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道士 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从古至今,关于神灵的故事就不断流传下来,诸如什么女娲造人,盘古开天,夸父逐日,更是越传越玄乎。 不过,时过境迁,慢慢地,人心涣散,古时在百姓心中根深蒂固的信仰变得越来越弱,以至于有消失的迹象。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的。因为,我是神,最后一个神。 我叫茅十八,家住卧龙村。 为啥叫卧龙村呢,说来有个典故。话说当年黄帝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最后黄帝靠着一帮神怪战胜了蚩尤,得封天帝,这其中,有个神怪功劳最大,那就是应龙。众所周知,应龙在黄帝得道升仙时,也证了果位。然而,事实真的这样吗?明显不是,实际上在涿鹿之战后应龙受了重伤,最后飞到苍梧,化为了一座大山。而他的部众为了守护他的尸身,就在应龙所化的大山脚下住了下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村落,而这个村落,名为卧龙。 卧龙卧龙,与龙有关,那便算龙脉了,龙脉地,出天子。按理说,卧龙村身处龙脉之地,就算不出几个天子,也应该人才辈出。然而奇怪的是,数千年来,这里愣是没出一个官,就算是秀才,也没有。倒是时不时有些道士和尚借着化缘的借口,来到村里转悠。不过,他们一般待几天就会离开,而且走的时候都是一脸丧气。不过,有个人例外,就是胖道人。 从我爷爷那一代,胖道人就出现在村里了,这一住就是六十多年,如今虚岁八十九。可是他都八九十岁的老头子了,却还长着一副中年人的模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就因为这样,村里人都以为他是活神仙,还把他供奉起来。每天,他都会准时拿着一个小茶壶,坐在村头的柳树下,吸溜吸溜地抿着壶嘴,不知道有多惬意。而他喝茶时候,老爱喜欢盯着那棵柳树看,有时候还会去用手抚摸柳树。那神情,就像姑娘发花痴。 可是,我讨厌他。 因为每次他看到我,都会脱了我的裤子,对着我的屁股不停地摩挲,还一脸猥琐。 我恨得牙痒痒的,这老不死的,变态! 我知道,我的屁股有一个印记,血红色,像是鬼脸,又像是一棵树,印记像是有生命,随着我长大,它也在长。 如今,我十四,而那印记,也长成了磨盘那么大,每到下雨天,还冒热气,差点不把我给吓死。于是,我寻思着找个机会把这讨厌的印记给割掉。 可没等我找到机会,胖道人直接上我家了。 那是一个阴雨天,天怪冷的,一个晚上我连续打了几十个喷嚏。 看到胖道人,我娘就热情迎上去,把他让进屋里,还给他泡了一壶热茶。 而我,在旁边,看都不看他。对于这样猥琐的人,不赶走就算不错了,要我对他好声好气,绝无可能。 一坐下,胖道人就不停瞅我,看得我浑身发毛,想问候问候他,还是忍住,娘在呢。 说到我娘,就不得说说我那死鬼老爹。其实,我没见过我爹,我没出生,我爹就去了,也就是说,我是个遗腹子。不仅是我爹,我爷爷奶奶也我也没有见过。 很多次我问娘他们去哪里了,娘都闭口不语,久而久之,我也就懒得问了。但从娘的只言片语中,我却知道了我祖上的一些信息。据娘说,我们家世代行医,是神医世家,只是后来没落了。 娘问胖道人来意,胖道人只是笑而不语,只是不停地看着我。 我心里十分不爽,忍不住就说老不死,看啥看,再看赶你出去 这时,外头刮风下雨,黑咕隆咚,看着挺吓人。 胖道人也没有生气,笑了说十八啊,你屁股那东西痒不痒。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屁股痒得要死,恨不得立即脱下裤子来挠痒。可是娘在胖道人在,又不好意思。 娘一听,脸色就变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胖道人就是三个响头,声音还带着哭腔让胖道人救救我,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赶紧去扶娘,跪天地跪鬼神跪父母可以,但跪胖道人,我就心里不舒服。 娘不让我扶,甩开我的手,眼巴巴地看着胖道人。 “老不死的,你到底用了什么法术,让我娘跪你。”我毫不客气瞪着胖道人,如果不是打不过他,我非要揍死他。 胖道人苦笑道:“四娘,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娘还是没有起来,而是一脸哀色,看得我心一疼,也顾不得自己体弱,挥起拳头就要打他。 胖道人口中说“定”,我的脚马上像灌了铅一样,动都动不了。 见鬼了!我怎么动不了,我满脸骇然,瞪大眼睛看着胖道人。此情此景,又让我想起了村中老人说的关于胖道人的奇异之处,有一次,从外头来了一伙响马,想打劫村庄。村长召集了村里所有的青壮,拿着锄头就要和响马拼命。到村头遇到了胖道人,胖道人和村长说,不用你们,老道一个人可以解决这帮响马,然后在村里人惊讶的目光中,胖道人说了一个“定”字,那帮响马就一动不动了,最后全部被绑,拉到县衙杀头。 看来,这胖道人真会法术。 胖道人沉默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把娘扶起来,娘乖乖立在一旁,听他吩咐。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胖道人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可是,胖道人没有理我,而是对娘说:“四娘,你应该知道,他本来活不过十岁的,如果不是那个东西镇着,他早死了。” 我懵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活了十四岁,为什么胖道人非要说我其实活不过十岁,而他口中那东西又是啥? 娘的眼泪又止不住啪啦啪啦往下掉,看得我好生心疼。 她抽泣着说:“道长,四娘知道,但四娘还是求求你,帮帮他。就算不看在他爹,也请看在他爷爷的份上,帮他一次。” 啊,胖道人还认识我爹,而且还认识我爷爷,我怎么没听娘说过。看来,这胖道人的秘密还不少呢。 胖道人沉吟了一下,才为难说:“老道身为修道之人,不会见死不救,不过牺牲在所难免,四娘,你确定要这样做?” 娘看了我一眼,眼里都是爱怜,最后点了点头。 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似乎会发生什么坏的事情。但我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干着急。 娘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手中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走了出来,我看到娘的手都在发抖,眼中还带着哀色。 红布很诡异,不断闪烁红光,红布下,那东西似乎动了一下,我似乎还能听到一声叹息,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气从上面散发而出。 看到那东西,胖道人的目光马上亮了,快步上前,双手颤抖着就要接过。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砰—— 本来好好关着的门,突然“吱呀”就开了。 一股刺骨的寒冷骤然袭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在黑暗中,出现了点点幽蓝的火光,从远处慢慢地飘来。 这情景十分诡异。 “来得好快!”胖道人神色一变,猛然在我头上一点,道,“跟你娘进里屋,我不叫你们,千万不要出来。” 胖道人一点我额头,我就恢复了自由,连忙扶着娘往里屋走去。 回头一看,却见胖道人衣衫猎猎,脚下不知走的什么步子,一跨,已经出了门。 2、私刑 里屋,娘紧紧抱着那东西,浑身都在发抖。 见状,我想走过去,娘却瞪着我,一脸惊慌:“十八,你别过来,不要过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娘这样惊慌,这是为什么,我很疑惑。 所以,我没有听娘的话,于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我刚往前一步,屁股便像火烧一样,疼得要命,接着,我的裤子居然着火了。 看到我裤子着火,我瞬间就吓傻了。 娘的脸色更加恐慌,嘴里想说话,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不断往后退。 等到娘退到离我十步远的地方,我裤子上的火没了。 娘似乎松了一口气,严厉地看着我说:“听话,不要过来。” 这一次,我没有靠近娘,而是心想为什么我一旦靠近娘,我的屁股就会痛裤子还会着火,难道因为娘抱着的东西? 越是想,我越是好奇。 屋里燃烧的蜡烛忽明忽灭,火苗不断摇曳,不时还从外边传来莎啦啦的响声。 忽然,一声怪叫从头顶传来。 抬头一看,我看到了四双蓝幽幽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 那是四只像狐狸又像猫的动物,它们趴在横梁上,似乎随时都要攻击。 “黄大仙!”娘惊呼出声,眼里的恐慌更浓了。 黄大仙,其实就是黄皮子,也叫黄鼠狼。民间有拜五仙的习惯,什么是五仙呢,就是狐黄白柳灰,狐是狐狸,白是刺猬,柳是蛇,灰是老鼠,而黄则是黄皮子。 而五仙中,黄大仙最为灵异和恐怖,因为传说黄大仙是冤死之人的化身,凡是黄大仙出没,总没有好事,会索命追魂。 而这黄大仙还有一项本领,会迷惑人的本性,上命格弱的人的身,利用人的身体达到害人的目的。 看着那四个黄皮子,我心里也很害怕,但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人一旦恐惧,产生的恐惧会让阳气变弱,很容易让一些邪物趁虚而入。 “娘别怕,有我在。”我壮着胆说。 这时,房梁上的黄皮子又发出一阵怪叫,短短的爪子不断地刨着,一副要跳下来的样子。 “我打死你们!”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勇气,找到墙角的一根扁担,跳起来就往黄皮子打。 其中一只黄皮子露出讥诮的表情,猛地跳下,一只爪子朝我抓来。 这一抓如果抓准了,我非得眼瞎不可。 娘惊呼一声,我就地一滚,躲到一边,堪堪躲过这一抓。 而另外三只黄皮子也从房梁跳下来,围住我,形成夹击之势。 “十八,来娘这边。”娘突然大喊。 我回过头,肩膀突然一痛,却是一只黄皮子趁着我转身没有防备,给我来了一下。 我挥舞着扁担,一步一步往后退。 黄皮子没有罢休,龇牙咧嘴,步步紧逼。 此刻,我陷入了绝境。 其实,普通的黄皮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已经有了灵性的。 屋内的蜡烛摇曳得更加厉害,屋顶嘎吱嘎吱响,也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冷风,使本来就冷的里屋变得更冷。 那不是普通的冷,而是冷到入骨。 忽然,外头传来了乌鸦的叫声。 嘎! 嘎! 嘎! 连续三声。我脸色变了,娘的脸色也变了。 乌鸦叫三声,阎王来索命! 乌鸦叫声刚停,黄皮子就像是得到了命令,同时动了。 四道黑影,带着风,如同离弦的箭,直取我命门。 不好! 我想阻挡,却已经迟了,我明显感觉到黄皮子带着腥风的嘴和我近在咫尺。 这一次,就要死了吗? 就在我要认命的时候,我看到了胖道人。这个时候看到他,比看到亲爹还要亲,第一次,我觉得他那么平易近人。 只见他飞身上前,随手扔出四张黄符,砸向黄皮子。 黄符沾到黄皮子,瞬间便燃烧起来,黄皮子大声惨叫,不一会儿,便化为一团团灰烬。 阵阵臭味传来,令人作呕。 做完这一切,胖道士转身扶起已领吓傻的我,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有。 我刚想开口,胖道士就说:“老道知道你想感谢我,不过不用那么客气,有空多去老道那里坐坐就行。” 本来好不容易对胖道士生起的好感,瞬间便烟消云散,他打的什么歪主意,我还不知道,用屁股想都知道他想打我身上印记的主意,这门都没有,果然还是那么猥琐。 “哎呦,痛死老道我了!”胖道人刚坐下,就跳了起来,摸着屁股,紧皱眉头。 我这才仔细看胖道人,此时他的衣服都成了条状,一张脸这里青一块,那里红一块,就连他长长的胡须都没了不少。 他这是咋了? “道长,都解决了吗?”娘没有问胖道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在她的意料之中。 “哪有那么简单,那几个东西可不是省油的灯,只是靠祖师留下的东西暂时吓跑了他们,时机合适的话,他们还是会找上门的。”胖道人叹了一口气。 听胖道人这么说,娘马上急了:“道长,那怎么办?” “今晚这关算是过去了,就是不知道鬼节那一关能不能过,只能听天由命了。” “道长,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娘脸色一苦。 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愣一愣,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直到鬼节那天我才知道,而这,也是我命运的转折点。 “办法是有,就是有伤天和……” “只要能救我家孩子,四娘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胖道人一脸纠结,最后叹了一口气,说:“既然这样,老道就拼着这一身修为不要,也要和那几个东西斗上一斗。” 娘终于舒了一口气。 装神弄鬼!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对着胖道人“呸”了一声,却没想到娘一巴掌甩到我脸上,怒声道:“书儿,你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被娘的这一巴掌打蒙了,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打过我,至于胖道人是谁,又关我什么事。 “娘,他是谁关我什么事,他不就是一个骗吃骗喝的死道士。” “什么死道士,没大没小的,他是你六叔公!” 我没猜中开头,也没有猜中结局。打破脑袋我都想不到胖道人会是我亲人,更加想不到他会是我六叔公。 “他是我六叔公?”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玩笑开大了吧,我真想听到娘说这都是骗我的。 可惜,娘没有骗我,胖道人千真万确就是我的六叔公。 原来,因为饥荒,胖道人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的曾祖父送给了一个道士,等到胖道人记事,收养的道士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毕竟血浓于水,于是,胖道人回到了这个生他的地方,而且一待,就是六十年。 当晚,胖道人带着那东西离开了我家,临走时,他叮嘱我娘,这段时间都不要出远门,等过了鬼节再说。 本来,我以为我的生活会慢慢恢复平静,但我错了,自从发生了今晚的事情后,我以后的路都注定了坎坷不平,当然,这都是后话。 第二天,刚开门,就看到大壮一脸兴奋,二话没说就拉着我的手往跑。 大壮人如其名,长得壮壮实实的,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黝黑的,是这村里我最好的伙伴,平时两个人没少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别拉了大壮,手都快要被你扯断。”我挣脱了大壮的手,有些生气。 “十八,你快点啊,有好戏看了。”大壮一脸兴奋。 山村娱乐活动少,一说有热闹,都爱一拥而上,我也不例外,一听有热闹,我马上问大壮是怎么回事。 大壮摩挲着手,眉飞色舞说:“孙寡妇你知道吧?” “知道啊,怎么了?” “她要被村长浸猪笼了!” 3、祖宅 浸猪笼,故名思议,就是把人装到猪笼里,放到河里淹死。自从宋代朱熹高喊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历朝历代就把女子为夫守节当成了一种荣耀。 孙寡妇守寡二十多年,品行端正,从来都不和村里的男子来往,前段时间听说村长还打算上报官府,替她立贞洁牌坊,怎么没过多久,就要被浸猪笼,任我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大壮来到祠堂,看到里里外外都是人。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虽然知道那是孙寡妇,但心里还是惊涛骇浪。平时她极爱干净,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现在却发丝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而身上好些地方还被撕破了。脸上黑漆漆的,身子都是烂泥。她轻声抽泣,那声音带着绝望。 年迈的村长坐在太师椅上,紧闭着眼睛,胡子抖动,明显气得不轻。 突然,他睁开双眼,一脚将孙寡妇踹到在地。这一踹,直接让身体羸弱的孙寡妇吐出了一口血。 这一幕,让旁边胆小的孩子吓得都哭了。他们的母亲赶紧把孩子的眼睛给捂上,不让孩子看到这血腥一幕。 看到血腥,大壮却很兴奋。 我有些不忍,但村长在卧龙村就是王法,我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孙寡妇是个好人,我记得有一个冬天,她还给过我一个馒头。那馒头又大又香,现在想起还回味无穷。 还没等孙寡妇回过神,村长又是一脚。那一脚力气极大,几乎要把孙寡妇的肋骨都踢断了。 “贱人,快说奸夫是谁!”村长背负双手,恶狠狠地盯着孙寡妇。 孙寡妇嘴里不断吐着血沫,但她还是一句话没说,眼里尽是绝望。 “张老头,你把你看到的给大家说说,让大家知道这贱人都干了什么好事。”村长喝道。 张老头越众而出,先是对村长鞠躬,接着神情激动说:“昨天我去后山挖竹笋,发现草丛里有东西在动,近看,发现是两团白花花的身子,其中一个是孙寡妇,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看到我,就扔下孙寡妇跑了。” 张老头看着低头跪在地上的孙寡妇,愤愤而谈,为了表达自己的厌恶,说完,一口唾沫吐向孙寡妇。 “他到底是谁!”村长怒声道。 孙寡妇还是一言不发。 这时,不知谁大喊一声:“浸猪笼!”旁边的村民也跟着呼喊起来,大有同仇敌忾的意味。 “孙寡妇,你认不认罪?”村长问。 孙寡妇还是一言不发,双目空洞。 “孙寡妇不守妇节,勾引野男人,浸猪笼!” 一句话,就定下了孙寡妇的生死。 我实在不忍看到这人间惨剧,想了想,挤过人群,把外衣脱下,披在孙寡妇身上,遮住她的春光。 孙寡妇抬起头,那麻木的脸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可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凄凉。 “书同,你做什么,快点离开那贱人,别弄脏了自己的手。”村长暴喝一声,就有几个大汉上前,架住孙寡妇,塞进了猪笼里。然后,抽出两根竹竿架着猪笼就扛了起来。 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往清水河走去。 我一路小跑,紧跟着队伍。 潺潺流水声远远地传来,河面上散发的腥味随风而荡。 到了河边,那几个大汉把猪笼往河滩一扔。 村长走上前,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念叨什么,最后大喝一声:“起!” 猪笼被抬起,慢慢走向清水河。 清水河散发出的腥味更为浓烈,当猪笼被放下去的时候,本来很平静的河水翻滚起了波浪。 这个时候,孙寡妇闭着的眼睁开了,她的目光哀怨中又带着仇恨,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还动了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终于,猪笼沉下去了,清水河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岸边几只乌鸦乱叫,让人害怕。 人群渐渐散去,我有些失魂落魄,脑海中不断回旋孙寡妇临死前那神情。旁边大壮不停地吱吱喳喳,我听得心烦,丢下他回了家。 刚到家中,娘一巴掌甩到我脸上。 我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娘。 “十八,你为什么要给孙寡妇披衣服,你不知道这犯了忌讳。”娘一脸哀色。 忌讳?这会有什么忌讳,我不过是看孙寡妇可怜,才给她披了衣服,不想她到了下面还是衣不蔽体。 “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那样做。” “你别问了,等下你就去祖宅找你六叔公,这段时间都不要回家,知道吗。”娘说完,不等我说话,就把一个包袱塞到我手里,把我推了出去,然后“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直到现在,我还弄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娘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去,直到多年后才知道她的用苦良心。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我头也不回往祖宅走去。 祖宅位于村的东边,旁边没有其他房子,四周古木成林,就算是白天都阴森森的,听说还经常闹鬼。不过,那都是存在于上了年纪的人的口中,我根本不信。 而且,就算真的有鬼,估计也是我的先人,我是他们的后辈,也不至于害我吧。 来到祖宅,气温骤冷。 由于年久失修,祖宅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宅子前杂草丛生,几乎有一人高了,而大门,也只剩半边,随风而荡,不停发出嘎吱声。 虽然是三伏天,但周围的气温很冷,远远地还能感受到从宅子里透出的寒意。 看着阴森森的祖宅,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想到胖道人就在里面,我还是走了进去。 进了宅子,温度更低了,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宅子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和外面没有多大区别,都是破破烂烂的。 我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很快就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大钟,铜锈斑驳,几乎有一人高,孤零零地立在院子里,显得那么突兀。近前一看,上面布满了繁复的符文,我一个都看不懂。 我好奇地用手去摸大钟,冷冰冰的。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大钟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吓得我差点跌倒在地。 大钟响起时,草丛中飞出几只野鸡,看到生人,笨拙地扇动翅膀,竟然一头扎到大钟,然后哀鸣几声,就死了。 但奇怪的是,大钟却一点血迹也没有沾染。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歌声。 歌声很动听,是个女人。 好像是在唱戏,又好像是呢喃。 声音传来的地方是东边第一间屋子,那是祖宅里三十多间屋子唯一完整无缺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我。 我的双脚不受控制,一步一步往那屋子走去。 屋子的门紧闭,门上的铁环发出叮当叮当声,阵阵寒气从里面透出来,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心里忐忑,在想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把手放在门环,还没等我去推,就听到吱呀一声门自动开了。 屋内灰尘满地,散发出阵阵腐朽的味道,阳光照射在我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我眯着眼睛,仔细看里面的陈设。屋子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八仙桌,两张太师椅,墙上挂着一幅字画,仅此而已。 