后,被迫和伯爵大人穿上同样紫色情侣装的赵莫晚站在一片废墟的公寓前,不知道拖着自己来这里的兰泽是什么意思。两个人的穿着简单高雅,在这个贫穷的区域引来了各种各样的目光。其中自然也不乏蠢蠢欲动的罪犯们。——如果没有他们身后的保镖的话,这样一对出色的男女绝对是最棒的目标。 “你不会是打算让我在废墟里面做寻宝游戏吧?”赵莫晚指了指他们身后一堆完全没有一点贵族样子,充满黑社会气息的黑衣壮汉,汗颜地问。 “我可不愿意你因此失去任何东西。”兰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而且也不需要你动手的,不是吗?” 挥了挥手,身后的大汉们纷纷带着自己的“工具”加入了挖掘的队列。赵莫晚看着他们手中的小铲子,怀疑地望向兰泽。 “为了避免弄坏了什么贵重物品。”兰泽摸了摸赵莫晚手指上的戒指,“还好你当时还戴着它。” 那枚蓝宝石的戒指,在兰泽离开之后就被赵莫晚又穿到了链子上戴在了脚踝。虽然秋天穿靴子的时候有些难受,不过还是比招摇的手和脖子要好很多了。不过这样下意识的举动能够让它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所以在那之前,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站着,一边接受大家的注目礼一边等着?”赵莫晚挑眉。 “不然你以为……我招摇地选了你最不愿意坐的车出门是为了什么?” 赵莫晚看着那辆停在街边已经占据了大部分街道的加长型林肯,算是懂了这个魔鬼一大早一定要坐这辆招摇过市的车出门的原因了。她还在奇怪向来知道低调示人的伯爵大人突然转性了。 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接受了这个没有选择的提案。比起在外面接受秋风的摧残,她还是选择在车里等吧。好歹有吃的有喝的有舒服的椅子和……怀抱。 而且最让她满意的变化是,兰泽终于开始工作了。 赵莫晚姑且作为一名卡佩集团的员工,感动得都要双目含泪了。 “你这样,会让我以为是在因为我在乎工作而埋怨冷落了你。”兰泽的目光没有离开手上的文件,说话的时候却是收紧了搂着赵莫晚腰的左臂。 “当然没有!”赵莫晚立刻回答,“我只是作为卡佩集团的一名员工,对自家老板终于肯工作的现状表示意外和感动!” “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关心?” “那是因为现在某个人无心工作,似乎和我也有那么点关系。我可不愿意被别人看做是……祸国殃民的妖姬之类的。虽然听起来很威风,可是这种靶子一样的职位还是免了。” “名正言顺的话他们就不会有异议。”兰泽意味深长地说。 “是是是,在为自己正名之前,还是先处理好这份…嗯,新企划报告书吧?”赵莫晚探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文件,姑且看懂了上面潦草的字迹。 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用手写企划案,真是让她开眼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漂亮的花体字倒是很夺人眼球的。在一堆印刷打印纸里面独树一帜,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这是什么企划?”赵莫晚随口问了一句。 “有人提议在夕阳酒店开设新的服务设施。”兰泽也不觉得这是什么机密,坦然地解释道,“不过,企划案写得糟透了。这个时代,不会还有人喜欢古代的那种惺惺作态的酒店服务方式的。” 赵莫晚没有发表别的看法。这的确也不是自己的专业,而且作为一个外国人,其实她也不清楚过去法国的酒店都是怎么照顾客人的。 瘪了瘪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 两个人一个看着资料,一个人抱着从兰泽书架上找来的中文的心理学书籍时不时地给自己和兰泽都喂上几片酥软的饼干,很快打发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味道虽然还是不如赵莫晚心心念念的卡佩家大厨做得好,但是也还过得去。兰泽虽然并不太爱吃这些所谓的甜点,毕竟从赵莫晚的手里叼走的,还可以顺便舔舐一下她微微发凉的指尖,感觉到怀里的娇躯的颤抖,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当然,如果没有在这个时候看到某个碍眼的人的话,就更好了。 一瘸一拐地艰难从公车上走下来的男孩还穿着医院的病服,面色苍白如雪,单薄的穿着让他在寒风下很快冷得缩了缩脖子。一步步从车站往已经成为废墟的地方挪动的他太过显眼,接收到各种怜悯的和关心的眼神和偶尔认得他的脸的店家发出的关切的招呼,冉凡纷纷都只是苦笑着,有些敷衍地算是回应了他们的好奇。 ——是的,他从那些关切的话语中和眼神中,只看到了更多的,好奇。这是人类出于本能的,对于灾难的遭遇者的关心,永远也比不上对事实的探究心的本质。 就像在医院里醒来的自己,来不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是被不断追问着自己的医疗保险号码。听到自己啃啃巴巴的一句“没有”的时候护士的神色充满了不耐烦。再听到他家被炸成了废墟,没有办法立刻交医药费的时候,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这么急着离开医院,还有更多的是因为担心和自己一起经历这一切的赵莫晚。虽然护士冷冰冰的一句,“那个女人帮你交了手术费就走了,知足吧你”似乎是证明了她是平安的,可是……果然不亲眼看到,他还是无法安心。 毕竟自己差点夺走她生存的机会不是吗!? 赵莫晚此刻正在翻阅着某位保镖先生从废墟里找到的几本厚重的心理学教材,思考着还要不要把这些书统统搬回去。高大的男人端端正正地低头站在车前,把书递给赵莫晚之后依旧等着她的决定,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 冉凡显然也对着一群看起来很不好惹的黑衣人在废墟上搜寻什么的举动感到好奇。小心翼翼地搭话,却被这些训练有素的人直接忽视。原本就到处是瓦砾废屑的地方,他一个双腿还站不稳的病人很快就重重地摔倒在了废墟上,不仅脸上被划伤,就连双腿似乎都有些泛出红色来。低低地呻吟了一声,终于引来了那些人的注意,但是却不是来帮自己,反而自顾自地低声交谈起来。 “要去帮那个小子吗?” “没有关系的人在乎什么?” “可是他看起来也是亚洲人,不会是夫人的什么朋友吧?” “不要浪费时间,好好找夫人的东西吧你!” 冉凡吃力地抬起手臂,想要张嘴求救,回头望向刚刚还对自己投以无数同情和好奇神色的围观着,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忙。在少年回头的瞬间甚至都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苦笑着,冉凡感觉到汹涌的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自己击溃,颓然地垂下手,突然开始想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法国了。 “这孩子是在做什么呢!?”意外的,第一个走上前来的人竟然是步伐有些不稳的茉莉女士。她一大早就被叫来这里,和这些负责“挖掘”工作的保镖说清楚赵莫晚房间的位置,之后就一直守在不远处的街角等待伯爵大人随时可能的“传唤”。冉凡这个孩子这么可怜兮兮地跌倒在废墟上,凄惨狼狈的样子让她忍不住还是迈出了步子。 “您好。”冉凡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却努力做出欢快明亮的神色,“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一下。我腿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我帮你叫救护车来吧。这样的伤……你不应该乱跑的。”茉莉女士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被冉凡很快制止了: “不要!请您不要!…我,我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而且也没有医疗保险,住不起医院的。您能不能扶我起来,我就想看看这里被埋着的东西。虽然可能再也找不到了,可是我还是想试试。” 茉莉女士闻言,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眼中坚定的神色,只得叹了口气,上前小心地想要把他拉起来。奈何本就是不平稳的废墟,穿着高跟鞋的茉莉女士又是个“弱不禁风”的女人,微微拉起冉凡之后很快就没了力气,手一松,让他又再度甩了下去。 这一次直接撞到了后脑勺,“嘭”的一声巨响,在空旷的废墟上格外响亮。冉凡只觉得眼前一片发黑,竟然就这样晕了过去。 巨大的声响自然引起了赵莫晚的注意。 扔下手中的书,推开眼前挡住视线的保镖,怔愣了不过几秒钟赵莫晚就看出了那个到底的纤细少年是自己曾经的邻居。然后在兰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冲”了过去,虽然步伐在废墟上摇摇晃晃,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速度。 她甚至连站在一旁惊慌失措的茉莉女士都没有看到。 只是直接弯腰看着已经晕过去的冉凡,试探了一下他的鼻息和心跳,确认他还活着。可是心却是不敢放下。因为冉凡脑袋下的水泥块上已经明显染上了别的深色——血的颜色。 小心地尝试将冉凡侧过身,想要查看他脑后的伤口。赵莫晚却根本承载不动他的体重,加上穿着裙子和高跟鞋踩在废墟上,自己也站不太稳,几乎失去平衡就要倒下去。 身旁的保镖们一直尽职地进行着手上的工作,几乎没有人注意到赵莫晚的到来。好在那位刚刚被女主人推开的保镖先生还很有眼见地跟了上来,及时扶住了她。虽然——很快这个工作就被兰泽给接替了。不过看到伯爵大人神色中满意于他及时出手的样子,他立刻知道了谁才是能够影响那位权力最大的人的真正主人。 “兰泽,帮我叫救护车,他的伤很严重。”赵莫晚依着兰泽,知道自己此刻做什么都是徒劳,小小的一个摔跤竟然让这个少年几乎失去了意识,可见他的伤根本还没有好到可以出院的地步。 “这是谁?”兰泽却是突然问道,皱着眉打量着这个穿得“奇奇怪怪”的男人。(病服这样的东西在对于穿着无比在意的伯爵大人眼里的确算得上是奇怪了……) “我之前的邻居。”赵莫晚没好气地解释道,有些着急地指挥身旁的保镖,“你帮我把他翻过来,小心点,放到街边平坦的地方。注意不要磕到头和腿。” 到底还是学过一点点医理,赵莫晚指挥起人来还是迅速冷静的。兰泽有些意外地挑眉看着这个越发自作主张的女人,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听话地拿出手机打电话叫救护车。 ——让伯爵大人亲自打电话叫救护车,冉凡同学大概还真是第一人了。 毕竟不是富人聚集的八区和十四区,救护车到达的速度很慢。赵莫晚每隔三十秒就会看一下表,计算着时间,眉头皱得很深。她看着冉凡苍白的面孔,心里的内疚强烈得都快要把自己压倒了。只得完全把身体的重量交付到兰泽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有一个温暖坚定的怀抱,才让她稍微好受了一点。 赵莫晚这辈子被很多人伤害过,却是第一次连累一个无辜的人。她的良心不允许她就这样转身离去,像个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一样说什么这是自己“不堪”的历史,完全抛弃过去,去融入那个虽然富丽堂皇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界。 冉凡像是一个警钟,猛然提醒她这几天在“处理”那些陷害自己的人的时候,忘记了过问这个差点因此而丧命的少年。毕竟他才是那个毫无关系却又被牵连进来的人。 他的手白皙修长,手掌上却因为常年捏着工具雕刻而被摸出了大大小小不少茧,微微发红。双腿处,浅色的病服透出点点红色,色彩越来越浓。伴随着血腥味,让赵莫晚的心越来越沉。 十分钟后,她知道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了,这样下去冉凡的腿真的会很危险。抬头望向抱着自己的兰泽,言辞恳切地说: “救他,拜托你。” “给我一个理由。”这样脆弱地恳求自己的赵莫晚,兰泽从没有见到过,忍不住对这个昏迷的少年起了一丝阴暗的想法。 他不明白,这个原本和赵莫晚的交集也不算深,甚至在搬走之后不应该会成为自己威胁的少年,为什么会……变得对赵莫晚这么重要? 甚至让这个一直以来保护着自己的自尊的女人,第一次在他面前说出了“拜托”二字。 “兰泽,如果不是那天他恰好在我的房间,就不会变成这样。如果那天获救的人是他……变成这样的人可能就是我。”赵莫晚的第一句话让兰泽皱眉,第二句话却让他不得不松了眉头。 他知道的。 莫森很快就跟自己坦白了。让他到现在想起来还会后怕的,那些该死的没用的消防队员的选择! 明明他们做的却也是那个时候最万全的判断。兰泽知道,可是心却没有办法做到公正。 因为赵莫晚的存在,让原本就任性妄为的魔鬼,可能会变成更可怕的暴君也说不定。 “…我知道了。”兰泽抱紧了赵莫晚,挥手让身边的保镖去安排车辆,几分钟内便搬来了担架送走了冉凡。他虽然心里也不舒服,不过想到这个即将被送到再也见不到赵莫晚的地方去的“潜在情敌”,很快就松了一口气。 小子,不要再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我不阻止你爱上我的女人,那证明我的眼光好。可是,不要让她为了你而愧疚自责。 赵莫晚看着面色苍白的少年,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和“再见”。 自己是他来到法国认识的第一个“同乡”,却也是让他在异国遭受到浩劫的原因。 对不起,遇到这样的一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邻居。 以后,不要再这样随随便便地相信一个人了。 再也不要和我有任何牵连了比较好。知道了吗? ------题外话------ 可怜的冉凡~亲妈疼你… 话说突然想写重生文了(←每次都是连载的时候就想写新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所谓无耻 比起自己是中国人的这个身份,赵莫晚更倾向于自己是青城人的说法。她对家乡是有眷恋的,是有感激和归属感的。可是她也很清楚自己没有八幡为了这份归属感,而去强迫自己忍受那些可能让自己更难受的人和事。 她做不到对那个对赵氏野心勃勃的后妈平和相待。 她做不到对惺惺作态的父亲有礼有节。 更做不到面对这对夫妻随时可能会把各种主意打到自己身上的可能性。 这不,哪怕自己躲到法国了,哪怕自己住的是兰泽的公寓,这两个人似乎还是可以“神通广大”地找到自己。 真是让人有些意外了。 “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哪里的?难道我身上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定位系统?”赵莫晚蜷缩在和自己一样一脸不耐烦的兰泽怀里,像只猫一样慵懒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伯爵大人虽然没吃到肉,不过这样甜蜜又苦恼的折磨不断挑战着自己忍耐力的同时,也让他总是痛并快乐着。 “不想见的话就轰他们走。”他可不是中国人,对见家人这一套那么在意。再说了,那个男人除了是赵莫晚的亲生父亲以外可没有做什么像个父亲的事情。 “在那之前,不是应该先弄清楚,那个让他们知晓我在哪里的人到底是谁……才对吗?”赵莫晚看兰泽一脸不赞同的模样,认真地分析着,“可别忘了,这是你卡佩伯爵的地方。这么容易就被两个毫无关系的人知道了,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信息泄露问题吗?!之前那次在外面碰到他们或许还可以说是爱莎是赛斯的安排,可是到这里来找我,而且还是在已经惩罚了这次事情的主谋之后……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微妙的世界点吗?就像是故意在告诉我们,有什么别的人在‘关心’着我们一样。这可不是一件可以把他们赶走就了解的事情。” 的确,爱莎被处理了之后,莫森和丽娜都很自觉地接受惩罚闭关“训练”两个月。没有明确证据参与的李则是自己选择调去了青城的夕阳酒店,负责那边的科研项目。短期之内,应该是不会在法国见到他了。这几乎是半放弃了自己暗卫地位的抉择,兰泽却也没有任何异议。显然——这样主动承担错误的方式是被认同的,比起事后被发现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而亲爱的执事大人,恐怕此刻正在广袤无垠的非洲大草原上……接受某个部落公主的求爱也说不定。 这让赵莫晚每次想起都忍不住偷笑。 兰泽赞同地点点头,笑着捏了捏赵莫晚的鼻尖:“我发现我的执事真的不太有用处了。你可比他要厉害多了!” “是你太粗神经了……”赵莫晚无奈地说。 还是说,太天真?!——这种词不可能放在魔鬼伯爵的身上吧。 赵莫晚思考了几秒,总算搞清楚了兰泽的思维回路。因为他在听到了自己的分析之后,虽然同意让她见赵毅风和柳欣,却并没有一丝准备让她一个人去见他们的打算。被搂在怀里的赵莫晚被彻底忽视,因为伯爵大人竟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工作起来了。 咳咳,虽然……办公桌和兰泽中间还坐着个赵莫晚。 赵莫晚很快认清现实,微微缩了缩身子,低下头,努力不让块头算不上特别娇小的自己挡住他的视线。这可是伯爵大人难得的高效率工作时间,如果打扰他了不仅深受折磨的卡佩集团的员工们会抓狂,自己恐怕也会。 这个男人一直不肯老老实实去办公室工作,只因为公寓里还累积了一堆没有处理的文件,而他懒得搬来搬去! 这真是个幼稚而直接,很有兰泽风格的理由。 于是赵毅风和柳欣在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三个小时之后,终于等到了…… 佣人送上的茶水和点心。 看着漂亮的甜品塔和香味浓郁的红茶,两个人原本的一肚子烦躁和交集此刻却是舒缓了很多。看来这位伯爵大人还是在意他们的不是吗? 佣人是从卡佩庄园调来的年轻女佣,看着这两位穿着“低等”的亚洲人,眉目间多了几分轻蔑。她虽然是中等阶级出身,要做个在高楼大厦里工作的白领也是绰绰有余的,肯到卡佩庄园做一个普通的女佣还不是看中了和贵族打交道的机会。而且卡佩家的这位年轻的伯爵大人,就算爬不上他的床,也还有很多接触别的贵族的机会。 她做佣人,可不是为了伺候这种来路不明的人的! 想到这里,女孩冷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红茶和甜点就快步离开了会客室,无视那两个人询问的神色。 他们肯定不会说法语。要和我说英语?那么没有文化的语言我才不屑说呢! “嘭”地关上门,没有想到眼前竟然站着正准备进去的兰泽和赵莫晚二人。女孩惊慌地行了个礼,心里被吓得直打鼓。——天呐!第一次见到伯爵大人竟然就犯了这样无法挽回的错误! 然而这位一直以来都以喜怒无常和残暴出名的魔鬼伯爵,只是皱着眉瞪了她一眼,沉声道:“下去!” 虽然语气很不好,但是并没有要惩罚她的意思。 女孩立刻加快步子绕过伯爵大人,走了几步之后还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却看到兰泽身边的那个女人探出头来,冲着自己安抚地笑了笑。 明明同样是亚洲人的长相,她却对这个女人的笑容厌恶不起来。甚至充满了感激。 她看到这个女人神色自如地对兰泽笑着说了什么,然后刚才还一脸阴郁的伯爵大人立刻弯下身在身旁的女人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女孩想,原来真的有一个女人能够让魔鬼变得柔情似水。 “你这样的主人居然还有人肯来服侍就不错了。”赵莫晚看着兢兢战战离开的小女佣,打趣道,“看人家都被吓成什么样了,好像下一秒就要被你给吃掉一样。” “我还是比较愿意吃掉你。”兰泽暧昧地笑笑。 赵莫晚没有反驳,只是很无辜地眨眨眼,推开了会客室的门。——好吧,她的确是有点转移话题的嫌疑。不过,兰泽是不会计较的不是吗? “晚晚!”赵毅风放下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对兰泽鞠了一躬,“卡佩伯爵,你好。” 赵莫晚挑眉,意外地看着这样面色平静的男人。如果她猜想的没错的话,他们的目的应该是在兰泽身上。而且……还抱着不小的野心。 兰泽也不含糊,带着赵莫晚坐到了赵毅风夫妻俩的对面,拒绝了柳欣殷切地帮忙倒茶的动作。一言不发地搂着赵莫晚的肩,目光也只是缩在身旁的女人身上,好像对面的两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大刺刺地表现着对“客人”的忽视和对赵莫晚的纵容。 “在你们说明来意之前,我更想要知道,这样隐秘的伯爵大人的住所,是怎么被普通人的你们知道的呢?”赵莫晚笑着说,看向低着头的柳欣,眼神中的怀疑很明显。 “晚晚,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赵毅风尝试绕过这个话题,但是显然低估了赵莫晚对这个问题的执着,很快被她不耐烦地打断—— “如果不能说出信息的来源,我想卡佩伯爵是有足够的理由一情报泄露和私闯名宅的名义,送你们去司法部门走上一遭的。在法国,人们的财产和权利是收到保护最多的。而贵族老爷们,可也都是人民。而且是……会得到优先待遇的人民。” 看着柳欣捏紧的拳头和下意识颤抖的双肩,赵莫晚兴趣盎然地回头看向躲闪着自己目光的赵毅风,缓缓补充道:“如果你们想说是这这个公寓里面的某个人帮助了你们,我想赛斯先生会很乐意澄清这件事的。” “是的!就是伯爵大人的那位忠实的仆人告诉了我们这里的地址!”赵毅风慌慌张张地补充道,仿佛想要尽快确认这样的事实。 “噢~?”赵莫晚点了点头,顺着赵毅风的话说,“所以,赛斯先生十分尽职尽责地知道了你们要来法国的消息……却忘了告诉我和兰泽,直接好心地给了你们地址,让你们来直接找他当面谈?” “我们只是来看看你的,晚晚。”赵毅风显然也意识到了赵莫晚这样有些诱导的说辞,笃定地觉得她都是在猜想,努力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你知道,之前在青城发生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事。” 听听!她亲爱的父亲,在过去快两个月之后突然想起了青城郊区的大火,想起了属于他失踪的侄子的那场婚礼,自己的女儿可能也去参加了!然后就慈父心情骤起,不远万里地到法国来看他可怜的,可能已经也同样失踪了的女儿!? “如果您不说,我还真是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赵莫晚冷冷地说。 “晚晚!”赵毅风的神色有些难堪,虽然想要发火,但是兰泽那么一个“门神”坐在赵莫晚身边,一直侧着身子一言不发地把玩着她披散着的发丝,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只得徒劳地加重语气叫了赵莫晚的名字。 “父亲,我耳朵不聋,不用这么大声说话我也听得到的。”赵莫晚莞尔,“那么……如你们所说,是来看我的。现在看到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我只是来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毕竟你似乎已经不打算回去了。”赵毅风想到这里,有些挫败地苦笑道,饶是如今带着新妻,即将也要有儿子了,却依旧无法弥补失去这个女儿的缺憾。 在赵莫晚离开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曾经找出家里的相册。看着十七年来鲜少的几张照片里,女儿的笑容越来越少,只觉得心里一片酸楚。年纪一天天大了,生意场上的不顺,回家看着那样一个女人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样子,让他觉得更加劳累。 当年的妻子,就算是再辛苦的训练而已不曾抱怨一声,一心扑在工作上,却也在需要的时候做着一名合格的母亲。和那样的女人生活起来,很轻松。 她不会规定门禁,不会在自己晚归的时候催促。她或许并不是一个贤妻良母,但是却是自己疲劳的时候,可以依靠的港湾。 独立坚强,却也漂亮动人。 赵毅风似乎又想到了亡妻。赵莫晚的长相虽然不像她的母亲,神态间的某些习惯却是像极了特种兵的飒爽英姿。让他竟然看得有些愣神了。 “如你所见,我过得很好。比我过去十几年在青城,在您照拂下的时候好得太多。当然,也比我刚来法国的时候好。至少那个时候,我做梦都不曾想到有一天能够住到巴黎十四区的高级公寓来。更想不到有一天会需要面对自己亲生父亲惺惺作态的样子,看着他变成后爸!这真是让我感到失望和恶心。” 兰泽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抓起赵莫晚的右手,送到自己嘴边响亮地吻了一下。这个对于贵族而言有些粗俗的动作被他做得得心应手,甚至多了几丝雅痞的潇洒。让赵莫晚也不得不平静了许多,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他。 两个人相视一笑,默契自然。 不要慌。我在。 嗯,我知道。 “咳咳,晚晚。你知道你母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这些年你也不在爸爸身边……我很孤单。你柳姨一直陪着我,没名没分地跟了我这么多年,如今怀着孩子,我有责任照顾他们。” “我当然知道这是您的责任。而我也并不是反对你们的婚姻。”赵莫晚的话让两人松了一口气,随即却又紧张了起来,“可是,这和我对你们的态度有关系吗?我不反对你们的婚姻,只是因为我觉得你们的结合正是最好印证了人以类聚的最好范本。况且既然我已经放弃了中国国籍,不会在青城长住。这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赵毅风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懊恼地低下头,似乎是在思索着该怎么开口。 “只是,我没有想到当时那样不顾一切也要结婚,不顾我的想法的父亲你……为什么突然就放低姿态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我的认可了?”赵莫晚仿佛终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笑得有些狡黠。身旁的兰泽看到她又露出了这样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着这两个人恐怕是要倒霉了吧。 被赵莫晚这样一说,赵毅风想到自己当时情急之下的那一巴掌,愧疚地说: “晚晚,当时是我冲动了。爸爸给你道歉了,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或许是从来没有这么低过头,赵毅风道歉起来有些生硬,但是依旧是很努力地在求得赵莫晚的原谅了。这让赵莫晚意外,却只觉得自己越是试探越无法探到真相,对话竟然变得仿佛黑洞一样没有尽头不知道最后等着她的是什么。 兰泽捏了捏她的手,让赵莫晚微微回神,镇定下来继续说: “我都说了,我不反对你们的婚姻,既然你们都结婚了,孩子也这么大了,我可没有残忍到要夺去一个无辜的生命的地步。况且我们这天各一方的互不干涉,也没有什么交集,您为什么就一定要在乎我的原不原谅呢?” 柳欣终于忍无可忍,抬头望着赵莫晚,竟然是满脸泪水,哑着嗓子颤抖着说:“你以为我们愿意来求你吗!?要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一定要我们求得你的认可,不然就要收走资助给赵氏的周转资金,我们哪用得着大老远来求你!?你要做伯爵夫人和我们也没有关系,过你的好日子去!就放我们一条生路都不可以吗?毅风好歹是你的父亲,你好歹还是留着赵家的血啊!” 情绪激动的孕妇,脸色苍白地指责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因此晕过去一般。眼神却是死死地,异常有神地盯着她看着,等待着赵莫晚因为心软的动摇。 可是她没有。 赵莫晚只是冷眼看着,仿佛她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看着柳欣冷汗直流,看着赵毅风担忧地安抚着自己的妻子和很快扫过自己的时候眼神里的忌恨。 人啊,果然是最没有忍耐力的生物。 一点点刺激,一点点逼迫,立刻就会丑态毕露。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这样一点点的刺激,就可以读懂很多事,猜到很多过去。 比如柳欣的话里,他们根本不愿意来巴黎,更不愿意来见赵莫晚。 比如赵毅风的安抚的动作中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地弄疼了柳欣,让她咳嗽了几下。似乎是在印证那个一闪而过的忌恨的眼神一般。 好像,他们才是什么被胁迫着的可怜人质。 而赵莫晚和兰泽,是掌握他们生死的劫匪。 “话尽于此,父亲不会还打算用刚才的说辞搪塞我吧?”赵莫晚挑眉,笑得一脸云淡风轻。 赵毅风深吸一口气,从柳欣背着的包里取出一个大红色的信封,漆章已经被划开,边角还很新看得出来并没有被翻看过很多次。颤抖着从里面取出了两张薄薄的纸片,赵毅风摊开来放到了赵莫晚面前—— ------题外话------ 周末啦,这周开始在群里清人。第一批是没有说过话的妞,新加入的妞们记得要发截图哦~ 鞠躬致谢。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继母后爸请慢滚 “尊敬的赵毅风先生, 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一笔资金,而我愿意提供。 作为交换,我会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希望你能够帮我达成。我想我们会合作愉快的。 你真诚的朋友D” 很短的一封信,用漂亮的花体英文写成,赵莫晚读了好一会儿才弄清楚意思。感觉像是在读童话故事里的长腿叔叔的故事。 另外一封信显然是之后的后续。 原本漂亮的自己有些凌乱,甚至还有几处落下的墨迹,重重地染黑了白色的信纸。看得出下笔的人的怒气—— “赵先生, 我的资金想必已经帮上了你的忙。虽然失信于人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恐怕我没有办法再继续对你和颜悦色下去了。 我想对于一个无法相信自己亡妻的男人来说,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会让你良心不安才对。逝去的人没有办法指责你,无法看到你对待她女儿的样子。如果她知道,一定会死死缠上你,让你的灵魂坠入地狱,接受永生永世的煎熬和折磨。只是……那位可爱的小公主,如今原本应该是众星捧月的女王,却被你这样冷漠地对待了十几年。我想她的母亲绝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的。 你不是个好父亲,所以惩罚会降临于你。那位得到祝福的小公主,想必也不会愿意原谅你这个没有责任心、让人失望的父亲。 我衷心地祈祷,愿上帝不要赦免你的罪。 你也将再也没有我这位朋友。” 赵莫晚一字一句地读完,忍不住低声赞叹了一句: “哇,生气的长腿叔叔,听起来真是帅气!真是童话故事!” “应该是童话故事的黑暗版才对。”兰泽好笑地看着笑得一脸开心的赵莫晚,似乎对她那句“帅气”的赞叹有些耿耿于怀,“连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到,你就知道人家长得帅气了,嗯?” 赵莫晚只得顺了顺伯爵大人的毛:“我只是说这话听起来很帅,和这个人无关~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当然是我么的伯爵大人啦。” 深情并茂地眨着大眼睛望着兰泽,不过几秒钟就换得了伯爵大人的软化: “好了……接着说吧。” “那么,你觉得这两封信是来自什么样的人?”赵莫晚直戳正题。 “漆章我并不认识,不是法国人的。而且既然是用这么漂亮的英文写的,恐怕是英国的某个家族吧。至于是不是有爵位的……现在我倒是不确定。而且,这个家徽看起来很有年代感。我对符号学没有什么研究,但是看得出来盔甲和盾牌用在徽章上的习惯,是开始于苏格兰战争时期的。所以——看起来,这位长腿叔叔的来头一定不小。” “伯爵大人,眼力真是不错!”赵莫晚满意地给了兰泽一个吻,毫不吝啬地赞美道。两个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此刻会客室内凝重的气氛的影响,兀自笑得开心。 加之他们说的又是法语,眼前的赵毅风和柳欣不仅完全听不懂。虽然很烦躁和不安,却也只得耐着性子等待他们的回答。 “那么——告诉我,父亲,”赵莫晚终于抬头看向赵毅风,笑容玩味地问,“这位神秘人,最后怎么样惩罚了您呢?” “他没有惩罚我,但是……那笔被不明人士注入的资金不仅数量庞大而且周转迅速。现在的赵氏如果离了那笔资金的支持,会彻底垮掉的!”赵毅风焦急地望向兰泽,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所以如果伯爵大人肯帮忙一下,就当是给晚晚的聘礼……” “所以说,你查不到资金的来源?”赵莫晚皱眉,很快反应了过来,想到的结论自然而然: “是从瑞士来的!?”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其中的门道,不过瑞士那些不记名的隐秘私人银行帮助各国贪官洗黑钱的传说,媒体的报道从来都不少。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脱口而出。 “亲爱的,在那之前可不要转移话题。”兰泽可是没有错过刚刚赵毅风的绝妙提议,笑着扳过赵莫晚的小脑袋,强迫她望向自己,“岳父大人,嗯…是这个词对吧?可是希望我准备聘礼了呢。我记得这个意思是,我们可以准备婚礼,迎接我的新娘的意思对吧?” 赵莫晚白了这个男人一眼,没好气地说: “花一大笔钱打水漂?亏你这个在生意上那么狠绝的魔鬼还做得出这么大方的事情!” “花一大笔钱能够娶到我一辈子最爱的人,一点都不亏,赚的人绝对是我。”兰泽笑眯眯地说,也不在意赵莫晚过度“嚣张”的语气,开心地补充道,“而且,就算亏了一大笔钱,我还是养得起你的,放心。” “谁要你养了!”赵莫晚打断想要继续把自己往莫名其妙方向骗的伯爵大人,傲睨自若地说,“在那之前,连求婚都没有。我可不答应。” “遵命,亲爱的伯爵夫人。”兰泽眼神一亮,满意地噤声不再多嘴,把时间交还给了赵莫晚。 既然已经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他的目的已经完成了。 至于接下来,就随便他亲爱的未婚妻去折腾吧~ “把那笔资金的资料交给我。”赵莫晚挑眉看着柳欣说,在她露出困扰的表情之后立刻不耐烦地挥手,“你们大老远地跑来,这些东西至少是准备齐全了的吧?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耍嘴皮子,还真是没有必要浪费我们所有人的时间了。” 柳欣在赵毅风眼神的示意下,面色依旧不好地拉开自己的包,动作迟缓地取出自己一叠厚厚的资料,递给赵莫晚。显然已经没有再颤抖的身躯平息了很多。柳欣却是低着头不愿意看向眼前这个姿态高高在上的“小辈”,甚至还低低地“哼”了一声。赵莫晚不以为然,只是玩味地勾起一抹笑容,单手接过资料。低头懒洋洋地瞟了一眼,看着那些复杂的术语就觉得头疼,随便地往桌上一放: “好的,那么请回吧。” “晚晚,你的意思是愿意帮我们了?!”赵毅风欣喜地看向女儿,哪怕见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涌上心头的喜悦却并没有消退。仿佛只要她此刻的一句承诺,就可以让他放下心来,赵氏就有了救星。 “父亲,你的翻译难道没有告诉你这两封信的意思吗?这位神秘的D先生,显然是在可怜我,所以才想要对你施与惩罚。而现在你指望我来帮你,和这位好心的长腿叔叔对着干,还真是残忍的要求啊。”赵莫晚讽刺地说,看着赵毅风渐渐沉下去的表情,语气没有丝毫的松懈,“怎么,要我拿着刀子去捅一个为了我着想的好人?嗯……让我想想,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忘恩负义吧?虽然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不过教唆自己的孩子取做出这样的行径,您还真是让人意外的父亲啊。” “那你的意思是……”柳欣紧张地握紧拳头,看向赵莫晚的眼神中有几丝她熟悉又陌生的阴郁。 那是贪欲。 人的表情可以控制,人的眼神可以掌握,只要是外露的部分都是可以骗人的。微小的动作会透露出心虚,焦躁,或许是因为在撒谎,或许也只是单纯的紧张。所以微观动作学到现在也依旧没有得到大范围的普及。就像美剧《别对我撒谎》里一样,依靠自己强大观察力的测谎专家,也是会遇到完全不感情外露的“堡垒”的。 柳欣能够保持她的笑容,控制住面部的肌肉,却连最简单的眼神都已经懒得再做掩饰。 不需要言语,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可以窥看到人的内心的动向。 比如她此刻一定觉得赵莫晚这个绊脚石,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烦躁不堪。 甚至或许想要采取更加极端的方式也说不定。 “晚晚,这个男人不过就这样说说而已,不过是想要博得你的好感。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父亲啊!我们是血肉相连的亲人,你怎么能帮着一个外人对付家里人!?”赵毅风继续打着亲情牌,却让赵莫晚厌恶地皱了皱眉。 有一天,当你的亲人放低姿态来求得你的谅解的时候,该怎么办?或许可以一笑置之,毕竟你们血肉相连。 可是倘若他们是在讨好你呢?你又要怎么面对这样熟悉而陌生的嘴脸? 声情并茂地指责自己的不孝,却又带着卑微的恳求。 “我的意思是……我会查出这笔资金的来源。当然,前提是对方的隐藏能力不是那么强大的话。然后看看这位神秘的D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仅此而已。至于赵氏,至于赵家,已经和我无关。你们就努力在赵氏毁灭之前,多捞一笔是一笔吧。”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赵莫晚仿佛高高在上的女王,看着脸色突变的夫妻俩,眼神陌生,吐出来的话残忍无比,“赵毅风,你最好祈祷自己不要又被打回原形才是。我那位可怜的母亲,恐怕会很乐意见到这样的你的。” “晚晚!”赵毅风低下头,闷闷地说,“你母亲……素娥的事是我没有处理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不能……”话语戛然而止。没有太多的伤感,却无法否认带着绝对的遗憾。 素娥。 这个名字有多少年没有从别人那里听到了呢。 古时候对月亮的别称,和嫦娥有着一样的意思。明明着浓郁温婉气息的名字,却是安在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军人身上。可是从没有人为此发表过异议。 他们仿佛觉得这就是理所应当的,属于她的名字。纤纤细眉,红唇微抿,笑意清浅。毕竟,要不是那一身属于军人的坚毅气息,完全是江南水乡才能看到的南方美人。 赵莫晚一阵恍惚,竟然产生了一丝物是人非的萧条感,下意识地往兰泽的怀里凑了凑。出神地盯着赵毅风背后不远处立着的漂亮窗帘:浅棕色和黑色相互交织的线勾勒出了一大片漂亮的花朵和蔓藤的形状,金色的流苏垂在两旁,多了几丝雍容华贵的美感。兰泽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根本不是在看窗帘,而是在看向什么更遥远的地方。眼神中的空洞和淡淡的忧伤让他有些心疼。 可是他并没有打断她的思绪,只是搂紧了她的肩。 母亲啊。她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听到她的名字了。 沉默了半晌,赵莫晚突然发觉,这么说来,她其实没有资格,也没有道理因此而去责怪这个男人。毕竟她也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毕竟她也无法揣测真正做错了的人是谁。 感情的事情,到底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可是这个时候搬出母亲的名字,赵莫晚皱眉看向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 ……她觉得恶心。 放在青城,这个年纪的赵毅风依旧是以为很有吸引力的金主。抛开春晓一度的对象不说,愿意默默跟着他不求名分的女人也绝不在少数。 而这些年他也毫无犹豫地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亡妻对自己根本毫无意义,积极地在“向前看”。 赵莫晚看着柳欣在听到素娥这个名字的时候下意识抚上小腹的手,心里的怒火猛然上涨。 她猛地端起眼前已经凉下来的红茶,毫不犹豫地泼向了这个正在一脸愧疚地看向自己的男人。 “哗啦……”深色的红茶经过沉淀已经变得有些乌黑,砸在赵毅风的头上发出不小的声响,茶水顺着他的头发很快弄湿了他身上的浅色衬衫,染成了古怪的深咖啡色。发丝狼狈地滴着水,好在茶水已经冰凉并没有造成烫伤。 赵莫晚反而只是抄着手笑意吟吟地看着他,等待着耐心耗尽的男人的咆哮和怒吼。 可是没有。 赵毅风意外地只是死死咬着牙,捏着拳头努力让自己不要因为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举动。可是他不动,并不代表柳欣沉得住气。 “赵莫晚!”气急了的女人从她的包里摸出一把瑞士军刀,颤抖着打开了其中最尖锐的匕首,尖声对着赵莫晚说,“你就不能帮我们一下吗!这对你来说就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你就这么狠心!?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种时候用刀子,对着现在唯一可能帮你们的人。”赵莫晚皱着眉,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只是语气淡淡地说,“而且这个人,还是众所周知地阴晴不定。” 兰泽连看都没有看向柳欣,只是贪恋地低头嗅了嗅赵莫晚头发的味道,在她耳边吐出了一句话,让刚才还一脸平静的女人突然目光躲闪地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烫。 在这种时候还不忘记捉弄自己,真是只有伯爵大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难道不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吗!?如果你们不肯帮我们,赵家就是死路一条。既然这是生死攸关,又有什么好怕的!?”说罢终于想起自己腹中的胎儿,柳欣眼神悲怆地看了一眼自己隆起的肚子,“只可惜了我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恐怕要随着他苦命的母亲一起被逼上绝路了。” 当真是威胁和说服并用,让赵莫晚都有些惊艳了。这柳欣的手段,高明了不少。 果不其然,赵毅风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忍耐耗尽,站起来扶着柳欣,和她一起举着匕首。看向自己女儿的目光中已然是满目憎恶。 赵莫晚眼神微闪,心里有些酸楚。 她不想的。 这个世界上有哪个女儿,会想要和自己的父亲闹到这样的境地?如同仇人一般彼此厌恶,仿佛绕进了一个巨大的,无法挽回的漩涡里。——再也无法脱身。 这一世,父女情分已尽。 “兰泽,帮我弄走他们好吗?”转身把头埋在兰泽怀里,不去看那一对恶狠狠的男女,不愿意听到他们再说出一句话,赵莫晚闷闷地要求道。 “如你所愿。”兰泽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在抬头的瞬间变了语气,冷冷地命令道: “把他们赶出去。” 几个黑衣保镖很快地窜了进来,在柳欣的尖叫脱口而出之前迅速堵住了她的嘴,然后架起似乎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大受打击的赵毅风,悄声无息地离开了公寓。 他们收到了兰泽的手势,点了点头没有出声,只是对待这两个人的态度立刻凶狠了很多。甚至不顾柳欣的大肚子,动作粗暴地把她一击打晕,拖了出去。 既然自己的主人已经给出了指示只要不弄死就行了,那么怎么折腾……就看着两个人的造化了。 良久,兰泽感觉到胸膛有微微的湿意,叹了口气,低头一下一下地亲吻着赵莫晚的头顶,无声地安抚着她。 他不知道和亲人决裂是怎么样的痛苦,但是他知道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亲人的感觉。在母亲离世的那个晚上,他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大,那么空,他却没有一个归处。天地间只剩下自己一人,从此欢笑也好苦痛也好,都只属于自己,没有人可以理所当然地照顾自己对自己嘘寒问暖。 或许赵莫晚对赵毅风的感情不如兰泽对他母亲深,可是在那十七年的岁月里,父女俩之间不是只有冷冰冰的拉锯战的。 他有过在她诞生之后如获至宝地抱起自己的女儿,对别人炫耀为人父的喜悦。 他有过守在妻子床边,看着她喂孩子的温馨画面。 他有过听着第一声“爸爸”看着她终于迈开腿走路的时候的欣喜和自豪。 他还有过在地震的时候对家人的担心和对这个女儿的责任。 可是这些仅存的,让赵莫晚无法狠下心和自己父亲成为仇人的理由,在他拿着刀子对着自己,一身怨气地看着自己的时候……统统都化为了乌有。 “我以前不相信所谓的……有了后妈就会有继父。现在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Tooyoungtoonaïve。”(太年轻太天真)兰泽突然说出这样一句带着些喜剧色彩的评价,让赵莫晚心中的负面情绪散去了不少。 她不顾自己一脸的泪痕,抬头看向抱着自己的男人,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像一只小兔子。这样可爱的赵莫晚似乎才像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女人该有的样子,让兰泽忍不住笑了出来。 “嘿,你是想吵架吗?”赵莫晚不满地抗议。 “比起吵架这种浪费时间和力气的事情,我还是比较喜欢直接进入正题。”低下头吻上她的唇,带着安抚和温柔一点点舔舐过她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温热的舌尖滑过贝齿,让她微微颤抖,没有迎合也没有拒绝,只是这样坦然地接受着这个缱绻的吻。 她突然觉得,如果之后的日子都有这个男人在身边,一定会很好吧。 至于被狼狈地扔回酒店的赵毅风夫妇,运气可就没有那么好了。 当天半夜便收到政府要求他们两个人立刻离开法国国境,并表示至此以后欧盟国家都不再欢迎他们的信件。要知道,这几乎意味着这个世界上一半的国家永远对他们关上了大门,不允许进入。哪怕是美国,也会在看到这样巨大的污点护照之后谨慎考虑这种人的入境问题。在强制执行官的监督下,赵毅风夫妇灰溜溜地到了机场,准备趁着夜色离开。却被告知已经没有舱位,只能在埃及转机之后再回到中国。而且因为时间太过紧迫必须要缴纳更高的价格。 随行的几位执行官员必须要看着他们两人登上飞机,于是强硬而凶狠地要求他们立刻离开。 几个小时之后在埃及,因为又一次的暴乱而被占领了的开罗机场停止了所有的起飞航班。赵毅风带着大肚子的柳欣终于在开罗机场附近的小旅馆躲避了半个月多之后才得以离开。 当然,总裁的消失让赵氏在此期间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可是赵毅风看到还稳稳在运转的资金,松了一口气。看来至少自己还是有机会的不是吗?那个神秘人,说不定只是玩笑话的要撤资。说不定只是某个做好事不愿意留名的奇怪慈善家的习惯。 这样安慰自己的赵毅风,根本没有料到那之后等待自己的麻烦远远不止于此。 他惹到的可是未来的伯爵夫人。而她亲爱的法定丈夫,可是一位从来不知道仁慈二字怎么写的——魔鬼啊! ------题外话------ 昨晚没睡好,万更大概会放到明天送上。大家抱歉啦~ 听说国内都开始大幅度降温了,大家记得加衣服哦。 谢谢【霞萍】的票票~ 顺道问一句,下次想看什么类型的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纠结的兰小泽 年轻的女佣在卡佩伯爵的私人公寓工作已经是第二个星期。自从上个礼拜迎来那两位古怪的亚洲客人之后,她渐渐开始注意和关心起了这位被“金屋藏娇”在这里的神秘女人。那天的微笑让她以为这是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或许来自那个古老的东方国家某个隐秘的神秘家族,伯爵大人想必也是想要利用她背后的势力有一番作为才接受这样普通的亚洲人。可是某个早上,她却看到这位漂亮的年轻女人一脸嫌弃地把自己盘子里的鳄梨纷纷挑出来,动作自然地塞进了邻座的伯爵大人嘴里。而她的主人只是宠溺地纵容着这样粗鲁无礼的行为,甚至神色自然地让她坐在主位上! 作为女佣的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立刻换掉桌上的鳄梨,甚至义正言辞地教训这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女人的无理行为。可是奇怪的是,她一点都没有厌恶,甚至羡慕这个女人能够把这么放肆的动作做得那样自然洒脱,理所当然。 年纪轻轻的她在巴黎长大,进入卡佩家之前也见过不少的贵族老爷和贵族小姐,他们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还是几百年前拥有全部权力和财富的这个国家的掌权者和主人。那个世界让她憧憬,却也让她感觉到隐约的嫉恨。哪怕是卡佩伯爵,身上也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无法接近,好像在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平民和贵族是不同的。 然而这个亚洲女人更加不同。 在伯爵大人面前她没有被他的光芒所淹没,一样优雅地用餐,礼仪完美。而一个人的时候……最近这样的时刻竟然意外地很多,这个女人却偶尔也会兴起地和女佣们聊天。这个时候年轻女佣才发现她说着一口标准漂亮的贵族法语,语气却又随和友好。 年轻女佣被允许叫她“Azur”,但是却又在隔天被主人发现了之后被勒令称呼她为“夫人”。她听到夫人懊恼地叫着自己的名字“琼”,然后在说下句话之前就被小气的伯爵大人封住了嘴巴,在自己这个小女佣面前表演了一场火辣的亲热秀。 后来琼知道了,Azur这个名字是只属于伯爵大人的。 因为给夫人这个名字的人就是兰泽。卡佩伯爵。 琼以为夫人会因为伯爵大人最近长时间不在家而感到孤单和不安,不过赵莫晚显然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把一颗心都死死拴在自己的男人身上。她依旧每天安静地做着同样的事情,在9点起床,上午看书,下午出去散步。当然,外出的时候是有保镖护卫出动的大阵仗,这让附近习惯贵族和富豪在这个区域出现的商家们都纷纷传说赵莫晚是什么不得了的贵人。 相反的,不常在公寓出现的伯爵大人看起来更像是那个…… 独守空闺的可怜人。 比如某个清晨,琼在打扫客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抽烟的伯爵大人。低着头,烟雾缭绕中间看不清表情。而且从房间里的味道和烟头的数量来看,他已经在这里一个晚上了。 看到推门而入的女佣,兰泽也只是表情平静地说:“收拾干净不要留痕迹。” “是。”琼自然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年轻的女佣想,那个高傲的魔鬼伯爵一定是遇到了不得了的麻烦。 不然他一定会和往常一样,早早地不等天黑就拉着夫人在房间里缠绵了。 兰泽的苦恼在一天天加剧。 他烦躁的情绪在一点点累加,却依旧找不到解决和发泄的途径。 能够让魔鬼伯爵焦躁至此,异样至此的人当然没有别人,只有他亲爱的赵莫晚。 能够让兰泽纠结到这个地步的事情只有一件,他的求婚。 那天之后,他终于可以把这件事正式提上议程,却发现自己几年来一直都在想着要怎么为自己正名,却忘了正名之后的步骤……现在想起来真是懊悔万分。 原谅这个一直以来不可一世的伯爵大人,其实心里一直都抱着不安和不真实,小心翼翼地走到了今天在赵莫晚身边的位置。得到地太不容易,让他患得患失,让他总是反复确认着手里的幸福。 伯爵大人在周一的午后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一个下午,工作全部抛之脑后,诺列了各种看似可行的办法。然后在太阳下山之前又纷纷否决了这些想法。 坐在客房抽了一夜的烟,告诉赵莫晚自己要在书房里工作通宵,然后在赵莫晚有些诧异随即又安稳的笑容中离开了那间最近自己滞留时间最长的卧室。 他当然也想过用最卑鄙无耻的办法,夜夜笙歌让赵莫晚怀孕,然后结婚就会变得顺理成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卡佩伯爵,怕委屈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虽然未婚先孕的事情在法国并不罕见,但是放到贵族的婚姻上来说,依旧和过去一样古板而严谨。如果不是偌大的卡佩本家只剩下他一个人,恐怕还会有人要求要为未来的伯爵夫人验身才能入门。 玫瑰花?这么艳俗的东西偶尔送送是可以的,可是用来求婚未免太普通了。 气球?他实在不能想象赵莫晚穿着漂亮一字裙手里牵着粉色气球的模样。 作诗唱歌?他兰泽这辈子就没坐过这种事情,学校里要求写诗的时候都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交上去。 学那些搞怪的美国佬,邀请一堆亲朋好友来又唱又跳地打动她?他们两个孤僻的人似乎也找不到那么活跃气氛的人来参与。 思前想去,兰泽踱步回到书房,站在一柜子心理学的厚重书本面前发起呆来。一手端着一杯散发着蓝莓香味的花草茶,机械地大口吞咽着尝试散去自己嘴里的烟味。这种时候他还是下意识地记得一会儿赵莫晚醒来了,是要给她一个早安吻的。他可不想她被烟味熏到。 随便地抽出一本美国心理学家斯腾伯格的“爱情三角理论”,兰泽费力地读起了这本学术味道颇浓的英文期刊,刚刚还阴郁的脸色一点点地开始好转。 和大部分的法国人一样,兰泽一直都对自己的母语有着最崇高的赞美情节,而对英语,特别是美国佬那口几百年前的英语用法,感到骨子里地又优越感。虽然算得上都源自于拉丁文,但是现代语言来说法语和意大利,西班牙语;英语和德语的相似性更多。所以许久没有接触过这么书面化英语的兰泽吃了不少苦头,甚至一边看一边翻看着网络字典,才勉强看懂了大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他想他已经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答案。 终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兰泽拿出手机,拨通了某个号码。 对方在铃声响起的时候就接了起来,语气却丝毫没有动作的急促:“您好。” “你可以回来了。我有事情交给你和莫森做。通知李让他交接一下手里的东西,三天之内赶回巴黎。另外一个位置的人选已经定了,需要你们来考核。” “…遵命。”小小地停顿了一下,有些沙哑的女声听起来疲惫无比,但是在听到这一番命令之后语气里多了几分明快。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兰泽补充道。 “……是。”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那头的丽娜看着很快被挂断的电话,苦笑着放下手机,这才重新拿起纱布,继续吃力地用左手包扎着右手臂上的伤口。长约十厘米,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淌着血,流出来的深色血迹证明这是中毒的症状。莫森依旧像往常一样站在一旁像个门神一样保护着丽娜,避免她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再次遭到伏击。——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没有能力抗住再一次的“训练”。 他们来到这片亚马逊丛林也不过几个星期,但是一直以来几乎战无不胜的丽娜却已经大大小小受伤了无数次。虽然知道这是她近乎于自虐的惩罚自己的方式,莫森还是很担心。他们四个人,合作默契,完成了大大小小无数次任务。哪怕斗嘴吵架,却从没有因此而耽误过正事。莫森从来没有那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是归属于什么地方的,只除了这个小小的四人组。只是如今她们分散各处,甚至天人永隔,连一直以来最意志坚定的丽娜都颓废至此,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感到了迷惘和不安。 “莫森。”明明在接那个电话之前已经很久不曾说话,丽娜的嗓子却沙哑得厉害。这些天哪怕受过再重的伤,她也不曾痛呼过一声。 高大的身影低下身,靠近缩在这个洞窟角落里的女人身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主人要我们回去了。你准备好了吗?” 语气是他熟悉而陌生的笃定和命令。 莫森突然就这样红了眼。他很快又站了起来,回到刚才的位置,没有回头看向丽娜,低低地说: “当然,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在这个几乎看不到白天和黑夜变幻的丛林之中,莫森终于再一次感觉到了阳光的温暖。 他想,他们的队长回来了,真好。 能够继续和她一起工作,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题外话------ 今天有二更,还是下午四点半送上~进群的妞记得交截图! 第一百三十八章 造访丽娜 这天早上,幽幽转醒的赵莫晚不仅没有像往常一样,被早就醒过来的兰泽一阵热吻,甚至在饭桌上都没有看到伯爵大人的身影。疑惑地问起佣人,所有人都口径一致地说昨晚兰泽并没有回来。 赵莫晚闻言皱了皱眉。她倒不是不相信兰泽,却是她昨天记得兰泽只是说要在书房熬夜,并不曾说过夜不归宿。而这个男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从不会不作数。 看到夫人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琼犹豫着开口道:“我今早有看到伯爵大人。似乎是怕打扰到您休息,所以就没有回卧室休息。” “谢谢。”