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枯荷听雨 秋意深邃,一池开败的芙蕖被晚来的倾盆大雨拍打,雨势之疾就连君子背脊一般挺直的花茎也东倒西歪地伏在枯黄的荷叶上。 “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哥…娘,花湮从…不…知道,原来深秋时节,竟也是…会…这般寒冷刺骨的?” 惨白脸颊上血泪斑斑,身体瘦弱女子的米白色衣裙早被打湿,无根之水冲刷在她的裙摆膝盖处,那里仍能清晰地看见淡淡血色与雨水混合流淌过她膝边地上尖利的砾石。 背对这池枯荷,女子侧倒在滂沱凄寒的大雨里,目光依旧停驻在距离自己不远、伤痕累累没了生气的双生哥哥身上。 “花湮…都怪哥…不好…我没…保护好你,我应该…阻止…你…嫁给他……” 玉花湮眼角还在不断滑落血红的泪,耳边仍旧回荡着哥哥被乱棍打死前断断续续,自责不已的话。 此时此刻,她多想去到哥哥身边。然而,不过是常时区区几步的距离,这时候他们兄妹之间,却好像隔着千山万水那般可望不可及。 她浑身筋骨尽数被棍杖击断,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需费力积攒,只能默默痛心:哥,不是你的错。你事事护我,不怕被我连累,瑶林玉家也惟有你真心对我。是我的错,是我拖累了你!哥,我多希望这是个噩梦,只要花湮快点醒,你又会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对他们说,看你们谁敢碰我妹妹。 五十几步外,富丽堂皇的厅堂门扉大开,里面明黄龙袍加身的新帝坐拥美人藐视雨中人,朗声道,“‘玉颜心’在哪,若是你将东西交出来,或许我能让你死的痛快些。” “是呀!花湮,玉墨都因你顽固不化丧命,你还不说么?”依偎在帝王怀里的美人虽已不似花样年华,却依旧拥有倾城倾国之姿,讲这话时,仿佛自己和雨里受了酷刑的女子没有半分关系。 雨势越来越大,躺在石板上,玉花湮承受着锥心彻骨的疼,那是身心俱疲的撕痛。 厅堂中二人,一个是她同枕共眠十余年的夫君,一个是自己同父同母的嫡亲长姐。 二人对玉花湮的叫嚣她充耳不闻,没有她的回应,座院落中除了轰鸣的雨声,再无他响。 “母后——母后——” 突然,稚嫩的童音透过雨声清亮地传入她耳中,只是,身为人母的玉花湮闻声没半点儿反应。 一个身着明黄小娃娃迈着刚稳当的步子冲到她身边,她却始终没抬眼看一下淋在雨中可怜的孩子。 片刻之后,厅堂里的女子快步来到宫室门前飞檐下,有失仪态地对雨中人大声疾呼道,“玉花湮,睁眼看看吧!那是你的孩子,你怎可狠心地为了一块玉,连亲子安危,都能枉顾?” 大雨仍“哗哗”地下落,连血都流尽的玉花湮勉强地微微睁眼,血泪模糊的视线中看见眼前的娃娃。 看清他可爱小脸,就像看见十几年来自己那些出世了却枉死的或干脆胎死腹中的孩子。到现在,她仍然忘不了被生生捂死在襁褓里的儿子那青紫的小脸,那时她以为,这一切都是眼前女人指使下人干的。 可笑如她玉花湮,直至昨日,她才相信,这世间竟是真有“虎毒食子”的父亲。 视线移至飞檐下,面带大惑不解之色美人脸上,她终究还是舍不得自己抚养长大、视如己出的孩子遭受这本不属于他的磨难,用上自己所有的力气喊出连贯的话语,“你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她无力看飞檐下女子闻言后的惊愕,不想听清出自帝王之口,那最后对她“碎尸万段”的严酷处决。 玉花湮的眼皮重重地阖上。 她至死不悟,自己一世为了瑶林玉家的兴衰忍气吞声,为何到了最后还是落得这般结局。 …… 眼见哥哥抱憾辞世的锥心之痛、刀刃划过自己颈部的惊心之疼,膝头被砾石硌得麻木之感,一并随着挥之不去的噩梦袭上心头。她又一次被梦靥纠缠不解,带着一身冷汗惊醒坐起身。 玉花湮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了看自己仍是短小的身子。依旧是那身洗到发白的散花水雾鹅黄百褶裙,连睡着都不敢脱下身,生怕醒来衣服就被奶娘的儿子偷扔到哪个角落去。 是的!玉花湮终究没有惨死或是残生在那段挥之不去的噩梦里,不管是不是梦,她还是惊醒过来了。 虽然她仍心有余悸,仍不相信自己竟重生回到了十岁时候。但是,十来天了,每每从噩梦醒来,自己都是这个样子,十岁的年纪,不大不小。 噩梦每晚都来提醒她,提醒她自己是因为太过天真、与人为善、不争不抢才会落得被奸人所害凄惨而死的下场。堂堂泽国皇后,竟在皇宫里被皇帝公然下令碎尸万段。 何其讽刺的不得善终? 除了忍让,她的一生到底做错了什么? 噩梦还在她的脑海里忽晃,那种揪心、惊惧掺杂的感觉令她没齿不忘。 玉花湮恨恨地握紧自己手边的被子,同样是玉家女儿,凭什么她要被人指着鼻子骂?同样是玉家的小姐,凭什么她的奶~娘不和她患难与共,她还要被其欺辱?同样是玉家人,凭什么她要躲在见不得光的府邸深院?同样是娘的孩子,凭什么怪她害死母亲?凭什么? 不,娘拼死生也要留她一条命来到这世上,不是为了留她给人欺凌、出气、利用的!若她天生就是“克亲”的命,那么老天为什么给她重新来过的机会? 既然上苍都给了机会,她绝不能像以往一样任人宰割。仇恨的火焰占据了她的眼眸,却没有燃烧到心海,因为她还要保存最后的理智,现在的她还太弱小,逞强只会让她头破血流。 耳尖听见门口响起细碎而沉重的脚步声,她就知道是奶~娘那个胖儿子又来了。把她唯一的衣裙拿去丢进井里浸湿、让她没衣服可穿,是小胖子乐此不疲且惯常唯一的消遣。 玉花湮握紧的拳头不禁随着她长舒一口气而舒展开来,她身子自幼不好,若情绪太过激动会很容易让人看出她是醒着的。所以,背对门外,她自然地躺下。 若是她记得不错,这几日玉府上下应该都在筹备长姐玉银筝的及笄礼,瑶林玉家长女的及笄礼,定然是盛极一时的民间佳话。 这么热闹又忙碌的日子,没人会把精力放在看着她这个不受宠到不被人知的四小姐身上。 羽翼未丰的她和掌管玉家权力、威严盛极一时的玉银筝死磕,不是明智之举,她得出府。呆在府中,早晚是要落得重生之前的结局。 她有哥哥,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又是府中她最亲、唯一对她最好的人。若是她趁乱能见到哥哥,就一定能把这对讨厌的母子赶出去。自己离开了玉家,也能改变哥哥被她连累的悲惨命运。 小胖子呼哧带喘的粗气声在玉花湮的背后响起,似是见她今日又穿衣裙睡觉,气得一跺脚,骂了一声,“死丫头,看我不去叫娘来收拾你!” 小胖子一走,玉花湮从鼻子轻哼一声,仰头看向窗外时辰已近正午,心道:最迟今日暮色十分,小胖子你就尽情闹吧,我一定会让你和你那没良心的娘,卷铺盖滚出玉家! 小胖子走后不消半刻钟,玉花湮的奶~娘吴妈妈就自大门外骂骂咧咧进了门,“你这个克死亲娘的晦气丫头,日上三竿了还敢在床上赖着!还不……” 惊见玉花湮头发梳理好、衣裙也顺遂无半点皱褶地坐在门边等她,吴妈妈止住话音,愣愣地上下打量玉花湮。 玉花湮抬眸凝视了一下院子里的树影寥寥,便兀自站起身想要走到院子里去等哥哥。 可是她的院落小,房门也不“宽”,吴妈妈一个人横占大半,即便玉花湮常日里膳食不足已经过分消瘦,还是需要硬挤一下,才勉强走了过去。 吴妈妈一见她完全无视了自己,不禁就是一怒,紧走两步赶上走到院中的玉花湮。她手一伸之下没有掐到玉花湮的腰际,气急就抡起了一巴掌,这时玉花湮“恰巧”回头,正迎上这一巴掌。 “啪——”的一记响亮的耳光,玉花湮如愿被打倒在地,只是这代价似乎是大一点,她没想到吴妈妈会使那么大的劲儿,脑袋里“嗡嗡”作响。 “装什么死?克死你娘,你都不死!不过是一巴掌,还不快起来?”吴妈妈平时都挑人看不见的“暗处”下手“教训”玉花湮,这次结结实实地招呼在她脸上,不免也是吓一跳,口不择言、瞎嚷嚷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没有预兆的,被吴妈妈反拴住的院门“砰砰砰”响起大力叩门声,吴妈妈看向门口方向,不禁就是神情一滞。她看向倒地的玉花湮,低声道,“还不进屋去?” 玉花湮依旧没有表现出怨愤,强行支撑起身,摇摇晃晃地挪向“天旋地转”的房门。 只闻大门外面传来唐管家身边小厮的呼唤声,“吴妈妈,大白天栓门做什么?唐总管叫你去呢!大小姐的及笄礼要你帮忙。” “哎!我这就去!”吴妈妈一听玉银筝的及笄礼要用自己,自是以为老天借给她好运气,攀上高枝儿、欢喜不已,见玉花湮已然走到门口,赶紧开门和来人走了。 玉花湮听见吴妈妈离开的脚步声,蔑视地暗笑无知妇人的蠢笨,玉银筝那么傲娇的性子,怎会同意及笄礼上用一个“克亲”之女的奶娘做事来触自己的霉头? 她虚浮的脚步不禁因为放松警惕一晃,她和哥哥约好每十天他就偷偷来看自己一次,至少还有哥哥不会骗她,他真的来了。只有哥哥那样聪明的脑袋,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 想到这些和哥哥惨死的样子,被奶娘扇了一巴掌一滴眼泪没掉的玉花湮闭合的眸子里溢出泪光。 没了支持的力气,她的身子后倾倒下,耳边传来有人疾行向自己的脚步声。一双尚不能算得上结实的手臂接住她倒下的身子,耳边传来哥哥的呼唤声,“花湮,花湮……” “哥哥……”花湮笑带泪光,能听见哥哥这样担忧呼唤她的嗓音,真好。 第二章 偷龙转凤 瑶林玉家,相玉、寻矿代代相传,泽国相玉世家,周国之中无人或家族能比。是以,泽国乃至周边诸国眼中,玉家都是一块举世无双的“肥肉”。 似是因为玉家太过富有,几百年长盛不衰。近几十年,周国传出瑶林是祥兽九尾狐降世的地方,九尾狐象征着多子多福,此地更有瑶林玉家是九尾狐后人的说法,玉家之女又成了福荫绵延的象征。 所以,玉家女儿早在出生那刻便被众多大家族盯上,更何况是玉家长女的及笄之礼。玉银筝是玉家长女,美则妖娆、顾盼倾城,众所周知。 只是,自玉银筝十岁第一次和父亲朝拜皇室的仪仗以后,就立誓此生除了皇家抬皇后的銮驾来迎她,否则任求亲的是谁,她也不会正眼看一下。 玉银筝此次及笄之礼,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大家瞩目的焦点。 因为母亲辞世、父亲不再续弦,主理玉家内眷事宜都要她来经理。秉性如她,自己的及笄礼当然要越盛大越好,父亲怜她小小年纪就撑起半个玉家,所提要求,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 与玉家宅邸中心位置的喧嚣热闹相比之下,玉花湮的小院连最吵人的吴妈妈母子都不在,固然安静到冷清。 “花湮,你听得见哥哥说话么?”以衣袖遮住妹妹头上的艳阳光辉,看见妹妹本就苍白脸颊上的手掌印,玉墨锁紧眉头,锥心十分地唤着意识模糊的妹妹。 玉花湮身子本就羸弱,被吴妈妈这一巴掌打下去真不是她想装昏,倚在哥哥身上,似在梦魇,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寸皮肉不疼,上句不接下句呓语般地说,“哥哥…我…好疼……” 玉墨拭掉妹妹脸颊上的泪珠,抿抿唇,垂首看了自己身上金丝绣纹的墨绿锦缎衣袍,又看了妹妹身上旧的不能再旧的衣裙,向院墙外面不似十岁年纪地喊了一声,“杵在那儿干什么?交代的事都办好了么?” 若不是给他撞上,玉墨实在不敢相信常日那笑起来都很憨厚的吴妈妈,竟会对他妹妹下如此毒手。 他见妹妹身上带伤又不是第一次了,每次妹妹都遮遮盖盖、说是自己不小心碰的。他此来是要和妹妹商量出府一事,不想却碰见吴妈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这一出。 院外的人不曾进门,只是隔着院墙应了玉墨一声,“小公子的事,已经办好了。” 这人没有露面,一个包袱隔着低矮的院墙被丢进院子。 玉墨俯身拾起包袱,将妹妹扶进房里在床上坐稳,双手扶住她的双肩,“花湮,你在这儿等着哥。傍晚前,若我不来带你出府,也一定不会让那些人再有机会欺负你。” 玉墨交代完妹妹,转身就要离去。 玉花湮忽然清醒两分地扯住哥哥衣袖,哥哥要去做的事情定然与她有关。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蓦然间不想让哥哥涉及她复仇的计划,不想他再为自己走上受牵累的不归路。 玉墨见妹妹能使出力气,不禁就开怀一笑,拍拍她的手,暖暖地说,“花湮放心,我是堂堂瑶林玉家唯一继承人,谁敢把我怎么样?” “可是…今日是她的及笄之礼。”花湮提及玉银筝时,只用一个“她”字带过,她深深地记得自己最后对玉银筝说的话,况且现在没有旁人,她就是本能不想叫她长姐。 玉墨不闻妹妹唤出好听的“长姐”,神情一滞,因为地位所致妹妹虽没有读过许多书,但他还是教过妹妹礼数和浅淡一点的学问。 玉墨不明白向来知礼的小丫头为何变了个人似的,他还是笑着说,“哎呀!小丫头别管男子的事。把包袱收好,若我天黑之前回来了,你就穿上里面的衣袍。” 脱了玉花湮的手,玉墨转身出了她的小院。 望着玉墨也只有十岁的离去背影,玉花湮长叹一口气,淡淡地说着,“哥,为什么要是我哥。若你不是我哥,或许会安乐许多。” 离开小院,玉墨没有马上去姐姐及笄礼举行的院落,而是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门,就改了惯常安静谨慎的性子,见到自己的奶~娘便笑道,“李妈妈来得正好,这身绿的太暗淡,长姐及笄,我得穿那身雪白的。” “老爷派人来催了三四回,小公子怎么才回来?小公子白色衣袍那么多,哪件才是最好的?”李妈妈看见玉墨,眼睛笑成一条缝,就像看着自己孩子一般。 玉墨感到李妈妈对待自己的和顺,便对妹妹的遭遇更加痛心。面上没有丝毫表示,他瞧见面前走过一个婢女,指着她唤道,“茗儿知道,就是我三姐给我提了字,我没舍得穿的那件。” 叫做“茗儿”的小丫头听见小公子点名叫自己,不禁也是一笑,向李妈妈道,“是呢!三小姐的墨宝可是无价,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妈妈只管捡最里面的柜子去找,定能找到。” 一盏茶的工夫刚过,再出现大家面前的玉墨已经身着雪白的上好绸缎,襟摆上书的是一手丹青好字、两个袖口暗处各自绣着一朵墨色的云团。他一手抄起身边桌上最宝贝的羊脂玉骨折扇,就要出门去。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么‘兵荒马乱’的日子,你拿这宝贝是要去哪儿?”李妈妈看见玉墨手里捏着那柄折扇,立马迎上前来,双手接在他握扇的手下,小心翼翼地盯着扇子。 “今日我亲姐及笄,自得给足姐姐面子。哎,妈妈,你快闪开吧!让父亲和宾客等久了会失礼的。”玉墨是打定主意要为妹妹脱困,看一看天色,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 “今日吉月,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孝为祺,介尔景福。”及笄仪式已然进行到加笄的一步,正在行礼的玉银筝却听见远处有细微吵闹之音。 可不消片刻,及笄所用盖着罗帕的发笄已被人呈上来,远远望去,最后经手发笄的似乎有坐在席间幼弟院子里的人。罗帕掀起一角,玉银筝瞥见那里面的簪子、面上神情就是一滞,好像她还反应不及的时候,罗盘已经被掀开,下面盖着的簪子就呈现在众观礼客人面前。 “白玉凤纹发簪?”玉银筝轻声低吐出这个名字,然后一脸惊愕地看向席上离她最近的父亲,对上父亲的目光,发现父亲眼波中转瞬即逝的惊讶与怒色,看来今日于她而言还真是一个黄道吉日。 “及笄竟是用了这么举世罕有的簪子,瑶林玉家果然是相玉世家!” “是呀!是呀!这成色、质地,不需近观,已是难得。” “这真是几十年里难得的好玉所雕。可是,这刻纹不是皇家才能……” 罗帕掀起,四座一片哗然,一只玉质晶莹剔透的雕刻凤凰发簪直接取代了玉银筝原本准备的发笄。这一次,玉银筝不仅赚足了里子、面子,还不出所料地扯上了弟弟,这事一旦扯上弟弟便好说了,那根深藏在玉家大宅令她如鲠在喉的“眼中钉”今日终于可以一并拔掉。 玉银筝略有深意地快速瞟过父亲身旁坐着看见簪子显然始料未及的幼弟,可她的目光却是十成十地在向父亲求救,看这下,父亲还怎么让弟弟全身而退? 第三章 扬汤止沸 时近正午,按说及笄礼应该进行到重要的时候,哥哥说他傍晚会回来接自己,他究竟计划了什么? 按捺不住心下的担忧,玉花湮将哥哥给她的包袱打开,里面竟是一件小厮的衣袍和一包银两装得鼓鼓囊囊的钱袋。看来哥哥是和她想到一起了,她不能等到傍晚,迟则生变。 换好衣服又将银子揣进怀里,她尽量把领口拉高、帽檐拉低,他们玉家人手段都那么厉害,她得去看看,最起码不能再连累哥哥。人已来到虚掩院门边,就差伸手打开院门,只闻院外由远及近地传来吴妈妈哭喊声: “唐总管!我们母子是冤枉的,我没有摔坏大小姐的及笄簪子,顶替的簪子…也不是我偷的…是小公子……” 吴妈妈的话说到这里,似被谁捂住了嘴,不让她继续“疯言疯语”下去。 只闻相邻院落的大门“咣当”一下被人关上,站在门里的玉花湮紧蹙秀眉:看样子这母子俩是不能在玉家久留,可唐总管为何近的院子不关,偏将人弄到这里?顶替的簪子?哥哥?糟了!原来唐总管是要告诉我哥哥被人利用了。 思虑到哥哥此时处境危险,玉花湮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也顾不得多想,豁然打开院门奔着举行及笄礼的主院冲去。 …… 举行及笄礼的院外,一个瘦小的身影躲在茂盛的花卉后静观院子里看来很微妙的气氛。凝望到被呈在父亲面前辨别的玉簪,玉花湮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她认得那白玉凤纹簪,这簪子不就是自己为后时,戴在太后头上那支么? 按时间推算,那时的太后现在还是皇后。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身边的哥哥忽然站起身,不曾直指,双眼已经注目在院中某处,若有所指、理直气壮地说:“再怎么说富贵终究比不得亲情可贵!想不到身在瑶林玉家,竟还有人看不透,等着吧!你总会为自己做的事后悔!” 玉花湮惊闻哥哥毫无顾忌的话,不可思议这真是一个十岁孩子的心思,他虽然也在隐晦,但此时就差没将“你不能欺负我妹妹”也一并名言于人前。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袖,玉花湮心下一面感动于哥哥对自己的相护无以复加、一面为哥哥的肆无忌惮心悬,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父亲脸上。 除了一闪即逝的怒气,玉花湮看不出父亲“千年不变”胜似谪仙的脸上还有其他可求证的心思。虽然重生前她见父亲的次数凤毛麟角,但这弱冠之年就一肩撑起整个瑶林玉家的男子,绝非浪得虚名。 玉花湮注意到哥哥看向的正是席上楚楚可怜、不知所措唇角却不自觉微微有些上扬的玉银筝。那种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许别人不觉有异,可她曾多次见过,总觉得有些眼熟。目光转回哥哥身上,玉花湮追悔不已,她就不该将哥哥牵扯进来的。 “弟弟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敢欺负我弟弟,一会仪式结束,姐姐领你出气去!”玉银筝不仅没有因为玉墨的所指恼羞成怒,反而将长姐如母的做派尽显无余。 “明明是你……”玉墨口中的“换了簪子”的话没能说出口,就算他不精于算计也觉得长姐有问题。若换做平时,在顾全大局的长姐看见那簪子第一时间就应该将罗帕盖回去,怎么会任由簪子展露于众人面前,自己还不自制地叨念出声。 “墨儿,坐下。”玉丘峰淡淡地吐出几个字,眼睛依然没离开眼前的簪子,可他的视线也是若有似无地在长女身上扫过,似在思量儿子怎么就好端端地“发了疯”。 犹记得哥哥被龙麟那狗皇帝折磨致死时候,玉银筝明明在场却没替哥哥求情。那时玉花湮还天真地以为,玉银筝是女子,面临那情形胆怯不能言也是有的。可是眼下,哥哥摆明就是在针对玉银筝,甚至因针对而乱了分寸。为何? 玉花湮身子羸弱,常年受制于吴妈妈本就瘦小,她蹲伏在花丛里,只为不引起大家注意。 现下她留意到哥哥总是瞄着父亲手里的簪子:吴妈妈咬死了是哥哥换簪子,她又不傻,难道不知哥哥是玉家继承人?这么铤而走险,若说背后无人指使鬼都不信。那么,从立场而言,幕后之人自不是父亲。哥哥摆明是知道自己参与其中、深受其害,所以…玉银筝!对!一定是玉银筝! 瞬间想起那虎毒食子的皇帝龙麟和本不该贵为皇妃的玉银筝抱在一块儿的情景,玉花湮有种想干呕的冲动。她蹙紧秀眉,竭力不去想他们,因重生后,但凡她脑海中出现生前种种,碎尸万段浑身剧痛的感觉就会纠缠她直到晕厥为止。 目光在席上扫视几圈,她忽然发现同样是双生子的两位姐姐不在席上,如此重要的日子,她们怎会不在?再者说,既是凤纹簪已雕刻好父亲为何要遮掩?送簪子入宫而不声张,来取簪子的又是谁呢?她不禁以为自己看漏了,所以直了直身子,想要看得更清楚。 玉墨一闹,席上静默了一会儿,家主玉丘峰手中握住白玉凤纹簪,顾盼倾城地目光扫过身边已经坐下的儿子,最终视线定在儿子那侧的管家唐毅身上。 玉丘峰语气淡薄,就似寻常与唐毅交代事情时一样:“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对我玉家这般用心?虽说当今皇后是筝儿姑母,到底这丫头是个有眼力的,怎敢大不敬,戴上这宝贝?唐毅,我瑶林玉家,是不是用不得你唐氏一族了?” 玉丘峰的语气淡的不能再淡,可有见识的名仕却能一下子听出他将这件事的罪推于唐毅的管制不周。瑶林乃至泽国,有谁不知唐家代代都出英才,能够屈尊在玉家任管家的更是人中之杰。 席上众宾客都明白玉家家主这是敲山震虎,毕竟玉丘峰已然告知诸位,用得起凤纹簪的是他玉家的亲眷,这事是人家家中事。明里说是外人作梗又怪罪唐毅,其实是为脱清儿女不合所出乱子。看见便是意外,既是意外,事情自得烂在肚子里。 只闻席上谪仙父亲处之泰然地对唐管家一番呵斥,唐管家连一字半句都不敢“解释”,而观礼的诸位客人面面相觑,私下妄言议论都省了。 玉花湮紧张的心情不禁放松许多,方站直身,衣领一紧,后衣襟不知被谁扯住,直接向她身后拖拽往远离观礼席的院落走去。 天知道她有多大的造化,好几天没吃一粒米、浑身皆疼还能从大宅的边缘跑到中心来。也因此她竟没察觉自己身后有人接近,就算自己不受宠,总是玉家的主子,这人如此放肆,难道有人指使? “大…大胆…婢子…竟敢忤逆主子……”瞬时间玉银筝含笑的嘴角出现在她脑海,单手扯住自己颚下衣领,让自己畅快呼吸,另一只手拼命地向后抓,只摸到这人衣袖质地上成…… 第四章 物是人非 要不是玉银筝给吴妈妈撑腰,她胆子再大也不会把事做得那么绝。要不是玉银筝默许玉府诸人,那些下人更不敢无所顾忌地苛待她。要不是玉银筝想跻身皇宫,就凭玉银筝那傲娇的性子,怎么甘心玉花湮为后、她为妃? 这样一推断下来,以往的种种疑团便都对上了。 玉花湮此时不禁轻笑自己以前太过天真,还一直以为自己的磨难都是因为亡故的母亲。还一直以为,皇宫中害她失去一个又一个孩子的,都是那为了防备她得子而后依附娘家财力夺他帝位的龙麟。 原以为自己这次太过冲动差点儿害了哥哥,却没想到居然还得了意外收获。不过,算起来这收获来得不迟。那世后来如何,玉花湮已不知、也不好奇,不过今生她定不入宫,如果非要进宫不可,目的也只是将玉银筝狠狠踩在脚下、折磨致死。 玉银筝不是会利用她那张遗传谪仙爹爹倾国倾城装可怜么?她不是十岁那年就赌咒发誓,自己一定要坐上那凤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 颈上勒得越紧、越难受,玉花湮就越想笑。即便每每梦回浑身刺痛难忍使她几度想要放弃求生,也敌不过老天终究待她不薄。 上苍为她送来了活下去的坚定信念和不移的目标,让她及时清醒,她便要好好珍惜:玉银筝你放心,上辈子你对我的‘好’,这一世我会想办法都还给你!我一定会助你成为皇后,然后再让你感受从高处重重跌落的爽利!我玉花湮从此以后恩仇必报!再也不欠任何人。 “你耳朵…是不是聋了!不怕我去告诉长姐修理你……”是的,对人的利用,从玉银筝开始学起。玉花湮挣扎着要脱开身后人的手,可越来越觉得这人的身形不太像是女子。 拖拽玉花湮的人本是无视她的死命挣扎,但就在她说出这有意警醒此人,她心中有数的话时,拖行竟成功地在下一瞬间停止。衣领一紧一松,“哗!啪!”两声,被她揣在衣襟里的钱袋直接掉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揪住玉花湮后衣襟的手没完全放开,一只大却不粗糙的手瞬时捡起那钱袋,这人似乎还把银子在手里掂了掂。 玉花湮听见这人掂量银子的声音,心里一下子就开了晴,感情这人不是玉银筝派来的。 只要不是玉银筝派来弄死她的就好,即使被发现她偷跑出来观礼,或说她身上带太多银两,都无所谓。只要她还是玉家四小姐,闹到父亲那去,她都有把握将罪名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主子?长姐?就你这样,还想蒙混过关?这些银子怎么也有百八十两,不枉费你在玉家大小姐的及笄礼上,浑水摸鱼走一遭。” 随着她的脑后响起噩梦一般的少年嗓音,即使他此时的嗓音略显稚气,不似以往的阴沉,玉花湮终于惊愕地发觉就在刚刚,自己真的忽略一些事情。那捡起钱袋的是一个男子的手,并且袖口上绣的是合团祥云,绣纹样式有异于寻常,针脚手法也与一般绣法不同,还有隐藏在广袖里面的绣纹,是金丝龙纹。 这样张扬外露、奢靡毫不知收敛的性子,如此张狂都有人宠着的人,怕不管是前世、今生,泽国都唯他一人吧? 玉花湮心中已然猜到这人是谁,所以她不敢回头,她对这人恨之入骨不假,只是现在还不是让他注意她的时候。 不过,再怎么掩饰,玉家、孩子和哥哥的大仇积聚在心里,已经使她的身子气得瑟瑟发抖。此时她这样发抖,在别人看来倒更像是偷盗主人钱财的小厮,坐实了罪名的胆怯。 她早该料到那么贵重的簪子,父亲不会放心一般的宫人来取,换做是太子龙麟便合情合理。簪子送到皇后手里,于龙麟是应该、于玉家是功德;要是出了差错,只说是他路上贪玩,皇后不会怪罪,玉家没有责任。 鬼才知道玉花湮多不想见龙麟,她原以为是玉银筝爪牙,现在她倒宁可是玉银筝的人要为难她。她无法面对身后的人,最起码在强大起来之前,她没法做到。 正不知该如何应答,一个与玉银筝年纪相仿的姑娘便出现在玉花湮眼中。 只见她身着淡紫色衣裙,身上绣有小朵紫色蔷薇花,头发随意挽了一个松松的髻,斜插一只淡紫色簪花,腕上一条紫玉髓穿就的珠串,显得几分随意却不失典雅。这宛如画里走出来娴静的仙子,就是玉花湮在席上没看见的二位姐姐之一,三姐玉紫砚。 重生前,玉花湮与三姐交集不多,并不知玉紫砚肯不肯帮自己说话。但她心中又飞速地思忖过,即使三姐不帮自己,只要她肯应声证实她是主子不是小偷,龙麟就不能发作。 玉花湮方要张口,就闻走近他们身边扶着玉紫砚的婢女巧笑嫣然地对玉花湮身后发问:“三小姐觉得仪式刻板委屈大小姐半天,才离了席。难不成太子也是这么觉得?” 已经坐在地上的主角对这叫做“雪烟”的婢女嗤之以鼻,先不说玉紫砚脾性如何,单单是龙麟的性子她就再清楚不过。玉花湮在心中跟自己打赌,要是龙麟肯搭理雪烟,待她报仇机会来临时就放龙麟一条生路。 “我还不知三小姐身边有个这么标致的姑娘。敢问姑娘芳名,今岁芳龄几何?”头顶上传来龙麟调笑雪烟戏谑的嗓音。 玉花湮瞬间觉得不该和自己打赌,龙麟的性子那般目中无人,怎么会好端端地就心性大变呢?难道距自己嫁给他五年的岁月里,他身上竟是发生什么使他连本性都沉淀不见的事么? 一件略显简单素白色的罗裙穿在雪烟身上,被龙麟奚落逾越主仆身份的雪烟还在含羞带怯,玉花湮不禁为这丫头的脑子着急。 这时候,一直拿那双目光温和地上下打量玉花湮的玉紫砚,忽然抬眸看向她身后的龙麟:“麟表哥揪住这丫头做什么?不怕墨儿出来恼了你?” 第五章 拔除芒刺 沉静若玉家三小姐,翩跹之姿如花间飞舞彩蝶,虽与双生姐姐模样相似却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 连龙麟这种张扬跋扈的性子,都不自觉地要帮她教训不知规矩的婢女,并且这样的出手绝不关乎某种有所觊觎的心思。玉花湮对三姐的性情了解仅仅是这些,不过她觉得自己身上缺少的恰恰就是这种无辜。 同时玉花湮也很意外,意外自己还没求救,三姐居然就出言相帮。还真是,天降红雨,玉府上下谁不知道,三姐和二姐是最不喜欢“管闲事”的! “你说这小子是女的?”完全松开玉花湮的后襟,龙麟不敢置信地垂首看向脚边坐在地上的“小厮”,人家没看他,他不由得再抬起头看向玉紫砚,“紫砚表妹没开玩笑吧?玉墨那小子会这么小就……” 龙麟也觉得自己的话有欠妥当,说到后来就没了下文。但玉花湮已然觉得听到这便够了,不禁在心中讥讽他:内心肮、脏的人果然看谁都是肮、脏的。 玉紫砚当然不呆,她和姐姐玉红檀可是有名的才女,浅笑看龙麟,轻轻摇首之间若兰气质自然地流露出来,“麟表哥想到哪去了,这丫头是墨儿的双……” “姐姐!”玉紫砚“双生妹妹”还没尽数说出,坐在地上的玉花湮就身姿有些飘摇地一蹿站起来。低头转身从龙麟大手里抢过钱袋、揣回怀里,三两步跨到玉紫砚面前,挨在她身上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玉花湮知道无论如何,雪烟一定看见自己提醒三姐不要说出她身份的动作,她也敢断言三姐会如自己所愿。所以,先堵住这贱婢的嘴才是正道,重生前就因她是哥哥最亲、最护着的妹妹才连累他惨死,这次绝对不能让转机坏在一个婢女身上。 “太子不知这是我家小公子最爱护的妹妹?”玉花湮要踩在雪烟脚上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点,雪烟见龙麟刚刚竟回了她的话,欣喜的甜腻热度还没冷下来,根本没看出人家到底是何意。 “三姐姐咱们走,雪烟一天到晚搬弄是非。也就你脾性好,容得下她,要是换在我家,爹一定将她打发出去配个小厮嫁了,看她这么轻狂,公婆容得下她不!”拉起三姐走向及笄礼院子走,玉花湮不关心龙麟听了自己的话是何反应,也无视雪烟闻言会不会觉得她疯了。反正她是个孩子,话的轻重也全在听的人心里怎么想。 玉花湮想,人的性情再变也不会天翻地覆,自己这么说,再加上龙麟对雪烟已经定型的印象,就算雪烟想要解释,他也未必愿意听。即便是听了,也未必会真的相信。 没错,她要告诉龙麟的就是,她不是什么玉家四小姐,跟玉墨没有至亲的关系,只是和他一样的远亲。 因为她深刻的记得,死前那天龙麟对自己和盘托出的内容里,自己被以太子妃的名义抬入他寝宫之前,这玉家仿佛从来都没有过四小姐。既然大家都不知道玉家有她存在,此时自己随便怎么编造都可以。得亏有雪烟这蠢货在,龙麟肯定会信自己的。 起初,玉紫砚不明白这个同在一个宅邸许久未见的妹妹玩什么把戏。但是,她搀着自己向前走,独独撇下了太子和雪烟,玉紫砚心中有一种不明的错觉,仿佛妹妹是为了帮她铲除身边的“奸细”。 “三姐离席,难道是专程去找我?”玉花湮依附并拖带三姐向前走时,视线开始模糊,话语稚气,可是她内心里多次挣扎,在没看见玉墨安全过关之前她不能倒下。 玉紫砚闻言一怔,继而释然,感觉到妹妹瘦小的身子一直在颤抖,而且步子越来越不稳当,遂而伸手覆在她挽住自己冰凉的小手上,低声道: “原来墨儿真是为了你才这么鲁莽,吴妈妈是她派去的吧?姐姐说,今日非得是你,才能帮墨儿脱身。” 感觉柔柔的温暖覆盖自己的手背,玉花湮觉得自己触及到重生前不曾拥有过的亲情。只是她知道,这亲情多半为了哥哥玉墨,但这足够了,起码她知道有人真心待哥哥。 “没见到二姐,她也不在席上?”玉花湮有意岔开话题,她深知太容易被人识破是自己性子的短处,也不知二姐对她哪来的信心,不过二姐说得没错,只要自己见到爹爹,一切就好办了。 “这会儿散席了,父亲和墨儿他们应在‘青丘’。” 遥遥地望见诸多宾客由府丁指引向大门的方向走,玉紫砚反过来搀着妹妹,她真是看不出红檀所说妹妹如何能救弟弟。 妹妹的身子太弱了,而且,她的脸上分明还有一个被人掌掴以后的印记,谁打了妹妹,太子么? 闻言,合了合眼玉花湮笑了,她的确是看不太清楚眼前的情景。但她不能晕,哥哥还在等着她。索性大家散场了,老天千万保佑玉银筝要和父亲、哥哥在一起,不然今天就不好玩了。 “待会,不论是见了谁,三姐一定记住,我非玉家大宅的小姐,是外戚家的小堂妹。哪怕是见了爹爹、哥哥也绝不能反口!” “花湮…你是在防备太子?为何?就算我不说,雪烟她……” 玉紫砚愈来愈觉得身边的小妹变得诡异难猜,这次见到她,玉紫砚感到从她小小的身子里透出一种和父亲相似的老练,可父亲已年过而立,妹妹毕竟只有十岁。 主院一转就是玉丘峰的“青丘”,玉紫砚搀着玉花湮走进院门。诸多家仆都用怪异的目光看着玉紫砚和她身边搀着的“小厮”,只是玉紫砚一心疑惑未解,已然忘记妹妹的装束。 头脑昏沉的玉花湮似是感觉到了三姐紧张的心情,环在她手臂上的小手不禁握得紧了又紧,直待玉紫砚注意到她的动作,才低声道:“三姐别紧张,那个多嘴的,怕是已经没机会来给她主子通风报信了。” 第六章 局势逆转 玉花湮的话轻飘飘地传入玉紫砚的耳中,闻听此言的一刹,玉紫砚有种被切断了浑身束缚的轻松。 好像玉花湮的话就是现实,那一直跟在她身边如影随形的丫头终于可以消失,以正当的名义。 只是,这轻松的下一瞬是“狠戾”,妹妹的话音透出的尽是使不出力气,话内容不多,却独独让她心中生出这种错觉。 方要发问,就听见父亲的书房里传出一声妇人的哭嚎。玉紫砚虽然不太去妹妹的院子,但是她认得出,那是吴妈妈的声音,所以,要对妹妹发问的思绪也就一下子被打消了。 低头看看体力不支的玉花湮,玉紫砚嘴角一扬,心下笑自己太痴: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花湮这么小,哪里会如此阴狠?眼下还是先救墨儿再说,这小子只有对待妹妹时才像个刚强的男子。 想着,玉紫砚就搀着玉花湮来到门前,总是跟在唐毅身边一个亲随展臂挡住她们进门的路,并没说任何话。 也不知玉花湮是不是有意的,玉紫砚刚抬步,挽在她手臂的小手随着摇摇欲坠的身子倾斜重重地向下一倒。因而,她们才得以听见屋内陆续传出的话音。 “老爷!我们冤枉!就是借我们一百个胆,也不敢忤逆主子啊!簪子确实……”房间内吴妈妈母子俩跪伏在玉丘峰面前,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 玉丘峰目光始终定于跪在吴妈妈旁边蒲团上的儿子,连转眼看他们母子的意思都没有。 坐在一边的玉银筝心下不由得奇怪,依照父亲的性子,弟弟捅了这么大的娄子,他绝对不会轻易让事情过去。可,吴妈妈已经哭得半死了,为何父亲一句话也没说? “哐啷——” 房门被人从门外扑开,是的,不是推开是扑开。所以,吴妈妈的话说到一半儿就这么终了了。 众人的目光移向门口,唐毅站在玉丘峰身畔,若有深意地凝视着一直盯着父亲看的玉银筝。 视线移向刚刚门外投影还是一高一矮的地方,现在只剩高的那个。他鼻子里长出了一次气,嘴角略略上扬。看来他没白费功夫,玉家的孩子再怎么落魄,终究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玉墨也回了头,偏过头时,眼睛不禁张大一分。瞧见儿子神情有变化,玉丘峰深邃的目光也移到门口。 那一瞬,好似有一把刀扎入他的心肺,疼得他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大惊之色。 “这……”一直没做声的玉丘峰失态地伸手指着地上晃晃荡荡要爬起来的瘦小孩子欲言又止。 唐毅就好似没看见玉银筝用恶狠狠地目光扫了自己一眼似的,轻咳一声唤醒家主的失态。而后亲自上前扶起玉花湮,双手轻易地握住她的双肩将人带到玉丘峰面前,使他看得更清楚。 “四小姐这两年出落得愈发……” 唐毅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他再怎么大胆豪赌,也不敢肯定玉丘峰心意到底如何,更何况玉家的情况现在还不明朗。万一玉银筝真的嫁成太子,开罪玉银筝,他唐家岂不是要被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闻唐毅的话音,玉丘峰眼中只有小女儿像极了妻子的眉眼。 是的,妻子并不绝美极艳,但她身上就是有种使人心疼,恨不能面面俱到的柔弱。注视玉花湮的脸,他的眸子里忽然闪出一丝宛如刀锋的狠绝,而那刀锋刮到的正是吴妈妈母子一边。 玉花湮闭着眼睛尚能感受到一片温暖的光晕笼着她,她之所以那般的自信,就是因为这张酷似母亲又不尽相同的脸。这张,一点也没有遗传到父亲绝色倾城的脸。 一刹那的神异消失,玉丘峰将前倾身姿调整如常,目光飘过唐毅。唐毅会意将玉花湮托起安放在玉银筝对面的一把椅子上。 玉花湮整个人缩成一团,似是因为冷,两臂环住双膝坐在上面,椅子仍显得宽松。全身好像都笼罩在衣服里,独独那半张被掌掴过的脸,半隐半现在衣领中,显得格外扎眼。 “这便是你说的,不敢忤逆主子?”云淡风轻的语调使人听不出玉丘峰的心思,他目光淡淡地掠过儿子身上,若有似无地对上大女儿望过来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玉银筝仿佛有种被父亲看穿的感觉。她浑身一激灵,却又不得不强行让自己镇定。 玉银筝今载十五岁,早在她十一岁时候,就一肩独挑起玉家内务。所以,这几年来,她做事愈发胆大,对于自己看不惯的,有的会小小惩治,多数是连根拔起。 她以为父亲一心都在府外诸多的玉矿或是生意上,可今时她怎么看,都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玉银筝隐约地感到,今日这出逆转,是那个坐在椅子上的、几年来任她怎么作践都没死的妹妹有意推动。 但,于她这知情的“幕后”而言,又觉得妹妹那似乎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连自保都难,应不会有什么“大动静”才对。 “别打我…别打我…不是我害死娘亲…哥哥别管我…让我死了去见娘亲吧……”玉花湮身子颤抖地倚在椅子上,口中却轻得不能再轻地叨念着小孩子碎碎的、孤立无援的乞求。 玉丘峰仔细辨别之下听清小女儿的话,他身姿微颤,眸子映出儿子已然愤怒到颤抖的情状。他方要开口,玉墨忽然站起身,抬腿狠狠地一脚将吴妈妈踹倒在地,眼睛看着的却是他的亲长姐。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们以为你们欺负的是谁?!”第二脚直接揣在吴妈妈的心窝上,玉墨是真的因妹妹的话被激怒了。 见自己亲娘被人“欺负”,吴妈妈的儿子墩子身子立时挺直,玉墨怒目瞪视着于他而言人高马大的墩子,“你再敢动一下试试!我让你有命进来、没命出去!” “墨儿,你这是犯什么混……”玉银筝从没见过素来谦逊的弟弟这样,所以还想出言劝阻,说他有失仪态。 谁知,玉墨转身端平手臂,直指着面前的长姐,“你给我闭嘴!” 第七章 釜底抽薪(一) “娘亲早逝,我也是娘最后生下来的孩子,若说克死娘,为何独独不管妹妹的死活,难道只因我是男子?你是长姐,执掌一家事务,我是你弟弟,花湮就不是你妹妹么?你放任蠢奴欺辱她,到底是何居心?” 温驯的弟弟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大气都没喘,玉银筝一时之间也是反应不及。末了,她无辜地将目光转向父亲,才注意到父亲脸上已现怒色。 玉银筝着实没料到玉墨会在这里生出事来,也没料到玉墨说话竟句句在理、半分不饶人。她再怎么精明也终究刚及笄,目光下意识地瞟了父亲,只见父亲的目光看向身边的唐毅,唐毅似是有所迟疑。 “请家法!” 玉丘峰什么也没多说,在他示意唐毅这么做而他没动的下一瞬,我行我素的家主开了尊口,他脸上冷的没有表情环顾着厅中的儿女,最后还在小女儿的身上扫过。 门外站着阻拦过玉紫砚姐妹俩的人立时进屋来,转过身向着玉丘峰书房里书案对面的一侧走去。 不多时,一根藤条般的半臂长玉尺就被他呈到玉丘峰面前。唐毅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暗骂他是个愚忠的蠢材。 原本一直娇惯玉墨的玉丘峰忽然请家法已然够震慑在场诸人,而此时,他竟亲自接下那玉尺,不仅仅是下人们,就连玉银筝也怔住了。 “闲杂人拖出去,留他们的性命,其余随你处理。”玉丘峰说话的对象不是唐毅而是长女玉银筝,也不需要女儿应答转盼便对还呆怔的儿子吐出两个字:“跪下。” “父亲,墨儿还小,你别动气……”玉银筝是被这个温润如玉的父亲忽来的阵势吓到了,她赶紧站起身,擎住父亲欲挥下在弟弟背上的玉尺劝慰。 “出去!”这一次,玉丘峰话音里带了语气,是恨铁不成钢的盛怒,玉银筝缩回双手,向门外守着的几个仆人挥挥手。 外面的仆人进门迅速地将被吓傻了的吴妈妈母子拖出院去,玉银筝也跟出房门,打从记事到现在她从没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火。 虽然理智告诉她,此刻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拼死护住弟弟,别让父亲下手太重。可身体不听她使唤,索性自己已经走出父亲书房,再想反悔已迟了。 出门的一瞬,玉银筝嗅到淡淡兰花香气。侧目望去,是玉紫砚愣愣地站那。听见已经掩上的房门里传来玉尺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玉紫砚立时回了神,抬步就要冲进书房去。 本能伸手握住玉紫砚的手臂,玉银筝不能让任何人破坏她在父亲心中“唯一”的好女儿形象。一改性子,她浅浅地对玉紫砚说,“你进去,只能让墨儿挨更多打,难道你不知父亲脾性?” 玉紫砚听见玉银筝的话,心中一阵嗤笑,玉银筝的心思她再清楚不过,平时不与她强争是因为红檀一直压服自己。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形,红檀说花湮能应付得来,但那丫头晕晕乎乎的,保不齐都自身难保,哪有心力管玉墨死活? 挣脱玉银筝的手,玉紫砚目光中除了往日的柔顺还多一分别有深意的清冷,这目光看得玉银筝毛骨发寒。 瞬间觉得今日的事情有太多变数,仿佛已经不似往常依照自己的臆想发展。再一声的击打声让玉紫砚心都跟着猛跳了一下:父亲这么用力,难道要为了这个虚伪的女儿打死墨儿不成? 接踵而来就是三、四、五甚至更多下,不见唐毅出门,更不闻房间里有玉花湮的求情声。玉紫砚心揪成一团,玉银筝竟是那个样子就要出院去?果然是他们的好姐姐。 “到底发生什么事?弄得整个玉府这么‘战事吃紧’?”忽然,院门口传来龙麟调笑声,紧接着,颀长身影已经一转进了青丘的内里,与她们姐妹对上目光。 不明就里的,玉紫砚见到龙麟时,一下子想到玉花湮进门之前再三嘱咐过自己的话。 所以,她的手在衣袖里紧了紧,暗道:墨儿,不是姐姐不救你。她说得没错,即便想救,就只怕会越来越糟。也罢,既然红檀相信花湮,我也相信一次,墨儿,你一定要无恙才好。 是以,就在玉银筝走上前去要和龙麟寒暄同时,走在后面的玉紫砚脸上恢复了往常的浅笑,淡淡地对着他反问,也道出玉银筝觉得今日她身边怪怪的所在:“怎么是麟表哥一个人?你把我的雪烟拐到哪去了?” 一句调笑的话出自玉紫砚的口,完全不使人觉得怪异。 相反的,玉银筝心下倒是一惊,她的目光尽量自然地看向龙麟,只闻他也笑道:“送出府去配个小厮嫁了,我也想看看,她怎么调教自己的公婆。” 被龙麟一句话说得云里雾里的,玉银筝试图在玉紫砚和龙麟之间找到他们到底在打得什么哑谜。 玉紫砚闻听此言回以微笑,继而不着痕迹侧耳听了身后已经不再响起的击打声,邀约着: “麟表哥恐怕也无法在玉府多呆几日,小妹想托表哥给皇后姑母带点薄礼去,不知表哥可有空暇与我一道去取?” 龙鳞莞尔不言,只拿眼睛瞟了一下身旁的玉银筝,嘴角上扬,“有礼收哪能不去?紫砚妹妹且走前面。” 一时间院子里的人都散去,只剩下房门外的唐毅和房间里三人。 玉墨的身子覆在玉花湮羸弱的身子上,额间疼出豆大的冷汗,双臂还死死地抱住怀里的人,气得瑟瑟发抖,“你不能打她!从小到大,你没去看过妹妹一次,身为一个父亲,你有什么理由打她?” “教唆玉家独子为祸玉家,难道不算理由?”玉丘峰握紧手里的玉尺,身子也是气得发抖,玉尺直指自己的儿子,向门外,“唐毅,把墨儿拖出去。” 不敢再有违抗,玉墨被拖出门去,听见脚步声渐远,玉丘峰终于坐回椅子上,将玉尺弃于身边的桌上,全没了刚才的盛怒,语气平淡似在家常,“还能听见为父说话么?” 第八章 釜底抽薪(二) 玉花湮不得不佩服父亲,她都病成这样了,他居然还看得出她醒着。 “臭丫头,你比那几个都强,像我玉丘峰的女儿,小狐狸一只。” 没来由的,刚才还对儿女喊打喊杀的父亲忽然气定神闲,他只手托起手边的茶器,轻抿了一口唐毅出去之前亲自为他倒的好茶。 歪倒的玉花湮用尽力气在地上轱辘一下、勉强坐起身,盘腿、环胸真若小狐狸一般眯缝着眼仰视上座的父亲,“多谢狐狸老爹夸奖。” “你想干什么?和你哥哥一样,对我兴师问罪?”闻听幼女嬉笑的回应,玉丘峰不禁心下一酸,小女儿对他亲昵有甚于其他子女,仿佛他从没苛待过她:这孩子,是不是被吴妈妈欺凌傻了? 玉花湮的意识有些混沌,但还是摇了头,以前她是埋怨过父亲的无情。可只今天这半晌的亲眼所见,她心里如明镜一样清楚。 清楚父亲从来不曾嫌弃过她,甚至比起哥哥和其他姐姐都疼爱她。即使她这些年日子清苦,她也终于明白父亲和哥哥的心是相同的,就像挚爱着娘一般,他仍挂牵她。 不闻女儿回应,玉丘峰脸上渐渐生出笑意,放下茶器矮身来到她面前蹲下,单手抚着女儿被吴妈妈掌掴的脸颊:“狐狸爹爹就算了,偏偏又在中间加个‘老’字?原来湮儿眼中,为父已经老了。” 久违的温暖让玉花湮为之一震,她深刻的记得父亲上一次这样看她,是他将死的时候。那时玉花湮贵为一国之母,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对她冷若冰霜的父亲在看身边的玉银筝。 突然用小手挂在父亲的大手上,似下定决心似的,尽量小心地发问:“爹爹,玉家可有男子活不过不惑之年的事实佐证?” 是的,父亲私下的性情转变让玉花湮联想重生前父亲病榻那瞬的情景。她记得当时有谁对她说过那话,不然依着她彼时崇敬父亲的性子,断然不会放任不查。 玉丘峰的食指弯曲在她的鼻尖一刮,对这不吉利的话不仅没生气,反而笑闹道:“你这丫头是有多恨为父,一会儿说我老,一会儿又咒我死。” 两只手反扣住父亲的手,倾身依靠进父亲怀里,玉花湮心下百感交集:既然爹爹说没有,他突然离世便有蹊跷。我入宫第二年爹爹就走了,入宫之前他明明还身子康健。爹爹现在三十又四,距离那年还有六载。 “爹爹,以青箫之名送我出府吧。哪里都行,最好也能暂时将哥哥带出去。”玉花湮自顾自地念叨,仿佛急于脱离玉府这个是非之地。 倚在爹爹的怀里玩着他的衣袖,看似小孩子的情态,实则已在焦急短短的六年里她该怎么图强一并将整个玉家从重生前的危险境地里拖出来。 毕竟能将兴盛多年而不衰的家族拖垮不是一件小事,她万万不相信那是一夕之间的倾颓崩殂。 兀自冥思的玉花湮没注意到父亲闻听“青箫”以后的反应,玉丘峰干脆坐在地上,出神地拢住女儿的身子,轻抚着她的背脊,喃喃道:“青凝,是你回来了么?” 听到“青凝”,玉花湮浑身一震,感情爹爹把自己当成了娘亲。只是刚才他还没这反应,为何偏偏是她提到“送走”以后才忽然魔障了? “爹爹,你是不是真给九尾狐附体了?我娘亲亡故十年,你还是再娶一个吧!”诚然,玉花湮明白爹爹独撑一家无人体恤的辛苦,这话也不是为了招惹爹爹生气或是真心祝愿才说的。 果然,玉丘峰闻言笑了,而且是那种破涕为笑。 玉花湮真想让众人看看自己倾城的爹爹此时的神情,让自以为了不起的玉银筝知道,他们的父亲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金刚不坏之身。 “你才九尾狐附体,若非如此,青箫是哪来的?” 关于“青箫”,正是玉丘峰的亡妻临终为玉花湮所取。除了他们夫妻二人再无人知,女儿今日大闹一场,只为给她冠上此名然后被送出玉府去,不是着了魔是什么。 “芳草青青,洞箫幽鸣。女儿不是要舍弃爹爹,只是爹爹,玉家树大招风。又有鬼迷心窍的,您看宫里那位,咱们家还依靠得住么?”索性对父亲说了她的想法,也不管心思缜密的父亲会不会以为她鬼神附身。 青箫是父亲送她入宫替代花湮的名字,现在她只知敌暗我明,不得不防,并不晓得那名字对父亲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竟动了这个心思?” 玉丘峰忽然把小女儿拉离自己怀中,认真在她身上端详数次,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只有十岁的孩子心里,居然容得下他都在深思的形势。 玉丘峰不禁怅然,看来他这些年是忽略了宝贝女儿。他不由得在想,究竟是怎样的待遇,让漠视一切的儿子发火、让本该心思单纯的女儿顾忌如此周全。 “好,就送你和墨儿去外院修身养性。你想要什么?爹爹都随你!” 玉丘峰思量不论女儿是怎么想到“青箫”的都是机缘,既然他们玉家终是出了一个“有心的”,以后自己也可以放心地将家业交给儿子。 玉花湮抿了抿唇,默然地注视父亲面容一会儿道:“从今以后,玉府便没有四小姐,女儿只是外戚家的小丫头。明日我想同哥哥一起去玉家店铺熟悉现今的玉器品相、成色,就后天出府吧!久留…恐怕不妥。” 听着女儿条理清晰地说着她的打算,玉丘峰难舍地凝视着已然成竹在胸似的小丫头。 仿佛她是较为年长,自己才是被嘱咐的孩子,不禁以食指在她额上轻点,“青箫小姐,要不要为父的送你十车嫁妆,直接断绝咱们的父女关系?” “罪过罪过,别离是权宜之计,爹爹若是舍不得我,去外戚看我便是,免得人家不把我这外放小姐看在眼里。”玉花湮也是舍不得父亲的,欢悦地搂住父亲,甜甜地说。 “湮儿,你为何笃定居于府中就是不妥?”忽然地,玉丘峰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第九章 枉顾规劝 最终玉花湮还是没对父亲说出自己、哥哥和玉家悲惨的结局,既然是重生,那些便已成往事。 往事已矣,可以借鉴、可以改写,但绝不能容其再次发生。 所以,她今夜住进二姐的“棋茗”,有些相助总不是单纯相信,索性是最后两夜,她不信玉银筝真敢迫不及待地对自己下手。 “你这大张旗鼓地住进来,是在向那人公然挑衅么?可姐姐我又没招惹你,你若这么出府了,让姐姐怎么在府里呆。” 玉花湮坐在床上,闻声抬眼看去。 只见玉红檀一袭红色及地烟笼雪梅百水裙,外罩火红散金沙氅衣,袖口绣着精致的云霞,胸前衣襟上钩出几朵梅花,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丝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质若檀。 玉红檀的颈前静静躺着一条银链玉锁,锁身都是莹白的,独侧面锁芯处雕出的插锁钥匙露出的半截,是赤红色。这玉锁为她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耳旁坠着一对润白棋子耳坠,耳下坠着那明丽白色与她身上一色的红形成鲜明反差。 放眼望过去,这样的清丽之人却不让人觉得身上装扮是坐拥富贵的刻意装扮。 玉红檀一双凤眼弯弯,话里真如她被妹妹害得活不下去的样子,话外可不尽然。 烛光的辉映下,玉花湮觉得以前从未见过的二姐才是家中最神秘的。不若三姐与哥哥的亲好,她仿佛连双生妹妹都懒得亲近。可正因为如此,玉花湮才好奇,奇怪她为什么要点拨三姐来找自己救哥哥。 “棋茗”离哥哥的“墨云”最近,是以玉花湮才求父亲光明正大让她最后在玉府的日子住在这里,连她自己也在想,是不是上苍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玉花湮脸上蓦然出现灿烂笑容,此处却不是灯火阑珊,“二姐说的什么话,我向谁挑衅?咱们玉府还有能欺负二姐的人?谁?我告诉哥哥收拾那人去。” 玉红檀的身边没有跟着任何下人,此时清雅的房间里面也只有她们姐妹二人,她与妹妹一同坐在床边,伸手就要掀玉花湮的衣领。 本能地,玉花湮向身后闪了一下,前世被暗中谋害的惨痛经验让她养成了自然的反应。观其行,玉红檀笑了,左手握住她的小手,右手依旧去掀她的后衣领: “外面不比府里,不会你需要什么,就有什么。若非身子这么弱,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出去避祸?” 清淡的药香随着玉红檀右手轻搭在妹妹被玉尺打过的地方散发出来,忆及父亲冷冷交代她的神情,她真是看不出父亲和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姐说笑了,只为避祸,出不出去都一样。”晓得玉红檀是有心点拨自己,虽不知她为何忽然这样,但是玉花湮心中仍存感激。不知不觉间,就说了这样的话。 药涂完了,玉红檀帮妹妹整理好衣领,扶她躺下就要出门去,一只脚已跨向外厅,却突然回头,“既是打算避祸,明日又为何要出府招摇,玉府之内是没人再敢动你。想想吴妈妈,再想想雪烟,保不齐府外就有人等着你呢!” 玉花湮冲着玉红檀招招手,意思是要她不必担心。黄昏好不容易吃了一顿饱饭,她可不想浪费这难得的好心情。 此时睡意正浓,只闻房门轻轻合上,朦朦胧胧间她抿紧嘴唇:二姐的担心一样不错,不过我的当务之急不是掩去锋芒,而是治好病体残躯。所以,明日出府,势在必行。 ……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诗中究竟是怎样一番美景玉花湮不知,但早上仍是小厮装扮跟在哥哥身边逛大街的感觉,那就是一个字——清爽! “花湮,你到底闹什么幺蛾子?” 玉墨一脸哀怨地走在欢悦如脱困小鸟一样的妹妹身边,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傻蛋,被自己的父亲和妹妹算计了,还傻乎乎地钻进去挨了一顿打,心满意足地被人拖回自己的房里昏睡半天。 玉墨当然知道父亲和妹妹之间是有秘密的,因为父亲昨日打妹妹的是第一下,那下打在自己手臂上,起初他并没发觉异样。只是后来在自己的床榻上醒来时,才惊觉其实自己挨了那么多下打,唯独第一下是最轻、最没分量的。 “幺蛾子?哥哥这么想的?” 玉花湮能得一次这样的机会出来逛逛以前都不敢想,即使她现在身子还不允许这么折腾,心上的解放也足以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很多。 面对玉墨的“埋怨”玉花湮也很抱歉,但为了遇见能带给她转机的人,她也不得不无视玉红檀给的警告,来一次铤而走险。左顾右盼之间,一个熟悉的店门出现在她视线里,那是她家产业之一,也是她此行的目的所在。 “唐管家,瑶林中,生意最好的,就是这店面么?”玉花湮天真烂漫地看着跟在自己和哥哥身畔的唐毅,遥指那叫“玉坊”的玉器店真如孩子一般地发问。 嘴上虽这么问,可是双大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店门旁边街心的一口水井上。 玉花湮不闻唐毅的回话,宛如时间都静止、行人已经不在:就是那口井,玉花湮,你前世为何就固执地不与老神医一走了之算了?那么固执要留下,又换来了什么? “花湮!花湮!问了唐管家又不听,想什么呢?”玉墨显然年纪尚轻,对于唐毅的崇拜仅次于父亲,手臂碰了妹妹,眼睛盯着神情怪怪的小丫头。 “没事!走,咱们进去看看。”玉花湮急急摇手,没错,玉质的好坏、品相判定她早就熟识,这次,她是为了遇见重生前要带走她的老神医。 渐渐地缓下脚步,让唐毅和玉墨先走进玉坊,而后她疾步来到那口井边,正是今时此处。 她双手撑在井沿上正出紧张地等候,时光流转、命运变更,不知道此番她还能不能等到救命的老人。 她方出神,就觉得身子被谁从后面推了一把,整个人栽向井中…… 第十章 恍若隔世 难道这就是命? 玉花湮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半个身子已倾入井中,致使她搭在井沿上的双手想要扣住那里以做到自保都来不及。 她闭上双眼,鼻息中已然能嗅到清凌凌的水气,没有呼喊,因为她不认为清晨此时能有多少人注意不是最正街的此处、更不想让哥哥知道玉家有这么恶毒的人:世人常说,命由天定,人争不过命,难道容得我重生,想治好顽疾却不行? 仿佛过了千年、万年那么久,玉花湮忽觉她又陷入低迷,与此同时发现她的身子只落入井中一半。有人揪住了她腰际衣物,她想扭回头,却因倒栽葱姿势根本做不到。 可就是这一瞬间,玉花湮竭力扭回头的一下,她脸上现出笑意。是药香、没错!是药香! 只觉得身子一轻,玉花湮被人捉小鸡一样提出井口,临死的惊慌已不复存在。 不论时光如何荏苒、怎么轮转,她终究是等到了自己的转机。感觉自己好像被抛在半空,一时间有些失措,悬空回转身姿背对水井时,她面前恍惚出现一个身量不短的男子。 玉花湮的手无意间掀掉男子头上遮住颜面的披风帽子。双脚落地一刹,她惊异地察觉,救下她的不是记忆中老态的神医,而是一个,风华绝代不逊于狐狸爹爹的少年公子。 她眉头浅蹙,只为了这人不是老神医,可而后的痴望连她自己也为之震撼。玉花湮曾以为经历过龙麟的利用和背弃,并以凄惨死去还连累哥哥与家族为代价以后,她再不会对任何一个男子动心。 但是此时,她不仅在没能报了大仇之前看上了一个男子,还是该死的一见倾心。 只可惜,男子好好的脸不知被哪个天杀的毁了半边。她并不觉得男子被毁了容有何处有碍观瞻,相反的,她认为这是上天在妒恨男子的惊世容颜。对!就是上天羡慕、嫉妒他的脸! 男子一袭天蓝的衣袍捆束住他骨子里的桀骜,衣袍上修饰不多,沐浴着晨起的阳光倒是给人一种干净、天然的感觉。 他的身上还罩着一件斗篷,绛紫的斗篷如果不是被玉花湮无意掀掉,大约谁也不会想到,这使人觉知沉郁的斗篷下竟是这样本该洒脱、活泛年纪的男子。 男子瞪视了玉花湮一眼,弯下腰迅速地拾起被玉花湮连带斗篷一起剥落地上的半张银色面具。他想要将自己的右半脸上如蛇蝎连他自己都憎恶的疤痕遮好时,玉花湮与她身边已经围聚许多百姓。 男子若是料到救下一个小孩子会给自己惹来这么多麻烦,依着他的性子,刚刚大约只会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因为男子动作,玉花湮回了神,注意到他们身边围拢许多人,她忙又跳上井沿。男子一惊,来不及想就不自觉地夺步上前想要拉住她,以免她落井。此时他不禁心下思量:方才明明有人推她下井,难道她本来就不想活? 谁知道玉花湮反身就夺过男子手里的面具,直接帮人家戴好,不仅如此,还顺便为人家戴上斗篷的帽子。然后无视人群外面冲自己招手的玉墨单手叉腰,指着正在对男子容颜窃窃私语的百姓朗声便道: “羡慕我家公子长得俊美可以大声说出来,谁再私底下乱嚼舌根,每人送一包砒~霜回家甜嘴,不收银子。” 玉墨站在外围被自家妹妹脸不红心不跳的言语惊呆了,他无言拉了拉身边唐毅的衣袖,示意他赶紧把自家疯丫头带回来。虽然瑶林百姓都不知玉家有个四小姐,但说不准哪个有心的细究起来,他家这傻丫头的罪过就大了去了。 不可否认的,站在玉花湮面前,男子也为她的话震惊了。起初看见小家伙盯着自己蹙眉,他还以为自己救下了与旁人无异的世俗之眼。他没心思与这小家伙说话,毕竟他只是被迫来为师父办事的。 只是现在却不同,就算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师父怕是也不免眼神微恙,因为脸伤性情冷漠的他微微启唇,半仰起头轻声问着:“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玉花湮。”玉花湮没想到这比爹爹还冷冰冰的少年会问,仿佛是中了男子的法术一般,她下意识地将名字以同样的声音吐出口,“你呢?” 没有回应,玉花湮只觉得眼前一亮,遮蔽了她半个视线的男子身影已然消失。那么猝不及防,扬眸看去,少年飘逸的身子稍纵间滑出了人群渐行渐远。 人群一哄而散,玉花湮还痴痴地望着少年消失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同样年纪的龙麟。 不闻玉墨呼唤她,眯起眼睛逆光注视那个方向:同样这般年纪,被毁半张脸,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若龙麟的脸也被毁成这样,天之骄子的他还能不能如此张狂? 只觉得身子一晃,玉花湮就被唐毅单臂带下井沿,玉墨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低问,“不是你说的看玉么?刚才那人是谁?你们认识?” 玉花湮没问到少年名字、也没遇见老神医,心情坏极了。脸上没表情,只是默默地摇首,出神地反拉住唐毅的衣袖讷讷道:“咱回吧,今日就走,瑶林不能呆了。” 闻听玉花湮之言,唐毅弯起的眸子忽然睁大一分,他瞬间读懂了她话中的意味,左右两手反扣住玉花湮和玉墨,穿过捷径但是较为僻静的街道,直接奔着玉府返回。 一时半刻,三人就回到玉府离“青丘”最近的侧门,因为出门前玉花湮说人多嘴杂,才只有他们三个上街。 直待走到偏门外,唐毅舒了一口气,叩开门将玉墨一带推入门中,回手想要拉玉花湮一同进门的时候,却发现之前明明还在自己身后的小丫头竟然……不见了? 最后拐进来的街角处,玉花湮原是乐悠悠地仰视眼前将她从唐毅身边无声无息带过来的人,只闻对方再问她话时候,笑容却僵住了,“小丫头,宿世的病不好治,所以你才想死?” 第十一章 脱离苦海 玉花湮眼前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也幽幽地诉说着岁月的流逝。 “您说什么,我听不懂。”退一步将自己的身姿展露在唐毅目力可及的巷口,玉花湮是在等候老神医不假,眼前人模样也没有因为时光变迁生出半分隔世的变化。 可是,他竟说出了与之前不同,而且令人心生惊惧的话。 宿世的病?难道最开始老者就不止是医者,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的?他还知道什么? 也或者说,早在自己重生前时候,这位老者就是这样的,只不过是那时的她不知道,以为老者能救自己脱离苦海。玉花湮反身向巷子里走,她看见唐毅正疑惑地看着自己,身后的老者也没有跟来。 似在梦里的她方安下心来,就听见话音慈祥,言语比鬼魅还摄人心魄的内容,“每每梦回,浑身刺痛难忍,何时疼晕、何时作罢。难道你这辈子就安心和这病做伴了?要知道,你的身子本不好,要一直拖下去,即使你不操心劳力,也绝活不过二十岁。” 活不过二十岁么? 只走进巷子内三五步,玉花湮的脚步发沉就再也动不了了,自己的病症老者似乎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是神医又是谁? 再不闻老神医的嗓音,折腾一早上的玉花湮眼前虚晃,不似之前浑身皆痛,大约也是没有入梦或是以及往昔的缘由,但天旋地转的感觉随之而来,双腿一软,人便失去知觉、直接倒在地上。 远处的唐毅并没有看见拐角那侧是什么人,仅仅通过玉花湮神色大变的情形判定那里确实是有人和她交谈的。 唐毅不禁想起刚刚在“玉坊”那井边发生的事,他和玉墨进门感觉不到玉花湮跟上的一瞬他便回了头。惊见一个人飞快地去到她的身后推了她一把,那时唐毅也大吃一惊,正跑过去,下杀手的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就是方才玉花湮无所顾忌也要为之在众人面前争一口气、救下她的少年。危及生命时候,自家的四小姐尚且那么淡然,怎么看见那巷口的人就生生地怕得变了颜色? 唐毅方起步向街口,就见玉花湮返回倒地。匆匆跑去时,没先扶起自家小姐而奔向好奇大过天的街口。 连鬼影都没有,回身托起玉花湮见半个头缩回门里,这人肯定不是玉墨,心下暗道:小丫头说得不错,若想活命,瑶林玉家不能呆了。 …… 醒来时,玉花湮视线中尽是昏黄,而虽然她是仰卧之姿,却总感觉身体晃来晃去。 回视周身不算宽敞的空间,意识一时混乱,蓦然听见哥哥话音,玉花湮一下子清醒过来,“花湮你醒了?可还觉得身子不舒服?” 他们已经出了玉府,一定如此。 终于在头上看见玉墨垂首对着她浅笑,她瞬时有一种分辨不清的心情,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宛如二者兼具,他们逃出升天了,真是太好了! “哥哥,爹爹…他……”玉花湮欲言又止,轻轻抬起头,发现自己还枕着玉墨的腿,马车在路上颠簸,身边没有一个服侍玉墨的奴仆。 玉花湮想说的是,父亲再怎么想让有心人信以为真,也不必做得这么绝。就算自己被吴妈妈粗使惯了不需要人照料,可她这身体也万万照顾不了玉墨起居的。 更何况他们这是外放,外放啊!没有那些使唤的人,外戚便更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狐狸爹爹真是有够配合她的,他是要让哥哥知道真相以后,好好地反过来修理她一顿不成? “父亲有来相送,是你昏着并不知。父亲说,外面不比家中,一切从简,所以,只给咱们这辆小马车,李妈妈她们都坐别的马车跟在咱们后面。”玉墨以为妹妹伤心父亲这么快就打发了她,赶紧向她解释父亲很惦记她。 听见玉墨的奶娘和惯使的婢女们还跟在身边,玉花湮心情瞬时轻松许多。她心里明白把哥哥拴在身边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她稍稍壮大一些,哥哥定然还是要回玉府去帮助父亲稳定大局的。 但,只是玉花湮重生后静观的一件事情,她就开始担忧哥哥性情如此耿直,以后面对暗潮汹涌该当如何应对。是以,暂时留在她身边也好。以前是玉墨护着她,现在,该是她好好归拢玉墨的时候了。 不闻玉花湮出声,玉墨坐实她是心中感伤没能与父亲话别的猜想,不禁伸出食指在妹妹微凉的额头上点住,“再皱眉就要变老婆婆了!花湮要相信哥哥,总有一天咱们还会回到玉家大宅去的。别难过!” 玉花湮听见十岁大的玉墨安慰自己忽然心很酸,回应玉墨以淡淡的微笑,默默地合上双眸心道:哥哥你要相信,如果可以选择,妹妹到死都不想再和玉家有一点瓜葛。但,爹爹在那,疼爱你的两位姐姐也在那。对咱们而言最重要的都在那,为了那些人或事,妹妹不得不想办法和玉银筝争抢。不过在那之前,咱们都得好好儿的。 “哥哥,不是花湮、是青箫,你忘了?”轻轻启唇,玉花湮几乎是在陈述一件实事,但那并不是因她厌烦玉墨的碎念,只是身上不知怎么使不出力气。 “你?听见了?”玉墨心中一惊,他不晓得从族谱革除花湮之名改做“青箫”是玉花湮的主意,只道是父亲盛怒而为。 唯恐玉花湮听出端倪,玉墨又赶紧轻咳一声道:“叫什么有什么关系,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这就够了。到了桐琴,我先与那边的人讲好利害关系,玉家就我一根独苗,我不信他们能硬气到哪去!” 闻听“桐琴”玉花湮闭合的眸子忽然张开,还没来得及发问,马车就整个震荡一下,车外马夫大喝:“你们是何人?竟敢拦玉家的马车!” 第十二章 轻车同行 听见车夫断喝出来的两句话,玉花湮就觉得自己的前途没亮了,这个车夫是巴不得自己和玉墨遇害是不是? 被“外放”出了瑶林,居然还敢这么大明旗鼓地嚣张自己是玉家出来的? 挣扎着起身,不理会玉墨对她的心疼,拼力地移动身子时候才发现玉墨口中的“小”其实一点也不符合寻常人家的标准。 这马车足够四五人同乘,或许玉花湮是太高估爹爹对她的放心,这么奢华的马车,还好上面坐的不只是她一个。方要抬手掀开身侧的窗帘,手臂就因为车外的话音僵在当下。 “小兄弟,我们师徒是在外行医的大夫。要往桐琴方向去,路途遥远不知道搭乘一段你们的马车可是顺路?”老者的沧桑话音慢悠悠地飘入玉花湮的耳中,稍稍启眸隔着窗帘感知外面的阳光,应该是晌午已过了吧? 在外行医?什么在外行医?! 桐琴雁荡谷住着的神医别说是泽国,就算是周边诸国前来求医的也是数不胜数。刚刚老神医起言之前,玉花湮想要起身,就是因为玉墨说了他们要被送到桐琴去。 那里是个合适的“避难所”不假,但是自从早上她与老神医的一番交谈以后,心中的底气便尽数散去。 此时的她很害怕再见到老神医,他口口声声说她不能再劳心费神,还说她若不管自己的身子,会活不过二十岁! 假若她重生不是为了报仇雪恨,又为什么要活着?那样的她,还不如为自己的愚蠢死在重生前算了,苟延残喘地再活一次,只能加重满腹的屈辱,别的,她什么也得不到,不是么? “哥哥,你干什……”玉花湮忽觉的身子一晃,她的“靠背”就不服管制地伸手掀开窗帘,嘴上虽是这么问,但是玉墨要干什么玉花湮心下再清楚不过。 她的身子成了这样,听见“行医”二字,玉墨怎能无动于衷? 果然,玉墨掀开帘幕的一瞬就朗声对车前坐着的车夫道,“让老者近前来为我妹妹诊病。” 玉花湮本想回绝,但是,在她的眸子瞄见老者身旁多出来的那个人以后,想说的话就尽数咽回肚子里去。 那人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打算上他们的车,只是“师命难为”罢了。 玉花湮出奇的安静倒是玉墨没有料想到,他垂首看了一下脸色煞白的妹妹,不及多想就将掀起帘幕的手放下,只托起妹妹的一只手递向窗外。 “小姐的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旧疾,一时半刻好不了,需待慢慢调养方有转机。”合眸养神的玉花湮忽然睁开双眼,外面与她看诊的人只是两根手指搭在她的腕上,原也没分辩出什么差错,只是说话的却不是老神医。 在玉墨听见发声的不是行医老者而是一个年轻人时候也是神情异样,在对方说中妹妹的病症以后才压制住欲发作的脾气。 只手瞬时间抬起帘幕,这才注意到,外面给妹妹诊脉的,正是晨时妹妹当着众人面前极力维护的怪异少年。 玉墨只觉得是无巧不成书,遂而将头伸出窗外向车夫道,“你且下去,让神医上车来。” “哥……”玉花湮当然明了世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所以她想出言阻止玉墨的独断专行。自己再怎么讨厌被老者看透的感觉,少年终是救过自己一命的。 她费力也没扯住玉墨的手反被按下,玉墨什么也不说话,就直接起身扶她平躺在小榻上,闪身去请老神医师徒上车。 很意外的,先上车的不是老神医而是那个寡言少语的少年,玉花湮闻到他身上有别于老神医的独特药香,目光便情不自禁地停驻在人家身上。 “可看够了?”少年性情再怎么沉郁终究算不得沉稳到死寂,被玉花湮盯得浑身不舒服,倚靠在马车里侧环胸而坐,轻不可闻地不带语气问她。 不知道怎么,只要这少年出现在玉花湮的视线里,她就觉得目光移不开。仿佛上一世与龙麟相处也没有过这种不能自控的“身不由己”,明明身上没有力气,却竭力地使自己摇摇头。 方上车来的老神医见玉花湮正在对徒儿摇头,不免会意浅笑:“天羡,你是不是又对人家姑娘冷脸了?没规矩。” 少年闷哼一声算是对师父的话作出回应,再往下的言语便一点儿也没有了。 玉墨仍坐在玉花湮的头上位置,老神医则是坐在玉花湮对面,少年兀自选了一个距离玉花湮最远的角落。 一时间,昏不过去的玉花湮倒是觉得尴尬不已。玉墨微笑着对上少年孤傲到连脸都不肯露出来的死寂,淡淡地恭维道:“我看这位大哥年纪不及弱冠医术就如此了得,将来前途一定无可限量。” 玉花湮暗笑她哥哥居然也会奉承人,想来让哥哥陪她一起来吃苦真是有点过分。 料定少年不会搭理哥哥,未免哥哥面子上过不去,她只得向老神医轻声问:“不知您可有暂缓我病症的神药?” 索性老神医知道玉花湮的病,所以她也不拐弯抹角,左右这话听上去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只要老神医不点破,她不担心玉墨会听出什么不对的地方。 说这话时候,玉花湮的眼睛仍是瞄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少年的脸被斗篷上的帽子遮去了大半,只剩阴影中隐约可见的薄唇。 “徒儿,病是你看的,就由你来开方子。”老神医故我的笑颜看得玉墨心里暖暖的,当然,如若玉花湮不晓得他知道自己的“病根”,大概也会和玉墨有一样的感觉。 少年没有出声,感觉就像是小孩子耍脾气的执拗,老者笑颜渐去,轻唤一声,“残天羡,你造反是不是?” “都说是旧疾,病去如抽丝,小儿都知道。”良久,在玉花湮以为少年真是睡着了的时候,那角落里忽然传出他清朗的嗓音。 老神医又回眸看向玉花湮和玉墨,一点也没有神医架子地陪笑说,“二位莫怪,我这徒儿就是脾气倔,没有坏心,不知二位是往哪里去?” 第十三章 谁给谁的下马威 玉花湮才没有心情去怪罪残天羡,她只是心里默默地叨念着人家的名字,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睡过去,就忘记今天的际遇。 所以,她并不打算回答老神医的话,索性她是病着的,没人有理由去挑剔她的礼数不周。可此时她大约没思虑一下残天羡为何反感她花痴一样的目光,是的,她才十岁,就那么盯着人家看。 “桐琴,我们也要去桐琴。”玉墨看出角落里的“小神医”是没打算搭理自己,所以出于人的本能,他下意识地就回应了老神医的话。 玉花湮闻声一阵气结,努力翻转一下身姿背对师徒二人合眸而憩,不得不屈服于现在玉墨心思还很纯净的现实。 只是要一个人迅速成长的手段总是会过分狠绝些,玉花湮经历过那些残忍的事情,即便再怎么希望哥哥能独当一面,却还在心中挣扎她要怎么摆脱老神医的阴影。 她是舍不得从残天羡身上移开目光的,但老神医也默认了她的病一时半会好不了。 现在的玉花湮不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人好,她不想让老神医师徒白白地呆在她身边。况且他们此行的境况也不明朗,凭借直觉,她不相信对她下手的人,会错过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离开玉府是顾全大局,也是兵行险。 “哥哥,还要多久才到桐琴……我心里痛得紧…能歇歇么……” 许是因为又想起暗中窥视她的人的缘故,冷汗瞬时从玉花湮的额间、两颊溢出,刹那之间她觉得她又被推进地狱,每每这时她都觉得,是上天对她的警告,警告她复仇的机会随时可能失去。 “抱稳她,我去驾车。” 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人那边忽然穿传出一句话,淡淡的药香也飘进玉花湮的鼻息,莫名的舒适随着这药香袭来,只闻坐在马车前的车夫被无声赶下,去李妈妈他们的马车,鞭挞之音轻响她周身一下轻轻地震荡以后,一阵风吹入他们的马车。 伴着微凉的清风,玉花湮沉沉的睡去。 第一次的,睡梦里没有龙麟、没有玉银筝、没有哥哥惨死的样子和那些无辜死去的婴孩。安稳地睡在玉墨的怀里,再启眸已是日暮西陲,感觉到马车在慢慢减速,她又睁开了眼睛,觉得不做梦、不回忆现下对她而言就是最奢侈的享受。 大约是躺了太久,脖子有些僵硬,她感到她的嗓子发涩,扯了“玉墨”的衣袖,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儿水喝。 可是,一扯之下,没有玉墨灵犀送水给她,而是残天羡身上淡淡的药香。蓦然睁开双眼,头上看着她的果然是那冷冰冰的眸子。只不过,当对方瞧见她睁眼看自己,就想伸手将他没来得及戴上的面具系好。 扯住他的衣袖,玉花湮心中一惊,不仅仅是因为残天羡此时不该流露出的慌张,还为她消失无踪的哥哥,“我哥呢?” 直觉地以为玉墨出事了,因由自然不是残天羡取代了玉墨的位置她浑然不知这一点。依照她对人性的了解,冷峻如残天羡的人,绝不会违背心性留下来陪她的,除非是老神医有命。 所以,玉花湮忽然在想,他们师徒从一开始出现,是不是目的就在哥哥身上,即便爹爹对哥哥再怎么“苛刻”,他仍是瑶林玉家唯一的传人。那些有企图的人,也便不会放过哥哥。 “我以为你是他母亲。”残天羡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明明是回应了,却让玉花湮有一种她的拳头打在了棉花里的感觉。 我以为你是他的母亲? 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他们师徒是有备而来,那么怎么可能不知他们早在出生时就失去了母亲。玉花湮的思绪瞬时间有些混乱,冥思了一瞬以后,浑然明白了残天羡的意思。他这是在讽刺她胡乱操心。 在残天羡的心中,她是妹妹,就应该是被照料的那个,可是他此时看来,玉花湮却是操心的那个,是以说了那样的话。 玉花湮心中一阵恶寒,这个冷颜的绝美少年不但看上去不通人世情理,就连行事也是如此。哪有一个男子和姑娘家刚刚认识,说话就这么噎人的? 扬起她短小的手就要招呼向残天羡的脸,可是扬至他的脸畔手却僵在那了。一为她可以那么任性的快速活动身子、二是记起她不过十岁年纪、三嘛,残天羡没有闪躲,难道她在残天羡的心中就这么没有威胁么? “花湮,可以下车了。”玉墨的声音从马车门口的帘幕方向传来,玉花湮迅速放下了自己的手,立时站起身挡住没有遮挡面具的残天羡。 就连她也不知为什么会保护对她说话这么刻薄的人,可是已然做了,领不领情是他的事,她不在乎。 “花湮,你的身子没事了?”掀开帘幕的玉墨很明显是没有料到妹妹恢复的这么快,单手伸给走向他的妹妹,作势要扶她下车。 “去哪……”玉花湮头刚伸出马车,话还没问完,就看见马车停在一个宅邸的正门前。 从门庭的建筑看来,这个宅邸在当地一定是家境富裕的人家。 只是冷眼瞧着门口站着一个装束应是管家的中年男人和他身边寥寥可数的下人,玉花湮不禁在心下冷笑一声,看过那几个人,又侧目看向哥哥:看来不是那边前战打得太好,就是我们被人看得太轻。哥哥,不是妹妹不安于自己的命运,实在是不甘心被这样的人家欺凌。 “敢问你可是家主?”不待玉墨发言,双脚一落地,玉花湮也不拘礼,直截了当地对着那个管家发问。本来她是想好好的与人无尤,可是他们不给她这个机会。 “下放之女,也想见家主?”那人的反应果然不出玉花湮的所料,对她的态度冷淡至极。 “狗眼的奴才,也配接见瑶林玉家的继承人?” 马车中,残天羡撩起一点窗帘,冷眼看着玉花湮瘦小背影不屈的精气神,目光变得更冷,不着痕迹地滑向大门口站着的人。 (ps:布吉岛现在有没有读者大大们光临,咳咳,记得留言收藏哦(づ ̄3 ̄)づ~) 第十四章 拜错人了 (感谢好友法老的舞姬、偶本不良、霹雳薯片的打赏~~) 看见小小的丫头挺直了身板护在哥哥的身前,俨然一副母鸡保护小鸡的样子,车上独留的少年伴着那一缕钻进马车的余晖微微扬起了嘴角。 他讨厌见人,不论男女老少,但是师父偏偏每隔一段时间就强行带他出来转悠。美其名曰是悬壶济世,实际上不就是为了他嗜好的那一口使人饮之便不清醒的破烂东西? 正出神,就闻名叫“花湮”的丫头说出那么蛮横的话,不禁放下帘幕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这张不饶人的嘴还击得不错,只是初来乍到如此行事实在是不明智。这么容易得罪人,怕是没病根也活不过二十岁。 残天羡欲起身下车去看看,好巧不巧门口那边还没发声,玉花湮却又接上了自己的话: “既是主人不在,我就好心给你提个醒。我没希望回大宅,可我哥是玉家家主的独子。你以为瑶林玉家会一直放他在这?换句话说,以后你们这一支荣与辱、兴与衰都系在他身上。我们就在这等,叫你们府上能做决定的出来。” 玉花湮重生前几乎没出过玉府,对于自家的远近亲戚更是一无所知。刚刚她又昏睡过去了,没来得及向玉墨问。所以,现在这些话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若不在入府之前就和这家人讲清利害关系,以后她难过倒是不怕,可是害得哥哥凭白遭罪就是她的报应了。 站在玉花湮对面的管家审视了一下这个在他看来一点也不起眼的小姑娘,玉家之女各个国色天香早是泽国乃至周边诸国周知的事情。 是以瑶林那边说要“下放”一个不受宠的小姐,他们也觉得有利可图,再不济就是嫁给当地位高权重的人,好歹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眼前这两个孩子,男孩倒是尤为打眼,但这女娃,充其量算得上清秀,和传说中的玉家家主,真是,天上与地下之别。 “李妈妈,劳烦您扶我哥哥去您的车上等。马上要起风了,街上闲人太多,他们不在乎,我们玉家可丢不起人。” 玉花湮敛下了气息,上一世她中规中矩地做了那么久贤妇,到最后除了仇恨还是什么也没剩下。是以,打从决定报仇那刻开始,她就没想过害怕丢人、有损颜面一回事。 玉丘峰给玉墨的奶娘李妈妈单独准备了一辆马车,那是玉丘峰对李妈妈惯有的敬重。这件事玉花湮重生前也是略有耳闻,说起这话来也便更顺理成章。 早已下车站在一边的李妈妈正为这性情大变的四小姐着急,就闻她要自己先照料小公子。虽然一直以来四小姐都是默默无闻的,但是不能否认的,她的小公子不白疼爱这个妹妹。小丫头才十岁,就知道先照顾哥哥以大局为重。 “花湮。”玉墨不愿意做缩头乌龟,他被李妈妈扶住仍不肯离开妹妹身边,许是没有习惯父亲给妹妹的称呼,玉墨兀自叫着玉花湮的名字,即使他的声音很低还是被对面的管家听了去。 管家原本岿然不动的身子一下子轻颤了,暗道事有不对:不是说送来的小姐名唤‘青箫’,这么小公子口口声声叫她别的名字?难道是那边回报有误,是其他小姐的闺名?不行,得赶紧去禀报老爷,万一真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算配上我的身家,也换不来玉家给的任何一笔生意。 “小姐且稍候,我去去便回。” 这个管家原是奉命挡驾顺便给玉花湮他们一个下马威的,可是眼下这情形他连差人回报都不敢,自己欠了一下身,转身回宅子里去了。 玉花湮侧脸向身边的玉墨扯扯嘴角,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是生气的样子对着他:“别以为只有你是玉家人,看这抬高踩低的小人。你赶快和李妈妈回车上去,看你妹妹怎么修理他们。” 玉墨闻言微怔,连自己被李妈妈带着走了一段都不察觉。转瞬以后,像是不认识玉花湮似的回了头,扯了扯自己被握住的手臂****自己的奶娘,“李妈妈,这真是我妹妹么?” 玉花湮重生的最开始,玉墨以为妹妹是受不了吴妈妈的苛待所以性子有些变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这两日越来越多的接触下来,他越来越发现这个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依旧柔柔弱弱的妹妹似乎不一样了。身子虽弱,但有中气;处境艰难,却不悲观;处于劣势,敢与命争。这真的还是他的妹妹么? 李妈妈挽扶着玉墨向自己的马车上走,玉墨问的问题同样是她所想的。 但是,当街与众人面前,四小姐正在维护小公子和玉家的尊严,不论她变成什么样,李妈妈觉得都不为过,“小公子说的什么话,咱们玉家就你们几个孩子,小姐不是你妹妹,能是谁?” 玉墨点点头,拜服妹妹忽然变得如此强悍,身边没有一个使唤的下人,仍然能够傲然地注视着那些本该对她颐指气使的外戚家仆。 不多时,这宅邸的门中方进去的管家便紧随在一个人的身后疾步走了出来。 玉花湮看去,总觉得再出来的管家有哪里不对劲,目光第二次扫到他身上以后,不禁惊讶地笑了:这管家究竟将我的话理解为什么?真是让人不饮自醉。 诚然,玉花湮知道她方才说的话听着挺“瘆人”的,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那管家短短的时间里换了一袭隆重的打扮再来吧? “小姐久候,请小姐随玉某进府去吧。” 随那管家出府来的中年男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玉花湮身边不远玉墨的婢女就是一躬,当玉家所有人都在疑惑这个家主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时候,玉花湮却顿时对管家怪异的行为明朗尽数。 那比茗儿还略大些的婢女受宠若惊,只是惊吓大过高兴,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在玉花湮身上打转一下,而后扑通一声跪在玉花湮的身畔连连求饶: “小…小姐…我不认识他们,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第十五章 臭名昭著 (感谢柚子再飞、臻空、羊种的打赏鼓励(づ ̄3 ̄)づ) 玉花湮原是想到了这二人为什么态度转变如此之大觉得有趣,身边的婢女这么一出倒是让她也接不出下招来。 这情景,让谁看,她都是个刁难婢仆的主子,若是这样的假象被坐实,她的“臭名”也便可以传千里了。到那时候,谁会相信她是无辜的,这一出只不过是眼前那对主仆弄出来的乌龙? 不过也忧心过这种情况的玉花湮在不经意回眸看了身后马车以后,反而冷静了。不管这个婢女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这样的名声若是宣扬出去也没什么不好。 于此,她还要感谢幕后之人为她的“良苦用心”,起码会省下不少惹人烦心的大事,比如嫁娶。她现在心中除了复仇似乎还腾出一小片地方来,那里装着一个人,一个还不明确的人。 “行了,他们以为来的是二小姐或三小姐。错在他们,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呀?”玉花湮面上满不在意地动了自己的脚甩开身边那个婢女,心中已经对这个婢女起了戒心。 明明是一件小事,她在府中又是懦弱闻名的性子,何至于让一个比她还大的婢女如此惊惧?她觉得这个婢女不去唱戏简直是太可惜了,自己有那么吓人么? 玉花湮不自觉地流露出那种摄人的气势,当然不会发觉一个只有十岁的小姑娘说出那样的话,在一个比她大四五岁的姑娘听来有多么吓人。 而且玉墨待人素来恭敬和顺,这婢女压根儿就没见过他家主子以外的人,就更别说是传说中软弱可欺的四小姐生生变成了“大老虎”以后的样子了。 “小…小姐……”婢女哆哆嗦嗦地双膝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不过她的双手倒是真的缩回自己的身边,她以前也无意听吴妈妈叨叨过四小姐有多么好欺负,可是此时看来真的是有悖传闻了。 “李妈妈,这丫头见过世面没有?一惊一乍,我就这么使人生畏么?” 玉花湮不能问玉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一直对玉墨视如己出的奶娘是经历过大风浪的,她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 “小姐别动气,老爷不过一时生气。左右你是夫人拼死也要生下来的千金,哪是这卑贱之人可以触及的?”李妈妈满脸堆笑,是那种话中有话的笑,不过这一切都是听了玉花湮言语以后的反应。 玉花湮瞧着李妈妈将自己的“小泼妇”形象树立的这么好,不禁感叹哥哥果然是有福气的人,蒙得李妈妈天衣无缝的添油加醋,她觉得除非是改头换面,不然大约这辈子是没人敢对自己上门提亲了。 她忽然有一种与李妈妈相见恨晚的感觉,不着痕迹地抿起嘴对李妈妈的方向笑一笑,同时也注意到李妈妈扶住哥哥的手轻颤了一下。 经过这一次玉花湮的心里彻底有谱了,不管玉墨会不会成长,只要李妈妈还在这儿,她便有了依靠,起码不会是孤军奋战。是以,她更觉得玉墨是幸福的,起码他的奶娘懂得与他共患难,不像自己,摊上吴妈妈那样吃里扒外的货色。 哎呀,看见对面站着的那对主仆惊闻李妈妈话语以后的颜色大变玉花湮心里那叫一个舒服。 反正她是不会受这些无良的外戚随意摆布的,就更别说是终身大事。既然瑶林玉家因为某些原因不将此事外传,那她就自己来传,只不过有些对不起狐狸爹爹。 骄纵任性加上克死生母,玉花湮想,这两样在任何地方都是娶妻大忌,她不相信谁敢铤而走险地娶她进门。 “不知我们该如何称呼您。” 玉墨在马车上终于忍不住了,他不知道李妈妈为何如此败坏妹妹名声,他印象中李妈妈素来温婉。直待他将视线对上玉花湮的眸子,发现她正看李妈妈,而神情中有种只是他才明白的轻松,不免为二人收拾烂摊子。 “小公子有礼了,在下玉桉木,桐琴玉家的家主。论起辈分来,应算是二位的堂叔。” 玉桉木领教到玉花湮的强势反观玉墨的谦和,不禁更觉玉家男子从小就不凡、贵气,他们这支说起来只算是远亲,因玉家人丁本来稀少,他们才沾上这点亲戚。 “既是堂叔,就不必多礼了。妹妹,不是你任性,父亲能动怒么?玉家的生意忙,抽不出身是常有的,你该向桉木堂叔赔礼,不然哥哥可生气了。”玉墨最受不得妹妹忽然而来的倔脾气,但他明白妹妹是故意为之,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玉花湮嘟起唇、侧目瞟玉墨一眼,本垂在身子两侧的手臂突然交叠在身前,似极不情愿地矮身向玉桉木施了礼,然后大踏步地向自己马车走去。 她矮身的一瞬嗅到风中飘来的药香,那不是残天羡身上的气味,而是老神医身上独有的、掺杂了酒香的药味儿。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没看见老神医,此时嗅到这味道,她想老神医是来带走残天羡的。 她想在人走之前再看一眼。只是,当她伸手掀起帘幕的时,冷冰冰的少年已然不在马车里,众目睽睽之下人就消失了,她不禁有些失落,更对这对师徒的身份思虑甚多。 “小姐,咱们进去吧。天色晚了,外面风大。” 有些失神的玉花湮忽觉有人在身后扶她,一回眸见是哥哥惯使的茗儿。她看见茗儿的笑脸,不由得有些释然,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更何况,残天羡本就不是她“这一桌上”的朋友。 回头看见玉墨已经要走进眼前的“玉府”,玉花湮冷冷地打量着周遭的街道,今日她一脚踏入这个门,以后可能就只是这玉家的人。对于瑶林的玉家,使她不舍的,怕是只有无缘谋面的母亲和为了他苦心布局的狐狸爹爹。 “茗儿姐姐,我哥哥常日里最信得过你对不对。你说我进了这门,算什么身份呢?” 玉花湮被茗儿挽扶进大门的一刹,忽然扬声向身边的茗儿出言,茗儿一怔,瞄见走在前面的外戚家主身子一震,不禁向她扬了扬嘴角。 第十六章 敲山震虎 (感谢一楼美人和羊种大大的打赏(づ ̄3 ̄)づ╭?~们) 诚然,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玉花湮比谁心里都清楚,她这一次是依仗什么身份进入桐琴玉家。 但是,方逃出生天的她不能让自己再陷入另一个困局,眼前的局势很明显。这玉府不论是主人、还是下人,都深知他们得仰仗瑶林玉家而活。 所以,现在虽然是她和玉墨一块儿出现,她摆明了就什么都不是,不是能让他们依附的“千金”,以后必遭欺凌。 事实上,玉花湮也确实太小了,在这时候,没有地位的她怪不得人家看不起。 “虽说小姐比不上其他小姐,却是咱们小公子最心疼的妹妹,这一点瑶林玉家都知道。再者说,您是嫡出,只生得晚了点,干什么说丧气话?” 茗儿依旧扶着玉花湮,二人款步跟在玉墨他们身后。留意着即便玉桉木时刻注意玉墨,还在倾听她们说话,不禁与李妈妈对上目光,见她颔首,随即接的恰到好处。 玉墨身边那么多惯使的婢女,较之那些大一点的而言,李妈妈却独独将茗儿带了出来,足以见得李妈妈对她是十分信任的。李妈妈与吴妈妈的区别不言而喻,对玉墨没好处的事她是不会做的,这一点玉花湮心若明镜。 “爹爹都不要我了,还让我给别人做女儿。万一以后被人欺负,哥哥又不在身边,可怎么办?” 玉花湮浅粉的裙摆这时迎着微风起舞,加上她一直说个不停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被宠惯坏了的千金小姐。她是要把丑话都说在前头,以免哪天瑶林那边生变,玉墨必须回去时,她会措手不及。 玉花湮这话就是说给玉桉木的,本来她想,要是桐琴玉家家主是个心存仁善的,她也可安心做他的女儿,反正她心里只有一个爹爹,名义上变成谁都没所谓。 可是,从玉桉木最开始没把她和哥哥放在心上这一点来看,还是她心思太过简单。 一个能在瑶林玉家底下依附了这么久的家族,它的家主又岂会是仁厚的角色。她是在告诉玉桉木,不管她怎么落魄,都是瑶林玉家嫡出的小姐,不可能受他们家的闲气。 果然,不出玉花湮所料,玉墨一听见妹妹对自己的未来倍感担忧的话,立时就条件发射地回眸对她护短说:“有我在的一天,瑶林玉家就是你的依靠。看谁敢碰我妹妹,我必让他没好日子过!” “哎呦,哥哥。你这话真唬人,你别忘了,咱们比坏人小。” 玉花湮轻捏一下茗儿的手,欢脱地奔到玉墨的身后,直接挤进玉墨和玉桉木之间,旁若无人地和玉墨“谈论坏人比他们都年长”的“严肃”话题。 闻言,随行在他们身边的管家玉贵身姿一颤,明显是忍笑的结果。但是,他反应越是明显,玉花湮心中就越是有数,她的试探收到了成效。 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家里,有几个精明的就够了。要是各个都如玉桉木那么沉得住气,玉花湮还真为自己的前路堪忧。归根究底,她来桐琴不只是为了生存,还有那些欠了她的、等着她去一个个收拾呢! “怕什么,父亲比坏人大。”玉墨的话一出,玉花湮瞧着他那认真劲儿都要笑出来了,不过玉墨接的正好,即便明天他就被接回去,玉花湮也不觉得害怕了。 他们一行人随着玉桉木一路走到玉府的中心,玉花湮跟在玉墨的身边只觉走到此处已经受之不起了。 不敢将自己身子羸弱的状况显露出来,只因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们这家人会不会在玉墨走后,假借她的身子不好,作势就对她下毒手呢? “云苑”院落名字出现在玉花湮的眼中,不论是从名字还是远观而言,她都知道这应是玉桉木为玉墨安排的住处。 此时此刻,她不禁心下轻笑:玉家的人,不论是本支还是旁支,办事的速度就是快。不过玉家主呀,你想要从此地就拆开我和哥哥,未免有些小瞧我,十岁不假,但我们到底还是玉家人。 不待玉桉木开口,玉花湮就耍小孩子脾气地矮下身抱住李妈妈的大腿,这行为着实使得李妈妈与众人一惊。 只是李妈妈垂首想要开口时候,蓦然感到玉花湮抱住她的手臂发出轻颤,遂而弯下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小姐多大了还撒娇?来,许是真的累了,妈妈抱你去休息。” 与此同时,玉桉木本是已经倾身单臂指引玉墨进院,“可巧”惊闻身后的小姐又耍起小姐脾气。回眸看去,瘦小的女娃已经挂在了李妈妈的身上,双手环在李妈妈的颈间,头就搁在李妈妈的肩上合眸沉沉地睡了。 “李妈妈有礼了,不如让下人将小姐带到我特地为她收拾的院落去。小姐毕竟不小了,这样劳累你,也……”玉桉木的“有失体统”正在心中酝酿该不该说出口,就见李妈妈颜色不太好看地扫了他一眼。 他的话音止在了李妈妈不好看的脸色上,心里只觉得憋气又窝火,却不得不给李妈妈三分颜面。 原本瑶林那边传话来,说是下放的小姐就与府中的子女一般对待,不需要特殊照料。 眼下这情况,他煞威风的“酒席”还没摆上,反而被这小丫头摆了一道又一道。他不由得认真审视玉花湮,想着她是太有心机、还是太任性。他个把时辰受的气,都及得上半世的受人白眼,岂能不气? “李妈妈,瑶林那边传来的示下,是小姐久留桐琴。你这样护着、爱着,恐怕以后你们若是离开桐琴,小姐会很不适应。”玉桉木的气也是受够了,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来的明明是几个小孩子,反而是他一直屈居下风、受制于人。 李妈妈没回应玉桉木的话,只是兀自抱着玉花湮向院内走。她转身的一瞬,玉墨看见了玉花湮惨白的脸色,不禁瞬时间明白李妈妈为何忽然变得这么奇怪、不顾礼数。 借一步挡在她的身后,满面谦和地转移所有人的目光,“堂叔别理她,妹妹就是黏人,特别是见到李妈妈。” 第十七章 来者不善 此时玉桉木看玉墨更加顺眼,他就没见过一个富家公子能够做到玉墨这般知礼数的。 况且谁不知道瑶林玉家家住只有玉墨一个儿子,恃宠而不骄,玉桉木不禁觉得若是以后在玉墨的手下从事,应该也会有更大的前途。 是以,他对玉墨这个小孩子的恭敬便又多了几分。伏在李妈妈的肩上,不闻玉桉木反驳之言,玉花湮才安心地一双小手攥紧李妈妈的后衣领来缓解浑身的疼痛。 这时的她有了闲暇顿觉奇怪,醒来时候明明一切尚好,为什么这会儿身子又忽然开始不支?难不成是老神医明明有药物可以缓解她的病痛,却不愿意轻易相赠? 直待被放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玉花湮觉得时间好像过了几万年,疼痛使得她背襟湿透,意识模糊又回复清楚的时候,恍惚听见玉墨不理李妈妈相劝低声的反问: “花湮这个样子,妈妈让我怎么放心?原来她身子虽弱,也不至于到如此骇人的地步?我得找到那对师徒,定是他们给我妹妹下了蛊。” “哥哥说疯话,他们未上车前,我便这样了。哪里怪得着人家?” 玉花湮尽量简短没半句的长度,使得她的话变得流畅,即便她也曾这么想过老神医和残天羡。不过出于她对残天羡的私心,居然就因这私心倾慕将二人的嫌疑排除在外。 说出这话,玉花湮自己也惊讶了,她竟没想到,死过一次的她,因这种蠢钝的理由,漠视了自己再次被害死的可能性? 玉花湮惊讶之余,暗笑自己痴傻。 不过转瞬一想自己说这话也好,最起码能够消除哥哥冲动的理由,毕竟自己也没说错,重生以后自己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这次发病来得突然点、诡异些,她明明就没有想起前尘过往! 房间的外面,茗儿又一次轻唤玉墨出去用饭。方才玉花湮朦朦胧胧要醒来时候就听见了,本以为是她做梦,不想实是真的。 反扣住李妈妈的手,一片温暖被她的小手包裹,玉花湮示意李妈妈不要再劝玉墨,她却不耐烦地对他说,“哥,我快去吃些东西堵堵嘴吧,像女子一般碎碎地念着,真的好烦。” 闻听此言,玉墨脸上生出一种“好心没好报”的小孩子之间神情,撅起嘴、瞥了一眼床上病态大去的玉花湮,连话也不说地转头就走。 末了,玉花湮担心玉墨会半途折回来,还特地补上一句,“呀!这就走,妈妈看见哥哥给我摆脸子没有?不带可口的饭菜,就别回来哄我跟你说话。” “咣当”一声,玉花湮惊闻外室的房门被玉墨大力带上,不禁抿嘴暗笑哥哥虽是哥哥,毕竟年纪还小。 回头瞄见李妈妈正慈祥地望着她,不由得也扯了扯嘴角,她和玉墨之间这点小伎俩,也只有不对她设防的玉墨才会信以为真。她方才只顾着自己演的起劲,有何尝不是没将李妈妈摆在“外人”之列。 “小姐忍痛辛苦,何必如此?”李妈妈如疼爱自家孩子地帮玉花湮拂开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前的碎发,不禁轻叹着劝慰小小年纪就这么劳心的女娃。 玉花湮自然不能对李妈妈说她是重生而来的人,看得清身边形形色色趋炎附势之徒。 不免一副孩子的情态,也学着玉墨的样子嘟起粉唇,“自此以后,花湮便不能同哥哥一道留在瑶林。哥哥没经受过白眼,不知道人心险恶,烦请妈妈从旁多加照料。若不是我,或许哥哥也能有李妈妈这样的娘亲在侧……” 玉花湮本是无心的几句嘱咐,却生生地勾出了李妈妈疼惜她的慈母之泪。为玉花湮掖了掖被子,情不自禁地将目光从小小的人儿身上移开。 房间里足足静默了半盏茶的工夫,她才又回头看玉花湮疼痛后煞白的小脸,“小姐定是没少被那女人欺凌,为何不早些与小公子说?” 玉花湮安静地将双臂从被子里面伸出,挽起两只袖管,青紫的掐痕仍旧清晰可辨地映入李妈妈的眼帘。李妈妈不自觉鼻子又是一酸,眼眶里溢满了泪水竟不能言。 玉花湮原也不为昭示自己受了多少委屈,她只是想让李妈妈更加清楚瑶林玉家有很多厉害的角色。吴妈妈能对她下手,终有一天会有他人对玉墨下手。 李妈妈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个小姑娘一回,而后帮她将袖管放下,与她四目相视,重重地点头,二人之间的默契因此达成。 二人正淡淡若母女一般地相视,就闻院子里面传来小孩子嘈杂的争吵声。 玉花湮不自知地蹙了蹙眉头,想着若非故意,也算得上是一方高门大户的院落里,怎么会容得下有人这般吵闹? “小姐莫要心焦,待我出去看看,赶走了也便是了。”李妈妈也是见过病中之人的,哪里能不晓得本就受着病痛折磨的人是多么希望她的耳根能清净一些。 玉花湮按住李妈妈的手,作势要她扶自己起身。李妈妈不由得摇摇头,要不是她将玉花湮抱进屋,凭她哪能有力气走得近来。 既是身子已经这样了,还折腾什么劲。但是玉花湮却不这么想,如果每次都是李妈妈为她出头,那么待他们离开以后,她的日子必将更加难熬。 “必得让他们知道,我玉青箫的硬气不仅是因为,我是哥的妹妹。” 李妈妈并没伸手将玉花湮扶起,可她就是凭着她的这股心劲儿强行起身,且她披上榻边挂着的披风。直到她慢慢地走出内室,她的话尤在李妈妈的耳边回旋。 李妈妈因她的话而震惊,瞬时间竟感到连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的主母,那时候主母也倔强地不愿意靠着家主的势力,欲自行解决缠上她的困难。 “你是谁?竟敢住云苑?”惊觉榻上已经没有女娃,外面正传来另一个女娃的问话,对方虽小,却来者不善,李妈妈轻笑,不知他们这位四小姐,是否能拿出主母当年的风范。 第十八章 打人打脸收人收心 好奇一个方才还疼得几近晕厥的小姑娘,哪里得来这不服输的心劲儿。而且李妈妈隐隐地觉得,玉花湮似乎知道她的病痛不能化解,所以才这么无所顾忌地挣命。 起身走向外室时,正听见玉花湮清冷不似十岁小姑娘的嗓音,还不及走近,言语里的寒意就生生地打在人身上一阵清寒:“谁准你们随意进入别人的院子?这家的主人么?” 对方显然是没料到玉花湮反客为主,一下子噎得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过,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哪能像大人一般好好地坐下来讲道理。 “你是哪来的疯丫头?可知道这是我娘的院子,凭什么你们一来,我娘就得腾出院子给你们住?” 此时在叫嚣,为自己母亲鸣不平的是玉桉木的长女玉沐姿,虽是长女却不是嫡出。玉墨和玉花湮一来就“抢占”了玉府里第二好的院子,害得她娘要住进不如这里的地方,她怎么能不生气? 玉花湮目光仍旧淡淡地在玉沐姿身上来回扫视着,也不说话,却看得玉沐姿浑身不舒服。 她上辈子除了瑶林玉家的小院,就是深宫大院的那一块,确实没有进过像是桐琴这样“嫡庶混杂”的家宅。 这个身着一袭月白衣裙盛气凌人的“玉家小姐”看着比她至少大三四岁,不过她身边正扯住她衣袖的青色衣裙小姑娘,倒好像和玉花湮年纪相差不多。 看见月白色衣裙的嘴脸,她瞬时想起了瑶林玉家的某位,是以脸色更加难看,省心俱疲。 “问你爹去。”良久,玉花湮才耐住性子地对这吵吵嚷嚷没完的“大小姐”回了一句冰冷冰冷的话,仿佛冰锥一样,一下子能刺破人的皮肉。 “你……”玉沐姿愣愣地抬臂直指着倚靠门框站着的玉花湮,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算她不想承认这事常人做不得主,可是好端端地自己就被新来的小姑娘压了一头,平日里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她怎么甘心。 “姐姐别生气,咱们去找哥哥们吧,反正这里也不好玩。”青色衣裙的小姑娘瞟了一眼玉花湮的脸色,先是抿了抿嘴角,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对身边的长姐懦懦地说了一句劝慰的话。 玉花湮眯起眼睛,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她注意到了,还有小姑娘开口前那一瞬的挣扎。 就在小姑娘说完这话的一刹,玉花湮蹙起了眉头,果不出她的所料,小姑娘直接被她的姐姐甩手臂的动作连带着推搡倒地。可是小姑娘却没有像玉花湮一样倔强地站起身,而是乖乖地坐在地上任由其姐盛气凌人。 玉沐姿站直了身子,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皮也不抬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妹妹,“玉沐蕊我告诉你,别以为父亲平时愿意跟你说两句话就觉得自己了不起。那样隆重的宴请也是你这没身份的丫头能去的?哥哥?哪个是你哥哥?别做小姐梦了!” 玉沐姿趾高气扬地教训完妹妹,转身就疾步走出了“云苑”。 侧耳倾听脚步声渐渐远去,玉花湮身姿没动,轻不可闻地向房间里唤了一声,“李妈妈,房间外面这妹妹摔倒了,您来扶她一下可好?” 李妈妈听闻玉花湮的话,立时明白了真正动弹不了的人是玉花湮。几步上前要扶住自家小姐的时候,一双小手已经抢先搀住了玉花湮的半边身子。 不仅是李妈妈,就连玉花湮也很吃惊。 刚刚那一下虽然小姑娘也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是那个嚣张的丫头使了不小的劲儿,又是盛怒时候,摔得不轻也是情理之中的。小姑娘居然还能眼力极好、心思玲珑地知道她在向李妈妈求援?是个可用的人。 “姐姐好,我叫玉沐蕊。与姐姐同姓,沐浴恩泽的沐,花蕊的蕊。不知姐姐芳名?” 玉沐蕊的讨好并不让玉花湮讨厌,相反的,她觉得这个小姑娘比重生前的自己知进退。既不锋芒太露,又不使自己太吃亏,在这深宅大院里,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好好地保全自己。 “我的名字是…青箫,芳草青青、洞箫自鸣。”玉花湮下意识地差点将自己的本名说出来,不过借着她身子不便中间的停顿便对自己的名字由来稍加更改遮掩了过去。 玉沐蕊和李妈妈一左一右扶着玉花湮转身回了内室,玉花湮被安置坐回床榻上,倚靠在床栏上,她仰眸乐悠悠地看着李妈妈,“妈妈被我累的也不轻松,快快去歇息吧。免得哥哥回来怨我,我可怕他那张不会停的嘴。” “小姐这是什么话,哪里能喊累?小公子回来,只管我说他,看他还气你不气。” 李妈妈不是不明白玉花湮把玉沐蕊唤进房中的意思,可是她也不敢保证这个小孩子就不是被人利用的棋子。万一她一离开,玉花湮有所损伤,别说是小公子,就算是对九泉之下的主母,她也是难辞其咎的。 “我与妈妈玩笑呢,哥哥哪里欺负得了我。只管去歇着,有事我喊你便是。”玉花湮的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在她看来小心驶得万年船是不错,但是万事若都是束手束脚,那么她的大仇得报将是遥遥无期。 李妈妈无奈,只得依从了她的话一步三回头地出内室去了。李妈妈方走,玉花湮就伸手抓起玉沐蕊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手,仔细端详。 “姐姐在找什么?”玉沐蕊愣愣地惊异于这个瑶林来的小姐对她的亲昵动作,一时间竟也没反应过来。 “方才我看你姐姐下手太狠,不知你摔伤没有。要是让你娘亲看见了,该多心疼啊!”诚然,玉花湮也动用她以往最厌弃的心机和手段,她初来桐琴,若没有一两个贴心体己的人在旁,再能耐也是无用的。 “啪嗒”一滴还温热着的泪珠掉落在玉花湮微凉的手背上,她再抬眸时候,就见到玉沐蕊泪眼模糊。 玉花湮扬起比烛光更灿烂的笑容,伸手帮玉沐蕊抹掉眼泪,仗义道,“若是她再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可好?” 第十九章 知己知彼 (谢谢黑嫂的打赏~~~) 明显地,当玉沐蕊听见玉花湮豪气地说要保护自己的时候,心中已经有所动容。 但在玉花湮看来,大约是一直以来的饱受欺凌,使得她越发地小心翼翼。玉沐蕊没有出声,只是轻轻地点点头。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人照拂是一件莫大的幸事,于沐蕊或是花湮这样的孩子来说,照拂更是天大的恩赐。 “刚刚那个,不是你的亲姐姐么?她为何那么对你?” 玉花湮的循循善诱已然开始,对她来说,在这个龙蛇混杂的家宅里面光有心腹还是不够的,她至少得明白自己身处多么复杂的关系里,才是最重要的。 一提起玉沐姿,玉沐蕊就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努着嘴不太愿意说起自己家人的样子。 玉花湮观其行,心中已经明了三分,通过小姑娘的表现来看,刚才那个骄横跋扈的大小姐定然不像自己的长姐玉银筝,她必然不是玉沐蕊嫡亲的姐姐。 “沐姿姐姐,是徐姨娘的女儿。姐姐来之前,这个云苑就是徐姨娘的住处。” 玉沐蕊小心谨慎地抬眸看了玉花湮一眼,她的防人之心昭著,使得玉花湮望之心疼。那时候的自己何尝不是如此,每天受着吴妈妈和她那个蠢货儿子的欺负,不敢声张、也不敢告知哥哥。 “那你娘亲呢?你又不是没娘的孩子,难道你娘亲就不管!” 玉花湮的话音不自觉高了一些,想到玉沐蕊是有母亲的孩子,又不像自己无依无靠玉花湮不禁气愤。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即便是父亲有苦衷,母亲也是最该挺身在孩儿身前的不是么? 提起自己的娘亲,玉沐蕊不由得就噤了声。 她的模样可怜极了,若玉花湮还是个孩子,许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此时在她小小的身体里装着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女子心智,玉沐蕊委屈不敢言的神态尽显,她怎么能不替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窝火。 一时间想起自己那些冤枉死去的孩子,玉花湮就立时受不了了,瞬时间身上的疼痛都被盛怒压制住,起身就要扯住玉沐蕊去找她的母亲。 “姐姐这是要干什么?”玉沐蕊被玉花湮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她赶紧托住玉花湮回到她的床边,用她比玉花湮还强健些的身子压迫她坐回床上,耽搁的一下明白了玉花湮的意思,忙感激地劝阻,“姐姐别动气,不是我娘亲不保护我,实在是地位悬殊,娘亲有心无力。” 地位悬殊?有心无力? 听见这两个词,玉花湮立马冷静了下来。就算她不明白这嫡庶混杂、尊卑差别极大的家宅到底有多么复杂,可生前皇宫里自己还是堂堂一国之母,孩子不也是照样一个都没保住? 可笑自己到死还好心地以为玉银筝是被利用了,她现在倒是想看一看,若是龙麟真的要将她的固执迁怒到玉银筝的儿子身上,玉银筝会不会那么狠心地枉顾自己儿子的死活。 “蕊儿,和姐姐说说这家里的情形吧。说不定哪一日,姐姐能帮你和你娘翻身。” 玉花湮静静地恢复了李妈妈走时候的坐姿,是啊,即便她现在知道了一切又怎么样?今日初来乍到的“声势”已经足斤足两了,要是太过,怕就是暗中的人不动手脚,这玉家的家主也容不下她和哥哥。 玉沐蕊闻言点点头,这一次她不再顾忌,反正外室是瑶林的人,若是桐琴的本家人接近,许是她们也会第一时间知道的。 随即,玉沐蕊为玉花湮讲述了他们“玉家”情形。玉花湮这才认清寻常的男子为何及不上狐狸爹爹一分一毫。因为这个玉桉木就像别的男子一般,不仅有一个妻子、还有两个妾侍。 玉程氏是当家主母,可惜她与玉桉木成亲多年未有所出,所以玉桉木顺理成章地又娶了玉沐姿的母亲徐姨娘进门。 可笑的,就在徐姨娘诞下玉桉木的长子玉沐阳次日,玉程氏竟发现自己身怀有孕,转年生下了玉桉木的次子玉沐炎。 巧合的是徐姨娘紧接着的一年就为玉桉木生了一女,也就是方才在此撒泼的玉沐姿。玉程氏自生了玉沐炎以后再无所出。这便是为何,玉程氏虽然是当家主母,却始终矮了徐姨娘一头的原因。 说到此处,玉花湮不禁觉得奇怪,既然玉桉木已有两个子嗣继承香火、又有女儿在侧,为何还要娶玉沐蕊的娘亲林姨娘进门? “蕊儿,爹爹对你和林姨娘好么?” 玉花湮此时已经开始思量她的问题,依照她和狐狸爹爹的对策,她是要依仗“女儿”的身份寄生在桐琴玉家的,所以,她必须在这两天里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码头”。 就眼下的形势分析,她刚刚将最受宠的徐姨娘千金得罪了彻彻底底,去她那边是不可能了。那么玉程氏呢? 若是可以投奔在主母的保护之下,自然是个最好不过的选择。 不过就玉沐蕊一个孩子的观察而得出的言论又不尽然,再怎么说玉程氏也是主母,又是一个儿子的母亲,如果不是犯了玉桉木的大忌讳,断然不会这么明显地不受宠的。 所以,玉花湮最后将视线定位在玉沐蕊和她的母亲那边。就如玉花湮疑惑的一般,凭她的观察,玉桉木决计不是那种贪恋美色的男人,假如徐姨娘真够好,他定不会再娶。 结论已定,一定是林姨娘身上有什么值得玉桉木留恋或是可以利用到的东西。是以即便是地位不及其他两位,林姨娘也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闻玉沐蕊接下来小孩子的诉苦叨念,玉花湮心中揣度着玉桉木的心思:玉沐阳、玉沐炎、玉沐姿、玉沐蕊,前三个皆是沐浴恩泽最鼎盛的意味,为何独到蕊儿这里变成弱弱的欣欣向荣兆头?林姨娘,沐蕊,花依草木而生,蕊意在心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看不出,又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爹爹!蕊儿呀,你只知自己委屈,可知桉木堂叔对你们母女的用心之深? 第二十章 百战不殆 玉花湮暗喜自己找到可以投靠的地方,这“岸边”在别人看来既不牢靠又不起眼。 屋子外面的吵嚷声就扰得她回了神,目光落在内室门口的李妈妈身上。瞧着她神色有些为难,玉花湮就知道麻烦找上门了,但她始终没想到这家的女人这么沉不住气,才轻轻地打一下脸而已,就不能愉快地做邻居了。 “蕊儿,你别出去,姐姐去看看。”玉花湮听见玉沐姿的声音,她身边说话的妇人不可能是程氏或者林姨娘,她不紧不慢地扯了扯嘴角,腹诽胭脂虎凶猛,也怨不得她桉木堂叔受用不起。 才下了床,她的衣袖被人扯住。侧目看去,除玉沐蕊决然不能是别人。 外面是那么泼辣的女人,小姑娘担心她也正常,可玉花湮心里明白,面对这样的妇人要是硬碰硬,那绝对是个傻子,软刀子最伤人,也最管用。 何况,玉墨去吃饭也半个时辰,依照他的习惯,这时候差不多该回来了。这对母女,来得正好! 安抚了玉沐蕊的担忧,玉花湮来到李妈妈的身边,“千金姿态”摆足,慢悠悠地移步向门口。 二人的步履距离门口还有十来步远,门就“哐啷”一声被人从外面踢开,玉花湮心下默叹:就这心性,纵使你是价值连城质地的璞玉,也不过是块拿不上台面、经不起雕琢的废料。 徐姨娘原以为女儿口中欺负她的,至少是个十四五岁的大姑娘,谁想到眼前撇除一个妇人,就只剩下一个十来岁、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眼睛回瞄一下身后的女儿,这次不论如何都是自己理亏,不觉便想缓和声音,只是刚刚毕竟大怒,哪能一下子平和:“你便是要过继给我们家老爷的瑶林小姐?” 你们家老爷?过继?嗯,过继这个词用得好! 玉花湮闻言顿觉震惊,震惊自不是害怕,而是为眼前这女人的脑子过空而惊喜。这话也能当着女儿和外人的面随便说? 玉花湮想,反正她年纪小,她可“不知道”爹爹要将她过继给亲戚的事,徐姨娘的醒儿提得好,她考虑用用看。这个理由够充分,等玉墨回来,她又可以借题发挥、小题大做了! 玉花湮一抬眼看向徐姨娘身后的玉沐姿时,缝隙间看见玉墨的衣袍已然飘近。想到玉墨会担心她早些回来,却没料到回来得这么快、这么巧,她不禁在想哥哥是不是感知到有人来打脸,所以才回来的这么及时呢? 玉花湮看见玉桉木和另外一个穿着华贵的妇人随同玉墨一起回来,而眼前这对母女显然还未发觉他们进院的事,她演戏的兴致不禁后劲儿大发。 侧眸仰视李妈妈,一双大眼睛就要溢出水来,“哥哥骗人,原来爹爹真的不要我了!你们怎能骗我呢?” 起初,李妈妈没完全明白玉花湮的意思,不过从这一日的了解,她知道即便事情如此,依着玉花湮的脾气也是不会哭的。 是以,立刻蹲下身,假装没看见进院的人,双手扶住她的双肩安慰道:“小姐别听这人瞎说,老爷不会不要你。” “娘,看见了吧?我还当她多了不起,原来和玉沐蕊一样,没人疼、没人要!”因为有母亲在身边撑腰,玉沐姿盛气凌人的架势又回来了,她毫不掩饰地瞧不起玉花湮,顺便还捎带上了玉沐蕊。 本来还哭得很收敛的玉花湮,闻言心里都要乐得背过气了:蕊儿你看见好日子在向你招手了么?姐姐今天就替你教训一下她们母女。 “哇——你胡说!李妈妈,我要哥哥!我要爹爹!她刚才就吼我,说我抢她娘的住处。这回又领着她娘来凶我,不就是有娘么?很神气么?我有爹爹,我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玉花湮干脆放低了身段直接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实际上若不是如此,她的身子也实在是禁不起她这么折腾。 只觉得眼前一晃,堵了半边门口的玉沐姿就被人扯到一边去,玉墨疾步而来的身姿出现在玉花湮模糊的泪眼里。 一把从李妈妈怀里抢过妹妹,极其不高兴地变了脸色,将玉花湮的肩头揽在怀里,不悦地看向李妈妈:“这是些什么净说荤话的人?妈妈怎么不拦着?气坏妹妹,谁负责?” “哥哥,你怎么哄我?你不是说,过一段日子爹爹就接我回去么?”玉花湮将脸埋在玉墨怀里,她抑制不住心中想笑的冲动。 其实,在场的大人,除了玉程氏和徐姨娘,有谁不知她这是在“明知故闹”?她这么卖力地闹,自然是有她的用心,反正她知道,自家不论,这出戏就算是玉桉木,也会心甘情愿地陪她演。 “徐氏,知不知道你面前的是谁?凭你,也敢到这来闹?”玉程氏先玉桉木一步走到房门前,声音不高不低地质问着徐姨娘,玉花湮的哭声还在继续。 走在后面的玉桉木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看向玉花湮,心下不禁就是一阵佩服:瑶林确是地杰人灵,这姑娘才十岁,就能在半日之内瞧明白我家的情势,若是长大了,那还了得?可惜了,好好个人精被扔在我们这种地方,不然,瑶林玉家定会又是一番光景! “老…老爷,我不是,我只是带姿儿来看看小姐。我……”徐姨娘一听见玉程氏这么说话就心知不好,但今日她也实在不占理,只得假意委屈,希望自家相公袒护她。 玉桉木沉下气,往日他不动徐姨娘,是因为害怕两方势力少一方,遭殃的都是林氏和幼女。今夜看来,新到的“真神”已经摆清自己的立场,那他也不必客气,爱怎么闹,随她们去吧! “你们还嫌人丢得不够?管好你们的子女,都出去!”思及至此,玉桉木佯装生气,训退自家两妻妾,下人也一并退出,院子里只留下他自己。 徐姨娘被玉花湮弄得摸不清头脑,可以说一下子被她哭得像是打了一记闷棍,不出片刻,她们母女身后玉桉木的断喝声就传了过来:“徐氏,你还在这儿做什么?” 第二十一章 弃暗投明 喧闹的宅邸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玉花湮退出玉墨的怀抱,两只手抹干净脸上的眼泪,尤其利落地站起身,拂掉身上沾染的灰尘。 玉墨愣愣地看着妹妹与方才天差地别的举止,讷讷地望向一旁冲他笑的李妈妈。眨巴着眼睛,鼻子里长出一次气,迅疾站起身伸出手指头在玉花湮脑后戳了不轻不重的一下。 “哥,你干嘛?”玉花湮还是被玉墨不重的一下戳得直踉跄,不禁微蹙秀眉回眸怨妒地嘟起嘴。 玉墨看见妹妹调皮以后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情不自禁地忘了还有玉桉木在场,反指着自己,“嘿,你还恶人先告状是不是?既然不是真的,那刚才狼哭鬼嚎的吓唬人做什么?” “谁唬你了?我不是早在入府前就言明自己已经知道爹爹不要我的事了么。是吧桉木叔叔?”玉花湮不以为然地看了看玉桉木,她庆幸自己没有信错人,也是因为对自己的考虑成竹在胸,才这么任性地连玉墨也一起给唬住了。 玉桉木总算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小姑娘今日一登门就频频宣告敌意。 是的,在众人眼中身为克死生母的嫡出幼女和自己小女儿根本没有区别。是以,像她们这样的孩子在偌大的宅院里要是不懂得自我保护,便是处处受人挤兑、欺压的下场。 玉花湮和玉沐蕊一联系,玉桉木也就能理解玉花湮的心情,戒心自是也跟着少了很多。 “是呢,青箫确实一见面就说了自己不回瑶林。这里是青箫的家,她是我的女儿,不对么?贤侄。” 关于玉花湮帮他加深了玉程氏和徐姨娘之间矛盾的事,玉桉木承她的情。现下说这样的话,也无非是在暗中向玉花湮表明,她的意思他明白。 玉花湮巧笑嫣然,伸手轻推了玉墨一下,可是并没有推动,不禁尴尬地对着门口的玉桉木讪笑一下,“父亲进来吧,蕊儿妹妹还在我房里。” 玉桉木闻言身姿一震,他原还想着玉花湮是怎么知道自家情形的。不想竟是自己戒备心最强的女儿说的,自己的小女儿呀,连见到他的时候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就招来祸端似的。 移步走向房门口,在玉花湮的身边停下了脚步,垂眸看着身边的小姑娘,不可置信地轻叹,“那丫头的嘴,她母亲都撬不开,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是她亲姐呀!”玉花湮孩子童真的话语外加人畜无害的目光,一并对上了玉桉木难得的温和,她的话说的再自然不过,却不知这话在玉桉木的心中究竟起到了什么样的震撼。 就如一块大石被人推入湖心“噗通”的一声巨响使得玉桉木一时都缓不过神来。良久,他僵硬的身子微颤一下,俯看着进房去、又出来迎自己的玉花湮,叨念着,“姐姐好,亲姐姐更好。青箫啊,以后沐蕊就要靠你照拂了。” 玉花湮闻言,回视玉墨与李妈妈进门去了,也望不见玉桉木身后有人,向他勾勾食指,玉桉木会意倾身,她踮起脚尖儿,在他耳边轻道:“不仅是蕊儿,桐琴玉家,也照拂得起。” 玉花湮说完回身进屋去了,独留下听见这十几个字惊骇难当的玉桉木。 他直起身子,眯缝起眼睛看向轻手轻脚把睡着的玉沐蕊挪上床榻的玉花湮背影,心中疑惑大过对她的相信: 丫头的野心居然不止于在桐琴玉家立足?她的心思竟是要接管瑶林玉家么?可怎么会?她小小年纪哪里得来这份自信?难道就因瑶林玉家继承人是她兄长?不,要控制整个家族,单凭娇惯她的哥哥,怎能成事? 最终,玉桉木平和了心态。 虽然对于玉花湮的魄力和手段他很是喜欢,但莫名有一种想要防备她的心情油然而生。他慢慢移步进到内室的时候才惊觉,对于一个孩子,即便心机再重,还及得上他这久经商海的人么? …… 清晨的鸟鸣脆生生地响起,玉花湮伸手向自己身边摸了摸,已经摸不到玉沐蕊了。 瞬时间睁开眼睛,在摸不到人的那一下,她几乎以为昨日的桐琴诸事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境。 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柔美的妇人正牵着玉沐蕊的手悄悄地向门外走时,心落定了。什么都不曾改变,这个妇人定是令“新爹爹”倍加费心的林姨娘。 “蕊儿妹妹和娘亲要去哪?”不知怎的,玉花湮就这么轻易地唤出“娘亲”这个称呼,在她自己也讶异时,那妇人身姿一震,转回身来与她对视。 林姨娘着一件浅水蓝的裙,乌木的长发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尚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眉清目秀,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不彰自显,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 “你是在唤我?” 林姨娘自是意外,缘由便因府中玉花湮会选谁都不该选上她这最不得势的。可眼前的孩子那声娘亲比自己女儿叫得还好听,清脆的嗓音深深地进入她的心中,让她直觉得自己真的就是这孩子的母亲。 “娘亲带妹妹去哪?我也没用早饭,能不能一起?”玉花湮左右看不见李妈妈,玉墨又没来唤自己起床,这不符合常理,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 林姨娘都快被玉花湮一句一个娘亲叫得苏到骨子里去了,孩子的声音是最净澈的,丝毫听不出谄媚的意味。 林姨娘扬起嘴角,看上去更加和善,她回到床边要帮玉花湮穿衣服,“小公子和老爷去咱们玉家的店面,老爷让我来带走蕊儿,免得扰你休息。” “外面呀?娘,我能去么?求你~~”一听见玉墨去了府外,玉花湮的一颗心都悬在了半空,若是他有三长两短,玉花湮也不想活了。 索性她是个孩子央求母亲去外面“玩”也是天性,她不禁跪坐在榻上搓着双手惹人生怜的请求。 第二十二章 挟“天子” (感谢好友美人禄禄的打赏,(づ ̄3 ̄)づ╭?~) 玉花湮记得吴妈妈以往常常唬她“说谎话是要有报应的”,所以她承认她到现在都不怎么说谎话、只说违心话,因为她亲眼见证了吴妈妈母子半世荣华,临了却落魄地被赶出瑶林玉家的情景,那叫一个惨,多么惹人深思的现世报啊! “娘亲,我们真的可以出府去么?不会被爹爹怪罪?” 欢悦地扯住林姨娘温暖的手,玉花湮所表现出的“幸福”真能使人信以为真。她隔着林姨娘嬉笑地时不时伸手戳一下林姨娘身子那边沉默寡言的玉沐蕊,完全不似有重病在身的样子。 玉花湮见到林姨娘稍有迟疑地颔首,大眼睛又乌溜溜地在那边的玉沐蕊身上打转。她知道这对母女在担心什么,不就是程氏的“不允”亦或是徐姨娘的从中作梗么? 玉花湮瞧着这个时辰,算计着不是外出主事的男子,一般是不会有人在庭院里溜达的。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她也不敢保证她们一行三人就能不被阻拦地顺利出府。 原本就是为了避过众人悄悄出去找玉墨,她们才走向侧门。 眼看着侧门已在面前,旁边却出现了不合时宜的人,玉花湮的脸不禁黑了半边。她就知道世上有难事,不过她不怕,经历了种种虽然她失去了很多,但是终究是明白一个道理,办法总比难题多。 “娘亲,那个小哥哥是谁?”玉花湮遥指着侧门前站着一个身着一袭明蓝袍、布料从奢、绣纹却不十分张扬的少年发问,不知怎么的,看见眼前十五六岁的少年,她立时就想起那个被人毁了半张脸的神医爱徒。 玉花湮深呼吸一下,但竭力收敛自己的动作。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打从遇见老神医时候就一直想躲避,可再遇见残天羡时,又觉得能看见老神医或许就能看见那个冷峻更使人移不开双眸的人。 这种矛盾的心情似乎冲淡了她要复仇的决心,直到此时她还在想。若是自己不用复仇,是不是可以追随着那个牵动她心绪的人而去,反正,老神医也是有意要带她走的。 “这是你大娘家的沐炎哥哥。”身姿轻晃,但不是她体力不支的结果。仰首看向身边轻晃了一下自己的林姨娘,只闻她为自己引见一般地解释。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乱想,才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势在必行地走到了玉沐炎的面前。 玉花湮望着林姨娘还是一副亲近无比的眼神,转眸看向面前的少年,目光就已经变成呆萌且不谙世事的样子。 仿佛不知道这家利害关系似的,玉花湮大大咧咧地上前一步,施礼到位、一派天真地对玉沐炎说:“哥哥太不讲义气了,出去玩儿也不带我。你能带我和蕊儿出去找他么?” 玉花湮自然能了解一个主母对待自己孩子的心思,所以,她料定玉沐炎是知道玉墨他们去了哪的。 她猜测玉沐炎是玉程氏特意派来阻拦她们的,索性林姨娘的身份本就不宜随意出府去,她就顺带将程氏的儿子一起拐走。若是稍后追究起责任来,他们三个人里面也是玉沐炎最大,即便要治罪,玉沐炎也是首当其冲。 初见只有十岁的玉花湮,玉沐炎有片刻的失神。 淡紫的裙摆和袖口上绣着简单的碎花,青丝乌亮地在身后飘扬,特别是那双无害的大眼睛。水汪汪的,让人一见就觉得喜欢,即使这个小姑娘整体看来根本就算不上样貌出众,也足以让人心神一晃,不知所失。 玉花湮见对方不搭理自己,不觉就是神情一滞,但凡是人家接了下招儿,她都会扭转局势让对方站在她这边。 可是,这个家伙不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么,她不信。玉花湮刻意伸出头看向另一边的蕊儿,“蕊儿妹妹,沐炎哥哥是怎么了?她也不敢出去么?那咱们还是回去吧。免得给沐炎哥哥惹麻烦!” 说着,玉花湮真的松了林姨娘的手,直接走到玉沐蕊身边去牵起她的手,作势就往回走。 蓦地,背对着侧目的玉花湮蹙起了眉头,玉沐蕊顺势看向她的身后,才晓得是因为什么使这一直在笑的姐姐变了脸。 对于另一只手上传来令她不适的温暖,玉花湮厌恶无比,她这话是为了引起玉沐炎的好胜心不假,但是却没有想过是这的结果。 松开玉沐蕊的手,她转回身连带过自然而然地抽回自己被玉沐炎拉住的手。虽说她现在只有十岁被兄长牵着走也无可厚非,但她的心毕竟是一个三十几岁的人所有。 “走吧。”玉沐炎上下打量了两次这个小姑娘,晴好的天气中,阳光下的玉花湮在他眼里也变得不同。 不似玉沐姿的泼辣、更不若玉沐蕊的沉静,玉花湮身上恰恰有着他们玉家没有的东西——鲜活。 “去哪?”玉花湮发现她已经将装傻充愣运用得淋漓尽致,下意识地向林姨娘那边缩一缩,那模样像极了害怕惹祸的笨小孩。 “你不是说要去找哥哥么?”玉沐炎又伸出了双手,早已将出门前母亲再三嘱咐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玉花湮扬起了嘴角,不过并不是因为玉沐炎的善意,而是自己的阴谋得逞了。只不过在他人看来,这两点根本没分别。 玉花湮先一步扯住玉沐炎的衣袖,为的是防止他再拉住自己的手,献殷勤地仰视着玉沐炎,“沐炎哥哥,咱们真的能出去么?大娘会不会生气凶你?” 在她看来不管从小到老,只要是个雄的,大多都爱面子。果然,在玉花湮的一剂“猛药”灌下去以后,玉沐炎迟疑的目光坚定几分,“我娘为人温和,自然不会生气。” 玉花湮若有所思地颔首,回首拉上不情愿的蕊儿,对着身后望着她好笑的林姨娘眨了眨眼睛。倾身向前,她感动于林姨娘竟这么简单地相信了她的“无知”,她想,或许林姨娘本来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第二十三章 救兵频现 (感谢好友臻空、怪兽路过、黑团、小小侠的打赏支持(づ ̄3 ̄)づ╭?~) 论起桐琴玉家的尊卑长幼来,还真是微妙。 碰巧了让玉花湮遇见程氏的儿子,玉沐炎虽然不是长子却是嫡出。依仗玉花湮的算计,即使程氏有过,但他总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地位上应该是好过徐姨娘的庶长子玉沐阳吧! 只是,要让玉花湮说句实话,这桐琴玉家到最后,玉桉木该将权力交给玉沐阳还是玉沐炎,真是一个难题。 起码,她现在没有见过玉桉木的长子,不知道那人如何,仅凭她此时对玉沐炎的观察,这玉家之大权,实在不该交于他手上就对了。侧门外面,玉沐炎正看着不允他们外出的守门家仆,若换在自己身上,她是不会硬闯的,可是这位似乎就打算这么干。 “二公子,夫人有令。没有她的许可,您是不能随意外出的。”家仆的腰都快折断了,就是不敢与眼前的嫡出之子对视,玉花湮站在玉沐炎身后没出声。 她心中也是多半有数了:看来玉沐炎也是个外出的惯犯,不然程氏明明就已经派他来了,怎么会出这招?哎,看来我真是所托非人啊!换做寻常也就算了,但哥哥还在外面,不出去是万万不行的,这该怎么办? 就在此时,远处的巷子口那飘来一个身影,少年修长的身子穿着一件不太符合年纪的深绿,由远及近,一看就是个练过功夫的。 这少年身姿轻盈,不消片刻就来到玉花湮的面前,眉目俊朗、小麦色的皮肤,不难看出他寻常总是在外面奔波的。挡在他们身前的家仆见到少年马上施礼,玉花湮一怔瞬时间明白少年是谁。 少年双手抱拳,向着玉沐炎身后的正主儿轻轻施了一礼,见到玉花湮对他微笑颔首,目光才不着痕迹地从玉沐炎身上扫过,没看出他在生气似的依旧向玉花湮问好: “青箫妹妹是要去找小公子吧?我这里领了父亲的‘命令’,正是来接你去找人的。” 比起玉沐炎的鲁莽,她更愿意和玉沐阳这样惯使了“兵不厌诈”的人交谈,不为别的,仅仅是行事不费劲就足够了。 有人这么配合她,她自然选不耽搁时候的。所以,玉花湮“小孩子心性”地松开玉沐炎的衣袖,向着身边的蕊儿摆摆手,示意她可以顺应心意回府去。 玉花湮尚不知在自己得罪了玉沐阳母亲和妹妹的前提下他为什么还要帮自己,可单凭他敢为帮自己连玉沐炎也一块开罪的份上,她便相信这人是有魄力的可互相利用之人。 她受人相助自得还人情,若有蕊儿在场,他们之间的交易就费了许多工夫,也因此,她必须遣蕊儿回去,反正出府的机会不止一次,她下次将蕊儿带出来也是一样的。 “哼!玉沐阳,你等着。” 出乎玉花湮预料的,甩手回府去的玉沐炎居然比他想象中的头脑还要简单,他竟将这使他失了面子的罪责尽数算在玉沐阳头上而完全忽略了她。 随着玉沐阳的脚步向前走,二人慢慢脱离了家仆的视线。 直待出了巷口,玉花湮才松了一口气,她是真怕那么莽撞的二公子会反悔冲出来与玉沐阳纠缠,不过现在看来还好,至少可以证明程氏将儿子教育得“不错”,没有时时瞬瞬动粗。 二人才走半刻钟,玉花湮就发现了玉沐阳的细心,起初他们二人走在一起,玉花湮是跟不上他的脚步,此时却是与之并肩而行。 只是与此同时,玉花湮的担忧也随之而来,缘由么? 玉沐阳明显是习过武的,既然他发现自己的脚步不是寻常的跟不上他,就应该察觉得出,是她的身子不支,不关乎于年纪大小、身长不够。 “沐阳公子不怕被为难?” 他们此刻已经走在了比较繁华的街道上,和煦的阳光伴着不时地徐风吹来,连久病在身的玉花湮都觉得神清气爽。索性玉沐阳也是有心配合她的脚步的,看样子玉墨无事,她也不用着急了。 “有父亲在,不碍的。” 玉沐阳的声音沐浴在这阳光下直让玉花湮觉得应景,一样的温暖,一样的让人不生厌弃之心,难怪新爹爹将大权分给他使,换做是自己,自己也不会将权力交给那个只会发脾气的嫡出子。 可怜了程氏,明明也生出了儿子,却不如徐姨娘幸运,徐姨娘幸就幸在儿子没有随了她的心性,此乃上天给的恩赐。 她还想发问玉沐阳不怕徐姨娘说他“吃里扒外”,就看见远方的一处店面玉墨与玉桉木交谈的身影。耳边尚且萦绕着玉沐阳惊呼家仆的嗓音,觉得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袖,兜转之间,再看清眼前人,出现的自不是她预料中的任何人。 不过,她受点惊吓,也甘之如饴。 “穷折腾,没你,他能死么?” 垂眸看着玉花湮的少年仍然是那身着装,只不过似是换了新的,露出的半边脸上没什么神情,兀自捻起玉花湮的一只手腕敛眸诊脉,仿佛这难以入耳的话不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玉花湮仰着头,笑容异常的灿烂,听见这句话才微微收敛了自己的笑容,环顾四周,是一个无人的小巷,不禁努起嘴不甘自己的身子就不堪到这种地步了么? “这药给你,师父说,每两日一颗可以维持月余。”残天羡的声音再从头顶传来,听起来那么阴冷。 忽觉自己的手被放下,紧接着手里就多了一个棕色的小瓷瓶。打开瓶塞,一股清新的药香传来,想要服药的她动作却有所停顿。 “真是麻烦,还能下毒害你不成?”闻听此言,手里的小瓷瓶不见,药香入口,瓷瓶再次盖好回到她的手里。药丸入口即化,她还在愣神,就闻玉沐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抬眸四顾,身边早没了残天羡的身影,要不是自己还身处小巷中,玉花湮真的以为他从来没出现过。 见到远处玉沐阳奔向她的身影近了,她迅疾将瓷瓶塞进怀里,收起笑容换上一副惊吓过度的神情,哭腔已现,“沐阳哥哥……” 第二十四章 一举三得(一) “宁玉斋”的牌匾映入玉花湮眼帘时候,她不禁觉得他们玉家是不是有些词穷了,即便是相玉世家,即便掌控着泽国乃至周国玉石的命脉,也不至于家家店铺的门面都离不开一个“玉”。 说起文采来,也怨不得瑶林的长女看不起她。上一世的学问,皆是玉墨私底下渐渐传授给她的,而且那些都是粗浅的诗文。 说到小有所成,反倒要属她成为龙麟的妻子以后。那时她的日子在暗潮汹涌上慢慢地平顺了,以为自己终于过上安定生活,为了配得起自己丈夫的身份,她竭力让自己变得更加贤淑。 “你怎么来了?”玉墨不知道妹妹“遇劫”,回眸看见玉花湮的第一句话便是大男子主义的反问。 但是,从玉墨的话中,玉花湮也瞬间明白了玉沐阳的城府。 她就知道玉桉木就算再怎么看中她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令长子将她带出府来抛头露面。所以,玉沐阳想借一步上前对玉墨说出她“遇劫”的事时,衣袖被她两根手指夹住,只这一下,玉沐阳便会意闭了嘴。 “爹爹,是我央求大哥陪我出来的。我也想看看咱们家生意!” 玉花湮童言无忌且堂而皇之地站在“宁玉斋”大厅里嚷嚷开了,玉沐阳在小巷子里发现她时原以为她一定不会再出府来,却不料,刚才还吓得直哆嗦的小姑娘,此时已经能无所顾忌地说这番豪言壮语。 玉花湮说这话之前玉桉木就眼色不善地看向他的长子,若不是小姑娘把话说在前面,玉沐阳这口“黑锅”是铁定要背了。他以为小姑娘在家里发发宏愿也便是了,倒没有料到眼前这个,果然不同俗女。这时,别说是他不能发作,纵使可以,也是不能了。 玉花湮一声“大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特别是店中的掌柜德叔。 他精明的双眼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定在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身上,不时眨一下眼睛。德叔为桐琴玉家管理“宁玉斋”几十年,从来没见到府上任何一位小姐。 玉桉木他们巡视了别的店铺,刚到这里,德叔原也是要来和家主打招呼的,只是被一个挑拣过分的客人耽搁了。此时,他好奇大过手上这单生意,将客人指引给身边伙计,缓步来到玉桉木这边。 “你又调皮,你懂相玉么?别给桉木堂叔捣乱。” 玉墨有些不安,他愈发觉得妹妹这几天不大对劲。先是病情加重,而后性情大变,虽然被“下放”出瑶林,但总算在严酷的爹爹那里安全脱险。 现在她又来店里掺和,如果连桐琴也呆不下去,不是无家可归了么? “我是说不出什么所以然,但同样身为玉家人,谁说我就分不出玉的好坏,何人佩戴何玉?”玉花湮将小孩子无理辩三分的架势摆得十成十,绕过前来看她的德叔身边,走向那难缠的客人。 到达那妇人身边之前,已将此人的性情摸清了三四分。 踮起脚几乎于夺地从递向妇人的伙计手里劫下一只玉镯,伙计大吃一惊,妇人更是本能厌恶地看向自己的身边。 妇人还来不及说话,就闻玉墨要斥责妹妹的嗓音初响起。话音未成,玉花湮就握住手里的翠色玉镯举在伙计面前,似模似样地训人: “你是新来的?故意要砸宁玉斋的招牌么?这一看就是名门出来夫人,你瞧瞧夫人衣着,没上好的羊脂玉镯子,你也好意思往出拿?玉的成色不好,出席重要宴席时,夫人有失颜面咱们‘宁玉斋’就脸上有光?凭白耽搁客人的工夫,去取店里最好、最配得上夫人的镯子来!” 同样是身着紫裙,玉花湮的淡紫和身旁妇人身上的深紫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个清新淡雅、另一个则是庸俗到自以为是。 玉花湮前世阅人无数,尤其是这种整天闲来无事,自以为贵气无比的深闺妇人。平日里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多数是买买首饰、绣绣花,还有东家长、西家短。 所以,只要戳中她们的心里,不用说她们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好玉。就算明知道自己手上戴的是次等货,也必然会强装自己是内行,而后还频频宴席上显摆。 玉花湮瞧着这夫人的衣着虽是太过艳丽些,但是衣料确实是上等的,那么她只要“对症下药”总是没错的。 玉墨毕竟还是孩子,觉得玉花湮的戏闹有些太过分了,欲上前的时候,身子却被一旁看戏的玉桉木和德叔一左一右同时压住。 那伙计拿眼睛瞄了德叔,德叔合了合眸子,伙计赶紧矮下身子一副实在给玉家丢人的样子,“小姐教训的是,小的新入行,对玉石懂得不甚通透。咱们斋中的好玉都在里头,还请小姐为这位夫人挑一只上等相配的好镯子。” 玉花湮小孩子一般地摆起谱,重重地颔首不畏惧众客人的目光,对着身边的妇人施了一礼,“夫人稍候,待我去为您挑选最相配的镯子来。” 妇人见店主如此重视自是开心,即便对方是小姑娘也自不会拿自家店的声望开玩笑,更何况店中的掌柜还在。 遂而,妇人点头,还破天荒地展颜一笑。玉花湮随着一个德叔比较依仗的伙计进了里间,重重地门进了四、五道才来到一处上了锁的门前。 “卡啦”一声,伙计打开了门锁。二人进了门,伙计又引她进里间,一进门,玉花湮就有些傻眼了,她原以为瑶林玉家的玉才是最多最好的,却不料桐琴玉家也有这样的阵仗。 直接奔向柜前最靠自己这边的两处托盘前,浏览一个大概,分别拿起两只白玉镯子,一直通透无暇、另一只的一处隐隐有些灰蒙蒙的瑕疵,“小姐,这两只……” “难道我做事还用你来教?” 玉花湮随手拿起一条遮盖玉饰的罗帕,将两只玉镯惊心裹在其中。转回头时候脸上现出不悦的神色,那神色不属于孩子,然后就抛下这句话出门去了。 第二十五章 一举三得(二) (谢谢好友柚子再飞的平安符(づ ̄3 ̄)づ╭?~) 要不是德叔准许小姐进到“宁玉斋”的重地,这伙计是不会这么恭顺地对待一个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被玉花湮喝住,他不觉一阵冷寒,从她眸子里透出的寒意是那种远超于千金任性的眼神。那双眼睛仿佛能洞穿一切,一直看到对方心底。 再回过神,伙计眼前已没人了,赶紧追出去,将门落锁,虽说小姑娘手里镯子算不得成色最好,但起码在店面里,是没有一只能与之匹敌的。 伙计再回到前面,刚才凶人的小姐已经和妇人交谈,他神色紧张地看着店里众多的客人和自家主人,不禁对德叔皱皱眉头。 可,他再看德叔时,却见他与自家主人一样,气定神闲宛如不是自家店铺要遭殃的样子。伙计不由得心下为“宁玉斋”捏一把冷汗,耐心将视线转回玉花湮那边。 “夫人,你看这两只镯子。”玉花湮通晓所有店铺的惯有奥妙,真正镇店之宝自然不会堂而皇之地摆放于店里。 所以,她相信客人的心理自然也如此。此时她取两只镯子而非一只,就是让所有客人为她作证,她绝对不是诓骗客人。 夫人低头看向玉花湮手中举着的两只镯子,众人皆引颈凝视。 一会以后,夫人“懂玉”地指着玉花湮手里那只她也能辨别蒙尘的镯子,“小姑娘,你可不要蒙骗本夫人。谁不知道玉石是白璧无瑕的好,你说取好镯子,怎么拿出一只有瑕疵的来诓我?” 玉花湮闻言面上做出惊讶的表情,心中已然暗笑妇人一脚踩进她的圈套。 她将手中蒙尘的镯子稍稍移动,使其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偏过头看向德叔,“掌柜是私心要将‘蝶舞’留给自己?这么好的镯子竟不被夫人慧眼识珠!难道蝶舞从不曾摆放在店里?” 看着妹妹一张小脸不红不白地说自己手里那只有瑕疵的镯子是“旷世珍宝”,玉墨就再也耐不住性子。款步一抬就要上前,可是身前忽然被一个高于他的背影挡住,抬眸看去,是玉沐阳。 “小姐名字取得好,但真是冤枉我了,‘蝶舞’是近日才打造好的。而且,原是老爷说,要收起来给您做陪嫁的。”德叔见自家公子挡住瑶林前来还没弄清楚自家小姐要干什么的小公子,不禁放心地借一步,躬身而后低声说。 “啊?原来如此,是我错怪您了。” 玉花湮闻听德叔配合自己演戏,不由自主地兴致大起,赶紧收回自己的“宝贝”似的,将握住“蝶舞”的手缩回身边。 随即将那只白璧无瑕的镯子递在妇人面前,“夫人既是觉得白玉应当无暇,那这只即是上选。” 妇人看看自己眼前没有瑕疵的白玉镯,视线又移至玉花湮身前那只镯子。此时,她眼中那只镯子上的暗纹,确实好似一只花间飞舞的蝴蝶。 众客人皆被玉花湮引入“局中”,不禁为这夫人可惜她错过好镯子。瞧着眼前的小姑娘将“蝶舞”紧紧地攥在手里,妇人的目光再看看周围的夫人们,不由得更想得到玉花湮手里的镯子。 “你,把这只镯子给夫人包起来。只收夫人五百两,耽搁夫人这么多工夫,多收一钱打断你的腿。”将手里无暇的镯子交给方才带引她进内室的伙计,玉花湮似模似样地转回身双手握着“蝶舞”欢悦地走向“父亲”。 一步、两步、三步…… “八百两!” 玉花湮身后忽然响起妇人难以割舍这镯子的嗓音,玉花湮没有回头仍看着对面的父兄和德叔努嘴往,他们的方向走。望见玉花湮淡然好似真的不知道人家是在叫她的神情,德叔不觉汗服家主教来的女儿,巾帼不让须眉。 “一千两,本夫人出一千两,请玉小姐割爱。”妇人敢如此豪言当然不是仅凭她夫家有钱,娘家也有权有势。在众夫人面前找回面子的虚荣心此时大于一切,反正这钱她也出得起,自是不会顾及。 这时,玉花湮才恍然而觉地回过头,腾出一只手反指自己惊讶地对妇人发问:“原来夫人是和我说话?可‘蝶舞’是我的嫁妆呀!” “小姑娘,一千一百两,你年纪还小,长及嫁期便可得到更好的嫁妆,就将‘蝶舞’让给我吧。”这妇人已然为镯子放低身段,连本夫人的自称都省去,矮下身,眼中心里皆是“蝶舞”,几乎诱导似地哄玉花湮。 “不行,‘黄金易得、良玉难求’。夫人可不要骗我年纪小!”玉花湮双手握住“蝶舞”,一副防备大灰狼的神情看着妇人,大力地摇头,回绝的头头是道。 “一千五百两!若是你不将她卖给我,以后我便再也不来‘宁玉斋’。”妇人下定决心要将镯子拿到手,眼睛瞄向站在玉花湮身后的德叔和玉桉木。她这话自然是不指望玉花湮会听,不过她身后的人重要顾忌自家的生意。 玉花湮为难地回眸看看身后的父兄,又转回头依依不舍地盯着手里的镯子看了半天,嘟起唇下狠心似地递出“蝶舞”。站在妇人身后的伙计叹服于自家小姐能将黑说成白,赶紧大步上前双手托住玉镯。 而大功告成的玉花湮则是小孩子失去心爱东西一般地回身扑进玉桉木的怀里,带着哭腔地埋怨起所有人,“都怪爹爹先前没告诉我那是给我的,你们都欺负我,大哥也是、掌柜也是,还有夫人……” 一只有瑕疵的玉镯,一千五百两。若是她记得不错,就算是在她身为太子妃的时候,这镯子也不值这个价。 感到有一双有力的手臂拢住她的身子,玉花湮的头顶传来玉桉木的承诺,“青箫不哭,等青箫嫁人时,爹爹一定寻更好的镯子给你当嫁妆!” “真哒?~”一直哼哼唧唧的人闻言忽然从玉桉木怀里抬起头,发问之音引得厅中众人哄笑。 当然,众人都以为小姑娘这是心疼自己破了财,只有玉花湮心里清楚,此言是玉桉木看好她的许诺。此次出门她不亏,自由、扬名、敲竹杠,该干的一样不漏! 第二十六章 出入自由 (谢谢羊种大大的平安符鼓励~~) 玉墨以为是闹剧的事情方结束不足一盏茶的工夫,他与妹妹之间三步的距离就被几个贵妇挡得严严实实。 “玉小姐,你也帮我选件首饰吧!” “是呀,是呀!” “对,你看那根发簪与我相配么?” 几个女人直接将玉花湮身边的玉家人都挤开,玉桉木父子与德叔面面相觑,与玉墨年纪最近的玉沐阳不由得担任起说和人,拉玉墨向店里一边可供人休息的雅间走。 起初,玉墨不肯听从玉沐阳,放妹妹和德叔在一起。只是他频频回头的时候正见玉花湮对他使眼色,也便顺从玉沐阳,跟着他们一起进了雅间。 说是雅间其实与大厅之间仅有一道很大的屏风,若无人高声喧哗,外面看不见出里面是什么情形。里面则不尽相同,只要够定力,屏风之间的缝隙足够观察外面客人一举一动。 “妹妹是小孩子,桉木堂叔放纵她,她怕是更要无法无天了。”玉墨这话虽然是对玉桉木讲,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外厅看,担忧妹妹之心不言而喻。 玉桉木不说话,同样看向玉花湮的所在淡淡地笑,他目光示意长子,长子颔首,接着玉墨的话说:“小公子不也亲眼见到妹妹的本事了么?几句话卖出天价,青箫妹妹真的只有十岁?” 对于玉花湮的看法,玉沐阳除了意外、惊喜,此时还多一分敬仰。只是比起父亲之前对他提起此女入府时的表现,他不禁在想这样反差极大的举止真是同一个人么? 那些都不重要,单凭她三言两语哄骗一个比她阅历多得多的妇人,心甘情愿地买下一只根本不值那些银子的镯子,就足以证明瑶林来的小姐是个人物。 并且,就算“宁玉斋”是桐琴最好的地方,一天卖出一千五百两,也算是前所未有了。 反观这被父亲赞许小公子,玉沐阳着实有些失望,与其妹一比,这劲儿简直相差太多。 不多时,玉花湮身边的人渐渐少了,本该在外面陪她的掌柜德叔也进到雅间。与家主相视一笑,德叔不禁就老态地摇摇头,玉墨见德叔如此动作,赶紧关切地问,“可是那丫头惹祸了?” “小公子此言差矣。”德叔应着玉桉木的眼神站在他们下手边,精明之色尽收,拱手向玉桉木道,“家主,怕是有小姐,也用不着阿德了,刚刚那只镯子到现在这些首饰,小姐的‘陪嫁’都要卖光了。” 德叔的话,玉墨听得云里雾里。 不过这些话玉沐阳也听不全懂,唯独玉桉木大力地颔首,云淡风轻地说,“我们家青箫是个可塑之才,可惜竟是个女儿身……” 玉花湮打发了那几个跟风的夫人,转身找不到德叔,想来他也是向新爹爹汇报账目一类的事。 回身向几个伙计使了眼色,那些原来不服气的伙计皆是躬身行礼。玉花湮俏皮地一笑,就向雅间走去。仅差几步走到屏风前,正巧听见玉桉木对德叔惋惜的话。 爽朗地哈哈大笑走进雅间,疾行几步挤在玉墨椅子上坐下,见玉墨不肯和自己坐一把椅子,还双手环住他的手臂强行将他留在身边: “爹爹说得不对,女儿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同样是女子,刚走那几个就比我愚。作为女儿家,我能糊口,那几个乃至更多,皆不是依附夫家、就是仰仗娘家,有何乐趣?” 玉桉木闻言一惊,蓦然睁大的双眸瞬时收敛,而后乐悠悠地看向身边的儿子对玉花湮连连点头,“是呀。我们家青箫有骨气。” 直到此时,玉桉木才忽然明白,原来他眼前的小姑娘不仅仅有野心,她的野心还不在于瑶林玉家。 换句话说,可能打从一开始玉桉木就顺着正常人的心理想错了。他应是看轻了这小姑娘,他仿佛能感到玉花湮对瑶林玉家从心底升腾出的那种不屑。仿若即便没那依傍,她也可为自己撑起一片天。 “那我以后可以经常来店里玩么?”其实玉花湮此行真正目的不单单是玉墨一个。 还有自由,她的想法,在哥哥走前,她必须想尽办法获得出入玉府的自由。这是在问,也是寻求肯定,因她有把握,为了桐琴玉家,玉桉木会同意的。 “花…青箫,你个姑娘家,怎可抛头露面呢…唔……”不等玉桉木开口,一旁护短的玉墨便先不干了。可,刚开口时差点唤错名字的他,看见妹妹不善的眼神,还是下意识地改了口。 玉花湮瞪了玉墨一眼,她求这机会还求之不得。可不想自己刚看见点儿曙光,就被到此时还性情软弱的哥哥给一盆水熄灭了。伸手使劲堵住哥哥的嘴,不让他打乱计划。 本来她坐在玉墨身边,就是要向玉桉木表明立场的,她要告诉众人,不管她再怎么本事,谁也不能看不起她哥。 但是,她得怎么让年纪尚轻的玉墨明白,她所做的这一切不仅是为了报仇做准备,还是为把他撇清出去呢? “爹爹别听他的,行不行?”女儿家的娇柔之气尽显,玉桉木父子知道玉花湮与玉墨之间的关系不做他想,可一旁站着的德叔目光不觉加深。 “嗯,以后桐琴地面上的店铺,青箫都可以去逛逛。”玉桉木此时也因玉花湮今日的所为情不自禁地憧憬起桐琴的未来,话已出口只是不能随意收回。 “谢谢爹爹。”直待听见这句定死的话,玉花湮才肯放开捂住哥哥嘴巴的手,使劲地在他手臂上扭了一下,嗔怪地说,“哥哥不说话能得失语症么?” 玉墨伸手指着眼前气死人不偿命的玉花湮半晌没说出话来,玉花湮伸出舌头对玉墨扮鬼脸直引得在场的几个男子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 “青箫小姐,外面有位夫人想请您帮她挑选首饰。”几个人正乐着,屏风外面一个伙计的声音响起。 众人都看向玉花湮,她眨巴着眼睛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轻道一句,“每初一、十五限定十人,逾期者不候。今日名额已满,请届时提早来等。” 第二十七章 成功奥秘 (感谢美人禄禄、谢谢老十01的鼓励(づ ̄3 ̄)づ╭?~) “这……”屏风外的伙计一时犯难,不明白自家小姐有钱都不赚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若外面的夫人换成是别人,他也便按其言行事了,只是这外面站着的偏是桐琴郡守的夫人。要说是大夫人、二夫人也作罢了,这三夫人出了名的得宠,总而言之,这人还真是得罪不起。 听闻伙计迟疑,玉花湮侧目看了看身边的玉桉木,依仗她刚才的表现,这妇人若不是比最初那个更难缠,伙计大约是不会对她的命令迟疑的。 是以,她看向家主,她的用意伙计或许不懂,但是她断定玉桉木一定明白。她看他也是询问他们桐琴玉家现在惹不惹得起对方,顺道探探这桐琴的局势到底和瑶林的有什么不同。 “家主,这事还是我去吧,小祥做不起这主。”一直站在玉桉木身边静立不动的德叔忽然开口,他在这一行摸爬滚打这些年,自然晓得玉花湮的意思是“贵精不贵多”。 凭借他此时的行动,同时给了玉花湮明示,德叔也同意她的做法。 不闻玉桉木反对,德叔便依照自己的意思出门去了。 玉墨虽不了解现下的情形,但仍看得明白玉花湮是又触了哪家权势者的眉头。所以,玉墨侧目眼神不善地看向妹妹,可是玉花湮偏像没事人似的看向另一边的玉沐阳,根本不理会他的担忧。 只听见德叔在外厅收起了他所有玉家掌柜的持重,赔笑脸地对一言不发的买主说: “这是三夫人前几日看上的簪子,我们家小姐身子不好,也真是做不得天天来店里守着。只得对不住三夫人白跑这一趟,簪子您先拿回去戴着玩儿,您的名额老德我先给您记上。” “要我等?德叔,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郡守每天都离不开我,好不容易同意我出来逛逛,你让我改天?” 听见对方不善的言语,玉花湮透过屏风的缝隙向外看。说来也不知道德叔是不是故意将那妇人引于自己面前让她看的,不过玉花湮的眸子对上妇人那张脸以后就觉得讨厌,无关品行。 更不知为何,妇人的样貌明明就没法儿与玉银筝相提并论。可是,打从她看见这妇人的第一眼开始,她就觉得这妇人就是玉银筝“附体”。 初离瑶林遇见残天羡的时候,玉花湮曾以为自己能够为了追随这个少年的脚步,而放弃自己埋藏在心中的仇恨。但是,当她此时看见桐琴郡守的三夫人一瞬,仅仅是一个感觉上与玉银筝相像的妇人,都隐忍不下。 玉花湮知道,是她太高看自己的心胸,她没办法因为对一个男子的倾慕,而泯灭掉心里至死不忘的恨意。 站起身,玉花湮瞬时间忘记她眼前那个女人不是玉银筝,阔步就要走出屏风去修理那个女人。可是一直大手拽住了她的手臂,身子晃荡之间,她的头脑好像清楚了许多,回眸看向制止自己行动的人,立时收回了她愤恨对方的目光。 只是,她此时收回这目光似是已经有些迟了,因为拉住她的玉桉木仿佛已经发现了她不同于玉墨孩子气的痕迹。 “我去换德叔回来。”望着玉桉木,玉花湮没有发声,她只是开阖着自己的双唇,默然地对玉桉木“说着”自己的用意。 如她所想,玉桉木真的看懂了她的意思,他的手依旧握住玉花湮的手腕半步不准许她挪到外面。 其实是玉花湮想多了,此时的玉桉木只当小姑娘是看不惯郡守三夫人如此奚落德叔,他当然不会明白玉花湮为什么突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玉桉木以为玉花湮是性情中人,虽年纪小,却知道护短,也便没有多加揣测。 “哼,别仗着你们玉家有瑶林的本家撑腰,就不将我们郡守放在眼里。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你们这家,本就在郡守的管辖之内。” 这妇人的姿态如此之高、行径如此不加收敛的内因玉花湮终于明了了,“啪”地一声玉饰落地的脆响,外厅一片死寂。几个人细碎的脚步声向店外移出,德叔红着一张老脸汗颜地移进雅间来。 “德叔,摔坏的簪子价值几何?” 这时候,玉花湮的目光没有分使到进门来的德叔身上。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半合上窗扉外的街市,凝视着正走进轿子里的妇人,她要好好记住那妇人的样子。 她刚得了许可出府,这个女人就敢打她的脸。好呀!从她踏出桐琴玉家的侧门起,桐琴玉家的东西便都是她的,这妇人敢砸她的东西,她必然会让这贱、人比那紫衣妇人赔的更惨。 “小姐不必挂怀,这簪子远没有你卖给刘夫人那只‘蝶舞’贵。”德叔以为玉花湮是小孩子心性儿,心疼自家的东西,所以不免婉转地告诉她,她卖出那镯子已经顶得上这两件加起来的价值。 “多少银子。”然而,玉花湮并不买德叔的情,她要的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不是不赔本就算了账。 德叔愣愣地看了一下目光直勾勾盯着街道上郡守家轿子的玉花湮,目光移到玉墨身上,又转回自家家主一边,只见玉桉木轻轻颔首,他才低声地说道,“成本,两百两。” “成本?我要的是市价,德叔不懂么?”玉花湮的目光忽然一转,直接对上德叔老练的眸子,俏皮的神色又回到了她的脸上,一时间使得众人都觉得晃神,好似刚才那话不是她说的。 “小姐教训得是,市价翻三番。”至此,德叔终于明白家主为什么单单将权力放给了这个“青箫”小姐。 早闻瑶林那边要送小公子和一位小姐过来,德叔在玉花湮问他“市价”之前还一心以为她就是玉桉木的女儿,却没有想到那小姐竟是自己眼前的孩子。 所以,刚刚小姑娘对他的都不是敬畏,而是礼让。瑶林玉家竟让女子参与生意之事么? 德叔不禁深思,思虑瑶林几百年来立于不败之地,是否就是因为这个…… 第二十八章 安身立命 (感谢好友林大美的鼓励(づ ̄3 ̄)づ) 玉墨从未见过妹妹对长辈这么无礼,他方要起言,就被玉花湮扯住了衣袖。玉花湮仍是孩子气地向着德叔大力地点头,而后将目光落在玉桉木身上,“爹爹,咱们回家吧!青箫都饿了。” 德叔不禁一时糊涂了,他方才刚定下心猜度玉花湮就是瑶林来的千金小姐,这会子人家又亲密无比地唤家主为“爹爹”。 若眼前的小姑娘真是瑶林来的小姐,除了是疯傻的,不然怎么会一夜之间与家主亲得就似真父女?可谁要说她疯傻,德叔也第一个不信,谁家傻的这么会算计人?还一骗就是七八个? 糊涂了,德叔真是糊涂了,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看不清世事过。 侧目看见家主起身,脸上同样带着慈父的微笑。德叔瞬间失神了,他们的家主虽是常时也面带微笑,但是今时的笑是发自内心,就像以往桐琴这支壮大一些时一般。 德叔正出神,就觉得自己的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来,只闻玉桉木的话音,人却不在眼前了,“阿德,告诉伙计们好好干。跟着青箫小姐,都能加工钱。” 德叔身姿一震,家主这是察觉到自己在揣度他的家事。桐琴玉家的家仆有一忌讳,那便是妄议主人家中事。 他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赶紧矮身追随玉桉木一行人出门,临在门前说了一句,“家主好久没去‘客盈门’了,听一些老主顾说,那里今日有新菜式。” 玉桉木已经带着玉墨兄妹、长子和几个家仆向自家方向走了几步,听闻德叔的进言脚步不禁停顿了下来。侧目向玉沐阳轻道:“身上的银钱可充足?” 玉墨懵懂地看向玉沐阳,只见他迟疑地点点头,身边的玉花湮却先一步来到玉桉木身边。 抬手拉起玉桉木的衣袖就向他们原先走的方向继续前行,“原也不是什么大事,爹爹和哥哥们出来得早。说不准大娘已经备好了饭菜等咱们回家去吃,蕊儿妹妹还在家等我,还有娘,哥哥,我娘可漂亮了。” 小小的身影牵着父亲的衣袖,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德叔的视线里。 德叔越来越觉得自己琢磨不透这位小姐,时而冷清、时而活泼,性子急时看似骄纵,可细品下来却着实是个不傲慢的主儿。他无奈地摇摇头,自己的意思人家小姑娘竟是懂了,这情到底是不是领了,还未可知。 说起林姨娘来,玉墨觉得妹妹真是疯了,青天白日地就在大街上嚷嚷她娘多漂亮。他们俩是打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什么“她娘”,这么快就认了别人做娘,难道她死心不回瑶林去了么? …… “青音”,林姨娘的院子里,玉墨气得鼓鼓地坐在院中小亭里不吃也不喝。 亭子的外面,玉沐蕊拉着玉花湮到尽量远离玉墨的一边上,不时地用那双随时都显露出谨慎目光的眸子打量这位贵气的小公子一下,而后低不可闻地问,“青箫姐姐,小公子他,怎么了?” 玉花湮闻言一怔,不觉转过脸看看哥哥回眸注视玉沐蕊,“他生气了,蕊儿妹妹看不出来?” 玉花湮当然知道玉沐蕊问的不是这个。但是,玉花湮现在是小孩子呀,她不能事事都懂,那样是犯了大忌讳的。她这不是“傻里傻气”的回答,是“童言无忌”,对,是童言无忌! “我是问,小公子也会生气?”玉沐蕊好奇地将视线移到玉墨身上,才讷讷地反问玉花湮。 “他又不是神仙,生气是应该的呀!”玉花湮并不打算把她怎么惹哥哥生气的事,告诉眼前这个对玉墨过分好奇的小姑娘。因为胆小的玉沐蕊,本不该对瑶林的小公子好奇。 玉沐蕊还没因玉花湮的所问非所答抓狂,趴在石桌上的玉墨就先抓起面前摆着的一块糕点仍向玉花湮。 以往他要是不开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玉花湮,因为妹妹总能使他开心。可,也不知乖巧的妹妹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偏偏今日惹他生气的就是他的开心果。 “娘——快来呀——”玉花湮看见玉墨也会暴跳如雷,忽然觉得很好笑,她将双手拢在唇边,没来由地大喊起来。 屋子里的林姨娘本是娴静的女子,从玉墨进到她的院子,她就为了避嫌不再出门来。此时惊闻玉花湮大惊失色一般地呼叫声,不由得心悬在半空,双手提着裙摆有失仪态地冲出房门。 这一幕,恰巧被院子外要走进的玉桉木捕捉在眼中。 他没再向前走,只是站在不被院子里众人看到的地方,兴致盎然地凝视着院子里那使得爱妻改变如此之大的小姑娘背影。 “蕊儿,发生什么事了?”看见玉花湮、玉墨和自己女儿都好端端地在自己的位置上,林姨娘不敢向兄妹二人发问,独独看向自己女儿。 玉沐蕊定是不晓得玉花湮为什么忽然“发疯”,她努起嘴不开口,只是摇摇头,林姨娘这才将视线停驻在满眼期待自己看她的玉花湮身上。 玉花湮如愿以偿,喜笑颜开又突然嗔怪地单手指着玉墨,“娘,我抓到一个浪费粮食的坏蛋,晚上不给他饭吃。” 此言一出,院子里的主仆都笑了。 尤其是此时从门里走出来的李妈妈,款步来到玉墨的身边,双臂搂住自己的心肝小公子劝慰道,“小公子别理她,你要是盼她身子健朗,就由着她疯吧。” 竟李妈妈这么一说,玉墨才发现玉花湮这半日来身子好像好了太多,就像没事人似的。想到这,他也觉得妹妹无事就好,反正桉木堂叔娇惯她又不是坏事,不禁也从没有过的大笑起来。 院子外面的玉桉木仿佛也被院子里难得的气氛感染了,“青音”里自从有了玉沐蕊已经安静了太多年。 此时,有了这对活宝兄妹未尝不是件好事。他目光深邃地盯着院子里的玉花湮,欣慰之余暗道:这丫头似乎很懂玉,可又分毫没有彰显出来,瑶林玉家的本事,她到底有没有真的承袭了来? 第二十九章 祸福相依 (感谢好友云晰、羊种大大和哥哥烟雨风满西楼的打赏(づ ̄3 ̄)づ╭?~们) “熙宁”中气氛十分紧张,玉沐阳站在屋子的正中,静静地听着玉沐姿对着他们的母亲发牢骚。 这十几日来,每日不可避免地在心中将新来的“妹妹”和自己的胞妹私下比较,他真是不明白自己的妹妹为何如此见识浅薄,还有这么娇惯妹妹的母亲。 “娘,你看我哥。我都说了这半天,他一句也不应。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了?那小狐狸精才来半月,他心就被收了去。往后这玉家,哪有咱们容身之所?” 泼辣自然而成,玉沐姿十几天来每每遇见玉花湮都吃瘪,依着她跋扈惯的性子,现在连玉沐蕊都不能欺负,这日子当然过得不如意。 徐姨娘不闻儿子开口,只听着女儿强词夺理地挤兑儿子。能在桐琴玉家和程氏斗这么些年,要说徐姨娘是单凭她那张样貌姣好的脸自不尽然。 许久后,她终于气不过儿子“闷闷”的性子,抬眸制止女儿继续说下去的话,清清嗓子: “沐阳,说你看上那丫头,只是你妹妹无知瞎掰。凭我儿子长子的身份,她一个下放出家族的女子,定配不上你。可是儿子,你妹妹说的也没错,眼看着林氏那对卑贱母女就骑到我和姿儿头上来了,难道你就一点儿不着急?” 闻言,玉沐炎鼻息长出一次气,扫视还一副趾高气扬的玉沐姿,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母亲的身上。他以为母亲会说些别的,竟是没有想到,原来母亲和妹妹的思量也没差多少,只能揪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完全看不见更远的危机。 “母亲,别的事您说的,儿子不赞同。独有一样担心,儿子与你相合。”玉沐阳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妹妹,而后重新与期待他作答的母亲对视上,轻道,“我的未来,自有我掌控。但,你再一味娇惯姿儿,她的将来,怕是已经到头了。” “娘——”闻听哥哥说了这么“难听”的话,坐在椅子上的玉沐姿忽地站起身,歇斯底里地对着徐氏大喊以泄愤。 玉沐阳从来也是很宠惯她的,第一次,她哥第一次说了这么伤害她自尊心的话。 她是谁? 她是桐琴玉家的大小姐,虽然是庶出,但是这家里毕竟没有嫡出的小姐。 十几年来,她的地位从来没有被任何人、任何事撼动过。变了,真是变了!自从那个瑶林下放的丫头来了以后,她的地位渐渐地不见了。别人说她也就算了,现在把她说得这么不堪的是她哥哥,同父同母的亲哥哥。 玉沐姿怒极,不见母亲训斥玉沐阳,直接迈开步子冲出房间去。 “沐阳,她是你亲妹妹。你……”徐氏也被惯常沉默寡言的儿子能说出这样的话镇住了,她还想劝慰儿子去看看玉沐姿,可是当她再与儿子的目光对上以后,言语戛然而止。 玉沐阳没去追妹妹,因他觉得人总要成长。小的时候,他也曾经怨妒过母亲只疼妹妹不顾他,但是亲身经历过现在家中地位的骤变,玉沐阳是多么庆幸他没有被母亲过分宠溺过。 所以,他不会像玉沐姿一样,已经被母亲宠惯到同于“废人”。 “青音”院外的某个角落,一道翠色隐匿于一棵大树背后,她的目光紧紧定在院中那对还在欢笑情同姐妹的小姑娘身上。 “青箫姐姐,咱们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吧。今日风大,索性明日就是初一,不急于今日。” 若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平日里那个谨小慎微的玉沐蕊能够这么开朗地对人言语,正因为如此,角落里的人便更恨使她失去一切的正主儿。 那抹翠色闪动了一下,玉沐姿不愿意看见别人比她好的样子,所以转身要走。背过身没走出三步,忽然听见院子里面玉沐蕊发出很低很低的惊呼声。 将身子在树后躲好,再次看向院子里,之间那个“嚣张”的外来人面色突然很难看,她仔细看过去,见到她讨厌的人正俯身从自己的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 那里面似乎有什么救命的东西,方才还动作艰难的人,吃下一颗片刻之后,身子动作就利落多了。 玉沐姿原本因为连哥哥都不帮她说话而感到绝望,现在,她头上密布的阴云好像忽然间被什么划开了一道口子。 她的唇角上扬,心下暗道:我就说么,坏人有天收。这死丫头,原来是个病秧子。老天终究带我不薄,臭丫头,你等着吧。 …… 翌日,风和日丽,“云苑”里面玉花湮叽叽喳喳地取笑玉墨,精神得很,全不像是个带病在身的人。 “你这丫头,到了桐琴就无法无天了是不是?李妈妈,快帮我按住她,我看她还怎么出去瞎逛?”玉墨嘴上这么说着,但是看见妹妹能这么健朗地在他面前,大有一种一切都淡如浮云清风的架势。 一身男装的“小公子”一边反身要出门去,一边冲玉墨做鬼脸,向着李妈妈嬉笑反而羞玉墨,“是呀,是呀!我就瞎逛,让你陪我,你又不去,是不是李妈妈。” 回身就要出门去,正与进门来的一个婢女撞了个满怀,婢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被撞了的人倒是吓了一跳。 玉花湮俯身将婢女扶了起来,一面缓和气氛、一面哈哈笑,“我和哥哥没那么多规矩,不会让你挨板子的。好好站起来,去做你的事。” 说着,玉花湮就领着同样是男孩打扮的玉沐蕊一溜烟儿出府去了。 玉花湮方走,玉墨就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早晨从瑶林送过来的家书,他侧目看向身边的李妈妈,轻道,“李妈妈,你说花湮现在这样是不是也算不错。我实在不愿和她分开,可是……” 李妈妈仍旧看待亲身儿子一般注视着小主子,伸出想轻抚他的头顶,但最终还是收回手,叹了一口气,“小公子,人各有命,小姐的福气在您,您必得好好儿的。” 第三十章 祸根萌芽 (谢谢好友筱妖的爱平安符(づ ̄3 ̄)づ╭?~) 玉花湮和玉沐蕊方来到“宁玉斋”门口就让几个夫人堵住了去路,看那气势汹汹的架势虽也陪玉花湮出来过不少趟,但是玉沐蕊生生地就给吓到了。玉花湮扯住玉沐蕊的衣袖向店里走,淡然地好像没看见那几个来找她的夫人一般。 “德叔,怎么回事?” 索性那几个人也没认出换装的她,她赶紧拖着玉沐蕊往里间走。见到德叔,不禁立即发问,她心中大惑不解,按理说她做得算是天衣无缝,没道理让这些人找上门来的。 德叔的脸上没有出现她料想中的担忧之色,反而喜上眉梢似的看着她。 松了玉沐蕊的手,玉花湮心下讶然,继而不再出声,打算去后面专属她的房间将女装换上。可是,才走了一步便被德叔叫住了,“青箫小姐,你的‘嫁妆’不够用了。” “啊?”玉花湮被德叔冷不过这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一怔,转瞬之间就明白了人家的意思。许是最近她忽悠了太多夫人,所以,桐琴玉家不算最好货色的玉饰已经不够卖了。 现在想来,得亏她当时立下了“初一、十五”的规矩,不然宁玉斋非被人踏破门槛、砸招牌不可。随即回眸笑看着德叔,“这事是你们和瑶林本家的往来,应该不在本小姐的能力范围之内吧?” “可是小姐,若没有货源,就得抬价。只是,咱们宁玉斋的价钱已经不能再高了。”就如半月之前家主的许诺,他们跟着玉花湮工钱真是翻倍地往上涨。所以,利与弊德叔还是分得清楚的,自然不会让自己的钱袋吃亏。 玉花湮片刻不出声,她当然清楚德叔的考虑没错,她也知道德叔指望的不是自己,而是总要回瑶林去的玉墨。但是,玉花湮看来,现在的时机还不够成熟,她不能让玉墨趟这趟浑水。 这半个月来,她总是隐隐地觉得自己的事情太过顺遂,依照常理而言,一个嫡庶混杂的家宅中,原不该这么相安无事。 也是此时,她忽然想到问题的所在,若说她的嘴果真蒙骗了一众夫人、小姐,那么地位就在桐琴玉家渐渐稳固了。稳固的同时,似乎也是抢了许多人期许已久的东西。 是以,这样的情况还能风平浪静,岂不是太诡异了么? 玉花湮的心里一时间浪涛翻涌:不对,若说程氏沉得住气也便罢了,当日说要报复玉沐阳的玉沐炎不也是没有动静么?再说那个徐姨娘,她那耐不住气的性子竟也是沉静了这么多天?这不是相安无事,应该是按兵不动,是后发制人的先兆。 想到这里,她的心都快不跳了。不停地埋怨自己已经活过一世居然也会犯了掉以轻心的大错。 想想玉沐阳对她的和气,玉花湮打心里往外的发冷,她恨自己怎么这么大意。 她的出现先是动摇了玉沐姿在玉家的地位,接下来就是玉沐阳的继承可能,就算玉桉木不会傻到将家业传给她这个外人,但是玉沐阳哪里可能会愚蠢到不防备她? 玉花湮忽然愣神又忽然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着实吓了身边的二人一跳,玉沐蕊赶紧扯住她要第二次捶下去的手,在她耳边轻轻提醒,“姐姐,你今日可是还没吃那东西呢?这么折腾,当心你身子顶不住。” 玉花湮对玉沐蕊也没有隐瞒带病之事,因为打从她进府那天晚上就被人家撞见了,她再要瞒着也便是愚了。聪慧如蕊儿,怎么可能察觉不出她的身子时而好时而不好呢? 碍于德叔在她们身边,玉花湮不方便把残天羡给她的药直接拿出来吃。 所以转身就要进内室去,可是才往里面走了不足十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她:“小姐,小姐!府里有人传话。说是瑶林那边传信来了,小公子要即刻回瑶林去,让你赶紧回去相送。” 哥哥要回瑶林去?即刻? 虽然玉花湮早有心理准备她早晚是会和玉墨分开一段日子的,可是才半个月,半个月的暂聚玉墨就要离开她,她的身姿微震,心下一阵生疼。 来不及多想,玉花湮避开玉沐蕊拉住她的手,直接冲出店门。力气渐渐地流失,常时只许徒步两刻的脚程此时却变得漫长。 被路人擦身碰了一下,瞬间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单手抚住心口、眉头紧蹙,涔涔的汗从两颊滑下。她伸手向自己怀里掏小瓷瓶,却摸了半天都没摸到。 心里咯噔一下,意识便模糊起来,这药是她的命根子,她看得比什么都重,就算是蕊儿和哥哥都不曾碰过她的药,一直都好好的药怎么会平白无故丢了? 模糊的意识中出现了那个临出门前,撞了自己的婢女,此时想来那人真是眼生,她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那个撞了她的人不是茗儿呢? 是的,玉墨的房间除了李妈妈、茗儿、蕊儿和她,是轻易不会让别人进去的,这还是她与李妈妈商议的。 早上时候她的药还在怀里,怎么偏偏现在就没了。谁要害她?是谁?! 玉花湮身姿摇晃,一时间倾身倒下,已经感觉不到重重倒地的疼。她的脑海里此时强烈的愿望是她不能有事,她怀疑传讯说玉墨要回玉家的事,只是偷了她药的人为了要她病发的引子。 他们既然敢对自己下手,那么下一个就是玉墨。玉墨那么疼她,自然不会任谁说她是顽疾忽发病死的就会相信。 隐约间好像听见了玉沐蕊的呼唤声,一个人影在她的眼前晃过,看不清那人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握住对方的手,“救我哥…救……” “你要是死了,他就去陪你,尽量快死。”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凛冽的寒风一般刺破了将玉花湮缠裹得无法呼吸的东西。 玉花湮模糊的意识立时去了大半,勉强抬眸看向面前蹲下身的人,却始终还是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容颜。 就在她沉重的眼皮合上之前,一阵清风从那声音的背后吹来,伴着清新的风之气,玉花湮好像嗅到了那甜甜的药香。 第三十一章 难得糊涂 再启眸时,她的身子轻微震颤,玉花湮努力睁着眼睛,最终没能达成目的。直待她依稀听见了玉沐蕊呼唤她的声音,才似乎有些许力气。只是睁开眼睛,那将她温暖托于身前的人,却让她失望了。 托着玉花湮的人是她少见过的美男子,当然,除了狐狸爹爹和残天羡。 她微怔的神色一时间尽数收敛不见,因为少年托住她一只手的手指轻按了她的肩头。而后,她的眼睑就不自觉地下垂,本是微睁得眼睛自然而然地闭合。 方才这惊鸿一瞥使得玉花湮心下诧异,她不认识救她的这个人。 静思之时,鼻息之中又窜入了那股熟悉又令她浑身舒爽的药香。不过这药香似乎变得不一样了,里面好似还掺杂了其他的药材香气,只是她短时间内分辨不出。 “你们是谁?怎么和这丫头在一起?人交给家仆就行了,你们不能随意入府。”玉沐姿听见下人回报玉沐蕊自己一个人回府,本是要出府去看一看的,谁想到那个令她看了就讨厌的死丫头竟然又被人带回来了。 她的眼睛不时地在那坏她好事的一老一少身上扫视着,老者面带微笑,少年的脸却始终被斗篷的帽子遮住,根本看不清容颜。 玉花湮眼睛虽睁不开,心下倒是清明的,她自然听得出那是谁的声音,也听出救她的不仅是自己方看见的陌生人。 说是陌生人,她此时疑惑了,缘由是她不相信那么沁人心脾的药香能如此惊人的巧合,除非…… “花湮……老神医有礼,不知小妹她……” 玉墨方听见玉沐蕊回府告知玉花湮不见的消息时魂儿都吓没了,直到有玉家家仆说,一位老者和一个看不清容颜的少年带着妹妹回来了,他才惊魂稍定。 赶至门前,远观妹妹是被人抱回来的,索性那人遮面、妹妹亦是一身男装。担忧稍缓,看清来人,上前一躬。 闻听玉墨的话音与自己的猜测对上了,玉花湮心里就是一冷,是的,久负盛名如桐琴雁荡谷的老神医,门生怎么会只有残天羡一个? 所以,她方才不支倒下时候遇见的那个人大约真是残天羡。但,许是那个冷情的少年嫌弃自己太麻烦,所以不愿意再顺从师命来为她诊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玉墨还在,她果然是被骗了,而且骗她的正主儿没准儿就是身边不想让她回玉家这位。玉花湮觉得她的心像是被谁剜去了一块儿,生疼生疼的,唇瓣不受控制地开合了一下,似在呓语地叨叨:“哥哥…哥哥……” “在,哥哥在!老神医请随我来。”早间玉花湮生龙活虎地奔出门去时候,玉墨回瑶林的心原是不太动摇的。 但现在,他双手在衣袖中时不时地攥紧再放松。自己尚在那些人就按捺不住、容不下妹妹,玉墨不敢再往下想,他并不傻,只是一直记得临行前父亲嘱咐他的,做人“难得糊涂”。 “小公子,大夫我们玉家能请到桐琴最好的,这两个人来历不明,不能随意放进府里去。”玉沐姿对着站在她一旁的总管玉贵使眼色,玉贵是见识过这大小姐的手段的。 虽是新来的小姐深得老爷的宠溺,但他猜想那也不过是给玉墨的三分薄面,就如那病着的小姐所说,小公子是要回瑶林去的。这么看来,玉沐姿终是要重新得势的,万万不敢得罪。 玉墨尚未起言,身边走着的老者就反身浅笑,只手捋着颚下胡须慢条斯理道,“玉府管家好见识,放眼这桐琴、泽国,老夫还真是没遇见过敌手。不若由老夫的爱徒先为病者诊治着,老夫就在此处恭候那医术高超之人的到来。” 回首看着那依然抱着玉花湮向前走的白衣少年,玉墨的耐性消磨到极致。面色不善地盯视着拄在那儿耽搁救他妹妹的管家,目光停驻片刻有看向玉沐姿: “久闻玉家不论哪一支都算人杰,却不晓得使唤的下人这般蠢钝。老者话已至此,难道管家以为周国之中能请到比雁荡谷之主更神的医者?他们师徒是我的客人,若是往后谁再敢阻拦,我便告知桉木堂叔一并请出府去,永不复归。” 被妹妹牵着鼻子团团转的孩子忽然变成现在这副神气,站在远处的玉沐阳也为之一怔。 他原以为是久经商海的父亲终究老了,看走了眼。倒不料是自己年纪轻、阅历浅,连比他小上五六岁的孩子都能伪装的他看不出端倪来。 要不是今日胞妹任性耽搁了人家妹妹的救治,他兴许等这小公子回了瑶林去,还只当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族少主。 眼见着妹妹还要抢白两句,被身后的管家玉贵上前挡住了。 玉沐阳不禁更是觉得自己的妹妹被人家骂的不亏,那小公子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妹妹却半分没听明白那话是暗里说给她听的,玉沐阳想想就觉得窝火,看向那白衣少年怀里之人的目光不禁更有深意了。 …… 意识昏沉转清明不久,玉花湮就听见老者呼唤她的声音,她不愿意答应的原因不止一个,这众多原因之中自然少不了她忍耐见了这老人却再也见不到残天羡: “小丫头,老夫知道你听得见。短短半月,你应该领会到了真正的残酷是什么。所以,过往云烟,何必执着不放?放过别人亦是放过自己,忘了自然就不痛了。” “忘了?” 从玉花湮稚气身上发出比之成人还要阴寒的反问,老者面色不改仍是带着微笑等待小丫头的下文。 玉花湮睁开双眼,果然不见老者的身边跟着能牵动她心思的残天羡,甚至就刚刚连那个周身围拢着和残天羡相似药香的白衣少年也不在他的身边。 房间依旧是“云苑”的陈设,她冷笑地看着老者,“失去护我如命的兄长、失去那么多孩子、家族因为我隐忍、愚蠢而倾覆……还有碎尸万段的切肤之痛,你让我这般轻易地忘了?凭什么?” 第三十二章 神医收徒 (谢谢好友薛少言和小小侠大大的鼓励,(づ ̄3 ̄)づ) 一时间,一老一小所在的房间里一片静默。 玉花湮脑海中,重生前一桩桩、一件件还历历在目,自然不会让人轻易地用言语就感化得“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更何况,除了将她凄惨害死的龙麟和玉银筝,她也没想对别人做什么,只是一报还一报,很过分么? “师父,需要徒儿进来为玉小姐诊病么?”许是外室的高徒听见了玉花湮的怒斥,对垂暮的师长不放心,所以温润的嗓音传入内室来。 玉花湮的目光转向门口,那方当是有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所以闭合的门上投射出少年的剪影。 她心下一度遗憾,遗憾外面站着的人不是残天羡,她此时还在想,要是这人是残天羡该有多好。 可惜,那个冷漠如冰峰的少年,大抵一辈子也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去关怀任何一个与他亲近的人。他们的话音也不像,她的心沉了,原本她以为这人就是残天羡乔装而来。 “我没事了,如若说不出说服我的理由,您就请回吧。” 玉花湮深呼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她想要见到的人既然不再出现,那么即便老神医对她有所求她也是不会应允的。反正她报她的仇,又碍不着这人什么事,他何必苦苦相劝。 “现成理由就摆在眼前,只是怕丫头看不破。” 老神医枉顾徒儿劝阻,低声向玉花湮劝说,老者的慈祥让玉花湮有一瞬的失神,但不论如何,玉墨惨死在她身边的一幕都挥之不去,况且,那痛心彻骨的感觉从来没离开过她,让她如何忘? “您的出现只会提醒我不堪回忆的过往,人各有命,我自有打算。”玉花湮婉言谢绝老神医的好意,一并将他以后的出现阻隔掉。留不得会引人注目的人,玉花湮翻转身子面向里侧,不肯再应老神医的话。 “相传瑶林是祥兽九尾狐降世的地方,九尾狐象征着多子多福。又有说法,瑶林玉家是九尾狐后人。是以,玉家之女都是福荫绵延的象征……”老者似乎也真是起身了,可静听他脚步声好像不是踱步出门的方向,仅是来回走着,若在向玉花湮讲述什么的样子。 听到后面,老者的话音渐渐更低了,到最后竟是不再出声。 玉花湮忽地坐起身,她怒目看向正笑对自己的老者,因为她知道老者的声音太低,外面根本听不见他说什么,而他此来也不是纯粹巧合地救了她,是有意为之。玉花湮沉了气息,缓和一下自己的语调: “您好像什么都知道,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玉花湮本以为她已经够有耐心,可这时的老神医仿佛也来了兴致,他并不打算立时为玉花湮答疑解惑。环视着房间里的陈设,他嘴角微微上扬,哼了一声,站在门口的人影消失,听那脚步声,少年应当是向院子里去了。 “瑶林玉家的女儿素来是诸国和大家族争相迎娶的首选。小丫头,知道这是为何嘛?”终于,在房间又沉寂得仿如空无一人,老者淡然地回眸看向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他的玉花湮发问。 倔强如玉花湮,她是不会再轻易上了别人的当。堂堂桐琴雁荡谷神医,当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将宝贵的工夫浪费在一个无用的小丫头身上。 玉花湮心下对此人一阵嗤之以鼻,若非至亲,一个人自然不会对另外一个人格外的好。所以,打从老头子有意接近她开始,她心里就没有放下过对他的防备。 不闻玉花湮答音,老神医也没有动气。他的脸上依然是满面的笑意,好似宠溺孙辈一样看着玉花湮,“真是可怜的孩子,你是不是到死,都不明白那高高在上的夫君为何那般对你?” 玉花湮闻声先是一惊,惊异他怎么会连这事都知道,而后就是一阵气闷,腥甜的味道上涌至喉咙,紧闭着自己的双唇,强行压制住要喷涌出口的鲜血。 她不仅不发一言,而且面不改色心不跳,心下却是波翻浪涌:谁说我不知,不就是玉颜心么?龙麟将哥哥折磨致死,就是为了从我身上得到玉颜心。 “或许你也隐约知道是因为一个小物件吧。”老神医这话不似在问,犹如在自我肯定一般,他的目光对视上玉花湮一闪而逝的惊讶神色,不禁就是呵呵一笑,继续道,“瑶林玉家的孩子,每人身上都有一个价值连城的玉质物件,从小带到大。百姓将这些东西归结为开启倾国之富的钥匙,但终究只是传闻,从没有人亲眼见过。小丫头,你以为,那只是个传说么?” 玉花湮目光颇深地凝视着将目光转开的老者,起伏的心绪稍稍安定。 那个“玉颜心”可以开启倾国之富宝藏的传说她也听过,诚如老者所说,直至现在,她也以为那就是个镀上一层带有祥兽九尾狐神秘色彩的传说。 “原来您是为了一件死物才不厌其烦地来见我。让您失望了,我在瑶林玉家不受宠的程度甚至于没有四小姐的存在。您还是去问问其他三位小姐吧!”玉花湮的面色恢复如常,她舒适地倚靠在床栏上心中已经找到了答案似的敛下眸子,闭目养神。 “哈哈哈,不!玉丘峰最爱的女子是青凝,他虽儿女众多,却偏偏都承袭了他的绝色,唯独他们的小女儿,和亡故的爱妻最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者忽然大笑,笑声又戛然而止,这诡异的气氛使得玉花湮浑身发冷。 她勉强自己毫不畏惧地看向老者,因为自从娘亲死了以后,瑶林玉家就没人敢轻易提起她的名字。就算老者为了“玉颜心”而了解了玉家其他的传闻,那么她娘呢?老者为何突然提起和玉颜心毫不相关的人呢? 老者笑望着她,淡然地说着,“小丫头,岁月轮转你回来了,趁着一切都未发生。跟我走,去雁荡谷,我收你为徒再不出谷,远离纷争。” 第三十三章 婉拒好意 (感谢羊种大大的平安符(づ ̄3 ̄)づ╭?~) 老神医绕一大圈竟是要收她为徒?开什么玩笑?他以为她会相信?他明知道她的心智不是看起来这般稚气,他凭什么自信她会听信他的话? “您请回吧,我不会轻易离开家人。于我而言,报仇固然重要,但眼下还不会轻举妄动。不论您是如何知道我的事,现今都不要紧了。” 玉花湮死过一次,又设法离开了本家,自然不会还天真的以为人性本善,更何况她对眼前这个老者并不是十分的熟识,就算是至亲都对她下过杀手,仅凭老者救了她,根本不足以让她完全不设防。 “若那小子三日之内不离开桐琴便会有性命之忧,瑶琳已经来人了。只是他迟迟不对你说,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老者忽然敛下那祥和的神色,不似刚刚那般可亲,背对着外面透进来的光芒,整个面目都是灰暗的,他双手负于身后,收玉花湮为徒一事仿佛势在必得。 “是么?那就等上三日看看,延后再说。” 玉花湮终究还是没有妥协,她也不会妥协,因为重生前的种种告诉她,那时的她一味的妥协换来的尽是鲜血淋漓的代价。所以,她绝不会再对任何人退让、绝不! 倔强如她,自从重生以来认清了玉银筝的本性和爹爹想保全自己却隐忍着什么胁迫的无奈,玉花湮就冷眼看轻了一切。眼下爹爹尚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可是她能感觉得到,威胁已经临近瑶林本家,不然依仗爹爹对母亲的挚爱,是万万不会轻易听了她的话,放她出本家的。 “维持的药明明可以让你不至于如此,为何停药了?”老者徐步慢行向房门口,临要伸手开门时候忽然回眸看向床上坐着那个倔强的小姑娘。 他虽是这么问,心中却知道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否则依照玉花湮的身子情况,出了瑶林的她不服自己的药,根本活不到今日。 “丢了。”诚然,关于这一点玉花湮并不想扯谎,因为老神医的药确实有效。想要活着,想要完成她图谋的一切,必得靠着那药维持,她正愁着不知怎么向人家开口,这样的事态发展,是她所期望的。 意外的,老神医并没有对玉花湮的话做出回应。 他就只是背对着玉花湮点点头,玉花湮见他就这么轻巧不做声地走出房去,心下不禁就是一凛。 若是他不再送药来,那她的身子还可以维持多久:早知道就顺着他说几句,左右不过是言而无信。他说哥哥有危险,怎么会呢?再怎么说,桐琴玉家的人也不会蠢到对哥哥不利。可是,他都走了,怎么还听不到哥哥的声音?不行,我得去找哥哥。 玉花湮原来一直没有走出玉墨还是个孩子的心境,可是,当她找遍了“云苑”也不见玉墨,却在玉桉木院子的门口看见他时,她知道,是自己高估了玉墨。 他和她不一样,她带着的是一个饱受欺凌三十几载之人心智。玉墨不同,就算他和她一般这样重来,瑶林玉家的小公子终究变不成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权谋者。 因为,全无经历,单凭想,是做不来的。 “哥,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换上儿时一直与玉墨相处的笑脸,该伪装的时候玉花湮自不会让外人看出端倪,她知道依着玉墨的性子,她这般吓人要病死似地被人抱了回来,他是不会不迁怒别人的。 其实玉墨已经在玉桉木的门前徘徊再三,他的耳畔时时刻刻都在回荡着父亲临行时候交代的话。 但是,妹妹的安危胜于一切,若不是玉花湮此时叫住了他,他怕是已然要托玉桉木帮他送出衣袖里面写好的家书,请求玉丘峰让妹妹同自己一起回瑶林去。 “小公子来了怎么不进门?老爷方才在处理事务,这会得闲了。请进吧!”玉桉木身边的管事商建业手捧着两个账簿出门来,正好看见玉墨和玉花湮,玉花湮垂眸与其施礼,但这动作只是为了看清玉墨右手握住袖口的动作。 “妹妹在这等着,我有事和……” 玉墨回看着病容犹在的妹妹,心疼已然不能言语,他回眸看着向外戚一个小小管事皆要卑躬屈膝的妹妹,心中想着:反正是要回瑶林去,索性向父亲告知妹妹在此处并不好。说不定父亲一心软,就放妹妹回去了。花湮这么小,怎么能随意被丢在外面呢? “哥,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我不就是出去溜达溜达么?也没给咱们玉家带来什么损失,你凭什么擅自来找新爹爹告我的状?走走走,跟我回去,找李妈妈评理去。”了解玉墨如她,玉花湮是不可能让玉墨把任何消息送出桐琴玉家的。 从她出了瑶林那一天开始,她就知道玉银筝不会轻易放过她,但是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对玉墨下手,是以,她不能让玉墨自己挖个坑往里跳。 玉墨连话都没说出来就被玉花湮拉走,商建业看着远去的两个孩子笑着摇摇头,凝视着人走远了以后脸上的笑意才收起淡淡心道:家主说的不错,这个小姑娘果然不是让人的善茬。得防,得防啊…… …… “你放手,放手听见没有?!” 李妈妈从程氏那里回来就听说玉花湮被人送回来,进“云苑”竟是两个孩子一个也没瞧见。 正要出门去找的时候,便听惯常波澜不惊的玉墨极不情愿地挣扎之音。想到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欺负自己的宝贝,李妈妈立时冲向房门,谁知开门的一刹竟见到被传得一病不起的四小姐揪着小公子的后襟正向这边来呢! “这是……”李妈妈当然弄不清楚情况,玉花湮见到她就撒了手向她迎面走去。 经过李妈妈身边时候,玉花湮瘦小的身影忽然停下,她仰眸极其认真地看着身边自己一直敬重的人,冷不防地问:“妈妈为什么不看紧哥哥?瑶林那边是不是过来人了?” 第三十四章 杀机已现 (感谢一楼的平安符(づ ̄3 ̄)づ) 闻听玉花湮的问话,李妈妈不知道这兄妹俩是不是心中产生了间隙,下意识地看向玉墨。 玉墨直向她摇头,但是,连头都没回的玉花湮通过李妈妈的迟疑就瞬间明了了自己所要的答案。借着她身姿小的优势,玉花湮一闪就进了玉墨的房间,熟悉哥哥习惯地直接奔到他的床边小手伸进枕下。 立时呆愣住了,她没想到事态被老神医说中了。 直起身的同时,那枕下的信笺也随着她的手被拿了出来。跟在玉花湮身后进来的玉墨赶上前几步,从她手里夺过信笺直接撕得粉碎。玉花湮抿唇,回眸满含伤心地望着玉墨: “我以为,哥哥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原来都是假的。瑶林来信,你竟瞒着我,若不是有人告知,怕是我到死都不知,你居然与我隔了心。” “花湮,不是的……我……” 玉墨听了妹妹的话,心里“咯噔”一下,他原不想让妹妹看见家书里只要他一人回去的事情伤心,才撕了信。万万没有想到,他对妹妹呵护备至的举止,反而让妹妹对他心中产生怨妒。 手上的动作不禁停下来,大大小小的碎片散落在地上,玉墨阔步走到玉花湮的身边,伸手要拉住妹妹的手,却被她闪身躲过。 “从今天起,世上再没有玉花湮。你最好明日就回瑶林去,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死给你看!”玉花湮的语调没了往日和哥哥在一起的俏皮,她冷下的神情显得脸色更苍白,身子开始颤抖、摇晃,仿佛时时刻刻都会厥过去。 玉墨伸出想去扶住她的手,因她身子再次摇晃而避过,玉墨求助地看向李妈妈,李妈妈颔首跟着玉花湮出门。 玉墨失去支柱一样地直接瘫坐在地,双眼失神地看着妹妹离去的地方,末了说着,“若不是为了你,谁愿意呆在玉家。” …… 终于,玉花湮觉得自己已经不再被玉墨那心痛地注视着,她的脚步放快了不少,直接走进自己的房间。 反手要将门带上时,房门却被人在外面推着,她这才从老神医预知本事中回神,云淡风轻地嘱咐身后人:“不论你看出了什么,都不要对哥哥说。” “四小姐可是遇上什么事了?为何这么急地把小公子赶回瑶林去。”李妈妈稍用些力气将门撑开够她进门的空隙,她进门一刹,门彻底被玉花湮从里面倚上。 她蹲下身,双手扶住玉花湮因为惊吓过度还在颤抖的双肩。玉花湮忽来的绝情或许身在局中的玉墨还没有看破,但一直旁观者清的李妈妈却一下就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想起老神医句句应验禅机一般的话语,玉花湮就觉得后怕。 她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前方,仿佛没看见李妈妈就在她身边似的。 突然,她像想到什么,不曾侧目竟精准地抓住李妈妈的手。李妈妈被她的举止吓了一跳,以为她着了魔,方要出言安慰,就闻玉花湮甚至还带着颤音地叮嘱着: “妈妈…有人要害我。哥哥…哥哥…不能再呆在我身边了。他得…回去…尽早…回去。起码此时有爹爹在,马些人还不敢张狂到随意对他下手。” “四小姐,是你多心了。您和小公子可是老爷最疼爱的孩子,怎么会?”若是换在以前,李妈妈这话自然是实打实地出于本意。但是,玉花湮一路上的所表现出的种种不同,都彰显出了她此时的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玉花湮当然理解李妈妈所处的位置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只是她在玉墨的枕下找到了那封家书,足以证明老神医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所以,对于老神医还有利用价值的他们来说,人家没有理由骗她。 老神医说哥哥三日内不走必有“性命之忧”,究竟是谁要害他? 她的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觉得谁都是可疑对象,但凡是以前害过自己的,没有一个是可以排除在外的。 索性玉墨身边还有李妈妈和茗儿,“妈妈,到达瑶林之前,哥哥身边万不能离人。你快回去,看紧他。要是他此时出事,我们玉家就万劫不复了。” 脑海里浮现出一把把黑暗中冷寒的兵刃,玉花湮心神俱疲,她慌张地推着身边的李妈妈,不能有一刻耽搁地要让李妈妈回去玉墨的房间。 李妈妈敌不过玉花湮近似哀求的目光,扶起她回到床上去就退出房间。从玉花湮的房间到玉墨的,之间仅仅是几十步的距离,可是李妈妈的脚步却愈发地沉重。 她总觉得现在的四小姐怪怪的,小姑娘好像什么都知道,弄得别人心中胆战心惊的。正疑惑时,茗儿从玉墨的房间里走出来,看见茗儿皱着眉头,李妈妈唤住她:“什么事?” “妈妈,咱们小公子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这么难过的样子,也不说话。何故我才去林姨娘那一会儿,他就这样了。”茗儿百般不解地看着李妈妈,话说她跟着玉墨的时日也不短,还真真儿是第一次见到她家主子这样的神情。 李妈妈闻言先是一笑,刚想讲话岔过去说没什么,便瞬时间发现玉花湮所说不对劲的地方,不觉地跟着问一声,“茗儿,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小公子不对劲儿还是第一次。”茗儿见到李妈妈都是这般奇怪,还以为是玉墨和李妈妈合起伙来整治她偷懒,嘟起唇嬉笑一句。 “不,不是这句。”李妈妈看出茗儿以为她在玩笑,不由自主地因为形势不对而蹙了眉。 茗儿见到李妈妈也是玉墨那副神情,不禁认真,“我确实说了这个,哦,我说我去林姨娘那里,怎么了么?” 李妈妈闻言心一下就悬起来,她原以为只是玉花湮小孩子,胆子小所以才疑神疑鬼的,可茗儿一句话就让玉花湮的话与事情对上了。 李妈妈心下思量:难道四小姐真没说错?不然,她出事时候,为何我们全都不在身边? 第三十五章 疑团重重 (谢谢臻空和欧团长的平安符(づ ̄3 ̄)づ╭?~们) 李妈妈心知事情真是生出变故,不过这难就难在她不能向任何人求证。 若说是四小姐从何处听信了心怀叵测之人的挑拨,故意向她这么说,以给小姐自己留后路又不太对。 因为即便方才她脸上表现出那么失望时,说着的仍是“你最好明日就回瑶林去”。是的,仅凭这一句话里的“明日”而不是“现在”,李妈妈笃定玉花湮与她说的话绝非临时编造出的虚言。 翘首看了看已晚的天色,要不是发自肺腑的保全,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怎么会顾及到哥哥此时出城会更危险? “你进去照料小公子,他和四小姐拌嘴了,生平只这一次,自然心情不好。”李妈妈不能向茗儿说清她和玉花湮的心知肚明,即使茗儿也是个机灵丫头,但难保在生死面前她就不会退而顾全自己的性命。 “云苑”中的气氛可谓是箭在弦上,林姨娘那边又何尝不是倍感煎熬。 玉沐蕊今日是和玉花湮一同出去的,玉花湮病倒被送回来跟在她身边的却不是玉沐蕊,谨慎从事若林姨娘,就算玉花湮常日里和她们母女再怎么亲近,此时也难保她们不会因玉花湮的闪失而受到牵累。 天下做母亲心思大抵都一样,自己如何都不要紧,唯独子女的荣辱安危是最挂怀的,“蕊儿,出去时还好端端的,怎么偏生回来的只有病得不死不活的千金,你干什么去了?” “我被德叔叫住,细碎的事情说了一堆,不是到现在才肯放我回来么?娘,青箫姐姐如何?我得去看看她。” 说来玉沐蕊还觉奇怪,瑶林来的姐姐说病就病、说好就好,今日听了送信人的话跑出门还是好好的。要不是德叔再三交代她要告诉姐姐“这个、那个”,怕她记不住,生生让她执笔记下来,没读过几天书的她也不至于被绊到暮色才回来。 对母亲说到这,玉沐蕊就想往门外走。 只是她才走到房门口就觉得什么事情不对,心下暗道:不对,那人不是说小公子要回瑶林去,这么大的事,府里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人已经走了?那更不对,若是真如娘说的,青箫姐姐是被人送回来的,小公子怎能弃她于不顾,毅然走了? 玉沐蕊回眸,方要再问林氏时,就觉得身后有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敏锐的听觉是她多年小心翼翼的习惯,听着脚步声有些熟悉,回眸看过去的速度也便慢了些。果然,出现在身后的不是陌生人,而是她父亲玉桉木。 “蕊儿,你去云苑看看。听说青箫和小公子拌嘴。为父的不方便过去,你且问问,小公子打算何时启程?”玉桉木仍旧祥和地看着他的小女儿,不时地抬眸对上女儿身后林氏不解的目光。 玉沐蕊究竟是个孩子,瞧见父亲慈眉善目地望着自己,一时之间心中的疑惑也便压了下去,颔首过后起步跑向“云苑”。玉沐蕊一走,玉桉木看向林氏的目光就变了,从没有过的严肃,使得林氏发怔而后盈盈的水雾溢满了眸子。 那温婉的兰心之气乍去大半,林氏置气一般地向房间里面走去,不理会上赶着来看她的夫君,末了奉上一句,“你不是说这些事不让我们母女掺和进来么,她们都是孩子,你为何要这般对她们?” …… 一路跑到“云苑”,在门口稍歇脚步的玉沐蕊方要推门进院,就听见玉沐姿不依不饶的嗓音,论起方向似是在她青箫姐姐的房门一侧。 玉沐蕊不禁大惑不解:就算是青箫姐姐和小公子吵嘴,也是房间里的小事,我们都没听说,父亲是因何得知的?再说,有别人欺负青箫姐姐,小公子也是断然不会置之不理才对,这不像小公子的秉性。他们两个好端端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吵得这般不可开交,妹妹被欺负,哥哥居然都不理? “沐姿小姐别动气,青箫小姐说了。明日就与徐姨娘对调院子,她去住熙宁,将‘云苑’还给姨娘。” 茗儿的声音悠然地传来,不似玉沐姿张扬跋扈的火爆,在玉沐蕊听来,就算是让茗儿与之相较,人家都更像是个大宅里出来的千金,她这姐姐,也真是被其母娇惯的不成样子。 “真的?”玉沐姿本是听说玉花湮被人送回来时脸色死灰,想要来看个究竟,所以出师自得有名,想不到她随意揪出理由竟得了意外收获。 想想她现下和母亲住的“熙宁”,又小有又简陋,哪里能和“云苑”比? 玉沐蕊在院子外面听着玉沐姿怀疑的语气,想来玉沐姿也是不知兄妹吵架的事,更没有料到青箫姐姐会这么轻易让步。 越是这样玉沐蕊就愈好奇,这有问速答的情形倒好像对方早料到玉沐姿会上门找茬一说,而那个张扬的大小姐似乎并不知小公子要回瑶林去一般。 要是连徐姨娘都不知道的事,在桐琴玉家就应该是很隐蔽的事。 玉沐蕊糊涂了:在这宅子里除了父亲,从来先知道大事小情的都是徐姨娘。现今小公子要走这件事徐姨娘都没有告诉沐姿姐姐,不可能的。若是玉沐姿知道的话,哪里会是这样的语气?父亲要我来问,小公子要走,不该是光天化日的事么?为何父亲说他不方便过来? 玉沐蕊还没想明白这件事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听见有脚步声从院子里轻快地走出来。闪身躲到一边的角落,注视着玉沐姿离开的雀跃背影,再一次确定她事先并不知道这件事。 有问题!必然有问题! 虽然玉沐蕊并不清楚这件简单的事情为何忽然变得如此复杂难解,但是她晓得父亲一定是不想让瑶林来的哥哥姐姐有所防备才说自己不方便。 想起玉花湮对她的好,初来那日带着病也帮助自己,玉沐蕊的心就开始动摇,没有听从父亲的话,进院后,先往玉花湮的房间去了…… 第三十六章 破釜沉舟 玉沐蕊进院的时候茗儿已不在院中,望见玉墨的屋子亮着烛光,想来茗儿是回去侍奉主子了。 既然此时大多数玉家人都不知晓,她也便悄悄地来到玉花湮的屋外,房间里灯火通明,唯独是那种死寂让人觉得比之外面的天色昏暗还瘆人。 轻轻叩门,玉沐蕊不闻有人应声,思量不管玉花湮是不是醒着的,她总得要问清情况,以防什么不备。 只是,在她多次轻叩门扉都不闻玉花湮让她进门的呼唤以后,轻推门进房,走进内室时才发现里面是空荡荡的。 冷不防地,玉沐蕊的身后出现了很轻的脚步声,猛地一回头,玉花湮正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胆小的玉沐蕊确实吓了一跳,她颤颤巍巍地想伸手指着玉花湮问什么,但是手最终还是没有伸起来。 “蕊儿,姐姐最恨被人利用。是我对你不好么?”玉花湮冷着一张脸,她淡淡的神情让人心神俱寒。 可是,她此时心情又何尝不是比寒冬腊月的天气还要冷,她以为真心还换得来真心,最后换来的却是窥探。 玉沐蕊闻言,小小的心灵就是一次震撼。眼观玉花湮真切的情愫流露,她知道青箫姐姐是误会她了。 只是她抬眸想要解释的时候,却见院门口站着玉桉木和母亲,情不自禁地上前拉住玉花湮的手,低声甚至连嘴唇都不曾大幅度开合地问,“姐姐可是惹父亲不高兴了?” 仅仅是这短短的一句话,玉花湮原本觉得自己被玉沐蕊背叛的心情瞬时大转。 是呢!一个孩子就算心机再深也不能丝毫的破绽都不露出来,可她偏偏忽略了这一点!这就对上了,原来不是玉沐蕊,亦不是张牙舞爪的玉沐姿,而是老谋深算的玉桉木。 孩子就是这样容易被蒙骗,即便她从不曾骗玉沐蕊。但只她对玉沐蕊从来只有好,就足以让玉沐蕊像她当初一般,以为世间还是好人多,到死都以为玉银筝再怎么样都还是一家人。 玉花湮微凉的手反扣住玉沐蕊的手,紧紧地。随着面上不露痕迹地深吐一口气,玉花湮脸上的笑容也加深许多,她不能让玉沐蕊有所察觉,更不能让玉桉木有所防备,所以她小声编着故事: “蕊儿,你说哥哥坏不坏!他居然派人来捉弄我,害得我狠狠地摔了一跤,然后不知怎么就不省人事了。我看他就是在桐琴呆着没意思,早点儿赶他回瑶林去,我的心也便顺遂了。” “原来姐姐是为了这个和小公子吵呀!父亲没说清楚,害得我还乱猜。”单纯若玉沐蕊,她怎知玉花湮方才对她说那些是在套她的话,小姑娘顿时松了一口气,毫无芥蒂的表情也让玉花湮心生愧疚。 但玉沐蕊的言语,的确坐实玉桉木对她和哥哥有别的心思。 玉花湮悔恨自己锋芒太露,才会将自己和哥哥陷入如此境地,若不是玉桉木对她早作防备,许是哥哥往瑶林去的归途也会平坦些。 玉花湮没看见有人在她背后,可通过玉沐蕊时不时地向她身后望一点,她便知一定有让玉沐蕊顾忌不敢随意说话的人来了。 凭借玉花湮现在的心思,这人也不难猜,要说这人是徐姨娘或是玉沐姿,身后早就不安宁;仅是林氏的话,玉沐蕊又不至于这么惊惧;是以,只能是最后一个可能,玉桉木。 “蕊儿我和你说,宁玉斋的玉饰已然不够用了。德叔提议,想从瑶林调配一些过来,远水解不了近渴,连我都知道。你说桐琴最好的店面要是断了货源,咱们玉家不就完了么?” 破釜沉舟,玉花湮思量,不管怎样,她得保哥哥安全回瑶林去,至于狐狸爹爹能不能周旋,就全靠他的手腕和哥哥的命了。 一听玉花湮说这话,玉沐蕊一时竟忘记看她身后的玉桉木。就算玉沐蕊不懂得如何相玉的家族中事,但这关乎家族兴衰的大事她也是会好奇几分的,“青箫姐姐竟是连这个都有办法?” “哎,你这丫头是不是呆的?瑶林玉家人又不真是九尾狐降世,你以为他们大人能凭空变出好玉来?” 玉花湮孩童之态浑然天成地伸出手指在玉沐蕊的脑袋上轻轻地戳了一下,近乎于小孩子吹牛皮的语气大肆不客气地开始显摆。她知道,这话或许玉沐蕊不会相信,可站在她身后的玉桉木不见得会把这话当成是稚子之言听听就算了。 玉花湮毫不客气地说出这豪言壮语时,玉墨的房间里本该哄妹妹与他和好的人正安静地在榻上睡着。 李妈妈守在她的小公子身边,打发茗儿睡在外室,回顾起刚刚玉花湮全似其母一样对自己讲话的神情,李妈妈默然地心下喃喃:难不成是老天眷顾他们兄妹,让夫人回来了? 好端端的四小姐就变成了往日的夫人一般,夫人当年要不是为了老爷太操劳,怎么会落得年纪轻轻积劳成疾,早早地就去了。 房间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外面的对话便更加清楚。李妈妈惊闻玉花湮说到后面,不自觉地浑身打了个冷战抬步轻不可闻地走到外室门口。 她侧目看了一下同样被迷倒在外室榻上“睡得”安稳的茗儿,将身倚在门上,使得自己的身影借助烛光投射到院子里去。 “小姐还说狂话,当初是因什么被下放出来的?老爷那边气还没消,您又招惹小公子生气,看他们以后谁还管你?”李妈妈是个极有心思的人,她清楚玉花湮不会耗费精神和一个小姑娘扯东扯西,连这话都说,必然是有意说给别人听的。 是以,她这话自然也不全是为了说而说。 玉花湮闻言,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她原还觉得自己这样叨叨太苍白,不免紧接着李妈妈的话道: “我说狂话?李妈妈和爹爹一般无二,只喜欢哥哥罢了!左右我说什么都是荤话,明日你就和哥哥走,反正这里我有蕊儿,有新爹爹,也不必你们忧心了!” 第三十七章 以退为进 (谢谢羊种大大的饼干(づ ̄3 ̄)づ) 惊闻玉花湮面上恩断义绝的“厥词”,李妈妈心里就是一凉,当初瑶林家主要一力扛起那方家业时,曾经力排众议。 可是,当他扛起偌大的家业风光无限的背后,又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当家主母是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才辅佐夫君成功,保得一家周全? 李妈妈是鲜少几个从玉花湮母亲“青凝”那时跟到现在的老人儿,所以,为何青凝会那么早就心力交瘁地死去?为何玉丘峰再怎么有权有势仍不愿再娶?为何最像夫人的小姐却最不受宠? 除了玉丘峰本人,李妈妈都是对内情知之颇多的。这也是为何,素来严苛行事的玉丘峰偏对一个下人这么厚待的缘由。 “四小姐,你真不打算回瑶林了是不是?” 李妈妈这厉声的反问当然不是因为依仗资历才对玉花湮的顶撞不满,她是太心疼这个四小姐。之前她只觉得小姑娘早间受了太多苦,但此刻她的整颗心都感到站在外面要设法保小公子周全的,不是四小姐就是夫人“青凝”似的揪心。 不知李妈妈是顾念她的母亲、缅怀故主,只当人家与自己相处时日不多,却因哥哥爱屋及乌,也对自己不舍。扯着玉沐蕊的手就向院子里走,她觉得该是让玉桉木现身的时候了。 一边“顶撞”玉墨房里位高的李妈妈,一边假装惊讶不知玉桉木在她身后:“谁愿意回那个冷冰冰的地方?新爹爹对我挺好,总比根本不理我的旧爹爹好…咦?桉木爹爹,娘亲,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事态也着实让玉花湮感到意外,所以讶异神情不觉间真实许多。 她以为,在这家里的女人,除了玉沐蕊,至少林氏应是与世无争的。可,此时此刻她与玉桉木一同出现,任玉花湮心中再怎么想为林氏开脱,说林氏不知情,也只能是自欺欺人。 豁然间,玉墨的房门被李妈妈推开,她晓得既然主角“登场”,她这个局内人是不能再躲下去了。满脸怒气地看着院子里的玉花湮,目光转向玉桉木和林氏的时候,颜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玉家主来得正好,咱们青箫小姐容不得我这旧奴。小公子也气着呢!索性我们主仆明日就打道回府返瑶林了,免得呆在这碍了青箫小姐的眼。” “哎,您也是瑶林那边的老人了。何苦跟一个小姑娘置气呢?小公子来我们桐琴也没几日,桉木都没有好好带他游览桐琴一番,不如多呆两三日,让小公子游历桐琴以后再回去,桉木也好对瑶林家主交代不是?” 玉桉木一番盛意,言行皆是看不出一点端倪,一时间让李妈妈找不到接话的由头。 但是惊闻“两三日”这数目,玉花湮心一下子就惊到了底。 老神医执意要收她为徒,她不愿意人家自可以再想别的办法,犯不着拿玉墨的安危来吓唬自己。而且,他的日子说得那样不含糊,玉桉木也说了相吻合的话,怎能叫玉花湮不生疑? 重生一世,玉花湮凡事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反正老神医的话一一应验了,她不能带着玉墨的性命来验证是真是假。 “新爹爹怎么胳膊肘往外拐?现在是他们欺负青箫!谁要他们待见了?您完全不必担心,就玉家小公子那性子,死气沉沉的闷,瑶林谁不知他就是家主的‘应声虫’,回去能说出什么来?李妈妈也是,回去尽管向家主告状去!都是些抬高踩低的恶奴,真当本小姐怕你们不成?” 玉沐蕊在玉花湮身后一下接一下地扯着她的衣袖,小姑娘不知道玉花湮是故意演戏,看着平时笑嘻嘻的她忽然发起飙来也是蛮吓人的。 李妈妈闻听玉花湮这些打脸打得不能再响的话,不禁就是纳罕,在他们瑶林玉府的内宅里,又有谁知道向来忍气吞声、任人欺凌的四小姐还有这般魄力? 李妈妈也明白了,这姑娘性子倔,传自其双亲的精髓,怕就算自己再横加阻拦下去,也是无用功。不但不会使眼前的小姑娘回心转意,说不定还会坏了小姑娘心中原本打算好的事情。 霎时间,“云苑”的院子里一片静寂。 静得好像可以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玉花湮轻咳了一声,板上钉钉似地看了李妈妈一眼,目光转向玉桉木,“既然新爹爹不反对,那事就这么定了。哦,麻烦爹爹差人帮我收拾一下,今晚上我就和徐姨娘换院子,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为了打消玉桉木对自己这番举止的怀疑,玉花湮袖中手指绞在一起,也忍住了最后去看玉墨一次的冲动。 强逼自己不回头地走出“云苑”,路是她自己选的,玉墨能帮的都已经做得差不多,剩下的事情成不成亦或是能不能生存下去,就要看她自己了。 “青箫姐姐,青箫姐姐!你要去哪?” 玉沐蕊见玉花湮是真生气了,她一个外人又不好意思过问玉花湮自家的事,所以只能顺父亲的意思,跟在玉花湮身后一边追来一边问。 “还能干什么?去找徐姨娘,换院子。” 玉花湮心下丝丝落落的疼,虽然醒来以后她与玉墨相处的日子几乎比重生前那些年加在一块儿还多,但是血脉至亲,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更何况,瑶林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形她还不清楚,左右都是为难,能保全一个是一个。 介于有李妈妈在场,玉桉木也不能立时拉下脸来。可是他毕竟是一家之主,何以一个小姑娘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转而,林氏在他身侧不着痕迹地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他片刻的呆怔立时回复常时的颜色,向李妈妈施礼,也便照着玉花湮的意思去做了。 皎洁的清辉,如蝉翼、羽衣一般笼罩在林氏的身上,玉桉木本是生气的,但是看见这一幕,心下也不禁缓和了三分。不待他开口,行事就远望了一下比她的院子还远的“熙宁”,“老爷,那孩子……” 第三十八章 提前打个招呼会死人么 “你不是说不愿掺和这些事么?”玉桉木温声细语地反问着为别人孩子担忧的娇妻,换来的自然是嗔怪的一记白眼。 不过他也早就料想到了林氏会如此为之,不禁低笑着单臂揽住妻子的肩头,似在自言自语地说: “不是我心胸狭窄留不得一个小姑娘。实在是有人容不得她这有心的在世上,这些年,我许多的身不由己你也是看在眼里的。像咱们这样的旁支,什么时候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行事?” 林氏闻言,水漾的眸子豁然抬起,对上夫君那温柔的目光,绷紧的双肩不由得随着长出一口气而慢慢下垂。 水眸微敛、唇角下垂,也是几许无奈地轻轻颔首,好像明白了夫君的意思,依偎在玉桉木怀里,再次抬眸看向喧闹以后,又恢复宁静的院落。 …… 呈“大”字,玉花湮四平八稳地躺在灯火通明的“熙宁”正房里的床榻上,玉沐蕊也被她支回林氏的“青音”,整个房间里冷冷清清。 不知怎地,玉花湮忽然想起吴妈妈那对讨人厌的母子。 记得自己小时候,虽然常常被吴妈妈母子欺负,但身边从来不会缺少人气。她觉得现在的情形更像她贵为一国之母时的宫殿,偌大的宫殿静得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冷清的似乎连鬼都不愿意理她。 现在的玉花湮不禁想笑,笑那时的她还天真地以为是龙麟知她喜欢清静,不让他人来扰她。 笑她折腾半月有余,只不过是从一座大宅子的角落,移到了一座中等宅子的角落。除了赶走一对母子,她的身边仍旧一个人都没剩下,一个也没有。 夜深了,玉花湮的脑袋里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宛如身临梦境一般地不真实。要不是自己现在已经不在“云苑”了,她还真以为这一日的周折就是一场梦。 蓦然间,幽静的院子里好像出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不是因为她听见了有人来临的动静,而是那本听起来还算悦耳的虫鸣一时间也静默了。 初感此变时,玉花湮没敢动作。但是转瞬以后,她心中就算计着是不是谁要趁着“自己和哥哥闹僵”的时候,直接杀人灭口?反正只要玉沐蕊不来,这桐琴玉家的人,大约谁也不会到“熙宁”这么简陋的院子来。 叩、叩、叩! 出乎玉花湮预料的,不是有人破门而入,而是有礼术的叩门声。因为方才的大惊,玉花湮一时半会儿没能应出声来。 轻叩门扉的声音再次传来,玉花湮轻咳了一下,外面的人似乎知道她的窘迫,“吱嘎”一声开门的响动,美妇人的倩影款款而来。 “娘亲?” 玉花湮起身看见来人不是李妈妈,竟是林氏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所以,她的嗓音里也不免多了几分哽咽,这哭腔溢出,便更像闹别扭的孩子找到了倾诉之人的样子。 林氏手里提着食盒,款步走向玉花湮的床边,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但那笑意中还含着一丝隐隐的担忧。 有那么一瞬间,玉花湮心软了,她觉得不管世间坏人怎么作怪,终究还是有心善无尘的人存在。 可是,想起林氏去了“云苑”,与玉桉木一齐,她软化的心思又僵硬了许多,只是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来罢了。 将食盒搁在床榻旁边的圆凳上,林氏坐在床边,伸手拂开玉花湮脸边凌乱的碎发,感觉真的像是母亲看望孩子,柔声如潺潺溪水地劝慰: “青箫只顾着和小公子闹别扭,却不知这世上至亲是最、最难得的事么?这样也便罢了,难道只为了赌气,就不吃不喝?” 惊闻林氏的话语,玉花湮也惊而得到了提醒。 是呀,她一味地做了自以为真实的争吵,若是真的心寒,哪里会心里难受得自己不吃不喝?那真是不符合一个小孩子的心性了。 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玉花湮垂下头,极力回想着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姿态,一边玩手指头一边咕哝着,“这家里青箫又不熟,常时都是和娘亲与蕊儿妹妹一起用饭。虽然饿的睡不着,可大半夜,除了娘亲,哪个还能想起我?” 听见玉花湮口口声声地叫自己娘亲又说这么体己的话,林氏再愣的心也被捂化了。况且,就是因为林氏的柔顺不与人争,玉桉木才一直觉得她是自己最值得爱的人。 林氏转身掀开食盒,里面没有什么饭菜,只有几样精致好看的点心,端出一盘捧在玉花湮面前: “青箫最会讨人喜欢了,来!你也说了,夜深,为娘的不能弄出大动静起火给你做些吃食。这里有一些糕点,你就将就着填饱肚子,左右挨到明日,吃些热乎的饭菜,浑身也会暖和些。” “点心放下娘亲就快些回去吧,别让爹爹担心。明天爹爹还得送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回家去,起得晚了被怪罪就不好了。”玉花湮一面捻起盘子里的糕点往嘴里放,一面气鼓鼓地说着玉墨的事,糕点没放进嘴里,话就已经说完了。 “你这丫头就是比蕊儿心细,她从你处回去还缠着你父亲玩了一会儿。不然我哪里得空送点心过来?”林氏说着,也就起身了,玉花湮咬了一口点心,起身下床相送。 林氏出院门时候还不放心玉花湮一个人住似地频频回眸,玉花湮向她挥了几次手,转身就合上了房门。 深吸一口气,方要将嘴里含着的那口点心吐出来,一晃就见床边出现一道高挑的影子。 那人捏起她方咬过的点心送至唇上,玉花湮心下一惊,跑过去时候就听那人轻道:“知道不对,还不吐出来?” “咳咳……”玉花湮嘴里的点心差一点没因为此人发言而生吞下去,重重地拍着自己的胸口,点心吐在地上,俯身换气时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一只手扬起指着面前的人,“你什么时候来的?提前打个招呼会死人么?” 第三十九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绛紫的斗篷在夜和烛光的交相辉映中闪现出粼粼的波光,感到自己的口中还有点心的残渣儿,玉花湮立即向着桌上摆着的茶具冲了过去。 只是她才走了一半儿,就已经被人拎回床边,莫名不解地仰首望着烛光中好看的半边无暇的脸。本要发问的嘴停下了,手却情不自禁地伸向对方那半张掩去丑陋面容的面具。 “啪!”的一声轻响,玉花湮惊而回神,揉着自己被残天羡打得发疼的手,嘟起唇继续走向桌边。结果?又被人家拎了回来。 “你要干嘛~~”玉花湮要疯了,一脸无奈兼具要发火的神情盯视着眼前人。不是他说东西有问题的么?她要去漱漱口、清清毒,他怎么反而不让她去呢? 残天羡敛下星眸,好像在给不认识的人诊病一样,执起玉花湮的一只手腕。说来也奇怪,他不过是三根手指捻住了玉花湮的手腕,她就一点也挣扎不动了。 而此时,玉花湮只觉得自己嘴里的点心残渣融化殆尽,不由得没好气地瞪了残天羡一眼。她竟不知道桐琴雁荡的神医传人竟有这等癖好,专门等人中了毒,再施法解救,真真儿的是一群得了失心疯而不自知的家伙。 “吃吧。”松开她的手,残天羡兀自向桌子一边走去坐下,硬邦邦地从嘴里吐出两个让玉花湮不能领悟的字。 玉花湮坐回床上,眼巴巴地看着食盒里的点心饿肚子,不觉又白了残天羡一眼,忽然发觉她会对这少年一见钟情,是不是重生时脑袋坏掉了? “再盯着我看,就剜出你双眼。吃!”残天羡动作有些不自然地侧过身去不再看着玉花湮,手指修长、烛火下却显得有些苍白的两手伸向他面前茶器。 “是老神医让你来看着我死的?” 玉花湮拿起自己之前咬过的半块点心,说话间递到唇边。此时,她其实已经知道点心是没问题的,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为了让冷峻少年多说两句话。 毕竟,她难得见他一次,等到下一回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等一下!”残天羡为自己倒了杯温温的茶,送至唇畔时候忽然喝住了玉花湮再把点心放进嘴里的动作。玉花湮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手里的点心就已经不见了。 眼前忽晃,绛紫的背影出现在她的面前。好奇地起身,从残天羡的背后伸出头看向他手里握着的茶杯和那已然被他放进杯中茶里的半块点心。茶里……升腾起不该有的,异样水沫儿? 谁要害她?她还这么小,竟是让人动了这么细致入微的心思? 林氏?不、不、不!自己对玉沐蕊那么好,有人和她一起疼女儿,她怎么会反对自己下手? 玉桉木?也不对,虽然她此来是有些“功高盖主”之嫌,但是如果玉墨主仆不说,自然不会有人知道,玉桉木犯不着为了她帮桐琴玉家闯出名声,反倒是下了这种心思弄死她吧? 玉花湮一心琢磨着到底是谁这么精心策划也要自己死,不觉间问题的重心偏了又偏。 转瞬间只觉身姿一晃,侧目时候竟见到残天羡矮下身来与自己对视。自从她认识残天羡以来,他就不曾这么与人接近过,玉花湮不禁连向身后退了两步坐在床上。 残天羡的眼神冷了一分,玉花湮也不知道为何,她此时明明该忧心是谁蓄意害死她,注意力却轻易被残天羡冷漠下来的眼神吸引了去。只闻残天羡淡淡且有些清冷地道出一句,“终究是个骗子。” 那话音在清楚不过,玉花湮不能装作不知道人家是在讽刺自己骗人。 天地良心,重生以来,她连至亲的狐狸爹爹和哥哥玉墨都诓骗不实过,唯独和眼前的冷颜少年,她何时说过假话? “你说谁是骗子呢?你再说一遍试试?”忽然之间忘了残天羡是有武艺傍身的,又必然会施毒,挺身双手叉腰站起,仰面不惧人家冷言若冰地反问回去,而且是连连发问。 “谁承认,谁是骗子。”怎奈何,眼前的少年就是个不按常理行事的主儿,颜色不变,不到十个字的一句话,生生地让玉花湮憋得没还上嘴来。 “你……” 玉花湮瞧着残天羡连身子都懒得直起来,仍是刚才那样盯着她、不屑之情不掩于色,伸手本是想指指他就算了,可是出乎二人预料的,玉花湮居然轻易地碰到了他的脸。 刹那之间,二人都呆立住了。 玉花湮右手食指指腹,真实地触到了残天羡有温度的左半边完璧无瑕的脸。 一时间,好像有一股刺痛人的力量直接顺着食指“咻——”的一下闪到她的臂膀根部,“疼”得她刹那间就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是,一只并不若本人冰冷的大手突然半路杀出来,直接将她惊惧得冰凉的手握在手心。 “你不是说,不怕我。”这本该是一句问话,可是从残天羡的口中说出来以后却偏偏变成了一句比之常时说话都温润的话语。 与残天羡“温和”的目光对视,玉花湮察觉不到任何阴谋,她只是被人左右了心智一般地无力抽出自己的手。望着眼前的少年,她心中有一种,他们本来就认识,可能是重生之前就见过的感觉。 可是,怎么会呢? 她重生之前出了瑶林玉家,就是嫁入皇宫里成为太子妃,最终为后。这期间,她记忆中,并没有像残天羡的男子出现,真的没有。 残天羡不解小姑娘为什么从出现开始就只会盯着自己看,但是她的目光确确实实不像是寻常见了自己的人那样流露出害怕的神情。 所以,第一次顺从了那个“老头子”的心意,他不止一次地来到这个小姑娘身边。他轻咳一声,试图唤回玉花湮的神志。 这轻咳声的确拉回了玉花湮部分神志,不过那可不是乐观的完全清醒,她故我地盯着残天羡的脸,痴望地问:“多年之前,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第四十章 精心的布局 “呀,干什么又打我的头?”玉花湮要疯了,她从不知冷颜的少年还会这么轻易地与人“动手”。当然,这只是他动手,她并没有还手的余力。 揉着她发疼的头顶,虽然很疼,但是依着玉花湮的判断,许是人家也没觉得自己使了多大的劲儿。 “十岁?多年前?看来中毒不浅。”残天羡一本正经地坐在本该放着食盒的矮凳上,而那食盒不知道何时竟是悄无声息地呆在桌子上。 垂首看见自己右手依然静静地被残天羡握在掌心,而左手手腕正用来诊病。莫名地,她的心里有一丝清甜。那种甜腻的感觉仿佛有许多年没有在她这里停驻过,林氏方来之前还在怨妒什么都没剩下的人,此时早将那种感觉忘在脑后。 “丫头,桌上的水,你喝了?”残天羡捻着玉花湮左腕半天也没松开,所以玉花湮就正大光明地望着他冥思不解的神情看。末了,残天羡抬起头,出言严谨地问。 玉花湮闻言,眼睛虽没有离开残天羡的脸,但已经轻轻地摇头。她明日就要和哥哥分开,她又前途未卜,哪有什么心思喝水、品茶的。见玉花湮做出反应,残天羡才松了她的双手。 动作连贯而成以后,见到玉花湮吓了一跳,他脸色漠然问道,“右手可还疼?” “原来……”玉花湮闻言方才心中的暖意乍然而去,她原以为上天终于眷顾她,给她一个除了复仇以外的念想。 可这些竟都是她误会了,她没有想到,残天羡握住右手这么寻常的动作居然能治病。 确实,她右臂刺痛的感觉不见了。是以,她冲口欲出的话也戛然而止。是呀,她才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任谁冥想,大约也不会认为自己是对人家动了这等年纪不会有的心思吧? 心里被剜掉一块肉地疼了一阵,面对残天羡的不解,玉花湮的脸上显出了无奈的苦笑,她收回自己的双手交互握着取暖。周身麻酥酥有如无数虫蚁再爬的冷意,使得她浑身一颤,瞬时间眼眶中生出了泪光。 “身上还会疼,不该的。” 见到此情此景,冷峻少年的眼睛被什么刺了一下,他疑惑地再次伸出双手,好似眼前的小姑娘并不该只有这么小,而至少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妙龄之期。 玉花湮闪身之间避过残天羡为她再次确定的好意,她强作镇定止住自己似被“温暖遗弃”的难过,努力地扬起唇角,“你怎么忽然来了?不会就只为帮我验毒吧?” 是啊,一时因为见到残天羡高兴,她竟忘了人家是不可能纯粹想要相见,而来此处找自己的。并且,她今日天擦黑以后才换了院子,若不是早有准备,他又怎么会知道她不在“云苑”呢? “这个,别再糊涂弄丢了。老头子不可能事事算准,你的小命还得自己眷顾。”变戏法儿一般从衣袖里面化出一个小瓷瓶,和之前的深棕色不同,莹白的小瓷瓶像极了正拿着它的人。 玉花湮没有马上伸手去接,她浑身的酥麻异感让她浑身不适,甚至不敢轻举妄动让残天羡看出异样。 因为,院子残天羡身上那种温暖让她心中格外冷寒,既已心知得不到,她便不做奢望。“从俭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老头子?” 似是今夜终于听见了有意思的事,玉花湮重复着这样的称呼,她当然知道残天羡这是在说老神医。不过,一个神医的徒儿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师父,还真是有趣。 “嗯。” 残天羡觉得眼前的小丫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疯子,一会儿好像谁让她受伤不能痊愈的样子无端忧伤,一会儿又是这般的欢悦跳脱。 药瓶塞在她的手里,起身就向窗户走去,他发觉自己要是再和小丫头呆在一起,准会跟着疯了。 “残天羡。”莫名地,玉花湮的心里有一种想要了解这个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少年的冲动。 所以,她情不自禁地唤住了他,她不想把这次见面变成永别,少年也应声停住了脚步,只是他没有回头,手里握着莹白的小瓷瓶,“你…你为什么要拜他为师?” “谁知道。”明明是答语,却像极了一句问话,绛紫的身影消失在半合上的窗扉处,一闪就不见了。 谁知道?谁知道?! 玉花湮的心中来回叨念着残天羡留给她如风消逝的话,心下不觉有些难过: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那我怎么办?我要不要顺从‘老头子’的意思,也拜入他的门下?可是,你到来使得我回心转意,不正是那只老狐狸心里想要的么?老狐狸也真是一个豪赌之人,他竟能轻易地看透我的心思,知道我对你…… 整个屋子都漫散着淡到几乎不可闻的清新药香,那是独属于残天羡身上的药香。 说来也奇怪,本来不应该,也睡不着的人呼吸这清新淡雅的药香忽然有了睡意。玉花湮手里紧攥了那个还带着温度的小瓷瓶倒在床榻上,昏昏沉沉地就进入了梦乡…… 当、当、当!当、当、当! 急促的敲门声唤醒了沉睡中的玉花湮,她睁开眼睛时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 惊坐起身,她立时将自己的双腿垂下床,想要穿上鞋子时候,外面传来玉沐蕊急促的呼唤声: “青箫姐姐!青箫姐姐你在里面么?小公子今天就走,人已经在大门口,难道你真不去相送么?” 玉花湮踩上鞋的动作一滞,是啊!她真不去送么?她能去么?若是去了,昨天晚上不就白折腾了么? “他欺负我,我为什么要去送他?”玉花湮的语气很复杂,些许的云淡风轻、还有些许的委屈。 “可,瑶林不比桐琴,小公子一旦回去,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来看你。”玉沐蕊的声音表露真切,可越是这样玉花湮越是冷静。 她不是傻子,即便蕊儿没问题,这府中有人要害她也是千真万确的事。那样的心思缜密,她还是比不上的吧? 第四十一章 欲盖弥彰 良久,门外不再传来玉沐蕊的劝说声。玉花湮深呼一口气,左手里面还攥着白色的小瓷瓶,她垂首好笑地看着自己幼稚地将一个小瓶视作珍宝,自嘲而眯起的眼睛却忽然睁大。 将小药瓶眼前端看,细观那器具的质地和品相,不禁心下就是一阵讶异。 半晌以后,玉花湮才环视一下空荡荡的房间,而后又看向静静躺在她手里的莹白瓶子,喃喃道,“小神医好大的手笔,施药居然送病人白玉瓶。这究竟是老狐狸的有心谋划,还是他的无心之举?” 目光最终停在桌子上的茶器和食盒上,想想她此时的处境,先考虑残天羡的用意,还真是不分轻重缓急。 既然有人刻意要害她,两样东西还都好好地摆在那儿,不是明摆着招惹人怀疑,再下杀手么?这一次是她运气好,碰上残天羡来送药,要是下一回还有这种事情,她怕是防不胜防吧? 点心一时半会儿她是吃不完了,所以只能把茶器里的缺的那些水补回去。 玉花湮现在很后悔刚才第一时间就回答了玉沐蕊的话,要是她稍稍思量一下,就不会让自己“安然无事”的马脚流出去,也便没有这许多琐事操心。 她活动了一下满是轻松的身子,才突然发觉一件不可思议、甚至可以称奇的异样:身上不疼?我居然没有做恶梦,一觉到天明?这样的感觉有多久没有找上我了? 蓦然回首,呼吸道床榻边上还残存着那细微的药香,异样忽然笑了,笑得如花般灿烂。 仿佛山穷水尽时候找到了出路,又好似被冰封、雪欺以后找到暖阳的花草。她把白玉瓶揣进怀里,整了整衣襟上的皱褶,欣喜地想,要是能找到和残天羡身上药香同味的药草,说不定她的生机就出现了! …… “青音”的院门口,玉花湮遇见正出来的林氏,本来不起波澜的颜色忽然换上欣喜,就算她再恨,心中有再多的疑虑,此时任谁也是看不出来的。 “娘亲,蕊儿妹妹在里面么?” 她本来就是要找玉沐蕊的,虽然玉墨和李妈妈等人都不在,但她该如何行事还是不能停下来。一旦怠惰,就会被别人察觉到有异常,也便会因为这样,从此不能顺理成章地出府去。 见到玉花湮,林氏像是看见了希望一样。她上前一步拉住玉花湮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院子。 玉花湮先是吓了一跳,但紧接着她的心就不那么紧张了,想着若是林氏要对她动手,也不至于胆大到光天化日之下,“青箫,你蕊儿妹妹自晨时小公子走后就被沐姿叫走。到现在也不曾回来,我还以为她去找你了,你没见到她么?” 玉花湮面上摇摇头,心中却一阵嗤笑林氏还真拿她当成十岁的孩子来当枪使。 母亲担忧孩子无可厚非,但是柔弱的林氏未免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吧? 若是林氏大大方方地和她说玉沐蕊被叫走了自己无能为力,玉花湮也不会心中觉得厌烦。 可林氏偏偏用了自以为玉花湮不会察觉的办法,玉花湮最讨厌的利用。 “蕊儿妹妹不会去找桉木爹爹么?桉木爹爹对蕊儿妹妹最好,比对沐姿姐姐和那两个哥哥都好。” 玉花湮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巴望地看着林氏姣好面容,宛如根本没听懂林氏是什么意思一般反手拉住林氏的衣袖,即便她也很担心玉沐蕊那边的情况。 不过,她这是想让林氏明白。她是“年幼无知”,但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利用的。 若是她真的发起狠来,别说是玉沐蕊这个跟她一点儿血缘关系都称不上的妹妹,就算是她本家的那些姐姐们,也是隔岸观火不会插手的。 “你桉木爹爹不在家中,娘亲是真的很担心你蕊儿妹妹。青箫,你能不能……”林氏的眸子中现出了忧色,此时此刻,她才有些明白夫君昨夜对她说的,眼前这孩子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是什么意思。 林氏心中一揪:老爷说得不错,这孩子确实是个有心的,她明明就听懂了,可她却…… 玉花湮听见林氏吐出了心声,心中顺遂很多,她要的也不多,就只是这样以诚相待而已。 所以,她晶亮的眸子眨巴着,恍然大悟似地鼓起腮帮,义愤填膺地拍拍自己的胸~脯,“娘亲原来是因为这个,你放心!我这就想办法把蕊儿妹妹弄回来,若是桉木爹爹回来的时候仍不见我们回来,那就烦请您知会他老人家一声。” 玉花湮说完话就直奔“云苑”去了,她相信即便是玉墨离开了,就算那对母女不给自己面子,要是玉沐阳在家的话,至少也会明白给她几分薄面的。 再不济还有玉桉木,瞧着天色也快中午了,玉桉木每日都出府不假,但却是很少在外面用饭的。 出乎玉花湮预料的,“云苑”里面出奇的安静,没有喧闹声也没有谁被惩治了以后的惨叫声。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站在院外左右顾盼时,正看见玉沐炎从远处走过来。 玉花湮本要迈入“云苑”的脚步暂缓,她刻意地停顿让玉沐炎有机会看到自己,冲他做了个鬼脸,就“刺溜”一下跑进院子去了。 云苑正房的外面也没有下人,玉花湮慢慢走近,忽然觉得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徐氏那么张狂的性子,常日最爱的就是显摆,怎生的玉墨走了的今日这么安静? 刚要抬手敲门,她的肩头就被身后一只大手扣住半边身子不能动弹,有些沙哑的嗓音辨别不清来者是谁,只闻他在自己的后颈低叹一声,“死丫头命可真大呀!那样舒服的方法你不死,那就不要怪我动用有点疼的手段了。” 玉花湮心中一凉,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竟有人敢在丽日当空自家院子里行凶杀人。只觉得后颈一疼,耳畔传来“卡巴”一声脆响,眼前一黑,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十二章 诸事难料 好像被谁打了一闷棍那般的疼,玉花湮不知道自己过了多久才醒过来。 但是,有一点她是清楚的,不论这个对她下手的人是谁,或者此人是受了谁的指使,左右桐琴玉家是容不得她了。 若不是如此,偌大的一个宅邸,竟是没有人发现她的消失?这岂不是太可笑了么? 玉花湮的双手轻微地活动了一下,她感觉自己似乎被装进了什么东西里面,穷其前世今生,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此来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不过,这装着她的东西是软绵绵面料,而绝非坚硬之物,又不禁使得她心下犯嘀咕。要说是为了杀人灭口,此时也应该落地了,而她的身子一颠一颠地抖动,明摆着抓了她的人还没有抵达他的目的地。 再次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肘,不疼? 除了还在隐隐作痛的后颈,她甚至感觉不到身子其他地方有一点点疼痛。 这人不为灭口,究竟为何要抓她呢?而且,她晕厥之前,确确实实听见对方说,一次杀她不成,要来第二次之说,让她存活到现在又是何意? 终于,在她忍着全身僵硬、酸楚也不敢动的时候,那个将她夹在腋下前行的“大个子”顺手把她扔了出去。 被抛出的坠落感一时袭上心头,因为不知她要被“抛尸”何处,所以疼与不疼、能不能完整地活着都是未知数。 眨眼的工夫感觉不到自己落地,玉花湮更是心神惊寒,她从未听说过他们泽国何处有断崖绝壁的景观,怎生的她还没有着陆? “啪!” 一记响亮的掌掴声在远处响起,玉花湮才明了,其实她早就落地了,只不过落下的地方十分柔软,是因她心中太过紧张,没有察觉自己已然可以平顺地侧躺在地上。 “父亲?”在她听来,被打的人应该是这个满心惊讶和不解的人。 可更出乎她意料的,听起来有些耳生的话音不是玉沐阳,而是自那日没能成功带她出府以后,之后很少照面的玉沐炎。方才的一路夹行,她的头或是脚都没有着地,由此证明并不是玉沐炎一人携她出来的。 想来真是可笑,她那时入院还以为玉沐炎是她的“生机”,哪会猜到她的道行还是浅得很,原来人家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玉花湮不敢动作,那声音虽远,她却不知自己身边有没有同伙。 皮肉受些委屈不打紧,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既然玉桉木已经出来阻止儿子愚蠢的行径,只要她假装昏迷,直待可以醒的时候再醒过来,也便可以相安无事了。 “我原以为是沐阳沉不住气,想不到不争气的竟然是嫡出的你?” 玉桉木的声音显然是气急,玉桉木先来责备儿子,而不是差人查看她的情况,或是将她先行送回府里去,玉花湮心中有些不安。 “沉住气?父亲既然觉得那丫头是祸患,不许儿子收她。又知道小公子不可能再回来,为何不干脆‘送走’了事?父亲也不看看她来了以后,咱们家都变成什么样子?常日母亲就被徐氏压上一头,现在连林氏的丫头都有事没事的觉得自己是个小姐了。我就算了,母亲也跟着受气,凭什么?” 当玉沐炎说到“小公子不肯能再回来”的时候,玉花湮就已经呆愣地听不见任何话语了。若不是他们十拿九稳玉墨再不可能出现,万不会这般笃定地觉得玉墨可以绝情到不会再来桐琴看她。 