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抓贼 “头好痛，我还没死吗？好冷啊！”苏琼芳眼前一片漆黑，她不喜欢黑暗，想要睁开眼看一看，却发现怎么努力都是徒劳，好像坠在一个虚幻的梦里，出不来走不动，唯有疼痛与寒冷如此真实。 “小妹，小妹，你快看哥哥一眼啊！你不要吓哥哥。”男孩不错眼地盯着床上瘦瘦小小的女孩，连声喊着。大眼中噙满了泪水，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小妹，不要丢下哥哥好不好？你若走了，我就再没有亲人了！小妹……呜呜呜呜，小妹……” 听到耳边似近若远的哭声，苏琼芳的头更疼了，一乍一乍地疼，心脏都似要随着那股痛蹦出来了一般，脑子里的一切都在随着它疼痛。她费力地抬起手，想要告诉那个声音，别哭了，吵的她脑瓜生疼，却怎么也使不了力气去摆手。 “小妹，你醒了？哥哥在这儿呢！”男孩几乎伏在了缩成一团的女孩身上，感觉到女孩的手臂在被子里动了一下，立马惊喜地看向女孩的脸，却只看见她还是紧闭着眼，苍白的小脸上还有细细密密地汗珠，身子却是不断地打着摆子，就伸手拿掉女孩额头上的一小块破布，向旁边冒着热气的水盆里放了放，又拧干重新放在女孩的额头，刚刚憋回去的泪珠又开始往下掉。抽噎着开始脱身上满是补丁的棉衣，往女孩身上盖去。 头上的热度稍稍缓解了苏琼芳的痛苦，紧接着她就感觉到身上多了东西，虽然没有驱散丝毫的冷意，却终于让她不再介于虚幻与真实的感觉之间了。苏琼芳真真切切地听到了耳边的哭泣声，不由地内心嗤道，“还有人会为我流泪么？” 强抵着来自脑袋抽搐的疼痛，苏琼芳想要看一看到底谁会在乎她的生死，眼睛慢慢地撑开了一条缝。 睁开眼的一瞬，苏琼芳的五感似乎都觉醒了。冷冽的空气、扑面的寒意、发硬发僵的四肢…这些，都让她快要踹不上来气。她有些艰难地转了转眼珠，打量着四周：低矮破败的茅草房，屋顶还有些稻草垂落了下来，离着她的脸不过二十厘米的样子。没有遮严实的窗户，只是用一点破棉絮塞在了木格子窗户四周，能从那缝隙里看见雪花簌簌地落下来。 “家里，也在下雪么？”苏琼芳呢喃了一句。她感觉已经过去了好久好久，却也没想到居然已经从a市回到了老家。二十年了，老家还是这么穷么？记得自己晕过去的时候，a市也是下雪的吧？ 这熟悉的场景，让苏琼芳有些想哭，可是干涩的眼睛却发热发烫的难受，哭不出来。“是谁把我送回来的？是谁在为我哭泣？离家二十年，还有人记得我吗？”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渴的要命，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小妹，你真的醒了？你说什么？”男孩隐约听到了苏琼芳的那句呢喃，连忙凑了过去，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想要听仔细她的话语。男孩的耳垂蹭在了苏琼芳干燥起皮的双唇上，问道，“是不是想喝水了？哥哥这就给你倒，这就倒。” 看着凑到眼前的人，苏琼芳不由地一愣。这分明是一个小孩子，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眼里还带着喜极而泣的泪水，就慌慌张张地替她倒水去了。苏琼芳看着他小心地从一个编了藤条裹着的瓦罐里将水倒在床头的碗里，又用嘴唇略略地试了水温，就过来托起自己的头喂起水来。“来，喝水，小妹。我试过了，不烫的。” 苏琼芳有些怔怔地，虽说头疼的厉害，还不至于让她丧失了听觉和视觉以及判断能力。这不过**岁模样的小孩分明喊她“小妹”，自己无父无母，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又哪来这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哥哥”？ “小妹？”喝过了水，嗓子里的干痒都好受多了，苏琼芳看着起身放碗的男孩，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只是声音细弱地仿佛出口就被灌进来的寒风吹散了。 男孩放下碗时，冻得有些发抖的手没拿住，碗底磕在了土石堆成的灶台上，发出了闷闷的声音。他赶紧又捧起碗瞅了瞅，见没磕坏，就吸了吸鼻子，仔细地重新放下了。转过身来，对着苏琼芳扯了扯有些发紫的嘴角，道“是不是饿了？哥给你煮鸡蛋吃。”边说边搓了搓手，开始往灶里添柴禾。 苏琼芳见他没回答自己，显然是没听到。就又使了力气问道，“你，叫我小妹？” “嗯，还在怪哥哥？”男孩朝这边望过来，看着因为发烧而满脸通红的妹妹，身子蜷缩成小小地一团在床上躺着，不由得又有些难过，别过脸去看着红彤彤的灶火，将双手伸进去了一点取暖，边说道，“是哥哥没用，没照顾好你，以后再也不让你去山上拾柴禾了，你就在家待着，哪儿也别去了，再不让你受苦了。” “哥哥？拾柴禾？”苏琼芳觉得浑身都没力气，也就只能说这么些不长的句子出来，语气里带了满满的询问。自己不是在去和银行谈贷款的途中，下雪路滑没刹住车出了车祸么？怎么会去拾柴禾？ 还没等男孩转过身来回答她，就听得屋外闹哄哄的人声近了，“小兔崽子呢？快出来，敢偷老子家的鸡蛋，活腻歪了他！非把他捆起来送咱们村的祠堂不可！” “偷你个鸡蛋算什么？连头带尾的，我都借了他二十个大子儿了，他倒好，居然还偷起我家下蛋的母鸡来了！” “就是，当初看他们兄妹可怜，大家伙儿谁没接济过一顿两顿饭的？有一回我家婆娘做了肉菜，还给他俩送了点过来呢？谁成想，居然偷摸起我们村子里的物什儿来了，真是养不熟！” “今天就让他还钱还东西，然后赶走！我们李家庄可不养贼人！” “算了吧，毕竟是孩子，东西要回来就得了，这寒冬腊月的，赶出去万一伤了人命可怎么得了？” “不行！偷我们的还算了，万一以后偷到外村去了，我们村的脸可就丢尽了。” 男孩听了屋外人说的这些话，立马涨红了脸，也顾不得穿上盖在苏琼芳身上的棉衣，就踉跄着向屋外跑去。还不忘回头嘱咐苏琼芳，“小妹，你千万别出去，刚醒过来，就在屋里躺着，有哥在呢！”说完，不等苏琼芳说什么，就出门去了。 那啥，求收藏和推荐哇~~ 第二章 内情 苏琼芳眼见着男孩出了门子，又仔细地关紧门板，脑袋里还有一点儿懵。她想坐起身子仔细地看看这间屋子，抬手去拿额上的破布时，却猛然发现自己的手，指节虽然修长，却分明是一只小孩的手。掌心白皙，还有几个磨出来的血泡，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没有丁点儿参差。 “这是？”苏琼芳握了握拳，骨节分明，血泡受到了挤压，隐隐地疼。虽然她来到了a市后也注意保养双手，可十五岁之前都是做惯了粗活的，那种掌纹与褶皱是消除不掉的，这只手，分明是不沾阳春水的人才会拥有的！ 苏琼芳低头的时候，不小心落下了额头的破布，她顺势瞄了一眼自己裹在被子里的身子，瞬间就呆住了。 “这，不是我？”她瞪大了双眼，喃喃道。 “叔叔婶婶们，还请留我们兄妹一条活路，不要赶我们走。”还不容苏琼芳细想，就听得屋外“噗通”一声跪地的声响，“我妹妹病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偷拿了李二叔家的鸡蛋和张大娘的腊肉……” “你小子说的好听，为什么不告我们一声，非要去偷？我看你就是贼手痒了！”不等男孩辩白，就有个声音喝问道。 苏琼芳听得还有个女人在低声劝解，断断续续地声音飘进了屋内：“苏家公子，我们村人……对你们…..吧？可你，哎！婶娘说话…..不中听，都说小时……偷金哪！” “我还听说你们兄妹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大户人家就这样的家教？” “李二叔，我……”男孩还想说些什么，就又被一个男声打断了，“不怪你爹你娘都被流放呢！十有**也是个作奸犯科的贪官！” “对，我们李家庄不养这样的贼人之子，赶紧把东西还回来，卷了铺盖卷儿滚！” “我在屋外叫了半天的门，没人应声，我妹妹病的厉害，我……” “小孩子，一时糊涂也是有的，他二叔，这大雪天的，算了吧？也是可怜人。”之前劝解的女声又向喝骂的男人们劝道。 苏琼芳听了半晌，又扭头去看窗外的雪花去了。大雪纷飞，有些看不清外面的景色，只见影影绰绰的树，枝桠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白色。她又仔仔细细地看了这具身体，结合屋外人的喝骂，叹了口气，“穿越么？” 屋外的吵闹声越发的大了，男孩逐渐的沉默了下去，只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也不肯与妹妹离开李家庄。 苏琼芳索性不去想屋外是怎么的鸡飞狗跳，只是默默地想：重生一次，老天还是要让我这样受苦么？看着我一步步地往上爬，再一脚踩我入泥塘，这样的游戏，难道不会厌倦么？这么努力地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 “哼！你张大娘这么护着你，就饶了你这一次，下次再让我们逮到手脚不干净，就送你去大牢！”男人呸了一口痰，说着，就恨恨地转过身，向村中走去。众人见他回了，也都剜了男孩一眼，悻悻地走了。 苏琼芳回过神来的时候，屋外已经静悄悄地没声儿了，只偶尔，枝桠被雪压的弯了，传来“噗噗”地掉下雪的声音。 没多久，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男孩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带上门，也顾不得抖落身上的雪，只是喏喏地对苏琼芳道，“哥哥没有偷东西，我就是想先拿回来给你补补身子，回头再……”话没说完，就闭了声，眼巴巴地看着苏琼芳。 苏琼芳瞥了一眼过去，见他涨红了脸，搓着手站在门口，就道，“我...不是你的妹妹。”声音很轻，似乎怕惊到了小男孩。 “啊？小妹，你是不是怪哥哥偷东西了？哥哥真没想偷，就是，就是，先拿着……”听苏琼芳这么说，男孩更着急了，眼里的泪水一下就落了下来。被众人那样斥责他都没哭，可是，难道自己的小妹也看不起自己了么？ 苏琼芳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对生活毫无眷恋，一方面又不忍心看男孩这样地伤心难过。谁说她是铁石心肠哪？只不过那些对手没有找到她最柔软的地方罢了。外人看她光鲜亮丽，却没人愿意记得她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人，总是羡慕别人的。她又何尝不是？羡慕别人的奢华豪富，一步步登上顶峰，她什么手段没使过没用过？结果也是一场空而已。 “一场空而已。”苏琼芳又低低地说了这么一句，看着男孩有些红肿的双眼道，“我不是你的妹妹，你妹妹，怕是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一抹孤魂。” 男孩定定地望着她，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道，“我知道了。你，你...确实不是小雪。” 苏琼芳见他这样说，就转过了头，不说话了。 “可是，你还是我的妹妹，我还是会保护你！”男孩突然走到床边，坚定地对她说道，“你不是小雪，若是小雪，不会用这样冷漠的眼神看我。可是，你一定是小雪找来陪我的！他们都说，爹娘都死在流放途中了，大哥也病的快死了，这世上，只剩我们俩了，小雪不舍得离开我的。”说着，拿破烂的夹袄衣襟擦了擦泪水，又恢复了坚毅的神态。 苏琼芳只是不说话，屋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之前燃起的灶火，耗尽了最后一点火星，“啪”地一声，灭了。 “你，叫什么？”男孩见她不说话，问了一句。 苏琼芳转头看向土灶的方向，试图看到哪怕一星一点的火花发出的微弱的光芒来。 “我，我叫苏雨，你…原来是苏雪。我们的爹娘是被人诬陷的，爹爹是清官！”苏雨看她依旧不出声，便又说道。 苏琼芳还是沉默。苏雨去土灶前，又添了一些柴禾，就看到明明灭了的灶火却突然“嘭”了一声，又着了。男孩赶紧从墙角的松毛堆里扒拉出一枚鸡蛋，丢进了盖不严实的锅里。然后又来到床前，替苏琼芳热了毛巾，又放在了额上，“你病刚刚才好，别又冻着了。”说着，还掖了掖被子，却不伸手去拿盖着的棉衣穿上，又对苏琼芳说起苏家来。 苏琼芳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苏雨，什么都没说，只把棉衣往他跟前送了送，安安静静地听着。 原来，这个叫苏雪的小女孩是得了热症，高烧不治而死。兄妹俩原是秦南省府布政司大人苏志文的幼子幼女，因苏志文与按察使陈炳的政见不和，被诬陷贪赃枉法、私菅人命的罪责，夫人齐?s诗、长子苏冰一同被流放千里，因是四十龙诞，幼子幼女被免流放之苦，沦落到了与省府相距不远的这处李家庄里。 第三章 哥哥 听着苏雨絮絮叨叨的诉说，苏雪（以后就用苏雪代称女主了）原本疼得发涨的脑袋竟慢慢地有些好转了，虽然苏雨说的平淡，可是她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悲伤与难过。在苏雨甜甜糯糯的声音里，她渐渐地开始犯困。前世的一切又一幕幕地在脑海里翻过，最后定格在十五岁那年离家踏上去a市的火车的那一幕，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妹，小妹？”许久之后，迷迷糊糊地，苏雪感觉到有人轻轻地推了自己一下。 她有些不乐意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小妹，起来吃鸡蛋了，吃了再睡。”苏雨又唤了一声，还夹杂着一声微微的叹息。 被吵醒的苏雪睁开了眼，便看到剥好了送到她唇边的鸡蛋。鸡蛋还冒着热气，熏的脸上暖洋洋的。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张嘴，只是拿眼瞅着苏雨，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吃。 苏雨有些失落地将新剥的鸡蛋又往苏雪唇边凑了一点，抿着薄唇，什么都没说，固执地看着苏雪。 半晌，苏雪无奈地移开了目光，伸出手接过了鸡蛋，“总之，我是不会叫你哥哥的。”说完，又向窗外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纷扬的雪花已经停了，天边难得露出了几缕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一缕细微的光芒，虽然外面明亮一片，苏雪还是知道，天快要黑了。不知道这样破败的茅屋，她和苏雨要如何熬过气温骤降的夜晚。 “快吃吧，还有之前你喝剩下的一点鸡汤，我去给你盛过来。”苏雨欣慰地看着苏雪咬了一口鸡蛋，又去松毛堆里掏出来一个拿布包裹者的瓦罐，细心地倒出来一碗鸡汤，捧了过来。 “温的，喝了病就好了。”苏雨道。 鸡汤的香味瞬间征服了苏雪所有的神经，袅袅地热气里，她看见苏雨单薄的身体，有些心酸。 “我不饿，你喝吧！”苏雪别过了脸。 她看的分明，瓦罐里一点汤水也不剩了，全部都倒进了自己的碗里。看着苏雨清秀却瘦弱的脸，殷殷切切地望着她的目光，其中满是呵护，她却是如何也狠不下心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只是犹自挣扎着。 “不行，喝了病才能好。”苏雨坚持道。 苏雪凝了凝神，直直地看着苏雨道，“你妹妹已经死了，我病好不好，与你全无关系吧？” 听到这样的话，苏雨只是喏喏地抿了抿唇，没有回应，捧着鸡汤，又往她跟前凑了凑。 “我们不过是同姓的缘分罢了，你不需要如此。”苏雪继续说道。 “可是，你还是我的小妹啊！”苏雨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看着你再死一次……” 苏雪叹息了一声，将目光转到了木格子窗边，不知不错中，阳光已经消散了，暗淡的颜色开始笼罩了远处的山，屋内也有些模糊起来，她突然有些看不清窗户上的格子到底将窗户分成了几部分。 “一人一半。”她突然道。 苏雨有些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呆愣在那儿，手里还捧着冒着热气的鸡汤。片刻后，惊喜地看向苏雪道，“哎！只要你喝就好。” 苏雪想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最终，只是接过了碗，不多不少，喝了半碗，剩下的递给了苏雨。 “咕噜咕噜。”苏雨立马喝完了剩下的鸡汤，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看着苏雪傻笑道，“你，这样，是不是说，不想死了？” 她有些好笑地瞧了瞧他，淡淡地笑了，没有回答。心中想着：没想到，在这异世中，却寻到了在乎我生死的人，那么，只是为了他，我是不是要再争一次，哪怕没有好下场？ “你放心，你不用叫我哥哥的，不要紧的。”苏雨瞄着苏雪的神色，见她笑了，语气轻快地问道，“能说说你以前的事么？” 苏雪没有转头，仿佛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此后的一生的悲欢。许久，轻声答道，“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游戏罢了。”说完，身子往被子里去了去，看着苏雨，指了指特意留出来的一小块地方，闭上眼，面对着里面，接着睡了过去。 苏雨看着苏雪，没有动。他微微眯了眼，有些满足的笑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苏雨钻进了被子里，动作轻柔，生怕吵醒了“睡着”的苏雪。 感觉苏雨钻进了靠外的被子之后，苏雪睁开了眼，屋里已经完全陷在了黑暗中，旁边的人蠕动了几下，紧贴着她睡着了，一小会儿，就能听到苏雨柔柔的呼吸声。热气通过不太保暖的里衣传到了苏雪的身上，她有些可笑地想，“哥哥？儿子还差不多吧？” …… 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暗的，却不是夜晚那种深沉的黑色，夹杂着朦胧的晨光。屋外的雪反射着淡淡地白色，天地一片静默。 一夜安眠，苏雪有多久没这么安稳地睡过了？基本都是熬夜工作，好不容易有个早睡的时候，还总是梦到在老家时虽然贫穷却快乐的日子，梦外却心酸地落泪。她有多久没有发自真心地笑过了？在a市的日子，她原来是不开心的么？还以为，那样的光鲜才是她想要的，原来是她错了。 昨天的一切，让苏雪重回了童年一般。她默默转过身来，看着苏雨俊秀的眉目：薄唇，高鼻，凤目，浓眉，想来自己这具身体也是一个小美人吧？这样想着，她不由地喃喃道，“哥哥？呵呵。” 苏雨突然睁开了眼，冲苏雪眨了眨朦胧地睡眼，“小妹，你醒啦？” 苏雪有些尴尬地背过身去，没有声音。 “哦，我，我就是叫习惯了。”彻底醒过来的苏雨慌忙解释道。 见她还是没有说话。苏雨倾过身来，看着苏雪，“你...生气啦？我下次不会了。”声音里还有着浓浓的委屈和伤心。 “在人前我还是会叫你‘哥哥’的。”长久的沉默里，苏雪忽然说道。 “嗯！”苏雨应道。接着，便又是俩人之间惯有的沉默。突然，苏雨“嘿嘿”地笑了起来，身子也跟着笑声抖动起来。 “嗯？”苏雪疑惑地出声。 “觉得，妹妹还是妹妹。”虽然只是一个音节，没有听到预想中的疑问，苏雨还是乖乖回答道。 第四章 上山 天光大亮的时候，苏雪与苏雨已经穿戴整齐地起床了。虽然苏雨竭力要求她继续卧床养病，无奈在苏雪的沉默攻势下也就妥协了。说是穿戴，不过是一件里衣，裹上一件背心和带扣的夹袄，外面是缀着补丁的棉衣，下身是一厚一薄的两条棉裤，能看出来都曾是不错的棉绫料子，内里也是上好的棉花。虽然旧，却也是干净利落。好在秦南省地处南方，即使在冬季温度也没有降到零下，这样的穿着勉强能够过冬。 苏雪的脸色已经不似昨日那般苍白，苏雨还是坚持不让她做饭生火。此时，苏雨正趴在土灶前灰头土脸地吹着火。 锅里是几个长长圆圆的红薯，用雪水洗的干干净净地，连着皮下锅煮了。南方的冬季既湿且冷，如果早上不吃点热乎又管饱的食物，总是觉得从体内散发着一股寒意出来。 天已经放晴了，白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了融化，茅草的屋檐上，雪水滴滴嗒嗒地往下落，使得平日有些冷清的屋子添了一份生趣。化雪的日子是最冷的，虽在屋里，也让人浑身有些僵硬，苏雨便让苏雪也来到灶下和他一起烤着火。 “吃了早饭，我去山上拾柴禾，你在家看家就好了。”苏雨瞅着灶内旺盛的灶火说道。 苏雪没有应答，既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只是伸着手，往灶膛里去了一点。俩人的手都修长白皙，只不过苏雨的手掌要宽大了许多，能从侧面看到掌心处长了不少的茧。 “拾了柴禾，我就从村东头的路顺便拐到镇里卖了，你想吃什么哥…我给你带。”苏雨继续道。 这两双手，原来应该是拿笔绣花的吧？不知道这对兄妹是不是适应了这样贫穷的生活。苏雪这样想着，顺嘴“唔”了一声回道：“不用。” 灶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偶尔会炸出来一点两点的火星。苏雨抬头看了一眼苏雪，没说话了。 良久，听得锅里的水发出冒泡的声音，不一会儿屋子里就被水蒸气弄得有些模糊起来。苏雪刚准备起身去捞红薯，苏雨便按住了她，道：“我来。”他掏了一块没烧尽的柴禾出来，放在了陶制的火筒罐里，又拿灶灰灭了还在烧着的柴禾，然后往灶台去了。 捞出煮熟透了的红薯，苏雨又将烧滚了的开水装了一些到昨天那个拿藤条裹着的带盖瓦罐里，舀了剩下的水倒在盆里给苏雪洗脸刷牙，又要去拿毛巾。 苏雪赶紧站起身接过了盆，在靠门的地方找到一个木头做成的架子，上面搭着一条毛巾和手帕，下面是一个有些小的水缸，里面还剩了大半缸子水，缸里泡了些杨柳枝。拿瓢兑了些冷水，她就有些束手无策地看向苏雨。 “把柳条咬开，旁边有青盐，洒在上面就可以刷牙了。”苏雨笑眯眯地向她解释。 苏雪虽没有说话，却有些好奇地拿起柳条，照着做了。 在她洗漱的功夫里，苏雨已经利落地将半灭的柴禾拿铲子从灶膛里掏了出来，放进了火筒罐里，又用灰埋得严严实实，搬到床前去了，上面套着一个几块木板拼成的火筒。 “今天天冷，不然这些都是要做成木炭的。你就待在火筒里，我下晌就回来了，厨里还有腊肉，之前不是说嘴里没味么，中午你都吃完。”苏雨说道，说完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是说，你病刚好，还是吃咸点儿有味道……” 搭好了毛巾，苏雪望着他说：“我和你一起去。”声音虽小，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可是你还病着呢！”苏雨有些着急地说。 苏雪没有接着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拿了一个红薯递给了苏雨，又拿了一个自己吃了。苏雨接过红薯，热乎乎的，有些烫手，他知道苏雪这样不说话就表示她已经决定了，只好默认了。想了想又道：“那你把那件换洗的棉衣也穿上，小心点就不会刮坏了。” 吃过了早饭，俩人一人揣了两只红薯，就出门了。临出门前，苏雨还找了块布，包住了苏雪的头。 脚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地响。苏雪向四周看过去，都是高高低低的山，山上都是光秃秃地缀满了雪的树木，山脚四周散落着不多的人家，只有他们屋子的后头是一条不算宽阔的路通着外面，极目远眺，能看到路的那边有些密集的屋子，屋顶都是厚厚地雪铺在上面。 见她有些好奇地张望四周，苏雨贴心地解释道：“李家庄里有三十多户人家，都是依着山势建的。我们从村西头进山，下山的时候就从东边的那条路上去镇里卖掉。昨天才下的雪，今天下晌肯定还有人卖柴禾，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是落不到雪的，柴禾肯定还是干的。” 苏雪听了，没有打断他。 “那个镇子叫做刘桥镇，是秦南省府下辖的吉德县里最大的一个镇子，有三百多户人家。离着周围几个村子都近，很是热闹。”边说，也不停下步子，往山里走去。指着西边最高的一座山道：“翻过那座大背山，喏，就是最高的山，离着不过十几里路就是秦南省府了……”说到这，突然就闭了口，不往下继续了。 “平国多大？都城在哪儿？”苏雪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想起了过去的事，就插话道。 平国还是苏雪在昨天苏雨的讲述中知道的国名。 “平国西起西沙，南至岭南地区，东达齐海，北括都措草原。都城则是秦北省，比秦南大了一倍有余，是秦东、秦西、秦南和秦北四大省府之首。”苏雨明白苏雪岔开话题的本意，便向她认真地解说，心中那股悲伤也得以化解了不少。 看着苏雨渐渐明媚起来的脸，苏雪也不由地笑了。她知道，苏雨本是读书人，自幼跟着苏父饱读诗书。虽不过**年纪，却已经考上了童生，本应该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却遭遇了家庭厄难，弱小的肩膀承担了所有的风雨。一年的贫困生活，让他不得不放下了纸笔，挑起了兄妹俩人生活的重担，看到他就恍若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便越发觉得怜惜，实在不忍看到他的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 “说说平国的历史吧！”她接着问道。 苏雨手里拿着布条接成的布绳，领着苏雪往山里走去，回道：“自从开国圣祖宣武帝一统疆域之后已经百年，如今圣位是由宣治帝继承，今年是知元十六年。平国有三十五省六百余县，下辖村镇更是数不胜数……” 在屋外看着有些蜿蜒的路途，俩人说着话走着，没多大功夫，就来到了一座山前。 第五章 横财 积了雪的山路尤其难走，为了不让湿了的鞋袜冻了脚，出发前苏雨还用布裹在了俩人的脚上，又专门挑了雪薄的山路走。等到俩人都走热乎了，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地汗珠，苏雨便开口说道：“到了。” 苏雪抬起头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果然没有多少积雪，大部分地方都是干的。这是大背山上一处背风的盆地，他们正站在盆地的边缘，向上望去，是密密地树木。偶尔会从树梢落下几捧雪来，地上的雪想来也是这么来的。 她又看了看来路，发现苏雨是带着她从一处很隐秘的小道绕过来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谷底。盆地说不上大，却也不小，也不够深，但若是没人引路，真不一定就能走进来。 “这里不冷的，风吹不进来。你就在那地方坐着，我去拾柴禾。”苏雨指了指一处向里凹进去的小山洞，对苏雪说道，然后转身往前去了。 苏雪默默地跟了上去，见到了碎枝桠，还会拾起来堆放在一处，再折回去跟上。 手里捧了一堆柴禾准备往回放的苏雨看到她这样做，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那你累了就去休息，别撑着。” 其实苏雨心里是高兴的，这一年里，小妹总是改不了大小姐脾气，不愿意做这些活计。那天家里实在是没钱了，他硬撵着小妹和她一起上山拾柴禾，结果小妹就病了。虽然醒来后她说自己不是小妹，可是一模一样的样貌，内里却更加懂事了，他反而觉得这是长大了的小妹。 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专注地做手上的事。苏雨偶尔看一眼苏雪，确认她没有远离自己的视线，便又安心地拾柴禾了。 时间过的飞快，不过一个时辰左右，俩人身后便堆起了不少的柴禾，准备过一会儿就去镇上卖了。苏雪低着头，冬日里的暖阳透过光秃秃的枝桠照进了山谷里，晒得她小脸通红，背上也是暖洋洋的，再没有一丝寒意。 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贫穷却温暖的小山村，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只是做了一个过于长久和荒诞的梦罢了。一梦二十年，不自知，如今醒来，阳光正好。 “嗖！”破空声在她耳边响起，一支箭擦着苏雪的发际，稳稳钉在了她身旁的一株树干上，箭羽还在不断震动着。 正沉浸在这样美好质朴的生活中的苏雪，睁大了眼没敢动一下身子，心里掠过苏雨那张殷切的脸，想到：这一次，就这样死了？ 一秒还是两秒钟的时间后，她看到苏雨飞快地扔掉手里的柴禾向她奔了过来，嘴里还一连声地惊呼：“小妹，你没事吧？” 她慢慢直起身子，有些庆幸地往旁边看去，距她不过几厘米的距离，一支箭就那样突兀地插在了笔直的树干上。苏雪呼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对跑过来的苏雨道：“没事。” 苏雨一把抱住了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紧紧地抱着。他心里害怕，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妹妹差点儿就又离他而去了，想着就又落了泪，肩膀随着抽噎耸动着。 苏雪轻轻拍着他的背，泪水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的泪水仿佛灼烧起来，热度从手背蔓延到心脏，四肢百骸都是这份浓浓的关爱，这是第几次了？每次都是为她而哭的吧？她要如何回应这份关心？ “这不是好好的吗？没事。”她替苏雨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道。 “怎么样谢兄？在南方打猎可不比北方，冬天才是最好。尤其是下了雪后，又肥又壮的猎物最多，我没说错吧？哈哈”正安慰着苏雨的苏雪听到远远地传来一个男人大声说话的声音，还哈哈地笑着。 紧接着，就有一人回道：“果然如陈公子所说，这漫山跑的都是。”声音比起之前的那人，要冷淡了许多。 “谢兄太客气了，若不嫌弃我身份卑微，称我一声陈兄便好。”第一个男声接着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苏雪半天没有听到有人回应，沙沙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明显是朝着俩人的方向而来。 这时，另一个声音赶忙出来打圆场道：“陈公子兄弟那么多，叫一声陈兄万一别人应了，岂不是笑话？这秦南省府，也就只有陈公子担得上一声‘公子’了，是也不是？” “呵呵，呵呵。”被称作陈公子的人尴尬地笑了一声，又对被称为谢兄的人道：“谢兄箭法神俊，定是射中了。” “陈公子，不如你带着人去那边看看？说不得野兔往那边蹿去了，我和谢兄往这边找找。”打圆场的那人又再次打断了陈公子的话，支开了他，对剩下的那人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就往上巴巴地凑！” 苏雪使出了吃奶的劲拔下了插在树干上的箭，果然见箭头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谢”字，心中便有了数，哄歇了苏雨后，便整了整衣裳，向来人那边望了过去。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之前说话的几人便从一处树丛里钻了出来，发上还挂着枯草。为首的那人看到苏雪把玩着箭枝，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等人，不由地一愣神，也来不及整理仪容仪表了。 “不知姑娘可否看到了被箭射中的野兔？”回过神来，为首之人向苏家兄妹拱手问道。 “什么野兔……”苏雨正要说话，就被苏雪拉回了身后，她慢悠悠开口道：“这箭是你的？” 男子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不知……” 苏雪瞅了瞅他身后的几人，明白这伙人都是以他马首是瞻，便道：“野兔没见到，箭射人命倒是有幸体验一回，不知谢公子有何说法？” 男子惊异地看了一眼苏雪，明白她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意领神会地对旁边背着箭筒的小厮点了点头，小厮便从挂着的荷包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了过来。 “没想到惊扰了姑娘，实在抱歉，一点心意，还望姑娘海涵。” 苏雪心安理得地接了过来，放在了封在棉衣内侧的布包里，也将手中的箭还了回去，点了点头，道：“没事。那我们先走一步。”说完，边回身将捆好的柴禾背在了背上，走了。 苏雨见她接了过来，诧异地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赞成，就要开口拒绝。无奈苏雪瞪了他一眼，就把要出口的谢绝咽了回去。然后便被苏雪拖着，俩人背着柴禾下山去了。 一行人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交易，半晌没回过味来。 第六章 人心 下山的路上，苏雨一直盯着苏雪看，几次想问什么，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苏家公子，上山拾柴禾啊？”刚下了山，便遇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对俩人招呼道。 “嗯！徐爷爷，下雪路滑，您还出门？快些回家吧！”苏雨应了一声，又对苏雪低声道：“这是村东头的徐爷爷，我们屋里的东西，有一大半都是徐爷爷给的。就是，就是，昨天他们赶我们走，徐爷爷也还不同意来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觑了觑苏雪的脸色，有些担心她想到那些人的话，看不起自己，又解释了一句：“我真没偷，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想着之后再告他们一声。” 听他这样说，苏雪没有应答，握了握苏雨的小手，转过身去对老人鞠了一躬，笑着问好，“徐爷爷，您老人家身体好啊？” “好，好！苏姑娘也帮哥哥拾柴禾了？懂事了！”老人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还从棉衣兜里摸出来俩鸡蛋，“本来准备顺路送到你们那儿去的，刚好，拿回去补补身子。” 苏雨赶忙拦住了老人伸过来的手，生怕苏雪又来者不拒地接了回去，说道：“徐爷爷，您家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去镇上卖了柴禾，就能自己买了。这鸡蛋还是留着给二狗子吃吧！” 说罢，就拉了苏雪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后，回头又对老人喊道：“徐爷爷，我们走啦！没事让二狗子上我们家玩。” “哎！好嘞！”老人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又慢悠悠地往前走了。 “徐大叔，你怎么还让二狗子和他们玩啊？这俩兄妹不是什么好东西，偷鸡摸狗的，别带坏了二狗子哦！”路边还有几个人在唠闲嗑，见老人对他们这么好，有些愤愤地说道。 “唉！”老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你们啊，净听李和水那混人瞎掰扯，他的话也能信？” “可是张老三家的腊肉不是他拿的？他自己都承认了！”听老人这么维护两个外村人，刚刚出声的那人不乐意了，呸了一口瓜子壳儿继续道：“还有李和山家的老母鸡不是他拿的？我连襟说啦！他家二小子看那小白眼狼拎了一只鸡回去给他妹妹炖汤喝了！” 听这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真是他偷的？本来我还不信，就李和水那张嘴，死人都能说活喽！” “要不是他偷摸了去，李和山那么个老实人，能找他去？”那人见大家都来了兴趣，瓜子也不嗑了，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要我说，什么样的老子什么样的娃。你没听说啊？他爹就是因为贪墨被流放了的！儿子能好成哪样啊？” 乡下百姓，本就没什么娱乐，尤其是冬天，只能哄火闲谈的。这会儿都听得兴起，纷纷议论开了。 “这事我听我家那嫁到镇上的大姑娘说了那么一回，听说不是那么回事，都说苏老爷是个清官哪，是冤枉的！”旁边坐在一个矮板凳上的中年妇女说道。 “清官？这整个平国你能找出几个清官来？官官相护，没查出来罢了！”另一个妇女“嗤”了一声，接着话茬道。 老人见大家说开了，声音也越来越高，便咳了两声，又摆了摆手，“那李和山家的老母鸡是自己丢啦！为了一个两个鸡蛋去赶人家兄妹走，他不怕被人家吐沫星子？再说了，那俩鸡蛋还不定是人家苏小公子在他门前看到的，告了一声拿回去的呢？他自己没听到，又不好上门去要，才划拉了李和山一起去的！那只鸡，是我看着苏小公子从镇上拎回来的！人家张老三的婆娘说什么了？后来不也说那天好像听到有人喊门了么？ “那按徐大叔你这么说，是李和水冤枉他了？”听老人这样说，有人不禁想起了李和水平时的为人，便有些怀疑了。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见大家都信了老人的话，就急了，“就他？他有钱买老母鸡么？有那钱，怎么不去请个大夫来瞧瞧，买什么老母鸡啊？”原来，李和水就是这人的连襟，他平时也是个四六不着的角色，自然看不得有人这么说。 “这么说也是，有钱怎么不请大夫呢？”大家又都有些蒙了，不知道听谁的好。刚好这时，张老三的婆娘朝这边走了过来，便有人叫道：“三嫂子，三嫂子！” “哎！”前边一个穿着青色棉衣、头上裹着大毛巾的妇女听见有人叫她，就快步走了过来。“都聚这儿聊着呢！”走得近了，看见在人前站着的徐大叔，问道：“他大伯，身子好哇？” 老人点了点头，“好，你家老三又去镇上了？” 人群中有人等不及了，开口问道：“三嫂子，你家腊肉到底是不是那苏小子偷摸去的？” “去了，一大早就过去了。”这话是回的徐老头子。然后又对众人道：“哎呦，这叫我怎么说呢！那天好像是听见有人喊门来着，雪大风大的，我就没应声，后来挂在屋檐下的腊肉就不见了。肯定是苏小公子着急回去给妹妹烧了吃，就拿了。后来我去的时候他说了，本来打算等妹妹醒了，再告我一声的。” 李和水的连襟听到这话，脸便沉了沉，“那他有钱怎么还朝我们借？又买老母鸡的，怎么不请郎中瞧瞧？” “他四叔，你这话说的就诛心了！人家还不能有一个两个值钱的家伙什拿去当？我家男人在镇上可听人说了，他找那济民堂的李郎中瞧啦，说是没救了！那郎中还说，苏姑娘病的迷迷糊糊地说想吃鸡，还是李郎中看着苏小公子在镇上买的呢！家里最后一点底子也掏空了！”说完，张大娘有些不满意地拿眼瞅着那人，她平时就最看不惯那李和水和他这连襟，混吃混喝的，那天也是一时没想仔细跟着李和水去了，现今心里也悔得很。 其他人听张老三的婆娘说的有理有据，也就信了。“这李和水也太不是东西了！人家小孩子他也欺负！” “你没听说啊？