赵莫晚眉头一松,心里一片懊恼,脸上却完全看不出来,平静如水。 没有想到会需要女佣来提醒自己,还真是小题大做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的古怪这才不过是开始而已。 刚吃过饭,许久没有响过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赵莫晚看着黑莓手机的提示灯是有些陌生的黄色,犹豫了片刻,打开之后才恍然想起——这是自己为丽娜设置的特别提示灯。 “赵,我在学校实验室,能来一趟吗?” 她反复读了三遍这条短信,才决定去一趟。如果这是有心之人的招数,那么就交给负责保护自己的保镖们。如果……真的是丽娜,那么去见见也未尝不可。她也很好奇,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注射到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个研究室的怪物,不可能会做出那样没有用的药品的。 毕业之后不久学校就开设了新的校区,连带着整个医学部都受到了影响,被集体搬迁去了新的校区。位于郊区的新开发区,周围几乎都是林立的高楼大厦,现代的环境比起巴黎更像是电视里的纽约。钢筋水泥交错,都市里的现代森林,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这里是法国政府一心想要打造的,属于他们的硅谷。 因为是开发区,所以几乎都只有老师学生和科研工作者住在这个区域。而他们的高教育程度也注定了这里虽然比不上奢华的八区和十四区,却依旧是带着不错的各类配套设施,足够满足各种人的生活习惯。比如街角随处可见的小咖啡厅,有的还保持着老巴黎的特色——红砖堆砌的小房屋,窗台上摆满了漂亮的当季的鲜花,装潢温馨,让人在温暖的午后忍不住想要停下脚步坐在店外的木椅上休憩片刻。有的却又更像是高新技术工作者的最爱,简介冰冷的外观,整个店面都是金属感很强的冷色调。客人们也大多是提着电脑来的,一面享受下午茶一面抓紧一分一秒工作着。看起来无比矛盾的现代和传统,却又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可是无法否认的,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区域。学生,研究者,老师,甚至工作人员和商人,都是带着热情做着他们的工作,对赵莫晚这样明显的外国人也没有丝毫巴黎人的成见,纷纷友好地打着招呼。语气亲近却不过分热情。 她也纷纷回以礼貌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扬,笑不露齿却又不显得生硬。除非对方能够看懂她眼底隐约的不耐烦,不然大部分人都在看到这样的笑容之后和她语气轻松地说上几句话: “今天天气不错啊,夫人。” “是的。祝您有愉快的一天。”赵莫晚只得千篇一律地回答。 当然,她的长相其实并不到会让人一眼就觉得她是一名“夫人”的年纪。可是身后两个身形强壮的保镖……实在是无法不让路人们不注意到。放在亚洲国家,赵莫晚从一辆价值不菲的车上走下来,身后跟着保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也价值不菲,年纪轻轻,那么几乎会被毫无疑问地打上情妇的头衔。可是在这个随心所欲追逐爱情的国度,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大部分人是羡慕的。漂亮的亚洲女人,被某个有眼光的法国男人打扮成了这样诱人的模样,他们觉得隐隐自豪。 这个女人以前一定是一块蒙尘的宝石,而她的金主一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发掘者! 多么充满浪漫情怀的爱情! 不知不觉中,对赵莫晚打招呼的人竟然大多带着艳羡的眼神。即便他们眼神直白,感情外露,却并没有一丝不好的嫉妒,纯真得仿佛看到美好事物的孩子,让赵莫晚反感不起来。 终于走到了实验楼的门口,远远就看到了惹人眼球的丽娜。穿着一身白大褂斜斜地靠着门口的柱子,原本的金色长发被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她低着头,一只手捏着实验室用的防护眼镜,一只手放在衣兜里,不知道是在捏着什么东西,用劲的手臂看起来有些僵硬。在法国人里面也算是高挑的身材,又是这么打眼的装束站在门口,让路过的人下意识都多看了她几眼。 赵莫晚微微停下脚步,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保镖先生们离远点守着自己,这才迈开步子上前。 丽娜很快有所察觉地抬头,看着缓缓走来的女人,准备好的微笑僵硬地凝固在脸上。心里的愧疚排山倒海般涌来,几乎就要击垮自己。 这个女人还是和那个时候一样,个头娇小地像个洋娃娃。皮肤白皙却又不似白种人的苍白,此刻在阳光下透出点健康的粉色,没有化妆的小脸一片素净,看起来和五年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个时候,她穿着看起来廉价无比的牛仔裤t恤,踏着破旧的板鞋在研究室门口和自己争吵的时候,神色间还有这少女的冲动和执拗,此刻却面色沉稳看起来心神平静。这是时间赋予她的变化,也让这一身漂亮的圣罗兰的定制连衣裙衬得她多了几分优雅和淡然,蕾丝花边也不显得累赘,点缀出了少女才有的梦幻感。脚下虽然没有巴黎女人钟爱的高跟鞋,只是一双简单舒适的裸色平底芭蕾鞋,露出的一小节*也光滑修长。 她早该知道的。赵莫晚这个女人,怎么也不可能像个泼妇一样冲上来,把自己狠狠地打骂一顿发泄怨气。在那个男人的潜移默化下,她已经能够很好地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锁起来,对你笑脸相对,然后在背后狠狠地戳上一刀。 ——当然,是以精神上的方式。 “好久不见。”赵莫晚看着丽娜消瘦了不少的脸庞,原本胸腔里的怒气突然又戛然而止,只是扯出一个有些敷衍的笑容。 “不愿意笑的话就不用这么惺惺作态了,不像你。”丽娜毫不客气地说,顿了一下,若有若无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保镖,语气黯淡了几分,转身背对着赵莫晚: “…跟我来吧。” 赵莫晚收起笑容,跟着丽娜进了研究室的大楼。身后的保镖也小心地保持着合适的距离跟了上去。 丽娜感觉到那两个陌生的气息的动静,苦笑着轻轻叹了口气。放在口袋里的右手依旧用力地握着什么,微微颤抖。 身后的赵莫晚察觉到了她一样的小动作,目光微闪,没有说什么。 丽娜站在研究室前,僵硬地用左手摸出钥匙,尝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打开了门。也不顾赵莫晚怀疑地扫向自己右臂的眼神,径自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属于丽娜的研究室。意外的是一间拥有不错采光的研究室,拉开厚重的窗帘几乎不用开灯,阳光就溢满了整个室内。各种实验器具被整齐地放在不同的地方,玻璃器皿折射出的光芒还在角落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彩虹,多了几分可爱的温馨。虽然做起实验来的时候疯疯癫癫,但是丽娜对于她的器材们从来都是宝贝得不得了的。或许对她来说,这些冰冷的玻璃器皿和各式各样奇怪的药物,就是她的世界里最重要的东西了。 赵莫晚径自在角落里的小沙发上落座,看着丽娜依旧吃力而缓慢地用左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除了,她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丽娜的右臂上。 颤颤巍巍地放下杯子,赵莫晚无视僵滞的气氛,动作顺畅地拿出一条麻布的深蓝色手帕,缓缓擦拭了一下杯沿,这才缓缓端起抿了一口。然后对面色有些不好看的丽娜莞尔一笑: “抱歉,保险起见。” “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是伯爵大人叫我们回来的。”丽娜躲开赵莫晚的视线,硬邦邦地说。 “他没有告诉我。”赵莫晚平静地说,“不过你既然主动联系我了,也不可能是违背誓言自己逃出来了才对。我就相信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偷溜出来的?!”对她这样敷衍的态度很是不舒服,丽娜忍不住呛声。 “因为我知道心高气傲的你,第一次做出失败的,完全没有效力的毒药一定会很失望很挫败。说实话,我当时还担心过你会做什么傻事出来。不过……现在看来,似乎还真的做了呢。”赵莫晚看向她的短发,赞许地点了点头,“不过,这样比较适合你。” ------题外话------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丽娜这个角色,虽然前面有点小小地反派了一点,但是其实也是为赵莫晚考虑得很多的朋友。她们或许不是闺蜜,但是却是很了解彼此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赵莫晚会认可这个朋友的原因。 周一了,大家怎么样啊~来个人冒泡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唯一的朋友 丽娜愣了一下,随即垂下头苦涩地笑了。这样互相讽刺,面带微笑,却语里争锋相对的谈话,还真是让她难受。哪怕知道这是赵莫晚的“招数”,却依旧忍不住地觉得失落。 她总有办法让自己难受,不需要用暴力,只是轻飘飘几句话戳中他人的痛处。 真不愧是学心理的。 真不愧是那个托马斯教授最得力的学生。 “赵,你知道吐真剂吗?”丽娜指了指研究室中央一个巨大的药柜,上面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看起来煞是好看,“那个蓝色的瓶子,就是吐真剂。准确的说,整个蓝色的部分都是吐真剂。有很多变化的,哪怕只是小小的吐真剂。…对了,我忘了你不知道吐真剂是什么了。简而言之,就是比你们心理学家和生物学家研究出来的测谎仪,还要有用千百倍的东西。它可以让服下它的人只能说出真话,不用去测定他是不是在说话,直接得到真相。 如果你读过英国的那位大名鼎鼎的作家写的小说,应该对这样充满魔幻色彩的药物有所印象才对。当然,我不确定你们中国人会给它取一个多么奇怪的名字就是了。 只要三滴,融入水里,喝下去无色无味,就能让那个人在两个小时内说的话全是真的。道理和测谎仪一样。人在撒谎的时候生理上会有变化。心跳加速,出汗,呼吸急促。测谎仪能够测到这些变化,但是这份紧张也可能是来自这个装置自身,而不是被测试的人的内心。所以测谎仪这样的东西,不论是宪法还是刑法都是不认同的。 可是吐真剂就不同了!它省去了去探究谎言的步骤,直接能够让探究真相的人……得到最后的答案。你瞧,这不是最理想最完美的药物吗!?让想要撒谎的人痛苦到除了真话什么也无法说出口,只有心平静气地说出真话,才能够平安无事。无限放大神经系统的紧张,用痛觉教育他,说谎是不可以的。说话是会让他痛死的,然后怕死的人类就会乖乖说出真话!” 说完丽娜哈哈地笑了出来,自然洒脱,仿佛只是在跟自己的朋友闲聊着最近某个引起她注意的话题。丝毫不觉得自己刚刚的一番话有多么……残忍。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一堆漂亮的蓝色瓶子,仿佛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一样。 赵莫晚没有回话,看上去是被这样异样的想法惊吓到了,却只是低头沉思着。 她虽然被丽娜的想法所震惊,但是却也拥有心理学家最大的特点之一,接受力强。她可以理解几乎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所以才能够为不同的病人进行咨询和治疗。丽娜这样的,大概也算不上是心里疾病。只是—— 她对自己的“创作”,有了执念。 而且,一念成魔。 “叫我来这里,不会就是要我来听你的私人讲座的吧?”赵莫晚突然兴味索然地说,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这可是宝贵的午餐时间。” “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丽娜收住笑意,语气转而变得客气,甚至充满恭敬地说,“伯爵夫人,跟我来吧。” “跟我来”这个词,带着一点点命令的语气,放在往常大概会让赵莫晚直截了当地拒绝。可是此刻她却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跟了上去。看来今天出现最高的频率的词语,大概就是这句“跟我来”了吧。 意外的是,研究室里面原来别有洞天。打开一扇门,里面是一间小小的休息室,连简易的炉灶和小冰箱都配备齐全,看得出丽娜在布置的时候很用心。 她一言不发地自顾自地走到炉灶边,正打算打开冰箱,却突然想起什么,低头看向自己还放在衣兜里的右手,然后颓然放下了举着的左手。 回头面色坦然地对赵莫晚摊手道:“抱歉了,原本想为你做一顿饭表达我的歉意,不过看来没有办法完成了。如你所见,我的右手暂时是废了。” 小心地抽出右手,宽大的衣袖下露出的一只手死死捏着橡皮质地的弹力软球,原本白皙的手背上是斑驳的伤疤,看起来恐怖非常。丽娜没有露出自己的右臂,但是赵莫晚从她抬起右臂的时候僵硬的动作就看出来了,真正严重的伤一定是在手臂而不是手上。 “你怎么不去医院!?”赵莫晚气恼地说,也不顾刚才还冷眼相向的样子,担忧地上前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丽娜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赵莫晚的动作。 “这是我欠你的。”丽娜低头,表情隐晦不明,哑着嗓子说,“是我背叛自己的朋友付出的代价。” 赵莫晚咬咬唇,放下手退了几步到门边,靠着墙看着丽娜。原本应该洞悉他人心理的心里学家,此刻却疲惫地不愿意去看清楚这个朋友真正的想法。比起丽娜当时给自己下药的行为,她此刻直白的歉意更让自己失望。 因为丽娜是自己主动地,自愿地参与了那个该死的“测试”。 主动背叛了自己的朋友。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最后开口的还是丽娜—— “我知道我可以编出来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然后你也可以选择相信那个理由,我们一起掀过这一页,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赵,你是我丽娜唯一认可的对手,也是唯一输给的人。我不想也不愿意你因为我,成为吐真剂的牺牲品。” 赵莫晚惊讶地看向她,刚刚想要说出的话突然变得难以说出口。咬着唇,继续保持着沉默。半晌,看着丽娜缓缓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的样子像个孩子。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从微微颤抖的肩膀能够看出,她是哭了。 原来给她注射的吐真剂,并不是两个小时有效的稳定版本。 而是……会持续一生的试作品。 让这个人一辈子只能说出真话,不能有一句谎言,不能有一丝想要撒谎的心。 一生啊,多么漫长的时间。 她不过二十三岁,之后还有漫长的四分之三的人生,就要这样下去了吗? 丽娜当真是狠心。在自己身上种下这样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种子,让她再也不能够撒谎,否则就痛不欲生。 如果这是别人,赵莫晚或许会失去理智直接上去,将那个天杀的研究者暴打一顿,或者让守在外面的保镖来执行,或者交给兰泽来。总会弄到解药的。 可是这个人是丽娜。是她来法国之后第一个敞开心房相待的人。或许对于她而言,就像是自己之于冉凡一样的存在,永远无法忘记,特别的存在。 赵莫晚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却对这个和自己亦敌亦友的女人一直很珍惜。她们的争吵总是围绕着药品和研究,彼此不肯让步,却从未因此撕破脸,都只是享受有人了解自己所说的“专业词语”的感觉。孤独的研究者们,太需要这样的机会了。 咬了咬牙,赵莫晚努力抑制住自己流泪的冲动,松开唇: “原来你的程度就只是这样而已?”赵莫晚清亮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高傲,似乎完全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丽娜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抽泣着,要不是在赵莫晚说话的时候愣了一下,几乎要让人以为她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说什么对神经药品和毒品的研究,就是这样半吊子的研究?做出来,拿到实验体上一用,没有效用,就结束了?你就连调查一下原因,想办法改良它然后做出解药的自信都没有?”嘲讽地说着,毫不留情地直击丽娜的软肋,“既然连这承认自己失败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能力!?你丽娜,看来就不过如此而已吧!” “不是的……!”丽娜猛地抬头,不顾满脸的泪水和凌乱的头发,大声说,“我能做出毒素,就能做出解药和抗体!” “是吗?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赵莫晚毫不顾忌地瞥了一眼她伤痕累累的右手,“恐怕连试管都没有办法抓稳吧?” “……我会养好伤,然后研制出解药和抗体。”丽娜喃喃地说着,不顾疼痛地用力捏紧了手里的弹力软球。那是用来恢复臂力的恢复训练的一部分,虽然会造成肌肉疼痛,却反而用这样的感受提醒着自己的罪。 她犯了自己这辈子起誓绝不做的罪孽,伤害了无辜的人,背叛了朋友。所以这样惩罚着自己。 “既然这样,我等着你解开我身上谜团的那一天。看看是你的药太弱,还是我的身体太强。”赵莫晚微微一笑,明明是那么冷硬的话,丽娜却泪眼朦胧中仿佛觉得那是个温柔至极的笑容。甚至让她有一瞬间,想到了教堂里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投射到礼拜堂的样子。 看起来很冰冷,但是照在身上温暖得不可思议。 “嗯。”破泣而笑,丽娜觉得压在自己胸口的沉重在这个瞬间,奇迹般地消失了。 她知道,她找回自己的朋友了。 感谢上天,她没有因为自己的愚蠢,弄丢这个唯一的朋友。 ------题外话------ 大家有空投个票吧,纠结新文题材中…… 第一百四十章 吾爱吾妻 人们总是说法国是浪漫的国家。如同那个曾经被巴黎人所厌弃的钢铁怪物埃菲尔铁塔一样。在它成为巴黎的标志之前,它只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可怜丈夫铭记自己妻子的纪念品。他记得十七岁时的她的柔美娇颜,不顾反对厮守十五年,却最终留下他一个人。抱着关于亡妻的回忆,他终生未再娶,用这座冰冷的铁塔悼念他失去的爱妻。 这是古斯塔夫&8226;埃菲尔的埃菲尔铁塔。 法国男人同时也是最会享受的丈夫。他们觉得人生就是享受,而女人也是成就他们快乐的珍品的一件。他们认为女性美不仅是外在的皮囊,优雅的谈吐,也包括她们的嫉妒,任性,怒气。有人说法国丈夫舍得将家里仅剩下的一个面包去换得一朵鲜花,插在妻子的头上。他们的浪漫来得充满幻想,甚至还带着几分奋不顾身和不顾一切。 这让女人们羡慕又不安于法国男人的浪漫。 可是同样的问题交给兰泽,如果家里只有一个面包了,你会用它去换得一朵鲜花博妻子一笑吗? “那种情况不会出现。因为在家里只剩下一个面包之前,我就会让她脱离那样的苦日子。” 或是 “我会和她分食那最后一个面包,然后一起死去。” 还是 “我会把所有面包留给她,一个人死去。” 哪一种答案,都把前提设置在了“仅剩下的一个面包”,就是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关键上。可是这个假设从来都不曾存在。 人们总以为能够与死亡直面的才是伟大的爱情。 其实呢?……这不过是为了让自我价值无限扩大化的臆想而已。 就像英国人沉默寡言,态度冷静,性格保守,不过也是在西方世界而言。他们有耐心,有强大的适应能力,却不轻易表现出自己的感情。他们死板,甚至偶尔叫自己的妻子“亲爱的”(dear),听起来也有点敷衍。而英国女人们叫自己的丈夫亲爱的时候,大多带着几丝不耐的抱怨,比如《傲慢与偏见》里说出开场白的贝内特太太—— “亲爱的贝内特先生,尼日斐花园终于租出去了,你听说过没有?” 那么与之相反的美国丈夫呢?他们大多开朗,贪玩爱闹,坦率热情地表达自己的爱意。在公众场合也都表现地很绅士,尊重每一位女性。可是他们的伦理观和婚姻观反而随便而淡漠。 如果是你,会怎么选择呢? 或许你会觉得,这和他们的国籍无关,我只是爱着这个人。可是文化在影响人的同事,也是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所孕育出来的东西。美国人收到美国文化的影响,法国人收到法国文化的影响,反之他们也影响并且渐渐改变着自己所处的文化。——这是时代的洪流,没有人能够逃脱。 巴黎这座城市,虽然你可以叫它国际化,却同时也很闭塞。百分之二十的移民,听起来不小的数字,但是900万法国人居住的地方只有区区五万华人。这样的比较下,人口最多移民众多的中国人,终于变成了“少数民族”。 兰泽知道这一直都是赵莫晚心里的一个坎。哪怕她看似坚决地放弃了自己的中国国籍,但是却是在心里把故土这个唯一的存在给了青城。这一点谁也无法撼动。 而让她那颗漂浮的心安定下来,是让他们能够真正安定地长远地走下去的唯一的……必经之路。 伯爵大人难得地早早回到了公寓,赵莫晚却还没有回来。兰泽烦躁地在书房等了十分钟之后,决定先开始自己计划的准备工作。五分钟后,保镖把一只刚刚打猎得到的肥美的野鸡送到了兰泽面前。然后在自己主人厌恶的注视下,清理工作还是交给了厨娘。 看着浅粉色的鸡肉,兰泽动作有些生疏地一块块将鸡肉从骨头上剃了下来,凭着自己的记忆放进烤盘,撒上胡椒,盐巴,橄榄油和一点点白兰地。接着放上几块还没有化开的黄油和小黄瓜,放进了烤箱里。这是他的母亲常常会做的菜式,虽然技术要求不高但是却美味异常。在母亲过世之后很久,他都没有再吃到过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是真的只有母亲才会这么做。渐渐成为了不能碰触的菜单。终于现在能够毫不介怀,手脚笨拙地为了他心爱的姑娘做一次。 香味一点点蔓延开,赵莫晚在刚刚推门而入的时候就闻到了,好奇地多嗅了好几下: “琼,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夫人,欢迎回来。”琼恭敬地接过赵莫晚的外衣,一面帮她挂好衣服一面按照伯爵大人的吩咐面不改色地撒谎,“不知道,似乎是新来的厨师做的新菜色。” 赵莫晚眼前一亮,立刻想到了自己垂涎已久的栗子蛋糕。兰泽是把那位大厨带来了吧!?喜滋滋地点点头,赵莫晚也没有再多问。至于伯爵大人,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的兰泽可是已经很久没有回来吃过晚饭了,让赵莫晚渐渐已经懒得询问了。 一脸期待地坐上餐桌的赵莫晚,在看着兰泽一身古怪的绿色紧身衣登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瞬间皲裂了……卡佩伯爵的表情很严肃,很认真。不仅如此,他还一手端着一个银质的托盘一手拿着一个漂亮的青花瓷的宽瓷瓶,造型古怪无比。 套用一句现在似乎很有名的话,兰泽这是……放弃治疗了!? 不该啊…… 那个魔鬼伯爵,脑子出问题了不成? 赵莫晚死死用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可是肩膀的耸动还是显而易见地泄露了她的反应。 兰泽早料到会是这么“惊艳”的效果。虽然自己也觉得很丢脸,不过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情,他可不愿意马马虎虎地了事完成。 死撑着面子上的平静,兰泽压下尴尬和一点无措,大步走到赵莫晚面前。身后的门立刻被及时地关上,这让别扭的伯爵大人稍微好受了一点。 他放下手中的托盘,把宽瓷瓶放到赵莫晚脚下,干咳了两声,才在赵莫晚疑惑的表情下开口: “我听赛斯说,你似乎很喜欢走廊里那个花瓶?” “…嗯。”赵莫晚点点头。 “那个以后还是放在这里,你喜欢也可以放到卧室去。那这个,你喜欢么?” 赵莫晚还是认真地看了一眼这个被随意地放在地上的宽瓷瓶,的确也很漂亮。她没有错过兰泽眼里的期待,乖乖回答:“喜欢。” “那么,留下它。好么?” “……好。”送上门来的礼物哪有不收的道理。 兰泽露出了一个舒心的微笑,然后站起打开银质托盘上的盖子,露出里面卖相和香味都让人食指大动的烤鸡。赵莫晚看着自己期待已久的食物终于上桌,毫无形象地在兰泽开口说话之前就用手抓起一块塞进了嘴里,像个调皮的孩子。 “这是我亲自做的。”兰泽笑着说,“虽然不是我打来的,不过我保证它是一只很特别的鸡。” 赵莫晚先是惊讶地看向兰泽,看他一副不像是在诓骗人的真诚笑容,瞪大了眼睛,指着盘子里的烤鸡反问道:“你确定是你做的不是你打来让厨师做的!?不然你怎么知道它是一只很特别的鸡?” 因为它是会让你心甘情愿嫁给我的鸡……兰泽在心里默默回答。 看兰泽一副忌讳如深的样子,赵莫晚没有再多问,按着自己的想法认为这是兰泽打猎得来的所以才会烹调出来新鲜美味。 “那么……你不吃吗?”赵莫晚看着站在旁边的兰泽,眼中的疑惑还是没有散去。 伯爵大人微笑了一下,在这身古怪的绿色紧身衣的衬托下让赵莫晚几乎就要爆笑出声。然后他双手撑住赵莫晚坐着的椅子的扶手,低头靠近赵莫晚,在她以为要吻上自己的时候,偏头在她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浅吻。然后在这个瞬间右手很快地抬起,扯掉了赵莫晚几缕头发。 “唔!”赵莫晚皱着眉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正低着头认真地把自己的几缕头发缠在另外几根短发上,然后郑重其事地放进一个小小的红色布袋子里,上面绣着金色的卡佩家的徽章。 她只怔愣了一瞬就反应了过来。 他在结发。 胸腔里涌起一阵难以形容的甜蜜和酸楚,鼻尖发酸,刺激得眼泪就要这样落下来。 忘记了刚才对这个男人奇怪穿着的嘲笑和疑惑,只是渐渐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让兰泽心惊的笑容。——他想,这一定是他兰泽。卡佩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微笑。 泪水充满了眼眶,让她的眸子看起来有些模糊,两颊微红,嘴角大大地上扬,第一次露出了她漂亮整齐的牙齿,夸张得有些滑稽。可是他却那么明显而直白地感觉到了她的喜悦。 因为自己而产生的喜悦。 如果是平时,兰泽一定会失控地上前狠狠给她一个缠绵的吻,然后拖着赵莫晚直截了当地“奔回”卧室,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爱意。 可是现在不行。因为在那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 “亲爱的Azur,我知道你一定很想笑话我这身打扮。一会儿我可以大度地让你笑个够。不过在那之前,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你说。”停顿了几秒,看着赵莫晚低头擦掉眼角的泪水,兰泽才接着说,“我听说在英国的某个地方,女孩子到了适合结婚的年龄就可以穿上不同颜色的紧身衣服,以‘交通灯’的颜色表示自己愿不愿意接受男孩子。绿色表示的是,来吧,通行无阻。我不会把选择权交给我,因为这是你的选择。而我的选择,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做了。所以,如你所见,高高在上的魔鬼伯爵穿上绿色的紧身衣,只是想告诉你,到达我心里的路,永远畅通无阻。 在遥远而贫瘠的非洲大陆,刚果的小伙子在向姑娘求婚的时候,会送她一直烤熟的鸟并说这鸟是他亲手打来的。我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选择安全系数相对高一点的野鸡。毕竟吃鸟这个句子听起来不仅很奇怪,而且会让我想到亚洲人对食物的古怪嗜好。——当然,绝对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如果你想要吃,我可以为你弄来一直足够珍稀的鸟。不过味道好不好就不知道了。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心意,就送我一个玉米棒子。嗯……不一定要是你亲自种的,我也可以接受的。 坦桑尼亚的帕雷族的青年们在求婚的时候带着一个宽瓷瓶到女方的家里,如果没有拒绝,就像你刚刚所做的,就表示接受了对方的心意。 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岛,是姑娘主动把头发结上小伙子的,打上一个尖结,就表示他被这个女孩猎取了。我用中国的方式结了你的发,现在,让你选择要不要猎取我。 我想尝试墨西哥青年的办法,请来伴奏乐队在你的楼下为你唱上一夜的情歌,可是我不想让你因此接受附近的人的注视。虽然这么说很自私,但是我自私地想要把你珍藏起来,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到这样因为感动,变得漂亮变得不再冷漠的Azur。 亲爱的,不要哭了,嗯?” 直到兰泽温热的手指触到她一粒冰冷的泪珠,赵莫晚才恍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地哭了出来。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滑过脸庞,从下颌滴下,甚至落到了餐厅的地毯上,深红色渐渐被染成棕色。兰泽丝毫不在意地单膝跪下,将那只沾着颗泪珠的食指放进嘴里,恶意地抬头看着赵莫晚舔舐过自己的手指,然后在她因为害羞而变得粉红的脸色下,拿出放在宽瓷瓶里的捧花—— 那是一束黑色的玫瑰。 黑暗得仿佛来自地狱彼岸的恶魔之花,却又美得诱惑,让人移不开眼。 黑色玫瑰,你是魔鬼,但是归我所有。 二十七朵,吾爱吾妻。 “Azur,做我这个魔鬼的妻子,我会爱你一生一世。” 简单的一句话,合着带到她左手中指上的一枚意外款式简单的铂金雕花戒指一起,让赵莫晚觉得有一团火从手指烧到了心底。 温暖化作滚烫。 直达灵魂深处。 眼前的男人,穿着可笑的绿色紧身衣,举着黑色的玫瑰花,不是鲜亮的红色,不是夸张的九十九朵,而是二十七朵。他只要她的一生一世,因为这个魔鬼知道他这辈子做了太多坏事死后一定会被堕入地狱,灵魂消散。 他只有这短短的一生和她厮守,所以他用尽一切也想要和她早一点在一起。 嘿,我亲爱的Azur,我亲爱的妻子,你愿意要这样的一个我吗?无关身份无关他人,接受这个原原本本,在你面前总是失去冷静变得傻里傻气的兰泽吗? “我愿意,天呐,我怎么可能说得出口拒绝的话!”赵莫晚摇摇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兰泽,弯腰死死抱住了他,把泪水都蹭到了他身上那件滑稽的紧身衣上,然后狠狠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我听说在太平洋的特洛布里安群岛上,如果一个姑娘狠狠咬了一个小伙子,表示她已经爱上了他。”兰泽低低笑着,声音里充满了愉悦。 “那是当然。”赵莫晚偏过头若有若无地吻住他,断断续续地说,“你是我的,谁也不给。” “嗯,我是你的,一生都是。” 赵莫晚主动凑上去,奉上她的双唇,用这样直白简单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感动和快乐。动作有些笨拙,但是却用尽全力地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眼前的男人。 一个简单的吻原来也可以让人变得神魂颠倒,兰泽第一次知道。 酥麻的感觉直接传达到心脏,仿佛灵魂都在震颤着,叫嚣着,因为这样简单的亲密而兴奋不已。 母亲,就像你所说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属于你的。她会穿越汹涌的人潮靠近你,在雪夜里给你温暖,在夏日里给你清凉,在孤单的时候给你一个安抚的拥抱。她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而你也将是她的唯一。 他想,或许两个人之间谁是那个低微到尘埃里的人无所谓。只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没有什么大不了。 他兰泽。卡佩的这一辈子或许还有八十年,或许只有十年,不论哪一种结局,他都会因为这个女人陪在自己身边,而觉得充实,觉得满足,觉得幸福。 这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 此生不换。 终于因为赵莫晚的窒息而结束了这个吻。 兰泽松开怀抱,抓起把她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颊,反复磨蹭着,像个在和主人撒娇的宠物。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甚至带着天真的笑容: “真好,你终于完全属于我了。” 那个魔鬼,竟然变得这样温顺。竟然这样简单地褪去自己一身的刺,把最柔软的内里展现给自己看。 这让她几乎感动得要落泪。 赵莫晚想,这个男人一定是老天赐给自己最棒的礼物了。 “亲爱的兰泽,把你给我。” 第一次,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说出了这样直白的要求,让刚刚还沉浸在耳鬓厮磨之中的伯爵大人怔愣了一瞬,随即眸子一暗,扬眉扯出一个充满魅惑的笑容: “Azur,我可能会让你后悔说出这句话的。” “那么,试试看?”赵莫晚歪头,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这个小疯子,总是知道怎么样才能够让他……彻底失控。 仿佛根本没有看懂兰泽眼中的暗色一般,赵莫晚只是毫不介意地把自己最美好的样子展现在这个即将会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 既然已经答应了嫁给他,答应此生与他度过,那么久让他看到这个完整的自己吧。 赵莫晚毫无顾忌地眨眨眼,抚摸着兰泽被汗水弄湿的头发,笑得有些调皮—— “下次让我帮你剪头发吧。” 她讨厌这头漂亮的头发被别人触碰到。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领地被外人占领了一样难受。 看穿了她的想法,兰泽忍不住扬起一个开心的笑容,宠溺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如你所愿。” 这个身体的每一寸,这个灵魂的全部…… 都属于你。 她突然脑海中闪过很久以前读过的一首博尔赫斯的诗。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得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已死去的祖辈,后人们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我父亲的父亲,阵亡于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边境,两颗子弹穿过了他的胸膛,死的时候蓄着胡子,尸体被士兵们用牛皮裹起;我母亲的祖父——那年才二十四岁——在迷路率领三百人冲锋,如今都成了小时的马背上的亡魂。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词造句,不和梦交易,不被时间、换了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生命的权势,古语你自己的理论,你的真是而惊人的存在。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的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他们都不曾有过信仰。但是却把自己心里的阴暗和不堪早早给对方看到了。 他们了解彼此,就像知晓另外一个自己。 却又心疼着,踌躇着,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安慰另一个心思细腻的自己。 兰泽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却直到这个时候才清楚地明白,她也是在靠近自己的。她也是在意自己的,甚至执拗地偏执地……喜欢着自己的。 他不敢轻易说出爱,只因为害怕会吓跑这个自己用全部生命在乎着的女人。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她是自己的,她属于自己。 完整,全部,一点不漏。 这感觉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 ------题外话------ 还是被和谐了…… 咳咳,看文愉快 第一百四十一章 婚礼前夕,隔洋相望 美国心理学家斯腾伯格认为,爱情由三要素组成。而这三要素:亲密,激情和承诺可以组成七种不同的爱情。除去前六种总是缺少一个要素的爱情,最后的完美爱情(Consummatelove),是唯一包含了全部的要素,理想的超现实种类。而要完成这样爱情,最后一个要素,承诺,是唯一一个不能够以单方面的付出得以实现的。 就像兰泽单方面地付出太多,却只能停留在亲密和激情上的浪漫式爱情,而赵莫晚更多的只是喜欢式爱情,觉得和这个人在一起很温暖舒服。终于两个人都有了承诺,才得以到达完美爱情。 这是灵与肉的结合。 兰泽的求婚自然是准备充足的。除了让女主角点头这个唯一的障碍和担忧以外,别的事情他早已经计划周全,几乎在第二天就让各家报纸媒体以绝对正面的报道铺张地发布了即将结婚的消息。顺便,也背着赵莫晚把日子定在了一周后。不管她同不同意,总之都已经是印刷出来被所有人看到了,新娘总归只要乖乖接受安排就好。 不过在老老实实对这个飞速发展的过程认命之前,赵莫晚还是借着这些背着自己的小动作,让伯爵大人乖乖答应了到婚礼之前不再“折腾”自己。要知道,昨天那一夜的折腾可是让她第二天连床都没办法下,指使了伯爵大人为自己端茶送水一整天才稍微好了一点。如果接下来的日子都是这样的“水深火热”,她还真是不敢保证自己在婚礼之前会不会就被这个男人彻底榨干了。 法国贵族们在接到兰泽的婚礼请柬之前,反而先从报纸媒体上得知了他的婚讯。这无疑是对他们所有人的直白轻视。可是心里有不满也不敢和卡佩家作对。毕竟几乎所有贵族,都还靠着卡佩家这棵大树的地下产业,才得以继续保持着面子上的贵族奢华生活。大树底下好乘凉,可这树如果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先于请柬,各式各样精致的礼物被通过各种渠道送到了兰泽的办公室。赵莫晚每天看着被搬运回公寓的各种礼物,拆得不亦乐乎。虽然大多是法国产的手工制奢侈品,但是偶尔发现一辆车一栋别墅钥匙什么的,总是让她有一种在挖宝的感觉。嘴巴里虽然一个劲儿地对贵族的奢侈表示嗤之以鼻,脸上的笑容却是实打实的开心。总是让搂着她帮忙拆礼物的兰泽哭笑不得。 可是他却又对这样和心爱的人靠在一起拆礼物的小事,沉迷不已。 只有家庭才会有的温馨,让这两个已经孤独了很久的人都贪恋上了这种感觉。 “我才知道,原来我的Azur还是个财迷。”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啦,伯爵大人!”赵莫晚把玩着一把车钥匙,上面的徽章看起来似乎是某个知名的跑车品牌,回头对兰泽莞尔一笑,“我这可是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你看,虽然你顶着一个伯爵大人的名头,不过万一有一天被金融危机和意大利那几个小国家的牵连,一蹶不振怎么办?我又在卡佩集团工作,万一突然变成穷光蛋怎么办?这些礼物可是要好好存着,能升值的就放着不能的就折现,充作我的小金库。这样等伯爵大人没钱的时候,我就可以养你了!” “是,伯爵夫人。以后财政大权就交给你了。”兰泽宠溺地说,“可要记得每周按时给我家用。” “难不成你要和中国男人一样,把所有钱交给我,然后每周拿零花钱吗?”赵莫晚开玩笑地说,“然后再存个私房钱,嗯?” “私房钱就免了。”兰泽说着抓起赵莫晚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而且我听说,拿零花钱才是疼……老婆,是这么说没错吧?” 奇怪的腔调读出来的“老婆”两个字让赵莫晚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最近兰泽都一直跟自己说法语。有些懊恼地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上面浅浅的唇印,脸色微红。那晚之后,几乎整整三天自己身上的痕迹都没能消退掉,最后还是用上了卡佩家奇怪的药膏才让她得以出门。 “难听死了,你的中文退步的真快。以后是不是打算让我一直配合着你说法语了,嗯?” 听出了赵莫晚语气中的威胁,兰泽立刻投降: “当然不是。我只是下意识地就说了法语。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以后都说中文。” “哼。以前还知道用古诗哄哄我,现在呢……啧啧。” “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每天用你喜欢的古诗词来哄你。”兰泽认真地建议道。 “…别。那样我会被酸死的。”赵莫晚其实更怕被兰泽那把性感的声音所勾引,失去主动权地被伯爵大人牵着鼻子走。要知道,那样的经历可绝对不是她愿意再度有的。 虽然关于婚礼的细节赵莫晚一无所知,兰泽看起来也仿佛已经开始了婚假每天都陪着自己。可看着他一天天变得更加期待的样子,让赵莫晚也不自觉地在心里开始期待,等待那个既定的惊喜。 看到很多嫁入豪门的女人都和自己的丈夫做了婚前协定,赵莫晚也心血来潮地问过兰泽要不要他们也跟风地弄上一份。伯爵大人只是阴测测地看了一脸兴奋的未婚妻一眼,语调优雅地笑着说: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部分只有一条要求,如果要离婚,就把命抵给我。” “那要是你提出离婚呢!?”赵莫晚才不会承认自己被兰泽的语气吓到了,理直气壮地反问,“可别说净身出户这种老掉牙的话!我也不缺钱。”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送你一把最锋利的剑,看着你亲手捅进我心窝里。”表情里没有一丝的玩笑,让赵莫晚不禁看着他的眼睛发起了神。最近越发觉得看到这个男人的那对碧绿的眸子的时候,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了一样。只一眼,就沉迷其中。 兰泽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发,光顺的触感让他满意地笑了。最近他亲自每天都为赵莫晚用橄榄油敷头发,洗头发,擦头发,忙的不亦乐乎。似乎终于有点效果了。 这种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照顾下越来越好的成就感,让魔鬼伯爵感受到了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让自己满足的充实。 “兰泽,我以前以为离开中国逃到这里是我最丢脸的决定。不过现在看来,或许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决定。” “为什么不是最正确的?” “因为换到五年前,我才不会相信自己会遇到一位伯爵大人,还和他在一起,相爱,甚至决定嫁给他了呢!”赵莫晚看着手指上漂亮的铂金戒指,下意识地反复摸着上面的纹路,笑得有些孩子气地得意洋洋,“明明我是不相信神魔鬼怪的,可是现在我宁愿觉得这是老天的礼物,不然以我过去十几年的人品,怎么也不会让你看上我这么普通的人。” “我的小疯子,对我而言,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人。”兰泽把玩着她的手指,是不是地抓起来吻一下,带着秋天凉意的唇渐渐变得温暖,“谁也不能替代。” 总有一个人是你的劫数。他或许是一场浩劫,夺取你全部的自尊和快乐,让你在失去之后郁郁寡欢一蹶不振。他或许是一场新生,让你脱胎换骨,找到一个新的只属于他的自己。然后彼此包容,只此一生。 两个人在这个偌大的世界里相遇,走过不断的磨合和相处终于在一起。渐渐暴露出各种缺点,接受彼此的缺点,对彼此坦诚,相信彼此。他们靠在一起打盹,牙刷毛巾放在一起,手拉手一起散步,他们在一个房间里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抬头看一眼对方,不需要别的话语就能够读懂对方的眼神。这是比起身体的缠绵还要幸福的事情。 有一个人,无关血缘,无关恩怨,无关背景,只因为你是你,所以愿意这样在乎你这样照顾你,便是你的归宿了。 如果能够就这样一直和这个男人厮守到老,一定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这么想着,赵莫晚看着睡着的之后依旧死死搂着自己的男人,满足地笑了。在自己多次抗拒未果之后,终于被迫习惯了两个人这样亲密到让她有些窒息的睡姿,在这个熟悉的臂弯里熟睡过去。 在卡佩家的伯爵大人发表的结婚声明在法国贵族间造成巨大震动的同时,隔着英吉利海峡与之相望的英国,却被另一个重磅新闻所困扰着。 君主立宪制的体制下,女王被作为英国人的精神支柱而履行着自己杂碎的义务。王室保持着它高贵的血统,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从不曾妥协。而作为未来王位继承者的威廉王子选择了普通人的凯特结婚之后,别的贵族少爷小姐们也纷纷找到了借口,开始了摆脱贵族包办婚姻的巨大潮流。爵位不高的贵族除外,连带着某些伯爵侯爵家的孩子也开始口口声声要求“为爱结婚”,这让传统的父辈爵爷们苦恼不已。 利物浦市的某个角落,拖着简单行李的小青和王妈气喘吁吁地按响了一栋漂亮庄园的门铃。 保持着古朴的外观,但是却安装了最新的保全措施。王妈对着上方的监视摄像器举起了自己手中唯一的信物,一条嫩黄色的丝绸质手帕,上面红色刺绣的“S”看起来异样刺眼。 高高的栅门缓缓打开,小青跟在王妈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栋深灰色的建筑。虽然看得出年代感和大气,但是和这个工业城市异样灰蒙蒙的感觉让她觉得多了一分诡异的惧怕和沉重。这栋庄园的庭院里没有一朵花,全是各种深色的灌木丛,虽然修剪得很特别,形状各异,却总让人觉得像是沟壑嶙峋的怪石堆。死气沉沉的,没有一丝亮色。 这是一栋没有生气的古怪庄园。 站在门口等待小青和王妈的是一个穿着讲究的执事,白发苍苍,却站得笔直,态度优雅得体,甚至没有一丝对他们的轻视,反而眼带泪光,仿佛带着什么怀念的神色。 “好久不见,雷德先生。”小青第一次知道,她这位看起来朴素无比的姑妈,竟然说着这样标准的一口英国腔。 无视侄女的诧异,王妈在那位执事先生无神而友好的神色下,领着她走进了这栋奇怪的房子。驾轻就熟地上楼,穿过长长的阴暗的走廊,在一扇门前站定。 “老爷,是安娜回来了。”雷德先生轻轻敲了三下门,推开了房门示意她们进去。 小青狐疑地看了一眼王妈,看到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僵硬的身子,算是懂了这的确是王妈的名字。不过……安娜?放在这个妇人的身上总是带着一股违和感。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姑妈和每天在街上看到的家庭妇女一样,穿着朴素,不过是以佣人的身份而非某个人的妻子某个孩子的母亲的身份活着。她看上去和那些人没有什么不同,除了沉默些。 跟着王妈走进房间,小青被眼前的男人吸引区了注意力:看起来不过五十岁上下,却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神色疲惫。身上的穿着是很讲究的休闲装,虽然坐姿优雅却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眼窝深陷,看起来就像是重病的病人。只那一双蓝色的眸子在阴暗的室内显得异常明亮,看向王妈的时候甚至带着几分莫名的期盼。 “少爷……”王妈下意识地换了一声,随即回过神来改口道,“应该是老爷了,失礼了。” 因为年纪的增长显得有些笨拙的身躯,并没有阻碍王妈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小青呆愣在一旁,这些年被姑妈逼迫着去学的英文终于派上了用场,至少她听懂了每一句话。可是身体却先于脑子僵硬在了原地。好在这位贵族老爷也没有在意她的失礼,甚至还露出了一抹和蔼的微笑: “这是你女儿?” “不,是我亲戚的孩子。”王妈苦笑着摇摇头,“我可不愿意让我的孩子和我一起受苦。” “…这些年,过得很不好?”迟疑着,男人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随即自嘲地摇摇头,“抱歉,是我想多了。既然她都不在了,那个男人恐怕也不会给你好脸色吧?” “其实他并没有对我们很差。”王妈中肯地说,“毕竟我们是佣人,只要工作做得好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只是对小姐……” “那个孩子,还好吗?” 王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看着对方神色间直白的好奇,叹了口气,缓缓低下头,似乎很不愿意去回想过去那些让她心疼的事情: “我以为您既然知道了那样的消息,至少会关心一下被留下来的小姐。失去母亲,还是在那样的境地下,让父亲也对她有了膈应。所以小姐从小都很孤独,总是一个人玩耍。” 男人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地看着王妈,猛地站了起来,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到她面前,声音颤抖着问: “你说的是真的……?” “是的。”王妈抬头,认真地说,“是真的。” 小青看到那位尊贵的贵族老爷的脸上出现了愧疚和懊恼的神色,而且沉重到让她都觉得心里钝钝地疼。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宝物,却突然醒悟过来一般的追悔莫及。 她却没有办法知晓之后的发展。小青很快被自己的姑妈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被那位雷德先生送到了这个宅子二楼的某个房间休息。虽然这个装潢漂亮的房间让她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可是雷德先生只是拍了拍小青的头: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担心。” 对一个从小就以佣人的身份生活在赵家的女孩子,这样温暖的话语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决定什么都不去想,接受这样的温暖。 至少这一家的老爷没有柳欣的刁难,甚至还允许她和王妈住在客房里享受着主人般的待遇。甚至连任何除了为老爷泡茶以外的活,都不准她们做。 说是她们,大多泡茶的也都是王妈。小青总是局促不安地站在一旁,然后被雷德先生无奈地拖着坐下。执事,佣人和主人平起平坐,这让小青几乎惊恐万分。 可那位老爷却毫不在意,甚至也免了她们的理解,每天和她们一起吃饭。虽然说他的胃口并不算好,却看得出一天天变得更开心的笑容。 小青看着自己的姑妈,却觉得她在到了英国之后憔悴了很多,看起来几乎已经完全是个老妇人了。可是她却依旧每天花大部分的时间在老爷的房间里,给他泡茶,陪他说话。总是他问她答,间隔和思考的时间很久,对方也丝毫不耐烦。 “…她一直都是这样。” “是啊,那个时候也是,像个孩子呢。” 时不时地,小青发现最常从老爷嘴中吐出的就是这样的两句话。神色温柔,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过去的美好,让他看起来亲和了不少。 而每每这个时候,王妈的脸色总是更加灰白一分,低着头咬牙颤抖着。仿佛在承受什么莫大的痛苦一般。 房间里的两个人,一个人笑得满足而怀念,一个人低头咬牙捏拳仿佛在压抑着苦痛。 怪异无比。 小青想,那位老爷一定是个孤独的怪老头。 王妈听着侄女这样的评价,却只是好笑地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柔声说: “他不仅孤独,而且还是个很可怜的怪老头呢!” “那我们以后就要照顾他了吗?不照顾大小姐了吗?” “嘘……”王妈捂住小青的嘴,回头警惕地看了看,笑得有些诡异,“你只要记住,你的主人永远都只有大小姐一人就好。这个男人不是你的主人,也不是我的。记住,不要相信这个庄园里的任何一个人,永远都不要。” 仿佛想到了什么苦痛的回忆,王妈的眼神突然变得哀伤而无奈。她松开手,慢慢走到窗前,看着灰蒙蒙的天,仿佛透过这一切能够看到几十年前的自己。 “小青,你要记得,这个地方是吃人的魔鬼。它会吞掉所有妄图得到它的人。一点点腐蚀掉人的内心,最会变得连灵魂都空虚。就像那个男人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小青总觉得那个时候的姑妈……看起来很恐怖。 甚至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这个地方的死气沉沉又变得和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一样,陡然浓重了起来。 大小姐……她要侍奉一生的主人,现在又在哪里呢? 两天后,英国卫报用大幅的版面报道了都铎本家的最后一位侯爵家寻找“失踪的继承者”的消息。这支曾经统领过欧洲无数国家,盛极一时的血脉,终于凋零到了后继无人的境地。淡出公众的视线已经多年,到现在也只有少部分老一辈的英国人对几十年前那个脱离都铎家姓氏离开英国的私生女有所印象。卫报毕竟不是什么八卦杂志,十分客观认真地从政治和经济的角度分析了这个古老家族近几十年的发展,发现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拥有了半个利物浦的财富!大笔的财富后继无人,这可是比侯爵这个可有可无的名头还要吸引人目光的东西。 可是除了要寻找失踪的血脉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以外,现任的家主乔纳森没有再透露任何别的消息。这让原本就神秘的都铎家重新吸引了公众的兴趣。要知道,民众们对王室和贵族总是有着十万分的兴趣的。特别是英国这个还保留着君主制度的国家。 各种此起彼伏的猜想被再度提到了公众的视线内。他们几乎差点忘记了,这位现任的都铎家的侯爵也并非是都铎家的血脉,而是一位实打实的上门女婿。只是他出自已经没有任何家人的寒门贵族,所以久而久之妻子的势力让他不得不接受入赘的事实,野心勃勃地抢去了原本可以由都铎家过世的大小姐继承的爵位。 或者说,至少这是民众所被告知的“事实”。 如今把突然爆出来的继承者,显然是在隐晦地暗示这位少爷或是小姐,是拥有真正都铎家血脉的人。而如今唯一下落不明的,就只有那位私生女了…… ------题外话------ 话说明天会有神秘人物客串~ 第一百四十二章 盛世婚礼(一) 十月底的巴黎,温度开始有些凉意,阴雨绵绵伴着偶尔突发的大风,让人有一种伦敦的错觉。指示就像这个城市的人们对时尚的热爱所表现出来的一样,这并不代表这个城市也会变得死气沉沉。反而,可以随处看到各种色彩斑斓的搭配。紫色,黄色,靛蓝色,红色,这些缤纷的色彩装点了这个城市的秋天,给巴黎增添了一层浪漫和温暖。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五,万圣节前夕,所有的法国贵族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在圣心教堂举行的那场婚礼上。原因无他,这是那位有名的卡佩伯爵的婚礼,他要娶的是一名平民女子,这两个没有信仰的人要在教堂举行婚礼,而且欢迎所有人前往观礼。 这座坐落在蒙马特地区的白色建筑,是除了埃菲尔铁塔以外巴黎的第二个至高点。奇特的风格让他兼容了罗马式,拜占庭式和罗曼建筑的表现。白色的圆顶让人不自觉地想到印度那个著名的泰姬陵,带着浓郁的东方色彩。教堂大门口的拱形门顶上是两座起码的雕像,路易九世(圣路易)和圣女贞德的雕像。圣心教堂也拥有一口世界上最大的钟,萨瓦钟。浮雕,壁画和镶嵌画充斥着教堂内部。巨幅的壁画位于圣坛上方,天父,耶稣和圣母都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在了画中,虽然正统但是也拥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 一直被称为“白教堂”的圣心教堂据说是来源于一种叫做伦敦堡的特殊白石,在1875年的奠基仪式上又圣心教堂的设计师保罗。阿巴蒂亲自放下的第一块基石,能够在常年的风吹雨打中分泌出一种俗称玻璃屑的白色物质,然后让教堂变得越来越白。而信徒们也有认为这是因为这是一座收到上天恩泽的教堂,在经历过巴黎公社,两次世界大战之后依旧坚挺地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传达着美好和乐观的福音。 1919年终于竣工的圣心教堂,在将近一百年后迎来了造访者的最高峰。 蒙马特地区因为游客原本就一直车水马龙,加之这难得一见的贵族的“公开婚礼”更是吸引了不少游客的兴趣,纷纷驻足观望等待着。 只是在他们兴奋地等待的时候,身为婚礼关键人物的赵莫晚,还在床上昏昏大睡。她在婚礼的前一晚突然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们团团围住,一个折腾她的头发两个做按摩两个画指甲,强硬地把她“关进”了卧室里进行新娘的“打磨”。可怜的伯爵大人显然也被这样突如其来的阵仗给下了一大跳,可是看着领头的女人一脸强硬地举着他亲自签过字的预约卡说着“女人都希望有一个最完美的婚礼”,让兰泽不得不点了头。 虽然他知道赵莫晚应该不会喜欢这么被别人“摆布”,不过一生一次的婚礼,他也不愿意留下一丝遗憾。 “新娘礼服做好了吗?”兰泽压低声音问,不想让赵莫晚听到他的担心。 “当然。”对方得意地点头,“请相信,这个世界上能够完成最完美的婚礼的,只有J!” “可是我听说,她并不是做服装设计出身的。”兰泽怀疑地挑眉,“而且JN设计进军法国,也并不算……” “那是因为,那位黑心公爵不愿意让公爵夫人出来抛头露脸太多。” 兰泽理解地点了点头,没有一点架子,陈恳地说:“那么,就拜托了。” JN设计从来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毕竟当时提出的条件苛刻,时间紧急,肯接受的设计师没有几个。J虽然世界有名,不过婚纱的设计从来都比不上出名的VERAWANG(王薇薇)。饶是熟知这些的兰泽在看到应征的设计师中有J的名字的时候都有些诧异。 试着联系了一下,对方却拒绝了语音和视频,坚持以邮件和他保持联络。