字画上画着的是一个古装女子,一袭明黄长裙,墨发披肩,素颜清雅,嘴角带着淡然笑意,那双眼睛似乎活了一般。 就算隔得老远,我还是被那字画吸引,不由自主往前。 我忍不住要用手去抚摸字画,骤然间,肩膀一沉,似乎有人拍了我一下,刺骨的寒意袭来。 4、巨棺 冷! 耳边似乎有人不断在对着我吹气,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阵阵恐惧从心底涌起,眼皮更是不断打架,就在要冷得失去意识的时候,蓦然间,一声暴喝响起。 “孽畜,敢尔!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却见一阵火光闪过,我僵硬的身体恢复了行动,就看到一道影子扑向那幅字画,双手猛地一按。 我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然后一切就恢复平静。 再看时,本来栩栩如生的画像变得晦暗起来,画中女子的双眼还闭上了。 胖道人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我知道刚才那身影就是他。 我想问胖道人为什么画中人的眼睛为什么会闭上,那声惨叫又是谁的。 他似乎知道我心中想法,摇了摇头叫我不要问,时机到了一切都会清楚。 然后他咬破中指,上前一步,中指在画中人的额头一点。 哧地一声,我看到字画冒出一股黑烟,然后就掉落在地。 我啧啧称奇。 胖道人说,十八,你去把字画捡起来。 我哪里敢啊,刚才发生的诡异事情还历历在目,是傻子才敢捡。 捡我不愿捡,胖道人瞬间拉下脸,问我是不是想死? 我愣愣看着胖道人,说你才想死呢。 胖道人就说,既然不想死,就去把字画捡起来。 我疑惑地看了胖道人一眼,心想一幅字画就关乎我的生死,也太扯淡了吧。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按胖道人说的去做时,胖道人低头就把字画捡起来,直接把字画塞到我怀里说,既然不想死,就把这副字画贴身藏好,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呢,现在跟我进来。 直到字画入怀,我才反应过来,胸口凉凉的,去摸时,却发现字画不见了,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这……这是怎么回事?画怎么不见了?”这诡异的一幕把我吓得不清,连说话都结巴起来。 “没事,过段时间它就会出现的。”胖道人说。 我还想再问,胖道人不由分说牵住我的手,在墙角一按。 只听到咔嚓一声,一道小门出现,呼呼的冷风从里面吹出,我的心一下子吊了起来,紧跟着胖道人的步伐往前走去。 那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边有着古老的烛台,灯光摇曳,散发出蓝色的光芒,渐渐地幻化成一张张人脸,对我不怀好意地笑。 吓得我尖叫一声,浑身都在颤抖。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啥这么吓人。 胖道人没有理会我,一直往前走。 慢慢地,前方的火光越来越明亮,最后,一间巨大的密室出现在面前。密室的墙壁不知道是什么建成的,像是石头,又不像石头,上面还布满各种奇怪的花纹。几十盏长明灯挂在墙壁,闪耀着幽幽火光,无风自动,不断摆舞着。 我战战栗栗地跟在胖道人身边,心里越发害怕。 密室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巨棺,足有四五米长。 棺材是木质的,颜色鲜红欲滴,一点也没有老化,只是在上面落下了一些灰尘。巨棺四周刻满神秘的符文,更为诡异的是,还有阵阵淡淡的白烟从棺材上升腾。 那白烟带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密室。 我不小心吸进了一口,差点呕吐出来。 然而胖道人却神色自若的,但当他看到巨棺时,双眼放光,那神情就像看到了情人一样,激动地叫道: “葬天棺!终于出现了!” 我很奇怪胖道人看到棺材为什么会笑,真是个神经病。 这时,他转过身,对我说:“十八啊,你看这棺材像什么?” 棺材就是棺材,还能像什么,对于这么蠢的问题,虽然我是个孩子,也觉得胖道人是多此一举。 于是我说不就是棺材吗,能像什么。 胖道人却说,那不是棺材,而是宝物啊,如果能在里面睡一次,死而无憾了。 我越发觉得胖道人已经疯了,把棺材当宝物,还要睡在里面,这不是神经病就是作死。 还没等我说话,胖道人又说你知道这棺材为什么叫葬天棺吗? 我摇头说不知道。 胖道人就说,所谓葬天棺,就是葬天葬地葬神。谁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要它一出现就会掀起腥风血雨。传说中葬天棺不止一具,有九具,三皇五帝占了八具,而剩下的一具葬的就是应龙。所以之前才会有那么多人来到卧龙村,他们的目的就是找到葬天棺,因为据说葬天棺可以逆转阴阳,穿梭时空,甚至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只是葬天棺不是时时刻刻显化,只有特定时间段才会出现,比如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以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 对此,我嗤之以鼻,不就是一具普通的棺材吗,这么厉害怎么不上天。 见我一脸不信,胖道人哼了一声,说你别不信,葬天棺就是这么神异,只可惜我无法进入,不过,你可以。 他话刚说完,就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十八,你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之人,正好契合葬天棺所需的开启条件。” 我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煞白起来,我算是看清楚胖道人的意图了,他带我来这阴森恐怖的密室,没有其他事,就是想把我关在棺材里活活闷死。 胖道人看我后退,不由分说就抓住我的双手。 我拼命挣扎,他理也不理,然后抱着我一步步往巨棺走去。 我求他不要把我放到棺材里,胖道人一句话都没有说。 巨棺离我越来越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上面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并且依稀能看到巨棺上面的符文闪烁,散发出诡异的红芒。 胖道人突然停下脚步,嘴里不知在念什么,却听到一声巨响,紧闭的巨棺瞬间打开。 我往里面一看,黑咕隆咚,还有淡淡的血腥味散发而出,似乎在里面藏着什么妖魔鬼怪。 “六叔公,六叔公,你放我走吧,我最多以后不叫你老不死的了。”那巨棺看着就瘆人,谁知道里面有什么,这个时候,我老不死的也不叫了,直接叫胖道人六叔公,就是希望他念在我是他亲人的份上让我走。 “十八,这一切都是天意,当年祖先造的孽,这次要你来还了。”胖道人幽幽一叹。 祖先造孽关我什么事啊,为什么要让我还,我还没结婚生子,还没去大城市见花花世界。 “六叔公,我不想死,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不会惹你生气。” “十八,听话,这是一个劫,也是一次造化,谁让你娘动用了那东西。” 到了现在,我还不知道胖道人口中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说我活不过十岁,然后动用那东西又为什么能活到十四岁,这是一个谜。 “六叔公,我不要,你放了我吧。”我苦苦哀求,死亡的恐惧让我浑身都在发抖。 胖道人眉头皱了一下,接着说:“十八,我和你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们就要来了,你留下来只有一死,只有进了葬天棺,你才有一线生机,你就算不为了茅家,也为了你娘,去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缘,五年后再相见!” 听胖道人说起娘,我更加迷惑了,想开口,却发现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而且身体也变得无比僵硬,根本动不了。 我惊恐地看着胖道人,想哀求他放下我。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神情又变得坚定。 “十八,去吧!”他手一松,我就掉进了巨棺里,然后一声巨响,无边的黑暗把我淹没。 5、诡异 “滴答,滴答,滴答……”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水滴落地,又像是秒针转动。 睁开眼,四周是黑蒙蒙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窥视着我。我不知道此刻我人在哪里,是在棺材,还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四周太安静了,除了滴答声,什么都没有。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直响,喘着粗气,慢慢爬起来。 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感觉到有阵阵阴风吹来,冷飕飕的。 我亡魂大冒,对未知事物的恐惧让我浑身都在发冷。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类似于墙壁的东西,墙壁湿漉漉的,还散发出阵阵血腥味,我的手摸在上面,一下子就感觉黏黏的。到了这个时候,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我一步一步凭着感觉摸索着前行。 咚!咚!咚! 突然,有撞击声由远及近,缥缈又那么真实,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拼命敲门一样。 这里有门? “谁?”我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大喊了一声壮胆,可惜,没人回答我。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光射来。 “难道是出口?”一想到前面可能有个出口,虽然很疲倦,但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往前跑去。 果然,走了没几步,我看到了一扇斜掩着的小门,淡淡的光就是从外面射进来的,我轻轻把门一推。 门一打开,整个环境突然就变了,还有新鲜的空气扑鼻而来。 只见前方是一座小桥,桥下一弯清水缓缓流淌,潺潺水声入耳,不禁令人愉悦,水边不远处,有几间小屋错落有致散落在桥头处,袅袅青烟从小屋上飘起,显得那么恬静安宁。桥上,有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的小女孩,看到我,她蹦蹦跳跳走过来。 她穿着一身红色马褂,脚底是一双黑色的布鞋,系着头发的红绳随着走路飘荡着。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明明掉进了巨棺,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心里疑惑,回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别说巨棺了,连门都不见了。 这时候,小女孩已经来到我身前。 她约莫四五岁的样子,一张脸肥嘟嘟的,很是可爱。 她眨巴着一双灵动的眼睛问:“大哥哥,你是不是迷路了?” 我点点头,问她这是哪里。 小女孩咬着嘴唇,低下头想了很久,才抬头说,这里就是我们家啊。 我苦笑不已,又问你家是哪里。 这个时候,小女孩子认真想了想,又说我家就是我家啊。 行,看来这小女孩也是个小迷糊,估计是什么都问不出的。 小女孩又来扯我的衣服说大哥哥你是不是饿了,我娘刚煮了好吃的,你一起来吃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觉得肚子饿得慌。 于是我说那你前面带路,我跟在你后面。 话音刚落,小女孩就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看着小女孩走路一蹦一跳,脚跟好像都没有着地,我心里很是纳闷,没有跟上去。 “大哥哥,快点啊,要么等下吃的都凉了。”见我没有跟上来,小女孩转过身,巴巴地望着我说。 我说等下,就过了桥,转了几个弯,到了桥对面的屋子。 屋子是木质的,在风中不停地摇动,发出吱呀吱呀声。屋前,一个光着膀子的大叔在劈柴,他的身后是高高的柴堆。我从他旁边经过,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我不禁疑惑起来。正常人看到有人来了,怎么也要问几句话。 “大叔,我不小心迷路了,想问一下这里到底是哪里?”对于我的问话,大叔头也没抬。 我不甘心又问了几句,他才缓缓地抬起头。 当他抬起头时,我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脸上布满了疤痕,两只眼睛一大一小,小的那只眼睛是通红色的,大的那只没有眼球,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鬼啊……”我一屁股坐倒在地,浓浓的恐惧从心中升起。 “大哥哥,别怕,那是我爹。”小女孩用手去拉我,她的手凉凉的。 我想问,她爹为什么长这样,但又想到每个人都有隐私,没有必要过多探究,反正我就是一个过客,最后还是要走的。 我不问,小女孩却打开了话匣子。 她说她爹是因为得了一场怪病,所以才会变成这样,又叫我不用怕,她爹是个好人。 如果换做其他人,听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说话头头是道,肯定会怀疑其中有鬼,可惜我自从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地方,已经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也因为这样,接下来差点让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没那么害怕,不过心中的疑惑怎么也散不去。 小女孩一个劲的叫我进屋,我再看那大叔时,发现他对着我嘿嘿直笑,嘴里喃喃自语:“有吃的了,有吃的了……” 我心里更加疑惑了。 屋内,除了一张八仙桌,几张椅子,什么都没有。一个挽着双髻的大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桌面是一盆冒着腾腾热气的面。 看到有吃的,我食指大动,经过那么长时间,我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 大婶一个见我进来,眼睛亮起莫名的光,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就来拉我坐下。 你说我一个半大孩子,小女孩拉我就算了,她一个妇人拉我手,总觉得心里怪怪的,我就说大婶,我自己来。 大婶却不理,把我按在椅子上,一个劲地让我吃东西。 说真的,我也是饿坏了,拿起筷子,正要吃东西,却发现小女孩和大婶都没有吃,都在眼巴巴地看我。 我问她们为什么不吃,他们说等下还有好吃的,她们不急。 我就奇怪了,我是客人,既然有好吃的,为什么现在不拿出来,却让我一个人吃面,这也太小气了。 不过,我实在饿得不行,想了一下,就拿起筷子去夹面。 这时,劈柴的大叔也回来了,他看了我一眼,我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阴冷,然后也坐了下来。此刻,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起,直直盯着我。我有些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大哥哥,吃啊,你吃饱了我们就有吃的了。”小女孩说。 一听,我就愣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还有好吃的吗,为什么是我吃饱了他们才有得吃。 越想越是奇怪,虽然肚子很饿,但我还是决定不吃了,我要问清楚他们是什么意思。 “你不吃也得吃,我们已经饿了几百年,难得你来了!”突然,大叔怒喝一声。 “吃!”小女孩也在大喊,那张可爱的脸变得狰狞。 “快吃!”是大婶的声音。 他们一家三口齐声大叫,大有我不吃就硬塞我吃的意思。 长那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强迫人吃东西,我心里有气,索性扔下筷子说:“我就不吃,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不吃,只有死!” 当这声音响起,我大吃一惊,突然就有一阵阴风刮了起来。 四周的场景一变,哪里还有什么屋子,只有阴森森的三座坟墓散发出阵阵寒气。 而桌子变成了一块巨石,上面放在一个残破的陶碗,陶碗里是一个人头骷髅,数不清的蛆虫在骷髅上面爬来爬去。不远处,堆着成百上千个骷髅头,叠成了一座森然的人头京观,缕缕黑色的血不断从上面渗出,然后滴落在地。 我冷汗直冒,肚里一阵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6、茅山 此刻,四周阴风阵阵,铺天盖地的黑气弥漫,几乎要把我淹没。只是片刻,我就差点窒息。 只见小女孩、大叔、大婶摇身一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嘴里发出桀桀怪叫,张牙舞爪一步一步逼来。 我惊骇欲死,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逃逃逃,但是,我双脚却像被定住一样,纹丝不动,一滴滴汗珠在脸上冒出。 这时,我想起了胖道人说的,葬天棺,逆转阴阳。这莫非就是阴曹地府? 我牙关紧咬,身体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短短几天发生的事已颠覆了我的认知,这世上还真有鬼。 “大哥哥,来啊,快过来啊,我饿了。”其中一个鬼物怪叫,不是之前那小女孩又是谁。 “别过来,你别过来……”我脸色煞白,往后退去,可我能退去哪里。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今日就是我的死期。 见我后退,鬼物挥舞着双手,一只巨大的爪子一拍,狠狠地朝我抓来。 “你逃不掉的!” 随着鬼爪袭来,风声“呼呼”作响,刺骨的寒冷袭来。我身子发抖,绝望到极点。那风冷到极致,整个身体就像被扔到阴冷洞中,那感觉湿湿的,冷风一点点的渗入,几乎渗透到骨子里。 我躲无可躲,眼睁睁地看着爪子呼啸而来,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然而,想象中的痛苦没有来到,我睁开眼,看到恶鬼的爪子冒着黑烟,鬼物那巨大的身躯似乎在颤抖,我没有注意到的是此刻我的屁股闪着金光,散发出神圣的光芒。 “灵物护体!”三个恶鬼大叫,如同灯笼般的巨眼有着人性般的忌惮。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鬼物口中的“灵物护体”却让我一个激灵。 记得胖道人说过,但凡有大气运的人,都有灵物在身,能在关键时刻护主。 我身无长物,唯一特别的便是屁股上的印记,看来那就是鬼物口中的“灵物”。 死里逃生,我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我放下的心又吊了起来。 三个恶鬼居然合三为一,变成三个头的怪物,大嘴一张,猛然对着我就是一吸,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巨大的吸力令我浑身发抖,不由自主朝鬼物张开的巨口飞去。 就在我要被恶鬼吞噬时,一条金光铺道,一道长虹呼啸而来。 看到长虹,恶鬼脸色大变,惊叫出声,直接丢下我,就像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拔腿就逃。 “太阴山的饿鬼,既然来了,就留下吧。”一个带着帝冠的男子从天而降,一张普通的脸,有着不一样的神韵,不怒自威,手掌对着鬼物一拍。 只听到咔嚓咔嚓声响起,鬼物散架,又重新化为人。 他们跪倒在地,不停地对着帝冠男子叩头,浑身都在颤抖。 “大帝,饶命啊,小的们无意冒犯。请您看在阴主的份上,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 “你们不过区区三只饿鬼,也配和本君说话?” “大帝明鉴,我等只是逢阴主之命办事,若有冒犯,还请大帝看在阴主份上,放过我们。”三只饿鬼瑟瑟发抖,看也不敢看帝冠男子。 “阴主又如何?即使他亲身来此,也不敢放肆,你们既然过界,那就往生去吧。”帝冠男子大袖一挥,三个鬼物就化为点点星光,消散而去,只有地上留下三个黑色的珠子。 然后,帝冠男子的手轻轻一握,三个珠子就落在他的手中。 这一幕,把我看傻了,男子到底是谁,在我眼里凶恶到极致的恶鬼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收拾了,而他为什么要救我。 “小家伙,过来。”他说。 也不知我是怎么了,乖乖地就来到了他面前。 “你是谁?”我仰起脸问他。 “不要问,不要猜,时机未到。”他淡淡一笑,又说,“想不想回去?” 听他这么一说,感情我还可以回去,当即就说想。 他看了看我,突然摸了一下我的头,很快又缩回去,叹息一声,突然又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他才说话。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送你还阳。” 他要送我还阳,莫非我已经死了,但明明我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温热。 “是……是什么条件?”我不敢看他,但还是鼓起勇气问。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只要你记住今日的话。”他又说,“阴阳有别,但要送你回去还能做到的,回到阳间后,不要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任何人。” 我唯有点头,有心问他一些问题,他却摇摇头打断我,说不要再问,如果我以后能达到一定高度,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现在问再多也没用。 然后,他把三个珠子交给我并让我吞下,说是鬼舍利,对我有好处。当我吞下鬼舍利,他又给了我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和一个铭牌。 舍利,为佛家言,实际上不是佛家独有,就是一些鬼物死后,也可以形成舍利子,叫鬼舍利。鬼舍利也是灵物,吞下鬼舍利的人身体产生变化,可沟通阴阳,称之为阴体,在修道人眼中极为珍贵。不过,形成鬼舍利的条件极为苛刻,一是地点必须是阴间,二是鬼物必须是饿鬼,杀掉饿鬼才可得到鬼舍利。 “小家伙,现在送你还阳,不要惊慌,稍后你会出现在茅山,到了茅山后,会有人收你为徒,好自为之吧,有缘再见!” 我还要说话,帝冠男子大袖一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觉得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已身处一座大山脚下。 山不高,却有一股庄严气息。  远处的丘陵高低有致,起伏连绵,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绿树掩映,一条青石板路蜿蜒而上,通向山顶的一座庙宇,阵阵钟声从庙宇传出,令人神往。 一个白色人影从山顶快速而来,转眼间已出现在我面前。 “小子,你可来了,快点跟我上山。”那是一个邋遢的道士,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看到我一脸喜色。 “道长,我是来拜师的,有个人告诉我来到茅山会有人收我为徒。”我没有跟他走。 “废话真多,真不知道真君怎么会看上你,快走吧,我就是你师傅!”道士冷哼一声。 “啊?”我愣住了,我的师傅居然是他,而他口中的真君一定就是那帝冠男子了。帝冠男子到底是什么人,道士为什么叫他真君。 “道长,真君是谁?” “真君就是……”道士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瞪了瞪我,“天机不可泄露,你问也没用。”