本来苏家兄妹住的那屋，里正说了要给李和水和他连襟家的，结果他们什么也没捞着，可不得气死？”有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家都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原本热闹的气氛也冷清了下来。 李和水的连襟还不死心地说道：“反正他老子不是好官，他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众人都没有应声，张大娘就道：“那我走啦！还要回家做饭给俩猴崽子吃呢！他大伯，去我家吃饭？” 徐老头子摇了摇头，“不去啦！我也要回去了。”说完，却往村西头去了。 俩人走后，众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就各自散了。 第七章 难测 却说两人走了不久，就到了镇上了。苏雨熟门熟路地往一处专门卖柴禾的地方走去，找了个没人的空地方，卸了柴，又帮苏雪卸了，就蹲了下来。 虽然已经中午了，太阳高高地挂在天边，路上还有些雪未化干净，家家户户屋顶的烟囱里都冒着烟，可买东西的人还是不少。不大会儿功夫，对面就有一人卖光了柴禾，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吃饭去了，对面的空位马上被另外一人占了。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看了看俩人，开口问道：“小雨啊，这是你妹妹？” “嗯！李三叔来买柴禾？”苏雨见了来人，咧嘴笑了。然后对苏雪小声解释道：“这是李二叔的兄弟李三叔，入赘在镇上王屠夫家了。” “是啊，这柴禾怎么卖的？”说着，还翻了翻，见没有湿的，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妹妹病好了？知道帮哥哥做事了？” “好了，还没谢谢三叔呢！那天要不是三叔帮着我叫了郎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苏雨话没说完，就红了眼。“三叔要是要，就拿走，不要钱。” 男人对苏雨赞许地笑了笑，“三叔不过是跑个腿而已,哪能白要你们的柴禾，大冷天的。这柴禾我都要了，哪，这是十文钱，收好。” 苏雪对这里的物价没有什么概念，但也能估摸得出来十文钱是给多了，就没接。苏雨看了一眼苏雪的表现，放了放心，就对男人说道：“三叔，用不了这么多。大捆的五文钱，小捆的三文，给多了。” “叔给你们买糖吃的，拿着！”男人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那，那我们给叔送回去！”苏雨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建议。 “哪里用得着你们，来，你们跟上。家里还有些没卖完的肉，拿点回去给你妹妹炖汤喝。病刚好吧？正是要吃好点儿的时候。你也是，天天红薯地吃着，哪里受得住？” 苏雨本能地想拒绝，但眼角看到苏雪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铺着稻草的地方，见她刚刚恢复了血色的脸因为一早上的劳作又有些苍白，就低了头道：“不要肉的三叔，上次都给过了，给点骨头棒子就好了。”然后拉了苏雪起来，替李三叔背了一捆柴禾。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默认，牵着苏雨往家去了。 苏雪安安静静地跟在俩人身后，眼前的人影慢慢重叠成了前世村里叔叔阿姨们的模样，泪水就打了个转，又被她逼了回去。因此眼里再看到的镇子就变得模糊起来，只有天边的暖阳晕成了一圈光线，暖人心肺。 跟着李三叔到了柳树胡同里王屠夫家的肉铺，李三叔就笑着对铺里的老人道：“爹，这是苏老爷家的小公子和姑娘，我让他们过来拿些肉回去吃。” “不要肉的李三叔，我们就拿点骨头棒子。”苏雨赶忙开口纠正。 “是苏小公子？要拿肉的！别跟我老头子客气，以前灾年的时候，就是苏老爷压下了粮价救了我们老百姓呢！哎，好些人都忘了苏老爷的大恩大德啦！”王屠夫说道，还拿油渍渍地罩褂抹了抹眼睛。 苏雪看了一眼，这王屠夫虽然自称老头子，可长的结结实实，一点儿也不显得老相，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向他们招呼着。还动手剁了一条两三斤的猪肉，拿草绳系了，就要递给苏雨。她上前走了一步，脆生生地回道：“不用的王爷爷，我和我哥喜欢喝肉骨头汤。” 几人拉扯了半天，最后一人退了一步，兄妹二人拿了带了肉的骨头道了谢，道了别就往来路走去。临走前，苏雪还悄悄地把八文钱丢在了放肉的案板上，之前李三叔给人称肉的时候，她看了，大致是这个价钱。 王屠夫和李三叔送走了俩人，回到铺子里的时候看见了钱，摇了摇头，说道：“什么样的老子娘就有什么样的娃啊！这苏家兄妹也是有出息不志穷的。” 回去的一路上，除了各式铺子外，还有不少摆摊的人，苏雪就问了一些日常用品和粮食的价格，心里大致有了谱。俩人手里就剩了两文钱，也不提买东西的话茬，路上吃了一直揣在布包里的红薯就往回走了。 苏雨带着苏雪抄了田地间的小路走，也没有从东头入村，径直就回了家。 “这鸡蛋肯定是徐爷爷送来的。”一回到家，见到放在灶上碗里的两枚鸡蛋，苏雨就道。“对了，你在家待着，我出去一趟，回头我们还去拾柴禾，这样明早就不用大早上的上山了。”说完，就拿了剩下的两文钱出了门。 苏雪走到门口，看到他往旁边的一户人家去了，知道那是苏雨口中的张大娘家，也就明白他干什么去了，就没去管。回了屋子，打了水把肉骨头洗了。肉骨头王屠夫已经替他们剁好了，只是连着一层薄薄的肉，用菜刀稍微切一切就分开了。 苏雪把肉骨头装在昨天煨了鸡汤的瓦罐里，多出来的一点肉，挂在了屋檐下，以后再吃。再从用稻草盖着的红薯堆里拿了几个红薯出来洗干净了，放在放了水的锅里，又从厨里端出来剩下的那点儿腊肉，放在了用来炖菜的架子上，盖了锅盖，就去灶下点火，准备做中饭吃。 火还没点着，苏雨就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两个罐子，苏雪瞧了瞧，看见一个里面装的是米，一个里面装了咸菜和腌过的白萝卜。 苏雨挠了挠头发，解释道：“张大娘硬要给我的，我说不要，她非要给。钱她也没要，我给李二叔送去了。” “记在心里就好。”苏雪淡淡地说道，接过了装米的罐子，舀了一点米出来淘洗干净了，揭开锅盖倒了进去，准备一起煮了。 苏雨赶忙放下手里的罐子，去灶下生了火，一边道：“我知道，张大娘他们对我们好，我记着呢！” 等煮好了午饭，苏雪又往装了肉骨头的瓦罐里倒了水，放在没燃尽的灶火里埋了，留着晚上喝肉汤。烘干了鞋袜，俩人收拾了一番，又往山上去了。 午后正是太阳最好的时候，村里不像他们早上上山的时候那么冷清，看着兄妹二人往山上去，大家都打了招呼，还有让他们晚上过去吃饭的。苏雨一一回了，本来有些担心村里人的看法而很不好意思的他也大方起来，一路说说笑笑地和苏雪拾柴禾去了。 （大嚎，求收藏和推荐！） 第八章 夜思 傍晚时分，苏家兄妹俩人一人背了一大捆柴禾回家来了，柴禾比上午的时候多了一倍不止，俩人脸上都红红的，没了那种不健康的白。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做起了晚饭。李家庄四周都飘着一股饭菜的香味，在冬日的傍晚，这样的情景，显出一股宁静的乡村味道来。俩人也赶忙卸下了柴禾，拿稻草盖严实了，免得沾了夜里的水气，然后做起了晚饭。 苏雨不让苏雪继续累着，赶她去了火筒里烤火。苏雪便乖乖地听了，她实在是累的直不起腰来了，这具身子骨太弱了，三不五时地就要歇上一会儿。她也知道，这具身子刚刚从生死关滚了一个来回，说什么都不能过度消耗精气神，也就乐得歇着，看苏雨忙来忙去的做饭。 晚饭说不上是丰盛还是寒酸：大骨头汤和咸菜，汤还留了一半准备明天吃的。在二人看来，这已经是难得的一餐好饭菜了。累了一天，俩人都吃的津津有味，苏雪也吃了两个红薯和一晚米粥。吃完了饭，苏雨乐呵呵地收拾起了碗筷，又劈了一会儿柴禾，再把下晌拾的两捆柴分了四小捆，一捆留作家用，剩下的三捆都打算卖钱。 冬天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忙活的，二人又没有田地要照看，便早早地烧了水洗漱了，凑着剩下的一点儿热水搓了搓毛巾和布袜，俩人便上床上歇着去了。做晚饭和烧水的时候没烧完的柴禾被苏雨拿土灰灭了，封在了一个密封的坛子里，说是镇上的人取暖都用这个，要制成木炭拿到镇上去卖。 忙活完了之后，苏雪脱了棉衣，从里面缝着的布包里掏出来在山上得的那块银子，问道：“这是多少银子？” 苏雨没想到她连银子都不懂，怔住了片刻，“一封，二十两。” 苏雪就没说话了，心里默默地算着帐：一斤肉二十文钱，一两银子就是一贯铜板等于五十斤肉。按平常人家的吃食算，一年也吃不了这么多，何况他们只有两个小孩子。一斤米是十五文钱，两个人一天可以吃得饱饱的还多，一两银子可以买两三个月的粮食。一亩好地六两银子往上浮点儿，二十两可以买三亩好地，可他们两个孩子没能力耕种。做个小本生意的本钱倒是够了，就怕别人欺负他俩孤苦伶仃地，赔了本儿。钱在她手里，除了衣食住行，却一点儿也生不出钱来，要是有个大人能替他们俩操持也不至于这样，哎！ 这样想着，她就自嘲了一下：又不是锦衣玉食父慈母爱长大的，怎么想到那上面去了。 “你家落了难，怎么没有亲戚收留你们？”虽然十分不想揭苏雨的伤疤，苏雪还是开了口。 苏雨没料到她这样问，想了想，回道：“父亲是家中独子，我们这一枝都是一脉单传，到了父亲这儿才好了些，亲戚都是出了五服的，爷爷和奶奶早就过世了，父亲又是从外地调任过来的，就没什么亲戚家可以去了。” “你娘这边呢？”她继续问道。 “娘是随着爹爹上任的，很早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就和娘家断了关系，没有联系的，大概，他们不知道家里出了事吧！”苏雨有些不确定地说，他不喜欢苏雪这种置身事外的口气，好像问的是别人家的事情一般。 “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苏雪自然不了解他的心思，她想知道更多关于这具身体的事情。 “我俩一路跟着流放的队伍过来的，到了这里跟丢了，就……”他特意加重了“我俩”的音，想强调他和苏雪是一起的。 “哦。”苏雪往被子里缩了缩，感觉手脚有些冰冷。苏雨看她的表情，知道她有些冷，就往她身边靠了靠，替她暖手暖脚。“明天去买个汤婆子吧？”稍微暖和了一点后，苏雪问道。 “嗯……”苏雨发出了一声模糊的应答，苏雪的话让他想起了音讯全无的双亲和哥哥，不知道这样的冷天他们能不能吃得饱穿的暖，他不相信爹爹和娘亲已经死了，他还要帮他们洗刷冤屈！ “你爹和你娘一定还活着，不要听别人的胡话。”苏雪想了半天，也就说出来这么一句不算安慰的安慰。“上天有好生之德，必然不会糊涂到让好人丧命的。”虽然对于老天充满了不信任和怨气，她还是如此劝慰苏雨。 旁边的人用力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苏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俩人没有说话，睁眼看着黑暗一点点笼罩了天地，屋里也彻底地暗了下来。 满腹心事的不止是苏家兄妹。 谢三躺在大床高枕上，解开了束着的头发，换了衣裳，就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白天在山上的那一幕。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应该说是小丫头，可她的表现就是一个懂得世事的女子。明明一副村姑的打扮，可神情却好似自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不骄不躁，不慌不忙。淡淡地望着他，黑黑的眼睛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秀挺的鼻梁，饱满红润的双唇，弯弯的眉毛。样子完全是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可是对着他说话时，语气表情比他还要成熟。 她接过那锭银子的时候，掌心白白的，纹路很细，还有俩个血泡，手指修长，一点儿没有犹豫地就把银子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还有递箭给自己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小丫头的手软软地，有点干燥，上面还沾着泥，可她一点儿也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要擦手的自觉，就那样朝他伸了过来。 说话的声音也好听，清清脆脆地，仿若玉石碰撞一般，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说。 对了，还有头发，只是拿布条随意地扎在了脑后，布条和她身上的棉衣一样，是带着些粉色的红，乌黑的秀发齐腰，没有繁琐的发髻和插戴，难道秦南的乡下都扎这样的头发？他觉得那些人满头的珠翠也比不上她这样的简单来的好看，清清爽爽的，透着一股清新自然来，真是一个简单而又直接的丫头。 对，没错！就是简单又直接，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姑娘要好看多了。想着，他不由地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七八岁的小丫头罢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啊！ ……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深沉，苏雪柔柔地对睁着眼想着心事的苏雨道：“睡吧！” 苏雨应了一声，二人相依偎着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睁眼，天就大亮了，兄妹二人都早早地起床了，洗漱、做饭自不在话下，随后，就背了柴禾又往镇上去了。 果果想求票求收藏~~ 第九章 沈玉 因是冬季，柴禾的需求量大，刚到镇上不久，苏家兄妹俩人背来的柴禾就卖完了。苏雪就和苏雨商量着，去柳树胡同的粮店买点粮食回家。正如李三叔所说，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每日又要上山拾柴禾，光吃红薯完全不够，营养跟不上，只是堪堪填饱五脏庙而已。 俩人便又绕到了柳树胡同的粮店里，这柳树胡同是一处专门卖吃食的地方，点心铺子、熟食铺子、零嘴铺子……应有尽有。 刘桥镇离省府不远，人口很是繁华，热闹程度不输吉德县城。柳树胡同的后面是很宽的运河，当地人称之为延河，因为是从省府运粮食和食盐、棉花等去都城的必经之处，每日船只川流不息，运货出货都方便得很，连带着很多铺子也做起了船老大的生意。因了这些好处，柳树胡同可谓是寸土寸金，都是祖居此地的人家或是手眼通天的商人、官家才能在这里开得起铺子。 “伙计，这米怎么卖？”苏雪观察了一会儿周围的铺面，走进了陈记粮店，手里抓了一把大米，开口问道。 伙计一看来客人了，堆了笑脸道：“这是今年新出的米，二十文钱一斤，若是成袋买，算您九百八十文钱。”说完，还捧了一把米给她闻，“您闻闻，还有股子新米的香味儿呢！” 苏雪认得，这的确是新米，也没有掺陈米在里面，心里便对这家铺子生出几分好感来。“这一麻袋有五十斤？” “要不我给您称称？”伙计说着，拿了大杆子秤，招呼另一个伙计过来搭手，“您瞅瞅，秤头高高的。我们陈记是老字号了，不做亏心的买卖！” “再搭点其他东西吧？给不给送过去？我们就住不远处的李家庄里，几步路就到了。”苏雨一直没机会开口说话，这时候就插话道。 说完，他还有些得意地看着苏雪，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不过，也确实是个孩子，苏雪想。 “得嘞，再给您添一斤小米怎么样？这是最实诚的价了，再多就不行了。”伙计看着兄妹二人都穿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也就爽快的应了，“小兄弟，日后再来我们铺子照顾生意啊！” 苏雪朝伙计点了点头，掏出那封银子，看到旁边还摆着一筐红豆，又问道：“红豆怎么卖？” “四十文，这是上好的豆子，都是挑拣过了的。”伙计答道。 “再要半斤红豆，一起送到李家庄村西头的那户人家。”说完，把银子递给了另一位不太说话的伙计。 那人接了银子，放嘴里咬了咬，又拿小秤称了，对二人道：“您稍等。”就往铺子后头去了。 “您别见怪，这银子都是我们掌柜的收着，他那是去给您拿碎银子去了。 苏雪也不点破，毕竟两个孩子随手拿出二十两银子来，可信度确实比较低。片刻后，跑去后头的伙计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几块碎银子。又称了给兄妹二人看了，说道：“十九两整，您收好。” 比较会说话的伙计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笑着对兄妹二人说：“立马就给您送到，慢走，下次还来啊！” 苏雪和苏雨便出了铺子，又往井洼子街去了。井洼子街卖的都是一些日用品，包括针头线脑、锅碗瓢盆什么的，镇上唯一一家布店也在那条街上。苏雪打算给家里添点器具，再一人做一身过冬的衣裳，算了算应该也花不了多少钱。 刚出了柳树胡同，一个胖乎乎的小子便往她身上撞来，苏雪“啪”一声跌在了地上，撞过来的那人骨碌碌滚了几圈，被身后追来的几个仆人打扮的人扶了。“我的少爷哎，快回去吧！老太太又该念叨了。”边扶其中一个为首的还劝道。 “我就不回去，天天待在那破院子里，有什么意思？”胖小子自己个儿爬了起来，还拍了拍屁股，跑到苏雪面前，伸手要扶她，“你没事吧？我一时没注意到有人出来了。” 苏雪避开了他要扶过来的手，借着苏雨的力起来了，淡淡地回了一句，“没事，不用放在心上。”然后便和苏雨又往井洼子街去了。 “哎，哎！”男孩还想说什么，无奈苏雪根本没有回头，也就不冲她喊了，嘴里嘀咕着：“早知道就不来这破地方了，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身后的仆人又赶忙劝道：“小少爷，回去吧？老太太答应您出来的时候说了，只能玩一个时辰，到了时辰不回去，下次再出来就不容易了。再说，你也为奴才们想想，到时候我们可就遭了殃了，这都两个多时辰了，您就行行好吧？” “知道啦知道啦，这就回去，行了吧？”嘴上这样说着，人却寻了个空子，一溜烟跑到苏雪身前了劈头盖脸地就问：“你真没事？你怎么不哭呀？别的小姑娘崴下脚就要咧嘴，你怎么没事呀？” 苏雪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停住了脚，指了指追过来的几人，“他们追过来了。” “没事没事，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就是过来问问你。”说完，还歪着头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叫沈玉，我娘的侄女要成亲了，所以我还得跟着我娘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回头我能不能找你玩啊？别的人都太娇贵了，没意思透了，还是你好玩。” 见那几个人已经追了上来，沈玉就摆了摆手。几人见他不跑了，也就不多嘴，恭恭敬敬地退到一旁站了。 “人又不是东西，哪里来的好玩不好玩？我很忙，怕是没工夫陪你。”苏雪不管前世今生，内心里一直很不喜欢这种无所事事的“富二代”，所以说话也不留情。 哪知沈玉不吃她这一套，听苏雪这么义正严词地指责自己，反而觉得新鲜，“那我看着你忙不就好了，你叫什么啊？你家住哪儿啊？” 苏雨见这人老这么缠着苏雪，就不乐意了，“你又不是衙差，管那么多干什么？”说完扯了扯苏雪的衣襟，老大不愿意地看着她。 “你还是找其他人陪你玩吧。”苏雪说道，然后牵着苏雨，从沈玉的身侧绕开，去井洼子街了。 沈玉看着二人牵着的手，有些羡慕地眨了眨眼，又故作洒脱地对家丁们一挥手，“还不回去？等着挨罚啊？” 第十章 情深 到了井洼子街街口的时候，苏雨回头望了一眼，轻轻拉了拉苏雪道：“他回去了。” 苏雪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就目不斜视的拐进了街口一家杂货铺子里。里面坐着个半大小子，年纪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见铺子里进了人，忙冲着隔了帘子的一间屋里喊道：“娘，有人来了。” “你这孩子，有人来了你不能招呼一下，你娘正忙着剁肉馅给你包饺子呢！”说着，有人掀开了门帘，走出来一个瘦高个儿的汉子，手里还拿着擦手的抹布。看见了苏雪，就笑着迎了上来，“姑娘买点什么？”又对那小子说道：“去，帮你娘和面去！” 小子不情不愿地从火筒里站起身，摸了摸脑袋，进去了。嘴里还咕咕哝哝的：“大冷天买什么东西呀，累我也跟着受罪。” 苏雪见他是这么个人儿，又想到苏雨的勤快和细心体贴，心里不觉更有了一种母爱泛了起来，最后那一点点对于命运弄人的怨愤也消散无踪了。 “有没有汤婆子卖？”苏雨见她怔在那里，就从她身后探出头来对掌柜的说道。 “有的有的！要多大的？这样的五十个大子儿。”那人忙从身后的货架子上拿下来一个扁扁圆圆的铜制品，上面是带了螺旋的盖子，递给了苏雪瞧。 “这样的就行。”她应了一声，又指了一卷针线和一些油盐酱醋买了，然后从贴身的布袋里掏出来一块五钱的碎银子递了过去。俩人每天吃呼红薯和咸菜就粥，她嘴里是一点儿味儿都没有了。 收好了找回来的三钱银钱和几十文钱，俩人出了杂货铺又往布店去了。 这刘桥镇就这一家布店，专门卖价格比较低廉的棉绫和绸缎庄、成衣店裁下来的边角料。虽然刘桥镇是个大镇，有钱人也多，但还是有不少的平头百姓们一年到头也置办不了一件绸衣，能扯的起布做一两件衣裳已经是不错了，所以这布店里的生意很是红火。 刚进铺子，就见里面挤满了小姑娘大姑娘，原来是这徐二布店里刚从绸缎庄拉回了一批边角料，边角料虽然做不成衣裳，可是做个手帕荷包用也是特别有份儿的。 苏雪没往那边凑，直接来到了布料的货架前，她和苏雨一人要做一身棉衣和夹袄，还要做条棉裤，另外她还想做一床褥子和两个坐垫。针线什么的难不倒她，前世她就都是自己缝缝补补的过来的。棉花也不难买，前头儿就有店里有得卖。 她拿了一匹布和一个尺头，就结账去了。颜色都是最平常不过的青色，上面连个花儿朵儿都没有，整匹都是素净的青色。 “这整匹的青布是最便宜不过的，料子也结实，只收您二百个大子儿，这个尺头不敢多要您价，一百二十个大子儿就够了。再给您添块这个，您瞅瞅，这花色，做成个帕子谁不羡慕啊？”店里的伙计舌绽莲花，算盘打的啪啪响，整个井洼子街都知道他们铺子实诚厚道了。 这种时候，苏雨自知自己是没有发言权的，也就没有进铺子，只在外面等着。不知道怎么的，家里突然就是苏雪当家了，其实他心里对于这样懂得持家的苏雪是认同的，就是觉得自己突然没有了用武之地，还被保护起来了。角色的逆转让他有些不适应，所以很多时候都是默认苏雪的做法，自己并不多嘴。 买完布，苏雪拿出来的碎银子就剩了几个铜板了，虽然有些心痛，可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冬天才过去一半，俩人总不能冻死饿死在家里吧？ 对于苏雪这样地大手大脚的采办苏雨有些不同意，他自己身上穿的这一身和家里换洗的那些就够了，实在没必要再给他添置衣物。倒是苏雪，哪个姑娘不爱俏？她才应该多买些带花色的布料做成衣服穿，那么淡的颜色，实在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在苏雪付账的时候他提了提，却直接被无视了。 怀里抱着买的杂物和布料，俩人又往前头专门弹棉花卖棉花的店里去了。和店里的掌柜说了要做什么，需要多少棉花后，又买了一车棉花，先付了钱，让伙计送到李家庄村西头去，连带着把手里的物什儿也架在了平板车上一起让他们送过去了。 本来苏雨以为俩人也该跟车回去了，可苏雪却从往井洼子街旁边的一条岔路上去了。他知道那边只有刘桥镇上唯一的一家书店，旁边就是刘桥镇上的学堂，再没有其他的铺子了。心里虽然隐约有个猜想，却觉得自己是想多了，就不愿意往下深究。 哪知苏雪径直进了书店里就问：“老人家，有没有五两银子左右的笔墨？另外再要一沓纸，不用太好的。” “不用买的，我平时就拿鸡毛沾了水在桌子上写就好了，等家里条件好了再买不迟。”苏雨见她进了店，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不安，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拿起书本了，没想到她却记着这个事儿。“现在咱们有了余钱，你再打两件首饰戴。你的那些东西都当完了，正好添两件。”苏雨绝对是真心的，看到别人家的妹妹都有一个两个戒指耳坠什么的，可自己的妹妹的东西却都当了，他很恨自己没用。每当想起当初小妹死死抱着妆奁不放手的样子，他就忍不住难过。 店里只有一个白胡子的老人，身上穿着绸缎面料的冬衣，头上戴着一顶护着耳朵的羊毛帽子，手里正捧着一卷书在摇头晃脑地读。看见俩人进了店，就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也没搭话，就拿了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推到了苏雪的面前，“上好的湖笔和徽墨，五两银子。”又去架子上的一个匣子里拿了切的方方正正的一沓纸，“一钱银子。” 苏雪前世为了谈成各项生意，也和不少爱好风雅的富豪打过交道，自然也去报了几个速成班，她本来就不是笨人，自修了大学课程，学起来也肯下功夫，毛笔字写的也算马马虎虎，反正能看，笔墨纸砚也有些研究。 对于毛笔字，前世有人对她说了一段话：都说字如其人，但是如果没有一支好笔来练手，怎么写都写不出韵味来，没有风骨。可是纸就没有必要了，那些好纸写出来的，只是拿出去给人看罢了。真正的好字不管写在什么上面，都有着自己的性格。正如做人，首先要正自身，再做正事。正自身就需要心里有一支好笔，做正事却是无论在怎样的环境下都可做的。 那位老人是商界的风云人物，她很是敬佩，也就记住了这些话。苏雪阻止了还想劝她的苏雨，二话没说就给了银子，她知道，老人听了苏雪的那番话，特意少报了价多拿了纸，也就记在了心里，然后就和苏雨出了书店回家去了。 苏雨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两人间的气氛就有点儿沉重。平时都是他尽力去打破这种沉默，可是今天，他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唯有以待将来自己会如何去做，才能表达他如今的感情。[bookid==《郎多肉少》] 第十一章 意重 （有气无力，求收藏和推荐，果果都要哭了的说~~） 俩人回了李家庄，村西头已经停了送粮和送棉花的铺子伙计，周围还围了些人正在指指点点的。苏雪清点了东西验了质量，就让伙计们把东西搬进了屋，和伙计们道了谢后就让人回了。 苏雪正准备带上门呢，就见隔壁李和水李二叔家的婆娘李张氏跑了过来，“苏姑娘，这些东西是你们买的？” 这两天苏雨和她说了不少村里的人和事，这李氏和张老三家以前是一个村的，只不过张大娘家里没有兄弟，为了撑门户就招了一个，说起来俩人还是堂兄妹，一前一后来了李家庄。只是，张老三是个憨厚耿直的庄稼汉子，这李张氏却是个泼辣性子。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李和水那混人正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有对方才能制的住对方。 苏雪见她咧着一口黄玉米似的牙问自己，就有些厌了。上次就是她在张大娘面前说看见苏雨偷偷摸摸地摸进院子偷拿了腊肉，才鼓动的张大娘和李和水一起来的。“难不成还是偷来的？”想到这些，她语气里就带上了浓浓的责问，显然是为之前的事生了怨气。 “看你这丫头说话，婶子不就是问你一句么？”李张氏有些心虚气短地道，明显也是想起了那件事来。 “那我若是不好好和李二婶交代清楚了，是不是还得去衙门里打板子啊？”苏雪依然没什么好气儿，扭了身就要回屋关门。 雨雪听见她在屋外和人呛声，就连忙跑了出来，拉了她的手道：“算了。” 她本来就没打算再多说什么，又见苏雨怕她言语上吃亏跑了出来，索性关了门板，不再理会李张氏那双直往屋里招呼的眼睛。 关了门，也感觉不到嗖嗖的冷风往脖子里灌了。已经快晌午了，苏雪把东西简单的归置了一下，就要生火做饭。苏雨赶忙拦住了她，“我来，你去火筒里暖和一下，今天早上我往里面添了一些火籽儿，这会儿还热着呢。”说完就接过了她手里的活计，忙活去了。 “君子远庖厨。”苏雪也没推辞，只是淡淡地笑说了一句。然后从“水瓶”里兑了些热水倒在淘洗的冷水里。 她深知寒性的东西对女人的伤害，前世就是因为小时候总是在冬天碰冷水和受寒，才会没有了生育能力，因此结了婚又离了。对于孩子她内心中有着强烈的渴望，虽然这具身体还很年幼，可不能阻止她的灵魂对于母性的追求，所以更多的时候，她看苏雨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 苏雨很是诧异一向只知道首饰穿戴的小妹也会说这样的话，虽然以前小妹也跟着先生启了蒙，但没学多久家里就遭了变故，再也没有机会学了。略晃了晃神，他又想到，此小妹已非彼小妹，就对苏雪道：“这不过是那些读书人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应该是‘伪君子远庖厨，真君子近烟火。” 虽然知道苏雨与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从小就读书写字，家中的变故也让他比同龄人多了一份成熟与稳重，却也没想到他对有些事情理解的这样深刻，心里觉得很是欣慰，然后就拿出来了一些棉花和布，想趁着空缝几针。 这一刻，俩人竟同时觉得：得之我幸。 苏雪先扯了些布在家里的两个凳子上量了，又拿了剪刀在那块尺头上裁了比凳子宽了两指，长一倍有余的一块布下来，然后拿棉花试了试，就开始缝起来。 做坐垫，和做棉衣不一样，要先把另外三边缝严实了，然后从打开的那一边往里面填棉花。填多填少自己心里有数儿就行，只要不把垫子塞的高一块低一块就好了。她这边把三边来回缝了几道，又包了边，正往里面塞棉花呢，那边苏雨就做好了饭。 今天俩人吃的是正正经经地蒸白米饭，再不是那有些稀糊的粥水了。又把剩下的肉骨头汤热了，切了一个萝卜在里面一起烧熟了，菜还是咸菜，不过里面放了镇上王屠夫在骨头上挂连着的猪肉一起炖了。这大概算的上是苏家兄妹吃的最丰盛的一餐饭菜了，闻着那白米饭的香气，苏雪就觉得饿了。三两下打了个结，把针线、棉花都收拾好了，就摆上了碗筷，准备吃饭了。 盛了饭，谁都没有先动筷子。最后还是苏雪夹了一块肉片放在了苏雨的碗里，俩人才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正吃着呢，就听得门外“咚咚”的敲门声。 苏雪放了筷子就去开门，原来是徐爷爷过来了。 “吃饭呢？爷爷家今天蒸了米粉包子，送点儿给你们尝尝。”说着，从盖的严严实实的布包里掏出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包子。 米粉包子算是南方人的一种发明，由于没有什么人种麦子，面粉很是金贵，所以人们就发明了这样一种有米粉做成的吃食。说是包子，其实就是一块圆圆的饼，没有馅，扁扁的一块，里面放了白糖。 看见了来人是徐爷爷后，苏雨也放下了碗筷迎老人进门，见了这碗满满当当的米粉包子，瞬间就红了眼，“徐爷爷，我们不吃，您留着给二狗子吃吧！你看，我们今天买了米了。” 苏雪也有些动容，她听苏雨说了，徐爷爷家就他和孙子二狗子生活，儿子媳妇都亡故多年了。只是徐爷爷是个要强的，不肯把二狗子过继给他的一户老亲，坚决要养大二狗子让他顶立门户。家里有三亩田，又养了几只鸡和一头猪，平时都是他自己带着二狗子忙里忙外的，过的很是不容易。 一个生活艰辛的老人，对他们的这份心意，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要落泪，何况是当事人？ “徐爷爷，真不用，我们东西都买齐备了。您拿回去给二狗子吃，一年到头，他也吃不上几回的。”苏雪推辞道。 “爷爷送来了，你们就收下，也不在这一块两块的。二狗子还让我多送几块，是爷爷小气，没让。”徐爷爷坚持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客气就辜负了老人的一片心意。苏雪就接了过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徐爷爷道：“徐爷爷，让二狗子来和我哥哥读书吧？我哥哥好歹也是个童生，教二狗子还是可以的。”平头百姓，能认几个字不容易，这也算是一份小小的回报。 “哎！好！好！“徐爷爷有些激动地应了。 拒绝了兄妹二人的留饭，徐爷爷只说二狗子还等着他回去吃饭呢，就走了。苏雪和苏雨俩人看着摆在饭桌中间的那碗米粉包子，都暗暗地下了决心。 第十二章 发现 吃了饭，苏雨又抢着洗了碗筷。苏雪就说手里的坐垫还有几针就完工了，让他顺便凑这个空歇歇再上山，苏雨也就同意了，却没有去歇晌午脚，而是从一个藤萝筐里拿出一本书读了起来。 这个藤萝筐他保管的很好，放在了衣柜的底层，还用布包了起来。里面只有两三本书，都是启蒙过了的孩子读的，苏雪知道他有空的时候总是会拿出来读，这两天也见了几次。据苏雨自己说，这几本书是官府来封家的时候他偷偷藏在身上带出来的，和苏雪本来的妆奁里的小首饰一样，是他们最后的家当。 俩人一个做针线活儿一个读书，倒真有了几分居家的闲适来。只是，宁静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很快，苏雪就绣完了最后一针，收拾了针线筐，俩人就不得不去拾柴禾了，苏雨也放下了正在读的书，细心地放回了藤萝筐里。一人捡了几个放在白米饭里蒸熟的红薯带着，兄妹二人就上山了。 雪已经化完了，他们也就不需要再去那个盆地找干柴禾，只要是雪薄的地方的柴禾基本上都已经干了，昨天下晌他们就是去的那些地方，才拾了那么大两捆回来。 其实李家庄包括李家庄周围几个村落的日子都不难过，因为背靠大山，冬天家里没什么经济来源的人家都可以去山上拾柴禾卖，就是刘桥镇上也有一部分人家会自己山上拾，而不是去买。 俩人进了山，就离着不远各自做起事来。忙碌了许久，弯了半天腰的苏雪有些撑不住了，打算长歇一会儿。 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扯了些枯树叶垫在屁股下，苏雪就靠着树坐了下来。她拿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两颊红红的，称的小脸格外清丽。抬头望着阳光，她觉得有些刺眼，就微微眯了眼，拿手遮了遮，然后盯着自己的手掌看。 半晌，她从恍恍惚惚中回过神来，赶忙放下了手，却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不眨眼了。原本白皙的双手，现在整个都有些黑乎乎，那是柴禾上的灰尘沾了上去，才会这么脏。修剪的很整齐的指甲缝里和纹路细细的掌心上，因为拾柴禾的时候不小心蹭到地上而残留了一点土在上面，她看的，就是那些土。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苏雨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喊了她一声，苏雪才抬起了头，脸上再不是平时那种冷冷清清的表情，倒是有些欣喜的神色。 其实她心里远比面上表现的要狂喜数倍，同时有些恼恨自己怎么忽略了这样一件大事，直恨不得拿头去撞树。她冲苏雨招呼了一声，示意他过来。 苏雨有些莫名其妙地走了过来，他本以为是苏雪不小心刮伤了哪儿，可看她的表情却显然不是。不过他也没多问，乖乖听话地来到苏雪的面前问道：“怎么了？” 苏雪没答话，只是找了根树枝扒拉了起来。翻开了地上的树叶后，挖了一会儿，拿树枝挑了一点泥土给苏雨看，“这边都是这种土壤？” 苏雨看着树枝端头上被苏雪撬起来的，微微泛着黄红色的土，搓了搓手上的灰道：“是啊，整个秦南省府都是这种土。” “这边有没有人种茶树？”苏雪紧接着问。 “有啊，不过不多，大多都是种些果树。秦南省最边界的泗水县和它周边都是种茶树的，制出来的都是贡品茶。”苏雨老老实实地回答，还用手捻了几下树枝上的土壤，一脸疑惑。 “其地，上者生烂石，中者生砾壤，下者生黄土。”苏雪喃喃自语，她有些不敢相信机会这么轻易地就降临了。前世生活在山区的她对于这种土壤再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可以种植茶树的山地！ 饮茶文化古来有之，这是到哪儿都不变的定律。由于饮茶对于身体有着数不清的好处，包括最常说的提神抗疲劳，对于中老年人的保健作用也被中医所认可，古人更是写出了许多关于茶的著作，《茶经》、《茶疏》都被冠以至高无上的“茶学经典”的尊称。 这样一片适宜种植茶树的沃土，她怎么会轻易放过？虽然对于物质的向往，经过前世种种，苏雪已经没有了那种热乎劲，可是这不妨碍她稍微追求一下富足的生活呀！到了a市后的二十年，培养出来的商人血液已经溶入到她的骨血里了。在听到苏雨的话后瞬间复活，不过，她还有些事情需要确认。 “小雨，秦南省府是不是比较温暖湿润？冬季也不会结冰？”由于专注地想事情，她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对苏雨用了平时都直接省略的称呼。 苏雨冷不防被她这么一叫，半天才回过神来，“是呀，就是冬天其实也不冷，今年这种算是比较少见的，最冷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过去了。” 得到了苏雨肯定的答复，苏雪终于放了心。这里和她前世生活的山村很相像，她老家那里也是田多地少，多丘陵地区。那时候那片山地就被人承包了，全部种上了茶树，制出来的茶叶还被称为“纯天然无污染茶叶”，周围的人都是靠一年采两个月的茶叶养家糊口的，她自小就当了一个小小采茶女，才能读得起小学、初中和高中，长大了些后又靠帮人打零工照顾茶树，存了些钱就去了a市打拼。对于这些，她是最熟悉不过了。 “你知不知道这边的山地怎么卖的？哪里有茶树苗买？”虽然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是苏雪面上还是往常的冷清表情，只不过是多了一丝喜悦而已。她向来不善于表达自己，还有点“面瘫”，大概也是和自身的经历和阅历有关吧！ 苏雨也不是个愚钝的人，听到现在也能了解到她的想法，虽然有些怀疑是不是能靠这个吃饱饭，还是乖乖答道：“我不知道，徐爷爷应该清楚，他是这儿的老人了，祖居此地。”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有些看不透“自家的”小妹了，索性也就不去纠结这些。 “哦。”想好了计划的苏雪，也就不急着下山去找徐爷爷问个究竟。