虽然后来J给出的解释是她小气的丈夫不允许她和别的男人通讯和“见面”,可是兰泽一直都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和她交谈的同时也找了好几位法国本土的知名设计师参与。 初稿的结果,他只一眼就喜欢上了J的设计,然后推掉了别的那些传统固守成规的别的设计师,选择了这位并非服装设计出身的传奇设计师。 “如你所知,我也是中国人。对你的想法感到由衷的佩服和赞同。我对我的国家抱有最真挚的怀念,这也是我到现在还保留着自己中国人身份的原因。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的新娘选择了法国国籍,但是倘若一个女人愿意为了你,放弃自己的故乡,甘愿成为你的国家的一份子,你应该知道她是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又及,我期待着看到她穿上婚纱的瞬间。祝你们幸福。 你真诚的朋友,J。” 兰泽看着这显然是最后一封的邮件,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心,关上电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休息。——他的心跳似乎在黑暗中变得格外响亮,没有赵莫晚在身边让他很不习惯,更不可能够睡得好了。可是想到明天的婚礼,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他们的婚礼,终于要开始了。 “夫人,该起床了。”换了个轻声轻气的柔和嗓音,赵莫晚被琼叫了几乎大半个小时之后才幽幽转醒。女佣们已经在有条不紊地装饰着“新房”,动作迅速甚至连声音都很小。 “几点了……?”赵莫晚下意识问道。 “十点了,距离婚礼还有两个小时,您需要快点着装准备了。”琼的嗓音已经有些哑,却也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依旧认真地解释道,“婚纱和妆容都会在教堂的新娘准备室完成。您只要早点到场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赵莫晚并不是个爱赖床的人,加之有事的时候她向来都是神经紧绷的,所以很快也认清楚了现在的状况,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随便换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身为新郎的兰泽早早地就赶往会场了。没有兰泽在身边黏着,突然让赵莫晚有些不习惯了。 “夫人,大人交代了您如果饿了的话,车里有新鲜的水果。”琼端出一个漂亮的果盘,上面是切好的当季水果。 赵莫晚歪着头端详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妥协于自己胃的饥饿感,心里又惦记着神秘的婚纱,只吃了两只樱桃就作罢。 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风景,心里为自己竟然能够以这么近的距离见证这一场盛世婚礼感到欣喜和紧张。 这个女人不是灰姑娘。她再次确定。 面色平静,只是手指紧紧抓着衣服下摆的动作泄露了她心里的紧张。举止言语却是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依旧优雅得体。——除去她这一身休闲得有些过分的牛仔裤白衬衫以外。 得知要在圣心教堂举办婚礼也不过是两天前,赵莫晚却没有问兰泽选择那里的理由。等待一个惊喜的感觉原来如此漫长,让她有些烦躁。可是又怕自己太过于期待的结果会没有办法做出最真实的反应,让那个尽心准备的男人失望,所以这些天赵莫晚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不断地用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视线。 比如说,反复读着她最讨厌的病理学的教材。比如说,整理尘封在兰泽电脑里的大段属于自己的实验数据。虽然那些乱七八糟的草稿已经被兰泽整理的足够好了,可是回想起来还是费了她不少时间。心血来潮的实验疯子,某个方面来说,其实是个一点计划都没有的孩子。 圣心教堂的三道拱门都被铺上了红地毯,外侧的两道门是供受邀而来的客人先入场,然后在最大限度上允许任何人进入。而这任何人之后却加了最重要的一条,大众媒体相关者除外。而记者们的抗议声也在兰泽简单的一句,允许他们在门外拍照的承诺而彻底消失。 所有人都在瑟瑟的秋风中等待着,室内坐着满满的客人,从优雅的贵族到普通的旅游者都有,看起来有些诡异,但是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十万分的好奇,歪着头看着站在门口的兰泽。 他已经站了整整半个小时了。 现在是十二点半。新娘迟到了。 “伯爵大人,您的新娘逃婚了吗?!”终于有胆子大的记者开口问道。 兰泽没有回答,只是挑眉冷冷地看了那个挑事的记者一眼,然后在对方胆小地低下头之后才收回目光。保持着和过去的半个小时一样的站姿,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身上的这一件严格说来并不是一般传统的新郎礼服。看上去有着晨礼服优雅的流线型裁剪,似乎是贵族最喜欢的正式礼服,但是却并没有搭配背心和领结,只是随意地只选择了外套衬衣和长裤。然而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套晨礼服的颜色。礼帽自然也是被完全忽略了,可是向来都是以黑白灰三色为基调的晨礼服里是绝对不会出现兰泽身上的这件黛蓝色的形式。口袋巾虽然是老实地用一字型折叠打法完成了,可是露在外面的部分上面金色刺绣的“L&A”两个字母实在是夺人眼球,反倒有些宣兵夺主的感觉。 但是不得不说,兰泽这样毫不拘泥地选择英国人的晨礼服,却有穿出了他自己的味道,让崇尚自我时尚的法国人并不反感。甚至记者们也都在之后对他这一身的搭配做了高度的评价。——当然,那是在他们看到新娘礼服之前。 ------题外话------ 最近码字速度变慢了很多,因为期中到了所以各种事情堆在一起有点焦头烂额,所以更新速度稍微放慢了一点,大家见谅。 28号,也就是下周一,会送上万更。 第一百四十三章 盛世婚礼(二) 十二点四十五分,终于伴随着一浪高过一浪的惊呼声,新娘从婚车上下来,一个人缓缓迈着有些艰难的步子走上了圣心教堂前的阶梯。兰泽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上前扶住她,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温柔地注视着赵莫晚走向自己。 人们的惊呼不是没有道理。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她的兰泽还是几乎被幸福击晕了头。 那位J当真是位天才。 他的新娘,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白玉簪绾起,上身是中国式旗袍里的排扣设计,配合着湖蓝色的蔓藤花样,看起来就像是古装剧里的新嫁娘一样窈窕动人。然而让人惊讶的却是她下身的裙摆。没有层层叠叠的蕾丝,而是看起来轻便柔软的丝绸。包裹着她的腰身臀部,把每一丝曲线都展露到了最佳的姿态。蔚蓝色的裙摆上却写满了黑色的密密麻麻的字迹。仔细看去,有的是数字,有的是汉语的诗词,有的是法语。而且无一例外,看上去都像是手写的。有的潦草慌张,有的漂亮大气,差距大到看起来像是出自不同的人。但是细看才能发现不论字迹怎么变化,内容却都是围绕着同样的主题。——他的新娘。 “10月3日,我想我遇到了那个属于我的人。” “12月20日,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2月14日,我想得到一份来自她的爱。” “9月10日,我不想让她被过去束缚住。” “10月28日,我想感谢老天,只为了送她到我身边。” 相遇之后的每一天,只用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记录了他全部心情的变化。赵莫晚无从得知他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秘密的小本子记录着这一切,还是靠着回忆,一句一句写着自己当时的心情。有的时候是淡淡的欣喜,更多的时候却是无法控制的心酸和不安。毫无保留地统统书写在了这条独一无二的新娘礼服上。 她穿上这件礼服的时候,无法抑制地大哭了一场。红肿的眼睛又被化妆师们折腾了很久才总算可以出来见人。妆容比最初的设计要浓重了很多,甚至多了几丝浓墨重彩的意味。可是却并不显得突兀。配合着这一身浓重中国风韵的礼服,赵莫晚一步步走向洁白的圣心教堂,古怪地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违和和突兀。 长长的裙摆用丝绸挽起了几朵漂亮的花朵,不均匀地点缀在各处,走动起来微微浮动,看起来就像波浪里翻滚的花朵一样,带着绝妙的动感。 虽然这样的效果可是苦了新娘的赵莫晚,迈着脚上漂亮的定制高跟,搭配着这一身的礼服也是中西合璧的青花瓷设计。还好红地毯的材质足够粗糙,这才让她觉得步伐稳定了几分。 对着兰泽展颜一笑,然后在伯爵大人难得的愣神下主动挽上了他的胳膊: “回神了,我亲爱的新郎。” 乌黑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一样扑闪着,乌黑的瞳仁看向自己,眼波流转,笑意张扬,多了几分调皮。艳丽的妆容让她全然褪去那身清冷,变得妩媚动人。 兰泽悬挂在空中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完全落下。 他当然不会让别人知道,在刚刚等待的那四十五分钟里,他想过了所有的可能性。 譬如如果她真的逃婚了,自己是要满世界地去追回她,还是下定决心放弃她。 譬如如果她只是耽误了,自己是要好好惩罚她,还是放任她最后一秒的犹豫。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全部消失。 他的世界里只看到一个她。 一个属于自己的她。 没有人去问新娘为什么不是由父亲交到新郎手里。没有人去问这个女人是不是又是一桩新的现代灰姑娘的故事。没有人去为了抢到最好的照片而争抢推攘。 举着相机的记者们都傻了眼,连快门都忘记按下。唯一记录了这漫长而安静的过程的只有摄像机,安静地一分一秒跳动着,跟随着新娘新郎走入中央的拱门,消失在大门背后。 “有旧,有新,有借,有蓝;在一只鞋里放一枚六便士的银币。”这是源自维多利亚时代婚礼的习俗。而蓝色,在最初作为纯洁象征的蓝裙子已经演变为内衬的一部分出现在大部分的婚礼之中。没有人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直观地再度看到蓝色的新娘礼服。 虽然这场婚礼,被公众所看到的便只有这样短短的一个片段而已。可是没有人怀疑,他们一定是很相爱的一对。 因为那个魔鬼伯爵温柔地放下他的新娘挽着自己的手,执意要和她十指相扣,就是最好的证明。 “兰泽,我没有捧花吗?” “你有未婚的朋友吗?” “……丽娜不是吗!?” “她没有资格得到你的捧花。” “伯爵大人,你真小气。” 赵莫晚看着被塞进自己怀里的一小束白玫瑰,漂亮的花朵开得正好,虽然是最传统的却也一点没有影响到她的兴奋。 “亲爱的,你真是傲娇。” 伯爵大人回了自己的小妻子一个狐疑的眼神,虽然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听得出这并不是什么好词语。 不过这个时候也没有多余的闲暇好好再教训她一下了。 两个人的窃窃私语在走进礼堂的瞬间戛然而止。 宾客们张望许久终于看到了男女主角,坐在前排的贵族们礼貌地起身,之后才是慌慌张张站起来的随机宾客。赵莫晚看到不少中国人的脸孔,对他们友好地点了点头。她是不知道兰泽是用了什么法子,总之—— 硬是塞了这么多同胞进来观礼,让她有一种自己并不是在遥远的法国反而只是在青城的那座漂亮的小教堂举行婚礼的感觉,有些怀念。 老掉牙的婚礼进行曲被换成了古朴的《凤求凰》,赵莫晚惊愕地看向和自己十指相扣的男人,无法相信他竟然为自己做到了这个地步。 穿着并非雪白的婚纱,一个人把自己交给他,没有父亲家人的祝福,除了这个张扬的教堂几乎每一个细节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设计的。 “我知道这会有点古怪……”兰泽无奈地说,对着面面相觑的宾客们礼貌认真地解释道,“可是这个婚礼,我只想要完成我妻子的心愿。” 他记得的。 赵莫晚骨子里的家乡情结,中国情结,从没有淡去。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也考虑过帮她恢复中国国籍,改成法国的永久居住权。可是兰泽却也自私地不想要让她拿着一本和自己不同颜色的护照,时不时地回去“她的国家”。 既然她是自己的伯爵夫人,就只能是他的。 无关故乡,无关出生,从此之后,天高地远,相依相伴。 宾客们早就被这样古怪的婚礼形式给打懵了。中国人还好,大多猜到了这是这位异国的伯爵讨好自己中国妻子的手段。女孩们一脸艳羡地看着漂亮的新娘,仿佛看着一出现实版的传奇。比起报纸上刊登的关于铁娘子邓文迪的故事,显然这样充斥着绝对浪漫色彩的异国情缘更能够满足她们心里对美好恋情的向往。 “他们真的好般配!” “对吧!?那位伯爵大人才是我理想中的贵族啊。”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只有能够HOLD得住晨礼服的才是真的贵族吗?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 “说实话,他可比英国那些个王子好看太多了……” 赵莫晚听着女孩们小声的交谈声,忍不住回头对她们微微一笑,无声地说: “我很幸福哦。” 这让这群女孩子更加激动地惊呼了出来。 小范围的骚动在引来了前排观礼的贵族们注视的时候立刻沉寂了下去。他们大多皱着眉头看着这群吵闹的“平民”,虽然知道这是那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新郎放进来的“随机客人”,不过这么大规模的中国人,看来显然是事先设计好的结果吧。 赵莫晚没有看到,躲在角落里坐着的一个短发女孩在看到她的脸的瞬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背着大大的旅行包,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无法遮掩住她那双漂亮的凤眼,看起来像猫儿一样动人。不过显然现在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连她身旁的同伴们也都只是自顾自地兴奋地交谈着。言辞间纷纷是对这个中国新娘的好奇和赞美。 能够得到这样的贵族大人的青睐,一定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贵妇人吧。不知道是不是出自中国某个神秘而低调的大家族呢。 女孩对周围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充耳未闻,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几张青涩的面孔,然后抬头,目光灼灼地锁在赵莫晚身上,看着她步伐优雅地和兰泽走向圣坛…… 原本应该站着神父的圣坛下空无一人。 哪怕此刻新娘新郎都已经到场,却依旧没有任何人出来。 “各位——”兰泽和赵莫晚转过身,面对着宾客们,在他们疑惑的神色中,音乐声戛然而止,“我想你们已经看到了,这并不是一个传统的婚礼。我亲爱的妻子没有穿上白色的婚纱,我也没有穿上老土的黑白灰的礼服。所以神父也好牧师也好,也都不会出现。” ------题外话------ 明天开始放假一周,除了10页的论文和复习之外会全部献给码字的……应该会在50万之前结文的! 谢谢【霞萍】,【18281600994】的票票~说实在我一直没太指望月票的,每一票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鼓励,谢谢你们!╭(╯3╰)╮ 第一百四十四章 盛世婚礼(三) 圣坛前并肩站着的这对男女,明明穿着不符合婚礼的衣着,却无法否认地看起来无比般配。神色里也没有巨大的欢喜,新娘只是挂着一丝浅浅的微笑,看起来温婉安静地依靠着身旁的伯爵大人。虽然这显然不是一般情况下会出现的光景,兰泽却很是享受赵莫晚难得小女人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有些隐藏不住。甚至连说着这番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口吻。 前排的贵族老爷们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对这样自作主张的做法很是不满: “卡佩伯爵,我想您还是太年轻了。这样的婚礼是不会被认同的。” “婚礼是神圣的仪式,得不到上帝使者的祝福是不会幸福的。” “您这是在挑战所有贵族的传统和权威!” “权威……?”赵莫晚按住兰泽的手,制止他打算说的话,挑衅地看向说这话的一位年老的贵族老爷。 对方显然对赵莫晚这样盛气凌人的态度非常不满,颤颤巍巍地扶着手杖站了起来,雪白浓密的胡子和头顶上稀少的头发截然相反,看起来有些滑稽。身上的礼服庄重繁琐,让他的行动迟缓别扭,加之执事和仆役是不被允许进入礼堂的,只能把全身的重量依附在手杖上—— “你这个无理的亚洲女人!这是在藐视我们法国贵族吗!?” 赵莫晚无辜地眨眨眼,坦然地说: “我可没有说那样的话。” “卡佩伯爵,你要迎娶这样一个女人,我们已经大度地没有反对了。可是至少要按照传统,接受神父的祝福才是!不然,恐怕我们都不会认同这样的女人作为卡佩家的女主人的。”老人愤然地锤了一下手杖,沉重的声响在礼堂里被扩大了不少,让他的嗓音听起来多了几分威慑力。 “哎呀哎呀,我还真是意外,即使没有神父还是有这个环节啊!”赵莫晚扭头笑眯眯地看着兰泽,用中文夸张地说,“你是要把障碍给我扫清了,还是让我试试看当伯爵夫人的滋味?” 兰泽只是宠溺地在她的脸颊上揉了一把,感觉到上面厚实的妆容有点意外地挑了挑眉,然后松开手,退后了几步: “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伯爵夫人的风采吧。” “知道啦,亲爱的伯爵大人。”赵莫晚摆摆手,随即无比顺畅自如地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弯下腰脱下了脚下那双折磨了她好一阵子的高跟鞋。 “你这个女人!怎么敢在教堂这样神圣的地方做出这样不雅的举动!”最先出声的依然是站着的那位贵族老爷,而且看他中气十足的样子恐怕也是一位拥有不低爵位的贵族。 “能够让……嗯,德森伯爵这么激动地说话,我觉得您家里的家庭医生一定应该好好地感谢我一番。”赵莫晚把玩着手上的一双漂亮的青花瓷高跟,鞋跟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明明无比粗俗的动作在这个始终带着浅浅笑意的女人面前仿佛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洒脱,说不出的好看。 “我想大概在座的各位都不知道,一直声称抱病不见客的德森伯爵还有这么热血的一面。您看,大家都高兴得说不出话来了呢!” 德森伯爵僵硬地回头,看到和自己同坐的贵族们有的低着头,有的在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之后立刻躲闪开来,有些慌乱的意味。 赵莫晚当然没有漏掉刚刚这位德森伯爵起身的时候,周围各色惊愕的眼神多过了支持。 特别是听到那一把洪亮有力的怒吼的时候,惊讶已经全然变成了错愕和怀疑。 虽然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这位贵族老爷的面孔,不过赵莫晚注意到了德森伯爵衣着上完全遵从传统英国式的打扮。——作为一个法国人,这样推崇英国的传统,可是异常得很。 而且家徽虽然看不太清,似乎是英国人很爱用的狮子和盔甲…… 这样拥有英国的传统,却兀自将自己定位为法国贵族的家族,可并不多。 都铎家的人不会愿意“屈尊”来参加一个法国伯爵的婚礼,那么范围放窄一点,和卡佩家地位差不多的,又和英国有所渊源的,只剩下这一只来自英国,却因为在法国得到重用的军人出身的爵爷,德森家了。而且从兰泽和自己进场,贵族们一直也都专注地把视线锁定在他们身上,只除了这位低着头看似一脸无趣的老人。 “对我来说,其实更意外的是,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让德森伯爵做他的出头人?”赵莫晚缓缓走近面色慌张的德森伯爵,笑容讽刺,“如果说是一位地位颇高的贵族,那么我只能说,没有胆子自己站出来反对,恐怕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吧。或者说,德森伯爵甘愿为一个比自己地位还低的人做人肉传话筒?这样高尚的情操,真是让我这个异乡人感到惊讶!”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用这种语气说话!”德森伯爵吹胡子瞪眼地指着赵莫晚,似乎根本不受她的威胁所影响。 这么看来,真是一位很有背景的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啊…… 赵莫晚眼神微闪,抬头匆匆扫视了一眼整个礼堂,并没有看到自己熟悉的面孔。她知道暗卫应该是把自己藏得很好,兰泽在安全的措施上绝对是个控制狂。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背后的操纵者并没有亲自现身捣乱的打算,恐怕只是想要闹出这么一出让他们不舒服? “我记得,伯爵夫人对别家的伯爵并没有行礼的规定吧?”赵莫晚指着圣坛顶上的壁画,语带遗憾地说,“当年巴黎的大主教,红衣主教Guibert接受建议修建这座圣心教堂的时候,可是用来求得耶稣基督圣心的宽恕,原谅那场血腥的巴黎公社运动造成的牺牲。这是不属于教会的公共建筑,选在这里不也是为了让全巴黎能够看到它,并且让所有人得到上帝的庇护。作为法国人的你,相比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意义吧?贵族和教会相互之间的关系就像铁则一样坚固,可和政府呢?现在是法兰西共和国,而不是第一帝国!德森伯爵说出口的话,不觉得是在反对现在的政府制度吗!?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不是你们所崇尚的准则吗?那么,为什么我的婚姻就要受到不相干的人的指示了?你们说我配不上他,坐不稳伯爵夫人的位置是吗?那么,我就遵从你们的方式,把所有反对的声音都扼杀在摇篮里,可好?” 虽然是问句,赵莫晚却显然没有等待答案的打算。她猛地将手中的高跟举起,急冲冲地就往德森伯爵劈去,一鼓作气,没有任何犹豫,仿佛根本不觉得这样“欺负”一个老人有什么不对。 清脆的响声将所有人拉回神,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的老伯爵已经瘫坐在地上,看着赵莫晚扔掉那只打在木质的座椅上依旧发出了这样的可怕声音的鞋。当事人却只是毫不在意周围夸张的注视,兴味阑珊瘪瘪嘴: “德森家族好歹也是将军出身,没有想到年纪大了就变成这样。真是让人失望。”随即望向后面探头看着这出闹剧的中国人们,笑着大声用中文说,“我可是记得,咱们中*人可不是这样的!” 简单的一句话,让这群在异国相遇的同胞们纷纷激动地高声叫着支持起赵莫晚来: “那是!哪能和这些*的法国贵族相比!” “瞧我们中国女人可比你们厉害多了吧!?” “对了,”赵莫晚目光冰凉地扫过那一排各自低着头只求自保的贵族们,“我想大家既然受到邀请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想必也是和卡佩家关系不错的才是。那么也该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的。不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就把自己整个家族都搭上了才是。毕竟……按照我的理解和猜想,大家一定都还有着一大家子的妻子,孩子和情妇们靠着你们尊贵的贵族头衔养活呢,是吧?” 威胁,这是简单直接的威胁! 却又让他们根本无从拒绝。 这个时候这些贵族老爷们才意识到,这个女人……恐怕和那个卡佩伯爵一样,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看向她的眼神里已经褪去了刚刚看戏的漠视,变成了全然的恐惧。明明赵莫晚没有做出任何伤人的血腥事件,可是只是这样简单的几句话一个眼神,就足够让人心生害怕。 仿佛那双墨色的眸子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得不服从于内心上涌的恐惧。 赵莫晚轻蔑地瞟了一眼那个瘫坐在地上发抖的德森伯爵,脚步轻快地走回到兰泽身边,语气难得撒娇地拉着他的手:“我的脚好冷……” “现在知道冷了?”兰泽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这可是大理石的地板,她脱了鞋踩上来怎么可能不冷?他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不去打扰伯爵夫人的第一次隆重登场的! “我只是一时冲动,下次不会啦。”赵莫晚自顾自地踩上兰泽脚上的皮鞋,虽然也算不上舒服但是总比冷死人的地板好,毫不在意地和他紧贴着。 “快把戒指拿上来吧。”兰泽皱了皱眉,即使她的重量对自己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也舍不得她保持这样的姿势和自己进行婚礼接下来的步骤。 “原来你还准备了戒指!”赵莫晚眼睛一亮,立刻讨好地说,“我猜,一定是会让我喜欢的。” 听起来完全谄媚的话语,可是在伯爵大人眼里只觉得可爱得让他几乎忍不住就要吻上她的娇颜。这个女人,在自己的努力下,似乎终于开始暴露出自己小女人的一面了。 这很好。 出现在圣坛上的是一身黑衣的丽娜。和平时随便的穿着不同,赵莫晚意识到她似乎也为了配合这个婚礼穿上了难得有些女性化的裙装。只是黑色似乎和婚礼依旧非常格格不入。丽娜把戒指盒直接交到了赵莫晚的手上,无视兰泽抗议的神色,笑着对赵莫晚眨眨眼: “新婚快乐,赵。” 赵莫晚躲过兰泽的手,径自打开了手里小巧的天鹅绒盒子—— 两枚戒指一大一小亲密地靠在一起。闪耀着的是浅浅的蓝色光芒,简洁明了,没有十克拉的夸张,却足够夺目地闪耀着。紧挨着蓝钻的是一颗更小的粉钻,柔和了蓝色的冷,让金属和宝石的设计多了几分温暖的色泽。 已经是从兰泽那里收到的第三枚戒指。但是赵莫晚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枚。 即使不排除其中因为女人对钻石的偏爱,更多的却是因为能够从设计的一点一滴感觉到对她的用心。 “新婚快乐,伯爵大人。”她主动抓住兰泽的手,套上了属于他的那一枚戒指。 “新婚快乐,伯爵夫人。”兰泽接过戒指,顺从地帮她套上了无名指。 左手的无名指连着心脏。而他的心早已经被她牢牢握在手里。 从此之后更是会一直如此。 相视一笑,兰泽俯下身只是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没有神父的祝福没有冗长的宣誓,却带着满心的欢喜。唯一让新娘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吻的浅尝辄止。伯爵大人看出了她的疑惑,侧脸凑到赵莫晚耳边低声说: “以后不要化这么浓的妆了,化妆品吃下去对身体不好。” 新娘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她无法不去想象此刻兰泽是不是也被染上了自己口红的颜色。要知道,这之后他们还要原路返回,接受那些记者们的围攻和照片的洗礼夹击呢。 “那么现在,亲爱的伯爵夫人,在你成为我妻子的最初的这个瞬间,我要在这些人的见证下,请求你送我一份新婚礼物。”兰泽突然打横抱起赵莫晚,朗声说。 赵莫晚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抱着自己的新婚丈夫就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起来了。 匆匆走过目瞪口呆的贵族们和欢笑着起哄的同胞们,赵莫晚难得地有些害羞,把头埋进了兰泽怀里。 走到礼堂门口,单手推开大门,看着不远处依旧观望着的记者们,兰泽竟然心情很好地笑容以对,甚至又再次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记者们可不比观礼的客人们,他们要的从来都是第一手的资讯。一个愣神之后便立刻架起长枪大炮,“严阵以待”地看着兰泽抱着赵莫晚走到拱门出,毫不介意不断闪烁的闪光灯和相机的快门声,大大方方地让他们拍着照。 魔鬼伯爵,第一次以这样毫不遮掩的态度,面对这群如同洪水猛兽般的媒体。 放弃最安全的神秘主义,把自己暴露在镜头之下。 这个一直被称作魔鬼的可怕伯爵,此刻却是满眼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和她坦然地在这样暴风的中心轻声交谈着,神色自然地仿佛他们只是在自己家里的客厅讨论着今天的天气如何。 而那些记者们听不到的是,赵莫晚其实的确在跟抱着她的新上任的丈夫发着牢骚: “婚礼还真是麻烦,这种事情一辈子一次都让人累成这样,真不知道那些结婚无数次的怎么想的。” “所以我们就办这一次就好。” “可是万一有一天我突然看到什么婚纱很想穿穿看怎么办?……唔,要不那个时候我就去找个年轻帅哥陪我一起穿好了!” “伯爵夫人,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这样公然给自己的丈夫戴绿帽子,会引来全法国人民的斥责的。”兰泽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做出孩子气的吃醋表现,反而是坏心眼地提醒道。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您至少没把我弄得世界有名。”赵莫晚毫不示弱地反击,“至少这样我还可以逃到别的国家去寻找新的际遇~!” “关于这一点,我想在你的想法形成之前,网路的力量就会让我们的合照传遍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了。”兰泽得意洋洋地笑了,“这种时候,美国人发明的那些社交网络,可是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赵莫晚不得不承认,要比手段,永远都是魔鬼伯爵占上风。 “卡佩伯爵大人,刚刚您向伯爵夫人索要的新婚礼物是什么,可以透露一下吗?”良久之后,各家记者都断断续续地停下了拍照,唯一胆子大一点的一名记者在同僚无声的逼迫下,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我要的,是一个承诺。”兰泽看向赵莫晚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要你承诺,永远留在我身边。” 赵莫晚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要的竟然是这样一句承诺,心里只觉得温暖得不可思议,随即莞尔反问道: “可是你不是说,你只有一生一世吗?那我要怎么永远留在你身边?” 她可是记得求婚的时候,他说的话。爱她一生一世,这是他的承诺。但是反之却是要自己的永远吗!? 真是……贪得无厌啊。 “你是我的妻子,我如果下地狱去,你自然也会去。我不知道下一世会以怎么样的形态遇见你,我甚至不能保证说一定会爱上你。所以,你一定要牢牢跟着我,留在我身边。这样我一看到你就会知道,这就是那个我要永远相伴的人。” “那要是我们一个是飞禽,一个是走兽呢?”赵莫晚突然恶作剧地说,“或者,要是我们一个是另一个的猎物呢?” “…如果你是猎人,我会乖乖被你抓住吃掉。如果你是猎物,我会圈养你一辈子。” 古怪却腻歪的情话,却让在场的法国人们都无一例外地被感动。 他们相信爱情,崇尚浪漫。而这样完美到让人惊叹的故事,让他们羡慕并且由衷地嘱咐。 魔鬼伯爵不需要多费一分力气,只是在记者面前说上几句缠绵的情话,便牢牢抓住了舆论了论调,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支持他的婚姻。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如果还不同意那可就太不近人情了些。”赵莫晚笑着搂上兰泽的脖子,用鲜红的嘴唇重重地在伯爵大人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唇印,“那么,就允许我盖章表示同意吧!” 那张伯爵大人抱着自己新婚妻子,面带笑容仍由她在自己脸上留下唇印的照片,成为了几乎所有报纸第二天的头版。照片上的两个人都带着幸福的微笑,褪去贵族故作矜持的优雅,他们也是最普通的一对恩爱的夫妻。 伯爵夫人的照片也成为了另一道亮点,因为这个和她的丈夫一样行事无法预测的女人是在坐上婚车之后才想起怀里的捧花的。然后急急忙忙地停下车,踩着伯爵大人的皮鞋走回到教堂门口,毫无章法地直接扔向了正在离开的宾客们。被“砸中”的是一位短发的中国女孩,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抬头愣愣地看向笑靥如花的伯爵夫人,看着这个新婚的幸福女人笑着对自己说: “白玫瑰的话语是,你配得上任何人!祝你幸福!” 不少记者都捕捉到了这个瞬间。 这位平民出身的漂亮伯爵夫人,行事无礼却有着最动人的笑容。 却没有人注意到,那个抱着捧花的身影,低头抽泣的样子。她不知道为什么泪水会这样突然奔涌而出。想过无数次再会的情景,整个过程中手握着的刀子抓紧又放下无数次,可是—— 她还是下不了手。 即使这个女人让她们郭家变得一团糟,让她的哥哥变得沉默寡言,让她的母亲变得疯疯癫癫,她还是没有办法…… 对自己昔日的朋友下手。 郭月咬咬唇,抱着怀里白玫瑰捧花,突然觉得法国的秋天,其实也很温暖。 此刻的阳光,让她突然卸掉了身上的力气,只想要单纯地闭上眼睛享受片刻的宁静。 不去考虑自己的家人,不去考虑自己可能被颠覆的未来。 享受此刻,属于巴黎的宁静秋日,来自幸福新娘的美好祝福。 再大的事情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题外话------ 婚礼的章节终于放完了…不容易啊喂!←晚上码字到十二点半 这是自动更新君,明天要好好睡个懒觉。 看文愉快。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异域蜜月(万更) 坐落在土耳其代尼兹利市西南部的Pamukkale(棉花堡)在这个深秋迎来了两位尊贵的客人。景区虽然依旧按照平时的时间开放,但是允许入城的人被压制为原本的十分之一,并且每一位游客都被要求必须经过严格的安全检查。店家们纷纷严阵以待,在还没有见到正主的时候就已经对神秘的客人好奇不已,却怎么也猜不到这对法国贵族夫妻大老远跑到偏僻的棉花堡来度蜜月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其实他们真的想多了。 伯爵夫人不过是在某一天翻看旅游杂志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这里的温泉看起来不错啊。 然后被她亲爱的伯爵大人耳尖地听到,直截了当地在婚礼计划中把棉花堡定为了蜜月旅行的目的地。 在大自然的鬼斧生工下,这个全球知名的温泉度假胜地不仅拥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天然温泉,还有着古怪的形似棉花一样的山丘。这里的温泉大多自洞顶留下,经过长年的充数让山坡形成了阶梯状,平坦的地方泉水蓄集成塘,映照着湛蓝的天空,恍若镜面。 民间有传说这样奇特的地形来自于神话中和希腊月神瑟里妮幽会的牧羊人安迪密恩。牧羊人因为忘记了挤羊奶,所以导致羊奶肆意横流,甚至覆盖了整座丘陵,所以才有了这样白色的山坡——看起来如同露天的熔岩。 被塞上飞机才知道目的地的赵莫晚也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冲着对面的兰泽挥挥手: “我困了。想睡觉。” “Azur这是想要我陪睡吗?”兰泽眼神一亮,笑得狡黠。 此刻他已经脱掉了那一身碍事的晨礼服,换上了一身休闲宽松的帽衫牛仔裤,除去那一头过度“正式”的打了发胶的头发,看起来倒是颇有几分外出度假的感觉。倒是赵莫晚,还穿着张扬的新娘礼服,长长的裙摆几乎铺满了小半个机舱,上身披着兰泽刚刚穿着的礼服外套,光着脚搭在兰泽的膝盖上,毫无形象地打着哈欠。此刻神色疲倦,甚至连平时听到一定会反驳的话语,也只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句: “哦。” 兰泽看她的确是很累了,也没有再继续捉弄下去。走过去把赵莫晚抱到自己怀里,让她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他怀里,脑袋靠着自己的肩膀睡。还好是自己的飞机,足够宽大的设计让两个人这么紧紧相依地睡在一起,也不会太难受。 他没有想到时间不长的婚礼会让赵莫晚这么疲惫。看着她厌倦的神色,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地轻轻拆掉了她盘起的头发,取下了那根白玉簪子。这是他在收拾母亲遗物的时候发现的,大约是属于那位和郭家有所渊源的外祖母,看得出岁月打磨下越发光润的色泽。准备婚礼的时候因为需要夹杂在其中的中国元素被设计师J问起,有没有什么拥有历史渊源的物品,他才突然想起来这个簪子的存在。倒也算是另一种方式带上了“有旧”(somethingold)。 伯爵大人完全不知道,赵莫晚此刻其实只是单纯的因为昨晚他不在身边没有睡好。正好此刻终于完成了这个让人心惊动魄的仪式,松懈下来的心情被即刻席卷而来的疲惫击倒,放心地蜷缩在这个熟悉的怀抱里睡着了。潜意识里其实并没有因为两个人关系的改变有太多的变化。即使交往的时间其实算起来并不长,赵莫晚却从没有觉得别扭和不自在,都发生得顺理成章。 兰泽看着她的睡颜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小声叫来了唯一的空服人员: “你有卸妆水吗?” 没有想到伯爵大人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年轻的空乘看了一眼熟睡的伯爵夫人脸上浓重的妆容,立刻反应了过来: “请稍等。” 卸妆水,棉签和化妆棉都准备好,又压低声音教了兰泽一遍之后,卸妆的任务被一脸认真的伯爵大人夺去了。 小心地弄湿化妆棉,覆在双眼上十秒,然后轻柔地拭去浓重的眼影和眼线,最后用棉签一点点弄掉睫毛膏。仅仅只是最脆弱的眼部就折腾了快大半个小时,看着终于恢复正常的眼睛微微红肿的样子,兰泽这个时候才总算明白了赵莫晚用这一脸的大浓妆掩盖自己的原因了。 无奈地笑了笑,忍不住低头在她的眼睑上落下一个有些冰凉的吻。 “唔……兰泽,别闹。” 下意识的呓语,让大魔王开心地又狠狠吻了她的唇一番才罢休。 ——当然停下来的原因,其实是口红的味道真的很不妙。即便是在高级的化妆品,始终有化学原料的夹杂,让敏感的伯爵大人皱了皱眉。 以后不准她再擦什么口红了。 顿了一会才先擦掉自己嘴唇上沾上的口红,兰泽又开始小心地替赵莫晚卸掉脸上厚厚的粉底。 站在角落里的空乘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轻柔小心地为怀里的女人卸妆,心里觉得微微的酸涩。 不是嫉妒,只是感叹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让人惊叹的般配夫妻。即便是这样低微地服侍着伯爵夫人,也依旧不减伯爵大人身上的气势,反而觉得那么理所当然。 他们仿佛就是为了彼此而生的一样契合。 作为旁观者都不得不动容。 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睡得似乎格外舒服,赵莫晚终于在一片温暖中醒来。 疑惑地眨了眨眼,眼前却是雾气腾腾,除了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她什么都看不清。环绕着自己的是一片浅绿色透明的温泉,微微感觉得到有风刮过,过了片刻吹散了前方的雾气之后她才看到眼前的景色—— 眼前是山。 连绵不绝的,阶梯状的白色的山,壮观得让人惊叹的美景。 洗礼着自己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灿烂却不灼热,让她几乎有一种身在梦境的错觉。 眨了眨眼,大约是因为泡在温泉里面的缘故,她觉得脑子有点晕乎乎的,下意识地抓住抱着自己的手臂,语调懒懒地说:“我们这是在哪儿啊……” “我们已经到棉花堡了,亲爱的伯爵夫人。”兰泽低低地笑了笑,赵莫晚感觉到自己背部靠着的胸腔在颤抖,不自在地伸出手,想要寻找可以攀附的地方让自己站起来。 她虽然还昏昏沉沉的,可是感觉的迟钝并不代表她感觉不到。 伯爵大人这样毫无保留地和自己靠在一起,身体的每一丝变化都能够感觉到。自己不过只是动了一下,身后的男人的某个沉睡的部位好像就突然兴奋了起来…… 赵莫晚下意识地想要逃离。 这可是露天的室外。迷迷糊糊地想着,她混乱地摸索着想要逃离“危险地带”,可是触手可及的全都是光滑的肌肤。 “嗯~?没有想到新婚之后Azur一下就变得这么热情了?”兰泽的呼吸显然变重了几分,收紧胳膊抱紧了她。因为温泉水的帮忙,即使他已经抱着赵莫晚坐在他的腿上快半个小时了,还是没有什么不适,也让他在这段时间里面享受了足够的豆腐。 “让我起来,好热……” “我饿了。”兰泽恶意地凑到她的耳边轻咬了一口,如愿看到怀里的女人轻颤的反应,然后不顾她的反抗以吻封缄,吞下她所有的反抗。 从刚刚一路抱着她过来,到小心翼翼地褪去那条漂亮的新娘礼服露出她白皙嫩滑的肌肤,兰泽就一直心跳如雷地期待着她醒来。第一次在阳光下坦诚相见,让他几乎痴迷地反复地看着她肌肤的每一处。关于那一次替她换睡衣的回忆上涌,让他无法自制地兴奋了起来。 要知道,他期待这样名正言顺的亲热,已经太久太久了。 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享用一次餐饕盛宴,大魔王的笑容在赵莫晚眼里都多了几分让她惊颤的暗色。仿佛终于放出了他心底压抑许久的魔鬼,准备将自己完完全全地吞噬殆尽。 温泉的包裹下,兰泽的动作却并没有给她造成多大的痛意,大多都很快被温热的水给消退。渐渐地,感官的刺激甚至超过了心里的害怕和慌张,让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兰泽的手臂。 他微微用力,挣脱开赵莫晚的手,反手和她十指相扣。低头专注地舔舐着她优美的脖颈,另一只手臂环着她的腰,慢慢暧昧地上移。 赵莫晚觉得自己的意识在渐渐沉迷,连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这种事情上,看来她真的是完全没有抵抗住兰泽诱惑的能力。 有些挫败地这么想着,赵莫晚很快识时务地选择了乖乖放松身体,把所有主动权都交给了大魔王。 正是傍晚的时候,背对着夕阳的这个方向让赵莫晚只能看到橙色的阳光将对面雪白的山坡染上点点暖色,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甚至渐渐变成有些诡谲的橘红色。 意识在夕阳的变化中沉沉浮浮,任由兰泽制造着一波又一波的热浪。 直到彻底淹没自己。 赵莫晚不知道别人的蜜月是怎么样过去的。但是她发誓一定没有人想她一样直接先在床上睡了整整三天,才终于能够正常地下地走动了。原因还并不是伯爵大人的超强战斗力,而是在那个天然温泉池里发生的意外。她在全身脱力迷迷糊糊的情况下,非常之顺畅自然并且倒霉地扭到了脚。 虽然因此而让新婚的大魔王不得不又开始吃素,不过能够整天腻在赵莫晚身边吃吃豆腐偷个香,也让他觉得不虚此行了。 加上每天在温泉的滋润下,赵莫晚的皮肤越发白皙嫩滑,让他更加爱不释手了。没事的时候,只是把玩她的手指都可以打发掉一个下午的时间。即便是所谓的“有事”,也大多只是看看发给他的文件,然后匆匆在电话里交代几句就结束了。 “…对,我知道。那件事就交给你去做吧。就这样。”兰泽一面讲着电话一面把玩着赵莫晚的长发,让她气恼地瞪着自己又不敢发怒。 在不打扰他工作的这件事上,赵莫晚向来都是传统得让他有些意外的。任何时候都会要求他好好工作,一点都不愿意打扰。 “谢谢你,R。”意外的,兰泽竟然语气轻柔地跟对方这么一句话。 要不是隐约能够听到对方是个男人,赵莫晚恐怕真的要怀疑那是兰泽的旧情人了。 难得听到兰泽跟人道谢,赵莫晚见他挂了电话才好奇地问起: “R是谁?” “我们公司最大的功臣。市场部的经理。”兰泽剪短地解释道,“我刚进公司的时候就找他来帮我的。能够做到今天的卡佩集团,他可是功不可没。” “噢,原来还有这样的人。”赵莫晚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毫不在意地应了声,然后继续低头翻看手中的旅游杂志去了。 “怎么,对他不想知道更多吗?”兰泽却不依不饶地问起。 “我可没有那么说。”她可是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地小气和爱吃醋。 “如果你问,我就告诉你。不过当然是需要支付报酬的。”伯爵大人笑了笑,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允许分期付款。” 你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还不问大概才是不妙吧…… 赵莫晚挑眉,一副“那我就大发慈悲地问问吧”的样子:“既然这样,那么告诉我这个R到底是什么特别的人吧?不仅能够让伯爵大人道谢,还能够巴不得自己的妻子也了解一下?” “他是我在成为兰泽。卡佩之前就认识的人。” “这么说,他知道你的过去?”赵莫晚有些诧异地看向兰泽,见他面色平静,才继续说下去,“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呼朋唤友的类型。” “当然不是。可是我也不是个自闭的小孩好吧?!只是朋友很少。我和他虽然也算不上关系特别好,不过R是个意外简单的人。只要能够得到重用,他无所谓去哪里工作。所以我就把他挖来了。事实证明,他的能力真的足够媲美任何一家国际大企业的中坚力量。”难得听到兰泽这么直白地称赞一个人,赵莫晚都有些吃醋地呛声了: “能够让你这么在意和称赞,还好这个R是个男性,不然我都要吃醋了……不对,男人也有可能和我抢丈夫!亲爱的伯爵大人,你要更懂得保护自己才行哦。” “遵命,伯爵夫人。”兰泽笑了笑,被她天马行空的想法逗乐了。 “兰泽,我觉得你再摸下去我的手都要起茧了!”半个小时候,赵莫晚看着她已经被涂抹上无数种未知护手霜的左手,只觉得黏腻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对不亦乐乎的伯爵大人感到有些不耐烦。 “伯爵夫人,我只是在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保护好我妻子的每一寸肌肤。”兰泽义正言辞地说完,嗅了嗅手中的护手霜的味道,却突然皱着眉没有再往她的手上擦,甚至直截了当地把刚刚还在用的护手霜扔到了垃圾桶里。 赵莫晚可是认得那支小巧的护手霜的,似乎昨天还颇得兰泽青睐地用在了她的两只手上。可这才一天不到,就被嫌弃了? “你还真是喜新厌旧。”赵莫晚嘟囔着说。 兰泽挑眉,看到赵莫晚的视线投向了刚刚扔掉的护手霜,才知道她的意思。也不反对她的说辞,反而只是重复着他最近最喜欢的动作——吻遍她整个手掌和手背。 “也不怕吃进去乱七八糟的东西。” “放心,就算死我不会丢下你的。”兰泽抬头,勾起一抹狠绝的笑,眼神里的阴冷看得赵莫晚一阵背脊发寒,“既然已经尝试了有人陪伴的日子,我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孤身一人了。虽然听起来会让你觉得偏执,不过……Azur,哪怕是死亡和地狱,我也不会一个人去的。我要你陪着我。永远不准离开。” 明明是充满威胁感的话,却让赵莫晚渐渐放松身体,甚至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来。 她可爱的丈夫啊,总是以这样的方式反反复复地提醒着她那个承诺。不厌其烦,却都还是以同样的深情诉说着…… 让她总是不忍心拒绝。 “是,我会永远陪着你,不会离开。”重复着兰泽的话,赵莫晚一点都不反观这样偏执的束缚。 她知道的。 这个男人不愿意让神父宣读誓词,其实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那一句“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自私的魔鬼,连死亡都不肯屈服,不肯让她一个人不肯让自己一个人撒手人寰。因为兰泽听说,上帝的使者也是男性,地狱的走狗也是男性,这让他无法心安地放手。 “好了,今天我们去伊斯坦布尔吧。”赵莫晚在可以走动的第三天立刻提议道。 虽然棉花堡是不错的度假胜地,但是她却更倾向于去拥有更多历史文化底蕴的古都。在床上睡了三天,难得有了外出走动的机会,让向来都不爱出门的她都少见地活泼了起来。 兰泽当然也没有理由拒绝。他知道土耳其的女人都按照习俗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所以一般来说会对女性游客的打扮格外好奇。小气的伯爵大人自然不愿意将赵莫晚送到那些男人的面前,任人打量。于是在出门前的一番劝慰以及赵莫晚不放心的自我调查之后,伯爵夫人还是乖乖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裙,披着黑色的针织披肩,打扮得有些老气却又不失优雅地,像个贵妇人一样挽着一脸满意的兰泽出门了。 这个曾经被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拉丁帝国,奥斯曼帝国和土耳其共和国首都的城市,拥有一个更加广为人知的名字,君士坦丁堡。由罗马帝国的君士坦丁大帝重建和发展之后,开始了它千年的辉煌。作为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的首都,君士坦丁堡很快成为了地中海东部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哪怕是在罗马帝国毁灭的时候,拜占庭帝国依旧强大如初,甚至在此后漫长的千年中保持着世界上最繁荣的文明的地位。在那些依附着拜占庭帝国生存着的小国家眼里,这个强大的帝国首都,曾经是变化莫测的海上永远明亮不灭的灯塔。 位于黑海和马尔马拉海之间的博斯普鲁斯海峡以及金角湾贯穿其中,拥有着同时跨越额欧亚两大洲的地理位置的伊斯坦布尔虽然保留了历史的辉煌,却也因此被送到了十分微妙的地位上。欧盟的加入费劲工夫,想要融入欧洲,文化上却毫无疑问独树一帜。毫无疑问地更加靠近亚洲文化。 宗教也随着被不同文化的占领而发生过重大的变化,其中最典型的阿菲索亚非博物馆,曾经是罗马帝国时期的基督教堂,在拜占庭帝国灭亡之后又被改造成了清真寺,直到20世纪初才被改为博物馆,供游客观赏这个城市所经历的千年时光。 和伯爵大人相比,赵莫晚显然对这样的历史名城是兴趣满满的。著名的蓝色清真寺让她第一次惊叹于宗教和艺术的紧密结合。这座得名于伊兹尼蓝磁砖的光彩的清真寺,位于伊斯坦布尔旧城的市中心,穿过二百六十个小窗的阳光被融入昏黄椭圆排列着的玻璃灯光中,变换着光线起雾,仿佛另外一个特别的虚拟空间。装饰在整个清真寺的超过两万片的伊兹尼蓝磁砖让蓝色彻底成为了它的总基调。支撑着大圆顶的石柱的柱头蓝底金字地写着阿拉伯经文,和挂在柱身的黑底金字的经文交相呼应,仿佛在用这样的方式表现着最真挚的宗教信仰。 又是蓝色呢。 她突然感叹地想着。 赵莫晚扯着身上被迫穿上的黑纱,看着美轮美奂的清真寺,突然回头给了兰泽一个大大的拥抱。不顾各种异样的眼光,突然感叹地说: “兰泽,你总是给我太多的惊喜。” “我的荣幸,伯爵夫人。”任由赵莫晚抱着自己,兰泽并没有回抱,反而是这样看似有些被迫地站在原地,只是低下头温柔地用下颌蹭着她的发顶,眼角掩饰不住的温柔。 没有人上前制止这对在清真寺里行为不端的情侣,因为他们看起来那么般配,又那么相爱。即使是穿着黑纱,也无法遮掩那个女人眉眼间的妩媚和惊艳,和她身侧的男人一样,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自得的高雅。 土耳其最有名的莫过于各色的手工艺品,特别是土耳其独有的花灯,放在房间里会折射出不同光泽的花纹,罕见新颖的设计让赵莫晚忍不住买了不少。 伯爵夫人可不会故作样子地苦恼着,一面问着应该买哪一个,一面等着兰泽开口说把所有都买下…… 这种做法想想都让她觉得恶寒。 所以比起这种过度矫情的做法,赵莫晚还是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买下所有自己喜欢的。 “你不会是要为这些灯单独准备一个房间吧?”兰泽看着被赵莫晚几乎搬走一半的货架,好笑地看着一脸欣喜的小妻子。 “每一个房间放一个,多余的再都放到我们的房间里,应该也不会太多吧?”赵莫晚认真地说,“我可是记得你的庄园是很大的,绝对放得下这些灯。” 兰泽没有反对,显然被她那一句自然的“我们的房间”给取悦了,笑着点了点头。 身后几个负责搬运工作的暗卫看着这样相处的主人和主母,纷纷讶异地转移了视线。想起作为领队的丽娜在出发前告诫他们的话,总算也是理解了其中的深意: “只要记得,万事以伯爵夫人为先就行了。” “但是我们的主人是伯爵大人……” “我是说以伯爵夫人优先!”丽娜狠狠敲了敲眼前几个愣头愣脑的新人,实在不懂为什么兰泽会想要带着一批“菜鸟”去度蜜月,“如果伯爵大人没事但是伯爵夫人受伤了,你们被烧成灰了都很正常。只要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你们就只要保护伯爵夫人就行了。” “……是。”那个时候虽然应了下来,但是大部分刚刚上任的新暗卫都对丽娜的说辞表示了强烈的怀疑和不相信。 可是此刻真的目击到了之后,才算是明白了丽娜的忠告的缘由。 伯爵大人眼里,当真是满满的只有伯爵夫人一个人啊。 土耳其因为宗教的原因,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大多都是男人,女人们依旧是传统地在家做家事照顾孩子为主。这家买花灯的店主也不例外。年纪并不算大,深棕色的卷发让人不得不联想到什么大型狗狗,有去摸一摸的冲动。笑起来很是爽朗,高挺的鼻梁和端正漂亮的五官让他看起来显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帅哥。早在赵莫晚走进店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是激动地上前推荐了不少,加之此刻证明了赵莫晚还是这样一个大买主,更是笑得几乎合不拢嘴。结完账之后,店主对着赵莫晚激动地说了一大段她听不懂的阿拉伯语,然后递给了她一个大红色的漂亮花灯。 赵莫晚狐疑地看了一眼店主,似乎是送给她的……? 对方兴奋地点了点头。 刚要伸出手去接,兰泽就拦住了她,冷冷地对这个热情得过分的店主用阿拉伯语说了一句什么,拉着赵莫晚就离开了小店。 “我说,人家大概只是好心送我们一盏吧?”赵莫晚看着面色有些不爽的兰泽,显然又是吃醋了的样子,连拉着自己的动作都重了几分。 “是你懂阿拉伯语还是我懂?”兰泽挑眉反问。 “当然是你懂啦~所以刚刚他说了什么?”赵莫晚立刻态度放软,拉着兰泽的手笑着问。 那些像是蝌蚪文一样的文字,在她眼里从来就和鬼画符没有区别。 “他说你很漂亮,所以想送你一个花灯。”兰泽低低地说完,揽过赵莫晚的肩大步离开。 他才不会告诉她,那个不知道羞耻的土耳其人竟然当着他的面说什么“如果有一天你和你的情人分手,请一定记得来找我”!?当他兰泽是什么了?可以随便踹开的炮灰不成!? 赵莫晚当然知道兰泽是撒了谎,不过看在他这么毫不掩饰地撒谎还挺可爱的份儿上,她也就不计较了。偷偷笑了笑,伸出手臂环抱住了兰泽的腰,赵莫晚开心地在四周打量着他们的目光中,毫无顾忌地和兰泽靠在一起。 他们此刻所在的地方是伊斯坦布尔有名的室内市场,被游客们称作是迷宫一般的大巴扎。虽然因为游客众多,有不少投机取巧的商家把价格喊得很高,不过赵莫晚意外地发现魔鬼伯爵只要一个简单的眼神,总是能让这些最开始因为这对出色的情侣的穿着而变得贪婪信口开河的商人们,乖乖改口,报出合适的价格。直接连砍价的步骤都省了。 “伯爵大人,我发现嫁给你多了一个新的好处。”赵莫晚喝了一口手里的Ayran,酸奶的味道和浓厚的奶沫混杂在一起,有一番特别的滋味,让她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怎么,跟着我可以吃到你想吃的?”兰泽的一只手里还捧着刚刚买来的冰淇淋,因为怕太凉了对胃不好,所以没有让她立刻吃。 “我是说,没有想到伯爵大人一个眼神,连砍价这种事情都可以省了。真是方便。我还在想砍价是不是也要利用心理学的原理,才能顺利地到达自己的理想价位呢。”赵莫晚不甘心地说,“我可是为了这个环节,昨天就一直在查资料呢。” “傻瓜,哪有蜜月旅行的时候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的?”兰泽看她喝得差不多了,自然地接过她喝剩下的Ayran,把自己手上的冰淇淋交给赵莫晚。殷切顺手,俨然一副妻奴的模样。 暗处的暗卫们被这样毫无形象可言的主人已经无力吐槽,掩面抹泪…… 伯爵大人,您的威严呢?您的魔鬼形态呢?怎么就变成被伯爵大人养的家猫了呢!? 只有赵莫晚一个人知道,这个在外面对自己看似言听计从的魔鬼伯爵,从来都是把每一笔账算得清清楚楚的。他从不会吃亏。因为就算是隐忍,他也会在之后在他可以讨回来的地方加倍地夺回来的。 之后的四天,他们几乎就这样慢悠悠地每天在伊斯坦布尔的各处逛着,像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手拉着手走过无数的街道,吃着当地普通的特色菜。不用考虑时间,不用考虑金钱,这种感觉直接勾起了赵莫晚胃里的馋虫,几乎没一顿都要把小肚子撑得圆滚滚地才罢休。 这些食物之中,有好吃到让赵莫晚开心地吃到撑的,当然也有难吃到被一股脑塞进兰泽嘴里的。而兰泽都赵莫晚送到嘴边的食物从来都是毫不拒绝,皱着眉头吃下了不少味道古怪的异国食物。 和那个盛大的婚礼不同,伯爵大人为她准备的蜜月旅行,反而是普通而真实的。带着些许老夫老妻的温馨和慢节奏,穿梭在普通人中间,吃着最普通的街边小摊。甚至连以前兰泽很反感的牛仔裤T恤,如今也能够很平常地穿,和赵莫晚手拉手,和所有年轻的情侣一样腻在一起。虽然两个人身上的气质让他们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但是那些眼神里也大多都是纯粹简单的羡慕,让卡佩伯爵夫妇并不反感。至于偶尔出现的怀有别的小心思的目光,伯爵大人自然是能够在萌芽之前就秒杀掉自己的情敌的。赵莫晚则是占了土耳其女人传统害羞观念的便宜,哪怕兰泽再怎么好看也没有女孩子明目张胆地上来搭话。 “你这么爱吃醋,不是应该找一个把男人都关在家里的地方度蜜月才对吗?嗯……比如说女儿国之类的地方。” “那是什么?” “就是传说中女人在外面工作挣钱,男人在家里做饭打扫带孩子。嗯,生孩子的也是男人的地方。”赵莫晚笑着补充道。 “那可太糟糕了。自己的女人怎么能够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操劳呢。