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好奇,但道士就是一副不可言的样子。 紧接着,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遍,嘴里还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小子,我看你筋骨清奇,是修道的好料子。否则就算是真君打招呼,我也不会买账。” 被他盯得浑身发毛,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开口问道士:“那我还能不能结婚生子?”我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当道士就怕不能娶妻生子。 道士嘿嘿一笑,猥琐地说:“放屁,茅山派又不是正一道,怎么不能结婚了,别说娶妻生子,有本事,你娶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我还要再问,邋遢道士牛眼一瞪,一脚把我揣翻在地,说我不识好歹,多少人想拜他纯阳子为师,不由分说就把我带上了山。 当天,在我半推半就下,拜了师,正式成了茅山弟子。而我才知道,我师傅叫纯阳子,是茅山当代掌门,而我,是他最小的徒弟。 这一年,我十四岁。 7、学艺 春去秋来,转眼间,五年过去了。 五年时间里,我也从一个半大小子长成了一个丰神秀目的大小伙子。 这五年来,我一直跟在纯阳子身边学习道法。一年前,我通过三年一度的茅山考核,成了茅山历史上最年轻的内门弟子。 这些年,我白天在山下的县城上学,夜晚回山学习道法,偶尔还跟着师傅云游四方,捉鬼救人,见识了各种奇闻异事,什么猛鬼噬人、母子双煞、夜叉巡行已是见怪不怪。跟着师傅捉鬼救人,我的道术也突飞猛进,据师傅说在道门中年轻一代我可以算是第一人。 这一日,我从县城学习归来,穿过大殿,径直来到师傅居住的偏殿。 “师傅,我回来了。”我大叫一声,无人应答。 却见此刻师傅身上穿着一条花裤衩,斜靠在一张太师椅上,一边扣着脚丫子,一边拿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还发出阵阵赞叹声。 弯腰看了一眼书名,差点就给跪了,又是龙虎豹。纯阳子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爱看各种艳情小说,按他的说法叫什么修身养性。有时候我都在想,他都一把年纪了到底还行不行,真是为老不尊。因此,我对他茅山掌门这个身份极度怀疑,如果说其中没有猫腻估计他自己都不信。 我一脸鄙视说:“师傅,你又看这种书了。” 师傅头也不抬,没好气说:“小屁孩你懂个啥,一边去。” “师傅,这种描述男男女女的小说有什么好看的。” “你懂个屁,食色性也,老祖宗说的不会有错。”青云子这才抬起头,懒洋洋说,“事情都办好了?” “小事一桩。”我得意洋洋地从裤兜掏出几张符纸,在纯阳子眼前晃了晃。 纯阳子接过,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说:“不错,五个怨灵,都有五百年道行,不枉教你一场。” “师傅,那我在茅山历史上可以排到第几?” “勉勉强强排到倒数第十吧。”纯阳子撇了我一眼,又说,“此次下山,可有收获?” 我差点就要打人,上次还听他说我是茅山历史上少有的奇才,这才过去两天就降到倒数了,师傅啊你要埋汰人也不是这样子的。 “收获嘛,倒是不少,最主要还是收了几个美女的电话号码,她们死活都要上山让我看相。”我挠挠头说。 “看你就那点出息,没听过红颜骷髅吗,你要学学师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师傅扣了扣脚丫子,漫不经心说。 对于纯阳子的自吹自擂,我都习惯了,懒得理他。 纯阳子瞪了我一眼,接着说,“十八啊,眼看你也上山好几年了,道术嘛,学得马马虎虎,但年纪渐渐也大了,也该下山走走,历练历练,尽早积累功德提升仙位了。 所谓的仙位,是道门的说法,有低到高分别是童子、方士、真人、天师、地仙、真君。 闻言,我乐了,虽然在封闭的县城生活,但听人说外面的花花世界极为精彩,早就想出去看看了,但我不知道纯阳子是试探我还是真心,于是我装作恋恋不舍的样子:“师傅,别啊,我还没把你的本事学完,我还舍不得你啊。” 纯阳子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过几年再说吧” 我一听就急了,一副苦相:“别啊,师傅,虽然说我也挺舍不得你的,但天下苍生的安危才是我辈该操心的事,我不能太自私啊” 纯阳子白了我一眼,一副无奈的样子:“行了,也别贫嘴了。你是什么想法我还不知道。这次下山之后下山之后,首要就是多做善事,积累阴德,争取早日成为真君,记住,你本事微薄,凡事莫要强出头,打不过就跑,没有什么丢脸的,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些厉害的妖魔鬼怪,就算是为师,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至于下山后的路,我已经给你铺好了。你先去邕州大学找一个姓陈的,他是那所大学的董事,我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了,你直接去那里会有人接待的。接着你再去找你的外门师兄,跟他学些尘世生存的技能。” 一听要去上劳什子大学,我瞬间蒙逼了。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数理化。让我去读大学,那还不是要了我的命,我苦着脸说:“师傅,我连考试都不及格,去读大学合适吗?” 纯阳子白了我一眼:“没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说行就行,我们虽然是修道之人,但也要与时俱进,多张大学文凭总不吃亏,而且你看看人家佛门,多少和尚是大学生博士生,你就不能出息点啊。而且,你如果不去,可别后悔。” “不去!说什么也不去!” “为师听说大学里什么都不多,就美女多。” “真的。” “千真万确。” 听纯阳子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顿时笑了起来:“既然这样,恭敬不如聪明,徒儿这就去了,我保证努力泡妞,争取半年内找个媳妇,带回来伺候你老人家。” “一派胡言,为师像是那样的人吗?”纯阳子直接给了我一个爆栗。 我想说你就是那样的人,但看到纯阳子威胁的眼神,赶紧闭嘴,现在我还打不过他。 纯阳子摇了摇头,接着叹了口气说:“世道艰险,这一次你下山要多加注意。还有,下山后记得探访道济的下落,这个欺师灭祖的孽畜,我要把他抓回来打断他的后腿。”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师傅还是没忘那茬。我道号道封,道济是我大师兄,但是他已经消失了两年。纯阳子一生就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一个是大师兄。大师兄大我十岁,天资聪颖,很得纯阳子宠爱,不但把纯阳子一身道术学全,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隐隐有超越纯阳子的趋势。纯阳子一度有把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的意思。然而,自两年前大师兄奉命下山捉妖,就再也没有回来,并且离开之前他还偷走了茅山派三大法器的阴阳镜。 这一下子,可把纯阳子给惹毛就。性格爆烈的纯阳子发布茅山令,宣布凡是抓到大师兄的,都可得到他的一个承诺。 要知道,茅山派为道门正宗,一派掌门的承诺那是重中之重。一时间,无数修道之人行动起来,可惜的是最后没有一个人能抓到道济。纯阳子一怒之下,宣布将大师兄逐出师门。 “师傅,这艰巨的任务还是你来吧,大师兄不仅道术高强,手上又有至宝,就我这小胳膊小腿的,一个照面就被秒杀了。”我把玩着手指,漫不经心说。 纯阳子哼了一声说:“小滑头,你不就是想要宝物吗?我把七星玲珑剑赐予你,只要五年之内你可以将那孽徒抓回来,七星玲珑剑就是你的了,若无法完成任务,为师连你也逐出师门。!” 我又惊又喜,惊的是师傅说无法完成任务就把我逐出师门,当初我上山的时候大师兄还在,他习道十几年,一身修为出神入化,就凭我这身手,未必是他对手,喜的是可以使用玲珑七星剑,要知道,玲珑七星剑不但是茅山第一至宝,就算在道门也赫赫有名,那可是大茅君的佩剑,有了它,那还不是去到哪里装到哪里。至于抓大师兄,到时候再说吧。 “好了,要交代的事情也差不多了。”纯阳子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不过当务之急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看纯阳子这神秘的表情,我先是一愣,接着狂喜,前年纯阳子就说要享享清福,说要卸任掌门之位,莫非…… 然而,接下来纯阳子说的话却让我一脸黑线,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 “要不,你把那几个小妞的号码给我,为师帮她们算命?” “师傅,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8、撞鬼 邕州,千年古城,于始皇年间置地设城。 傍晚时分,我出现在邕州大学。 这个时候,正是饭点,校园内人来人往,更有各种各样的美女走来走去,不时还能看到金发碧眼的佳人。 我看得那个热血沸腾,心想老头子果然没有骗我,大学里美女还真多。我看得津津有味,故意拦下一个美女,问他校董办公室在哪。 美女估计没有见过我这么帅的人,一直捂着嘴在笑,带我穿过办公大楼,来到办公室。 一推开门,一个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秃顶男人就热情向我伸出手:“您是茅道长吧,请进请进。” 我跟他微微握了一下手说:“陈校董好,不用见外,叫我十八就好。” 陈校董笑了笑,招呼我坐下,让秘书上茶,就开始跟我聊了起来。 “没想到茅道长这么年轻,刚看到你,我还以为是认错人了,这么年轻就能得到茅山正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想当年我年少气盛,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如果不是尊师,我这条命早就没了。他真是个好人啊,临走前还送了我辟邪符,这些年我之所以顺风顺水,还真是多得尊师。” 陈校董一说到纯阳子,就一脸恭敬,然后小心地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符箓,像展示宝贝一样给我看。 我一看,差点就笑出声来,这哪里是什么辟邪符,无非就是一张普通的符箓,还是复印出来的,根本没有多大用处,这些年,纯阳子没少干这种事,然后让我对外宣称是开过光的,一张符几百上千卖给不懂行的人,狠狠地挣了不少,不过发财的只是纯阳子,我是半根毛都没有。 “对了,茅道长,你的所有手续我全部都叫人办好了,你填一下入学档案就行。为了表达我对尊师的谢意,这四年你的所有学杂费全部免除。” 听完陈校董的话,我一口老血差点就吐了出来,我还没忘记纯阳子下山时跟我说为了让我来这里读书,他把积蓄全部都花完了,临时前就给我五百块钱,感情一切都是骗我的,这老狐狸! 手续很快就办完了,陈校董热情地邀请我吃饭,我婉拒了他。不过,他还是硬要送我去宿舍。 下了大楼,陈校董欲言又止。 我看他憋得难受,问他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他问我会不会看相。 我乐了,感情这是打算考我了。 “陈校董,你是想让我给其他人看呢,还是给你看。” “我……” 我细细看了看陈校董,只见他印堂发黑,眼泛桃花,双目无神,活生生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心中了然。 “陈校董,人呢,要有自己的准则,野花虽香,但不及家花,特别是学生,还是少招惹的好。” “你……怎么知道?”陈校董嗫嚅,脸红了起来。 “茅山中人虽然不怎么精通看相,但还是略有涉猎的,而且你看下自己打扮,又是花衬衫,又是花裤子,这证明那人很年轻,刚我在你办公室还闻到了一股香气,证明刚才有人来和你幽会,根据以上,可以看出她是个学生。我说得对不对?”我笑了笑说。 陈校董一脸尴尬,故意岔开了话题:“这好像已经超出相术的范畴了吧,不过,我还是很佩服,高人就是高人。” “相人相面,三分看七分猜,你也不用太介意,放心,我会保密,不过,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凡事小心。”我淡淡说。 “一定,一定,我送你过去。” 陈校董更加热情了,不时没话找话跟我交谈。 我心中冷笑,看破不点破,这陈校董不仅命犯桃花,而且看他鼻子有黑点,两颊晕红,明显最近要破财,不过他三观不正,我也懒得点破,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至于那女学生,想来也不是省油的灯,陈校董的财,看来就要破在她的身上。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是不会管陈校董的破事,反正两个都是一丘之貉。 陈校董把我送到学生宿舍2栋401就走了。 我刚推开门,一阵冷风扑面,带着浓郁的阴气。 愣了一下,我眉头皱了周,刚抬起的脚又生生停住,这宿舍闹鬼? 室内,一个坐在床边用手指抠耳屎的瘦子抬起头,嘿嘿一笑:“新来的吧,辅导员和我们说了,屋内味道有点大,以后你就会习惯了。” 瘦子旁边一个光着身子打游戏的四眼男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就笑了:“兄弟,你在演戏哪。” 我怔了怔,自己穿着长衫布鞋,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呵呵,来得匆忙,忘记换了。”被他这么一说,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迈脚入门,我随意打量四周环境,室内有四张床,其中一张床是空的,除了乱了些,环境还算不错。 “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瘦子停下掏耳屎的动作,过来热情攀谈,“这个宿舍就我们四个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你可以直说,我叫候远,叫我猴子就行了,那个玩游戏的家伙叫唐宁,还有个家伙叫谢云,出去约会了。” 瘦子一边说,一边从床底拿出一床被褥,铺在空床上。 我细细打量猴子,只见他印堂发黑,双目泛白,身上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阴气,显然不久前撞鬼了。可是我和他素未平生,刚认识就问,显得有些唐突,于是我有的没的跟他聊了起来。 从他口中我得知,他来自距离邕城三百公里外的花溪,家庭背景不错,所以对学习一点也不上心,大部分时间都在宿舍打游戏。 他的床上,到处都是海报,无一例外不是美女。 我指了指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清纯的美女问是谁。 猴子像看怪物一样看我,一脸不可思议:“啊,连他你都不认识啊,苍老师啊。” “原来是老师,她教的是什么啊?” 唐宁突然来了一句:“生理知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教生理的老师,摇摇头,不再问。 接着,猴子上网订了外卖啤酒。 我看他在手机上随意点点就订好了外卖,看得啧啧称奇。 酒桌上,我们三个人喝得很是尽兴,猴子为人豪爽,一个人就干了一打啤酒,我看差不多了,就试探着问:“猴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事?” 猴子一拍唐宁大腿,瞪大了双眼:“卧槽,你怎么知道?” 我笑而不语,让他直说。 猴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四处看了看,才小声说:“你不怕?” 我一头黑线,我怕什么都能说得过去,但鬼,我还真不怕,别说普通的鬼,就算是阎罗王来了,我该喝还是喝,该吃还是吃,堂堂茅山天师,何惧魑魅。 我说我不怕,猴子才缓缓打开了话匣子。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撞鬼了,事情得从那天我去参加聚会说起,”猴子直接拿起一瓶啤酒,对着嘴灌了几口,接着说,“那天,班花生日,我们去了一个酒店吃饭,散场时都快11点了,由于地方偏僻,时间又晚,不仅没有了公交,连出租车也没有了,我心想着既然这样那就走路回来吧。回来要经过一个坟地,别人都说那里闹鬼,我是不相信那些的,心想怕个蛋啊,就继续走,在经过一个水池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个毛线,装神弄鬼。”唐宁小声嘀咕。 唐宁话音刚落,“砰”地一声,宿舍的门突然开了。 9、画皮 门外,没人,只有风声。 猴子脸色刹那变白,唐宁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我,只是眉头皱了皱。 突然,一个头从门外伸了进来。 “卧槽,是谢云那小子!”猴子大叫一声,说,“谢云,你想吓死人啊,失惊无神就进门。” 谢云没有搭腔,径直回床蒙头就睡。 我双目微微一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猴子,你继续说。”我催猴子。 猴子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就是听到一个女的声音在我背后笑,笑得是那个啥,我一回头,啥都没看到,吓得我尿都差点出来,拔腿就跑,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无论我咋跑,都是在原地打圈,一直跑不出去。” “你这是鬼打墙。”我说,“你继续。” “也许是吧,那种感觉很奇怪,我一发狠,就往前狂奔,不懂是不是我喝多了,跑到满头大汗,发现又回到原来的地方。我以前听老人说,遇到鬼打墙,就脱下裤子撒尿,自然就能离开了,于是我也不管了,就撒了一泡尿,果然就不原地打转,顺利回到了学校。” 唐宁哈哈一笑说:“猴子,我是听说童子尿才有用,你不会还是处男吧。” 猴子尴尬地摸了摸头,瞪了唐宁一眼:“说得你好像不是一样,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人家都说鬼打墙是幻觉,我就不信了,像我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会产生幻觉,不过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这几天我总是梦到一个女的压在我身上。” “压你身上干嘛?”唐宁问。 “跟我接吻。” 唐宁不信,竖起了中指:“猴子,就你这尊容,谁吻你,你这明显就是春梦,是个屁的噩梦。” “卧槽,你懂个屁,春梦会跟女鬼滚床单?如果是苍老师还差不多。小茅,我说得可都是真的,你不会也不相信吧。”猴子是自来熟,不顾我反对,直接给我起了这么恶心的外号。 对这货,我算是无语了。不过,能遇到积阴德的事,我自然不会放过,想了想说:“猴子,你说的我都信,要不今晚你带我去你撞鬼的地方看看。” “去个几把啊,去那里找死啊。”猴子一听就不干了。 “不是去死,而是抓鬼。”到了这个时候,我决定坦白我的身份,免得他们不信。 猴子和唐宁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一脸不信,特别是猴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抓鬼,你真以为自己穿着长衫就是道士了。” “就是,兄弟你一定是僵尸片看多了,把自己当九叔了吧。”唐宁也在一旁帮腔。 “如假包换。”我淡淡说。 “兄弟啊,你忽悠忽悠那些无知的小妹妹,算命啥啥的占点便宜就好,可别来骗我们啊,大家都是老司机了,也没有必要互相蒙骗。”猴子笑出声来,明显是不信的。 “我可不是忽悠,你带我去就行,我以人格担保你没事。” “打住!我还想多活几年,那地方打死我都不会去的。”猴子头摇得像拨浪鼓,死活就是不答应。 我不说话,知道猴子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那女鬼每天晚上都来吸他阳气,今晚我就把那女鬼抓住,看他怎么说。 吃饱喝足,猴子呵欠连连,也不洗澡,直接像个尸体一样仰躺在床上:“哎呀,老了不中用了,这几天腰酸背痛腿抽筋,茅大道长,我可扛不住了,先睡了啊,你自便,不过记得要抓几个女鬼给我玩玩,我的技术好久没练了,都快生疏啦,我要用遍一百零八式,金鸡独立,书生推车,嘿嘿嘿……” 对这个神经大条的人我是无语了,他哪里是人老不中用,明明是被女鬼吸了阳气导致阴气入体,阴阳失调才会浑身酸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几天的,不过再这样下去,他的小命难保。 不过,一百零八式和金鸡独立这又是什么鬼? 由于身体虚弱,没一会儿,猴子就鼾声大作,沉沉睡去。 我的目光落在谢云的床上,若有所思。 我没有睡下,而是盘腿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十二点一过,窗外传来一声猫叫,阵阵浓郁的阴风刮起。 我一个激灵,睁开双眼,就看到谢云从床上蹦了了起来,双眼泛着青光。 他跳下床,踮着双脚,慢悠悠地走向猴子的床。 我眯着双眼,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就在谢云的双手要落在猴子的脖子时,我一把豆子扔了出去。 “啊——”谢云发出一声惨叫,转过身,恶狠狠地盯着我,他的双眼没有眼珠子,一片泛白。 我见猴子还没有醒来,知道他被阴气入体,睡得像头猪,于是毫不客气地在他的屁股踢了几脚:“猴子,赶紧起来,你要找的鬼来了!” 猴子翻了翻身,不知嘟哝了啥,睁开双眼,看了看谢云,又看了我:“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啊,快睡觉吧。” 我冷笑一声:“你不是要看鬼吗,好好看着。” 说话间,我又是一把豆子洒出,谢云正要逃跑,但有部分豆子落在了他的身上,顿时,有阵阵白烟从他身上冒出,白皙的皮肤瞬间溃烂起来,出现点点黑痕。而身体更是急速膨胀起来,鲜血淋漓,白花花的,像一只血馒头。脸上的肉一片片往下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一张嘴也缺了半边,不断有黄水滴到地上,别提有多恶心了。只是一瞬间,一个正常人就变成了恶鬼,对着我龇牙咧嘴。 我冷冷一笑,这鬼的道行太浅,所以一下子就被我打出了鬼相。 “猴子,你不是要见鬼吗,好好看着。”我对猴子说。 刚才灯光昏暗,猴子没有看清,这个时候看清了,他瞬间石化,过了几秒钟后,瞳孔收缩,脸色发白,嘴巴缓缓张开,最后化为一声凄厉的惨叫:“鬼啊——” 我大吃一惊,赶紧捂住猴子的嘴巴,这里可是学校,我可不想让猴子的叫声引来一堆人,灵异不显人间,天师有天师的道。 “猴子,你要的鬼来了,现在怎么害怕了,来吧,用你的一百零八式。”我对猴子说。 猴子吓得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他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躲在角落,双手不住地摆着,声音带着哭腔:“不要,我不要,你快点把他赶走。我害怕害怕啊。”这时,那鬼见有机会,厉声大叫,张牙舞爪扑了上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我站立不动,躲过鬼的利爪,右手掐诀,拿出朱砂笔,飞快地在鬼脸上画了一道符。 作法完毕,鬼一动不动,眼中露出惊恐,哀声道:“大法师,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猴子还是第一次和鬼这么接近,早就吓傻了,嘴巴张得老大,手指指着鬼,连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他……他……” 哼,刚才还说不怕鬼,这个时候怂了吧,出了心里的一口恶气,我也不想再吓猴子,生怕他真的吓出什么毛病来,那就是我的罪孽了。 想到这里,我掐了一个法诀,随手把鬼脸上的朱砂符抹去,又写了一张定魂符,贴在鬼的脖子上,挥了挥手说:“孽障,赶紧变回原本模样!” 