双拳紧紧攥住,玉花湮身上那种被虫蚁啃噬入骨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原以为,只要哥哥不在她身边就是安全的,可是为什么? “半路上遇见劫匪,岂能与在咱们府上凭空消失了一样定罪?我看你真是被你母亲惯坏了。”玉桉木的话就连玉花湮最后残存的那一丝丝是她领会错了的希望给抹灭了。 无声泣泪,玉花湮的心抽搐着。 她那么努力地挣扎、那么拼命地与命争着,期待玉墨能够从被她害死的阴影中走出去,但为什么到最后,他还是免不了因为她的“以为”丢了性命呢?她不甘心!她怎么能不甘心! 稍微活动一下身子,似乎没有人发现她的动作,一个暖暖的小东西从她的怀里滚落出来,阴差阳错地来到她手边。 伸手将这小东西攥住,温润的触感使她心生感激。她现下正是浑身难受,若不是小玉瓶自己掉出来,她还真的因为听见哥哥不测的消息而忘了自己身上有救命的东西。 庆幸她的手脚没被捆缚,摸索着一颗药丸放进嘴中,又重新把药瓶揣进怀里。既然她这么大的动作都没被注意,那证明眼下的漆黑一片并不是黑色布袋太严密透不进光来。 “家主!” 再尝试着滚动一下,就闻那方交谈有完全陌生的嗓音发出惊呼之声。 她心中一急,身子一侧的动作,就觉得身下少了可以依托的平面。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滚,玉花湮这才在晕厥中晓得她是在一个陡坡上,并且不似她想象中的,那是一个没有许多树木的陡坡。 滚到将近稍微平缓的地方,她远远地听见玉沐炎小声惊呼一句,“父亲这回肯死心了,这可不是我在作孽,是天意!” 而后,冰冷的感觉从身子的四周包裹而来,*的水汽也同时包裹而来,玉花湮周身触及到水的时候,心里凉了半截儿。 重生前,她被亲夫下令碎尸万段,已是不得好死;今世转生,居然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滚落水中将要溺死? 她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竟要连连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再不闻什么人声、水声,口鼻都是水乍入的冷意。 不管哪一世,她从不曾主动地想过要去害谁,为什么那些有意害人的家伙们都可以好端端地活着,唯独她和哥哥要这样就死了?为何? …… 人若是不经历大波折、被逼至绝地,总不能下定决心去毁人、害人,玉花湮也是这般。 所以,醒来后已是沧海桑田的变化,这刻的她,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至亲,也包括上天! 第四十三章 原来是在唤她 (谢谢君裁和羊种大大(づ ̄3 ̄)づ╭?~们) 玉花湮抱膝坐在窗前的一张桌子上,目光透过半开的小楼窗扉向外面痴痴地望着,眼前恍惚又出现了三年前她得救的一幕。 那是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孩子,模糊之中她看见了,就是一个孩子,他的身边仿佛还跟着大人。 记忆随着时光的荏苒已经渐渐变得模糊,不过,她还是觉得,那孩子,就是玉桉木父子口中,应该是早在还家途中丧了命的,玉墨。 “梅婉心!” 一声中年妇人的大喊没能将沉浸在自己记忆中的人唤回来,紧接着细碎且快速上楼的脚步声伴随小楼楼板的震颤来到她的身后。脑后未曾束起的青丝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你这个死丫头,我叫你呢!你没听见?” 叫她?什么时候?她怎么没听见? “梅婉心,你聋了是不是?每天叫你,都一动不会动,看、看、看!看什么看?别以为你是老爷捡回来的,就真是梅家的小姐了!老爷这次回来都半年多了,哪里得空来看你一回?!” 长相臃肿的中年妇人凶神恶煞地盯住坐在桌子上发呆的玉花湮看,自从玉花湮来了以后,妇人原本清闲的日子就变得麻烦起来。 望见快胖成球的中年妇人,坐在桌上的玉花湮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是在和她说话。她死里逃生后就残生在这“梅府”小楼里,据说,她现在的名字是——梅婉心。 梅婉心,没婉心。 呵,这个名字不知是谁为她取的,取的倒是贴切。现在的她许是再也不会有温婉的心思,一再的妇人之仁,使她害死了那么疼爱她的哥哥,她不配拥有什么寻常女子可以保留的最后那点儿温婉。 “还看?有人毒哑了你不成?” 王妈妈也是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够奇怪的,旁的孩子被家人抛弃能进这“毗峙梅家”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谁知道她就是习惯了一个人发呆。 除了最初那年,鲜少的几次和梅家家主梅引出去过一两次。从此以后的三年就呆在这个小楼里,若非是有人来找,她权当院子里没有这个小姑娘都行。 泽国之中除了国都只有三郡,瑶林,主产玉,通国之富;桐琴,出名医,神医之乡;毗峙,养良田,食为民天。 按理说,他们毗峙虽不及瑶林的富庶,怎么也比桐琴那“荒山野林”强得多。可是这个小姑娘,鬼迷心窍了似的,要么就是白天不吭声,要么就是夜里睡着了呓语直唤着“哥哥”。 若不是偶尔听见她的呓语,王妈妈还真当她就是个哑巴。 没奈何,家主留下她时候就说她是挚友家的孩子,挚友病逝只剩下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要她好生照顾。人家就是不愿意和她说话,她还能撬开她的嘴不成? 看着这样孤单单的小姑娘,小小年纪脸上就始终带着漠然的神情,王妈妈原本气愤的心忽然柔软了一分,语气不再那么难听地说着,“老爷说今天要带你和其他小姐去郡中赴会,赶紧准备一下,别一会儿让老爷亲自来找人。” “不会给你添麻烦。”终于,玉花湮开了天恩一般地对着王妈妈说了一句话。 王妈妈看着眼前这个面色清冷,看上去孤高自傲的小姑娘心下不觉有些疑惑:我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明白,看来只是不愿意理人。也罢,既然她知道我在想什么,也免得我再费口舌。原是个有心的,哎!有心,也是可惜了…… 听见王妈妈离去的脚步声,玉花湮终于将远眺的视线收回来,垂眸看向小楼地面走出去的妇人。 不知道为什么,玉花湮觉得这个王妈妈和瑶林的吴妈妈有几分相似。 但是她们有一点不同,那便是王妈妈存有一点人性中的纯良,彼时的吴妈妈却是被困境迷失了心眼。与王妈妈相处久了,玉花湮忽然不那么痛恨吴妈妈。 为了活着,为了更好的活着,她不能觉得自己不喜欢那种作为,便说人家求出路的方法,是错的。毕竟,每个人都会选择不同的未来,同时也是选择了不同的命数。 大约是半个时辰以后,寂静了许久的“梅园”忽然响起了少年男子霍亮的嗓音。坐在桌上依旧没打算动的玉花湮闻听此生微微蹙了眉,她就知道想要耳根清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出去也是她心中要做的事。 “婉心妹妹,父亲说即刻启程,否则傍晚之前就要露宿荒郊了。”小楼的下面,梅引的幼子梅君羡正仰首循着窗口找寻玉花湮的身影。嗓音净澈,不似他处玉花湮遇到的那些阴谋狡诈之徒。 她知道梅君羡是在引起她的注意,从珺县到毗峙应该不会那么久。 坐在楼上的玉花湮伸出头去、向下望,一身白色纱衣,给人澄澈的感觉,身上罩着一件浅紫色的明纱,是为了遮蔽肩下从不离身的饰物。 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略显少女的娇俏之态。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仿佛会说话,让人不得不喜爱,小小的红唇与皮肤的白色,更显分明,一对小酒窝均匀的分布在脸颊两侧,浅浅一笑,酒窝在脸颊若隐若现,可爱如花之精怪。 明明心已经冷了,为什么还会笑呢? 曾经玉花湮也这样问自己,但是后来她明白了,梅君羡身上某处像极了玉墨。可她心里明知道他们不一样,梅君羡骨子里是活泛的。 嗓音依旧是清冷的,不过她愿意开口在梅家人看来已是不易,“我可要换身装扮?” “不必麻烦,妹妹这样就很好。”梅君羡有些心疼这个姑娘,打从他和父亲外出送贡米返乡回来捡到她,见她启眸那一刻,他的心里就是这样。 闻听梅君羡近乎玉墨那般宠溺的语气,玉花湮的笑意更深。即使她不知道,她这笑在别人看来有些生硬、不似真心,也还是看着眼前的少年郎会心一笑。 梅君羡人如其名,佼佼之姿不说是在珺县,就说是在毗峙,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此时,他正穿着一袭浅蓝的云纹衣袍仰视楼上令他炫目的少女,乐悠悠地浅笑。 第四十四章 争一时之快是蠢 毗峙人尽皆知,梅君羡是梅引最疼爱的孩子,不同于玉桉木对嫡出之子的暗中调教。玉花湮静观起这对父子来,倒是觉得他们之间是难得的真亲情。 说起来,梅君羡的境遇竟是和玉墨惊人的相似。 家中姐姐众多,独独他一个男子,原本他是最小的,现在有了玉花湮,他也算不得最小的了。 “不是说,只带女儿去郡中?” 玉花湮醒来以后几乎不多话,常日是那副病怏怏的样子。只是她发觉自己不动大喜大悲,身子还能勉强看起来不像病着。残天羡给的药快用尽了,她也便学乖了。 梅君羡上次见她还是上个月的事,眼下又是阳春三月,父亲要去郡中饮宴。再三推脱不掉,他才说要带上玉花湮一起,否则他就不去。玉花湮再怎么娴静终究不是梅引的女儿,他是拗不过儿子,也只得带上这个冷冰冰的小姑娘。 “婉心妹妹今日兴致不错。” 走在玉花湮身畔,见她只把青丝简单地束起一些,其余的仍旧披散在身后不觉有些出神。眼前之人,虽算不上是他见过女子中最美的一个,但论起他们家的诸位姐姐,倒是没有一个比得上。 玉花湮闻言有些惊异地睁大眸子,她今日的心情的确不错。可是,这么容易被看出来了,岂不是说明她又开始不冷静了么? 她伸出左手不着痕迹地抚一下揣着小玉瓶的地方,脸上仍没什么神情表露,口中淡淡地肯定一声,“风和日丽。” “可是身子不舒服?”瞧着玉花湮懒懒的样子,梅君羡忽然觉得她像一只晒过太阳就很满足的猫。 不论哪方缘由,对于他,玉花湮始终是个谜,从那日在与桐琴流经毗峙的河边捡起她时,如何问她都不开口开始,他的视线就再也没在哪个名门闺秀身上停驻过。 起初,父亲说要收她做干女儿,梅君羡极力反对过。但是,他更知道父亲的担忧没错,毗峙不比其他二郡,珺县更不比毗峙郡中。只有名正,才能言顺。 想着想着梅君羡就出了神,他再回神,是因有人扯他的衣袖。 恍惚间对视上玉花湮仰望他的眸子,梅君羡浅笑如故,环视着他们已经来到了梅府的门口,不禁欠身指着几辆马车最后那一辆,“婉心妹妹上那个小马车吧。你的病未好利索,不能与她人同乘。” 原本对方这样为她着想,玉花湮是应该感激的。可是,她在梅家只是一个寄生的身份,这般地受宠只会让梅府其他小姐更讨厌她。 她的目光飘向了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的梅府众小姐,若不是知道她们都出自梅府,她还真的以为这是在为皇帝选秀女呢! 回视着众人中服饰最考究的一人,玉花湮避开梅君羡的好意只身走了过去。上前欠身失礼,面上虽冷,语气却温和很多,即使这样行事连她自己也不习惯。 女子身着一袭明艳的粉色衣裙,裙摆、衣领、袖口上绣的都是虬枝红梅,飘逸的裙摆在风中起舞,一条较宽的白色绸带将腰间束紧,窈窕之姿一下子尽显无遗。若不是看到女子的容颜,玉花湮多半也会认为此女必是倾城倾国的姿容。 女子正在与身边的姐妹闲谈,似是没看见玉花湮一样。 “婉心妹妹找大姐和二姐有事?”梅君羡终是看不惯姐姐们慢待玉花湮,阔步来到玉花湮的身后全似无意地提醒着二位姐姐不要太过分。 玉花湮本以为府外这些小姐们都要随行,只是梅君羡这么横插进来,她才获悉,除她那辆马车,只有两辆是为府上千金所备,其实今日与他们一起的似乎只有“宁静致远”四位嫡出小姐。 长姐梅君宁回眸侧目看一下站在她身边还未起身的玉花湮,假作讶异地以手掩口,“这是婉心妹妹?失礼失礼。不知婉心妹妹找我们何事?” 若是换在常时,玉花湮不常出院别人不认得她也不足为奇。 只是梅君宁这样的动作摆明了告诉玉花湮,她是认得出她的。 聪明如梅君宁,她虽然是长姐,但是也不会做那出头之鸟,拉上身边的梅君静,对玉花湮就是一副“我原不知你在这儿”的样子。 别说是梅家姐妹,就算和梅引一起捡回玉花湮的梅君羡至今三载也还不知其父梅引为何对一个陌路的小姑娘这么好。一度,梅君羡以为此女就是父亲挚友爱女,但他比谁都清楚,父亲常日除经营家业,和生意上往来的人,哪有什么挚友? 遥指着梅君羡说为她准备的马车,玉花湮再次凉凉地福了一下身,“姐姐们的马车在那,为何站在这吹风?” 梅君宁和梅君静面面相觑,谁不知道那是小弟早就张罗要给她的“优待”。小姑娘倒是会做人,看来她们不该小看这不言不语却能让父亲、弟弟特别看重的人。 玉花湮的后襟被谁轻拉一下,她不觉有些糊涂。 若是此时护着她的是玉墨,她定欣然接受,可就比她高的少年,在她身后扯衣襟以作提醒,岂不是更显欲盖弥彰?她又没做亏心事,仅是吸取桐琴玉家教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难道也错了? 不耐烦地回眸,微蹙的眉头忽然展开,拉住她衣襟的不是梅君羡,而是“梅园”里伺候的丫头梅儿。 “诸位小姐好,老爷说婉心小姐身子弱,派梅儿来侍候。对不住三小姐、四小姐,劳烦二位坐头里的大车,将第二位的让给婉心小姐。”梅儿心思剔透,已看出玉花湮有“孔融让梨”之举,正好借花献佛,成人之美。 梅君致和梅君远原该同乘梅儿所说最不好马车的,现在有大车还被说成是委屈,自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梅家的四位小姐上了车,玉花湮也由梅儿扶着上车,触着硬邦邦的侧壁,梅儿心疼她地低声反问,“她们说婉心小姐迷惑了君羡公子才得好处,何必让给她们?” “争一时之快,是蠢。”玉花湮倚靠在车板上,静静合上双眸,生硬好似残天羡附体地拒绝梅儿的好意。 第四十五章 灵药用尽 珺县通往毗峙郡中的官道还算平坦,但是些许的颠簸也是玉花湮的身子吃不消的。 所以这也是使玉花湮一路无话的根源,梅儿原本只听王妈妈说婉心小姐心情冷冽,没有近身服侍过的她这下算是真的领教到了玉花湮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帘幕前面的车夫终于对马儿喊出一声停下的号令。从上了车就一直合眸养息的玉花湮以为毗峙到了,也便睁开了双眼。 坐在帘幕边上的梅儿瞧见玉花湮睁眼,掀起帘幕的一角,看了外面以后才回眸小心翼翼地对她交代着,“婉心小姐还是再养会儿神吧!并没有到达郡中,是有人御马不利,阻住了咱们的去路。” 玉花湮轻轻颔首,方要合上眸子,就听见马车前面不远处一道似乎是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声音,“在下的马儿不听使唤,不知你们可有能驾驭烈马的高手?” 听见马嘶声,玉花湮又睁开眼睛,梅儿尴尬地对她笑了一下,随后解释道,“是一个少年公子,约么和咱们家君羡公子年纪相仿,坐下之马似在发癫,小姐无须过心。” 少年公子? 即使玉花湮继续合上了双眼,但是听闻梅引与之交谈,对方应该也是一个女子,而且是妙龄女子,最多不超过十七岁。 “多谢梅少主出手相助,在下没什么高姓大名,就是凭着家底四处游荡。江湖上得了一个诨名,大家都叫我贝爷!”梅君羡搭话声没进入玉花湮的耳中,偏倒是对方这番有趣的自我介绍引起了她的注意。 不再淡然地依靠车板坐着,身子前移,伸手掀开马车的窗帘,稍稍伸出头向前看去。 只见那人月白的衣袍,瘦削的身子,明眸皓齿、浅粉的薄唇,一头乌发束在头顶。玉花湮心下轻笑:除非梅先生是不想认出这个姑娘是女子,不然就凭她现在的乔装手段,着实称不上十分高明。 “父亲,天色不早了。”没来由,玉花湮本能地想要避开眼前那个看上去“不谙世事”女扮男装的姑娘。因为眼熟感觉不妙,都没来得及思考,话就直接冲口而出。 惊闻身后马车里面有人在唤自己,梅引下意识地回眸,他虽是女儿众多,但此次带出来这般年纪的却只有外来的婉心一个。 月白衣袍的马上人翘首、以手遮眼看向天际,明明是正午时分,车里的人却说时辰不早了,有意思。 “既是梅先生一家要赶路,那在下也不便多扰。不过哪日您或您的家眷若是要去郡中,我在客盈门随时恭候。” 自称是贝爷的人在马上双手抱拳施礼,在玉花湮眼中,若不是她面目清秀、身材纤巧根本不似男子,单凭这似模似样的举止,玉花湮没准真就信了。 客盈门? 听见这个名字,玉花湮有片刻的失神,因她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而且,是在一个令她记忆深刻、受教颇深的地方。 重新倚回马车内,玉花湮冥思不解,不一会她似乎在脑海中找到答案,出言试探地问梅儿,“客盈门可是个酒楼、饭馆?” 之所以这么问,全是由于玉花湮就没打算能从一个深居在家宅里侧的小丫头嘴里问出什么来。 不过,这一次倒是出乎她的预料了。 梅儿见玉花湮愿意和她说话,不禁就想把她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似的,“这位公子真是豪气,客盈门不禁是酒楼,还有相通的客栈,寻常百姓哪里去得起那里,这客盈门可是遍及泽国……” 想不到梅儿知道的那么多,要是想得到,玉花湮就不问了。至少换个人问,也免得耳根不清净。正巧她被吵得根本无法、头痛欲裂,梅儿却没有发现时候,马车外面传来救命的声音。 “婉心妹妹,你的身子可好?” 梅君羡骑马轻来的声音在此时犹如天籁,这不禁让她瞬时联想起她每次遇到残天羡相救的情景。说来也让她生奇,同为一个“羡”字,同是救了她的人,性情却天差地别。 “怕是抵达以后没办法和父兄、姐姐们一同赴会,我得先去医馆。” 说这些玉花湮也不全是为了避开那些她不欢喜的场合,想起残天羡就意味着想起不愉快的过往,浑身的虫蚁噬咬之感也便随之而来。她与梅君羡交谈成功转移了梅儿注意力,从怀里取出小玉瓶,倾倒之下,保命的药只剩下最后一颗。 迟疑一下,将药放进嘴了。 舒爽的感觉若洪水冲走了虫蚁一般席卷而来,忍痛的涔涔冷汗一时全都发了出来,攥紧手里的小玉瓶,玉花湮深吸一口气,头脑中有些昏沉合上眸子,不再理会梅儿。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晓得是谁说了到达郡中的话。马车缓行,渐趋停止,似是有谁掀开马车的帘幕,倾身进来,双臂将她托起。 “妹妹…你怎么样了……”朦朦胧胧之间,玉花湮好像听见耳边有玉墨的焦急询问耳畔响起,为了不使他担忧,玉花湮拼力摇头。 …… 明亮的烛光晃得病榻上的人睁不开眼睛,耳中却听见了再可靠不过的,她昏厥以后的事情。 “三姐,你说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她不想去那宴会,佯装一病不起害得咱们明天也不能去。”梅家就来了四位千金,讲话刻薄的这位必然是梅君远。 “君远你是不是舒坦日子过腻了?当心让弟弟听见去父亲那告你的状。我看这丫头病得不假,一直不出来,许是就因身上有这重病。” 梅君致温声细语地劝慰着因恐怕不能赴宴而心焦的妹妹,说来她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在宴会上露脸。梅家女儿太多,若不早为自己打算,还不知道会不会年华蹉跎。 “二位小姐,老爷来了。”梅儿的声音拯救了玉花湮的耳朵,玉花湮从来没觉得这个小丫头如此懂事过。 梅家的两个女儿也不由得对视一愣,别说是这外来的丫头,就算是梅家自家的女儿,一年到头也是见不到父亲几次的,尤其是丫头来了以后这三年。 第四十六章 你猜我看见谁了? 遣退了所有人,梅引坐在玉花湮床榻边的圆凳上。 注视着双眼未睁已不算是小姑娘的玉花湮,淡淡若寒冬腊梅怒放一般地说,“这次发病如此突然,可是因我梅家的哪个引起了旧疾?” 玉花湮觉得她的呼吸都还是睡着那般平缓,却不料梅引一眼就看出她是醒着的。默不作声,玉花湮讨厌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要不是被人看穿,她又怎么会与玉墨天人永隔? 良久,久到许是梅引也以为是他在自言自语的时候,躺在榻上的人儿忽然发了声:“三年了,珺县中就那么几座山,梅先生别告诉我,你没有找到我所说的矿。” “依照你所说,确是找到了几处小矿。只是,并未出产了极好的品相。” 梅引目光深邃地望着连眼睛都没睁的姑娘,他在想要不是三年前那次巧合的印证,他也不会做出平生最疯的决断。相信了一个小姑娘的话,瞒着朝廷私下开采自家后面的几座山。 “梅先生该不会是舍不得小女子要的一块好料子,就不肯对我说真话吧?” 玉花湮的语气已然不似与梅儿、梅君羡等人讲话时候的“和顺”,她上下两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背信弃义之人。 当初说好的,她指给梅引出产好玉矿的位置,他只需给她一块她想要的璞玉。 还记得龙麟和她初为帝后的时候,那块青玉就是出自毗峙的珺县,就这么巧她阴差阳错被水冲了这么远都不死,珺县的大半产业都属于梅家,她想要那块好玉,是天性使然。 当年,献上那玉石的正是他们瑶林玉家。 虽然珺县隶属毗峙不在瑶林之内,但是瑶林玉家世代相玉、探矿,每寻必准,皇室更是早几百年就属意,玉家可以随意在泽国寻访。 那块青玉是多年以来玉家开采出为数不少的青玉之一,但是初始没有显山露水的青玉坯子却在献给玉花湮以后萌发出一种“帝王之气”的玉华。 所以,“青箫配青玉”是重生前父亲在世时,对她说过的,最使她暖心的一句话。 是以,现在的她不打算进宫去,才不能容许她的东西,流落在他人手里。 这种青玉色泽纯正、均匀、浓厚,玉质油润、湿滑、细腻,硬度较高,是硬玉中硬度最高的玉,并在当时有着“帝王之玉”的美称,十分珍贵。 玉花湮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趁着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其握在自己的手中。谁知道,这看起来谦谦之姿的梅引,却也是有反悔食言之意。 “小姑娘说得哪里话?”梅引自不是玉花湮往常遇见的那些人,比起那些追名逐利之辈,他倒真算得上是谦谦君子。被一个小姑娘这般质疑,梅引也是觉得大伤颜面,遂而说道,“若是你不信,赴宴后自可与我一道去山上看。假使梅某骗你,一山玉矿随你处置。” 玉花湮要的就是梅引的这句承诺,除了那块青玉坯子,她什么都不想要。 因为据那时的玉墨对她说,珺县之中,能出产的最好的玉,也便是那一块了。其余的虽是也算得上价值连城,却比不得瑶林产出的千分之一。 “那就依梅先生之言,待我修养一日。却不知明日宴会有什么非我去不可的人物?” 玉花湮猜想,若不是有梅引自行应付不得的人,梅家家主犯不着“受制于”一个小姑娘。反正她不知梅引心性如何,若是换过她是长者断然受不得这等“委屈”。 “不是大人物,只是有些张狂,需要你从旁暗助、灭了他们气焰。”提起“那些人”梅引老练的目光有些不同,这倒是勾起了玉花湮的兴致,在她看来,梅引人如其姓,傲雪孤芳从不与人争强好胜。此时却孩童气,多一些。 “怎地有人开罪父亲不找君羡哥哥去收拾,我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能顶什么事?” 玉花湮的语气虽未和缓,但是话锋却一下子变得迥然不同,闻听她的话语,梅引一直飘忽的目光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看着小姑娘说话力气是有了,但是脸色终究还是有些苍白。 对视上玉花湮提醒他的目光,梅引面对着小姑娘扬起了唇角,就如他轻易中邪一般地相信她的话一样,事情真的没偏向不好的结果。 她此时叫他父亲,话里又捎带上他的儿子,那么此时听墙角的,必然是他的幼子无疑。 只有一点梅引十分不解,自家这个看起来和顺却心高气傲的小子,怎就将心思放在性情冷清又不愿意理会他的小丫头身上。 心下揣测过无数次,对着玉花湮颔首时仍在疑惑:这丫头小小年纪就知道这么多事情,难不成真是精怪所化,不然,羡儿这是…… 梅引一边起身一边朗声说着,“我哪里指望得上你君羡哥哥?他既无心帮我操持家业,也无心考取功名,我怕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才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 听见一个疼爱儿子的父亲这么挤兑爱子,玉花湮不知怎么心中想笑,可与此同时,那份心思似乎又牵动了身上某处经脉,指尖的酸麻让她收回欢悦的心思。 …… 对于身在梅家的玉花湮而言,她并不觉得静待是度日如年,桐琴她的举动太过招摇招、致杀身之祸的教训告诉她,重病在身的她还是修身养性为先。 说是一日,其实转瞬即逝。 刚刚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些,她就听见梅儿催促她要起身随梅引一家赴会去,“婉心小姐的身子愈发懒了,梅儿再催不动你,几位小姐就要来找麻烦了。” “嗯。”依旧是那副病怏怏、懒懒的样子,玉花湮手持随行时梅儿为她带上的书卷,眸子淡淡地从书上移开看了梅儿、身子未动。 梅儿之前虽未近身服侍过,但也从王妈妈那里多少了解了玉花湮的脾性。 一惊一乍地来到玉花湮的床边,煞有其事地问她,“婉心小姐猜梅儿刚才在楼下,看见谁了?” 第四十七章 骑虎难下 (感谢一楼美人的章推,还有羊种大大的支持,(づ ̄3 ̄)づ╭?~们) “贝爷。”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的书卷上,玉花湮淡漠地吐出两个字来。 “小…小姐…你真是神机妙算!小姐又没出房间,你怎么知道那人是他?”梅儿睁大双眼,就连说话都有些结巴。她说这话原是因为玉花湮不好服侍,却未料到人家是蕙质兰心,所以崇拜之情立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玉花湮闻言不禁轻咳了一声,这是她预料之中的事。 依据梅儿所说,“客盈门”是个常人来不起的客栈兼酒楼,又是遍及泽国的店铺。 那么化名“贝爷”的姑娘又说时时恭候,于一个这般年纪却四处游历的人而言岂不是自相矛盾的说法? 这看起来不似客套,更像是有意接近。再看他们所居住房间里的陈设布局,更不像是寻常小店的样子,这一点就更明显了。 “所以说,这里果然是毗峙郡中,客盈门。”不是在问,玉花湮是在肯定她心中的想法,见梅儿乖巧不聒噪地点头,她打算起身了。 …… 一身青色卓而不华的衣裙加身,那也是她重生前居皇后高位时最爱穿的颜色。梅儿虽然是个令人头疼的烦人丫头,但是有一点她说得没错。若是玉花湮再迟一些,梅引父子不做声,但是其他的千金们肯定就绷不住了。 缓抬着莲步自二楼楼梯上向下走,视角正好一览楼下多数客人的情形。 只是猝不及防的,一个人自她的身后匆匆掠过,使她重心不稳身子前倾。惊吓是有的,可玉花湮晓得这人故意为之,所以她没有十分慌张。 果然,不消一瞬工夫,在楼下久候的梅君羡还没有来到她身边时,一只并不强壮的手臂扯住了她的手。 玉花湮另一只手仍握住楼梯的栏杆,又有此人从旁扶住,是以只轻微地扭了一下脚,并没伤到别处。 她本能地没马上抬起头,而是垂首假意慌张地观察着“帮”了她一把的人身上佩饰。 出乎预料,此人身上佩饰出奇的少,只在腰间系了一枚玉佩。直观那雕有一个“月”字的玲珑玉佩品相,算不得她见过的上上之品,不过他们非在皇室,这品相已属难得。 “姑娘没事吧?” “婉心妹妹身子如何?有没有吓到?” 扶住玉花湮的人和从楼下疾跑上来的梅君羡同时发问,玉花湮向梅君羡扯了扯嘴角,不自觉地从身旁之人的手中收回自己的手。 欠身施礼后,勉强弯了弯眼睛,故意拖延一下才“羞赧”地抬眼看向对方,不出她所料真是那人,“多谢贝爷搭救。” 月白的衣袍颜色不变,只是比起昨日纵马时的衣袍更显庄重些。被唤这名号的当事人神情微恙,可是站在下面的梅君羡脸可就黑了半边。 有意看了一眼站在玉花湮身后的梅儿,又将玉花湮向身边带了带,让她离那贝爷远一些。直至到他觉得安全的距离,才缓和声音对人家拱手道,“多谢贝爷救助我家小妹。” 这时梅儿识趣地来到玉花湮身边,顺势将玉花湮扶住向楼下走。 不动作还好,动作后玉花湮立时觉得左脚脚踝有些锥痛,梅儿注意到玉花湮的异样,倾身一些,小声问:“小姐……”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就见玉花湮对她轻微地颔首。梅儿回眸看了一下自家的公子,想来身边的小姐是有心的,知道“哥哥”疼她,唯恐“哥哥”生事,所以不愿声张。 直待玉花湮和梅儿来到梅引身边,梅引才展现家主该有的威严。 他这异于寻常的行为使得身旁的女儿们多是一怔,她们只见父亲垂首和病丫头说了什么,人家点了点头,他便仰首看着楼梯上的儿子,扬声道: “多谢贝爷多次相助。羡儿,你要与贝爷把酒言欢也不急于此时。你妹妹身子不好,咱们又要去郡守府中赴会,迟不得,走吧!” 也是此时,玉花湮才知他们梅家原是要到毗峙郡守府上赴会的。 顿时有种被梅引诓骗来的感觉,泽国只有三郡,郡守一般都执掌国家十之一二的权势,梅引说需她去才能修理不是什么显赫之辈,不是有意蒙骗是什么? “父亲,婉心方才好像扭到脚了。你还是带君羡哥哥和姐姐们去吧。”起初玉花湮并没出声,独独等到梅君羡走到她身边才发言。 梅引走在前面,已然就要出客栈上马去,忽闻玉花湮似有不悦的情愫传至耳畔。他不但没动气,反而对身后爱子叮嘱一声:“羡儿,婉心交由你骑马带着,先给你婉心妹妹买条青色丝帕去,我们就在这等。” 即便梅君羡并不清楚梅引和婉心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其中有问题就对了。 可是,难得有机会能那么近地与婉心呆在一起,明知道有问题他也不在乎。玉花湮闻听此言就是一气,梅引这是在将她的军。 面上是要爱子好好照顾她,实际上就是婉言告诉她,这宴会,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面上遮掩着浅绿轻纱,衣袖中却是气得快将自己的手指捏肿了。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料到这么不显眼的自己,居然也会有人寻到利用价值。早知道她还不如坐马车,被梅君羡收拢身前,她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本以为到达郡中,郡守府就不远了,竟不知毗峙的疆土实在不比瑶林小多少,他们的行进速度不慢,却还是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远远地就看见“郡守府”的匾额,而那府邸单从门面看来便已然可以在心中估量出,绝非是一般的大。 坐在马前不愿倚靠在梅君羡身上的人,原是漫不经心地对郡守府诸多的马匹、马车扫过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之后,她的视线忽然移回到那府邸的门前,定在了其中两辆马车的上面。 浑身的骨骼因这惊瞥开始隐隐作痛,玉花湮深觉狼狈地瞬时依靠进梅君羡的怀里。 不待梅君羡发问,她便强作镇定地乞求他,“君羡哥哥…婉心突觉…浑身…撕痛,许是旧疾…又犯了。你能…带我去医馆么?” 第四十八章 避祸遇故人 (谢谢小小侠大大从第一本到现在的默默鼓励~-~) 玉花湮知道此时就算是梅君羡有意帮她,也不见得能扭过早有打算的梅引。 但是不破釜沉舟试一下,她怎么能甘心就这样将她好不容易布局稍成的情势毁之一旦呢? “现在?婉心别和父亲闹别扭了,父亲可是会生气的。” 果然,梅君羡虽任性放纵了些,但是在这事关家族的大事上还是有分寸的。再者,通过这话玉花湮也完全了解,她心中的猜测不假,梅君羡是畏惧梅引的。 索性玉花湮身上的病是真的发作,并不似强装的虚假。 她靠在梅君羡怀里,单手抓握住他的手臂,用力之猛足以将人家的手臂掐出数个血印来。梅君羡垂眸,见怀里的人额上已然片刻的工夫冒出冷汗。不禁以为刚刚他猜测父亲与她之间在别扭的事,纯粹是他臆想出来的。 抬眸看向身前骑着骏马的梅引,低声轻唤,“父亲!婉心怕不是在玩笑,她…她发病了。” “不打紧。为父仿佛帮她寻得了家人,得让她见见,再去寻医不迟。” 一向不会在外人面前显露出真性情的梅引忽然变一个人似的,梅君羡好像不认识有些冷血的人。更因梅引说起玉花湮的“家人”,不再与他啰嗦,没征兆地调转马头,策马向相反的方向奔去。 知子莫若父,起码玉花湮这么想,梅引敢说就不怕“大逆不道”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子忤逆自己的意思。梅引轻咳了一声,呆在他身边久不做声的随从将食指放在唇边,一记响亮的口哨就自他的唇边悠长而起。 策马奔至远处的梅君羡身影本已小的看不见,谁知哨声响起,就闻那方马嘶鸣的声音应和。 郡守府门前的客人仍是络绎不绝,唤马的哨响谁也不多做在意。转盼时,狂奔而去的骏马已然驮着梅君羡二人归来,无需仆役拦阻,玉花湮根本不能逃出梅引手心。 此时,梅引携众女儿已经马车、下马,梅君羡脸色不佳地垂首看着仰视他脸上没血色的玉花湮,单臂拢住一跃下马,搀扶着身子摇摇欲坠的人来到父亲身边。 “父亲认为,这是佯装?”梅君羡的声音不能再低,为的是不招惹梅引当众现出怒色,可他更知玉花湮没骗他,她是真病,性命尚保不住,寻得亲人又如何? “走吧。” 然而,梅引似乎一点儿也不予理会,梅君羡的话。环视了一下,看见梅儿,就使了个眼色。梅儿看见梅引的颜色微显不悦,赶紧上前扶住玉花湮替下自家公子。 梅家一行人缓行向郡守府大门,忽见里面有许多家仆纷至而出。 梅引微怔,他自没见过毗峙郡守亲自出门迎接过谁,不过看这阵仗,也必然不是他。 不消片刻,神色略带匆匆的毗峙郡守果然阔步走出府门。郡守眼中没有来访的宾客,焦急的神情四下张望,倒像是在找人。 “先生可算是来了,家母久候,若先生再不来,在下就要被怪罪了。”郡守李成向梅引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抱拳一躬,这动作不仅使过往的宾客望向梅家人方向艳羡,还使得不明就里的梅引一怔。 不过,这误会转瞬之间便得以化解。 “郡守急什么,老夫人的情形尽在在下的掌握之中,我说没事,就担保没事。” 一个白衣胜雪的绝世、年华仿佛弱冠的男子孑然自梅家人的后方走来,他似乎没有要对梅家人绕行的意思,而是打算直接穿行过去直奔郡守李成。 郡守李成见他等的人来至,紧张不禁和缓了大半,目光稍稍收敛,扫视过站在梅家最前面的梅引。梅引也是识时务的,他虽不解李成这般恭敬的人到底是何身份,但他梅家还要仰仗李成的庇护,否则失了颜面是小、丢了贡米的差事事大! 梅引欠身两步,示意儿女为这迟来的男子让开一条路。男子翩翩之姿也已瞬时行至众人之间眼看着就奔李成前去了。 忽然,男子的脚步因衣袖被“勾住”而暂缓。他当然晓得自身两旁皆是活人,哪里容得下矮枝阻行。 是以,侧目过去,惊见一个身着浅绿、看上去病得不轻的小姑娘身姿已成倾倒,扯住了他的衣袖。 男子似是顾及李成,顺势抽回衣袖。广袖劲力生风,男子转身离去的时候,同样带下了玉花湮脸上的青纱。青纱落地,梅引眸显不喜地望向要上前扶住玉花湮的梅君羡,梅君羡对上他的目光未敢动作,正好闪出了一片空隙给那惊鸿回眸的白衣男子。 “先生不必挂怀,一切有本郡守处置,您且先行进府吧!” 李成一来孝顺,二来是真的碍于母亲的威慑,也不知她子嗣众多,母亲怎么就觉得哪一个都比不上眼前这个花钱都未必请得来的公子。 刚刚还行色匆匆的白衣男子此刻不仅是回了头,他抬起自己被扯过的衣袖至鼻息边上,轻嗅了两下愕然大惊地睁大了双眸。不理会李成在他身后恭敬的话语,信步就要走回梅家人的中间去。 梅君羡见到白衣男子目光自转盼为止就一直停驻在玉花湮的身上,不由得有些不悦,也顾不得梅引会不会怪罪,直接上前一步就想拦住这男子对他婉心妹妹的“窥视”。 “羡儿。”即使此事当中最大惑不解的人是梅引,可此时知道郡守也仰仗眼前的白衣男子,他不得不在李成面前做出顺从的样子来。 所以,不愿意如此将玉花湮显露在众人面前的他,还是轻声喝住了爱子,要他不得上前阻止。 事实上,白衣男子也根本不惧梅君羡拦与不拦,他走过去时梅君羡已经站出半个身子。可当他快速掠过梅君羡身边时候,梅君羡的身子仿佛是不自觉地后倾,外人看来多半觉得白衣男子功夫奇佳,只当是梅君羡“弱不禁风”。 男子不介意众人目光,倾身在玉花湮的面前蹲下,双手取代梅儿扶住将倒下的人,目光定在玉花湮脸上,原本的惊愕换上了喜色,口中不自觉地轻唤:“小师妹。” 第四十九章 惊鸿一瞥 (谢谢一楼美人(づ ̄3 ̄)づ╭?~) 郡守眼见着对一切都一笑置之的翩翩公子竟是对一个似是病着的小姑娘上了心,不禁也是好奇地移步来到梅家人之间。 碰巧移近时候,正听见白衣男子唤出那声“小师妹”。 “哈哈哈,先生真是会说笑话。梅家主的女儿从来都深居简出,哪能得雁荡谷神医真传?” 李成侧目视之,见青色衣裙的小姑娘站在梅家人当中的确显得卓尔不群,不禁意会成是白衣男子看中人家梅家女儿,所以才扯出了“师兄师妹”一说。 白衣男子却不理会李成错会其意,直起身单臂揽着怀里的人,另一只手已然隔着衣袖捻住玉花湮的一只皓腕当众看诊。 李成之前的干笑没有获得回应,不禁更像尴尬。 但见他口中“风公子”的认真神色,倒是不那么像诓骗众人。所以,李成向身后的家仆挥了一下手臂,十多个高大的家仆快速地围拢过来介入梅家人之间,将李成、白衣男子和玉花湮圈在了里面,梅家人则是瞬时间被隔了出去。 “父亲……”见到自己一心维护的婉心妹妹被他人这么轻易地“抢了去”,梅君羡自是得对梅引说什么。 只是梅引只手轻抬,出神地望着郡守府家仆们的背影,阻住了他欲说下去的话。 …… 郡守府前的“梅氏出神医后人”的奇闻已是日暮前之事,这奇闻仿佛并没有影响郡守设宴待客,但这客人之中最无心饮宴的怕是要属梅君羡。 自从那仙风道骨的“小神医”谷吟风出现在婉心妹妹的身边,一切事态好像就不受他的控制了。就连素来不轻易对外人让步的梅引都不曾吭声,跟着那小神医进门看着妹妹,到现在还没出来。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梅家的小公子么?君羡兄,好久不见。” 常时赴宴皆是众人焦点的梅君羡,此时却躲在角落里喝闷酒自然会被人注意。一个身着宝石蓝上绣几根翠竹的少年公子缓步来到他身边,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虽无心和这人闲谈,但是此人不同他人,郡守儿子终究是不该得罪的。 梅君羡不禁慢慢起身,现出疲累之态拱手说,“李公子今日也回来了?君羡还以为公子你不屑于‘这种’宴会。” 李立信闻听梅君羡的话锋就知人家是在刻意地敷衍自己,不免心中有些不悦,不过面上还是带着浅笑,手中的酒杯伸出与梅君羡手里的相碰,而后一饮而尽复道,“今时不同往日。” “哦?”梅君羡正疑惑李立信为何没有发作的时候,抬眸之间看见远处众公子、小姐之间站着两个尤为夺目的女子。 远观着那两个女子一着紫裙、一穿红裳若非是衣裙颜色截然不同,站在一起还真的让人分辨不出谁是谁。 一时之间没能接上李立信的话来,惊艳地半扬起手臂指着那两个众星捧月一般、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子问:“李公子,敢问这两位是哪家的千金。君羡对毗峙也算是熟识,怎地从未见过哪家千金如此……” 后面的话梅君羡就没有说下去。因为此时他的惊艳多半已去,要注意自己在郡守公子面前的形象,是以不能彰显出太多,以免弄巧成拙。 “毗峙自然生不出这等美人,那是瑶林玉家二小姐玉红檀和三小姐玉紫砚。所以本公子说,今时不同往日。”李立信早在说这话时料到梅君羡的反应,全因凭借玉家的优良血统,能有几个年少轻狂的过得去这“美人关”。 惊艳过后,梅君羡略有沉思,他总觉得二位千金乍一看是绝艳芳华,可是眉眼之间好像与谁有些神似。只是具体究其像谁,又实在说不出来。 “是以,你们梅家虽是出了雁荡谷神医的高徒,却还是不能在这二位千金的面前显出华彩来。”末了李立信不冷不热地放出一句令梅君羡堵得慌的惊人之语来。 说起这事来梅君羡就生气,他眸光微变,而后似是闷气郁结。 一口闷酒倒进口中,许是灌得猛了些,酒意微醺情不自禁地向李立信还嘴道,“谁稀罕婉心是神医的弟子,我倒情愿她就是父亲挚友的女儿……” “君羡兄说什么?婉心小姐不是梅家嫡出的女儿?”李立信常年在泽国国都龙游中治学,每年至多也就是回来个十次、八次的,所以他并不知道梅家君羡排行最末,乍闻君羡此言,颇为吃惊。 “你何曾见过梅家有这么清丽脱俗的女儿?”挣开李立信询问并握住他手臂的手,醉意上头,身子也便向后踉跄几步,手肘不知撞在了什么上面,借力使力才站直身子。 可是,当他站稳身子再看向李立信的时候,就见他面色十分难看地注视着自己的身后。梅君羡因此想要回头,只是他知道实情麻烦,便僵在那处。 不消片刻,狂妄自大的李立信拱手向梅君羡的方向九十度躬身,颜面望地近乎于拜神一样虔诚地朗声道,“不知太子何时驾临,怎地不差人告知一声,立信与家父也好出门相迎。” 惊闻太子之称,梅君羡的背脊又是一阵寒凉,此时仅有那一点儿酒意也已经醒透了。 他虽是没有真切地面见过当朝太子,可也知道他暴躁无常的名声。他现在这么直接地撞在人家身上,哪里还有好结果? 正是惊出一身冷汗,一道清脆又动人心弦的女子嗓音自李立信的身后响起,“麟表哥怎么也来了?都没告诉我们家,是不是故意躲我和紫砚?” 顿感身后杀气渐去,梅君羡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但见那本该在众人中心的红裳美人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借一步到了他的身侧不着痕迹地两步,就将处在最尴尬境地的他从太子的面前隔了开去。 “红檀妹妹说笑了,龙麟哪知二位妹妹也会出席小宴会?不过四处玩耍,觉得兴许有些意思,就进来看看,谁知道被那莽撞的东西给碰了一下。” 第五十章 这三年你好么? (感谢羊种大大、筱妖的爱、臻空和欠扁的干脆面的支持~~) 郡守府的客房里,青色衣裙的玉花湮还是一脸死灰地躺在榻上了无生气。 坐在床边的谷吟风此刻有些后悔,后悔他不该认出小姑娘。想来也是怪他的记性太好了,不过是三年之前在桐琴见过这姑娘一次,怎么三载之后仍能这么轻易地将人认出来呢? 谷吟风隔着那青纱为玉花湮诊脉,这已经是几个时辰以来的第四回了。 他心下犯难,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真是活该给自己找罪受,师父的手法最别致,就算我回去洗漱更衣也脱不去他方子透出来的药味儿。丫头要是救不活,他老人家准和我没完,这该如何是好? 正当谷吟风犯难的时,客房的外面传来叩门的声响,紧接着外面便传来随从略有些不能持重的嗓音,“家主,前院出事了……” 梅引惊闻一向稳重的随从此次竟是些许地露出惊骇之音,不禁向谷吟风颔首示意他要出门去看一下。 没有一个碍眼的家伙在旁盯着,谷吟风自然觉得自在多了。他是治不好,但是还有同在毗峙郡中的那人在,大不了他速去速归,将人偷出郡守府去给那人治。 想想自己常日真不应该被谷中的琐事缠身,致使现下只知道是师父动的手,却不知到底是什么奇药。 “既是醒得这么巧,就随我出去见一个人,光靠那么久之前的药吊着你的命怕是不行了。他或许,能救你。”感觉到人转醒时候的微颤,谷吟风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人醒在这个时候,正好他不用背上“偷~人”之名。 玉花湮闻声如临梦境,这个男子和桐琴的过往仿佛早成云烟,此时此刻他就出现在她的身边,不禁又让她想起了记忆深处的残天羡。 一时,遍及全身的疼痛又一次海潮浪涌般地席卷而来。她咬紧牙关不使自己失声低泣,视线模糊地望着依稀可见的白衣,心下几分失望。 “原来是我嗅错了。”艰难地发出声音,嗓音略带沙哑,好像是久旱逢春的大地。 失落地将头别向床内侧,除了残天羡,她似乎不愿意见到有关于神医雁荡谷中的任何一个人。 即便在她身边的人白衣胜雪记忆中的父亲那般仿似谪仙下凡,可是她的心还是猛抽一下。将要晕厥不省人事的时候,她明明是嗅到了残天羡身上的药香,为何醒来以后,坐在她身边的却不是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冷颜少年? 谷吟风不明所以,但有一点他敢肯定,床上病入膏肓的小姑娘认得他,他也没认错人。只是,那时在桐琴玉家好吃好住的小姑娘怎么会流落到毗峙郡中来,毗峙虽然也很富庶,到底比不得依附大家族的旁支优渥。 就在此时,房门被什么东西“哐啷”一下撞开,身负武功的谷吟风也未看清来人是谁,原本躺在榻上的倔强小姑娘就不见了。 惊而后觉,谷吟风起步追上门外,一阵劲风袭来,直接打在他的肩头,向身后踉跄了一两步,谷吟风瞠目愕然:天,这下子有戏看了。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做到的?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不,不对呀?万一他一高兴把人带走了?这个黑锅不就得我来背了么? 谷吟风一想到大事不妙,就疾步向外敢追几步,匆匆忙忙之间竟撞到了迎面走来却未看清的人身上。显然,那人也是没有防备面前会忽然冲出一个人来,身子后倾就向身后仰倒而去。 习武之人究竟比常人反应敏捷,恍惚间见那是个女子,赶紧伸手握住人家的手臂。浅紫色的淡雅撞入谷吟风的视线,对上那双温吞的明眸,他仿佛觉得自己平生从未见过这般绝世的女子。 “失礼失礼,在下有事在身,太鲁莽了。” 扶稳对方,谷吟风一时间居然忘了他还在追人,退后一步拉开他与人家的距离,躬身礼数极佳地一拜,谦谦之姿复加他脱离尘世的容颜。 二人宛若璧人一对,水墨画一般凝固了岁月,定格在时间的长河里,美不胜收。 一身紫裙的女子原也没有受到大的损伤,她温和如潺潺流水,声音涓涓细流一样回应道,“小女子要去拜见李老夫人,不知公子为何行色匆匆?我原没有什么大碍,若是急事在身,公子请便。” 玉紫砚无端端地被李老夫人唤来后院,前院的事情她还在焦急红檀能不能应付得来,虽面上不起波澜,但终究也是心急的。 话毕,一抬头,面前哪里还有那个狐仙下凡似的男子。 她伸手抚了一下自己有些皱褶被人握过的衣袖,四顾果不见周围有人,身边未带婢仆也无从查问是不是她犯痴臆想出这么个人来,所以浅浅地摇首,向李成母亲的房间去了。 房顶上,谷风吟回眸一瞥的身影应时消失,他遗恨自己没能问得此女的名姓,更恨天下竟有如此坑害自己徒儿的师父,叹息未罢,人就已经出了郡守府。 …… “放开我!残天羡你放开我!” 一改常态地换下了那身绛紫与明蓝,与谷吟风统一着装身上一袭雪白。 即便是这样,神志清醒的玉花湮仍能凭借她嗅到的微甜药香,轻易辨别出来此时手臂夹着她徘徊于郡守府后院的是自己一心记挂的人,而不是那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小神医。 “嘭”轻轻地坠落,但还是坠地有声。在她低声的挣扎之语说出口以后,夹着她的人松开了手臂,她则直接摔在了地上。 挣扎着侧坐在好,仰视站在她身边以背相对的男子。玉花湮原本的不耐烦变成了心疼,直直地盯着他的背脊:才三年不见,他仿佛又落寞许多。不知道此时的他为什么要带我走? 良久,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对待彼此,这个院落似乎没有人来,以至于他们干耗了这么一刻钟竟也不闻一点人声。 “残天羡,这三年…你…你好么?”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对眼前这个仿佛又高大许多男子的问候,即便依着她心在的状况,根本不该忧心他人。 第五十一章 真该剜了你的眼睛 (感谢s大大的香囊(づ ̄3 ̄)づ) 时光好像静止了,只有她的话音在自己耳边回荡,而站在她面前的男子却始终如一尊玉像似的根本不会动。 杂草丛生的院落外面隐约传开人声,那声音好像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初闻此音,玉花湮的身姿微震,因为静默了三年的、沉淀了三年的她好像一下子经历了太多事情、瞬时间见到了太多不该撩起她心弦的人。只是,这时出现的嗓音比她见到残天羡更难以无视。 “主子交代的,我们已经查过了。确是如您所说,那边自三年前的小起波澜以后,就一下子沉寂了,所以,生意也冷清不少。” 方站起身的玉花湮听见这忽来的陌生嗓音就是一怔,身子虚弱地一晃,瞬间便靠在了什么东西上。她侧目仰视,那一直用背脊对着她的人,此时就站在她的身后,用身子抵住她要倾倒的身子,可是他并没有垂眸看她,而是仰首望天。 他…就那么不愿意见到她么? 衣袖中,指甲嵌入手掌,殷红的鲜血慢慢地向外溢出。只是玉花湮本人一点也没有感知到源自掌上的疼痛,于她而言,能疼的这三年都忍住了,这点“破皮”的小事,早已麻木不知了。 “冷清?”那令玉花湮起疑的声音又响起了,好似觉得对方还不够惨,他再次阴煞狠戾地说道,“他们帮了那个人,就等于自掘坟墓。去找几个人,请些能成事的,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可是主子,您现在还……” “我是‘病着’,难道我病着,就得由你来做我的主?若想达到你们的目的,就得按我说的做。” 那人似有迟疑,不过这样的横加阻拦唤回的是主子温和的“呵斥”。 玉花湮闻言便觉得心痛,强行立稳身姿,就要抬步向野草茂盛的院墙那头走去。她要阻止院墙外那人可怕的自我毁灭,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凭什么如此有底气。 但,她未能如愿,只觉背后某处被人轻点两下,整个人的身子就僵直在原处,直到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听着那使她魂牵梦萦的人远去的脚步声消失在耳中。 “你……”终于能动了,玉花湮反身就挥出拳头抡向身后的残天羡,可这一下子却抡空了,他人根本就不再她的身后。因为用力太大,本就虚弱的她直接栽倒向前。 “他还活着,你不高兴?”直接扑进了一个满是沁人心脾的药香怀抱,一时间玉花湮都不知她到底是幸与不幸。 忽闻沉寂了那么久的人在她头顶问着这样连她自己都不能作答的话,本该打人的她,静默了。 这还是残天羡么? 他的话似乎变多了? 因为什么?又为谁而改变? 许多疑问充斥在玉花湮的心中不得排遣,因为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傻,傻到以为自己能够对残天羡做些什么。她知道他的改变不关她的事,因为他们一别三年。 “老头子在哪?”认清了自己的身份,玉花湮晓得残天羡是不可能由于想念来找她的,若是想找,也不必等上三年。 所以,他来只能是一个目的,老神医要见她。不过她此时心中还有疑惑,老神医想见她也不为过,可为什么一来就是两个弟子,怕她一个连大动作都不敢的人跑了不成? “老头子?”这回换残天羡猝不及防,那是三年前和玉花湮时提起对师父的称呼,不明所以,三年未见他、也同样没见过师父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厌烦那个老人家。 “你来自不是因为想见我,怕又是他逼你来找我。带我去见他吧,我不为难你!” 玉花湮想不到雁荡谷的老神医竟是这么神通广大,她周转与瑶林与桐琴,人家能发现她所踪不足为奇。可她阴差阳错地差点儿死在桐琴玉家那嫡子手中,居然还能被人家找到,这不是很厉害么? 经过三年的岁月长河冲刷,那个重生后顽固不化的前世王后,似乎有些会变通了。 即使要报仇,即使老神医知她要报仇,即使她不能立即报仇,拥有后援与人脉都是必须的。 现在,梅引对她别有所图,梅家是指望不上了。与其交换给梅家,老神医师徒出现的正是时候,只要她肯给老神医一点点的委曲求全,互相利用在所难免。 “你不是不愿意见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但玉花湮听了这似问、又似在征求想法的话语,莫名地一酸而且僵硬的心好像暖了许多。 倚靠在残天羡身上一会儿,力气明显恢复,就连她都好奇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初见就讨厌她的男子,有着如此奇怪的感觉。 最开始时,她也怀疑过那只不过是对迷恋之人在身边产生的错觉。只是,现在她身子这么弱,要说是凭借见到残天羡恢复了斗志,她也是说服不了自己了。 “走吧,晚一点要是被梅家主发现我不见了。别说见不了老头子,就连你那个同门也是没办法自圆其说的。”深呼吸一下,玉花湮忍住对这怀抱的不舍,逼迫自己快快从残天羡的“温柔”中退回来。 脸上带着三年都不曾真心流露的神情,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仍旧戴着半张面具的男子。岁月使他的身姿变得更加伟岸,只是没在他的脸上留下时光溜走的痕迹。 在玉花湮眼里,他依旧那么冷峻,依旧那么不食人间烟火,依旧那么……令人心疼。 白色斗篷的帽子更加大了,如不是仰视,玉花湮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不经意地与残天羡的视线对上,他的冷漠目光里似乎多了一样东西,等到玉花湮再想问时候,他已经轻轻颔首,“既是你执意如此,便两全其美了。” 玉花湮终究还是没能将她对残天羡的心事说出口,她心下几番落寞:是呀!人家本无意,你又不是没吃过流水无情的亏,重生一世,何必自寻烦恼呢?何必呢? 踏空若在空中展翅飞翔的鸟儿,玉花湮就由着残天羡这么带着,带到她不知道是何方的地方,注视着前方的人口中忽然冰冷道,“真该剜了你的眼睛。” 第五十二章 拜师不是不可以 玉花湮就觉得奇怪了,残天羡明明没与她对视,他怎么知道自己在看他呢? 不过,瞬时间她也觉得是自己太过痴恋于眼前这个人。他仿佛还是她十岁时候那个模样,在她的眼里残天羡从来没变过。 玉花湮闲置的手伸到自己眼前想要揉一揉眼睛,顺便也收一收自己不听话的心。郡守府里残天羡肯定了她对强外人是谁的想法,那么现在她的筹谋还是如方重生时一样。 人未亡,计划归于原点。 “见到老头子之前,你休要自行了断。”本来就是伸一下手的的工夫,可是她的手却在“半路”被人截住,一大片温暖包裹着傍晚过后冰凉的柔荑,玉花湮失神地抬眸望着单臂揽着她的男子。 他……是真的……不一样了! 瞬间,玉花湮的心中满是欣喜。她觉得这不是巧合,残天羡是怕自己自行剜去双眼。唇角不禁悄悄上扬,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精明又这么傻的男子?他竟以为她会和他一样傻? “到了。”出神之间,冷冰冰的话音传入玉花湮的耳朵,激灵一下抖抖肩,才发现双脚已经着地。 这里似乎是某处的后巷,玉花湮感觉不到温暖移开,疑惑地抬头看着身边仍旧牵着她手向前走的背影。难道久居桐琴雁荡谷的他,竟不知男女七岁不同席? 他要这么牵着她的手出现在老神医的面前,她想老神医一定会先为自己的高徒“医病”。 “残…天羡。”他们所在的巷子好像很长,玉花湮望着那看不见边际的黑暗不禁有些害怕,迟疑了一下,她还是带着颤音地唤出身边人的名字。 “嗯。”所以,站在她右边稍往前一些的男子轻哼一声,好似没有要问她唤他有什么事的意思。不过他大大的步距好像缩短了许多,玉花湮紧赶了三两步来到他身畔。 “我们到底要去哪?”仰视着那在昏暗与余晖之间的一片洁白背影,玉花湮被握住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在梅家,这个时候,她是打死都不会走出小楼一步的,因为每当夜幕初垂,也是她身子变得极冷的开始。 自她滚落大河中被救起以后,不论冬夏,只要是入夜了,她都会捧着一个小手炉,即便如此还是会觉得浑身被寒冷包裹,就像……就像……被葬入坟墓的死人。 很奇怪,今日已经是这个时候还晚一些了,她的双腿居然还能灵便的活动。 若放在寻常,她的双腿早就僵硬的不听使唤了。所以,她觉得这都是因为有残天羡在她身边的缘由,即使她找不到最根本的解释,但是毋庸置疑的,别人在她身边没有用处。 是以,除了必要,夜里她根本不见任何人。 “你冷?”终于,领着他一直向前走的男子明白了她的苦楚,竟是肯纡尊降贵地回眸看上她一眼。 玉花湮捣蒜一样地颔首,她就纳闷,她的手那么凉,难道这么明显的事实摆在眼前,他还用问?想到这里,玉花湮后悔自己为何要点头,她觉得残天羡是有意耍戏她玩儿罢了! 可是…… 让玉花湮始料未及的事发生了,她的那只手被人松开,周身却忽然被温暖笼罩,左边的肩头被一只大手扣住。残天羡竟是将她纳入他的斗篷里面? 她仰首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半张绝世倾城的脸颊,这么不懂人情世故的家伙居然也能做出这般惊人之举来? “快走吧,再不到,有人要疯了。”仿佛是有什么极其有意思的事即将发生,这个看起来根本不会对任何事感兴趣的男子居然扬起了嘴角,就算那只是一点点看不清的弧度。 约么半盏茶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巷子另一端的某个街角。 “又是客盈门?”玉花湮注视着对街上那个门面恢弘的客栈,口中喃喃一声,不禁心下就是一糊涂。 要不是知道她身边站着的就是残天羡,她还真的以为身边的这人是那个所谓“贝爷”派来的细作呢! “所以,你来过。”刚刚还觉得什么有趣的人此时语气又是冰冷一片,好似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已经到来。 “嗯,差点滚下楼梯。”宛如在和残天羡闲聊一般,玉花湮信口胡说地淡淡一句。 “笨手笨脚的。”残天羡的语气里满是嫌弃的意味,他带着身边的人向前走,从头到尾他都没正眼看过眼前的客栈一下,若不是老头子非说要住这个地方,他才不来此处招摇。 不过听闻人家没好气地说自己,玉花湮心里倒是安稳了,要是哪天残天羡温言细语地和她谈天说地,她才会觉得天要下红雨了。 天色稍暗,客盈门便已经是明灯高悬,可见这客栈的主人是多么的豪气,豪气到可以不为这细枝末节的费用计较。 不过残天羡似乎很能避过一众耳目,原本还在担心她会撞见贝爷的玉花湮,在见到老神医以后,终于明白这个雁荡谷是和别方圣地不同所在。 “小丫头,好久不见。”老神医手握一个酒壶,脸上也不知是被烛火晃的微红,还是因为酒意微醺,总而言之,玉花湮觉得她今天来得并不是谈交易的时候。 “是好久不见了,不知道老神医此次找我,何事?”玉花湮原本见老人家酒醉未醒得样子也没正心说话,所以话不对心,只是一双眼睛打量着客房里的陈设。 “还能何事?丫头,拜我为师吧!”说起这事来,老神医倒是一本正经地放下了手里的酒壶,站在他身边的残天羡身子一颤,引起了玉花湮的注意。 “你喝醉了。”果不其然,残天羡口中吐出四个字,短短四个字却凉了玉花湮的心,他是不愿意日日看见她么,所以,他不同意师父收她为徒。 但是,玉花湮为了自己的计划和以后,即便不再被残天羡放在眼中,又能怎么办? 索性残天羡也是个证人,她何不趁着老神医酒醉,狮子大开口,“可以倒是可以,不过……” 第五十三章 人就不送回去了? (ps:感恩回馈,今日三更(づ ̄3 ̄)づ╭?~们) 玉花湮自然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经过郡守府门前一役,她怕是已经成了梅引的一块“心病”。 况且,事先她又与梅引有过交易。现在她看出梅引八成只是在利用她,并未打算履行诺言把她想要的青玉原石给她,敢骗了她的,她也决不轻饶。 一听见小姑娘松了口,老神医才不管身边徒儿阻止与否。伸手拨开残天羡阻止的手,他老态褶皱的脸上现出欢喜出自真心的颜色,“好好好!小丫头答应便好。” “神医莫急,丫头我的条件还没说完呢!”玉花湮望着这般孩子气的老人,一时间不觉有些失神,她不知老神医非要收她为徒究竟所为何事,但莫名的,有一个人这么在意她,她的心中还是欢喜的。 谈条件,是啊!谈条件。 站在老神医身后的残天羡不由得不解地看着师父,其实不光是玉花湮不明白老人为何会如此,就连这个一直呆在老人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徒儿也从未见过老人这样。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哪能相信有人可以跟自己的师父谈条件,他们雁荡谷的神医,从来都是和别人谈条件的。 “什么事尽管说。”残天羡冷不防,老人又抄起了身边放着的酒壶,豪饮一大口,似在庆祝他久盼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杀人放火也行?”玉花湮一副调皮之色望着老人忽然开起了玩笑,通过之前与老神医的接触,她自然明白“杀人放火”一说是不可行的。 谁知道老人的身子向椅背上依靠,醉似酩酊地半扬起手指着身边的徒儿,酒醉到口齿不清还打了个酒嗝说,“杀人放火…呃…你得找这小子商量……” 老人竟是没有如之前那般拒绝?他没有? 但是,转瞬的工夫,玉花湮就知自己审视的重心似乎靠错了地方。 她抬眸看向老人身边的残天羡,觉得老人说话不像是在开玩笑,是啊!若不是有“杀人”的本事,那么一个医者所居的山谷,何以使得周边列国心之向往的地步? “你的眼睛又不要了?”这一次,残天羡问出了语气,他的双臂轻轻一插、一托,老人略有佝偻的身子被他托起,送到床榻上,单臂一带,为老人盖好被子,端平的双肩微微下垂,如在叹息。 “……”玉花湮默然,残天羡现在的不同虽然细微,但是仅是看着他对老人的照料,就足以让玉花湮明白,其实他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只是老天对他无情,根本不眷顾他本该惊世的容颜。 玉花湮坐在椅子上,忽然有些犯困,她垂首冥思,思量着老神医已经入睡,看来他们的盟约今日是无法定好了。索性早知是这样的结局,因为残天羡在他身边。 恍惚的意识方定,房门“呀——”地一声被人推开,来人的脚步虽轻,却仿佛是看见她也在以后的刻意放轻。玉花湮要睁眼就觉得脖子上一麻,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进门的人也是一身白衣,惊见小姑娘被师兄用药麻晕了,不禁就是一皱眉。 他风风火火地上前,作势要双臂托起玉花湮,侧目向床榻边上的人说,“你带人出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师父那性子也就能忌惮师兄几分。可怜见的我,师兄能高抬贵手,救救小弟不?” 谷吟风双臂托住毫无知觉的玉花湮一刹,披风下面残天羡微微蹙眉,似乎并不愿意搭理竭力和他套近乎的人一般,回首看向身后床上的人。 床上本是躺的好好的老人身子辗转,眨眼间就坐起身,微醺的目光乍去,看着谷吟风手上抱住玉花湮立时不悦起来。 老人指着他的双手近乎是大喝地说,“谁让你随便抱你嫂子的?搁下、搁下!” 谷吟风闻言一怔,师父这话他懂了也没懂。 他错愕地看向床榻旁边连身子都没动的师兄,转头看向他德高望重的师父,“师父今日怕真是醉了,吟风连哥哥都不知是谁?哪里会有这么小一个嫂子?” 诚然,他不是没听懂师父的话,只是好奇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总是冷冰冰的师兄怎么会默认师父的“酒醉之言”。若在常时,大师兄一定会一根银针让师父好好醒酒,可这一次他居然没动,而且没有以任何行为否认。什么情况? “立刻放下,要不然你的双手就别要了。”老人终于正色,仿佛不是在吓唬自己的爱徒。 他这两个徒弟就是太不像了。 同样是绝世的容颜,残天羡明明可以超越谷吟风绝世而独立,却生生被狠心的人毁了半张脸;论性情,一个冷峻阴寒,一个又太过于嬉笑不羁。有的时候,他也觉得是老天有意要将他们师父三人凑到一起,要不是如此,像他们三个这样没一个安于世事的,怎么可能会相遇。 “师父,你也太偏向师兄了。难道他是捡来的,我就不是么?这个小姑娘又看不上我,何苦吓唬我呢?我好害怕!”谷吟风离开了世人面前,仙风道骨一下子去的干干净净,小孩子耍赖一般地和老人东拉西扯,“哎呦!师父你看,师兄当着你的面就打我!” 谷风吟早就被残天羡“修理”惯了,要不是从小到大日日被长兄如父一样的他修理着,兴许现在他根本不会成为一个周国闻名的神医。 不过这回残天羡的确是太用力了些,也不知他做了什么,谷吟风的双臂直接一颤,手臂一斜就将玉花湮放回了椅子上。 “你这臭小子,谁与你玩笑?仔细闻闻小丫头身上的香气,要你一双手臂是便宜你!”老人呵斥幼徒如父亲斥子。 谷吟风闻言矮了身子,真的想在玉花湮的身上嗅一下,不过此时,他和玉花湮坐的椅子之间,已经隔了他的大师兄。 谷吟风见自家师兄认了真,不由得就想逗一下他,“这人是师兄带出来的,却不知此时郡守府里就要乱成一锅粥了,难不成,人就不送回去了?顺带着毁了咱们雁荡谷的名声?” 第五十四章 冤家路窄 老神医坐在床上动也未动,直观谷吟风挑战残天羡的耐心,他也是个不怕事大难收场的人,不然也不会将桐琴雁荡谷成就为“神医之谷”的美名。 “我倒是想将这丫头留下,回去的时候正好带上一起走。”方才小丫头醒着的时候听残天羡和自己说话,老人还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对了人,只是现在丫头“睡了”,自己这个“闷葫芦”徒儿又不开口,连他也跟着小徒弟着急了。 “没醒酒就再睡,说什么胡话?”残天羡单手带起玉花湮在自己的怀里,用宽大的披风将人裹在其中就出门去了。 谷吟风见此情景,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回望着床上的师父,不可思议地扯了扯嘴角。一会之后才不疾不徐地问,“师父,我师兄今日是不是偷喝你的酒了?怎么这样的‘苦差事’也自愿揽上身?” “所以说让你别碰那小丫头,玩笑归玩笑,分寸还是要有的。还杵在这干什么?当心毗峙之行没法收场。快去吧!”老人正色,不再如在大徒弟面前那般老顽童模样,目光别有深意地看着门口,对自己的小徒弟嘱咐着。 “是。”谷吟风双手抱拳,虔诚地对着给予他再造之恩的师父施了一礼。转身要走出门去时候,老人忽然又叫住了他。 “风儿,”谷吟风旋即转身,再次负手正经地听着师父交代,而后老人轻道,“那梅家,除了鲜少的三两人对小丫头还算真心,其余的皆不是善茬。小丫头一时半刻是不会随咱们回谷中去的,你师兄那性子也绝不肯对谁真好。所以,这个小师妹,还要你多多照拂,必要的时候,使些手段,也不打紧。” “是,弟子明白。”又是抱拳一躬,谷吟风虽不解师父和师兄为何对这个小姑娘尤为特别,但他们看中了谁准是有所顾忌的,有些事只要做、不用想,其实也是不错的“差事”。 …… 白昼的春风轻拂、万里无云,换来的是夜晚的寒风阵阵,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反正玉花湮感觉自己好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睁开眼睛,身边的人仍是白色衣袍,月华如水的夜色中,玉花湮侧目,看见的却不是残天羡。 “怎么?我不是大师兄,小师妹似乎很失望。”谷吟风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和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些女子有什么不同,不同到大师兄可以为了她改变自己的桀骜、冰冷,第一次愿意接近一个除了他和师父以外的人。 小师妹? 闻听这个新称呼,初始时候玉花湮有些恍惚,但是身子微颤的时候发觉她并不在地面上坐着,垂首看去却是一棵大树的枝干上,晕眩的感觉瞬时袭遍全身。 “咱们,能下去说话么?”玉花湮不认为自己处于被动是一个很好的境地,她信手握住身边的粗壮树枝以稳定身姿,别无可选地与谷吟风说了话。 “你先向那处望望,若是你觉得可以,我便带你下去。”谷吟风波澜不惊地拿眼睛瞄着远处树冠上正俯看他们这边的人,所以好奇的“拖延”就更是理所当然。 顺着谷吟风所指的方向,玉花湮的目光移动过去。要看这座宅邸的中心位置,灯火通明,而且火把的光芒还在随处“飘动”。 一时间,她仿佛明白了谷吟风所说的“难处”,但是在她心中,在这里躲避也不是权宜之计啊! 她不言思量着,思量这或许是老神医想带走她,所以故意拖延时辰导致的结果。 但是为了自己想要的青玉,为了自己图谋的复仇计划,她已经被赶离了桐琴玉家,再也不能被驱逐出毗峙梅家。索性她是神医雁荡谷的高徒,不过是和她的师兄出门去见师父了,有何不可? 至于为何一开始她不是神医之徒,失忆之说可大可小,如此简单! “嗯,下去吧!就到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去,我还得找梅家人呢!”玉花湮故作轻松,因虽然她心中已有计算,却不知道众人吃她这一套的时候,梅引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会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 谷吟风闻言一怔,他竟不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有如此胆气。 他狐疑地记得师父在客盈门时候再三嘱咐的话,所以想要带她下去的时候,只是振袖,用衣袖带引着玉花湮轻声凌空下去。害得玉花湮下树好久还是一阵晕眩,干呕半天。 “小神医就这么讨厌我么?”玉花湮忽然在想谷吟风是不是因残天羡“交代”过的缘故,故意整治她,不然好好的下树,怎地就变得像自己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差不多? “小师妹别说傻话了,我要是敢伤你一根寒毛,别说是师父,便是大师……” 谷吟风见玉花湮也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大约只是孩子太小就生了那么严重的病症,才掩住她原本的性子。他也便没多想,顺嘴就想说残天羡也不会饶过他这样的话,只是才说到这里,嗓子却忽然不能发声。 玉花湮看他的时候,他觉得一阵尴尬,自己背上的某处穴道还麻着呢,他当然晓得是有人嫌弃他“大嘴巴”,所以自己才遭受了这样的“横祸”。 “什么?”玉花湮一阵茫然,不过他们此时已经不再那么偏僻的院落,周围有人声,也就分了一些神。 “没事,你看,那不是桐琴玉家的人么?”谷吟风活动了一下肩肘,觉得背后酥麻的感觉去了大半,一开口果然能发出声音,哪里还敢跟着往下说,只好顺着面前的形势岔开了话锋。 闻听此言,玉花湮的身子有些踉跄,她原是想打哈哈和众人说自己不记得老神医。再使谷吟风说即便是老神医,一时半刻也医不好她的病症。可是桐琴那边的人忽然冒了出来倒是她始料未及的。 玉花湮抬眸望过去,谷吟风说得不错,对面五十步以内,和梅引父子站在一起正走来的,可不就是玉桉木父女么? 第五十五章 好大的面子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抽走了玉花湮的理智和冷静,她的身子因为看见眼前的仇人和旧识而微微颤抖。好在当下是夜里,那方身后的火把集中的地方又不是很近。 梅引远远地看见玉花湮就是一怔,他原以为没办法将玉花湮引到玉桉木父女的面前,谁知道失踪一阵子的人竟会自动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岂不是天赐良机? 玉花湮好不容易温暖起来的身子由于此时的惊惧而变得阴寒,身边的人忽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臂。 直到这时候,玉花湮才清醒地意识到,谷吟风是与桐琴玉家人打过照面的,保不齐他就被随同玉桉木一起来的诸人中的一人认出来了。 所以,转盼欲驱赶他尚且觉得来不及时候,看见此时身后竟是残天羡,不是谷吟风,原本时间就不充裕的她愣住了。 “婉心,你跑到哪去了,害得大家满府邸找你?” 梅引显然是心情大好、语气也便和缓。他才不会傻到和一个小姑娘做什么交易,既然后山的矿藏被开掘了出来,那便都是他梅家的,待到玉家人发觉的时候,矿去山空,谁能证明珺县曾有过玉矿? 玉花湮身体渐渐冰冷,一直冷到心底,对面的梅家主竟以为他能就此摆脱自己的纠缠,独占那片玉矿?难道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这位公子说我是他的师妹,女儿从不曾离开过梅家,怎么会识的公子呢?”玉花湮下意识地挣开被握住的手臂,虽然她也挺受用于残天羡突如其来的温暖,但是现下并不是她贪恋温暖的时候,敌人当前,她不得不防。 乍见玉花湮略有变化的面目,玉桉木与身边的幼女皆是一怔。不过,在玉桉木的眼中玉花湮并没有看见太多的情愫,在她看来,人家的冷漠多过于见她还在世的惊寒。 玉花湮就不信梅引能狠绝到不顾及自己的家业,硬要告诉桐琴玉家人她是捡来的。她只是苦于本该时时呆在父亲身边的梅君羡,此时不知去哪了。若是他这时候在这,那么为自己解围的事,玉花湮便不需要假手他人了。 正当此时,众多的火把渐渐地向他们这方靠拢。玉花湮明白地感觉到身边的人身姿微震,那轻微的震荡仿佛不被众人感知,只波及到了她。 侧目恭敬好似从不认识残天羡地矮身施礼,更甚于将谷吟风的功劳归于他的身上一并装作自己根本不知情,以为最开始救了她的就是残天羡,“多谢公子为小女子看诊,婉心已见到父亲,父亲不会亏待你的。” 玉花湮的话一副生意人女儿的冷淡,就连熟悉她的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做到对身边的人无视的。 火光快速地移近,郡守李成携家仆大步向此处走来,玉花湮方才那么说话就是为了让残天羡快快离开,因她感觉到残天羡面对众人的浑身不自在。 可是,他似乎并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直到不远处的李成来到他们身边,听见她的话: “原来梅家还有这等财力,竟能付得起桐琴雁荡谷的诊金?李某怎么从来都没听梅家主提起过?” 闻言,梅引的心就是一疼,郡守府何等的财力雄厚,李成居然说这医者的诊金颇为金贵。不觉将目光定在小姑娘的脸上,然而她一脸无害的神情,若不是他知道小姑娘根本没失忆,定和旁人一般以为她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玉花湮从头到尾都没仔细看过三年来玉家人的变化,因为“不知”所以视若枉顾。 佯装不悦地看向身边最令她挂心的残天羡,“婉心已经说了许多次,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和那个老先生,何故苦苦相劝?即使你奉师命日夜守在我们梅家,我还是不认识你们。” 这情景似在摆脱苦苦纠缠的倾慕者,玉花湮演出这一出自然不是为了给郡守亦或者是玉家人看的。 她是为了让梅引明白,即便有人找上门来,他想要轻而易举地摆脱她而后独占玉矿,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仅如此,她还将麻烦展现在梅引的面前,看得出梅引很是忌惮郡守李成,所以郡守请进府的客人,他也理所当然的得罪不起。 现在,玉花湮把话说的明明白白,她的身边会时时出现郡守乐见的人物,是以,梅引以后再想食言的时候,怕是要好好思量一下自己该怎么天衣无缝地吞掉自己的野心。 “小神医会常驻毗峙,梅小姑娘,你说这话可是真的?”果然李成听闻玉花湮的话,脸色从未有过的大好,刚刚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无踪,他也是这时才注意到站在玉花湮身边的人,身形似乎比谷吟风高大一些。 留意到李成细微的眼神变化,玉花湮的心收缩了一下,她虽不知道这师兄弟二人是如何做到在众目睽睽之下互换了位置。 但是,不愿意见人的残天羡似乎根本不为世人所知,若是这样的话,她方才说过的那些事情不仅仅是白费了,还会适得其反。 看见李成身后匆匆跑来的梅君羡,玉花湮灵机一动,遂而侧目仰视着与众人“相见”仍不肯脱下帽子的残天羡,“郡守大人,这事婉心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老先生这样说。” 玉花湮不懂残天羡的心思,也摸不透他此时为何还要陷自己于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本不该是他的性情。 索性梅君羡已经来至身前,略有些喘息地看着玉花湮,目光一下子转移到残天羡的身上,“神医只是治病罢了,何故连病人也一起消失这么久?” “羡儿。”除了那低沉的声音,梅引几乎是拿出了断喝的语气,好好的一场宴会被他和小姑娘搅黄了本就是开罪了郡守,现下小姑娘说神医会留下来,也算是为他铺开了一条活路,偏偏逆子又来搅局。 局势正僵持不下,宅邸的中心位置奔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婢,她快步来到李成的身侧,施礼以后向人群中间扫视了一圈,最后看向玉花湮,“姑娘可是珺县梅家的婉心小姐?” 第五十六章 墨染轻殇 (今日还有一更哦~) 不见郡守李成的大怒之色,玉花湮轻飘过他面目的目光回视到那个女婢的身上,欠身施礼,极谦卑不似望向别人的稍稍桀骜,浅笑反问:“婉心亦不识得姑娘,难道你也是婉心的‘旧识’不成?” 女婢不明就里,不过眼见着这个比她小的小姑娘眼力不错,不会似寻常千金那般“看人低”,所以脸上的颜色也是格外的好看。 这女婢不由得也是欠身还礼,微微颔首向玉花湮和她身边的残天羡:“老爷,老夫人说要见他们二位。不知道玥儿能不能将他们二人带走?” “玥儿说母亲要见他们?”李成一时困惑,其母苗氏从不轻易走出自己的庭院,是以自然不该识的梅家这么小的丫头和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神医雁荡谷传人。不过瞬时间,瞧不见谷吟风在场,想要答案也便明了,顺势颔首,轻道,“既是母亲说要见,那就领去见吧!” 玥儿向李成以及身边诸位有身份低微的家主福身,最后看向玉花湮。 玉花湮脸上依旧挂着有些违心的浅笑,笑在脸上,疼在身上,残天羡就在身边,此时的身子却还是如此。 仰视了一下只有她这个角度才能对视得上的,残天羡的眸子,目光呈现给众人的是在看陌生男子,可是残天羡若看,她那眼波一转流露出的却是在询问他“要不要去”的意思。 不见残天羡看自己,玉花湮释然,人家愿不愿意和自己一道都是人家的自由。李老夫人这女婢已然将话说的再清楚不过,如此看来即使他不和自己一道走,想要出府去。该是也不会被任何人为难。 玉花湮依仗梅婉心的身份向自己的父兄颔首,而后便随着女婢玥儿远离人群向主院后面去了。果不出她所料,残天羡并没有马上就跟上来,心情不然不离失落,缓步跟在玥儿身后,自脚尖开始双腿渐渐发麻。 “玥…玥儿姑娘……” 想要发声唤住身前的人,却发现她的身子状况竟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糟糕。原来一直是她在游神,所以根本就没有发现她不仅只有腿不听使唤。 玉花湮本是与玥儿前后两三步的距离,明明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可是缓开的这一瞬,不觉间就距离了七八步,玉花湮身子一歪坐在了地上,不见玥儿回头心里一凉。 “前面就是老夫人的院子,婉心姑娘跟紧了。”玥儿原是未察觉身边有异,正巧迎面一人从李老夫人的房间里走出来,这般和玉花湮说话的时候不闻其回应,以为玉花湮本就是个安静的性子。 可是,见到对面走过来的人疾步冲向自己的身后,这才发现原来人根本就没有完全跟上,“姑娘……” 玉花湮浑身在一点点地寒彻下去,仿佛入冬时候的冰寒彻骨,视线模糊渐渐看不清和自己说话的玥儿。不过转瞬的一下,她好像听见玥儿在唤她的声音。接着,那暖暖的温度也围裹住她的周身。 没有闻到残天羡身上熟悉的药香,玉花湮讶异地仰首看向身侧同样带给她温暖的“源头”。 她不禁睁大了眼睛,不过下一刹又在对方不曾察觉她异样的时候,收回了那惊愕的神情:哥哥?竟然是你么?我原以为,听听你的声音已算奢望,却不料,咱们这么早就能再相逢。 “玥儿姐姐怎么把老夫人的客人领丢了?姑娘没事吧?” 对上玉墨依旧温文如玉的目光,耳中回荡着这比之残天羡目光还要冷冰冰的话语,玉花湮的心凉透了,因为心下锥痛她的身姿微颤,一瞬间的失望失色消逝在慢扬的嘴角。 是呢! 这条路是她选的,她原本就不应该期待哥哥能认出自己,原本不该奢望与哥哥相认,原本不该有期待。若不是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袭来。 现在哥哥不认得自己,难道不是上天在给她什么启示,启示她不要再将哥哥拉进这个混乱的局中来。 玉花湮悄然地摇首,在玉墨搀扶下站起身,举步艰难地走向玥儿,玥儿迎上前来,一面对玉墨莞尔,一面不知该如何说辞地向玉花湮,“婉心小姐怎么了?” “多谢公子援手,是旧疾,玥儿姑娘……不必惊慌。”单手抚着自己锥痛的心口,欠身半倾对玉墨还礼,依附在玥儿身上,略略缓和一下自己的语气又道,“不知老夫人为何唤我,我身子不适,怕不适惊扰老人家。” 半搀半抱地将玉花湮带入李老夫人苗氏的房门,独留下寻紫砚而未得的玉墨痴望离人身影。他双臂垂于身子两侧,久久不愿移开视线。 忽然,背后有一只手搭在他肩头,玉墨下意识地要伸手扯过这手将身后人丢到身前。只是自己的手触到那只手的柔软时,方使出的力道急收,回身见果然是玉紫砚,“三姐忽然出现,怎么也不出一声。” “我看你出神,不知所谓何事?”玉紫砚宠溺地看着眼前仍是个孩子的幼弟,原本只是远处回来寻人的,看见弟弟正在扶一位姑娘,人到了近前,那姑娘却已随着李老夫人的女婢进房了。 至于近三年前回来以后,性情就变得冷漠的弟弟为何对他人伸以援手,这才是玉紫砚疑惑所在。 “看见一个姑娘,觉得其姿若华,绝世!” 玉墨不知玉紫砚没有看清玉花湮的容易,只道玉紫砚和其他瑶林玉家之人一般,知道他仍是记不得从前的,所以寻了个说辞想将话题岔开。 闻听此言,脾性恬淡如灵兰的玉紫砚竟是忽然笑了,而且是笑出了声,玉墨不解的回眸看向从来不在人前失仪的三姐,她则是保持着浅笑。 玉紫砚的身后,一道清丽的声音蓦然传来,“原来我们不该将幼弟当作稚子来看了,这小子居然动了凡心?不记得好,不记得远比记得心旷神怡。紫砚,墨儿来寻你,怎么眼下他反成了被寻的人?” 第五十七章 流年皆变数,仅此而已 (感谢羊种大大的支持~~) 姐弟三人寻路归向自己的居所,纷至各自的院落时候,却撞见了一身暗黄衣袍的龙麟疾步向他们身后而来。 玉墨淡然地看着身后的人,面上不似玉红檀、玉紫砚那般的恭敬,完全是陌路人的目光注视着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 “两位妹妹去哪了?你这小子,什么眼神?欠揍了是不是!” 龙麟似有即使与玉家的姐妹交涉,但是转眸对上玉墨冷漠若不相识的眼光以后,一时竟是忘了自己的初衷,玩笑似的教训起人来。 玉紫砚素来得龙麟本能维护,在姐弟三人之中,她也是最习惯与龙麟交涉的。 是以,她款步上前,半个身子掩住玉墨,浅笑嫣然地对龙麟应道,“三载不见,麟表哥仿佛又俊朗许多。却不知是不是宫中有什么秘术,顺便也帮我们墨儿治疗一下失忆之症。” 玉银筝及笄礼那日被玉墨搅得玉家鸡飞狗跳以后,龙麟奉了白玉凤纹簪回去以后就一直被皇后拘束在宫中。直待近日,做母亲的皇后实在拗不过儿子,才放他出宫游览一番,所以,宫外的许多事情,龙麟并不知晓。 “失忆?”龙麟倾身狐疑地望着玉紫砚身后护着的玉墨,但见他的目光阴冷不似三年之前见到的那般温暖,整个人身上的气氲也大改从前,不禁信上三分。审视了片刻,又向玉紫砚道,“这小子好好地养在府里,怎么会得了那个怪症?是不是有人心存不轨,竟敢在玉家下手?” 龙麟说起这么避讳的话时候毫无顾忌,义愤之色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玉红檀从不在龙麟面前多言,但此时她左右望了望,低声向玉紫砚和龙麟道,“麟表哥还是这般魄力,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说辞,岂不是让别人看我们玉家与姑母的笑话?想必表哥来找我们定是有要事,咱们还是进屋说吧!” 龙麟见玉红檀今日已算是第二次正式与自己搭话了,熟识她惯常都是谨言慎行的性子,再加上她与玉紫砚极似的容颜,不禁爽朗地一笑,摇着手说: “不必那么麻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母后总在皇宫拘着我,我这性子又岂是耐得住安逸的?想让二位妹妹对舅父传个口讯,就说我要在各地多玩些日子。请他帮我和母后说说,仅此而已。” “仅此……” “而已……” 这一回,玉红檀和玉紫砚对龙麟诠释了一回什么叫做双生子。二人几乎是同时将两个字吐出口,显然,龙麟觉得妥妥的事情,她们姐妹二人不约而同地觉得十分不妥。 “江湖险恶,纵使表哥武艺高强,也有老虎打盹的时候。这么大的罪责咱们姐妹可不敢担,说到父亲那里想必也是一样的结果。”玉紫砚说话从不会婉转得让人费心琢磨,玉红檀还来不及拦住她,她便温温吞吞、一针见血地将龙麟委托的事情尽数推了出去。 龙麟原本愉悦的神情一下子冷了半边,在他看来,这不过是玉丘峰动动嘴皮子的小事。至于防身之事,他自己就会功夫,身边还跟着那么多换了常人衣袍的侍卫,能出什么大事? 这个常日里看起来娴静的小女子,分析其道理来,撇清起关系来倒是丝毫不拖泥带水。 玉红檀正不知道该如何缓和玉紫砚直截了当以后的气氛,站在一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玉墨上前两步。闪开玉紫砚的袒护,淡淡似在说别人的家事道,“三姐真是妇人之仁,表哥难得出来玩,能有什么事?” 龙麟一听玉家唯一的儿子竟是为自己开口反驳姐姐的意见,不禁也是对玉墨另眼相看。他的喜气还没升腾到心间,就觉得这话似乎另有玄机,果然…… “二位姐姐回去告诉父亲,我陪表哥一道游历。两个男子汉出游有伴,就确保安全了。”玉墨这话说得一本正经,全不似在开玩笑。 玉红檀和玉紫砚面面相觑,大的还没劝下,小的也跟着起哄,而且是正正经经地起哄。 玉紫砚上前就想拉住弟弟不让玉墨根本添乱,可是站在玉紫砚一边的红檀却好像忽然明白了幼弟的心意,不着痕迹地扯了一下妹妹的衣袖。玉紫砚不解,只是回视姐姐以后就听见龙麟那边“打退堂鼓”的告饶。 “小屁孩。才十多岁,你游历个什么劲儿?还是随你姐姐们回玉家去得了,万一半路上把你弄丢了,母后那边交代不了不说,单单你是瑶林玉家的独苗,我就赔不起,去去去!回房睡觉去!” 玉墨不甘心似地回眸与玉红檀对视了一下,然后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缓缓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这小子怎么变得……”一时之间,龙麟竟是不能立即对龙麟做一个形容,继而向玉家姐妹二人摆了摆手,悻悻地道,“哎!算了,你们且回去休息吧,我这就回房去了。” 瞧见龙麟的身影消失在她们的眼中,玉家姐妹再次对视了一下,二人动作一致地左右轻轻摇首,默叹了气,各自回房去了。 …… 李老夫人的院落外面,玉花湮睡在残天羡的肩头,谷吟风一脸难色地注视着自己的大师兄。 “师兄,你还不打算把小姑娘还给梅家?你这样打乱她的计划,不怕她起来咬你?”谷吟风可是见多了玉花湮的不给面子,那时客盈门他只当师父是喝醉了玩笑话,但是现在越看越觉得玉花湮的性子和他的师兄哪里很像。 “咬的又不是你。”残天羡扛着人几个纵跃就消失在谷吟风的眼中。 而多年来,第一次听见大师兄一口气对他说了这么多字,怔在当下的小神医也为之称奇。想来他也算是一个极其敬重师长的人了,他就没见过哪门哪派是要“年幼”的师弟和徒儿来收拾烂摊子的。 半晌,他终于从受宠若惊中缓过神来,四下看不见残天羡,不禁失声道:“师兄,你要到哪去?!” ps:有人咩?有人咩~ 推荐萌友铛铛的现言《开挂反穿日常》:这一世,凡得寸进尺之人,定要枕戈泣血还之! 稀饭的过去看看,要是让你们失望,就回来打展颜(づ ̄3 ̄)づ 第五十八章 顺水推舟 (感谢偶本不良小伙伴的打赏,还有一更(づ ̄3 ̄)づ) 小轩窗,凭栏倚坐窗前。 单手撑面,倩影依旧,好像昨日根本就不曾去什么郡中、赴什么宴会,玉花湮静默地坐在那里,有如粉雕玉砌玉像静立在那,凉风吹过眉睫闪都不闪一下。 “呦~我还道婉心妹妹怎么连院子都不出一步,原来是在这楼上打坐参禅呢!”本以为楼下的脚步声是梅儿或是王妈妈在做寻常寻常琐事的徘徊,却不想竟是梅君远在下面阴阳怪气的责难。 呸她一脸打坐参禅! 玉花湮这充其量就算是静修,修身养性的修。 亏得梅引为了得子苦苦取了“宁静致远”才盼到梅君羡这个“麟儿”,面上波澜不惊的玉花湮倒是希望梅君羡比自己多大上几岁,直接让中间这些活着也是凭白扰人清净的女子,干脆不要降世。 是以,被扰了清净的玉花湮根本没打算搭理梅君远。 在她看来,这个梅家小姐多半是娘亲生得急,忘了带脑子出娘胎,才会让姐姐们当枪使。她才不愿意搭理这等没心的,唯恐相处时日久了,连带自己也变成这样的。 那时,她的复仇之事将一一泡汤,何谈反败为胜? “梅儿,楼上那丫头耳朵是不是被小神医治坏了?怎么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梅君远身边跟着女婢,听不见玉花湮回应她的话,不禁就是一阵颜面扫地的挫败感,正巧梅儿从院子外面回来,不由得赶紧唤住梅儿,为自己找回面子。 梅儿闻言便是一赧,若说在平时,随她胡乱编排、瞎扯一痛,只要能将扰人之辈清离“梅园”,楼上的小姐也是不会在意的。 谁晓得今日偏赶得不巧,被梅君远一句话说中的二位皆在不远处,梅儿一时不能答言,只是欠了个身,向楼上的玉花湮望了望,见她垂眸冲自己眨了眨眼,也就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诶?竹乡,你说这主仆俩是不是都聋了?主子没主子的样,奴才也没奴才的本分?真该让小神医把她们俩都治……” 梅君远悻悻地转身,一面向梅园外面走,一面对身边的侍女碎碎地不忿着。哪知道,这“治死”的第二个字还未出口,就见白衣飘飘的男子已然来至,不禁就是庆幸,幸亏她没将死字说出口。 “梅小姐。”依仗谷吟风的耳力,听到梅君远气不过的闲言碎语是难免的,所以脸上的温文一时之间也现出不愿遮掩的冷淡,就连平日常说的客套话都省了去,唤了三个字的称呼,算是给足了梅君远面子。 “咳咳,小神医今日来得好早。”梅君远不防备谷吟风比照例来得早了些,不觉难为情地与人家打哈哈。 “谷某较之四小姐年长,神医即可,‘小’字大可省去。” 本来今日师父是三令五申要师兄前来梅家的,可是他那个别扭的师兄就是不肯,没办法,从小就是个“顶包货”,谷吟风也只得乖乖受残天羡的“胁迫”。 “呃,舍弟自赴宴回来那日以后,也是病怏怏的,不知小…神医,可不可以帮他诊脉,瞧瞧病症?” 梅君远此来本就是应了父亲和诸位姐姐的希望,最好能请得谷吟风为幼弟梅君羡瞧病的,却不知她方进来五句话不到的工夫,就将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个遍。 “瞧病?”谷吟风本已走向梅园之中,仰首对视上玉花湮转盼目光时候正巧听见梅君远来至身后的话。 留意到玉花湮那万年不动的眼睛竟是眨了一下,不禁回身冲梅君远深意一笑,“劳烦四小姐回禀梅家主,为少主瞧病自是可以。不过那得在我哄得小师妹开怀以后!” 哄得婉心开怀? 这个消息一入梅君远的耳中,她立时就懵了。 在梅君远的记忆中,她就没见那个小丫头真心对谁笑过。打从小丫头进了他们家以后,除了父亲和梅君羡勉勉强强能和她搭上几句话,好似只有赴宴出府那日,她才对大姐和二姐开过口。 “这……”梅君远一下子就犯难了,若不是梅君羡病得都不能满地蹦跶了,谁会来梅园碰运气? 从梅君致那里,梅君远前两日才知道,原来这雁荡谷的小神医不仅是人长得好看,诊金也是如他人一般的难得。 雁荡谷出诊规矩周国皆知,并不是有真金白银就请得动他们出谷的。每位病者的“诊金”各不相同,所以,郡守请得小神医驾临郡守府才是那般眉开眼笑。 梅君远抬眸时候,谷吟风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梅园的院门里,她不由得犯了难,可是身边的女婢却微微一笑劝慰道: “四小姐大可不必兀自纠结,那小神医不是言明了么?他是说让四小姐对老爷转告,又不是让你拿主意,所以小姐只要转告,就行了!” 闻言,梅君远立刻用青睐有加的目光看向她的随身女婢,她从来都没发现她的女婢这么有用,是以随手将她的丝帕塞给竹乡,“这话说得好,赏你的,卖掉够你们一家半月吃食了。” 竹乡得了上好的丝帕自是欢喜无比,但是这远不是一个比主子有心思的女婢可以满足的。 …… “我是这样说的,却不知有没有会错小师妹的意?”已然坐在玉花湮桌子对面的谷吟风,依旧是他常时对待师兄、师父的温和神情,讨好似的问没有什么特别表情的玉花湮。 “公子察人入微,自然不会弄错。”玉花湮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楼下满院的荒凉,除了没有杂草,还真看不出自己这院子往日备受宠爱过。收回搁在桌上给谷吟风诊脉的手,仿佛是思量到了什么,忽地与他对视,“公子,我的病,有的医么?” “师妹说什么傻话……”谷吟风忽闻玉花湮这般丧气却又平淡的问话,本能地想要宽慰她,只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玉花湮横加出来的话语止住了。 “老天怜悯,给我的日子却并不多。我不在意时日长短,烦请公子送我个顺水人情,他日必涌泉相报。” ps:哦哦!这当然不是乱入,萌萌哒姐姐大作《锦玉良田》 舒锦:“吃的都是我的!凡是阻碍我好吃好喝的,都是敌人!” 第五十九章 合谋梅家 面对玉花湮的一本正经和她的十三岁年纪,谷吟风心里有种瘆的慌的错愕感,不知道这小姑娘突然向他求助所为何事,但是师父一再交代要厚待眼前人却是没错的。 “师兄我除了医术和略微会些功夫,别的可什么都不会。”本能地,谷吟风也不晓得他为何要在一个比他小上五岁的姑娘面前一再防备。可是话不由心,他就是说了。 “公子还没向梅家主要诊金呢。”玉花湮听了谷吟风的话,目光飘出窗口,远眺着那方连绵起伏的青山。 “师妹是自家人,我要你的诊金,师父非得剥了我的皮。” 谷吟风闻听玉花湮的话,顿时觉得小姑娘是挺有心的孩子,最其他她再怎么冷漠,也知道胳膊肘往里拐,不会因为梅家人照拂她三年就向着外人。 “不,我说的是梅君羡的诊金。”玉花湮觉得梅君远今日的到访简直就是上天给她的提醒,她在梅家,除了心之向往青玉原石,大抵也就没什么留恋了。 至于梅引当初救起她亦或者是三年来她在梅家的吃穿用度,单凭她不告诉梅引自家山上有玉矿,他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坐拥富贵,就已经还清了。 若说玉花湮这想法强词夺理自不尽然,因为如果过两年让瑶林玉家发现梅家的玉矿,就算这山属于梅家的祖产,到时候也得充公国库或是瑶林玉家。 谷吟风原是也好奇玉花湮看什么,目光随着她的视线望出去,可是当她的话轻飘飘地进入她的耳中,不禁立即回眸看向面色比之前两天略显苍白的姑娘,“你想要梅家的命脉?” 谷吟风不知梅家还有玉矿一说,自然以为玉花湮要拿梅家唯一儿子的性命去换她想要的财富。但是问出这话时候,谷吟风就觉得方向似乎错了,不由得认真地注视着眸子依旧盯着窗外的小姑娘看。 “若是公子答应这件事不会告知老神医和残天羡,我就告诉你,残天羡为何不与你说话。” 玉花湮发觉谷吟风虽有恃才放旷之气,独独敬重那个冷冰冰的残天羡,她必然不信谷吟风有断袖的癖好。所以,盲目的崇拜,比她的盲目迷恋还可怕。 谷吟风大吃一惊,自从那****回梅家以后,来梅府的都是他,他自然没和师兄一起出现过,小姑娘怎知自己敬畏师兄呢? “行!你这忙我帮了,不过为何要瞒着他们?”桐琴雁荡谷能被经营的那么名声大噪定然不是老神医一个人的功劳,残天羡不喜管事,所以手段高明的自然就是谷吟风。 是以,不练就精打细算,怎么成事? “他们又不像你我,一个是财迷,一个是爱玉之人。”玉花湮违心地佯装小女儿情态,面上稍加羞赧地咕哝了一句。 “你是说,真的有利可图?”谷吟风不知道玉花湮是怎么看出他很爱财的,但是难得能找到意气相投的知己,红颜知己也是知己,谷吟风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能出言拒绝呢? 况且小姑娘说得一点不错,师父是顽固守旧了些,每次自己多收一点诊金,他老人家都会给自己脸色看,但是到了买酒喝的时候,又只会嚷嚷着找他这个徒弟。 就不见师父哪一次敢去找师兄要酒喝,只有拼命赚银子的他才会宠着老人家喝个够。 玉花湮之所以掐准了表面上仙风道骨的谷吟风也是个爱财不舍命的,是因为那个李老夫人明明没病,却愿意花重金请他去郡守府里坐坐。 注意,就只是坐坐,这样让人汗毛直立、鸡皮疙瘩遍及全身的事,谷吟风都不拒绝,足以见得他不是一个完全弃钱财于不顾的世外之人。 至于爱财之说,那就全是凭天意看运气了,玉花湮原不指望谷吟风是这样的人,却没想到被自己蒙对了。 “自然是有利可图,公子请看。”玉花湮半扬起搁在桌子上的手指了指窗外对着的那座大山,借着又道,“山中有美玉,且价值连城。我只要其中一块瘦长的,其余的,随公子高兴。” “梅家主也算是颇有头脑的米商,这等要事怎么会告知于你?”谷吟风百思不解地望着此时已经单手托腮玉花湮,手里把玩着茶器。 “公子别忘了,我原是姓什么的?”玉花湮不晓得谷吟风到底知晓不知晓自己其实是瑶林玉家的女儿,但是在她看来,一切玉家以外的外人,只要知道她是玉家人,无关乎哪支上的,就足够了。 “那座山里确有美玉。”这一次,谷吟风不置复言,他在桐琴玉家见过玉花湮,虽然那时候她已经更名青箫,但是玉家人的本事他也是略有耳闻的。 “不只是那座山,旁边的皆有,所以我说其余的,随公子高兴。”玉花湮觉知她和谷吟风的协议已算达成,现在差就差在梅君羡那突来的病症上了,“常日里梅君羡算是身子健朗,出府敷衍一次按理说也没有跋山涉水,这病来的突然,不知公子怎么看?” “那还得我去看了病人才知道,师妹放心,只要风师兄出马,就没有医不好的病。你不就是钟情一块玉么?手到擒来。” 提到梅君羡的时候谷吟风的神情有一闪而逝的非同寻常,此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面前的桌上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玉器,不禁又想起玉花湮与师父说笑,师父脸上现出欢颜的情景。 …… 傍晚,夕阳的余晖照进玉花湮的窗户,所以还未掌灯,院子里比房间里暗上许多。 玉花湮勉强陪着谷吟风在窗前坐了许久,再也没有力气应付王妈妈使梅儿端来的饭食。 明明是屏退了王妈妈和梅儿,可是身后又一次传来脚步声,即便那声音极其细微,可是刚刚有些困意,意识恍惚将要睡着的她还是被惊醒了。 “不是说了,我不吃,难道这话也听不懂么?”关于梅儿对她凭白几乎达到执拗的关心,玉花湮有些消受不起。 “不吃药,寻死觅活的做什么?”几天没有听过的清冷声音自身后传来,玉花湮的身姿一僵没能动弹。 第六十章 想让我救人,你得说实话 就如一剂良药,即便残天羡什么药都不带地出现在玉花湮的面前,兴许都是能帮她强撑到喘完下一口气。 可是,玉花湮倒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从冷峻少年长成冷颜弱冠的男子了。每次说话都像某处的石头,又臭又硬,但是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听见他的话,起码能让玉花湮知道,她还活着,苟延残喘地活着。 然而,残天羡白昼不来、傍晚驾临的事情已然是那日的事,玉花湮今日一袭慵懒的玫色长裙,除了非要露在外面的脸和脖颈,没有一处不是裹在衣裙里,严严实实。 面向里侧躺倒在床榻上不肯进食,吃了前日残天羡给她的药以后她就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 这样的她也觉得很奇怪,不知道对残天羡毫无芥蒂可言的自己,是不是无心之间吃了他的毒药,因为他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师妹朝夕相处,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让她无声无息的饿死? …… “谁?”别看玉花湮这几日都没怎么动弹,不过来人的脚步声虽轻,她的耳朵却是一点也没放过。 “婉心妹妹,是我。” 梅君羡的声音飘然在她的耳畔回转,这人忽然来她这里着实使之意外,自不是因梅君羡以前没这样出现过,而是她昨日听梅儿说他还病着,万不能就这么轻易地下床自行来到此处。 不能淡然处之,玉花湮反身坐起,浅笑地看着身后与自己只有七八步远的梅君羡。 只见他眉目间尽是笑意,仿佛就是每次看见她时候的悠然,这情景让玉花湮有些浑身不自在,要知道此时可是夜里,一个男子轻易来到自己的卧房之中,而梅儿、王妈妈她们居然一点儿也没有察觉? 她被人设计了! 这是玉花湮心中第一个念头,她了解梅君羡,就算他再怎么放浪,也不会深夜前来。再者,她今夜瞧着梅君羡便觉得怪怪的,不知道是哪处出了问题,反正就是觉得他笑得不若往日欣然。 “婉心妹妹,我知道你其实没有忘记过往。怎奈我没有机会看着你现出欢颜。”一直望着她浅笑的男子忽然说出这番令她心神俱寒的话语来。 玉花湮下意识地握紧膝上的被子,蓦然地盯视着眼前的人,她原本以为在这梅家里,至少梅君羡对她没有利益上的好。可是,他今日却在此时来打探她的真实身份,多么让人心寒。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又何必问我?”玉花湮想起那日梅引将玉桉木和玉沐蕊引于自己面前的情景,不禁冷哼一声,言语格外冷淡地对梅君羡说。 “我们?你是说梅引?” 梅君羡的话锋忽然一转,这样对自己父亲的称呼的确使人为之一振,这话使得玉花湮不得不侧目看向他,借着他释然地说,“我非梅引亲子,这事,他以为我不知。若不是他当年谋得了我生父产业,哪来的这珺县首富席位?” “你说什么?”顿时间,玉花湮不知该说什么,她常日见到梅君羡的时候,总觉得嘻嘻哈哈、笑笑闹闹的,似是没心没肺的富家少爷,却没料到,他的心里竟能承受得主这样的事。 不过,一瞬间的震撼过后,玉花湮的心忽然冷静了,梅君羡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 “也罢。”见到玉花湮始终对他有防备,梅君羡终是遗憾地吐出两个字,转身向小楼的窗口走去,末了留下一句,“我不知还能不能挨上几日,就是想来看看你,妹妹保重,万不能对他人放下提防之心。” …… 玉花湮原以为梅君羡前来只是梅引的苦肉计,可当她看见不会什么武功的梅君羡只身飘出窗外时,还是惊出一身冷汗,从梦中突醒过来。 看着眼前黑洞洞的,玉花湮有片刻的失神,她本能地向四周望了望,一时间竟不能相信前两日还好好地带着自己骑马的少年才俊,会以“托梦”的办法来见她。 “梅儿,梅儿!”急唤了该是住在楼下的小丫头两声,玉花湮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噩梦罢了,断然不会是梅君羡那么倒霉,真的就这样英年早逝。而且是死在他人毫不知情的,阴谋里。 梅儿细碎的脚步声没有传来,倒是王妈妈沉重的上楼声传入玉花湮的耳中,王妈妈急喘着大气来到楼梯口,冷淡地问:“婉心小姐找梅儿什么事?” “她人呢?”十分不喜欢王妈妈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样子,玉花湮豁然之间掀起膝上的被子,双脚踩进绣鞋里,主子架势逼人地一步步走近楼梯口。 “公…公子有些不好,梅儿听说了,说是去看看。”打从玉花湮进梅家,就从来未将自己的真正性情全数暴露出来,王妈妈一时间见到她这样“军临城下”的样子,也被怔住了。 “梅君羡?”玉花湮心里不觉就是一冷,她没有料到这一切竟是会如此“巧合”。 只是,越是这样,她就越不懂了,梅儿是自己的女婢,即使少主人不好了,她兴夜前去,也是不妥吧? 王妈妈听闻玉花湮直呼梅君羡名讳,以为眼前的小姑娘又着了魔,不禁再不言语,直接下楼去了。 不消一刻钟,笃笃笃地细碎踩踏楼板声音渐渐近了,坐在窗边的玉花湮心中了然,默默地等着梅君羡那边的消息,说实在的,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在梦里看见未亡人。 上楼来的果然是梅儿,她赶上前几步“咚”地一下就跪在了玉花湮的面前,立时磕了三、四个响头,再抬起头时候脸上已然挂着无数道泪痕: “婉心小姐,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君羡公子吧!珺县…乃至郡中的名医都对此症没有办法,你不是认识神医么?梅儿求你救救他……” 半盏茶的时候,玉花湮都是不发一言的,久久过后,她只手在梦里梅君羡踩过的窗栏上来回轻拂一下,回眸看着跪在地上的人道,“梅儿,想让我救人,你得说实话。你,是谁?” 第六十一章 求你和求他有何不同? 原本梅儿为少主求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经历了那么多险恶幕后的玉花湮不能再轻易相信。 谁知道这就不是梅引为了设计自己又一次不守承诺的陷阱?一个商人本就没有诚信,所以这世上才会有了“无奸不商”一词。 “小……小姐,我是梅儿啊?”梅儿惊闻玉花湮若有所指的问话,不禁言辞有些闪烁,与此同时,她的目光还又一瞬地瞟向楼梯口。 “不必担心,非是必要,她不会到我这里来讨晦气的。”玉花湮言中所指的是王妈妈,她晓得假使梅儿真是谁派来的,必然是要顾忌隔墙有耳的。 “我…我是…我是……”梅儿虽然是有心思的丫头,但是在玉花湮看来,孩子毕竟是孩子。即使她看上去比现在的玉花湮还要年长一些,可在玉花湮的心里毕竟是不一样的。 坐在床边的玉花湮忽然站起身,梅儿的迟疑摆明了就是对自己有所隐瞒。 既然信不过她,何必还来求她,天下没有不要银子的饭食,她玉花湮也绝对不会因为往日梅君羡对她不错,就铤而走险地枉做好人。 “他不是梅老爷的亲生儿子,所以,梅老爷也不愿意豁出家财救他。现在能救他的就只有你了,婉心小姐。”就在玉花湮走向床榻的时,身后的梅儿忽然发生将事情的大概说与她听,即便声音不大,但也足以让玉花湮内心为之一振。 她梦中看见的居然真的就是梅君羡游走在身体之外的魂灵,为什么是她呢? 面对梅儿的话对上了梦中人的说辞,玉花湮的心微微一动。 若说三年来梅君羡对自己的处处维护她一点都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可说是为了这个就让她铤而走险,在梅家的众目睽睽之下把谷吟风唤来也未免太过招摇。 一双素手交叠于身前,互相摩挲着静立不动,人,她是必然要救的,只是怎么救才能从梅引那铁公鸡身上拔出她想要的“毛”。 “我问的,你是谁?并没有问别人。”最终玉花湮敛住的眸子忽然睁开,想来想去,若是要得到那块青玉,不和梅引撕破脸的可能还是太小了。 索性呆在珺县梅家,她唯一想要的也就是那块玉了。大不了事成以后就死缠着老神医不放,她还不信,天地之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我…我是公子家的旧仆。”迟疑了一下,在看出玉花湮已经没有耐性的时候,梅儿还是把心一横,对她交代了自己的实底。 “嗯,你回去睡吧。” 玉花湮顿住的脚步继续向前,夜是真的深了,就算是要找谷吟风也不能大半夜的把人揪出来。否则,就算谷吟风嘴巴够严实,那鬼精的师徒二人也是不会相信的。 “小…小姐……”梅儿以为玉花湮和别的梅家小姐一般,都是继承了梅引狡猾性子的人,所以不禁失望至极。 玉花湮仍是面向里侧躺着,替自己盖上被子的时候终是没能忍心地对身后放出一句话,“放心,神医之名,并不是江湖传闻,看我就知道了。” …… 清晨起来的时候玉花湮手里还握着梅儿走后她从枕下取出的信号弹,疲惫地坐起身时候,窗边已经坐着一个白衣飘飘的人。 乍一看去,还以为是残天羡。 可是转瞬之间模糊的视线再看清楚时,此人却是有着和老神医挑徒弟的必备特点,即使不用介绍,玉花湮也可以凭容颜一下子认出,他是老神医派来的人不假。 “敢问阁下是……”大清早的一个男子不请自来,不走门还专门走窗户,换做是谁,大约都会有种心里毛毛的感觉吧? “风师弟今日有事,师父唤我来替。”男子稍稍敛了眉头,薄唇微抿,似是在玉花湮的身上发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 玉花湮垂首在自己身上左右看看,除了刚起身衣裙有些皱褶,并无不妥之处,不知道男子为何要用那对清澈的眉目盯着自己看。说到男子的一双眼睛,玉花湮就是片刻的失神,因为即使男子是背光而坐,那双眼睛依旧是明亮若寒潭之水,清而微凉。 “请问这位师兄高姓大名。”玉花湮突然有了一个假象,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违心地抱拳拱手,极其江湖气地对着男子施礼。 “在下姓孑单名一个染,只是师父未提及收徒之事。”这个叫做孑染的男子神情很淡虽然交谈起来也是有问必答,毫不迟疑,但是反而惹来玉花湮的不甘心。 “哦?老头子居然没跟孑染师兄提起青箫的名字,真是太过分了。亏得我还是因为他老人家巴巴地希望我拜他为师,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呢!”起身将那信号弹又塞进怀里,拂了拂衣裙上的皱褶,款款地来到床前。 本是打算自己坐下的,可是临坐的时候,忽然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单臂做了请的动作,想让孑染换个地方坐坐。孑染也不拘礼,洒脱地经过玉花湮的身边,在她对面坐下。 孑染走动生风,他身上的气味便出入玉花湮的鼻中。是药香,这药香残天羡身上有,谷吟风身上亦有。 自从遇见了老神医的各个爱徒,她便发现从雁荡谷出来的高徒身上都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但是每个人身上除了那一种药香之外,各人身上又有各不相同的微妙区别。 她原本以为是残天羡乔装来看她的,可就像谷吟风不是残天羡一样,这个男子大约就是心情也冷淡了一点,所以是她弄错了。 “姑娘气色不错,看清来并不如师父和风师弟说的那样差?”孑染手捧着玉花湮倒给他茶壶里的冷水,不禁就是一笑,紧接着就说了这样的话。 玉花湮见对方笑了,也是莞尔,伸手指着窗外正被远处的一个院子,轻轻道,“这两日身子的确还好,我今日本是有求于风师兄的,却不知临时换了染师兄前来。不晓得,求你和求他有何不同?” 第六十二章 推波助澜 “自然不同。” 孑染似乎并不是那种冰冷到话少得过分的男子,不同于残天羡的冷漠,他不过是冷淡;也不同于谷吟风的笑闹,他行事分寸严格。 “哦?愿闻其详。”玉花湮不禁明朗地笑对孑染,她最怕自己说了那话以后,这个孑染会像残天羡那样半天不吭一声。 只要愿意开口,就有的谈,玉花湮终于不用担心她被活生生憋死了。 “风师弟为了帮谷中壮大,每每都是狮子开海口。所以,雁荡谷才有了今日‘万金易得,神医难求’的美名。我反正也是孑然一身,不消为师门费心,师父也不对我费心。如此,若是合乎心意,也就可以了。”孑染再次开口,调理更是清晰,他完全不会像残天羡那般“一字千金”。 “那,行侠仗义的事,染师兄可愿意干?” 说来惭愧,玉花湮与谷吟风合谋的时候,并没有料到梅君羡不是梅引那老家伙亲子一层,是以他们的计划就算是落空了,不过幸亏此次来的不是谷吟风那个“贪财”的貔貅,不然玉花湮还真怕自己这次对梅儿说的话,变成了空话。 “青箫姑娘这是要整治谁?”瞬间,孑染明了了玉花湮的心思,不禁加深了看她的目光。 玉花湮嘿嘿一笑,忽然觉得遇到一个共同谋财的谷吟风是幸事;遇见孑染这样的同道中人更是老天再次送给她的恩赐。 她单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思量了一下对上孑染疑惑的目光,“我啊?要整治一个老混球!” …… 素白的衣裙加身,长长的裙摆直垂在她的脚踝,同色雪白的腰带将玉花湮本就清瘦的身材尽显无遗。 此时,她的身边不仅有梅儿还有新认识的蓝颜知己——孑染。 他们一行人不疾不徐地走向梅君羡的院落,远远地就可以看见他的院子里围聚了不少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心道:人还没死,梅引这老家伙就这么迫不及待了,想来不是亲生儿子果然就是够狠。 由此情形想起梅引将杀身之祸再次引到自己的身上,玉花湮再也顾忌不了什么仁义道德。 在进入院落的之前,她侧目向身边的梅儿临时叮嘱问:“方才教你的,可记住了?” 梅儿乖巧地跟在玉花湮身后,听了她的话只是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默不作声地点点头。观其行,玉花湮轻扬了一下嘴角,复道:“我定会说到做到。” 将近门的一刹,玉花湮的肩膀被人单手压了一下,末了,身畔传来孑染隐忧的嗓音,“你想好了?” “染师兄自不必担心,天大的祸事有老头子和风师兄替咱们顶着。虽然你比他长得要高一些,到时候你只需蹲下身一些就好了!”瞧见自己说话以后孑染那莫名其妙的眼神,玉花湮又解释道,“看什么?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明白么!” 关于眼前这个小姑娘对自己的谬论解释得头头是道的本事,跟在她身边的男子不得不佩服有加。索性人已经跟着来了,那便照着人家小姑娘所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莫名地安心,玉花湮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晨才认识的孑染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心中竟生出了莫名地安心之感。仿佛他们前世就认识,只是不久前她还仔细打量过此人,在她的记忆中,的确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明明是一件不好的事情,被梅家主这么一应允访客来至,活脱脱像是第二次盛会。 玉花湮起初并不晓得梅引如此异于寻常的行事是作何打算,但是当她看见玉沐蕊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明白了梅引的用心叵测。 “染师兄,那个小丫头师妹昔日认得。但是,师妹在众人是不记得一切的,所以,请你多加掩护。” 在玉花湮看见依然因为三年时光变得不同的玉沐蕊走向自己时候,她心中有一种比之重生以后还说不出的沧桑,侧目向身边的孑染闲谈一般地轻声说着,脸上没有半点看见旧识的表情。 孑染垂首看着身边那神情漠然全不似方才与他谈笑的小姑娘,默默地颔首,并付之一句,“放手做你的事去,这里有我。” 放手做你的事去,这里有我!? 于他人而言,这话意味着什么玉花湮并不清楚。但是这样充满了可以依靠、与之并肩的话传入她耳中,却使得原本十分淡定的玉花湮瞬时间有些无措。 刹那间,那种似曾相识的救赎感,再次涌上了她的心头,窝心地领着梅儿径直向前走。玉沐蕊走向她身边的时候被侧身的孑染挡下一步,就是这一步的时候,玉花湮主仆就已经去到梅君羡的门前。 “婉心,你不是病着,这么来此处了?”梅君宁正站在房间外面与一为富家小姐说话,就见玉花湮素白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设想过许多人回来,唯独不包括素来漠然一切的玉花湮。 “君羡哥哥病了,你们为何不让我知道?就算父亲筹不出重金去请雁荡谷的神医救哥哥,凭着他们认定婉心是门徒的面子,我也会求他们救人的。难道一向疼爱哥哥的父亲,一遇上生死大事,就不把哥哥当亲生儿子了不成?”玉花湮悲戚地质问着门前挡路的“狗”,她知道梅引此时就在里面。 玉花湮此言一出四下哗然,众人自然知道桐琴雁荡谷的名头,也知道雁荡谷的出诊规矩奇特,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诊金奇贵。 可,梅君羡是梅引唯一的儿子,若是依着梅引常时的性子,倾家荡产救下儿子的命也不算勉强。是以,将梅君羡的病拖到这么严重的地步,的确惹人深思。 “梅婉心,出言无状,难道就是你报恩的好法子么?” 远处院门口,梅君远主仆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如果说玉花湮刚才的话是无风起浪,那这自以为是顾着梅家颜面的梅家四小姐,就称得上是推波助澜了! 第六十三章 意料之外 听见梅君远的话,梅婉心原是该生气的。可是玉花湮此时心中的计划,还好她不是梅婉心,不然真是要嚷着大愚弱智的四小姐气得七窍生烟。 果然,众人眼中,梅君宁和颇为面生的被称为“梅婉心”的姑娘脸色都不好看。好似站在院门口的梅君远才是外人一般,二人齐齐看向门口,却正好见到竹乡想拉住主人,主人都不领情的场面。 是以,玉花湮正好有了赶走挡路之人的由头。 不禁觉得梅君远是不是老天派来的援兵,不着痕迹地扬了一下嘴角,踮起脚在梅君宁耳边耳语道,“婉心觉得,会败坏梅家名声的人选,非四姐莫属。不知大姐怎么看?” 玉花湮说完话,安稳地脚跟落地,举手投足间尽是昔日玉家千金的仪态。与梅家相较起来,众人自然看得出谁“卓”谁“拙”,公道自在人心,她也无需多加解释。 梅君宁原是觉得玉花湮的话的确不错,父亲要她守在这时,确实说了婉心到底要防备的话。 那时她还不明白父亲要她防备一个小丫头什么,只是现在偏偏自己的四妹出来碍事,管不是、不管的话,凭她那一张唯恐天下不乱的嘴,就要出大事了! 起步方要离开,就见一个身着白色衣袍上绣银色云纹的男子走向身后的玉花湮。梅君宁不禁回眸看向侧身而过的男子,又将视线移向玉花湮身上,轻问,“婉心妹妹,这位是……” “小神医的师兄,孑公子。”在与梅君宁介绍的时候,玉花湮尽量装出自己对孑染的漠然,简略地十来个字,却在梅君羡的院子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梅君宁闻言身姿就是一怔,她有些不解玉花湮的“神通”。 梅君宁觉得玉花湮是个神奇的存在,明明是三年前父亲和弟弟捡回来的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可只是出去赴个宴,身价就变得万分不同,随随便便一出声,就是雁荡谷的诸位医者相护。 这时候的梅君宁不禁也对父亲难解,就算他付不起弟弟的诊金,就如眼前这姑娘所说,怎么能对弟弟的病放任不管呢? “你说是神医的师兄,就是神医的师兄?凭据呢?我看你就是随便相信了江湖骗子。梅婉心我告诉你,你那什么师兄有很多我们不管,但是我梅家的君羡就一个。你休要拿君羡的性命做你扬名的赌注!” 梅君宁的片刻失神换来的是梅君远欲盖弥彰似的豪言壮语,她霸气盖天地来到姐姐与玉花湮之间,好似一副长姐如母的架势。 “扬名?君远小姐此言差矣。我们桐琴玉家的青箫小姐,早在十岁的年纪,就凭相玉的本事在桐琴郡中名声大噪了!”人群中,方才讶异玉花湮不认得自己的玉沐蕊走了出来,她一出来言语就是巨石惊起千层浪的震撼。 说实在的,玉花湮没有想过自己和梅君远的言谈之间会忽然插进一个玉沐蕊来。她以为玉沐蕊此来只是应付一下梅引的相邀罢了,她更没有想过昔日那个要躲在她身子后面的小丫头,会变成此时为她打抱不平的人。 “这不是桐琴玉家的二小姐沐蕊么?” “是呀!是呀!她怎么为梅家的小姐说话?” “不对,你没听人家说么?这个素衣姑娘原来不是梅家小姐。” “可不是,我说呢!人家好心带医者来救人,结果这梅四小姐却多番阻拦。” 玉沐蕊的话在院子里引起了不少议论,只是经历过玉家父子对她恨不得处之而后快的亲耳所闻,玉花湮再也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伪善的人、任何伪善的话。 若是玉沐蕊真心待她好,那她被人带走的时候,玉沐蕊为何没出现,却在此时出来帮她“解围”? 她打从脱掉“玉花湮”这个名字,以玉青箫自居时,就没打算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只有她对别人的利益关系,这一次,她敢站出来便是有十分的把握,现下玉沐蕊凭白的插进来,反而让她不好对梅引下手了。 “玉青箫?” 梅君宁是梅家千金中见识最广博的一位,闻听“青箫”的名字以后不禁吃惊地看向面前这个身子羸弱的小姑娘。 她竟不能相信,素日看来病怏怏的小姑娘就是桐琴在短短几月名声大噪,推玉家到几十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一个小高峰有乍然消失的玉青箫。 玉花湮作势吐了一口气,冷冰冰的目光看着玉沐蕊,又将视线扫过梅家两姐妹,忽然觉得梅君静和梅君致不在场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又是旧识?玉姑娘好,婉心很感激您为婉心说话,可是我确实不认识你。” “青箫姐姐,你怎么能不记得蕊儿呢?当初蕊儿胆小,是你处处护着蕊儿,还有娘亲!难道你连娘亲也忘了么?”玉沐蕊看见玉花湮就像是看见了比那些有血缘关系还亲的亲人,上前一步就向抓住玉花湮的手臂。 玉花湮厌恶别人有目的地接触自己,就像此时的玉沐蕊。 若不是有别的目的,玉桉木出郡赴宴,怎么会不带长女带幺女?又怎么会放任他的女儿来见有可能知道他欲“杀人灭口”的那个活口? 人本能地身子后倾甩开了玉沐蕊的温情,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丫头早就死在她落水之前的记忆里了。 现在的她虽然还是玉青箫,但是也只会是那个从来都不记得桐琴玉家人的玉青箫。 至于母亲?是啊,林氏对她的确很好,好到大半夜精心挑选了点心来送她上路。她是该感谢她呢?还是该感谢他们桐琴玉家呢? “青箫姐姐。”玉沐蕊满溢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还是自脸颊滑落下来,众人眼中,她与玉花湮就是一对相见不相识的姐妹,而此时不知该如何发言的梅氏姐妹纯粹地成了陪衬。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在君羡房外这般吵闹?” 玉花湮以为会出现在房间里的人,终究还是出现了,不过这个始作俑者,却是出现在院门口。 第六十四章 不复相见 玉花湮原以为梅引是窝在梅君羡的房间里面不肯出来示人,却不料他竟是这般冷情,达到了过河拆桥的地步。 “没人在喧哗,只是远姐姐似乎不太喜欢婉心。一听玉家小姐来认婉心,就将婉心向玉家推。”玉花湮的语气柔柔弱弱的,但只是浅浅若微风般的两句话就将梅君远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梅引的视线扫过众人,见众人闻言皆有微词,也不得不顾忌人言可畏。 可是,他似乎没有马上当众责难自己那不识相的四女儿,还玉花湮一个公道的意思。玉花湮本来是打算给他留后路的,现在看来是不必的。 “这位蕊儿妹妹,婉心是不认得你,却不知你失散的那位姐姐有什么本事,能让自己在短短数月内扬名?”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梅引摆明了是要袒护他那个不成器的女儿、不将她放在眼里,玉花湮忽然牵起玉沐蕊的手,热切似很关心地问。 诚然,玉花湮不开口则已,开口所说的事必然是众多深闺小姐常日里没能有机会得知的事情。她虽然知道梅君羡正病着的现下说这些不合适,但她至少要让梅引明白,她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摆布的小姑娘。 “自然是相玉的本事。”玉沐蕊眼见玉花湮终于愿意搭理她,自然是小孩时候的心性作祟,没有多想便将她对玉花湮的崇拜尽数抖落出来。 “这位妹妹别欺负婉心没见识,谁不知道这相玉的本事也不是姓玉的人就能传承的。前几日赴会时,我还在郡守府的老妇人院中,见到那专门以相玉为祖业的瑶林玉家公子了。” 这话不是说给众人听的,也不是说给玉沐蕊听的,她的话音只在于梅引一人,因为她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里大约只有梅引一个人能明白她的意思。 碰巧了,又是碰巧了。说出这番话的玉花湮没有想到接下来,玉沐蕊能说出这样惊人的事情来。 “青箫姐姐,说来也是巧了。原本瑶林玉家的公子和小姐赴宴以后就该回瑶林去的,可是我听说,他们并没有马上离开,而且好像还正在这珺县里游玩呢!” 玉花湮闻言微微一震,她是让谷吟风带消息给玉墨来着,却没想到不记得自己的玉墨倒是继承了瑶林玉家追寻美玉的天性。只是一个消息而已,他们竟是真的没有离开。 “你……”梅引听了玉沐蕊的话,登时气得手指玉花湮欲言又止,他当然知道玉花湮的言中所指,他更知道瑶林玉家人的权力和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地来到他们珺县“游山玩水”。 院落里的众人吃惊地看着一向温和的梅家老爷居然做出有失体统的举止,玉花湮则是在心中嗤笑梅引棋差一招:可怜啊,这吊唁一样的重头戏被蕊儿这丫头搅得彻彻底底。妙哉,妙哉。 “孑公子,咱们进去给君羡哥哥诊脉吧。”回首看向身后站着的孑染,玉花湮对他露出了胜利的莞尔,嫣然之色动人心弦。二人才向梅君羡的房间走了两步,玉花湮就觉得身后的梅引似要出言。遂而好像在向孑染说话一样,“孑公子要是治好了君羡哥哥,一切或许还能转好。” 院子里一片静寂,久久地,直到傍晚时分。 “染师兄,他到底是怎么了?”原以为谷吟风的师兄出马,病好起来不过是时日的事情,可是孑染又施针、又灌药的已经折腾了多半天,这人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青箫担心?”孑染单手持着银针,不曾回头却不咸不淡地发问,在这一瞬,玉花湮看着他的背影,又有一种这人就是残天羡的感觉。 可是,残天羡怎么会这么多话?残天羡怎么会理会别人的死活?残天羡怎么会顺从她的意思? “若不是他,那人当初也不会救我。没有他,我的尸骨说不定,已经被野狗啃光了。”站在孑染的身后,玉花湮目光一直停驻在脸色惨白的梅君羡身上,她微白的嘴唇轻微地开阖着,仿佛说话的人并不是她。 “既是如此,等他醒过来,不论如何别再见他。”孑染收回自己扎在梅君羡身上的银针,脸色很冷似是也疲惫得紧地说了这样一句话。 “为何?”玉花湮大惑不解,若说梅君羡是因为自己才受他人所害,那也完全说不通。 “回你的房间去吧。”孑染单手以袖在自己的额头抹了一把,这一举一动都像极了玉花湮心里的人,只是他这张脸,完美无瑕的脸。 不知不觉间,玉花湮仰首与孑染对视。 她的左手不自知地扬起,伸向孑染的右边脸颊,身高的差距还得出神的人不能如愿,还踮起了脚尖,最终还是不能触碰得到,因为她的手被脸的主人截住了。 “风师弟没告诉我,前来看诊还有被劫~色的危险。”语不惊人死不休,孑染这句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话使得玉花湮立时回了神。 她赶紧收回自己不听使唤的左手,一张脸红得像一个熟透的桃子。她下意识地连连向身后退去,已化解他们之间尴尬的气氛,可是一退之下并没有看自己的后面,双腿撞在圆凳上,整个人都向后仰倒过去。 “青箫,你听好了。”被人中途救下的玉花湮不是没有吓得喊出声,而是被人单手捂住了嘴,不能惊呼出声。 看见孑染的脸和自己近在咫尺,她忙点点头,孑染将其扶好站稳,复道,“最迟明天清晨,梅君羡必会醒来,不过你得记住,至少两个月之内不能与他近身相见。” 瞧着孑染十分认真不似玩笑的神情,玉花湮重重地点点头,如孩子一般听话。 孑染见玉花湮颔首,也便不继续纠缠下去,率先走在前面,想来外面这么安静,院子里的人也该是散了。 二人将走出梅君羡时,玉花湮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发问,“染师兄,既然你也是老头子的高徒,那,你可知残天羡是久居谷中还是四处游历?” 第六十五章 大失所望 谷中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孑染那日回应玉花湮的话,就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的全盘计划都被打乱了。 以往她只是觉得残天羡不愿意见他,她至少还可以遇见他,可是那时以后她便觉得自己因为一时冲动做了愚蠢的决定。她压根不应该答应老神医收徒的请求,不应该。 “师妹,喂!”一只大手在她面前回来回去,玉花湮单手托腮,另一只手不耐烦地挥开这只大手,然后应付一样地把自己的手搁在桌上,打算让谷吟风为她诊脉以后赶紧消失。 可是,谷吟风却没有打算为她看诊的样子。 半晌感觉不到腕上有手指按下,一样玉花湮才皱着眉望向自己的对面,没人?注意到自己眼上的和煦阳光被挡住了,玉花湮视线转移向床栏上,谷吟风正坐在那里向楼下的谁打着招呼。 “师妹在午睡,公子请回吧。”这是近几日谷吟风说得最多的话,就如孑染所说,谷吟风后来再到梅府的时候,与他的口径基本一致,都是不同于玉花湮再见梅君羡。 如此一来,谷吟风成功地承担起逐客之责,不需要玉花湮置一词,梅君羡就被拒之门外无数次。不过听见梅君羡健朗如初的话音,玉花湮也无所谓见不见梅君羡。 谷吟风自然对玉花湮的闷闷不乐摸不到头脑,所以,他怕被老神医怪罪,每天想出许多新花样来逗玉花湮开心,只是有些人未必领情,“风公子,你不是忙着敛财么?怎么有闲工夫整天在我这耗?” “呃,说起这个……”谷吟风也很想告诉玉花湮是老神医命令他来的,但是,这话有说不出口,所以,眼珠一转,“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师妹,咱们出去转转好不好。就到那座山上去,你找你想要的璞玉,我寻我的宝贝。” 终于,玉花湮阴霾不去的脸色因这句话而开了晴。 明媚地望着谷吟风浅笑,不可思议地反问,“我这身子,出去不会给风公子带来不便么?” “哪能呢?你已经将养了这么些日子,应该没事的。”大摇着双手,一副英雄莫问出处的架势,甩给玉花湮一个随身带来的包袱。 谷吟风眼见着玉花湮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不禁默赞残天羡的医术就是比自己的高明,再者也是私心底下有一点小小的疑惑。因为师父他来人家总说医术这事,也全凭天分,他就不知道自己的天分比之残天羡差在哪里,竟是他能做到的自己却想不到。 谷吟风说乐没事,玉花湮也便信了。 人出房去,换上男子衣袍的时候,玉花湮才对一些事情略有疑惑,不由得侧目向身边的梅儿问道:“梅儿,我常时穿得那些衣裙,该不会是老头子叫人给我备下的吧?” “呵呵。”梅儿咯咯一笑,半掩着嘴笑自家小姐平时精明得很此时却犯了痴,“除却小姐常穿的那两件,其余的都是小神医给带来的,你以为那个老家伙会那么好心?” “他带来的?为何?怎么从来没听你跟我提起过?”玉花湮一时之间糊涂了,没听说过哪家大夫治病还包揽病着所着常服的? “小神医说,衣裙颜色常换,有助于病情好转。”梅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是不大明白的神情。 玉花湮就只是讷讷地点着头,顺着梅儿的服侍,身上束了好多圈布条才将谷吟风带来的明紫衣袍穿好。对于谷吟风的行事,梅儿倒是非常信任,玉花湮怎么说也是她家旧主的“救命稻草”,她不仅仅抓牢,说让人领走,就领走了。 …… 明紫的衣袍长至脚踝以上,晶紫的小短靴恰好对接上衣袍的长短,领口袖口都绣着浅浅的无名花纹。这样的一位小公子走在街上若说不打眼,那行人的眼睛真是不知什么时候瞎了。 跟在玉花湮的身边,谷吟风忽然有种看见了故人的影子。所谓“故人”也便是以前认识的人,而不是以前认识的熟人。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转眼之间身边的小姑娘就消失了,大惊之时向四下望去,原来是这人是被街边的一家发饰小摊给吸引过去了。 谷吟风走到玉花湮的身后,轻咳了一声,出言提示地说,“箫弟,你一个大男人,凭白地流连在这女子家的发饰间,难不成要买回去自己戴?” “风大哥是不是傻了?小弟家里姊妹众多,好不容易被父亲放出来一回,不带些礼物回去,我还要命不要?”玉花湮毫无紧张之色地回眸,纤纤玉指捻着一本样子特别的玉簪一本正经地反责谷吟风不长记性。 谷吟风平日里少见玉花湮说话,就更别说是出口反驳,一时之间也是被人家问得怔住了。 发饰摊主见到谷吟风词穷,不禁笑着提醒他人家已经走远了,“这位公子,陪心上人出来,银钱上自不能太过精细,否则,怕是要娶不上媳妇了!” 谷吟风闻言又是一阵不解,就玉花湮那身装束,装扮得已经很过认真了,这摊主老妇是怎么认出她是女子而不是男子的? 似是看出谷吟风的心思,老妇人呵呵一笑,指着玉花湮的脸边而不言语。谷吟风望了过去,立即明白老人家的意思,恭敬地奉上超之两倍的银钱,疾步追了上去。 “师妹别逛了,你都叫人认出来了。”谷吟风的目的自不是陪着玉花湮在街上闲逛,虽然他也知道玉花湮的目的亦不是如此,但是要绕到梅家那几座山上去,看着不远,其实也不近。 玉花湮惊而回眸,垂首一下将自己身上看遍,也没找出哪里与谷吟风不一样。 谷吟风笑他真是领了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出门,人家姑娘都没想到的事情,他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注意到。是以本能地伸手捏住玉花湮的耳垂,起初玉花湮被他吓了一跳,而后忽然明了,她有耳洞。 “既是如此,咱们还是赶紧上山去吧!”玉花湮无奈浅笑,笑自己除了是皇后和闺中最惨的小姐,竟是从来没有“这般”出游的经历。 第六十六章 探寻青玉 (今日三更呦~~) 玉花湮心知她那日没预料到玉沐蕊会挺身出给她说话,所以直接将梅引开罪的彻底。那样老谋深算到能将一个家业经营到供奉进朝廷地步的人,是不会轻易对她的仇完全无视的。 要行动就要快,索性谷吟风先提起出门一事,也不会显得她太过心急从而受制于神医雁荡谷。 “师妹,你怎么了?” 循着玉花湮在梅家所指的那座大山,谷吟风还怕玉花湮体力不支特地为她雇了一辆马车,可是登之算不上陡峭的翠微不到半山腰,她的脸色还是由府中的红润一下子变得微白。 谷吟风不禁立时记起了师父对他的嘱咐,不得随意应承小姑娘的请求。天杀的他这个没记性的脑袋,他这是自己往师父的忌讳上闯,人家师妹都没提议,是他找死不是? “没事。” 玉花湮是不会眼见着功败垂成的,她右手扶住自己的左肩,强忍着左臂的刺痛的一片。究其疼痛的症状完全不是旧疾,所以这世上除了远在瑶林的父亲玉丘峰,大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她为什么疼痛难忍了。 为了让谷吟风相信她没事,玉花湮暗自深呼吸几下,才勉强慢慢地放开握住左臂的手。 她抬头以明亮的目光对视着谷吟风,心知若是这一次她要是就这样打道回府,恐怕被吓到的谷吟风定再也不肯带她上山来。所以,机会只此一次,她必须要寻得青玉原石。 “登山,真是力气活。”玉花湮断句有律,这样说起话来还真的不像是因为疼痛才使得浑身不适的忍痛话语。 “是师妹体质天生的弱。如果你身在雁荡谷,用不着师父他老人家,我和师兄定能将你身子调养和寻常女子一般无异。” 谷吟风想要伸手搀扶一下看起来爬山爬得是有些费劲的玉花湮,但是一阵微风吹过,他的手又随风放下,他就知道自己没这么好命,能比师兄先见到好玉。 闻听谷吟风的话,玉花湮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头艰难却还是生生地克服了左臂上的刺痛,扯开了嘴角,嫣然地笑道,“师兄,哪个师兄?” “还不就是……”谷吟风刚想说残天羡,就记起他师兄难得的“交代”,遂而话锋一转,“还不就是孑师兄么?我家大师兄除了回谷中静养的时候,是从来不会在谷中露面的。” “静养?他…经常受伤么?”此处的断续自不是为了身上的疼痛,玉花湮从与谷吟风出门,直到现在,才终于等到了有用的消息。 比起谁死了、谁活了,残天羡会回雁荡谷的消息是最好的消息。 “受伤?谁能让他受伤,和你一样……” 谷吟风也不知是怎么地,一站在玉花湮身边就自觉不自觉地有问必答,有时候他竟是怀疑小姑娘是不是对他下了什么他都不知道的蛊毒。可是很明显,自己除了把玉花湮当做小妹妹,并没有那种一日不见思之过甚的感觉。 和她一样么?什么一样?怎么个一样法?一样承受痛心彻骨遍及全身的感觉? “唉~~我说师妹你往哪走呢?”谷吟风的声音唤回了玉花湮的神志,注意到自己被谷吟风拉住手臂,可是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寻常人拉住人的样子,看上去是对什么有所忌惮。 转盼的时候,她才知道谷吟风的神情为什么这么奇怪。 原来出神的时候,她原本的方向已经走歪了,她现在正在一处稍陡的斜坡边上,要不是谷吟风拉住她,她早就从坡上滚下去了。 转回头想感激谷吟风救命及时的人,看见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人以后,借一步站到了安全的地方,还冲着谷吟风嫣然一笑。 谷吟风不明所以回只以微笑的刹那,一只脚就被玉花湮重重地踩了一下,“嘶——师妹!你怎么恩将仇报?” “我就说酒鬼的徒弟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玉花湮好不容易对谷吟风生出的那点微薄好感,就因为看见那方提着酒葫芦的老神医被一干抹灭。 谷吟风在她身后疼得直皱眉,心里大呼冤枉:我的师妹啊,天知道你风师兄有多不愿意在探寻宝物时遇见师父。每次师父出来,一准坏我的好事。 只是没奈何,人家是师父,谷吟风还能当众反驳玉花湮的话不成?哎,他也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谁让他是老神医的徒弟呢? “老酒鬼,你怎么在这?”玉花湮见到老神医的称呼可谓是每次一个样,每次的新意都是层出不穷,反正她知道人家是有什么图的,就愈发放肆了。 老神医面对玉花湮的不敬倒是没什么感觉似的,反而高兴小姑娘主动和自己说话。 但是当他的目光滑到徒儿谷吟风身上时候就变得不那么祥和了,出言微醺地问徒弟,“你师兄呢?又跑到哪里野去了?还有,你是不是皮痒了,你小师妹这么一丁点,就带她到这蛇虫鼠蚁繁盛的地方来?” 谷吟风垂首不语、恭顺的神情全都写在脸上。 玉花湮侧目瞧见谷吟风满面委屈的样子,不免察觉老神医的出现他可能全不知情,所以心知道她刚才是冤枉人家了。从重生前的亲身经历玉花湮借鉴到,和一个酒鬼是讲不清道理的。 是以,趁着老神医还认得出她,何不打铁趁热? “师父,是徒儿有一样想要的东西在这山里。所以才央求着风师兄带我来的,你陪我去找吧。”玉花湮都莫名其妙她这么称呼老神医,他们从来没行过正式的拜师礼,这样就落定了,以后会不会不作数啊? 玉花湮一声师父叫得老神医飘飘欲仙,她说的事哪有不答应的? 微红的脸,挥手指使自己的徒儿谷吟风:“没听见你师妹说要找东西,杵在那干…干什么呢?” 一行三人循着玉花湮直觉所指的位置走,到了山势较高的地方,玉花湮感知玉矿的存在愈加明显。 可,就在她的目光落于一处岩壁并向它走近的时,晕眩的感觉席卷上头,很快地眼前的景物就开始打晃…… 第六十七章 没事瞎烦心 若不是老神医和谷吟风在侧,玉花湮想,她的小命,大约就交代在这座山上了。 难道这就是她与那青玉之间的感应么? 记得瑶林玉家供奉青玉,她初见到那温润无暇的美玉时候,也是这般感觉。那时,身边的宫人还以为是她对龙麟的心意太过感动,所以才导致身子素来就不大好的她产生晕厥。 玉花湮有些疑惑,感觉上那么疼爱她的“师父”竟在她晕眩以后,将她放置在一棵大树的边上,让她倚靠在大树的主干上休息,而不是要求谷吟风给她靠得舒服些?难道这就是老神医居心叵测的马脚么? 很快地,玉花湮否认了她这么愚蠢的想法。连这么寻常人都想得到的事情,堂堂雁荡谷的主人怎么会想不到。 索性她是来了,心中扫除她现在正被算计中的想法。不管他人怎么想,她现在只要那块玉石。能令她震动这么大的家伙,应该也是与她有着什么扯不断的孽缘吧? 身子未动,视线不断地在面前这片她仍旧有着感觉的地方扫视着。这山已经被人开采,而且是没有规律的开采。可,她想要的东西居然还在这里,没有被梅引的人误打误撞地带走,岂不是天意使然? “风师兄。”终于,在众多乱石中玉花湮找到了什么,她伸手抓住蹲在自己身边谷吟风的衣袖,待人家接近自己一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准的那处伸出右手指向那处,“那块石头,我要的是那块石头。” 玉花湮指出心之所向的一瞬,握住的衣袖就消失在掌心,谷吟风白色的身影在半空中一掠滑向她所指的地方。恰恰比她指的精确位置歪了一些,这时候她想回眸找老神医,老头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没奈何,原以为不用扬声大喊的人,也只得远程指挥谷吟风了。 “师妹,这块么?”谷吟风双手抚住一块看上去的确更像是美玉原石的大石扬声问下方的玉花湮,玉花湮半仰的手大力地摇动。 接连下来谷吟风又指点了更多的石头,玉花湮频频摇头。直待谷吟风接近了那块看上去最不起眼,足有她一抱那么大的石头时候,她大力地点点头,只是这点头的一瞬,脖子上却又一阵冷汗的劲风刮来。 玉花湮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眼前的景象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带到视线里的景物终于不再大力摇晃的时候。不那么惊慌的她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圈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而且是满溢着使人嗅之就神清气爽药香的怀抱。 玉花湮没想到除了送药,残天羡还会明白地出现在她身边,可是此时的她也晓得,一旦他这么出现,多半就是她的身边有危险了。 “唴——”一道响亮刺耳的刀器相撞声传入玉花湮的耳中,她依偎在残天羡的怀里微蹙秀眉,厌恶于这扰人的噪声。 “带上东西走。”似在吩咐谁,头顶的声音依旧清冷,可是却让玉花湮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浑厚。 “刷刷刷”几声有人纵跃掠过他们身边的声响吓得她不敢伸出头去看一下,只能躲在现下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暂求一时偷安。 “把人留下,免你不死。”他们周身沉寂的下一瞬,仿佛是在对峙那一方的人中,有人喊出这连她玉花湮听来都甚是讽刺的话语。 诚然,残天羡那倔强、不容他人置喙的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 “哼。”破天荒的,玉花湮竟以为她这是错觉,残天羡那不喜与他人言的秉性居然能以轻哼应之。 由此,玉花湮便放心许多,因为残天羡的心跳声毫无加速之意,又不耐烦地哼了对方一下,应是说明他并不将对方的人多势众放在眼里。那么,带着一个人的家伙能做到这么自负,是不是说,他们很安全? “这里风大,清醒着点,别睡着了。”玉花湮嗅着药香又心知她和残天羡都死不了,所以昏昏欲睡。应时,头顶传来话音不悦,内容却暖人心扉的内容,只是这暖和劲儿并没有持续多久就,“雪上加霜的病症,谷吟风那家伙可没把握能医得。” 这话听得玉花湮心里一阵热一阵冷的,末了,她实在是怕残天羡再说出点儿什么惊人之语来,不禁咕哝着:“又没要你救,多管闲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残天羡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不再那么春风和煦,虽然也有那话的声音小的很,但是谁让他的耳力奇佳,不须注意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没什么。”对于别人,玉花湮相信但凡是个肉长的人心就不会将她丢在这个地方。 但是残天羡的心是不是肉长的她可不确定,要是把他惹毛了,没准就真将她扔下了,刀光剑影的,她还是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不较好。 数道风声叶落一般的轻响以后,玉花湮觉知他们身边又恢复了宁静。 她的双脚终于落了地,周身的遮蔽视线衣物尽去,满地十数具尸体直挺挺地七倒八歪地地上,甚是摄人。 “你就不能消停呆着。”残天羡手持一根长棍介入尸体之间左碰碰右戳戳,以背影对着玉花湮“问”。 玉花湮看着满地的杀手,为了杀她,对方也是下了血本了,竟不惜得罪神医雁荡谷。只为了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大惊之际,玉花湮的视线忽然抬起看向她心心念念的那处对方。 谷吟风不在那儿,她看中的石头也不见了,玉花湮微耸的双肩慢慢下垂,原来残天羡那时候说“带上东西走”,是在吩咐谷吟风。 “你怎么尽有些闲工夫去担心别人?”残天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到她的身边,讲话阴阳怪气地越走越近。 “我……”她知道残天羡眼中所指的是谷吟风,可想起谷吟风的时候,她忽然想问残天羡的事情,就是谷吟风口中所说的“和她一样”是什么意思,虽然她知道残天羡十有*不会实情相告,“残天羡,你……” 第六十八章 记得喊大声些 依仗残天羡对玉花湮的了解,她要么不说,说出来的话必然是再直接不过。吞吞吐吐可不是她的作风,所以,在他看来合理的解释大约只有一个,那便是她的旧疾犯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你干嘛?”本来想问话的玉花湮忽然见到手无寸铁就将一干杀手杀死的残天羡倾身向自己颈间,不觉就是向后连退了好几步。 残天羡见她走起路来也不费劲,不由得更是好奇她到底为什么欲言又止。阔步接近,时候眼见着玉花湮的脚后面有一块齐膝高的大石也没做声。 果然,弱不禁风的玉花湮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仰,残天羡扯了扯嘴角犹豫要不要拉住她的时候,玉花湮的身后凭白出现了一道白影。 本能地一伸手将玉花湮拉到他的身后,残天羡单臂背后护住玉花湮使得她的脸直接贴在他的背上,根本看不见刚才那忽然接近她的人到底是谁? “这位公子,似乎有些面熟。”温吞的嗓音绕过残天羡的身子来到玉花湮的耳中,玉花湮闻声身子微震,不禁下意识地揪住了残天羡的背襟。 残天羡很少与人开口,但是面对身前这个的确是很“眼熟”的孩子,倒是佯装起不识来。他身上仍是绛紫的披风、水蓝的外袍,这装束一下子被对面的“旧识”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只是,残天羡没料到自己会在这里再遇见他。 “我们家公子和你说话呢,你怎么如此无礼?”残天羡本就不喜欢和别人多言,特别是现在看见玉墨,仅仅是被玉墨这么轻易地认出来,他已经很不高兴了,更何况还有这么不识相的奴仆冲着他叫嚣。 莫名地,玉花湮竟是觉得她能感觉到残天羡周身散发出不悦的药香。 一下子就听出与残天羡搭话那人是玉墨的她,就算此时是应该“失忆”的,偏偏她又太了解残天羡的脾气,她真怕一言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会因为蠢奴的话对玉墨一并下手。 所以,她也负手在后,冰凉的小手正好附上了残天羡温暖的大手上。 “哼。”果不出玉花湮所料,残天羡生气了。 他轻哼了一声算是放过那不识相的蠢奴,功夫之高就显示于玉墨主仆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然回身单臂圈起玉花湮,纵身一跃二人便在十数丈之外的下山路上了。 “公子……”那奴才似乎是感知玉墨身上不高兴的气息溢出,话只说到这里,就对上了他家主子的不善目光。 “你不说话,谁能以为你是哑巴?从今以后,我不叫你张嘴,你只能做哑巴,否则你该晓得后果。”玉墨的话说得狠戾极了,完全不像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而且,更不像是以往那个处事温温吞吞的瑶林玉家小公子。 他的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即将在他眼中消失的身影,那身着绛紫与水蓝的男子怀里拢住的明紫身影分明就是他呵护了十来年的花湮。可是,事事都将他考虑在前头,甚至不惜以身犯险保住他的花湮,为何听见了他的声音却是无动于衷? 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应? 他活了下来,差人回去桐琴打探,却听说花湮已经不在桐琴玉家了。 不消追问,玉墨也不难猜出是谁使了坏。但是,他的花湮还那么小,而且尚对这边的玉家有利用价值,他们为什么如此心狠手辣,竟连一个小孩子也不放过? 郡守李府老夫人的门外再见到玉花湮,玉墨还以为是恍然间的隔世一梦。可当他真真切切地扶起仍旧羸弱的人儿时候,他曾感谢上天没有残酷地对待花湮。 只是,在他的目光对上花湮漠然不识的目光那刹。他明白了,上天对任何人都是公平的,它留下花湮一条命,为的不是善者不可欺,而是恶人不可纵。 “公子……”那玉家的仆人吓得不敢复言,想要劝公子下山的话,又因为玉墨的脸色根本说不出。 玉墨默然地注视了一下尸横遍地的面前,视线上移,正对上那片似被人动过的山体。不曾你回首地对蠢奴说,“去唤人来,说我找到了。” 前两日,就在玉墨要随着玉红檀和玉紫砚离开毗峙郡中的时候,有一个神秘的人送来了一个纸条。 纸条上面仅有简明的几个字“寻良玉,山中游”,不知为何,玉墨竟是轻易地相信了那六个字,因为他总觉得自己再见到玉花湮并不只是巧合,总觉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蠢奴乍去,玉墨的身边清静多了,不过另一道诡异的身影出现在负手而立的他身边,行动之敏捷,绝不逊于残天羡方才的“稍纵即逝”。 “查到了么?”玉墨十三岁的身姿虽比不得残天羡、谷吟风他们的伟岸,但是初长成的轮廓也足以使人看出,他以后绝不是等闲常人的资质。 “属下该死,并未查到主人想知道的事情。”那人单膝跪地,明明是二十几岁的成年男子却俯首不敢抬眸看眼前这个孩子。 “废物,你查不出,自有人查得出。做事变通一些,会耗尽你的脑子么?” 玉墨的话音已然显露出动气之声,可面上的风平浪静竟是截然不同,他的目光注视着面前的大山,就算换做别人来想,也绝不会认为是有人无求地好心,专门派人提醒他吧? “主人是说……千机楼?” 那人被玉墨这么一记当头棒喝,似乎是被点醒的意味,也不是他蠢笨到不知道世上没有“千机楼”打听不到的事,只是他面前的这个小主人素来不喜欢别人介入他想干的事,是以自己这回才迂腐地自行去查。 “嗯。”玉墨长出了一口气,若不是他们玉家人,谁还有本事能在隐藏得这么深的山上发现有上好的玉矿。 …… 山脚下,四下无人,明紫的身影正在努力地挣扎试图挣脱束缚她行动的人。 “喂!残天羡,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就要喊了!”仿佛是因为残天羡在身边的缘故,玉花湮的中气十足。 披风下面的俊美冷颜不为所动,只是单手攥着玉花湮的手腕淡然地说,“记得喊大声些。” 第六十九章 撕破脸?谁的脸? (今日不止一更~~) 玉花湮就是奈何不了这刀枪不入的残天羡,说来也是奇怪,在她看来,残天羡虽然为人冷漠了些,但也是从来不会无理取闹的。 更何况,于他而言,她也够不上他无理取闹的兴致不是么? “好吧,你到底要怎样?” 玉花湮有时觉得她好像很了解残天羡,但每每这个时候,她又觉得是自己太过自高自大,她哪里有办法对付这么难缠又难懂的男子。所以,原本试图早早对人家收回心思的她,此时因他抓住她不放,又开始了不切实际的浮想联翩。 联系到浮想联翩,玉花湮立时想到了一个可以让残天羡松开她的好主意。残天羡最厌烦别人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是以,玉花湮大刺刺地张开双臂扑进残天羡的怀里。 这动作使得残天羡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松开了他握住玉花湮的手。不过玉花湮将要退出他怀抱的刹那,他便明了了玉花湮的真实心意。 遂而,淡然发问:“你一日不折腾,便觉得了无生趣是不是?” 玉花湮退出的动作因为这话而僵住,她还不知道有人比玉墨更了解她。她好歹也是活过一世的人,怎么竟是这么轻易地就被一个不及二十岁的男子看破? “想要什么自可以对老头子说,凭他对你的宠爱,你还犯得着自己出来折腾?”残天羡没有垂首,只是目光注视着前面上山的方向出神,不闻玉花湮出声,又附上一句,“那个小家伙未必忘了你。总是瞎…操心……” 诚然,残天羡的口中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言语断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好心提醒玉花湮有关于玉墨没有失忆的事情,只是想起山上玉花湮那因为担心玉墨而致使只手冰凉的时候,话就不由自主地冲口而出,连反悔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 恨不能咬断自己舌头的时候,腰间松开的一双手臂忽然一紧,这才是使得他讲话断续的“罪魁祸首”。 玉花湮也实在是为了残天羡的心思细致感动得无以复加,她竟不知道残天羡连她对玉墨的担忧都看得通透。 一时之间,她心中生出了一个念头,这辈子,若是她不能与残天羡相知相守,到最后的结果必将是斗得你死我活。 残天羡的心好像无冥抽搐了一下,他觉得那全是被环住他腰间的小丫头害的。不过,当他稍稍垂首看向怀里的玉花湮时候,冰冷的目光宛如冰峰触及到了世间最烈的火焰,冰山的一角,在悄然融化。 “抱够了没有?”这宁静而美好的一瞬因为残天羡极好的耳力被打破,他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那脚步声的主人,仿佛就是山上那个极不会看眼色的蠢笨下人。 他以为怀里会传来两种可能,一个是“没有”二字,一个则是玉花湮灰溜溜地从他怀里退出去。 可是,再一次出乎他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他抖动了一下身姿以后,环住他的人竟还是无动于衷。不禁伸出双臂想要将人从他的身上拉下来,只是这时才发现,小丫头的贪睡已然不是粗浅境界,这般站着居然就睡过去了。 她到底是什么变的?猫,亦或是,猪? …… 玉花湮这一觉睡得十分惬意,她甚至不介意梅儿此时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她看。 反正下山时候,最开始她是装睡的,奇怪的事是那么聪明的残天羡居然真的以为她睡着了。 之后嘛,她是真的闻着药香睡着了,就连自己是怎么回到梅家的都不自知。 可是有一点她是晓得的,今天有人对她下杀手,而这幕后指使的人是谁,她大约也成竹在胸。既是对方以为先一步除掉她就有用,那么他不仁,她玉花湮也便不义。 “小姐,我刚才看见一道紫影晃过,您就好端端地睡在床上了。您不是和小神医一起出去的么?回来时候怎么不见他,反而是……”此刻,梅儿正喋喋不休,她一时也忽略了自家小姐是不喜欢啰嗦的的人。 但现在的玉花湮更是没心思理会梅儿的疑惑,她的心口被紧迫感压得实实的,身边杀机已现,谁还有心思和一个小丫头讨论谁送她回来这件事。 就是此时,楼下又传来梅君羡唤她的声音,“婉心妹妹,婉心妹妹我知道你是醒着的。见我一面吧,我保证不拖累你。” 玉花湮凝神于面前的目光忽转,瞬间移动向窗口,心道:拖累么?梅君羡这小子到底是误打误撞说出这话,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避之又避,终究躲到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梅儿,让你家公子上来。”玉花湮毫不掩饰地对梅儿说着“她家公子”,事到如今,王妈妈那个不明敌友的人也不在,玉花湮觉得也没什么可以遮掩的了。 只是,她不明白,梅君羡看上去不是个死心眼的,为何偏偏揪住她不放? 梅儿下楼去的,玉花湮作势起身,谁知一动之下双手没能借上力,后脑直接磕在床栏上。 痛自然是难免的,只是心下的疑惑更是充满了胸怀,按理说送她回来的人若是残天羡,她大不应该没有体力支撑起身的,为何?徒想了太多没用的,回过神时候,梅君羡已经到了近前。 “君羡哥哥还是到椅子上去坐吧。”玉花湮就奇怪残天羡好像能将她的事尽在掌握,所以于梅君羡而言,她还是敬而远之比较好,不然真的有可能搭上一条人命。 除了谷吟风、孑染和老神医,似乎有男子接近她身边残天羡都会动用一些非常的手段将人与她隔开。加诸孑染说她不能和梅君羡走得太近,玉花湮便把这两者顺理成章地联系在一起。 “我听梅儿说,婉心妹妹和他撕破脸了?”此时此刻,玉花湮住惯的梅家小楼上只有她和梅君羡,而梅君羡这话说得显然不太走心。 玉花湮闻言轻笑,笑得会心之中,还带着几分看待小孩子玩笑话的样子,“梅儿又对君羡哥哥嚼舌根了?撕破脸?谁的脸?从何说起?” 第七十章 人笨还不许说? “婉心妹妹,你根本就没有忘掉过往对吧?”突如其来的,梅君羡垂眸看着自己的膝上云锦,似在喃喃自语地发问。 虽然打从梅君羡此次来找自己时候,玉花湮就已经做好了他会说出惊人之语的准备,但是这样的话在她的心中还是惊起了不小的波澜。 依仗玉花湮对梅君羡的了解,他不该是有这等城府的少年。这几年的相对算不得多,但也不至于可以隐藏至深到她一点儿也察觉不到的地步。 碰在床栏上的后脑更疼了,玉花湮微微蹙眉,百思不解梅君羡到底是怎么察觉出自己的不同。是以,反正她的性情在梅家人看来也是沉闷的,她干脆就不做声地看着梅君羡。 直到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话说得太过引人深思,让玉花湮不高兴,才抬起头。 “玉小姐前两日来找过他,说你是她的家人,要将你带回去。”梅君羡此言一出,玉花湮立时释然,她就说梅君羡不该有这等城府。 不过这“玉小姐”就有学问了,玉花湮那日近观过玉墨,依着她哥哥的秉性,他对她的不记得,的确不像是作假的。 若是这样,二姐和三姐根本就不该来梅家领人的,况且,当年她被送到桐琴玉家的时候,是以“下放”的名义被逐出瑶林玉家的,即便是二姐和三姐顾恋姐妹情谊要带她所里苦海,这样的贸然前来也是不符合她们二人的行事作风的。 “君羡哥哥说的玉家小姐,该不会是那时赴宴,错将我当成是她姐姐的桐琴玉家小姐吧?”思来想去,玉花湮也只能想到这个可能。那便是梅君羡口中的玉家小姐根本就不是瑶林来的嫡亲姐姐们,而是桐琴玉沐蕊。 “不错,正是桐琴家玉家的沐蕊小姐。”梅君羡听着玉花湮话语中对桐琴玉家的疏离,不免马上肯定下来。 一是她为自己得罪了梅引,梅引那心胸狭窄的性子定然不会将此事作罢,若是玉花湮跟着玉家走了,兴许还是好选择;二来,听见她不大愿意亲近玉家,仿佛还对梅家有什么留恋之处,心中不禁暗喜。 玉花湮闻言便更加矛盾,原本她心中已经对要杀自己而后快的幕后指使者定论了。这时候听说桐琴玉家还没离开不由得就犯糊涂了,她虽然不愿意呆在梅家自取灭亡,但是跟玉桉木回桐琴玉家去又何尝不是自寻死路? 两者都不行,玉花湮犯难无比。哪里愿意和梅君羡讨论留在哪“更好”一说? “婉心说不认识玉家人,就是不认识。爱信不信,我倦了。”末了,惯常不会赶人的玉花湮冷下一张脸,反身面向床榻里侧歪倒下去,天知道她的后脑有多疼,疼却意识相当清楚,才是最令她抓狂的事。 “可是,妹妹为何身着男装?难道是要出门么?” 身后传来梅君羡要下楼去的脚步声玉花湮原还觉得他很识趣,可是之后这句关怀真是让玉花湮受用不起。索性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玉花湮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死心眼的梅君羡对她的独钟。 也不知是稀里糊涂地睡了多久,总而言之天是黑透了。 大抵是梅儿看她睡了所以没有掌灯,玉花湮翻转身子打算再睡的时候,忽见自己的床边站着一个人。 起先玉花湮也是一惊,将头像被子里面缩了一缩以后,不禁眨巴着水汪汪夜中如星子闪烁的大眼睛,讷讷地发问:“这么晚了,染师兄前来,不知是不是师父又责令你来诊脉了?” “房中又没有烛火,你怎么识的是我?” 这无声无息地立在人家床边的男子一发声,果然是玉花湮口中所唤之人,孑染的言语中不乏被玉花湮一下子认出的讶异,不过玉花湮倒是觉得这样会追问的孑染,比起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残天羡可爱多了。 “因为,我能掐会算呀!”说这话的时候,玉花湮已经坐起身,这一次她的双臂还算听话,没有像见梅君羡那时关键的时候坏事。 孑染显然是不相信玉花湮这嬉笑不实的话,转身就要去窗边的椅子上落座。只是他才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玉花湮口中发出忍痛的“嘶”声出口,不禁反身回到床边,俯身靠近玉花湮低问:“哪里不适?” “午后起身时候,后脑撞在了床栏上。按理说早该不痛了,也不知为何,刚才动作的时候还是有些撕痛。”玉花湮单手抚着她的后脑,小妹妹一般地婉转对孑染表述自己小事无碍。 可是,孑染却单手带过她半边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拨开她抚在脑后的手,轻按检查起来。 “啊!疼。”在玉花湮喊出声的同时,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她知道自己此时是非常时期,孑染能来见她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笨手笨脚的。”孑染仿佛只是本能地在给她检查的时候说出了这话。 可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玉花湮闻听此言下意识地抬头与暗夜中根本看不到的眸子对视。似是有些许惊讶地出声问孑染,“染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怎么?人笨还不许说?”孑染并没有马上回答玉花湮的话,他这话稍稍停顿了一下,继而才又完完整整地说了。 “哦。”一时间,玉花湮不由自主地开始失落,就在刚才那一刹,玉花湮几乎以为站在自己身边的人不是孑染,而是……可是怎么会呢?他虽然秉性古怪些,做事总还是磊落光明的,万不会做出假装之事。 “对了染师兄,师父是否还在珺县?有没有回雁荡谷去?”梅君羡走了那会儿玉花湮还想着她要怎么联络上老神医这边的人,此时孑染自动送上门来,她自然不会认命地呆在梅家,更不会跟着玉桉木回桐琴去。 索性她现下还有雁荡谷可以选,只要残天羡不在,只要老神医还在此处,没有别人的阻挠,她应该可以顺利逃脱梅、玉二家的不善夹击吧? 第七十一章 送你的青玉箫 孑染听见玉花湮忽然提起老神医,不禁脸色微变,不过二人皆处于黑暗之中,就算他的脸色大变只要肢体上不显现出什么来,玉花湮也是察觉不出的。 “师父到处云游,行踪不定,我也说不准他的所在。”孑染回应的话语几乎不待停顿,直接反应冲口而出。 这样的对答如流似乎不会使人生疑,但是坐在床上仍旧老老实实地等着孑染给她检查撞上之处的玉花湮,反而不循常理地察觉到了怪异的地方。 “哦,那……风师兄也行,风师兄在哪儿?”玉花湮表面上还是一副十分恭敬听话的样子,只是她私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今日的孑染是不是以往那几日一直为自己诊脉看病的雁荡谷高徒,是以,她出言试探。 依照常理而言,谷吟风在外一般不会有人直呼他的名姓,但凡是被谁指使而来的人,怕是不会真正清楚他的底细到观之入微。 既然此人前来没有立即趁她不被痛下杀手,那便不该是白天那人派来的。所以只要她一点点儿地试探,哪怕是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就是孑染,也不会徒然得罪。 “你找他干什么?”果然,孑染的脾性虽冷却不是这种说话习惯,玉花湮心里一冷,仔细嗅着此人身上的味道,想要试图记下这神似的药香,然后好告知谷吟风,让他帮自己想法子辨别谷中来人的真伪。 一时之间,玉花湮也不知道该引出什么话题来和此人拖延。这月黑风高的情形玉花湮从来没有遇到过,说是措手不及还嫌轻些,若要用什么贴切的形容,怕就是六神无主来得比较清楚。 “怎么不说话?”这人忽然较之刚才的位置更加接近玉花湮,她惊得又向后闪避。 “嘭”一声轻微的闷响,玉花湮只顾着躲避前面的人,却忘了自己身后还有床栏。 这下子真是雪上加霜,她心下痛斥自己无数次,恨恨地责备自己就这等心机还力图报仇。恐怕没能接近自己的目标,自己就已经先行“阵亡”了。 想来玉花湮也是母仪天下过的女子,可是肉眼可见的威胁真轮到她头上也是不免心慌难定。脑袋上的疼痛立时袭来,渐渐的她觉得有些头晕,单手抚着后脑,几颗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 “真是莽撞。”只闻身前那人无可奈何地低斥一声,她的周身就恢复了温暖,温暖一下子包裹住她的上半身,鼻子抵在这人衣襟上,孑染身上的药香之下隐隐地透出一丝淡淡的独属于他人的药香气。玉花湮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方要开口就闻头上似在叹息,“怨不得处处依赖别人。” 这不是斥责,这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了解之后的埋怨。 所以,他知道她以前一直依赖别人,他身上那熟悉又沁心的药香,从今夜转醒的一开始她就没猜错。是他,没错是他!可,大晚上,他怎么会凭白来她房间“夜游”?还特地乔装成孑染? “你是不是撞傻了?”环抱着玉花湮入怀的人询问她几声“疼不疼”迟迟得不来回音,不免本性彰显而出。 玉花湮听见这熟悉的责问说,全不觉得心下难过,反而觉得暖暖地感觉溢满胸怀,眼前仿佛出现了盏盏烛火,光明不已。依偎在他怀里,玉花湮稍带片刻才十分不舍地出声破坏这一时的美好,“残天羡,你怎么会来?” 环抱住玉花湮的人没觉得他的举止有何不妥,倒是被玉花湮轻易地认了出来让他身姿微震。 感知到抱住她的人似乎没料到会被她认出来,她悄悄地扬起了嘴角,她的身子没动,如果不是残天羡亲自将她推出他的怀抱,她是不甘愿退离这片温暖的。 “风师兄呢?”良久,残天羡就是这么环抱着她单手轻抚她撞到的后脑,也不搭腔,也不依着平时性子直接将她推出怀抱,她觉得自己快要安心地睡着了时,不免说了一句不走心且十分提神的话。 “哼。”果然,残天羡的脾气就是怪得很,他干脆地把玉花湮推出怀抱,鼻子里轻哼一声似乎十分不高兴,不高兴的明显征兆就是连一句难听的话都不愿意对她说。 玉花湮努努嘴,又不是她情愿说的,谁让她问了半天残天羡也不回答。 不过玉花湮心中渐渐地溢出一丝窃喜,她觉得残天羡对她好像有些不一样,凭借她重生前那点对男女之情的认知,她觉得他好似已将她挂怀。 所以,残天羡气不气的,她是不在乎,只要他心里有她就行。 残天羡就只是不悦地坐在原处,不出声,也不走。 玉花湮觉得没出可下手,最终还是将矛头指向了无辜的谷吟风,索性残天羡不理她,当是自言自语也好,反正他们总不能这么坐到天亮不是? “这个风财迷。”她一双眼睛不敢正视黑夜中的残天羡,口中吐出这话时候,余光瞄向人家,还真是皇天不负苦心的她,玉花湮感觉到残天羡因她这话看了她。 遂而,她继续违心地说着谷吟风这大恩人的坏话,“拿了我的好玉坯就不见了,人家好不容易看上一块玉原石,还想着请名家雕琢出一件好玉器。也不知他是不是发觉我那块玉不错,直接携玉思逃了?” “你说,那块破石头是美玉?”残天羡性子冷清,却分辨得出玉花湮话中的真假,谷吟风为雁荡谷谋财无可厚非,但小丫头想要的东西老头子必然应允,今日他若不是觉老头子行事奇怪,也不会碰巧救下小丫头一条小命。 “所以他是真要占为己有?”玉花湮没想到残天羡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的性子还特地看了那块原石,不禁激动地以为她错有错着,想单手撑在床上跪坐起身,却有失精准,立时撑空栽下床去。 想着她今日真是倒霉,脑袋连连受罪,可这一次却没再撞到头,残天羡长臂一伸,倾身接住了她,“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值得你连命也舍了?” 第一次,残天羡的言语不再那么冷冰冰的,借着窗外的银辉玉花湮望着他温和的目光,结巴道:“那是…要送给…你的…青玉箫。” 第七十二章 有买卖,做不做? 残天羡的脸庞与她的之间仅有不足两掌那么快,曾几何时,玉花湮似乎也有过这等心神恍惚的时候。不过她想起那时候痴恋龙麟,一心一意待他的自己,就觉得蠢钝至极。 “送我的?”不知是不是错觉,玉花湮似在残天羡的脸上看见了好看的弧度。 这话音问得微甜,不晓得问话的人是不是饮酒后前来,反正玉花湮已然被这问话熏醉了。 “咳咳,残天羡,我的头有些晕。”这样的距离是很美好,可问题是她再这样脑袋向下空着,怕她就要充血而亡了。 残天羡闻听这话不复赘言,立马将玉花湮安安稳稳地放回刚才的位置坐着。 此时,他目光微暖地望着玉花湮,玉花湮那时只是冲口而出的话,根本就没经过脑袋思量,这刻想要说,其实自己原本没这么打算,已然是说不出口了。所以,她鼓着腮点点头,重生前她就喜爱管弦之音,本是想雕琢出一管青箫自己随身带着的。 现在骑虎难下,若说不是送给他的,玉花湮真是害怕看到他有冷下去的容颜;要说是送给他的,那她这一日的舍命折腾不是白费了么? 她又不确定残天羡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亦或者是有没有她对他的那般一见倾心、再见不忘,那么好的玉,凭什么就赠他了? “哎?干嘛去?”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忽然一轻、一暖,眨眼不到的工夫玉花湮就已经被残天羡圈在怀里带出小楼了。 夜深不敢高声语,玉花湮更不敢看他们身下忽高忽低的地面,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襟、闭起了双眼。 “再不赶紧找到那小子,你的青玉箫,说不定就变成别的东西了。”残天羡十分了解谷吟风,到了他手里的好东西他要是不先看个究竟,那是不会罢休的。 闻言,玉花湮抬起头仰视着残天羡仍旧是孑染的侧脸,不禁想竖起大拇指,可又碍于她不敢松手,唯恐残天羡环不住自己,她就掉下去了。 “师兄果然英明。”玉花湮看着孑染那卓尔不群的容颜,又别扭地知道里面装着的人是残天羡,不禁措辞有误地恭维了一句。 “你叫我什么?”果然,某人垂首与玉花湮对视,脸上、话音之中已现不悦之意。 “残天羡,你看前面。我可不想还没见到我的宝贝,小命就交代在这梅家了。”玉花湮话说的虽利索,但是话音中不免有些颤颤巍巍的,残天羡偏偏不听她的“警告”,月华之下他故意拿眼睛盯着玉花湮不看别处地纵跃。 好一会儿,玉花湮被他这绝世的笑容弄得心神恍惚的时候,结结巴巴地反问,“你、你、你笑什么?” “梅家?小丫头,你以为,你现在还在梅家大宅里?”说完这话,残天羡似是心神愉悦地放声大笑,即便这笑让人浑身舒爽,玉花湮也万不能由着他这样大半夜的扰人清净。 再者说,他们这可是私下出来的,让梅家人发现岂不是…… 所以,玉花湮一时也忘了残天羡的冷情性子诸多禁忌,直接伸手去掩他的口。她觉得残天羡今日就是不正常,如果不是偷喝了老酒鬼的酒,就是在家里吃错了药,反正今天的人像他、又不像他。 就在玉花湮这个动作做出的时候,他们二人的身子忽然一沉,玉花湮预感不妙赶紧收回自己的手抓紧残天羡的衣襟,紧贴在他的身前。周身的昏暗乍然而去,灯火通明的光景随和“哗啦”一声坠落之响应时而来。 她没有感觉到一丁点儿的疼痛,而且还稳稳地伏在残天羡的身上,这事再明显不过,人家大义凛然地给她做了人肉垫子。 只不过,周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玉花湮两手撑在残天羡身上起身的时候,还下意识地要帮他戴好遮面的帽子。只是,抬手过去,视线才对上他顶着一张孑染的脸。 是呢,她忘了,现在的他不是他,而是孑染。 可是,更令玉花湮意外的,若不是他身上那微微与孑染不同的药香渗出来,光凭看脸,她甚至分辨不出这人不是孑染。 “不知二位深夜到访,是寻人?还是滋事?” 一道陌生的男子嗓音传入玉花湮的耳中,她抬眸望去,自己和残天羡此时正身在一个格局讲究、杯盏皆是名贵之物的厅堂之中。 厅堂中一男子年及弱冠,身着一身墨色长袍,上锈书卷纹理,正单手握着杯盏独酌,见两人落下,神态之中竟透着两分醉意,七分随意,唯一的不解怕是要如何修理这屋顶了。 此时,人家正襟危坐,用极为好奇的目光注视着他们。对,是在注视着他们! “公子说笑,哪里有人这么兴师动众地滋事?”玉花湮晓得残天羡是不会随意对别人应声的,是以先行开口,勉强撑起的身子因为残天羡的手下一拨,人就又伏回他身上。 若是在无人之时,残天羡这般她还会觉得好玩。只是,现在这家伙又没喝酒,为何如此任性,当着别人的面耍戏起她来? “哦?”这谦谦君子既无喧哗之意,又无马上“逐客”之色。他单音“哦”了一声,别开注视着玉花湮的眸子,继续将手中的半杯酒倒下肚,“既然不是滋事,也不是寻人。乾某自认还未醉,二位看这屋顶该如何修葺?” “你是乾墨?”一直死赖在地上不起身的人听见男子称自己姓“乾”,立时坐起身,害得玉花湮反应不及,差点被他掀倒在地。 残天羡主动向他人开口,玉花湮没见过,还好残天羡及时拉住了她。 她赶紧起身,伸手作势要拉他一并起身,但是残天羡却不买账地拍开她的手,许是注意力不在她身上的缘故,力道上的分寸有欠考量,拍的玉花湮连退两步,独自一个人忍痛去了。 男子似乎也不打算回应残天羡的问话,他仅是为自己再斟了一杯酒,余光落在龇牙咧嘴的玉花湮身上,直待残天羡再次肯定地问:“有买卖,做不做?” 第七十三章 双生成疑装还是要装的 她的老天呀!不是说找谷吟风的么?这么半路还做起生意来了? 等一等,残天羡可是桐琴雁荡谷的人,这意味着什么?他们除了山上采的草药等于是无本经营呀! 而眼前的这个叫“乾墨”的男子明显不是个做药材生意的商人,残天羡看似和乾墨半分不熟,却又知道他的名号,看样子这个男子还不是个小人物。 玉花湮站在一边,静观少言寡语的残天羡和乾墨低声商议着什么,单手抚着被残天羡拍红了的手背,暗自出神,这个男子她也有必要认识。认识了他,说不定以后的复仇路上,也能为自己多增出一个选择来。 “没人教过你礼数么?盯着人家看,羞是不羞?”终于,残天羡和乾墨的密谈在半盏茶,于玉花湮而言又似半载那么久以后结束了,耳中传来残天羡的声音时候,他人已经到了近前。 玉花湮向身后再退了三五步与残天羡拉开距离,仰首毫不畏惧地反驳道,“我生下来娘就死了,爹爹又不将我带在身边。只有一个下人带着她的儿子时时欺负我,谁能教我礼数?再者说,我又没看你!是不是乾公子?” 莫名地,玉花湮看见这个叫做乾墨的男子以后,总觉得他以后会跟她有着很奇妙的联系。所以也不管正在教训她的人是谁,果断地回了嘴。 “姑娘说的,有理!可是也要打探谁的消息?”乾墨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远观着这对从天而降的生意,淡然地心下思量着,天上是真的会掉馅饼下来的。 “玉花湮!”残天羡被小姑娘的忽然逆反弄得极其不适应,他一时间竟是毫不介意身后还有别人,总而言之,玉花湮是刺激到他的忍让底限了。 “公子弄错了,我名唤青箫,玉青箫!”既然乾墨已然在这么远的距离里认出了她是女子,那她也大可不必弄巧成拙地继续掩饰。 况且,她还不知这男子究竟是干什么的。 玉花湮不愿意在此生中被这那个令她时时噩梦的“花湮”之名。 青箫好,青箫自然比任何名字都好,因为只有青箫才能让她记得,记得她是被谁害死的,是因为什么被害死的! 她说出这名字的时候,正好对上残天羡身后乾墨的目光,那波澜不惊的目光忽然因她的“青箫”而定在了她身上。显然,这个男子是极有见识的,他甚至听过“玉青箫”这个只波动了桐琴短短几月的名字。 “你的箫,不要了?”这样就够了,玉花湮认为这样完全够了。 看来认识了这个神秘的男子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她可以肯定,从今夜开始,她是应该摆脱掉自己那夏花烂漫的名字,好好想想以后的路怎么以青箫的名字走下去了。 …… 应玉花湮的请求,他们终于不用再天上飞来飞去,好好地走在街道上不是很好,虽然此时她心里比谁都急,恨不能马上冲到谷吟风那里,阻止他对自己的宝贝“行凶”。 “你很得意?”冷不防的,走在她身旁的残天羡忽然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玉花湮的脚步微顿,而后遥望着“客盈门”高高悬挂的匾额,他说她得意,不知所指何事? “刚刚那个人,什么来头?” 说来也是好笑,她连对方是什么身份都不晓得就觉得人家对自己以后的复仇有助益。但是侧目仰视了身边的残天羡一下,不禁又会心一笑,她能这么疯狂的笃定,还不全是因为性格这么冷清的家伙对那人青眼有加。 “你怎么对所有男子都有兴致?”残天羡似乎没有打算将乾墨的真实身份告知她的意思,而且出言语气还怪怪的,最令人心生寒意的事,他居然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玉花湮耸了耸肩,不敢马上接出下话来。深更半夜的,她总觉得今夜的残天羡十分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鬼上身了才会显现出常人会有的人情味儿。 “被我说中了?”不闻玉花湮搭腔,残天羡的脸色从刚才的兴致勃勃,到了现在的沉郁若夜色。 “对对对!我对所有人都有兴致,唯独不包括你。行了么?”她气鼓鼓地走在前面,一时之间也没有去留意残天羡的脸色,只扑奔着“客盈门”走。 她就纳闷了,自己哪有对所有男子有兴致,难道这个男人不仅仅是冷漠,就连脑袋也是木头做的么? 打从他们初见,她当众就处处维护于他,什么事都为他着想,甚至有的时候不顾及她想要复仇的事。她可是个女子,身在这自保都难的混乱时候,他就一点都没觉得她对他的用心良苦? 残天羡修长的腿此时反而“追赶不上”玉花湮较之而言短上许多的腿,他的神情漠然,冷漠到有些让人望而生畏:她说,唯独不包括我?凭什么唯独不包括我?! 自记事以来,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被他人抢去过,但是这次似乎不太一样。因为,眼前的小丫头是个活生生的人。 玉花湮走在前面久久不见残天羡追上来与自己说话,夜里衣袍本就显得单薄的她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双肩。 刚刚她只顾着和残天羡吵,却忘了问谷吟风到底住在哪间客房。现在要她回头去低声下气,去他的低声下气,姑奶奶不伺候了。上赶着果然不是买卖! “梅姑娘。”客盈门已在眼前,玉花湮抬脚欲上台阶的时候,门内正好迎面走出身着一袭墨绿的人,那人似乎一眼就认出了玉花湮是“梅婉心”。 可当她抬眸对上对方的眸子时,却实实在在地愣住了,玉墨还是穿着惯常喜欢的颜色,只是他看着自己不似望着妹妹的眼光让玉花湮浑身刺痛。 重生前,她害得唯一对她好的哥哥惨死;重生后,哥哥未亡,但却比亡故还让人觉得残酷。 “公子有礼,不知公子怎么识得我?”装还是要装的,虽然她是最不愿意和哥哥以这种方式见面的人,但是没奈何,命运弄人。 第七十四章 毁了青玉,我和你没完! 玉墨温文尔雅地向阶下走了两步,自然而然地解下身上的披风,本能关切地披向因夜里冷而环住自己不自知的玉花湮。 玉花湮也知她现在与玉墨“不熟”,不该接受他的好意,但想着哥哥即便失忆,仍对她有天性使然的呵护,怎能使她不感到心里倍加温暖? 仅片刻失神没闪避,那披风就已要拢在她身上。笼盖而来的暖意在下一瞬骤然消失,而消失的原因,自是她身边出现了刚才没追上来的人。 身侧,残天羡以着孑染的嗓音淡薄地说:“多谢公子对我师妹的关怀,但男女有别,初次见面,是不是应该避嫌才好?” 玉墨眼中出现了一闪而逝的惊讶,他与花湮今日还见过,怎么身边又多了一个“护花使者”? 本是生气的事情,不过现在的他反而气不起来了。花湮的境况比不得从前,正是危机四伏的风浪中,总有他鞭长莫及的片刻,有人守在身边,好过今晨那般身陷险境。 玉墨不想成全任何人,更不想花湮小小年纪就在这“浅池”里面送了性命。 这时玉墨的披风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上,那陌生男子只将瘦小的花湮拢在他身着披风里面,带着人向客栈里走去。若问玉墨为何碰巧遇见前来“客盈门”的玉花湮。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今日的遍地尸体自然不是巧合,所以他偶遇花湮,当然也绝对不是什么蹩脚的巧合。 墨绿的身影立在红灯好悬的明亮处,他身处明亮与黑暗的边缘,而暗处此时就出现一道同是夜色的身影,“主人,查到了。” “说。”不防着任何“隔墙有耳”,便是玉墨死里逃生后的魄力,即便他险些失去花湮,即便他明知要害死他们的是至亲,即便他现在只有十三岁。 ……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么揪着我,我就向老头儿告状。说你欺负我!”玉花湮也是受够了残天羡的阴阳怪气,比起现在让她弄不清楚情况的他,玉花湮更喜欢那个冷冰冰连话都不愿意多讲一个字的家伙。 “你认为有用,就去告。”残天羡的话语,孑染的脸,玉花湮被他的话生生地噎的一时之间没接上话来。 是呢!老酒鬼看上去比较“让着”残天羡,她可以告状,管不管用就不一定了。 二人吵着嘴来到“客盈门”二楼回廊最里面的天字号房门前,玉花湮真想歇斯底里地踹上身边这个贴着别人面皮的家伙几下。 怨不得常听人说,人不顾面子便可无敌于天下,想着那么冰冷的人无赖起来会是这样,她就觉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打了个冷战,抬脚将面前的门踹开。 将房门踹开的一瞬,玉花湮看见房间里幔帐虽垂却是一室旖旎,整个人不由得就一下子怔住了。她本以为残天羡将她引到这房门前,闷踢开以后,里面应该是谷吟风。 约是眨了两下眼的工夫,也曾经历过男女之事的玉花湮竟是枉顾她的处境,冲着身边咆哮一声:“你混蛋!” 玉花湮不喊,房内的二人还没注意到她和残天羡的存在。这一声倒着实引起了对方注意,里面人起身的声音方起,玉花湮的身子后倾,风一样被带离“现场”。 房门敞开的里面不时传出男子催促女子着衣的低声:“快穿,母老虎找上门来了!” “你们家母老虎还真年轻,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这没良心的,再也别来找我!”然后这时被“捉~奸”的女子倒是比那男子冷静得多,听出喊话的她更年轻些。 …… 而隔壁的隔壁房间里,谷吟风距离厅中圆桌三步开外,动作夸张不已地双臂护于身前看着门内两步站着的一高一矮两个人。 “你再动一下我的东西试试?”原本一直静而美好的小姑娘忽然发起飙来,她单手指着手持刀器欲向桌上青玉原石动手的瘦削中年男子喝道。 谷吟风骤见玉花湮这样的举止也是“吓了一跳”,望着站在门边上的孑染一动不动就觉得有些异样。第二眼观到他看着玉花湮的眼神,立时明白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二师兄孑染,而是……大师兄。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赶紧假装没认出残天羡,一面看着玉花湮、一面拿眼睛瞄着他大师兄及时补救说,“小…小师妹…别动怒,这不没下刀呢么?” “等他下了刀?就晚了!”玉花湮要被谷吟风气死了,为这块青玉,她险些连命都得搭上,没好气地扯一把残天羡的衣摆,将他向那持刀不知如何是好的假工匠推。 随后,怒色不减地向谷吟风道:“枉你一世精明,连外行、内行都分不清楚,哪个大夫告诉你雕玉是用刀的?毁了我的青玉,我和你没完!” 孑染的面庞残天羡的气场,情愿被玉花湮推到身前的残天羡不禁失神地回眸看了身后的小丫头一下,仿佛因为这块石头,他眼中的小丫头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和兀自筹谋。 脱去了长辈气质的她,更显我见犹怜之色,即便今岁的她不过十三岁的年纪。但是比之三年前的小豆丁,玉花湮不仅长高了许多,而且样子也出落得和之前大不一样。 “没听见她的话么?滥竽充数要懂得分寸,小心这位公子拆了你的骨头!”诚然,谷吟风晓得大师兄不会和假玉石工匠说话,人是他请的,此时却不得不落井下石起来。 “这…公子…我……”中年男子一副冤枉的样子支支吾吾地于人前。 玉花湮看着这个男子一副瘦骨嶙峋、不经世面的样子就觉得讨厌和后怕,万一她再晚来一下下,她的宝贝就被毁之殆尽了,“这什么这?你以为拿着两样刀器就能混这行?还不出去?” 看这混饭吃的中年男子没走的意思,玉花湮便因盛怒晕眩蹙眉。谷吟风正对她,本也是认为玩笑罢了,不料竟引起小师妹旧疾,不免就要开口。 只是…… “滚!”从不轻易在外人面前开口的大师兄,居然破例了…… 第七十五章 姑娘急了还咬人呢! 玉花湮的“心头恨”还没赶走,身后的门就被人大力地拍打。不防备会有人出现的玉花湮因“嘭嘭”的捶门声惊得向前颤了一下。 “开门!快开门!里面的那个不懂规矩的死丫头给老子混出来!坏老子的好事,老子今日要你长长记性!” 敲门声一下重似一下,莫说是玉花湮吓了一跳,连好性子的谷吟风也蹙起眉头。 残天羡对这蛮横声音的主人倒没什么悦与不悦,但感知身后的人身子因这噪音轻颤了一下,回身就要走到门口去。 来至玉花湮身畔,一只较之他手臂短小许多的纤细手臂挡住他的去路。垂眸看向身侧的小丫头正闭着双眸极力忍耐这人的无礼,不禁想伸手压下她阻住自己去路的手臂。 大手半扬还未触及到玉花湮的手臂,小丫头反而扣住他的手臂,闪出半个身子露给那冒牌工匠看,另一只手抬起,向工匠勾了勾手指。 残天羡正好奇玉花湮要干什么没动作时,那边砸门的声音已经惊起不少投宿的客人。工匠颤颤巍巍地来到玉花湮面前,残天羡见到她只手夺过工匠手里的小刀,松开他的手臂,转身奔房门口去了。 她大胆的举动不禁使得谷吟风一惊,他大师兄脾性已然够不让人了,小丫头不会为这点小事就要闹出人命吧? 玉花湮才走了两步,伸手没够到房门,后襟就被残天羡揪住。 她以前最厌烦别人扰她清净,现在最讨厌残天羡没来由的桎梏她。不由得回眸不解地看向残天羡,他不言语,就只是冲着她轻微地摇首,继而一步上前,似是在说,事情由他去解决。 撇了撇嘴角,摇了摇她手里的刀自信满满地回首仍向门边走。只是,固执若残天羡,有他在的地方怎么可能允许别人做主? 正在玉花湮与残天羡较力的时刻,门外响起了玉花湮闻之一颤的嗓音。 “这位大伯衣衫不整砸人家的房门,不知道是不是讨债不成,被人赶出来的?” 玉墨的声音响起,玉花湮强硬的态度瞬时软化下来,她未持刀的手臂用力向后一抡,试图挣脱残天羡的钳制。只可惜她力气本没残天羡大,偏偏还带着生来的弱症。 “小子,你最好别多管闲事!”这人似乎并不领情,执意要砸开玉花湮的房门进来讨她的晦气。 玉花湮在房内听得神经紧绷,握着小刀的手不禁攥紧刀柄“咯吱”轻响。想着玉墨的神气虽然大不如从前的温润,但孩子毕竟还是孩子,面对这样无理的成年男人,他即便再硬气,又能拿对方如何? “多管闲事?”站在回廊里,玉墨余光扫过纷纷探出头来的住客,单手负于身后,只手半扬起指着衣衫不整男人面前房间,复道:“我闻大伯口口声声唤屋内的人死丫头,敢问大伯可认识房中姑娘?” “谁认识这没规矩的死丫头?”男人一声富贵的衣袍,不屑一顾地扫视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打从心底没把玉墨放在眼里。 “哦?”玉墨淡淡地哦了一声,这声单音也自然地引起了围观者的好奇心,他微微扬起唇角,满是谦和地“好心”提醒对方,“大伯既是不识得人家,何以大半夜的砸一个姑娘的房门?” “你……你这…哪里来的臭小子!居然敢管老子的闲事?我叩我的门,与你有何相干?”那男人大抵也不是个蠢笨到无药可救的,似是察觉到玉墨是有意诓他,便急急地半途改了口气。 “大伯教训他人礼数不周无可厚非,可半夜惊扰他人好梦就不是有失礼数?大伙都被砸门声惊起,怎么大伯管束不认识的人就可以,说了公道话反成了我的不是?” 玉墨温温吞吞、慢声慢语地和男人干耗起来,他这淡淡地讲理与男人的张狂形成了鲜明的比较,一时之间,就算无须第三个人复言也公道自在人心。 男人本来偷~欢被人无端端地搅了兴致就心气不顺,此时被一个在他看来牙还没长全的小子抢白得一句话都递不上去,怎能不憋气又窝火? 三两下挽起衣袖就要向玉墨动手,玉墨浅浅地一笑,身子后倾,在男人碰上他的一瞬“哎呦”一声坐在地上。 闻听玉墨的“吃痛”声,房间里被残天羡一直扯着的人再也奈不住性子了,她不可能总是让哥哥为她强出头。那个男人能背着妻子出来做出龌~龊之事,哪里还会是讲道理的人,万一哥哥被他打出个好歹,她还能有脸面活在这世上么? 想着,玉花湮就用持刀的手回身挥舞向身后的残天羡迫使他松开她。 可她似乎太过相信自己的判断,持刀的手腕轻易地被残天羡扼住。残天羡两指轻扣住她的手腕,她握到的手腕一麻,刀就脱手下落。未闻刀落地的声响,垂眸瞥去,原是残天羡以脚尖接住了那刀。 再回首与残天羡对视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近至她的脸边,耳中突兀地传来残天羡漠然的发问,“你竟为他与我刀割相向?” 玉花湮承认她被残天羡的话震慑住那么一刹,但现在外面为她受过的是她哥,咬了一下下唇,她的齿缝间迸出六个字,“残天羡,放开我。” 如她所愿,残天羡的确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大手。 不过,在那下一瞬,玉花湮整个人被他顺手抛向他身后的师弟一边。没办法躲避的,一直保持着“事不关己、万不可引火上身”的谷吟风本能地接下了师兄丢给他的人。 大师兄对师妹说了什么他没听见,但是师妹唤师兄的全名他倒是听的真切。抬眸望了望残天羡的背影,在生气! 谷吟风心下嘀咕着:果然大师兄还是他没错,师父都不这么明目张胆地唤他这名字。 “残天羡…唔……” 玉花湮自然对残天羡的独断专行不买账,她再次叫住走向门口的人时,却被谷吟风掩住了嘴,毫不犹豫地一偏脸,启唇在他手上就实打实的一口…… 第七十六章 就州官放火了怎么着?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谷吟风对着天上的神明起誓,要不是顾及他得罪不起师父、开罪不起大师兄,他非要把小师妹按在地上好好打一顿不可。 从小到大,他虽也挨过不少打,但那都不是关乎于男子汉大丈夫尊严的皮肉伤。 现在手指上这也是“皮肉伤”,却格外让他觉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时间也顾不得师兄、师父的,谷吟风豁然起身就要将怀里的小姑娘还给残天羡,可是这起身的动作方动,就发现自己的身子好像出现了异样。蓦然间想起了师父再三叮嘱他的话,脱手就将玉花湮推出他的怀抱。 惊闻身后“扑”的一声轻响,残天羡马上要触碰到房门的手动作缓和了一下。回首时候,正见谷吟风仰坐在地上脸色极差,而一切闹剧的始作俑者一只手撑地将要起身。 残天羡抬步向玉花湮和谷吟风的方向,门外便响起了玉墨“诧异”的嗓音,“大伯毫不讲理,只许州官放火,难道就不许百姓点灯不成?” “我就州官放火了怎么着?我叔父是朝中的大官,哪里是州官比得了的?” 紧接着,那方男人蛮不讲理的话音中更传出了恃强凌弱的音色。玉花湮不在意残天羡是不是走向她,也无暇回顾谷吟风为何突然放开了她,只当是她咬疼了谷吟风所以他才放了手。 她起身就要冲门口去,可此时却听见外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墨儿,你怎么坐在地上?” 听见这女子清澈的嗓音方站起的玉花湮和浑身剧痛的谷吟风皆是一怔,而这一怔也足以让残天羡再次将她带到谷吟风身边。 残天羡将她带坐在谷吟风身边椅子上,自己蹲下身便为谷吟风诊脉,随即身姿微动,进了房间也未脱下披风帽子的头。不禁侧目一般地偏向玉花湮一边。 “三姐?”玉花湮淡不可闻的低喃声传入谷吟风耳中,他身上虽痛,但耳朵还灵光,听闻小姑娘唤出这称呼。才恍然大悟地将目光移向门板。 “又未见人,你如何确信?”谷吟风这话问得着实多余,可此时于他而言却不那么想,不理会残天羡怪异的目光,他侧耳静候玉花湮的回音。 只是此时门外已然响起玉墨吃痛的撒娇声。不需要玉花湮的再次确认,他已知小姑娘并没认错人。 “三姐,他不讲理。你听见没有?他说他家亲戚是朝中大官,什么亲戚来的……”听见玉墨插科打诨的话意,原本心急如焚的玉花湮坐在椅子上忽然安分了,她怎么就没想起哥哥出现在客盈门,两位姐姐也必然在此的事呢? “叔父!” 男人居高临下一般地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玉墨,又见此时前来的妙龄女子模样简直就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姿色,不禁心神荡漾,直接枉顾身边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玉紫砚的眼睛都直了。 玉墨坐在地上就是不肯起来,还附和着男人的话点点头。 玉紫砚连抬眼看一下男人的意思都没有,俯身去扶弟弟,一边轻柔地动作一边嗔怪他自己不小心,“可是伤到哪儿了?起身给姐姐瞧瞧,活动两下,看看能不能走动?” “这位小姐……” 男人显然是看见了玉紫砚倾城的绝色,就忘了他原是为了什么和玉墨争辩起来。话才说了一半儿,正对上玉紫砚看见弟弟“一瘸一拐”以后,面色不善望向他的目光。不禁止住话音。 “却不知这位…也算是有身份的人,为何深更半夜为难一个孩子?”今岁的玉紫砚正是二八芳华,转盼侧目即便是面现怒色,也依然使人望而生怜。根本提不起气来。 “早知道小公子有个这么知书达理的姐姐,本大爷哪里还与他一般见识?不知小姐芳名,我可否去府上拜会?”男人见到玉紫砚的容颜已是被迷了心窍,哪还记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小事? 一副狼见了羊的神情不掩于色,看得玉紫砚一阵恶心。 玉紫砚没有理会好、色之徒的贪婪模样,只在垂眸时瞧出弟弟是故意佯装狼狈。也便不愿意在这里徒惹事端。 搀扶着玉墨转身就要送他回自己的房间去,可是那见了美人的男人哪里肯白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个健步冲到玉紫砚的身后,伸手就握住她的手臂,将人扯向自己。 周围的住客原是有认识这男人的,见到男人握住倾城美人的手臂,不禁也是为这美人唏嘘一声,但美人自己似乎并不紧张于登徒子的“唐突”。柔顺的目光扫过男人的大手,面对人家对她的垂涎,鼻息长长地出了一气。 末了,她云淡风轻地扫了男子面目可憎的脸一下,继而垂下眸子好言相劝,“劝你还是及早放开我的手,若你识时务,你与墨儿的争执,便就此作罢。” “呦~~小姐好大的口气,”男人显然是觉得美人急于摆脱他的纠缠所以才出言恐吓,他自认不是没有见过大风浪的人,哪里能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随即便道,“我却不知这小小的客盈门里还有谁能将本大爷如何?” 玉墨本来是静静站在玉紫砚身后想看姐姐怎么修理无耻之徒的,但抬眸时候忽见玉花湮所在的房门口晃过一个人影,不禁以为是她耐不住性子要出来,不免疾步上前作势要扯开男人握住玉紫砚不放的手。 男人见玉紫砚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得大怒,顺势大力推开上前来的玉墨,一面推还一面破口大骂:“老子给你们几分颜色你们还开染坊是不是?滚一边去!今天这美人我要定了,谁敢上前,我让我叔父上奏皇上,将你们全家治罪!” 玉墨冷不防男人会这么快恼羞成怒,整个人被推出好几步远,可巧身后是回廊的栏杆,背脊重重地撞了上去,登时发出不轻的声响。 “啪——”的一记响亮的掌掴声应时响起。 若不是看见弟弟被人所伤她无法脱身,玉紫砚大抵这辈子也不会做出这么有失身份和仪态的举动,若不论后果,她深觉甚是痛快!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我父皇,是泽国天子!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就如玉墨没料到那无礼的男人会将他甩出很远一般,男人自然也不会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紫衣少女会给他这么响亮的一记耳光。 玉紫砚这一巴掌下去立时将男人打蒙在当下,也由于这个,她才得以轻松地挣脱男人铁钳一般的爪子。 索性也是丢一回人,玉紫砚干脆不顾姿容地快步来到玉墨身边,一双素手扶住弟弟的双肩,含水的眸子里尽是担忧之色。 低声唤着玉墨的名字,单手以衣袖去擦拭玉墨额上的冷汗:“墨儿,墨儿!听得见姐姐说话么?墨儿哪疼?快告诉姐姐。” 此时出神的被打男人已然回过神来,他听见周围的细碎议论之声就环视了一下那些半开着的房门。经他这么一看,那些本只是开了一半的门再次虚掩一下,竟是没一个人敢出来为玉紫砚和玉墨姐弟主持公道。 “好你个不识抬举的死丫头,老子看上你算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你居然敢打老子?你是嫌自己的脸长得太好看,还是觉得自己的命太长?” 男人叫嚣的声音传得整个二楼都听得清清楚楚。 …… 房间内,坐在椅子上的玉花湮有些沉不住气地侧目看了一下专心为谷吟风诊病的残天羡。 她也很意外,更担心玉墨到底伤势如何,若不是将玉紫砚逼急了,打死玉花湮也不会相信这个性子最柔弱的玉三姐能与人动手。她从未见到残天羡做什么事如此认真,自是觉得这是一个逃脱他控制的好时机,起身就要向门口奔去。 “没事了,还好你反应快。”谷吟风的眸子也始终盯着门口,无奈他的身子忽然不听使唤,所以一直隐忍到残天羡说话的此刻。 意外地,谷吟风看着忽然对他说话的大师兄。活动了一下身子果然清爽如初。起身一个健步就跃至玉花湮的身前,单臂振袖一带,玉花湮的身子又向后踉跄三四步,转瞬的工夫。房内离门最近的地方就只有谷吟风一人。 “你……”直到被残天羡丛身后接住,玉花湮才气愤地蹙眉要说话,只是这时谷吟风不曾将门开启,回廊里就传来让她身姿为之一僵的嗓音。 …… “老子?他们姐弟俩的老子,也是谁都敢冒充的?我看。活够了的人是你才对。” 本来还想摆脱残天羡束缚的玉花湮动作一顿,不但不再挣脱出去,反而直接因为不设防的双腿一软倚进了人家的怀里。 感觉到玉花湮的情绪发生了异样的变化,残天羡自然晓得此时出现为玉家姐弟解围的人不寻常。他双臂一手,瘦弱的人身子被他稳稳地扶正,任她窝在自己的怀里,也不言语。 “风师兄。”破天荒的,玉花湮在不是有求于谷吟风的时候低声唤出了这样的称呼。 谷吟风静默地回首,伸出开门的手僵在半空。眼见玉花湮脸色煞白地倚靠在他师兄的怀里,不等她出言。就走回她的身边。 玉花湮静静地盯视着门板,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地倾听外面的动静,可是好像时光都因为这人的出现停滞了,回廊里一片死寂,听不见任何与之前一样的喧哗。 …… 良久,久到众人都觉得今天夜里的喧嚣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是大家悠然进入了一个梦境,那先前一再无礼的男人忽放厥词。 “我叔父是朝廷大官,你敢动我?他膝下无子,只有我一个亲侄子。你敢动我,他定不饶你!”回廊上两个人将男人架住的身影投射进来,而玉花湮的手始终扯住再次欲出门去的谷吟风衣袖。 “嚓——”地一道宝剑出鞘的声音回响于回廊之中,除了男人的声音终究不闻别人的嗓音。 似是被宝剑架在脖子上的惊恐。男人言语中颤颤巍巍地发问道:“你…你…你…你竟连……” “左相的亲侄子是吧?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我道是谁敢这般张狂,不将我家王法放在眼里。”终于,那令玉花湮挥之不去噩梦一样的嗓音再度响起,窗上映出这人单手持剑的影子,忽然让她有一种不认识这人的感觉。 “你…你…你究竟是谁?既然知道我叔父是堂堂左相,还不快放下你的剑。速速逃命去?”好像是惊惧至极,男人仍旧以为他的恐吓能吓到这时已经对他下了杀心的人。 “唉——枉左相一世英名却没有子嗣,偏偏宠着你这缺心少脑的。都说了,王法是我家的。难道这话还不够明白么?” 龙麟笨打算耍耍这个吓得就差没尿裤子的男人,可是余光瞟见玉紫砚已然抱着玉墨开始瑟瑟发抖了,也便不再啰嗦。 龙麟手中的剑高高擎起,想着逼得玉紫砚动手的多半没什么好名声,管他是左相侄子、还是右相侄子,左右不是亲生儿子,这人就算是死了,左相又能将他如何? 龙麟像是看小丑一样漫不经心地望着已经吓破胆的男人,“临死之前我不妨做一回好人,让你死的明白,下了地府别去惊扰这位小姐。哼,你叔父是当朝左相,我父皇,是泽国天子!” 手起剑落,宝剑的剑锋擦过那男子颈间的时候,男人还惊惧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龙麟。 可是片刻之后,二楼的回廊上已经被人收拾干净,就连那男人颈上喷出来的鲜血血迹都不曾留下分毫。 “医者!这客栈中可有医者?快来救救我的弟弟!”似是太过害怕而发怔,玉紫砚才从一个人就死在她面前的恐惧中回了神,垂眸时还不见幼弟睁眼,不禁大呼出声。 …… 房间里,玉花湮总算是松开了死扯住谷吟风衣袖不放的手。 她向后倾身压住残天羡欲出门去的动作,不曾侧目双手合十于脸前,祈求般地望着着房门口,淡淡地对身边的谷吟风说: “哥哥今夜见过我和‘染师兄’,万不能让他知道房间里是我们。烦劳风师兄出去看看,还请风师兄务必医好我哥哥,师妹先行谢过师兄了。” 龙麟杀了人!龙鳞当着她玉家人面前杀了人?这是他的本心?他想干什么? 还是,这一切,其实早有预谋……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我是弃婴,哪来亲人?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一道身影暗伏在谷吟风的房顶上,感知到有人接近窗口的时候悄然消失。 “你放开我,你又想带我去哪?在我亲眼看见我哥安好之前,我哪也不去。”玉花湮低声说着,双手拍打着将她夹起的手臂,她的心虽与残天羡不远,可是这不甚平等的夹行姿势真是让她发指。 “你刚才不是说他见过咱们。”残天羡自从认识玉花湮以后,便觉得这天下最难猜的心思不再是老头子的,小丫头一会一个样,若不是不忍下手、她本人也仍有行事的分寸,他一定直接单手挥斩击晕她图个耳根清净。 闻言,玉花湮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话是她说的,而且说的极有道理。 所以她乖乖地四肢下垂不再挣扎,可徒然看见残天羡的身子另一侧还有一个人,貌似是那连“鱼目”都算不上的冒牌货。 残天羡纵身出窗的一刹,玉花湮扬手指了指昏迷不醒的冒牌货,残天羡则是顺手就把人从二楼扔下后巷,“嘭”一道闷声,惊得玉花湮一激灵。 残天羡和玉花湮取代了刚刚那暗影趴伏的位置,残天羡将她带于身边,单臂压住她的身子以免她滑落下去。 “喂,那家伙不会摔死吧?”良久,待玉花湮听见谷吟风在房中与玉紫砚说话的时候,才偏过脸望着残天羡轻轻地发问。 “早死晚死都是死。”残天羡似乎在为什么事不高兴,所以即便不只是“哼”了一声,也还是让身边的人觉得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 玉花湮嘟起唇,一阵凉风吹过,这夜显得格外清寒,下意识地向温暖的地方窝一窝,并没意识到那温暖的地方是哪里。她这样凑过去有没有不妥之处。 不想再触霉头,也就不再发问,仅是静静地倾听着房内的情形。 …… 以需要安静为名,龙麟奇迹般地被谷吟风挡驾在外。玉紫砚随着托起弟弟的谷吟风进到房间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圆桌上的那块“璞玉”。 一时间,那看上去完全不起眼的石头引起了玉紫砚的注意力,甚至有片刻的工夫忘记了她此行的真正目的。 “姑娘,呵!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谷吟风此时已将玉墨放在了房间内的床榻上,注意到玉紫砚进门起就一直凝视着桌上的石头看。不免出言提醒。 玉紫砚转盼再看向谷吟风的时候,才觉得这位谦谦医者甚是眼熟,秀眉浅蹙,娥首微偏似在思量以后,凝水的眸子忽然张大,单手掩口仿佛很是吃惊地对谷吟风说:“原来是你……” 紧接着,玉紫砚好似觉得她做了什么极其失仪的事情。 她赶紧羞怯地垂首不与谷吟风直视。竭力克制自己的步长,缓缓地来到床榻边上,担忧地问他,“小女子玉紫砚。这是我弟弟墨儿,不知他,伤势如何?” 谷吟风的手已经搭上了玉墨的手腕,面上颜色如常没有什么大的波澜。 可是,令玉紫砚安心的末了,谷吟风忽然将手插于玉墨的身下,自背部一直滑向颈间后脑。 手最后定住的位置使得谷吟风犯难了,要是眼前小公子有个什么闪失,且不说身畔美人忧心,屋顶那缠人的小师妹就能不依不饶地折磨死他。 “背上的伤倒是不打紧。只是脑后似乎撞得不轻。” 即使再难面对的事情,终是要去面对的,若是一般小伤,他掩饰过去加以治疗也便作罢。可是这伤及脑部的病症可大可小。万一他此时遮掩过去,彼时发作起来,那才是后患无穷。 玉紫砚一听谷吟风的话,不禁就失去了主心骨,膝上一软便要倾身坐在地上,连谷吟风伸手托住她的身子都未曾发觉。嘴里不断地叨念着:“墨儿原先就伤过一次,伤上加伤,这可如何是好?” 闻言,谷吟风微怔,凭他的医术和手段,自是看得出玉墨如若以往受过脑部的伤没有,只是就算是医治的再好,也不可能好到从未受伤一般。 是以,若不是床上的人与其姐玩笑,就是另有隐情。但不论如何,他这个外人说破都是毫无意义的,不禁仰首想要请他师妹“示下”,苦等许久,没有明示与暗示。 …… “残天羡!”玉花湮歇斯底里地吼出她对独断专行之人的不满,寂静的夜里这声音鬼魅嚎叫一般地回荡却无人应答。 被残天羡倒挂着背在背上,一双小手不停地捶打着不理会她意愿人的背部,左右说话是讲不出道理来的,她就打到他愿意和自己讲道理为止。 忽然,天旋地转的一阵腾空、下落周而复始好几回,再被人放下来的时候,玉花湮发觉她已经让残天羡带着送回梅家“梅园”小楼里了。 “残天羡,我哥撞到了头。你没听见么?他本来就失忆了,这么严重的病症,难道你都不能容我等风师兄说完话再回来?”眼见着残天羡抽身要走,玉花湮第一次眼疾手快地双手胡乱扯住他的衣裳,也不管他会不会动怒。 “天快亮了。”出乎玉花湮意料的,残天羡没马上挣脱她的手随即离去,而是垂首看着她,淡淡地陈述一件实事。 由于残天羡背光而立,她看不见他的目光,仰首真挚地凝望着眼前的人,“不论是巧合也好,知晓也罢,哥哥都是为我再次受伤。残天羡,你能明白那种至亲一再为了自己受伤,自己却只能在一边看着帮不上忙的心情么?” “不能。”残天羡绝决地对玉花湮说出这样清冷的话,接下来,一双大手覆在她的手上,这时她才晓得他没有立时挣开她手的原因。 因为她正扯着人家的腰带。 玉花湮对残天羡失望极了,自从认识他以后,她的情感就无法遏制地滋生、萌芽,现在他却生生地掰断了她对他人性希冀枝桠,难道残天羡终究要是他名字一样的冷漠么? 残天羡扒下了她的双手,高大的身影瞬时挡住窗外照进来的月光,“我是弃婴,被老头子养大,哪来亲人?”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玉蝉脱壳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睁大了双眼看向窗口,一直从残天羡走后望到天明。 玉花湮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残天羡说了很残忍的话,她是一开始就倾慕于残天羡的种种,可她似乎从来就没打听过他的出身,亦或是除了老酒鬼和这班师弟以外是否还有其他亲近的人。 一个人的冷漠总是有理由的,起初她只以为残天羡的冷漠源于他脸上的伤,但此时想来,兴许也和他没有半个亲人脱不了干系。 谁会忍心把这么漂亮的孩子毁了脸再行丢弃呢?又或者说,是不是因为他的脸被毁了,所以才被亲人丢弃了? 想着想着,玉花湮就摇了头。残天羡的种种终是过往,她现在需要担忧的人是玉墨,冥冥之中又一次助她脱困的哥哥。 重新换上那件梅花颜色的粉色衣裙,玉花湮自知等到天亮已经够了。残天羡没回来,谷吟风也没消息,就连隔三差五会来看她的孑染也没出现。 她等得实在太久了! “小…小姐!这么早,你要到哪去?”刚一从楼上下来,玉花湮就迎面遇见正要上楼的梅儿,玉花湮从来不主动下楼,显然梅儿看见这样反常的她十分诧异。 “我有事,要出府。”玉花湮的脸上蒙着一条水粉的丝帕,清冷了声音说着仿佛与她无关的事,为了避免任何耽搁她时候的事情,她几乎面面俱到。 “可小姐,没有那人的许可,深闺中小姐是不能随意出府去的。”梅儿看出玉花湮的势在必行,想起梅引嘴脸的一刹,赶紧双臂大展拦在她的面前,出言提醒。 玉花湮深觉已经和梅儿唠叨太久了。她是不清楚残天羡的功夫究竟到达了什么境界。 但是,从珺县到郡中快马疾行尚需个把时辰,她不会骑马只能雇马车,若是再和梅儿耽搁下去。怕是她到了毗峙郡中,玉墨就已经被两位姐姐带回瑶林去了。 主仆二人正争执的时候,院门口就传来叩门的声音,玉花湮的心中一凛,却料不到这么紧急的时刻又有谁会来搅她的局。 “梅儿姑娘。我是桐琴的玉沐蕊,不知青箫姐姐起身没有?” 院门外,玉沐蕊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进来,梅儿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玉花湮,只见她眉眼微微张大以后立时弯了起来,似是在笑。 所以,梅儿会意成玉花湮是高兴见到玉沐蕊的。 “玉小姐来得正好,我们婉心姑娘只有今日起得早,非要出门踏青去。只是她身子弱,婢子不敢独自陪小姐出门。”梅儿想。玉花湮是他们公子唯一的希望,只有顺了她的心,公子脱离苦海的事情才能更加顺利。 玉花湮感恩于梅儿这次的忽然聪明,她终于能在关键的时候说出极好、极对的话。梅儿说完话就走过去开院门,玉花湮缓步跟在她身后,待她开了门,正好与前来的玉沐蕊四目相视。 “婉心说过了,我不是什么青箫。”承认她是玉青箫等于记得桐琴玉家害她性命,玉花湮自然不会傻到“认识”玉沐蕊。 听闻她这话的第一霎,玉沐蕊的脸上显出失望之色。不过紧接着她就换上欣喜的欢颜,就和见到自己的亲人无异。亲切地伸手挽住玉花湮的手,带着她向院子的外面走。 “玉姑娘要带我去哪?”玉花湮虽然心里高兴兴许能利用玉沐蕊带她出府,但表面上还是特别不解地反问玉沐蕊。 “青箫姐姐听我说。”玉沐蕊故意压低了声音,而后不经意似地回眸瞥了一下跟在身后的梅儿,宛如在说悄悄话一般在她耳边轻道,“梅公子托人给父亲传话,还给我和父亲看了你初到此地的衣裙,你就是我姐姐。父亲已和毗峙郡守打过招呼。我先来接你去毗峙郡中,然后我与父亲带你回家。” 听了玉沐蕊这一席话,玉花湮竟不知她是该感谢梅君羡对她良苦用心的救出狼窝,还是该怪他又一次将她推入虎口? “此话当真?” 玉花湮一时间变回小姑娘该有的一派天真,可她更觉得奇怪,若说玉沐蕊交代的事都是真的,梅引对她下过杀手,难道就不怕她“寻得亲人”反咬他一口? 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梅引与玉桉木之间本来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或勾当,致使即便在这时,梅引仍能无所顾忌地将她交还给玉家。 “那是自然。”玉沐蕊的回答是十成十的真心,她回首看看依旧跟在身后的梅儿,想着玉花湮难得能使唤一个人这么抗拒,也便想要一并带上她。 玉沐蕊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玉花湮此时还不想去评定,其实从玉沐蕊第一句话到最后一句,能使得她感兴趣的也唯有“我先来接你去毗峙郡中”一句。 名正言顺的出梅府,这才是玉花湮想要的。 果然,好像整个梅家的人今日都格外贪睡一般,她们一行三人一路上几乎没有遇见什么人。顺利地从正门出了梅府仍不见梅引或是梅家一人前来相送,她们就这么行色匆匆地出来了,岂不是惹人生疑? “不对!若我真是玉家人,君羡哥哥怎会不来送我?玉姑娘,你年纪不比我长,怎可妄打诳语?”即将上车的一刻,玉花湮还是配合桐琴玉家地演了这出戏。 直到她安全出府的此时,她才确定了并不是她先前想的那样,梅引跟玉桉木有什么关系,而是梅君羡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与玉家合力将她从梅府“偷”了出来。 回望着梅府的门内,她看似挣扎自己上了当,实际上是在为梅君羡担心。他本不是梅引的至亲骨肉,若是她这么一走,梅引岂不是要将所有的怨愤都发泄到他一人身上? “青箫姐姐!”玉沐蕊突然一改常态地将她直接推入马车,跟着她进入马车时痛斥不悟地向她喝道,“你要是不走,不更是枉费了梅公子护你周全的一片心么?” 话毕,梅儿被一同塞进车里,坐于车前的车夫扬鞭策马,马车行进的速度,比玉花湮想象中的快很多……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局中局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真心的保全?还是又一次阴谋? 抱膝以警惕目光盯视得玉沐蕊浑身不舒服的玉花湮心中这样猜忌着。 显然,即便是到了最后,她仍不相信桐琴玉家对她有真心。除了性命攸关的玉墨,她只需担心自己的命能不能保全是眼下关键所在。 “婉心…小姐……”梅儿是被车夫推进车里的,自然觉得心神不定,她窝在同处角落里的玉花湮身边,久久之后才有心性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地唤着。 对待玉花湮柔柔顺顺的玉沐蕊,再听见梅儿仍旧唤着玉花湮“婉心”之名时候,不由得目光一厉,末了看见玉花湮望着她才收回那本不属于她的目光,轻声细语地对梅儿说着: “我说过,她,是我的青箫姐姐,不是什么梅婉心!凭他梅家,也能生养出青箫姐姐这么灵秀的美人么?” 玉花湮闻言,心中乍明。 是啊!三年了,她的模样变得不那么落俗,而性情软弱的玉沐蕊能被玉桉木带出府,自然也应该有了她的变化。 仅仅是她刚才看梅儿那一眼,就充分暴露出她的不同,只是蒙受苦难的明明是她,玉沐蕊为何却更像是经受过磨难洗礼以后重生而来的人呢? 梅儿用眼睛瞄着身边的玉花湮,但能为她争风挡雨的主子竟是没有看向她。玉花湮的目光始终盯着玉沐蕊看,此时还不了解玉沐蕊的梅儿当然不会明白,其实玉花湮这样一直看着玉沐蕊,就是在护着她。 “我说的,梅儿姑娘可记住了?” 果然,玉花湮的注视下,玉沐蕊仍旧是那个看见青箫姐姐就一派祥和的玉家二小姐,她的言语和目光仿佛是在催眠梅儿听从她的话,使得梅儿不敢置否地连连点头。 一直很平稳的马车莫名地大幅度颠簸了一下。玉花湮的左肩直接撞在了马车内壁上,她吃痛且情不自禁地紧紧蹙了一下眉。 “你的车还能不能赶?”玉沐蕊本能地回首向车夫的方向断喝一声,望着她的背影,玉花湮不着痕迹地伸手压了压梅儿扯住她衣袖的手。 那方没人应答。玉花湮揉揉撞得生疼的肩部心下狐疑。 疑惑什么? 疑惑玉桉木怎能让玉沐蕊一个人带着个车夫从毗峙单枪匹马地来接她?疑惑既是同行应是心腹,那车夫怎会对主人的呵斥充耳不闻?疑惑他们私底下逃脱梅府,为何一路上半个围追堵截的人都不曾遇到? 玉花湮之所以上马车后就没大动静,就是在静等着变故的发生,本在她预料之中的一切都没发生。这不是,太令人费解了么! 玉沐蕊摆明是生气了,她起身就要掀开马车的帘幕“教训”那头赶车的人。可起身一刻却被玉花湮踩住了裙摆、制约住了接下来要做的举动。 就连玉花湮也不知为什么,桐琴玉家明明与她有仇,眼前这小丫头最有可能是当日害她差点丧命的人之一,她居然在感到有危险的下一瞬制止她自找麻烦的行为。 “青……”玉沐蕊回眸望向玉花湮的那一刹,似是看见了往日疼她爱她万事出头在前的姐姐,不禁欢悦地就要唤出口。 只是,一瞬即逝的目光仿佛是错觉,所以她的“箫”未出口。话音就止于当下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勒马的声音伴随着人声嘈杂在车前响起,玉花湮抬起了她的脚作势起身。 经过玉沐蕊身边时,玉沐蕊扯住她的手臂,她目光清冷地扫视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不知为什么,玉沐蕊面对这陌生的眼神手便不听使唤地松开了。 帘幕只手掀起,一股淡淡的药香随着吹进马车的微风迎面而来。 轻纱之下,玉花湮不被别人看见地扬起了嘴角,出梅府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梅儿被人推进马车那一下她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现在她才真的确定了自己虽太胆大也不是没有赌赢。要复仇,本来就不能事事预料,随性而为。 将手递给车下立着的车夫,经由老酒鬼的又一门徒接她下车。 即使这股药香有别于残天羡、谷吟风或是老酒鬼和孑染。但独属于雁荡谷师徒几人共同的药香是不会变的。她还猜度半天的苦等煎熬为何等不来任何一人,没料到她们此行的“顺利”竟全都系在一个不起眼的“车夫”身上。 “不知这位师兄如何称呼?”玉花湮的声音极低,为的是不让身后的梅儿和玉沐蕊听出端倪,目光流转在面前熟悉的街道,抬眸望去,不出所料地看见“客盈门”就在面前。 “婉心妹妹果然不认得我?”梅君羡的声音。梅君羡的称呼,玉花湮心中一时间有种说不出的震惊。 她有想过梅君羡不会傻到将自己陷于万劫不复之地,但她想破脑袋竟也是没能料到,在她面前一直“呆呆傻傻”百般呵护的臭小子,居然会是雁荡谷老酒鬼的门徒? 这是什么情况? “师妹、师妹?”就在玉花湮以为药香一事又是她弄错时候,一直唤她“婉心妹妹”的梅君羡竟是噩梦一样地唤她“师妹”。 玉花湮不由得惊愕地侧目,既然梅君羡这么叫她,就说明之前这三年里有许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来的那么单纯。玉花湮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现在该急于去求证的。 “我哥……就是玉墨。他现在伤势如何?”玉花湮与梅君羡只是前后脚的距离,此时他们已经走进客盈门,而梅儿和玉沐蕊则在进入厅堂大门伊始,就因撞见玉桉木和家仆停滞了脚步。 “大师兄在,师妹还不放心?”梅君羡往常对玉花湮穷追不舍的腔调一时尽去,这样的转变着实让玉花湮不大习惯,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是为自己三年修养竟是时刻在别人谋划中感到激愤。 一时改变原来的想法,玉花湮的脚步已然踏在去往二楼的楼梯上,回首向梅君羡道:“他在哪,我要见他!” 梅君羡尚来不及回应,一个人就从楼上匆匆地跑下,经过玉花湮身边,重重地一下将她推向楼下…… PS:五章求首订,求月票,谢谢各位(づ ̄3 ̄)づ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回桐琴么? 同样的戏码上演两次,若不是亲身经历,她真以为自己疯了。不过这一回与上次似乎不同,因为,欲推她下楼的人不是同向带过,而是相向直指。 一时间,玉花湮措手不及,即便她身后还站着近在咫尺的梅君羡,人却直接后仰着从马上到达二楼的高度跌出扶栏坠下楼去。 惊心的坠落使得她无法处之泰然地面不改色,跌落的瞬间仿佛又使她想起那日差点儿淹死在河里的情景,坠落的一眨眼工夫变得尤为漫长。 “青箫姐姐!” 接玉花湮回来本就是玉沐蕊私底下的举动,自从宴上见到玉花湮,她便想尽办法让护佑过她、无微不至的姐姐回到她身边。是以,刚刚门口撞见父亲,她才不敢马上扬明。 不过此时,正是千钧一发,玉沐蕊才和玉桉木提起玉花湮的一刹。她就像失去仙法堕入凡间的仙子一样倾身跌落下来。玉沐蕊自然不相信瑶林玉家的“九尾狐传人”一说,惊呼也是寻常不过的反应。 玉沐蕊的呼喊引起客盈门厅中多数人注意,一道暗黄身影一纵而去,抢在玉花湮落地之前将人接入怀里。 充耳不闻不远处玉沐蕊连声呼唤,她恨自己为何没胆小地晕厥过去,这样一来她便不用和做梦都要除之而后快的男子对视良久。 要谢他么?不,碎尸万段的言谢她说不出口。 不谢他么?好,她吓坏了,全可以忽略言谢。 “多谢公子对我姐姐出手相救。” 玉沐蕊不理会身后玉桉木诧异的目光,直到玉桉木对上已经被搭救之人揭掉面纱遇险姑娘的脸,才惊觉幼女为何忽然这么失常,见谁都觉得是玉青箫。 玉花湮深觉此番年纪的龙麟懂得分寸许多,如果他再抱着她一直看下去,她可不敢担保自己会不会做出直接伸手想掐死他的愚蠢冲动。 站稳身子,玉花湮从龙麟手里抽回她的面纱,将面纱重新戴回脸上以遮住煞白的脸色。倾身依靠在过来扶她的玉沐蕊身上。眸子不着痕迹地四下找着本该第一个来救她的梅君羡。 “你姐姐?”龙麟的目光本来只注目在这个自天而降的小美人身上,可是听见玉沐蕊说是她姐姐,不禁侧目将玉沐蕊身旁的人都看了一遍,直到她的视线扫过玉桉木身上。又再一次移回去,“你们是玉家亲眷?” 听见这句话,最惊讶的人不是玉沐蕊和玉桉木,而是大难不死不知有没有后福的玉花湮本人。 她找寻梅君羡的目光急急收回,不由自主地看向龙麟。 仅凭这句话。玉花湮就因对龙麟的了解,瞬间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不过是三年前瑶林玉家的一次偶遇,这般样貌不出众的她,怎么就被不将任何人收入眼中的当朝太子铭记于心了? “所以,你真是外戚的小姐?” 玉花湮心中残存的那一点是她想错的希望被龙麟这句肯定的话打破,对上龙麟认出她的目光,玉花湮只能继续假装失忆,眼神中一片茫然。 玉桉木没与龙麟近身相见过,但定睛看看他身上的服饰,又见他与玉花湮十分相熟的样子。立时见明白这贵气逼人的公子大抵是玉花湮在瑶林玉家就认识的“故人”。 既是瑶林玉家那边的“故人”。身份地位显赫则呈必然之势。 是以,望着玉花湮微怔的玉桉木,向客盈门的掌柜客气地问了一声:“却不知一楼可还有雅间?” 掌柜看见玉桉木等人身边站着昨夜杀了人都无官差将其“请走”,自称是当朝太子的贵公子,旋即觉得这公子是看上了人家的女儿。父亲不好明言,才说要雅间,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连连颔首。 “青箫姐姐,来,你且先坐下,蕊儿这就去给你请个大夫来。”玉沐蕊不知道玉花湮的顺从不全是受惊过度。只道她只身子弱又吓到了,所以扶着她落座以后就赶紧要出门去寻医。 玉花湮一心想知道梅君羡为何会忽然消失,而且她心里隐隐地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觉得那样的解释虽然合理却太过匪夷所思、也不愿意去相信,才会安静这么久。 拉住玉沐蕊的衣袖。她更好奇对于自己三年前的消失,玉桉木是如何向府内交代的。 不过她此时只能极力演绎出一个受惊过度的小姑娘该有的惊魂未定,半仰着脸目不斜视地看着玉沐蕊:“我风师兄应在楼上,这毗峙中再也没有谁比他医术更精。” 诚然,玉花湮怀有私心地没在龙麟面前和桐琴玉家撇清关系。 因为她有预感,今日这事绝对不是什么可笑的巧合。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只是装作不认识玉家人,用陌生近似于求助路人的目光看着玉沐蕊,指点她该去找谁。 可是…… “玉姑娘不必去了,青箫小姐口中的师兄,可是一身白色衣袍、身上还罩着一件做工极其精细的同色披风之人?”在龙麟制止玉沐蕊出门说出这话的一瞬,玉花湮不得不回应他地点点头,顺便将她的假想在心中变作实情。 虽然事情背后的真相玉花湮明了的七八分,但她还是别无选择地侧目看向龙麟,假作不知、声音冷冰冰地反问他:“公子怎知我要寻的人是谁?又为何说不必了?” “昨夜我的表弟玉墨被恶人重伤,你师兄说毗峙的药材不够金贵,且此地也不是将养的好地方。天不亮,他就随着玉墨一行回瑶林去了。”在提到瑶林和玉墨时候,龙麟刻意加重了语调,他总觉得这小丫头的目光甚是陌生,不似他瑶林见到的那般活泼。 而龙麟说这话时,一旁的玉桉木一样注视着她的举动,甚至没有惊惶的目光闪烁,心道:难道她真的忘记了过往? “瑶林?那我该怎么办?”玉花湮像是讷讷地唤出瑶林这令她挥之不去的印记,而后才怏怏地谎作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姐姐暂时记不得一切,总有大夫医得好你,你自然同我和父亲回桐琴。” 回桐琴么? 绕了一圈,她还是一脚踏进了不深却最不好脱身的泥沼。(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他的脏手怎么配碰你? 原本,玉花湮以为她会因为惊惧于无法脱身,而感到手足无措。 但龙麟莫名其妙说要随行,她的心不知怎么就定了下来,虽是暂时报不了仇,她也应该仇视龙麟的不是嘛? 为什么龙麟缠上桐琴玉家两父女这一回,玉花湮反而不那么讨厌他了?难道,在她内心深处,还对这个曾经将她处以极刑的负心人抱有幻想? 不,并不是那样的! 渐渐地,倚坐在马车角落里的玉花湮发觉她竟不会有以往的遇事慌张。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刚刚发现,两只手在衣袖中交握,本该呼喊不愿与玉家父女走的她,因玉墨被转回瑶林的话轻信了龙鳞,缘由么? 她相信龙鳞没必要骗她,而且,她更好奇现在的天下人都不知道她身上的东西才是玉颜心。既是如此,龙麟该不是为了她才缠上桐琴玉家的。那么问题来了,与桐琴玉家毫无交集的龙麟为何忽然调转矛头,非要和他们父女一起去桐琴不可? 涉及到桐琴玉家的事情就有可能牵扯到瑶林玉家一脉,潜意识里为了玉墨的前途、为了玉丘峰的康健、为了瑶林玉家不再重蹈覆辙,才是导致玉花湮老老实实,甘心身陷囹圄的根源。 “青箫姐姐,你饿么?”发问没有回音,见到以前那个为了逗她开心整日古灵精怪、嘻嘻哈哈的玉青箫忽然这么安静,玉沐蕊也有一瞬觉得是认错人的感觉。 可是她没亲眼看见姐姐下葬,又与姐姐三载分离。 梅家那样复杂的环境,能把一个人磨砺成没了言语也不无可能。况且她这姐姐一直身子就不好,现在又不记得她是谁,连听见亲兄长出事都是云淡风轻的神情,不愿意开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驾,驾!”车窗外蓦然传来谁人策马的声音,而这声音显然不属于龙麟或是玉桉木及家仆。 倚靠在车壁上的玉花湮忽然听见了既熟悉又甚是陌生的嗓音,一时间浅浅地蹙眉。不过这细微的神情变化还是引起了玉沐蕊的注意。 小丫头倒是没将玉花湮的神情变化与那忽来之音做以联系,只道是玉花湮的身子又不大舒坦,所以赶紧倾身向前伸手要探向她的额头。 玉花湮原没有闪躲的意思,因她对玉沐蕊不陌生。可是顺着心意想要伸手挑开窗帘的动作恰巧成全了她源于对玉沐蕊的“陌生”而闪避的动作。 玉沐蕊见姐姐闪避她的关怀,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她原还希冀姐姐就是一时忘了她,可是眼下竟是连她碰一下都不肯,不禁讷讷如初地说: “姐姐。我真的不是坏人。那梅家人让你住在那个小院里,处处苛待你,怎么会是你的亲人呢?等回了桐琴,我求爹爹给你去请雁荡谷的神医,不论花多少银子,定要让你记起我。” 若是三年前玉沐蕊在她命悬一线时候对她说这番话,玉花湮想她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相信。可现在,不会了,人心险恶,她信不起。 “玉姑娘没听龙公子说么?我师兄出诊去瑶林了。”玉花湮淡淡地瞥了一下身边的玉沐蕊。仿佛完全不认识她,而这话音更是冷得让人心寒,话意悲凉。 玉花湮将玉沐蕊最后一点儿希望消磨殆尽,她是在告诉玉沐蕊,不要试图和她套近乎,她的贴身神医不在雁荡谷,更不在桐琴。 再闻马车外那熟悉的策马声响起,像是疾奔而来的样子,玉花湮不再理会玉沐蕊极其受挫的样子。她瞄了一眼另外一个角落里局促不安的梅儿,纤细的手指挑开车帘一角。 静无波澜的眸子忽然微微睁大。玉花湮掀开帘幕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不是后面追上来的人,而是她什么时候都不愿意见到的龙麟。并且,龙麟策马缓行,正在马车这边的窗口。不仅如此,她看出去时,他也看向她。 若说不是有意为之她都不信,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小姐!梅小姐可在车上?” 正在玉花湮不知此事何解之时,那策马而来的人已然接近,只是现在好似是被谁拦住了凑近她身边的路。所以只能远远地唤她。 “青箫姐姐?你要去哪儿?”玉沐蕊忽见冰封不动的玉花湮动作了身子好像是要出马车去的样子,不禁上前,想要拦阻。 可是,玉花湮静默地回首,目光正对上她的眸子,一时间使得她惊恐不似以往般亲切地怔住了。也就是这一瞬,玉花湮将已经停下的马车帘幕掀起,也不开口,隔着衣袖推了一下坐在车前摆明碍事的车夫。 车夫没有听见声响,被人拍了一下背脊,也是大惊,转盼见是车内的小姐,不由得缓和了一下气息,下车伸手想要帮玉花湮一把。只是玉花湮并不是玉沐蕊,虽也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只道男女有别,哪里稀罕车夫的相助? “嚓啦——”地一声,车夫和玉花湮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只伸向玉花湮的半截手臂已然鲜血淋漓沾满尘土地滚落在地上。 “啊——”紧接着,车夫尖利的一声痛嚎随即传来。 他疼痛地滚倒在地上,显然没有明白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才招来了这等残酷的祸事。 此时,更吃惊的人该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玉花湮。 她遇事不紧张的本事是渐长,可这样的直视发生,她还是无法做到视若无睹。不由自主地侧目看向这惨剧的发起者,龙麟垂在身侧的长剑还在顺着剑锋向地上滴血。 玉花湮撑在车板上的双手隐于袖中、攥成拳头,垂眸看着她蹲下的地方与地面还是有一定的距离,不由得迟疑复加恨毒地心道: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砍断人家的手臂? 与此同时,那嚎叫的声音还在耳边,一只袖口绣有合团祥云的大手却伸于眼前,玉花湮望而微怔抬眸看向神采奕奕的人。他另一只手将长剑负于身后,:“下来吧,他的脏手怎么配碰你?”(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秉性转移? 发生什么事了? 这待遇就算是换做瑶林玉家,恐怕也只有什么事都淡淡的三姐才能享有? 这个城府极深的家伙为何突然对她大献殷勤?难道他已然知道她不是什么桐琴玉家的小姐,而是瑶林玉家的嫡女了? 就算有一把刀此时就架在玉花湮的脖子上,她也绝不相信以龙麟的为人,会倾心于她,更不信因为再次和她相遇,龙鳞就百般呵护。顿时,危急之感袭上心头,可她又不得不依从龙麟的强势“帮忙”,只得将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他的掌心。 龙麟赢得姑娘信任的第一瞬还很得意,不过转眼就眉峰一凛,玉花湮正心下没底,不知他为何蹙眉的时候,龙麟忽然与她对视,温和浅笑道:“你的师兄医术,似乎并不高明。” 听龙麟提起谷吟风,而且神情那般带有挑衅意味的样子,玉花湮一时会意他是在估量玉墨能否有命回到瑶林。 不过,谷吟风在玉墨身边,残天羡亦是不在她的身边。玉花湮不禁直觉地猜测残天羡是大发善心去了玉墨身边,片刻间心思百转,她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摇摇头,目光移向马车后面那道熟悉又不熟的马上身影。 倾身大胆地纵向龙麟,虽然不愿意碰触令她见之生厌的家伙,但眼下还不是任性而为的时候。拥有雄厚财力的姑娘不会平白找上门来,她,必须得去探清虚实。 如愿以偿地双脚稳稳落在地上,轻步要走向那已然下马的人,手腕却被龙麟钳制住,玉花湮身不由己地侧目仰视,轻声细语道,“我已站稳,多谢龙公子。” 好歹也与身边这个男子相对了十多年,知道他吃软不吃硬。即便违心而言,玉花湮还是绵软地一句话松动了他握着她的手。待到龙麟发觉美人已经远离自己身前时,身边就只剩下那被拖向一边的断臂车夫。 拖着折腾了半日早已倦怠不堪的身子,不疾不徐地移近白马边上的男装女子。矮身施礼仿佛从不曾识破对方一般:“贝爷怎知小女子往这边来了?” 瞧着玉花湮脸上蒙着面纱,白衣少年豪气地咧了一下嘴,从衣袖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药瓶递于她的面前,“我瞧着姑娘的身子不太爽利,小二捡到这个。说是姑娘的。” 玉花湮望见玉瓶大吃一惊,下意识地单手抚向自己的衣襟,残天羡给她的药确实不在。但下一瞬她就察觉事情有异,上次残天羡是给了她药,可是瓶子却不全似眼前这个。 刚想出言发问,就听见身后有男子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不禁轻声一笑,礼数周全地颔首接过药瓶,感激似地轻说,“多谢贝爷江湖救急。若是没这药,小女子不堪颠簸的身子怕是撑不到抵达桐琴。” “这位不是……”果然,就在玉花湮将药瓶紧攥在手里的下一瞬,龙麟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玉花湮抬起眸子,药瓶拿进脸边时候,以用两指轻启药瓶的瓶塞,意外地嗅出里面的药虽是新配置的,但确是出自雁荡谷的味道。 她不禁感激地目光扫过贝爷,可就是这一下,稍定的心思又忽然悬了起来。无缘无故。这样身家背景的姑娘为何要不辞辛苦、独独就送瓶药给她呢? 直待龙麟来到她的身畔,而他身边的护卫提醒的“小财神”三个字窜入她的耳中,玉花湮才蓦地释然。 常日里给她送药的都是残天羡本尊,即便看诊的一直是谷吟风。这药还是没有假手于人过。若是不曾得知梅君羡也是老神医的门徒,兴许此时玉花湮知道残天羡煞费苦心地让人给她送药来,还会感动不已。 可,她现在的释然,多半是料定残天羡出手去救治玉墨,是安心玉墨不会有事的变化。 贝爷见龙麟在侧就施礼上马随即消失在众人眼中。一切来得太突然,消失的也太过突兀。别人反应不及时候,玉花湮倒是对这个“小财神”升起了兴致。 “龙公子,马车里闷得很。我想听你讲讲江湖上的趣事,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龙麟未曾追问贝爷为何千里迢迢为她送药的事,玉花湮却不打算就此了结对贝爷的探究。被龙麟双臂一托扶上车,本该立即进去的她忽然回眸嫣然地冲人家弯起了眼睛。 龙鳞望着这个算不得极美小姑娘有些无礼的要求,到了嘴边要反口的话却吐不出口,心中的欣然和不能名状的好感一时充斥了头脑,将手中的剑顺手丢给随从,“那有何难?正好那个废物不中用了,我赶车,你坐我旁边便是。” 不叫“姑娘”、不唤“小姐”、更是不自称“本太子”,单单是“你”啊“我”这样的称呼,就算换做重生前,玉花湮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新鲜事,这不符合龙麟万人独宠、天之骄子的脾性啊? 她原也没指望龙麟能回她的“疯话”,只是她顺利地挖了一个坑,结果掉进坑里的却是自己,这算不算是自掘坟墓? 不理会随从的劝阻,龙麟不仅仅是说说就作罢了,他竟真的骄纵玉花湮坐在身边,甘心给她赶车。本想进车里看看药瓶内是不是有什么乾坤的预想,也因此搁浅,玉花湮风中凌乱的不只是青丝。 毗峙郡通往桐琴的平缓官道使得马车一路上没有什么颠簸,玉花湮也顺理成章地从龙麟那套出了“小财神”贝爷的民间背景。 寻思个倦怠的由头想要回马车里躲开龙麟,话未出口,马车却没来由地大幅摇晃一下。 来不及反应,玉花湮整个人被劲力甩下马车,半空中只来得闭眼自欺欺人的她忽觉周身被什么捆缚住。无数次天旋地转的翻滚以后,好不容易稳定住身子的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没被地上的砂石土砾磕碰得头破血流。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龙麟近在眼前的脸,微微动作了一下头,他闭合的双眼突然张开,单臂护在她的脑下,另一只手惊慌地轻抚纱不遮面的脸,略带忧色地发问:“可伤到哪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冒充皇室可是杀头的大罪! “龙麟,你吃错药了吧?”玉花湮很想无视眼前的一幕,亦或者是好声好气地和才救下她的人说话。 但一对上龙麟那深情款款的目光,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是舒爽的。 不知何故,她看见龙麟这目光的一瞬,就想起重生前与他初遇的情景。而将这些都与自己最后的悲惨命运关联在一起以后,莫名的讽刺溢上她心头。 所以,她重生以来头一次十分失态,直接劈头盖脸地问着近在眼前的人。若不是她此时身子虚弱使不上力气,她想,她的手说不定早就不听使唤地招呼到他的脸上去了。 看见他这张迷惑寻常女子芳心的脸庞,玉花湮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显然,玉花湮不但没因受惊过度对他感激涕零,反过来责问他是龙麟始料未及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顾不得理会随从怒目看待玉花湮的不识抬举,竟是更加好奇这姑娘柔弱的外表下隐藏着如何强大的内心? 