现在是冬季，不在一天两天的功夫，她就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又和苏雨继续拾柴禾去了。 转眼太阳就有些往西边坠了，兄妹二人也拾了不少柴禾，虽然没有昨天的多，但也够自家用和卖了还钱的了，苏雪拍了拍苏雨头上身上的灰，就一人背了一捆，往山下去了。 第十三章 追堵 等俩人回到村里，日头已经彻底坠了下来，想来是那一段插曲耽误了时间，使得俩人下山的时间比平时晚了。苏雪望了望天色，心里叹气：看来只能等到明天再去问问徐爷爷了。 闲话不提，兄妹二人又是一番忙碌，等事情都忙完了，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苏雪为了方便苏雨读书，就舀了一点豆油出来，点了一盏豆油灯，拿针线篓子里的细布条捻了个灯芯，又把火筒搬到了桌子的旁边，让苏雨也进来取暖夜读。 昏黄的灯光，微微弱弱地，只照得见周围一圈地方，远些就有些看不清了。灯火映得屋子里朦朦胧胧地，木格子窗户上倒映出两个小小的身影，一股慰藉心灵的暖意好似从安静的屋子里流泻而出，月色都因这份静谧美好的感觉而明朗柔和了几分。 若是按苏雪的想法，她是不同意苏雨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读书的，对眼睛害处太大。可是如今家里经济情况不容乐观，俩人只有卖柴禾这一个银钱的来源，白天实在没有空闲，这样也是无法可想。 苏雪纠正了一下苏雨的坐姿，就拿了针线出来，准备做第二个垫子。 只是针线拿在手里，却是久久未动。许久，苏雪起身去衣橱里拿了装钱的布包，又把银子细细地数了一遍。她心中其实有数，只不过想借此再好好地斟酌一下计划罢了。 手里是一个十两的整银子，还有二两六钱的碎银子并几个铜板：买粮食花了一两银子，在杂货铺里和布店用去了五钱不到，买棉花总共用了一两银子，笔墨纸砚花费了五两多一钱。一下等于去了一小半的财产，不过都是必须买的东西，也就说不上该不该了。 另外还有这两天卖柴禾剩的十五个铜板，这是单独放的，不算在内。 苏雪的记忆力很好，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记个账，这样也要方便很多。就去墙角找了块压门板的大扁石头，又从墙上扣了一块用黄泥巴掺杂了碎稻草制成的墙泥，就在石头上写写画画起来。现在家里的收入支出并不复杂，勉强凑合着用还是可以的，等接下来的事儿办完了，银钱若是还有剩余，她就去买一沓纸专门拿针线订成账簿用。 这些都做完了之后，她又想了想，从那堆银子里拨了二两出来，算作备用，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暂时家里也不缺什么了，米也买过了，够吃两个多月。靠俩人卖柴禾所得的银钱，只要不是大病大灾地花费，平时也能买得起一两个荤菜吃了。 之前日子那么难过，主要是因为苏雪不愿意干苦力活，又不敢一个人待在家里，连累的苏雨也不能够拾柴禾补贴家用。她又要吃的精细，于是乎，俩人这一年来只能不断的当了东西来添补，加上最后她这一病，家里是彻底的见了底子。 苏雨看着她跑这跑那的，还时不时的画上什么东西，就跟过去看了。“这是什么？”他低头看了半天，实在没看明白，就指着几个符号一样的东西问苏雪。 “阿拉伯数字。”苏雪头也没抬地答道，过了片刻，又出声道：“回头我教你。” 可怜的苏雨再次懵了，确定自己确实是不认得这些东西的，也就不去管她了，给苏雪加了一件类似毯子的小褥子在身上之后，就回桌边读书去了。 其实他有很多事情想问问苏雪，比如她是谁，怎么会变成小妹，她从哪儿来的之类。不过他知道，苏雪是不会告诉他答案的。虽然没有问过，但他就是这么肯定。他能看出来，苏雪本能地拒绝回答有关曾经的一切。 半晌，苏雪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终于不再各种乱窜，在如此暗淡的灯光下写写画画，实在太累眼睛了，太阳穴都跟着一突一突地难受。 苏雨连忙挪了挪身子，给她空出了火筒里大半边的空间，笑着问她：“忙完了？累了就睡吧，我也不看了。”语气满满的宠溺，又找到了当哥哥的感觉。 苏雪知道，他这是为了不浪费灯油才说也要睡了。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正读出了味儿来。就说：“我先把剩下的那个垫子做完，你看你的。”就进了火筒偎着。 俩人都不再说话了，各自做着手中的事。虽然都嘱咐对方早点休息，可俩人都等到灯油快要燃尽的时候才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收拾了桌子，就熄了灯睡了。 自从来到这里，除了最初的一些不安和怨念，苏雪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久违了将近二十年的好眠，让她格外珍惜如今的生活。对前世生活的厌倦，对家庭的渴望，和对童年生活的怀念，让来到这里不过三天时间的苏雪，已经完全绝了回去或者一开始安然等死的念头，心境很是中正平和。又有与苏雨的血脉关系，她倒是比真正的苏雪更适应这种乡村生活。 第二天一早睁开了眼，苏雪瞧了瞧木格子窗，天光透亮的，倒不是他们起的晚了，是预示着今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不过两刻钟左右的时间，俩人已经收拾好了，带上了门板背了柴禾，往镇上去了。 刚刚找到一个空地放下了柴禾，就见一个胖乎乎的小人往这边跑了过来。“哈哈，可被我找到了吧！”正是昨天的小胖子沈玉。 苏雪抬眼打量了他一眼，没接话茬。苏雨倒是想说，看了看她的神情，也就忍住了。她铺了铺苏雨身下的稻草，又铺了自己身下的，垫了坐垫坐了。 这稻草是卖东西的人特意留的，就是为了方便大家伙儿就地坐下，几乎每块空地上都有，到了下晌估摸着没人再来接位子了，最后一个人就会把它归置到一处去，第二天第一个来开市的人再铺开。 沈玉见苏雪根本不搭理她，更是来了兴致，“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你会来这儿卖柴禾的，昨天都等你一下晌了，你为什么不来？” 苏雪这么冷清的一个人，听见他这话都有些气笑了，心里想着：敢情你一大早不睡觉是堵我来了？神经！ “你怎么不理我呀？我特意来找你玩的！”很显然，苏雪的沉默让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有些生气了，脸都微微地红了，腮帮子气鼓鼓地看着她道。 “我正在卖柴禾，还请你移步。”苏雪耐着性子回了一句。 见苏雪和自己说话了，小胖子沈玉直接忽略后面一句，“我帮你卖好不好？我们家就是皇商，我也会的。” 听他这么说，苏雪心意一动，就往边上挪了挪身子，刚好空出一个位置给沈玉来。 第十四章 事成（1） 沈玉也老实不客气的一屁股就要坐下来，急得他身后的仆人着急忙慌地从随身的包袱里掏出来一个宝蓝色绸缎面子的坐垫，还没来得及铺好，他已经挤开了苏雪半个屁股，安之若素地当起了卖柴禾的小男孩。 “我的小少爷啊，地下凉的很，那个棉垫子怎么挡得住哦！”昨天为首的那个老仆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地说道。 “他们坐得，我怎么就坐不得了？不一样是娘生爹养的么？”小胖子一脸不在乎地说，还颇为能体验小贩生活而窃喜。 老仆就要脱口而出“他们皮糙肉厚的，怎么能和您比”，望了望周围的人，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您身子骨弱，受不得这些。” 苏雪听了这话，差点“噗”了出来：就他这圆圆滚滚胖胖乎乎的模样，还身子骨弱？她不由地转过脸来，仔细地打量着小胖子，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 她是忍住了，可苏雨毕竟是个孩子，做不到她这样的淡定，一口气实在没憋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胖子见苏雪看着自己，还不时地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虽然没有说什么，可脸却是红了。又听得苏雨的大笑声，顿时恼羞成怒，对着老仆就喝道：“本少爷做什么事还要你说？回头就送你回乡下庄子里养老！” 虽然不是什么好话，可是话中的撒娇意味却显露无遗。苏雪就知道了，这老仆必定是沈玉亲近的人，就对苏雨使了个眼色。 “这位老伯也是关心情切。”收到讯号的苏雨赶忙打了个圆场。 “哼！”小胖子本来也就那么一说，要说送走秦伯，他第一个就不答应，也就顺坡下驴道：“我就喜欢坐这个垫子。” 老人怕真惹恼了这个小祖宗，闹起来不管不顾地伤了自己个儿就不好了。就有些为难的看着苏雪，眼里带着请求。 “要不把你的垫子垫在上面吧？这样我坐着也舒服些。”苏雪也有些担心这锦衣玉食养大的小少爷受了寒，到时候她和苏雨也脱不了干系，就出声劝了一句。 “哎，对对对，不能冻着这位姑娘。”老人立马接过了苏雪递过来的这根救命稻草，忙不迭的应道。 小胖子努了努嘴没吱声，也就没有反对。 老人就赶忙走到了摊子的里侧，扶了沈玉起身，苏雪也跟着起来了，接过老人手中的宝蓝色垫子垫在了自家垫子的上面。老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就要道谢，却听沈玉说道：“秦伯，你带他们去远点儿的地方吧，都围在这还怎么卖柴禾呀！” 叫秦伯的老人有些踌躇地看了看他，没挪步。“这……”显然是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里。 眼看沈玉又有些不愉，就要发火，苏雪赶紧道：“没事，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你要乖乖地，不要乱跑。”后面一句话却是对沈玉说的。 小胖子“切”了一声，很是不满她后面那句哄小孩子的话，不过还是点了头。秦伯这才带着其他几个家丁护卫往旁边一个茶水摊子走去。 直到他们在茶水摊子上坐了下来，沈玉才落了目光，有些嬉皮笑脸地看着苏雪，“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苏雪。你家是皇商？”苏雪有些期待地问道。 “是呀，皇商沈家，你不知道？”小胖子没打算好好回答这个问题，又接着问道：“你家住哪儿啊？” 还没等苏雪回答，苏雨就插话道：“是渭南省府的那个沈家？你怎么会到秦南来？” “我敏儿姐姐要出嫁了，我娘来送嫁，就带我来了。”小胖子道。 苏雪知道，他必定还有些话没说。比如既然是渭南省府的沈家，怎么会有亲戚在这个刘桥镇上？还是他娘要亲自来发嫁的亲戚。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沈家旁支的少爷，那就更不应该了。不过，这些都是别人家的**，哪个高门大户里没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她不想问也不愿打听，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 “你家是做什么方面的生意的？”苏雪又问了一句。 小胖子这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皇商沈家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笨人呢？他巴巴地跑来找她，又帮她卖柴禾，可他们却一点儿也不急着卖，总是打听他家里的事儿。 不过他想想也就释然了，肯定是乡下人没见过省府来的，所以好奇地问两句。而且他私心里也不愿意怀疑苏雪。问的又是大家都知道的、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的事，也就一一说了。 原来，这沈家发迹已有百年，从开国圣祖宣武帝时期就已是皇商了。据说是在宣武帝起义之时散了家财助他成事，因此也算是开国功勋的世家，后来就一直昌盛不衰。到了沈玉的父辈，已经囊括了南方地区包括食盐、瓷器和茶叶这三个最来钱的行业，还包揽了上呈贡品的差事。 沈家枝大叶大，也有在朝为官的，不过都是一些捐来的小吏。至于为何没有人走科举入仕的路子，就颇耐人寻味了。不过，虽然没有人走科举的路子，沈家的门槛在世人眼中也是高不可攀的。所谓士农工商，一介商人之家也能如此风光，究其根源，却是跟随宣武帝打天下的沈家老祖的亲妹子是入宫为妃了的。自那以后，沈家的姑娘接连有不少嫁入了官宦世家，无形中抬高了沈家的地位。 至于沈家是如何把握住了朝堂的风云走向，又与朝廷官员有着怎样牵扯不清的关系，沈家女子是自愿还是被迫与世家联姻等等，苏雪不会追根究底地问，沈玉也不会傻傻地全盘托出。苏雪只知道，不管沈家如何豪富，最重要的一点她听清楚了：沈家，总揽了南方地区一应茶叶事宜。而南方，自然也包括四大省府之一的秦南省！ “哪，我都告诉你关于我家的事了，你也该和我说说你家的事了吧？”说的口干舌燥的沈玉咽了一口唾沫，对苏雪道。 “哦，我家啊，你别急啊，我还有事问你呢！问完了你的事再说我的。”苏雪象征性地安抚了他一句。 “还有什么事啊？说了半天，我口水都说干了。”沈玉嘟嘟喃喃地抱怨道。手机用户请到阅读。</a&gt 第十五章 事成（2） 不等苏雪招呼，秦伯就带了人托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茶壶过来，沏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沈玉的手边，伺候他喝。 果然是皇商沈家应有的气派呀！苏雪想。不仅能及时的明白主子的需要，而且那茶壶和茶杯也都是一套青花的瓷器，波光流转，映的沈玉的小手都有些透明的青色光泽，很明显是看出了他们有久坐的架势，特意在刚刚趁他们聊天的功夫打发人去拿过来的。 苏雪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汤色清绿明亮，香味甘甜持久，应该是雨前龙井，只是她不知道这边是不是称其为龙井。 正想着，就见旁边的小胖子接过了茶，“咕噜咕噜”，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一杯，喝完还用力咂了咂嘴。 苏雪不由扶额：牛嚼牡丹！ “再给我倒一杯。”小胖子对捧着茶壶的青衣小厮吩咐了一句，就有人接了茶杯过去。他又对苏雪苏雨问道：“你们喝不喝茶？” 苏雨和苏雪齐齐摇了摇头，以示对他如此牛饮的抗议。再说，俩人也确实不渴，早上也不用做什么体力活，俩人是喝的熬的汤汤水水的稀饭。 等他喝完了茶，又有人拿了一条嫩绿色的绣了金鱼戏水的绸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然后三人才又说了起来。 “你不是还有事问我么？说吧！”沈玉很豪气的小手一挥，单手叉了腰问道。 看他这指点江山的山寨版本，苏雪不禁莞尔，“你懂不懂南边的茶叶行情？”她也没有和他客气，而是直接问道。 “呃……”小胖子还没放下挥出去的那只手，就僵在了那儿。“了解，当然了解了！”他很不自然地用手摸了摸鼻子，故作内行的说道。 “真了解？”苏雪看他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分。 “我当然知道了，不过这种小事，问秦伯就好了，不用我亲自来。”小胖子还死撑着面子，然后对那边的茶摊招了招手，就看见秦伯小跑着过来了。 “小少爷，您叫我？”秦伯人还没到，就忙着向沈玉问道。 沈玉又摸了摸小鼻子，“秦伯，你给她说说整个南边茶叶的行情，我说到现在，都说累了，懒得再说了。” 秦伯有些疑惑地看着苏雪道：“不知这位姑娘问这些做什么？” 苏雪见他反而转头来问自己，心想：真是人老成精，这么点儿小事也防备。口上却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我和我哥哥想买几亩山地种茶树，不知道行不行的通？”却是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她知道，要想又快又好地办成这件事，而且想要更周密地制定计划，只有问沈家的人才是最好的，而且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以沈家的人力财力，只要他愿意，自己就会被打探得一清二楚。 “你都没有跟我说这些！”沈玉听了苏雪这话，就有些委屈地看着她，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我觉得委屈！ “你也没有问我呀。”苏雪丢给他一个“乖，一边玩儿去”的眼神，又笑看着秦伯。 秦伯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假，他也觉得，这个小丫头没有撒谎的必要，“不知是姑娘的主意还是姑娘父母的意思？”如果是大人的意思，还是直接找大人说比较好吧？他很担心这俩兄妹能不能把话说全。 “我们家就我和小妹了。”苏雨这时语气低沉的向秦伯解释道。 “啊？”沈玉正不高兴呢，突然听了这么一句，不知该如何安慰二人，只是张着嘴，看着俩人。 苏雪伸手摸了摸苏雪的头，安慰着他，又对秦伯道：“还请秦伯指点，我们人小种不来田，只能试试这条路了。” 什么实话都说了，秦伯也确实有些怜惜这兄妹二人。这么小的孩子就每天来卖柴禾了，家里还没有大人操持，不知过的是怎样的艰辛，就问道：“姑娘想知道哪些？” “刘桥镇这边是不是适宜种植茶树，适宜种植哪种茶树，哪儿能买到茶树的幼苗，以及购买山地的价格等，还劳请秦伯告知。”说完，苏雪眼也不眨地看着他。 秦伯本来是把兄妹二人当做小孩子看的，没想到苏雪声音清脆、条理清晰。一脸诚恳的望着自己，也不由得正色道：“其实刘桥镇这边虽然不如泗水县的条件好，但也是适合种植茶树的。只不过大部分人家执着于祖上传下来的柴木和果树，所以只有零星的小茶园。” 秦伯说到这就不说了，显然是给苏雪时间思考，怕她一个小孩子记不住这么多话。 苏雪确实在思考，虽然秦伯说的她都知道，但是做人所不做的事情，必须要把前前后后都考虑周到了才行。以她现在的财力，撑死也就能买几亩山地，还不包括请人砍树栽树的工钱和买幼苗的钱。 “不知秦伯对于在吉德县种植茶树有什么看法？”半晌，苏雪开口问道。 “其实主家也在考虑增加茶叶的产量，地点也选在了包括吉德县在内的几个地方。由于一些原因迟迟不得进行，姑娘可明白？”秦伯嘴里的主家自然就是沈家了。 明白，苏雪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就是说沈家对这边种植茶叶是相当看好的，但是受到了人为因素的阻拦。恐怕秦伯如此大方地和她分享这个“内幕消息”，也是说给这周边的人听的，希望能减少一些阻力。但是凡事又不能做的太露骨，尤其是商场上的事情，人心难测，说的太明白了反而怕有些人会犯嘀咕而犹豫不决，同时也是为了防止被竞争对手坏了自家的算盘。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秦伯能不能说说这边适合产什么茶？”苏雪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因为不好意思，而让天赐的机会白白溜走的失败商人，明白了秦伯的用心，也就顺杆子往上爬了。 秦伯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对苏雪道：“苏......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苏雪，他叫苏雨！”半天没机会说话的沈玉指了指苏雪，又指了指苏雨，赶忙接嘴道。 可把你憋坏了，苏雪心想，又对秦伯说：“秦伯叫我们小雪小雨就好。” “苏姑娘，苏公子，我们去那边说。”秦伯指了指那边的茶水摊子道。 苏雪就点了点头，留下苏雨照顾摊子，就和沈玉秦伯一起往那边商量“大事”去了。 果果第一次写文，有不足之处一定要指出来，感激~~还有，弱弱地说一句：求收藏（加入书架）和推荐票啊，给点动力吧！大家动动手指~~ 第十六章 事成（3） 这边苏雪刚刚坐下，沈玉就连忙催道：“秦伯，你快说吧。” “要说吉德县适宜种植何种茶树，自然是分布广泛的绿茶种类最好，包括雪芽、龙井和云雾等，其中又以龙井最为适宜。”秦伯像个教书先生似的摇头摆脑地说道。 “不知何处能买到产龙井茶的茶树幼苗呢？”虽然可以用茶籽自己培育幼苗，可苏雪对于自己在这方面的手艺保留意见，毕竟，她也不是行行都精通的。而且，从幼苗开始种植，时间和处理上也要方便不少。 “如果姑娘要种植的话，主家倒是可以送些幼苗给苏姑娘，只是这采来的茶叶，却是主家的了。当然，也不会白白让苏姑娘劳累，主家会另付给苏姑娘一些辛苦钱。”秦伯笑眯眯地看着苏雪道。 苏雪想着：看来这秦伯说话在沈家是有些份量的，也很是聪明。他应该是想让我先试着种了，若是效果好能赚钱，大家自然纷纷效仿，这样，不用沈家花什么代价就多了一片茶园出来。这种茶树，收益慢，少说也要四五年的时间才能采茶，大概这也是没人愿意把自家的山地拿来种茶树的原因吧！但是如果是沈家免费提供幼苗，并不买下整片的山地，还付工钱给大家，就又是一番说法了。不用三四年，只要我这边的消息一传出去，就会有人自己找到沈家的门上了。 只是…… “既然沈家当家之人已经有了成算，却为何等到今天都没有动静呢？”苏雪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只要沈家随便这样一宣传，那些不愿意种植茶树的人恐怕都会乐意吧，根本就用不着等自己问到门上吧？ “苏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只是内里详情，却是不能细说。”秦伯冲她抱了抱拳，歉意地笑了笑，“总之，若是姑娘打算好了，主家必定是扶持到底的。” 听到这里，苏雪对于之前自己猜测秦伯是故意要散播这个消息的想法产生了怀疑。到底是什么缘故，让沈家既要散播消息又迟迟不能施展拳脚呢？而且这样她去做了，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住，沈家又为什么要借她一个小丫头的手呢？ 而且显然，想到借自己的手开始运作的法子根本就是秦伯擅自决定的。自己这样突然问上门来，他根本没时间去和沈家掌权人商量。这只能说明，沈家是筹备已久的，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恰好自己有了这个想法，秦伯也就顺水推舟了，他很自信沈家会同意他这么做。 自己对于沈家来说，到底意味着怎样的契机？ 是不是无论是谁，只要误打误撞碰了上来，就会成为这个契机？ 都说豪门恩怨多，沈家如此做法，必然不是因为什么光彩的好事情了。 前世也算纵横了商界一段时间的苏雪，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想来自己前世能走到那一步，还是借了他不少的光吧？虽然自己并不想承认。 秦伯看着陷入了思考中的苏雪，自然不知道她一个小丫头已经想的那么深了，还以为她只是在为如何决定而烦恼。 “那若是依秦伯的意思，不知秦伯能否做得了主？”苏雪觉得毫无头绪，索性不再去想，自然有一天她会知道前因后果的。 “哎，我给你做主，我说行就行！”沈玉听得云里雾里，好不容易有一句听明白了的，就忙说道。 苏雪看了看秦伯，见他也点了头，就更坚信自己的猜测了。面上却是什么也没显出来，对秦伯谢道：“今日就多谢秦伯了。还有两件事情要问清楚才好。” “苏姑娘是在担心山地和工钱的事儿么？”秦伯也算经历了不少事情，自然明白她在想什么，就朝苏雪问道。 苏雪点点头，“正是这两件。您也知道，我和哥哥没有多少银钱，怕是买不了多少山地。再说，我们还要过日子，哥哥也要读书……。” 说着，她既有些期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要说期盼是有的，谁不想生活的好一点儿啊！不好意思却是她装出来的，一个七岁的小丫头，总是表现的太平静也不好。 “呵呵，苏姑娘放心，买山地的钱自然也是我们主家的事儿，正好李家庄旁边有一块十几亩的山地要卖。人手姑娘也放心，若是需要，直接找镇上的沈员外家就好了。至于工钱嘛，不知后天上晌苏姑娘有空没有，和主家回禀了此事后再给苏姑娘答复。”秦伯回答道。 这沈家的秘密还真多呀！不说沈玉的娘亲来这里给侄女送嫁，就是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扶自己也颇不寻常。恐怕换个小丫头，就会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蒙了，还要多谢沈家的大恩大德呢！苏雪心想，嘴中却道：“有的有的，那我还在这边等秦伯。” “好，如此就要劳累姑娘了。”秦伯笑着客气了一句。 “怎么好当您的谢呢！雪儿受不起如此的大恩啊！”不管心中作何感想，苏雪还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对秦伯和沈玉拜谢道。 “这有什么呀！我们不是好伙伴么！”不知就里的沈玉这时候又插话道，他是真的以为秦伯是要帮助苏雪的。 “苏姑娘和我家小少爷有缘，也算是主家的一点心意罢了。”秦伯对沈玉的这个台阶非常满意，就顺势说道。 苏雪瞥了沈玉一眼，又对秦伯道：“如此，雪儿就愧领了。若是种植茶树有了成效，要如何通知秦…沈小少爷？”苏雪想了想，就转了口，轻轻拍了个沈玉的马屁，配合秦伯一起演戏。 这时，苏雨那边也卖完了柴禾，在摊子那边往这边张望。苏雪看到了，就对秦伯道：“那买地的事儿？” “苏姑娘放心，等后天晌午的时候，一应事宜想必已经妥当了，会一并交代给姑娘，姑娘请先回吧！苏公子怕是等的急了。”秦伯此时也看到了等的有些焦急的苏雨，加上沈玉今天出来的实在久了，也就不再客气了。 苏雪这才放心地和苏雨收拾了东西，又对沈玉和秦伯道了谢，就回去了。 第十七章 明争 刘桥镇，沈员外家 中堂里，一位穿着华贵又不失庄重的中年美妇正在细细地品着手中的茶，动作优雅中透着一份闲适，像是入画了一般。 半晌，她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了红木的桌子上搁着的托盘里，挥了挥手，就见从她身后走出来一个穿着红袄绿裤的高挑侍女，福了福身，端着托盘下去了。莲步款款，裙带生香，端的是一副大家丫鬟的做派，一点儿声响都不见有。 待她出了中堂的大门，屋里又恢复了初时的寂静。 “叶儿姑娘，夫人现时还在歇着么？”刚出了门，就有一个婆子压低了声音问端了托盘的丫鬟。 “刚起身，喝完了茶。张妈妈若是有事，现在是最好的。”叫叶子的丫鬟也低声回了一句，就向婆子微微屈了身子，要往前去。 张妈妈听了，就笑着说：“我能有什么急事，是我家那口子有事要回禀夫人。多谢叶儿姑娘了。” “说什么谢不谢的，秦伯是夫人跟前的大红人，张妈妈也是个得力的。只要在夫人面前替我们稍微说一句好话就行了。这对张妈妈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话虽然说的好听，可叶儿的脸上却没带什么笑，倒有些讽刺的味道。 张妈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就尴尬地抽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匆匆地往中堂里去了。 看着张妈妈进了中堂的门，叶儿不屑地“切”了一小声，也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中堂里，张妈妈进了门就看见沈家当家夫人坐在雕花的红木椅子上，手里翻着一本书卷读着。她自知在夫人面前不得脸，就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不敢靠的太近，站在那儿等守门的丫鬟通禀一声。 “夫人，张妈妈来了。”站在门左边的丫鬟轻声轻脚地往沈家夫人的身边去了，低了腰，离着她耳边不远地说了一句。 中年美妇把眼睛从书上移开了，美目流转间波光隐隐。她抬眼看了一眼张妈妈，慢声问道：“怎么了？”语气里很是不喜这个张妈妈。 “夫人，我家那口子有事要回禀，正在二门处候着呢！”张妈妈心中也暗自叫苦，只怪她看错了形势，没及时抱上夫人的大腿，弄成了现如今的不受待见。她心里想着，脸上却带着讨好的笑，老脸都褶皱成了一朵开败了的菊花。 听了这话，沈家夫人微微地侧了身，显然很是看重秦伯所要说的事。“枝儿，你去领秦伯进来吧。”说着也不看张妈妈，就摆了手，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这时，走出来一个圆圆脸的丫鬟，也穿着红袄绿裤，对她福了身道：“是，夫人。”然后也不管张妈妈愿意不愿意，拉了她一同出去了。张妈妈转过身时，撇了撇嘴，和叫枝儿的丫鬟一起走了。心里还在嘀咕：也不知道二夫人知不知道大夫人谋算着什么呢。那该死的老头子，一点儿口风都不和我漏！等回了渭南，一定要把这事告诉春华知道，让她通知二夫人。 ...... 少顷，枝儿就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低着头的秦伯。沈家大夫人面前，已经隔上了四开的绣着蝶恋花的屏风。 “夫人，秦伯来了。”枝儿等守门的丫头回禀了之后，就隔着屏风回了一声。然后就绕过屏风，又站到大夫人身后伺候去了。 “夫人安好。”秦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即使隔着屏风也没有抬头望一眼，只是垂着手等着大夫人问话。 沈家大夫人对枝儿道：“你先带着他们下去吧！记得看着点儿人。”等人都出去了，才对秦伯道：“是关于苏家兄妹的事儿？” “正是。今日上晌，苏大人的幼女托了老奴问茶树种植的事儿。”秦伯正色回道。 听了这话，大夫人不由地摸了摸右手上的玉镯，“哦？这小丫头倒有点意思。你是怎么和她说的？” “老奴不敢忘了夫人的嘱咐，想起夫人说要多多关照她们的话。就擅自答应了要助她买地种茶的事情，还...还答应发她工钱和人手。”说到这，即使秦伯心中本有成算，也不由有些忐忑。自己夫人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哦......”大夫人转了转翠绿的玉镯，沉思了一下，自言自语：“这到是个好主意。高家咬的那么紧，这俩兄妹他们却是不敢动的。”又对秦伯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伯正准备告声退，就听得中堂门外枝儿喝道：“张妈妈，你怎么还在这儿？” “嘿！老婆子在等我家那口子呢，枝儿姑娘，千万小点儿声，别惊扰了夫人，这就走，这就走。”张妈妈说完，就作势要走的样子。 “秦伯......我可是看重你的。”沈家大夫人也听到了这话，就这么说了一句。 秦伯“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老奴回去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婆娘，不让她坏了夫人的事儿。” “这就好，下去吧。去帐房支五两银子，从我的账上走。”大夫人半晌才“嗯”了一声说道。 “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当不得夫人的赏。夫人不记怪那婆子的冒犯就好。”秦伯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恭声说道。 “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的，这事儿你做的好，自然是要赏的。”大夫人笑着鼓励了秦伯一句，又道：“只是，若是二夫人那儿听到什么风声，......”说到这儿，她却不接着往下说了。 “是，老奴省得。”秦伯说着就告了退，出了中堂。 等秦伯出去了，枝儿就进来说道：“夫人，那张妈妈鬼鬼祟祟地往里面望，必定又是准备给二夫人通风报信呢！”说着还揪了揪手中的桃红色帕子。帕子上的针线手法却是和沈玉上晌用的同出一源。 沈大夫人瞅了她一眼，笑着没说话。 “夫人！”枝儿见她心情颇好，又不理自己，还撒起了娇来，显然很得大夫人的看重。 “你看看你，我还没着急，你急什么？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不急什么急的？”大夫人难得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哎呀，枝儿也是替夫人担着心，夫人还取笑枝儿。”枝儿越说越发矫情了起来，往大夫人的肩上轻轻捶了两下。 沈大夫人这才不说笑了，“无妨，我信得过秦伯。” 第十八章 暗斗 （啊呜，收藏和推荐，给我~~） 退下去的秦伯，急急忙忙地往西边的跨院去了。刚进了门，对着张妈妈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训，还特地嘱咐了她不要出去乱说。张妈妈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应了。秦伯这才稍稍放了心，又出门往门房那边去了。 这边，秦伯走了后，沈家大夫人端坐了半晌，也出了中堂，却是往外院的书屋去了。也不等留在外面的小厮问安，就直接进了书房的最里间。 “四弟，你觉得如何？”此时，沈大夫人已经把秦伯的话细细地说了，正望着书房里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了一身厚厚地藏青色长袍，领子上缀着雪白的毛领，听了这话也想了良久。 大夫人觉得屋子里有些热，转头看见墙角处正摆着一个烧了银碳的火筒罐子，门子上也挂着厚厚的冬帘，想来是这样才会显得屋子里闷热了起来。屋子里很暗，有些看不清楚书上的字迹，她看着男子有些苍白的脸庞，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秦伯这事儿是办的极妥当的。实权派和清流党如今刚刚消停了下来，圣上龙心正悦，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御前触霉头。”中年男子用右手中指点了点有些暗的书桌，像是对着大夫人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实权派刚刚拉下来一个很有份量的苏志文，怕是要消停一段时间了。”沈家大夫人叹了口气，接着道：“清流党既然让了一步，自然不会再傻乎乎地往上去凑。” 说完，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男子，见他没有什么异色，劝道：“你的事，你大哥当初也是没有什么法子。你......” “大嫂放心，我自然是了解大哥的苦衷，否则也不会远远避到这里。”沈四老爷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握紧了放在书桌下的左手。片刻，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模样，松开了左手道：“你们都道我来到刘桥镇是对大哥有了怨气，我只是有些厌倦了那些条条框框罢了。”说完，还故作潇洒地摇了摇头。 大夫人紧紧盯着他的神色，也不知信了没有，自顾自地说道：“你大哥是觉得欠了你太多，你这么多年都不回去，你大哥他后悔啊！敏儿如今也要出嫁了，你一个人在这儿也冷冷清清地，不若就同我一道回去吧？”大夫人说着，竟真的红了眼眶。 “我若是走了，敏儿岂不是成了没了娘家的新媳妇？我在这里，还能给她做做主，渭南毕竟离这儿远了些。”沈四老爷心中嗤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沈四老爷说着，还似笑非笑地添了一句，“要说后悔，也是后悔......” ‘四弟！‘沈家大夫人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往事就不要再说了，你大哥是真心待你的。” 真心?真心待我他会抢我最爱的女人？真心待我会毁我前程？真心待我会这么多年都对我不管不顾？沈四老爷心中咆哮着。是啊，他放不下，什么都没有看开，他就是再怨再恨又如何？失去的都补不回来了，他们都是欠自己的！ “大哥对我如何我当然知道，你们还是小心些，不要因了茶园这桩小事扯进了那些事情当中。”沈四老爷殷切地嘱咐道。 “这些你和我大哥自然是明白的。我们沈家一向来是不掺和这些的，倒是你，要注意些身体。我看你最近是不是病的又厉害了些？还是回家好些，宫里的王太医退了下来，正在渭南的老家呢！让他给你看看，也比那些郎中要有用些，本来是要请他过来的，可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劳累奔波之苦。”大夫人也关切地看着他，神情直恨不得立马就请了王太医来瞧。 沈四老爷瞧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大夫人，有些无所谓地说：“有什么好瞧的，吃的还是从家里带的药方，过了冬天也就无碍了。” “那也不能大意了，这病最忌讳反反复复了。这次从家里也带了不少药材来，都放在库房里了，回头就让人给你熬了补补身子。”大夫人就顺着话茬，不再接着说苏家兄妹的事儿了。 “大嫂也不要太过操劳了。哎！大哥的性子.......大哥如今还是每日不碰家事，只读书写字？”沈四老爷微微有些怀念地问道。 大夫人点了点头，“你大哥你是知道的，这么大一副担子就落在我的身上了。玉儿他也不管......”说着，拿帕子擦了擦眼。 “这么些年，辛苦大嫂了。”沈四老爷有些怜惜地望着大夫人，只觉她又清减了不少，再也不是当年他所爱慕的那个女子了，再也没了那股子仙气了。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还不是为了这一大家子穿衣吃饭。可有些人，偏要对着干。”大夫人意有所指地说。 沈四老爷就没说话了，然后轻轻巧巧地转了话题，“二哥和三哥最近怎么样？” 大夫人就说了说家里的近况。 俩人又在书房里聊了几句闲话，就见大夫人起身要走。 出了书房，大夫人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盯着最里间的那扇窗户，这才转身走了。 曾经是不搀和那些事的，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大夫人想到了沈玉那胖乎乎的样子，脸上不由地闪现一抹温和的笑意。 你们沈家要明哲保身，难道我儿子也要一辈子做个庸庸碌碌的商人么？整天仰人鼻息的活着，为了一大家子人狗一样地累，还要应付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我偏要我的玉儿科举致仕，再也不为这些俗事操心，再不让他像我这么活着了。大夫人抬头望了一眼阳光明媚的天，暗暗下了决心。 眼看着大夫人出了书房，沈四老爷从窗户的一角看过去，直到见不到她的身影了，才放下了那一小片帘子。 “嗤！”他冷笑了一声，走了回去，坐在大夫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上，中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良久，再没有别的声音了。 