那鬼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花季少女,穿着白衬衫,下身是一条牛仔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一幕,把猴子给惊到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我瞪了他一眼,他马上闭嘴了。 “你身上怨气不深,说,为什么要假冒谢云来谋害猴子,若有半句假话,我立刻让你魂飞魄散!” 10、鬼搂腰 女鬼掩面,嘤嘤哭了起来。她怯怯地看着我,断断续续地把因由说出。 “我叫陈若雪,是谢云的女朋友,五天前走夜路经过水池那里,被一个百年女鬼迷惑了心智,被她拖进了水里活生生淹死。呜呜……然后她胁迫我变成谢云的样子来害他的舍友,才放过谢云,我也是鬼迷心窍,才来吸他人阳气,大法师,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救救我,救救谢云吧。” 听到这里,一切已经水落石出,女鬼口中的百年女鬼想来就是让猴子鬼打墙那位,她之所以没有当场杀死猴子,就是想慢慢地把猴子身上的阳气吸完,供她修炼。 至于谢云,应该暂时还没有事,不过听猴子他们说,这几天他都在约会,难道就是眼前这个女鬼?但看起来又不像,这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想不通,我也不去多想,看着女鬼,心中恻然,叹了口气说:“也罢,看在你不是恶意而为的份上,这次我就放过你,速去阴间报到,不得有误!” 女鬼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响头,对我千恩万谢。 我取出黄纸朱砂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画了一道灵符,灵符无风自动,缓缓升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 女鬼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倏尔之间化为一道轻烟,附在灵符上,刹那间从窗口飞出,眨眼不见。 做完这一切,我拿了一杯啤酒,美滋滋地喝了一口,才看着傻立当场的猴子:“怎么?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猴子神色惊呆,傻傻问我。 “如假包换的茅山道士,之前不是告诉你了吗?” 猴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半天才吐出了几个字:“厉害了,我的哥!” 我拍了一下猴子的肩膀,笑了笑:“走,领我去那个水池,大半夜耽误我睡觉,我要去找那个百年怨灵算账。” 猴子猛地抬起头:“你说现在?” “此时不去,更待何时?现在女鬼被我收了,时间久了我怕那百年怨灵会生疑,等她跑路就成大乐子了,所以今晚我们就去。” “那……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猴子声音颤抖,有些怯怯问我。刚才,他被吓得不轻,短时间内估计都很难回过神来。 “哼,有我在你怕什么,我保你安全就是。当然,如果你不去的话,那怨灵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取你性命,到时候我可不管你。”我板起一张脸,郑重地对猴子说。 被我这样一吓,猴子身子又是一抖,最后还是咬了咬牙,答应带我去找那怨灵。 夜色冷清,四周很安静,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一路上猴子的身体都在颤抖,东张西望,紧紧跟在我身后。 半路上,他突然问我那女鬼是不是被我弄死了。 我说没有,只是送到阴间。 猴子又问我,为什么女鬼那么听话。 我只好给他解释说,人死之后,只能在人间逗留最多七天,头七过后必须去阴间报到,一旦过了时间,就算去到阴间,也会受到惩罚,如果被法师或者鬼差抓住,轻的抓回去,根据逗留时间的长短进行惩罚,逗留一天,在阴间会被罚一年劳役,如果重的则会被打得魂飞魄散,那女鬼事出有因,也不是有心害人,我已和阴间打过招呼,判官不会为难她。 猴子一脸的惊讶,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不会是骗人的吧,凭什么你一道符判官就听你的?” 我嗤笑,猴子又哪里知道,法师是阴间和人间的桥梁,说得直白点,法师就是人间判官,我说的阴司根本不会怀疑。 把因由跟猴子一说,他只有佩服的份。 过了片刻,猴子又问我,为什么不问问那百年怨灵的底细,就把女鬼放了。 这他就不知道了,鬼也分强弱,一年鬼,十年怪,百年怨灵,区区一个百年怨灵,我还没放在心里,只要出手,分分钟收拾他。 不久,我们来到了一座假山旁,假山不远处是个大水池,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光。 猴子指了一下不远处的一个坟茔,说他撞鬼的地方就是那里。 只见水池周围都是坟茔,东一个,西一个,错落有致,有些坟茔倒塌,有些长满杂草,一看就知道有了些年头。 在水池旁,有一颗大柳树,枝叶丛生,长长的柳枝还伸到了水里。 芭蕉藏鬼,柳树招阴,那大水池只有水进,没有水出,一坛死气,水困柳树,坟茔倒地,典型的水枯困龙局,加上周围人迹罕至,阴气聚拢,想不闹鬼都难。 我微微一叹:“这样的风水,不闹鬼才怪!” 猴子一个哆嗦,紧张地问:“鬼?哪里有鬼。” “鬼是阴物,生人勿近,除非显形,哪里那么容易就给你见到。那,这个给你。”我把两张柚子叶递给猴子,“闭上眼睛,擦一下再睁开眼睛你就可以看到了。” 猴子接过柚子叶,在眼睛上擦了一下,然后揉了揉眼,紧张兮兮地四处乱瞅,突然,他一阵哆嗦,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那就是鬼?” 顺着猴子的目光,我看到了一道长长的人影,披头散发的,从不远处慢悠悠地走来,在月光下显得十分瘆人。 “啊,她走过来了。”猴子张大了嘴巴,十分紧张。 “嘘!”我示意猴子别说话,然后飞快地画了两张隐匿符,一人贴了一张。 隐匿符,顾名思义就是隐匿身形,不过只能隐藏人的气息,不让身体的阳气散发,鬼分辨人,一般根据阳气,不过,只要乱动,鬼还是能看到人的。 那女鬼直直往前走着,借着月光,依稀可以看出她的大概模样,只见她穿着一件白色紧身T恤,下身是一条牛仔短裤,小蛮腰盈盈一握,两条白花花的大长腿一晃一晃,别提多诱人。 “卧槽,这女鬼好漂亮!”猴子忍不住出声,发出惊叹。 “她不是鬼,是人,鬼走路都是踮脚的,更不会有声音。” 猴子愣了一下,接着露出极其猥琐的神情:“我就说了,女鬼怎么会那么漂亮,还穿得那么鬼诱惑,不过大晚上的她不睡觉来这里干嘛,不怕鬼难道还不怕色狼?” “住嘴,别乱动乱说话,她是被迷魂了,等等就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瞪了猴子一眼,猴子赶紧闭嘴。 那女孩拖沓着步伐,茫然往前,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边,遇到障碍物也不躲开,就像梦游一样。 当她快要走到柳树旁边的时候,猴子突然大叫:“我的天——” 我吓了一跳,赶紧捂住猴子的嘴,不让他出声。猴子一脸惊恐,木然看着女孩的背后。 那女孩的身后,直直地拖着一个女的,那女的身穿红色旗袍,红色高跟鞋,短头发,裸露在外的皮肤白的吓人。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吓人的是她不是跟在女孩身后,而是双手紧紧地搂住了女孩的腰,头深深地埋在女孩的腋下,就这样直挺挺地被女孩拖着走。 见猴子一脸疑惑,我解释说:“这叫鬼搂腰,是鬼上身的前奏,你在这里别乱动,我先去会一会那女鬼。” 这时,女孩已经来到柳树前,紧接着,她身后的女鬼突然站了起来,贴着女孩,身子一滑,就钻进了女孩的身子。 瞬间,女孩的身体僵直,直挺挺地立着,然后把腰带解开,抛到头上的树枝,打了一个死结,脖子毫不犹豫地就伸了进去。 11、斗水鬼 眼见女孩就要毙命,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出手,拿出朱砂笔画了一张灵符,飞快地贴在女孩额头,继而咬破拇指,轻轻地点在少女眉心,然后往后一扯,伴随着一声惨叫,红衣女鬼被生生从女孩体内曳出,仰面跌落在地。 那女鬼也不是善茬,刚跌落在地,瞬间就反应过来,十指尖尖,满目狰狞,挥舞着利爪,狠狠地朝我划来。 “孽障,你找死!”我冷哼了一声,轻巧地躲过女鬼的攻击,站在一边,冷看着她。 女鬼见状,脸变得更加狰狞,张牙舞爪再次扑了上来。 我冷笑,闪到一边,从身上摸出八枚五帝钱对着女鬼就是一扔,五帝钱瞬间飞出组成八卦方位,飞速转动,散发出白色光芒。 “神兵鬼火,急急如律令,去!” 我手中结着法印,往前一推,离位中的那枚五帝钱就像子弹一样,飞出去击中女鬼,在她的胸口留下了一个血洞,汨汨地往外留着黑血。女鬼发出凄厉的叫声,跌落在地。 看了一眼女鬼胸口,我已知道她是被枪打死。因为鬼有鬼相,平时和人没有啥区别,更加不会流血,只有被打伤后才会会露出死时的模样。短发旗袍高跟鞋,这女鬼,赫然是民国时人。 “大法师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红衣女鬼鬼躯震动,浑身都在发抖,她的眼里满是忌惮,估计被我刚才那一下给打怕了。 “哼,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既已死,为什么逗留人间,不去阴司报到,并且要害无辜之人?”我冷冷盯着红衣女鬼。 “冤枉啊大法师,事情不是这样的,小女子只是一时糊涂,皆因生前被坏人所害,所以才滞留人间,还望大法师看在小女子惨死份上,饶我一命。”红衣女鬼哀声道。 魑魅魍魉,最会骗人,对于红衣女鬼的话我半分不信,神色一正说:“天地大道自有定律,茫茫苍天又有谁能逃过老天爷法眼,你是否无辜,且去阎王前分辨,至于害你的的人自有天收,但你强自留存人间,已犯鬼律,速速去阴司报到,不得有误!” “大法师,不要,不要啊!只要你放了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瞄了瞄红衣女鬼玲珑的身段,我心中一阵旖旎,但很快压下,人鬼有别,过过眼瘾就可以了,真要和女鬼干嘛干嘛,那不仅仅是犯了戒律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我不顾女鬼的苦苦哀求,一边念咒一边画符,把女鬼送走了。 做完这一切,我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劲。 按道理那女鬼也有百年道行,不可能一个照面就被我击败,这不符合常理。要知道,一个有着百年道行的水鬼,会各种手段,但这个水鬼怎么看怎么弱。 这般想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大水池,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 此刻,那个被鬼附身差点上吊自杀的女孩,一动不动,身体呈大字形躺在柳树下。 她约莫二十岁年纪,身材完美,腰细腿长,好一个尤物! 不忍心她在地上着凉,我迈步走过去,正要把她叫醒。就是这么低头看了一眼,内心一阵躁动,鼻血差点就喷了出来。 由于腰带没了,她的热裤往下掉了几寸,露出粉红一抹,上面赫然是一个皮卡丘…… 忍住躁动,我招呼猴子过来。 “啊?女鬼抓了?”猴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讪笑着说。 “我出马,自然是小事一桩。” “咦,你怎么还让她躺在地上,哥去扶她起来。”猴子“嘿嘿”,一笑,正要去扶那女孩,但很快,他停住了脚步,目瞪口呆起来。大概是看到了女孩身上那抹春色,所以他的脸慢慢地变红了。 这货!我心中骂了一句,把挂在树枝上的腰带递过去给他:“英雄救美的时间到了,去吧,给她穿好!” 一听,猴子就不乐意了,连连摆手,退后几步苦笑着说:“哥,我的哥,这真不行咧,她又不是我女朋友,给她穿裤子会被当成色狼的,等下她醒来我不被打成猪头才怪!” “色狼?你本来就是大色狼,之前你不是挺厉害的,现在怎么怂了?至于打成猪头正好增肥了,看你瘦不拉几的。” 猴子摸了摸头,说:“你可别乱说,我那是色而不淫,那是有原则的,而且打成猪头和自己增胖可不是那么一回事。看在你那么帅的份上这个好事还是你来吧,要么等下她醒来,我们是有理说不清啊。” 唉,这货终于说了一句实话,看在他说我帅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做一件好事吧,于是我叮嘱等下女孩醒来千万别给她说穿裤子的是我。 猴子不明所以,说为什么不呢,说不准女孩会感动然后以身相许呢 看猴子这么不着调,我不屑理会他,顺势把女孩扶起来,双手笨拙地给她扣上腰带,我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这么接近,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在帮女孩穿裤子的时候,我的手指不时地碰到她吹弹可破的肌肤,身体一颤,再加上距离太近,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可避免地直往我鼻孔钻,让人难以自持。 我一阵手忙脚乱,帮女孩穿好裤子后,发现后背都湿了,真比抓了十只鬼还辛苦。 接着,我在女孩背后贴了一张镇神符,然后一拍,让猴子把她抱到一边。 不一会儿,女孩悠悠醒转,当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人怀里,立即尖叫起来,狠狠地对着猴子的手臂咬下去。 “卧槽,我的大姐大,你是属狗的啊,痛痛痛,你放开啊!”猴子痛得呲牙咧嘴。 女孩眉头一皱,估计也记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这才松开了口,从猴子怀里挣脱,站在一旁看着我们。 我憋住笑,幸灾乐祸地看着猴子。 猴子是有苦说不出,恨恨地瞪着我,一边向那女孩解释。 女孩目光呆滞,看了看猴子,又看看我,半信半疑。 “你说,我刚撞鬼了?是你们……救了我?”她轻声说,声音很好听。 我没有应答,而是蹲在水池旁,双目静静地盯着水面。 这水池的水明明是死的,为什么还不时会有波纹荡漾,一圈圈打着团呢,真是够奇怪的。莫非下面有什么东西,我凝神看去,又什么都没有。 猴子刚被女孩咬了一口,对女孩那是避如蛇蝎,见我在目不转睛看水池,也学我伸长了脖子,往水池看去。 “喂,我说兄弟啊,这里面啥都没有,你看什么?”猴子嘟哝了一句。 猴子话音刚落,异变陡生! 却见水池突然不断冒泡,一个,两个,几十个……最后化为一大片,然后就炸裂开来,阴气扑面,浓郁的腥气散发开来,紧接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地从水池下面飞起。 这时,猴子已经吓傻了,呆立原地。 我暗叫“不好”,正要提醒猴子小心,然而已经迟了,那黑乎乎的东西快如闪电,瞬息之间就覆盖住猴子的脸,直直往水池拖去。 那是一团头发! “猴子!”我急叫一声,生怕猴子有个好歹,那我就是罪人了,脚踏罡步,右手掐诀,左手抽出七星玲珑剑,“剑承太上灵,剑出天下平,急急如律令!” 我手指在七星玲珑剑上用力一弹,剑身抖动,剑气如虹,呼啸而去,直直对着那团头发斩落。 顿时,发出嗤嗤之声,头发燃烧,从水底传来一声惨叫,头发瞬间缩了回去。 12、河童 猴子跌落在地,一副受惊的样子,他一边抚着胸口一边气喘吁吁说:“可吓死哥了,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神色凝重,说:“河童。” 猴子摩挲着手,一脸得意说:“河童我知道,就是生活在河里的儿童。不过,这里没河啊。” 对于猴子的瞎扯蛋,我真是服了,这不学无术的家伙。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说:“河童,传说是河伯的子孙,力大无穷,常把出现在水边的人拖下去吃掉内脏,这种阴物不易对付。” 这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百年水鬼那么弱,肯定是被河童吸取了法力。 “我的哥,你不早说,刚我差点就没命了,这么可怕的东西我们还是跑路吧。”猴子一脸害怕,摸了摸脸上的脏东西,闻了一下,差点就吐了出来,嘴里嘟囔着:“卧槽,那么臭,我不行了,得赶紧回去洗澡!” 我扔了一把车前草给猴子,让他擦擦。 祛除臭味,车前草有奇效,我平时跟纯阳子出去捉鬼都会带上一些。 “恶心,太恶心了,我开始就说别来,你非要来。”猴子泪流满面,一脸痛苦。 对猴子的遭遇,我表示同情。 这时,之前被鬼上身的女孩走了过来,目光有些呆滞,紧张兮兮地看着我,问我这里真的闹鬼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说那还不简单,引鬼出笼,手起刀落杀掉就是。 女孩愣了愣,说鬼在水里怎么抓。 我不怀好意地看着猴子,猴子一个哆嗦,吓得退后几步,连连摆手:“你别想让我下去引它上来,我可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真的不去?” “坚决不去!” “一百块!” “不去!” “三百!” “成交!” 我和猴子交浅言深,早摸清了他的脾气,知道他虽然家境不错,但最近玩游戏花掉了不少钱,囊肿羞涩,而且他也知道我的本事,以他二愣子的性格,绝对会答应。但我想到要从自己的生活费中拿出三百块给猴子,心就一阵刺痛。 我让猴子把脚放进水里,河童闻到人的味道就会出来了,河童一出来,他马上跑。 猴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水池旁,闭着眼睛把脚伸到水里。 等了几分钟,水池开始冒泡,一圈圈水花荡漾。 “来了,退后!”我噔噔噔后退几步,抽出七星玲珑剑,严阵以待。 猴子连滚带爬退到几十米外,和女孩挤在一起紧张万分。 只听轰然一声,一个东西像炸弹一样从水里飞起,直接落在岸边,俯趴在那里。 只见那是一只浑身绿油油的怪物,披头散发,一缕一缕,像蛇一样扭曲着,头顶有个圆盘,上面满是绿色的水。浑身鼓起一个个包,就像蛤蟆一样。它的嘴巴长长的,两只大大的眼镜往外鼓起来,闪着幽光。 女孩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怪物,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猴子之前见过女鬼还好点,但还是浑身发抖,牙关磕碰在一起,发出嘎吱嘎吱声。 河童站立起来,灯笼一样的眼睛闪了一下,嘴里发出恐怖的怪叫,后腿一蹬,像子弹一样朝我冲来。 我一动一动,目光落在河童腰间的铁链,那上面隐约散发出法器的气息。河童本不是邪物,是水神的一种,甚至还能保一方平安,到底是谁在它的腰间挂上铁链,目的又是什么。 “我的哥,发什么愣,快点动手啊!”猴子大叫出声。 猛然间,脚一麻,低头一看,却见河童抱住我的腿,张口就啃。 我吓了一跳,脚一缩,对着河童的头就是一剑刺去。 河童怒吼一声,一双黑不溜秋的手,直接抓住七星玲珑剑,瞬间,双手立刻发出滋滋滋的响声,冒着白烟。河童吃痛,却没有松手,又是一声怪叫,拼命把七星玲珑剑往它那边拉去。 我吃了一惊,它居然能对抗七星玲珑剑,修为至少百年。我不敢轻敌,左手打出一个法诀,就要往它脸上拍去。却在此时,一个趔趄,仰面跌倒。 低头一看,却见河童的一缕头发,缠住了我的腿,一圈圈打着转,只是片刻就把我半边身子都包裹住了。 我去! 大意了。 我暗骂一声,想也没想,直接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河童身上。 天师舌尖血,妖魔鬼怪绝! 河童怒吼一声,浑身抖动,缠住我的头发寸寸碎裂,接着河童被炸飞在一边。 “诛鬼驱邪,八方来谢,天清地明大道成,灭灵咒,开!”我手一抖,七星玲珑剑快若闪电,准确地刺入河童的喉咙,但听一声巨响,河童的身体炸开,落下块块碎肉。 我这才舒了一口气。 见河童已死,猴子和那女孩才敢走过来。 “厉害厉害,哥们你太牛逼了。”猴子对我竖起大拇指,一脸敬佩。 我斜了他一眼,盘腿坐下,闭目养神。刚才强行使用茅山三大法术的灭灵咒,几乎耗尽了我的功力。调息一番,才好受一些,我站起身,看到地上的碎肉已经化为血水,渗透入地底,只有一条铁链遗留。 我把铁链捡起来,感受着上面的气息,然后眉毛一皱,轻“咦”了一声。 这铁链,有古怪,我在上面感受到了一种极为特别的气息。 “果真是法器,不过不是法师打造,而是阴阳师……”我喃喃自语。 “阴阳师?”猴子愣了片刻,问道,“和你一样也是抓鬼的?” “不,阴阳师和法师不一样,他们来自海的那一边。”我摇摇头,不愿多说,因为在道门中,阴阳师是个忌讳,阴阳师和法师一样出自道门,但自从阴阳师徐福东渡背叛道门,再加上后来倭国平安时代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大肆利用式神进行杀戮,道门就对阴阳师极为痛恨,两方已势成水火,一旦相遇必定拔刀相向。 阴阳师的法器出现在这里,同时又有河童在此,想来是当年战乱道门式微,阴阳师趁机来到华夏布置的后手,不过百年已过,那阴阳师早就尘归尘土归土,倒也不担心他会出来作乱。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那个阴阳师不直接灭了河童?”猴子问我。 我冷哼一声:“若我告诉你,这河童,包括那女鬼,都是阴阳师故意弄出来的,你信不信?还有那边的柳树,也是他种的,为的就是聚拢阴气,最后提升女鬼的修为,为河童所用。” 猴子一脸的吃惊惊道:“没想到阴阳师这么坏。”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坏人和好人相互并存,这世界上什么人没有。不仅阴阳师有坏人,法师也有,有拘魂夺魄,的,有养蛊噬人,更有修炼邪术,这一类人其实比妖魔鬼怪还可怕。” 我走到柳树下,眯着双眼看了一眼那巨大的树冠,叹息一声,这柳树常年沾染阴气,估计再过几年就能成精,留它不得。 想到这里,我画了一道引雷符,贴在树干,同时口念咒语,招来阴雷。阴雷落下,那棵柳树瞬间燃烧起来,当大火燃烧,有黑色的液体从柳树渗出,依稀还能听见声声惨叫。 女孩下意识地退后几步,抚着胸口说:“真是太可怕了,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惨叫声。” 猴子一脸猥琐上前,作出一副拥抱样:“美女别怕,哥给你拥抱!” 却被女孩一脚踢开。 “我不是好心,担心你怕鬼,这都什么人啊。” “你比鬼更可怕,臭流氓。”女孩不领情,猴子只好闪到一边,这一幕看得我心里直乐。 不一会儿,柳树就被大火烧焦,然而,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却见从烧焦的柳树中漂出一团团绿色的光,飘忽不定,往四周飞去。 13、泰山石 “那是什么啊,看起来挺美的。”女孩说。 “人死为鬼,鬼死为魄,那是魄。”我解释说。 却见两道异常模糊的身影飞到我身前,然后化为两个女鬼,对着我跪倒就拜。 从她们口中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那女鬼每隔五年就杀一个人,然后把鬼拘禁来这里,最后又被柳树吸收,变成了魄。 我看着周围飘忽的萤火,心下一叹,画了一道符,并说我已在灵符中将一切说明,来生她们会有好的归宿,让她们速去阴间报到。 我一抬手,符纸漂起,那两个女鬼拜谢一声附在符纸上,往西飞去,越飞越远,越飞越高,最后消失不见。 看着这一幕,猴子和那女孩都惊呆了。 “走了。”我心情有些不好,招呼两人离开这里。 “啊?就这样?不用把那害人的阴阳师揪出来?”猴子疑惑说。 那女孩也是同样的神情。 “不需要,那河童和女鬼已经存在了上百年,那个布阵的阴阳师不出意外早化为白骨。”我说。 猴子还是愤愤不平:“这倒便宜了他,搞了这么多事,害了那么多人,两腿一蹬就了事。” “没那么简单,善恶有报,到了阴间,自有阎罗王跟他算这一笔账。” “那如果他不去阴司呢?”猴子又说。 “问多无益,”我白了他一眼,对站在一旁的女孩说,“没事了小妹妹,我们走吧。”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女孩神情还有些恍惚。 “叫啥道长呢,我叫茅十八,你可以叫我茅……哥哥。”我嘿嘿一笑,又看了女孩一眼,真美啊。 猴子愣住了,给了我一个鄙视的眼神,我假装没有看到。 “茅……哥哥,你好,我叫安碧如。”女孩的脸红了,伸出手来。 抓住安碧如柔弱无骨的小手,我心里是那个爽啊,正要说点什么表现一下,猴子突然叫了起来:“你……你是不是法律学院的安碧如?” 安碧如瞅了猴子一眼,算是默认。 猴子马上变得激动起来:“你是邕州大学四大校花之一,你爸是岭南最大的房地产商,你的追求者可以从食堂排到校门口,你喜欢的人是……” “你说什么!”安碧如愤怒起来,打断了猴子。 “这都是外面传的,可不是我说的。”猴子讪笑。 “真是无聊!”安碧如哼了一声。 “别磨磨唧唧的,走啦。”我说。 来到公路,安碧如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等下有车过来接我们。 不到十分钟,一辆黄色的跑车停在安碧如身旁。 