忍着身上各处不太好的撞伤、磕伤带来的疼痛,从小到大从未受过这等罪的龙麟愣愣地跟在玉花湮身后。看了许久,直待人家走到马车一侧的轱辘边上才回了神。 经过这样的周折,玉沐蕊早就从马车上下来,眼见着父亲不敢妄自接近,她当然也没那胆气挑战当今太子。只是这头毕竟还要有人去缓和气氛,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姐姐,可不能因为姐姐固执就毁了性命。 “青箫姐姐,青箫姐姐。”可,玉沐蕊谨慎地走到玉花湮身边,发现她正出神地围着车辙和车轮看,几经呼唤都不理会,不禁伸手扯一下玉花湮的衣袖。 “我不该呆在梅家?!难道这便是玉姑娘说的安全?”玉花湮忽然回神,目光足以质问身边的玉沐蕊,但还是开了口。刀子一样的话直插玉沐蕊心房,站在玉沐蕊身后的龙麟却蓦然开怀。 不错! 这眼神,这神气,这不服输的劲儿。眼前的姑娘他不会认错。她就是三年前,他在瑶林玉家参加玉银筝及笄礼时候遇见的外戚小丫头。 到现在,龙麟还清楚地记得小丫头为玉紫砚出头的话。 她说,“也就你脾性好,容得下她。要是换在我家,爹一定将她打发出去配个小厮嫁了,看她这么轻狂,公婆容得下她不!” 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不是嫡系是外戚,竟是有这等保护姐姐的心。对于本家的恶奴,不加以婉转对弈,而是干脆地直面打脸。见惯了女子虚伪嘴脸的他,怎能不感到新奇? 若不是这次遇到意外,龙麟还真以为眼前的姑娘只是与小丫头十分相似。他认错了人。还好,还好他没错过这真性情的女子。 “青箫!龙公子面前,怎可这般无礼?”终于,玉桉木瞧出龙麟身边的护卫面色不善,不得不出言提醒这个不知到底是否真的失去记忆的姑娘。 对于玉桉木,玉花湮倒是有三分顾忌。 她眼下以这种方式离开毗峙梅家,想要光明正大的回去,怕是不能了。现在,她被残天羡从老神医的掌控范围内推了出来,不能去雁荡谷。没得选择。不然,她又怎么会对自己的杀身仇人卑躬屈膝? 浅浅地施礼,面上带着浅笑却明摆着是应付了事,漠然不识地轻道:“玉家主有礼。官道平坦,怎会使马车几乎倾覆?小女子默默无闻,自然不会有人要害我。既然不是针对我,自然不是桐琴玉家,就是身边这位龙公子。” 闻言,龙麟忽然明白了。明白为何自己明明救了她,她却没有半点儿感恩的样子。 此时,龙麟不禁又在心里对玉花湮刮目相看三分。目光专注地盯着那身在花季之龄竟持重、不苟言笑的小姑娘:这丫头,原来是认定我连累了她,怨不得一点谢意都没有!鬼丫头!有两下子。 可是,玉花湮一面这样将她的“不同”表露给龙麟的同时,还不着痕迹地轻瞄着玉桉木的神色变化。 果然,玉桉木的脸色十分难看,当着龙麟的面却不能说什么。 挖的不够深么? 玉花湮厌恶极了被龙麟注目的感觉,是以,她决定说得更明白一点儿。好打消玉桉木以为他可以借着她这条“天梯”登天的指望,也一并消除龙麟对她那“有的、没的”念头。 轻咳了一下,微微蹙眉表示她的身子被折腾的极其不适,侧目忠告一般地向龙麟说: “小女子孤陋寡闻都晓得‘龙’乃我泽国皇族之姓氏。难不成公子只为了自己痛快就想拖上我们的性命?冒充皇室可是杀头的大罪!” 权当这是第一次见到龙麟,玉花湮是下了狠心要拆散玉桉木那自以为的“维系”。就算重生前瑶林玉家对她玉花湮有千般不义,但她毕竟出自那里,这样的“萌芽”,还是早些掰断的好。 “你说我…冒充皇室?”原本玉花湮对龙麟的无视已然够引起他兴趣的了,到此时都没料到小姑娘居然觉得他是在冒充自己,他长得这么不像太子么? 要是玉花湮知道她自以为还算了解的人,会因为她的排斥反而记住了她,想必她更愿意去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吧? …… 半个时辰后,龙麟、玉桉木一行人仍旧停驻在马车无端端出事的郊外。马车坏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玉桉木派出去雇马车的人走了多时,还没回来。 原本只要玉沐蕊和其父同乘一骑,玉花湮也安安分分地呆在龙麟的马上,这周折基本不必费。但失了忆的人就是不肯配合,怎奈,就是有人买她的账,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玉桉木毫无办法。 “太…主子,这个小丫头不识抬举,您何必讨这没趣?”随从说话往常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的,只是头一次见自家主子受这等委屈的护卫实在忍不下去了。 立在玉花湮身后,凝望着坐在河边远眺之人与小河碧草浑然天成一幅美景,龙麟闻听这煞风景的言语,目光未动,却皱了眉头,“舌根痒啃树皮去,别在这里瞎嚷嚷。”(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作茧自缚! 玉花湮并不是有意刁难桐琴玉家的父女,亦或是以为用这样的办法能甩开龙麟莫名其妙地纠缠。 但是她自觉还很是了解龙麟的意识里,完全不能接受龙麟这么反常的行径。所以,她需要时间好好思索一下,从什么地方开始想起? 就从,她三年前醒来第一眼对上的人,为什么会是梅君羡开始吧! 波光粼粼的河水淙淙地自她的面前流淌而过,全不打搅她的心思百转,可是,她心中始终被一个人的身影绊住,不论如何推断都觉得说不通。 良久,清风拂过她脸边的青丝,下意识地伸手去拂开有碍视线的发丝时候,一股药香轻飘飘地钻入她的鼻息。又活动了一下手臂,才发觉药香就是从她怀里的药瓶中溢出来的。 垂首向自己的身前望去,伸手探向自己怀里的关键时刻,龙麟扰人好事的嗓音自背后响起,“鬼丫头!马车回来了,能走了么?” 玉花湮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这一次残天羡让那个贝爷送来的药着实奇怪。她避开他人耳目的时候,定要好好看一下内有什么乾坤。至于龙麟对她的称呼,玉花湮已经自动无视不闻了,好似没听见他的话,但是人已经起身了。 漫步向河岸的陡坡上面走,本是好好的,可是眼见着龙麟无事献殷勤地走近她,玉花湮就浑身不舒服地侧步想要避开他。 世间之事,多半难料,不躲还好,避之以后,反而引来了倒霉事。 也不知脚下的青草何故就齐齐矮了一截,害得她脚下一滑直接后仰倒回河面。龙麟的身姿由远及近,纵身转瞬就来到她的身侧,长臂一揽,玉花湮避无可避地再次进入他的怀抱。 纵跃之间龙麟带她回到了不会再摔倒的平地,玉花湮厌恶地蹙紧眉头。一步闪过龙麟要搀稳她的动作。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本是走向马车的人忽闻身后响起龙麟随从的急呼之音,不经意地回眸,才注意到他魁梧的身姿竟似不支地倒下。 潜意识里,玉花湮的步子不自觉地反转。想要接近那已倒在随从怀里的龙麟。 可是下一刹她的手在衣袖中暗自拧着自己腰际上的肉,内心里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呵,难道你傻了么?他是谁?他不是你丈夫!她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是在你眼前,让人杀死你哥哥的人!他的出现毁了你的一切,你那么恨他。为何还要动那天底下最不值钱的恻隐之心? 身子僵直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狠狠地盯着那群手忙脚乱将龙麟台上马车的人。真是讽刺,她等来马车就是为了不与龙麟呆在一起,可老天似乎是在提醒她什么! 是啊,多好的机会,她的仇人近在眼前,而且似乎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她为什么要错过这个杀掉他的好机会? “青箫姐姐!” 玉沐蕊的声音传入耳中,玉花湮这才惊而回神,来不及缓和神情地望向正向她奔来的玉沐蕊。视线中的人望见他目光一刹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这动作提醒了玉花湮,她的目光微微变换了一下,立时换上了受惊过度的神情,即便不愿意,还是抓住已然到了身边的玉沐蕊手臂瑟瑟发抖地问:“玉姑娘,龙公子他…他怎么了?” 她巴不得龙麟现在就死,正好一切都在光天化日之下,她什么都没做,免得落人口实。 但她更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道理。若是那个罪大恶极的人这么轻易就死了,那她上辈子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玉沐蕊听见她竟然开始叫自己“玉姑娘”想着是个好的开始,虽是为龙麟的忽然晕厥感到桐琴玉家的命途岌岌可危,但还是开怀地挽住玉花湮的手。将手覆在她的手上安慰道: “我也不知太子爷是怎么了,但是姐姐,要是有人问起,你千万只说不知道。别无缘无故地被牵扯进去,一定记住!” 惊闻玉沐蕊嘱咐孩子一样地对待自己,玉花湮真是有片刻间的感动。不过她此时心下想的却不是面上的温婉和气:装作不知?小丫头你太天真了,怕若是真出了事,第一个被你爹爹卖掉顶罪的人,就是我这个和你们家毫无关系的短命鬼! 玉花湮面上兀自连连颔首,在随着玉沐蕊走向马车边上的途中却下意识地单手抚向自己脑后插着的那支孤零零的尖细玉簪。 “玉小姐,我们主子就靠你先行照料了。待到下一城镇,我们好为主子找大夫。”追随龙麟身边十几年从不离身的亲随逆风忽然向她们这边发了声,他从轻易不向谁低眉顺目,这样的举止让玉花湮很是惊讶。 一时间,玉花湮晓得了龙麟病情来得有多么突然和严重,想着仇人马上就要因自作孽而送掉性命,她的心情不禁大好。她知道逆风是在和她说话,但是她此时是梅婉心啊。 她假作不懂地闪身将玉沐蕊亮于人前,目光淡淡地瞥进这不算小的马车里面。 “我?”玉沐蕊反指着自己,她见逆风望着自己,一时间也摸不到头脑。 可是,当她的目光看向逆风目光偏指的方向,就知道人家说的“玉家小姐”,其实就是站在她身边若无其事的青箫姐姐。 玉沐蕊有些不好意思地侧目,垂手拉了拉玉花湮的衣袖,使她不得不看着自己,而后这才想要低声地告知玉花湮,人家说的“玉小姐”是她。 “玉小姐,请上车吧!” 逆风不能被撼动的身子在玉沐蕊说话之间插入二人中间,将玉沐蕊隔在身后,双手抱拳本让人以为是在拱手,其实此时他已不容玉花湮反抗地将人塞进马车里面。 玉花湮大惊地挥开逆风还来不及收回的大手,不待人家发火,自己就先行勃然地居高临下吼道:“凭你是什么人,竟敢随意越过男女之礼!我又不是玉小姐,为何要与你们家主子同乘一车?”(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本来玉沐蕊随后也要跟着玉花湮上车去的,可是一只结实的手臂直接将人拦下。 “您这是什么意思?”玉沐蕊心中自然没有想歪到什么地方去,只是侧目看向身边身材高大的男子,觉得青箫姐姐的力斥是没有错的,这护卫的确太过霸道。 逆风望见玉沐蕊不解的目光,视线再次扫过扯上想下车却下不来的玉花湮,视线转回到玉沐蕊身上,很有礼数地回道:“玉小姐说得不错,这天底下自不是凭什么人都能与我们主子同乘一车的,玉家主!二小姐就交由你同乘一骑吧!” 听见这个消息,玉花湮的心“咯噔”一下,无奈马车上车夫的位置已被两个硕大的背影堵死了,她空有心思要跳下车去,却根本是无计可施。 然后,在逆风凌身上马的一瞬她想到了什么,继而蹲在那两个“门神”一样的护卫之间的空隙上冲逆风喊着: “你!你安排的倒是够‘妥当’的!我的女婢怎么办?我梅家待下人从不像你们这般苛责,你不让我的梅儿上车,难道要她跟在马车后面跑到累死不成?” 梅儿是玉花湮唯一的希望,她才不想单独和龙麟呆在一起,否则她怕自己会不冷静的时时瞬瞬杀人后快! 然而,逆风似乎不打算违逆主子的意愿。她这话说出不足转瞬的工夫,梅儿就被逆风带于马上拢在双臂之间。他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玉花湮,直接策马,宣告众人起行。 马车随动,玉花湮却不甘示弱,她起身向两个护卫身后的一瞬。一道寒光经由太阳的照耀晃到了她的眸子,侧目闪避这刺眼的光芒时候,微凉的利器已将近横加在她的颈边。 “要死了!竟…胡乱动手?”这话空有话意却显不出话音、语调,忽感自己的手被人钳制住,回眸时候,身子已经被躺在软榻上的龙麟扯向他的身侧。 玉花湮不甘地向身后挣着,即使面对那寒气逼人的利器。她也不愿意呆在龙麟身边。再一次被病着的人扯向他,耳边轻传来,“鬼丫头别动。我病着,他们可不懂审时度势。” 他在吓唬她?他是说,她若不乖乖听话,就随时都会身首异处? 她好怕呀!她被碎尸的时候何止是两段。那可是鲜血淋漓的万段。多好!这是他自己送上门来被她凌虐的,可不关她的事。 鬼丫头?好吧。鬼丫头就鬼丫头! 她就是前世不得往生的鬼:重生前怎么就不见你掏心掏肺地护着我呢?龙麟啊,假使有一天,你知道你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你那时候会做何感想?还会不会不怕死地挤进我的今生? 干脆地侧坐倚身在龙麟的榻边。凝视着龙麟因为她不再挣扎而渐渐平稳呼吸的颈间,玉花湮的左手情不自禁地伸向脑后。 拔出青丝上簪着的玉簪似乎就是一下子的事,可她却犹豫了。犹豫自己有没有必要因一时的痛快,而毁掉将他和玉银筝一起毁掉的大快人心时刻。 想到这里。随着马车一晃,她的左手又缓缓垂下。 是啊!既然老天已经把这个傻子送到了她的身边,那他就一定跑不出她的手掌心,报仇只是早晚的事,她何必为了一个早已收在囊中又可利用棋子,毁掉自己下好整盘棋的好兴致呢! 忍!她得忍!只弄死一个,便宜了玉银筝,她啊,实在是太不甘心了! 从熟睡的龙麟手中抽回自己已经被握的发麻的手臂,背倚在榻边侧眸看向前路茫茫。 马车一直在行进而且相当的稳当,感觉不到龙麟转醒的征兆,玉花湮的眼前忽然好似又晃过某个人的身影,沉静下心思,原来是怀里的药香使得她由己思彼,不由得想要取出白玉瓶仔细看看。 “鬼丫头!”不知道是不是龙麟有意而为,她的手还没碰到衣襟的时候,脑后就传来他呼唤她的声音,但是,这声音不难分辨得出,其实他的意识并不清醒,而且更像是梦中呓语。 龙麟到底为了什么原因接近她呢?这是玉花湮心中一直困惑不已的事。 不再用背对着龙麟,因为对龙麟的接近升起了好奇的心思,所以玉花湮将身子移向马车的另一边,抱膝坐着看向榻上睡着却很痛苦的人。 看得久了,便觉得他的脸色自己似乎在哪里见到过,并且“见过”还不算很久远的事情。只是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她想着想着就困倦了,随着马车来回微微地摇晃,她仿佛又回到了梦一般的境地里,哪里也是一辆马车的内里,不同的是一片洁白的内壁。 环顾而去,她好像看见了残天羡的脸,他时而蹙眉、时而舒展欢颜,对,玉花湮觉得她看见残天羡因为什么开心的事在笑。 恍惚中觉得自己被什么重物压在下面,甜美的梦突然被惊醒,玉花湮不得不走出她对于残天羡的眷恋。 醒来睁眼前的一瞬,玉花湮轻觉她可笑,早已不是什么年少轻狂的年纪了,居然还在对一个唯恐对她避之不及的人心生爱慕,她是有多看不开…… 只是,睁开眼的一刹,她真的气得要杀人了! 她就说这马车上空荡荡的,怎么会有东西平白无故地掉下来压住她? “喂!喂!你装什么装……” 打死她也不相信龙麟会生病,夫妻十余年,他连太医都少传唤。此刻龙麟的侧脸就在她的颈边,呼出的气息一会儿热一会冷的,本该底气十足的玉花湮忽然迟疑了。 坐在车帘外面的两个“门神”对他们这边闻若未闻,玉花湮只得自食其力,竭力地将龙麟的身子推得歪一些,自己才借机抽出身子。跪坐起身,玉花湮看出来了的脸色真的是装不出来的。 “龙麟,龙麟!”伸手轻轻在龙麟脸颊上拍着,试图唤回他的神志,只是直待此时她才发觉不对的地方在哪,惊愕地将自己的周身看了个遍,讶异讷讷道:“原来是和他的急症相类……”(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老头子啰嗦他顶着? 房间里气氛凝重,一袭白色衣袍的仙衣男子再三发声提醒床边坐着为病人诊脉的男子,对方都无动于衷。 良久,男子实在无法,只得出言:“师兄,咱们该呆在的地方,是小师妹的居所,你这样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耗费精神。师父知道了,会责难咱们的。” 谷吟风以为他这话,床边的人也就是听听作罢,因为他师兄想来如此,他从来不指望大师兄会理会他的叨念碎语。 “老头子啰嗦我顶着。”床边的人背影对着他,说话时候身姿没有一丝一毫动作,仿佛这说话的人不是他,房间里面只有他们师兄弟与床上静卧的病者三人。 如此氛围,不由得使谷吟风有一种身临梦中的感觉。 老头子啰嗦他顶着? 谷吟风看怪物一样望着残天羡的背影,他师兄总是一意孤行不假,可是他从来没因为任何事情主动要为他这个师弟出头的时候。 本能地,谷吟风信步走进窗口,向那敞开的窗扉外面仰望了一下,由不得心下愕然: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呀?师兄竟然说要挨骂他顶着?什么情形? 回首看向仍旧静坐在那方的人,目光再转向床上躺着的病人。 过了许久,他的目光来回看过以后,终于明白了这事情中些许的“蹊跷”。而后,他方要走回床边,就闻窗外有人发问。 “小神医且留步,我们姐妹在此等候两日了。却不知,我们的幼弟到底有救么?”说话的女子一身极其华丽的银灰色长摆衣裙,上面皆是银丝绣纹,虽是感觉从简。但此中奢华倒更是令人咋舌。 谷吟风面上和颜悦色,但凡是个不了解他的外人皆是看不出他的心思。 只是他的星眸微敛动作在亲近的人眼中,却能轻易暴露他的心思。眼前这个招摇过市还自觉收敛的女子让他讨厌至极,师兄说小师妹是这女人嫡亲的妹妹,他实在是看不出哪里像。 目光扫过玉银筝和她身边那班仆妇他也真是够了,这身边女婢仆婆一大堆,她口中所谓的“妹妹们”在哪儿? “在下要见玉家主。有事请他定夺。”终于。在玉银筝耐心快没了时,仙风道骨的谷吟风浅浅地自口中吐出这十来个字。 听闻谷吟风要见玉丘峰,玉银筝似乎察觉到什么。不禁收起她不悦的情绪,好歹站在她面前的是可以入目的俊美男子。现今地位显赫的男子她见得多了,可这俊秀不凡的,除他玉氏一脉倒是少见。 巧笑嫣然地望向窗边居高临下的男子。玉银筝顿时拿出当家的气势:“小神医见笑了,我们瑶林玉家的大事小情都由小女子操持。小神医有何事需决断。只管与我说便是。” “人命关天,大小姐还是请玉家主来吧!”渐渐地,谷吟风的耐性流失不见,也不知为什么。玉花湮的跋扈他从本心不以为然,可这大小姐明明“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话,他却觉得虚假的让他从骨子里难以忍耐。 “人命关天”四个字窜入玉银筝的耳中。她立时觉得浑身战栗,不过此战栗不因过于惊寒所致。而是“终于等到”的亢奋。 玉银筝自觉将心思掩饰的不行于色,可不知何时,从进瑶林玉家就是那副“鬼样子”的男子已然来至“小神医”身后。披风的帽子好似长到了男子头上,这样的装束使得男子更像阎罗殿青天白日找上门来的鬼魅。 男子站在“小神医”身后一刹那,“小神医”也很意外此人会神出鬼没地,诧异地回眸望一下房间里面,复道:“大小姐还是差人去请玉家主吧。” 方才第一次说要见玉丘峰,谷吟风就奇怪师兄为何会忽然这样示意他,师兄有怎会了这种奇怪的行事作风。在他心中,残天羡原就是一个凡事皆嫌麻烦的主儿。 这自找麻烦的事,怕是有生以来也是第一次做吧? 因为玉银筝迟疑,竟能使得大师兄亲自站到他的身边来,谷吟风糊涂了,对于师兄的要求更是不敢怠慢。 为何?他师兄从来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 半个时辰以后,仍旧是玉墨的房间里,没有谷吟风,更没有玉银筝,只剩下卧床的玉墨,静立在床边的残天羡,还有坐于内室中间的玉家家主,玉丘峰! “为何对他漠不关心?” 残天羡自问不懂什么亲情世故,可他从没见哪个父亲会如玉丘峰这般冷漠,他们已经带玉墨回来两三日了。 照理说,儿子病重,作为一个父亲就算再忙,也不该如此慢待自己的孩子。更何况,玉墨是玉家的独苗。 “神医在畔,犬子的性命,定是无忧。”然而不知此时的玉丘峰心中怀着怎么样的心情,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却生生地变得冰若寒霜。 残天羡好似忽然明白小丫头为什么每次遇见床上那小子的事情都紧张不已,要是那么小的孩子,碰上危险的时候,连他们的父亲都不出面护着,他们不学会自保,该是多么悲惨的处境。 “怨不得,她护这小子多过自己的命。” 残天羡翘首望向窗外,风轻云淡地说着这一句话,耳边蓦地响起那时“梅园”小楼内,小丫头最后问过他关于“亲故”的话。 此刻他不由得心下感触颇深,不起波澜的心湖好像终是被什么激起一丝波澜。 稳坐如泰山的玉丘峰听了这话身姿一颤,一直不曾直视残天羡的眸子忽然移到他身上。虽然语气尽量和缓,但还是在那显然颤抖的话语中展露无遗,“她?她还活着?” 三年前,当有人回报说他的幼女无端端病死,经查人确是不见时,玉丘峰的心就死透了。那时起,他责怪自己不该听信一个孩子的稚语。 至于后来…… 为何桐琴被玉花湮一度带起的兴盛那么快就湮灭? 为何玉桉木出门带的不是儿子、不是长女、偏偏是幼女玉沐蕊? 为何桐琴玉家明明可以依傍瑶林,却生生要对毗峙郡守仰倚鼻息?(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前尘旧燕 本来残天羡是不打算以这种话头使玉丘峰了解玉墨病情的,但世间之事,瞬时间的骤变,连始作俑者也无从控制。 残天羡本意很不愿意让这狠心父亲知道他的女儿还活着,更不愿小丫头再与玉家有任何瓜葛。可不知为何,当他看见玉丘峰对幼女关心多余幼子,心竟是多了十分安慰。 这种情愫似乎从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面对一个父亲期盼得到女儿下落的目光,残天羡终于走近玉丘峰所在圆桌另一边坐下。 也就是这一下,万分企盼得到女儿下落消息的玉丘峰神色忽地黯然,更不待残天羡开口先说了没来由的话,“我当是谁有神通,竟比赫赫有名的‘千机楼’更能耐?原是他的高徒。” 玉丘峰突来话语弄得残天羡一怔,他没料到玉丘峰进入玉墨房间之前是不知自己身份的。不禁恨恨地将目光飘向窗外,这惊鸿的一瞥,似乎预示着,有些人要倒霉了! “既是玉家主不欲挽留少主的性命,那在下又何必费力不讨好。在下还有事在身,就此告辞。” 立在窗外的谷吟风惊闻这话背脊上就是一身冷汗。 他最了解师兄的脾性,除了被小师妹奚落碍于师父威慑不敢发作以外,但凡师兄对谁多说话,不是这人要倒霉,就是这个人要家宅不宁了! 果不其然,任性惯了的残天羡有门偏走窗户,不理会玉丘峰的愕然直接飞身来至谷吟风身边。将一药瓶丢在谷吟风怀里,人影一晃消失不在玉墨的院落里了。 倒霉的只能是他谷吟风,为师父、师兄收拾“烂摊子”的命,说不定打从师父捡他回山谷那时起就已经注定。 大爷的,他也真想任性走个窗户什么的。可老天不垂怜,他这名义上的“小神医”除去找小师妹时,似乎就只能是中规中矩走门的命运。 即使不曾叩门,谷吟风还是将谦谦之姿展露无遗。虽然他现在迫不及待地要找到残天羡,好回去找师父、找师妹干点不枯燥的事。但身不由己的“枷锁”好像只捆住他一个人。 进入房间里,谷吟风不再谦和,只是面上过得去地向桌边让他看了都十分佩服的男子拱手一礼。将残天羡塞给他的药瓶搁在桌上,“令嫒最在意其兄安危。望家主不论看谁面子上,切莫伤人心。” 不来不知道,一来玉家,谷吟风真是觉得闲云野鹤的江湖日子好过。【ㄨ】若是他也有一个父亲,这般冷待自己。真是情愿面对师兄的冷言冷语。 起码,在生死关头的时候,师兄断然不会丢下他,就像早些年师父他老人家“苛待”他们每一个人一样。 谷吟风也不愿尴尬地留在玉墨的房间里,不似以往,他没因为“诊金”的事情在这里多加逗留。从未体验过家之温暖的他,一时见到这样宅院人情,也是冷了那份祈盼已久的心思。 “神医留步。”突然地,静坐在桌边一声不吭的家主喊住了马上就要出门去的谷吟风,“那丫头。还好么?” 久居深宅大院,玉丘峰知道即便他再怎么担心,这话实在是不该在此时此地问出口的。 可是,对于玉花湮的担忧充斥了他的心脉,那么小的孩子,为何忽然就懂得了筹谋? 这三年来,每每午夜梦回,玉丘峰都能梦见各种各样玉花湮遭遇不测时候的情景。仿佛是天上的妻子在一次次地提醒自己,提醒他没有好好看住他们的爱女,看住妻子就算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 “和令公子一般。”谷吟风终究不是残天羡,他的顾虑自也和残天羡不一样。蓦然回首,单臂指着床榻上的半大孩子,一面侧耳倾听院落。一面安心地对玉丘峰说着。 “一……一样……”玉丘峰谪仙的俊颜突然一变,莫名地,这样的玉家家主竟让谷吟风由衷地为玉花湮感到高兴,不管出于什么缘故玉丘峰似对儿子淡淡的。可是对于幼女,他好像格外关怀。 “前尘过往全忘却,旧燕新鸦皆不识。” 谷吟风的声音似在耳边。可人影早已消失在门口。玉丘峰如死灰的目光好像终于泛起了火星儿,握住桌上的药瓶轻步走回床边。 侧坐在床榻边上的小凳上,单手扶起儿子,另一只手捏住一粒小巧的药丸放于玉墨的唇边,“小子,十三年了……” …… “熙宁”依旧是玉花湮的居所,不是玉桉木有意苛待她,她就是不愿意呆在那靠近中心的位置与一众讨厌的嘴脸共处。反正她失忆了,反正她谁也不认识! “鬼丫头,换身衣裙,我带你去街上逛逛。”好好儿地倒在床上免得浪费残天羡给她的好药,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非要拖她出去浪费精神。 说起龙麟玉花湮就是一肚子的火,上一次梅君羡病重时候明明是好几天要死不活的。那毗峙郡虽是比不得国都“龙游”,但也总算是泽国三郡之一吧! 那个地方都找不到名医相救,偏偏这一进名医之乡桐琴就找着了? 去他的名医之乡吧!这桐琴即便就是雁荡谷的门户,那几个拿得出手的名医行踪也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谷吟风和残天羡都去了瑶林,哪儿那么快就回来,还碰见龙麟了? 想到这里,玉花湮的脑海中白光一闪。她似乎漏算了谁,双手用力揉着被龙麟吵吵的脑仁疼的太阳穴,那个人的身影立时闪过。 她不禁气急败坏地坐起身,两手用力地在身边拍了一下:该千刀万剐的死男人,凭什么你的命那么好?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想办法绊住染师兄呢?该死!梅君羡的病不就是他治的么? “鬼丫头——”这象征性的称呼再次在耳边响起的时候,背对门口坐在床上的玉花湮正打算下床去门口破口大骂这没完没了的人一顿。 一个人的脸近的就差没贴在她的眼上,玉花湮不由自主地挥出巴掌大喝一声:“你要死了是不是,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阴魂不散 “婉心,林氏要临产了。”贴近玉花湮脸边的人悄无声息地被她一手挥开,即使他还是觉得玉花湮很亲近,但却谨记师父师兄的话,不敢“太靠近”小姑娘。 玉花湮刚刚低呼出声不想此人却是她最没料到的梅君羡,之前还以为是孑染,那样她就能问问到底是不是他救了她的仇人。 她兀自歪倒在床上继续躺着,单手枕于头下背对着梅君羡,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似乎对林姨娘并不关心。 “鬼丫头!你要是再不回应,我进去了!”再闻龙麟嗓音,玉花湮蹙了眉头,道理说龙麟既是皇族、又是泽国唯一皇子,这么卑躬屈膝地来和她示好,她也没什么好嫌弃了。 可,怎奈何? 上辈子为了他,吃尽苦头不自知的玉花湮,这一世不打算再重蹈覆辙。充耳不闻龙麟的担忧,她才不愿理会龙麟此番是何心思。她更不愿意知道老天为何要愚弄她,给她重生机会,又在她羽翼未丰前,让龙麟闯入她的安宁日子。 听见龙麟已经踹开院门的声响,玉花湮仍然躺在那里没动,似乎根本不为梅君羡的处境担忧。 梅君羡的脚步轻巧地一纵向了窗口,窗扉轻启时候梅君羡身姿已销,却独留下了一句话给她:“林氏的孩子……可能生不下来!” 闻听这话,躺在床上的玉花湮忽坐起身,应她的动作,窗扉合拢好似无人来过,这时,龙麟身影已然隔着窗上的明纸投射进来。 “哐啷——”一声,房门就被龙麟轻松地扯离门框的怀抱,玉花湮不由得紧蹙眉头。穷其前世今生,龙麟虽是张扬跋扈,可玉花湮还从没见过因何事,能让他失仪。 假作惊醒一般扭坐着身子。脸上怒气已经表露出来,对上龙麟看见她怒色以后显然收敛五六分张扬的脸色,玉花湮不由得一愣。 心下的疑惑不禁“噌——”一下窜到了最顶端:现下距我出嫁之时也不过还有两年,究其这么短的时日。何事能让一个这样傻兮兮的皇太子变得之后那般阴狠? “小女子是该称呼您‘龙公子’呢?还是‘太子爷’呢?”玉花湮因为龙麟此番光景的直率火气忽降,话锋一转,索性她原本就不欲现在动手。 依仗玉花湮此时对局势的分析,龙麟的身上必然拴着瑶林的关系,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并不确切知道三载她与哥哥离家前,狐狸爹爹的犹豫是在顾忌什么,是以更不会轻举妄动。【ㄨ】 “什么公子、太子!鬼丫头寻个可心的叫就成了。” 小丫头在他面前服软可是第一次,龙麟立时有些飘飘然,明眼看来这小姑娘的姿色比之瑶林玉家那三姐妹差远了,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觉得这丫头的脾性极和他的心意。 “哦。” 玉花湮本想试探龙麟的示好下是不是另藏了什么乾坤,可这一试之下龙麟倒更像是一个“傻大个”了。不由自主地就只是“哦”了一声,省下了许多心思去想到底该称呼他什么。 怎么说,玉花湮也不相信那般狠戾的龙麟会是一个心思如面上纯良的角色。 此时。她更记挂的是林氏腹中的孩子。 不管林氏昔日用没用阴毒的手段加害过她,孩子毕竟是无辜的。玉花湮也不晓得她已经来了桐琴玉家好几日,为何梅君羡早不出现、晚不出现,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找她。 但是他临走时候,那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始终在玉花湮的耳边挥之不去。 林氏的孩子……可能生不下来! 这是什么意思?梅君羡真的是老酒鬼的弟子么?若他真是老酒鬼的弟子,应该是不会陷她于危险之地才对。可是现在,就算是有人要害林氏生不下孩子,那也是他们玉家的事,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呢? 要说梅君羡不是老酒鬼的弟子。那他身上的药香气又作何解释?若他不是,又为何联合玉沐蕊将她从梅家偷出来,助她脱离被,梅引杀死泄愤的险境? “青箫姐姐——青箫姐姐救命啊!青箫姐姐——”就在这时。玉沐蕊泣不成声的嗓音传入玉花湮和龙麟耳中。 起初,玉花湮还在龙麟的脸上看到一闪即逝的不悦之色,但是当他听见玉沐蕊呼喊“救命”二字,那神色仿佛不是她心中所料的那种,扰了他计划的不高兴。 玉沐蕊的嗓音由远及近,很快就来到龙麟身边。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玉花湮未出言,哭泣中止的玉沐蕊顾不上多做解释,两步上前扯住玉花湮的衣袖就往门外拽。但是不用玉花湮开口,她们经过龙麟身边时候,玉花湮就被龙麟留在了身前。 强行分开玉沐蕊扯住玉花湮的手,不怒自威的皇家威严立显人前,“玉小姐只知自家人命关天,却忘了你的青箫姐姐也是有病在身,经不起这般折腾的?” 玉花湮糊涂了,这个心狠手辣、丝毫不会顾念昔日夫妻情分的男人怎么会护着她?又怎么会顾忌她的死活? “青箫姐姐…我…我娘…我娘难产……”玉沐蕊泣不成声,说起话来也是断断续续的,加上哽噎之音,更不像是在扯谎骗她,玉花湮余光瞄了一下龙麟没有立时做声。 原没想到会在玉花湮这里撞见龙麟,只道姐姐虽是忘了他们玉家的所有人,总归失忆不失本性,姐姐的心性还是淳厚的。只要她肯请求,她的青箫姐姐必然会与她前去。 “难产你大可去找大夫,找她一个小丫头有何助益?”龙麟的问话同是玉花湮的疑问,她也不懂梅君羡为何特地跑来告诉她这件事。 玉沐蕊当然也不知母亲垂危为什么不求名医、不求见父亲,独独让她赶紧来叫青箫姐姐,但是母亲总有她的想法,玉沐蕊泣不成声,只得“扑通”一声跪在玉花湮面前。 拂开龙麟攥住她手腕的大手,轻言若拂面的春风,仰眸连心似的说,“龙大哥,我还是去看看吧!”(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今非昔比 一句“龙大哥”叫得龙麟极其受用,这样的玉花湮在龙麟眼中更像是一个心思纯净没有禁受过红尘浸染的脱俗之女。 原本就是因为熟知龙麟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想着不要呛着他而误了梅君羡暗示给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要事。 玉花湮却也不知道这一个称呼能换来的好处有那么多,比如不需要劳累她的脚步,直接被人片刻间变了软轿出来,抬她到本就不远的“青音”。 玉花湮一行人来到“青音”外面,远远就见到徐姨娘母女和主母玉程氏站在院子里。只是并不若玉花湮想象的那般,可以看见垂危林氏的房门内外进出着忙里忙外的女婢婆子。 玉花湮的心中不觉一紧,她庆幸自己与龙麟妥协了,庆幸龙麟这一次缠上了自己跟到桐琴来。不然,不管大的如何,恐怕林氏腹中那个小的,就没得救了。 只是,此时的玉花湮反而犯难了。 她再回到桐琴玉家原本就不想惹事,前几日回来时候,就使尽了办法躲开这玉家的一干人。为的就是不再次陷入危局,可是怎奈何,天意不遂人愿,有些事想躲是躲不开的。 倾身下了软轿,十分“陌生”地由玉沐蕊搀着来到院门口。此刻,玉花湮自己的身子虽也还是弱不禁风,但是更清楚地感觉到扶着她的人一直在颤抖。 仿佛又回到了她初到桐琴玉家时的情景,玉沐蕊还是那个见人皆是谨慎的小姑娘。 玉花湮闲置在一边的手不禁紧紧地攥死,想来不论如何,此时的自己就和三年前的玉沐蕊一样,即便有心,无权无势的她们,又如何阻碍的了大人想干什么? “这就是蕊儿妹妹住的院子?”玉花湮这忽来的言行像极了在极力回忆自己过往,丢了魂儿的女子。 院子里的程氏和徐姨娘听见玉花湮“似曾相识燕归来”的嗓音,竟然惊人相似地含带着惊骇的神色回眸看向她。 玉花湮一时之间有些疑惑,不过看她们的颜色她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了。所以。她没有时间去细细思忖这二人为何“和睦到”心有灵犀不点通地这样看着她。 舒展微皱若在思量的眉头、还有袖中紧攥着的左手,伸手推开半掩的院门,佯装不认识院中众人的样子,直奔着玉沐蕊指给她的林氏居所走过去。不过。识得玉沐姿如她,她还纳闷玉沐姿怎么会如此安静。 “玉青箫!你来干什么?玉沐蕊,你什么意思?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丫头,你把她叫来顶什么事?”玉沐姿果不出玉花湮所料地出来坏事,玉花湮本以为这事和徐姨娘没关系。可这若是没关系,玉沐姿为什么如此紧张? “啊——”林氏的痛喊声,有前声儿而尾音不足。 “那是我的事,你们不给我娘…请…大夫,难道我让青箫姐姐…来看看我娘,也碍着你们…事了……”玉沐蕊半个身子渐渐地缩向玉花湮的身后,哭声未断,但听见母亲在房里喊都快喊不出声的嗓音,狠下心地硬起气势回嘴玉沐姿。 “好你个死丫头!居然敢回嘴?”玉沐姿这话刚出,只手已经抡向玉沐蕊的脸庞。 现下。玉花湮的个子倒是比之素来瘦小的玉沐蕊高了半头,不过玉沐姿这一巴掌抡出时候已经使尽了她六七分的力气,天生下来就比玉沐姿骨骼不禁使的玉花湮哪里禁得起她这一巴掌。 不过,就像当初她刚进桐琴玉家时候对玉沐蕊承诺过的一样。凭玉沐蕊那么胆小,还斗胆在玉沐姿面前维护她的情面上,这一巴掌,她受得。 “嘭!”第一声巨响。 “青音”的院门夭折在某人的一脚之下,连玉花湮也没想到刚才送了她就转身离去的人,此时又回来了。 程氏方才冷眼不做声,徐姨娘更是骄纵她女儿肆意而为。若说这二人在林氏的“生产之事”上是清白的,玉花湮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只是这冷眼旁观就意味着没有后顾之忧,那必然是玉桉木不该在家的意思。 “姿儿!你闹够没有?还有你们!林氏临产为何不遣人告知我?”玉花湮挨了一巴掌正疼呢,玉桉木的嗓音就霍亮地传入耳中。 玉花湮预备转盼看向玉桉木的时候。立在她面前的玉沐姿已然被一条长鞭卷住手腕劲力扯向院门口。 “姨娘!姨娘!你再使把劲儿!再使把劲儿孩子就出来了!”此时屋里的婆子才发了音儿,玉花湮不禁想起当年自己生产时候的许多蹊跷。 片刻间,龙麟对她的多番助益也霎时消退,顾不得脸上被人掴掌的火辣痛楚,就要直接推门进到房里去。 “青箫!”玉桉木此时唤住了玉花湮,却是令玉花湮最不解的。难道玉桉木回来只是个巧合,他并不知是林氏让玉沐蕊唤她来的? 玉花湮站住脚步,回眸看向院中,忽然觉得玉桉木比之前几日见到苍老了好多。如此一番光景,倒更使玉花湮心下生疑,究竟她不在的这三载里面桐琴玉家发生了什么变故? “啊——”林氏的又一声痛叫使得玉花湮没有时间再与玉桉木耽搁,伸手掀开帘幕抬脚进门去了。 “青……”玉桉木此时多想嘱咐这个年轻的姑娘两句,多么不想她就这么进去,送走自己最挚爱的妻子。 可是,命数天定,亦是人为。 那时候,他与儿子阴差阳错地“送走了”眼前这个终将给他们瑶林这一支带来祸事的小姑娘。现在与之全似一人的姑娘回来了,相安无事了三年的玉家,终于还是摆脱不了本家定好的命数。 …… “哇——哇——” 玉花湮前脚方一踏入林氏的房门,内室中就传来降生婴孩啼哭的悲怆嗓音,玉花湮脚步微顿,不禁新下想着:这孩子,大约也在为他的险中求生唏嘘不已吧? 林氏床上的被褥因她难产大出血被浸染的血红一片,玉花湮纵经历过这等场面,看见林氏惨白无血色地躺在满是鲜血的床上,还是难免触目惊心。(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林氏故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林氏和她说了什么,玉花湮恍惚之间记得不甚清楚。【ㄨ】不过害她三年来在梅家处处小心还免不了被梅引算计在内,无比煎熬痛楚的人是谁,她现下倒是一清二楚。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一次,玉花湮又相信了林氏的话。因为“人质”在她手里,不仅是小的,还有院子里那个大的。林氏没必要,临死之时,还挑唆她与桐琴玉家诸人不和。她又不是傻的,寻事逐个验证即可。 怀里抱着对她来说十分沉重的襁褓,松开林氏垂死时还不放心握住她的手,淡漠地直起身,看了怀里安静睡着仿佛不知她至亲离开的孩子。 一个奶娘模样的婆子上前来,要接玉花湮怀里的孩子,从她眼中玉花湮看出了不可思议和“碍眼”的意味。 闪身避开这婆子,玉花湮的目光多半是嫌弃,因为她视线里的婆子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从小就整治她的人。孩子是无辜的,她不容许这些可恶的坏人靠近一个还这么弱小的生命。 目光蔑视地扫过屋内算身边奶娘在内的三个婆子,她不发声,屋子里反而是死一般的沉寂。玉花湮没想到玉沐蕊没有跟进来,她以为那重情义的孩子,至少在这时不会遵从母亲的话,进来见母亲最后一面。 现在屋子里只有她、孩子和三个婆子,就连一家之主也听信“产房血光”的言语没进来,昔日那个挚爱床上女子的丈夫去哪儿了? 玉花湮脸上冷漠的好似冰山雪峰,心中却比脸上更冷几分:看吧,林氏。你深爱的男人就是这样对你的,所以,你为何临死还痴心地让我放过他?他这么对你,你干什么放过他? “姑娘。孩子给我吧!”那奶娘似乎还很不放心玉花湮,即便她也曾亲耳听见姨娘在垂危时将孩子嘱托给这个,看上去还无法照顾自己的年轻小姐。 “林姨娘没了,不去知会玉家主。只管盯着我怀里的孩子干什么?”玉花湮这话说得不短,但却没一点语调,环抱在襁褓下的双手攥紧拳头。 女儿,为何又是个女儿?若此时她怀里的孩子不是个女儿,她或许。会更容易好好儿拿起“刀子”去戳一戳外面那狠心男人的心肺。 “姑娘……”矮身立在屋子边上的两个婆子好似都很会看这“奶娘”的颜色,她不动,二者也俯首不动。 这情形,果不出玉花湮的所料,林氏为何就这么信任自己,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无权无势、脱离了本家,又能做什么呢? “鬼丫头!里面怎样了?你身子还好么?要不要请大夫?”直到玉花湮听见龙麟霍亮嗓音传来,才终于明了林氏为何拼死也要将“宝”压在她身上。 虽是义愤,但一个母亲为护佑女儿所费劲的心思总是不容置否的。玉花湮不禁在想。如果此时自己和林氏调换身份,想来她也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保护自己孩儿的机会吧? 起初,玉花湮并没有出声,而后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屋子里的三个婆子。 “你们可知道外面唤我的男子,是谁?”玉花湮一边说,一边抱着怀里已经让她不堪重负的襁褓婴孩向门口走,众婆子许久不闻家主吭声,怎会不知院子里的是个大人物? 玉花湮竭力往外走着,接近外室的边缘。她忽然回眸,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三个婆子,“他,是当朝太子。今日之事。凭我怎么说就是怎么回事。假使日后传出别样儿来,我担保你们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刻,三个婆子仿佛在玉花湮瘦小、柔弱的身子里看见了一个至高无上的女子,那女子身着华服立于庙堂之上,令人不得近观亵玩。 三个婆子一时之间没了主心骨儿,纷纷腿软地歪倒在狼藉的内室地上。 “怎么?心黑了。耳朵也不好使了?”见到三个婆子呆若木鸡地望着她,玉花湮不安心这威慑到底能不能达到效用,略带不善语气反问。 三个婆子片刻间不能言语,只是那为首的婆子跪地叩首的一瞬,后面二者也跟着如此。玉花湮的心落定,心中五味杂陈,要是她和龙麟早些日子到达桐琴,或许林氏不会被人下药到‘大’‘小’只能保一个的地步。 “呀——”本是简单地踢门而出,那开门的声音却好像变得悠长无比,外面的艳阳不输给乍暖时最美初春。 一脚从林氏房里走出,背后的阴暗冷寒和面前的艳丽明媚,一时让玉花湮觉得她不是踏出人的居所,而是踏出索人性命的鬼门关。 “青……”明知是什么结果,就立在门前不远处的玉桉木还是上前,看见抱着孩子的不是奶娘亦或是婆子,他又想唤出“青箫”之名。 可是,双脚立稳在门口的玉花湮看见龙麟已然松了玉沐姿腕上鞭子以后,却不开心了。不该是这样的,对!不该放过贱~人! 她清寒的目光再次阻止玉桉木的希冀,视线漠然地扫过他身上,最终停驻在玉沐蕊那边,“玉小姐,‘林夫人’故去,你不进去看看?” 语气平淡到没有起伏,因现在她心里也不剩什么痛心、惋惜又或者是悲天悯人。有什么可难过,有仇在心,直接了断就好了。 能动手,尽量少劳心! 不知何时,玉沐姿那张令玉花湮讨厌至极的脸,已经进入她难以忍受的范围。一直被娇养得嫩白光滑的手伸向玉花湮怀里的娃娃,玉花湮心中念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意闪了身,含笑走向已经向她走来的龙麟。 手臂上一轻又一重,玉花湮怀里裹得严实的襁褓下角被玉沐姿扯开,末了,她还语气恶劣地讪讪道:“我当是什么天兵天将这样命大,原来又是一个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亲娘,咱们玉家能留她么?” “啪——”一记响彻小院的掌掴声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你…你敢打我?你以为你是谁!娘——这个死丫头居然敢打我!”玉沐姿不可置信地望着此时两手空空的玉花湮,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叫着。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兵不血刃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招呼在玉沐姿的另一侧脸颊上,虽说玉沐姿算不得一等一的美人,但这两巴掌印在脸上也着实让人触目惊心。【ㄨ】 “你……”本来被打第一巴掌,玉沐姿还是愤恨不已地放声厉喝,当玉花湮毫不客气的第二巴掌掴在她脸上,不仅是被打的本人,就连重回带院子里要和害死母亲之人拼命的玉沐蕊也惊呆了。 良久,玉花湮脸上挂满恬淡笑容,从龙麟手里接过刚刚有心掌掴玉沐姿,便交给他暂时抱着的婴孩。不曾出言,静默地仰视着龙麟,信步向院门外走。 “玉青箫——”终于,从未经受过这等大辱的玉沐姿疯了一样不顾及母亲拦阻直接冲向玉花湮的背影。 可悲的,玉花湮并没因为她的大喝而回头。有龙麟和他的随从在玉花湮的身边,玉沐姿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隔着众多带着兵刃的随从,玉沐姿虽不敢硬闯,却哪里能够安心? 直指玉花湮的背影,玉沐姿痛心彻肺地怒吼向她:“玉青箫!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 此时,走在前面身旁伴着龙麟的女子才悄然回眸,腾不出手地满脸惊讶道:“玉小姐原来在和我说话?” “玉青箫,你少跟我装傻充愣!就凭你,也敢动手打我!你这个没人要的死丫头,你凭什么?” 被打的有点儿蒙的玉沐姿只知与玉花湮评理,在她眼中,打从玉花湮随着玉沐蕊进入林氏的“青音”开始,就不是梅婉心。她根本是没死掉的玉青箫,回来他们玉家,是复仇来了! 玉花湮再次将婴孩伸手递给抱起孩子来十分笨拙的龙麟,完全转回身单手抚着自己肿胀的左边脸颊。无辜地说,“先前不知缘由,玉大小姐,也打我了!难道平白无故地挨了打。婉心就不冤枉?” “我那是要打玉沐蕊,谁让你挡在前面……”话已将说完,玉沐姿才惊觉自己似乎是着了玉花湮的道,见到玉花湮好似听懂了的颔首,玉沐姿更生气。 “我原本就没动。被打了还是我冤枉。对不对?”玉花湮柔顺地仰视着还在纠结于孩子会不会被他摔在地上的龙麟,龙麟见到她罕见的神情,自是没什么思索时候地无声点头。 “你……”玉沐姿又被玉花湮摆了一道,依仗她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性子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反指着自己的另一边脸,“就算是那样!那你为何打了我两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她都没念过书的,咱们走吧!”无视玉沐姿几近被气死的模样,玉花湮的手臂歇了好一会儿,她还真担心龙麟会把孩子摔倒。 不消五步的工夫。玉沐姿怒不可遏地吼叫声“追赶”而来:“玉青箫!你等着吧!风水轮流转,今日本小姐认栽了!他能护你一时、还能护你一辈子不成?早晚有一天,我要你连本带利地还给我——” 玉花湮本来走得稳稳地步伐因此言顿住,是啊!若不是唯恐自己一回桐琴就惹上挥之不去的麻烦,她怎么会对玉沐姿的蛮横一忍再忍,就连那一巴掌也忍下了? 要不是刚刚临出院门之前玉沐姿那句“一出生就克死亲娘,咱们玉家能留她么”,她也不会一时失去理智、乱了分寸,直接掌掴玉沐姿。自打出第一下开始,玉花湮心里就有准头了。索性一巴掌也是开罪,多打一下有什么差别? 所以,可悲的玉沐姿任性了她那张“祸从口出”的嘴,她为何不能痛快痛快自己郁积在心。早就不打不快的恨? 玉花湮刚才的神采背对着“青音”消失了大半,并不是她没有心气儿能斗得过那个连牙都没长全就干乱吠的“小狗”,是她更想兵不血自家之“刃”还能一并处理掉这个讨人嫌的家伙。 “玉家主,管好你这出言无状的千金。我保得了鬼丫头一时,自也保得了她一世。” 不出所料,依着龙麟惯常自负的性子。是不可能看着自己当下还十分在意的任何“东西”有所损伤的。是以,玉花湮今日之所以这么毫无顾忌地挥出第二下,当然也是为了这一刻。 此番的桐琴玉家似乎不比三年前,她离开之时的局势。 为了自己,为了怀里的小家伙能好好地长大,玉花湮必须在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身上寻得一个“免死金牌”。 就算是一时也好,只要给她翻身的机会,她总会让以前欺负、欲置自己于死地的家伙们一一付出代价。 …… 宁静的夜被婴孩一声声地啼哭之音划破。 “熙宁”的小院里,玉花湮床榻边上奶娘抱着孩子若海浪一般地缓缓轻摇着,而她则是坐在窗边以手托腮仰望星空。 仰视幽蓝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就像无数颗明亮的明珠棋子星罗棋布在深蓝若水的棋盘上。她的心也跟着沉静了,一时间,耳边不闻襁褓痛泣亡母、不闻小虫悲鸣消逝的故人。 此刻,玉花湮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林氏兴夜也慈母般地送了糕点来的情景。那时候,她和徐氏换院子刚刚落定,周折许久桌上的茶水却还是温热的。 回身,目光自房门处追随到床边矮凳上,林氏忙碌的声影好像还在眼前。 她经历此番,终于明白了什么是“历历在目”,终于懂得了追悔不已的痛心,是比任何亲身经受过得痛楚都难捱的疼。 要是她那时心思再细一分,要是她不那么浮躁的一心只琢磨着报自己的仇,要是她稍稍放下片刻的仇恨,早些跟着玉沐蕊去见林氏。或许她的遗恨会减一分,或许她能当真看一看玉桉木到底对林氏到底有几分真心? 不过现在,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竟是想不到,这一次林氏临死也想见自己一面,不仅仅只是要将刚出世的孩子交予自己抚养。 林氏竟是她鲜少的知音之一,林氏洞穿了她的心思,告知她,亲身经历三年前生死关头的她都未看破的事,藏在表象下的秘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小公子,他好吗?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小家伙就揽在她床榻的里侧,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啼哭一声。 无数次地,玉花湮从梦中惊醒,每每惊醒之前,那些无辜、惹人怜的小脸都会离她越来越近。小家伙好像知道她的母亲已经不能庇佑她了,所以异常安静,就像玉花湮小时候。 自从怀抱着这样一个小生命,她发觉自己就回到了重生前那种紧张兮兮的处境之中。在失去了许多孩子以后,她唯恐自己不能好好地守护住自己的孩子,但不可避免的,她还是失去了自己仅一个月大的儿子。 天未亮,玉花湮就被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惊醒了。 “刘妈妈,是你么?”原来,玉花湮还侥幸地以为是小家伙的奶娘担心孩子饿醒来看小家伙,可空无回音,很明显,这人不是刘妈妈。 玉花湮激灵一下坐起身,本就放在床榻里侧的婴孩被她用身上被子堆起,再次遮挡。 手边抄起枕下早就准备好的剪刀,她虽相信倚着龙麟的地位和手段说要护着她,定能言出必行。 可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她不是几次大意,哪里会轻易地就着了桐琴玉家人的道? 一道人影恍惚间从房门一侧的窗子闪入她的屋子,一瞬间来到她的身前。玉花湮也顾不得会不会出人命,双手握紧了暗夜中忽闪寒光的剪刀,直接捅向奔她走来的高大身影。 “天!” 那人冷不防床上瘦小的人儿会出这狠招儿,一只大手握住剪刀未张开的利刃,惊呼一声另一只手直接拍在玉花湮的两腕上,她腕上一麻就松了手。 其实,即便来人不对她做第二步的动作,此时的玉花湮也会松开双手。独独来者那一个“天”字,玉花湮就听出了端倪。前倾的身子重新坐直。甩着她发酸的两只皓腕,用埋怨地瞪视着对方。 “我的好师妹,师兄我不放心你过得好不好,来看看。你怎么拿这劳什子招呼我?”谷吟风幽怨地坐在床边的矮凳上。顺手将剪子放在桌上,言语低沉也似避讳着谁。 玉花湮白了他一眼,管他看见、看不见。 天将明、夜更寒,她爽气地扯过身边的被子,宽松襁褓里的小娃娃受到了惊扰。吧嗒着小嘴哼唧几声。 “呦~这是什么?”听见小娃娃奶气地哼唧声从床里面响起,谷吟风小小地惊了一下。探头看过去,一张可爱的小脸粉妆玉砌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谷吟风还想伸手去碰一下小家伙的脸蛋,却被护雏似的玉花湮展臂拦下了。 从进窗户就不闻小师妹回嘴,谷吟风顿觉浑身不够爽朗。 伸手探向玉花湮的皓腕,中途被她大力拍开,不禁假作告饶地哀求着:“我最美的小师妹,你能不能拿出对待大师兄或是孑师兄二者其一的一分柔软心思来可怜可怜你风师兄?” 谷吟风提及残天羡和孑染,玉花湮的心思才也跟着回转过来,不由得不想再和谷吟风戏耍地双腿蹭着凑近床边的人。 “喂喂喂!小师妹。你干嘛?你可离我远点!”谷吟风从未接受过这个小师妹的高等待遇,一时间小姑娘接近他身边,他反而不适应,大手支在玉花湮的肩上,让她和自己保持距离。 “怎么?你也害怕被我毒死?”谷吟风这样的举止,马上让玉花湮联想到梅君羡和龙麟与自己近身接触后身上的异象,作为一个不通医术、粗浅辨别得出药味有所不同的她,仅能理解为这个。 “你……”谷吟风没想到小丫头这么快就能察觉到她身上的端倪,不过笑闹的性子如他,气急的神情一闪而后…… 大力地伸出手指在玉花湮的肩上戳了一下。玉花湮不防备,生生被他这力道弄得后仰过去。 不待玉花湮开口询问是何缘故,谷吟风就得理不饶人地发问道:“你是不是被师父和那几个师兄传染了?” 猛地被谷吟风这么一问,玉花湮还真是被问得怔住了。她眨巴这一双雪亮的大眼睛,静等着谷吟风的下文。 “从小我就被师父和师兄他们欺负,什么事都得我收拾乱摊子。好不容易师父终于收个女弟子,你也欺负我?你说说,你床上躺着个小的,你要是再离我这么近。大师兄看见了,我说得清么?”果然,谷吟风哀怨的背后还是面对残天羡时候的“吃不了兜着走”。 半晌过去了,玉花湮巴巴地看着谷吟风在那唱“独角戏”,都没忍心去打扰他。 直到他哼哼唧唧的声音惊得床上的小娃娃也跟着哼唧了两下,玉花湮才出言“安慰”着,“差不多就得了!你得庆幸你大师兄看不见你现在这样子。” “为什么?”原说要保持距离的人听见玉花湮这话立时凑近一些。 伸手支开谷吟风那张晴转多云的俊颜,她往小娃娃身边凑了凑,垂首满目祥和地望着她,伸手轻拍安抚着身边的小家伙,“除了梅君羡,你是第一个来见我的‘熟人’。” “他没来?不可能!”谷吟风惊闻残天羡离开瑶琳玉家以后没直接来桐琴,不禁大吃一惊。 抬头凝视着他吃惊得神色,玉花湮嫣然一笑,随即说着,“你还真是奇怪,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残天羡又不是保护我的随从,他为什么非要守着我不可?兴许是回雁荡谷了呢?” “不,除非是旧疾突发。不然倔强如他,才不会回谷中去。更何况,他为了小公子劳神近两日,他那么冷清的人,若不是为了……” 常日里,谷吟风从来都是遵从使命时时注意师兄的行踪,不为别的,就怕无人能敌的师兄哪日发了旧疾被恶人钻了空子。一时间口不择言,竟忘了残天羡的忌讳。 话听到这里,即使谷吟风不再往下说,已然不是孩童的玉花湮也听出了三分深意。 谷吟风再也按捺不住对残天羡的担忧,惊而起身就要离开,虽是心里有数,玉花湮还是不免唤住他,“风师兄!小公子,他好吗?”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准太子妃病了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他,是大师兄! 这便是谷吟风离开之前留给玉花湮的话,事情已经间隔两日,怀里逗弄着小娃娃的她还是不明白:残天羡那么大个人,又是医术不亚于“小神医”的圣手医者,哪里轮得到被人担心?还是她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担心? 她担心自己哥哥有什么错,谷吟风一向谦和有礼,怎么遇上残天羡的事,就像个深闺怨妇?她又不是勾~引他心上人的邪气女子,真是白白受这迁怒。 正当玉花湮兀自出神,怀里忽然一空,惊而抬眸想四下寻找孩子,视线中就出现暗黄的华贵衣襟,“想什么事,这么出神?” 这几日,玉花湮不仅要花费精神看护着小小的娃娃,还要费神应付这个不在紧要关头她不愿意见到的男子。 玉花湮有求于人,心下有千万个不乐意还是面上浅笑地仰视怀里抱着婴孩儿的龙麟,“就是倦了,我能有什么事。” 这样寻常的交谈让玉花湮联想到重生前的情景,如若那时龙麟也能眼中无他地对她和她那些不幸未能出世的孩子,或许她真的没什么可以怨恨的。 “我得走了。”龙麟一句充满眷恋的话闯入玉花湮心下最深的那道门。 诚然,玉花湮心里知道,龙麟再怎么强势,终究是要离开保护她的范围之外的。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离开。 不闻玉花湮挽留的话语,龙麟失望极了。 当然,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小丫头还小,才十三岁而已。未达及笄的年岁,即便他有什么想法。也还是左右不了情势的变化。 “嗯。”就在龙麟要离开转身之前,玉花湮吭出了声,她先是接过小娃娃,抱在怀里默默地看了一下。而后在龙麟后脚要踏出门槛,对着冲她笑着的小家伙低低地自言自语一句,“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出乎玉花湮预料的,她的“讷讷之语”没有引起龙麟的回眸。不知为何,那么怨恨龙麟的她。再他脚步没有多一分的停顿就走了以后,竟是会感到心下隐隐作痛。 遍及身上的刺痛自从她服了残天羡给的药,就没再时时来找上她。可此时,望着大敞的门扉,信誓旦旦要护她一世周全的人就那么走了,她的心又开始丝丝缕缕地疼成一片。 转瞬的工夫,玉花湮疼得已经背脊冷汗浸湿了背襟。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勉强将孩子放到床上的她蹙紧了眉头,她心下暗骂自己竟会这么倒霉,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是。那脚步声来到门口稍作停顿,似是被她倚身坐在床边地上的情景吓到了,她这才放了一点儿心。 “青箫姐姐!”玉沐蕊惊呼的声音只有一声,经历了三载不知是什么磨难的丫头似乎学乖了,她快步跑到床边,矮下身双手扶住玉花湮,“姐姐,你的药呢?药放在哪了?为何疼成这样却不服用?” 亦如往昔玉花湮发病时候的情景一般,见到玉花湮脸色不佳、冷汗直流的第一瞬,就是本能地先帮玉花湮找药。 玉花湮坐在地上没有动。她现在这情势,还能轻信他人么? 没有改变放救命灵药的位置,玉花湮不知道幸是不幸。不过,当玉沐蕊将药匆匆地倒出一颗塞进玉花湮的牙关。又将瓶子盖好放回她怀里时,玉花湮想,她大约应该再信小丫头一次。 起码,为了妹妹,为了她自己能活,玉沐蕊是不会糊涂到倒戈相向。在桐琴玉家。她应该是玉沐蕊姐妹唯一的“靠山”! 稍稍舒缓了方才那股久违的刺痛,割裂的感觉渐渐地从浑身骨骼各处慢慢收拢、聚集一处、而后消散。蚀骨之痛,除了亲身尝试过的她能切身明白,想来这世间也少有谁能体会了吧? “玉小姐怎知,我治旧疾的药会放在怀里?”玉花湮这一身的痛自然是失忆掩饰不下的情状,不过她仍是佯装不知地反问玉沐蕊。 玉沐蕊被玉花湮问的一阵心凉,原是觉得青箫姐姐这一发病正是记起她的转机。可若不是她刻意不想与自己相认,那这记忆想要恢复,可真就难了。 “姐姐好些了?”玉沐蕊心中的苦楚自不是任谁都能领会的,好在她此来的当务之急比玉花湮恢复记忆的事更要紧。 只见玉花湮面色恢复红润不少,而且她被扶着坐在床上以后,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还不忘照拂地拢了拢包裹孩子的襁褓。 由此,玉沐蕊护住这自身还弱不禁风的姐姐之心就更是坚定了。 “太子走了,姐姐不忧心他们会不安分么?” 玉沐蕊眼中玉花湮总是遇事皆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前两****才响亮地闪了玉沐姿两记耳光,依着玉沐姿那么有仇必报的性子,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这个姐姐? “人家是将来的一国之君,怎么会一直在外?回帝都去不是很正常么?”玉花湮好似听不懂玉沐蕊说什么似的乱说一通,其实,她想知道的自然就是龙麟没有预兆地匆匆离开桐琴,是不是有别的大事发生。 玉沐蕊沉吟一下,似是在因何事犹豫,玉花湮由此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听说…是瑶琳那边出事了。”玉沐蕊吞吞吐吐地说出她的担忧,她当然希望此时闻讯的姐姐是真的失忆了。 她的话在玉花湮的心里引起了一阵波涛汹涌的波澜,仿佛一股大浪自身后席卷而来,波涛汹涌地整片排山倒海而来。 玉花湮的身子险些因为这话而摇晃,但是该死的她不能,若是她对这消息作出任何反应,身边的小丫头就能轻易地看穿她是在假装失忆。 “瑶琳关他什么事?”玉花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在她问出这话时,竟是做到了连一丝颤音都未曾表露出来。 玉沐蕊看不出她对此事的极大反应才失落地继续说,“瑶琳本家家主是太子的舅父,大小姐这个准太子妃病了。作为未来夫婿的,身在帝都之外,怎能不去看看?”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破晓沐阳 病的是玉银筝?不是哥哥有事?还有,准太子妃?什么时候的事? 一时之间,玉花湮的脑海里窜入了太多消息,这么“巧”玉银筝又和龙麟纠缠在了一起? 不过只要病着的人不是玉墨就行,她才不管玉银筝成为龙麟的太子妃准不准,又是什么时候的事?这样更好,省的她费劲脑筋想办法把他们俩凑到一块儿去了。 玉花湮好像已经能看见玉花湮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悲惨模样了,心下想笑,面上又不敢笑出声。 “其实,蕊儿觉得青箫姐姐才是唯一可以成为太子妃的人。凭她什么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的!不过是艳绝一时罢了,哪能像姐姐这般引得太子注目?”玉花湮刚高兴了一会儿,玉沐蕊在旁边,一边用手指头轻戳着妹妹白嫩丸子拳头,一边叨念着。 玉花湮听着这话锋不大对劲儿,不免疑惑了,就算龙麟再花心她那狐狸爹爹也不可能准许他一起取三个姐姐进宫啊?就算退一万步讲,二姐和三姐都不争,那个不择手段来争宠的玉家嫡女,应是也不会容许有人和她争吧? 再者说,三姐玉紫砚也就罢了。单说她那个前世不显山露水的二姐玉红檀就不是个好消受的主儿。 单凭玉红檀不着痕迹地隐于幕后操控众人,在玉银筝的眼皮子地下为哥哥化险为夷这一点,便足以说明她可不是个能和别人共侍一夫的豪杰女子。 玉沐蕊的一席话轻易地打乱了玉花湮的心思,心思百转,目光再回到小娃娃身上时,瞧见玉沐蕊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玉花湮不觉有些失态地冷声冷气看着玉沐蕊,她最讨厌人家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哦,没事。反正就是太子去看瑶琳本家的大小姐了,这太子妃的最终人选还没定,想来若是太子真的中意姐姐,肯定还会回来寻你!”玉沐蕊原本的小心谨慎因为玉花湮的冷言冷语击的溃散。 听了这话玉花湮觉得,大仇得报之前。她千万不能在与眼前这丫头过多的交集。不然,她一定会被玉沐蕊气得七窍生烟。 真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起初说玉银筝是定准的太子妃,她心中虽有一点点莫名的失落。但是大多是欣喜不已;而后又将玉红檀和玉紫砚牵扯其中,害得她好一阵心悬不定;现在这丫头告诉她,人选根本就没定? 这丫头大清早的,是故意要来气死她的是不是? “难道玉小姐这么早来找我,就是为了太子的事?”玉花湮没喝什么酒。倒是醉的透透如那粉红的桃子了,不耐烦的口气不张自显,她这是要下逐客令,因为,她不想被生生气死。 这一次,出奇地听出了玉花湮的不高兴,玉沐蕊一本正经地大摇着双手,“不不不!我当然不是清早就来惹姐姐烦心的。” 听了这话玉花湮十分感动,原来这丫头还知道自己因为她烦心了? 望着床上咧着嘴冲她笑的小家伙,不由得多了一份耐心。听着玉沐蕊的下文究竟有何价值。果不其然,从玉沐蕊口中说出的话,并不是她想听的: “是父亲,他说要为妹妹取个名字。说是想要看看妹妹……” “孩子由我来看护,名字自然也由我来取。去告诉你父亲,名字早就取好,顺你们玉家这一辈排行,最后一个字,晓!破晓的晓!名字就这么定了,若他反对。我便带着小丫头回毗峙珺县去,再不行,近的去处,我也有。” 原本玉花湮不预备说这些伤人、丝毫不给面子的一番言语。但是,当她抬眸瞄见门口闪掉的半个身影时候,再软的心也硬了起来。 父亲要看女儿,天经地义。 只是这天经地义的事情,被那闪避的身影弄得薄凉十分,玉花湮讨厌玉桉木这身在自家却毫不光明磊落的举动。她实在是想不通,堂堂的一家之主,到底为了何事能受制于自家妻子? 所以,这番刻薄自大的话自然不是说给玉沐蕊听的。 “沐晓?晓晓?晓晓!”玉花湮不知道玉沐蕊是凭借了什么得到了这样宽广的胸怀,自己前一刻还在对她发邪火,小丫头后一刻居然能和妹妹这样开心地说话。 片刻之后,玉花湮感觉着门外站着的人渐渐地悄声走远,不禁有一时的失神。 她的脑海里忽然窜出一瞬的假想,就像玉桉木想见女儿又不堂堂正正来看的情形。自己重生前,在瑶琳玉家小院居住的过往里,狐狸爹爹是不是也曾无数次地这样偷偷地去看过她? “晓晓,晓晓!哈哈,这个名字真好听!姐姐我知道了!”身在玉花湮身边的玉沐蕊好像有忽然变得那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她蓦然间一惊一乍地唤回了玉花湮神游在外的心思。 “知道什么了?”玉花湮方才就只是听见玉沐蕊一旁叨叨着她新为小家伙取的名字,却没听见还有别的事,不晓得她又得知了什么。 “我知道名字的由来啊?你听!箫箫!晓晓!晓晓的名字不就是姐姐的名字变化而来的么?对不对,对不对嘛?”经过玉沐蕊这么一闹腾,玉花湮这个局内人听来都觉得这丫头说得有些道理。 可是,为床上的小家伙取了这样的名字,只是她的一时义愤而已。她期待小家伙能脱离有类自己重生前那样的命运,早些冲破黑暗、破晓沐阳。却没发现,不经意间取到了玉沐蕊口中的别有新意。 玉花湮没有回答玉沐蕊的话,只是把玉沐晓推给她的姐姐,起身要出门去。 “姐姐,你要去哪?”玉沐蕊吓了一跳,以为是今日自己的话太多了,所以玉花湮心下厌烦,要弃她们姐妹而去。 背对这样的发问,只有玉花湮自己知道,若是再她这么安逸地待在“熙宁”,那她们的好日子才真是到头了。 何况,还有一席话惹的人心烦后就消失不见了的谷吟风,她不能坐以待毙,不能!(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挑软的捏 “青箫姐姐!”怀里抱着妹妹追到门口,玉沐蕊知道不论是失忆之前,还是失忆之后,若是眼前的姐姐想干什么,她是阻止不了的。不过她还是担忧地唤住了已经踏足门外的人。 玉花湮止步,不闻玉沐蕊下文,随即起步再次前行。 “我的两个哥哥这两天就要从外面办事回来了,他们不太好相与…姐姐最好…不要多和他们说话……”虽是迟疑了,但是玉沐蕊还是将她的担心告知了玉花湮。 玉花湮闻听此言心“咯噔”一下,她一心以为林氏临终找她去,就是为了不让大女儿对这些勾心斗角的凶险之事有所触及。却没料到,原来她身后这个胆小如初的玉沐蕊,是知道内情的。 是的,单凭玉沐蕊这句隐晦得不能再隐晦的话来看,小丫头知道的绝不是肤浅的“内情”。 也许当年的事,她也清清楚楚知道。所以,玉沐蕊要把她从梅家带出来时,才会说出那样一番几乎是赌咒发誓的话。 这些心思不过是转瞬工夫在玉花湮的心里转了一圈,她忽而回眸,看怀抱妹妹的玉沐蕊,淡淡地笑,明媚的阳光下浅浅地嗔怪玉沐蕊: “哪有妹妹这样背地里嫌弃哥哥们性子不好的?看看君羡哥哥就知道,他对所有姐姐都是直来直去的不耐烦。独对我,千依百顺。玉小姐不明白?这就是哥哥与弟弟的区别。” 望着玉花湮远去的背影,怀抱妹妹,玉沐蕊不禁更是担忧几分。 若是原模原样的青箫姐姐回来了,她倒是可以放宽心,只守着晓晓。可现在的姐姐。除了那和以前完全不同的冷清性子,还加上处处与人为善的好脾气,这不是要时时受制于人么? 出了“熙宁”,玉花湮也没了方向,照理说,她是应该先去找玉桉木比照着三年前的情形“依样画葫芦”再一次走出玉家大宅的。但,就在她孑然独立于院外。惊觉这事是她欠考虑了。 一来。她现在是不记得过往的,虽是入住玉家有几日了,但也不至于神通到自己能找到玉桉木的院子去;二来。正因为没有以前的记忆,她的身份也不同,尚且寄人篱下,有何正当的理由去讨扰一家之主;三来。就算这些都有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她又为什么出府去。 何况。她现在不是茕茕一身,她身上还挂着两条人命,林氏临死将大的、小的都托于她手上。她没有财力和依傍,别说是院里的两个。就算是自己,也无法在玉家立足。 忧思萦绕心头,一时喉咙腥甜。没有咳嗽,平白来的腥甜让玉花湮心中一惊。伸手抚向咽喉处。才后知后觉地一笑,这不是急傻了,残天羡配置的新药服用之后本就会有这样伴生的感觉。 由此,性甜味儿还未退去的人,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她人身在桐琴,这么便利的理由,她怎么从来就没想过呢? 抬眸望向四周,偌大的院子里她还不信就找不到一个为她“引路”去玉桉木院子的人。 果不其然,她的“熙宁”就算是再冷清,终究会有三三两两的下人经过。只不过这些人似乎在惊惧什么,即便是路过她的院子,也是会远远地躲避着走开。 瞧见四个还算是壮硕的家仆自偏门两两一起,抬着分别抬着一个颇重的礼盒向内院的位置去。 起初,玉花湮没有出声,她就如不存在一般地、悄声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两对家仆的去向。 直待玉花湮辨别出这四个人并不是将两个大礼盒同抬一处去,而且看出二者将去的方向,忽然亮开嗓子叫住他们,“你们几个,等一下!” 四个人齐齐望向玉花湮,从他们瞬时间的表情变化中,玉花湮看出了有意思的事。即使他们四个现在正瞪视着她,她还是觉得自己运气不错,一出门就歪打正着地遇见这事。 遥指着四人中看上去最没底气的那个家仆,玉花湮冲他招了招手,极为和气地喊道,“这位小哥,小女子有事想找家主,不熟悉这宅子,你能不能为我引路呀?” 那家仆神色一震,似在玉花湮提起玉桉木时候不仅是一刹的迟疑,不过仿佛又是因为她提到了玉桉木,所以不敢太过迟疑。 不闻此人出言回应,玉花湮心底的猜度算是有了定数。 她缓缓地走近,满脸歉意地伸手指点着其余的三个人,一副不谙世事小孩子的样子:“这盒子确实很重的样子,不过三位大哥只要有一人站在中间,就能协调其余二人。我是真的初来乍到,许久未见一个人影,劳烦诸位体谅了。” “你去吧,我们三人自会想办法。”这三人没让玉花湮等待很久,其中一个看上去最凶的人对玉花湮选中的“软柿子”发了话。 这枚“软柿子”似乎很怕那人的样子,俯首极低地向他重重地点头,转盼就扫过玉花湮一眼,好像不太敢与她对视地低声说,“姑娘多礼了,请跟小的来吧!” 玉花湮立即跟着“软柿子”向他指引的方向走,没有片刻的迟疑,她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三双眼睛没有马上离开她的背脊。 其实,玉花湮也不是不好奇这两盒沉甸甸的财宝去向到底是哪,但此时性命攸关,只要她不惹事,她也相信那三个人不会惹事上身。所以,索性两盒宝贝的去向她心里十分确定,也便没必要为了满足好奇心再次涉险。 玉桉木的“荫庇”三年前玉花湮很少回来,不过和玉墨相持不下那回她倒是真的在院外晃荡了一圈。 “软柿子”将她引领至此处就匆匆地离开了,玉花湮也没阻拦,他们一路上过来有不少人证,只要玉桉木问起时,她不是自己寻来的就成,她不强求。 玉花湮故意在“荫庇”外面停驻了片刻,直待看见她的人多了才要进去。只是才走到院门口就发觉一股小小的拉扯力量牵住了她的裙摆,回首看去,不由自主地笑了……(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不死即生! 一个显然是被太阳晒得太多皮肤和晓晓的白净没法比的小家伙,正摇摇晃晃地借着扯住她裙摆的力道站稳。比起那些粉白似雪的小娃娃,玉花湮倒是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小可爱。 理所当然地,这娃娃唤起了她疼爱稚子的心。蹲下身,伸手去扶住他,余光瞄见自他身后跟来的长者,不着痕迹地将脸别开一点,好避免跟来的长者立时认出她是谁。 “呦~这是谁家的小娃娃,姐姐的裙摆比院墙好使么?”玉花湮本心只是兴致勃勃地逗弄一下连路都走不大稳的小家伙,可是看见了那身后跟来的熟人,不免多了一份,心下了然的逢场作戏。 小娃娃的皮肤虽是被晒得小麦颜色,但大眼睛眨巴着,怯生生地好奇望着玉花湮的模样着实让她欢喜。 “小栗子,到祖父这来,别扰了小姐的……” 不远处,熟悉的嗓音响起,可在玉花湮听来却多显老迈。 由心而论,不管三年前自己被人算计发病,这位老人家是因为什么阻止玉沐蕊及时赶来发现她的不妥。玉花湮还是不希望他没领教过他自己选错了,就这样先行老去。 没想到小家伙会不认生,玉花湮伸手要抱他,小家伙就像是看见亲人一般也展开瘦小的手臂扑进她怀里。 这样的情形使得玉花湮心下一暖,她身无长物,果然也只有心思最单纯的小娃娃才会没有所图地与她亲近。 老者的脚步声已经近在身边,玉花湮抱起孩子惊鸿回眸,看在老者眼中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他大惊的面色不掩于行,跟在身边的另外一个人看见玉花湮的脸时候,也是震惊地赶紧上前扶住老者。 玉花湮若无其事地怀抱着“小栗子”。就如第一次见到德叔的样子,款步走向他和他身边的小祥。玉花湮面上浅笑,心中微恙:想不到三年未见,你们还记得我这个短命的! “小娃娃真可人,老伯,他可是你的孙辈?”算起年岁来,玉花湮怀里的娃娃理当是德叔的孙子。 德叔缓和了方才那大惊失色的神情。笑望着抱着他孙儿的姑娘连连颔首。慈爱地伸出手臂要接孙子回到自己怀里。 玉花湮也不折磨老人家,拱手便将孩子递向德叔。孩子原是老实地待在玉花湮身边,谁知道看见祖父伸手要接时。居然用两只瘦小的手臂紧紧地迎面环住玉花湮的脖子,不肯理会祖父的心焦。 “这孩子,怎么缠着小姐不撒手,来来!到祖父这来。”孩子听了德叔的呼唤。更是将脑袋也搁在玉花湮瘦弱的肩头,看也不肯看祖父。 德叔以往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形。不觉有些讪讪,小祥是个精灵的伙计,从三年前玉花湮第一次到了“宁玉斋”就晓得这一点。 “老伯也是要去见玉家主的吧?不若您先去办事,留这位小哥在这儿跟我一起看着小娃娃。待一会你出来了。兴许孩子就睡着了。到时你再抱走,也免得孩子熬心哭闹。” 玉花湮抛出了善意的表象,不论德叔怎么想。他都得承她的情,她这不正要东山再起。德叔是上天送给她的意外之喜。 德叔看见玉花湮的一瞬本来就够震慑心肺的了,此时听见故人模样的姑娘如旧的心细如尘、考虑入微,他的心不禁更是跟着紧张,只是她完全不认得他的样子,有有些许让他安稳。 思来想去以后,德叔放弃了将孩子从玉花湮身上生拉硬拽下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他颔首向玉花湮,十分客套地问:“我是玉家‘宁玉斋’的掌柜德叔,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小女子梅婉心,傲雪孤放的梅,婉转萦回的婉,心思明镜的心。”玉花湮也不造作,此时还不是她以“玉青箫”之名归来桐琴的时候,不过这一番自我介绍,也足以使得做了亏心事的人,夜半见到鬼叫门了。 德叔闻听此名含笑点头,说了一句有劳,就将小祥留在院外“陪伴”玉花湮和小栗子了。 …… “荫庇”里,玉桉木坐于书案里侧,德叔静立在他的对面。 “家主,外面的那个姑娘,真的不是咱们故去的青箫小姐么?”忍耐了很久,德叔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暗叹一口气将不能释怀的事问出口。 玉桉木无声地摇首,他当然希望此时站在院外犹如讨债“厉鬼”的姑娘,不是三年前他们自认为已然不可能再有生机的本家下放小姐。可是,这样杀人害命的事情,就算是化了脓水烂在心里,也不能对眼前或是任何人说! “三年前,青箫小姐病逝是咱桐琴玉家莫大的损失。现在桐琴大不如从前,不知这恍若青箫小姐的婉心姑娘,是不是能给咱们桐琴玉家带来辉煌?” 自从门外再见玉花湮开始,德叔心中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他总觉得这仿佛青箫小姐再世的姑娘是桐琴这支的希望。 这种想法玉桉木也不是没有过,可他亲眼看着玉青萧下葬入棺,尚不能确定与之相似的人出现在他面前是不是纯粹的意外。 若是这姑娘真是所谓的“厉鬼附身”,实际上是要回来寻仇,那么他们以为能令桐琴玉家起死回生的“生机”,也将是让他们万劫不复的一剂毒药。 “婉心姑娘是我和蕊儿去毗峙回来时救起的,蕊儿看见她也是与你我一般,认定她就是青箫。可…青箫那孩子,是我亲眼看着敛棺下葬的……”玉桉木顾左右而言他,他们玉家已经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不能再轻易做出决断。 德叔是玉桉木手下多年的老仆,此次他本是觉得自己无能要来向玉桉木“告老”的,但是院外此刻抱着他孙儿的姑娘给了他希望,可以为玉家翻身的希望: “既是如此,死马当活马医也好。家主,就寻个机会让阿德带着婉心姑娘去店里转转,即使姑娘什么也不用做。‘青箫小姐起死回生’的风儿一放出去,咱们桐琴玉家,不死即生!”(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奉陪到底 “小子,姐姐要累死了。你敢不敢下来自己跑一会儿?”玉花湮的语气里充满了俏皮的调调,仿佛不似之前那个雷厉风行的青箫小姐,这情景让一旁暗暗观察许久的小祥也是一阵疑惑。 此时,这个姑娘正竭力地把德叔的小孙子从自己的身上扒下来,孩子好不容易双脚落了地,她一只手撑在小家伙的脑门儿上,一本正经地“教训”着。 小家伙不依不饶地还要黏在她身上,玉花湮心里却不敢了。 因为她身上有能让男子病入膏肓的东西,虽然她也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遇到什么样的机缘巧合就会发作,但是女子在她身边总归没有出过事,所以她料定是男子才会中招。 不管小的会不会中招,她这是防患于未然,能防得防,别等到小家伙不中用了,才发现就晚了。她可没有孑染和残天羡那神乎其神的医术,能够妙手回春。 想起女子在自己身边没事一说,玉花湮的脑海里不经意地晃过了梅儿的身影。是呢,梅儿和她一起被弄来的,她都孤身在“熙宁”里呆了好几天,她的梅儿被玉家人弄到哪去了? 此时的玉花湮真想给自己一闷棍,看看自己是不是让一个小奶娃把脑子哭坏了。 片刻之后,玉桉木的书房里头走来了一个小厮,他向玉花湮欠身施礼,“小姐请进,老爷有请。” 玉花湮不意外玉桉木会通过德叔的关系叫她进门,她只是没想到德叔没出来,玉桉木就叫她进去了。 “咦~~你还跟?”玉花湮俯身单手指着还要跟着她的小栗子,小栗子倔强地半仰着脸似要与她死磕到底的样子,玉花湮眼珠一转。复道:“你祖父在里面,当心他打你屁~股!” 果然被玉花湮猜中了,小栗子对他的祖父是畏大过敬。 玉花湮杀手锏一出,小栗子立即撅起嘴,小大人儿似地轻哼一声转身向小祥的方向走去。末了,伸手耍赖似地伸手要小祥抱。 玉花湮款步来至书房门口时候,德叔正要从里面推门出来。 “阿德。你且等等。”玉桉木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玉花湮满不在乎这主仆二人做戏给自己看,有目的才好。 为何玉花湮那么笃定这主仆二人在做戏,这事不是很明显么? 如果德叔只是这么点工夫就要出门来。那方才来唤自己进门的小厮岂不是个多事的。 这事儿只需德叔出门喊她一声也便是了。至于此时玉桉木又唤住德叔,摆明了是有下文的,她玉花湮又不真是个十三岁的乡间傻妞,这么明显的有问题。她能看不出来么? “德叔先坐吧,婉心只是想对玉家主要个人。就告辞了。”玉花湮三年前最讨厌是别人在她面前演戏,此时也一样不变。既是人家愿意演戏,她奉陪就是了。 听见玉花湮说“告辞”不像是作假的,玉桉木与德叔就是神情一滞。 “婉心姑娘这是要去哪?”德叔与三年后的玉花湮是第一次交锋。他并不了解此间的玉花湮到底比之以往有哪些不同,是以,惊闻玉花湮是来请辞的。不禁就先玉桉木发问。 “呵呵,”玉花湮面上就只当德叔这意外的语气是他的可亲。轻笑了一下,似在向玉桉木主仆二人一起道,“婉心在玉府多日,还不曾见到我家梅儿。婉心原就想来桐琴,全因是师门所在,我得带上梅儿和晓晓去找我师父。” 玉花湮庆幸自己在进门之前想起了还有梅儿这么一回事,不然她真是害怕梅儿那小丫头做鬼也不放过自己。 “梅儿姑娘一直就住在我正妻程氏的院子里,若是婉心想要带她走也无妨。至于小女尚在襁褓,恐怕婉心姑娘年岁尚青,抱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出门,这一路上多有不合适吧?” 玉桉木只顾着惊异于玉花湮的出其不意,一时之间竟是忘记顾忌什么关键性的事情。 而此时原就是打探玉桉木来的玉花湮,一方面没想到玉桉木真的松口放她走,另一方面心中暗自嘲讽:果然是你,屋子里、甚至院子里,除了我、玉沐蕊和沐晓就没有旁人,若不是你,怎么会知道我说的晓晓是你的女儿?玉桉木,枉你也是堂堂一家之主,竟是专干这等见不得人的事。 “不打紧,林夫人临终把晓晓托付给婉心。婉心就不能对不起一个故去之人的嘱托,我答应的事从不反悔。此时师父和师兄们怕是已经寻我不得着急了,索性雁荡谷也不算远,我带上梅儿一起,照顾得了玉小姐。”一不提银钱,二不说雇车,玉花湮青天白日说起大话来就是这么硬气。 玉桉木本是不相信一个姑娘家能闹出什么大天来,却没见过这么折腾不怕事大的主儿。原就是为了挫一挫玉花湮的锐气,才爽快地说要放玉花湮离开玉府,此时看来,已然不妙。 所以,与德叔主仆连心的玉桉木,自以为玉花湮不会注意到地对他使了个眼色。 德叔这才矮身在玉花湮身侧,打哈哈地对着眼前这个有骨气超过青箫小姐的姑娘说着: “婉心姑娘,你瞧着天色也不早了,虽说这雁荡谷囊括在桐琴之中,坐马车到达也还要耗上两日的光景。不如今日,您先跟着德叔去街上选些可心的衣裙,再挑辆顺心的马车,明日启程也不迟啊!” 玉花湮的目光顺着德叔的话想窗外望望:呵!生生将黑的说成白的!天色还不到正午,就被你们说的像是快黑天了似的。反正你们不是真的想放我走,我也不是真心想去雁荡谷。好端端地,我才不要去招惹残天羡那份是非呢! 想起残天羡讨厌自己进入雁荡谷的难看脸色,玉花湮就想缩缩脖子,但是她忍住了。 年轻姑娘容易哄骗似地冲主仆二人点点头,“德叔和玉家主顾及的也有理,那叫上梅儿,就多劳烦你们半日!等我回了谷中,定让师兄将所花费的银钱悉数奉还。”(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故去的玉家小姐青箫,复生了! 不知道玉桉木对她的失忆是如何看待的,反正玉花湮总觉得自己今日这戏演得好,也有些许不足之处。但一时半刻哪里掩饰的不好,自己又寻不到错处。 只是顺势而为,随着德叔出了玉桉木的书房,缓步跟在身后一分自己昔日的大意都不曾表露。 想来她在玉桉木这里耽搁的工夫不长,玉家办事的手段倒是爽利,玉花湮才走到院门口,就见一个梅红的影子“撞向”自己。必过这莽撞的一下以后,她就提着裙摆小步向德叔的前面碎步跑着。 一面跑,一面不时地回眸看向身后那嬉笑着追来的梅儿,气息不够地笑道:“凭你个死丫头,就顾着自己享福,也不管你主子哄一个小娃娃劳心费神…身子熬不熬得住…是不是?” “小姐休要恶人先告状,你为了玉家的小小姐熬神不假。到今日才想起梅儿来也是实情,休跑,让梅儿逮住了,定要好好让您遭一回罪!”梅儿从不见玉花湮有过这样的举止,一时间也是玩儿疯了。 小栗子看见玉花湮和梅儿追跑着,也挣扎着脱了小祥那儿求来的怀抱,追着梅儿身后跑。 既然玉桉木也不得不顺着她的说法口径一致,那玉花湮这“疯丫头”的山野举止便全是做给德叔看的,不然她怎么会白白消耗精气神。 再回首冲梅儿做了鬼脸,回过头冷不防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要不是对方扯住她的手臂,不想她也会直接仰面结实地摔在地上。 “你…没事吧……”玉花湮站稳,对方的嗓音同时传来,只是这时玉花湮想要收回自己的手臂已是不能。 梅儿已经来到玉花湮身边。见到扯住她家小姐的人拥有一张明净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黝黑深邃的眼眸,泛起迷人的色泽。那浓密的眉,高挺的鼻,尚佳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此人富家的优雅。 “多谢公子相助。”玉花湮十分有礼地嘴里说着这样的话。然而此人并没有就此放开她。无法她只得侧过脸去向身边的德叔求助。模样再变又如何,还不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 “炎公子,这是老爷请进府来的梅姑娘。”德叔也无法。玉沐炎是这玉家比起玉沐姿第二任性的少主子,他一个府外看管店铺的哪能左右少主子的心思。 玉沐炎只顾着看眼前人看得痴了,全没注意自己还扯着人家的手臂,此刻听德叔在旁边提醒。不禁稍稍松了玉花湮的手臂,惊讶似在出神之余。略微偏头仔细打量着她喃喃道,“梅姑娘?” “原是玉公子,婉心有礼了。”方才玉花湮还琢磨着怎么才能让玉沐炎放开她的手臂,但再次抬眸对上他那张扬却无害的眸子。她倒希望这人仍那样抓着她不放。 心性忽变? 最好他也像龙麟染疾一般地病重,她就守在这玉家,不让师门高手接近、对他相救。看着这“求之不得就毁之后快”的纨绔子弟,一命呜呼才好! “梅姑娘可见过我小妹?”玉沐炎就如玉家众人一般。不愿轻信玉花湮是梅婉心,他试探地问着。 “小妹?”玉花湮假作糊涂,看了德叔,又看了这时已缠上她的小栗子,才嫣然重新看向玉沐炎,“却不知玉公子说的是沐蕊小姐、还是晓晓?” 三秋过尽,优胜以往的玉青箫容颜出现在玉沐炎眼中,使得他更是追悔那日宁可“玉石俱焚”的蠢行。 不过今日,同样的容颜被他碰上,目光好似没办法收回到自己一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玉花湮看,口中自言自语地问:“晓晓又是谁?” “晓晓,玉沐晓。是夫人林氏为玉府新添的千金,所以,玉公子问婉心有没有见过妹妹,说的是哪一个?” 玉花湮庆幸身边多了一个“碍手碍脚”的小栗子,这样她与玉沐炎啰嗦几句还不觉得那么闷,俯身轻捏着小家伙的脸颊,不知情的倒真会以为他们是亲姐弟。 听见玉花湮提起林氏产女之事,玉沐炎脸上出现的多半是惊讶的神情。在玉花湮看来,除非这人城府深不可测,不然听见任何事第一瞬的反应必然是蒙骗不了人的。 玉沐炎不知林氏之死一事,玉花湮倒很是意外。 “林氏…林姨娘生了个妹妹?”玉沐炎原还是那副不将他人放在眼中的口气,但是目光接触到玉花湮那对犹如清风拂过潭面粼粼波光的水眸,中途就改了说法。 “是啊,婉心还有事,就不与玉公子闲谈了。”玉花湮瞧着若是她再不做个决断玉沐炎也是不打算放她离开。 不过,正是玉沐炎死性不改的弱点给了玉花湮一个可用的好处。恰好她这车车马马地备下了还不知该如何收场。既是玉沐炎三年分别,别来无恙,那她就不客气,顺水推舟好了。 玉花湮、梅儿和德叔走在前头,玉沐炎仍旧恋恋不舍的回望着佳人,直到小祥也跟着走了,他才终于惊觉。 “小祥,梅姑娘有何要事走得这么急?”青色的倩影已经越来越远了,玉沐炎并未着急,也终于不为林氏会生出个儿子来担忧,问起话来也便不那么急切。 玉沐炎很少和家里的下人说话,小祥先是没有反应过来玉沐炎会叫他,而后立时卑躬屈膝地向他说,“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只听她方才和德叔说要备马车去他处!” 出了玉府,玉花湮有梅儿在侧,晒着暖烘烘的阳光走在街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真是劳烦德叔这般奔波。”伸手遮挡着些许刺眼的阳光,玉花湮再开口时候已将遮住脸庞的素手放下。 一行几人慢步的方向玉花湮认得,那不是雇车的去处,而是宁玉斋所在。 笑容不由得更加灿烂,这原就在她料想之中,她这根“救命的稻草”虽纤细些,总算个翻身的机会,玉桉木怎么会轻放? 去路不足一半,他们的周围已然哗然,所为何事? 自然是,故去的玉家小姐青箫,复生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章 请君入瓮 常人收棺入殓,已故三年重现世间,不要说是在民间,就算是在皇室亦或者是海外,也绝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 桐琴玉家边上生活的依然是三载前的老人,一眼认出眼前走在街上的姑娘和故去的玉家小姐玉青箫容颜一模一样自然不是难事。 “这…这不是…这不是青箫小姐么?”一位老妇依旧坐在院门前看行人来来往往,猛然见到玉花湮活灵活现地进入视线里,伸手去拉本该站在她身边的小外孙,拉人不得不禁就大惊地向后一仰。 老妇人一时间也是糊涂了,别说小外孙不在身边,就算是小外孙在身边,小小年纪,哪会记得玉家小姐的事。 玉花湮怡然轻松的姿态让不知底细的德叔坚信这个姑娘仅仅是相像,而这姑娘的出现也确实引起了他和玉桉木意料之中的情形。此时,他只要在旁边善意引导,让大家以为,玉花湮这一次的出现,是老天垂怜他那个忆女心切家主就行了。 “德叔,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这哪里有车马?”玉花湮假作惊奇,其实是在故意拖延,事情是在照着她的预想发展不假,但是这样微弱的影响似乎不足以让她满足。 她之所以走这么慢,不单单是因为体力不支,她是在等一个人,一个早就该追出来的,鲁莽之辈! 正心下烦闷于自己苦等的天赐良机没有追来,面前奔来一匹上好的棕色快马。 马上的男人一袭靛蓝衣,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下巴中间竖着一道明显的沟壑——就是传说中的美人沟。这男人目光净澈得似乎不含一丝杂念,温柔得仿佛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湖水,令不明就里的人忍不住浸于其中。 她只听过女大十八变,没见过男子也是如此,比如眼前的玉沐阳? 玉花湮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说狂喜,太过;说惊喜,又嫌太轻。老天可待她不薄。她正愁声势不够。该现身的人就悉数到场。 远观骏马奔着她的方向而来,街道上的行人似乎都是习惯似的向两侧避开。依照玉花湮看出骏马奔来的速度,行人们这样闪避。于人、于马都是寻常之事,无碍的。 可她是新来的呀!她不懂这规矩,放着这样的机会不让玉沐阳再次注意到她,岂不是错过了绝好的良机? 所以。不懂规矩的乡野丫头无意间避开了女婢和德叔的拉扯,愣头愣脑地站在街道中间。恰好阻住马奔回玉家的路。 强行勒马,玉花湮以为她会为此次铤而走险被大马踢两脚。可是很意外,她连骏马的蹄风都没感受到,就回到德叔和梅儿身边。 “青箫妹妹。你没事吧?” 听着这算不上熟悉的嗓音,玉花湮抬起头看这人时脸上已经挂起受惊过度的神情。这嗓音不是玉沐炎,但却从背后好好地护着她没受到一丝伤害。玉花湮实在是想不到。今时今日的玉沐阳功夫到了这种境界。 就在他救下她而未开口时,玉花湮还以为是残天羡。如谷吟风所说。他从瑶林回来以后,就直接找到玉家了。 “我不是…玉家小姐…我姓梅…名婉心……”玉花湮的假装配合着她身子略有不适的颤音,说话断断续续的样子,像极了受惊不轻。 玉沐阳双臂依然扶着玉花湮的双肩,仔细地打量近在眼前的姑娘。 佳人一件青色的长裙,外披一袭青色纱衣,裙上绣着白色的梅花,那白里隐隐地透着点微微粉红,就如白皙红润的脸庞。三千青丝散落在肩膀上,唯独脑后简单地一根细簪把两缕乌木一般的发丝束起。耳坠也未曾佩戴,白色的玉颈上也不见一件首饰,更显干净无华。白皙的脸庞上粉嫩的朱唇显得娇小,可爱,为白皙的脸庞添加了不少风韵。 “德叔,这?”玉沐阳终于侧目看向身边的德叔,握扶在玉花湮肩头的双手也避嫌地渐渐松开,负于身后。 较之玉沐炎,玉沐阳是极收敛谨慎的男子。因为这样,玉花湮从来没过多怀疑他。直到这次见到临终的林氏,每每被梦魇惊醒睡不安稳时,玉花湮才会将过往种种一件一件地串连起来。 她可是与死掉的人“相像”异常,他就这样云淡风轻? “回大公子的话,梅姑娘的确不是青箫小姐。姑娘是家主和沐蕊小姐在毗峙回来的路上搭救起来的。”德叔瞧着周围的人围聚得也不少了,不禁中规中矩地向玉沐阳解释着。 玉沐阳闻言,若有所思地颔首,而后还是忍不住看向玉花湮,无数次的打量使得玉花湮慢慢走到梅儿身后去。 直待她完全躲到梅儿的身后,才微微对着德叔轻道:“德叔,玉家的公子、小姐真是好生奇怪。见了我,不是发狂说要给我好看,就是抱着我喊姐姐。公子们更是,我不是什么玉家小姐,为何他们都喊我妹妹?” “梅姑娘,此处已经快要到我们玉家的店铺。日头挺大的,不如您先跟着德叔去坐坐,回头我让小祥给你找马车去。” 德叔的话说到这里,回身才发现不见了小祥和他该抱着的小栗子。不禁大惊失色地转身问众人,可有看见他的孙子和小祥。 慌乱之中玉府的方向跑过两个人来,伴着小娃娃啼哭的嗓音,德叔急的焦躁的心可算是落定了。来人不只是小祥,还有亦是风尘仆仆的玉沐炎。 两个兄弟见面的有说有笑让玉花湮有一时间的诧异,在她的记忆中,玉沐阳耐得住性子不错,玉沐炎何时也这般好性子了? 虽是玉家的主与仆和玉花湮本人都言明她不是玉青箫,但是一众百姓追随他们脚步到宁玉斋门口证明了,大家心里其实仍旧不信这种说法的。 “青箫姐姐!”玉花湮人还没在椅子上坐稳,一道瘦小的身影一晃就进入宁玉斋的大厅。 玉花湮与玉家的两位公子坐在雅间正觉尴尬,听见玉沐蕊的声音有如天籁。不由得先是当着二人蹙眉,紧接着起身走向雅间,人还未至大厅,就听见婴孩“嗷嗷”之音。(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一章 记成连环 玉沐蕊此时前来玉花湮是高兴不已,可她既不是玉沐晓的母亲,又不是孩子的奶~娘,孩子饿的啼哭不止,玉沐蕊不把孩子交给奶~娘吃饱,偏偏抱到这来做什么? 玉花湮这次蹙眉,是真的不能再真,她越发觉得玉沐蕊的行事奇怪,难不成是痛失母亲以后神志不清了? 但是人已经来到了大厅边上,她还能此时反悔退回雅间不? “青箫姐姐!晓晓她……”玉沐蕊看见她的一刹就好像看见了主心骨儿,片刻不停地抱着孩子奔向雅间这边。 玉花湮一头雾水,林氏难产而亡也没见她哭得如此厉害,孩子哭、她也哭,什么事儿呀? 直到玉花湮从玉沐蕊手里接过襁褓,才晓得玉沐蕊哭得几近背过气的缘故。孩子的小脸通红,显然不是因天气太热或者是包裹的太严实所致。 “德叔,劳烦你请个大夫过来,晓晓烧得厉害。”比起玉沐蕊的慌张,玉花湮处变不惊的样子被玉沐阳尽收眼底。 玉花湮抱着孩子转身就进了雅间,将孩子放在两兄弟之间的圆桌上,孩子还一直在哭。 “晓晓?”晚归的玉沐阳又没人知会一声,自然不知自己多了个妹妹,所以不由得喃喃地看着玉花湮。 他刹那间便觉得不可思议,就算眼前的姑娘看起来勉强可以嫁人的年纪,也断然犯不着劳碌他家妹妹帮着看孩子不是? 很快,将襁褓打开,被子一样盖在小家伙身上的玉花湮脸颊上渗出了汗水。她很害怕,即便重生前她也曾带过一个孩子到比小栗子大一些的年岁,可她从不曾遇见过这情形。 那孩子是皇子。身边自然时刻跟着太医,断不会让孩子病成这样才想起就医。 此刻,她紧张极了,比玉沐蕊还要紧张。她不仅仅是担忧孩子是不是会有性命之忧。她还疑惑小家伙是不是因自己在她身边呆了太久的缘故,是以才好端端地忽然发病。 “大夫来了!青箫姐姐,大夫来了!”玉花湮整个人都出神地护在放着婴孩儿的桌边,如不是玉沐蕊大声在她耳边喊着。她根本没有听见医者到来的脚步声。 一只象征着年轻医者的手出现在玉花湮的视线里。原是想要闪身的玉花湮突然伸手死死地握住这人的手腕,不让他的手再探向孩子。 玉花湮侧目看向身边被她攥住手腕,没挣脱再伸手再向孩子的年轻男子。站在一边的玉沐蕊赶紧上前要扶开她。 玉花湮回眸瞪了玉沐蕊一眼,随即道,“夫人林氏,临终时候。将这孩子托给了我,而不是你这个姐姐。” “可是姐姐。先医治晓晓要紧,你为何不让大夫施救?” 玉沐蕊面上的泪痕还没干,神情更是不解,她的目光不时地在玉沐阳和玉沐炎身上扫过。最后还是将话锋指向举止怪异的玉花湮。 玉花湮闻言,那只握住男子手腕的手仍旧没松,另外一只手伸向桌上孩子的小脸。轻轻若春风地一下又一下抚过。悄然停止轻抚小家伙的动作,玉家的兄弟二人此时也惊讶不已。因为,她的动作之后,孩子竟不知为何不哭了。 “敢问医者师承何处?”蓦地松开身边着衣相类雁荡谷样子的大夫,玉花湮浅笑看着对方,注意到孩子的脸色有了一点点恢复,她更是只身隔开这人与孩子之间的距离。 “在下方才冒昧了,怨不得姑娘担忧,在下师承神医雁荡谷。”男子放下肩上挎着装药的木箱子,双手抱拳躬身向玉花湮施礼。 此时此刻,她真想放声大笑,笑这骗子太过狂妄,也笑那幕后指使的人太过大意。 他们就这么笃定一个十三岁的姑娘看不出他们这里面的端倪? 说来这也算是高招儿了,搬出她的师门来坑她到底,谁想出来的招数,不留一点余地给她,实在是够阴狠的! 玉花湮觉得自己的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盯着她,她才一离开熙宁就出事?这人是想将她困死在玉家么? 可惜,这人似乎算错了时机,一不小心让她出了玉家,还遇见了玉家那人最不愿意让她遇见的两个人。 “神医雁荡谷?真巧,小女子却不知这位神医高姓大名?”冒充谁不好,偏偏挑她最容易找到错处的去冒充,那幕后的人就这么确定此人不会被戳穿么? 男子欲答下文之时雅间外面却忽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嗓音,听见这人与外面德叔打招呼的话音,玉花湮面前的迷雾豁然消散。她还当这幕后之人多么高明,原来是她白白浪费了心思,把事想得太深了。 “德叔,你见到沐蕊了么?我方出门,就见到她匆匆出门,好像还有孩子的哭声。你说这丫头也是的,妹妹那么小,怎么毛毛躁躁地将孩子抱出来,着了凉可怎么好?” 听见“沐蕊”这样的称呼,玉花湮汗颜叹服玉沐姿为了陷害她真是做足了功课。竟是连平日里最不屑一顾的玉沐蕊都能叫得这么亲近。 “既也是神医的高徒,为何枉顾这么小的孩子?!”不闻德叔吭声,想来这几年玉沐姿的张扬也不仅是彰显于玉府之内,玉花湮轻笑,突然看着冒牌货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一听见玉花湮质问对方的话音,本还站在外间的玉沐姿立时像是得到了什么讯号。 大步地走到雅间门口,与玉花湮四目对上的一刹,顾不得在里面也看见了自己的哥哥,就高声道: “玉青箫?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这个克星,回了玉家,当日就克死林姨娘,这回更是连襁褓中的孩子都不放过?你年岁不大,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惊闻妹妹这番悲天悯人的豪言,坐在雅间里侧的玉沐阳一张脸黑了半边。只是,他们兄妹之间的玉花湮似乎不能容许他们之间通通光了。 玉花湮走向玉沐姿,来至屏风边上时候,不小心脚下一崴就将屏风撞倒在地。 玉沐姿仿佛抓住了什么力证,赶紧抓住玉花湮的手腕,“怎么?连害两命,被我揭穿,此刻心虚要逃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二章 将计就计 不需多想玉花湮也知道这阵仗,再加上玉沐姿的粉墨登场会引来多少行人、客人的注目。直接撞倒屏风不过是为了将玉沐姿的张狂、不可一世展现得更全面一些,却不料被玉沐姿伸手扯住的时候,立身的位置有些偏颇。 只觉得“嗡——”一下,她脑袋里有一时的空白,接着就听见玉沐姿开始兴师问罪,似是已经逮住现形的话语。 玉花湮被她扯住一只手腕,她的指甲几乎嵌进玉花湮的皮肉里。单手抚住自己撞了一下的额头,玉花湮满眼不解地望着玉沐姿,无辜之态尽显,“玉大小姐说什么?”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可怜,你以为此时还是三年之前,无凭无据我奈何不了你么?你回玉家没多久林氏就难产死了?今天早上林氏的孩子还是好好的,怎么沐蕊妹妹把她抱到你这里没多久,孩子就没了?不是连害两命是什么?” 玉沐姿原没想到此次玉花湮回来,更是没想到时机如此恰到好处,反正场子都有人为她铺好了,她定是不会轻易枉费良机的。 “两位玉公子,大小姐着了什么邪不成?怎么尽说一些胡话?” 玉花湮仍是没打算努力挣脱玉沐姿的手,她的手掌覆在头上,说话的力气渐渐逝去,时不时地轻轻摇晃脑袋,似要将自己清醒的意识唤回来。 玉花湮并不想直接去应对玉沐姿的大张旗鼓,恰恰相反,她觉得玉沐姿闹得还不够大,既是她今日给玉沐姿闹的机会,就不能不让人家尽兴。 她之所以说这委曲求全的话,似是给玉沐阳和玉沐炎阻止玉沐姿的机会,就是让众多看热闹的人知道,谁才是无辜的。 再者,这么热闹的“戏”几年都难得赶上一出,不演完。多可惜! 虽不知道妹妹揪住眼前这梅姑娘不放的具体内情,玉沐阳也些许听出点名堂。 他没有马上制止妹妹有损自家名声的胡闹,一方面是苦恼于眼前这形貌与玉青箫如出一辙的姑娘,不知她是否如假包换地心怀叵测而归;另一方面。他堂堂一个男子,现下闹成这样局面,哪好插手进去? “姿儿!婉心姑娘身子柔弱,你毛手毛脚的,赶快松手!”现在看来。人家姑娘是好心解围,却被妹妹扯住手、头撞在屏风上还不知伤得如何,怎么还能再等? 玉沐姿此番见到玉花湮原就是堵了三年前的一口恶气,那时她嫡亲的哥哥便是这样护着玉青箫。信心满满她才是占据有利情势的,哪肯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大好机会。 眼见玉沐阳走向她们不禁赶上一步,马上将玉花湮扯向宁玉斋的外厅。玉沐姿觉得这样一来,她与玉花湮之间的孰是孰非就更容易被众人辨清。 “她柔弱?”玉沐姿一时气急,再加上素来跋扈惯了,哥哥对她使眼色也是半分都没看见,立目把玉花湮亮在门前。“你说你不是玉青箫,那我问你,林氏为何不见别人偏见你,又为何见了你就死了?好端端的孩子,为何也……” “大小姐先放开婉心可好…婉心头疼得很。”仿佛被玉沐姿整治得不轻,玉花湮方才还粉润的脸色此时微微有些发白两脚一歪,身子倒向离开玉沐姿的一侧,整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 “别跟我使这心机!我不吃你这套!”玉沐姿见玉花湮一直跟她东拉西扯,权当她是理亏,不敢与自己当众理论。 是以。张口豪言起来就更不知收敛,一点也不把一旁玉沐阳的举动放在眼里。 本来仅仅是做戏的,可玉花湮现在确实是有些目眩,她不由得向雅间一边扫视。终于找到了梅儿的踪影。深呼吸一下,方极快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炎公子,我家小姐从小身子就弱。常日里都要靠灵药维持,不是梅儿危言耸听,真禁不起玉大小姐这么折腾。劳您劝劝大小姐,说事伦理咱们用嘴就成了。怎么偏要动手?” 梅儿是个聪明的丫头,她精准地会意了玉花湮那一个眼神的意思,但是这话的意思也是有些偏差的。 不过这时,玉花湮也不挑剔。本来么!原就没有料到的情形,小丫头会意成这样,已然是她的造化了。 人言可畏,她一个比之手无缚鸡之力还不如的姑娘家,能兴起什么风浪来谋害人命?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行了玉沐姿,你别闹了!若如你所说,梅姑娘想害人,也得有好身板不是?连你这摇晃都受不得,你觉得她害得了人么?”梅儿是玉花湮的女婢,在场的玉家公子有两位,她不求玉沐阳偏偏来求自己,玉沐炎自然是相当高兴的。 “我没闹!玉青箫,装可怜是你的惯用伎俩,什么身子弱。我偏不信!你说!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害死林氏母女的?” 玉沐姿见玉家的人都不帮自己,不禁就是大怒,本来要松开玉花湮的手不由得攥得更紧,指甲生生地嵌入玉花湮的皮肉,还渗出了殷红的血。 利物刺入皮肉,玉花湮的意识立时清醒不少,恍惚间听见宁玉斋外面议论纷纷,她终于无可奈何地看着此时已经被玉沐阳拉开两步的玉沐姿道: “虽不知…玉大小姐这害人性命从何说起。但是婉心想问…大小姐一句,当日夫人林氏…临终之际,可是婉心…主动要去看望夫人的?” 玉花湮说这话时喘着粗气,额上已经分明地溢出汗珠,她用还在向外渗血的手撑在地上,艰难地起身,却终究因为力量不足又坐回了原处。 久居桐琴,对于玉沐姿的性子,多数百姓也是多少知道的。德叔也是玉家老人了,但围观在宁玉斋里里外外的百姓、客人无法强行请离,方才玉沐姿一直扯住玉花湮不放,他也不好上前。 玉沐姿被拉开,他与三步并作两步来至玉花湮身边的梅儿一左一右将其搀起,坐在厅中待客的椅子上。 此时,许多客人已然看不下去玉沐姿的张狂,纷纷指点暗自论断。玉家两兄弟的脸色,皆不好看……(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小小得逞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玉花湮说的话,就像鹅毛一样轻飘飘的,却好似一柄飞刀直截了当戳在了玉沐姿的心窝子里。 是呢!除了玉沐蕊、玉桉木和少数几个以外,她与徐姨娘,还有程氏只知道家主带回来个孩子。至于那孩子是谁,竟都是在林氏产女那日亲眼见到“死而复生”归来的玉青箫本人时候才晓得。 一时间,惯会张扬倒不是真的城府极深的玉沐姿被玉花湮问的哑口无言。 玉花湮还要在桐琴玉家久住,亦或是就此地东山再次,不能一下子就将玉沐姿退入地狱。 她只是想让玉沐姿知道,即使她是外来的,也断不像以往,由不得别人随意摆布欺负。 所以,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但若是日后有人细究起来。无非是玉家的大小姐张扬跋扈,看不惯有人长得像原来家里不和的妹妹,就厉颜辞色。 “就算林氏之事与你无关,那孩子有恙,你为何让其不治致死?难道前两日口口声声说要不负嘱托一事,就是这么不负嘱托的么?”玉沐姿没有发现,她被玉花湮搅乱心神,此时问出的话,与她本心污蔑玉花湮害死林氏母女的意思不太一样。 “大小姐,可否回府再论?”玉花湮沉吟了一下,有气无力地提议。 冷眼瞄见那冒充雁荡谷医者的男子已经悄无声息地隐于众人身后打算离开,玉花湮不禁侧目看向雅间抱着孩子跟出来的玉沐蕊。 玉沐蕊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对上玉花湮看她的目光就情不自禁地紧赶两步,赶在男子出门前。踉跄地以她的身子挡住男子的去路。 与此同时,玉花湮也忽然起身,她是为自己留后路而吸引众人的注意,不让大家注意到那医者与玉沐蕊。因为玉沐姿性子的弊端太过明朗,难保她不会再说出什么出格儿的话来。 玉沐姿此事落了下风,没心情理会玉花湮为何忽然起身,只道她装不下去了。不禁出其不意地甩开玉沐阳的手。“呵!有什么事非要遮遮掩掩?就这儿说,我看挺好!” 梅儿在玉花湮身后,为自家小姐摇摇欲坠的身子做依靠。即使梅儿不明白玉花湮要干什么。但她知道玉花湮从来不干费力不讨好的事就对了。 “大小姐这么说,婉心想问,当时家主及诸公子虽不在府中,但…是何缘由…让一个将死母亲…苦捱一口气…把刚出世的孩子托给…陌生人?” 玉花湮此时站的位置差不多接近宁玉斋门口。她一句问话,引得宁玉斋内外一片哗然。若说原本大家还对玉沐姿这位大小姐为何小题大做感到疑惑。那玉花湮被逼无奈说出话便一下子让内情了然于众。 “呵!玉青箫,你休将脏水往玉家泼,更别急着往脸上贴金!不是说受人之托么?孩子呢?难道将孩子照顾死,就是你的信诺么?”玉沐姿也让玉花湮逼到墙角。只能抓起自认为最有利的罪证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婉心明日就离开玉家去投奔亲人,却不知哪里开罪了大小姐。大小姐身子何处不爽利,先坐下歇歇。” 玉花湮忽然低沉声音。她觉得这话就算玉沐炎听不明白,玉沐阳和德叔也该听懂了。她嘴唇抿紧,假意对玉沐阳使眼色,在玉沐姿看来却更像是心虚。 对于玉沐姿这脑子,玉花湮也是醉了,她真怀疑徐姨娘生玉沐姿之前是不是泄了胎气,竟能生出兄妹聪明和蠢笨两个极端来。 玉花湮还要出言,玉沐阳大步一迈挡在妹妹身前,负于身后的手臂一带,将人推给向来面和心不合的弟弟。这时,玉沐炎也看出其中些许端倪,淡淡地上前扼住玉沐姿的手腕,让她不能再随性说话。 “神医既能妙手回春,为何着急要走?不如留下来,为玉大小姐看看忽来的疯症。”急喘了一下气,玉花湮这话倒是警醒了德叔,他便借此理由挡掉了不少客人和围观者。 小祥极有眼力,他一看德叔动作,立即对身边的两个伙计使眼色,让他们与自己一同拦住要先行离开的“神医”。 宁玉斋闭店歇业,虽然此时如此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但是玉桉木不在,两位公子又一齐授意,德叔也只得如此。 玉花湮冷眼旁观着众人忙活,她并不惧怕此时身边除了梅儿没有心腹。她心里清楚,今日的事闹得这么大,即使德叔将百姓都挡在门外,也阻不住好事者“隔墙有耳”。所以,她很安全。 “拦着我做什么?眼看着玉青箫的恶行就要公诸于世……”玉沐姿的话未能尽数说完。 “啪——”比前两日玉花湮挥出响亮得多,玉沐阳的大手直接掌掴在玉沐姿的脸上。 “哥——”玉沐姿歇斯底里兼具不可置信看着玉沐阳竟是再一次胳膊肘向外拐,见哥哥打了她丝毫没有悔意,不禁端平手臂直指玉花湮,“林氏死了,那个小的也死了!难道你以为这些都是巧合?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二小姐,劳烦你把三小姐抱给大小姐看看,免得她口口声声说婉心害死了襁褓婴儿。上天有好生之德,婉心竟不知是何缘由让她宁愿相信一个江湖郎中,连半日都容我不得,一直将杀人的罪名往婉心的头上扣?” 其实,玉花湮也说话不清楚玉沐晓是不是真的和她有缘分,不明白为何小小的婴孩儿只要有她安抚就不哭闹。 玉沐蕊依言将孩子抱到玉沐姿的面前,玉沐阳垂眸时候,也看见了襁褓里睡得安恬的小家伙。 玉沐姿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那梦里还吸吮着手指的小家伙,第一瞬的反应就是抬眼看向门口的医者,“没死?那她为何不哭了?” 玉沐阳听闻妹妹最后的话,总算是明白了玉花湮隐晦再隐晦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再允许妹妹开口,决绝地说: “玉沐姿!你现在就给我回府去!从现在起,你要是再胡闹,我就告诉爹,打发你回乡下外公那里去!何去何从,你自己选!”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意外遭遇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玉沐姿为这转瞬间的情势转变而震撼和匪夷所思,明明之前是她占有上风的,为何人去店空以后,就连哥哥都这样反过来帮着外人。面对一众伙计与以往最看不上的家人,玉沐姿根本就不想听从玉沐阳的话。 玉沐阳和玉沐炎面对家族颜面的此时倒是精诚统一得很,纷纷给德叔使眼色,让他将身边的伙计们遣散到后院去,以免家丑外扬。 然而,玉沐阳大约想不到自己不惜掌掴玉沐姿,还是没有震慑到娇生惯养的妹妹。 就在他们这样嘱咐德叔时,玉沐姿反身就扑向坐回椅子上的玉花湮。玉沐阳是习武之人,自然立马发现妹妹的动向,只是顺势展开长臂,直接揽住玉沐姿的腰肢,将人扣在自己身边。 “玉青箫!你这个贱~人!定是你从中捣鬼!三年前你就在玉家兴风作浪,想不到死过一次,你还敢回来。你是嫌自己的命太大,还是觉得我们玉家就该由着你戏耍?” 不甘心被玉沐阳钳制住,此时的玉沐姿仍是口不择言,怒目凶相地想要挣脱哥哥的手,恨不能立时扑上去掐死玉花湮。 “德叔,婉心看,也不必等到明日了。既是大小姐容不下我,我今日就走也无妨。”依偎在梅儿身上,玉花湮的两鬓溢出涔涔的冷汗,她也没想到自己的身子这么不中用,竟是一点儿折腾都受用不起。 玉沐阳再次听闻玉花湮要离开的事情,不禁冷眼看向身边站着的德叔。 他向德叔摇了摇头,不说此时天色已至正午,就说眼前这姑娘心思玲珑知晓了他们玉家许多事,便不能轻易将人放走。 “姿儿,你与德叔先到后厅去歇着,我和炎弟有事要和梅姑娘谈。”玉沐阳不打算在理会妹妹的蛮不讲理。现在他心里计算的是,自己不在的时候母亲是不是又轻举妄动了。 若是寻常小事,玉沐阳犯不着动手打玉沐姿。 此时林氏死了,事情可大可小。万一真是母亲唯恐林氏生出儿子来和他分家产,才善作主张对林氏下了杀手。 事情一旦揭穿出去,可是要背官司的。所以,他现在乞求这梅姑娘不知道什么内情。否则,就算杀人灭口是下下之策。怕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玉沐阳,这贱~人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你敢为她打我,我回府告诉娘去!”此时,玉沐姿的理智才算是回还大半,她不管谁对谁错,反正徐氏从来都是向着她的。 不提告状还好,一提这话茬儿玉沐阳就心里有气,瞬时间失了常日的翩翩之态,对上妹妹的胡搅蛮缠冷笑道: “要告尽管去告,不过你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提醒过你。到时候母亲若是第一个要送你去外公家。你可休要回来抱着我哭!” 一听玉沐阳连这样有把握的话都说了,玉沐姿立时傻了眼。小姐架子顿时去了大半,任由德叔带引着她到后院去。 此时,宁玉斋前厅里的人所剩寥寥。桐琴玉家两兄弟、玉花湮与梅儿,那个假冒的神医,还有怀里抱着小娃娃的玉沐蕊。 经玉沐姿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一闹,玉花湮知道她原本计划好的事情实是有些漏洞百出。但现下最该紧张的她反而镇定了下来,她才这般年纪,若是将事情周全的太过一丝不乱,才会反遭人怀疑。 玉沐姿安静离去之时。玉花湮就在心里计算,计算是她先开口,还是由着玉家的两兄弟发问。最终,在看出玉沐阳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脸先偏向那一点都没有慌乱的医者。 她思来想去也不能由着玉家人先开口,若是他们先说话,自己便显得太过被动。 她浅笑且精神不佳地望着立在门板边最灰暗里的人:“医者既是出自雁荡谷,那么请问,婉心身上这‘痨~症’,您可医得?” 玉沐蕊闻听玉花湮肯开口。不禁上前将孩子交予她怀里,寻了火折子,把厅堂里的明灯尽数点燃,好让众人更能看得清彼此。 那医者首闻玉花湮认真发难,不禁想要借一步上前为她诊病,只是此时玉花湮怀抱小儿,忽然抬眸冷眼看着他,不消言语,也能让人感知到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继而,男子也不恼怒,就只是浅笑,稍有些“尴尬”地立在距玉花湮十来步的地方,“人始生,先成精,精成而脑髓生,骨为干,脉为营,筋为刚,肉围墙,皮肤坚而毛发长,谷入于胃,脉道以通,血气乃行。” “别和我吊书篓子,医者尽管说,这病是治得还是治不得!”玉花湮敛下眸子,她没想到这个江湖骗子还有两把刷子,虽然她不通医术,但也些许听得出这骗子是有些医术根基的。 “行医还讲望、闻、问、切,不由在下上前,只得臆断。人之三宝,精、气、神。精,生命之基础,分先天与后天,姑娘是先天之精有损、本亏。这命之动力,气,姑娘亏损的是元气。至于灵魂之神,忧思过盛,动思则伤神、伤身。一味劳苦,虽眼下畅快,却与将养身子毫无益处。” 男子侃侃而谈,起先玉花湮不以为然。直待她听到最后一句,豁然抬眸,这话是重生遇见老酒鬼以后,他一直与她叨念的,此刻听来,倒是许久没见老人家颇为窝心伤怀。 对上男子侧脸因为转身而忽闪出的银光,玉花湮忽然惊讶地张大眼睛,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走过身姿远远高过玉家兄弟的男子,直到此时才想要认真地打量人家。 她的目光忽然由审视变成了不能具体会意的复杂,玉家两兄弟面面相觑,全不知这二人打什么哑谜,想来今日由玉沐姿掀起的闹剧已然要收场了。 忽来的静寂让玉沐阳有些难安,若方才是玉沐姿一味说梅婉心就是玉青箫,现在他也觉得这姑娘看那男子的神情像极了三年前的玉青箫。 “梅姑娘,沐阳在此向姑娘赔罪。不知姑娘可否随我与炎弟回府,好让双亲当面教训姿儿,以泄姑娘之愤?”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如假包换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玉花湮自觉今日这出闹得是有些过分,但此时想要收敛,怕是十分讨人嫌疑。玉沐阳话里话外尽是谦和,可经过她这么一闹,就如此跟着他们两兄弟回去,恐难脱杀人灭口的结局。 当众取出怀里的药瓶,倒出一粒药塞进嘴里,众目睽睽之下又将药瓶放回怀里。 和缓了片刻,玉花湮脸上复挂起笑颜,怏怏地望向玉氏两兄弟,“玉公子觉得大小姐何时开罪了婉心?婉心却不觉得。在婉心看来,兴许就是婉心长得与几位的故人太过相像,继而诸人所生出的喜怒哀乐各有不同。” 玉沐阳和玉沐炎见玉花湮脸色因服药渐渐转好,不由得也各怀心事。玉沐炎的脸色由微微的紧张而慢慢舒展,玉沐阳则是从眉头微蹙到此时的目光移向玉沐蕊。 玉沐蕊的目光自然也是无法自控地停驻在玉花湮身上,不过比起两位兄长的不同,她是忧心于玉花湮为何反其道而行之,居然在二人面前显露出她放救命药的位置。 留意到兄妹三人的神情,玉花湮不禁垂首看向怀里的晓晓,越看着那可爱的孩子,她越觉得这是老天给她的历练。 她求生尚且不易,现在身边又挂着这么一个小“拖油瓶”,真是有够她受的。 起初,玉花湮望着怀里的孩子笑是为了掩饰她这刻印证了某些事的喜悦。但是,巧合地小女娃也睁开眼睛看着她。那粉嘟嘟的小嘴撅着,倒像是要和她说话。如此,她惊喜的笑便显得由衷而发。 “师父他老人家回桐琴了?”玉沐阳没能立时搭上玉花湮的话,玉花湮伸出一根食指给襁褓里的孩子握着,也不抬头,就说了这句让玉家众人摸不到头脑的话。 “这两日便到,小师妹可要与我一道回谷中去?”男子闻听玉花湮示好。不禁就松了一口气。发问下一瞬又道,“不过现在不是论说师父的时候,先前便说带去见一个人。你这般执拗,当心有个闪失,倒霉的人还是我!” 玉花湮话听到这里就更肯定眼前的人是谁了。 她原来一心认为眼前人不是出自雁荡谷而是个骗子,自有她的原因。全是男子身上的气味太过清新。一丝一毫雁荡谷高徒身上都会有的那种特殊药香都没有。 眼下,她更确信这人的身份了。能让一个小小的婴孩儿由哭闹不止,到顷刻间睡得安恬,恐怕不是她这个不详人的“相克”,而是小神医那神乎其神的医术。 “梅姑娘…这位……”玉沐炎见玉花湮和立在一边的男子有来有往。而且是在说同一件事,已然沉不住气了。 玉花湮莞尔,方要起言怀里的小女娃却惊着了一般。显出似要啼哭的征兆。 她的肩膀无意地撞到了梅儿的身子,梅儿便立时向玉沐炎笑道:“炎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是老神医的关门弟子,所以才会千里迢迢从毗峙到桐琴来。” 玉花湮闻听此言不禁心里就是一乐:梅儿这丫头倒是能吹牛,老酒鬼是收了我做徒弟不假,何时说是关门弟子了?说的好像她亲眼见证了拜师之事似的。 不过,她之所以敢在众目之下从怀里拿出药来吃,并不是因为她要显摆什么,实在是那小瓶子里的药只剩刚刚那一粒了。要不是肯定了厅内站的人确实是谷吟风,她是不敢轻易将最后一粒药吃下去的。 “师兄既是来了,为何要与婉心打趣?玉家夫人林氏临终托孤给我,我自然得用心呵护。你方才不言明,害得我差点儿跟你拼命。你这样耍戏我,回头见了师父,我定要向他老人家告状。” 玉花湮轻摇着怀里的孩子,还不是抬眸瞪视谷吟风,姑娘家娇嗔之态尽显无遗。 谷吟风方才躲在人群里的谨慎一时消减不少,双手半抬,掀下遮住脸的帽子,卓绝于世的翩翩之姿显现在厅堂之中。 幽深的乌眸扫过听众几个玉家人,最后才些许责怪十分娇宠地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玉花湮道,“你倒是敢恶人先告状,我看你是知晓我的诊金贵得出奇,所以忙着帮两位玉公子省银子,才不欲让我给小小姐看诊。” “嗯?小神医这是哪里惹了气?尽说一些有的没的来挤兑我?”玉花湮听谷吟风这话锋不大对劲,所以也便就着他的话茬赶了上去,让人一听就是兄妹之间要认真吵嘴的架势。 玉花湮的“大声”直接吵醒了怀里睡得安稳的小家伙,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僵局。玉花湮白了谷吟风一眼,就继续摇晃怀里的孩子。 若说谷吟风的样貌,放在何处何时都算得上冠绝。 梅儿没如玉沐蕊一般看得痴了,全是在梅家时,他经常出入,是以才觉得寻常两分。谷吟风的俊美就连玉家的两个男子也是汗颜不及,现在玉花湮正正经经地打算和人家吵嘴,真是令人艳羡。 “梅婉心!”谷吟风真生气是什么样玉花湮没见过,只是此时看他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面带微怒,她确实觉得很有趣。 假作妥协的样子,玉花湮求助地看向一旁的玉沐蕊,见她的眼睛已经在谷吟风的身上挪不开了,才说,“二小姐!沐晓和梅儿先交给你,我和师兄去见一个人,晚些时候会回府上去看沐晓,你先和两位公子回去吧。” 玉花湮认出谷吟风时,玉沐阳原以为事情难办。却不料梅姑娘没打算就此离开玉家,既是人还想回来,必然也不会轻易将玉家的事泄露出去。 …… 与玉家人分开,天色早过正午,不知是不是折腾得耗尽太多精气神,玉花湮觉得天色昏暗无比,步履也不大稳当。 “一会儿见师兄,别吵吵嚷嚷的。”谷吟风脱下披风罩在玉花湮的头上,似有大事即将发生似的对玉花湮交代。 双手捉紧披风的襟摆,好让自己不变成清扫街道的扫帚,玉花湮没有抬眸,轻不可闻地问:“你担忧的事情,发生了?” ps.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不是陷阱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谷吟风没出声,玉花湮心下便有数了。 平时谷吟风和她说话都是嘻嘻哈哈的,根本不会像此时这么火急火燎地样子。所以,玉花湮对眼前这关于残天羡不可期的事情也上了心。 莫名地,玉花湮觉得谷吟风像亲人,其实就是觉得他有些像玉墨,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样不看都能感到谷吟风难过,玉花湮觉得很不适应,不禁打趣道:“神医,师妹我没药了。能给一百粒甜甜嘴不?” 如她所料,沉郁着走在她身畔的如风男子挥起了大手,大手欲落下的地方本来是玉花湮的后脑。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大手却半途落在了她的头顶,隔着披风的帽子,谷吟风揉了揉她的发顶。 玉花湮想,依照谷吟风的性子,至少应该长长地唠叨她两句,但是没有。真的就像自家兄长宠溺地揉了她的发顶一样,再没有多余的任何事、任何话。 就是这样,玉花湮反而觉得心里不安,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远超过她自己的想象。也一语不发,就安静地跟着谷吟风穿街过相,哪怕他尽捡些僻静的街道走。 …… 又是一个背街的巷子,谷吟风终于停住脚步。 玉花湮晓得这就是目的地,可是当她想要脱下披风还给谷吟风时,她的手却被谷吟风隔着衣袖压住了。 面前只有一道比之他处大气许多的侧门,她隐约听得见熙熙攘攘的车马声,但就着视线可及的范围望去,四面除了墙、门,便是悠长巷子那端的另外一条并不热闹的街道。 只觉得自己的背襟一紧、身子一轻,一直带领着她这不中用之人徒步而行的谷吟风此时有门不走,直接拎着她越墙而入。 进了内院。玉花湮头上有碍视线的帽子自动不知去向。 而呈现在她眼前的院落,却给她一种别有洞天的感觉。 玉花湮环视着她所在的偌大庭院,想想就感知与外面的院门不能同语。被谷吟风拉着兜兜转转地穿过三个回廊、两个月门,他们的疾行终于又停了下来。 她和谷吟风面前。一个比之桐琴玉家主人院落有过之而无不及院子大门敞着。 玉花湮缓缓地端平左臂,侧目向谷吟风,有些讶异地问:“我以为残天羡出了大事才匆匆随你来的,要是他没事,你因别的事骗我。我可是真的会向酒鬼老头告你的状的。” “进去吧!”听了玉花湮防贼一样的话,谷吟风笑了,不过这笑并不爽朗而是略带苦味,望着玉花湮迟疑的神情,他又道,“尽你所能,劝他赶紧回谷中去医治。谷外的药材再好,始终比不得谷中悉心培植的。” 玉花湮轻轻颔首,眼前的院落一目了然,除了院子里有一口水井和一棵长势郁郁苍苍的参天大树。就只有一个独立房间。 原本不知道谷吟风后面的话就罢了,此时她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步走进去?怕惊到残天羡,而且还怕他发脾气自己受到殃及。慢慢地挪进去?又怕耽误了残天羡的病情。 纠结到最后,玉花湮还是利落地走进院子。不过她走进院子的一瞬,就听见身后院门“哐啷”一声被关上还落了锁。 玉花湮心中大惊,一时间好多种可能窜入她的脑海。其中,她被冒牌谷吟风骗至此处的想法占了上风,站在院子里,不晓得该何去何从。 比起一路走来的整个院落布局,她所在的这个不算是大的。再加上那大树遮挡上空,院子比较起别的院子来,更显天色昏暗。 虽说在身边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没有梅儿。她的底气也少了许多。 她此时怨自己心思太粗,竟然相信身上没特殊药香的人是谷吟风。那时残天羡都能易容成药香十分相似的孑染来让她无法察觉,那别人伪装成谷吟风骗她又有什么难的? 然而玉花湮更知道原地懊恼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那个引她来的人也不打骂、更不威逼利诱,为何偏偏引她来此处? 左右不会大费周章把她弄到这么远再谋害性命,她大胆地走近房门。越是走近越是觉得里面很是奇怪。怪在哪里?这院子光线本就昏暗,房间的几扇窗户里面好像挂着帘幕。 “呀——”寻常开门的声音此时变得悠长,而开门那一刹,玉花湮瞥进里面。果然,房内灯火通明,对面可见的窗户上皆是遮挡着玄色的帘幕。 距离门口二十几步的房间一角灯火最明,光亮的四周立着那翠****流的硕大玉石屏风吸引了玉花湮的注意力。玉石硕大在此间本来难得,能用这么完整的玉石做成如此大的屏风更是极奢之事。 玉花湮的目光被那屏风深深地吸引,恨不能立时进房去近观屏风。 只是,透过半透明的玉石屏风她好像看见了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光影上下浮动,又怕里面是不是养了什么剧毒的东西,不敢擅入。 直待一阵清幽的药香随着些许水汽扑鼻而来,一片上下晃动的小东西擦过她的脸庞“飘进”房间里。玉花湮这才看清,正向屏风那边飞去的,是一只半个自己手掌大小的明紫蝴蝶。 紧接着,接二连三五彩斑斓的蝴蝶借着她开门的机会,三五成群地经过她身边往水汽最浓的地方飞去。 能吸引“花间仙子”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更何况她还闻到了熟悉的药香。玉花湮给自己壮了壮胆子,双脚落入房间里面以后还合上了门板。 渐渐地接近屏风了,玉花湮的脚步也变得更慢,直到她和玉石屏风之间不过是三两步的距离,透过烛光,玉质通透的屏风近在眼前。 她停住脚步,抿了抿唇,双手伸向触手可及的屏风。指尖刚刚感受到独属于美玉的温润之感,遮挡眼前不甚明亮的屏风骤然向两侧平移开去。 水声潺潺,温热的水汽立时扑面而至将她囊括其中。 她垂首望向拨弄出水声的低处,眼睛慢慢张大,男子上半身光洁到一丝不挂的背影就出现在水汽朦胧的深处……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若是串谋,该是这样。 玉花湮脚边是一个她四步见方的方形泉池,泉池的上空约比她还高的地方都泛着温热的水汽。 她贵为皇后时也是常与汤泉打交道,可是能将一汪汤泉浑然天成地拢括在一个房子里,在民间也是难得,就如那玉石屏风一般。 莹白的玉石做砖,平砌在水池边缘。 她只看得见男子背影,他两条修长的手臂沾染着水汽平展在洁白的边缘上。水汽与药香的掺杂之中,几十只颜色各异的蝴蝶还在竭力扇动着双翼,似乎不想就此掉落在引它们前来,下方那会使它们丧命的汤泉里。 玉花湮进门时觉得能吸引蝴蝶的,不会发生和美好景象相悖的事,可现在看来却是她头发长见识短了。 这人似乎没察觉陌生人接近,左臂半扬而起,微微地弯曲了中指和无名指困住那只曾经过玉花湮脸庞,此时却流连在他指间的紫色蝴蝶。这样美轮美奂的画面引得玉花湮凝神而观。 “出去!” 玉花湮眼睛盯着那只大手缓慢地伸向墨色的水面害怕蝴蝶被溺毙而死,脚步不由得赶上前两步,一时也没分辨那话音是谁。 直待身后响起轻微“咔”地一道声响,回眸望去,是屏风已经在她身后合拢。 再回头看向身前,刚才只的背影,此时已是变得截然不同。呆愣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惊艳的一幕,而后年轻姑娘的惊叫声震得栖息在院内大树上的小鸟纷纷飞鸣。 “啊——” …… “你…你…你……你怎么真…真在这儿?”玉花湮一只手掌颤颤巍巍地高高举起,尽力捂住人家眼睛,另外一只手壮胆似地叉着腰。 残天羡好笑地伸出双手,分别攥住两只微凉的小手。一只从眼旁轻扯下来,另外一只收在掌心,混合着湿热的汤泉水汽,使得玉花湮的周身渐渐暖和起来。 “我不该在这么?那我应该在什么地方?毗峙,还是瑶林?”残天羡的手和他的话一样温暖,第一次这么近地直视他的笑颜,没有面具的笑颜。几番周折。玉花湮那已变得硬邦邦的心。好像被捂化了。 “反正…反正…呀!见人,怎么不穿衣裳?”不知是羞得还是热的,总之玉花湮脸颊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有些语无伦次,最终还是道出了心声。 残天羡看看自己,这才觉得脱离汤泉的水有些久了,矮身坐回水里去。可是。他的身子一动,手也随着动。却没有松开玉花湮的意思。 “喂…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么?赶紧穿衣服去。”就这样,挣扎不过他的玉花湮被强拉着蹲下身,她这时才庆幸残天羡身姿高大,不然她就得跟着坐在水池边上了。 “又不是我请你来的。”残天羡冷言冷语地松了双手。害得蹲在水池边上直往后挣的玉花湮一下子坐在地上。 “残天羡!你……”走街串巷将近两个时辰,结果见着的人是生龙活虎的,本尊还对她的出现可有可无。她这是图什么呀? 玉花湮伸手直指着如刚才一般坐回池里的人,半晌没说出后面的话来。 “我怎么?”背对玉花湮。残天羡的嘴角大大地上扬,这样的神情不须人解释,也不难让人猜出他此刻的心思大好。 如此的好心情不仅是玉花湮愿意随着谷吟风来看他,还在于她第一眼看见他没戴面具容颜时候的神情,他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嫌弃之色。恰恰相反,他竟感知到比她看见玉石屏风后还贪婪的目光。 普天之下,这么特别的姑娘,怕是也只有瑶林家主玉丘峰的嫡亲幼女独一份了! 其实早在玉花湮将屏风开启时候,他就知道来者是谁,所以他才没有丝毫动作。若是换做旁人,此时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你…好样的!”在听见背后传来这赌气一般的四个字以后,一只冰凉的小手擦过他的颈间伸到他的脸前,“拿来。” “什么?”小丫头总是跟他谈条件,残天羡原以为可以轻易地将人气走,却没料到人家非但不走,反而向他索要东西。 “装什么糊涂?药拿来!”闻听残天羡不解的话音,小手先是缩回去,再伸来时,指间多了一个小药瓶,捏着药瓶在他面前摇晃了好几下,里面空荡荡地没有药丸撞击瓶壁的声响。 蹲在残天羡身后,摇晃了药瓶还听不见他回应,只是发呆,不禁心下一气:真当我是好欺负的?呼之则来挥之即去?哼! “咕咚”一道小小的声响,玉花湮的手还在他的脸边,手里的瓶子却消失了踪影。 这当然不是小孩子家的调皮捣蛋,玉花湮是嗅到了墨色汤泉水里随着水汽的蒸腾散发出淡淡的药香。她虽不通药理,但却知加错一味药会将药浴完全改变的事情。 残天羡那么大的脾气,她就不信她这么做他还能不吭声。 然而…… “扑通”一声重物落水水花翻腾的响声在屏风里面回响起来。 等到玉花湮明白认知到她正和残天羡一样同在水中,事情已成定局。 不曾直坐在水里,汤泉的水高度位于残天羡的胸口下面,到了玉花湮这里可就快要没到脖子了。 玉花湮眨巴着水汪汪一时蒙住,片刻之后,一只青白的蝴蝶振翅接近她脸边被残天羡伸手拨开。她才惊觉自己和一个男子,并肩而坐于汤泉里。 衣裙尽湿、青丝也湿了半截,她忽然站起身,今日之事有许多远远超出她的预料,她和残天羡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情形,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她的质问还没完毕呢! “残天羡!是不是你和谷吟风串谋好的?”玉花湮重生前后加在一块儿四十来年,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形,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有别,出奇地一下子就立稳了身姿,居高临下颇有气势。 上下翻飞的彩蝶似乎感召到了诱~人的馨香,玉花湮手舞足蹈之时已然纷纷袭近。 残天羡身姿微“颤”,双臂已伸向面前之人,玉花湮眼前一花已经安好地扑进他的怀里,头顶传来戏谑的话音,“若是串谋,该是这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呆瓜养成 双手撑在残天羡的腰际偏上一些,玉花湮轻易地拉开了她与残天羡的距离,这时候她才知道,其实残天羡没有存心为难她的意思。但是这一出实在是太……她都不敢往下想了。 这个未及弱冠的家伙,是在欺负她这个足足可以做他娘的弱女子么? 瞧见残天羡神情放松地用眼睛在她身上打量,玉花湮也垂眸在自己身上看。只是这一看之下,她才晓得残天羡这是在看什么。 她十三,是的,她今年才十三! 这个人不人、兽不兽、妖不妖、仙不仙的男人是不是疯了?他这是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残天羡!我告诉你,我…唔……”玉花湮正要趁着残天羡一反常态的好性子使劲浑身解数教训他一下,就被该受教训的人扣住后脑,按在身上。 玉花湮双手拼力地拍打着水面,她想要脱离残天羡老鹰戏弄小鸡的悬殊钳制,忽闻房顶传来熟人的断喝声:“什么人?胆敢在此造次,别跑!” 趴在人家身上也无妨,索性也吃亏的也不是她。 玉花湮不禁静下心来,脑海里仔细分辨着刚刚追赶歹人离开时,脚步不是轻不可闻之人的嗓音。这嗓音很熟悉,而且是很长一段日子经常不绝于耳的。 感觉不到残天羡再按住她,玉花湮的脑海里也同时晃出了那道嗓音的主人。 伏在残天羡身前,她目光极其认真地与他对视,单手伸起指着房顶刚才发声的地方,“刚才那个,隔墙还带了嘴的‘耳朵’。是梅君羡么?” 残天羡面无表情的俊颜上忽然出现了一分惊讶之色,而后十分诚实地大力颔首,生怕玉花湮看不出她的猜测是对的一般。 玉花湮观其动作,指着屋顶的手收回自己身边,先是镇定地连连点头,而后游走到别处的目光瞬间转移回残天羡的脸上。 “也就是说,刚才一直看着咱们的。是两个人?”玉花湮后知后觉的反应力让残天羡有些想笑却没显露出来。见残天羡的脸上竟出现了抿嘴忍笑的神情,她立时在他身上捶了一下,“好啊你!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何任我出丑?” 残天羡原以为玉花湮会义愤、会羞恼。至少会起身奔出房去,可小丫头似乎没有那些打算。她就只是从他的身上挪开,然后单臂扶着泉池边缘,寻个离他远点的地方。挺尸一样地仰面浮于水上。 他几乎知晓玉花湮的每一件事,只是惊讶于她也习得水性。当然。如果玉花湮没有重生一次,她也不知道十三岁,本该最怕水的她,习得水性。 生气了。所以放任自流么? 只要是在残天羡面前,他都很少见到玉花湮不带任何心事的颜色,但这一次小丫头却没有大喜大悲地冲他发泄。就捶他一下,完了? “完了。”在墨色的泉水上浮得好好地人,嘴里忽然吐出两个字来,接着就是身子一沉,颇为认真地看向正注目着她的残天羡说,“被风师兄或染师兄知道都没什么,为什么偏偏知道这事的是梅君羡?这下子完了,我是嫁不出去了!” …… 飞檐走壁追着隔墙之“耳”的梅君羡才是最最无辜的一个,他其实根本不该此时出现在这个宅子里。 他的耳边仍然回荡着谷吟风大发师兄淫威地跟他说:“大师兄这次毒蛊发得尤其凶险,我有要事在身,你要看住他。一旦发现事有不好,赶紧差人通知我或师父。” 要么说他流年不利呢! 才到残天羡和玉花湮所在的院子,屋子里面便传来水声。飞身要从房子上面直接进入房中,就见到一抹黑影正暗伏在屋顶上。怎么什么坏事都让他一个人赶上了? 梅君羡自认倒霉,先是稀里糊涂地在梅家做一个花痴,而且一装就是三年。不过看在婉心小丫头蛮可爱的份儿上,他也不亏。好不容易脱离了梅引那个黑心肠族叔的视线,头一回领命就是这蹲房顶的苦差事。 慌神工夫,黑影一晃就跟丢了,伴着似在耻笑他的晚风吹拂,孤独地立在一处百姓院墙上。 垂头丧气地干脆一下子坐在院墙上,也不怕主人看见会呼喊捉贼。 望着远处西垂的落日,梅君羡沮丧地想着:本以为小婉心是我的福星,终于助我脱离苦海,现在却要好好想想怎么和大师兄解释。 “这不是毗峙珺县梅公子么?”清丽的嗓音过耳不忘,但是这嗓音的主人梅君羡脑海中倒是有些模糊了。 回首循声望去,一道红色的倩影就立在他身后的院落里。 那有别于鲜红的颜色撞入正沮丧的梅君羡眼中,无异于更是平添了姣姣仙姿,要说别的女子梅君羡过目就忘,此时站在院子里莞尔向他的女子他是忘不掉的。 数日之前,也是“穷途末路”的时候,这位姑娘天兵相助一般地出现在他身边,寥寥片语,就轻易解除他得罪太子的横祸。 “红檀小姐怎知君羡不是小贼?”他率直轻笑,望着美人烦恼一时尽消。 也是巧合,若是那****梅君羡没遇见郡守之子李立信,也不会得知他眼前仙女的芳名。 “若小贼都似公子俊朗,怕有无数千金要盼着小贼登门!”玉红檀也不像寻常深闺千金言谈拘谨,谈笑间已是将“给颗红枣、打一巴掌”呈了上来。 提起“登门”二字,梅君羡忽然纵跃起身,向墙下玉红檀抱拳施礼,“感谢红檀小姐多次相助,若以后还能遇见小姐,定要请小姐去客盈门品尝新菜。到时,万望小姐不要推辞。” 没给玉红檀拒绝的机会,梅君羡就朝着刚才来的方向纵身离开。 仰望着梅君羡消失的地方,玉红檀仍旧保持着她出现时就那般双手负于身后的动作。玉红檀轻笑着回望了一下自己的身后,似在喃喃自语道: “多次相助?哎~呆瓜,都不问我为何会出现在桐琴,就要请我去客盈门,还有人能比你更呆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你的疤呢? 他敢小看她?他居然敢小看她? 原本重生一世,除了报仇雪恨玉花湮是不打算嫁什么人、成什么亲的。刚才那句“嫁不出去了”也是觉得尴尬、随口说说缓和气氛罢了。可是,他凭什么说她“本就嫁不出去”? 本?啥意思? 一直只露出脑袋和脖子以求避嫌的玉花湮登时怒火中烧,就算她现在才十三岁吧,但瞧着现在也勉强够得上活泼的精气神,活过二十三岁也不是什么难事。来不来的就咒她死,这个臭小子准是没按什么好心。 只觉得膨胀的“暖流”在身体里上下乱窜,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掀起的汤泉水发出“哗啦哗啦”的翻腾响声。 “残天羡我告诉你,你少看不起我。我虽不及瑶林那几个绝色,但也决算不上会剩在家里的。”玉花湮直指着残天羡临向自己的冷峻左脸,豪言壮语直抒于怀,丝毫没有加以收敛的意思。 只见被挑衅的人气定神闲地扬起左手,也不看她,就只是用食指指向她继而勾勾手指。玉花湮不明所以,秀眉微微皱起,粉唇轻翘趟着水缓缓地走近残天羡。 “你做什么?”虽然玉花湮觉得自己已经够有戒备心的,但还是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就被他扯到身边,泉池底部很滑,害得她差点儿栽倒。 残天羡先是攥着她的左腕看,经过药浴的浸泡,她手腕上因玉沐姿紧攥留下的握印和指甲刺破皮肉的两处伤痕更加明显。要不是玉花湮刚刚再次指着他,他兴许不会发现。 玉花湮被他看得愣住了,她没想过自己还能获得这个冷酷之人的关心。 “干什么?”玉花湮一时发怔,便没出声,可是瞬时而后一只大手伸向她的眼前,她下意识地向身后躲了一下,口中也就问出了这话。 残天羡浅蹙了几乎入鬓的眉头,没有理会玉花湮呆头呆脑的发问,手直接按在她的左边额头上。玉花湮疼得一咧嘴。这才后觉被按住的地方是那时宁玉斋撞倒了屏风所致。 “桐琴玉家不能回了。”忽然,残天羡将玉花湮身子直接拉低按在自己身边的汤泉水里,不似商量,倒更像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一般。 玉花湮不明就里。便见他伸手有拨落了飞向她的数只蝴蝶。触碰到他手的蝴蝶不若空中挣扎那些,仿佛飞蛾扑火一样从容,好似它们之所以飞进来,就是为了这一刻的使命。 “为什么呀?”玉花湮喜欢看见残天羡冷冰冰的脸庞,可不代表她乐意接受他独断专行的决定。仰眸望着他,就如半空中挣扎的那些蝴蝶似地发问。 “因为你不难过。”残天羡垂眸瞟过包裹着他和玉花湮的那些墨色的泉水,这墨色的泉水本是给他缓解所中剧毒的。 常人触之,皮肤刺痛。 就算是谷吟风和孑染他们这样常行走于雁荡谷的医之圣手,也不见得就受得了这药汁浸泡的苦楚。可是小丫头不仅受得,而且她身上带着新鲜的伤处仍受得。 完全不似他的漠然隐忍,看她那洗热水澡一样的畅快,残天羡不禁想问问老头子执意收下的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为什么要难过?为谁难过?”残天羡话中所指的“难过”自然是浸泡在药浴中的痛苦,可是听在玉花湮耳中倒好像是别有深意。 她有些呆地侧目看向身边的美男。不解的神情都快将小脸聚到一处去了。 残天羡闻言,不由自主地轻敛双目、深呼吸一下,他在极力忍耐,与谷吟风相处时候,他从来不用费力解释什么,只要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很轻微的动作,谷吟风都能瞬间明白他想干什么。 莫说是谷吟风,就算平时总犯小糊涂的梅君羡也不会让他说了这么多话,还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出去!”终于,残天羡睁开眼睛。他怕玉花湮若是再在自己眼前晃荡的话,他就会忍不住把她打晕在药池里面,她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谁知道…… “我不!”玉花湮双臂抱胸身前。一副她不理亏的样子,见残天羡肯正眼看她了又道:“我没有干衣服,这么湿漉漉地走出去,死得快!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凭什么?” 重生以后,玉花湮很宝贝自己的身体。什么头疼脑热的毛病。统统离她远点儿。 不生病还时不时地乏力、晕厥,现在残天羡连药都不给她,她凭什么出去? “你回玉家去吧。”越看小丫头越欠揍,要是他对谷吟风说这话,谷吟风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残天羡看见玉花湮那丢盔卸甲的兵败狼狈样,最终还是对她妥协,让她爱去哪去哪儿。 “那也不走。”玉花湮坚定地与目光已经冷清得不能再冷清的美男对视,反正她就算是能找回玉家去,没有一个好身体也是白搭,现在多好呀,泡着温泉赏美男。 “我给你药。”残天羡好像终于在她殷切的目光中,读懂了她死赖在自己身边不走的原因。 “成交!拿来。”玉花湮的脸上复现笑颜,雪白的小手伸到残天羡的下巴边上,宛若他是吐药的医仙。 玉花湮这无赖的样子他寻常见得多了,但是能将无赖的本质发挥到这种极致,还让他下不了杀手的,她倒是唯一的一个。 “你不是说,没干衣服,湿着走出去,死得快!” 什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残天羡今日算是领教过了,药不是不能给,但是药三分毒,他给的药足以帮她撑过半月,这还不到七天。 “哗啦”一声,安静呆在他身边的小丫头忽然起身,环顾着自己周围掺杂在墨色泉水里的丝丝鲜红。与此同时,房门“哐啷”一下被人从外面踢开。 玉花湮望见四周鲜红的颜色越来越多,不禁以为是残天羡隐忍伤痛此时发作。她头晕目眩地将身子移向残天羡,方要伸手去检查他何处重伤,就指向残天羡清寒无瑕的面庞,“残…残天羡…你的疤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十二个字 朦朦胧胧地好似回到了龙游都城皇宫,遍布玉宇琼楼,到处都是避不开的宫人。 她浅蹙眉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倒霉催的又回到了那个华丽却清冷的宫室。诚然,她重生后的处境是时时清冷苦寒,但是比起偌大宫室里只有她自己一个,哪处都是好得多。 好冷啊! 好像全身的热血都没什么精怪吸干了一般,玉花湮好怀念刚刚和残天羡同浴的滚热汤泉。即便是穿着湿哒哒的衣裙泡在里面,也比现在周身冰冷丝毫感知不到温暖,如入冰室强得多。 “出去!”残天羡回顾窗外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驱逐着一直面带不安,静立守着他和玉花湮的梅君羡。 “大师兄,君羡不是有意的。君羡只是怕你……” 梅君羡经由玉红檀的“提醒”,返回院落就直接“登门”,可巧了赶上玉花湮晕倒在汤泉药池里,再加上满池黑、红混杂的颜色。他第一个念头,还以为是玉花湮得罪了大师兄已然被灭了口。 可是此时,残天羡寸步不离地守在玉花湮的床边,手里还摆弄着他专有药箱中的各个药瓶,梅君羡又觉得看这情形,不太像是欲除之而后快的样子。 “滚!”残天羡沉了一口气,他终于发觉玉花湮某一时的呆样儿,是和谁比较像了。 身边这位小师弟就是罪魁祸首! 他真不该因为危险,就将小丫头送到小师弟手上将养。 “是。”大师兄的话变得越来越少,梅君羡感知到危险的临近,没敢再多说话,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门去。 “以后不要靠近她,五十步以内。”梅君羡两脚刚搭到房间的门槛,残天羡就破天荒地对他说了不止十个字。 听了这话,梅君羡只知点头,而后就逃也似地跑出风师兄刚从百姓租下来的民居。 院门外,大包小包提着吃食的谷吟风高抬着双手闪躲莽莽撞撞的小师弟。 见梅君羡冲他连连点头哈腰,频频看向身后院子里。不禁极具兄长风范地问:“呦!这是小师妹醒了要跟你兴师问罪。还是怎么的?有鬼追你不成?” 梅君羡闻听此言又是一再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粗喘了好一阵气才直起身,表情夸张地对谷吟风说。“大师兄对我说了十二个字!整整十二个!” 谷吟风也纳罕地向院子里望了望,原要直接进院的动作暂缓下来。 大师兄他太了解,他不言不语,说明心情不错。他轻哼出声。说明今日心情不大美丽。与他们这些师弟的相处,大师兄话越多。越是大事不好。 “那恭喜你,君羡师弟!你是怎么招惹咱们师兄了?十二个字都没给你扎一针试试毒?君羡师弟,祝你好运!”谷吟风可不打算盛怒中的残天羡,他把手里的吃食塞给梅君羡。转身就要打道回府。 谷吟风只觉得后襟一紧,回首时,梅君羡把整个人的力量都集中在他可怜的后衣摆上。 “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见我死去的双亲。他们看见我会斥责我不孝的。什么还未娶妻呀,还未给梅家延续香火的。呜呜…风师兄。求你了,救救你可怜又俊秀小师弟吧!好歹指条活路给师弟,师弟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回来找你烧纸钱不是?” 此时的梅君羡,哪里还是毗峙梅家的霸道小公子? 活脱脱地一个小活宝!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全不像一个十七岁的俊朗少年该干出来的漂亮大事,孩子气得很! 谷吟风算是让这师弟吃得死死的了,他最受不了梅君羡死小孩样子,不由得心生怜悯之心,“你现在有两条活路。一、乞求咱们小师妹速速醒来,只要有她缠着师兄,保管你有足够的工夫逃命,不会立时就死……” “等一下风师兄,那要是婉心把大师兄惹急了,被拍死怎么办?”梅君羡原听说有活命之法,极其认真,但是听到一半就觉得不能连累玉花湮。 谷吟风俯身看着半坐在地上的梅君羡,不禁向他竖起大拇指,“小师弟挺讲义气!那你就乖乖地去大师兄那领死好了,反正伸脖子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 “别呀风师兄,我瞧着婉心那丫头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你不是说还有第二条路么?快说,快说!” 抱住谷吟风的大腿,梅君羡誓死不肯松手,他就没听见大师兄和谁说过十多个字,谷吟风是他唯一的希望,坚决不能放手。 “那祈盼老天垂怜,让云游的师父他老人家赶紧回来。兴许师兄能看在他老人家喝得大醉的份上,去‘唠叨’师父,没工夫管你。”谷吟风再次抬眼,看了看依旧没什么动静的院子。 梅君羡顿时松开了抱住谷吟风一条腿的双臂,濒临绝望地坐在地上,“那照这么说,我不是完了么?恐怕只有天知道师父在哪儿!” “师兄到底和你说什么了?”谷吟风安慰于一把年纪还十分萌呆的小师弟终于聪明一次,看清自己的前路凶险。 梅君羡目光有些空洞地伸出双手,在自己面前掰着手指头一边说一遍数着,“以、后、不、要、靠、近、她、五、十、步、以、内!十二个,不多不少!” 谷吟风无可奈何地望着脚边,将他买来东西撒了一地的臭小子,抬腿在他屁股上就是一脚,“哪个‘他’?” “还能有谁?婉心呗。”梅君羡还一副没奈何的样子,摊开双手置之死地不能后生地向谷吟风解释着。 谷吟风闻言更是一气,大师兄说得话没半点儿过分。 原来他觉得小师妹样貌虽是稚气,却一副老城的样子,放在哪儿都不会吃亏,好像经历漫长岁月洗礼过的沧桑。 自从她在梅家呆了这三年,变得和小师弟一个样。 “那你遵命便是了,在这呼天抢地的作甚?真是欠揍得紧。”话毕,又是不轻不重的一脚踢在他屁股上,捡起地上的吃食进门去了。 望着谷吟风的背影,梅君羡伸手抓着头发十分不解,“明明就是风师兄先吓唬我的,怎么还讨便宜,白踢我两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畏寒之症 她不想回到那个冰冷冰冷的地方去,可是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却一直在她的身后拖拽着她。 凛冽的北风从玉花湮的身边席卷而过,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被吹向寝殿的大门口。那门大敞着,外面是幽深的黑,着实瘆人。 终于,她使尽全身力气抱住身边一根擎着房梁的殿柱。这柱子立在大殿离门最近的地方却十分稳当,它比起先前她经过的那些顶梁柱都温暖。不再瑟瑟发抖,玉花湮安心闭上眼睛,安心地抱紧这根救命的“柱子”。 …… 谷吟风进退两难地站在门口,看着玉花湮像粘糕一样黏人地呆在大师兄怀里。 不仅如此,他还看出大师兄满脸不耐烦却无奈的神情。少说有十多年了,他敛财入谷,大师兄杀伐决断兼顾谷中的安危和遍及天下的门徒。 风景秀丽的雁荡谷生长着外面求之不得的绝好药材,同时也并不若外人眼中宁静祥和。 要不是有残天羡的独断,怕是雁荡谷也不见得有今日朝野、江湖,乃至诸国人人心中不可撼动的“神医雁荡谷”之位。 “我的新药正缺一味药引,你甘愿献上?”残天羡此时正张开双臂不知该如何是好,可半个时辰之前,见到小丫头周身药泉都被血染红,他的心真的跟着悬起老高。 “师兄别打我注意,我身上每处都是给谷中敛财的家伙。你缺什么去君羡身上取,左右他最心疼小师妹。”谷吟风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瞄着残天羡听了话后的反应。 残天羡未戴面具的星眸微挑,收拢了一直不知该放在哪儿的双臂,目光挑向谷吟风身后,没见到梅君羡的身影,才低头看怀里睡得安稳之人。 “扔进染缸里,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样子,全不复端庄沉稳。”伸手扯过玉花湮腿边的被子,自她背后到他身前的接口处捂了个严实。 “师兄说的是。那小子在院外求苍天开恩!都别理他,自然会安分一阵。不是寒冬腊月,师兄只管将小师妹这么捂着,不怕捂出病来?” 谷吟风原是害怕玉花湮劝不动大师兄自己反成了盾牌。可闻讯赶回宅子,见到师兄只穿着贴身的衣物怀抱裹着他披风的小师妹正在门口等他。 他医术精湛之处虽与师父和师兄们各有不同,但还是一眼就从师兄那半张没有神情的脸上,看出本尊无恙了。 人又不给看,唯独吩咐他寻个距离桐琴玉家远一些的民宅买下。现在吃食皆备,他却看不明白被捂在被子里的小师妹患上的是什么奇症? “都办好了?”残天羡感觉不到环抱着自己的人有一点松手的意思,不禁眉头蹙得更紧。 “别的倒是都不难办,只是那个小的…师兄!我又不是女人,这不是为难我么?”谷吟风特别想哀嚎着求放过,可是哪那么容易能脱身? 除非,就像他之前告诉梅君羡的,玉花湮立时醒来。 “把人‘请’下来,便不劳你。”残天羡深吸一口气,当时他是吓到了。 可当他将人带到这里又为玉花湮诊过脉。不禁觉得自己可笑得紧,竟连真伤和女子“必经之伤”都没分辨清楚。想来,他再也不能把黏在他怀里的小丫头当小孩子看了。 “师兄!梅儿来了!”冷不防的,梅君羡的声音打破了残天羡对谷吟风的挤兑。 谷吟风望见残天羡看他一下时,就识相地借一步以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房门。 不能再让小丫头黏在自己身上,残天羡无法地回身在药箱里取出银针,掀开被子,瞅准了穴位一针下去玉花湮乖乖地松了手。 一道梅红的身影匆匆进了房间,见到右半边脸上戴着做工精致银色面具的残天羡坐在床边,梅红的身影顿在进门的一刻。 “梅儿。干什么呢?那是我大师兄,毗峙梅家你不是见过么?”门外的梅君羡不敢露头,他伸手向屋子里推了梅儿一把。 梅儿是寻常女子,即便是比百姓家的闺女多了一些见识。到底还是比不得玉花湮胆大的。虽被少主推了一下,她还是没敢上前去,更不敢跟少主说自己没见过屋里这人。 她只将手里滚烫,但不至于灼伤人的手炉递到身前较为熟悉的谷吟风手里。 “才什么节气?你这丫头说要紧的东西,就是这个?”为备齐残天羡要的东西,谷吟风才没等梅儿。换别人带她过来,小丫头什么都没带,独独拿来了一个冬日用的手炉来。 “公子别管许多,只……”梅儿的话还没说完,谷吟风手里的手炉已经落入了残天羡的手中。 轻掀了一个被角,手炉被他送到玉花湮的腰际边上。直至此时,谷吟风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师兄的脸色那么难看。 “你家小姐每月这几日都畏寒?”为印证想法,谷吟风一时间也没当自己是男子、梅儿是姑娘,索性素来对玉花湮唯命是从的梅儿并不晓得谷吟风说的是什么,也便不会彼此尴尬。 “每月?”果然,梅儿眨巴着一对眸子不解地望向谷吟风,又有些糊涂地余光捎带过残天羡绝美的脸庞,“打从我跟了小姐,小姐每每日头西垂都用这个。” 谷吟风原是问着玩儿的,不想一问却问出奇事。谷吟风侧目看向残天羡,他的目光也从玉花湮身上离开,看向谷吟风。 二人心照不宣之际,总是不分时宜开口的梅君羡在外间如梦初醒,“所以婉心妹妹总推说自己睡了?原来是夜里畏寒?” 残天羡默然不语,嫌弃谷吟风多事,偏谷吟风歪打正着地问出了隐忧来。谷吟风看向他,目光似在询问,他只是暗自颔首,犹在答允。 “出来候着吧。”不闻房间里有人开口,梅君羡就知自己又祸从口出了,识趣地闪身进房将梅儿拉出房去。 “可我见小姐今日睡得沉,一个手炉恐难捱过一夜。”梅儿临被拉走时,还记挂着玉花湮。 这话入耳,谷吟风的脸色比残天羡的还要难看。 师父临行,再三嘱咐他,大师兄随性,不能事事周全,要他好好看着师妹……(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卿问死期 报晓的鸡啼不绝于耳,玉花湮欲伸手堵住自己的耳朵时,手肘无意间撞到了一个硬物。再活动身子时,另一侧也是碍事的东西频频出现,辗转身子向着明亮的地方睁眼一看。 “……”一连眨了五六下眼睛,趴在自己床边睡着的人,不是残天羡,还是梅儿那个小丫头。 玉花湮本能地先回手摸了摸床榻的里侧,没有婴儿,更没有包裹婴儿的襁褓。可是,梅儿明明就在眼前,难道这里不是桐琴玉家么? 回视着不同的床帐,房间内的摆设亦是不同。 “不是做梦?”既是陈设变更,亦或者说是地方转换,那么她追随谷吟风前来相劝残天羡的事就不是黄粱一梦,不在意梅儿是不是贪睡,她坐起身四下里望了望。 房门是开着的,膝边的被子下面是一个个圆顶的东西,掀开被子一看,何其壮观与叹服! 只见自己周围除了搁放枕头的地方,整齐地摆放着一个个手炉。手炉还有一丝丝余温,应该是半个时辰前才换过的。 “谷吟风——”没打算让梅儿去悄悄地叫人,玉花湮亮开了嗓子直接喊出她以为此时定然守候在这个院落里的人。 竭力回忆着之前与残天羡相处的场景,旁的事情她都可以不挂于心,唯独最后那一幕! 她看见残天羡的右半边脸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什么疤痕。 只这件事是让她无法释怀,但凡完美到惹天妒的人杰都有些缺憾,要是他们忽然变得一丝错处都挑不出了,反叫人不能放心。 “好歹叫声风师兄,求人还这般蛮横?小师妹算是古今第一人!”果不出玉花湮所料。谷吟风闻声而至,阔步进了房门大敞的房间,嘴里埋怨、见她醒来脸上却尽是喜色。 “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梅儿此时虽还迷糊着,可看见自家小姐又有了常时的神气不禁也是欢悦十分。 “梅儿,去煮粥。”玉花湮知道梅儿又要对自己问长问短,但她现在却没有这个心思去应付,简短的五个字只为让小丫头尽快从她和谷吟风之间消失。 梅儿起身出门去。谷吟风替代她的位置坐在凳子上。 玉花湮也不急于开口。一对灵动的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神医。发现他身上的衣袍多处褶皱,不像是垂挂了一夜晨时新穿上的样子。 “他惹得祸,为何平白让风师兄守着?”玉花湮方才是久卧床榻初醒未能精神过来。此刻人清醒不少,自然知道谷吟风的话万分在理。 谷吟风浅笑,看着沉睡两日的人终于醒来,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地。 “大师兄有事……”话说师父前几日就传信说要回来看小师妹。这两日也快到了,谷吟风心中唏嘘。还好玉花湮在这个时候醒了,她要是不醒,倒霉的肯定不是残天羡。 “让他来。”玉花湮当然知道谷吟风指使不动他大师兄,说了这话以后才觉得不妥。复道,“你就说醉鬼老头回来了,老头要见他。他总该来吧?” 院门“哐啷”被人推开,谷吟风双肩一抖。玉花湮不免微张着嘴盼着不是“老曹操”。她没觉得残天羡有多么可怕,却不知为何从师弟到师父,大家似乎都很忌惮这个才二十来岁的臭小子似的? “谁说我的坏话呢?我老远就听见了。”未见其人前闻其声,老神医洪钟的嗓音先声夺人飘入房来。 听见是师父回来,谷吟风不禁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子,就连过于浓烈阳光都是那么和煦。 “青箫小丫头怎么大病初愈的样子?谷吟风?”这一次相见,老神医身上倒是没有浓重的酒气,使人看着倍感老当益壮。 玉花湮听见老人家进门就责问谷吟风照顾不周,更是觉得这是个叫残天羡回来的好时机。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残天羡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有没有消失,还有瑶林玉家的许多事情,谷吟风是先一步回来的,大约也只有残天羡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臭小子,瞧把我的青箫丫头刻薄成这样。”老人家没好气地瞪了谷吟风一眼,谷吟风赶紧起身把圆凳让给了自家师父。 “师父,其实是……”谷吟风见玉花湮给他使眼色,知道她有心帮自己辩白,要他自己先起个良好的开头,但是他的开头夭折在老姜的无情截杀中。 “是什么是?还算你干了一件对事,没把青箫丫头留在那心胸狭窄的玉家。”老人家自动给了爱徒一个稳当的台阶下,然后转身看向玉花湮说,“丫头,没有他桐琴玉家,你照样可以干自己喜欢的事。” “比如失忆之症被风师兄治愈了,重回青箫之名,做他玉家做不来的本行?”玉花湮灵犀地看了老头子一眼,话已说了大半,而老神医则是接过谷吟风递过来的白玉药瓶,揭开瓶塞闻了闻。 谷吟风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师父的举动,老人家素来对大师兄的医术最放心,今日为何要亲自检验?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动作,谷吟风还是记在了心里,看着师父倒出一粒药递给小师妹,又将师父递回来的药瓶收好。 “青箫丫头,尽管干你想干的事。出了事,自有人给你兜着。只是有一样,凡是千万别往心里去。这是师父对你,唯一的要求。” 仿佛能看穿玉花湮的心思,老神医似在喃喃地对她说着,完全有悖于与她第一次相见时候的初衷。 玉花湮咽下比之从前稍微苦涩了些的药丸,抬眸看向谷吟风,谷吟风默然地一笑继而出门去了。直到谷吟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到几乎听不见了,四周静寂之下,玉花湮身后掀开自己膝头盖着的被子。 整齐摆放的手炉似棺椁一样,把她这个活死人圈在里面,她巧笑嫣然好像不是在说自己一样问着面前的老人家: “师父休怪风师兄,更莫恼残天羡用药过猛。您且看看,徒儿已经要劳动如此阵仗,即便不劳心伤神,还能苟延残喘多少时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算不算是意外收获? 正是听见老神医最后的放纵,玉花湮才觉得自己就像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快活日子能够蹦跶了。 重生伊始,那个豪言报仇、豪言不拖累玉墨、豪言拯救瑶林玉家倾颓命运的人,此时正在责难一个老人家。 门口光线忽暗又忽明一下,也不知是不是有人经过,玉花湮问话的底气也如一个破掉的瓦罐渐渐流失。 “你和一个老人家比谁命短?青箫丫头,难道你那个英明一世的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么?”老人家每每见到玉花湮时候都是笑眯眯的,唯有这次不同,听见她丧气的话语,老人似是特别不高兴。 玉花湮听了这话倒是“咯咯”地笑不可支,不管老神医用怎样的目光盯着她看,她都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末了,还是梅儿端着清粥回到房间来的脚步声使她收敛了笑意。 她原以为老神医真是个料事如神的老神仙,却不料老人也有漏算的地方。 手捧着还很热的清粥,玉花湮没有急着送米下肚,她笑对老神医道:“师父不知我孤苦,从小便没有双亲在侧?既然师父说有人为青箫撑腰,那青箫就适时地清醒一下。虽是有恃无恐,总是不要惹祸上身才好。” 玉花湮知道老神医既然敢说,就定有把握保她周全。但是她也晓得一件近在眼前的祸事。 若是玉青箫真在桐琴“死而复生”,那么等待她的,将是无数个日夜的难防“暗箭”。 玉家父子合力要了玉青箫的性命,还有暗隐于幕后的黑手没有揪出来,她此时让玉青箫现身。无异于让她变成众矢之的。 玉花湮嘴上虽已把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可瞧不出老人家的异色,她的一颗心还是无法落定。 因为从一开始,她便没猜透老神医为何“无缘无故”地对她好,一心收她为徒。 她唯一能想到的是老神医兴许从何处获知玉颜心在她身上,只是若如此一来,老人家将她推在众人面前的举动反而不明智了。不是么? 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一直捱到了又一个夜晚,冰冷的夜从来不会眷顾同样浑身冰冷的她。 但她并没有安分地呆在梅儿为她排放好的舒适“棺材”里,她身上披着那件裹了她回来残天羡没有带走的披风。怀里抱着两个温暖的手炉,抱膝坐在房门边上铺着软垫的藤椅上。 干什么? 望眼下路,望将来路,望早晚要重新走上的那条。通往幽冥之地的黯淡之路。 可她水汪汪的眸子凝望着的地方却不是常人可见的土地,仰望着幽深的夜空。玉花湮很好奇重生前,儿时玉墨曾对她说过的话。 他说人都是要死的,他们的母亲故去以后没有去那昏暗不堪、鬼魅丛生的阴曹地府;他说母亲去了天上,那无数繁星里的一颗。就是挚爱着他们兄妹的母亲。玉墨那么说,她便信以为真。 夏已至,然而玉花湮却一点儿炙热的感觉都没有。 白天谷吟风、孑染和梅君羡轮番出现不让她出房门。说是烈日当空会有碍她的早日康复。 好容易盼着众人都安枕,她也哄骗走总是碎碎念的梅儿。天却凉的像是寒潭最深处的水,冰的刺骨。 “身子稍好些就折腾,巴不得大家都不干别的,整日围着你,才觉开心?”清冷的嗓音如夏夜一般,玉花湮左顾右盼却没发现残天羡的踪迹。 她把手炉放在膝头,脱下披风上的帽子,又是环顾四周一番,最终还是没能发现残天羡的所在。 单手摩挲着下巴,玉花湮心下疑惑:难道是幻象?我竟是思恋她病入膏肓到如此地步? “不是喜欢折腾么?为何老头子让你如愿以偿,你偏偏什么都不做了?”帽子重新戴回她的头上,动作的却不是她,惊而回眸没有看见人影儿,再把脸转回面前时候,残天羡颀长的身姿已然出现在那儿。 玉花湮毫不介怀膝头的手炉没了踪影,人家是大夫、她是病人,想来大夫也不会闲的没事干,专程来折腾她。 她慵懒地向身后倚去,“身子是折腾的本钱,现在没有本钱折腾。” “叮”地一声轻响,一管细长带着他体温的青箫滚落进玉花湮怀里。 玉花湮双手握住残天羡抛过来的青箫,不可置信地看着仅仅是她臆想出来的物件,居然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就雕成了? 残天羡什么也没说,转身要离开。 “残天羡。”很轻的一声呼唤,低得好比飞鸟振翅,残天羡的脚步顿挫了一下,她晓得自己还是留不住他。所以,在残天羡消失在她视线之前,“残天羡,你教我医术吧!” 玉花湮被残天羡这管物归原主的青箫深深地触动了,虽然她也不知道残天羡那么霸道的人,为何要将她已经送给他的东西还回来。但她就是很感动,感动到再也舍不得他的背影淡出自己的视线。 就在她以为挽留终成徒劳时,那张仍旧戴着银色面具的面庞,很近很近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残天羡一度以为小丫头又要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挑战自己的耐性,可是她却说要和他学医? “你…说什么?” 仿佛是在确认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顽疾,残天羡不仅距离玉花湮很近地停了下来,还挤着她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害得她只能半个身子悬在椅子外面,靠握住椅背来保证自己不会掉下去。 “我说,我想和你学医术。”玉花湮眨巴着眼睛看似一本正经,其实在残天羡的盯视下却十分心虚。 “老头子死了?”残天羡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玉花湮,她赶紧摇头否定这个残天羡都觉得离谱的可能。他眉头紧锁,好似她的提议很伤神,“你别以为学几年医术,就能医好你的病,然后脱离师门。” 玉花湮很佩服残天羡的想象力,他所想的这些事情她压根没琢磨过。 没想到,她随意抓来的挽留之词竟让面前这个性子阴冷的男子费了心神,算不算是意外收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挖坑自填 玉花湮觉得她又成功地给自己挖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甘愿陷进去的无底洞。 她不过是想让残天羡多留下一会儿,问问他玉墨伤得如何,问问瑶林玉家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玉墨的事情没问出口,原本只是偶尔会出现一下的男子几乎每天都来,来干什么,教授医术啊!他居然答应了?他凭什么答应啊? 又是一个清凉的夜晚,玉花湮身边一个手炉也没有,但是残天羡就在她的身后,她根本不需要什么灵药来维持。 “那个…玉沐晓,还不能弄来么?”坐在藤椅上,旁边烛火虽然笼罩在灯笼里,但却一直摇曳,玉花湮捧着一本医书,眼睛都快看瞎了。 而坐在后面的残天羡,手里把玩着那管他扬言要还给玉花湮的青箫,似是被玉花湮扰的心烦了,终是觉得先坐无趣将青箫立于自己唇边,轻轻吹响。 玉花湮一时止住话音,美玉雕琢出来的青箫果然不同凡响。 那动则悠远绕梁三日的箫音飘然响起,就像这管青箫原就是他所有之物,人与箫之间的契合简直不能用浑然一体来比拟。 说是坐,其实残天羡是侧卧在玉花湮身后的一张小榻上。最讨厌麻烦的人,居然答应了最麻烦之人的无理要求,这事若传进雁荡谷,怕也算得上一段神话了。 昨夜小丫头的话犹在他耳边回荡,那是如箫声一般有撼动力的话语。 那时,他问玉花湮,他雁荡谷遍地皆是医者,她为何心血来潮药学医术。玉花湮是这样说的,“医你的病呀。” 就因为这个,算得上铁石心肠的残天羡面上虽无任何变化,心下却似巨石落水一样,掀起了惊涛骇浪。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他的面前谈医术,就算是老头子。也从不对他的医术论长道短。 而他眼前这个丫头居然说了这样的话,不论是真是假,仅凭她看见他脸上的疤痕没有出现惊惧或是厌恶的神情,仅凭她这“鲁班门前耍大刀”的勇气。他且纵她一回! 箫声歇了,不闻人言,坐在前面,玉花湮以为残天羡睡着了。放下医书,回转身子。侧躺在榻上的人也果然是闭目凝神的。 她绕过自己的椅子,蹑手蹑脚地来到残天羡身边,此时是个良机,她非要看看挥之不去的担忧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梦魇。那样长的一道疤痕,已然跟了他许多年,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不见呢? 玉花湮想伸手取下残天羡脸上面具,又犹豫了,她双手合十向上天祈求,祈求老天不要轻易收走她身边这个,除了至亲和家族兴衰。还能让她觉得在这世间有所希冀的男子。 诚信祈祷过后,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尽量不碰到残天羡的脸。当银色的面具被取下,玉花湮看见他脸上的疤痕还在,但仿佛只是小了一些时,紧张的神色乍然消失,转瞬间换上了一切安好的窃喜。 此时,残天羡的身子忽然一动,他握在手里的青箫顺势滚落。 玉花湮不敢出声,矮身屏住呼吸伸手去接。青箫落在她仍捧在手里的面具上。发出清脆的撞击之响,也是这刻,造成心悬一线的人,身子安然地转了过去。似乎并未觉察到异样。 她一手攥着青箫、捏着面具,另一只手安抚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她的小心肝差点蹦出来,人家还真睡得着? 一时间忘了残天羡的面具还在自己手里,不由得转回身去就要撤退。 “三七。”冷不防地,玉花湮背后传来那凉凉的嗓音。她的双脚灌了铅水一样立时动弹不得,身后又道,“玉青箫。” 听见这两日渐渐熟悉的称呼,玉花湮迅疾明白了残天羡叫出这个名字是在警告她。否则,冷漠如他,是坚决不会对她有任何称呼的。 “三七,又名金不换、田七。味甘、微苦性温。用作化瘀止血,亦用作活血止痛……”玉花湮一边背书一边悄悄地向房间里走,以为声音渐行渐远可以蒙混过关。 然而就在她抬脚刚要跨进房门的时候,一道黑影先一步进了房间挡在她面前…… “可煎服,每次一到三钱,”无法,背书于她而言还不是最痛苦的领悟,瞧见阴暗中残天羡不善的脸色,她嘟着唇把青箫插在他的腰间、又使劲拽着他的衣襟,将人拉低,踮起脚尖儿两条手臂竭力伸长,把面具好好地贴合在他的脸上、系好,“亦可研粉吞服少许,外敷适量即可。” “少许是多少?适量是几钱?药错用一分,就有可能要了人命。”直起身拍了拍被玉花湮抓得有些褶皱的衣襟,神情显然不若吹箫时的和颜悦色。 “吞服半钱,外敷那要看伤处多大?不知伤处,我如何定论?”勇敢若玉花湮,她背书不专心,仰面对着气势吓人的残天羡竟能做到理直气壮。 躲在角落里候着大师兄的谷吟风,完全没觉得自己仪表堂堂躲在暗处有伤风雅。但是没奈何,眼看着师兄大怒蓄势待发,就算是有火上房的急事他也绝对不做出头鸟。 良久,就到谷吟风坐在风口里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 “进房睡觉去。”忽闻残天羡硬邦邦地一句命令,再回神,人已经来至他的面前。 谷吟风刚要说话,房间那头“嘭”地关门之响阻绝了他的话音。 谷吟风暗自为玉花湮捏了一把冷汗,心中直呼上天庇佑,不然就算有师傅他老人家罩着,她现在就算是不死,也早就没了半条命了。 “什么事?”被谷吟风目睹了他吃瘪的样子,残天羡现在的心情不爽利到了极点,所以,他的话音不免也同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半分温度都没有。 依照老神医出门时候的吩咐,谷吟风这两日也是豁出去地时不时来小院观察一下玉花湮的情形。 今日碰巧师兄的手下得了风声前来回报,正闻他吹箫,不晓得他心情好坏,便央求着谷吟风代为转达。 “瑶林那边,是不是可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自立门户,医女为生 天气晴好,心情自然也该舒朗,可她偏偏有些许心神不宁。 自从昨夜亲眼见到了那道常人看来狰狞不已的疤痕,还好端端地挂在某人的脸上,玉花湮就将心放回肚子里,开始谋划她的宏图大业。 被残天羡在精神和心里上以医术折磨了两天,玉花湮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再颓废下去了。她要自强,就按老酒鬼说的,谋本行。 但是,玉花湮可没打算傻傻地去告诉桐琴的百姓玉青箫又活过来了。她虽然没有本钱,但是只要逮住个机会,让她遇见谷吟风,靠着这么大个财源,还愁没有“白手起家”的本钱么? “梅儿,梅儿!”高低声呼唤了两圈,应该立时出现在她面前的小丫头,居然没有出现。 她马上察觉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院子就那么大,摆放的东西又不多,她伸出头,一眼就看见梅儿正站在墙根儿底下和谁说话呢!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如果是外人来了,梅儿应当是站在院门口;如果是谷吟风亦或是孑染、老酒鬼来了,此时早已看得见人影了;要是残天羡来了,梅儿此时应该躲在自己身边,话说回来,残天羡也不会大白天上她这儿来;所以最后一个可能,已无需再猜。 “梅君羡你给我出来,青天白日的你装什么神龙见首不见尾?有话不好好说,一个墙里、一个墙外做什么?”自从搬来这个小院,没有许多熟人在一旁注视着她,玉花湮说起话来也随性多了。 果然,梅儿站着那片院墙上忽地出现一个人的上半身。青灰的身影挂在墙上,梅君羡满面羞惭地垂眸道:“妹妹现在一点也不温婉,说起话来像只胭脂虎!” 玉花湮闻言气急,瞧着他那神情,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之语。这话也是够惊天的,不过她觉得梅君羡离挨揍不远了。 “梅君羡,你说谁是母~老虎呢?”玉花湮表情十分淡然地仰视着院墙上挂着却一脸轻松的人。想起最近没事他也是不太轻易出现的。不禁只是语气淡淡地问。 “停!婉心我警告你不要再上前了。”看出玉花湮要向他的方向走,梅君羡赶紧从院墙上跳了下去。 “我还能吃了你不成?”玉花湮好笑梅君羡何时变得如此孩子气,就想大步走出院子。看看这院墙背后究竟有什么乾坤。 “你吃不了,自然有人能。”靠在院墙外面,梅君羡想想残天羡当时那神情就打了个冷战,“我就是来告诉你。大师兄这两天有事不在桐琴,吃穿用度缺什么你告诉梅儿就成。只是有一样。千万别私自去街上闲逛。”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小孩子不成,她又不是犯人,为何要画地为牢? “风师兄难道也随他一起去办事了?”谷吟风素来待她不薄。所以寻常她在别人面前提起他时皆是以师兄相称,当然,除了和残天羡在一起时。 “不。风师兄跟着孑师兄去瑶林了。”梅君羡心直口快,完全没听出玉花湮这是有意在套他的话。 听梅君羡说这三个她较为熟识的人都离开了桐琴。玉花湮心中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她的嗓音中丝毫没有表现出她此时的紧张,她不晓得梅君羡知不知道她所有的底细。 “瑶林好大的手笔,竟能同时请动雁荡谷两位神医。不知是谁那么倒霉,竟是患了这么重的病症?”她心中有一个声音,那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回旋,玉家、玉家! “这么大手笔的,自然是瑶林玉家。”梅君羡没心没肺地和院墙里的小师妹讨论着谷中的进账,站在院中的玉花湮却一下子全身僵住了。 梅儿只觉得小姐今日说了许多的话,大约是见了自家公子比较投契,却没注意到站在她身后的人已经五指痉挛伸展不得。 “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患了重症?” 玉花湮用她最后一分力气发问,她乞求上天,自己晨起的心神不安不要是因为这个,乞求动用了两位师兄的不要是哥哥玉墨。若是玉银筝,她也便得以释怀,就算不亲眼看着她一败涂地、落的凄惨下场也无妨。 “风师兄对孑师兄说起这事的时候,是避着我的,我听得不甚清楚。好像…好像是玉家家主。”梅君羡才觉得自己是有些太置身事外了,虽然医术他不太精通,但是早晚是要为谷中效力的。 “梅君羡!你是缺心了、还是少肝了!就你这么是事不管,以后能娶到称心的媳妇儿嘛?” 玉花湮几乎要被梅君羡气死,他怎么能说重症在身的人,是她狐狸爹爹?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归来,改变了爹爹原来的命数,不!不管这话可信有几分,她都不相信还有三年才会故去的爹爹,此时就先行不支。她必须回一趟瑶林,亲自探清虚实才能放心。 所以,她说这话是为了气走梅君羡,并不是完全在发泄心中淤积的火气。 也许是盛怒所致,也许是思亲心切,聚拢成拳的五指渐渐得以张开,麻木于浑身传来的剧痛,她赶紧伸手向怀里摸去。 没有药,对,没有药!自从那日老酒鬼给她一颗药以后,她这几日都没吃过残天羡的药,药不在她身上,那瓶药被谷吟风收起来了! 没有药,也没有残天羡。那她现在该怎么办? 不论如何,她是避不过终将来临的黑夜。既然方才梅君羡说吃穿用度皆找梅儿,就是说梅儿手上有银钱,那到了晚上她若是发病了该如何是好? “如不如意便不劳师妹费心了。”吵嘴这事,梅君羡看样是甘拜下风了。 “梅儿,椅子和医书都给我拿来。”她现在是走不动了,只能靠指使人来彰显自己无恙。 “小姐要医书干什么?”梅儿左右看着,没有发现残天羡的所在,不明所以还是将所要之物尽数送来。 玉花湮坐在椅子上歇了片刻,觉得稍有些力气,就向墙外道,“自立门户,医女为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就是老的遭人暗算了 翌日清晨,梅儿起身去灶上熬粥给玉花湮喝,这是她们主仆之间几日来养成的习惯。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可算是清粥小菜备齐了。想来小姐也不挑嘴,有人供给着银钱都不捡贵的山珍海味吃吃,尽吃这些没有味道的。 端着吃食来到玉花湮的房前,却见她的房门已经敞开,不禁喜上眉梢,因为只有身子爽朗时候,玉花湮才会起得这么早。 “小姐今天起得真早,梅儿已经把……”还未踏足房内,就见到里面空无一人,“稀里哗啦”早饭洒了一地,院落外面一道身影眨眼之时便来到梅儿身边。 “你怎么不小心点,回头让婉心逮到把柄又该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了…人呢?”梅君羡碎碎地说了许多,才发现屋子里面人影都没有,不禁心知不好地本能问梅儿。 “少主不是每日都守在外面么?怎么来问梅儿?”梅儿大觉冤枉,昨日小姐和少主大吵一架就老实地呆在院子里看医书,此刻人不见了,她哪知道人在哪? “我不是和婉心吵嘴了……糟了!这丫头,八成是听说三位师兄都不在,回玉家抱那小娃娃去了。”梅君羡这一回倒是聪明,只是他没有想过,左右已经好几日没去玉家要孩子,她怎会急于一时? …… 桐琴客盈门,二楼天字号雅间比邻街道窗扉轻启,里面静悄悄地仿似无人。 客盈门坐落在何处,此地都该是最热闹的,此间静默反而让人觉得不合情理。 门口的店小二端着几道小菜,一壶好酒和两只觥筹用的杯子,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人声。来时掌柜又再三嘱咐是贵客,是以敲门的动作也便迟疑一下。 “叩叩”敲门声片刻之后响起,里面男子轻唤“进来”二字,小二才战战兢兢地推开门。 只见一个男子独坐于窗前的桌边,看样子是在等人。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袍,衣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质地很好。应该很名贵! 而穿着如此的人大抵才逾弱冠。下颌方正,目光清朗,眉峰和缓。整张脸看上去十分俊朗,但整个人却给人感觉器宇轩昂,一看就是成大器者,有领袖的风范。 “公子。这是您点的几样小菜。”小菜逐样端上桌,最后将酒壶搁在桌子中间。两只杯子则放在男子的手边和他的对面。 男子明眸微挑,扫视了一下面前的酒壶,淡淡地看了谨小慎微的小二一眼,心里似有计算。不过还是恍若不知地说,“我不曾要酒。” “掌柜说这是桃花酿,去年采摘的新鲜桃花所酿而成。不醉人!”小二进门前原是觉得房间里肯定是个凶神恶煞的彪形大汉。但看见男子儒雅姿态便不那么紧张。 “掌柜说的?”男子还未发问,此时门外已然有一道海棠红的倩影随着这风轻云淡的女子嗓音飘入房间。 小二闻听这比之黄莺还动人三分的嗓音不禁心神一醉。回眸看过去,嗓音的主人容颜真是较之天仙下凡还胜三分。 “有事?”女子曼妙的身姿慢慢地移进房中,小二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去向桌边,终于,女子不耐烦地眼角轻挑白了小二一眼。 小二这才惊醒似的,连连对着女子道歉,疾步退出房间去了。 “何不常服示人,也免了许多麻烦。”红衣女子仍旧不悦于刚刚那个小二不知深浅的目光,执起自己手边的酒杯,就要去取桌子中间的桃花酿。 男子快她一步将酒壶拿在手里,女子“求之不得”的怨妒,男子选择视而不见,“你倒是以常服示人,收效寥寥。” “你要喝桃花酿,客盈门定会管够,偏偏和我一个小女子抢,羞是不羞?”画风忽变,素来寡言少语的红衣女子在面对这人时,却孩子气的紧,趁男子不备,就将酒壶霸占在自己怀里,而杯中物已然滑进朱唇、滚落下肚。 男子也不言语,任由女子喝了一杯桃花酿,“行了,又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禀楼主,被一个小子搅了局。不过和咱们预先想的,有些出入。”又是一杯下肚,红衣女子面色已改,目光漫不经心地飘向窗外,原本似醉似醒的眸子忽然张大。 “哦?”接过红衣女子信手递给他的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不若面对其他手下,很是谦让红衣女子,“这个小子竟能绊住红檀的脚步?好本事!” 红衣女子被对面温吞的男子点名道姓地挤兑一番,立时坐直了身子,不再看向窗外街上的又一次巧合路过,与她年纪相当身着青灰衣袍的年轻男子。 “乾…主上。”睁圆杏眸,旁若无人一般地瞪视着对面坐着惹了她还一副没事人样子的男子,微红的面庞似醉非醉。 “红檀,若你再如此。下次桃花酿就不分给你喝了。” 是了,坐在玉红檀对面与她有说有笑的男子,就是那夜被残天羡和玉花湮无意“拜访过”的墨衣男子乾墨。 那样冷漠强势的残天羡与乾墨交谈尚且礼让一分,此时他却容许眼前的女子任意发酒疯。 “喝你两杯桃花酿,至于这般斤斤计较么?谁稀罕做玉红檀…呃……谁就去。”玉红檀起身奔向窗口走去,只是眨眼的工夫两手已搭在窗栏上似要跃窗而出的架势。 “红檀,离开瑶林太久,该回去了。”男子月白的身影一闪,忽晃之间从玉红檀的身后来至她的面前,阻隔了她追寻街上男子身影的目光。 “有老的在,出不了事?”果然,受宠自有受宠的资本,沾酒就醉的玉红檀执意喝下两杯桃花酿,仍能轻易明白主人的意思。 这就是她为何借酒发疯表示不满的所在。 做了玉红檀十七年,就算是只带走她脖子上这条“红檀锁”,钱财也是受用不尽,就更不要说这些年来玉丘峰给她的其他物件。厌倦了,大宅之中尔虞我诈的日子,她早就厌倦了。 蓦地,她身前的乾墨阔步回到他的椅子上,单手握住杯盏,气定神闲地说,“就是老的遭人暗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心上人? 听了乾墨的话,玉红檀一瞬间睁大双眼的神情在第一时间出卖了她常时的冷静之姿。 “所以,你该回去,若是此时让人占了先机,那咱们苦心经营的大事,就要付诸东流了。”乾墨安然自若地坐在桌边,又为自己倒了一杯桃花酿,浅酌之际,听见有人往他们房间走来的脚步声。 乾墨方才稳如泰山的气势瞬时大泄,他对着还站在窗口的玉红檀轻咳了一声。 玉红檀之前似在担忧的神色缓和一下,而后就在她转身欲回到桌边之际忽然“呀”了一下。 本来是“严阵以待”的千机楼楼主惊闻这声,不禁也将目光移向窗口。可惜,玉红檀虽然也是身量纤细,但终究窗扉未曾全开,他没有看见令玉红檀失态的“奇景”。 此时,他们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进来的人一袭白袍、身子瘦削,较为白皙的脸颊上生了一双黛眉,黛眉下一对眼睛虽算不上大,却是十分明亮、又神气的。这人微挺的鼻梁下是一张薄薄的粉唇,乍一看去就是翩翩小公子一位。 “这不是贝爷么?”看见这个“小公子”,不爱在外人面前妄自出言的玉红檀却先是转回头、欠身对其施礼,口中还是颇为友善地道出一声问候般的话。 看见乾墨坐在桌边,而玉红檀却“远远”地站在窗边,脸上原是呈现着氤氲进门的人,脸色忽然开了晴。 贝爷在玉红檀欠身施礼的一刹,也是反应极快地向着她颔首回礼。而后,她的目光直接移向坐在桌边的乾墨。 “我来看看桃花酿够喝么?”贝爷对乾墨说起话来自然而然,仿佛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似的。可是在乾墨的脸上却完全看不出这种老友相见的热忱。 相反的,玉红檀从窗边来至乾墨面前,又一次福身向乾墨施礼告辞的时候,他淡淡地冲着她笑了一下。玉红檀直起身,奔着刚才忽然出现在她视线里的目标离去。 临出门时,玉红檀脸上褪去微醉之色,还不由自主地回眸看向身后那个英姿飒飒的贝爷。 一面垂眸向楼下看似不疾不徐地走去。一面心下揣度在她看来很神秘的人:这次见她倒是装扮得更像个男子。可楼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先回去看看‘老头子’再说。楼主说得不错,虽然玉家暂时不会出事。但,一旦大势倾颓到那女人手上,便无法收场。 按理说她的脚步称不上快,也绝算不得慢。可是紧追几步到外面的街上。还是失去了她惊见之人的身影。 门口张望片刻,玉红檀身边就多出一个身影来。而这个人正是破坏她之前打探残天羡消息,让她一无所获的“罪魁”。 可是怎么办呢? 看见这张脸她就深感心绪复杂交缠,冷眼看去明明是特别精明的样子,每次见他竟都发生让人觉得他呆到无奈的事情。可偏偏就是这个与她年龄相当的男子。默然地在她心里留下一时不能磨灭的印象。 依循千机楼严酷训练,于她而言早应没了这种属于寻常闺阁姑娘家的悸动。玉红檀面无波澜,心下暗笑自己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话。 这便是她的报应吧? 顶替了瑶林玉家二小姐,享受了本是她人一生荣华的报应。 “梅公子?”瞧着梅君羡冷不防看见她那呆愣出神的样子。本不想出声的人,情不自禁地发问。 梅君羡听见动人的嗓音飘入耳畔,这才惊觉他挡了人家姑娘的去路。 不觉羞赧地抓着自己的后脑,比之站在阶上玉红檀尚高的身量微微弯了一些,不由自主地说出由衷赞美的话,“原来是红檀小姐,我当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 玉红檀闻言微微一笑,明明是急于求证自己看见的那个身影是人是鬼,居然因为去而复返的梅君羡再次破坏了她的行动。 “我方才在楼上瞧见梅公子行色匆匆,可是仍有急事在身?若有急事,便不要在此耽搁,欠下的饭食,改日兑现也无妨。” 玉红檀破天荒地对梅君羡开起玩笑,而此时,梅君羡仰首一看,可不是,上次说好了要请玉红檀来客盈门大吃一顿的。 “我…我今日……确实有要事在身。”经由玉红檀一提醒,方才看美人看得痴了的男子汉瞬间想起师兄不在他就“丢人”了。 梅君羡一下子急了,别的不说,就算师兄们回来不治他的罪,师父他老人家回来也是头一个不会放过他。师妹一丝不损便罢,但凡有一分损伤,不说他心里过意不去,怕是师门也容不下了。 抬眸对上玉红檀温和的目光,梅君羡忽然不好意思了。上次就张罗着请人家到客盈门来,如今他们就在此地,又说有事不免显得推辞。 认真望着美人,梅君羡脑海里蓦然冒出一个念头,伸手在自己身侧比量玉花湮的身长,“小姐说在楼上看见我,可曾看见一个这么高,看起来身子弱弱的姑娘?” “姑娘?街上来来往往的姑娘多得是,却不知梅公子心心念念的姑娘是哪个?”玉红檀含笑反问,直把梅君羡问得说不出话。 转盼的停顿过后,她似乎才满意于对方的反应,“我倒是看见了一个和公子所述七分相似的姑娘,不过人影一晃就向街那边不见了。倒不知是不是公子一心找寻的心上人。” “心上人?”梅君羡一下子被玉红檀的话问愣了,望着她“十分”认真的眼神,不禁赶紧解释道,“那是小妹婉心,昨日我与她吵嘴,今晨去看,人不见了。我正火烧眉毛,小姐断不要开玩笑。” 虽然毗峙郡守宴请那日,玉红檀没时时与玉墨呆在一起,但梅家幼女是雁荡谷神医爱徒之事已在次日人尽皆知。她刚刚看见的人,却是体弱的样子,可她的形貌真的像极了一个人。 “梅公子的妹妹?那梅公子还不快去找人?公子一人终究难以寻人,我唤家仆帮你寻人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大海捞针 也许只是眼角无意的一瞥,就注定了寂寞。 玉红檀暗暗地笑自己是不是被一时的悸动蒙住了心智,她不是真的玉家二小姐呀! 怎么能天真地以为,能够得到那个宴会上自己无意伸出援手帮助过的呆子倾心,以为自己能够轻易地脱离千机楼。脱离那个给她生机,送她富贵荣华十七年的归属。 “多谢姑娘仗义相助,我那妹妹实在倔强,若是寻她的人多了,怕是更找不回来了。” 梅君羡的话犹在耳边,她原以为梅君羡不会拒绝她的好意。那样一来,她也可以借此机会,看看他口中所谓的“妹妹”,到底是谁的妹妹? 收回了顺理成章的思绪,玉红檀的心中溢满的不单单是些许的失望,还有对梅君羡真人不露相的暗惊。 想来,这一次也真是她眼拙,能待在神医传人身边的,哪里能是心思单纯的晚辈后生呢? “方才看见什么?为何那般惊讶?”就在丽日映丽人的客盈门临街当下,痴怔的美人旁边出现墨色衣袍的男子身影。 侧目之际,玉红檀不禁一愣。 她没想到自己竟是耽搁了这么久,楼主着墨色,意味着什么她自是知晓。她恭谨地欠身,闪身来至自家马车背后避开街上行人的目光。 双手抱拳,垂首之姿不似方才酒楼之上的放肆、无所忌惮,海棠红的衣裙在微风中阵阵轻拂,“回楼主,属下看见一个形貌与玉家幼女极为相似的女子。” “那个不为人知的下放之女,瑶林玉家四小姐?”乾墨淡然地借一步走进马车挡下的阴影中,与玉红檀相对而立。微怒因她所述而渐弱。 玉红檀轻轻颔首,继而直起身子,瞧见她忽然地动作,乾墨也改变了立身的位置。 果然,就在他调整了所站位置的片刻,一直跟随玉红檀的下人自马车那头轻唤她。 “不论如何,你该回去。至于这死而复生的人。我自有安排。”乾墨谦谦之姿仿佛就只是在与玉红檀问路颔首。从他身后走过来的瑶林下人半分没看出不妥来。 “公子问的路小女子也不熟识,不过方才有位毗峙的梅公子,也在找自家小妹。” 临上马车之时。玉红檀还是狠下心对乾墨交代了所知,毕竟这事从自己口中报上和经过他人之口让楼主得知是全然不同的两个利害关系。 乾墨本是淡漠的神情忽然一变,此刻玉红檀已经进了马车。 马车窗帘轻启,她垂眸向车下的乾墨看。直待他看向车窗,玉红檀才敛下眸子微微颔首。确定了她此言非虚。 车前马夫甩鞭的清凉响声响于耳畔,乾墨直视着玉红檀马车离开的方向。 见到瞬时之后,侧街上奔出一匹白色的骏马一路追车,那人似乎是玉红檀此次外出对瑶林的“借口”。 他淡然地一笑:有女初长成。果然不计较长成的年纪。玉四小姐?毗峙梅家?好个深藏不露的梅公子,好个死不了的桐琴玉小姐,好个雁荡谷。怨不得我们的倾城美人也失了分寸。难怪…… …… 桐琴玉家正门一侧的巷子外。一辆富丽的马车停在巷口,巷口站着几个衣着不寻常的随从护卫。 玉花湮原是没打算求助桐琴玉家。因梅儿的银钱全在她的手里。可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那么沉甸甸的银钱揣在身上,那么轻易地在片刻之间被人偷了她却没有发觉。 她心中本就记挂父亲安危,关键的当口竟是出了这意外,她能如何? 若她折回去求梅君羡,依着梅君羡敬重师兄们的性情,定会死守命令,非但不出手相助,反会阻拦她瑶林之行。不是这样,她哪里要闹得昨日晨时与其吵嘴一出。 没了办法的人只能厚着颜面去找玉沐蕊,她自然不指望玉沐蕊能帮她备出一辆马车。她多少感觉到一些,现下桐琴玉家与三年前的不同。更肯定只要她愿意与之携手,玉桉木一定十分乐意她的帮助。 人算不如天算,谁能告诉她,这会儿应该守在瑶林的人为何把她堵在桐琴的巷子里? “我去问过,他们说你和师门离开了。”一别几日,龙麟看玉花湮的目光更甚于几日前,这话说得不似发问,玉花湮眨巴了两下眼睛,愣是没接触下文来。 玉花湮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脑海里还不停地晃过重生前父亲垂危的脸色。索性一个是前世的宿敌、一个是三年前险些要了她性命的仇人,假手龙麟和去见玉桉木都是一样的。 “龙公子…我师兄走得急…没将药留给我。我的身子…怕是熬不住几天,万一…万一他耽搁下来,我就见不到…我师父最后一面了……” 玉花湮垂着手臂在身侧,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腰际一把。 腰上骤然疼痛,虽有心理准备,但忽然难看下来的脸色总是骗得了人的。再加上她为了躲避后脚追上来的梅君羡,说不定藏身于龙麟的身边才是最好的地方。 龙麟看见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头上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反教人恼了这不识时务的景致。 “我带你去寻人。”龙麟在毗峙因为那相爷亲戚的跋扈一役,本就见过谷吟风,这次赶去瑶林匆匆一面,更是在玉银筝的房间外面见过传闻中的“小神医”。 眼见着能带她畅游瑶林的“大鱼”已然上钩,玉花湮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不过,要她抵达瑶林之前一直呆在龙麟的身边,她的心中还是丝丝缕缕的难受。 只是,眼下这难受倒是有些复杂,不同于以往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总觉得现在的天之骄子充其量只算得上任性妄为而已,半分也不像是重生前的狠辣无情。 心中那样疑惑,面上毫无波澜,兀自病痛难当地身子一颤。不论如何,因为眼前人,她不得好死,这总是事实,谁会管他为何突变? “这…我只知师兄这次出诊去了瑶林,却不知人到底在瑶林何处。您又不是闲人无事,哪能陪着婉心满瑶林去大海捞针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龙麟复返 心知肚明龙麟是碍于情面也好、情分也罢,不得不去瑶林看望玉银筝。 但若是她向龙麟透露分毫自己知晓此事,那么她巧遇龙麟之事便会显得分外矫情。就算她心里清楚这次分明是巧遇,事后要是被谁追究起来,也是分辨不清的。 “龙公子不是回国都去了么?”马车原本就是龙麟为了回来接走玉花湮备下的,此时玉花湮就坐在上面,倒是显得比相得益彰更胜几分。 瞧见一刻之前脸色几近惨白的姑娘有力气和自己说话了,龙麟自是高兴不已。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别扭,别扭才是短短一别几日,她就不再亲切地唤他为“龙大哥”。 “谁告诉鬼丫头,我回国度了?”龙麟骑在马上,御马于马车玉花湮轻启帘幕这边,心下虽然有些难以言表的情愫,但面上还是带着微笑反问她。 玉花湮垂下了眸子,片刻不言。她这样的神情显得委屈不已,之所以现出这样的神情,原因有二。 一来,龙麟只不过离开几****就由玉家离开去了别处,总要有点由头。 她不能让龙麟心里觉得她和一般人家的女儿相比有什么过人之处,即便她是神医的爱徒。少了这份特别,就少了以后的防备,她是打算报仇,才苦苦捱住一次次的“意外”,绝不能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二来,观龙麟此言此行,明显的龙麟在离开的那时,就早已是对于回来接她有所准备的,只是他没说罢了。否则,他也不会在登门桐琴玉家的同时。身边还跟着辆碍事的马车。 既是早有准备,玉花湮不相信依照他的个性,会什么都不做就那么走了。她还算了解龙麟,但凡是他看中的东西,都必然有人暗中盯着,以保证不会失去。现在,她觉得龙麟对自己似乎并不单纯。 继而。她不由得有些心中悚然。莫不是这几日。她和谷吟风他们,包括残天羡的一言一行都有人暗中盯着? 但是,这样想的转瞬。玉花湮的心思又转了回来,若是有人一直盯着他们,按残天羡的性子,怕是也不会那么淡然地逼着她背书。 死过几次的她。总要防备万一的,单臂搭在车窗上。侧脸就枕着自己的手臂出神。 此番的龙麟目的如何她还不甚清楚,表象毕竟是表象。就如她前尘,直到自己临死的前一天才得知欺瞒自己最深的人,是枕边人一般。 和煦的阳光铺撒在玉花湮的半边脸颊上。她绝对不去触碰前世阴狠之人的禁忌。 蓦地直起身子,似是想起什么一般,缩回自己的头移身到马车门口的地方:“停车。快停车!我得回去!” “鬼丫头,怎么了?”龙麟甩了一下马鞭来到马车门口位置。见到玉花湮脸色不大好的样子,关切发问。 玉花湮想要知道龙麟派在她身边的人是否摸清了她所有的底细,亦或者说她想弄清他是否派了人一直监视着自己。所以,有梅君羡在,原是不需要她去担心的梅儿此时倒成了她的好借口。 “我只一心怕自己死了见不到师父,却忘记梅儿还一个人在小院。”玉花湮跪坐在马夫的身后,双手搅在一起,满面担心的神情不掩于色。 “那有什么要紧?一个下人,难道还要主子伺候不成?”龙麟一时间未能反应过来,只当玉花湮与梅儿的主仆关系极好,不禁打趣似地说。 “我…我……”原是理直气壮的玉花湮忽作吞吐之态,她垂眸之前冷眼扫过跟在龙麟身边的这群心腹,后仰眸看着龙麟才道:“师兄走之前留下的银两我全拿出来,想雇辆马车。结果…被偷得精~光,梅儿没银钱,我不在的时日,她怎么活?” 龙麟惊奇地看着柔弱的人儿突来的惭愧,不由得觉得十分新鲜。 身为泽国的太子也是国中唯一的皇子,宫中他光姐姐们就是一堆,显贵的千金也是形形色色,什么脾气的没有? 达官显贵家的千金尚且那般随性,就更不要说是宫中的姐姐们了。 这些非富即贵的女子们各个都带着自己的脾气,一心只有自己出众与否、得不得别人的青眼相待,哪有工夫去理会身边奴才的死活。 唯独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她虽是比他小上好几岁,却比父皇母后为他纳的那些女子真性情太多。 对于她做错的事情,不加以遮掩,不用奴才顶包为她遮羞,反而大庭广众地揭出自己的错处,为的就是一个奴才有没有银子温饱。 “去把逆风换回来,带些银钱给梅姑娘的女婢梅儿。”龙麟向身侧跟着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那人来带他身边以后,他低声对那人交代。 龙麟本就没防备此时的玉花湮已知他派人守着她的事,虽是低声,话语却尽数落入玉花湮的耳中。 即便玉花湮心里早有准备,得知被留下的人居然是他从不离身的逆风,还是因忧心身子不稳地倒向了车内。兴许也是上天眷顾的巧合,与此同时马车颠簸一下,她才勉强伸手握住车门的一边坐起身。 果然,她起身时候龙麟的长剑已经出鞘,想起之前那个马夫被斩断手臂的情景,她不禁有些心惊肉跳地愣愣看向,正欲挥剑的马上之人。 “嚓啦”一声长剑收于鞘中,龙麟一跃跳上马车,抬腿就将赶车的马夫踢下前行的马车。 “再有赶车之事,别假手于人。” 即便龙麟仅仅说了十一个字,也足以让玉花湮心惊。她不曾说过或是做过任何一点逾越男~女之礼的事情,为何竟是轻易得来了龙麟的这番用心。 见到龙麟再一次取代了马夫的位置为自己赶车,玉花湮松开了握住马车以稳定自己身姿的右手,握住左边肩头隐藏在衣裙里的东西。 她愈发地觉得,大约是自己身负宝贝的事情被泄露了出去。 若非如此,为什么世人全然不知玉颜心下落的情形下,就有人胆敢对唯一知道它下落的狐狸爹爹下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去谷中找老头子 “梅君羡!这便是你说的,好好照料,绝不生出差池?” 夜幕早过,暗黑的院落里面,身着青灰色衣袍的人虽也身上有伤,却仍是单膝跪地俯首不敢吭声。 “师兄,师妹三年居于梅园从不曾这般任性。君羡实在是没料到她会有这般对策,才……” 梅君羡自然知道犯错不轻,眼看着师父临行前与他们定下的归期将至,若是师父归来见不到人,恐怕也不会比现在大师兄发作的情形好多少。 “谷吟风可留药给她?”慢慢地,立在院中椅子和小榻边上之人的话越来越少。 残天羡仰息望月,他不过离开两日的工夫,小丫头就能作出这等玩失踪的幺蛾子来。看来若是老头子一时半会儿不死,这等令他头疼不已的日子将永无尽头! “药?”梅君羡一直以为是孑染给玉花湮配制保命药,片刻间没能明白药为何出自谷吟风。感到身边气氛不对,他才急道,“恍惚记得风师兄叨念过师父不让师妹随意服药,确实不曾见风师兄留药给她。” 梅君羡不敢说出曾与玉花湮吵嘴的事,他不清楚残天羡此刻是何心思。 残天羡无奈于梅君羡可叹的不谙世事,想来若不是这样的人,断然不会使得三年前还好端端有些心思的人“近墨者黑”到如此地步。 “去谷中找老头子。” 不愿意再和梅君羡费一句话,仰面躺在那张小榻上,他自然不是不急,而是急不得。在他看来,玉花湮那么大一个人。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就无声无息消失了。 “师父在雁荡谷?可他不是说……”梅君羡万分不解,老神医走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只是他抬眸时,眼睛恰巧看见残天羡单手摩挲着腰间的青箫,戴着帽子的脸却似对着自己,不禁赶紧俯首,“是,君羡马上去。” 梅君羡纵身跃出院墙之前。残天羡忽然发声。 梅君羡原以为残天羡不会再理会自己的。可他偏偏说了一句:“她拿走的钱被偷了,你叫老头子速去瑶林的方向追她。” 梅君羡心中大惊,他开始还以为残天羡只是象征性地发发火。以便不会将罪过揽上身。可是现在,他这个只身在外的人竟是知道自己都不知道的事。看来,他也并不是那种完全冷漠到不近人情的人。 梅君羡默然颔首,纵身消失在夜色中。 很快一个黑影闪身进了残天羡的小院。这黑影暗伏在院落的暗处,不过还是被残天羡发觉了。他转盼看过去。神态怡然,不过被他看见的黑影上下一晃就又消失在这暗夜中。 身姿在人看来有些落寞的人裹紧身上的披风,侧坐在小榻上,抽出腰间的青箫竖于唇边。悠扬的箫声伴着水洗过的银白月光随轻去的晚风走远。帽子下被双重遮掩着的半边面颊,格外阴寒。 …… 马车歪倒在官道边上,数匹骏马将龙麟和玉花湮团团围在安全的里面。 虽然玉花湮在怀里依旧挣扎。龙麟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终于,一道寒光还是突破了随从他的护卫。将其中一匹无辜的骏马扬剑之下掀翻在地。 “我不管你是梅家的女儿也好、玉家的千金也罢!老实呆在我怀里,我保你不死。若是你再一味倔强,别说是见不见得到师父,就算是今日,恐怕也难保能够活着走出他们的围困。” 龙麟言之凿凿,游走在泽国诸地这么多年,他也没遇见过这种公然截杀他的阵仗。 玉花湮本以为顺从龙麟的帮助对现下的自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可怕是老天也在警告她,就算再怎么无法,也不该接近她毕生都不该接近的仇敌。 肉眼可见下一座城镇,偏偏此时出了岔子,跑出要置他于死地的不明杀手。 她不想为了龙麟死掉,所以她失去理智地拼命挣扎。就算是死,她也不愿意在死在龙麟的身边。 “给我你的衣袍,再许我骑上一匹快马。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若是能引开杀手就算为泽国立下大功。要是命该如此,你只要帮我照顾谷中亲人,就好。” 玉花湮当然不会傻到说,婉心既无名、也无权、更无绝色之姿。杀手犯不着对她下杀手! 在危急存亡之际,最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心意,玉花湮是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碰上这么惊险的时候。 但更因为如此,倒是试探出龙麟假意倾心的幕后良机。是以,玉花湮先来了这么一出“舍身为国”,她不会骑马,当然也不会真的如前世一般糊涂地为龙麟付出一切。 至于接下来的戏怎么演,就要看龙麟的了。 “你……”龙麟只感到玉花湮是个倔强到骨子里的女子,却不晓得她竟有这般大义,腰间长剑拔出剑鞘,他垂首十分暖意地说,“龙麟对天起誓,此生定不负卿。” 一时之间,环抱着她的人就消失在身畔。 不过他的话音犹在耳边,玉花湮立马愣住了,这个自大的家伙似乎误会了什么,就算她说要替他引开追杀之人,也没万分柔情地说要为他殉情吧? 这暂时的话语还真是让她小小地感动,感动之情无外乎龙麟面对这样的惊险情形居然还演得下去。 围聚着保护她的几匹骏马被周围的厮杀声惊扰得骚动不安、来回移步,而立在马中间的她却忽然失去力气一般坐在地上。也是在此时,她在骏马的长腿中间看见龙麟依旧敏捷的动作。 她不由得心下一惊,惊讶龙麟不但没因为接近她而病重,环抱了她那么久竟是还能活动自如? 而她自己呢? 方才想要推开他的时候力气十足,半点儿夜中的阴寒都没觉察到。现在,龙麟刚刚离开她身边罢了。她非但没有力气逃跑,连站着的力气都失掉了。 怎么会?原本不是这样的? 这些事情本来只会发生在她和残天羡之间,为何现在连龙麟也不畏惧了? 难道说,她的病,已经被残天羡最后那颗药悄无声息地治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抄你玉家满门! 厮杀声慢慢减弱,刀光剑影之中玉花湮只能畏缩在环绕住自己侧卧在骏马的中间。 虽然几次在鬼门关外经过,但是她还是不能淡然地当做四周什么都不曾发生那般的淡然。 终于,一道带着黄光的身影眨眼之间介入那黑影和龙麟的护卫之间。“刷刷刷”的几声过后,周围的嘈杂渐渐平息下来。 只闻风声越过马背飘向自己,玉花湮以为一切已经结束,挣扎着还未坐直身子,一把冷冰冰的利刃就架在了她的颈间。本就无力可动的她,一下子被身后的人强行提着站起。 没有力气折腾,也是意识清醒下感知着会要命的东西架在颈间,玉花湮一时没有动作。但是,当她的肩膀不小心撞在显然比她高许多的人身前,竟是感知到些许的柔软。 女的?夜袭龙麟和他这些护卫的杀手居然是女子?真是奇了! 她们面前围拢的几匹马顺势散开,玉花湮的眼前亮起了一根火把。手持火把的是方才一直殊死保护龙鳞的随行护卫之一,龙麟好端端地站在他和归来的逆风中间。 目光再次扫视周围,余下的护卫尽数殒命,可玉花湮却没看见任何一具杀手的尸体。她不由得惊骇于这杀手的身手强悍,同时,她也深深地感知到生与死近在一线之间的微寒。 若是放在重生前,兴许她会舍不得龙麟,而抱憾自己就这么死了。但是现在,她还不想死,起码她不能源于眼前这个比她更该死的男人死了。 龙麟直视着站在对面的小姑娘竟还是一副冷静的样子,没如寻常女子面对危险时的惊恐。更没开口求他救命。正因如此,龙麟反而觉得她惹人生怜。 “我原以为你是心怀不轨的窃国之徒派来杀我的,现在看来却不太像。难不成你千辛万苦地杀进重围,就是为了一个小姑娘?”异于寻常的,龙麟的目光离开玉花湮的身上,薄凉地反问站在玉花湮身后,以剑挟持她的杀手。 玉花湮不闻身后的女子出言回应。心下不禁冷了一分。她当然知道这人不会是专程来杀她的。只是她晓得阴错阳差,原本不是刺杀她的人,被龙麟这么一番奚落以后。就不见得不会对她如何。 她合了眼睛,心下一凛。 自重生以来,多少次都是因为她的一意孤行才导致自己的命悬一线。可此次她仅是想要亲自探望一下狐狸爹爹,难不成这样也算是有违天意么? 只觉得颈上一凉。微微有些割破皮肉的撕痛,一时之间竟是勾起了她许久未犯的梦魇之病。浑身的寸断之痛齐齐袭来。双膝一软,她的身子不由得本能下沉,利刃割破颈间皮肉的感知分外明晰。 “放开她,我饶你不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玉花湮居然听见龙麟这般不属于他的低声下气之音。 她唯一能感到的就是背后一凉,好像什么贯穿了心肺一般。仿佛又感受到了碎尸万段的刀刀冰冷,连呼吸的力气都瞬时抽离。 视线瞬间模糊。身子宛如没了牵引之线的纸鸢重重地摔在地上。临闭上眼之前,她嗅到身后那股淡淡的香气离自己远去。身前已看不清来人,但是独属于龙麟身上那股不浓不淡的龙涎香气还是应时飘入她的鼻息。 …… 晨牧童子的牧笛声传入她的耳畔,玉花湮痛苦倒下的那一刻曾以为自己再也醒不过来了。醒来才知笛声是梦,并不如悠然田间真实。 为什么,她要为龙麟受伤,既中了致命一剑,她又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要活着? 玉花湮悄然地睁开眼,她的折腾没能使她如愿地见到父亲,反而还被兴师动众地送回了桐琴玉家。云苑的床帐她太熟悉了,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她为何就是摆脱不掉地回来了? 房间外面,龙麟雷霆震怒地嗓音还在耳边回旋迟迟不绝。她缓缓地睁开沉重的双眼,床边好像来回晃着谁的身影,不止一个人。 “一群废物,既是他们治不好,为何不差人去请雁荡谷的大夫?枉你是桐琴的一方之主,执掌桐琴一半以上的命脉,连个能治病的大夫都请不来,你有何脸面自称是瑶林玉家的旁支?有何面目自认是皇亲国戚?” 方睁开眼的玉花湮恍惚见有人走近自己,又将眼睛闭上,不用点名道姓她也知龙麟在怒斥谁。想来堂堂家主被一个不足二十的毛头小子训斥,心里应是别有一番滋味吧? 她嗤笑玉桉木活该,若不是他三年前不明事理纵着儿子对她下毒手,此时她还可看在相待不薄的份上为他求情。 现在他是自作自受,受制于一个和自己儿子年纪相当的“孩子”。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报应不爽啊! 那走近的人挡住她眼前的光亮,似乎是矮下身来看她。病着且不需要装腔作势的她自然会利用便利好好睡一觉,况且,她现在一喘气都觉得浑身剧痛,自然没心思理会其他。 “青箫姐姐,快醒醒吧,为何你出去时还好端端的,现在却变成这副样子?”玉沐蕊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玉花湮丝毫不为之动容。 她的呼吸就如睡着无异,可是本来因玉桉木受到斥责心情格外平和舒坦的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勾住了她搁在被子外面的小指。 那个“小东西”柔柔的、软软的,经年之前,她也曾感受过这样的触碰。 “姐姐,你说过要护着晓晓的。为何一去不归,又为何如此归来?晓晓很乖,除了肚子饿,从不高声啼哭。蕊儿很怕晓晓像我一样,年幼就必须学会察言观色、必须受尽****的活着……” “吱呀”门好像被人从外面推开,男子稳健的脚步声渐渐接近。 “玉沐蕊,你不是见过雁荡谷有用的大夫么?都七天过去了,瑶林不曾传来噩耗,能治病的应该回来了,去把能治病的给我找回来。若是你也请不来鬼丫头的同门,我就请旨父皇,抄你玉家满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替罪羔羊 七天?原来已经七天过去了。 玉花湮心下长出了一口气,她七日才转醒,想来龙麟所言非虚,雁荡谷那边一定是没人来看过她。 这样想来不免凄凉,原本护着她如无价之宝的人,此时难道就对她的死活不闻不问了? “扑通”一声,玉沐蕊抱着玉沐晓跪在龙麟的面前不敢出声。孩子似乎是被姐姐的举动惊到了,大哭起来。 只这一会儿,房门那处又有开门的声音。 倾听来者的脚步声,玉花湮仅分辨得出这人是个女子,此时进来的定然不是个等闲的下人,至于是程氏亦或是徐氏、玉沐姿,就不好判断了。 “玉沐蕊,你还能不能还青箫妹妹个清净日子了?赶紧抱着小丫头出去,整日哭哭哭。”玉沐姿的尖利嗓音虽是一压再压,却还是显得那么可恶不可耐。 这时龙麟也看向玉沐蕊怀里的孩子,觉得玉沐姿的话有几分道理。 “来人……”龙麟愁眉瞧着床榻上脸色苍白毫不比当日倒下好几分的人,心疼不已地向门外起言。 就是此时,还来不及侧眸的他幻听一般地看向薄唇微微颤动的玉花湮。 “晓晓…晓晓……”唤出这两声,玉花湮好似全身都要被扯碎了一样疼痛。 本以为用剑架在她脖子上用以要挟龙麟的杀手,不过是想要脱身,以为那穿透身子的疼只是自己颈间被割伤以后的幻觉。 可,那都是她美好的幻想,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若不是如此,为何她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鬼丫头,你醒了?”玉花湮不愿意张开双眼。更没精力浪费力气和龙麟说话,在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时候,她只是轻动手指回应了他。 “晓晓…好么……”不似在问,她已然没力气去问,现在的她甚至不想呼吸,因为每喘息一次都是在与满身的疼痛抗争。 “谁是晓晓?”龙麟压根就不知玉花湮此时发声的用意,但他听出这名字仿佛是个人。所以他回眸看向玉沐姿姐妹二人。 这一次。玉沐蕊倒是壮起胆子,她抢在玉沐姿前面将怀里的小娃娃递向龙麟,龙麟不悦地看着那个软绵绵的小家伙。而后会意且不情愿地接过孩子。 “鬼丫头,这个小的在这。”龙麟生硬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凑近玉花湮的床边,说也奇怪,小家伙真的不哭了。她嘟着嘴、脸上还挂着泪花,伸手去握玉花湮的手。 玉沐晓就在龙麟面前。亲眼看见这一幕,他不觉也是称奇地叨念: “若不是知道她非你所生,我还真以为你们才是母女。小东西倒知道该讨好谁,比那些大的、老的懂事多了。” “青箫妹妹醒来就好。若妹妹再不醒,怕咱们桐琴上下都不得安枕了。” 玉沐姿看见龙麟因玉花湮醒来脸色转好,不禁就不假思索地出言奉承。碍于堂堂泽国太子的面子,就算她再怎么恨毒玉花湮的运气。也知此时不能犯忌。 玉花湮听玉沐姿违心的话就觉得浑身更加不适,动又动不得,此时想要反击还要顾忌龙麟这座“靠山”对自己的好印象。虽然不愿意“人前是人背后是鬼”,但是她也无从选择。 “水……”玉花湮不想喝水,她就是想让龙麟看清这玉家里谁是对她有几分情谊的人,谁才是虚情假意的。 果然,在她唤出这声以后,玉沐姿还木木地站在那里,跪在地上的玉沐蕊反而赶紧爬起身快步奔向桌边,瞬时倒了温温的水送到龙麟身边。 “蕊儿…去找…我师父…我…疼……” 玉花湮从来没奢望过自己打从出生就病病歪歪的身子会好起来,可是她也不甘心身子因为龙麟变得这么不堪,既是残天羡他们不肯先找她,那她就让人去找酒鬼老头。 玉沐蕊把水杯放在龙麟的手里立即颔首起身,倾身要出门半途玉沐姿正好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紧抿了一下嘴唇,不知为何竟是大胆地狠狠在玉沐姿的脚上踩了过去。 她总有一种扬眉吐气的预感,感知青箫姐姐这次回来,她和晓晓的好日子也跟着到来了。 …… 玉沐姿碍于龙麟在侧自然不敢张扬出暗亏一事,可是这之后的两、三天皆是在“熙宁”里闹腾不已。 “娘,叫哥哥回来吧!那个阴魂不散的丫头回来了,现在就连玉沐蕊那个死丫头都敢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若是再不想出个对策,怕是咱们好不容易争来的局势,就要变了。” 徐姨娘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就任由着女儿满地转悠。 玉沐姿似是终于感知到母亲的不予理会,不禁停步在母亲面前一跺脚: “娘~~你怎么连句话也不说啊!这三年来,咱们好不容易得到了可以依靠的,不用一直看父亲的脸色从事,要是那个丫头真的好起来,咱们不又是大势已去么?” 徐姨娘原是沉得住气的人,现在有“旁主”可依不必完全仰仗夫君与程氏争宠,更是安然。 上次自己这个女儿沉不住气到宁玉斋和玉花湮去闹,她已是十分不满女儿的骄纵任性。 此回女儿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地见到龙麟就贴上去,毫无脑子可言。活了三十余年的她,终于领会了儿子为何对玉花湮都青睐有加,就是瞧不上自己的妹妹。 “姿儿,坐下。”想着女儿虽是任性了些,但是她的担心是没错的。 从刚入府时候,她身边仅一个瑶林玉家的公子,已然让徐姨娘就领教过这个下放小姐的厉害。 现在她身畔的人,可是泽国以后的准国君,别说是皇后,就算她只够上一个皇妃,她们母女昔日对这下放小姐的“好”,也足以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娘~~”玉沐姿这两日不时地去“云苑”外观望,瞧着里面的人出出进进、络绎不绝,就觉得心里瘆的慌。 昨日,更是有一位自称是“梅婉心”师父的老者进门,她的下人恍惚看见昨日还不死不活的丫头,今日竟是能起身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想死都难 一夜得以下床走动,玉花湮真是庆幸自己没有在见到老神医之前就魂归西天。她捱到见这个名义上的“师父”,也便得以幸免于难。 她怎么也没想到,前几日还浑身疼得无法喘息,昨夜老神医只是一记汤药再配以外敷的药剂,她就能够起死回生。 看来这雁荡谷的“神医”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以前她身上带着弱症,病恹恹的总不好,他们也无从下手,她还以为这些虚名,都是江湖之人以讹传讹而来呢! “小丫头,想什么呢?”老者坐在身边半步不离,就连龙麟也是因为他妙手回春的医术,再加上他说玉花湮需要静养,自然而然地不在身畔叨扰。 玉花湮手中没什么力气,但是一个茶盏还是托得起来的。 她这两日为了养精蓄锐一直不多言,对龙麟是,对老神医亦是如此。不过今日她的精神还不错,更是刚经历晓晓来和她“笑闹”一会儿的折腾。 此时,她的兴致不错,也该是好好与眼前一直疼爱她的师父,讨教一下自己负伤之就里一役。 瞟了一眼四下无人,又抬眸看想窗外阳光底下,时不时望向房间里的陌生面孔。她垂下眸子,将茶盏递到自己嘴边轻啜一口: “想来徒儿负重伤之事,酒鬼老头应是事先不知的。不然也不会容许那些庸医,医治我七日也不闻不问。” 老神医身边桌上还有几味药尚在斟酌取舍,乍闻玉花湮之言这才抬眸与其对视。 凝视了这个三年前后性子如故执拗的丫头,他不禁想要叹息自己终其一生就是这个费力不讨好的命数了。 “你以为,是谷中有人要害你?”老人家着实伤怀,有他在上面擎着。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可是小丫头有该疑心的人不去怀疑,偏偏对他这个可以依靠的人始终未放下疑心。 “若非如此,为何庸医伴随,却无良医在侧?”玉花湮冷言冷语地垂眸开合着薄唇,她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的所以然来。 两鬓斑白的老者闻听此言忽然开怀大笑,他原本觉得眼前的孩子已经不需要自己在畔相护。此时看来她还需人从旁周全,他这个老人家倒是不能轻易驾鹤西归。 “酒鬼老头笑什么?”玉花湮不解。但是她生怕那些隔墙之耳听出什么端倪来。毕竟她现在还不想让所有人认为,她就是三年前收棺入殓都没死成的玉青箫。 “丫头真的以为区区寻常大夫,能将利剑刺破内脏垂危之人的命吊住?”老神医的话终究是引起了玉花湮的注目。待她看向老神医时,他才呵呵一笑叹气一声道,“不是羡儿暗自护住你的心脉,你哪有今日的神气?” 猛然间。玉花湮浑身一震,沉沉昏迷的梦中。他曾恍然见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在她的身畔来回晃动。原道是幽梦一场,就像她醒来之时还似梦见牧笛轻启于耳边一样。 难道那竟不是梦,而是残天羡吹箫在侧? 不会的,“云苑”居于桐琴玉家的中心地带。若是他真在玉家吹箫,断然不能不引起他人注意的。大约只是凑巧了,巧合就如她那时与残天羡的初遇。 现在老神医白日里都进来玉府。想来残天羡是不会再以暗中之势前来探望。 玉花湮心下思及至此不由得有些许失落:也罢,清梦一场总归是梦。是梦就要醒来。身为酒鬼老头门中弟子,他的授意残天羡本就不能违背。现在我已转醒,他自然不必再来。哎!不用再与医书****作伴的感觉,真好! “我要去瑶林。”突然地,玉花湮转盼看向老神医,她时时不忘狐狸爹爹尚在病中的事,现下身子好了一些,有神医在身边,赶到瑶林去应该不是难事。 “想夺回瑶林不急于一时,身子养好再说。”慈祥的老者忽然变了颜色,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候,他就很厌恶瑶林似的。 “我自知瑶林之事急不得。我是要去看狐狸爹爹,梅君羡说他病了。他身子康健,哪里会病?定是有人暗中害他!” 此时玉花湮的声音压得极低,不可否认的,她比起桐琴玉家来她一样信不过老神医对她的用心,但是两者相权取其轻。眼下,老神医似乎还没有慢待她的意思。 “有羡儿在,他想死都难。”听见玉花湮所担忧的是玉丘峰,老神医的脸色阴沉的更是厉害,他豁然起身,拂袖负手而去。 …… 雁荡谷的“仙葩”峰上,孑染的身后跟着一个人,他们二人一前一后迎风而立。 专心寻觅所需药材的孑染回眸之际看见此人跟在自己身后,不禁俯瞰山谷中的景致,淡然不理尘世的风骨无奈地问:“有事你该去求风师弟,跑来找我有何助益?” 那人闻言忽然单膝下跪于他的身后,仍不出声,只是默然似在祈求什么。 “这药都是师父紧着要的,两边都一样,你说我如何帮得了你。他素来行事如何,我也只是耳闻,不曾亲见。待我见了风师弟将此事告知他,若是他不愿意为你求情,我便无可奈何了。” 孑染余光扫过此人身上,那玄色的衣裳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继而目光飘向峰下险峻的岩壁,目光一亮时候话已说完,也算是给相求之人一个交代。 这人虔诚拜服,不发一语,闪身消失在孑染的身后。 孑染见追随着消失,继而无奈地摇摇头。他单臂甩出一根粗绳系在峰顶的大树上,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间,纵身跃下仙葩峰去向那岩壁他看中的一株灵药所在。 “老头子居然没跟孑染师兄提起青箫的名字,真是太过分了。亏得我还是因为他老人家巴巴地希望我拜他为师,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呢!” 徒手攀爬在岩壁上的孑染,耳边仿佛还回荡着他初见小师妹之时,她毫无敬意、古灵精怪的话语。看似古怪的人儿,骨子里又透出不同于一般人的桀骜。 这样有趣的小姑娘,难不成师父是因为玩心大起,才非要收她不可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只管送药,你只管喝 龙麟又在桐琴玉家守玉花湮五天,直待孑染将老神医所需之药送进玉家这一天玉花湮对龙麟的“眷顾”仍是黑不提白不提。 玉花湮不是傻子,她自然看出此时的龙麟确实是对她有点意思。但是人总会变得,谁知道她重生以后这充满变数的运气,下一瞬会指向谁。现在的她,尽量能和龙麟保持距离,绝对不往上凑一丁点儿。 云苑的院子里,玉花湮仍是一把椅子坐着、一条薄被盖与膝上慵懒地似猫,晒着太阳。 “鬼丫头,我见你身子大好。是否想要出门去散散心?”龙麟高挑的身姿立在她面前,直接挡住给她带来好心情的阳光。 “我听染师兄说,瑶林玉家的大小姐在病中。念及婉心尽了绵力,您也守候小女子半月之数。大小姐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妹,你不去看着她却来守着我?此事传出去,莫说瑶林没有颜面,于您与婉心也是没有益处的。” 玉花湮这两日深觉她不能静默不言,任由龙麟再一厢情愿下去了。虽然她受伤龙麟是该记住她的人情,但是她可不想此时与他不清不楚。这其中的祸患无穷,别人不知道,她可是十分清楚的。 龙麟闻言,方才和颜悦色的脸忽然冷了下来。 他就势坐在下人搬来的椅子,坐在玉花湮的对面,闷声闷气道: “难道她病了我就得一直守着她?常言道‘心之所向,身之所往’,平白提起她做什么?我就乐意呆在桐琴,谁管得着?” 玉花湮听了这话就想翻白眼,这样的腔调完全是个孩子的赌气话。要知道现在她面前的泽国太子可是快二十了,她才要问他为何一直缠着自己呢! 碍于以后既有用得着龙麟的地方,他又是将来的一国之君,玉花湮不好赶他走,更不能开罪他。要是她的话过重,导致龙麟恼羞成怒。那后果也不见得会比重生前好多少! 这时,一身白色衣袍的孑染悄然地出现在云苑门口。他手里端着一只药碗,翩然之姿倒像是酒仙下凡,斗酒倾樽呢! 瞧见玉花湮一蹙眉头。背对着门外的龙麟便知道是谁来至。他不免跟着皱眉,回眸还不及出声,就听见玉花湮哀怨地柔声向孑染道:“这药还得喝多少碗啊~染师兄~~” “师父的吩咐,我哪里知道?我只管送药,你只管喝。” 孑染本就是豪爽的大男子气度。全然没有注意到玉花湮的面前还有人一般,径直走到玉花湮的身边,倾身递药碗到玉花湮面前。 玉花湮嘟着唇、苦着一张脸,双手合十来回搓着,样子可怜极了,“哎呀~师兄~你就悄悄倒掉一半嘛,婉心都快变成药酒里的小人参了。再这样下去,我的身上就都是药味儿了。” 面对小师妹的撒娇,孑染冷下一张脸,将药碗塞进她的双手里回身便要离开。背影对着她留下一句:“反正这药是我从百丈高的峭壁上摘下来的,你爱喝不喝。” “喝喝喝!你去告诉酒鬼老头!要是再开这么苦的方子,我以后就不喊他师父了!”孑染从不骗她,玉花湮捧着药碗一饮而尽,方才欣赏孑染酒仙之姿的兴致完全消散。 咽下最后一口药汁的时候,她的脸几乎皱成一团,伸出舌头好像终于解脱了似的。 刚刚还在生气的龙麟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反而笑了,闭着眼睛的玉花湮听见龙麟爽朗的笑声不禁有些失神。 忆及自己方嫁给他的那几年,他对自己也是呵护备至。直到她临死的时候,仍然不敢相信那些年的夫妻情分。都是龙麟因为想要得到“玉颜心”,所演出的虚情假意。 “龙麟,我想去街上买糖吃。”因为陷入深深的回忆,玉花湮情不自禁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龙麟本是笑着。惊闻玉花湮主动邀约的话语不由得就是大喜。立时止住了笑声,他马上起身,转盼就走向院外。 “你干嘛去?”玉花湮本来还因自己说错话而感到后悔,但是看见龙麟莫名其妙地转身要出院去更是疑惑地发问。 “我去让他们给你备顶软轿!” 龙麟蓦然回首,直待他说出这话时候,玉花湮依旧不能相信最后对她那么残忍的家伙会和此时对她关怀备至的是同一个人。 默然地对龙麟摇摇头。她说出那话也好,既是有棵可以乘凉的“大树”在身边,自得好好利用。 也许酒鬼老头并没有偏她,那人重创了龙麟的侍卫,逆风来到之前那人明明是有机会对龙麟下手的,可是她没有。杀手反而将利剑指向了骏马中间的她,还毫不留情地重伤了她。 大抵从一开始这人想要杀的就是她,玉青箫。 只是这幕后的人苦于她一直都在桐琴之内,没有机会下手,可算盼到她离开桐琴怎么还能忍耐? 本来她是想成全桐琴玉家,待到将他们一家奉起高高的时候,再松手让他们也体味一下被人践踏至死的滋味。但是现在嘛,趁着龙麟还愿意呆在她身边,她是应该为自己清理一下绊脚石了。 “你不是说要散心?被人抬着走在街上,像岁末要待宰的猪,我才不要那般兴师动众,惹人嫌呢!”冷眼瞥见院外有一个既熟悉现在又不算陌生的仆人,玉花湮故意将这话说给那仆人听。 死了多数随行护卫,龙麟身边只有一个逆风和一个卫黎。他们一左一右跟在龙麟和玉花湮的身后,真的就如玉花湮所说,二人闲游在桐琴的大街上。 今日,玉花湮一改绿色衣裙加身,应景地换上素白的衣裙,外面罩着一件孑染此次来时依老神医之言新为她赶制的精白色披风。 一张可爱的小脸罩在帽子里,不时地仰首冲龙麟眨巴两下晶亮的眸子,真真儿地将龙麟的魂魄都给带离躯壳之外了。 逆风走在龙麟身后,脸色不明不暗,见二人漫无目的地说笑逛街,不禁终是没能忍住担忧,上前对龙麟叮嘱道:“主子,杀手身份尚未查明。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身价百倍 听到少言的逆风也开了口,缓步走在龙麟身侧的玉花湮心下有几分不悦。她才忍住厌烦龙麟的心思,想借他之势帮自己铲平前路上的“乱石”,计划还未开始绊脚石却又多了一块。 “逆风大哥说得有理,是婉心思虑不周。龙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玉花湮面上带着顾虑不周的颜色,抿着唇似是很抱歉的表情劝慰龙麟,但只有她心里明白,她这两句话,就足以让龙麟与逆风的心意对着干了。 “身在城中,官府在、官差亦在。不过是散心,逆风休要杞人忧天。”果不其然,她的“好言相劝”换来了龙麟对逆风的十分不满。 脸庞遮挡在帽子之下的玉花湮轻轻扬了一下嘴角,但凡是龙麟看中的东西,新鲜劲儿未过之时都是看护有加,哪怕只是让他觉得有谁起了觊觎之心,也是会特别反感的。 所以,玉花湮特地唤逆风为“大哥”,而对他生疏地称呼“龙公子”,此计必灵,她胸有成竹。 “是。”逆风若有深意地看了玉花湮的背影一眼,方才他没有看见玉花湮的表情,只是从她的语调中除了诚恳相劝以外,他确实听不出什么挑拨的意味。 不过就是因为这样,玉花湮的话才是恰到好处地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久跟在龙麟身边的他,怎么能不对玉花湮起疑心呢? “咦?宁玉斋!逆风,这个宁玉斋是不是你对我说过的那个……” 玉花湮就是有意带着龙麟来到宁玉斋的,也是如她所愿,龙麟的话虽然只说了一半,却更进一步证明。他走后的确是留下逆风看着她的。也因如此,他们被围困之际,逆风才没在一开始就相护于他身边。 要是逆风从来就没有离开龙麟身边,兴许倚仗他的身手,她根本就不会被那杀手所伤。可她都随龙麟离开了,龙麟为何还将最信任的逆风留在桐琴? 宁玉斋中,门厅冷清不复从前。玉花湮驻足门口。眼前仿佛出现三载前自己一力挺起宁玉斋、垄断桐琴玉市的盛景。 碰巧小栗子活泼,人长得小仰视便能看见玉花湮的容颜,隔着不近也是不认生。屁颠屁颠地跑到她的脚边来和她笑。 “小栗子,你又乱跑?怎么随意拉人家姑娘裙摆,到小祥叔这儿来……”小祥见掌柜与一位客人相谈,便紧追两步到小家伙身后。蹲下身欲抱起小栗子时才瞧见眼前姑娘是玉花湮。 想要出言,却见站在她身边的龙麟目光不善。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我只知‘贵人多忘事’,想来小祥也是贵人,还不及‘小人儿’记性好。”没想到小祥会被龙麟目光吓住,玉花湮无奈地伸手戳了戳被抱起的小栗子脸蛋笑着说。 “青箫小姐。好久不见。”小祥每每看见玉花湮,都情不自已地觉得她就是三年前被玉家下葬的青箫。 “小祥糊涂,我是梅婉心。你们桐琴小姐早已香消玉殒,不是这里人尽皆知的事么?”玉花湮巧笑嫣然。灿烂的笑容一时更让小祥觉得她是玉青箫。 玉花湮双手将披风的帽子慢慢脱下,对着龙麟上下打量一番。 龙麟被她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不禁伸手抚了她的发顶,见玉花湮也没拒绝更是开怀:“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堂堂…怎能身无长物?”玉花湮忽然嘟起唇假作嗔怪龙麟不会照料自己的样子,顿了顿又道:“我为公子分散‘那人’注意力险些丧命,公子还没有报答我!” “我当你为何忽然同意要散心,鬼丫头!原来你的鬼主意是打到我的钱袋里了!行,你看得上的随便挑,我倒要看看一条小命值多少银子。”龙麟这话里虽是满满的戏谑之意,但是目光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玉花湮讨厌极了龙麟这种装腔作势的样子,可表面上也是灿烂地回以微笑。迈着悠然的步子欢悦地跑进宁玉斋。 龙麟望着小祥也抱着小栗子走进店铺,而店中,好像月宫中玉兔化作人形偷跑下来的玉花湮正冲着他莞尔一笑,暂缓进门的脚步侧目向逆风道: “鬼丫头那样重的伤,你我亲眼所见。不能活命的丫头,现在像一只欢蹦乱跳的小兔子。想出个笼络雁荡谷的法子,两年之内,我要这些人入住国度,为我所用。” “是,逆风这就传讯国都谋士。” 逆风没见龙麟对任何一个女子如此倾心过,原以为只是一个小丫头,姿色、才学均比不得瑶林玉家的三位小姐。方才,他还寒心于主子竟是多年来第一次因女子呵斥他,此刻听主子的命令,他也便安心主子没因红颜丧志! 玉花湮自然不会稀罕宁玉斋店面上摆出的这些玉饰,她只是想看看眼下的桐琴玉家还能不能做到垂死挣扎的地步。 出其意料的,她在店铺中转悠了半圈,竟是看不出这旁支的玉饰品相减弱。余光瞄见龙麟在对逆风说什么,她顺手执起一根足有她两根手指粗、一指长的莹白玉柱。 玉柱的成色极好,可惜上面多了一条黑水般的墨色萦绕。 客人一出门,德叔的目光就注目在白衣胜雪的小姑娘身上。她看似瞎转悠的脚步来到那根玉柱边上,再到她将玉柱拿起,德叔终于还是否定了他先前觉得梅姑娘不是玉青箫的话。 若是说这姑娘不记得前尘过往还勉强说得过去,不然她为何眼光那么独到? 不挑则以,一挑就抓起个别人看不上眼,确是店里最值钱的“至宝”! “梅姑娘喜欢这玉柱?”德叔先龙麟一步来到玉花湮的身边,见她仔细端详着玉柱不禁就是一喜。 不晓玉青箫三年前为何突然离世的德叔,当然希望眼前人就是玉青箫。因为在他眼中,玉青箫意味着桐琴玉家的起死回生,即便没有上等美玉,也能令此地玉市活起来。 玉花湮的目光对上德叔的,有抬眸看向他身后的龙麟,嘴里嘟囔着,“要是能把这‘黑水’改成一条玄龙,这玉柱便可身价百倍!”(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六章 鬼丫头,等我两年! 德叔正暗自期许,玉花湮的一句话惊得他浑身一震。 这玉柱确实名为“白山黑水”,但那全是因为店中养下那群徒有手艺,没有心思的雕刻工匠及不上瑶林供养的工匠,他们觉得这般已是绝佳之作。 现在,小姑娘只是冷眼看了一番,绝好的主意就从她的口中蹦了出来,她不是那个对玉石极有见地的玉青箫,又会是谁? “德叔,你看。这里改成龙头,这里雕成龙爪,这是龙尾,浑然之间,可不就是一条翱翔九天的神龙么?”经过玉花湮的一番点拨,德叔肉眼近观上去的确如她所说。 