推荐好文《末世奶妈向前冲》，书荒的朋友去看看哟！ 第十九章 再遇 却说苏雪和苏雨正在往家走的路上，刚刚出了刘桥镇，就见前边围了一圈的人。苏雨毕竟是个孩子，就想去凑个热闹。 他望着苏雪，露出了可怜兮兮的样子来。苏雪不由地扬起了嘴角，“想去就直说，望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还能看出一朵花儿来？” 解决了一件大事，苏雪自然也是有点高兴的。暂不去想沈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总不至于害两个孤兄弱妹的小孩子。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去想，这一世她不想整日算计着，活的那么累了。 苏雨见苏雪难得的开起了玩笑，脸上也露出了冷清以外的神色，倒是比去看热闹更高兴。“我们一起去。”他拉着苏雪的手，俩人就往前面去了。 “小臭皮子，你也不睁大你那双狗眼看看，什么人都是你能冲撞的？”还未走近，就听得一个人骂了几声。 苏雨赶紧拽着苏雪一路小跑了过去，就看见一锦衣貂袍的白净少年正使劲揣了两脚地下的人。 苏雪自认不是一个热心的人，但是苏雨心地善良，见到当街打人的一幕，就有些看不过去，苏雪赶忙紧紧拉住了他。 苏雪拍了苏雨的手两下，这才又望了过去，这次离得近了些，最先看见的却不是打人的少年，也不是被打的蜷缩在那儿的乞儿。在离着争斗不远的地方，还有三四个同白净少年一般大的人，俱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当中的一人，赫然正是被人称作“谢兄”的被苏雪敲诈了二十两银子的那人。 “我，我真不是有意冲撞了几位少爷，饶命啊！”这边，那白净少年还嫌不够，挥手招呼了几个小厮也上前去了。那乞儿见呼啦啦地来了一群身强力壮的小厮，赶紧求饶道。 这时，苏雨使劲拽了拽苏雪的棉衣下摆。见苏雪握紧了自己的手，就拿另一只手指了指白净少年道：“是陈大，就是他父亲诬陷爹爹贪墨的！”说着，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白净少年不眨眼，眼中满是愤怒。 苏雪就把目光从那被称为“谢兄”的人身上移开，看着陈大。 陈大是容长脸，本来很是英俊的脸庞因了那白皙的肤色，有了几分女气。身材修长，却有些瘦弱。厚厚的冬衣也遮不住他削瘦的身材，倒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身上穿了深蓝色的厚袍子，平白添了几分风流的韵味来。 就在苏雪移开目光的一刹那，被称作“谢兄”的少年若有所感地转头向这个方向看来。 只一眼，他就把目光钉在了那儿。 “谢兄，若是站的累了，不若先回吧。”旁边有人见他不再关注那边了，就赶忙讨好道。“三哥，这秦南实在无趣的紧，我们早些回去吧！”几人中一个年龄最小的人也说道。 “谢兄，这就走了？”陈大听了这话，忙不迭的放下了正准备再狠狠揣一脚的腿，对地上那人道：“算你小子走运，今日就不与你计较。下次睁大了眼看着，别污了谢兄的眼！再让我看见你，扒了你的狗皮！”说完，大力地吐了一口吐沫，准备跟着谢三走了。什么风流韵味也没了，活脱脱就是一个无赖相。 围观的人看了都纷纷摇头，嘴上却是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的。长了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这帮人不好惹，何苦自找麻烦。 “谢谢少爷，少爷的大恩大德，小的不敢忘记。”那人忙把头磕的“碰碰”作响，俯首低身地说。 苏雪这时也不去看陈大了，苏雨还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她怕陈大会认出俩人来，平白添了麻烦，就低了头想带着苏雨悄悄离开。 就在她低头转身的一刹那，她看清了那乞儿的正不住地对陈大叩首的面容，却有些心软了。 那乞儿虽然不住地叩首，动作卑微。可是眼神明澈，哪怕被打的那样疼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他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年纪，长的普普通通，唯有那双乌黑的眼睛特别有神，看着你时，让你没来由的一阵心颤，觉得自己十分的残忍。 磕了头，小乞儿就拖着被踹了几脚的腿一跛一跛地往前走了。背影很是凄凉。 苏雨使劲挣了两下苏雪拉着自己的手，就要追上去。 忽然发现有人拽着他不让他过去，他转头看了看，这才看清是站在她旁边的一位大婶。 “这些人可惹不得哦！”大婶善意地提醒他。 望着满是不平之色的苏雨，苏雪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好人。这样想着，她突然感受到一束强烈的目光望着自己，她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却是谢三，正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她今天穿的是另外一件青色的棉衣，很合身。小脸有了些血色，红扑扑的。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恢复过来，樱唇微微张着，恍恍惚惚地、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谢三不由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 谢三是带着阳刚之气的帅气。棱角分明，凤目高鼻，身材挺拔。薄薄地嘴唇，唇色淡淡的。其实这样的类型在苏雪的前世已经找不到了，铺天盖地都是那些小正太和伪娘，长的比女人还好看。每次看到那些网页照片，她都会立马关掉。 那口白牙晃的苏雪有些眼晕，谢三笑起来的时候有些不自然，就好似万年扑克脸突然不面瘫了一样。苏雪淡淡地朝他颔了颔首，拉着苏雨就要走。 苏雨却有些不愿意，还想去追那个乞儿，想把兜里的红薯给他。 苏雪没让他去，俩人一时就僵在了那儿。 谢三见她要走，也不管旁边几个同行的人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大跨步地往兄妹俩走来。 “谢兄，怎么......”陈大见谢三根本不搭自己的话茬，就问道。还未问完，就被一人拦了。 陈大就朝苏家兄妹的方向看来，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看着谢三就那么直直地朝她走来，苏雪突然有些心慌。此时此刻，她眼里只有那个向她走来的身影。 男主的出场费也太低了，这个成绩真是惨淡，难道果果写的真的很差劲？希望友友们多多支持。果果厚颜求个收藏和推荐~~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第二十章 嫁女 苏雨看着他往这边来了，以为是陈大说了什么，他自小就是有些见识的，自然明白陈大讨好的人会是什么样的身份。害怕地一下拽紧了苏雪的棉衣下摆，就要拉着她跑。 苏雪一时不察，就要往后面跌了去。谢三一个箭步就蹿了过来，堪堪拉住了她的右臂。 “多谢谢公子。”经过这一番变故，苏雪猛然就清醒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很久都没有像这样失态了吧？她抽出了还被谢三紧握着的手臂，点了点头对谢三道谢。 “无需客气。”谢三淡淡道。 苏雪这才转过身去，问苏雨道：“哥，怎么了？”在外人面前，她对苏雨的称呼一直转变得很自然。 “我......”苏雨本来还想说去给乞儿送个红薯，最后指了指后来就站着没动了的陈大，啜喏了一声：“我想回家。” 苏雪听了，就对他笑了笑，“嗯，我们这就回去。”然后转头看着谢三道：“我们先走了。” 谢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只是看着苏雪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突然问苏雪，“你认识他？”谢三指了指那个正拖着似乎骨折了的腿，慢慢往前挪的乞儿，眼里闪着莫名光芒。 刚刚那种心慌的感觉又来了，苏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他一句问话里听出了异样的危险感。她有些艰难地摇了摇头，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乞儿和谢三，“不认识。” 看着她脸上淡淡的表情，谢三却是什么都明白了。他有些好奇，她刚刚明明盯着乞儿看了半天，现在是害怕会被那乞儿连累？以为自己和陈大是一伙儿的？ “哦~”谢三就这么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既没说信也没有去点破刚才她的失态，就这么看着她。 “不是我让他们打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我知道。”苏雪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了这样一句。可你是哑巴么？不会阻止他么？她心里补了这一句。谢三就看着她道：“我也是刚到，和你一样。”目光仿若看透了苏雪的内心。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苏雪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步子。“还有事么？”俩人沉默了半晌，苏雪开口问道。 “你说呢？”谢三却反问了一声。 难道是为那二十两银子的事？看着不像个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给自己了。 “哥，我们走吧！”苏雪没有搭话，却是转头对苏雨道，竟是看都不看一眼谢三了。 谁知，苏雨这会儿倒是不怕了。他也看出来了，这个人对他们没有恶意，甚至有些喜欢和他们说话，就对谢三甜甜地说道：“谢谢你。”声音甜甜糯糯的，带着些童声童气，脸上也是只有面对苏雪时才会出现的神色，带着些依赖，又有些信任。也不知他是谢那二十两银子还是谢他刚刚拉了苏雪一把。 “举手之劳罢了。”谢三却是自动当成了谢自己拉了苏雪，有些不在意地说道，脸上却不再是刚才对着苏雪时的那一副笑模样了。 谢三发现，兄妹两人的声音很不一样，长相虽然有五六分的相似，其他的地方却是大有不同。苏雨倒还像个孩子，可苏雪却是冷冷清清的，连刚刚那一瞬间的失态也很快地遮掩了过去。而且，似乎这个小丫头才是当家作主的？很有趣啊…… 苏雪有些懊恼地瞪了一眼苏雨，心里有些不喜欢他对着自己以外的人露出这个表情。嗬，自己果然很不正常，居然连这个也会计较。她心里想到。 道完了谢，苏雨这才任由苏雪牵着自己走了。 俩人都是一般的高矮，都是瘦瘦弱弱的身材。谢三看着二人的背影，半晌没动。苏雪今天扎的还是束成一束的马尾，及腰的长发随着走路的动作有些微微地晃动，更称的她惹人怜惜。脚上是一双有些旧了的棉鞋，能依稀看到，上面依旧没有绣什么花色，是素净素净的淡青色。 谢三摇了摇头，落下了目光。 这时，后面的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才跟在一人的身后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人穿着绣了暗金色的白色厚袍，看着有些单薄，可他自己却全然无知，手里还拿着一把水墨的折扇，虽没有打开，却轻轻拍打着自己的额头，身上却是全无佩饰了。 “哎呀呀，谢兄，你该不会……”话说了半句却截住了话头，只丢了谢三一个“你懂的”的表情。 “我看你是太久没去拜访闵学士家的小女儿了吧？”谢三似乎没听懂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谁知那人一听这话，火烧屁股一样地跳了起来，“没事又说那个母老虎干什么！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母老虎也是要嫁进你秦家的母老虎。”后面就有一穿了蓝色袍子的人接了这么一句道。 “哎！你们……”那人嘟了嘴，像是个小孩子耍无赖般地撇了撇嘴道：“再说我就把你们一个个地丢到延河里面去！哼哼。” 此话一出，几人却是全都笑了。刚刚还有看热闹没散尽的人也忍不住低声闷笑了几声。却是谁也不记得刚刚几人冷漠地看着陈大打人时的敢怒不敢言了。 他们说的热闹，可是陈大这会儿却不发一言，看着苏家兄妹二人的背影，低头想些什么。半天，他皱了皱眉头，有些懊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 “哎，这都是谁啊？看样子像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怎么会来我们刘桥镇啊？”就有走远了的几人小声交谈起来。 “这你都不知道？刘桥镇上的沈员外知道不？”就有一人有些炫耀地说了起来。 剩下的人都点了头赞道：“沈员外谁不知道啊！那可是我们刘桥镇的大善人啊！他怎么了？” “他那闺女这几天就要出门子了，这些都是来送贺礼的！”那人瞥了他们一眼，得意地说道。 “沈员外嫁闺女，能有这么些人来？虽然听说沈员外就一个闺女，可这望着可都像大地方的人物。”有人就有些不信了。 那人也不急着解释，而是一人扫了一眼，这才慢悠悠道：“不知道了吧？”说着压低了声音道：“我听我那在沈员外家看门的小儿子说，这沈员外，原是渭南沈家的四老爷！沈家知道吧？” “沈家？那个皇商沈家？那…怎么跑到刘桥镇上来了？”有人听这边说的热闹，就凑上来问问道。 “哪个大家大户的还没些不能说的事啊！”其他的几人就嗤笑了一句，“你接着说。” “这沈员外原来是做过官的，在朝中有不少至交好友，虽然不做了，可交情还在啊！这一次他嫁女儿，都城的大官来了不少，这些都是那些官员的儿子。说是，叫做什么‘都城四公子’什么的。”那人说完了，还回头看了一眼。 见那几个少年也都往刘桥镇的方向去了，才放大了声音又说：“要说这些大家的公子哥，也就是长的俊些罢了。” 其他人也都哄笑了起来，众人就一起走了。 起点中文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a> 第二十一章 善意 苏雨和苏雪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些话的，苏雨就说道：“他们在说沈玉家。”然后往乞儿离开的方向看去。 苏雪也回头看了一眼。那乞儿已经有些看不见了，变成了一点，慢慢地移动着。在阳光下，显得孤独而又凄凉。 苏雨就拽了拽苏雪，她点了头表示默认。 她并不想让苏雨变成一个冷硬的人，刚刚不让他去，是因为自己没有自保的实力，如果惹恼了那几人，反倒会害了小乞儿。这时去表示一下关心，虽然很有些伪善，总比无动于衷好吧？ 她承认，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会头脑发热去做事的人。无论是何时何地，她都会在先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之后，再去做些好事也是无所谓的。 俩人三两步就追上了小乞儿。 “哎，你…..”苏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把手中的红薯递了过去。 “哪，这几个红薯，你拿着路上吃吧！”苏雪就帮他说了，还把自己兜里的红薯也掏了出来。 小乞儿看了俩人一眼，没有接。 “对了，我们家就住在那边的李家庄，要不你去我们家吃饭吧？这个确实不好吃，我给你蒸白米饭。”苏雨见他没拿，就热心的招呼他。 见他还是不说话，就又道：“就在前头的李家庄，看见了么？”他还特意指了指前面坐落在高高低低地群山间的村落。 “嗯。”小乞丐点了点头，“我不要，也不去。” “就是那李家庄的村西头，我们从这条小路过去，一会儿就到了，不费劲的。小路也是平整的，十分好走。”苏雨又说了一句。 小乞丐就往他所说的村西头看了过去，只见那里有几户人家，家家都升起了炊烟做起了午饭了。唯独只有中间的那座房子，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他不由地把苏雪的气质和屋子对比了一下，心中想到：想必这就是他们的家了，嘴上还是没答应。 苏雪见他看自己，明白了他是见自己神色冷清，才有所顾虑，就笑了笑道：“你拿着吧，我们家也不远，家里还有几件穿小了的衣服，给你刚好。” 这样的乡下人家，哪有什么穿小了的衣服，俗话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她这样说，只不过是见他穿的单薄，刚好自己又准备给自己和苏雨一人做一件棉袄。 小乞丐这才拿了她手里的一个最小的红薯，接过去吃了。嘴里还说道：“谢谢你们。”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俩人，满是感激。 三人不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方才小乞丐心中暗自猜测的屋子前，“果然“，他又在心中想了一句。 苏雪上前卸了插在门上的木削，推了一把，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这个时代，讲的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尤其是淳朴的乡村人家，更没有什么防盗的意识。也没有人愿意去当那个遭人唾骂的窃贼，有那一身的力气和聪明劲儿，做点什么不能养家糊口？ 因此，上次苏雨在被误解为“小偷”的时候，才会那么担心苏雪会因而瞧不起自己。 兄妹二人的家，说白了其实就是李家庄的旧祠堂改成的住所。不是很大，却绝对不是家底稍微薄些的人家能够盖的起的。陡檐拱瓦，颇有些南方水乡的建筑美。南方人是不兴在自己的家门前圈上院子做菜地的，菜地都是零零散散地分布在田地里。 大部分人家都是没有什么阻隔的，依着山势建造的屋子间都有很大的一块间隔，这就是天然的庭院。只有那些士绅财主，才会把自己圈起来，派了一两个长工的孩子做看门的小厮。 李家庄的士绅和里正等人家，都是在直通刘桥镇的那条官道边，也就是苏雨说的“村东头”处。西头只有李大爷家的几个儿子住了，还有招赘的张大娘家和新来的苏家兄妹住。 打量完了周围，小乞丐就往大开了的屋内看去。 屋子里没有隔间，整个布局都是一览无余的。前面是摆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四方桌子，旁边是两条长条凳子和两个方凳。桌子后面是一张大约半米来高的木板床，南方潮湿，每家每户用的都是这种高脚大床，床边是半人高的两开的衣橱。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家具摆设了。 他跟着二人进了屋子，这才看到，在门的右边是一个土灶，灶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灶台子的旁边是一个粗制的木架子，上面摆了棉布做成的毛巾等一应洗漱用具。包括两个大小不一的木盆，一个土陶的水杯和葫芦形状的瓢。架子下面是一个不算大的水缸，上面盖了木板盖子。土灶的对面，是一跺跺的柴禾，有劈好了的码的整整齐齐地放在那儿，也有几捆是系了布条还没有收拾利落的。 苏雪打了热水让他擦了手脸，就让小乞丐先坐着休息会儿，还把苏雨的坐垫给他垫在了凳子上。自己则是和苏雨一起忙活起了午饭来。 小乞丐看着苏雪一点儿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脸上的神情也不禁轻松了些，不愿意干等着吃饭，赶忙去灶下拿了柴刀帮他们劈起了柴禾。 等苏家兄妹二人做好了中饭，他已经劈好了三大捆的柴禾。 他似乎还不太适应这样的家庭氛围，吃饭前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儿坐下。还是在苏雨几次邀请下才坐在了最下手的位置，闷闷地扒拉着米饭。 苏雪今天做的还是蒸米饭，白花花的大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刚刚出锅的米饭还蒸腾着热气，温热的气息熏的人身心都通泰了不少。 苏雨见秦川始终不去夹菜，就亲自夹了几筷子放在他的碗里了。“吃呀，不用客气的。” 秦川“哎”了一声，算是应答。 三人正默默地吃着饭，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二叔，这事你还管不管？什么人都是能往村里带的么？我们收留他们兄妹已经是天大地大的恩情了，这两个小兔崽子还有没有良心？”赫然正是隔壁李和水的声音。 又听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你不要没事就胡咧咧！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不知道呢，等我问清楚了自然会拿个章程出来。” 第二十二章 抓瞎 听到这里，小乞丐手中的筷子“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苏雨和苏雪齐齐去看他。只见他脸色不太好看，正紧张地扭身看着门外。 “二叔，我还会和您老说瞎话？隔壁何家村有人亲眼看到人是那俩兄妹领回来的。我就怕事情不清楚耽误了您老的功夫，特意跑回来看了。”李和水“呸”了一口吐沫，继续道：“他们哪儿来的亲戚？还是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我看，十有**也是和那小白眼狼一样的贼货！” “你又跑何家村赌钱去了？”搭话的那人却不接这话，反而这样问道。 三人在屋里就听到一声闷闷的“咚”声。 “哎呦，二叔，我说错什么啦你就打我。不过是去串串门子嘛！”李和水惨叫了一声。 这时，李和水并来人已经从苏家的右边走到了大门前，和他一起来的那人正是这李家庄的里正：李二爷。 苏雪与李二爷还没有接触过，只是从苏雨的嘴里得知，这李二爷倒颇有些传奇色彩。 据说李二爷原先是个从军的，跟着朝中的一位将军一起上场杀敌无数，还做到了百夫长。二十年前还了乡，如今已是过了花甲之年的老人了。 兄妹二人初到李家庄之时，因了冬季吃饭睡觉是大事，耽误不得，就是这个李二爷力排众议，把原本的祠堂给了苏家兄妹，另带人建了一座祠堂。 家中的一应物什儿除了徐爷爷给的，剩下的都是李二爷送过来的。 话虽如此，苏雪却从没见过李二爷上门。就算她病的快死了和苏雨被众人责难也没有见他出头过，她这个冒牌的苏雪是自然没有见过他的。 “去串门？何家村有你的哪个叔叔婶婶啊？你就整日的去窜门？”李二爷索性停下了步子，转头大声的责问李和水，也不往苏家走了。 李和水本来趾高气昂的头一下子就低了下去，还骨碌碌地转着眼珠子，对李二爷道：“二叔，您老总说这个干什么，现在是要问问那苏家兄妹带了生人进村这件事。”话还是那句话，只不过他说的比之前心虚多了。 苏雪就明白了，看来这个李二爷对他们的确是不错的。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她的确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这个时代，对于户籍的管理是分外严格的。因为死亡率大于出生率，又是以人力为生产力，每一个人口的流动都会引起关注。 李和水本来就因为自己二人占了他原本势在必得的祠堂，而对二人心中存了怨气。总是有那么些人，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却对讨巧卖乖得来的便宜非常在乎。很不凑巧，李和水就是这样的人。更不凑巧的是，苏家兄妹坏了他的如意算盘。 不管是诬蔑苏雨是小偷鼓动大家赶他们走，还是这次抓住机会煽动里正，都是因为他们不该得了那么老些便宜。 不过，李二爷很好的为他们找回了失去的先机，看李和水再也没了刚刚的气势就知道了。 苏雪是放了心，可小乞丐还是一脸苍白的盯着门外，动也不动一下。 他不是在担心吃不完这顿饭，而是害怕会连累了苏家兄妹。 这兄妹二人却不像别人，只是施舍自己一点就完了，他更看重的是他们对于自己的一片真心，他不想因为自己害了他们。 “你啊，没事多去地里看看。你看看你家那几亩地，荒的都跑兔子了，不要净瞎琢磨这些歪门邪道。”李二爷继续教训李和水道。 “知道了，回头我就去看看。”李和水一脸不耐烦的说。 李二叔见他这么不上心的样子，就摇了摇头。二人停的地方，正是苏家的大门口，屋里的三人一字不落的把李二爷教训李和水的话都听了、看了进去。 苏雨就对小乞丐嘻嘻地小声笑道：“放心吧，李二爷是个好人，不会为难你的。” 显然，在李二爷存心之下，三人都对李和水少了一份顾忌。 这时，再不迎出门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苏雪就和苏雨、秦川一起放了碗筷，走到屋外对李二爷道：“二爷爷，吃晌午饭了没有？” “吃啦！这不刚放了碗就有人找我说事了嘛！”李二爷呵呵大笑了几声说道。 三人就齐齐把目光转向了一直有意忽略的李和水。 饶是他李和水脸皮再厚性子再浑，对上三双天真懵懂的眼神，这事也有些尴尬了。李二爷的这句话就差明说是自己鼓动了他的，“苏家公子，吃饭呢！这是……？”他故意指了指小乞丐问道。 显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嗓门很大，三人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二爷爷，要不再在我家吃点儿？”苏雪一向是懒得给恶人什么好脸的，直接跳过他的问题抢先招呼李二爷。 “呵呵，今天不吃了。等哪天你们上我家吃去，让你们二（奶奶）给你们做红烧肉。”李二爷就道。 李二爷的家底在这周围几个村子都算厚的，不过家业大了人也就多了，想来一年也吃不上几回红烧肉。苏雪就道：“哎。”也不说去的话。 “咳咳，二叔，你不是有事要问他们？”李和水见没人搭理自己，就干咳了两声。 “哦，是这样的。这是你二（奶奶）让我给你们带的腊肉，快到年节了。”李二爷好像才想起了似的，把手里拿着的一条腊肉递了过来。“还有些事情要问问你们。”李二爷又道。 三人把李二爷迎进了屋里，又把饭桌上的碗碟都归置到了一起，端了凳子给他坐了。 “二爷爷，刚好，我找你也有点事哩！”不等李二爷开口，苏雪就抢先说道。 “哦？小雪有事找我？说罢！”李二爷笑眯眯的接道，也不说他来有什么事了。 “二爷爷，是不是关于他的事儿？”等李二爷坐好后，苏雪就指着小乞丐问道。“您先说完了我再说.”她就是故意让李和水着急的。 小乞丐也一脸紧张地看着李二爷，张口说道：“我下晌就走，和他们没关系的。” 说着，他还使劲摆了摆手，那张稚嫩的脸上满是卑微。 “是这样的，小雨啊，你也知道我们村里向来是不来什么生人的，我就是过来问一声。既然他下晌就走，也就没事了。”李二爷笑着对他们说道。 “他说走，万一没走谁知道啊！村里再少了什么算谁的？”李和水老大不愿意的插了一句。 “二叔家不就住在隔壁，我有什么事还瞒得过您那双利眼？”苏雪就问了他一句，话里很是有些意思在里面。 李二爷拿烟袋锅子“啪”一声打在了李和水的背上，三人这才明白之前那一声响是怎么回事。“你说了算我说了算？闲着没事做些正经的，别搞这些门道。”当着孩子的面，李二爷一点儿也不给他留脸。“小雪有什么事要说？” 果果实在不忍直视了，都没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了，友友们就动动手指收藏一下嘛，最好再砸个推荐票下来，拜托了。 第二十三章 进宫 【弱弱地，求推荐和收藏】苏雪三人见李和水吃了挂落，好不容易憋住了笑。 “二爷爷，我想着，现在冬天地里活少，大家伙儿都闲得很，不如在新建的祠堂边上再造一个学堂，让村里的孩子来跟我哥哥认几个字。”苏雪就道。 李二爷听她这么说，就没说话，只把烟袋往桌子上磕了磕。 这是那天和徐爷爷说过让二狗子来认字儿之后，苏雪和苏雨商量的。整个刘桥镇包括周围的村庄也没出过几个秀才，童生也都是那些家底厚实的人家才供得出来，都是要接着考秀才老爷的人家，没有时间也不愿意教书。 唯有苏雨，童生是早早就考上了的，不说育人，启蒙总是行的，也算是对李家庄的一份回报。 “小雨，这是你的意思？”李二爷却转头问了苏雨一句。 “嗯，是我愿意的。村里人都这么帮着我们，我也想为大家伙儿做点儿事。”苏雨却不说是自己的主意，只说他愿意。 李二爷就赞许的看了一眼苏雪，“小雪懂事了。”拿手摸了摸苏雪的头，又接着说：“读书是好事啊，都说耕读传家，我们李家庄还没出过秀才呢！你们有这份心是好事。” “二爷爷，我也不瞒着您。其实我们还有份私心在里面。”苏雪见他没有反对，干脆就把话说开了。她相信，即使自己不说，李二爷也是明白的，干脆坦率一些好。 李二爷就放下了烟袋，瞅着她等下文。 “这怎么行哦！这小子品性不好，别教坏了孩子。”李和水这时候却插嘴道，也不知道就这么一间屋子的事儿，他怎么就那么放在心上，连这造福村里的好事儿他也要搞鬼。”谁知道又要跟您要什么东西，这回您可不能糊涂了。”李和水又道。 李二爷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上阵杀敌的威势顿时就现了出来，李和水只好乖乖地闭了嘴。 苏雪就继续说道：“我们不要束修，本来就是为村里做点事，只是往后哥哥若是要考秀才，还望二爷爷和大家伙儿帮衬着点。” 平国对于人才的选拔要求是很严的，不仅要学识上出色，而且对于品行也很是看重。 当下，他们还是被格外开恩的罪人之子，苏雨如果要走科举之路的话，免不了要被诟病。若是有村人的保举，还有李二爷的威望，只是考秀才的话这些自然不是问题。至于以后，只能再说了，当下先要铺好这条路才行。 “呵呵，这些自然不是问题。我待会儿就挨家挨户去说。”李二爷高兴的应了。 他曾经也是个有着热血的汉子，只是有些事却不是他能左右的。能为苏老爷的儿子做些事也是好的。像他这样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闷头往前冲的小角色，只有炮灰的下场啊！李二爷不由地陷在了往事之中。 “那就先谢谢二爷爷了，什么时候学堂建好了，哥哥就能去教。笔墨纸砚也是我们自家备齐了的。”苏雪就笑了，宛如春风化雪，温暖怡人。 “好，好。”李二爷就连忙点头，就要叫坐在那儿不挪屁股的李和水出门。 苏雪忙开口道：“还有一件事要求二爷爷帮忙。” “小丫头片子怎么那么多麻烦事！”事儿没办成又挨了训的李和水就咕哝了一句。 李二爷拿起烟袋就又要抽他，吓到他忙抱了头一下子蹿到屋外去了。“你说，二爷爷一定帮你办成咯！”李二爷就对苏雪道。 “我想让大家伙帮忙给我家砌几道墙出来，家里没遮没拦的。”苏雪也不和他客气，就提道，“还想在屋子外面堆个猪圈和柴房，等开了春，我和哥哥还想养头猪补贴家用。” 其实她还想开个菜地出来，俩人总这么靠人接济或者去镇上买菜吃也不好。不过开菜园子是功夫活儿，不费力气，她也就不好开口。 “行！二爷爷这就给你去找人，这么点儿事，下晌就忙完了。”李二爷就把这事包在了自己身上。 苏家兄妹二人自然欢喜，又对李二爷道了几句谢，送他出了门。李二爷就和等在屋外的李和水先往张大娘家去了。 三人又重新端起了饭碗吃饭，小乞丐有些羡慕地看着苏家兄妹。他们不仅感情好，还有愿意收留接纳他们的村人。 苏雨看着他的神色，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顾不得食不语的圣贤之道，就问他道：“你原是哪里人？” “我是从渭南过来的。今年冬天，渭南遭了虫害，粮价也被哄抬的高，家里人……”说着，小乞丐就住了嘴。 苏雪和苏雨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等事情，就问他：“官府不管么？” “我一路上过来听人家说，是那什么沈家和高家在斗法，连累了我们渭南的老百姓，官府都不敢管，也管不着。”小乞丐就捏紧了拳头，有些愤怒的说。 这还真是第一次听到，早知道这样，苏雪是万万不敢和沈家牵扯过深的，想必那高家就是沈家的对头了。两家这样张狂，必定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看来有些事却要提前和秦伯说定了才好。 “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听到别的什么？”苏雪就继续问道。她和苏雨接近一年没有和外界接触了，本身又是小孩子，没人会过多地和他们说这些事情。 “还有？”小乞丐摸了摸头，“还有就是，那些人说什么沈家又要有女儿进宫了，怕是这次要压的高家抬不起头了。”他边划拉着饭边说。 进宫？苏雪有些诧异。 沈家百年也就出过一个妃子，随后的联姻也只不过挑的朝中官员，是再也没有入宫的了。 再说了，按照苏雨的说法，宣治帝在位已经十六年有余了，如今也有接近五十岁了，沈家的女儿必定挑的是年轻美貌又受宠爱的，看来沈家是坐不住了？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他们这样做？ 苏雪不禁想起了秦伯的那些话，看来沈家在秦南种植茶树，绝对是有着重大的用途的，这样说来，自己岂不是可以敲敲竹杠？ 成功了，说明沈家对这件事、对自己都是不一般的，失败也只不过说明了是自己不够格，大不了再把要求降回去。至于怎么说才让沈家继续用自己，她自然有的是法子。 这样想着，苏雪也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给小乞丐夹了菜，三人又闷声吃了起来。 这里，三人刚吃完了饭，刷了锅碗不久，李二爷就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第二十四章 新家 兄妹二人赶忙把人迎了进来。 来的人有张三叔和李大伯，也就是李和水的大哥李和山。 李和山的性子和李和水、李三叔都不一样，李和水人浑，刁钻，李三叔却是个敦厚人，性子好。李大伯是个精明样子，从不轻易得罪人，和大家都处的好，都说等李二爷没了，下一个里正准准的，铁定是他了。 另外还有李二爷的小儿子李和明，以及今天刚好来张老三家串门的村东头的老李头，并两个苏雪没见过的中年汉子。 老李头其实就是李二叔的三弟，只不过他人长的瘦小，肤色黑黑的，虽然不过五十来岁，倒真像是个老头子，所以大家都这么喊他。 “小雨，我把你的事跟大家伙说了，今儿就能把墙砌起来，猪圈也能垒好。”进了屋子，李二爷就大声对苏雨说道。 苏雪看到每个人身后都带了家伙什儿，显然都是吃了饭来的，不过还是客气道：“张三叔，要不先吃点饭再做吧？我给大家蒸米饭去。” “哎，哎，苏家姑娘，别忙活了。这么点活计，三下五除二就完了，我们这就来。”李大伯赶紧拦住了苏雪道。 这村里，除了李二叔，其他人都是称呼俩人“苏家公子，苏家姑娘”的，亲疏远近高下立判。 不过按照计划，苏雪和苏雨以后是要在李家庄扎根的人，她又不像原本的苏雪那么娇气看不上庄稼人，就笑着说：“大伯也叫我小雪就好了，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没那么矫情。”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转头来看苏雪。 这苏家姑娘虽然大家伙儿都见过，可从来是对他们爱搭不理的。这次病了之后倒是每回见到都主动招呼大家，难道是开了窍了，知道自己再不是小姐了？ 心里虽然诧异，可大家还是笑着应了好，“小雪啊，要是真想做点事，就烧一锅开水，给我们渴了喝。”李二爷就嘱咐了她一句。 “小雨，来，给我们打下手，让你妹妹歇着。”张三叔这时也闷闷地说道。大家伙儿就去了外面，打算先把猪圈和柴房垒起来。 苏雨就咧嘴笑了，“哎！这就来。” 他外面套了一件罩褂，就跟着大家伙儿去了。 小乞丐这时也说：“我也能打下手的，我也来。”他虽然人小，可是乡下人家，哪个不是从小就做惯了活计的？要不也不能比苏雨劈柴还快，就自告奋勇地要帮忙。 “你别去了，就在屋里帮我添柴禾。”苏雪怜惜他身子骨还没长结实，就说道。 小乞丐就乖乖地回了屋里，说是添柴禾，却一点儿也不闲着，瞅着空就接着劈柴禾去了。 苏雪也就不好说什么，她知道，他这是不想欠了别人的，只好用这种方式回报。见他又劈了不少，热的都出汗了，就招呼他去镇子上买些零嘴和肉回来。 小乞丐接了钱还有些不敢去，头一次有人这么对他，他说不好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苏雪一点儿也没有瞧不起自己。 在苏雪鼓励的目光下，才连走带跑地往镇上去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一下。 这边苏雪刚刚把水烧开，和苏雨搭手把四方桌子抬了出去，摆好了碗，小乞丐就捧了一怀的东西回来了，那边去山上运石头的村人还没回来。 苏雪就又拿了碟子把小乞丐买回来的点心和瓜子等摆了出来，估摸这差不多人要回来了，又把每个碗里倒了水。 等水不烫嘴了，李二爷带着大家伙赶了两辆牛车回来了，一辆牛车上拉的是满满一车的石块，一辆是碎碎的小石子和泛着红黄色的土，众人额上都见了汗。 苏雪赶紧招呼大家坐了，一人端了一杯水，又让他们休息会儿。众人自然是说不用，喝了水就又去河边挖沙土去了。 这个年月，除非是大户人家盖屋用砖块，寻常人家都是自己去山上挖了土掺点石子和稻草就行了的。苏雪要盖的是猪圈和柴房，就不用考虑要多齐整和暖和，这大石头又省事又省时，正好可以。至于砌墙，自然是要用石子的。 苏雪就趁着众人还要忙上一段时间的空隙，和苏雨把家里的东西包括柴禾都捡小件的搬了出来，大件的都蒙了布。 她要砌的墙是四堵，一个是把睡觉的地方和吃饭做饭的隔了出来，一堵是把睡觉的地方隔成两个房间，自己和苏雨都会长大，过完年她都八岁了，苏雨也十岁了，自然不能还挤在一张床上。 另外还要在土灶的对面靠着两个墙角隔一个房间，可以当作苏雨的书房或者其他都可以。 小乞丐自然也要帮忙，三人累的气喘吁吁，总算做好了。 苏雪还没法歇着，他们中饭吃的晚，估计等众人忙完了天也擦黑了，不留人家吃饭是说不过去的，也不体面。她还要把晚饭做出来。 众人拉了沙土回来就开始和泥，苏雪也时不时的搭把手，大家说说笑笑，门前干的是热火朝天的。 苏雪见他们把猪圈和柴房都垒起来了，和李二爷商量了让小乞丐暂时在张大娘家住一晚，李二爷答应了。她就去张大娘家借了灶，和小乞丐、张大娘一起做起了晚饭。 冬天日短，等众人刚刚收了工，天色就暗了下来。张大娘家这边饭早已经做好了，就招呼了大家吃饭。众人都客气了一番，也就依次坐了。 苏雪准备的晚饭不可谓不用心不丰盛，一大海碗的红烧肉，烧的烂烂的。还有红烧鲫鱼，鱼专门嘱咐小乞丐捡肥的买了两条。还有一碗黄豆蒸的腊肉和一盆冬瓜汤，一碟子炒土豆丝和一碟子萝卜。菜都是热在锅里的，众人来了才端上的桌。 热气腾腾的一桌饭菜，锅里还蒸了一大锅米饭，旁边还摆了几盘零食，就是最挑剔的人见了也要说好。正准备开饭呢，就见李和水拎了一壶酒也来了，后面还跟着他连襟杨德财。 今天是好事，苏雪也就懒得和他计较，加了凳子让人坐了。苏雨对大家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和苏雪回了家去收拾，张大娘和小乞丐也不急着吃饭，跟了来。 