车的外形炫酷,一看就价格不低。 一看到车,猴子就激动起来,上前抚摸着车身,啧啧称奇:“哎呦卧槽,最新款的阿斯顿马丁。” “什么丁啊?”我很好奇,只知道有螺丝钉,“比五菱要好吗?” 安碧如忍不住扑哧一笑。 猴子一脸鄙视说:“没见识,五菱能买它的一根螺丝钉就不错了。” 上了车,我特意看了下司机,是个女的,长得不错,一身职业装,有些御姐范儿。 而猴子的眼睛都瞪直了,紧紧看着女司机,小声低估:“哥们,我觉得我的爱情来了,你和安碧如说一下,让她把女司机介绍给我。” 我碰了一下猴子手臂,示意他别乱讲。 “你们嘀咕什么呢?”安碧如扭头对我们说。 “没事,刚十八正在跟我讲要请我们去吃夜宵呢。”猴子眼珠子乱转。 “可别!这顿该我请,不过我要先去洗澡换衣服。”安碧如笑了笑。 不久,车开到了市区,停在了一家高档的会所外面。 我们跟着安碧如进去,她径直去前台买单,然后回头问:“你们要不要SPA?” “死吧?”我愣了下。 “不是死吧,是SPA。”猴子不停翻白眼,纠正我,“就是水疗。” “还是不要了。我不习惯别人帮我洗。”我有些为难。 安碧如笑了笑说:“不用担心,正规的。” 会所很大,我和猴子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洗澡,最后还是一个服务员带我们过去。 我简单洗了一下,就上去了。到了房间很久,才见猴子回来,一回来就跟我吹嘘这里的洗澡方式怎么多,特别爽。 我不以为然,不就是洗个澡吗,非要搞得那么复杂。 很快安碧如打电话过来,约我们在二楼餐厅见面。来到餐厅,安碧如已经坐在沙发上,她身穿白色睡袍,头发梳了起来,由于刚洗完澡,脸蛋红扑扑的,更添几分动人姿色。 “坐。”安碧如招呼我们坐下,又叫服务员过来上茶。 当我们坐下后,安碧如开始叙说她这次撞鬼的经历。 “今天中午我前男友突然打电话来跟我说,他觉得很对不起我,想请我吃饭赔礼道歉再复合,我直接就挂了他的电话。” 猴子说:“复合个屁,这样的人让他直接滚!” 我踩了一脚猴子:“别打岔!” 安碧如接着说:“我怕他在校门口堵我,于是就从学校的西小门出去,也不知道怎么了,在路上居然看到我的一个闺蜜对着我招手,我就走过去,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说到这里,安碧如看着我,笑得有些苦涩:“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还好……有你。不过,你比电视上的道士厉害多了,而且比他们帅。” 原来,安碧如也觉得我帅,我一下子就飘飘然起来,激动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块心形的泰山石递给她。 “这护身符我开过光了,一般鬼怪无法近身。” “这……很值钱吧?”安碧如有些迟疑,拿出钱包,说,“需要多少钱?” “说钱多俗,你我有缘,免费送了。” 猴子对着我连翻白眼,我知道他是妒忌。 “谢谢茅哥哥。”安碧如甜甜一笑,那一声“茅哥哥”差点把我魂儿都勾去了。 接下来,安碧如又好奇地问起我的来历,我简单说了下,引得她惊叹连连,对我更加崇拜,非要互留电话。 安碧如突然想起一件事,头微微往下压,用酒杯把脸给挡住,轻声说:“听你们说,我自杀的时候裤子掉了是吗?那……是谁帮我穿上的……” 我暗叫要糟,正要解释,猴子却先开口了:“嗯,是十八,当时我离得远,看到他很温柔的很温柔地帮你把裤子……” 我赶紧打断猴子:“别听他乱说,其实,你的裤子就掉了一点,一点点而已,而且,天那么黑,啥都没看到。” 我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安碧如的脸就更红了,头几乎要压到了桌子底下,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奇怪,过了挺久,她才抬起头,对我笑了笑:“没事,都是为了救我,就算……就算不小心看到了,也没关系……” 我的一颗心差点就跳了出来,她这是几个意思,真的看到也没有关系吗?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一会,就进房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经历,好像一切都是天注定似的,下山的第一天我就碰到女鬼、河童,救了自己舍友和一个美女。 我拿出手机,正要玩游戏,突然门铃响了。 难道是安碧如?莫非她…… 我一阵激动,连拖鞋也没穿就过去开门。 开门之后,我一颗心瞬间沉了下去,横了门外的猴子一眼:“大半夜的,你干嘛敲我门?” 猴子看了看背后,闪身进门,紧张兮兮说:“我也不想啊,我那房间闹鬼!” 14、红灯笼和白纸人 又闹鬼?我怔了怔。 猴子哭丧着脸说他刚躺下就觉得有人在看他,还对他后脖子吹气。 我骂他一定是神经过敏了,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鬼。 猴子连连摇头说不是,他房间里真的有古怪,然后不由分说把我拉到他睡的房间,让我看看是咋回事。 我无奈地把房间四周检查了一遍,发现什么问题都没有,如实告诉猴子,他死活不信,非要我在这里睡一晚试试。 我说我们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像什么样,给人知道误会就不好了。 猴子就说反正是大床房,一人睡一边没事。 对于这种歪理我只有鄙视,但实在太困了,也不想折腾,只好上床睡觉。 躺下不久,鼾声大作,猴子那货已经睡着了,我心里暗骂,还说闹鬼,睡得比猪还沉。 折腾了那么久,我也累了,只好蒙住被子,片刻也陷入梦乡之中。 黑漆漆的房间,一片死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寒意袭来,我打了个寒战,睁开双眼,瞬间懵了。 前方,是一座宅院,青瓦红墙,高瓴飞檐,屋前挂着一只红色灯笼,灯光摇曳,像跳动的火苗。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知道不对劲。 不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走走停停,转过身,是猴子。 他见到我,马上走过来,说我怎么也来了,这宅子看起来很有历史了,不如我们进去看看。 此刻,宅门吱呀一声开了,能看到里面的假山。 我对着猴子冷笑,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在做梦!随便进去谁知道会遇到什么。 猴子愣了愣,四处看了看说这么真实怎么会是梦。 我冷哼一声说梦当然是真实的,但你知道自己是怎么进来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做梦的人,以为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没人提醒,压根不会考虑这些问题。梦,再真实,也是梦,有些漏洞根本无法堵上。 一下子,猴子也懵逼了,说他不记得。 “再提醒一句,你还记得最近发生的事吗?” 想了片刻,猴子突然睁开眼睛:“我记起来了,我发现自己房间不对劲,就让你来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十八,你不会也是……假的吧。” 猴子听我这么一说也是吓得不轻,一脸的慌张。 “白痴,假的会问你这些问题?” “那这是怎么回事?” “只有一个解释,我们进入了同一个梦。” 猴子惊呆了,嗫嚅说:“你别吓我好不好。” 我说谁吓你了,你说得没错,那房间真有问题。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按道理只要知道自己在做梦,很快就会醒来,但我们没醒,这怪的很。” “既然这样,就别想了,反正总会有人叫醒我们。” 猴子朝宅门看去,兴奋说:“这宅子看起来不错的样子,我得进入看看,就当穿越到古代了,可惜没有古装美女。” 说完,他径直走进了古宅。 突然,一阵大风挂起,周围变得阴森起来,隐隐约约有阵阵哭声传来,“砰”地一声宅门关上了。 我暗叫糟糕了,用手去推宅门,发现纹丝不动,叫猴子也没人应答。 我急得团团转,突然想到这会不会是某种邪术?对付邪术,我自信没问题。去摸腰间,法器不在。 情急之下,我咬破了舌尖,一口鲜血喷出,却见眼前的场景突然扭曲,在我眼前不断旋转,我眼前一黑,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还好好地睡在床上,往左边一看,看到猴子脸色潮红,嘴里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 我去推猴子,他一动不动,一点没有醒来的迹象,又扇了他脸几巴掌,还是没醒。当机立断,口念回魂咒,咬破中指,对着他的额头一点。 猴子身体抖动了几下,“啊”的一声,突然睁开双眼坐了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差点就回不来了。” 我忙问猴子到底咋回事,在古宅里看到了什么。 猴子神色古怪,欲言又止,片刻才说他在古宅里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提着灯笼的女人。 “那她有对你说什么吗?” “没有,她看到我,就一直哭。” “估计她是被你这副尊容吓到了。” 猴子没说话,突然抓住我的手,激动地说:“你说人有没有前世?” 我甩开猴子的手,郑重地说:“前世今生不可分,当然有。” “你知道吗,看到她,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她是我女朋友一样。” “她是不是很漂亮?” “是啊,怎么了?”猴子很疑惑。 “因为你是色狼,凡是漂亮的女孩子你都觉得熟悉。”我给了猴子一个白眼。 “不是,真的不是,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我觉得自己一定认识她。”猴子急急说。 “好了,别瞎说,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猴子沉默起来,突然,他大声叫了起来:“快看!” 我顺着猴子的目光,就看到了一幅画:红色灯笼摇曳,古宅阴森森,不正是刚才梦到的地方? “这算哪门子事啊,我怎么那么倒霉。”猴子一屁股坐下,垂头丧气。 却见那幅画慢慢地变得模糊,古宅不见了,灯笼不见了,最后只剩下一团墨迹。 鼻子凑上去闻了闻,有鬼气还有法术残留的气息。 我心中一动,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看了猴子一眼,摇了摇头。 “睡吧。”我对猴子说。 “我不敢睡,等下又入梦怎么办?”猴子神经兮兮说。 我骂他神经过敏,画都消失了还怎么入梦。 于是,各自睡觉,一夜无梦。 起床后,安碧发来短信说她先回去,以后常联系。 猴子实在困得不行,哀求我给了一串护身符就直接打车回宿舍睡觉去了。 等中午我吃饭回来,那货居然还在蒙着被子打呼噜。 想到自己身上就剩几百块钱了,我决定去找自己那个外门师兄,让他牵线接点生意来补贴下生活。 在猴子屁股上踢了两脚,让他赶紧滚起来,他欠了我两条命,对他没有必要客气。 “起来,给我看看这是哪里?”我拿出纯阳子给我的地址问猴子。 猴子揉揉蓬松的睡眼,一脸怨气:“我说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回,投胎也不急在一时。” “别啰嗦,再废话我真让你投胎,投个猪胎去。”我摸出一张灵符,对着猴子抖了抖。 猴子是见过我的法术的,吓得一个哆嗦,估计是怕我真让他投胎去,赶紧接过看了一遍说:“这是水街,那里都是胡同,最近又在拆迁,你去那里干嘛?” “找我师兄。” “打电话不行?” “有电话我会问你,他很早就下山了,那时没有电话,赶紧走,别啰嗦。”我催猴子。 猴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苦笑说:“那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那里正在强拆。” 于是,我和猴子换了三次车,花了两个多小时,兜兜转转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才到了目的地。 一到那里,猴子退后几步,说:“老王棺材铺?你师兄是卖棺材的?”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店中央,横陈着一具黑色的棺材,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栩栩如生的纸人,红色的唇,黑色的眼,很像活人,袅袅青烟飘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元宝蜡烛味。 一个汉子低着头,背对着我们,不清楚在鼓捣些什么。 猴子刚叫了一声“喂”,突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阵风,其中一个纸人眨巴了一下眼睛,飞快地飘起来,还没等猴子反应过来,纸人就把他扑倒,贴了上去。 15、引灵体 纸灵噬人!我双目微微一缩,向前一步,对着纸人一指点落,顺势把猴子拉起来。 纸人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惨叫,顿时燃烧起来,很快化为一堆灰烬。 猴子脸色煞白,惊魂未定。 这时,一直低头的汉子转过身,面色不善:“朋友,如果你们是来买棺材的,我欢迎,若是来找事的,请离开。” “呸呸呸,你才买棺材,我们是茅山弟子!”猴子还没从刚才的惊吓回过神,一听汉子的话就恼了。 汉子轻蔑一笑,扭过头去,清理地上的灰烬。 猴子一时气不过,正要说话,我让他打住,朗声说:“一入道门深似海。” 汉子停下手中的活,顿了顿说:“真君传承今何在?” “南面茅草遍山岩。” “天下正气在人间。” 这四句诗是茅山弟子在外接头的暗语,我听汉子一一答上,便知他是我师兄无疑,于是我拱了拱手说:“王师兄。” 汉子深深吸了口气,激动地说:“小师弟,我下山多年,一直没回去,师父身体可好?” 我撇了撇嘴:“还是那样,老不羞。” 汉子哈哈大笑,脸上最后一丝怀疑消失,他知道敢这样说纯阳子的除了嫡传弟子没有其他人。 “小师弟,快进来,我们里边说。”老王推开店里的小门,带我们进去。 猴子云里雾里,挠挠头也跟着进去, 小门后面是个客厅,老王泡了一壶茶,说起他下山后的经历不胜感慨。 “我下山后开了这家店,没想到一眨眼就是十年,真想回茅山看看啊,可惜茅山门规不允许下山的外门弟子再回去。” 说到这,老王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小师弟,你这次下山应该是历练吧,不知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我在邕州读书,大概会住很久,就是不知师兄有什么关照我的。” 在社会摸滚打爬多年的人都是人精,老王哪里不明白我意思,他想了想说:“巧了,我刚接了个活,正需要小师弟你帮忙。” 一听,我就愣了,虽然老王只是一个外门弟子,但也学过一点茅山术,寻常鬼物完全可以对付,既然需要我帮忙了,那鬼物大概不一般,连忙问他:“是什么鬼物?” “铜甲尸。” 我大吃一惊,铜甲尸可不是普通鬼物,怪不得老王搞不定。 “铜甲尸是在哪里发现的?” 这时,猴子一脸好奇插嘴问:“铜甲尸是什么鬼东西?” 老王瞅了猴子一眼,问:“他是谁?” “我同学。” “小师弟,你这同学可不一般。”老王露出高深的笑容,若有所思想了一下,又说,“如果没有看错,他是引灵体。” 听到这里,猴子坐不住了,问老王是什么意思。 我也想听听老王怎么说,老王道术平凡,但对人的各种体质极为敏感,一身高深的相术我也自愧不如。 老王点了一根烟,慢悠悠地说:“之前纸人突然袭击他的时候我就觉得离奇了,你再看看他的面相,眉散乱骨突,印皱眼窝陷,再加上印堂发黑,双眼之间隐约有黑气,正好符合引灵体的特征,按道理说引灵体一般不长命,看他年纪,也有20了,真是奇怪。” 引灵体又叫短命相,这种体质的人容易招惹脏东西,一般来说很难活过16岁。 猴子一听,马上不干了,站起来目光不善盯着老王:“放你的狗屁,我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 我打住猴子,让他稍安勿躁。 “你是不是从小就体弱多病,做什么都不顺利,还很容易碰到奇怪的东西?”老王没有生气,似笑非笑望着猴子。 “是啊,小时候我经常发烧感冒,喝水会被噎,开门给门夹,泡妞被人打,坐车被偷钱包,连走路也会被花盆砸,”猴子像泄了气的皮球,喃喃说,“我不会真的是那什么引灵体吧?” “百分百是,不过像你这么倒霉的引灵体我还是第一次见。”老王咳了咳说,“小师弟你怎么看?” 我憋住笑,因为我还是第一次听猴子说起过往,他也是够倒霉的。而他是引灵体的事情,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甚至昨晚我们入梦也和他脱不开关系。 “师兄说得没错,不过引灵体并非与生俱来,猴子可能被人下咒了。”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要让人成为引灵体,今生是无法做到的,只有在前世下咒,这辈子才会成功,他前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让人背着损阴得的风险这么做。”老王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 “那我会不会死?”猴子吓得脸色发白。 “有小师弟在,你怕什么。”老王看了看我说。 “哥,我的哥,你一定要救我啊,我是独生子,我可不能死。”猴子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皱皱眉头,说不会放任不管,他才松了一口气。 要破阴灵咒,必须先知道猴子的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要知道前世发生了什么,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一个介质施展摄魂入梦术。 所谓的介质,一定要和猴子的前世有关,想到这里,我灵光一闪,昨晚梦里的古宅也许和猴子的前世有关,找到古宅不就行了。 “师兄,你知不知道邕州哪里有古宅?”我问老王。 “在横塘有间百年老宅。”老王突然抬起头,吃惊地看着我,“师弟你要……” “没错!”我知道老王要问什么,接着说,“时候不早了,麻烦师兄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老王点点头。 三人立刻出门,走出胡同,老王从路边开出一辆破破烂烂的桑塔纳,差点让我的眼珠子都掉下了,问他怎么开这么破的车,老王哈哈大笑,说财不外露,太显摆街坊看到会借钱的。 对此,我和猴子互相看了看,这到底是有多抠门啊,因为怕被别人借钱,宁愿开个破车。 开车途中,猴子一直缠着我问去古宅干嘛,我告诉他去寻找他的前世。 猴子又问会不会有危险,我骗他说九死一生,那货马上怂了,说到时候一定要保护他。 “放一万个心,一定会保护好你。”老王看了猴子一眼,笑容十分奸诈。 不久汽车出了城,又开了一个多小时,路上的车越来越少,更别说人了。到了一个村落外面,没有了路,到处都是荒草,老王只好把车停下。 他指着前面一条长满野草的小路说:“从小路进去,就可以到横塘了,那座古宅就在村口。” 傍山小径,有着浓厚的阴影,刀也割不开,针也刺不透。四周静悄悄的,没有风声,更没有虫鸣,但却可以感受到刺骨的冷。 猴子哆嗦着,说要不我们回去吧。 我知道他是害怕,但来都来了,不看个究竟可不行,我是天师,什么时候害怕过。 “小师弟,听说那古宅邪门得很,前些年死了不少人在里面,到了后来村里的人害怕,就全部搬走了。”老王一边走一边向我介绍古宅的情况,“警察曾经找到我,让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知道那一次我居然在里面鬼打墙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出来。” 听到这里,我对那古宅是越来越好奇,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能让老王都着了道。 进了村,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才是初秋,都有着刺骨的寒意。 夕阳西斜,整个村落被染上了一层橘黄,随着我们走动,地上的枯枝发出嘎吱嘎吱声。 走了十来分钟,前方,透出一丝红光,看去,是一座笼罩在阴影下的古宅,一盏红灯笼挂在屋檐,散发出红红的光。 16、荒村古宅 这古宅避阳朝阴,四周古木成荫,若是阴宅,倒说得过去,偏偏是阳居。阴宅和阳居都有各自的风水,这样阴阳颠倒,已成大凶之宅,也怪不得老王也会着了道。 老王从背包拿出元宝蜡烛黄裱纸,先是点燃黄裱纸,朝北拜了拜,北是酆都方向,拜的是酆都大帝,此为问北,意思就是询问酆都大帝此行吉凶。 接着,老王又把元宝蜡烛点着,当火苗升起,他口念咒语,一条火龙从燃烧中的元宝蜡烛中幻化而出,往古宅飞去。 凡是这种闹鬼的古宅,四周一定少了游魂野鬼,烧元宝蜡烛是为了贿赂游魂野鬼,此为阴神指路。 然而,火龙刚刚飞起,天空中突然飘落一阵雨,瞬息便把火龙浇灭。 “不好,阴气化雨,这古宅很凶啊。”老王看向我,皱着眉头问,“小师弟,这古宅邪乎得很,你道法高深,接下来你说该怎么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进去看看再说。”当初我跟师父行走四方,闹鬼的古宅也不是没有见过,但像这么凶的,还是第一次,说句心里话,我也心里没底,但事关猴子性命,唯有硬着头皮干。 “书同,会不会有危险?”猴子问我,他向来胆小,也不怪他。 我指着古宅,告诉他说危险肯定有,但若不进去探个究竟,我实在不甘心。 猴子不说话了,若有所思。 于是,我上前一步,对着门一推。 门开了。 霎时间,阵阵阴风扑面而来,依稀还能听到歌声。 阴风起,煞气浓,果然是凶宅。 但到了这个时候,我不可能退缩,唯有硬着头皮进去。 古宅很大,一眼望不到头。一条青石路直直通向远处,不知通向哪里。 青石板路的两边是一排排青铜灯,灯火摇曳,忽明忽暗,很是诡异。 看到这一幕,我心下吃惊不小,青铜灯是很邪乎的东西,却出现在一座古宅里,这本来就不合理,要知道,一般只有古代的陵墓里面才会有这东西。 不及多想,我继续前行,在当我走到青石板路的尽头,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前方,是八根一米多高的石柱,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但我的目光却落在石柱中央的棺材上。 那是一座石棺,被八根铁链捆绑着连接着石柱,在石棺上面,有十六个碗,碗中满是灯油,我走过去用手沾了沾灯油,闻出是尸油,心中很奇怪,用尸油点灯,这该有多深的仇恨啊。 这时,老王来到我身后,指着石棺说这是锁魂棺。 猴子问老王什么是锁魂棺,老王解释说锁魂棺就是把一个活人活生生地关在棺材里闷死,然后用铁链把棺材吊起来连着石柱,这样一来,棺中人的魂魄无法接地,也不能从棺中逃出来投胎,这样一来这个人会永不超生,也不知棺中人生前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被用这么狠毒的法子对待。 听到老王这番话,猴子沉默起来,突然不知发什么神经,就用手去摸石棺,我吃了一惊,来不及去阻止,那石棺就跌落在地,而碗中的尸油更是四处散落,最后幻化成一张张鬼脸,张牙舞爪就扑了过来。 我冷笑一声,一把铜豆子撒了出去,只听到一声声惨叫,那几张鬼脸瞬间破碎。 “那是什么?”猴子问。 “鬼魇,怨念所化。”我解释道。 猴子露出恍然神色,问我接下来怎么办。 我盯着石棺,对老王说我们开馆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不能开棺!”不等老王应答,有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转身一看,是个白胡子老头,拄着拐杖,气喘吁吁。 邪门了! 刚才进来我明明看到这里没有任何生人的气息,这老头是从哪里来。 这老头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还散发出奇怪的味道,我暗自开了天眼去看,发现不是鬼,也不是邪灵,是活生生的人。 “你是什么人,我们开棺关你什么事。”我示意老王不要动手,听老头说。 “小伙子,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我知道你们是法师,但棺材中镇住的东西事关重大,不是你们可以插手的。”老头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吃了一惊,问老头怎么知道我们是法师。 “十年前,有三个法师也来过这里,想方设法解决村里出现的灵异事件,你猜他们最后怎么着?”