男人连这么一丁点的担当没有是不行的。”兰泽认真地反驳道。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自愿,没有什么不行的不是吗?” “比起那种情况,我更不愿意你有一点的不开心。”兰泽坦然地说,“至少这些男人,我可以轻易的解决。要是来了个女人让你误会,那就真的是让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咳咳,好像是这样说的没错吧?” “用是用对了。不过说实话,现在很少有人还会说这个词了。”赵莫晚啼笑皆非地打趣道,“不过,作为一个外国人,你的学习能力已经很值得表扬了。” “这么说来,亲爱的伯爵夫人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 “嗯哼~让我奖励你……帮我去买一串项链!”赵莫晚指了指不远处的小摊贩。 可怜的伯爵大人叹了口气,乖乖听话去替自家夫人买项链去了。那些项链虽然看起来做工并不精美,但是充满异域风情的珠子串在一起,远远看去的确很漂亮。 “小伙子,买项链吗?这些可都是我妻子手工制作的!”摆摊的是个年纪颇大的老人,对兰泽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脸上的皱纹沟壑不平,却看起来很快乐。 “我妻子要我来买给她。不过我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兰泽有些迟疑地看着各种颜色的项链,补充了一句,“她喜欢蓝色。” “这个怎么样?”老人举起一串蓝绿色的项链,有些透明的玻璃珠子在阳光些折射出了格外晶莹的光亮。 “很漂亮。”兰泽点点头,凑近了看才发现每一颗珠子上还写着奇怪的象形文字,“这些项链上的文字,有什么意义吗?” 他注意到那些细小的象形文字,有的是每个珠子上都有,有的则只有一两个,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地排列着。 “呵呵,这是我妻子的兴趣。”老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们这边附近的遗迹里发现了很多黏土板,上面的象形文字听说现在还没有破译完成。我妻子是一位考古学家,一辈子都在研究这些古老的文字。最近似乎总算有了一点发现了,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世人分享她的发现。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不过这些文字听说都是带有美好意义的祈祷词。你手上的那一串粉色的上面写的是感谢神明让我们相遇,那一串紫色的意思是我最漂亮的爱人,这串海蓝色上的是让这片天空见证我们的爱情。” 兰泽毫无犹豫地选择了那串海蓝色的。 “那是你的妻子吧?她看起来很爱你。”老人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站着的赵莫晚,她此刻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们。 “我也希望是这样。”兰泽点点头,难得地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很爱她。”老人肯定地说。 “是的,我非常爱她。” “祝你们幸福。”老人递给他那串海蓝色的项链,“我妻子会很高兴,这串项链最后属于了一对相爱的夫妻。” “谢谢你。”兰泽没有要首饰盒,直接拿起那串项链向此刻背对着自己的伯爵夫人走去。 身后的老人抬头看着这个高大的漂亮异乡人,笑得安详快乐。他在这里摆摊已经很多年,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让人赏心悦目的夫妇。仿佛就是为了彼此而生的一般。 当真配得起任何的祝福。 赵莫晚感觉脖子上被挂上冰凉的珠串项链,低头看到漂亮的海蓝色玻璃珠在阳光下闪烁着透亮的光芒,有些不可思议的美感。兰泽没有说话,只是轻柔地帮她整理好头发,不让发丝缠上项链,动作谨慎得仿佛是在做着什么重要的工程。 这样认真地帮自己带上项链,小心翼翼的兰泽,让她有一种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久到熟悉彼此的每一个习惯。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想要和这个人一起老去。 ------题外话------ 完全甜蜜的蜜月。 之后虐的都是配角和渣男了。(←关于这个渣男其实也挺可怜的,我就不剧透了哎) 看文愉快。 谢谢【rivera】亲的票票,昨天忘了说~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这是她们的人生 郭家的衰败绝对不是一蹴而就。 这个长时间稳稳保持在军队里威严的大家族,除去像大部分的传统家庭一样对门当户对婚姻的要求,郭家却并不排斥养外室的行为。郭月作为正牌的大小姐,从小接受的教育也大多是军人的正气凛然,加上常年住校,并不知道这样肮脏的事实。 直到某天偶然目睹到自己母亲发病的样子。 拖着笨重的书包迈进家门,郭月对每周一天的休息却还要这么折腾人的来回往返感到有些腻烦。走到门口,却连一个出来接过行李的佣人都没有,让她有些烦躁。 “哗啦!” “哐啷!” “咚!嘭!” 从客厅里传出来的巨大声响让她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警卫员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那么这个家不可能是进了贼才是。 小心地推开客厅的门,郭月却怔愣地停滞在了原地,手上沉重的书包落在地上,声响完全被又一个花瓶的破碎掩盖过去。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几乎就要惊呼出声—— 那个自己眼中从来都举止大方,言谈优雅的贵妇人,此刻正在发疯一般地在客厅里砸东西,嘴里甚至不断念叨着“我要杀了他们”这样的话语。佣人们都不在,空旷的房子里只听到她一个人激烈的吼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在发泄着心里最深的痛苦。只有一个郭洋依着墙冷眼旁观着母亲发病的样子,神色平静如常,仿佛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甚至发现郭月回来了,他也只是冷淡地瞟了了她一眼。只是在妹妹尝试接近母亲的时候,上前动作果断地拖走了她。 “哥!你为什么不阻止妈妈!?”郭月怎么敌得过已经当兵的兄长,被他轻巧地带离了客厅,惊慌地看着根本看不到自己和郭洋的母亲,急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她那个样子……” “她那样也是我们的母亲。”郭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神色惊慌不安的郭月,皱着眉,不解地说:“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今天才第一次看到妈发病的样子。毕竟我当兵的这些年,你比我见到她的机会多。” “我一直住校……”郭月低下头,似乎觉得哥哥这样的语气有些责备的意味,“而且,你知道妈妈平时一直都是那样。看到我一点不礼貌的举动,就会大惊小怪的说我没有教养。” 青春叛逆期的女孩子,提到这样的事情总是一脸的反感。 郭洋虽然对妹妹的反应有些不满,但是毕竟也没有办法真的对她发火。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揉了揉郭月凌乱的短发: “不管怎么样,你今天看到的,要全部吞进肚子里,知道了吗?她是我们的母亲,只有我们才能保护她。” 郭月那个时候终于知道,郭洋不是不在乎母亲的感受放弃自己原本的梦想去当兵的。 他是太在乎这个家,太在乎母亲和自己,才不得不选择了郭家人的老路。 只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可。 一点点挖出这个可怕的家的真正面貌,是那之后的几年时间。她在越来越多自己曾经忽略的细节中,终于发现了这个家的古怪。比如父母之间雷打不动的相敬如宾相处方式,比如父亲在外留宿的日子回家的时候一定带着异样刺鼻的脂粉味,比如偶尔以“朋友家的小孩”的名义出现在大院里的大大小小的几个孩子,无一例外或多或少都有着和自己相似的面孔——因为都是和自己有一半血缘相连的弟弟妹妹们。 郭月看着自己唯一的亲哥哥在这个可怕的家族里举步维艰,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帮上忙。她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远离这个漩涡的中心,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只为了避免有朝一日,父亲突然心血来潮将自己作为什么建立关系网的物品嫁作他人。 女孩在郭家的地位向来如此。作为家族的附属品,她们被打扮得光鲜亮丽,从记事起就是社交场合的明星。然后顺理成章地嫁给同一个圈子里某一个门当户对的二世祖,然后开始她重复自己母亲的一生的循环。 “郭月,你去哪里都好,哥只有一个要求,越远越好,不要在除了过年以外的时间回来。”郭洋第一次送自己的妹妹坐上了南下的火车,他知道送这个从小在大都会长大的孩子去到不那么发达的青城,一定会有想家的时候。可是,他不能就这样心软。为了这个家的未来,他只能把自己的妹妹送的越远越好,不再沾染到郭家这肮脏的一切。 “我知道了。”郭月只最后看了一眼自己年轻的哥哥,明明不到二十岁却已经有了几丝沧桑,咬着唇没有让泪水落下。 她没有想到的是,和家人的再见,会听到那个让她意想之外的名字。 赵莫晚。 说实话,这并不是她在青城的时光里最好的回忆。甚至还带着些许的不甘和气恼。为这个脾气古怪的同学兼室友的陡然转变,她和别的室友也变得没有那么亲了,甚至到最后四个人变得形同陌路。郭月在心里是埋怨过带起这一切的赵莫晚的。 可如今早已经时过境迁,她也可以释然地安慰自己,或许那个时候只是遇到了青春期女孩的小别扭。她也不必介怀。 毕竟此生不会再相见。 她接到父亲的联络,终于还是等到了被作为交易品嫁给别人的年纪。 “如果不是那个女人,你妹妹根本不用被这样当个东西一样被送给别人!” “妈,这和她无关……是我自己的能力不足。” “你的能力不足!?你当妈是傻子吗!?自己儿子的能力会不知道!?如果你直接就把她捆牢了好好折磨,那个伯爵会不听你的话?即便这个女人没有外界传言得这么重要,可是折磨他一个贵族的女人可是硬生生地给了他一巴掌,能不让法国佬让步吗!?” 言辞激烈地争吵着的母亲和哥哥,这是郭月快要八年没有见到过的情景。过年的时候回家,偶尔也会碰上母亲发病的状况,可郭洋也不再只是冷眼旁观,而是会抱着母亲柔声安抚她。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很久,让郭月几乎觉得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 可是那样亲近的一对母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争吵起来? 郭月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狐狸精三个字。看向自己哥哥的眼神中却带着十足的探究和怀疑。 她不相信,郭洋是一个会沉迷于女色不顾一切的男人。 “哥哥,妈妈。”推开门进去,看着面色低沉的两个人惊讶的神色,郭月无奈地解释道,“这次恐怕是逃不掉的,父亲亲自打来了电话要求我回来。” “他怎么敢……!”母亲怒气冲冲地摔下桌上的一个瓷杯,柔软的地毯让杯子只是发出了一声沉重的闷响,并没有破碎。 “妈,冷静些。这个时候直接去找他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 郭月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哥哥看起来很是疲惫,眼眶下的青晕很深,连说话都有些中气不足。她看着母亲又要发怒的样子,立刻开口道: “我也觉得,现在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吧。万一……只是虚惊一场呢?毕竟父亲只是说,要我回来看看母亲和哥哥。” 虽然知道这是明显的借口,但是郭月还是坚持地,干巴巴地劝说着。 连郭洋都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就是你放走那个女人的后果!”郭夫人高声指责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让你自己失去坐稳郭家继承人的最好机会,让你的妹妹被卖给别人,让你的母亲去接受那些肮脏的野种!” 泼妇一般地厮打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发丝凌乱,言辞粗鲁的女人,让郭月陌生而害怕。她最终只能狼狈地拖着行李夺门而逃,不想要面对这个让她压抑的家。 可是逃不掉的啊。已经回到京城的她怎么逃得过郭家的眼线。当她在第二天中午被强制送到相亲现场,穿着漂亮的定制旗袍画着精致的妆容,郭月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兜兜转转二十多载,还是到了现在的境地。 无法逃避地对着对面这个快要四十岁的男人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对方的话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玩偶一样任人摆弄,这就是郭这个姓氏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桎梏。 “对方很满意,这阵子就好好和人家交往,到年底就可以差不多找个日子把婚礼举行了。”那个从未关心过自己的父亲依旧是正气凛然的样子,吐出来的话却让餐桌上的另外三人变了脸色。 郭月点点头,没有说话。 郭夫人面色苍白地放下筷子,再也吃不下去。 郭洋大口灌了一杯冰水下肚,强迫自己冷静。 只有那个一家之主的男人神色自然地吃晚饭,离开了家。——像往常一样,去他某一个得宠的外室那里过夜。 “妈妈,不要为我担心。”郭月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总归我也是要嫁人的。如果嫁过去能够让你和哥哥的日子好过一点,也算值得了……” “不!”郭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这些年的聚少离多她发现已经很难再变得亲近起来。可是这个时候看着她明明眼里是沉重的忍耐和悲伤,却依旧要扯出笑容安慰自己的样子,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只觉得羞愧无比。 这是她的女儿啊。 那个出身的时候软软绵绵,总是爱和自己撒娇的女儿。 如今却是要牺牲女儿,保全自己这个郭夫人的名号了吗…… “妈妈不会让你就这样被当做礼物一样送给别人的。”仿佛终于下定决心,郭夫人握住儿女的手,语气沉稳地说,“这个位置我从来都不稀罕。如今竟然要儿女为了我委屈自己,我这个做母亲的真的是太失职了。小月,你还是像过去一样,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离这里离郭家越远越好。知道了吗?家里有你哥哥,他如果保不住自己的位置,妈妈就和他一起离开这里,去找你。” 郭洋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郭夫人。他张了张嘴,却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有多久了,没有看到这个冷静又不失乐观的母亲了?他已经不记得了。他不会觉得这样的想法是对自己的不公平。相反,郭洋很乐意承担这份责任。 越是这样,才越能够驱散自己心头的愧疚。 为了那个女人让自己的家人陷入如今境地的事实,始终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窒息地活着。 “不管怎么样,赵莫晚这个女人既然不会是你的,就不要再妄想得不到的东西了,懂了吗,儿子?”郭夫人语气淡淡地说完,拍了拍儿子的肩。 郭洋也只是匆匆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饭桌,没有看到妹妹此刻震惊的神色。 赵莫晚。 竟然是她。 苦涩和惊愕共通纠缠着。郭月抱着一丝散心和更多的好奇踏上了法国的土地。抛掉郭家二字,却没有办法好好享受这样的旅程。 因为赵莫晚的名字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席卷着法国。她几乎毫无怀疑,这个女人就是当年那个古怪的室友。所以才会跑去凑热闹参加她的婚礼,只想看看这个伤害到了自己的哥哥又间接造成了自己现状的女人,如今是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新郎又是有多好,足够胜过自己那位优秀的哥哥。 可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只能这样抱着怀里的捧花哭得一塌糊涂。 不知道是为自己依旧摇摆不定的未来,还是为这份在时光中渐渐散去的友情。 郭月不知道赵莫晚是不是有认出自己来,而她也不愿再去深究。她想过,如果这个女人的婚礼让自己真的很生气很难过,她或许会冲上去捅她一刀,报复如今的这一切。可是她却无法不去祝福和羡慕这样的一个婚礼。 古有十里红妆,表示对新娘的重视。 可是在这个传统家庭长大的女孩眼里,这位卡佩伯爵所做的,则是真真将一颗心奉献给这个女人,才肯这样毫无顾忌地宠着她。 祝你幸福,赵莫晚。 ------题外话------ 这一章本来应该放到昨天发的,不过因为要万更所以就选择了先发蜜月片段。 谢谢【晴天52082】亲的评价票。 没有想到G首页的风云榜威力这么大……咳咳。 放假第一天还要回学校见教授的我好可怜,都没有人安慰一下~(>_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迷雾重重 英国,利物浦市。 像过去的每一个秋天一样,这个城市又开始了被浓重的工业污染影响的阴天和雾天交替的时节。即使是附近被绿色包围的都铎庄园也不例外。 都铎侯爵已经连续接见了超过五十个说自己有消息的人。可是无一例外的,提到的都是一些捕风追影的消息,毫无价值。他年纪已经不小,不愿意浪费心力来和这些人周旋,直截了当地把这个工作交给了王妈。 小青每天都站在庄园门口,和雷德先生一起看着一批批面带希望的人们走进庄园,然后一脸挫败地离开。 “那些平民不过是奢望着都铎家丰沛的资产。”雷德先生这个时候总是会冷冷地打断小青心里升起的同情和内疚,“你既然是安娜的侄女,就也是都铎家的人。” 小青不止一次对自己姑妈的名字感到好奇,但是却一直不曾得到一个完整的答复。总之在这里,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她们可以是任何人,可以被安上任何一个名字。 只要身为主人的都铎侯爵愿意。 此刻她正小心地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不知所措地站在会客室的门口,听着里面的两个声音激烈地争吵。 不,确切的说是都铎侯爵一个人的发怒。 她的姑妈从头到尾都只是语调平平地陈诉着事实,然后进一步激怒这位侯爵大人。 “安娜,告诉我吧!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都铎侯爵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完全不似最初看到王妈和小青的时候的期待和激动。 “老爷,我不知道。”王妈镇静地回答。 “你知道的,安娜!你一定知道!”激动地指责着平静的王妈,都铎伯爵几乎就要破口大骂,可是又在对上她死寂的眼神的瞬间松了口。 他骂不出口。 对这个从小就跟在那个女人身边的女佣,他骂不出口。 她看着他们长大,知道他们发生过的每一件事情。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造成如今一切的根源,哪怕赵莫晚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她却依旧无法原谅他。 这是卡在心里无法释怀的那根刺,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散去,反而是每天醒来都会觉得微微发痛,提醒着自己—— 不能忘。 不能原谅。 “……我知道你有多恨我。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我。所以我现在只是想要弥补这一切!你不是说了,那个孩子过得并不好吗?那么,至少让我把都铎家留给她。这些财富这些家产,至少能够让她半生无忧不是吗!?” “老爷,我想不管她现在是过着怎么样的生活,都不会想要再和都铎这个姓氏有任何牵扯。” “你果然是见过她的是吧!?告诉我,安娜!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孩子……?我这些年对她的存在一无所知,我只是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我,我真的想要见她一面。一次就好。” 小青觉得,那个声音听起来仿佛就要哭出来了,让听着的自己都觉得心酸。 她不知道大小姐和这个奇怪的侯爵大人到底有什么渊源,可是姑妈在提到都铎这个姓氏的时候眼里的恨意却是那么真实而深刻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里,让她无法去打断这样充斥着紧张感的谈话。 “我想,现在或许也差不多时间了。”王妈突然轻松地笑了出来,“小青,今天的报纸到了吗?” 站在门外的小青一惊,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门,递上手中厚重的信封: “这是今天早上送到的。” 王妈接过信封,二话不说地拆开厚厚的牛皮纸,取出里面的三份报纸。满篇的法文证明这并不是英国本地的报纸。都铎侯爵也是安静下来,一脸困惑地看着哗啦啦地翻着报纸的王妈。 没有花什么时间,她很快找到了自己需要的几页。扯下三份报纸的头版和其中另一页报纸,推开眼前的茶具和糕点,摊开放在都铎侯爵面前的木桌上: “这是您想要的答案。” 英国贵族大多都收过法语的教育,虽然在平常不用,但是因为拉丁文在贵族交流中的重要性,法语其实也算得上是大部分贵族共有的能力。 都铎侯爵看着头版上那三张放大的照片,只一眼就怔愣在了原地。 他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 反反复复。 甚至抓起报纸,凑近了看……仿佛是在确认着什么。 然后小青看到那双蓝色的眸子里竟然开始溢出泪水。断了线一般地流下来,弄湿了他的衣衫和手中的报纸。可是都铎侯爵却只是下意识地去擦拭报纸上的泪水,不顾自己被弄得脏兮兮的手掌,反复地擦拭着,却渐渐不由自主地抓着已经不成样子的报纸,埋下头低声啜泣起来。 可怜的样子就像一个痛失家人的普通老人。 让人不禁动容地想要出声安慰。 小青张了张嘴,却又在王妈警告的眼神下闭上了嘴。 是啊,这个都铎侯爵是不能够可怜的。是她们的……仇人。 姑妈要的就是这个瞬间吧,给他无数的希望,又让他硬生生地失望。 真是残忍的方式。 会客室里一片安静,只听到这位年纪已经不轻了的侯爵大人不顾形象地哭泣着,甚至声音越来越大,像个无助的孩子,诉说着他满腔深深的悲伤。 仿佛这些情绪已经累计了太久太久,终于在这个瞬间喷薄而出。 无法抑制地将他一直以来保护自己的堡垒尽数摧毁,露出了内里的残破和荒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露娜……你就那么恨我吗?恨到连自己的孩子都抛下,一个人那么毫无顾忌地去赴死?她是你的孩子啊。还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被母亲抛下。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等我一下呢?……只要三年,我只向你要了三年的时间,你为什么就这么胆小呢!?”反反复复地,都铎侯爵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说给王妈听,声音闷闷地听不太清楚。只有在“LUNAR”(露娜)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小青感觉到身边的姑妈突然僵硬的身躯,和猛然抓住自己的手……用力的感觉,几乎嵌入她的肉里。 都铎侯爵过了许久才终于平息了下来。小声地抽泣着放下手中皱的不成样子的报纸,拿起那份详细的报道,颤颤巍巍地带上自己的老花镜,认真地看着每一个词。 “……卡佩伯爵?法国的那个卡佩家?为什么……怎么会是那个卡佩家!?这不可能!” “老爷。”王妈插嘴道,“恕我直言。虽然我只跟那位卡佩伯爵有过一面之缘。可是在我眼里,那真是一位无法挑剔的丈夫人选。他不仅拥有丰富的家产和崇高的地位,更重要的是,他对大小姐……我是说小青的主人,是毫无挑剔的。屈尊来中国陪她,在需要的时候做她坚实的后盾,奋不顾身地前往动乱的中东救她。这些事情,如同报纸上所写,不得不让人动容。” “一个法国佬!?她的孩子,怎么能够嫁给一个油嘴滑舌的法国佬!?连婚礼的礼服都还穿得是奇奇怪怪的蓝色!连一身纯白的婚纱都不能为她准备吗!?”都铎伯爵继续气恼地说,“什么Azur,谁会用这么奇怪的名字!?这个卡佩家的小子是在嘲笑人吗!这简直是胡闹!安娜!你怎么能够把她交给这样的男人!?不仅出身卑微,而且手段狠绝,一点情面都不留。在贵族圈子里谁都知道这个小子想一只魔鬼一样,无心无情!” 王妈拉着小青后退了一步,微微低下腰鞠了一个不太标准的躬,笑意浅浅地说: “关于这一点,我想老爷并没有什么资格说这位卡佩伯爵。出身卑微与否和待人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不是吗?即使出身名门,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也是会出一些让人失望的人渣的啊。” 这大概是第一次从自己的姑妈口中听到这样重的粗话,让小青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王妈,而说出这番话的女人死死盯着都铎侯爵的目光显然说明了她指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这就是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的理由吗!?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扰乱我的视线,为了让他们顺利地进行婚礼!?”都铎侯爵突然暴戾地猛地拍向桌子,气势汹汹地反问,“难道你以为,一个区区没有权力的法国贵族的婚姻,我就没有办法出手干预了吗!?”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们尊贵的帝王比您要有更多的发言权。”王妈指着手中报纸的一行字,那上面用法语端正地写着“英国女王表示祝福”的字样。 “顺便一提,那位卡佩伯爵为了避免他的婚姻收到任何不可抗拒的外力的影响,已经在欧盟成员国的每一个国家,为他的新娘和他取得了婚姻的认可。当然包括爱尔兰的契约。虽然只是八十年,不过按照这位魔鬼伯爵的说辞,他和伯爵夫人应该能够活到一百岁就不错了,所以现实一点还是选了个最合适的年份。如果他们活到了契约到期,会再继续花上一块钱取得一份一百年的契约。您瞧,法国人的浪漫有时候也不是不切实际的浮夸的。他们心思细腻,懂得在打动女人心的同事,给予她最大限度上的安全感。这可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够做到的事情。” 看着都铎侯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王妈的笑容却是渐渐加深。 “可怜的小姐,或许一辈子最想要看到的,就是老爷您此刻这样的神色吧。追悔莫及。对她而言这是多么美好的礼物啊!看着那个负心汉如今凄惨的后半生,她应该也会高兴地跳起来吧。对,就像以前她最爱的那样,在这个庄园的庭院里一个人翩翩起舞,白色的裙摆微微扬起,漂亮得就像个天使……” 都铎侯爵颓然地垂下头,松开报纸,低低地说: “如果这就是你要的,那么如你所愿,我的确后悔了。我从那天起就没有停止过后悔。不断地不断地提醒着自己,是我的自私和贪欲造成了这样的结果,亲手把她推离了这里。我以为她会这样找到她的幸福的!我真的……那样由衷地期盼着的,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想要看到她释然的幸福!所以知道她结婚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那感觉就像喝着最香醇的红酒,让人陶醉,想要沉浸在这份浅浅的晕眩感中,永远不要醒来,不要去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我那个时候就告诉自己,德兰,你做了最正确的决定。你瞧,她不是如你所愿,得到真正的幸福了吗?她不是如同那个时候宣称的,找到自己想要的亚洲王子了吗!我笑着品味着香醇的红酒,却只觉得酒的味道变得苦涩,变得仿佛陈年的铁锈一样,难喝得让我想要吐。我于是骂自己,德兰,你就是个小人,看不得别人过得比你好是吗!?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那是你打心底想要她得到幸福的人,你一定要诚心地祝福她才是一个绅士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我越是这么告诉自己,越是无法忽视心里越来越明显的痛意。那样的隐隐作痛,不太过苦痛,不太过轻松,却一直都在那里。就好像有一颗定时炸弹埋在心里,不断听到倒数计时的声音,告诉我总有一天我会粉身碎骨的。会遭到惩罚和报应的。而现在……报应终于来了不是吗。虽然迟了二十年。但是却是终于来了啊。” 小青忍不住为之动容。 埋藏在心底二十年的愧疚,让这个男人苍老得如此迅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内心承受着一点点的痛意,重复着…… “小青,不要心软。”王妈突然用中文说,语气依旧没有变化,甚至多了几丝讥讽的意味,“这个男人啊,可是都铎家族最尊贵的继承人。他继承了这个肮脏血脉最完美的外貌,身世,当然也包括那油嘴滑舌最会逗女孩子开心的说辞。当年在英国贵族的舞会里,德兰。都铎是最讨贵族小姐欢心的翩翩贵公子呢!你无法想象他有多么迷人!可是……这样的人,却是让小姐变成这样的魔鬼。哦,我或许不应该用魔鬼这个词呢,毕竟现在魔鬼这个词似乎也不完全是坏事。你瞧,那位卡佩家的小伙子不是就把大小姐照顾得很好吗?和这个男人……完全不同!” 小青咬着唇,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她是应该乖乖听这个照顾了自己多年的姑妈,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为这个似乎已经被逼入绝境的男人说一句话……? 她真的不知道。 “安娜,老爷这些年真的过得很不容易。”雷德先生似乎只是恰好这个时候来为侯爵大人送上刚泡好的红茶,说话的同时依旧保持着执事高超的水准,泡着香气四溢的红茶。 但是显然他也是知道这些过往的。对王妈这样对自己主人说话的方式都没有一丝动摇。 “雷德,我们认识的这些年,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作对过。你是一位优秀的执事,是我们几乎所有人的榜样。年纪轻轻就坐上了侯爵的执事的位置,从未在工作上出过纰漏,完美得无可挑剔。那个时候我以为,这就是最完美的佣人了。可是不是的。”话锋一转,王妈粗鲁地夺过雷德手上的茶壶,猛地放在了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那么安娜,告诉我,你眼里的完美的执事,是什么样的?可别说是那位卡佩家的小子!他可不配和我相比。” “我并不曾见过卡佩家的执事。但是我却知道,一个真正的执事,不仅是要摸清楚主人的一言一行,为他铺好路做好准备。也要知道言听计从并不完全是正确的。倘若你今天侍奉的不是一位贵族,而是一个混混,那么你是不是也会是人命如草芥,整天乱杀无辜?” “一个混混是不配受到执事照顾的。”生硬地回了一句,雷德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王妈摊手,夸张地表示自己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 小青这个时候突然注意到,自己眼中那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似乎在这些天内脱胎换骨,穿着素雅的裸色长裙,看起来就像一个在英国生活多年的上流社会的女人。几乎完全看不出过去的影子了。连说话也是不卑不亢,用词优雅得体。 “你们都给我闭嘴!”都铎侯爵突然呛声道,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站了起来,除了眼眶有些红以外看起来和甚至比平时还精神了几分。 会客室立刻恢复了安静。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这个房间里最有发言权的贵族老爷说话。 “安娜,我要见她。我要见那个孩子。” “您确定吗?要知道她一定不会愿意见到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伯父的。” “我要见她。”都铎侯爵笃定地说,“我必须要见到她。” 他只是重复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坚定自己去见赵莫晚的信心。 “我明白了。”王妈行了一个得体的礼,拉着小青离开了会客室,脸上的笑意多了很多轻松和快意。 就快了,小姐。 让这个男人彻底承受一下你经历过的苦痛。 就要到来了,那个瞬间。 你一定会万分期待的,不是吗? “小青,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去大小姐那里了。” “是,姑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德伯家的苔丝 蜜月旅行归来的赵莫晚第一次以老板娘的身份走进卡佩集团的时候,引来了盛大的围观。所有员工几乎都在这个女人进公司的时候就对她充满了好奇。唯一一个又伯爵大人亲自“招进来”的不说,还为了她直接加强了原本并没有独立成部的企业道德。虽然人手稀缺,却是理所当然地占据着最好的办公室和……最轻松的工作。 当然,后者并非赵莫晚自己所愿,而是因为小气的伯爵大人干预的结果。 “你说……一个小小的经理突然变成老板娘了,这是不是麻雀变凤凰了?”赵莫晚懒洋洋地缩在兰泽怀里打着哈欠,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 “比起关心那种事情,你确定要去公司吗?困成这样的员工我可不要。” “那是因为谁的错啊!”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一脸餮足的兰泽,赵莫晚故意扯了扯他的领带。黑色条纹的花样看起来多了几分庄重,衬着兰泽越发沉稳的样貌,让他不再只是单单释放出冷漠的气息,反而多了一丝上位者才有的威严。 这让赵莫晚难得地有些吃味了。要知道,整天坐在办公室里接受各个经理的报道,那不就是和坐在笼子里被人围观的动物一样吗…… 还真是让人很是不爽。 刚刚回到巴黎,她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就被这个男人准备的新婚礼物吓了一跳。各个国家的结婚证书,上面无一例外地都写着她和兰泽的名字。包括那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写着的八十年契约和兰泽之后的解释让她哭笑不得。 不过却有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是有够了解自己。 知道比起飘渺的百年契约,这样的八十年更让她心安。 不过靠着这一堆结婚证书就把自己折腾地腰酸背痛的……魔鬼伯爵的作风还真是从来都没有改变! “关于这点,我承认一半的错误。不过,除此之外你可也要承担一半的责任。”兰泽笑着整理着被她弄乱的领带,“要知道,自己的妻子太有魅力实在是一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 “伯爵大人,我发现你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荣幸之至。” 两个人毫不介意地缩在兰泽宽大的椅子里,赵莫晚翻着已经积累了很久的报告书,不得不赞叹自己部下的高效率。——虽然,她根本连这些人的样子和名字都记不清楚。 “这是我的信?”赵莫晚好奇地翻看着兰泽办公桌上的信件,却意外发现了署名给自己的信件。 “噢?可能是邮寄到卡佩庄园那边的吧。”兰泽漫不经心地回答。 “谁会给我寄信啊……”赵莫晚撕开信封,却猛然僵住—— “我亲爱的公主,展信愉快。 我想你应该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是我却还是诚惶诚恐地抬起笔写了这样一封信。虽然你嫁给了一个无耻的法国佬,不过英文想必也是没有问题的才是。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了。看看是不是和你可爱漂亮的母亲一样,有着一对让人轻易就可以坠入爱河的亮眸和动人的红唇。只是这样想象一下就足以让我觉得蠢蠢欲动! 那你一定是最受到上帝青睐的孩子,毋庸置疑的。 期待着在不远的将来与你相见的,D。” 虽然语气很不一样,但是这一首漂亮的花体字母显然证明这封信是出自和赵毅风收到的信的同一个作者。那位神秘的长腿叔叔。 “兰泽,难道我真的是某个国家的公主?”赵莫晚下意识地问。 凑过来看的伯爵大人显然没有赵莫晚那么轻松,皱着眉看着这张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纸张,显然为了隐藏它的存在所以才故意选择了廉价的普通白色信封。可见对方很清楚卡佩家是会整理信件,也是知道赵莫晚已经和自己在一起了之后才发出来的信件。 “这个字迹,似乎之前就给你寄过信。”兰泽肯定地说,“只是那个时候你没有读。” “这就是那封?” “不,恐怕是那之后又寄来的。”摇摇头,兰泽皱着眉抚摸着信纸的质地,精美到无可挑剔,“而且来头真的不简单。”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有一段离奇的背景啊。嘿,卡佩伯爵大人,说不定是你高攀了我也说不定哦~”得意地冲兰泽眨眨眼,赵莫晚笑得一脸轻松,似乎根本没有把这封神秘的来信当回事。 “就算是我高攀了,也没有人能够从我身边夺走你了。”兰泽当着赵莫晚的面抽走那张信纸,塞进了办公室角落里的碎纸机里。 赵莫晚没有反对。 她也不想再被卷入什么莫名其妙的麻烦了。作为新婚的小妻子,她坚决要求偷懒! …虽然是这么想的。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继续思考接下来的企业道德培训课程了。 工作工作!她可不想当个整天就守在卡佩庄园里等着兰泽回家的深闺女人。虽然大部分贵族女人都是过着这样的日子,不过那种整天就和自己的“同类”在一起问候彼此,装模作样地谈论艺术和隐约的贵妇人生活,她还真是吃不消。 可怜的伯爵夫人大概根本没有想到,这不过是伯爵大人掩盖自己对那一句“我亲爱的公主”产生的浓浓醋意的借口而已。 “那么,之前的那些资金,你查到是从哪里来的了么?” “如你所料,的确是来自瑞士的银行。所以线索就到此为止。”兰泽停顿了一下,揉了揉赵莫晚蓬松的发,“之后的事情都交给我,好吗?你知道,普通的方式是没有办法摸清楚那个人的底细的。而现在似乎也需要好好探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赵莫晚知道他的意思。只有动用卡佩家背地里的势力,才能继续查下去了。 “叩叩……” 两个人说话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赵莫晚下意识地就想要站起来避开,被兰泽按住肩膀强制要求她坐回原位,自己反而站在旁边依着椅背把她虚环在怀里,姿势看起来多了几分暧昧。 “请进。”兰泽冷静地开口。 进来的是他的秘书吉安,后面跟着几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原本还在四处张望着这间办公室的女孩们在看到兰泽的瞬间,纷纷露出了倾慕的神情,毫不遮掩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 这就是报纸上那位好看的伯爵大人啊! 这么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怎么可能是什么魔鬼伯爵! 赵莫晚忍不住轻轻掐了一把兰泽搭在自己身后椅背上的手臂,低嗔:“这下好了,刚刚蜜月回来就要开始斗小三了。还以为这是亚洲特色,没有想到不管在世界哪个角落都是一样的啊,嗯?” “比起这些没有关系的人,Azur还是想想什么时候让我好好满足一次比较现实。” 赵莫晚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低头继续看她的报告书去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当然,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这个房间里最绝对的主人座位上,就足够证明了赵莫晚的特别。 “老板,这是新来的秘书候补。”吉安已经怀孕,随时准备尽快交接工作回家休息待产。 这显然也不是这位工作能力极强的女秘书自己的意思,但是关心她的丈夫可舍不得自己的妻子怀孕期间还像平时一样拼命工作。 要知道,摊上兰泽这么个老板,就算他平时不提什么要求,其实也是在指望秘书去全部处理好的。 平时还有个赛斯能够帮忙转达一下兰泽没有说出口的要求,可现在……伯爵大人回到工作岗位不过两天,已经让吉安感觉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才会这么匆忙地找来了一批候补的秘书们来接替自己的工作。 至于秘书的质量……就交给这位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老板娘来处理吧。 “那么,我就去做自己的工作了。老板和……老板夫人请决定好之后通知我。” “嗯,好的。”不等兰泽说话,赵莫晚突然抬头,对着吉安露出一个礼貌谦和的微笑。 完美无缺的得体礼仪。 “麻烦您了。” 赵莫晚的笑容在吉安离开之后立刻垮了下来,眼神冰冷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女人,都是典型的法国女人,穿着讲究,脚上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看起来高挑靓丽。 或许是打量的眼神太过露骨,其中画着最浓重妆容的女人立刻盛气凌人地开口说: “您好,我们是来应征总裁秘书的,请问您是人力资源管理部的人吗?” 她当然也听到了刚才吉安的“老板夫人”的称呼,但是这样公然让自己的妻子闯入办公室,干涉公事,显然不是一个公司的领导应该做的事情。她只要义正言辞地说服伯爵大人不再让这个女人进入办公室,那么…… “不是。” “那么,凭什么要由一个不专业的人来评判我们呢?难道这就是卡佩集团对待员工的方式吗?” 气势咄咄逼人的女人显然底气很足,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懒得看赵莫晚,直接地看着兰泽。 只可惜伯爵大人自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一直低头把玩着赵莫晚一缕因为静电黏在座椅靠背上的头发,绕过手指,转圈,打转,不亦乐乎。 “问你呢,亲爱的。”赵莫晚笑着抬头看向兰泽,眼里满是“看你怎么解决”的狡黠。 兰泽拍拍她的头,无奈地回头看向眼前的三个女人,匆匆扫过她们的穿着和脚下的鞋子,立刻皱起了眉头: “我的秘书不需要连逃命都做不到的人。” “逃命……?” “什么意思!?” 和另外两个被兰泽脸上的冷色吓到的女人不同,刚刚挑衅赵莫晚的女人显然更加镇定。 她立刻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站在柔软的地毯上,白皙的脚在深色的地毯上显得更加夺人眼球。小巧的脚趾上涂着艳丽的大红色指甲油,比起可爱又更显得女人味。 “如您所见,如果需要逃命的时候,我也可以很快脱掉高跟鞋。当然,如果我的老板要求秘书必须穿平跟鞋上班的话,我也会遵从他的意思。毕竟这是为了员工着想。” 滴水不漏的回答。 赵莫晚不得不说,同样的答案和做法,放到别的地方,一定会被毫不犹豫地雇佣。 要不是她的意图太过明显。不然连赵莫晚可能也会选择这个女人。 “噢?照你这么说,如果真的出现了紧急情况需要逃命,你这个秘书就打算这么光着脚,然后跑几步就被地上的东西绊倒,弄伤,然后指望谁来救你照顾你呢?你的老板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为他分忧的秘书,而不是添麻烦的累赘。”赵莫晚挑眉,笑得有些张扬。 “我要感谢您在我得到这个职位之前就给了我这样的提醒。既然如此,我会尽责地每天穿着容易活动的平底鞋来上班。这样就不会成为您的累赘了。”说话间还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赵莫晚,似乎是在讽刺她是个只会“拖后腿”的累赘。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人会以为这位小姐不是秘书,而是个贤惠的小妻子呢~”赵莫晚摆摆手,似乎有些厌烦了这样的对话,贴着椅背打了个哈切,示意接下来交给兰泽去应付了。 “我的妻子只有你。”兰泽安抚地柔声说完,回头面对这三个女人的时候面色却是彻底冷了下来。 另外两个女人显然并不想要被卷入这样的麻烦,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头不再说话。 赵莫晚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显然对她们这样“知趣”的行为很是满意。 “我的秘书需要有足够的能力。可是,除此之外别的乱七八糟的能力并不需要。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尊重伯爵夫人。”兰泽直接搬出了伯爵夫人的名号,虽然如今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效力,但是总归还是会让人注意到身份上的不同。 赵莫晚是他的妻子,更是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伯爵夫人。 “我当然对伯爵夫人表示尊重。可是公事公办的道理,我想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其中的重要性才是。”对方似乎还是不肯退让,坚持地说。 “你要谈公事?”兰泽似乎终于被这样的口气所激怒,低低地笑了两声,讽刺地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么你们这些秘书候补们,有谁能够一来就坐上经理的位置?你吗?凭着一副好口舌就想得到重用?还是你们两个,只知道往后退息事宁人?这个女人啊,我可是在她还没有毕业的时候就看好了,要让她来担任企业道德经理的职务!和身份无关,和我爱不爱她无关,这是她的能力才让她得到的位置。而你们恐怕不知道,这个经理的职务,是要直接向我汇报的。所以于公,她任何时间出现在我的办公室里,都没有任何问题。更不用说……她如今还是我的妻子!” 或许是被兰泽气势汹汹的语气吓到,或许只是单纯对这篇长篇大论里面完全直截了当的偏袒感到不解,总之这三个女人终于都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屏气凝神地,等待着伯爵大人的判决。 “你叫什么名字?”赵莫晚缓缓站起,绕过办公桌走到那个赤脚踩在地毯上的女人面前。 对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赵莫晚脚上穿得竟然是一双柔软的室内拖鞋…… 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背,只觉得眼前这个个头“娇小”的亚洲女人气势惊人。明明需要仰视自己,却带着一股和兰泽无比类似的威严。 好像被俯视的人是自己一样。 真是让人感觉不快。 “我叫苔丝。”抬起头,高傲地说。 赵莫晚“噗嗤”地笑了出来,似乎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熟悉的名字。 苔丝。英国作家哈代的代表作《德伯家的苔丝》的主人公,充满作者心里新时代女性的美丽善良,质朴仁爱和坚韧容忍。可是又在社会的不公平和残酷中一次次被伤害,最终失去生命。 悲剧的女主角。 “你姓德伯吗?”赵莫晚下意识地问道,看到对方难看的脸色和隐隐就要发火的神色这才摆摆手,“抱歉,只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不免有点惊讶罢了。” “那么苔丝,告诉我……你认为一个秘书应该做的事情是什么?毫无礼仪地光脚站在自己老板的办公室里?直言不讳地逼走老板的妻子?看似刚正不阿其实咄咄逼人地确保自己作为秘书的地位?”赵莫晚摇摇头,感叹地说,“这些放在别的地方如果能够行得通,我只能说那绝对不会是一个值得你为之卖命的地方。我知道我的职位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个说不过去的闲职。可是,未来的秘书小姐,倘若你也被卷入了不得了的麻烦,你也会希望有一个可以在事先就提醒你应该怎么做的人存在。倘若这里不是卡佩集团,你想要的职务是在全球知名的N公司。你顺利地进了公司,被分配到了印度的分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然后呢?你或许会觉得,那么你就会开始按照自己的计划慢慢地爬上去,直到达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可是,倘若在那之前,N公司被发现排除营销人员潜入医院,以和护士服相似的装扮混淆视听,给刚刚分娩的孕妇分发试用品。然后夺得新生儿第一口奶的特别权,让他们至此之后再也不能接受自己产品以外的奶粉。我先问你,你觉得这是对的吗?” “首先,你的假设就不会存在。我不会甘愿被调往一个落后的发展中国家。特别是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亚洲地区。第二,就算被调往了那里,整件事情我并没有参与我也并不知情,我找不到任何会影响到我的理由。”苔丝得意洋洋地笑着,“就算我的上司因此被影响,我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错了。”赵莫晚状似遗憾地摇摇头,“虽然你不是那个正好进入产妇休息室推销奶粉的人,不过你的所作所为是默许和促进这一切发展的动力。所以……你也会受到牵连。或许只是调到更加偏远的地方,或许会因为情节太过严重而被判刑入狱。你或许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但是想想看那些可怜的母亲和孩子们。他们生活在贫瘠的土地上,终于盼来了自己的孩子。可是你的公司卖出去的奶制品却让他们倾家荡产,甚至最后因为没有办法弄到一样的奶粉而导致婴儿的死亡。那么多无辜的孩子的生命,是你间接害死的。这么想想,你不会觉得内心有愧吗?” 她的语气轻柔,并不咄咄逼人,却带着奇异的让人心情宁静下来好好深思的冲动。 不自觉地就触碰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苔丝咬咬唇,却说不出“我没有责任”的这种话来了。她沉默地低下头,似乎在思索着要怎么反驳赵莫晚。 “行了,她们又不是员工,浪费精力讲什么课呢。”兰泽适时地打断她们的对话,拉着赵莫晚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我只是很久没有讲过课了,担心会紧张,所以就练练手练练嘴而已。”赵莫晚笑了笑,拉着兰泽的手,有些撒娇地说,“而且你瞧,效果显著不是吗?” 苔丝那副呆滞犹疑的样子,和先前的牙尖嘴利完全不同,显然是被坏心眼的伯爵夫人给绕进去了。 咳咳,或者更直白地说——被催眠了。 “好了,这些人你看不上就都赶出去吧。看着厌烦。”兰泽看着赵莫晚困顿的样子,心疼地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脸颊,“而你,现在先去好好地休息,睡一觉。这是伯爵大人的命令。” “遵命,伯爵大人。”赵莫晚也不扭捏,刚刚集中精神的一番谈话让她更累了。此刻一放松只觉得困意上涌,想要闭上眼睛直接睡个昏天暗地的。 于是这夫妻俩直接无视了矗在办公室里的三个女人,径自走进了里间的休息室。兰泽看着赵莫晚一沾枕头就睡着的模样,好笑地摇摇头,帮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又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才放心地离开。 ------题外话------ 好想写关于D先生的故事……←不要理我这个天天冒出各种乱七八糟想法的人。 咳咳,看文愉快。 第一百四十九章 洛丽玛丝玫瑰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这三个候选者都被刷了下来。而面对吉安担忧的询问,兰泽也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坦然地说: “我想到时候让赛斯直接接替你的工作。” 吉安当然不会再有异议。 至于执事兼任秘书会不会因为工作压力太大过劳死什么的……这可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那么,老板,这段日子很荣幸在您的手下工作。如果我产后身体恢复健康之后您还愿意,我会很乐意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来的。当然,如果赛斯先生乐意的话。”吉安笑着对兰泽鞠了一躬,“我知道老板夫人还在休息,请转告她,我衷心祝愿她能幸福。” 仿佛赵莫晚的幸福是和兰泽无关的一样。口气顺畅自然。 “我替她向你表示感谢。”兰泽扯了扯嘴角,僵硬地说。 他还真是对这样一脸笑意绕着弯子打击自己的人……没辙。 熟睡的赵莫晚当然不知道这发生的小插曲。直到很久之后看到吉安漂亮的宝宝追着自家小妞到处跑的时候,两个女人才偶然提起这件事。 “那个时候伯爵大人的样子,啧啧,真是精彩绝伦啊!”吉安笑嘻嘻地说。 “真是可惜,我居然没有见识到那么经典的画面!”赵莫晚一脸遗憾地感叹道。 “吉安!让你家的小子离我家姑娘远一点!”不远处的年轻父亲兰泽正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脸嫌弃地盯着脚边一直盯着自己女儿的小男孩。 “抱歉,伯爵大人,如今您已经不是我的老板。而我的儿子当然有追求您的女儿的权利!”吉安继续发挥她气死人不偿命的本领,成功地让魔鬼伯爵又一次炸毛。 “吉安,我觉得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佩服的人!”赵莫晚由衷地说。 吉安只是笑笑,没有解释。 那是因为你对我没有敌意,所以高傲残暴的魔鬼才能够对我容忍至此啊。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最能够影响兰泽。卡佩的,只有一个赵莫晚而已。 此刻兰泽则是趁着赵莫晚在睡觉的期间,加快效率处理着手中的文件。 “老板,这是都铎家来的联络。” 看着送上来的简洁传真,兰泽皱眉看了许久还是不知道这个突然要求入住夕阳酒店的英国贵族老爷是打算来法国做什么。要知道都铎家虽然在欧洲各处都有,可是真正的直系血脉可只有英国利物浦的哪一支而已。——而且据说是绝对不会踏入法国领土的。 “需要安排他们入住吗……?”客服部的经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兰泽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知道该说什么。 夕阳酒店的每一位客人,都是需要身为老板的兰泽亲自确认认可之后才可以入住的。 “嗯,安排。”兰泽顿了一下,爽快地答应了。 比起拱手把机会送给别人,送上门来的赚钱机会,还是抓在自己手里比较好。至于到底为什么要来巴黎,只要不触及到兰泽自己的利益,他可并没有去管什么闲事的心情。 突然视线扫视到了房间角落的一束白玫瑰,兰泽皱着眉问: “这是哪里来的花?” “这……我也不清楚。”客服部经理结结巴巴地说,虽然心里已经在大喊“我又不是您的秘书怎么知道为什么老板的办公室会突然出现白玫瑰啊”,可是面子上却只能小心地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你出去吧,把吉安叫进来。”兰泽挥挥手,不耐烦地说。 他走到角落拿起那一束重瓣的白玫瑰,努力在脑海里回想关于这样的玫瑰的意思,几秒钟之后就放弃地把花扔进了垃圾桶。——不是自己送的花出现在赵莫晚周围,真是让他不舒服。 “老板。”吉安进来就看着伯爵大人在一脸愤然地“折磨”着无辜的花束,小心翼翼地解释道,“那束花是署名给伯爵夫人的。” 咳咳,虽然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可是还是让兰泽的火气又上了一大层。 “是谁送来的?” “不知道。”吉安老实地说,“对方是老城区的一家花店,只说客人是一个男人,除此之外也不记得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听说这样的白玫瑰现在全巴黎只有他家的花店才有。” “这是什么花?什么意思?” “这是一种重瓣玫瑰,叫做洛丽玛丝玫瑰。意思是……”吉安犹豫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死的怀念。” “说下去。”兰泽脸色阴沉地命令道。 “洛丽玛丝玫瑰的意义来源不明。但是据说是表示不仅对死者的怀念,还有对生命和爱情的空洞和绝望。麻木的悲恸和伤口,和纯白的花瓣截然相反,带着自我嘲讽的意外。……这是我GOOGLE得来的结果。” “出去吧。”兰泽低下头,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抬头看向那堆已经被自己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花,冷哼了一声,然后屈尊亲自去把垃圾袋打上结,眼不见心不烦。 这一切赵莫晚自然不知道。因为那一天之后每一天准时从巴黎各个角落的老式花店送来的花朵,都被伯爵大人要求在收到之后立刻销毁。