四人忙活了一会儿，苏雪又打了水擦了一遍，看着大变样的屋里屋外，开心的笑了。 第二十五章 撒泼 (厚颜，求推荐和收藏......） 众人都吃的高兴，见苏雪和苏雨满脸疲累的样子，就道：“快洗了手来吃饭，给你们留着呢！” 俩人就和张大娘、小乞丐一起搬了凳子坐在桌子角边低头吃饭，大家伙儿还在桌子上聊天打趣着。 “对了，小雨，今天花了不少钱吧？回头我们大家凑给你。”李大伯就对苏雨说。 李和山向来是会做人的。 苏雨忙把头从碗里抬起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各位叔叔伯伯帮了这么大忙，都是应该的。” 本来李大伯说的就是客气话，苏雨自然不会傻到真要他们的钱，人家出了这么大力气，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还是看在李二爷的面子上。 “呃！你们俩兄妹有钱啊，怎么还借钱咧？”吃饱喝足了，李和水打了个饱嗝，拿竹签子剔着牙问道。 众人就看着李和水和他连襟，很是看不上。 这李和水和杨德财两个娶的都是隔壁张冲的姑娘，俩人是亲姐妹，李张氏是个泼辣的，配李和水也算门当户对。可那杨张氏却是温柔小意的性子，也不知怎么挑中了杨德财这个破落户。 李二爷就要开口教训他，苏雪就说道：“这钱是当了我家最后一个银镯子换来的，可不是偷的。”对于恶人，就要趁着人多势众的时候往死里打击，省得他时不时的跳出来蹦达两下，恶心人。 听了这话，李和水也不恼，仍笑嘻嘻地说道：“既然你有钱，大家伙儿帮你累了一个下晌，你就没点意思？” 苏雪还能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帮众人要工钱是假，是想看看他们有多少钱，然后用来收房子的租！真是憋不出什么好屁！ “没了，本来还有些剩的，知道二叔你要来吃饭，特意又买了鲫鱼给您加的菜。”苏雪说着还把吃剩的一块鱼头夹到他碗里，“二叔，你多吃点，下晌干活累着了吧？” 杨德财本来准备帮腔几句，一听这话，赶紧咽了回去，只抓旁边的花生米吃。他脸皮没有李和水厚，平时也就跟在他后面混吃混喝，坏事却是不敢做的。 “那你怎么早不当了拿来租房子，非要把我们李家庄的老祖宗赶出了祠堂自己住进去了？”李和水毫不在意，仍厚颜问道。 “饭还堵不住你那张臭嘴？”李二爷这时大声地骂了一句，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他实在是生气，这个侄子怎么就不能学点好的？小时候望着是个人才，等他回了老家就变成这样了，吃喝赌，什么都沾，要是有两个大子儿，估计连嫖都染上了！整天浑浑噩噩的，什么便宜都敢占，什么话都敢说，这苏家兄妹是他能这么欺负的么？ 小乞丐四处望了望，又缩回头吃饭了。 “哎呀，他二叔，别气坏了身子。二弟就是随口说说，哪能当真？”张大娘就开口打了个圆场。 谁知，李和水丝毫不领她的好意，反而大声说了起来，“我哪里说的不对了二叔？你就当着这么多人给我没脸？” “你看看你还要脸嘛！”李二爷这时火气也真上来了，站起身拿筷子指着他道。 “我怎么啦？您老是不是说开了春就把祠堂给了我？我家大小子都十七了，还没说上媳妇呢！说媳妇没屋子谁跟你？您就忍心看着他打光棍？他是不是您侄孙子哎我的二叔！”李和水拍着大腿，说着说着竟还拖长了音调，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众人都不说话，就看他在那撒泼。李二爷也阴沉了脸看着他。 “我的好二叔，我家二小子过完年也十四了，三丫头也不小了吧？总和我们挤着谁敢进我家的门？您还记不记得有这么些个亲戚哦？”李和水唱念俱佳地说道。 众人就都憋住了笑，脸都涨红了。笑什么？自然是李和水这话说的有意思。 李二爷不过是他的堂叔，又不是亲爹妈，你儿子要娶媳妇难不成还让他给你出钱？ 再说了，这夫妻二人又不是缺手断脚的，却懒得出奇，若不是几个孩子操持家务，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他不说是自己连累了孩子们，倒怪起了不相干的人。 李二爷涨红了脸，气的手都抖了，半天没说话。 李和水见没人说话，倒以为自己得了理，也不理杨德财直拽他的手，继续道：“村里要新建祠堂，我出没出工？我家大小子是不是干了几天？结果咧？旧祠堂倒让一个外人住了，咱这嫡亲的亲戚一点儿好处都没沾着，到哪儿他也不是这个理！“ 李和水越说越带劲，干脆花生米也不吃了，撸了棉衣袖子就想一鼓作气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 “噗！”却不知谁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有人起了头，众人再也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那李和水棉衣里面，穿的却是个破破烂烂的里衣，袖子上破了几个洞也没补，就那么伶伶郎朗的穿着，黑的都快发亮了。 李和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赶紧把棉衣袖子放了下来，“大家伙儿说，我说的对不对？凭什么让外人占了这个便宜？他们还是犯官的小子丫头咧！” 说到这儿，他像是抓住了关键一样，又说道：“窝藏罪犯是要砍头的！虽然他们没犯事，可父债还要子偿呢！何况是流放的大罪！”他字字铿锵，声声带血，直让人觉得是有天大的冤情。 “你胡说！我爹是冤枉的！你胡说！”一直没作声的苏雨听了这话，立马跳出来大声说道！ “我胡说？那你爹怎么被流放了？我看你以后也不是什么好人，趁早滚开我们李家庄！”李和水这会儿说的唾沫横飞，完全觉得自己站在了家国大义的基础上，连苏雨一个小孩子都骂了。 “他二叔！”张大娘看不下去了，打断了他的话。 “二哥，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一向憨厚的张老三也出声指责他。 “都住嘴！”李二爷大吼了一声，“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日后你要再敢说这种浑话打那些小算盘，就把你下了族谱！” 李和水本来就被李二爷前一句话震的有些懵，听了后面一句，立马消了音，什么也不敢说了。 众人也都诧异地望着李二爷，半晌没说话。 被下族谱，基本就等于没了九族。乡下人家，讲的是互相帮助，独门独户的过日子必然是艰难的。而且没了族人，别人也会看不起你，被人打死了也不会有人帮你出头，更别说其他了。 苏雪也气李和水的浑劲，可也没想到李二爷会说的这么狠，也就不好开口说什么了。 月上柳梢，众人才在有些沉闷的气氛中各自散了，走前，李二爷就说了一句“明天在祠堂和大家商量学堂的事”，就一个人往家去了。 苏雪三人帮着张大娘收拾了一番，也回去了。 第二十六章 疑虑 躺在床上，苏雪还有些兴奋的睡不着。苏雨也是，手里捧着书看着看着就傻笑了起来。 “笑什么？捡到钱了？”苏雪故意打趣他。 “难怪古人都隐于山水之间，陶潜亦有《归园田居》一诗。”苏雨摇头晃脑的答道，倒颇有几分小夫子的样子。 陶潜？这里也有？苏雨心中诧异，但也没有深究，头枕在胳膊上，望着苏雨的背影勾了勾嘴角，“真好。”她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就闭眼睡了。 苏雨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就见她已经睡了，弯弯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脸色红润，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翘着嘴角的笑模样，就吹了灯，也钻进了被窝睡了。 第二天一早，俩人就跑到村东头新建的祠堂那边去了，李家庄的人已经聚了大部分在这里，唠着嗑。 “苏家公子，听说你要教我们娃娃启蒙认字哩？”李大伯的婆娘笑眯眯地迎着俩人问了，还从兜里抓了一把花生塞到了苏雪的棉衣兜里。 苏雪就说：“是呀，李大娘。我哥说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哪一样都是要识了字才行的。” 李和山的婆娘和他一样，是个最精明不过的人。 估计是昨晚看到了李二爷对俩人的维护，这才凑了上来。平时看到他们也不过是笑着打个招呼罢了，可没这么热情“似火”。不过苏雪也不否认，她是想让苏雨额外照顾她家的小儿子。 要说起来，李大娘是整个刘桥镇周围最有福气的人，连生了四个儿子不说，最大的闺女还嫁到了镇子上做了老板娘，儿子也都长的齐整，是一等一的人才。 就是他的闺女吧，总是把夫家铺子里的东西往娘家拿，护弟弟们也护的厉害，不过她是能当得起家的媳妇，丈夫又听她的，公公婆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说，她才是有福气的咧！ 大儿子李宝生也议了亲，说的是何家村的一户富户的二女儿，听说长的很是标志，从小在家里也是照顾惯了弟弟妹妹的，很适合做李和山家的大儿媳妇。 对方也是看重了李和山日后的前途，想着李宝生怎么也差不到哪儿去，这才答应了。 二儿子和三儿子是双生子，一个名为李宝贺，一个取名叫李宝喜，才十三岁的年纪，俩人很是勤快，家里家外的活计都是上手就来，长的也俊俏，不知道惹了十里八乡多少姑娘的芳心。 小儿子李宝喜是老来子，最得李大娘的欢心，最也会说，唇红齿白的，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少爷。 李大娘家的几个娃，她和苏雨上山拾柴禾的时候都是打过照面的，李宝喜只是跟在哥哥们身后上山玩的。 因此在提议办学堂之前，她就想到了，除了李宝生，其他三个人，李宝儿必然是要到学堂读书的，李宝贺、李宝喜也要走个过场，也不怪李大娘对他们热情。 “哎呦，我说什么来着，苏家兄妹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这些话我们哪里学的来哦！我们每天只知道土里刨食，他们这真是造福乡里了。大家伙儿说是不是啊？”李大娘就对着渐渐聚在一起的村人大声道。 就有人接话道：“可不是么？要说我们李家庄，样样不比别人差，就是出不来什么读书人。苏家公子可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到我们家了。” “可不是么？我早就听说了，苏家公子小小年纪就考了童生的，最是聪明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夸了起来，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兄妹俩人身上砸。 自从来了李家庄，俩人都是不大和村里人来往的，只有几户心地善良的人家，时不时给俩人送些吃食，都不在这些说话的人中。 “哎呀，你们别把人家孩子弄躁着了。”这时，张大娘和张老三也来了，就赶紧把兄妹二人从人群中解救了出来。 苏雨松了一口气，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脯。苏雪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大娘，二爷爷什么时候过来？”苏雪就问道。 “快了，刚刚来的时候碰到李三叔了，说是二叔正在家里穿鞋呢！”张大娘就笑眯眯地答了，张三叔也跟着点头。 其实苏雪一开始很是疑惑，既然张三叔是入了赘的人，怎么大家都随着他的姓氏喊张大娘呢？ 后来知道了张大娘家情况后，也就明白了。张大娘和张三叔一共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叫李宝久，女儿叫张慧慧。 看来张三叔并不像看上去的那么老实，也不是说他人就奸猾，而是个很有原则和坚持的人。 男人和女人在漫长的历史演变过程中，从来就没有一方真正甘愿屈服于哪一方过。 “对了，三叔大娘，昨天谢谢你们了。”苏雪和苏雨向俩人郑重的行了礼道。 张大娘和张老三赶忙往旁边让了让，“这是做什么。小雨，大娘和你叔是稀罕你，说什么谢不谢的呢！” 苏雪也就不再客气，看人来的差不多了，就寻到几个昨日帮了忙的人，一一又恭敬的道了谢。众人都不肯受，都说昨儿已经谢过了，不过是点小忙罢了。 李家庄的众人都对苏家兄妹俩人说着话，表情都是欣喜的。 兄妹俩人也就放了心。这时，李二爷也到了祠堂这边。 大家一窝蜂的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着。毕竟做主说话的还是李二爷，说的话大家自然也信。 “他二叔，我听老大说要建学堂，是不是真的？” “是啊，二叔，这可不是小事，真让苏家公子教书？”也有人有些拿不准，毕竟苏雨还是个孩子，带一群可能比他都大的人读书，这，可靠嘛？ 李二爷走到祠堂门前，烟袋往下压了压，“小雨的学问我是知道的，当年考童生的时候可是得了第二名的。” 等众人都认真听了，又道：“读书是好事啊，我们李家庄缺的就是读书人。耕读传家，我们只做到了耕没做到读，不能再耽误了孩子们。” 村里人就悄声议论开了，片刻后，还是李和山开口问道：“二叔，大家自然是同意建学堂的，什么时候开工，我第一个来。” “我也来，我也来。”众人就忙着表态。 “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看了，后天宜动土，就后天吧！”李二爷也丝毫不含糊地答了。 “行，那我们后天就来。”李家庄众人自然一叠声的应了。 苏雪看了一眼众人，就抿嘴笑了。 李和水一直想说什么，却被李和山死死地拽住了手，还不时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不使坏就罢了，使坏头一个就办你！苏雪暗暗想道。这是为苏雨日后走科举的重要一步，她决不允许有人破坏！ 第二十七章 意外 众人就要散了，兄妹二人这就要往山上去拾柴禾，好赶在晌午前去镇上卖了。 李二爷却又突然道：“昨儿我和和山商量了，学堂建成后总要有人操心那些琐事，大家伙儿从年头累到年尾的，也没有过闲的时候，我就打算让秦川来做。” 秦川，便是昨日苏家兄妹领家吃饭的小乞丐，昨夜在张大娘家睡了，准备今儿就离开李家庄的。 苏雪和苏雨吃了一惊，怎么李二爷都没和自己说过这事？ 被惊到的不仅仅是苏家兄妹，李家庄还有老些人是不知道秦川是谁的，可李和水知道啊！他第一个就跳出来不答应。 “二叔！你让一个小娃子做先生我认了，谁让我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呢！这造福村里的好事我没什么可说的。” 这几句话是李和水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胳膊都被杨德财拽的青紫青紫的。让苏雨做了先生，就等于那房子再也和他没一个大子儿的关系了，可他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不敢触众人的逆鳞。 “可你让一个外面来的小乞丐娃子做村里学堂的小厮，这我头一个就不能答应！”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 “秦川是谁啊？怎么李和水说是个乞丐？” “你不知道啊，就是昨天去苏家吃饭的那个，穿的破破烂烂的，不是乞丐是什么。” 村里人纷纷的议论开了。 李和水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见大家伙儿都有了声响，接着道：“我们李家庄什么时候有这个传统了？收留了这两个小娃子还不够，连他们带回来的小乞丐也要收留？这是什么道理？”他说着，拿手指了指苏雪和苏雨俩人。 苏雨就要开口反驳，苏雪悄悄踩了他一脚，往李二爷的方向瞅了瞅，苏雨就明白了，只听着不说话。 既然李二爷没有事先和自己商量过就提了这事，说明他是心中有了成算的，李和水会出来蹦?也在他的意料之中，自己二人根本没必要出来挨枪子儿，搞不好连苏雨的事儿都会搅黄了。 “李和水说的也是那么回事，我听我家闺女说，现在官府对人口流动管的可严啦！也不知道出了啥事。” 说话的是那日为苏雨反驳过杨德财的李和会的婆娘何氏，她也有个闺女嫁到了刘桥镇上的一个小杂货铺子里，平时消息最是灵通。 她旁边站的是一个面皮红黑的中年汉子，身材壮实，就小声道：“你别瞎掺和，二叔这么说，自然有他的说法，你什么时候见二叔做过糊涂事？” 何氏就点点头，闭了嘴。这夫妻二人倒是个会来事儿的人家。 杨德财见李和水不提苏家那房子和学堂的事儿，只专说秦川，也就松开了拽着他的手，跟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就是！不会还让我们供他吃穿住吧？我可没钱！” 这一下就像捅了马蜂窝，原本还很小声的大家伙儿都炸开了窝。 “我家二丫都吃不饱穿不暖的，哪有闲钱供给他使呀！” “可不是嘛！一年到头累的要死要活的也没见着几个钱，我们哪里还拿得出来？” 庄户人家，最看重的出了粮食和田地之外，就是银钱。一个两个都是要攒起来以后娶媳妇盖房子用的，平时自己都不舍得用，杨德财算是说到大家伙儿的心窝子上面去了。 李二爷本来只是看着，不说话。见众人议论的越发凶了，这才不抽烟袋了，拿烟袋锅子敲了敲地上的一块石头，铜石碰撞的声音很是清脆，还夹杂着“嗡嗡”的回音。 众人就自发的压低了声音，或者干脆不说话了。 “我知道大家伙儿没钱，也没打算让大家伙儿掏，我和和山商量过啦！就由我们两家供他吃穿，等我没了，让我三弟补上。”李二爷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和水和杨德财，心中满是失望。 听了这话，众人也不吵了也不闹了，都转头看着李和山。 苏雪轻轻拍了还一脸惊讶的苏雨，“你去张大娘家告诉秦川，让他别慌着走。跑着去，去晚了怕他走了。” “哎！”苏雨答应了一声，就三钻两钻的挤出了人群，往村西头去了。 苏雪也转头去看李和山两口子，就发现他家的大儿子和二小子、三小子不知什么时候都来了。也是，庄户人家儿子要撑半边天，几人都大了，李和山又是以后的里正，他们自然是要来看看这关系到村人的大事的。 一大家子人站在那儿，李和山脸上是坦然自若的样子，大儿子李宝生也没有太过惊讶，唯有他婆娘和双生子明显吃惊不少，也张着嘴看着李和山，却没人出声问他。 苏雪就心中有了成算了。 李和山果然是对大儿子有些期待的，至于李大娘和双生子也不是什么没算计的人。多养一个男娃可不像女娃那么容易，他家虽说家底也还厚实，可四个儿子都是要娶媳妇的，再厚的家底也有些吃不消。看他一家人都还算镇定，显然不是那些眼皮子浅的。 “咳咳！”李二爷咳嗽了两声，“我们李家庄正要建学堂，这时候做些好事那就是积了福的，往后指不定要出几个有出息的哩！” 苏雪看着李二爷，有些不明白他是真这么想的还是为了安抚众人的心。她心底也是疑惑的：李二爷为什么要收留秦川？难道是因为自己二人？可自己并没有提过这个话茬，再说他也没必要如此优待自己吧？也许是想给儿子李和宜养一个养老的？可毕竟不如过继一个本家的吧？ 这时，苏雨带着秦川到了祠堂，秦川二话没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李二爷的方向就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又转向人群中的李大伯磕了三个。 “二爷爷和李大伯的大恩，我，我……”他抽噎了一下，没说出来，只又磕了一个响头，“可我不能带累了二爷爷和李大伯，我东西都收拾好了，立马就走。” “小川，二爷爷是真心稀罕你这个孩子，说什么带累不带累的可就见外了。我看重的就是你知恩图报的性子和手脚勤快。再说，也不光是为了你，这是为了我们李家庄的娃娃们。”李二爷拉了他起身，说道。 李和山也走了出来，对秦川道：“就是，我和你二爷爷私心大着呢，这不是生受了吗？” 秦川还想说什么，李二爷打断了他，“大家伙儿还有什么意见没有？”话虽然是对着众人的方向，眼却是死死看着李和水和杨德财的。 李和水和杨德财这时候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梗着脖子，一副爱怎么样怎么样的神情。 杨张氏连忙拉住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李张氏，低了头红着脸道：“没有，都听二叔的。” 随后，李二爷又说了让秦川日后就住在他家，秦川自是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李家庄众人又议论了半晌，各自散了。 第二十八章 委屈 苏家兄妹二人就紧赶慢赶的往大背山去了。 来之前二人已经带好了家伙什儿和干粮，苏雪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把昨天吃剩了的土豆丝包在了米粉包子里，拿布包了个严实，准备带到山上去吃的。 走之前，她还嘱咐了秦川几句。他这才歇了去帮苏家兄妹拾柴禾的心思，乖乖跟着李二爷走了。 等他们背了柴禾回来，就看到新建的柴房那又堆了几捆劈好的柴禾，却不见人影，俩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推门进去了。 吃了中饭，苏雪坐在那儿做棉衣，苏雨则又拿出了他的宝贝藤萝筐子，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俩人都很享受这样的宁静时光。 苏雪索性叫了苏雨搬了凳子，俩人去院子里晒着太阳看书绣花去了。 张大娘端了一盆水出来倒，见了兄妹二人，就招呼道：“小雪小雨，吃饭了？” “吃了。”俩人齐声答道。 苏雪看着张大娘就问，“大娘，三叔又去了镇子上？” 张三叔最近总是在镇子上找些零工打，这样也能挣几个钱过个好年。 “他呀，就是歇不下来，随他去。”张大娘泼了水，看着俩人的模样，越看越是心中稀罕，“小雪啊，大后天我和你三叔去镇子上买年货，你去不？跟我们家车也方便些。” 苏雪把针线往头发上划拉了几下，眯了眼道：“去，那大娘您一早叫我啊！” “哎！我记着了。”张大娘这才进了屋子。 “我怎么看着，二叔对苏家兄妹有些不一般啊？”进了屋子，张大娘就自己在那儿叨咕。 “娘，你说谁不一般？”从房里走出来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正是张大娘的女儿张慧慧。前几天去了张冲的老张家，今天一早才回来。 张大娘摸了摸女儿的头，笑着问她，“这几天在你姥姥家玩的怎么样？这下不惦记着出去玩了吧？” “姥姥说，让我过了年和娘一起去，给我做新衣裳。”小丫头一听说到了最疼自己的姥姥，就不提刚刚的话了，直看着张大娘眨星星眼。 张大娘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胡闹！你表姐他们还要做衣裳呢，给你做了像什么话！你没要吧？” “哎呀，我当然不能要了。你没看到四叔看我的样子，我要是敢说一个‘好’字，当场就能吃了我。”小丫头一副后怕的样子拍了拍胸脯，调皮地道。 她嘴里的“四叔”，却是张老三最小的弟弟，比张慧慧也只是大了三四岁，张老婆子自然是疼到了心眼里。 张大娘就没说话了，心里却很是委屈。 她这个亲，招的不伦不类的。这么些年，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 张老三的娘要给自己的闺女做衣裳，这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呢！ 我儿子进了你李英彩的家门，你女儿还不得跟我们老张家姓？她自然是要“疼”自己的闺女的，可慧慧但凡不识趣一点，保不了就会被四弟揍，回头说小孩子不懂事也就完了，她还能真计较？要不是张老三真心是过日子的人，她…… 想着，张大娘就红了眼。 “娘，怎么了？”小丫头见自己的娘红了眼眶，就慌忙问道。 “没事，娘就是想你哥哥了，你哥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张大娘强忍了泪意问道。 儿子也被撮蹿去了老张家，这都一两个月了还不见回来，她都没法跟人去说。大家伙儿谁不说老张家对她好？三不五时的就要把她儿子女儿接过去玩，她实在是开不了口啊！ “哥哥说，就这两天就回来了，姥姥家正在给油菜浇粪，忙完了他就回来了。”小丫头哪里知道大人之间的弯弯绕，就随口说了。 “哎。”张大娘心疼儿子李宝久，大冬天的还要给老张家做活计，这就是对他好？可偏偏又没法说，就这么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 她心里委屈，可又不能跟自己女儿说道说道，只想着，下次说什么也不让儿子女儿住那么久了。 转眼又想到张老三，就想着，不管怎么样，他这个人还是好的。爹娘在的时候就跟她说过：张老三是个肯和你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家里人怎样不要紧，又不是去他家过。谁家还没有一两个没调儿的亲人？能过去就过去，别总放在心上，闷坏了自己。 慧慧的姓还是爹做主改了的，总算那边消停了些。 爹娘没了之后，张老三确实对她和这个家还是和从前一个样，没变心，她才放了心。 张慧慧见她好了些的样子，就指了指门外，“娘，那个苏雪怎么不一样了？” “生了场大病，可能是想开了吧！”张大娘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苏雪本来是不爱出门的。就算不得已，见到了人也是不理人的，从来都看不上他们这些人。自从生了病，性子就变了。张大娘觉得她是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有些事情就想开了。 张慧慧本来就是个爱动的，一刻也坐不住，就同张大娘商量道：“娘，那现在我去找她玩，不会赶人了吧？” “你个鬼丫头，还记着这事情呀？可不能这样，小孩子闹脾气罢了，你还记她坏？那你惹我生气了，娘是不是要记你一辈子？”张大娘自己就是个敦厚人，教育女儿自然也是往温柔贤惠方面去。 小丫头扮了个鬼脸道：“我就是怕还把我赶出来嘛，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 “你去吧！这兄妹也挺不容易的，也没个亲人的，你没事多亲近亲近他们。”张大娘说着，还抓了一碟子葵花籽，“把这个给他们送过去，平时当个零嘴吃。” “哎！那我去了？”小丫头本来就不是个坏性子的，就端了碟子蹦蹦跳跳的出门去了。 张大娘看着女儿往苏家去了，心里欣慰：不管怎么样，孩子性格都像自己两口子，也跟自己亲近些，平时还会时不时的拿话哄她开心。 张大娘就笑了，看着女儿和苏雪有说有笑的，也进了里屋去了。 求推荐和收藏~~果果都要哭了的说。乃们还想不想让谢三出场了？谢三说了，出场费不能太低，不然不来...... 第二十九章 闺蜜 此时，张慧慧正缠着苏雪给她说早上的事情呢！ “小雪，听说早上那边又闹了？”张慧慧是自来熟的性子，就指着苏家另一边的屋子问道。 苏雪见她也只是和苏雨差不多大的年纪，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不多久就完全放开了，倒是十分欣赏她的纯真和率直。 人总是这样，在茫茫人海中寻找与自己性格互补的人，一旦遇到，友情就会迅速升温。苏雪知道自己是个冷清的性子，所以不管前世今生，总是喜欢和那种待人热情，性子活泼的待在一起，虽然有些格格不入，可是她很喜欢她们的朝气。 “嗯，闹了。”苏雪连眼皮子都懒得翻给李和水家，一边穿针走线一边答道。 张慧慧就瞥了瞥嘴道：“翻来覆去的就那么些事情，他倒是不嫌磕碜，还让他媳妇跑来给我娘说嘴。” 张慧慧自然是知道李和水的为人的，这么些年，比苏家兄妹看的还透，这么说，只不过是为前些天张大娘一时糊涂的说辞罢了。 其实张大娘那天会和李和水一道来苏家找苏雨问罪，一方面是受了李和水婆娘李张氏的蛊惑，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是为了苏雨考虑的，听她那些话就知道了，没有一句是赶他撵他，全是劝他要好好做人的。 兄妹二人又不是四六不着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张大娘的为人？自然是从来没怪过的。 “大家伙儿心里明白就好，为他生气？犯不着。”苏雪就笑着对张慧慧说了一句。 她把棉线打了个结，拿剪子绞了，往苏雨身上比划了两下，觉得差不多，就又起头缝起了另一只袖子。 “要我说，慧慧，你回去和你娘说，我和我哥都知道的，让她别总觉得亏欠了我们，谁好谁坏，我们还是分得清的。”苏雪又补了一句。 苏雪做的棉衣，针脚细密，每一道都来回缝了几次，这样禁穿，不容易绽开来。每一针的间隔都是一样的，还细心的包了边。袖口是几株傲然怒放的白梅，既精致又低调。 张慧慧看着她娴熟的样子，很是吃惊。这苏雪不是缝个补丁都歪七扭八的么？ “小雪，你，你缝的真好。都快能和我娘比了。”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会儿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就差说：小雪，你不是不会做针线活的吗？ 其实也不能说是原本的苏雪太娇气，苏家出事的时候，她不过六岁的年纪，便是家教再好的人家，也没有这么早就逼着孩子拿针拿线的，除非不是亲生的或者特别没有感情的父母，才会如此吧？ “呵呵，做熟了就好了，熟能生巧嘛！”苏雪就随口撒了个谎。 张慧慧一脸崇拜的看着她，“你真聪明，我娘去年就让我跟着学针线了，我都没你缝的好。” 看着她满脸都是纯真无邪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地看着自己，苏雪意外的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继续做针线去了，心里念叨了一句：欺骗小萝莉，真是罪过呀！ “对了，慧慧。我这还有一块边角料呢！给你绣个帕子好不好？”苏雪就把箩筐里的那一小块绸缎拿了出来，递给她看。 那小伙计是个有眼力劲的，见苏雪气质偏冷，还特意挑了一块淡黄色的绸子，看着暖意融融，苏雪举着这快布，映的神情也没有那么冷淡了。 “真好看，是你买的？”慧慧盯着绸子，满脸都是欢喜之色，可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不要，这颜色配你才好看。” 话虽这么说，可却还是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 苏雪就道：“什么配不配的？我一个丫头片子也用不着，还是你用才好。” “现在用不着可以留着呀，以后再做也是一样的。”张慧慧就推辞道。她本就不是一个爱占人便宜的，又多少知道些苏家兄妹的境况，自是不要的。 “我们家有老鼠，说不得哪天就被咬了，到时候谁都没得着好。”苏雪就故意说道，“要不我先绣给你，往后你再送给我一个不就好了？” “啊？你们家有耗子啊？多不多？要不把我家大花放你家吧！”张慧慧就问她。 “不碍事的，就一只，回头我和哥哥逮了它给你家大花加餐，猫住不惯别人家的。”苏雪很是为张慧慧的讲话重点开心，这说明她真的是为了她考虑，而不是那些扭捏矫情的人。 “喏，我想起来了，等你家大花下了猫仔，给我家一只吧。”苏雪又接着道，“帕子就当日后你嫁人的时候我给你的添妆了。” “哎呀！我不和你说了！”慧慧就捂了脸，跺脚道，还悄悄地看了正在读书的苏雨一眼。 苏雪拿手摸了摸后面的马尾辫，绕了几下，看着她的神情顿时就明白了。 小丫头这是情窦初开了呀？想归想，她却不是善于打趣的人，刚刚那一句已经很是不像平时的她了。难倒，这就是闺蜜？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敞开心胸？ 她看着张慧慧红了脸，半晌都没放下捂着的手，就道：“我不说了还不行？好啦！” 慧慧这才放下了手，也不拿眼去偷瞧苏雨了，只问她：“你都会绣什么花样子啊？我喜欢荷花的。”这就是同意要了这块帕子了。 “荷花的我刚好会，过几天就给你送过去。”苏雪继续做着手中的针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收了尾去镇上卖柴禾，“慧慧，我和我哥去镇上了，回头你再来玩。” “哎，你们先去吧。我把大花抱过来给你捉耗子，有我在，它就不跑了。”张慧慧就抬腿要走，还不忘担心他们家耗子的事情。 “慧慧！”苏雪又张嘴喊了她一句。 “怎么了？”张慧慧就停下了步子，回头问她。 苏雪就道：“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你爹，周围有是做木匠的人家么？”昨天忙的太晚，她倒是把这茬忘了。 “木匠？三爷爷就会啊！怎么了？”张慧慧就道。她说的三爷爷，却是李二爷的弟弟老李头了。 “哦，没事，我就是问问。”苏雪就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张慧慧也抬手对她道：“哎，那我走啦！” 苏雪就应了一声，见苏雨也放下了书，俩人就都把凳子搬回了屋子。留了一些柴禾做家用的，剩下的都背了去镇上卖了。 推荐一本主站滴，[bookid==《校园花盗》] 第三十章 心疼 村东头*李二爷家 “哎呀，小川，别忙活啦！瞧这一头一脸的汗，快坐下歇歇。”李二（奶奶）抢了秦川手里的抹布，端了碗开水给他。 “奶，我不累，再有一点就擦好了。”秦川抹了把额头的汗，笑着对她道，就要继续擦土灶。 李二（奶奶）拿手点了一下他的额头，“还说不累？这汗都是流的别人的？瞧这小脸红的，回头人家不得说我老婆子可着劲儿使唤你？” 秦川就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啜喏道：“我……我没想这样，我就是……”就是个半天也没就是出来，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哎呦，奶奶知道，你没坏心。可你再这么干下去，别人看见了可不得拿嘴说我？瞧瞧，这才多大会儿功夫，桌子椅子都擦了个遍，哪有你这么干活的？”李二（奶奶）就笑了，露出一口没牙的牙床来，“我们家可不兴这么干活的，回头再累出个病来哩！” 秦川挠了挠头，嘿嘿笑了，接过水仰头就喝。“咳咳！！” “这娃子，水烫着呢！小心点儿。”李二（奶奶）赶紧替他拍了背，笑着说他。 “嘿嘿。”秦川傻笑了两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干嘛，就四处打量，看看院子里还有什么活计没有。 李二爷家和李家庄的其他人家略微有些不同。不仅圈了高高大大的院子，院门也很是结实高大，而且屋子是二进的，颇有些大门户的感觉。 只是，李二爷家的外院却不是男眷的生活地，却是空荡荡的大院子，倒是像军营里用来缓冲敌袭的空地。后来在李二（奶奶）的反复要求下，才在前院盖了猪圈、柴房和杂物间、厨房。 这样一来，后院就显得大了很多，几间房都空了，给秦川住正好。 李二爷由于小小年纪就跟着军队打战去了，期间也只回来过几次，直到二十年前才算是真正挑起了家里的担子，因此对李二（奶奶）很是愧疚。二人只育有一子一女，都各自成家了。 老两口和儿子住，只可惜儿子成婚二十年了，如今也是快到了不惑之年，只可惜却没有生育，眼看着他这一房就要断了代。 不知道是不是看惯了战场厮杀间带来的死亡，李二爷总是相信，一切都是命定。他作了太多孽才会报应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因此一家人从来不提休媳妇的话，只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命里有时终须有，儿子李和宜年岁还不算太大，说不得什么时候媳妇就怀上了。 因了这些，李二（奶奶）对于秦川格外的稀罕，虽然不是亲的，可从他一进了老李家的门就当亲孙子对待，自然是舍不得累着秦川的。 “去，我给你那屋添了几样东西，奶奶带你去看看。”李二（奶奶）见他还想找些事儿做，就往后院去了，对他道。 “哎。”秦川就应了一声，跟在李二（奶奶）身后往后院去了。 秦川的屋子被安排在老两口的屋子边上，只隔了一堵墙。对面就是李和宜夫妇的屋子，此时静悄悄的，没声儿。 “你叔和你婶去地里给油菜浇肥去了，一会儿就回来。”李二（奶奶）就对秦川道，说着就下了门栓，推门进去了。 屋子不大，可秦川一个五六岁的男娃住却是显得奢侈了。 庄户人家子女多，很多娃子到了十来岁还和爹娘挤在一个屋里，若是女娃，住到十三四岁的都有。 屋子里摆了一个柜子，不高，很是厚重的感觉。柜子旁边还有一张靠墙放的小圆桌，看样子还是新的，没用过。桌子地下塞了一个圆凳，正好可以卡在下面，省的平时碍事。 靠近屋子的最里边是一张窄床，刚好够一个成年人睡觉大小。床上的枕套被褥什么的，都是新的，还有一股浆洗后晒过太阳的味道。 秦川看见了这些摆设，立刻就红了眼眶。 他根本没奢望会得到多好的待遇，只希望不要再到处漂泊就够了。李二爷的收留已经让他感激涕零了，自从一年前没了爹娘，他不知见过多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苏家兄妹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他的人，他年纪小，可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典故，早就把俩人的恩情深深记在了心里，日后但凡是他能做到的，必然没有二话。 接着，又遇到了肯收留他的李二爷，他还小，干不了什么活，只会浪费人家的口粮，他早就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多做事少说话，绝不白吃一粒粮食。可李二（奶奶）这么对他，他拿命也是不够还的恩情呀！ “奶，这些被褥我用不着，换些旧的给我使吧？”秦川不知道怎么拒绝这些好意，只好这么开口道。 李二（奶奶）假意瞪了他一下，“给你你就用着，换什么旧的？” “我……我万一用脏了就不好了。”他只好继续说道。 “老婆子我还能洗的动，脏了怕什么？小川啊，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既然你爷说了让你住进来，你就把我们当一家人，别老这么拘束着。奶稀罕你，才给你用，换成别人……”李二（奶奶）说到这，就不说了，只看着秦川。 “嗯。”秦川闷闷的答应了一声，带了浓浓的鼻音在里面，“我知道了，奶。” “柜子里还有两身换洗衣裳，都是你叔小时候穿过的，你先穿着。等过几天奶就给你做新的，过年穿。”李二（奶奶）走到柜子前，拿了一身衣裳往秦川身上比划，“正好合身。” 秦川身上穿的那身昨天在张大娘家已经换了，现在穿的是张大娘的儿子李宝久的，虽然旧，可也齐整，连个补丁都没有，是张大娘昨天挑了半天才找出来的。当时他也推辞了，可张大娘…… 想到这里，秦川更是把李家庄的人都列在了感恩名单之中。 “奶，要不我去地里看看叔和婶回来了没有吧？”秦川说道。 “嗯，你去吧，让他们早些回来吃饭。奶今天包饺子吃。”李二（奶奶）就道，“就出了院子往前走，看见了那棵杨柳树再往右边去就是了。” “哎，我知道了。”秦川应了一声，就出门了。 李二（奶奶）见他出了院子，这才往自己的屋里去，进了屋就对正在抽旱烟的李二爷道：“这娃乖巧、知恩啊！” “可不是，昨儿我瞧着，给苏家兄妹干活往死里下力气了，就是可惜了。”李二爷就“吧嗒”了一口，慢悠悠开口说道。 “老头子，你该不会是想让他给宜儿养老吧？