龙麟在德叔的身后看着小丫头认真地指点给老人家看,不禁也是看出了神。 正在德叔想要托着玉柱回到后厅去给雕刻工匠重新雕刻时,玉花湮立时收回了握住玉柱的手,德叔与其对视,她仰面看向龙麟抿嘴一笑: “唉~主意可不是白出的,买下玉柱的银钱和再次雕工的银钱这位公子可以照付,但玉柱已然归公子所有。你们宁玉斋可不能抵赖!我看这玉柱意头这么好,若是雕成佳作,宁玉斋至多不能收银子超过五百两。多一钱都是讹诈客人,我们要报官的。” 站在龙麟身后的卫黎听见玉花湮“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五百两,不禁垂首咋舌。 可他却不知他的主子此时心里比蜜还甜,听到她说“照付”二字的时候龙麟心里还不是滋味儿,想来天下女子都一样,无一不爱钱财胜过人。不料她后面越说越向着他,甚至还以为有那个官府会比他这个太子还管用。多天真的小丫头! 五百两?! 这是自玉家青箫小姐死后再也没有过的数目,德叔抬眼看向玉花湮重重地颔首。玉花湮才借一步挡住德叔几乎老泪纵横的神情,将玉柱塞进他手里。 上前拉住龙麟的衣袖,他们来到柜上,玉花湮向着德叔大声嚷嚷,声音让整个宁玉斋里的人都听得见:“公子,咱们将五百两先付下。若是雕成了。咱们收下成品。只赚不亏。若是没雕成,就收回半数给他个赔吐血的价钱。如何?” 龙麟似乎听见了一个很有趣的话头,他信手摘下自己腰间的钱袋扔在柜上。钱袋落在柜上的时候。没有发出所有人(不包括玉花湮)意想中的银子撞击声,只有一下硬物撞击木板的声响。 “自取五百两银票,一切就依照梅姑娘所说。多收一钱,我们…就去报官。”龙麟从未觉得自己的一生中。还能出现这么有趣的事情,所以一掷千金之事自然也是做得顺畅。更何况,小丫头也没舍出他的“千金”。 银钱已付,玉花湮乐颠颠地催促德叔要让工匠两日内完成,不然还要收回一些耽搁公子宝贵岁月的银子。 走在去客盈门的路上。龙麟看着始终那么开怀的小丫头,不禁伸手唤了卫黎去路边一个卖糖人儿的小摊给她买糖人。 卫黎一离开他们身边,龙麟快一步走近玉花湮身侧。他好奇地垂下头几乎是在她耳边问:“你说的‘只赚不亏’在哪?我却看不见。” 戴着帽子的人儿仰首之时,帽檐遮住了眼睛。龙麟只看得见她粉润的薄唇俏皮地一嘟。小丫头继而像回事儿似地很是收敛地微微叉着腰,对他低声说道: “你要是喜欢就自己佩戴,要是不喜欢就进献给你爹爹。实在觉得白白送出去亏得慌,你也可以使人假手卖出,给某个想要奉承你爹爹的人。狠赚一笔是必然的,到时候身价百倍都有人敢接着,还愁亏本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到,你傻啦?” 帽子遮眼是玉花湮故意为之,为何? 理由很简单,眼不见、心不烦呗。 至于她为什么忽然说话没轻没重了,那自然是她有用得着龙麟的地方,她得让龙麟觉得自己和他推心置腹,才能对她的话放下防备。只有龙麟不防备她,她借用起龙麟手里这把“刀”宰割起桐琴玉家的仇人来,才倍感爽快! 不过,玉花湮的爽快在龙麟听来虽是新奇、舒服得紧,但是在刚买了糖人儿回来的卫黎把这话听进去以后,倒是出了一身冷汗。除了当年泽国皇帝和皇后,从没有人这样对太子说过不敬的言辞。 良久,龙麟都没有出声。卫黎僵硬着身子站在龙麟身后,街上也是人来人往。 玉花湮久久不闻龙麟出声,倒是心下的底气没了三四分。可她赌,赌龙麟此番年纪一定会被这种欲拒还迎的态度给“收买”。 “不对咩~~”终于,玉花湮还是没把握此岁的龙麟会和自己嫁予的那个男子是一个心思,她双手将遮住眼睛的帽子向额上推去…… 龙麟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已然要无声笑到肚子破了: “对,对。鬼丫头的账竟是算到我父……父亲头上了,还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丫头,不然你嫁给我,做我媳妇儿吧!我总觉得,要是你嫁了我,即便我不继承父亲的家产,也不会被饿死。” “切,你们家家大业大的,你父亲开心就行,自然不会和你这个儿子计较银子是谁的!至于你娶媳妇儿一事,自得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我们梅家小门小户的,除了哥哥对我是真心,哪个不希望早点我把打发出去算了?” 龙麟听了玉花湮羡慕他“家业”优胜男子的口气更是笑不可支,愉悦之心难掩于色,一只大手按在她瘦弱的肩膀上时候,忽然止住了笑声。 那日抱鬼丫头去看诊,回桐琴皆是紧急时候。性命攸关,念她才十三岁,重量轻些也未过心。 但是此时他真真实实地感知到玉花湮的羸弱,才晓得她因为自己生生捱下颈间和腹上的两剑居然还能活着,是多大的奇事。 他出神地垂首望着玉花湮,双手握住她纤瘦的双臂,缓和了一下自己几乎盈眶而出的男儿之泪轻道: “鬼丫头,等我两年!到时,我确信稳定了自己的势力。若我仍为太子,你便是太子妃;若我为帝,定封你为后。”(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静观趣事 龙麟这般认真的目光吓到玉花湮了,她情愿不要听见龙麟信誓旦旦的话语。 此时龙麟的目光比起当年说要迎娶她的时候还要执著,可就是他这样的目光,才使玉花湮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后来她不得好报的一幕幕。这一刻,有那么刹那她真的心软了。 可惜,浑身的剧痛虽然放过了她,但哥哥惨死的情景不会那么轻易地从她的记忆中散去。 “龙公子,你不想再破费也断然开不得这玩笑。婉心可不是为了让你以身相许才舍身取义的。行啦行啦,要么去客盈门、要么回玉家,再不行就去我的小院,梅儿还在家等我呢!” 玉花湮挥不开脑中哥哥的死相,衣袖中攥紧了拳头,面上却云淡风轻且漫不经心地和龙麟撇清关系。 “丫头为何觉得我在玩笑?”龙麟没打算让她绕过这个话题,他追随在玉花湮的身后见她笑而不语,似乎真的不是在欲擒故纵。 走在前面脚步轻快的人沐浴着和煦的阳光蓦然回首,望了一眼卫黎随即嫣然笑道: “穷其一生,君非良配。公子好家世,值得更好的春闺。师父曾言,即便婉心不劳心费神,也是活不过二十年华的。活不过便是活不过,掐指算来,小女子只剩下七年光景,万万不想将年岁都枉度在儿女情长上。” 灿若韶华,烂漫如花。 在龙麟听清玉花湮这侃侃而谈前断然不信,这样好的似玉容颜竟是捱不过二十芳华。 “老神医说的?”面对玉花湮璀璨宛如焰火的笑容,龙麟是不愿意相信这么鲜活的生命将活不过自己的年纪,质疑宁愿她是在诳语地问。 可惜,面前欢悦的人儿,仍是笑着对他颔首。面临可以预知的死亡,一个才十三岁的小丫头,怎么能这样洒脱? 面对现在表情并不复杂的龙麟,玉花湮忽然有一种冲动,她想将自己是瑶林玉家四小姐的事情对他和盘托出。她想看看龙麟知道瑶林有她这么一个人物存在的时候,会不会如当初一般不惊不慌。 但是她忍住了,她知道那样的冲动无异于饮鸩止渴。或许那样说出来她的心里会舒服些,但依着龙麟的性子,一定以为她是故意接近他,企图利用他返回瑶林。 客盈门已在眼前,玉花湮垂眸伤身之际惊而看见自己脚下多了一块温润之物。 俯身将其捡起,墨色的美玉上雕着一个“千”字。墨玉握在手里不会感到微凉,还是暖的。阳光自然不能使得墨玉这般温暖,定是这宝贝被人遗失时候不长。 果然,她站起身时感到龙麟和卫黎也赶了上来,龙麟还未开口,她的面前就多了一块熟悉的衣摆绣图。 抬眸望去,男子立于阶上面带忧色,显然是回来寻物不着的样子。玉花湮与他对视的一瞬,二人皆是一怔。玉花湮惊讶泽国之大却如此巧合,至于对方为何吃惊,她就无从可知了。 “青……” 乾墨脸上微微呈显讶异之色,而后见到玉花湮身后跟着的不是“孑染”便更是疑惑。只是在他好记性地欲唤出“青箫姑娘”一刹,玉花湮机警地将他的玉握在手中擎于他们之间。 “多日不见,公子安好?却不知公子是不是在找这个?” 玉花湮自然不是记性差的记不得乾墨名姓,只是她多了一个心眼,觉得残天羡那么冷情的人愿意合作的大抵不是什么面上的买卖商贾。 “真是老天垂怜,这物件要是落在他人手里,怕是就寻不回来了。”乾墨顺着玉花湮递玉的手,捏住墨玉一头的流苏瞬时将玉带回自己手里塞入怀里。 玉花湮闻言呵呵一笑,不禁吃了大亏似地回眸看了一下龙麟,这才又看向乾墨。 “公子怎么不早说,早知此玉价值连城,婉心便不轻易将玉还你了。怎么也要讹诈一顿饭钱,也免了亏损我大哥的钱袋。” 顺着玉花湮的目光乾墨看向龙麟施礼,他当然看得出龙麟气度不凡,但是十分清楚不如难得糊涂。小姑娘已然在他面前这般聪明地帮他掩饰真实身份,想来不管她是不是真的知晓他的底细,也是不必害怕什么的。 “大哥?先前跟在姑娘身边的难道不是哥哥?”所以,既是小姑娘为他铺好了阶梯,乾墨自然没有不下之理。 “哎~怨我师兄,光想着生意没跟公子说清楚。小女子梅婉心,毗峙珺县梅家之女,上次偶遇的是我师兄,这个是义兄。” 玉花湮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如此巧合地遇见面前这个深藏不露的男子,索性就着他这势头甩开一心诓骗她的龙麟也好。 “鬼丫头,谁是你……”龙麟十分不悦。 从小到大只有他不愿意领别人情分,何时由得他人为他做主。原先他还以为小丫头心里高兴,只是面上故作矜持。此时看来,小丫头真是心思纯粹,不愿意他娶她嫁。 “呀!酒鬼老头!你居然又敢背着我偷喝酒!” 闪身之际玉花湮看见了可以“救命”的人,一下子躲过欲揪住她后衣襟的龙麟,避开乾墨的身子十来步就跑到客盈门大堂边上一张桌边兴师问罪去,早忘了她之前谁错话把老神医气走的事了。 睿智若乾墨,他又怎会看不出玉花湮这种种举动是有意要避开龙麟的。 不过,当他听见上次自称是“玉青箫”的小姑娘,此时唤自己作“梅婉心”,又见小姑娘为了脱困奔向厅堂中的一位毫不起眼的老者。 他不禁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玉红檀临走之前曾对他说过。梅君羡要找的妹妹和瑶林玉家下放到桐琴的玉青箫形貌极似,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呢? 若他眼前的小姑娘就是梅婉心,那么她扑奔的老者自然就是赫赫有名的雁荡谷神医。 于他而言,这些都还不算有趣。 有趣的应当是梅婉心、玉青箫是同一个人,明明认得他的婉心姑娘就是玉青箫,可她却不认桐琴家的人,小姑娘心里到底做着什么打算,才是此时最最值得静观的趣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龙麟震怒 老神医不理会玉花湮的时候,一位穿着华丽的夫人来到玉花湮身侧,她仔细端详着时隔三载愈发钟灵毓秀的姑娘。 “夫人好,不知夫人为何一直看我?”玉花湮冷眼看了身边的妇人一眼,就从她那明明凌厉却显然压制性子的神情中认出此人是谁。 玉花湮自重生以来记住生人面孔的本事减弱,不过倒是某些人身上那独特到与玉银筝相类的气质一下子让她认出此人。 说来也是值得纪念的人,毕竟此人是她为玉青箫以后第一个诓骗了的无知蠢妇。 瞧见妇人腕上并没有戴“蝶舞”,玉花湮心下犯嘀咕:该不会这么倒霉,难道她竟是遇见懂玉之人,拆穿了我成全她们有钱没处花的良苦用心? 妇人看着玉花湮望着自己的陌生眼光,不禁失望地叹气一声,她慢慢地走回到自己的桌边,向身边的两位妇人遗憾道: “哎~都传闻玉家带回的姑娘像极昔日的青箫小姐,此番一观果然名不虚传。我一年前无意间损了‘蝶舞’,至今仍觉遗憾。若眼前的姑娘就是青箫小姐,想来玉家也不至于到了今日的落魄。” 闻言玉花湮不由得新奇,感情这个不坑白不坑的妇人还挺想她的?想她做什么?想她帮妇人多败败家、花花银子? 这是好事,即便她不是玉青箫,即便她是梅婉心,也一样能帮她把这银子花出去。 放弃撬开老头子的嘴,玉花湮觉得她又要作死了。 若是她一旦涉及到玉饰这一门,就说明她是玉青箫,想来到那时桐琴整个玉家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防备她。 可是,若她永远都是梅婉心,又怎么能让玉家的人明白,失去瑶林的支援都不可怕,失去她玉青箫的怜悯,才是他们最该痛心的! 好吧!她的看看龙麟还能呆在她身边多久,这样一来才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掌柜,我可告诉你。师兄们都不在,我可没钱给酒鬼老头付账。一看这上来的都是好酒,你不怕他让你们客盈门亏本?” 她当然知道老头子这回是真的生她的气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所以,没顾忌什么颜面不颜面,反正她又不丢自己的人。 觉得她是玉青箫的,那她就是丢桐琴玉家的人;觉得龙麟跟她有莫大的关系的,那她就是丢龙麟的人。实在不行还有酒鬼老头和乾墨呢! 反正文人墨客有一句话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她既是女子,现在年纪又不大,这话算是让她占了个全,多好!应景。 两只大手几乎在同时握住一锭元宝搁在她面前的桌上,区别只在于,乾墨手里的是银子,而龙麟放下的,是他钱袋里唯一那锭压钱袋的金锭子。 玉花湮抬起头眨巴着眼睛,她为的就是让那个对她“念念不忘”的妇人为酒鬼老头付账,话还没说,这俩人凑什么热闹、捣什么乱呀? 她不紧不慢地用食指指尖压了那锭银子,仰眸看乾墨,鼓着腮似在气闷道:“婉心都说不供老头儿酒喝,您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捡了我的家传宝玉,这银子我是为了还情。”乾墨是个极聪明的人物,怎会不明白玉花湮是故意责难,索性他有正当理由,并不担心小丫头不收他的银子。 玉花湮闻言一乐,食指将银子一拨,直接握在手里,有人送礼却不收下,天下没有这道理。 “有银子也不给你付酒钱,都说不能再喝酒。你真当自己是老人参,越用酒泡越精神呢?一身酒味儿难闻死了!”望见酒鬼老头终于看她,玉花湮不禁更是“小人多作怪”地说道。 不知怎的,听她前面那两句时候老神医都没反应,独独是这最后一句,老神医还真是如她所说地收起了酒葫芦系于腰上,起身要走。 手里握着银子,不再理会乾墨,更是对着龙麟笑一笑,就屁颠颠地跟在师父身后出门去,“师父等等我,刚才在宁玉斋看见一块玉佩很好看,师兄他们在哪?我想要,咱们去买吧。” 客盈门的掌柜从柜上走出来要去拦下这师徒俩,只是他还未追到门口,就有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 “给你,以后那个老人家来喝酒,尽管挑他爱喝的上。”一叠白花花的银票塞在掌柜的衣襟上,再观眼前时,说话的人已经不见了。 厅中一片寂然,是个人也看得出刚刚那个小丫头的不凡。她能轻易地调动两位贵气的公子,自然比那些自诩模样倾城的千金有来头得多。 “夫人您听见了么?小姑娘说她在宁玉斋看中一块玉佩,央着她师父给买!”方才和玉花湮搭话贵妇身边的一个妇人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悄悄地出言提醒。 “那又如何?”贵妇兀自沉浸对“蝶舞”和玉青箫的追思中,根本没注意玉花湮最后那话是说给她听的。 “哎呦我的好夫人,您不是说这姑娘与青箫小姐一模一样?平白的,一个姑娘家为何对一件小玉饰那般喜爱。就算梅姑娘真不是玉姑娘,也定是玉姑娘眷恋家中,回来看看。” 这妇人将“借尸还魂”的事说得神乎其神,要是玉花湮听见了还真得感激她配合自己地提醒那个攥着银子觉得烧手的妇人。 长街慢走,老神医果然被玉花湮拖回了宁玉斋,此时还不见那贵妇追上来也觉得心下不爽,看来她想帮人家、也得人家有“慧根”才行:这年月,富人易得,慧根难求啊! 暗黄的衣摆忽然出现在她进门的当口,玉花湮抬眸对上龙麟有些怒意的眸子,冷不防地背脊发寒。 但是为了以后,她还是赌一把地看着龙麟的衣袍咕哝了一声:“整日穿着这种老气的黄色,哪配公子的年岁,真难看。” 玉花湮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老神医一把推进宁玉斋。看似急着进门,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是怕龙麟震怒,牵累老人家。 起初,龙麟没有开口,在她将老人推进门的一瞬,他忽然望着玉花湮,“你说我着黄色怎么来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自娱自乐 玉花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虽然她重生以来惯常见到惊险于一时的关头,但面对气势逼人的龙麟和他前世带给她的阴暗影响,玉花湮还是怯懦了,就如同她现在的年纪一样,十三岁。 “对啊,未及弱冠年岁,穿得死气沉沉,自然不好看。”她一派天真地看着望着龙麟,尽量显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 玉花湮记得前世龙麟最常穿的是黄色,不管是暗黄或是最后的明黄。那时她曾问过他为何钟爱黄色,却总不闻龙麟真心回应。 “哦?”不知为何,龙麟听了她这话,仿佛十分开心,两只手扶住玉花湮有些颤的肩头,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里,在她耳畔低声似问地说,“那…你认为,本太子穿什么颜色…最佳?” 不可抑制的颤抖被龙麟这么扶住,她反而心下有底了。通过以往她对龙麟的了解,龙麟愿意和她说话,就说明他并没因她的冒犯而生气。若不生气还愿意问,证明走运碰上他心情不错。 不敢擅自挣开他的桎梏,玉花湮抬眸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她能看得见的范围。然后大而化之地双臂一抬,拂开龙麟的钳制。 这一系列的动作时,他们皆未注意对街的房顶上曾闪过两个人影。 “绿色…应该不适合……”反正她也没见过龙麟穿别的颜色,既然此时龙麟愿意听她胡扯,那她就跟他掰扯。 玉花湮像模像样地在宁玉斋门口围着龙麟看,她如此自然不全为了摆脱危险,她在等那个专门喜欢送钱给宁玉斋的贵妇。 “别转了,转得我头晕。”其实,龙麟明知道小丫头是在故意和他打哈哈,可当他听她说“未及弱冠的年岁”,她对他的事情由心了然以后,就气不起来了。 见龙麟终于还是伸手拦住了任性妄为的小姑娘,站在宁玉斋里的老神医轻咳一声。 玉花湮知道老人家有心救自己,不免对龙麟插科打诨。 她伸手在龙麟的衣襟上扯一扯,煞有其事、痞里痞气像小混混调戏姑娘地说: “啧啧啧,模样倒是标致,只是这颜色实在是…老气。小美人,本少爷今儿脑子不灵光,想不出什么颜色最合适,要不然你每日换颜色穿穿,给本少爷瞧瞧,到时自出分晓。” 龙麟不防备玉花湮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戏弄他如此,冷眼见到小姑娘反身就调皮地跑掉就是心里一气。下意识也是嬉闹地伸手揪住玉花湮身上系着的披风,一挣一拉之际,玉花湮脚下一歪,“咔”地轻不可闻一声脆响,有人扭了脚歪坐在地上。 龙麟没想到玉花湮的力气那么小,也只是以为她是怕他修理她,所以有意示弱要他心软。 “臭丫头,娇惯你,你就欺负我是不是?”脚尖踮起轻轻在背对他坐于地上人的腿边踢了两下,不见她动作,更不闻其出声,这才矮身下去一观究竟。 不过此时,老神医已然出现在他和玉花湮之间,将二人隔开。 老人家回首毫不避讳街上行人地向四下望了一圈,仅这一眼,龙麟便察觉到有人接近他们的微风吹来。 “师父。”果然,在龙麟感知到这人存在的下一瞬,孑染单膝俯首跪于老神医的身边、玉花湮的面前。 这样的师徒关系,看在龙麟眼中却更像主仆关系。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龙麟并不是独裁到只准国法不许家规的太子爷。 “师妹顽皮,你也开小差。我不处置你,她的身子若是坚持不到风儿归来,你就自行回谷中请罚去。” 龙麟冷眼旁观着老人家方才与鬼丫头置气的神气都没了,他仿佛只是对自己的弟子表达自己的意思。而老人说了这样的话,龙麟也觉得他是不是过于宠溺玉花湮。 可是,当老神医起身时,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丫头顺势倒下一刹,龙麟终是懂了。 原来那般活泼不似病中的鬼丫头,之前对他说过那句“活不过二十岁”的话,并不只是逗他玩儿的。 龙麟欲伸手接住玉花湮,最后还是愣愣地眼看着孑染熟练地双臂托起脸色惨白、鬓角渗出汗珠儿的人儿,起身向玉家方向。 “老人家,丫头…梅姑娘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直到此时,龙麟仍旧不清楚玉花湮为何忽然身子不堪一触到如此地步,他甚至因这惊愕没来得及追上孑染的步伐。 不可否认的,若不是他最后无心的扯了玉花湮一把,或许她就不会跌倒,也便不会昏厥过去。 “刚才那精神劲儿是装给人看的。”很给面子,老神医从身上解下酒葫芦,仰首喝了一大口,回了一声起步就要往玉府去。 “装出来的?给谁看?”一时间,龙麟觉得老人家话里似有所指,可平白无故的,老人家也没必要告诉他,自己的徒弟对他有所图啊? 老人家重新将酒葫芦收回腰际,人已然走向玉家,背向他扬了扬手,“丫头心气儿高,唯有自娱自乐才是她活下去的动力。” 老人这样一番话倒是更让龙麟不解了,若照着老人最初的话头,小丫头如此定是为了讨好谁。可是这话,倒是不好让人理解了。 龙麟默然地望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对于卫黎欲上前给那些不敬于他的雁荡谷师徒一个教训之举,龙麟抬手制止:自娱自乐么?鬼丫头,竟是为了让自己高兴,所以豁出身子的好坏,也要…出游? “这位公子……” 龙麟正出神之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扰了他对玉花湮身子到底如何的遐想。 本是不悦的人,余光瞄见近身施礼的妇人有些面熟,不免阻止卫黎对她的驱逐,“何事?” “不知方才与公子一道的小姑娘去了何处?”妇人显然是看了宁玉斋里面没有玉花湮才发问的。 龙麟在第一次见到“梅婉心”时,本就觉得她是“玉青箫”,现在竟是有人对她穷追不舍,自然也会些许好奇。不禁转身,他出奇平易近人地问:“夫人找她何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一百三十章 似是而非 破天荒的事情,因为玉花湮,他龙麟干了不止一件。 看着自己的主子此时竟是与三个有夫之妇平和地坐在宁玉斋的雅间里谈天,卫黎要疯了,他深觉逆风就不该留下他一个人呆在主子身边。他总觉得,主子再不回国都去,就要被那个病恹恹的小丫头带歪了。 “所以,这位夫人的意思。是桐琴玉家,待梅姑娘并不好?待玉青箫可能也是如此?” 龙麟自然不是闲得无聊才坐下来陪几个只会家长里短的妇人谈心,他仅是觉得鬼丫头呆在玉家总是焦躁不安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在瑶琳玉家初遇她时那样随心所欲、那样可人。 经过好姐妹的“提醒”,不被玉花湮骗还有些不习惯的贵妇,若有所思地扫了她们一眼。 “按说,让一个姑娘家出来抛头露面确实不合规矩。不过,我觉得故去的青箫姑娘倒是投错了胎。她若是个男子,莫说是嫡出,哪怕只是个庶出。这玉家下一代的大位,也绝轮不到玉家那两个嫡出和长子什么事。” 妇人越说越来劲,她这话头一起,她的两个闺中密友不说,就连龙麟也心思动了一下。 “世间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在下也很是纳罕,却不知青箫小姐患的是什么病,为何小小年纪就故去了?” 龙麟的心中不禁假想,或许他们想的都不错,梅婉心就是玉青箫。可是,他一时又想不通了,虽然桐琴玉家及不得瑶林的盛极一时,再怎么说“一人富贵”鸡犬也可得升天呀? 他身处玉家几日,瞧着那家境,断断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有病看不起大夫,就那么病死了。 “咳,青箫小姐的身子明明很好,”说到这里,贵妇忽然向屏风外面瞧了瞧,见卫黎守在门口不曾有人接近,她才压低了声音像龙麟道,“要不怎么说怪呢?先前小姑娘好好地活到了十岁,偏生玉家家主开始器重她,她就忽然死了……” 妇人自以为她这话说得很隐晦,不过她这话倒是真真儿提醒了龙麟。龙麟浅笑,表示赞同地颔首。他思虑自己问得也差不多了,便起身负手走出雅间。 龙麟唤来了德叔,给他一叠银票,让他为里面三个也不全是无用的女人挑几件小玩意。 信步走在通往桐琴玉家的大街上,龙麟的脑海中时时飘转着瑶林玉家初见神气活现鬼丫头的情景。那时她就像个小大人一样,呵斥他欺负主子,恶仆面前护着比她大四岁的玉紫砚。 就是因为那样的神气,那样的鲜活,那样的仗义,龙麟的心中、脑袋里才会对一个“小不点”念念不忘。 他认真思索着那个妇人的无稽之谈,再与自己记忆中的小丫头加以对比。第一次的,他居然认同了一个无知妇人的观点。 他明明记得瑶林初遇时,小丫头还理直气壮地对玉紫砚的丫鬟说,要是在她家,她爹一定会如何如何。可是,仅凭那几个妇人所述“玉青箫”的处境,似乎并不如小丫头所说的那般肆无忌惮。 定是她从瑶琳回来以后发生了什么变故,这变故使得她在家的地位急速下滑。想想他随着玉桉木初回到桐琴玉家的时,龙麟更是释然。小丫头若真只是梅家的千金,不论如何,她是不应该答应林氏的嘱托,照料那个小家伙的。 可是她不但答应了,还在自己垂危时,不悦于玉家大女儿对小女儿的欺侮。她与玉桉木的妻妾程氏、徐氏都不亲厚,独独暗自心疼林氏的两个孩子。这又说明了什么,说明她玉青箫最有可能是故去林氏之女。 所以她才会谎称自己失忆了;才会那么反感回到玉家;才会想尽办法离开玉家。甚至不顾及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不畏惧二十岁就要到来的死亡。 龙麟垂在身侧的双之手发出“咯咯”紧攥拳头的声响。 “主子,玉家到了。”卫黎从未在龙麟身上感知到这种由心而发的愤怒,虽然他知道自己不该在此时发声,但是没奈何,玉家已到。 “恩。”龙麟望着眼前这还算富丽的大门,不禁有些恨自己。 明明鬼丫头都已经顺利脱离了险地,他却不明就里地将人又拖了回来。现在一切尽在心中,他是不是该为鬼丫头做点什么呢? “主子,咱们,该回国都了。至少,也该回瑶林去看看。” 卫黎见到龙麟异常的举动,鬼使神差地说出了劝谏的话来,只是这话说完他就后悔了。龙麟从来就没真的听过谁的意见,就算是“顺从”于帝后的吩咐,除非意见相投,也皆是阳奉阴违罢的。 他,何必这样冒险一言呢? “卫黎呀,若是你眼见着逆风命不久矣,你会弃他而去么?”出其意料的,龙麟不但没有发火,还问了他一个莫名的问题。 卫黎和逆风从小一起长大,一直跟在龙麟的身边。三人名为主仆,其实和兄弟没什么两样。是以,跟在龙麟身边的侍卫都死了,没有离开龙麟身边的人,只有他一个活了下来。 “自然不会,”卫黎下意识对回了龙麟一句以后,才觉得有所不妥,复道:“可是主子,他们…不一样。” “哦?有何不同?”龙麟去到之处无人敢阻,但他却慢步向玉花湮该在的“云苑”。 “恕属下直言,逆风和属下自小与您一起成长。而…梅姑娘来路尚且不明,不值得主子犯险。”卫黎一颗心七上八下,由心而论,即便他们和龙麟一起长大,也不能认为龙麟被他惹毛了就不会对他们下手。 “是嘛?就那个小丫头?令我犯险?”龙麟对着卫黎一副“你多虑了”的神情,转身大步向“云苑”走去。 院子里只有老神医一人,他占据了玉花湮先前的椅子,闲适地在大树下乘凉。 屋子里也是静的吓人,也是这静,使人听得见里面犹有人的呼吸声。 床上的人蹙着眉,她单手轻垂着自己的额头,恍惚见到床边晃动着的身影,“染师兄,我方才……怎么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故技重施 对方没有理会玉花湮的发问,她放下自己酸软而绝非剧痛的手臂,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地要立时起身。 不理她的人感到她的不安分,这才来到她身边,结果本是坐不起来的人握住他的衣袖,借势之下反而坐起身。 不过这动作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她一手攥住对方的衣袖,一手扶住自己肩膀。仿佛她的肩头一动,她腰部的伤处就会跟着撕扯开来。 “青箫师妹,这是做什么?”孑染被玉花湮动作下了一跳,他赶紧伸手扶着玉花湮侧躺在床上。 为何方才那么执拗的人就这么安生地躺下了,自然是因为眼前的人并不是她心中记挂的那位。 “染师兄,我…饿了……” 玉花湮面上有着难掩的失望之色,她的伤口很深已然不能平躺养伤,胡乱编了个理由掩饰自己刚才“发疯”的行为,她怎么会眼花地以为孑染是残天羡? 孑染爽朗地一笑,阔步走向房中间的桌子,大手托着一盘糕点走向床边。 瞧见豪气的孑染居然还知道细心地拿了一个圆凳,将糕点安置在凳子上不是直接递给她,玉花湮不禁感叹酒鬼老头的这几个高徒真是被他调教的不错。 笑眯眯地双眸扫过凳子上的糕点,玉花湮的笑意忽然收敛了一半,转瞬间,她的笑意不由得更加深邃。 “染师兄,这糕点哪买来了?真……好看。”玉花湮若无其事地看向反身又去为她倒水的孑染。 孑染提了水壶本是要先倒水的,可听了她这话不禁,“是我出门寻你和师父之前,常来看你的玉家小姐送来的,说是给我吃。也真是奇怪,我们又不相熟。” “常来的玉家小姐?” 玉花湮想起当日糕点与水的丧命绝配,不禁汗服林氏为了护住自己女儿的苦心,她更是遗憾自己没有狠下心将这件事与林氏翻盘,还莫名地答应帮她照顾孩子。 “对,就是熙宁的那个。”孑染到了一杯水放在玉花湮触手可及的圆凳上。 望着孑染那暖人的笑颜,玉花湮不禁也是笑了,她捻起一块糕点,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孑染。 “这水怎么有些淡淡的香气?染师兄定是没有喝过。” 玉花湮手里仍是捏着那块糕点,她已经没有心思问自己为何忽然晕倒,因为事情很明白,她浑身上下除了后颈,并没有哪处有寻常那种撕痛。但与此同时她也没有死,就说明,不管是老神医亦或者是孑染,他们没想要害她性命。 “呵,师父就在外面。师妹难道还担心孑染给你下毒不成?”孑染终是明白了玉花湮的意思,他回身握起桌上的水壶自饮了一大口,进而走到床边,伸手就拿起一块糕点作势塞进嘴里。 玉花湮见到此情此景,慌忙地拨落他手中的糕点,回首就将她自己捻起的那块投进孑染为她倒好水的杯子里。 杯中清亮的水里泛起了异样的泡沫,这泡沫使得站得比玉花湮更近的孑染心下一惊。 “青箫师妹……”孑染面色一暗,他问心无愧,虽是医中圣手,但是却没有防备两样毫不相关的吃食中,有这么大的名堂。 玉花湮端起那杯还在泛着泡沫的水悠然地抬眸看孑染,将水倒在整盘糕点上。 原本,玉花湮是不欲说起关于她对林氏的误会的。但是,她恍惚间看见窗口晃过一道人影,终是改变了初衷。 忧戚地挣扎着坐起身,背靠在窗帘上,她松了握住水杯的手,水杯“啪”地一下摔碎在床边的地上。 孑染不明所以,欲阔步上前。玉花湮则是竖起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边。孑染此时所站的位置是个好地方,此番一来,既可以挡住窗口看进来的窥探,也可同时挡住进门处的目光。 若是她所料不错,不出一刻的工夫,真正要下毒害她的人就会登门。 “哐”地一声,房门被人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绕过屏风来到孑染的身后。玉花湮满心期待的目光一暗,她就知道自己的好事一旦有此人的到访便不会那么顺利。 可是,龙麟进门走到她床边的一瞬,她在二人错开的空档,竟是看见又有人来了。 龙麟看见玉花湮好端端地坐在床上自然觉得恼火,不过他还来不及对玉花湮兴师问罪的时候,就被人家揪住衣领,倾全身之力拉至近可嗅到她身上微微药香的距离。 “你……” 龙麟错愕地想要发问,只是薄唇已然被玉花湮用食指点住不许他发声。玉花湮冲他皱着眉头、嘟着唇,龙麟一时也被震住了,就真的躬身与玉花湮四目相对、一声没吭。 玉花湮听见脚步声渐渐进入了“云苑”,她又不好一直扯住当今太子的衣领,只得竭力让他低头,看看他和她之间,还在泛着不寻常泡沫的糕点盘子。 “老神医康泰,妇人程氏,来看看青箫。”方院子里面人似乎被酒鬼老头拦了一下,不过玉花湮做梦也没想到此时她也会来。 “玉夫人还是改日来吧,小徒调皮,偷跑去玩,扯裂了伤处。沐蕊小姐为她包扎好了,刚睡下。”老神医语调祥和,不过这话也让屋内的玉花湮蹙眉了。 玉花湮感到自己后腰际湿湿的,反手伸过去摸,收回手之际,鲜红的颜色浸染了白皙的手掌,玉花湮咬着唇,惊愕地看着孑染。她原以为,原以为…… “呦,那青箫是不是还没吃饭呀!”自从她归来,除非与玉桉木齐来,否则程氏甚少出现在她这儿,本来就够惹人怀疑了,她还说了这样的话。 带血的手作势要撑在床边,龙麟赶紧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鬼丫头,你要干嘛?” 玉花湮脸色慢慢变白,她嘴角扬起大大的弧度,忽觉后腰处的伤口越来越痛。但她还是和自己赌了一下,赌龙麟仍然不知她与瑶林的关系,仍相信她只是玉青箫: “三年前,没毒死我。此来…故技重施,我得成全…她…让她看着,即便娘被害死了,我仍会带着妹妹们…好好地活给她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攻心计 闻听小丫头在被迫害的时候对自己“和盘托出”,龙麟握住开始冰冷下去的小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新鲜的血腥味儿充斥着龙麟的呼吸,曾几何时,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帝独子也遇见过这般鲜血淋漓的惊险。见到她活泼地跳来跳去,龙麟以为她已经好了。可是方才进门时,还在心中质疑她的昏厥是在骗他,此时已是事实胜于雄辩。 为什么小丫头总是一副不在意他的样子,却又知道他今岁不足弱冠? 是因为泽国太子的年岁,人尽皆知吧!或许只是这样,可是丫头似乎从来都没有打从心里地对他产生那种敬畏。仿佛多数是顾左右有其他,少数是碍于淫~威,再者就是无可奈何。 独独没有寻常女子见到他的那种神情,这便是他会觉得她独特、忍不住多关心有关她事情的所在吧! 只感到他的食指被小手反握住,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似在为何事积攒力气。终于,妇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小丫头清亮却有些中气不足的嗓音飘向窗外,“酒鬼老头这是小心眼儿,不就是糕点全被我吃了么?染师兄快倒点水给我喝,糕点是好吃,不过我要渴死了。” “呦!真是个贪吃的丫头,巴巴地只顾着自己吃,竟是不给老神医尝尝?” 只是程氏说话这一会儿。孑染已经先一步走向屋子中间假意去倒水。而在他挡了程氏一下的工夫,龙麟早将掺了水的糕点尽数倒入身后插着孔雀翎的大瓷瓶里。 程氏迈着莲步走到玉花湮面前时,盛放过糕点的盘子好端端地摆放在圆凳上。龙麟正将玉花湮挤着向床的里侧,挡住了她带血的半边身子,还有手。 “师父不悦,原也是应该的。师妹乖乖地养伤不是很好么?”孑染又端着一只杯子来到床边,龙麟单手接过水杯就势要喂她喝下。 玉花湮余光不着痕迹地瞄着程氏的目光,果然她除了有些讶异龙麟也在这里,眼睛始终不放心似地盯着龙麟手里的水杯。 所以。刚要张嘴的人忽然别开了脸。 她看向程氏十分有礼地要起身,结果龙麟冷眼看了一下程氏。肩头一压,就将人压了回去,“好好坐着,尚未好利索还敢央求我去玩。这回好。老神医生气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是,婉心知道了。” 玉花湮头一回在龙麟面前谦卑地俯首帖耳,致使龙麟还没反应过来,他半张着薄唇讶异不已。趁此良机,她不带血的手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将水喂进他口中。 “师兄,他抢我水喝,刚才那杯不解渴。婉心还要。”玉花湮用下巴点了一下凳子上盛过水的杯子,孩子恶作剧成功了一般洋洋得意地向孑染显摆。 听闻她说已经喝了一杯水程氏的神情显然放松了一些,而后她似乎是见一众“小孩子”都不大理会。就自觉合情合理地向龙麟施礼转身退下。 孑染演起娇惯师妹的师兄来,也真是让人看不破。第二次送水回床边时候,正好与程氏擦身而过。 龙麟扫了一眼程氏的背影,又以眼神看了看圆凳上的杯子,仿佛是在询问玉花湮为何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要毒害她的人。 可就程氏马上就要推门而出的此时,玉花湮冲着龙麟和孑染二人坏坏地一笑。扬声道:“师兄,你怎么这么磨蹭啊~糕点龙公子比我吃得多。没看他都跟我抢水喝么?” 不足片刻,只闻门口处闷响了一下,接着就是什么东西从阶上滚落下地的声响。 再然后呢? 外出办事的玉桉木回来看玉花湮,刚巧撞见程氏自己走路不小心从阶上滚下地的一幕。 龙麟也松开玉花湮的手,负手走到门口,看见玉桉木向他施礼,手忙脚乱地唤人将程氏搀走,颜面尽失到也没心情再进门看玉花湮。 短短的工夫内玉花湮请龙麟白白看了这么一场好戏,既觉得痛快,又忽然明白了他就在这,玉花湮为何不干脆要他帮自己主持公道的原因所在。 “噗~哈哈~~” 龙麟朗声笑着,回身向房间里走,绕过屏风踏进门口却不见桌边的孑染。 不免觉得孑染在觊觎他倾心的人,三步并作两步真正来到里头才见到,孑染正手持一个很宽的布条大隔着衣物,直接往玉花湮的腰际绑紧。 “劳烦去将沐蕊小姐唤来,师妹的伤口又崩开了。” 面对孑染的“使唤”,龙麟没有迟疑,想来若不是伤情要紧,即便他再不通人情世故,也该知道自己在使唤的人是谁。 …… 暗夜沉沉,转醒过来的玉花湮恍觉隔世。 四肢僵硬,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又躺了多久,反正她周围现在安静得很,全然不像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应该闹开锅的样子。 一动之下,没能如愿。 她腰际绑着干净的布条,没有殷红的血渗出来。这么看来,她的伤口是不是没有什么要紧了? “但凡你听老头子一句劝,也不至于累得自己多躺两个月。”清寒的话音传入耳中,玉花湮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向自己,清楚的知觉又一次沉溺到了朦胧的梦境里。 鸟儿枝头叽叽喳喳的鸣叫声将梦中人吵醒,她醒来之前恍惚还听见残天羡要他背医书的嗓音。 一只手轻拂在她的额头,掌心的温暖使她既想睁开眼睛,又唯恐睁开眼睛以后,出现在她视线里的不是自己想看见的人。 “小师妹,都三个月了。你要是再不醒,我‘小神医’的招牌可就被世人砸得粉碎了。” 玉花湮静静地听着此人关切的话,不过谷吟风这阴阳怪气不似他风格的言语倒是听得她怪闹心的。 末了,她好像听见了什么惊悚的内容,猛地伸手扣住额上的大手,蓦然张开恢复神气的双眼,瞪视着床边坐着的医之圣手:“风师兄你说什么?三个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叫软禁 梦中人说多躺两个月,谷吟风说她躺了三个月,也就是说她应该躺一个月?应该?谁规定的?! 一觉把夏天都睡过去了,就算是要成精,她也断然不能奔着熊妖、蛇精使劲儿吧? 醒来以后,她没再见到龙麟和他的护卫。只有酒鬼老头和谷吟风交换着监视她。监视她干啥?不让出屋,就只能在巴掌大的一片地方自由活动。屁!这叫软禁,哪来的自由? 看看房间里的陈设,玉家还是玉家,云苑还是云苑。可是这师徒俩是怎么做到的,把她在人家玉府,与玉家全家人隔绝开来? 她知道自己在谷吟风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还是问了,结果真如她所料,没有所以然。 是以她等啊等,等到天黑。可是到了天黑,她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看见了残天羡的虚影,却又睡着了。 …… 这已经是第五个晚上了,每每她睡得跟死猪一样之前,都是先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就算她医术学了等于没学,但是也不甘心被人当成傻子呀! 隐约听见有来人惊断了虫鸣,她赶紧背对着门口,用沾湿了的绢帕捂住自己的口鼻。玉花湮心中暗暗牢骚:真以为本姑娘是吃干饭的那?天天用迷~~香…… 窗扉“嘎吱——”轻启却没有关上的声响,玉花湮警觉十分且注意力集中地听着来者脚步。【ㄨ】 “天冬。”虽然仅仅只有两个字,但是清晰的话音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却格外清亮。 不由自主地,玉花湮立时坐起身,湿冷的绢帕不自知地离开口鼻。 “性甘、苦、寒……”刚为自己起了个头,玉花湮忽然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儿,立时用湿绢帕捂住自己的口鼻,忽闪着那双明亮的水眸,盯着床边人说,“缠天细,你菜酒诈了。” 一改随性不同谷中的风格,站在床前的男子竟是顺服地穿着雁荡谷常见白色衣袍和雪白的披风。不过更令玉花湮惊讶的是,这次见到的残天羡,竟是没有戴着他那半张银色面具。 “你说什么?”残天羡矮身走在玉花湮的对面,半张脸迎着皎洁的月华,半张脸则是在阴暗中。 他神情无辜,且泰然自若地看着仍用湿绢帕捂住口鼻的小姑娘。 “我说你太狡诈了,居然蒙骗小师妹。我要告诉酒鬼老头你欺负我!” 这是玉花湮第一次以小师妹的身份欺压残天羡,而且是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负他。可问题是,能压得住他么? “嗯,先把天冬背完再去。” 果然,某些人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神态,不过他看着她的目光带着一丝温和,反而让玉花湮有一种面前这位是冒牌货的感觉。 “那不成,”玉花湮忽然地冒出这半句话来,接着,她隔着膝上的被子,直直地将对面的人望远一些的床那边踢,手上捂着的绢帕并没有放松,“要是我背完了你反悔怎么办?” 残天羡床里侧的半边脸是什么神情昏暗不清,可是那半张月光中的右脸让玉花湮望而生叹。即使别的东西他人都模仿得来,那一模一样的疤痕呢? 不过她还是没有就此放心,她赤脚下了床,见残天羡要动还伸出一只手平举在面前,示意他不能动。 “天冬去心、人参、熟地黄、干地黄分量相同,共为细末,炼蜜为丸,如樱桃大,含化服之,主医咳嗽。” 背完一个有关于天冬的方子,玉花湮向后退了几步,见坐在床上的人要起身,朝他蹙了蹙眉,也不知他看见没有。 她为了稳定军心,又要背第二个方子。思来想去,脑海里蹦出个长的,能拖延工夫一想甚好,继而道: “天冬水泡、去心;甘草;杏仁去皮、尖儿、炒熟;贝母、去心、炒;白茯苓、去皮;阿胶、烊化;蛤粉炒成珠子。天冬分量一两六钱半,其余皆是八钱有余九钱不足。共为细末,炼蜜为丸,如弹子大,每次含化一丸,每日十丸。” 约么着自己已经退至门口,玉花湮回身便要开门“出逃”。可回身真是有学问的,才回身,手还没碰到门,周身一紧双脚已然离地。 “残天羡,你说话不算数。我都背完了,你还不放我走!”玉花湮拼命地挣扎着,完全不服气于自己罗里吧嗦背一堆药材,结果还是被人家给逮住了。 “天冬的方子,我教了你三个。你只背了两个……”头顶上的人根本不管她脚蹬手抓,反正怀里的“小家伙”已经被他用自己的披风裹严实了。 “那又怎样?你又没说非得全都背出来,两个方子分毫不错地背出来,你不能耍赖。”终于,也不知是她皇天不负苦心人,还是残天羡放弃了对她的牵制她的双脚落了地。 只是,双脚落地的第一感觉就是,好凉啊! 好吧!这是她的房间,她为何要走? 转身之后,玉花湮就像个猴子一样,一蹿把身后的人抱了个结结实实。 “不是要去告状么?”残天羡手上握着的披风还没来得及再次给玉花湮披上,人就已经挂在他的脖子和腰上了。 “我想起一件事,说完再去告状不迟。”玉花湮突然想明白了,残天羡今夜就没打算用迷~~香,所以她为什么要跑,不跑了,夜里太冷,而且地上好凉。 “说。”残天羡也看出小丫头打了退堂鼓,索性人就挂在身上,也便转身向床边走。 “刚才背的那个方子,是医治吐血和咯血的。还有第三个方子……”来至床边,残天羡倾身之下,他们的脸相距的更近了,某女子屁~股一有着落,他的颈间、腰际就立时轻松。 “怎么不背了?”残天羡好奇地望着床上盘腿而坐、毫不讲究姿容的人。 “我这‘过河拆桥’还不全是和你学的?天天用花香让我睡成猪……”当然,某女纸胆子是不小,却不敢真的跟残天羡顶嘴,说到后面,不免变成咕哝。 残天羡豁然把披风系在自己的颈间,似是要走的样子,“若不****醉倒你,凭那剑伤,这疼怕你也捱不过三个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晓晓死了 感受到残天羡也是有人情味儿的,某女子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 翌日清晨,玉花湮醒的特别早,也可以说她压根就没睡着。 掐准了酒鬼老头和谷吟风交换看着她的时辰,她一心要出“云苑”看看。因为她总隐隐地觉得这回醒来以后的桐琴玉家怪怪的,不只是一点儿的怪! 蹲伏在窗子里,伸出半个头,正见酒鬼老头在外面摇着已经空了的酒葫芦。想来无酒不欢的老头要去的地方应是客盈门,别地儿的酒不纯,他定是看不上的。 而这时,谷吟风大抵还在给她煎药。一想到这儿她就傲娇,能劳动堂堂“雁荡谷小神医”亲自熬药的人,怕是这天下除了残病连天的她,也没谁有这能耐了。 “小姐要去哪儿,奴婢为您带路。”才出云苑不到五十步,身后一道脆生生的女声吓得玉花湮浑身一颤,回眸望去,却是个生面孔。 “青音,我要去看晓晓…和沐蕊。” 此时,为了不惊动院子里面的谷吟风,玉花湮只能低声似是不悦的神情扫了身边的女婢一眼,想来在这玉家大宅里奴婢都是经历过严苛主子“调教”的。对于她这神情,女婢应当知道自己该如何。 玉花湮倒是希望她也有残天羡那迷倒人却不为人知的本事,现下她对自己也甚是抱歉,左右也是遭一回罪、费一次脑子。她怎么就没安心好好和残天羡学一学呢? 本来“青音”的路玉花湮也是驾轻就熟,根本用不着什么引路。但无法,她是梅婉心呀!带路就带路吧。反正都一样。 玉花湮思虑完这些以后,才注意到这个眼生的女婢并没有立刻走在前面为她引路。从她一闪即逝的迟疑中,玉花湮看出其中有问题的意味。 “怎么?是沐蕊不想见我,还是晓晓不想见我?”玉花湮的脸色始终是冷的,因她深感“以和为贵”的做法没给她所期待的发展带来什么成效。 “不…奴婢这就带您去。” 女婢结巴了一句,转身就引着玉花湮往前走,前面走得很慢。似在拖延,一直到“青音”与“熙宁”的分岔路口。她的脚步略有停顿,转向不是青音,倒是熙宁。 玉花湮默不作声地跟了这么许久,一直到此时。她的脚步微顿在分岔路口上。不闻玉花湮跟着她的脚步声,女婢显出瑟瑟发抖地样子向后看。 见她如此,玉花湮也机警地向四下望了望,并没有三年前忽然出现暗袭了她的人。 她心下纳罕道:玉家的人不说我都见过、也是十有八九的,这丫头看来眼生得很。若不是受了谁的指使刻意将我引来,为什么她会有意将我引向熙宁?又为何行事鬼鬼祟祟、畏首畏尾的? “到此处我认得路了,去忙你的吧。”玉花湮深觉玉家的气氛不对,好端端地为何偌大的院子里,连常日里来来往往的下人除了眼前的。一个都没有? 令玉花湮没有想到的是,方才还是谨言慎行的女婢竟是直接向她福了一下身,连句话都来不及说。欢欢喜喜地跑开了。 她一面大步地走向青音,一面心下大惑不解:难道这青音中有妖怪不成?做什么吓得跟没了魂似的? 直待玉花湮独自来到青音外面,她不禁被眼前凄凉的景象震慑住了。 不过是短短的三个月而已,往日也算得上春意融融的青音,居然蓬草丛生。 若不是她以往经常和哥哥一起出入这里,怕是连她也会以为此处只不过是个荒郊野外的废弃小院。说是小院还是客套,此番看来尤甚鬼宅。 穷其重生前后。玉花湮都没见过这景象,如此一来她不禁觉得龙麟对她不错,起码他将她弄得遍体鳞伤不曾使人把她扔到与之相类的冷宫去。思及至此,她是不是反而要谢他,给她一个痛快的了断? 她前进的步子有些顿挫,打了个冷战,不知该不该再往前走。 她心中有一个声音一直在问她,如此荒凉的院落怕是已经荒废。哪里还会有人住在里面呢? 可,她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什么地方不对。 比如,若是这院子里真的没有人住了,那个女婢为何不痛痛快快地对她言明,反而拖拖拉拉之下,还是将她带到了那个路口,自己却不敢向这边来。 玉沐蕊和玉沐晓还住在这里? 这个令玉花湮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想法冒出来以后,她连连对自己摇头。就算程氏和徐氏再怎么嚣张,再怎么容不下玉沐蕊和玉沐晓,玉桉木不是还在么?怎么会容许两个女儿住在此处? 所以,玉花湮不由得转回身想要离开青音,去别处寻找两个没娘疼的丫头。 但就是这时,她听见背后的院子里发出什么东西在草丛中来回穿行的窸窣声响。 她没想回头,因为她本能自保地不想去接近危险。可她还是回了头,她心底终究是疑惑的,疑惑她沉睡的三个月里,玉家为何发生了这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绝不是小动物穿过草丛的声音,鬼使神差地一步步走近院门。 因为几个月未出门本就白皙的素手更加纤瘦,指尖将碰到院门的一瞬,丛生的杂草后面,一张污秽不堪的脸惊现在她的面前。 突现的面庞让玉花湮看不清仅是隔着一道门那边的人究竟是谁。无异于看见了精怪,她的身子不由自控、下意识地向后倾倒踉跄好几步。 “蕊儿?” 没像他人见这一幕便落荒而逃,就算是方才吓得不轻,玉花湮觉得院中与她对视的那个蓬头垢面的人,是认识她的。 她试探地唤出心中所想的名字,加上她已清楚三年前林氏真的没想过要害她。所以,她唤出的依旧是那时最亲昵的称呼。 院中盯视着她的人,方才见她与他人一般转身,仿佛垂眸伤怀。可此时,听见这样的呼唤,虽面目依旧,目光中却呆了神采。 接着,她那复现的神采一下黯淡,“青箫姐姐,死了,晓晓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株连桉木 青箫姐姐,死了,晓晓死了…… 噩梦一般,站在院子外面的人觉得自己还没醒透,不然她怎么会梦见这么无稽的情景,听见弱小娃娃的噩耗? 伸手就要在自己后腰的伤口处扯一把,她觉得如若掐在别处,兴许不至于让自己就此醒过来。 “青箫姐姐——”院子里的玉沐蕊却声音嘶哑地喊住她,见她因自己的呼唤声动作顿住,玉沐蕊复道,“姐姐不要再折腾自己了,要不是因为你,晓晓也不可能平安降生。许是我们姐妹原就没有缘分,所以,她才会小小年纪就死了。” 她的猜想果然没错,玉沐蕊是深知内情的,只是她不愿说出来。依着玉沐蕊之言,她放弃了在自己身上动手脚以求醒来的呆傻念头。 这一切怎么会是梦呢? 若是梦,怕是也太长了。从她初次有了知觉,一再被迷晕开始,就觉得这事情根本不单纯。 可究竟是酒鬼老头不想让她知道,亦或者是残天羡,在她看见玉沐蕊这般不堪的处境以后,一切都不重要了。 “出来。”玉花湮的目光变得冷漠,不再如最初看见玉沐蕊那时一样,没有惊惧、没有不忍、没有追问玉沐晓的死因。 她要带着玉沐蕊去找玉桉木,就算他再怎么受人胁迫,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幼女丧命,让曾经最爱护的女儿落得这般下场。 院门未开。里面的人也没有动作。转身欲走的玉花湮不解地回眸看着院中垂头丧气,仿佛已经陷入绝望的人。 “玉沐蕊!出来!姐姐在这,有什么委屈。姐姐替你出气!”重新向院那边走了几步,在这恍似鬼地的院落外面,她相信已经没谁会有兴致窥探她到底是谁。 亦如初次与玉沐蕊的结实,玉花湮终是无法看着失去了母亲保护、失去了唯一妹妹的丫头,人不人、鬼不鬼地呆在这个囚牢似的地方。 曾几何时,尚有哥哥保护的她,也是这般不人不鬼地活着。但是现在,她不想这样了。 “太子不在…无人管制…姐姐能带蕊儿到哪去评理?” 玉沐蕊哽咽着。从没了气息的妹妹被人强行从她怀里被人夺走开始,她就不在指望着以后。即便现在她看见了玉花湮,也不再似以往看见曙光那般有所期待。 “去荫庇。”玉花湮口中吐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也很是不情愿。 第一次玉桉木无声暗许她整治徐氏和玉沐姿。她曾以为虽然他妻妾成群,好歹他待林氏母女是真心实意的。 可在她以梅婉心的身份回到桐琴玉家,亲眼见到林氏无限悲凉地死在她的面前,她的那份心便灰暗了。 直到现在,玉沐蕊凄惨不堪地出现在她眼里,死了妹妹仍是认命地求她不要插手。 她恨毒了玉桉木,由着此事,她忽然觉得天下没有比狐狸爹爹更让人敬佩的男子。最起码他的一辈子,都只钟情于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的娘亲。 “不必了。”起初这三个字玉花湮尚能听得清楚。到后来,玉沐蕊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念叨着,“爹娘和晓晓在那边应该很安乐。至少,他们不用因为求死不得而烦恼。” 玉桉木死了? 比起玉沐晓的死,桐琴玉家一方之主的死讯更让玉花湮无法接受。玉花湮忽然又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如果玉桉木真的死了,玉家之中为何会这般安静若无事一样? 玉花湮蓦然垂下头,几步跑到院门前蹲下。直接将手伸过院门破碎的板缝揪住里面坐在地上的玉沐蕊: “玉沐蕊,你是不是疯了?什么胡话你都敢说?那两边每个人都恨毒了你和你母亲。若是你父亲真的死了,她们怎么会只夺走沐晓的命,唯独将你留下来?” 不知饿得瘦骨嶙峋的玉沐蕊哪来的力气,她听了玉花湮的话立即像是被刀剑锥到了心肺地挥开玉花湮握住她手臂的手。 她大步地退向院子的深处,半人高的杂草几乎遮住了她的面庞,玉花湮被她一拨,手背刮自破碎的门板断口上。剧烈的疼痛没能将她从“梦中”惊醒,这疼也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耳边,玉沐蕊疯狂地扬天大笑,笑声经久不绝。 玉花湮此时多少明白,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个眼生的女婢为何不敢擅自走到青音,若她不是心系玉沐蕊姐妹,怕是她远远地听到这笑声,也会离得远远的吧? “玉沐蕊!”玉花湮忽然起身,大声喝住似在发癫的院中人。 其实,若是可以,玉花湮并不想这样怒目相向地喝住这个可怜的丫头。毕竟前世,就算她再怎么受到吴妈妈和她儿子的欺辱,总还有个人愿意过来与她说话。 “我连死都不能,还不是因为你!”大笑中的玉沐蕊突然止住笑声,她伸出一只手臂,直直地指着玉花湮。 “我?”玉花湮三个月来一直昏睡着,自然不会理解为何玉沐蕊要将她求死不能的过错归结到她身上来。 “对!就是你。要不是你与太子交好,要不是他吃了程氏给你送去的点心、还喝了那杯中水,也不会让我们家获罪。就算太子仁善,只欲夺了程氏和她儿子的命,身为一家之主的父亲也必是难辞其咎。程氏死了、沐炎死了,父亲也死了…你说!山中二虎死掉一只,我和晓晓这样的小兽没了保护,哪还能活?” 玉沐蕊再不是以往那个一心只围着青箫姐姐转的小丫头,失去母亲、父亲时候,她本来将有妹妹一个指望,现在连妹妹都随双亲去了,她自该去她该去的地方。 玉花湮还在消化着玉沐蕊的那番话,她就再次开口了: “青箫姐姐,徐氏和玉沐姿畏惧太子施压,又恐我死了你不依不饶,无法向他交代。所以留我一条残命,现在看见你又能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我就放心了。姐姐,身在玉家,你得万事小心。要是有来生,愿你不要遇见我,那样,也不会被累及至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赔我个娃 “嘭”鲜血溅染了院中已向干枯的荒草,就在玉花湮面前,曾经围着她整日“姐姐长、姐姐短”的丫头身子飘摇的倒下。 玉花湮迅疾站起身,伸手拉开院门,不顾杂草阻路,左右挥臂地执意要走到玉沐蕊面前去。 只是她才走到玉沐蕊跟前,未来得及蹲下去看看趴伏在地上的人是死是活,就闻身后一个年纪不似很大的女婢唤人的喊声:“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很好笑,也觉得玉沐蕊这样唐突地选择了自己的归宿是再错不过的事情。玉沐蕊应该好好儿地活着,活着看她怎么将徐氏和她那两个子女,一一除去。 玉花湮垂首看着地上趴着已然没了生气、衣着褴褛的姑娘,双臂垂于身子两侧,丝毫没有要落荒躲开的架势。她执拗地望着地上趴着,头边一摊鲜红的玉沐蕊: “蕊儿别怕,也别觉得孤单。你且在黄泉路上等等,少则半月、多则半年,姐姐一定送他们一家去那边给你、晓晓和‘娘亲’叩首赔罪。” 院子外面许多人接近青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倾耳听来,这兴师动众的,来人似乎还真不少呢! 玉花湮不禁轻笑她有些睡糊涂了,那个下人她本就不识得,作为眼线也是极好的。她和玉沐蕊说话耽搁了这么久,“捉拿杀人犯”的一众也该到了,合情、合理! 与此同时,玉花湮身后的草发出细微的践踏声响。她的嘴角轻扬,似乎一切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而后,阔别已久的梅君羡嗓音就从她的身后传来,只闻他有些急躁地催促:“人都死了,婉心还傻愣在这儿做什么呢?你是为了等他们‘人赃并获’,好对你治罪是不是?” “我不会武功,跑得太慢,若是撞上,反而坏事。”玉花湮的目光始终停驻在倒地的人身上,就连和梅君羡说话的时候都不曾侧目。 梅君羡见这妹妹还真是沉得住气,不禁气得一乐,单臂将人带起,在众人来到之前闪身绕道离开了。 …… 回到云苑,方被梅君羡放下两脚一踏上院子的土地,玉花湮就觉得气氛不对。 尤其是此时看见应该在客盈门回来的路上,而绝对不是脚程快到已经打酒回到院子里的老神医。 鼻翼翕动了几下,玉花湮抿了一下唇,果决地拨开走在她前面挡住她去路的梅君羡,飞扑到老神医身边。像块粘糕一样粘在平日她最不爱接近的老人家手臂上,乐悠悠地问长问短。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就出去没一会工夫,你干什么坏事了?”老神医虽是知道玉花湮这一反常态里面大大的有问题,但是他还是很欢喜小丫头这样黏在他身上的温暖。 “谁干坏事了?我这是奖赏你今日没有背着我大师兄出去,偷买酒喝!” 玉花湮仰面与老人家对视,一排雪白的贝齿咬在自己的下唇上,龇着牙冲老人家做鬼脸。她的大眼睛眨巴着,向揭她短的老人家示威,嘴里还谄媚似是无心地口口声声唤着大师兄来讨好残天羡。 虽是答应老神医入雁荡谷神医一门,虽是对谷吟风和孑染都叫过师兄,甚至对梅君羡都叫过哥哥。但于雁荡谷而言,除了老神医以外她最应该尊重的人,她却还是第一次唤出“大师兄”这个称呼。 为何不唤?因为不敬么?不,想来是个有心人也看得出,她不唤大师兄,归根究底是为了什么。 “啊呀!”上一瞬还黏在老神医手臂上的人,下一瞬就被人握住一只手臂离地提起,捏住她被木板刮伤的手,疼得她嗷嗷直叫。 “看来这祸,惹得不小。”八个字入耳,玉花湮的双脚终于又回归了地面,高大的身影遮住了晒在她略微苍白脸上的阳光。 玉花湮确实是惹祸了,要不是她仗着自己胆子大,仗着自己有信心不论是谁,师门中定会有人去青音接应她,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徐姨娘埋伏好的人给逮到熙宁去了。 所以,知错认错,但不一定会改的某女子垂眸盯着面前人的衣摆看。面上心服口服,心里服不服的,就是两码事了。 手背上灼烧一般的疼,因为一道道清凉的湿润涂抹而渐渐消减。玉花湮好奇残天羡这又是拿了什么灵药给自己去疼,不禁踮起脚尖抬眸看向自己被人家捏住的手背。 羊脂玉一样温润的颜色,却不知摸上去触感是不是也相同。这么想着的人儿就真的伸出另一只手向自己的手背,结果…… “啪——” 不老实的那只手让一只大手拍得通红,玉花湮视线上移,正好对上残天羡未戴面具那只眸子严苛的目光。 她不由得扁起嘴,眼眶中泪光来回打转地仰首与残天羡对视。 她当然不期待这招儿对他有用,反正她这样也不是为了对付残天羡的。见她要看向坐在一边的老神医,受不得老人家念叨的残天羡立时松了玉花湮的手。 某人如愿以偿,立时把涂抹药膏的手收回眼前,另一只手又想伸过去摸一摸,看看触感到底和触摸美玉有何异同。 “玉青箫!” 本以为呼唤自己这名字的是残天羡,可是某些人做事太过专注,抬眼看残天羡时候,才发觉刚才叫她这名字的是个女子。而且,那女子就是玉沐姿。 此时,残天羡正垂眸看着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看错了,她居然觉得残天羡在用目光示意她什么。 她也是管不了那么许多了,方才一心害怕残天羡怪罪她到处乱跑,一时间倒是将玉沐蕊的死相抛之脑后,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她还能躲得了么? 凭着她前世见惯的那些女子阴狠起来的伎俩,玉花湮立马迎面环住残天羡的腰际,小孩子耍赖一般大吵大嚷地央求: “大师兄,求求你。我都好久没有出这个院子了,我想去看看晓晓,晓晓那么久不见我,万一她不认识我了,你赔我一个小娃娃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妇唱夫随 有便宜不占,什么来的?哼,管他什么呢! 反正残天羡这次青天白日地来看她,肯定不是白来的,美男当前,能“吃豆腐”就不费牙啃难啃的骨头。既是他也不反对她对玉桉木这唯一的遗孀和女儿演演戏,那她自然不会让残天羡大失所望! 为何那么笃定残天羡是甘心留下来陪她演戏给徐氏母女看的,那还不简单? 依着残天羡那拔凉拔凉的性子,要是不甘心情愿,早就把她甩到一边,潇洒地走了,还容得下她如此放肆? 小丫头这么有眼力见且肆无忌惮地挂在他腰际,他真是深觉自己小看了小丫头的聪明劲儿。他不过是一个眼神,小丫头竟是明白了,他不准许她与徐氏母女硬碰硬的意思。 反身向屋门口走去,似是顺手带了一下自己身后的披风,披风没有阻碍地随风而动,摆明了玉花湮没将受伤的手露给那母女俩看。 很好,领会得不错! “玉青箫!你还演什么戏?” 她仍佯装对残天羡哼哼唧唧“求恩典”时,玉沐姿终于忍受不住玉沐蕊死后没能将玉花湮一并拖下水的局势逆转,不顾母亲阻止地向残天羡背影大喝。 当然,这些也是人家情愿被“喝住”,不然这戏该怎么往下演? “干什么?”玉花湮仰首看着残天羡,没领会他忽地停下脚步是何用意。不过她问这话并没出声,就只是动了动粉唇。 残天羡俯视着她,蓦然扬起嘴角向她笑了一下。这一笑可把某人笑得晕晕乎乎的。明明赤日、朗朗乾坤对她施用“美男计”,雁荡谷大师兄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不管到底是什么意思,左右她是不自觉地松了环住人家腰际的手。 立稳身姿,玉花湮仿佛才察觉院子里进了外人似地,冷眼看向残天羡身后的母女、以及她们身后院外的众人。 巧笑嫣然似不自知,她那双无辜的水眸不时地扇动两下,翘首向徐氏母女的身后看。“玉夫人和玉小姐领了这么多人,可是桐琴要办庙会?” “还庙会?你都杀人了。还在此处若无其事?” 玉沐姿三年有余都不曾改过她那张扬跋扈不知收敛的性子,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咬住玉花湮的机会,自是不会轻易松口。 玉花湮目光疑惑,且不紧不慢地看了身边的残天羡一眼。她总是觉得残天羡今日的出现有些不像他。她觉得残天羡不会轻易地浪费光阴,既是他留下来不预备亲自做什么的样子,那为何又要陪她干耗下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玉花湮才发现数日来寸步不离的谷吟风不见了,方才还在这的梅君羡也不见了。 “杀人?谁?”玉花湮假作震惊,刮伤的手扯住残天羡的衣襟借势挡住不让母女二人看见,另外一只手半掩住自己微张的小口。 “你!”玉沐姿精致的妆容显然被玉花湮气得有失温婉,她端平手臂指着仗着有“靠山”更胜以前肆无忌惮的玉花湮。 “我?怎么了?”玉花湮感到残天羡之所以这么淡然是因为他在等什么人,她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么想。左右就是直觉使然。 “娘~~”眼见着有老神医和雁荡谷的高徒在场,玉沐姿欲发作又觉不该失态,没奈何玉花湮软硬不吃。最终还是将问题丢给了母亲,“娘你看,我就说她是不会乖乖承认自己杀了玉沐蕊的。” 直待这时候,玉花湮终于听见玉沐姿提到死得冤枉的蕊儿。 她面上恍若全不知情地松开残天羡,手臂一垂,两只袖管都遮住了手背。起步就欲奔向母女二人。只是她才起步受伤的手臂就被残天羡握了个结实。 她不过是想合乎情理地去拖延一下工夫,她家大师兄为什么不准? “师兄。她说沐蕊姑娘死了,我得去看看晓晓。晓晓还那么丁点儿大,万不能交给别人照料。” 起初,徐氏母女见到玉花湮终于肯到她们身边还在暗暗高兴。 不过转瞬的工夫,见到她对玉沐蕊的死恍若没感觉一般,只对她答应照顾的小家伙十分关心。二人不禁面面相觑,以前的玉青箫,是不会如此的。 “玉小丫头早在两个月前,就去了。”残天羡说话了,玉花湮原是打算好了一个人唱独角戏的,她却没想到残天羡真是开了天恩,竟是与她一唱一和起来。 这算不算妇唱夫随? 玉花湮在心里这样打趣着自己,残天羡这似在收尾的消息让她皱了眉,她还没有教训到徐氏母女呢,他为何忽然要收工了? 突兀地,他们的身边卷起了一阵微风,风中漫散着独属于雁荡谷诸位弟子身上共同的药香。玉花湮心中默叹一口气,而后身姿忽怔一下。 她不是初闻玉沐晓的死讯,这失神当然是演出来的,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嗅了太多那风中药香的缘故,她忽然觉得头有些晕眩,接着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昏厥只是缓兵之计,玉花湮再度醒来一刹还不明白她为何不及防备就晕倒了。而且那时,残天羡明明就在她身边,动也没动,怎么做的手脚? 为此,躺在床上来不及睁眼的人蓦然有一种可怕的念头。 会不会前几晚,夜里来拜访她的都不是残天羡?那怕她疼痛难忍才迫不得已迷晕她的话,会不会是为了要堵上她嘴的托词? 像残天羡那么居高自傲的人,怎么会屑于动用这么那啥的手段? 不过,当他醒来没看见残天羡,眼前人换成了好端端的龙麟时候,她不由得更想为天上看着她的玉桉木、蕊儿和晓晓呜呼哀哉。 因为这个男人自以为是的穷折腾,才枉死了玉桉木,好吧!就算玉桉木曾起过害人之心,死有余辜,但是蕊儿和晓晓总是无辜的吧? 这个男人还是这么任性,稍微动动脑筋,就轻而易举地送了两个人的性命。 可是,面对龙麟带有忧色,似是也很疲惫的面容,她忽然恨不起来,“晓晓…还我晓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血口喷人 如果说程氏、玉沐炎和玉桉木接连死去有情可原,那玉沐晓呢?她还是那么小的孩子,她开罪了谁? 就算不为林氏嘱托,玉花湮也势必不会让连孩子都不放过的恶人,逍遥自在。 只是玉花湮没想到,没料到那么对别人不屑一顾的残天羡在等候的人,居然是惹事的祸端——龙麟。 “晓晓…还我晓晓……”无法,残天羡又不在,她想向他问明意图是不可能的。 被龙麟扶着坐起身,玉花湮后腰伤处偶尔的一下撕痛惊得顿时浑身冷汗。因为依照残天羡所说,她多躺了两个月,什么伤口都该愈合了,为何还会感到疼? 不露声色地扫视自己的房间,没有酒鬼老头、没有谷吟风、没有梅君羡更没有残天羡。他们竟是放心将她交到龙麟的手里,每每龙麟出现,他们都立即消失? “鬼丫头,你伤势未愈,别太激动。”龙麟如此温声柔气地呵护她,使她方才对他仅有的心软消失。 凭她对龙麟的了解,但凡是他面上一副真心呵护的样子展现于人前时候,就意味着他又在对她的娘家动脑筋了。可,现在她还未嫁予他为妻,这般殷勤为什么呀? 难不成还是看上了她的师父么? 自嘲的一瞬,玉花湮不由自主地睁大双眼,她似乎找到了答案。她现在是没有他眼中可加以利用的“娘家”。但她师门可利用的地方并不亚于当时的瑶林玉家。 “丫头,你怎么了?”望着玉花湮脸色忽变,龙麟枉顾身后那群还对她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她们说…沐蕊小姐死了。师兄说…晓晓也死了,他们在骗人,对么?”玉花湮甚至不惜依偎在龙麟的身侧,既然龙麟愿意演戏,她就奉陪到底。 以往她就是太过于妇人之仁。 每一次经历过小小不然的磕碰以后,只要是不伤害至亲至信,哪怕是她受了点伤。事到临头时候,她也会不自觉且、狠不下心去收拾对她下绊使坏人。 现在她不怕了。该不该死的都死了,她也再没有后顾之忧,可见的坏人皆在眼前,多么令人振奋的事情啊! “丫头。他们说的是真的……” “你骗人!”龙麟的话才说了一半儿,玉花湮就疯了一般双手推开挡着她下床的人,随意地踩上地上的绣鞋。 面对惊愕她举动的龙麟,她忽然大笑着看向屋子里的徐氏母女,“你们把晓晓还给我,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是会有报应的!” 全然没有料到玉花湮的话锋会突然之间和三年前的玉青箫如出一辙,不过也是这样的时刻,徐氏觉得他们祈盼地扳掉玉花湮的时候终于来了。 “太子。不论如何,梅姑娘是……”徐氏的算盘打得不错,但是能为她作证指证玉花湮的下人并不多。 眼见着跪了一地玉家人。玉花湮不禁在经过那个女婢身边的时候垂眸看了一下,也是她这动作使得徐氏的话音止住了。 “看来梅姑娘是认识这个……” 玉沐姿竟是还打着嫁祸于人的算盘,想将所有的事就这么轻易赖在她的头上,玉花湮心下想笑,脸上却是一本正经。 收起方才的张狂,玉花湮恬淡地冲着龙麟一笑。与刚刚的反常形成鲜明的对比,不待龙麟开口。她才道,“请太子去外面亭中稍作歇息,我有些话想对玉小姐和玉夫人说。” 面对龙麟,或许她说这话还算尚可,但是她口口声声唤得“太子”,徐氏母女皆是第一刹抬眸看了龙麟一下。龙麟没有大怒,脸色却不似方才那么和颜悦色,二者窃喜时,龙麟竟是真的依言出门去了。 院落里,龙麟遣散随行侍卫的嗓音渐渐消失,玉花湮心绪稍定地走到徐氏母女面前。见二人皆站起身,只有那女婢还跪着,她更是放心十分: “反正爹爹、沐炎哥哥和大娘已经身亡,青箫醒得太晚已无力回天。可是沐姿姐姐、徐姨娘,蕊儿和晓晓有什么错呢?” “这孩子,你在说什么?” 徐氏仿佛听出了玉花湮的话里有话,她容不得已然承认自己就是玉青箫的小姑娘多说下去。因为她不清楚龙麟是不是在附近,却仍然记得玉花湮的厉害。 徐氏心里也明白,一旦小姑娘开口,她们便有可能无法收拾。 玉花湮蓦然抬头,她惨淡地笑了,凝眸望着对面的母女,眼眶盈满了泪水仿佛只要她眨一下眼,那泪珠就会“噼噼啪啪”地掉下来。 她“扑通”一下迎面跪在徐氏母女的面前,可怜兮兮地仰首望着往昔盛气凌人的她们。此刻,满面悲戚的她眼中看到的是她们的错愕,她的举动大约真的吓到了她们。 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温热的泪簌簌地自脸颊滑下,这泪是为了疼爱她的林氏流的,亦是为了可怜的玉沐蕊和晓晓流的: “徐姨娘,青箫是个姑娘家,又不会真的阻碍沐阳哥哥继承玉家。三年前,沐阳哥哥已经借沐炎哥哥的手将我‘送走’。青箫原不想再回来惹你们烦忧,您何必要将娘亲和我的妹妹们斩尽杀绝?” “你竟是……”徐姨娘大抵没想到玉花湮会承认得这么直接,此时更不闻屋外有人声,不免险些路出马脚地说了这三个字。 “是,青箫知道。” 说出前番话时候,玉花湮还真怕徐氏不应她,现在,她可以安心反击了。 “糕点和香茶…左右大娘已顶了罪名。只说每日送来的糕点里加了大量桃仁粉末和面,桃仁是可入药,可它有毒,每次服用至多不可超过三钱。每日送来这么活血的糕点,再配上多于二钱阵痛强心的好药香加皮煮的好茶。怨不得我的伤口一直止血不得,可悲我师父一世英名,竟是要砸在我这张馋嘴上。” “你…血口喷人!”玉沐姿骤然站出来,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玉花湮。 玉花湮悲却不怒,跪在她们母女面前谦卑不已,“索性也睡了三个月,青箫本不该醒,我这病偏生将云游在外,独喜欢琢磨疑难杂症的大师兄唤回来了。既是不想青箫活,姨娘…三个月了,为何要等到太子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取而代之有何不可 “娘!这个丫头疯了!谁下毒害她了?三年前谁又……”玉沐姿不明白玉花湮在说什么,是了,凭她被徐氏娇宠惯的脾性,也不会想到玉花湮这“委曲求全”的话里,其实还有别的意思。 “啪!” 响亮的一巴掌掴在玉沐姿脸上,不过掌掴她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她身边的徐氏。 “娘……”蓦然间挨了一巴掌,玉沐姿自然觉得莫名其妙,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侧的母亲,还恶狠狠地扫视了一下仍跪在地上的玉花湮。 冷哼一声,玉沐姿脸上挂着泪光奔出门外。 玉花湮跪的累了,演戏也演得疲惫。 不免直了直身子,默然觉得和明白人办明白事就是不费劲。现在就连有碍观瞻的玉沐姿都被徐氏请走了,那么就差她们之间的女婢了。 “你可知道,你的一句谎话,是会害死我的?我不认识你,也不曾害过你。你为何要跪在这里为人刀俎?” 玉花湮面庞上的泪痕未干,微微眨眼,温热的泪水又婆娑地顺着面颊滑下。 “姑…姑娘……”那女婢听见玉花湮“害不害人”的话已是吓得没了魂儿,再者,徐氏让她来之前,本就差人教过她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害人与否,她自然心中明镜。 “行了,这没你的事了,你出去!” 徐氏之所以舍得掌掴多年来都少有责备的女儿。自然是心下已经有了她的计算。她低头向着那女婢命令了一声,女婢起身时候,不经意间抬眸与玉花湮对视了一下。 女婢方出去。令玉花湮始料未及、又瞬时缓和过神情的事情发生了。 徐氏那般不将人放在眼中的人物,居然迎着玉花湮也是跪了下来。 玉花湮心下轻笑,龙麟又不在,徐氏跪她当然不是因为真心忏悔:难道她是看我自己演戏太累了,要陪我唱一出? “梅姑娘好端端地怎么冒认是青箫那丫头,纵然是小妇人让您住的不够顺遂。姑娘大可以直接去请太子治罪就是了,何必如此污人清白。” 看见如此光景。原是在哭的人反而不哭了。 玉花湮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清泪,淡淡地歪坐在地上。因为她看见原是立在窗边的暗黄身影随着那女婢的外出,移驾他处。 “记得我以梅婉心的身份初回到玉府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唤我的。那时候,你不还口口声声地认得我就是玉青箫。就是那个到死都一心以为。是玉沐炎和玉家主推落水中,九死一生的玉青箫。” 玉花湮眸中带笑,嘴角上扬,她用极为讽刺的讥笑望着那个死到临头还一心要将罪名反扣到她身上的老女人。 “你…你休要红口白牙地诬赖阳儿。” 若说当年玉沐阳的所作所为,玉沐姿这个稀里糊涂的大小姐不知道兴许是真的。 但说徐氏全不知情,打死玉花湮她都不信。果然,当玉花湮提起自己差点死掉的情形,素来口齿伶俐的徐氏破功了。 “我何曾说过,当年要害死我的人是沐阳哥哥?您是不是……老糊涂了?”玉花湮淡然地望着对面那个。已经被自己气得说话失了分寸的妖娆妇人,就好像眼前的不是徐氏,而是玉银筝一样解恨。 徐氏的面色被气得发黑。她与程氏的斗争,打从她生下玉沐阳开始本就是注定了一辈子的事。只是她没有想到,没想到后来又冒出来一个林氏。 她曾以为玉桉木是迫不得已才对程氏委曲求全,再加上他对林氏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她也便没多心。可直到林氏又将临盆,她还听闻玉桉木要带回一个和玉青箫形貌相似的姑娘。便真的对她多年相敬如宾的夫君寒心了。 碍于太子在侧,神医相伴。她本不欲下手。可笑的却是,有名无实的玉家主竟说要将桐琴玉家交给玉青箫打理? 这玉家上下,有谁不知玉青箫不是他们桐琴玉家的孩子,他尚有儿子送终,居然为了摆脱她和程氏的钳制,想出了这样的险招! 所以,借太子和玉花湮之手,除去程氏和她那个从小就与她儿子争抢的臭小子已是势在必行。 徐氏却始终没料到,玉桉木会因为追思林氏和她怒目相向。 既是如此,她也不介意再送走一个,心思早就不在她身上的男人。这才是为何,本不该死的玉桉木,会“大义”赴死。 “姑娘素来会说笑话哄人开心,若非如此,太子怎会时时注目姑娘?方才姑娘说我在食物中下毒害你,却不知姑娘是否忘了自己师门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也怀疑过,这么蹩脚的谎言会不会有人相信?” “深宅蠢妇能想到的害人办法,也不过是食物中下毒的伎俩,桃仁掺着香加皮害人,都是高招儿了。所以,您大可不必担心,我的话,会没人信。” 她歪坐着也觉腰上疼了,不禁微微蹙眉,语气讪讪地讥讽徐氏。 “你……”徐氏没想到一别三年的人竟变得如此精于猜忌,不免直指着她继而说道,“我没做过,你哪来的证据?” “你不是说了,我师门从医,要证据,还不容易?”玉花湮干脆靠在床边的圆凳上,手肘抵着上面的茶器。 终于,一直压制自己沉住性子的徐氏被玉花湮气得作势起身,她站起身,直直地向着玉花湮走近,垂手指着玉花湮恶狠狠地问: “玉青箫!你本就不是我玉家人,现在老爷死了,程氏母子死了、林氏母女三个也死了,难道你还想除掉我们母子三人,取而代之不成?” 玉花湮的手肘又向那杯子移了移,仰首十分挑衅地道了一声:“多谢徐姨娘为青箫扫清道路。” “你…你说什么?”在玉家众人眼中,玉青箫再怎么张扬,却始终比玉沐姿的性子好上百倍,徐氏冷不防听见小丫头说出这样阴寒的话,不免就是一怔。 玉花湮这时忽然微微起身,鼻尖一点点地逼近徐氏指着她的手指,一字一顿地说着:“取、而、代、之,有、何、不、可?”(未完待续。) ps:感谢看不见江海、一楼~、徐山云、偶本不良、羊种的月票,o(n_n)o谢谢~ 第一百四十章 半壁江山 “玉青箫,我杀了你——” 屋子里面发出一声徐氏近乎疯癫的大吼,紧接着就是茶器落地的“噼啪”响声。 龙麟闻声,身后跟着随从入内时,正见徐氏俯身跪在地上,一双手死死地掐在倒地玉花湮颈间。显然,倒地的人脸色已不是苍白而是被掐的喘息不了的红肿渐紫。 豁然上前,长腿一抬,龙麟直接将掐住玉花湮不肯松手的徐氏踢翻在地。 不需龙麟开口,跟进门的随从已扯住还在疯狂扑向玉花湮的徐氏,徐氏杏眸瞪得很大,不断挣扎着要扑向玉花湮,“贱~人!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阴狠,枉我多在世上活了数载,竟被你一个黄毛丫头算计进去!” 龙麟矮身将倒在地上干咳不止的人扶起,惊见她手背被地上的破碎茶器割伤眸子中闪过一丝追悔。 “丫头……”单手扶住玉花湮坐起,眼见着渐渐靠在他臂弯里的小丫头脸色变得惨白,欲言又止。 “玉青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只不过龙麟浅浅地一回眸,方才还在他们身畔叫嚣且歇斯底里的徐氏就被一个随行侍卫拖出房去。 仿佛连睁眼力气都没有的玉花湮,眸子慢慢地合上,她不想和龙麟说话,即便这次的确是他助了她一臂之力。 不过玉沐蕊和玉沐晓也确确实实是他间接害死的:做鬼不会放过我?徐氏。那你便尽管来吧!我也是做过鬼的人,那滋味儿很爽利,你且去尝尝鲜。你儿子马上就到。 “丫头……”双臂一托,龙麟将人放在床上,抽出双手话还来不及说,一只手就被手背带伤的小手握住。 “师父…找我师父来……” 龙麟此时在她身边也没用了,将人支开是她此时最大的心愿,再者,她编出桃仁加香加皮一说也不知合乎药理不。得赶紧找老神医来串串口供。 玉花湮脸色白的吓人,除了要师父医病。龙麟自然不作他想。也没耽搁,命几个人在屋子周围保护玉花湮,人便出去了。 …… 昏睡半个上午,终于觉得自己有些清醒才慢慢张开眼睛。 不见老神医慈祥的脸庞。在她身边的却是谷吟风,她看见谷吟风满含哀怨的目光,不禁失声笑出来:“哈~~风师兄这是在哪受了冤枉气,告诉师妹,师妹替你出气去!” “你还敢说?”谷吟风居然破天荒地瞪了她一眼,还伸手戳一下她的额头。 “哎呦~”玉花湮故意吃痛地叫唤一声,害的谷吟风立即警惕地伸手要捂住她的嘴,末了看见玉花湮眸子里狡黠目光,才知道她又在使坏。捉弄他。 “你这没心肝的,好好的伤口都敷上药了,干什么又割伤一次?白白净净的小爪子不要了?”谷吟风放着大把的银子没赚到。还被师兄耳提面命地拎回来,当然觉得心里不爽。 其实,说是耳提面命,也不过就是五个字“回去看着她”。 他的好师兄啊!自己又不去外面赚银子,不当家哪知柴米贵? 雁荡谷全靠谷吟风一个人支撑偌大的开支,现在把他拨来看小师妹。那谁替他去赚银子?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我瞧着残天羡的药膏像美玉一样,想再用一次。” 玉花湮插科打诨的本事渐渐地比梅君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且比起那个没心没肺的梅君羡,她还长心了呢! “你就在这搅合,大师兄那药膏比金子都贵,看他听见这话收不收拾你?”谷吟风哀叹有苦只能他一个人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小丫头年岁尚青,哪里晓得他的苦处。 “哪呢?”玉花湮明知残天羡不在还是配合谷吟风心情地,掀被褥似在寻找的架势,直到终于把谷吟风逗笑了,“手背去看她的时候划破了皮,若不加以掩饰,如何蒙混过关。” 谷吟风一听这话,不禁叹气地伸手扯过她刮伤的手背给玉花湮看。玉花湮扇动着她纤长的睫毛,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找到伤处,不由得抬眸与谷吟风对视。 “看什么看,你以为那药膏为何比金子还贵?” 谷吟风一提起残天羡研制的那些良药,就觉得心在滴血,那可都是民间甚至皇室都罕见的奇药啊!他大师兄就当“萝卜青菜”地挥霍不吝惜,药效能不好么? 玉花湮长出一口气,也是与谷吟风相对而叹气一声,感情她这算是白疼一回了? 再看看对面谷吟风那掉到钱眼儿里的肉疼劲儿,不由自主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低声说: “师兄莫忧心,再等等师妹。最多四个月,四个月后,青箫定能为咱们雁荡谷的财源撑起半壁江山。” 一听这话谷吟风倒是来神儿了,他好看的眸子在玉花湮身上扫来扫去,看得玉花湮心里发毛。 玉花湮推了他一把,嗔怪地瞪视着他,“看什么看!我从来不吹牛,等我先把眼下这家子杂七杂八的事料理清楚,定能拨开云雾见月明,也叫风师兄喘口气儿。” 谷吟风看玉花湮自然不是觉得她在吹牛,因青玉一事已足以证明小丫头眼光独到,对玉石的见地绝不输于瑶林本家的孩子。 就因这样,他看玉花湮才觉得她好像跟自己在毗峙郡守家看见那位美人,有哪里相似。 “别介,你这小身板不牢靠。万一累坏了,师父绝饶不了我,到时我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随即,谷吟风也是有样学样地痞气回了玉花湮。 被谷吟风这么一说玉花湮反而不好意思了,她医术不行、武功不会,要是连这敛财的事情也做不来,那还不真真儿成了废物一块了? 与谷吟风混闹了一会,她恍惚见到龙麟的脸,不免说着不明不暗的话: “师兄可见到徐姨娘了,她虽不仁,到底是爹爹的妾室。哦,三年前沐阳哥哥的事,千万别对人提起。反正我好端端没死,徐姨娘有罪难逃,要是他也获了罪,姿姐姐该多可怜。我不想姐姐如我一样没了爹娘和妹妹们,毕竟她也姓玉,现在不喜欢我,日子久了总会转变心意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竟往人家伤心事上戳刀子? 玉花湮就是要在龙麟的尊严上一刀一刀地划下去,若不是他真感到疼了,就算他办了徐氏,也是断然不会再牵连到玉沐阳的。 曾几何时,她也一心以为玉沐阳是玉家勾心斗角的例外。 可若不是林氏临终时候的提点,她怎么会想到当年在背后击晕她的竟是玉沐阳呢?为了她,玉沐阳也真是人前是人、背后是鬼假装的够辛苦了。 要是他不与徐氏一起治罪,那等徐氏死后,玉沐阳一定会想尽办法与她至死不休。龙麟是一国太子,将来还是国君,她又不想与他回去做皇后,自然躲不开玉沐阳民间的暗箭。 “小师妹屡次遭受这样的排挤都大难不死,事到如今怎么还说这样的傻话?桃仁儿与香加皮一方虽在短期之内不会要人命,但你重伤在身,长久下去也是活不得的。” 谷吟风何其聪明,自然明白玉花湮话中所指,他先是这样起了个引人深思的话头,继而起身负手徘徊于床榻与屏风之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住脚步对着玉花湮眨了眨眼睛,朗声道: “我早劝师父别将你再往玉家里送的。你身子本不好,瑶林也去晃,桐琴也回来。现在如何?思念母亲、想念妹妹的,玉家主那两个妻妾容不得你比她们的儿子成事,三年前是,现在亦是如此。” 玉花湮闻言一愣。微惊地痴望着谷吟风:原来谷吟风知道我在瑶林的事,什么时候?是从一开始,还是这次迫于形势。酒鬼老头和残天羡才告诉他的? 心下一沉,她的身世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 偏谷吟风就是知道了,这下子好,他知道了,孑染和梅君羡就在所难免了。若只是孑染和他知道了她还不担心什么,怕就怕梅君羡什么都知道。 那个呆呆的师兄常日里惯会的就是有口无心,他那张嘴。要是哪天被人哄骗了这事儿去,想来她要毁掉玉银筝和龙麟的事情就要胎死腹中了。 不过隐忧归隐忧。现在让龙麟知道她这可怜到凄惨的“身世”还是蛮有必要的。 “师兄怎么竟是往人家的伤心事上戳刀子?” 玉花湮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一样伤怀地跪坐起身,单手撑着后腰似还疼痛地挣扎说: “难道想念亲人是我的错么?若是知道再次回来会害死娘亲和妹妹们,我倒是宁肯死在外面。可是…我重伤醒来以后就在家中。那能怪我么?师兄想训人,大可训太子去。别在这平白欺负我一个快死的人!” 即使知道是假话,即使他心里明知道这玉家和玉花湮没有半点儿关系,谷吟风都差点儿被玉花湮这感人至深的演技弄哭了。 就算她讲人情味儿舍不得那个小小的孩子,舍不得对她呵护备至的林氏和玉沐蕊。 可她此时溢于言表的神情,都让人深深地觉得,这玉家就是她的家,死的,就是她的母亲和妹妹。 “你这丫头说什么荤话,我只是个行医看诊的大夫。能去责问太子什么?责问太子买凶杀自己不成?真不知你得罪了那尊上神。下毒、追杀的,最后倒霉的都是你。” 因为玉花湮的话,谷吟风忽然神来之笔地补充了这几句让人听了颇为触动的话。 闻听谷吟风这些话。玉花湮立时觉得她和风师兄太合拍了。这样好的栽赃嫁祸,居然能让他编出来? 反正合龙麟主仆三人之力,都让那个杀手跑了,管她到底是谁派来的,还会不会出现。 只要龙麟现在深信不疑,她就认了那杀手是玉沐阳买凶杀她的。而后连累了他的又怎么样。无头公案一件,便像她对徐氏说的。别人信不信都不要紧,最紧要的是龙麟信。 只要玉沐阳一死,玉沐姿再能张牙舞爪都不过是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可以依靠的母亲和哥哥都没了,还不是任由她拿捏,要她方就得方,要她圆、她便得抱成团,满地滚。 “师兄,趁沐阳哥哥没回来,咱们走吧!”她忽然正视着谷吟风,作势就要下床穿鞋。 “别动!我走开一会你都差点让徐氏掐死,这会儿脸色这么难看,你让我走去哪儿?”谷吟风看明白了玉花湮的眼色,故意打岔上前按住她。 “我不是说你走。是咱们走!”玉花湮挥手拨开谷吟风的手,躲闪之际已然留意到敞开的房门处,阳光被悄声进门的人挡住了一片,忽暗又忽明。 “为何?”看见玉花湮冲他抿了抿唇,又作势俯身将绣鞋穿好,谷吟风已然心中有数,主角要登场了。 “说不定上次遇刺,杀手要杀的就不是太子。我没证据证明三年前下杀手害我性命的是沐阳哥哥,若他自外间回来,再起杀心事小。太子那么讲义气,万一连累他就不好了。就这么决定了,正好太子也不在,叫上师父,咱们走吧!” 扳倒玉沐阳,桐琴玉家这唯一的继承人,玉花湮苦于的就是对三年前的黑手没有证据。 不过,她没证据不代表别人就找不出“证据”。希望她和谷吟风的苦肉计没有白演,她可不想让玉沐阳逃过这一劫。 “鬼丫头要去哪?”屏风外面龙麟浑厚的嗓音先人一步传到玉花湮和谷吟风这边。 谷吟风微微扬手,向玉花湮竖起了大拇指。 …… 桐琴郡中的大牢外,郡守对龙麟卑躬屈膝地奉承。而他则是负手而立,目光凝视着入口那扇铁门,久久没有理会郡守。 牢房内,一名狱卒在前面为玉花湮和梅儿引路,玉花湮一路好奇地东张西望,全无她身后跟着梅儿对牢狱的惊惧胆寒。 “小…小姐,好端端地…咱们为何要到这种…鬼地方来呀?”梅儿手臂上挂着一个食盒,哆哆嗦嗦地拿一双眼睛始终防备着两旁向她们伸来脏兮兮的手。 玉花湮云淡风轻地用清冷的目光看向那些被囚困在牢狱里的人,自然而然地说道:“来这污~秽不堪的地方,当然是送一送命不久矣的人。”(未完待续。) ps:感谢静泓2016和风行727的平安符、感谢羊种的棒棒糖~ 第一百四十二章 绝不慢待你的女儿 “梅儿,你若是怕,就将食盒给我,左右有这位大哥在,也不会生出什么事来。” 玉花湮本不欲带梅儿进这牢狱之地,只是龙麟的身份不便进入,又恰逢梅君羡将梅儿带到玉家。是以,这才赶也不是、留也不是。 梅儿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不过她坚决地摇摇头,十分讲道义地躲在玉花湮的身后,一会儿声大一会声小,“梅儿得留下来保护小姐,哪能半途逃跑当叛徒。” 玉花湮鼻翼里出了些气,咬了一下唇,回身向两个狱卒之一说,“劳烦这位大哥将我的女婢领到那边的凳上坐等一会,这丫头胆子小,又强撑,我只是去说说话,很快就出来。” 本来,有龙麟在她身后撑场面,玉花湮是不必和一个狱卒小吏这般客套的。 但是见多了徐氏、程氏这样的妇人,玉花湮便觉得凡事都还要为自己留有余地。人再精于算计又如何,总有算计不到,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把身上仅有,乾墨给的那锭银子塞在这人手里,恬静尽显大家闺秀风范地对两个狱卒低声: “想来我的事,二位大哥也略有耳闻的。他们虽欺我太甚,但终是一家人。这点心意,是为了让他们临了好过些。哎~总不至于让他们遭那些罪,遍体鳞伤地去向我父亲请罪。” 说来这次玉花湮也终于领教了龙麟的手段。就如她所料,没有证据又何妨。只要龙麟横下心来为了她和自己的安危,即便在此处弄不死一个人。别的小辫子还是抓得住的。 只要错处够使人信服,谁会在乎将死的人冤枉与否? 所以,虽然她是堂堂一国之母,虽然她被公然碎尸在宫廷之中,又怎样? 只要龙麟愿意,只要他觉得这个人已经没有用了,他便是阎罗王。他要那人三更死、谁能留人到天明? 龙麟,好样儿的。 望着幽深阴暗潮湿的囚牢。玉花湮暗暗起誓:龙麟,既然你这么信得过我,有朝一日,我定会将我当年的凄惨和信任还原给你。不到最后。我绝不会让你感到疼…… 梅儿再不愿意,也是执拗不过玉花湮的。狱卒得了一锭银子买酒喝,自然没有不周到的。 看见徐氏的牢房在一处僻静转角里面,玉花湮不禁愈发地觉得龙麟办事牢靠,怨不得前世她傻到最后一刻才认清现实。 “徐氏,有人来看你了。”铁门“哐啷”一响,玉花湮身侧的狱卒向里面生硬地唤了一声。 冷眼望进去,徐氏所在的牢狱就像个四块铁板铸成的铁箱。她不由得在想,如此缚鸡之力的妇人。何至于用这么严实的囚室囚禁? 不过,转瞬之间,她就明白了。 头发蓬乱的妇人卧伏在地上。身后的墙上不似其他囚室按有铁窗。唯有他们这边的门开启,里面才有亮光可见。 里面的人听见有人来看她,蜷缩在一起的身子不禁一下子伸直,一面起身、还一面叨叨着:“阳儿!是不是阳儿来看我了?” 动作起身,见到门口站着的竟是个女子而非玉沐阳。 晃晃荡荡走向门口之际,因为不堪强光眯缝着的眼睛突然睁大。徐氏疯狗一样扑向门口的动作。使得站在门口的玉花湮一惊,蓦然地向身后退了一步。 只是。这第二步还没退出去,玉花湮的脚跟就稳稳地落在了地上,她在那昏暗的里面听见了锁链“哗啦”的撞击声响。所以她不必躲了,在玉家徐氏不能对她如何,在这囚牢依旧如此。 “玉青箫——你这个贱~人!等着吧,等我儿子回来,等他掌管了玉家!他一定会给你好看,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徐氏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没能引起玉花湮心中的波澜,此时的她怔怔似被吓到地看着眼前这个昔日也算是荣华不尽的妇人。 现在的她仿佛在惊醒玉花湮,惊醒已经迈出反击第一步的她,往后一定要当心再当心,万不能如这蠢妇一般自居过高,致使今日落得如此下场。 玉花湮不疾不徐地回眸看身边的狱卒,余光扫视着还在里面挣扎却怎么也碰不着她的徐氏:“徐姨娘她,还不知道沐阳哥哥已经获罪入狱,判处斩首了么?” “是呀,玉小姐。太子吩咐下来,除非小姐愿意发善心告诉这疯妇,其他人若是多嘴,就割了那人的舌头。”狱卒躬身接住玉花湮递给他的食盒,起步送进徐氏所在的牢房里去。 “你说什么?玉青箫,你这个贱~人!你说什么?谁获罪了?谁要被斩首?”徐氏忽然停止挣扎的动作,她好像听清了玉花湮的话,又唯恐自己听错了话音一般,颠三倒四地问玉花湮。 “沐阳哥哥。”到此时,玉花湮都不忘亲近地唤那个曾经欲置她于死地的男子为哥哥,处处皆是隔墙的耳朵,谁能保证这监牢里就不会有那么一两只呢? “死丫头!你这个没人要的贱~人!你竟敢青天白日地诬陷我阳儿!我阳儿几月来一直身在桐琴之外,你凭什么说他有罪,凭什么罪极至死?” 终是不能逃避的事实,徐氏胡乱挥舞着一双手臂,几乎将前去给她送饭的狱卒掀翻在地。酒菜不得幸免地洒了一地自在玉花湮的预料之中,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亲自进去自讨没趣的缘由。 “我娘和两个妹妹也不曾害过人,她们为何惨死?”在狱卒面前,玉花湮终究还是不能一直软弱的,似是被逼无奈,她让狱卒带离门前的时候说了这话。 “玉青箫——我自有罪,祸不及我儿,若你敢轻慢我姿儿,我定……” “咣当——” 铁门的关闭掩去了徐氏未说完的话,不用尽数听见,玉花湮也不难猜出徐氏后面想说的是什么。 狱卒碎碎地劝慰着她走在身侧,多半也就是说她好心没好报,可她此时心中所想的只有一句话:徐氏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慢待你那个好女儿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她就是容不得你 一丝一毫徐氏的声音她都听不见了,看清在那疯妇口中问不出什么来的玉花湮转盼看向狱卒。 “这位大哥,方才是我说错了话惹得姨娘伤怀。我能去看看沐阳哥哥么?”玉花湮好似被残天羡教坏了,近墨者黑地绝对不平白无故干一些事。 此次,她特地央求龙麟在徐氏母子二人斩首前来看他们,自然有她的用意。 三载前后,桐琴玉家诸人地位骤变,总不至于是因玉桉木忽然无能,震慑不住自己的妻子吧? 所以,其中的内因若不摸个清楚,她又怎么能安心地去接管桐琴玉家这纷繁复杂的家业! “哎~~姑娘真是心善,若是小的遇见这样的家变,定不会去看这个有悖伦常弑父往上的逆子。”狱卒的话一为奉承玉花湮,二就是亲眼见玉花湮对徐氏的隐忍,不免也是惋惜与由衷地敬佩眼前的姑娘。 是的,龙麟差人给玉沐阳按上的罪名就是“弑父”。 这个罪名,不论是在何时何地,都是令人神共诛的罪名。 方才徐氏呼喊她儿子几个月来都在外地,无法弑父,却不知“玉桉木是死于他最得力的手下”之手。为何他的手下,会暗伏在玉府中杀了他爹,那就要去问问龙麟了。 “就算姨娘怨妒爹爹宠着我,沐阳哥哥总是明事理的。自小哥哥待我就好,若我能早些将忘了的事想起来,早些离开家,兴许事情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假意以绢帕掩面,狱卒自不会疑心玉花湮是真伤怀、还是假哭。 现在知情且还活着的玉家人只有她一个,龙麟不知当然无法揭穿,师门都是她一边的立场,知晓也不该揭穿,这事情的原委,还不是由着她怎么编织。 玉花湮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用着浅浅的几句描画,弄得狱卒似懂非懂、云里雾里。并不是她措辞不出更好的说法,只是在她的见识中,一件事越是模糊,越是偏向于当事者一面,才是最有利的说法。 不然,怎么成全街里巷间的那些闲人,怎么作为日后神乎其神的谈资,怎么证明她的无辜? “小姐随我来吧!只是玉沐阳身负功夫,手上和脚上都上了铐子。一会儿您与他说话离得远点儿,最好就站在门口。” 单凭狱卒这几句话,就足以证明她为自己树立的楚楚可怜千金形象已然初见成效。 她不禁想起昔日皇宫中总是躲在龙麟身后的玉银筝,总是招惹了她以后假作是她生事的,龙麟的那群姐姐。 “多谢大哥提醒。”这回玉花湮不再多言,寒暄也够了,她得速速地问一问玉沐阳,能问出来最好,若是问不出,她就当是来这牢狱里长长见识。 “小姐太客气了。”狱卒道了一声不客气,便走在前面引着玉花湮向另一边幽深的尽头。 不同于徐氏那边的死寂,远远地,她就听见尽头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在扯动着锁链,那响动宛如幽冥之地里来索命的阴魂。 “哐啷!哗啦啦——”“嘭——哗哗啦啦——” 一样不同于徐氏的牢房,虽是牢房也如铜筋铁铸,门口的地方却好像是特别开了一扇小窗似的。 狱卒没有打开牢门,他只是用钥匙将那小窗打开,然后退了两步向哗啦作响的牢房里面底气不足地:“玉沐阳,你妹妹来看你了!” 牢房里不绝于耳的响声忽然停止,没有马上出声而是静寂了一会儿。 “青箫妹妹,是你吧?”玉沐阳的声音依旧浑厚,好像没有受过伤,也没受到拷打一样的健朗。 可玉花湮心里明白,凭借他能在三年前将加害她的罪行撇得干干净净这一点,他就绝对不可能轻易地承认玉桉木是他杀害一事。不管龙麟是让人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撬开他的嘴,生生逼他承认,那滋味儿总不会好过。 事到如今,想必他也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他如此轻唤出她名字的一瞬,不知为何,她的身子还是一晃,打从心底的,若不是无法,她竟是不想他就这么死了。 玉花湮听见玉沐阳这般唤她时,就笃定即便现在他们好好的相对,玉沐阳也不会擅自动她分毫,所以,她大可不必防备着玉沐阳。 “狱卒大哥,你到那边等我吧。”侧目看向在她身畔有些胆怯的狱卒,她微微扬起嘴角,却不只是在对狱卒莞尔,她是明白了玉沐阳应该没少给他苦头吃。 “这……”狱卒迟疑了,且不说玉沐阳的强横,就说她是太子看重的人,若是有个闪失,别说他小命不保,就连他的一家老小都难以幸免。 “一切有我,无碍的。”在玉沐阳面前,玉花湮不想提及龙麟的只字片语,她不是来挑事的,同时她觉得玉沐阳这么平静地对她说话,是个好的开始。 玉花湮平静不同于刚才见徐氏时的,狱卒望着这样沉静不似十几岁的小姑娘不免一时失神。 狱卒忽地颔首,转身走到拐角却依然看得见玉花湮的地方。 “玉沐姿死了么?”铁门的小窗口出现一个晃动的身影,可是显然他不能接近门口。 玉花湮仗着胆子走到与门口只差一步的地方,只有玉沐阳能听见地说,“我不会让她死。” “你保证。” “我保证,除非我死,不然我是不会任谁害了她的性命。” 就如老朋友之间闲谈一样平淡无奇,他们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很低。原本,玉花湮是不欲答应玉沐阳这无稽的胁迫,但她看得出玉沐阳知道她今日为何而来。 她更能体味到如同玉墨当时拼死保全她一般,玉沐阳再不喜欢妹妹的性子,死到临头,终是舍不得的。 为了这份亲情,玉花湮自然是会答应不对玉沐姿下杀手的。只是玉沐阳大约不知道,她的死期不远,若是玉沐姿再起害人之心,也是活不过十年的。 “那就好,那就好……”玉沐阳的身影向牢房里头晃去,玉花湮急了,上前一步,伸手将拍上铁门的一瞬,里面方道一声,“她就是容不得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怕你耍酒疯! 玉沐阳的话久久在她的耳畔回旋,一日之期过得尤其快,仿佛飞箭转瞬即逝。 “午时三刻已到,斩!” 玉花湮不知道桐琴还有这样的地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来看徐氏母子被斩。 马车里面,龙麟就坐在她的身边。说是自愿观斩,其实不如说是龙麟提议观斩。 玉花湮不明白为何母子二人不是一起斩首,到了最后,还要让玉沐阳早母亲一步被斩首。儿子就在身边,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到底是桐琴郡守为了巴结龙麟的意思,还是说,一切皆是龙麟本人的授意? 看见刽子手对大刀喷酒的一刹,玉花湮本能地想要转过头去,她不愿与将死的玉沐阳对视,可他却眼尖地在人群后面发现了她的所在。 他笑了,是她将他送上绝路,为何人之将死,他还要对她笑? “丫头,”在她将转头的一刻,龙麟的双手扣住她的后脑使她不能侧目。就在刽子手挥斩而下、血渐一地的惊寒一幕映入她张大的眼帘时,脑后传来龙麟充满蛊惑的嗓音,“早些扼杀不善的幼苗,也免得为自己酿成不可预计的祸事。” 这一切全不在意料,她甚至来不及闭眼。紧接着,嚎啕的徐氏撕心裂肺地哭着自己的儿子,没人掩她之口,她却始终没对众人喊骂玉花湮。 再一次眼见徐氏那恶狠狠仿似厉鬼的目光,她心中早有猜想。无疑,这一切都是龙麟的功劳。他能拿谁封住徐氏的嘴,不用细想,玉沐姿罢了。 “咱们回去吧。”徐氏母子的死,即便玉花湮别开了行刑台上的目光,脑袋里还是挥之不去。 她目光澄澈地看着龙麟,宛如她从来就没有被他们的死相干扰到心智。只是,她此时的心思却是极为混乱的,她不知道龙麟逼她看母子俩极刑而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她觉得就如老神医一样,其实龙麟什么都知晓,他只不过是在陪自己演一场漫长的“相遇”。 今时今日,她感到龙麟一直都是龙麟,他还是那个自私、专横的男人,他还是最后对她痛下杀手、对玉家毫不吝惜的君王,他就是他、从来就没有因为时光的荏苒改变过分毫。 “逆风,去客盈门。”没有难为玉花湮,不过龙麟也没轻易地松口将她送回玉家去。 “为何要去客盈门?”玉花湮的心冷了,每每她觉得龙麟并不是“性本恶”,他彰显给她的反而就是那种避无可避的残忍。 “你清晨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去客盈门,自然是填饱肚子。”龙麟见坐在对面的小丫头一双大眼睛溜溜地盯着自己,到现在为止连一声谢谢都没说,不禁含笑地说。 吃…吃东西? 原是做好了一干准备的玉花湮,脸上一时没绷住显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之所以是不可思议,是因为那已是她最好的收敛了。 玉花湮微微蹙了眉,不再竭力遮掩自己对龙麟此举的嫌恶之情。就算是“太子降罪”也好,她不再打算用一个曾经很了解他的角度与他相处。 她不晓得这个男子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哪有人心大如磨盘到这种地步的? 刚看完砍头,就去吃饭? “逆风,马车调头!我要回玉府去找我师父、师兄!”一时之间,玉花湮习惯使然地向坐在马车前面赶车的逆风出声指使道。 这完全是多年前她和龙麟出行时候的习惯,那时候她不知道龙麟对她的虚情假意,以为逆风除龙麟以外只听她的话,皆是龙麟对她的纵容。 只这话出口以后马车并未调头,她才意识到,今夕非昨夕、往事似云烟,斗转星移,一切都有不同。 …… 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玉花湮和龙麟皆坐在客盈门二楼的雅间里。 不过唯有一点不同,龙麟说要天字号,玉花湮偏偏就不怕死地缠上偶遇的“贵人”,非要坐“梅兰竹菊”四号中的梅。 为什么呢? 观斩以后,原来还一心要以玉青箫之名经营玉家的人,忽然改变了心意。徐氏虽是无理,到底有一样说得极好。她终究不是桐琴玉家人,她也不想和任何一个玉家有丝毫关系,更没想过依傍谁起势。 更何况,玉沐阳最后对她说的话一直在她耳边回荡,什么叫做只要她还姓玉,就容不得她? 既是姓玉这么麻烦,那么不姓也罢! “劳烦小哥代我向贝爷致谢,就说婉心多谢她的竹叶青。” 除了玉墨惨死在她的面前,她哪里见过那么血腥的场面,也不知龙麟逼迫她观斩是否是对她的有意刁难。是以,此时根本咽不下吃食的人,浅饮一些醉人的琼浆自不与常日大醉酩酊的人相较。 只是,玉花湮起身谢过小二再回到桌边,桌上酒壶已空,竹叶青尽数倒进龙麟的肚子里,哪有她浅尝的机会? “你……”她一不敢直指,二不能怒骂泄愤,冷眼扫过站在龙麟身后的逆风和卫黎,她真不知道自己今日到底为何要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狂魔共处一室。 瞧着玉花湮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吞了他的可爱模样,龙麟挥袖屏退了逆风、卫黎。 “丫头过来,坐下。”杯壶皆空,龙麟脸上却没显出一点儿醉意,他向玉花湮招手,让她坐在他的对面。 对于龙麟整壶酒都饮下却为显醉意这一点,玉花湮一点也不觉得奇怪,龙麟的酒量她记忆尤深,才那么一小壶,如此清醒也是情理之中。 “我就站在这儿,挺好的。”孤立在窗边吹风,离龙麟和桌子远远的。玉沐阳最后的笑容还在她的脑中飘忽,她见到桌上的饭菜就想作呕,哪有心情靠近。 “丫头觉得我心狠?”龙麟总觉得小丫头既天真又内敛,仿佛从她眼中看出的世间,不单单是十几岁孩子看到的。 玉花湮被龙麟扰的心烦了又走不得,不禁佯装无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我怕你耍酒疯!” 闻听此言,龙麟忽然起身,大步走向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我远点儿! 所谓“梅兰竹菊”指的是花中四君子,而玉花湮之所以会选择这其中之一,自然不是因为她现在姓梅,也不是她附庸风雅。 她是见到这四个房间虽是临街,但也属于临街中最僻静的房间。 熟知龙麟的脾性,自也知道会有现在这样气急和独处的时候。 重点不是她想和龙麟单独相处,而是她希望在这个时刻闲杂人等少一些,他喝了酒,她深一句、浅一句的,等他“酒醒”以后,她都可以来一个死不认账。 是以,她现在就算骂他了,又怎样! 都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也不必事事顾忌,若太精细反显刻意、做作。 “耍酒疯?丫头见过我借酒装疯么?”龙麟兴致大起,自然不是因为小丫头出言不逊,引起了他的不悦。 他总觉得小丫头十分了解他,就连他喜欢喝完酒以后与父皇母后插科打诨避开自己不喜欢的安排一事,都隐晦言中。 看见龙麟阔步向自己走来,玉花湮自觉“大限将至”,她就知道平白无故去看人家杀头不是什么好事,这下好了,轮到她了。 “你干嘛?退回去!龙麟你别过来,你给我退回去!”两只纤瘦的手臂平抬于自己和龙麟之间,在他距离自己还有五步的地方食指凭空比划。 龙麟见到她这幼稚的举动不禁收起方才严肃的神情,失笑地止步于原地,双手叉腰,稍稍垂眸看着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楚河汉界,喝你的酒,吃你的菜。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煞有其事地指着他们之间,玉花湮不喜欢龙麟喝了酒靠近她,因为前世,一旦他饮酒以后靠近她,后果不堪设想。 不再往下想,虽然吧,她现在还不到十四,但模样出落的也差不多了,除了还不够丰腴。 咳咳,瞧她面对仇人,这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不过,这毛病,龙麟好像真的现在就有…… 前一瞬她还看龙麟面上带怒色,紧接一刹,双脚已经离地,整个人被龙麟提起双臂禁锢拥在怀里。 “我为何要远离你?我就不,能奈我何?” 龙麟本是生气的,生气自己为她做了这么多,不但没得到回报,反遭到了小丫头的嫌弃。 不过,当他将人拥入怀中以后,发现眼前的小丫头,已经不像她最初见到的孩子。她,也是个女子了。 玉花湮被龙麟吓到了,她从未想到龙麟此岁就会这般混蛋。初始被拥入怀中的呆愣,转瞬换给龙麟的就是拳打脚踢。 “你这酒疯子,和酒鬼老头一个样子!喝完酒,别往我跟前凑!”她的理由正当,不相信逆风、卫黎听了能将她如何,反正她没见龙麟拉下脸来的征兆。 虽然龙麟身负武功,又常年行走宫闱之外,但他浅饮这些酒,还是没防住玉花湮正好对准他小腿上就是一脚。 “啊!”临来一脚,玉花湮终于如愿踢中龙麟的小腿。 她只能选择踢龙麟的小腿,别的地方她可不敢乱踢。 万一断子绝孙了,下场是砍头还痛快些,要是被讹上就摆脱不了不散阴魂了。他疼得低吼一声松开她,听见他的吃痛声,站在外面的逆风和卫黎立即踢门而入。 原以为是有刺客偷袭,二人进门的时候,却见该坐在桌前风雅品味菜肴自家主子,半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腿。 而那本应坐在主子对面的千金,也是吓得不轻地站在主子五步开外的对面,此时还在向后退。 用脚趾头想也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主子怎么说也是翩翩美男子一位,纵使他想醉在花丛。这朵花,也太不识时务了。 难道她不知道,她眼前的人是当朝太子么? 二人见主子身子受损,本能地一个来至主子身边搀扶起身,一个提剑此时已经将冰冷的兵刃架在了玉花湮白皙的脖子上。 “逆风住手!” 被扶坐在凳子上的人忙抬手制止逆风的剑锋割入玉花湮的喉咙,他还真佩服这个连功夫都不会的小丫头能使出这么大的劲儿。 “主子,这……”逆风也不是非杀玉花湮不可,只是龙麟那条左腿前一阵子受过伤,玉花湮这一脚下去,怕是又要复发。 “鬼丫头在帮我醒酒。” 龙麟知道逆风为何不从,他的小腿自然还未止住疼痛,但这次确实是他自己先招惹人家小丫头的,看着丫头的神情似乎还是孩子气得很,想来是他太心急了。 玉花湮原不是很畏惧架在颈上的这把剑,但龙麟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竟是说出这么荒诞无稽的话,她不禁没忍住身子轻晃了一下。宝剑锋自利,只这轻动之下,颈上已经破皮。 “逆风!”龙麟见到玉花湮颈间显现血红色,不由得大喝逆风收剑。 诚然逆风冤枉,可玉花湮也不是故意往刀口上撞的,还不都怪龙麟的话,太好笑了。 逆风收剑,她僵直立在原地的动作也有些和缓,本能地伸手抚向自己的颈间,看着龙麟的目光,慢慢变得清冷。 玉花湮将抚过颈间的手轻动移至眼前,血是鲜红的,虽是只破了一层皮,但伤的位置特殊,所以血流的多了一些。 双腿一软,方才态度强硬的女子坐在了地上。龙麟起身拖着仍是很痛的小腿靠近玉花湮,她那只带血的手又一次捂住自己的颈间,忽然抬眸恨恨地望着他: “别过来!离我远点儿!” 这一眼,仿佛将他们二人阻隔在天涯海角两端。这刻,玉花湮并不恨龙麟,她是要谢谢龙麟的权势,更要谢谢逆风这一剑。 因为疼,她终于清醒过来。他不是她的夫君,他的习惯、喜好不是她该谨慎的地方,而是她该加以利用的刀剑。 “卫黎!送她回玉府去。” 最终,龙麟还是停住了忍不住走向玉花湮的脚步,他侧目向卫黎吩咐了一声,卫黎颔首跟在玉花湮身后随之出门,他两脚将踏出门的一刹,龙麟再道: “定要眼见她与师门相逢,若有闪失,你也不必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葬有玉家三位小姐 颈上系着与衣裙同色的水粉色丝帕,也不知出门前她是不是有预感自己会被“好看”,才鬼使神差地带上这条劳什子。 卫黎不比逆风的主张,起初他见玉花湮不声不响地走在前面,又以丝帕遮掩伤势,只道她并不为逆风误伤介怀。可此时,她所到的方向摆明就不是回玉府的路。 “玉……”卫黎刚想轻唤“玉姑娘”只见玉花湮闻声回眸瞪视着他,又急急地改了口,“梅姑娘走得方向不对,不是去玉府的路。” “谁说…我要…回玉府去了?”被割伤的地方刚刚虽是流了血,但是伤得并不重,现在鲜血已经不再外溢,只是这疼毕竟还是疼的。 玉花湮说完这话,不由自主地扬手遮在眼上,翘首看了看天色。至多是未时两刻,离天黑少说有两个半时辰,她就这么回去?岂不是自找耳根不清净? 还是等等吧,当是一览这桐琴风情也好,反正她是不会主动送上门去,找挨骂的! “可是姑娘,方才主子说……”卫黎是个外表精悍、内里很是实诚的护卫,前世玉花湮与他的交集并不多,可只这几日,她多少已经摸透了他的秉性。 “别啰嗦。”玉花湮就是会欺负老实人,蓦然回首扶着自己的颈间制止了卫黎的喋喋不休。 卫黎人好是好,唯独就是这一点最让她受不了。她知道卫黎忠诚于龙麟的程度,所以,不会武功的她先是稳定了身姿,待到下一瞬,大步向右边一大步躲开。 卫黎痴怔地向这边望着躲开他擒拿的人,玉花湮本是意料之中的一次躲避,自然不是偷学了功夫,此时脖子还疼得很的人,竟是很想对眼前的人显摆一番。 要知道,能贴身跟在龙麟身边多年的护卫,那功夫可都是一等一的,她居然凭借脑袋躲开了他的“追捕”。哈哈,何其骄傲! “喂?”玉花湮晓得卫黎是不会放弃扛着她回玉府去的,抢险一步,她伸手直指着他,“你可别碰我,要是龙麟知道你碰我,你就死定了!” 诚然,她只是本能地想驱离卫黎接近。 但,在不经意间,她却暴露了她对龙麟的了解。所以,就连卫黎闻听此言都呆愣了一下,照理说,眼前的小姑娘与他家主子相识不久,不该熟识主子的脾性。 可她不仅知道,说出来的时候,还给人特别自然而然的感觉,奇了! 瞧着卫黎呆怔的一瞬,玉花湮心里打起了小鼓,她当然晓得自己人前失言。若是这话传到龙麟耳中,那个多疑的家伙还不联想到别处去? “反正…我不知道龙麟什么脾气…以我的脾气…谁要动我喜欢吃的东西,我是绝饶不了他的。” 转瞬的工夫玉花湮又释怀了,因何释怀?因为站在她面前的是卫黎而不是逆风! 若今日站在她面前的是逆风,可能她是避无可避的。 不过卫黎,还好还好! 果然,在卫黎认真看了玉花湮小姑娘家的表情以后,立即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将所谓的“了解”划分为无巧不成书的“巧合”。 “可是梅姑娘,难道你要一直在街上逛么?”瞧不出玉花湮到底要往哪去,卫黎不禁紧张,怎么说人家姑娘身上也带着伤,要是主子怪罪起来,感情遭罪的不是任性姑娘来的。 前面走着的人脚步一顿,是啊! 徐氏母子才被斩首,她总不至于招摇过市地在大街上胡乱逛荡。而卫黎对她说了这些时,街道两边摆摊的小贩们目光已经瞩目在她身上。 “我自然不想闲逛,却不知玉家主、林夫人和妹妹们葬在哪儿?”想起林氏和含冤而终的两个小丫头,玉花湮莫名地染上物伤其类之感,因为当街,她又不得不一并提起玉桉木。 “这…属下不知……”好端端地,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去看死人,别说卫黎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也是不会带她去的。 可就在他婉言打消玉花湮念头的时候,街边上一个卖绣品的半百婆婆脸上亦是染上哀伤之色。 “小姑娘,你可是玉家主带回来的梅姑娘呀?” 玉花湮是玉青箫的身份并未在桐琴公开,除了鲜少几个“知晓内情”的人以外,多数百姓还都以为她仅是长得与玉青箫酷似罢了。 玉花湮这歪打正着一听有门,不禁赶紧上前欠身施礼,“婆婆唤我?婉心便是玉家主好心收留无家可归的孤女。” 说到这时,玉花湮心下暗暗对梅君羡抱歉:怕是以后你不能再是我哥哥了,再仗着是我哥哥出去‘坑蒙拐骗’,就等着被人唾弃吧! “姑娘也是良善,无缘无故地被人家当成是青箫小姐这般羞辱,竟还是不忘滴水之恩,难得呀难得。” 老婆婆执起玉花湮的手,却见到她手上带血,抬眼一看她惊见丝帕下若隐若现的血痕,不由得就是一阵心疼,老人家说起话来才尽是一切知晓的样子。 “婆婆,您这是……”即使玉花湮心里已经知道这婆婆要带她去看林氏和玉沐蕊姐妹俩,面上还是假意不知。 “姑娘心地好,老妇帮不上你什么。来吧,婆婆带你去看看林夫人和三位玉小姐。”老婆婆虽是一身布衣,却洗的十分干净,也不知为何,竟是让玉花湮想起李妈妈,更是思忆起哥哥,不免垂泪。 离开闹市,玉花湮一行三人徒步半个多时辰,来到在桐琴算不得边缘的一处青山之上。 乍近山脚,玉花湮心里曾有一刻的犹豫,若不是她身后跟了卫黎,她是决计不会跟着一个老妇来这偏僻的山中的。 只是玉花湮没有想到,曾经被玉桉木那么深爱的女子和孩子们竟是会被葬在这样凄冷的地方。 即便林氏是妾室,也不该只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孤零零地领着三个…… 目光一扫过去,此处没有玉桉木的墓碑。 可是,除了林氏墓碑与玉沐蕊姐妹的合葬墓碑之外,居然还有一个,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她玉青箫的名字?(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拜祭遇见鬼 玉花湮不禁想要苦笑,看来的确是自己拖累了林氏母女三人。玉桉木的妻妾们为了让她死后都离自己的夫君远些,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三年前,玉桉木父子俩送走了玉青箫,便葬在了这里? 也罢,她本不是桐琴玉家的人,就算是入不得宗庙也说得过去。可林氏好歹是玉桉木的妾室,即便不让她入宗庙,也犯不上将她和她的孩子驱离得离玉家这么远! “卫大哥,劳烦你将婆婆送回市上去吧!我想一个人和她们说说话。”玉花湮越过老妇跪坐在林氏的墓碑前面,一时间觉得有些头晕。 其实她在远处可以看清林氏母女几人的墓碑时,就觉得有些目眩。只是后来她看见自己的墓碑,不禁因对玉桉木和玉沐炎父子俩生起旧恨,压了一下。 “不用不用,我虽老了,但还中用。这点路,我自可寻回去。”老妇人见到卫黎“凶神恶煞”的神情,不禁就为玉花湮感到惋惜,想着这么好的姑娘就白白被坏人给制住了。 单手抚着头,晕眩的感觉愈渐加深,玉花湮不解地望着眼前的墓碑,跪坐的身子还算稳当。 “卫大哥还是送婆婆一段吧,哪怕只送她下山。这里也没什么人,难道卫大哥还怕跳出匹狼来把婉心叼走不成?” 十分奇怪,此时玉花湮的意识虽是渐渐不清楚,不过颈间的疼倒是减弱了。她侧过头嗅着山中的气息,依稀闻到山间有一股淡淡的药香,一心以为是残天羡隐于暗中,所以急切地想要支开卫黎。 卫黎领了龙麟的命令本是如何都不该离开玉花湮身畔的,只是他听闻玉花湮说的话,又见眼前的老妇的确已不年轻。 他起了恻隐之心,单臂做了个“请”的动作,老妇人回首看看墓碑边跪着的可怜孩子,不由得叹口气离开了。 二人下山四下便寂静无人,最初上山来觉得玉桉木太不顾她们母女三人,现在玉花湮反倒觉得耳根清净没什么不好。 直起身,想要尽力抑制住晕眩的感觉,只是那感觉来得排山倒海,并不能如她所愿。 两手搭在林氏的墓碑上,玉花湮立感心酸不能自已,没唤夫人、不叫姨娘,她轻轻地道了一声:“娘亲,你和两个妹妹地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明知自己不是林氏的女儿,明知玉沐蕊和玉沐晓的死不****什么事,可不知为何,她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噼里啪啦”往下落。 以致于原本的低泣到了后来变成了大声抽泣,甚至不顾及自己颈上还有伤处。 “娘——妹妹——为了青箫,你们惨遭加害!现在…程氏死了,徐氏死了,他们的儿子都死了!连…连玉桉木…那个无能的父亲、夫君也死了,你们…你们开心么?啊?” 泪水若决堤的洪水源源不绝地往下滑,玉花湮的纤纤玉指划过墓碑上“爱妻林氏之墓”几个字的时候,就好像在抚摸着林氏慈爱如亲生母亲面庞一样的温暖。 看向身侧姐妹二人的墓碑,竟是连自己这个活死人的都比不上,石碑上面一片空白,只在下面浅刻了二人的名字。 “晓晓的事,姐姐也很恨,可是姐姐也是身不由己的。打从进了玉家的门,姐姐就告诉过你,谁欺负你,姐姐替你出气。蕊儿,你为何就不能等等姐姐?” 食指一笔一划地滑过玉沐蕊和玉沐晓的名字,玉沐晓的夭折和就死在她面前的玉沐蕊又何尝不让她痛心。 若是那时她可以不中那一剑,若是那时她能稍微放下一点对龙麟的仇恨,对他的身份加以利用。或许她们两个都不会死,最起码都不会这么屈辱地死去。 “晓晓,你看看姐姐,姐姐答应娘亲要照顾你的。可是,却让你被坏女人害死了,你怨恨姐姐么?” 天旋地转的感觉愈来愈重,她这么问着的时候,耳边好像传来婴孩儿“呀呀”不似哭声的响动。 仰面四顾,模糊的视线中,她仿佛看见姐妹二人的墓碑后面,有一个瘦小的姑娘怀抱着一个粉嘟嘟的小娃娃,她们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中似泛泪光。 无力支撑身子地仰躺在地上,呼吸着山间的水气草香,她伸出手臂向那一对半空中的人儿,口中自语着:“你们看着吧,欺负了咱们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 卫黎依言送老妇下山,来至山脚老妇一再叮嘱他不要慢待梅姑娘。 辞别老妇人,卫黎心下不快,什么时候他和这个梅姑娘在一起讨过便宜,还慢待她?不被人家慢待就不错了! 归来半途中,卫黎登山远观玉花湮方向之处飞鸟惊起无数,顿觉大事不妙,提身便向她所在的墓地纵起腾跃而去。 半刻之间就来到林氏母女墓地附近,远远地见到玉花湮已经身子后仰,眼看着就倒在了地上。 可是,她的手正扬起指着什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看过去,惊见一个小姑娘正抱着个孩子立于玉花湮面前的石碑上。 远见小姑娘抱着孩子的景象,卫黎一个大男人,当然以为玉姑娘是吓着了才倒下去。再次起身一跃过去,就是他这一跃,明明双脚落地之时,那碑上的人还在,抬眸之际人影就消散了。 对,不是消失,是消散。 就如鬼魅出了自家门儿一样,看见生人又回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此刻的卫黎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龙麟处置了。双手托起倒地昏迷不醒的玉花湮,纵身就向着山下大力跃去。 二人的踪影消失后,玉沐蕊和玉沐晓的墓碑颤颤巍巍了几下,随即,林氏的墓碑也跟着颤动了几下,唯独玉青箫的墓碑,纹丝未动。 玉府“云苑”,龙麟方要出门去寻比他回来还晚的俩人,回转身子的一瞬,玉花湮就被卫黎直接塞进龙麟怀里。 顾忌老神医和谷吟风在侧,龙麟不悦地蹙眉瞪视着跪在他面前满头大汗的卫黎,“成什么体统?你见鬼啦?”(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 谷吟风理所当然地从龙麟手里“抢”过师妹,他特别自觉地在龙麟接过人的下一瞬,就将人捞回自己怀里。 是因他顾忌到即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师兄不冒出来,酒将喝干的师父也快发话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直接送姑娘回来么?为何耽搁到这个时候?”龙麟也实在没见卫黎有过这般惊慌,不禁难掩怒色地发问。 “原是如此,可回来半路上,姑娘说想去看看玉夫人和几位小姐。我们就……” 说到此处,卫黎的话已经不欲再往外吐露了,全是因他觉得今日他与玉花湮的经历太过荒诞,如说出口有伤龙麟颜面。 龙麟一心以为玉花湮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走了太远的路再加上受了伤。这时听出卫黎有意隐晦,不禁侧目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从未出过差错的人。 逆风方要上前将卫黎搀起带走,龙麟漠然地扫视了逆风一眼,“别扶他,铮铮男子,弄成这般,难道真是见鬼了?” 逆风不常言语,也不曾见到主子这般苛责卫黎。 鲜少如此自有理由,想起主子几月前对他交代的事情也便领悟。但是看见卫黎还跪在地上,他不禁要出言为其解围。 “卫黎……” 话方起而音未落,他竟是在主子话音初落以后,仰首看着他们轻轻地点头。所以,他的话没说完,他讶异地用眼神和卫黎交谈,卫黎肯定了他的疑惑。 逆风向身后退了退,看似要退到龙麟身后的样子。只是他经过龙麟身侧时候,衣袖轻擦过龙麟的手臂,龙麟侧目逆风合眸微微颔首。 …… 黄昏,昏睡的人惊起一身冷汗,她坐起身伸手抹着额上的汗水,转盼看着周围的景致。是云苑自己常住房间,所以,她是回到玉家了。 夕阳的余晖铺撒在屏风上,一个高大的人影晃进门来,远远地就闻见熟悉的药汁香气,药汁的苦味让她咋舌,“风师兄,先去倒掉一半,不然给老头看见我没都喝完,会生气的。” “少害我。你这丫头,耳朵倒是好使。怎么脑袋却不灵光,尽出去乱跑?”带笑的嗓音悠悠地传入屏风后面,这话音昭示着她没猜错,端药来的就是谷吟风。 玉花湮努了努嘴,谁说她脑袋不好使,能猜出来人是他,还不都是凭她的脑袋灵光。 这时候,熬药酒鬼老头不动手,又肯定信不过梅君羡,残天羡当然不会来送药,孑染不在桐琴,除了他,还有谁? “就猜你胆子小,定然不敢违抗师命。”说话之间,玉花湮已经面色讪讪地迎接辛苦为她熬药的谷吟风。 坐在床边,看见玉花湮一脸是汗,谷吟风不禁自碗下抽出一条巾帕递给玉花湮。 玉花湮向他摇摇手,伸手示意要接过他手里的汤药。谷吟风收了手,将药碗放在腿边的凳子上,“药还有些热,你今天是怎么回事?” 她身上的衣裙已经由梅儿换了合身的贴身衣物,不过颈上仍是系着她出了客盈门“梅”号雅间时候就系着的丝帕。 谷吟风没解下她颈上的丝帕,亦是没敢让梅儿轻易动那丝帕。所以,他问的“怎么回事”自然也是关于她这伤势。 只是听在玉花湮耳中,却听成了后面墓地所欲的境况,她忽然想起了自己昏昏沉沉将要倒下之前的那一幕。 她半信半疑地转脸向谷吟风,“风师兄,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 若是她不曾重生,若是她只单单纯纯地是现下这般年纪,兴许她不会这般淡然。 即便那时她在沐蕊和沐晓墓前看见了她们,她的心中也没怀有任何畏惧的心思,她只是在想,那姐妹两个是不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要告诉她。 不过,玉花湮这话倒是把谷吟风问愣了,他伸手就要探向玉花湮的额头,手都差点碰上去了,却还是生生地僵止在相距一寸的位置。 见状,玉花湮不耐烦地伸手挥开他的手,她才不是疯子,更没烧坏脑子,谷吟风才是疯了呢! 歪了歪身子,倾身端起圆凳上的药碗一饮而尽。末了,某女子还豪气地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药汁,一副男子汉豪饮以后的样子。 瞧着她“小人多作怪”的样子,坐在一边的谷吟风想生气都气不起来。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在她没有闺秀形象吧唧嘴的时候笑了出来。 “怎么?今日的药不合胃口?” 有时候,谷吟风对于师父偏爱小丫头到偏执的事情不解。可每每此时,他心里有觉得若是师父身边能时时跟着这么一个开心果,说不定大师兄都能变得不那么沉默。 “恩,药味儿不对。好像比起之前喝的药,闻着味苦、喝到口中又偏甜涩了一些。”玉花湮靠在身后的枕头上,煞有其事地头头是道。 “呦,这是谁竟敢背着师父随便传授我们小师妹医术?”谷吟风忽然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声,而后很是赞赏地对玉花湮竖起了大拇指,“行啊小师妹,师父细微地调一下方子,你都喝得出来?” 听了这话,玉花湮不禁觉得谷吟风有点儿可怜,“小神医”变成了小药童,地位那是“刺溜”一下子滑到了入门的地步,还不可怜么? “酒鬼老头总是喝酒,整日昏沉沉的,脑袋还能清楚么?你不开方子用他的?额,我命休矣!”作势歪了脑袋,半伸出舌头,玉花湮嘴里还是苦不拉及的,难受得紧。 “你的药方,从来都是他和大师兄经手,旁人不能碰。”谷吟风听出玉花湮的话外音,不禁感叹小师妹蕙质兰心,所以心里高兴一下就作罢了。 玉花湮撇了撇嘴,被谷吟风这么一说她还成了极金贵的人了,真是不敢当。 窗外好像有人影晃过,她合了合眸子,沐蕊抱着晓晓的身影不禁又在她的脑海里晃了晃。 深呼吸了一下,她抬眼凝视着谷吟风,一本正经地问:“师兄还没回答我,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好吧,她清醒了! 他说他信?这般有觉悟,难道和她一样都是死过一回的人? 玉花湮被龙麟主仆好几个人看着两天,又被梅君羡、谷吟风和酒鬼老头三个人看了两天,都要疯了! 说好的收拾贱~人玉沐姿呢?连只苍蝇都不放进来,还不让她出门,她料理谁去? 她是答应了玉沐阳不让玉沐姿死,但是她可没说不整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千金。 谷吟风熬好的药还在凳子上冒着热气,索性现在不是盛夏,秋高气爽的天气滚烫的药汁比较容易凉一些。 依稀记得今天晨时她还没醒透那会儿,好像听见龙麟来过,说是要回国都干嘛去来的?回去就回去呗!她又不是他媳妇儿,和她说干什么? 说起龙麟,自那日负伤回来,玉花湮似乎就没怎么理会过人家。也是碍于老神医在侧,龙麟一直没有发作。现在看着她的两方可算是撤了一方,她终于能喘口气儿了。 想来也是奇怪,依着玉沐姿的性子不可能死了母亲和兄长都不把账算在她头上。反正这账本来也该算在她头上! 四天来,玉府这么安静,实在不像她素日行事的风格。 “该不会是被龙麟秘密处决了吧?”玉花湮后知后觉地发现事情不对,不禁自言自语一句,记起玉沐阳到最后还是含笑看着她的眼神,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不禁打个冷战,“哼,我素来说话算话,别因为他的多事让玉沐阳死不瞑目来找我……” 此时是暮色十分,房间里还没来得及点上蜡烛,院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寂静非常。 她下床蹬上绣鞋,战战兢兢地走向窗口,想喊喊梅君羡和谷吟风,好歹有个人跟她说说话、给她做个伴也好。 有意拖拉着鞋子发出声音给自己壮胆,不见门扉开启,便直接走向敞开的窗子。 “啊——”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冷不防地出现在窗口,玉花湮根本由不得看清那人是谁,就大步地向后退。 “小姐小姐!怎么了?” 直待那半个背光的身子发出梅儿的嗓音,玉花湮回身就在桌子上抓起个杯子直接朝着她的身后丢过去。 “啪”地一声,杯子打在梅儿身后一个男子的肩头,对方发出“嗷嗷”地叫声。 “婉心你失心疯了是不是?怎么拿着东西乱打人?”被打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梅儿的旧主梅君羡,他揉着自己发疼的肩头,不可置信将杯子丢出来的人一点武功都不会。 玉花湮默然叹气,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其主必有其仆”,“不是一家人不出一家门”,她能骂人不? “是啊小姐!你这是……”玉花湮没出声,梅儿也接着说了一句,不过她就没梅君羡命好了。 “我不说话你们还来劲了是不是?悄无声息地站在窗口干什么?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玉花湮的话打断了梅儿的话音,梅儿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哑然,连带着她,身后那个主子也立时没音儿了。 不过片刻之后,梅君羡似是想起了什么可靠的辩理。 “我这个时辰负责守着你,至于梅儿,大约是看你药喝了没有?”梅君羡的话带着问的话音,梅儿应声点点头。 嘿!莫不是她在做梦么?今日梅君羡怎么一副找茬儿打架的架势? 她就不服气了,反正腰上的伤好的也差不多了,没什么形象地阔步走向门口,作势就要出门好好修理他们。她是不能欺负梅儿比她小,她还修理不了不能对她还手的梅君羡么? 可是,玉花湮这么一出门,不禁就懵了,没人? 刚才和她吵嘴那两个人哪去了? 就算梅君羡身负武功跑了不稀奇,但梅儿可是什么功夫也不会,和她一样,废材一块! 伸手在自己未曾束起的青丝上捋顺了一下,自诩不笨的玉花湮不懂了。 转身出去又进来的工夫,屋子里的光线更灰暗了。刚才还觉得浑身没什么不适的人,此时感到自己的头又有些昏沉,不禁思虑着是该吃药的时候了。 大步向床边走,一心告诉自己得赶紧喝药。谷吟风和酒鬼老头都不在身边,她万一要是昏了,就凭那个医术半瓶子逛游保不齐还比不上她的梅君羡,再加上有些萌呆的梅儿,后果不堪设想。 这样想着,不仅是晕眩的感觉袭来,就连许久不再复发的浑身冰寒也随之而来。 跌跌撞撞之间,她眼前的景象已经因光线昏暗,变得更模糊不清了。 她的心“扑通扑通”猛烈地跳动着,这样极速的声音就在耳边,仿佛这跳动的尽头就是死亡。磕磕绊绊地,她的手终于在跌倒的一刹碰到了圆凳的边缘。竭力稳定了自己的身子,唯恐药汁撒了她的命也就白拼了。 只是…… “哗啦——啪!”什么东西洒了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她的意识虽不清楚,圆凳扔扶在手里她还是知道的。 身子忽然一轻,周身都是黑的,难道她要死了?又要死了么? 心里揣着疑惑,她感到了乍暖还寒的意味。刚刚她明明冷得要命,她甚至来不及喊梅儿给她那手炉。 只觉得周身忽然黑了,也暖了。那种温暖伴着沉沉的药香,是她掉进了药碗里不成?她这样自嘲着。 不,随着意识渐渐恢复,她感到贴着自己脸颊的温暖是柔柔的,那上面还染着酒鬼老近日来新给她配的方子的味道,这是她的被子无疑。 那,那她侧脸正贴着的这个带着“扑通扑通”声响的暖墙是啥东西? 头顶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准确地说,是被子掀开以后窜进来的凉风。一道比这风凉快多了的嗓音轻起,“清醒了么?” 她又不傻,正对她说话这主儿,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么说,她正近身贴在伦家的身前? 没清醒!她没清醒! 天下哪有这么“心不想就事成”的好事,一定是在做梦,她当然没清醒! “天麻。” 闻听这三个字,好吧,她清醒了!果然是酒鬼老头的首席大弟子本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小心我咬你,冰针板! “天麻。【ㄨ】” 残天羡深通医理,自然知道病者哪些动作是梦魇、睡中,而哪些动弹是已然清醒。 不闻玉花湮作答,不免以为她是答不上来,想着今晨他回来谷吟风和他闲聊时候,还说起她对医术有天分。不由得就想着肯定谷吟风不知道她背过医书,才如此以为。 “合欢皮。” 不禁又换了一味药材,可是怀里的人还是丝毫没动。难不成真是他不在的这几日,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残天羡有那么一瞬间地以为如此,可就是这个时候,怀里的人儿却动了一下,好!最后给她一次机会。 “苏木。”他已在心中打算好,要是三味药她一样也说不出,他就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过目就忘、还胆大妄言要学医只为他医病的小丫头。 片刻后,被子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吭一声。他急了,将要动身时候,怀里的人忽然窜了起来。把盖在他们身上的被子“腾”地一下踢到地上,而后就是好一顿对他“上下其手”。 终于,残天羡的忍耐到了极限,他无法直视这小丫头才这么一丁点大,就肆无忌惮地对他蹭来蹭去的。 “你干什么?”一只手刚好攥住正抚到他头部的两只小爪子。 无视残天羡的怒色,某女子义正辞严地跪坐在自己床榻的外缘,一本正儿垂首看不清楚他面容地问:“你到底惹上什么事了?哪疼赶紧找谷吟风或是酒鬼老头去呀?在我这起什么腻?” 残天羡被玉花湮问的哑口无言,呦呵!背不出方子她还有理了! 还不等残天羡教训玉花湮,她就被雷击到了一样抽回双手,来回扫视着躺在床里侧单臂撑头的美男子。 “天麻,性甘味平。息风止痉、平肝潜阳、祛风止痛。一方主医小儿!又一方治疗偏正头痛。天麻二两五钱;附子、炮制去皮、去脐,半夏汤洗七遍、去滑各一两七钱;荆芥穗、木香、川芎各八钱;桂枝去粗皮一钱分六分取之一分。捣碎为末,入乳#香和匀,滴水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次五丸,渐加至十丸,清茶送下,每日三次。” 玉花湮背完一方,见残天羡不动声色,身上也没有哪处因疼痛在动。 “合欢皮,味甘、性平。解郁安神、活血消肿。一方主治跌打损伤,又一方疗骨折。第一方,合欢皮炒干四两;麝香,乳#香各一钱。共为细末,每次三钱,不饥不饱时温酒调服。第二方,合欢皮去粗皮、取白皮、挫碎,炒令黄微黑色四两;炒过的芥菜子一两。共为细末,酒调,睡前服用。粗渣敷于患处。” 背完两方残天羡仍不动,而且还合了眸子,玉花湮心下嘀咕:这个冷冰冰的针板该不会是有什么内伤吧?不行,都不动了,我还是去找谷吟风和酒鬼老头比较稳妥。 想着,玉花湮立即起身,扭过头就要下床去,可是两脚方一沾地,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背对着残天羡“被”窝进人家怀里,“残天羡,你就别闹了!听背方子也治病么?” “嗯。”原以为已然疼得没知觉的人居然回应她了。 “还‘嗯’?他们哪个不比我强,我就会叨叨,也不管治病!松开!我去给你叫人!”玉花湮挣扎着就要脱身,她可害怕一会某些人翻脸不认人起来自己“兜着走”,反正她注定“吃不了”。 “是你说的。” “什么?” “学医术,只为我一人医病。” 她去的,还记着呢?如此童言无忌的话身后这位仁兄也当真。那她要说,我“想当女皇就为了专宠你一人”,这兄弟是不是也夺个江山来拱手奉上? “背。”残天羡冰冷梆硬的话又在她的头上响起,她无奈地连叹气都不敢。 果然,遇上这么个“死心眼儿”、“撞倒十面南墙都不带拐弯儿”的主儿,她也是不饮自醉了。 背,她背!反正疼得也不是她。 “苏木,性甘、咸、辛,味平。活血通经、祛瘀止痛。苏木二两;当归三两;煅过的自然铜、乳#香、没药、骨碎补、川芎、儿茶各三钱;红花、生地黄、牛膝、防己各一两。共为细末,和水为丸,毎服二钱,每日两次。治疗跌打损伤,肿胀疼痛。” 方子背完,头上的呼吸已渐均匀,睡着了? 她才不信!一个不同于谷吟风这种名声在外的医者,怎么会轻易地在别人身边睡着呢? 可是,她从残天羡的怀里退出来,而后跪坐在他的对面,他都没有阻止。 月华初来,没有照到床上,只抵达了床的边缘,不过这也够了,足够玉花湮看清他疲惫的容颜,即便只是一半。 两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他脸上的半张面具,心下莫名难忍地心疼,而后心境反复:竟是累得连摘下面具的力气都没有…干什么非得缠着我背药方?切,没听过听方子安神的。 玉花湮轻轻地为残天羡取下那半张有碍她赏美的面具,收回手傲娇劲儿还没来得及升腾,就被扯住手拽到了与人家相对的枕边。 “你没睡?!”玉花湮大惊,就在她被按在枕头上的一刹,残天羡睁开了眼睛,他们的鼻尖…离得那么近。 “我何曾告知你,我睡了?”残天羡的脸上依旧没任何异于寻常的表情,只是说话时语气中微微带了一些非同以往的上扬。 玉花湮鼓了鼓腮,敢怒不敢言地心道:睡着还能告诉我?呓语不成?做梦都想着我,谁信啊?! “大师兄,有两个方子,我只记得同治一症,想不起治什么病,可否赐教?”头被按着,玉花湮无法以武力自救,只得开动脑筋。 “说来听听。”小丫头第一次虚心受教,又口口声声好听地叫他“大师兄”,残天羡的眸子里忽闪出一丝柔光。 感觉到脑后的手掌有松动,玉花湮不禁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她由此懂了,残天羡也不是软硬不吃的。心里不禁有一点点的窃喜,想不到自己今日也找到了冰针板的下怀。 “白附子、川芎、当归、钩藤、浙贝母、防风各三钱,全蝎、羌活、蝉蜕、甘草、地龙各二钱,天麻四钱,务工五条。研成细末,每次近二钱、每日三次,滚开的水化开服用。” “全蝎、蜈蚣、僵蚕制白附子各二钱,钩藤、白芷各一钱,研末每次一钱三分取两分,早、晚用防风煎汤送服。” 两个方子背下来,脑后的大手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紧了些,玉花湮由不得心下纳罕:冰针板逼我背的几本医书那么厚,他竟是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答案了?不可能! 玉花湮自以为挣扎着得不着痕迹,想她以前也是堂堂一国之母,犯不着因为美男在前就乱了分寸。 只是,她面前的男子被她撩起了火气,面现怒色。 眨眼之时,他已然居高临下的单臂撑在床上盯视着她:“玉青箫,你几个月都没摸医书了吧?怪不得谷吟风夸你。” “呵呵,他…他夸我什么了?”玉花湮两手撑在残天羡的身前,竭力隔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尴尬赌地笑问。 要是残天羡再离她近一点,他会做什么她不知道。她可真的不敢担保,她会不会对他做点什么! “夸你有出息。看来他说得不错!不但过目不忘,还学会用方子拐着弯编派我,面瘫。” “啊?我没…说你面瘫…残天羡…大师兄……”残天羡似是气急,不论玉花湮叫什么,已然不能阻止他泰山之势,“再靠近我,小心我咬你,冰针板!” 停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残天羡,救救我! 是停住了?她说了什么可以点穴的话? “你说我是什么?”转瞬后,残天羡的话在耳边响起。 玉花湮几乎被压得喘不过气来,颈边还多了一颗大脑袋。好重,这个家伙是在报复她么? “冷冰冰…的…还扎人,不是…冰针板……是什么?”玉花湮使着大劲,却一点儿作用都没起,她粗喘着气,拼力地想要侧过头去狠狠地咬掉残天羡的耳朵,让他欺负人。 只是,人家似乎已经感知到她的“小阴谋”,在她转盼的一刹也是侧脸一闪。紧接着,两个人都怔了一下,耳朵玉花湮是没咬着,但她的唇扎扎实实地擦过了残天羡的右脸疤痕处。 感觉到身上人也为这“惊变”身子一震,她不自然间有些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臭小子从来都没和姑娘家近身相处过?呀?!那我是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某女子胡思乱想的时候,身上的人已经起身、还戴上了那半张银色的面具,仿佛是起身要走的意思。 “冰针板!”玉花湮坐起身时,残天羡的脚步已在窗边,好似她若是喊得慢一丁点儿,人就会纵身消失。 “说。”残天羡迎面沐浴着青洁如水的皎洁月光,却独独留给玉花湮一个清冷的背影。 玉花湮心下些许的晦暗渐渐遮盖住她对残天羡的希冀,被她的唇无心擦了一下,就那么让他讨厌的想要马上离去,才痛快么? “说。”不闻玉花湮下文,残天羡没马上离开,他仍负手在身后,言语中有些不耐烦地催她。 “你…你怕鬼么?” 本来这件事她是不预备讨扰残天羡的,因她没把握残天羡会不会帮她。可是除了不靠谱的梅君羡以外,谷吟风的态度又很明显,他不愿意帮她一探究竟。 听不见残天羡的话音,垂首坐在床边的人以为窗边的人已经觉得问题无稽,轻身离开了。 “哎~~都以为我是疯子,想来也只能等染师兄回来求求他……” 兀自咕哝着,全没注意有人接近她身边,直待说到这,白色的衣摆映入她的眼帘,她才抬眸扫视上去,残天羡竟回来了? 眨巴着一双眼睛,不解其意地直直看着他。 “被臭小子和那个小丫头吓着了?” 残天羡以为是他出现之前梅君羡和梅儿的“神出鬼没”吓到了玉花湮,不禁返回她身边,伸手探向她的额头,温暖的手背搭上她额头,不热亦是没有冷汗只不过有点儿凉。 玉花湮被他的手覆上时还满是感动,只是听到后面十分“刺激”的话语,她双眸一敛,两手齐伸拉下他的手,仰眸道: “那****昏倒之前分明就看见蕊儿和晓晓的亡魂了,大师兄,你能不能陪我去她们的坟头看看?” 大手顿时抽离出两只还是微凉的小手,残天羡现在的脸上就连刚才那一丝的担忧也没有了。 他负手向窗边走去,玉花湮不甘心地光着脚追上去,“我说的是真的!冰针板!” 因为这个听起来十分新鲜的称呼,走在她前面已经到达窗边的人再次停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却轻言说: “玉青箫,我赠你一方。牛黄、郁金、水牛角纯粉、黄连、朱砂各一两七钱;梅片、麝香各四钱;珍珠八钱;栀子、雄黄、黄岑各一两七钱。共为极细末,炼老蜜为丸,每丸一钱又六分,金箔为衣、蜡护。脉虚者,毎服一丸,人参汤送下;脉实者,金银花、薄荷汤送下。” 药方说完,方才还挡在窗前的身姿就消失了。玉花湮气得一跺脚,她说魂魄之事,谁乐意跟他讨论什么破方子? “我又没病,你赠什么方子?!你才有病呢!”玉花湮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用、又愿意搭理她的人,却不知怎么就鸡飞蛋打了,气得她一人叫喊够了以后,方子所治之症已在脑中,“啊——残天羡!你这块没长心的冰针板!你才病邪入心、说胡话呢!” 云苑中的大树树冠上,残天羡倚坐在主干上抽出腰间的青箫,以空灵绝尘的箫声,掩去小丫头歇斯底里尤甚鬼魅嚎叫的喊声。 静默地躺在床榻上,玉花湮只听着箫声心烦,却没想过一个小姑娘三更半夜地要去墓地一探虚实是多么大胆且有悖常理的想法。 除了她自己,大约换成是任何人,都会觉得这是邪气入体、神志不清吧?! 明明气得不行,玉花湮不知怎的就随着残天羡的箫声轻易进入了梦想。 之所以清楚地明晰在梦中,自不是她通灵、习得阴阳家的本事,实在是往昔为后的情景立显在眼前,观于眼中刺痛不已。 她努力尝试着清醒过来,不但没起到丝毫作用,反而将她推向原来的位置上。这是哥哥敬献青玉时候的事情,晕眩的感觉袭上脑中,她不适甚至想要干呕。 好不容易挣扎着脱离了噩梦,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醒了。 转眼之间,自己竟是立身在毗峙珺县曾经和谷吟风、残天羡一起发现青玉原石的山间。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她握紧了手,眼观自己周身皆是杀手,却看不见残天羡。 一曲终了,残天羡倾身翩然进了玉花湮的房中,还未来得及走近,就见那被她踢下床的被子依旧老老实实地呆在地上。抬眸想床上看,本该安睡的人缩成一团,且在瑟瑟发抖。 捡起被子,嗅着上面满是药香,残天羡蹙了蹙眉,缓缓走进将要滚落到床下的人。 只是这一瞬,他好像听见小丫头的嘴里叨念着什么,将被子盖好的一霎,他不由得蹲下身倾耳听她在说什么。 宛如感知到温暖袭近,面向床里侧的人忽然辗转翻身,就是这一瞬,紧闭双目的人口中低声唤着:“残天羡,救救我!” 刹那间,身躯中那颗跳动着却很冷的“冰块儿”处好像发出了“滴答滴答”的消融声。 欲起身帮小丫头掖好被子,恰巧此时睡得不安稳的人儿再次翻转身子,两片绵软的薄凉擦过他的薄唇,某人的身姿,僵直在当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小师妹,你要去哪儿?” 第三天了,方要出院门的倩影定格在当下,被唤住的人心下哀号:天杀的,谁是你小师妹!谷吟风,谷大神医,你就放过小女子一回,不行么? “我院子里逛腻歪了,想去外面走走。”率性的女子一身竹青的男子衣袍加身,头发也破例地自行梳理不错,就差这么一下的工夫就被逮住了。 随即豁然转身,一把折扇挡住下半张脸。 好不容易酒鬼老头和多事的梅君羡都不在,熬药不专心的家伙怎么就注意到她出门了呢? “呵!小公子这是要去私会哪个府上的千金啊?” 谷吟风炉上的药还没煎好,就听见玉花湮的房门发出极细微的开合声响。大师兄来看小丫头素来都不走门,这么小心翼翼的自然就只能是屋子的主人了。出来一看,果不其然,只是他没想到小师妹今日是这个装束。 瞧着谷吟风一副笑的欠揍的俊朗模样,玉花湮不禁就想将他撂倒在地上踹两脚。 不过,转瞬间她觉得今日酒鬼老头和残天羡都不在,是个好时机,索性给谷吟风撞见了,她就再求求谷吟风。 他要是实在不答应,那她也就只能出绝招儿了! 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要去见桐琴玉家的两位小姐,风师兄作陪不?”扇子依然挡住眼睛以下的部分,一双雪亮的眸子却是谄媚地忽闪讨好着。 “把扇子拿下来!”终于,某位见到小师妹就反应慢半拍的师兄,觉知有诈地勒令道。 “那个…风师兄要是不和我一道去,我就先走了哈!”玉花湮才不和谷吟风浪费时间,反正他要是敢动她一下,她就敢大声把酒鬼老头喊出来。 谷吟风又不是没被她冤枉过,左右不差这一回了! 可是…… 转身打开院门的一刹,她手里遮面的扇子却不翼而飞了。再看清眼前,这握着她扇子忍笑不便出声的人,不就是应该站在她身后的谷吟风么? 看来她该学的不是医术,是功夫! “笑、笑,笑、笑、笑!笑什么笑!”玉花湮无力地垂下双肩,她现在真想抬腿踢谷吟风一脚,但是她不能,她要是这一脚踢下去,就得顺理成章地被他拎回屋里去。 她忍,忍!不就是粘了一条胡子么?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我说小师妹,哪里有长了胡子的男子还是你这般高,皮肤这般细嫩的?你这不是弄巧成…么!” 注视着眼前这个因为久病仿佛是冰雪中走出来的小仙女,脸上贴着扎眼的胡子,谷吟风就笑不可支。 话说小神医最近似乎很闲、也多开怀,一是因他被扣在玉府干苦差事;二来,眼前就是解释,玉花湮隔三差五地便是这么一出。 他倒是想沉郁,小师妹也不给他机会呀! “说的也是……” 玉花湮不禁灰心丧气,她觉得自从她和这几个“师兄”呆在一起以后,脑子都要锈掉了。她明明就是做他们娘亲都绰绰有余的年纪,现在能用的,除了这十几岁的脑子,也不剩什么了。 “行了,该吃药了!走吧!”谷吟风笑够了,玉花湮也把脸上的胡子揭了下来。 吃药? 和他们在一起以后她就没断过药,今日心情不美丽,不喝,任性! “残天羡说了,这药没用,吃多了伤身,我可以歇一天。”玉花湮也没动弹,就是一副“爱怎么着怎么着”的样子,也不笑、更不神情闪躲地编着瞎话。 反正酒鬼老头不在这儿,残天羡自那晚以后也没再见到过,说不定又去别的地方了,谷吟风从来都是只管煎药,什么话还不是随便她编。 本来就是么!吃了这么多天的苦药,罪遭了不少,药效却没见到一丁点儿。她现在觉得,只要她一动,或是轻风吹过,她满身都是那股子药味儿,虽不难闻,也太糟心了吧? 嗯,就是不喝! “大师兄说的?”谷吟风半信半疑地注视着老大不高兴、倒不似在说谎的小师妹。 被玉花湮这么一胡混,谷吟风反而为难了。 常日里老神医和残天羡意见相悖的时候也不少,但是何方何药从来都是二人商定好的,才要他熬药。现在,师父也没说、师兄也没提,光凭小丫头一人之言,他也不好定论这喝与不喝呀! “嗯,我也喝了这么些天。风师兄可见到药效了?还是这副柔弱无力的德行。”玉花湮干脆没有仪态地蹲在地上,嘟起唇不开心。 玉花湮不说,谷吟风还没多想。直到小姑娘今天自己提起来,他也不禁犯起深思来:师父的医术无可厚非,可是这次正如小师妹所说,未免也拖得太久了…… 谷吟风不敢怀疑老神医的医术,只是玉花湮的病迟迟不见好,也难免引起旁的忧思。 正在此时,蹲在地上面向院门口的人忽然欢呼一声窜了起来。 他再抬眼望向身后的时候,一道净白的身影晃如他们的视线。其实也不是他们的视线,因为某个得意忘形的人儿已经像是见到了最亲的亲人一般,飞奔着跑出了院子。 “染师兄,你到哪儿去了?我都想死你了~~”飞奔到孑染身边的人无所顾忌地挽住人家的一条手臂,亲近无比地说着她自己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话。 “……”被她环住手臂的人,感想可就不一样了,孑染愣愣地垂眸盯视着身侧的小丫头,仿佛看着妖怪一样直视着玉花湮。 “染师兄,陪我出去走走吧!我都要让酒鬼老头和那个坏蛋给逼疯了!”见到孑染,玉花湮连“风师兄”都不愿意叫一声,直呼坏蛋。 听到要出门的请求,孑染心下释然:还以为这丫头失心疯了,原来是被师父和风师弟关成这样的? “走吧!”也不顾风尘仆仆而归,青箫师妹难得求他一回。 谷吟风还没反应过来,孑染和玉花湮就已经走出很远,他不禁里外不是人地对他们的背影喊道:“孑师兄!你别听她的,师父回来会动怒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这正是本家的意思 然而,脱缰的小野马哪里还能容许她的“大救星”听懂这些话。 “染师兄这次好像去的时间特别长,是在瑶林出诊,还是去了别处?” 说到底,玉花湮还是记挂着玉丘峰和玉墨的安危的。 酒鬼老头、谷吟风和残天羡都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依照时间算来都是无法在瑶林与桐琴之间往返的,只有孑染我行我素,她并没抱有多大的希望。 希望,仅仅是希望而已。 “瑶林。”孑染的手臂已经恢复了自由,她仍是笑嘻嘻地看着他,毕竟他回来的不早不晚,刚刚好。 听见“瑶林”两个字,玉花湮的心都快不跳了,她不能直白地问孑染狐狸爹爹和哥哥好不好,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只得旁敲侧击。 “青箫小姐,这是近几个月各个店铺的账簿,请您过目。” 闻听这扰人好事的话音,玉花湮的目光还没有滑向正在孑染与她身前的人身上,脸就已经黑了半边。 她多想假意不识,但是她却不能假装没看见人家。 正视之时,一个身着棕红色衣袍的不惑之年男人便出现在她眼中。她认识他么?别说她“失忆”了,就算她没失忆,也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没什么印象的。 虽然极其不悦,但是玉花湮还是免不了礼节性地福身向来人浅施一礼,“这位大叔在和婉心说话?想来大叔是认错了,婉心……并不是你们玉府上的青箫小姐。” “这…可是太子说…咱们玉家现在无男子主事,所有的事宜都要姑娘经理。”这人便是桐琴玉家的管事商建业,以往玉桉木在的时候,也是他帮忙管着桐琴玉家的账目。 “太子……” 玉花湮真想好好地抽龙麟几个大嘴巴。这时,她的身份本是最尴尬的存在,她说她不是玉青箫都没人信,她避嫌还唯恐避之不及,他这不是把她往风口浪尖儿上推么? “是,太子临走前吩咐,要是青箫小姐能够出院,就将账簿悉数奉上。”商建业双手捧着一摞账簿看样子是她不经手、他不罢休的架势。 “婉心确实不是青箫小姐,再者说,桐琴玉家的产业再不济还有瑶林本家可以派人前来接管,万万也由不得我一个外人经手。”玉花湮表面上是一贯的温和高雅,心中却气得想立时把龙麟揪出来大卸八块。 去他的当家,好好地活着她还怕哪处有玉银筝的暗箭呢! 这几日虽然一直被酒鬼老头他们“软禁”在云苑里,但她的脑袋没闲着。她最大的收获便是参透了临行刑前一天,玉沐阳最后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只要你还姓玉,她就是容不得你。” 她原是一直都没明白玉沐阳口中的那个“她”到底是男是女,可后来她觉得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了。 因为玉沐阳不知道她早已源于重生而获悉玉银筝是她的宿敌,玉银筝又在瑶琳玉家掌控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以,他的妹妹玉沐姿尚在人世,他是将死之人不假,终究是要顾忌妹妹的性命不能直言的。 由此,他才会说,只要她还姓玉,玉银筝就容不下她。玉银筝自然容不下她,打从娘亲生下她撒手去了那时起,玉银筝每每看她的眼神都是恨毒的。 现在,不知龙麟到底出于何目的,竟然要她公然呈显在众人面前,不是要她的命又是什么? 身畔的孑染轻咳一声,帮助玉花湮抽回游走在外的神智。 “什么?”玉花湮兀自出神,当然没听见商建业后来的话,她回神本能地看向商建业,却见他还好好儿地站在那,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 “小的说,这正是本家的意思。”商建业恭恭敬敬地捧着账簿多时,不但没有不耐烦,反而更加谦卑。 并不是因为本家授意他才对玉花湮高看一眼,他对玉花湮的看好,全是那****经过宁玉斋时候,无意间看见她对“白山黑水”稍加改动以后,使其身价倍增的情景。 这样的兰心蕙质本是少见,如此恰如其分就更是难得。 而且,他在暗中分明看出玉花湮虽是口口声声都向着龙麟,实则是在为宁玉斋揽财。若她不是玉青箫,又为何要如此帮玉家不求人知。 就算她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就算她为了铲除异己而避嫌不公开玉青箫的身份,站在为玉家产业着想的角度而言,她正是最好的人选。 “本家?大叔可别蒙我!巧了,我染师兄就是刚从瑶林玉家回来,家主、小公子和大小姐皆是病着,是谁能管这事授意我来掌权?” 她才不信玉银筝会放弃这么好的揽权机会,她更不信狐狸爹爹会不打探好了此时桐琴玉家还剩下谁就随意放权。 至于哥哥么?他不是伤得很重么?哪里还有闲心管理家业,再者说,他现在根本记不起她是谁,怎会插手此事?! “确实很巧,放权给青箫小姐的正在我。可是,商管事,说好的青箫小姐,怎会变成毗峙梅家的婉心小姐?” 当玉墨的声音在玉花湮耳边轻起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该是荒芜爽利的秋天仿佛焕然一新、遍地花香。 “……”玉花湮差点儿就将“哥”字脱口而出,可是她忍住了,不说她现在不是玉青箫,就凭她哥已经那般云淡风轻、仿若不识地唤出“青箫小姐”,她就只能装作不识。 远观玉墨身边跟着好几个随行的壮汉走向她这边时候,她不禁下意思地向孑染的身后缩了缩。不是她不认得玉墨,只是在这一瞬,她看见的宛如龙麟、而不是玉墨。 “数月不见,梅姑娘可好?”玉墨仍带着昔时灿烂的笑容望着她,可是她却在他的眼中看到了陌生,她讨厌这种感觉。 瞧见玉花湮仍旧缩在孑染身后,抱拳施礼的玉墨浅笑的神情忽而怔了一下,继而唇角划出更大的弧度对身后的一位妇人和一个女婢说: “妈妈和茗儿惯会哄我,若我真的英俊不凡,为何将梅姑娘吓得连话都不敢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桐琴玉家之杰 听见玉墨向自己的身后唤出“妈妈”和“茗儿”时候语调也不似往日的轻快,玉花湮抿了抿唇心里的酸楚不禁更加深重。 要不是她的自以为是,要是她不拖着哥哥来桐琴,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哥哥也不会不记得她! 心下的自责无以复加,无意间捉住孑染的衣袖攥得越来越紧。 两只眸子巴巴地看向玉墨和他的身后,只见李妈妈亦如往昔安好地站在玉墨的身侧,想来玉银筝并没有将他如何,也便放心地渐渐松了孑染的衣袖。 她自觉再躲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咬着下唇走到人前,福身向玉墨浅浅地屈膝施了一礼,“望公子恕婉心眼拙,婉心卧床将养了三个多月,师父和师兄皆不允我出院子。脑子兴许是不大灵光,并不是有意见而故作不识的。” 玉花湮欠身施礼的时候,玉墨身后的李妈妈和茗儿也正好走到几个壮汉前面来。 恰巧看见玉花湮面无异色地抬眸看向她们这边,李妈妈和茗儿都不禁大惊失色地望着眼前,就该是她们四小姐“花湮”的姑娘。 “公子……”茗儿方要对玉墨直呼眼前人就是他最疼爱的那个妹妹,欲端起的手就被身侧的李妈妈按下。 她缓和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回眸轻微地向着茗儿摇首示意,不让她出声。 “妈妈,茗儿怎么了?”玉墨感知到身边二人的异样,不禁侧目看过去不解地问。 李妈妈慈祥的面容悠悠地向着自己看大的孩子一笑,对他轻摇了一下手道:“没什么,实在是咱们眼前的梅姑娘,与你桉木叔父家的青箫妹妹太过相像。虽是明知道你青箫妹妹三年前就亡故了,冷不防一看,还是吓了一跳。” 玉花湮见闻李妈妈的言行,不自禁地好像“梦魇恶症”复发一般地觉得心上锥痛难忍。 她的身子因为疼痛有些不能自制地下蹲之态,孑染赶紧隔袖握住她的手臂将其提住,看了看天色,“晌午之前的药可喝了?” 片刻之间,玉花湮的额头已经疼出许多冷汗,即便她不想承认,还是耐不住疼痛地对着孑染摇摇头。 “胡闹!师父下的方子、风师弟亲自煎药,小师妹怎么能不喝?”孑染原以为玉花湮就是任性罢了,却没料到他们出来小丫头居然还没将药喝了,不由得就要提人回云苑去。 也不知道玉花湮哪里得来的力气,就算玉墨此时已经不认识她了,她也不愿意他看见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豁然之间挣开孑染的大手,竭力地直立起身子,以袖抹掉额头和两鬓涔涔的冷汗,“那药喝与不喝…有何区别?我好不容易…才能出了那牢狱一样的…云苑。今日…要是不能去…林夫人和两位玉妹妹…坟头祭拜,我就是死…也绝不回去。” 看着玉花湮如此,站在玉墨身边的李妈妈实在是忍不下心了。即便这个姑娘这不是她们四小姐,就凭这份倔强的脾气,她也当这姑娘就是她们小姐。 李妈妈由不得玉墨应允,本能地赶上前几步来到玉花湮和孑染的面前。伸手在玉花湮的另一侧扶住她,软言劝慰道: “梅姑娘,我是瑶林玉小公子的乳~母李妈妈。姑娘且听妈妈一句,再怎么,林夫人和几位小姐已经是那边的亡魂了。咱们活着的人还得活着,姑娘不妨先将身子养好。” 这么近地望着李妈妈柔和的目光,玉花湮的心里更是难过,她轻倚在李妈妈身上,眼泪不断夺眶而出,断断续续地说: “多谢…妈妈…宽慰…只是…好不了了。就连…我…师父…都束手无策,报应!因为我像青箫小姐…他们都…容不得…两位玉妹妹,她们都死了…为何我还要活着?报应…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 “孩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双亲给了你性命,让你来到这世上走一遭不是许你这般丧气的。孩子,你听妈妈的话,先回去将身子养好一些。改日妈妈托我们家公子去跟你师父求情,妈妈陪你去拜祭林夫人和几位玉小姐。” 李妈妈被玉花湮悲戚的哭泣弄得心中发酸,更是想起三年多以前,自家小姐忍者对小公子的不舍生生地撵走了他,以为那才是对他最好的。 可是谁能想到呢! 四小姐的苦心没能换来老天的庇佑,回瑶林的路上他们遇到了贼匪。 若不是后来家里派来的人及时赶到,小公子险些丧了命。 看着曾经那么疼爱妹妹的孩子,此刻望着梅姑娘除了那些许的友善,竟是再无其他,最能明白玉墨兄妹之间情谊的李妈妈,怎能不感叹造化弄人、世事悲凉? “真的?”经过李妈妈的一番开解,一时陷入仇恨记忆里的玉花湮不禁回神,她先是艰难地睁着眼睛望向李妈妈,而后看向仍站在原处没有上前的玉墨。 玉墨似是先看向了她身旁的李妈妈,而后才冲着她颔首。 玉花湮苍白的脸上露出微浅的笑容,慢慢地合上了映有哥哥的景象。 她不愿意睡过去,不愿意这一切只是个梦,不愿意只是梦里才有哥哥。哥哥好了,身姿健朗如初,唯独不记得她。就算如此,她也甘之如饴! …… 每次醒来都是夜里,四周静悄悄的,好似整个世间皆是空的,只有她一个人。 身子还是一如往常一般,醒来以后浑身都是僵直久了的疼,睁开眼睛,冷不防床边竟是坐了一个人。 瞧着身形不是残天羡,比起她任何一个师兄,这个人都矮些。房间里没有掌灯,这人的身边好像还站着一个人。 不消片刻,坐在她身边的人两只捻起她搁在被子外面的衣袖、顺势提起她的手臂。 不闻这人出声,脑海里一片混沌,乍一看之下,玉花湮也不能确认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你说这个梅姑娘,真的是三年前桐琴玉家之杰,玉青箫?” 听见这人忽然出声,玉花湮的心跳慢了半拍,是哥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真真地口蜜腹剑 站在玉墨身边的人点头称是,玉墨向他挥挥手。 “怎么看?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也不像是一个对玉石有见地的家伙。”玉墨一边说,食指一边在她鼻尖刮过,那调皮的样子全不似刚才和身边人说话的严厉。 “公子舟车劳顿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回房去休息吧。”身边的人似终是觉得玉墨夜半坐在一个陌生姑娘的床边不妥,不免出言提醒。 玉墨轻哼一声,不过不是动气的轻哼,而是有些孩子气的笑哼声。 听见这声音以后,玉花湮只见玉墨那灰暗的影子晃动了一下,不禁心虚地赶紧闭上眼睛。只觉得脸颊上痒痒的,耳边再次传来玉墨带笑的话音: “这个小丫头长得倒是蛮秀气的,不比妖娆或是静好、是俏皮,你说是不是?” 直面哥哥对她旁若无人的夸奖,玉花湮本能地打从心里想要笑哥哥没羞,居然夜半三更地前来,就为了没有边际地夸她一顿。 那站在他身后的人“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之后就又是催他快些回房的话语。哥哥最后还是耐不住人家的劝,不悦地冷哼一声离开了。可是,玉花湮却觉得今夜的被窝温暖极了。 虽然哥哥不认识她了,但他依然觉得她最可爱,这还不够么? …… 药汁散发的清苦药味生生地把还在睡梦中的人叫醒了,玉花湮挥了一下手臂,老大不情愿地将手伸向站在床边的人。 每日梅儿都会站在这里防止她睡过头耽搁她吃药,是以,她也习惯了地将手伸给她,让她拉自己起身。 “梅姑娘可好些了?” 被有些粗糙却不失柔软且十分温暖的手握住手腕拉起时,玉花湮还没睁开眼,直待此时听见李妈妈的嗓音,她才如梦初醒地张开眼睛。 赶紧颔首施礼,玉花湮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这个清晨就来看她的故人。 李妈妈双手捧起圆凳上的药碗,奉到玉花湮的面前,含笑地说,“姑娘的什么可好些了?来,要快凉了,先喝了吧。” “多谢妈妈昨日的开解,婉心已经好多了。”将苦涩却微甜的药汁仰首倾尽口中,玉花湮给了李妈妈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见玉花湮这样的笑容,李妈妈的眼中不禁含了一丝泪光。 捕捉到这一点,玉花湮明白,李妈妈定是想起了九泉之下的“四小姐”,难为李妈妈还对她这般想念,不枉她真心将哥哥托付李妈妈一场。 “小师妹不是说大师兄言明这药可以不喝么?”闻听谷吟风自外面传进来的不善话音,玉花湮对他甚是抱歉,谷吟风一般不对她发脾气的,若真是这样了,只有一种可能。 眼见着谷吟风已经端着一盘蜜饯果子走进来,玉花湮对他谄媚展开了笑颜。 她立即跪坐在床上,旁若无人且不知羞赧地对着向她走来的谷吟风合十双手来回搓着。一面如此还一面碎碎地念着,“风师兄都怪我,酒鬼老头是不是又训你了?你等着,我一会就给你报仇去!” 谷吟风一听这话心里暖洋洋地,想来能有这么一个逗人开心的妹妹也不错。怕她说出更逾越的话来让师父听见,赶紧将盛着蜜饯果子的盘子塞在她怀里。 “少说两句我就谢天谢地了,假传号令的事你也干得出来。你的身子不要了是不是?” “真甜,”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玉花湮像小猫晒着太阳一样眯起眼地满足,而后心知谷吟风不会就此停下来,唯恐在李妈妈面前丢人地伸出一只手做“暂停”的手势,“停,无事献殷勤,还说不是要我替你报仇么?以前也没见你送我蜜饯吃。” “你这丫头,卸磨杀驴是不是?”谷吟风被玉花湮“过河拆桥”的举动气得差点没乐出来。 “呀!世上竟有风师兄这么俊美脱俗的…驴?”玉花湮本欲哑然失笑,可她实在没有谷吟风那般好修养,愣是直来直去地将心里的话原样儿说了出来。 一旁坐着的李妈妈都被这么活泼与昨日判若两人的姑娘给逗笑了,她笑眼向谷吟风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和一个病着的小姑娘一般见识。 因为前几个月一直在瑶林照料玉墨,所以谷吟风和李妈妈也算相识。他极尊老地拱手向李妈妈一礼,然后道: “李妈妈瞧见了吧?我就说小公子的蜜饯果子不要给这丫头吃,真真儿地‘口蜜腹剑’是不是?” “哦?果子是玉公子的?”玉花湮吃惊地差点没将果核咽下肚,见李妈妈点头就嬉笑向谷吟风,“哎呦!那就更谢不着风师兄了!” “梅婉心!”谷吟风假意生气地喝了她一声,转身就出门去了。 刚把另一枚果子塞进嘴的人赶紧严阵以待的神情,因为谷吟风的离去而轰然笑喷。 “小姐,你这是暴殄天物,常时哪吃得到这么好的东西?”不知梅儿何时进屋的,反正玉花湮不小心喷出的果子正落在她的脚边。 玉花湮一时意识中消弭了三余载的光阴,习惯性地将托着果子盘的手伸向梅儿,“玉公子又不是只知道给自己买酒喝的酒鬼老头,来来,吃吧!顺便堵上嘴,不够我再去……” 方向说“问哥哥要”,话音就生生地止在了嘴里。心知李妈妈的心思,她为了掩饰自己说错话,只得佯装肚子疼地佝偻着身子。 这时,玉墨也唤着李妈妈进到屏风外间,忽然不闻里面的欢笑声,不禁对李妈妈道:“妈妈不是说要陪梅姑娘去祭拜,我和商管事正好要出去。你们可要一起?” 李妈妈本是见着玉花湮说笑高兴、也跟着一起开怀,这会小姑娘突然抱紧自己的肚子,着实吓了一跳。 一时听见玉墨的声音,赶紧扬声喊着自家公子,“公子快去喊‘小神医’,姑娘忽然身子不适。” “哦。”玉墨闻声嘴上应了却是先怔了一下。 待他要动时,玉花湮忙唤住他:“不必了玉公子,想来只是清晨没吃饭就先服药的缘故,现在好多了,您且在外面等等我和妈妈就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轻盈的葱青色衣裙替代了早晨睡得迷迷糊糊时,被梅儿套上的樱桃色。 清清淡淡地出了房门,玉花湮没有立即跑去院外和哥哥汇合,而是赶紧向正在为她准备晌午汤药的谷吟风奔去。 谷吟风正坐在药罐边仔细嗅着每一味要入罐的药,望着这样的背影,玉花湮心下有些酸酸的、也很惭愧,不自觉地就止住了脚步。 “风师兄。”整个人挂在了谷吟风的背上,小猫小狗一般地用脸在他背上蹭了蹭,深觉有个这样的哥哥也不错。 “你轻点蹭,涂在脸上那点胭脂是不是都蹭在我的衣袍上了?”谷吟风一手搁下药材反扣住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一双小手。 “啊?”玉花湮顿时迷糊,不晓得谷吟风莫名的话是打哪来的。她又没涂胭脂,随即,她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啊,我就是为悦己者容。” 玉花湮也是糊涂了,她觉得自己的底细,谷吟风什么都知道。可若他知道,此处无人,他该不会拿她和玉墨开这样的玩笑。 “去吧,得了便宜还卖乖。等一会儿大师兄要回来了,这里还是你的囚牢,想出去逛逛或是拜祭,可都难了。” 谷吟风着实心疼身后的小姑娘,这药就算是好人,一碗碗地灌下去也快成药罐子了,亏得她还能整天嘻嘻哈哈的。 “风师兄最好了,”她也不做多想,松开谷吟风想起身出院去,可转身之际不由得想起自从她和梅君羡吵嘴以后,就没见过他,“师兄,君羡哥哥哪去了?” 没想到玉花湮会问到梅君羡,谷吟风不由得就是一怔,随即回眸一笑,迎着阳光差点晃瞎某人的眼睛。 “他在做师兄交代的事,兴许有些日子见不到他了。”想起梅君羡莫名其妙地被残天羡罚了,谷吟风就觉得身心畅快,总算遭罪的不止他一人了。 玉花湮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点了点头,心下默默感叹:谁说只有女子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风师兄真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哎!总觉着要是这么绝世的美人儿要是白白便宜了别人就肉疼。不行,我得看住了,留给二姐、三姐也好! 被谷吟风的笑容感染,悲凉的情思也似阴霾一般被一扫而空。原本一心将报仇之事放在最首要位置的她,居然有闲暇顾及到二位姐姐的婚姻大事。 …… 与商建业一同站在院子外面等玉花湮,玉墨不时地眨两下喜怒不清的眼睛。 终于,一身葱青的人欢悦地抱着李妈妈的手臂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玉墨默然地脸上现出久违的微笑。 “让公子久等了,咱们走吧!”见到了玉墨,玉花湮的好心情更是延续了下来,她蝴蝶轻落花间似的对着玉墨浅施一礼。 “姑娘今日,看上去好了许多。”玉墨的唇角划出好看的弧度,玉花湮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因为哥哥原本就是这样待她的。 只是站在她身边的李妈妈心里暖了许多,慈祥的笑容不禁更深:不论如何,病症是割不断亲情的。小公子还会对梅姑娘笑,是不是说,他的失忆之症是能治的。只是症结在四小姐,并不是他不会好起来。 “吃了公子的蜜饯果子甜了嘴,病自然得好得快一些。”见到玉墨康健,玉花湮当然是喜不自胜,一时间忘了顾忌他人的目光,也疏忽了此时她并不是玉墨的妹妹玉花湮。 听了她这话,玉墨先是跟着笑了一下,而后便立时扶住头蹙眉不展。 观此情景,玉花湮立时慌了神,玉墨身边的商建业亦是如此。 然而,她极力地克制住自己想要冲到玉墨身边的冲动,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商建业问李妈妈玉墨到底是怎么了。 李妈妈取出玉墨身上的一个药瓶,玉花湮看见那药瓶的一瞬就愣住了。李妈妈直接将倒出的一丸药,喂进已是有些呈显咬紧牙关的玉墨口中,而药瓶则来不及揣进玉墨怀里,顺手塞在玉花湮手上。 手里捧着那莹白美玉的药瓶,玉花湮已和周围隔绝了一般不见玉墨的痛苦模样。她痴望了药瓶一会,就不自觉地拔掉瓶塞,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嗅到药香清淡的一刹,她紧张的心放松了,还好那药香并不若自己的特别,轻嗅之下只是比寻常的药材金贵了许多。 “梅姑娘也懂药?”不知过了多久,玉花湮觉得耳边传来李妈妈的嗓音,侧目看向原本该坐着玉墨地上,却没见到人。 她心下一惊,转盼之时,竟见玉墨好端端地站在自己的身侧。别的倒是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他的衣摆有些许褶皱。 “妈妈真会说笑,梅姑娘师承雁荡谷,怎么会不懂医?”此时,玉墨见到小姑娘手里仍然攥着自己的药瓶,不禁调笑了李妈妈一句。 “这药是……”因为药材的香气都不是寻常的味道,玉花湮一心祈盼哥哥除了不记得她以外没什么大碍,所以迟疑之间不免问了这话。 “是小神医开的方子,有何不妥么?”玉墨与玉花湮有来有往地闲谈着。 李妈妈站在玉花湮身边,恍然觉得小公子还是小公子,而自己身边的小姑娘不是什么梅姑娘,就是他们家四小姐。 玉花湮摇了摇头,面上似乎是没什么不妥的意思。 但是她心里清楚,但凡动用了这样的白玉药瓶,并不是证明病者身份尊贵,那是证明方子是残天羡开的。由此,她也十分担心,不是极为难解之症,哪里劳烦得到那块“冰针板”? 将药瓶送还到玉墨面前,虽然疑惑、担忧,但是药总放在她手里难免惹人怀疑。 玉墨伸手捻回药瓶的时候,指尖无意擦过玉花湮的手,不由得就是一怔,随即自然而然地问,“手这样凉,可是我刚才发病,惊着了姑娘?” “哎~不碍的,病的久了,原就是哪哪都没血气,待会回来吃些东西就好了。”玉花湮大而化之地向着玉墨满不在乎地摇摇手,应了她的话,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两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知夫人寻我何事? 因为玉花湮无心地说肚子饿,所以玉墨就十分君子地说要请她去客盈门,只是这半途遇上了变数。前几日还不错的宁玉斋,此时较之三年前“玉青箫”的故去还要门厅冷清。 “宁玉斋?商管事,这家店铺可是咱们玉家在桐琴的产业?”玉墨漠然地问着商建业,仿佛他从来都没来过这里一般。 商建业闻听少主唤自己,赶紧虔诚地应答。 玉花湮和李妈妈随着玉墨二人进入宁玉斋,见没她什么事,就在一边与妈妈说要先行去祭拜林氏与玉沐蕊姐妹。 “梅姑娘可要救救咱们宁玉斋啊!” 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原是和玉墨、商建业二人谈话的德叔,就抱拳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 刚刚还在与李妈妈悲凉林氏枉死的人被德叔这阵势吓了一跳,她侧目看了看商建业,又将视线转到玉墨脸上。不明白,德叔这是唱的哪一出? “德叔,你这是…呀!小栗子。”玉花湮才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小救星栗子娃娃就疯玩地跑到她腿边,给她的双腿一个大大的拥抱。 “栗子,一边玩去。祖父正和梅姐姐说要事呢!”德叔原本的一腔救亡图存之词,因为孙子的出现尽数打乱。 小栗子真听懂了似的,屁颠颠地走开了。 但是,他并没有走远,而是换了玉墨的大腿抱。玉花湮观此情形,不禁心下称奇:都说小娃娃是最能看破世事的,原来这话不假,他竟是轻易地找到了哥哥。 望着小栗子和玉墨的眼神不禁嫣然三分,分毫都不觉得自己的神情有何不妥。 “姑娘答应了?”德叔看见小姑娘看着小公子那副似曾相识的目光,不由得觉得小姑娘终于要剥开假象与其兄长相认了。 玉花湮闻言一怔,回眸对上德叔满含感激的眼神,不解地问:“答应什么?” “接管桐琴玉家所有店铺产业呀!”德叔跟着小姑娘那叫一个着急,别人都是拼命夺家产还唯恐挤不上前,可小姑娘却夺得跟见了鬼似的,生怕被粘上。 “玉公子已身临桐琴,为何德叔还是执意让婉心接管?婉心年纪轻轻没有经验不说,只言婉心对经商一事无从下手,就不该将此大任托于一个小丫头手上。沐姿姐姐是名正言顺的玉家人、又年长于我,不若,就让她接管吧!” 大抵是玉青箫的名字终究比梅婉心的响亮缘故,宁玉斋原本冷落的门厅此时已经三三两两地聚上来不少好事百姓。 “玉沐姿?且不论她母、兄谋害桉木叔父。梅姑娘可别忘了,那差点儿将你当成青箫妹妹害死的糕点和香茶,也有她的份。”玉墨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这些话说得声音不高,听在玉花湮耳中确实始料未及。 她惊讶地望着玉墨,半晌没说出话来。她没想到玉墨身在瑶林居然还会了解她的处境,凭着仅是玉墨瑶林小公子的身份,自然不会关心她一个毫不相干的丫头。 她的心中不禁有一丝地开晴,不由自主地想着,哥哥是不是已经记起她来了? 不然,就算是为了瑶林玉家的利益,玉墨无论如何都不该将与自家息息相关的产业假手他人啊! “玉公子,婉心真的不是青箫小姐。” 最后,因为玉墨对自己依旧漠然不识的眼神,玉花湮放弃了自己天真的幻想。若是这病症那么容易好,谷吟风、孑染就够了,断然轮不到脾气冰冷的残天羡出马。 “玉墨自然知道姑娘不是青箫妹妹,不过,桐琴已经如此。是桐琴玉家欠了你,你就放手去做,是振兴、是衰退。我瑶林本家绝不反口食言。” 玉墨毫无闪烁之词,坦荡地将桐琴玉家的境况抖落在众人面前,直待玉花湮点头,他也便完成此行目的。 “可是…婉心对经商之事,分毫不懂。”犹豫再三,玉花湮还是觉得此时不是她出手接管玉家的最好时机,不免再次拒绝。 “姑娘对玉石和雕刻的见地却比懂得经商更有用。”玉墨宛如知晓一切似的,缓缓出口的话就像温吞煮沸的药泉,浸染的人心舒适,迷醉不知归路。 “谁对公子说婉心精通玉石和雕刻的?”玉花湮心下一惊,想着该不会是谷吟风或是残天羡对他说的吧? “表兄身上挂着的黑龙玉柱就是物证,”玉墨笑望着玉花湮,转盼看向德叔道:“德叔!就按我说的,梅姑娘即日起掌管桐琴玉家,你与商管事从旁协助便是。也不论主仆,家业振兴,你们的工钱就跟着加,想来梅姑娘也不希望桐琴玉家的几百号人饿死。” 玉花湮眼巴巴地被哥哥套上了“枷锁”,望向始作俑者时候,人家本尊还一脸无辜地笑看着他。 直待店外走进一位由好几个女仆追随的妇人,玉花湮和玉墨两厢僵持的局面才有所改善。 “我听说宁玉斋里有个青箫小姐再世的梅姑娘,不知,是哪一位?” 美妇人眼高于顶的神采依然,不过在玉花湮看来,这个女人的确是有她哄住夫君的一番手段。她记得这个妇人,她正是三年前那日,在宁玉斋里败兴而归还砸了宁玉斋一只成本两百两银子玉簪的桐琴郡守三夫人。 想来宁玉斋里与“青箫小姐”年纪相当的就只有她一个人,这个女人分明是摆谱。 玉花湮心下一阵冷笑,也不看看厅堂里站着谁,就随便摆官夫人架子,“墨哥哥说的事,婉心应下了。” 看见这妇人玉花湮的斗志又被激起了,三余年之前的六百两因为变故她还没机会与妇人算,妇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位夫人有礼了,小女子就是梅婉心,不知夫人寻我何事?” 玉花湮对着妇人礼数分毫不差地福身,可是笑看着她这么谦卑地对郡守夫人施礼,玉墨有一种看好戏的预感。 就凭小姑娘刚才没来由地叫了他一声“墨哥哥”,他便知道,这个神气嚣张的女人,要倒霉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算阴寿么? 坚信“梅姑娘”就是玉青箫,从不做赔本买卖说起。 郡守三夫人那么矫情难伺候的一个主儿,竟是硬让眼前的小姑娘坑了千两银子入库。 宁玉斋雅间,玉花湮与玉墨立下一纸文书。 大致的意思是,她每卖出一件玉饰,所得的净利润中,都要抽取五成的银钱作为酬谢。玉墨看向商建业和德叔,商建业的反应不大,德叔倒是不住地点头。 几个人雅间中刚刚宝印落定,文书签妥,一个时辰以前离开的郡守三夫人就去而复返。 “呦!三夫人可是落下了什么?”外间小祥的提醒之音方起,玉花湮便毫无紧张之色地起身出了雅间。 走到小祥身后,见三夫人脸上显出七分怒色,她才不紧不慢地在小祥的后脑上敲了一下: “出门忘喝药了是不是?什么三夫人?你眼前是郡守最疼爱的夫人,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自己回家洗洗舌头去。” 一副阴魂附体的架势,玉花湮将她为玉青箫时候的目光放在郡守三夫人那微减了怒色的脸上扫了一下。 继而不耐烦地挥退小祥,十分有礼地向站在对面的人福身、浅施一礼道:“不知郡守夫人去而复返,可是有贵重的物件遗落了?” “小姑娘,你当真懂玉么?你可别蒙骗我一个外行,以为说两句好话本夫人就买了你这糊涂账!”此时郡守三夫人虽也是一味的兴师问罪,但语气倒是比之进门时好许多。 玉花湮深吸了一口气,故作理亏的样子可怜巴巴如十岁孩子地看着她。 她心里暗亏道:明明就是听了这话很受用,偏偏打肿了脸充胖子。这是碰到哪个懂玉又多管闲事之人,敢坏本姑娘的好事,也不滚出来亮个相给我瞧瞧。 “怎么?知道理亏了?” 显然,这个郡守三夫人极喜欢玉花湮奉承她的言语。 即便是问罪,也是长辈看待晚辈一样,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怎么同样是一句话,从小丫头的嘴里说出来的就那么耐听。 玉花湮身姿轻晃一下,继续三年前的那副“无知者无畏”样子,默然不做声地向妇人身后探头看了看。 “李妈妈,你不是说要我和去祭拜娘亲、我和两位妹妹么?时辰不早了,一会儿碍事的家伙都出来,我就看不清路了。” 冷不防地,玉花湮的脸色比刚才白了一些,她忽然不觉得面前的妇人和她说话似的。回眸在众人中找到李妈妈,便欢悦地向李妈妈招手。 一时之间,郡守的三夫人与站在玉花湮周围的众人就懵了。 许是郡守三夫人和她的仆从们听不太懂她的话意,可站在店中三三两两的客人和店门口前来看三夫人闹事的百姓们一听这话都汗毛直立。 “德叔…小姑娘没头没尾地说什么拜祭?”郡守三夫人不明就里,可也就是这时,周围的人一阵唏嘘。 “这……”德叔一阵痴怔,见到玉花湮步履轻盈地走出雅间时候,他并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青箫小姐附体”的情形。 玉墨和商建业在里间听见了这话,也从德叔后面跟着走出来。他们认真地看着小姑娘的侧脸,各怀心事地等着小姑娘接下来的举动。 “青箫小姐……” 李妈妈之前还与梅婉心好好地说话,此时忽然听见小姑娘亲切地唤她“李妈妈”,还说要她和自己一道去祭拜林氏三母女和自己,心下不禁就是一寒。 “李妈妈,咱们还不走么?已经快要到晌午了,那时太阳光太强,走在街上会不舒服的。”仍旧是孩子的语气,这样稚气的语调,用在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身上,已经有些不太适合。 玉花湮把李妈妈说的怔住了,才好像忽然看见郡守三夫人站在自己身边似的。她孩子似地对着美妇人浅浅施礼,而后展开了最童真的笑颜。 “这位姐姐真漂亮,你也要和李妈妈一道去祭拜我和娘亲么?” 玉花湮的话就好像一道霹雳,直挺挺地击在郡守三夫人的身上。不过,便只是转瞬的工夫,眼前的妇人慌乱的神色就消失在脸上,她冲着玉花湮甜甜地笑了一下。 “玉姑娘有礼了,”难得能看见郡守的这位夫人待见谁,更没人见过她对谁施礼,“恕妇人冒昧,姑娘芳龄几何呀?” “呀!姐姐已经是人家的媳妇了?真是看不出来。年岁么……”说道这里玉花湮的脸色更白了些,她的食指点着自己粉白的樱唇,而后问出更令围观者惊寒的话来。 “姐姐问得年岁,算阴寿么?” 此言一出,身畔握着玉花湮手的李妈妈都是身姿一震。想她在瑶琳玉家那样的大门大户已经近二十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唯独是这神鬼一事,这样似梦似幻的情形,还是第一回。 “嗯,当然算。”比起周围人的心惊胆寒,站在玉花湮对面的妇人倒是好胆气,和她言谈这些都没大改颜色。 玉花湮面上依旧是孩子的神情,心下却不得不佩服眼前这妇人的胆大心细。她发觉妇人大抵是以为她要借此赖账,所以神情不禁更加稚气。 她抽回李妈妈攥着的手,两只手大而化之地一只竖起一根手指,另一只竖起三根,“算上被沐炎哥哥送走那年,加上随处飘荡的三载,已然是十三载有余了吧?” “算上被沐炎哥哥送走那年”的话落地有声,就算站在她身后的德叔闻言也是大吃一惊,这话摆明就是说玉沐炎害死了她,只是透过她说故事一样的语调,倒是更显出她年岁小小的豁达。 “青箫小姐帮姐姐看看这块玉佩,方才被人说姐姐买的是下等成色,姐姐十分不甘心。明明就是刚才从德叔那买来的,花了千两银子呢!”妇人再怎么瞧着小姑娘顺眼,终究是不肯吃亏的。 玉花湮接过妇人手中的玉佩,托于眼前作仔细打量的动作,心笑妇人居然跟她玩这招儿,不由得将大大吃惊之色挂在脸上。 她回身向德叔说,“德叔,这玉能卖人么?这生意你是不是不想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这事好笑不好笑? 郡守三夫人立在玉花湮的身后,看着小姑娘煞有其事地训斥能做她祖父的人,不由得以为她终于装不住了。妇人唇角得意的颜色已然显现,不过就是这一瞬,玉花湮双手托着玉佩走向玉墨。 “哥哥对不起,虽是青箫失信于你,没办法再和你一起去瑶林。你也断然不能将随身之物随便交予德叔呀!” 玉花湮说这话的时候,玉墨才发现原来挂在自己身上的上好玉佩不知何时竟落在小姑娘的手里。而她此刻正挂在他腰际上的玉佩,就是自己的随身玉佩。至于方才她双手捧来的那块玉去了何处? 他腰间似有些紧,大抵就是被小丫头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他身上了。 玉墨的唇边不禁现出微微地笑意,他犹记得似梦的一晃“成本两百两,市价翻三番”,那情景有些模糊。不过,他没有想到,打从郡守三夫人进店开始,她的套就做得这么大。不愧是他在意的人,不愧是他惦念许久的人。 “青箫小姐,那玉佩,是德叔卖于我的。你这是……” 郡守三夫人万万没想到自己回来讨公道会遇上这么一事,她当然认得玉墨,她可是郡守最宠爱的妇人,怎么会不知道瑶林玉家的继承人。 也是因为他在这,所以她不吵不闹、耐下性子,自然也是卖瑶林玉家一个人情。 “对不住了这位姐姐,待会德叔会为您条更好的玉饰,这玉佩实在不能卖。”玉花湮匆匆地向妇人施了一礼,就仍然回眸看着哥哥一样请求哥哥的原谅。 数月前,妇人还随同夫君去毗峙郡守府中赴宴,那时候瑶林的小公子明明就一贯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态度。看见一直冷着脸的小公子居然望着眼前的小姑娘笑,她此时也是混惑了。 顿时觉得自己被江湖骗子给害了,但是她仍对“阴魂附体”的事情抱有怀疑。 回眸对身后的一个仆人使了眼色,那仆人再回来时,身后已经跟着两个被人架住拖来的中年男子。 余光扫见被拖来二人其中之一很面熟,玉花湮的心中不禁生出冷笑,笑这年头还真是冤家路窄。 山不转水转,想不到那时在毗峙差点儿毁了她青玉原石连雕刻器具都凑不齐的骗子,居然敢成群结伙地到“关公面前耍大刀”来了?! 玉花湮故意借一步在玉墨身畔,她的容颜被玉墨身子挡住了七八分。虽是来者不拒,也断然不能让那个“赝品”坏了她的好事。 说好要为雁荡谷撑起财源半壁江山的,她欺负谷吟风那么多次,定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 “你们不是说,方才我买到的玉佩是下等货色么?” 也顾不得颜面与否,原本碰上两个懂行的人为她看了那玉佩,她真的以为自己上当了。可是堂堂玉家的继承人,不至于因为袒护一个小丫头,纵容她卖此等成色的玉石来败坏自家产业! 所以,在郡守三夫人又一次见了淡然笑着的玉墨时候,就放开了自己被郡守骄纵惯了养出的脾性。 “商管事,将玉佩给二位行家和大伙验一验。别让大伙信不过咱们玉家的百年信誉!”顺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商建业,浅笑渐渐收回。 商建业托着玉离开去那两个还被压着手臂的人及众人身边时,玉花湮的身子晃了一下。 “李妈妈,去准备香烛纸钱,”单臂揽起倒在她怀里的人,他敛眸认真地注视着她的脸色,面无表情地扫视一下还不自觉在看着他们的郡守三夫人,“德叔,速速给三夫人一个满意的结果,我要随梅姑娘去祭拜青箫妹妹。” 此时,商建业已经捧着玉墨的玉佩回到他们身边,见到玉花湮毫无知觉地倒在玉墨怀里,不禁面带忧色地要将玉佩奉还。 “二位行家、众乡亲,如何?”玉墨没有手可以去接回自己的玉佩,她淡漠地看了看围观的众人和那两个依旧跪在地上的行家。 其中那个与“赝品”结伴来的人挣开压住他的二人,一路跪行到郡守三夫人身侧,一副老泪纵横的可怜相仰视着妇人。 “三夫人,我们先前看见的玉不是这块。那块玉明明就是次等货,怎么能与这位公子身上的美玉相提并论。” 玉墨未曾出声,他身边的商建业便先是冷哼一声,他借一步上前,在郡守三夫人的面前抱拳以躬,之后哂笑地问: “阁下的意思是说,我们瑶林玉家的小公子有意和梅姑娘合起火来陷害你?却不知阁是哪方人士,竟要让我家公子费心劳神地诟病你?” “我是夏履国的玉石商人。” 说起自己的家乡此人倒是格外骄傲,只是当他说出这话时候,店内、店外的人都是一阵唏嘘,就连站在他身边的郡守三夫人也是脸色一变。 此时,玉墨的身姿才稍有动作,他把玉花湮随手推到李妈妈和德叔一侧。 “三夫人好,玉墨这里有礼了。” 玉墨先是对郡守三夫人恭敬地施了一礼,随后便风度翩翩地走到跪在她身边的夏履国商人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身来。 “敢问先生,可是来我泽国贩卖玉石的?”玉墨的语气温和,一点儿也看不出他方才那种冷冰冰的态度。 “是…是的!”自称是夏履国商人的中年男子结巴了一下,还是顺着玉墨的话音往下接了一句。 谁知,方才一直温和的孩子忽然站起身,他冷眼与面前的郡守三夫人对视了一下。此时,他也看出郡守夫人似是对他故意套这人话的目的,懂了九分。 豁然离开这人的面前,不待郡守夫人先对这人发难,他指着跪在地上的人喝道: “你撒谎!我泽国的玉石,素来都是自给自足从不在别国购买。相反的,夏履国商人来到我泽国通常都是只购不售。我乃泽国人,都知道夏履对玉石的需求情形,你还敢企图以冒认自己是友国商人来躲过应有的罪责?三夫人,你觉得,这事好笑不好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通敌卖国的罪名 若玉墨仅是玉墨,瑶林玉家仅是瑶林玉家,郡守三夫人也大可不必对他百般顾忌。只是,瑶林玉家不比寻常的高门大户,他们的背后可是皇后玉可鸳。 谁不知道玉氏虽是显贵却是人丁单薄,只说这当朝皇后与瑶林玉家的关系吧! 其实,玉可鸳与瑶林家主玉丘峰并不是极近的血脉相关。只因玉家辈出美人,玉可鸳又是当今皇帝这一辈中为数不多出类拔萃的女子。所以无可厚非地,玉丘峰推了他这个堂妹一把,帮她登上了后位。 而她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小公子,正是近两年来,皇后宠得不逊于自己独自的侄子。 别说小公子言之有理,就算她明知人家是为了处理掉身边这个害她“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废物,她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来人!”大戏已经唱的差不多,见识了玉墨决断雷厉的妇人向自己身后呼和一声。 “在!”一时之间,许多官差代替了她随行的仆从,已经蓄势待发。 一声呼和震醒了倚靠在李妈妈身上的人,她的眼睛没有什么神气,不过似乎还认得人。 她抿着唇瞄了一下那方的小姑娘,不理会极力解释的腿边人,向着那些官差道了一声:“此二人企图冒充夏履友邦商人挑起事端、从而引起两国战事,拖下去禀于郡守押后处置。” 由不得二人喊冤,围观的百姓看得真切,玉家小公子气势凛凛,全然就是他们桐琴混入了不轨之徒。 是以,此间的“鬼魅会故人”一说更是传的神乎其神。 玉墨一声命令,宁玉斋不免又变得清净下来,坐在椅子上的人左顾右盼,神情摆明了还不是很清醒。 她在众人中寻到了郡守三夫人的身影,不禁伸手捶捶自己似是发胀的头,望向人家道:“夫人,方才咱们说到哪了?” 没想到小姑娘一醒来第一个要说话的就是自己,理亏的郡守三夫人此时也是骑虎难下,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拿眼睛瞟了一下玉墨,玉墨却转身回雅间里去了。再将目光求助地望向德叔,德叔就是抱歉地笑笑。 “哦,我方才说还有喜欢的物件没买。”无法,先前的一千两银子妇人还没讨回来,此时又只能眼巴巴地往出搭银子。 毕竟玉墨的关系与皇室太近,听郡守说,他们玉家最近又常在宫中行走。若是他不经意间将今天的事透出一点点风去,那这“通敌卖国”的罪名她家夫君算是背定了。 心疼也没辙,谁让这神神叨叨的小姑娘被鬼上身了,醒来以后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不是…婉心…隐约记得……”玉花湮蹙着眉头,一只手抚住自己的头,似在认真地回忆着,“夫人好像说…说理亏什么的?” 说完这话,玉花湮还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向自己身侧的李妈妈,仿佛是在寻求肯定。 李妈妈站在玉花湮的身侧,心中感觉极为复杂。刚刚那个稚气的小姑娘的确就是他们家四小姐昔日的情态。 此时,梅姑娘又变回了多病之姿,可是她好舍不得刚才那个样子的“她”。 听见玉花湮问她话,李妈妈哪有心思违逆小姑娘希冀的目光,不觉之间轻轻颔首。 一望见李妈妈顺应玉花湮想法地点头,郡守三夫人向雅间方向看了一下,立时就紧张起来。方才她也看清楚了,雅间里的小公子分明就是对青箫小姐十分好的。 虽是他对梅姑娘很冷淡,但是她也不敢保证这“俯身”一事就是子虚乌有之事。 “夫人你看,妈妈都说我没听错。你说谁理亏来的?”玉花湮故我“诚实”地一片至诚地向妇人发问。 “梅姑娘说得不对,是妈妈听错了。”此时,妇人的背脊已经出了许多冷汗,就差没将背襟打湿,她想要套近乎地伸手去握玉花湮的手。 只是触及到小姑娘手的一刹不由得心下一惊,尴尬地不能再退开自己的手,可是我这冰冷不似人手的阴寒,对于“附体”之说又信了三分:莫不是世间真有阴魂不散之说,若是如此,青箫亡魂选出的玉饰自是不会错的,那我也便不算亏。左右孝敬了玉家,就是皇室领情。 “姐姐就是想买几支玉簪送给相熟的姐妹,却不知咱们宁玉斋有没有五支品相相近、样式相似的玉簪?” 玉花湮莫名佩服眼前的女子是个能成大事的,怨不得郡守已经娶她入门这些年,她还是如此得宠。居然能握住她不似活人的手这么久,都没吓得晕过去。 说道自己忽然晕厥,玉花湮也是很不解的,她明明就有乖乖吃药才出了门的,为何会好端端地就真晕过去了? 玉花湮不是玉青箫,“不知道”宁玉斋还有个尽收好玉的后院,所以,仍是梅婉心的她巴巴地看向德叔寻求可否! 德叔慈爱地看着脸色十分差的小姑娘,虽然他很不想相信眼前的小姑娘不是玉青箫,很不想相信世间会有神鬼一事,但是小姑娘的晕厥和脸色是骗不了人的。不然,哪有人可以自由掌控自己的脸色到阴寒的惨白模样? 能做到这样的人,岂不是太可怕了么?与魑魅一类,又有何不同呢? “那……”玉花湮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由李妈妈扶着起身,对妇人屈膝施礼,“那夫人等我一会儿,我与德叔去去就来,定会为夫人选五支可心的簪子。” 德叔在前面带路,李妈妈扶着小姑娘向后院走。 在前厅与后院的门开启的那么一瞬,立在烛火通明厅堂中的妇人,望着玉花湮的背影,仿佛产生了一种似梦似幻的感觉。 她觉得小姑娘迎着阳光走出去的时候,她的身体里真的有一道幽魂从其中抽离出来。而那幽魂背对她时,也是玉花湮背影的大小。 玉花湮回首望向她的一瞬,那幽魂也跟着回眸看着她嫣然一笑。 总是她的胆子再大,妇人终究是个妇人,她的身姿一颤,身后的女婢赶紧上前将其扶住,关切地问:“夫人,你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独活师兄 墓终究还是没扫成,而玉花湮对自己莫名晕眩的身子状况却耿耿于怀。明明就为了坑那个郡守夫人几两银子假装的,怎么就亏损了好精神? “小师妹,怎么不开心了?” 虽是耳闻了昨日宁玉斋小师妹与郡守夫人的事情,但是谷吟风想起那时她高高兴兴地出门,凄凄惨惨地被人抬回来,不禁就是一阵疑惑。更令他不解的是,今晨瑶林小公子给她送来千两白银,说是文书协定的。 以为小姑娘不过是向他吹吹牛,谁料想她承诺的半壁江山就这么轻而易举地依附玉家开个头儿了。 此时,小丫头仿佛又变回毗峙珺县梅家时候的样子。 不愿意理会任何人,双臂抱膝而坐,就坐在挪靠于窗边的桌子上,目光痴怔,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事,又全然只是在出神一般。 “丫头?婉心?玉青箫!”任谷吟风唤哪个,她就是完全不为所动。谷吟风四顾之下,不见任何人在畔,走近她身边,搁下药碗轻道,“四小姐,你哥哥来了!” “……”闻听“四小姐”这陌生又久违的称呼,玉花湮顿时被雷击中了一样地循声看向谷吟风,环顾之下没玉墨的踪影,也便了然。 “小师妹,有什么心事,对师兄说说!反正,咱们俩现在同病相怜,谁也别想出这个玉家。” 谷吟风自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到,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一个小丫头身上的家伙。为了不让小丫头再变回那时候沉默寡言的样子,他也是够用心良苦的。 玉花湮默叹一口气,痴痴地望着院门的方向。 她脸色尚可,因为昨夜还算安睡,已经不似以往那般惨白,微白的面庞显出的尽是落寞。 目光中呈显的也是对世事的大惑不解,末了,她终于还是侧目望向谷吟风:“风师兄,这世上最毒的毒药是什么?给师妹来一碗。” 索性活得这么累,但凡想要冲破现有的窘困为复仇奠定一丝基础,就会被自己的病症无情地再困回这个深宅大院。 她厌倦了,重生一世,这不该是她的宿命。 “你这丫头,要死自己偷偷寻块雪白的豆腐去撞。别连累你师兄被师父、师兄骂。”以为玉花湮在和他开玩笑,谷吟风的心不禁放松了些许,再度端起的药碗却被玉花湮只手挡开。 既是无用的药,她为何要喝?既是谷吟风不敢给她毒药,她又不愿意像玉沐蕊悲凉地死掉,那么不喝续命的药,病发死掉总不招惹任何人吧? 对,她不喝。既然上苍默许她重生又无法答允她复仇,她也绝对不顺了上苍的意愿苟延残喘。 “世上最毒的药,是岁月。它消磨人的斗志,泯灭坚毅和良知。有的人从出生就昭示着非富即贵,可他们往往因为上天的垂爱而得意忘形。有的人出身微贱,却不甘卑下,挣了半辈子的命,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窗扉的外面飘来少年的嗓音,有那么一刹玉花湮以为是重生而来的玉墨,因只有那时的他才知道玉银筝与她的命运。 可是转盼,却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风姿卓绝的白衣少年。 惊鸿一瞥,她恍惚觉得眼前的少年是多年不见的人。只是,歪着头细观少年的熟悉模样,她摇了摇头,确实不识这小公子。 药香飘转到她的鼻中,玉花湮阴霾的脸色划开了笑颜,她先是望着小公子半晌,而后才侧目看向身边的谷吟风,“风师兄不为师妹介绍一下这位师兄么?” 她曾以为梅君羡是最小的师兄,毕竟他比她大不了几岁。但是,当她看见眼前这人时,嗅着他身上已然不可能是新入门的药香气,她笃定这小公子是老神医的又一得意门生。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见到了这个翩翩的美少年一刻,玉花湮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从即刻开始,她不做正气凛然的玉家女,她就是梅婉心。虽然以往也是心思百转、摇摆不定,但是为了复仇,她要做个祸害、做到真正的心狠手辣。 被骂千年又如何?哪怕是遗臭万年,她也心甘情愿! “独活,你和小师妹相熟一下,药都搁凉了,我去帮臭丫头温一下。”谷吟风也不多话,他简单地唤一声来者的名字,便起身离去了。 玉花湮闻听风师兄唤来者的名字,不禁一怔,哪里有人叫这种名字的? 之前的孑染也就罢了,好歹“孑”这个姓还是有史可鉴的。唤自己做“独活”的人,若不是个极其骄傲的人,就是个对世间再无挂恋的人。 思及至此,她不由得轻易的回忆起这个少年方才那番话。是不是前者,她并不确定,只这后者,定然错不了。 玉花湮再神时,窗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将头探到窗台去找人,背后却被人轻拍了一下。惊吓之余,玉花湮嘟着唇看向身后,对方笑嘻嘻地伸手戳戳她的脸颊,可一点也没有初次见面,怕生的意思。 不待她说话,这位小师兄就乐悠悠地跟她套近乎,“小师妹,我是你最小的师兄独活。所谓独活,便是干掉所有的敌人、仇人、坏人。你说,我厉害吧?” 玉花湮被独活师兄的开场白一下子震慑住了,她惊愕地连连点头,除了梅君羡,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欢脱的少年呢! “刚才那碗药闻着好苦的样子,小师妹不愿意喝是不是?”不见坐在桌上的小姑娘蹙眉厌烦,独活更是笑得灿烂,并且一下子就戳中了玉花湮的心事。 “可是不喝就会旧症复发。”玉花湮忽然不再深沉,她讷讷真如同龄人聊天似地有问有答。 “独活是干嘛用的?”这个少年忽然伸出两指捏了捏玉花湮消瘦的脸颊。 听见又考药材,忽然让她想起了“许久不见”的残天羡,只是她晓得残天羡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将骨骼变成比他矮上不止一头的少年。 “镇痛,镇静……” “不错,走!师兄带你玩去!” “去哪呀独活师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独活师兄,你怕鬼么? 许多日子里都没能如愿的事情,就因新结识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年,便轻易完成。 仰视着他们面前的高山,玉花湮忽然想问身侧的少年,为何连问都不问自己干什么要到这么偏僻、甚至在别人看来有些阴森的地方“玩儿”。 可是想着他是酒鬼老头的门徒,玉花湮忽然又释怀了,这么机灵的一个少年,怎么会不知道她与林氏母女的纠葛呢? 然而,事情似乎并不和她想象的那么吻合…… 行事大咧咧到有甚于梅君羡的少年,此时正舒服地单臂搭在她的肩头望着他们面前郁郁苍苍的高山。 “小师妹,你将师兄我的钱袋洗劫一空,就是为了到这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来玩儿么?” 刚才还欢天喜地为小师妹花光自己银子都没喊一声心疼的人,此刻站在这不时有飞鸟惊起的山脚下,有些莫名胆怯。 听着独活婉转地说出“山明水秀”四个字,玉花湮竟是有种想笑的感觉。 对于独活贴在她身上的举动,玉花湮并不反感。相反的,她觉得他们就像男子之间的好兄弟一样。映着这“美景”,倒是让人安心不少。 “独活师兄,为什么同是雁荡谷酒鬼老头的高徒,你的钱袋里就那么点儿银钱啊?”她侧目看看比自己高半头的少年,脑袋顶顶他的脸,也是豁达到不长心地发问。 不是玉花湮瞧不起独活,就算香烛纸钱、水果什么的再贵,能花几两银子? 雁荡谷的名号在列国之中可是美名远扬的,怎么说一个弟子出门在外,也不能苛责这点儿银钱不是? 玉花湮没有真切地在平民寻常日子里历练过,自是不知“人间疾苦”。是以,她这话对独活的杀伤力可是不知一点点。 果然,刚才还难兄难弟将自己挂在一个病者身上的人,这会已经转身下山,看上去是打算与玉花湮分道扬镳的样子。 “独活师兄,我赚了银子分你点。”玉花湮好歹也是活了那么久的人,就算不懂世事艰辛,总还明白人情世故。 然而,独活仍然一直往下走,一边走还一边对她说,“想我也是堂堂七尺…堂堂男子汉,怎么能白要师妹的银子?再说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还挣银子,挣命还差不多。” 玉花湮听了独活直来直去的话很是那么顺耳,即便人家这是在亏她。 她不再出声,不管独活看不看得起她,她还是在心里默默感谢独活今天背着风师兄带她出来,还倾囊相助。 听不见玉花湮再唤他,独活不禁回眸看去。 但见小丫头正步履艰难地往山上走,原本觉得受到了极大打击的脸色一变,努起了嘴,一跺脚腾身回到了远处的小姑娘身侧。 她虽然不会功夫,也知道自己走了不近的一段,独活竟是能无声无息地来到她的身边,武功自然不弱。因为这个,玉花湮想到了一个缓和他们之间尴尬气氛的由头。 “刚才是师妹说错话了,不过师兄也不该小看我。别看我是个姑娘家,但真能赚到大把的银子。” 玉花湮此言一出,独活马上弹开三步远,用十分怀疑且有些深意的目光盯视着她身上,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 玉花湮气结,心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地,脑袋里怎么尽是一些歪门邪道的? 想着的时候,她先是冲着独活一笑,而后就冷不防地上前临来就是一脚。独活不防她会如此,直接抱着自己的小腿原地蹦开了。 玉花湮仔细打量着他在斜坡上蹦了半天都是原地,丝毫没有要歪倒或是滚下山的样子,可见功夫底子很是深厚。 “还胡思乱想不?”玉花湮一手提着篮子一手叉在腰上,一本正经地看着已经不再演“猴戏”的少年。 “不敢了,不敢了……”独活作势蹲在玉花湮身边,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子不敢看她。 原本只是一双绣鞋在他的视线里,只是转瞬的工夫,眼前竟是多出一张喜笑颜开的秀气小脸来。瞧着那张缺少血色的小脸,独活的嘴角不着痕迹的扯了一下。 “独活师兄,我看你武功这么好。要不,你哪也别去了,留下来教师妹两手防身的功夫吧?”玉花湮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走路走多了都大喘气,当然不会指望能像他人口中那般强身健体。 她这是在为自己留人,现在她是个孩子,孩子若是想要稳固自己的脚跟,自然就得从玩伴儿开始培养。从独活进入她的视线那刻起,其实她就已经在注意他的一切。 武功尚佳,她自能感知出来。缺银子花,又是近身可见的事。若说酒鬼老头寻常时候会不会对他委以重任随时调走,她琢磨着不会。 想来酒鬼老头身边几个常常唤使的徒弟她基本上都见过,可是这么久了,她就连听他们几个提起“独活”这个名字都没有。这不是显而易见么! “我给你当师父?”独活闻言忽然放下抱着头的双手,见到玉花湮点点颔首,他寻思了一下大大地摇头,“不行,要是给师父知道我逾越了,会扒我皮的。” “哎呀~~~独活师兄~~”玉花湮放下手里的篮子,拉着他的手臂一阵摇晃,边摇边说,“不会哒~~此间只有咱们二人,我不说、你不说,会有谁知道呢?你看我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那还不来阵风就刮倒了?师父也希望我好,是不是?” 玉花湮这些话说完,独活原本坚毅的颜色有所动摇,她又道:“再说了,我让你教我几手功夫也不是白学的,我每月孝敬你二十两银子花花。如何?” “真的?” 依照她之前见过宁玉斋发放工钱的惯例,二十两对于钱袋入不敷出的独活来说应该不少了。 独活终于松了口,玉花湮又是一阵捣蒜似地点头。 接下来,就在独活欢欢喜喜地帮他提起手中篮子的时候,她环上他的手臂,一脸堆笑地问:“独活师兄,你怕鬼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玉青箫之墓 上了贼船的感觉有木有? 按理说独活的胆子也不小,但是他就没见过哪个小姑娘竟是光天化日之下问一个男子这样的鬼话?! “小师妹,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独活很理智地觉得他小师妹本人并没有什么精神上的急症,只是,谁家小姑娘会如此拐骗同龄小伙伴来鬼气森森地山头林间问这话? “哎——就知道会是这样,我逗你玩的。我是来祭拜一位母亲和她的…三个孩子。”玉花湮长叹一口气,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不会觉得说此言的是个神智正常的人,更何况独活今日是第一天认识她。 这时候,二人已经走了好远,远远地已能看见三座相伴的墓碑矗立在这冷清的大山里。 “三个孩子?”独活眯缝了一下眼睛,他侧目看向身畔依旧温和的小姑娘,“师妹,那只有三座墓碑啊!” 玉花湮先是无言浅笑,想来她这样恶整一个新认识的师兄是不对的。 随即她哈哈一笑,一巴掌不轻地拍在独活身上似是为他醒神儿,让他真实地感知到自己是人不是鬼。眼看着他们距离墓碑不足二十步,玉花湮也不打算再吓唬独活了,松开他的手臂,欢颜地转身对他说: “瞧把你吓得,还堂堂男子汉呢!中间那座碑下面埋着两个妹妹,加上边上那座给我立的,可不就是三座么?” “给…给…你……”独活此时抖得那叫一个匀称,玉花湮面对着他都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从独活手里接过篮子,将香烛、纸钱和拜祭用的水果分置林氏和玉沐蕊、玉沐晓的石碑前。 “师……妹,你的还没摆呢!”独活好模好样地站在玉花湮的身后,要是不看着人,这颤抖的声音自是可以乱真的。 不过,跪在林氏和两姐妹墓碑之间的人当然也不是傻子。 哪有吓坏的人颤抖的声音这般匀称的,风师兄总说她是个“开心果”,此时带着浅笑来祭拜林氏母女三人的她,倒是觉得自己能遇见这位师兄,是老天对她苦涩日子里的一点儿眷顾。 “我还好端端地在你眼前,独活师兄就不要再演了,一点儿都不像。” 玉花湮佩服独活小小年纪就这般有胆识,她抿嘴一笑,继而戳破了独活从上山开始,就一直力求真实、哄她开心的把戏。 “原来师妹名唤青箫,可惜了好好的名字,现在竟是不能这样唤你。”听见了她的话,独活也没表现出觉得尴尬的话音,只是学着玉花湮的样子跪在玉桉木为她立的墓碑前面。 玉花湮嫣然一笑,接过他递过来的火折子引燃了香烛,而后是手里的第一张纸钱,扬手扔向远离墓碑的地方。 “各位过路的魑魅魍魉,我娘亲与两位妹妹死得冤枉,这是给你们的关照银子。万望不要在那边,与她们孤儿寡母夺银钱,若是有哪位缺钱的,大可来找我要。我定会千金万金地给你们送过去……” 闻听此言,跪在玉青箫墓前的独活就是一怔,他一直没有看向小姑娘,就是怕一个小姑娘兀自悲伤使得他也一块跟着难过。 只是他没想到,师父让他来跟着的小姑娘,竟是如此豪气的女子。他原本以为闺阁中的小姐,再怎么不拘一格,也是断然不会将祸事向自己身上招揽。 “娘亲,青箫身边的这个,是今天新来女儿身边的师兄。他…待女儿可好了,就像你一样。” 独活愣神的片刻,两座墓碑之间已经燃起了一堆焚烧过纸钱的灰烬和火焰。小姑娘深沉地唤着泉下的“母亲”,这一幕不禁让他有些混惑:师父明明说,林氏不是这个姑娘的生母。 “娘亲,是青箫的错。青箫没完成对您的承诺,不但没能保护晓晓好好长大,还害死了蕊儿妹妹。您…可有怨恨我……” 话音未落,一阵没来由的山间清风吹过,“呼——”地一声轻响,林氏墓碑之前的蜡烛竟是极其诡异地只被风吹灭了一根。 观此情景,玉花湮不由得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独活。 此时,原是跪在她身边有一定距离的人,已经紧挨着她来到她身侧。不是惊惧地畏缩抱着她的手臂,而是坚毅地站在她的身侧,扫视着四周的动静。 显然,独活并不以为这是林氏的意愿、启示。他是觉得,有人在暗中作梗,故意让她相信世间有鬼神的存在。 就在独活站近的一刹,原本清风带来的晕眩之感悄然逝去,她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是有人故意兴起带着药效的清风使她晕眩、难受,搅乱了她的视听。 扯起嘴角冷笑这人,也庆幸独活来的真是时候,居然误打误撞地帮她弄清了心中的困惑。 她缓慢动作地身姿未动,回手扯了扯独活的衣摆,独活也没低头,只是暗暗明白了她心里有数。 “蕊儿,上一次姐姐来祭拜你和晓晓。你们不是还出来见过姐姐么?若是你们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想姐姐了,亦或是怨恨姐姐无能,都可以出来相见。独活哥哥是好人,不会害怕见到你们的。” 玉花湮之前还对那抱着婴孩立于背后的影像感到大惑不解,此时有独活在她身后做靠山,她更是底气十足,一鼓作气要一并戳穿对方别有用心的阴谋。 清风又来,“天地微动”,玉花湮将所有纸钱都投入大火之中,她仍是伸手抚向石碑上蕊儿、晓晓的名字。她们已经死得那么可怜了,居然还有人想要循着此事来吓唬她,岂不是很可笑么? 就在她静等心怀叵测之徒时候,食指滑过“晓”字的最后一划,身子顺着指尖倾斜弧度按了下去,他们身旁,她的坟头竟是訇然中开。 “咔嚓——”响动以后,他们眼前石棺棺盖就自己一点点地向石棺的一边挪蹭开去。 玉花湮颤巍着身子被独活扶起,他们来到那刻有“玉青箫之墓”的石碑前面,正好棺盖已然开启,二人同时望向棺材里面,一时间皆是震惊地睁大了双眼……(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下来陪我 “独活师兄,咱们回家吧!我…我是不是在做梦?” 此时此刻,站在葬坑最近的玉花湮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她惊见本该空着的棺材里“睡着”一个人,不禁竟是破天荒地委任桐琴玉府为“家”。 望着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这时候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钻,独活也是糊涂了。他看看棺材里容颜极似玉花湮那没有活气儿的尸身,有双手扣住玉花湮不让她慌乱之中跑下山去。 “师妹,师妹,玉青箫!”独活接连呼唤没叫醒被吓坏的人,最后他不得已地一唤震慑周围,使得远处结伴砍柴的樵夫侧目看来。 “师兄咱们走吧!怎么会这样呢?我明明就在这……” 她的双手捉住独活的衣襟不停地抖着,余光扫见几个樵夫好奇地靠近,独活迫不得已地顺手向棺里洒出一把药粉,希望在几人过来之前清扫掉尸身。 师父说局势有些紧迫,不然不会轻易许他出谷。 而所谓的“局势紧迫”也是因他这个小师妹,瞧她这一副对世事懵懂不清的样子。他虽身无分文,但他也知。 在民间,对于一个相似又寄人篱下的姑娘,若让“掘恩人墓”的流言传出去,绝对不是好事。 所以,故去的人平白消失在未亡人面前,就是最好的“传说”。 樵夫们走近望向葬坑,那静躺在棺材里前一瞬完好的尸身忽然消散成林间的一抹粉白晶莹的“霞光”。独活心中谋划的善后已成,作势拍着玉花湮以作抚慰动作将那“颜色”带向玉花湮的背脊,一闪即逝。 “青箫小姐莫再怨家人待你刻薄、阴毒,好好地收着小师妹给你的银钱,转世投胎吧!” 躲在独活怀里的人闻听此言有异,她之前只顾着惊心于空棺之中竟是冒出“自己的尸体”来,并未听见有人接近的脚步声。 而有一身武艺的独活,面对转机时刻的现下,只能在众人面前装作是个寻常的小药童,“阴魂附体”的戏能否演下去,还得看怀里小妹妹的领悟力。 反正今天他刚到玉府时,风师兄就将昨日宁玉斋里的事情对他讲了一遍,想来把人唬的一愣一愣的小师妹,应该接得住他的好意。 脚步声她是没听见,但是独活说话之前那股从未闻过的药香,倒是使她明白了个**不离十。 “十岁便长埋于黄土之下,还被狠心地丢在这个阴嗖嗖的地方。梅姑娘与我年纪相仿、境遇相投,最是上天垂怜,她竟长得和我相像。同样遭人迫害,她活着,我为何要去投胎?” 玉花湮阴沉着脸退出独活的怀抱,在他身后众人看见她面容之前,她冲着他扯了扯嘴角。心想他们果然是可以配合得天衣无缝,继而再向身后退了一步,豁然转身,全没看见独活身后樵夫似地,再次俯视葬坑。 独活只欲小师妹能躲过流言,却猝不及防退出怀抱的小丫头纵身一跃跳进棺材里。 “师…青箫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独活一时情急几乎脱口唤错称呼,只是听闻身后的人也跟着脚步上前,不免立时转了口风。 玉花湮仰视着众人,目光中透露着不屈的精神,此时已经坐在尸身方才的位置。 她直视着独活身后青、绿、黑几色不定的众人脸色,玉花湮更是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昨天自宁玉斋回来蕊儿妹妹才与我说实话,虽梅姑娘着实冤枉,却也间接使我玉家家破人亡。即便我玉青箫死不瞑目,也不愿见家族败落。我看这墓穴不错,既是我睡不成,便让梅姑娘陪我长眠于地下也好。” 说完,玉花湮就双手摩挲石棺的内壁躺了下去。 樵夫们早就是一阵惊骇不能言,此时听见阴魂要拖着一个小姑娘陪葬不免起了恻隐之心。只是恻隐归恻隐,有谁愿意去招惹连青天白日都无所畏惧的冤魂? 这时,独活才像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似地,回眸看向众樵夫,他假意低声地对他们说: “哎,这可如何是好?咦?诸位大哥什么时候在这的?在下对桐琴人生地不熟,不知哪位认得道长法师,我好好的师妹,差点被人家害死已经够可怜了,现在青箫姑娘还拖着她陪葬,这可……” “小公子高抬我们了,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哪里认得得道高人啊?只是以大哥的拙见,玉小姐下葬已有三载,仍徘徊人间不去。现在拖这小姑娘作陪实在不是好事,你得赶紧把人救上来才是正道!” 其中一名比较胆大的樵夫看见独活的忧患之色,不免也低声地为他出谋划策。 他的话音清晰地传入棺材里玉花湮的耳中,她心中冷笑:果然不论流言还是传说,都只能由着这样看似有胆却终是有名无实的家伙才行。 “尔等快滚!再于此处罗里吧嗦,就一并下来陪我。”玉花湮只嗅到药香才大胆跳下来,当然,她也不是胆大到,躺在一副别人躺过三年的棺材里都不畏惧地步。 “小伙子,你好自为之。我…我们…先走了……”众樵夫听见玉花湮似在催命的话哪里还敢有一刻地逗留,话已说完,立即撒腿向山下落荒而逃。 “你舍不得走,就留下来陪我!” 只是在众人为跑出多远的时候,就听见那本该在葬坑里的声音仿佛转了位置。胆大的转眸看向坟墓那边,正见玉花湮重新站回地面上,而刚刚还站在坟墓边上的孩子已经惊坐在地上挪不动了的样子。 只见那少年一面很是费力地向后挪,一边大声道: “我师妹就在帮你家打理产业,难道你要将家财交给只会欺负人的大小姐处置么?况且昨天,你也在场,即便你觉得我师妹心怀不轨,还有瑶林小公子坐镇啊!” 少女咄咄逼人的步子忽然停住,她侧目望向还杵在远处盯着她看忘了离开的樵夫恶狠狠地瞪了一下,而后回视到少年身上: “既是如此,我便,留下你们的性命。家父为我攒下的嫁妆可不少,她若敢使我玉家败落,我定寻她索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英雄墓美人冢 怒目俯视着坐在地上的独活,玉花湮的表情都快坚持不住了。 “走了没?”终于,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都快用没了,侧耳之下也听不见脚步声。 “走好一会了。”独活坐在地上,直觉得被小师妹传神的言行感染了,直到被问到头上时候,还是一副没走出“厉鬼索命”的情形,坐姿未变。 惊闻此言,玉花湮整张脸都涨红出血色来了。原是为她解困的,现在这不是拿她开涮么? 她一下子坐在,半仰而坐的独活身边,大而化之地将头搁在人家肚子上,大口喘着气。 独活眨巴了两下眼睛,也顺势双手垫在头下,躺在地上挑衅地问她,“小师妹刚才豪气地跳进棺材里的劲儿哪去了?” 玉花湮撇了撇嘴,她才懒得浪费力气和独活耍嘴皮子呢!不过转而想想独活的应变,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捡了块宝? “独活师兄怎么知道我昨天在宁玉斋那什么来的?”玉花湮也不明言,待到关键也机会挑明的词汇时候,故意含糊带过,反正她知道独活能听懂。 “为了避及自伤,小师妹也是蛮拼的。我知道,自然是风师兄说的!” 对于玉花湮的暗示,独活不计较被小丫头怀疑,因为在外人眼中看来风平浪静、一番世外桃源的雁荡谷也不是一直太平的。 要说谷中真算太平的时候,还算是在师父将大权交给暗中出入雁荡谷的大师兄以后的这四个年头。 “我当然拼了,不信你下去试试里面的药香多浓郁。我觉得躺在里面都能长生不老了……” 这话便是解释跳下葬坑之前还那般惊惧的人,现在为何淡然了。 一则,尸身的消失定是她脑下这小师兄有所作为;二来,躺下时候,她忽然想起了易容成孑染的残天羡;最后,既是能有方法将模样仿效到让人分辨不出的地步,那将尸身以药材防腐,三年不化,也不是全无可能。 所以,差点说出“长生不老也不无可能”的人忽然住了嘴。独活虽是她的小师兄没错,但雁荡谷为何要多此一举地在一具没人会有兴致验明的,她的棺材里,放上一具这样的尸身。 除非,三年前玉桉木父子见她落水的时候曾救起过她。也或者说,三年前名义上让她死掉的根本就不是玉家人。 若非如此,玉桉木为何要冒着她就是玉青箫随时复仇的危险将她带回桐琴。他明知道葬于此处的不是她,明知道她有可能知道害她如此凄惨的,是他们…… 太可怕了,对她如此用心、也有这本事的人是谁? 酒鬼老头?谷吟风?孑染?梅君羡?亦或是,残天羡?! 送药、服药与药尽的时日拿捏的那么好,而且梅君羡就在梅家时时守着她。她怎么早就没对这再明显不过的桩桩件件,产生过一丝一毫的疑心呢?她为何就执著地相信,即使酒鬼老头对她有目的,残天羡也不会骗她呢? 可是,他们究竟目的何在? “小师妹,你想什么呢?”身子忽然一阵晃荡,还在游神的玉花湮被独活唤醒。 “我在想,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辰了,酒鬼老头还不见我回去喝药。风师兄会不会被骂得很惨?” 玉花湮当然不是在想这些,她依旧固执地将脑袋窝在独活的肚子上。嘴里对谷吟风担心不已,身子上却没有一丝的行动。她不想回到玉府去,也不想见到残天羡。 一想起她心心念念一心为之着想的人,一直都在算计自己,玉花湮就有一种被虫蚁啃食骨肉、痛心彻骨的感觉。 回玉府就意味着可能会碰上他,她不愿意,她宁肯躲在这个会让她觉得头晕目眩的墓地。 “美人香消英雄墓,英雄魂归美人冢。朝花夕陨非迟暮,透骨生香两皆无。” 不知是不是幻听,玉花湮好像听见独活竟是说出这样似真似幻的言语来。 愁眉不展的她忽然抬起自己的头,她坐起身注视着仍旧坐在那儿没动的少年。方要起言相问言中含义时候,她的身后就又发出“喀拉”轻响。 回眸看去那开启的棺盖已是在一点点地闭合,本就疑心不解难以开怀的人作势就要起身再度跳进石棺里去。 “小师妹,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成?那棺材里一目了然,你还下去干什么?”独活叹服玉花湮的胆识,但是人是他带出来的,万万不能看着丫头犯傻再去冒险。 “既是外面有开启石棺的玄机,里面就绝不可能如此简单。你别拦着我,我得下去看看。”眼见着石棺已经合上了小半边,玉花湮觉知里面另有乾坤的心思不由得更加坚定。 只是独活还来不及开口再次劝慰的时候,就听见上山来的方向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莫不是他们真带道士来了?”独活此时的话音,使得玉花湮挣扎的举动停了下来。 是呀,晌午十分,若不是有人带人上来,难不成谁还会到这阴森的地方来游玩儿不成? 果不出他们所料,侧眸时候就见到一群人锹锹镐镐地奔着他们这边来了。一时之间,玉花湮心中真的五味杂陈。 此时,她不知是说桐琴民风淳朴好呢?还是他们多管闲事来的贴切?! 众人跑回此处,石棺的棺盖刚好合拢,大伙眼观兄妹俩抱成团坐在地上,痴望着已经完好的石棺,不禁也是一阵凉寒。 瞧见从众人中走出一个道士装束也就是而立之年的男子,玉花湮又无力地向独活颈间靠了靠。不让她去棺材里检查一番也就算了,感情他们师兄妹俩这大戏还没唱完? 玉花湮那手指头暗中戳了戳独活,示意自己实在是没力气了。独活也便顺着自己回视诸位好心人却没说话,她以为独活并未懂得自己的意思时候: “诸位大叔,我小师妹被‘折腾’的够呛,劳烦诸位送我和师妹会玉府去行么?抵达玉府,必有重谢!” 出乎意料的,独活目光直接越过那个道士。 原来他回顾众人时候下巴蹭过她发顶的意思是他明白了。可是他们今日刚刚相识,他怎么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那么快……(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贫道就不客气了 一班人马在途经宁玉斋的时候停了下来。 “小师妹,有事,还是明日再说吧。”瞧着玉花湮的脸色不佳,软轿边上独活婉言提醒她不要逞强。 可是郁结在心的人怎么能容许自己的设想再有变数,是以,即便再怎么难受,玉花湮还是忍痛向店面里喊人。 “梅姑娘,您这是……”玉花湮由着独活将其搀扶进宁玉斋,小祥赶紧上前,对她十分恭谨。 毕竟昨天这姑娘只留住了一位客人,他们宁玉斋这些伙计半年的工钱就算是保住了。 “小祥,你的眼睛什么时候瞎的?谁是梅姑娘?!”玉花湮冷声冷情,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身为梅婉心的时候和善荡然无存。 “您…青箫小姐……” 小祥“扑通”一声跪在坐于椅上的玉花湮面前,脸色瞬时不似方才那么好看,心下哀嚎:德叔明明说梅姑娘昨日那样是为了压制郡守夫人,可瞧这气势,哪里像是假装的? 小祥这一跪可是吓坏了方才以为冤魂已走,将她抬回来的一干人。 他们当中的大多一听见“玉青箫”的名字,当即就要从围观的人群中退出去。只是刚才随一众樵夫上山的人里面就有道士,此时正是他显出威风的好机会。那道士轻喝一声,唤住要逃离的人。 “姑娘的仇人皆已天诛,贫道劝你速速去投胎,休要流连人世间的情仇!”道士手提着拂尘阔步进入宁玉斋,煞有架势地出来唬人。 玉花湮冷眼藐视着眼前的道士,她身上有没有鬼,难道还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么? “我注定是要睁着眼睛看玉家重新振兴的。道长若是认为自己法力高强,尽可以试试你有没有本事将我赶走。” 她说的话不软不硬,倒是一刀刀戳在那道士的心口窝子里,要是道士真有神通,何以看不出她是在装神弄鬼? 所以,对待这样的神棍,她也没什么好客气的。同时出来混口饭吃,他找她的晦气,她自然也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小祥,去和德叔要几两银子。给方才那些抬梅姑娘下山来的人,看什么?快去!”玉花湮始终清冷着面色,就没开晴,她蓦然不似冰寒的目光一转,小祥呆愣地颔首,立即起身跑向后院去找德叔。 小祥一走,玉花湮带着冷笑的目光又重新看向那个道士。闲适地将头倚靠在身边的独活身上,一副“请便”的架势。 不消片刻,里间的德叔闻讯匆匆赶来,急忙从柜上去了几两碎银子,走到玉花湮和道士中间,瞧着两方的阵势却怔住了。 “德叔,先给这位道长一两银子订金。他想为我设坛超度,要是他真能将我送走,你们也落得清净。到时候再给他十两酬谢不迟!” 索性名声已经够可以“远扬”的程度了,她不在乎多添一条“恶鬼缠身”的危言耸听。 反正此生接近她身边的,就没有几个是目的单纯的。知晓其因的,不知其因的,有什么分别? “这……”德叔脸上尽显为难之色地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若说不是鬼上身,哪有一个再有不到两载就长及嫁期的小姑娘这么往自己脸上抹黑的? “德叔,你可是玉家的老人儿了。难道因为坐在你面前的不是玉家男子,你便不听本小姐的话么?”玉花湮毫不收敛,莫名硬气的感觉冲上心头,一阵金风席卷着微薄的药香介入宁玉斋厅堂。 德叔闻言不敢再有违逆,不管眼前的姑娘是不是玉青箫,她能带着宁玉斋走出困境总是无可厚非的事。给樵夫们的银子递到小祥手里,小祥紧跑两步把银子送出店铺。 “道长,请吧!”呼吸了那空气中流转不定的药香,玉花湮的面色更是清冷,嘴里吐出四个字,而她所作为酬谢赠出的银子,也成功地留住了那些胆小的人。 表面上一副阴魂不散的模样盯视着道士,心下冷哼地余光扫过门外的那群人:这便是世人常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吧?他们刚才分明还怕得要死! “好,那贫道就不客气了。” 诚然,虽是道士已经看出了一分虚实,但为了以后的名声,他终是要死撑下去的。再不济,她还有行走江湖不可或缺,能使人晕厥的灵药。若是小姑娘实在不晕,他自有办法。 道士手持桃木剑在玉花湮面前挥舞、跳跃,转得久了,她竟是真的有些眼花。见桃木剑没有效果,倒是又从身上挎着的布袋中取出符纸。皆是无效,他的目光里不禁闪出一丝狭隘的精光,信手又于布袋里取出一众据说是“降魔”的细粉来。 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想当初诸“得道”僧道在皇宫中作法事,她都亲眼见过,还能着了这个江湖骗子的道? 道士取出细粉的一瞬,她就嗅出了异样的药材香味,轻微地拉了拉独活的衣袖,身畔的人会意地伸手似在为她拭汗地在她额上抹了什么清凉的东西。由此可知,原来独活也嗅到了不妥的药味儿。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了,道士还在不可思议又无法收场地折腾。 玉花湮合了合眼成困倦之态,侧目看向德叔:“德叔,蕊儿妹妹唤我回去吃饭,你替我好好招呼这位道长。要是他明天还愿意来,你就让梅姑娘去墓地接我。” 话音初落,方才十分有神气的人就歪倒在独活手臂上实实地睡着了。 …… “师父,徒儿不明白。既是玉家父子行凶,为何咱们雁荡谷要趟这浑水?独活日暮时候已将事情的经过讲与我听了,青箫那姑娘心思太过细腻,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万一她有什么误会,外面该如何收场?” 漆黑无华的死寂围裹着她,不知是不是天意,竟是要她醒来就听见谷吟风这样的惊人之语。 酒鬼老头似乎还在喝酒,饱饮一气以后,悠然自得不紧不慢地宽慰着徒弟:“风儿,你就是行事太过急躁。你何时见你大师兄随意插手一件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金玉良言 果然是残天羡,被子里的一双手绞在一起,她多希望自己没在此时醒来。多希望自己别这般身子羸弱,却耳聪目明到院中的低声谈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师兄?不是您?”谷吟风惊讶地看着坐在藤椅上闲适到还有心情喝酒的样子,他却不知小师妹要是知道她遭遇三年囚牢一般的日子,是因为师门,会作何感想。 “你以为是我?”老神医仰首又是豪饮一大口美酒,将酒葫芦塞好作势就起身出院去。 “我倒情愿小丫头实实在在地撞一回头破血流!经臭小子一搅合,虽然丫头也觉得九死一生,可你看她那股傲气却又心慈手软的样子?要是就这样扔回瑶林那鬼地方,怕她连骨头渣儿都剩不下。” 老神医一面向院子外面走,一面慨叹良多地叹息着。 望见师父慢慢步履就要出门去了,谷吟风沉吟之色呼转,抬眸望向师尊:“师父是说,师兄是为了让玉家父子安心,才将小师妹换走了?” “不是亲眼看见丫头尸身,你以为他们会轻易将事情翻过去?风儿啊~独活来了,你无事便可以出去走走。久居小丫头身边,怎么将机敏也给消磨殆尽了?我们雁荡谷的小神医可是金字招牌,这是要走向末路的征兆么?” 师父的话自是金玉良言,可是他也不是真像他老人家说的那样,呆傻了呀?他这是关心则乱,他家大师兄都许管闲事了,为什么他就非得赛过诸葛?! …… 一月过去又一月,玉墨都会瑶林去了,可是残天羡始终没有出现过。 “梅姑娘,咱们桐琴的铺子,真的都要换成一样的牌匾么?”商建业不知何时来到了玉花湮面前,他想着祖上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规矩,不禁有些迟疑地对正在出神的人发问。 游神仿佛是玉花湮这两个月来唯一的趣事,自从那夜听了老神医的话,她的心彻底沉静了下来。 整日呆在桐琴玉家管辖不同的铺子之间行走,每每觉得哪处风光不错,就闲适地坐在店中出神。 说来也是奇怪,“玉青箫阴魂不散”一则传说不但没有使得桐琴的玉石生意萧条。相反的,往年许多争相去瑶林大批采买玉石的邻国玉石商人,近来纷纷向桐琴转移。 只要她愿意呆在哪处的铺子,哪处的生意便红火异常。 “姑娘……”商建业不闻玉花湮出言,甚至不见她转眸,不禁心下有一丝的恼怒:就算你再怎么有能耐,也不至于如此目中无人吧? 此间已近岁末,因为流言传开了,非议也于流言压制下去,所以玉花湮这两个月没有再去林氏三母女的坟上拜祭。 她不去拜祭,原因也有别的。 那****还想去一探究竟时候,恰好遇上玉墨,玉墨说要相陪,她莫名地就打消了去查探的念头。私心而言,她不想让哥哥再接触那么不吉利的地方。 商建业的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方才好像看见天上飘下了雪花,每每冬日都是她最孤苦难捱的日子。 可是,半月前,谷吟风与酒鬼老头一道走了,只对独活交代熬药的事情由他。 老神医说她的病情暂时缓住了,所以汤药每隔半月喝一回便好。这话无疑为她浓苦的日子平添了一丝香甜,身上也不会随意疼痛不假,只是每夜必来的冷寒并没有轻易放过她。 近观眼前这个不识时务的男人,玉花湮些许明白了若无强硬手腕又不够阴狠,就不该轻易报复仇人的真谛。 商建业是个再明白不过的例子,玉墨在桐琴的时候,只要他一言,商建业绝不敢多说一个字。 现在玉墨走了换成是她,就要问三问四的。说句实在话,她此时很想发火。但是想想自己无意间得罪了玉沐阳以后的事情,她的心思又沉了一下。 原来牌匾并不是一定要换的,就冲着商建业在她面前妄自尊大的这股劲儿,统一店铺牌匾的事,就这么定了! “是,所有铺子都要挂上‘魂玉斋’的牌匾。”玉花湮面色淡然,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含笑,除了没起身,已是极为有礼。 现在他们身边都是客人,玉花湮看得是大把的银子,没闲心和商建业因为一件板上钉钉的事拉锯一般“扯来扯去”。 “可梅姑娘,若是店铺牌匾皆是统一。要如何分辨诸店铺?”商建业随玉桉木一起经管玉家账务少说也比玉花湮的年岁大了,是以,他才对一个“盛气凌人”的小丫头百般不服。 玉花湮统一铺名也自是为了便于别国商人好认,不会将自家的生意外流。这刻气急的她笑容忽然灿烂地对上商建业: “商管事大抵没细听伙计的传话,婉心的意思并不是要众店一名毫无分别。我的意思是按店铺大小,匾额上都标注上字号。比如以原先的宁玉斋为首,就该是甲字子号。” “呵呵,姑娘此举岂非是多此一举?” 商建业见玉花湮如此谦卑地与他相谈,方才俯身的姿态一转,兀自落座在她的身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玉花湮心下怒不可遏,不过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这个独活师兄,不是说去去就来么?