老头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的样子。 我看老头一副轻蔑的样子,心想不会都死了吧。 果然接下来老头的话印证了我的想法,那三个年轻法师来的时候信心满满,但最后都惨死当场,甚至连尸体也找不到。 “你是吓我们的吧,我告诉你,我身边这位可是茅山传人,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猴子愤愤不平,在他眼里,我是一个极其厉害的人。 之前猴子躲在我身后,老头没有看到他,这时候老头看到他,马上惊恐地叫了起来:“你……你回来了……” 话没说完,那老头拔腿就跑。 直觉告诉我,这老头肯定知道一些东西,不能让他溜走,不等我吩咐,老王一个箭步就追了上去,不过没想到老头半死不活的样子,跑起来却贼快,老王费了挺大力气才把他抓了回来。 老王揪住老头的衣领,吐了一口气说:“你跑啊,你再继续跑啊。” 老头拼命挣扎,但老王正值壮年,又岂是他一个老头可以挣脱。 见挣扎无果,老头像是认命了,我盯着老头,问他为什么要跑。 他目光躲躲闪闪,看了看猴子,有些忌惮。 他的神情落在我眼里,寻思他莫非认识猴子。 “你认识他?”我指了指猴子。 “不……我不认识。”老头说。 “哼,如果不认识,为什么一见到他就跑。”对于老头的话,我可不信。 老头估计见无法抵赖,才吐出一句话:“他……很像一个人。” 我递给老头一根烟,他摇摇头没有接,而是继续说:“他很像一个已经死去了五十年的人。” 听老头这么一说,我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了什么,但很模糊。 “你详细说说?”我不慌不忙。 老头目光变得深邃,陷入沉思之中,慢慢地打开了话匣子。 “这村,以前不叫横塘村,而叫莲花村,知道为什么叫横塘吗?横塘是个名字,铁锁横塘,永无宁日,你这朋友和死去五十年的横塘长得一模一样。” “放你的狗屁,你才像死人,你全家都像死人。”猴子揪住老头的衣领,怒气冲冲。 我把猴子的手打掉,让他不要乱来。 猴子讪讪地松手,站到了一边。 “当年,叶横塘也是翩翩佳公子啊。十里八乡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喜欢他,如果不是那件事,他大概已经子孙满堂了吧。可惜,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不仅自己惨死,还连累了心爱的女人和整条村。” 说到这里,老头露出一副愤怒的神色,似乎叶横塘和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一样。 “叶横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他是怎么死的,麻烦你说详细点。”我见老头突然不说话,赶紧问他怎么回事。 然而,老头却置若罔闻,目光落在石棺上,眼里出现了一丝温柔。 “哈哈,你想知道他怎么死的,我偏不告诉你,因为他该死,如果他还活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突然,老头像得了颠狂症,疯狂地扭动着身体,片刻,口吐白沫就倒在了地上。 17、摄魂入梦 老头死了,死得很凄惨。 口吐白沫后,他整个身子都炸裂开来,碎肉飞得到处都是,最诡异的是,在一块块碎肉上面有无数的白色虫子爬出来,还没等我过去看是什么东西,一下子又不见了。 这样一来,线索又断了。我有些气闷,觉得发生的事都很不对劲,这老头为什么突然出现说了几句话就死了,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告诫我们不要开棺,这不太可能,莫非这都是圈套? 我越想越头痛,什么时候抓鬼也搞得像破案一样要进行推理了。 猴子像得了魔怔,口中一直念叨着“我是叶横塘”,气得我给了他两巴掌,他才清醒了些。 “这棺材还要不要开?”老王语气有些迟疑,大概他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开!”我咬咬牙。 “不能开!”猴子脸色很奇怪,拦在我们面前。 猴子这货又搞什么,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我恨不得一脚踢飞他。 “你到一边去,别碍手碍脚的。”我没好气地对猴子说。 猴子一动不动,一副若我们要强行开棺就和我拼命的样子。我暗想他一定是吃错药了,棺材里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那么紧张干什么。 “不用开棺,我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跟我来。”猴子道。 猴子这话让我愣了半天,最后才恍然大悟,这货大概是来到这里后,此情此景激发了他灵魂深处的记忆,念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 人死如灯灭,大部分人死后到了阴间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会把前世的一切都忘记,但也有部分人因为执念太深,一旦受到刺激,会记起前世的部分记忆,也许猴子就是这一类人。 猴子面无表情,绕过石棺,朝着前面的屋子走去。我和老王互相看了一眼,跟在他的身后。 古宅内共有数十间屋子,猴子带我们去的是最里面那一间。 到了门前,他转过身,说一切答案都在里面。 我看了看房门横着的大锁,想问猴子怎么进去,猴子不说话轻轻一推,咣当一声,铁锁落地,门居然开了。 屋内,灰尘满地,里面摆设着一张八仙桌,看起来有些年份,桌上有一个小小的香炉,没有香烛,但却有袅袅青烟往上冒。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着一个年轻男子,和猴子很像,大概就是那所谓的叶横塘。 我不明白猴子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就只为了看这一幅画?我越发觉得诡异。 老王一脸的不耐烦,问猴子真相到底在哪里。 这时,猴子突然诡异地笑出声来。 一看他眼里的红光,我暗叫不妙,这不是猴子! 等我反应过来,要去摸法器时,却见猴子一挥衣袖,我惊骇地发现墙壁上的画突然出现一个漩涡,把我和老王都吸了进去。 着道了! 回过神时,我已经出现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座戏台,戏台上正演着粤剧《分飞燕》。 在我旁边,老王一脸的懵逼,到了现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问我这里是哪里,我说我哪里懂啊。 然后他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告诉他,不用着急,既然我们被带到这里,不管是梦境还是回到过去,应该不会有事。我之前和猴子一起睡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事,这是第二次了,所以并不慌张。 不过,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我们现在到底是回到了过去还是进入了梦境,操纵这一切的又是谁。 是邪灵还是人?但不管是谁,道行明显比我高了一大截,我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挫败感,这才想起师父在我下山时就说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世界上多的是比我厉害的人。那时候我对师父的话不以为然,当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才后悔莫及。 这时,戏台上的花旦开始咿咿呀呀起来,那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突然我一个激灵,这声音和之前依稀听到的一模一样。 不等我深思其中的蹊跷,眼前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飞快地从我眼中掠过。 场景一,身为老师的叶横塘酷爱听粤剧,粤剧名伶柳诗若的每一次表演他都会准时出现,一来二去两人相爱了。 场景二,十年浩劫爆发,柳诗若被一个头头看上,叶横塘被打成了走资派,遭到各种批斗,而柳诗若也好不到哪里去,时时被头头骚扰,还被用叶横塘威胁,柳诗若抵死不从,和叶横塘私奔。 场景三,柳诗若被赤身裸体绑着,身上布满符文,一个猥琐的汉子拿着一把刀慢慢地走向她……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睁开眼,发现我们好好地在原来的地方,也就是说刚刚进去的不是身体,而是灵魂。 我和老王面面相觑,都从各自的眼里看到了震惊。 摄魂入梦! 意思就是把一个人的灵魂拘禁出来,带入过去发生的事之中,施展这样的手段,不但损阴德,还需要高深的法术在,至少也需要天师以上的修为,但世间天师本来就少,没有哪个天师会冒着损阴德去做这样的事,而且从行事手段来看,这应该是一个邪灵。 事情越来越复杂,我的头也越来越痛。 “猴子呢?”老王说。 我这才记起刚才那个假的猴子带我们来到这里,那真的呢? 吃惊之下我和老王赶紧出去找,终于在古宅门口发现了那货,此时,他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不时还发出鼾声。 这种情况还能睡着,他的神经也够大条的。 我对着他的屁股踢了几脚,猴子醒来四处张望,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睡在那里。 当我跟他说起刚才发生的事,他一脸的叹息,在原地直跺脚,悔恨交织。 我心里有太多疑问,柳诗若是怎么死的,叶横塘最后又去了哪里,这一切一切都是一个谜,可惜最后发生了什么我没有看到,要么就可揭出谜底了。 “我们先回去。”最后,我也无计可施,决定暂时把事情放在一边,回去再想办法。 “小师弟,我们就这样走了?”老王很不解。 “是啊,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猴子神色古怪。 我指着古宅,对他们说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再查下去也没有用,不如回去再想办法。 这时老王说,他警局里认识一些人,让他们帮忙应该可以查出当年横塘村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查到当年发生的事,一切不就迎刃而解了。 听老王这么一说,我觉得十分有理。 “书同,你看那灯笼是不是和我们梦中看到的一模一样?”猴子突然指着挂在屋檐下的红色灯笼。 这灯笼我早就注意到了,当时没有往深处想,现在经猴子这么一提醒,马上觉得不对劲,别处挂灯笼,都是挂两个,而这里只挂着一个,而且这灯笼很新,就像刚挂上去一样。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让老王去把灯笼取下来,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我们的眼皮底下,灯笼飘了起来,直直地往高空飞去,等我们反应过来,早就没有了踪影。 老王想去寻找灯笼,我让他不用去,不见就不见了,多大的事。 最后看了古宅一眼,很不甘心地打道回府。 回到城区,已经是十点多了,我的手机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是安碧如的,只有“回电给我”四个字。 我心想莫非桃花运来了,这么晚还让我打电话给她。激动地把手机拿出来,刚接通电话就听到安碧如焦急的声音响起:“大事不好了,书同哥你快点来!” 18、鬼楼 听安碧如的语气,像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当下我也有些焦急,问她在哪里,我马上赶过去。她说在学校,要当面和我说。 刚挂了电话,猴子就贼兮兮地凑过来问是不是安碧如。我瞪了猴子一眼,让他别多事。老王问猴子谁是安碧如啊。 “老王,邕城安家你应该知道吧,安碧如就是安家大小姐。”猴子挤眉弄眼,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老王“咦”了一声,笑了笑说:“原来是小师弟你的桃花运来了,安家在邕城势力不小,你赶紧地把安家大小姐追到手,以后就有福享了。” 我笑他们捕风捉影,八字没有一撇的事情,而且我和安碧如也只是普通朋友,根本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他们死活不信,我无奈地耸耸肩,让他们别废话了,赶紧开车,安碧如不知道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现在等着我过去处理呢。 老王知道事情紧急,二话没说,狂踩油门,一路狂飙,几分钟就到了学校。 我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背对着我,仅仅是一个身影就令人想入非非,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安碧如。 我喊了她一声,她转过身看到我,瞬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过来拉住我的手:“书同哥,我们边走边说。” 安碧如的小手软软的,香香的,被她这么拉着,我那是一阵心猿意马。 这个时候她大概也察觉到不该就这样随便拉我手,不着痕迹松开,一张无可挑剔的俏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当安碧如松开手,我有些怅然若失,定了定神,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闺蜜王芳失踪了!”安碧如神色焦虑。 “那就报警啊。”我很奇怪,人失踪了找公安局就好,找我有什么用。 “书同哥,你不知道的,公安帮不了,她们是在五号楼失踪的。” 我就奇怪了,一座教学楼而已,难道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这时候猴子突然惊叫起来:“5号楼那可是鬼楼啊。” 我听猴子这么一说,忙问这鬼楼是怎么回事,猴子摊了手说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几年那里老是闹鬼,还失踪了不少人,学校早把那里给封了。 “书同哥我们快点走吧,再迟点我怕就会出人命了,王芳她们几个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大晚上的去了五号楼玩笔仙,刚才我打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保安也去五号楼找了,但还是没发现她们,真是急死人了。”安碧如跺了跺脚,那小女人姿态,看得我心里一酥。 “这么邪乎啊。”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以为然,玩个笔仙而已,出不了人命,因为笔仙只是个唤灵游戏,招来的都是些小鬼,没有传闻中随随便便就死一堆人那么恐怖。 “就是那么邪乎,”老王吸了一口烟说,缓缓说,“小师弟你也许不知道,邕城大学的5号楼那可是远近闻名的鬼地,这些年来,在里面失踪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听老王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邪乎,问他那些失踪的人最后找到没有。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凡是在5号楼失踪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要谈到五号楼,就是我们这些有点道行的都心惊胆战。” “我还听说,五号楼有一层楼消失了,现在只有三层。”猴子插嘴说。 “猴子是这是开玩笑吧,一层楼怎么会凭空消失。”我心里觉得猴子说的就是天方夜谭。 “小师弟,还真有那么一回事,邕城法术界一致认为五号楼真存在有第四层,但谁也找不到入口。那栋楼是在防空洞上建起来的,据说抗战那会,在收复邕城时,日军的残余部队全部都躲尽了那个防空洞,无论怎么劝都不投降,最后军队强攻进去,发现里面的人全部都自杀了,有开枪自尽的,有剖腹的,还有自焚的,那叫一个惨啊,后来,学校在防空洞上面建了教学楼,刚开始平安无事,但大概过了十年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在那失踪。”老王神情凝重。 我心底震惊,死了那么多人,防空洞一带阴气那么重,要么超度要么镇压,还在上面建教学楼,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不过想想也不难理解,一所学校动不动就需要用地几十公顷,如果全部都是用好的土地不知要花多少钱,因此国内的学校大部分都是建立在坟地乱葬岗上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省钱,二是学校人多阳气重可以镇压住鬼魂。不过,学校镇压鬼魂也只是相对而言,真遇到厉鬼横行的地带,是不适宜建学校的。 “那接下来呢?”我又问老王。 “开始政府根本不信是闹鬼,就找了人进去调查,不过可惜,进去调查的人也消失了。很快,5号楼闹鬼的传闻就闹开了,附近的人都怕得要死,纷纷搬离,政府被逼着没法,不得已找了些道士和尚超度,然而,那些进入五号楼的道士和尚一个也没有出来。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政府不信邪也得信了,无奈之下只好把五号楼给彻底封锁起来,并让学校明令禁止任何人靠近。但你也知道,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更何况是年轻人,所以每年还是有不少学生不信邪,晚上去五号楼探险,最后消失在里面。后来,学校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佛骨舍利,在五号楼旁边建了一座浮屠,这一切才慢慢平息下来。”说到这里,老王一阵唏嘘。 浮屠,即是佛塔,但是5号楼死了那么多人,阴气凝聚,早就成了阴穴,哪里是区区一座佛塔可以镇压的,我问老王是用什么办法封印的。 老王表示他也不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他在局里的朋友调卷宗告诉他的。 我内心震惊,像5号楼这种大凶之地,别说普通人,就是法师也不敢随意接近,王芳她们胆子也真是够大的,这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此刻,我只希望王芳她们还活着,坚持到我救她们出去那一刻。 安碧如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当听到最后她脸色煞白,问我王芳她们会不会有事。 我安慰她说暂时应该没事,不过一切还要我去看过才知道。说实在,我心里也没底,根据老王说的,现在阴穴中起码有上千鬼魂,饶是我本事通天,也感到阵阵寒意。 五号楼就在文学院内,但现在都快十一点了,那里早就关门。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抄近路过去。 几分钟后,我们来到了文学院。当我看到五号楼的时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整栋楼笼罩在黑暗之中,我天眼一开,就看到五号楼上方有着浓浓的阴气冲天而起。那阴气,仿若实质,浓地几乎要化气成雨,也就是说五号楼果然是一处阴穴,否则根本无法形成这么浓的阴气。 五号楼是一座仿哥特式的骑楼,白墙大窗圆拱门。大楼外面,三米多高的围墙把整栋楼都围了起来,围墙中间是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铁门上面横着一个大铁锁。 我的目光落在铁门上面的符纸,看出那是最低级的黄符,不知道是哪个江湖骗子用来糊弄人的,对于这种程度的阴穴,不要说黄符,就是神符也未必能镇得住。 围墙上搭着一座木梯,想来王芳她们就是从木梯爬进去的。 四周黑漆漆的,阵阵阴风从脚板底传来,让人瘆得慌。 啊—— 突然,声声凄厉的惨叫从五号楼传出。 19、鬼梳头 这惨叫,乍听近,再听远,其中更是夹杂一个得意的笑声。 “不好,他们有危险。”我来不及多想,一脚踏上那木梯,回头对猴子他们说,“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上去看看。” “书同哥,你要小心啊。”安碧如柔情似水。 “别挂在里面了啊。”这是猴子那货的声音。 “师弟,小心。”老王沉声。 大概他们三个都猜到这件事不是他们可以参与进来的,只是叮嘱我注意安全。 我看了安碧如一眼,最后目光落在猴子身上,对着他竖了个中指,身形一闪,像一只猫一眼从围墙往下跳。 四周一片漆黑,呼呼的风在耳边乱刮。 我打了一个法印,祭出鲛珠,顿时光芒大作,鲛珠散发的光几乎照亮看整个夜空。 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所织鲛绡,轻若鸿羽;其鳞,可治百病,延年益寿。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 鲛珠,又名鲛人泪,乃夜间捉鬼必备器物,一照,夜色明,二照,生魂退避。 情况危急! 此刻,又有惨叫刹那间响起,一声更比一声凄厉,声音来自三楼。 我提着桃木剑,手心里捏着一道灵符,飞快地冲到三楼,循着声音一个一个教室找去。 这层楼只有三个教室,301没人,302也没人,直到来到303,浓郁的阴气几乎令人窒息。 303的门紧锁,不断地有惨叫声哭喊声从里面传出,更诡异的是,还有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哈哈,哈哈,你们都要死,都要死……” 门缝下面,一滩血水从里面流出,很慢很慢。 我皱了皱眉,用手去推门,木门纹丝不动。 当手放在门上,阵阵刺骨的寒冷袭来,那是鬼气。鬼气隐匿在门上面,最后形成了一道结界。 不及多想,我拿出朱砂笔,飞快地在上面画了个阴阳双鱼图,同时口中念着法咒,大喝一声“破”。 木门碎裂,笑声戛然而止,一副令人头皮炸裂的画面出现在我的视线。 屋内有四个女孩,一个满目狰狞地凄声惨叫,一个已经吓晕过去,一个像只受伤的野兽蜷缩在角落,眼里都是惊恐。 地上,都是血,流到到处都是,血腥弥漫,令人作呕。 在她们的对面,有一个女孩背对着我,她披头散发,手中拿着一个铁梳子,一下一下地在梳头,口中念叨着:“一梳梳到头,二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 她梳一下,掉一簇发,再梳一下,又掉一簇发,梳三下,没了头发。 突然,她转过身来,口中发出“咯咯咯”的笑声,铁梳子毫不犹豫地往脸上梳,一下一下,刮到骨头发出嘎吱嘎吱声,一张脸被她刮得血肉模糊,鲜血顺着脸颊落下,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汇成一条小溪。 饶是我见怪了妖魔鬼怪,也被这一幕吓傻,回过神来飞身上去,夺下女孩手中的铁梳子,与此同时在她的额头一点,两指一揪,然后往外一拖,一个朦胧的身影就被带了出来。 那身影,浑身散发出红色的光,阴寒阴寒的,一身大红嫁衣,细看,原来是血染红的。 我冷冷哼了一声,原来是个恶鬼! 人生前惨死,死后不入轮回的话十年就能修成恶鬼,恶鬼道行不低,又善于隐匿,普通法师也不是对手。 恶鬼被我捉住,厉声惨叫,还要反抗,我飞快地打了一个法印,对着她的面门就是一拍,恶鬼怒吼一声,被法印罩住,动弹不得。 我拿出一张空白符纸,手中掐诀把恶鬼收了进去。 就在此时,肩膀一痛,阴冷的气息在背后袭来,我反手一掌,接着就听到一声惊叫,回头一看,又是一道朦胧的身影,也是一只恶鬼,用手捂着肚子呻吟着。 刚才大意,差点失手,不过还好反应机敏,而来的又只是一只恶鬼,如果是一只有着千年道行的鬼魁,此刻我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这般想着,我反手一扬,一把铜豆子扔出去,把恶鬼打得惨叫连连,也收了。 此刻,刚才那用铁梳子梳脸的女孩已经晕了过去,我走过去给她把了一下脉搏,还好没有生命危险。 我走到还清醒的两个女孩面前,打了一个镇魂咒,她们呆滞的双眼才有了一些灵动。 “能走吗?”我对她们说。 她们大概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还是一脸呆滞。 虽然这样,但她们估计也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然后两个人又去扶另外一个晕倒的女生,夹在中间拖着走。 