我稀罕他，肯定是不会亏待了他的，可怎么也不是你们老李家的人，宜儿他叔他婶能答应咯？”李二（奶奶）就问道。 李二爷这回没抽烟了，只是说：“前些天我去镇上的时候，遇见虎子了，他说让我多留意从渭南过来的人，说不得以后能帮将军一把。” “真是，这么些年了，怎么还不消停些！”李二（奶奶）就抹了把眼泪，也不知她说的是谁。“我可跟你说了，怎么也不能害了小川。” 老两口就都没说话了，屋里烟雾缭绕的，有些看不清李二爷此时的表情。 第三十一章 算计 卖了柴禾，出了刘桥镇，苏家兄妹二人直接从李家庄东边的官道上入了山，日头渐渐的隐在了夜色里，俩人才满头大汗的下了山，从西边的小路回了家。 一路上遇着了吃过晚饭闲站着的人家，都笑眯眯地和兄妹俩打了招呼。 “小雨小雪，这么晚才下山啊？来姨家吃饭呗？”靠近大背山脚下，是村里一户独门独姓的人家，平时在刘桥镇上挑着货担卖些家常用的小玩意儿。夫妻二人带着三个孩子，一个女娃和两个男娃。听说是几年前才搬过来的，说是刘桥镇这边人多，生意好做。 开口和俩人说话的，正是这家的女主人杜娘子。杜娘子是个花俏人儿，平时涂脂抹粉的打扮，眉峰修的细细高高的，身材窈窕，一看就不是和田地打交道的人家。 “不了杜姨，我们回家把晌午饭热热就好，不敢累着您。”苏雨就回道。 这杜娘子也是个妙人儿，她和李家庄人不一样，不让人家叫她婶婶，非要叫姨，说显得两家人亲近。 亲近不亲近苏雪倒是没看出来，显得她不一般、有范儿她却听出了那么一点儿味道。 这时，杜娘子的闺女也推门出了屋子，“雪儿，你怎么都不来找我玩了？去你家也都没在。”杜双双一看到苏雪，就上来拉着她的手臂晃来晃去的撒娇，眼却瞟着苏雨的方向。 “呀，你身上怎么这么脏？”她正准备一诉想念之情，见苏雪身上都是汗，脸上还有几抹黑乎乎的脏东西，立马跳了三丈远，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苏雪微微皱了皱眉头，白嫩的鹅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她心中疑惑，这杜双双难道和自己很熟？于是就拿眼去看苏雨。 苏雨点了点头，就移开了目光，他实在是看不惯杜双双那矫情的做派。 杜双双穿了一身桃红色的棉衣，下身是一条同色的棉裤。棉衣上绣了满枝的桃花，粉红色的花瓣还纷落了下来。 她身段随杜娘子，高挑修长，九岁的人儿已经蹿的如同十一二岁的姑娘一般高了。打扮的也很是俏丽，杏核眼水水润润的，修了弯弯长长的柳叶眉。 琼鼻秀气地皱着，饱满的红唇也撅了起来，脸上似乎抹了胭脂，腮边红红的，既青春又可爱。洁白圆润的耳垂上还挂了两个珍珠坠子，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摇的，似乎能撞到人心里去。 杜双双见苏雪只是打量着自己不说话，还当她是羡慕她这一身的装扮，“雪儿，你看我这帕子好看么？”她从棉衣的斜领那儿抽出一条天蓝色的手帕，往苏雪跟前舞了几下。 苏雪只觉得一股香风袭来，冲的她眼耳口鼻都有些抽搐，“好看。”她艰难的扯了一个笑容出来，对着不断摆动身姿的杜双双道。 好看是好看，可你才多大啊？整的跟待嫁闺中的大姑娘似的。这句话她可没打算说出来。 “我爹说了，等到了年关，再从吉德县给我扯几个尺头做新衣裳，雪儿，你说我要什么颜色好？”得到了赞扬的杜双双也不管苏雪脏不脏了，踩着绣花鞋就到了苏雪近前问她。 “双双，我身上脏，别弄到你的衣裳了。”苏雪不动声色地远离了这个发香体，又道：“你穿什么颜色都是好看的。” 杜双双听了这话，眼波流转，看着苏雨就捂了嘴，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苏雪心中哀嚎一声，看来这个便宜哥哥还有不少桃花劫要过，嘴上却对杜娘子道：“杜姨，我和我哥这就家去了。” “对，杜姨，我们走了啊！”装了半天空气的苏雨这时也赶忙道。 “行，下次，下次来姨家吃饭啊！双儿，跟你小雨哥说说。”杜娘子却让杜双双亲口再和苏雨说一遍，一点儿也没有避嫌的意思。 “我记住了杜姨，下次保准来吃。”苏雪赶紧救场，随后就追上了都挪了几步远的苏雨，俩人往家回了。 杜双双还在那儿喊着，“雪儿，小雨哥，记得来我家吃饭。” 俩人应了，就逃似的走了。 “娘，你说小雨哥真能娶我？”见俩人走的远了，杜双双整个人都挂在了杜娘子的身上，一点儿也没有女儿家谈婚论嫁时的娇羞样，撒娇道。 “怎么不能？我家双儿生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相貌，除非他瞎了眼还差不多。”杜娘子望着黄昏下苏家兄妹拉的长长的影子，眯缝了眼道。 “你呀，就是爱瞎操心，娘答应的事儿什么时候不算话了？”她拿小指点了杜双双光洁的额头，对这个女儿是越看越满意。“还是我家双儿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这苏家的少爷。” 杜双双不依的跺了跺脚，“谁看上他是苏家的少爷了？我就是喜欢小雨哥这个人。再说了，苏家又怎么样，不还是落了难，什么都没剩嘛！” 她说着，就想起了苏雨的模样来：眼里像是盛满了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和村里的那些野孩子一点儿也不像。拿着书读的时候，好似再也看不到旁的事物，眼里只有那一样东西。 她好几次想啊，若是那双眼看着他的时候，是不是也专注的只有她？想着就笑开了花。 可小雨哥从来都不看她，娘说他这是害羞哩！是读过圣贤书的人，知道什么叫非礼勿视！ 杜娘子看着自己女儿脸上的神情，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小雨啊，日后必定是个有出息的。现在都能在村里当教书先生了，以后保不齐就能考上秀才咧！到时候娘也算跟你沾了光了，也当回秀才的丈母娘！” “娘！”饶是杜双双心大胆子大，听了这话也有些害羞了。 “好好，娘不说了。我家双儿害羞了哟！”杜娘子道，“别看苏家现在落了难，你爹说了，他在吉德县听有两人说悄悄过？就算……” 杜双双就道：“娘，你每天说一遍不烦啊？不就是就算小雨哥的老子娘都没了，那福泽必定是要到他身上的嘛！“ “娘，那你说苏雪那小妮子怎么办？”杜双双又撅了小嘴道，“她可看不上我了，每次都笑话我没见识！就她那破落样还敢笑话我？要不是为了小雨哥，我撕了她那张臭嘴！”说着，还狠狠的挥了挥手。 杜娘子就拉了女儿进了屋，“娘怎么跟你说的？那小妮子还能一辈子不出门子？等你过了门，随随便便就把她嫁了，长嫂如母，谁还能挑你的不是？等你进了门，上面没有公公婆婆，下面就一个没啥出息的小姑，还不是随你折腾？” 杜双双这才笑了，小脸上满是喜意。母女两个高高兴兴地插了门就要睡了，连尚未返家的杜货郎也不去管他。 第三十二章 推测 果果这周要备考和考试，所以这周都在早上九点半更，绝对不会断更滴！相信我！嚯嚯！ 苏家兄妹二人自是不知道不知不觉中，都纷纷被人盯上了，连未来都帮他们规划的整整齐齐。他们现如今还在为着生计奔波。 “等学堂建好了开了学，你就要忙多了。”苏雨看着苏雪，很是担心她。 “咱不是说好了么？开了春又我们又没有地可以种，本来就比冬日里拾柴禾还闲的慌。到时候我抓两头猪仔喂着，再养些鸡鸭，比谁都清闲。”苏雪一边在苏雨的帮助下放下了背上的柴禾，一边指着新圈好的猪圈说。 俩人刚准备进屋子点火做饭呢，张慧慧就站在家门口冲俩人喊道：“小雪小雨，我娘说让你们上我家来吃！” 苏雪摆了摆手，“不了，家里还有些米粉包子，热热就能吃了。” 见俩人都说不来，张慧慧索性跑过来，拖着苏雪就往家拽，“哎呀，你要是不去，我娘又该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了，你就行行好吧！”说着，还作起了揖来。 苏雪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正要说话，听到声音的张大娘也出了屋子道：“小雨，来，张大娘看你们没回来，特意给你们热着呢！怎么这么下力气干活哦！我瞅着日头快落了你们都没回来，刚好你叔说看你们早早就出了镇子，我就知道肯定又是去拾柴禾了。”张大娘一边絮絮叨叨的说，一边也和张慧慧一起把俩人往家拽。 俩人无奈，就只好在张大娘家吃了饭。刚放下碗，苏雪打算自己去洗了，张大娘就一把抢过来道：“去和慧慧说话去，这么点活儿，大娘没一会儿就完了。” 苏雪只好放下碗，去堂屋里找苏雨他们。 “三叔。”一进了堂屋，苏雪就看见张老三正问着苏雨什么，就喊了一声。 “小雪啊！”张老三停了话头，转身应了苏雪一声。“回家了看到了你三爷爷给你送过来的木床没有？” 苏雪一愣，“木床？三爷爷送过来了？” “我们还没进屋子呢，就来三叔家讨饭吃了。”苏雨就道，“三爷爷这么快就打好了？” “说是本来预备着给你和进叔的大儿子用的，这不是……哎！你三爷爷说，让你们别嫌弃不吉利。”张老三幽幽地叹了口气。 老李头的大儿子成亲早，成亲不久他媳妇就怀上了，抱了个大胖孙子。眼瞅着大孙子议了亲就要成家了，却染了时疫去了，一大家子都跟着病怏怏了好些天。 张老三说的“不吉利”自然是指原本是给成亲准备的东西，结果变成了给死人准备的东西。 苏雪是个无神论者，即使穿越到了异世也只觉得是因为，在浩瀚无垠的宇宙，存在着数维空间，有时候我们会觉得一个场景似曾相识，不过是因为意识在无意间闯入过另一个相似的空间，所以才会觉得自己曾经做过这件事情。而那些神奇无解的自然现象，也是因为数维空间发生了碰擦，导致磁场混乱造成的。 对于自己的穿越，她始终坚信，是自己的意识在强烈的车祸碰撞中，被高速抛入了另一层肉眼不可见的空间，刚好占据了失去意识的苏雪的身体。所以，她对于这些神鬼论，向来是不信则无的。 “三爷爷说的哪里话，我们自然是不嫌弃的。”苏雪就道。 “就是，我就说三叔多心了吧？咱小雨和小雪都是有见识的人！”张大娘也洗好了碗筷，拿抹布擦了手道。 “对了小雪，明儿你去镇上前，把棉花和布拿大娘家来，我和慧慧给你把被子做了。反正也是闲着，也省的慧慧整日里到处蹿的。”张大娘又笑着对苏雪道。 “不用啦大娘，快到年关了，哪家哪户不忙？那么点儿针线，我抽个空就做好了。”苏雪当然不能真让张大娘帮她做，就拒绝了。 张大娘也就不再多说，苏雪要是忙不过来她再帮忙也是一样的，自家地里的油菜还没浇肥，家里家外一摊子事儿也多是她的，张老三每日要去镇子上做零工，什么活儿也照顾不到，她也不是真就闲的没事做的。 “大娘，开了春你抓猪仔的时候给我家也抓两头，我平时也没事，喂点猪也是好的。”苏雪也不和张大娘客气，不能麻烦的她自是不会开口，顺手的事情她也就不会假意。 “还有鸡仔咧！娘，我家孵小鸡的时候，顺便也给小雪家孵一窝呗！”张慧慧就对张大娘道。 张大娘看着苏雪道：“我还正准备问你哩！正好，我明天去宝山村给你定下来两头猪。” 庄稼人是舍不得三天两头的买肉吃的，都是自家养了过年宰，既能卖点银钱，自家也能吃上不少，因此小猪崽很是紧俏，都要先定下来的，晚了可就没有了。 “哎，又要麻烦大娘了。”苏雪就道了谢。 “大娘，那我和我哥回去了？明早上还要去三爷爷家哪！”几人又拉了些家长里短，苏雪就说要走的话。 “行，早些回去吧！下次可不能这么晚下山了，山上有野猪咧！”张大娘嘱咐了一句，兄妹二人就回家去了。 进了屋子，苏雪推开隔了前堂和后房的墙上的门板，果然见预备给苏雨用的那间屋子里摆了一张床，不大不小，刚好还给屋子留了一半的空地方出来，显然是用了心挑出来的。 苏雨也十分的高兴，他每夜都要读书，点着灯小妹就不太容易睡得着，日后有了自己的屋子，就不用害的小妹和他一起熬夜了。 苏雪满意的点了头，苏雨有了自己的屋子，读书也能专心些，不用为了照顾自己早早就熄了灯。 俩人就带着笑模样，烧了热水洗漱了。然后坐在床头，一个继续做针线，一个读书。 熄了灯后，苏雨躺在床上就对苏雪道：“不知道秦川在二爷爷家过的习惯不习惯。” “李二（奶奶）是个厚道人，家里又没有小孙子享天伦之乐，必然是稀罕小川的。二爷爷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么？既然留了小川，那就只有好的，没有坏的。”苏雪就道。 “也是，二爷爷是个好人，和宜叔和婶子也是心善的，倒是我多心了。”苏雨就放了心，闭眼睡了。 苏雪却没有入睡，她在想二爷爷收留秦川的用意。 前一天还没有丝毫的口风，转眼就说留秦川在李家庄了。中间也没有什么事情，要说有，也只不过是昨天她对二爷爷说了秦川的来历，让他暂住在张大娘家一晚…… 这样想着，苏雪就有了些头绪，沉沉睡了过去。 好书天天推，大家看看哦！ [bookid==《女巫传奇》][bookid==《校园花盗》][bookid==《邻家妹子修仙传》][bookid==《美人谋之祸水》][bookid==《夫满为患》] 第三十三章 跟踪 两人第二天一早去了老李头家，要把钱给他，他硬是没接。 俩人就赶到了镇上，今天是和秦伯约好的日子。 卖了柴禾，苏雪又买了些小菜放在挎着的竹篾编的篮子里，和苏雨坐在茶摊前等着。不久，沈玉那胖嘟嘟的身子就出现在了巷子那儿，身后照例是长长的一串人跟着。 见了在前头等着的苏家兄妹，沈玉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上了，“终于能出门了，这几天被我娘逼着读书哩！可把我憋闷坏了，小雪，今天我们玩什么？” 这小家伙，总是有本事把苏雪的完美面瘫裂出一道缝隙来。 苏雪就道：“我认识的人里，唯有你是只惦记着玩闹的，哪个不是帮着爹娘忙里忙外的？” “谁说我没有，可我娘说她最想看到的是我读书的样子。”沈玉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想来是有什么缘故在里面。 苏雪瞧着秦伯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也不插话，就问道：“秦伯，前天我们说的事儿？” “苏姑娘放心，老奴已经和大夫人提了。夫人说，苏姑娘尽管放手去做，一应事宜沈家都会交代下去。苏姑娘有事就去找四老……沈员外家找一个叫如妈妈的就好。”秦伯温和地道，“至于工钱，苏姑娘觉得每月五两，是否中意？” 苏雪有些惊讶，她是被沈家开出的价码惊住了。每月五两，她还不用亲自去做，沈家是抽的哪门子疯？这是不是说，她对于自己的定位相当准确，沈家要想做成这件事，是非她不可的？ “是不是有些多了？”苏雪面上没显出什么来，只是笑着问秦伯。 “对于旁人确实是多了，对于苏姑娘来说，我家大夫人还觉得占了姑娘的便宜了。”秦伯呵呵笑了两声，“苏姑娘不必觉得受之有愧，主家在秦南是否能稳住茶叶市场，还全有赖姑娘了。若是事成，自然不止这些。” 苏雪微微眯了眼，脑子却是高速运转着，秦伯这话乍一听，似乎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可她不是个小孩子，其中的破绽和漏洞自然一个都不落地捕捉住了。 最开始，她不过是想从沈家的嘴里打听出来茶叶的行情和种植情况，秦伯却主动邀请兄妹俩人为沈家试验种茶一事。还未等上禀沈家家主，秦伯又擅自答应了人手和工钱一事。 今日更是蹊跷，他口中的“大夫人”不仅没有叱责秦伯擅自把一个小姑娘当作要人来用，还开出了如此之高的价码，更把沈家在秦南的茶叶利益与她绑缚在一起。 重用两个小孩，已经很难说服别人了，这么急切的做法，倒像是怕她和苏雨跑了？ 若要说起兄妹二人让沈家如此重视的特别之处，不外乎比别人多了一层身份：曾经的秦南省布政司大人苏志文的子女！ 那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沈家这一切的出发点，全是因为苏家兄妹的爹爹苏志文，或者说，是苏志文所牵扯的某些事情？ 是因为两家曾经有过私交？那为何不直接帮助他们，还要用这种方式？ 因为苏家有人暗中托付？苏雨说过，苏家基本已经没有来往的亲戚了。 苏雪想的一个头两个大，不过却是收获颇丰，也就不再深想下去。她嘴上只道：“还望秦伯不要怪罪雪儿，雪儿想见见大夫人，商量一些事情。另外，听说玉少爷的堂姐敏姑娘不日就要出嫁，雪儿倒也准备了一样贺礼，想要亲手送到府上。” “呵呵，倒是让苏姑娘费心、破费了。”秦伯就道，“还请苏姑娘和苏公子随我来。”说着，就在前面领路，往来路去了。 兄妹二人自是紧紧跟上。 只有沈玉有些不乐意，“这才多大会儿啊，就回去了？我还没玩够呢！回去了又得被逼着读书写字了。”嘴上抱怨，可也乖乖地跟着回了。 苏家兄妹并沈家众人都走远了，周围人才纷纷议论开了。 “哎，我说，刚才那人可不是沈家的小少爷么？”最先讨论开的，自然是离的近的茶水摊前的那些人。 摊主就道：“可不是么？我瞅着这两天沈家这些人来了不少次，次次都是来找刚刚那小姑娘和男娃子的。” “武大哥，你知不知道他们商量什么呢？”就有人热心地探听八卦。 “我也听不真切，好像是说什么茶园什么的，还说给沈员外家的贺礼。”他们说话的时候这武大哥自然是不敢往前凑的，因此只听了个模模糊糊。 其他人也就各自发散了思维，随意地揣测去了。 “我远远瞧着，那不是苏家两个祸害么？”人群里，李张氏嘀咕了一声。 “哎呀姐，你就不能少说两句？”杨张氏听了这话，直恨不得拿东西堵着她的嘴。她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看苏家兄妹的样子，与沈家甚是熟悉，万一听到了可怎么得了？ 杨张氏本就是个胆小怕惹事的，又素来不愿与人结怨，因此只拿话说李张氏。 “不是祸害是什么？难不成我还错怪了他们？”李张氏索性放开了嗓子嚷嚷起来。 杨张氏见众人都回头看着他们，就使了吃奶的力气把她拖到了拐角去了。 还未等她说话，李张氏就道：“不行，我得跟过去瞧瞧，谁知道那小妖精是不是勾搭上了沈家的少爷？”说着，就往前追去了。 杨张氏想着，李张氏不过是嘴巴坏些，向来是没什么坏心的，也就不去管她，挎了买东西的篮子就会李家庄去了。 却说李张氏一路尾随着苏家兄妹和沈家众人，直往刘桥镇的柳树胡同去了。 到了柳树胡同的尽头，是一座占地面积极广极大的院子，墙高院深，正门那儿摆了两只很是威严的石狮子，门是厚实的两扇红木门板，李张氏远远瞧了，只觉得豪富非常，却望不见院中情景，只能看到院内苍天的古木高高地伸出了院头。 沈玉一路上都凑在苏雪跟前说着话，无论是杂事怪谈、趣味江湖，还是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小胖子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倒和苏雨不相上下，甚至多了一分广度。兄妹俩人都听得有趣，众人不时一阵哄笑。 到了沈宅，秦伯上前扣了扣门环，就有人从里面打开了院门，迎了众人进去了。随后，门板又被缓缓的合上了。 李张氏匆匆一瞥，只见院子里雕梁画栋、气派非常，也说不出是怎么个豪富之法，见着苏家兄妹跟着进去了，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就转身出了刘桥镇，也往李家庄回了。 第三十四章 合约 苏家兄妹跟着沈家众人进了沈宅，也有些不敢相信沈家的富有程度。 俩人都不是那没见过世面的人，也就目不斜视地跟着秦伯身后走，只拿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沈员外的豪宅。 小胖子沈玉就在一旁不停地介绍：“这是湖州运来的沙积石，色多淡黄，质松易琢，是最适合做假山的了。”他指着院子右边一座雕琢细致的假山石道，上面还栽种了几株造型奇特的盆景松树，甚是奇异。 “这池里是从渭南移栽过来的睡莲，到了夏天才开，刚好浮在水面上，被成为‘花中睡美人’，可以制茶、食用、切花以及药用，色彩各异，最是缤纷不过的。”他又指了指假山下的水池道。 苏家兄妹二人听的连连点头，见微知著，何况这些摆设一点儿都不“微”，沈家的财富之多，门路之广由此可见一般。 院子里虽然布置的甚是繁琐复杂，却自有一股风雅之感。尤其是进了内院，苏雪瞧着那大片的紫竹，更是觉得：这沈员外想来也是一个爱好风雅、见识广博之人了。 “还请苏姑娘和苏公子稍等，老奴这就使人去通传一声。”进了二门，秦伯就吩咐了守门的小厮，又回头对二人道。 “我也先去见我娘了，待会儿再说。”沈玉说着也跟着那小厮往内院去了。 苏家兄妹二人就在二门的那间小屋里坐着等了，又有丫鬟过来沏了茶给二人喝了。不过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丫鬟袅袅袭袭地走了过来，“秦伯，大夫人说让我过来带了苏家兄妹过去说话。” “这就是苏姑娘和苏公子吧？端的是拔尖儿的人才，我们夫人听秦伯说了之后，就想着什么时候总要见一见才好呢！”那丫鬟嘴角含笑，对着二人就福了一礼，说起话来犹如春风拂面，很是舒服悦耳。 苏雪和苏雨就侧身让了，又还了礼。 “劳烦姑娘了。”苏雪就道。 “这就累叶儿姑娘受苦了。”秦伯也对这丫鬟说道。 叫叶儿的姑娘就笑着道：“说什么累不累的，没的让人笑话。奴婢可不是就是做这些的吗？若是这都做不好，被撵出去了也是该的。苏姑娘，苏公子，还请随奴婢移步。” 兄妹二人就和秦伯道了谢，跟在叶儿身后也往后院去了。 这次身边没有那么多人，只不时的一两个丫鬟各自拿着东西走过，见了叶儿也都行礼问好。苏雪就放心大胆地四处欣赏起了风景。 沈员外家的内宅倒比前院要雅致不少，没了那股淡雅，虽说是冬天，却也风景如画，处处都有看头。白梅与红梅竞相怒放，梅树上还挂了小巧的大红灯笼，很是喜庆。各间屋宇也都挂了喜气洋洋的红绸，映的整个院子里都喜庆起来。 穿过雕花走廊，叶儿领着俩人拐过了一扇提门，走到一处像是中堂的地方停住了。 “还劳累二位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通禀夫人。”叶儿回身对二人柔声说道。 俩人自是没有什么意见，就站在屋外静静地等着。 少顷，就听得屋里有人说话的声音，接着就有人打了帘子出来，对二人道：“夫人说快请两位进去说话，别冻着了。” 苏雪瞧了，却是个圆圆脸的丫鬟，很是水润。就笑着道，“劳烦姐姐了。” 丫鬟就笑了，露出两个小虎牙，“不敢当姑娘的谢，快进来吧！”说着，又撩起了帘子请俩人进去。 苏雪和苏雨就进了屋子，看见红木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眉目精致的中年美妇，旁边坐着胖乎乎的沈玉，想必就这是沈家大夫人了。二人就要行礼，刚刚那个丫鬟就拉了二人道：“我家夫人最是不兴这一套的，还请快快免了吧！” 沈大夫人就赞许地看了一眼这个丫鬟，对兄妹二人道：“可不是嘛！快坐到椅子上来说话。” 就有人领了俩人去沈家大夫人的下首坐了，椅子上早已经垫了个花团锦簇的坐垫。待俩人坐下，沈玉就对他们挤眉弄眼地，被大夫人瞪了一眼才收敛了些。 “听说你为敏儿出嫁还送来了贺礼？真是难为你有心了。”沈家大夫人就微微地抿了嘴角，带着些许笑意问道。 “雪儿不才，只绣了个帕子，倒让夫人见笑了。”苏雪就拿出了原本准备给张慧慧做成帕子的那块绸布，只见上面绣了并蒂的莲花，很是吉祥喜气。 她也是突然想到的，昨晚连夜绣了出来。 像这种并不贵重的人情往来最是容易拉拢人心，想必她家的事情沈家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正是如此，才显得这份心意尤其贵重。 她并不是要讨好沈家，只是这种能拉进两家心灵距离的小事又何乐而不为呢？回头她再去给慧慧买一个更适合她颜色的边角料才是最好。 沈家大夫人接过了帕子，很是欢喜，“难为你这么小的丫头，针线活就做的这么出彩了。” 苏雪就装作很是羞涩的样子，低头道：“多谢大夫人夸奖，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罢了。还请敏儿姑娘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敏儿最是个体贴人儿了，必定是十分喜欢的。”沈家大夫人就道，又对站着的小丫头招手道，“去，把敏儿叫过来，就说，有人给她送添妆来了，让她过来瞧瞧。整日闷在房里也不好。” 她们这边说些家常，沈玉就拖着苏雨说些学问知识，俩人竟是一见如故，很是投缘。 等沈员外家的独女沈敏过来了，苏雪已经把关于茶园的要求都与沈家大夫人说清楚了，本来没什么把握的她，今天见了秦伯后已经是有了成算了，沈家大夫人果然一口答应了她。 其中包括，沈家拿下了吉德县的这些山地种茶后，她想另外从沈家的茶园里领一片出来，单独作为苏家的产业。另外还有想找附近的村民来栽茶种树，也额外赚点银钱等等。 见敏儿过来了，沈家大夫人就又拉着二人见了礼，三人相谈甚欢，又约了沈敏出嫁那天让她过来。 大夫人还要留兄妹二人吃饭，他们自然是谢绝了。快到晌午饭的时辰，沈家大夫人让人包了不少小玩意儿、一套上好的笔墨纸砚、几个不算精美贵重的尺头和几包点心、吃食给俩人拿着了。 苏雪觉得对于沈家来说，这些东西正合适他们的身份，也就笑着受了。秦伯又拿了地契和按苏雪要求写的合约，兄妹二人这才出了沈宅的大门，从头到尾竟是没见到主人——沈员外。 出了刘桥镇，又补买了一块粉白素净的绸子给张慧慧做帕子，俩人就往李家庄去了。 刚回了家，张慧慧就拉着苏雪道：“小雪，她又大嘴巴子烂了舌头，满村子说胡话呢！”她指了指李和水家。 果果又推好书啦！ [bookid==《炼金师的科技文明生活》][bookid==《弃女天下》][bookid==《红楼系统》][bookid==《红妆乱天下》][bookid==《重生之一品女尊》] 第三十五章 中伤 苏雪有些莫名其妙，就问道：“谁说什么了？” “还不就是他们两夫妻，老大不小的人了，整天嚼舌根，也不怕死后拔舌下地狱！”张慧慧努了努嘴，望着李和水家方向道。 这些话显然是她听张大娘说了学了来的，再牙尖嘴利的女娃子也不会说这些话。 “他们又说什么啦？”苏雨就很是不忿地问张慧慧道。 张慧慧看着苏雨的样子，就不好说出口。 还是苏雪对她说了两句，“没事，我们就听听，不会往外说的。” “哎呀，我不是怕你们往外说，是.......是......”张慧慧结巴了半天，也没说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苏雪大约就猜到了，是关于自己二人的，还是一些很不好听的话。 “走，咱去你家，让你娘说给我们听听。”她就拉了张慧慧道，又对苏雨说：“哥，你先回去把饭做了，我马上就回来。” 她觉得老让苏雨一个男孩子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不太好，而且他现在总是沉不住气，又来不了吵架撒泼那一套，万一对上了李和水那个浑人，吃亏了可就不好了。 苏雨应了一声，就进屋做午饭去了。苏雪就和张慧慧俩人去了张大娘家。 张大娘正在家里纳鞋底呢，见苏雪来了，就瞪了张慧慧一眼。 肯定又是这丫头把话往苏雪耳朵里传了，那些话，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听得？万一想不开可怎么是好？ 苏雪就随着张慧慧坐了，拿了几根线搓成一股，又在蜡油上滚了几下，递给了张大娘，“大娘，是不是他又说啥话了？没事，你给我说说，我就当笑话听了。” “哎！”张大娘就叹了口气，“本来这些话，大娘是不该和你说的，既然慧慧都说了有这么回事儿，我不说也不好，省的你以后还稀里糊涂的。”张大娘就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原来，是那李张氏见苏家兄妹二人进了沈员外的宅子，还和沈玉有说有笑地，心里就不是个味儿，回来就把话和李和水说了。 李和水一听，嘴里什么不好听的都冒了出来。 又说苏雨一个九岁的娃子，就知道攀权附贵了，肯定是和他那贪官老爹学的，没得教坏了村里的孩子，是决计不能让他当先生的了。还说苏雪也不是什么好货，长的一副狐媚样子，一看就是会勾男人的，这么小年纪，就勾搭上了沈家的少爷，谁知道有没有给人家占了便宜？保不定还是奔着沈员外小妾的位子去的，总之，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很多话张大娘都不好意思张口说。 李和水在家里这么叨咕还不算，到处往人家蹿，从村头到村尾都说遍了。 大家伙儿自然是知道他的为人的，谁也不信，很是气愤他这么诋毁人家兄妹二人，就差拿大棍子把他往外赶了！ 谁知，他还不死心，又拉了他婆娘李张氏来说。众人听了李张氏那些话，倒像是亲眼见到了一般，也就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李和水就撮蹿李家庄的人去李二爷家说道说道，说是好好的一个村子不能让他们兄妹给带坏了名声，那他们老李家还要不要做人了？李二爷这么些年的威望还要不要了？ 众人自是不肯去的，觉得就算是真的也没他说的那么邪乎，他那婆娘虽然不坏，可说话也没个准头，最多就是苏家兄妹看沈家富贵，想去攀攀交情罢了。李张氏就说，她是和杨张氏一起去的刘桥镇，杨张氏也亲眼瞧见了。 等大家伙儿把杨张氏找来问了，杨张氏就把自己看见的听见的老实说了一边，杨张氏是个最老实不过的人了，众人更是半信半疑。李和水就逮住了机会往歪里带大家，不知他怎么说的，十个人倒有五个人信了他那些浑话，都说是不能再让苏家兄妹住在李家庄了。 李和水就领着大家伙儿往村东头的李二爷家去了，又把那些话说了一遍，要李二爷给个说法。 李二爷又把李张氏和杨张氏叫来，细细地问了，就叱道：“胡闹！这种话也是你当叔叔的人能乱说的！” “我算是她哪门子叔叔？他是姓李还是姓张啊？”李和水就梗着脖子顶了李二爷一句。 正在李二爷和李和水掰扯不清的时候，秦川跟着李和宜夫妻俩从地头回来了。听众人吵吵着，就听了个大概。 他心里把苏家兄妹当成了恩人，怎么能允许李和水这么诋毁他们？就弯了腰拿头去撞李和水的肚子。 李和水正和李二爷理论着，冷不防被这么一撞，一个后仰就躺倒在了地上。 这下子可算捅到了马蜂窝，李张氏嚎着要秦川赔命，众人连忙拦了她，也教训了秦川一顿。 半晌，李和水幽幽地醒了过来，就像抓住了真理一样，不管不顾地就把什么脏话都往苏家兄妹身上砸了。他心里恨啊，要不是苏家兄妹，他儿子能没有屋子娶媳妇？要没有苏家兄妹，他能吃秦川一个小娃子这么大的亏？ 扯完了沈家还不算，又攀扯上了秦川。 直说他被苏雪勾了魂，被小妖精迷得连收留他的恩人都不记得了，要一头撞死他啊！ 又把秦川那日帮苏家兄妹忙里忙外的事情拿出来说：要不是苏雪那小**给了他甜头，他能那么下死力气？说不得俩人就有点什么呢！ 又说苏雪整日里跟着去刘桥镇，哪里是卖柴禾，分明是卖自己去了！ 苏雨也不是什么好货，就靠着妹妹攀附权贵，只差明晃晃的把妹子卖给人家做小妾去了！ 总之，在他嘴里，苏家就没一个好人，全是该砍头治罪的东西，最好都死绝了才是造福了他们李家庄呢！ 好不容易被众人劝住了的秦川，这会儿又要找李和水拼命呢！ 张大娘说到这，就看着苏雪道：“我估计这会儿还乱着呢！你们是从西边的小路回的村，自然是不知道的。” “哎，我听他们吵吵的头疼，就先回来了。” “小雪啊，你别和他计较，大家伙儿谁也不能信他的浑话，别往心里去就得了。” “你别怪大娘不帮你们说话，他就是条疯狗，逮谁咬谁，我这是没说呢！我要是开了口，指不定前些天那些话他还要拿出来添油加醋地说！” “小雪，小雪？”张大娘见苏雪半天没说话，以为她气晕过去了，赶忙摇了她两下。 苏雪这才道：“没事，大娘。他说的我都没往心里去。”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不能让他什么代价也没有就逞了口舌之快！苏雪心里却是恨恨道！ 第三十六章 发狠 张大娘见她神色还好，也就放了心，“这人啊，做事说话怎么也得问问自己的良心，不能张口就来，你们俩都记住了。”这却是趁机教给苏雪和张慧慧为人处事的道理了。 “娘，我知道啦！怎么说着说着又说起这些了。”张慧慧老大不高兴地嘟起了水润的樱唇，怎么能拿李和水夫妻俩人和自己比？“要我说啊，一个人做不做人，做好人做坏人，那都是娘胎里带来的。我这花儿朵儿一般的人物，怎么着也做不来那些缺德事，嘻嘻。” 苏雪知道张慧慧是故意打趣自己来逗她开心，也道：“可不是？我们慧慧那可是比花儿还娇贵的人物儿，可不敢拿她说嘴。” 张大娘拿着还没纳完的鞋底子一人头上敲了两下，“就你们鬼精灵！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害臊！” 俩人就嘻嘻的笑成一团，又抱了张大娘撒起娇来，都说不依。 张大娘鞋底子都没法纳了，只好说自己不该拿这肮脏事儿教训她们，自己知道她们都是拔尖儿的人才。俩人这才放开了张大娘，说笑了一会儿，听到苏雨在门外叫人了，苏雪就往家去了。 “哎！要不怎么老话说‘作孽’呢！这孽可不是人作出来的？”张大娘幽幽地叹了口气，望着苏雪的背影道。 “要作孽也是他李和水作的，怎么也膈应不到小雪儿身上。”张慧慧颇不以为然的接了一句。 张大娘正色地看着她道：“你懂什么？就算大家伙儿都不当真，当个笑话听了，只怕小雪日后也不好说人家了，毕竟女孩子名誉最重要哦！”说着，鞋底也不纳了，继续道，“娘今天跟你说了，以后见着那两口子绕着点儿，别五迷三道的跟人家呛上了。” “哎呀，知道啦知道啦！我眼皮子都懒得夹他们一下，呛声？我才不费那个神。”张慧慧接着苏雪搓线的活计道，至于听没听进心里去，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张大娘又拿鞋底子拍在了她背上，“我还不知道你？牛脾气上来了，前面是个虎你也能干上一架。娘这些话也只和你说，怕小雪多心，你别又大大咧咧的说了出去，她总惦记着就不能好了。” “是，保证不说出去！要不？您顺手拿针线把我嘴缝上得了，这样你才安心。”张慧慧做了个拿针缝嘴的动作，嬉皮笑脸地答应了。 “哎！”张大娘就又叹了口气，手里拿着针线半天没动。 苏雪回了家，苏雨已经摆好了碗筷，只等着她回来了。 “出什么事儿了？”苏雨见她虽然还是平时那个神情模样，可俩人处的久了，他也知道苏雪一些细微的动作表情宣告了她的心情，全不是面上的那般风淡云轻。 苏雪摸着脑后长长的马尾辫，秀气的琼鼻有些皱皱的。觉得这件事要瞒着苏雨不太可能瞒得住，比起日后他听了什么流言蜚语去找李和水拼命，不若由自己告诉他先灭了这个隐患。 “没什么，今天李二婶看见我们去了沈员外家，就和李二叔说了。”苏雪一向不轻易露出对一个人的厌恶，即使在苏雨面前，也是习惯成自然地称呼李和水两口子“叔、婶”。 苏雨知道后面必然不是什么好事了，就放了筷子，仔细听着。 “不过是说我们攀附上了沈家，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李家庄庙小容不下我们这两尊大佛。”苏雪相信没人会八卦到把关于自己的那些混账话也传到他耳朵里，就捡了“比较好听”的，“润色加工”了一番才说道。 苏雨不仅不傻，还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自然明白李和水说出来的话没有这么文雅，不过也没怀疑他还攀扯了苏雪那么多的难听话儿。毕竟，但凡是个有良心的人，那些话他就张不了口，苏雨又如何会想到那上面去？ 苏雪说完了看了一眼苏雨的脸色，见他没有露出什么愤懑之色，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在自己的言传身教之下，苏雨也懂得了“喜怒不形于色”的道理，虽然此时的宁静大部分要归功于她如此精简润色的传话。 “不说了，吃饭。”苏雪就道，俩人就闷声吃起了饭来。 其实苏雪虽然冷清，可是却很喜欢大家在饭桌上亲亲热热的说话的，只是苏雨谨记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即使被苏雪带的有些歪了，大部分时候还是个十足的读书人做派。 吃了晌午饭，苏雪就说今儿下午不去山上了，让苏雨多看点书，等开了春学堂就开学了，还是多准备准备，自己也想歇歇。 苏雨自然是应了，就在家里拿了书读。 苏雪借口要去杜双双家找她玩，出了门却往村东头拐去了。 到了李二爷家，见还有三三两两的村人吃了晌午饭继续来看热闹。李和水夫妻俩连午饭都是在李二爷家吃的，有些好热闹的人自然是想要听听后续如何了。 大家伙儿一见正主来了，就指指点点地看着苏雪进了李二爷家的院子。 “二爷爷，吃过饭啦？”苏雪进了院子，就看到李和水蹲在院子中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浑样儿，嘴里还叨咕着“不把屋子给我就没完”这些话。 “哟，这不是沈家少夫人么？怎么还亲自来我们这小地方了？”李和水见了她，嘴里就开始不干不净起来。 有时候苏雪很好奇，李和水是安全地怎么长这么大而没被人打死的？就他这一张破嘴，死多少回怕都是够了。 “我在村西头就听见这边疯狗叫的厉害，来看看二爷爷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苏雪就笑眯眯地对着院子外面的人说道，眼角都不带夹李和水一下的，声音不大不下，刚好够众人听见。 只见她声音清脆，快步走到李二爷跟前，也不说自己知道了些什么，装着糊涂劝李二爷道：“二爷爷，是不是老往何冲跑的大黄又回来要食吃了？”大黄正是李二爷家养的一条狗，前些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见人就咬，李二爷舍不得打死它，就丢到了山里，结果它隔几天就回来找些吃食。 “要我说呀，这样不忠心没骨气的狗，大棍子打出去也就罢了。也就二爷爷您心善，回回都还给它些吃食，它可不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苏雪也不等李二爷说话，就继续道，“吃了也就吃了吧，您何苦跟它置气？没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叔叔婶子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院外围的都是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和半大的小子，听了这些，“哄”一声就笑开了，还连声应道：“可不就是苏家姑娘说的这样？” 秦川本来要给她助威的，也就缩回了脚，跟着大家伙儿起哄。 苏雪就接着道：“难不成因为不给疯狗吃食，被它咬了一口咱还咬回去？那可不行，只怕那疯狗要撒着欢的发疯呢！二爷爷，您听我一句劝，下次啊，见大黄回来了，直接一根大棍子砸出去，保准下次它说什么也不敢进您的门了。” 李和水听了这些，气得一骨碌就从地上蹦了起来，指着苏雪就要破口大骂。 “二叔！我就是劝二爷爷想开些，二叔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苏雪一声大喝，硬生生把李和水的话截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的，气的他吹胡子瞪眼地，就是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七章 妒忌 此时，李二爷才笑呵呵地开口道：“呵呵，还是小雪说的对啊！我一把年纪了，还没你一个小丫头看的开。”又转头对院外的众人道，“大家伙儿都听到了没有？日后见了大黄，谁也不许和它多亲近，再乱咬人就大棍子打死！省的再被它咬了！” 李和水听了这话，顿时就急了，“二叔，你怎么胳膊肘老往外拐？她一个外人......” 话未说完，李二爷就拿烟袋锅子往地上敲了敲，“我说什么了？我怎么治大黄也要问你？你是人还是狗啊，跟它这么亲近？” 这话却是赤果果的打脸了，李和水一下子就涨红了脸，却不敢再乱攀咬了。心里却是把苏雪又恨上了几分：这小丫头，回回都这么下自己脸子，总有一天要收拾了她！他却不想想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儿出来。 苏雪自然是不怕他恨的，若是此时李和水笑脸迎了上来，她才害怕哩！ “回你家去！没事不要再上我家院子了。”