这个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男人都唠叨这么半天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商管事若是觉得不好,尽可去青箫小姐的坟头问她好好的为何要换牌匾?其实婉心也不甚明白,要是她欢喜您的说法,婉心自是不会惹管事不悦。” 小姑娘俏皮的言语显得十分客气有礼,仿佛“怨鬼”显现于人前不是接住她躯壳的轻松。 “梅姑娘。”商建业一时间没防备小姑娘会说出这话来,不禁有些拿出老来持重的情态想要在压制她一把。 不过两厢一比,谁有理、谁刁钻自是相形见绌,侧目望向门外,果然是下雪了。 这样好的天气,她为何要因一个不相干的人,气坏自己好不容易将养过来的身子,随即乐悠悠地扑奔门口跑了两步,回眸浅笑说,“管事和我一道走吧,我也好久没去拜祭林夫人和三位小姐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千机楼,名不虚传! 鬼魅的事本就传的神乎其神,商建业自然不甘心多年经营起得的地位,说话间就矮了小姑娘一头。 正巧此时外面走进一个人来,欢悦跑在前头的玉花湮一下子撞在了对方身上。俊逸的风姿尤胜往昔,谁能想,她不过是要到门口等独活的工夫,就撞见了来人。 “姑娘衣着单薄,也不披件披风,是要急着到哪去?”来人面上浅笑,高大的身子结实地挡住了外面吹进来微寒的风,俯看她的时候,目光似是飘向身后的商建业。 墨色的衣袍和黑狐皮的裘衣,此番见到乾墨玉花湮倒是觉得有些恍惚。她心里明白乾墨不会是偶然的出现,只是她不明白,现在玉家在她手里根本算不得壮大,他找她做什么呢? “姑娘可有空闲与我去客盈门坐坐?”乾墨人如其名,默然安适,只要他不是面无表情,就会让人觉得呆在他身边很舒服。 主动邀约?众目睽睽之下?! “那个谁,对就是你!”玉花湮先是对乾墨点点头,而后回身恍若一时间小孩儿心性地忘了还有商建业一回事。 她指着身后一个伙计,叫到身边。 “梅姑娘。”伙计低眉顺目地来到她跟前。 “我师兄回来要是问起,就说我和一个朋友去客盈门了。”见伙计颔首,玉花湮转头欢欢喜喜地跟在乾墨身后就要出去。 前脚才踏出门口,身上便多了一件白狐裘。玉花湮仰首看了看乾墨,乾墨兀自地浅笑,继而伸手接着漫天而下的雪花。 “方才见一个领着女儿的猎户,小丫头七八岁。他们明明就有这两件上好的裘皮,可却在街上冻得瑟瑟发抖。小丫头说她娘病了,没钱治病。” 像是从他处听说来的故事一样,乾墨淡然若晨雪地缓缓道出她的来意。可是在玉花湮看来,若是为了这样一件事,犯不着让这个身份神秘的男子亲自来找自己一回。 雁荡谷的神医那么多,随意去请一个都比她强。他怎么断定来找她就一定有用? 说话之间,二人已经可以远远地看见客盈门的招牌,玉花湮仰起头望着乾墨,“时至今日,还不知道乾大哥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假作没有听懂乾墨的话,因为她确实不懂医术,不能枉顾那病中母亲的性命。而现在的她也已经渐渐学会了克制自己悲天悯人的性子,酒鬼老头说得不错,在瑶林玉家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悲悯就是葬送性命的开始。 “消息买卖。”二人进了客盈门,掌柜本是欢天喜地的迎了上来,但见他身边多了一个玉花湮以后,神情便有些复杂。 侧耳倾听才将四个字收于耳中,这四个字,蓦然地让她想起独活曾经无意间和她说起江湖趣事中的一则。 他说,江湖中有一个叫做“千机楼”的地方。那里网罗天下消息,小到民间商户大到宫墙内院。消息与酬金都有他们的一套核算,只要出得起钱,就没有打探不到的消息。 既是如此,她自然不稀罕什么狐裘,比起这可以暖身的兽皮,她更想知道玉银筝以及玉家的近况。 说来也巧,大抵是今日天初降雪,大家都图个暖和的缘故,客盈门的客人特别多。不过二楼众多雅间之中,还是有空下来的,比如“梅兰竹菊”中的“梅”。 “那女娃的母亲可是乾大哥的亲朋好友?”玉花湮本是已经落座,可是观望见关闭的窗扉,一时间觉得心里憋闷,随即一边走向窗口,一边对乾墨发问。 “不是。”乾墨心下有些讶异地微微睁大了一些眼睛看向这个,似乎有了不同的小姑娘。 “那你收了他们的狐裘,可是没有付他们银两?”此时,玉花湮已经将窗户打开,重新走向桌子边上。 乾墨闻言,依旧摇首否认。玉花湮观之举止暗暗点头,依她所见,乾墨也不像是个不够光明磊落的人。 坐在桌边,看着桌上尽是她喜欢的菜式,她默然地笑了:千机楼,名不虚传。 “那乾大哥为何要庸人自扰之?”玉花湮执起筷子夹起一片冬笋,想着客盈门就是比玉家好,若是独活呆在她身边,定是不会允许她什么都吃的。 闻听玉花湮的揣着明白装糊涂着实使乾墨吃了暗亏,只是两月不见,小姑娘就变得和上次相见不太一样,也难怪他会有一时的适应不来。 乾墨刚想再说什么,门口便有人敲门,他应声以后,店伙计将一碗清汤寡水的汤端了上来,没有给乾墨,却偏偏端来她的面前。 方才乾墨点菜的时候她也是有耳闻的,也没停他点有汤水。所以,玉花湮抬眸与他对视了一下,他也是不解地摇摇头。 “我们没点汤,是否送错了?”起初,乾墨也以为是旧交送来给他的汤,只是老给他们送汤的这个伙计他认得,伙计是不会认错人的。 “乾大哥,”将汤碗端起在鼻下嗅了嗅的人忽然唤住乾墨,然后向那被问愣了的伙计说,“这是给我的汤,没你的事了!” 乾墨突闻此言有些讶异,注视了捧着汤碗轻抿了一口笑容满满的人儿,他有些摸不到头脑。神医雁荡谷的高徒,怎会不闻清缘由就轻易喝了来历不明的汤汁? 冬瓜皮一两,蜂蜜少许,水煎服用。 看似是一碗汤的东西,其实是一副药膳,玉花湮口中品着这微甜的汤汁,心下有丝丝的清甜萦绕。她完全不知自己此时已将喜气形于色,反正知道某人回来了,她很开心。 一碗治疗咳嗽的药膳用尽,玉花湮觉得她和乾墨之间的寒暄已经够久了,此时她着急要去的地方是桐琴玉府。 她早上不过是咳嗽了两声,这时就有药膳可用,想来那人必然已在玉府上等她等得不耐烦了。 “既然乾大哥是做消息买卖的,那么作为我劝说乾大哥中意那位师兄出诊的交换,你总的卖个我感兴趣的消息给我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大惑不解 乾墨何其了得,怎会不知求小姑娘出诊是无用的。所以,就如玉花湮说的,他要求的自然是雁荡谷的某位神医。 “姑娘真是爽快,只要姑娘请得动乾某所愿的人,乾某自然不会吝啬姑娘想知道的事。”乾墨为自己斟了一杯酒,淡淡地凝视着眼前的姑娘,比之两月之前,这姑娘似乎变得更沉稳了。 玉花湮之所以绕着弯过来与乾墨打听,是因为从师门那边探听不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残天羡自不必说,见个人影都困难,至于其他的人么?出奇的缄口不言、避之不及!想也知道是老神医的施压。 只是她此时听见如此地位的乾墨竟是说了这样的话,不免心下犯嘀咕。照例说,无仇无怨,诊金够多,谷吟风为何要与钱过不去? 既然是钱办不到的事情,自然要求的人不是谷吟风。 玉花湮忽然不言语,她双手捧着盛过汤汁的碗望向窗外。两月前,自己捡到乾墨玉佩的情景又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仔细回忆着那墨玉的成色与雕工,不禁心下了然。 继而,玉花湮抬眸望向面前的人,也不说话:猎户的妻子?羊脂白玉的成色难得,此间墨玉那般好的成色更是万金难求。纵使千机楼财源不断,也不会给一个寻常的成员这么金贵的玉佩傍身吧?楼主亲自出马都求不得?莫不是要请酒鬼老头出山? “姑娘要问的可是瑶林玉家之事?”敢与玉花湮交易,乾墨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此时他蓦然见到小姑娘陷入沉思,不免觉得煮熟的鸭子要飞。 “等一下!”果然,玉花湮终究是因千机楼主偶然的不冷静中找到了破绽,她扬手制止了乾墨泄密,她知道,一旦这消息透出来,她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权衡着利弊关系,酒鬼老头虽是常时对她宠爱至极,但是她深知老头子是极有原则的一个人。万一她这边应承下来,老头子却不愿意,她失信于人不说,病人是不会等人的。 再者说,要是老头子那边乾墨自己说得通,也不会转头来贿赂她这个小丫头。 “小妹还不知,乾大哥要请谁出诊呢!师门众师兄中,说话还算有用不假。可,若你要求诊于我师父,找我就未见得有用了。” 她这是丑话说在前头,独活对她说过,千机楼是个等级极其森严的组织,寻常的“楼内人”根本见不到楼主的真颜。千机楼的手也是伸得到江湖各处,她万不能将话说得太满,事办不成再得罪了人家。 “老神医已经许多年不再出诊,乾某知道。乾某要请的是姑娘的大师兄!”乾墨故我的淡然,将杯中物仰首倾尽,这才双眸含笑地说了这番话。 闻言,方才还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的人突然站起身,她面色有些白,紧抿了一下唇。蓦然间觉得她在乾墨面前失仪有所不妥,又沉了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我是师父最迟收的徒弟,只知道谷中医术最好的要数风师兄和染师兄。却不知乾大哥说的大师兄是哪一位?”玉花湮的两手放于桌下拇指指甲一下下地滑动着食指指腹,脸上却是一副天然无知的样子。 “姑娘……”乾墨再要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店伙计引他人来到门外的声响。 闻此声,玉花湮紧张的心忽地松弛了一些,欣喜之情不掩于怀,这时能来“打扰”他们的除了独活,兴许也不会是旁人。 但一听之下却只有伙计自顾自的说话声,不禁让玉花湮感到奇怪。 “呀——”地一声房门中开,玉花湮原是带有喜色的脸上瞬间失去了笑意,她豁然之前再度站起身,冷眼与乾墨对视。 不待进门的人发言,玉花湮就冷冰冰尤甚某人地说道:“小女子原以为不论如何堂堂千机楼楼主也该是个行事磊落、德高望重的人,万没想到竟是也会出此下策!” 面对玉花湮的责难,乾墨不觉扬起嘴角,他的目光不时地在玉花湮和来人之间回视,并未起言。 “楼主高估了小女子的地位,这事他不愿意,我自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强求于他。” 说完这话,玉花湮仍旧穿着自己原来的衣衫,阔步走向才将门和好的残天羡身边。 当看见来人是残天羡一刹,玉花湮的心几乎不跳了,不管乾墨用了什么方法让性子那般冷漠的人亲自前来。她总归是不愿意残天羡太过勉强,因为她的缘故违逆自己的心意,而行事。 “干什么?”残天羡语气微冷地垂首看着被小丫头扯住的手臂。 “走。”对于残天羡能来,玉花湮是满心欢喜的,可是她更好奇乾墨究竟使了什么办法能让残天羡不易容成别人的模样前来。 抬眼看着残天羡仍旧笼罩在取代了披风的裘皮帽子里昏暗不清的容颜,玉花湮合了一下双眸,扯住他手臂双手不禁更加用力了。 “要是饿了,就去楼下找张空桌边吃东西边等我。实在不饿,品茗也好,伙计在楼梯口等你,去吧。”直待身边的人垂首对她说了这些的时候,她忽然仰视了身边人一下,鼻翼轻轻翕动没嗅到预期的味道,松开了他,打开房门。 双脚都踏出门口以后,玉花湮蓦然回首笑看着坐在里间的乾墨。 “原来楼主并没有亲眼见过你所求之人?!”玉花湮一阵恼羞成怒,事到如今,都露馅了她还有什么可遮掩的。反正她看出乾墨是真的有事要求助于残天羡,是以断然不会轻易对她下杀手。 不闻乾墨出声,玉花湮两手搭在两扇门扉上欲将门关好,末了,她还是不想欠乾墨人情地说道: “楼主神机妙算,这位朋友的身形和声音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只是,即便被您试出来我知道这号人又如何?实话对楼主说,你要求的这人,性情古怪得紧。他不愿意做的事,没人劝得动,包括我和师父。” 闻听此言,乾墨终于动了一下身姿,他笑从即将关闭的门扉之间看着玉花湮:“可否告知在下,未及看清容颜,姑娘何以得知,他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如此浅显 雅间里又剩下乾墨一人,他坐在桌前,不喜不怒地将壶中酒尽数饮下。 房门轻启又随即关上,一反寻常的月白,冰蓝的服色衬得来人的服色更白一些。乾墨抬眼看见此人是谁,不禁就是会心一笑,想来他们平时虽也常见的,但是却总也没像今日这般觉得心下宽慰。 不拘小节地伸手一带,将桌上已经冷下去的菜肴悉数推向一边,手上单手提来的一小坛美酒占据了菜肴先前的位置。 “平时不是很爱干净么?这好好的衣袍沾上油污,哪里还能第二次上身?”似乎很了解对方,乾墨冷眼看了一下来人身后椅背上挂着的裘皮,竟是有一阵气闷。 冰蓝色窄袖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靛蓝色的长裤扎在锦靴之中。 来人洒脱地坐于乾墨对面,把她搁在桌上的酒坛向乾墨那边推了推,“喝你的酒,想你也是赫赫有名的千机楼主,竟是栽在了一个小丫头身上,传出去也不嫌丢人?” “我却不知道,还有贝爷封不住嘴的人?”乾墨悠然地对着贝爷一笑,坦然地对着她一笑,似是有些讨好又不甚明显的的意味。 没能从小丫头那边打开突破口,乾墨自然是不甘心,可是他实在没有想破自己寻来的人已经够与那位神秘的人相似了。怎么到头来,还是被小丫头一眼道破,那人的脸遮得好好的,明明就不该那么快被看破。 贝爷豁然站起身,掀开酒坛上的提起又忽地撂在他面前,酒坛中的酒迸出来,其中的一些溅到他脸颊上。 “无端端地,发什么火儿啊?”对于贝爷久未现于人前的女子情态,乾墨就是一怔,巴巴地觉得今日的人都有些参不透。 “无端端的?乾墨,人家小姑娘摆明了与那人极熟,她就是不想帮你,你另想别的办法不就好了?我便不信,你不见人家,就想不出更有效的方法来!”贝爷理直气壮地美目撑圆,腰间的玉佩都因这过于大的动作摇摆了一阵。 乾墨余光瞟了一眼紧闭的门口,轻哼笑了一下,在贝爷全然没有防备的情形下长臂一揽,她便直接落入乾墨的怀抱。 “阿月好好的姑娘都不当了,还管我与不与哪家女子相见做什么?”乾墨一手揽紧挣扎着的人,一手食指指尖轻点贝爷的鼻尖,顾左右而言他地企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乾墨,你休要和我打诨。我是不是女装,和你见不见别的女人有什么关系?”贝爷实在挣扎不动,也便无可奈何地窝在他的怀里,好不容易挣出一只手来握住他的下巴。 “那阿月帮着本楼主想想,小丫头最后说的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双臂重新禁锢住怀中人的双臂,他的下巴得以自由后,就继续搁在人家的颈弯,来回磨蹭了几下。 “乾墨,你别太过分。”每每乾墨一教她“阿月”她就无计可施,可是这次她实在是生气,就没见他对谁用过这么多心思、这么低声下气。 哪怕是玉红檀她都忍了,因为玉红檀在他们千机楼中,也算得上是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阿月,这可不是我故意招惹人家的,是未来岳丈的意思。”乾墨也不羞恼,问声细语地在她耳边缓缓而言。 “真是父亲说的?”一直别扭着的人忽然扭头向身后的乾墨,乾墨的唇迎上她的脸颊,实实在在地磨蹭了一下。 “嗯嗯。”此时的乾墨哪里还像是在玉红檀面前,亦或是自己手下面前那般的凛然不可进犯,轻应了两声,“你没见我也气着么?我乾墨又不是娶不到漂亮贤妻,犯得着去招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么?” 贝爷听了乾墨的话,似乎十分受用,她又向乾墨的肩头靠了靠,侧身坐在他的腿上两手玩着他腰间的墨玉“千”字玉佩。 “小姑娘对你没什么敌意。‘言多必失’四个字还不容易解释?就是说,你找来那个笨蛋话太多,让她听出破绽了呗!” “就这么简单?”乾墨闻听贝爷的这番解释不觉就是一愣,他垂首又在人家额上蜻蜓点水一下,“阿月别蒙我不懂姑娘家的心思,怎么会如此浅显?!” 贝爷仰首望着自己这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未来相公,不禁就腾出一只手来在他的额头上一戳。 紧接着,她下垂的双腿忽然抬起又猛地下垂,此间动作以后,整个人便脱离了乾墨的怀抱。 回眸嫣然,不再像男子那般爽朗地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会多复杂?两个人之间的摩擦不仅仅是将对方的喜好尽数熟知,所谓‘不会淡薄下去的情’,无非就是既熟知,又有许多不了解。我还以为你多聪明,哎~我要去和父亲说,这相公可以换了!” “阿月!”乾墨听见贝爷明明是在开玩笑的话,情不自已地蹙了眉头。 “好啦!我蒙你做什么?”贝爷扑打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衣袍下摆,走回他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你想啊!那么有名的雁荡谷都有你才挖出来的人,可见这人多磨淡泊名利,多么喜欢安静。不爱说话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就你傻!” …… 兴匆匆奔出客盈门的玉花湮正好遇见了前来找她的独活,不待人家说话,她就扯着他的手臂快步向玉府奔去。 “小师妹,你慢些跑,当心引得旧病复发。”独活被拉着,玉花湮甚至没对他说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不会哒独活师兄,反正有医者跟着。”玉花湮庆幸残天羡没被千机楼牵制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向着马上可以见到残天羡,更是归心似箭。 终于登临了玉府的正门,府上的下人也被她“大换血”了一批,她待下人亲厚,主人见到她破天荒的欣喜之色不由得主动向她打招呼。 玉花湮没出声,就只是对他们颔首算是回应,一心扑回云苑,站在目力可及的地方,望进院内的一幕,步子却止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帮她挥霍 远远地站在能望见云苑的地方,她的脚步顿住了,她不知自己眼里孤立在寒风和漫天大雪中的男子背影到底属不属于残天羡。 她静立在纷扬而落且越来越大的雪里,陌然不识地没注意到一直在身后的独活不见了。她侧目望着院落中,衣袍颜色既不是洁白、也不是明蓝的男子背影迟迟不敢上前。 孤寂的银白披风上有点点殷红,因距离不近,她分辨不清披风上的红,究竟原就是绣上的朵朵寒梅,还是无意间沾染的点点血迹。 不知多久,直到她见男子回眸,半边苍白的脸映着雪色进入眼帘。她瞳孔猛缩,身子一震,立时扑奔着院门而去。 临门之际,由不得开门费时,她纵身一跃,费了不小的力气却恰巧纵身跃至此人身畔。 是了,三月过去,她身上的寒症、痛病不知怎么地渐渐好转。虽然再三央求,她只勉强从独活那学到一点轻功皮毛。 要不是情势紧急,要不是她一心看不了残天羡那不含血色的脸庞,本就没什么功夫底子的她要只身越过低矮的竹篱,怕是也不能如愿。 “谁干的?”用她能做到最快脚步来到残天羡身边,单手扶住他的手臂,垂眸看向披风下面的衣袍背襟,薄唇已然抿紧。 在她见过的人里,没有谁的功夫能超越残天羡,就更别说是将他重伤至此。 残天羡仍旧稳稳地站在原处,不过他望见玉花湮无比认真,似有要替他出头的神情,不觉间就是一怔,所以没有及时答上她的话来。 “既受了伤,干什么还站在雪地里吹风?难道这也是疗伤好法子?” 意识到自己“非孩子”的情愫显现的太过明显,玉花湮扯了扯嘴角,违心地在他胳膊上轻轻地捏一下,帮他“回神”。 感受到来自手臂上的“疼”,残天羡怔住的神情瞬间消失,他居然释然地笑了,默然地向小丫头扬了扬嘴角。之后,才淡淡若平常语气地说着: “我唯恐你太笨,只看得见乾墨,却看不懂我使人送去的‘意思’。等一会不碍的,也没有多重。” 也没有多重么? 玉花湮另外一只负于身后的手已快将指甲嵌入掌心,残天羡居然还说,那鲜血浸透了背襟的伤不重? 透过玉花湮脸色微微变化,残天羡隐隐地觉得一别三月有余,小丫头似乎变得不一样。可,又好像只是错觉一般,一不小心就错了。 “被你折磨了那么多日子,我会不明白你那点儿小心思?”玉花湮心里一阵好笑,好笑自己在人家眼中竟然这么……让人为脑子着急。 把残天羡看起来比较灵活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头,其实也算不上架,他们的身长相距有点大,她只是让他走起路来有点依靠。 “折磨?”本来好好地跟着她走的人,脚步忽然顿挫,不仅如此,言语中还有了语气。 玉花湮抬眸望了望他垂眸的眼神,不禁假装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尝试着带动他向前,但他显然没有要顺从的意思。 “我最敬爱的大师兄,小师妹还得去找人给你医治伤处~看在我身子不怎么结实的份上,给几分薄面呗?”谄媚地仰首与瞪视着她的残天羡对视,不时地眨两下眼睛。 要不是看在他身受重伤脸色都变了的份上,她才不会让着这个无情无义,好几个月都不出现的人呢! 残天羡显然没有预料到以往那么顺从他的小丫头会出这样的奇招,不由得想用轻咳来掩饰自己始料未及的微怔。 只是,他咳出一声的下一瞬,脸色就比方才还要白。 玉花湮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他是因为强撑许久才导致现下的难看脸色。身上会有多疼,可想而知。 “先进去再说。”架着残天羡,玉花湮就要往自己的房间去,只是她没能如愿拖动他的脚步,“残天羡!” 她生气了,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她可以让着他。可是他为何一再耍脾气,这样的他,她不懂啊! “去那边。”他们立在院子中间,过了好一会儿,残天羡才艰难地侧了头看向院子另一边,三年前玉花湮曾住过的房间。 玉花湮莫名地望了一下他的脸色,不知道总是夜半不避讳出现在自己床榻上的家伙,这个时顾虑什么。但是,她相信残天羡做什么都有他的算计,也变不强求。 只是她觉得那房间太久没人住了,还让人来收拾一下才好。 待到她顺从残天羡来到那房间门前,房门被她推开以后。 她终于晓得,她想太多。虽然残天羡固执地在院子里等她回来,但是他能做到的,远比她想的多上不止许多。 她一直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却不知房间什么时候已经有了非常大的改动。而且,这改动后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眼熟,直待她嗅到了药香,而且还听见里面传出水声。 看着面前那被几道屏风围住了一块大“角落”的布局,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早就打算回来了?可,为什么你从来没有让酒鬼老头或是他们告诉我?” 不由自主地,玉花湮觉得自己有点受伤。即便残天羡从来没将她当成一个女子来看,她还是单方面地觉得,至少站在同门的立场上,他不该这样对她毫不知会。 毕竟,她在明,她的宿世仇人都在暗。 若他至少有一点点看重她,不应这样随心所欲。 想到这里,将残天羡扶稳坐在屏风外一张小榻上,她脸色有些难看,从未有过的失落,凝视着没有意愿回答她的残天羡。 她抽出身来,缓缓向身后退了几步,不见残天羡抬眸看她,也便扯了扯嘴角,打算放弃自己对“他能明白”的幻想。想起此时兴许只有独活能帮上他,才发觉独活平白不见了。 只是,就在她反身要出门去的一刻,身后蓦然响起了残天羡的话音: “我见你折腾得很开心…随便改个布局…帮你花血汗钱,看你…肉疼,甚是欢喜…我便…不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还不滚? 玉花湮惊喜地回眸看着脸色十分难看的人。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虽然没明说,她竟是不敢相信残天羡真懂了她的意思。 得到了满意答复,玉花湮默默地做起乖乖小师妹,抬步就要向门外去找独活回来。 “干什么去?”背后即使残天羡还能话成句,可隐藏在面无波澜下的伤重终究是被没有力气的话音给出卖了。 “我去找独活师兄来给你疗伤!都这个时候,你可别告诉我,我这半吊子都算不上的医术,能对你的伤有什么用!”玉花湮转身匆忙地对残天羡说了这些,就又要大步出门。 可是身后“哐啷”东西倒地的声响止住了她的脚步,她回眸望去,只见果然是不甘她不听命令的人已经坐在了地上。 “残天羡,你是不是……”迫不得已赶紧返回他身边去,看着小榻也被他弄倒,玉花湮无奈地想先去将小榻扶正。 但她的手臂已然被脸色苍白的人死死攥住,残天羡也不言语,就是攥着她的手腕不肯放手。 过了一会,他终于能开口,“你说过的。” “残天羡,你别任性,我的医术真的不行。”不明就里地,玉花湮觉得残天羡那短短的四个字意思该是意指她对他承诺过“要为他一人学医”的事,所以也便顺着心意这么答道。 “你行。”残天羡坐在地上,连头都渐渐地无力垂下,嘴里还是不肯服输地说着。 “你……”在没奈何于他顽固性子的同时,玉花湮心下居然不合时宜地暗喜,发觉她并没有错会了残天羡的心意。 “你在身边…我…不药可愈……”这是残天羡昏厥之前最后对她说过的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梦,更不清楚是不是她疯了,竟会为这话做出有悖于她本能行事的决定来。 …… 天晓得她是怎么将残天羡拖进药池的,不过为残天羡的话,玉花湮真的傻兮兮地又陪他在药池里泡一回。 直到听见不速之客的声音自院内隔门飘入,只露出肩膀以上的她才惊觉自己又为了残天羡犯傻,想出药池去收拾一下那个没事作死的人。 “哗啦啦”水声未绝,一只铁镣似的手就将她扯回药池里,而且是某人的膝上坐好。 “残……”玉花湮方要发作,一根食指就点在她的唇边,直到这时,她才听真切,原来除了那她始终没有机会和工夫去整治的女人外,院子里还有别人。 也是这时,玉花湮注意到,一直好似昏厥没有醒来的人,其实只是在闭目凝神?! 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单臂搭上药池边缘,侧目瞪视着一脸平静、全不顾男~女大防的残天羡。 与此同时,门外又传来扰人清净的嗓音。 “太…公子,我玉家真是冤枉的,凭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哪用我们全家付出这般惨痛的代价,来弄走她?” 听见玉沐姿自作聪明的话音,玉花湮就情不自禁地从鼻息中哼出一声,她抬眸看向房门对着的屏风。仿佛只要这样,她就能看见玉沐姿那可笑且自以为是的嘴脸。 搁在药池边缘上的手攥成拳头,借力作势起身。 但是残天羡仍是压住她的肩头,她不解地转眸看向他,最终还是发了声,“我不能让那个没带脑袋投胎的女人坏了我的事。” “坏事?那个自诩不凡的家伙,比起玉家小子更值得你去折腾么?”身侧悄然地传来细碎的耳语,玉花湮蓦然转盼,额头正好擦过某人的薄唇。 这一意外,使得二人皆愣一下,也不知是久处药汁气氲所致、还是因为他难得的羞赧,玉花湮居然觉得自己看见残天羡脸红? “呵,凭他也能浪费我的精神?不过是不想让他清楚我瑶林的身份,碍我的事罢了。” 玉花湮别开脸,掩饰自己的羞怯。虽然很享受残天羡语气中微酸的味道,但是她还是不打算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因自己对龙麟的顾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残天羡闻言松开她手臂的一刹,久久之前未理会玉沐姿的龙麟因为她中的四个字而起了疑心。 “来历不明?你什么意思?!” 不出玉花湮所料,依她对龙麟的了解,不论到什么时候,他都不会倾心只为一人,而且是那种不顾后果也要冲上去的。 “柜子里有披风。” 没再阻碍玉花湮出药池,似乎把精神养得不错的人浅浅地嘱咐了已然出了药池浑身衣物浸湿的小丫头。 残天羡安然自若地已坐在药池里,他不畏惧院子里的人会进门,因为他觉得,现在的小丫头好像已然能够处理好眼下的一切了。他,无需徒劳去杞人忧天。 “吱呀——”门被推开,又卡拉一下合上。 紧接着,便是玉花湮“虚弱”的话音传进屏风里。 …… 虽然周身裹着厚实的披风,又有被残天羡关怀备至心中那份满满的暖意,可是寒冬中且体质畏寒的她还是难免会抖几下。 “龙麟?”披风的帽子遮蔽了玉花湮的半张脸,她颤颤巍巍地做仰首状看着龙麟,假意自己之前全没听见他与玉沐姿说话。 “玉青萧,你不是张狂的疯了吧?竟敢直呼公子名讳?” 玉沐姿自然不明白玉花湮和龙麟的“关系匪浅”,一味地以为她终于可以借助龙麟的势力逃出升天。却不晓得,其实她待在玉花湮的容忍范围内,才是最安全的,不晓得她最不该招惹的人就是她自以为的“救命浮木”。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裹在玉沐姿的脸上,她愕然地瞪大眼睛直勾勾瞪着当着龙麟的面就打了她的玉花湮。 “还不滚?”打了她的人依旧在颤抖,不过赶人的话倒是一点都不欠火候。 不见龙麟有丝毫的反应,玉沐姿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免落荒逃出“云苑”。 玉沐姿的身影消失在他们的实现范围,身上多了一件厚重但却暖和的裘皮,玉花湮侧目看向龙麟,他垂首望着她轻问:“多日不见,这又是怎么了?来历不明,又作何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何必多此一举? “你猜。”她只留下两个字就又一次转身向药池的房间。 其实玉花湮更想说,她是玉桉木在外面的私生女来得。但是一瞬间的思量又让她觉得,那样痛快的答案反而会让龙麟生疑,所以,她模棱两可地给了龙麟“答案”。 并且庆幸,玉沐姿没有在她扶残天羡进门的时候出现,若是那样,就算她本事再大,事情也不好收场了。 “何必纵她,你不恨么?”便如玉花湮所料一般,好似前尘她被龙麟吃得死死的那样。 此番看来,就算她之前对于龙麟的了解再少,也比没有准备的应战强得多。 “她该恨我。” 玉花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大胆,怎么就敢相信龙麟不会跟上来,回手将龙麟的裘皮物归原主的时候,冰凉甚至清冷的手,则被那接裘皮的大手反扣住了。 玉花湮单手碰在门上没防备接过裘皮的人还会有异样的作为。 “我的身子对药浴的热度很讲究,不知龙公子还有事么?”玉花湮一味的想着房间里面的残天羡到底好不好,却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上一个细节早就让龙麟生疑了。 龙麟不是傻,他只是在装糊涂,小丫头对他的莫名厌烦他怎么会看不明白? “鬼丫头,穿着衣裳泡药浴,这是老神医的授意,还是小神医的意思?”终于,身为未来君王的龙麟再也不能让小丫头这么明目张胆地看轻他作为太子的骄傲。 玉花湮垂眸看了一下自己滴水的衣摆已经微微结了冰,不禁也是一惊,她更是心里明白她触及到了龙麟心下的底线。 讨厌他便死磕么?不行,还不是时候,想要拔除玉银筝,往后用到他的地方不会少于师门,她得忍。 龙麟握住的手臂已经渐渐凉了下去,他见到面前的人双肩一垂,不由得以为她的病症又发了,所以他虽然生气,却下意识地想要松开对她的约束。 “龙公子,求你放过我行么?”玉花湮忽然回首,她用致诚的目光注视着脸上已显悔意的龙麟。 “你说…什么……” 从没有一个女子会对他说这样的话,她们见到他都像是看见了肉的猛兽。只有这个小丫头,每每他表现出对她的好感时候,她都会逃也似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就像,现在。 “龙公子是亲眼见到桐琴玉家的衰败的,你也见过婉心在梅家的地位。你觉得,我要依仗什么,跟你比肩而立?” 为了让龙麟对她死心,玉花湮已将自己所有的耐心用尽。要不是她曾与自己打赌并且赌输要放他一马,她真想现在就把残天羡喊出来毒死他算了。 要是他早点儿对她这么好,她又何必重生,他们之间又怎么会落得这般田地? “丫头…你想的是这个?”似乎是玉花湮太过小看龙麟的颜面底限,他好像会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对他是有意的,只是不愿意拖累他。 “公子,其实……”玉花湮一见情势不对,不禁立即想要解释,只是不待她开口,她身后的门已经被龙麟先一步打开。 玉花湮大惊失色,不过她本就病着,对于她唯恐残天羡被龙麟发现的事情而脸色大变,他完全不以为意。 龙麟直接将人推进门中,再将门合好,立在门内的人还没明白着忽变到底因何而起,门外就响起了龙麟的嗓音: “鬼丫头,最迟隔年春至,我会让你师门的师兄们封侯拜相。届时,咱们之间便再也没有什么门第不门第的鸿沟,那时候谁再敢嚼舌根,我抄他满门。” 官员“大换血”?听见龙麟话的一瞬,玉花湮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是会引起朝野上下的大震荡的,就算老皇帝只有龙麟一个儿子,平时对他百般宠爱,也不会纵容他这般胡来的。他是怎么了,为何这般执着地觉得她就是他想要的? 他原来不是这样的?! 玉花湮一时间失了神,再回神本能想要开启门扉去阻止龙麟有可能会覆灭泽国的举动时候,她推在门板上的手却被一只挂着水珠儿的大手按住了。 侧目抬首望向温暖的身畔,残天羡的身上虽是湿淋淋,可是那热腾腾的药汁还散发着热气。他上下打量着此间的玉花湮,不由自主地微蹙眉头。 “你不是说,他什么都不是。”良久,玉花湮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寒气逼人的披风已经被残天羡解下扔到一边去了。 “……”玉花湮没明白残天羡话外之音,只是不言不语的讷讷颔首。 “可是,他许你的不是婚嫁,是半壁江山。” 残天羡没有半分温度的颜色让人看着就觉得心下冰冷,方才汤泉中他已经听得不耐烦,不明白小丫头为什么进了门,还因为那话痴怔?她明明说过,她讨厌那个自负的太子的。 “他,会错了我的意思。难道你也也听不出来?”玉花湮挥开手臂上的大手向药泉走,她已经够累了,不晓得残天羡那么不爱说话的人,为什么还会在这给她添堵。 “听出什么?”尾随着玉花湮有些疲累的脚步,残天羡居然莫名愿意啰嗦地发问。 “咚”一声,她跃入药泉中,无视残天羡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享受地将自己脖子以下都浸泡在药汁里面。 “什么?”难得他有这么执着的一件事,高大的身影遮住烛光投射下来的光亮。 玉花湮轻叹了一口气,努力睁眼仰视着面前苦苦纠缠的人,“我在婉拒。” “直言便好,免得日后纠缠。何必多此一举?”果然,残天羡的思绪就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他执拗地肃穆望着她。 从药汁中伸出一只手臂,闲适地扯住他垂于身侧的一只大手向下拉一拉,“冰针板呀,人家是太子,泽国太子。” 方被扯住手的时候,残天羡的神情软化了许多,可是听见她说“人家是太子”的一刹,缓和的脸色果断又僵硬回去。 他孩子一般故意“扑通”一下坐回使他浑身痛痒的药池里,漠然不再看向玉花湮地说道:“那又如何?”(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保命大于面子 那又如何? 玉花湮终于能够领会到谷吟风平时为他这个大师兄要付出多少了,她就不信依仗残天羡那精明的头脑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盼到残天羡说要守着她不走了的话,所以,她觉得为了他退让一步,她不想和他吵。毕竟,是她先心悦于他,吵到最后,还是她稍逊一筹。 她迅疾起身,双手扶在药池的边缘就要出药池去。 “干嘛去?”一直没再看玉花湮,合眸养神的人闻听水声乍起,忽然睁开眼睛看向已经半个身子出水的人。 “去找人。”想着自己和独活一块跑进玉府,可是半路他却不见了,玉花湮此时不禁觉得有些担心。 “那家伙都走了,你还找谁?”残天羡说的“那家伙”当然指的是龙麟,他的倔强远远超出玉花湮的想象,闻言,她淡淡地摇首。 “说了你也不见得认识。”想着孑染都不识得残天羡的事,玉花湮不免觉得酒鬼老头的徒弟们真是奇怪。所以她想残天羡也不见得就知道,谷中有独活这号人。 “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识得?”一只手被他扯住,他身上有伤又着衣未解,玉花湮不敢大力抽手,唯恐撕裂他身上的伤口。 此时僵持气氛正浓,门口竟是巧合地响起了轻叩门扉的声响。 玉花湮默然不语,她回眸抿唇瞪视着残天羡的手,然而固执的人她见得不少,唯独眼前这个是令她无计可施的。 “师妹,你在里面么?”果然,不出她的所料,外面敲门的独活,这段日子以来,独活就像是又一个“玉墨”,即便是她走开一会儿,他都会想办法寻遍各个店铺找到她。 有时候玉花湮在想,酒鬼老头找了这么多徒弟来看着她。独独是独活最闹,又最能静默无言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从来不让她觉得时时刻刻被酒鬼老头控制着的阴影。 她刚要出声,就被残天羡直接扯回身上,坐在他膝上。玉花湮紧蹙眉头,嘟着唇,她想回独活的话,可是她的嘴已经被一只大手封住了。 鼻子里长出了一下气,闷哼一声依靠在他的手臂上。 “里面那个,看见小师妹没有?”久不闻里面又声音传出去,外面的独活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原是老老实实认命的人闻此言忽然侧目注视着残天羡的神情,她惯常习惯了酒鬼老头都客客气气地对残天羡说话。冷不防地独活这么不客气的一句话,她怎么能装作没听见? “你要是不吭声,我就进去了!”如同残天羡的顽固,此时玉花湮才明白独活也不是个随和的等闲,她讶异于寻常总是对她嘻嘻哈哈的人,居然是这样的脾性。 玉花湮以为残天羡不会吭声,至少他不会畏惧或是理会独活的威胁。 可是,就在她静等无音的时候,残天羡竟然……开口了。 “她倦怠睡着了,随便做你喜欢的事去。不必守在这儿!”残天羡脸上出现了微微不同于以往她见到的神情,那种神情有些复杂。 像是不耐烦,可是又像是没奈何,但比之对她的态度似乎又不太一样。 玉花湮下意识地扒下了残天羡捂住她嘴的手,在被人家以为她要开口戳穿他的谎言时候,她并没出声,只是咧着嘴奸笑起来。 …… 药池意外发现残天羡的弱点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 几日来,虽然玉花湮也和惯常一般每天走上几家店铺,但也总是早早地回到玉府,因为那里有残天羡,伤势未愈的他更让她惦念。 此时未及午膳时候,她已经转悠到了宁玉斋,和德叔寒暄几句方要出门回玉府,就遇见前来找她的商建业。 一见到这个人,她的脸就黑了大半。她今天早上出来时,和残天羡说好的稍后一起用午饭,远远望见这个人她就觉得自己的双脚发沉。 不用问,都几天了,还是为了那更换牌匾一事。玉花湮心下不哼,不禁就是纳罕:难道这个男人除了这件事就没有别的可以忙了么?银子是她挣得,又不是花他家的银子,他纠结哪门子啊? 欠身慢下一步,玉花湮将身子闪到身畔的独活后面,独活忽见着急的人又折了回去,不禁回眸轻问,“什么事?” 玉花湮甩手指了一下远处将近的熟面孔,独活也是拉下了脸。 他默然地望向那个直奔自己小师妹而来的“老男人”心下不解:这个老家伙怎么三天两头儿因为同一件事与丫头碎念?真是碍眼。 独活眼珠儿咕噜一转,他知道玉花湮碍于身份的尴尬不好直面挫败商建业这个凭借在玉家资历“倚老卖老”的男人。 嫌少直接对玉家伙计和下人开口的独活回首看见正向店里走的德叔,“德叔,不知着匾额什么时候能换完,我们家师妹整日被玉小姐托梦,夜难安寝。太子这两天就回来了,看见师妹的脸色,又有人要倒霉了。” 平白无故地听见独活提起龙麟,向店里走的德叔身姿也是一震。龙麟名声在外,那个高官不畏惧他的威慑,就更别说是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了。 诚然,智慧如独活。 商建业这时已经走进了店门,正好听见独活对德叔问这一席话,双脚不禁僵持在当下。 站在独活身后的玉花湮惊闻这番话也是深深感动,独活体贴她任性的入微,已经有甚于上一世为她舍命的玉墨。 而此时,她才后知后觉地从独活的后面走出来,“讶异”商建业的出现,不待他发问就笑言道:“商管事?这么巧?!” 商建业讪讪地看着玉花湮微白的脸色,再于心下揣摩这独活孩子一般抱怨的话语,不由得心下也是犯起了嘀咕。 “我正要与德叔说说换匾额的尺寸,姑娘这是要去别的店面么?” 无言于独活的“威胁”,商建业再怎么不甘于自己的地位被一个小丫头超越,也不敢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开玩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们的世界 闻听这话,玉花湮呵呵地笑了,顺着独活给她的铺垫,浅浅地向独活身侧倚了一下,“近日身子不比从前,不好好歇歇,龙麟回来会吼我的!” 没错,玉花湮就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无所顾忌地唤出龙麟的名讳。越是别人忌讳的,她就越不避讳。她要让商建业明白她和别人不一样,和他们玉家千金更不一样。 商建业瞧着玉花湮的脸色是不太好,不禁心下有一丝隐隐的紧张,赶紧闪身让路给她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畏惧龙麟的本心。 “那商管事就好好和德叔商议,婉心是觉得,以子、丑、寅、卯至亥字为上首标注为佳,次之地位便是甲乙丙丁微妙。这样一来,尽数凑齐,也要开足四十八家店铺。” 直至此时,玉花湮才说出了她要更换匾额的真正用意。 德叔和商建业闻言皆是一怔,他们都不是年岁正好,惊闻玉花湮说她心中的店铺数目居然是要开到四十八家。 这口气何其气吞山河? 就算是玉桉木或是瑶林的家主玉丘峰也未必敢妄言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能达到这么多家。 玉家的规模,支撑一个小店铺一年所要花费的银钱,也是足够富裕一些的百姓人家供给五年有余。 四十八家?恐怕一年的开销已经足够国库几年的供给。 然而二人出身的时候,玉花湮和独活已经并肩走出宁玉斋。 德叔默然地望着门口小姑娘背影消失的地方,虽然商建业已在他身边叹息小丫头口出狂言,但是在玉青萧的作为重现于他脑海里以后,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这个数字有多么惊人。 最起码,这事发生在玉青萧身上不会很领他意外,更何况,现在小姑娘的背后不仅仅有雁荡谷她的师门,还有泽国最最有威望的男子站在她的背后。 …… 近几日的身子比之残天羡回来之前还觉得爽利,即便她找不出可以依据的事实来劝慰自己,他的确就像是个活生生的奇效良药。 “独活师兄,你一开始就认识他么?” 玉花湮很是好奇这小小的少年究竟是什么地方,怀有能克制住残天羡冷寒脾气的法宝。她欢悦地面对着独活,就似从来没生过病一样地倒退着走路和他说话。 “谁?”独活竟是第一次和玉花湮开起了“玩笑”,他的脸上出现了不苟言笑的神情,那表情还是她认识独活一来头一回见到。 玉花湮嘟了嘟唇,她知道独活心里清楚她说的是谁,但也是这一瞬间,她居然惊讶地发觉独活有着和残天羡一样的怪脾性。 独活也是鲜少见到她生气,此时面色不善,不免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冷颜。 只是就在这时,玉花湮背后方向走来了几个壮汉。说是壮汉,为首的人再壮实,看面相也就是比他和玉花湮大上几岁。 “独活师……”忽然之间就见到独活袭近自己身边,转身的工夫,他们二人便已经不在刚才的街上。 再能定睛注视眼前事物的时候,玉花湮惊愕地发现自己和独活正在一个大户人家的院墙上俯瞰方才的街道。 遥指着那些远走却仍不时回眸,四下寻找着什么的几个人,独活清了清嗓子,乐悠悠地问:“师妹可认识前面那几个肥头大耳的家伙?” 玉花湮静静地眺望着那边一会儿,不解地摇了摇头,然后侧目看向身畔的独活,“我并不认识他们,怎么了么?” “难道是我看错了?不可能啊?”独活更是大惑不解地看着那些很快就消失了的身影发怔。 他刚刚分明见到那几个人是有意奔着小师妹而来的,若不是如此,那么宽阔的街道,为何几个人偏要捡了他们这边摊位不多、有隐蔽又不少的地方来走? 要不是他带着玉花湮闪避开来,怕是此时小丫头已经被他们撞倒在地。 一阵带着药香的寒风自远处从他们身边吹过,一道清冷的身影就瞬时间将独活身边的玉花湮带离。 没看清来人,玉花湮和独活却都知道来者是谁。 …… 独活对残天羡的了解远远在玉花湮的预料之外,当玉花湮和残天羡相对而坐于客盈门的雅间里没多久,独活也便找到了他们。 “老头子没教过你什么是规矩?”残天羡终于还是说出了属于他本性的话,冷眼冷情地看着独活。 几日来,但凡是遇到独活,残天羡就屡屡“受挫”。所谓受挫也仅是独活仗着自己年纪轻,完全不给残天羡这个大师兄面子。 “师父只说要看好小师妹,并没说还要为此遵循什么规矩。别碍着我和师妹吃饭,她身子不好。”独活光明正大地借着玉花湮身子欠安的幌子要赶走残天羡。 此时,玉花湮倒是不为残天羡着急了,她很好奇同样是出自雁荡谷,独活怎么可以超脱地远不似谷吟风他们那般,简单地无视了残天羡有甚于酒鬼老头的威严。 “玉青萧!” 抱着看好戏态度的玉花湮没能如愿不说,还被好久都没这样称呼她的残天羡叫得怔了一下。 “你们慢慢聊,我去下面看看小二怎么还没送饭菜来?” 轻咳了两声,她作势起身借着这个又太高明的由头就要离开是非之地一会儿。 残天羡面色已冷,独活却没有出言阻止。 走出房间的一刹她觉得自己好像获得了新生,比起独活的忽然微怒,她可得罪不起残天羡。哎,都是自家师兄弟,他们的世界她不懂,爱怎么吵怎么吵,她可不做出头鸟。 信步来到二楼回廊接近下楼楼梯口,她莫名地觉得心悸十分,突来的疼痛让她在走下楼梯的一瞬弯下了腰。 只觉得自己背上有一个东西“嗖——”地一下飞了过去,紧接着就是前方楼梯上“乒乒乓乓”的一阵重物滚落的乱响。 她心口处疼得难以自持,即便尝试着抬眸去看面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还是看得十分模糊。 就在她借着抓扶身边栏杆起身的一刻,一片漆黑就从她的头顶迅速地笼罩下来。意识模糊,她却晓得,这次…不是昏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监守自盗 说来也奇怪,刚刚还心悸绞痛难忍的她,在被人从头上用什么罩住的一瞬,痛感就立时消失不见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向上一回老老实实地被抓去丢进河里了,她拼命挣扎并且用她纤细的手臂格挡了一下那欲隔着布袋击昏她的手。 此时残天羡就在这一层楼上,还有谁那么大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全桐琴郡最火的酒楼强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独活师兄——”呼救的喊声刚刚出口,她就觉得自己身子一轻,好像是被谁夹在了腋下,但是她死命挣扎那人似乎没有立时带她逃走的意思。 “哐啷——”一声房门大开的声音在下一瞬响起,布袋里扭动着身子的玉花湮忽然觉得很庆幸。 庆幸残天羡这回没带着她选择一个毕竟的角落雅间,不然她一定会被人扛走,喊了也没人听得见。 夹着她向二楼回廊另一边跑的人就像没听到门声一样,只是一味地向前奔逃。不清楚来人的目的,玉花湮也实在是挣扎不动了,可是她却听见了独活的声音。 “咦?”似是什么事情出乎了独活的预料,追到楼梯口的瞬间,他没有马上再次追上去抢人回来,而是怔怔地望着斜前方回廊那头的消瘦男子身影发呆一下。 只闻耳边残天羡阴冷地传来一句,“人跟丢了,昔日再受宠,老头子也不会放过你!” 独活回神时候,残天羡的身影已经不在身边,他刹那之间的凌身纵跃引起楼下的一阵唏嘘。只是转瞬的工夫,残天羡就夹着一个黑布口袋回到了独活身边。 “这是什么乌龙?”注意到残天羡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向对方痛下杀手,任凭那人闪身之际消失在客盈门的出口,独活莫名地觉得这不是残天羡的行事作风,所以讶异地发问。 残天羡也没急着把玉花湮从口袋里放出来,找准了位置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下,里面的人就不动了。 默然地夹着人返回自己先前的雅间去,完全无视独活未能求得答案的痴怔神情。 …… 独活再回到玉花湮他们所在的雅间时候,小丫头已经好端端地趴伏在寥寥几碟小菜的桌子上。 她嘟着唇,眼梢上挑,似是很不满意面前的清汤寡水。 “可想通了?”残天羡没理会玉花湮对他的极其不满,反而主动向独活问起了话来。 玉花湮身姿微动,不过那纯粹是为了好奇残天羡在问独活什么事情。她就奇怪了:难道这一次又是这个没事闲的家伙找人绑我的?为什么他一点儿也不为刚才的惊魂之事问问我好不好? 说来就觉得抑郁,所以,玉花湮并不是为了饭菜清淡不高兴,她是觉得自己在残天羡的心中根本就没那么重要,觉得之前自己以为的,可能完全都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美事。 “没有,不过,你为什么就放他走了?胆敢这么来招惹你的,哪里回事省油的灯?”就像是多年的老友一般,独活百思不解地看着气定神闲的残天羡。 “你想多了。”残天羡蓦然间回了独活一句,没有多余的神情,就只是单纯地否定了 听了他这话,玉花湮仿佛从独活的脸上看见了释然。目光在二人的脸上流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间也弄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打的是什么哑谜。 “小师妹,往后的日子,你必须待在有我们其中一人的地方。要是在乱跑,就不见得有今天的幸运了。”很明显,独活这不仅仅是小孩子彼此的警告,玉花湮自己也体会到了刚刚的惊魂。 默默地将视线移到残天羡的脸上,见他也是出奇不反对的样子,不免乖巧顺从地颔首答应。 …… 隔壁雅间中,两个男子相对而坐,无言之间相视而笑,似是因为外间的喧嚣乍息,也好像是因为互相之间的较劲终于有了结果。 “如何?想在他手上请走一个人并不容易吧?”墨色衣袍的男子讪讪地笑着对面那个有些不悦颜色的持杯人。 一身月白的衣袍外仍旧罩着一件上好的裘皮,某人单手托腮瞪了对面的男子一眼又一眼: “那又怎样?若是他太过寻常,何以劳烦你堂堂千机楼楼主出面请人?只是,为何你要趟这趟浑水?对方的价码,明明不足以让你亲自劳心。不就是请个出诊的大夫么?兴师动众的,至于么?” “阿月是小瞧了这个被老神医隐藏于暗处的高徒,依我看!他此时在医学上的造诣,最少也可达到不属于老神医的境界。” 乾墨眉眼弯弯地看着气得鼓鼓的贝爷,为她斟了一杯佳酿,浅笑为她消火。他早说这招是行不通的,可是人家偏偏不信。这下可好,在自家的店铺内闹得翻天覆地她不担心,反而觉得没抢着人审视气闷。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搁下杯子她单手拍在桌子上,瞬时间站起身,“不行!既是爹爹交代的事,就不能让他老人家小瞧了你。那个没用的家伙,亏我还出了不少银子,我去想办法!” 未走出三步,衣摆就被乾墨扯住,贝爷蓦然回首之际,仍旧看着平时对下属不苟言笑的人笑望着她。 “笑笑笑?你还笑得出来?!你明知道我爹爹那倔脾气,你是打算和我一拍两散怎么地?”看见乾墨不急不躁地面对她的挫败贝爷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能怎么样呢?打从认识他那时开始,他就是这样的。 “我觉得比起这个,阿月你现在有更紧要的事情去处理。要是处理的不好,恐怕是要为未来的岳丈大人惹上大麻烦呢!”果然,乾墨还是那副淡然无忧的神情,嘴角上扬,一点也不着急。 “何事?”贝爷下意识地发问,只是下一瞬就有所领悟,“你是说那个废物?即便抓了他,知道了是我又怎样?” 乾墨大手一用力将贝爷拉近到自己身边,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呀!都说了,会掀起大风浪的。难道这还不足以让你谨慎?”(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可望不可欺 风雪初住,玉花湮午后小憩醒来就不见残天羡和独活。 歪躺在自己的榻上她就觉得奇怪,明明是他们一致认同自己不能走出他们的视线。怎么这俩人却不约而同地消失在她的身边呢?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叫百姓点灯么? 起身理顺着自己的衣裳,抬眼之间就看见一件厚实的雪白披风搭在她的桌上。 她不禁嘟起了唇,看来二人是有备而离开的,不然怎么连她会不听话地出门去,都算在其中。 披风也穿戴整齐,信步走出房间,愣愣地发现自己的院外出现一个“久违”的身影。虽然不愿意见到她,但是玉花湮也对这个空档能出现这个人感到十分……难得。 “有事?”看着远不如徐氏和玉沐阳活着时候嚣张的玉沐姿在“云苑”外面晃来晃去,却迟迟不敢进来,她走到距离院门十几步的地方漠然地问。 “你…你那天为什么帮我?!”显然,玉沐姿那天逃也似的走了以后,终于还是用上了她仅剩不多的脑子,好好地揣度了一下玉花湮打她的用意。 不过,玉花湮可不想这个只会瞎嚷嚷的纸老虎对自己感恩戴德。她就没想过让玉沐姿认为她是心慈手软的,因为她原本便没有那个意思。她之所以帮了玉沐姿一下,纯粹是不想她坏了自己的好事,再者就是她对玉沐阳的承诺。 “你想多了。”玉花湮还以为玉沐姿是来找她滋事的,本来兴致勃勃的态度一下子转冷不止许多。 只是,在她回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的时候,忽然源于自己有似于残天羡那时的话而觉得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比如,残天羡不见了可以理解,因他原就是无拘无束的,一两次对她不守承诺也是情理之中。可是独活呢?自从他来到她的身边之后,似乎每每都是寸步不离的,他为什么也会一起消失? “玉青萧,不要以为我是来谢你的!我全家因你而死,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怕鬼敲门么?”院子外面,玉沐姿叫嚣的声音有甚于母亲、兄长在世的时候。 一直向院子深处走的人却在此时出其不意地回了头,她眼光比这冬日还冷,嘴角带着讥笑,“你以为,你的依靠,就都干净?” 连玉沐姿这个名字她都懒得唤出一声,只是似明似暗地回了玉沐姿一句她这半生都未见的深思过的话。 不闻身后再有人言,只是脚步声渐行渐远,玉花湮冷哼一声,想着玉沐姿除了霸道、蛮横不像当初的自己,其余的“无知”几乎和前世的她如出一辙。 可悲如她们、那样浑噩无所知的她们,注定是要悲凉地度过残生,到最后还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想起自己的过往,玉花湮不免觉得玉沐姿很是可叹。 待到她回神时候,已经走在阶上房门前面,伸手想要开门,却僵持在了那个动作上。 她的目光凝视着微掩的门,她不曾听见有人进门的声响,可是这门分明不是她刚刚出来时的样子。 想起白天自己在客盈门的遭遇,又想起三年前自己在这院子里被袭的情景。玉花湮直觉不安全地缩回了要开门的手,她没有回眸,向下倒退了几步,直到退下阶梯,才反身匆匆地向院门的方向跑。 一道人影忽然晃至身前,还没来得及打开院门的她吓了一跳。 她惊讶且下意识地抬眼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禁就是惊魂稍定地拍了拍自己被吓得起伏不定的胸口。 “你跑什么?我能吃了你?!”残天羡望着小丫头警觉的神情就是一气,不过眼见她似是吓坏了的样子,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玉花湮没有抬头,光听这话的语气、不用看,她也知道残天羡是生气了。 “我怎么知道是你回来了?”玉花湮自然是理直气壮的,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和危险,她怎么晓得屋子里等待她的就不是未可知的磨难? “难道此间,胆敢随意进出你房间的除了我和那个小鬼还有别人?” 残天羡一时间也不明白玉花湮话里暗指的是什么意思,瞧着她语气不善地和自己强辩,不由得觉得她是被独活“带坏了”。 玉花湮此时才缓过神来,死赖着靠在他身上汲取药香来镇静自己的精神。 残天羡也没推她,任由她好好地平复惊魂。不仅如此,当玉花湮看见自己的披风外面又多了他披风的一角,不禁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就像初春的三月,就像雪化后的温存。 仰头看着头上也垂眸望着自己的人,玉花湮浅浅地笑了,“大师兄以后都不走窗户了么?给我个准备,也免得我‘疑神疑鬼’,躲错了人。” 因为残天羡无意间对她的好,所以玉花湮也不再对他怀有迟疑的保留,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对残天羡心疑的极大宽慰。 “你以为是别人?”他听见小丫头老实地承认不知是他,莫名地觉得心情大好,依从着她向房间的方向走。 “那么三年前,你是拥有多大的信心,才保证我安全地周转,到了梅君羡手上,没有半途丧命?” 残天羡难得的顺遂心情却在下一瞬她的问话连身子都僵住了。 他没有想过那么聪明的小丫头事到如今还会将这件事耿耿于怀,更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走在他前面目光明媚的人,眼神中一点也没有显出失落或是痛心的意味,她的话发自心,止于口。 默默地注视着眼前那高大的身影和晦暗不明的面容,玉花湮期待残天羡能明明白白地对她说,其实他就是为了救她脱离险境,全然不存在任何其他的因素。 可是,直待再次寒风席卷着偏偏鹅毛般的雪花到来,他们就似两尊冰塑一样站在院子里。 玉花湮觉得自己的心有点冷、有点累,仿佛是她期待的太多,又好像是她没有看清现实。 残天羡就是残天羡,她为什么要期待他像寻常男子一样温声细致? 良久,他终于还是说了话,不过那仅是,“你惹了祸,难道还期望有天兵驾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雪上加霜 不知是玉花湮触及了残天羡的雷区,还是残天羡终究没对任何人放下心防,存有耐性。仅仅是那一句话,就拉开了这几****对他所有的期许和一厢情愿的奢望“可能”。 “是么?” 玉花湮漠然不识他地用冷笑的目光与之对视,她不见他的眼光有丝毫的软化,不禁自问自答道: “是呢!我这一次‘回来’就没打算做一个规规矩矩的千金,更没打算是个乖乖巧巧的小师妹。所以大师兄似乎想多了,不论名字更迭成什么,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本心,仅此而已!” 这话一说完,玉花湮迅速撤离自己可以嗅到残天羡身上药香的距离。 既然人家的心中并不想与她亲近,那她为何还要死乞白赖地缠着他。若只是因为身子爽利,大可不必了。况且,在她的谋划中,原本就没指望他会是她的例外。 “你要去哪儿?”玉花湮没有直接回房间去,而是反身要出院子,残天羡本能地扯住她的手臂。 玉花湮此时与他并肩站着,却不再觉得他很熟悉、令她心中温暖。 她静默地站在那儿,思虑着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一下子松开自己,毕竟他是残天羡,毕竟他不是龙麟亦或是师门中的任何一位师兄。 过了一会儿,她的嘴角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忽然对着他的身后唤出:“独活师兄,你怎么才回来?!” 果然,就在玉花湮这样唤出独活的名字时候,被束缚的手臂一松。然而,她的面前乃至远方却根本没有什么独活的影子。 在残天羡松手的一瞬,她运用独活所教授的轻功之法,竭尽所能,身子一纵而出院子的矮篱。 她讨厌自己在满心在乎的人心里对她是可有可无、麻烦的存在。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前世的玉花湮,她是玉青萧亦是梅婉心。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为自己善后,如果真的需要,那也是她利用对方去做,而不是被动的接受,绝不是! 即便她心悦于残天羡,也不代表要接受着嗟来的施舍保护。 只是,一时义愤于怀的她忘记了自己的功夫是再粗浅不过的,别说是在残天羡面前,就算是在寻常习过武功的人身边也未见得就逃得出、比得过。 “你竟骗我!?玉青萧,你站住!”就在身后残天羡话音传来,玉花湮心灰意懒的一刻,奇迹般地,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道不期而至的身影。 凌身一转,玉花湮先避开了残天羡以为的方向,再次起跃的时候就迎上了独活的手臂。 “你们这是闹什么?”独活自然不会将事情的起因归结在玉花湮的身上,他双手扶着她的双肩,颜色不善地注视着立在几步远的残天羡。 “我饿了,想去客盈门,他不让。”玉花湮胡乱扯出个借口,全然是下意识地说了为残天羡解围的话,即便她自己一点儿也不觉得她是在护着他。 “他?”独活聪敏地在玉花湮短短一句话中择取了最关键的一个字,他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她身后脸色很臭的人。 留意到玉花湮没有规规矩矩地在残天羡面前学乖,独活脸上的笑意正浓,一心难过的她没有注意。 独活故意单臂揽住她的肩头,挑衅地与残天羡对视了一下,带着人往玉府大门的方向走,“走,师兄带你吃美味佳肴去。想吃什么?” 斜阳余辉中,残天羡默然地注视着独活和玉花湮离去的身影渐渐变小,没有立即跟上去。 渐渐零碎下来的雪花中,他的身后多出了一道矫健的身影,这人不似他的高大,单膝下跪俯身在他身侧,“查到了,是‘小财神’。” “恩。”残天羡冷眼直直地望着前方,丝毫没有因为身边出现了别人而使视线转移,只是鼻息中轻哼出一声。 “要属下动手么?”闻听残天羡轻哼出声,那人的身姿一震,这人似乎没料到他居然会理会自己,不禁多问了一句。 与此同时,残天羡好像才若大梦初醒一般地侧目看向身畔“话多”的人。他沉默不似方才的应答,仿佛刚才仅仅是因为没从玉花湮的逆反中醒过神来,才无意间回应了此人的话。 “主上恕罪!属下…属下只是觉得,小财神这次做的,未免有些太不把主上放在眼里了。” 不再听见残天羡出声,这人才缓过神来,明白刚才的话音仿似昙花一现,不会长久。 “你这么想?”终于,就在那人单膝跪的有些身子僵硬的时候,残天羡天恩大赦地反问了这人一句。 那人身子又是一硬,默然地瞬间抬眼望了一下今日确是有些怪异主子,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是呢!他们的主子,从来不将任何人的看法记在心上,素来我行我素惯了,从不问别人的意见、理会别人心里所感。这便是令人畏惧的所在,也是他们从来猜不透残天羡想法的所在。 “主上,属下刚才看见那位姑娘了,她似乎和他……走得很近。”这人微微正了正身姿,只是觉得主子十分在意那个出门的小姑娘,不晓得她到底是哪里特别。 残天羡向玉花湮信步而去的动作一缓,冰冷到极致的目光冷不防地扫过此人身上:“谨慎的人,才活得久。” 蓦然之间,话音入耳的这人双膝及地,再不敢多言一字。 …… 飞雪漫漫的街上,玉花湮依旧出笼小鸟一般欢快地跑在独活的前面。 远远地见到一道身影划出玉府上空,她才出神一下停住脚步,待到独活来至她的身边,“独活师兄,咱们方出来时候,进去的那个人,是谁?” 他们出来之前,她闻到那股淡淡掺杂着花香的味道有些熟悉。开始她还以为是错觉,可就是刚才回眸无意间见那人纵身而出,坐实了并不是错觉。 独活目光微怔地注视着小丫头,不见她脸上除了好奇之外还有其他的颜色,不免直言不讳道,“那个?应该是你大师兄的心腹。” 令她心惊胆战过的女子是残天羡的人,她原本只是置气的心一下冷的彻底,“心腹?心腹好,好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失踪 莫名不解小丫头的嘴里为什么滑出了带有沧桑意味的话音,而且一时间,她竟是出神地连自己差点儿被马车擦身刮倒都不自知。 “师妹,师妹!”没有听见,独活接连叫了她两次,玉花湮都恍若未闻。 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前方,玉花湮的心冷的透彻,双手垂于身侧袖中,默默地攥成拳头:好你个残天羡,我掏心掏肺地一心为你。你却因为自己的缘由,差人对我刀割相向。难道你就真的有自信自己的医术总有回天乏术的时候?难道你的心真是寒冰玄铁打造的不成? “师妹!你去哪儿?!”独活注意到出神人的脚步,一下子由原来的游离不定变成了犹有定向,不禁心下就是一紧,依他对师妹的了解,她是不会随随便便无视自己的。 虽然身上的两处剑伤已经痊愈且皆未留下什么疤痕,但是那被冷寒的利刃划破皮肉、刺破脏腑的感觉,怎么可能轻易忘得了? 她怨恨自己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个前世的孽缘龙麟还不够现在又加上一个残天羡。 说到底她所承受的祸事还不都是自己造成的,若不是她执意以为残天羡就是她的心之所向,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陷自己于险地? 不闻独活的呼唤,她要去到的方向是客盈门。 千机楼楼主不是很想请他残天羡出山救人么? 那她就好好地与他谈一笔交易,既然残天羡接近她自始至终都有他自己的目的,那么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她,也不能让他失望。 眼看着客盈门已在眼前,玉花湮一步就要踏入厅堂的刹那,她的手臂却被人扯住了。 没有嗅到独属于残天羡身上的药香,玉花湮心里反而不觉得失望。常时,她就是太过自负,以为她可以重生归来,这天下就应该是任她斗转的,现在她清醒了。 “师妹,你干嘛去?”独活的声音传来,玉花湮安心地回眸对上他的目光,独活和她一般大,但总是哥哥一样的看着她。 她的心里挣扎着,她曾以为不会对她不好的残天羡都那样薄情。那最晚出现的这个似玩伴儿、又像兄长的人呢?他接近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最终,她还是放弃相信待她甚好的独活是没有动机的想法。顺着心意抽回自己的手,她以悲戚的目光看了独活一下,“我只想知道,他为了什么事,能以违抗师命、舍掉我的命做赌注。” 不待独活起步追进去,他的身边多出一个人来。他原本以为此时出现的是残天羡,可侧目过去,一道墨色的身影擦身而过,那不是残天羡,穷其一生,残天羡也不会将墨色加身。 顿觉事情不妙,独活反身起跃,纵向桐琴玉府的所在。 …… 客盈门的柜上,玉花湮单手在打着算盘的掌柜面前轻声敲了敲,掌柜抬眸,见是她在对面,不禁喜笑颜开。 “呦!这不是梅姑娘么?”诚然,身为掌柜,他不能将白天发生的事情置若罔闻,毕竟玉花湮现在最有可能是接手桐琴玉家的人,她年纪虽小,地位却举足轻重。 “掌柜有礼,我找贝爷。”玉花湮冷下了一张脸,漠然地注视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掌柜。 因她被带回玉家时候小憩了个把时辰,方才又与玉沐姿和残天羡争辩一阵,白天在客盈门发生的事情她并没来得及多想。但是现在看见掌柜怪异的神情,她不禁觉得事有蹊跷。 照理说,她差点儿被掳之事,就算与客盈门无关,这堂堂客盈门掌柜也是该通人事情理地对她假意寒暄一下。如今他不仅没有那么做,反而很是尴尬地望着她。 这样的情形不是很奇怪么?该作何解释? 以前的她或许不懂,但是现下看来却很是浅显,那便是她的遭际与他们客盈门脱不了干系! 玉花湮的头皮不禁一麻,她与客盈门和贝爷“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贝爷那么精明个人,为何默许下人对她动手? 正踌躇不解之间,玉花湮恍惚看见了乾墨的身影。也是这一瞥,她立时像是明白了什么。因为她依稀记得,她往常每一次见到乾墨,似乎都是在客盈门。 由此可见,贝爷和乾墨似乎不单单地相熟般简单。说不定,她的遭遇就是乾墨授意贝爷,至于缘由嘛,大抵就是她为了残天羡,直接拂逆对方的面子吧?! 一番合情合理的推测,让她浑身汗毛直立。环顾之间没有见到独活在身畔,不免想到此时最安全的地方还是桐琴玉家,即便残天羡再怎么对她不耐烦,总不会不顾及老神医的师命。 思及至此,她想也没想,就立即转身向客盈门的门外走,但事有不巧,她就是撞上了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梅姑娘这是急着去哪?”乾墨往日里磁性非凡的声音,这时却让她觉得仿似鬼魅索命之音,即使她的胆子再大,也不敢有一时一刻的耽搁在他身边。 “婉心想起有要事未办。”欠身施礼,玉花湮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就起行向门外。 深沉如乾墨,他蓦然回首直直地凝视着远去的玉花湮。待到她消失的一瞬,他难得发怔的面容微微收起,转身就要上楼去了。 他的脚步才踏上第四个台阶,就闻身后响起一道陌生的少年嗓音,本来是不予理会的人,不过他话中的内容却使他脚步顿挫了。 “掌柜,梅姑娘方才可有来过?”独活使出全力去而复返,抵达此时一眼望进来竟是没能一下子看见师妹,不由得就是心下一凛,赶紧上前问掌柜。 玉花湮的一进一出原就让掌柜摸不到头脑,此番她刚走,又有人来寻,就更使人疑惑。 看着眼前少年神情严肃的样子,他遥指着门口的方向,“才走,不消半盏茶的工夫,按理说小公子应该与之相遇……” 掌柜说这话时候,目光不自觉地游移到阶上的乾墨那里,再回眸时,面前的少年已经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活埋 这一次是实实在在的硬木箱子,不似被装进黑布口袋里的慌乱,假意被对方迷~昏的玉花湮冷静地躺在箱子里面一动未动。 这么巧,独活不在她身边,残天羡也不在她身边,掳劫的人再次出现?呵,这一回又是谁?难道如此老套的伎俩他们就这般屡试不爽么? “兄弟,我以为你是要打劫大户人家的千金!你劫这么个小姑娘做什么?”箱子还在有频率地晃动着,一个大汉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进来。 玉花湮原还淡然地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她本以为掳劫她的是残天羡、亦或是乾墨、贝爷等人的手下。只是现在冷不防听见这么做事缺根筋的家伙开口,她是不是又漏算了什么? 长出一口气,她好想为自己抹一把辛酸的眼泪,可她却可悲的发现自己此时连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哎~她好歹也是个女子,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就是不觉得心惊胆战了呢?! “大哥的眼神儿不济,这个死丫头可是个抢手的主儿!”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箱子外面又传来另外一道声音,这声音虽也是憨声憨气的,倒是一下子引起了玉花湮的注意。 她神觉自己现在似乎深处梦境,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个人的声音。 “好歹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墩子老弟就是比我们这群粗人有见识。”那大汉盲目崇拜的嗓音再次响起,就像晴空划下的一声闷雷,直直地劈在了她的身上。 墩子?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那声音、那名字,果然不是她听错了! 玉花湮顿时觉得呼吸都开始局促,她是得有多倒霉,才会在桐琴遇见吴妈妈的儿子? 起初还以为是巧合的她忽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的脑海中突然流转回刚才墩子说过的话。 蠢钝如~猪的奶娘儿子怎么会三年不见就变得如此有谋略? 她才不相信吴妈妈母子会因三年前哥哥设法驱逐他们的事,苦苦寻找到她,然后谋划良久,刚刚觉得时机成熟了,才伺机下手。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根本就是受人指使,一个蠢材带着另外一群蠢材,才会有了她此时这种笑话一样的危险处境。 …… 玉花湮只一心思量着自己的处境,却不知与此同时独活已将客盈门周边的街道翻了个遍。 这时,他正跻身于一处高墙之上,四下里注视着可疑的人物。 终于,他回视街道上的百姓动向时候看见了白天那些让他觉得举止怪异的壮汉。只见他们抬着个不小的木箱,正向出城的方向走去。 天色已晚,抬着个碍眼的木箱出城? “人呢?”残天羡的声音忽然飘入独活的耳中,微茫的夜色中,就连街上的灯笼光亮也使人心下发寒。 “恐有不测,我寻了许久,杳无音信。” 独活方才返回玉家就是为了找残天羡问清楚,谁知道他那时也是孩子闹别扭似的,一反常态没理他。现在独活的脸色比这渐渐深邃的夜色还黑,之前还在眼前的壮汉们已经走远。 残天羡的右手食指已经搭在唇畔,他的腮还未鼓起,手就被独活扯离嘴边。 “你还嫌不够乱么?我说了,师妹就是因为你手下的人做了什么令她寒心的事,才生你的气的。” 独活已经许久没对残天羡说上这么多话了,他恨恨地看着素日里雷厉风行,遇上小师妹的事就怪怪的残天羡。从小他就不服气残天羡能得到师父的青睐,直到今日小师妹狠下心不理残天羡,才终是于残天羡面前扳回一城。 “别随便臆想。”残天羡先是无所谓独活“胡诌”地说了一句,而后食指再次凑近唇边。 “是她亲口说的!” 独活的话音止住了残天羡的动作,他星眸微瞠地注视着独活,似是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儿小孩子恶作剧的痕迹。 独活深呼一口气,仿佛是对残天羡的“刚愎自用”有些无奈,“她问我孤鸿是谁,我以为她只是好奇,便实话实说了。她听了以后很伤心,问我你是为了什么事,要舍她的命。” 听了独活一席话,残天羡暂时地沉默了,他直视着独活,反问道:“你也和她想的一样?” “我是看你不顺眼,但你的为人我比风师兄更清楚。若是对你疑心,也不会将这些事说与你听。”独活孩子般的稚气模样骤然消失,换上的都是成熟稳重的大人目光。 “她素来行事谨慎,断不会……”残天羡闻声脸色稍缓,他双眸微敛,垂首之间鼻翼翕动了几下,但仅是这一瞬,他的话便半途止住了。 独活不闻话音完整,就仰首看向他,真实地从他脸上看见意外的神情,独活的心也跟着一沉。 而后,独活紧张地对他发问,“你不曾命令过,难道是惊鸿瞒天过海了不成?她也敢?” “该死!”残天羡低咒了一声,紧接着就向四下回望了几下,好像在寻找玉花湮的下落。 “你在找刚才那几个壮汉?”独活静观残天羡十分反常的大动作,不禁大胆地试想着问出口。 闻言,残天羡皱起了眉头,表情似乎是“你知道”的意味。 独活重重地颔首,之后就纵跃起身走在前面,他就觉得那些人有问题,还好他方才看见了他们的去向。 二人追到城外,天色已经黑透了。 直到远远地看见火把的光亮和听见铁锹拍实浮土的声音,残天羡和独活才终于寻到那群人。 “墩子老弟,咱们将人埋了,你先前说的银钱到哪去弄?!”大汉的话音顺着徐来的寒风吹进二人的耳中。 墩子交互拍了拍自己沾了泥土的双手,脸上带着十分解恨神情地说,“扫把星处理掉了,自然有领赏钱的地方。”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身边的大汉在“嚓拉”一声脆响之后,就倒在了血泊里。 墩子等人见此情景就是心下一骇,十步左右的正前方站着一个帽子遮面看不清面容的男子。 只见男子单手握着一柄软剑,冷声冷气地对着他们一群人说道:“将人挖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南翔 “你…你是什么人?”墩子直指着面前的男子结结巴巴地发问,男子闷哼一声紧接着墩子的身侧便又倒下一人。 “我说了,将人挖出来!”说话的人仍旧站在原地,不过他的剑尖被火把的黄光映照之下,上面滴下的鲜红显得格外刺眼。 再由不得墩子多说,后面那些原本屈从于他一个孩子的壮汉们立时提起铁锹没命地将刚才盖好的浮土重新挖开。 远处,残天羡和独活立在一个树冠茂盛的大树上。 独活视力奇佳,他望着那边的一举一动,不由得心下奇怪。因本来这些事都应该是由他身边的残天羡所为,不知这个忽然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倒是地何方神圣,又为了什么要对小师妹出手相救。 但,总而言之,大家的目的是相同的,此时与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壮汉多加理论,只会让深埋地下的小师妹又多一分的危险。 独活冷眼望着身边的人,他仿佛总是那么冷静,不!是冷情。 即便他得知小师妹几乎遭遇不测的时候那么紧张的失了常态,此时见到陌生的人出现还是泰然自若地静静站在此处等候“佳音”。 “那是你的人?这么狠绝,怪不得小师妹会误会!”明知道那方站着的人不可能是残天羡的属下,独活却还是激将法地出言刺激残天羡。 果然,依仗独活对残天羡的了解,在他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身边的人根本没有反应。可是唯独在他说道“小师妹会误会”的时候,雁荡谷中轻功数一数二的人身姿却微微颤动一下。 也是此时木箱上盖着的土被那些壮汉全数挖开,独活再想问问身边的人是不是要上前去看看的时候,侧目之间人已经不见了。 “……”他一时间不禁混惑,难道就真如小师妹所说,其实他这个怪异的兄长真的不在意令他改变良多的姑娘么? 只是,在独活看见那土坑里的木箱被抬出地面的一刹,他忽然明白了残天羡为何会突然消失。那箱子若是真的装了一个人,断不会那般轻巧。 可是他竟是不解,残天羡是凭借什么立刻判断出露了面的箱子里,没有装着小师妹的呢? …… 昏暗不明的屋子里,玉花湮侧躺在一张不大的床榻上面,似是昏睡着,其实她一直是清醒的。 箱子开启的那一刹,她以为她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残天羡,至少也会是独活或是师门中的任何一人。 可都不是,她看见的是一位陌生的公子,他的年纪约是比她大一些,且比残天羡和谷吟风他们小上几岁。 小公子十分儒雅,打从将她救了出来以后,他们便这样一个椅子上坐着、一个床榻躺着,他甚至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好像是怕惊动了睡梦中的她。 此时,门外传来扰人清净的请示之音。 “公子,大夫请来了。”那是这位身着灰色波光锦缎衣袍公子的下人,这个声音她认得。 “恩,请大夫进来吧。梅姑娘睡得有点久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坏人使了什么重药。”这公子的声音犹如轻轻流淌的泉水,但绝不是阴柔的女里女气。 静默等待独活找到自己的玉花湮,闻听这声音忽然发觉,其实她一直以为玉墨就是那种众人眼中名门的温文尔雅。 可比起这个公子来,玉墨终究还是带着玉家人的强者之气,并不是真的纯粹儒雅。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不消片刻之后,屋子里的烛光变得明亮起来。 “公子,你的脸色有些难看,还是请大夫先为你诊一下脉吧。”老迈的步履本想着她这头渐行渐近,但是听见那方的话音,步子顿在了那里似有折过去的趋势。 只闻对方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还摇了头,所以那个大夫才停在他和她之间不知该去谁的身边。 听闻这人身子病着似不轻,又闻他晓得自己是谁。玉花湮就想坐起身,她原以为这个公子又是谁的属下。既然只是病着,那她承了这个情也无妨,无非就是到时候去求谷吟风、独活或是酒鬼老头出手。 但她还没动作,那个老大夫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 温热而有些许粗糙的两指指腹搭在她的腕上,老者就是叹了一口气。 “老人家为何要叹气?难道是歹人对梅姑娘下了毒?”公子殷切而关心的言语让玉花湮的心头一紧。 对方说话的底气虽还是很足的,但是后劲儿明摆着是不够用的。这样的人,自己还很难熬,即便是有求于她的师门,在不知她清醒着的前提下这般的关怀。也足以让已对人性漠然的她,感到一丝丝的温暖。 “不是歹人作祟,公子明知高人为姑娘续命,为何要老朽来自惭形秽?”老大夫的医者尊严受到了打击,即便对方的身份让他顾忌,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高人续命?您说的是雁荡谷的…您误会了,南翔并不是有意使您难堪,只是梅姑娘寻常时候都是健健朗朗的,所以我并没想到她也是……”被老大夫卷了颜面自称是南翔的公子仍是温言解说着自己的无意之伤。 “哎~若不早知公子为人,老朽也不会站在这儿。快去请姑娘的高人吧,老朽告辞了。” 下人送着老者的脚步渐渐远去,躺在床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 “这…梅姑娘醒了……” 玉花湮看向房间中央椅子那边时,灰色锦袍的男子似是十分讶异地望着她,明明是完整的一句话,也断成了两段。 “公子姓南?”她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注视着这见她望向他,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年长公子。 南翔默然地颔首,下颚轻轻地上下一动,尽显出他不同于其他富户的样子。 “公子也知道婉心是谁?”见对面的公子竟是连话也说不出的样子,玉花湮立时觉得他是个可爱的人,是以不免继续发问。 南翔再次点头,直到此时,玉花湮才真的看清楚他的模样。她抿嘴一笑,巧笑嫣然地逗他,“可是南公子,咱们以前见过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这是你的新朋友? 说起这个,南翔的脸似乎更红了,玉花湮只觉得他这样容易害羞的男子她还真是没见过,不免笑的更灿烂。 “姑娘不记得原是应该,在下只是在玉家的店铺里偶然见到过你。”看见玉花湮灿烂的笑脸,南翔的心好像都被动容了。 犹记得前些日子他与兄长争吵,负气离家途经玉家一个比较小的店铺时。 忽闻一道清脆爽快的姑娘嗓音,瑞雪初将,不多时,那店铺里就走出一个衣着单薄的姑娘。 那时他见姑娘身畔走着一个模样俊朗、一看就是人中之杰的男子为其披上裘皮,欲解下身上裘皮、上前为之御寒的动作也便缓下。 今日也算巧合,兄长又为娶亲之事对他耳提面命。一气之下便想去客盈门买醉,谁成想当街就见那日的姑娘走出客盈门。 侧目询问出这姑娘究竟是谁时,就见几个壮汉肆无忌惮地把人“迷~晕”装进了木箱。 之后他是如何将人掉包救了出来,自然还都是仰仗他兄长的威名。 玉花湮闻听南翔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她瞬间抬起头与之对视。她之所以会这么安心地呆在这,是因为她知道桐琴姓南的只有一户人家。 是以,在她知道这公子姓南起,才会如此安静。 “多谢南公子出手相救,等我师兄他们来了,我一定让他们医好你的病。”玉花湮望着对面的人,心下就觉得他没有恶意,不知是不是她的善念又开始作祟所致。 南翔向她摇了摇手,默然地一笑以后,才羞赧地说:“我的病,在骨子里,看上去没什么,其实很麻烦。就不劳神医们费神了!” 玉花湮闻听这话不禁差异,她什么都算到了,居然没有料到这么温吞的人,也会对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没想到他救她,竟不是为了自救! “公子今时今日,怕是也就二八有余,婉心还不到十四。”像是孩子之间交朋友一般,玉花湮天真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恩,姑娘猜的甚为准确,南翔十七,未及弱冠。”南翔的面上依旧那么平淡,可是玉花湮看得出,他因为自己的病,心中还是暗自神伤的。 “师父断言婉心活不过二十岁,公子又何曾看出婉心身子不适来了?”玉花湮出言轻巧,她觉得眼前的“孩子”心地人善,就不该是这个命。 南翔灰暗下去的面色因她一番话而忽然光明,他抬眸认真地看着她,良久才迟疑地问道:“活不过……二十岁?难得姑娘……这般豁达!” “公子此言差矣!”见到南翔其实不是那么无言的性子,她不禁又嬉笑道,“人这一出生,就可以预见到自己有一日会步入幽冥之地。难道我们能因将要死去,就心思晦暗地觉得自己是在了此残生么?” “姑娘说得对,是南翔浅薄了!”终于,南翔的脸色开了晴,也就是这个时候,半敞着的门外传来方才那下人的嗓音。 “公子,梅姑娘的师兄来接她了!” 听见这道声音,南翔刚刚明媚起来的脸色似乎变回了刚刚的颜色,玉花湮讶异地望着他,不知此时不出声了的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惊见垂首的眼前出现一双绣鞋,南翔蓦然抬起头,正对上玉花湮近在咫尺的笑颜。 “我不称你公子,你不叫我姑娘。南翔,咱们交个朋友吧!” 玉花湮烂漫地笑看着他,心中的打算却不仅是表象:南翔,桐琴郡首的幼弟。郡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好猜,能将弟弟‘保护’得这么好,绝对是个好哥哥。 南翔闻言,在她预料之中带着惊喜的神色颔首,脸上的颜色甚至还掺杂着些许的激动。 侧目望向门口时候,那方已经立着除了郡首府下人以外的来人。 “咦~~”纯白若雪的衣着映入玉花湮和南翔的眼帘,站在人家公子面前的人惊奇地发出了单音节的意料之外。 她以为是独活,因为她不认为残天羡会为她出面。可是她没想到是谷吟风,她都好久没见到他了。但是真真实实地看见他出现,玉花湮又觉得合情合理,本来雁荡谷的“活招牌”就是他。 “怎么?小师妹是不愿意看见我?既是如此,我换别人来接你。”谷吟风笑吟吟地看着玉花湮,仿佛是因许久没有见到她的缘故,说起话来的宠溺之音格外明显。 听见赫赫有名的“小神医”这么让着屋内姑娘的话,跟在他们身后进门的桐琴郡首南阳不禁也是一怔。 早前南阳也是见过谷吟风的,只是他对小神医的印象仅存于睿智、沉默寡言和孤高自诩。此番看来。并不是这般,他的种种旧印象都局限于面对的人是谁! “南翔是什么时候请梅姑娘进府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居然不知道。”假意不知谷吟风就在房内,直待看见对上他的目光才惊讶地说,“这不是小神医么?您何时到访,南某也是不知。” 摆明是客套话,谷吟风也懒得理会,只是碍于玉花湮毕竟是麻烦人家照料了,所以他不免客气道: “谷某晚归,听人说师妹顽皮,在街上遇见了歹人。兴得南公子搭救,才不至于有丝毫的损伤。” 玉花湮大刺刺地倚靠在谷吟风的衣袖上,冷眼旁观原来风师兄不待见这个南郡首。可是,想想自己,再看看南翔那样子,好歹泽国除了国都龙游,就只有三个大郡,以后总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咳,不知小神医能不能为舍弟开一计方子。这孩子……”以前左右都请不到谷吟风,此番终于见到本尊,南阳想,看在弟弟救了他师妹的份上,他总该买个面子,自己又没说不给诊金。 “我没有想要的东西。”谷吟风冷着一张脸,玉花湮从未见过的冷清神情。 果然,南阳等到的还是否定的答案,他抱歉地看着已经站起身要出言的幼弟,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就在此时,谷吟风就觉得玉花湮倚靠的手臂一紧。 不禁侧目看去,正见小丫头抱着他的手臂谄媚地笑。他叹了一口气,扯扯嘴角,看了南翔一眼,“这是你的新朋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事你顶着?! 玉花湮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了,她讨好地冲谷吟风眨了眨眼睛,大力地连连点头。 “公子请坐吧。”似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谷吟风从玉花湮的双臂中间抽出了自己的手。抬眼看向方才起身的南翔,比起看着南阳有了一丝温度。 南阳诧异地望着谷吟风身边那个算不得倾国倾城的姑娘,虽是不服气他堂堂郡首不知何故就矮这姑娘一头,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不服也只能无可奈何。 谷吟风漫不经心地将手搭在南翔的腕上,默然半天也不出声。 玉花湮见谷吟风这么卖自己面子,不免也是要好好让南阳清楚,不是有银子就能请得动“小神医”。 她凑上前去,半俯着身子,一会看看谷吟风、一会又看看南翔的神情,终于还是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风师兄,你是不是年岁大了?怎么这么磨蹭?” “谁让他乱吃药,已然误诊,难道我还能草率、砸师父的美名不成?”谷吟风心知小丫头现在心里一定是有什么急事要办,所以才会这么不淡然,不禁出言暗示她老神医也快回来了。 “谁让你之前不给他看诊的?”玉花湮的一句话道出了南阳的心声,但是她说这话自然有她的用意,定不是亲疏不分。 “以前他不是你的朋友。” “可他救了我的命。” “那是南郡首地方治管不严!” 直到话说了这些,郡首兄弟二人才明白谷吟风并不是个冷情的人,他只是作为一个兄长的角度,觉得妹妹出事,他们南家有极大的责任。 “我要告诉师父,风师兄欺负我!”玉花湮一副强辩不过开始耍赖的架势摆的十足,其实她是为了掩饰自己帮着师兄戳破南阳失职的举动。 谷吟风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妹妹,以前的他粗鲁男人一个,即便离开恩师与师兄一段日子,也从不知道牵挂一个人的真正滋味。 但是,前一段日子与小师妹的朝夕相处,加上这段日子和她的短暂别理,忽然使得他出门在外时,对小丫头时时挂牵。 比如她会不会忽地晕倒,会不会不听独活的话到处乱跑,亦或者会不会被坏人觊觎掳劫了去。 就如自己最亲的妹妹一般,真真地体味了一把“心尖儿”半点儿由不得别人惦记的意味。 谷吟风对于小别一阵师妹又变聪明了的事明了于心,不过他这时若不让南家的兄弟二人明白他小师妹的地位,进而给小师妹行事以便利,恐怕他小师妹又要想着别的办法折腾了。 为南翔诊脉的人突然起身就走,玉花湮没有立时明白,不过见他要出门的动作还不忘回眸看自己一眼。 她不禁马上明白风师兄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就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哎?风师兄,你干嘛去?” “你这是有了新朋友就将你师兄给卖了,我好歹也是列国闻名的医者。你拿师父压我,太让我寒心了。”因为玉花湮挡住了他,谷吟风佯装生气也不低头,只是余光瞄了她一眼。 南家兄弟二人未看见他的眼神,玉花湮却瞬时会意,她立马就双手扯住谷吟风的袖子,嘟起嘴说: “那不管是谁的错,怎么说也是南翔哥哥路见不平,才救下我。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师妹给他开个方子吧!婉心保证,以后师父要是训你的时候,婉心一定第一个冲上去,天大的事师妹顶着还不行么?” 南翔或许不会注意眼前姑娘话以外的意思,不过身为一郡之首的南阳倒是一下子捕捉到了有用的事情。 她略带深意地在一旁注视着这个天真央求师兄出手救恩人的姑娘,不免觉得她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不论小神医多么桀骜不驯,有一样他说的确实没错的,那便是他的身份举国闻名还免不了被恩师训斥,可是他们家救回的姑娘居然妄称自己能够治得住老神医?何等传奇! 所以,南阳不由得加深了望着谷吟风的目光,他到底还是觉得一个师父再怎么宠溺自己的徒儿,也不会任其摆布。 “真的?有事你顶着?!” 不过谷吟风接下来的话,倒是令南阳心头一惊,他认真地看着谷吟风的神情。就像孩子一般,仿佛姑娘说的话不是小孩子间的吹牛,是真的她可以左右老神医的想法。 “嗯嗯嗯!婉心什么时候说过谎话,我知道你都看出名堂来了,快给南翔哥哥开方子吧!”许久不见谷吟风,与他之间的配合还是那么默契,他们俩一唱一和地把一旁的两兄弟唬的一愣一愣的。 谷吟风在玉花湮说完话后,自如地走到桌边,执起桌上的羊毫笔挥毫之间一张方子自然而出。 也不将方子递与南家兄弟,只是阔步回到玉花湮身边,单臂带起她向门外走,他这样默然无言地带她走,使得她觉得哪里怪怪的,就在此时,他回眸向南阳,“诊金一事,看在小师妹的面子上,就用令弟的救命之恩抵了。” 玉花湮躲在谷吟风怀里汗颜,她就知道视财如命习惯了的人,不会不提“诊金”的事,她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 由谷吟风带着,他们很快就出了玉府。 “风师兄,你不怕被我毒死了?不是不能近身的么?”只带她被谷吟风带着再次落地,玉花湮扯了扯他的衣摆,也是担忧他身子会不会被她影响的问。 “再不回去,就有人要掀房顶了!”谷吟风白了她一眼,话音不软不硬地回到。 本来还乖巧地跟着他返回玉家,听见这话玉花湮立刻变卦了,她不顾谷吟风的目光,挣开了他的手臂,“管他怎样!本姑娘今儿心里不爽利!” “师妹别任性,师兄旧伤复发了。”谷吟风的话让向着相反方向走的人脚步一顿。 不过转瞬的工夫她又再次起步,“关我什么事!” 谷吟风出来的时候独活就寡言少语地对他扼要地说了今天“意外”的始源,无法只能实话实说了,“你以为凭借一个病秧子,能轻易将你换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风师弟这是翅膀硬了? 听了谷吟风的话玉花湮的心里就是一紧,不过她还是倔强地迈着大步在漆黑的夜里,无所畏惧地向前走着。 “风师兄别蒙我?就凭墩子那个连我真晕假晕都分不清的蠢~货,也伤得了他?!”玉花湮背对着谷吟风不是自然摆动于身子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她甚至不愿意提起残天羡的名字来牵动自己的心绪。 谷吟风原只是看见师兄旧伤发作,又闻师妹有了下落不知是忧还是喜,匆匆在独活那听了小师妹被带到郡首府的消息,就赶去了那里。 现在他听见小师妹口口声声的言语中,是认识那个劫持她的歹人小头目的,那必然就是旧仇。他不禁感悟小丫头是有多福大命大,竟能在蓄谋的旧恩怨获得全身而退。 “原来是旧相识,那你更该明白依仗他们不足以让南翔出手救你!所以,若不是有人自‘高人’手里将你送到南翔手上,师妹还真的觉得自己不会被那些蠢人活埋么?” 这番话谷吟风本不欲说,只是想起本来就闷闷性子的残天羡此时身带旧伤还郁郁寡欢,不免冒着里外不是人的风险,还是对玉花湮说了心里的揣测。 “活埋?你说墩子那个蠢钝的家伙要将我活埋?” 之前,玉花湮的心思全在于抗拒残天羡对她的“假惺惺”上。此时听见墩子不折磨她,就要直接将她活埋,这的确不符合墩子鲁莽无状的性情。 玉花湮蓦然转身的一刹,正好撞在了一个人的身前,悠然的药香气钻入她的鼻息,使得她本来气闷的微震一下子平复了许多。 只是她知道此时出现的人是谁,所以谷吟风刚刚苦口婆心的话算是全白搭了! 顿时不再相信谷吟风的话,因为残天羡行动利落的突然出现,任谁都会本能地觉得方才劝说自己的人是在偏帮残天羡。 “你去哪?”果然,但凡是遇见了他,她的身或是心都要被死死地囚禁住,残天羡握住她的手臂,出言清冷,换在寻常,她兴许会雀跃地以为,那是眷顾。 可……如今,她不会再一味地幻想,他的心不是冷的,幻想着他是在乎她的。 “过路而已,这位公子未免管得宽了些。” 玉花湮此时有家归不得,她只求别再让她见到残天羡,她可以对龙麟硬起心来,但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是经不起他任何的言语。 “她死了。”残天羡的话变得越来越简短,可直到他因为说话疼得直皱眉头,玉花湮还是没有如往常一样回眸对他灿烂一笑。 “谁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我又不认识你。”玉花湮的话音也是愈发的冰冷了,她想没有经历过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残天羡,不会理解她今日一整天下来的悲凉。是以,她不禁大力地向身后抡了一下被桎梏的手臂,“请你放开我!” “伤了你的女人…死了……” 残天羡受不了眼前人对他的无视和她的大动作,生生地撑下来她不经意碰到旧伤的痛也没松开自己握住她手臂的手,仅是因忍痛躬起脊背矮身下去。 “你少…残天羡!你没事吧……”对残天羡全盘否定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玉花湮回眸时候就见他表情痛苦地模样。 一时间,她本能地唤出他的名字,赶紧矮身去看他到底好不好。 残天羡又听见她喊他的名字,不禁强颜欢笑地仰首对上她仍旧关切的目光。看见他的笑颜,她先是一愣,紧接着就以为自己又上当了。 残天羡是从不轻易对人笑的,这是恐怕整个雁荡谷但凡是认识他的同门无人不晓。 骤然甩开他的大手,直接奔着客盈门的方向离去。 起行不足十几步,就闻身后“嘭”地一声轻响,再听见谷吟风低唤残天羡而回头时,残天羡被她打中的衣物处,已经…殷红一片。 …… “拦住她!”原本是安恬躺在床榻上的人惊醒过来,他全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干了,不过喊出的三个字却足以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恍惚见到身边有一道倩影因他转醒都动作起身,似是要出门的样子。他不禁拼力伸出手臂,攥住她的手腕,死死地一丝不松。 “师兄别急,小师妹没走,她在这儿。”直到谷吟风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他浑噩的意识中才真的确定自己攥住的手腕,就是属于玉花湮。 可是,他心中的暖意忽然被手背上一下冰凉的拍打击碎。 “松开你的手,我还有事要去做。” 玉花湮虽然嘴硬,却生生地捱着自己身上的疼守了残天羡一夜,即便她不晓得残天羡这回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总归是因她旧伤发作,且伤的不轻。 她狠不下心看着他痛苦且孤独地承受痛苦,可他现在醒了,谷吟风、独活和酒鬼老头他们都说,只有他意识清醒了,才真的算是无碍了。 那么现在,她可以心安理得地退离他对自己的“影响”,若是再一次沦陷于对他的挚爱中,她怕自己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不许走!”残天羡仍不放手,这一次的事情即使千机楼主不是主谋,可是半路出来劫走这丫头的也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残天羡拧紧眉头,他一时间竟是不能理解,玉花湮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乾墨,居然让他这个江湖中名气斐然的堂堂楼主对一个小姑娘下手。 所以他不能放手,玉花湮平日对他柔顺,但她骨子里的执拗脾气他也是领教过了。 纵她出门,等于让她只身犯险,他现下还不清楚,她究竟知不知道乾墨和贝爷不是好惹的,更不能就此松手。 “风师兄你还看,把他弄开,要不我喊师父了!”玉花湮被残天羡的执着攥得心都揪痛了,她想要逃离,直立的身子都开始战抖。 听见属于谷吟风的脚步声接近自己的床榻,残天羡蓦然之间对他的方向道:“风师弟这是翅膀硬了?还是觉得老头子说得动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谁是~贱~人? 自他对谷吟风开口说话那一瞬,玉花湮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啊,谷吟风是听酒鬼老头的不假,但是比起残天羡的话来说,好像也没有更管用的话了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玉花湮两下没挣开残天羡的束缚,直觉得憋气又窝火,她没好气地瞪了床上此时看来已经十分清醒的人一眼。 “我说了!”残天羡使劲儿将人向自己的方向一拉,然后继续说,“那个私自重伤了你的女人死了!” 残天羡也不知,自己究竟为什么被眼前这个小丫头蛊惑。 总而言之,他不惜牵动旧伤,并不是为了假手南翔救出玉花湮,而是为了除掉那个他最惯使但第一次违背命令伤了小丫头的属下,孤鸿。 “那是你们之间的命令服从与否,关我什么事?!”非自愿地伏身在他的身上,玉花湮目光冷清地看着他,语气更是冰冷。 冰锥一下戳进他的心肺,若不是他够定力,恐怕现在都要被她气得口吐鲜血了。 此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时时保持着防备他的心里,可是他刚才在对她解释。解释他们之间的“误会”,他从不向人解释,他为什么非要这样,偏要害她心软? “你这磨人精,你要再这么说话,别怪我去你的店铺捣乱!”残天羡的口中忽然蹦出这一番话,望着他表情放松,语气轻快,玉花湮一时之间都怔住了,愣是没反应过来。 终于,残天羡松开了玉花湮的手腕,全因他在她眼中看出一瞬的眼神软化。 玉花湮性子是倔,但也独独心最软的,经年的相处,他熟知这点,也便抓住了这个弱点。 “有事直说,谁不认识谁,何必大费周章?!”她撇了撇嘴,“安安静静”地坐回床边,为何? 因他的话,只要他敢想,只要他能说出口,就必然做得到。她深信不疑! 要说成事的能力她还没深切地了解到,不过他一旦想坏事,她是没信心拦得住他的! 残天羡凝视着又“乖乖”坐在他对面,心里指不定多恨被他束缚的人。心中也是苦的:大费周章么?若是你肯好好听我说,我又何必大费周章? 不过,他倒是甘心情愿大费周章,一点也不觉得厌烦,即便身受重伤。 想想孤鸿至死不悔的神情,他竟是有点儿好奇那女人为何那么执拗。左右都是死,为什么还要垂死挣扎,对他解释,解释她的一片忠心,解释她才是最为他着想的人。 “玉青萧,你说一个人为何口口声声说,她是为了你好,才杀掉对你来说不可或缺的人?”想不明白,事事精于算计的残天羡也有不明白的时候。 不可或缺? 玉花湮闻言失神,依照他的问话,这人指的是那个女杀手无疑。女杀手要杀得是她。所以,她能简单地字面理解为,他说她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么? “我不知道。”她嘟起了唇,漠然地转开被他盯视着的目光,抬首看向窗户那边。 她不能,那是自取其辱的举动。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打从一开始她重生归来,她的复仇预期里就没有他,以前没有,现在也不该有! 衣袖被人扯了一下,玉花湮下意识地看向残天羡,只见他床里侧的大手轻拍手边的床榻。 “天未亮,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明天我陪你去办。”就如寻常夫君宽慰妻子一般,残天羡说起话来那般自然,好像变了一个人。 这样的举动,使得玉花湮一时间也糊涂了。她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由得伸出手向他脸上的面具,“乒”地一声轻响掀起、挑开、落下。 “你是谁??”脸还是那张脸,不过那让人看着就安心的疤痕去哪了? “冰针板。”毫不废话,残天羡知道小丫头在想什么,其实他也在疑惑,疑惑他的蛊毒为什么不再发作了,今天明明就是半年之期。 听了他口中吐出的三个字,玉花湮一下子放心了。 因为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和残天羡之间的这个秘密,如此笃定,全是她没有外传,他顾忌面子也不会对别人说。 残天羡仔细打量着在他心中一直是小丫头的玉花湮,再次握住她的手,微凉的,不是冰的。他无事,她安好。他,安心了。 生平第一次觉得那透过窗纸投射进来的月华如此美好,他温热的大手攥紧玉花湮的,“你…为什么要替那个人挨刀子?” “谁?”她忽然听见他出言犹豫,不由自主地反问,她不记得雷厉风行的雁荡谷大师兄还会为什么事迟疑不能言。 “龙麟。”某人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然后别开望着窗边的眸子,望向床榻里侧。 只觉得膝上什么东西轱辘一下擦了过去,他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纤瘦的背影,“那个姑娘这么跟你说的?” 玉花湮背对着周身散发着沁人心脾药香的人,脸畔枕在他的一只手臂上,想来想去,不论如何还是不要和他闹僵比较稳妥。 残天羡闻言没出声,他不知道小丫头已经这么聪明了。 良久之后,他以为她要睡着了,就想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分一些给她,他的手臂刚刚抬起,就闻她口中声音不大地咕哝着:“鬼才愿意替他死,我恨不得他抱着那个贱~~人,早些下赴黄泉……” 摆明了是一句梦魇一样的话,可这话却令身后的人扬起了嘴角。 不过这笑意没有持久,想起她居然在睡梦中骂了人,那人明显是个女子。 他不由得好奇,孤鸿一事她有所察觉都未曾透露一个字,杀身之仇的孤鸿都死了,是谁惹得她出言无状? “谁是……贱~~人?”使她恨之入骨的家伙,必然不是什么品行纯良的人,他半哄半骗地问。 玉花湮是真的睡熟了,不过隐约听见有人问她埋藏在心里深处的话,她不禁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环住残天羡的腰际,在他怀里蹭了个舒服的姿势。 “除了玉银筝还有谁…别吵…你到底睡不睡~~”床气尽显无疑,她只手握住他的衣襟,似是因提起令她噩梦连连的人,她的身子跟着抖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倒霉的耳朵 “啊——疼疼疼!” 清晨就在云苑听见玉花湮的声音,已经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独活师兄你干嘛呀?”揉着自己被独活揪得通红的一只耳朵,睡得迷迷糊糊的玉花湮委屈十分地接着道:“这是耳朵!你为何揪我耳朵?” 虽然睡得迷糊,玉花湮也知道揪自己耳朵的是独活。她蹙眉、嘟唇单手叉腰强势地瞪视回去,独活从来都是对她客客气气、照顾有加的,今天是大清早吃错了药不成? “那是谁的房间?谁的床?你是不是困糊涂了?”独活气势逼人地出言教训她,但是她一个姑娘家未出嫁,这次是她理亏,不能顶风上。 “额,是困糊涂了。” 玉花湮轻重从缓地瞬时软化,不禁庆幸独活揪着她耳朵起身的时候,残天羡不知道去了哪儿,要是他看见残天羡睡在她身边,不知道会不会被气得吐血? 不对,她暗中摇了摇头,要是那样的话,倒霉的肯定是受夹板气的自己! 所以看见独活的神情自然了许多,她不禁庆幸自己的决定是明智的。 了解了残天羡也让独活三分的事实以后,她觉得这个小师兄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她当然不会傻到毫无顾忌,左右昨天晚上也不是她心甘情愿睡在残天羡房里的。 想起这个,玉花湮忽然意识到残天羡清早就不见了是件奇怪的事。他一般说话还是算话的,他说过暂时不走了,可是人为何又不见了? “独活师兄我饿了,风师兄呢?咱们一起去吃饭吧!”玉花湮越来越觉得自己聪明,她现在要是问独活残天羡哪去了,肯定会火上浇油。 她又打不过独活,她的耳朵还有用,可不想废掉。 不待独活说话,玉花湮就见到谷吟风从云苑外面的方向走过来。她先是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因为她算定谷吟风应该要和残天羡待在一处才对,他不该放心重伤未愈的大师兄独自出门呀! 但是,注意到独活望向她,她不由得“欢悦”地跑向院门,一把扯住谷吟风的衣袖,仰面笑道:“风师兄一大早的去哪了?咱们去吃早饭吧!” 感觉到她的手指有意地隔着衣袖捏了他的手臂,谷吟风瞬时会意小师妹是敬畏独活的。 谷吟风不禁垂眸望向看着他们的独活,略有深意地注视着他,“独活是不是欺负小师妹了?” 闻听谷吟风并没有让着独活的意思,玉花湮暗自疑惑了,照理来说残天羡都礼让三分的人,谷吟风不该如此。而且,她已经示意谷吟风了,他这么说话,不是再拆她的台么? “风师兄诬赖人,我哪有?”更意外的话音传来了,玉花湮回眸看向独活的时候,他竟然孩子般地嘟囔着。 瞬间颠覆了她对谷吟风和残天羡只见关系的以往认知,他们师兄弟之间威严的权衡,怎么会这么不一样呢? “你看小师妹的耳朵?难道是她自己闲得慌,生扯成这样?”当谷吟风手指着玉花湮的耳朵训斥独活的时候,玉花湮“扑通”直跳的心算是落定了。 “哎——师兄你要带小师妹去哪?”独活眼见着玉花湮被谷吟风扯着衣袖带出院子,情不自禁地紧跟几步就要追出去。 谷吟风这时忽然回首,玉花湮也“无辜”地回头看着身后可怜巴巴的独活。 “别跟着我们,让师傅知道你揪师妹耳朵,你还想不想回雁荡谷了?”谷吟风的话一准管用,独活真的没敢跟上来,玉花湮就亦步亦趋跟着谷吟风走出了玉府。 二人来到了街上,谷吟风回眸望向步子缓下去的小师妹。 只见她正扬起了一只手,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谷吟风鼻子里哼了一声,紧接着道,“你那点小九九我还能看不出来?走吧!去客盈门。” “客盈门?”玉花湮不相信谷吟风不知道残天羡抵死也不愿意她去那里的事情,所以说话的时候不由得带上了一点疑问的语气。 “不是说要吃饭么!”谷吟风其实很佩服玉花湮,雁荡谷上下能使唤动残天羡而非千求万请的人,怕是也只有她了。 但是他没有对玉花湮说破,他知道玉花湮虽是表面上柔顺,但是骨子里倔得很,先将人骗住再说。 …… 俩人闲游在街上,引来不少人的驻足观看,谷吟风模样冠绝自是不假,玉花湮奇怪的便是那些人也没停止打量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今日的着装有何不妥? 玉花湮不着痕迹地垂眸在自己的身上扫视一番,除了有些许褶皱,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风师兄清晨出府,可听见有关于我的什么传闻?”她不由自主地贴近谷吟风站着,一边走一边低声地对人家发问。 谷吟风瞧着样貌出落得开始引人注目的小师妹,轻笑她平时的脑袋很好使,经历起这事来倒是懵懂的很。 “倒是没听说!你就安心等着吃饭,整日想那么多,很容易变老的。”大师兄对小师妹的心思,谷吟风已不需深思揣测,他这才打诨一般地想要将事情岔过去。 毕竟,他大师兄的性子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若是哪家显贵妄图谋娶他们小师妹,娶不到是肯定的,会闹出大乱子更是必然的。 就像昨夜回还,他就没敢对残天羡透露一丝一毫南翔看上他们小师妹的事。南翔会不会死谷吟风不清楚,大抵等不到今天太阳出来,桐琴郡首府就会让他掀个底朝天。 这是残天羡一贯的行事作风,远的不说,光看为他效力多年的孤鸿一夕之间被他冷酷地亲手处决掉,就足以证明了。 客盈门就在眼前,依照残天羡的说法,谷吟风小心地将她带至身边,看似闲适地走上二楼。 目的地明确的这时,玉花湮才察觉出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比如本来是她提出吃饭,可谷吟风却连雅间都事先预定了。所以,她还是在他们的计划中行事。 压根没有脱离他们的摆布?! “风师兄,我不饿了,你还饿么?” 谷吟风闻言垂眸看向她,发觉她已经生气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是碾碎玩的 好说歹说,谷吟风总算是嘴皮子没白白磨破。 客盈门第二好的雅间里,坐在他对面的小师妹兴味索然地用小勺戳着碗里已经烂如浆糊的粥食。 “换一碗吧。”谷吟风起初并不预备出声,只是在她抬勺的时候想换一碗粥给她。 “我还没吃完。” 出神的玉花湮觉得事情似乎也未全在她的预料里,因为残天羡没有出现,这时候回神的她不禁看着被自己碾的细碎的粥食,想着是不是自己又怪错认了。 谷吟风,原本就待她很好,不论是因为谁,起码现在为止,一直很好,不是么? “换新的,不是为了让你吃,是碾碎玩的。” 谷吟风依旧那么淡然春风一般地笑着,宠溺之意不掩于言、色。 望着这样的他,她忽然想起玉墨,玉墨已经有好久没来看她了,难道他还没有想起她这个妹妹,难道他就不想她么? 想起玉墨,玉花湮自然而然地想起许久都没有去拜祭过的林氏母女三人。 不由得搁下手里的勺子,她抬眸与谷吟风对视,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风师兄,我想去祭拜林氏和沐蕊、沐晓。” 闻听玉花湮没有来由的话,谷吟风不禁微怔一下,就是这一下,让玉花湮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我不想吃了,师兄陪我去吧!我很想她们姐妹俩,要是我没有来桐琴,她们现在或许还好好地活着。”突然觉察到事情不对的地方在哪,她嫣然地看着这个疼她的师兄。 沐晓死的时候,玉桉木已经死了。 既是她们没能与父亲葬到一处,那么程氏暂且不提,如此痛恨她们母女三人的徐氏为何同意了将两个死掉的幼女葬在林氏旁边?这,不合情理。 犹记得玉沐蕊临死时看着她的目光,那不是恨,只是些许的幽怨。 不待谷吟风动作,她已经走向门口,开启门扉的前一刹,她回眸望向仍坐着看她的人,“风师兄不陪我么?也好,阴寒之地破财气,我估摸着独活师兄一定在门口等我。” 闻言,谷吟风似被说中的一愣。 …… 信步走下楼梯,俯视着客盈门大门口,果然见到独活的身影晃动在那,一闪躲了过去。 她扯了一下嘴角,原以为是谷吟风和残天羡给她设了一个套,想不到其实配合谷吟风设套的是独活。怨不得独活那么听谷吟风的话,她就说这事不合理。 “别躲了!我看见你了!”玉花湮走到门口,冷不防地冲着门口喊了一声,厅堂中的诸多客人皆是看向她,纷纷注目没有立时移开视线。 独活从门外走了进来,只手抓着后脑,他望见小师妹不善的目光,没有出声。 “不就是拖延个时间么?!你可真够狠的,差点没把我耳朵揪下来。我嫁不出去,你娶我?!”玉花湮大大咧咧地白了独活一眼,不顾及身后众人目光地噘着嘴教训他。 “你知道了?”独活差异地望着一脸不在乎的玉花湮,不由得瞬时本能反应地问。 诚然,独活的心智早已高过同龄人。但是玉花湮这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独活和谷吟风没有见面,他怎么会料到,其实她这是在对他使诈? 她总觉得残天羡今天忽然不在自己身边心里惴惴不安,她得知道他在哪! 即便早在之前,她就决定不将心思费在他身上,此时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在独活身上费些功夫,起码知道他是安好的。 “你以为风师兄能扭过我?”玉花湮煞有介事地又白了独活一眼,率先向门外走。 “哎?小师妹!我不是故意的,你别不理我呀!还不是那人威逼利诱我才……” 就这样,青梅竹马一般的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地追了出去,多数客人的目光收回,也有外地来的商人对玉花湮指点着。不过,更多的是向店伙计打听这个聪颖、烂漫、佼佼之姿的姑娘是谁家的千金。 街道上,玉花湮已经买好香烛、纸钱走在前头,独活跟在后面有种不祥的预感。 “师妹!师妹!你该不会又要去拜祭吧?” 不知道为什么,独活去到那个山头就会感到周身阴嗖嗖的,浑身不适自也不必多提,所以,为保师妹安全的他,又是硬着头皮跟在她的身后。 冬意正浓,小师妹却要去那么晦气的地方。 他就不明白小师妹为何追悔、因何内疚? 常言道“命是天注定,半点不由人”,难道小师妹要一辈子为了自己曾出现在桐琴玉家,才导致家变的事内疚么? 独活再回神时,发现他已经不知不觉间跟着玉花湮来到了那个山腰处。似是因为她天资聪颖的缘故,他只是被迫交了她一点粗浅的轻功,她的脚步就变得轻盈很多。 “独活师兄,你能别磨磨蹭蹭的么?”这时候,玉花湮并不是非要拉上独活一起,她过人的听力告诉她,有人正跟在他们后面。 而不该懵懂的独活师兄,此时似乎没有发觉。 上山的路前前后后只有一条,他们不能立时下山去,那么上山待到有空地再周转下山是唯一的出路。 待到独活来到她身边,她立时单手挎住了他的手臂,在他看向她的前一瞬,她轻不可闻道:“墩子那个蠢货没有被残天羡杀掉么?” 她一时间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报复未遂再起歹心的吴妈妈儿子。 独活闻言望向她的时候,先是会意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紧接着就抽出手臂扬声对她说:“你是不是很久没见到玉家小姐了,心里想得慌?” 玉花湮瞠圆双目瞬时间以为独活是没明白她的意思,不过转瞬的工夫就晓得他这是在试探对方到底是熟人还是“外来人”。 若是熟人,听见桐琴传得神乎其神的事一定会退怯,若是他人,就会继续跟随。 他们已至林氏母女的墓碑前面,身后果然立时窜出几个彪形身形的男子。不过此时看来,他们似乎不是墩子找来的那班蠢~货。 其中一个自腰间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直指着独活护在身后的她,回头对身后弟兄霍亮地说道:“我当是何方神圣,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值得咱们前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她到底还得罪了谁? 玉花湮闻听那人嚣张的言语不禁就是一气,很明显独活的试探奏效了,对方大抵不会想到他们两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心机! “师兄,现在怎么办?”身子依附在独活的身后,香烛硌得她有些疼,不过因为这个她忽然笑了又道:“看来我和这块地还真是八字不合,每逢大劫都是在这儿?” “师妹放心,怎么将你带出来,就怎么将你带回去。谁敢近你身,就得去幽冥神府报到!”单手隔开了一些自己和身后玉花湮的距离,独活自腰间抽出了素链一般的细索直接垂在身侧。 独活和玉花湮之间微细的交谈也听进了对方的耳朵,从来就没将他们放在眼中的壮汉们不禁哈哈大笑。 原本该害怕的玉花湮忽然觉得很安心,这安心不全是因为独活的话,还有这群大汉的无状,看上去,似乎真的不怎么让人担忧。 “尽管躲开就好,别的什么都不要做。” 豁然之间,独活向身后推开玉花湮,纵身之间落入大汉们的包围。 虽然玉花湮信得过独活的本事,但是看他身临其中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一紧,莫名的就是觉得看见了玉墨当时为了自己惨死的模样。 她心下不禁泛起嘀咕:难道这就是不好的预感么?身后的三位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我独活师兄平安无事啊! 一时之间,玉花湮甚至忘了自己不仅是独活的师妹,自己的心中还住着一个三十几岁回来复仇的心灵。她的双眸随着厮杀在比他高大得多的诸人中的独活移转,丝毫没有发觉她的身后出现了,与大汉们着装不同的别人! 细索脱手一下子缠住了近身三个大汉的脖子,独活趁着这个间隙看见玉花湮不为所知的身后事。 “臭丫头!愣什么神呢!快躲开!”本来毫无压力的了解身边的一群“废物”,独活此时反而受困于三个壮汉身后插过来的刀剑。 索性悄然用力一扯,三个壮汉身子前倾却因为身形无法挤到一处,直接擦在外围伸过来的刀剑锋利的刃上。巧劲儿收了已经窒息的三个大汉颈上的细索,独活脚尖轻点地面,纵身而出。 不再流连戏谑,独活之所以那般懒散的打法都是为了不吓到一旁连眼睛都不闭上的小师妹。现在小丫头身处危险之中毫不自知,他不能再顾忌自己在她心中是不是一个嗜杀成性的人了! 可是独活没有想到,就在他了结了周身羁绊他脚步的壮汉要去到她身边的时候。一直愣神在原处的玉花湮忽然动作了,她背对着身后的“窥探”。 他们接近她身旁的一瞬,她突然向后躲开,直接躲在三块墓碑中间的一块前面,借助墓碑的遮挡,使对方不得不越过墓碑返回头来抓她。 “你这个丫头,要吓死我!”细索信手甩了出去,瞬时间勒住那要去到她身边的人脖子上,与蹲在墓碑前面的人对视着一下,紧接着喝道:“闭眼!” 独活以为依着玉花湮的性子会更加睁大了眼睛与他较劲,但他没有想到,她不仅闭上了眼睛,还松了抱紧香烛和纸钱的手,捂在自己的眼前。 他有些欣慰,有更多的是觉得小师妹对他好似越来越了解了。持着细索的手轻拉一下,上面细碎却锋利的细刃终结了此人的生命。 “别动!”独活纵身之间越到墓碑的后面,紧接着玉花湮就听到他对着那片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的地方说这两个字。 反身看着玉沐蕊和玉沐晓的墓碑,看着上面挂了许多雪花,可是唯独只有那鲜红的、刻着她们名字的地方没有被大雪掩埋。不由得伸出手指地触摸她们的名字,想来也真是她们的保佑,才能让她躲过一劫又一劫。 “嘭”地一声墓碑的背后传来撞击的轻响,嗅到了属于独活身上的药香自寒风中兜转而来,玉花湮轻陷在晓晓名字里的食指指腹无意地划了那处一下。 “师兄别去!”闻到了血腥味儿,玉花湮伸出另一只手抓住独活的一只衣袖,瞬时间,墓碑的根部发出“咔咔”的响动。 独活因她的牵扯刹那间回到了她的身边,顺势而来的玉花湮就感觉到数道“寒风”接踵而至。 玉花湮侧目看向身边血腥味道的存在,独活的身手也负了伤。她心里不由得一紧,这时,耳边传来独活的嗓音,“师妹,你走吧!以我的本事,拖得住他们,你去找风师兄!只要他一到咱们就有救了!” 玉花湮的心又紧了一分,她明知道这是孩子间的“善意谎言”,是独活想要她活命的谎话。她明明可以装作顺从地听话去“报讯”,但是她不想,甚至忘记了她还有大仇在身。 “师兄,我的底子不好。还是你去找风师兄吧!他们不会真的杀我,无非就是抓了我想夺玉家的钱财罢了!” 她缓和了一瞬,吸了吸鼻子,大不了就是赴死,人言“患难见真情”,如今生死存亡之际,独活对她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他们认识不久,他能图她什么?! 此时,他们的身后窜出十来个紧身素服的人来,来者各个蒙着面,一副势在必得的眼神。 看见对方的身形与着装,玉花湮的心就沉了,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唬住独活,反正她觉得自己这回在劫难逃了。面前的人似乎个个身手不错,他们是有备而来,因为他们幕后的人熟知她身边有着绝非等闲的高手。 “全都得把命留下。”对方为首的人后面忽然有人说了这样的话,玉花湮听着对方的话音有些耳熟,不太像是个年轻的男子,她到底还得罪了谁? “蕊儿,晓晓!姐姐,来见你们了。”玉花湮闻听这人的声音,忽然觉得释然,只是白白地搭上了待她如妹的独活的命。 独活的右边肩膀借给她靠,他没有大的动作,玉花湮想他大约也知道他们是跑不了了。 众人袭近的一刹,她忽觉她和独活身下的地面塌陷,转眼就……(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损人不利己 “师妹……抓紧我……”独活一只手臂死扣在一处凸起的冻土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玉花湮的手。 可是眼前的一切让玉花湮吃惊不已,她曾以为,大不了就是棺椁之中没有沐蕊姐妹俩,她们可能被徐氏母子抛尸他处。但,她竟是没有料到,鼓鼓的坟墓下面,居然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 现在,他们头顶可以看下去的空隙被独活一人挡的严实。 玉花湮能透过独活与葬坑口之间的些许缝隙看到地面上的情形,只是她深处地下,怕是周身的漆黑独活都看不清下面的情形,地面上的人大抵更看不见她是不是安好了。 恍惚间道有利刃的寒光划向独活的手腕,那寒光就像有人要挑断他手筋的紧迫。 “独活师兄,你松手吧!没有我这个拖累,他们难不住你的,到时候……你再回来替我……替我报仇!” 玉花湮的垂于身侧的手费力地伸起,试图拨开独活紧攥着她手腕的手,她不想害死一个又一个了。 可,就在此时,他们的身子忽然下沉又恢复原位一下,独活的声音愤愤地传来,“说什么傻话?你得活着!不管是为了在乎你的人,还是仇视你的人,你都必须活着!” 玉花湮被独活的话震慑住了,她只顾着不想连累独活,却没有想到独活为了让她不弃自己,连这样的话也说了。 不过,转瞬之后他的口中发出“嘶~”的一声,玉花湮重新扬起了头,她身处幽暗中,热泪盈眶地艰难伸手扳开了独活的一根手指。 忽觉晃荡的脚下蹬到了一点可以着力的地方,她不仅完全扳开了他扣住她手腕的手指,还反推他向上一把。 “独活师兄,为了我,你一定要活着。外面的幕后主谋,就靠你帮我揪出来了……” 临别的话嘱咐的那般无力,跌落下去的刹那玉花湮默默地扬起了嘴角。忽然记得,其实她今日是该喝一剂药的。但,她的身子“大好了”,以致她忘了,他,也忘了。 被玉花湮反推上去的独活就知道自己是握不住她了,细索入手瞬时缠住了地穴口两人的颈部。一拉之下二人的头撞在了一起,因为没有防备他还上的来,又似是撞得不轻,二人一下子瘫倒在地穴口。 莫名地当独活冲出地穴转眼间弄瘫二人以后,原本咄咄逼人说一个都别想活的男人节节后退。 独活凌身于半空中,其实他早就看出杀手中间说话的那个男人是不会武功的。只是刚才碍于玉花湮在畔,他束手束脚,无法直接去到那人群之中“擒贼擒王”。 “风师兄!”独活忽然向着上山口的地方喊出一声,别人都没有回眸,唯独那人群中的男人回头看向山口。 独活心中立时明白,这个“贼子”原就是认识玉花湮的,而不单单是幕后有人指使那么简单。 所以,小丫头才说让他去查? 玉花湮的智略现下在独活看来已不仅仅是聪慧那般简单,他手上凌厉地迎上了向他攻击过来的人,心下揣度:难道小师妹从一开始就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没有机会验证? 但是,当除了那人以外的杀手都以为他是狡诈之术时候,那男人身后的两个杀手真的应了独活这话倒了下去。 “小师妹呢!?”谷吟风几乎没来过这个地方,若不是有人指引,他此时怕是还没有找到这里。 只是找到这里的时候,就远远地“嗅到”一股不善的气息。眼看着他和独活之间还剩下四、五个有些用的家伙,他先注意到的还是玉花湮并不在独活的身边。 独活回眸看了一眼身后的地穴,谷吟风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着他也是一身血迹,本欲出言教训独活守护失利的谷吟风止住了愤愤之音。 他挥出腰间软剑躲过迎击一人致命的挥刀,反手一下就将其斩杀在剑下。周身被其余的四人围住,他讥笑地环顾四人,向独活道:“去找人!这里交给我!” 独活这时已经先一步掀开挡在地穴旁边的两人,纵身之际,人就没入了地穴之中。 本是围拢着谷吟风的人见独活下去救人,不由得有两个想要反身去制住独活。但此时谷吟风却说话了: “你们的雇主有没有告诉你们,你们要杀之灭口的姑娘不仅仅是桐琴玉家现在的支柱?她还是雁荡谷老神医最宠着的唯一女弟子?你们这是被幕后之人坑了!你们现在为敌的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是整个雁荡谷。” 谷吟风的话使得还未动作的两人身子一震,他这话的震慑力是什么效果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只是不想浪费工夫,因为他瞧着独活的脸色不仅仅是失血的不好,而是觉得玉花湮的处境不妙。 “其实,你们也别介意。”谷吟风看出周围的杀手畏惧了他的话,但是他更知道这些人是留不得的,那幕后的人明明就知道小师妹的来头,才没有派了废物前来。 众人闻言不禁感觉到紧张的气氛挥手起刀的时候,“嚓拉——”地悠长一声,寒光在谷吟风的周身环形一闪,下一瞬鲜血才从这四个人的颈间迸发而出。 “反正,我就是想让你们死得明白而已。”软剑未沾染一滴鲜血,云淡风轻了一句,轻巧地将剑插回自己的腰间。 直视着已然瘫坐在自己面前五步远的男人,谷吟风的鼻翼翕动了几下,漠然地看着那蒙面的中年男人。 垂眸睁大了眼睛瞪视他,谷吟风终于让他心惊胆寒够了,“看来是熟人?你的主子有没有告诉过你,人家是在利用你。额,我忘了,你大约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可是无利可图,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呢?” 那人未被遮挡住的眼睛蓦然瞪得老大,似在意外谷吟风竟是轻易地认出了他。 就在此时,谷吟风又把腰上的剑抽了出来,直指着他,笑道:“既然家主遇到了劫财的歹人,那么就该死无葬身之地才对。梅师弟被你压榨了这么多年,也该掌管梅家了,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都是倾城惹的祸 幽黑的地穴里伸手不见五指,独活运用轻功也要一段时间才落到了底部。摸索向前之下没有找到玉花湮,令人忧心的事更是前方一点亮光也没有,人为何会平白无故地消失无踪了那? “独活!可找到人了?”头顶地穴入口那边传来谷吟风忧心的问话,也不怪他仅是问问就算了,经过最初的塌陷,那地穴的入口怕是容不下他的身材也跟进来。 独活仰首看向洞口,因为时辰推移,阳光越来越足。虽是冬日寒冷,但是被血色忽晃得有些微白的黄光照了进来,他知道这时自己站在洞口的下面谷吟风是看得见他的动作的。 他随即对着上面摇摇头,悲伤丝丝缕缕的疼痛袭上心头。 独活蹙起了没有,依照常理来说,这点“小伤”对她而言都不至于疼得发出冷汗来,难道是这下面真的有邪门的东西? 就在他稍稍出神的时候头顶一团火焰旋转着坠落下来,初始他还吓了一跳,但当他看清那是一根火把时候,就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谷吟风遭人暗算了。 拾起地上的火把,火把的燃烧处,独活隐约闻到了火油的味道。独活不禁佩服谷吟风,不管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形下,他都能找到应对的方法。想着老头子太倚重残天羡真是不应该,他们雁荡谷真正的功臣应是谷吟风才对。 只是他手持着火把回头向身后,想去更深处找人的时候,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地面上的谷吟风看见火光渐渐消失又迅速回到洞口下面,也是大惑不解地向下面吼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找人?!” “里面是死胡同,没有小师妹的影子……”独活侧举火把,仰首冲谷吟风喊着,说到后面,似是连他自己也觉得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议。 谷吟风闻言也是一惊,他在客盈门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就已经追出来了。经掌柜指点很快到了这里,按理说,就算是地面塌陷,小师妹也应该是掉下去不久。怎么就,找不着人了呢? 除非?地穴里面还有机关! 只是,在他要开口发问时,下面的独活又道:“我到处摸过了,都是冻土,一点机关的突起或凹陷都没有。” 谷吟风的情绪陷入低谷,一时间默不作声:为何偏是这么巧的时候?大师兄今晨方离开,小师妹就出事了?难道小师妹的背后,真的有人时时窥探? 与此同时,地穴里面发出“哐啷”一下火把落地的轻响。谷吟风立时回过神来,若是推算,火把落地的声音应该是很响的,但是因为地穴不浅,他听见的声音才会不大。 看见下面火光的晃动十分不自然,谷吟风再次确定了独活可能也出事了。他再也没空顾忌很多,抄起身旁一个杀手的大刀,将地穴周遭的冻土又消掉不少,直到对他来说狭窄的洞口可以容身。 最后看了一眼身边没有活气的诸多尸体,纵身跳下地穴。 轻身落下在火把的旁边,谷吟风躬身拾起火把的同时也怔住了。的确如独活所说,地穴向前延伸不多,就封死了,而且,这下面不但没有玉花湮,就连独活也一起不见了。 唯一可见的,就是地上洞口正对的一处落雪的地面上,一片鲜红未干的血迹。 周遭的冻土寻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眼皮子底下失去踪迹的二人,他预感,不管是桐琴玉家,还是他们雁荡谷,都要出大事了…… …… 又是一年春来到,雁荡谷外的酒家里面只有两人,就连店家、伙计都被请出自家店铺,看上去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还没找到么?”老人家一身酒气,脸色不红语、气不醉,酒葫芦挂在腰间,坐于椅子上凝视着跪于自己身前的弟子。 “对不起师父,是风儿无能。”谷吟风原本的俊逸、倾城之色变得暗淡,跪在老神医的面前无比虔诚。 老神医望着对自己恭顺万分的徒儿就是默默叹了一口气,他抬眼望了一下门外春光明媚的景象,不由得很想念那个总是“叽叽歪歪”的小丫头片子。 好好的孩子就那么不见了,还顺便“拐走”了他一个徒弟。已然好几个月过去了,隆冬到春光,小丫头叫他这个老人家好等啊! 也不知道两个孩子在不在一起,更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不禁叹息地对谷吟风说:“可有找过千机楼?” 提起“千机楼”,谷吟风忽然抬起了低垂的头,他默然地点了一下头。 “怎么?那楼主记恨羡儿不愿出手之事?!”老神医见自家徒儿不肯明言,不禁暗自揣度是这个意思。 只是谷吟风瞬时间摇了摇首,他也是无法地无力说,“原来大师兄不曾告诉过师父这事。” 老神医微睁的眸子忽然张大,他曾想到自己的小丫头是会改变自己的大徒弟,可是他却没想到是改变的如此彻底? “你大师兄已经出诊去了?”老人家的话音有所提高自是因为这世上还没人能够左右残天羡做他不愿意做的事,包括他这个师父。 谷吟风讪讪地笑了,不过这笑不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也没预料到大师兄的转变。 “不然您老人家以为,那个一直在谷口纠缠着守谷弟子要见他的姑娘是哪来的?” 老神医闻言无奈地笑了,他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想要畅饮“压压惊”,可是耳畔却仿佛传来玉花湮嗔怪不喜他喝酒的话。 他不由得将酒葫芦又拴回身上,轻道:“真是冤孽,一个姑娘家,又是……整日守在谷口算什么事啊?你师兄性子闷,难得守在谷里,你去想想办法。” 说起想办法这一层,谷吟风情不自禁地笑了,老神医注视着他的忽然无状,他才轻笑地解释着:“这世上有谁比师兄更善于操纵人心?这事说来是祸亦是福。” “羡儿已经动作了?”老神医惑然不解地反问谷吟风。 谷吟风望着师父,突然很期待那个叫做岳楠英的姑娘再次出现在雁荡谷,“师父且在等等,多一个人脉广的人帮咱们找师妹,毕竟不是件坏事。说不定过几天就有好消息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与其他女子的约定 谷吟风安然无恙且神色轻松地走出酒家,店家和他的女儿都没有料到。 首发哦亲以往每每他来见过一次,都像是扒了一层皮那么煎熬。 店家的女儿双手捧着一壶陈酿前来奉上,含羞带怯地望着谷吟风,“公子今日似是遇上了‘大赦’?” “嗯,谢了。”谷吟风话也不多,不过确实是因为师父他老人家今天轻松地放过了他,所以心情不错,甩了一锭银子在店家女儿的手里并没有注意到人家其实图的不是他的银子。 信步向雁荡谷的方向走,就真的只是走而已。 这家郊外酒家居中于桐琴郡中和雁荡谷之间,要是靠徒步这样过去,脚程快的可也是要走上将近一天的。索性在他的背影滑出那酒家女儿视线之前,就远远地见到有人骑马前来接他。 谷吟风与梅君羡一人一骑,梅君羡也发觉风师兄今日的心情不错,不过他一直神不守舍的,也不知道此时的心已经神游到哪去了? 能令谷吟风不觉失态的,除了破天荒呆在雁荡谷里面不愿意出门的残天羡以外,也就是“走丢”的玉花湮和那个久久之前一见倾心再见难忘的瑶林玉家三小姐了。 犹记得两个月之前残天羡掘开了玉氏姐妹的空坟仍一无所获以后,还和他一般疯狂地四下里撒出人去寻觅芳踪。 可也是奇事一件了,寻遍整个桐琴,掘地三尺也未能将玉花湮和独活找出来。说来也奇怪了,就算是玉花湮被人掳走了,怎么说独活也是他亲眼看着掉下去的,怎么人就生生地不见了? 那时候本就暴戾的残天羡虽是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私底下的波澜壮阔是只有他们雁荡谷才能感受到的。 紧接着,冷情的人就消失了半个月,再回来以后就是比以前的性子更冷峻的模样。又过了半月,那个叫做岳楠英的姑娘便找来了。谷吟风阅人无数,一看她就是迷上了自家的大师兄,可是嘴里不好意思,勉强说是要拜他为师。 起初他们的大师兄并没有见她,直到有一天,忽然想开了似的的人主动出谷见这姑娘,他还当众与那岳姑娘立下一个约定。 约定的内容简单地说就是:若岳楠英想成为他的徒弟,必须找到全天下身子最弱、又不会死;样貌不能倾国倾城,但不能丑;身患奇症,她人又解不了的女子前来给他研究奇药所用。 雁荡谷中的人知道小师妹这号人物的,除了残天羡、谷吟风、在梅家掌家的梅君羡和外出云游的师父、孑染以外差不多就只有和小师妹一起丢掉的独活了。是以,撇除旁人,他是一下子就听出了残天羡的用意。 在那之前,谷吟风曾以为残天羡对失踪数月仍能寻到小师妹的事死心了。只是,在那约定立下的时候,他心里忽然很酸,原以为不会在意任何人的大师兄也是有软肋的。 想来这个叫做岳楠英的姑娘也是有些手段,不到三天,她家的下人就带来了数名“符合”残天羡要求的女子。不过她们都不是玉花湮,残天羡也不亲自出谷去见人,只叫他拿着他给的药粉洒在那些人身上。 被带来的人不是死透了、就是根本没有病得那么严重,若不是残天羡需要他出面,算来他这个“小神医”也不用老是守在谷中,每半月被师父骂一回。 想到这些事,出神的谷吟风不禁就是叹着气回过神来。 也是此时,他才注意到身边给自己牵马来的,该呆在毗峙珺县的梅君羡,他不禁蹙眉,“你不好好壮大家业,跑这儿来吹什么西北风?” “婉心…还没有消息么?”凭借梅引经商死在桐琴的“可靠”消息,梅君羡顺利的掌管了整个梅家。 不管早前玉花湮身处毗峙时候对梅家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不管梅君羡到底是不是梅引的儿子。到了最后,除了女儿一无所出的梅引都无法挽回梅家的家产就得由梅君羡继承的事实。 梅君羡从谷吟风口中得知梅引居然亲自带人去灭口,不由得就觉得愧对那个一直姐姐般训斥他的小丫头。 这次他之所以前来,不仅仅是因为桐琴有可做的生意需要他亲自出马。其实还是因为他听说好久没回的师门最近很“热闹”。 想要玉花湮安然归来的心,他跟其他师兄都是一样的。也可以说,更甚于他们,毕竟他要是早点儿想个办法,或是争点气,也不至于让一个好好的姑娘家下落不明。 “我看你还是别回雁荡谷了安全一点。”谷吟风的话说得半明半昧,但却是最好的忠告,要知道,因为小师妹的失踪,残天羡可是好一阵子看也不看他一眼,更何况是跟“始作俑者”有关的梅君羡。 “可是君羡听说进来……”梅君羡想说,在那些病病殃殃的人之中,怎么也有一个是玉花湮吧,是不是谁没有仔细查看,弄错了。 但是听到他说这些,谷吟风忽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直视着前方的眸子突然撞上梅君羡的目光,“比起这个,师弟要是想尽一份力的话,可以帮忙去处理另外一条线索。” “哦?”闻言,梅君羡趋马靠近谷吟风,谷吟风低声说着他们之前可能漏掉的某个细节。 片刻之后,梅君羡向相反的方向趋马而去,回视着不再那么毛躁的梅君羡,他默然心道:小师妹啊小师妹,你可知道大家都在寻你?你可知道,咱们的大师兄,被别的不知深浅的女人看上了?! …… “阿嚏~~”一户农家小院的里面,穿着朴素却不掩芳华的年轻姑娘揉着因为打喷嚏有些发酸的鼻尖。 听见身后的院门被人轻轻推开她不禁回眸看过去,然后弯起了眼睛,“今天怎么才回来?刚才是不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 进门的少年愈发地英气逼人,他搁下挎在肩上的一张弓,不禁嘻嘻一笑,“你要是不把饭煮糊了,怎么会对打喷嚏是有人背后议论的事情深信不疑?”(未完待续。) ...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卖了自己赚彩礼 姑娘一听对方的话,脸不由得“腾”地一下通红,然后瞪了少年一眼,恨恨地一跺脚,“爱吃不吃,又不是我愿意煮糊的。 乐文移动网” “吃!谁说不吃了?我不就是为我的肚子打抱不平一下么?”少年轻笑负于身后的手里提着香气四溢的味道,人家都没发现不由得看着进门去的人出神:这丫头鼻子以前最灵,老天到底是有多么妒恨她,七灾八难轮番上阵不算,这次还让她失去拥有的一切? 是了,方才进门去的姑娘就是当日落入墓穴不知所踪的玉花湮。 而这个少年,毋庸置疑,就是那日随她一同失踪的独活。独活、独活,此时他们相依为命,再也不用理会谁会加害进屋去的丫头,也不用看见那么多算计来算计去的人了。 提着香喷喷的烤鸡进门时候,桌前的玉花湮已经在啃黑黢黢的饭团。 望见这个情景,独活黯然片刻的神情忽然明媚,小丫头无论何时就是有这个本事,让生气的他生生气不起来。看着那么焦糊的东西她也吃得下去,他心中感触真是为难她了。 烤鸡放在她眼前桌上,可人家就是眼皮都不抬一下,独活望此情景,不由得瞬时本能地想要回忆一下遇险当天的情景。只是很遗憾,就和几个月以来没什么区别,一点点也记不得。 “吃吧,我自己烤的,不是花银子买的。”独活循着逃出劫难以后玉花湮的性子,说了这样的话。 说来也是奇怪,小师妹醒来以后什么都记不得,唯独着爱财如命的本事倒是练就的一等一的精纯。还有她那羸弱的身子,遇难之前原本已无大碍了,但现在时不时就发作,害得他要小心翼翼地注意她的神情变化。 独活再回神时候,面前的烤鸡已经没了一条腿,然而眼前的人仍旧在嚼着自己碗里的“锅巴”?? “骗子,今天打猎换了多少钱回来?如数上交,别打算藏私房钱。”某女子将最后一口鸡腿肉咽下肚以后,才慢条斯理地满脸鄙视独活,一只手伸到独活的面前,管家婆一般地说着。 “啪”玉花湮的手轻轻疼了一下,她抬眼看着不怎么乖的独活,蹙了蹙眉,也没说什么,就是一直将手抬在原处。 “你也一把年纪了,现在不开始攒钱,什么时候能攒够娶媳妇的彩礼?就算你长得够英俊吧,人家姑娘不介意,但是姑娘的爹娘总要挑一挑。你这么不上进,我真是为咱们家的香火担忧。你这样对得起咱们的爹娘么?” 面对玉花湮的碎碎念,独活很是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变出一个他是她哥哥的谎话来,更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有自信玉花湮会因为他是哥哥就安安分分地听话呢? 现在可好,这丫头********觉得他已经到了试婚年龄,不对,也许说是到了该准备彩礼的年纪。所以,他每天要是不交上一点银子,人家就不给他好脸色看。独活忽然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用成什么亲了,现成的管家婆就在眼前,何必多此一举? “妹妹,你哥哥才十四,成亲是不是早了点?”独活认命地将自己谎称是“打野味”赚来的碎银子交在他的手上,心中的怨妒还是随口溜了出来。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玉花湮立时来劲了,她秀眉一挑,将银子收进自己腰间的荷包里,仰眸瞪了独活一眼,“我真为你的脑子着急,你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记住我说的是筹备,难道凭咱们这什么手艺都没有的人家,筹备彩礼不是迫在眉睫的事么?” 独活看着玉花湮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就差点翻了白眼,他将弓箭信手一甩丢在了屋子一边的地上,转身出门就要去躲清静。 只是他心有不甘,莫名其妙自己一开始不说自己会医术就好了,反正小丫头也不记得,他医术师承何处还不就是随便编? “你先嫁人,换点彩礼回来不就全解决了么?”独活一时气闷,要不是为了躲避师门的寻找,要不是为了帮玉花湮避开事端,他何苦要编那么蹩脚的谎话。 当初说好的,她赚银子养他,现在可好,他这是不得不好好地想办法养好这个丫头的病。 凝视着独活负气离去的背影,坐在桌前的人恍惚觉得这样的一幕有些似曾相识,不过她吧唧吧唧了嘴里香而不腻的烤鸡余香,念叨了一句,“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那我就不用着急了……” 翌日清晨,独活不过又去比之会轻功的他来说不太远的地穴查探了一圈。 出门时候约么着也不到吃午饭的时候,可是当他推开门看见的不是再次煮糊了饭一副臭脸的玉花湮,而是空荡荡的房子,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本能地觉得小师妹的消失并不是什么巧合,兴许是他去玉家坟头找诱发她病重的次数太多,所以才被人盯梢都不自知。 打从他们来到这个院子小师妹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独活扔下手中所有东西在院子里,凌身一跃就跳出院墙。 …… 居于桐琴郡中和雁荡谷中间的酒家外相距甚远的地方,女子一袭樱草色的朴素衣衫在身,纤瘦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扑奔着酒家所在而去。 她似乎已经力竭,也不记得施用一下曾经还算熟练的轻功,混混沌沌地抬首望着那个看似不远却着实不近的酒家,嘴里故弄一句:“该死,咱们没听哥说过我们家怎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已经开始花了起来,远处的房子晃来晃去,她也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 她的方向感差得要命,心里骂了自己无数次,早知道她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也不至于自己“没嫁出去”,还要把命搭在着半路上。 “驾——”恍惚听见身后传来一群人策马奔驰的声音。 玉花湮仰天长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默念:还好,还好!总不至于半个钱都没赚到就死了,多谢老天垂怜……(未完待续。) ... 第一百九十三章 似梦似幻的彩礼 本来玉花湮甘心做一片春日飘落的黄叶倒下算了,反正她也是有心无力挣扎不动了。左右她身后来了人,怎么着也不至于让她死掉。但是,细听之下她改变主意了。 她似乎听到对方的御马之音不是源自一伙人,前头策马的仿佛更急一些,本能自保的意识告诉她,她倒霉了,那伙策马而来的,比她还倒霉,追着他们的来者不善! 回转身姿的一瞬,策马在前被人追赶的家伙已经来至她的身边,她下意识地想要纵跃起身避之不及。可是那看似与她年纪相当却并不认识的家伙……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俯身将她捞起一起带走? “喂!你谁呀?为什么抓我?”其实玉花湮是想问这个一身墨绿锦缎衣袍、腰间还别着一柄价值不菲玉骨扇子的男子为什么拖上她一起死。 可是见到人家垂首与自己对视,玉花湮的话中途就变了话意。等不到对方的回答,玉花湮不禁就是皱紧了眉头,她回手就向少年腰上那价值连城的扇子伸了过去,直待她将扇子牢牢地握于掌中的时候,才意识人家其实本来就没有防备她,难道,他认识她么? 玉花湮拼命地甩了甩自己的头,虽然面前的这个少年确实也很俊朗,但就是因为这份俊朗,样貌并不出众又失去了过往记忆的她怎么可能和这样的人相识?! “梅姑娘为何这样看着玉某?”玉墨好笑自己和眼前人的缘分还真的不浅,年夜之前收到她失踪的消息后就要出门来巡,只是被人再三阻挠。 后来好不容易出了瑶林,可再无她的音讯。此次借口自己亲自带着家仆运送名贵的玉石去国之边境,却不想遇见劫匪的同时,竟是惊遇了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的人。 其实他刚才伸手捞起人家的时候,想也没想过这样会不会反而带给她灾难。只是此时想要后悔也是难了,因为一旦他放下身前坐着的人,尾随在后面的匪徒歹人们一定会蜂拥而上。 “梅?哎?你说谁姓梅……”玉花湮的话还没有说完,玉墨就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环住她拇指食指作环放于唇边。 颠簸的马背上,玉花湮仰视着玉墨唇边好看的弧度,耳畔的“哨声”悠远绵长经久不绝。 玉花湮不解其意,伸头向他身后看了一下那押运着的,马上就要落入敌手的箱子们,不禁就是一阵心疼:看看这个人的扇子就知道那箱子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颇多,哎~这就被人劫去了,太可惜了。 不过她并不是为玉墨感到可惜,她是觉得要是这些钱财要是都归了他们兄妹,她哥哥娶媳妇的彩礼就不愁了。 思及至此,原本没什么力气的人眸子再看向玉墨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放出了亮光,也是这个时候,她才发觉自己身下的马儿已经不再奔跑了。她心下一滞,本以为是身后的男子打算放弃了,可是记起他吹口哨的一瞬,她知道那不可能。 “姑娘在看什么?”玉墨是打算下马的,但是垂眸将要下马的时候,不经意间对上玉花湮扭过头望着金子一样死盯着他的目光,不禁就是好奇地反问。 “彩礼。”玉花湮咬着下唇出神,听见有人这么问她,不免就直来直去地回答了。 “彩礼?姑娘想要嫁我?”玉墨望着面前故人陌生的眼光,不由得也是一怔,她最开始被他捞上马背恍若不识望着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因为惊喜过度,只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这一刻,玉花湮双手握住玉质温润的羊脂玉骨扇,怔怔游神的同时,情不自禁地轻轻颔首。 原本就是一句玩笑的话,玉墨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但就因为她轻易地点头应允的动作,玉墨也不能自已地愣住了。还记得毗峙郡首府后院初遇她时的情景,那时他便觉得她虽非倾城,但必是个最、最好的选择。 他一直觉得眼前的姑娘应该是个遥不可及的小丫头,可是现在,她竟是主动向他“要彩礼”? 玉墨仍是双臂环着身前的人,回首看着一下已经被自己唤来帮手擒下的追杀他的蒙面大盗门。嘴角扬起了冷笑,那边的人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送他去死么?他偏不死,他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活着,看着他们对他笑着哭。 “那梅姑娘想要多少彩礼?”对身后闻声赶来的人们使了个眼色,玉墨安心地与身前他早已倾心又主动向他索取婚约的姑娘“谈婚论嫁”。 闻听此言,双手握着折扇的人才缓缓地闭合了双眼,时不时地微微蹙眉,好像在忍痛。 良久,她忽然“醒了”似的睁开了朦胧若梦的双眼,盯视着眼前这个左看右看都不眼熟的少年。 依偎在他身上手里握住扇子的一会儿,她的身子好像清爽许多,所以刚刚梦境一般的事情也仅仅被她归结为梦境。 双手将羊脂玉骨扇别回到玉墨的腰间,又“轻手轻脚”地扳开环着她的双手,她回眸冲着玉墨龇牙一笑比之春日明媚的阳光更灿烂三分,“多谢公子搭救!” 紧接着,就在玉墨反应不及以为她会摔得不轻的时候,纵身一跃跳下马背。她向玉墨的马后张望了一下,果然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后有什么马车和马贼,摇了摇自己的头,想来她又是自己并发,才胡乱臆想出这么一段奇谈来。 煮熟的鸭子飞了? 玉墨以为缓一缓手上的事,至少他还有个大收获。只是这片刻之间天差地别的事情变换,竟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姑娘确实是桐琴玉家的那个班帮他管家的梅姑娘不错,可她失踪的这几个月里到底发什么了什么,才让她变得这么……与众不同?与己不同? 玉墨眨巴着那双灿若星子的黝黑眸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徒步奔向远处酒家,脚步尚且不稳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擦肩而过? 越想越觉得哥哥说的话是不靠谱的,她才十四岁,就这么嫁人了是不是有点亏?再说了,他娶媳妇,也不一定非要她嫁人啊? 扑奔着酒家跑去的人其实也不是有了什么已定的目标,说出来怕人家笑话,她是为了等哥哥找她回家才非要去那个酒家不可的。ksany8uncsu因为她依稀记得哥哥说过在他们家“不远”的地方有个酒家,有时为了补偿他自己的胃,他是会去买一些比起她下厨能吃的饭菜。 所以她猜测,只要她的身体可以撑着爬到酒家,她就赢了。 即便在此时,玉花湮的心中还在哀嚎:我真是一个不折不扣没脑子的,为何他娶媳妇儿,要搭上我的彩礼? 脑子的确比身子灵活的人摇摇晃晃且执拗地奔着酒家而去,身后马上的玉墨望着这样与之前相较萌然一片的姑娘,不由得猜测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 人家好像从来没承认过认识自己,不过他转盼想想,这世上根本就不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以,这时追上去问个清楚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起码,他要确保她的安全,她的身子看上去真的不怎么康健,至少不要让她死在他眼前才好。 眼见着玉花湮的身子摇摇晃晃就要倒下,玉墨飞身下马的一瞬感到背后阴嗖嗖地飞来一个东西。下意识地闪身下马想要避过那东西,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东西其实原本就是奔着她去的。 “乒”地一声短兵相接之响,玉墨欲用自己身子挡住玉花湮的一瞬,他背后的出现了一道寒光,不过这寒光不是为了要除掉碍事的他,而恰恰是为了保护他。 “受惊了。”身后传来成年男子浑厚的嗓音,玉墨并没有吃惊,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有这人的存在。 “倒是未曾惊着,速战速决。”玉墨的言外之意是别惹人注意,只是他还未触及到玉花湮的身子,视线就开始上移,他整个人被人提着后衣领,直接带向远离玉花湮的所在。 玉墨挣扎的话音方落,倒地不起的人身后传来脚步声,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依稀嗅到了花香,可不是因为她的鼻子忽然变得好使了,而是那人身上的花香气太浓,以至于她不想闻到都难。 …… 谷吟风最终还是说服了梅君羡从哪来回哪去,梅君羡把人送到了雁荡谷口,翻身策马就要向毗峙赶回。 只是马鞭还未甩到马屁~股上,抬眸之间就见到远处一个粉衣女子坐着软轿在前,她的身后有几个人抬着一个人。 想来这肯定又是那个传说中的女子抬来的“约定”,梅君羡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师兄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也亏得他能够忍耐这个女子带来的吵闹。 挥鞭策马,梅君羡驾下枣红色的骏马扬蹄飞奔而出,匆匆地经过头上挂有幔帐的女子和她身后的轿子。他不禁还是下意识地回眸看了一眼居于前面,面带桀骜的女子。 目光流转在她身上一下,而后经过她身后幔帐之下罩着人。那人观之就知道病的不轻,扫过她的衣摆是樱草色,梅君羡不禁摇了摇头:婉心那丫头也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诚然,从失去了玉花湮的消息开始,梅君羡从没觉得她是因而丧了命,本能地觉得她还在,不过是为了避开残天羡、师门和她心中的敌人,所以迟迟未曾出现。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雁荡谷入口的前面,坐在轿子上的女子轻身跃下,姣好的姿容因为满脸的傲气变得不那么令人赏心悦目。倒是谷口守卫的弟子们早就习惯了她的往来,见她这个月第五次出现,不禁面面相觑,而后默然上前。 “去通报神医吧!”这个女子自然就是岳楠英,她也不和守谷的弟子们多废话,她迫切地想要见到那个令她魂牵梦萦的绝美男子,哪怕只是远远地一眼也好。 其中一个守谷的弟子见这姑娘也实在是执着,雁荡谷中弟子皆是闻听过谷中有一个“大师兄”,可真见到过他的人,怕是也只有师父和几个出类拔萃的师兄。 有谁真的见过谷中真有其人? 这姑娘平白地来了,谷中也真出来一个他们都没见过面容的怪人,若不是他说自己真认识对方,他们都不敢相信这个大师兄真的存在,“姑娘,您是见不到他人的,每次接见你的都是风师兄。您长此以往的,不……” “别废话,去告知便是。”岳楠英执着至此,她回眸看了一下幔帐中容貌算不得出众,昏迷不醒、又中毒不浅的姑娘,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入谷常伴那个男子左右。 为了谷中那个男子,岳楠英甚至不惜纡尊降贵地先向之前家里来过的那些所谓的“名医”学了些粗浅的医术。所以,为了不让江湖骗子蒙她,寻来的女子,她都是亲自过目的。 那好言相劝的雁荡谷弟子无法,谁让风师兄也默许了那“大师兄”的做法呢? 好在风师兄今日去见师父回来入谷不久,现在追,兴许不用跑多久就能寻到人。随即向岳楠英抱了下拳,反身就向谷中纵身跃去。 约是一刻钟时候,仙衣飘飘的谷吟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岳楠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可是当她看见人家的时候,却见到人家还一副气定神闲、悠然自得的样子。 “来人,带过来。”岳楠英此番前来不止到了一个人,只是一个看起来能活,一个望过去快断气了。虽然不明白她倾心的人为何要如此刁难她,但是她不怕,只要他还肯见她就行。 岳楠英身后的两个男子一左一右地将人架到谷吟风眼前,谷吟风漠然地看了下那个一打眼就不是玉花湮的人,不禁连做样子检验都懒得动了。 谷吟风冲着岳楠英扬了扬手,漫不经心地道,“岳姑娘,并不是我有意为难你。只是我还有要事缠身,你凡是遇到一个差不多的就送了来,谷某也是分身乏术。不如,姑娘还是下次再来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以前咱们认识么? “等一下!” 岳楠英向回身负手而去的谷吟风大喝,可是人家并不理会她的傲娇脾气。见他还是一味地向谷中走,眼看就不见踪影了,岳楠英不理会守谷弟子的阻拦,上前冲着谷吟风大喊道: “小神医!你且留步,要是剩下的那个也不符合他与我约定的,我岳楠英甘愿知难而退。你先回来看看,你不看,怎么知道她就不行?” 然而,谷吟风一反常态地仍旧向雁荡谷深处走着。他负于身后的手在袖中攥成拳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是隐忍的多么辛苦。别人兴许不了解残天羡,但是他清楚地明白残天羡与这个岳姑娘立下约定不过是借这姑娘的势力找人罢了。 残天羡的脾气那么坏,哪里会因为岳楠英帮了他就真的去实现他的诺言? 纵身起跃向山谷的更深,一处幽闭在角落里春光明媚的禁地,那个只有师父、他和某人才能进去的地方。 谷吟风来到一处石洞的前面,只手在上面摸索到了出再寻常不过的凸起,用力地拍了下去。青白的石壁发出颤抖了一下,发出移动的声响,闪身之际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石门前面。 …… “滴答、滴答!”水声脉脉、水气曼曼,本应该是闷黑的石洞,可月华之下,伴着水声,一切都是那么清新、惬意。 夜似梦境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玉花湮悠悠地从梦中醒来,她又梦见了那个身影朦胧的男子,那个她一直没有告诉过哥哥,自己梦里出现过那样的几乎要从叠在一起的两个男子。 鼻息嗅到,而不是感觉到周身漫散着蒸腾的水汽。她缓缓地睁眼以后,只见自己的身边真的坐着一个梦中出现过的男子。 玉花湮伸手向眼前那个看上去就觉得亲切的男子手臂,狠狠地掐了一把,紧接着便传来,“啊~臭丫头!你为什么掐我?” 听见对方虽是怨妒,但语气仍是十分温和的宠溺,玉花湮不禁向他无力地笑了笑,“原来不是梦,你真的会疼?!” 恩,其实她也不过是为了确认自己是不是在梦里这么简单。所以,她当然不会傻到掐自己来验证此时的事到底是不是梦。现在她知道了,并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她尚能感觉到男子抚住她发顶的手是温热的。 玉花湮看不清眼前的人,只看得见他的轮廓便这么确定了他是梦里出现过的人,因为那时他的音容笑貌也是这么朦胧不清。恍惚对上他的身影,正好对上,看来没错。 “多谢公子相救……”玉花湮这话说了半句,全是她依稀看见了面前这人的身后出现了另外一个男子的身影,而且那人好像就是她梦里的第二人,出现的次数更甚于这男子的第二人,不过,她不怎么喜欢“第二人”。 “小师妹还跟风师兄言谢,是不是在外面受谁欺负了?说,师兄替你教训那人去!”谷吟风甚少见到这么温顺样子的玉花湮,是以见她和自己说话客气有礼,不禁就是受宠若惊,更是猜测小丫头在外面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风……师兄?”某女子言语顿挫,摆明是如梦初醒的意味,她怔怔且专心地在谷吟风脸上打量着。 她觉得身下的“床榻”有点硬,不由得猜想自己肯定是在做梦,哥哥说他们相依为命长大。若是她真的曾经有过师兄什么的,那哥哥又何必每日辛苦打猎来养活她?做梦,肯定还是做梦! 见到小师妹的手这一次伸向了自己的手臂,用力掐下去的时候还疼得龇牙咧嘴,谷吟风不觉之间就笑了:久别重逢以后的小师妹,更像是个有血有肉的寻常姑娘了。 “嘶~~”忍痛的声音传来,玉花湮的手腕被一只温热带着水珠儿的大手握住,似是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只是仰望着谷吟风,自言自语道:“难道是梦魇了?怎么还不醒?!” 自从她重伤醒来以后,她的世界里只有哥哥一个人。哥哥疼她,什么活儿都不用她干,唯独做个饭吧?米饭还总是被她烧制的黑黢黢的。不疑有他,她从未怀疑过哥哥说的有什么事掺假,时至今日,梦中的男子惊现,而且还说认识她? “给她看看,不像是假的。”冷寒的声音掺杂着洞穴里温润扑面的水汽传来,玉花湮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处是极暖和的。 她侧目看向谷吟风身后的人,漠然地一直盯着他的脸看,末了望见了他好看的脸上除了有冷峻到讨人厌的神情,还有一道让她的心“咯噔”疼了一下的狰狞疤痕。 所以,她的目光本能地避开他的眸子、他的脸,她不喜欢这个剜心、切肤之痛的感觉。 “让我看?你确定?” 谷吟风惊闻残天羡跟他说话,并且是破天荒地愿意让他给小师妹看病,不由自主地反问。虽然他也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小师妹为何能假装不认识他这么久,但却一直没敢动作。可留意到小师妹一样用异样的神情看着大师兄,甚至更陌生,他知道残天羡退让的原因了。 “公子干什么?”见谷吟风伸手向自己的连边,玉花湮虽也抗拒,但却没有闪躲,比之刚才她不着痕迹地挣开了残天羡握住她的手,显得和顺许多。 “小师妹别动,风师兄给你看看。”谷吟风的话也变得少了,他连玉花湮会重伤回来都曾设想过,唯一没有料到的是,一直假装失忆的小师妹真的记不起过往,就连她过往最挂念的大师兄也一并忘了。 玉花湮看不出谷吟风的恶意,索性他也真的是伸手到她的脑后试探地轻抚。 残天羡再次回到了山洞中间的药池里,背对着他们,直到一刻钟以后谷吟风还不出声,他再也没有耐性和谷吟风耗下去。 “你是不是上年纪了?磨磨蹭蹭的。”说出这话的时候残天羡自己也愣了一下,因为这话只有那个不知深浅的丫头会说。 也是因为这个,一直安静躺在石榻上的人儿忽然坐起身,她伏在谷吟风膝上好奇地探头看向他身后的残天羡光洁脊背,“喂!冰针板!以前咱们认识么?”(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不说话时候最像个人 谷吟风讶异地转眸看着自己身前的人,她的后脑似乎受到过很严重的撞击,所以才会导致现在记不得过往的一切。 不过转瞬之间温热的水汽袭近他的背后,他知道药池里的大师兄极有可能是因为小师妹的话被激怒了。大师兄最讨厌别人背后随便“编排”他,更何况小师妹这是当面给他起绰号。 谷吟风不禁怕小师妹再受重创,赶紧伸出一只手臂护住半起身的她,来不及回眸地对身后已至的人说:“大师兄,小师妹的头部受伤了,她是真的病了、不是假装!” 可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本该安安分分躲在他保护范围之内的人,居然伸出手指去戳他伸手大师兄的手臂。 不但如此她还用十分信任的目光仰望着谷吟风,对他发问,“风……师兄,他看起来也不像鬼魅啊!怎么这么凶神恶煞的?” 谷吟风一听这话,脑袋里立刻就“嗡~~”了一下,失忆的小师妹愈发大胆了,她竟是敢当着大师兄的面,堂而皇之地说他像“鬼”,还“凶神恶煞”? 他大师兄不过就是严肃了些,哪里凶神恶煞了? 在他回眸对上了残天羡此时阴暗的脸色以后,他心里忽然赞同起小师妹的话:好吧,这么看,确实挺…凶神恶煞的! 谷吟风悲伤冒出涔涔的冷汗不过却不是因为这山洞里原本就存在的蒸腾水汽,全是因为残天羡那逼人的气势所致。不消片刻,他忽闻身后“扑通”一声入水之响,悬在半空的心落定,浑身紧张的神经迅速地松弛下去。 “你!过来!” 当他听见残天羡一会以后响起的嗓音以后,就晓得是自己太过低估大师兄的“好脾气”了。 “师兄……”他迅疾起身试图向残天羡解释什么,残天羡的话在雁荡谷向来是不容置喙的,更不用说是师父他老人家不在谷中的时候。 “谷吟风。”淡淡地唤出谷吟风的名字,残天羡素来不喜欢对别人连名带姓地称呼,一旦如此,谷吟风自然会马上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她还小,师兄就……”不知怎的,谷吟风就是抵不过残天羡的坏脾气。甚至被他一再打断话语,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违逆一次他的意思。 “十四了,”残天羡依然在做安静的美男子,留给身后二人一个静若雕塑的背影,半点都没动,不过不闻谷吟风立即离去的背影,他忽然又说,“若我是你,就去那个‘阳奉阴违’的。” “独活?” 不理玉花湮扯住他的衣摆,谷吟风听出独活回来山谷的消息不禁中邪了一样直接向山洞的入口走去。 走到洞口开启机关的一刹,谷吟风稍稍缓和了一下出洞的步伐,他下意识地害怕残天羡会对玉花湮怎样。但是想想他这几个月以来的作为,不禁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他一直以为独活那时候并没有找到小师妹,所以才没有和小师妹一起被岳楠英发现带回来。眼下之际,还是要去问一问独活那个臭小子明明和小师妹在一起,为何将人藏起来才比较好和师父交差。 索性独活会回来是大师兄提出来的,看来他是不会和独活较劲,那么只有师父他来人家那阴晴不定的性子需要他担忧了。 石门应着谷吟风抬手摸索岩壁的一瞬发出“撕拉”一声开启又闭合的声响。 玉花湮没敢回头,她的双眸死盯着漫散着好闻气味的水里面那个光洁的背脊。她直觉地知道,要是她轻举妄动,那水里冷冰冰的家伙准会跳起来逮住他。既然那个出门去,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师兄”都没有要袒护她的意思,她只能安分地呆在自己屁~股底下的石头上了。 她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骨碌之转地打量着山洞里的景致。 除了居中的那个冒着热气的泉池,隔着泉池她的对面,只有一块光洁莹白且完整非拼合的上好玉石屏风。看见那扇屏风的一瞬,她的头剧烈地疼痛一下,本是单手撑在坐下石头上的她手下不稳,一下子就栽下半人高代替床榻的平滑巨石。 “咚”地一声坠落闷响不仅摔得玉花湮背脊疼痛不已,就连稳坐在药池里的残天羡也是一惊回眸。 “别以为你装不记得,我就不计较。”在第一刹残天羡真的认为玉花湮是因为没料到会被自己“捡回来”,又见谷吟风护不住她,才出此下策自求自保的。 他静待了片刻,见她连往日佯装吃痛的“哼哼唧唧”都省了,直挺挺地躺在那儿,只是微微欠着身,似乎是要起身却不能的架势。 玉花湮再感到湿热的气息接近时候,想睁眼睛也难做到。感到一只大手托住她的后脑,她不由得蹙了蹙眉,可是她的思绪中却依旧在纠结着为何她看见那块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心跳不已,而是头痛欲裂? 脸上被人轻拍了两下,她眉头蹙的更紧,因鼻息中窜入一种熟悉却闻不出味道的感觉,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喂!你听得见我说话么?”温热的大手拍在她的脸颊上,玉花湮蹙起的眉头微微舒展,那带着除了热度意外、她分辨不出的香气,让她有种舒缓病痛的舒适感。 也不答话,其实她是不知该如何应对残天羡。 所以,她只是就势轻抬了一下头,枕在他的手臂上,安放于身子两侧的冰冷双手握住他拍过她脸的手腕。 残天羡垂下的眸子忽然微微睁大,担忧的神色一缓,反手扣住她的手腕。他不禁暗叹,叹息他是不是决定从岳楠英那里把她“暗中”带回来的一瞬,就已经注定是他输了。 “你……”虚浮的脉象呈显渐渐平稳的趋势,他不由自主地想问她为何不与独活待在一块,自己跑出来折腾。 惊奇的灵犀却发生了,他万分确定小丫头没有睁眼,可是她一手的食指竟是精准地点在了他的唇上,与此同时,他耳中传来的并不是令他心思软化、耐听的话,“你不说话的时候,最像个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别开生面的拖延 要不是玉花湮说完话的下一瞬,那点住他薄唇的手就蓦然落了下去,残天羡发誓他一定会好好地整治一下这个愈发无法无天的臭丫头。 一别数月,她别的本事没见长,气人的话倒是被独活那个没规矩的家伙宠溺的毫无底线。 残天羡单膝跪在地上,脸上现出难得的温和神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插下她的身下未曾用力,人便被顺利托起。他讶异就别重逢玉花湮身姿仍旧是这么轻盈意外,还恨恨地抿了一下唇角,默道:还以为带她出去逍遥自在?独活这家伙是不是活腻了? 二人一同进入水池,不过某些浑身冰冷似乎是已经旧病复发的人只是安静地枕在残天羡的手臂上,浸泡在药汁里。 仰面的玉花湮本就因为病发而面色微白,这时洞顶的月华铺散下来,不免更衬得她脸色惨白。视线中只有这一幕的人柔和的目光,因只囊括了这一瞬变得阴冷下来,即便周身的药汁再怎么温热,却还是暖不回一个欢蹦乱跳的人给她。 温热的气息包裹着似昏似睡的女子,潜意识地她好像回到了梦境里某个既熟悉又不曾看清的场景。 似真似幻宛如仙境的大院落里,一个身着明黄衣袍的男子渐渐向他走近。尚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她就觉得这人十分讨厌,就和那个一副臭脸、脸上还带着疤痕的家伙一样讨厌。 她正惊异与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地联想到一个初次相识的人,就见到她和那明黄衣袍男子中间横插进一个雪白的身影。 紧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身子微微颤动,仿佛是谁正在摇她,总而言之就是很不爽,“小师妹!小师妹!该吃药了!” 睡在石榻上的人儿挥手拨开饶了她清梦的谷吟风,嘟着唇没奈何有人饶了她难得舒服的好眠,嘴里嘟囔着:“哥,你要是再敢捉弄我…我就煮糊饭给你吃……” 听见玉花湮对“哥哥”的无力威胁,谷吟风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她是万完没有想到他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师妹居然还能下厨给人做饭? 可是,孑然孤立在屏风那边,正在更衣的人脸色就不怎么祥和了,他想事的角度本就与谷吟风的惊闻“奇事”不同:原来那家伙还敢使唤臭丫头? “你个臭小子在哪儿?我要见他!” 忽然地,谷吟风因为残天羡这“没来由”的话微微一颤险些将药都洒了。他听见大师兄说要和独活见面,那场景想想就觉得头疼,没有师父他老人家镇场,他可不敢让针尖对麦芒的俩人见面。 其实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连他都敬畏三分的独活,为何单单是看见大师兄就像是只炸了毛的猫,半分不退让、也不畏惧。 不闻谷吟风的答音,已然穿好衣服的残天羡打算纵身跃过药池抵达谷吟风身后。 谷吟风感知到了残天羡的意图,不禁违心地伸手在玉花湮的麻穴上戳了一下:为今之计只有委屈你了,小师妹,师父不在,也仅是你能镇得住大师兄! 果不其然,玉花湮瞬时间就醒了过来,在对上谷吟风的目光一刹,她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就是觉得身子不适地一咧嘴。 “小师妹,咱们大师兄与你哥哥不和,你得看住他,不然你哥哥就要遭殃了。”就在残天羡到达药池这岸的时候,谷吟风与玉花湮的悄悄话音已经落定,与此同时,他还确定地对玉花湮眨了眨眼睛。 玉花湮的“会么”还没问出口,就明智地选择了蹙眉,她持着怀疑的态度盯着谷吟风看了一下下,在听见刚才清冷的话音再次传来时候,她选择相信谷吟风。 “我说话你没听见?谷吟风你是不是活腻了?!” 其实残天羡是想说“皮子痒痒”,可是话讲出口之前他又觉得那不像个男子该说的话,不由得中途改了话锋。 谷吟风只觉得自己被身前纤纤素手推了一下,身子后倾之际已经把他们之间的阻碍给让出来了。 残天羡原是站在他的后面,自当是他有意与自己作对。可是在他侧目要加罪谷吟风的时候,雪白的衣摆下坠,面前石榻上的人再次要栽下去。 “又发病了?”残天羡下意识地以为是这样,所以询问的话也便情不自禁地问出,只是在他碰触到有意微凉而绝非冰冷的手以后,担忧的细微神情才收起大半。 遇难捡回一条命的玉花湮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旧疾,而她病发的时候,独活也总是说她比寻常的姑娘畏寒,从小如此,她便信了,不疑有他。 所以,此时她听见残天羡问话,只是在心里极不善地菲薄道:你才有病呢!你们全家都有病!哪有人见到姑娘身子不适,就说人家有病的?真是晦气! 但是,似乎是这段日子与独活的相处改变了她对残天羡讨好的模式。虽然她心里也知眼前这个男人是很厉害的、惹不起,但是本能的,她还是白了他一眼,开腔道: “身子不舒服就一定是病秧子么?我就是身子不舒服,哥哥说那是因为我天生比别的姑娘畏寒,谁有病?你才有病呢!” 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习惯了小师妹原来应付大师兄的得心应手以后,她忽然出了这样会死得很惨的奇招儿以后,他还真是打从心里就招架不住呢! “你哥哥?谁说他是你哥哥?”残天羡还从来没和谁吵过架,因为敢和他吵架的除了老神医那个每次都会败下阵来的,怕是也只有独活了。 谷吟风看着俩人剑拔弩张,一垂视、一仰视的阵仗不禁为小师妹捏了一把冷汗。按以前来说,小师妹巧燕善辩是很得大师兄的欢心不假。可是现在这架势,活脱脱一个自寻死路。他就没见过除了师父和小师弟以外,谁顶撞了大师兄以后还能留口活气儿的。 “他不是我哥哥,难道你是我哥么?”玉花湮越战越勇,反正那个面善的人说的事让她看住眼前这个冷冰冰的家伙。(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这绝对不是巧合 直待看见残天羡一副吃瘪的样子,还听见他嘴里咬牙切齿地吐出,“谁稀罕是你哥哥?” 谷吟风觉得他听到的是惊天大秘密,他们对峙,小师妹她居然占了上风? 忽然残天羡刀子一样的眼神扫到看好戏的谷吟风这边,玉花湮也侧目的时候,居然看见身材高大、且好欺负的“师兄”,缩了缩脖子? 她不由得暗自收回目光瞪视着眼前的男子,腹诽着:他是不是有点儿太霸道了?一会儿与哥哥不和,一会儿又欺负这个好看的师兄?太无法无天了! 诚然,现在的玉花湮一点儿也不觉得残天羡哪里可怕,她只是觉得眼前的男子就是脾气臭了点、看上去凶了点。所以,没什么好顾忌的,在她看来,欺负人就是不对的! “那个…风…师兄…我饿了!有吃的么?”玉花湮言语轻松,只是叫出“风师兄”的时候不如失忆之前的自然。 不过谷吟风内心里还是满感激小师妹的,不论她记不记得他,最起码她还是本能地救他脱离大师兄的“虎口”。病,咱们能治,只要能制得住大师兄的冷峻脾气,别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谷吟风逃也似的瞬时间消失踪迹,残天羡愕然地看着打开又瞬时闭合的洞门,情不自禁地第一次不那么想和笨丫头呆在一起。因为他忽然觉得,他似乎有些争不过人家了。 “你干什么去?”玉花湮此时牢记谷吟风说残天羡会对独活不利的事,自然而然地像个跟脚的小丫头,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摆。 残天羡下意识地用他惯用的目光看着玉花湮,可是她没有乖乖滴松开手。 不但如此,她握住他衣摆的手握得更紧了,她觉得这凶神恶煞的男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看,而且越来越耐看了,二人就这么较力,在她觉得自己要扯不住的时候咕哝了一句,“我饿了。” “****什么事?你的‘厨房’已经被你放走了。”残天羡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试图掰开她的手指。 只是触及到冰凉的一片以后,他坚持的意志忽然停滞。 “他又没答应,你弄吃的给我。”像是一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女孩,她死死地反扣住残天羡的手,她就不信这个男子有那么厉害,能直接一掌拍死她还是怎么地? 赖皮是她对独活惯用的伎俩,偏偏每次独活都买她的账。从某种程度上,玉花湮觉得眼前这个没有对她动粗的男子还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所以她开始不那么讨厌他了。 既然她不讨厌他了,又不想让他去欺负哥哥,那就玩一会儿呗。反正饿肚子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她相信那个好心的“师兄”会回来给她送东西吃的。 “玉青萧!放手。”残天羡感到极度的不适,他从未如此被人纠缠过,即便是失忆前的小丫头,放肆也是适可而止的。 所以,残天羡自然而然地就似以往一样唤出玉花湮最顾忌的名字。每每他唤出这名字的时候,这丫头总是顺从地松手,然后听命于他的意愿。 瞬时间他的衣摆松了一下,残天羡默然地扬起了嘴角,他心中仍觉得是玉花湮掩饰的太好,连谷吟风那个出了名的小神医也被蒙混了过去。 “就不!”可是,就在他心下放松的一瞬,松了衣摆却紧了腰际,闻听这两个字的下一瞬,腰上一紧,垂眸看向自己的腰部,一双小手勉强地扣紧。 他的心忽地猛然震荡,好像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浑然不觉此时身后抱住自己腰际的丫头,还是那个“跟屁虫”一样的。即便她的行径还是那么稚气,可是在他心里,再见她倒在幔帐软轿里的一瞬,她就已然不一样了。 半晌过后,玉花湮感知不到他挣扎,也不闻他破口而出难听的话“扑通”直跳的小心肝儿可算是落定了。 为了哥哥她也是豁出去了,既然她被这两个“怪人”认作师妹,哥哥怎么可能你认识他们呢?而且那个长相良善的“师兄”不是也说了,这个男子和哥哥,他们不对盘。 “我这没有可吃得东西,只有草药。”明明只要他轻轻一挣就可以轻易挣脱的“束缚”,倒是让他心里觉得暖暖的,末了,这话已算得上是“软言细语”。 听了这话,残天羡的腰间忽然一松,因为这轻松,他蹙了眉头。莫名地,不喜欢别人接近自己的人,突然觉得有笨丫头缠着自己是一件很舒服的事。 就像她失踪的这段日子,每每想起她的时候,他的性子都会不明就里地暴躁起来。 正在纠结于如何将小丫头拴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垂于身侧的大手居中的三根手指忽然一紧。他垂眸望去,第一次感到被冰凉的温度包裹也那么惬意。 对上玉花湮仰视着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也是此时,玉花湮另一只手向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矮下身来,他竟是鬼使神差照做了。 之间玉花湮不仅没有松开原本握住他手指的手,还扬起手向他的脸侧,冰凉得手食指指腹抚在他脸侧的疤痕上,嘴里念念有词,“这疤痕……是假的?” “……”谁能想到刚才还吵着吃东西的人会忽然注意到别的事情,原本他也是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戴着面具的,因为小丫头又不是没见过他的“丑颜”。 更何况这山洞里除了他们就是谷吟风,没谁能进来,他亦是不必闪避的。 只是小丫头忽然说他脸上的疤痕是假的? 他没有易容,更是没加以掩饰,昨夜疤痕还好好地挂在脸上,咱们就没了? 他的心蓦然一震,犹记得上一次和笨丫头呆在一个药池里的时候,她就说过疤痕不见了的话,可是那次是因为她的月信…… 是以,胆大心细的大师兄下意识地看向昨夜浸泡过自己的药池,嗅不到一丝血腥的味道,总算是安心地拨开她的手、直起身,单手抚上自己面庞的一刹,他也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她亡前尘谁忘她 专属于残天羡的山洞里甚至连一面镜子都没有,那全是因为他小时候太过任性。由于他这张被世人见了就避之不及的丑颜,他砸尽了整个雁荡谷可以照面的东西,哪怕是器皿可以找人,也无一得以幸免。 现在,他伸手摸不到自己脸上那狰狞到他已经开始习惯的疤痕,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可以照人的东西时候,却心慌自己什么可用的东西也找不到。 玉花湮完全不知道这冷冰冰的家伙忽然四下张望是她的话所致,所以她的目光一直好奇地跟着他的动作。直到她见残天羡在她昨夜睡过的石榻旁边拔出一柄佩剑的利刃,她立时在脑海里去除了自己对他的所有好印象,她觉得是自己提到了人家的伤处、把人家惹怒了,所以人家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眼见着残天羡拿着佩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玉花湮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她醒来以后就只与哥哥呆在一切,全没有见过更多的人,眼下就算是她得罪了人吧,也不至于舞刀弄剑的要人命不是? 听闻她结结巴巴地和自己说话,一心在剑身上看不见自己脸上疤痕的残天羡忽然抬起眸子。 也是因此,他本能的冷峻眼神吓得玉花湮双腿一软,连后退都显然使不出力气,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小姑娘家畏惧死亡地大哭: “爹!娘!女儿现在要撇下哥哥随你们去了!至于哥哥的婚事,有没有还能还能看上咱们家的一穷二白,也不是女儿能够左右的了!呜呜…你们二老在天之灵好好保佑他吧!千万别让这个坏家伙欺负我哥……” 原本见小丫头一下子坐在地上残天羡也是觉得莫名其妙,但是听见她这番苦大仇深,即将撒手人寰的遗言。他顿时明白其实她这么半天缠着自己,并不是因为她本能地想要跟他在一起,她是为了保护独活。怪不得一直觉得谷吟风不知向她嘀咕了什么以后,臭丫头的举止就怪怪的,原来还是为了“哥哥”? 不管“哥哥”是不是玉墨,现在在他面前糊里糊涂的小丫头内心里还是觉得他比较疏远,她那些所谓的“哥哥”才是最值得她依靠和挂记的! 不想倒是罢了,越想残天羡越生气。 正当他与玉花湮置气,想要回身收起自己手里的宝剑时,身后山洞的入口传来石门开启的声响。 进洞的人虽然步伐听来沉稳,但那明摆着就是老人家的步调。 残天羡只觉得手腕一麻,就开始在心下暗骂:谷吟风这个臭小子,居然和我玩阴招儿。我好心放过你,你找了老头子来陷害我? 谷吟风跟着老神医的身后进洞,原是得意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很是紧张。他千算万算不过就是自己能少挨师父的骂而已,却没想到他们进洞的一瞬正见到最敬爱的大师兄在对小师妹“刀割相向”?! 他立时就蒙了,他出洞的时候还不是这番情景,那是大师兄明明就是落败的架势啊?! “师父!您别动气,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大师兄很疼小师妹的,他不会对小师妹……” 谷吟风眼疾手快地按住老神医再次欲出手的飞针,他已经很久没见师父对谁动手了,就算他老人家疼爱小师妹,再怎么说大师兄也是他一手带大的徒儿,没道理喜欢小师妹到可以对视如己出的孩子动了飞针的程度? “你们都是骗子!说什么师妹来得?为什么我一说话不中听,他就拔剑相向?” 远远地见到老神医的一瞬,远远就好像见到了亲人一般,虽然看着老神医眼生得很,却一点也不觉得他陌生到不愿理会。她的话阻断了谷吟风的话,虽是没有恶意,但是来神医常时祥和的目光也缘她这话变得不那么慈爱。 “小师妹,你不了解大师兄,他是不会……” “行了!用不着解释!”残天羡冷着一张脸“哐啷”一声扔下自己手里的长剑就以那半张面具遮脸,阔步出洞去了。 在残天羡经过谷吟风身边时候,他抿紧了唇,他只知道要保住自己在师父面前不再受责,却不料最终生分了大师兄和师父好不容易因为小师妹缓和下来的关系。 “丫头!过来师父身边!”老神医对于残天羡的负气离开毫无感觉似的,他只是收起了自己冷下去的面色,换上欢颜对着坐在地上不明情形的玉花湮招了招手。 玉花湮看着眼前的老人家是不眼生不假,但是她也没有傻到再随意相信人的地步,作势嘟了嘟唇没动地方。 老神医见她防备自己的样子,这才从大徒弟的过分举止中回过神来。 他的笑容更加慈祥,就像是哄着小小的孩童一般,再次向她招手,继而道:“难道丫头不想见你哥哥了么?告诉你呦!你哥哥也是师父的爱徒,你要是一直呆在那,就见不到他了!” 玉花湮眨巴着眼睛,一时间竟是不能马上权衡出老人家的话到底有几成是真、几成是假。 “喂!我饿了,今天有煮糊的饭吃没有?”山洞的入口处,独活的嗓音轻飘飘地传来,玉花湮不知他因何没有力气似的,只当他是真饿的使不出力气罢了。 不禁欢悦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摆上原也没沾染什么灰尘的地方,傲娇地对洞口喊道:“切!平时嫌弃我的饭不好吃,没有银钱的时候,还不是要乖乖回来吃糊饭?” 自当小丫头像风一样跑过他和徒儿身边全若不识的时候,老神医忽然觉得自己入洞之前不该那么乐观地以为她忘记一切才是最好的。只有欢脱的一个小丫头,自己总不能无时无刻都跟在身边。想来,让她一直幽居在雁荡谷也是件不现实的预计。 那么,眼下她只认识独活,万一哪刻独活不在身边,她遇见了“旧仇”。 届时,她是前尘尽忘一了百了。那些人呢?他们会不会就此放手,还她自由自在的后半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媳妇不娶了是不是?! 诚如老神医的驾临是残天羡始料未及的,老神医不经过他的同意将人随意带出雁荡谷也是所料不到的。 “谷吟风呢?” 雁荡谷深处,残天羡已经震怒,虽然老神医是师、他是徒,但是老头子从来都没有这么无所忌惮地行事过。残天羡的脸色难看到极点,此时被他呵斥的人不是雁荡谷里规规矩矩的弟子,而是他除却孤鸿以外的其他可差使之人。 女子跪伏在地上不敢动作,自从数月前孤鸿彻底在江湖上失去了芳踪,她们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过活。因为她们知道,除了他们的主子,几乎不可能有别人伤得了孤鸿,更何况是让她彻底在世间消失。 不管孤鸿做错了什么,总归是主子最得力的助手,可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逃过他坏脾气下的牺牲。那么死心塌地的人到底因为什么丧了命,才是大家都好奇也不敢探究的事。 “回主人,小神医此时应是随着老神医出谷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虚言,更不敢缀语颇多,与孤鸿一般玄色束缚全身、脸上还蒙着面纱,低眉顺目地回禀。 “嘭”在她说完这话以后,残天羡手边的杯盏飞出好远,直接击碎在她的膝边。 “主人恕罪!我这就去请小神医回来。”终于明白了残天羡的意思,她也终是明了了为何连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小神医在自家主子面前都是很少玩笑的。 此时残天羡身上仍然是一件宝蓝的披风,默然地看着阶下总算是“听懂”他意思的女人。他不禁有些“想念”孤鸿,因为除了孤鸿,最能明白他心意的人并不多。想着想着便又想到了,数月前,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可是现在的笨丫头心里有的已然不全是他了,这种滋味儿,让他蹙眉不适。 “素殇。” 就在这名女子要撤出残天羡所在的厅堂时候,忽然又被身后的人叫住了。她不由自主地顿挫住脚步,心下一慌,思量着是不是自己哪里行事出现差池了? “寒蝉和微雨此刻在哪?”出其预料的,鲜少言语的人今日像是因为老神医的回还多了一份复杂的“好心情”,一般的情形下,他是不会这么多言的。 “寒蝉应主人意思,还停驻在瑶林。至于微雨,此刻怕是应该在从夏履国赶回来的路上。不知主人有何示下?”素殇恭谨地回身拱手俯身回禀着残天羡的问话。 孤鸿死了,她才接手孤鸿的本职,一时间也是摸不透残天羡的心思。她们都是主子在江湖上“捡回来”本不该留有一命的薄命红颜,如今的日子哪个都比自己以往的日子过得好,但也同样伴随着残天羡的“天恩难测”。 其实,在孤鸿出事之前,她们所有人的药都会定时服下,只要她们不出现太大的纰漏,这个看似冷酷的主子都会网开一面。只是孤鸿死了,也同时为残天羡的冷情蒙上了一层神秘,且更加严酷的面纱。致使现在的她们,愈发的谨小慎微。 “恩。”某人的嗓音总是不那么冰冷,不过亦不算温和,轻哼了一声算是放素殇离去的意思。 素殇离去的脚步十分匆忙,甚至不敢耽搁帮他带上门的工夫,顷刻之间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残天羡的视线里。 残天羡默然地注视着他面向着深山美景的院外,不觉间就是一阵叹息,转瞬间自己就愣住了。曾几何时,从不为任何事忧愁的他,也觉得想起一个人变成了他心下最最沉重的“负担”? …… 雁荡谷外,他们师徒一行四人刚刚经过谷口。守谷的弟子诧异地看着久未见过的师父和独活,外加恭顺非常的风师兄和一个不熟悉的清秀姑娘。 之所以说不熟悉,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意思,而是这个姑娘明明就是昨日那个常来拜访的岳姑娘带来的重病姑娘。可那时候风师兄明明就说她不是大师兄属意的姑娘,只是现在人家为什么是从山谷里走出来的?他们真的没看见有人抬人进谷?! “你跟着我们干什么?有臭小子在,我和小丫头又走不丢。”老神医一见小丫头乖乖巧巧地跟在独活后面不做不闹,就浑身不舒服,直到他将腰间的酒葫芦解下,豪饮一口以后小丫头还是丝毫的反应都没有,他情不自禁地拿唯一可以出气的徒弟下手。 听见师父他老人家在众师弟面前毫不给自己留面子的话语,谷吟风不禁就觉得他未免也将“卸磨杀驴”识得得心应手了吧? 想起“卸磨杀驴”这个词,谷吟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独活身后站着,此时也同情地看向他的小师妹。小师妹言语上讨他便宜的笑言,这刻犹在耳边。不行,他怎么能由着师父和独活他们平白放着小师妹不治病症呢? “师父!你打算怎么办?”第一次的,谷吟风在老神医的面前这般抒发己见,碍于身后还有别的师弟在场,他并没有明目张胆地违逆师父的心意,直接唤出“小师妹”这惊人的消息。 “不需要你操心,我自有主张。”说着这话,实际上老神医并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顺其自然,只是小丫头骨碌碌的水眸盯着他,他选择权宜的说法。 谷吟风哑然。 “臭小子,你可知自作主张的后果是什么?”老神医将酒葫芦拴回自己的腰间,蓦然间向独活问道。 独活避开玉花湮好奇的目光,冲着老神医咧了咧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自有师父的酒喝,请师父为我们兄妹二人的小院子,蓬荜生辉。” 老神医很满意于自己的幼徒许久不见还是这么有眼力见,守谷的弟子们皆是讶异无父无母的独活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清丽可人的妹妹来。 但是老人家的高兴还为持续很久,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的玉花湮不忿地一跺脚,直接绕道独活的身后,扬手扯住他的后衣领阔步前行:“一夜不见哥哥的翅膀倒是应了不少!什么时候咱们家的财政由你做主了?师父?谁师父?我同意了么?还请人家喝酒?你的媳妇不娶了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随你便! 听见一个姑娘这么掉钱眼儿里地在他们师父面前提前大约是雁荡谷弟子有生以来就好笑的笑话。 但是笑话的最后不是人家姑娘得到教训,而是他们那伟大的师父对人家许诺“添银子入住”?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奇事,就在众人觉得这事是梦时候,本欲跟上师父他们的风师兄却被师父卸下了钱袋舍弃在雁荡谷口。 “师父!”谷吟风深深叹了一口气,捶胸顿足地拖延着回谷的脚步,他真是不甘心自己好不容易脱离了大师兄的管制,又因为师父的“忘恩负义”,好端端地羊入虎口。 但是他的身后素殇已经再三持着残天羡的话意“有请”。 眼睁睁地看着师父可以耳根清净跟着独活和小师妹离开,谷吟风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反身没好气地望着从未看清面容的素殇轻道,“催催催!那么急,他怎么不亲自前来!真是……” 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将说了一半的话咽回肚子里,再怎么不甘心,他终是要顾忌后果的。虽然小师妹现在失去了记忆,索性师父和独活都跟在身边。 所以,谷吟风不情不愿地出现在残天羡的面前时,已经看不见房间里有他大师兄的影子了。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神经,方要转身去追师父一行三人,就见门外走进一个也是许久未见的人来。 “孑师兄?”瞧见还是原来那身装束、豁达面容的孑染,谷吟风情不自禁地唤出对方的称呼,只是转瞬以后,他沉默了片刻又疑惑道:“大师兄这是在捉弄师弟我么?好好儿地扮成孑师兄做什么?” 谷吟风并不是凭借别的分辨出此人并不是久不归谷的孑染,而仅仅是因为孑染此时应该在瑶林为残天羡数月之前做出的“惊人之举”善后。 单单是残天羡出手成祸,就可能在短短的几月之内处理清楚。若不是如此,老神医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派素来不受拘束的孑染前去瑶林。 说来也是巧了,那夜小师妹不情不愿地跟着他看护重伤不醒的大师兄,翌日天未亮大师兄就找到他说自己有事要去瑶林一趟。原来他也对这事不以为意,全因残天羡想来行事就是任性妄为的。 可是他找上他不是知会他,而是要他绊住小师妹,他那时便不懂了,小师妹又不会武功,难道大师兄还担心她会追上他的脚程不成? 只是后来小师妹突兀地遇上两伙人伏击,瑶林那边又传来玉银筝身子再次抱恙之后,谷吟风忽然懂了一般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后来他也想起那日清晨残天羡对他说了一句不太符合他行事作风的话,他说他是要去替天行道,处理品行有失的“贱~~人”。 那两个字,残天羡向来是不屑于说出口的,那****却说得那么轻松,而且提起这两个字的时候,还莫名地看向睡着小师妹的房间窗口。彼时谷吟风以为那仅仅是巧合,但是经久而后将这些和他大师兄的笑望归结在一起,便都不是什么鬼扯的巧合了。 果然,在他下意识地说出这话时,孑染豁达的笑意顿失,冷清的话音传来自他的口中传出,“就这么容易被识破么?” “哎~”谷吟风闻声叹了一口气,他的大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太容易因为小师妹的出现而变得行事有欠考虑,“孑师兄此时应该在瑶林,难道还不好认么?” 那方的“孑染”会意地轻轻颔首,余光白了谷吟风一下,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似是不在意地发问,“老头子和那个臭小子到底将小丫头领走了?” “恩。”谷吟风实话实说,想想自己装着千余两银票的钱袋,他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 “怎么,又破财了?”知他莫若残天羡,一见他那不大好看的脸色,冷下脸的人就忽然笑了,不仅笑了还是那种十分得意的笑。 而谷吟风也知道残天羡在笑什么,无非就是吃瘪的终于不是他一个,他这个垫背的没有白白被师父收进门罢了。思及至此,他不由得稚气地撇了撇嘴角。 “说起那个家伙,我是不是应该再使人去处置一下‘那个女人’?”记起谷吟风说的孑染,残天羡心中就有一点儿酸酸不适的感觉,他记得笨丫头往日和这个家伙玩的也很好。 “可别!师兄,玉银筝不必别人家的女儿。她是瑶林玉家的嫡长女,也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你要是真将她弄死了,会引起泽国震动的!”谷吟风要被他家大师兄吓死了,他深觉修理玉银筝这事必然和小师妹脱不了干系,要不然他大师兄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想起这出来? “玉家又不止她一个嫡女。”残天羡对于谷吟风的话不以为意,据他对瑶林玉家的了解,除了小丫头以往心心念念的那个臭小子,玉家全是女儿,多一个少一个没有差别。 闻听大师兄的话,谷吟风的脑袋里“嗡——”了一下,他大师兄论谋略决计不比师父的任何一个高徒逊色,只是遇到小师妹的事,脑袋就开始完全不好用的任性。 谷吟风不能任由残天羡任意妄为,只得无奈地使出杀手锏来,他小心翼翼地说,“可是小师妹也是玉家的嫡女。” “她不是!” 下意识地,残天羡在谷吟风那话出口的第一瞬就否决了他的话,残天羡自然知道玉花湮和瑶林玉家是脱不了干系的,但是他就是厌恶她与那个地方有任何关系。 “非得扮成孑师兄不可么?”最终,谷吟风还是不敢和残天羡一直抬杠下去,他也是没奈何了,这件事最开始的“症结”还不就是残天羡执意要扮成孑染么? 残天羡抬了抬眼皮,他晓得自己被谷吟风看穿了,不过他更看出谷吟风打算自动放弃与他持久战。 所以,有人去解决他懒得想的问题是再好不过的结局,谷吟风则是最好的人选,他没什么语气地说:“昔日熟人不是他,就是你。随你便!”(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岁月流走后的样子 “你们给我出去——” 清早起床,玉花湮霍亮的嗓音冲破尝试固有的宁静,一改往日有没有她都一样的气氛,独活和入住没两天的老神医就被她赶出门去。 独活臭着一张脸漠视师父还要“以身犯险”,再次进门去的举动。他们醒来以后,小丫头的脾气他是极了解的,既然师父不听他的劝,那他也不必像风师兄那样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出去——一身酒气!” 果然,就在老神医一只脚要踏进门的一瞬,一个小巧的酒坛子从他身边擦过,精准无比。 独活看着师父此时灰溜溜地退回自己的一只脚,似在踌躇要不要再尝试一次。他的退离的脚步稍缓,房间里面便又传来玉花湮歇斯底里的嗓音:“哥我告诉你!酒鬼老头要是再靠近我的房间,我就离家出走!”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这是前几天老神医入住他们“兄妹”俩的小家时候,豪言壮志她的病不是问题的话。可是现在看来,小丫头的病治不治得好他不知道,师父快要被丫头折腾疯了倒是真的。 他早就对师父说过,能使的招儿他都试过了。不过不可否认的,师父的医术实在是比他高出太多,比如说此时,不管小丫头记起别的事没有,最起码她又会叫师父昔日的称呼了。这是不是也算是有所进展? 听见玉花湮的话,老神医败下阵来,他近两日都试在小丫头睡着的时候暗中为她施针。一****来,小丫头的身子似乎是“好了”一些,不过这脾气倒是也随着身子的好转而愈来愈大。 “去找你大师兄来。” 缓步退到独活的身边,老神医这才有一种不太祥和的预感萦绕心头,他总觉得依仗着残天羡的个性,玉花湮被私自带走,他不立时出现强人,总是一件不太合情理的事情。 “爱谁去谁去!我不去。” 独活听闻来神医的话,果然地做出自己最本能的回绝。仿佛是天生的宿敌,也是最好的竞争对手,独活一只对自己比残天羡小上几岁而耿耿于怀。他素来觉得,若是他能与残天羡年纪相仿,那么此时掌控雁荡谷大半命脉的定然不是他,而是自己。 “独活,你是不是造反了?”老神医本就不悦于独活私底下将玉花湮藏起的事,但是介于小丫头因为他的私心总算没有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而招致大祸,所以他没和他计较。 可是此时,就连这个平时还算恭顺的臭小子也要“翻天”了,老神医的师者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挫败,他终于忍无可忍地向独活吼了一句。 与此同时,房间里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二人回眸时候,只见玉花湮双手叉腰横眉怒目地对着老神医瞪视。 末了,她没奈何地扫视了一下老神医身边的独活,把一个颇重的钱袋丢给他,“这银子咱们不赚了!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么?谁敢欺负我哥哥,我和他拼命!” 独活庆他们在雁荡谷入口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对玉花湮说明,其实她面前的老人家是个多么有地位的存在。是以,此时他才可以坦荡荡地接受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给予自己的“保护”。 老神医愣愣地看着独活和房门口站着的小丫头,一别几月,昔日那个很会曲意逢迎的小丫头仿佛变得太过耿直。也是如此,老神医要治好玉花湮失忆之症的决心愈发地坚定了。要知道,那时的她尚且还会引来他担忧会不会被瑶林玉家生吞掉,现下的这个样子,怕是不仅不会剩下骨头渣子,就连孤魂也会被吞得干干净净。 “去找你师兄!”老神医最终还是动怒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如今最不该做的事就是动怒。 所谓“医者难自医”,为了好好地活着,好好地等待他满心期待的人和事,他的心境真的平和了太多。若不是如此,怕是他也活不到这个岁数,更见不到病体残躯还这般活泼的臭丫头。 玉花湮冷眼看着这个一再对独活释放淫~威的老人家,不由得撇了撇嘴角,她眼睛死盯在老神医的身上,螃蟹一般地挪到独活的身侧。 双手环住他的手臂,踮脚薄唇附于上耳上,低声轻问,“哥,这个人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他真的是你师父么?” 诚然,玉花湮压根就没打从心里相信过关于雁荡谷是她的师门这件事。她心底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荡,那便是,世上骗子千千万,死了一片还有一片。虽然说他们兄妹身无长物,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人家这财大气粗的人来骗的,但还是保不齐就被他们看上了什么她没发现的东西。 独活么没理她,即便他顶撞了师父全是由于残天羡,可师父他老人家毕竟是养育他长至如此的恩人。况且师父待他真的不错,只是他看不上残天羡的目中无人罢了。 “妹妹,你要去哪?”独活其实很心疼义无反顾就相信了自己的玉花湮,他甚至至今都没编个好听的名字出来骗她,她就真的相信了,一直只唤她做妹妹的自己,是她最亲的哥哥。 “散心。” 院子的大门“哐啷”一声被出去的人随手带上,独活和老神医不禁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不明白玉花湮这是唱的哪一出。 出了院门的人一阵茫然,她的头很疼,今晨之所以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个“酒气太重”。 醒来之前,她被梦魇缠裹了好一阵,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挣扎,才终于摆脱了那虽是朦胧却可以分辨得清,几乎让她窒息的场景。 她看见一个和自己模样极为相似的中年女子倒在瓢泼大雨里,她的双膝已废,全身上下都是血红色。周围都是人,可那些人却没一个对垂死的她伸以援手。 面色晦暗的女子倒在血泊与雨水混杂的冷寒境地里缓缓挪动,她似乎是要爬向另外一个人身边。 浅思回忆到这里的时候,玉花湮终是明了自己为何摆脱了梦,因她最后看见的人,竟然是前几日路上搭救过她的小公子岁月流走后的样子……(。) 第二百零三章 我应该将名字告知于你? &nb &nb游神地想着自己的梦境,她竟一时不能自拔 &nb联想起几日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种种,她不禁在想哥哥是不是一直有事瞒着她。比如,她是否真的忘记了很重要的过去;她是否有未了的事情急待去做;她是否有无法忘却的人。 &nb可是,哥哥明明就是她醒来以后除了谋生便寸步不离的人。她不相信对她那么好的人、数日以来任她欺负的人是个骗子,可是哥哥又摆明了是认识那群山谷里的人的,就像他的脾气明明很倔,却还是很听那个酒鬼老头的话。即便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么回事,但是她还是察觉到了。 &nb院墙上,独活望着玉花湮在不远的地方来回徘徊而未走远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回视着院子里还有心喝酒的人,瞪了他一眼。 &nb“早对你说过这招儿没有用,小师妹身体就是外强中干,由着她折腾,难道师父一点儿也不担心?”是啊,不管独活对残天羡把持着什么样的态度,但总归是不能忤逆老神医的,今日他们这出,完全是因为老神医说,该房她出去走走,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自己想起来了。 &nb独活到现在还觉得老神医是不是得了“老人病”,要是出去走走就能恢复记忆,那天下的病人干脆都出去走走算了,还要他们这些雁荡谷的医者遍行天下做什么? &nb“那丫头的命大,自有天佑。有你大师兄在,招惹了她的人,最后才都是倒霉的人。” &nb老神医默叹一口气,直至现在他还在惊喜自己这个大徒弟是不是上天给他的恩赐。虽然残天羡行事乖张了些,但是比起那些看上去靠谱的徒弟而言,他倒更觉得,只有敢为天下先的他,才值得自己百年终老后托付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事。 &nb“师父是被他下了蛊,才事事依从他。他行事从来不计后果,不然也不至于让孑师兄去替他收拾烂摊子。”独活身子未动,只是扭过头俯视着依旧对首徒信任不已的老人家,嘴里的埋怨自然而然。 &nb莫名地,老人家听见独活的埋怨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的很坦然。 &nb他不责备幼徒的原因自然不只是因为幼徒将玉花湮照料的不错,此时听臭小子亲口说出他对雁荡谷的关怀,爱徒之心亦是不掩于色,“原来独活还惦记着谷中的安危,我老头子只当你这是为了小丫头,全天下都不顾了。” &nb不放心玉花湮一个人出去“闯荡”,独活又被老神医“识破”了他的心意。默然地回过头去看向玉花湮该在的地方,已做掩饰自己被师父看穿之后的不自然表现。 &nb老神医仰观矮墙上的徒儿转过头去忽然身子一震,紧接着他的头情不自禁一般回视着院外的各个方向。 &nb末了,独活的身影消失在小院的矮墙上,只留下一句,“师父尽跟着添乱,小师妹什么都不会,若是走丢了看谁心疼、谁肉疼!” &nb直待独活身上的药香完全消失在小院里,本该忧心着急的老人家仍是慢条斯理地笑看着今日万里无云的浅蓝天际。 &nb他悠然地躺在院中嘴硬丫头给他准备的藤椅上,闲适地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向着天空、也是向着自己碎念道: &nb“世间有一种情是割不断的,即便分别很久,即便从不相识。心疼、肉疼?老头子我没有几天可以感知这种疼了,若不是为了你们这些小鬼,老头子早就随她去了……” &nb…… &nb独活遍寻小院的四周也没有结果,一心里玉花湮没什么功夫不可能走远的人当然不会想到,人家的消失不凭自己,凭借的是外力。 &nb远离独活为他们所选的小院,一身雪白阔步走在一片野花、青草之间的男子似在置气,半点回头看的意思都没有。樱草黄的身影追在后面倒是起劲,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性子这么“粗”的男子。 &nb“喂!前面那位大哥,我和你说的是要去郡中看看。这荒郊野外的,不像是郡中吧?” &nb玉花湮向四下环顾,说来也是奇怪,她刚才正愁着怎么摆脱哥哥和那个酒鬼老头的纠缠,找个可以赚钱的地方帮哥哥攒个彩礼什么的,就见到眼前这个性子粗犷二话不说带她离开家边的男子。 &nb按照她的性情,就算再怎么急着用钱,常时都会听从哥哥的嘱咐,不会离家太远的,可是此时她却鬼使神差地跟着人家离了家,还没在第一时间揣测过,这个陌生人到底可信不可信。 &nb现在后悔也晚了,当人家将她带到这个“荒凉”却充满生机的地方时候她就傻了。 &nb现在问这话也绝对是权宜之计,她就是想知道自己百年不遇一回脑子忽然不好使,遇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起自己脑子不好使这事,她便又想起了自己醒来之前做的那个梦,那梦那么真实,全然不像是臆想出来的环境。是以,原是先开口的人又变得让人看来有些漫不经心。 &nb“桐琴郡中在那个方向。”雪白的身影重新回到她的面前,这人抬臂指着他们背后的方向,一座城池就出现在他们眼中,不过看上去,似乎距离有“点”远。 &nb“……”玉花湮心中一震“天雷滚滚”既是都能把她带到这来,还差这几步的距离么?他现在的意思,是让她自己走着过去? &nb她仰首看看天色,要是她自己徒步过去,怕是时候已到正午了。 &nb那时候街上的人该不会很多,她要怎么去和人家询问什么小买是她做得来的? &nb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玉花湮明媚地冲着对方一笑,“还不知这位大哥高姓大名!” &nb而原本豪气不拘小节的男子看见她这“谄媚”笑容时表情就是一僵,蓦然间五内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心下暗道:这个笨女人,她对别人怎么那么多笑?对着我就是防贼一样?她和孑染很熟么?她不是失忆了么? &nb思及至此,本来只是想好好、单独看看玉花湮的人忽然玩儿心大起,她俯下身,竭力将自己的脸与玉花湮的平视,“姑娘觉得,我应该将名字告知于你?”(未完待续。) <font 第二百零四章 没人稀罕做她的哥哥? &nb &nb玉花湮忽然怔住了,人家说的好像一点也不错。(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上当了,可明明就是人家刚巧出现在自家门口,然后她病急乱投医,才揪住了人家? &nb这么说来,对方才是“受害者”? &nb如此想来,原是底气十足的人一下子失去所有的勇气。除却那暂时失掉的三十几年记忆,说到底她现在不过就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记忆中终究是没经历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每每“教训”哥哥,可是醒来以后的她,还不是无时无刻不依赖着人家。 &nb“若是姑娘也觉得不想问了,那在下是不是可以走了?”顶着一张孑染的脸,残天羡玩味儿地看着眼前这个陷入深思兀自纠结的姑娘。 &nb望着望着便不觉间也跟着出神了,他原以为玉花湮就只是不记得自己,却不料她甚至连谷吟风、老头子和孑染也一并忘了。现下他的心平和了很多,既是全都不记得了,那么独活顶多算是占了先机,他相信自己能在独活手里夺回笨女人的信任,一切不过是日子长短的问题。 &nb出谷之前,谷吟风还不情不愿地问他好端端的别人不装,为何单单要是脾气也不小的孑染?谷吟风还说,他的性子太冷,孑染的性子是恰恰相反的豁达热忱,为何他偏偏就认准是他了? &nb残天羡不会告诉谷吟风,早在毗峙珺县梅家,孑染第一次去见笨女人,被笨女人错认成是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就泛起了微恙的波痕。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有那种不适的感觉,但是现在他些许地懂了。 &nb所以,为什么非得是孑染? &nb因为他们的身形很像,数月之前是,数月之后已然不变。至于个性不同么?那也很简单,且不说眼前的女人失忆了,若是她忽然想起来了更好,顺便破坏了孑染在她心中的好印象,一举多得,挺好的。 &nb“多谢。”免去了先前向残天羡叫“大哥”的称呼,人家说的确实不错,是以,她是没有理由再厚颜缠着人家了。 &nb讷讷地向残天羡道了声谢,转身起步向着桐琴那边走去,其实要不是她早上被噩梦所缠没吃下什么东西,此时说不定能跑得快一点。 &nb她记得半个多月前,一个经过她家回桐琴的老婆婆曾经说她有些眼熟,像是老婆婆的一位故人。老人家说过如果她真想赚点小钱,可以去桐琴找人家。 &nb这时候,想想身边的男子她是指望不上了,再耽搁下去就怕太阳落山了,凭她的身体也未见得能“挪”到地方。向残天羡施礼以后,她就向主城走去。 &nb对于玉花湮性子的忽然转变,残天羡显现出的是冷漠,未现出的是满心的讶异。 &nb若说以前的玉花湮是断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知难而退的,可是失忆了的她竟是如此轻松地就放过了他? &nb按捺住心下的疑惑,残天羡没有马上跟上去,他的目光在四下扫了一圈,没有危险,只是过往的马车行人,心想让她碰碰壁也好,不然她怎么会甘心回来求他? &nb就这样,玉花湮没有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只当他早与自己分道扬镳了,一心赶紧赶到桐琴去找那个过路歇脚的老婆婆。 &nb时辰一点点地过去,大抵是半个时辰以后,他们一前一后的才终于来到了平坦的官道上。 &nb虽是春风和煦,从未长途跋涉的玉花湮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站在管道边上歇一歇脚,这才侧目见到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这边。 &nb她纳闷地向自己身上看看,还是前几日的衣服,因为一心要为哥哥积攒“彩礼”,她几乎不怎么要求哥哥买新衣服给自己。她不禁有些讪讪地看了看自己身上颜色不怎么鲜亮的意料,想来她左右无人,大家看她,大约就是因为她的衣着太过朴素无华了。 &nb长出了一口,玉花湮端平的双肩无力地下垂,脸色稍显灰暗地抿了一下嘴唇,想着自己如此服饰,可能不会找到那个婆婆? &nb“闪开!快闪开!”充耳不闻远处本来马上骑马人的惊呼,玉花湮垂头丧气地向桐琴郡中慢慢地走。 &nb忽地,就在惊马两蹄将踏于她身上的时候,一阵“金风”刮过,龙涎香的香气像是席卷着花香的春风一般卷起她到了桐琴主城的城门内侧。 &nb玉花湮眨巴着眼睛,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环住她的人推出怀抱。很显然,对方只是下意识地救了她,并不是因为见她弱不禁风。 &nb她侧目看着周围的人对自己指指点点,又见自己身边多了一匹仍是躁动不安的大马时候,才真的明白了什么。 &nb没有抬头去看对方的模样,她只是看着一片暗黄的衣摆,依旧心事重重地向对方渐行渐远的后衣摆浅施一礼道谢,“多谢公子相救。” &nb可是,本来松开了已经离去的人闻声就是浑身一震,走在玉花湮前面的人忽然抬首制止了随行侍卫上前的动作,不可置信地回眸对上那张依然没有抬起的小脸。 &nb他向玉花湮的身边走,在距离她七八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将信将疑地唤道:“鬼丫头?” &nb听见这个称呼飘向自己,玉花湮只觉得是有人喊自己,不明就里地抬起眸子,正对上龙麟惊喜且炙热的目光。她向自己的左右和身后看了看,然后重新对视上龙麟的目光。 &nb迟疑了一下,才注意到龙麟的衣摆就是她刚才看见的那片“昏黄”,所以,她记得是眼前的人救了她。 &nb可是,她冥想了一下,并没有这个人的身影,留意到人家一直盯着的确实是自己,她不由得食指反指着自己启唇:“公子在唤我?” &nb“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公子,我……”见到龙麟闻言对自己点头,玉花湮忽然有些憨憨地笑了,她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并且告诉对方自己不认识他。 &nb只在这一瞬她的笑靥忽然僵住,因为震惊地发觉,一直以来,独活都只是叫她妹妹,可是她的名字呢?难道真如山谷里的人所说,没人稀罕做她的哥哥?(未完待续。) <font 第二百零五章 下次别乱跑 &nb阴谋?是阴谋?! &nb眼前的这个暗黄色衣袍的男子说他认识自己,玉花湮脸色大变,在桐琴似乎很多人都认识她,包括路上对她指点的路人。可,她就是一个都不认识,为什么? &nb“公子认得的人和我模样相仿?”玉花湮试探地对龙麟发问,若她还记得龙麟的脾气,一定不会觉得他原本是个和善的翩翩君子。 &nb龙麟这几月来一直被双亲轮番劝说迎娶正妃的事,不给出结果就不允许出国都龙游。要不是这次他使了些计策,现在被困在城中还是必然的。刚才他还以为玉花湮是许久不见他来探望所以假装不认识他,因为没有人告诉他,早在几月之前,梅婉心就离奇地死于非命,连尸体都没有找到。 &nb“鬼丫头!你这是……”立时发觉气氛不对,以前的小丫头从来不会这么恭恭敬敬地与他说话。 &nb传递玉花湮消息的任务他临走前是交给逆风的,他看着玉花湮的目光还是柔和的,当目光划向身后的二人那边时候不由得变成了阴沉的狠戾。怪不得那个对他寸步不离的家伙这一次主动请缨要引开父皇母后的注意力,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他们一定早就知道小丫头出事了。 &nb“鬼丫头?难道我没有名字么?”玉花湮讷讷地叨念着龙麟唤她的称呼,失望于又是一个认识她却不以名字称呼的人。 &nb她和龙麟皆未注意不远的城门外面,有一个身影在暗处注视着他们这边。 &nb这人自然是一路追随玉花湮到了这里的残天羡,他已经忘了自己此时顶着的是孑染的脸。看着昔日对龙麟恨之入骨的人儿忽然没了那种仇视的目光,他的心中便隐隐地产生了危机的感觉。 &nb袖子中,大手握成了拳头,身边一阵药香袭来。他敏锐地躲开了袭近自己身边的人,不待侧目之时伸手按住了已经欲上前带回玉花湮的独活。 &nb“不管你怎么想,小师妹以前最讨厌那个人。你得明白,她不会无缘无故去讨厌一个以往完全没有交集的人。”独活本就不服气残天羡的压制,此时眼看着龙麟接近玉花湮身边没有了阻碍,更是有些莫名的担心。 &nb“你的身份不合适出现在那里。”遥指着阳光最灿烂的城中,玉花湮所站着的地方,残天羡冷言冷语地说着。 &nb“我从未对她说起过往,你觉得,要是她的过往由眼前的男子篡改。她的未来,还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么?”独活的担忧自然也是残天羡的担忧,独活再次要挣开他的手时,他才看见自己是着白衣出谷的,也同时想起他此时不是自己。 &nb“老实呆在这。” &nb话音方出,独活的身边已经没了人,当独活在看见残天羡的身影时候,他已经出现在玉花湮的身边。 &nb独活不知道玉花湮看见以孑染示人的残天羡为何还会有所抗拒,不过在他众目睽睽之下,矮身在她耳畔说了什么以后,原本不愿与他一起的小丫头忽然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nb独活看见龙麟眼中一闪而逝的怒色,紧接着就是残天羡带着玉花湮纵跃起身,在他身边没有停下的“经过”。 &nb无奈地,小师妹不管有没有失忆都无法逃脱残天羡的算计。跟上他们之前,独活下意识地回眸看了一下身后有没有追来的龙麟,出乎意料的,他和以前不一样,他没有追来。 &nb直到独活追着残天羡的脚步到了自家院外以后,他清楚地听见玉花湮急切寻找他的嗓音:“你不是我哥受伤了么?他人呢?!” &nb独活微微扬起嘴角,曾几何时没有一个人这么明白地关心他到底身在何方,他对这个笨丫头说了谎,她就********地相信了。 &nb他木然地站在院外,没有立时走进院子,心想着:怪不得傻丫头忽然这么听从他的话,怪不得他带走她时候要用披风裹住她。师妹啊!你应该察觉到我骗了你吧?难道你都不会生我的气么?还这般记挂我? &nb“可能是出去找你了,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出去不叫人省心,当哥哥的怎么可能放心?”只闻院子里面,残天羡没好气地挤兑着玉花湮,独活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仿佛做出了什么决定。 &nb…… &nb“你骗人!咱们明明就是今日初次相遇,你怎么会知道我哥的事?”院子里面,玉花湮没有见到酒鬼老头更是没有见到独活,不禁一颗心悬到嗓子眼。 &nb她不是害怕自己有什么危险,她只是心里觉得不安,害怕独活有什么闪失。 &nb不理会残天羡横伸出来挡住她的手臂,“出其不意”地矮身从他臂下钻了过去,直接奔向院门口。 &nb残天羡豁然转身,他之所以放小丫头过去是因为他嗅到了风中独属于独活的药香。 &nb可是,他回眸时不闻玉花湮反身说他是骗子,反而是小丫头楞在当下的动作,也引得他升起了上前去看看门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好奇心。当残天羡走到玉花湮的身后,望向门外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也愣住了。 &nb臭小子从来对他都是对着干、死磕到底的,何时起他也能这般配合他地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nb在桐琴郡中那会儿,小丫头抵触他之前的戏谑所以不愿意和他一个陌生人一起走,那时他谎称独活打猎受了伤,才终于成功将人骗了回来。 &nb此刻,站在门外的独活整条右臂外的衣袖破烂不堪,像是被什么野兽撕扯过一般鲜血淋漓,指尖到现在还滴着鲜红的血。 &nb“我都说了让你好好在家里等着。”残天羡第一次觉得有些对不住眼前这个臭小子,要是他换个别的理由,这小子也犯不着遭这样的罪。 &nb只是当他说这话以后注意到臭小子的目光一直停驻在与自己身前的笨女人对视上,他先前对独活的抱歉尽数消失,心下暗道:又是一个不安好心的,活该自作自受。 &nb“哥哥。”玉花湮的痴怔收回大半,唤出的声音也生硬了许多。 &nb“下次……别乱跑……”独活步履艰难、身子颤颤巍巍地走向玉花湮,就要接近她的一刹突然倾身扑倒……(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揭晓谜底的捷径 比起独活,残天羡承认自己的确没有付出这么多。臭小子看出笨丫头对他生了怀疑的心思,所以,他竟是可以对自己下手都狠绝至此。 正因为如此,残天羡才更感觉到疑惑,依照独活的性子,就算再怎么想得到一样东西,也不该像自己这般不择手段的。事有蹊跷,难道臭小子带着玉花湮一起消失数月,原本就是老头子授意了他什么? 静坐在独活的床边为其诊脉,垂眸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样子,残天羡面上不动声色,可心下不由得佩服臭小子小小年纪就将“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演绎得这么酣畅淋漓。 虽然他身边看着独活连眼睛都不眨的丫头根本算不得什么大尾巴狼,可小子这回也是拼了。 “这位大哥,我哥哥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没人告诉玉花湮酒鬼老头就是响当当的雁荡谷神医,所以,当残天羡说他就是医者时候,即便玉花湮对他持有怀疑的态度,还是请求他为独活看诊。 “会煎药么?”残天羡自然不能对玉花湮说,独活不仅弄伤了自己,为求逼真,他还对自己的伤口做了手脚,是以,他浅笑着反问她,根本就没认真看过独活。【ㄨ】 听见对方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反应,玉花湮不禁立即点头,可是下一瞬,她又马上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到底会是不会?”残天羡好笑小丫头是不是急疯了,他的目光不禁飘向坐在房间另一边的老神医。 “我没煎过药,但是煮饭常常是煮糊的。”玉花湮不想耽搁哥哥的疗伤时辰,是以不免诚恳地对残天羡说出了自己的底细。 煮糊饭给独活吃么? 残天羡听闻这件事以后不由自主地觉得独活是个能屈能伸的家伙,雁荡谷中属他最挑嘴了,现在连小丫头的糊饭也咽得下,真的是难为他了。 “师父,小师弟病成这样,难道你不该过来看看么?” 残天羡侧目坏心地唤了坐在一边的老神医一声,小丫头看不上他,谁也别想消停地躲在一边隔岸观火。果不其然,当残天羡唤出这声以后,目光一直停驻在独活脸上的玉花湮忽然转眸看向身后的老神医。 此时的她没心思去追究这对奇怪的师徒到底是谁,她也不想知道床上躺着面如死灰的哥哥到底是不是那个酒鬼老头的弟子。哥哥一直待他很好,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只要他能活过来,骗了她一小下又能如何?有什么事,比人命更重要?! “酒鬼老头!既然你是医术最好的人,为何还躲在那边兀自清净?你在我家住了好几天,我哥哥待你也不薄,还不过来给他看看?”以前的玉花湮总是谨慎地算计着别人可以被她利用到的地方,可是现在的她,求人的态度就是这样的。 酒鬼老头这个称呼素来都是失忆之前的笨丫头对老头子的专属称呼,这声入耳以后,本来也是做做样子的残天羡忽然回眸看向玉花湮。他的目光顺带着又飘过老神医旁边,但见老神医对他轻微地摇首,那一时希冀的目光不禁收敛了许多。 残天羡在那一瞬,真的以为玉花湮记起了一切,只不过是因为和自己赌气,才硬装出不认识的样子。 “要救这小子,需要去雁荡谷取一味金贵的药材来。丫头,你和你师兄去吧!”一旁事不关己的老神医蓦然间说了这句话,仿佛他早已看出了独活的病症,只是没有言明罢了。 “我去?”玉花湮是不想离开独活一步的,但她听见酒鬼老头说了这话,不由得反指着自己,“可是,我又不懂医术,也不会功夫,要我去有何用处?不是更浪费医治我哥哥的时辰么?” “本是同根生,那药材认人,不是血脉相连的骨血滴在那药材上,药性是发挥不出来的。” 老神医的话听来是很唬人的,玉花湮本能地不太相信他的话。 可是她侧目看向身边的白衣男子时候,却见他眸子里现出的不是与自己一致的疑惑,而是人本能的不可思议地颜色,“师父你是不是太过了?” “你仔细看看。”老神医打定了主意一般盯视着坐在床边的大徒弟,他一进门就看出了残天羡的漫不经心,猜想他一定以为独活的“重病”是装出来的。 “这……”残天羡再次回眸仔细分辨了一下独活的脸色,不由自主地就是一惊,心下默道:透骨生香?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臭小子的脾气为何也那么坏,就如他一般,一个时时被病痛折磨的人,怎么可能皆如笨丫头那样乐观于世? “去取药吧。”老神医是不情愿将此事告诉残天羡的,可他更知道自己的身子如何,现在已经别无选择了。取下自己腰间的酒葫芦,大口地灌下去,良久才说了这四个字。 就这样,残天羡虽是不解,但还是带上了同样混惑的玉花湮返回雁荡谷。 凌身御马,玉花湮就坐在他的身前。 残天羡驾马的走向是没错,可是他到现在仍不能相信老头子说的话全是真的,那药是什么他自然知道,药需要血脉至亲的鲜血来唤醒药性也是不假。 他垂眸看向身前笨丫头发顶,他无法相信老头子的话在于:那家伙怎么可能是她的至亲?她不是瑶林玉家的孩子么?老头子从未提起过,可透骨生香的毒是骗不了人的。是臭小子隐藏的太好了么?还是,从一开始,我们和小丫头的相识,其实早就在老头子的算计之中? “喂!你能不能专心骑马,我哥哥等着灵药救命呢!”就连坐于马前的玉花湮也看出带她骑马这人的不专心,她毫不客气地伸手在他手臂上就掐了一下。 残天羡这才醒过神来,不管他们相识的背后如何,不管老头子为何向他隐瞒,不管笨丫头和独活之间是不是真的有血缘至亲,不可否认的,现在救回独活的命,才是最该做的事。因为,那将是揭晓谜底的捷径!(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记忆会不会由别人来篡改? 残天羡趋马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雁荡谷入口的大山,只偏偏这是他却忽然调转马头打算折回来时的方向。 “喂!你疯了!眼看就要到了,你这是要到哪去?我哥哥和你有仇不成?”玉花湮没有注意到山谷的入口处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堵截在那里,所以见残天羡突然掉头,不禁就是大怒。 “闭嘴。”本能地要躲开令她闪避唯恐不及岳楠英,残天羡一时间忘了自己现在不是自己而是孑染,不觉间露出了本性,话一下子变得少了许多。 “……”仰视着孑染的脸,玉花湮真的没有立即回嘴,好像脑海中某处受到了深深的震荡,她皱着眉,认真地看着残天羡的脸。 一时间的安静并没有让残天羡觉察到哪里不对劲,只是在他带着玉花湮绕道山谷另外一处的山间小径下面,她仍保持着安静时候,他忽然垂眸对视上一直盯着他看的人。 “看什么?”残天羡有些心虚地抿了一下嘴,玉花湮仍是仰首看着他,虽未出言,但却回应地摇摇头。 单臂带着玉花湮跃下马背,大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牵引着还在痴怔的丫头向小径上攀行。 约是一个时辰以后,二人已经来至山顶,只要轻轻启眸就可以看见与之相连,山势陡峭、看似无常却有异于寻常山峰的仙葩峰。 残天羡实在受不了身后的玉花湮目不转睛盯视着他的目光,他觉得这丫头一直盯着他看,好像就能将他看穿似的,不自觉地蹙起眉头回眸冷清道,“看够了没有?” “真该剜了你的眼睛?”玉花湮蓦然之间顺着自己的心意说出了这句话,以前残天羡被她盯着看不自然时候,常常借以掩饰自己害羞的话。 牵着她手的残天羡身子一震,他不可置信地对视上玉花湮的目光,打量着她。 “你果然不是这张脸的主人,你…是冰针板吧?”说到这里的时候,玉花湮竟没有觉得若她不认识残天羡的话,想起有关于残天羡说过的话语是不合情理的。 残天羡惊寒的感觉一时去了大半,就在刚刚,他真的认为玉花湮机缘巧合地想起了一切,现在,他面对着孑染的脸说的话是“你果然不是这张脸的主人”?如此一来,他便放心了。 就在他出神的一瞬,只觉得颚下微凉,大惊之下再次正视玉花湮的眸子,她的明眸中已经映出他脱下易容“面皮”以后的容颜。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说,我哥哥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玉花湮下意识地甩开他的大手,与他拉开两步的距离,单手指着他,她深深地记得谷吟风说残天羡与独活不和的事,所以就连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尽是怀疑。 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若不是为了躲开那个麻烦的女子,他当然可以坦荡地戴着他的半张面具照常过活。 她竟然怀疑他是那么阴很狡诈之辈,是,他做事从来都随形自在,可也不至于因为自己不快去重伤同门师弟。 “难道真的是你?”想起那时在山洞里残天羡对她拔剑相向,玉花湮的脚步不由得就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以至于她竟是暂时忘了自己身在山体的陡坡上。 残天羡鼻子里哼出一声,十分不忿地背对着她,他很怕自己会一时义愤不小心伤到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擦——”地一声鞋底与石粒摩擦的声响过后,玉花湮身姿后仰直接仰面倒了下去。 听见什么从自己身后滚下山的声响,残天羡立时觉察到不对劲,反身看过去的时候玉花湮已经离他十步开外,那个臭丫头居然倔到连人本能的尖叫都没有发出来? 轻身一跃,残天羡倾身伸出裹在自己怀里,原本若是无误,他完全可以站稳身姿,只是意外总发生在预料不到的时候。 不知玉花湮为何如此抗拒他,在他拢住她的时候,她宁可头破血流也要推开他。所以,才有了一刻钟以后,她完好无损地趴伏在他的怀里,而他的手背和脸侧都要有不同程度的、被树枝刮伤的血痕。 “不是我。”残天羡平时依着自己武艺高强,从未受过这种罪,此时背脊被砾石硌得生疼,可终于稳定了身子以后,还是第一时间就打开了裹住玉花湮的披风说了这句话。 “啊?”抬头时候对上残天羡俊美的脸上多了几道新的刮痕,她一时间也忘了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什么而起。 “我说独活的伤和病,不关我的事。”残天羡之时着近在咫尺、愈发秀美的呆萌面庞,蓦然间消了气,不自然地别开脸解释着。 “哦。”一声就对刚才的争执与怀疑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玉花湮忽然泄了气似地小狗一样乖乖伏在他身上,也不管人家别的地方有没有伤到,反正刚才的惊心一幕她是不想回忆了。她要趴在美男身上,好好压压惊。 根据此时她的计算,若是残天羡要对独活下手,那么她也不能幸免,她自己出了意外是何其好的事。 既然他都救了自己,那么就不该是他就不该是坏人。 忽来的安静让残天羡神情一滞,“哦”是什么意思?现在的玉花湮让他捉摸不透,每当他以为是什么的时候,事情却总会想着对立的方向发展。 “你真是我和哥哥的师兄么?”良久,玉花湮忽然支起上半身,她颇为认真地俯视着他。 “恩。”心底里,残天羡是不愿意承认什么师兄师妹的。 从他第一次在瑶林那口水井边遇见她时候起,她的话、她的样子就印在他的脑海里,于他而言,从一开始时,她就和别人不一样。所以,直至后来的种种,才会不可控制地发生了一次又一次。 望着对他没有男~女之防玉花湮,残天羡心中五味杂陈,说不上高兴,多来的都是担忧。比如,她不会分辨谁才是应该接近的,就像独活城门外所说,有朝一日,她的记忆会不会由别人来篡改?(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真无它药可以么? “你还打算在我身上呆多久,我的骨头快散架了。” 虽然他也喜欢玉花湮赖着他微微清甜的感觉,但是在他内心底里,仍觉得他应该将她这与男子不见外的“失忆后遗症”改一改。所以,素来不善于言辞的人做了一个既尴尬又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开场白。 “又不是我不起来的?”玉花湮单手撑在他的身前,腾出另一只手回手指着箍在自己腰间的修长手臂。 紧接着,某个本能保护人家自己却没察觉的人,讪讪地收起了自己的手。可是,他收手的一刹,玉花湮的身子向山下倾斜了出去,某人又不免微微红着脸、脸上神情一副严肃的样子重新扣住了她。 半盏茶以后,一高一矮两条纤瘦的身影一点点地接近仙葩峰的山巅。 “冰针板,你为何要改头换面?”与残天羡比起来,虽然玉花湮比之前几个月还长高了好多,但是相较之下还是差了很多,她跟在突然不带她腾空的人身后好奇地发问。 “嗯。”残天羡轻哼了一声,当做是回应。 “你原来的样子不是挺好的么?”像是一个好奇宝宝,也不管人家理会不理会自己,玉花湮仍旧高调地发问。 “我不这么觉得。”走在前面的人因为听见她说自己的脸比孑染的脸好看,嘴角微微上扬,可唯一的变化就只是话多了一点点。 “冰针板,你姓什么?”玉花湮此时也不是不忧心独活的病了,她只是发觉残天羡带着她向高峰攀登,所以她猜想他们在一点点接近灵药,为了不尴尬,她才一直一直地唠叨。 “冰。”当残天羡这样吐出一个字以后,玉花湮看见他的肩膀有些微微颤动,不像前行自然抖动的颤动。 “啊?”她下意识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莫名其妙有人会姓这么奇怪的姓,但是一瞬的痴怔以后,她明白了,人家这是在嫌弃她,不愿意把真是名姓告诉她。 所以,一直喋喋不休的人,悄悄地将自己的嗓音湮灭在山间的清风里。她终于察觉,自己面前的人可能是不太喜欢别人聒噪,静静地仰视着他的侧脸,她开始觉得那铺散下来的春光变得更加美轮美奂。不自觉间,她悄然地扬起了嘴角。 默然下去的她忽然让残天羡的心有些烦躁,他不时地不着痕迹的回眸瞟一眼身后的人儿,每每看见她垂眸看地,努力地跟上他的脚程时候,他又感到十分安心。【ㄨ】 他不禁在想,或许他对她的,不是一时间觉得很有趣的兴致,他突然在想,要是她能一直这样跟着他,也不枉费这般山花烂漫、春之韶华。 “哎呦~”揉着自己发疼的额头,玉花湮怨妒地挑起眉梢,嗔怒地仰望着没有回眸看自己的残天羡,“你干什么忽然停下来?” “到了。”残天羡漠然的声音让她觉得有点冷,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清冷的声音大煞风景,与残天羡相处越多,她便越不讨厌眼前的这个人,这样的感觉,她自己都觉得不适应。 玉花湮听见这两个字,不由得想四下望去,整个山顶上的花花草草是不少,可是酒鬼老头说的药材长什么样儿她都没见过。而且她留意到残天羡的目光并不在山顶,看见他站在一处山崖边上向下看,畏惧高处的玉花湮一点点地挪到自己的双脚蹭到他身后。 探头向前看的动作止于这里,她努力地想要将头从残天羡身后探出去,不过这一切有些困难。 最终,玉花湮双手扣在残天羡的手臂上,拼了一般把头伸出去,看了一下使她晕眩不已的山下,什么也没看清就把头缩回他的身后,“哪棵?” 原来笨丫头也有害怕的事? 残天羡觉知这是一次不错的经历,感到她握住自己手臂的手还在颤抖,他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禁越来越大了。 “啊!你干嘛~~”原是一句底气十足要责怪残天羡施礼环住她腰的话,到了后来变成了软绵绵的娇嗔。 这一切的变化可不是因为她在羞赧,而是因为,他们此时身在悬崖峭壁之上。残天羡一手环住她的腰间,另外一只手就大刺刺地扣住一处岩壁的凸起,仰视着眼前高一点儿生长的那株青青小草一般的植株,她不由就是一赧。 “咱们就这么采药么……”侧目看向身侧的残天羡,微凉的薄唇擦过他的脸颊,话音止于当下,感到他们的身子同时向下一坠又稳住,她自己也怔住了。 “伸过来。”残天羡别开一下眸子以后,忽然看向玉花湮,对她说了这话。 “啊?”玉花湮愣愣地与残天羡对视,她居然觉得这个冷冰冰的人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的话她听见了,可是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手。”残天羡的心在“砰砰”直跳,一下接着一下,所以,想要讲话说得详尽一些的人,话不能自控地简洁。 “哦。你干什么?额,好疼!”玉花湮真的将手指伸向残天羡的脸畔,残天羡一侧脸,薄唇就含住了她的食指,就在她恼羞成怒要发脾气的时候,指尖一疼,收回手的时候,指腹破了一处小口、正在向外面溢出鲜血。 “点在它的根部,快。”命令一般地对玉花湮发出号令,玉花湮也没有发火地下意识将自己的食指伸向那株“小草”的根部,食指直接按了上去。 那株小草在她的眼前发出一根翠绿的花枝,然后那花枝的尖端发出一个浅绿的花骨朵,瞬时间一股竹子的香气窜入她的鼻子中,小草开花了!翠绿渐变成浅绿的花朵,美不胜收。 她?能闻到味道了?! “它叫什么名字?”见证了这般神奇的情景,玉花湮不由自主地出神看着眼前那株小花,轻轻地问。 望着玉花湮注视植株有些朦胧的目光,残天羡一时间蹙起了眉头。 他总觉得今日的事情着实蹊跷,这么稀罕的药材老头子一直宝贝的什么似的,难道臭小子的“透骨生香”真无它药可医了么? 最后,他对上玉花湮期盼的目光,还是淡然地应道:“竹影清风。”(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怎么会是你? &nb &nb竹影清风是可以医治至毒的体质不假,但是直到小丫头将它的植株连根拔起、捏在手里时候,残天羡依然疑惑地看着那株小小的灵药。(百度搜索给 力 &#25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 &nb“它的名字真好听。”某人无视山花烂漫,独独执着手中的一朵出神,一面走还一面前者他的衣袖一角,再也不想最初见他时候那般畏惧。 &nb玉花湮失忆以后就脱去了老练和深沉,此时的小丫头让他觉得有些“失心疯”,不然凭他对她的了解,如何看来也不像是如假包换的玉家人。 &nb“它还有一个别名叫‘醉残阳’。”注意到身边的人满心都是她眼前的青色小花,残天羡虽是不忍心,还是煞风景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nb“醉残阳么?”玉花湮仰视残天羡,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是发射出兴奋的笑容,“它的名字真美。” &nb“恩,朝花夕殒。所以才得了这个别名。” &nb残天羡望人而想起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名字,他的眸子忽然长大了许多。因为,他想起了竹影清风变成“醉残阳”以后的另外一种药性,一种完全不同于竹影清风的药性。 &nb“……”聪慧如她,即便她失去了记忆,全然不晓得自己之前背后多少药书,可终究还是明白“朝花夕殒”其中的意味的,她不由得使劲儿扯住残天羡的衣袖,迫使他看向自己说,“你的意思是说,咱们舍命找来的东西,要是日落之前不送到哥哥那里,就没用了?” &nb“我还以为你失去记忆以后连脑袋也一起丢了,现在看来不尽如此!”残天羡很高兴玉花湮的失忆并没有影响她对事物的正常判断,进而,他猜想只要自己暗示得当,小丫头是会明白“男~女大防”一事的。 &nb出奇地,玉花湮听了这话以后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不似以往的反应,就像没听见他说话一样,仍是看着竹影清风出神,末了,就在他等的没有耐性的时候,她出了随着她下山的脚步,终于有了别的反应。 &nb然而,那并不是生气地疏远残天羡,更不是大喊大叫或是对他又踢又打。 &nb她只是执起竹影清风在眼前,握住他衣袖的手干脆变了了挽在他的手臂上,他方药发火,人家就冲他更加灿烂地一笑,“那它日暮时候,会不会变颜色?” &nb残天羡蹙起了眉头,他眯缝着眼睛垂视着仍然笑望自己的人,心下揣度:这丫头,刚才还那么心急治好独活,现在为何不急了?难不成竹影清风真的这么快就奏效,她想起什么来了? &nb竹影清风别名醉残阳,顾名思义,白昼采下、日暮枯萎。白昼名曰“竹影清风”,治疗重病失忆效用奇佳;暮色名曰“醉残阳”,拔毒去伤举世无双。 &nb这味药材可独自医病,世间罕有,在神医雁荡谷的仙葩峰上也为此一株,是以,老神医这么说的时候,立时会意的残天羡才讶异不已,全然不能对老神医居然起用这么珍贵的药材释怀。 &nb“玉青萧!”残天羡的疑心占据了此时更应该先带人去医治病人“事有缓急”,他的微怒使得身侧的人一怔。 &nb“什么东西?”玉花湮满脸疑惑,向着自己的左右看了看,最后视线不禁定在他腰间那管青玉箫上,松开他的衣袖。 &nb残天羡以为自己的暗示终于达到了效果,可是某人却忽然用她腾出来的手指着他腰间的青玉箫嬉笑道,“你是不是年岁大了脑子有些不够使?你的青玉箫不是好端端地在腰上别着么?还冲我吼?那么名贵的物件我可不敢碰!” &nb某人说完话,满不在乎地瞪了他一下,然后大摇大摆地拈着“竹影清风”阔步向山下走。 &nb望着玉花湮的背影,残天羡快要疯了,这丫头此番回来似乎完全不和自己在一个国都。以往想要气到她好似都太过容易,现在的她就像如有神助,全然一副刀不入的样子。 &nb“玉青萧!你给我站住!”果然,不论何时何地,他还是必须要追着这个小丫头的所在走,仿佛她的出现就是为了给他活下去多了一个可以注目的目标。 &nb某女子大大咧咧地在他的前面晃荡,还故意气他地向他扬起空闲的手,大力地挥了挥手! &nb只有背对着残天羡的人,也只有她才如此倔强,让身后的人半点儿异常都没有觉察。 &nb就在她刚刚再次将竹影清风凑近自己眼前,看似失神的一瞬,那好似竹香的花香飘入她鼻息中,她的头一阵剧烈的撕痛。那刻她面无波澜,更无视残天羡对她的“冷嘲热讽”,皆是因为她的脑海里又窜出了噩梦里面的情景。 &nb呆愣的片刻,她仍是看不清远处的情景,但是一个女子的面容她却真真切切地映在了眼中,好似现在只要她能提笔,就能将其模样分毫不差地画下来。 &nb原本她只当那是一个梦,一个无稽之谈、缠着她无法好眠的梦。但现在她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她明明是醒着的,怎么能将真与幻混为一谈?她得赶紧赶回家里,不仅仅是为了救回哥哥,还得让酒鬼老头给她也看看。 &nb所以,不太信得过残天羡医术的她,才什么好话坏话都不搭腔,以求更早达到家里。 &nb眼看着就到山脚下了,时辰才刚刚到达上午,远远地,玉花湮好像看见山脚下有些人马,不由得回头想要找残天羡问问,问问这山上除了他们怎么还有别人。 &nb“冰针板……”前音很足,全无尾音。 &nb她眨巴着眼睛,看不见身后有一个人影。玉花湮立时觉得背脊发凉,所有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nb不然好好在家的她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了无人烟的“荒山”? &nb她自己的身后一再寻找,伸手想摸自己额头的时候,见到自己手上的“竹影清风”不知怎么也不见了,更加肯定自己是在做梦,想着自己可能只是过度担心独活外出打猎会遇见危险,才会梦见这样的情景。 &nb突然,身后一只大手拍在她的肩头,她吓得一激灵,回首看去,却更是愕然地反问对方,“怎么会是你?”(未完待续。) <font 第二百一十章 不记得等于闲杂人等 &nb &nb对方的身高可比残天羡,玉花湮需要仰视才能看见他的容颜。(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那句问话不是因为看见了人家的脸,而是看见了那片很好认的衣摆。 &nb“不是我?姑娘以为是谁?”龙麟一改脸上的桀骜,带着淡淡的微笑,似是怕惊扰到这山间的烂漫。 &nb“公子,咱们还是下山吧!这里荒僻,恐有野兽出没。”玉花湮闻声雷厉,侧目看向龙麟的身后,见到一个男子憨实的面相,可显然,他的性子并不全是如此。 &nb卫黎见桐琴郡中还漠然不识他们家太子的姑娘忽然对他的话感兴趣,不禁就想起若干日子之前,她非要去祭拜林氏母女那次,她口口声声说着太子的脾性。 &nb说话间,卫黎下意识地同意了玉花湮那时的话,无意间闪避着她的目光。 &nb注意到比起自己,玉花湮更“在意”卫黎的话,龙麟不禁眯起双眼,嘴角微扯地回视着身后的人一下。 &nb卫黎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他就知道见到这姑娘或是长得像这个姑娘的人就没好事。他想想自己陪伴他家太子的这几个月,就觉得是个噩梦。 &nb所以,他不由自主地迎视了一下自家主子的目光,表明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nb可是,某人却不合时宜地走到龙麟身边,捏过“竹影清风”的食指指腹点在自己的唇上,有些迟疑地盯视着卫黎发问,“这位公子,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nb“轰——”什么东西在卫黎的脑袋里炸开了,逆风说的没错,果然他不该随便乱说话。 &nb卫黎觉得自己听见了,源自龙麟衣袖中传来的攥拳头骨骼“咯咯”的微响。只觉得自己的浑身立时就不好了,他抿起嘴角勉强地冲着玉花湮笑笑。 &nb其实,玉花湮之所以将矛头指向卫黎,是因为她本能地觉得残天羡的消失是因为面前那个昏黄服色男子的出现。 &nb是以,她并不确定残天羡此时还在不在自己的身后,先不说她对他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只讲家里等着灵药救命的哥哥,她为残天羡打掩护就是当务之急。 &nb“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原来咱们没见过。” &nb从刚刚残天羡消失在她身后开始,她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变得有些怪,好像能闻到不同的味道,比如萦绕在她周围的残天羡身上的那种甜甜的香气。 &nb而此时,她嗅着龙麟身上漫散出来那种淡淡的香味时候,也觉得有些熟悉,不过这种熟悉,引得她头疼。正因如此,她宁可和卫黎说话,也不愿意搭理龙麟。 &nb闻听玉花湮的话,卫黎觉得自己得救了。从来没觉得对面昔日城府很深的姑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现在他打消了劝说龙麟不要接近玉花湮的想法。 &nb卫黎发觉,这样的姑娘,不管她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女子,只要她制得住他们太子,带回宫中都是不错的选择。 &nb“姑娘家住何地?看样子不像是附近,在下与家仆送你一程吧!”自从在桐琴郡中遇见玉花湮,她又漠然地说自己不认识他开始,龙麟就对此事耿耿于怀。 &nb此时说这样的话,是因为他亲自向郡中的百姓打听了“桐琴玉家梅姑娘”近几月以来的消息后才做出的决定。 &nb未打探消息之前,他甚至有些恨恨之意,恨双亲为了大位和继承无故捆绑住他,害得他好不容易做到的成果付诸东流。但是现在,在雁荡谷找到她,可以力证他没认错人,他觉得是上天在帮他。 &nb老天并没有让他因不知其伤、消失踪迹而永远失去她。也没有在他归来时候找不到给她,还将她送到他面前。虽然她此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但是不要紧,这样的她,才可以让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nb大感自己与玉花湮的关系呈现“死绝逢生”之相,本是气着的龙麟忽然笑得更开怀了。 &nb看见神情忽然转变的玉花湮和卫黎,不觉精神上站在了一条阵线上。 &nb玉花湮没有应答龙麟的话,这时候的她已经不记得身后的人地位何其显赫,自己在他面前需要怎样地谨小慎微。 &nb经过卫黎身边时候,玉花湮不着痕迹地对他瞥了同情的一眼,不知怎么地,她真的就是潜意识地觉得眼前的这个大个子很熟悉。 &nb走在前面时候,她又无奈地笑了笑,心下暗道:怨不得哥哥不让我随便出来乱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随便见了谁都觉得眼熟?这种感觉不是太荒诞无稽了么?哎~等哥哥好了,得让酒鬼老头给我好好看看。谁家姑娘睡个觉能把自己睡傻了?唯我一人吧? &nb龙麟好奇地跟在看上去完全不同的臭丫头身后,卫黎则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后。他家太子轻易地让人将玉花湮抢走时,卫黎本就奇怪那并不是他的本性。 &nb后来,龙麟也不多言,就只是亲自快马加鞭来到雁荡谷外守着,且真的等来了玉花湮以后,他方顿悟。 &nb卫黎与逆风和龙麟一同长大,可却总觉得只有逆风才是龙麟的知己。 &nb他随着龙麟再次出宫的时候,逆风就一再嘱咐他少说话、多看龙麟的面色行事,彼时他为全解,此番了然于怀。看来早在逆风放心他们家太子脱离他的视线一刹,人家就已经算到了太子是必将遇见姑娘的。 &nb“真是失礼了,我并不认识你们家小姐,所以,我不能和你们走!” &nb有些出神的卫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见玉花湮脆生生的嗓音传入耳中。他抬眸过去时候,正见龙麟用不善的目光回眸看着他,那眼神他看懂了。 &nb太子的意思是,自己不想去和那些碍事的人说话,要他去将事情摆平。 &nb卫黎蓦然间抬起头看向玉花湮面前的一群人时候,不由得就是倒抽了一口气。他素来听说别国会暗自派人前来神医雁荡谷求医,却没听说皇室中人会亲自前来。 &nb这些“闲杂人等”,或许他们家主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但是中人中那个女子是谁,他还“依稀”记得……(未完待续。) <font 第二百一十一章 你的主子是我还是逆风? “公子,咱们出来,老爷和夫人可不知道。 ”卫黎觉得自家太子除了表面上玩世不恭、桀骜不驯了些,已经没什么缺点了,自己这样的暗示他一定听得懂。 谁知道…… “卫黎你是不是想逆风了?”龙麟冷着一张俊颜,百般不悦对方还在浪费他和小丫头相处的工夫,狠狠地瞪了卫黎一眼,全然没有时间去意会他的暗示。 卫黎觉得,并不是他比逆风哪里差,只是他时运不济,遇见的都是自家太子鬼迷心窍的空档。 他不由得加深了望着玉花湮的目光,原本不认为她哪里胜过皇上和皇后为太子挑选的正妃人选,但是下一刻,他的想法改变了。 “我都说了不认识你们家小姐,你们是没带耳朵出门,还是脑袋落在家里了?”玉花湮一丁点儿面子也不给对方霍亮地和人家摊牌,不论在谁听来,她已经很不耐烦了。 吃过对方暗亏的卫黎现下那叫一个爽利,除了他们不太“记事”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姑娘敢直来直去地卷了对方的颜面吧! 不耐烦回望卫黎的龙麟听见小丫头也有这般爽利地脾气的情形,不禁精神一震,莫名地给了卫黎一个鼓励的眼神。 卫黎会意地颔,然后借一步来到玉花湮身边,“少夫人,少爷生气了,咱们回府吧!” 听见他口中爆出的称呼玉花湮就是一怔,紧接着自然是蹙眉和嗔怒地回头瞪视了一下龙麟。 她看得出说话的人是很怕那个看上去凶巴巴其实一点厉害都没有的家伙的,这个昏黄的家伙和冰针板是不一样的,冰针板笑起来很好看,他笑起来让她浑身的汗毛都不服帖。 同样的话,龙麟听之入耳却很是受用,他也不说话,只会注视着小丫头的反应。他很期待小丫头乖乖巧巧地承认了是他的小媳妇儿,哪怕只是像现在这样假装一下,他也深深地期盼,因为这些都是她记得他的时候,有钱有势也求不到的。 “他生气他回,我就看这片山林好。我要将它买下来,你有意见?” 没有可以依仗的人在自己身边,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比起面前那群凶极了的人而言,玉花湮果决地选择了身后她“欺负得了”的龙麟。 佩服姑娘的睿智,卫黎立时觉得并不是自己笨,全是因为他与龙麟、逆风长得不是一个脑袋。 卫黎觉对方还没有认出他们家太子,不禁心下就是大喜,赶紧把戏演足,很狗腿地回到龙麟身边,“少夫人非要买下咱们身后的山林,可是,这可是雁荡谷的属地,您看……” 龙麟此时才抬眸看向忽然让身边卫黎变成怂包的一群人,他原本轻松、惬意的目光立时变了,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阔步走到玉花湮身侧,单臂揽住她的肩头,“都告诉你,要败家也得等一等。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多等一载也不行么?” 玉花湮感到自己被龙涎香的味道笼罩,浑身的肌肤就开始一寸寸地撕痛,起初的时候,她还能忍痛不让脸上露出一丝丝的异样神情。但是,片刻之后,她的额上便露出涔涔的冷汗。 龙麟带着她向自己拴马的地方走,完全不理会、也不像是认出了对方身份的样子,他隐约感觉到小丫头忽然这么温顺,不再像个小刺猬是有隐忧的。 “等一下,公子说人家姑娘是你的夫人,可有证据?”终于,在玉花湮连走路都使不上力气,在龙麟的环抱、搀扶中也要扯着他的衣襟借力站稳时候,坐在软轿里久久没出声的人开口了。 卫黎从方才到现在一直谨慎地跟在龙麟身边,此时竟是开始佩服对方的不识时务。 他神觉凭借龙麟的气度和杰出样貌,要让人过目就忘实在是有些难。此地虽说是雁荡谷,但再怎么说,都是泽国,是他们太子家的地盘,对方在这种情形下还敢出言找茬,是不是有些太不识相了? “为何我的事,要劳姑娘过问?难道你是我母亲派来的妈妈么?”龙麟的性子已经开始慢慢彰显,暗讽对方老了。 被他拢括在怀里的人不由自主的双手扶住他的一只手臂,为的只是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就此倒下。 即便她此时还不晓得对方一个姑娘家为何要找她的麻烦,可浑身骨骼的疼忽然让她忆起一件事。好端端地冰针板忽然绕道而行,好像为的并不是正维护着她的这个男子,他在躲得,大约就是问话的这个姑娘吧? 想起残天羡,玉花湮就好像闻到了那股淡淡的香甜,缓缓地合上了双眼,并不知道自己昏厥了以后生了什么。 …… 一个时辰以后,卫黎仍然为自家太子刚才丝毫不给人家面子的行径汗颜叹服。 他们家太子什么都好,只是遇见榻上这位姑娘就变得有些不那么像未来的一国之君。 “公子,要不咱们,通知桐琴玉家的管事,让他派人请示瑶林吧。” 卫黎迟迟未一语,但是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他们不会在桐琴长久驻足,得事先为仍昏睡着的姑娘的安身之处做个交代,不然他们家太子是不会罢休的。 可他没明白,他们家太子这次认真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所以,他想给榻上姑娘的不是一个交代、一个居有定所,而是要让她跟着他。一直、一直地陪伴他左右。 “你觉得,玉家再三地负她,还值得托付?” 龙麟的脸色不大好看,回想起刚才自己直接地扫尽一个姑娘家的颜面,他也觉得那不像他会做的事。没奈何,小丫头那一瞬失去知觉、面如死灰倒在他怀里,他身上的各处都不听使唤了。 至今,若有谁问他为何独独为一个这样不够出众的小丫头动心,他都只能苦笑无颜面对自己地回应,他也不知。 “公子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去请小神医来。”卫黎牢牢记得逆风的话,直到此刻他还在为逆风的神机妙算叹服不及。 龙麟身边的圆凳在卫黎转身未及起步的时候被他拍得“碎尸数段”,“蠢!别以为你们的伎俩我不晓得!你的主子是我还是逆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来日方长,你不懂么? 龙麟一心不想神医雁荡谷的人接近他眼前的人,可是不容否认的,在整个桐琴甚至泽国、周边列国,再也没人比雁荡谷她的师门更靠谱、更方便的了。 卫黎原说要为玉花湮找个寻常院落落脚,理由是他家太子不愿意让人找到她。只是这决定被龙麟一口否决了,而且人家完全没有觉得他现下的思绪原本就是相悖的。 打从这次再看见小丫头的清瘦面庞以后,他就觉得再也不能让她受一丝丝的委屈,是以,有心掩人耳目的他们此时正在桐琴乃至泽国都名气十足的客栈“客盈门”。 “叩叩叩” 主仆二人正较劲的时候,门口忽然想起了敲门声,龙麟伸手放下玉花湮床榻上的幔帐,卫黎才去开门。 出乎预料的,站在门前的并不是客盈门的店伙计亦或是掌柜,而是一位卫黎看来很眼熟的老者。不闻卫黎声,龙麟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在他看来,此时出现又是这种情形的,除了逆风,应该也不会有别人了。 可是,此刻,逆风应该身在都城龙游为他们打掩护,若是他这时候找来了,就说明他们的行踪已经被远在帝都的双亲掌控。要是那样,他又怎么能放心就这样带着昏迷不醒的小丫头踏上返回帝都的归途。 更何况,这样病怏怏的小丫头也不能让双亲心服口服地准许她嫁他为妃。 这么想着,隔着幔帐痴望着玉花湮的龙麟不由得就将眉头皱得更紧,心道:你个小丫头,究竟用什么邪术将本太子的魂儿勾了去?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必三番五次地违逆父皇、母后的心思,莫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一世才要如此厚颜地让你赖着? 自恋若龙麟,明明就是自己对玉花湮死缠烂打,还一味地在心上不断地给自己贴金。也是如此,他的心中仿佛好受了许多,也为着能将玉花湮留在自己身边而增添了一份信心。 “公子不认得老朽,你家主子总该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吧?”老神医的话音飘入龙麟的耳中,他浑身就是一震,他们回来的路上已然周折了好几次,他没有料到雁荡谷的人竟是还能找到他们,如此精准? 龙麟因为诧异,一时间没有出声音来,可是幔帐里的人好像感应到了她师父的到来,久久未动的她居然挪动了一下身子。 “里面的龙公子,我们家小丫头现在记性不太好,身子比之以往更弱了。老朽不知你作何打算,但总要‘有命在’,才能打算。”不消片刻,老神医的话音再度传来。 龙麟的身子像是中了什么咒术一样动弹不得,只是心若明镜地对卫黎道:“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请老神医进来,眼拙的东西!”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容易了许多,不似龙麟所想,老神医还是昔日那个神采奕奕的老人家,不过他的身边一个弟子也没跟着。 大约暮色时分,坐在床榻前的老神医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侧目看向一直没移动身子、盯视着他一举一动的龙麟。心下不免有些讽刺,少年轻狂不信秘传的他,终究是没能抵过命运的愚弄。 老人家深深地望着床帐里安睡的小丫头,心下免不得多了几分悲凉,他生了一层薄茧的指腹轻轻按压在玉花湮的太阳穴两侧:凝儿啊~看来为父也只能陪你的丫头到这里了,独活那孩子,我没有告诉他。你说,若有一天,小丫头和他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对我这个不中用的老头子心生怨恨? “神医前辈,她…还是不好么?”迟疑了很久,龙麟还是在老神医脸上看见忧色以后不由自主地关切。 对于眼前的这个年轻公子,老人家竭力掩饰着他的不悦。 不悦的源头自然不是他与龙麟之间有什么过节,所以上一辈的恩怨,老人家在看见玉花湮第一眼以后才决定不殃及下一辈。 要不是他恰好那时候进了小丫头的院子,恰好看见小丫头无助却不敢声张的样子,恰好小丫头和她母亲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或许以后的一切便都不会生,瑶林玉家说不定也早在那个时候就没了,亦或是泽国。他这把老骨头,也不用苦苦捱上这么久。 害死他女儿的人都该死,不论是小丫头那倾世容颜祸害苍生的父亲,还是皇室中那个得不到他女儿、间接害死了他女儿此时还“好端端”活着的家伙。 “暂时无碍了。”老人家缓和了自己的语气,用了极长的工夫对龙麟作答,他满眼的慈祥目不斜视,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他对一个小丫头这么有耐性是因为什么。 他轻触玉花湮太阳穴,指尖是沾了“醉残阳”的。 晓天机者必自损,这是他们青家辈辈相传的悲哀,别无选择的悲哀。世人都道他是老神医,却连他的诸多弟子都不晓得他的名姓。 所以,他没有告诉独活自己和独活的关系,亦是因为他再也不希望有此传承流传世间。 龙麟再要说话的时候,玉花湮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睁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老神医,不由得惊喜地一笑,“酒鬼老头,看见你太好了!我哥哥怎么样了?” “他好得很。”老神医见到玉花湮这么快就醒来,一边是欣喜她比自己强得多,一边又是暗暗地担忧,所以,面色黯淡了一分。 竹影清风到醉残阳的变化还要一段时候,老人家才能这么淡然地面对小丫头依旧放肆地叫他“酒鬼老头”。 况且,他也习惯了、喜欢上小丫头这般不与他生疏的称呼,为了这个称呼,到底放弃了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玉花湮狐疑地盯着老神医的脸看,最后除了这份耗尽心力的疲惫之色以外,她什么也没看出来。 如此一来,她才乐呵呵地无视了身边一直守候着她的龙麟,下床踩好鞋子,上前挽住老神医的手臂:“那咱们回吧!你救了我哥有功!我请你喝好酒!” 一改常态,就连站在龙麟身后的卫黎都看不下去一个民女这么无视他们家太子的存在了,龙麟却“皇帝不急急死那谁”地展臂挡住卫黎: “急什么?来日方长,你不懂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你个木头! 如果说以前卫黎总抱怨自己摸不清自家主子的脾性,现在他完全不抱怨了,因为他渐渐地觉,只要是有玉花湮在的情形下,都是很好预测自己会不会很倒霉的。 比如刚刚,明明是他自己大义凛然地说要放人家走的,可是现在满屋子都是酒坛子,他忽然很想念有逆风管束的日子。有逆风在,最起码他不会对龙麟束手无策。 “卫黎啊!你说,她是真的不记得我,还是装不记得我?”龙麟游侠一般地单腿弯曲支在坐下的小榻上,握着酒壶的手臂搁在这条腿上面对敞开的窗扉久久未动。 卫黎几乎以为龙麟不是在和自己说话,全因他只是动了动嘴唇,目光仍然停留在原来的地方,根本没看卫黎。 跟了龙麟十多年,他几乎就没见到过龙麟这么痴心且失态地对待过一个女子。换做玉银筝也便罢了,好歹玉银筝是皇上授意选定的人不说,人家是真的大家闺秀,不仅温婉端庄,而且还有管理一大家子的本事,最重要的是人家风华绝代啊? 换成那个刚走了的“小姑娘”那可是整整小上好几岁啊! 别说人家姑娘一直对他们太子没什么意思,在他看来连好感都算不上。一个连“人事”都还不懂的小丫头,怎么就将他们太子的魂儿给勾了去。他这个局外人也不好插言,不是他向对龙麟放任不管,他倒想插手,就怕最后事没管明白,倒成了炮灰一堆。 “卫黎!你个木头!”原本龙麟也算得上千杯不醉的,今天就算多喝了点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耍酒疯不是,但人家就是耍酒疯了。 不闻卫黎回应,龙麟终于侧目,对上卫黎有些不知从何开口的目光,他的神志还“很”清楚,伸手指着卫黎:“你就是一块木头!此时逆风若在,定会将人给我弄回来!” 卫黎心下哀嚎,果然他搭不搭腔都是错的。看看,之前分明就是太子不让他去拦住人的,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他的错? 卫黎不知道,其实他与逆风最大的区别只有两条: 一来么,逆风通常不与龙麟知会然后事成他有功,不成,龙麟不知,他亦无过。而卫黎经常是愚忠、愚听、愚信。 再者,就如世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一般,他们的性子截然相反。逆风是雷厉风行太有主见,但是他的主见又不被龙麟轻易察觉;卫黎则是太过听从于龙麟,太没主见。 “太……公子,其实卑职实在是觉得那个姑娘……”卫黎确实不怎么会说话,就像一块活起来的木头,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话是找挨骂的前奏。 “你是不是偷喝我的酒了?”没有意外,龙麟醉意未退,就扔掉手里的酒壶,索性他们脚下有兽皮铺地,酒壶才幸免于难,可卫黎的耳朵就不尽然了。 卫黎虽是惶惑不解,但下意识地反应就是澄清自己没有动过主子的东西,“太子一直看着的,卑职何时……” “你呀!连这也不会解释,还说什么男…额……女之情指手画脚?你这小子,哪里知道本…本公子的苦恼?天才知道…我为何会对一个……一个丝毫不把我放在心上的…小丫头…念念不忘…天才知道……” 龙麟不时地打着酒嗝,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末了身子稍稍歪了一下,直接依靠在小榻边的桌子上睡去了。 卫黎默然地望着因为玉花湮有失常态不止一次两次的龙麟,不由得心下有些愤愤不平。豁然转身走到门口,此时的门外已经有几名素兰服色的男子左右守卫。 “卫将军。”最挨近卫黎的男子低声地对卫黎打着招呼,在龙麟面前一再吃瘪的卫黎对他点点头。 本来要起步出客栈的人忽然停住脚步,他侧目看向刚刚和自己打过招呼的男子,也是声音很低地说:“刚才那个姑娘,你可看清了?” 那人闻听卫黎的问话先是一怔,而后蓦然颔,卫黎左右看了看其他的那些侍卫,贴近了那个男子身边,一手拢在唇边贴在男子脸侧耳语几句。 …… 独活和玉花湮的小院子里面,玉花湮正在脾气,她的嗓门从来都没这么大过,也是因为这个,才引起了来人的止步。 “酒鬼老头,你们到底把我哥弄哪去了?不是说他已经没事了么?既然已经没事了,人怎么平白不见了?”玉花湮此时的坏脾气不仅仅是因独活的消失,还因她此时头痛欲裂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由于头疼才使眼前产生了幻觉,许许多多只会在梦里出现在的人影,皆是轮换不停地在她眼前胡黄不定。 “丫头,你静静心,听为师跟你说。”老神医眼见着“醉残阳”已然开始挥它的药效,既期待小丫头重新认出自己进而对别人生出防备之心,同时他也担忧小丫头会因这过猛的药效而留下什么比青家传承者更可怕的后遗症。 “我不听!我不听!你们都是大骗子!”不理会老神医的拉扯,玉花湮拼命第挣扎着,她的本能意识作祟,使她很想竭力地避开任何人对她的接近。 老神医还想对玉花湮劝慰时,就觉得自己的颈部引了头疼的旧疾。 单手扶住自己的头,侧耳之间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生人的脚步声。老人家心下一凛,默叹他与外孙女最后的相距竟是这么短暂,此时来临的人,必然不会是他的门徒或是她的朋友。 玉花湮又张开双臂在面前挥舞着,似是在扑找什么人。 老人家苦笑一下,借势巧劲儿将一个东西塞进玉花湮的怀里,那个东西是他早早就备下的,里面又他对外孙女的期许。他至今还对女儿的死耿耿于怀,要不是他当初纵着独女出谷,可能一切都会与现在不同。 翘看了一下院外,回手挥针刺向玉花湮身上的昏睡穴位,小丫头老实下来以后,他才放声问向院外:“来者何人,报上名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斩草除根 仿佛睡了好久好久,玉花湮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 她挣扎许多,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不是老神医,不是独活、不是谷吟风亦不是残天羡。是龙麟,为何是龙麟倚坐在她床边的睡眼? 难不成她还在梦里么?她终于问着自己。 得以睁开眼睛的一瞬,玉花湮觉得她浑噩的意识清醒多了。她记得眼前的人,眼前这个令她至今望在眼里仍是触目惊心的男人。呼吸波动的一下,她仿佛这才意识到她的脑袋里有许多前一阵子没有的东西、人和事。 失忆期间的记忆没有消失,最起码她再度遇见龙麟的记忆还在。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她本可以沉浸在什么都不晓得的幸福中,老天却一下子又将所有的记忆一并仇恨都还给她了? 这一瞬,她在心中纠结了很久。龙麟一向前面,若是她此时打定了悄悄消失的念头,定然是不明明智的决定。 但是玉花湮依稀记得,在她醒来之前,应该是和老神医在一起的,那时候她似乎还发疯了一样要推开想给她医病的老人家。 她此时不禁怀有一丝歉意,由衷而言,除了最开始他对自己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以外,他对她的好,真的就像是由心而发,全不含有什么别的用心似的。 她更是恍惚记得那会儿老人家的脸色不太好,龙麟是怎么将她弄到他身边玉花湮并不好奇。她只想尽快赶回小院去,对待那样一个老人家,她不能放任不理,至少在她真的知道老人家对她有别的用心之前,她不能放着他不理。 “你醒了?”果不其然,玉花湮还没动,龙麟就已经因为她的呼吸波动不同于睡着的而醒了过来。 “……”被龙麟问起的一瞬,玉花湮的脑海里曾有一时的空白,不过天性使然,她后来就微微扬起嘴角,嗓音喑哑地反问道:“这里是哪?我想回家。” 龙麟并没有对于她的“回家”置一词,可他也没有痛快地同意让玉花湮立时离开。 他只是不出声地注视着挣扎起身的人,一直到玉花湮觉得被他看得有些不适,反过来看他。 “公子是在哪捡到我的?可见到我身边有一位老人?”就像二次失忆的样子,玉花湮选择不去承认自己已经记起了、认出了眼前的人,索性不管龙麟对她居心何在,她就是抵死不认。 有本事,他就立时将她杀了! “捡来的?”龙麟被玉花湮这没来由的一问,不免以为玉花湮被带来时候又受到了什么刺激,他反身回视卫黎一下,瞬时间又回眸看向面前的人儿,笑道,“夫人说什么笑话?为夫又没休妻,你怎么就成了捡来的?” 听见龙麟后面这一席话,玉花湮的心中就是一阵恶寒:呵!龙麟你还真是好魄力!我究竟何德何能,竟是让你这么煞费苦心地想着法儿编谎话给我听、哄我开心?! 她漠然不识地盯着厚颜的男子看,就想知道他是哪里寻来的勇气当着她的面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是骗子。”玉花湮果决地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她下意识地为自己留有余地,就只是简单地说了四个字的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哦?为何你不信我的话?”龙麟听见玉花湮驳回他的话,不出玉花湮所料地反问她。 玉花湮知道,依他多疑的性子,一定是在等她的下文,她方才的话也定是中了他的下怀。可是她已然不紧不慢地向他身后的卫黎看了一眼,然后又重新看向龙麟。 “我认得他,那时候我去给哥哥找草药,帮我应付一些我不认识的人来着。”她选择性“不记得”地无视了龙麟的存在,现在的龙麟虽然和她前世的夫君性情不大一样,但是人总归是一个人。 她面上也不和他“顾左右而言其他”,不过逆风不在,每每倒霉的也只能是忠厚老实的卫黎了。 起身的玉花湮想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手臂方动的一瞬就感动自己的衣襟里面似乎有什么“异物”。 所以,她的动作停顿了,掩饰的本能反应接踵而至,她的衣服没有被换过,衣服里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龙麟加注的。这是她为人一世,被蒙蔽一世致死、重生后方悟的道理。 “怎么了?”瞧见玉花湮本能地微微蹙眉,龙麟不作他想,只当是她身上哪里又不适了,不由得担忧地问。 看着自家太子一见姑娘蹙眉,就立时全然忘了他自己刚才还在给人家姑娘设“套”的反应,卫黎不禁开始怀疑自己让人把姑娘“请”回来到底是对是错。 “我头疼…酒鬼老头在哪儿?他不是说有药给我么…怎么又骗人……”面色欠佳的人即便不刻意装病也是极逼真的,她原本就没什么力气的身子向后一歪,若不是龙麟的大手精准地托住她的头,她的后脑定会稳稳地磕在身后的床栏上。 这样的设计出自一个“小丫头”刹那间的谋划里,玉花湮自己都为料及自己的转变如此之快,想来身在“局中”龙麟更是不会瞧出什么端倪。 “命人去备软轿,抬姑娘回住处去。”不及多想,龙麟对卫黎的命令刻不容缓,卫黎先是反应不及的一怔,紧接着人影已消失在龙麟的视线里面。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最终龙麟等人还是三人两骑在半个时辰以后到达了玉花湮与独活生活了几个月的住处。 小院的大门虚掩,下了马的玉花湮眼望着此情此景心下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脱开龙麟要搀扶她上前的手,径自跑向院落。 只是人才到院子门口,见到院子里面似乎倒着一个人,那人的身长和老神医一般,伸手推门的一刹,面前一热,“腾”地一声院门燃起了大火。龙麟下意识地将人拉回身边、护在怀里。 可是亲眼看着院门,紧接着是院墙以及周遭燃烧起来的玉花湮却并不感激刚救她脱离火海的人。 她倚在龙麟的身前,两只手紧紧地攥住龙麟的衣襟,半边脸掩在他的衣襟上,另一只眼没有情愫地盯着霎时间已经燃烧得看不出原样的小院,唇角却扬起了讽刺的弧度,心下默道:斩草除根,是你龙麟的作风!(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脱身锦囊 老神医不知在不在院子里面,独活又显然不在家,除了想要阻止她回来的龙麟,所以说谁烧她家房子的嫌疑更大? 结论明显,她深信不疑。 “我哥…公子,我哥…他可能还在院子里面……”玉花湮心痛独活可能就在里面的事实,她隐约记得独活受了伤,所以她才因缘巧合地遇见了龙麟,那么,既然他敢放火烧他们的房子,就得进去把“人”给她找出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她明知道老神医那时与自己纠缠不过身边没有旁人,那足以证明独活是不在里面的。就算是那样,龙麟烧了她一间空房,也是害得她无处安身,她不能轻易纵了他的太子脾气。 摆明是个圈套,玉花湮想:如果你真敢进去救人,我就相信我被带到你身边,不是经过你非常的手段! “卫黎!还在那儿干什么?姑娘的哥哥在火海里面,你们快去救人!”然而,环住玉花湮的龙麟只想他的身后喊卫黎,因为他心里知道“玉青萧”的哥哥们都死光了,她哪里会有什么别的哥哥,顶多就是过路捡了她的乡野百姓。 龙麟欠身向卫黎的时候,玉花湮的目光也正好可以看见他们一群人的神色。一群人被火光照的分明,卫黎初闻龙麟的话时候就是脸色一变,紧接着他看向身边的一个人,那人摇头的动作虽是细微,但是玉花湮的角度刚好,所以这一切她都尽收眼底。 几人纵身进了火海,玉花湮的心底却凉透了。 她明知道此时发生的事不论如何演变都是他们主仆和她玩笑的一场好戏,可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傍,她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继续佯装失忆,然后再伺机从龙麟身边离开。 火光中穿梭着数道光影,不了解情形的还以为那里是火中的厉鬼。 不过独活选择此处与玉花湮起身时候大约就打定了主意要避开人群,索性如此,并没有相邻的民居遭受到这场大火的殃及。 “回报公子,房内虽是火光一片,但是没有人身处其中的迹象。”其中一个纵身入火海的男子反身回来到达龙麟身前,玉花湮明显地感觉到那人身上带回来的干涩热气,她不禁向龙麟的怀里再次依靠,以避开那灼热带给她的不适。 不消片刻,又有好几个人影纵身出来,玉花湮通过之前龙麟带着她回眸那一瞥就注意到其中没有彼时与卫黎交换过眼神的男子。所以,玉花湮不禁大胆地猜测,其实这些后来只身闯火海的人,是不知道内情的。 “如何?”龙麟感觉到怀里人的不适举动,不由得也是有些焦躁地积极发问后来人。 几人皆是自认无能,而后单膝下拜、双手抱拳口径一致地说:“回公子,除了院中有一具老者的骨骸,院落中再无他人。” 闻听众人的话,玉花湮的心中“咯噔”一下,她的身子也因为心下忽来得,自己都为察觉的失落而颤抖了一下。 与老神医认识的最初,她曾那么想逃离那个老人家所在的地方。经过后来的相处,她又觉得那个老人家也不过就是个徒有众多徒儿、却仍是孤单寂寞的老头。再后来,她根本觉察不出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笼络在身边,有那么一瞬,她真的以为,老人家不过就是缺一个女弟子罢了。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某一处变得空空的,她甚至还未探听明白老人家为何要对自己那么好,人家就闲云野鹤去了。若院子里死的不是老神医,她真是不明白,为何龙麟带她会客栈的时候,就没有将老人家一起带上。 合眸倚在龙麟怀里的这一刹,她忽然觉得什么地方是不对的。动作了一下身子,怀里的东西便提醒了她。 对啊!若这东西不关乎龙麟什么,那就一定是老神医做的。 她的脑海里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昏睡前一瞬她和老神医拉扯的情形。最终,她竭力之下终于想到了那一幕,这东西的确是老神医塞在她怀里的,那是不是可以解释,院子里的那个,可能不是老神医。 而是他知道她对龙麟的敌意,所以为了满足龙麟的“斩草除根”所留下的他已经死了的证据? 这么想着,玉花湮的心不禁有一分释然。也是这份释然和豁然之间和缓了的好心情,使得她自己诧异。她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重生以后就对人多疑的她,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居然为一个接近她就是有动机之人生死平白担心? “姑娘不必伤悲,你的哥哥至多没有我这么大,里面的人是个老人。应该是过路的乞丐,若真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医者,不应让自己昏厥在火海里才是。” 听了龙鳞的解说,玉花湮不知他身后的一班护卫作何感想,反正她觉得别说她恢复了记忆,就算是没有,也断然不会相信这个“陌生人”的规划。 自从她醒过来,对龙麟说过的话很少,所以内容也并不难记。 玉花湮记得她是找过“酒鬼老头”,也说过问他要草药。可是她何时说过“酒鬼老头”等同于医者? 她不禁在心下耻笑龙麟就算是个“人精”,也是个没有修炼成功的人精,若是他们真的只是初识,他怎么就知道酒鬼老头是个医者?! “是么?可是,我哥哥不见了,房子也烧成这样……”接下去的“我该怎么办”玉花湮想,她就不必说下去了,龙麟这么烧费苦心地要留住她,依着他的脾气,怎么也不会任由她露宿荒郊野外吧? 暂时的投靠是在所难免了,要想办法脱身去雁荡谷找老神医、看看他是否安全地和独活在一起也是令一回事。 只是有一点她很头疼,她此时身边一点儿依傍都没有,且感到浑身都乏力得紧。要怎么样在一时龙麟兴起决定带她会国都龙游之前脱离他的身边,才是为今最难做到的事情。 所以,她恍惚记得老神医塞给她的似乎是个锦囊样的东西,此时不方便取出一观,只得等到夜深无人的时候取出,看看是不是老神医给她留下以待脱身的妙计……(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酒鬼老头的信 夜深人静的时候,和玉花湮预想的差不多,只是这最大的偏差就是,人家身娇肉贵的太子殿下、准新皇并没有离开她身边去自己的房间。 玉花湮假意翻了个身向床里侧,不由得心下默然叹息:我一个病秧子还能趁你睡着怕了不成?龙麟你是不是因为作孽太多遭了雷劈?才留下这病的不轻的后遗症来挥霍我所剩不多的日子?老天爷怎么早就没将你五雷轰顶收走了事呢?! 某人恨恨地背对着龙麟泄心头之愤时,倚坐在她身后、床边的人轻轻地睁开了眼睛。不知为什么,龙麟觉得再次醒来的人似乎变得很不一样,那股精气神儿仿佛就是就别之前的鬼丫头,那个无时无刻不算计着怎么离开他身边的人。 “叩叩!叩!” 节奏有秩的敲门声传入房间,稳坐在玉花湮身边没有打算要离开的人忽然身姿一震。侧卧在床里侧的玉花湮感到这一瞬的变化,她也记得那不是简单的敲门声,是逆风与龙麟之间多年惯用的不定时更换的暗号。 她原是一身轻松想要大喘一口气,以为逆风真是她的救星,莫名黏人脑子坏掉的主儿终于要离开一会儿还她一个空暇。就是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床榻微微颤动了一下,这意味着什么她知道。 紧接着便不出她的所料,那是记忆犹新的,龙麟每每回到她的寝宫,她假意睡着时候的情形。龙麟总会默默地躺在床榻外缘、她的身后,她十分不解逆风都来叫他了,龙麟为何却反而不走了。 只是令她更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没有如“往常”一般,上了床榻仅安静地睡在她的身后。一只对于她的承受范围之内有些沉重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身上,这时她心下不禁后怕,还好她辗转时候将睡姿调整成了交叠在自己身前。 “公子?你睡下了么?”果然,敲门声没有再次传来,飘进门的事是逆风的嗓音,他的声色中似乎有些急躁,大抵是因为龙麟没有马上去给他开门的缘故。 “嗯。”龙麟居然就这么幼稚地在她的身后轻哼了一声回应逆风,玉花湮有些无语,不知道逆风会不会耳力极好地听见他的回应。 没有令玉花湮失望,龙麟身边大约也只有逆风敢在他为允许的情形下悄然地擅自进入他的房间。 她虽是背对着床外,但是依着她对逆风脚步声的“熟识”还是轻易地分辨出了进门来的人的确就是逆风没错。 “……” 不知道僵持了多久,就在玉花湮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僵硬了,也为听见这主仆二人发出只言片语,她不由得在怀疑,他们这一站一卧的,是不是都已经睡着了。 “什么事非得惹我不高兴?”终于,龙麟没有拧过熟知他脾性不逊于她的逆风,他十分不情愿地抬起搭在玉花湮身上的手臂,反身坐起直面站在床边不远的逆风轻道。 “看见逆风,太子其实应该比卑职心下更清楚是‘东窗事发’了。”逆风的声音亦是很低,但是玉花湮很容易就从中听出了不卑不亢的语气。 前世面对这样的逆风时候,玉花湮以为他敢这么说话,是仰仗着他追随龙麟多年,龙麟对他的倚重,却没料到,此时的他们还这么年轻,二人的关系已经是如此了。 “嘘……”龙麟几乎要被逆风折磨疯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个夜深人静,不对!花好没月亮的时候。 “所以咱们还是出去说吧……”逆风似乎真是急了,不然她想,一个护卫,也断然不会骄傲到直接抓住主子的软肋,借以要挟其就范。 不管怎么说,龙麟还是被逆风叫走了。而且不仅是离开到门外那么近的距离,玉花湮的心终于落了定,她迅速起身,四顾无人才取出怀里的东西。 单手取出怀里东西映入眼帘的时候,果然是一个不算大,也绝不算小的锦囊。 原是不以为意的人,在看见除了几张万两银票以外的纸张上书的话语后,浑身的骨缝儿又开始不能自控地寸寸剧痛起来。 只见那两张银票大小的宣纸上书着老人苍劲有力却略显虚浮的小字: 湮儿丫头,若你看见这封留书,想我这把老骨头已魂归九泉。每每被你质问为何要管你的事,老头子都几乎冲口而出,怎能是你的事,因为你娘是我最爱的独女,你自然也是我最疼爱的外孙女。 不善言辞,空有一身医术也未能挽回你娘的命,是外公毕生的遗憾。这才害你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遭受那班恶奴的欺凌。 你娘其实更中意‘青萧’,只是我觉得你那徒有抱负,却害我丢了女儿的父亲不值得依靠,才偏要你叫玉花湮。 第一张信纸已经被温热的“水花”打湿,玉花湮赶紧用手背抹干自己的眼睛。 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她继续翻看第二张信纸,可出乎意料的却话锋一转,只有寥寥的三行字: 你的磨难都怨外公,要是外公不与你那个父亲赌气、也不筹谋为你娘报仇,早早地将你接到身边,也许事情都会不同。 这就是命,偏是最不愿的你,承接了这命。 丫头,玉颜心实有两只另外一只与你身上的相似,在你哥哥的手臂上…… 最后的一行字显然写得十分仓促,依着玉花湮的观察,那时候的老人家似乎是身子不适亦或是外力所致,才导致后面的话忽然不同意前面。 外公?一直被她叫做酒鬼老头的老人家居然是她的外公? 这不可能!为什么今日她会做这样的梦? 玉花湮心上这么想,手上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的感觉让她忍痛地蹙紧眉头。所以,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信并不是梦。可那信分明是他立时塞给她的,难道他正如他最初见到她料知一切似的,他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么? 想起火海里倒着的人可能就是被龙麟手下害了、晕死在院子里的老神医,那个可能是她在这世上除了父亲、哥哥以外最亲的人,玉花湮不由得浑身战栗,她揣好老人家留给自己的东西,奔向窗口去找真相!(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为撕破脸皮做准备 鬼才相信那个上辈子都对不起她的人,今生会痛改前非,她又不是第一天认识龙麟,怎么可能留在他的身边? 打开窗扉的一刹,玉花湮俯瞰了一下自己果然身处二楼,想也没想就纵身跳出窗口。 然而,她似乎太急于脱离龙麟的管制范围,竟是没有顾忌自己的身子还很虚弱的事实。预想得好好的,纵身以后脚尖搭在一楼的飞檐上,就可以轻松地落在后街上。 只是这跃出窗口的一瞬她才知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脚是点在了飞檐上,可入夜以后她脚下的飞檐沾上了水汽,一滑之下正好扭到了脚踝。重心偏移的人,身姿一侧,便重重地摔下二楼。 玉花湮心中一凛,思量着这是上天惩罚她对老神医太苛刻,此时他生死未卜,老天才故意整治她这个被仇恨迷了心窍的人。 “你是嫌命长了?”听这话有些耳熟,仿佛是龙麟杀掉左相侄子之前时候对其说过的话,可是冷不防之间,又觉得那话音似乎不是龙麟。 睁眼一看,玉花湮不由得讶异地眨巴了好几下眼睛。 说出这话的人竟是孑染?这全然不是他往日豁达、开朗的个性,这么阴沉的话音好像也只有龙麟和残天羡才会说得出来吧? 所以,玉花湮不由自主地侧目面相双臂拖住她的人,那雁荡谷弟子皆有的药香之下,还隐藏着另外一种沁人心脾的药香气。【ㄨ】嗅到这熟悉的药香,玉花湮瞬时释然,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能说这话的其中之一被人叫走了,估计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可是眼前这个人,为何又出现了? 他应该不管她的死活才对,难道是酒鬼老头回雁荡谷去通知他的? 关于残天羡“变成”了孑染,恢复了记忆的玉花湮并不觉得奇怪,同样的,在她失忆那段日子里遇见残天羡的种种,她也记得不甚清楚。残天羡的忽然出现,归根究底,在她看来就是因为老神医。 所以,她也不多话,只是“愣愣”若之前一般看着残天羡。 依仗她对残天羡性情的些许了解,人家也顺其自然地没有将她的“傻气”往心里去。残天羡不敌她的“痴傻”,就只是轻哼一声,然后便带着她走街串巷了片刻的工夫,上了一匹快马,连夜出了桐琴郡中。 顺从地随着残天羡回到雁荡谷口,再一次印证了玉花湮所猜测的面熟、且明摆着与她为难的女子是冲着残天羡来的。 即便是夜里,雁荡谷入谷的地方也浩浩汤汤地排了一个长长的队伍。 假意睡着的玉花湮依靠在残天羡的怀里不由得在想:难道那个女子是看上了染师兄豁达的胸襟,嗯!其实染师兄长得也蛮俊朗的,不!这是威风凛凛的粗犷。 早在客盈门楼下玉花湮被残天羡接住的一瞬,她的心便定了下来,在她看来如果是老神医出了事,残天羡就算再怎么冷清,也不可能如此淡然。也因此,她此时才能这么惬意地吹着晚风倚在某人的怀里嗅着沁心舒朗的药香。 可是玉花湮不知道,老神医虽是师长,却常年不居于雁荡谷之中,这一切的源头还是因为她母亲出嫁给她的父亲。 是以,老人家十天半月不归谷都是常事,哪里会有人对他的消失心存他想? “你…一会就装作昏死,听见了么?”头上忽然吹来轻轻暖暖的热气,玉花湮几乎一动未动,竟是不能理解残天羡如何在颠簸的马上仍然看穿了其实她一直没有睡着? “……”玉花湮张开那双皎洁如星的眸子仰首望着他,只觉得腰上的力道又紧了一下。 “别这么看着我,当心我挖你的眼睛。”残天羡从来都是“死鸭子嘴硬”的脾性,他不会轻易告诉身前“失忆”了的姑娘,她这样望着他的目光,会让他想起她失忆之前的日子,也会情不自禁地为她心痛。 玉花湮也不说话,就是嘟起了唇,她蓦然地垂下了头颈,就好似没了生气、垂死在残天羡怀中一般。 起初,感知一并亲眼观看到此情景,残天羡本人都吓了一跳,但是接着他才反应过来,这全是小丫头配合他的举动,并不是她真的旧病复发。 而玉花湮选择听从残天羡的话,也是为了能快点见到老神医。再有便是,她发觉残天羡似乎是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的,她觉得这时候的残天羡仿佛比之以前格外好相处,特别让着她。 那么,有便宜的相处方式可以选择,她为什么要费劲儿地告诉残天羡其实她想起一切了,然后再去和他针尖对麦芒呢? 远远地,闭合的眼前晃动着明亮的火把光芒。 玉花湮耳尖地听见那人群中,有人在和女子回报,说她又被人带回来的声音。 她伸手捏了一下自己脖子枕着的手臂,环住她的人身姿不由得一颤,御马前行的速度便缓了下来。残天羡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惊变,感到人群向自己投射过来的目光之多以后,才蓦然地抬眸与人群对视。 他当然不知道玉花湮为何忽然“作弄”他这一下,但看见诸人望着自己的陌生目光时,残天羡才立时想起自己心在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他们都没见过的人。 “敢问这位公子是在哪救起马上姑娘的?”女子座驾的边上,一个谦谦君子模样的弱冠男子走上前来,直接截住残天羡的去路。 残天羡虽也料到会有这样的局势,但天性使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对男子与他的接近产生排斥,他蹙了眉。 “难道你们认识我马上的姑娘?”残天羡的声音都随着他的开口而变得和孑染一模一样,歪在他手臂上的人听了这话音不得不佩服他医道这方面的专精。 但是玉花湮不知道,此时说出这番话的残天羡其实是做好别的准备的,他厌倦了被别人死盯着的不自在日子,所以,他说这话,全然是为了和对方撕破脸皮做准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风师兄是不是活够了? 玉花湮有些心惊肉跳,残天羡的脾气她还是明了的,可是这么多人,他真的有自信,自己一个人带着她这个“拖油瓶”能突出重围么? 对于他的脾气和任性,玉花湮确实心服口服家佩服! 虽然不愿意残天羡这么“鲁莽”地就和人家在自家门前开展,但是别无选择,她现在是失忆的,又不能在众人面前“转醒”。那拿什么身份去劝说残天羡,才是她此时最纠结的事情。 不过她也注意到,众人显然是不认识孑染的脸的,那么就是说,其实残天羡不常常用孑染的脸做幌子出去“招摇撞骗”。可是为什么呢?他可以好好地戴他的面具,就像往常一样,偏偏费时费事地易容如此,难不成是为了显示他高超的医术? 玉花湮隐约已经感觉到环住她的一双手臂其中一只在缓缓动作,然而面前那群人还没有识相的让开。 晚风乍消,她却依然能听见周围树木枝条上那“沙沙”的响声,这响声似曾相识,合眸的人忽然微睁开眼睛。果然就如那是珺县探玉一般,随着嗅到树叶清新的香气,那只微动的手里已经拈着至少十多片树叶。 开撕的场面一触即发,玉花湮却莫名地觉得眼前那个女子并不似残天羡可以任性的这般好惹。 “你到底是谁……我头疼……”歪倒在他手臂上的人,最终还是因不由自控地担心身后人的安危而发出了低喃的话音,虽是远处的人听不见,但是残天羡的耳力如何,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一句话问愣了残天羡,好像一盆冰冷的水从头到脚灭掉了他的火气。 上次明明是她亲手揭下了他脸上易容成孑染的“面皮”,此时她却问他是谁? 残天羡的心砰然地大力跳动几下,有那么一瞬,他为玉花湮有可能是由于坠楼的惊吓、路途中的颠簸要记起一切都欣喜。 可是转瞬的工夫过去,玉花湮还是安静地陪她将戏演下去,即便她可能真的头疼不适,却仍然不动作。这情形若依着她本来的性子,是全然不会如此的,以前的她还不早就发作要脱离他的怀抱,怎么可能做个安静的“病美人”? “忍一忍,就快到了。”被玉花湮这么一搅局,原是决定大开杀戒的人略微地缓和了一下自己的举动。 也是这时,谷口仿佛之前没有守卫的地方走出一个人来。玉花湮就歪倒在残天羡的手臂上,借着这个姿势,她在火把辉映的光亮中看见那孤身走来的人是独活。 她一直自己一直这么拖延时间,至少走出来的应该是谷吟风。除了酒鬼老头,她再也没见过有谁比谷吟风更关心残天羡的安危。 孑染曾说过他根本没和残天羡真正碰过面,既是如此,此时残天羡明目张胆地扮成孑染,他便是应该不在谷中才对。之所以这么笃定,还不就是因为面对这么多的人在,雁荡谷的应对太过安静了。 同时,玉花湮也深刻地记得她和老神医的相距便是因为独活受了很重的伤。但是此时他为何能健步如飞地走出来,玉花湮除了记得自己采药时候又遇见了龙麟和卫黎,便再也记不清更多的事了。 “哥哥?”玉花湮假装惊讶轻唤出声,那时候独活面色如死灰,此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当然仰仗他是雁荡谷神医高徒的结果。 “别动,不然这里会死不少人。”身后的人忽然服下身子伏在她身上,一并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轻吹着热气,药香蓦然将她笼罩她身子一颤,几乎没忍住,就想侧过头去看他。 独活经由别的谷中弟子告知,才匆匆起身勉强下了床榻,只是来到谷口见到这么多人对着残天羡和玉花湮虎视眈眈,不免强作镇定也得走出来,断然不能做那只“缩头乌龟”。 来到残天羡马前,他翘首看了一下残天羡怀里在医者看来摆明不是病着或睡着的人。 想着玉花湮“未醒”,一切还得演下去,不禁抱拳向马上残天羡道:“多谢医者寻回我妹妹,却不知这些哥哥姐姐也是你请来寻人的帮手么?” 只有十四岁的“乡野孩子”自该见识浅薄,独活自被人救回雁荡谷,唯恐玉花湮随时都会出现身长的粗布麻衣也便不敢轻易换下来。此时此刻,在众人眼中,他就是一个苦寻妹妹方得的小哥哥。 残天羡未及出言,那侧卧在轿子里的岳楠英嗓音轻飘飘若晚风地传入马上马下三人耳中:“小子!你妹妹的命不错,我买了!” 她说什么? 玉花湮不禁有那么一瞬觉得是自己耳鸣,后来她觉得环住自己的人身姿又开始僵硬以后,不由得否定了她天真的想法。居然有一个姑娘家堂而皇之地向刚找回妹妹的哥哥“买人”?看来这个姑娘还真是自负于她的来头不小呢!!! 她这才明白为何淡然一切、脾气超冷的冰针板会一上来就要打要杀的,原来是遇上了这么一位世间罕有的主儿?就算再有钱有权吧!也不看看对方是谁! 正当残天羡微动作、独活被岳楠英唬的一时接不上词,玉花湮又风中凌乱时候,一道霍亮的男子嗓音自古口飘到此处。 “抱歉了岳姑娘,我们雁荡谷还养得起不招灾、不惹祸的小美人。更何况,我师父他老人家心尖儿上的小徒弟,谁敢说卖就卖啊?” 忽闻前一句话,玉花湮还觉得谷吟风来得正是时候,可是就在他第二句话音未落之初,她就有一种被五雷轰顶劈中了一样的酸爽感觉。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谷吟风口中那个“岳姑娘”来头不仅是不小那么简单,谷吟风大庭广众地这么显摆,不是陷她于不义呀,这是在把她往死里逼! 这个风师兄是不是活够了? “她是老神医的高徒?小神医这是在和南英说笑么?”明显地,神医弟子身患重症说出来就是个笑话,所以人家不信自然再正常不过。 独活和残天羡交换眼神,玉花湮微怔双眼只看到了独活看残天羡,紧接着,“孑染”就说了这话,“不错!她就是师父最爱的徒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你哪还有家? 原以为谷吟风这是因为被老神医逼得太紧,好不容易看见她,才找她的晦气。她也是觉得让人家担忧这么久,人家这也算正常发泄,实属应该。 可是,玉花湮现在十分不解,又不是什么致命、难闻的话,残天羡为何要护着她? 一瞬以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她猛地睁开双眼,打算配合谷吟风继续将大戏唱下去。 “真是没意思!我都看见哥哥了,咱们还得玩多久?”忽然坐直身子,玉花湮回首双手环住残天羡的脖子,她甚至若是自己什么都不做,就直接坏他的好事,一定没有好下场。 果不出她所料,就在她双手环住他颈间时候,残天羡身姿一震,她就猜他肯定不会料到她的“下策”。所以,只要这一时间的迟疑也便够了。 一手仍挂在他的脖子上,另一只手就好像是拨开自己腰间扣着的大手一般,暗处顺势把他手里的新鲜“暗器”收到自己手里。同时,她也一并拨开了残天羡扣在她腰间的手。 谷吟风很高兴不论失忆前后,小师妹的“机灵”依旧没有退化,纵身一跃便来到残天羡马前,待她身子“不由自主”外倾的时候,变顺势伸手接下了“坠马”的人。 “谷吟风!我道你们神医雁荡谷各个光明磊落,却不料他身为老神医首徒竟是对本姑娘撒下弥天大谎!说什么立约收徒?原来不过是为了方便找回你们雁荡谷找不到的失踪门徒?!” 软轿之上,岳楠英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她不理会众人的拦住,只身走到距离谷吟风托住玉花湮不远的地方站下,只是,一心恨着被骗的人,却对眼前这个马上的“骗子”对面不识。 谷吟风身子一动,顺手将怀里接住的小师妹顺手放在身侧,单臂一带护到身后送给身后的独活。 谷吟风蓦然轻笑,直待将岳楠英笑得有些脸色不佳才终于道:“首徒?岳姑娘可听闻过我们雁荡谷除了在下还有扬名在外的首徒?别说是姑娘,就算是我们谷中人,对此人知之甚深的也寥寥无几。” “小神医休得胡说以为蒙蔽得了我!我又不止见过他一次,你怎么敢妄言雁荡谷里没有这号人物?”岳楠英被谷吟风逼急了,不免一时心直口快说出这话。 “哦?是么?此人鲜少愿意见外人,重金不为所动。我却不知姑娘是用了什么样的巧法,才使得他甘愿前去见你?”谷吟风话锋忽然一转,由原来的只透给岳楠英一个小口子到现在对她打开天窗说亮话。 彼时谷吟风给玉花湮暗号让她想办法阻止“大师兄”大开杀戒,她听懂了。此时,他用言语逼出那个姑娘的实话,玉花湮亦是明白了。 可她不懂的事,谷吟风也算聪明一世,为何要在自家门前与这来头不小的姑娘撕破脸至此,竟是一点余地也不给姑娘留?谷吟风不是也说了,那个姑娘只是想拜入神医雁荡谷为徒,酒鬼老头收了也便是了。 玉花湮微微探出头去,先是回视了身后马上的残天羡,见他也同时看着自己,不由得下意识做贼了一样避开他的目光反过去看岳楠英。 “你……”只见岳楠英似是气急了,她直指着谷吟风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紧接着要说的话玉花湮已经了然于胸。 就在她开口欲言的时候,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马上的人忽然开口了。 “我可以劝他收你为徒,前提是,散去你身边这些碍眼的下人。”声调是孑染的,语气却是残天羡的,玉花湮并不是第一次看见残天羡易容成别人,可如今的感觉却让她感到很不舒服。 残天羡居然凭着孑染的脸为自己首徒?这哪里是他的脾性? 玉花湮怔怔地回眸看向马上的人,心下默然:他定然也是担心雁荡谷遭际那个姑娘庞大的势力危及,所以才会如此退而求全。一定是…一定是…… 就如玉花湮的惊讶,谷吟风更是不可置信地回眸仰视着马上的人,他豁然皱眉与之对视道:“‘孑师兄’!你不能随意为他做决定!你要知道,就算是师父在,他不想干的事,谁也是没奈何的!” 谷吟风的暗示玉花湮听懂了,如此“放纵”师兄的师弟,玉花湮也是第一次听说。她不相信残天羡会连这么明白的意思都没听明白。 可是,残天羡还是毅然冰冷的目光扫过她的脸,漠然地望着岳楠英,望着愕然以为自己没有希望的岳楠英,冷清地说,“你只有半个时辰考虑,若是半个时辰以后,这群人还围在雁荡谷口,那你便死了进谷的心吧!” 第一次听见残天羡对别的女子说这么多的话,玉花湮觉得自己心里的醋锅快要煮沸了。那“咕嘟嘟”翻着水花的醋泡让她浑身不适,这一刻她真想昏死过去,索性她不能对酒鬼老头的死活视而不见。 “哥,我困了。咱们回家吧!”一时间就像忘了自己的家被烧毁了一般,玉花湮扯着独活的衣袖,一瘸一拐地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 “妹妹……”独活此时已经知道那处房子不复存在,他瞧见玉花湮扭伤肿胀得明显的脚踝,不由得蹲在她的面前,“来,哥背你!咱们今天不能回家了,得去谷里住。” 玉花湮自然而然地趴伏在独活的背上,伤怀难掩地带着哭腔,却好像只是在哭自己脚踝疼,“我不!我就要回家,我不喜欢这些人。哥,我脚疼,咱们回家吧~~行不行嘛~~” “妹妹…咱们的家……没了……”独活说出这番话以后,就赶到身后刚才鼓劲要回家的小丫头泄了气地趴在他的肩上。 对于小屋被烧为灰烬,独活又何尝不痛,虽然那段日子里他吃得饭不是没煮熟的、就是煮糊了的,但是不可否认的,那段日子其实是他长这么大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兄妹”二人吵闹不休的时候,他们的后方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此以后除了雁荡谷这世上哪里还有你的家?你给我下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遇见人贩子了 心下泛起的算意未去,残天羡就这么吼她是什么意思? 周围就她一个人缠着哥哥要回家,而且还没从独活的背上下来,那家伙不是说她难道还是在说别人么? 可他刚才不是还在和他的岳姑娘柔情蜜意商量长相厮守一事么?她想躲清静也碍着他的眼了? “哥!你看这的人多凶啊?惹不起,咱们走吧!”她不管、她不管,她就是不想呆在这里伤怀,这么长时间酒鬼老头都没出现,八成是不在雁荡谷,不然他也不会容许残天羡对她大呼小叫的。 独活听见玉花湮几乎用乞求的声音对他说话,早时候的蛮横不知道丢出几重天了,原本坚定要带她回归雁荡谷的心情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其实她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为何不论是师父、还是那家伙和风师兄都觉得她根本不该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孩子呢? 行走于江湖,他们都已经那么不幸了,好不容易远离是非之地的小师妹,就不能脱离雁荡谷么? “哥~~”独活只觉得玉花湮摇晃他的动作还没完成,身后那片温暖就忽然凉了下来。 “你这个笨蛋,你干什么抓我?”独活回过头时候,马上的人已经不在马上,背上的人自然就在他的腋下夹着,原本死气沉沉的小师妹变得鲜活起来,就像一个炸了毛的小猫,不安分地对那个冷冰冰的家伙又抓又打,甚至还“口出狂言”。 结果呢? 某女子的屁~~股上挨了结实的一下,还是无法改变被人夹行的事实。被打的人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下一瞬,山谷的入口处已经响起震天动地的回音。 “你这个登徒子!你居然敢打我……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哥!救命啊——” 谷吟风、独活以及雁荡谷口的众人也都是因为玉花湮歇斯底里的喊声而刚刚回神。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仍旧站在谷吟风对面的岳楠英背影。 岳楠英本来是很没面子,依照她的性子是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她的脾气的,可就是因为残天羡的话,给了她极大的面子,此时她是在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那个“陌生人”的话。 谷吟风看出了岳楠英的心思,不免也是懒得和她拖延时间,若不是心知肚明她的身份,就凭他“小神医”的身份,也绝对不会给她这么大的面子,大半夜地陪她在这打哈哈。 “岳姑娘,师父他老人家在外云游不知归期是常事。此番入谷为徒,雁荡谷中,有资格收徒的就我们师兄五人,想学什么请慎思呢~” 谷吟风也不知道一向不给别人面子的大师兄为何突然就对岳楠英买账了,所以不论如何都得顾忌岳楠英背后的势力,他也只得做回他那个笑颜倾城的小神医了。 “公…小姐!咱们还是回吧!若是拜入神医门下,老爷兴许不会责怪,您这要是屈尊拜入小神医一辈,被老爷知道了,还不得弄死小的?”跟在岳楠英身边看似最有威望的男子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上前,腆着一张脸,硬着头皮问道。 岳楠英收回望着雁荡谷口的目光,再对上这男子的连脸以后,冷笑了一声说:“你觉得,本公主要是不能如愿,你就不用死了?” 那人闻言,背上的汗毛尽数排队竖起,是呀! 他们夏履国别的不金贵,就这“英华公主”最金贵,谁要是招惹了她,上下八辈子都没有好下场。 因此,男子也不由得望向山谷入口,心下哀叹:哎~拜师是死,不拜师也是死,父亲啊父亲!你现在是对皇帝能交代了,咱们家三代单传,儿子要是死了,我看你要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 “啊——你混蛋!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死给你看!哥——哥救命啊——” 玉花湮疯了一样地要甩开成残天羡的桎梏,她现在不仅仅是和残天羡赌这一口气,她还是急切地要见到酒鬼老头。她的心莫名地慌乱,就像重生前龙麟欲置她和玉墨于死地之前的那日一般。 “啊!”起起落落以后,玉花湮忽然被人扔在了一个软榻上,骨碌一下就翻身而起,她觉得自己此时要和残天羡沟通有些困难,她得去找谷吟风。 “你要去哪?”翻身而起的时候,玉花湮背后传来清冷的嗓音。 她这才发现他们这时已经不在那片开阔的旷谷里,他们身处的是一间很家居的房舍,她曾以为残天羡要住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冰窖,或是一个洞窟。 然而,原本是见识过残天羡居住洞窟里的人,现下却一点也不记得她曾经再次和残天羡一同浸泡过药浴一事了。 “当然是要去找我哥!”玉花湮豪气地头也不回地对残天羡用漠然的语气回应,她当然不能说她认识谷吟风,至于被他撞见的话,只说自己迷路了,是巧遇就好了。 “你不必去了。”残天羡愈发地觉得玉花湮有些欠揍得紧,他越是觉得她不记得过往很惹人怜惜,她就越是蹬鼻子上脸。 “为什么?”玉花湮不由得皱紧眉,后脚临踏出门时讨厌被管制地回眸向床边说,“难道我卖……” “卖给了你不成”不曾连贯地说出,玉花湮的脸就直接撞在了药香满溢的衣襟上,默叹一下,她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她离开他身边。他怎么就那么执拗呢? “你哥把你卖给我了。”没错,这个冷冰冰有扎人的家伙居然灵犀地感应到了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玉花湮倒退了一步,仰首努力地瞪视着面前垂首看着她的人。她不服气,凭什么她一恢复记忆就又被这个家伙绑死了? “啥?”玉花湮瞬间就让自己变成一个地地道道的乡村小土妞,她不由得立时转身向门外的方向跑,“艾玛~人贩子的话随便相信,那我才是傻子!哥——救命啊——我遇见人贩子了——” 玉花湮觉得,在昏暗的前方她似乎看见了一个老者的身影,但是此时她的后襟也同时被人揪住……(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师叔放火烧房子了 玉花湮终于还是被揪回到她最初被丢在的床榻上怄气,只是她同时也弄清楚的,这个房间并不是残天羡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隔壁! 门窗紧锁,她面对时不时摇曳一下的烛火发呆,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被残天羡软禁了? 她发誓,要不是因为那时她忽然看家一个老者的身影,她是断然不会失神片刻的。要不是她溜号了,又怎么会被残天羡逮住仍回床榻上?不行,他不让她看见酒鬼老头安然无恙,她是不会让这么恼人的家伙好过的! 所以,即便某女子已经有一天没吃饭了,她还是使出自己浑身的劲儿,抄起一把圆凳,走到门前,直接抡圆了胳膊向完好的房门猛劲儿地砸下去。 “哐啷——”一声震动房舍的巨响惊动了院外巡视的谷中弟子。 一名弟子仰首看向被视为禁地的院落迟疑了一下还是要进院去查探一番,结果身边的人按住他的手臂。 “那是咱们传闻中大师伯的院子,师父进去时候都要请示,你不要命了?”被身边的师弟质疑,按住这人的弟子低声似在防备谁地反问。 没错,谷吟风一辈虽是在老神医面前规规矩矩,其实私底下早就在十三岁时候,就被他老人家允许收徒了。是以,谷中的弟子众多,也不全是老神医的徒弟。 算下来也有好几年了。但可惜的是,老神医的首徒残天羡除了对岳楠英迫于无奈松了口,至今还没有一个实至名归的弟子。 所以,这山谷里除了鲜少的十几个老神医的弟子以外,其余的都是各大家族或是富户为了攀上“小神医”亦或者是“神医雁荡谷”的名声前来学医的。单纯求取“真经”的并不多,索性谷吟风几人收了这些徒弟,也是看在他们多数身怀功夫,可以为他们雁荡谷看家护院而已。 即便大多的人明知如此,还是蜂拥而至,每年筛选下去的年轻才俊不计其数。 那弟子被师兄这么一提醒先是缩了缩肩膀,而后又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巨响,不禁抱有怀疑地态度说:“师兄,那里面真的住着咱们的大师伯?要真是那样,这会不会有些…咱们要不要去禀报师父,也免得出了什么事师父怪罪下来。” 他的话引起了身边人的深思,这位领队的师兄回首看看众位师兄弟,大家也是一致同意地颔首,如此一来,他们中便有一个人赶紧奔向谷吟风的居所。 又是“咣”地一声巨响以后,被假山环抱院落外面的众弟子都是一惊,紧接着就听见里面传出年轻姑娘歇斯底里地大喊。 “你个无良的混蛋——你再不放本姑娘出去,本姑娘和你势不两立!” 众人心下讶异,他们只知道师父不过是个不足弱冠的倾城公子,但是他们更知道他们的师祖是个几十岁的老者。 却不晓得里面那位从未有幸谋面,据说是师祖弟子中最为得意的首徒到底是何年纪? 听里面那个年轻姑娘这么骂起来,难道是个长得既老又难看的中年人?若不是如此,他们还真是想不通一个年轻的公子为何要整日躲在暗无天日的院落里、禁地里,从来不出门示人。 起初大家都没缓过神儿来,但是当里面又传来一声比一声弱的敲打声以后,众人才忽然警醒似的面面相觑。他们刚才派人去通知师父的时候,并不知道里面有个姑娘,现在要是将师父叫来,知道自己的大师兄在谷中藏了一个姑娘,岂不是让师父的“家丑外扬”很为难么? 可是,当他们中有人会意要去追回方才报信那人时候,谷吟风翩跹的身姿已经来到他们身后。 “什么事?”谷吟风一脸淡然,大师兄和小师妹之间不分胜负的“争执”他早就习惯了,他面无波澜,心下却是翻江倒海:师父啊师父,难道这烂摊子徒儿一个人承受还不够,就连我的弟子也得习惯么? “师……” “师父……” “没什么师父,是我们听错了,还以为……” 那最压得住心事的弟子还想在此时“孝顺”地为自己的师父“遮羞”,可是他圆场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院落里面又是一声攒足了力气撕心裂肺的大叫。 “冰针板——你这个混蛋!混球……”一串玉花湮能想到的谩骂称呼以后,她干咳了两声以后机智地发问:“咳咳咳!你死哪去了?外面有没有人?再不来了应声的,我就放火烧房子了!” 谷吟风此时特别想找个地缝儿光明正大地钻进去,一班弟子就在身边,他这个小师妹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啊!但是,谷吟风欲发作的情愫停留在了此处,他怎么能不可怜他的小师妹此刻有多无奈呢? 没人比他更了解大师兄的****,就如小师妹的“大梦初醒”一般,她猜想的没错,大师兄现下肯定不在院落里。 “师父……这是幻觉……”谷吟风身后,一个入门刚满三年的老弟子试图用这种方法挽回谷吟风的面子。 不过感觉自己的弟子都能这么贴心了,谷吟风忽然释然了。他深知,小师妹这次被大师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带进谷中,就意味着她再不可能因任何事草草地离开神医一门。 索性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都被弟子们堵住了,他就此昭告天下也无妨,反正都是早晚的事。 他倾城地蓦然回首对着自己的弟子们豁然一笑,迷倒众生的笑容已经先一波麻~痹了弟子们的意识,而后道:“为师还道是什么事,如此大惊小怪。你们没有听错,里面是有一位姑娘,并且是个比你们年岁都小的姑娘。” 谷吟风此话一出,他的面前就是一片哗然,这是他料到的结果,是以他从容地保持着他的笑容。 “那是你们的师叔,你们师祖最小也是唯一的女弟子。大惊小怪什么!无非是你们师伯在教训她……”谷吟风笑语嫣然地看着自己的弟子,众弟子却在此时齐齐地指向他的身后。 不久,当他感到气氛不会,回眸看向身后时候,他看见残天羡院落里壮观景象的一幕,身后的弟子们才结结巴巴地说出:“师…师父…师叔放火烧房子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放火是个力气活 谷吟风永远相信,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小师妹做不到的。 在他听见玉花湮歇斯底里的怒吼的时候,他也仅仅以为那是她被大师兄逼迫的无奈的泄愤,谁会想到这丫头自己还在屋子里就敢肆无忌惮地防火? 反正这要是他,他万不能为了自由将自己的命都豁出去。 院落里,弟子们来来回回地提桶灭火,而谷吟风还在破天荒地数落小师妹。 “你…这要是别人的院子也就算了,这是大师兄的院子。你要发泄是不是也该选选场合?” 谷吟风的教训只能听语气,只要你一细听内容,这煞有介事的话语就变得完全没有力度。 再加上二人此时的姿态,哎!弟子们往返之间不觉都为他们好脾气的师父担心,一个调皮的姑娘家好好地坐在软塌上被“训斥”,那还能叫训斥么? 方才见到房子着了火,谷吟风第一个反应就是先将玉花湮从里面“揪”出来。没错,是揪出来而不是救出来,这个妹妹他宠惯了,所以她做出点儿出格的事都不新鲜,干什么让她在失忆的时候领别人的情? 把人带出来以后,他身上的披风就换给了她,又唤人搬来了软塌。大家可以看见的,就只有一个姑娘,到底姑娘长得什么样,就没人看清过了,毕竟谷吟风的功夫之高,他们是有目共睹的。 至于他口口声声说的那句“这要是别人的院子也就算了,这是大师兄的院子”,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觉得窝囊。 面对着这么宠爱自己的风师兄,她还得装失忆,玉花湮真是分外地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 但是没办法,谁让她现在还没有看见酒鬼老头,是以,她不由得讪讪地回了一句,“我选了,要不是他的院子我还不烧呢!我和别人又没有结仇!” “丫头你不乖,大师兄回来会生气的。”谷吟风接着披风中间,只有他看得见的缝隙,伸手就在她的鼻尖上点了一下,然后宠溺地说了一句。 “那我不等他回来不就行了!” 说到这里玉花湮更是精神振奋地站起身,她转身就想向院子外面走,不过这也是做做样子,她是典型的“梦圈圈”没人领着,她哪里找得到东南西北。 果然,在她的手臂被人扯住的一瞬,披风里,她的嘴角高高的扬起。 “你这丫头不闹了行不行?风师兄告诉你……” 谷吟风面对玉花湮,已经忘了自己是在雁荡谷里,更忘了他们身旁的大火还没有救下,最重要的是,他身旁还有来来回回的弟子,他的师道尊严,早就不知道丢到那去了。 “风师兄是谁?” 心里虽然抱歉,但是她别无选择,谷吟风最敬畏残天羡她比谁都清楚,要是让谷吟风知道她已经记起来了,不用他亲自去告诉残天羡,她向最多明天早上,整个雁荡谷就能知道这个消息。 回眸时候,玉花湮看见的是谷吟风心力交瘁垮下来的脸,望着绝美的师兄被自己整治成这样,她也是于心不忍,所以被他攥住的手动不得,另外一只手就情不自禁地伸向他的脸。 本来她也是出神的,但是她的手触及到谷吟风的脸,他轻颤了一下以后,她便想起自己的身子是带毒的,没有几个人有能力能不被她害死。 即使心疼谷吟风,她也只得迅疾间做样子地缩回自己的手,安慰小孩子一般地说,“你说你长得这般俊美,正经事不干,怎么和一个人贩子同流合污?我都说我要去找我哥,还有酒鬼老头,那家伙要是没有我批准,肯定不敢再喝酒。” 谷吟风明明在小师妹刚刚的动作中感觉到熟悉甚至属于以往,她身上和他之间的默契。可是那默契一瞬间就消失了,暖起来的心也一下子凉了。 转瞬间,他听见玉花湮时时刻刻记挂着独活和师父,又不由自主地觉得,其实小丫头就算暂时忘了大家也没关系,最起码她还记得最疼她的老人家。 “风师兄就是我,难道你‘哥哥’从来都没对你说起过?”谷吟风也忽然起身,他无数周遭弟子的讶异目光,见到玉花湮摇头他更不气馁,依然我行我素地望着玉花湮接着道,“告诉你,师父他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要是再听见你叫他老头,你的屁~股没准就要遭殃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么? 玉花湮闻言忽然僵住了身子,她的一只手抚住自己的心口,今夜她总是不安,眼前还依稀晃动着大火中倒着一个老者的光影。 虽然有违人善的本性,但是她倒是********地希望那倒在火海里的就是个替身,若不是如此,她为何要对一个事不关己的人隐隐不安。 “不行!我哥和酒鬼老头,我非要见到一个,不然你们就等着‘火烧连营’吧!”玉花湮一副姑娘家身上没有的痞气,赌咒发誓鼓着腮的样子分明就惹人恼,可是看在谷吟风眼里,却更觉得有趣。 “徒弟们且住手!”素来温和的人突然转身向已经灭的差不多的火场方向说了这样一句。 披风里的玉花湮也是被她风师兄突来此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唬的一愣,这是哪跟哪儿?难不成是说不过她,开始转移话题了? 众人闻言,虽有迟疑,但果然还是住了手,待到大家立定,谷吟风才缓缓地躬身对上她眨巴的大眼睛说,“要是你非要如此,师兄也就不拦着你了。只是放火也是个技巧、力气活儿。这把火你放得还算不错,先让它烧着,烧不起来,你再点下一把。” 谷吟风的一番话立时雷倒了一片弟子,他们本以为师父终于要好好地教训一下小师叔了,谁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一席话? 说来他也是拿小师妹没有办法了,要是让他放独活来见人,大师兄绝饶不了他,可是天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这会儿又哪处找酒喝去了。这不是为难小师妹,纯纯地是在要他的命嘛! 起步要走,衣摆却被人扯住了,回眸看向身后可怜巴巴的姑娘,只闻:“难道你就是风师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雁荡谷没大人了? 最后玉花湮还是没有见到老神医或是独活,不过她多了一个好去处,那便是谷吟风的住处。 东方既白,谷吟风的房间里还会传来姑娘家懒散的话音,“那风师兄,我以前是不是很调皮啊?” 可是,有上句却不闻下文。 玉花湮坐在趴伏在桌案前就睡着了的谷吟风对面,心下那是一万个得意。想来她也是有摧毁人意志的天分的,总算在她困得睁不开眼前,先把谷吟风弄趴下了。 为谷吟风盖上披风,玉花湮悄悄地站起然后伸了个懒腰。 她侧目看向敞开的门外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她的心也不禁为之神往:早知道雁荡谷是这个美的一个地方,早些来了又何妨?反正又不耽误我筹谋,沦落到现在想找老头找不到,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望着外面的景色有些痴了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谷吟风和残天羡的不同。 不仅仅是简单意义上的性情不同,连带着这院落,一个幽暗阴沉,一个春光明媚。同样是老头的弟子,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她向门外的方向走了几步,紧接着要踏出门外的时候回眸看了一下身后仍旧沉睡的俊美男子。 她的唇边漾起了一抹淡淡若春光的笑意,不过这笑意此时在旁人看来却不似由心而发的浅笑。 只身踏出门外,脚步声渐渐远了些,趴伏在桌上的人忽然支起身子,侧目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披风,“哎~这丫头,不论何时都这般鬼精鬼灵的,要不是如此,怕是也断然活不过遇见师父和大师兄的年纪吧!?” 静默了一下下的房间里传出第二个人的嗓音。 “她是命大,而绝非运气好。若是运气真那么好,就不会投胎到玉家。”残天羡的身影从谷吟风那扇玉石屏风后面走出来,他面带面具,出神地凝视着门外并没有走远的姑娘身上。 “是啊……”谷吟风听闻大师兄的话,不由得由心觉得大师兄的洞察力才是远超于常人的,所以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听说你已将她是‘小师妹’的事公之于众了?”今日的残天羡话语似乎异常得多,直待谷吟风听见这一句才意识到什么地方是不对的。 “额,小师妹要久居在谷中,原本不就应该是这样么?”谷吟风嗅到了自己似乎又会意错了的“味道”,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现在师父不在,不远处失忆也好、记不得也罢的人才是他的“避风港”,他可不敢惹大师兄。 “我就这么让人害怕么?”就在谷吟风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时候,无视他已经移步到门前的残天羡忽然说着,“她也是,你也是!不管记不记得。” 谷吟风闻听此言默然地止住了脚步,他从残天羡的话里听到了淡淡的忧伤,不由得回眸看向没有表情的大师兄。 果然,大师兄的话就只是一时间的“感伤”,也或许,那不过就是个套他留步好收拾他的圈套。 “小师妹——” 片刻以后,谷吟风的房间里传来他挫败的呼唤声。 院中观花的人突然转身,就见到谷吟风灰头土脸地出现在她的身后,不消多想,她便晓得残天羡出现了,孑染不在,能治得了谷吟风的除了她,也没谁了。 “呀!风师兄,你摔倒了?”玉花湮故意讶异地指着他浑身的灰尘,恍若不知他和残天羡的“相生相克”。 谷吟风轻哼了一声,暗想还不是他大师兄因为吃味小师妹和他多呆了一会儿。不过心知身后的“幕后黑手”还没走开,他当然不能再自取灭亡了,毕竟他从小到大就没打赢过残天羡。 “小师妹……”谷吟风方要对玉花湮说什么,就见远处腾跃过来一个通传弟子的身影,低头时候面前的人已经没了踪影。 使得师妹消失的始作俑者,他不用细想也知道是谁。不过他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丧气了,因为小师妹昨夜的火儿还没发完呢,这时候把人带走,谁倒霉谁知道! 出神之时,那通传弟子已经到了近前。 “什么事?”此时,谷吟风已经恢复了正色,数月前,师父他老人家明明是将雁荡谷交给大师兄管制的,偏偏他把这个偌大的烂摊子扔给他,他也是认命了。 那弟子单膝及地双手抱拳拱手于额前,恭敬地对谷吟风来报:“回师伯,谷口有一个自称是龙游来的人,身边跟着一个叫卫黎的随从,说要见您。” 没错,这个弟子并不是谷吟风的亲传弟子,他恰恰是独活的徒弟,说来也是为世人不信,这人此番年纪也过二八,独活今载不过十四。 “卫黎?”谷吟风嘴里叨念着,这人是谁毋庸置疑,可是这么低调的报上家门,似乎不太像龙麟的性格。 “不知师伯要不要见此人?”那弟子身姿微动,不晓得谷吟风此刻到底作何决定,只是他听说昨日自己的小师父曾出现在谷中,早就想去拜见了。 谁知道他刚想和别人换班,就遇见个自以为贵气的“晦气鬼”。他那个小师父虽然比他小,但是医术可是经过老神医肯定的,如此小的年纪就这么厉害,还愁长大一些比不过现在的“小神医”么? “你去找你师父,和他说我不去见此人。要他去!”谷吟风蓦然间改变了见龙麟的心意。 龙麟的突然到访,无非就是闻到了小师妹的气息,所以才穷追不舍而来的。这号人物他明面上扼制不得,只得让小师弟那样谁都不买账的家伙去恶治他一下。 果然,这个弟子听到这话时候都是一愣,何时开始他们的小师父也荣升到可以出门见客的地位了? 如此看来,他真是押对宝了。 雁荡谷口,当独活出现在龙麟面前时候,龙麟也是微微怔了一下,紧接着,他邪气地问独活,“你们雁荡谷难道就没大人了么?” 独活不傻,自然也知道龙麟此来所为何事,要不是谷吟风不好相与,也不会轮到他上台面,所以他叹息一口气道,“要是大人都在家,也轮不到我来见公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记忆和性子一样柔软 龙麟听见面前这小子丝毫不给自己面子,不由得脸上的颜色就是很难看。 “刚才去通报的人,可没告诉我,小神医不在。”破天荒地,为了能找到玉花湮龙麟也是极尽耐性了,要不是在桐琴玉家的时候,龙麟也见到过独活陪着玉花湮,他此时是断然不会买账的。 独活一副“死小孩”的样子,表情俨然就是小残天羡,他伸手遥指着谷口边上正在看向他的人问:“公子说的,可是那个?” 龙麟不知道独活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却是那人没错,所以不由得对他颔首。 独活动作间冲那个弟子勾了勾手指,那弟子纵跃起身,再一腾身就来到他身边,他眼皮也不抬地对弟子说,“你什么时候见到你风师伯在谷中的?” “师父,公子要见师伯,弟子只是说去通传,并没有说说见过师伯归谷。”这个弟子反应那叫一个快,听见独活叫他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 此时他机灵地将所有的错处都归结在龙麟没说清楚上,但若有朝一日,这个弟子知道了他为了不得罪独活而开罪了堂堂泽国的未来君主,试想一下那时候他的脸色一定比现在的龙麟还难看。 独活并没有接着自己徒弟的话往下说,他的性情虽是和残天羡极为相似,但是有一点他们不一样。他比残天羡懂得圆滑,至少他知道,现在还不能将龙麟得罪的彻彻底底。 “公子有事么?等师兄回来了,我代为转达。”独活就不相信龙麟好意思腆着脸来问雁荡谷要他们雁荡谷的人,除非此时有什么变数,不然他向龙麟也该识趣走了。 龙麟的脾性自然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但是卫黎不是,之所以逆风放心龙麟自己现出来,便是因为有卫黎这个瞻前顾后的家伙跟在身边。 “公子,咱们走吧。”卫黎顾忌的自然不是龙麟会不会惹下大麻烦,而是他心中一直对昨晚那个似在火海里的老者身份耿耿于怀。 “你也敢左右我的想法?”龙麟现在正气着,要不是夜半时候逆风忽然出现和他说了一些事,他也不用费事来雁荡谷挖人,所以,现在谁来出头,谁就是倒霉的人。 “公子,姑娘不是急着找人么?咱们应该找到人再来。”卫黎的暗示,使得身前素来天地不惧的龙麟也是身子一震。 “走。” 龙麟一声令下,二人便一前一后地上了马,一盏茶的工夫身影就消失在了独活他们目力可及的地方。 独活豁然转身,正对上弟子谄媚的笑容,他这个师父当的一向是随心所欲,此时比他高的人正压低了身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他浑身的鸡皮疙瘩不由得尽数报道。 不是他不想教授此人医术,实在是这人原本心思就不在这上面,他的心机太过,就连独活这个孩子也是看得出来的。有的时候,聪明过了头就是蠢,狐狸狡猾,最终也不能尽数逃过猎人的追捕。 独活双手负于身后,冲着这个弟子冷冷地笑了一下,而后道:“别说为师没提醒你。刚才那个公子十分记仇,记性又出奇的好。你坏了他的好事,以后要当心了,最好别出谷。” “多谢师父关怀,没事,弟子家中怎么说……”这人第一次被独活“关心”,不免以为机会来了,受宠若惊地拍着胸~脯说。 此时独活的身影已在五十步以外,他不等弟子将话说完,慢悠悠地向他扬扬手道:“忘了告诉你,他姓龙!” 这个弟子的身姿将在感动的原处,渐渐地,时间推移,他还是没有动。谁不知道泽国举国上下,既姓龙、又是这般年纪的王爷皇族亲贵一个没有,当今的储君是独一份。 …… “人呢?”独活兴冲冲赶到谷吟风的住处时候,里面只有他一个人伏案而眠,全不见小师妹的踪影。 谷吟风向自己身后的方向指了指,独活方要起步走过去,就立时明白了谷吟风的意思。 一时间觉得他真是多管闲事了,情不自禁地冲着谷吟风说着:“如果你不能让她自由自在,我为什么要去见那个骄傲自大、又狂妄无比的家伙?” 当自己的弟子前来转达谷吟风的意思时候,独活满心以为谷吟风是为了看住玉花湮不被残天羡带走才非要他去见人的。谁想到,原本就是他想多了,玉花湮还是被人抓走了。 “小师妹那么厉害都治不住他,你和我吼有用么?”谷吟风一语中的,独活也被他的话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索性不愿意再和谷吟风有口舌之争,纵身出门,直奔残天羡的院落去了。 远远地,独活就看见好几个门中弟子站在院落外面“看好戏”一般地翘首静观。 “咳咳……”独活仍旧是那副死小孩的样子,一众比他大的弟子都敬畏地双臂束于身子两侧、垂首以掩饰他们好事的尴尬。 独活正要起步进院时候,院落里就发出了许多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残天羡,居然在谷中让人听见他说话了。 “你给我站起来!烧了我的房子,难道你不应该把它修好么?” 独活哑然,残天羡让他小师妹盖房子,去!他没听错吧?一个姑娘家身娇肉贵的就不说了,问题是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残天羡居然让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盖房子? 果然,院子里面立即传来玉花湮抗议的嗓音,“我没盖过,不会!你先示范一下给我看看?” 独活听见玉花湮的话,想着这丫头倒是聪明,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残天羡硬碰硬。 他唇边扬起了弧度,心道:这样子倒是聪明多了,记忆要是像性子这么柔软,接触久了就能记起来了,也可省掉不少麻烦…… 想到这里,独活原是带笑的目光忽然瞠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几个月之久小师妹从来都没变过。 一味的直性子他都开始习惯了,他抬眸看向面前假山的天然院墙:若不是记起了什么,难道她已经恢复记忆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意外收获的惊吓 独活想到玉花湮有可能恢复了记忆,原本不紧不慢地心情一下子变得急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玉花湮又会像原来那样对残天羡千依百顺,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玉花湮远离他。 独活纵身而起,直接跃入残天羡院落的一霎,站在他身后的众弟子都震惊了,他们一直觉得他们的小师叔很勇敢。 “赔钱也行!”残天羡正在设圈套要套牢玉花湮,独活就目标精准地落在了坐在地上的某女子身边。 像是身上装了火药,坐在地上的人看见独活近身,烟火飞升一般“咻”地一下子窜了起来。 “哥!”这一声叫得那叫一个酥~麻,不尽如此,看见独活的玉花湮就像一个小猴子似的挂在独活的手臂上。 “你又欺负我妹妹?”与残天羡对视了一下,独活理直气壮地说了这句话,玉花湮心里直夸独活有个哥哥的样子。 “哥~~他说你把我卖给山谷里了,真的假的?”玉花湮深觉独活的出现是一个转机,她越来越迫切地想见到酒鬼老头了,从来都没有想念一个人到如此地步。 “没有的事。”独活一口回绝,此时的他哪里还是刚才冷言冷语的“小残天羡”? “那咱们走吧。”玉花湮冲独活展开了大大的笑容,映照着漫天普撒下来的阳光,那叫一个灿烂。 二人就这么转身欲走,不过,看见独活自由的手负于身后冲他竖起小拇指时候,站在原处没动的残天羡忽然笑了。 他清了清嗓子,扬声向院外的方向:“烧了我的房子就不赔钱,还想好端端地走出雁荡谷?你们兄妹是不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独活闻听此言,这才注意到身后房子的惨状似的。 他指着那片烧的不轻的残垣断壁,不可思议地问身边还想开溜的人:“妹妹,这是你干的?” “谁让他锁着我了?他活该!”玉花湮原就没想立即与雁荡谷脱离关系,她只是急于找到老神医,好确定他是不是安好就好,毕竟现在的她既想避开龙麟、又想报仇,不借助雁荡谷的势力是决计不可能做到的。 独活立时改变了刚才的立场,闲置的手拨开环抱住他手臂的一双小手,面色死灰地说,“妹妹,哥哥这次救不了你了,昨天才听说他的房子是这谷里最贵的,没个千八百两的,咱们是出不去了。” 面对理所当然的帮助,独活却忽然倒戈,玉花湮面无异色,心下却甚是不解。在她的计划里,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众人正听到关键时刻,预知下文如何,已见到小师叔纵身来至身前。 “都退下吧!小心自己的小命比满足好奇强多了。”独活的警告迅速地起到了效果,瞬时间假山外面便没有人了。 独活在谷中竟有如此威望?不、不、不!那是残天羡的“毒医圣手”吓到了他们,谷中的弟子皆未见过残天羡不假,但是好事死在他院外的也不在少数。 禁地之所以为禁地,就神秘、惊心在此处。 假山重重里面,玉花湮傻了眼,她以为看见独活是转机,却没想到是绝路。原本她不走这条路还是有办法转圜的,可是现在怎么办?她“哥哥”真把她抵押在这儿了? 玉花湮现在正做吃惊状继续坐回地上,她这是没缓过劲儿来,依仗她对独活的了解,他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她“羊入虎口”的。这不合情理,所以她想,一定是独活有什么把柄在残天羡的手上。 瞧见玉花湮又重新坐回地上,残天羡莫名地垂视着她,好奇地反问,“你这是做什么?站起来!” “咱们重来,我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玉花湮坐在地上冲他摇摇头,蓦然间就像抽风了似的对他说。 “幻觉?你记起什么了?”残天羡听闻玉花湮说自己产生幻觉,以为她是忽然记起了什么,耐心不禁又多了一分。 “不不不!”玉花湮一面对残天羡摇着手、一面心下思量着对策,嘴里有些漫不经心地,“我刚才看见了我哥,他居然真的把我抵押给了你。那可是我亲哥,你说这不是幻觉是什么?” 残天羡顿时有种要晕死的感觉,感情小丫头是要耍赖皮了? “玉青萧!”终于,残天羡低沉地对玉花湮吼了一声。 “谁?哪呢?”玉花湮赶紧假装找人,左右视之。 她只是抵死不愿意让残天羡知道她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却不晓得,其实她这样的举动更容易激起残天羡那坏脾气的发作。 结果? 她就悲剧了! 约是一刻钟之后,那个玉花湮曾经到过此时竟是记不得的山洞里面,某人被残天羡“咕咚”一下扔进药池里。残天羡深刻地记得玉花湮是会水性的,所以将人丢下温热的药池时候是完全不留一点余地的。 结果掉下去的人在沉入药池中第一瞬开始,就谢天谢地谢残天羡给了她一个死里逃生的好主意。 “噗——啊!救命啊——”沉下去以后的那一刹,她将头猛地伸出水面,两只手不停地在药池的表面扑打着,俨然一副失足落水的人该有的样子。 那逼真的戏份一下子将残天羡带入其中,他本来已经转身欲回到石榻上好好歇一歇的,可这一幕他信了。连想的空暇都没给自己,直接纵身跃向药池中心的人身边。 直到他浑身衣物尽湿,夹着四肢下垂的人跳上池边时候,玉花湮还装模作样地猛吐了两口药汁,充分表明她是不习水性的。 就地将玉花湮放下,看见她脸色被呛得有些红胀,残天羡也是追悔自己的鲁莽,轻拍了两下仰躺的人,仍是没有反应。他沉了一口气,拳头在她的胸口捶了两下,倒地的人依旧是牙关紧闭没有生气。 玉花湮打定了注意不能轻易“活过来”,不然残天羡知道她是假装的,还不定怎么整治她呢! 只是,在两片温热而柔软的“东西”附上她的唇以后,她竟是有种“意外收获”的惊吓……(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她这是人财两空了? 那什么…她现在到底是醒还是不醒? 玉花湮顿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就算她这一世没“吃过猪头肉”吧,上一辈子也是见惯了猪头肉的人,所以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她是再明白不过的了。 好吧!她得醒,再不醒就穿帮了! “咳咳……”玉花湮尽量“本能”地别开头咳嗽时候还吐出一些药汁,此时她也怀疑自己的嘴到底有多大,不然就是刚才出池时演得不够逼真。 一只有力的手臂瞬时间揽起她,扶她坐稳在地上,此刻她的双手垂于身侧的地面上,才发觉原来这个山洞的地面是温热的,就像天然的温泉硬化。 “可认得我了?”头顶上,残天羡担忧的神色一点也没挂在脸上,倒是话意有七分像是在担心她。 “……”玉花湮立时蒙然,第一反应以为残天羡已经识破自己假装失忆的事,但转瞬她就知道残天羡问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所以,她先是大力地摇头,紧接着又使劲地点头。 见到时常反复的玉花湮,残天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此时单膝跪地以作玉花湮的依靠,另一只手搭在出其不意地搭在玉花湮的皓腕上,先是面带愁容,而后便是嘴角扬起弧度。 他侧目看向他们身后的药池,不由得感叹那专门为他而设的药池已经十几年了,对他的作用却远不及她用着来得有效。 “倒是认不认得?”残天羡又问,玉花湮捣蒜一般地点头,他继续道,“那…我是谁?” “冰针板。”玉花湮的语气轻飘飘的,虽说她汇水吧,但是让哪家姑娘这么云里来雾里去的折腾一遍,也都不好受。况且,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现在就…好像好点了。 玉花湮心里划出大大的问号,因为她忽然记得自己以前是来过这个山洞的,而且那时候她就遇见了残天羡。一与残天羡对视她就走神,所以她无法直视残天羡的脸,别开眼睛时,她的目光轻轻地划向他们斜前方的石榻。 脑海里瞬时划出了一个模糊的景象,她恍惚看见残天羡手持长剑直挺挺地对着自己。 玉花湮大为惊讶,在她看来,就算她之前再怎么气到天羡,他都会顾忌什么的饶过她,可是那次怎么就不同了?他竟是要杀了她么? 被玉花湮叫出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称呼,且是用失忆前的语气,残天羡不由得有些失神。他直直地望着怀里也在发呆的人,神志便有些身外游走,这种情形以前是从来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你的宝剑呢?”玉花湮见残天羡也会出神,正是她实行计划的一个好时机,所以她姑娘家撒娇一般地向残天羡的怀里倚了一下,好言好语地问他。 残天羡这时候还没从她的“温声细语”中回神,闲置的手不免指了一下石榻的旁边。 然后? 然后他的怀里就空了,回神再想看清玉花湮要干什么的时候,只闻身后“咕咚”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啦的水花翻腾。不用想,残天羡也知道他的宝剑遭了秧,不过方欲发火的人,回神看了那和自己的宝剑玉石俱焚的一池药汁,火气不禁一下子降到温和的程度。 对视上残天羡不仅不生气,还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玉花湮就知道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果然,残天羡也不去药池里捡回自己的佩剑,更不立时逼近她的身边对她兴师问罪,就只是站在原位清了清嗓子:“连间的房舍,初建时耗费白银千两……” 残天羡再想往下说,玉花湮已经预示到了他要和自己算账的节奏。就算她身上有几张酒鬼老头给的银票吧,也不是这么乱花的,她才不会便宜了残天羡,更不会把自己的“私房钱”都上缴来换取自由。 “等一下!”玉花湮果断地打断了残天羡的话,赫然道:“你家那是金屋不成?还千两白银?你真当本姑娘是吓大、唬大的?” “那两间屋子都是楠木的。”然而,残天羡短短十个字就浇灭了她抵赖的最初梦想,楠木的房子? 玉花湮听了那几个字就觉得浑身发冷,心想残天羡的爱好还真是特别,皇家建屋都没听过用这么特别昂贵的木料,所以,不由得咕哝了一句,“没听说谁用楠木给自己做屋子的,又不是做棺材……” 最后几个字止于此,因为人家已经到了她的近前,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明智地闭上了嘴巴,她觉得今天的残天羡特别有涵养,都没直接捏住她的脖子弄死她。 “因为铸造的材料特殊与药池里的药相克,所以刚刚被你扔进药池的那把剑已经废了。那剑百年难求一柄,光铸剑的工匠就累死了三个,我当初花钱命人锻造的时候,是五千两。后来有人出钱万两向我卖,我没卖。” 听见残天羡这摆明是在黑她的样子,玉花湮却无言以对,因为就算她想抵赖,残天羡身边的东西都是金贵的也是无从抵赖的事实。再者说,就算她就是存心抵赖了吧,她也打不过人家,下场是什么样的可想而知。 玉花湮认命地点点头,她明白残天羡说那剑现在更贵了的意思。 “那池药,皆是我师父精心配制而成,里面的药材世间罕有,就是雁荡谷中也要培植多年。粗略算起来,算你便宜点三万两。” “五万两?你是不是疯了?打劫么?”残天羡疯不疯她不知道,反正她要疯了,她没想到他还会这招儿? “你算错了,那剑现在远不止一两万的价值,所以,一共最少也要七万两。”残天羡一副“你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的架势,是玉花湮没发耍赖。 可是她没想到这五万两下来还不算完,心疼加肉疼自己的“小金库”要被洗劫一空了。 垂首看着自己衣襟湿哒哒的她恍然发觉一件更致命的事实,脸色瞬时间比纸还白:完了,银票和酒鬼老头的信都在衣服里面,这么折腾半天,你的剑和药是都没了,我的几万两也没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她面对的是个疯子 玉花湮真想仰天长啸,难道她注定是不“劳作”就没饭吃的命么? 酒鬼老头就给她那么一点点儿“碎银子”,也要被它这么轻易地收回去,她不管,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 看见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身姿忽然一晃,显然是有些要倒下去的样子,残天羡单臂一伸,将人揽在怀里,更是爆出了惊天之语,“给我当婢女,一年免除你千两债务。” 玉花湮本来就受到了眼中的打击,现在残天羡还敢口出狂言一下买下她七年的光阴? 呸,他以为她是只会绣花、庖厨的小家碧玉,还是只会舞文弄墨、出口成章的大家闺秀?这些她都不会,话说回来了,她会的,那些千金们也未必能行! 摇晃了一下身子,玉花湮有些绝望地退出残天羡的怀抱,她仰首对上他的目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伸出双手捏住他的两颊: “你这个强盗、人贩子、冰针板!你以为本姑娘就值那么点钱?想得倒美,七万两买本姑娘七年光阴?你还不如干脆说让我以身相许给你做老婆来得痛快!” 残天羡闻言微怔,他是这么想过,可是未免适得其反让她离他更远,他才换了个说法儿只为了把人留在身边再说! 他面不改色,修长的五指拨下她的双手,一并攥在手里,满不在乎且云淡风轻地说,“你要是非要以身相许,那我也只得勉为其难,试试看了。” “呸!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干,本姑娘还不干呢!” 玉花湮双手迅速抽回,因为用力过大身子还向后踉跄了两步,不过转瞬之间她就稳住了身子,双手叉腰一副凶悍娘子的架势。残天羡见状,也无辜地眨巴了两下眼睛,他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钱总得赔吧?”归根究底,残天羡抓准了玉花湮一时间拿不出这么钱的把柄,死死地咬住这一点。 原来还气得鼓鼓的人有苦却叫不出,真是哑巴吃黄连。 “用啥赔?”玉花湮干脆耍起了无赖,反正她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只要不用以身相许,爱怎么着怎么着吧,话说回来,以身相许也行啊!方正面子上过得去,她不介意。 死乞白赖就是不赔的人忽觉周身一暖,再抬眸时候残天羡正正面环着她,而且他们的脸,很近很近。 “那个…那个……”玉花湮一看这不还钱的代价好像有点大,所以刚才坚定的决心有些动摇,她开始结结巴巴地试图将人家的手臂挣开。【ㄨ】 “嗯,你说,我听着呢!”残天羡忽然的和颜悦色就像天上“哗啦啦”掉下来的银子,她的脸太小,可不敢直接去接,怕被银子砸死。 “还钱得有本钱吧?我连本钱都没有,怎么还银子给你?你也看见了,我哥是个无情无义的,都不管我的死活。我长得也不漂亮,你也不喜欢我,我连煮饭都会煮糊,留下来也没啥用是不?” 玉花湮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有的没的,自以为能将冷心冷情的残天羡说晕,然后她就万事大吉。只是她不知道,在之前那几个月对她的漫长寻找和等待中,原来的残天羡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变化,其实,早就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不还了?”残天羡的脸又袭近了一分,吓得眼前人死命地向后仰头,她的小伎俩,残天羡怎么会轻易再上当? “还还还!谁说不还了?你借我点本钱,我尽快还上还不行么?”玉花湮见抵赖不过,也是无法,面前这人的脾气阴晴不定,她失忆的时候还差点儿要了她的命,至于为什么没杀成,她一点也不好奇。 为今之计,保命要紧,什么尊严啦,原则啦都不要紧,连命都没了还要脸有什么用? 残天羡一听见玉花湮妥协,不免觉得那个刚硬性子“宁折不弯”的乡野丫头似乎有点变回了她失忆前的“能屈能伸”,所以,他狐疑地眯起双眼,一点点将脸凑近她,逼视着问,“尽快是多久?十年八年?” “五年。”玉花湮也是醉了,她明明是占据有利局势的,这一切都怪独活,待她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地说出自己现在的窘境,她一定要海扁独活一顿,以泄心头之恨。 “嗯?”听见这个数字,残天羡觉得小丫头已经乖乖地在他的“陷阱”边上就位了,之后的形势,应该已然落入他的掌控。 “四年!”她本来说出五年的时限时候都已经很内伤了,在不能自己掌握大局的情况下她自然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局中,是以为了尽快脱离残天羡的控制,她得为自己争取主动权。 “什么?”残天羡一副他没听清玉花湮说什么的样子,那绝美的脸庞不禁贴的更近了。 “三年!三年行了吧!我就是打劫国库也得有时间吧?”感觉到残天羡脸上的热度,玉花湮的心不听使唤地不住地“砰砰砰”一阵乱跳,她咬了咬牙,崩出这样的最后退让。 “就你,打劫国库?只怕就算进得去、也未必出得来!空口说白话,我也会。” 不知道为何,虽然残天羡嘴上这么说,但是他心底里却真的相信眼前的小丫头有这样的本事。不过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摆明了说出来,毕竟他怀里的小丫头从来不会乖乖地听谁的话。失忆之前是,失忆以后也一样。 “就三年,只要你肯给我一些本钱,我定还你七万两!”玉花湮觉得自己都快吐血了,她就没见过哪个债主像残天羡这么把人往死里逼的,他这不是要杀鸡取卵么? 又龙麟在,她倒是随时都可以去打劫国库,问题是现在的国库里到底有什么银子还未可知! “好!”令玉花湮没有想到的是,残天羡居然答应了,不过这使人为之一喜之后的话,也着实让人难过,“不过…先要在谷中养好你的身子,我可不想钱没还上人就死了,将养为期半年!算在…三年限期里!” 两年半?她面对的不是个冷情、没有人性的男人,是个疯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尊老爱幼是不对的 让她养病?酒鬼老头都说没救了的事情,他为什么还要让她浪费短暂的光阴? 算起来,酒鬼老头说她的日子最多也就是二十岁之前,她现在已经近十四岁了。六年里要让自己强大到瓦解玉银筝在玉家的势力和倾覆龙麟对泽国的统治,看似不很艰难,实则谈何容易? 好端端地复仇大业还没实行,现在又被这个家伙拖住了脚步,所剩不多的六年,还要白搭给他三年?好吧,浪费她的工夫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说到做到。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罗胜震天响“铛铛铛铛——” “冰针板起床了,生命在于运动,再不起来太阳就落山了!”玉花湮得意地提着在一个弟子那里要来的锣,卖力地站在谷吟风为他们安排的暂时居所门口猛劲地敲,一边敲还一边大声嚷嚷。 她要让残天羡明白一个道理,要留下她不是不可以,但是别说是他,其他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玉花湮使劲地敲着,直待自己的手臂都有些酸了,里面还是没有反应。她正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看看昨夜被她下了点东西的人是不是睡死了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残天羡阴冷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以前从来没见过,要不然我用我的青箫与你合奏一曲?” 话音冷不防地从身后传来,原本只是纯纯要折磨残天羡耳朵的人身姿突兀地一颤,心知不好,人家不是为了让她养病么?好,那她就出个下下之策,干脆“哐啷”一声扔掉手里的锣,身姿后倾倒下。 玉花湮原以为残天羡就算再冷血也不会不管她的死活的,可是当她实实在在地躺倒在地上摔得腰酸背疼时候,眼帘中竟是映出人家翩然离去的背影。 大爷的! 看来她怕被识破用小孩子的伎俩还是不能刺激到这个冰爽爽的家伙! 此计不成,还得另寻他法! 不消片刻,玉花湮所在的院子里响起了震天彻底的响声,紧接着就是她歇斯底里地呼喊“混蛋”之音。 …… 经过玉花湮每天每天的噪音洗礼,巡视山谷的众弟子已然变得十分淡定,他们此时渐渐从最初的畏惧残天羡的地方变成了好奇加跃跃欲试。 因为…… “唉?你们昨天谁去给小小师叔送锣来得?”其中一个穿着月白衣袍的弟子兴致盎然地低声询问身边的师兄弟。 他身后一个眼睛小小的弟子谨慎地向自己的前后左右看了看,见不到师尊和其他尊长的踪影才暗暗地显摆道,“什么师叔?是个长相很标致的小姑娘罢了。看样子也不会什么武功,就只会姑娘家的俏皮。不过她倒是很胆大,居然敢捉弄咱们大师伯!” 众师兄弟一听见这个人的话,不禁逗艳羡他机遇好,雁荡谷虽是神医众多,但唯一一哥缺点就是没有女弟子。 大家脚步不停,正要巡视到残天羡和玉花湮现在居住的院子。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看上去也颇有见识的师兄不屑地白了刚才说话的那个师弟一眼,“你这个乡下土包子,就算久居雁荡谷没见过什么女子,才犯不着见了一个姑娘,就说人家是天仙美人吧?” “真的!谁说大话了,这眼看就到了,不信你可以去看!我要是骗人,这个月家里寄来的银子就分你一半!”先前那个弟子不甘示弱,他见到的明明就是个清秀甚至可以称得上没人胚子的姑娘。 “好!一言为定!”这个师兄自觉是桐琴大家的公子,见过不少名门闺秀,所以不为那师弟一点银子,单单是谷中日子闲来无事,打个赌解解闷也是好的。 一队巡视的弟子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残天羡的“新居”外面,虽是新居也是僻静的很。 恍惚之间,一个人影就来至他们面前,众弟子皆是一惊,因为大家都没想到来人竟是谷吟风。 谷吟风常日的笑颜尽数消失,他立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在弟子们中间扫视了一圈,“谁给小师叔那个扰人的破东西了?说!” 能令谷吟风的气度消失这么干净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除了玉花湮和他伟大的师父,也就是他最敬重的大师兄了。现在还不足正午,他正想着趁小师妹在,又无访客上门的时候好好睡他个“日上三竿”。 结果还用说? 都这么大人了,新装的房门生生夭折在他大师兄一脚之下,人进门以后唯一的要求是什么? 把那个“不守本分”的弟子逐出师门? 谷吟风欲问出到底发生什么事时候,大师兄就已经不见人影了。他向残天羡住处附近的弟子询问了才知道,又是他可爱的小师妹惹的祸,大清早地敲锣打鼓,是他他也得疯! 可是人家弟子就只是“尊老爱幼”一下,论辈分,小师妹是他们师父一辈的,未“老”;论年岁,小师妹比那个弟子小,为“幼”。帮了个忙,怎么就严重到要逐出师门了? 再者说,他们家小师妹那么可人,是他他得舍不得回绝不是? 不过瞬间还带着床气的谷吟风就明白他家大师兄为什么动气了,但是明白归明白,师父不在他只能照办,不然还能怎么办? 哎~~自立规矩收徒以来,他们师兄弟几人,还真没谁赶弟子出谷过,这是破例了吧?! 谷吟风领着那个弟子前脚一走,众弟子皆唏嘘不已,不过令他们更意外的事情紧接着就发生在扬手擦汗的一瞬。 一个身着洁白一群的娇小身影居然只身站在一座假山的顶端,她身上披着一件披风,披风两摆绑在自己的手臂上。看上去是要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 众弟子忘记了前行巡逻的事情,大家不约而同地仰首看着上面那个人。直到她微微向山下试探着看看,而后脚步再次先前挪蹭露出半张脸来时候,方才与被带走弟子打赌的师兄才心服口服地讷讷颔首。 只见那姑娘脸上洋溢着狡黠的微笑,似是要直接从假山上跳下来的架势。 恩?她这是要直接从假山上跳下来?刚刚那个师弟明明说,她不会武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就不信治不了他 众人看见年轻姑娘已经准备就绪的样子皆是大惊,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是会功夫的,眼睛直勾勾地瞪视着已经从假山上纵身跃下的人。 那个打过赌的师兄并没有料到与自己打赌的师弟会有去无回,立时觉得救人才是关键,凌身一跃直接纵向双脚已然离开假山的玉花湮。只是他忘了顾忌那院落的里面是谁的居所,眼看着就要接住人的一瞬,就觉得眼前一花。 同样是一身雪白身影的衣摆打在他的脸上,他立时觉得自己被打到的脸上一阵刺痛,下一瞬自己就直直地跌坐在身下的院落地上。 来不及抬头,这人变听见一道年轻男子的清冷嗓音,而这嗓音显然是为了训斥那个自天而落的姑娘太过莽撞,“你活够了是不是?” 可是那个飞身跳下假山的姑娘却摆明没有吓着地嘴硬道,“我是在试试自己除了脑子不太记得住东西,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坐在地上的弟子一阵惊寒,一时间竟是没觉得自己的眼睛看眼前的东西已然开始模糊,心道:这姑娘倒是豪气,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还这么乐呵呵的,若换成别家的千金怕是命都吓丢半条,哪里还有心情说笑? 这人欲起身赶紧撤离是非之地,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忽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无法清晰视物了。【ㄨ】 不过这人还算冷静,他知道自己触犯到了谷中的禁忌,更知道身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教训年轻姑娘的男子可能是哪个自己从未谋面的师叔。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就在谷吟风凌身来至的一刹惊闻了,只听见谷吟风翩然来到他的身边,向他们的面前问道,“师兄莫恼,可是这蠢笨的孩子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师兄? 这个弟子觉得自己听见了五雷轰顶在向自己移近,据他所知,自家师父的师兄只有两个,一个性子豁达至今只收了两名弟子的孑染师伯,再有就是传闻中,此处禁地的大师伯,可他们甚至连大师伯的名姓是什么都不知晓。 他面前那个“训斥”姑娘的男子竟然就是传说中性子最阴冷的大师伯? 他的天啊,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眼睛为什么忽然就看不见了。他现下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小命,因为他知道若是残天羡想要他的命,刚才就动手了。现在他只想知道他的眼睛还有的医么? 他很想假装不晓得,不晓得大师伯的医术在师父之上这件致命的事实。 早知道大师伯会出手救下那个长成模样必然倾城的姑娘,他真是不该一时心急,连后果想都没想就直接纵身跃进院子来自寻死路。 “问我?你不觉得,他的出现,本身就出格了么?”残天羡没再继续对玉花湮柔声“讽刺”,他双臂一松,怀里托着的人就顺势滑下双脚落在地上,然后,他本能地单臂一带将人送到自己的身后,反问谷吟风。 谷吟风闻言就是一怔,依仗残天羡的习惯,他在他们这帮师弟面前都不愿意多费口舌,今日却忽然转变了心性,还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谷吟风不由得就是心下一惊,他下意识地伸手手臂护住身边的弟子。 不是他这时不给残天羡面子,只是他深知现在自己身边的孩子不仅仅是桐琴送来身份显赫的孩子。还因为这孩子的父亲与泽国皇族中人,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他甚至为了考虑雁荡谷的未来,才收下了这个很可能是未来准驸马的孩子。 要是这个孩子因为残天羡的一时不快死在他们雁荡谷,别说是师父交代过的事,就算是他们雁荡谷也定会受到波及。 对视上残天羡势在必行的目光,谷吟风就是一惊,他从来没见残天羡的脸上出现过这种谁非死不可的神情。看来是劝不动了,他的目光不禁一移,飘到了伸头出来好奇看着他们几个人的玉花湮。 谷吟风心下一喜,刚才还怨妒师父他老人家不在自己阻止不了大师兄的人就像是看见了“救星”。 片刻之间,他甚至忘了他的小师妹失忆了。 他自以为已经很不着痕迹地对玉花湮使了个眼色,而且站在残天羡身后的玉花湮虽然面上不动声色,感知气氛也知道有大事要发生。她没有马上对谷吟风的“求救”做出反应,这可急坏了谷吟风。 但是风师兄是除了肯为她舍命的独活最疼爱她的师兄,玉花湮当然不能看着这剑拔弩张的事情发生。 况且,她也知道这祸是她惹出来的,人家现在瞎了双眼也是为了救她一命,她得不动声色地还人情。 与此同时,残天羡已经看出谷吟风的意图,但是他的一只手已经做好了取对面弟子性命的准备。 千钧一发之际,残天羡身后的人忽然“哎呦”一声,谷吟风心上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松了下来,他对玉花湮使眼色的一瞬就想起她是不记得自己的,但是没对她抱有多大幻想的人,竟是在这个时候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感知到残天羡侧目看向自己的目光,玉花湮也不知道这个冷冰冰的针板为何忽然抽风要杀人家,难道阻止她“作死”的人都该死?那他本尊为啥还要救她?简直就只天下脑子最不清楚的家伙! 玉花湮感应不到残天羡紧绷的身姿有些许的放松,她就知道残天羡并没有打消自己原本的决定。 她也是没办法了,总不能让好心要救她的人白白死掉,虽然这人有点儿乱入和多管闲事,险些破坏她的计划吧! “你们山谷是不是太虐待‘俘虏’了?都大中午的了,也不给饭吃?!” 一把拨开残天羡护在她身后的大手,大步一点也不淑女地边嚷嚷边走向谷吟风。她站的位置很微妙,是介于那个弟子和谷吟风中间,只要残天羡动了杀那个弟子的心思,他手里的东西就会不可避免地从她的手臂擦过去。 那样的话,她必然受伤,刚才她跳下假山的一刹都没有看见这个冷血家伙的踪影,他还不是在她落地之前出手了? 她就不信,她治不了他!(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留不得的弟子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谷吟风在玉花湮像模像样质问自己的时候,竟是惊出一身冷汗。 起先他对小师妹使眼色的时候,是觉得只有她能制得住大师兄。可是转念一想她还是不要明白他的意思比较好,因为她要是说错一句话,不仅是身边的弟子要死,恐怕他也会被波及在内。 不过他现在释然了,他觉得自己完全忽略了小丫头是个十分机灵的狠角色,即便是失忆了又怎么地,这不是绕过了大师兄的“雷区”,说出来的话字字句句针对谷吟风,一点也没有“犯病”发傻。 要是玉花湮照着他最初的意思直接去求残天羡,他担保残天羡一定会将他身边的弟子弄死无疑。 残天羡的性子向来如此,不出手则已,一旦他动了要弄死谁的心思,除非是他自己打消想法,不然就算把人藏到皇宫里去、有众人保护,也是毫无意义的。 这也是为什么谷吟风敬重残天羡有甚老神医的原因之一。 “看什么看?到底给不给饭吃?”玉花湮没有任何小动作,天经地义谷吟风该管饭的架势,见他微怔,心下焦急,却无计可施。 那个被残天羡用毒伤了双眼的男子身姿微颤,这颤动不是因为他真的就惧怕眼下的生死,而是他隐约听出了隐约的话音。意识到大师伯是要对他下杀手的,而这个姑娘正在师父无可奈何的时候对他伸以援手。 所以,他这动作其实是为了提醒微微出神的谷吟风,小命只有一条,既然他师父有心保他的命,那他也不能轻易丧命于此。毕竟,若不是家中双亲非要送他出来“历练”一下,他也不会如他人一般,来到这“穷乡僻壤”遭罪,大好的前程还在等着他。 玉花湮唱出一口气,似是没办法和谷吟风沟通了似的,回神瞪视着残天羡,“他不给饭吃,你也不会煮饭。那我也只能饿死了,欠你的债你找我那个没良心的哥哥算吧!” 她是感激那个弟子救她的义气,可也不能就此搭上自己的命。 她的暗示已经够明显了,要是再拖延下去,就算残天羡“不想明白”也必须得明白了,她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地走回假山那边去,再一次徒手向假山的上面攀登。 残天羡直视着面前的谷吟风和那个差一点碰到玉花湮的弟子,他轻哼一声就别过头去看着一会儿工夫已经攀到半山腰的疯丫头,朗声道,“作的急下面一句是什么?” 玉花湮背对着山下追来的残天羡微微扬起嘴角,一面继续向山上爬一面若有所思地应道:“我哥没教过我!” 谷吟风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俩人,不由得就是一阵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家大师兄这就算是放过身边的弟子了? 可是,他离开的时候还是轻哼了一声,谷吟风自然知道残天羡是看出小师妹的小伎俩的,但是他们之间都心照不宣。大师兄轻哼那声的意味他也因多年的相知了解一二,那是说他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的意思。 谷吟风唏嘘在心,能留下这人一命已算万幸,别的他当然的自己去处理,比如说小师妹的午膳和医好身边这孩子的双眼。 …… 雁荡谷的药房里,谷吟风望着面前坐着弟子的双眼一阵犯难。 弟子久久不闻师父出声,也不见他走动,不由得有些讽刺自己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那并不是因为今日飞身去救一姑娘惹来祸端才有所感怀,相反的,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视物的能力有些亏了。 一是为了没有近身记住那个姑娘的倾世容颜;再者便是好不容易“见了”一回雁荡谷中难得一遇的人物,却在相遇之际被其弄瞎了双眼,只听到了他的声音,却连身形都为远观得到。 “师父,若是不行,就不必为难了。”身居神医雁荡谷有两载了,这个弟子自然也知道术业有专攻,雁荡谷都有自己专精的一门,他的师父虽有“神医”名声在外,但是不精用毒也是有的。 “你这臭小子,谁让你随随便便踏进你大师伯的院子?”可是谷吟风忽然了悟面前弟子所中的毒是什么一般,随手就在他的脑袋上一记“爆栗”。 “还…有救?”这个弟子蓦然不敢相信地一喜,即便不能视物,还是仰首对上谷吟风的目光,顺应习武之人的本能意识。 “说什么疯话?你师父是谁?”谷吟风此时才参透残天羡所用之毒的解法,而且他也很惊讶地发现其实他大师兄一开始并没有要杀他徒弟的意思,大约是看自己护短出现了,才起了忤逆了他的心意就必须要死的决定。 一听师父说自己的眼睛有救,这个弟子才静下心来想一想今日的祸事原本可以不用发生。 随即,这弟子也想到了与他打赌的师弟,不免仰首问谷吟风,“师父,南师弟现在不在谷中么?” “明辉,难道你忘了谷中弟子是不能随意提及名姓的?”谷吟风冷眼看着他终于唤出名字的“明辉”,有些理解为何大师兄心知这个孩子与他人不同,也非要逐其出门了。 “南师弟他被逐出雁荡谷了?”那个弟子的性子素来如此,在家皆是被宠惯了的。又不是自由入门,此时忽然听见谷吟风这么说,就一下子明白了那个师弟回不来了。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谷吟风话中的第二层含义,他的命运,无异于那个南师弟。 刹那间不敢多言,虽然来雁荡谷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也不能随便被赶出去。他一时间也不说话,为的就是让谷吟风心软。 “若不是你小师叔给你求情,你以为你还有命被逐出师门么?”谷吟风的手法也是极快,他原来觉得明辉眼睛上的毒难解,是因为残天羡已经许久不用那种毒药了。 现在他直接将解药给明辉涂在眼睛上,就算是为了赶紧让自己耳根清净,同时不惹来大祸,明辉也绝对留不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摆明了欺负人不是么? &nb连糊饭都不用煮的日子实在是太潇洒了,玉花湮不知道残天羡留她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反正那天以后,她发现以前总会在他们门前巡视的弟子人数骤减。 &nb不,不是骤减,是几乎没有了。 &nb“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冷脸,低头思故房。” &nb又一夜晚上,残天羡一改常日到了日落就消失不见的习惯,竟是鸠占鹊巢占了她的床榻,大爷的,他那么大个子抢了她的卧榻,她该住哪儿?这首小诗就是她此时的心里写照,时不时地那眼睛瞄了一下躺在她床上就算了,不脱鞋也就算了,还跷二郎腿?! &nb这还是那个冷冰冰的大个子? &nb摆明了欺负人不是么? &nb玉花湮见残天羡并不理会她的“附庸风雅”,不免有些吃瘪。不过这几天以来她也是有些习惯了残天羡的态度,不理他就不理,他睡她的床,她不会去睡他的,她又不是傻的! &nb双臂搁在窗缘上,自己的头枕在手臂上,坐在小榻上仰望天上明月。 &nb本该是个花好月圆的夜晚,但是她可没指望卧榻上那个冷冰冰的家伙会和她喝个酒、做个诗什么的。 &nb而这方床上的残天羡当然没有真的睡着,他眯起双眼佯装睡着,实则是在静观这难得的恬静美好。只是“好景不长”,安静坐在榻上的人忽然支起身子,她探头向窗外看,好像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nb残天羡本以为小丫头不过是为了争回自己的床榻所以才使出这个计策,可是跪坐起身的人却突然地借势站在小榻上,单手按住窗缘纵身就跳出窗外。 &nb他大惊,不是因为害怕小丫头莽撞地跳出去会摔断胳膊、摔断腿,而是她竟用上了失忆之前与独活讨教过的“本能”。 &nb他很满意小丫头不冒冒失失也不假意柔情的现在,不想因她忽然记起过往而徒然失去这一切。毕竟她对他来说,从一开始就是既特别又不能割舍的存在。 &nb残天羡思量的片刻,就听见院落的屏障假山被什么锐利的东西“乒”地打中一下,而且,小丫头纵身出去也有一会儿了,居然没听见任何有关于她的声音。 &nb垂眸望向玉花湮跳出的窗口,这才看见除了玉花湮以外还有的那皎洁的月华照进房中。 &nb正常视物的星眸忽地一下收紧,残天羡心道:日子竟是过得这么快?又是月圆了? &nb思及至此,他便想到不对劲的地方是什么,翻身而起,双足点地的一瞬,身子再次跃起,玉花湮方才踩过的小榻同样作为他的踏脚点,一转之下越出房间。 &nb他与他自己经营的那班杀手们有过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每个月圆之夜要来与他汇报一次他部署的行动成功与否。大抵是和玉花湮呆在一起的日子过得有些快,不会无所事事的人直到此时才以为玉花湮是在不明所以的时候糟了他属下的暗杀。 &nb跃出窗缘的一刹,眼观皎夜奇景,脚方落地的残天羡也是怔住了。 &nb外面根本没有他意想之中的玉花湮已经伤痕累累的样子,她不仅活生生地在他面前,还好端端且颇有兴致地手里摆弄着什么东西。 &nb月光虽明,夜色也浓。 &nb站在院中的残天羡只看得见小丫头的手里有一个小小的会动的东西,一时间也以为是谷吟风暗中给他小师妹送来的什么解闷的新鲜玩意。可当他走近几步,在玉花湮身后俯身看过去的时候,脸色却黑了大半。 &nb“玉青萧——” &nb果然,在他看清玉花湮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时候,院落里就传出了罕见的,残天羡歇斯底里的吼声。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全因自从姓南的弟子和明辉的事以后,就没有那个胆大的弟子敢随意靠近他们这边了,哪怕是巡视的弟子也会绕道走。 &nb原本有玉花湮的出现,这个院子里也算多了春日明艳的一景,现在变得有些像鬼地。 &nb“小家伙,不饿不饿?姐姐带你去找吃的?啊?你不吃那些大鱼大肉?要吃毒虫子?那姐姐可没办法,你得自己去找吃的。”玉花湮像那么回事地手里玩着一只貂,那么有兴趣并不是她有爱心,全赖它,现在她的床榻已经物归原主了。 &nb开始时候她没怎么看清楚,也以为是只老鼠,谁知道离近了一看竟是残天羡让她背过的医书某一页上的小东西。这个小家伙还是个名贵的种类,专吃毒虫为生,有它可比那些看家护院、凶神恶煞的猎犬强多了,简直就是上天派来给她护花使者。 &nb玉花湮躺在床榻上十分惬意,侧目不时地瞄一眼残天羡,将身子一转默默地翻身面相窗内偷笑去了。 &nb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堂堂雁荡谷神医的首徒,天不怕地不怕竟是会怕一只小东西。 &nb而站在她身后十步以外的残天羡自然不是不能想办法把那个小东西从玉花湮身边弄走,只是他觉得小东西出现的有些不寻常。这个小家伙一般不会轻易出现在人前,更不会与人亲近。 &nb他迟迟不动作还不是因为怕自己轻举妄动会使小东西受惊,要是它咬玉花湮一口,旧毒多久能清干净他不晓得,这新毒会不会致命他就不敢保证了。 &nb以往从未遇见过此等情形,惹祸上身的人又是他弃不得的玉花湮。所以,一向果决的人这次才犹豫迟迟不作为了。 &nb不知道僵立了多久,反正他习过武也觉得身子有些硬了,玉花湮忽然翻转了下身子,那雪白的小东西也随着她翻身,缠在她的一条手臂映入残天羡的眼中。 &nb残天羡有些紧张,因为小家伙胆子很小,最容易受惊,它盘在玉花湮的右臂上,她翻身落定又必然会压倒这小东西。 &nb看着玉花湮熟睡对自己的危险浑然不知时,他期许小家伙会自行松开玉花湮的手臂。但他的希望也不过是希望,她的手臂真的压在了小家伙的身上。 &nb小家伙只有那么小一点,勉强盘在她的手上,被压倒的一瞬立时醒来,扭身就向她手臂处反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藏了什么好东西? &nb那一刻残天羡的心都停跳了两下,他屏住呼吸甚至有想过别开自己看着玉花湮臂上那小家伙的冲动。因为儿时对着东西的阴影,他几乎忘了自己是能够阻止她受重伤的。 &nb但是,稀奇的事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 &nb此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他仍是做着完全不像他的性情举动,呆呆地坐在玉花湮的床榻边上守着她,看着她的睡颜,回忆着刚才惊险一幕的回天有术。 &nb就在刚才,他以为玉花湮多灾多难的时候,翻了身的人似乎也觉得手臂上又不舒服的感觉,她的另一只手拨向自己的手臂小东西正要咬下去的嘴巴。她指尖擦到小家伙的口鼻一瞬,小家伙忽然温顺地安静下来。 &nb自觉地松开了她的手臂,小家伙一骨碌就趴在她的身边睡熟了。 &nb直到方才,他们的房间外面隐隐传来窸窣的微响,小家伙突然蹿起来,灵巧地在他眼前一闪纵身跃出窗口消失不见了。 &nb残天羡十分佩服小丫头睡着了以后被人扛走都很可能没知觉的睡眠,他检查过她的手指指腹没有外伤以后,才安心地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睡相。 &nb在他眼中平日里那么张扬跋扈的小丫头睡相倒是出奇的可以入目,他不由得扬起了嘴角,单手伸向玉花湮的额前,轻轻地拂开她额前的碎发,偷得浮生半日闲地抿起了薄唇。 &nb约是半盏茶的工夫,房间外面传来短促的一声哨响,他好看的笑颜立即消失殆尽,不悦地向窗口看了一下。 &nb感到自己身边一阵清风拂去,周遭的药香也渐渐地随“风”变淡,床榻上合眸酣睡的人睁开眼睛。 &nb玉花湮没有立时坐起身,小家伙要咬她的时候她也吓坏了。只是那时她是被残天羡的反应弄得有些讶异了,那是一种相当矛盾的神情。若是他不想管他,大可离开了事。要是他想救她,也该立时上前才对。可是偏偏他只是站在那里,两种选择都不在内。 &nb在小家伙因被她“安抚”以后乖巧下来,她“扑通”乱跳的心也落定了,她更没料到的事情就是残天羡会用“大难不死”的眼光看着她。对,非但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守了她那么久。 &nb要不是刚刚有人“唤”他,怕他还会这样一直守着她。 &nb那样的神情她好似曾在哪见过! &nb玉墨对她的守护?不,玉墨是她的哥哥,自然不会对她有男~女之意,不像! &nb龙麟? &nb她的记忆恍惚了,不知为何,她并没有仔细回忆关于龙麟对她的种种,因为她早就恨透了龙麟的背叛。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忽然很清晰地就想起隔世龙麟的目光,仿佛那时他也曾用过那样的目光注视过她。 &nb可是,龙麟最后对她那般残忍不留一丝一毫的夫妻情谊,又怎么可能曾对她存有那么含情脉脉的岁月呢?那该是假象,掩盖着他要从她身上得到玉颜心、得到倾国之富的假象! &nb人生若只如初见该多好啊! &nb那世的龙麟待她恩宠有加,此生的冰针板浸染了绝代风华。 &nb一切若只是最美好的时候就戛然而止了,这世上也不会多出那么多悲剧,她也不会失去大爱不言于人前的父亲、不会失去溺宠不管人颜色的哥哥,更不会还得动作则引举国震动的家族。 &nb要不是她痴心妄想龙麟对他情有独钟,将彼时的龙麟让与玉银筝,或许那一世的悲哀都可以避免,她不用死,爱她的人也都不会死,就算是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也好。干什么要重来一次,来禁受她根本肩负不弃的大仇? &nb由于残天羡对她的温暖,玉花湮坚定起来的复仇之心开始松动。 &nb轻叹一口气想要起身手,那道白色的小影子在她预料之外又回来了。更出乎她预料的事是,它的身后,还跟着一只比它略大一些的银灰“碧幽”貂。 &nb之前残天羡逼她背书,她看到这些罕见的小家伙时候,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图画和名字。 &nb伏在窗缘远远看见那只小一些的雪貂,她已经够惊讶了,顾名思义“雪貂”不仅身子雪白,它还喜欢呆在凉爽的地方。而这个叫“碧幽”的家伙就更是不一般了。 &nb它与雪貂一样,专门以吃毒虫为生,越毒的越欢喜,因此他们的血液就含有剧毒,所以即便是医术高明又善于使毒的残天羡,也对它们忌惮三分。 &nb最初瞧见这两个不生活在一个地域的小家伙能混到一起,玉花湮也是很稀罕。不过她的浅笑在它们迅速凑近她,而且躲进她的被子里一刹就消失了。 &nb感知到了它们就算藏进了被子了还在瑟瑟发抖,玉花湮的心下也犯起了嘀咕:这俩小家伙这么毒都敢追?难道是奇毒无比的毒物?没听说有什么能克制它们的毒气啊? &nb与此同时,她房间的窗户突然“咣当——”地关合了一下,紧接着就是外面院中传来的打斗声。 &nb“为了一个人事不懂的丫头亲手裁决了孤鸿,您还是我们的主人么?”说话的人声音不高,不过玉花湮的耳朵好使,她听出对方是个与残天羡年纪相差不多的女子。 &nb院子里只有那女子和无数短兵相接的声音,残天羡应在其中,仿佛没有要回答对方的意思。 &nb渐渐地玉花湮听出与残天羡缠斗的并不是一个人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大惊失色。残天羡的脾气谁不知道,他的属下这么可能敢如此胆大,不仅违背他的意思,还质问他,与他对峙? &nb刹那之后,有兵器“乒乒乓乓”落地的声音。 &nb直待此时,残天羡的嗓音才悠然地响起,只闻他说道,“你们跟了她几天,便自觉可以威胁到我。” &nb残天羡说了很多的话,也是她第一次听见他除了她之外,和别的女子说这么话。玉花湮好似在微妙的气氛中闻到了血腥气味的先兆,她还来不及起身,就听见院中“嚓嚓嚓”三声。 &nb下一瞬,他的身影出现在窗口,玉花湮已经半起身了,骑虎难下之际,假意揉着眼睛望向窗口。 &nb残天羡翩然而来,身上仍是那好闻的药香,不带一点血腥气,看着她被子下的微动,戏谑道:“藏了什么好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你借用的肩膀舒服么? 玉花湮望着残天羡对她宠溺的目光一时有些失神,她自觉自己现在没有什么可只得残天羡看上的东西,为什么他要笑得那么迷醉人心? 她很想冲动一下,问问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是不是对自己不一样。但她理智地管住了自己的嘴。 思绪一转,他干净地出去,不染尘埃的回来,她不是该高兴么? 随即,玉花湮的思量回到了残天羡刚刚问她的话上,她笑得有些坏地看着他,“冰针板真想看看好东西么?” 初见玉花湮这么轻易地就对他会心地笑,残天羡不觉有些失神,但是下一刹他便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只是他想要撤离床缘已经有些晚了,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老鼠”已经从玉花湮的被子了蹿了出去,直接顺着他的衣摆“咻——”地一下攀上他的肩头。 这一次不仅是残天羡没有预料,就连玉花湮也是大吃一惊。 她恍惚记得“碧幽貂”是比雪貂更怕生人的,就更不用说是残天羡这样满身戾气的男子了。不过她看见残天羡的身姿僵立在那,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有了意外收获。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它弄走?”残天羡儿时的阴影再次袭上心头,要不是他小的时候不听老头子的话,去碰了捉弄了一直碧幽貂又被其咬伤,那么今番扬名在外的“小神医”根本轮不到谷吟风。 残天羡只顾着畏惧那个小家伙,却没注意到人家只不过是觉得在他肩上睡觉比较安全。 玉花湮近抿着唇,想笑又不敢笑,因为她掀起被子看看自己腿边的小雪貂,它何尝不是有抱着她的小腿安睡了。 她心知道小家伙们对他们俩是没有恶意的,但是眼下是整治残天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要是不干点儿什么怎么就觉得浑身难受呢? 所以,玉花湮硬是在自己的腿上掐了一把,装出眼泪汪汪的样子看着眼前的人,“连你都害怕的东西我哪儿敢动?你说你一个大男人,让我一个小姑娘舍命救你,羞是不羞?” “你……”残天羡气结,玉花湮眼眶含泪的神情让他无言以对,可是这么多年他遭受堪比蛊毒难缠的貂毒并没有随着他长大而变淡。 他活动者僵硬的身子,向自己肩头的小家伙伸出手,试图自己先摆脱危险,然后再去救下玉花湮。 玉花湮乌溜溜的眸子骨碌一转,真实地感到他不是假装逗她,而是真的畏惧。想着其中必有隐情,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本来嘛,她也是对残天羡狠不下心的。 伸手轻柔地脱下缠在她腿上的小雪貂,起身下了床榻来到冰雕玉塑一般的残天羡身边。因为身量相差太多,她踮起脚尖仰首伸向他的肩头。抓小狗一样把它取了转身将它放在她的床榻小雪貂旁边。 “……”玉花湮感到自己身后有人,直起身转向后的一刹,一个很大的阴影挡住了月华和烛光直接将她罩住,颈边就多了一个全天下最好看的“大头”。 若不是她知道这人是残天羡,可能会觉得有些恐怖,因为不知道何时,残天羡竟是取下了他脸上的半张面具,而挨着她这侧的脸,就是那带着疤痕的脸颊。 “别动,我困了。” 残天羡微闭着双眼,在肩上的东西被她取下以后,不知为何,他竟脆弱的有些想哭。呵!一个男人哭本就是件丢人的事,要是还在玉花湮面前哭,他想他也不必在江湖上混了。 所以他谎称自己困了,为的就是让那很有可能会溢出的泪光不被玉花湮发现。 “哦。”本来依着玉花湮的性子是不会听残天羡的话的,但是这次即使没有看见他的脸,她也莫名地能从他的身上“嗅到”一丝悲凉。 他竟是在难过?他为什么而难过? 玉花湮居然不想推开他,只是她知道他们这么一直站着是很不合常理的,她不能让残天羡觉得她是以前那个万事顺从他的小丫头。 然而,她在消停了一瞬以后,微微歪些头,甚至直接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面颊上,仿佛是要与他对视的意思,“敢问针板债主,你借用的肩膀舒服么?” 玉花湮以为残天羡会被她气得立刻弹开,然后信誓旦旦地训她一顿。 没有! 他仅是将脸更实在地贴在她的面颊上,耳语道:“嗯。” 嗯?他还嗯? 难道她真的要这样站一晚上?那怎么行?她才不干呢!这体力活都应该是由男子来成端的,她不想当汉子,她不干! “那债主,靠一盏茶的工夫你减免多少债务?”果然,玉花湮虽然很心疼第一次这样的残天羡,但是她心里还是心心念念要早些离开他,那是因为她的今生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肩负着改变家族、家人的命运。 酒鬼老头给的银票都泡了药汤,她不从残天羡自己身上往出扣,还能怎么办? “一两银子。”残天羡仍是没有在玉花湮预计之内的斗燃离开,或是干脆别理她,他居然真买账。 玉花湮眨巴一下眼睛,淡淡地向他的肩膀好后面瞄了一眼,遮挡掩饰,什么也没看到。 身子未动,轻哼了一声,十分不悦要挣开他的双臂道,“太便宜了!我不干!” 环住她身子的手臂又紧了紧,残天羡没有立时说话似在思量什么,良久才一下子将他的头离开她的颈弯。 玉花湮以为自己至少有一个目的达到了,刚要转身回床榻上高兴地回床上睡觉去,就觉得自己的身子一轻,瞬时间落入残天羡的怀抱,被他双臂托起。 玉花湮怔怔地侧目注视了残天羡一下,而后立即回神地发问,“你干什么?” 残天羡邪气地一笑,然后抱着她直接纵越向窗口,与此同时还伴着他轻飘飘的话音,“我发现抱着你很好睡,所以我打算给你十两银子,保证我能睡个好觉。” 啥? 玉花湮闻言一愣,这家伙该不会是被那碧幽貂吓傻了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足够抵偿你的债 就在残天羡要纵身跃出窗缘一刹,玉花湮机智地两手松开他的脖子,然后把住了窗缘: “十两银子?针板债主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你要是给我个千八百两的本姑娘兴许还考虑一下。十两银子那么少,我为啥不在自己的榻上舒服地睡觉,要去跟你挤?” 最开始玉花湮握住窗缘时候,残天羡还以为玉花湮是要抵死拒绝他的话。可是现在听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她仅仅是因为他出的价太少?这丫头到现在这个年岁居然还不防备男子对她有企图? 简直是,醉了。 “你的床被那两个东西占了,难道你要回去住?”残天羡忽然发觉用大人的话和她说话根本行不通,所以他干脆用不成熟的少年语气和她讲理。 谁知道玉花湮依旧是死死地握住窗缘,然后还不忘对他上下打量地说,“它们又不会咬我,我为什么要多出去?再者说,怎么看,你也比它们加在一块儿大得多!” 歪理邪说! 残天羡要被玉花湮气吐血了,他原以为跟随她的思量是可以沟通的,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她话题跳的十分不规律,他根本跟不上她的节奏。 可是回过头来想想也是奇怪,那两个小东西为什么见了人就不善地防备,单单不攻击她……和他呢? 残天羡这才惊讶地发觉,其实刚才那个小东西要咬他早就下口了,可是它没有,一直到怀里的丫头把它从他身上弄走,它也没有轻举妄动。为什么呢?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他和那三个不知死活的女子僵持了一会儿,方才又被碧幽貂“恐吓”了一下,出奇地觉得很疲倦。更神奇的事是,因为有小丫头在他身边,他竟是难得的感到自己的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 “五百两,再贪心就……”后面的话残天羡没能说出,不但是因他确实很疲惫,还是他的脖子被人环住,脸颊上附赠柔柔弱弱的一记烙印。 “成交!”玉花湮忽闪着她长长的睫毛,笑靥如花地与残天羡对视,她腾出一只手点了一下被她刚做过记号的脸颊,“这个不是白给的,要一百两!” 残天羡心下一凛,惊喜之色消减了大半,而后也没回绝她索要的“一百两”,只是起步跃出窗户,轻轻落在院中。 玉花湮这举动也不过分,她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那区区的五百两,而是她深切地感觉到了残天羡违逆他本性的,对她的包容和骄纵。她是“失忆”的,可是他已然这么纵容她在他面前肆意妄为,难道不值得她为他做点什么么? 一出房间,她的头就被他压在怀里,玉花湮开始还吓了一跳,因为她不知道残天羡这举动意味着什么。 直待她闻到了一股掺杂了药香、花香和血腥的微弱气味,她领会到了其实残天羡对她也算无微不至了。毕竟她是个只有十四岁年华的姑娘,是个失忆了不再那么胆大的姑娘。他,很好。 进了残天羡的房间,玉花湮才明白什么是“差别待遇”、什么是别有洞天! 她的房间和他的比起来差远了,残天羡的房间不是一般的大,只是…不包括他的卧榻! 靠!看起来和她的卧榻也差不了多少,这个男人平时睡觉都不翻身么? 她目测了一下,就算是她,睡觉不老实些的话,没准都会一晚上“咕咚”好几次。所以,他是要让她和他一起睡在这条木头上? 看出了小丫头的心思,残天羡忽然觉得她不是一般的可爱。他将玉花湮放在地上,然后在她面前大大方方地走向卧榻,然后毫不避讳地在她的注视下拍了一下卧榻一侧枕头侧面的琉璃色玉珏。 “卡拉”一声轻响,那窄小的卧榻前面就在玉花湮的凝视下,升起足比它本身还宽的一块卧榻来。 哑然地望了望那神奇的机关,有抬眸看了看正冲她笑的残天羡,今晚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她决定放弃安慰他的心软,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好好睡上一觉,说不定明天早上醒来以后,一切都恢复如初了。 想法一在脑子里生出,玉花湮就果决地向着门外的方向走,说时迟那时快,她只觉眼前晃了一下,下一瞬自己就已经躺在了她刚才看见的那个卧榻上,而且卧榻外缘横着个人! “六百两不要了?”玉花湮刚要动,躺在她外面的残天羡薄唇轻动,就蹦出了这句话。 玉花湮想一想也是,她要是现在走了,那刚才不是白白送了一记香~吻给他了么?虽然残天羡不给钱,她也算占了便宜吧!但是谁说过来着,便宜也不能白占啊! 嗯,睡吧! 反正她没觉得残天羡会对她有什么别的想法。 犹豫了片刻,玉花湮还是觉得残天羡说得有道理,面向卧榻里侧,双臂环抱着自己,打算就这么睡了。 玉花湮很安心残天羡什么也没对她做,朦朦胧胧间几乎睡着了,可就是这个时候,她却感到一片温暖将她笼罩起来,还附赠了……一条死沉死沉的手臂。 残天羡也是觉得此番的玉花湮很有趣,似乎不再像是以前那个对他有些维诺的小丫头,也不是久别重逢伊始那会儿的处处蛮横霸道。看她缩成一团就要睡了,他才盖了被子给她,顺便将手臂搁在她的肩上逗她。 “别动,我要是睡不着,你的五百两就得扣掉一半。” 就知道这句话比千言万语都管用,小丫头原本不安分地要起来,结果听见他的话就不动了。 “针板债主,那两个小家伙是老鼠么?”被他的手臂压得有些不舒服,玉花湮的困意就扫去了一半,所以她不睡,他也别想睡,她开始碎碎叨叨地问。 “老鼠?”残天羡本来也是很困倦了,听见曾经明明就背过关于毒貂那几页的小丫头忽然这么问,不觉间也有些精神了,随后道:“世上就没有这么精贵的‘老鼠’,它们之中随便一只若是遇到识货的买主,都足够抵偿你的债。” 残天羡看见背对他的人身姿一震,然后就鼓鼓捣捣地转过身与他面对面,不知为何,这样看着她忽然让他有些冲动。 只是这感觉被小丫头的一句话浇灭在萌芽中,只闻她笑道:“那针板债主买下他们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说谁丑呢?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经历过这八苦的玉花湮自知无法改变前四样,唯独着后四种无常,她觉得自己可以渐渐地龙麟身上试炼了。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龙麟对她存的是哪份心,但是只有求不得,才会放不下确实亘古不变的真理。即便她从来不喜欢被龙麟点击,可是眼下要用到他的时候还多了去了,她不能因为仇恨,因为讨厌,就将自己的一种不可预计的机会阻塞住。 玉花湮搀着李老夫人走在前面,自然就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她原本没想出这个风头来给自己带来未可知的危险的,只是她一看见玉银筝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但凡能给她难堪、压她一头的事情,玉花湮绝不含糊。 “丫头……”虽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玉花湮是小神医的师妹、老神医的门徒,李老夫人原是没觉得身边的小姑娘有哪里了不起,可是现在她泛起了嘀咕,因为龙麟的一再忍让。 老夫人的话语迟疑了,一是碍于她身边不远处被驳了面子仍旧跟着的龙麟,二是她真的不知该如何称呼玉花湮。 “奶奶,我的名字是素花湮,素白的素、繁花的花,湮灭的湮。”玉花湮最初眼睛笑得弯弯的,到了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不带欢悦的语调出言。 因为她见到玉银筝有意地接近龙麟,她自然不是因为嫉妒玉银筝又和龙麟走在了一起,她此时是分了神,正在心下琢磨着该怎么借此机会再好好算计玉银筝一次。 “哦,花湮丫头。一会儿开席就坐在奶奶身边可好?奶奶想为你物色几个青年才俊做准备。”李老夫人多年身居宅邸深处,但终究是经历过男女情分的,她此时说这话自然不是一心要为玉花湮挑婆家,她是想要试探龙麟对玉花湮的心思到底是何地步。 玉花湮还在思索要怎么整治一下玉银筝,所以听老夫人说话便是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 一时之间也没应声,目光游移不定,只是没有定在该定的人身上,以免被不该多想的人想多了。 “老夫人!” 果然,那方的龙麟应付着玉银筝的同时还是不忘注意着玉花湮的一举一动,他此时对玉银筝厌烦至极,恨不能让人将玉银筝拖离自己身边,忽然听见老夫人要“乱点鸳鸯谱”,不由得就是下意识地唤出了声。 “公子何事?”李老夫人有意顾左右而言其他,看不出龙麟为了此事着急的样子。 “我为老夫人准备了薄礼,还没来得及给老夫人看。左右也到了这里,咱们去看看吧!” 龙麟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为了不让老夫人将自己看中的人预订出去才有失仪态了,是以胡扯了两句,算是给老夫人一个“合理”的解释,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老夫人已然收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自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好啊!成儿,咱们去看看公子备下的寿礼吧!”李老夫人回眸看着自己身后的长子,浅笑之际已将自己的意思通过眼神转达给他,心道:原以为只是一块品相上成的观赏之物,现在看来却是极品的玉璧,我们李家总算是不辜负祖先,总算是否极泰来了。 玉花湮可不是个傻子,她了解龙麟的性子,除了他不得不应付的双亲,哪里还煞费苦心为谁准备过礼物? 这时候说有礼物给李老夫人,准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能不借此推搪,她这时候倒是升起了好奇心,看看没有准备的堂堂泽国太子爷,该如何为自己收场。 想到龙麟尴尬不已的场面,她不由得心情大好,甚至好到差点没顺手抽回自己的手臂,跑到谷吟风那边去告诉她为什么这么开心! 感觉到李老夫人的手臂夹了一下她的手,玉花湮这才猛然间醒过来自己是要将戏演下去的。 不由得很感激李老夫人,人家姜是老的辣,明明看出她是在故意演戏,还愿意合作地将她送佛送到西。 龙麟没有预料到的情景在一刻之后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此番来毗峙郡首府贺寿的青年男子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多得多。 玉花湮向那方放眼望去,仅是一下子的时候,就被这偌大的院子也显得有些不宽裕的场面给震住了。 尤其是在众人中看见距离自己最远,站在角落里正在对她比着手势的残天羡,她的浑身就哪哪儿都不好了。 如果她没会意错,冰针板的意思是让她撤离,要是她再逗留,他就给她好看! 去! 她本来就不丑好不好? 可是,玉花湮还是屈服了,谁知道他的“好看”到底是以哪种形式出现? “奶奶、义父,花湮突然想起来还有些是没办完,必须得先走一步了。”比起龙麟来,玉花湮觉得残天羡可怕多了,因为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姑息过她,相反的,前世对她那么决绝的龙麟反而一再忍让,这真是让人难以控制的局面。 说完话,玉花湮根本容不得李成和李老夫人开口,直接奔着残天羡的所在就走了过去。 她近似于跑的步子在后面的人看来就像是有人放狗在后面追她,不过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被人觉得奇怪,总好过残天羡毁了她在意的东西要强得多。 眼看着距离残天羡只差原来的一半距离,她的心也放松了不少,可偏偏院子中间忽然冲出一个莽撞的人来,她都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装束,就直接仰面似有跌倒之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跌倒何其丢人? 况且那只会惹来更多人的注意,她选择了施用独活教授她的轻功,倾倒的一瞬平衡住自己的身子,以还着力的一脚脚尖坠住自己将倒下去的身子,双臂展开凌身一转,好似舞蹈一般地原地打转两圈才勉强立稳身形。 正唏嘘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平复惊魂时候,略显嘈杂的院落忽然安静下来,当她定睛想要看清这变化何故的一刹,四下里已然响起了轰鸣的掌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灭族之恨与他有关? 他不需要?那他还逗他?那么毒的东西,连他都不敢要,谁敢要?! 玉花湮觉得她被残天羡耍了,即便是被耍了,她也不能有怨言,反正七万两在那摆着,少一笔是一笔。现在一下子少了六百两,那还剩六万九千四百…好困,要睡了。 难得的好眠,对于残天羡是个可选的机会,对于玉花湮是个意外的机会。 一觉到天亮,连她睡着了以后有人来了也不知道,如此良好不被惊醒的睡眠,似乎已经有好几个月都没找上她了。 起床以后,残天羡居然不在,玉花湮伸了个懒腰,四顾之下还是没有人影。习惯了残天羡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个性,玉花湮不以为意。 穿好鞋子走向门口,出乎意料的,当她来到门外时候,嗅到的尽是清晨山间空气中清新,仿佛昨夜这个院子里根本就没发生过血腥的事情,更没有死过几个应该很无辜的人。 她此时才有心思想起昨夜那几个人低语中的“孤鸿”,玉花湮记得独活在桐琴告诉过她,那个女子是残天羡的属下。她也记得那时候,残天羡执着地逼视她说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彼时,玉花湮以为残天羡的话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呆在他身边的计谋,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因为她现在已经“忘记”了前尘,他为何还要徒然地向她证明这件早已无所谓的事呢? 他为了她,竟是真的杀了自己得力的属下?而且一而再地杀了自己培植起来的人? 究竟为什么呢?难不成他真的心悦于她么? 呵!大早上发什么神经? 玉花湮拍了一下自己额头,缓缓地坐在房前的矮阶下。 就在这一瞬,她嗅到空气中有一种属于昨夜混杂药香和血腥气的花香在晨露中漫散开来。她侧目环顾四周,没有人,但是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觉没有错,那是隔世的感知,有危险临近,而绝非她已经完全领悟了独活对她说过的关于习武之人的本能。 “刷——”一道寒光划破清晨的微茫直至地划向她的颈际。 没有真实的人出现在她的身边,而是暗器招呼她,是她始料未及的。大惊之际,闪避不及之时,一道雪白的小影子忽然出现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那颈间的寒凉骤然间离开,伴着小家伙轻巧地落地。 玉花湮看向那雪白的小身影时候,它嘴里正衔着刚才欲置她于死地的暗器,那是一支纤薄就如树叶的精铁飞镖,而此时,她看见那利刃上被小家伙尖牙夹着的东西已经变得乌黑,所以,这暗器上是淬了毒的。 霍!好大的手笔,可笑的竟是为了除掉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可是还没有重出江湖呢! “好你个妖女!你竟能是雪貂甘心为仆,怪不得主人为你杀了孤鸿姐姐!纳命来!”直到玉花湮听见这悦耳的女声时候,才惊异地发觉其实残天羡并不仅是如往常一样不知跑到哪闲游去了。 是有人故意引开他,但这大费周章中有些让她失笑,为了要她的命,至于么? 一道清丽如蝉轻盈的倩影晃到玉花湮面前,而且这动作甚至比反身向她身边的雪貂更快一步。感觉到颈上的微凉,玉花湮心里就是一冷,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已经逼在她颈上的利刃没能割进她的皮肉,反而是手持短刃的女子瞬时间歪倒在玉花湮面前的地上。 “这……”看见玉花湮的膝上出现了银灰色皮毛的碧幽貂,这个前来取她性命的女子目瞪口呆地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整句的来。 玉花湮一时间也是怔住了,她还以为这对小家伙昨夜只是出来玩儿迷了路。却没想到它们居然留到今天早上还没有离开,多有趣的事情。昨天晚上初次见到它们时候,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惧怕不已?没有想到,残天羡不在的关键时刻,它们这对小东西倒是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它们是好朋友么?”玉花湮手指着小雪貂和碧幽貂问倒地的女子。 这话自然不是装傻故意讽刺那已经中毒倒地的女子,只是她知道,因为她,残天羡又将损失一名“爱将”。而这名得意的“爱将”似乎是太大意了,才导致她被自己带来的小东西们索了性命。 小家伙们的出现明明是因为惧怕什么东西的,可是现在她没有带那东西在身上,这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又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那女子的武功底子真的不错,中了碧幽貂口中所带的毒还能这么久都不死,就只是僵硬了身子,并且有力气对玉花湮发问。 “你是聪明人,我就得是傻子?”没有呼救,也没有惊慌失措自己的面前即将有一个人死去。 玉花湮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将死的女子,她注视着女子开始变得惨淡的脸色,心下不起波澜,她知道,若是她想要报仇,要做的狠事远远超过眼前的一切。 那女子冷哼一声,似是对玉花湮的聪敏嗤之以鼻,她的身姿再次微颤了一下,而后仰卧在地上。 仿佛用尽了自己可用的力气,她仰天长啸后口吐鲜血,“我是他的手下寒蝉,归来之前所在之地是瑶林玉家!” 说完这句话,名唤“寒蝉”的女子就一命呜呼断了气,紧接着她的尸身就似幻影一般在玉花湮的面前化成飞雾,微风吹来,消逝不见了。 挑拨离间?! 若是昨夜那几个被他唆使来的女子不出现,玉花湮可能真的会以为她这话就是残天羡指使的。但是因为她的这句话,玉花湮却更加确信这件事不关残天羡的一丝一毫。 不过,寒蝉说她是从瑶林玉家那边归来的,这话玉花湮倒是相信。 可是玉花湮不懂,自己不在瑶林玉家,残天羡让他的手下蹲守在那里所为何事呢? 她的心中瞬时间有了一个可怕的设想:难道前世瑶林玉家的瞬间倾颓,残天羡竟是也出了一份力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那个姐姐会变戏法 残天羡对玉花湮来说,其实还是个谜一样的存在。 比如现在,他的组织是什么?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拼命废掉那个几乎要了她命的孤鸿?她也不敢妄加揣测。 不过有一点残天羡似乎不是装出来的,那就是,他真的对她身边的一对小家伙很是畏惧。现在,两个小家伙正有悖常理地,光天化日之下围着她欢悦地追跑嬉戏着。明明有事想接近她的残天羡,脚步定在十步以外,就没再动过。 春风浸染明丽阳光席卷着一阵花香从残天羡的身后而来,起初玉花湮只觉得那花香伴着药香是沁心的馨甜使人自在。 只是她见到两个玩的好好的小家伙突然遇上了天敌一样地迅速躲到她的身后,这才意识到,其实某人一大早上就不见了并不是被人“拐”走了。而这一点,显然那个死掉的寒蝉也了解。寒蝉似乎很畏惧与残天羡正面冲突,想暗中除掉她,才千辛万苦地“挖出”两个宝贝,来对她双手奉上。 见到小家伙们真的躲在了玉花湮的身后,残天羡脸上才忽闪过一分得意地笑着走向玉花湮。 玉花湮只觉得这青天白日的有哪里不对,开始时,她还以为是自己被那个寒蝉吓到了,所以才看残天羡哪哪都不对。此刻看来,并不如此,因为残天羡没有戴半张银色的面具,他今日戴的面具有些奇怪。 直待他已经走到她面前,她仰首对上他的倾身相觑,残天羡笑道:“还真以为我没办法?” 他这么孩子气的语调让玉花湮顿时一愣,她最近越来越发觉残天羡不对劲,难道是吃错药了么? 最令她不能置信的就是,这话他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她身后那对正冲他龇牙的小家伙说的。玉花湮仰视着残天羡,竟是见他在瞬间的得意后面出现了忧色。 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就迅疾地单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拉离小家伙们身边。 她好好地站在它们对面、他的身边,连个小家伙还是没有立刻离开,他不由得大惑不解地握住她的手臂将她全身来回打量了好几遍,从未有过的喃喃道:“不该的事,你身上到底有什么,让他们如此死心塌地?” “唉!唉!唉?你干什么?债主就能动手动脚么?”玉花湮自然知道残天羡是个不称职的医痴,但就算是再怎么不称职,也有犯痴的时候。 正在玉花湮与残天羡相持不下的时候,鲜少出来当炮灰的谷吟风却突然从天而降。 “你们干嘛?!呆在那别动!”玉花湮只是嗅到了谷吟风身上有别于残天羡的药香以后就下意识地看向了那对小家伙,果不出她所料,生人的气味一出现,它们居然十分警觉地要袭击谷吟风。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她本能想要避免谷吟风受到伤害的呵斥竟是真的起到了效果。 两个小家伙动作一致地后腿做坐姿,前腿微微离地,一双小却十分精灵的眼睛齐齐地盯着落在她身后的谷吟风。 原本谷吟风就是好久不见玉花湮,想来看看她是不是安好。纵跃起身看见大师兄正和小师妹争执时候,就凌身下落了。但是被玉花湮这么突然地一喝,不免目光移向方才并没有注意到的致命危险。 “雪貂!碧幽貂?!” 他愕然这生活在极幽之地的小家伙竟然会出现在雁荡谷,不由得下意识地看向还抓着小师妹手臂的大师兄。 “别看我。”残天羡短短地三个字昭示着这两个极罕见又危险的家伙是小师妹招来的。 谷吟风不由自主地向玉花湮的背影看了一下,只见小丫头连回头都不敢,他再将视线移到小师妹面前的一对小东西上,只闻玉花湮道,“债主说,他们其中一个能卖到几万两。小神医,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听见玉花湮的话,谷吟风开始还愣了一下不知道“债主”是谁。但是转念想想能让小师妹这么安静的“债主”,非他大师兄莫属了。 谷吟风看了看两只貂的毛色和样子,不敢招惹小家伙地说,“七万两?那要赔本到吐血吧?” “咦?”听见谷吟风这话,玉花湮的眼睛忽然都放光了,她回眸向谷吟风,“那我卖你一只吧!正好还债!” 还债? 谷吟风面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心道:虽说这两只小东西世间罕见,但大师兄的戏他不喊停谁敢帮他提前结束啊? “这小东西得要活的,死了就不值钱了。”所以,谷吟风既是说出实情,也是掺杂了一些善意的谎言,他可不敢招惹大师兄。 “是活的呀!”玉花湮掰开残天羡的手走到小家伙身边,一手握住一个伸向谷吟风疑惑地说。 “此二貂奇毒,我又驾驭不了它们。它们在你的手里是活的,到我手里不变成死的怎么行?”谷吟风就是在等玉花湮那句话,没想到还真给他等到了。 玉花湮忽然泄了气,扁着嘴对两个小家伙说,“你们还是走吧!眼看手捧着两座金山,却没啥用!提心吊胆的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呢!” 闻言,对面的师兄弟二人第一次特别有默契的相视而笑,一个温暖、一个清寒。 二人含笑之时,玉花湮已经对谷吟风能帮自己脱离残天羡掌握的事死心了。不过即便她出不了山谷,也得好好让残天羡烦心一次。他行事那么雷厉风行,却看不出是治下不严的主子。 所以,玉花湮忽然笑容明媚地仰面对上他们的目光,轻飘飘仿若叙述奇闻轶事地说:“对了债主!有一个叫寒蝉的姐姐你认识不?” 残天羡和谷吟风惊闻这话身姿同时僵住了,眨眼间残天羡忘了玉花湮身边还有两只小东西来到她身边,同样蹲下双手扶住她的双肩似在检查她哪里不对地发问:“她把你怎么了?” 惊见谷吟风动却没有残天羡快而僵在她身后的脚步,玉花湮有些尴尬残天羡一时间为何忽然这么在乎她地继续道: “那个姐姐会变戏法,先是扔了个小铁片过来被小白接住了。然后碧幽好像咬伤了她,她就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把我卖了抵饭钱 没能从残天羡脸上看出失落或是气愤,反而看见了后怕和欣慰,玉花湮心里有些丧气地盯视着这个脑子哪里有个洞的男人。猜想残天羡的理智一定是顺着那个洞漏走了! 后来呢? 又是不知道第几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午后,玉花湮伸着懒腰在山谷里闲逛。没办法,她不会正正经经的功夫,想“杀出重围”去找酒鬼老头是不现实的,所以她干脆连那个试一次的力气都懒得浪费。 “姑娘好!”齐刷刷的这问好声是玉花湮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小师叔好”掰正的,伦家是女子,什么师叔?她医术只会背医书,功夫只会点轻功,算啥师叔? 她才没有那么老! 在女子面前提年纪是最伤人的,虽然人家那些弟子从来就没提过她的年纪。 话说今天她的那对“小尾巴”怎么不见了? 玉花湮想那群问好的弟子颔首以后,就开始四处找她的“小尾巴”。虽然卖不出去换不了银子吧,可是对于不会武功的她来说,能当个保驾护航的“小镖师”也是挺好的。 因为到处都找不到两个小家伙,玉花湮才意识到山谷中消失的不仅仅是残天羡一个人,貌似独活和谷吟风也不见了。 难道她这一辈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艾玛,老虎不在家,她不是可以称大王了?额,谁是猴子?! “那个谁!你过来一下!”玉花湮贼溜溜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看见一个比较呆的“小子”,向他招了招手。 那名弟子反指着自己然后瞪大了眼睛望向她,她点点头,弟子颠颠地跑过来,“小…姑娘找我何事?” 残天羡不在,谷吟风也不在,她的小保镖们都不在,她得想个办法,趁着这个空档,让全雁荡谷的弟子都好好地讨厌自己一把。先前那两个弟子被逐出雁荡谷一事,她已经后知后觉,她觉得那是源于她惹的祸。 所以,她决定这次捎上整个山谷的弟子,常言道“法不责众”,她就不信残天羡还能下手狠连整个山谷都一窝端了。 她现在想念酒鬼老头的心情已经从最开始入谷时候心惊胆战到暗起波澜,不能等了! “我风师兄是不是不在谷中?”要不怎么说得选个呆子问,她不确定谷吟风真的不在谷中,万一作到一半就偃旗息鼓了,以后再想找机会就难了。 “姑娘不是问过那位师兄了么?”不过令玉花湮没有预料到的是,她似乎选错人了,这个人抓了抓自己的头,回眸看了一下玉花湮刚说过话的人。 但是玉花湮实在没问方才那人什么,她只是在力求自己和每个弟子都说一次话,这样残天羡总不可能一个个地抓过来问她和他们说了什么。渐渐地,玉花湮已经游走到谷口附近,眼看着就能逃出升天了。 “小师叔要去哪儿?”看见两条修长的手臂交叉横在自己的面前,她就知道她的计划以失败告终,但是她有些不甘心。 “……”一直嘻嘻哈哈的人忽然严肃起来,她对视上挡住自己去路的两个人的脸,“你们确定要拦着我去找你们大师伯?” 玉花湮自觉自己够机智,在两个比她高上不止一头的家伙听见她说这话的时候,脸都黑了半边。她觉得曙光正在向她招手,可是她似乎也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接近自己。 “你找我?” 去! 当残天羡的嗓音在光天化日之下响起时候,玉花湮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她一直以为就算是这辈子再横死一回,她都见不到残天羡光明正大地走在晴天丽日下。 缓缓地回过头,她哪里能想到该死的冰针板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我听我哥说,桐琴客盈门的饭菜最好吃,我的五脏庙要被你们山谷的药泡烂了,能出去改善一下不?”玉花湮也是拼了,守财奴、贪吃鬼、厚脸皮,她什么也不怕,就怕残天羡拉下一张脸和她说话,那样她会破功的。 “行啊!”仍是一身旧装束的残天羡带着新面具,脸遮住了只有她能看得见,他竟然答应了,她没听错吧? 残天羡带路走在前面时候,守谷的弟子也是一愣,师父出门之前明明对他们说过,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放小师叔出谷,可是大师兄发了话,他们谁敢拦着啊?! 天灵灵地灵灵地祈祷无数遍,但是谷吟风还是没有如天兵天将一样的出现。他们深刻地记得明辉师兄直到出谷的时候眼睛还未大好,谁敢上前拿自己身上的任何一部分试验? 他们大师伯的威名,以前就是传闻中听说过,这一阵子是真的明白了,非死即伤,再不就是轻飘飘一句话将在谷中很久又没大过错的弟子逐出师门。 “大师伯……”最终还是有个傻大个从山谷里急速奔行过来,玉花湮不禁不悦,她好不容易轻动残天羡大驾一回,这个傻大个是不是找挨抽? 残天羡向回眸,本是走在他身侧的玉花湮敢上前几步,谁敢再拦她的路,她就灭了谁! 就在残天羡要回眸的一瞬,玉花湮伸手扯住他的衣袖,在他看向她的时候,明艳地傻笑了一下,一副可怜兮兮且很饿的样子,靠!管他是不是忽然被她的“美~色”着迷才发神经了,她必须要出谷,就今天,现在! “怎么了?”残天羡还是发问了,不过这话自然不是对他们身后的人说的,是注视着玉花湮说的。 “我饿了,咱们到桐琴要走好久,你到底要耽搁到什么时候,还有那个大个子说话怪怪的,为什么要等他来说话?”没错,谁让那个傻大个敢误她的好事了,神魔难阻,她就是要告诉残天羡她刚才和那个傻大个说话了,顺便试试前两个倒霉鬼是不是因为这个才遭了横祸的。 “你请客?”残天羡突然改变心意了似的这样问玉花湮? 玉花湮白了他一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地说,“我哥说那的饭钱很贵,那你把我卖了看看够不够第一次饭钱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难不成不在泽国? 残天羡看着这样饿死鬼投胎似的玉花湮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左右你都不赔本,可怜我要是让你付账,就赔死了!走吧!带你去吃美味佳肴!” 没想到残天羡这么好说话,玉花湮当时都震惊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回眸看了一下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已经快到他们身边时候,才追随着残天羡的脚步要离去。 不过就是这一转身,她就觉察出什么地方不对劲,说不上什么地方不对的一刹,耳尖地听见身后好像传来和寒蝉刺杀她那时相似的暗器轻响。那声音太惊心,使得她不得不记得,与此同时,她还感知到那东西所到的地方不是她的背心而是残天羡的。 所以,她也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直接挡了上去,而且她心里本能地想的是:还好我和独活师兄学过轻功,不然一定不够高…… 视线混惑,从清晰到朦胧,再到黑成一片。 失去意识之前,她清楚地告诉自己,如果她死不成,定要让小雪貂和碧幽貂好好拿那人试试毒! 醒来…醒来…醒来…… 玉花湮终于在过往的噩梦缠绕中挣脱了出来,可是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却不是她舍命护下的残天羡。她倒下之后发生了什么?竟然让那么不肯对她轻易放手的残天羡忽然将她松了出来? 而且还是,风月之地? 苍天啊! 他不会真的把她卖了换钱吧?她值那么多钱么? 竹青色的幔帐映入她的眼帘,玉花湮从没听说过这种地方不是大红、大紫的装饰,正是因为这样,当昨日她夜里转醒听见有丝竹的乐音才觉得匪夷所思。 第一瞬她真的以为这里就纯纯地是个书香世家的后院,感动于残天羡竟是这么为她着想。 大爷的! 后来竟让她听见有一个妖娆女子在她门口吩咐看门的人,要看紧她,别让她跑了之类的话。去,如果真的是残天羡或者是谷吟风的地方,那个女子至少应该对她说的客气点。 别让她见到残天羡,否则她一定要让他知道,好心没好报到底是什么下场! 但是只有一点她很疑惑,那就是为什么这些人宁愿守着她这不死不活的人,却不做点什么,难道他们很喜欢做赔本买卖? 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要被抽干了,而且还浑身僵硬,她不禁想知道自己这回又躺了多久。起身成功一刹,她觉得自己的双膝上暖暖的,掀起被子一看,这才知道原因归结在哪儿? 原来是一对小家伙在身边,怪不得人家只能将她软禁在这里,难道她昏睡这段日子一直滴水未进? 这是虐~待! 伸手拨弄了一下两个小家伙,俩小东西也不知是睡得太沉、还是饿了太久,并没有警觉地第一时刻醒来。左思右想,反正自己也破罐子破摔了,不由得伸手在小雪貂的屁~股上使了点劲儿。可不是她欺软怕硬,主要是她记得碧幽貂比小雪貂还毒。 果然,小雪貂猛地蹿了起来,紧接着碧幽貂似乎也感应到了可以不再“冬眠”,立时睁开了一对晶亮的绿眼睛。 “走吧!陪姐姐去探险。”玉花湮有气无力地撑起身子下了床榻,晃晃荡荡地走到门口,全身的重心倾斜在门板上。 “梆梆”几声拍在门板上,外面的人见了鬼一样,本该发声于隔着门板的外面,结果,当她们问话的时候,玉花湮觉得她们治好距离她十步开外。 “你……”就这么一个字,玉花湮低头看了一下脚边儿耍赖的两个小家伙。 她冲它们笑了一下,没打算对外面的守卫女子说话,因为她要蓄积力气,她越来越觉得这么地方有些奇怪。在她印象中,风月之地的守卫至少应该是壮汉吧? 她伸手欲打开门的时候,竟然感到背脊一痒,而后一边肩头就有一团毛茸茸的小家伙在蹭自己的脸。此时手腕上也是一团暖意,垂首看去,原来是小雪貂正用尾巴盘在她的腕上。 它们对她真好! 玉花湮心中一暖,心道果然还是不会骗人的它们才最能使她体味到什么是世间冷暖。 “呀——”地一下,两扇门被她中开,门外的人初次印入她的眼帘,不出所料的就是两个女子,而且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她们所站的位置在她开门以后,不仅仅十步而已。 “我饿了,有吃的么?”玉花湮很失望,她竟是有保护了一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同时她对自己的蠢也是痛心疾首,所以,现在没有残天羡在身边也好,至少,她可以做回自己,不用再假装失忆了。 对面直直地瞪视着她身上顺服的两个小家伙的女子相视一怔,愕然地对她讷讷颔首。 所以这是一个复杂的气氛,一刻钟以后,她们好酒好菜地将饭菜端了上来,当然,也包括玉花湮向她们为小家伙们要的蝎子、蜈蚣。 眼见着毒虫一上来就被两个小家伙疯抢光了,根本轮不到她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毒虫咬伤,立在门口的两个女子也是大开眼界了。当然,玉花湮不能表示出她同样的惊讶,就只好强装出淡然的神情看着它们吃饱以后满足地我在她手边。 “这里是什么地方?谁送我来的?”玉花湮也不和她们弯弯绕绕的,直截了当地切入主题。 俩人似乎还没从这么神奇的一幕中回过神,不由得目光都盯在玉花湮的桌上。 其中一个好奇地看着貂们说,“这里是寻芳泗。” 另外一个看了自己的同伴一眼,有些不甘示弱地道,“雁荡谷的人送你来的。” 前面的问题让她一怔,而后面的话却让她心下一寒,果然是残天羡送她来的。他对她的虚情假意,就只能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么? “寻芳泗?难不成不在泽国?”玉花湮果决地选择不在当下去向有关于残天羡的任何事情,因为有关于他的任何事,都能轻易乱了她的心思。 第一个说话的橙衣女子哈哈一笑,蓦然回首四下看了一下以后才回眸对她说:“姑娘原来真是避世隐居的,寻芳泗可是龙游最大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梦魇般的相遇 那名守门女子的话说来听着虽是有些粗糙,但是玉花湮知道她的话意也不全是鄙夷的意味。 依仗玉花湮本能地洞察,她猜想那个橙衣女子说她是避世隐居的高人大抵全赖她身边的两个小家伙所赐。而且这里随随便便一个看门的人都认得这对小家伙,看来她最开始也真是太掉以轻心了。 “恩,管事的在哪儿?”初闻自己在龙游时候,玉花湮大吃一惊,在她看来,残天羡无论如何也不该把她送到龙游才对,可是后来想想就释然了,他既是把她走了出来,她还有什么好奢望、可幻想的? 两个女子皆是比玉花湮大上几岁,初闻她冷冷清清地问她们,二人不由得都是一怔。不过看见玉花湮手边的一对小家伙吃饱之后又开始向她身边挪蹭的慵懒样子,她们决定不要挑战世间至毒的权威。 其中一个女子快步的多门出去,那橙衣女子依旧守着玉花湮。 不多时那女子有些气息微喘地回到了玉花湮所在的房间,虽是有武功傍身,但似乎还是跑了很远的地方才匆匆而归。 见到玉花湮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这女子才缓和了一下气息,半倚在门框上,“素嫣姑娘说了,她此时不便离开别苑,若是姑娘有急事,可以使人用轿子抬你去见她。” 玉花湮微微颔首,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的主人还是有些手腕的,果然身在国都就是不一样。 她垂眸看看手臂边上的两个小家伙,心想:也罢,从未听说过风月之地有这么礼待‘阶下囚’的,也不必拿乔,就去看看吧! “姑娘……”只是在玉花湮同意前去见素嫣后,那女子显然脸上泛起难色,支支吾吾之间,玉花湮才明白素嫣的院落比之她所在的地方“特殊”一些,进去的皆是达官贵人,所以她身上的衣裙已经不合时宜了。 即便心中存有疑惑和顾虑,可玉花湮也是拼了,“艺馆”又如何?现在她已经没什么可以顾虑了,身在龙游的她离自己要报仇的地方更接近了。而且,现在距她前世出嫁的日子细算起来也不过是一年,该做的事,就从这里开始吧! 随着橙衣女子一盏茶只有带来的几个为她着装的人去了别的房间,当然,那对小家伙虽是吃饱了就困,也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 玉花湮在回到先前的房间,身上已是一袭浅绿色纱衣,肩上披着白色轻纱,微风吹过,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一头青丝散散披在双肩上,除却她本性中自带的那种不易掩藏的倔强略显柔美,未施一丝粉黛,但也不显唐突之嫌。 两个女子惊见山野村姑华丽丽地变成堕仙情不自禁目瞪口呆,她们愕然注视着她的目光,让玉花湮很不适应。这种目光她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只是那皆是在玉银筝身上出现的,从未真切地发生在她的身上。 即使是有,也是她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后,因为那层至高无上的光环,而绝非现在这样艳羡的目光。 终于,她乘坐两名女子随行的轿子,在慢慢小半个时辰的经过一个大院落又一个大院落以后,她的眼中开始出现几个相对她们之前所在比较独立的院落。 此时,她正被抬向的地方是比较居中的院落,那院落之大,不亚于桐琴玉家的大半个府邸。 这般看来,她被送来的地方还真是不错,至少她的仇人不会想到,她会在这个地方。此番一想,她岂不是应该感谢残天羡对她的绝情? “别苑”门口已然不能再乘坐轿子,两个女子屏退了轿夫,一前一后将她夹行在中间。 偌大的院落,她们三人这般行走实在有些怪异。直到她远远地听见悠扬且技艺纯熟的古筝乐音,才不知不觉间侧目缓行,想见她身侧院落里的奏乐之人一定是为清丽脱俗的佳人。 只是她浅步移向那矮墙,第一眼看见的女子却并不是妖娆的女子,只是她身后指引她来的两个女子明明让她看的人,就是院中人。 但见里面的女子身着一袭白色繁花抹胸,外披一件月白色纱衣,如雪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没有任何多余的发饰,只是带了许多繁花,红白的繁花衬托着雪白透晰的脸庞,身上缠着黄丝带,显得十分妖艳迷人,坐在紫竹林中的石凳上,在竹林中奏响弦乐的样子,令人怜惜不已。 回眸时候,她的身后已经没有那两个女子,正讶异时候,就听见一道令她冷笑到骨寒的嗓音。 “又精进了。”只有四个字,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玉花湮也能轻易地从这四个字里面轻易地判断出这个声音源自残天羡。 矮下身自,她打算悄然地离开,此时的心情不能名状,反正她是不想再看见那个令她屡屡下不了决心死心的人了。 也是这个时候,那两个她刚才找不到的女子有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们刚要说话,玉花湮就瞪视着她们,不解欲开口之际,她腕上盘着的小雪貂已经亮出了那对尖利的门牙。 感谢在她最失落的时刻还有这样一对小家伙陪伴着她,玉花湮悄然地撤离了那个院子旁边,不理会后面那两个女子叫她,就只是信步游走在素嫣的别苑里。 “姑娘!姑娘!” 走在前面的玉花湮一心专注于她走了许久之后抬眸望见的“奇景”,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在唤她。 默然地望着前面的院子尽是昔日她最熟悉的布局,此时天气很热,怕她这一觉醒来已入盛夏。可那满园明明该在春天开放,此时却正如漫天悬而未落皑皑白雪的梨花入目,一时间,她也看痴了。 女婢唤她止步她为发觉,女婢悄然离去她也未留心。 她驻足于那满是梨树的院外,直到一阵凉爽的风席卷着梨花浓郁的香气袭来,她才微微回神,觉得自己身后有人欲离开转身的一刹对上那人的面庞,不由得梦中相会一般地愣住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我的朋友自不会小心眼! “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玉花湮本来打算在他面前就装作茫然不识,以防再一次耽搁她复仇的进程。可她欲匆匆离开与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偏偏背对着她身姿未动的少年却到处这一句诗。 那是彼世哥哥最爱的诗,也是直到他死前进宫对她装作全然不知龙麟阴谋内情时还念叨在嘴边的诗。那时,就算是惨死在皇宫里,重生至今日之前她还浑然不解玉墨为何总是将这首诗挂在嘴边。 此时想来,玉花湮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因为什么?定是他也晓得玉银筝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是那句“人生看得几清明”。 玉墨听不见身后的人继续前行,方才初见玉花湮立在他院外的惊艳神情才稍稍平复八分。原来他只是察觉到有人“听墙角”,直待他出了院子竟是发现并不是“听”而是“看墙角”。 “姑娘也喜欢梨花?”注意到玉花湮对他漠然好似不识的神情,玉墨淡淡地笑了,他也不逼迫以背对着自己的人非要与他面对面,就这样问着。 被玉墨这么一问,方才还急于躲开他的心忽然沉静了一下。 而且,玉花湮觉得自己的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她突转向身后的人,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悠然真若全不认得玉墨地说,“对梨花,小女子只是爱屋及乌,原是家兄独爱梨花。” 听见玉花湮的话,本是淡淡微笑着的玉墨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淡了一点点。 继而,他的笑颜又恢复如常,刚要开口,身边却多出一位年长的翩翩公子,而这人,并不是玉花湮所识得的,以前玉墨身边的任何一人,“原来姑娘不是这寻芳泗中人,我还当是素嫣姑娘新领进来的又一位妙人呢!” 这人满是戏谑的话让玉花湮眉头一蹙,前生今世,她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自以为了不起的公子哥。 若这人是龙麟,她也便忍下了,好歹人家也是有资本轻狂的,可却不知这位又是哪个?竟是让倔脾气的哥哥对他三分礼让,他说了这样无礼的话,哥哥都未发作。 “我却觉得这位姑娘就是寻芳泗的人,毕竟素嫣的院子不是谁都进得来的!” 直到第二个陌生人的嗓音响起玉墨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玉花湮才有些清醒过来,玉墨之所以没管她的事,不是因为他要对那人礼让,而使她已经不是他妹妹了,起码现在他的记忆中不是。 在玉墨身子两侧年龄相当的两个男子身上来回看了一下,玉花湮那浅浅温暖且含笑容的颜色忽然变得有些清冷。 “是小女子失礼了,扰了几位公子的雅兴。”这冷言冷语就是要退场的意思,除了哥哥意外,谁再讨人厌,她就放出小家伙去咬死他们,前提得是哥哥不在的时候。 玉花湮只是想着赶紧离开也就算了,自从这两个男子出现,她就受到了第二波打击。要是再待下去,她怕她不是活不过二十岁,是活不过十五岁了。 玉墨今天穿的是一身墨绿色的锦袍,襟摆上面一样有那一眼望去就知道出自三姐手笔的丹青。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两个男子,一个看似文雅一袭洁白上好质料的浴袍,另外一个玄色加身出言却不怎么耐听,乍一看就像黑白无常,真真地让她觉得有些碍眼。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已经热闹了那个看上去好说话的白衣男子,男子不管别人的目光,扬声道,“我道寻芳泗中人至少该是脾性温婉居多,却没料到姑娘空有丽质倾城。” 玉花湮闻言讽刺,和她谈“三从四德”?大爷的,真正对他们三从四德的女人应该此时还在深宅大院中忍气吞声呢! 索性她也认不得对方了,不由得冷笑一声,而后道,“却不知这位公子可是至今还未娶妻?” 男子眉头微挑,一副“我娶妻与否干你什么事”的样子,随即复道,“难不成姑娘看上了我的门第,所以想嫁我为妾?” 妾?呸你个妾吧! 玉花湮冷眼对上那个男子戏谑到不能再明显的样子,不由得下意识地看向玉墨,她觉得如果哥哥真的不认识她,至少也该附和他同伴的话,或是拂袖离开,只是静观其变,似乎有些不符合他的秉性。 “原来寻芳泗中人竟是配得上朝廷大元的公子,花湮今日领教了!”玉花湮豪气地双手一拱,极其江湖地气起那个男子来。 “你……”白衣男子被玉花湮气结,指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可不是么,刚才他只顾着一时心直口快调~戏人家小姑娘,却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楚楚动人的小姑娘居然是个牙尖嘴利的狠角色。自古以来,朝中为官,特别是高官的子嗣都是特别忌讳娶风月之地女子进门的,万不说能不能过了自家父亲一关,单说这民间的闲言碎语就可以淹死人。 僵持的局面不消一瞬就被玉花湮身后响起的女子嗓音冲破了,她听见身后那女子的嗓音与自己方醒来时听见的无意,不禁回眸望去真是抚琴的那位清丽佳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呀!这是怎么回事?我还未来得及引荐,我们家小妹就已经和几位公子相熟了?” 当然,玉花湮的神情除了后来的素嫣,其余的几个人都未见到。她冲着玉花湮浅笑,笑容更是浅淡了些,方才玉花湮自报名字时候,她已经耳尖地听到了。 “花湮这丫头就是个倔脾气的,让你出来玩一会就使性子。还不和几位公子赔礼?”素嫣款步走到玉花湮身边,亲昵到有些让她不适应地挽住她的手臂,一点也不怕她身上那对小东西似的迫使她必须转身向身后的几个人。 起初,玉花湮也很是讶异。 但随着后来她嗅到素嫣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花香以后就释然了,并且心中更冷寒道:残天羡,为何送走我,你也是煞费苦心了!竟连对付它们的方法都告诉了这个女人。 可是玉花湮并没有发现,那对小家伙除了将她攀得更紧以外,并没有其他要逃离的动向。 此时,玉墨忽然发话了,“不必赔礼了,我的朋友自不会小心眼!”(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它们可不好惹! 素嫣一听玉墨有意开解,不禁就是心内欢喜,并且庆幸自己追来的早,要是晚一些,怕是她的“寻芳泗”就要败在这个小丫头的手里了。 能跟在瑶林小公子身边的又有哪个是等闲之辈,比如他身畔哪个看似措辞轻狂的白衣公子,那可是泽国当今右丞相的爱子。再说说他另一侧的玄衣公子,那也是太子太保的大公子,所以这二人的年纪才与当今太子相当。 开始时候,素嫣一直不见玉墨说话,还以为这小公子是又犯了沉静的“好性情”,他们寻芳泗要倒大霉了。彼时她还后悔自己不听主子的意思,私自就把小丫头藏在寻芳泗。此时倒是好多了,看来小丫头除了脾气有点儿不好以外,真的是样样都十分符合她们寻芳泗的需求。 可是,这话听在玉花湮的耳中反而觉得讽刺到极点。 不管这里会不会是自己唯一的栖身之所,她方要痛心地向哥哥呛声回去那个白衣男子就驳了玉墨的面子,“小公子不了解盛某的脾气,盛某还就是不服气这种地方的小丫头都能教训起我来了!” 这个白衣公子的一番大放厥词让玉花湮气结,她不为自己,而是为了哥哥今生的交友不慎,不免想起了自己的家族和父亲,忽然抽出素嫣握住的手臂。 素嫣下意识地觉察出她的动向,不免按压她手臂笑道,“小妹别任性!这可是右相大人的公子!” “哦?那小公子可真是识人不清了,若是花湮,自不会让哥哥交这样的朋友!原以为你救我一命也算是好人,却与这样的人厮混在一起!”玉花湮不但没有听从素嫣的“忠告”恪守本分,反而变本加厉地指桑骂槐。 “唉?你?你知道小公子是谁?他是瑶林玉家的独子!你竟是……”陪玉墨出门本就是当今圣上与他们父亲心照不宣的事情,盛放本来还想好好挫挫玉花湮的锐气,只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才意识到什么,看向玉墨,“小公子和这丫头本就认识?” 玉墨本是冷情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了一分,几月不见身量又长许多的他侧目看向身边的人轻轻颔首道,“在下原以为自己太过平凡无奇,人家姑娘已经不认得我了,却不料……” 玉墨欲言又止地笑看向玉花湮,玉花湮也同样冲他吐了一下舌头,她开始的时候没打算这样再与哥哥扯上关系的。可是,此时看来,若是想要哥哥离开这个右脑无心的家伙,必然是要自己从中“挑拨”一下了。 “可…这寻芳泗中人,不是不能随意出门的么?”右相之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越看越清丽脱俗的绿裙姑娘,瞬时间和玉墨的审美达到了一致。 一旁半晌没出声的玄衣男子看看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和玉墨,又看看玉花湮,不由得大气地冲素嫣扬扬手,“原来是不打不相识,素嫣姑娘,不如让人重新备些酒菜,大家坐下来说话也免得劳累。” 本是圆场的好人,但是因为那个盛公子的缘故,玉花湮看着他们二人都觉得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格外的不顺眼,转身就向来时的路走。 “哎?你这孩子,真是没规矩!”素嫣见瑶林小公子那么买这丫头的账甚是欢喜,不过此时小丫头主动拆台,她也只得再扮“和事老”先是没叫住玉花湮,而后转眸对玉墨等人道,“万望诸位公子见谅,我家小妹前一阵子生了一场大病,这几日方转醒,许是病体不适,才积压了许多不属于她常时的脾性。” 玉墨面上依旧是那种淡淡的态度,他的眸子只是淡淡地扫了一下玉花湮有些虚浮的脚步,并没有做出很大的举动。反倒是盛放特别焦躁地就要追上去,不过第一次的,太子太保之子荣光上前一步压住他的石头,然后看看他们身边的玉墨示意盛放不要太夸张。 素嫣欠身施礼,一再赔礼还命人给他们三人重新布置酒菜。 “你站住!”急追之下,素嫣终于追上了步速并不快的人,她有失仪态地轻喝住玉花湮。 玉花湮蓦然回首,一阵清风从她身后拂向素嫣,她的脸畔的青丝微扬,她不得不礼貌性地对素嫣回问道:“不知素嫣姑娘唤我何事?” “何事?你知道你方才得罪的人是谁么?”素嫣也是气糊涂了,她此时才发觉玉花湮是个烫手的山芋,接着会烫手,不捧着又觉得很可惜,毕竟瑶林玉家的小公子难得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姑娘不是已经告诉过花湮了么?那位盛公子是当朝右相的爱子。”玉花湮以“花湮”之名示人原因有二,一个是她冲动地想以这种最愚蠢的方法让认不出自己的哥哥清醒;再者,她想起了酒鬼老头,想起了他信中‘花湮’的来历。 “你……”原以为小丫头是不知者不罪,却不料其实她清楚得很,素嫣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就不该不同主子的话。 只是现在要后悔也有些不合时宜,因为主子就在寻芳泗,他的洞察力是极其敏锐的。组织中已然传出孤鸿的死讯,她执着于残天羡不假,可是她还不想自己年纪轻轻就步了孤鸿的后尘。 “素嫣姑娘还有事么?若是没事,我就慢慢挪回去了。”玉花湮被那个“盛公子”气得不轻,生怕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拖了玉墨的后腿。 “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寻芳泗和我讲条件?”素嫣真是让玉花湮将军将的无法,她这些年都没用这么高的嗓门对一个说话,即便她再怎么生气。 玉花湮自然知道素嫣这是在说气话,但是她已经不想再像毗峙梅家那般忍气吞声。因为眼下若是输人一头,以后便再也不能“见天日”了。 所以,趁着四下无人,玉花湮觉得现在是个与素嫣谈条件的好机会,她垂首看向自己小臂上缠着的小雪貂,轻道:“我的宝贝们刚吃饱,姑娘既是敢接下我,就该有心理准备,我好欺负,它们可不好惹!”(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祸事连连怎么破? 素嫣原本觉得玉花湮就和寻常她们这些被主子捡回来的姐妹一样,是死里逃生的人。 却没想到眼前的人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看她方才与玉墨等人说时的“张狂”、不谙世事,还有现在对她说话的阴沉、内敛。 起初她也认为玉花湮是个轻狂的小姑娘,毕竟她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受了那样重的伤都被主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当时主子将人交给她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说要她把人藏起来。但却独独声明,不能将小丫头留在寻芳泗,说是她的出身和她们不一样。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是家道中落、就是父债女偿,再者就是被家中的主母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父亲亡故庶女自然而然地被想着法儿地弄出家门。 不过她们唯一的相同点便是,被组织中的姐妹救起,亦或是幸运的时候得以被主子救起。 “哦?”素嫣沉了沉气息才道,“你以为你的小东西能威胁得到我么?” “这并不是威胁,是条件。我这个人最会忘恩负义了,我想它们大概不介意去拿方才那几个公子试试毒。” 玉花湮冷笑抚摸着手腕上的小雪貂,侧脸还蹭了一下就如小猫晒太阳似的碧幽貂,她还真看不出这两个小家伙是不喜见人的。 她垂下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抬眸对上素嫣带笑的眸子,复道,“素嫣姐姐你看,你就在这儿,它们可是对你躲闪了?” 那特别花香的味道玉花湮毕生不忘,若不是有小家伙们在,她早已死在名为寒蝉的女子手上,此时也不能如此悠闲地和素嫣谈条件。 玉花湮没有明摆着说话,因为她知道素嫣是听得懂了,别的不为,就凭着素嫣的倾城之姿和残天羡对她抚琴技艺的褒奖。玉花湮可没见残天羡大大方方地夸过谁! 想到这里,玉花湮面上无澜心下苦楚。她终究是不该轻易相信男人的,早在重生那刻起,她不是早就对自己强调过这事么? 素嫣眯缝起双眼,目光在玉花湮身上的两个小家伙身上来回打量着,末了,她淡淡地反问:“姑娘说的倒是有些道理,不过素嫣却不知这天下还有‘救命恩人要白白养着被救之人’的道理。” 救命恩人?真是可笑! 玉花湮也不打算和素嫣弯弯绕绕的,她抚弄着小雪貂光洁的毛皮,嘴边忽然扬起了弧度,“我想,被称为‘救命恩人’的,该是我吧?” “你说什么?”素嫣惑然不解玉花湮的理论,诚然,素嫣对玉花湮的话是有防备之心的,但是她大约怎么都不会想到,只有刚才那句,才是为了套取有用讯息的话。 看到素嫣讶异的神情,玉花湮觉得已经够了,原来残天羡真的没有要求素嫣给过自己优待。 “难道我被送来时,不是背上带伤么?”所以,残天羡没有提的事,她就可以随便编造了,毕竟是残天羡对不起她在先,能争取主动权,她为什么要错过这个机会。 “你……”素嫣再次因玉花湮的话而误导了她的判断力,她很想否认是眼前这个看起来连功夫都不会的姑娘救了自家主子,但是无可厚非的,她们的主子的确没对谁多交代过一句,她确实特殊的存在。 “虽然我也不想让姐姐明白这些,但是他这么不讲义气,我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忍气吞声。你要是不让我开开心心地度过每一天,我就在还能出去涂炭龙游了。” 玉花湮一副孩子调皮又抱歉的欠揍神情,她不是在威胁素嫣,她只是想让素嫣清楚一点,现在被动的不是她而是素嫣。若是素嫣想借着残天羡的任何话来堵住她的嘴,不好意思,倒霉的人一定不是她。 “你想干什么?”现在的素嫣这才明白残天羡为何再三强调不能将小丫头放在寻芳泗,但是悔之晚矣。 “我?”玉花湮嘟唇冥思似地想着,而后忽然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又有利可图的事,轻道:“我想去‘宦游山’玩,素嫣姐姐,不如咱们带上寻芳泗的解解闷去那里游玩一番,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横财主动找上门呢!” 宦游山,是她在龙游许多年唯一出宫去游玩过的地方,那里山明水秀是个难得的游玩圣地。 而她的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玩儿,方才素嫣反将她时候,她恍惚记得宦游山仿佛是一块蕴藏着好玉的山。她依稀记得彼世哥哥最后一次见她时候,就是为了让她将这个地方存有玉矿的事情告诉龙麟。那日午后也是龙麟对她和盘托出的时候,所以她来不及将此事告诉龙麟。 只是现在想起来玉花湮倒是有些不明白了,那几日哥哥明显已经知道龙麟的意图,为何偏偏要让她将事情告知龙麟?这两件事摆在一起,岂不是有些相悖么? “横财?宦游山?丫头,你是龙游人?”素嫣听了玉花湮的话不由得疑惑,最近没听说龙游的哪家名门千金有走失的传闻,为何眼前的丫头却单单挑上只有达官贵族才能进去的名胜游玩? “以前是,遇见他以后就不是啦~”玉花湮轻飘飘地说着这句似是而非的话,她的以前是前世,她的以后的今生。 玉花湮面对着素嫣乐悠悠似在玩笑地向后一步步惬意地倒退着,她沐浴着常人觉得有些热的阳光竟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望着素嫣比她轻巧纤薄一些的衣裙她才不由得疑惑:难道现在真的已至盛夏?为何我非但不觉得很热,反而觉得正相宜呢? “小妹当心!”不知不觉出神的人惊闻素嫣有失常态地唤了她一声,对上她的目光已经落脚的刹那,她方知道素嫣是为了提醒她注意身后。 她听见素嫣的称呼,就晓得自己身后的又是个大人物,不过,她此时已经实实在在地踩了人家的脚,而且背脊还靠在他身上。 怎么办?就算有小家伙们傍身,她也不能随便给以后的“金库”惹麻烦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求医不是该去桐琴才对? 玉花湮紧张的情绪只在方踩上身后这人保持了一瞬,但是,随着她鼻翼翕动了两下以后,紧绷的神经就忽然放松下来。 龙涎香的味道,怕不是皇室中人,这泽国也没有几个人用得起、敢往自己的衣服上熏香使用吧? 所以,真的是无巧不成书,她刚想去宦游山,能说得上的人就送上门来了! 玉花湮心中有些想笑,不知道她和龙麟算不算的上是前世的夫妻、今生的心有灵犀? “花湮,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点把脚挪开?”素嫣只顾着和小姑娘理论,也没提防到有人会从小姑娘的身后冒出来,抬眸看见来人竟是当朝太子,即便她平时性子再怎么沉稳,此时也不免有些慌乱。 看不出玉花湮有移动身子的意思,素嫣只当她是太过害怕不会动了,不由得紧张地上前几步,此时素嫣也才觉得自己糊涂。有瑶林小公子在的地方怎么会少了这位大人物的光临,只是今日几个人的出现大多有些突然。 “姐姐怎么尽是帮着别人说话,我好好走我的路,你怎么不怨他人碍着我脚落地,反而来怪我?”玉花湮大大咧咧地开口了,不过她这些嗔怪的话着实令素嫣捏了一把冷汗,举国上下谁不晓得太子的火爆脾气? 不过也是这时,素嫣才注意到今日的太子有些怪异! 他身旁只跟了一个人不说,并且他似乎就小姑娘的莽撞、唐突加无理取闹没什么反应。 当然了,这些都是在玉花湮说话以后的陈静。 所以,玉花湮刚才之所以开了金口,就是为了让龙麟知道,此时踩在他脚上的人,是他之前捧在手心的小姑奶奶,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不在乎! “你过来!”夏意正浓,素嫣已经被玉花湮折磨的背上渗出涔涔的冷汗了。 “我不,我要去宦游山玩,你不带我去,我就不过去。”玉花湮不禁没有松开她的脚,反而更用力地站上去,素嫣的心都快不跳了,她下意识地拿眼睛扫了一下龙麟身边的卫黎。 素嫣不闻龙麟出声便觉得气氛更是压抑,“扑通”一下跪在龙麟的面前,同时也跪了玉花湮。 没想到这丫头这么能折腾,现在她不仅仅是后悔,是肠子都悔青了。 “姐,你干什么呀!不去就不去呗,你这不是折煞妹妹么?”玉花湮直到此时才肯放过素嫣,她一心认为自己是在稳固自己在寻芳泗中的地位,却没有意识到,其实她还在为残天羡青睐素嫣的事耿耿于怀。 最终她放过了龙麟的脚和名贵的短靴,颠颠地冲向素嫣身边,双手伸向她要托扶她起身。可是素嫣见到她手腕上的小东西却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不让她扶。 “你姐姐是在跪我。”龙麟审视着这对姐妹,起初他的出神全是因为踩在他脚上的人声音很像她,现在,就连侧脸也那么像。 他的话是为了让姑娘回眸看她,可是那个素嫣似乎妨碍了他的好心情。 他不悦地蹙眉,冲着素嫣漫不经心地眨了一下眼,素嫣久居寻芳泗又是残天羡的属下,自然不会看不出龙麟的意思,假意害怕地颤颤巍巍自行站起。 玉花湮这才回转身子,对视上龙麟目光的时候,佯装讶异地以手掩口道:“额,姐!这位公子是谁?看起来很贵气的样子,你怎么从未对我说起过?” 想要更好地在龙游立足,她就必须在寻芳泗站稳脚跟,只是第一****就遇见了玉墨和龙麟两个人,似乎老天并不打算让她安安静静的起势。如果不是为了惩治恶人,又为何要给她回头重来的机会呢? 素嫣本以为玉花湮是和龙麟相识的,谁知道玉花湮居然在她充满了希望的同时浇上这么大一盆冷水! “你…又不认识我了?”龙麟初见玉花湮惊讶地掩口,还以为她是认出了自己,可是这又是什么乌龙,就如当初他不相信梅婉心不是玉青萧一样,现在他一样不相信眼前这个根本就是本人的姑娘是个冒牌的。 “又?”玉花湮也是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她似乎想反指自己,可又碍于手臂上的小家伙睡得不甚安稳没有动。 玉花湮眨巴着眼睛回眸看向素嫣,话外之音就是让素嫣接着帮她往下编,她可不打算为了这么无所谓的人伤脑筋。素嫣也是呆愣了一下下,不过她思量着玉花湮这几个月根本都是躺在房间里不可能出门的,所以太子见玉花湮的地方必然只能是主人带她来的桐琴。 无奈于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小姑娘随意摆布的婢仆,可笑就算是主人也未这么使唤过她,她这真是一悔再悔的差事! 终于,素嫣不上也得上地前去几步搀扶住玉花湮,做做样子也好,反正小姑娘的身子真的很弱,她笑向龙麟,“您见谅,我家小妹自幼病着,时常脑子不大清楚。家里也是对她的病没奈何了,才不得不送她来龙游求医。” “求医?求医不是该去桐琴才对?”素嫣不提玉花湮身子弱龙麟还不确信,一提此事,龙麟反而更确定了。 熟知龙麟的多疑,玉花湮稍稍向素嫣身边倚了一下,然而不着痕迹地拿小雪貂凑近她。 玉花湮希望素嫣能明白她的暗示,不负所望,素嫣仅凭她挪动了一下小雪貂就意会到了雁荡谷,毕竟人被送来时候虽也垂危,但也仅需静养。 素嫣浅笑着伸手要戳玉花湮的额头,伏在她肩头的碧幽貂就警觉地抬了一下搁在前肢上的下巴,她不得已缩回自己的手,才向龙麟道: “您说的自然是正理,可是众所周知,雁荡谷的小神医也不是给钱就请得动的。也不知是什么缘由,他们见了小妹就生生将人拒之门外。” 玉花湮汗服素嫣的擅辩,难怪就连残天羡那样的人也会依仗她。 这么看来,是不是说,她可以再和龙麟讨论一下“游山玩水”的行程,本来嘛,机会难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大写的嚣张 玉花湮很是佩服龙麟今生的锲而不舍,不过他越是这样,玉花湮便越是觉得这态度的背后是有大阴谋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的脸上渐渐地出现了厌烦的神情。 但是看上去,现在要是突然就和龙麟提“宦游山”的事,又太过掩耳盗铃之嫌。 长叹一口气,玉花湮可不愿意浪费这么暖和的阳光,她现在很想安静地做个美人,在一个无人的院落里想想她下一步该怎么办? “姐姐,你就和我说句实话吧!”玉花湮忽然把自己手臂上盘着的小家伙“揪”下来,搁在自己的另一边肩膀上,然后一本正经地看着素嫣发问。 “什么实话?”这话本该是素嫣问的,可是龙麟似乎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感兴趣,这一点也是素嫣没有想到的。 “呐呐呐,公子你看哈!”玉花湮忽然觉得她的“出游”计划要成了,所以她佯装大大咧咧、好不淑女的样子走到龙麟身畔,她像那么回事地指着素嫣说,“你是来认我回家的亲戚对不对,我一直觉得她不是我亲姐姐。” 玉花湮的话充分地引起了龙麟的好奇心,这其中的缘由当然不单单指的是她的模样和说话的语调很像,再就是她的话仿佛时时刻刻让龙麟感觉到能抓得出她便是他要找之人的讯息。 可是很抱歉,她真的是故意的,她太不会让龙麟真的确定她就是她。起码现在没有这个必要! “何以见得?”龙麟十分配合玉花湮说辞地垂首问她,好似就是两个相熟的朋友在“东家长西家短”,为之冒出冷汗的不止担心圆不了慌的素嫣一人,还有唯恐眼前姑娘不是玉家小姐的卫黎。 难道几个月以后的卫黎就不惧怕玉青萧瞎说话了? 当然不是! 他惊出一身冷汗都是害怕再出来一个小姑奶奶,一个都要他半条命了,感情逆风不用背那无尽又死沉死沉的黑锅,要是这个姑娘也是个不让人的。他就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死了一了百了,免受折磨得了。 “公子你说说,谁家亲姐姐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妹妹大病初愈,去游玩一下,散散心?不就是座山么?别人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 玉花湮似模似样地地单手扯着龙麟的衣角说话,龙麟此时却觉得她是和自己思恋的人有些不一样,那个鬼丫头妹妹见到他,都巴不得躲得远远地,哪里会有心思这么亲近他? 龙麟听完这话点点头,同意她意见地说着,“也是呢!哪有姐姐这么苛待妹妹的,你倒说说,你要去哪座山玩?” “宦游山啊!”玉花湮灿烂地笑着,一见大鱼上钩,顿时身上也有了许多力气。 龙麟呼吸着周围的气息,不由得一蹙眉,再想接近时候只觉得一双双小眼睛盯着他。他定睛看过去,才注意到她的左右两肩上都是毛嘟嘟的小东西。 感知到小家伙对他有敌意,他才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心道:这个姑娘身上似乎真的没有鬼丫头身上的药香,可是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么?会么?不会吧? “宦游山?那个地方的确不是什么人都能去。你姐姐没说错。”出乎玉花湮的预料,龙麟竟然没有马上豪言他可以放水,这样的惊变使得玉花湮着实对龙麟刮目相看。 此番的龙麟好像和前几个月见到的他又不一样了,只是她的戏还是得演下去,最起码得完美地收个场什么的。 玉花湮扁起嘴,一副所有人都欺负她的样子。 她倒退了几步,做事就要离开素嫣和龙麟身边,临走前还指着龙麟一下说: “你一定是和我姐姐串通好的,说!我姐姐是不是收了你的银子,要把握卖给你回府…回府……做女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买我回去,你会后悔的!因为,我女红、厨艺、琴棋书画一样不会!还时常砸坏东西,我身上还有胎带的弱症,买了我你就赔大了!” 说完,玉花湮就假意慌慌张张地跑向来时的方向。 直到她的身影渐渐地在龙麟、卫黎和素嫣的视线中缩得很小,龙麟才对素嫣招了招手,但此刻的他早没了方才的和颜悦色,“这个丫头,真的是你妹妹?” 素嫣感到自己周身都漫散着肃杀之气,但是她不明白小姑娘到底有什么玄虚,居然能勾起当朝太子的好奇心。 所以,她不禁也是搏了一把,坚定地颔首道,“太子殿下莫要怪她,她从小在乡下野惯了。她身子不好,从没人约束过她的举止,所以才这么……” “名字。”龙麟没让素嫣解释太多,他只是漠然地吐出这两个字。 “……”素嫣一时之间也未反应过来龙麟话中的含义,直待他侧目看向她,素嫣才惊觉他是在问“妹妹”的名字,不由得赶紧说,“花湮!素花湮!” 龙麟有些不悦地蹙眉,他加深了看向素嫣的不甚满意神色。 “花团锦簇、灿若湮海。”这仅是素嫣情急之下随意编出的一个解释,那还因为她深知龙麟是从不给啰嗦的人第三次机会的,为了活着,那丫头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龙麟默然点头,而后起步向玉墨他们所在的院落走去,素嫣开始还僵立在原处,见太子主仆二人走远,也迫切地想找到玉花湮,看她到底故弄什么玄虚! …… “你到底认不认识刚才那位公子?”出乎预料的,素嫣竟然在一进门的院落里就看见方才差点惹了大祸人,在晒太阳?! 玉花湮惬意地吸纳这温暖的眼光,眼皮没动,甚至连吭声也省了。 素嫣感到玉花湮的态度太过傲慢,不由得微微提高了声调,“你不要以为,我就拿你的护身符没办法!” 一直未理会素嫣的玉花湮忽然睁开眼睛,不过那并不是因为畏惧了她的话才做出的妥协。 相反的,玉花湮现在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脸上写出的尽是嚣张,“嗯,你倒是使个办法出来给我看看!”(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不像那种人 “哐啷”一声,玉花湮所在的院落大门落了锁。 玉花湮不由得有些诧异,她没想到素嫣说的“办法”这么传统,居然仅仅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她不由自主地庆幸自己一早起来就逼迫那两个看着她的女子给她和小家伙们都带了吃得。 现在她不饿,晒了太阳以后浑身的力气也使得出,她再戳戳自己膝上趴成一团的两个小家伙,深处手指戳戳他们滚圆的肚皮,这真是太棒了的作战准备。 素嫣不闻院落里面出声,以为玉花湮已经被吓住了,她转身款步向前走,此时的心情大好,被玉花湮刚才差点害掉半条命的坏心情也尽数扫去。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她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 “噌——” 一声轻响过后,素嫣觉得她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不过那东西不算重,应该是书上落下的树叶。 想到这里前行的人突然顶住脚步,因为她清醒地意识到此时正值盛夏,若非人为树是不可能这样落叶的! 回眸之下,惊愕地睁大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美目盯视着面前对她浅笑还在拍打着自己衣摆的人,指着她讷讷道:“你…你会功夫?” 玉花湮原本就是为了吓吓素嫣,好让她对自己有所忌惮的,但是现在这个反应好像是怕过了头。可是这样也好,索性她就装一回大侠,总不能刚辉煌了一下就揭自己的短不是? “难道我被送来时候,来人没告诉过你?呦~~那人还真是不厚道!” 玉花湮有些孩子气地想要背后报复残天羡一下,即使他不知情也好,她就是看着素嫣心里不舒服,她不舒服,谁也别舒服! 对于她会功夫一事,残天羡的确没有必要告诉素嫣,因为她那点功夫也就只能唬一下不太内行的素嫣。对于稍稍懂些门道的人来说,抓不抓得住她不一样,但是看得出她除了轻功什么都不会是肯定的。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素嫣也是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姑娘,碍于主人和诸位大人物有可能相识的份上,她打又打不得;可是这不打又实在,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 “和你说实话吧,送我来的人,是我的债主。我得还他好几万两银子呢!你要是不由着我作为,我拿什么还他银子?”玉花湮见到素嫣终于对自己投降,不免也是失去了逗她的兴趣,悻悻地编了个不蹩脚,也确实有些令人费解的理由了事。 本来嘛,这世上欠钱的都是大爷。 虽然她们主人的手段铁腕了些,但是也从没见过那个欠钱的人这么积极主动要还银子来的! 不过素嫣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玉花湮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不过她此时重新打量了一下玉花湮的气质,确实不是她最开始认为的,只是个乡野捡来的小丫头,她的狡黠中掺杂了算计,或许她真的能帮主人赚钱也不一定。 “你总该说个可靠的事情,使我敢拿主人的家业让你折腾吧?”素嫣没再弯弯绕绕,她今日实在是被小姑娘折腾的不轻,已经没那份儿心力了。 “可靠?”玉花湮看着自己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最后目标锁定在自己的两肩,“素嫣姑娘应该认得它们吧?” 其实她知道自己也是多此一问,但凡是残天羡的手下,随时都要担心他那狠绝的毒药。怎么会不认识她身上的这对世间至毒? 素嫣微微颔首,玉花湮奴了一下唇,“那,姑娘也该明白只要有人肯出价,只要一对小家伙可不只是几万两的价码!” “你舍得卖它们?”素嫣蓦然惊讶地提高了嗓门,在她的意识中,小雪貂和碧幽貂是玉花湮傍身保命的重要物件,她竟是不能理解眼前这个姑娘脑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她的音高轻易地引起了这对满含灵气的小家伙们的警觉,它们半直起身,皆是向对方看看,在素嫣觉知好像是在讶异疼爱它们的主子要将它们卖掉的决定。 玉花湮伸手在它们的头上各自安抚地抚顺了下它们的毛皮,紧接着没所谓地向素嫣摇了摇手,“素颜姑娘说什么傻话?卖掉它们我还怎么混!” “那你还……”素嫣显然被玉花湮绕糊涂了,她不由得指着玉花湮肩上的一对小东西迟疑道。 “不是你非要个可靠的理由,它们就是我的依靠。它们也只听我的话!”玉花湮没想到堂堂寻芳泗的管理者也有这么不干练的一面,不由得为残天羡的信任汗颜,同时也掺杂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瞬时间有种被诓骗了的错愕感,不过素嫣也是没奈何了,因为这坑是她自己起锹挖的,她无言以对地望着玉花湮,不明白自己常日迎来送往的也是左右逢源,怎么到了玉花湮这里就不管用了呢? …… 这一日,玉花湮正在院子里闲逛当,远远地就看见一个极讨厌此时有很期待的身影。 不过这时候素嫣不在她身边,她是躲呢?还是躲呢?还是硬着头皮直奔主题呢? 正在玉花湮犹豫不定之际,一个不算大的手蓦然扯住她躲到一棵参天的古树后面,玉花湮正要和这人急,其它破坏自己的计划。 回头一看高出自己一头的人模样,不由得就泄气了,她踌躇了一下子,就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盯着人家看了,“公子,你的朋友你是说你心胸很大么?花湮怎么看,你都不像他说的那种人!” 看见小姑娘嗔怪望着自己的眼神儿,盛放不由自主地觉得玉墨的眼光果然独特,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小姑娘很特别,但是还犯不着对这个小姑娘有意思。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以后都至少会敬畏,可是现在看来,她是个例外! 其实盛放不知道,玉花湮对他还是听害怕的,就他握住她手臂的那一下便让她明白自己挣不脱。 但是,她心里有底,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保命的,一对小东西,还因为即将经过的某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还能移山不成? 前几日看起来还蛮碍眼的相爷公子,今天不穿那身具有特别意义的白色也没有哥哥在身边,倒是不那么让玉花湮讨厌了。 只是盛放一开口,就不那么招人待见了,“你这个小女子,不就是仗着和玉小公子的故人有几分相像么?轻狂些什么?” 他爹爹是不是没教过他什么叫做礼数? 玉花湮刚刚美化过盛放的心情一下子都没了,既然他说起话来就不想表象那么顺眼了,她不由得假意忽然记不得他身份地指着他的衣着说: “你这是什么颜色?青蓝还是宝石蓝?真难看?难道你家女婢都不帮你挑拣衣裳的颜色就随意让你出门?你爹爹也太不为自己的颜面负责任了,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丢脸么?” “你说什么?”玉花湮的一番话让盛放大吃一惊,他打生下来就没有几个女子敢这么忤逆他的,他方要提高声调,就注意到大树那边闲适走过去的人,不由得降低声音不止一点点地伸手指着玉花湮,“你……” 本来是要训斥人的盛放手刚伸过去,玉花湮就不甘示弱地作势要张嘴咬他的指头。