他只是不想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人烦扰他们的生活。 既然已经是他的妻子,就只要看着他一个人就好。 呐,Azur,好吗? 在欧洲的北部,有几个被称作是北欧三国的地方。芬兰,冰岛,丹麦。在欧洲唯一进入北极圈的严寒天气下,它们一直都保持着无可动摇的发达国家的地位。直到金融危机,直到冰岛政府宣布破产。这个区域似乎也突然变得不稳定了起来。 和日本的富士山一样有名的活火山,冰岛火山在2010年突然爆发,影响了整个欧洲的航空。也有人说这是造成政府破产的原因之一,因为清理火山爆发之后的各种各样影响需要太多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这个小小的北欧孤岛国度无法支撑巨大的开支,终于向过于残酷的现实投降。 可是事实呢,谁有知道这个拥有着最像外星地貌的国度,在它漫长的安逸的年月中,已经渐渐变成了有野心的猎人们的最佳猎物。 极昼极夜在这个国度不过是吃饭睡觉一样平凡的事情。入冬之后开始漫无天日的黑夜,明明很容易让人抑郁,却又无法否认这里的人们也有着世界前列的幸福指数。 位于冰岛西部的法赫萨湾东南角和塞尔蒂亚纳半岛北侧的首都,雅克雅未克,同事也是这个国家最大的港口城市。虽然纬度很高,但是因为受到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并不是常年冰封的无用港口,反而有着不错的温和气温。 城西的某个角落,窗外就能看到皑皑白雪的山峰,矗立着一座和城中低矮的木屋截然不同的钢筋水泥的低矮房屋。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是这样冰冷的充满高科技的设计和这个国度特有的古朴和童话色彩很是不同,总让人觉得异常的……难以接近。 明明温度已经不足十度,站在二楼阳台上的男人却还是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甚至手中的玻璃杯里放的还是加了冰块的威士忌。他看起来大约不过三十多岁,皮肤白得有些病态,但是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却很有神,带着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明亮。纯净得仿佛只是十几岁未知世事的少年。身形看起来有些单薄,一头栗色的中发散乱地披散在肩上,随着微风有些调皮地跳动着。他抚摸着手中一页已经泛黄,边角也翘起来显然被抚摸过很多次的信纸,喃喃自语着: “就快了。再给我些时间。我这就去见你……我的小公主。” “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身后响起的女声机械仿佛没有感情,恭敬地鞠着躬。 男人回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不甚在意地放下手中的酒杯,明明手指已经冻得通红却仿佛根本感觉不到一般,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么快就到晚上了?一天过得还真快……整天整夜的永远都是天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白天什么时候是黑夜了。你,告诉我,今晚吃什么?我可不吃那些恶心的海鲜。” 冰岛最出名的海产品,似乎在男人眼里是什么不可忍受的酷刑。他漂亮的眉毛狠狠皱起,言语间的嫌弃显而易见:“不要再让任何有那种腥味的东西放上我的餐桌。” “是,先生。” 男人越过依旧九十度鞠躬的女佣,无趣地瘪瘪嘴,摸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毫不犹豫地按下了上面红色的按钮。 “系统已关闭。谢谢您的使用。”身后的女佣猛然直起腰,机械的冰冷面孔穿着黑白相间的佣人装看起来有些吓人和阴森。——这是一个机器人女佣。 “啧,还是这么烂。我都告诉他们了,这种残次品不要随便拿来给我试用!难道把我这里当做废品处理中心了!?这个东西,拿去处理了。”他提高了声量,厌烦地挥挥手。 “是,D先生。”回复他的依旧是冰冷生硬的机械声。 ------题外话------ 假期要结束了好伤心哎。还有一个多月就放假了好快! 今天是两更,大家看字数就知道了吧。 第一百五十章 残酷洗礼之后的赛斯 个头高挑的男子,穿着驼色的大衣拖着行李风尘仆仆地走进卡佩集团的大楼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刻。员工们大多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但是还在陆续离开的人看到这个打扮怪异的人不免多看了他几眼。不为别的,只是他带着的绒线帽子和身上的大衣实在是格格不入,看起来十分滑稽。而且他低着头,似乎很不愿意被人看到的样子也显得更加可疑。 “不好意思,您不能进去。”前台的丹妮立刻出言阻止了这个怪人的脚步。 看到对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自己,丹妮看也不看他,翘起刚刚涂好漂亮指甲油的纤纤玉指:“看,那里写着的不是吗?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 “我以为这样的说辞不会在有名的卡佩集团这里听到。”低沉的男声似乎带着几丝愠怒。 “要是人人都能进去,那可就不是卡佩集团了。”摆摆手,丹妮嫌弃地说,“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你都是不能进去的。” “这恐怕由不得你。”男人大步走到服务台,直截了当地单手制住丹尼挣扎地要来阻挠自己的双手,在年轻女人的愤怒的注视下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兰泽办公室的电话。 “喂,这里是……”吉安的话音还未落,就被对方匆匆打断—— “是我,请帮我接伯爵大人。” “……好的。”吉安很快反应了过来,把电话转接到了兰泽那里。 “…喂!?”兰泽的声音很是恼怒,不耐烦地应答。 这已经是他第三天的加班了,但是小山一样的文件看起来反而只是在一天天缓慢地增加,甚至没有一点减少的趋势。每天回家都是半夜,看到赵莫晚的睡脸虽然是很幸福没错,可是……饿了好几天的魔鬼伯爵表示,他的一身火气实在是憋得难受! 这个时候,任何打断他加班,让他更晚回家的事情,都让兰泽难以控制地火气陡增。 “伯爵大人,我回来了。” “上来吧。”兰泽依旧还是不太高兴,但是显然也比刚才稍微舒缓了些脾气。 丹妮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几句话就拿到了上楼去见老板的准许,眼神中透着古怪地看向他。却被对方冰蓝色眼眸里的寒气吓了一跳,立刻低下头默默放行了。 她虽然对自家总裁也充满了兴趣,不过还不至于愿意拿自己的安危去赌一把的地步…… 赛斯以这样古怪地形象走进兰泽的办公室的时候,伯爵大人根本连头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闷闷地说了一句: “吉安要暂时休息一阵子,在此期间你就接替她的工作。” “那么执事的工作……”赛斯的声音虽然听起来依旧平稳无波,但是瞬间的停顿依旧泄露了他的震惊。 “不必了。”兰泽很快拒绝,“放一个随时都可能伤害到我妻子的男人在身边,相当于一颗定时炸弹。至于执事的位置,这段时间你不在也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过一阵子适应了就好了。” “妻子……!?您的意思是……”赛斯显然根本不知道兰泽和赵莫晚已经结婚了的事实,难掩惊诧地反问道,语气激动地反驳,“您是说您和Azur小姐已经举行婚礼了!?” “赛斯。”兰泽终于停笔抬头看向很是狼狈的赛斯,在一瞬间对赵莫晚的惩罚方式感到满意之后,又想到他这副还要打算反对自己婚姻的样子,语气冰冷地说,“关于这一点,你不会再有资格过问。一个秘书,只要处理好卡佩集团工作上的事物就好。” “……是。”赛斯低下头,没有再反驳。 双手垂在身侧,却是捏紧了拳头,不断地打着颤。 他赛斯害怕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这个属于兰泽的伯爵的位置,他不愿意让别人夺走。这是只有兰泽才可以坐稳的位置。只要他迎娶了匹配得上他的女人,此后就高枕无忧了。 在津巴布韦的日子里他也想过了,如果赵莫晚真的是兰泽一定要留住的人的话,那么只要像老伯爵一样娶了贵族小姐,冷落甚至放逐她,然后再让赵莫晚住进卡佩庄园就可以了。 这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对。 “不要再多花什么别的心思妄图改变我的想法。”兰泽自然看出了他的不甘心,补充道,“这次对你的惩罚,不过是Azur心宽觉得你还有用。可是没有下一次。我没有她的心慈手软,也不会顾念旧情。毕竟到底来说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好交情。这条路不是我选的,我之所以一直这样走下来,也是为了给她一个足够安定的生活。和什么伯爵和什么卡佩无关。至于你……如果真的那么在乎所谓的执事的尊贵身份,我想把你送给英国的贵族老爷会更加合适的。就算坐不上执事的位置,你的姿色……要爬上那些老头的床应该也不会是难事。” 赛斯咬了咬牙,张嘴下意识想要辩解什么。可是看着兰泽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最终什么都无法反驳,只是默默行了礼,离开了办公室。 吉安还是第一次在这位面瘫的执事先生的脸上看到“挫败”的表情。即使配上他此刻古怪滑稽的打扮,还是让她没有办法觉得好笑,反而只觉得比起以前的气势更加冰冷,仿佛只要再靠近一步就会被他浑身的寒气给冻伤一般。 “赛斯先生,我的工作对你来说已经很熟悉了,所以应该没有什么好交接的才对。”吉安僵硬地对赛斯笑了笑,“所有的文件我都按照老板的习惯整理好了,你看着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随时联络我。反正待产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情做。我还闲得慌呢……呵呵。然后,关于最近还在进行的各个项目的进程,我已经暂时先交给了各个负责的部门,让他们直接汇报给老板。如果你觉得自己没有问题的话,可以之后跟他们沟通一下,慢慢再接受一些后期的整理和汇报工作。” 赛斯点了点头,似乎连话都懒得再说一句。 别人是无法理解,自己这一生唯一效忠的主人说出侮辱自己的话语来……是怎么样的打击。 和震惊。 “老板夫人……不,应该叫伯爵夫人了。我想既然这是你的主人看上的女人,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虽然又我来说这种话你会觉得有些偏心,但是我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的。”吉安说完,对毫无反应的赛斯挥挥手,终于还是先提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 赛斯这才慢慢地脱掉厚重的大衣,扯下头上的绒线帽子,露出已经被剪成板寸的银发。这样的发型让原本的无表情看起来更多了几分冷硬。更扎眼的是眉骨到太阳穴上留下了一个深褐色的伤疤,让整张脸看起来多了几丝狰狞和恐怖。此刻阴冷的眼神,也让他看起来比起执事更像一个混迹多年的黑道头子。 他看着吉安落下的镜子里那个完全不同的自己,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对兰泽刚才说辞里那个“心慈手软”的赵莫晚的评价感到哭笑不得。要知道,那个女人连对实验对象都可以毫不顾忌的随意折腾,更不用说自己这个还害了她设计了她的“仇人”了…… 手无寸铁的执事,穿着得体地走在津巴布韦混乱的街道上,怎么看都是最好的靶子。这个连各国大使馆都纷纷闭门隔户只求得自己安全的混乱区域,通货膨胀在以几千倍的速度加剧着生存的负担。人们变得过度胆小或者过度残酷。 被地痞流氓毫无防备地袭击,警察也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身无分文的他只得混迹在各种黑市和乱七八糟的小旅馆度过每一天。低微地去讨好自己主人以外的人,还要小心地不让自己失去自我…… 那里才是人间的地狱。 让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也不想听。就这样沉沦下去,就不会痛苦了吧。这样的想法无数次地浮上心头,又被痛觉拉回神智,提醒着自己不能够就这样屈服。 这不仅是在折磨他的身体,还是在用这样地狱般的生活狠狠消磨掉自己全部的自尊。 卡佩伯爵的执事,终于需要卑微地用尽一切办法才能活下去。 这是对他而言最大的惩罚。 这才是那个女人要自己去津巴布韦的真正目的吧。看清楚他从来都只是卡佩家养的金丝雀,除了自视甚高地发号施令,自作主张地曲解主人的授意以外,一无是处。即便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外表看似让人艳羡,却也根本无法脱离卡佩家族的庇护而活。 “赛斯……你的住所已经交给丽娜安排了,你记得联络她。”兰泽在两个小时后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终于看到了这个“面目全非”的执事,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地说。 “是,老板。”赛斯和往常一样口气恭敬礼仪得体地回答,但是却显然已经转变了身份。 听到这个称呼,兰泽怔愣了一瞬,随即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转变。 毕竟他已经不是自己的执事,没有资格再叫自己主人。 ------题外话------ 过度章节,有些无趣。赛斯的结局当然不是这样…最后会一举爆发。 那么,看文愉快。 第一百五十一章 喜当爹的兰小泽 晚上七点,属于卡佩伯爵的公寓内的佣人们进入了一天最忙碌的时期。为女主人准备晚餐。虽然这是一位平民出身的伯爵夫人,可是吃起饭来挑剔的口味和优雅的礼仪绝对不比任何一位贵族小姐逊色。特别是最近吃饭的时候皱眉头的次数变多了很多,让佣人们一直都在胆战心惊的边缘。还好没有被伯爵大人看到夫人皱眉,否则他们所有人大概都会被……辞退吧? “夫人,该用晚饭了。”琼看着在书房内奋笔疾书的赵莫晚,像过去的几天一样小心翼翼地放低声音通知她。往常这个工作都应该是伯爵大人会抢着做的,只是最近兰泽几乎忙到根本没有办法和赵莫晚一起吃晚饭,琼才自动担负起了伯爵大人的“职务”。 “嗯,知道了。”赵莫晚神色恹恹地摆摆手,似乎连平日里对佣人的温和都少了很多,连笑容都不再一直挂着,“端进来吧,我就在那边吃。” 她指了指书房角落里在自己的强硬要求之后搬进来的贵妃榻。 “是。” 因为最近伯爵夫人看起来一直胃口不太好,所以厨师们也是精神紧绷地换着法子在给她尝试各种不同的东西。甚至连卡佩庄园那位一直让赵莫晚满心崇拜的主厨也被堂而皇之地调到了公寓来。那个巨大的华丽庄园几乎成了空洞的鬼屋。只留下了些以前就跟着老伯爵的佣人,任由他们继续自己认为的“尽心尽责”的工作。 没有人敢反对。 因为懒洋洋的伯爵夫人并不知道,就在两天前某个斗胆和伯爵大人提起保护“老庄园”重要性的年长女佣,被魔鬼伯爵一句轻飘飘地“把她给我废了”,直截了当地结束了在卡佩家工作三十年的生命。这是在杀鸡儆猴,提醒他们—— 就算结婚了,也不代表他就变了。魔鬼还是魔鬼,喜怒无常,不要妄图猜测他的想法。 琼端着赵莫晚最近似乎很喜欢的柠檬蜜汁煎羊排放到贵妃榻一旁的小桌子上,然后又摆好餐具。知道她不喜欢吃冰冷的沙拉,所以准备的是热乎乎的奶油浓汤。 “我不想喝奶油浓汤,你端下去吧。”赵莫晚闻到奶油的味道,下意识皱了皱眉,“帮我倒一杯冰酒来。” “夫人,需要换成别的汤吗?” “不用了。”赵莫晚皱了皱眉,“我只是想喝些酸的东西……” 自言自语地说出来之后,还不等琼回答,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呆愣地看着面前的小女佣发起呆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怪异和不可置信。 “不会吧……”下意识地抚摸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她即使再怎么粗神经,也忍不住开始猜想这其中的原因或许是来自这里。 和兰泽在一起之后好像一切都发展的顺其自然,让她甚至难以再去忧心忡忡地东想西想。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两个人从来没有做过措施。 这么说来,如果真的是怀孕了也很正常。 可是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赵莫晚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她虽然已经不是小女孩,但是却依旧无法立刻接受自己就要这么孕育一个小生命的事实。缺失的母爱让她对成为母亲的这件事情抱着从骨子里的不信任感。甚至想象一下母亲这个身份,都让她下意识地感到抗拒。 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像她一样早早地失去母亲,哪怕她并没有一份危险的职业。可是她却有没有绝对的勇气和自信说出,她不会步自己母亲的后尘,会做一个好母亲的话。 “夫人?”琼看赵莫晚又低下头不说话,放下手中的东西,慢慢走到书桌旁,“请问您是想要喝什么呢?今天有新鲜的橙子,橙汁怎么样呢?” “我不需要。”赵莫晚突然强硬地说,声音有些不稳,“兰泽回来了吗?” “…大人还没有回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赵莫晚缓慢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东西端走,我等他回来再吃。” 既然女主人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琼也没有办法反驳,只得乖乖撤掉了依旧有些凉下来的羊排。 赵莫晚托着腮,眼睛虽然停留在手中已经写了大半的课程大纲上,心思却已经飞远了。 爱吃酸的,胃口有时候很坏有时候又很好,每天似乎都很嗜睡,容易劳累。好像所有的条件都很符合,却依旧让她觉得不真实。 这样一个自己,就要做母亲了吗? “喂,卡尔医生,你能过来一趟吗?……我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你。” 挂掉电话,赵莫晚心烦意乱地把资料都推到一边,大口咽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水,然后又后知后觉地都吐了出来。 “琼,帮我准备热茶来。” “是,夫人。要在书房用吗?” “送到会客室来。一会儿卡尔医生会到,准备一下。” 兰泽终于在十点之前下班回家了。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推开公寓的大门,本来以为能够看到赵莫晚等待自己的身影却只有佣人们恭敬的问候。得知赵莫晚在会客室之后才微微心情好转,以为是在等待自己的伯爵大人连步伐都轻快了起来。可是还没有走进去,就听到会客室里传来的伯爵夫人开心的笑声,听起来让他觉得有些久违了的怀念。最近几天都只看到她的睡脸,一时间竟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鲜活的赵莫晚了。 匆匆把东西一股脑扔给佣人,推开门却看到让兰泽立刻火冒三丈的画面。 赵莫晚的对面坐着笑容可掬的卡尔医生。只是和平日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打扮不同,他此刻穿着一身风骚的紫色衬衣,看起来就像个在给贵妇人搔首弄姿的小白脸。——当然,这只是伯爵大人单方面对所有靠近自家小疯子的异性们的印象而已。 “卡尔医生,没有想到你对心理也有所研究,倒是让我很意外。” “哪里,比起身为专家的伯爵夫人我不过只直到一些皮毛。毕竟心理和精神病理学也都是和医学有关,所以在医学院的时候才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一些。托马斯教授的大名即使在医学界也是很有影响力的。”卡尔医生难得害羞地低头笑了笑。 “亲爱的,对于加班了这么久只为了赶回来陪你的丈夫,就这么冷淡地迎接吗?”兰泽突然幽怨地说着,从后面抱住了赵莫晚的肩膀,然后顺畅地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 被突然无声出现的伯爵大人吓了一跳的当然不止赵莫晚,还包括刚刚一直低着头“羞涩状”的卡尔医生。 下意识抬头迎上兰泽的目光,和伯爵大人无声地对视了一秒钟,卡尔医生立刻感觉到了无尽地寒气袭来。 让他不由得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谁叫我这位小气的丈夫,连回家都要神神秘秘的,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呢?”赵莫晚好笑地说,仿佛在安抚一只炸毛的猫一般。 “我这可是给你一个惊喜!”兰泽笑着解释道,“要知道,生活中偶尔的小惊喜是很重要的。” 赵莫晚却没有平日里听到这种话语的时候配合地笑起来,反而是皱起了眉,沉下脸色,似乎有些不快。 卡尔医生见状,立刻在伯爵大人说话之前插嘴: “伯爵夫人,大人会很愿意听到这个好消息的。” “什么消息?”兰泽皱眉看向卡尔医生,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赵莫晚竟然让这个“外人”比自己还先知道。 “是这样的……”赵莫晚咬唇,犹豫着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双手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不安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卡尔医生。 “Azur……”兰泽坐到她身边搂住赵莫晚的肩,安抚地柔声说,“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好吗?我是你的丈夫。我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我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那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接受这个事实。”赵莫晚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露出有些无助的神情,让兰泽一阵心悸。 “告诉我。”兰泽下意识地就以为卡尔医生来这里是因为赵莫晚的身体出了问题,完全忽视了刚刚医生口中所谓的“好消息”几个词。语气加重了几分,扳过赵莫晚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不允许她逃避。 “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卡尔医生语气轻松地说完,不等伯爵夫妇反应过来,立刻脚底抹油地飞速离开了会客室,把空间留给夫妻俩。 他才不会让人知道自己是被兰泽刚才的眼神给吓得不轻呢! “兰泽,你喜欢孩子吗?”沉默了半晌,赵莫晚突然缓缓问道。 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平日里英明无比的伯爵大人也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赵莫晚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 “小孩……挺吵的。”迟疑着,伯爵大人只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其实我也觉得。”似乎被兰泽难得的迟缓反应取悦到了,赵莫晚笑了笑,卸去刚才的紧张,“虽然我很想听到你喜欢小孩的言论,不过这个时候反而是这样实话实说更能够让我放松呢。” “我对你一直实话实说的……”兰泽显然对这样的反应有些不满。 “兰泽,听我说——”赵莫晚抓起兰泽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突然坦然地笑着说,“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我知道你和我一样不喜欢小孩。我也很不安。可是,这是我和你的孩子。所以我想我会喜欢他的。哪怕我没有信心做一个好母亲,我也想要试试看。”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在兰泽脑袋里转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让他听懂。 他看着赵莫晚平坦的小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地抚摸着。明明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却紧张到连声音都结巴起来—— “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 “是的。伯爵大人,你要做父亲了!”赵莫晚重复道。 兰泽抬头看向赵莫晚。她微笑的样子突然让他想到儿时自己被别的小孩嘲笑和欺负之后跑回家,母亲也总是这样温柔地笑着,安抚着伤心的自己。温暖地包容自己叛逆期的大脾气,只是坚持地以她的方式一直一直支持着自己。 兰泽突然拥住眼前笑意盈盈的女人,感觉自己的人生圆满得不可思议。那些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日子几乎遥远得就像是上辈子的事情,回忆变得模糊而混乱。只有遇到赵莫晚之后的这些时光被打磨得闪闪发光,让他不断回忆着,不论多少次都会笑起来。 “谢谢你,Azur。谢谢你愿意来到我的身边,愿意为我孕育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赵莫晚看着这个言辞陈恳笑容简单真挚的男人,之前微微产生的气恼纷纷都消失了。 就算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算计好的又怎么样呢?毕竟她也觉得,孕育他的孩子是一件能够让自己感到幸福的事情。 皆大欢喜,这样就好。 伯爵大人没有像一般准爸爸那样幸福地大笑,除去最初的呆愣之外甚至连手忙脚乱都没有。很快叫来佣人们,宣布了伯爵夫人怀孕的消息,并且雷厉风行地要求卡尔医生把所有注意事项告诉所有人。当然,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工作刚刚恢复正轨的老板因为妻子怀孕而不再加班,甚至每天还要提早下班…… 这个消息对于最近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卡佩集团的经理们,有如世界末日一般。 魔鬼伯爵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会以自己作为模板要求自己的部下们。既然他自己能够把工作做到这样的地步,那么这些经理们,这么多聪明的脑袋汇集在一起,必须要比自己做得好才行。 说起来很容易的要求,对于可怜的经理们来说就等于无尽的加班加点。 在被兰泽勒令回家休息之前,赵莫晚却是坚持一定要完成自己已经准备了很久的企业道德培训课程。作为她这些天努力准备的结果,伯爵夫人难得表现出了极强的事业心。 “只能讲这一次,之后就好好回家休息,知道了吗?” “放心,伯爵大人!”赵莫晚看着紧张兮兮的兰泽,没好气地补充道,“只是说话而已,我还没有那么脆弱。” “好了,去吧。我就在底下守着你。”兰泽陪着赵莫晚站上讲台,成功地用一个眼神让刚才还吵闹的员工们安静了下来,然后才退回到第一排坐下,像个乖学生一样看着赵莫晚。 “大家好,我是赵莫晚。欢迎光临——你自己的内心世界。” ------题外话------ 谢谢妞的花花~ 有木有觉得标题很喜感啊。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后一课 伯爵夫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讲课。这样的定义让不仅是最初被要求来参加的经理们,甚至连普通员工都选择了自愿参与。第一次把这间卡佩集团内部最大的会议室坐了个满满当当。 坐在第一排的除了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妻子的伯爵大人,还有一脸兴奋的刚刚的新加入卡佩集团的几个年轻的面孔。她们大多都是在知道和见证了卡佩伯爵盛大的婚礼之后才被录取到这个梦寐以求的公司的。对这位神秘的平民伯爵夫人充满了好奇和艳羡。报纸上网路上虽然都有铺天盖地的报道,但是还是比不上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来得让人觉得……惊艳。 是的,惊艳。 这个女人明明有着亚洲人最典型的特点。五官平平不如欧美人深邃的轮廓,并不是第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漂亮的类型。可是她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微微一笑,就足够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仿佛她理所应当的,就应该是众人视线的焦点。 一袭米色的宽松长裙,黑发随意地披散着,全身上下除了左手上的那枚夺人眼球的婚戒以外,没有任何装饰品。一弯浅浅的微笑,让她看起来和那个一脸紧张的伯爵大人完全相反,似乎完全是在享受此刻的氛围。 可是无法否认地,就这样让人感受到了了无法比拟的魅力。 “在我开始进入正题之前,大家一起来热热身吧。”赵莫晚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女孩,友好地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蕾娜,……赵经理。”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最折中的称呼。 “我喜欢这个名字。”赵莫晚点点头,满意地说“当然,我其实更满意的是她没有叫我夫人或者老板夫人或者伯爵夫人之类的名字。虽然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以这个身份再次站在这里,不过我喜欢至少现在还承认我的职位的人。蕾娜,这一点你做得很好。” 面对这样直白的赞美,蕾娜在周围或是鄙夷或是艳羡的目光中忍不住羞红了脸。 “那么蕾娜,告诉我,你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蕾娜报出了一个法国有名的工科大学的名字,脸色的笑容多了几分骄傲。 “很好。名校毕业,顺利地进入卡佩集团。一生顺风顺水,一定有一个很幸福美满的家庭吧?让我猜猜,你的母亲应该是一位传统的巴黎女人,爱好是料理,特别偏爱烤制小饼干。而且似乎是黄油味的?可是你似乎并不太喜欢。你的父亲应该是一位严厉的人,唔……是程序员?不,大概是工程师。” 蕾娜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您……怎么知道的?” “我记得前几年各国的电视剧都很喜欢把微表情作为题材,弄得全世界的人好像都以为这就是最厉害的测谎仪器。事实上当然不是的。这只是很细小的部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足够的好视力看到每一个细小的变化。所以说,亲爱的蕾娜,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先调查所得到的结果。”赵莫晚举起一个小小的文件夹,笑着摇了摇,上面属于蕾娜的资料事无巨细地都密密麻麻地写着。然后无视各色怀疑的神色,继续说道,“我知道这样看起来,我真是很差劲。不过我想,毋庸置疑的……你们都在享受着网路给你们带来的便捷不是吗?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些你们在无意识的时候透露出来的讯息,通通都会被第三者看到。我看过之后就算粉碎资料,记忆也会留下,然后会在无意识地时候泄露出来。信息的安全从来都不是绝对的。甚至你自己也会在言辞动作间不小心地表现出来。 比如你嘴角的饼干屑,刚刚在开始之前你喝了一大口水似乎是想要冲淡什么味道,并不是一个因为喜欢饼干才吃成这样的人会做的事情。顺便说一句,黄油饼干闻起来很不错。我挺喜欢的。你的手上很多茧,看起来是做过什么重活,大概是和你在大学生活的专业有关。可是你念的专业并不需要做什么体力活。那么是和你父亲的职业有关。他的严厉让你进入了一所你并不喜欢的学校,念了不喜欢的专业,所以在提到学校的时候你的眼神里没有怀念只有轻松和得意。这并不是一般人会对自己的母校产生的情绪。” “你们一定在想,这和企业道德有什么关系是吧。”赵莫晚看着一双双疑惑的眼睛,笑容洒脱地又从包里取出一把明黄色的香蕉,指了指上面属于某个大企业的标志,“那么,废话不多说,先给大家举一个例子怎么样?这个牌子的香蕉,我相信再坐的除非是厌恶香蕉的人,不然都至少是见过的吧?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香蕉的产地在热带,而欧洲和北美都不是适合香蕉生长的地方。我们需要从南美进口才能吃到新鲜的香蕉。而最好的产地也正好是南美洲最混乱的地方。武装组织横行霸道,没有所谓的秩序可言。如果要在那种地方种植香蕉进口香蕉,你需要派遣自己的员工去。可是怎么办呢,某个武装部队告诉你要保住自己员工的脑袋,必须要交保护费。这里问题就来了。告诉我,你会为了保护员工付钱吗?” “当然会,这些人是我的员工,既然是我派他们去的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就有责任保证他们的安全。”前排的客服部经理郑重其事地说。 “不错。”赵莫晚拍拍手,看似是认可了这个答案,可是语气却没有任何喜悦,反而沉了下来,“那么如果你知道这笔钱给了这些人,他们是用来购买枪支弹药,然后实施更加骇人听闻的恐怖袭击呢?比如……911那样的事故,比如伦敦地铁爆炸那样的事故?然后你为了自己的员工付出的钱,最后成了推动自己国家的无故人民收到恐怖袭击的原动力。你又会怎么做呢?” “那种事情,我们也不会知道啊!我们只是花钱买自己部下的平安,这才是企业的道德。”大部分高层的经理似乎都赞同保护派遣员工的决定。 “那你的意思是,那些无辜的同胞就可以随意牺牲了!?”后排的一般员工对这样的意见很是不满,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声斥责道,“如果那些因为恐怖袭击而死去的无辜的人里面,有你自己的亲人呢?!你还是能够以这样平和的心态面对吗?” “从大局来讲,我们无法确定交给那些人的保护费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所以就算有了恐怖袭击,我们至多也只是间接关联,并不是绝对的施虐方。”经理阶层的员工大多都对这样的回答同意地点了点头,“再者,我们的亲人倘若也是被恐怖袭击而遇难的牺牲者,更多的原因只是不幸而不是我的推动。这样的逻辑未免太牵强了些。” “那么你觉得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就这样不顾情面地牺牲他人,这就是商人的心吗!?” 两边似乎争吵得越来越厉害,甚至有不少年轻气盛的新员工站了起来,指着前排说话的经理发表着自己的不满: “我没有想到卡佩集团竟然是这样不负责任把人命当玩笑的企业!” “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辞职回家继承家业了!” “有这样的老板,真是让我们胆寒!” 看到越来越多愤青一般的言辞,赵莫晚及时地开口打断了两方的争论—— 当然不是用说话的方式,她的嗓门可没有那么大。顺手抓起会议室桌子上装饰用的花瓶,高高举过头顶,然后猛地一摔。瓷器碎裂的响声透过她胸前的麦克风立刻响透了会议室。 兰泽忍住想要上去终止这个乱来的培训的冲动,咬着牙死死盯着似乎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毫不在意的女人。她甚至还对着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让伯爵大人又是无奈又是觉得可爱。 “不要伤到自己。”兰泽无声地用口型说。 “放心。”赵莫晚也学着他的样子回了一句。 然后她这才看着终于把视线转回自己的员工们,笑得有些玩味: “大家争论得开心吗?如果需要时间,在结束培训之后我想你们可以继续换个地方说说看。当然,或许人力资源管理部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有任何想要离开卡佩集团的员工,可以直接写好辞职报告带在身上,如果争论的结果不符合你的道德观想要离开,也可以很方便地顺便结算下你的工资。怎么样?” “那么,赵经理认为呢!?你也觉得应该要付那笔钱吗!?”依旧有血气方刚的新员工不依不饶地问。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赵莫晚也不气恼对方毫不尊重地用了“TU”而非“VOUS”。(注:法语里TU表示你,VOUS表示您) “不过我也不得不说,企业道德从来就不存在正确的答案。不论是经理们的选择还是你们的倾向,都会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失。只是因为夹在中间的这个决策者是你,所以会让人的主观对决定产生影响。你觉得不应该付钱给武装部队,因为你自己既不是派遣员工的一员,没有见识到那些随时都带着枪的疑似恐怖分子的样子,也不是最终做出决定的高层人员。你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工,只想要做出一个让自己的道德伦理观得到满足的选择。同样的,各位经理都异口同声地选择了屈服于武装部队的威胁,也并不是他们就真的如嘴里所说,很在乎自己的员工的安危。只是因为自己的职务,所以担负的责任更重。比起一个为了家人的安危而抛弃下属的人来说,为了工作而舍弃家人的名声……更容易得到称颂不是吗?” 被赵莫晚锐利的眼神扫视过,经理们纷纷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无法否认的,她说到了他们心里最犹豫不决的部分。 “那么赵经理,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做?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听到了,这才是刚刚的问题。” 说话的人是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男人,一身漆黑的西装,黑发黑眸似乎也是个亚洲人,看向赵莫晚的眼神里却带着些许强硬。 疑惑地看向兰泽,在得到同样费解的回应。赵莫晚挥了挥手示意兰泽先不要轻举妄动,回过头小心地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起来。 的确……不太像是会在卡佩集团见到的类型。太过精明和强势的目光,毫不遮掩地扫视着自己的全身,似乎每一秒都被他在重新当做货物一样估价,直白得让人很不舒服。 “在那之前,这位先生能够告诉我,一个和卡佩集团无关的外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卡佩集团内部培训的会场吗?” “这还真是失礼了。”男人站起对赵莫晚夸张地鞠了一躬,笑容轻浮,和一身庄重的打扮很是不搭,“我只是一个不小心闯入这里的异乡人,被赵经理的风采所吸引,不由自主地就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了。天哪!这一定是上帝赐予我的邂逅,真是让我感动不已。” 夸张的说辞,夸张的动作和演技,带着莫名其妙的威压。这让赵莫晚往后退了一步,皱起了眉。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很是不妙,似乎带着某种莫名的力量,让人反感却又忍不住心生惧怕。仿佛只要惹恼了他下一秒就会被报复一样。 狡猾的蛇。 赵莫晚心里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词语。 “我是没有想到还有人会对我的妻子这么感兴趣。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可是,请你和我的妻子保持距离,我和她都会不高兴。”兰泽神态自若地说着,站起很快走到赵莫晚身侧搂住她,直接简单地支持着她。 赵莫晚回头瞪了兰泽一眼,虽然不愿意承认,自己刚刚的确有一瞬间有些惧怕和心虚了。大约是孕妇都会有的心情烦乱,她竟然被这么一大段突然觉得有些烦躁,连之后是要讲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自然而然地此刻对这个扰乱自己思路的男人更是厌恶无比,皱着眉说: “既然不是卡佩集团的员工,就请离开。否则我们会请保镖来带你出去。” “伯爵夫人的威严真是魅力四射呢。”对方似乎根本不在乎被这样直白地拒绝,甚至笑意不减地说,“可是怎么办呢,我一直都是喜欢迎难而上的人呢。越是大的挑战,成功的时候越是会让人兴奋啊~!” “那么我只能说你选错了对象。”兰泽看对方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和锁在赵莫晚身上的视线,声音冰冷地命令道,“给我把他轰出去。” “是。”暗卫和保镖们都听到了主人的要求,立刻行动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男人围堵住了。 “我当然会离开。”对方依旧不慌不忙地说,“不过在那之前,不知道伯爵夫人有没有兴趣知道一点关于自己母亲的旧事呢?”突然换成中文说话的男人有着一口标准的播音腔,和他的动作和神态完全不搭,让赵莫晚下意识地怔愣了一下。 她几乎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男人说的是什么,直到那个词儿的名字打断自己神游的思绪—— “关于素娥女士,我想您应该愿意给我些时间听我讲讲她的故事的。” “……我知道了。”赵莫晚咬咬唇,答应了这个古怪的异乡人。 伯爵夫人的培训在开始不到二十分钟之后就被一脸阴沉的大魔王强制终止。所有人默默注视着兰泽半搂着赵莫晚,身后跟着那个神秘的亚洲男人离开。有新员工一脸憧憬地说,自己要是也有赵莫晚的好命,能够遇到一个愿意对自己倾心相待的男人就好了。随即被一旁的某个正在离场的经理狠狠瞪了一眼,嘲讽地说: “能够得到伯爵大人的青睐,靠的可不只是运气。先把自己的能力提高点再说吧。” 他虽然最初也并不看好这位伯爵夫人,可是不得不说她的能力无法小觑。短短的几段话就用一个简单的案例让所有人意识到自己心里隐藏的想法。不给出一个万全的决策,把选择权都交给他们自己。像是打开了每个人的内心,然后交给他们自己去体味其中的千般滋味和自己阴暗的部分。 直接,甚至带着些许残忍,但是也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被堵得说不出话的女生拉住自己身旁的同期新员工: “那人是谁?” “你不知道?那是老板接手公司的时候就招进来的人,随时在伯爵大人消失的时候掌控公司全局的那个R先生啊。” “R先生?” “对啊,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据说是保密的。” “哦,这样啊,R先生……”女孩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个离开的高大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读出R这个字母的时候少了法语的厚重多了几分轻快。 ------题外话------ 香蕉的例子是来自于世界著名的某个香蕉产商,我猜大家多少都有听说过的。咳咳,有兴趣的可以查查看,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 谢谢【argrhl】的票票~ 好像又感冒了肿么办啊啊! 好困好想要睡觉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内定的未婚夫?(一) “Azur,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处理。”兰泽看赵莫晚的脸色有些疲惫,心疼地拿出手帕帮她擦掉额角的汗水。回到办公室之后又端来温水看着她喝下,见她脸色稍好,才重新回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办公室角落里一言不发观察着他们的男人。 “伯爵大人的眼力真是吓人呢,让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收回打量和探究,男人靠着柔软的沙发,动作有些不耐烦地扯掉领带,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和精致的锁骨。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有些痞气的神态总算才是和他的装扮有些合拍。 “有话就直说。”赵莫晚皱着眉看向这个长相平平的男人,无法否认除了这一身古怪的感觉,这个男人的脸实在平凡得有些让人觉得不平衡和怪异。 “那么……”看了一眼兰泽见他没有反对,男人才坐到了伯爵夫妇的对面,笑容可掬地说,“容我先介绍一下自己吧。我的名字是邵泽昊。如果按照你母亲的遗愿,我应该是你的未婚夫。” 兰泽闻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炸毛,反而只是挑眉一副鄙视地俯视眼前的男人。严重慢慢的不屑,高贵冷艳地把“正室”的气场做了个十足。 “你看起来并不吃惊。”邵泽昊见赵莫晚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有些意外地说。 “我只是在等你说出足够让我惊讶的东西。”赵莫晚不以为然地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毫无价值的话。再说,跟一个有夫之妇说这种话也只是做无用功。我很爱我的丈夫,这没有什么好让我动摇的。” 兰泽满意地笑了,轻轻抓了抓她的手,表示自己很受用这样的话语。虽然有第三者在场,不过能够从她嘴巴里听到承认爱自己,不管是真的还是敷衍别人的,都让他很开心。 “难道赵小姐没有听说过,越是得不到的越容易激起猎人的征服欲吗?”邵泽昊吹了声口哨,轻浮地说,“况且,你还是这样一位大美人。着实让我很吃惊。我一直以为那个女人的女儿一定也和她一样无趣而死板。没有想到还挺……活泼的呢。” “请称呼她为伯爵夫人。”兰泽提示道。 邵泽昊瘪瘪嘴,并没有乖乖听话。虽然他的小心肝已经在伯爵大人的注视下疯狂地跳动了,不过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消失地看着赵莫晚。似乎在等着她回心转意。 “所以你跑到卡佩集团,还不惜费了一大番功夫闯进来,就只是为了和我谈论我的母亲?”赵莫晚拍拍手,口气敷衍地说,“如果你要告诉我,你是被我那位英勇的母亲所救然后打算娶了她的女儿报恩……这种狗血的故事还是不必了。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告诉我,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值得让我继续听下去的话吗?” 邵泽昊眨眨眼,对赵莫晚充满敌意的说辞并不介意,依旧很兴致满满地说: “当然。如果你想听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很多关于她的事情。毕竟我家关于这个女人的东西比我自己母亲的还多呢!……永远都插在我父母中间,像个散不去的幽灵一样。啧。” “你父亲,不会是特种部队的……”赵莫晚眼角一条,下意识试探地问。 “原来你听说过啊。不过也是,当年闹得那么大,谁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初恋牺牲自己了的?恐怕你家也不会好过吧?我父亲倒好,本来这辈子喜欢的就只有那个女人,她又为了保护自己死掉,到是成全了他的一颗痴心!可是这女人把自己牺牲了,却是真是彻底断了我母亲的最后一点念想啊!”和语气里的讽刺不同,他的脸上一直挂着轻松的笑容,仿佛只是在谈论着天气一样自然。 “所以呢,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突然这么没头没脑地大老远跑到法国来告诉我这些事情?” “那是因为,前阵子我们家收到一封来自一个名叫D的人的来信。他说到了你母亲的遗愿就是希望能够让你嫁给我父亲的儿子,了却她今生的遗憾,所以希望我能够达成这个约定。我当然是不愿意的啊!我还年轻,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过呢,怎么能够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可是我家的老头子,把那封信当做宝贝一样供奉起来,甚至还神经兮兮地写了遗书,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你!好吧,虽然我父母已经离婚快六年了,可是我母亲听说之后还是气得不轻啊。所以,他们一个要我跑来娶你,一个要我跑来……毁了你。至于我自己,到现在都还在犹豫到底要听谁的呢。不过既然你这么漂亮,如果愿意为了我踹了这位尊贵的伯爵大人,我或许可以考虑看看不毁了你。怎么样,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吧?” 赵莫晚在听到D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下意识看了一眼兰泽。伯爵大人也只是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显然他也还没有摸清楚在这个人的底细。 “娶我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所以剩下就交给你自己选吧。”赵莫晚轻松地面对这个随时似乎都可能选择“毁”了自己的男人,“不过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叫D的男人吗?” 邵泽昊显然也不笨,从刚刚兰泽明显的反应就知道他们也并不清楚这个什么的D到底是什么来头。但是他却也没有点明自己的决定,只是絮絮叨叨地说起来: “在那之前,我还是跟你说一说我听到的版本吧。我猜以你的年纪,那个女人死的时候你还没有记忆吧?不好奇你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在我的童年里,她一直若隐若现地存在着。作为父亲的同事,逢年过节的时候还会到我家来看我,给我送东西。母亲对她也似乎很亲切,总是拉着她说很久的话。我以为她一定是一个没有家的单身女军人,不然怎么会花那么长的时间留在别人家呢?……可是没有想到她是有的啊。再后来,我的父亲突然满身是伤,失魂落魄地回了家。母亲劝他去医院他却不去。坚持要在家里休养。失了魂一样地在家里养了很久的伤,终于才突然去选择了退伍。外面那些风言风语怎么又逃得过我母亲的耳朵。这些事情连在一起,她变成了最可笑的那个障眼法。带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自己的妻子闲话家常,我父亲还真是懂得享受齐人之福!可怜了我的母亲,被蒙在鼓里那么多年,一直到对方都死了才知道这些过往。” 赵莫晚眼光微闪,并没有说话,竟然只是低头盯着眼前桌子上的某一本她不久前才翻过的时尚杂志发起呆来。封面上是最近正当红的某个知名模特,正在事业的巅峰期却突然被爆出来曾经被富商圈养很多年才熬出头,然后立刻踹了自己的金主攀上了好莱坞的明星。各种声讨声把她推到了漩涡的中心,但是她却依旧稳稳地把握着自己登上时尚杂志封面的合约。——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充满野心的女强人的崛起史。 她无法否认,自己竟然走神了。 听着从别人嘴里说出的关于自己母亲的故事,竟然觉得像是在听一个毫无关系的狗血故事一样,毫无感觉。 怅然,气愤,悲伤,怀念……统统都没有感觉到。 如果她的母亲像这个意气正盛的模特一样,大胆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呢?会不会自己也好,眼前的这个男人也好,根本就不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照你所说的,我过世的母亲和你的父亲是郎有情妾有意,那么他们又为什么会各自成家各自生了自己的孩子?”赵莫晚沉默了半晌,这才闷闷地问道。 “…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一定只是看着以前属于自己的人被我母亲抢走了,不甘心呗!”邵泽昊对赵莫晚这样无所谓的平静反应很是气恼,声音高了几分,“你为什么都不生气!?听到这些你不是应该明白了吗?你是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你的母亲根本不想要你这个不是属于自己爱的人的孩子!” “那么你呢?”赵莫晚笑着反问,并没有被他的说辞所激怒,反而语调平静,“既然我是不被期待出生的,那么你呢?难道你想说,这些全部都是一个可怜女人的一厢情愿?然后你的父亲是因为愧疚所以才念念不忘?……按照你刚刚所说的,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吧?你和我一样,都是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不是吗?” “你这个女人,嘴巴真毒。让我真的想毁了你了。”邵泽昊突然拍起了手,笑得有些癫狂,“你成功地激怒了我。……既然我没有看到那个女人死去的瞬间,那么看到她的女儿受到折磨死去的样子,想必应该也是不错的享受吧!” 瞪大了眼睛,眼里的阴森毫不掩饰地释放着对赵莫晚的野心。 可是漩涡中心的女人却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连爱妻如命的伯爵大人都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偏头望着身边的妻子,等待着她说话。——他其实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的中文听起来让他头疼。嗓门大得让他很是不快。 赵莫晚终于在两个男人期待的注视下,意外地一副无语的样子摆摆手,扶额: “你演得真假。该去多练练,邵大演员。” 第一百五十四章 内定的未婚夫?(二) 刚刚还一脸阴郁的男人怔愣地看着赵莫晚,眼神中是难以置信的惊诧和失望。 邵泽昊的笑声戛然而止,懊恼地收起刚才的表情:“你怎么知道的!?” 赵莫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邵泽昊充满遗憾地叹了口气,在伯爵夫妇的注视下摸索着取下脸色黏着的各种“变装”物品,脸颊边黏着两片肉色的不知名物体,让他原本的脸放大了几乎一倍,五官也被挤到了中间看起来变得平凡了很多。此刻褪去这些细小的伪装,露出原本的样子,竟然是一个意外的五官立体的年轻帅气的青年。 赵莫晚挑眉,没有想到自己不过随口一猜竟然还真的说中了。 她刚刚扫向那本杂志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之前在翻看目录的时候读到过的一个标题,最近似乎有中法电影节在巴黎里举行。并且还邀请了什么有名的邵先生云云…… 顺口而出的大胆推测,竟然就这样挑开了这个男人的完美伪装。 还真是误打误撞的意外。 “这么随随便便地报出自己的大名,邵先生也并没有想要隐藏什么不是吗?或者说,这从头到尾不过是你在锻炼自己的演技而设下的一个……局?”赵莫晚笑着问,“不过其实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刚刚你说的话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要知道,这可关系到我那位可怜的母亲。虽然我没有关于她的记忆,可是看到不认识的人诋毁她,心里还是会有点不舒服的。” “伯爵夫人才是,真是让人惊讶。”邵泽昊爽朗地笑着,声音比刚才清亮了几分。他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桌上,指了指它: “我说的一切几乎都是这些年我被灌输的内容。总之,那个女人就是摧毁我的家庭的根源。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一直到最近,我才收到那个D的来信,事无巨细地跟我透露了当年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说,你母亲或许才是那个最无奈的受害者。虽然,说实话我没有办法喜欢上她。” 赵莫晚接过那个熟悉的信封,匆匆看了几眼里面的内容,难以相信地又抬头看了一眼邵泽昊,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之后才继续看了下去。 大体的内容虽然和刚刚他所说的很类似,但是某些微妙的地方换了几个词语,立刻就让整个故事颠倒了。 比如说是邵泽昊的父亲诱哄着这个女人远渡重洋,“回到”所谓的故乡的。比如说这个天真的女孩根本不知道这个男人在中国已经订了亲。 再比如……她的母亲原来是来自英国。 “她只是从一个地狱到了另一个地狱。我对此表示愧疚和遗憾。希望她能够在天堂得到属于她的幸福。这是她唯一的遗愿,所以希望你能够完成。你也将永远得到我衷心的感激。”那个D这么写道。 “那么除此之外,你有查到什么吗?”赵莫晚放下信,面色平静不再有惊讶,仿佛很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母亲原来是来自别的国度的事实。 “我当时努力回想,会不会只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但是,我确定那个女人是一个漂亮的亚洲人。没有金色的头发,没有浅色的瞳孔。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 赵莫晚摇摇头,对他的说法全盘否定: “记忆才是最虚假的。人类的大脑里我们用的部分只有不到百分之十,剩下的百分之九十是用来做什么的,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合理的解释。