李二爷这是下了逐客令，赶李和水走了。 李和水死死地盯了苏雪一眼，不甘心地往外走了。他再留在这里，不会有人相信他，只会被嘲笑。 随后，众人都各回各家了，这件事算是落下了帷幕，可众人心里的舞台却还久久未平静下来。 大背山脚下*杜货郎家 “娘，你说那苏雪真攀上沈家了没有？”杜双双今天穿的是一件水红色的袄子和同色的棉裤，脚上是高底的绣花鞋。 这个时空的人都是天足，不兴裹脚这一说，因了这个苏雪还着实高兴了一会儿。 “怎么会呢！沈家少爷要看也是看我我家双双这模样的，就她？”杜娘子嗤了一声，却没有往下说了。 她心里明白，苏雪的样貌不仅不能说丑，更是称的上清丽绝伦了。五官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波茵茵的，只要她愿意，但凡是个男人就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虽然还未长开，可谁见了不要竖起大拇指来？ 杜双双显然也是明白了，就撅了嘴不高兴的很，母女两个都不说话。 半晌，她听得门外一阵叮叮啷啷的声音，知道是杜货郎回来了，就忙去开了门道：“爹，你在镇上有没有见过沈家的小少爷啊？”提也不提一句杜货郎辛苦的话。 杜货郎放下了挑担，也习惯了他女儿这样，就随口道：“沈家少爷？是要嫁女的沈员外家？” “嗯嗯。”杜双双头点的跟捣蒜似的，一脸期待的看着杜货郎。 “沈员外家只有一个独女啊！”杜货郎挠了挠头，努力想着，“倒是听说渭南的沈家来了一个小少爷，这些天就在咱们刘桥镇哩！我还碰见过一回。” 杜娘子并杜双双眼都睁大了，连忙追问到：“长的是不是很丑？也没他们说的那么豪富？” 杜货郎是知道自己这个婆娘娶糟了的，整日里就没教女儿一些好的，就道：“什么丑不丑的？我看着白白净净的，是个好的。沈家自然是很有些钱财的。你这婆娘，又打什么主意呢？” “我能打什么主意哟我的货郎哥哥，要不是你没本事，我用得着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以为我多愿意似的，切！”杜娘子白眼一翻，扭身拉着杜双双往房里去了。 这时，杜大双和杜小双也都从地头回来了。 杜货郎一来到李家庄就托人买了几亩地，为此，杜娘子还很是和他大闹了几场，说他有钱也不给她们娘俩个买些吃穿用的，买地干什么？谁种？她整日要忙的事多了去了，自然是不干的。 可怜杜大双和杜小双两个半大的孩子，每日都在地里忙活着，杜货郎有时回来的早了也就去帮帮忙。爷三个在外头累死累活的，回来了常常连一顿热饭热菜都弄不上嘴。 要说这杜娘子真是个心狠的。看杜双双整日里穿的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吧？可杜大双和杜小双却是常年到头就那么一身衣裳，破了也是自己拿针绞绞，根本不敢喊杜娘子给缝。 只要你张了嘴，她就有话说了：一家子人都死绝了？就我是吃干饭的？什么事都得帮你们做好了才活的下去了？我整日里烧火做饭的，就比你们闲了？双儿不也是自己缝？ 反正一张嘴巴拉拉地，你要不是赶紧的自己给缝了，一家人都别想过舒心日子吃消停饭。 “爹，娘又怎么了？”杜大双就开口问杜货郎道。 杜大双过了年就十六了，杜货郎几次三番地对杜娘子说哪家的姑娘好，让她托人说说。杜娘子随口应了，到了今天也没见着影儿。 “我怎么不想给大双娶媳妇了？我是他后娘啊？可是你看看这个家，你看看，你有钱给他娶媳妇么？”每次杜货郎问起这件事，杜娘子就委屈地诉苦。 次数多了，杜货郎也就明白了。她一心都想着跟女儿过好日子去，根本没把他们爷三个放在心窝子上。 杜货郎也不把钱都如数交到她手里了，只留下大头自己收了，随她怎么闹也不松口，前些天自己拿了钱托了镇上的媒婆子给寻摸去了。 “嗨，还不就是那些事！”杜货郎说了一句，就对两个儿子道，“走，去吃晌午饭。” 杜小双向来是跟他娘不亲近的，兄弟两个都和杜货郎亲厚，“哥，咱别管她，谁知道又抽什么疯呢！” 三人就都洗了手，把饭热了吃饭，不去管她们母女二人了。 房里，杜双双眼含着泪花地偎在杜娘子怀里道：“娘，你听听爹说的那些话，她苏雪怎么配！” “傻孩子，就李和水说的那些话，她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日后就算苏雨那小子没出息，我家双儿也是个清清白白的闺女，还怕嫁的不比她好？”杜娘子拍着女儿的背，揽着她说道。 “哼！她苏雪凭什么！肯定是使了什么狐妖子手段，不然沈家能看的上她？进了门以后也是个做小的！”杜双双一条帕子绞的都变了形状，恨恨地呸了一声。 杜娘子点头道：“还是我家双儿聪明，真是娘的好女儿，日后怎么也吃亏不了。娘啊，就是嫁错了你爹，你可不能走娘的老路，嫁的好也不能忘了娘。” 杜双双自然是赌咒发誓了一番，表了决心。 母女二人低声说了会儿话，又都笑了。出门来看见杜家夫子三人吃了饭又洗了碗，这才喜笑颜开的带杜双双窜门去了。 母女二人自然又在李家庄人面前说了些苏雪的丑事，往坏里抹黑她，到了晚饭时分才归了家。[bookid==《月盈待凤临》] 第三十八章 缘浅 苏雪从李二爷家回了家，就拿了些沈家送的东西、带着针线去张大娘家做棉衣去了，留苏雨在家读书写字，三人说说笑笑地做着事，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与张大娘约好了去采办年货的日子。 张大娘的儿子李宝久，一大早就从张家村回来了，张三叔照例不在家。李宝久拉了家里的平板车，张大娘和苏雨跟着车走，张慧慧、苏雪都坐在车上，几人一早就往刘桥镇去了。 到了镇子上，张大娘买了些红纸，说是让苏雨给写几副对联贴上。两家又各自买了几串炮竹，苏雪还买了一个圆墩墩的烟花。祭祖要用的元宝、叠纸什么的买的都是原材料，这些是人人都会做的。 等把过年要用的物什儿都买好了，两家人这才准备去买些吃用的东西。 张大娘家鸡鸭鱼肉都是家里养的，自然不用。就只买了些做粑粑要用的茴香、八角、小葱等香料，又买了几斤面粉。豆腐也买了二十来块，足够吃完这个正月了。 苏雪就和苏雨商量着又买了五十斤的稻米并猪肉若干，其余的基本和张大娘家差不离，只是份量上轻上不少，毕竟只是两个人过日子，多了也是吃不掉的。 走到点心铺子时，苏雪又买了几包点心、一些刘桥镇的土产，让苏雨给沈家送了过去。 看着身后满满当当的平板车，几个女人都笑的合不拢嘴，又商量着去徐二布店买些布匹做过年的新衣裳。 刚拐进了井洼子街，就听见徐二布店里的那个大嗓门伙计又吆喝开了，“年底大清仓咯！最便宜的蓝花布才一百五十个大子儿一匹，青布一百九十五个大子儿咯！” 苏雪听了，果然是比她上次买要便宜些，几人就进了店里。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的铺子都没有生意不红火的，徐二布店里也是挤了不少人在里面。苏雪和张大娘母女二人挤在大姑娘小媳妇里，笑嘻嘻地商量着买什么好。 “小雪啊，你别总穿那些素净的。女孩子家家的，还是穿红戴绿的讨人欢喜。”张大娘看苏雪总是拿那些淡色的棉?俨伎矗?涂?诘馈?p>　　“哎。”苏雪应了一声，就继续选花色去了。 她想给苏雪做一身袍子，过了年天就该暖和了。苏雨个子蹿的快，去年的春裳穿着已有些小了，再改也不如新衣裳来的精气神儿都足。连绣些什么她都想好了，就绣上银色的兰花，看着清清爽爽的。 想着，她手里就拿了一匹宝蓝色的棉?佟?p>　　布抱在怀里，她突然觉得，这样的颜色特别适合某个人。 念头只是一闪，她自己也是没有放在心上的。 “小雪，你看我穿这个颜色怎么样？”张慧慧拿了一个嫩绿色的尺头往自己身上比划，又在苏雪身上试了试，最后泄气的道，“还是你穿这个好看，我肯定不如你。”脸上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高兴的。 苏雪就道：“还有我们花儿朵儿一样的张慧慧小姐不适合的花色？这倒是天下奇闻了。” “我也觉得是，哈哈！”张慧慧就道。 “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张大娘手里拿了两个灰色的尺头，笑着说俩人道。 俩人正准备说笑几句，就听到从布店门口走过的几个小姑娘道：“哎呦，刘桥镇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张慧慧小姐，我怎么没听那些人说过呀？晴雨，你听说过么？嘻嘻。” 苏雪和张慧抬头往外面看去，就见布店门口正站了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后面还跟着几个小丫鬟，手里拎了东西也站住了。 这徐二布店为了方便可人选东西，便宜的都是摆在门口的一个大扁子里放着的，稍微贵些的才放在货架子上摆着了。因此，几人可谓是一步之遥，彼此的话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只见说话的那人穿了毛领的绸缎面料的冬衣，下身是厚厚的银白色的套裙，上面都绣了含苞欲放的牡丹，枝叶翠绿，花色饱满。瓜子脸红润润的，脸蛋儿粉嫩的似乎能掐出水来，此时，正拿素白的小手捂了樱唇，笑嘻嘻地往苏雪俩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她旁边站的是比她略高些的小姑娘。肤色白皙，是鹅蛋脸，望着很是娴静模样。她也是穿了一套的衣裙，只是颜色却是稍显暗淡的土黄色，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股沉稳大气的感觉。 鹅蛋脸的姑娘就道：“水月，我们快些回去吧，哥哥该等的急了。” “等一下嘛！逛了半天了，我累死了，要歇歇。”说完，叫水月的小姑娘竟进了店来了，站在了苏雪二人的面前。 “两位小姐，我家闺女不懂事，说话不过脑子，您别和她计较。”张大娘急忙放下了手中的尺头，过来对着这小姑娘行礼道。 张慧慧从来就不是个让人的性子，就道：“娘，你干嘛要赔礼啊？我又没说她们。” “这位大娘还请快些起来。我水月妹子就是觉着有趣才说的，并不是什么怪罪的意思。”晴雨赶忙上前一步，示意丫鬟拉住了正要行礼的张大娘，又对水月道，“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心直口快的性子就不能改改？没的让人误会。” 张慧慧见自己误会了俩人，颇有些不好意思。她还以为是什么娇惯的千金小姐要找茬哩！ “我......” “我......” 张慧慧和水月同时开口道。 “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怎么总得罪人啊！”水月就跺了跺脚，皱着眉头道，心里很是不解。 “是我误会你们了。”张慧慧也说道。 两个小姑娘就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苏雪就道：“五百次的回眸才换的擦肩而过，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对，对。”张大娘连连点头，很是为俩人没吵起来高兴。 “咦？这话倒听着新鲜，你是从哪儿看来的？还是你自己悟出来的？”水月就望着苏雪问道。 苏雪就摇头道：”不过是佛家偈语罢了，不敢说是自己的。” “你们俩人倒是有趣，一个夸自己是美人儿，一个谦虚的紧，真是第一次见。”水月说道，眼里满是笑意。 “两位姑娘不怪罪这丫头就好。”晴雨就道，“水月，我们该走了。” “哦哦，我哥他们还在等我们呢，先走了啊！”水月就朝俩人摆了手，随着晴雨走了。 刚出了店不久，就见迎面走来了几人。水月就一声娇呼着扑到当中一人的怀里道：“哥，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在巷子外面等么？’ 那个男子就抽出了被妹妹紧紧抱住的胳膊，摇晃着折扇道：“还不是见你们总不出来，怕你们出了什么事？都逛完了，可瞧见什么好东西了？” 晴雨就笑着道：“她呀，见着什么都新奇，恨不得把整个刘桥镇都买下来呢！”说完，还拿眼偷偷地瞧了旁边的一人，正是谢三。 一行人就说说笑笑地往外走了。 第三十九章 缘深 苏雪她们买好了布料，又去首饰铺子里逛了一圈，张慧慧就吵吵着要买她手里拿着的那对耳坠。 耳坠是做成了流苏状的，下面坠了一个圆圆润润的珍珠在上面，很是俏皮。价格也不低，整整一钱银子。 张大娘家的日子在李家庄算是好过的，夫妻两人都肯下力气干活，张老三又时不时的找些短工做，李宝久也大了，顶得上一个劳力，因此年年都会给女儿添些东西，以后还能当作嫁妆。看张慧慧喜欢的紧，也就答应了。 张慧慧高兴的立马就要带上给苏雪瞧。她是从小穿了耳朵的，虽然平时不带什么首饰，可苏雪也知道她有好几件这样的金银饰品。就笑着夸了她，说是特别好看。 张慧慧的兴奋劲儿这才下来了些。 “小雪，你也买一对吧！我们俩一样的。”小女孩子之间玩的好的，总是希望对方能和自己有一样的东西。张慧慧就对苏雪道。 “我就不买了。”苏雪就说。 张大娘就暗暗地掐了女儿一下。这死丫头嘴上就没带个把门的，明知道苏家兄妹的境况还说这些不经心的话出来。 张慧慧话说出口，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就吐了吐舌头，挽着苏雪道：“我们小雪那是什么难自弃来着？用不着这些俗物。” 苏雪不由地好笑，果然是个小丫头呀，安慰人听着都像打击。不过，正是这样的张慧慧，才会让她觉得特别温暖与感动。 “是天生丽质难自弃。”苏雪道。 “对对，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张慧慧头点的捣蒜似的，连连道，“还是小雪有见识，哪像我呀，学句话都学不全。”说着还嫌弃地自己给自己翻了个白眼。 众人都被她逗笑了，连铺子里的伙计都没忍住。“姑娘，我们这还有玉石的首饰，既便宜又好看，要不您看看？”小伙计也看出来了，这位长相清丽的小丫头怕是没什么钱，就殷勤地说道。 苏雪听了，倒有些好奇是什么样的玉石，就道：“拿给我看看。” 伙计就从屋里拿了一个大匣子出来，翻开了盖子给众人瞧。 盒子里翠光盈盈，很是炫目晃眼，连旁边的几位挑着首饰的姑娘都过来瞧了。 “石英石啊。”苏雪就说了一句。盒子里的玉镯、戒指和耳坠之类的，都是石英石磨成的。无论是质地还是色泽都与翡翠等物有些不同，虽然价值上不比那些，但在设计和造型上却很是巧夺天工，精美非常。 店里的人都过来翻翻拣拣的，很是稀罕。 小伙计就道：“各位多跳几件，这些都不值钱的，只收您的手工钱。” 苏雪没有动手去翻，只挑着众人拿出来的东西仔细看了。 忽然，她眼前一亮。一个媳妇子从盒子里拿了一个蝶恋花造型的吊坠，放在了木柜上，又去挑拣了。 苏雪就拿了起来，细细地瞧着。“伙计，这个吊坠我要了。” “哎，好嘞！不过就二十个大子儿，您不多选几个？”伙计就说道。 “不了，就要这个。”苏雪掏了二十文钱出来，递给了伙计，把吊坠放在了荷包里。 这荷包是她这几天抽空做出来的，用的是给苏雨做棉衣剩下的边角料，上面绣了几瓣桃花，连个整朵儿的都没有。还被张慧慧嘲笑，问她是不是不会绣整朵儿的，干脆她的帕子还是不要了的好。 伙计接了钱，又拿了一根红绳给她，说是年关了，但凡是在店里买了东西的都有，讨个彩头和吉利的意思，苏雪一并放在了荷包里。 苏雪瞧了瞧旁边一直站着的一个伙计，心想：刘桥镇的小首饰店罢了，还专门安排人看着。 她前世就特别不喜欢那些商场里的人看见穿的土里土气的人，就跟着人家看的店家。 张慧慧也选了几样，众人汇合了苏雨，这才高高兴兴地回李家庄去了。 伙计把东西摆了出来没多大会儿就被人挑完了，他就抱着空匣子回了里屋。 “东西都被挑完了？”屋子里，掌柜的笑眯眯地看着伙计问道。 小伙计点头道：“都卖了。我还以为这东西不好卖呢！” “呵呵。”掌柜的看了匣子高兴的咧了嘴，“要说这些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就是闲的，没事儿非要整出点子事来。估计是在刘桥镇待的厌了，才想出这么个法子，还专门请了省府的匠师来，真是钱多了烧的。” 小伙子也就点头，表示很是不理解这些有钱人的折腾法子。 “谁买了什么，模样都记住了？”掌柜的又问道。 小伙计就点头道：“记住了。我今天没让三儿照顾生意，就让他记人哩！他记性比我好。我去叫他。”说着，小伙子就转身出去了。 “去吧去吧！”掌柜的挥了挥手，又喝起了茶来。 小伙计就领了叫三儿的伙计进来，正是那一直站着没怎么动的伙计。 俩人在掌柜的面前对了一下买什么首饰的人长什么样，掌柜的就下了门板，带着两个伙计往柳树胡同去了。 柳树胡同，距离沈员外家不远的一处宅子里。 首饰铺子里的掌柜一脸殷勤的对围坐在一起的几个公子哥道:“几位少爷今儿刚送去的玉石已经卖没了，小的特来回话。” “哦，这么快？这刘桥镇的女人还是有几分眼光的。”手上拿着折扇的少年道。 “是几位少爷设计的巧妙，她们自然是喜欢的。”掌柜的就拍马屁道，让两个伙计把买东西的姑娘媳妇的模样都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秦渡海啊秦渡海，你听见了没有？你画的那几样都被一个大胖姑娘买去了，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穿了蓝色衣袍的少年笑的前俯后仰。 拿了折扇的少年气的直拍桌子，“谁让她买了！你们不能说那些不卖啊她！” “这......有些不好吧？”掌柜的擦了擦额头道。 几人正在争吵不休，唯有谢三不发一言，手抵在额上不知想些什么。 是她？谢三皱了皱眉头，心里已经是九分的肯定了。 他只设计了一个蝶恋花的样式，据那两个伙计说，是被一个穿着淡青色棉衣棉裤、头发束成了马尾的小丫头买走了。鹅蛋脸、柳叶眉，年纪不过七八岁左右，他在这刘桥镇已经几天了，只见过她一人是梳了那样的头发的，年纪也是七八岁的样子。 许久之后，首饰铺子的掌柜和两个伙计才出了这座宅子的大门，袖子里揣了几封银子，咧着嘴回去了。 第四十章 蝶殇 “小雪，回去把你家的米给我，我让你宝久哥一起拖去磨坊里碾成粉，今儿下晌和我们一起把粑粑做了，馅儿我都替你们准备好了。”路上，张大娘就对苏雪道。 粑粑是南方人在年节的时候长备的吃食，大约可以吃上一两个月都没有问题。 把稻米磨成了粉，然后放在大锅里拿水和了煮熟，一次不能煮太多，否则就会煮的生生熟熟的，没有口感。新出锅的米粉是容易皲裂的，这就需要大力地去揉搓、按压，一般都是家中的男人来做这些。 揉好了就用湿热的毛巾盖住，女人们既要心灵又要手巧，在米粉变硬裂开之前裹上馅料，再用手或者专门的粑粑印子做成扁圆的形状来。 最后拿叶子垫上，放在蒸笼里上锅蒸了就算大功告成了。 苏雪应了，留了二十斤米让宝久哥带走了，随后几人各自归了家，苏雪就往家里的那块大石头上划了几道。 今天又采买了不少东西。稻米花去了九百八十文，将近一两银子。又买了几斤面粉，南方产水稻，相对来说，产量低且不适应南方气候的小麦价格就要高上许多了。陈记粮店的价格还算公道的，四斤面粉总共去了一吊钱。 另外鱼肉等，苏雪是打算拿来做成咸鱼腊肉的，红烧了之后尤其地香和下饭，又可以保存地久些。还可以做几条熏肉，她发现刘桥镇的人家都是不吃熏肉的，但她觉得熏肉要比腊肉好吃。 刘桥镇背靠延河，鱼虾都是四季均有的，价格也很是便宜，不过十五文钱一斤。 苏雪自己不喜欢吃鱼，总觉得那股子鱼腥味怎么去都去不掉，前世她不知道实验了多少厨房小妙招，又是放醋啦，又是拿姜片腌啦，总之应有尽有，最后，她放弃了。可能是有些人天生就对一些味道过分敏感，很不幸，自己竟然是对南方主菜之一的鱼类过于紧张。不过去了a市之后，当地人吃鱼的不多，她也就渐渐的不吃了。 只是，鱼虾类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胶原蛋白，钙质也很充足。对于要读书的苏雨来说，是隔三差五总要吃上一回的，这样人才聪明的起来嘛！ 从今以后，哪怕再讨厌做鱼的时候沾在手上洗不掉的鱼腥味，她也必须要咬牙坚持下去了。最可悲的是，这里没有五花八门的护手霜，只有油很大的一些膏脂，很难掩盖掉那股味道，还会抹的手上油光锃亮的。 苏雪打算开了春，就自己去山上采些野花，做一些护肤品出来给自己用。想着，她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就算每天什么都不抹，冬日里出门也没有防护措施，这张脸依旧光滑水嫩。 看来，什么都要从娃娃抓起，大约是遗传加幼时保养的好，才这么经得起折腾吧！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怎么想到那些上面去了？就又接着记账了。 十斤肉是两吊钱，几条鱼和两斤干虾米一百个大子儿，外加一些土豆之类的小菜，总共是一百二十文钱。 买布花了两吊钱，又买了吊坠...... 苏雪把吊坠从荷包里拿了出来，放在掌心里细细瞧着。 她很喜欢柳永的词，含蓄而又绵长。千言万语都在心中来回地涤荡，可偏偏却无言以对，唯有那份感情，随着岁月悠长。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苏雪低声吟道。 石英石的吊坠在她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玉指翠石，美好的如同一幅精心雕刻的艺术品般。 蝴蝶是单翅，堪堪坠在了半开的兰花上，蝶翼只有薄薄地一层，能透过光来。在那么多造型别致的玉石中，一点儿也算不上精美漂亮，可是却有着一股淡淡的哀思。仿佛开迟了的兰花在春末的风中摇曳，想要抓住温煦的春风继续绽放，却无能为力。蝴蝶的生命也将要逝去，可是却无法割舍对兰花的眷恋，不肯离去。 明明是缠绵悱恻的蝶恋花，却雕琢的如此凄凉，苏雪才会一眼看中。不知那匠师的心中深埋着怎样的悲伤？ 苏雪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日子都顾不来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难不成还能填饱肚子？ 她用墙灰在石头上最后划了一两六钱并十五个大子儿，然后进了里屋把荷包里的碎银子拿了出来，又从衣柜里掏出来装钱的布包，把铜板放在了一起，碎银子放在了一块儿。 现在家里能动用的还有九两银子，卖柴禾所得的五十五个铜板，此外就是紧急备用的二两备用银。 o(︶︿︶)o唉，钱哪，到那儿都是不禁花的，无论物价高不高，但凡破了整，很快就没了。苏雪心里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开了春，俩人就打算在门口开一块菜园子出来。菜秧子那些，随便去谁家要点就行了。 猪、鸡和鸭也会养上，算上苏雨的纸笔，明年俩人一年也用不完这些了。鸡蛋和鸭蛋还能卖钱，猪养肥了也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唯一要操心的就是粮食，五十斤大约可以吃三个月，一年也就是四两银子。不过他们也不是顿顿都吃白米饭，这是满打满算的结果了。 苏雪又想了下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这才放下了心思。 苏雨刚去了村东头的李二爷家，这会儿还没回来。 她又把荷包里的红绳拿了出来，仔细地穿过吊坠上特意留出来的小孔，往脖子上试了试长度，这才打了结，点了豆油把线头烧牢实了，防止它抽线。又把吊坠戴在脖子上，连着线看了会儿，放进了里衣里。 吊坠接触皮肤的刹那，一股凉意从胸口直袭而来，苏雪打了个寒颤，随后就被身上的暖意驱散了，吊坠也有了些温度。 苏雪从床头拿了针线筐，一边接着做没做完的针线，一边等苏雨回来。 推荐一本主站的，果果又来了，厚颜求收藏和推荐的说......[bookid==《校园花盗》] 第四十一章 媳妇 直到苏雪做好了中饭，才见到苏雨匆匆地赶了回来。 “这么久？”苏雪正在把灶膛里未燃尽的木柴灭了制成木炭，随口问道。 苏雨擦了擦因奔跑而有些出汗的额头，“李二爷非要留我吃饭，我跑回来了。” 他一边说着话，示意苏雪让他来做，自然地接过了活计，接着道，“我去祠堂那儿看了，大伯三叔他们都在，一晌午就把学堂的地基打好了，说下晌就要拉木料开始盖了。” “你说了那事没有？”苏雪就问苏雨。 苏雨去的时候，她特意嘱咐了让他问问老李头，能不能做出一块黑色的大板子来。若是能做出来，再给每个孩子做一块小的。笔墨纸砚太贵，可是大家也不能光听课不写字呀！苏雪只好发挥一个现代人的想象力，让黑板提前水笔问世了。 “问了！三爷爷说黑色的没有，问我深色的行不行，我就说回来问问你。”苏雨把瓦罐封了口，抬头道。 “那你下午再去一趟，就说行，只要不是太淡的颜色都可以。”苏雪洗了手，把饭菜都从锅里摆上了桌子，招呼苏雨吃饭。 俩人出了饭，苏雪就往张大娘家去了，临走前还嘱咐了苏雨一番，苏雨说都记住了，她才放了心。 到了张大娘家，一家子人还在吃饭，旁边放着刚刚磨好的米粉，清香扑鼻，向来是李宝久刚到家。苏雪拿了张大娘搁在一边的针线篓子，接着帮张大娘搓纳鞋底需要的粗线，听他们说些十里八村的趣事。 “你看见说给宝生那娃的姑娘了？”张大娘问李宝久，他刚刚说是在磨坊里看见那姑娘陪着她爹来磨米粉了。 李宝久扒拉了一口饭道：“看见了，她娘好像也来了。” “哟！这可不像是来磨米粉的，咋一家子都来了呢？他们何家村也不是没有磨坊。”张大娘说道。 “我的娘哎！你怎么还不知道咧？摆明了是来想看宝生哥的呀！不然走这么老远的路来磨米粉，他家不辛苦我看着都觉着累的慌。”张慧慧饭也不吃了，就笑着说。 张大娘拿手戳了她一下，“就你鬼精灵？我能不知道？亏你还是个姑娘家家的，咋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哩！”话虽如此，张大娘可一点没有嫌弃自家闺女的意思。 “嘻嘻。”张慧慧笑着缩了头，又对李宝久道，“哥，你快说，是不是宝生哥家今天也去磨米粉了？”完了还对苏雪使了个颜色，似乎在说：看我聪明不？ “看到了，是大娘陪着去的，就在磨坊外面，也不进去，我都磨好了五十斤的米粉，见他们还站在那儿哪！”李宝久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问一句才答一句，之前他可是一点没说看见了李宝生一家子。 “他媳妇长什么样啊？哥，你看见没有。”张慧慧就不依不饶地问道。 李宝久涨红了脸，稍稍把头转了个方向，刚好能瞄着苏雪，没说话。 “娘，我哥害羞了，是不是想媳妇了呀？”张慧慧嘴本来就利，自己的哥哥更是不怕的。 “你这孩子！那你哥怎么好盯着人家姑娘瞧？就知道打趣你哥哥，下回可不让他给你买零嘴了。”张大娘见儿子满脸通红的模样，就假装训斥了闺女一句，母子三人这才安安生生地吃了饭，不然还不知道张慧慧要说些什么来，这闺女被她爹个哥宠的都要上房揭瓦了。 “那你看宝生哥对他媳妇满意不？”张慧慧还不死心地问道。 李宝久挠了挠头，低声道：“我看着眉开眼笑的，没什么不高兴。大伯娘也一直笑着哩。” 哎呀，宝久也不小了，开了春也得给他说门亲事了。张大娘心里想到。 家世也没什么好挑的，只要人品好、性情好就行了。晚上等张老三回了家，她就把这事说了，张老三自然说都听她的。 眼下，三人出了饭，把桌子都收拾好了。张大娘就吩咐李宝久，把大锅烧着了，烧了半锅热水，在灶下看着火。 苏雪并张大娘母女两个，拿长条凳子支了个大扁，里面均匀地洒了一层米粉，端了昨晚炒好的馅料上来，洗了手等着米粉煮熟端上来。 “哎！他大伯娘是个有福气的。”张大娘突然出声道。 张慧慧眼珠子转了转，“娘，你是不是嫌弃我和哥哥了？” “哪能哪！”张大娘拿眼剐了自己女儿一眼，见她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又说道，“我是嫌弃你，不嫌弃你哥。”心里的惆怅也疏散了不少，只有一个儿子顶门立户那也不比旁人差。闺女也是个可人疼的，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 “好呀娘！你说，你嫌弃我什么？”张慧慧听了这话，立刻就张牙舞爪地往张大娘身上扑去。 “我嫌弃你没有小雪漂亮、勤快，又没有三丫头机灵更比不上梅花和荷花能干。”张大娘就道，“你自己说，我说的对不对？” 张慧慧装作委屈地说道：“样貌还不是你和我爹给的？怪得了我么？人家也不过是......不过是懒了点......” “哈哈哈，哈哈。”这话一出，连着厨房烧火的李宝久也笑出了声，苏雪也实在没憋住。 “那我不比那杜双双好呀？总还不至于就谁谁都比不上了吧”张慧慧见都取笑她干脆跺了脚说道。 “你呀你，和谁比不好？非要和她比，他们家和咱们是一路人么！”张大娘瞪了她一眼。 “那你也不能拿我和比不过的人比呀！我找个比的过的还不行么？”张慧慧自知娘是看不上杜双双和她娘那妖妖娆娆的样子的，小声争辩了一句。“小雪，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呀！”她只好向苏雪求援。 苏雪看她那副委屈样，就道：“儿不嫌母丑，母不嫌子穷，大娘心里不知道多心疼你，偏你自己不知道？故意拿我们寻开心呢！” “好啊你，连你也笑我，不理你了。”张慧慧又朝苏雪挥了挥爪子，转身对张大娘道，“娘，你听到小雪说的没有？哪有嫌弃自己儿女的老子娘？等爹回来了，我就问他为什么把我生这么丑，讨人嫌。” 众人又都笑了。这时水也烧开了，三人连忙帮李宝久把米粉倒进了锅里煮起来，一时间忙的不可开交，看火的看火，加水的加水，翻炒的翻炒，也就略过了话茬，张大娘也不说有福气没福气的事了。 第四十二章 眼泪 煮粉和揉粉都是需要力气的活计，张大娘不舍得儿子太累着，就亲自上阵。 只见锅铲在她手中上下翻飞，米粉一点儿也没有粘锅，看的苏雪眼花不已。 她前世也是看人做过的，那些婶婶阿姨们，没一个有张大娘做的好，每次都要在锅底结上厚厚的一层锅巴，那是他们小孩子最爱的零嘴之一了，可惜她每次都只有小小的一块。 虽说大家都对她不错，可谁也不会薄待了自己的孩子，先让她吃个够。那小小的一块还是婷婷从自己的嘴里掰出来给她的。 婷婷，不知道她如今怎样了。 她去了a市之后不久，婷婷也来了。最开始俩人都挤在她租的小出租屋里，后来渐渐地婷婷就不大回来了。有一次她问婷婷，晚上都住哪儿？ “住酒店呗，还能住哪儿？”婷婷一边抹着口红一边说道。 她望着那张被各种艳俗的化妆品掩盖了清纯面貌的脸，很不是滋味。每年有多少乡村少女怀揣着梦想来到a市？最后哪？却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不是不知道婷婷在做什么工作，只是俩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去谈论那个话题，就当作还是在老家一样，俩人是最亲密的姐妹，婷婷是待她最好的亲人。 后来婷婷傍上了一个做房地产生意的大款，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总是给她买各种昂贵的衣服和化妆品，自己却不舍得花，每个月都往家里大把大把地寄钱。 她去应聘c公司的那身装备，还是婷婷专门去大商场给她买的，也是那天穿着那身衣服，第一次遇见了他。 再后来，大款的妻子找上门来，对着婷婷破空大骂了一顿，还带了人打她。争执中，不知道是谁推了谁，大款的妻子居然流产了！硬说是婷婷谋害人命，最后花了钱把她送进了监狱。可笑的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居然缩在了一边，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敢说。她怕把自己牵扯了进去，没了那份体面风光的工作，也会失去富二代的男朋友，眼睁睁看着婷婷进了监狱，甚至没有出庭作证，只在后来去看了婷婷几次。 “没事，我不怪你。换成我也会那么做，芳儿，你别觉得愧疚、对不起我。我做的那些事，早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望着哭的泪流满面的自己，婷婷想给她擦擦眼泪，却无奈地放下了被铐住的双手，拿话安慰她。 之后呢？她进了c集团的董事会，又和男友订了婚，一时风光无比。结婚的那天，婷婷出狱了，她没有去接她，她也没来找她，幼时的好姐妹就这么散了。 她甚至卑鄙到扔了婷婷给自己买的那些东西，全当那一切不曾发生，全当没有那个冰冷恶毒的自己在体内生存着，全当自己是个善良的人，只不过有些自私，可谁不自私？ 之后的日子里，俩人总共不过见了几面，从没有提过曾经的一切。大约有十年吧！她结婚后，婷婷也没有离开a市，那十年间仍然混迹在各种夜生活的场所，做着曾经的营生。 记得有一次，她告诉婷婷，自己可以给她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没有人会知道她做过什么。 “我不想自欺欺人地活着，这些都是我的选择，怨不得别人。人生不就是无数个选择造成的必然么？连历史都是这么来的。”婷婷点了烟，望着远方说道。她们是在楼顶的咖啡座见的面。 她还记得婷婷说这话时，眼里的泪水。她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潇洒。 “芳儿，别为我毁了如今的生活，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何苦为了我，留下把柄给别人。”分别的时候，婷婷对她说道。 之后，她真的提也没提过这件事了，正如婷婷说的那样，她不能行差踏错一步，否则就会失去一切。那天也不过是见了她，看着婷婷脸上再多的化妆品也遮掩不去的皱纹与苍老，一时的冲动罢了。 原来，婷婷竟是那么轻易就看透了她的虚伪。 只是，哪怕自己再如何小心又怎样？结婚十年没有生育，婆婆再也不同意老公和自己在一起了。加上她容颜不再，他也嫌弃自己没有青春靓丽的容颜，就那么轻易的同意了离婚，被排挤出了c公司。 还是婷婷收留了她。虽然得到了大笔的离婚费用，可她却是孤独的一个人了。她想找一个可以给自己温暖的地方待着，却只能想到婷婷。 可笑的是，她想拿那笔钱，靠着自己创出一片天地，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靠着男又才得到曾经的那一切的，最后死在了去银行的途中，来到了这里。 “婷婷，等我谈好了这笔贷款，你就来公司帮我。”出门之前，她对婷婷说道，发自真心的，因为她不想孤军奋战下去，哪怕婷婷只能当一个摆设。 “嗯。”婷婷点了点头，微笑地看着自己，“我等你回来。” 这一走，便是永别。 也许，婷婷每次都猜中了开头和结局，才会那样。只是却不从点破在自己那些可笑又可怜的梦想和志气。 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罢了。 苏雪使劲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接着看张大娘煮米粉去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煮好了一锅，正在往外面拿，张慧慧也在帮忙。 等拿出了粉团，张大娘特意留了一小块放在锅里了，用锅铲塌平了，利用灶里的余温，做了一大块薄薄地米粉锅巴，分成了两半，张慧慧和苏雪一人一半。 “咯嘣。”张慧慧咬了一大口，对苏雪道：“小雪，你吃啊！可香了。” “哎。”苏雪应了一声，也掰了一小块送到嘴里了。“很香。”她对张慧慧道，只是有点儿咸，大娘是不是放盐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哭了？是不是磕着牙了？快给大娘瞧瞧。”张大娘赶紧放下了手中的米粉团，对苏雪道。 苏雪擦了擦眼，“没事，灶灰迷了眼睛。” “快过来，可别在那儿待着了，让你宝久哥弄。”张大娘就道。 “对，小......小雪，我来就好。你和慧慧都歇着吧！”李宝久也赶紧说道。 苏雪应了，和张慧慧一边吃着米粉锅巴说着闲话，一边等着张大娘把米粉团揉好了做粑粑。 声嘶力竭：求推荐票和收藏...... 第四十三章 烂人 没多大会儿，张大娘就拿盆端了米粉团来，里面是揉好了的还冒着热气的米粉，拿湿热的毛巾盖了。 三个女人就开始动手做粑粑了。 苏雪先在手上沾了水，从大米粉团上抠了一小块米粉下来放在掌心揉搓，直到米粉变成了圆圆的一团，然后再把团子中间窝开，夹了一筷子馅料放进去了。 馅料是咸菜做的，里面和了葱、姜、蒜、辣椒，都切成了细细的末子放进去炒了。苏雪仔细看了，里面还间或能看到被冻住了的猪油，再瞧，原来是张大娘放了不少的肥猪肉在里面一起炒熟了。 馅料很多，足足有一大盆子，喷香的，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估计张大娘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让苏家和自己家一起做粑粑，能帮就帮一把。张大娘家磨了六十斤的米粉，加上苏雪家的二十斤，大约刚好是这么多馅料，张大娘也事先估计了他们家要做多少粑粑。 放了馅料后，苏雪就拿手开始压团子，直到团子变成了薄薄的一块圆形，似乎能看到当中的馅料才停了手，放在了旁边的空扁子里面。 张慧慧看的眼都直了，“小雪，你怎么什么都会？难怪你不要粑粑托子了。” 粑粑托子是做粑粑的时候，为了做出来的粑粑漂亮美观的模具，也可以给不太熟练的人用。有点像锅铲，上面有把手和凹下去的一块圆形，圆形里面会刻印上各种各样的图案，比如梅花、桃花之类的。张大娘家的是梅花形状的，粑粑托子做出来的粑粑会比手做出来的要小、要厚，口感没有手工的好吃。 “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似的？锅瓢不碰、碗瓢不摸的？”张大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教育女儿要贤良淑德的机会，就对张慧慧说道。 “我算是栽了，这一辈子估计都要活在小雪的名字下面了。”张慧慧对张大娘吐了吐舌头，问苏雪道，“小雪，你有什么不会的？我专门做那个好了，那样我娘就没话说了。” “嗯~~我不会的呀？好像没有。”苏雪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然后说了这么一句。 张慧慧气的就不说话了，狠狠地把粑粑从托子里倒了出来，磕的扁子都颤了几下，众人又笑开了。 这一锅米粉团做了快一半的时候，苏雨从村东头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小子。 “还没上锅蒸哩！都来早了，过会儿再来！”张大娘就对那几个小子挥手道。 庄户人家都有这么些不成文的规矩，谁家做了好吃的，其他人家的小孩子是可以来尝个新鲜的，也没有人会去赶，除非是小气巴拉的人家。尤其是在年关之前，打年糕、做团子。做粑粑一类的事情更是有不少孩子来凑热闹，伸着脖子等吃。 几个小子咽了口水，又一窝蜂的散了。 苏雨也洗了手，帮他们做粑粑。只是他从来没做过这些，虽然是肯吃苦、有担当的男孩子，也拿这活计没招。张慧慧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如自己的，哪里管苏雨本来就是不该做这些的男娃？一个劲的吵着终于有人不如自己了，还要教苏雨做粑粑。 苏雨是个好脾气的，自然是不计较这些，也高高兴兴地学了起来。哪怕被张慧慧嘲笑手笨，也只是嘿嘿笑了，并不反驳。 张慧慧虽然嘴上不饶人，苏雪却看到她微微红了脸，也不太敢去看苏雨，手碰到的时候更是脸红的跟煮熟了的虾子一般。 张大娘自然也是了解自己的闺女的，越是害羞，一张嘴越是厉害。还是她发了话，张慧慧才住了嘴，也不教苏雨了，只乖乖地做粑粑去了。 那边一直烧水的李宝久，也把剩下的米粉煮熟了，闷不做声地揉好了端了过来，然后帮着众人一起做了起来。五人齐心协力，苏雨也渐渐熟练了。 不久，就做了满满的一扁子粑粑，分剁摆好了，每剁都是五个。 张慧慧就要数，张大娘赶忙道：“不能数的！