所以,他的话还没说出半句,就吓得急急把手缩回自己身侧,全然是本能地举动,动作结束以后看见玉花湮得意又有些姑娘家顽劣嘚瑟的神情,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姑娘耍了! 自从遇见这个姑娘,他人生中的许多个第一次就都被她带走了。 现在他忽然不气这个姑娘丝毫不给他留面子的言行了,相反的,他觉得这个姑娘比自己以往见到的姑娘都要有趣,是个很好的玩伴,或者说,是个很好的伴侣才对! 盛放忽然开怀地对玉花湮笑了,而且他的举止也规矩多了,笑着向她道:“哎!你真是素嫣的小妹?你们长得怎么一点都不一样?” 额? 玉花湮没防备盛放会态度急转,并且这么像个人似的和自己说话,不由得错愕地想着他是不是要出什么奇招儿?? “你爹难道就你一个儿子?”玉花湮也突然袭击一般地反问盛放。 对于盛放这个儿子玉花湮不甚了解,可她是彼世名正言顺的皇后,虽是不太理会朝政诸事,但至少是知道右相盛石亭是个很讲究教养的贤相。不若如此,龙麟那个致死都想换掉她的老皇帝也不会将外强中干的臣子留在自己儿子的身边。 所以,玉花湮对于盛石亭的子嗣还是有些许了解的。 别的不说,他其中一个儿子的婚事还是龙麟借她之手做的媒人。再远的不说,就说那个与他政见不和的左相唯一的侄子,都算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无端端地飞来横祸,被龙麟斩于剑下。 想来她和这右相一家也算是有缘,不然也不会在此时遇到盛放。 “咦?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刚刚没来由地就这姑娘摆了一道,现在的盛放当然是时时瞬瞬对玉花湮怀有提防的心里的。 “本来嘛!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我和素嫣姐姐之间隔了好几个兄姐,我要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那不是件奇事么?我是妖精不成?”玉花湮翻了他一眼,瞧着自己的机会都已经错过了,不禁就是有些憋气。 大步向着自己的住处走去,顺便抖了一下自己的双肩:这俩小东西最近都吃了什么,这么变重了似的? 盛放看见玉花湮觉得她连生气时候都很逗趣,不由得赶上几步,就想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可就是在这个时候,玉花湮忽然止步回眸瞪视着他吼道:“你不要命了?” 玉花湮之所以回头,是因为她觉知到了盛放的脚步临近,而且,她肩上的一对小东西也不安分地撑起了上半身。 两臂交叠,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在盛放看来有多快,不过那可不是她练得什么新功夫,只是她太过于担心小家伙们会突然蹿起来咬死他的下意识反应。 经过她瞬时的安抚,小家伙们又安安静静地趴回去睡觉了。 玉花湮这时才注意到盛放被他吼得没敢上前,定睛看着他,玉花湮扯了扯嘴角,不由得心下算计着自己该怎么解释自己忽然抽风的脾气? “花湮姑娘为什么是不开心?”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事,盛放居然被她的“凶悍”唬住了,本朝不是最忌讳悍妇的么? 这个小子是不是被~虐待才舒服? “可不是嘛!我姐姐欺负我!”也是这个时候,玉花湮才意识到能帮自己的人不止龙麟一人,眼前这个人的爹爹位居高官,他的儿子想要带几个进宦游山有什么可难的? 玉花湮索性也豁出去“泼~辣”的形象不要什么端庄贤淑了,那些东西上一辈子就害了她,这辈子同样也是,是以,她必须“痛改前非”! 她双手叉腰,气得不行的样子似在对小伙伴抱怨一般。 “说说看,我爹好歹也是右相,素嫣姑娘多少会卖个面子给我吧?”盛放一下子被玉花湮的出色演技带入情境,一瞬间变成了营救她的同盟。 玉花湮面上还是气愤不已的样子,心下却盘算着怎么将他时常的“身不由己”编到自己身上来,好让盛放感同身受,届时即便是这次帮不上她,也会让他心里觉得为她难受。 “对哦!你爹爹是右相,我都忘了,右相很厉害不?”恩,她无知,她尽量让自己变得无知又十分孩子气。 盛放听见玉花湮的问话,不禁就觉得她是个不势力的姑娘,和那些蜂拥向他多半是为了他地位的女子不一样。这么想着,他不由得认真地点点头。 见到盛放落入了自己的“圈”,玉花湮放心地鼓起腮帮放心大胆地数落起压根都没有的事来。 一刻以后,盛放的神情从最开始的好奇,到此时的深表同情兼同病相怜,还豪气道,“可不是!不就是去那座没什么特别的山上看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不是天神,难道还能移走一座没长腿老实呆在那的山不成?”(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过了河才能拆桥 玉花湮赞赏他够哥们儿一起地笑了笑,她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在多久以后,她真的捣了那座山,现在这么仗义的人,会不会哭着回来找她? “你放心吧!最多三天,要是明的不行,我暗地里把你带出去。一定让你如愿以偿!”此时的盛放还不知道眼前的姑娘看上去很单纯,其实早已不是那个什么人都会信、什么朋友都会结交的人了。 她大咧咧地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无比感激地装出可怜相说着,“盛公子真性情!就是比我姐姐强!你说说吧,我又不是这寻芳泗里挂牌的姑娘,她像个囚犯一样拘着我,是不是很过分!” 小姑娘家的碎碎念被她展现的淋漓尽致,彼时她也是这么央求哥哥的。 只是那时她云英未嫁,哥哥也没什么权力可使,她不禁在想,那时他要是有些和玉银筝“斗法”的本事,他们的结局会不会也不一样? “那是!”盛放之前被玉花湮挫的几乎没什么面子了,此刻听见她这么不加掩饰地夸赞自己,不禁就觉得飘飘忽忽的回应着。 该办的事她都求完了,这次见到盛放也算是意外收获吧。不过她现在想走了,而且她猜测盛放出现在这里也绝对不是纯粹地来“寻花问柳”吧? 不由得想到了一下可行的借口支开盛放,她先是向四下望望,而后才对上比玉墨高大许多的盛放,“盛公子是来找哪位姐姐听琴的么?咱们可是闲谈许久了,那姐姐会不会等急了?” “啊呀!”盛放被玉花湮这么一提醒才恍然大悟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感激涕零地看着她肩头两个似才睡醒的小家伙,对她说,“亏得花湮姑娘提起,等本公子的可不是什么漂亮姐姐,是上次你见的那个玉小公子!” “玉小公子?”玉花湮故意装楞,庆幸自己猜测的并没有差错,若真是被她“猜中”是个姐姐,那她一时半刻就脱不了身了。 “就是说我大度的那个!”盛放似乎没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姑娘特别有耐心,本该起步就走的人还在回着她的话。 “哦!那你快去吧!一定要到我出去玩儿哦!”玉花湮也看出他这样子,不禁心下不耐烦地做出结束语的准备。 盛放闻言也意识到自己是逗留太久了,临走时候还猝不及防地在她鼻尖上轻轻一旦,害得玉花湮只顾着按住肩头的两个小家伙,都没多出一只手的闲暇去拍开他的手。 …… 关于玉花湮和盛放暗中的交谈素嫣一概不详,就如福星降临一般,玉花湮醒来以后,寻芳泗每一日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说来他们寻芳泗比之寻常的“烟花之地”还是有区别的,有悖玉花湮那时的臆想。其实她不知道,寻芳泗培养起来的姑娘,个个都是为了进入朝中大元的后院做准备。 虽说不一定个个都能为大官之妻,但是做个侧妻或是小官的正室还是有相当大的可能的。 所以,即便是挤破了脑袋,三不五时的还是会有好人家的女子被送进此地。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为寻芳泗与那些不政治的场所划清了距离。 说三天,就三天! 这一点是玉花湮没有想到的,前两日盛放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还以为自己所托非人,不过第三日早早地就听见自己的院门被人叩响,她不觉间左眼皮直跳,看来老天并不薄待她。 身着一袭简单的绿色衣裙姗姗地去开院门,撤了门栓一刹门被从外面推开,果然是盛放。 但不知为何,他的神色看上去有细微的慌张,玉花湮心下不由得泛起嘀咕来:这个家伙该不会真的是没说通素嫣,才要偷偷带我出去的吧?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呵,就算你真的讲义气,我也不敢相信你讲义气呀!咱们又不熟! “盛公子……”因为心中料定是盛放本人,所以她没将小家伙们带在身上。 话还没说完,一张嘴就被他捂住,他低声说,“宦游山那边我已经做好交代了,只是素嫣那边一定是说不通的。素嫣今天会很忙,没时间管你。咱们几个人就悄悄地出去,天黑之前便回来,她不会发现的!” 玉花湮听了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凭着自己三言两语外加拙劣的演技都能忽悠得住的公子哥,哪里有这种先见之明,这事的背后一定有高人给他指点。 “谁跟你说…我姐姐一定……不会同意的?”玉花湮试探且不那么明显地问盛放。 盛放此时还在留意身后有没有人已注意到玉花湮的院子有他来过,不由自主地本能回应道,“这主意,也就是玉小公子…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主意?” 说到一半儿的人忽然反应过来玉花湮这话有嫌弃他笨之嫌,不由得反问她。玉花湮没想到盛放这时候倒是反应的还挺快,整个扒开他的手:“因为我没想到这一点啊!那人一定很厉害!” 玉花湮觉得自己真实有够虚伪的,她明明就想直接对盛放说“是个大人就该想到这一点”。可是话到嘴边她又憋回去了,毕竟她现在还没有达到目标,必须要先“过了河”才能“把桥拆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盛放兴许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是以才没对玉花湮的话多想一下。 玉花湮翻了下白眼,这转了弯的话,和他该想明白的意思有什么不一样? 哎,她是真的佩服盛石亭能将儿子养的这么心思纯净、表里不一! “那公子看花湮这身行行头么?花湮没爬过山耶!”玉花湮可不想多与盛放啰嗦,直接地结束唠叨。 通过他的话,她获悉了哥哥也会跟他们一起出行的消息,好几日没有见到哥哥了,上次看见他的时候,身子似乎还算健朗,只是不知道雁荡谷那边是不是真的完全治好了他的伤? 寻芳泗后门方向一路畅行,玉花湮不禁感叹盛放长得华而不实,看上去不怎么妥帖的样子,干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要抓不住了 为了不出意外,玉花湮早早地就帮两个小家伙准备好了暂呆的布袋,双手覆在身前布袋出了寻芳泗的时候,玉花湮并没有立刻见到玉墨。 这一点是玉花湮始料未及的,她以为既然是哥哥出的主意,他就应该是对她有一丝不同于别人的记忆,可是他却没有出现。 玉花湮不能露出异样地坐上盛放准备好的马车,惴惴不安地想着是不是自己到底低估了右相之子的智慧。 不过,当盛放骑马引航的声音在马车前响起以后,她又不由得安慰自己想太多。若是他此年就这么能装模作样,到了最后右相也不会辅佐自己的长子上位而不扶持自己最疼爱的儿子。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马车终于缓缓停下,与此同时,玉花湮还透过那时不时飘起的车窗帘幕吹进来的暖风嗅到一丝不属于热闹中心的,清新! “花湮姑娘,下来吧!咱们到了!” 车外传来下马的声音和盛放的呼唤声,玉花湮索性将手伸进布袋中托住碧幽貂的肚皮,她想着万一要是有些什么她料想不到的意外,那么在她身边的歹人,就一个也别想活! 她玉花湮,既不舍财,也不舍命! 不过这一切的猜测真的都是她太过于紧张于往日里的危机重重、惊险不断了! 跃下马车,不远的地方除了刚才唤她的盛放之外,真的还有她期盼已久的哥哥,当然,也包括那日同时出现的另一位高官之子。 “花湮姑娘看起来精神不错!”不在其他人预料之内的,一向不太多嘴的太子太保之子居然先于身边的二位,向玉花湮打起招呼来。 “额……”玉花湮假做迟疑了一下,其实她并不是不知道眼前这个叫做“荣光”的年轻男子是谁,是何等身份,只是她若表现出对他们了若指掌,怕是自己这一回容易让人怀疑企图。 盛放看了看表情糗大的姑娘家,又看了看尴尬出言的人。 不由得现在才反应过来他们其实并不算得上认识彼此,不免从中做以介绍:“这是荣光太子太保荣耀擎家的公子!” 玉花湮这才恍然地欠身对荣光施礼,她含笑且有礼地一矮身不由得使得盛放一愣,他赶紧为自己抱不平地说:“花湮你可不对劲啊!这么和我张牙舞爪的,对这个闷葫芦却柔顺懂礼?难道你看上了这个家伙?” 盛放这无厘头的一句话引得玉花湮和玉墨两个人的侧目,不过一瞬的工夫,玉墨的视线便不停驻在他的身上,而是转向看了玉花湮。 注意到旁边的哥哥在认真看自己,玉花湮不由得就是白了盛放一眼,“我说盛公子,你也做个安静的美男子给本姑娘看看?你不需要美,只要你能安静,本姑娘保证以后拿块儿木板把你供起来!” 玉花湮说完这句话,就抿唇领先走在上山的宽阔山路上。 她已经走出好远,她身后的荣光也憋笑跟在玉墨身边随她上山,只有原地思量着她弯弯绕绕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盛放没有动地方。 只是,片刻之后,他们的身后响起了盛放有些歇斯底里的吼声:“前两天是谁可怜兮兮地求本公子带你出来玩来着?过河了么你就拆桥,你也不怕淹着?你这个没良心的臭丫头——” 然而,除了满山回荡着盛放的吼声和玉花湮回眸冲他做得鬼脸,也只有最山脚下的守山侍卫才能听见一些不清楚的“狼哭鬼嚎”! …… 接近了这宦游山的半山腰,玉花湮就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有接近上等美玉初始就不舒服的感觉。 越是接近山顶,她的头就越疼,到了可以望见山顶的地方,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头不止是以往的晕眩,而是有些许的疼。她下意识地回眸看向哥哥,他们是最亲最亲的一母同胞,不可能自己难过得无法支撑,他却好像没事人似的。 难不成真的是要归功于雁荡谷么? 那么酒鬼老头又为什么在那时不允许她吃残天羡的药? 是不是残天羡并不想救她?是不是酒鬼老头发现了残天羡不想让她活得很久? 那,酒鬼老头说的大限将至又是什么?该不会是残天羡为了掩盖他要害了她的命的事实,所以也对酒鬼老头下了毒手? 一连串的设想外加视线的朦胧使得她有些像醉酒的人,晃晃荡荡的。 跟在她身后不算很近的三个人,一面闲游一面时不时抬眸谈天说地,就好像他们此次吹来并不专程是为了她一般! 玉墨对二人的咸淡不均也不妨碍他关注着久别重逢的人,再抬眸时候却见到小丫头的身形摇晃似乎不是她故意为之。 见到玉花湮的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一般地歪向山壁较陡的一出观景崖,这座山他来过,那崖下就是深不可测的一泓寒潭。 “花湮——”惊呼一声的玉墨已经冲了出去,这一刹他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失态,他也顾不得要不要在荣、盛二人面前惺惺作态。 玉花湮倾身倒向那崖下的一刹,直接伏在崖边,后面赶来的玉墨却因为这意外直接坠向崖下。 生死一念之际,玉花湮纤细的五指瞬时扣住玉墨的手腕,也因为如此,原本没有性命之忧的她被直接带向崖下。 只身坠下山崖的玉墨看不见盛放和荣光的立时追来,他只一心知道自己眼前的人不能死,不由得伸手拨向自己被握住的手腕,试图扳开她的五指,“丫头,你松手!” “荣公子,救命啊——”抓住了玉墨手腕的人忽然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她的半截身子也滑到了崖外。 既是“太子太保”,自然是太子武艺的教习师傅,他的儿子也该会些功夫。 所以她本能地叫出荣光,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的后襟被人揪住,她不由得回眸怒道:“别管我!快救玉公子!我要抓不住了……” 荣光闻言,将手伸出握住玉墨手臂将其带起的一瞬深感这姑娘年纪轻轻却很是大义! 只是他这一下使足了十成力,玉墨定然平安脱险,只是半个身子朝下的玉花湮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真没做过坏事! 宦游山观景崖下的寒潭岸上、水里遍及着搜找落水之人的官兵身影。 “都怪我!要是我也会水、会功夫,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盛放在岸边自责不已地叨念着,此时的他完全不像早晨带人来山上玩儿时候的豪气精神。 而身边坐着一玄、一绿两个人浑身的衣服都湿透了。 “你错不在此。”玉墨的语气冷到了极点,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地盯视着前方自己下去不知多少回的深潭。 就算是现在,玉墨还记得那时崖边,她明明自己就神志不清还不忘死死抓住他的手,她对荣光喊出的那两句话更是萦绕在他的耳边。玉墨心下痛苦难当:不会错,是花湮。她应当记得我…她明明活着…雁荡谷为何传出死讯…她是真的回来了,可我…又把她弄丢了…真是该死! “是我的错,小公子你……”盛放错以为玉墨在开解他,只是这话还没说完。 “你当然有错!”玉墨豁然间又站起身,他直面比他高上许多的盛放,一步步地逼近他,而后目光阴沉地说,“你错的不是不会水,是根本不该答应带她出来玩!” 盛放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训斥到错愕之际,又听见“扑通”一声,方才还在他面前教训他的小子,就消失了踪影。 他不由得浑身一激灵,慢慢地挪步到坐在大石头上的荣光身边,不敢阻止玉墨下水,也不敢回嘴,他矮下身问他,“你说玉小公子是不是有些奇怪?他为何对一个初次相识的姑娘这么…这么……” 盛放没有想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玉墨对玉花湮的在意,坐在他身边的荣光却第一次形容精准地提示:“在乎。” “对!就是在乎!哎?你说他们之间是不是早就认识?要不然他怎么会…哎?你干嘛去呀?!”盛放平时一直都是他们两个当中头脑比较灵活的,可今天似乎是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大场面的缘由,时时刻刻地脑子不好使。 “找人!”荣光回应盛放一声以后纵身一跃跳入深潭,潜行到冷水深处。 荣光常时是闷不吭声的,只是今日那时玉花湮情急之下对他说的那几句话,现在想起来倒是与玉墨不太一样的细微举止很是吻合。 暮色已至,成百的官兵仍是寻人不得。 迫于无奈,盛放自觉不能将事情闹大。毕竟此次他带人进山可没经过他父亲的允许。官兵被他撤去三分之二只留下守山的一部分继续找人,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荣光和玉墨又再次潜入水中还没上来。 盛放焦急地再次指挥会水的官兵下水将二人拉上岸,只是下去的人只拖出了荣光,找人的玉墨竟是也不见了。 两个人一下子都傻了眼,天若是黑下来找不到姑娘家也就算了,还在水下的另外一个可是瑶林玉家的独苗啊! 玉墨不仅是玉家的独子,是玉家唯一的继承人。他还是皇帝皇后捧在手心的小公子,虽说他们也是要臣之子,但是终究是不敌玉墨的一根手指头的。 这下子盛放是真的乱了阵脚,清晨时候宫里的人是眼看着他们二人接玉墨出宫的,即便他们也常有也不回宫的情形,可是这拖过一天就更能确认玉墨的难以生还,岂不更是回天乏术?死路一条! “荣光!这可怎么办?小公子水性不是很好么?你刚才水下没见到他么?”盛放回眸直视着在石头上坐的稳稳当当的荣光,不明白都这个节骨眼上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淡然。 荣光也没说话,就是淡然地望着镜子一般的潭面静静地摇首。 “哎呀!真是被你急死了!”盛放气得一跺脚,随即便转身继续指挥官兵下水去找人,“你你你,还有你!还愣着干什么,即便找不到姑娘,小公子也得赶紧捞上来,快去呀!还愣什么?!” 可是官兵们早就累得精疲力尽,纷纷垂头不语,他们越是如此,盛放越是焦心,不免暴躁地抬腿就踢了其中一人。 直到那人轻易地被不会功夫的盛放踢到,盛放也是心里两个半截儿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却不是他一个文人胆子小,弄丢了玉墨可不仅仅是杀头之罪那么简单,弄不好是要连累父亲和全家的。轻则皇帝砍了他,下令全族流放,重的话,还不得满门抄斩、株连十族? 盛放摊开两只手在腿上,目光失神地望着自己脚边的卵石们,碎碎地念叨着:“我的小祖宗、小姑奶奶,你们快回来吧!要是你们能好好地回来,我一定烧香拜佛供着你们!” “哗啦啦——” 盛放觉得他的身后响起了出水的幻觉之音,兵士都在他面前,玉墨和花湮都入水那么久了,哪里还能活着回来。 只是,在他抬眸看向自己对面的诸多兵士时候,却见到他们见了鬼一样地盯着他的身后。他不由得看向自己身侧的荣光,竟是见他也满是意外地盯着他身后看。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惊地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转身看向自己的背后,不由得也是结结巴巴地指着潭中心游来的东西发问道:“那…那…那……那是什么东西?” 昏暗的天色中,他们众多的人不约而同地盯视着向岸边缓缓游来的不明东西。 盛放说完话以后,他身后一个官兵也是上句不接下句地说出惊心之语,“都传说……这寒潭底下有异兽,晚上……便出没。害…害人……,该不会真有这怪物吧?” 这官兵不说则罢,他此言一出,即便周围的兵士们都是大男人也是个个吓破了胆,疯了一般地逃向山下。 盛放停留在寒潭边上的脚步也是退却了,他一步步地向后退,还要拉上坐在石头上没有动的荣光。 可是,荣光左右顾盼以后,却按住了他拉住自己的手,这样一来盛放好不容易坚定起来的信心一下子泄了大半。 也不管荣光拉不拉他,盛放死命地扯着自己的手别过脸向身后下山的方向挣着。 就在这个时候,什么东西出水的声音忽然想起,盛放吓得一下子双膝及地收回自己的手就向着山下的位置祈求:“老天保佑,我盛放长到这么大真没做过坏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你小姑奶奶在这呢! “咳咳……我说盛公子,你家小姑奶奶和小祖宗都在这边呢!咳…你是不是拜错方向了?” 半截身子在水上的玉花湮觉得自己总算是没有辜负玉墨丢掉命也要找到自己的心思。 她情形自己坠落半途的崖壁上横生出一些藤蔓,要不然她会不会水都是其次,掉进去会不会一下子因为冲击力丧命都未可知。 “额?花湮?你还活着?!!”听见后面发出的声音是自己能听懂并且很熟悉的女声,盛放立时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愣愣地扭头注视着将玉墨扛在肩上的玉花湮,看她穿着大气只有心口以上在水上的样子有些呆住了。他甚至不觉得自己这样扭着头看人家很累,忘了自己是可以转过身去,舒服地看着他们的。 盛放下意识地移开视线看向也转眸看他的荣光,他的目光似是在询问眼前的景象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假象。 “喂!刚才还求爷爷告奶奶要我们活着的人在哪?你敢不敢过来把人扶上去?”玉花湮运足了力气对岸上有些傻气的盛放大吼着,她保证自己要是身子好了,一定要好好讹诈他一笔银子,不拿他家的银子,不足以平民愤。 “哦!”盛放听了玉花湮的话,这才缓过神儿来,立时站起身,连滚带爬地冲向玉花湮这边。 玉花湮活动也是很费劲了,看见盛放很费力地将手臂伸长向自己身上扛着失去意识的玉墨,她努力带着玉墨向岸边挪,可还是觉得下半身太沉,根本使不出力气。 此时,她不由得想起两个人来,那两个前世今生都让她失望透顶,却都曾经为之倾心的男子。 想着这时候,要是他们在就好了。最起码,自己不用指望连水都不敢下的半个废物来把哥哥拖上岸,这个时候要是他们有一个在,她现下怕早也躺在舒服、干爽又暖和的被窝里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你这家伙敢不敢下水来带他上去?”玉花湮有些歇斯底里,也不管岸上的“家伙”他爹有多厉害,她实在是太累了,好不容易才拖着哥哥到了这里,可不能功亏一篑。 但是,刚才还很努力伸过手臂来的盛放忽然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惊悚地睁大了双眼,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岸边上。 玉花湮不解,正要回眸去看自己身后发生了什么奇事,结果就见到浑身也是湿淋淋刚才还一副看好戏样子的荣光,突然站起身抽出自己腰间的软剑。 见他挺剑向自己冲过来,玉花湮就心知不好,她自然不会怀疑荣光有要杀她灭口的心思。 因为如果他有这心思,她出水时候一剑即可,可断然留她不到这个时候。 与此同时,玉花湮感到自己沉重的双瑞甚至连挪动也挪不开了,燃起希望的心一下子就凉了。这一瞬间,是个谁死谁生的取舍。 她侧目的一刹,立时把挂在自己肩上的玉墨手臂拨了下来,她没有回眸去看自己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全是因为她知道自己若去看了,他们便一个多活不下来。 纤细的双手借着水的浮力扶住玉墨的双肩,抬动之下心里就是一喜。她感谢高天没有将她全不的希望都拿走,可也是这个时候,她的腰间也开始渐渐地收紧甚至穿不过去来。 “拜托你了…荣大哥!”双手推出玉墨向岸边赶来已入水中的荣光时候,她惊讶地发觉玉墨的双肩处竟是一点坚硬的东西也没有。 不可能的!酒鬼老头明明就说她和哥哥一人一只。 被什么拖向寒潭深处的玉花湮身姿开始扭转,转身以后对上身后已然出水的,已经清晰可辨是什么的东西头颅时候,玉花湮忽然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噩梦。 好大一条蟒蛇,它的头甚至可比獒犬。 她生平最怕这种滑不溜秋的东西,她常日里见到蛇的次数都不多,更何况是这么打一条蟒蛇? 情急之下,玉花湮摸向自己的腰间,大蟒蛇已经拖着她向水的深处,那两个小家伙是她唯一的希望。只是她摸到自己空空的腰间时候,才想起最忌为了不让小家伙们和自己一切死掉,坠崖时候,机缘巧合地将它们挂在半途的枝桠上了。 她不信,不信自己就要这么死了,那大家伙正在与她示威,向她吐着拇指那么粗小绳子一样长的“信子”。 看见它的獠牙,玉花湮的心猛抽了一下,自从重生以后,她对“天无绝人之路”就死心了。她现在唯一的心思就是,要怎么想办法,从这个快要令她窒息的大家伙身子中间脱身。 大蟒蛇是什么颜色的她已经看不清楚了,她只觉得它的双眼比铜铃还要大,她被它死死地盯住了,它好像随时都会将她吞下的样子。 大蟒蛇仗着血盆大口冲向她的头部,玉花湮心里“咯噔”一下,她在水那边的空地折腾太久了,就算她还存有力气,也决计挣扎不出蟒蛇那比她腰还粗的身子。 她出于本能地闭上双眼,虽然她也很不想认命,但是现在这样子,还能如何? “咻——”地一声“风响”擦过她脸边,只闻面前“哗”的低处落水之响,她便嗅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儿。 感到卷住自己身子滑溜溜的蟒身有了些许松动,玉花湮猛地睁开双眼,见到一柄剑的剑柄还在她面前的水上划来划去,她就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可顾不上言谢,赶紧双手用力撑在还卷着她腰际的蛇身,脱身一刹就没命地向岸边的方向游去。她手脚并用,玩命的划水,可是眼看着就要到达岸边的时候,她浮水的一刻看见岸边的荣光原来安心的眼神有变。 紧接着,她的一只脚就好像提到而什么纤薄的铁器,她心下一凉,被她体重的东西只可能是荣光刚刚插在巨蟒颈间的那柄剑。 她身后跟着什么显而易见,玉花湮再踢到那东西时候不由得借力使劲地向前游动,她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要使尽了。 失神无力的片刻,她的脚好像被什么尖利的东西刮了一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天下的大夫可是死绝了? 她想她是死定了,力气一点也使不出,脚踝也被卡住了。 “吱吱”两声,两个小影子从她的背上“嗖”地一下略过,也是这风一般的翩然划过去,下一瞬,她的脚踝就被松开了。 玉花湮心里有数,这时候能以这种速度救她性命的,也唯有一对打从见了她就不离不弃的小家伙。但是那毕竟是头颅硕大的巨蟒,长剑都奈何不了它,就算小家伙们身带剧毒,又能拿那大块头怎么样呢? 还来不及回头,一只大手就于此时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拖拽着她上了岸。 趴在岸边上,玉花湮甚至感觉不到身下的卵石又是有些硌得人皮肉生疼的。担忧那对小家伙能不能生还,她趴着的一会儿蓄积了全身的力气在地上骨碌一下就坐起身。 再回眸时候,那本来之浮在水面上的巨蟒竟是支起半个身子在潭面上,连夕阳的余晖都不剩下的此时,这情景就像一根要擎住天的棕黑色柱子要一点点地升上高空。 仰视着那条执意要向上奔的大家伙,玉花湮凝眸在它身上找寻着心系着的小东西。 终于,暗黑的天色里划出一丝丝暗淡的月光,随着皓月渐渐升上高空,玉花湮在那纠结于半空不停扭动身躯的大家伙七寸出发现了小雪貂的身影。 “你们在干什么?快回来!”玉花湮不打算让她的一对“守护神”和那个扰人的家伙拼个你死我活,她珍视它们,就像彼世热爱着哥哥是一样的。 想到那时哥哥也是为了自己才失去性命,玉花湮这才侧目看向身后玉墨应该躺着地方。 也是这个时候,她看见一旁的荣光竟是没有理会她哥哥好不好,也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一对小家伙对峙那条大家伙。 “荣大哥!我…玉小公子他没事么?”玉花湮不愿意让荣光对她的小家伙感兴趣,因为她不想给他神秘的感觉,从而让他对她多加注意。 她以后做的事,兴许是要倾覆半个泽国王朝的,若是现在就太过招摇,那么以后的路将会走的更加艰难。不论怎么说,她的日子在一天天地过去,也不知道酒鬼老头说的死期会不会如约而至。 玉花湮的提醒达到了她想要收到的效果,但是荣光却垂眸看着她说,“若是那个家伙此时不死,就算咱们体力十足,跑得再快,最后也将是它的腹中餐!” 她闻言惊讶地张大眸子,继而按了一眼呼吸平稳的玉墨。 不约而同地回头继续看着游走在巨蟒七寸的小雪貂,来不及眨眼的时候,一道银灰的小影子也出现在小雪貂身畔,玉花湮见状大喜,她没有想到这对小家伙竟是这么有灵性,连蛇的致命弱点也是找的准确无误。 “它们是你驯养出来的?”荣光的眸子充满了炙热的兴趣,他一面盯视着那一次次别过蟒蛇扭头啃咬,而且准确无误地在它的“七寸”上咬了一下有一下的两个小东西。 脸上一直带着忧色的玉花湮忽然瞠圆了双眼,她注意到那巨蟒的大嘴似乎对准了小雪貂,在她挣扎起身的一瞬,它的嘴已经掠向小雪貂,而那个小家伙好像无力躲开。 “小白!快闪开!”玉花湮一时情急,甚至忘记了自己已经是精疲力竭,迈着沉重的脚步就要直接蹚到入夜更加冰寒的潭水里去。 一股很大的力气迅疾地出现在她的身后,那只方才拉她上岸的大手此时正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臂,并且试图将她从水里拖出来。 “你放开我!小白不能死!” 玉花湮一边伸出另一只手要扳开荣光的手,一边仰首紧张地看向那边危急的地方,只是这恍惚一下的工夫再回头去找小雪貂,它已经不在方才那处了,她的心又是紧抽了一下。 玉花湮的眼眶里盈满了泪光,她讨厌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 她要去弄死那个该死的大家伙,它必须死! “你冷静一下,它们不会有事的!再怎么样,终究是自己的命要紧。”荣光从没见过这样真性情的姑娘,他一直以为玉花湮是个心机很深的姑娘,她说要来山里玩,完全是以你为她想要借机接近玉墨。 可是,现在他慢慢地觉得,其实事情的背后有别的缘由。 “它们不是我豢养出来的,它们是一次又一次救了我的恩人!是我最亲的人!”使劲地扳开荣光扣在她手腕上的五指,也不管自己的手腕是不是被荣光握得生疼,反身就要向潭水中心巨蟒所在的地方走去。 “嘭”一声闷响在后颈轻起,玉花湮只觉得仰望的视线一下子模糊、变黑,就再也不觉得疲累、浑身冰冷且哪哪都疼了。 …… 很冷,冷的就像骨缝儿里在一点点地冷水冰凝。 也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什么地方,玉花湮似梦似醒地抱紧自己,似衣着单薄还孤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小白!回来……” 华贵的床榻上躺着持续三日还在高烧的玉花湮,此刻,她的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地记挂着她的小白。 而坐在床榻边上的玉墨脸色又何尝又一代弄点好看,他的面色发白,嘴唇干得几乎要裂口子,不过不管身边的人说什么,他都执着地看着眼前这个迟迟不能醒来的姑娘。 “小公子,大夫请来了。” 下人颤颤巍巍地出现在内室外面,他不敢进门地通传让床边坐着的人蹙紧了眉头。 玉墨缓缓地伸手探向玉花湮的额头,感到她似乎不像刚才那么热了,才回眸看向外室,冷冷清清地说了两句好像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话: “这次要再是个废物,你就也一起病着陪她。要是她不好了,你也得死,所有没有用的人都得死。” “公…公子,要不…要不…咱们还是请…雁荡谷的神医……来医治这位姑娘吧!”那下人躲在帘幕后面不敢露头,结结巴巴地说着。 提起雁荡谷,玉墨就想起数月以前“小师妹芳华早逝”的消息,搁在腿上的双手不禁攥紧了拳头,“天下的大夫可是死绝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你以为能攀上高枝? 白日里眼睛都不眨的守着,晚上玉花湮在内室躺着,他半倚在外间的榻上前面,内室照料她的要是最信得过的女婢,一切的一切都静待她安然地醒过来。 只有一样,绝对不让雁荡谷的人得到一点风声,宁肯寻遍天下医者,也不经手神医雁荡谷。 第四日,一直瑟瑟发抖,盛夏时节连睡觉都要用暖炉维系的人,发热的症状终于降下来了。 玉墨又坐在床榻边上亲自照拂,他的脸色稍稍和缓,身边伺候的婢仆们也是为自己松了一口气。 这里并不是龙游之外的地方,恰恰相反,此间宅邸就是皇帝在龙游赏赐给玉墨暂居的宅院。外面不露一点风声,只说玉墨出游落水,发热不止,皇后亲自来看时候,他就在病榻上佯装给她看,左右大家都是做做样子。 玉墨的身子虽弱但比之玉花湮还算熬得住,看见眼前的人仍然面色不佳地沉睡,他给玉花湮喂了药以后屏退左右,“你这个小丫头一天到晚就是这样,快点醒吧!” 这话音就像濛濛春雨,沙沙地飘落在大地上,一点点地滋润进某个依旧意识不清的人的心田。 又不知过了几日,沉睡着的人感到身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磨蹭着自己的脸颊,浑身的寒意被这融融的暖意逼退,她僵直的身子也好像终于可以动作。 只是本能地想要活动一下自己的身子,却还是没能一下子就动弹顺畅。 她想要睁眼,也觉得眼皮发硬,宛如被浆糊粘起来了一般,根本睁不开。 温润微湿的感觉一时间在她的眼皮上一下下地碰触着,豁然睁开双眼,之间一白一灰两张小嘴正大刺刺地放大在她的眼前。即便她心里下一瞬意识到这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家伙们,它们还好端端一根毛也没缺地活着。 可是本能地,她也知道它们是趴在她的脸上的,一手一只地抓住,并坐起身,将它们放在自己眼前,“你俩胆肥了是不是?竟敢趴在我的脸上来造反?” 两个小家伙萌萌且有些懵懂地盯着她看,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样子。 玉花湮一下子不怒反笑,将它们团起来搂在自己怀里,开怀于它们都在一个也没有因为要救自己而丧命。她感谢上苍没有再收走自己的希望,感谢重挫之下,老天还留了活路给她。 她正兀自开心地欢笑没留意到内室门口站着个人的时候,那方要进屋喂药的女婢惊得手一抖,把手里的药碗掉在了地上。 玉花湮因此而侧目,那对感染到她的情愫在她怀里与她嬉闹的小家伙因而也十分警觉地要立时蹿出去攻击女婢。 “回来!”眨眼的工夫小家伙们已经落在了内室中间,玉花湮也是被它们训练的反应快了不少,她立即发出了命令,小家伙们迟疑地扭回头看向她,见她摇头,又分别一蹿回到了床榻上。 玉花湮正要对那女婢发问,就闻她的身后有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的嗓音,令她身子一震…… “连个碗都端不住,你是活腻了?” 玉花湮听出那是玉墨的声音,不会错的。可是,玉墨此时的语气竟是冰冷的尤甚残天羡,她印象中的哥哥不是这样的。他一直都是温文如玉的谦谦公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玉公子?”玉花湮以为是自己弄错了,所以,她试探地探头向门口的方向轻唤了一声。 叫出这声“玉公子”而不是哥哥她也是心中五味杂陈,她很期待有一日自己能畅快无所顾忌地依旧叫玉墨哥哥,但是现在还不是那个时候,她知道。 “你下去吧。” 未见玉墨立时走进门来,玉花湮的心定了一下,那站在门内的人没有答应,却也没有否认,他只是轻易地绕过了刚刚犯下过失的女婢,让她出门去。 外室的门轻轻合上,玉花湮才听见有人向内室走进来的细微声响。 果然不出她所料,来人就是玉墨,而且不是昔日那个神采奕奕的翩翩少年。难道自己这一次的探宝未成,又连累了哥哥受罪么? 望着玉墨默不作声地走近自己时候,玉花湮才忽然想起那时她是被巨蟒缠上过的,那么哥哥呢? 他是不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被巨蟒伤到? 伸手将两个小家伙一拨带到床榻内侧,本能保护玉墨地害怕小家伙们敌友不分,伤了玉墨。 “姑娘终于醒了,可还想回寻芳泗么?”玉墨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神情,只是不咸不淡地问了玉花湮这样一句话。 玉花湮本以为哥哥是记起自己,亦或者是有别的感谢的话要对她说,可是她没想到经历过生死打劫,他第一句对自己说的话,竟是这样让人心里一冷的话。 玉墨凝视着玉花湮,不带一点情愫,望着她眸子里瞬时间消失的错愕之情,他心下却翻滚着惊涛骇浪:花湮啊,你最终还是吉人自有天相的,我很想将你就此留在身边。只是我身边时时刻刻‘风浪’不止,老天愚弄至此,要我怎么忍心将你留在身边犯险呢? “若是不想回去,本公子可以将我手下的一间玉石铺子给你做报酬。”比起雁荡谷那个虎狼之地,玉墨的觉得寻芳泗是个不错的避世地方,但是比起那里,他的玉石店铺才是更好的选择。 “玉石店铺?报酬?”玉花湮诧异地望着玉墨嘴里念叨着。 她不知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就算他不记得自己,也犯不着对一个姑娘家这么苛刻? 难道是流年不用,人事皆非?以前的哥哥心很软,一点也不该是现在这个狠戾的样子! “恩。我手上只有玉石店铺,你想要别的也没有!”玉墨淡漠地回了她一句,那清冷的神情和语气几乎让她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残天羡,打死也信这人是她的哥哥。 “我……”玉花湮想要反口说自己并不想要什么店铺。 玉墨却直接打断她的话,语气更加冷冰冰地说,“我即刻就叫人送你出府,你还真以为借着就我一命,就能借此攀上高枝?”(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三章 本姑娘回来了! 她想攀高枝? 这个是她如假包换的哥哥么? 她哥哥玉墨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尖酸刻薄的话? 玉花湮忽然不气了,她眨巴着眼睛,死死地盯视着玉墨看,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些不属于她哥哥的特征来。她看着看着,越来越觉得这个哥哥除了长得俊朗没什么差别以外,个性实在和她哥哥差太多。 蓦然间脑海里出现了孑染和残天羡的模样,她一时惊悟:难道这个家伙是个冒充的?那我哥哥给他们弄哪去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摇头,她不明白若是这个人真的不是玉墨,在断崖上面又又为何要舍命救她?还有在深潭中,她从浅滩那边游回来的时候的,也是明明看见他是会水的,只是太执着于寻找什么,才导致了后来的闭气不醒。 “难不成你真存了这个心思?”玉墨是真的有些讶异在玉花湮身上存有这个可能性,他甚至长大了双眼露出了久违的这般年纪该有的神情。 “公子想多了,一家店铺就一家店铺吧。”玉花湮佯装自己是爱财女子的同时,也蓦然地觉得自己拥有一家店铺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由得就是一口答应了。 再怎么样,有个自己的店铺,也比被残天羡拘在寻芳泗里什么都不能做强得多。索性玉石铺子是她的老本行,而且,她也找到很好的货源。只是这开采还是个问题,那些原石要怎么运出来更是个问题! 玉墨没想到玉花湮面对这样的侮辱居然还会同意,他扯了扯嘴角一时间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自己如假包换的花湮。 “不知道公子说的店铺在哪?”玉花湮兴致盎然地起身追着玉墨发问,心想着最好烦死他才好,最好他下半辈子都不愿意见到自己最佳,那样,他就不会再被自己连累了。 她心里不愿意店铺是龙游,比起龙游,她更想回到桐琴去,因为通过寒潭下面的别有洞天个那种使她十分不适的感觉,她领悟到了自己在桐琴,曾经守着一座“宝藏”却不自知。 玉墨也是被玉花湮的惊人转变给惊着了,同时,他也想试探一下玉花湮到底还记不记得过往桐琴的事情。 “我玉家桐琴的店铺众多,除了最大的铺面,你随意选一间都行。”玉墨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驻在闻言兀自思索的玉花湮脸上。 半晌以后,玉花湮思索已定地仰首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反正我可不想回到寻芳泗那个活监牢去,那就换两间最小的铺子吧。但是……” 玉墨忽然觉得现在的小丫头活得很畅快,那是一种自然天成的至纯至真,真的很有趣! “你还真的很贪心嘛!说好的是一间店铺,你为何说要两间?”玉墨有好久都没有起过这样的玩儿心了,他表情认真地想逗玉花湮一下。 玉花湮这时反而轻松了,因为她感知到了玉墨的神经放松,这样的人才是她的哥哥,货真价实的玉家小公子! “公子不识数是不是?是我拖你上岸的,难道盛公子和荣大哥都没对你说过我多勇敢?你也说了,除了最大的铺子什么都行,那我就拿第二大的铺子换两间最小的?这个都不肯?你是不是太抠门了?” 玉花湮碎碎地说了一大堆话,如果不是熟知她现在脾性的人,一定会对她的举止理解为纯纯的“爱财不要命”。 “行行行!全依你!这回能走了么?”见到玉花湮只穿着里衣就大刺刺地毫不把他当成男子这么面对面站着说话的样子,玉墨实在是有些无奈。 以前在玉家,他从未见过玉花湮这般随性的样子,现在看着她能这么开怀,他也不禁觉得这失去记忆,对于昔日的花湮来说,未尝就不是一件好事! 玉花湮这时候倒是一副“我傻吗”的神情,反指了一下自己的身上,“玉公子你说,小女子穿着这身行头,就算从你的后门走出去,是不是也过于有伤风雅?” 玉墨本是打算全程给小丫头黑脸看的,可是现下对上她憨实又精明的样子,他豁然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而且是开怀大笑的那种! 见到哥哥还会笑,玉花湮也暗自微微扬起了一丝嘴角,她想:哥哥还会笑,所以他并没有完全因为什么事而变成冰针板那个死样子。他能这样,我就算是不在他的身边,也可以放心了。 …… 玉花湮终究还是没有在昨日就被送出玉墨京都的大门,今晨他也没提。 偏偏在她以为玉墨不会送她走了的时候,入夜时分,她被抬着上了一辆马车,兴夜赶路。 玉花湮倚坐在马车暖融融的内里苦笑,原来人家哥哥是顾忌自己的名声,也罢也罢,他是为了他们玉家着想,她为什么要伤心呢? 哥哥年纪轻轻就懂得如此,她应该高兴才是。 “姑娘,这一路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一切有我们。”出城约是一个时辰以后,马车外面有一个男子精悍的声音。 玉花湮闻言心里有些犯嘀咕,她不由得猜想起玉墨的意图来: 若哥哥真的不记得我,亦或者说只当我是个陌生人,又将我当成一个陌生人看待。他那冷寒连下人掉个碗都会呵斥的脾气,为何要送我店铺?为何要给我这么周全的保护?难道…哥哥其实早就认识我、想起我了么? 想到这里,玉花湮的心里竟是有些小激动,她兴奋地坐直身子想要向车外说回程的时候,就捂住了自己的嘴。 此时,车外再次传来了男子的声音,“姑娘,您听见了么?” “阁下不是说我不能出声么?”玉花湮不咸不淡地应了那人一声,不悦于他打扰了自己大喜过望的兴致。 那人被玉花湮不软不硬地顶了一句,也是半晌应不出一句来。 玉花湮食指微微掀开靠自己这边的帘幕一觉,看着外面茫茫寒夜和逐车前行的明月,嘴角慢慢扬起了弧度。 她要在残天羡和谷吟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把酒鬼老头找出来! 桐琴,等着吧!本姑娘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诛杀令 不论怎么折腾、怎么一次又一次的险象环生,回到这片蓝天依旧、故土常青上,玉花湮都觉得桐琴是最适合自己起势的地方。 头上戴着轻纱环绕的斗笠遮面,玉花湮两天里把所有桐琴所有玉家的玉器店铺都观摩了个遍。 看着没有自己,即便是有瑶林一些人她曾经偷看到的管事来打理,还是死气沉沉的气象,她不觉就有些颓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因为“高不成低不就”便怠慢了这边的生意。 “姑娘,我家公子找你。”一个身着和玉花湮一样色系的窈窕女子没有声音地走近她身边,这已经是她回到桐琴以后的第几次了? 被她婉拒以后还是前来邀请么? 她家主人,还真是执着呢! 玉花湮兀自向前走,也没理会这个女子。玉花湮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学过些许轻功的她,也是看得出这个姑娘是个“练家子”。 只是有一点她不懂,按说姑娘家身上用些熏香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怎么这个女子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倒是莫名地“干净”? “公子说,只要姑娘去见他,他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帮姑娘,完成眼下有货源、运不出的难题。”青衣女子倒是没有轻纱遮面,她的模样看起来并不美艳,甚至可以说是很寻常。 一直对其不予理会的玉花湮终于止步侧目,她隔着轻纱直直地盯着这个一眼看去平淡无奇的女子,一时也琢磨不出到底是谁非要见她不可。 她们之间原本是有着三步的安全距离的,玉花湮不耐烦想要速战速决。 所以她不由得借一步上前,逼近女子的距离底线。通过这样的一番验证,她看出这个女子的眸子虽然是看着自己,但是她实际上看着的是自己腰间挂着的那个锦缎缝制的布袋。 连她身上有什么东西都知道,只有为数不多的人。 残天羡算一个,可是他没必要再找她。 玉墨算一个,但她就是玉墨送出来的。 至于盛放和荣光嘛?她想自己还没有露出什么,可让他们好奇到如此地步的东西。 再者就是龙麟,不过她归程时候,曾听过龙麟最近很忙的消息。 最后也只要素嫣了,只是她并不一定非要带她回去不可。玉花湮想,她见天地给素嫣惹祸,素嫣巴不得自己早点离开才对。 正巧一阵风拂过,玉花湮半仰着头,嗅着微风助她的“一臂之力”。 也怪她的嗅觉异常的敏锐,玉花湮嗅出这女子身上掩盖在清新之下,那抹不去的一股花香,轻纱下的人扬起了讽刺的笑意,“若说是别人,我定以为他是在做白日梦。可是他…恩!是有这本事,但!我不稀罕他帮忙,怎么办?” 听见玉花湮的话,来者浅浅地笑了一下,心下暗道主人神通广大,居然连这姑娘想说的话都算到了,不由得接道:“公子说,这不是白白帮你的。你是欠债的,他是债主。他不能白白损失那么多银子,这是你要的还债本钱。” 玉花湮轻哼一声,寻思着残天羡倒是够厚脸皮的,指不定是有什么事非要假她之手。 说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真当她是傻的么? “那姑娘就请带路吧!”没奈何,玉花湮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从哥哥那拿了两间店铺,要起势的事情也被残天羡搞砸,只得应付一下,反正他可以命令,自己也可以应承下来,但她不一定听。 本来嘛,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有谁规定女子说话一定要说道做到的? “姑娘这边请。”一听见玉花湮愿意和自己走,青衣女子脚步轻盈地带着她向她们身边一条可以穿行到别条街的小巷走去。 看着方向不是客盈门,玉花湮不禁就觉得奇怪,因为这并不是残天羡该有的习惯。 她不由得怀疑是谁特地假借残天羡的口风来诓骗自己,可是方才那些话都是只有她和残天羡才知道的事。就算有谁可以暗中窥探一二,也断然不可能件件都吻合的。 这样想来,玉花湮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她跟上两步,不禁发问,“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萍踪。” 这青衣女子自从玉花湮答应了她一起走以后,话就变得越来越少,不过该回应的问题倒是一点也不少,这一点很像能在残天羡身边长久的手下。 跟随她向前奏,玉花湮忽然发觉,这个方向虽然有所偏移,但正是要去到林氏和两个丫头墓地的方向,她为了确保自己没上当,不由自主地接着问:“萍踪姐姐可知,孤鸿和寒蝉都死了?” “……”女子的脚步微顿,看样子是视线不知情的,引领玉花湮走的街道皆是人烟稀少的。 身形微震的下一瞬,她起步腾身向前跃起,显然,她是知道玉花湮会一些轻功。 “她们都是因我而死。”玉花湮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这话刺激叫做萍踪的青衣女子,反正一想到残天羡身边“繁花似锦”,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前面的人闻言身子忽然翩然地落在地上,她蓦地转身,并不若玉花湮所想挺剑来杀她。看见萍踪这么沉得住气,她反而不开心了。 萍踪只是专注地凝视着玉花湮看了一会儿,然后漠然地问她:“如果不是她们违逆了主人的意思,主人是不会下‘诛杀令’的。” 不再像街面上一般称呼残天羡为“公子”,而是和寒蝉一样唤他“主人”。 “你想错了!”玉花湮自然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去哪,所以她先一步纵身跃起向那片山林的方向,话语微顿,腾身以后才道,“孤鸿的死,你的主子并没有假手于人。” 随同玉花湮起身的萍踪原本目视前方,可是听见玉花湮摆明是挑拨的话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回眸定睛在她面前的纤瘦背影上。 萍踪不想相信玉花湮的话,可是孤鸿的身手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若非主人亲自出马或是组织里的“诛杀令”或是二十几个姐妹一同围攻,单凭十来个人,万万不是孤鸿的对手! 就在此时,远山上飘来独属于某人的话音,“这回连舌头也不想要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五章 老头子…死了! 林氏和她的墓碑依然好好地立在那里,唯独玉沐蕊和玉沐晓在那次刺杀中塌陷到现在都没人赶来复原。 玉花湮游走在桐琴里时候,竟是惊讶地发现从那时起过去了这么久,有关于此地诡异的传说居然还在流传。玉花湮不禁在想,她是不是要为了自己的起势再搏一次,干脆以本来面目示人算了,说不定能引来不少的买卖。 可是,当她身边出现残天羡的时候,就又迟疑了。 现下在她眼前的人跟雁荡谷里面那个神经兮兮的家伙判若两人,此时的他更像是她最初见到的冷峻少年。残天羡不开口,她也便不出声,只是兀自将自己坟头和林氏墓碑边上的尘土清理了一下。 数月过去,她们的墓地又没人来清扫,满是尘埃无可厚非,只是这寸草不生? 恰恰就印证了她归程时候心中所想,彼世初次见到青玉也是,那时差点九死一生也是,在宦游山上的忽然晕眩更是。怪她前世糊涂,自己坐拥了倾国的宝藏,却一心想着相夫教子,可笑的是到了最后她都没有自己的孩子,还惨死在夫君的命令之下。 原来其实她并不用纠集别人,只要有人肯保驾,她的财源根本挡都挡不住。 “她把你藏在那个臭小子府中,你也愿意?”终于,一直默默无言的残天羡还是首先拉开了话题。 桐琴玉家两姐妹的墓碑没有了,她和独活陷落下去的洞口现在也只有那么一小点,她不觉得自己现在还下得去。心中想着可惜了两个小家伙不会说话,不然事情就好办多了。 就在此时听见残天羡没来由且有些像寻常男子吃味的话语,玉花湮的身姿微顿,默然地轻轻颔首。 玉花湮本能地忽略了这种可能,因为这种事在冰针板和她身上根本就不可能。再者说,她坐拥财富,运出去换钱是迟早的事。饭她能请厨子做、钱她能自己赚、护卫她可以出钱请,她要男人干什么? 来伤她的心么? 每个女子的一生之中或许都要经历此事、或许有那个必要,但是她已经十四岁了,已经距死期越来越近了,她没有那闲工夫! “你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吧?”残天羡蓦然间变得有些更不像他了。 听见这句话,她继续在两个墓碑中间徘徊,也不理会身后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 约定? 还钱么? 她只记得自己拼了命为他挡下致命一击以后,醒来见到的不是他关切的神情,而是冷冰冰的房间和处处都有人看着的寻芳泗。 残天羡越来越看不懂那个自顾自忙活的小丫头了,她好想还是那个她,可有完全不像他最初认识的那个她。 若说她还是失忆的,那么她可以拥有之前孩子一般的狡黠,也能好像那时候的蛮横,但全不应该是现在的闪避敏锐。 残天羡心知肚明玉花湮是有意不想理会自己,可是他竟是不知道有意将她的死讯传出,为的就是让她避开他身边的危险。自己好不容易换回她一条命,她为什么要这么冷漠有甚于以往的对他? 他不想再和玉花湮云遮雾罩地捉迷藏,也并不知道这中间其实出了岔子,借一步上前直接站在残天羡的身后。 玉花湮下意识地想要跑开,可是她的身子已经被残天羡的双臂还扣,钳制在他的身前,他好久没把小丫头放在身边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她的安然无恙。 可后来他的人之后来报,他才晓得,她离开了自己又一次差点死掉,如果知道会是那样的结果,他又为何要将自己的人,寄存在别人那里? “残天羡!”玉花湮有些歇斯底里,但是出于不愿自己的财富有任何的闪失,她只是低吼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残天羡的嘴角扬起了弧度,并未理会玉花湮的挣扎给自己身上的旧伤带来多大的痛感。 “我哥…我哥说的。”玉花湮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她是失忆的,所以她借着挣扎“导致”的言语断续,掩饰过了她的心虚。 “可据我所知,独活这些日子并没有工夫见你。”残天羡的话一处,玉花湮就像置身一个死胡同,再回眸想要退回原路,那路也被堵死了。 “……”好,既然不能好好地说话,那她就不说,她只管找她的入口就好了。 玉花湮心下冷笑,残天羡的前后态度截然不同能图什么? 无非也就是为了她可以攫取到的好玉矿。 不过就是因为想到这里,她反而不自觉地驳斥了自己的想法:那个萍踪说他知道怎么运出矿藏?难道,他早就知道我要找到东西在哪,该怎么进去? 事情愈发地让她始料未及,她一个手肘冷不防地抡向身后的残天羡,才不管他会如果,她不靠他也能找到入口、运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原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禁锢住玉花湮的人,因为她这举动忽然躬身,紧蹙着眉头松开了环抱着的人,单手覆在被她手肘撞击过的地方。 玉花湮没有回眸,她讨厌自己明明已经坚定的决心,再一次由于残天羡的出现而开始动摇。 她不是狠心地不回头,是不敢! “玉花湮!”看见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跑,残天羡肋下剧痛,新鲜的血液已经浸湿了明蓝的衣袍。 玉花湮一下子止住了脚步,她有多久没再听见这个名字了? 从她十岁那年被送出瑶林玉家,从玉墨被送回瑶林,就再也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 而在她的记忆中,仅是她和残天羡的初遇。 那天清晨,他谪仙一样走进她的视线,翩然离去之前问她的那刻。 可是,她现在还不能是玉花湮啊! 只要是和玉家扯上关系,不论是瑶林还是桐琴,她的大计都会受到致命的重创。 她现在,还招惹不起玉家。 视线有些恍惚,残天羡不怕横死在这、也不畏惧此时遇见仇家,只是他怕自己闭上眼睛,和小丫头之间将成永别。 他对自己发誓要留住她,咬了咬牙,艰难地吼出一声,“老头子…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六章 需舍肋下血 虽然曾经期待过酒鬼老头不要出事,可是她太久见不到他,久到他或许不在了也是早就在预想之中的事情。玉花湮的心一疼,身子还是僵硬在原处。 她开始讨厌残天羡,讨厌他竟能这么冷情,对自己的恩师至死都叫做“老头子”,更恨他对酒鬼老头死讯的轻描淡写,语气中一点也听不出伤心难过。 听起来,他似乎早就晓得酒鬼老头离世,这话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强留。 若是为了别的,兴许她不会做出多大的反应,使得自己再陷入困局。 可是为了酒鬼老头,为了可能是她外公的老人,她要回去好好修理残天羡一顿! 只是,当她蓦然回首看见原本威风凛凛的人竟是单膝跪地,并且同一侧的手也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捂住被她袭击过的地方以后,她愣住了。即便玉花湮想过其中有诈,但是她也绝不相信,残天羡会因为要留下自己而做出这么有损他尊严的事。 不是用跑的,她一个腾身就越到他的面前,赶紧蹲下身去,查看他究竟怎么了。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他不会因为要留住她而下跪,他大手捂住的地方已经是一片墨蓝,她嗅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垂首看见自己的手肘衣料上也染了血,不由得惊慌地对上似乎是意识模糊的残天羡。 她做了什么? 在她心里残天羡一直是很强大的,强大到她只能想着办法选择躲避的不服从。 她刚才没使多大的劲儿,怎么会? 残天羡撑在地上的手扬起,直接挂在她的肩头,喘着粗气,眼神迷离地一心要留住她,并没有看见她眼中闪过的惊慌:“老头子,他……” 话未讲完,他就整个人倾倒在她的身上,玉花湮没有防备,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连头上的斗笠也差点掀掉。 …… 玉花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住处的,印象中,她只记得自己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个叫做萍踪的女子,足足半盏茶的工夫那个女子才惊鸿出现。 她坐在地上好像看见了“救星”,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如果只是一个弱女子,那么以后还会遇见累死的情况。 就算她不为了残天羡,就算她为了哥哥和从小就没怎么敢明里疼她的父亲,她也不能仅仅做一个弱女子。 此时此刻,不得已地又一次被残天羡打乱了自己的步调,这并不是她要自乱阵脚。 只是赶上她倒霉,就撞在了他的旧伤上。 她的住处很小,起码比之前她在雁荡谷见识过的残天羡的居所小的不止一点点。 但她那可不是因为要节衣缩食过日子,她不过是还没有那个财力,再者也是为了躲避诸人的耳目。所以,住在其中一间店铺的后面是在所难免的。 凝望着自己的一张床榻被某个厚脸皮的男人占得满满的,而自己却连个睡觉的小榻也没有,她有些颓废。 她就知道自己不该招惹残天羡,不该去见他。 这下可好,原本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个地方,可是接下来会有谷吟风还会有酒鬼老头别的弟子知道她还活着,她又和他们做了邻居。 比如,即将到来的谷吟风。 为什么谷吟风会知道? 怪她心还不够硬,也怪床榻上那家伙的手下太有办事效率。 “玉花湮…花湮……” 死一般僵挺躺在她榻上的残天羡忽然抬起了搁在被子外面的手臂,没有睁眼却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她讶异地盯着残天羡的脸看,只听见他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玉花湮被他唤这个名字唤得都心碎了,除了哥哥,就连爹爹都不曾这样好听地交过她曾经拥有的名字。 这时,房间外面传来萍踪的声音。 “姑娘,谷公子来了。”玉花湮不知道,原来残天羡的手下,都是这么称呼谷吟风的。 她轻哼了一声,房门就被一只大手推开了,进门的衣摆还是那雪白的一片,她不由站起身,想要闪到一边给谷吟风腾地方。可是她的手腕还在残天羡的手里,她又挣不脱。 常时还算沉稳的谷吟风进到内室一见到如此情景,不由得就是大步跨向他们这边,玉花湮见状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惹大祸了,残天羡一定伤得很重。 可是下一瞬,谷吟风不但没有直接去给残天羡治伤,还一把抱住仍然戴着斗笠的她,口口声声地:“小师妹!想死风师兄了,你这些日子还好么?” 啥意思? 她都遮掩成这样也认得出来? “你不先去看看那个要死不活的?”玉花湮的手腕仍被死死地扣住,又被谷吟风神经兮兮地迎面拥住,她要疯了,今天的谷吟风会不会有点太热情了? 她扯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示意谷吟风。 谷吟风闻言忽然松开了玉花湮,他不可置信地一下子掀掉她的斗笠,与她面面相觑道;“小师妹,你记起我了?” 玉花湮眨巴着眼睛,她有说错什么么? “小师妹,不是风师兄说你,大师兄好歹也为你舍了半条命。他脾气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就让着他一些嘛!”谷吟风这才注意到躺在床上除了那只手扣在玉花湮手腕上证明他还活着,其余一点也不像是活着的残天羡。 听见谷吟风见到残天羡就腿软的碎碎念,玉花湮就明白这个风师兄,没有被掉包过。 等一下?他说什么?残天羡为她舍掉半条命? 谷吟风不说这个还好,一说玉花湮差点没气炸了心肺,无视谷吟风已经开始解开残天羡的腰带,直视着他的背影道:“好像丢了半条命,又被送去‘花-街-柳-巷’的人是我才对?何着我捡回了一条命还得多亏了他?” “我就知道大师兄的口风太紧,你先别气,过来看看这个。”谷吟风也没啰嗦,直接以带血的手扯住身后站着的人。 “都是肉罢了,有什么可看的。”玉花湮赌气死命地拉拽着自己的手臂,可终究是不敌谷吟风的力气。 直待她来到床榻边上,真正看见被她撞裂在肋下长度触目惊心的伤口,才哑然地无声呆立。 谷吟风此时轻道,“能敌英雄墓,必是美人冢,若无透骨香,需舍肋下血。”(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七章 是要吓死我不成? 能敌英雄墓,必是美人冢,若无透骨香,需舍肋下血? 英雄墓?美人冢?透骨生香? 这些东西以前仿佛独活也对她说过,因为太特别,玉花湮过耳不忘。 “小东西们可还带在身上?”原来这些谷吟风这个小神医也是不知晓的,自从看见玉花湮身上有小雪貂和碧幽貂以后,他才愈发地觉得大师兄的旧伤实在是和它们身上的毒甚是温和。 直待那日玉花湮为了残天羡当下致命的毒镖不知倒地,就是那个时候,他和残天羡才惊讶的发现痴缠他多年的美人冢竟然消失了。 他犹记得药池边上残天羡垂首望着玉花湮脸色惨白的样子,他的大师兄义无反顾地听信了他方才叨念的那句话,挥剑插入自己的肋下,刺入之深显而易见,玉花湮都好了,他还未愈。 玉花湮微愣,不过她迟疑地将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地一呼气,比之哨声清浅的声音在屋子内响起。 “卡啦”地一声轻响,银灰的颜色“咻”地一下来至她的脚边,转眼间就蹿到她的肩上。 侧目看了小家伙一眼,她伸出手指划过小家伙的肚皮,乐悠悠地道:“那个贪吃鬼就不怕撑破自己的肚皮?” 小家伙眨巴着眼睛,嗓子里发出有别于“吱吱”的呜呜之响,谷吟风眼观这一切,浅笑向玉花湮说:“让它在大师兄食指上咬一下。” ??? 虽然她很不想去管残天羡的死活,可是他的伤真的很唬人,就算她不想相信他是因为自己受的伤,心里却还是隐隐地缴械了。 “愣着干什么?不然大师兄的伤口不会愈合的。”谷吟风还记得自己入谷以后最愿意跟在冷冰冰的大师兄身后晃荡,即便他再怎么冷冰冰的样子。 “风师兄是在和我说笑么?别欺负我没学过医术,你师妹可是背过医书的。碧幽貂至毒,中其毒,神仙难救。真看不出,你比我还恨他?” 玉花湮将碧幽貂带到手臂上抚弄玩耍,小家伙很开心她的忽来兴致,玩得很欢。 “师父说,大师兄晓得时候被毒物咬伤,他没有在被咬伤的初始就死掉,自此中了唤作‘美人冢’的毒。女子接近,久之必亡。这碧幽貂身上带的,就是此毒。” 谷吟风缓缓地说着往事,那是师父唯一对他说起的关于大师兄小时候的事,也是和小师妹一起居住最久、最畅快在那间被烧毁的小屋时候的事。 “那,你还让‘碧幽’咬他?我从未听过这种‘以毒攻毒’。”玉花湮的手虽然在和碧幽貂玩,可此时她的目光却停驻在床榻上,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两个小家伙敬而远之的残天羡。 “他的毒被你解了。”谷吟风这话句话不是猜测,那时候他也很讶异大师兄明明可以直接跳入药池以“美人冢”克制“英雄墓”,不让毒镖上味的催化毒发的东西起作用。 可是他挥剑刺向自己? “什么?”玉花湮凝视着残天羡的目光忽然移向谷吟风,她为这个消息感到震惊。 “世上除了‘英雄墓’再无它药可以直接克制‘美人冢’。我想师妹身上一定带着‘英雄墓’的毒,所以师兄脸上的疤痕那阵子才会忽而消失。若非是‘英雄墓’的毒,梅师弟也不会重病不起。” 谷吟风缓缓地说出他的猜想,玉花湮的手忽然攥起了拳头,原来她看见残天羡脸上的疤痕消失并不是幻觉,原来谷吟风也看见过那疤痕消失? “风师兄是说,桐琴时候,我被告诫不要与梅君羡走得太近的,是因为,我的身上带毒,而且是与他身上相同的至毒‘英雄墓’?”玉花湮觉得自己在做梦,要不是做梦,谁知道谷吟风在说什么天方夜谭? 玉花湮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将碧幽貂推向自己的肩头,伸手掀掉残天羡的半张面具。 没有疤痕?没有! 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见他完好无损的脸颊,那是一张她爹爹都稍逊一筹的面颊,掀掉面具的手攥起了拳头,或许谷吟风并不是在凭空编造什么。 这些事情,绝不是偶然。 “他知道么?”玉花湮的是想问谷吟风,残天羡知不知道她的身上中的是“英雄墓”之毒,可是她又退却了。 因为她害怕,害怕如果他是为了要解除自己身上的“美人冢”才违逆着心思接近她,她又情何以堪? 谷吟风先是默然似在思索,之后回视着玉花湮的脸,“十几年来,大师兄为了山谷、为了师父几度豁出性命。我从未见过他这么珍惜自己的命,自从小师妹的出现。我也曾问过他,为什么小师妹是不同的。他没有说话,就只是笑了。” 谷吟风不傻,虽然他不知道玉花湮和残天羡只见有什么误会,但是有一点他清楚,那便是这话若是他不替大师兄说出口,可能大师兄一辈子也不会说。 “他那么在意酒鬼老头……”提到老神医玉花湮认真地看着谷吟风,从他的神情中,玉花湮看出他还不知道老人家离世了,所以,她抿了唇角,有些想哭。 谷吟风听见玉花湮这么问,哈哈一笑地指了指她:“你还不是一样么?一口一个酒鬼老头,又何尝不惦念师父他老人家?” 安静趴在玉花湮肩上的碧幽貂看见谷吟风的手“伸向”玉花湮,不由得以为他要攻击玉花湮,转念之时就扑向他的手。 玉花湮被它的举动吓了一跳,可到了最后她却发现小家伙咬住的是残天羡的手指。 她的目光转向残天羡的脸,只见他似乎是感知到疼痛蹙了下眉,她再看向还在往外溢血的肋下,那微微外溢的鲜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止住。 现在,不论是玉花湮还是提出论断的谷吟风都不得不相信,这就是真的。 “去把贪吃小白找回来!”玉花湮把不由得握在手里,在它屁~股上轻拍了一下,然后就惊魂方定地望着它蹿出屋去对谷吟风说,“风师兄就那么有把握?是要吓死我不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也算提亲? “你是担心我死了没人救得了咱家大师兄的命,还是真忧心你风师兄我啊?”谷吟风坐在窗前,嘴上调侃着玉花湮,手上却为残天羡诊着脉。 玉花湮没出声,她见谷吟风已经不那么紧张的神情,悬着的心也就落定了。 “大师兄就交给小师妹照顾了,一个月之内想气他的时候瞧着点儿他的脸色。只要他这一个月里不被你气死,应该就可以像以前一样会发脾气、能杀人了!”谷吟风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说话的样子就要走了似的。 他勒个去,谷吟风居然不护短他的大师兄,他居然明处叮嘱自己要好好气一气残天羡?天上下红雨了,还是掉银子了? 她不由得讶异,这是怎么回事? 瞬时以后才反应过来,谷吟风这是要把人扔给她照顾? 她成天忙东忙西的,哪有工夫照顾一个以前脾气很坏、现在脾气很怪的重伤病人? 玉花湮情不自禁地双手抓住谷吟风的手臂,幽怨地说:“风师兄不是最心疼你家大师兄的么?干什么不把人带走?” 谷吟风回眸看了一下床榻上脸色恢复神速的人,默默地就想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撸下来,低声说着,“想想你梅师兄,再想想我那俩倒霉徒弟,小师妹你就松手放过我吧?!” 对于梅君羡,玉花湮还有几分明白,可是谷吟风的俩徒弟是什么东西,她不由得嘟起唇,撒娇道,“风师兄你进门时候不还……” 她的话还没说完,最就被谷吟风隔着袖子捂住了,声音更低地,“那不是见到你还活着,我高兴,激动的么?你是不是这么健忘,就是那个救了你,瞎了双眼,后来消失在谷里的师侄!” 额? 玉花湮想了一下,又瞧着谷吟风一直盯着残天羡看的眼神,她好像懂了他的意思。 不!不!不! 事情绝不是残天羡因为吃味导致的结局,一定是有别的因由。 二人的僵持,停滞在玉花湮身后,床榻上的一声细微辗转之音上。 玉花湮失神之际,手上便是一空,再抬眸身前的人已经消失无踪了。 “我好像看见谷吟风了。” 果然,她的身后响起了残天羡故我的嗓音,不过这时候嗓音听起来也不太像以前的冰冷和后来的热络、痞气。 她身姿僵硬地缓缓回转身子,没打算挪近他身边,在她心里,只要有残天羡的地方都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比如她的床榻让人家给占了,她可以再寻个房间,反正桐琴玉家生意也真的不够景气。 只要她够努力,多赚出一个铺子的钱,换个地方住哪里成问题? “你看错了。”玉花湮眼神闪烁地看向别处,她被谷吟风那些话乱了心思,正在极力想着劝残天羡自行离开的办法。 “那我的伤口怎么愈合了?”渐渐地,残天羡稍稍抬头看向自己半敞的衣襟,他的话音带了语气,这样的结果让玉花湮心里更是一蹦一蹦的。 想着谷吟风说的话可能是事实,她这个活过一回却没什么骗人经验的“先皇后”,竟是开始脸红。 “那是因为……”她想不出说辞,欲言微顿,听见院子里响起“吱吱”两声,不免一下子有了借口,“那是因为你一下子扑在我身上,小白和碧幽以为你要伤害我,也不知道它俩谁的嘴那么贱,啥东西都敢咬下去,也不怕被毒死。” ? 残天羡一听这话不怒反笑,他觉得此番见到的小丫头好像更灵动了,不像初见的老成,不像后来的谨言慎行,多了一分洒脱,倒是有趣得紧。 “哦?我倒是不知道笨丫头也会‘死书活用’,没有你风师兄的多事,都能自己参悟出‘美人冢’抵偿得了你身上‘英雄墓’的方子来了。” 残天羡不再直勾勾地盯着玉花湮看,他翻身的时候扯了一下嘴角,然后单手压在自己脑后,仰面观察着小丫头今时今日连这房子也将就得了的床帐。 他这是在挑衅? “你没看错,那就是风师兄!你都醒了,正好他没走多久,你现在去追还来得及!”既然她风师兄这么不讲江湖道义,那她也只得大义灭亲了。 “风师兄么?”残天羡忽然喜欢上言语逗趣这个见他越来越粗线条的精明姑娘,他晓得,如果不是不设防,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自己绕进来。 “你走不走?”玉花湮要疯了,本来她今日是要看看桐琴最后一处的玉家店铺情况就开始着手办自己的事的,偏偏半路又杀出个残天羡,她都想哭了。 “债没还完,你让你债主住哪儿?”残天羡并不知道玉花湮的心思,他现下也没有那么多大事可以忙。 和守在小丫头身边,每天斗斗嘴比起来,其他的事情都太逊色了。 “残天羡!你还没完没了了是不是?”玉花湮干脆一下子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眸中盈泪就差哭出来。 别人,她要是这么冷脸,早就无颜再逗留在这了。 可是……可是平时那么紧张颜面的残天羡,今天怎么就不要……那什么了呢? 残天羡原本就是逗玉花湮玩儿的,但是没有想到她会为此而气出眼泪来。现在的他,虽是觉得自己被小丫头这么讨厌很没面子,面上却一点也没似以往一样表现出来。 能看见小丫头活蹦乱跳地呆在他的身边是最开怀的事,也是老头子最后嘱托他的事。如果那时候他不是以为老头子瞎胡闹,能够再警觉一些,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整日里只知道喝酒的老人家,也不会就此离世。 作势起身,肋下方要愈合的伤口又撕扯了一下,他不得不好好地躺回去。 “残天羡,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没那么闲工夫和你耗下去!”玉花湮看见他刚才的举动,也是无法了,蓦然抬眸打算和他摊牌。 残天羡一听倒是乐了,他喜欢她的示弱并不是因为征服的意愿太强,他等这话等好久了,“一年之后这个时候,嫁我为妻!”(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眼泪不够用了么? 方才还离残天羡老远的玉花湮,听了这话忽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前,伸手搁在他的额上,又在他讶异时伸出手指戳向他的伤口。 额头没什么,但就算碧幽貂毒有奇效,也万万做不到很短的时日里就完全封合伤口。 残天羡下意识地反扣住玉花湮的手,蹙了蹙眉,与她四目相视道;“为了赶我走,也不至于如此吧?” 玉花湮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残天羡的肩膀,安抚他似的面带微笑说,“你别紧张,我就是看看你是不是撞见鬼了!” 她不是忽然发神经,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想要将奠基打好,还不是因为她前世的嫁期逼近。而残天羡口中说的日子,就是她嫁给龙麟的“黄道吉日”! 那个日子断送了她的一辈子,她哥哥的一辈子,她整个玉家! 额上被微暖的触感弹了一下,玉花湮一惊地看向残天羡,他才道,“我便这么令你望之生厌?” 玉花湮尝试了一下抽回自己的手,没有如愿,也就放弃消极抵抗,她漠然地注视着残天羡,“酒鬼老头没和你说过,我将走上的路,是一条不归路?” “他临行那日,只说一定护你一世周全。”残天羡云淡风云地望着玉花湮,仿佛对她的事情一点也不好奇,更不想深入她不想提起的计划。这样的反应是玉花湮完全没有想到的,她向,残天羡至少也该为自己不要踏入险地做打算。 “那你也犯不着这么大牺牲啊?”玉花湮打从几次之前就知道什么是置身事外,不要自作多情了。 所以,残天羡的话,她自然而然地理解为他刚才说要娶她为妻的事,是酒鬼老头的临终嘱托。方才有那么一刻,她觉得酒鬼老头的离世,其实就像她在雁荡谷“又死了一回”一样,可能那个老头子还在泽国某个角落找酒喝呢! 即便是到现在,她也还是觉得酒鬼老头给她信的那晚就像梦一样,若不是龙麟那时确实在她身边,她依然为认为那仅仅是个梦。 “我不是……”第一次听懂一样误会他的意思的人却变得笨嘴拙舌,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玉花湮接下来的话岔开了。 “残天羡,跟我说说酒鬼老头的事吧。”玉花湮心里就是那么觉得,索性今天是赶不走眼前人了,她也便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地和她的“债主”套套近乎。 “好。”残天羡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蓦然间睁大了眼睛,然后眼神中露出从未有过的温和目光,凝视着对面凑近坐在床边软凳上,虽然只有十四岁,但那倾城的轮廓已然不能让人忽视的人。 真的对她说起老神医的事情,而且是他从小到大在老神医身边的点点滴滴。 直待夜深,他仍然对她说着。 玉花湮没有想到有一天她和残天羡也能像这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她一时也忘了时辰。 “是么?酒鬼老头还会那么严肃?原来你像他,我说呢!总不至于,你一生下来就是这个坏脾气。”她兴致正浓地听残天羡对她娓娓道来,她的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 已经倚在床缘,几乎等同于残天羡身侧的人脸上一红,就赶紧尴尬地看着他一下。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同样没吃饭的残天羡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据他了解,玉花湮要是不饿上一整天,身体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的。 “额……”玉花湮咬了一下下唇,向上翻着白眼似在思索。 残天羡心下轻哼一声,不要想,这神情告诉他,这丫头至少有一天多没吃东西了。 “家里没有下人么?”残天羡再次认真地环视了一下这个在他看来,几乎有些破旧的房舍,还是本能地发问。 玉花湮奴起嘴,眨巴着眼睛不好意思地扯开嘴角,没出声。 “至少也该有个店铺伙计吧?”残天羡都要被这个臭丫头气死了,怎么说她以前也是瑶林玉家的正牌嫡出小姐,到底是给她多大的罪受,这么“破烂不堪”的环境她忍得下去不说,还能害得自己上顿不接下顿。 玉花湮再次尴尬地谄媚笑了一下,粉舌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傻笑道:“不是还没整理开张么?哪来的伙计?” 残天羡一听这话勃然大怒,他顿时忘记了自己身上还带着伤,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那个臭小子到底是不是你亲哥?他竟然这么没人性,给你两间破店铺也就算了,还是废弃的?” 蓦然间见到残天羡这么紧张自己,玉花湮就更想临终托孤的酒鬼老头了,即便他在世的时候,她从来没有亲切地唤他一声外公,可那又不怪他,不是他自己不说的么?! 玉花湮也没拉着残天羡,就是扁着唇,配合着“咕咕”直叫的肚子眼泪在眼眶里转圈圈。 没防备的,两只大手抚在她的脸颊上,有些许粗糙的拇指指腹刮去她不争气掉出来的“金豆豆”。 “你就这么在意那个没良心的臭小子?放心,我不会弄死他,我只是要去找谷吟风那个糊涂家伙,也不留些银子给你傍身。” 垂首听见残天羡对她说了这样的话,本来不那么想哭出声的玉花湮,突然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她没有抬头,就只是双手揪住残天羡敞开的两边衣襟使劲使劲地哭。 她是重生要回来报仇的人,可她也是个活生生的姑娘家啊! 她会疼、会难过、会无助、会委屈! 可是在这之前,她都忍住了。 为什么呢? 事情一旦遇上残天羡就会出现变数。 起初,残天羡脸上带着忧色,可是后来他那忧愁的脸色慢慢缓和,他腾出一只手扣住玉花湮的后脑,借一步上前,让她靠在他的身前放声地痛哭。 温热的泪水打在他的皮肉上滑下变得微凉,他觉得这正是自己对玉花湮的共患难。 以往小丫头装出的都是可怜,现在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她。 良久,他觉得自己肋下的伤口有些隐隐撕痛,蹙眉的动作在垂首对上玉花湮哭得红肿看向他的眸子时候消失不见,附赠微笑地问:“眼泪不够用了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要死你直说别客气! 玉花湮哭完以后才有些后悔自己为啥忽然这么脆弱,不过天不亡她呀,就在残天羡为她这话时候,她的肚子又争气地叫了起来。 残天羡没笑,特别是没有讽刺地笑,他抚了一下玉花湮的发顶,没奈何地说,“等着。” 说完就要向门外走,这时候某人想也没想地伸手拉住他的衣襟,下意识地问他:“你身上带着伤,要去哪儿?” “放心,我不走远。”残天羡听了她的话会心地笑了,是那种眉眼弯弯,不邪气也不矫揉造作的笑容,仍然将大手在她的脑后顺了一下青丝,扬起了嘴角,大大的弧度。 额…… 玉花湮眼见他走向房门时候,才惊异地发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她不是要赶人离开么? 不怪人家误会,她刚才那举动的确像是挽留。 那什么,能不能把刚才那段时光倒流一下,他们重新来过?她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房间里忽然少了一个人,小小的房间变得空旷许多。只是她依旧能嗅到空气中飘转着如故的药香,甜甜的味道,让她有些混沌的困意。上半身倾斜、再倾斜,她不知不觉间已经上半身伏在自己的床榻上迷迷糊糊地有些要入梦了。 朦朦胧胧时候,她好想回到了瑶林玉家一直被困到十岁的小院,那里面没有吴妈妈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从院子里依稀向远门看去,是一个年纪轻轻就俊俏可人的小男孩。他好奇的晃动着那双大眼睛,白净的脸庞将那双大眼睛衬托的更加有神。 玉花湮要上前去问话,小男孩却缩头要走,明明只是三两步的距离,她却跑了“好半天”。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脚,好短好短…… 哈! 这居然是早就消失在她记忆中的事情,那时带着她的根本不是整日苛待她的吴妈妈,那是一个很温婉的妇人。 她几乎不记得那时候的事了,可是为什么有忽然想起来了? “喜欢她么?”她听见那个妇人问谁的声音,小手扒着门缝儿,艰难地望了出去,惊见被问到的是那个小男孩,咳咳……其实比起短小的她,人家大多了。 小男孩好像点了头,妇人开怀地一笑,指着她这边的门说,“那就抱回家玩吧!” 一直垂首的小男孩忽然仰首看向他面前的妇人,而那个妇人的模样,玉花湮却一直都看不清楚。 小男孩扑奔着她这边跑过来,玉花湮已经连后退也来不及,男孩没防备她在门后。 “哐啷——” 她感觉额头被那扇门撞得很痛,自己被一个温暖但是却不大的怀抱托起,猛然间吓了一跳,人就从梦中醒来了。 警醒的一瞬,她没能睁开眼睛。 自从宦游山遇见巨蟒一役之后,好几个晚上她都是在寒冷的感觉中度过的,特别是回到桐琴,两个小家伙又经常不在她身边,夜里就更冷了。 可是今天却不同,她感到自己的周身都是被温暖笼罩的。 很难得,即便她被梦魇惊醒纠缠到脸眼睛都睁不开,却完全没畏惧到不敢再入睡的感觉。 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此时并不是坐姿,她扭动了一下身子,在“床榻”里蹭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继续睡熟了。 而一刻前帮肚子打鼓的她找东西吃回来的残天羡方要入眠,感到怀里的小丫头身子猛地一震,似要醒来,好像做了噩梦一样的反应。但是很有趣,她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在他怀里挪蹭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又不动了。 这么放心他? 残天羡觉得这个丫头压根就没长心,看来他以后要防备的时候还有大把的时间呢! 一大清早,玉花湮按例要伸个懒腰,可是一伸之下没有成功? 什么情况? 睁开眼睛看见自己身边的床榻外缘睡着一个衣襟微敛的男子,仰眸看上去,毫无意外的是残天羡。 !!! 某人大惑,惊坐起身。 她的大动作成功惊醒了浅眠的残天羡,他懒洋洋的微睁着双眼,散漫地问她:“肚子叫你起床了?” “残天羡!你还要脸不?”玉花湮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反正她是没脸见人了,抓起什么说什么。 “六万八千两。”残天羡没有动气,就是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男子,故我地躺在那儿,单手托在脑下闲适地望着有些暴躁的人儿。 “什么?”忽来的账目让玉花湮有些讷讷然,她没明白残天羡这是叨叨什么呢。 “债。”残天羡面上无澜,心下觉得玉花湮好笑:原来这丫头没睡醒时候是这样子的,看来以后想套她的真话,并不需要‘酒后吐真言’那么麻烦又不牢靠的办法。 “好吧。”玉花湮是个有领悟力的人,她先是屈服于睡一晚上觉就减了一千多两债务的事实,不过转瞬间她就觉得不对劲,上次抵债明明千求万求的才减了几百两,她立即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条件反射地问,“不对!你对我做什么了?” 残天羡微微扬起嘴角,心想着小丫头也不是傻到份儿上了,不由得放了一些心。 玉花湮抬眸时候,正对上他的笑容,心里更是发毛地就要从床榻上蹿起来,结果直接撞上了支撑幔帐的床榻上缘。 “哎呦”一声又跌回残天羡身边,只是还好她偏了些,不然旧伤未愈的残天羡就要添上新伤了。 “你不是要巡视别家店铺么?现在不着急了。”看见玉花湮蓄势待发的动怒,残天羡忽然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玉花湮本来还觉得他不可能对自己做什么,但是现在他言行这么不符合常理,她觉得这事情里面一定有大问题。 “说!你干嘛了?”双手架在残天羡的颈间,玉花湮倒是没有使多大的劲儿,但是她着实觉得心里没底。 残天羡似笑非笑地望着居高临下的小丫头,没来由的嘴角扬起的更高,笑容更诡异了。 玉花湮没奈何地一屁-股坐回自己那边,扁着一张嘴单手指着他:“要死你直说,别客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你提亲难道不用彩礼么? 看见玉花湮恼羞成怒,残天羡不仅没有紧张,反而更加神情放松地眯起眼睛单手扣住她的纤腰,直接扣进自己的怀里。 直至她错愕地躺回了残天羡的怀里,还未惊觉事情为何会变成眼下这样子。 “你这是要谋杀未来夫婿呢?还是要谋杀你的债主?亦或者,谋杀你的供应商人和恩人?” 残天羡欠揍的嗓音从玉花湮的头上传进她的耳中,她抿紧了双唇,皱着眉头没理清残天羡说了这一堆到底都是什么。 刚开始她还想蹿起来好好和残天羡理论一番,但是琢磨到后来,残天羡说的那个“供应商人”才是最值得她推敲的。 萍踪也帮残天羡带过话,,只要她去见他,他便能帮她解决眼下最大的难题。 “你是说……” 玉花湮最大的难题,当然是那深埋在地下的璞玉矿石暗中运不出来事了,她忽然双手撑在他的身上想要与他认真讨论。 只是话才出口,就发觉现在二人的姿势的确不怎么合常理。 “嗯,只要你嫁我,从今以后,我便做一切你想做又做不到的事情。”残天羡坏坏地一下笑,实话的内容便显得五分真五分假,让人拿不准注意要不要相信他。 “不是还有一年么?到时候再说。” 玉花湮含含糊糊地对残天羡说着,反正随着岁月的推移,一切都会有变数,就像当时她势必不与龙麟再相见,结果后来还不是非要应付他不可? “不行!你的先答应我,要不休想得到好的玉原石。”说到这里,残天羡还嘚瑟地“变出”当时残天羡不得不赠与他的青玉箫,仿佛他早就知道这青玉箫的原石,最初不是为了给他一般。 玉花湮粗喘着一下气,无可奈何地翻了一下白眼,没办法了,要使她短时间内得以壮大,就必须得做出点牺牲。 她心下没奈何地暗道:谁知道这家伙怎么忽然认起死理来了?也罢,也罢!他这阴晴不定、变化无常的性子,没准儿哪天自己就改变主意了,答应?就先应下吧! “行,我答应了。” 玉花湮答应得太快,其中必然有诈,残天羡可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就这么算了,“要是反悔怎么办?” 残天羡像极了一个比玉花湮还地道的商人,在商言商,他不可能做赔本的买卖。所以,他对玉花湮的套牢,在玉花湮看来就是另有目的。 被对方看出心思,玉花湮木然地眨巴了下眼睛,她只道是残天羡太过精明,却不晓得是人家对她观察入微。细微到,她的一个闪烁的眼神,就完全会在他眼中暴露真实的想法。 “额…残天羡?你是残天羡吧?”玉花湮伸手捏住残天羡的一边脸颊,她觉得自己真是败给他了,自己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了,这种真诚居然还会遭人嫌弃? “说,怎么办?”可是她插科打诨这一招今天在残天羡这儿却不那么奏效,他语气平淡起来,不像刚才那么轻快。 “届时名下产业除了债务分你五成。”听出残天羡的认真,玉花湮随口胡诌了一个任谁听起来都特别有诚意的条件,但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才越是显得没有诚意。 “我要那些做什么?”他就知道玉花湮会这样说,这段日子的暂别,她好像对他又多了一份怨妒,不知道自己的三令五申又一次被素嫣忤逆,残天羡还在想着他们之间加厚了的隔阂源自何处。 “那你说怎么办吧?” 玉花湮也是没辙了,她就知道残天羡是天底下最难缠的男人,要是龙麟敢这么唠叨她,她一定想办法折磨死他身边的每一个亲近的人,比如每次都倒霉的卫黎。 残天羡忽然不说话了,老头子死了,为了不让小丫头再逃离自己的世界,他要想到一个万全的条件。就算说出来会被小丫头误会,会被怨恨也没关系,因为他知道,现在这样小丫头不和他东拉西扯的机会遇见一次少一次。 “我要你赌上瑶林玉家和那个小子的命!” 果然残天羡的话一出,伏在人家身上现在一点也不觉得尴尬的人脸色黑了半边。 接下来的,自然就是最玉花湮特色的“咆哮”,“残天羡!你别太过分!” 可是,她的低吼似乎没有影响到残天羡和她谈判的好兴致,他的身子连动都没动,仍旧和颜悦色地看着她气得鼓鼓的笑脸,浅笑。 “若不是想着反悔,你何以畏惧?”良久,残天羡才仰眸看了一下指窗透进来的天色笑盈盈地说。 “好!我答应,行了么?”玉花湮听了残天羡的话,脑子一热,话就脱口而出,虽然她说完就后悔了,并且知道什么事情遇上残天羡后悔也没有用。 她眼巴巴地对着残天羡装可怜,表示自己为刚才的话感到后悔。可是残天羡就是装作听不见,他终于达到目的,揪心的日子也可以告一段落。如释重负的感觉从心头撤去,他也便可以告诉玉花湮自己为她准备好的大礼。 “走吧!这会儿,伙计和掌柜应该都来了。” 残天羡都没察觉自己说那话的时候是有多宠溺,他没更没发现自己对待玉花湮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啊?”玉花湮错愕的望向残天羡,她不记得自己又请过伙计和掌柜,毕竟她现在手上都没有可靠的货源,要是再请人来,不是要白白养活好几口人么? “啊什么?走啊!”在他准备向玉花湮“提亲”的时刻起,就已经开始为她物色好人选了。 梳洗完毕,玉花湮走在前面,残天羡跟在后头,她本以为残天羡会如往日一样消失无踪的。 邻近前厅的时候,玉花湮忽然止步了,没来由的转身让她直接撞进残天羡的怀里,不过她此时一点也不觉难堪,因为这关乎钱财问题,“那个,你提亲难道不用彩礼么?” “七万两剩下的部分不用还了。”残天羡无奈地笑这出生于商人世家的小丫头就是精于算计。 “那雇人的钱呢?” “我出。” 二人几乎是同时说着这句话就进了前厅。 只是玉花湮转眸看向听众的两人时候,这个人都怔了一下,然后就猛地回身仰视着身后的残天羡。(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除她的唯一例外 时隔一日,玉花湮仍然记得同样是一身常时打扮的残天羡,站在前厅与后院的门口与自己对视眉眼弯弯的情景。 她曾以为残天羡会给自己一个巨大的阴谋,可是却没想到他竟是送给自己一份天大的礼物。 此时此刻还见到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忙活着,玉花湮有种茫然错愕的感觉,好像自己依旧置身在梦境中,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请到最想要的伙计和管事。 残天羡他……怎么能这么了解她呢? 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看见有了孙子也算不上老者的德叔在自己面前经过,玉花湮面着轻纱半个身子伏在柜上,笑眯眯地盯着人家问:“德叔,你怎么有大店铺不呆,跑到我的小门小户来了呢?” 说起来玉花湮就是佩服残天羡出手之快,让她都来不及反应。她这话说得带有一些歧义之嫌,不过,她就是要这样,因为她想知道,德叔此来低就,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今阿德该怎么称呼姑娘?”德叔闻言一顿,脸上一点儿怒色也没有显现出来,就只是淡淡地笑看着眼前这个越发“人精”的小丫头,不答反问。 “梅婉心和玉青萧都死了,所以原来的名字不能用了,你说是不是小祥?”玉花湮也是学着德叔的样子,风马牛不相及地转眸看向一边还在勤快地帮她拾到杂物的小祥。 说起来,也不怪残天羡前天晚上对玉墨的怨气那么大。说是给玉花湮两间小店铺,可谁能想到了她手里的“小店铺”竟是两间几乎没有什么价值,徒有地皮荒废了的店铺? “姑娘说的是,以前的名字晦气,以前的地界更是晦气。”小祥的话倒是没有以前那种语气,可见他的人又沉稳了许多,玉花湮琢磨着,瑶林下来的那些人真是将珍珠当成鱼目,白白浪费了两个可用之才。 不过,她更是在小祥的言语里听出了“弦外之音”,想来他和德叔在魂玉斋,也就是原来的宁玉斋肯定没少受委屈。 思及至此,玉花湮就有种物伤其类的疼感萦绕在心头。 默然了一下子,玉花湮只觉得后院那边的门白光和灰光一晃再晃,小家伙们的到来比她预期的有些早,她还没来得及告知德叔和小祥这两个小家伙的存在。 “小祥别动!”见到小祥要拿起手里的扫帚挥赶“小白”和“碧幽”,玉花湮条件反射十分惊人地在他拿起扫帚之前就呼出这声。 “这是姑娘驯养的……”小祥愕然地盯视着愈发不同于以往的姑娘,听话地没敢动手,只是身子僵直地一把扯住了经过他身边的德叔,一并让他也不要动。 看不见玉花湮的唇瓣开合,只注意到她明亮的水眸弯了一下,而后清澈的声音便从那层若隐若现的薄纱后面传出来,“德叔和小祥以后千万可得记住别招惹它们,要是被它们咬上一口,是会立时丧命的。” 玉花湮说这话可不是为了吓唬二人,到现在,她仍然觉得巨蟒被小家伙们逮住机会咬了几口以后就丧命在深潭边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她还指望德叔和小祥帮自己看好家呢,不由得在想该用什么办法,让两个小家伙记得,这两个人是不能随便拿来练牙口的。 “小白过来,还有你碧幽,来!你们安静地呆在这儿……”费了一番周折,玉花湮才将两个小家伙环抱在身前的柜上,指着面前因为她的话没敢动的二人说,“他们俩是自己人,不能动嘴听见没?” 两个小家伙被迫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由得渐渐地蹭到一起,然后皆是仰首神情似是不明所以地看着玉花湮。 “哎~”玉花湮知道自己这是天方夜谭,它们又不是神话故事里的妖魔鬼怪,哪里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姑娘…你是不是?”小祥见到玉花湮无奈地叹气趴在柜上,不由得想要宽慰她一下,可是奈何有两个这么唬人,自己又不认得的小东西在,他根本没法上前。 反倒是德叔老道持重,他被小祥扯着有些不自在,不由得拂掉小祥的手,对玉花湮道:“姑娘此番‘死而复生’,当是有赖那位公子和它们吧?” 一听这话,玉花湮没奈何的垂眸忽而扬起,她乐悠悠地伸手将两个小家伙在柜上拨来拨去,没说话,心里想的是有德叔在果然她能少费不少心。 玉花湮百无聊赖地一边等着迟迟未归的残天羡,一边看着德叔整理东西、小祥打扫屋子。 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她晓得自己的破坏力有多强,反正店面就那么小一点儿,她去帮忙反而碍事,没准还会帮倒忙。 她答应残天羡“一年之期”的时候,是没想过残天羡会有多认真。 可是,他现在似乎正在履行着他对她的诺言,清早醒来人就不见了,现在回忆起来,她清晨半梦半醒的时候,似乎听见有人对她说,去帮她运货。但这青天白日的,残天羡就这么去给她“运货”? 会不会有些太明目张胆了? 毕竟她现下还没有扬名在外,身边还有瑶林那边的隐患存在。那家伙一点儿也不想“暗度陈仓”的胆气是从哪偷来的,难道是向老天爷借来的? 前厅的正门紧闭,玉花湮趴得久了背脊有些僵硬,不由得支起上半身想要伸个懒腰。 与此同时,到后面收拾的小祥忽然隔门唤了一声,“姑娘!公子回来了!” 伸懒腰的动作僵持在伸的动作上,她对视上方要斥责小祥一惊一乍的德叔目光,对他摇摇头,立时从高椅上蹿下地。 她一面大步流星地奔向后院的方向,一面挥手对德叔说,“德叔可有相熟的玉石工匠?是那种熟透了,决计不会背叛的人!” 没想着德叔能力是给自己一个答复,玉花湮情不自禁且十分急切地想要看见她期盼已久的上品原石。 “姑娘问得巧,犬子就是一名玉石工匠。” 只手刚碰上门柄,就闻身后德叔无巧不成书地说了一句话,这话一出,她的动作停顿在方才的动作上,她回眸,不可思议地看着德叔,想着世上竟会有这么巧的事。 但是,这样的结果,在她看来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德叔以为玉花湮没听懂,默然地一笑之后,又解释道: “姑娘也看见了阿德这行当并不好做,不是人人都能生而逢时,得意‘慧眼识珠’之幸。所以,阿德干脆让儿子改行做了玉石工匠,左右身份再怎么不济,总不至于饿死一家老小。我那儿子,就是小栗子的爹爹,小栗子,姑娘见过的。” “那太好了,请德叔今天归家时候嘱咐大哥一声,以后咱们就不需要看别人脸色了。” 玉花湮展颜一笑,这话是一语双关。 亦如相信德叔的为人一般,她总是以自己的直觉判断自己下一步该如何作为。现在,她觉得,德叔的儿子错不了。 不在多言,玉花湮见到德叔颔首,就知道这事落定了,不由得回到了初衷,想赶紧去看看残天羡给自己带回了什么好东西! 风风火火地冲进自己的房间没有见到残天羡的身影,玉花湮就开始错愕,按道理说,他不应该在那等她么? 身后忽然想起轻微的脚步声,不见小家伙们动作,她就知道来人是残天羡,因为他是除了自己以外,唯一的例外。 喜笑颜开地回眸看去,来人确实是残天羡,不过看见他以后,玉花湮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自己人就可靠么? 玉花湮这也算是见好就收吧? 起初见到残天羡两手空空地回来,她几乎要为自己浪费的这一天时日大肆发飙,怎奈她实在是不敢招惹残天羡那阴晴不定的脾气。 按照道理说,她一个三十好几的“过来人”实在没什么理由要畏惧一个“毛头小子”,可是他大爷的,玉花湮见了残天羡就是萎靡不振起来。不过,现在的她和最初时候与残天羡的相处也有不同。 比如现在,她冲人家甩完脸色,现在又看见满眼大大小小的上品玉原石,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嗯,反正也不掉一块肉,她就委曲求全一下怎么了,好玉在手,要啥啥有! “可是你想要的东西?”残天羡无奈于臭丫头毫不羞赧地赖在自己身上,一时也是对她前后的反复无常有些吃不消。 有些头晕目眩甚至不适到站不稳要靠在他人身上的玉花湮,此刻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对这种晕眩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了。即使现在再怎么难受她都受得住,因为她知道眼前这满室的,令她浑身不适的石头都是她起家的好东西。 “你倒是说话,一味赖在我身上,我就不生气了么?”纵然残天羡再聪明,医术再怎么高明,也不会料到刚才还好端端的人会顷刻间因见到许多石头,身子就产生不适。 他以为小丫头是刚刚在店铺后院冲他摆脸色,所以现在正在极力弥补。 可是,他佯装闪身的一瞬,就觉得身边的小丫头似乎并不是那个意思,他明显地感觉到玉花湮根本就是脚跟站不稳,才拿他当支撑的。 瞬时微微撑开玉花湮和自己的距离,转身将小丫头接在自己的怀里,矮下身注视着眼神迷离似是意识有些不清出的人,“小丫头,喂!玉花湮,你听得见我说话么?” 谁知道意识浑噩的小丫头倚在他的臂弯里,听了他的话,忽然伸出小手捏在他的脸颊,低声地说:“别嚷嚷,我没事。叫我花湮就好,我哪里还姓得起玉?” 仅凭这一句话,残天羡就知道小丫头虽是意识不清,但是甚至没有完全混乱。他伸出两指,压在玉花湮的皓腕上,不由得暗自对上她的目光。注意到她似乎已经不知道他在看她,可是她明明什么都清楚,为何诊脉竟是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除非…… 除非这丫头是怕他迁怒她,所以才故意使出这样的方法来扰乱他的判断,只是,眼下看着情真意切,半分不像是寻常人撞得出来的。 残天羡想到这里,又不知不觉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怀里的小丫头可是能轻易毁得掉一个家族的女子,这样的小丫头,怎么还算是寻常女子呢? “我们去石头的中间吧,我与德叔说好了,要请他的儿子来雕琢我的宝贝们。事不宜迟,店铺越早开张越好。”依偎在残天羡身上,玉花湮也觉得清醒的意识比之以往来得快一些,她猜想这就是谷吟风口中的“能降得住英雄墓的唯有美人冢”。 只觉得自己的额上被人指尖点了一下,残天羡的话音就袅袅飘进耳中,只是他说了一些什么,她开始听不清,依稀觉得自己的身子在动。 玉花湮心中了然,一定是自己越来越接近那些上品的原始了,她本能地用右手握向自己左肩处的东西。 就是那里,虽然身上别处也有不适,但是都不及肩处的隐约撕痛来得明显,左手下垂,直接按上绊住她脚的几块不大的原石。 隐约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睛,看清她身边那些原石的样子,可是却始终没能看清,她侧目约么着对上残天羡的眸子,垂首指着脚边的一些小原石。 “先运这些小的去店铺……”她开始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不由得将左手赶紧抬离原石的旁边,趁自己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反扣住残天羡叮嘱着,“一定要是自己人…一定哦~” 残天羡对于玉花湮的半真半假也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依照她的目光来判断,她是不该看清身边的原石大小。 可偏她话里的“小的”就给蒙中了,他从来不以经商为生,却也小的起势时候万不能扎眼使太多对手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存有暗格的马车里面坐着残天羡,他的膝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玉花湮。 他们的身下装的是玉花湮要求的十数块头颅大小的原石,所以马车自然有些沉重。只是残天羡早就料到玉花湮会有此打算,马车的结构自然不同于一般的,车身颇重,可是车辙却与寻常马车上做了两个人无异。 小丫头说一定要是自己人,残天羡此时还笑着。 难道自己人就一定可信么? 就像她一直心心念念,舍命也要为之搏出一条出路的玉家小公子。 若是那小子真对她有心,真失忆也好、假失忆也罢,至少不该在暗中都不为小丫头着想,答应送她回桐琴这个虎狼之地来自讨没趣。 一开始十分不适,浑身哪哪难受的小丫头此时在他膝上翻转了一下身子,冥思着的人因为她这举动蓦然间乐了出来,单手拂过她脸边的碎发,低喃道:“若是经年之后,你还这般,不知我们是不是已经子孙绕膝,得享天伦。” 这话说完,不仅是佯装睡着的玉花湮一惊,就连残天羡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 他岁老神医、谷吟风也好,可最讨厌的就是他们絮絮叨叨地常伴身侧,可是他自己现在竟是主动地希望这个最会惹麻烦的小丫头若干年以后,还在他的身边么? …… 翌日清晨,亦如玉花湮所想,小祥早早地来到店里,打理着早已没什么可收拾的店铺。 而德叔来的时候身边不仅仅有许久不见的小栗子,身边还多了一个面上有些不心甘情愿,抱着小栗子一同前来的越是弱冠有余的年轻男子。 男子的面容与德叔有六分相像,从后院与德叔一同踏进院门时候还在低声抱怨:“父亲难道此时还要左右儿子的心意,您真的认为这样一间小店铺比得了瑶林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玉花湮也是方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约么着德叔前来的时间差不多了,没想到正听见这些埋怨父亲的话。 她脸上已经着了面纱,听见德叔儿子的话,并不想他那般觉得多么尴尬。小栗子倒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孩子,本是一左一右地看着父亲和祖父说他听不懂的话,只是见到她走出房门的一瞬,竟是展颜呵呵一笑。 面纱下,玉花湮也是扬起了唇角,对于德叔扯了他儿子的衣袖完全当做没看见。 今日的事情,如果是她对德叔的儿子对调身份,大抵也是不会相信这个破破烂烂的小店面能胜过桐琴其余的玉家店铺。所以,她并不怪人家看不上她的小庙。 小栗子看见玉花湮就不干了,不愿意在父亲的怀里老老实实地呆着,挣扎着吓到地上,溜溜地跑向她的面前。 玉花湮也是没有先去理会大人间的事情,索性今晨小家伙们出去玩了,就连一直不大离身的残天羡也不知道哪去了,她乐得清静,矮身双手托在小栗子的腋下将他抱起笑盈盈地兜转一圈。 小栗子见到熟人和自己玩自然开心,再怎么说也比和那些听不懂是什么的大人们玩强得多。 “小栗子别调皮,当心姐姐的衣裙被你踢脏了。”德叔的儿子嘴上这么说,可是玉花湮放下孩子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仍是看得出这个男子是个很宠爱孩子的父亲,大抵就是觉得自己的父亲对他太苛刻的缘故吧? “花湮等德叔很久了,这就该是您家的公子吧?”直待她直起身时候,才惊觉自己几天来一直没有明示德叔和小祥该怎么唤她,不免出言明示德叔,也免得他回尴尬。 看见德叔,她不知为何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酒鬼老头,索性就“花湮”吧! 她也忽然想起那个自己没有缘分谋面的娘亲,不知道她当时拂逆爹爹为幼女取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更不知道她的“青箫”之名,到底是爹爹中意多一些,还是娘亲更中意一些。 虽未看清玉花湮的容颜,可仅仅是不远不近望见她的身姿,听见她的声音,德叔之子就觉得这一定是个才气、美貌双绝的姑娘。 艳羡归艳羡,即便不满父亲对他的安排,但是自己中意的妻子父亲还是难得的什么意见都没有参与。 “这便是父亲主家的小姐吧?”德叔的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嫌少自来熟地抓着人家的裙摆,对他方才的话甩了不甩一下,不免有些无奈地进退两难。 若不是儿子这么热情地缠住人家的女儿,说不定他与人家寒暄两句也便不必在意父亲的说法。只是此时,儿子好像很喜欢人家的样子,自己一个大男人上前将孩子强行带回来倒是显得太过唐突,唯恐父亲好不容易找到舒心的地方又被自己搅黄了。 “难道德叔不预备帮花湮介绍一下令公子该怎么称呼么?”庆幸于残天羡不在场,玉花湮也是觉得今儿见德叔的儿子实在算是风和日丽了。 德叔难得地不那么面面俱到,想来就是常言道的那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看着德叔也不像个****独裁的父亲,怎么就将儿子教养反叛得这么彻底? 见到父亲不吭声,他的儿子赶紧自行介绍说:“在下唐琢飞,那个黏人的臭小子是在下犬子唐栗,真是失礼了,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是缠着姑娘不放。” 听了唐琢飞满是见外的话,玉花湮有些不悦,虽然她也怨恨过对自己不闻不问,任人欺凌她的父亲,但是重生一世的她,庆幸自己在最初就将这个念头消除。 在经历过酒鬼老头和她的永别以后,没有亲眼面对生离死别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如果让彼世的她知道父亲的离世非自然而是人为之,想来凭借那时较之现在还懦弱不知几千倍的她,瑶林一脉一定倾覆的更加迅速。 如果让今生的她亲眼见证酒鬼老头痛苦地离开自己,依着她那时的脾气一定会和龙麟死磕到底,不死不休。 可是,这一切原本就是都会发生的,就如她一样会在那个年纪遇见她会遇上的人,她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隐忍,然后让以前那些对不起过她的人,哭着对她笑。 首当其冲的,就是瑶林现下还正当得意的,玉家嫡出长女玉银筝! “琢飞大哥说笑了,我和德叔与小栗子都是老相识了。要不是看着玉家的人不善待德叔这等人才,花湮也不会央求家兄给我开个玉器铺子请德叔回来帮忙。” 此时归来的残天羡十分佩服小丫头随口编出的理由就那么绘声绘色,可是她口中的“家兄”是哪个? 该不会是在说他吧? 但是很不幸,在他正正经经地走了一回后门正听见这话,对上玉花湮露出狡黠之色的眸子以后,就听见这个死丫头不要命地喊道:“哥~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我都饿了!” 去她的吃饭没!这丫头是要给他来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或是“蒙混过关”是不是? 说好的“一年之期”这丫头现在唤他做“哥哥”,这算不算是反悔了? 只看见帽子下面微抿的半边唇角,玉花湮也知道自己这是踩到残天羡的“禁区”了。 即便现在“无事献殷勤”有些明显,她也不能让这家伙坏了自己的好事。 赶上前几步阻止残天羡说出什么无法收拾的话,她双手亲昵地抱住他的手臂,使得他一怔,然后向唐琢飞道:“公子先去那边的房间看看里面的东西,如果到时候,那还是觉得你的父亲目光不够长远。那么,花湮也不强留公子。” 其实玉花湮是没有想到唐琢飞这么年轻,他考虑要不要来她店铺的同时,她也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见惯德叔办事妥帖就对他的儿子可用,先入为主的想法。 残天羡见玉花湮指给唐琢飞的房间,是她前一天晚上放了一块原石的房间,不免在他们祖孙三人去那房间以后问了一声:“你这葫芦里又卖了什么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敢不敢不出去败家? 残天羡又不是傻子,他刚进门的时候明明还听见小丫头唤这个陌生男子作“琢飞”大哥,怎么见他进来称呼一下子就变了? 还用问么?就是怕他对那个男子做点什么吧?! 所以,他不由得盯视着那个走向她特地布局的房间,想着这样一个掌柜的儿子,到底能有多大的能耐。 其实,环抱着残天羡手臂的玉花湮心这会儿也悬着呢。 她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一时冲动,觉得德叔可靠他的儿子就一定可靠。毕竟他的儿子之前曾在桐琴玉家那边的店铺做事,不能在她这定下也就罢了,万一将她有玉原石的事透出去,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者德叔不也说了么,儿子原本是该与他从事一样的行当,是因为他说自己的行当没有出头之日才让儿子转了行的,儿子难免对其有怨言,这有怨言之后便是不认真钻研技艺也是有的。 不过她总是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若不是如此,她几经生死大劫,为何还会好端端地站在这儿? 想到这里,玉花湮的心情放松下来,才觉得自己的手臂太过于“暖和”,回视到自己身边时候,惊觉自己还挂在人家身上呢,不禁就像“神不知鬼不觉”地抽出自己的双臂。 额…… 然而,她现下也深知“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了,因为她的手臂被残天羡手臂夹住,根本就抽不出来。 “谷吟风说的不错,你惯会的就是过河拆桥。”他的目光仍然定视在那个房间的门口,没什么语气地对玉花湮说着话。 玉花湮暗中白了他一眼,无力地注视着残天羡隐藏在面具和帽子底下的容颜腹诽着:这么明显么?说我?你惯会的就是揭人家的短处!有什么差别?你说吧!有什么差别? “你最好别在暗地里说我的坏话。” 玉花湮正努力地在心里平复自己不悦的心情,微凉的手上就被一片大的温暖覆上,当然,残天羡附赠的话也是让她好一阵子愕然地盯视着他的面庞发怔。 此时,残天羡出其不意地垂首对上她的眸子,见她正讶异地仰视着自己才说,“原来你真的在心里骂我呢!那我是不是应该将那个男子揪出来好好收拾一番?” 玉花湮下意识地身子有些下沉要坠住残天羡前进的步调,但是在下一瞬,她发现他根本没有要向前走的意思,才知道自己又中他的计了。不禁有些颓废地垂下头,嘟起唇,委屈不已地思虑着自己的智慧怎么一遇到残天羡就尽数不争气地投降了呢? 瞧着小丫头吃瘪的样子,残天羡方才不爽利的心情立时好了一大半,他默然地垂首望着她一笑,才道:“不是饿了么?去客盈门吃点东西怎么样?” 方才一直垂首不语的人可不是甘心自己失败了,她只是在想对策,只是她还在挣扎自己要怎么办的时候,残天羡就主动对她送上门来了。 她赶紧仰首对上他幽深的目光,一脸得意地说:“都说你攒不住银子,客盈门那是比‘烟花之地’第二烧银子的地方,吃个饭而已,你敢不敢不出去败家?” 玉花湮就想着她自己的一时口舌之快扳回一城,而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话听起来极像是一个小媳妇在呵斥自己的夫君。 她以往从不敢这样对龙麟说话,再怎么说,龙麟也是一国之君。但是残天羡不同,他虽然也会发脾气,但是她现在多少循到了一点他什么时候会发火,什么时候不会生气的规律。 只是她却也不知,这规律吧,只在他们之间才会存在。 “敢。”残天羡被小丫头这样训了一顿反而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所以,不知不觉之间就如此应了一声。 残天羡没有甩脸色、也没有反口与她斗嘴,反而顺从地说着这话,玉花湮这才惊讶地回神理一理自己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要不是如此,就是他今天早晨出门时候忘吃药了。 玉花湮的眼睛像屋子那边瞄了一下,想着德叔一家子进去似乎也有些太久了,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那只是她自己觉得,毕竟她和残天羡也没说几句话。 “那什么…你今天那么早出门干什么去了?”自从刚才她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以后,现在觉得自己对残天羡说什么都是怪怪的,不过她总不能被他夹着手臂在这站着什么都不说不说,那样不是更怪么? “我……” 小丫头也会关心他的去处,残天羡自然是心里开心不已的,他方要说出自己的去处,就觉得自己的手臂之间一空,紧接着自己身边的小丫头不见了。 看清楚人时候,玉花湮已经在那个房间的房门方向,而那边,陌生的家伙也同时映入他的视线里。 残天羡的双臂垂于自己的身侧,大手在衣袖里轻轻攥成拳头。 只见那边的家伙对小丫头拱手一礼,而后还对自己的父亲难得的躬身心悦诚服道:“多亏父亲的提点,儿子才没有错过这么难得的机会。姑娘好,琢飞这里有礼了。琢飞愿意高就在姑娘的店铺!” 愿意讶异的下一瞬就弯起了一双美目,她没有伸手扶正唐琢飞,因为她身后有残天羡,即便她珍惜人才,也知道不能将人才废弃在自己手里。 “公子真是说笑了,花湮这破破烂烂的小店面哪里比得了玉家的店面。说句实在的,我可不一定能给你那么多工钱哦~” 玉花湮原本让唐琢飞进门,就是看他身上没有带什么相玉的器具,想要试炼一下他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用的人。 现在看来,虎父无犬子,父亲的眼光独到,儿子果然也差不了哪去。不过有本事还不算,人品自也是十分重要的一方要素,因为一旦启用他,以后要他经手的还有很多好玉。 唐琢飞默然片刻,才回视了身边的父亲一下,直起身一本正经对玉花湮说,“养家糊口,我与父亲两份工钱足够了。开眼界远比钱财更重要!”(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狗眼看人低 听了唐琢飞的话,玉花湮倒是很替德叔欣慰,不由得微微地颔首。 说话间,唐琢飞就从后门出去,说是要回家取工具去了。 德叔极有眼力见地为玉花湮身后的残天羡让出一个空间来,可是某些人却因此觉得有些局促,借一步看见自己放在屋子里桌上的那块原石,玉花湮这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她不禁回眸望向已经走到自己背后的残天羡说,“昨天你带我去的那处院子,这么有些像之前被梅师兄看见你我……” 想起储藏她宝贝玉原石的院落布局,她不由得就是本能地问了一句,只是这话说到这里才发现她一个姑娘家主动提起那日的事,不太合乎情理。 残天羡感知不到周身有人,不由得掀下自己头上的帽子,蓦然地冲她一笑,而后才道:“我以为你完全不记得了,没错!就是那间房子。” 听见残天羡云淡风轻地说“那间房子”,玉花湮就想骂人,她是不知道残天羡有多么的财大气粗,竟会将那么大一座宅邸说成是一间房子。 比起他来,玉花湮觉得自己活得好辛苦,居然一把年纪了还要考虑自己该如何起家。 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划过一个会遭天谴的想法:干脆嫁给他算了,然后他的财产都归她所有,直接把玉银筝从大位上拉下马! 转念想想,她又甩了甩头,她的目的远远不是如此,而且残天羡对她的心思到底是什么,她竟是到现在都没有打探出来。 “你这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不过是一刻钟的工夫,残天羡就隐约听见刚才那个男子回还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这一次的脚步声比来时沉重一些,他不悦地想要带玉花湮离开他们所在的小院,他也不是没有房子给她住。 “我在想,我的宝贝们变成白花花的银子,然后有朝一日除掉那个‘贱-人’。”玉花湮兀自出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有多么不符合她常日里的可爱样子。 残天羡是第二次听见玉花湮提起“贱--人”二字,不过上一次无可厚非,她病痛之中难免对扰乱她心情的人抱有怨妒,可是今时今日又是什么事使她想到了碍眼的人? 毕竟“眼不见心不烦”,那人远在瑶林,是什么样的怨恨竟让这样处事洒脱的姑娘,也是耿耿于怀,久久不忘。 想起玉家那边,玉花湮就不免又想到了酒鬼老头,残天羡是为她讲了许多关于酒鬼老头的事情。可是他却到底没有帮她确定酒鬼老头就是她的外祖父,是她母亲的父亲一事。 她忽然抬眸再次扯住残天羡的衣襟,一本正经地问他:“残天羡,你知道酒鬼老头姓什么么?” “他人都不在了…你问这个干什么?”残天羡脸上、眼中从未出现过的闪烁,他迟疑了一下反问玉花湮,因为老头子最隐私的事情,也只有他而是无意间才听到了那么一点点。 “你知道对不对?”玉花湮突然看见了希望似的冲残天羡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不顾再次从后门走进来的唐琢飞看他们的神情多么不自然。 残天羡感知到身后门内已经出现了一个人,不由得伸手拢下玉花湮的双手。 而后沉声清了一下嗓子,提示唐琢飞主家的事不要窥探,可是站在那儿的唐琢飞更是尴尬,他是来雕琢美玉的,他们堵着门,他该去哪儿? “爹爹!”小栗子清亮的童音打破了这种僵局。 玉花湮不禁有些失望地抽回自己的双手,扯下嘴角,似是风马牛不相及却也是回神了地说:“不就是一顿饭么?不带我去吃就不去吃,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赚了银子,你可别求我。” 残天羡被她的话弄得微怔,站在门口的唐琢飞同时有些如释重负,他有些僵硬的面色和缓许多,矮身单手带上身后的门,矮身抱起冲向他的小栗子,将儿子干脆搁在自己肩上背着的木箱盖上坐好。 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居然他就回家取东西的一会,就发生变故,原来只是一顿吃食只是。 “是琢飞大哥回来了!”玉花湮坏心地气起残天羡来,她是明白了残天羡的脾气,索性知道他不会真的坏了自己的事,干脆就气死他算了。 唐琢飞点了点头,见有男子主事的家主在场,不免更是有些对玉花湮避讳男-女之嫌。 玉花湮也没有完全接近他身边,在他面前五步远的地方停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面随着唐琢飞进到她这家店铺最大的一个房间一边询问着唐琢飞有关于鉴别原石是否是美玉的话。 原本听见玉花湮为一顿饭也要和自己的哥哥怄气,唐琢飞还当她是个纯粹的外行,只是听她随自己进门问出的那几句话看似好奇的话以后,不禁对她这样年纪轻轻的姑娘懂得这么多,而肃然起敬。 看见唐琢飞的器具和他的手法,玉花湮站在不近的一边陪小栗子玩时候,不由得也是对他放心了几分,“琢飞大哥可识得打造金银的能工巧匠?花湮只是得了这些散碎的宝贝,想着要做价值连城的大器具有些牵强。” 玉花湮知道唐琢飞是懂行的人,所以后面的她说不说皆可。 “那些东西,只要姑娘供得出上成的金银,琢飞也是可以一力担下的。”唐琢飞注意到屋子外面的男子家主一直站在那,也没抬眸,就是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原石一层层的抽丝剥茧。 “哦?琢飞大哥竟是连这个也会?那玉家那边的人,岂不是太有眼无珠了?”看着唐琢飞的手法之娴熟、高超,和自己说话也完全没有被分掉心神,玉花湮的心不由得全都放下来了,说话中的试探也像是在拉家常。 提起玉家那边的人,唐琢飞不由得冷哼一声,骨子里透出独属于匠人的桀骜道:“人家从瑶林亲自带来的技艺超凡的匠人,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小家小户的工匠?”(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可曾去过瑶林玉家? “花湮带小栗子去前厅玩,就不打扰琢飞大哥了。花湮相信有朝一日,那些曾经轻看你的人,终会后悔他们的有眼无珠!” 这话,玉花湮是对唐琢飞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她又何尝没有注意到残天羡在场给唐琢飞带来的影响,不禁赶紧收场,免得有人气炸了心肺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来。 玉花湮牵着小栗子的手走出房间,她是不知道残天羡如何做到将那么多块石头云进店铺后院,但是他行事素来杀伐决断,她从未见他失过手,既然是徒劳的事情,那就等到需要操心的时候再来想吧! 她刚想说接着小栗子的便利脱身与残天羡,因为他最不喜欢见生人,玉花湮是知道的。 可是,小栗子出了门以后的惊人之举,不禁让玉花湮大失所望,也不由得让向来坏脾气的人,开始憧憬如果他们也有了一个或是很多个这样的小家伙会不会是件很有趣的事? 我们的小栗子就如第一次在桐琴玉家见到玉花湮时候一般,一把抱住残天羡的腿。 她见残天羡居然没躲更没动气,不自觉地脸上挂起几条黑线,心道:这小子抱大腿的功夫倒是不像他爹,这慧眼识人的本事,就更是超过他父亲与祖父了,到底是遗传了谁? “那个,你陪他玩一会,我去街上找点东西吃。”玉花湮看着冲残天羡一个劲傻笑、卖萌的小栗子想着这样也好,反正就是要甩开残天羡嘛,这个结果和自己预期的没什么两样。 残天羡没出声,玉花湮以为他默认了。 只是在她转身要从店铺前面出门起步的时候,她身后的残天羡却忽然说着:“我要出门,可能要几天才能回来。” 玉花湮的身子因为这话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脚步也暂缓在当下,可是她自己并没觉得,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是听见他说要离开一下子,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一会之后,她勉强地打着哈哈,语调生硬地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干什么和我说。” 她身后的高大的身影倾身抚着小栗子的发顶,小栗子也无声地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他收回自己的手,指了指他们身前嘴硬的人。 小栗子似懂非懂地冲他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回眸看向身后放着狠话却站在那没动的人,甜腻地就是一声雀跃地呼唤,“姐姐~~” 尴尬站在那不知是去是留的玉花湮惊闻小栗子又叫自己,扯了扯嘴角,脸上失落的神色一扫而空,回转身子面对他们时候就又是原本那个笑嘻嘻的没心没肺丫头。 “去问那个哥哥要点银子,姐姐带你买吃的去!”说实话,近日来已经有些依赖残天羡的她很怕他回忽然离开,就是现在,刚才还巴不得支走人家的她,又想要把他带上,一同去街上走走。 小栗子的家境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家教却是极严的。 他将一手食指放唇边似在思索,好吃的东西和一顿好打到底哪个更值得自己选择。 看见这样的玉花湮和小娃娃,残天羡忽然笑了,他阔步走近玉花湮的身前,随意地衣袖一甩,一个好看的钱袋就落进了玉花湮的怀里。 而站在他们中间兀自就要好要不要问大哥哥要钱的小栗子,忽然愁眉微展,见大哥哥丢给姐姐一个东西就走了,不免回眸看向玉花湮,“姐姐?” “嗯,我们有钱吃好吃的了。”玉花湮垂首笑着凝视着手里看着有些眼熟的钱袋,随口语气淡薄地对小栗子说。 一直纠缠她的残天羡居然放着跟着她的机会不要? 他……这就变心了么? 不及多想,她就觉得身后有人走出来,听着那脚步声,应该是德叔。 她赶紧将还带着残天羡温暖体温的钱袋塞进自己的怀里,转眸看去,果然是德叔不错,欠身施礼:“德叔找我?” “是啊!姑娘请借一步说话。”不见玉花湮身边有残天羡的身影,德叔不免欠身为玉花湮让出空档,让她进到前厅去。 玉花湮心里还在为残天羡要走的事丝丝落落地难过,所以也没多想,就随着长辈进门去了。 没有注意到小栗子被小祥带着在院子里玩,已经不在自己手上,方一进门不足十步,游神中的玉花湮就被身后合门的声音惊得回了神儿。 回神时候,玉花湮正见德叔恭恭敬敬地对她躬身行礼,她不由得赶紧上前双手托起德叔的手臂急道:“德叔这是做什么?” “感谢姑娘用人不疑,感谢姑娘对我们家的大恩。”若不是眼前这个的姑娘的出现,他们一家就快被瑶林过来的人挤兑得活不下了去了。 那一日那个一身明蓝的男子出现,他还以为是老天爷给他们一家的生机。 可当男子说着他们恩人的名字时候,他才知道救了他们一家的不是上苍,而是那多次磨难还回得来的姑娘! “德叔这是说得哪里话,你们能来帮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同样请人,为何不用熟人呢?有何谈大恩言谢?”玉花湮虽也想收服人心,可是德叔原本就持重有道,她完全不觉得至于如此。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要不是遇见姑娘这样的伯乐,怕是这一辈子都要蹉跎不振了。” 天下最苦的原来还是父母心,直到德叔说起这个,玉花湮才能领会德叔此时的心情到底是谁更重。若是如此,玉花湮就更要笼络住唐琢飞的心了。索性他也是个“玉痴”,见了好玉,竟是不在意工钱多少。 “德叔真是说笑了,琢飞大哥那是自己开了窍,和我这个小丫头有什么相干?比起他这个爹爹,我倒是觉得小栗子以后会更有出息,您老就等着享福吧!”玉花湮不愿意无功受禄,所以试图将话题扯开。 谁知…… 德叔闻言原本躬身的动作颤了一下,随即道:“说起我那孙儿,阿德看着姑娘与瑶林的小公子极为要好,却不知你可曾去过瑶林玉家?”(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打断骨头连着筋 无来由地提到瑶林玉家,玉花湮对德叔的尊敬一下子去了大半,她此番重生,最大的禁忌就是谁因为瑶林玉家有意地接近她! 瞧出玉花湮的脸色忽然变得不好,德叔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太过唐突。 毕竟玉小公子第二次来到桐琴的时候,对待眼前的姑娘就不如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待之真诚。他仍记得孩子间的亲密无间,少了许多,二人之间多的都是生意人的初见锋芒。 “十岁之前是有去过的,德叔为何忽然问起那个地方?”玉花湮与德叔之间是旧识,现在又想用人家帮忙,自然拿出诚意的不能仅仅是人家,但是她在期待,期待他别再问出什么其他的问题,那便是她的免得麻烦,他的万幸。 “不知姑娘可见过哪里的唐管家,唐毅?那时,他还好么?” 德叔见玉花湮还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不由得就是一阵唏嘘:总算是姑娘家,我也真是年纪稍长有些糊涂了。怎么能仗着人家姑娘好说话,就随便试探人家的来头? “唐总管?”对于唐毅这个人,玉花湮只能用“精明的不像个人”来评价,若不是当时他将吴妈妈母子拖去临近她的院落关押,她也断然不能换回一个好端端的哥哥。 提起这个人,她便对四年前玉银筝及笄礼那天的事耿耿于怀。 按照道理来说,她这个生下来就一直被冷落的四小姐怎么就入了他唐总管的法眼? 他凭什么觉得只要将事情使她知道,哥哥就不会有事呢? 难道就是因为哥哥平时常来看自己被他抓住了马脚?难道就因为她没有早早地被送出玉家?难道就因为哥哥是玉家唯一的继承人,他为保万全放手一搏? 不! 依仗唐家的血统,他不可能单单是因为这点小事就放手与玉银筝对立,反过来帮着玉墨行事。 毕竟瑶林玉家再怎么昌盛,终究是抵不过泽国的皇室吧! 玉银筝又是最有希望被皇后抬举为太子妃,更可能是以后的一国之母的人选。他断然不会因为这些看上去权衡利弊很难的事情,就这么轻易地帮着她和哥哥,除非是…… 是爹爹! 一定是狐狸爹爹在常时不自觉间让他注意到什么可以肯定的佐证。 玉花湮正想着,就闻听德叔说出更加令她揣测到这个结果以后震惊地消息:“小栗子其实不是犬子的儿子,他是,唐毅的幼子。阿德就是想问问……” 经过德叔这么一说,玉花湮就全明白了,怪不得她觉得小栗子才四五岁的年纪,就太过懂得看人眼色,而且他识人的本事也相当有他的敏锐洞悉力。 唐毅,唐琢飞? 她早该想到的,唐姓不是泽国的国姓,在泽国并不普遍,哪里能又怎么巧的事? 可是,她有些不解,唐毅那是唐家这一辈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他的前途无量自不在话下,为何要将自己的儿子交给亲戚来养? “德叔,姓唐?”玉花湮虽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神经,但是她是在太难想象唐毅竟和德叔是亲戚,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 “是啊!姑娘一定觉得我这个快要濒临‘老头’的人,和瑶林玉家的唐管家八竿子打不着。”德叔说起来有些想叹气,但是对着人家一个姑娘家,又觉得真是太丢脸了。 玉花湮眨巴着水眸忽闪忽闪地盯视着对面已经站直身子比之不惑之年稍长些的男人,其实她被送出瑶林的时候唐毅也是而立之年有余。 算起来他们不可能是两代的辈分,如此说来,只能是:“德叔严重了,花湮只是没有想到罢了。那德叔就应当是唐管家远房的堂兄喽?” 这消息让她有些愕然,她只见到瑶林玉家与桐琴玉家相差甚远,却不知道同是唐家人,居然也可以如此的天差地别。 “是哥哥不假,但是姑娘想错了。我是他庶出的长兄。” 德叔的话惊得玉花湮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没有想到唐德居然会是唐毅同父异母的兄长。同是一个唐家出来的男子,嫡庶之分竟像龙与蛇一般隔着的不止是一朵祥云。 见到玉花湮微有不同与常时的眼神,她注视着自己,眼睛里写着的尽是不可思议。 “德叔不恨么?为何还要养着小栗子?”此时的玉花湮才知道唐琢飞对父亲为何有那么多的怨言,先不说小栗子不是他的儿子,就说他们家落魄至此唐毅都没有伸出手接济一把,任谁都该有怨言吧? “他总会适时让人送钱财过来。我是想,就算再怎么样,要不是身边除了大事,这一年来也不会毫无音讯的。毕竟孩子是最无辜的,要不是遇见姑娘,我怕是就要将孩子送回去了。” 被唐德这么一说,玉花湮忽然心中一惊,唐毅一人牵连的不仅是他们唐家,唐家的安危早与他们玉家系在一起,难不成是瑶林那边出了什么事? 哥哥!狐狸爹爹! 但是这些悬着的心事,玉花湮都没有显现于唐德面前,她稍稍呼吸一下,稳住自己的情绪,她现在唯一能求的人就是残天羡. 对! 她的去找残天羡,趁他没走之前。时日还未到,她还未嫁,瑶林不能有变,哥哥和爹爹也不能有任何闪失。 可能残天羡听见自己去求他又会觉得她太没有骨气,竟是对着从不关爱她的爹爹记挂在怀、对她无情的哥哥铭记在心。 但是! 不可否认的,爹爹除了对她不闻不问以外,从来没有做出一件伤害她的事;哥哥也是,除了没给她风风光光的店铺,他什么不利她的事情都没做过。 打断骨头连着筋,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最亲最亲的人,她为何要恨他们呢? 没有经过绝望与生死离别的人,永远不会体味到这种任性的“懦弱”,这种不计前嫌的担忧。就像德叔,他便是最好的例子,唐毅比起他来何止 风光无限,他还不是照顾着小栗子视如己出? 玉花湮不再与唐德多言,直接推门而出,目光寻遍院子也没见到残天羡,后院子只有两件屋子,他不可去唐琢飞的房间,所以,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房间。 “哐啷”一声破门而入,呼唤道:“残天羡!”(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这是闹哪样? “怎么是你?” 玉花湮看见屋子里面果然有人在等自己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总算是自己没有再度自作多情,可是现在看来,怎么想怎么觉得又是自己错会了人家的意思。 但是明明就是他再明白不过地说要以“一年为期”来迎娶她的,这个冷血动物难道对自己说的话也会反悔么? “小师妹这样就对不起我刚白花花出去的五千两银子了!”风采依旧的某君子就知道自己会是炮灰的命,难道是他愿意来的,要是他小师妹能柔柔顺顺地似个寻常闺阁里的姑娘,他倒是乐不得地多跑几趟。 只是你看看,对待他大师兄就是不说是千依百顺吧,总体而言也是过得去的。看见他,就是这句冷得带着冰碴儿的“怎么是你”? “五千两你都不赚,风师兄是不是被他管傻了?”玉花湮恢复了最开始有酒鬼老头在时候对谷吟风的态度,因为她现在心情很不爽,她想知道瑶林那边的情况,却又不想让谷吟风也过多地牵扯进来。 “还不是某些人说了,每天来请‘平安脉’。”谷吟风当然知道这不过是残天羡让他来看着小师妹的一个好借口,他也是气得鼓鼓的呢! 雁荡谷上下那么口人,那么大的开销,谁愿意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还上赶着跑来碰一鼻子灰? 平安脉? 这不由得让玉花湮联想到泽国皇宫中的可悲诸事,要是那个时候她多留一点心眼,也不至于让自己那么多孩子无辜被害胎死腹中。 “我又不是皇后、妃子,平什么安,卖什么不行?”说着玉花湮就又开始打岔,谷吟风这个小神医的目标太大,要是他一直在她的店铺进进出出,必然引来诸人的多方揣测,那时候她想安安静静地起势都难。 “我说也是,索性我也来了,就看看吧。”其实某神医今日也不是特别想赚那五千两银子,要不然他先去出诊在回还也是完全来得及的。 玉花湮想想她风师兄也是怪可怜的,就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将手伸给他。谷吟风没有先为她诊脉,而是将一封信笺推到她面前,“喏!这是大师兄给你的,我看你这精气神,也不必我天天来碍你的眼了。” 说着,谷吟风见她单手将信笺夹起,也是漫不经心地为她诊脉,“你这丫头就是没事乱闹腾,好好地回到谷里将养不是挺舒坦的么?有什么事就对大师兄说,他必然不会让你失……” “望”字没有出口,谷吟风的话就顿挫住了,他浑身一震,因为玉花湮忽变得脉象,不禁吃惊地望向她。 可是见她神情自若地注视着带有药香的信笺,本能地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体内的毒素又加速运行了。 “怎么了么?”这时候的玉花湮不闻他出声,才回神反问。 谷吟风不免做以掩饰地哈哈一笑,他身为医者,又何尝不知意志力对于一个病患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你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得了,大师兄得有些时日才能回来,这期间有事就让人捎信儿去谷中,别自己承担。” 见到玉花湮若有所思地颔首,谷吟风立时起身默然地算计着依仗他大师的医术之高,不可能看不出小师妹的病情在恶化。既是如此,他更不该在这个时候突然远离小丫头去办事的才对。 “听见没?”谷吟风观之小丫头的心思全都在残天羡给她的信笺上,不由得在想自己没有按照残天羡的指示,提前把信给她对是不对。 “哦。”玉花湮只是哦了一声,就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谷吟风心下暗暗发笑,笑小丫头口是心非:还说不在意大师兄,这才刚走就没了主心骨儿,要是大师兄知道小师妹这么惦念他,会不会就不走了? …… 没有看信,还是忍住没有看信,直待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她和两个小家伙,玉花湮才在烛火摇曳的光亮下打开那暗黄的信笺。 放眼观去,她心里嗤笑自己果然是高估了残天羡对她的记挂。 就三行字,这也算是一封信?这个冰针板是闹哪样? 第一行,没事别瞎折腾,等我回来。 十个字看得玉花湮前面心拔凉,后面又回暖了。 第二行,谁欺负你,别客气,放貂儿们咬他。 玉花湮心道:这倒是霸气,咬完人,我是安全,出了人命,是不是官差就该找上门了?泽国可是要一命抵一命的,到时候咋收场? 第三行,要是貂儿不在身边,就喊萍踪,随叫随到。 看到这里,玉花湮不由得就是一激灵,这些日子她可是没感觉到萍踪就在她身边,难不成那个女人真的不用睡觉么? 她才不信有什么人能随叫随到。 “萍踪。”玉花湮觉得残天羡在夸大他势力下的厉害,所以就像说话那般的正常语调唤出了萍踪的名字。 然而…… “不知姑娘有何事要吩咐?” 玉花湮发誓,自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将轻功练得和萍踪一样厉害,她眨眼睛了么?不,她还没来得及眨眼,萍踪就已经站在她的床榻边上等候差遣。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人家姑娘,不免尴尬地对萍踪说:“那个……你饿么?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姑娘若是无事,萍踪就出去了。”萍踪像极了原来的残天羡,不苟言笑、素颜如冰。 玉花湮还来不及说下一句话,萍踪的身影就又消失在她的面前。而且,萍踪这一进一出,根本没有让她那已经很旧了的房门发出不该有的空响。 将信笺原样折好塞回自己枕下,玉花湮也觉得今日获得的有用消息实在是太多了,她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解衣欲就寝,一个明晃晃的小东西从她的衣襟里掉了出来,垂首一看,正是残天羡临走时候扔给她的钱袋。 怎么看,都觉得这钱袋有些眼熟,不由得捡起来打开封口的绸带,当那叠熟悉的银票和酒鬼老头的信从里面完好无损地被她取出以后,一张更小的纸条也随着掉了出来。 撵开纸条,上面的字迹和残天羡信上的字一模一样,看见上面仍然是短短的一句叮嘱,玉花湮情不自禁地潸然泪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从未相信你死了 只见字条上书:若我不得归,这些便是依靠,擅自珍重。 那钱袋便是酒鬼老头之前给她的锦囊,只是她来不及大惑锦囊里面的东西为何好端端地没有湿透,反而好像变得更厚实。 其余的东西皆在膝上,唯独那张字条双手各执一端。晶莹的泪珠儿打在手背上,若不是她一起将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来,沉在底部的纸条自然不会掉出来。 他为何要如此? 为何要平白惹她哭,惹她难过? “若我不得归?为何不得归?”玉花湮不觉出神喃喃自语,她的眸子自动忽略了后面要她擅自珍重的话,因为她注意到前面残天羡写的不是“不归”而是“不得归”。 不得? 想归而归不得,他去做什么,有什么事或是什么人阻碍的了他的步调? 将纸条再次收好,她先是捡起膝上那些看着熟悉的银票和酒鬼老头留给她的东西看了一遍。 果然那么厚一叠东西塞进去的还有别的东西,那里面是一张药方样的东西,她暗自地过目一遍,里面几味药的香气她现在仿佛都能闻到,冥思一下,那些药香混杂在一起好像已然不是药香,而是某种熟悉的味道。 花香? 是残天羡手下身上都有的那种花香?! 所以说,她们身上的气味根本就不是什么花香,那香气原本就是由药香混杂而成的?! 玉花湮还以为残天羡会留一些房契、地契给自己傍身,但是她始终没有料到残天羡竟会对她用心之深居然如此。他将他的身家,最重要的身家交托给了她,将他一手组织的最值钱的东西给她傍身。 她随即记下了其余那繁杂的数味解药的方子,记住了其中的变化,手里拈着那方子下床走到烛火边上,伸手就要将药方烧掉。 除了背医书,残天羡从来没有强迫她做什么她不想做的事,她是否可以理解为,喜欢未雨绸缪的某人,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为她准备下了这一切? 也许她想的不对,也许从三年前她没有因为桐琴玉家两父子死掉,而是好好地被送到毗峙珺县梅家去的时候,就又是他的一个打算。只是大约他也没想到其中的变数,没想到她后来会遇见瑶林玉家和桐琴玉家的许多人。 只是,不管是一年前亦或者是三年前,她还那么小。 残天羡怎么就能确定自己的心意不会随着岁月长河的奔流而过发生改变? 他怎么能为她做出这么多的打算,是不是……是不是这些联想,又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纤纤玉指不由得因为她否定自己假想的念头微颤了一下,那方子上苍劲有力的字也为此而消失在比烛火更灿烂的光辉之中。 直到那火苗沾染到她的指尖,将她的指尖烫得有些疼了,浑身开始发寒的玉花湮才惊而回神。 也是这个时候,她居然觉得自己幻听,算不上偌大的院子里只有她和萍踪,为何她会听见有人在唤她的声音? 而且那唤她的称呼,一般人都不用,唯有死掉的一人…… “青箫姐姐,你在么?” 那是玉沐蕊的声音,那是玉沐蕊唤她的习惯。大爷的,要不要这么对她,残天羡前脚才走,她才刚刚失去护佑的依仗,就连鬼都不放过她? 虽然自觉没有做过什么愧对玉沐蕊的事情,但是玉花湮还是条件反射大退了几步,直接退上床榻钻进自己的被窝。她没敢出声,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认哪个姑娘家应该都不会希望自己的“旧相识”不合乎气氛地找上门来吧! 一时间也忘了萍踪不萍踪的一说,将被子上的那些银票和信都收到自己的被窝里。 玉花湮心下哀嚎,原本只是觉得残天羡不在身边很不适应、外加他为她准备下的一切感到窝心。可是现在完全不仅仅是这些,要是有他在,她最起码不用担心那些东西会轻易接近她,因为她心里觉得残天羡比冥神都能使这些东西畏惧。 “青箫姐姐,我是蕊儿啊!”门外忽然又响起玉沐蕊的声音,那声音在夜色和昏黄的烛火中显得更加轻飘飘。 她能假装自己不知道外面唤她的是玉沐蕊么? 她明明没有做对不起玉沐蕊的事,为何她要害怕? 该死的,玉沐蕊撞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幕居然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玉花湮很想干脆地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可是为啥她居然抖不起来? “姐…姐~咯咯~箫…姐姐~” 她觉得自己是要疯了,她不但听见玉沐蕊的声音,居然还听见有才会学话的小娃娃呼唤着她的声音? 就算玉沐蕊是带着玉沐晓回来的吧? 那时候死掉的小娃娃才那么一丁点儿大,哪里知道她是箫姐姐? 等一下……箫姐姐? 那个奶娃娃叫她箫姐姐? 仔细辨别着呼唤着自己的小娃娃发出的声音不似婴孩的脆响,而是那种渐渐大了一些的奶声奶气的稚子之音。 快速且双手没有颤抖地将被子下面的东西装好塞回锦囊里面,玉花湮做出了穷其上下两辈子都没有做过的大胆的事情。 她冲着门口的地方轻唤一声,“蕊儿,我在。进来吧!” “吱呀——”地阴嗖嗖一声开门响动,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玉花湮暗骂自己果然重生时候撞坏脑袋了,院子里只有自己,她居然知道闩门,这不是自作孽不可活么? 还有那扇破门,改天她非得让小祥帮她把这该死的劳什子换了不成。 当身形长了许多头戴斗笠,怀里还抱着一个肌肤雪白、粉妆玉砌的小娃娃进入她视线,来到烛火旁边时候,她侧目见到烛火映出的另一边墙上果然有人影。 长出了一口气,玉花湮的面上倒是没有惊吓过度的神情,即便她刚才确实也害怕了,她意味深长地觉得这些又是某人的安排,不由得浅笑道:“蕊儿,你果然还活着。” 玉沐蕊听见玉花湮的话,不免讶异地瞠目看着她,怀里的孩子挣扎,她便将孩子放下地。 “青箫姐姐从未相信蕊儿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不要吓到才好 向着蹒跚走向自己的玉沐蕊拍了拍手,示意她到自己这边来,玉花湮忽然又觉得残天羡实在是背后自己做了太多事情。 小娃娃半张着两条短粗的小胳膊,站在玉沐蕊和玉花湮中间,看看玉花湮再看看玉沐蕊,左后还是有些眼生,颠颠地返回到自己的姐姐身边去。 玉花湮见此情景,不免正经起颜色来严肃地直起身望向对面的玉沐蕊,“对!从亲眼看见你撞死在我的面前,到在你墓前看着你和晓晓的墓碑塌陷下去之前,我从未相信你是死了。” 她这话不是因为要唬玉沐蕊才故意这么说的,那时桐琴玉家,她没有亲眼看见玉沐晓死了。后来玉沐蕊竟是那么轻易地就将她带入徐氏的圈套。在她看来,就算玉沐蕊再怎么恨自己,也不至于将自己推向害死她母亲的敌对那边深渊。 玉沐蕊脸上带有愧色,但那愧色也让玉花湮看出一丝别的意味,她才道:“但我也知道,你那时候寻死,并不是假装出来的!” 那种力度自是有寻死的必然决心,可是玉花湮更晓得师门的人出现的太过巧合,如若不是那巧合,兴许她就信了。相信自己又害死了两个无辜的人! “一直都没有露面,为何兴夜前来?我又不是不认识你,戴着那么碍眼的斗笠,难道不怕孩子会吓到么?”常来日里出门戴惯了斗笠的玉花湮今夜看着玉沐蕊头戴斗笠,却怎么看怎么别扭。 本来么,大晚上的,街上行走的人就不见得有多少,她这样诡异的装束不是反而会让人生疑么? “姐姐不要吓到才好。”说话间,玉沐蕊的声音依然从斗笠下面飘出来,而后她的素手伸向斗笠。 玉花湮以为,斗笠下面的会是一张因为碰壁毁了容貌的脸庞,她自然也是做好了十分的心里准备。可是…… “梅儿?”明明和她说话的,熟知她们之间事情的声音是昔日与她久处的桐琴玉家二小姐,为何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那张脸,却是该在毗峙珺县一直陪她来到桐琴的女婢梅儿? 瞧见玉花湮诧异不解的目光,站在桌边的人反而释然。 她缓和了一下自己的神情,而后单手压了一下在自己膝边不老实站着的小娃娃。 “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是梅儿,那梅儿呢?”玉花湮是有好久没有在意过梅儿的去留了,兴许是因为迫不得已,也兴许是梅儿在她心上并不是最重要的。 至于她口中的“他”么,她猜想玉沐蕊应该比她更清楚她说的人是谁。 “公子说,青箫姐姐自己思虑一下最后墓前的惊变,就知道他为何会忙姐姐清理掉此人了。”虽然看着梅儿的样子,从她的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却是玉沐蕊的跟怪异,但是为何如此,玉花湮倒是比云里雾里的玉沐蕊更能了解残天羡的打算。 是啊!就如玉沐蕊转述的残天羡的话。 其实她的心下还是不小地惊了一下,毗峙梅家除了梅君羡能跟她被刺的事情扯上关系以外还有谁呢? 自然是梅家家主,那个自认为老谋深算的梅引了。她竟是没有想到最后带人前来,要对她置之死地而后快的人,会是那个看上去还算厚道的梅引。说来也是,那个声音在慌乱中没能细究,现在想到确是梅引无疑。 说起来他除了没有信守与她的约定,还真的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可就是因为这样,他也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对自己的亲眷都舍得下手的狠心人,若不是他,梅君羡何至于家破人亡。 可笑她对那样一个人居然没有防备,他们就那么轻易地出了毗峙梅家,岂不是一个笑话么? 枉她重生一世,连自己身边被人安插了一个眼线都不知觉,还一心以为梅儿就是她自己所说的,是梅君羡的旧仆。 呵,她心下一声冷笑。 蓦然间抬眸看向正在对着她眨巴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满眼萌态的小娃娃,想着:要不是那块冰针板,恐怕在这诸多的阴谋中活不下来的不仅是她们姐妹,最该死在前头的,怕就是我这个糊涂鬼吧?冰针板,你现在在哪儿,又在做着什么危险的事?没有我在身边为你找麻烦,你…还好么? “此时回来做什么?”玉花湮冷眼抬眸望向玉沐蕊那张明明就是梅儿的脸,她是明白玉沐蕊姐妹“已死”,是不该出现在桐琴的,可是藏好便藏好吧,为何偏偏是残天羡走了的现在就回来了? “公子说,他不在,青箫姐姐身边得有人照顾起居。”玉沐蕊现在的语气像极了不知道此刻在哪处守着的萍踪,再不是以往那个黏在玉花湮身后的小尾巴。 “照顾起居?”玉花湮讶异的注视着这一大一小,听着这话就好像残天羡在时候怎么对她千依百顺、无微不至似的。 心里不禁觉得残天羡有些自负,难道她玉花湮没了他残天羡在身边,连起居都顾不全自己了不成? 见到玉沐蕊颔首,玉花湮不由得冷下一张颜面,漠然地扫过她们姐妹身上:“我的地方就这么大,他让你们来这,我到哪去?没地方,从哪来回哪去吧!” 不是玉花湮冷心冷性觉得玉沐蕊骗了自尊受挫,只是现在她的身边有着许多未知的变数。她自己尚且难以自保,两个丫头能脱离险地不是再好不过的事么? 为何残天羡救她们,一直隐忍不出,却在这个时候选择让她们身处险地? “姐姐休要蒙蕊儿,你为人和善,但习惯也不是谁都能面面俱到的。”玉沐蕊闻听玉花湮婉拒的话忽然展颜笑了,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在玉沐晓身后情推了一下,“去吧,那就是姐姐对你说的箫姐姐,是救了你一条小命的箫姐姐。” 玉沐晓张着她那双懵懂的眸子走向玉花湮,半途再次回视了一下身后的玉沐蕊,这才又转眸看向床榻上的玉花湮,奶声奶气地试探呼唤:“箫…姐姐?” 玉花湮被她的萌样柔化了刚硬起来的心,默然地颔首,想着自己的未来,是不是也像多次被人加害未亡的晓晓,仿如初升骄阳,不会轻易陨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这样出去不合适 清晨,一个软嘟嘟的小东西正在点着她的脸颊。 玉花湮没睡醒所以觉得不耐烦,以为是小白或是碧幽又来搅了她的清梦,不免不耐烦地伸手要拨开这不识相的小家伙。 可是……今天的小白好像“有点”沉? 猛然睁开眼睛,正见到玉沐晓那张可爱且放大许多倍的脸就在她的近前,然而她推着小娃娃的动作已经作出,小娃娃居然还以为她在和自己玩耍,即便身子后倾向床下,还在“咯咯”直笑。 玉花湮要伸手去拉住玉沐晓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由得倾身去够,就在孩子后仰将要落地的一瞬,她的身下出现了“梅儿”。玉花湮怔了一下,才惊觉,眼前的人不是梅儿,而是玉沐蕊。 “改头换面也就算了,为何非得是梅儿?”玉花湮没有表现出自己对小娃娃方才掉落的担忧,只是伏在床缘没有颜色地问玉沐蕊。 “那时候她偷偷地出府去报讯,被公子逮住了。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谁让她跟错了主子要害青箫姐姐。”玉沐蕊端洗脸水进门见到玉花湮将自己的妹妹“推”下床时候也是一愣,以前的青箫姐姐是将晓晓捧在手心的。 不过转瞬工夫见她倾身去拉晓晓,即便现在玉花湮不想让她看出自己是担心晓晓的,玉沐蕊心里也不禁放松几分,不论青箫姐姐如何对她,青箫姐姐对晓晓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都是他嘱咐你告诉我的?”玉花湮觉得残天羡没道理自己做的事,要由他人转述,若是他真的暗中为她筹谋这些,为何现在又想要她知道? 但是,猛然想起他心中说的“若我不得归”,她的心思不由得又沉了一下。 玉沐蕊坐起身,将还在笑着的孩子放在地上,扯了扯嘴角,“青箫姐姐为何变得如此多疑,这些都是蕊儿的见闻。” 她多疑? 蕊儿这丫头竟然说她多疑? 以前的小丫头从来不敢这么和她顶嘴,难不成站在她面前的人并不是玉沐蕊,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梅儿么?可声音,声音又该怎么解释? “蕊儿,咱们去拜祭一下你母亲吧。”忽然地,玉花湮临时起意,就如昨夜她初来时候对玉花湮的提醒,谁又能证明此时站在玉花湮面前的人,就不是旁人得知残天羡不在她身边以后,再次安插到她身边的眼线呢? 玉花湮记得自己从未带着梅儿去祭拜过林氏,若此人不是玉沐蕊,她不该知道林氏的墓葬在哪? “姐姐为何不叫娘亲了?因为她已经过世了么?”玉沐蕊突然用很受伤的表情看着玉花湮。 玉花湮心思停顿片刻,梅儿似乎也不知道她唤林氏“娘亲”一事。 “彼时你也不曾如此计较你过世母亲的事,现在为何又计较了?难道是觉得自己的性命无忧了么?”玉花湮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玉沐蕊继续道:“告诉你,呆在我身边并不安全,相反的,随时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我并不打算要养你和你妹妹,因为你们对于我来说,是累赘!” 玉花湮句句带刺、字字似刀,毫不给玉沐蕊留颜面。她穷自己两辈子,能想到的,最难听、尖酸、刻薄的话几乎都用尽了。 也是这个时候,她忽然记起那时在寻芳泗玉墨对她的置之不理,还有他替盛放说话,可是最后,当他看见她险些落崖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 她的浑身不由得一阵,瞪好鞋子就要起身出门去。 “干什么?”感觉的自己的衣服被人撤出了后摆,她不悦地回眸怒视着玉沐蕊和另一边有样学样的玉沐晓。 “姐姐这样出去不合适。”玉沐蕊也是第一次看见玉花湮不似十几岁姑娘的目光,直到这个时候,她多少有些懂得了,为何组织中那么多姐姐都入不了公子的法眼,单单是她的青箫姐姐,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让他为之奔波。 玉花湮垂视自己身上还穿着里衣,不免有些晃神,她刚才只是觉得玉墨忽然久居国都龙游不是一件寻常的事。 再加上他与她相遇时候发生的事情,他那般待她明明就是记得她是谁,就像她现在不予理会玉沐蕊姐妹俩一般,她知道玉墨是在故意疏离自己。 只是当她打开自己那个小衣柜时候,看见里面满满的都是青色、蓝色和白色的衣裙,不由得哑然。 她寻常的衣裙就那么几件,除了店铺、生意和以后的筹谋,她根本不作他想。这些衣服自然不是她自己备下的。然而谷吟风只来了店铺一次,能为她做这么多的,唯有一人! 没有穿自己最喜欢的青色衣裙,她挑了一件明兰的衣裙,那似乎是残天羡最爱的颜色。因为不着雁荡谷常服的时候,他的身上几乎都是那抹令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蓝。 衣裙穿好,又在镜前整理了自己的青丝,一根青白的玉簪把为数不多的两缕青丝簪于脑后,其余的皆是原样披散在脑后、背脊。 玉沐蕊不敢再阻住她的脚步,她以为玉花湮是因为自己与她顶嘴才要负气出门。她并不知道玉花湮是要去瑶林,去找玉墨。 她拿起桌上的轻纱斗笠戴于自己的头上时候,玉沐蕊才意识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赶忙上前几步,“青箫姐姐要去哪儿?现在公子不在身边,你孤身一人是不行的!” 玉花湮也不理会玉沐蕊的话,用力想要甩开攥住她手臂的两只手,只是一甩之下没有甩开,才道:“瑶林那么的大的宅子困了我十年,那时便没有他,我还不是好端端地活着?” “可是…可是那时,你有小公子啊青箫姐姐!”玉沐蕊似乎对玉墨也有着很崇拜的印象,她这话倒是激起了玉花湮的坏脾气。 她再次用力地甩着玉沐蕊的手,并且成功甩开,回眸阴狠地看着玉沐蕊:“是么?我在蕊儿的心里竟是这么无能?那么你最好睁着你的眼睛好好活着,等到有一天这一切都被我逆转!”(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美人锦上添花! 最受不了的就是谁说她没了谁便不能活,因为她若是真的变成那样,那活着便没了意义。 豁然打开房门,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间,正见院子里唐德祖孙三人从后门进来。 “呦!这一清早的,是谁招惹我们花湮姑娘生气了?难道是那个没长脑袋的小祥不成?”德叔依旧玩笑地逗玉花湮开心,虽然看不见玉花湮的神情,但是通过她行走的速度,他不免一下子看出了端倪。 玉花湮被德叔这么一问反倒是冷静了,就算有萍踪在暗处保护自己,现在的她去到瑶林去也遇见了哥哥得知了何事动摇玉家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不由得深呼吸两下,打算定下心来回答德叔的话。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小栗子挣脱唐琢飞的手,直接扑奔着她的方向来了。想来这个孩子倒是见她不眼生,方要矮身去接个满怀,谁知道臭小子居然仅仅是经过她身边罢了。 不由得惊而回眸,看向身后,才知道人家是奔着谁去的。 “小栗子,不许没规矩!”唐琢飞象征性地呵斥小栗子,瞧着他那宠溺孩子的神情,不是德叔昨日对她说了那些话,她还真的看不出小栗子不是他亲自的样子。 唐琢飞向玉花湮的身后看了一下,又回视到她身上满是歉意地说,“真是对不住姑娘,那孩子野惯了,没规矩。只是,这个孩子……” 听见唐琢飞的迟疑,玉花湮便知道他误会了什么。 不由得想笑自己才十四岁的年纪,哪里生的出才能蹒跚学步连走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想来玉沐晓也真是可怜,那么一丁点大,就已经能开口说一些浑浊不清的话,都说只有的孩子福气淡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是我女婢的妹妹,我昨夜晚上出去找东西吃,见她们无家可归,身世可怜。左右我也不差多养活她们两个人。”玉花湮没有掀起自己面上的轻纱,只是明白地让德叔知道自己是在看他。 德叔起初时候还不懂她为何如此,直待他见到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的玉沐蕊的脸,瞬时间明白了玉花湮这是在告诉他帮着一起掩饰“梅儿”的身份。 但是,他左看右看地上那和自己小孙子玩的小娃娃甚是眼熟。 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索性觉得是街上偶然瞧见过。 “姑娘这是要去哪?”唐琢飞见玉花湮装束整齐,不由得赶紧询问,因为他昨日雕琢了一天的玉石以后,就发现玉花湮给他的玉不仅是成色、品质奇佳,雕琢起来还比一般的上品玉省力不止一天两天。 “琢飞大哥有事?”因为雕琢玉石本就是耗时的活计,讲求的便是细心,玉花湮没有想到玉石竟能在一日之内雏形形成,不免觉得他有些唐突。 唐琢飞又不是呆笨之人,自是听出玉花湮的意思。 不由自主地地端起双肩看向自己的父亲,见父亲颔首,才接着向玉花湮道:“昨日那块原石里剖出了一枚精美的玉扣,做发饰定然引来回眸风潮。” 斗笠下的人闻言忽然将目光转到唐琢飞这里,她走向前厅要到街上的行程因此缓住。 “玉扣?”玉花湮的声音飘出轻纱,使得后进院子的小祥也是停顿了反拴住门的动作看向他们这边。 “是,而且原石开蒙还未用上一半,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少。姑娘这是淘到宝了。”唐琢飞只当玉花湮的话是在问原石中是不是只剖出一只玉扣,并不存在其他意味。 但是恰恰相反,玉花湮接触到玉扣的时候,是在她将死之前的两年里。 那时候因为玉银筝率先戴上了一只小巧却精致无比的玉扣才终于完全获得了龙麟的青睐。在那之前,泽国乃至周边列国,从未听过“玉扣”一词。 所以此时距离那年还有近二十年的光阴,如果这时候玉扣就被她发掘出来,是不是可以说明,玉银筝的阴谋已经因为她一点点地改变了轨迹? 可,那些上好的玉矿究竟是谁集中以后埋在林氏的墓葬底下的呢? 摒除这些都不算,单单是唐琢飞对玉石雕琢的造诣,精心地观察和捕捉,玉花湮就觉得她这一世最不白相识的行中人就是德叔。她不仅送给她一个和唐毅交换的最佳条件,还将这么难得的巧匠儿子送到她的身边。 “那还等什么,一道去看看吧。”玉花湮自知礼贤下士之礼,她欠身对唐琢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默然地随着他的脚步步向专门留给他雕琢玉石的大房间。 唐琢飞将推开门的一瞬,玉花湮就耳尖的听出房间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发出窸窸窣窣的不对劲之响。 “等一下。”玉花湮唯恐来不及会伤及人命,特别是她器重之人的命,不由得说话时候一并扯住了唐琢飞的后衣襟。 唐琢飞讶异地看着手劲儿大的姑娘生生地将自己的后衣襟撕破一块都未发觉,他们停住脚步,唯独她一个人先去打开门。 他有些尴尬的侧目看向自己的父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间姑娘打开门以后便叉着腰冲里面厉声喝道:“你们两个没轻重的!还不快点把东西放下?毁了我的东西当心放你们的血!” 之后唐琢飞就听见大约是他雕琢玉石的桌子方向那边传来轻微的“卡啦”一声,不由得一下子明白了玉花湮的言外之意,肯定是有谁在动他还未完全雕琢好的玉扣。 晃神的一下,面前的姑娘已经不见了,再看清屋子里的情景时候,人家已经到达了桌边,一手握着一个大老鼠似的东西正往自己身前的布袋里塞。 此时他才明白今天为何他一见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就觉得她身上怪怪的,原来是她的身前多了一个扁扁的袋子。 “还动?毁了我的东西当心不给你们东西吃。”她身前鼓鼓囊囊袋子里本来还在动的小东西们,一听她这话立即不动了。 玉花湮震慑住了小白和碧幽才捻起那枚不论是形状还是雏形都很像玉银筝当年戴过的玉扣在眼前看。 中空的部分自然的可以塞进一缕青丝,若是完全雕琢好,佩戴在头上,定是唐琢飞所说的效果,常女使人注目,美人锦上添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她不能青天白日逛街? 一日复一日,转眼间,十日的光阴就飞逝而去。 可是,残天羡的回还依然是毫无音讯。 玉花湮脸遮面纱百无聊赖地看着唐琢飞继续雕琢着他手上的第十件玉石雏形。她对玉石的雕琢能够这么快也是匪夷所思,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就干脆伏案对着桌子那边的唐琢飞不时地出出主意。 索性她没有看错人,唐琢飞真真儿是个心思玲珑的能工巧匠,只要是她描绘得出来的,他都能尽量向她的描述靠拢。 “琢飞大哥,那个地方是不是可以微微破掉一点?”玉花湮指着唐琢飞手里一块较之其他璞玉都大的玉石,他们原定好了,这块玉是要雕成一尊寿星的,现在寿星怀里的桃子和他的周身已经显现出很明显的轮廓。 她指点着唐琢飞剔除一些看上去有些碍眼的玉石边缘,唐琢飞将刻刀放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抬眸不言,似在问她是不是此处的意思。 这几日雕琢玉石时候,玉花湮已经与唐琢飞养成了相当好的默契,不需要多加言语,他已能知道她的心意。 玉花湮颔首,不言称“是”,唐琢飞却摇了摇头,刻刀的尖端轻轻划向她指点那处旁边的地方。 她注意到唐琢飞的刀锋,心里越来越佩服唐琢飞的技艺,想着那个地方若是真按照她的说法下了刀,老寿星的长寿眉不免就较之另一边短了一些。 “这几日怎么不见姑娘的哥哥来看你。”其实唐琢飞是想问这个姑娘为何总是在他这赖着,难道是信不过他的手艺么? 可是他又觉得那样说很不妥,因为这姑娘确实不是寻常闺阁中女子,她不鸣则已,每每开口提出意见,都很少是姑娘家没用的虚言。 就像她方才说的那话,若是按照她的说法去雕刻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被她提醒的时候,他发现了更好的品相呈现,这才否定了她的说法。 听见唐琢飞提起残天羡,她的心情一下子不美丽了。 她已经尽量去做很多无聊的事,为的就是不要让那个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里出现,可是这个唐琢飞为什么还要提醒她,自己现在的安逸应该拜那人所赐? 只是,他就真的不回来了么? 她没说话,却忽然站起身,看着自己腰际渐渐宽松的衣裙,她有些不想自己在房间里度过那漫长又凄寒的夜。她畏惧寒冷的日子不知为何又回来了,现在每日夜幕之前她都要想着办法将小家伙们吸引回来,因为她发现,小家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寒冷的夜还比较好过。 “琢飞大哥先忙吧!我看着有那几件玉饰加诸你手上的这尊寿星,咱们再有两三日就可以开张了。” 玉花湮自觉地站起身,她甚至用人不疑的道理,天地良心要不是真的等着开业、唐琢飞手上又是急不得的活计,她真的不愿意呆在这个地方对着一个让她觉得不怎么养眼的男子一直看。 提起这点,玉花湮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和院子里面那个一直缠着她们家晓晓的臭小子好好“谈谈”。 转身就要出门去,玉花湮的耳边好像还时时萦绕着唐琢飞方才问她的话,不悦地大阔步走向门口,回手伸向自己脑后的青丝,检查一下发间的那枚“云纹”玉扣还在不在。 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唐琢飞抬眸时候收入眼中,他赶紧低下头,专心看着自己手里的寿星,捏着刻刀的手不禁一颤,差点儿刻错地方。 方出了门,玉花湮就单手叉腰想要指着小栗子好好地“训一顿”。 可是她的动作是就位了,本该在院子里的小栗子和晓晓却不见了。 碰巧德叔从前厅过来,笑着看向站在风中凌乱所有事情都和自己作对的人说道:“姑娘这是要找谁?” “额,我就是想逗小栗子和那个小丫头玩,他们人呢?”玉花湮尴尬非常地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搪塞唐德,也不知道人家姜是老的辣,哪里能看不出她的烦躁? 唐德不由得慈祥就如隔代人一样望着她,也不大见外地劝导: “小祥和梅儿姑娘带着两个孩子去街上逛逛。反正咱们小店开业还需几天,姑娘不妨去街上走走,吃点可口的东西。现下桐琴都是瑶林的天下,姑娘也不会遇见什么碍眼的人,无妨的。” 对于德叔没有戳破她的心事这一点,玉花湮不由得觉得他的儿子不大像他。 想想德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默然颔首,进入前厅时候拍了拍怀里残天羡留给她失而复得的东西。琢磨着小店要是真的开业,账面上也不能一点流动的银两都没有。 正好她也得想个办法将那些太过眨眼的银票的其中一张化整为零,话说若是有人知道她是一个拥有几万两身家的人,还费力地要经营一间小的可怜的店铺,会不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好吧! 作为会被怀疑的本人来讲,她这么想会不会本身就有问题? 多想无益,玉花湮告别了唐德转身出了小店前门,直接来到街上。 街上的阳光就是和后院的不同,灿烂的阳光直接打在她的脸庞、眼上,不觉间有些太过耀眼。她伸出一只手遮在自己的额前,向四下望去,好久不出来,竟是忘了其实店铺虽小却真是在主街上。 这么一想,哥哥倒是没有完全断绝了她对经营玉石的念想。 “艾玛!萍踪你干什么?”玉花湮发誓她才走了不到五十步,她就是想去客盈门会一会她久违了的吃吃喝喝,可是方向感不怎么地的人一转眼,惊讶地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 今天的玉花湮穿着一袭白裙,她回眸看见萍踪时候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她的听觉已经十分灵敏,却还是没有察觉到萍踪出现的征兆。 萍踪看见回眸的玉花湮脸上好好地遮着面纱,紧张的神色不由得放松了一些,机械且缓缓地说:“姑娘,公子走之前交代了,你不能青天白日的在街上逛!” ??? 玉花湮无言以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相请不如偶遇 她不能青天白日在街上逛? 天老爷的!大黑天在街上逛的,那不是脑袋有问题,就是幽魂野鬼吧? 她那么像鬼么? 她没听见,她没听见。 玉花湮好似从刚才就没有看见萍踪一样的神情,大刺刺地继续向着客盈门的方向走,好不容易出门了,不吃东西就回去,不可能! “姑娘!公子说……”萍踪从未见过谁敢忤逆她主人的意思,但眼前的姑娘确实是个例外。 萍踪执意拦在玉花湮面前的一瞬,她的目光竟是比萍踪的还要冰冷,紧接着在萍踪的耳边,她的牙缝里蹦出一串很低、很低的话,然后就无视萍踪第一次僵硬的身子向远处的客盈门走去。 萍踪愕然地站在原处,她还在消化着玉花湮方才对她说过的话。 她说什么? 公子告诉她,他不见得能活着回来。 所以,玉花湮最后对她发出警告,告诉她,最好不要招惹玉花湮的好心情。 可是,常日里嘻嘻笑笑的小姑娘今日连着狠话都放出来了,她哪里是带着好心情出门的? 哎~ 萍踪素来波澜不惊的心湖扬起波纹,她想着自己还是不要招惹玉花湮的“好心情”为妙。毕竟公子在时都对她礼让有佳,她就跟着这个忽然不知道怎么就抽了风的丫头,只要她不出事,哪怕是惹出点事就惹出点事吧! 谁知道这边萍踪还在下着决心,那边的人却在踏进客盈门之前蓦然改变了心思。 嗯,客盈门的吃食也不过如此,一下子花个百十八两的银子去吃一顿没什么味道的饭菜不是很败家么? 玉花湮这样劝着没有食欲的自己,她驻足在客盈门的门口,一出一出地走神,丝毫没有注意到客盈门的厅堂里面已经有许多人将目光停留在她越发倾城的倩影上。 “姑娘可是……” 她正无所事事、不知自己改向何处“游街”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似曾相识的男子嗓音,但是这中气似乎和她想象中的人不是同一个。 是不是她认识的人,此时的她也不能随便认识人家。 现在的她就是玉青萧也不是梅婉心,她是花湮呀! 大爷的,这么多名字加起来,她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是她总不能站在这儿一直不回头吧? 所以玉花湮还是回头了,她的水样眸子对上身后男子温和的目光时候不由得就是一怔,人确实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只是,她现在不能认识人家,“公子在与我说话?” 玉花湮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发出有些讶异的语调,她余光扫到自己面前人身后不远处的萍踪以后,不觉想要帮眼前人找个安全的地方呆呆。 “难道……梅姑娘竟是不认得我了么?”男子面带失落的神情,执意没有看懂玉花湮的目光有些怪异的样子。 玉花湮心下哀嚎:我本来就不姓梅,我说南公子呀!你能不能拿出你的眼力见,好好地看看本姑娘的眼睛? 不单单是担心萍踪会忽然冲过来执行残天羡临走时候的什么命令,她的目光也在想四下里望,因为此时两个小家伙同样不在她的身边。她怕的就是那两个不明就里的小家伙突然从什么地方蹿出来,当街咬死桐琴郡首最疼爱的弟弟。 哦她的老天爷呀! 她真该听萍踪的话,难道她以后出门还得翻翻黄历不成? “梅?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子确实不认识你。”本来不打算进客盈门的玉花湮立时觉得自己应该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避开南翔这个死心眼的公子哥。 “是么?”南翔故我的申请失落,可是他看着眼前的姑娘实在是太眼熟了。 说她不是梅姑娘,他都觉得这两个人的身形和声音,还有那对灵动的眸子,都实在是相像的太过惊人了。 看见南翔见好就收,玉花湮不禁觉得合适欣慰。可是转瞬以后她大惊小怪地叫住马上就要走进客盈门,而且看上去身子大好的南翔。 “不知公子可知道桐琴那间银号最值得信任,小女子想去将银票兑换成散碎银子方便使用。”玉花湮含蓄地将自己手里万两的银票说得那么云淡风轻,而后不时地那眼睛飘一下一直在远处盯着自己和南翔的萍踪。 靠!她又不是犯人,至于这么看着她么? 南翔原本不是专程到客盈门吃饭的,只是经过这里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身形酷似数月前失踪的梅姑娘的女子,才忘了初衷地走了过来。 此时,这姑娘这殷切地期盼着得到他的帮助,他自然是更将家兄交代他的事忘得死死的。 “额,不知道我手下的银号,姑娘可是信得过?”南翔犹豫了一下,唯恐这个姑娘觉得他不是个好人,是故意来向她搭讪的。 听到这个意外惊喜,玉花湮的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了。 她本来还想着,若不是个桐琴身份最可靠的人物帮着自己去化整为零,银号的掌柜或是伙计必然不会相信她的银票清白的紧。 天下竟是有这么巧合的事,她想什么就碰上什么,虽然前面有一段小插曲,而且并不美妙。 她不由得心花怒放却强力掩饰地欠身向南翔施礼,“小女子初到贵地,仗着身上外公留下的一些银钱想着开间玉石铺子。既是公子就有这么便利的条件,小女子哪里有什么信不过的?” 玉花湮自顾自地说了一堆话,但是她发现南翔这个呆子就只会呆呆地定睛看着她说话。她觉得自己真是白白将自己的店面引荐给他了,还想着他能给自己带几个客人呢! 迟疑了片刻,她不得已地出言提醒,“不知道公子现在是不是方便带小女子去您的银号看看,我人生地不熟。” 听见玉花湮再明显不过的提醒,南翔这才回过神来,他不好意思自己竟是盯着人家姑娘看得出神,忙连连颔首道:“我也是无事想来吃饭,蒙姑娘不疑,咱们这就走吧!银号就在这条街的下两个路口。” 玉花湮也是轻轻点头,忽见一道小白影子晃过南翔的身后,她不由得立时上前两步,离南翔极近地擦身指着他的身后,“在那别动!”(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选个奇丑无比的 南翔被这姑娘突如其来的举动唬的一愣一愣的,因为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几乎不敢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他轻易地嗅到了源自于她身上的特殊香气。 也是因为这个,南翔不由得怔在原处,他心下讶异:这明明就是梅姑娘身上该有的药香,寻常姑娘皆用熏香、花香,哪里会有姑娘喜欢药香加身? “姑娘……”注意到他们周围开始有许多人围观,南翔善意要提醒他面前的姑娘与自己保持距离。 “别动。”可是某姑娘却强势霸道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没有看他,竟是精准地小手覆在了他的嘴上。 在他再次因为这豪气不似寻常女子举动地确定她就是梅婉心时候,她忽然松开了他的嘴。侧身擦过他的身侧,矮身蹲下去,他回眸时候只看得见姑娘蹲下生向她面前地上伸出手。 再见她站起身时,只观她将什么东西塞进自己身前的袋子里面,而她转身看向他一刹,她青丝间的什么东西正擦在他的手背上划过去。 “方才真是失礼了,小女子豢养的小东西出来玩,怕它们随便跑丢了,不免来不及与公子事先言明。” 玉花湮收住了小白和碧幽,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周围尽是一些好事的过路百姓,况且他们离客盈门没多远,南翔又是桐琴路人皆知的大人物,她只得实话实说以撇清自己和他的关系。 “姑娘的发饰很是别致。” 而此时,重见“梅姑娘”的南翔不仅觉得她人很有趣,就连她发间的小东西也引起了他的注目。 被南翔这么一说,玉花湮再余光扫了一下自己周围不乏又女子瞩目,不由得敛过自己身后的三千乌木,将长发上的玉扣执在手里给南翔看,“这个是‘紫气祥云扣’,是我家小店今日雕琢出来的玉饰。寓意‘紫气东来,安康无恙’。” “哦?姑娘家的店铺,在哪?” 听见南翔此时才问自己的话,玉花湮不由得有些想打人的冲动,何着她刚才演了那么半天都不及小白蹿出来这一会而有用? 何着他刚才都没听自己说话?那他刚才干什么了?不是看着她么? 是呢! 人家刚才是在看着她,而且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她。 “喏!就在那儿!”有用姑娘家收敛地半扬起手,为大家指引了她家店铺的所在。 “可是…这门厅紧闭,看上去还没有开张的样子?”直到这个时候,南翔才从玉花湮她家店铺的门面上转回视线在她身上。 玉花湮同意地颔首,她顺随着自己的青丝向背后,然后把自己的背影留给那些爱美之心的女子,“是呢!小女子初来乍到才盘下这处小店,要等上几天才能开张,主要就是卖一些独一无二发饰和小玉器。” “姑娘顾店?”南翔本来就认定玉花湮是梅婉心,现在她居然还从事梅婉心拿手的玉器店,不免更是好奇地发问。 “对呀!”玉花湮连连颔首,唯恐南翔不相信她的银票是自己的又补上一句道,“外公从来不拘一格,说姑娘家未必不能成才,给了我本钱让我做买卖,可是我偏觉得香粉生意不如玉器喜人。” 玉花湮此言一出,周围传来的皆是姑娘们艳羡的唏嘘,大家初见玉花湮穿着无华时候,还觉得她可能是小门小户人家的姑娘故意要攀附南家公子才如此行事。 可是此时,人家自己有店铺,而且是自己的店铺,虽说店面小了些,但大家都知道,这可是桐琴地段最好的一条街,能登上这店面的少说也有些身家。况且人家也说了,是外公给她开店玩玩的。 对,人家是在玩! “小姐怎么在这儿?咱家二公子来察看你准备的怎么样,他说老爷子有话,要是你在拖沓就要带你回家定亲去了。”玉花湮这宣传正玩得兴起,早就忘了自己是要和人家南翔去换银子的事,玉沐蕊忽然从人群外面钻进来,只手扯着她的衣袖就要拉她向回走。 二公子? 老爷子? 定亲? 大爷的!谷吟风这提醒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玉花湮闻听玉沐蕊说着这一番话不禁向四下环视,美眸扫了自己周身一圈,也不见那风姿卓越的翩翩公子身在何处。 但是她敢肯定,谷吟风一定就在自己身边的某处。 他让玉沐蕊带话来,是要提醒她赶紧回家,不然被他大师兄撞上就死定了。 定亲?定个鬼亲! 不是说好了他赚他的钱,不碍着她好好玩耍么?这么才没半个月,这个素来信守承诺、又和她颇有默契的风师兄就反悔了? “你不说话有人会把你关起来么?”玉花湮不悦地侧目厉色扫过玉沐蕊身上,玉沐蕊见状缩了缩脖子。 若是有的选,谁愿意来给青箫姐姐当出气包? “少爷说了,老爷子安排的人是个英俊潇洒的名门公子。小姐就不要自己出来抛头露面了,世上哪有什么天赐良缘、一见钟情?”玉沐蕊被谷吟风勒令必须将人好说好商量地带回去。 可是看她青箫姐姐这架势,谁能好说好商量谁来,她只能现场发挥顺着谷吟风的话头往下编。不过她实在是没有发现自己这发挥的,有点大发,一会要是玉花湮发作起来,他们谁都不一定能收得了场。 “我哥说的?”果然,玉花湮听见这么不给她面子的话心情就瞬时不美好到了极点,而她身边方才还艳羡她的姑娘们就更羡慕她的天生好命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觉得这个姑娘身在福中不知福,有好的亲事不知道感恩戴德,还自己出来穷折腾。 对,就是穷折腾! “嗯。”隔着雪白的面纱都看出玉花湮颜色不善,玉沐蕊果断地将自己的过错推到谷吟风身上,她想着反正玉花湮也不能把人家小神医怎么样,只是她想错了。 “公子失礼了,小女子今日家中有事,改日客盈门请公子吃饭。”玉花湮欠身施礼,身上的怒气不张自显。 “小…小姐,你这是要……”玉沐蕊感觉的玉花湮浑身膨胀着杀气腾腾的气势,赶紧追着她往回走。 围观众人不自觉地为她们让路,只听玉花湮道: “这就回去告诉外公,也给二哥定一门好亲事,最好选一个奇丑无比的,免得他整天看着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为啥要好奇你去哪? “人呢?出来!” 进了后院,玉花湮就与狮子吼相差无几地来了两声,只是谷吟风的人并没有马上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后来玉沐蕊和德叔、小祥识趣地带着两个娃娃躲回前厅,院子里安静了下来,她侧耳倾听,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地扯了扯嘴角。 “哐啷——”一声踢开唐琢飞所在的房门,见到唐琢飞讶异地看着她也无所谓。 单手叉腰,手指着正赖在她常呆的那边手捧着看似已然完工“寿星贺寿”的谷吟风:“没事闲的把我揪回来,自己却赖在这儿把玩我价值连城的宝贝?识相的就把东西放下,不然我定能让你后悔!” 玉花湮也是气急了,她平时从来不会对谷吟风这么无礼的。 她就是觉得今天的谷吟风有点儿欠揍,别的也没什么。至于他手里那尊“寿星贺寿”,至少也值个五千到八千两银子,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琢飞大哥也是的,认识他是谁么?就敢把东西交给他看。”玉花湮现在是逮住谁谁倒霉,被一只对自己恭恭敬敬的姑娘这一训,唐琢飞不但没有动气,反而浅笑不语。 玉花湮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她惑然不解地看着屋子里怪怪的两个人。 忽然间,桌边单手托着“寿星贺寿”的谷吟风作势要随意地放下手里的玉尊,可是,他的动作就是太随意了,在玉花湮看来,她的玉器仿佛就要坠下桌子一般。 大爷的! 他这不是故意找茬儿么? 一个纵越就到了桌边、谷吟风的身前,一心只盯着那落下桌子的玉尊一身冷汗都惊出来了。 “谷吟风,你是仗着那俩治得了你的都不在,故意报复我的对不对?”玉花湮双手托稳玉尊就开始发飙,直到直起身时候,自己和怀里抱着的玉尊一并被面前的人揽入怀里。 她后怕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玉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环住,嘴里还说着:“你以为这就是个小玩意儿?这一个玉尊也可抵得上你出诊一次有余,你是有钱烧得慌是不是?你砸的起么?” “有你在,暂时还砸得起。” 蓦然间,玉花湮的头顶传来这微凉且有些慵懒的嗓音,玉花湮身子一震,努力地翕动两下自己的鼻翼,没有熟悉的药香。 没有!可是这嗓音,这语调…… 玉花湮没有抬头看自己眼前的人,而是费力地扭过头去看自己身后的人。她见到“唐琢飞”仍然用那笑看着自己,不由得才惊讶地发觉自己为何一进门就觉得气氛很奇怪。 唐琢飞的脸上出现的是谷吟风的笑,能不奇怪么? 用力地在环抱住自己的人小腿上就是一脚,迫使他不得不放开自己,转身将怀里的玉尊放在桌上,怒气满满地对身后的“唐琢飞”道:“你们俩作死是不是?好好地演这出是为了什么?还有,你们身上…是怎么回事?” 本以为谷吟风会立即笑着将前因后果告知自己,可是她见到的却是他脸色紧张地直视她的身后。 这时候的玉花湮才觉察到,应该一直耍戏自己的人中途收了手,实在是不正常。 不禁紧张地回眸看向自己的身后,正见到“谷吟风”脸色难看地蹙眉仿佛时刻都可能会晕倒一般。 “喂!你……”她的话还未说完,高大如山的身影就直直地向她压了下来。 三个时辰之后,她的床榻再一次被某人占用,而她只能可怜巴巴地盯着床榻上只是酣睡的人发呆。 她之前看见谷吟风那奇怪的神情,还以为这家伙又受了什么重伤,谁知道她把床榻让给他以后,谷吟风却告诉她,人家就是过度疲惫。只是,现在的玉花湮心里不是暴涨的气氛,而是满溢的温暖和幸福。 彼世,那个男人快乐与不快的时候,都会去找那个将她推向思路的嫡亲长姐。 今生,如此冷酷的男人疲惫不堪时,想着的是,在昏倒之前也要先见她一面。 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被嫌弃如糟糠和被捧之若珍宝。 怒气没了,诗数日的幽怨也没了,她此时觉得,能见到他好好地回来,而不是见证他说的“若我不得归”,比什么都让她感到满足。 久违的满足。 “看够了么?”温声细语的嗓音,这还是初遇时候的那个残天羡么,残天羡睁开眼睛就见到玉花湮托腮撑头很近很近地坐在他身边。 玉花湮咧了咧嘴,反应极快且不以为意地指着他身下的床榻,又指了指她身后的窗外,“我说公子,你敢不敢不赖在小女子的床榻上,好歹现在咱俩也不是债主与欠债者的关系,你总该没有理由不走了吧?” 她的身边太危险了,他的身边亦是如此,她却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的。 残天羡见她又要赶自己走,不禁蹙了蹙眉,但是转瞬,他的眉头就舒展开来,“不!出门前我们不是这个关系,但是现在又是了。” “啊?”玉花湮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讷讷地对着躺下时候已经由谷吟风帮他恢复了自己容颜的人。 “难道你都不好奇我撇下你去了哪?都做了什么?”残天羡美则美矣、风华无双地侧过身单手撑在投下,抿唇浅笑注视着对他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我又不是怨妇,为啥要好奇你去哪?”玉花湮干脆双臂交叠搁在床边上,然后侧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她不想再和“妖孽”对视,怕自己干正经事的魂儿被他勾了去。 “哦。我还当某些小没良心的,知道我这几日的奔波是为了她。哎~~”残天羡见小丫头连看都不看自己,不免更为了她白天当街和一个男子“拉拉扯扯”感到气愤,他没直接过去毒死那个男子都算他有气量了,这丫头居然给他脸色看? 他话音初落时候,伏在床边的人并没有大动作,可似是反应了一下,玉花湮才惊觉自己错过了几百万两那么重要的消息。 蓦然间抬起头,没了半分刚才看不下去人家俊颜的矜持,激动地两手扯住人家的衣袖摇道,“瑶林?你说你去了瑶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你们原本就认识? 他就说小丫头知道自己去了瑶林,怎么还能在他回来以后那么淡然地不关心那边的情况。 “谷吟风那个大嘴巴没有告诉你?”他伸出手轻弹了一下玉花湮的额头,可就如他预料中的情形差不多,玉花湮根本没有心思和工夫像寻常时候那么对他大呼小叫。 “嗯,大嘴巴的嘴第一次这么严丝合缝。”某些人甚至第一次很没骨气地顺从了残天羡的说辞,大大地出卖起她和谷吟风的友谊来,巴望地冲残天羡谄媚地笑,一心等着令她忧心忡忡的消息。 残天羡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可以肆意捉弄玉花湮的机会,哪里肯就此轻易放过? 他没有被玉花湮套牢的手食指轻点自己的脸颊,只笑不语。 玉花湮眨巴两下眼睛,没明白似地继续冲着残天羡傻笑。看见玉花湮这样的呆萌,残天羡忽然觉得自己这么逗她很不厚道,他也在想要是真让她开了店,他又不看着的话,会不会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不给点儿表示,难道让我白白挨累么?”越是想要自己克制逗弄玉花湮,残天羡就越是忍不住看她那萌然不知的表情,他觉得这样的她才符合现下的年纪。 玉花湮顿时明白了残天羡这是在调-戏她的意思,不由得豁然起身两手叉腰垂视他道:“老娘买脑子不卖-身!残天羡你是不是……” “这次参与进来的可是有关于皇室。”没等玉花湮的话说完,残天羡就睿智地将事情的利害关系见显眼的,给玉花湮透露了一部分。 “啵~~”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某人绵软的唇瓣倾听大点水地在残天羡方才点过的地方香了一下。 那被雷电劈到了一样的感觉酥地一下子窜走于残天羡的身体各处,不同于以往与小丫头的接触,他有些怔住了。眯起双眼看着这么快就投降的人儿,他的身子不由得向床榻的里侧挪蹭了许多。 闪出的地方,完全可以塞得下一个玉花湮。 “我的床什么时候变大了?”玉花湮仍然站在床榻边上,假装看不懂残天羡是要她躺在他身边的意思,腹诽道:虽然闻着他身上的药香睡觉也挺舒服的,而且还保暖,但是这家伙未免也有点太得寸进尺了吧?本姑娘都够…够给他面子的了。 心里想得热闹非凡,可是禁不住残天羡那里有她比报仇和赚银子都迫切要知道的消息。 转瞬的工夫,方才还十分硬气的某女子已经老老实实地在残天羡的怀里就位,她对他完全不防备,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嗯,念在你这么乖巧的份上,明天早上醒来就告诉你。”残天羡坏笑一下,华丽丽地就是要唬她一次的架势。 这样的诓骗玉花湮哪里能饶得了残天羡,她作势就要起身,说话间时时瞬瞬欲掐死残天羡的样子。 只手握住她的两个手腕,任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松,“今天那个男子是谁?为何与他絮絮叨叨个没完?” “男子?哪个男子?!”玉花湮一心记挂着瑶林的爹爹和哥哥,现在脑袋里还哪有空地儿搁下白天街上遇见的桐琴郡首幼弟南翔。 残天羡也不知道小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总而言之就是心里特别不舒服。 他松开小丫头的双腕,食指与拇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摇了摇,“还有哪个?就是逼得我们家姑娘说要给她二哥找个其丑无比的娘子那个。” 玉花湮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不是在说瑶林那边的事么,这么好好地又扯到南翔身上去了? “难道他和瑶林玉家的事有什么关系?”玉花湮有些匪夷所思地在心里揣测着,是不是桐琴郡首在暗中协助皇室迫害他们玉家。 不过这话招致的又是额上的一下轻点,她侧目看向源头时候,残天羡正半撑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我要知道。”忽然的,残天羡的话一下子变得少了起来,似乎已经消磨了大半的耐心,随时随地要对她发火的架势。 玉花湮砸吧了一下嘴,好女不吃眼前亏,反正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就说呗,那么凶干什么? “我想去客盈门吃饭顺便换回来一些散碎银子。可是走到客盈门门前时候,又觉得拿着一万两银票去吃饭有些像找茬。”玉花湮像那么回事地开始一点一点思考着经过向残天羡汇报。 在她断续这想后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脑子里还是不断浮现出“瑶林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的念头,所以这样的断续使她一时无法注意力集中。边想边说的样子,在残天羡看来不免有些编造之嫌。 “然后呢?”果然,坏脾气的残天羡也是等不下去了,因她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他要的重点。 “然后?然后不是你时时刻刻让人叮嘱我的么?少惹麻烦!我琢磨着,就算我有两个小家伙防身,还有萍踪陪伴左右,也不能随随便便惹麻烦吧?我就犹豫了……” 说到这,玉花湮又开始想着当时她是怎么遇见南翔的,现下所说的这些都是顺着她出门的经过诉说出来的。当然,其中不乏她有一些奉承残天羡的话,即便她当时并不全是想到他的话才没有大刺刺地进到客盈门去。 不过,这样说出来,反而显得她的话有几分真诚。 磨蹭了一圈再对上残天羡的视线时候,他依然不依不饶地看着她, “好吧!真是偶遇。然后我寻思着,他救过我的命,也算是好人,然后吧,他说他手下就有一个银号。不是想着这样换银子的事就方便许多,又不惹眼么?我说的是真的!你干什么还这么看着我?” 残天羡就觉得这两个人的言语、举止不像是初次相识,所以,他真的没有看错,小丫头就是再和旧友相会,这么一想,他的脸色不禁阴沉许多地后悔自己居然留了那人一条命。 良久,他方道,“所以说,你们原本就认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九章 敢动她的家财 周旋到最后,玉花湮终究不敌人家补觉三个时辰的。 她睡着了,她居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而她没有得到除了知道瑶林玉家的变化和皇室有关意外的任何有用、可靠消息?! 玉花湮直想骂人,她这算不算得不偿失? 但是现下也没办法“报仇”,她醒来的时候,大骗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打开衣柜,里面又多了许多颜色鲜亮、样子不寻常的漂亮衣裙,玉花湮怎么想,这么觉得这不是残天羡的行事作风。昨天晚上他还因为南翔的事和她“絮絮叨叨”一堆来着,给她买这么漂亮的衣服? 忽然想起珺县梅家时候,自己的衣裙都是谷吟风为自己备下的。 她的右眼皮就开始猛跳,一种不祥的、破财的预感蹿上她的心头。迅疾穿好自己的选中的桃红色留仙裙,草草地整理了自己脑后的青丝,玉扣只来得及套在了自己的小指上就匆匆出门,直奔对面唐琢飞的屋子跑去。 要不是害怕前庭、后院突然出现个人,她真想动用轻功一下跃向那边的房间。 房门虚掩,她一眼望进去只见唐琢飞正在桌边发呆,那样子显然就是丢失了重要物件的震惊神情。 “哐——”地一下推开门,她都来不及巡视一圈屋子里陈列的饰品、玉器就急忙问唐琢飞:“可是‘寿星贺寿’不见了?” 愣在一边的唐琢飞闻言讷讷地望向她连连颔首,不由得疑惑代替了震惊的神情道,“姑娘才进门,怎么知道宝贝丢了?” “今天州郡中可有什么大人物做寿?比如咱们桐琴或是毗峙、瑶林?” 玉花湮就知道谷吟风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瞧见他昨天看着残天羡手里东西的样子,她就该提防的,谁知道这个平时那么靠谱的家伙会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将那么贵重的玉尊拿走? 唐琢飞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下,然后才说,“今日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大人物寿辰,哦!不过我昨日倒是听父亲和贵府的两位公子说起,毗峙郡首家的老妇人就是这几日做寿。” 这便对上了,当时她和残天羡因老夫人的女婢解了围,就应是谷吟风在老夫人那存下的天大面子。 她要疯了!要疯了!!! 面色忽然恢复平静,玉花湮无异色地对唐琢飞说,“咱们店铺开张怕是要再向后推一推了。琢飞大哥尽管将地上的原石好好琢磨、雕刻,花湮绝不会像寻常店铺那样讹诈你们的辛苦,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工钱。” “可是姑娘…那玉尊怎么办?”那可是难得一见的成色奇佳的成品,整块玉洁白通透,唯寿星怀抱的仙桃处巧夺天工地有一抹微棕的颜色,配合那色彩雕出的桃子鲜活无比。 玉花湮侧目正见到残天羡的身影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所以也不出言直接对唐琢飞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唐琢飞会意地住了口,径自在安放玉原石的架子上取下一块,继续寻找璞玉。 残天羡不在的几日,那十数块的玉原石里有两块没有出好玉本来就让她揪心,谁知道今日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她只是想不透,依着谷吟风那恃才放旷的性情,就算为人看起来和顺得很,也不该是会对谁溜须拍马的人啊? 他那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不是“守财奴”胜似“貔貅”在世只吞不吐的家伙,怎么会上赶着去给不相干的别人送礼。 除非…这人并不是不相干的! “湮儿,你出来!” 玉花湮正抓心挠肝地不知找谁出气,冷清的嗓音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残天羡大抵是在她的房间没有找到人,才十分聪明的一下子察觉她是跑到唐琢飞这里来了。因为除了这里,她基本上也不会去别处。 玉花湮敛下不悦的眼神,认定了谷吟风让她肉疼、骨头疼,她也不能让谷吟风好过,几条好看的裙子就想打发她了?她才不稀罕,穿得太鲜艳还会被残天羡念个不停。 反正现在酒鬼老头不在了,能治得了谷吟风的也就是外满那位“尊神”。 敢动她的家财,她非让谷吟风为不打招呼就将东西取走的事悔青肠子! 玉花湮从门内轻快地跳出屋子一瞬就来了一个倾城的转身,潋滟之色不需言表,“看看!漂亮不?我很喜欢这裙子,谢谢你!” 她迈着雀跃的脚步大献殷勤地飞奔残天羡身侧,完全“看不出”这裙子不是他给她买的一样。 “你喜欢,就好。”果然,残天羡有些咬牙地“看痴”了眼前的这一幕,小丫头穿粉色确实很好看,可问题是,这裙子不是他买的,那会是谁,凭他的才智似乎并不难猜。 注意到唐琢飞向他们这边瞟了一下,玉花湮赶紧双手环住残天羡的手臂,她可不想唐琢飞因为误会被毒死。 玉花湮仰首对上残天羡垂视她的迷人眸子,努了努嘴似要耳语,残天羡开始还想提防她使诈,但是看着也不像,便矮身一些配合她。 她一手掩在唇边,在他耳畔低声问:“那个大嘴巴是不是离开桐琴去毗峙了?” 残天羡疑惑不解玉花湮刚才明明在睡觉,怎么知道消息这么快,不过他支起身子,向着玉花湮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虽然心里“咯噔”一下并在滴血,但是玉花湮面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不悦,她继续碎碎地说,“我猜也是,哎~良玉难得,品相难求。可是他怎么能连声都不吭一下,就随随便便拿走我预备要给我狐狸爹爹、你岳父贺寿的玉尊呢?” 去他个良心吧! 为了一报还一报玉花湮也是拼了,她就不信她说了这话残天羡还不动心。 “你是说昨天的那尊‘寿星’……”残天羡的记性也会不好,比如他将晕倒那时的事,不过就算他觉得玉丘峰愧对小丫头,毕竟也是她爹爹不假。 玉花湮拿眼睛瞄了一下注意力此时已经不在她身上的残天羡,轻声应和道,“嗯,可不就是你差点砸了的那尊‘寿星贺寿’么?你昨天还说砸得起,当真是同门师兄弟,一点也不管人家多用心良苦。” “去拿上斗笠,咱们走!”残天羡的脸色阴沉起来,怪不得他早上去送行时候,觉得谷吟风那家伙怪怪的。 好嘞! 玉花湮没应出声,快步进门打开柜门抽出斗笠,却没注意到,那些新衣裙底下,压了厚厚的一叠百两银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不觉得冷么? “咱们要去哪儿?” 好吧!她承认她使诈、卖萌了怎么地? 敢随随便便拿她的东西,还不等价代换,岂不是自讨没趣? 风师兄?除了她狐狸爹爹和哥哥,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此时她和残天羡已经身在马上,而且凭她皇后的阅历认得这马品种是不亚于汗血马的良驹。坐在残天羡的身前虽然有些颠簸,但是想着能谷吟风被他们追上时候的神情,玉花湮觉得自己做梦都会笑,悠哉得很。 “你只管老实呆着。” 残天羡想着那个从小到大为他唯命是从的师弟居然敢随便动他“未来小媳妇儿”的心头好,不免就是有些晃神,单手持缰、另一只手紧扣在玉花湮的腰间,嗅到她身上是不是地飘出与自己身上相和的药香。 他手上紧了紧,没有再说话。 而玉花湮完全神经大条,即便是倾慕着残天羡,到现在还是潜意识里觉得残天羡其实是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屁孩”。 她看看身侧的景物飞快地向自己的身后略过,不免有些觉得扫兴,一时间竟是觉得现在这样郊个游什么的,也不错。 “残天羡,咱们追的上大嘴巴么?”自从谷吟风“随便”拿走了她的“寿星贺寿”,他就再也不是她的好伙伴了,白白地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事,她上辈子干了太多,这辈子再也不想触及。 残天羡垂视着身前问个不停的玉花湮,低沉地将身子笼罩下来。 他的唇覆在玉花湮的耳边,喃喃似催眠一般地对她说:“如果你再唠叨,就算咱们坐下的真是汗血马,也决计追不上他那双骑的马车。” 唇瓣说话时候带出的热气让玉花湮缩了缩脖子,她从残天羡铁箍一般的手臂里抽出一只手,抵在他的侧脸上很用力地试图将他的身子推正。 “那可不行!要是咱们去晚了,他送了礼,咱们总不能问人家要回来。暗中下手也不是没办法,可是‘窃’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再说了,那玉尊那么罕见,宾客们见到了肯定过目不忘。到时候,就算是拿得回来,也不能光明正大的送给我狐狸爹爹。我爹爹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是……” 玉花湮一推之下没有推动,就开始动用残天羡常时最讨厌的喋喋不休,她就不信残天羡那冷情的脾气受得了她这个。 然而,人家就是乐得自在地听着,一句反驳的话也没有。直到某女子自己失去了唠叨下去的,意志! “我都说了这么半天了,你倒是给个对策啊!”终于,玉花湮十分无聊地失去了欣赏美景的兴致。 她有些困倦了,干脆大大咧咧地倚进人家的怀里,“有便宜不占”断然不是她为商的好品质。 “懒得想。”头上传来残天羡大气不喘且相当慵懒的嗓音,玉花湮也是服他了,这又不是闲来无事的观光,这家伙居然能如此闲适地驭马前行。 “万一呢?”玉花湮知道残天羡是个“自大狂”,可是她的玉尊也是不容有失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她也不能白白让李老妇人买了谷吟风的人情,那样她和唐琢飞不时白忙活了许多日? “没有万一,我的岳丈自然配得上最好的。”残天羡云淡风轻地说着这话,幸亏他此时没有工夫看玉花湮的神情,她面着轻纱,想看也难。 玉花湮嘴角抽着。 她那话说的时候,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个冰冷有扎人的家伙还当真了? 她的天皇老爷呀! 她可没认真许嫁,这个家伙这时候倒是蛮单纯的,这可不像他! “怎么不说话?”一个时辰以后,远远地可以看见一家郊外小店,想着她肯定没吃什么东西,不免才发觉她这一个时辰太安静了。 “我睡着了。”依偎在残天羡怀里的人此时正惬意地快要睡着了,忽然听见有人和自己说话,不自觉地发出不悦的嗓音。 脑袋继续在残天羡的怀里蹭着,试图找到一个最最舒服的姿势,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的举动有多么“伤风雅”。其实她也不是厚颜不知有伤风化,只是她想着反正睁着眼睛也是无聊,再者她戴着面纱,有谁会知她是谁啊! 残天羡轻笑一声,心下觉得小丫头的生命力有时候真是旺盛的不得了,有时候又太过脆弱,动不动就会晕倒。 浅笑想到这里的时候,残天羡不由得联想起老神医预言过的,欲言至多活不过二十岁的话。 不免将扣在她腰间的手再紧了一下,他因此而嗅到有些异样的药香飘入鼻子,惊心地想着是不是她的毒已经深到自己再也无法插手的地步,诱哄似地轻问:“丫头,你晚上还会觉得冷么?” “嗯。”玉花湮昏昏欲睡,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了下,就继续将脸侧向另一边。 嗯?那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有恶化了,还是不经意的回应? “喂!”残天羡不由得放慢了马向前奔跑的速度,轻唤了她一声。 “哎呀!”彪悍的床气儿一下子被残天羡的锲而不舍激发出来,闭着眼睛随意在他的手臂上揪了一把泄愤后道,“俩小家伙在的时候可以将就过一夜,没有他们的时候就会冻醒,还要问什么快点说,人家困着呢!见不到玉尊没别的事别吵我,烦死了。” “可是昨夜,你也没……”残天羡只知“英雄墓”和“美人冢”相生相克亦是相辅相成,却不知它们混杂在一起还有他现在嗅到的药材香气。 “那是因为有你在啊,不冷当然不会发抖不会醒!”玉花湮的意识完全被困意纠缠的混沌了,随意伸手向自己头上伸,估摸着找到声源了,就直接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以表强烈的抗议。 残天羡惊住了,不是因为玉花湮对他毫不畏惧的举止。 而是,他终于知道老头子为何非要他留在她身边不可。 原来老头子不是觉得他医术超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找到治好她的方子,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抑制她体内毒素运行的“良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咱回家吧! 老人家似乎早有察觉,所以那时候不管他愿不愿意,老人家还是想方设法地将他往她身边凑,直到有一日,他觉得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老头子才终于撒手去了,终于…… 残天羡心里好像忽然缺了一块儿,嗯!一直放在心里“可有可无”的老头子,会不会打从开始捡起他,就已经做好了这种打算? “你都几岁了?骑马能不能认真点儿?”玉花湮被残天羡饶了睡觉的好兴致,睁眼时候见他们的马都奔着人家郊外小店的屋棚奔过去,这该不会是巧合,有人走神了。 你都几岁了? 是啊! 玉花湮突来的话点醒了残天羡,老头子是个“人精”。可是老头子捡起他的时候,小丫头出生还要六载才降生。老头子千算万算,难道能算得出捡起他的六年以后,这世上会多了一个让他劳心致死的小丫头么? 老头子死了?老头子死了…… 虽然之前他也见到老头子病发,可是知道现在,他依旧不能相信那个巍峨青山一样守护着他们的老头子就这么离开了尘世。 残天羡不知道,他和玉花湮心中的希冀竟是在这件事上不谋而合,他们的心里都觉得老神医其实还在世上的某个角落,只要他们做出了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那个慈祥的小老头就又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所以,得知老神医的死讯,二人皆是没有极大的悲怆,甚至有时觉得那仅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要不要下马吃点东西?”残天羡沉声发问,好听的嗓音让玉花湮更想睡觉了,吃饭什么的简直太没劲了。 他没有发觉他愈发的无微不至宠惯的某姑娘已经越来越像往日的皇后了,不同的地方只在于,那时的皇后没有得到皇帝的真心,而他的心,牢牢地拴在她身上。 “还吃?你饿了?你知道被‘大嘴巴’拿走的那玩意值多少银子么?”玉花湮“骄纵”地嘟唇合眸,眼皮也不动一下,心里倒是不自知地美得紧。 “多少?”残天羡忽然觉得小丫头似乎有什么“小阴谋”要露馅了。 “最少能卖出万两。”几身衣裙就想骗她的玉尊,岂不是太低估了她的商人本性? “岳丈的生辰在何时?”残天羡蓦然间明白自己才是上当的那个,小丫头这不是心疼给父亲的寿礼,是心疼她的荷包。 “冬日最冷的时候,怎么了?”玉花湮忽然张开双眼,她也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些得意忘言,然而背后这只尖酸刻薄的大狐狸仿佛已经抓住了她的小把柄。 “现在才入秋没多久。”残天羡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将马的步速消减到基本等于在闲逛,而且他的语气十分的…平淡。 “呀!风师兄!你怎么在那儿?”玉花湮本就是回眸对上他的视线的,她心里觉得自己“死定了”,便下意识地使诈,侧目看向他的身后,指了一下他的身后大叫一声。 而后她便华丽丽地从残天羡的怀里脱了身,不过她一心以为残天羡是因为上了当才松开了她,并没有注意到其实人家根本没有回眸,只是盯着在演戏的她,继续演戏。 玉花湮也没多想,就是向着快马奔腾的方向飞身纵越。 瞧着小丫头的步法运用的还算娴熟,想着她在这方面倒是极有天赋,很像老头子。 这样子她以后自己出门的时候,也可以少让他担心一丁点儿。扬鞭策马,不及眨两次眼的工夫就追上了第二次腾身在马车的小丫头,不在意路上行人的目光,长臂一展、信手一捞,就又扣住逃跑那小丫头的腰际,将人收回马上。 “你这个没心没肺、没情没意的臭丫头!你知道你身上的衣裙价值几何?” 残天羡现在看着这衣裙倒是觉得有几分眼熟了,他隐约记得谷吟风前一阵子见到小丫头好端端地回来而不是在那次为他挡掉攻击就华丽丽的死掉了,激动不已。是以,特地派人寻了最巧也是最贵的裁缝,说要给她裁剪天下最漂亮的衣裙。 当时残天羡只当他是心血来潮,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铁公鸡”师弟居然是认真的? “多少……”玉花湮漫不经心且认命地垂首看着自己衣裙袖子上细碎的、别致到她不认得的小花绣纹,话的尾音不由得断了…… 金丝? 那是金丝! 天呀!大嘴巴,不对!风师兄这是大出血啊! 并且现在看来这裙子的款式好似和寻常的差太多,回想着那柜子里面多出来的一条裙子,仿佛…都这么特别!!! “两条少说也有千两吧!我记得风师弟当初对裁缝说,要给某个没良心的臭丫头,裁剪几条来着?”如果他没记错,那个小气的家伙,说是给他“小媳妇儿”裁十条? 平时谷中有事都常常是哭穷,他怎么发现那个家伙一遇上他“媳妇”的事就这么上心呢?把他媳妇儿装扮这么漂亮给谁看?又不能直接塞进他自己的眼睛里不给旁人看! 玉花湮将双手腾出来,十指大张直接伸起到残天羡的面前,似在投降一般。 “冰针板,咱回家吧!”虽然说五千两银子裁剪成裙子有点败家之嫌,但是她风师兄确实没白拿她的东西,而且听冰针板这意思,他早就知道风师兄着手给她裁衣之事。 “不去毗峙找他算账了?”残天羡现在的心情反而不美丽了,他的媳妇凭什么别人惦记,他得好好地去参与一下毗峙郡首老母亲的寿宴。 “还是别去了吧!他又没白拿咱们家东西。”玉花湮现在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谷吟风,所以,为了极力挽回,她也是不要脸皮了,“咱家”就“咱家”吧! 连大嘴巴都不叫了,更得去搅局! 可是她好像已经惹祸了,只闻头顶轻哼了一声,她不觉放下自己的双手,混淆他的视听道:“你看,咱们也没带寿礼,这么去多丢人啊!” “雁荡谷小师妹梅婉心死而复生,这寿礼还不算大么?”残天羡的话在玉花湮的心头轰然炸开,这家伙那是要修理谷吟风,这样一来,被整治的人,分别就是她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我冷!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当玉花湮看见她面前真是昔日的毗峙郡首府时候,右眼皮“啪啪”地跳了好一阵子,索性他们到达这里时候夜色已至,估摸着不会有太多熟人认出他们来。 可是…… “这不是…天哪!鬼呀!” 好吧!郡首府守门的侍卫其中一个胆小的已经…晕过去了。 她想,不仅她的计划完了,这个没胆气的家伙的仕途也完了。她就是想安安静静地坐地起家,难道老天也非得派残天羡这个“磨人精”来折磨她么? 再说了,要么就别让她发现谷吟风对她那么好,要么就…… 哎~~ 怎一个“一言难尽”可以了得? “冰针板,咱见好就收吧!而且风师兄也不一定就是来了这里。”玉花湮还在自欺欺人,她不知道之所以其余的那些侍卫还能好好地站在那里,是因为他们以前根本就没见过她。 至于那个晕了,连她着了面纱都一眼认出她来的,自然就是门庭外面唯一认得她的人。 此时,院落里走出一些换灯笼的下人,而为首的女婢,她看着好像有些眼熟,一时也记不得这人是谁,只知她身份肯定不同寻常女婢,不由得就想悄悄撤到残天羡身后,不让那女婢看见自己。 “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好好的门庭……”女婢说到这里正好看见没躲成的玉花湮,方才还训斥门口守卫呆怔的人见到一男一女站在阶下,也是一愣。 这时候,玉花湮也认出这女婢是谁了,她真是倒霉倒到家了,有谁听说挂红灯笼这事要劳动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女婢来操持的? 难道他们毗峙郡首府都没有下人可以使唤了么? 看把人家姑娘累得……玉花湮真的很想哭。 良久,她随意地向着自己身后捧着精致红灯的其余下人,“还不赶紧把灯笼挂上去。” 而后便是仗着胆子走向阶下,然而一直想躲开的玉花湮衣裙背襟却被她身侧的某人捏住。 “梅姑娘?真的……是你么?”玥儿诧异且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一幕看,梅姑娘与她身边的男子站在一起,简直就和当年的情景一模一样。 玥儿此时也有些释然,怨不得这一次小神医来贺寿不仅带了喜色,还捧来了那么贵重的寿礼。 原来,原因是梅小姐还活着。 玥儿暗示依稀听见小神医和老夫人说,他送的寿礼是一个妹妹叫人精心打造的。 玉花湮听见玥儿这么问她,********地在心中说着“不是我”、“不是我”! 可是,躲得了和尚躲不了庙。况且“和尚”现在也多不了,她就纳闷了,自己都捂成这样了,为啥还会被人认出来? 面纱下她嘴角抽了抽,不说话,她就不信冰针板那个万年不化的性子会主动和玥儿搭腔。 果然,他们三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晚风里吹着。 反正她不怕,她身边有个随身的“药庐”跟着又不冷,她怕啥! “叫他出来,说他小师妹追上门来了。”艾玛,真是天上下红雨了,不对,真是天上下金子了。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她是不知道,但是听见他这么没有语调的说话,玉花湮觉得自己有点冷。 红等一挂上,他们身边来来往往送礼、贺寿、溜须拍马的人多了起来。 她猜测残天羡是扛不住有人一直看着他。 “是。”玥儿听了谷吟风的话,连想都没想,反身就要服从命令去唤小神医出来见人,只是她已经转身回去的时候,才惊讶地发觉自己这一举止有些…… 玉花湮心下哀嚎,不由得觉得残天羡竟在“光天化…”不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使唤人家“老祖宗”的贴身女婢,这不是太惹人非议了么? “玥儿姑娘别理他,你只要去悄悄地告诉风师兄府外有人病倒了,让他出来看诊就好。” 玉花湮腹诽残天羡真是笨的可以,她风师兄又不是傻子,此时此刻他们俩找他哪有好事?他才不会好好地出来挨骂呢! 但要是不让残天羡把心里这股怨气吐出去,那倒霉的可不一定只有她和谷吟风。残天羡这性子“太直”,容易一不高兴将整个毗峙郡首府掀个底朝天。 权宜之计,还是他们俩倒霉算了,人家老夫人好端端地过一个大寿,招谁惹谁了? “为何不说……”其实要说认出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只是玥儿全凭她在老夫人身边识人断事的敏锐观察力,再加上玉花湮那双灵动的眼睛罢了。 玉花湮终于摆脱了身后残天羡的手,借一步上前,在玥儿耳边低声道:“玥儿姑娘看我身后这人哪里是个好脾气的?风师兄最怕他了,但是小女子唯恐在府中会扰了老夫人寿宴的筹备。所以……” 瞧着玥儿只看见残天羡那伟岸的身子和微微露出半边的脸都垂涎的神情,玉花湮也不在意黑一黑他在诸多女子心目中的光辉形象。 “玥儿懂了。玥儿这就去通传!”玥儿笑得眉眼弯弯,自是觉得玉花湮这是为了她的颜面着想,一个这么与人为善的姑娘,哪能不叫她心上喜欢呢? 玥儿转身离去的一瞬,玉花湮又想起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反扣住她的手腕。 玥儿回眸看她,她又附在玥儿耳边说:“一定要让风师兄以为,‘病倒’的是个非富即贵的人。” 玥儿与她拉开距离,欠身施礼,浅笑着会意玉花湮的意思。 人前脚一走,残天羡不禁就上前一步挡下许多达官贵族公子注目的玉花湮。先不说她现在的姿容众人看不清,只说带她出门的时候,他就不该着急地让她穿了身上这太过显眼的衣裙。 不凭别的,单这衣裙在识货的人看来,就知道她的身份不同寻常。 索性她的脸上遮着面纱,要不然那些看她的人的眼睛就都别想要了。 “我不冷。”玉花湮不知道残天羡为何忽然将她拢进自己的披风下面,蓦然地抬眸说着。 残天羡脸色阴沉地对上萌然不知他生气的人,“我冷!”(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不问自取是为何? 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三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向郡首府的门口。 残天羡心中眼里只有正在和他较劲的小丫头,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身边会出现谁。直待一道清凉到刺骨的女声自那马车的方向飘来,方才还瞪着他的人身姿忽然一颤,而后伸出双手紧紧地攥住了残天羡的衣摆。 “怎么了?”残天羡带着怀里的人背对着那马车的方向站着,假装不知何故地反问玉花湮。 他讨厌玉花湮变得这么柔顺,讨厌她要死不活的样子,要不是现下弄死那个女人太扎眼,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让她在玉家消失。 “我也冷。”玉花湮贝齿紧咬着下唇,额头抵在残天羡的身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明明那么恨玉银筝,她明明可以借机弄死她。 可她到现在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在心中对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那并不是长姐如母的敬畏,是恨之入骨却无法释放出来的无奈。 “那我们走吧!先去客盈门歇歇脚。”残天羡不愿意看着她这样,却又不忍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大吼大叫。 “可是风师兄怎么办?”蓦然间,玉花湮用带着泪光的眸子仰视残天羡。 那是一种暂得安稳的感激目光,直直地看到残天羡的心里。让他的心下一绞,倍感不是滋味儿。 他冲玉花湮浅笑,那笑温暖极了。 “真难看。”玉花湮心里美得很,嘴上却坚决不肯承认自己被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迷住了,臭屁地嘟起嘴讷讷道。 然而追之而来的不是残天羡的冷声冷气,而是那个他最喜欢做的动作,抚着她的发顶笑意更深。说话间带着玉花湮就要向客盈门的方向走去,连自己的座驾也就那么直接留在大门旁边。 自然不是因为他不稀罕那马,而是要提醒谷吟风到哪里找他们。 但是…… “小师妹在哪?”谷吟风比他们想象中来的都快,而且他完全预料到了玉花湮会追来一样,只是他喊出这句话时候没有看见门口将要走进的一行三人。 谷吟风听见玥儿对他说的那一番话就笑着问她是不是一个姑娘教她这么说的,玥儿微怔,他便心下了然。 此时,他的笑意湮灭在看见玉银筝的一瞬,他知道自己这回是太鲁莽了。 不论如何,小师妹都是不该在这个空档下遇上她视作仇敌的长姐了。 后悔莫及的谷吟风步调有些僵持地看着同时惊喜地看着他的玉银筝,心里早已将自己骂上千万遍。 “小神医也来为李老夫人贺寿?真是没想到。”玉银筝自从上次见到谷吟风以后,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将他笼络在自己的麾下,只可惜人家谷吟风早就有了自己的阵营,哪里肯稀罕她的那杯“羹”? “不是瑶林做寿宴,玉大小姐自然没想到谷某会出现在这里。”谷吟风面上带着浅笑,看上去还是他原来的那副好脾气,却着实是不咸不淡地亏了玉银筝一番。 不想与玉银筝多做啰嗦,前几次若不是他拦着,大师兄早就要了这个碍眼的女人的命了,还能留着她到现在? 现在大师兄和小师妹八成就在外面等着,要是听见他与她多言,难保李老夫人的寿宴不会出点别的什么事。 谷吟风欠身闪开兀自“拍马屁排在马屁股上”的玉银筝,转身就要出门去找人的时候,惊见那抹清新的淡紫映入眼帘,他和对方都是诧异了一下,而后与方才态度截然相反地,谷吟风对着玉紫砚温暖地含笑颔首。 见到小神医暖暖地对自己笑,素来只在吃食和闲适有讲究的玉紫砚也是回之以微笑。 远处,残天羡和玉花湮已经看见了这差别待遇的一幕。 “哎~完了,看来以后我的风师兄再也不是我的风师兄了。”玉花湮原本是非要避开玉银筝不可的,但是听见谷吟风极寒的敌意时候,她的心里忽然暖烘烘的。 是呢! 现在的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懦弱到任人欺负的玉花湮了,现在的她是小神医的师妹啊! 而且是没有被玉银筝加害成功的“眼中钉肉中刺”,她为何要躲,该畏惧、该惊心、该唯恐夜半鬼叫门的是那个站在门口的千金大小姐玉银筝! “怎么讲?”小丫头蓦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让残天羡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直待他有心思去看看引起了她注意力的一方,才听见小丫头略带酸味儿的话音。 “喏,你看看那边就知道了。我还当他一只‘铁公鸡’,怎么好端端地向我献殷勤,原来是看上我三姐了!”关于风师兄是什么时候和她三姐对上眼的事,她还真是不知道。 索性残天羡整日看着谷吟风,生怕他对她有想法,玉花湮也便在此时打消残天羡的戒心。对于残天羡的“醋意”,她也是够了,不晓得是真是假,反正就算是假的,也能以假乱真了! “你三姐?”顺着玉花湮的目光,残天羡看过去,果然见到谷吟风看人家瑶林玉家三小姐的目光不似寻常。 他不由得伸手揽着似是恢复了斗志小丫头的肩头,打算带着她好好过去整治令她魂牵梦萦的“贱-人”一番。 可是,怀里的人却忽然挣掉了他的手臂,阔步毫不大家风范地纵身一跃飞扑向谷吟风。 残天羡以为小丫头是心里真的有谷吟风了,所以也是纵身跃起,凌空一跃便赶超到玉花湮的前面,单臂一揽截住了差一点就跃至玉银筝身边的玉花湮。 她有些泄气地故意大声站在诸人外面问残天羡,“为什么不让我问风师兄?我就要问,你闪一边去。” “别闹。”生平第一次,残天羡害怕一个人对他做出可能伤害他的事情,也是第一次,他用不强硬近乎在商量的语气劝慰玉花湮。 玉花湮被他的怪异举止弄得一愣,她不过是想要给玉银筝来一个出其不意,反正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上,这家伙为什么要拦着她? 她才不管,继续向谷吟风的方向道,“不问自取是为何?”(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眼下玉花湮说的话,怕是除了她和残天羡也没谁能听得懂,自觉问心无愧的谷吟风自是也不例外。 可是由玉银筝在自己面前,玉花湮就是觉得,即便是这样指桑骂槐也可让心上痛快一分。她才不管谷吟风到底听不听得懂,左右她唐突的举止已经被众人注意到,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问自取是为贼啊!这位姑娘倒是问得巧了,我瞧着姑娘衣着打扮完全不是穷人家的小姐,怎么会连这句话也所致不全?”此时回答玉花湮话语的不是玉家任何一人,亦不是站在门内的谷吟风。 这个年轻公子穿着也是不凡,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玉花湮转盼过去就觉得有些眼熟似是在哪见过,可是怎么看都记不得到底是谁。 身着绛紫衣袍的男子缓缓走近大门口,玉花湮也没去看他,想着这不过是个好事的,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她的目光再次定格在谷吟风的脸上时候,竟是在他的目光看出了惊讶之色,那么就是说,这个年轻公子,他应该是认识的。可是,他堂堂小神医,什么大人物没有见过? 何至于见到一个年轻人也是这么紧张的神色? 玉花湮侧目再看过去时候,只见这少年似乎对她身边的残天羡有所畏惧地笑看着自己,也是他这一笑,玉花湮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天下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这不是雁荡谷中给她找来锣的那个,风师兄的弟子么? 她真是醉了。 据风师兄说,这个弟子似乎就是因为她的缘故,之后才在谷中消失了踪迹,那么,现在他出现在这里应该是个巧合吧? 在今晨醒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决定来毗峙。 此时,她只想知道,这个人忽然接她的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没规矩,还不站到一边去。”残天羡要被小丫头逼疯了,她的胆子时而小的超越麻雀,时而大的可以包天,刚才那个还在瑟瑟发抖的死丫头哪去了? 残天羡这话自然是对玉花湮说的,但是站在玉花湮旁边被逐出师门的少年一听他清冷的话音,立时认出他就是自己畏惧的人,不由得立时退避三舍,完全身不由己。 谷吟风看见门外那一大一小的破坏力如此之大,不觉间就看向身后被郡首吩咐出来跟着他的管家。 他目光划向管家,管家会意地上前做了“请”的手势,而后为那少年解围道: “呦!老奴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桐琴郡首的三公子么?快请进!还有你们,没看见瑶林的三位小姐还站在门口吹风么?难道我老头子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们规矩的?” 玉花湮站在一边已然晓得残天羡之前那话是在说她,可是她的兴致正浓,还没玩够呢! 如果她现在真的不能对玉银筝做点儿什么,她至少也得把三姐和风师兄这档子姻缘弄个清楚。 这俩人可不是时时都能巧遇的,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她三姐对哥哥是极维护的,风师兄留给三姐总好过便宜外人吧? 眼看着玉银筝已经带着两位不得不追随她脚步的妹妹向院子里走,玉花湮大刺刺地从那个除了在雁荡谷见过以后,在桐琴就再也没有谋面过的三公子身侧撞过。 奔着谷吟风的方向奔过去,残天羡想拦住她都没来得及,她扯住谷吟风的衣袖,直指着走在最后面的玉紫砚,“前面那位紫色衣裙的姐姐可否留步片刻?” 残天羡见到她没有直接去找玉银筝的晦气,心里还觉得玉花湮这头脑一热醒得快,谁知道她转盼就找上了效果等同的玉紫砚。 她不是很会隐忍害怕在自己强大之前被玉银筝知道么? 那么眼下她到底是在作出什么幺蛾子?!!! “姑娘叫我?”现下整个院子里面除了那个从自己师父身边经过前脚刚迈进门槛的南公子,就只有玉紫砚身上是紫色的衣裙,所以,玉紫砚蓦然回首带着她惯有礼貌的浅笑反问。 玉紫砚的话音依然是那么温婉若清泉涓涓细流,比起她来,玉花湮可就“大嗓门”不止多少倍了。 越是如此,玉花湮越是大力地颔首,尽量让自己显得像是个暴发户一样的粗俗不堪。 因为她猜测,就算是玉银筝此时觉得她便是以往的“眼中钉”,她这般粗鲁,也不会对其造成威胁。 彼世,她和玉银筝打得交道比之龙麟那个夫君都多,此番细品下来,她太能摸得清玉银筝的脾性了。 “我喜欢你的衣裙,想细瞧瞧衣裙样式,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移步过来,给我看看。”玉花湮瞧见玉银筝方才回眸,此刻听见她的话后眼中露出了轻蔑且讽刺的意味,心下不觉更是宽慰。 何以宽慰? 时光荏苒,她变了,龙麟变了,唯独她的死敌江山易改本性不移,还是那副老样子任她琢磨、宰割,岂不是老天在重生诸多意外之后,送给她的最好的礼物么? 玉紫砚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已经转回头去继续向前走的玉银筝,还有暂时驻足玩味儿地看着玉花湮的玉红檀,看见玉红檀向她颔首,这才默然无声地莲步移向她面前。 见到碍眼的人都走了,玉花湮“热情”地拉起玉紫砚的衣袖全然没有一点儿寻常时候的冷漠和持重。 她欢悦地看向身边的谷吟风,然后也不管他尴尬不尴尬,就大大咧咧地对他说: “风师兄好好瞧瞧这位姐姐身上的衣裙,我要比这个裙子样式更别致的。我的记性不好,你可得替我记住了。要是回去裁了裙子没有她的漂亮,你瞧见旁边那个扎人的冰块没有?有你好受的!” 起初,谷吟风被玉花湮弄得云里雾里,可是到了后来,听她大刺刺地提起大师兄,他不觉一下子用认真的目光注视着玉紫砚…还有她身边的小师妹。 看出谷吟风终于还是不负所望地明白了她的意思,玉花湮这才没规矩而自来熟地双手环住玉紫砚的手臂,碎碎叨叨地道谢:“多谢姐姐,我常日里也没什么追求,就是喜欢穿得漂漂亮亮,然后每天与美味的吃食作伴。姐姐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两害相权取其轻 玉花湮原本是打算躲开玉银筝和其他两位姐姐的,可是想着现在已经下半年了,她说要送狐狸爹爹寿礼的事也不全是打着幌子要残天羡来收拾谷吟风的。 所以,不论是为了找机会给狐狸爹爹送寿礼,还是方便以后收拾玉银筝,她都只能从瑶林这边的女眷下手。 对她玉家四小姐知根知底的,谁都晓得她和玉墨是最亲近的,若是她还想用雁荡谷小师妹这个身份,就断然不能扯上哥哥的关系。 没奈何,就算不是为了风师兄的终身大事操心,她也得黏上玉家几个小姐看来最少用心机的三姐玉紫砚。 然而,她对这个三姐的事,所知不详。除了她的好脾气和对哥哥的呵护备至犹如母亲以外,唯一还有所耳闻的,怕是也只有她偏好精致的吃食这一点了。 可能连她自己对谷吟风找茬儿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察觉,她在起步的时候,就不自觉地开始算计。直到此时,她该铺设的“路”已然成形,只要玉紫砚的温吞性子还没有大变,她这没规矩的乡野丫头,就能顺利地借着小神医师妹的关系,靠上去。 残天羡站在门外景观这一幕,不由得加深了凝视着玉花湮的目光,因为,她觉得此时的小丫头不似往常的天真烂漫,似乎……又有些要变回他初遇那段的贼丫头! 