可是人类是感官动物,是可以自己创造出记忆来的。哪怕根本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只要意念足够强大,也是可以变成真正的记忆的。所以——你说的用自己的记忆作为证据的话,才是最不可相信的。” “那么你呢?你家至少有过你母亲的照片吧?一定是黑头发黑眼睛的!”邵泽昊不以为然地反驳。 “没有。”赵莫晚坦然地说,仿佛根本看不到对面的男人惊讶的反应,“事实上,我那个胆小的父亲似乎在我母亲过世之后就销毁了一切属于她的东西。在那个家里甚至没有一丝她存在过的痕迹。不过按照你刚刚所说的,或许她根本也不愿意在那个家多呆一分钟吧。不然怎么会宁愿死,也不愿意好好活着回来……” 说到这里,赵莫晚似乎终于有了些许动容,歪头靠在兰泽肩上,抓住他的手,似乎想要借此得到些许的勇气。 兰泽也没有插嘴,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像往常一样把玩起来。哪怕并没有看向赵莫晚,神色间却是一片温柔,让对面的邵泽昊只觉得自己完全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咳咳,所以说,如果综合你说的和这个男人留下的讯息,我的母亲是为了你的父亲才来到中国的。但是最终却因为你的母亲两个人并没有在一起而是各自嫁娶,却又无法放下对方。只能在你的母亲的掩护下在你家幽会,然后以这样怪异的关系相处了很多年,直到不堪忍受的女方一身还债,结束这个恶性循环?真是肥皂剧的剧情,精彩极了。”赵莫晚整理了一下思绪,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下剧情,被自己说出来的话恶寒到了似地打了个寒颤,“天哪,一想到我自己还是这个狗血剧情里的一份子,真是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伯爵夫人,我为你提供了这么多宝贵的信息……”邵泽昊似乎终于要进入正题了,神色严肃了几分地看着赵莫晚。 “想拍法国电影?”赵莫晚笑着打断他,了然地说。 “当然想。”邵泽昊愣了一下,立刻点头,“比起好莱坞那些商业片,欧洲电影才是艺术家的精髓所在!” 虽然早在这个男人说着一口标准的法语的时候就有过一丝怀疑,不过听到他这样直白地赞美法国的文化,赵莫晚不仅没有觉得自豪反而生出了一股子怪异的违和感出来。或许是看到他和自己一样的黑发黑瞳,却似乎更喜欢西方文化的样子,让她觉得不甘心。 不甘心……!? 她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感到奇异而懊恼。 赵莫晚不是个爱国主义者。她一直这么以为的。连自己最在意的故乡也可以抛弃,连亲人都可以狠心相待,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骨子里冷心冷情的人,直到遇到兰泽这个慢慢打开自己心防的入侵者。所以她一直以为,自己接受法国,换上法国人的身份是理所当然的,是顺其自然的结果。丈夫是法国人,自己在法国生活了五年多,所以也入了法国的国籍。 所以也应该喜欢和包容法国文化的一切。 可是现在,看着邵泽昊一脸憧憬的样子,她却觉得莫名地堵得慌,甚至有些不受控制地冲到地问: “那么中国的电影呢?你认为中国的电影也配不上你吗?!” 她突然懂了阿兰。德波顿在《拥抱似水年华》里说的话:心灵是个极不稳定的器官,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一片空白或者是心神不属,唯有在静定或是无所事事的时候才会冒出思想的火花。谈话的时候的节奏却不允许思维停顿,因为他人的在场要求我们不断地做出回应,于是我们总是觉得脱口而出的尽是些蠢话,为此我们懊恼不已。 “我当然没有那个资格说这种话。”邵泽昊笑了笑,诚实地说,“中国的电影在不断发展,在受到越来越多国际上的认可。可是,不可否认的是那些受到认可的都带着浓郁的中国风味。古装,武打,几乎这就是全部的题材,外国人想要看得和可以接受的中国电影只是这样而已。局限太大,也没有多大的发展前景。所以相比之下,欧洲也有着丰富的历史,却又不失现代的元素,比起高速发展的美国的现代化来说,是个绝佳的文化产地。所以,我才会努力学好法语来到这里,只期待能够得到一位法国导演的青睐。哪怕是小成本也好,慢慢就能够让我得到崭露头角的机会,这对于真正的演员而言,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天地!” “好了,这么简单的要求,我想伯爵大人是能够帮你办到的。只是……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要知道,你在十分钟之前还叫嚣着要毁了我。虽然你可以把那些话归于演技,不过我想在法官面前,演技这个理由恐怕是不会被作为逃脱威胁罪状的借口被接受的。”赵莫晚拿起桌上的杂志,指着上面的美艳女人,“要知道,如果是这样充满魅力的女性,男性的法官或许还是会网开一面的。至于你嘛,咳咳,恕我直言,亚洲人的审美观和法国人是不一样的。当然,像伯爵大人这样能够被世界审美所认可的人可不多。” “所以,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你是想要告诉我帮不上忙?”邵泽昊冷哼道,“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一切都透露给媒体,让你的公众形象一落千丈吗,伯爵夫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渐渐浮出水面 在自己想要的东西面前,人类会变得贪婪,变得丑态毕露。褪去斯文的绅士淑女的伪装,变得和野兽无异,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大打出手。不顾一切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贪欲让人变得简单易懂。却也让人看到心底最真实可怕的欲念。 邵泽昊当然也不例外。 他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神色变得焦急。仿佛只要赵莫晚再说一句不答应他就会撕破脸,不顾一切地让她答应。——不论用什么样的方式。 “公众形象!?那是什么东西?能够当饭吃吗?能够养活我吗?”赵莫晚不以为然地说,指了指又把注意力集中到她头发上了的兰泽,“要知道,这个男人的公众形象可是比我的还要差多了。不也这么好好地活到今天了吗?既然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能?” “你……!”邵泽昊终于被赵莫晚吊儿郎当的态度激怒,甩开那本放在自己眼前的碍眼的杂志。他当然认识封面上的这个最近正处于漩涡中心的女人。私生活混乱的模特,仗着一副好身材和美艳的长相到处勾搭有名的制片人,甚至还搞到了一部自己向往已久的大片的配角! 这种人怎么配和自己相提并论! “邵先生。”兰泽慢条斯理地开口,并没有抬头看他,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你的条件我可以帮你完成。条件也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你告诉我——你心里对那个D的猜测。” “我不是说了吗!我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头……!”邵泽昊话音未落又被兰泽打断: “不,你知道的。至少,你是有一个足够接近的猜想的。我说得对吗,拙劣的演技的拥有者,邵演员?”兰泽这时候才抬头对邵泽昊轻蔑地笑了笑,“当然,如果你愿意咬死不承认不说出自己的猜想,与我们而言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失,只是需要多费点事去查这个神秘人罢了。如果查到了,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地解决了。包庇他的你,应该也会被当做同伙给,处理掉吧。” 邵泽昊当然听过魔鬼伯爵的名字,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他才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个男人身上释放出来的威压,强势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带着明显的威胁,更多的却是让他明白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 ……蝼蚁是不配和我谈条件的。 卡佩伯爵仿佛在用眼神传达着这样的讯息给自己。 “既然邵先生没有意向再谈下去,那么……”兰泽缓缓开口说。 “等等。”邵泽昊紧张地打断他,“如果我告诉你们,能够保证我的安全吗?要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一定不会比你们的简单。” 赵莫晚瞪了一眼兰泽,为他莽撞的胡乱猜测感到有些羞愧。……好吧,她一直以为兰泽看人的能力和自己不相上下,所以这个时候看到伯爵大人猜错了,就像是自己的能力得到了否定一样让她觉得难受和别扭了起来。 “我只能说,可以尽最大能力保护你。至于能不能超过那个男人,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邵泽昊沉默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地抬头看向兰泽点了点头,有些豁出一切的决绝: “拜托你了,卡佩伯爵。” “尽力而为。”兰泽难得说出一句很有商人味道的话,赵莫晚刚想凑过去看看他是个什么表情,又被邵泽昊的声音打断,只得回头无奈地继续听这个“啰嗦”的演员还有什么可说的。 “我知道那个D,是因为他应该有来过一次我家。”邵泽昊似乎在努力回想着,皱着眉,“而且把我父亲交出去狠狠地揍了一顿。因为是个外国人,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只是那个时候那个女人并不在我家,所以我母亲和我都从来没有想过……和她有所关联。虽然父亲只是解释说是各国联合演习的时候认识的外*人,很久不见切磋了一下。可是我记得母亲说过,那是一个穿着燕尾服,看起来很优雅的外国人。不仅没有军人的粗鲁,反而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息。她还说,那一定是一位贵族!” “所以说,你认为那个人就是D?”赵莫晚追问,“长相呢?是白人?金发?” “是白人,金发蓝眼睛。” “我知道了。”赵莫晚点点头,语气却也没有因此而变得欢快,反而是皱着眉头说,“说实话,你说不说这样的话,我们也能够猜到他会是一个外国人。至于长相,这么普通的描述可是一点也帮不上忙。” “我……” “你会画画吗,邵先生?”赵莫晚问。 “我不会。”邵泽昊摇摇头,“不过如果我再见到那个男人,我一定能够认出来的。” “是吗。”赵莫晚似乎根本不相信这样的承诺,歪着头似乎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不知道现在的技术发展得怎么样了能不能用……” “赵小姐?不,伯爵夫人?”邵泽昊在兰泽的眼神中乖乖改了称呼。 “我是说,如果你不会画画,但是你确定自己能够辨识出来那个男人的长相对吧?” “是的。”邵泽昊肯定地说。 “那么改天来一趟K大学的研究室,你自己描述出来那个男人的长相,然后试着做一个脸部的树脂头像出来。技术方面你不必担心,只要尽量配合就可以了。”赵莫晚兀自点点头,似乎在肯定自己的想法,“要知道,光凭你刚刚说的那些事情,一点作用都派不上。” 邵泽昊脸色一僵,只得转开视线看向兰泽,指望他能够给予自己的线索一点点肯定。伯爵大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发表对他提供的线索的看法,只是微微颔首: “知道了。那么我会让你登上法国的大银幕。不过,之后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邵先生。” “谢谢您!”邵泽昊终于露出了和他样貌符合的笑脸,就像一个终于得到赏识自己的伯乐的可爱少年一样。 距离梦想又近了一步,原来会是这样的笑容。 赵莫晚有一瞬间地晃神,下意识地看向兰泽。两个男人似乎又说了几句什么,她却并没有听清楚,只觉得耳边此刻只留下一片轰鸣。 好像无声电影一样。 她木然地发着呆,任由这两个男人继续着自己根本没有听进去的谈话。 然后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在满脸的快乐中离开,房间变得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自己和兰泽的呼吸声,平缓而统一。 赵莫晚感觉兰泽收紧了抱着自己的双臂,温暖得让她觉得昏昏欲睡。 她感觉到自己被兰泽温柔地抱起,放进温暖的被窝里,然后被他的大掌轻柔地抚摸着脸颊和鬓角,被安抚着渐渐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脑子很累却异常清醒。 根本没有办法睡着。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觉得这么疲惫呢。 明明关于那个母亲,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不想知道任何事了。可是……为什么还会这样,让她觉得疲惫不堪,心里刺痛呢?好像她还在期待着什么一样。 是孩子吧?她下意识地反问自己。 对,一定是肚子里的孩子,听到自己的外婆竟然是这样的女人,失望了吧? 对不起呢,我的孩子。有这样的外婆,真的对不起呢。 可是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的。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你最无法选择的就是自己的出生。生老病死,你无法选择的只是生和老。在你有了自己的意识之后,人生就是你自己的。可是这个开始却是你无法选择的。 即便死去,灵魂消失,你的存在对于那些留下来的,有关于你的记忆的人而言是特别的。他们会在清明的时候去墓地拜访你,然后在冰冷的石碑面前诉说些许怀念的话语。虽然你或许什么都无法感知了,但是你的死是可以选择的。 虽然说—— “公墓有时也是石化的名利场。公墓里的众生根本没在死后变得清醒起来,反倒比生前更为痴颠。他们在铭碑上夸耀着自己的显赫。那里安息的不是父亲、兄弟、儿子或祖母,而是名流、政要和头衔及荣誉加身的人物,哪怕只是个小职员,也要在此摆出他的身份、级别、社会地位——即他的尊严——供人瞻仰。”(米兰。昆德拉) 可是这也是生前我们所做的一切的结果。展示着到现在为止的人生。不需要长篇大论,只是简单的一块墓碑,就足以概括一切,简单利落。 比如你那位连尸首都没有留下的外婆,就是为了不让我们记住她,不去怀念她。 这是她用死亡在赎罪的方式。 所以要做一个好孩子,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不要纠缠于你无法选择和更改的东西。 知道了吗?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听到自己的想法,毕竟她或是他根本还无法通过胎动和自己的母亲交流。 可是赵莫晚就是固执地觉得,这个孩子一定是知道的。 这是那个聪明的兰泽的孩子呢,怎么会听不到呢,是吧……? ------题外话------ 今天只有一更,明天要半期考试,今天要好好复习…~(>_ 虽然是过度章节,不管关系到最神秘的D先生哦~ 第一百五十六章 侯爵来访 赵莫晚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到生产,到孩子慢慢长大,平静到让她足以忘记这事异国他乡,忘记自己的丈夫是一个白种人,忘记他还有这伯爵的身份。 可是现实似乎是不允许她抱着这样随便的想法继续下去。 “要我亲自招待!?都铎家的那位!?……我知道了。嗯,我会带着她一起参加的。”兰泽看着挂断的手机,难得地愣了几秒。 他这些天查到的线索,虽然不多,却也足够把目标的身份定位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了。 如果没有错的话…… “怎么了,要出去?”赵莫晚看着兰泽难得阴沉的样子,放下手里一页都看不下去的书。 “…嗯,有个重要的客人来访。要我亲自接待。” “我也要去吗?” “我可以随便找个女伴……”兰泽的提议还没有说完,看到赵莫晚立刻挑眉的表情,识趣地换了说辞,“你现在怀着孕,不适合那种场合。” “哪种场合?宴会?派对?我就说自己怀孕了,难道还有人能够驳了你的面子逼我喝吗?而且,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会随便人乖乖欺负的?要是真的有那么弱,以前每次跟你去参加宴会的时候早就被灌醉了!要知道,那个时候你可没有形影不离地粘着我。” 兰泽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以前还有过这样的波折。赵莫晚说起来虽然轻描淡写,但是他怎么能够忘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女生去参加贵族的宴会……加上自己从不说明她对自己的重要性,只是以“女伴”的身份介绍她,这放在那些人眼里,恐怕赵莫晚当时就只是自己养在外面的情妇的一个而已吧?那些人又怎么可能对她有好脸色!? 想到这里,伯爵大人的脸色惨白了几分,拉住赵莫晚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摩擦着,颤抖着说: “…对不起,我根本没有想到会这样。” 回忆渐渐变得清楚而细腻起来。 穿着自己让人找来的最新款的名牌定制礼物的年轻女孩,画着淡妆,俏生生地站在一群妆容精致的贵族小姐中间。明明那么格格不入,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的侃侃而谈没有让这些平日里自恃清高的贵族小姐们排斥,甚至还亲昵地挽着她的手,邀请她下一次去自己家做客。赵莫晚却总是挂着礼貌矜持的微笑,不动神色地拒绝,却又不会让人生出厌恶。面对贵族老爷们打量的目光,统统坦然以对,以礼貌得体的口吻,甚至还不算特别标准的法语回答着他们刁难的问题。 做得越来越完美,无可挑剔。 让兰泽渐渐放宽心,甚至不再以绝对保护者的身份守在她身旁。他却忘了……这一切都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根本无法想象的艰难过程。 那个时候一点点变得坚强的女孩。原来不仅仅是自己的孤僻和独立,还有自己一次次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之后不得不变得更加坚毅才能保护自己的原因。他为了让自己能够多一分也好靠近她的机会,这样堂而皇之的贬低她的身份带着她参与各种宴会,以为是在让她熟悉自己的生活环境,却是硬生生地在逼她去面对这个圈子里肮脏而现实的部分。 这让他心疼。 却又不后悔。 既然选定了这个女人,既然迟早都会属于自己,她就一定会被迫接受自己的一切。 兰泽不允许她逃避。 可是这些明明如此极端和强烈的想法,此刻却让他产生了浓重的愧疚感。如果那个时候的赵莫晚没有挺过来,那么现在她又会在哪里?……自己是不是几乎,就差点因为带她进入这个圈子而失去她了!? 想到这里,浓重的不安似乎又卷土重来,几乎要冲走他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和安稳。兰泽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住了赵莫晚的手心。和她之间微凉的温度不同,手心带着些许温度,和他唇瓣的温度相容,柔软,还带着这个女人特有的气息。 “我反而要谢谢你。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那样直接地让我见识到这一切,我或许还会继续自怨自怜下去不可自拔吧。只是,贵族的世界虽然丑恶残酷,却让我意识到从来不存在最可怜的人。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比我可怜,总有人比我经历过更多的苦痛。我并没有资格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应该得到上帝垂怜,得到救赎的人。我和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经历了痛苦经历了幸福,尝过人生百态才活下去的。”赵莫晚微微一笑,安抚着不安的兰泽,“要知道,你这个性格别扭的伯爵大人肯为我考虑到这一层,已经很不容易的。不能指望太多呢。” “Azur,亲爱的,你总是抱着不期待太多,就不会失望太多的心态。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兰泽托住她的脸颊,细细地亲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 “我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己,你知道的。而现在,我想要保护好我和这个孩子……还有你。”赵莫晚认真地承诺道,“不管之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做到。” “虽然这么说很肉麻,不过我还是想说……亲爱的,你总是让我觉得生命就算在此刻终止我也不会有遗憾了。” “我希望这句话可以在我们临终前听到,伯爵大人。” “我会的,我亲爱的伯爵夫人。” 都铎侯爵造访法国对于公众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对于原本就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一石激起千层浪的贵族们来说,这却又带着不同的意义。加上最近对都铎家又重新充满了兴趣的英国民众们,这位谜团重重的外来侯爵在这个微妙的端口到法国,仿佛就已经是有足够的证据说明继承者是身在法国的。——甚至应该是一位不愿意离开法国,不愿意认祖归宗的叛逆的继任。 “欢迎来到夕阳酒店,都铎侯爵。”兰泽和赵莫晚只是对这个风尘仆仆的老人微微颔首,并没有做过多的宫廷礼仪。毕竟他们是伯爵夫妻,爵位来说不必侯爵低。 德兰。都铎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一对男女,眼眶有一瞬间的湿润。 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的自己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的样子。他们也是那么地般配,不论走到哪里总是被人们友好地祝福着。 只除了那个肮脏的都铎家。 埋葬了一切的希望和可能的都铎家啊。自己却继承着背负着这个名字,终此一生都无法逃脱。 他颤颤巍巍地在雷德的搀扶下走进兰泽和赵莫晚,看着这个年轻女人的面容一点点变得清晰,比照片里更加鲜活更加美丽。在灯光下甚至带着让他觉得眼前眩晕的光芒,仿佛只要再靠近一步就会被灼伤,只能止步不前,不能亵渎了这份美感。 不是因为圣洁,而是单纯地因为……愧疚。 “你……叫什么名字?”都铎侯爵干涩的嗓子吐出的声音沙哑无比,这一句发音怪异的中文让赵莫晚和兰泽都愣了一下。 她思索了几秒才猜到了是在问自己的名字,保持着有些僵硬的笑容,面对这个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把视线纠缠在自己身上的侯爵大人: “我叫做赵莫晚,您好。不过,侯爵大人的中文真是让人惊讶。” 她不会惺惺作态地拍马屁说对方的中文说得真好。因为要知道,这样古怪的发音真的称不上是好。如果突然毫无头脑地拍马屁拍错了地方,惹怒了贵族老爷那可不好…… “我很多年没有说过了。”浓重的英伦腔取代了刚刚奇怪发音的中文,都铎侯爵苦笑着说,伸手下意识地想要触碰赵莫晚,却被眼疾手快的兰泽挡住了。 “侯爵大人,我带您去房间吧。我的妻子现在有了身孕,不便继续陪同,请允许她去休息。”语气间是有些强迫的要求了。 都铎侯爵一怔,眼光一沉,看向兰泽的神色里是满满的怒气,竟然不顾形象地指着兰泽说: “你这个卡佩家的小子!我还没有同意呢!你怎么能够就这么随随便便娶了她!啊!?……咳咳,你怎么胆敢……!” 雷德看自家老爷一副咳嗽就要背过去的架势,立刻小心地帮他顺着气,一面提醒着都铎侯爵这是在夕阳酒店的大厅,并不适合说这些事情。 “卡佩伯爵,我家老爷似乎是犯病了,请您快些带我们去房间吧。”雷德当机立断地说。 “当然。”兰泽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刚刚无礼的指责一般,点了点头。 赵莫晚在他身后,扣紧了兰泽的手,尝试驱散心中的不安和怀疑,可是却只是徒劳。她几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透过相连的手掌传达到了兰泽那里。 一遍遍回响着。 怦,怦,怦…… 怎么办,他认识我。怎么办,这个男人似乎知道关于我的事。 “我在。”兰泽压低声音,凑到赵莫晚耳边,安抚地说。 “嗯。” “大小姐,好久不见。” 赵莫晚回头,看到王妈和小青站在不远处,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对着自己深深地鞠了一躬。她们身上穿着和以前在赵家的时候完全不同的佣人装,常常的黑色裙摆和白色的蕾丝边,胸前戴着刚刚都铎侯爵手杖上同样的徽章——那是属于都铎家的标志。 心里的不安像针扎一样猛然刺入心底。 ------题外话------ 考试考得我手写得都要抽筋了,三个小时三篇论文外加三道大题……现在手指都在抖。 家里的网最近很不稳定,为了避免之后几天断更,接下来的应该都是自动更新君。 咳咳,现在用学校的网都发上来先。 让我再歇一天,谢谢大家的耐心~么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该相信谁? 赵莫晚难得得忘了反应,只是呆滞地抓紧了兰泽的手,下意识地等待他代替自己回答这句问候。 而兰泽也的确这么做了。 “你们好,欢迎来到夕阳酒店。” “卡佩伯爵,不,姑爷,我想您不会介意我们这么叫您吧?”王妈笑了笑,语气欢快地说,“小青,这就是你以后的主人了。” “是。”小青低头行了个还算标准的礼,怯怯地似乎不敢抬头面对兰泽的视线。 即使是她,也能够感觉到兰泽的视线里的冰冷和怀疑。 “我以为,你们的主人应该是赵家。”兰泽不以为然地冷哼道。 “我的主人是大小姐的母亲。此生只一个主人,再无他人。小青也是如此。她从跟在我身边的时候开始就注定只能认大小姐一人为主人。当然,还有姑爷您。”王妈笑了笑,突然改而用英文说道,“至于这其中的缘由,我想等都铎侯爵休息好了之后,会愿意告诉你们的。——当然,就算他不愿意,我也有办法让他说出来。” 赵莫晚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这些年第一次在这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一丝不得了的阴郁和幽怨。这种认知让她突然觉得后背发寒。 兰泽没有再说话,张开手臂搂住赵莫晚的肩,让她靠着自己,努力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僵硬的身躯。——他其实和她一样,突然觉得一阵寒意,几乎要击垮自己。 这种感觉真是不妙。 夕阳酒店最高层的套房内,没有人有空闲去注意这间只为最尊贵的客人准备的豪华客房的装潢。除了坐在客厅角落的沙发上的卡佩伯爵夫妇和站在旁边低头目不斜视的小青,其余的人都把视线牢牢锁在卧室内似乎已经陷入昏迷的都铎侯爵身上。 王妈始终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个男人困难地喘息着。仿佛他痛苦一分,她就快了一分,笑容诡异得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Lunar……”突然传出的一声痛苦的呼唤,都铎侯爵睁开眼,激动地抓住一旁的雷德,“她在哪里!?我看到她了!对吧!那个就是她……” “老爷,那位是卡佩伯爵夫人。”雷德冷静地提示道。 “……”沉默了片刻,都铎侯爵颓然地松开手,重重地重新倒回床上。他终于还是不可抑制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是啊,那不是她。我忘了。帮我叫那个孩子来。我要见她。” 赵莫晚过了良久才跟着雷德走进了卧室,保持着两米的距离并不远靠近这个病重的老人。她很想离开这个气氛压抑沉重的房间,下意识地从身旁的兰泽身上摸出一袋话梅,往嘴里塞了一颗,勉强压抑住了想要呕吐的*。 都铎侯爵看到她如此明显的妊娠反应,脸色立刻难看了几分: “…孩子,这个男人不适合你。” 听起来似乎并不打算像他们解释刚刚的失常了。 “侯爵阁下,我已经结婚了。而且,也在孕育属于我们的小生命了。我以为这是值得得到每个人祝福的事情。”赵莫晚冷冷地说,“对您刚才发生的突发状况,我们夕阳酒店会担负起责任,保证您在巴黎期间保持着健康的身体。要知道,偌大的巴黎游玩起来还是挺费体力的。” “赵……莫晚?你不知道贵族的圈子水有多深。这个男人虽然是了不起的年轻人,可是不是个适合托付终身的人。你的孩子出生在卡佩家,只会变成另一个魔鬼伯爵!你还年轻,有大好的年华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不要浪费在这个男人身上!找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真心实意爱你的男人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的不是也很好吗!?” “都铎侯爵,恕我直言。我招待您是因为您是尊贵的客人。可是这并不代表您可以对我的妻子指手画脚。”兰泽上前一步,傲慢地说,“虽然英国的贵族比法国有影响力,可是不要忘记这是在巴黎而不是利物浦。没有人能够勉强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包括您。” “那么你呢?如果她同意离开你,你就会放手是吗?”都铎侯爵执拗地坚持着。 “您大可一试。” 兰泽坦然甚至自信地说,搂紧了赵莫晚。看似平静,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脏已经跳得快要控制不住,手掌心已经开始冒汗。 他还是害怕的。 “孩子……听长辈的劝,这不是你应该涉足的世界。”都铎侯爵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看似好像是再慈祥善意不过的长辈。只是还不等都铎侯爵再说下去,赵莫晚就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在您开始长篇大论之前,首先请告诉我,您是以什么身份给我这样的劝告?”赵莫晚微笑着柔声问道,但是那个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股阴沉沉的气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饶是看不到她表情的小青只是听到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似乎是没有想到赵莫晚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都铎侯爵顿了一下才缓缓回答: “我只是看你是个不错的女孩,不应该被眼前的物质蒙蔽了双眼。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比这些还要好太多的事情。你既然从法国的名校毕业,听说还是有名的心理学教授的学生,那么理应有一番作为的。为了你的祖国运用自己的能力,不是更有意义吗。当然,这都是我的意见,作为年长的人我比你经历过更多的事情,所以希望你能够考虑。” 赵莫晚这个时候似乎才毫不保留地直视着这个身体似乎格外虚弱的贵族老爷。连她都不得不惊叹,对方是一个说服人的高手。不在乎自己的贵族面子,放下身段以长辈自称,给自己真诚的建议。倘若不是要她离开兰泽这样的事情,她恐怕会真的考虑答应也说不定。 点了点头,伯爵夫人状似同意地露出一个微笑,说出的话却是截然相反: “说了这么多,你也没有告诉我你哪只眼睛看到了我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等于了不幸?难不成侯爵大人还会为人算命不成?……停!别用什么贵族的圈子太乱太复杂不适合我。你知道我什么呢?你认识我吗?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就因为我是亚洲人的长相,所以侯爵大人就认为我出身低微配不上欧洲贵族了是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相反,我认为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那么请告诉我,什么叫做更好的男人?你又怎么定义一个比兰泽更好的男人?是要整天陪着我?兰泽做到了。是要把我放在任何人任何事之前?我想这毫无疑问。是要遵从我的一切要求满足我的所有任性?恐怕这已经不是丈夫不是伴侣而是奴仆了吧?你说了兰泽是让你畏惧的年轻人,那么他的经营手段也好能力也好已经是得到认可的不是吗?那么,我和他在一起也不会饿肚子也不会需要我去扛起两个人的生活开支。……不过,我的确得说,欧洲这几年的经济很是让人堪忧。说不定哪一天卡佩集团就倒闭了也说不定。到时候嘛,我就去开一家心理诊所,治疗这些因为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而失业的人们。加上这些年断断续续投资到各处的房产,我想要养活一位伯爵大人虽然不容易倒也不是不可能的。” 似乎是被赵莫晚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了,都铎侯爵良久都没有回话。看似仿佛是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所以——”赵莫晚偏过头在兰泽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我想不论我选择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客人您的看法无关。” 已经显而易见了。 她根本没有把都铎侯爵的话当一回事。 “你!你这样辜负你母亲的期待!这是不孝顺!”都铎侯爵突然愤愤然地低吼道,“她这辈子要的安稳,没有办法在自己的生活中得到,你这个女儿还不能去乖乖完成她的愿望吗!?” “哇哦!真是让我惊讶的发展。”赵莫晚一个人夸张地说着,拍了拍手,“我听到了什么?我的母亲?嗯,让我想想看哦,我的母亲……长的是什么样子?我不知道。因为她不是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吗?难不成侯爵大人和我母亲是旧识?可不要告诉我还有更加狗血的类似我是你的孩子之类的发展!就算你那么说我也不会乖乖去做什么亲子鉴定的。” “我和你母亲是旧识。所以,我知道你母亲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你作为女儿,就应该努力去完成父母没有达成的梦想。”都铎侯爵一字一句地说完,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突然失去平衡倒回了柔软的床上,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虚弱。 “我倒是很意外,关于尽孝道的说法,据说是中国特有的。不,亚洲人才有的。什么时候英国人也开始在乎这些来了?还有,我尽孝给一个死人,和你这个又不是我亲生父亲的陌生人有什么关系?”赵莫晚的脾气隐隐有些坏了,说话也变得粗俗无礼了很多。 “我的意思是…”都铎侯爵深深叹了口气,似乎又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亲爱的,我有些困了,想先去休息了。”赵莫晚打了个呵欠,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不愿意再继续听下去的*。 这种打太极的交谈方式,真是浪费时间。 “老板,有给夫人的信。”突然敲门而入的赛斯看着这房间里的几个人,微微一愣,随即弯腰将信件递给赵莫晚。 这还是赛斯回来之后,赵莫晚第一次见到他。虽然对他如今的“硬汉”形象很吃惊,她也只是点了点头,接过了那个显然是没有邮戳的信封。 她几乎不用打开也能够猜到,对方一定又是那个奇怪的D。 拆信的手被兰泽按住。 男人颤抖的大手紧紧抓住赵莫晚的手,连信都几乎被揉成了一团。赵莫晚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抬头看向兰泽,并不说话。 ——她知道这个男人看得懂自己的意思。 果然,只不过几秒钟的沉默,兰泽很快松了手。转而搂住她的腰,仿佛一定要这样和她紧密依偎在一起才能够让他安心。 “不要相信德兰。都铎。他才是那个最应该下地狱的人。D”自己凌乱潦草得看起来似乎像是另一个人,最后的签名旁还有墨水浸染的重重的一团污迹。 赵莫晚抬头看向神色躲闪的都铎侯爵,不想再追问下去。放下手中的信纸,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她现在只觉得后悔今天选择来“招待”这位尊贵的英国侯爵了。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她去捅破那层纸,打破现在这份微妙的平衡,知道所有的事情。 “大小姐。”王妈突然在一片沉默中上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拿着一本黑色牛皮纸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也不知道是因为年代久远还是只是复古的风格。赵莫晚看到都铎侯爵在看到这个日记本的时候瞬间的慌乱和随之而来的自暴自弃,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这是什么?” “大小姐。这是你的母亲留给你的。虽然她并不希望你看到这里面的内容。可是与其让你之后再后悔今天没有得知真相,还不如现在就在这里让你知道这一切。我想,她会原谅我自私的做法的。”王妈苦笑着把古旧的日记本递到赵莫晚面前,“就当是我最后一次的请求。让小姐唯一的孩子……让你知道真相,让你不去记恨这个母亲。这是我活到今天唯一的愿望。” 赵莫晚看着这个带着自己回忆的女人眼中充满了泪水。她已经不年轻了。可是此刻赵莫晚却觉得仿佛自己如果不答应她,在下一秒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的生命。仿佛把坚持自己多年的信念和全部的期待交到了赵莫晚手上。 由她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我亲爱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看到这封信。什么都不知道地,平安无事地长大,这样对每个人而言,才是最完美的结局。” 赵莫晚抚摸着纸张上已经干涸的泪水,努力想象着那个女人在写下这些话的样子。和平时女军人坚毅的样子不同,说不定她写着这些字的时候,也是像一个普通的女人一样—— 柔弱地掉着泪,想象着多少年后会看到这些文字的,自己的女儿的样子吧。 她闭上眼睛,抓着兰泽的手,又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又继续看下去。 她和兰泽此刻坐在都铎侯爵的套房的客厅里。一墙之隔的卧室内那些人或许还在各怀心思地等着自己看完之后的反应。赵莫晚却是不慌不忙地,缓慢到几乎一字一句地读着。 “她是你的母亲,Azur。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这一点无法改变。”兰泽低低地说,“你不必勉强自己去喜欢她,但是这是她留给你的东西。看过之后你可以继续在心里恨她。哪怕是一辈子也没有关系。” “嗯,我知道的。” ------题外话------ 嘿,这里是自动更新君~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一切的开始 该从哪里说起呢? 我虽然长着黄皮肤黑眼睛,但是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其他白皮肤的孩子有什么不同。我们不论长得多么乖巧可爱,都只是孤儿院里被人抛弃的孩子。 在伦敦郊外这个叫圣安娜的孤儿院,我和八十七个白皮肤的孩子一起长大。每隔几个月会有几个孩子被领养走,但是那些人从来都不像修女们口中说的好人一样慈眉善目,反而总是一群穿着黑色西装带着墨镜的奇奇怪怪的人。所以我们都不愿意被陌生人带走,甚至想着就这样在孤儿院过一辈子就好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十岁。 那一年八十七个白皮肤的孩子只剩下四十个。大家越来越恐慌,害怕下一个被带走的就是自己。因为那些来带孩子走的男人就像电视上的黑手党。那些约好会给我们来信的同伴也从没有写过信给我们。——听说他们是被带走当做杀手培养,如果通不过测试就会被杀掉。 不过我永远也没能得知真正的事实。 可是这一年,我们没有等来又一批的黑手党,而等来了一家看起来很平易近人的贵族。他们似乎给孤儿院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支持,因为在那之后我们的食物变得丰盛了起来,甚至偶尔还能够得到买新衣服的机会。我曾经远远地偷看过那对气质过人的贵族夫妻,他们并没有穿着漂亮到刺眼的衣服,但是却周身散发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柔和的气息。 仿佛亲近他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们总是在周五的下午来。天气好的时候会带着大家在外面的草地上玩接球游戏。女人帮我们,一起和她的丈夫对决。 孩子们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真心想要收养孩子的好心人。开始争先恐后地表现自己。甚至还出现陷害对方的小手段。 这么美好的两个人,却把孩子里心里的阴暗部分给勾了出来。 直到那天,他们牵着和自己很相似的漂亮的小男孩来到孤儿院。我们终于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曾就有过一丁点的机会。 人家有孩子。而且还是一个比我们好看,比我们有教养的贵族小少爷。 “你看起来就像脏兮兮的泥巴!你是越南人吗?”那个漂亮的白皮肤小男孩第一次提到了我的肤色。——在所有人的面前。 这让我难堪,甚至记恨不已。他这样直白地点出我和他们的不同,是在“歧视”我。虽然那个时候并不知道这个词,但是我已经知道这种不快的感觉是来自那句话里对自己皮肤的指责。 然后呢……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当然也包括他高贵的父母,狠狠揍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孩一顿。虽然最后是被修女们拉开的,不过我却记得那时我第一次感受到揍人的快意。 亲爱的女儿,你一定会说,我当兵做军人这么多年,揍人的事情一定做过很多。很可惜要让你失望了。你的母亲虽然死一位特种兵,不过却从不揍人。 必要的时候,我都会直接击毙犯人。 呵呵,有没有被吓到? 我在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只想着要把心里柔软的部分都隐藏起来,却忘了我生的是个娇弱的女孩子。看到这样像个男人一样的母亲,是不是有点失望了? 回到刚才说的。 这个漂亮的贵族少爷,在丢下那样一句让我尴尬困窘不已的话语之后,躲到了他优雅大方的母亲身后。然后在他的母亲轻描淡写的道歉之后毫不在意地离开了孤儿院。 我以为高傲的贵族少爷一定再也不会想要来这样降低自己身份的地方了。可是我错了。第二个星期,他出现在被“同伴”们抛弃,折腾得一脸都是泥巴的,脏兮兮的我面前。我的面前摆满了乱糟糟的花草,全部都被连根拔起,泥土洒了一地。我正在努力地把它们恢复原状。因为爱花草如命的院长修女知道一定会罚我不准吃晚饭。——或许还不止是一天的。 这个认知让我恐慌而不安。要知道,每天最好吃的可就是晚餐了!因为我们能够吃到热腾腾的汤和白面包。这比起之前三餐中有两顿都是煮土豆的日子好了太多。 掏出他漂亮的绣着花的手绢,他一面恶毒地继续说:“泥巴种,擦擦你的脸,脏死了。” 可是我看到了他眼里的不自在和别扭的关心。 “谢谢你,不过还是不玷污您干净的手绢了。” “哼!我还不屑给你这样脏兮兮的泥巴种用呢!”收回自己手绢的小少爷却并没有就这样趾高气扬地离开,反而一脸嫌弃地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一个人摆弄着脏兮兮的泥巴。 他不问,我也不说话。 这样过了很久。久到我的腿都有些发颤,站不稳得几乎要倒下。 “你就这么喜欢这些脏兮兮的泥巴?”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那个时候以为是他终于对这个可怜兮兮的我起了怜悯之心。不过后来仔细想想,或许只是那天天气有些冷,小少爷不想再在室外待着了。可是秉着绅士品格,还是姑且给了我个台阶下,让我和他一起回室内去。 “我不喜欢泥巴。脏兮兮的,黏糊糊的,可是如果不把这里的花草都弄好,院长修女会惩罚我。” “是你弄成这样的?啧,没有想到你这么捣蛋。”小少爷嫌弃地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是那些孩子做的。因为他们说泥巴种就应该和泥巴打交道。” 我看着那个离开的小小身影停了下来。不一会儿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伸出白净的双手帮我一起弄着这些并不名贵的花草。我知道这对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来讲一定是一件丢脸超过新奇的事情,可是我没有拒绝他的帮忙。 那个时候的想法很简单。是他让我遭受排挤,那么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 如果我知道和这个男孩的相遇会让我的一生甚至我的孩子,你的人生都变得那么不同,那个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地接受他的帮助的。 小孩子的善良直白而简单。他也不例外。 德兰,他告诉我这是他的名字,却不准我叫他德兰先生因为那样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发福的中年老头。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的一位胖胖的叔父也用着这个名字。 他总是在周六的早上和父母一起来。在他的父母分发着送给孤儿院别的孩子各种礼物的时候,德兰会把我拉到旁边,把头一天晚上他偷偷藏起来的最好的礼物塞给我。有的时候是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有的时候是一条暖呼呼的围巾,有的时候只是一块漂亮的糖果(因为德兰偶尔也会忘了帮我留下最好的礼物)。但是不管他塞给我的是什么,都让我对周六充满了期待。 对那个时候的我而言,德兰是比圣诞老人还要可爱的存在。因为圣诞老人送的东西每年都毫无新意,每个孩子都会得到一块巧克力。(虽然我现在知道那些礼物一定都是修女们放进去的。)但是德兰的礼物千奇百怪。甚至在遇到我不喜欢的时候,他还能够下次给我带来更好的作为补偿。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十三岁。 十三岁的德兰要被父母送入寄宿制的贵族学校就读,没有办法每周来看我了。 “泥巴种,”他还是一直这么叫我,虽然最初很不喜欢不过渐渐也习惯了,“你有想过以后吗?” “以后?你是说被人收养吗?我可不指望能遇到什么善良的养父母。况且我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很多人都不愿意要这么大年纪的养女,因为害怕会培养不出感情来。说到底,孤儿院的孩子多多少少内心都是扭曲的。” “你的这副样子,也没有人会愿意要你的!”德兰嫌弃地说,“哪会有白人愿意收养一个脏兮兮的泥巴种。” “是啊。所以,我就继续老老实实待在孤儿院,等到了十八岁就自己搬出去吧。”我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他的毒舌。 “知道就好。别做什么痴心妄想!” “我知道。” 那天的谈话和往常一样在德兰恶毒的“诅咒”中结束了。临走的时候我突然才意识到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位或许称得上是我的“竹马”的小小少年,冲上去给了他一个拥抱。 “再见。祝你好运。” 他破天荒地没有推开我,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反讽回来,反而是拍了拍我的背,动作轻柔。 “你也是。” 我以为他是在别扭地祝我好运。所以直到很久之后我都天真地以为……这是我这辈子最美好也唯一单纯的快乐的时光。甚至依靠着这段回忆,让我在那之后漫长的黑暗中也没有那么地辛苦。我总是会想起这个少年别扭的关心和照顾,想起他明明在用我最讨厌的绰号骂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轻视的样子,想起这个浅浅的拥抱透出的温柔。 那种感觉是如此特别,让我足以回味很久很久。 亲爱的女儿,我不希望你像我一样轻易地把心托付给一个无法确认真心的人。这就好像早早地为自己之后几十年漫长的人生下了一个不得了的巨大决定一样,草率而天真。更重要的是,这会让你变得过度乐观,过度自信,过度……自以为是。 你会觉得那个人就是你一切的重心。这种把自己依托给他人的感觉,酸涩却又甜蜜,会让你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可是这样毫无自我的爱是没有未来的。 我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幸福。 这个时候如果你是一个人在读着这些话,那么就牢牢记在心里,以后遇到任何人都要多留个心眼。 如果你身边已经有人陪伴,那么回头想想你们相处的过程,他是不是真的值得你托付一生? 可能听起来会让你觉得是在危言耸听,不过不要怪妈妈。我的人生不是正常的开始,似乎也注定了之后的发展也不会平凡如初。 ------题外话------ 终于开始赵莫晚妈妈的故事了。 我知道有人是讨厌她的。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看看她的故事。 虽然这或许是我写过的故事中最夸张也最天雷狗血的,可是也是这段时间一直在脑海中反复出现的片段。 希望你们会喜欢 PS。这还是自动更新君~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我的月亮女神 半年之后,我被收养了。 在孤儿院已经很久没有孩子被收养的这个时候,突然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人不是那些可爱的白人孩子,而是灰溜溜的我。这让他们愕然,却也都坏心眼地诅咒我遇到的是已经消失很久没有出现的黑衣人们。 是的,他们希望我被黑手党的人带走,然后死在那片厮杀的世界之中。 你瞧,小孩子的嫉妒心有时候也是很可怕的。 对方似乎是很有地位的贵族,在通知我会被收养之后就送来了很多价值不菲的衣物,让那些一直以来欺负我的“同伴”们虽然满眼的艳羡,却不敢再上前搭话。好像突然意识到我会去一个他们没有办法触及的世界一样,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也许他们也只是害怕我这个泥巴种在得到权势之后会报复他们的捉弄和恶作剧。谁知道呢? 据说收养我的是一位地位高贵的侯爵老爷,有着让人惊讶的财富。可是,我却只在离开孤儿院的那天匆匆看到了豪华轿车里那张苍老疲惫的脸。他的眼神冰冷,仿佛打量着货物一般看了我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关上了车门。 我不知道明显是看起来不像父女的我们,为什么突然就变成了父女的关系。 那个年纪大地仿佛应该被我叫做爷爷的男人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拉着我的手,笑着对那些穿着华丽的贵族们说: “这是我遗失在外面的另一位小公主,露娜。从今天开始她就是都铎家的二小姐。” 我拉着厚重的裙摆,一步步跟着这个男人走下旋转楼梯,脚上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不合脚地穿上的高跟鞋,让我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很疼。疼到几乎让我无法专注地对着那些对我虚假地微笑着的贵族老爷小姐们,露出一个得体的回应。 我只能挺胸抬头,努力做出高傲的样子,表情僵硬地对他们点头,努力扯出笑容。虽然我猜自己那个时候的笑容一定难看极了,可是却也没有一个人提出来。 因为他们不敢对都铎家的小姐指手画脚。 因为从那一天开始,我变成了露娜。都铎。 都铎侯爵的二小姐。 父亲是都铎侯爵,母亲不详。但是因为我的长相太过不同,很多人种猜想无一例外地都认为我的母亲是某个亚洲国家来的留学生或是偷渡的女人。然后被都铎侯爵相中,一夜风流之后怀上了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贵族在外流落的私生子女从来都不少,却没有人会真的在意去认回这些“遗失”在外的孩子。 我显然是个意外中的特例。因为都铎家的大小姐,正牌的侯爵小姐很不敲是个体弱多病的公主。她从出生就几乎一直住在医生护士的看护下,巨额的医疗费用虽然对都铎家并不是什么问题,却是根本没有办法继承爵位的。而这样残破的身躯,上门求娶的年轻人大多也都只是等着侯爵小姐尽快去世,能够让自己入赘得到这笔财富和权力。 这样的美事,让所有贵族都对都铎家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出现的我算是怎么样的存在呢?对于都铎侯爵而言,我是最好的挡箭牌。不仅让大众的视线都紧紧追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不放,疏忽了之前对都铎侯爵大小姐的意怀不轨,甚至也让一直以来都被女儿娇弱的身体弄得心神疲惫的侯爵夫妇,找到了让他们松一口气的发泄方式。 如果说孤儿院的岁月里有过我最美好的记忆,那么我这辈子最让我不愿意回想的就是都铎这个姓氏和属于他们的那栋阴森森的庄园。 亲爱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踏入英国。如果做不到,那么至少不要去利物浦,不要去造访那该死的都铎家的人。 我恨他们。 让女儿看到自己母亲这样阴暗的一面,真是对不起呢。可是如果你知道那中间的几年发生过的事情,你一定能够理解我的。 我的身份是都铎家的二小姐,可是实际上我和佣人们一起住在庄园最角落的佣人房里。每天和她们一起再拥挤的佣人食堂吃着干瘪的面包和乱七八糟的剩菜剩饭。当然味道的确是比孤儿院里的好了太多太多。如果只是普通地把我当做和她们一样的女佣,或许我还会对这户高贵的主人家充满了感激。可是我却必须顶着这个私生女的身份,坐着女佣的活的时候接受佣人的排挤和主人(其实只有侯爵夫人和大小姐)的刁难。 比如早上起床的时候被一盆冷水泼醒,比如在端去午饭的时候被气恼的大小姐摔来的刀叉划伤,比如因为没能在和侯爵大人一起出席宴会的时候笑的得体一点落落大方一点,被罚跪。 这些不同的惩罚,或者说磨难,让我甚至分不清我在这个庄园里究竟是以怎么样的身份存在着的。究竟是个侯爵小姐还是佣人,至少给我一个清楚的定位,让我能够努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不去惹到那些不该惹的人。 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我开始对那个素未谋面却给了我生命,把我送到了孤儿院的母亲,产生了一丝怨恨的情绪。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形容这样的感觉。但是怨恨一个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无法想象她的样貌的女人,真是一件微妙的事情。 总之这样的生活在五年之后终于麻木了我的心智。 佣人们渐渐开始失去了乐趣,因为在我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最初的惊恐和躲避。而只是全然的冷漠和无动于衷。——我开始知道那些施虐者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表情。开始懂得怎么样拿捏和猜忌他们的脸色和言辞,能够在相处之中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平衡点。 我开始变得八面玲珑。 在外面做着一个礼仪完美的贵族小姐,让那些贵族少爷们几乎都忘了我不过是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私生女。他们会一脸痴迷地叫我“甜心”,叫我“美丽可爱的东方姑娘”,期待我一个肯定和爱慕的眼神。这甚至让我开始沾沾自喜,对自己年轻的魅力充满了自以为是。但是我也知道,这些想法绝对不可以泄露出来一丝一毫。 要让自己赢过那些对我不怀好意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变得滴水不漏。 直到我又见到了他。 德兰。 二十岁的年轻人,穿着深蓝色的燕尾服,站在一群贵族少爷中间却丝毫无法掩盖他的特别。金色的短发利落干净,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蓝色的眸子漂亮得仿佛最闪亮的非洲蓝钻,只一眼就足以让人沉迷。如果被那样的眼睛深情凝视着,一定是十分让人动容的事情吧。 我当然也毫不例外地,被这样出色的他所吸引了。 勾起我自以为最有魅力的微笑,穿着已经习以为常的高跟鞋和漂亮的定制礼服,捏紧了手上的手套。——我当然不会让他们知道,那是为了遮盖我因为多年的女佣生活而变得异常粗糙的双手。 “这位是……?”我对他点头一笑,随即回头问身边一位见过几次的男人。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他在一周以前的舞会曾经向我示爱,不过被我轻描淡写地拒绝了。 “都铎小姐!你,你好吗?” “我很好。谢谢。不知道这位生面孔是……?” “喔!这位是德兰。布莱克子爵。他刚刚从海军服役回来!”虽然介绍得从顺如流,不过我还是从这个男人的口气中听到了不屑的意味。 是啊,一个贵族少爷竟然去海军服役。