至于那刮伤脸的女孩,只好我自己背了。 我率先出了门,拿着桃木剑在前面开路,她们跟在我身后,一步一步地往楼下走去。 幸好一路没发生什么事,顺利地走出了五号楼。 到了楼下,我招呼猴子进来背人,猴子虽然怕死,还是乖乖进来了。 这个时候,救护车也来了,我们七手八脚地把刮伤脸的女孩抬上车。 到了医院,那女孩一醒来就大喊大叫要生要死,后面打了镇定针才睡去。 一个花季少女就这样毁容了,实在可惜。 而这个时候,我也终于知道哪个是王芳,就是四人之中身材最窈窕那个,出了病房,王芳一个劲地对我说感谢的话。 “这次真的多亏你了,上次碧如跟我讲你是什么法师,我还不信,这次我信了。”王芳对我说。 “碧如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你不用见外,”我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 “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报警?”王芳说。 天真! “报警?然后怎么说,说你们撞鬼了?你们是不是想被抓进精神病院?”我冷哼一声,有些不满。 “那我还是不要报警了,不过就怕徐慕晴那边……”王芳欲言又止。 我问她徐慕晴是谁,王芳说就是那个刮伤脸的女孩。 接下来,我问王芳玩笔仙到底是谁的主意,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出人命的吗。 王芳就说都是徐慕晴的主意,本来她不想玩的,后面禁不住其他人的劝说,就加入了游戏之中。 原来她们是同一个宿舍的,平时的关系就特别好,当晚,她们都喝了点酒,徐慕晴就提议找点刺激,其中一个叫萧媚的就提议说五号楼不是传闻闹鬼吗,去那里玩笔仙肯定很好玩。 于是,徐慕晴踩点,还从电工那里借来了木梯,偷偷摸摸地进了五号楼。 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四个人都有点意兴阑珊。这时候,徐慕晴从包里拿出一瓶尸油,说用尸油玩笔仙才会更加灵验。 剩下的三个人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然后她们刚用上尸油,就发生了一系列事情,以致于变成目前这样。 对于王芳她们的遭遇,我认为那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五号楼本来就是阴气重的地方,她们倒好,还要搞什么尸油,这样如果都不撞邪,那真的对不起那瓶尸油了。 “事情既然都发生了,你也不必太纠结。”听完王芳的叙述,我安慰她,然后从包里拿出三张灵符递给她,说,“这是辟邪符,一张贴在前门,一张贴在后门,一张贴在厕所,千万不要撕掉了。还有记得这几天都别去人少的地方,你们阳气弱。我先走了,学校再见。” 我刚迈步,王芳就喊住了我。 我见她一副娇羞的样子,这才发现,她原来长得也不赖。 20、美女邀约 王芳小心翼翼说:“能不能再给我两张符,我怕她们有人出院了要回家,总不能一直都在宿舍吧。” 她这一说,我无法拒绝,只好又画了两张灵符给她。 一抹喜色在她脸上浮现,把灵符贴身放好,她犹豫了一下:“这符共多少钱?” 大概她也看出我画的灵符价值不菲,想给我钱,我瞥了一眼她打开的钱包,都没到一千块钱,估计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 “不用了,算是你欠我一个人情。” “书同哥,谢谢你!”王芳羞赧一笑,啪呲一下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下次我给你介绍个妹子啊。” 被她这样突然袭击,我有些懵了不知道她是啥意思。 五张灵符就换来一个吻和一次介绍认识妹子的机会,也是够亏的。 不过,如果王芳能以身相许,那其实也不错。 我正想说话,王芳对我眨眨眼睛,就咯咯笑着走了,还带走一阵香风。 走出医院,我打了个电话给老王,问他在哪里。 老王说他和猴子在酒店呢。 一听老王这话,我乐了,没想到他还好那一口。 到了酒店,进了老王订的房间,就看到猴子盯着屏幕上的男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货,和我那师父都是一个德行,就爱看这种艳情片,真不知道怎么说他好了。 “小师弟,五号楼里到底有什么?”老王递了杯茶给我,慢悠悠说。 猴子马上转过身,一脸好奇。 于是,我一五一十把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 老王深情凝重,说:“小师弟,看来五号楼还真像传闻一样邪门,我觉得你抓的那两只鬼只是小喽啰,里面肯定还有更厉害的角色。” 我深以为然,五号楼既然能形成玄阴之穴,没有一两个厉害角色说不过去。 “师兄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一次我去探路,却没有发现传闻的第四层楼。”想到这里,我有些心烦意燥。 “真那么容易能让我们找到四楼的入口,五号楼也就不是五号楼了。”老王指着我的背包说,“你不是抓了两只鬼吗,也许可以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信息。” 经老王这么一提醒,我才记起这事,拿出那两张索鬼符,手一抖,两道白烟漂出,化成两只女鬼。 两只女鬼一出现,就对着我叩头求饶,浑身都在发抖,一个劲地让我饶恕她们。 “说,为何一直逗留人间不去阴司报到。”我用桃木剑指着女鬼,不怒自威。 “大法师明鉴,我们生前也是苦命人,在成亲日被恶人抢去百般折磨而死,所以想要找替死鬼。”女鬼说。 “哼,鬼就是鬼,静说鬼话,你们明明是邪修,还说得这么可怜,再问你们一次,可知道五号楼的阴穴所在?”我严厉地盯着女鬼,若她们稍有异动就即刻灭杀。 “法师,我们真不知道,自从被拘禁到五号楼,我们一直在303教室那里修炼,只感觉到一楼有很强的怨气,可能阴穴就在那里。”女鬼答道。 “好了,话已问完,”我冷笑不已,取出驱鬼符,“要我动手还是自己来?” 两个女鬼神色一变,相互看了一眼,哀声道:“法师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请放过我们吧。” “人死如灯灭,你们贪图人间乐趣,强留数年,早已触犯阴律,有什么要说的自己阎罗王面前申辩,别浪费唇舌。” 邪修之鬼,十恶不赦,手中染满人血,我用驱鬼符送她们去阴司报到,算是仁慈了。 两只女鬼犹豫了一下,突然暴起,张牙舞抓朝我扑来。 我就猜到她们不会乖乖就范去阴司报到,左右开弓,两掌同时拍落,两只女鬼惨叫一声,瞬间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一时间,屋内安静起来。 “小师弟,对于女鬼说的话你怎么看?”老王先开口。 “如果我没有猜错,五号楼是逆转乾坤的格局,所谓的第四层是恶鬼的障眼法,根本是不存在的,真正的阴穴在地下。”之前,我一直忽略了一点,传闻说五号楼存在第四层,我却忘了道行高深的鬼有制造幻境的能力,所以有人看到了第四层,实际上最后却进入了地下,这就是逆转乾坤。 “之前我也有这个想法,不过小师弟,阴穴的恐怖,不是你可以想象的,里面可能会有鬼将,真要斗法,你很难胜出。”老王面露苦色。 “什么是鬼将啊?”猴子不解。 “鬼和人一样有等级,分为游魂、野鬼、恶鬼、厉鬼,鬼将,鬼王……”我耐心解释,实际上有一个鬼的等级我没说,那就是鬼帝,鬼帝的实力之强,就是阎罗王也未必敢去招惹,因为那已经算是另外一个层次的生命。 “小师弟,这事你要管?”老王问我。 “既然遇到,没有不管的道理。”我想了想,又说,“不过师兄放心,我不会乱来,会先找到阴穴的具体位置再作打算,明晚我再去探探路。” 说完,我往床上一趟,这几天实在太累了,得好好睡一觉。 “我困了,你们该干嘛就干嘛。” 老王说:“我也累了,先走了。” 当老王走后,猴子那货把门关上,又折了回来,直接在我旁边躺下。 我吓了一跳,一脚把他踢下床,问他要干嘛。 猴子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我不是怕吗,之前在古宅那边被吓得,现在还没回神,今晚你就让我跟你睡吧。” 瞥了猴子一眼,对他的胆小感到很无奈。 冷冷说:“滚一边去,你一个大男人老是跟我睡像什么样子。” “不是啊,我是真的怕,等下那女鬼又进入我的梦我怎么办?”猴子谗着脸,又想爬上床。 我毫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脚。 “放心,你暂时不会有危险,那女鬼要你的命早就要了,还等到现在,快点去睡觉,别来烦我。”我想了想,拿出一根红线,在猴子的中指绕了三圈,又咬破手指在他额头画了一个阴阳图。 红线缠中指,可以辟邪,名为锁魂,把人的魂魄锁住在体内,除非是鬼将级别的鬼,否则其他鬼魂无法害人。 猴子这才走了出去。 我实在太累了,一睡睡到大天亮,起来的时候老王已经先行离开,只有猴子一个人在大厅等我。 我和猴子打车回到学校,已经是中午了,我又睡了半个小时,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一看是安碧如。 电话一通,安碧如就问我有没有空。 美女邀约,当然有空。 她又说晚上要请我吃饭,问我知道有哪里的菜是比较好的。 这可把我难住了,我刚到邕城不久,别说哪里吃饭,就是学校都不是很熟悉。想像猴子打听,又怕那货会跟来蹭饭,想了想,我对安碧如说不如我们去饭堂吃吧。 安碧如说好啊,我们二十分钟见。 二十分钟后,安碧如才姗姗来迟,她特意化了淡妆,头发高高盘起,一身素雅长裙,简单而不失高雅。 “为什么约我来饭堂吃饭?”安碧如款款走来,对我嫣然一笑,露出好看的牙齿。 “啊?”我的目光从安碧如身上收回来,她刚才真的把我给惊艳到了,然后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安碧如笑了笑,柔声说:“不用那么麻烦了,正好我也想体验一下学校的饭菜。” 她盈盈一迈,就走进了饭堂。 “快看,那不是法律系的系花安碧如吗?” “啊,真的是她,她怎么来饭堂吃饭了,真是奇怪啊。” …… 安碧如刚进饭堂,就引起了躁动,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21、骷髅 也难怪,安碧如貌美如花,出身又好,在整个邕州大学都算是个名人,谁不认识她啊。 但很快,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发现不少人的目光也落在了我的身上。 “卧槽,这人是从古代来的把,穿得这么土,安小姐怎么和这样的人吃饭。” “莫非我在做梦,她旁边的土鳖为什么能和她站在一起,真是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 安碧如偷眼看了看我,见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她却不知,现在我心里是后悔死了,早知道她会约我,也不会穿着之前那衣服来见她啊,不过为了不在她面前留下坏印象,还是摆出了一副高人的模样。 化了十来块钱打了两份饭菜,吃起来居然味道还不错。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安碧如问:“王芳真的撞鬼了啊?” 之前安碧如找我去救王芳的时候,对王芳是不是撞鬼也是不太确定,后面到医院我也没有跟她细说,所以她才会这么问我。 等我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她,她“啊”了一声,大概也是被吓到了,半晌才恢复正常。 这顿饭不到半个钟就吃完了,安碧如提议去附近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 两人来到学校的咖啡厅,安碧如神秘地笑了笑,突然拿出一个盒子。 “书同哥,送你的。” 盒子挺眼熟的,原来是最新款的三星手机。 我拆开盒子,居然是大牛7,富家女果然就是富家女。 “那就谢了啊。”美女送我手机,我只好敬谢不敏。 不过,我弄来弄去,觉得很奇怪,这手机怎么没有按键,怎么用啊。 “书同哥,这是触屏的,要这样玩。”大概安碧如也实在是看不过去,把手机拿过去,教我怎么玩。 我马上脸红了,对于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一直没有关注,还以为和我的诺基亚一样用按键的呢。 等到她教会我怎么操作手机,已经香汗淋漓,很是无语地说:“书同哥,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从古代来的。” 我马上兴奋起来,凑脸过去:“啊,你也觉得我像宁采臣?” “宁采臣又是谁?”安碧如不解。 “宁采臣是个俏书生,嗯,就像我这么帅。”我得意洋洋。 谁知,安碧如的脸马上黑了下来。 接下来,我们又聊了一些其他东西,安碧如说的都是她以前的事情,而我则告诉她很多跟师父游方捉鬼的故事,不时让她花容失色。 天黑之后,安碧如要回去了,我目送她上车,转身回宿舍。 刚到宿舍楼下,远处就传来一阵车的噪音。 我下意识地转身一看,就看到一辆小车从远处疾驰而来。 没等我回过神,车已经到了近前,吓了我一跳。 从车上走下一个爆炸头,瞥了我一眼,嘴角带着冷笑。 这下,我可算明白过来了,这人是冲自己来的。 这让我很疑惑,刚来邕州,好像并不认识这一号人啊。 我一动不动,静静看着他。 “刚在饭堂在安碧如对面那个是你?”爆炸头语气很不善。 他一开口,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还没等我开口,他往后一挥手,就从黑暗中走出一群人,都是学生打扮。 他拨了拨头发,很是霸气。 “小子,你不认识我?” 我说,认识啊,不就是爆炸头嘛。 爆炸头脸色一变,指着我:“今天我本来约了安碧如,她都答应了,最后又爽约,说有更重要的人要见,我还以为是什么达官贵人,没想到却是你这个土鳖。” 我微微冷笑,等待下文。 “你知不知道,我刘佳文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今天你让我尝到了,你说该怎么办?”他居高临下,大声说。 “能怎么办?凉拌呗。”大概他也没想到我会这样说,气得用手指着我。 “你小子找死!” 被他这么一指,我的脸立即阴沉下来,最讨厌就是别人用手指我。心下一想,决定给他点苦头吃吃,要么都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般想着,我口中念念有词,施展役鬼术,从不远处拘来一个野鬼。 那野鬼长得一副娘娘腔,被我抓住,吓得花容失色,一个劲地求饶。 我问他死了多久,他说一年。 我又问他,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会写一道陈情符到阴司,记你一笔阴德。 娘娘腔问我是什么忙,我对他说你去附身在那爆炸头身上,捉弄捉弄他。 娘娘腔一听,马上点头答应,飘身而起,上了刘佳文的身。 刘佳文刚才还在大骂,这时候突然就安静下来了,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一个大黑壮身上,手指勾了勾,抛了一个媚眼。 大黑壮被刘佳文这一媚眼吓了一个哆嗦,颤抖着上前:“刘……刘少你要干嘛?” “给我伴舞,我要唱歌。”刘佳文又给大黑壮抛了个媚眼。 大黑壮根本会跳舞,但哪里敢拒绝,哭笑不得,像根木头一张杵着。 刘佳文扭着腰肢,突然对着楼上围观的人飞了一个吻,把衬衫一扯,露出白白嫩嫩的胸膛,兰花指一翘,嘴一张,娘气十足的歌声就飘了出去: 老司机带带我, 摩擦,摩擦, 似魔鬼的步伐。 摩擦,摩擦, Everybodydancenow, 老司机带带我, 自由的飞翔。 老司机带带我, 今儿我就是爽, 一人我饮酒醉, 醉把佳人成双对。 ……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众人都惊呆了,所有人先是一愣,接着爆发出一阵阵哄笑声。 这时候,刘佳文突然抱住发愣的大黑壮,妖媚一笑,亲了一口。 “哇——” 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么劲爆的场面,不知谁尖叫了一声,整个场面突然就沸腾起来,大笑声尖叫声一波接着一波,刘佳文环抱着大黑壮的腰,继续高歌。 我抱着双手,静静地观看着,觉得也差不多了,就把野鬼给召唤过来,道了一声谢,写了一道符,让他去阴司报到了。 另外一边,刘佳文一曲唱完,如潮的掌声把他淹没,这时他猛地清醒,脸上是一片茫然,抓住其中一个跟班,怒吼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强忍住笑:“陈少,你歌唱得挺好。” 刘佳文呆若木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后面发生什么事情,我没有去看,意兴阑珊地回了宿舍。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我也没放在心上。 吃过宵夜,补充了一下体力,我摸黑来到五号楼。 四周还是一如既往的黑,这一带很是偏僻,就是白天也是阴气沉沉的,就连喜欢在黑暗中幽会的情侣也没有喜欢选择这一带。 五号楼阴风阵阵,顶楼一片黑暗,浓浓的阴邪之气笼罩着整栋楼。 昨夜的木梯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抽走,我助跑了十几步,一跃而起,抓住围墙,然后跳了进去。 空气很是压抑,周边的气氛也极为诡异。时而还有风从耳边吹过,呼呼作响。 走廊空荡荡的,走在上面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黑乎乎的教室空洞洞的,没有关紧的门窗被风吹打,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远处的树枝投下黑影,落在走廊,让人心里瘆得慌。 昨夜,没来得及仔细查看没有一个教室,想起女鬼说阴穴的入口可能在一楼,于是开始仔细检查。 101和102残存着厉鬼的气息,但早就走了,我打开103的门,发现和其他教室的摆设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很奇怪的是,在讲台上,摆着一副森森的骷髅。 直觉告诉我那骷髅有问题,刚上前去,后脖子似乎有冷风吹来,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在窥视着我。 22、阴生子 回头一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我暗笑自己疑神疑鬼。 但很快,我悚然一惊。 一般的鬼物,在我面前根本无可遁形,这莫非是邪灵? 只是,这邪灵又从哪里而来? 寻思片刻,我便恍然大悟,阴穴之中阴气浓,不滋生邪灵才怪,这邪灵想来便是从那里跑出来的。 想到这里,我把手伸到腰间,莫到八帝钱,犹豫了片刻,却没有打出去,因为我突然想到,这邪灵既然敢跟来,道行应该不低,自己能不能打得过是一回事,最怕就是邪灵打不过就跑,一旦它跑了,自己去哪里再找一个了解阴穴情况的邪灵。 打定主意,我假装往103走去,果然,那东西跟了上来。 阴气更加重了。 走了几步,我手掐法诀,偷偷取出太极八卦镜,对着身后一照,却只看到一团灰蒙蒙的气体,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八卦镜,可驱凶、可辟邪,《抱朴子》曾言:“万物之老者,其精系,能记人之形惑人,唯不能易镜中之真形。”,也就是说一切鬼魅在八卦镜下会无所遁形,但这邪灵却没有现形,这说明了什么? 不及多想,阴气骤然消失,我暂时把这疑问放在心里,苦笑一下,走进103教室。 讲台上,那具骷髅依然静静地在那里摆放着,按理说在这阴气浓浓的地方,骷髅应该同样带着阴气,然而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骷髅不但没有阴气,似乎还带着圣洁的气息。 一步一步走过去,我摸了一下那骷髅,触感和普通的骷髅一模一样,不过却更加晶莹,洁白如雪,就像镀上了一层粉。 我越发奇怪。 就在这时,本来被我关上的门,突然开了,从门外伸进了一张小脸。 仔细看去,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她头上扎着双马尾,一张脸红扑扑的,大眼睛小嘴巴,身上穿着一件红肚兜,看上去还挺可爱。 这里那么偏僻,哪里来的小女孩?一瞬间,我寒毛直竖,万分紧张。 莫非真是邪灵? 我紧紧抓着桃木剑,手中捏着一道灵符,只要小女孩稍有异动,便立即攻击。 小女孩似乎没有敌意,歪着头看了我一会,还甜甜地笑了笑。 “大哥哥,过来啊,跟小宝玩啊。”小女孩眨巴着眼,声音很甜。 “不去。”我答道,立在原地没有动。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走过来,嘴角露出诡异地笑,低着的头突然抬了起来,血红的双眼狠狠地盯着我,诡异无比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一字一顿传出。 “那,你,就,去,死!” 话音一落,她脚尖一踮,凶狠无比地扑过来。 那速度,快若闪电,我早有准备,猛地咬破舌尖,一口喷出去,与此同时一掌拍落,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头部。 这一掌,几乎用尽了我所有力气,要是普通鬼魂,就算不魂飞魄散,也绝对会落个半死的下场。 但很快,我露出更为凝重的神色。 因为小女孩不仅没有魂飞魄散,就连一声惨叫也没有,而是怪叫一声,双手捂住头,轻声呻吟而已,但那呻吟却又在瞬间变成了瘆人的“咯咯咯”笑声。 片刻,她浑身上下开始流血,露出白惨惨的骨头,肉一片片落在地上,飞快地蠕动着。 这还不算,她拼命地摇晃着小脑袋,血液四溅,接着,咔嚓咔嚓响起,她的头骨碎裂开来,露出了白花花的脑浆。 “死,我要你死!”小女孩猛地把头一拔,头颅飞起,牙齿不断咬合着,发出恐怖的嘎吱嘎吱声,旋转着向我飞了过来。 我毫不犹豫拿着桃木剑,对着头颅劈下去。 头颅躲也没躲,咬牙切齿中一口黑色的血从口中喷出,化成一道血箭。 我暗叫不好,赶忙拿出八卦镜去挡,当血箭落在八卦镜上面时,咔嚓一声,镜面碎了。 这时,我记起师父说的一句话,八卦碎,阴生子。 小女孩居然是个阴生子! 至于什么叫阴生子,阴生子就是把一个孕妇活生生地开膛破肚,把未满月的孩子取出来,那孩子一旦死去,怨气极深,很快就会变成厉鬼,变成厉鬼之后,他还会把母体一点点吃掉,最后蜕化成阴生子。 当然,阴生子也分为两种,一种叫活阴生子,就是母体是活的,而另外一种叫死阴生子,母体是死的,比如宋代的包拯就是个死阴生子。 两种阴生子的区别很大,活阴生子是厉鬼的一种,会去害人,而死阴生子则是活人,只不过比普通人阴气更重一些。 我没想到会遇到阴生子,心中惊惧,但不退反进,对着胸口用力一拍,喷出一口心头血,然后双手结印,把心头血牵引回来,最后化为一个太极双鱼图,狠狠地朝着头颅按下去。 “血咒!”头颅惊惧大叫,双目喷出黑漆漆的血,但很快化为阵阵白烟,头颅拼命地抖动,口中发出凄厉的惨叫。 不消片刻,阴生子就会烟消魂散。血咒,茅山禁忌法咒,不是情况危急,无论哪个法师都不会去使用,因为心头血最为珍贵,少一滴就少一年阳寿。 阴生子的怨气越来越淡,眼窝也不再流血,甚至连挣扎动作都慢了下来,我知道,她就要死了。 就在此时,毫无征兆地从门外刮来了一阵阴风,把我刮的一个踉跄。 我心中警觉,回头一看,一盏红色的灯笼幽幽地飘了进来,在我几米外停住。 红灯笼很眼熟,细细一看,正是之前在梦中出现又在古宅消失的那一盏。 那红灯笼上面同样笼罩着一股阴气,而且隐约和阴生子身上弥漫的有些相似。 很快,我就想到这红灯笼中的一定就是阴生子的母体。 想到这里,我结了一个法印,就要一掌拍过去,然而还没等我发难,红灯笼中就飘出一缕白烟,然后化成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身唱粤剧的戏服,明眸皓齿,眼波转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出现就对着我盈盈一拜。 “求大法师放了我家宝宝。” 一看到这女鬼我如遭雷击,这女鬼正是柳诗若,那个和猴子的前世叶横塘纠缠很深的粤剧名伶。 之前在古宅中我曾试图招她的魂出来,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无法做到,这时候一切都水落石出了,不是我招不了她的魂,而是她一直被锁在灯笼之中,如果不是现在阴生子生死一线,她也根本无法出现。 柳诗若一出现,阴生子也不挣扎了,可怜兮兮地看着柳诗若。我想了一下,放开阴生子,阴生子的头颅马上回到身体上,乖巧地站在柳诗若身旁。 我有太多的疑问想问柳诗若,比如她是怎么死的,现在尸体又在哪里,而她的孩子为什么会是阴生子,并且在阴穴里出现。 