玉紫砚的性子是没有大变,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立时甩开玉花湮的手可不是因为她的温顺性子。 一则,小神医以及大门外站着的那个公子曾经竭力救下了她弟弟的命,就算是给他们二人的面子、为了弟弟知恩图报,她也得对这无法忍耐的乡野之气一忍再忍。 没办法,谁让这个丫头是小神医的小师妹,谁让赫赫有名的小神医都娇惯着她呢? 二来,当小丫头伸手挎上她的手臂时候,她恍然觉得自己竟像是回到了四年前,小妹挎上她手臂的感觉。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她的嫡亲妹妹,小丫头的身子当时虚弱极了。小丫头还需她的搀扶,嘴上却劝慰着她不要担心玉银筝安插在自己身边眼线的事情。 那是她相信双生姐姐以外,第一次对别人的话不存怀疑的相信。她信了,事情也终于向着小丫头的话发展了。 她到现在还在想着,那么无助的小丫头是凭借什么相信龙麟一定会帮她除掉艳羡?小丫头是用了什么办法,在那么严厉对待弟弟的父亲面前釜底抽薪,保住了弟弟一次? 想到这里,玉紫砚就记起了从弟弟的奶娘李妈妈口中依稀得知小丫头不幸夭折的事情。虽然在那之前她从来不曾与小丫头有过多的交集,但是小丫头毕竟是她同父同母的嫡亲妹妹。 感伤她还那么小就不幸离世了,玉花湮不觉看向身畔注视着自己的小丫头,心里想着:要是小丫头还活着,大约也就是她这般年纪?多么鲜活的生命,可是为何小丫头好端端地被送出去,没多久就死了呢?还有弟弟,为何好好地返家,就在路上遭遇了不测? 玉紫砚感怀老天垂帘他们玉家,才终究是只带走了小丫头,留下了独苗玉墨。 所以,她再对上玉花湮的目光时候,不禁由浅笑变成了弧度大一些的微笑,“我寻常时候也是喜欢研究一些吃食,既然姑娘是小神医的师妹,以后有空,不妨到我们瑶林来坐坐。” 玉花湮前面和玉紫砚一道走着,忽然回眸看向身后跟随的谷吟风,冲他眨了眨眼以作让他注意玉紫砚所说的暗号。 谷吟风先是一怔,而后不由得无奈地笑着对她摇头,他笑是觉得自己没有白疼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师妹。 他那么不明显的眼神变化,竟是也被小师妹给逮了个正着,这丫头玲珑的心思,也是没谁能及得上了! 感到身边一阵微寒的风吹过,寻常人一定以为那是秋风送爽,但是只有谷吟风心中清楚,这风的源头必然是他那个爱吃干醋的大师兄。 “她那是什么怪样子?”果不出他的所料,寒风刚至,残天羡凄寒的话音就闯入了谷吟风的安全范围之内。 谷吟风知道,其实残天羡是想问“她说什么呢”,只是碍于面子,他敬爱的大师兄是怎么也不会将这平平常常的一句话问出口的。 但是,要谷吟风怎么把小师妹在为自己“牵红线”、做红娘的事情说出口? 不说,就算大师兄误会,为了男人的尊严,也打死不能说! …… “你耳朵方才聋了?”这话较之之前那句,已经是隔了将近半个时辰,玉花湮欢欢喜喜地送着玉紫砚出院,残天羡才对着屋子里唯一剩下的谷吟风说着。 “咣当”一声推门的巨响差点让人以为是要拆房子。 可是进门的却是还没尽兴发挥够的玉花湮,她忽然觉得做一个毛毛躁躁的女子也是蛮不错的,以前从来都没有尝试过。 进门时候就听见冰针板又在训斥她家可怜的风师兄,她不由得再次大声关上门,震开一干专门来伺候小神医的婢仆。 而后继续没形象地走向残天羡的身边坐下,直指着他道:“事情都弄清楚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大夫最讲究的就是‘望闻问切’,你动不动就说风师兄的耳朵有问题,他还能不能给谷中赚银子了?” 初始听见玉花湮这番话,谷吟风感动得都快流泪了。 只是,后来他细细琢磨下来却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你刚才和他说什么了?”残天羡终于还是个死心眼儿到了极点的男子,他就是容不得小丫头的意思别人懂了、他却没懂的挫败。 额? 玉花湮没想到残天羡是因为这件事在和残天羡较劲,她不觉间有些犹豫,摆明了风师兄不愿意将这事说给他听,他偏偏“打破砂锅问到底”。 熟知残天羡的脾性,她撇了撇嘴,两害相权取其轻,“酒鬼老头不在…你不管我风师兄,这个师兄们的婚姻大事,难道我来操心你也要过问?”(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真是邪门了! 半个时辰后,依旧是那个院落、那间屋子,气氛很是凝重。 谷吟风抬眸看着死小孩一样神情的玉花湮闷闷地发问,“小师妹,师兄觉得还是把大师兄找回来比较好。” 诚然,他这话其实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发问,多半的意味是在请求,因为他知道即便自己找得到大师兄也劝不住他的人。现在师父不在身边,也唯有小师妹还能栓得住大师兄的人。 玉花湮又把一枚蜜饯塞进嘴里,吧唧着嘴特地没有吃相地气他,就是不吭声。 她的身份极其特殊,存在于毗峙郡首府里更是尴尬非常,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就在于此番光景是李老夫人的寿辰。 她当然不希望残天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捅出点什么娄子来,可是她也晓得,残天羡聪明得很,才不会随意做对他自己不利的事情。 到目前为止,他对她还算得上是千依百顺,没道理她就说了两句气他的话,他就真真上套了。 所以呀,即便她不知道残天羡为何借着自己气他的由头就这么走了,她却一点儿也不担心他会惹出什么祸来。相反地,她觉得谷吟风和她三姐的“问题”才值得在碍眼的人不在场的时候好好谈谈。 大咧咧地往床榻上一倒,玉花湮可是累坏了,常人在马上颠簸了许久都会疲惫,就别说她这个有重症在身强装无事的人了,“未来准三姐夫,我渴了。” “哎!”因为屋子里只有玉花湮和谷吟风两个人,是以谷吟风听见她说渴了,想也没想就应了一声,宠溺若此地要给她倒水去。 只是他起身已经走到桌边时候,才注意到小师妹唤他的不是“风师兄”而是…… 闭着眼养神的玉花湮微睁着眼看向那方的谷吟风正掩饰不住一丝丝羞赧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就是哈哈一笑,“想不到我家风师兄也有求得到我的一日。” 玉花湮说这话其实有些不实,但凡是遇上残天羡的事,哪次不是她为他挡在前头。 “小师妹又疯魔了。”良久,谷吟风才倒了水回来,单手向她这边推手一送。 平日里熟识谷吟风的她,一看就知道他是不好意思了。 谷吟风不是残天羡,不会随随便便招她生气,她便没打算多折磨他,翻身骨碌一下坐起,懒洋洋地伸着懒腰说:“呦!看样子这是不需要我‘从中作梗’了。” 坐在她对面的人一听这话不是味儿,不免看向她小猫一样的神情。 “你这丫头好歹也是大家大户出来的,怎么胡乱措辞?”他心里犯嘀咕,怎么他家师兄喜欢小师妹就光明正大,到他这里就得要人“从中作梗”才行? 玉花湮白了谷吟风一眼,很臭屁地说,“我三姐是美人吧?” 谷吟风见玉花湮话里有话,也便老实颔首。 “美人都有脾性吧?”玉花湮微睁着那双美目,越来越困甚至有些不想开合嘴唇的冲动,但是她要先定下她风师兄的心,才能好好地再次打入瑶林玉家,不在狐狸爹爹和哥哥察觉的前提下。 见到谷吟风要反驳,她就戳中要点地止住他的话于口中:“唉?你别想跟我说她脾气好啊!好人要是发起火来才可怕,难道你忘了那日客栈中,为了我哥哥,三姐都对人动手了?!” 谷吟风无奈地颔首,因为这也是事实,玉花湮撅起嘴,又晃了晃当地站起身,“所以呀!她不是没脾气,是不愿意与人纠葛。仅凭这两点和她很少出玉家的一点,你想从我狐狸爹爹那里娶到她,可以高高在上那位难多了。” 玉花湮深知龙麟不论是前世今生都对玉紫砚没什么格外的“意思”。 虽说这眼下她是在说谎,可是风师兄和她三姐这是“郎有情妾有意”,只是俩人到了这问题上都太过温吞,她看着都跟着着急。她今年都十四了,指不定能活到哪天。 要是不抓紧帮他们成亲,那她得什么时候能盼出玉家的出头之日啊! “你说他?”谷吟风自是知道玉花湮话里所指的是谁,可他不禁也是疑惑了,往常没听说玉家或是皇后有意向将玉紫砚许配给他的意思,最多就是风传玉银筝是准太子妃罢了。 但是这也传了有几年了,至今也不是还没有着落么?! 玉花湮颔首,心下道:我这可没点名道姓说是谁,不算是骗人吧?瑶林玉家在泽国是何等地位?玉家的女儿所嫁之人自然是地位出身都不凡,所以她说高高在上的那位,也不算是假话! “那我……”果然,虽是极力收敛,但是谷吟风显然还是急了。 即便是早就预料到谷吟风的态度,可真是见到他这样,玉花湮不免还是会在心里憋笑。 最后,见他真是急了,才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我必然帮你达成夙愿。” “呵!感情小师妹是在这等着我呢?你图什么?”谷吟风也是此时才看出端倪,知道小丫头刚刚是有意诓他玩儿,故意看他着急的。 “风师兄待我若亲兄长,我能将那么好的姐姐白白便宜给别人么?”玉花湮这话说得巧,她冲着谷吟风俏皮地眨了眨眼。 …… 第二日便是李老夫人寿辰的正日子,前来贺寿的宾客更是络绎不绝。 玉花湮又以“牵线”之名在谷吟风那里讹诈了百两的银票来。不过,她这回可不是为了中饱私囊,她趁着玥儿走出老夫人院子办事的空档将人截下。 谷吟风站在远处看见玉花湮神神叨叨地拉住玥儿“咬耳朵”,耳力最好却无奈于距离太远、她们之间的交谈声又太小。 后来,她看见小丫头将什么东西塞在玥儿的衣袖里,玥儿反手要抽出来不好意思地向塞回给她,可是她学过轻功身姿灵活,不着痕迹地闪过了。 “还愣着干什么呢?老夫人说要见你。”玉花湮就像没发现谷吟风刚刚一直站在这似的,走过他身边说了一句。 谷吟风来不及叫住她,她就大刺刺地向着举办寿宴的主院落消失不见了。 玉花湮自信满满地就想着随便逛逛,可是怎奈冤家路不宽,心下暗骂道:真是邪门了!一大清早就这样,还能不能让人家耍耍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这个给你做聘礼! 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玉花湮刚才和玥儿攀谈的时候,还捎带上昨日傍晚抵达郡首府门外那一幕的事。玥儿就是不经意地跟她提了一些关于眼前人的事,她这便碰上了。 本来想要无视对方地走没走过去,可是…… “小师叔!”桐琴的三公子,也便是那个倒霉给她送了锣以后被逐出师门的弟子唤出这声。 玉花湮不想搭理这人自不是觉得自己对人家没有一点亏欠,可是她一遇见这个家伙就右眼皮跳,昨日眼皮跳她已经痛失了一尊“寿星贺寿”。真是不敢想象,此时她眼皮又跳到底意味着多么大的“灾难”。 见她不理会自己就要走过去,这个看上去还很孩子气的少年在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一瞬轻道:“得见小师叔活的好好儿的,弟子就放心了。” 这话一入耳,玉花湮的脚步忽然定在背对这弟子的五六步处,分明是话里有话。 而且,她直觉认为,他的话和数月前差点让她丧了命的事,有着必然的关系。 可是,这里是往来李老夫人居住院落的必经之地,玉花湮的右眼皮还在一直跳着,即便她再怎么想知道那次她重伤倒下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眼下她打入瑶林才是更重要的事。世间就没有密不透风的墙,机会要是错过了,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玉花湮继续往前走,那弟子也是毫不丧气地在她身后跟了几步,“小师叔……” 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深觉这个臭小子有些太不识趣了,玉花湮蓦然转身,什么也没说,只是只手欲插进自己身前挂着的口袋。 看见她这动作,那小子下意识地眼睛盯着她的口袋,大大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玉花湮眯缝着眼睛注视着这个看上去全不像是有歹毒之心的孩子,但她更知道,在他被逐出师门的时候,小家伙们还没有来投奔她。 如果那事不是他指使的,他为何会知道、并且还对她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如果他不是想要对她下手,那么她那时候判断就决计不会错,他是要置残天羡于死地。 残天羡都不常在谷中逗留、更不见人,为何臭小子会恨他,究其原因很简单,雁荡谷是诸多贵族教育孩子争相比之的地方,他们甚至不惜花数万两银子送儿子进谷,为的只是博一个“神医之徒”的好名声。 这些都是她在寻芳泗和这次回到桐琴以后,零零碎碎听来的,虽然她没怎么出过门,但是唐琢飞和小祥、德叔都是最好的消息来源。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原本心中有数的玉花湮并没有对臭小子差点儿害掉她性命的可能性动怒,更能理解他在山谷中吃苦遭罪最后还被逐出师门的心情。可现下看来,他似乎并没有对自己做出的事情存有悔悟。 这便是她为何原本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现在却忽然变了主意的原因。 “师叔……”按说这个桐琴的三公子也是学过写武艺的,但是他曾亲眼看着刺杀残天羡的人回还、并且死在他的身边。 本来他是桐琴郡首南阳的儿子,死人什么的也不足为惧。只是那一幕不一样,他的一声也忘不掉。 那时候,他在房中等待此人回报,此人从窗而入,正和他说到正主儿没死,倒是误伤了一个姑娘的时候一个雪白的小东西就蹿了进屋,飞羽一般从地上跃起经过男子的后颈直接掠到他的桌子上。 他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人便顷刻倒下了。 双目瞪得溜圆,半扬着手直指着他身边的小东西,话都没说出来人就断气了,到死都不瞑目。 而那时他身边的小家伙此刻正从他小师叔的布袋里面伸出头来看他,好像认识他,又好像只是萌然若稚子一样地寻找着自己的主人。 “你见过它?”玉花湮嘴角带着冷笑,伸手轻抚着小白的头顶,小白惬意地眯起眼睛,她注意到人家畏惧的目光才道,“不要再打他的主意,不然会跟着你的可不止小白一个,还有它的好伙伴。” 玉花湮正说着的时候,小白身边有钻出一个灰色的脑袋。 “碧……碧幽貂?”其实这弟子也算是有眼力的,可那还不都是仰仗着谷吟风碍于面子的栽培。 谷吟风之所以那时在桐琴郡首府那么不给南阳面子,还不也是为了南阳强塞给他一个儿子,还敢玩忽职守害得他小师妹受罪。 “嗯,没错。所以小师侄啊,师叔还是劝你离我远一点,我可不敢保证它们会不会一直听我的话。”玉花湮长出了一口气,似在叹息自己也很无奈的样子。 但她倒真不是如此无奈,她是看到远远地有人向她的方向走来,想着自己也该去主院落凑凑热闹,没准还会有意外惊喜,可是见那走近他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南翔的时候,她就无力了。 这完全不是惊喜,是惊吓! 南翔看见她,平时的神情忽然变得生动,而玉花湮怕的就是这个。 她遥遥见到那方月门走来的玉紫砚,便像看到救星一样小跑向那边,根本不给南翔和她说话的机会。 “姐姐好!你这么早就来拜见老夫人那?”玉花湮的青丝随风飘扬,她清早起来只想着怎么赶在狐狸爹爹做寿之前和三姐“混熟”,致使她忽略了最重要的妆容问题。 也不知道怎么地,玉紫砚原本还很讨厌人家这么和她套近乎,可是只要想起那个翩翩之姿的小神医,再看看这姑娘的单纯劲儿,她就快举双手投降了。 玉紫砚浅笑看着远处还在不是回眸看向这姑娘的桐琴三公子,打趣玉花湮道:“小丫头行啊!面着轻纱,那个少年都对你很有些意思。” 玉花湮一听三姐还有心思打趣她,大约就知道她并没把自己要把她和风师兄凑一对的事挂在心上。 倾身环住玉紫砚的手臂时候正巧看见郡首带着贺寿的一些显贵人物来至她们这边,垂首看见自己小指上的玉扣心生一计,“姐姐就做我风师兄的娘子吧!我拿这个给你做聘礼!”(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在牵红线 身为玉家女儿,玉紫砚自然不可能是蠢笨之辈。 她昨日便看出小姑娘一心想要把自己和小神医凑成一家,可是婚姻大事哪里是随意这般儿戏的,更可况她和小姑娘甚至没有互通过名姓。自不说她父亲和家族会不会同意,单说人家小神医也不见得就心悦于她吧? 小神医虽不是名门之后,但雁荡谷在诸国中早已有着和他们瑶林玉家一样举足轻重的地位。人家公子谦谦君子,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谦谦之姿,才会让眼前这个迷糊的姑娘才会错认成她的师兄就是喜欢她玉紫砚的。 浅见人家姑娘已经从自己的小指上退下那枚一眼看去就很别致、不菲不像是戒指的小玩意儿。 “姑娘,这……”玉紫砚从来不与人这么热络地相处,一时间玉花湮这么对她,即便她想拒绝,却不知该如何措辞。 也是这个时候,自玉紫砚身后走来的玉银筝先一步看不下去了,她的看不下去,自然不是因为有一个这么乡野气的小丫头无力且强买强卖地对她的妹妹提亲。 她觉得碍眼的地方,是因为她成为太子妃的事迟迟都为落定,玉紫砚那个丫头出门参加个寿宴,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丫头看上了,非要让她给自己做嫂子。 玉银筝最气不过的也不是这个,要是玉紫砚嫁给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家,她高兴妹妹要仰视她还来不及。只是,恰恰相反,对方是小神医,雁荡谷周国闻名的小神医,名头与他们瑶林玉家不相伯仲的神医雁荡谷老神医爱徒! 这要是真嫁成了,凭着小神医的医术、雁荡谷的名声和玉紫砚那只一挥而就之下就能换取千两、万两银子的手,有朝一日这个妹妹还不得骑到她的头上作威作福? 侧目之间,玉花湮烂漫的目光中就扫到了玉银筝“贱-人矫情”的算计目光。 她牵着玉紫砚的手,全然不知眼前人就是瑶林玉家的千金似的,乐悠悠地抢先一步对玉紫砚说:“现在我们师父不在,他老人家说了,绝大的事风师兄做主,这些第二大的事,包在我身上!” 玉花湮作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全然不觉得这话从一个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应该害羞地瞟了那边方要说话却因她这话没抢上话,憋得正难受的玉银筝。 “姐姐,我看你这么漂亮,风师兄一定会喜欢,别的女人再有钱我也看不上。我就觉得你好,你给我当嫂子吧!我风师兄可好了!” 她这话说得天真,在众人听来一片致诚。 郡首李成听这姑娘说话倒是有些意思,不由得凝神地看向还可怜巴巴望着玉紫砚的玉花湮心下道:这个姑娘真是数月前曾来过府上心思玲珑的那个姑娘么?看着那双眼睛,似乎不会有错,可是这精气神儿,真是不像…… 昨日听说在桐琴风传已不幸死去的梅家小姐好端端地回来他的心里就是一紧,因为老母寿辰将至,唯恐是什么有心人要对他们毗峙不利。 可是眼下看来,小姑娘除了长大了一些,脾性大变之外,好像者的没有什么可以防备的。 说来这个姑娘也真是不同他见过的名门闺秀,但细细观之也不像是小户人家的锱铢必较、亦或是纯正的乡土气。 小姑娘好像是不知道正与她说话的人是声名在外的瑶林玉家的三小姐,居然还用自己随手戴着的小玩意来求亲,真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紫砚,你这是胡闹什么呢?”终于站在毗峙郡首旁边的玉银筝挨不住自己和“瑶林玉家”的面子,虽不算厉声训斥,但是在重生而来看惯了她惺惺作态的玉花湮听来,也已经够刺耳了。 玉花湮完全相信,若不是在场的都是显贵,怕是玉银筝说话才不会这么客气吧? 她把玉扣塞在玉紫砚的掌心,故意大动作瞟了一下玉银筝,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看玉银筝,而后模样悄悄地问玉紫砚,“姐姐认识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么?像一只大老虎!我不喜欢她!姐姐收好我的礼物,别以为它不值钱,你找个懂玉的人看看,就知道我是诚心诚意让你做我的嫂子!” 说完,她松开玉紫砚的手,闪出半个身子看向玉银筝,隔着面纱对她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然后就风一般地跑到郡首面前矮身行礼。 “姑娘可姓梅么?”毗峙郡首最小的女儿也便是玉花湮这般大小,寻常时候小丫头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不像玉花湮这么活脱。 此时,他不免心情大好,碍于玉银筝在身边和她的面子,问话的时候有些谨慎言行的意味,真实心情不曾表露。 “梅?”玉花湮故意做深思状,而后哈哈一笑,“师兄说我脑子不好,不能随便想事情,不过他说梅这个姓不好,同样而语,我该姓‘花’!所以郡首大人,我姓‘花’!” 听着玉花湮逗趣的一番话,周围的长辈们都笑了,就连玉银筝也跟着笑了,不过她笑得和大家不甚相同。大家自然都是笑玉花湮天真无邪,而她则是觉得玉花湮是彻头彻尾的野丫头。 “那你大清早的来这个院子做什么?”全然把玉花湮看成了自己女儿般地心思纯粹,郡首并没看见身边唯一的晚辈玉银筝在冷笑。 “在牵红线啊!”玉花湮接着郡首挡过众人目光的势头冷眼扫过还在冷笑的人,接下来就是说出了一句立时止住玉银筝笑意的话,“郡首大人你看那个姐姐多漂亮,给花湮的风师兄做娘子是不是天造地设?” 闻言,毗峙郡首竟是鬼使神差地轻轻颔首。 接着,玉花湮就反身冲着玉紫砚夸张招手,然后大大咧咧地扬声道:“姐姐你看!就连郡首大人也说花湮的主意好,现在聘礼下了、媒人又有了!这么有地位的郡首大人给你和风师兄做媒人,我的嫂子有着落喽~~” 她雀跃的声音感染了在场的每个人,就连玉紫砚听见她脱口而出的名字“花湮”,都握住玉扣怔住了。 彼世的玉花湮肯定不敢相信,今生的她会怀揣着一颗三十几岁的心,刻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做着她以往最为不屑的,利用!(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老夫人的主张 花湮这个名字使得在场的玉家两姐妹皆是耿耿于怀,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心思明澈的姑娘,一下子就看中了玉紫砚,并且以最不该送上的玉石作为聘礼。 这算不算是一种警告? 玉银筝默然地注视着他们这一行人中唯一的一个异类,玉花湮。 而玉紫砚则是若有所思地把玩着手中的“玉扣”出神,那个有趣的姑娘信心满满地让她拿给懂玉的人相看,难道那姑娘竟是真的不知道,她本身就是个行家里手? 是的,虽然玉紫砚并不醉心于本家的行当,但是有一点是无可厚非的,那便是关于自家每个孩子从骨子里都要懂得的东西,玉! 她起初并没有对手里的小玩意儿过多的在意,只是随着那姑娘这么一闹,还有他们渐渐走向老夫人院落的这个空档,她细细看了一下手中玉扣的质地、成色和品相,三者皆绝! 就这么一个小玩意儿,足够一个寻常官员家里十年的吃穿用度。 所以,那个小姑娘到底是在哪弄来的这个小玩意? 若是有良心的商户,也得卖她三千两银子,就更别说天下有良心的人就做不了商人这一说了。 玉紫砚身在玉家自认相玉无数,可是却挫败地从未见过这样稀罕的小东西,她不由得攥紧手里的玉扣,抬眸看向雀跃小跑在前面,惹怒了玉银筝却依然不知道一般无忧无虑的姑娘。 “疯跑”着的人之所以这么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自也不是全然为了装疯卖傻掩人耳目。 那是因为,她的眼皮完全不跳了。居然是将玉扣送出去就不跳了,她本还以为自己今日得在别的事情上出点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所以她现在很开心,毕竟玉扣是送到自家姐姐亦或说是嫂嫂手里了,不管哪一方,她都不亏不是? 谷吟风方为老夫人开窗说是“通风”对身子有益,就见到自家小师妹疯了一样,引领在众人的最前面跑向这边。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是漆黑一片,心想着:大师兄你去哪儿了?这个疯丫头我是管不了,你到底还管不管啊?! 然而,他的“天兵天将”大师兄打从昨天那时候消失开始,就没有再出现在他和小师妹身边。他也不是没有求过那个疯丫头去找人,可是丫头根本不买账。 这时候,谷吟风的身后响起了一道慈祥的老妇人嗓音:“小神医别站在风口,虽说要通风,可这秋风毕竟不若春风柔和,当心伤了身子。” 谷吟风闻言,微转身子要对身后的李老夫人说什么的时候,只见老夫人遥指着向她奔来的玉花湮、玉紫砚和玉银筝。 “小神医这是看上了哪个?”老夫人柔和的话语加诸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就像是在询问自己的隔代人对哪个姑娘中意一般。 谷吟风微微一怔,随即浅笑着对李老夫人浅笑道:“为首那个有失礼仪的小丫头是家师收入门中最小的徒弟,也便是在下的小师妹,至于其他两个,想来老夫人是认识的。” 二人说话间,众人已经进了李老夫人的大院子,遥遥地望过去。 老夫人看着玉花湮,又看了看玉紫砚,最后才对谷吟风说: “前面的小姑娘似乎就是数月前无缘谋面的那个丫头,为何蒙着脸?我老太太都看不清模样是不是很俊俏。至于后面那个,嗯!那不是瑶林玉家的紫砚丫头么?小丫头性子温顺,是个可以做媳妇儿的好人选。至于后面那个……” 望见玉银筝的一刹,原本笑着的老夫人收敛笑容别开了自己的脸,没再看向玉银筝,就只是转眸看向谷吟风。 他被老人家看得浑身直发毛,不由得第一次觉得这样很奇怪地反问他,“老夫人为何这样看着我?” “我也看了这么多姑娘,唯独觉得紫砚丫头最合适做小神医的内眷,小神医意下如何?”老夫人的话音不高,在谷吟风听来倒是绝对地与自家那个爱胡闹的小师妹如出一辙。 也是这个时候,窗子外面忽然伸进某人的半个身子,她清灵地笑声闯入屋子,而后谷吟风就见到这一老一小地对上笑颜。 再回眸,只见玉花湮上半身伏在窗框上,对着房间里的老夫人竖起了大拇指,轻道:“老夫人果然慧眼识珠,花湮也觉得那个姐姐适合给我师兄做媳妇!” “是么?花湮别站在那里,快进来跟我说说话。”老夫人一听见有人应和她的想法,还是个爽朗性子丫头,不觉间就好像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忙招手不似第一次见面地唤玉花湮进屋和她说话。 站在院子里的毗峙郡首李成好一阵子莫名,除了屋子里的小神医,他可是有许多年没见到自己的母亲对谁这么热情了。 是以,李成不由得加深了看向正迎着玥儿进门去的姑娘,心下揣度这姑娘到底有何本事,让老人家对外人之嫌释怀。 玉花湮一进门就从欲伸手拦她的谷吟风手臂上撞过去,这一幕看在老夫人眼中,就像是孙辈绕膝的热闹情景,不觉间眼中的笑意更是浓郁。 “老夫人我跟你说,我已经为我师兄给下过聘礼了!还有郡首大人,他可算是师兄和那个姐姐的媒人呢!”玉花湮到了老夫人身边矮身就是一礼,既不像寻常姑娘见她时那样拘谨,也不似方才在郡首等人面前那个大大咧咧。 老夫人一听这话,不禁都是大笑出声了,她愈发觉得这个姑娘有她当年的风范,处变不惊、雷厉风行! 李成正担心自己的母亲会在大好的日子被一个来路不太清明的小姑娘搅了兴致,就听见房间里母亲足有二十年都未能有过的开怀笑声。 “成儿你进来!”紧接着,就听见母亲唤他的声音。 李成向身边的诸位宾客欠身施礼,示意他们稍待片刻,便也是行之匆匆地大步走进房间。 一进门就见到老母亲握住那姑娘的手,向他展开许久没都见过的笑颜,“成儿,小神医和紫砚丫头的媒人你可别和我老太婆抢!不过,收下这丫头做义女的事,你必须给我办的漂漂亮亮!”(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婚事可说好了? 听见李老夫人的话,不仅仅是站在厅中的谷吟风和李成,就连蹲在老夫人身边的玉花湮本人也是一怔。 她似乎没有做什么,为何眼前的老人家要如此厚待于她? 可是天下绝对没有白白捡银子的好事,玉花湮细细回味了一下老夫人每每看向风师兄的眼神,似乎找到了端倪。 只是她仍旧不动声色,也是大吃一惊地抬眸惊讶地凝视着眼前的老人,朗声道:“花湮认为老夫人的主意不妥,郡首大人都是当爹爹的人了,收不收义女这事不是该由他自己做主么?” 倒不是玉花湮不识抬举,她仅是因为直觉,觉知此时绝非面上看来如此简单。 凭借她彼世对毗峙后来忽然崛起一度要超越瑶林和桐琴的事实,权衡眼前这个老夫人如此“唐突”,不经过儿子同意的决定,肯定有问题。 她已不是前世的她,自然不甘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而且她也知道,这事决计不能就他们几人在屋子里面压下去,她必须得让院子里的知道,是她不屑于如此,不是被人嫌弃。 “呦!看不出,小姑娘还是个心气儿高的?” 从刚刚因为玉花湮吐露了自己的名字就一直没再出声的玉银筝,此时听见玉花湮那清亮的话音更是窝火。不过这话倒不是出自她口,而是站在她身边的一个官宦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免借此巴结瑶林玉家。 这人一开口,众人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窃窃私语。 同样是一直未做声的玉家人,玉紫砚终于将视线离开她手中的东西,她侧目淡淡地瞟了一眼自己的长姐,就欲出言。 她的话还未出口,他们的后方便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年轻男子嗓音:“这事又不关乎诸位的家族兴衰,何必说长道短。” 众人闻这桀骜不驯的话音,不由得一致看向身后,想着到底是谁家的年轻公子这么不懂规矩! 但是,当他们当众的人回眸,看见向他们走来的人是南翔和与他年纪相差无不多的侄子,皆如畏惧老鹰的雏鸟,缩了缩肩膀。 南翔是出了名的和风细雨间就驳了人家的面子,可就是如此的他,也让人说不出他的无力,那是因为没有几个人能讲道理讲得过他,即便有谁讲得过,凭借他桐琴郡首幼弟的身份,也使人忌惮几分。 玉银筝和玉紫砚自然不在畏惧南翔之列,不过二人听见他维护玉花湮的态度也是截然不同的。 前者冷眼扫过南翔那看起来较之以往好上许多的身子骨,一瞬就别开了目光。 而玉紫砚则是极有大家风范地欠身施礼,含笑向南翔。 “紫气祥云扣?”当南翔不闻众人反驳他的话,穿过人群来到玉紫砚身旁不远时候,赫然地发现玉紫砚手中攥着的正是前两日街上惊遇那姑娘发间的发饰。 是以,也便因为刚才遇见人家,人家又显然故意没有理他而喃喃地念出这发饰的名字。 “南公子识得这物件?”玉紫砚讶异地看着玉紫砚掌心的玉扣出神,丝毫不闻她的话音。 “小叔叔。”南家三公子在后面拉了一下南翔的背襟,轻唤着他也看向玉紫砚手中的小玩意儿。 “嗯,听人说,世间只有一枚,前两天才在一个姑娘身上见到过。想来是被骗了?”南翔故意这么说,他如此说,自然是有他的用意,他偏不信那个姑娘一点也不记得自己。 果然,因为南翔的驾临,院子里的人又被这玉扣吸引了目光,所以变得格外安静。 屋子里的玉花湮听到南翔的话音,不由得将目光移向站在一边兀自尴尬不知所处的谷吟风,人家大约是听了未来媳妇儿的声音,压根就没注意到有人在挤兑她这个小师妹。 玉花湮心知南翔是在引蛇出洞,但是若让众人以为她的东西是假的,那她以后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她可不管院子里站的是不是前世死敌,反正此时她和桐琴、毗峙雁荡谷都明里扯上关系了,量玉银筝没有胆气再光明正大杀她第三次! 她不由得瞬时起身,在屋子内众人惊愕之际单手撑在窗框上,直接跃出窗口…… “谁说背地里说本姑娘坏话呢?站出来!”玉花湮这插科打诨的劲儿,原来只是为了使在残天羡身上的,但是方才她确实没理人家,好歹南翔也算是救过她。 南翔见到玉花湮肯露头,而且是这个惊艳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丝毫不理会背后侄子的暗中拉扯,双手负于身后,阔步走出众人面前。 “你说你也算翩翩之姿,怎么……”起初,玉花湮佯装没有认出南翔,但是转瞬就恍然大悟地道:“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玉银筝看着玉花湮后来指着南翔说话的样子,不免在心下逼视这个丫头没有教养。 南翔不由得有些挫败,原来她是真的将他给忘了,他也对眼前姑娘是梅姑娘的事死了心。 见到比自己还受宠的小叔叔居然认识自己的小师叔,南泽风凌乱了,他小叔叔也会对哪家姑娘上心,这是哪一出? 南泽风不禁上前捏住南翔的衣袖扯了一下:“小叔叔,其实她……” 只是他要好心提醒的事,他叔叔似乎根本不领情,南翔回眸瞪视着他,见他住嘴,就继续看向玉花湮:“是见过,姑娘哥哥的婚事可说好了?” 一听见后来者的这番话,众人情不自禁、且不约而同地一致看向玉花湮。 “哦!原来是公子你啊!花湮想起来了,那****还要劳你办事来着,结果耽搁了!公子好,几日不见,别来无恙!”玉花湮深感无力,无奈于南翔还真是会凑热闹,不坏她的事就难受么? “这……”南翔那日见到玉花湮十分珍爱那枚玉扣,今日玉扣却在他人手上,不由得目光注目,嘴上问她。 玉花湮被这么一问就词穷了,不过她眸子转悠到玉紫砚脸上以后,笑道:“那天是个误会,所以我决定帮哥哥娶个漂亮媳妇!”(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这是…聘礼?” 南翔蓦然间觉得眼前的姑娘真是够随性的,他也很好奇她难道不知道被她下聘的姑娘是何等身份么? 他觉得这姑娘一定是不知玉紫砚的身份尊贵,所以才这么无所禁忌地做着随性的事。如此一来他倒是不好帮她说话了,身边耳目众多,就算他再怎么感觉小姑娘灵气逼人,总是要注意自己是桐琴郡首弟弟的身份。 “对呀!公子真是睿智。”玉花湮乐悠悠的天真样子在众人眼中看来也许是个十成十的笑话,可是在她的眼中,面前那群趋利避害的家伙又何尝不是笑话。 瞧见玉银筝看自己的鄙夷目光,玉花湮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很有趣。 “三妹,你一直攥着那小玩意,难道是真要应允了这门婚事不成?”终于,玉银筝看不惯玉紫砚默不作声的样子,还是嫌她有损玉家颜面地说了一句。 玉花湮听见玉银筝问这话,想来她是没有听见李老夫人说要做媒人的事情。 这样一来就再好不过了,起初是她想的不够周全,毗峙郡首面子再大,与她狐狸爹爹终究是平辈人,那样要是玉银筝从中作梗,狐狸爹爹怕是也无话可说。 可是李老夫人的身份便没的说了,长辈的颜面,就算玉银筝有心拦阻,她这个隔代人总不好厚着脸皮去和狐狸爹爹说,她是眼气人家老夫人看上了妹妹没有看上她吧?! 随即,玉花湮毫不在乎众人目光地向窗口喊道:“奶奶!姐姐的姐姐不同意把姐姐给我哥哥做媳妇!咋办?!” 原本玉花湮是被玉银筝压住一头,可是这么一来,豁出去不要脸面也要给玉银筝难看的人确实略胜一筹。 她转眸再看向玉银筝这边的时候,她身畔的众人都在拼命忍笑。 玉花湮当然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因为她方才还说让人家郡首自己选择要不要收义女,而此时她却已经叫出了“奶奶”这么寻常人家的称呼,而不是“祖母”。 只能说,她是有意而为之,而且现在显然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哦?原来我老太婆还是不够身份为小神医做媒!”老夫人说话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窗边,她的话音和颜色皆是温和的慈祥,看似注视着玉银筝,其实余光一直在玉花湮的身上。 李老夫人不着痕迹地鼻息中长出了一次气,心下暗道:原是以为她就只是姑娘家的小聪明,却没想到是个隐藏颇深的孩子。可是,毫无血脉关联,这个小姑娘为何要一心为他娶到玉家的姑娘呢? “姐姐,你姐姐不同意,你说怎么办?” 玉花湮不怕让众人知道,她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即便是玉家的长女想拦她,也是不容易。 玉紫砚一个姑娘家,哪里好对自己的婚事说话,所以依着玉花湮对她三姐的了解,玉紫砚当然不会出声。她等的就是这个! 南翔亏她一次,她才不会白白放过他,索性大步走向他一下,“公子,你可知晓这个姐姐的高堂是否康健?” 南翔被玉花湮突如其来的举动和问话弄的一愣,不过他似乎感知到了姑娘的某些小心思,不由得轻轻颔首,没有出声。 她见到南翔点头,就发觉他也不全然是出现的没有价值,而后回眸看向李老夫人,“这就好说了,我还以为这个漂亮姐姐上无高堂。既是高堂安好,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没听过未出阁的姐姐也能白白阻了妹妹的好姻缘,真是莫名其妙。” 翻了玉银筝一眼,玉花湮全然不觉得自己现在犯了多大的忌讳,因为她唤出“奶奶”的时候,老夫人顺应对上她的话不说,毗峙郡首本人也没反驳。 郡首李成又不傻,能和玉家结缘本是诸多家族所求,既是他们家儿子没有这个福气,就算是扯上点关系以后也是受益无穷的,他自然不会希望这么好的结缘瑶林玉家机会被错过。 玉花湮敢做的事,也肯定是有八九成的把握的。 她的一句话早不知道将玉银筝昔日的尊严卷积到哪个穷乡僻壤去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玉银筝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忍下了。 “父亲从来不管玉家内眷的事,打从几年之前,内眷的事皆是我玉家长女操持,难不成因为你看上了我的妹妹,我的妹妹就非要嫁与你中意之人?” 玉银筝也是被玉花湮这毫无章法的一气搅合弄得有些头昏脑涨,本是好好地来参加个寿宴,到现在她都没弄明白自己为何会被这个没眼力的死丫头针对。 “奶奶,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讲道理的姐姐,又不是让她嫁给我哥哥,她跟着捣什么乱那?若是换了她给我当嫂子,我还不干呢!”玉花湮越发地不给玉银筝面子了,反正她身上带着两个小家伙,要是玉银筝真将她逼急了,明的不行,她保证玉银筝活不到回瑶林。 “你……” 玉银筝被玉花湮的话噎得连话也说不全,若是面对斯斯文文讲道理的,想来谁也驳不过她玉家大小姐,可是眼前这个根本就是胡搅蛮缠,哪有给她讲道理的机会! 偏偏她又豁不出玉家嫡长女的颜面去和一个乡野丫头拼了一张脸不要,最后,一张的脸色恢复了心平气和,漠然地问玉花湮,“你可知道我是谁?” “只要我哥给我娶得嫂子不是你,我管你是谁?”玉花湮就是和玉银筝风马牛不相及地胡扯,她非要在今日为李老夫人的寿宴摆出一场“大戏”不可! 玉银筝只感五内俱焚,此时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能像是处置家里下人那般得心应手,不禁头晕目眩。气急之下,终于想到了本来露头的人,还没发声,所有向屋中道: “小神医!难道这就是你们雁荡谷的待人之礼么?你如此没有担当,要一个小姑娘出来说理,就算是换做我父亲,也定然不会同意将三妹嫁与你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没有说破 玉花湮一时间竟是对此时玉银筝的无能感到汗颜,被人挤兑了几句就无计可施?这不是那本事“通天彻地”的嫡长女该有的手段吧? 所以,在她眯缝着眼注视玉银筝这刻显然有些慌乱的情景,自己掀起的波澜肯定要自己来平。 “姐姐,你嫁给我哥准没错。像他这样既谦逊又赚钱本事、还是大夫的男人世间已经不多见了。花湮是不知你家多么有钱,但是你想啊!嫁给眼前可以预见的幸福,总好过那些不知道是不是徒有其表的败家子强得多吧?再说了,你家都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卖女儿?” 现在这局势被她闹得有点僵,玉花湮想着也不会更坏了,反正别看她那个风师兄平时都怎么巧言擅辩的,她发现一遇上三姐的事,他就自乱了阵脚,否则也不会这么久都不吭一声。 此刻高树之上,某个一身洁白半掩面孔的男子听着地上的小丫头把谷吟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心里微微漾起不舒服的酸味儿,虽然他也知道小丫头这么做自有她的“道道”,可就是无法压抑这样从前不该出现在他心中的感觉。 玉花湮的话一出口,又是不小地在诸位权钱者心下激起了万丈巨浪。他们此时虽是各怀心事,但是大体而言也无非是这个姑娘太过大胆了,竟是无所谓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忌讳。 “妹妹!”谷吟风忽然从房间里推门站在门口,这样的时候,玉紫砚还未出声,他本是不该出现的,可是他还是悄无声息地这么做了。 谷吟风很感动玉花湮为了他居然公然挑战她平时最忌惮的长姐,但他也不希望为难一个不能对自己婚事做主的姑娘,再者说,人家姑娘也未见得对他有意。 “……”玉花湮从没想过谷吟风会出现在门口,他打乱了她的计划,她之所以这么咄咄相逼玉紫砚说话,就是因为从玉紫砚的犹豫中她看出了,三姐是中意风师兄的。 只是在玉银筝看见谷吟风出现,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讨人厌的臭丫头时候。 “只要父亲应允,我玉紫砚愿嫁与小神医为妻!”玉紫砚的嗓音“轰响”在院落里每个人的耳中,一改她往日浅淡如春风拂面的低浅,这嗓音之大,足以让众人悉数听见。 而且,玉紫砚并没有垂视着自己的双足说这句话,她是仰眸,直视阶上也因她的话身姿一震凝视着自己的谷吟风说。 玉银筝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就算是玉红檀说了这么无所顾忌的话她也不会感到意外。可是站在那儿的是玉家话最少,最羞于面对人前的玉紫砚。 “紫砚,你可知你现在说得是什么疯话?”玉银筝感到窒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腹背受敌的压迫,是以,震惊使得她短暂地失去理智,竟当着众人的面问玉紫砚。 现在的情形,最为难堪的本就是玉紫砚,玉花湮耻笑玉银筝自乱阵脚到了如此地步。可是她暗笑的一瞬,也忽然想到了一个令她也惊愕的事情。 那便是,其实彼世她的死,玉家的倾颓并不主要是因为玉银筝。越是直指一个人,那么它背后的阴谋可能就越发深不可测。 不待玉紫砚开口,玉花湮便看向窗口双眼笑成一条缝,似是没听见玉银筝质问玉紫砚的李老夫人,“奶奶,你看我嫂子同意了,咱们什么时候去姐姐家提亲?” 李老夫人慈祥地笑着,打趣阶下那个欢脱地将众人的注意力从玉紫砚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小孙女”。 “又不是你娶媳妇儿,怎么比小神医还急?” 当这句话自远处飘进她的耳朵,玉花湮就知道自己是太急功近利、将要马失前蹄了。 怎么会漏算这人出现呢? 她真是太大意了,哎…… 玉花湮此时此刻心里用“不好了”三个字已无法诠释,因为前一阵子她在龙游寻芳泗时候刚认了素嫣是姐姐,这刻她在毗峙又变成了小神医的妹妹,她真是流年不利。 只是玉花湮在兀自担心着这时出现的人之前,就该担忧的,因为南翔看见谷吟风出现在他面前时候,就一下子确定这个深知似乎有些不太清楚的姑娘,就是当初的梅姑娘。 因为震撼,因为不可置信,因为失而复得的感觉,什么都好,反正他就是被这个事实镇住了。 “这又是谁?”玉花湮以询问的目光看着谷吟风,不过她没容许他说话又道:“你说说你这辈子行医济世也算是做了不少好事,怎么想娶个媳妇就这么多人看不惯呢?既然是我嫂子同意了,能不能娶到家就看你了,我可不管了。” 说着,玉花湮就一副打道回府的架势,先是颠颠地跑到李老夫人在的窗前欠身施礼地说:“愿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那个…这次不好意思没带寿礼,过几天给奶奶补上。我饿了,先去找点吃的。” 她可惹不起后来人,她得赶紧撤。 “素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然而,她企图悄悄溜走的希望似乎是就此夭折了,不过玉花湮也是大大地惊喜了一下,因为龙麟对她的称呼,昭示着他没有想要当众揭穿她的意思? 那时在寻芳泗,她骗龙麟说自己是素嫣的妹妹,若是如此算来,她脚花湮,自然应该姓素。 可是为什么龙麟选择不揭穿她呢? 转身的时候,她百思不解。 玉花湮不由得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害地看着远处走来的龙麟,反指着自己,“小女子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可是公子你是谁?咱们认识么?” 本来看见龙麟的出现,书上的人已将起步到她的身边去。 他能感觉得到,小丫头对这个男人天生有一种敌视和莫名的畏惧,但听见她说这话时,他紧张的心绪稍定,打算看看面对“贱-人”如此从容的丫头,该如何应对龙麟。 “龙游咱们曾见过,当时姑娘还邀约在下去宦游山。” 龙麟此番前来身着的并不是惯穿的黄,是一袭和残天羡喜好相仿的蓝,不尽如此,他话中的自称竟是“在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她是在做梦么? 宦游山!!! 听见这三个字,玉花湮满心释然,她就说龙麟怎么会这么好心放过她,原来是借着别的事情靠近她,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她知道龙麟是有目的接近自己的,总好过什么都不清楚来得安心。 只是,这座山的确不是所有人都去得了的。并且,谷吟风和残天羡似乎都不知道她在宦游山差点丧命的事。这要是捅出去,谷吟风倒是不能把她怎么样,残天羡就不好说了。 可很遗憾的是,她要是现在不承认自己在龙游见过龙麟,他指不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出什么幺蛾子,她可预计不了。 眨巴了一下眼睛,她上前一步侧脸仔细辨认一般地看着龙麟,才惊悟地指着他:“哦~~你是那个被我不小心踩了脚的公子!” 索性也是撇不清关系了,她有命活着就行,还要脸面干什么? 玉花湮预料到了众人的惊愕目光,她也想到了玉银筝快被嫉妒气到崩溃的样子。她仅仅是没有预料到,她想要防备的人,此时正孑然立在院子外的大树树冠上袖中拳头攥得“咯吱”直响地注视着说自己踩了人家脚,还一脸不红不白的她。 他不是让素嫣把人藏起来么? 他不是说一定不可以是寻芳泗那种地方么? 素嫣的人脉那么广泛,为何还是让这个碍眼的男人见到了小丫头? 素氏姐妹办事从来不会这么不牢靠,除非……素嫣是有意违逆他的意思,现在的她们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残天羡大怒,顺着微风吹拂的瞬间,人影也消失在大树的顶端。 “正是!”龙麟不管他眼前的人是记得自己、还是真的不记得,只要她还活着,还认人,他无所谓多少次和她重新认识。 “那还真是巧了,公子也是来给奶奶贺寿的么?”见到龙麟不提遇见自己是寻芳泗时候的事,玉花湮不管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都没什么可以在乎的。 “今日来郡首府,自然是为老妇人贺寿的,可是李老夫人怎么就成素姑娘的祖母了?” 龙麟浅笑着和玉花湮这么相熟闲聊的样子是在场所有人咋舌,而大家更为不解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风传了许多年的准太子妃就在此处,太子却好像没看见她一样,兴致盎然地和一个小姑娘谈天说地。 “那便更巧了,给师兄哥哥说门好亲事,今日还真是双喜临门。”玉花湮自说自话地笑望向李老夫人,从老人家的目光中,她看出了一瞬即逝的惊异之色。 目光扫过毗峙郡首,原来兴许还有些犹豫的他,此时也是笑对着她。 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龙麟的脾气暴戾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他能不发脾气本就是“破天荒”的怪谈,能如此畅所欲言还带着浅笑,就更是难得一见了。 “师兄哥哥……”龙麟若有所思地看向谷吟风,再看向他不是望向的玉紫砚,龙麟嘴角扬起的弧度不由得更大了一些。 可是现在的玉花湮却不打算再与龙麟寒暄下去,就算她再怎么对现在的玉银筝不放在眼里,总归还是要忌讳“暗箭难防”这一点儿的。 “大哥你好!咱们又见面了。” 但凡是遇上了玉花湮,卫黎就知道自己要倒霉了,刚才还一本正儿地和他主子说话的人,闪身之际看见他,那双眸子顷刻之间就露出了单纯无害、净澈的笑意。 卫黎心下来不及哀嚎自己死定了,就感觉到源自身前龙麟身上释放出出来那股不悦的气势。 “主子,卫黎先去大院等候了。”他觉得自己还是先走为妙,不由得低声向龙麟礼数周全地请示。 只是没想到…… “正好我也想要去找点吃的东西,我早晨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这位大哥,原来你姓卫啊!咱们一道走可好?”岂不知玉花湮才是更想走的那个,有了这个绝好的机会,她才不会放过。 龙麟的不悦之情没有展现在脸上,他猜想了一下玉家微妙的关系,想来玉紫砚若是真要嫁给小神医也是不会如此顺遂的。看出小丫头是故意不愿意和自己呆在一起,他不由得说了一句。 “紫砚妹妹和小神医的婚事,舅舅同意了?” 玉花湮也是醉了,她是不知道龙麟缠着她到底要干什么,反正这话就是不让她走的意思,太明白不过了。 “咦?公子是我未来嫂嫂的表哥?天下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玉花湮没奈何地转回身,她轻纱之下暗自扯了扯嘴角,都不知道熟人还是轻而易举地就认出了她,她还要不要戴着这碍事的“劳什子”。 “是啊,很巧,在下还知道,三表妹的家里人不会轻易应允这门婚事。”龙麟话中“在下”,众人也不敢轻言揭穿,因谁都不敢保证此时还好好笑着的太子,下一刹会不会瞬时变脸,然后累及满门抄斩。 毕竟,他们眼前的这位太子连当今左相的亲侄子都可以轻易杀掉,谁敢招惹? 玉花湮睁大了双眼,这是个巧合,还是龙麟早就来了她没有发现? 他竟然会帮自己挤兑玉银筝? 她是不是在做梦? “素姑娘怎么了?”见到小丫头睁大了眼睛看自己,似是很惊讶的样子,龙麟不由得觉得她的模样更是可爱,他倒是没觉得她脸上的轻纱有多碍眼,反而觉得这样刚刚好。 “公子说得不错,刚才那个长得很漂亮,心却很坏的姐姐还阻止我嫂子嫁给我师兄哥哥呢。” 玉花湮毫不知情一般地指着玉银筝,即便玉银筝并不是令玉家完全倾颓的主流,深深记得哥哥被活活打死时候玉银筝一点求情意思都没有的她,也不会就此轻易的放过这个狠心的女人。 “哦?”龙麟略有深意地看向玉花湮指着的玉银筝,然后明摆地漠视又将目光移回玉花湮身上,“你只管自己喜欢这个嫂子,三表妹同意了吗?” 玉花湮意外地看着龙麟,然后见他依旧是浅笑,不由得指着玉紫砚手里的玉扣:“姐姐收了我们家的聘礼,算不算同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见风使舵 “那枚小东西?”龙麟的目光淡淡地在玉紫砚的手上扫过,才反问玉花湮道:“素姑娘可知道,你口中的姐姐,可是自小便握着好玉玩大的!他们家本就经营玉石,你偏以小玉饰为聘,是不是……” 龙麟本来是有意要小小地为难一下玉花湮,可是听见他这话的人反而更加兴奋地一拍手,几步走到谷吟风所在的门前。 她仰望着风师兄,一派天真地对谷吟风说:“我原以为嫂嫂看上的是你,没想到是嫂嫂识货,知道我送她的聘礼并非浊物!快说,你将要娶到这么好的媳妇,该怎么谢谢我这个‘跑断腿磨破嘴’的小红娘?” 众人不禁唏嘘眼前姑娘够胆气,完全不把他们泽国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太子放在眼里。 可是他们更觉得蒙然的事,太子对于素姑娘的无视,似乎一点也不生气,不但如此,他反而很高兴的样子,他们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个丫头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贪心,我请人给你裁的那几件衣裙还不够抵债?” 谷吟风是聪明人,他自知道玉花湮不会无缘无故地对他要人情,目光扫过那方的玉银筝,想着玉银筝说过执掌一家内眷的事,便瞬时明白她这是趁着龙麟在场确保万无一失的做法。 所以,谷吟风也便顺着玉花湮的话头,按照她的意思往下说。 “嘿!媳妇儿还没进门你就先勤俭持家是吧?”玉花湮瞬时双手叉腰,继续说着:“难道衣裙不是酬谢我帮你准备奶奶的寿礼的?你以为那‘寿星贺寿’是从石头缝儿里自己蹦出来的?” 玉花湮的话引起哄堂大笑,但是她一点儿也不以为然,相反的,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她要借着龙麟的话、借着雁荡谷的名声告诉所有显贵。 她,不仅是毗峙郡首的义女,还是雁荡谷小神医的师妹,玉家三小姐未来的小姑子,更是龙麟这个太子都礼让两分的人。 并且,她能寻到与玉家可比的好玉! 上一次,她在桐琴为玉品店造势的好机会被残天羡耽搁了,本以为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想不到机会就是不期而遇的,说来,这就来了! “呦~我还说那寿星的玉尊怎么那么稀罕,原来是我的好孙女为我寻来的。小神医也真是怪会抢功的,只说是自己送给我老婆子的寿礼。” 李老夫人看了好一阵子戏,也觉得该是要收场的好时候了。 想来就算是儿子做了忤逆她心意,有伤手足情义的事,自己的儿子终究还是自己的儿子,即便她再怎么生气,总是不得不为家族的未来着想。 总算她没有押错宝,打从她一见到这个小姑娘,就觉得他们李家的好运到了。 只是她不曾想到,这个小丫头竟是这么神通广大。 “玉尊确实是师兄哥哥托我找的,这个花湮不能抢功。”玉花湮孩子心性地对着李老夫人摇摇手,之后才肉疼地说,“改日我要找个更好的寿礼补偿奶奶。但是现在,嫂嫂你说说,我是不是拿了玉品不好的货色来糊弄你?” 玉花湮是在逼玉紫砚说话,只要玉紫砚自己开口,即便她只解释“紫气祥云扣”的品相,也便是承认了她属意谷吟风,届时她才好撺掇龙麟想办法劝服她狐狸爹爹。 玉紫砚手里攥着玉扣,沉吟了下,在众人以为她不会搭理玉花湮的时候,轻轻启唇,“质地柔和,通透、毫无瑕疵。样式别致,迄今为止连瑶林本家也从未见过发饰可以是这等成色,保守估价一万两!” 她这话一出,震惊的不止是周围的闲人。 还有始作俑者玉花湮,她竟是没有想到,现在的玉家远远超过她的估计,那枚小东西,已然价值万两了!? 那她的玉尊?她的玉尊岂不是要价值两万? 想来玉花湮就肉疼到要死的地步,她更想收回方才还要再送李老夫人一份大礼的话。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倒是想抵赖,只是这光天胡日之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么多只耳朵听着,她该怎么办? “三妹,你可别为了嫁给小神医,什么诳语都敢打。一枚小小的发饰,价值万两白银?若传出去这话是出自我们玉家人之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玉银筝虽是畏惧龙麟的在场,最终还是觉得一枚玉饰价值不了这么多银钱,不免唯恐以后落人口实,影响家族声誉,硬着头皮朗声道。 “啧啧啧!”玉花湮一面在旁边讪讪地摇头一面碎碎地道: “哎!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为了不让我嫂嫂过门,这位大小姐也是煞费苦心了。我说师兄哥哥,我看人家是不会甘心你和嫂嫂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咱们还是会雁荡谷吧!我不想和她说话,我觉得她心地不善良。” 玉花湮不知道龙麟为何还不开口,那完全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所以,既是龙麟不愿意主动出头,若是他为了要留下她,就必须得做点什么。如果此计都不奏效,那她也只能再寻他法了。 “素姑娘不是说饿了么?在下做东,请你去客盈门如何?”虽然只是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小丫头,但是此时见她轻纱遮面的样子,龙麟还是动心不已,她的古灵精怪,她的得理不饶人,现下看来都变成了可爱之处。 “嫂嫂都娶不成,哪有心情吃东西。不吃!”玉花湮听闻龙麟终于搭腔了,心下就是一阵喊累,总算她没白忙活,难道他不开口的话,她还真的要回雁荡谷去给众人看么? “又不是你娶媳妇儿,小神医也不是你亲哥哥,为何如此忧心呢?” 卫黎跟在主子后面一阵为他捏汗,他们家主子真是越发地献殷勤不理会场合了,他真是上了逆风的当,他就不该陪他们家太子出来。 “他就是亲哥哥,不是亲哥哥想讹诈我根本没门!走吧哥!咱回家!”玉花湮就泼辣了,不顾形象。 瞧着说走就走、风风火火的人背影又消瘦了许多,龙麟的心隐隐难过,所以便道,“要是我能让你哥哥娶到三表妹,是不是就能去吃饭了?”(未完待续。)29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这事我做主了! 玉花湮才不会为了一句随时可能会错失再次见到狐狸爹爹的空头承诺冒任何闪失,万一龙麟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说,那她岂不是白白给人家送上门去,白白浪费自己宝贵的岁月了么? 在龙麟给她可靠保证之前,她是不会轻易让龙麟沾到自己的边儿的。 回眸正见谷吟风不知配合的“呆愣”,玉花湮不悦地大步流星走回去。 在她迎面对着龙麟的时候,他本以为小丫头是回心转意服软了,谁知道人家直接从他身边擦过去,一把扯住残天羡的衣袖,一面心疼一面恨铁不成钢地念叨: “天下的美女姐姐多得是,难道你雁荡谷的小神医还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我就不信自己不能给你张罗一个更好的媳妇,走!咱们回家!” 玉花湮扯着人再次经过龙麟身边时,已然听见周遭那些人对她无视龙麟的唏嘘声。 可她也自然不是仗着年少无知,莽莽撞撞地不怕得罪龙麟,她是明了龙麟现在对她不一样,不论她做出点儿什么出格的事,他都不会记挂在怀。 一只修长的手臂横在了她的面前,玉花湮脚步微顿,面上就是一怔,然后侧目看向对她伸出手臂的龙麟:“公子这是做什么?我们娶不起那个姐姐,现在连家都不能回了?” “不是说了,这事,我做主了。”龙麟奇怪这个小丫头为何执拗地觉得自己想的事就是对的,他明明都说了问题有他来解决,可她还是驳了他的面子,一意孤行。 “公子别闹了,我们无地自容,不能搅了奶奶的寿宴,该走了。” 玉花湮腾出一只手,一把挥掉自己面前的手臂,很识大体地要还人家郡首府一片安宁。 她当然知道这寿宴早就被她搅得稀巴烂了,可是她更晓得自己从一开始到刚刚都是一副懵懂随性的孩子样子,若谁当真和她一个孩子计较,那才真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了。 “你以为我不能信守承诺?”龙麟这才看明白,人家姑娘压根没把他当盘菜,一直以为他在说大话。 “公子只是那个姐姐的表哥,又不是长兄如父哪里做得了主?”玉花湮嘟起唇,一副完全领受龙麟好意的样子又道:“我奶娘堂堂毗峙郡首老夫人都做不得主,公子也别再浪费心里了。师兄哥哥咱们走吧!” 龙麟心下气急了,他在这个小丫头心里竟会是这样的存在。 那时在龙游,她明明还算对他恭敬,不过是月余的失去联络,再见她的时候,她不但可以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还能这么有本事地看不出众人畏惧他的脸色,莫名其妙地对他说着这些安慰的话语。 他真是…… 越来越觉得这丫头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了! “毗峙郡首!”龙麟终于还是被玉花湮激起了独属于男子的尊严受到威胁的紧迫感,他视线毫无意外地盯着走向院门外的玉花湮和谷吟风唤着李成。 “臣在。”毗峙郡首李成以为今天真的可以不用再看见龙麟的臭脸,但是毫无例外地,本来脸色开晴的太子爷还是因为小姑娘得罪了他而不悦,似是要治罪于她吧? 众人见到龙麟脸上出现了熟悉的神情,不由得一个个也是在为刚才那一阵子见到太子笑颜的一幕幕缅怀。 不过唯一在看好戏的就是玉银筝,她之前还一直在担忧自己的地位不保,现在看来,即便是再新鲜的人,最终也免不了被株连的下场,哪怕是雁荡谷的神医之后。 就连素来胆大的谷吟风也感受到了怒气,他轻扯着自己被玉花湮拉住的衣袖试图提醒她,她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可是,走在前面的玉花湮心里却在默数着数:五、四、三…… “你说我到底做不做得这个主?”龙麟的话一出,众人是觉得大逆转,只是面前无人的玉花湮扬起嘴角无声的笑了。 “丫头且站住,为父的要为公子证言,公子的确做得了这个主。”李成若真的连这眼力见都没有,也真是配不起泽国除了国都之外仅有三郡的郡首之位了。 玉花湮当然不会在意李成到底说了什么,她只是觉得有他这一层保证,她才愿意和龙麟吃个饭什么的,不然她会很亏的。毕竟,残天羡那阴沉的脸色不咋好看,她料定了自己会看脸色,总得是为了一些值得的事情不是? “师兄哥哥,那咱们还走么?”玉花湮这表面上好像是在征求谷吟风的样子,其实她这次回头就是为了告诉谷吟风,他的媳妇有着落了。 谷吟风没说话,他心下不知道该对这个一心为着他的小丫头说什么才好,只是默默地配合着她摇首。 此时,除了佩服小师妹的胆识过人,他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行吧!奶奶,我好饿,咱们什么时候吃饭。”瞬时间,得到哥哥肯定答复的人好像如释重负了一般,摇摇手对着李老夫人笑嘻嘻地问。 似乎方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她也不曾说过要走的样子。 当然,此时最应该觉得亏得慌的,怕就算是龙麟了吧! 听见玉花湮的话,他忽然明白她要到了他的承诺,可是人家小丫头可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过要随他一起出去吃饭? 他竟是被一个小丫头给诓骗了? 龙麟借一步就要上前到玉花湮的身边,本是安静站在她身后的谷吟风突兀地出现在龙麟和玉花湮之间。 “麟表哥。”玉银筝在谷吟风站出的同时,也站了出来,不过她的声音很低,面对龙麟,她没有十足的胆气,敢用她的玉家嫡女起势挑战龙麟的太子威严。 不过,这三个字的意思也足以表达她不想龙麟介入玉紫砚和谷吟风一事的意愿。 只是,她仿佛将自己子龙麟心中的分量看得太过,龙麟瞥了她一眼,她便自动缩回自己的位置,而此时,也顾不得自己的大小姐尊严。 惹了事的人,从谷吟风的身后走出来,直接去到李老夫人身边,“你们俩是要比武给我奶奶寿宴助兴么?那就大可不必了,我觉得老人家不适宜看太过激烈的比武,奶奶,咱们还是到前院去吧!大家都等着呢!!”(未完待续。)29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白是不是病了? 时隔三天,某姑娘已经回到了桐琴自家的小店里,小店已经开张,店铺的周围暗处,许多暗哨为其保驾护航。 小院后面的房间里,姑娘家正没羞地围着高冷的男子团团转,任其怎么对人家求饶,人家就是不回应,一声也没有! “冰针板!” 终于玉花湮实在是受不了残天羡的冷清态度,厉声断喝住还在躲着她的人。 是她愿意在众人面前露脸的么? 是谁非得让她从众人面前走过去,才酿成她为了站稳身子以防出丑,才连脸上的轻纱掉了也不知道的? 再说了,是她愿意脸上的轻纱被风吹掉的么? 她又不是神仙,难道还能预知未来不成? 真是没道理,她还生气呢!她找谁说去? “你干什么去?”残天羡脸上也没过多的神情出现,就只是一瞬间诧异于玉花湮也会吼他的情景,转瞬那神情就消失了,然后起步向门口,似是要离开的样子。 诚然,玉花湮比谁都清楚,即便是外面的岗哨众多,只要是残天羡不想被对方发现,依着他的工夫出入于无形也是不难做到的。 可是,她又不认识那些暗哨谁是谁。 残天羡走了,她怎么办? 说好听了是暗哨,说不好听了,还不知道是那些大尾巴狼觊觎她的好玉和她雁荡谷小师妹的出身,才要伺机下手。 比起他们,她都更信得过残天羡这块冰针板。 再怎么着,他还是她的大师兄吧! 说到底,他再怎么不满酒鬼老头的托付,她还是看得出,他的心没有冷到对酒鬼老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他是在乎酒鬼老头的。 “闲人一个,出去走走。” 没理会玉花湮的“叫嚣”,人家就打算这么走了。 玉花湮傻眼了,残天羡虽然对被人话不多,但是对她可是鲜少会出现这种无话可说的地步,八个字就想打发了她,会不会有点儿太不够意思了? “有什么不满你说!”玉花湮也是豁出去了,身边留着一个冷冰冰的家伙,总好过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横尸街头的好,两手握住他的后衣摆,除非他弄死她,不然觉得不松手,只是人家一回头,对上他的冷漠目光她的腿就软了,“那什么,好话好说,动不动就离家出走可不行!” 她真想咬断自己的舌头,鬼才知道她说了什么! “你可知道接下来等着你的是什么?”残天羡终是被这个时而聪明时而糊涂的小丫头打败了,难道她不知道她那么惊艳地一露脸换来的事无数的蜂拥而至么? 即便龙麟是太子又怎么样? 难道他再有脾气再不顾忌,还能违背皇帝和皇后的意思,公然地向天下宣布,这个丫头是他看中的人选么?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不然他也不必派人暗中守着她的安全。 此时,残天羡也终于明了了老头子的“远见”。 他从来不做没有道理的事,包括他的身死,就算是自己死,也毫不例外地设计了龙麟,让小丫头彻彻底底地恨毒龙麟,尽自己最大的可能,让她远离这个对她来说随时都会致命的危险。 所以,当初自己明明有办法治得好小丫头身上的英雄冢,老头子却勒令谷吟风他们不许给小丫头吃他配出来的药。 现在他在小丫头身边,也只是可以缓解她的毒发。 也不知道老头子是不是早就料到不安分的小丫头会给自己惹上一对烂桃花,是以才宁肯让她寒毒加身,也不愿意那些配不起她的家伙们徒然地接近然后再度被费力的驱逐? “啥?”玉花湮完全没有意会残天羡的明白“暗示”,愣头愣脑地仰首反问。 残天羡无言以对,他垂首看着眼前人,又好气又好笑,忽然觉得老天待他不薄,夺走他的一切以后,终究是还给他一样可以抵消大半伤痛的事情。 他蓦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这笑容晃到了玉花湮的眼睛。 她呆愣地眨巴着眼睛望着残天羡,就迟钝地发觉那张绝美的脸在自己的眼前放大。酥地一下,唇边浸染着独属于残天羡身上的药香,明白过来时候,人家已经再次远离她走向门口。 “喂!你干什么去?”玉花湮也是来不及管自己刚才是不是被占了便宜,总而言之她是不能让他走,双臂竭尽全力想要从后面扣住他的腰,无奈她现在才十四岁,手还差那么一点点不够长。 “去给你找点儿防身的好东西。”一双温暖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背,玉花湮就这么轻易地松了手。 防身么? 如若他在她的身边,她还有一对小家伙,还有必要找其他的东西防身么? 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背上此时飘散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回神时残天羡已经走了。 只见门口晃进一道雪白的小影子,玉花湮的眉眼弯弯,那是小白回来了,她当然知道。 “嘶~”矮身去迎接小白的时候,手背上却没有预计地狠疼了一下,紧接着玉花湮的视线就开始恍惚浑浊。 立在门外的高大身影微颤,他的心里猛疼了一下,他是自私的却不能亲眼看着小丫头受苦,即便他明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残天羡忽然了悟了老头子的隐忧,不论是为了丫头的无忧,还是为了自己唯一执念的人不要被他人夺走,她是老天偿还给他的债,仅属于他一个人的债。 烛火昏黄,冷寒无比、头疼欲裂的人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强坐起身。 “玩出祸来了?” 她方看清床边坐着的残天羡,人家就冷声冷气地指着她包扎着布条讽刺地问。 顺着他的目光,玉花湮看向自己只有手变得紫青的肤色,激灵一下想起自己被小白咬到的情景。她畏缩地向自己身周看看,忽然能理解残天羡为何在初见她手里的小白时候,神情会那么紧张。 可是她不懂,小白和碧幽对她一直都是极护短的,为何今日偏就刀割相向了? 想到这里,玉花湮突然与坐在对面的残天羡对视,“小白是不是病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较劲的逆风 手伤已经是数日之前的事了,为此,玉花湮还特地把魔性大发的小白逮回来,非要交给残天羡好好治治它神志不清的病。 它比你脑子都清楚! 然而冰针板就回了她这么一句话,玉花湮也是醉了,他敢不敢给她留一丝丝面子? 当!当!当! 玉花湮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起床,门口就传来有违玉沐蕊常规的敲门声,她就好奇是谁这么不怕死,非要给她家神志不清的小白练练牙? 叩叩叩! 她没出声,那人还敢敲? “谁呀!”玉花湮极其不耐烦,以至于有失常时的礼数,毕竟才是一大早上,要是小祥那个臭小子敢来扰她清梦,她就扣他工钱! “花湮姐……” 没有想到的是,外面吭声的居然真的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玉沐蕊,可是那个丫头明明就是这院子里除了师门最了解她脾性的,明知道她睡不醒会发脾气,她还敢往往前上? “什么事?”玉花湮翻了个身,右眼皮开始微微地跳了两下,她可不喜欢破财,自从小店开张一来,她可都是只赚不赔的,谁让她破财,她给谁好看。 翻身下了床,麻利地开始准备自己的着装,随意从衣柜里取出一袭水蓝方及脚踝的衣裙,这也是谷吟风差人送来的衣裙。 玉花湮希望谷吟风和她三姐姐家以后一定要多生几个女儿,她越来越觉得谷吟风这不是兄长对妹妹的宠爱,愈发地感到像是父亲宠爱女儿的节奏? 他平时那么畏惧他家大师兄,一堆堆的衣裙往她这送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他大师兄看见他小师妹穿上难看的脸色了? 想到这,玉花湮不由得一愣,说起来,龙麟不是说三姐姐的婚事包在他身上了么? 雁荡谷娶亲、瑶林玉家嫁女,二者联姻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有了定论,早应该宣扬的人尽皆知,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说啊!”玉花湮衣裙穿妥当,还不问玉沐蕊出声,不由得不耐烦地反身去问。 “有一位…公子要买店里的玉石……”玉沐蕊终于再次开口,她明白地知道玉花湮肯定是没睡醒,若她真睡醒了,此时早该将门开启了。 龙麟就在她身后,那个置之她全家死地的太子就在前厅衔接后院的门口,她欲言又止,只能将她的言语断续归结给屋里姐姐的脾气。 “买什么东西不能去找德叔?”玉花湮此时还在整理她披散在脑后的青丝,她做买卖素来不按桐琴玉家的常理。 唐琢飞每次为她雕琢出上好的玉石成品,她都会毫不吝啬,且一点也不怕遭际打劫地晾在众目睽睽之下,残天羡说了,有外面那些暗哨在不用白不用,正好可以借此试试对方的居心。 不仅如此,她还在毗峙之行得知了玉饰价值的新消息。 正是因为这样,她近半个月内仅是成交了四笔买卖,就足以顶的上桐琴两年的赚头! “凤翔九天。”玉沐蕊再回眸时候,龙麟的身影已经不在哪里了,她惊魂普定,赶紧敲了两下门,说着买家所要之物。 果不其然,门一下子从里面被人打开,而里面的人青丝还披散在脑后,根本没来得及梳理。 “你说什么,凤翔九天?”那尊祥瑞的玉像是她从毗峙回来时候,唐琢飞就兴致冲冲地捧给她看的,仅那一尊玉像,足以买下桐琴十个最大店面,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玉沐蕊看着眼睛都快泛出金花儿来的姐姐,不由得推了推厌倦了和小栗子玩儿,此时又来缠她的晓晓。 “原来如此。”不待玉沐蕊开口,玉花湮抬眸正好对上那方站在前厅与后院交接处的逆风,口中喃喃地道了低微的一声,看见逆风自然就看见了财大气粗。 这是好事啊!为何要愁眉不展呢! “是这位公子要买‘凤翔九天’么?”按照她失忆的节奏,逆风应该是第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所以,她犯不着认识不该认识的人。 见到玉花湮忽然指着自己的身后,玉沐蕊转动身子动作就只一滞,不过看见身后的人不是龙麟,她的神情不由得自然很多,重新对着玉花湮巧笑答道:“应当是这公子的主家。” 玉花湮从容地向逆风走去,完全不认识他一般地引领他走进不大的前厅,远远瞧见龙麟没有站在店里而是在厅前的街上。 她不由得疑惑,正巧此时,龙麟回眸对上她不解的目光。 她全然不在意地转眸对上逆风那故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的神色,轻声细语道:“那个公子是您的主人么?以前看见跟在他身边的人,不是你!” 看见她的大买家来了,她自然不能装作浑然不识,逆风听见玉花湮还是认识自家太子的不免就是不悦地皱紧了眉头。 玉花湮看见了他的脸色也当做没看见,反正她现在右眼皮不跳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只要他给她钱就行,只要他们任她宰了这一笔就好,别的,都是云淡风轻! “你的主子真的要买‘凤翔九天’?以往也有人要买,只说是送礼所用,可是公子也是知道的,眼下咱们泽国,除了当今的皇后配得起这尊玉像,哪里还有人敢用呢?” 玉花湮就是要将逆风一军,她就是不明白,自己又没招惹他,他为何总是要白白地针对她,难道她上辈子欠了他家几万两银子自己都不知道么? 逆风虽是讨厌玉花湮给龙麟带来的羁绊,使得他们家太子都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和一贯的雷厉风行,但是太子就在外面,即便他再怎么不乐意,终是要顾忌自己的小命的。 他不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到底是不是以往那个是太子乱了分寸的人,总之她长了一张为祸终生的脸,而且越发地比之以往让人难以侧目。这便是罪过! 他曾以为,除了玉银筝,再也不会有谁能比美“倾城”,只是他觉得这丫头话里有话,不免也是还嘴道:“除了皇后,自然还有未来的太子妃!”(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人若犯贱能怎么办呢? 呦喂!和她叫板是不是? 未来的太子妃?谁呀?!玉银筝? 她又不是瞎子,经过毗峙一役,当然看得出昔日在后宫呼风唤雨的那个玉家嫡长女已经不复当年的辉煌了! “呀!”玉花湮忽然惊讶地发出一个单音不但店铺里面凤毛麟角的客人被她吓了一跳,就连素来有胆气的逆风也是为了这一声而侧目。 玉花湮想着,人家倒是提醒她了,她要是不狠狠地宰龙麟一把,怎么对得起他在毗峙说话不算数这事? “公子公子!”玉花湮就站在原地,仍旧是不知情龙麟就是太子的事,向他招着手,不理会在店里莫名其妙闲逛也不买玉的那三两个客人奇怪目光。 她的店铺本来就不是给闲杂人等开的,但凡是她想留住的客人,每一笔买卖都少不了千两银子。 龙麟没有想到玉花湮还愿意见到他,她在毗峙那种唯恐避之不及的神情他后来慢慢领悟,大约她就是不愿意见到他。 可是人若犯贱能怎么办呢? 卫黎劝他不下,甚至出动了逆风和他母后的急召,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在临走之前来桐琴看看这个对他冷漠的小姑娘。 “姑娘唤我?”龙麟一进店门,就见到店铺里面那三两个客人目光时不时地将目光扫过她的身上,因为身量的优势,他厉色扫过那些人,那些人见他气度不凡,皆是灰溜溜地垂下了头,可是并没有直接走出店去。 直待他对她问话时候,一阵清新的药香飘入她的鼻息。 他不由得浑身一震,是她!为什么之前还嗅不到这久违的药香气,心在却重新散发出来了? “这个公子说,你们买‘凤翔九天’是用来贡奉给未来太子妃的是么?”她整治了太多次卫黎,也是时候离间一下逆风和他的关系了,她最看不惯逆风好像一副什么都为他着想,有时候却更像个主子的样子。 龙麟出神,此时被她这么一问,不禁就是一怔。 未来太子妃?这个由头不错! 龙麟不由得轻轻颔首,他是承认给未来太子妃的,可是那人选就在他的面前,“姑娘开个价吧!” 玉花湮鼓着腮,琢磨着该从那个切入点问问她风师兄和三姐姐的婚事该怎么办,索性伸出十根手指在龙麟的面前。 “十万两黄金?”龙麟虽不是在瑶林玉家那样的相玉世家长大的,可是他自也知道玉紫砚说的那个小玉扣都价值连城,这尊凤凰玉雕更是不在话下。 “不是黄金,是白银,外加一件公子之前已经答应好却没做的事。”玉花湮撇了撇嘴,她可不能狮子大开口到十万两黄金的地步,她怕哪天龙麟又不高兴了,再讹上她怎么办?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要“细水长流”,万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 “还记得我在此地曾对你许下的两年之约么?”龙麟可不理会玉花湮是不是记得他,只要他记得就好,数月之前,就是在桐琴,他曾许诺要给她师门荣华,让她的身份配得上他,届时,他将风光迎娶她。 玉花湮眨巴着眼睛,满脸都是问号,真不是她有意要装无辜,只是她真的不记得这个讨人厌的家伙说的是哪件事了? 约定? 她只记得残天羡说的一年之约! “没关系!”龙麟的脸上出现了很失望的神情,不过在逆风动作之前,他抬手挡住逆风的动作,继续浅笑道:“你说的是我记得,这次回家就去办!我承诺的事情,从来没反悔过!逆风,银票!” 我去! 玉花湮睁着眼睛看见龙麟不理会逆风的阻止,爽快地将银票递给德叔,心里忽然有些微恙,是那种不该有的愧疚感。 她的心头发酸,在心里一再地对自己说:不要被他骗了,他不是对你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不是的!玉花湮你忘了吗?你忘了彼世他是如何残忍地对你么?那可是碎尸万段啊!有多大的仇恨,能让一个与你同床共枕数载的人,恨你到如此地步?是权和钱,他的眼里有的不是你!不是! 但是很奇怪,即便她一再地这么告诉自己,心中还是不断地溢出那种莫名不适的感觉。 直待人走了,直到那些闲杂人等也被龙麟一并“请”走了,她还是不能回神。 “还没看够么?”猛然间,身后传来了一道清冷非常的嗓音,她浑身一颤,打了个冷战,这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扭回头去看身后的人。 “德叔呢?” 玉花湮知道残天羡一定又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站在暗处看她,所以回眸之际没有发现德叔和小祥的身影,不禁觉得有些拘束。因为龙麟的忽变! “那么一大笔银子,自然得妥善保管。你是不是见了故人就忘乎所以了,竟在那么多人面前交易。”其实龙麟一事并非残天羡亲眼所见,他只听玉沐蕊说的,因为玉沐蕊不知道前厅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才一见到他回来就赶紧告知。 玉花湮没说话,外面的艳阳正丽,可是她却格外的觉得心里发冷。 这种冷寒入骨的感觉,她已经有很久没有体味过了,不由得向残天羡的身边凑了凑。 她仰首看着残天羡冷峻的脸色,蓦然地问:“冰针板,你说酒鬼老头一个人在那边会不会很孤单?你说人为何要死?又为何要活着?!” 这么说着的时候,她人已经靠近到他的近身,他也习惯地要单臂带起终年不离身的披风为她遮挡,因为她的话,他的动作僵持了一下。 “没来由的,说什么荤话?是不是怕被我训,所以故意这般吓唬人?” 残天羡虽然嘴里这么说,但是他心里倒是希望事情就像他说的这样,可直觉告诉他,一直对龙麟恨之入骨的小丫头心似乎动容了。 喜欢对他碎碎念的人没有回应,就只是呆愣地靠进他的怀里,身子微微地颤抖,木然的失去了往日的神气。 就好像心被人用针使劲地扎了几下,残天羡本不欲将自己心知道的事情告诉她的,可眼见着这丫头要死了一样,实在是不忍心。 他清了一下嗓子说道:“臭小子近日可能会途径这里,去运送一批玉石去邻国。”(未完待续。) 第三白章 你是记得我的吧? 神色黯然的人脸上忽然焕发了光彩,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原本要死要活的人,不但没有哦了方才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还神气活现地叨念着自己要怎么和自己的哥哥来一场偶遇,然后再好好作弄一下他。 这就是随形自在的姑娘,永远没有忧愁一样的人儿。 一直以为某姑娘一心都是赚银子,别的都是心血来潮说说作罢的。 时隔数日,人家却还是如火如荼地准备着,不尽如此,在他不确切告诉她玉墨来至的期限时候,她竟是每日都去城外蹲守,还美其名曰散心? 远远地望着坐在官道边上“散心”的人,坐在树上的残天羡也是狠下心了,他就不信玉花湮能为了见那个臭小子一面,再多撑七天。 然而,事情似乎并没有照着他知道、预计的情形发展,因为瑶林通往缙云国的方向遥遥地行来了一对运送贵重物件的镖车。 隐匿身子在树中的残天羡不禁在想:瑶林行事素来严谨,怎么偏偏此次这么鲁莽?那么贵重的货物,这样招摇地运送,岂不是白白招致人家窥探?难道是别路还有货真价实的镖车队伍?只是能走的路就这么一条,真的还有别的车队么? 正狐疑间,他的身边忽然多出一个身量比之以前长了不少的少年,少年坐在他比邻的树干上,他冷眼对上少年的脸,轻道,“你怎么来了?” “梅师兄说瑶林的运势将被某颗星子撺掇,瑶林一旦颓败,泽国倾覆是必然的趋势。”对于残天羡的冷眼,来人满不在乎,他其实是私心想要见一见多灾多难的小师妹,谁稀罕什么国之将亡,家之不存。 “瑶林将败?梅君羡是认真的?”残天羡听见少年的话,不由得就是一反常态地盯着他看。 是了,之所以看上去那么没用的梅君羡依然能够位居老神医嫌少的诸位高徒之列,就是因为他善于其他人都不擅长的星象稳步之术。这也是为何,当年他的双亲被梅引害死,偏偏就保留下了他这么一棵独苗。 瑶林玉家败落不败落的,残天羡并不在意,他只是一心系在那个现在还很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身上。前几日,仅仅是再见龙麟一次,她便觉得活着了无生趣,那要是她最记挂的父亲和哥哥出了事,想来必是天塌下来一般地再也无法苟活于世。 “最迟一月之内,不过……”此少年正是独活,他这些日子都是被身旁的人要挟着去珺县给梅君羡帮忙稳固家业,话说他一个少年到底能够为梅君羡形成什么助力,有此说来也是话很长了。 独活没听明白梅君羡话中所说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就只是觉得很是玄妙。 不过他对梅君羡所算出的事情倒是不做怀疑,因为梅君羡说瑶林玉家的独苗会在今日何时移驾到此处,他就真的到了此地。不亲眼所见,谁会相信这神乎其神的事? “说。”对于此时的独活,残天羡并没有用强硬的态度与之言语,关乎于小丫头心情的事,半点儿都马虎不得、心急不得。 “主星归位,诸星难动,顺势而去,扭转乾坤。什么意思?”独活觉得自己这是不耻下问,越发英俊的脸庞上出现一丝不解。 残天羡闻言也不立时做声,就只是沉吟思索着,默然地揣度梅君羡这让人似懂非懂的卦象。 二人正冥思不解时候,忽闻车队那边传来“乒乒乓乓”短兵相接的声响。 放眼望过去,依着性子本该躲得远远的人,此时不但没有躲开,反而只身冲向不知从何处杀来一群劫匪中间去“救”玉墨。如果,玉花湮冲进去不算添乱的话! 见到那道草青色的身影晃到混战的重围边上,坐着两个人的树上早就没有了两个人的身影。 玉花湮这边只是远远地与玉墨对视上以后,见他浅笑着与自己相望颔首,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一瞬,那群装束一致的匪类就将与她大约三百步的车队团团围住,根本不由人分辨,挥刀就砍。 她都来不及多想,就纵身一跃直接冲向人群最中间的玉墨。 在她的下意识里,哥哥是不精通武艺的,如果身在这种乱阵中,不死也会受到波及。 只是她忘记了自己也是不会武功的,直待一个向自己挥刀的大汉被她身前布袋里蹿出的小白瞬间结果了性命,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越帮越忙,况且现在的玉墨记得的她可能仅仅是个陌路人。 令她没有想到的事在她被众人围住的那一刹发生了,几个不约而同向她挥舞兵器的劫匪明明可以立时挥下手臂,可就在关键的一下,并没有被小白或是碧幽咬中的他们,却在她的面前倒下。 那个令他们倒下的人,正是她那个不会功夫的哥哥。 “花湮……”玉墨此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惊见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地唤出了她的名字。 而刚才她以为玉墨是在跟自己打招呼,显然也是回错了意。 不知道为何,玉花湮此刻望着这样的哥哥,忽然觉得他好陌生,已然不是彼世自己赔上性命也不要她有分毫闪失的玉墨。 “碧幽,别睡懒觉了。”玉花湮拍了一下自己身前仍然垂坠的布口袋,她想要跟眼前安仁确定一下,确定他本来是认得自己的。 碧幽貂不耐烦地蹿出口袋,没来由地直接奔着玉墨的方向撞了过去。玉花湮眼疾手快地逮住它的大尾巴,将它丢向自己身后的劫匪,完美的弧线略过半空,她的身后又倒下一片身影。 冷寒的精光划向她的后颈,站在她身前已经比她高出不止一头的玉墨单臂一伸,直接揽住了她的肩头,将她带进自己的怀中。 与此同时,玉花湮感知到玉墨的身姿一震,紧接着就是轻易便可嗅到的血腥味儿,“哥哥,你是记得我的吧?从龙游,你打算将我推离你的身边开始?”(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我纵不得你! “带着她闪开!” 一声厉喝,两道雪白的身影一晃介入了玉花湮和玉墨的身边,玉花湮只觉得自己面前的情景恍惚一动,刚刚进入她视线的残天羡和另外一道久违的身影就消失在自己的身下。 哥哥会武功,并且在负伤的时候竟是可以如此娴熟地运用轻功,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转瞬之间,他们就离开了原本被围困的地带,可是她那些劫匪似乎和自己往日遇到的杀手有着不相上下的身手,她真的能放下心让残天羡和独活为她和哥哥抵御么? “花湮!你要干什么去?”玉墨单手扯住玉花湮的手臂,试图让她安分下来,不要返回危险的所在。 玉花湮回眸深深地凝视了一下身后的人,视线移至他被利刃划破的肩处,那里还在溢血,她却鬼使神差地伸手向玉墨的另一边肩头探过去。 “花湮!你……”玉墨不明白玉花湮的举动为何忽然这么怪异,他言语迟疑,到了最后还是没能将疑惑尽数说出来。 触及不到自己预期中的东西,玉花湮蓦然之间才觉察出自己有多傻,虽然这事情比照彼世甚是离奇,可是她能够不死重生归来,不本就是一件离奇到无人会信的事情么? “哥哥,狐狸爹爹他…可好?”玉花湮扭回头去看向身手如残天羡和独活,仍不能马上突围出来的情景,不曾再次回眸地问玉墨。 “花湮!” 玉墨觉察到了源自玉花湮身上的异样,来不及回答,更来不及叫住她的时候,那道清瘦的身影就已经一纵之下跃向他们逃出来的地方。 风中,玉花湮纵越向那方的残天羡和独活身边同时,脸上露出了灿若韶华的笑容:也是时候该回瑶林去问问狐狸爹爹了,问问他究竟认不认识酒鬼老头! 再次落地时,玉花湮已经置身残天羡身后,布袋里的小白再次蹿出袋口,直接解决掉她面前的三四个彪形大汉。 “好好地逃出去,你为何还要回来?”单臂将玉花湮揽进怀里,残天羡警惕地看着那些因为再次见到小白致死同伴而略显迟疑的匪类。 玉花湮似是全身无力、虚脱地伏在他的身前,仰视着睿智如他,遇上她的事却比她还短路的人,“冰针板,我想……” 她沉重地合上双眼之前,心下默然地笑道:若是我们都逃得过那挥刀毫不留情的袭击,为何你们却受制其中。冰针板,我不愿意相信,真的不愿意相信。彼世那么疼爱我尤甚自己性命的哥哥,竟可能不是我的哥哥。可,若他不是哥哥,他又是谁呢? 想着狐狸爹爹看自己的目光,又想到明明可以做做样子,偏偏对哥哥下了狠手的狐狸爹爹。 玉花湮似乎有些懂了,她也觉知有些她彼世根本不知情的阴谋在渐渐浮出水面…… …… 仍是自己的床帐,仍是那孤傲清冷的脸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玉花湮启眸凝视着坐在自己床边,浅眠守着自己的冰针板。 她长出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呼唤,只要这样一下就够了,果不其然,靠在床缘的人醒来了。 “还冷么?”残天羡有些后悔使计加重了她体内的毒素运行,那样是可以排除一些苍蝇的追随不假,可是她的弱症也跟着回来了。 “哥哥呢?”玉花湮仍是下意识地唤着玉墨哥哥,即便她现在心中有一个无法解开的疙瘩,她还是在心中执念地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只是自己脑子不清楚,想错了。 瞧着残天羡立时冷下脸色,回身就要离开的架势。 冰冷的手伸出被子,一瞬间就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玉花湮早料到残天羡会是这样的反应,残天羡回眸看她,她勉强提起力气,对他笑着说: “冰针板,我想见狐狸爹爹,尽快!所以,哥哥是不是伤得很重?送他回瑶林,这是不是个最合情理的理由?” “回瑶林?你是觉得你那个长姐没有恨毒你?想要回去寻求非死即生的刺激?”残天羡本来仅仅是因为玉花湮醒过来第一个问起的人不是自己而微怒,可是听见她居然要妄想回瑶林那个地方去,不由得就是大怒。 玉花湮死死地攥住残天羡的手,不让他随随便便就能甩开自己的手,不但如此,她还借势坐起身。 “残天羡。”玉花湮知道残天羡不会轻易答应她这个无力的要求,不论是为了已故的酒鬼老头,还是为了他一直守在她身边,可能她不知道的缘由。 总而言之什么都好,她现在很累,因为,她重生以后素来以之为活着的目的的其中一件,居然生出了异样,是令她措手不及的变故。 如果这件事都不一样了,那么与之盘根错节的其他事情,也就都可能不是她原本想想中的那回事,不是么? “你要作死,我纵不得你。”他将独活那个臭小子从这个房间里赶出去,不是为了要她在这醒来就去寻思的,如果没有上一次毗峙之行她将玉银筝得罪彻底也便罢了,现在她要只身入虎穴,岂不是在与他说笑话么? 望着这样的残天羡,玉花湮不禁在想,要是她上一世就在那个清晨遇见他,后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这样深不可测又极其简单的他,会不会使她的结局变得不一样?玉家会不会昌盛依旧?狐狸爹爹会不会因他而得以颐养天年?她会不会清楚,一心是最疼爱她的哥哥,到底是什么人? “那押运的玉石,是实非虚吧?”不理会残天羡的坏脸色,她另一只手也攀上残天羡的手臂,蓦然间觉得这样担忧她的残天羡很真实。 “……”残天羡是开箱验货过,可他不解小丫头为何断言那货是真的,难道她也察觉到什么? 玉花湮凝视着残天羡的脸色变化,瞬时间便领会了她猜对了,灿烂地扬起美丽的弧度,温声细语地说:“我不需要什么一年之约,等咱们从瑶林回来,就成亲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你是妹妹! 她说的是他们,不是她。 所以,残天羡觉得他是被小丫头的笑容一时蛊惑了,现在人马已经在返回瑶林的归途上。 玉墨的手下死尽,他们一行,两辆马车上只有四个人。 “还顶得住么?”足足有一个时辰听不见玉花湮如往日那般聒噪的嗓音,坐在马车前面充当她车夫的残天羡不禁想要试探她的意识是不是清楚。 然而马车里面依旧没有什么动静,久而久之,他勒马在路旁掀开帘幕的一角向车里面看,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 他看进去的时候,只见到小丫头像只蛤蟆一样趴在马车车板上,而且他明明担心她硌得慌,事先铺了毯子在上面的。可是她此时,为何还是趴在光溜溜的床板上? 这连他都会觉得凉飕飕的节气里,难道小丫头反而会觉得热么? “怎么回事?”跟在他们马车后面,由独活赶的车现在也追了上来,停在他们马车的一侧,一别数月仍没有对待师兄该有的客气。 “没事。”不论他怎么好奇小丫头在鼓捣什么幺蛾子,还是不愿意有人知道她的事情比他更详细,随手放下了帘幕,漠然地回了一句。 如此一来,两辆马车就又行驶在通往瑶林的官道上,堂而皇之地走官道,是玉花湮力争来的结果。 因为玉墨在她昏迷之后,受了重伤,她觉得自己竟是怀疑到他,是愧对那么疼爱自己的哥哥。所以,她不愿意再去相信随时可能是两国交战那么重要的玉石被劫,是因为她哥哥故意而为之。 “你在找什么。” 玉花湮找了半天,也没发现马车的上面有什么暗格,但是残天羡明明答应了她,她发掘的那些已经雕琢成的成品会同他们一般行程抵达瑶林来为哥哥填补过失的。 若是玉石成品不是在他们的车上,她是真的捉摸不透残天羡会用什么办法,把那么显眼的东西带入瑶林。 “可在车上?” 那可是唐琢飞这几日来不眠不休,又找来了几个最可靠的工匠才雕琢出来的十几件玉饰,为了防止这些工匠中有见了如此好成色的东西财迷心窍动歪脑筋,她甚至去求谷吟风帮她看家。 要知道雁荡谷的弟子们可不是吃素的,仅凭是谷吟风信得过的人,就觉得能让他放心。关于唐琢飞为何会甘心这么帮她,自然也不单单是因为德叔的相劝。 再怎么玉痴的男子,终究还是个男子,若是不许他如花美眷,至少也得给个前途似锦的“饼”先充着饥。 她不但背着德叔暗自许了唐琢飞以后会让他经营一家店铺,还直接给了他一千两银票。这些钱而是普通一个工匠十年也赚不来的银子。 “嗯。”车帘外面的人想了一下,终于明白小丫头在不放心些什么,浅浅地嗯了一声,然后默然地扬了扬嘴角。 能问有关玉石的事,证明小丫头的心思活了,只要人还有心思担忧事情,就不怕她有不想活的念头。 “马车这么快?不会磕坏东西吧?”玉花湮本来还以为玉石不在车上,所以她在飞奔的马车上,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是听见残天羡那一声“嗯”,她就觉得浑身都不好了。 “……”小丫头这是信不过他,那不仅是她在意的东西,也有小丫头对他的许嫁诺言好不好,他好不容易盼到小丫头主动松了口风,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么? 玉花湮撇了撇嘴,她就知道自己这问了也是白问。 只是她实在是太不放心残天羡驾车的速度,不由得就想出了一个计策来。 “停车,停车!停车!!!”玉花湮中气十足的一阵乱嚷嚷,才没行进了多远的马车就又停了下来。 她说不动残天羡,那边不是还有独活么? 独活都那么久没有被她欺负过了,他浑身能不痒痒么? “又怎么了?”残天羡忽然觉得那辆马车上的臭小子对于他身后的小丫头来说,好像也没那么重要,最起码她现在担心那些玉石比臭小子的命更多。 挺好的开始! “独活师兄想我没?我可想你了,你过来给我赶车呗!”玉花湮掀开窗帘对视上那边马车上前来的独活,毫无疑问是在谄媚地冲独活又是笑,又是眨眼睛的,她知道独活不怕残天羡。 觉得独活肯定是知道内情的,就算他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可以把车驾得慢一点儿。 玉花湮很意外,独活还什么都没说,固执的残天羡居然主动让出了车夫的位置? 有阴谋! 冰针板这家伙这么痛快地行事? 一定有阴谋! 不过换来了独活,玉花湮倒是也挺高兴的,最起码他不会死气沉沉地也不和她说说话,而且他身上的药香,似乎也能像残天羡身上的药香一样,使得她身上暖洋洋的,不会平白的感觉很冷。 渐渐地,某人开始不安分了。 她诺蹭着坐起身,想要凑到独活的背后倚坐着,从马车的前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没有预兆地掀起车帘,玉花湮一手撑着自己的身子,一手直接拍在了独活的右肩上,以为可以吓人家一跳,结果是哪清晰的触感将她自己给吓到了。 “身子刚好些,又疯魔什么呢?”独活专心地赶车,冷不丁地被她拍了这么一下,没当回事,亦是没有注意到玉花湮脸上神色的异样。 “独活师兄……”玉花湮欲言又止。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动作迟缓地反手扣在自己的左肩上。隔着不比夏装轻薄的衣物,她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嗯?怎么了?有话就问,我又不是那个家伙,还担心我吃了你不成?”独活面上带着微笑,心想着数月未见,小丫头居然还知道和自己见外了,不免觉得格外新鲜。 玉花湮从鼻子里轻哼一笑,半真半假地直视着独活的右边肩膀说:“我都入门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到底多大,我才你一定是比我小,还讨我便宜,让我叫你师兄!” “我的生辰才过去没几个月,师父说你是小的,你就是妹妹!” 玉花湮彻底怔住了。 酒鬼老头说的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是不是有心事? 一直到他们日夜兼程又一日的辰时来至瑶林边上的时候,玉花湮除去喝了几口水,几乎没再说话。 待残天羡为玉墨再次敷药以后,独活主动找上了他。 “怎么了?”仍旧只是那浅薄的几个字,知道小丫头这次回瑶林是有她的目的,根本不是单纯地要看望父亲那么简单,所以,他才那么轻易将自己的位置让给独活,能不让她劳心费神便那么做了。 况且,即便老头子不曾明示过他,他也知道独活身上那有别于谷中弟子的药香是“透骨生香”。 料定不会有什么大波折,只是没有料到安静的小丫头好像并不是在休养生息。 “小师妹是不是有心事?”独活觉得此番再见的小丫头怪怪的,所以他发誓自己没有招惹她,那么能惹她不高兴的就只有眼前这个人了。 “怎么讲?”残天羡原本以为玉花湮又“寻死觅活”了,不过能让独活这么琢磨的事,大概也没有多大的意外。 “昨日她作弄完我,就一直不怎么说话。依着她的性情,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独活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侧目看向远处管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马车,玉石两个车上都有,出门时候,残天羡自然得以防万一将事情告知。 残天羡脸色开晴,他巴不得玉花湮对所有男子都没了玩耍的兴致,对着独活摇摇头。 “你想太多,她现在是小富婆,没准是在算计自己这次来瑶林会有几百万两的损失呢!”他都没发觉自己的颜色在这晨曦的阳光沐浴下有多么晃眼,更没有发觉他对独活说了一串话以后,独活的神情有多么诡异? 独活再次上了马车,掀起帘幕看进去时候,玉花湮仍是在睡觉。 这眼看着就要进瑶林了,说好的要轻纱遮面以防被玉银筝刁难,可是这丫头似乎一点这个意思都没有。 吁—— 一道悠长的唤马停步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玉花湮,她许久没有梦到玉墨和自己临死时候的情景,这次入梦依然不曾得见。 “丫头,玉家到了。”这一声出自独活之口并非残天羡,面对玉花湮这个对她毫无情义可言的娘家,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情面对。 玉花湮蓦然从仍旧沉浸于其中的梦境恍然脱身,嘴上带着讽刺不已的微笑,心下对自己说:该来的总会来,不想并不等于不会来,是时候了! 唤她的是独活,为她掀开车帘的却是残天羡。 抬眸看出去的一刹,玉花湮为他的顾虑周全所感动,不理会这个熟悉的街道上未来行人的好事眼光,她玉花湮回来了! 门厅边上守门的家仆瞧见这一男一女,两个看起来年纪都不大,就这么公然走到他们玉家门前来,也不先使人送丧拜帖,似乎不太和规矩。 “这位姑娘,请问你是要拜会府上哪位?”能在瑶林玉家守门的,自然也不是眼笨嘴拙的,看出残天羡对她的礼让,也便对她发问。 玉花湮先是不语,而是忽然抬起此岁她与她娘九分相似面庞,果不出她所料,守门的人看痴了。 残天羡不知道玉花湮又要使什么诈,但是在他看来无论如何也是没必要动用“美人计”的。 被玉花湮压住了手臂以及上前的身子,才听见她仰首望着阶上,“我是头回来,却不知道玉家主是不是出门去了?” “姑娘找我们家主……”家仆眼见着这个比他们府上诸位小姐都年幼的姑娘直说要见一家之主,不由得就是一怔。 “对!玉家主。” 玉花湮的话音一出,不仅是面前的人,就连她身后的行人都驻足观看,一致觉得这个模样清丽可人的姑娘是来滋事的。 但是家仆见到玉花湮身上的衣着不凡,不免心下犯了嘀咕,缓和了一下语气才道,“不知道姑娘是哪里府上的,我也好去向家主通传。” “雁荡谷老神医唯一入室女弟子,前来求见玉家主。” 玉花湮的心里有些冷,镖车边上昏倒之前,她曾以为那都是玉墨一手造成的。可是他们一行人走在路上,并且她伸手触及到与自己肩头一样东西的触感,她又不禁疑惑了,她急需见到狐狸爹爹,只有见到他,这一切使她害怕的背后隐情才能定论。 玉花湮话音方止,玉家的朱红大门就“吱嘎”地一声开启。 从里面飘出一道她现下十分不乐意见到之人的声音:“素姑娘这是有什么急事要见我父亲啊?” 那日玉银筝见到玉花湮众人面前的模样时候,简直震惊得差点没以为是她母亲复生归来了。这是她母亲亡故的时候,她才五岁,那是的母亲也不可能是这个年纪。 方才她听见自己的眼线来报,以为是玉家多事之秋,有人得知了风声前来闹事,却未料到,被送走的丫头,居然活着回来了。 “既然这位姑娘认得我,就应该知道我为了什么事来的。不知玉家主可在?”玉花湮衣袖中攥成拳头,若不是为了玉家,她恨不能让这个到现在还在对她叫嚣的女人直接毒死。 “巧了,我父亲出门去了尚未归来。”玉银筝仗着自己的倾城之姿,讲起话来都是轻飘飘的,一口一个“我父亲”,半分不将玉花湮这个妹妹放在眼里。 玉花湮心里可气,若是换做府上任何一位姐姐,她都敢安心地将玉墨交出去带入府上治疗,可是偏偏是眼前这个,她甚至怀疑玉墨押运的镖车被劫一事,玉银筝是不是也出了一分力。 “是么?那唐管家可在?”玉花湮现在才领会到残天羡为何一再制止她心急的举动,不过事到如今也无妨了。 “父亲外出办事,唐管家自然是追随左右。”玉银筝居高临下,玉丘峰这次出门少说也得再有两天才能回来,她就不信这两天内,她没本事让小丫头再次消失。 玉花湮站在马车前面,漠然地与玉银筝正视,有的时候,她真为玉银筝的自恃过高感到可悲,她好像,已经听见马车后面熟悉的脚步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回来不是趁火打劫么? “哈哈哈~大小姐,是谁找我?” 唐毅的脚步声她记得最真,比狐狸爹爹的脚步声记得还真。 果不其然,绕过马车回来的就是玉家大管家唐毅。玉花湮回眸瞧着那神采奕奕走来的人,丝毫不改当年的风采,还真是看不出他究竟有什么事,非要将自己的儿子送到处处都不如瑶林的地方养着。 难道是私生子么? 玉花湮佯装打量唐毅好似不识的样子,而后才笑着在玉银筝开口之前对着方走过来的人说,“想必您就是府上的管家唐先生吧?” 唐毅见到玉花湮的脸时候,就是一怔,然而他毕竟是久经商场又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能对自己的表情收放得了。 “在下正是,却不知道姑娘何事找我?”打从近四年前玉墨独自一人回来以后,唐毅就没想到玉花湮还有回来的一天,可是眼前的姑娘太像他们玉家已经亡故多年的主母,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 “小女子要商议的事情并非仅仅是玉家的内眷之事,请将这个交给府内的玉家主,见与不见是家主的事。小女子绝不为难唐管家!” 明白人面前不说糊涂话,玉花湮知道唐毅认出自己来了。手里捏着一个用丝绢包裹的小东西,伸手递给了唐毅。 与此同时,玉银筝不禁觉得是不是自己想错了,是不是眼前这个丫头只是长得想昔日自己那个懦弱无能的妹妹。她们的性情天差地别,这个丫头的跋扈,甚至一度盖过自己的威慑,哪里像那个受了欺负连声都不敢吭的小丫头? 唐毅其实早就在街角处听到玉银筝和玉花湮的对话了,初听到玉花湮的话音时候,他恍惚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后来,他是被小丫头咄咄逼人不逊于玉银筝的气势给吸引出来的。 原本他现下的情形与玉银筝直面,他是有些后悔的。但是此时他不后悔了,看样子他们的四小姐在回还之前是完全了解了大小姐的脾气,知道她什么都想争先却又碍于面子,才故意这样将东西包裹的严实交给自己的。 “唐管家,难道你认识这个姑娘么?”玉银筝倾城的容貌此时有些狰狞,但不碍于众人所能欣赏到的美。 见到唐毅伸手接过玉花湮手里的东西,她立时就想发飙,因为这事情的发展不在她的掌控之内,她的话极含威慑也似话里有话。 玉花湮望着素来行事果决的唐毅在玉银筝的身畔停顿了脚步,并闻言呵呵地笑了,“前一阵子小女子买了一包栗子,很好吃的样子。到现在都还没舍得吃,就是为了气我府上的人。不论她这么想抢来吃,也得有那个本事。” 唐毅听了这话回眸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玉花湮仿佛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感激之色? 在她的印象中,唐总管从来都是不对任何人低头,哪怕是狐狸爹爹也总是聪明人对聪明人的威慑。 不多时,玉府之中传来他们可以入府的消息,玉花湮向着玉银筝笑了:这个愚蠢的女人,果然以为只要她挡着,我就永远见不到爹爹。 玉花湮那带着讽刺的浅笑后面的人看不见,可是玉银筝似乎料错了,正因为玉丘峰和唐毅很少分开行事,唐毅单独出现才使得玉花湮料定其实她狐狸爹爹就在府中。 两辆马车转向到玉家的侧门,由一个她看过去很是眼熟的家仆引领。 来到一处侧门前面,玉花湮下车以后,不由得怔住了。那是她曾经久住了十年院落外的侧门。狐狸爹爹是怎么了,既然要让她入门,为何要选择这个令她伤怀的地方? 只是更令他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当下人双手轻起他们面前的门时候,往昔英俊如今显得有些苍老的爹爹就站在那门的里面。 玉花湮被玉丘峰的模样晃疼了双眼,晶莹的泪水伴着浑身的疼一起袭上她的心头、眼中,甩开残天羡要扶她的手,阔步上前,刚一进门就“扑通”一下跪在玉丘峰的面前。 “对不起爹爹,女儿回来晚了。”玉花湮也不知道为何,她明明和自己说好了,不能在众多玉家下人面前揭穿自己就是玉丘峰幼女的身份。 可是看见父亲不复从前的神气,她就是极度努力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最近几天的“旧伤复发”让玉花湮感知到了死神的临近,感知到她不能再天真地以为,只要有雁荡谷在,只要残天羡还在她身边,她就不会那么年纪轻轻地死去。 她这一跪让玉丘峰身姿微颤,看着久别四年越发像极了妻子的幼女,玉丘峰好像忽然不觉得大限将至。 他上前双臂托起玉花湮的双肩,一下子将自己最不愿意送离身边,又差点因为他的决定丧了命的女儿拥在怀里,“孩子,你受苦了。咱们进去再说吧!” “唐总管,李妈妈他们在哪?”玉花湮压住了父亲的手臂,忽然对视上唐毅的目光,让人看似莫名其妙地问。 只是这一句就够了,她相信不论是唐毅还是她的狐狸爹爹都应该听得出这话问得和玉墨有关联,与此同时,她也是想在第一时间确认自己的怀疑。 果不其然,知道了儿子就在自己车上的父亲没有发现出对儿子大劫重生的担心,而是漠然地看着她身后的残天羡和更远的后面。 不过,在他定睛看向更后面时候,忽然停滞了目光,只是微微的一下,才侧目对身边的唐毅说:“既是小姐说话了,都带进来了吧!” 玉花湮闻听“都带进来吧”这几个莫名地觉得心里一疼,看来她彼世所知的,必然不是事情的所有,甚至可能只是片面的片面。 玉丘峰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们父女二人,两个人对视很久,却也只是这么对视着,仿佛谁也不愿意先行开口打破眼前这个温馨的局面。 直到院外传来玉银筝按捺不住的吵嚷声音:“父亲!我要见您,我知道她在院子里,你不能这样就让她进门,咱们玉家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她明知道,此时回来不是趁火打劫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是他不是她? “狐狸爹爹由着她嚷嚷吧!” 就在玉丘峰站起身要出门去制止玉银筝雪上加霜的举动时候,玉花湮忽然浅笑略带深意地这么说了一句。 “箫……”经历了方才的久别重逢,玉丘峰这才发现分别已久的小女儿似乎变得很不一样,比起以往的鬼精鬼灵,仿佛又多了一分深不可测。 在玉丘峰将叫出“箫儿”的时候,玉花湮看了父亲一眼。 在他止言于口中之时,玉花湮才笑意更深地在她父亲的面前站起身,原地旋转一下,“父亲看我这身衣裙可还好看?” 没来由地问他,玉丘峰被女儿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言语问愣了。 “不就是几车暗中交涉的玉石么?咱们玉家已经很久没有发掘到更好的玉石了,父亲看我给你那只玉簪可是上品?”玉花湮知道玉银筝口口声声挟持自己父亲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玉墨那几车货物么? 而她此时看在眼里的父亲似乎也早就料到了镖车会出事似的,这么大的事发生在这么短的时日里,若是他方知道,玉家上下一定会发生大震动,而不是现在这看上去的风平浪静。 “比之现下主家的,自然。”看见自己的女儿信心十足地问他,玉丘峰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在和一个陌生的高手博弈,所以说起话来就有些不像个父亲。 “外面那个只会瞎嚷嚷的女人,是我亲姐姐么?”玉花湮嘴角缓缓上扬,不似在问家事,面色依然可爱。 “自然。”玉丘峰不知道小丫头蓦然从玉石转移话题到玉银筝身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还是顺着她的话回了一句。 “那玉墨呢?他是我哥哥么?”玉花湮话锋一转,她当然不是为了询问玉银筝才问父亲的,她不想在父亲这里还听到谎言,她要知道真相。 “……”果不出她所料,玉丘峰惊闻她问这话的一瞬,迟疑了,依着他本能地提防,不过他还是迟疑了。 一个人若不是心理早有答案,是不会对已定事实持有这样的态度的。 玉花湮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失望地水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脚尖儿。 “狐狸爹爹……外公故去了。”玉花湮在玉丘峰想要想要劝导她的时候,冷不防地放出这样一句话。 “你听谁说的?外面那个孩子?”玉丘峰像是一只被惹怒了的老虎,忽然从椅子上面站起来,迎上玉花湮的目光。 玉花湮沉默了,因为她的狐狸爹爹没有否认酒鬼老头就是她外公,并且还进一步帮她确认了,确认酒鬼老头就是她外公,因为他的话是直指外面残天羡的。 独活和他是第一次谋面,狐狸爹爹自然不会说他。 剑拔弩张的时候,玉银筝的嗓音再次无孔不入地传来,外面的响起了残天羡的清冷,“碍事么?” “我还好,但是我狐狸爹爹似乎觉得你更讨人厌。”玉花湮扭过头去,打趣对她如此体贴的残天羡,同时也是一语双关地告诉玉丘峰,他这个家主已经失态了,虽然只是在自己的女儿面前。 “是么?”出奇地,残天羡居然在外人面前这么多嘴,她本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却没料到,“那岳父大人可是要好好忍受了,因为您的女儿不嫁给我,就得嫁给宫里那位。” 玉花湮眨巴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残天羡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转瞬以后,看见狐狸爹爹有些难看但显然被残天羡言中的脸色,她忽然捂着肚子明了那话里的意味。原来残天羡早就知道她狐狸爹爹不悦于龙麟这个女婿人选,她突然觉得玉银筝很可悲,同样是女儿,她们的父亲倒是很舍得下她这个长女。 “他的徒弟到底有什么好?”玉丘峰不明白老神医培养出来的小伙子怎么就让自己的女儿这般袒护。 “他到底哪里得罪了爹爹?”玉花湮当然不会傻到顶风上,她相信,若是自己现在一口一个外公那么叫,她狐狸爹爹没准真会直接把她丢出去。 “他害死了我儿子,还拿人顶包,以为我不知道么?” 玉丘峰那么能够掩藏自己情绪的一家之主,此时在自己女儿的面前竟像是一个稚气的年轻人,他就如当年面对妻子一般埋怨着自己的岳父如何如何薄待他们的儿子。 “你们还真是像,怪不得留不住我娘亲。”玉花湮好像能够深切地体会到她未曾谋面的娘亲当时的为难,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 但是父亲提起顶包一事,玉花湮却迟疑了,依她对酒鬼老头的了解,他是最爱娘亲的,不可能害死娘亲唯一的儿子来调换瑶林玉家的继承人。玉家的继承人是他的亲外孙,于人于己都没有损失的。 玉丘峰默然不言,他忽然也像意识到什么似的,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爹爹觉得外公不疼娘亲么?爹爹觉得外公会因为反对你们在一起,而搭上自己已经出世的外孙?若是那样,外公为何不一起弄死还在襁褓里毫无还手之力的我?难道还是亲眼看见的不成?” 玉花湮一再发问警醒了多年来一直对老神医怀恨在心的玉丘峰,他自然不是亲眼看见的,他是听妻子临终时候的话,断定了这一切。 “青凝明明说,是他见不得我们在一起,所以才……” “他?枉爹爹聪明一世,竟是因为一个字恨了我外公一辈子?一个到死都为护我周全,留下整个雁荡谷给我的人?”玉花湮知道玉丘峰已经悟到了什么,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为了她的酒鬼老头鸣不平,她竟是想不到自己的爹爹糊涂至此。 玉丘峰不能言,玉花湮蓦然哈哈地笑了。 “冰针板!叫独活师兄进来!”玉花湮觉得自己似乎就是一个笑话,和爹爹一样的笑话,未免爹爹抱憾她向门外院子里喊了一声。 玉丘峰抬起眸子,仿佛预知到了什么,玉花湮听到独活脚步声的一刹启唇:“为何断言是他不是她?我把儿子还给你,你还我外公和娘亲!”(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上辈子哑巴没当够? 原本自始至终玉花湮对她的狐狸爹爹都是没有半句怨言的,就算那十年里他几乎没有去看过他,对她的死活、苦楚不闻不问,她都没有怨妒过,这样的毫无怨言也许在常人眼中甚至觉得她有些犯贱。 可是,她竟是没有料到,狐狸爹爹对酒鬼老头的怨恨竟是因为娘亲临终一句昏暗不明的话。 如不是他心中原本就对酒鬼老头起了不满之心,又怎么会多年来,一直以为害死娘亲和哥哥的人,就是最疼他们的外公? “箫儿……”玉丘峰从玉花湮的眼中看出了怨恨,那是有甚于之前她遭受过诸多困苦以后都不曾有过的怨恨。 “别叫我!玉青萧已经死了!死在桐琴玉家的争斗夹缝里!我是玉花湮,那个十年里你不管不问的玉花湮,那个守着自己可悲幻想的玉家小女儿。可笑我一直将你试做为最该敬佩的父亲,到现在才发现,我娘亲居然这么可悲,最可怜的人还是外公。到死都没争过一个外人!” 玉花湮的意识有些浑然,此时独活已然开门步入厅中。见到玉花湮的身子有些踉跄,他赶紧上前两步从后面扶住玉花湮的双肩。 “小师妹,你叫我做什么?不怕那个家伙找我茬儿么?”独活瞧出玉花湮的面色不善,不由得无视堂上正盯着他看的玉丘峰,打趣玉花湮也不管他的死活。 “撕拉——”冷不防的,独活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的时候,自己右肩上的袖子就被反身面对他的玉花湮扯了一个大口子。 独活大吃一惊,他从来都不知道小师妹有这么大的力气。 再要开口的时候,玉花湮反手扣住自己的左肩,也是“撕拉——”一声撕开自己的衣袖肩头,没有丝毫意外地与独活一同面对着玉丘峰。 “看吧!这就是你口中被我外公弄死的外孙,好端端活在世上,你们玉家的独苗。”玉花湮的目光清冷非常,她原以为玉丘峰会给她一个让她动容的解释,可是谁能料到事情的背后竟是这样的结果? 亏得她不论几番周折都想着要为玉家牟利,不论酒鬼老头在在信里说了什么,她都一心以为那是外公对她狐狸爹爹的误解。 可是多么可悲啊! 她的狐狸爹爹竟第一句话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那他四年前看她那种慈爱的眼神呢? 到底因为她是他的女儿,还是仅仅因为她长得像极了故去的娘亲? …… “玉花湮!你休想回来玉家兴风作浪!有我玉银筝在,你休想!” 因为残天羡一直都不曾动作,唐毅又碍于主仆有别的颜面不能对玉银筝做什么,被挡在院墙外面的玉银筝越发地觉得玉花湮是回来找他们的父亲分家产的。 只是她的话迟迟未得到回应,里面除了又进去一个小子,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的平静。 玉银筝看见那个浑身散发着比寒冬腊月还冷气场的男子缓缓地从院中走向自己,不由得连连后推好几步,然后眼观着自己身后没人,才意识到她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知道玉家现在的状况,屏退了左右。 “你你你……”玉银筝每次看见这个冥宫地府里走出来一样的男人都觉得浑身发寒,可是她现在知道这个男人是向着玉花湮的怕是怕,也不能让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白费。 “你太吵了,难道上辈子哑巴没当够么?”残天羡现在左右无事可做,他的小丫头进去太久了,偏偏他觉得现在是除掉“贱-人”的好时候,怎么办呢? “你别以为自己一副鬼样子我就怕了你,你敢在瑶林玉家杀人,就不怕皇上怪罪么?”玉银筝这一次是攒足了气力一次都说出来了,可是她似乎没有想过对方是什么脾气秉性,也没想过自己这是不是在火上浇油。 残天羡听了这话,浑身的寒意更加明显。 只是他还不曾动手,就听见身后门口处响起了玉花湮的话音:“唯独这事我不信!” 那话音里充满了愤怒,小丫头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动过怒,他不由得将自己对玉银筝的不悦暂缓,好奇地回眸看向门口。 见不多独活跟出来,残天羡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只是他的脸依旧在面具和帽子的后面,让人完全看不到表情。 “去哪儿?”玉花湮经过他身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蹙起的眉头更加皱紧,薄唇微抿。 “哐啷”一声,院门被玉花湮从里面踢开,对于玉银筝的存在更是无视到了极点。 残天羡方要起步追玉花湮,就听见屋子里面玉丘峰的声音,“唐毅!拦住四小姐,现在还不是揭穿的时候!” 玉丘峰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儿为何对一个明知道不是自己亲哥哥的小子这么看重,他只是手里攥着第一次谋面的儿子手臂,不让他再离开自己身边。 “我不认识你,请你放开我!”独活被玉花湮和堂中这个他第一次见面的男子弄得措手不及,但是他虽糊涂,却听得出玉花湮的意思说他是这个中年男人的儿子。 他和小师妹有一样的臂环,一模一样,可是从小师父直说那是双亲留给他的唯一东西,并没有说着关乎于自己的身份。 他心中有一丝窃喜,因为他一直视作亲妹妹看待的小师妹竟有可能真的是他的妹妹;他也有一丝陌生,因为小师妹讨厌眼前这个男人,他也讨厌他! “儿子……”玉丘峰从未在一个人的眼中看出过这种陌生,而今日,短短的一刻之间,他的儿子好像真的是失而复得,可是他却永远失去了和青凝最像的女儿。 玉墨的院落外面,许多婢仆还在出出进进,快步如跑的玉花湮到底是甩开了身后跟着的残天羡。 玉家太大,大到没了亲情,大到父亲口口声声说临死都对她忏悔的玉墨,是个敌国的探子,从小送进他们玉家的探子。 看见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院门,她玉花湮只有在彼世嫁入皇室的时候,才来过,伸手推门,恰巧里面有人也开门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瞧上了另一个? “花湮小姐……” 出门来的人正是李妈妈,上一次的别离到现在,李妈妈和那个令她寒心的父亲一样,看上去也是老了许多。 李妈妈止住自己的言语,本来是觉得现在的玉花湮应该是“梅姑娘”。 可就在她要改口的时候,玉花湮脸上的清冷忽然少了大半,填膺的义愤也是瞬间消失,她笑看着因为失言有些尴尬的慈祥女人,启唇道:“李妈妈怎么与花湮生分了?我哥哥呢?转醒了么?” 玉花湮当然知道玉墨还没有醒来,那是她和残天羡商议以后的结果,为了让他好好养伤,也是为了能够在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解清楚。给她一个和缓的思索空间,也让疲于劳顿的玉墨好好歇歇。 “难不成唐管家口中,送小公子回来的人,就是四小姐?”李妈妈很高兴玉花湮依着自己的身份回来,脸上不禁出现很是振奋的神情。 玉花湮从中看出了端倪,想来玉墨这几年在家里的日子也并不是如表面上看来那么风光。 “小姐!” 残天羡没有追来,说曹操曹操到的唐毅此时倒是出现在玉花湮的身后。 他以为玉花湮立时就要进门去质问玉墨,所以不免有失礼仪地赶紧唤住玉花湮。 只是他眼前的人蓦然回首时候,脸上却不复刚才的怒气,她浅笑着对唐毅问:“唐管家肯认我这个可有可无的玉家小姐了?” 唐毅被玉花湮这么一挤兑,面色不禁就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他才要说话,不肯死心的玉银筝身影已从远处遥遥而来。 不过这时候,她身边可不是什么人都没有,瞧着数个婢仆气势汹汹地跟过来,玉花湮忽然“噗嗤”一声笑了,不由自主地说:“我也真是太高估我这长姐的脑袋了,难道她除了争男人,就只有争家产这一样么?妈妈和唐管家都退到院子里面去,免得伤及无辜。” 玉花湮好笑地把不情愿进院的李妈妈推了进去,就连唐毅一个大男人也是半推半桑地挤进门去。 “小姐,你一个弱女子,这么和一个泼……”李妈妈好不容易看见了最贴心的小丫头,一时间好像又有一种要失去的感觉,自然是不放心她一个人站在院子外面。 所以,李妈妈竟是差点儿失言吐出“泼-妇”二字。 玉花湮闻言也知道李妈妈下面要说的是什么,乐悠悠回眸冲李妈妈眨了眨眼,“妈妈有多久没看过大戏了?要不今儿,花湮给您演一出?” 她心下琢磨着,残天羡没有来至,独活更可能是被那个盼子心切的人缠住了,玉银筝要是非逼她的话,那睡在她面前口袋里的两个小团子就得出来练练牙口。 反正这个玉家她是没什么可指望的了,她更是不期待玉银筝有自知之明。她要是真有自知之明,也不会前世今生地拼命想要挤进皇室。 就凭她那脑袋? 说话间,玉银筝领着那群婢仆已经来到了玉花湮面前十几步的地方。 “玉家欢迎客人的方式真特别,玉大小姐这是要粉墨登场了么?”玉花湮也不等玉银筝开口,她张嘴就是夹枪带棒,那叫一个轻车熟路、手到擒来。 为何如此得心应手?还不都是有赖这个嫡亲长姐彼世在皇宫中的言传身教! “你!你一个外来女眷怎敢对我们大小姐如此无礼?”玉银筝旁边一个狗腿的妈妈听见玉花湮的话,不等主子发话,就开始乱嚷嚷。 “呦!这是谁家的狗,出门怎么也不栓条绳子?”对待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下人,玉花湮更是无所顾忌的直接打脸,想当初皇宫中,她受到这样狗仗人势的气还少么? 玉银筝来至此时还不出言不是因为她说不出话,她只是对于眼前这个到了她的地盘上还越发不知道收敛的丫头感到费解和震惊。 而她身边那本以为可以一句话凭借地主之谊来了解的婆子,显然已经败下阵来,她看向玉银筝,玉银筝才一改方才在自己父亲院外叫喊的不淑形象。 “姑娘不要因为,皇上下了指婚的懿旨,你们雁荡谷就算攀上我们玉家了。三妹在玉家根本……”瞧着玉银筝又是那副仪态万方的做作模样,玉花湮就打从心里想要作呕。 不待玉银筝把那冠冕堂皇的话说完,玉花湮打诨地戏谑道:“原来我师兄哥哥和漂亮姐姐的婚事已经成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龙麟也真是怪小气的,也不先派人告知人家一下,人家等着叫嫂子可是等很久了!” 气死人不偿命! 对,就是要气死玉银筝! 有本事玉银筝就在众人面前对她破口大骂呀?有本事玉银筝就直接说她是玉家四小姐,以长姐的身份骂她呀? 憋死她,这种敢怒不能言的滋味儿,那叫一个字,爽! 果然,玉银筝气得瞬时瞪大了那双凤目,不过刹那的工夫她就收放自如了。 “姑娘此时知道也不晚,听说指婚懿旨不是一道,你可以留下来听听好消息。”玉银筝忽然不那么生气了,她还信心十足且带着居高临下的神态注视着玉花湮。 玉花湮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无非就是龙麟会将她迎娶进皇宫,实现她多年一来的夙愿。 “是么?呀!”玉花湮就怕她不怎么自信,她忽作惊讶之态地素手掩住了嘴,然后回眸看向李妈妈,“妈妈说,咱们太子是不是瞧上了府上的二小姐?玉家真是一门灵秀,各个都是富贵命。” 李妈妈听了玉花湮故意气玉银筝的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她是不知道花湮小姐有多大的本事,只是玉银筝就在面前,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么挑事,是不是有些不大安全? 正担心之余,远处传来女子爽朗的笑声,那笑声一入耳,玉花湮就知道自己的盟友来了,只闻来人道,“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会说话,都甜到我心里去了。” 玉花湮配合地一笑,她知道玉红檀和玉紫砚不一样,但是不妨碍她气死玉银筝,“咦?姐姐今天穿了红衣裙,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过也好看!”(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她的好处? 隔着不算重重的人群,玉花湮与玉红檀对视了一下。 瞬间,二人达成了共识,因为不论玉红檀为何在此时出现,她都不肯能站在玉银筝的那边。 “这位妹妹看起来很眼熟啊……”玉红檀有意吊起玉银筝的心,她和玉花湮都知道,玉银筝现在最怕的就是玉花湮的身份被众人所知。 “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人家不是你和师兄哥哥的小红娘么?怎么婚事方成,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呢?好的咱学,那些外门邪道什么的,咱们可是万万不能学的啊!” 玉花湮就是装无知,装她根本没分辨出玉红檀和玉紫砚到底谁是谁! “姑娘这是认错人了,我就是方才你口中的玉家二小姐,和你的未来嫂嫂是双生姐妹!”玉红檀心下高兴于自己面对的小丫头已然不是四年前那个凭借********,想做什么就任性为之的丫头,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地解释着她和妹妹不是一个人。 “是二姐姐?” 她好奇地侧目佯装仔细打量玉红檀的样子,全然不似刚刚那个对玉家大小姐针锋相对的姑娘,这一瞬间的转变,使得站在玉银筝身边的仆人们都觉得有些晃神,好像刚才他们同时做了一场梦,而这个姑娘原本就是烂漫无邪的。 “不信?”玉红檀又一次发问,众人看着她和玉花湮有来有去的问答,早就忘了刚才玉花湮和他们大小姐的剑拔弩张,甚至有一些人觉得这两位姑娘站在一起,就算是聊聊天,也是很赏心悦目的。 只见玉花湮点点头,玉红檀又道:“你的漂亮嫂嫂在作画,你要是不信,咱们去看看可好?” “那自然好,这位妈妈且回去伺候里面的公子吧!我与二姐姐去看漂亮嫂嫂,那么娴静的嫂嫂可得帮我师兄看住了,让人家抢了去就没意思了!” 玉花湮自说自话地牵起玉红檀的衣袖,并且她成功地掩饰住了刚碰上玉红檀那一瞬,她注意到玉红檀抗拒她有意接近的细微闪躲。 这是她凭借与师门武功高强等人接触久了以后的应变,不会功夫的人,自然是看不出这变化的。 玉花湮就这样舍了去问玉墨事情原委的机会,随着玉红檀走在去往玉紫砚住处的路上,二人皆是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直到她们遇见了迎面走过来的,玉紫砚的“新”女婢。 女婢在玉红檀面前矮身施礼,然后淡淡地说:“二小姐这是领了哪家的小姐前来,三小姐午后正在小憩,恐怕不宜此时……” 玉花湮听了这个新眼线的话就觉得好笑,她故意大动作仰首看了看天色,然后毫不避讳地伸手指着眼前这个丫头问玉红檀:“二姐姐,你家的丫头是不是眼神不好?这太阳还没升到正当空,她就午后了?难道过得不是人家时辰,是阴司日子不成?” 女婢一听玉花湮这愣头青的话语不禁就是脸色大变,以往她也是这么和二小姐说话的。还不是因为大小姐有交代? 可是这个姑娘到底是哪来的?竟然大白天的就咒她见鬼? “她是你未来嫂嫂的女婢。”玉花湮的话冲劲太大,玉红檀一时间也没防备她会这么直接地呛回去。 玉花湮听了玉红檀措手不及的答话,更是来劲了,连连摇头说: “啧啧啧!都说我嫂嫂瘦的就剩骨头了,眼神这么不好的丫头,没准儿端了什么东西给她吃。等我师兄哥哥把嫂嫂娶进门,就让他给这个丫头好好治治眼睛,什么砒--霜、穿-肠-散的,管够她喝!再治不好这病,就只能送到冥府去报道了。” 女婢一听玉花湮这玩笑一样瘆人的话,立时就没了大小姐给撑腰的底气。因为她耳朵还好使,她可记得住二小姐的话,说她们二人是刚从大小姐那边过来的。大小姐都奈何不了的人,她可不能搭上小命。 女婢吓得脸色发白,矮身施礼以后就匆匆地朝着她们来时的方向跑去了。 玉红檀“咯咯”一笑,余光瞄见四下无人,才对玉花湮竖起了大拇指,“经年不见,妹妹真是越发的巧舌如簧了。” “姐姐谬赞,想来姐姐带花湮到这里来,也不全是为了让我见到三姐的现状吧?” 玉花湮确实没有想到,她欲救玉紫砚脱离苦海的举动,反而让玉紫砚在玉家举步维艰,不过她也绝对不相信玉红檀有救玉紫砚的心,却没有那个能力。 “咱们做笔交易吧!” 玉红檀有预感自己的身份已经因为这次的小试探浮出水面,她也相信此时的玉花湮不会相信在玉家游刃有余的她,仅仅是她的二姐那么简单。所以,莫不如就说出她想要的,左右千机楼,她是不可能一辈子呆下去的。 “哦?二姐姐,觉得我一个小丫头能给你什么?” 此时,玉花湮并没有将玉红檀此时说的交易当真,在她看来,眼前这个二姐似乎跟她离开玉家时候的人又不一样,无关乎气质,是隐藏在骨子里的那种感觉。 “庇护。”玉红檀从小就在千机楼里面承受着魔鬼炼狱一般地训练,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简简单单地就脱离了那个就像是无形枷锁的地方。 “呵呵,二姐姐不要开玩笑了,难道你主动来找我,就因为想我了,想逗逗我么?我又不是神佛,何谈庇护?” 玉花湮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她通过玉红檀脸上那细微严谨的神情闪过,就知道她并不是和自己开玩笑,或是有意试探自己。 “你有雁荡谷这棵大树,如果你想,也可以依傍未来的新皇。”说道后面一句话时候,玉红檀的声音压得很低。 正是因为如此,才引来了玉花湮玩世不恭以外的注目。 玉花湮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不仅是彼世的错悟,就连这一世,她仿佛也从来就没对自己身边的事情了解透彻,不然她也不会被那个父亲弄得手足无措。 她的这个姐姐好像什么都知道,所以她必须谨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缘起此处 玉红檀回望了一下已经从院子里走出来的玉紫砚,才悄声不显小家子气地说,“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 玉花湮讶异地睁大眸子,不过只是片刻以后,她的颜色又恢复如常,没有应答玉红檀的请求,浅笑着看向玉紫砚飞舞在风中的一缕青丝。 “嫂嫂别来无恙?”笑嘻嘻地在玉紫砚面前矮身施礼,全然不记得自己时隔四年再次为玉紫砚赶走了“苍蝇”的事。 “是你?姐姐可看见那个丫头了?”娴静与往常无意,只是见到玉花湮时候,好像并没有那么惊讶,她只是神情紧张地四下张望着找刚刚那个才被玉花湮撵走的丫头。 玉花湮上下打量着玉紫砚,看上去不像是被人用过刑的样子,可是短短几日的工夫,这么让人觉得不似之前的大气? “做贼心虚,跑了!”玉花湮抢在玉红檀前面先接上了玉紫砚的话,她心里清楚,玉红檀一旦接口,就必然会泄露她就是妹妹的事,可她并不想在玉家多加逗留,原来不想,见到玉丘峰以后就更不想了。 “跑了……”玉紫砚愣愣地有些出神,喃喃地念叨着玉花湮的话,一缕青丝攥在手里,似是心有余悸。 玉花湮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嘴是不是太准了些,玉紫砚此时手里攥着的必然是那枚被自己当做聘礼的玉扣,所以,刚才那个丫头想要将她和玉红檀挡出去不是为了要软禁玉紫砚,而是掩盖她的行窃事实? 多么天真的想法? 变戏法似地从衣袖中顺出先前那根给玉丘峰看过的玉簪,玉花湮笑着对玉紫砚说:“喏,我哥哥给你的,嫂嫂我可跟你说,这是他央求了我好久,我才忍痛割爱的。” 之前还在出神的玉紫砚立时回神,松了头发,玉花湮眼尖地瞄过去,果然是那枚玉扣,所以她猜的一点儿不错。 玉紫砚双手托着簪子的一端,呈于自己眼前细细观之。 通体莹白无瑕,一端尖细缓缓变粗,另一端不同于寻常簪子的仰视,是一方棋盘一样的形状,上面星罗棋布,做工十分精巧、别致难得。 “好东西呀!这只簪子可是够得上你手上‘紫馨玉髓’的价值了,小姑娘还有别的哥哥没有?我看我也攀上这门亲事刚好,是不是紫砚?” 玉红檀见玉紫砚望着手里的簪子出神,不免也顺着她手上的簪子去看,这一看之下,就算她不得玉家的真传,也是看得出这簪子不同寻常,价值不菲。 似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玉紫砚忽然抬眸看向自己面前的玉花湮。 不知道为何,玉花湮觉得她这三姐姐是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儿的。 果然,玉紫砚羞赧地笑了一下,才缓缓地将手里的簪子直接簪于脑后,然后在玉花湮和玉红檀措手不及的时候,就退下了手上自小到大从未离身的“紫馨玉髓”。 紫馨玉髓是一条紫玉髓穿就的珠串,也是他们玉家孩子每个人从小佩戴在身上验明身份的凭证,现在玉紫砚将自己的珠串塞进玉花湮的手里,当然不是为了用这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当做回礼。 起码,玉花湮不认为她是这个意思。 “要我转交给哥哥么?”玉花湮蕙质兰心地往玉紫砚微红的脸色上一猜,却真是歪打正着地蒙对了,因为人家在轻轻颔首。 她不言,侧目看了玉红檀一下,玉红檀则是出奇和她有默契地会意眨眼,而后便哈哈一笑说:“傻妹妹,你送人家珠串,难道是为了让人家公子戴在手上或是拿来送给别的姑娘不成?” 玉紫砚素来只是潜心研究字画,有时候也与玉红檀下下棋,自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定情信物”有些女气。 “就是就是,嫂嫂不如给我师兄哥哥画幅画吧,也不捡难的画,就画他。他那么自诩不凡,看见话一定乐得合不拢嘴。” 这时候,玉花湮才在旁边敲边鼓,如果她就这么将紫馨玉髓拿回去,一定会被风师兄说她用心不良从三姐这讹来的,但是她的画要是送给他,效果肯定不一样。 “待我斟酌一日。”终于玉紫砚把紫馨玉髓戴回自己手腕上,不再认生,若从前地对着玉花湮说。 “那可不行,我们不日就要回桐琴去了,若是嫂嫂现在无事,就要即可动手作画了。时间不等人!”玉花湮煞有其事地对三姐这么说,其实她如此并不是为了故意试探。 她不能在玉家久留自由原因,一个是玉丘峰和残天羡的性子都那么不让人,她虽然厌恶了昔日崇拜不已的父亲,但是父亲终究还是父亲,血缘不容抹杀。 再者,玉银筝说那个什么一起颁布下来的指婚事情以后,她就总觉得自己的心绪不得安静,若是真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大不了她走为上策,到时候玉家没有她这个四小姐,也便无所谓什么“飞来横祸”“无妄之灾”了。 想到这里,玉花湮忽然发觉本来应该一直跟在自己身畔的残天羡不知道哪去了,是以逼着玉紫砚现在作画的心意更加明显。 玉紫砚认真地看向玉花湮,又看了看玉红檀,最后还是颔首了。 玉花湮只是一味让玉紫砚作画,却忽略了人家为何迟疑,本来嘛! 即便是两人有了婚约,这不需本人做样,就能将人画出的本事,一来可以显出作画者的技艺,另一方面更是凸显了作画者对画中人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叫一个姑娘家承认自己对一个男子记忆犹新,这怎么能让人不羞涩呢? 不过,不得不说,玉紫砚的画技真是一绝,大抵是不到两刻的工夫,一副谷吟风纵身将要飞跃上半空的画作便出现在玉花湮和玉红檀的面前。 玉花湮仔细打量着那画图中的景物,努力脑海里搜索着自己哪里见过这景物,侧目正巧看见玉紫砚发间的玉扣。 瞬时间眸子张大,惊悟她三姐姐与风师兄的缘起,原来就是毗峙郡首府!(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没谈成的买卖 院子里的冷落是她此番到来才见识过的,玉花湮一时也是佩服极了玉紫砚的性子安恬,居然连这样冷清的日子也不为之所动。 这样的她,难怪龙麟那么桀骜的人都要为她鸣不平,为她铲除身边狗仗人势的恶仆。 这么想着,玉花湮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走了,她今日把玉银筝气成那么内伤深重的德行,要是她走了,玉紫砚会不会受她的欺负,玉墨会不会干脆被玉银筝暗中下黑手弄死? 原来她以为还有父亲可以是玉墨的保障,可是如今父亲一口咬定他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便算了,因为那毕竟是事实,若她站在父亲的立场,怕是也难免会觉得义愤难填。 但,敌国探子一说,会不会有些太夸张了? 思及至此,她忽然将目光对准了站在桌案旁陪她们一起等待画作上的墨水干起来的玉红檀,玉红檀说她能告诉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她凭什么有这样的自信? “嫂嫂的房间真冷,我要到院子里去等,这位姐姐要不要一道去晒晒太阳?”玉花湮这话是再明白不过了,要不是看见三姐为了风师兄变得有些呆呆的样子,她才不会这么明白地说话惹人嫌呢! 玉红檀见玉花湮终于想要与自己交易,自然是喜不自胜,遇见梅君羡以后,她早有脱离千机楼之心,怎奈她根本没有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若是谁也不庇护她,她再怎么本事,也是死路一条。 “我身边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哪去了,要是她在还能给咱们弄些点心过来边吃边等,是不是紫砚?” 说到吃,玉花湮倒是忽然想起来了,其实三姐除了写字作画,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研究佳肴,这件事她忘记传授给风师兄,等这次回去以后,必得先告诉他。 自从她的身子再次发寒以后,她觉得自己的大限在一天天地逼近,所以她主动向残天羡提议要提前嫁他的事,不全是为了让他痛痛快快地陪自己一起来瑶林。 唯恐时间来不及,唯恐还有什么事没有交代好的感觉,让只身先来到院子里的玉花湮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坐在藤椅上好像将自己整个人丢进深渊的感觉。 玉花湮的眼前好像出现了酒鬼老头的身影,也在此时出神地想着:酒鬼老头,你在哪儿?还好么?小鬼有没有像我一样过分,苛待你,不给你酒喝?原来不得全尸的惨死并不可怕、重来一世也不足以让人畏惧。人之将死的诸事都为完成才让人揪心难舍。那时候,那么无所顾忌的我,让你很累吧? “丫头!喂!丫头!想什么呢?”玉红檀很佩服玉紫砚有时的忽然木讷,更是佩服将自己叫出来又兀自出神的玉花湮。 被玉红檀急唤了两声,玉花湮从沉思中收回自己的心绪,她蓦然对视上玉红檀,“你见过我娘亲么?” 也不知道为何,玉花湮就这样问出了没来由的话。 玉红檀摇了头,她以为此番归来神通广大的小丫头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然也不会与她玩起欲擒故纵的把戏。只是玉红檀这心思大约是被乾墨历练的太过谨慎了,此时的玉花湮根本就没有多想,她仅是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自一家出,自然没见过。”诚意想要让自己脱离苦海,玉红檀便没有多加隐瞒,她回眸望了一下屋子里的玉紫砚,苦涩地笑道。 闻言,玉花湮心下大惊,不过脸上倒是没有显现出该有的惊色。 她也有想过这个感觉上和三姐很不一样的姐姐,会不会不是他们玉家人。但那只是想想,毕竟玉紫砚和玉红檀是双生子,只是她没想到人的相似也可以这般。 “玉墨。” 玉花湮轻轻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闲人,更没有残天羡。 蓦然间觉得残天羡不在身边看着她的时候,心里会空落落的,她也不禁在想,要是自己先一步走了,残天羡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为了身边不再吵闹感到不适,会不会为她的死感到难过? “今夜便走么?”玉红檀不知道小丫头为何能做到将这么机密的事情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问起,可探子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不论觉得多么安全的地方,都不能轻易提起不该提的人,不能说的事。 玉花湮先是摇摇头,而后又迟疑地想要颔首。 玉红檀正好笑她奇怪的心绪,房间里便走出了捧着系好了卷轴的玉紫砚。 “湮儿。” 玉花湮伸手接住卷轴的时候,忽然听见院门口清冷的嗓音飘然而至,转盼望向立在院门口的残天羡,她嫣然一笑。 门口的人显然没有准备小丫头会“贿赂”自己,所以身姿轻微地震动了一下,而后原本该站在门口的人就推门瞬时间来到她的身边。 “是不是饿了?”其实残天羡这话的意思是在问她是不是身上不适,她听懂了,却对残天羡颔首,这意思代表她很不舒服,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她就是贪婪地想让残天羡担心她。 “这是……”瞧见玉花湮怀里托着一卷画轴,一双手臂托得分明稳稳地,却和他说身子不适,心道:这丫头素来最爱逞强,今天是怎么了? “是嫂嫂给风师兄的画,咱们走吧!去看看小公子,也该告辞了。” 玉花湮起身就要和残天羡一起走,并不是她的心思一时三变,她是想护佑玉紫砚,可是她的能力毕竟有限,还是早日将玉紫砚领进雁荡谷比较安全。 至于玉红檀么? 她没有及时说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也不算是进行了交易。既是没有形成交易,又不是对自己好到难忘的亲故,她为何要浪费余下不多的心力去相护? “好。”若不是见到玉花湮身边的皆是女子,他才不会这么冷静对直面小丫头的怪异,如此顺从地“妇唱夫随”。 玉红檀只是碍于值守的本能,竟是没有料到小丫头的耐性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见她要走,不免站起身几乎失声出口:“我们说的事不作数了么?” 玉花湮依偎在残天羡的身侧,二人缓缓地向门外走,只留下一句话,“你未出言,我未许诺,何谈作不作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她可没勾搭别人 “去哪儿?”仍旧是那句问话,残天羡的言语似乎变得越来越少了。 玉花湮走在前面,她还在犹豫,一时没有听见身畔,渐渐变成身后人的问话。 那一队镖车显然是为了运到别国去,从而促进邻国之间的友好往来。所以,她在思索的是,与泽国比邻的国家较为强大的,只有缙云和夏履两个。 残天羡曾对她私下说过,这镖只要送去缙云的,但是她那个父亲明明就对玉墨是缙云国探子的身份深信不疑。如果不是又什么可靠的消息,她的父亲自然不会一口咬定玉墨就是来自缙云的。 残天羡没有立场要对她撒谎,他和玉丘峰之间,玉花湮现在只信残天羡。 若是残天羡没有说谎,玉墨押送的方向也是偏向缙云,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就在玉墨身上。一定是他从中想要做什么,只是让玉花湮如何相信,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对她那么好、甚至几次三番不惜豁出性命相护的人,竟然有可能仅仅是在利用她? 一阵凉风吹来,脸边的碎发轻轻滑过脸颊,使得玉花湮感到十分痒痒。 这才回神,惊讶地发现原本在自己身畔的人此时已经不在他该在的位置了。 茫然地停下脚步,玉花湮赶紧回眸向自己的周身找。 直待她在自己的身后二十几步的地方看见残天羡孑然独立的身影,这才觉得他其实才是最孤单的人。 晓得人家是受到冷落生气了,玉花湮赶忙双手单手抱住画轴,一手提起裙摆,碎步奔向残天羡。眼看着就要来至人家身边的这三两步,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送了怀里的东西,双臂大张地扑倒向残天羡和她之间的地上。 “不好好看路,胡思乱想什么?”没奈何,残天羡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眼看着玉花湮甩到而不去扶她,一步上前,扑倒的人脸颊正好落入他的臂弯。 “冰针板,咱们去看看玉墨吧。”玉花湮的语气很轻,现在的她伤怀急了,即便她不愿意相信,事实就是事实。 不论玉墨的出发点是什么,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身份是值得怀疑的,特别是在她发现独活身上和她有一模一样的那只臂环“玉颜心”。 “哼。”残天羡方接软玉在怀,就听见这么煞风景的话,不免就是负气要松手将她扔在地上,可是这一次某人却精明极了,其实在她说出那话的时候,就料定残天羡会有这样的反应。 所以她并不是什么随机应变,她这是未雨绸缪的结果。 “残天羡,难道你愿意在这大宅里耽搁么?”玉花湮双手死死地攥住残天羡的肩袖,并且更是不理会自己好不容易从玉紫砚那里帮谷吟风讹来的画轴,画轴此时安静地躺在地上,她的眉头快皱成一团了。 面对玉花湮的柔声细语和摆明是有听头的话,残天羡停止了挣开她的动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仍旧半蹲着任她耍赖的样子。 不过虽然舍不得这难得的温柔,还是大局为重地托着她十分打击地说,“你就只会这招,我是男子倒不怕毁坏名誉之类的闲言碎语,难道不怕人家在你背后指指点点?” 玉花湮一听这话有门,残天羡是愿意听她说话的意思,不免豪情万丈地借着他手臂的力撑起自己的身子,居高临下地一手叉腰指着他的身后说:“本姑娘素来就不怕什么闲言碎语,有本事他们别在我的背后说,到身前来……” 然而她的话说到了最振奋人心的额时候却中止了,残天羡当然知道这是有她不想看见的人来了,是以借势假做帮她见字画的样子,瞬时起身。 回眸之下,居然不出意外地是她最讨厌的“贱-人”。 残天羡是没哟那个心思去记住一个对于他来说不重要人的名字,左右那个人仿佛也不预备对他礼让的意思。 “呦!真巧,雁荡谷的素姑娘不是就在这么?”玉银筝并不是独自一人与玉花湮撞上的,她的身边还跟着别人,而且不是玉家的下人,是好几个玉花湮印象中从未见过的,与残天羡年纪相仿的翩翩公子。 玉花湮冷眼看了看玉银筝那张笑得什么似的脸,再看看她身边那些抱着好奇心打量她的男子。 早不来做客、晚不来做客,偏偏赶在她没有预计回到玉家的档口出现? 不是玉银筝早有预谋,就是玉银筝预谋已久。 她刹那间明白了玉银筝的来意不善,下意识地回眸看向无论时节都戴着披风帽子的残天羡,思量着他现在的怒气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虽然她厌恶极了现在的玉家,可毕竟还不至于亲自推倒这面将要崩塌的高墙。 转身乐悠悠地向残天羡走,假装没有看懂玉银筝的意思,更没有想要和她说话的样子,从残天羡手里抽出自己用来邀功的画轴、顺道揪起他的衣袖以防他杀人。 “你说风师兄会不会再给我数之不尽的银子?”玉花湮这话自然不是为了说给玉银筝听得,是除了她之外的另外那些耳朵。 如果他们是图雁荡谷的名头好听,那么她没有兴致和雁荡谷闲扯;如果他们是觉得她为了银子,那么想来谁家的小金库也比不得小神医的大手笔。 反正他们最好不要看上她,因为她名花有主了,而她此时正扯着她的“主儿”。 嗯,她的话就是要表达这些意思。 所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玉花湮没指望身后的“胭脂虎”能明白她的苦心,只求身旁的“冰针板”听得懂她的良苦用心就行了。 她可没有勾搭别人!绝对没有! “素姑娘,这几位可都是名动瑶林的公子。诗书才情个个不在话下,难道你就不打算看一看么?”玉银筝的嗓音和说话的强调倒是像极了“贤良淑德”,四个字,只是这只有面子、没有里子的事,不是一戳就破么? 索性玉花湮看不惯她,左右她也得罪玉银筝了,然后她决定让玉银筝更难看,旋即转身,嫣然而笑,细语不似方才与残天羡说话的随性:“玉大小姐大好的面子,可是怎么办呢?这些你看得上的公子,我师门的师兄们可不一定就答允!”(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姑娘姓素不是李! 她看得上的,小丫头的师兄们不一定看得上? 玉银筝听见玉花湮出声回应自己的最初,还以为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城,可这不对味儿的话在她的脑袋里过了一圈以后,她才发现人家根本不是为了他们玉家的颜面而出言,而仅仅是为了奚落她玉银筝还不如一个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野丫头。 此时,玉银筝说话也不是,比接话还觉得憋屈加丢脸。 正犹豫不决时候,她身边的一位公子即便是看出人家姑娘是无意相看他们的,也还是碍于玉银筝和自己的面子,上前一步,拱手有礼地对玉花湮说:“既然姑娘是小神医的师妹,想来也是见过不少王孙贵胄府上的公子,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自然不在姑娘的眼中。” 玉花湮原本是见出来这个人模狗样的,还知道行个礼,才特地给人家一点儿面子暂缓了脚步,没有直接离开。 可是现在这话听着不像压事,反而有点挑拨玉银筝和她对着干的架势? 果然,在她这么想的时候,玉银筝就已经觉得自己丢了极大的面子一样目光忽闪饮恨地盯着她一下。 玉花湮嘟了嘟唇,想着一个大男人竟然为了面子公然和一个小姑娘开掐,显然没有什么人品可谈,亏得玉银筝方才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地说他们怎么怎么人品贵重。 一下踩住残天羡欲上前的鞋面,她又不是没见过大阵仗,犯不着这点儿小事都要她家大师兄亲自出马。 玉花湮半仰着头,回首这下子只有她能看得见半张面容的残天羡,好奇地问,“这位公子的意思我没听懂,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我目中无人?按理说才情兼并的男子,最应该持有的就是谦谦之礼,哎呀!真是失礼了,我居然踩了你的鞋都不知道。” 不就是比谁脸皮更厚么? 人家一个大男人都不在乎“好男不跟女斗”,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又何足为惧? 在这玉家,她是雁荡谷的素姑娘,除了瑶林她照样卖她的玉石赚大钱,谁人是谁呀?! 那个家伙要把事情按在绵里藏针地说,她就偏要把这话摊在明面上掰扯一番,反正她的身后又冰针板,身前挂着小白和碧幽,能动嘴就动嘴,要是实在觉得动作有些伤身,她也是不介意死一个两个的。 “走吧。”残天羡也真是懒得和玉花湮一唱一和,但是比起这个,让那些男人对玉花湮死心更让他觉得舒服,所以他不预备再等下去,索性说了这话。 “你也真是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是得看场合么?人家不要脸面,难道你也不给我风师兄留脸面了?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的好。” 玉花湮乐得残天羡没了耐性,她一边碎碎念,一边跟在他的身后打算就这么蒙混过关地离开。 只是现在,就算是玉银筝肯罢休,那个自觉很有礼数,讲话又是在尖酸的男子也不打算罢休地追上两步,“姑娘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玉花湮心下嗤笑,她本来以为玉银筝再怎么厌恶她,至少还会为玉家留点儿颜面,即便是想要赶紧将她打发出去,至少也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货色。可现在一看,什么台面不台面的不说,恐怕她明目张胆地将这些人领进来,也是在玉丘峰不知情的前提下。 因为穷其前世今生,玉家都没接待过这么不懂礼数、没有家教的“贵族公子”。 把画轴塞在残天羡怀里,她玉花湮还真是不信了,有白天捡银子的,就没听说过上赶着捡骂的。 虽是气愤,但她还是笑盈盈地会望向那个欲对她发飙的男子,“装糊涂?公子真是冤枉小女子了,小女子应该明白些什么呢?” 这次回瑶林玉家来,玉花湮也真是长见识了,她就不理解玉银筝是有多大的能耐,竟是能淘来这么奇葩的男子。 “自然是姑娘的见识广博,所以才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男子目光在玉花湮和残天羡的身上来回打量着,玉花湮在他眼中是没有玉银筝美艳,但是她的清新脱俗实在不会让人与她现在的伶牙俐齿混为一谈。 玉花湮深深地觉得有些头疼,没事找挫败以求刺激的有骨气男人真是不多见。 她一时太过气愤,甚至忘了自己身后还站着什么人,掰着手指和这个与女子一较长短的男子数,“真是对不住公子的谬赞,让你失望了。小女子认识的,自认为比较有名望的公子十根手指数得完。” 男子一听玉花湮的话,脸上虽未表现出得意,心里却已经觉得自己赢了。 看见男子微微上扬的唇角,玉花湮才呵呵一笑佯装不知地一一数来: “瑶林玉家小公子,因为师兄要给他治病,所以相识。” “我师兄虽然是个大夫,但是也比某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有风度得多。” 说到这里,玉花湮见到对方已经因为她的夹枪带棒按捺不住要上前,不禁心下畅快地借着说。 “桐琴郡首大人的弟弟,南翔公子。” 听到南翔的名字,站在玉银筝身边的诸位公子都显现出了骚动的迹象。 收到了满意的答案,玉花湮打算就此罢手,她浅退一步,作势要给那与她针锋相对的男子留余地的时候,那人反而笑了,“我当姑娘如何,桐琴郡首的弟弟的确风华出众,可惜是个病秧子。” “病秧子?那可是老皇历间的事了,前些日子,我在毗峙郡首府给给奶奶做寿时候,南翔公子已经和寻常人无异,身子骨很好,不然不是枉费了我想风师兄求了方子给他?” 玉花湮一边说话一边长出着气,她真是服了这个没眼力见的,她都说了南翔,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和他显摆自己认识郡首弟弟的事。这没脑子的家伙倒是和玉银筝很般配,玉银筝要是长点儿心,就不该找了这么不妥帖的人来助阵。 男子听了玉花湮的话忽然哈哈地笑了,他直指着玉花湮一副她吹牛吹破了的样子道:“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姑娘姓素不是李!”(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草包的作死论调 “玉大小姐你骗人!他连我义父给奶奶办的寿宴都没有参加,算什么名姝风流?” 玉花湮觉得这事再也没有更巧的了,玉银筝找来的人不为她气到正面帮助的作用也就算了,怎么现在反而像是在帮她的样子? “我……”玉银筝此刻也觉得自己实在失算,她本是觉得玉花湮充其量就是仗着自己牙尖嘴利在占了上风,她找了几个充得了门面的就算了。 “大小姐可别为了这位公子强辩,那时我在众位才俊面前出了‘大丑’也是你亲眼所见的事,可不要告诉小女子,这位公子是在哪个角落里,没有看见院子中间差点儿摔倒的我?” 说到玉花湮那日的遭际,她就觉得唏嘘,至于后来她听说从毗峙风传出来的不仅不是她的坏话,反而是她一舞倾城的事迹,她就为自己的****运感到万幸。 现在,她故意将事情扭曲回到听了传言谁也不会相信的程度说出口,就是为了逼那男子狗急跳墙。 看吧!看吧! 小鱼乖乖地上钩了。 玉花湮玩得起兴,根本没有注意她身后的人已经脸色不善了,他是不介意这个男子讨厌她,从而不再出现在她的身边,可是这样的激怒对视都可能产生致命的危险。 他不信小丫头不明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可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理解小丫头为何要自找麻烦。 “嚯!我当是什么见识,原来不过是出了丑还拿来炫耀的无知村妇,玉大小姐是不是有些太看得起她了?”此时的男子已然顾不得眼前人是美是丑,即便是再倾城的国色之姿,娶回家敢这般地与夫君顶撞,也是要不得的。 玉花湮庆幸自己没有一忍再忍,不然机会让叫某人误会徒生事端,又会给这个披着人皮的没脸货可以幻想的机会。 “可不是,盛放公子初见我时,也是这么说的。只有荣光大哥好脾气,不会介意我的性子太直,最容易得罪人!” 玉花湮一时口快,将盛放与荣光二人的名讳蹦了出去,说完这话才觉得脊背发寒,可是她却很奇怪盛怒的残天羡为何没有依照常性,立即负气离开自己身边。 “管你什么盛公子,荣大哥!他们又……”男子被玉花湮气得暂时闹热,根本没有对她说出的名字多加揣测,直到他的话快要说完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两个名字似乎很熟悉。 他回头向身后的同伴们投以询问的目光,恰好看见玉银筝的脸色此时很是诡异,而他的同伴们纷纷对他摇头。 男子不明白他们摇头是何意,但是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毕竟不是这人一样的酒囊饭袋,他们当然知道眼前这看上去极其无礼的姑娘口中的盛放是右相最疼爱的儿子,而另外一个叫做荣光的,就是太子太保之子。 顺着这条线索给下去,认识太子太保之子的人,自然也免不了和太子有接触。 他们不再理会这个无知好歹的男子死活,面面相觑一下,就纷纷对玉银筝躬身施礼,默然地要一起离去的样子。 “就算……就算你认识的这两个人有点来头那又如何?难道……” 玉花湮叹服这人的厚颜无耻,都知道自己惹上大麻烦了,居然还不懂得知难而退? “对不住了这位公子,我还要去看望小公子,劳您先回府上吧!” 她忽然觉得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遇上旗鼓相当或是远超于自己的对手,最麻烦的事,应该就是她现在只有,遇上胡搅蛮缠的蠢货! 并且还是个没有纲常、礼教念头的男人。 玉花湮从来没有想过的,一个男人居然可以为了自己的面子,背离了他的初衷跑偏较劲到,她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还敢追来的地步。 她无可奈何地一手压住残天羡的手臂,一手攥住袋口以阻止嗅到了陌生人气息欲蹿出口袋保护她安全的小家伙们。 暂时止住步调,在那个男子接近她和残天羡背后七八步的时候,假做忽然想到什么地说:“哦对了!我认识龙公子,如果要是死人也算上的话,还有被龙公子一件毙命的左相亲侄子!” “……”玉银筝和那些没有走远的诸位公子,瞬时间不约而同地身子僵住了。 一时间不仅是那追来的脚步声停歇了,就连那些欲离开的脚步声也销声匿迹了。 玉花湮半扬起嘴角,本来盛放、荣光和龙麟都是她没有打算提到的人,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方才真是本能地觉得不能让残天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动手杀人。 虽然知道残天羡的本事了得,但是玉银筝还在那,她不说并不等于府上和府外的百姓没有看见这些人进来过。残天羡不是龙麟,没有那么高高在上的父皇给他撑腰。 她在意残天羡的死活,正因为在意,她才不能看着他为自己涉嫌! “哈哈哈…你这个丫头真是好没道理,就算左相得罪了太子,太子爷也没必要亲自动手杀他!你编出这样的笑话来骗人,不觉得太荒谬了么?” 仍旧是只有那个家伙一个人的嗓音和呼吸声,偌大的院子里,除了他发出那聒噪的嗓音,竟是连一丝风声也听不见了。 “是么?”玉花湮再次回眸,看向玉银筝身后那些要走走不得的人,继续道,“想来草包不清楚的事情,诸位有见识的公子应该是晓得,晓得左相那个只意在烟柳之地流连的亲侄子,已经有多久没出现过了?” 这是她威慑按蠢钝之人的话,也是同样震慑玉银筝的话,龙麟是个危险的人物,她要让玉银筝知道,她的痴心妄想不见得会给瑶林玉家带来什么转机和无上的荣耀。 她一心要攀上的人,也可能是将她和玉家推向绝地的最坏选择。 “呵!连这事都知道的姑娘家,想来身边跟着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让我来看看这‘丑八怪’的真面目!” 男子说话间便在玉花湮措手不及的时候大步来到她和残天羡的面前。 并且作死的,他居然伸手去掀掉了残天羡的披风帽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何必把真相抖出来? 没有注意到这个草包看见残天羡面容时候的眼神,她只是连头都不敢抬,蓦然间用身子将那草包撞到一边上去。 然后,玉花湮双手扯住残天羡的一双手,为保万全地碎碎念着:“不气不气,咱们回家吧!” 出奇地,残天羡没有挣扎,更没有反驳或是断喝对方的无礼。 他顺从地跟着玉花湮向她的身后走着,大约是十来步的距离,玉花湮蒙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收场的时候,那个草包的位置忽然传来讷讷且掉了魂儿的结巴声:“域…域王爷?” 玉花湮没有察觉一样,她只是觉得残天羡的身姿仿佛因为这话而一震。也是如此,她才觉得这个什么王爷应该大有来头,若不是这样,残天羡也不会为之所动。 所以,玉花湮好奇地抬眸要向残天羡的身后看,她很好奇今天的大人物怎么这么多,真是热闹非凡。 只是她探头出去的时候,却正好看见残天羡的半边身子,而根据她的估算,这个位置完全不应该被他的身子挡住的。如此一来,她便更要看向那个人到底是谁,穷其彼世今生,还没见过泽国有什么王爷呢! 不开开眼就死了,岂不是虚度此生? “呀!”玉花湮假意自己的脚被残天羡踩到了,惊叫之时,被她扯住的人只顾着看她的脚,却没注意到她上半身已经倾斜出去了。 没有人?没有新进来的人? 那个草包在看向他们这边,那群人也都在看向他们这边,还有玉银筝那个阴狠无知的女人,也在看他们这边。 自己一介女流自然不会是那个什么王爷,是以她又像自己的身后看去,没有人。 忽然松开残天羡的双手,洒脱地回转身子,那个草包显然在叫残天羡,而他为之一振的动作也不是因为他畏惧那个什么王爷,是因为他骗了她,此时已经被她发现了! 甚至没有抬头去看一眼残天羡,玉花湮今日已经经历了太多的不可思议,在听见自己的父亲口口声声说玉墨是陌路之人、别有用心的人时候,她至少觉得自己身边还有一个冷冰冰又十分温暖的依靠。 可是现在,居然连这个家伙也是在骗她的。 为什么? 王爷? 她从未听说泽国也有王爷,难道是别国的皇室潜入了泽国么? 玉花湮的心一阵冰寒,好像胸口里面的那块本该活泛的肉,此时正在抽搐。她双手攥着拳头,忍受着遍及全身每寸骨骼和皮肉的撕痛,她不甘心,为何她的前世充满了阴谋,今生重来,仍是被阴谋团团围裹? 但凡是她相信的人,到了最后都会背叛她,都会让她感到绝望。 打从一开始她就能原谅那个对她薄情的父亲,或许不是因为血缘至亲,大抵从她心里就没有真的感到父爱于她的重要。 残天羡不同么? 为何当父亲说出那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义愤,甚至未曾大动干戈。换了他什么都没有,她却痛得无以复加? “湮儿……”残天羡也是没有预料到这种惊变,那个什么王爷本来也不是他想要的,刚才小丫头就那么扯着他,说“要回家”,使他心里窃喜,甚至忘了自己应该防备别人看见自己的容颜。 可是他从来未在众人面前露出脸的,那个连南翔都没有见过的蠢货为何会认识他? 玉花湮没说话,原本被他唤作“湮儿”,她心里该是微暖的,可是现在,她就连和他吵嘴,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的心力都没有。她不想对残天羡示弱,不想再一次没出息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雪白的衣襟立现在她的眼中,在她脚步虚浮,没发觉自己的身子开始打晃的时候。 “湮儿,此事非我所愿。”残天羡放低身姿蹲在她的面前,接住了一时向前倾倒的玉花湮,他无暇的面容映入玉花湮有些昏花的视线里。 面无表情的她望见此番变故,轻哼了一声,伸手覆上残天羡本来该有疤痕的半张脸,嘴里碎碎地念着:“呵,原以为至少有一样是真的,没想到也是骗人的……” 天不佑她!天不助她!天愚弄她! ……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未及睁开眼,耳畔便环绕着源自方外的凄婉箫声,箫声低沉深邃,宛转悠扬,好像在低诉着吹箫人的心事。 玉花湮觉得自己床边坐着一个人,睁开眼睛,此人不是玉丘峰、不是恼人的玉银筝,而是她最没想到的玉紫砚。 看见她睁开眼睛,玉紫砚才忽然放松了紧绷的精神一般,想着房间的厅中方向道:“她醒了,你来喂粥还是由我来?” 听着话头,玉花湮本以为是谷吟风从桐琴赶来了,可是当女子红艳的身影晃入她的视线,玉红檀柔和地望着玉紫砚笑说:“你都守了未来小姑这么久,想必妹夫是不会怪罪你照顾不周了。” “红檀……”不循常理地,玉紫砚唤出了玉红檀的名字,起身就要走。 玉花湮没有力气却还是反扣住玉紫砚的手腕,她从唇里挤出几个字:“小公子…真的值得相护么。” 玉红檀不知道她和玉花湮错过的工夫里发生了什么,总而言之,她远远地见到玉银筝灰领着一群人溜溜地离开某处,好奇过去看的时候,就见到残天羡蹲在地上和他怀里托着病怏怏的人儿。 “你……”玉紫砚自然不知道玉花湮一句话发自心声,她向说的是,玉紫砚若知道玉墨不是弟弟,还会这么呵护备至么? 越是大门大户,人情越发薄凉,玉花湮正是亲身经历了这些,才觉得不要玉紫砚也一并被骗。 “姑娘没养好神,说糊涂话呢!你先去歇歇吧!有事我叫你。”玉红檀连蒙带骗地将玉紫砚清楚了自家院落的厢房。 她匆忙回身再进入内室时,正见玉花湮目光不善地看着她,随即道:“姑娘呀!你的一句话可以左右她的一生,既是她不知道,又将要嫁入‘蜜罐’,何必把真相抖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也有不知的千机楼 “玉墨。” 玉花湮也不废话,看样子玉红檀知道的事情真不少,看样子,自己又睡了不知一时半刻。 悠扬的箫声扔在屋外飘荡回转,玉花湮此时听得甚是心烦。 “缙云国十皇子,婴孩时候,就被送到泽国瑶林玉家做以内应。十岁之前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十岁那年遇袭,哦!也就是从桐琴回来的路上那次,大约是缙云国潜藏在泽国的探子救了他。所以,才变成了现在的性情。” 这一次,玉红檀不再犹豫,索性外面有个“刀枪不入”的人为她们守着,对方的身手她见识过,想来这玉家大院里没有一个能过压过他的。 “你的主子何时将你和我原本的二姐掉包了?” 听到玉红檀那么精炼的把玉墨的身份说出来,并对她和玉墨的行程那么了解,玉花湮已在心中踩到了她的身份三分。 “四岁吧,就是你母亲生下你和你哥哥那年。”玉红檀直言不讳,反正她只负责搜集消息,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可是一件都没干过。 玉花湮听了这话忽然觉得很想笑,想她那个父亲聪明一世,却接二连三地被人换走自己的亲子。 她平了下自己的心绪,想当年自己又何其不是如此,这一点玉银筝还真得到了真传,不然玉银筝的儿子也不会被换给了自己。 侧目对上玉红檀的眼睛,玉红檀敏锐的捕捉到了她想知道的下一件事,微微扬起嘴角,“原本的二小姐在被掉包之前就夭折了,缙云来换人的时候,似乎打算为他们的皇子铲除异己,可是毒蛇没咬死玉银筝,却阴差阳错地堵死了二小姐。” “你就一点而不留恋玉家的财富?一点儿也没想过我会得到了消息以后,就翻脸不认人,不答应你的交易?”玉花湮的另外一只手在被子里摸到了两团毛茸茸的小东西,那是什么她当然知道。 “重感情的人,不会轻易为小人之为。敢说,就信得过。”玉红檀对于玉花湮的人品是下了赌注的,因为玉花湮不会久留在瑶林玉家,明日圣旨下来瑶林玉家以后,她也相信玉花湮会想方设法地离开。 “重感情?我?” 玉花湮好笑地看着玉红檀,她才见过自己几次,凭什么就一口咬定她是个重感情的人? “佐证有四!玉家负你,你两车顶级玉石不负玉家。玉丘峰爱子有甚于你,你虽义愤终究只是说说气话。玉墨身份你早在归家之前就有所怀疑,晓其为实,仍不言弃。还有外面那位,觉得他骗了你,你可有怨毒一句?” 玉红檀一番侃侃而谈,惊着了玉花湮。她没有想到这天下将她看穿若此的人,不是残天羡、不是至亲之人,而是一个见面未及十次的陌路人! “千机楼果然名不虚传,可是我见乾墨也是有手段的。不知外面那个家伙的身份可查清了?” 玉花湮本是有些不适应被人对她的了解,但是此时她反而释然,既然她信任的、依赖的都不可信了,那么至少还有钱信得过。玉红檀说得没错,两车顶级的玉石,那可是原本不该出现在此番年月的极品玉石成品。 既然他们都不能让她相信,那么她也算是“水中捞月未必空”,不就是几个男人么! 这么想着的时候,伴着那该死的箫声,玉花湮还真是觉得有些肉疼刺骨。 “你说的是外面的域王爷?”玉红檀突然明白玉花湮在较劲什么,她也些许知道外面那个为何宁可在外面吹冷风都不进来。 “嗯哼。”有两个小家伙在身边,她才勉强撑得起身子,靠在身后的床栏上,静听其言。 玉红檀望着脸色尚且苍白的人还能做的起身,显然是习惯了这种病怏怏的日子。至此,她也不禁对眼前这个看上去年纪比自己小,心智却不逊色于自己的姑娘心生敬佩。 “皇帝新封的王爷,赐封号‘域’,寓意大抵是踏疆拓土。”这是近来黄榜上张贴的榜文,有图有文,受万民敬仰的新晋王爷,怕是除了兀自生闷气的人,没有哪个郡中的百姓不知道了。 等了片刻,垂眸从被窝里掏出两个小家伙的玉花湮还是没有等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就这样?”她蓦然地抬眸,将小白双手捧着,凑近自己的脸颊取暖,她好冷。 她虽然面无波澜,可是心里却希望自己残天羡能够呆在自己身边,那样的话,她便可以不这么冷,浑身的骨骼也可以不这么疼。 令她不可置信地是,玉红檀却出乎她意料了颔首了。 他们千机楼不是无所不知么? 难道是玉红檀觉得她在耍戏她,所以没将实情全都说出来? “他的身份很神秘,楼主试图打探许多次,可是都没能成功。只是我们也很奇怪,那么沉郁的人,为何忽然被皇帝封赏?”玉红檀余光瞄到玉花湮的脸色微变,小丫头的心事摆明了受到那人的波及。 “还能为什么?若他不想,没人能将他的面目描摹出来,还不是自己有意而为之。”玉花湮似在自言自语一般,将小白托在一手上,掂量了一下,似乎重了一些。 “说的也是,能够将自己保护得这么好,必然有过人之处。只是姑娘我很好奇,你是比较中意皇后的大位,还是更钟情于王妃的闲适?” 玉红檀渐渐地觉得玉花湮开始活络,只是她仿佛喜欢自己一个人冥思,并不喜欢与人说起自己的心事。她不禁在想,这样的一个小丫头,既不张扬,又不失得理不饶人,是会让诸多师兄畏之敬之的。 皇后之位? 王妃闲适? 玉花湮伤感和凄寒被玉红檀的话勾起了兴致,而且此时她才注意到玉红檀方才说的,乾墨试图打探的时候,并没有成功,那她是怎么知道残天羡是什么王爷的? 还有那个草包,他连南翔都不认识,怎么会认识“域王爷”? 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她忽然转眸看向玉红檀,“你的言辞似乎相悖吧?难道你现在不需要雁荡谷的势力相护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嫁!为何不嫁? 越琢磨越是觉得事情不对味儿,此时她才注意到玉红檀脸上带着的笑是略有深意的。 “皇榜张贴的到处都是,红檀想不知道,恐怕都难。想来要和未来的皇帝争妻子,自然倚着个神医的身份是不够的。”玉红檀的话重击了玉花湮的心湖,她松手之间小白就掉在了她膝头的被子上,作死便要起身下床。 玉红檀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姐,即便她不曾从里到外都是玉二小姐,这么多年的历练也早就不是最初那个千机楼的探子如此简单。 “你要去找他么?”就在玉花湮晃晃悠悠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忽然发生问玉花湮而不是出手拦住她,见她身子顿挫在自己面前,玉红檀又道,“圣旨已经在昨日到了玉家,你现在去找他,只会给他带来更大的麻烦。” “龙麟这个无耻之徒,谁答应要嫁给他了?”玉花湮几乎是歇斯底里兼咬牙切齿,可是从她的嘴里却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玉红檀对她的点拨已经不能再清楚了。 想来她和玉银筝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缓缓地走到微启的窗前,透过窗缝看着窗外人的背影。 残天羡此时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背影那么落寞,头发那么…… 不知道眼前的姑娘是怎么了,玉红檀方才还看见她迫不及待地要去见门外的人,可是现在她的脚步却踉跄了,难道是因为身子过度虚弱的因由么? 玉花湮一步步地向后倒退着,她确定残天羡没有惯性地戴着他的帽子,而他的头发怎么了? 难不成是因为她眼花了、看错了么? “我睡了多久?他…他怎么了?”玉花湮痴怔地仍旧是透过那个窗缝向外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朝如青丝暮成雪! 她昏厥之前冰针板的头发明明还是乌木似的颜色,她才睡了一觉,他怎么了? “两天,兴许是因为那道圣旨,既是做了王爷,仍然是不能与皇帝争的吧?”玉红檀不知道玉花湮血液里带有剧毒的事,只当她是身子弱,所以对于残天羡的一夜白头也只能是这个解释。 玉花湮怔在那,悠悠地望着窗外,她不相信残天羡听不见她和玉红檀说话,可是他却没有回眸。 他真的是为了她一夜白头么?真的是么? “小白别闹,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感觉到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围聚在她的赤脚边,玉花湮这才垂眸,这才感觉到脚板直接接触地面的冰冷,喃喃地对地上根本听不懂她说什么的小东西。 忽然不再向门外走,她转身回到了床榻上,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要出去一般。 玉红檀诧异地看着前后反差这么大的人,不由得关上了那两扇微微开启的窗子,不敢相信地说,“所以,你宁愿选择前者?” 是啊!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冰针板似乎就是痴情于她,一夜白发的有情郎。 可是体会过人生百味的玉花湮早就不相信什么矢志不渝,真情假意。 “我困了,我会和风师兄说,只要乾墨此刻还没打算对你下手。” 玉红檀自然不是傻的,她也该明白人家这是“逐客令”。但是依着她多年对各种人的察言观色,实在是觉得眼前的姑娘不该是和玉银筝一样,记挂着要嫁入皇室将来母仪天下。 “我不要去雁荡谷,是毗峙珺县。”玉红檀之所以要脱离千机楼,自是找到了此生想要追寻的人和事,此刻,小丫头似乎要嫁入皇宫的心意似乎已决,那么,她的机会也只有一个。 本以侧身面向里侧躺下的玉花湮忽然讶异,她勾起了嘴角,心里了然嘴上戏谑道:“真是没想到我梅师兄还有这样的本事,可是红檀姐姐,你们的楼主,真的会放过明目张胆的你么?” “那便是姑娘的能耐了!”玉红檀这么这么有问必答甚至不惜千机楼追杀的泄密,自然有她的打算,现在这个才是她的底牌。 “嚯!好大一顶帽子,本姑娘还真怕戴不动!” 诚然,玉花湮从未想过素来眼高于顶的“二姐”会看上这么不招人待见的梅师兄,若不是为了梅师兄,她也犯不着寻求他们雁荡谷的保护。 “多谢姑娘。”玉红檀和玉花湮之间的哑谜就在玉花湮的暗示中结束了,玉红檀姗姗离开。 现在整个屋子里又只剩下玉花湮一个人,怀抱着小白和碧幽,曾经她以为自己苦尽甘来,总算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即便她没有力气而倒下,还会有个字比她高的残天羡帮她顶着。 此番情景呢? 指望龙麟帮她顶着么? 不,龙麟就是龙麟,她上辈子信错了人,这辈子更是不可能指望他。 进门的脚步声里床榻越来越近了,玉花湮的心还会为这脚步声轻跳,“咚咚”的声响遍及她的周身。 “你许诺过我,怎能反悔,嫁给他?” 她以为这块冷冰冰又扎人的冰针板不会问她这话,可是他还是问了,问得那么低声下气。 胸口里的那块跳动着的东西,缓下了一拍,她不自觉地为这不适长出了一口气。 嫁! 为何不嫁? 她若不嫁,玉银筝怎么会难受? 她若不嫁,龙麟怎么会善罢甘休? 她若不嫁,泽国怎么会放过玉家、放过他? 够了,挣扎了一圈,事情这就又回到了原点,只不同的是,现在的嫁娶之期提前了将近一载。 心结,就此系下。 …… 半月之后,玉花湮仍旧在她的小院子里,被翻修过的小院子里,晒太阳。 “哐啷——”一声巨响之后,门被人从院子外面踹开,而那个踹门的人,正是玉家昔日仪态万方的玉家长女玉银筝。 “玉花湮!你这不知天高地厚丫头,你真以为是太子愿意娶你的?”她的身边没有旁人,单手直指着坐在藤椅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的人。 闻听她的话说完了,仿佛是安眠了的人轻轻启唇,“难不成你以为,是一直中意你的皇后姑姑突然的神来之笔?”(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走去哪?缙云么? 多么响亮的一巴掌,原本玉家长女是泽国公认的未来皇后。 可是现在不仅是太子倾慕他人,若是连一直支持她的皇后姑姑也转投他人,她玉银筝不是个极大的笑话么? “你……”玉银筝气急败坏,恨不能立时将这个似乎什么都没干,却已经抢了她心心念念近十年的一切尽数抢走。 “我警告你,别离我太近。” 闲适晒着太阳的人,其实身上冷寒无比,她并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得,她想她可能是越来越临近毒发了,不然也不会全身产生这种不适的感觉。不过还好,这段日子虽然没有残天羡,但至少小家伙们都在她的身边。 “呵!你也会怕?”玉银筝对于玉花湮“娴静”的嗓音倍感不解,可她也本能地以为那是玉花湮胆怯的正常表现。 玉花湮先是微微睁开双眼,而后又闭合上那双晶亮的眸子,嘴里蹦出一句不屑的话来,“我只是怕怀里的小东西不听话,有人会丧命在我的院子里。太血腥了,冲撞了明日的良辰吉日就不好了。” 是了,翌日便是她再次嫁入皇宫的日子,诅咒一般难以摆脱的日子。 “哈哈,有哪个准太子妃是从这样晦气的院子里出嫁的?瞧瞧你那寒酸样,身畔连个侍候的人都没有,怎么?难不成你是在追忆吴妈妈和她的儿子么?”玉银筝的嚣张气焰永远似野草一般,从来不会被那场野火一把烧尽。 “恩,想是想的。却不知道墩子那个死无全尸的家伙,此时还在不在哪只野狗的肚子里呆着?” 她现在已然不知动气了,没有什么气可生,玉银筝自以为能吓到她,可是这样的话头正在昭示着,派墩子对她下手的幕后指使就是玉银筝。现在玉银筝就被自己攥在手里,随时都能攥紧、捏死,她为何要生气? “你说什么?”玉银筝瞠目结舌地瞪视着玉花湮,不晓得她的话是在吓唬自己,还是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说,墩子死了。在很久以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口,玉花湮唯恐玉银筝听不清楚,谁跟不跟在她身边有什么了不起,她不需要碍手碍脚的下人,反正,她也快死了。 她忽然在想,当龙麟掀开太子妃銮驾的帘幕时候,看见里面的她已经死了,会不会因为没有得到瑶林玉家开启倾国至宝而抱憾终身,郁郁不得安过后半辈子。 思及至此,她实在想放浪形骸地大笑一次,不过掂量了一下她现在的体力,看样子是攒不出这么多力气了。 “你这个疯子!”玉银筝歇斯底里地就要冲上起来,玉花湮手下安睡的小家伙因为生人的忽然接近而蓦然间立起了耳朵。 玉花湮没有力气去阻拦小家伙,就在玉银筝已经接近她身边的时候,大门口又响起进门的脚步声。 “你还不出去么?”玉墨霍亮的嗓音惊动了方竖起耳朵随时准备咬死对面玉银筝的小白,它歪着头看向门口的玉墨,似是觉得无需自己动嘴的样子,又懒洋洋地趴回自己的位置。 玉银筝被玉花湮气得还没回过神,她此时是不能对玉花湮发泄,不过身后那个小子又有何可惧,不禁豁然转身怒目对视玉墨道:“姐姐的事,难道墨儿非要过问么?” 玉墨此番的脸色已经不再似半月前的苍白,中气回复的人微微扬起嘴角,“若长姐还持有姐姐的仪态,弟弟自然不能插言,长姐现在不是在欺负幼妹么?古训尚有‘尊老爱幼’之说,长姐未‘爱幼’,玉墨何必‘尊老’?” 依靠在藤椅上的人心下不禁一颤,如今的玉墨仍是温驯懂礼,可他还是彼世疼她入骨的哥哥么? “好你个玉墨!现在这玉家是越发的没有礼数了,现在连你都敢教训起我来了!玉墨你以为你是谁?即便我当不成太子妃,终究还是你的姐姐!” 玉银筝气急,现在不仅父亲不搭理她,就连昔日任她宰割的小家伙们都要造反了。 “我玉墨是瑶林玉家以后的家主,是我妹妹的依靠,有我在,谁都别想欺负她!” 玉墨一本正经地与玉银筝对视,目光再不是那个长及成人还稚气未脱的玉墨,不过他仍是没有忘记自己对玉花湮的承诺,那个一辈子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的承诺。 “玉墨!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你这个样子,要是被父亲看见,一定会大发雷霆难道你不知道么?” 玉银筝深感自己已经无话可以再压制眼前渐渐成人的弟弟,她不由得上前一步,试图用自己的威势震慑住对面的人。 “如果他看见你在这里欺负自己的弟妹,想来会更生气吧?”玉墨敛下一双眸子,蓦然间压低了嗓音,就似平常与人谈天的语调,完全不像是在与人一争长短。 结果,玉家长女落败,气冲冲地离开了。 没有说话,玉墨没有急于对玉花湮发问,问她那么不喜欢龙麟为何要安心在这嫁给他? 他真是静默地看着那坐在藤椅上的人,仿佛时光不再流逝,好像荏苒的岁月又倒流回了彼世。 “花湮,”良久,玉墨知道小丫头是在生自己的气,他还是会心痛小丫头对他视而不见的样子,“你若不想嫁,没人逼得了你。只要你说不嫁,哥哥带你走。” 哥哥? 玉花湮心下轻笑,她竟是穷其两世都没有料到眼前转变颇多的人,不是自己的哥哥。 “走去哪?缙云么?”玉花湮终于还是开口了,她知道,有些事想要回避终究是不能的,与其眼看着瑶林玉家倾覆,眼看着泽国和缙云的边境燃起战火,不若就让她和玉墨之间做个了断吧! “花湮……”起初听见玉花湮说出“缙云”二字的时候,玉墨有些惊讶,可就像现在不同于以往的他一般,经历过那么多磨难的丫头怎么还会是以前唯唯诺诺什么都不知情的小丫头呢? 藤椅上的人忽然睁开双眼,她嗅到了风中“透骨生香”的味道,不过她启眸的第一句话便是问玉墨,“若我走了,你可有办法保全玉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谁是你娘子? 是敌国也是友邦,古来国家与国家不就是在这二者之间来回兜转么? 她不知现在和自己说话的玉墨到底还是不是那个为了她连死都不怕的哥哥,但至少她得为玉家要一个承诺。 他能答应保全玉家,就说明他做得起不与泽国开战的主,如果他连这个都做不到,可谈他对她的动机是单纯的,而不是有一个为了“玉颜心”和倾国之富而来的人呢? “我……”不是玉墨有意迟疑,现在泽国还好,皇子只有一个,可是缙云则不相同,缙云皇帝不缺他一个妃嫔所生的皇子,所以才狠得下心将他送出缙云来泽国抢夺开启倾国财富的钥匙。 前不久,他无缘相见的母妃已经死在缙云深宫,若不是他早做安排在皇宫里恐怕现在还被自己那个父皇蒙在鼓里。 要他忽悠玉家不与泽国开战,他有这么通天彻地的本事么? 小丫头分明是在要他知难而退,她的心中似乎正在盘算什么,从来就没打算要从指婚这个“死局”中抽身出去。 玉墨默然地走了,后来这个院子里又来了玉红檀和玉紫砚,只是没有人能劝得动她,她终是要带着“玉颜心”的秘密去到坟墓里的,带着两只手臂上的倾国宝藏钥匙。 …… 昏暗不明的清晨,前夜随意倒在床榻上的人感觉自己的身子被谁移动。 她想,或许是该为她穿喜服的喜婆们已经来了,可是后来却越来越觉得,这个“喜婆”身上的香气,不像是脂粉的味道。 身上披上了暖和的衣料,眼前也被什么遮住,那上面满满的都是熟悉的香气,接着,在眼前的衣料投尽耀眼的光晕时候,隔着衣料,耳边就传来低声浑厚的嗓音: “不管你因为什么毁约,谁敢和我抢,就是自寻死路。更何况他和我抢的远远不止一个你,现在我给他一个求生的机会,若他就此罢手,我便抱得美人归,不与他计较前事,若他‘人心不足蛇吞象’,那便将‘连根拔起’的毒药也一并给他灌下去。” 这是残天羡的声音,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见了。 她以为他早在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可是她没想到,这个冷冰冰好像没什么感情的家伙,居然在临来之际才做出行动? 他要干什么?釜底抽薪? 不行,她的心绪怎么能随意被他扰乱呢? 可是…… 好吧,她就是没出息。 她被他的话感动了,她的心为他的话动摇了! 说好了“人生固有一死的”,若是她的举动倾覆了玉家,动摇了泽国的根基,是不是也算得上红颜祸水,倾城倾国了? 忽然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她觉得残天羡是天底下最英俊的冰针板,居然想到在众人来不及应变的时候抢亲,他这是要逆天呀! “要不要朝贺一下未来的大婚之礼?”游魂的人忽然听见耳边再次传来幽幽的提议。 眼前一明,玉花湮忽然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她此时就在一辆马车上,看样子他们的马车是在一个角落里。而他们面对的地方是一队人马,全数红色,喜轿上坐着新娘。 喜轿上坐着新娘? 她在这儿,上面的是谁? 她正眨巴着眼睛,想要仔细看向那喜轿了坐着的人是谁,她面前的窗帘忽然垂落,而那只为她掀起窗帘的大手则是覆上她的脸,拨向自己一边。 “说,你打算只身进虎口做什么?”仍是那张洁白无瑕的脸庞,有些妖孽到让人无法直视的脸,残天羡似笑非笑地与她四目相对,要不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家伙让独活去找他,兴许他这一生,就真的错过她了。 “那是鲤鱼跃龙门好不好?呀,干什么打我?”她的话一出口,就被人家弹了一下额头。 依偎在残天羡的怀里玉花湮觉得无比暖和,怀里抱着一对小家伙,它们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刺溜”一下从她的身上滑下,识趣地到马车的角落呆着去了。 “那你呢?王爷又怎样,还能比未来的新君大不成?” 这话冷不防地听起来很是讽刺,玉花湮将话说出来也确实是为了一语双关。她知道残天羡听得出自己的弦外之音,她是气他没有在事情发生之前就将事情告诉她。 更是问他这么做了,要如何挽回玉家有可能被迁怒的局面。 谁知道残天羡开始并没说话,他只是轻哼了一声,他们的马车就与那喧嚣的迎亲队伍长龙相悖而驰,然后这个家伙竟是猫咪一样慵懒地将脸低下来,在她的脸颊上蹭一蹭。 ??? 玉花湮深感受宠若惊,直到人家的脸离开她的脸边,再次冲她献殷勤地眨眼睛,她才翻了他一眼,伸手去捏他的脸,“你……” 话未说完,残天羡的脸便再一次倾下来,然而这一次他只是将唇停在她的耳边,悄悄话地说,“圣旨上言明了是玉家女,敢问素姑娘,你姓玉么?” 某姑娘闻言眨巴着眼睛,是呢?她姓素啊! 就算来了不服气,难道还能将她抓去和玉丘峰滴血认亲不成? 她向侧目对残天羡说她自然姓素,因为姓素的好处多多,比如毗峙郡首的义女、桐琴郡首弟弟的好友、雁荡谷的小师妹、玉器店的小老板,要是她姓玉的话,这些都不能随意实现了。 “我……”可是她侧目过去的时候,微凉的唇瓣正好贴覆在人家的脸上,她这话没说完不算,还白白占了人家的便宜。 感觉的脸畔忽然有什么热了起来,残天羡微微扬起唇角,直起身凝视着笑脸红彤彤的玉花湮,温声细语地劝慰道: “王妃莫慌,你是知道夫君我的。别说是占了我便宜的,就算是碍了眼的也会举步维艰。那位以为自己高我一等、摆了我一道,差点把我的娘子抢走,我怎么也得送他一份大礼,让他好好笑纳。不会让他有时间去牵连你娘家的。” 玉花湮干脆闭上眼做一回缩头乌龟,被一个弱冠之年的男子调戏也不啥光彩的事,鼓着腮硕:“谁是王妃?谁是你娘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残天羡也会求助于人? 红菱、朱门、红喜帐。 这便是玉花湮以为残天羡在与她玩笑,抵达域王府以后一路看尽的情景。 …… 域王府门前,残天羡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她有大门进入,而那时她才发觉,自己已不知道何时穿起来那在玉家裁剪,本该是嫁给龙麟才能穿的嫁衣。 嫁与王爷,着太子妃的嫁衣? 会不会有些太嚣张了? 恩,不过这样的的嚣张她喜欢,所以冰针板干得漂亮! 下车之前,残天羡亲手为她盖上了锦绣喜帕,垂首想着这一切,好像都在梦中一般。 想来不论是那个新娘,应该都没有享受过这种温吞的甜蜜。 托抱着怀里的人,残天羡亦是身着大红喜服,想着自己差点儿因为一时意气而做出追悔后半生的决定,他不禁吸取教训地侧脸将唇贴在玉花湮的耳边。 这样的动作在一众宾客和王府中的仆人看来都似他们的王爷大喜之日春风得意,可是玉花湮被他的举动下了一跳以后,耳边传来的话语内容,却更令她瞠目结舌。 “我名龙域,皇帝长子。你那个没什么血缘的姑姑,在他不知情时候,命人扔我出宫,怎么都好。老头子捡起了我,并在死前依你之样,留有书信。” 玉花湮闻言就要侧目,可是却被他呼出的热气止住了动作。 残天羡见她会意不动,又道,“我以为只要夺一席之位,他便不敢再奢望。谁知他狗急跳墙,将我的画像贴遍泽国,你说,我是该饶了他呢?还是杠上他呢?” 玉花湮沉默不言,原来孽是她自己造的,她忽然记得龙麟曾问过她记不记得的那个承诺。 那个在桐琴时候,龙麟信誓旦旦要让她师门荣耀,而后才算门当户对,所以届时帝后都不会阻拦他的好事。 可这件事,她是死活都不能让残天羡知道,她担保残天羡要是知道这件事,准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但她也是冤枉的呀! 她没同意,那不是龙麟的一厢情愿么? “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我为泽国平了一点小战事,他知道我出自雁荡谷,所以顺水推舟,将我推至台面上。”残天羡富有磁性的嗓音继续低沉地轻响在她耳边。 这时候,他已然抱着她穿过一道道回廊和院落,玉花湮是个路痴,现在更是被蒙着喜帕,不由得有些疲累地将头依靠在他的肩头。 依靠之时,残天羡的银发又一次映入她的眼帘。 “战事?何时?” 她每每看见残天羡满头的银发都觉得格外扎眼,不是因为这样的他有失卓华,而是它昭示着她有负于他,她甚至不知道如此太平的泽国何时边疆兴起过战事? 她也不禁为残天羡捏了一把冷汗,想要知道有关他更多的事。 “那不重要。”残天羡这是在洞房之前的交代,他可不想又是尊严地,临门一脚上不了床榻。 “若是连你的安危都不重要,我的以后,要守着谁?”玉花湮潺潺若溪的嗓音轻轻地滑入残天羡的耳中。 残天羡闻言,忽然止步了脚步,追随在他身前身后的重仆人不由得为之一愣。 玉花湮感到抱着自己的人蓦然不动了,不免就猜想是不是自己太重了。 她羞赧地就想伸手去掀起面前的喜帕,一边要动作一边还讷讷。第一次在残天羡面前小媳妇儿似地轻声道:“冰针板,你要是抱不动就放我下来吧?什么习俗不习俗的,不重要。” 本来残天羡就是因为玉花湮说要守他一辈子的话而窝心、温暖才停住了脚步,现在,小丫头更是知道心疼他地如此劝慰,这让他对自己自私造成她现在身子更不好的情形感到锥心的内疚。 若不是他自负地以为自己能够医得好玉花湮,就不会让她现在受这个罪了。 残天羡没有开口,而是重新起步,这一次,不消半刻的工夫,他就将人抱入新房把她安放在床榻上。 “王爷……” 玉花湮不明所以,只听见一个至少是四十岁左右的婆子唤出了这声,而且是门口的方向,只是这嗓音戛然而止也是在唤出的顷刻间。 喜帕之下,他似乎见到残天羡是转身了,不禁会心一笑,猜想着坏脾气的冰针板一定是会有瞪着那婆子看了,所以没有能在他的目光下还不屈服。 不由自主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然后氢气薄唇说:“娶妻都不需要拜堂么?” 她也是忽然注意到这里,所以她有些后悔,后悔他可能并不是要娶她为妻,她就这么草率地答应了,会不会有些迷人家迷得缺心眼儿了? “我域王平生只娶一妻,又不纳侧妃和妾,自然是王妃的身子最重要,管那些繁文缛节做什么?”关于是他的算计令玉花湮中毒更深一事,残天羡也不敢让她知道,他怕她会伤心,会疑心他对她的心意。 “那,王爷娶亲,也不需要开心?”玉花湮忽然俏皮地想要逗一逗残天羡这块冰针板,他每天对人都是冷冰冰的,私下还好,现在他可是王爷,弄得像龙麟一样臭名远扬可不行。 “开心?”残天羡被问得一怔,他思索一下突然笑了,是那种很爽利的笑,是那种玉花湮打从认识他以后就没见识过的笑。 玉花湮只觉得自己混红的眼前忽然一亮,紧接着她的额上就别人轻弹了一下,抬眸对上残天羡的笑靥,感觉那么炫目。 “王爷!” 二人正你侬我侬,不知道是谁那么煞风景地出来不怕死的打扰,玉花湮心想着自己真不应该拦着残天羡的坏脾气。 “……”可是正要发脾气的残天羡回眸过去的时候,火气却突然熄灭了。 玉花湮觉得好奇谁有这么大的威力,就见到门口的地方站着衣着第一次这么喜庆的少年,那个将自己身上的钥匙也送给妹妹,嘴硬心软的少年。 “宾客们都在外面等着,王爷就算是应付,也该出去浅饮几杯吧?” 听见独活这么充满训斥的话语,一直和他杠着的残天羡却突然一反常态地面无表情看着她,她觉得,他的表情是在和她求救? 残天羡也会求助于人?骗人的吧!(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先毒哑没眼力见的 倚坐在床栏上,玉花湮几乎要等得睡着了三四回,这一次的转醒,还是因为腿边的小家伙们忽然“疯玩”起来,才有所警觉。 独活倒是对她这个妹妹十分放心,他叫了残天羡就走了,完全没有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他是在怪她么?怪她没有预兆地就将他推给玉丘峰? 侧目望向门口,未见其人,之间一只手的四根手指扳着门框,好像是身子摇晃,走不稳的前兆? 玉花湮翻了那处一眼,几乎觉得自己要疯了,连清醒的冰针板她都降不住,就更别说是耍酒疯的残天羡了。 独活是不是有意报复她,不就是早出生一会儿么? 她要是争点气,没准就是他姐姐了,想到这里她又觉得自己不争气。 “花湮!” 这忽来的嗓音使得玉花湮身姿一震,因为不论是凭借声音还是这称呼,来人都绝对不是残天羡,那大婚之日,那么大一只爪子到新房来的是谁啊,该不会是闹洞房的吧? 因为是浑浊不清的酒话,所以玉花湮只分辨得清楚那是在叫自己的名字,至于是谁,谁敢随便叫王妃的名讳? “你……”玉花湮没有想到门口的人竟然是玉墨,看着昔日的哥哥喝得烂醉,她有点蹙眉,甚至想着他不该在此时出现在她的婚宴上。 “连哥哥都不肯叫了么?那我煞费苦心将你送到心上人手里,又何必呢?”玉墨的眼神迷离,十分痛苦的样子,他没有进门,就只是扶着门框与玉花湮对望。 你又不是我哥哥。 玉花湮很想说出这句话,可是想起彼世他为做出的种种牺牲、为她惨死的样子,不论他今生做了什么,她终究是不能残忍地对他说出这话,即便她心里很恨。 “我给不了你的承诺,他做得到,花湮啊!希望我的决定不会误了你的终身……” 这话一直萦绕在玉花湮的耳边,就好像彼世玉墨气绝之前对她说过的那番话一样,话虽不尽相同,言中之意却大多相似。 …… 小夜阑珊,浅醉微醺。 玉花湮就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同意独活的说法,让一个不爱喝酒的小酒鬼步上老酒鬼的后尘? 随着玉墨离开的时间推移,玉花湮觉得此事兴许是要半夜了,院子外面的觥筹交错之音渐渐缓息,睡意正浓的玉花湮被小家伙们警惕地坐起身,同时竖起耳朵的样子弄得一激灵。 侧耳倾听,来人的脚步声她不熟悉,不过听得出是个女子,残天羡也不知道喝到哪里去了,这她不乐见的人却一个个找上门来。 “闲人免入。” 独活的声音在那人的脚步声接近她门口的地方响起,玉花湮忽然觉得很感动,她竟不知道独活只是在和自己闹小脾气,没想到他不但没有走开,还在暗中一直守着她。 “闲人?她抢了我的心上人,你说我是闲人?我告诉你,你最好起开,否则我掀了他的域王府!” 听到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豪言壮语,玉花湮突然不觉得这个人很陌生了,兴许她的声音玉花湮是记不得的,因为和残天羡在一起久了,她也渐渐地学会了将不重要的人或是选择性忘掉。 但是这个人是特殊的存在,因她是要和自己抢夫君的人呀! “是么?那姑娘尽可以先将王府掀个底朝天试试,看看到时候,你的人还能不能活着出龙游?”独活此时的语气充满了肃杀之气,玉花湮在房间里听着他的话,也愈发地觉得他像极了残天羡。 没有因这个叫做“岳楠英”的姑娘感到任何压力,玉花湮反而由她感到了无比的安心。 想着即便玉墨那个哥哥是假的,他到现在为止应该也是没有对自己生过加害之心的。更何况,她除了残天羡还有独活,这个小冰针板倒是愈发地像极了他。 玉花湮蓦然无声笑了,源于她明白了独活对残天羡的敌对可能不是什么不顺眼,而是一种潜移默化的效仿,而且是崇拜之下的效仿。 “呵!我当是什么厉害的‘看门狗’,区区一个孩子,到最后也不过只是敢动我身边的人罢了……” 安坐在床榻上的人听见她这话飘入耳中,便再也按捺不住了,她不介意对方如何辱骂她,但是独活不行,他不仅是她的哥哥,还是酒鬼老头为她娘亲养大的儿子。 豁然起身,玉花湮阔步来到可以对视上岳楠英的门口五步处。 “你醒着?”站在门前阶上单臂展开挡住岳楠英的独活讶异地发问却没有回眸。 玉花湮没有立时回答独活的话,她只是看着站在阶下却仍然盛气凌人的女人,漠然地垂下眸子,“哥,毒哑她。” 闻言,独活和岳楠英同时身姿一震,跟在岳楠英身边,与她一样身着男装的女婢听了玉花湮的话不由得马上剑拔弩张地瞪视着阶上一身红嫁衣的她。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这么和我们家……小姐说话?你敢害我们小姐,你可知道我们小姐是何身份!”不用看人也听得出这话语有多么嚣张,不过玉花湮就不怕这仗势欺人的。 因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何况,她不是蛇,谁也别想欺负她在意的人! “哥,先毒哑这个没眼力见的,她的嗓音更难听!”玉花湮当然知道独活在犹豫什么,他是不愿意给残天羡惹麻烦,因为一旦沾上残天羡的事,就必然会将她也牵连其中。 不过,她也早料到了岳楠英的身份不俗,不然当时那么多人围聚雁荡谷,依着谷吟风和残天羡的性子,也不会由着她。 只是那又怎样? 即便对方是异国公主她也不所畏惧了。 她身上拥有完整的“玉颜心”,它们是诸国向往的“宝藏钥匙”,只是它们在她身上才有用,一旦她死了,谁也别想得到那倾国的财富。 这一次,独活没有再犹豫,挥手之下,方才那个还嚣张对着他们叫嚣的丫头就立时毙命于他们的面前,岳楠英的身边。 紧接着,独活迎上岳楠英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地说着,“姑娘可能记性不大好,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们在雁荡谷外面是见过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玉墨的提醒 “你……你这个女人!你是在逼我夏履与你泽国开战!” 岳楠英嘴上这么说,可是玉花湮感觉得到,她已经害怕了。 岳楠英之所以敢带着一个女婢进到玉花湮和残天羡的院落来,肯定是残天羡不在,她觉得一个女人,那怕是几个侍卫也不要紧,岳楠英的人都在院子的外面。 若是她身边出了什么异状,外面的人都能及时注意到,可是此时她的声音已然这么大了,还是不见有人冲进来的动静,当然会紧张。 玉花湮站在阶上呵呵一笑,她满眼觉得对方幼稚的神色,劝慰地对岳楠英说:“我说夏履公主啊,现在院里院外就咱们几个带活气儿的人,丢人丢不到夏履去。我保证不说,也保证我哥不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果然,玉花湮的话一说完,岳楠英再也绷不住她的公主性子,起身就要来到她面前动手除之后快。 一道白影晃到她们之间,岳楠英手里的匕首消失在她动作一瞬的掌心,垂首看向那白影的时候,小白正伏在阶上,一只前爪按着匕首的刀柄,稀罕不已地舔着那淬了剧毒、未达使命的刀刃。 末了,它还吧唧着一张小嘴看向目瞪口呆望着它的岳楠英。 玉花湮手里此时已托出碧幽,碧幽眯着眼睛,一副不情不愿被打扰了好眠的样子,将碧幽的脸对准岳楠英,她才说着:“我们家碧幽脾气没有小白好,你看小白那个贪吃鬼还等着姑娘再掏出好吃的东西来呢!姑娘还有么?” 只是这一句话,岳楠英的身影就消失在玉花湮和独活的面前。 院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宁静,玉花湮不悦地回眸看向大门外面躺着横七竖八的人,目光垂视到自己的脚下那个西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女婢: “我说独活,你能不能敬业点?你好歹也是雁荡谷出师的神医之后,药撒的这么明显,你不怕那个被唬大的看出来,坏了咱们雁荡谷的名声和我外公的一世英名。” “你外公?”独活一本正经的神色因为玉花湮的神色因为玉花湮的话而破功,他还是比较习惯玉花湮叫他独活,刚才她叫他那两声“哥”都快把他吓死了,他总觉得玉花湮那么叫自己是有阴谋的。 “我外公自然就是我外公,酒鬼老头又没让你喊他外公。” 玉花湮臭屁地觉得她自己一个人拥有了老神医的整份隔代的疼爱,就算老头儿一样疼爱独活,终究是和她这个心尖尖儿没法比的。 半晌不闻独活做声,她才意识到,独活其实是只知道玉丘峰是他的父亲,他才是玉家的小公子,可他并不知道老神医也是他的亲人。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坏事,赶紧转移注意力,“假装宴请宾客的那个家伙哪去了?” 玉花湮扁着一张嘴,她就知道残天羡今天行事这么怪异是事有蹊跷的。 还说什么娶她为妻,此生只要一人,还不都是冠冕堂皇说给外人的话? 她就觉得这么唐突的婚礼绝对不是她的意外惊喜,而是预料之内的惊吓。 种种事情都这么怪异,使她不得不思索方才这一段工夫里面的事情。 直到她听见独活的声音和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至于玉墨喝酒醉醺醺地来了那出,再回忆一下他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就更事有不对了。 她回身松掉托着碧幽的手,安身向门口的里侧去找玉墨掉在那出的东西。 不出她所料,一个白色的小绢条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伸手去捡之前对门口的独活使了个眼色,打开绢条,里面只有寥寥的一行小字:贝爷和千机楼都属缙云,花湮吾妹,擅自珍重。 玉花湮此时大悟,原来玉墨方才是装醉,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来意,他大约就是晓得自己被千机楼或是贝爷的人盯上了,所以才有失常态,“酩酊大醉”而来。 可是,他为何要如此良苦用心,自己明明已经那么绝情地对他了。 将绢条攥紧在自己的手心,她觉得玉墨还没有走远,她的心隐隐不安,她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追出去亲口问问玉墨,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骗她?问问他以后要打算怎么办? 毕竟她的父亲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儿子,依着她对玉丘峰的了解,此时的父亲肯定是容不下玉墨了。 若是他容得下玉墨,就不会在桐琴外面设计玉墨,宁可冒着倾覆泽国,挑起两国祸事的危险,也要让玉墨死在外面,死在押运玉石去缙云国的路上。 单手捉住自己的裙摆,太不就向院子里跑,来至院门口正见到独活为剩下的人解除昏迷之苦,顺脚踢了一下倒在阶下方才还冲她叫嚣的女婢,纵身就奔着庭院的矮墙越上去。 她不能让独活阻住自己前行的步伐,否则她可能就再也追不上玉墨了。 小手捉着裙摆,纵身起跃的一瞬,玉花湮庆幸自己心中仍对玉墨存有怀恋的心情,如果她的心彻底冷了下去,那又和那些伤害过她和别人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啊!你谁……呀……” 兴许玉花湮自己都得佩服自己施用轻功时候都敢游神,不过她也不晓得怎么会那么巧,“醉鬼”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她要找人的时候将她逮了个正着? 本来还以为是别人,可是那带着微微就像夹杂着浓郁药香的气息一经飘入她的鼻息,她就觉得浑身发寒的骨骼回暖起来,一下子意识到是残天羡,便不敢再嚷嚷。 直到残天羡双脚落地,她还被迫挂在他的身上,走到阶下时候,某人忽然停住脚步,他垂眸看向还躺在阶下男装示人的岳楠英女婢,不悦之音已然飘出:“这是什么东西?” 东西? 起初听见残天羡这话,玉花湮还是微微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冰针板说的是谁。 只是她反应过来时候,就猜想那个岳楠英八成也是暗地里私自跑出来闹事的,不禁就觉得自己今天这一仗真是打得相当漂亮。 所以,残天羡自然没有必要知道这个不速之客曾经驾临过他们的婚房,她萌然地摇头,一双无辜的眸子盯着残天羡: “我也不知道,兴许是你的仰慕者,来闹洞房的,见你不在,就等睡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手段果然不一般 碎尸万段的感觉? 恩,怕是只有她这个有经验的人才能用这么贴切的词汇形容新婚之夜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彻头彻尾的上当了,因为她醒来以后,新郎又不见了,对!冰针板又不知道哪去了? 然而,不随心的事还不止这一件。 她才要好好地补个回笼觉平复一下自己没有找玉墨问清楚,更被独活双手奉上给他“仇人”的心情,房门就快被一个不识趣的女婢拍碎了。 “你最好有不得不打搅本王妃清梦的理由,不然,就等着……” 玉花湮利落地穿上床榻边上挂着的一袭水蓝新衣裙,头发也来不及整理,就豁然间打开房门,眸子未完全睁开,直待她这话说到这里,才看见自己的门前已然站着一个不速之客中的“极品”。 她不禁将手负在身后,向着卷缩在自己床榻边上的一对小家伙暗中招着手,然后抬眸给向更让她意外,化身她家下人的玉沐蕊使了个眼色:“有客来了,不去备茶点,在这嚷嚷什么?” 玉沐蕊现在的样子本来就是梅儿,她觉察眼前人这么一大清早就出现在她的眼前,该不会就是为了迟来的贺喜。 “贝爷这是……”玉花湮心知面前这位偏偏公子是个女子,昨日玉墨又特地告知她是缙云过的人,所以贝爷出现在这里当然不会是个巧合。 玉花湮见玉沐蕊一离开,就面上笑着,心下却暗骂残天羡不讲义气:切,一个大男人,把这么棘手的事甩给自家媳妇儿?别让我知道你在外面悠闲,不然我一定掀了你的皮! “玉四小姐,想来你已经知道在下的身份,咱们谈谈吧!” 贝爷依旧是那风姿卓绝的样子,她浅笑着对玉花湮说出“玉四小姐”的时候,玉花湮就觉得她心中的大事,可能还远远不止那么一大点儿。所以,她更加怨妒一个大男人出去躲清静,把两国之事推给她一个女人。 她是当过皇后不假,可是那时也没机会接触邻国的国事不是? 见玉花湮不搭腔,贝爷浅笑,“既是王妃觉得咱们不适宜在此谈事,那去厅中也是无妨的,反正域王爷的真实身份新皇还不知道,不过要是在下命谁去泽国皇宫里递上一个消息,我想拿当不成皇后的皇妃,是很乐意在一旁煽风点火的。” 玉花湮原就是心中怨妒残天羡两句,却没有想到贝爷接下来说了这样的话。 新皇? 残天羡的真实身份? 她闻听这个称呼不由得惊而回神,眼前的女子仿佛一只与乾墨交好,而玉墨有特地对她说了他们都是缙云国的人。是以贝爷得到再多的宫中消息都是不为过的,她不禁抬眸看向贝爷,闪身为贝爷让出一片进门的地方。 两刻过去,厅中等候的玉沐蕊仍旧不见玉花湮出门来,她不安地走出门去,放出了谷吟风事先交给她的信号弹。 …… 玉花湮的房中,贝爷的条件和她的想法正好相左,可是不可否认的,残天羡的确是一大清早就不见了踪影,若不是宫中老皇帝性命攸关,谁还请得动那个恨不得一辈子赖在她身上的男人? “所以,贝爷的意思,是要泽国让出半壁江山给你们缙云国?是你们流落在外皇子的意思?还是那个连儿子都舍得出的缙云国皇帝的意思?” 别说她的本事还没有大到可以做主泽国国土割让的本事,就算她真的有那么大的本事,也绝对不会做出坑害百姓沦陷为他国俘虏丧权辱国的“大作为”来。 “不过是叫出倾国至宝玉颜心,王妃的话会不会严重了?”贝爷忽然巧笑嫣然地对玉花湮劝慰道,就好像这件事真的没有那么大一般。 玉花湮汗颜,她能告诉眼前的女子,“玉颜心”无她不活,玉颜心可以探寻到的玉矿目前为止也都是在泽国地下各处么? 若是将泽国各处全都掘遍了,又与赔出整个泽国给他们缙云有什么区别? 除非…… 这么想着的时候,玉花湮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是一举两得的办法,不掘泽国,不是还有缙云可掘么?只是不知道,玉颜心在他们缙云国是不是一样有用。 二人正僵持,皆是听见了大院那边“咻——”的一声惊响。 “不知道贝爷在缙云是何身份?想要做交易,总得知道对方够不够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并不是顾左右而言其他,玉花湮是因为想到刚才去缙云挖玉矿的事情,又可以将残天羡从皇宫里捞出来,很靠谱。 可是,久经商场的贝爷当然不会觉察她跳跃性极强的心思,是因想到了新的算计他们缙云国的主意。 贝爷默然浅笑,伸手扯下了束在自己头上的发带,然后恢复了女子气质地说:“缙云国振国将军之女,朴海月!域王妃,幸会了!” “若是你能在半个时辰里让我家夫君,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便答应和你去缙云国,帮你们缙云国开掘出属于缙云的玉矿!” 玉花湮不管这其中是不是真的有诈,总而言之,残天羡人在自己的眼前才是最最重要的。 什么家仇国恨,只要人的眼睛一闭上,毫无例外的都是前尘往事、过眼云烟。 贝爷没有想到玉花湮会忽然这么爽快且意外地答应自己格外的要求,不觉回眸看向身后门外已经向她们走来的谷吟风。她不解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手里尚有致命“利器”完全可以保护自己的一对小家伙。 百般不解,玉花湮为何会忽然同意了? “既是域王妃如此爽快,那我缙云自也不是无信之辈,等着吧!泽国的新皇会很快将域王爷放出来的!”说罢,贝爷起身与前来救驾的谷吟风擦身而过。 在她离开域王府不久以后,泽国国都龙游中,就开始风传夏履国要兴兵来犯,理由竟是泽国域王爷对夏履公主悔婚。 玉花湮听见独活从王府外面带来这样的消息,不禁佩服缙云国的手段果然不一般……(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和你成亲的是谁 怪不得玉墨对乾墨和贝爷的监视束手无策,一度要靠着最拙劣的方法来通知她。 谷吟风闻讯前来不但没有受到师妹的嘉许,反而遭了一顿白眼。 此时,初为人妻的小丫头正倚坐在椅子上,没有形象地逛荡着一双脚,就好像她的新婚夫君什么事都没出一样。 自然,玉花湮也不是完全相信缙云国来的贝爷,只是她觉得贝爷亮出的身份还算可信,也便闲适地再等一会儿。若是残天羡脸这个把时辰都周旋不了,那她死后他还不是要死在龙麟的手里么? 所以,这便是她看上去悠然自在的原因。 “小师妹,大师兄呢?”玉沐蕊总不会平白无故地发紧急讯号将他叫来,而且他登门之时就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小财神”贝爷,这也预示着事情绝没有眼见的这么简单。 “不知道哪里野去了。”玉花湮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谷吟风的话,心中想的却是宫中正欲登基却还迟迟没有传出“老皇驾崩新皇继承大统”的信来。 是以,她与贝爷的约定也尽是口头的,贝爷怎么能这么肯定她一定会履行承诺帮他们缙云国找到玉矿呢? 不知道哪里野去了? 谷吟风愣愣地望着玉花湮那心不在焉的样子,汗颜叹服:成了亲的丫头果然就和没成亲时候不一样,什么叫不知道哪里野去了? 他正好奇的时候,原本安坐在那的人忽然又扑棱一下坐起身,她跳下椅子,迅疾地矮身去叫小白和碧幽:“你们俩,快过来!” 趴在她榻边的两个小家伙闻声不由得一下子竖起了耳朵,在与她对视上的一瞬,小白识趣地看出玉花湮的急切,一下子就蹿到她的怀里,一滑进了她腰间不那么宽大的布袋。 “还敢耍懒,起来!”玉花湮见碧幽越发懒散地不动作,就抬脚在它屁股上踢了一下。 小白此时突然从布袋里冒出头来,玉花湮看见它的眼神有点奇怪,不禁在想碧幽近日愈发地懒了。索性矮下身再次捧起它,将碧幽装进腰间另一侧的布袋里。 “小师妹,你这是……”谷吟风被玉花湮这一出一出地弄蒙了,不紧不慢的是她,火急火燎的也是她。 “风师兄你马上回桐琴去,脚上能动摇泽国根基的诸位师兄,残天羡好像出事了!” 正是她方才摸到自己腰间的布袋剪裁特别,就好像为她今日的行装,量身定做的一样,所以她才惊觉为她准备好衣裙的残天羡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若是她此时还笨的差不觉早上醒来车裂了一般的感觉消失了,换来的浑身不再发寒的骨痛,可能还不会察觉到事情其实并不像贝爷他们算到的那么简单。 他想干什么? 难道他入宫不是为了要去看望自己的父亲,而是要夺嫡么? 怎么可能,他才娶了她,为何只以身犯险,他一个人,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玉花湮的心都慌了,她猛然间就冲向了门口,她都还没死,残天羡怎么能先一步离开她呢? “啊!花湮姐姐……”好巧不巧的,玉沐蕊又一次在她想要出门的时候冲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不过这一次,玉沐蕊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被玉花湮的冲劲儿直接冲撞的弹出门滚到阶下。 而赶在玉沐蕊身后而来的褪去一身红色衣裙的女子一身男装,两步上前扶起一时被撞蒙了来不及起身的玉沐蕊。 “婉心妹妹这是急着去哪儿?”玉红檀身后跟着梅君羡,梅君羡不知道跟在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到自家小师妹一副呆愣的样子站在门口,不由得发问。 急着去哪? 听见这问话的声音,又看了看被自己撞翻在地上的玉沐蕊,她忽然不急了。 谷吟风本是刚才没反应过来她的话,此时擦身就要去桐琴,却被身边的玉花湮压住手臂。 他看着行事愈发奇怪的玉花湮,不觉就是反扣住她的手腕,想要为她诊治一下她体内的余毒是否尚存。只是这一诊脉之下,他不由得惊讶地睁大眸子,“若不是有人为你换血,不应该的……可是大师兄给你服了什么灵药?” 闻言,玉花湮忽然侧目,她目光深邃地仰视着身畔的谷吟风,“风师兄,你有多久没见到他了?” “他?你说大师兄,有很久了。从你们去了瑶林,就再也没……”谷吟风凝视着玉花湮,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他浑身激灵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说,“你是说,大师兄为你换血?不可能,若是他以自身美人墓给你做新鲜的血液,那和你成亲的是谁?” 玉花湮听懂了,若是残天羡用自身性命做交换,那么他便会死。 “他的头发全白了,算也不算……”想起残天羡那满头银发,玉花湮就觉得浑身刺痛,可是现在的刺痛之感早已不是彼世“碎尸万段”的折磨,是真正的锥心的疼。 谷吟风默然,他的沉默让他身边的人瞬间消失。 没有直接去到皇宫,玉花湮选择来到的地方是“寻芳泗”。 就如残天羡对她说过的那句话,他无心江山只愿坐拥美人,可若是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拥软玉入怀? 不论缙云那边是不是对她用了诈术,只要玉花湮到了寻芳泗便可揭晓一切事情的谜底。 残天羡若想夺嫡,必然不会只身前往,连谷吟风都不知道他的现状,他可以依傍的助力也只有他一手培植的势力寻芳泗了。 快马冲过数条街巷,玉花湮庆幸她不是初来龙游,此时她也感谢彼世的龙麟,即便是做做样子,他也没有直接兴夜将她抬入龙游作罢。 寻芳泗的亭台楼阁已在眼前,眨眼的工夫她以飞身下马来到门前,只是守门的仆人似乎就和瑶林玉家的家仆一样,从来不知道贵地曾经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玉花湮心急不已,不免直接对那守门的说:“叫素嫣出来,我有事问她!”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诚然,一个中心的奴仆是不会轻易放她进门的。 玉花湮按住腰际两侧蠢蠢欲动的小家伙,她的情绪似乎更容易扰乱小家伙们的动作,她是来找人的,残天羡还没找到,自然不能滋事耽搁时间。 “呦!这不是素嫣姑娘的小妹么?被姐姐赶出来了?” 盛放的嗓音有如及时雨,清凌凌地自天外普降下来,玉花湮缓和了一下自己的神情,褪去凶相,回眸憋着嘴可怜巴巴地对着盛放颔首。 “走吧!真是好久都没有见到你这个小人精了,我带你进去见素嫣。怎么回事,这大了还欺负妹妹!”盛放率先走在前面,大门两旁的人自然也不敢再拦。 这个时候的盛放在玉花湮眼中,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玉花湮跟在盛放后面,一路上听着他对她说起龙游这些日子来的改变,她没有作声,默然地扫过寻芳泗中的动静,慢慢地,她的唇角从微微扬起到划出大大的弧度。 寻芳泗还是寻芳泗,歌舞升平,全然没有受到传遍国服两国开战的消息所惊扰。 连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动摇素嫣开张赚钱的形成,果然只有这样的手下才能长久地不被她的主人嫌弃。 那么那个贝爷说成是被扣在宫中的冰针板,应该也不出意外的躲在哪个角落才对。 远远地就听见昔日那个她曾看见素嫣和残天羡在一起的院落里传来悠扬的筝鸣和箫音,玉花湮此刻却不知道自己该为自己轻而易举地寻到人高兴还是难过。 显然谷吟风口中的若是她得救,施救者必受其伤,她没敢问谷吟风施救者到底会伤至何种程度,便是因为她不想在见到残天羡之前,就先一步幻灭自己对此世的期待。 可是那毋庸置疑是会伤得很重,甚至会关乎性命。 但这个时候,残天羡却选择在别的女子哪里等死,而不选择让她守在身边,难道他是觉得她会弃他而去么? “素……”盛放方要扯开他的大嗓门唤住那院落里抚琴的女子,就被身后的人扯了一下衣袖。 “盛公子,还是我去吧!”拉着盛放向院子另一边走,玉花湮承认自己是胆小鬼,原本没有找到人之前她还是理直气壮的,可是临门一脚的此时,她却认怂了。 自己夫君和别的女子在院子里“琴瑟和鸣”她有什么可胆怯的,她是因为害怕伤了冰针板的身子,对!就是这样的。 瞧见盛放那种说她过河拆桥的眼神儿,她呵呵一笑,低声说,“改天请你喝酒,到时候我找上右相府,你别说不认识我就行。” “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想素嫣的妹妹,倒是觉得你和昨日东宫中迎娶的太子妃有两分相像。丫头,那****那么为小公子连命都豁得出去,你该不会是……” 盛放忽然有些邪气地倾下身来,一点点逼视玉花湮出言反问,这举动倒是将她弄得一愣,她为什么要多嘴,惹上这个麻烦精? “没错,我就是仰慕小公子,怎么了?”玉花湮一下子伸手捂住盛放的嘴,紧抿了一下唇,做贼心虚地口不择言。 “……”盛放闻言,神情一下子从刚刚的戏谑变成了此刻的忽然僵持,他倾斜的身子蓦然直起,然后便是让玉花湮始料未及的仰面大笑:“哈哈哈……” 带他再度垂首,身边的小丫头早就不见了踪影,盛放回视了一下玉花湮带他渐行渐远的那个院落,突然收起了方才的笑靥,微扬着唇角向那里微微颔首。 玉花湮逃也似的几个纵身就来到可以望见寻芳泗大门口的地方,冰针板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见她,她又何尝愿意看见他那副对人爱答不理的样子? 不见拉倒,她还有她的师门,她还有她的王妃之位。 死便死、活便活! 又冷又扎人的冰针板,谁稀罕一辈子守着他? 谁稀罕! 他最好一辈子呆在那个自负的女人身边不要死;他最好一辈子都不知道她会这么担心他;她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进入她的世界。 其实,在她知道残天羡没有去皇宫里涉险,还好好地活着没有死掉,她的心就被三种叫做宽慰、安然、满足的感觉填满了。 现在的她,只是心里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儿委屈,委屈自己好不容易方才所有从彼世带来的防备,想要认认真真地接受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懦弱地选择逃离她的身边。 她现在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因为谷吟风说她不会死,如果不会死,她就还要剩下好几十年去度过余生。烦人的家伙不在身边,她除了能赚用不完的银子,还有什么营生可做? “哎呦!”晃荡在院落里的人忽然捂住自己的额头,她轻哼一声,没有立时回神,只是一心以为是自己走路不带眼睛,才撞到了什么。 “素姑娘?”又是一个相熟的声音,玉花湮抬起头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大门口,而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本该和盛放形影不离的荣光。 玉花湮揉着自己发疼的额头,怎么感觉都不像是撞在了人身上。 “街上有热闹不看,姑娘跑这来做什么?”荣光脸上现出笑容,同时说着这让她听进耳中觉知有些怪异的话语。 “哦?”玉花湮也回之以灿烂的微笑,她接着道,“哪里有热闹,姐姐今日放过我,我也去看看。” “域王府。”荣光回望了一下该在寻芳泗某个方向的域王府,然后就要只身向寻芳泗走。 玉花湮点点头,也要向门外走,只是她颔首之时垂眸多看了荣光一眼,然后她便纵身跃出大门,解开了自己的马缰纵马离开,才惊叫了一声,“荣大哥!” “何事?”果然荣光立时现身在她的身边。 玉花湮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害地指着方才还有马在的地方,“荣大哥送我去有热闹的地方看看吧,我的马跑了。” 荣光微愣,刚才脸上细微的紧张神情一下子不见了。 但是他还是颔首,将玉花湮圈在自己的身前,带她向域王府策马而去。 虽是一路疾驰,但是玉花湮仍是看出街上的风平浪静,遥遥地望见域王府门前一应俱全的师门中人,就连许久不见的孑染也在中间。 玉花湮的脸上现出诡异的浅笑,而后在荣光下马伸手欲将她接下马的时候揪住了他的耳朵,霍亮地冲着眼前人道:“玉墨、贝爷、盛放、荣光和你,什么时候都差不多高了?小心眼就小心眼,你真当我傻么?” 抬望眼,门口方才还在的一群师兄们尽数消失。 玉花湮仍旧是一脸无害地冲马前人吐舌头,他们的大师兄一大清早就开始耍戏她,她这个新晋王妃不是也得上道一些么? 正文完…… 番外 萌宝篇 不在龙游的某地富丽堂皇的园子里,一群小不点儿聚在一起“品茗”。 “曦儿,曦儿!上次那个故事你还没讲完呢!后来你娘亲找到你爹爹没有?” 一个粉妆玉砌,约么是四五岁的小丫头好奇心十足地凑到另外一个小大人儿旁边等结果。 结果…… 发问的宝宝就被曦儿身边的一个突然冒出来、看上去比她们大一些的臭脸小子敲了头,这还不算,接下去还有训斥: “我说谷小妹,你是不是傻的?要是我们娘亲没找着我们的爹,我们是从石缝儿里蹦出来的不成?” “大哥你吃饱了撑吧?我们姑娘家讲故事关你什么事?你爱听不听,为什么要欺负小妹?” 讲故事的曦儿极护短地站起身,双手叉腰护在谷小妹面前,那架势宛如她母亲活脱脱儿地站在她们面前。 “本来就是,笨还不许别人说?”敲人家脑袋的小子不但没有因为妹妹的提醒而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连妹妹也一起凶。 曦儿涨红了一张脸,她要是揍哥哥一顿,还不一定打得过! 哥哥是不能还手,可是回头又该去娘亲那里告状了,她怎么有这么卑鄙,专欺负姑娘的哥哥? 真让人头疼。 “你到底,道不道歉?”曦儿的眼珠儿骨碌一转,忽然嘴角上扬,那萌样儿已经秒杀了周围的一群小丫头。 凉亭外面玩儿的一群小子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安静,就知道又有大事要发生了。 所以他们也安静下来,看向曦儿他们这边时候,正见到曦儿乐悠悠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他们其中某些人看见曦儿的神情不由得欣喜地呆怔,而其中不乏几个聪慧的,已然明白,曦儿这么笑的时候,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果然,就在当大哥那个完全不吸取教训的时候,院子里发出小丫头稚气且歇斯底里的喊声。 “爹爹——” 才一瞬,一道湖蓝的颀长身影出现在众娃娃的中间,男子一片温和的神情躬身在曦儿身边,“干什么大吼大叫,姑娘家家,有事小声说就好了。” 现下的曦儿早没了刚才那副其实,娇娇柔柔地躲在他的身后,伸出小臂指着自己的大哥,仰眸憋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爹,你儿子又欺负我。你说他是不是被娘惯坏了,年纪轻轻的,总是围着我们姑娘转。他真的不是捡来的么?都不像爹爹的儿子,没有男子气概!” 说完,曦儿就双手扯着那湖蓝上好质地的后摆,往自己的脸上抹,佯装擦脸上的眼泪。 方才还温和的慈父忽然冷了脸,他眸子里尽是威严,漠然地注视着自己的长子,目光划过凉亭外面的一群小家伙,“你妹妹可说错你了?那么多小子你不去玩,在这和一群小丫头较什么劲?” 本来对父亲甚是惧怕、就差点儿当面跑掉的小子听着这话却忽然倔强地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他仰面与父亲对视,样子不输于父亲的气势。 “有话只管说,盯着我看做什么?” 男子并不介意儿子如此“不孝”的目光,相反的,他觉得男子从小就有一些傲骨是好事,面上不显山露水,心下却有几分开心。 “还不是因为父亲对师叔他们太严苛,他们都不敢跟我玩儿,谷小妹又太傻了。父亲你说,要是娘亲当年没有找到你,我和弟妹们是哪儿来的?” 小子今天理直气壮地回复了父亲的质疑,他就是觉得自己没错,娘亲讲故事时候明明说的很清楚,可是那帮傻妞为何听不明白? 想到这里,小子不免更是觉得父亲“欺负”师叔们是有道理的,谁让他们的孩子那么傻,肯定是爹爹也傻! “是这样?”听出小女儿的告状另有内情,他垂首看向自己身后已然因为谎话穿帮开始心虚地吐舌头的小丫头。 曦儿没出声,现在让爹爹知道她是为了压制哥哥说谎话,那她就是傻子。 依旧是扯着爹爹的后衣摆,回眸瞄了一圈,那双晶亮的大眼睛忽然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 “娘亲,你来啦~~” 软绵绵地嗓音把残天羡心下的火都浇灭了,可是耍滑头终归是不对的。 要不是他们的娘亲耍滑头,怎么会给自己招致那么多麻烦,所以,教育孩子要从小开始,凭真本事才是正道。 可是,怎么办? 自己的妻子又在这不合时宜的时候出现了,她那飘忽不定说不准何时娇惯哪个孩子的性子,他这几年也是甘拜下风了。 “曦儿,到娘这来。” 玉花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她和三个各有千秋的夫人走进院子时候就见到自家夫君在训儿子,心下不由得已经不悦几分。 自己的长子是最像他爹爹的,她都舍不得训,这个男人干什么总是跟自己的儿子过不去? 想来又是小女儿告状了,自己的儿子也是真不争气,每次惹祸都让人逮到证据。 问题被逮住就算了,他爹爹也经常被她逮住,但是他爹爹至少能给自己收场不是? 笑盈盈地矮下身冲着自己的小女儿慈爱地笑着,可能是孩子还太小,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娘亲笑意之中暗含一层“杀机”。 果不其然,这一次没有戳穿妻子的残天羡,任由耍滑头的小女儿撞进妻子的“陷阱”。 玉花湮身后的紫衣美妇安恬地望着凉亭里那个脸上还挂着泪花的谷小妹,不由得笑着摇摇头,轻轻地扯着蹲下身之人的后衣领。 小包子一下子扑进了娘亲的怀里,转瞬之间幸福的气氛变了,蹲下身的玉花湮单臂夹起曦儿站起身就打屁股。 时光在巴掌声里静止了一瞬,紧接着就是孩子故意夸张的哭声:“哇——爹爹你还管不管你媳妇?你媳妇要杀人了……” 眨眼之时,残天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玉花湮的面前,玉花湮拿眼睛横了他一下,他的动作止住了一下。 “哇——爹爹,你快给我娶个姨娘吧!呜呜…人家家的姨娘都不敢作怪…都不敢欺负小孩!” 曦儿这边话一出口,凉亭那头几个小子像是被人施了摄魂咒一样,有模有样地腾身来到残天羡的身侧。 “老规矩。” 残天羡听了那话不但没有伸出援助的手,看见小子们就位了,只吐出了三个字。 小家伙们最大的还比残天羡的长子小上半岁,可是所站位置排列整齐得简直不能用训练有素来形容。 只见他们皆是仰首崇敬地望着残天羡,双手抱拳极为有礼数地齐声道:“是!师伯!” 然后? 曦儿小包子就像是被放在了“笼屉”里一样,被几个较大的孩子带向园子相邻的一处小楼。 怀里的女儿还没有教育完,就不见了,她已瞪圆了一双美目,仰视着夫君恨恨有无可奈地说,“你再这么惯下去,以后哪有人敢娶咱们家曦儿?” 被问到的人却无所谓地撇撇嘴,以目光示意妻子看向方走的那些孩子,“那群小子不是人么?” “残天羡!”玉花湮气结,只能唤出他的名字泄愤。 “夫人忘了,现在改叫龙域。”然而某人还是万年不变地那种性子,根本就是无缝插针的“冰针板”。 “儿子!你过来!告诉娘,你爹为什么欺负你?” 玉花湮无法,只得从别的地方做切入点,她并不是想在几位姐姐亦或是嫂嫂的面前战胜自己的夫君,她只是想把道理讲清楚,教导孩子的方式统一。 残天羡听见妻子这么教导孩子,不由得就黑下一张脸。 玉花湮身后,红衣加身的美妇站在其余二人中间,她左右各扯住二人的一只衣袖,轻轻拉拽,示意二人这家的家务事升华到她们不适宜在场的情形了。 紫衣美妇萌然,直待她看见那方白色衣裙的女子向自己眨眼,才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 “是他为长不尊,欺负风师弟家的丫头。”三个妇人悄悄退离的瞬间,居然听见域王爷惊天地在和自己的小媳妇儿辩白,不免都好奇地回眸看了一下。 一瞬间,玉花湮那逼人的气势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矛头直指长子。 “儿子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这话乍听起来好像很是在教育儿子,可是细听下去,好像就不那么对劲儿了。 “人家小妹能飞出你的手掌心是不是?娘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么?喜欢哪个妹妹和我说,你姨娘,呸呸呸!你紫砚婶娘还是为娘的帮你风叔叔娶进门的呢!别老是学你爹,人看得太紧会跑掉的。” “哦。”听了玉花湮的一番话,七岁大的小家伙更加崇拜自己“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商行、斗得过娘娘、下不了厨房”的亲娘了。 昔日剧毒在身的玉花湮不仅没有在二十岁时候死掉,还荣升为几个孩子的娘亲。 一本正经地教导儿子,并不认为自己开罪了谁。 “湮儿,你刚才说什么?” 冰针板叫了她的名字,某人毫无预示地打了个冷战,与夫君对视的一下过后,发觉周围气氛不对。 环顾之下,什么大人孩子的都不见了。 ??? 眨巴了一下眼睛,已经被夫君抱起,方才还大义凛然的人结结巴巴地问:“干…干什么?” “生儿子。”某夫君已动怒。 “可是咱们已经有好几个儿子了…喂!冰针板——” 抱着玉花湮豁然腾身跃起的残天羡不会告诉他的小媳妇儿,龙麟之所以能安分地不找他们家麻烦,是因为他许诺第二个女儿过继给龙麟做女儿。 可是,他的女儿怎么能送人呢? 所以,他们已经有了曦儿,接下来就一直生儿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