的确是有*份的作为。 我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过问下去。——都铎家的小姐是不应该对一个地位低微的子爵少爷表现出太多的关注的。这会失了她的身份。 可是德兰显然没有和我一样的认知。他只是毫不在意地轻飘飘地对我微微弯腰示意,哪怕是有些失礼的举动却被他做得很是风流倜傥。抬头看向我的瞬间,原本毫不在意的面孔上一闪而过的惊愕表示他已经认出了我。而他却并没有像一个贵族少爷一样收起惊讶,礼貌地点头微笑执意结束短暂的交流。反而是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跑去。 我听到耳边此起彼伏的惊呼和之后更多的窃窃私语。 可是我却什么都无法思考。甚至连理智中不断叫唤自己不要跟着他走,甩开他的命令都没有办法传达到自己的四肢。只是那样踉跄地,跟着这个五年前就离开自己生命的男人,离开了热闹的宴会厅。我已经能够想象隔天等待自己的会是怎么样的惩罚了,可是此刻却不愿意去想这些。 只想不顾一切地,将自己交给这个人。 “都铎小姐,好久不见了。”德兰终于在庭院里松开了我的手。 这天的宴会是在都铎家的度假别庄举行的,巨大的庭院里种植着各种高大的灌木,我们就躲在谁也找不到的角落里,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够感觉到。 “好久不见。”我也只是下意识地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被领养的?” “你走的半年之后。”我笑了笑,“你瞧,有时候老天爷对我还不错吧?至少收养我的可是有名的都铎侯爵。这可是了不起的殊荣!” “你从来没有想过联系我是吗?”德兰突然打断我的话,扣住我的肩膀狠狠地指责着,仿佛一个看到背弃自己的爱人的可怜人,“从你离开,不,从我离开的那天开始,你就做好决定不再见我了,是这样吗!?” “我对你一无所知。除了你叫德兰,有父母亲,每周会来圣安娜孤儿院以外。” 对这个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霸道的童年玩伴,我突然生出了一丝愧疚。他说得没错。是我早早下定决心要再也不和他见面,是我一直都自卑地觉得孤儿出身的我和他再也不可能有所交集。可是……这又能怪谁呢?相遇的时候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分离的时候依然如此。谁能想到我会被都铎家收养,谁又能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他。 上天有时候真是残忍的过分。 “那你问我啊!”眼前怒气冲冲的漂亮青年眸子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大步逼近我,“你想要知道我的什么?家庭?背景?兴趣爱好?你为什么都不问我!”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被迫被他搂紧,力道大得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温暖的怀抱让我几乎失神。 “露娜,我爱你啊。我的月亮女神。” 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了。月亮女神,多么恶俗却又甜蜜的称呼。 只是他的月亮女神,他爱的月亮女神。 我在他的怀里,靠着他的胸膛,甚至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 慢慢地加速,慢慢地变得和我的一样快,慢慢地变得一致。 亲爱的,我猜那就是书上说的怦然心动吧。美妙得让我几乎窒息,让我第一次想到永恒这个词。 FOREVER,敬永远。 如果要问我这辈子最恨的人,那一定是德兰。 可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也是他。 我的初恋,第一个走进我生命里的男子,有孩童时候的别扭和天真,也有着在军队磨砺之后属于男人的坚毅,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的两种完全不同的部分…… 让我痴迷不已。 我可爱的女儿,愿你也能够遇到一个你爱到痴迷的人。那种心神都在颤抖的感觉真是妙极了。 我们见面的机会很有限。大部分的时候都只能在参加同一个宴会的时候远远相望,然后避过眼目偷偷藏在别墅的某个角落或是花园里见面。——是的,像极了幽会的见不得光的情侣。 可是只是一个拥抱,一个浅尝辄止的亲吻,都可以让我从沉重的生活的压迫里得到完全的释放和安慰。一遍遍回味他漂亮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我的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就像得到了全世界。 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到永远,我觉得我永远也不会厌倦。 一直一直和这个人这样走下去,会让我忘记卑贱的出身,忘记那些加诸在自己身上仇恨的眼神。 ------题外话------ 好恶俗的名字……不要打我嗷嗷 ﹏ ~呜呜呜…… 嗯,猜猜看,还是不是自动更新君呢~ 光棍节快乐,谁来陪我过节~(如果我家网路允许的话,今天在群里放点福利吧。咳咳,之前还有一章被和谐的不知道大家记得不) 第一百六十章 急转直下的人生 可是这当然是无法实现的奢梦。我的命运在我进入都铎家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不会一帆风顺,也不会让我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得到幸福。 只是我没有想到戳破我美好幻想的人不是那个我称为父亲的男人,而是德兰。布莱克子爵。 “今天的宴会,我有一件重大的喜事要宣布。”都铎侯爵的一句话让吵吵闹闹的宴会厅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的大女儿,利兹。都铎和布莱克家的德兰订婚了。请大家祝福这对般配的新人!” 我站在人群中。 耳边是短暂的惊呼声和片刻之后转变为祝福的各种声音。 瞪大了眼睛,我却只能更加清晰地看着这个十分钟之前还在和自己在没有人的角落里缠绵亲吻的男人,牵着我体弱多病的“姐姐”,一步步小心地照顾着她走下那个漂亮的旋转楼梯。他一身黑色正装,她一身白裙,般配的金童玉女,无可否认地登对。 他的唇明明和我的一样因为刚刚的亲吻而有些红肿,他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明明在刚才还用力地拥抱着我,他的嘴巴在刚才明明还说着对我的爱语,此刻却是以我的姐夫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和那个一直以来视我为眼中钉的女人相携而立,羡煞旁人。 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露出的是什么表情。 不过我猜,一定难看到要死。 不然身边刚刚还在和我说话的男人也不会突然什么也不说了。虽然不知道一分钟之前他在跟我说什么,不过我记得总之是一个很能够让他显摆自己“渊博”学识的话题。 订婚了。那个激动地和自己诉说着爱意的别扭少年,终于长大成人,终于要组建自己的家庭。终于要得到幸福了。 只是给予这一切的那个人不是我而已。 亲爱的女儿,如果可以,我现在好像又希望你不要遇到一个让你神魂颠倒的人了。因为我不愿让你陷入和我一样的田地,被爱折磨得神智尽失。 不知道前路为何。仿佛突然这一路陪伴着自己的灯光陡然磨灭,一片漆黑。阴风阵阵,让我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在所有人喜悦的附和声中,我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那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不敢抬头再看一眼那个人群中心接受祝福的男人。我害怕在他眼中看到毫不留情的拒绝和鄙夷。 如果他是为了狠狠折磨我这个泥巴种,那么目的是达到了,而且万分成功。 我在夜色里踩着高跟鞋狂奔的时候,突然想到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看到的某一部老电影里的一个场景。女主角矫情地在午夜的街头狂奔,发誓要离开自己又爱又恨的男人,然后被她心爱的男人追上,拉回身边,霸道地宣誓永远不分离。 或许那个时候的我,心里也是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吧。 只是我没有那个女主角的勇气去永远逃离这个地方。也没有遇到那个可以而且肯为自己心甘情愿付出的男人。 “小姐,你没事吧?” 然后我遇到了他。在冰冷的雨夜给了我一把伞,语气平平,法语蹩脚的男人。 穿着墨绿色的军装,站姿笔挺,肤色黝黑,眼睛却明亮无比。明明是和我一样的黑色的瞳仁,却闪烁着光芒,认真而直白。 “你是中国人吗?”我好奇地问他。 “是的。” 这个男人叫邵锋。他来自中国,那个似乎应该是我半个家乡的地方。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中国的事情。甚至还笃定地说,我的母亲毫无疑问一定是一位中国人。而对于我是不是混血,他却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好吧,其实我也一直抱着更怀疑的态度看待我那个所谓的“父亲”。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你能是他的女儿。因为他一定会是一个极好的父亲。宠孩子却又不娇惯。 可是似乎我的人生到现在已经证明了…… 我的愿望,总是会落空。 这次一点也不意外。被异*人送回家,接受全家人的冷眼和嘲讽。还包括那个在订婚当天就理所当然地搬进都铎庄园的未来女婿。他站在我的异母姐姐身边,看向我的眼神中一片冰寒。 我突然后悔了,没有在宴会的时候就抬头看一眼他。如果当时就看到这样的眼神,我一定不会再抱有奢望,暗暗期待着这一切不过是一个误会。 “这位是……?”侯爵夫人一眼轻蔑地扫视着我们,仿佛抓住一对私奔情侣之后的恶婆婆。 “我只是忘记带伞,他好心送我回来。”我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说。 “看样子是一位军人啊。中国人?果然泥巴种只和自己种族的人合得来啊。”侯爵夫人低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就让他带着你远走高飞如何?如果你有这个胆量,我就放你自由。”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第一次在她高贵的表象下看到了一丝脆弱。虽然知道自己的存在一直是她的心病,不过我却没有想到会让她挫败。她是高高在上的侯爵夫人不是吗?应该对这样的私生子女的存在习以为常,能够很好地处理的不是吗?……我那个时候第一次意识到,不论外表多么坚强,女人骨子里的脆弱是不堪一击的。每个人的底线不同。她或许可以坦然地面对丈夫的私生子女,但是却无法面对一个登堂入室的私生女吧。特别是在自己的女儿是体弱多病的时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女健康无比,心里一定是充满了怨恨的。 这么想着,我对过去五年间接受到的她的折磨和惩罚突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不是吗?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发泄舒缓一下心底的负面情绪。 “您是说真的吗?”可是那个时候听到她的这个提议,我第一次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给我设置什么圈套,只是单纯地想让我离开她的视野。 如果说在那天之前我还对都铎家有所眷恋的话,德兰已经在几个小时之前把我仅剩的那些眷恋统统都杀死得一干二净了。 ……他让我想要逃离这个圈子。这个国家。 邵锋身上的那股让我眷恋又怀念的气息,或许才是真正属于我的,我应该去的地方。——我立刻这么想着。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肯离开。” “侯爵夫人,这不合礼数……”德兰突然硬邦邦地说着,“她好歹还挂着个都铎小姐的头衔,怎么能够这样轻易地跟一个异国男人私奔呢!?而且这个男人是个军人!怎么能够做出这样恬不知耻的事情来!” 恬不知耻。这个词在我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下一下敲击到我的心底。一下比一下重,仿佛就要击溃我。 直到身旁的男人扶住摇摇欲坠的我,压低声音说:“虽然我听不太懂你们的意思,不过看来这并不是个让人会想要归去的地方。你要跟我一起离开吗?” 他说的是英语。 可是在场的人又有谁是听不懂的呢。 “这位先生,我愿意放她离开。只要你带她走。这个丫头在我家已经工作了很多年了,我觉得应该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侯爵夫人看似开明地用英文说道。 “原来你是这里的女佣?”顾锋似乎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说辞,甚至没有对我身上华美的礼服产生一丝的怀疑,反而是恭恭敬敬地对着侯爵夫人鞠了个躬,“那么,请让我带她走。” “…你会对她好的,是吗?”沉默了许久的都铎家大小姐突然开口问道,言辞恳切地说,“她对我而言就像是妹妹一样。我希望她能够幸福。你可以答应我吗?” “…我会对她好的。”虽然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这个男人的确做出了他的承诺。 “那么亲爱的妹妹,祝你幸福。” 我不知道她的祝福是不是真心,我也不再在乎侯爵夫人究竟是秉着怎么样的心情突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侯爵大人默许的还是她的独自决断……这一切都比不上那个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男人来得让我伤心和在意。 心如死灰莫过于此。 再后来又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可是我如今回忆起来却竟然没有办法一一跟你说明。总是邵锋是个很好狠尽责的朋友,我享受和他相处的轻松和简单,让我可以不需要去担心任何事情。 有的人仿佛生来就是和自己合拍的,我第一次这样觉得。他的未婚妻子也是很好的人,温柔贤惠,让我这个中文都还有些蹩脚的人羡慕不已。 原本故事应该就在他顺利地结婚生子,我继续去找寻我自己的幸福这里结束。 可是没有。 在这个面色一直都无比平静的男人面前,我懂得了挫败二字的意义。 他说,他想要退婚娶我。 “……你疯了吗?!你订婚了!” 眼前的男人却依旧坚持地说要退婚。哪怕我不会接受他,也不能委屈了那个女人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 我其实无法想象我和邵锋的关系会有任何懂得改变。他是我的朋友,是帮我走出那个牢笼的人。这一点让我一辈子都对他有所亏欠。因为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佣,更不知道连我是个最初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 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甚至不可否认的,我心里是暗暗期待着的。如果能够和一个爱自己的男人在一起,一定会轻松很多才是。 这个一闪而过的自私透顶的想法,让我自己在之后总是不断地自责着。 懊悔万分。 不过显然那位聪明的未婚妻也察觉到了微妙的变化。我不知道她是用了怎么样的手段。总之在我还没有回应过来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手牵着手,一个笑得幸福一个笑得别扭地出现在了正在新兵训练中的我面前。 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十恶不做的大坏蛋,不然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那个时候只是这么想着。 凡是想要的都得不到,真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方式。 至于你的父亲,亲爱的女儿,我不得不告诉你实话—— 我根本不爱他。 我也不确定他对我是什么想法。如果也是不爱那么正好,我们其实更加符合彼此的要求。互不干涉。如果他是爱我的,那么帮我告诉他,这一切的根源是我,不要伤害自己的孩子。 虽然这样一个无能的母亲一定让你失望极了。可是我还是要说: 为你取名莫晚,就是想要告诉你。人生只有一次,不论什么时候你想要从头开始,都不会晚的。 不要到了最后才后悔。因为那样只会让你之前的人生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对了,我想你一定不知道我的名字吧?因为如果看到我写下的这些,说明我已经在你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撒手人寰了。安娜是可以相信的人。她是那群奴役我的女佣里面对我最好的,姐姐般的存在。或许这么说有些奇怪,不过只有在接受她的服侍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所以当我在结婚的第二天早上看着拖着行李出现在家门口的她的时候,我几乎都要热泪盈眶了。可惜现在的家庭环境不能允许女佣的存在,不然我一定会让她继续留在我身边的。 你一定见到她了吧?不知道她还好吗……虽然以一个已经离开了的人的身份问出这样的话语有点奇怪,不过我是真心的,想要祝福她一切都好。 我其实很不喜欢素娥这个名字的。因为它的意思和那个侯爵给我的名字一样,代表着月亮。总是让我一次次回想起那个男人叫我“月亮女神”的样子。真是让人莫名地火大。可是这个名字是带我逃出那个牢笼的邵锋帮我取的,没有办法轻易抛弃。——说到底,我也只是为了能够让他安心地和自己的妻子好好过下去,才匆匆接受了某个追求者。选择你父亲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其中最沉默寡言,看起来最老实的一个。哪怕婚后我总是以出任务为由不在家,他也不曾有过怨言。所以不论他之后做了什么让你觉得伤心的事情,请看在我这个愧疚的始作俑者的份上,多体谅他一下吧。 我没能给你一个美满的家庭,那么至少让我……补偿你一份完整的父爱吧。 如果还不是太迟的话。 ------题外话------ 家里的网似乎复活路还很遥远,每天都得背着电脑来学校的日子不知道会持续多久…… 话说居然都没有人祝我光棍节快乐!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德兰的故事(上) 最后一页结束得很突然。上面是钢笔重重的一道划痕,刺穿了几页后面的纸页,留下的痕迹匆忙而慌乱,仿佛只是匆匆停笔,还会继续一般。 的确,故事也不过说了一半。虽然谜题已经解决了大半,不过还是让赵莫晚觉得……古怪。 不知道是那个女人不愿意再写下去,还是真的就是无话可说了。 戛然而止的故事。 “安娜……指的是你吗?”合上日记本,赵莫晚抬头看向神色平静的王妈。 “是的。”王妈笑得有些释然,“我是安娜。” “谢谢你当年对母亲的照顾。”赵莫晚意外地起身对她深深鞠了一躬,“虽然这么说会让你有些失望。不过……我并没有你期待地那么对她的印象大为改观。反而有些失望了。” “大小姐!”王妈似乎对赵莫晚的说辞很是不解,皱着眉第一次有些无礼地用质问的口气说,“她可是你的母亲!” “我从没有否认过她是我的母亲这一点。”赵莫晚浅浅一笑,似乎对王妈这样激动的反应丝毫不为所动。 兰泽责怪地看了一眼王妈,小心地扶着赵莫晚坐下,并没有开口插嘴。他虽然一直守在赵莫晚身边,却并没有看到日记本上的一个字。——这是她家的事情,他不会主动去插手。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伯爵夫人能够处理得好。 这是只有默契才能产生的信任。 “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个一点都不被关心的大小姐这么好,甚至连我的冷言冷语也让你毫不动摇。但是你的关心显然又只停留在表面上。你不会尝试了解我的心事也不会尝试改变我的想法。这种微妙的不和谐感还一度困扰了我很久。不过这一次,总算是让我找到了一个可以理解的原因了。你不是想要效忠于我,而是为了自己的羞愧心是吧?” 赵莫晚的话让王妈原本的表情猛地一僵,几乎不受控制地就要开口反驳,却又被对方继续打断: “不用急着否认。”赵莫晚兴味浓浓地勾起一抹笑,“露娜。都铎,这个名字真是让人惊讶。不过让我更惊讶的是,她究竟是有多么大的魅力,让你这个当时在都铎家工作的主管女佣竟然肯降低身份去讨好照顾一个私生女。我可不认为她是一个值得投资的潜力股。毫无回报的事情可并不适合野心勃勃进去都铎家工作的女佣们。噢,或者说你其实看上的并不是她而是里面那个在病痛边缘折磨的预备姑爷?虽然这么说有些难听,但是你要知道现在女佣们爬上自己主人的床绝对不是稀奇的事。卡佩家的年轻女佣们也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进来的呢。” 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兰泽,然后在伯爵大人正要张口解释地时候伸出食指按住了他的唇,轻轻摇了摇头: “至于你,就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的。” 兰泽这才松了力气,知道她只是在把自己作为取乐的调剂品,却反而开心地笑了笑。 “大小姐,我只是觉得夫人是个只得尊敬的人。她身上有最根本属于贵族小姐的品质,若不上那样的出生,她应该是最尊贵的贵族小姐。不应该被人埋没的才华和魅力,都是那个病恹恹的女人无法比拟的。她原本只得最好的人生,却因为某些人的背叛变得凄惨。甚至还是以那样一个方式过世,让所有人都误解她了一生。” “既然你觉得是误解。那么告诉我,关于那个被视作禁忌的过世方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赵莫晚挑眉道。 “是因为对她来说,欠那个男人的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偿还了。”王妈低下头,似乎提到那个女人的死亡对她而言都还是没有办法面对的伤痛。 “只有这种方式?代替他去死是吗?”赵莫晚好笑地反问,拔高了声量,“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早就在知道邵锋结婚了的时候直接就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个时候不仅不会造成这之后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会让我这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遭受亲生父亲的漠视,不是吗?死亡是最自私最懦弱的逃避方式。虽然她已经逃避了好几年了,不过到底还是觉得那样的生活太痛苦了吧。整天插在人家的家庭中间,自己结了婚却又不好好珍惜眼前的人,还真是只有那个女人才做得出来的事情!” 感觉到了赵莫晚情绪的波动,兰泽下意识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在那之前,不知道伯爵夫人愿意听一听老爷的话吗?”白发苍苍的执事优雅无声地站在卧室门口不知道已经多久,此刻才突然出声。 赵莫晚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存在感似乎一直都很弱的执事先生,显然很意外他能够在所有人情绪起伏如此大的时候还这样淡然的样子。和赛斯身上的冰封和面瘫不同,这个男人显然是有着自己的一套方式,可以足够遇事不惊,淡然自在。 “他还有什么话好解释的?”王妈走到雷德面前,咄咄逼人地说,“大小姐依旧看到了所有的故事,不需要他的解释。” “好啊。”赵莫晚打断王妈的话,对雷德礼貌地笑了笑,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欣赏,“如果你考虑换个主人的话,请一定优先选择卡佩家。” 雷德有些诧异地对上这个年轻的伯爵夫人,很快恢复了镇静,笑着鞠了一躬: “能够得到伯爵夫人的看重,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想伯爵夫人也知道,一个执事只能够认一个主人。我依然已经选择了都铎侯爵,就不会改变。” “那还真是遗憾。”赵莫晚摊摊手,无可奈何地对兰泽说,“我还在想,如果赛斯能够像人家多学学,一定不会做出那些蠢事吧。” “如果觉得碍眼就把他赶走。”兰泽以为赵莫晚是对让赛斯回来接替了吉安的秘书的位置不满意,立刻提议道。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赵莫晚笑了笑,也不再解释,跟着雷德往卧室走去,指了指这位执事先生的背影,“你瞧,一个真正的执事的态度不应该是目空一切,而是按照主人的指示,服侍好任何需要的客人。这能够让主人尽到地主之谊,这才是比起纠缠于自以为是主人应该怎么样更重要的事情。这位英伦的执事就坐得很好。” “就那么喜欢……?” 赵莫晚一听兰泽又要把自己的话题往奇怪的方向带去了,立刻无奈地住了嘴。 好吧,之前以为兰泽好不容易已经有所改正爱吃醋的毛病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没有一点进步。 “请坐。”或许是因为休息了一阵子,都铎侯爵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很多,甚至看到赵莫晚进来之后还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微笑。 赵莫晚也没有推辞,顺从地坐到了床边的软凳上。兰泽则是像守护神一眼站在了她的身边,手搭着她的肩,似乎在宣示着主权一般。 “我不知道露娜的日记本里面写了什么。可是,那绝对不会是故事的全貌。我知道你是学心理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很不巧,心理学教会我最大的就是,不论是谁说的,不论拼凑出来了多少种可能,都不会达到故事的原貌。人们的潜意识操纵着这一切。带领着你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比如那个女人在日记中不断强调的,无非就是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无非就是她才是最应该被体谅被原谅的那一个。而你要讲给我听的故事,无非也就是为了自己开脱的方式之一而已。”赵莫晚一针见血地说,“然而最终做出决定权的人是我们听的人。我可以选择相信你不相信她,或者相反相信她不相信你。好吧,我知道在你们的眼里我选择后者的可能性很高,可是这并不能够代表我就一定会这么选。毕竟,我根本没有她的记忆更不会多费神去想关于她的事情的。” “Azur,听听看也未尝不好。”兰泽突然开口建议道。 赵莫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兰泽的建议。 “亲爱的伯爵夫人,我也请求您给都铎侯爵一个说话的机会。”雷德深深鞠躬。 “以你个人的身份?”赵莫晚挑眉,笑得很是狡黠。 “是的。以我个人的身份,不是都铎侯爵的执事的身份。” “好的,我就听听看吧。”赵莫晚点了点头,“看看这位似乎所有人都充满了恨意的都铎侯爵大人,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 都铎侯爵的眼神终于亮了几分,他对着赵莫晚笑得虽然有些勉强,但是却是充满了积极的笑意。 “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来的关于我的一切。当然,我是说除了露娜的日记以外的地方。不过,咳咳……我真的没有想过去伤害她。自始至终我爱的人也只有她一个。”都铎侯爵的眼睛变得有些浑浊,仿佛是在追忆着自己的过去。有怀念,还有更多的后悔。 毫无疑问,他是爱着露娜。都铎的。 ------题外话------ 那什么拯救你,我岌岌可危的存稿君…… ﹏ ~呜呜呜……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德兰的故事(下) 即便是几十年后的现在提到那个女人,都铎侯爵的口气依旧熟悉如初。 “可是我是个穷小子。你应该也知道,英国的贵族贫富差距是很大的。大贵族家依旧保持着全盛期的状态,但是小贵族几乎除了名字什么都没有了。家道中落,原本还靠着在海军的阅历可以在那些宴会上挣得一分面子。可是要娶都铎家的小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么说虽然会让你们诧异,但是露娜其实才是更难娶到的那位都铎小姐。都铎侯爵找回她,哪怕和自己一点都不想象也排除万难让她坐上了都铎家二小姐的位置,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的孩子。虽然详细的发展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在我和都铎侯爵提起的时候,他告诉我……我的月亮女神啊,才是他的宝贝。所有人都以为露娜是那个病秧子大小姐的替代品,在宴会里大放光彩,做着仿佛交际花一样的工作,甚至在都铎家里受到的待遇也偶尔有所传言。被继母和继姐欺负,做着佣人的活是没错。可是……这都是都铎侯爵为了保护她的方式。” 赵莫晚却并没有被这番话所说服,反而怀疑地反问道: “如果照你这样说,那为什么都铎侯爵会违背自己最珍视的女儿的喜好,让你和大女儿结婚?还是说,你在他眼里根本就配不上二小姐?唔……还真是奇怪的侯爵大人。这样的方式,不是和独裁者一样吗?” “不是的。就连我,也不过是为了让他过世之后,能够让露娜一生平安的工具而已。所有人都会说是大小姐横刀夺爱,仗势欺人抢了露娜的爱人。所有人都会觉得露娜才是那个受害者,然后得到父亲的补偿也会变得理所应当。而我这个恶人,如果能够求得她的原谅就可以继续待在她身边,但是……一生都不能以丈夫的身份。呵呵,很讽刺吧。那个看起来最漠视她的男人,才是最关心她,为她计划好了所有的人。”苦笑着说着的都铎侯爵,抬头看向赵莫晚的眼神中空洞无神,带着深刻的绝望,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一般,整个人都瘫软无力地靠在了床背上。 “是吗。那至少她有一位好父亲不是吗?”赵莫晚冷哼道。 “我答应了都铎侯爵,等到大小姐过世之后就解除婚约。然后一切就可以按照他的计划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可是没有想到露娜会那样就突然跟一个来历不明的泥巴种走了!” 泥巴种。 这个称呼被他说出来的瞬间,赵莫晚愣了一下。 她在母亲的日记里看到了无数次这个词语。但是没有一次能够比得上这一次来得让她惊讶和……难过。 原来这个男人在说道泥巴种这个词的时候是这样的口气。带着轻蔑和鄙夷的。——那个女人究竟是有多么强大的心里能力,才能够在听到这样的词语的时候依旧微笑以对,甚至还爱上了这个毒舌的男人呢? 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沟通。 虽然说爱这样的感情是不合理的,是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的。 可是这未免太过……让她觉得难以理解了。 “泥巴种……是吗?”赵莫晚重复着这个词,“说实话,如果不是在她的笔下读到这个词,我没有想到高贵的侯爵大人也会说出这样粗俗的词语。你可以这样称呼任何一个人,这是你的自由。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义务接受你这样的称谓。如你所见,我们的确有着发黄的皮肤,可是这又代表着什么呢?人种的不一样就代表着我们是比你们白种人低劣……你是这样觉得的是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慌张着否认的都铎侯爵看着赵莫晚越来越低沉的颜色,竟然莫名地觉得背脊发凉,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我只是说,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中*人,才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根源!我们都没有错。我也好,露娜也好,只是被命运玩弄了一番而已……” “是这样吗?”赵莫晚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地冲上前去,死死盯着他苍老的容颜,残忍地说,“我倒是觉得,跟着邵锋离开,是这个白痴的女人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你瞧你,虽然我知道你年纪大了,不过这个年级就已经老态尽显,之后的漫漫长月会怎么样呢?那个爱美的女人看上的不就是你的皮囊和能说会道么?男人一样是要漂亮才有人要的。你这么早就年老色衰了,要是跟的人是你,这个时候她一定会受不了寂寞去找别的男人的。还有啊,虽然她没有了都铎家的势力,必须要在中国接受军队的历练。可是那让她变成了一个女强人不是吗?能够在军队里当上特种兵,这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办到的事情。一个贵族圈子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交际花和英姿飒爽的女战士,你看,是你的背叛促使这个女人彻底蜕变了。这一点,倒是值得赞赏的呢。” “你,你……”被赵莫晚的话语气得不轻,都铎侯爵又开始有些气喘吁吁了。 雷德上前帮他顺着气,却没有一个人出言阻止赵莫晚的话。 他们似乎都被这个咄咄逼人的女人所说服了一般,定定地看着虚弱的,衰老的都铎侯爵。 德兰。都铎。那个用漂亮的蓝眼睛和风度翩翩的容貌迷倒露娜。都铎的男人已经不再了。他无法像过去一样用简单的三言两语和诱惑人的眼神迷倒所有女人,甚至连健康的身体都变成了奢望。 “都铎侯爵,你的故事我也听到了,她的版本我也知道了。说实话,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我听你的废话到现在,只有一个原因。告诉我,D是谁?” 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 都铎侯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赵莫晚,喃喃地重复着:“D……是谁?” “看样子你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告诉我。”她举起之前收到的信,指着上面的签名,“这样漂亮的花体,和这样昂贵的纸张,一定不是普通人能够拥有的吧。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这个奇怪的徽章是什么。可是今天看到都铎家的徽章,却又怪异地感觉到了两者的相似之处。虽然设计上差异不小,可是……总是让人觉得微妙地熟悉。关于这点,不知道都铎侯爵有没有所察觉呢?” 都铎侯爵皱了皱眉,没有回答,闭上眼睛似乎很疲倦的样子,挥了挥手: “我不认识什么D。孩子,我帮不上你,抱歉。” 显然他是不愿意说起这个D。刚刚的时间足够让他看清楚信中对都铎侯爵恶言相向的话语,但是他却又对信中的诋毁熟视无睹。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德兰。都铎不仅认识这个D,甚至还想要包庇他的身份。 赵莫晚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对这个发现感到兴致勃勃: “是吗。那看来只有让我们自己去查了哦~可是那样的话,恐怕那位神秘的D就不会有这么轻松的下场了。要知道,魔鬼伯爵的名字可不是虚名。” 兰泽适时地补充道:“我似乎很久没有找人来发泄一下了。那位D会是很好的……目标呢。” 都铎侯爵睁开眼,漠然地看了一眼兰泽,缓缓地说: “我一个老头子是斗不过你这样的年轻人的。不过……D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语气中的笃定是之前没有过的坦然。 看来毫无疑问,这位D真的很不简单了。 赵莫晚没有再多问,拉着兰泽离开了都铎侯爵的房间,态度疏离地表示了他们对这位“尊贵”的客人和欢迎。眼神中的敷衍毫不保留地表现给了都铎侯爵看,让对方只得挥挥手让雷德送客了。 走出房间,正有员工抱着一大束白色的玫瑰走到门口。看到老板,慌慌张张地停下脚步: “老板,夫人。” 赵莫晚微微皱眉,似乎不太喜欢这样的称呼,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不是卡佩集团的员工倒也释然了。只是看着对方怀里的一大束玫瑰,好奇地问: “这些玫瑰是……?” “是有人送给都铎侯爵的,刚刚送到酒店来。” “哦,那就送进去吧。”赵莫晚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这束白玫瑰似乎比普通的看起来更饱满厚实,多看了几眼,还下意识地问兰泽这是什么花。 兰泽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问话,表情僵硬地目送着那束花被送入了都铎侯爵的房间,眼神中晦暗不明。 ——他当然是认得那种玫瑰。这些花在这阵子不断地署名给赵莫晚而被他悄悄拦下,不曾到过她的眼前。不论是公司还是家里都被他防得死死的没有漏洞。可是,每一天每一天他还是不断地接到暗卫们的报道,知道这些花还是在不断地被送来。一直都不断地敲击着他的心口,提醒着兰泽,有人对他和自己妻子的生活虎视眈眈,来势汹汹,却又不知道缘由。 这种不安,一直都从未散去。 ------题外话------ 自动更新君。谢谢投了月票的妞~一直都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粉丝榜第一位是你我有注意到哦! 第一百六十三章 地狱和遥远的天堂(上) 赵莫晚在大学时代曾经读过一本历史小说。作者是一个来自加拿大魁北克省的法国裔,笔触并不算华丽,故事甚至也带着些许老套的意味,却在最后的结局处以令人意外的结尾让她印象深刻。 一个是年轻的犹太人律师,一个是漂亮的富商女儿,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冲突或者隔阂的结合,放在刚刚结束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世界来看又代表着不一样的矛盾。他们相爱,却又无法得到社会和家人的支持,无法超越这一切的压力。他们想要私奔,却又终于屈服于现实。 和普通的爱情小说不同的是,这个故事充斥着浓重的,属于历史的沧桑和无奈。 书名叫做《earthandhighheaven》,她却愿意理解为是地狱和遥远的天堂。 她那个时候能够像一个少女一样为书中的人物唉声叹气一阵子,如今再想起,却突然才觉得那才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有很多遗憾又很多无可奈何。 而我们都在学会妥协中慢慢长大。 她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能够得到兰泽这样的丈夫。可是在要求自己不去东想西想的时候,都铎侯爵的死讯却让所有的事情被推向了难以掌控的未来。 “你是说真的吗……?!”接到电话的兰泽此刻正在为赵莫晚泡着安神的花茶,虽然她很不喜欢花草茶的味道但是却被伯爵大人固执地逼迫着每天都得在睡觉前喝。 赵莫晚立刻抬头看向脸色大变的丈夫,担忧地用口型问:“没事吧?” 兰泽摇摇头,没有再说话,放下电话之后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发生什么事了?”赵莫晚问。 “德兰。都铎死了。”兰泽干巴巴地说,“留下的遗嘱里,要求把都铎家的所有财产留给你。” 赵莫晚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兰泽,喃喃自语般地重复着他刚刚说的内容:“死了?……留给我!?为什么?以什么名义?…不,我是说,他怎么就突然死了?!他是自杀的?” “原因不明。但是初步判断是因为心脏病发没有来得及发现的原因。所以算是病死。但是不管原因是什么,在这个关头突然过世,都铎侯爵还真会给别人添麻烦啊。”兰泽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想要轻描淡写地就这样把这件事带过去,可是伯爵夫人显然没有这么容易敷衍。 她按住兰泽的手,不让他再继续泡茶的动作,看着兰泽碧色的眸子,一字一句地说: “是D,对不对?” 兰泽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似乎没有想到赵莫晚会突然猜到这个名字。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而紧紧拉着赵莫晚的手,兰泽一面摆弄着她的手指一面说: “为什么会这么猜,嗯?” “你只要告诉我,我的猜想对不对。”赵莫晚坚持道。 “亲爱的,你没有听说过,孕妇的情绪往往会格外敏感这种说法吗?你一定也是这样。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都铎侯爵的死的确很奇怪,我会好好调查。但是你就不要亲自参与了。虽然这是我自私的要求,但是我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在出生之前就沾染上奇怪的事情。不论最后结果是怎么样的,过程一定不会简单。我会弄清楚,然后告诉你。所以……听我的,好吗?”兰泽安抚地揉了揉赵莫晚的发,笑得很温柔。 赵莫晚望着这张自己熟悉的面孔,从他的眼睛中只看到和平时一样的宠溺,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她相信兰泽。所以这个时候就交给他了。 之后的日子兰泽顺理成章地忙了起来。不过和前一阵子忙得赵莫晚连他的脸都看不到不同,兰泽除了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晚上九点才回来以外,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们虽然三餐都没有办法一起吃,但是伯爵大人却一定要保证每天都要在妻子清醒的时候见到自己。哪怕因为孕妇早早就上床睡觉的习惯,让他们往往只会在床上短暂地说上几句毫无内容的话,伯爵大人还是很满足的。 只是也因为这短短的对话,让两个人没能察觉到对方越来越不同的心境。 赵莫晚的疑惑一天天加深。她虽然不断提醒自己只是多心了,可是却无法忽视心里越来越强烈的恐慌。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牢牢禁锢住了一般,难以逃脱。 “琼,我要出门一会儿。不用准备我的晚饭了。” “是,夫人。”琼虽然应了下来,但是还是担心地补充了一句,“伯爵大人吩咐了您出门请一定带上保镖才是。” “……我知道。”赵莫晚愣了一下,心里生出了一丝烦躁。 她当然知道总是有人跟着自己的。可是这样被佣人提醒,总是让她觉得自己是二十四小时被监视着的,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转悠到以前住的地方,赵莫晚看着已经被清理一新的废墟,突然有些恍惚了。住过的痕迹被完全消除,看起来还真是有些微妙。让她甚至不禁怀疑自己在这里度过的时间究竟是不是真的了。已经完全入冬的季节,雪虽然不大但是一直都绵延不绝地下着。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赵莫晚这样一个穿着讲究的贵妇人一个人站在这个混乱不堪的区域的空地前,很是显眼。路过的人无一不回头多看了她几眼,但是没有人把这个贵妇人和以前住在那栋老旧公寓楼的中国女人联系在一起。 麻雀变凤凰的故事虽然很多,但是他们是不相信的。 “午安。”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赵莫晚回过头去,竟然是她以前的房东茉莉女士。只是她看起来显然比过去潦倒了不少,不再是以前每次出现的时候整齐漂亮的金发和讲究的打扮,脸色有些难看而且眼圈下的黑晕看得出来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 “你好。”赵莫晚其实更诧异的是她竟然能够把自己认出来。 “好久不见了。”茉莉女士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视线也投向了这篇干净的空地,有些怀念和遗憾地说,“回来追忆过去?” “算是吧。只是突然想过来看看。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已经清理干净了。”赵莫晚点点头,“你还好吗?” “说实话,不太好。不过其实这才是我本来的生活状态,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茉莉女士甩甩头发上的雪花,指了指街角的咖啡店,“去坐坐吗?” “好啊。” 不远处的暗卫看着这一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并没有向兰泽汇报这件事。他们虽然也跟着赵莫晚有一阵子了,但是因为伯爵夫人自从怀孕之后一直都几乎闭门不出,随之而来的暗卫的工作也轻松得过分不说,也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可疑人物”。自然,更是不知道茉莉女士的存在。不过看到茉莉女士那副瘦弱的样子,他们也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需要跟主人汇报一下吗?”某个年轻的暗卫小心地建议道。 “那么个女人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年长的队长不耐烦地摆摆手,一直都对被派来保护伯爵夫人的任务很是不满的他此刻很不耐烦,“不就是保护个女人嘛,整天这样下去也没有什么变化。就算出了门也就是个普通贵族小姐,哦,不对,普通贵妇人的样子。到处走走看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虽然我是不理解主人为什么要紧张到这种地步……” “可是丽娜不是说了……” “那个女人不是惹到了主人才会被派去弄什么药物研发项目吗!?”年纪比丽娜还大几岁的男人一直都看不惯暗卫被一个女人统领,此刻更是大放厥词地说,“现在最有潜力当上你们的队长的人是我,可不是那个女人!” “是。”整齐的回答终于让男人满意地笑了笑。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那家店的位置也不远,就算发生点什么跑过去也来得急的。” “知道了。” 街角的咖啡店内,赵莫晚喝着温热的牛奶,在茉莉女士诧异的眼神中解释道: “我怀孕了。” “…恭喜。”笑着祝福道,茉莉女士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似乎心情好了几分,“一定会是个漂亮的宝宝吧。” “谢谢你。”被夸奖的母亲总是会高兴的,赵莫晚也不例外。下意识地抚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很温暖。 “你变了很多。”茉莉女士突然说。 “诶,是吗?” “是的。我那个时候看到的你,像个浑身带刺的小刺猬一样。明明很怕孤独很冷却要装作自己没关系的样子,让人心疼。这里大部分的亚洲人都是两个极端。有的是来这里混日子的,成天吃喝玩乐。有的是想要在这里落地生根的,每天都有计划有目标地做着每一件事情,就算出去社交也是为了自己的未来。可是你两种都不是。像是努力地在做着自己的工作,为学业努力着,可是……却又排斥着这个国家的一切。”茉莉女士突然想到了什么,噗嗤笑了出来,“我还记得你最开始说的法语,那口怪异的腔调,真是让我乐了好几天呢!” ------题外话------ 完结倒计时。 家里的网还没好…但是放心我已经写完了。 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整天晕晕沉沉的,即使睡了十个小时很困。 大家要注意身体。 第一百六十四章 地狱和遥远的天堂(下) 赵莫晚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那个时候的确很讨厌法语,所以学起来很痛苦的。虽然一直听说汉语才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不过遇到法语之后我才知道这才叫做一山比一山高。” “这是中国的古语?听起来很有趣。”茉莉女士抿了一口咖啡,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来这里这么多次竟然都不知道咖啡味道不错,真是可惜了。” “我都不能碰咖啡因,你这样真是太折磨我了。”赵莫晚有些羡慕地看着对面的咖啡,香浓的味道的确很是诱人。 “呵呵……偶尔馋人也是不错的享受呢。”茉莉女士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后来听到你的法语渐渐变好的时候,我很惊讶。我以为以你固执的个性,既然讨厌法语,恐怕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学好它了。可是竟然学会了这样完美的贵族腔调,真是让我惊叹。” “大概是因为我有一个很缠人的好老师吧。” 赵莫晚想到那个时候自己学法语兰泽学中文的日子,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笑。一个法国人说着蹩脚的中文一个中国人说着奇怪的法语的画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搞笑呢。可是那个人却就是这样一点点逼自己学会,逼自己去适应他的谈吐,然后终于慢慢融入骨血。 “语言的环境的确很重要。”茉莉女士点点头,深有感触地说,“赵,你有一个很爱你的丈夫。你很幸福。” “是的,我很幸福。”赵莫晚以为茉莉女士也是看到了报纸上的报道,知道自己嫁给了兰泽,坦然地接受了这样称赞。 可是,茉莉女士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呆愣在了当场—— “能有卡佩伯爵那样肯为你做到一掷千金的男人,你真是个幸福的灰姑娘。要知道,虽然这个区域不算富有,可是要买下几乎大半个区内所有的店铺,只为了保护你。这可是惊人的手笔!我是有听说过的,现在法国的贵族老爷们大多都只是守着自己可怜的名字,并没有多余的钱来支撑别的开销,可是可怜得紧哩!没有想到卡佩伯爵不仅名声响亮,而且家产丰富啊。” “……你说什么!?买下所有的店铺?兰泽他!?”赵莫晚脸色陡变,抓住茉莉女士的手,急切地问道。 “是啊,你亲爱的丈夫因为担心你的安全,把这附近的店铺都买下来了。这个地区的犯罪率因此不知道下降了多少呢!”茉莉女士以为赵莫晚是被这个消息感动到了,立刻补充道,“虽然这是伯爵大人的小秘密,不过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不知道,还是可惜了呢。如果是我捅破了这个秘密,记得不要让他知道不是我说的哦。” “……”赵莫晚却没有答话,松开了茉莉女士的手,靠回软软的沙发,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孩子,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在乎你的人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你要知道珍惜。”茉莉女士兴致勃勃地说着,“虽然伯爵大人的威压的确让人有点害怕。不过他在提起你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可是很温柔的。这样的男人在法国男人里面绝对是少见的。即便是被称作浪漫的国度,这个国家更多的男人可是把露水情缘看做生活的调剂品的。他们不束缚自己的伴侣,也不束缚自己。我一直都很羡慕充满束缚感的感情,那才能感觉到对一个人的情感有多么浓烈!” “可是这样只会让对方很有负担和压力。”赵莫晚喃喃地说着,语气似乎很不快,“我知道他对我的感情,但是这种把我圈养在他的后花园的做法……” 她突然不敢去回想那段时光。倘若从头到尾兰泽就一直拥有着这块区域,她或许还不回这样恐慌,只会觉得这是命运使然,庆幸自己是住在他的地盘上。可是,他为了自己买下半个区域,控制这些店铺,虽然的确是为了她的安全,可是…… 她就是不能释怀。 这种感觉就好像明明在吃着一盘美味佳肴,却突然被鱼刺卡住了喉咙。她回头再看着同样的那盘菜,此刻却突然没有了食欲。 “圈养?你怎么能够用这么粗俗的词语呢!这不叫圈养,这叫照顾!有一个男人可以依靠,自己什么都不用做,这可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茉莉女士皱了皱眉,对赵莫晚的反应很是不满,“难不成你觉得要像我一样,一个女人在外面奔走赚钱养活一个只会败家的花花公子比较幸福?哼!爱情什么的对我们这样的人而言都是奢侈品,只要有个人肯为我花钱,那可是比什么都有吸引力的条件!你呢,年纪轻轻,能够得到这么一个一心一意为你的男人,可是比什么都要有潜力的条件。女人啊,这辈子最爱的还得是自己,多为自己花点钱,也是为了以后的投资不是?” “是吗?”淡淡地应了一句,赵莫晚显然对这个话题并不太感兴趣。 “而且现在想想,你家的伯爵大人虽然很爱你,可是有的时候手段也极端了点。监视器装那么多,二十四小时监控着也太过了点……哎呀,我好像不小心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咳咳,你就当没有听到吧。有的时候手段虽然极端了一点,但是毕竟是人家爱你的表现嘛!” 虽然话被茉莉女士说得仿佛拉家常一般随意,但是此刻她眼神里的兴奋却不是假的。她满眼期待地看着赵莫晚,等待着她的表情崩溃。 可是伯爵夫人并没有她期待的变化。 赵莫晚只是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茉莉女士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不耐。 “房东……小姐,我从来还不知道我和你有熟到可以讨论这些事情。”赵莫晚从包里拿出一张五十欧放到桌上,语气凉凉地说,“我想这些应该够了。再见。” 说完猛地站起,不等茉莉女士阻止自己,赵莫晚已经大步离开了咖啡店。 外面的雪已经变大了很多。赵莫晚走出咖啡店的瞬间,被迎面而来的寒气冻得打了个寒颤。她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床边位置坐着的茉莉女士,此刻正拿着她留下的五十欧元买了零零碎碎许多别的东西,摆满了桌上的每个角落。 站了不一会儿,头顶被黑色的大伞挡住了一片天地。 赵莫晚抬头,看向这个撑着伞的高大男子,咬了咬唇,笑得有点勉强: “谢谢你。” “夫人,请小心身体。”说话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是眼神里的坚毅让赵莫晚一愣,甚至有一瞬间忘记了刚才心里的烦闷。 “我还想出去走走。”赵莫晚笑着说,“能陪陪我吗?” 她此刻突然有些不愿意回到那个温暖的公寓,不想面对充满兰泽的气息的环境。哪怕严格来说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和兰泽有关的,可是……她还可以欺骗一下自己,这是个和兰泽不同的,普通的,暗卫。 除了接到任务要保护自己,他们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般人。 “…是。”对伯爵夫人意外的要求,男人不过微微晃神,立刻恭敬地回答。 高大的黑衣男子撑着伞,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被雪花染白,但是却动作小心地护着相比之下娇小的女人。——没有人会误以为他们是一对。因为这位保镖的模样太过明显。 仿佛下一秒会愿意为这个女人献出生命。 “该死的,他在做什么!?” “在护卫夫人。” “那他跟夫人靠得那么近做什么!?没有听到要求的第一则就是不能近夫人的身吗!?你!快去通知他!把他拉开!” 角落里争执的几个人看着这一幕,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 “我去!”终于有暗卫加快步子,窜到了赵莫晚跟前,气喘吁吁地拉过自己的同伴。 因为动作太过突然,刚刚还举着伞为赵莫晚挡着降雪的暗卫手一抖,伞一歪,把她暴露在了不断落下的雪花下—— 很冰。 赵莫晚眯起眼睛,感受着冰凉在自己的皮肤上融化的感觉,意外的舒服。 甚至带着一点说不出的畅快。 就好像沁进心里一样,让刚才还沉甸甸的心情变得简单明快了起来。 “夫人!”慌慌张张地摆正雨伞,男人的脸色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注意距离。”刚刚过来的暗卫冷冷地提示道。 赵莫晚毫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语气不快地说:“我没有想到暗卫还会这么暴露在阳光之下。看来也只是名字好听而已吧。” “夫人。我们奉命保护您的安全,但是也要保持适当的距离,撑伞的工作不适合暗卫来做。” 赵莫晚点了点头,夺过伞:“这样就行了吧。” 自顾自地举着伞,也不去理会那两个奇奇怪怪的暗卫,赵莫晚此刻实在是没有心情理会这些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当然知道不管在哪里只要有了组织,就会有权利的斗争。暗卫也不例外。而她也并没有兴趣成为这些打从骨子里就不服被派来保护自己的暗卫们斗争的靶子。 “对了,派个人跟伯爵大人传个话吧。”赵莫晚突然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在他把监视器撤干净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题外话------ 这不是虐点,我发誓。 明天完结。 会有番外,不过要等到我家的网恢复之后再送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 欢迎回来,伯爵夫人 赵莫晚已经二十三岁了。 十七岁的时候她自以为带着一身的伤来到法国,仿佛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那个人。