然而,还没等我开口,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一瞬间,整个教室的地板不断有鲜血涌出,飞速地往上升,这还不算,随着鲜血上涌,似乎还有可怕的凄厉从地底一声声传来,让人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教室前边的黑板突然露出了一张诡异的脸,嘴巴一张,一团阴气凝聚成一团云,慢慢地形成了一道门,一只黑色的巨爪猛地伸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把捏住柳诗若和阴生子,飞快地往回缩。 “法门寺……渡边野……”在怪脸消失的最后一刻,柳诗若口中吐出了这六个字,就被那巨手拖了进去,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23、当年的隐情 在巨爪消失后,铺天盖地的阴气弥漫起来,地板的鲜血涌动更加强烈,冥冥中,更有可怕的笑声在耳边回荡。 此刻,我被血水包围,陷入困境之中。 突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抱住,用力一提,是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我化手为刀,口念法咒,狠狠地对着那手切下去。 刚把那手切断,另一条腿又被抱住了。 低头一看,水下是无数个尸体,一只又一只手,挥舞着,把我的双腿抱住,让我动弹不得。 血水中,冒出巨大的水泡,随着血水的上升变成一个没有五官的血人,身上有无数双手,挥舞着,嘶吼着,然后向我扑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哪里还敢怠慢,这一次若不使出全力,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于是双手一握,身形一动,然后十指飞快掐诀,结成金光印,咬破中指,一点印堂,同时口中念念有词:“真君赐金光,化为护身芒,诸邪避退,百煞不摧,破!” 顿时,从我的额头散发出一道光,接着往四周扩散开来。 随着一声声惨叫,抱着我的手全部都松开,漫腰的血水也被蒸发,露出了地面。 做完这一切,我委顿在地,几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休息了片刻,我万分忌惮地离开了五号楼。 回到宿舍,我疲倦极了,一躺下就呼呼大睡。 第二天起来我给老王打了个电话,让他开车来接我去他那里。 车上,老王问我五号楼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如实告诉了他。 “小师弟,你说为什么会有阴生子出现在五号楼,这不符合常理。”老王边开车边对我说。 老王说的没错,阴生子虽然非比寻常,但一般都是独来独往,不太可能出现在阴穴这种群鬼共舞的地方。 “这个我知道,先不提这个,”我对老王说,“师兄你不是在警局认识有人吗?你让他帮我查一下渡边野这个人。” 柳诗若最后说的话,大概和阴穴形成的原因有很大的关系,法门寺很容易理解,就是一个寺庙名,只要找人问一下就会知道,而渡边野,像是日本的人名,既然柳诗若提到他,那么就证明认识这个人,所以渡边野应该也是那个时代的人。时间已经过去五十年,要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只有借助警力。 “没问题,我等下就给她打电话。”老王点点头。 到了老王棺材铺,老王一下车就打了个电话,估计是打给他警局的朋友。 等到老王打完电话,我忙去问他查到了没有。 老王叹了叹气说,查是查到了,但是事情比较麻烦。 我问他是怎么回事,老王告诉我,渡边野这个人不简单,90年代后改了个名字叫陈木生,现在是邕州玄学协会的会长。 我笑老王怕事,不就是一个民间组织的会长,有什么好怕的,老王白了我一眼,说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渡边野现在混得风生水起,一身玄学出神入化,风水堪舆无所不精,身边的拥趸不乏达官贵人,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要见他可没那么容易。 突然,老王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我问他想干嘛。 “你不是认识安家大小姐吗,找她引桥牵线,见到渡边野应该不难。”听老王这么一说,我也才想起安碧如的身份同样也不简单,可以让她帮这个忙。 “这事先放一边,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要找到关于五号楼的详细资料,这次进去试探,我发现五号楼并没有那么简单,应该还藏有玄机。” “之前我跟我那个朋友说了,现在警局那边也在查这件事,她还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见面商谈。”老王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说,“小师弟你怎么看?”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让你那朋友带上关于五号楼的所有资料,我要好好研究一下。” 老王一口答应,联系了他那朋友,约在学校见面。 “对了师兄,这段时间我抓鬼用去了太多黄纸朱砂,想从你这里补一下货。钱等我挣到了就把账给你结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是红着脸的,最近囊中羞涩,得赶紧找钱才行。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里的东西你随便拿。”老王挥挥手,大气地说。 但当我几乎把他店里的东西都搜刮一空后,老王的脸色就变了,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临走时,他给了我无数白眼,我浑不在乎,反正他是我的师兄,不坑他我坑谁。睡。 回到学校,一个陌生电话打了过来,一接通,发现是个女的声音,她开门见山说是老王的朋友,资料她带来了,问我哪里见面比较好。 我想了想,让她来我宿舍,其他地方都不安全。 在宿舍楼下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有一个穿着警服的女警走了过来,她没带警帽,长着一张标致的瓜子脸,眉毛很淡,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睫毛像月牙般很是好看,樱桃小嘴恰到好处,但是皮肤不是很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英气。 “晏先生是吧,我叫欧阳若,刑警队长,这是你要的资料。”一见面,她没有客气,把一大捆资料扔过来给我。 资料大部分的纸张都发黄了,看着已经有些年头。 她朝我瞅了瞅,眉头皱了一下说:“为什么要在宿舍见面,其他地方不行吗?” 她的语气很不友善,大概是以为我要图谋不轨什么的。 “因为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只有我宿舍比较合适。”欧阳若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是我必须保证她的安全,这学校现在可不太平,虽然鬼魂白天不能出来,但邪灵可以。 听我这么一说,欧阳不说话了,跟在我身后进了宿舍。 一进宿舍,欧阳若就皱了皱眉头,嘴里哼了一声:“不害臊!”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到猴子穿着一条大裤衩躺在床上,不知在看什么书,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我说:“你不用管他,我们做我们的事。” 这时,猴子看过来,赶紧拿被子盖住身体,怯怯地说:“书同,这警官是来抓你的吗?” 我翻了翻白眼,对他说:“滚蛋,她来找我有事,没事你就下来帮忙。” 我把文件摊开,足足有几百页,看着就头疼。 “关于五号楼的资料全部都在这里了,慢慢找吧。”欧阳若说。 我把资料分成三份,每个人一堆,一张张地检查,凡是关于五号楼的全部挑了出来,最后发现,结果发现,档案里关于五号楼的信息,只提到日军投降的第一年,也就是1946年。 当政府攻陷防空洞后,发现里面都是尸体,为了不引起瘟疫,最后把尸体全部拉出去焚烧,至于在哪里焚烧,上面没有提及。第二年,在防空洞上边就建起了五号楼,之后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失踪。 看到这里,欧阳若突然眉头一皱:“根据资料,等到国军攻陷防空洞的时候,里面的人都已经死得七七八八,而且都死得很惨,这跟传闻不一样啊,不是说他们都是被迫自杀吗?” 这也是让我觉得十分奇怪的地方,因为当时日本无条件投降之后,国军已经停止对他们的进攻了,很多地方日军都安全撤离,回到了自己的国家,既然没人进攻了,他们又为什么要自杀,这完全说不通啊。 这时,猴子兴奋地把几张纸举起来扬了一扬:“你们看,这里有一封信!” 24、养尸地 我拿过来,瞄了一眼,全部是日文,一个字也不认识。 “我又不懂日文,看不懂。”我把信扔到一边,有些沮丧。 “我懂一点,我来看一下写的是什么。”欧阳若把信拿起来,开始阅读。 “上面说的是什么?”我看到欧阳若把信放下,连忙问她。 猴子也一脸好奇,把头凑过来。 “信上说一切已布置好,就等大允过来主持大局。” 欧阳若放下信,看向我,“这大允会不会是人名?” “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阴阳寮的官名。” “什么是阴阳寮?”欧阳若问我。 我笑了笑,说:“阴阳寮是日本政府的一个官方机构,负责天文历学、阴阳鬼事,从平安时代到明治年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抗战时随军而来不是有僧侣道士吗,那就是阴阳寮的人。” “啊,打仗他们能派上什么用场?”欧阳若很是吃惊,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用处可大了,阴阳寮的人在战场上收集亡魂,然后炼为式神,专门进行刺杀活动。”日本阴阳师东渡而来这段历史师父曾经跟我说过,当年这批人东渡时,为了得到强大的式神,与军方合作,可没少造成杀戮。 “你的意思是说五号楼的事和阴阳寮有关吗?” “没错,他们脱不了关系,对了,写这封信的人是谁?” 我突然想起关键的一点,阴阳寮在战争年间不可能亲自上场杀戮,一般会找一个代言人替他们办事,很显然,写这封信的人就是执行人。 “渡边野,”欧阳若顿了顿,又说,“就是你让我查的那个人。” 果然如此!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猜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个人的身上,他现在在哪?” “从查到的资料来看,他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西郊的北阴山。”欧阳若皱了皱眉说。 “是不是那座传闻闹鬼的山?”我听老王说过,除了邕州大学的五号楼之外,北阴山也很邪门,之前他跟我说接到一单生意就是去北阴山抓铜甲尸,那里看来果然不简单。 “嗯,我们现在就去北阴山?”欧阳若问我。 “不急,还要先准备一下,直觉告诉我,这渡边野并不简单。”说完,我给老王打了个电话,跟他说清楚情况,让他准备多些东西。 三人一起出门,在校门口等来了老王,上了他那辆破桑塔纳,从校园开车出去,半个小时就进了山区。 “这一带以前都是山,随着西部大开发,邕州城区扩建,才慢慢建起了房子,形成了规模,”老王一边开车一边解释,“北阴山一直都有闹鬼的传闻,但没人有胆量去探个究竟,小师弟你说当年死去的那些鬼子会不会就埋在了北阴山?” 经老王这么一说,我一个激灵,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过要去实地看看才能确定。 “现在下定论还早,先去拜会下渡边野,再顺便看看北阴山的风水,到时候就知道了。”我说。 “你说渡边野为什么要住在那种鬼地方,因为闹鬼,北阴山附近的村子十室九空,生人住在那里很容易出事。” “渡边野不是玄学中人吗?兴许他有本事对付那些游魂野鬼也说不准。”欧阳若插嘴说。 我摇摇头:“别说他一个只靠算命占卜的玄士,就是我师父也不敢常年在那里居住,这可以看出这渡边野很不简单。” “小师弟,这话又怎么说?”老王有些讶异,在他心里,师父是最厉害的,连师父都不敢久留的地方,渡边野是如何做到在那一住就是几十年。 “我猜测,这渡边野不是人!”我看向车外,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往后退,心下一动。 “师弟你是说……”老王一脸吃惊,手一抖差点就撞上前边的路障。 我笑了笑,示意老王好好开车。 路渐渐变窄起来,从柏油马路到乡村公路,再到羊肠小道,车无法再开了,我们只好下车步行。 走了不久,欧阳若指着前方的一座大山说:“你看,那就是北阴山。” 北阴山不高,只有两三百米,但却云雾萦绕,看不清楚,山下,是个巨大的盆地,有个村子,散落着十来间屋子,有一条小溪从村前缓缓流过。 “师兄,你看这风水怎么样?”我转身问老王。 “这山,有峰无棱,那水,有动无静,破屋点凹地,残云伴月影,这是四绝养魂地。”老王分析道。 猴子一脸的懵逼问:“老王你能不能说得清楚点?” “四绝养魂地,养的是尸,”我让老王拿出牛眼泪,在猴子和欧阳若的眼睛抹了一下,接着说,“看到了什么吗?” 却见盆地中,烟雾弥漫,红黑二气交织,弄得几乎化不开。 欧阳若向我投来询问的眼神:“那红黑色的雾到底是什么,怎么看起来那么吓人?” 我说:“妖红鬼黑,也就是说,那红的是妖气,而黑色的是尸气,十有八九当年死在防空洞的鬼子都埋在了盆地中。” 这时,老王却皱了皱眉头:“这不对劲啊,人都死了好几十年了,尸气理应早就没有了,还有那妖气,又是从何而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过去看看就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我第一个走过去,刚想用分金定位术找出尸气的来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屋,就再也收不回。 屋子依山而建,外墙都是爬山虎,藤野遮墙,乍看去,几乎和山体连成一块,然而,吸引我目光的不是这个,而是我发现那妖气和尸气最后都汇集到小屋里。事有蹊跷,必有妖异! 老王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一脸凝重地说:“阳居都是坐北朝南,向阳避阴,这屋子却正好相反,这是一座阴宅啊,里面住的难道是死人?” 老王话音刚落,猴子就脸色煞白道:“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妖鬼邪灵不成?”没有人回答猴子,欧阳若神色凝重,老王眯着双眼,而我则向前一步,往屋子走去。 “师兄说的没错,这确实不是活人住的地方,我们拜访死人去。大家都小心点,一有不对,马上撤退。” 那屋子很普通,外表上来看来和其他的屋子没有区别,但奇怪的是却没有窗户,两扇木门紧闭,根本看不到里面。 我刚靠近,就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门缝中透出,向我袭来。 定了定神,用手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没人回应,“吱呀”一声门自动开了。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四周很是安静,只能听到心脏扑通扑通的响声。 阴风中,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妖气。 我用鼻子嗅了嗅,又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尸气,心下不由得一沉,只得打好精神,拿出一个手电,给身后的人使了使眼神,慢慢地往屋内走去。 “请问里面有人吗?”我咳嗽了几下,轻轻地喊了一声。可是,没人回应。 借着手电,我看到屋内陈设很是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几张凳子,木床挂着蚊帐,看不清里面是否有人。 在屋子的右边,有着一扇紧闭着的小门,依稀可以听到里面传出了走路声。透着门缝,我发现里面有着更浓的阴冷。 直觉告诉我,门后有什么东西。我走向那紧闭着的门,故意说:“啊,后面好像是厨房,我进去找点水喝。” 还没等我伸手去推那扇门,就听到吱呀的声响,门自己开了,就看到门后,一个小小的黑影,静静地站着。 25、九头虫 当看清来人时,我吓了一大跳。 一个驮着背的小老头,一动不动地站着,骨瘦如柴,就像一只猴子一样,脸上都是鸡皮褶子,一双眼睛却很大,在手电的照射下,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皮笑肉不笑:“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是路过的,本来以为这里没人,叨扰了。” “既然人都来了,就歇歇脚吧,这里不太平,还是不要走动的好。”小老头的声音很是苍老,还冷冰冰的,看也不看我,一脸的鬼气。 “那就多谢了。”我退了回去。 小老头跟着也从门外走进来,我注意到他的肚子很大,和那瘦瘦的身体根本不成正比,这还不算,他每走一步,就要颤抖一下,好像很吃力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我心下嘀咕起来,这小老头的肚子里莫非还有什么东西。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说话,目光都落在小老头的身上。 他似乎也觉察到了我们的目光,突然停了下来,睁大了双眼,目光很是冰冷地在我们的身上扫来扫去。 “阿公,你一个人?”我问小老头。 小老头嗯了一声,算是应答,然后又转身往里屋走去,语气淡淡地说:“你们等一下,我进去给你们烧点水。” 待他进去,猴子就迫不及待地说:“这小老头很奇怪啊,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向猴子使了个眼色,意思让他先不要说话静观其变。 猴子很是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 屋内只有三张凳子,猴子只能站着,他向四周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目光,走了过去,他刚掀开蚊帐,还没坐下,突然瞳孔就放大,然后用手捂住了嘴,快速地倒退回来,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万分惊恐地指了指木床。 我心下纳闷,猴子看到什么了?我上前往床上看去,很快也愣住了,只见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身体,一头白发格外刺眼,干枯得像一具干尸,两只眼睛往外凸,很是吓人。 这不正是刚才那个小老头? 他刚刚离开,根本没有机会重新回到床上躺去,为什么会有两个他? 猴子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从他们的眼底我看出了恐惧。 就在这时,突然小老头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你们干什么!”声音比刚才又冰冷了几分。 我们只好转身,就看到小老头冷冷地盯着我们,眼神恶毒。 当看到小老头的时候,我明显发现猴子他们的身体都在颤抖,眼里满是恐惧,我估计如果不是我在场,他们绝对会夺门而逃。 “没事没事,我们刚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长得很像你,就是一动不动的,他是你的双胞胎兄弟?”我紧紧地盯着小老头的脸,看他的神情会有什么变化,可惜,他还是一副冷冷的模样。 我的问题那个小老头根本没有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喝点水吧,对了,你们饿不饿,要不我给你们做点吃的。” “不不不,我们吃过了。”猴子最先反应过来,连连摆手,估计是怕小老头给他吃什么恐怖的东西。 “嗯,怎么会不饿呢。”猴子话音刚落,小老头就阴测测地说,“我的手艺可是很好的,你们还是尝一尝吧。” 被小老头这么盯着,猴子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谁知道你是什么鬼东西,鬼才吃你做的东西!”猴子吓得不轻,几乎用哭的声音对小老头吼着。 小老头突然笑了,当他咧开嘴时,露出了两排尖尖的牙齿,闪着幽幽的光。 “嘿嘿嘿,你们不饿,可它却是饿了!” 小老头一说完,就猛地弯下腰,用力把身上的衣服一撕,露出圆滚滚的肚子。 他要干什么,我正在纳闷,就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 却见他用尖尖的手指用力插进皮肉之中,然后用力一撕。 瞬间,黑色的血汨汨地从肚子流出,散发出阵阵腥臭味。 紧接着,从撕开的肚皮发出“扑哧扑哧”的响声,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东西一点点地从里面挤出来。 当它完全钻出来时,我的脸色马上变了。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怪物啊,像毒蛇又像蜈蚣,脑袋尖尖的,浑身乌黑发亮,一对螯牙凌空虚剪,嘴里发出“嗤嗤”的怪声。 这个时候,大家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老头的肚皮是圆圆的,那是因为他的肚子里有一只怪物。 “这是什么啊!”欧阳若尖叫起来,往后一躲,猴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苍白,整个身子像筛糠一样不断发抖,就连老王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只有我好整以暇地看着那怪物,随时准备出手。 既然撕破了脸皮,何必再装,当下我提着桃木剑欺身上前,举着桃木剑对着小老头的脑袋砍落。 小老头怪叫一声,举起双爪,想要抓住桃木剑。 它却不知,我只是虚招,虚晃一下,剑身一转,口中念着法咒,却见桃木剑上闪过一道金光,桃木剑就斜砍向小老头的脖子。 猝不及防下,小老头的脑袋被桃木剑齐根削断,飞向一边,从断裂处喷出一腔黑血,我挽剑而动,趁势把血花震飞。 “卧槽!我的妈啊!”我转身,却见那被砍飞的脑袋不偏不倚飞向了猴子,猴子一见到有东西飞来,下意识地接住,那脑袋居然没死绝,张着大嘴对着猴子就是一咬,吓了一跳,大叫一声把脑袋甩到一边,恰好落在老王怀里,一口就咬住他的衣服不愿放开。 老王先是一惊,接着回过神,哪里还敢怠慢,赶紧抽出桃木剑,狠狠地对着那脑袋砍落,砍了好几下那脑袋才松开老王的衣服,落在地上,彻底死绝。 “妈的,你小子不厚道,差点就被你害死!”老王忍不住爆了粗口对着猴子就是一顿骂。 猴子自知理亏,哪里还敢应声,把头转到一边。 此刻,场上那小老头的身躯仍然直挺挺地站着,刚才在那怪物的用力挣扎之下,整个腹腔都几乎被撑开了,像水管一样哗啦啦地往外流着血。 当小老头死的一刹那,那怪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拼命地往外钻,花花绿绿的肠子从肚子掉出来落到地上到处都是,恶心到了极致。 眼见那怪物就要从腹腔中钻出,我轻喝一声,挥动桃木剑,对着怪物的脑袋就是一砍。 我以为这样砍下去,这怪物会和之前的小老头一样命丧当场。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怪物似乎很聪明,当桃木剑落下时,竟然头一扬,用一对螯牙咬住了桃木剑,然后脑袋一转,试图把桃木剑扭断。 猝不及防之下,我的手一抖,桃木剑被它夺过去,甩在了地上。 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我却不退反进,想了一下,掐了一个法诀,同时念着法咒,上前一步,对着怪物的脑袋就是一拍。 怪物再次把头抬起,估计是想故技重施来咬我的手,可我怎么会让它得逞,冷哼一声中右手一翻,躲过了它咬来的螯牙,继而用力在它的脑袋就是一拍。 怪物吃痛,口中发出“嗤嗤”之声,从它的嘴里喷出了一股白雾,然后身子就是一晃,猛地一弹,就从小老头的体内挣脱出来。 此刻,那怪物悬浮在半空之中,示威似的舞动着螯牙,口中不断冒着白雾,发出怪叫声,然后“砰”地一下左右钻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头,煞是吓人。 看到这一幕,老王突然大叫起来。 “九头虫!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