把自己的世界牢牢和外界隔绝起来,不去和人有太多的交集。只要不靠近,只要不在意,就不会受到伤害。她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她原本庆幸兰泽把自己脱出了那个世界。可是此刻,她又后悔了。 如果不曾那么在意某个人,她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监视器。这个词就像是一把悬挂在头顶的巨斧一样,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斩断她和兰泽的全部联系和感情。明明还没有彻底掉下来,她却觉得心里闷闷地疼。 甚至在缓缓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真是很糟糕。 她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一下下安抚着这个小小的生命,害怕自己太过波动的情绪吓到了这个孩子。在她终于能够坦然接受自己即将成为一个母亲的事实的时候,却被这样的事情打断,真是让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一切才好。 巴黎很大。 即便她已经在这里很久很久,还是有那么多的街道不认识,那么多的地方没有到过。气温降得很快,可是赵莫晚却在行人越来越少的街道上找到了一股特殊的畅快感。 清醒了很多。 “小姐,雪很大,需要进来喝一杯热咖啡吗?” 赵莫晚停下脚步,看着街边这家明亮的店铺,微微发怔,竟然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这家小店在两家服装店的中间,面积狭小,不太容易被注意到,客人似乎也很少。但是却很温暖。 赵莫晚走进店内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湿透了。脱下满是雪花的大衣,她感激地结果老板娘地给她的毛毯,裹住自己缩在角落里的沙发坐上。 “谢谢你。”结果热乎乎的杯子才发现里面不是咖啡而是牛奶,赵莫晚意外地看向老板娘,眼里是疑问。 “几个月了?”老板娘眨眨眼,示意她已经看到了赵莫晚微微隆起的小腹,“这么大冷天地在外面走,小宝宝是会不舒服的哦。” “嗯,是我这个妈妈失职了。”赵莫晚感激地笑了笑,“想事情太入神了没有注意到。” “因为孩子的爸爸?”老板娘的脸上充满了岁月的痕迹,但是笑容却让人觉得异常地温暖。 赵莫晚点点头,正想要开口诉说什么,小店的大门却猛地被推开—— 随着门外的风雪一起走进来的是一身黑色,蔓延暴戾阴霾的男人。 赵莫晚突然想到了死神这个词。不仅仅是魔鬼,而且是更加阴暗,更加难以触碰的存在。 而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这个认知让她在这个瞬间突然瑟缩了一下。甚至立刻低下头不想看兰泽,只是大口喝了几口牛奶。温暖的感觉渐渐滑入身体里,可是却没有办法温暖她此刻冰凉的心。 “Azur,我们回家。”握住自己的手滚烫,让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抱住自己的怀抱很熟悉,但是她此刻却并不想要像往常一样去依靠。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全身都僵硬了起来。 “卡佩伯爵,我是你圈养的宠物吗?”喃喃地吐出这句话,赵莫晚却又立刻后悔了。 她感觉到了兰泽的怔忡,知道这样的话语对他而言是多么重的伤害。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就这样想宣泄出自己心里的情感,只有得到了释放才会好受一点。 而心里的那个自己此刻正叫嚣着,要狠狠伤害这个男人。 “我啊……活到这个年纪,以为自己经历的远比同龄人多,应该比同龄人更有忍耐力,更能够坦然地面对所有事情。可是,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还是赵莫晚在结婚之后已经变成了自己一直讨厌的那种依附着男人而活的女人。总之,我的患得患失,我的疑神疑鬼,都变得理所当然地多了起来。我会怀疑我的丈夫早出晚归究竟是不是为了工作。我会以为自己的魅力在一天天减少,再也没有办法让他像以前那样宠着我。这些想法在深夜的时候总是一遍遍折磨着我。让我变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赵莫晚放下已经有点凉意的杯子,抬头看向正被一堆黑衣人用枪指着的老板娘,此刻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后悔。 “Azur,你是我的妻子,我会永远爱你。”兰泽重复着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仿佛是在印证着什么一般。 “可是这真的是爱吗!?”赵莫晚猛地推开身旁搂着自己的男人,回头看着他的眼睛,此刻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所谓的爱,就是这样充满压力,充满控制欲地要知道自己妻子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在做什么吗!?你是有多么不相信她,多么怀疑她对你的心,才需要这样一点不漏地窥探着她的全部!?……甚至还是从她并不是你妻子的时候就开始了!” 赵莫晚的声音颤抖着,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息自己的吐息,然后又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 “我没有想要离开你。不需要这么大动干戈的。我们已经有了孩子,我说过,即使没有信心我也会试着做一个好母亲。” 兰泽的脸色却没有这几句话而好转半分,反而是更加阴沉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她和自己说话的口气,仿佛是跟一个实验伙伴,连朋友都称不上的陌生人在谈话。 商量着什么一般,丝毫不带感情的波动。 “伯爵夫人,你的身份就注定了你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行事随便。”兰泽一字一句地说,“我的确是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可是那也是为了你的安全……我虽然早知道如果你知道了这一切一定会跟我翻脸,但是直到你接受我,直到我们结婚,你都没有发现。我心里微微安心了,甚至觉得这是不是就是老天给我的礼物,让我们的感情没有破裂的机会。可是我错了。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知道。我以为,我们会一起变老,等我们都快要撒手人寰的时候,我再拉着你的手,坦诚这些最初我做过的坏事,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没有想到伯爵大人已经计划到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啊!”赵莫晚冷哼道,不以为然地反驳,“那么看来,我这么早知道,一定是在你的意料之外吧。打乱了伯爵大人的计划,真是抱歉了。那么您打算怎么处置我呢?还有,这些知道这些事情的人怎么办呢?以魔鬼伯爵的个性,不会是要灭口吧?嗯?” 眼神扫向此刻在狭窄的小店内站着的黑衣人们,她才注意到店门口的窗帘已经被落下,也挂上了关门的标语——伯爵大人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 “关于这点,你不需要知道。”兰泽眼神微闪,并没有正面回答。 “那么让我猜猜,那个告诉我这件事的,可怜的茉莉女士,现在恐怕也不太好过吧?”赵莫晚玩味地笑了笑,“虽然我也不喜欢她的事故,不过她恐怕根本没有想到刚才自己还满口称赞的伯爵大人,却是让自己丧命的根本吧?” “你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人的。”兰泽并不否认,甚至还露出一个开心的微笑,“所以,我们一直都是注定在一起的。除了我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你,除了你没有人能够让我这么幸福。” 赵莫晚挑眉,死死地盯着兰泽,并不说话。 伯爵大人也不再多话,坦然地和她对视着。 整个小店内都沉浸在一股古怪的气氛中。 虽然沉默,但是毫无疑问却没有了刚才的压抑和沉重。 连被作为“人质”挟持着的老板娘似乎都察觉到了这点,大着胆子回头打量着这些黑衣服的暗卫,眼神中更多的是单纯的好奇。 半晌,赵莫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行了,伯爵大人,我演不下去了!” 兰泽无奈地抱住自己的妻子,在她有些凉意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责怪地说: “所以说不要这么冷的天到处乱跑,看你出的馊主意!” “放心啦,我有贴很多暖宝宝的,一点都不冷。”赵莫晚得意洋洋地说,“只是被雪花弄得衣服湿漉漉的有点讨厌。比起这个……那个人没有来信吗!?” “当然来了。”兰泽没好气地说,“我过来找你的时候就是想告诉你这个。谁知道我亲爱的伯爵夫人玩心大起非要继续演下去,我也只好继续奉陪囖!” “给我看!”赵莫晚伸出手,一脸期待地要求道。 “拿过来吧。”兰泽吩咐身边的黑衣人,走到跟前赵莫晚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赛斯。此刻的一身黑衣和脸上的伤疤让他看起来倒是和暗卫的这个职位很是搭配。 他一只手捧着一个小巧的白梅盆栽,一手抱着一束蓝色的桔梗花,看到赵莫晚友好的微笑的瞬间动作有些停顿,但是很快用他的冰块脸掩饰了过去。 “白梅花吗?挺漂亮的。这一束是什么?”赵莫晚好奇地接过那束桔梗花,“还挺好看的。” “这是桔梗花。”赛斯解释道,“中国常常会把它入药,但是只是花来说,意义是无望的爱。” 赵莫晚点点头,取下花束中的小卡片,背面却只是潦草地写着一句话—— “送给露娜小姐的女儿,这是我最后的两份礼物。D” “另一份礼物就是这盆白梅?” “是的。”赛斯取出一封和之前他们收到的类似的白色信封,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在信封的正中央印上了一个漆金的烙印。 是都铎家的家徽。 “难道D真的是都铎家的人?”赵莫晚缓缓抚摸着这个徽章,似是无奈似是感慨地说。 “看看不就知道了。”兰泽不甚在意地说,“总之按照你答应我的,知道了这个人的来历,你就别整天东想西想的了。放宽心迎接宝宝的到来吧。” “知道啦~啰嗦的伯爵大人。” 【亲爱的小公主,展信愉快。 我其实很意外这样的我能够勾起你的兴趣。说实话,虽然之前大言不惭地说期待和你见面,不过我并没有勇气就这样理直气壮地出现在你面前。 我是谁?这个答案对你而言真的很重要吗? 可是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就像你的感觉和猜测一样,把我当做一个好心但是又残忍的长腿叔叔不是挺好的吗?我知道露娜小姐已经过世很久,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继续以我的方式继续爱着她,继续缅怀她。即便是无望的爱,我也甘之如饴。 亲爱的小公主,我多么希望自己才是那个带你母亲离开牢笼的男人。可是我却没有办法装作我是那个人,毕竟那个男人对于露娜小姐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人呢。如果可以的话,下辈子我一定要做那个第一个遇到你母亲的人,让她得到应该的幸福。如果我们有缘的话,到那个时候请成为我和她的女儿吧! 关于卡佩伯爵,我早在你接受他之前就已经确定他是个配得上你的好男人了。所以……这些日子来你们的演技虽然很高超,不过一个在乎和爱着自己妻子的男人是永远舍不得伤害你的。 都铎侯爵的死我并没有参与,不必替我担心。所以请放宽心去过属于你们的生活吧。珍惜你所拥有的,我想这个道理你一定比谁都清楚。 至于露娜小姐,倘若你能够原谅她这个无奈的母亲当然就更好了。可是我没有权利也无法让你妥协。所以……不论如何,好好享受属于你们的日子吧。人生很长,但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短暂。 我的这一生,能够看到德兰。都铎得到他该有的报应,能够看到我爱的人的孩子得到幸福,就已经足够了。 又及,白梅的话语是,坚贞不屈。我想,她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这样的人的。 你真诚的长腿叔叔, D敬上】 “兰泽,你说他到底是谁呢?”赵莫晚缩在兰泽怀里,似乎还对信中的内容意犹未尽。 “我猜,他一定是你母亲的众多爱慕者中的一位。为了得到都铎小姐的芳心而努力闯下了一片天地,没有想到爱人却跟别人离开,而且就那样撒手人寰了。所以,他想要用他得到的这些能力来祭奠自己逝去的爱情。”伯爵大人从赵莫晚手中抽走那张薄薄的信纸,心里很是不满。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读这封信了。还是在回到家躺到床上之后还在读。 这样对自己的忽视,让兰泽有些不满了。 “不过我猜,母亲的日记里提到的那些爱慕者里面,一定有一个就是他。” “是啊。他那个时候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地吸引都铎小姐的注意力,可是却被她彻底遗忘了。” “这么说来,他还真是可怜。” “嘘……比起这个,我们还是来做些更拥有意义的事情吧。卡尔医生说了,过了三个月就没有问题了的……” “…兰泽。卡佩!”伴随着伯爵夫人的惊呼,伯爵大人终于成功用动作打断了她对这位神秘的D的继续钻研。 他当然已经查出了那个人到底是谁。不过比起让赵莫晚又再次被这其中的曲折吸引去了注意力,兰泽还是宁愿一辈子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 咳咳,监视器什么的他可是已经乖乖收起来了。至于是真是假,就看伯爵夫人自己慢慢领悟了。 但是不论发生什么,他都绝对不会让他的小疯子离开自己的身边。 绝对。 ------题外话------ 番外不定期更新。 看到这里的你们,谢谢。 番外 兰小泽的奶爸生活 人的一生中会和2920万人相遇,但是只会和其中的3000人结交。这其中有你的同学,同事,也有你的家人亲戚,还有你喜欢的人;你爱的人,和你的丈夫。当然如果你足够幸运,最后的三者会是同一个人。只是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0。000049,这就注定了大部分的情况下能够正好得到于自己相爱的人共度此生机会的人,其实是无比幸运和难得。所以—— 如果我爱上你而你却不爱我,我不怪你。 或许我们有缘无分。或许我们只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 生活不会给予我们最完美的结局。但是那种在意某个人的心情是特别的,是会让人变得美好的。只要记住这一点,再失败的过去也会变得简单明朗而起来。 前女友的婚礼他不回去参加,但是会偷偷找机会路过。看着她挽着别的男人穿着漂亮的婚纱站在酒店门口招呼客人,他会想起他们过往的种种美好,然后扭过头去,放下这段过去,继续自己人生的旅程。 他或许一辈子都无法释怀这个女人的背叛,或许再也不想见到她不愿意听到别人提起她的名字。可是毫无疑问,无法否认的是,他们曾经那么靠近,曾经那么相爱。 只是沧海桑田。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背叛了他,总归是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没有挽留,她走得决绝。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祈求她留在自己身边,只会让她像对待行李一样对待自己。——而男人的自尊不允许。 这就是最无可厚非的结局。 可是也有的人始终对爱情充满了浪漫的向往和憧憬。 她们幻想着自己会得到一个白马王子,让自己从此和他在一起HAPPILY/EVER/AFTER。(从此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童话故事吗? 不,不是的。 她们摇摇头,异口同声地否认道:“这是真的存在的!” 你一定会惊讶于这些姑娘们的天真烂漫。可是她们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你,仿佛你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你一定是个异乡人!不然怎么会没有见到过那对人人羡慕的夫妻!” 是的,那对人人羡慕的夫妻,让几乎整个法国的少女们都沦陷在了对婚姻生活和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的期待之中。 卡佩伯爵夫妇。 他们总是相携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十指相扣,眉眼间是浓浓的情谊。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感情,在他们身上是那么明显那么理所当然。 和那些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庄园的贵族不同,卡佩伯爵夫妇一直住在巴黎。那座漂亮的卡佩庄园在他们的长女出生之后就被伯爵夫人自作主张地卖给了一个商人。在一片质疑声中,这个自始至终一直充满了争议的女人总是在一次次地挑战着贵族的传统和所谓的权威。 比如她坚持换回了自己中国人的身份放弃了法国人的国籍。 比如她坚持自己的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中文名字,而且学习她的母语。 可是那些遵从传统的贵族们忘了,造成这一切实现这一切的不是她,而是那位宠妻无度的伯爵大人。不仅对妻子的话语言听计从,而且还从不把别的贵族反对的声音当做一回事。 对于兰泽。卡佩而言,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他的妻子的一丁点重要。 “亲爱的伯爵大人,你不知道外面那些人都把你说成什么样子了吗?” “什么样子?” “说你是个怕老婆的纸老虎!” “是吗?”兰泽低头逗弄着摇篮里的女儿,看着小姑娘笑得开心,自己也压抑不住笑容。此刻的他完全退去可怕的“魔鬼伯爵”的外套,看起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年轻父亲。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在乎啊。”赵莫晚忿忿地说,“饶是你的妻子被别人说成是凶巴巴的母老虎,还是毫不在意的丈夫,啧啧!” “那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妻子不是一只没有道理的母老虎啊。”兰泽抬头对着赵莫晚微微一笑,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又是这样…… 赵莫晚气恼地捂住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做了父亲之后的兰泽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不仅把照顾小公主的事情一手包办了,而且还几乎一直挂着这种温柔到让她觉得肉麻的笑容。原本阴沉的气息一扫而空,让伯爵大人的魅力毫不遮掩地几乎要闪瞎所有人了。 当然其中不乏各种各样的烂桃花。 虽然伯爵夫人的威严健在,但是刚刚生过孩子的赵莫晚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以至于到最后伯爵大人被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是不是的骚扰感到烦躁不堪,在新闻上用大版面放出了威胁。——所有应聘卡佩集团的年轻女人必须有稳定的交往对象或是已婚。至于因此而流失的人才,伯爵大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因为小公主是在初春出生,所以在熬过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天之后,伯爵夫人自己的身体吃了不少苦头。加上难产的折磨,让紧张的伯爵大人在赵莫晚生产之后反而更加紧张了。禁足的时间也被自然而然地延长了一倍。 窝在公寓里的赵莫晚,在伯爵大人的勒令下终于开始看起了专业书籍以外的读物。不过在伯爵大人不小心瞄到其中的内容之后,立刻被勒令换回了专业书籍。 因为那天她恰巧在翻阅一本诗集,摊开来的那一页是一首叫做《你是我人生倒数第二个爱人》的诗: 【我想要和你度过 好多但不是全部的时光。 我们会谈论孩子, 但制定的是旅行计划。 我会记住你的眼睛是绿色的, 其实它们是灰色的。 我们的狗狗会被命名为“当下”和“大概”。 我们的床笫之欢会不错但是邻居的听上去更好。 会有小事发生, 开始时我会把你的湿浴巾从床上拿开, 后来就不拿了。 当我不再是你的, 我不再像现在这般性感。 你现在的发际线, 难说在未来会什么样儿。 当我们停在运牛卡车的旁边, 听那吓人的哀鸣, 我会无声地批判你, 没有立刻放弃肉食。 而你会拿给我葡萄酒, 并且注意我喝了多少。 那个你种我也种的花园, 被地鼠打洞。 说话时那些元音“啊”, 我们从没有大声喊成“哇”。 但是仍然有一些东西, 让我留下,在此时, 比如你的演技,那双 我猜是灰色的眼睛。】 ——瑞贝卡。哈泽尔顿 在伯爵大人眼里,这首诗仿佛就是伯爵夫人在无声地抱怨着他们的婚姻已经进入了倦怠期。让这个原本因为孩子的存在微微安心的魔鬼伯爵立刻紧张了起来。异常黏糊地恢复到了在家办公的选择。 至于照顾孩子的事情,赵莫晚几乎一点都没有插手,可是意料之外的这位伯爵家的千金小姐对一手带大自己的父亲并算不上亲近。每次面对兰泽的照顾的时候总是不高兴地撅着嘴,反而是母亲只要出现在视野之中就会笑逐颜开,完全颠覆了女儿和父亲感情更好的说法。 赵莫晚以前一直都是认可心理学上的每个孩子儿时都会有恋父或是恋母情节的说法,可是自家女儿完全颠覆了她的这个认知,让她看着父女俩诡异的互动的时候都哭笑不得。 此刻也不例外。 兰泽正在努力“劝说”自家女儿乖乖吃饭,可是平时一直都很听话的小公主此刻却是一脸嫌弃地看着父亲手里的糊状食物,一副抵死不从的可爱模样。 “乖,好好吃饭。”兰泽在哄孩子的时候翻来覆去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而且语气还硬邦邦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坐在兰泽身侧的小女孩瞪了一眼伯爵大人,坚决地扭开了小脑袋,似乎还轻轻地哼了一声。 “噗嗤……”赵莫晚忍不住笑了出来。 “妈咪……”回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女儿睁着那双和她父亲一模一样的碧绿色眼睛,让赵莫晚觉得心都酥了。 “妈咪喂你,乖乖吃饭好吗?”赵莫晚顺利地从兰泽手中夺过饭碗和勺子,温柔地笑着坐到了女儿的另一侧。 “好~”有最爱的母亲在,再难吃的东西也变得无所谓了。 显然和刚才截然相反的态度让伯爵大人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Blanc!” Blanc,意义是纯洁的和白色。 伯爵大人在守在难产之后的妻子身边三天之后才看到她醒来,奄奄一息的赵莫晚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孩子在哪里”……这让兰泽已经很不能接受了。 而她的下一句则是—— “名字取了吗?” 没问一句,兰泽的火气就上升一分。是因为生这个孩子才还得赵莫晚昏迷了三天,他已经对女儿的出世有些后悔了,之后还完全无视自己,满心满眼都只看着那个丑丑的孩子…… 这让伯爵大人和女儿的仇恨,就此结下。 所以在被问到名字的时候,他只是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白窗帘,随口说: “嗯,叫Blanc。” 然后面对赵莫晚质疑的眼神,伯爵大人立刻发挥他高超的谈话技巧,把黑得说成白的: “因为我希望她能一直这么纯洁无暇地,不受污染地活下去。这是最适合我们的小公主的名字,不是吗?”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刚刚醒来没多久虚弱的伯爵夫人根本无从拒绝。 “亲爱的,别对孩子大吼大叫的。”赵莫晚知道兰泽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这么叫他们的女儿,立刻站在了女儿的这边,瞪了一眼伯爵大人,“会吓到她的。” 兰泽当然不觉得这个继承了自己和赵莫晚智商的孩子会被这样的事情吓到,冷哼了一下,不再理会亲亲密密吃饭的母女俩了。 “妈咪也吃!” “嗯,妈咪喂过宝宝之后就去吃。” 赵莫晚这个人,在遇到兰泽之前不会知道用甜言蜜语为自己争取福利。但是在做了母亲之后却自然而然地和所有母亲一样,一口一个宝贝地称呼自己的孩子,不亦乐乎。 每每让听到的兰泽对自己的女儿嫉妒万分。 他却不知道,不会撒娇的赵莫晚只是因为还是没有十足的安全感。这样的人不愿意用撒娇博得他人的好感,而是认真做事,认为只有这样认可自己的人才是真心相待的人。 所以这样的人如果有一天突然学会了甜言蜜语,只能说明她已经完全相信了你。 也不再惧怕会被抛弃。 因为她已经完全将自己交给了你。 “Azur,小孩子是不能纵容的。总是哄着她,以后就会形成坏习惯。”兰泽忍不住插嘴道。 “她还那么小,你怎么这么严厉!再说了,女儿就是拿来宠的。为了她以后的幸福,做父亲的你要更努力地好好加油才是。” “她要有本事,自己能够做出点什么才是自己的。”兰泽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哦……这样啊。那么我现在的一切都看来都不是我的了呢。你看,公寓是你的,公司是你的,贵族身份是你的,我不就是在你家混吃混喝的闲人吗?都不是我自己做出的成绩得来的,那我看来是很美本事啊!”赵莫晚说话的时候也不抬头,依旧动作小心地照顾着女儿,仿佛只是在和兰泽拉着家常事。 “你能和她比么,我亲爱的伯爵夫人!这一切是我的,也表示就是属于你的啊。”兰泽立刻伏低做小,柔声说,“没有你,哪里会有现在的我。所以说,你才是我们家最大的功臣!” “是哦,这个最大的功臣,已经被关在房间里快整整一个月没有透过气了。伯爵大人,在这样下去你只能看到一个更加奄奄一息的我了。”赵莫晚突然抬头,语气轻柔地说着。 但是毫无疑问,她表达的意思此刻是异常坚决的。 你看着办吧,兰泽。 “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去普罗旺斯怎么样?” 赵莫晚正好喂完了Blanc的最后一口饭,一面细心地擦着女儿的嘴一面说:“那宝宝也去。” 伯爵大人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是随即又阴转晴地笑了:“没问题。” 要甩掉这个小麻烦,以后还多得是机会!魔鬼伯爵立刻开始算计起来。 “对了,我之前要你考虑的中文名字,想好了吗?”赵莫晚突然问道。 兰泽愣了一下,似乎这才想起来这回事,苦着脸解释:“你知道我的中文没有多好的……” “原来是忘了啊。”赵莫晚点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可是怎么办,我要为她登记中国的户籍,用Blanc这个名字很奇怪诶!难道叫布兰奇么,难听死了!” “那……” “既然这样,这个决定权就交给你们来决定吧!” 给一直看到最后的你们来决定,这个孩子的名字—— ------题外话------ 本来想过一阵子再放的,不过既然番外不放完就没有办法换成完结……所以就还是今天放了,至于之后还有没有后续大概待定吧。 这个月事情很多,大概等我圣诞节回国了看看有时间有灵感会更番外。 然后~最后的意思是,小公主的名字就交给大家啦~!可以的话就留下你的意见吧!么么 番外 婚外小剧场(1) 女人的晚婚率在一年年升高。因为她们终于有了更多和男人平等竞争的机会,甚至在有的领域,她们用女人特有的细心和温柔战胜了一直以来在社会中占有统治地位的男人们。她们活跃于各个领域,开始绽放不同的光彩,享受着把男人踩在脚底下的快感。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却找不到一个能够配得上自己的男人。眼光越来越高。 人老珠黄,是每个女人的噩梦。可是在那之前,倘若连自己的家庭都没能组建起来,那是更可怕的现实吧。 她们感觉恐慌。 有的赶着把自己嫁掉,之后却怨声载道,嫌弃这个相处时间不长的男人配不上自己。 有的直截了当地放弃婚姻是唯一出路的想法,只顾着奋斗自己的事业。 两者兼得,真的很难吗?一份得力的事业,一个美满的家庭,真的就那么不可协调么? 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绝对的事情。 说到底,不过是人们自我开解的借口罢了。因为男人觉得自己的自尊会因为一个比自己能干的妻子而受到伤害,因为女人会为找到一个不如自己的男人而沮丧找到一个比自己强过太多的男人觉得不安,这些无数的理由慢慢累积,然后成就了这样的一个世界。 人到底最爱的还是自己。 在书本旁边写下这么一句话,赵莫晚放下手中的书本,在午后的阳光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微微眯起眼睛。 她如今又回到了研究室。虽然几乎都是做些打杂的事物,环境也比不上托马斯教授的研究室,但是她却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专注地研究点什么出来,能够帮上人们的东西。 丽娜的研究室在校园的另一角,她们偶尔也会见面一起喝个茶什么的,不过聊天的内容却不再像以前那么激烈,大多都是闲话家常。 因为这个科学狂人竟然也结婚了。赶在三十岁之前,丽娜终于成功地把自己嫁掉了。 至于什么样的男人能够HOLD住这样的丽娜,赵莫晚见到那个男人之后确实足足愣了好几秒。 普通!太普通了! 这个个子还不如赵莫晚高的男人长着一张毫无特点的脸。不同于一般白人深邃的无关,他看起来几乎会让人过目就忘。穿着条纹的高尔夫球衫,小腹微微凸起,笑得一脸平和。——赵莫晚发誓,这样的人像极了某个美国肥皂剧里的角色。 甚至,还是被主人公忽略的龙套。 “你好,我是赵。”赵莫晚回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 “伯爵夫人,能见到您真是我的荣幸!”对方却是笑得格外开心,激动地抓住赵莫晚的手,和她握了握手,“我听说亚洲人第一次见面都是要握手的,如果是我唐突了,我表示歉意!” “不,的确如此。只是很少遇到这么……善解人意的人了。丽娜,你找到了个好对象。” 对一旁的丽娜点点头,赵莫晚虽然觉得这个男人平淡无奇,但是却并不让她讨厌。 至少,他能够让丽娜放下女强人的外表,变得小鸟依人了起来。虽然画面感并不太好看,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既然她觉得幸福,那就足够了。 毕竟最重要的事情是,他懂得丽娜的研究,并且一直在她的研究室帮忙。这对于工作如命的丽娜来说,或许才是最大的吸引力也说不定吧。 可是如果就要这样判定说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情?……那也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爱情原本就是无法预测的东西。冲动,偏执,发怒,都是其中无法避免的部分。 赵莫晚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手拉着手走过的丽娜夫妇,笑着摇了摇头,为自己突然心血来潮想要拉着伯爵大人去压马路的想法感到有些无奈。 不过很快她就被自己心里的冲动说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 刚刚站起,手机却响了: “喂?” “Azur,今天晚上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赵莫晚犹豫了一下,心想兰泽会这么问起,看到是又把女儿“寄托”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有点想吃火锅了。”好吧,她知道兰泽对辣的东西很是不擅长的。 “我听说唐人街有新开的一家口碑不错,要去吃吗?”兰泽毫不犹豫地建议,顿了几秒没有听到赵莫晚的回音又补充道,“当然,我申请吃不辣的。” “本夫人批准了。”赵莫晚笑着说。 等到了吃的时候她还是不会放过不会吃辣的兰泽的。因为……漂亮的伯爵大人被辣椒呛得脸色泛出粉色的样子,真是和他们可爱的小公主像极了! 小剧场一 某天,伯爵夫人因为异常炎热的天气突然很想喝啤酒。 兰泽立刻亲自开车带着她去德国喝啤酒。(咳咳,随随便便跨越国境去喝个酒什么的……) 然后满足地喝了一大杯黑啤酒,伯爵夫人热得什么东西都不想吃。 大魔王也没有勉强,只是笑得意味深长,叫来侍从点了别的什么菜打包带走。 晚上到了睡觉时间,什么都没吃的赵莫晚果然饿了。 “我就知道。” 赵莫晚一听便一脸期待地望着伯爵大人,猜想着他大老远从德国带回来的东西。 片刻后,满意地吃完了整整一只德国碳烤猪脚的伯爵夫人懒洋洋地任由兰泽给她擦着油乎乎的小嘴,好不惬意。 可这擦嘴擦着擦着怎么就越来越偏题了……? “既然你吃饱了,也该我了吧,嗯?”大魔王抓起自家夫人白嫩的爪子,暧昧地轻咬了一口。 赵莫晚脸一红,感觉到温热的舌尖舔舐过自己微微冰冷的皮肤,不自觉地打了个抖。 为了一根猪脚出卖自己什么的……真是亏大了。 小剧场二 “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上我了啊?”伯爵夫人某天早上突然问自己和往常一样索要早安吻的丈夫。 “……”一直以来都不吝啬情话的伯爵大人却突然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侧过头去不做声了。 “你这是什么反应?”不死心的赵莫晚主动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唇,“我想听啊,你说说看?” “那是秘密。”大魔王没有回答,直接用灼热的早安吻结束了对话。 他才不会说,其实第一次见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瘦弱女生的时候,就动心了呢! 【如果爱可以用金钱衡量,你这个小疯子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这样还不明白吗?】 小剧场三 中秋节 伯爵夫人看着眼前半透明状,卖相可爱的“月饼”,嘴角有些抽搐。 她当然不是第一年在法国过中秋。 更不是第一次看到奇奇怪怪的月饼。 可是往年她都可以直接忽视这些变异物种的存在,直截了当地网购国内正宗的月饼。 今年不行。 因为这个月饼,是她亲爱的伯爵大人亲手“做”的。 咳咳,配方呢,自然来自伯爵夫人一直以来最最最~喜欢的那位主厨。 可是伯爵大人忘了,这位做得一手好西餐和好甜点的厨子,对亚洲美食,一窍不通。 “我可以不吃吗?”伯爵夫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一旁的伯爵大人,对方也没有生气,只是眯眼笑着说: “当然,我从来不会逼你的,亲爱的。” 可是表情却是在说着“你敢不吃试试看!” 好吧,惹怒大魔王的结果更可怕。还是……吃吧。 伯爵夫人猛地咬了一口这个糯米做的“月饼”,冰冰凉凉的外皮里面包的是她喜欢的莲蓉,虽然这样的搭配有点奇怪,不过……也并不坏。 伯爵大人看着因为美食而表情变得无比满足的伯爵夫人,笑意满满地凑上前,叼走了剩下一半。然后在伯爵夫人嗔怪的眼神中附唇而上,把夺走的月饼又还了回去。 “你吃饱了,可以允许我狼变了吧。” 额,满月的中秋,伯爵大人你怎么总想到那种方面去…… 小剧场四 —关于感冒— 每年秋天,感冒几乎席卷全球的各个角落,当然也包括法国境内的卡佩庄园。 往年向来身体健康的伯爵夫人却突然也中招了。 “兰泽,一定是你的鬼庄园让病毒变异了。”伯爵夫人一本正经地指责道,死活不愿意吃伯爵大人手里的白色片剂。 “乖,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西药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我好了下次还会感冒的。” “那……我们试试土办法?” “什么土办法?”伯爵夫人怀疑地看向突然笑得很开心的大魔王。 “传染给我,你就会好了!” 大魔王的“土办法”果然不可信……还不如吃药呢喂! —关于国庆— 晚晚:“今天是国庆节。” 兰小泽:“哦。” 晚晚:“作为一个中国人,我应该得到庆祝自己祖国生日的权利。” 兰小泽:“哦。” 晚晚:“所以我要求放假,我要去参加中国人举行的游行。” 兰小泽(终于来了点兴趣):“和谁?” 晚晚:“当然是和冉凡啊!他是我现在认识的唯一一个中国人,前几天碰到的时候邀请我去参加他们中国学生会的活动呢!” 兰小泽(垂下眼):“哦。” 晚晚:“那我去啦!” 兰小泽:“你站住。” 晚晚(停下脚步,回头):“你没有反对的权力。” 兰小泽:“你是法国人,不准庆祝外国人的国庆。” 晚晚: ------题外话------ 群里的孩纸可能有看过后面的部分,所以为了公平起见群分享已经取消了。 不码字就好不舒服,明明有很多事情要做来着…… 番外 伯爵大人vs伯爵小姐(一) 伯爵夫人的小公主在三岁的时候因为太过粘人,被她阴险的父亲直接打包送去了英国。美其名曰是去学习怎么样做一个真正的“贵族小姐”,但是除了被蒙在鼓里的公众之外,谁都知道这是伯爵大人看不惯这个动不动就和自己抢老婆的“对手”。 因为这件事情是伯爵大人一个人的独断专行,所以在外出半天之后回家的伯爵夫人发现自己的小宝贝竟然不见了之后,大魔王自然而然地自食其果了…… 兰泽的想法本来很简单。赵莫晚当然会不满自己的做法,可是也不可能又跑去把女儿接回来,所以气一阵子等脾气消了就会好的。 咳咳,不过显然,他低估了做了母亲之后的女人的力量。 在冷冷地盯着兰泽看了几秒钟之后,刚回家的赵莫晚只是一言不发地放下自己的包,转身回房了。——当然,顺道重重地甩上了卧室的门,表示自己的不满和气氛。 “记得提醒她吃饭,别气坏了身体。”兰泽吩咐完一旁的琼,无奈地摇摇头回公司加班去了。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害怕自己待在家里会让赵莫晚更加生气。 只是伯爵大人实在是没有想到,赵莫晚以前一直匮乏的行动力,在女儿面前根本就不再是弱点了。 “夫人睡了吗?”半夜回到家的兰泽心情也有些不好,毕竟他只是被女儿黏着妻子的行为惹恼了,一时冲动才把她打包送往英国的。突然想到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看到女儿,好像……又有点后悔了。(兰小泽你就是傲娇!)可是,赵莫晚的火气似乎超过了他的预期,让大魔王的一番打算颇有付之东流的可能。 “……”本来是每天都会听到的问题,此刻佣人们却没有人回答。只是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随即低下头没有说话。 古怪的沉默让兰泽立刻警醒地叫住了最眼熟的琼:“你说。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夫人去英国了。”琼战战兢兢地说。 兰泽一愣,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答案。盯着琼看了两秒,看得可怜的小女佣背脊发凉。 显然不可能只是耍性子的撒谎。赵莫晚从不会像那些矫情的古怪女人,突然失踪之类的,只为了证明自己的男人有多么在乎自己。所以说,毫无疑问,伯爵夫人是真的去英国了。 想到这里,兰泽低下头苦笑着摇摇头,满脸懊悔地说: “原来说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还真是不假。” 他当然也爱他的母亲,可是这和看到自己的妻子更看重母亲的这个身份相比,意义完全不同啊。 “大人,这是夫人留给您的。”琼颤颤巍巍地递给兰泽一张纸片,上面是潦草的几句中文。 【我去英国带女儿回来,兰泽,你给我等着!】 这么泼妇一般的说辞,在Blanc出生之前根本是和赵莫晚绝缘的。兰泽见到过学生时代的她因为某个实验结果不理想而小声骂脏话的样子,但是从没有听到过她说这些话的声音。可是在母亲这个强大的身份下,气急了的伯爵夫人面对这个一腔柔情的丈夫,丝毫没有了以前的顺从和体谅,总是抱着委屈的女儿站在他对面皱着眉说:“你怎么能这么对她!这是我们的女儿!” 该死的!他当然知道那个小东西是他们的女儿。还是她难产了那么久受尽折磨之后好不容易才出生的宝贝的小公主。兰泽知道他的妻子有多在乎这个女儿。可是他的心里却始终带着浅浅的隔阂。在手术室外面守着的漫长的时间里,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这个孩子的。 如果一定要让他的Azur经历这样的苦痛,他宁可不要这个孩子。——兰泽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孩子能够敏感到感觉到自己心底的抗拒,即便照顾她的人是自己,Blanc还是更喜欢赵莫晚。 放下薄薄的纸片,兰泽坐到会客室的宽大沙发上,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做琼,大人。” “她的东西是自己收拾的?衣服带够了吗?” “是夫人自己收拾的。用了最大的那个行李箱。” 兰泽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不再想说话了,挥挥手让琼也退下了。一个人坐在偌大的会客室里,昏黄的灯光却一点都不能让他觉得温暖,反而觉得异常地不舒服。 不是刺骨的寒冷,而是渐渐蔓延开的寂寞。他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巴黎的夜色,突然觉得陌生无比。明明是过去的那么多年月里他最熟悉的夜深人静的时刻,但是却因为这几年有了赵莫晚的陪伴变得遥不可及。他习惯了有她在的家,习惯了那份温暖。 “赛斯,是我。帮我查一下现在还有飞机到英国吗?如果没有,帮我订火车票。嗯,越快越好。” 简短地在电话里交代了几句,兰泽很快地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出了门。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赵莫晚给予自己的甜蜜的桎梏,兰泽卡佩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摆脱了。 踏着冬日浓浓的寒意,卡佩伯爵这辈子第一次开始了没有计划的,说走就说的“旅程”。 赵莫晚在到达伦敦希思罗机场的时候正是傍晚。英国似乎比法国更早开始圣诞节的准备,连机场里已经随处可见红色的装饰,连旅客们也很多是背着大包小包精美的礼物,脸上没有旅客的疲惫而是慢慢的期待和开心。 也不乏中国来的旅行团,趁着这个时期准备来伦敦大大采购一番。不过到底不是旅游旺季,亚洲游客并不多。而赵莫晚这样单身一人,又没有背着厚重行囊的亚洲人,在出口处显得格外扎眼。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这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起来有些迷茫。 “小姑娘一个人?”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从赵莫晚身边响起,她回头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好奇地对自己笑着,似乎只是单纯地好奇,“你是和自己的导游走丢了吗?要不要和我们导游说说?” 赵莫晚礼貌矜持地笑了笑,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却并没有多做解释:“不是的,我是一个人。” 一旁的导游年纪并不大,似乎也是第一次带海外团,正在慌慌张张地清点人数。看到赵莫晚在和自己团的人说话就不小心把她也数了进去,这多出来的一个人让他皱着眉反复又数了好几遍。 “怎么会多了一个人呢……不应该啊。大家看一下自己周围是不是都是认识的团员?”导游小哥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赵莫晚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让人家误解了: “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一起的。正好接我的人也来了,那么,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旅途。” 她指了指门口正想自己走来的雷德,穿着一身漆黑燕尾服的他在机场这样充满现代感的氛围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虽然都铎侯爵过世了,自然而然这个爵位也没有人继承了,可是意外的是遗嘱里却是把那栋价值不菲的宅院留给了他忠心耿耿的执事。这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同事却也没有办法反对。因为他把自己所有的财产统统都捐献给了自己的国家。这样的遗嘱安排地周到而有人情味,仿佛他已经准备着等待了很久一般……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还好通知了都铎家的那位执事先生,否则赵莫晚还不知道要怎么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寻找自己的女儿呢…… 她回头对刚刚那位好心的中年女人微微一笑,拖着自己的箱子走向了风尘仆仆赶来的雷德。虽然拒绝了他的帮忙,不过这位执事先生还是秉持着高度的职业道德坚持帮赵莫晚拿着行李。高大的身影竟然没有因为年岁而变得佝偻,看起来带着一股子傲气,让四周的人都纷纷侧目。 要知道,常年浸染在贵族的生活环境中的人自然而然是会被影响的。 “导游,你说刚刚那位小姐,不会是什么贵族吧?” “呵呵,谁知道呢。不管她是不是,至少那位执事看起来很像真的。”年轻的导游收回自己的目光,笑着安抚着自己的团员,心里却是不住地回想赵莫晚的那个笑容。——真是让人难忘的美人。 “真是麻烦你了。”赵莫晚不好意思地说。 “伯爵夫人,这是我的荣幸。我想对于都铎家而言,你永远都是被欢迎的。”雷德的笑容带着一股慈祥,让赵莫晚恍惚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来探望自己爷爷的孙女一般。 “我在伦敦也不认识什么人,这么贸然地拜托你……”赵莫晚顿了顿,犹豫着开口问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给贵族小姐的私立学校吗?不,大概应该叫私立幼儿园更加贴切才对。” 雷德皱了皱眉,很快反应过来了赵莫晚的来意:“伯爵小姐被送过来了?” “是的。被她无情的父亲。”伯爵夫人没好气地解释道。 “这个……恐怕得给我些时间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您还是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然后带您去见伯爵小姐的,可以吗?” 赵莫晚当然知道自己已经麻烦了人家很多了,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题外话------ 我又来更新番外了~ 好想开新文!但是我的想法很天马行空不知道有没有喜欢…╮ ╭ 让我纠结一阵子吧 番外 伯爵大人VS伯爵小姐(二) 一个小时之后,她被雷德送到伦敦城中心的一家看似小却温馨舒适的旅店,赵莫晚有些意外这样符合自己心意的安排,对这位细心的前执事先生又多了一丝佩服。 “那么,请好好休息。晚安,伯爵夫人。” “谢谢你,雷德。” 关上房门,赵莫晚连东西都不想收拾,懒懒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却毫无倦意。她的身体似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刚刚生产之后的那段日子虽然兰泽有些过度紧张但是她自己也有所察觉,每天都花了大部分的时间在睡觉而且总是觉得疲惫。现在似乎终于没有那些让她无力的晕眩和困顿了。想到这里,赵莫晚甚至有些庆幸这次兰泽的作为。至少没有寻找女儿的借口,她恐怕还会被禁足在巴黎好一阵子。 她对伦敦的印象说实话夹杂着两种微妙的不同。有对这里日不落帝国和工业革命时期强盛景象的耳濡目染,却也对教科书上的八国联军侵华和鸦片战争深信不疑。有对这里文化底蕴和艺术氛围的认可,却也知道大英博物馆也陈列着太多的战利品。这个国家自身,似乎就是在一次次地证明着一个事实——矛盾永远都随处可见。 赵莫晚还是第一次在婚后在没有兰泽的地方过夜。上半夜她还能睡着,到了下半夜感受不到熟悉的体温,她开始无法控制地一次次转醒。 然后眼神迷茫地打量片刻这个不熟悉的房间,又颓然垂下头尝试入睡。 兰泽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伯爵夫人在第三次醒来的时候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声。 “咚咚……”仿佛是听到她的声音了一般,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赵莫晚没有像普通女人被吓得惊叫,只是木然地望向开着一盏昏黄的小灯的门口,没有动,也没有再出声。 “咚咚,咚咚。”对方的敲门声变得急促了几分。 赵莫晚深吸一口气,无奈地抓起自己的大衣披在身上走到了门口,木质的房门上却没有她想要寻找的猫眼。 “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只好提高音量用英文问。 “很好,还知道问一下!” 赵莫晚当然也在一个瞬间想过会是兰泽的可能。不过这个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从来都不相信电视剧小说里的那些情节,只是一闪而过的很快就被她压制了下来。所以当切切实实听到兰泽的声音透过不厚的门板传来的瞬间,伯爵夫人难得地愣住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 “亲爱的Azur,虽然这是一家小旅馆,不过我想你不会愿意我惊动所有旅客告诉他们我被自己的妻子锁在门外面的。”兰泽放柔了语气,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完全符合魔鬼伯爵的强势。 赵莫晚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乖乖打开了门。 兰泽看着穿着睡衣松松垮垮地披着睡衣的女人,眼眶底下已经有了些许青晕,看得出她没有睡好。——当然,要是她睡得好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听到伯爵夫人的咒骂声了。不过虽然对象是自己,他却并不觉得生气。 至少赵莫晚是随时都想着自己的不是。 房间的地板上披着柔软温暖的地毯,所以赵莫晚虽然此刻是光着脚的也并没有觉得寒冷。只是兰泽似乎是刚刚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子寒气,让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抱歉亲爱的,让我暖和一下就好了。你先去床上等我吧。”伯爵大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语气随意地说。 然后并没有强势地把赵莫晚打包塞回被窝,只是自顾自地走到壁炉前脱掉大一懒洋洋地席地而坐烤起火来。明明是有些粗俗的动作,但是却被这个男人硬生生地做出了潇洒的感觉。几秒钟之后似乎才察觉到赵莫晚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变化,兰泽这才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微笑,柔声说:“快把门关上吧,我们可都没有被别人观摩的兴趣。” 终于回过神来的女人终于忿忿地关上了门,回到柔软的床上睡觉去了。 兰泽的反应和她以为的相去甚远,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哄她,这让做好一切准备的伯爵夫人有些措手不及。可是晃神归晃神,似乎只是因为这个男人和自己在一个空间里,她很快就睡着了。 真是……让人不甘心。 兰泽听到床上的妻子终于慢慢发出平稳的呼吸,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一个宠溺的微笑。 他怎么会真的不愿意让女儿陪在身边呢。那是他们的女儿,留着她和自己的血液,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啊。可是,兰泽心里偏执的那一部分却总是时不时地抬头,几乎要吞噬掉自己。他不愿意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分散掉一丁点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不愿意让赵莫晚对自己的关心有一点点的减少。对他而言,女儿是他的宝物,但是赵莫晚才是他兰泽一辈子绝对不会更改,绝对无法妥协的存在。 伦敦的冬日像是带着骗人笑脸的孩子。 明明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但是地上浅浅的没有化掉的积雪也好,冷飕飕的北风也好,都带着冬天原本的残忍。——寒冷笼罩着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 赵莫晚从温暖的被窝里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侧,感觉到熟悉的温度的同时又皱了皱眉。 兰泽的睡颜和往常不同,竟然是下意识地皱着眉的,似乎很是不安稳。甚至在感觉到身边的动静之后,紧了紧手臂将她搂得更近,呼吸亲密可闻。 赵莫晚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抚平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竟然觉得,这样的兰泽带着一股子孩子般的可爱。 “Azur,早安。”兰泽猛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妻子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赵莫晚也没有再扭捏下去,直截了当地问。 “我亲爱的伯爵夫人都不要我了,怎么能不来呢?” “谁叫你随随便便就把Blanc送过来。”赵莫晚挑眉,不满地说,“你这个当父亲的也太不负责了,这么小就把人家往外赶!” “我当然不是在赶她。”兰泽辩解道,“你难道不觉得,你身体好转了之后,被她占去了太多本来应该属于我的时间吗?” 他知道赵莫晚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这个时候求饶放软姿态,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果然,伯爵夫人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责备兰泽的自作主张: “那么,好好和女儿道歉,和我把她接回去吧。我不放心把她的教育交给外人。” “遵命,伯爵夫人。” 笑嘻嘻的兰泽。卡佩伯爵发誓,他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继承到了自己至少一半的智商。——虽然小公主的官方测评成绩是IQ180,但是兰泽一直都不肯承认这个结果,认为她一定是用自己出色的外表让评分的人多给了她很多分。 然而当伯爵大人一脸囧样地看着扑进自己怀里痛哭的小女孩的时候,心里刚刚达到顶峰的愧疚就被周围小孩和老师鄙夷责备的眼神一扫而光。 虽然不知道伯爵小姐是说了什么,不过显然的,他这位父亲完全成为了不负责任的代名词。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是怎么样的出身,因为您和您的女儿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可是!把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送到外国来念书,撒手不管,这可不是一位父亲应该做的。不论她的生母是不是配不上您,也不能……”老师似乎已经认定了这是狗血的贵族老爷抛弃私生女的戏码,义愤填膺地指责着兰泽。 “我想您是误会了……”兰泽汗颜地想要解释,虽然很想对这个埋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大吼大叫让她解释清楚,不过显然他也知道这只会让自己造成的误解更深。 “你好,我是她的母亲。”赵莫晚还是忍不住插嘴道,把女儿从兰泽怀里抱了下来,搂在自己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这次是我们的失误。” 老师没有再说话。毕竟在这么个一看就不应该会是情妇的女人面前,她离开反应过来了刚刚自己的话似乎是闹了个大笑话,立刻红着脸拉着别的孩子离开了。 “宝贝,没事吧?”赵莫晚这才慌张地抬起Blanc的脸,看着女儿脸色并没有泪痕反而一脸笑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无奈了。 “我没事的。”乖巧地抱着赵莫晚的脖子,伯爵小姐很快又苦着脸说,“可是这么被父亲像对待一件行李一样地对待,真的很让我伤心。您是知道的,小孩子的心理健康是会影响之后的一生的。伯爵大人的作为是会给我的童年造成心理阴影的!” 兰泽听着这一番指控,立刻皱起了眉。 赵莫晚实在是没有想到这父女俩的关系竟然这么古怪,丝毫没有一般家里父亲过于溺爱女儿的戏码出现过。此刻也只得自己做了那个中间人,拉了拉兰泽的手臂,示意他还是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伯爵大人看着偎依在赵莫晚怀里的小女孩,对着她得意的笑容,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 很好。 这个小姑娘,成功惹到魔鬼伯爵了。 伯爵小姐和伯爵大人的战役,正式开始。持续的时间之漫长,其中发展之跌宕起伏,只有身在漩涡中心的伯爵夫人知道了。 ------题外话------ 好了,我要专心码新文了…… 就要回家啦好开心,成都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