数了会变笨。” 原来，这是刘桥镇周围的传统，据说数粑粑的闺女会变笨，男娃子会变矮，大人却是无碍的。苏雪记得前世老家也有这么个说法，只是说法不太一样罢了。 吓得张慧慧立马缩回了手，还捂着嘴道：“我没数，我没数。” 张大娘就把蒸笼屉子搬了出来，每一个蒸笼里都垫好了粽叶，又撒了水。粽叶是端午时包粽子用的那种，粽子吃了并不扔叶子，而是留着用来蒸东西，这样粑粑就不会沾在蒸笼屉子上面了。 几个小孩子就帮张大娘把粑粑挨个摆好了，张大娘数了个数，见锅里的开水冒热气了，就和李宝久搭手，把蒸笼抬到了灶上。几人又接着做剩下的米粉。 不久，灶里就传出了米粉粑粑的香气，夹杂着咸菜馅料的香味，众人都忍不住咽了口水，张慧慧索性把手里的托子一扔，就往厨房去了。张大娘就让苏雨他们也洗了手，去吃粑粑。自己却走到了屋外，对着没走远，就在周围等着的小子们招呼了一声，“粑粑蒸好了，都来吃吧！” 几个娃娃呼啦一下全都跑了过来，乖乖洗了手，一人拿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粑粑，就蹲在地上吃了起来。烫的直吐舌头，也不愿意等会儿凉了再吃。 众人忙活了大半天也饿了，一人拿了一个吃了起来。正吃着，就听到屋外传来了说话声。 “他大娘，你家蒸粑粑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要不是我在家闻着味了还吃不上咧！”正是李和水那个烂人的声音。 几个小子吃了人家的东西也知道讨好，就挤眉弄眼的。然后对着进门来的李和水和杨德财道：“李和水，不要脸，没有房子怪叔叔，娶不上儿媳就撒泼。李和水，不要脸，看见鱼肉就馋嘴，闻着香味要粑粑。” “嘿！好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们！”李和水作势伸了巴掌要打人，手却往蒸笼里来了，一顺手就拿了三个，烫的龇牙咧嘴的也顾不上了。 “二哥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打算做好了给你家送些过去嘛！”张大娘越来越看不上李和水俩口子的作派，就不冷不淡地说道。 几个小子见李和水没打人，又围在一起挤眉弄眼了，却不说话只专心吃粑粑。 李和水又给杨德财拿了两个，边往嘴里塞边说：“他大娘，你家今年怎么不和我家放在一起做了？我家婆娘可还等着你咧！结果你倒好，闷不做声地就做了，我家怎么办？” “难不成我家不做粑粑了你家过年就不吃了？”张慧慧眼一瞪，看着李和水手里的粑粑道，“就你老婆那双手，能做几个？做出来谁敢吃？你怎么不说每年都是我家白给你家做了？”边说，她还嫌弃地“啧啧”了两声，“这么大人了，还和几个半大小子似的馋嘴，也不知羞。”她指了指墙边的几个小子。 “慧慧！”张大娘就道，“怎么和你二叔说话的？你二叔和二婶做啥，也轮不到你说嘴！”她怕李和水又传出自家闺女什么不好听的来。 张慧慧就撇了嘴，没说话了。 张大娘又和李和水说了几句闲话，让他拿了二十多个粑粑回去给孩子们吃，又答应了他家做粑粑的时候去帮忙，李和水这才心满意足地迈着步子和杨德财走了。 张慧慧整个下午都摆着脸色，话也少了。众人也都不提这件事，到了月上柳梢，张老三也回来帮了忙，才做好了粑粑。苏雪和苏雨朝张大娘一家道了谢，捧了自己的粑粑回去了。 推荐好文啦！[bookid==《月盈待凤临》] 第四十四章 嘲笑 腊月二十二，宜婚嫁、出门、动土，刘桥镇沈员外嫁女的日子。 沈敏嫁的是吉德县一户姓高的举人老爷的小儿子，刘桥镇离吉德县不过是半个时辰左右的脚程，沈敏自然是要从刘桥镇的沈宅发嫁的。 苏雪一大早就和苏雨去了刘桥镇，本以为这样的日子，沈家再厚待他们也是没空照看的。哪知一进了沈宅，就有丫鬟小厮引了俩人分别去了内外院。 苏雪跟着上次见过的枝儿姑娘往内院去了，路上一直在想：据说这次沈员外嫁女，不管是省府还是都城都来了不少官员携亲眷道贺。 她不去管沈员外到底是有何方魔力请的动这些人，她只能管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可是现在，有人硬要把她的一亩三分地变成十亩，还对兄妹二人如此地看重，她却是不能不深想的。越想越是肯定上次的结论：苏雪的爹爹——苏志文与沈家或者还有其他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苏家出事他们不能去救，只好通过皇商出身的沈家来小心再小心地帮助自己兄妹二人。 或许过程不是这样，但沈家利用自己种植茶树也算帮助了苏家，这件事情必定是瞒不过有心人的，并且得到了默认。 这样想着，枝儿就领着她到了沈家大夫人的屋子。 这间屋子不是上次苏雪俩人去过的中堂，布置的很是华美非常。大夫人见苏雪来了，忙道：“雪儿来了？这两天没见我就想的慌，快过来。” 沈家大夫人今日穿的是颇为喜庆的亮蓝色衣裳，头上插戴了不少首饰，苏雪也叫不出名字来，只觉得晃的有些眼晕。听了大夫人的话，就和枝儿道了谢，往大夫人身边去了。 沈家大夫人身边还坐了几个小姑娘，左右两边赫然正是那日在刘桥镇碰见的叫晴雨和水月的小姑娘。 俩人见了苏雪都很欣喜，水月外向，就问苏雪道：“那日和你一起的花儿朵儿一般的美人呢？” 苏雪给大夫人行了礼，又朝几位姑娘小姐打了招呼，虽然都不认得，但行礼却是必须的。这才答话道：“两位小姐都是仙女般的容貌，可不能嘲笑她了。自从见了两位小姐，到今天她也没敢夸自己一句。” 苏雪可不是拍马屁，这水月和晴雨都出落地娇美无双，确确实实的美人胚子。 “哦？雪儿还有要好的姐妹？怎么不一并过来？”大夫人就客气了一句。 苏雪就道：“她自己不敢来哩！说没见过这样富贵的人家，怕晃了眼。”她自然不说是因为她没打算把张慧慧扯进苏家和沈家的事情当中。 “哎，你叫什么啊？”水月问她。 “苏雪，我那小姐妹闺名张慧慧。”苏雪中规中矩地道。 “你家是哪儿的啊？”水月又问。 苏雪就说道：“我是离着刘桥镇不远的李家庄人。” 随后，大夫人也就不再问她话了，转头去和另一位姑娘说了几句。晴雨和水月也就随口问了她些话，苏雪都一一答了，之后便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旁边，听着她们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也不去争抢话题。 “好了，这刘桥镇上有这么些出彩的姑娘，我倒是第一次见。都去中堂那儿吧，说了半天话，我也乏了，一会儿该开席了。”大夫人就道。原来，这些姑娘里头，除了晴雨、水月和苏雪三人，都是本地一些富户、乡绅的女儿。大夫人懒得和那些粗俗的乡下夫人说话，就只见了这些如花般的小姑娘。 众人都应了，等晴雨和水月扶着大夫人进了里屋看沈敏去了，至于她们？是看不到的。众人也就出了门，去中堂找自己的娘亲去了。 “哎呦，这是谁家的小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刚出了门，众人都放慢了步子，见小丫鬟们听不见自己等人的说话声，就有一个穿了翠绿色袄子的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朝苏雪道，却不好好地问她，只拿眼角看人。 “我可不认识，也不知道从哪个乡间地头冒出来的。”她旁边走的是一个肤色有些暗的姑娘，刚刚在屋里俩人就坐在了一起。 其他的人也都笑出了声，还有人指着苏雪的衣裳和头脸小声说笑。 “穿的和村姑似的，不知道是怎么搭上沈家的。” “你看她头上，连个绢花都没有，就拿布条扎了辫子，丑死了。” “还有鞋呢！嘻嘻，还穿着布鞋，该不会是从地里干活刚出来吧？” “你刚刚没听到她自己说的话啊？说是李家庄的。我可没听说李家庄有姓苏的人家，八成也是个土里刨食的。” 苏雪冷眼看着这些人，也不出声反驳，只追上了前头领路的丫鬟，跟着往中堂去了。 进了中堂，迎面而来的就是各种喧嚣声。唱戏的、说话的、打鼓的......苏雪耳朵就“嗡”了一声，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这环境。 只见中堂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有戏班子在中间搭了戏台子唱戏，生旦净末丑轮番上场，女眷都坐在了摆好的圆桌旁，凑在一起说些闲话。听说外院也摆了几桌，是沈员外亲自招呼的。 苏雪随着丫鬟找了个位子坐下，就听见旁边桌子坐着的三个中年妇女在说话。 “听说这次来了都城的人？”几人都微微低了头，苏雪看不清面容，只知道说话的是一个穿了墨绿色衣裳的夫人。 她旁边穿深红色衣裳的人就道：“这你都不知道？都是大官的闺女公子哟！就是刚刚跟着沈家大夫人出来的那两个姑娘知道不？听说都是一二品大官家的闺女。” “那怎么不见那些官家太太？怎么只有两个姑娘来了？”另外一个穿了银灰色衣裳的就问。 “我也知道的不清楚，说是原本这两个姑娘和沈员外的闺女是玩的好的，只是后来沈员外不在都城做官了，几年前又来了我们刘桥镇才淡了些，大约是想见自己的小姐妹，就缠着来了。这沈员外又没了夫人，那些太太们估计是不愿意大老远的来，不好听。”还是穿红色衣裳的夫人说道。 正说这话呢，就见刚刚出言嘲笑苏雪的几个小丫头也来了。 穿翠绿色袄子和那个肤色暗淡的丫头，一头扎进深红色衣裳和墨绿色衣裳的夫人怀里，就撒起了娇。 “娘，刚刚大夫人和我们说了好些话呢！”翠绿色袄子的丫头就道，又转头看了一眼苏雪，“就是后来不知道哪儿来了一个野丫头，搅得大夫人都不想说话了，这才让我们出来了。” 三人都朝苏雪看去，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了起来。 苏雪隐约听见“乡下丫头”、“土里土气”几个词，也不计较，安之若素地等着开席。 好文天天推~~[bookid==《田园医女》] 第四十五章 吃醋 果果厚颜求推荐票和收藏。 戏班子唱完了这一出戏，就有人撤了戏台子。人也都来的差不多了，落了座，都等着开席。 晴雨和水月也出来了，并没有坐在苏雪那一桌，而是被人引了坐了用屏风隔开的一桌，想来是二人身份尊贵，因此这么安排了，却是没有见到大夫人的身影，大约是在陪着沈敏，毕竟每个女人一生只有这一次，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小丫鬟们端了菜，鱼贯而入。一时间，整个中堂都满是饭菜的香味。因是女眷，并没有人喝酒，都只倒了一些果汁喝了。 人虽多，满满当当地坐满了整个中堂，却没有刚刚的喧嚣，大家都安静地吃着饭，也不见有人招呼众人，虽然奇怪，也无人会不识趣的问到明面上来。 沈家的酒席很是丰盛，酱肘子、整鸡整鸭、鱼虾应有尽有，居然还有冬季难得一见的几样菜蔬，都很新鲜。众人吃的都竖起了大拇指，直说沈家是头一等的豪富之家，提也不提蹊跷之处。 吃了饭不久，就听到沈宅外面爆竹声响，是高家迎亲的队伍来了。苏雪也随众人一起去外面看了。 只见高家的迎亲队伍里清一色的高头大马，约有六匹。为首的马背上坐着个相貌秀气的少年，穿了大红的衣袍，胸前挂着大红的绸花，这就是高家的小少爷了。 后面两匹马上分别坐了新郎的两位兄弟，还有三匹是空的，并没有人坐，是充排场用的。 后面跟了吹锣打鼓的乐队，调子既喜庆又欢快，苏雪只觉得听着很是有趣，却不知道是什么曲子。乐队里的人穿的也是寓意吉祥如意的宝蓝色衣裳，后面还缀了长长地一溜人，都是来看沈家嫁女的热闹的。 可不能小看这些人，日后新娘娘家的体面都是通过他们的嘴巴说出来的。像是新娘夫家的排场、花哨啦！新娘的嫁妆、压箱底的物什儿啦！新郎的相貌家世一类的，总不会谁都亲眼见了，这些人就能当个喇叭使。没有哪户人家不希望闺女嫁的风风光光的。 这时，突然从沈宅的斜街里冲出来一群娃娃，叫着嚷着不让高家过去。高家的人也不恼火，抓了一把铜钱往前面抛。 小娃娃们“哄”一声就跑去抢钱了，再也不管自己还有什么事儿没做完。急的沈员外家的管家连声喊着：“哎！哎！赶紧拦着呀！”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些都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谁也不会当真。 高家又吹吹打打地接着往沈宅来了，新郎脸上满是欣喜的模样，想来是对这门亲事很是满意，或者是对沈敏极其满意也说不得。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有小厮呼啦一下把大门关严实了，众人也就看不见外头的情形，只听见高家有人把门拍的直响，门缝里也塞进来好几个大红包。 苏雪虽然活到了大婶的年纪，可也还是觉得好玩新鲜，无奈人小力微，慢慢地就被挤到边缘去了。 她索性往旁边走了几步，站到一块假山石上去看，这儿没人挤她，视野清晰，空气又好。苏雪正看见小厮接了红包，笑的喜笑颜开的去开门，众人都往门边挤了，想要看的清楚些。 她就往前伸了脖子，身子倾了过去。哪知，这块山石本来就是观赏用的，自然谈不上什么牢固，苏雪心神一晃，就要往下栽去。 “啊~~”她不由地叫了一声，闭紧了双眼，等着摔一个四脚朝天的造型出来，给沈家大喜的日子再添一件乐事儿。 半晌，苏雪觉得自己的确在空中转了会儿，却没有落地的感觉。她连忙睁了眼，正对上一张脸来。顾不上看清楚是谁，苏雪急急忙忙地从那儿怀里跳了出来，低着头行了礼道了谢就要走。 不是她性格腼腆害羞，而是不远处就是吉德县和刘桥镇上有些头脸的人家，但凡她还得在这个时空混下去，就得守着男女大防过日子。李和水那些诬蔑之词，她不想变成真的，连累了苏雨的名声。 那人却一把拽住了苏雪的胳膊，道：“这么想看热闹？”声音醇厚中正，听在耳里，像是酿了多年的美酒开坛的一刹那，醉人心魄，甚是好听。正是谢三的声音。 苏雪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听见他在自己耳边说话，酥酥麻麻地，整个后背都像是有虫子在爬一样，瞬间汗毛就立了起来。 “多谢谢公子。”苏雪往后退了一步，挣开了他的手掌，轻声说道。 她往大门望了一眼。因是大喜的日子，男客和女客都出来瞧热闹了。但还是稍微地拉开了写距离，并没有混在一起。 这时，前几日和谢三在一起的几个少年正和沈玉一起，刁难新郎，非让他做出几首诗来才让过去。 高家是书香门第，高小少爷也是读了几年书的，听说这一两年就要下场考个秀才回来，作诗自然是信手拈来、不在话下的。 做完了诗，又被要求对出联子来，对联不比诗词，是真正考校一个人的学问的，新郎正在敏思苦想哪！ 似乎无论在何时何地，人们总是觉得娘家越刁难夫家，越显得自家闺女尊贵，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夫家记住这个媳妇娶得多不容易，要善待她。 苏雪回过头来，见谢三正看着自己。“你想去看热闹？”谢三突然道。 她摇了摇头，“谢公子若再不过去，可就让新郎抱得美人归了。” “他抱他的美人，又与我何干？”谢三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苏雪自是以为他说的是高家娶亲沈家嫁女与他谢三无碍，没有往深处去想，“谢公子如此说，岂不是辜负了沈员外的厚爱？” 沈员外无子又宠爱女儿，想来是想让他们几位少爷帮帮忙的。 “你倒是鬼精。”谢三语气倒像是对着不懂事的孩子说话一般，很是宠溺。只是苏雪害怕被人看见自己与谢三独处，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一心想着怎么离开，也就没有在意。 谢三看她脸上依然冷冷淡淡的样子，还不时往大门望去，心想：难不成与我说话还不如看热闹来的有趣？ 他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觉得怎么着苏雪也该像那些春心萌动的少女似的，至少要稍微羞涩一下吧？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除了冷清以外的神情，唯有一次，还不是为了自己...... 想着，他不由地有些闷气，只是不说话，也看着大门的方向。 苏雪见他没什么要说的，就福了身走了。望着苏雪的背影，谢三不由气结，恨恨地跟着去了。 等两人都走了，假山石背面却绕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望着苏雪和谢三的背影，又往后院去了。 任他谢三模样再成熟，也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哪里斗得过我们气场强大的苏雪？哈哈！ 咳咳，好书必须推！[bookid==《田园医女》] 第四十六章 护食 不久之后，高家又吹吹打打的接了新娘子回去了，一时间，爆竹齐鸣，整个刘桥镇都是热闹哄天的。 直到这时，久未露面的大夫人才抹着眼泪跟了出来，望着花轿抬远了。 沈员外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心神色，只是面上也有些不舍。他低声劝慰了大夫人几句，就又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沈家这一出又一出的戏，啧啧。苏雪看的津津有味，心里还不住的点头咂舌。 谢三望着她清丽的小脸，虽然没有什么表情，可那双眸子里的光芒瞒不过他的眼睛，倒是对苏雪更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来。 随后，苏雪和众人一样，去和大夫人道了别。 大夫人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头，说是胸口有些难过，让众人散了。倒是水月和晴雨两个丫头，对她说了几句话。 她来的时候，大夫人特特地让人领了她去说话，显得亲密。可她夹在一众富家小姐中间，冷言暗讽地，大夫人却又不管。最后，也不过是对着大家伙儿说了几句一样的话，不过是些客套话罢了。 要说对自己有什么不同，那自然是有的。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她巴巴地把自己推到了风尖浪口上。见晴雨和水月与自己相识后，不用推，苏雪也会被那些小丫头嘲笑地没了身份，就不再管了。 苏雪一边跟在众位夫人小姐的身后，一边想着心事。 是前两日自己的那些条件惹恼了大夫人？觉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竟趁机抬起了身价来？ 苏雪不由地想起了那份被她放在了衣柜里的合约。 那日回去就被张慧慧拉着说了李和水的事情，这几日又有学堂的事情在里面，自己竟是没来得及细看，只在秦伯递给自己的时候看了大概。也是信沈家做不出来骗人的事，她才如此放心，看来回去要仔细地看了。 正想着，苏雪突然觉得棉衣的衣襟被人一把拽住了。 “我叫你哪小雪！想什么呢？该不会是想嫁人了吧？” 苏雪回头瞧了，正是沈玉这个小胖子拽着她呢！ 沈玉今天穿了桃红色的袍子，小脸蛋红扑扑地，跟年画上走下来的金童一般。 苏雪是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在经历过前世种种，她忍不住伸出手在沈玉肉乎乎的脸蛋上掐了一把。 “哎！”沈玉怪叫了一声，却没有躲，只是瞪着苏雪道，“我问你话哪！刚刚叫你几声都不应声儿，是不是想嫁人了？” “嫁你头！”捏脸蛋捏的心满意足的苏雪终于松开了魔爪，顺势在小胖子的额头敲了一个板栗。 “你怎么没跟去送嫁？”苏雪问道。 小胖子揉了揉脸和额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我娘不让我去。” 一般来说，闺女出门，都是要有小孩子跟着去压床的，大夫人作为姑母没去陪着沈敏已经让苏雪嗅到了些味道，这会儿听说大夫人连沈玉都监管着不让去，那...... 苏雪眯了眯眼睛，却只是对沈玉道：“我要回家了。” “啊？”沈玉张了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可也只好点了头，却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她往门外挪。 “玉儿！”苏雪正要开口让他回去，拐带沈家少爷的名声她可担不起，她那柔弱的闺誉也担不起，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沈玉道。 “谢三哥哥。”沈玉慢腾腾地转过身去，恨不得能从谢三眼前消失。 苏雪看着谢三，虽然还是那张扑克脸，可苏雪就是知道他现在有些不高兴了。 难不成真有心灵感应这一说？苏雪不由地腹诽。 “你这是要去哪儿？大夫人正找你。”谢三有些冷冷地对沈玉道。 沈玉向来是有些怕他的，不仅仅是因为谢三是定北侯府的世子、铁板钉钉的侯爷，更是因为谢三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他。虽然自己不过是随着父亲见了他两次，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他这么一个活泼的性子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怕他了。 “我，我送送小雪，很快就去。”沈玉就道。他这个娘最是疼他，自己做什么都要过问。 “小雪？”谢三摸了摸下巴，语气更冷了。 他叫她小雪？ 苏雪之前对他不冷不淡的态度已经让他十五年的良好修养面临崩溃了，后来更是看到苏雪对沈玉的一系列亲密动作，他努力克制自己不要过来，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罢了。可沈玉居然要跟出去？俩人怎么能离了自己的视线相处？他想也不想就过来叫住了沈玉。 而现在，他居然叫她小雪？ 苏雪对着沈玉时的亲昵笑脸，面对自己时的清冷模样，不时地在谢三的脑海闪过。 “以后只有我可以叫你小雪。”脱口而出地，谢三说出了这么一句霸道的话来。 说完，他自己也有些不敢相信。 似乎，每次只要和苏雪有关的事情，他都会变的不一样了？ 苏雪看了他一眼，似乎在说：幼稚！就又要出门去了。 “记住没有！”谢三直接无视那赤果果的鄙视，又开口道。 沈玉问道：“为什么只要谢三哥哥可以叫？我呢？”沈玉拿星星眼瞅着谢三，满是不解。 “那我叫雪儿好了。”想了想，沈玉又说了一句。 苏雪不由扶额，他们是在说和自己有关的事情么？ “算了，小雪也好雪儿也好，随你便。”谢三突然有些泄气地道。 自己很不正常。他想。大约是离了都城太久了？ 苏雪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虽然疑惑，却不会去问。她是个很纠结的人，很多时候，哪怕是自己想的一脑门子黑线，也还是要自己在墙角理清楚始末，而不是开口问人。 她抬脚跨出了沈宅的大门，见到了在门外等着的苏雨，男客那边散的早些。俩人出了刘桥镇，回家了。 沈玉还在苏雪身后补了一句，“你哪天来卖柴禾？我再找你玩。” 苏雪只是回身望了一眼，并没有回答。 “走了。”谢三提了沈玉的衣领，轻轻松松地拎鸡仔似的走了，只看了苏雪的背影一眼。她还是那样的装扮，似乎赴沈宅的宴席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沈玉惨叫着，可也只好屈服在了谢三的淫威之下，俩人一起回了屋子。 果果推书时间：[bookid==《失忆总裁诱惑爱》] 第四十七章 抢人 苏雪和苏雨出了沈宅，没有逗留直接回了李家庄去了。 进了村子，远远地，就看见秦川、张慧慧还有一个**岁的男娃在自己家门前坐了，三人正在说着话，苏雪还瞧见张慧慧激动地挥了两下爪子。 “小雪，你回来啦！”张慧慧第一个看见她，冲她喊道。 苏雪走了过去，秦川也道：“吃饱没有？张大娘给你们热着饭呢！” 他知道沈员外嫁女，来的必然都是有些权势的人家。女眷席上大多时候都是浅尝则止的，免得被人说馋嘴。 “吃饱了。”苏雪就对秦川道。她可不是会在意别人异样眼光的人，这一世，她再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她把目光转向了不认识的男娃，没说话。 “二狗子，你喝口水。”苏雨知道她不认识，不动声色地介绍了男娃的名字。 说起来，兄妹二人一直都在李家庄众人面前一唱一和地很完美。 苏雪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二狗子，便是徐爷爷的孙子，徐家在李家庄这一支的独苗苗，大名徐家欢。只是二狗子父母都不在了，阖家欢乐，却只是美好的愿望了。 苏雪对于李家庄的众人，资料是早就背熟了的，只是这几日都没有见过二狗子，所以不认得。 乡下人家，都是稀罕儿子的。怕养不活，就取一个贱名叫着。尤其是徐爷爷家的情况，就剩二狗子一个传宗接代的了，更是宝贝，所以名字起的比闺女还不如。 “哎呀，二狗子，你接着说呀！你爷爷同意了？”张慧慧等不及了，催促道，脸上还满是愤慨之色。 苏雪疑惑地看了一眼秦川，怎么了？ 秦川道：“是二狗子的三堂伯，要让二狗子跟他们过。” 秦川一说，二狗子就红了眼。 原来，这几日二狗子去了徐冲他三堂伯徐成米家住了。 接人走的时候，和徐爷爷说的好好的，只是接二狗子过去玩两天就送他回来，说是老太太想他了，非要见二狗子，家里人好不容易拦住了，这才着急忙慌地赶了来接二狗子过去。 二狗子的太太，其实是徐爷爷的小娘，是他娘没了以后，徐老爷子又续了一个，徐家在徐冲是个大户，因此也有些钱财，他小娘一开始对徐爷爷是不错的，后来生了儿子就防的紧了，怕他分薄了她儿子的财产。 因了这件事，徐爷爷才会一个人离了徐冲，来到李家庄生活，成亲生子，日子也过了起来。只可惜，好景不长，徐奶奶生二狗子的爹时难产死了，徐爷爷又不肯像徐老爷子那样续弦，就带着儿子生活。 要说，徐老爷子这一支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他小娘也只生了两个儿子和一个闺女，大儿子没来得及成亲就没了，小儿子，也就生了二狗子的三堂伯，上头两个丫头。 谁知，他三堂伯也一直没有儿子，连闺女都没有！ 徐老爷子一直觉得对不住徐爷爷，立了家规：谁也不许娶小、续弦。直到徐老爷子没了，也没人敢违逆家规的，这可是在祖宗排位前发了誓的！ 因此，到了二狗子这一辈，可以说，徐冲徐老爷子这一脉，只剩下和他们多年不相往来的徐爷爷一支还有男娃了。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二狗子的身上。 徐爷爷虽然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可也不好明着拒绝。就想着，难不成自己不同意，他们还能明抢？就让二狗子跟着去了。 二狗子这一走就是就是十来天，眼看着要过年了，也没人给徐爷爷送个口信过来。 徐爷爷着急了，昨天一早，就亲自走了二十多里的山路，往徐冲去了。 徐爷爷一去，二狗子就扑了上来，“爷，他们不让我回去，非要我在这儿过年，我想和你过年！” 听着二狗子大哭着说这些话，一向刚强的徐爷爷也红了眼眶落了泪，要带二狗子回家。 “建业啊！你这是要把二狗子往哪儿领啊？”徐老太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出了屋子问道，建业是徐爷爷的大名。 徐老太太其实年岁不大，只比徐爷爷大了两岁，这几年却老的快了，满头银发，脸上也全是皱纹。 徐爷爷是个心善的，虽然记得小娘对他不好过，可也着实善待了他半年多，这份情，他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没徐老爷子没了后，他也从没有回徐冲要过家产钱物。 “小娘，这都快年节了，我带二狗子回家过年。”徐爷爷说道。 “回哪里的家呀？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徐老太太仗着辈分，说话也带了火气，没有半分示好道歉的意思。 徐爷爷一脸坚定地道：“我们回李家庄去。”在这件事情上，就是徐老爷子从棺材里跳出来他也不会让步！ “我要和我爷回李家庄，这儿不是我的家，我家在李家庄！”二狗子也知道，回不回得去就看今天了。回去了，万事皆休，回不去？他想都没想过。 “二狗子啊，太太对你不好？回李家庄干啥？就在这儿待着，太太天天给你做红烧肉。”徐老太太见劝不动徐爷爷，就转而对二狗子柔声道。 徐成米、吴氏两口子也凑上来，徐成米隔开了二狗子和徐爷爷，吴氏就道：“二狗子，三伯娘给你做的新衣裳好不好看？鞋子也快做成了，三伯娘拿给你看看？都是缎子面的，可贵了。”说着去屋里拿东西去了。 “我要我爷，我什么都不要！我要和我爷回家！”二狗子根本不去看吴氏从屋里拿出来的衣裳鞋子和零嘴，只是哭嚎着要爷爷。 徐老太太和徐成米两口子都没了辙，对二狗子，他们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着。 哄了半天，见二狗子还是哭着喊着要爷爷，徐爷爷这时也挥开了徐成米，一把搂住二狗子说什么也不松口。 养不熟的白眼狼！徐成米、吴氏两口子心中骂了一声。 徐老太太就道：“建业！你这是报我的仇啊建业！”说着，就要给徐爷爷下跪。 “我给你磕头了！老婆子我以前对你是不好，可我也没有打过你骂过你呀！你就看在你没了的爹面上，饶了我吧！你要是想要分产，你就说，我给你做主！你可千万别绝了我儿子的后呀！建业，老婆子我给你磕头了！”徐老太太一边嚎着一边作势就要跪下。 徐爷爷气的差点儿岔了气！却不得不赶紧扶了徐老太太起来。 求，求收藏求推荐，各种求。。。 推书时间到！果果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作者很赞，此书很赞！ [bookid==《红楼系统》] 第四十八章 担心 （果果从明天开始会每天双更，第一更在早上九点，第二更晚上八点，希望大家多多支持，爱你们哟！） 这说的什么话！ 这些人还把他当作亲人么！ 这是折他的寿，咒他早死啊！ 徐爷爷气的嘴唇直抖，一句话没说。刚把徐老太太扶了起来，自己就栽倒在了地上。 “爷！”二狗子一下子蹿了过去，对着徐爷爷就喊道，“爷，你怎么了？爷！” 徐老太太一家人也着了慌，也不说磕头的话了，地上寒气重，一家人搭着手把徐爷爷抬进了屋子。 “建业！你可不能装死吓唬我老婆子呀！”临进屋前，徐老太太还朝屋外看热闹的人嚎了一嗓子，生怕别人说是他们一家人逼得徐爷爷断了气。 她怎么不想想自己说那些诛心的话时，外人会怎么看徐爷爷？ 不过若是她想得到这些，也就做不出来那些事情了。 二狗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徐爷爷后面，还哭着道：“要是我爷爷没了，你们一个个都要偿命。”他眼神凶狠地看着徐成米一家人。 吴氏打了个寒颤，要过继二狗子的心就淡了，她害怕二狗子的眼神。 众人忙活了半晌，徐爷爷才睁了眼，第一句话就是，“二狗子，跟爷爷回家。” 徐老太太这时也不敢拦了。她话虽然是那么说，可自己眼睛看的真真的，建业刚才是真晕了过去，脸色现在还苍白着呢！加上吴氏被二狗子的眼神吓到了，拉着徐成米没让追，祖孙二人这才从徐冲赶了回来，到李家庄时，天都黑了。今儿一大早，苏家兄妹前脚走，二狗子后脚就来了。 苏家兄妹来到李家庄一年的时间，二狗子和俩人是最玩得来的。同样都是无父无母，莫名地就多了一份亲近感，所以什么事都找他们说说。 张慧慧就大声道：“太气人了！徐爷爷到现在还心里难过着呢！” “谁难过呢慧慧？是不是你娘不愿意给我家做粑粑装病呢！”李张氏从门里伸出头来，插了一句嘴。 “你才装病呢！”张慧慧没好气地顶了李张氏一句，“最好你真病了才好，省的招人眼烦。”后面一句她是压低了声音对苏雪他们说的。 “嗨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真是没大没小的。”李张氏脖子伸的更长了。 “你别理她，你越说她越来劲。”苏雪拉住了就要找李张氏理论出个一二三四五的张慧慧，又问二狗子道，“你爷爷怎么样了？吃中饭了吗？” “吃了，我中午回家做饭了，然后又来的。” 二狗子看着苏雪道。 “先别说了，我们去你家看看徐爷爷怎么样了。”苏雨就道。 “哥，你们等等我。我回屋拿件东西。”苏雪说着往家里去了，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怀里抱着个盒子，这是上次沈家给的。 几个孩子就往二狗子家去了。 进了屋，就看到徐爷爷正拿着锄头要出门。 “徐爷爷，您这是往哪儿去啊？”秦川开口道。 徐爷爷咳了两声，手抚着胸口道：“我，我去地里看看，看看油菜。” 苏雪见徐爷爷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精神头也有些不足，明白他这是还没好全。 “爷，你快回屋歇着吧！有什么活儿让我来做。”二狗子拖着哭音劝徐爷爷。 “好孩子，爷爷没事，莫哭，莫哭。”徐爷爷摸着二狗子的头，也就放下了锄头，“小雨这是有事？你跟徐爷爷说，徐爷爷能帮的一定帮。” 苏雪就把怀里的盒子递了过去，“徐爷爷，您别操心我们了。养好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说着，和张慧慧扶了徐爷爷进了屋子里坐了。 “这是？”徐爷爷接了盒子，打开一瞧，“哎呦，可使不得，小雪，快拿回去。”他慌忙又把盒子盖好递了回来。 苏雪笑着躲了，“徐爷爷说的哪里话？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人参可不就是拿来孝敬老人的么？”原来，盒子里的正是沈家大夫人给的最精贵的一样东西——人参。虽然年份不大，可也是有十来年了。 “哎呀，你们有点东西也不容易，何苦给我这个糟老头子浪费呢？爷爷身体好着呢！你们留着吃，说不得还能拿去卖不少钱咧！小雨，拿着！”徐爷爷还是推辞着不要。 苏家兄妹都不接，徐爷爷就让二狗子递给俩人。 二狗子虽然知道人参精贵，他们家不好白拿，可他心疼爷爷，踌躇着没接。 徐爷爷就叹了口气，悻悻地搁在了桌子上，眼里闪着泪花。 连两个娃娃都知道记恩咧，他们一家子怎么就那么没良心，非要逼死了自己才好？ “徐爷爷，我给您捶背，别气坏了身子。”张慧慧甜甜地道。 徐爷爷抹了抹眼睛，看着几个孩子关切的模样，连声说“好”。 有些事，他从来没有提过。自己亲娘是怎么没的？他小娘又是怎么进的徐家大门？自己儿子媳妇替他去徐冲尽孝心，又是受到怎样的侮辱？一开始来到李家庄日子过的多苦，他提过要家产的话没有？这些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只把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 可他们哪？还要抢他的二狗子，说那些诛心的话逼自己啊！ 良心都被狗吃了，狗吃了啊！徐爷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想借着这口气把这么多年的憋屈都吐出去。 “徐爷爷，有句话我想和您说。”苏雪见徐爷爷心神恍惚的样子，就道。 “好孩子，你说。”徐爷爷对苏雪说。 苏雪就道：“上次我和您说的，要让二狗子跟着我哥读书的事。村里不是要建学堂了么？您还打算让二狗子去么？” “去啊！怎么不去！读书是好事！”徐爷爷斩钉截铁的说道。 “徐爷爷，我说话不好听，您别生气。”苏雪斟酌了一下，慢慢地说道，“您年纪也大了，这次又......二狗子要是去学堂，估计也帮不到您什么？您家那六亩地，您打算自己种？” 徐爷爷没说话，他心里也是忧虑的。自己身子骨不比从前了，别说六亩，就是三亩也种不来了。请人帮工？家里没那个闲钱，租出去又怕被人料理不好荒了地。 他看着苏雪，越发觉得这个小丫头不一样了，“你说的对，爷爷没什么可生气的。小雪有什么法子？” 苏雪见徐爷爷没什么异色，松了口气。毕竟谁也不喜欢别人说自己身体不好，不行了。 “我是有一个主意，就是怕......”虽然放了心，苏雪还是担心徐爷爷不能同意。庄稼人，都是把地看作自己的命根子的。 “你说，没事。说的不好爷爷也不怪你。”徐爷爷就道。 秦川、张慧慧也一脸好奇地看着她，只有苏雨，因为事前知道一些，面上只是有些紧张地看着徐爷爷，想来，和苏雪担心的是一样的。 推书时间到！果果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作者很赞，此书很赞！ [bookid==《红楼系统》] 第四十九章 生财 苏雨想起前两日苏雪和自己商量的事来。 “小雨，你歇会儿眼睛，我跟你说个事。”苏雪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说，我听着呢！” 苏雨放下了手里的书，看着苏雪道。 “我想和沈家借钱些银钱.....”苏雪语气郑重地说。 “借银钱？”苏雨有些吃惊。 这几日的相处，对于苏雪的性格，他已经算是相当熟悉了。如果是几两银子的事，她根本不会和自己开这个口，也没必要找沈家！ 既然她说了，那么要借的必然不是少数。 “你也知道，家里没多少银钱了，我们不能只出不进。”苏雪顿了顿，又继续道，“沈家答应的每月五两的工钱，又被我换成了一片茶园，你还是要继续读书考科举的......” 苏雨没有说话。 家里是什么境况，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苏雪不仅没有瞒着他银钱，这几日更是教他认了不少“阿拉伯数字”，虽说自己不管苏雪怎么花，可不代表他看不懂那些横横竖竖的符号。 “这样下去，哪怕我们再紧衣缩食，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我们要开源节流、双管齐下。”苏雪又道。 “开源节流？”苏雨只是问了这一句，没有说什么反对的话。 每个人都是害怕欠债的。 这里不是地球的二十一世纪，谁都能去银行低利息甚至零利息贷款！ 在人们的传统思维里，总是觉得借银钱是败家的行为，要被人说道的。 但凡欠了一屁股债的，哪个不是没出息、被人看不起的？稍微要点脸面的人家，听到“借”这个字，头就摇的拨浪鼓似的。 但苏雪是经历过泡沫经济的，她很明白，在这个真金真银的时空，物价也浮动甚微，只要银钱不是拿去胡花乱费了，绝对不可能有破产一说！相反，如果利用得当，不说暴富，当个家财万贯的地主总是可以的。 更何况，她借的不是高利贷，而是对苏家兄妹俩人很不一般的沈家。 她有这个自信，沈家是不会额外多收一丁点儿的利息的。 苏雪从来就是一个会利用一切资源，为自己谋福利的人。她承认，自己虚伪、自私，但是这件事对沈家来说虽然没有利益可言，但也没有丝毫的不利。相信，沈家是很乐意用这样的方式帮助自己，以获得苏家的好感吧？ 她没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可见微知著，她却是知道沈家对苏家是有着企图的，或者说是对现在的苏家兄妹二人有企图。 那么，自己为何不可以小小地利用他们一下？总比稀里糊涂地就为沈家谋了福利，还傻呵呵地把人家当善人来的好吧？ “对！开源节流。”苏雪看着苏雨，目光坚定，“不仅要省吃俭用，更要用钱来生钱，找到赚钱的法子。这就是开源节流。” 苏雨耐心地听着苏雪的解释，很是为她这一套一套的说辞惊奇。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这就是双管齐下。”苏雪说道。 “那我们怎么找到赚钱的法子？”苏雨很快就领悟了要义，抓住了这段话的重点。 苏雪就道：“我想在李家庄建一个农家乐。” “农家乐？”苏雨又迷糊了。 “农家乐就是，让来玩的人自己体验居家过日子的乐趣，我们只负责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东西就好。”苏雪继续耐心地解释，“比如，他们想垂钓，我们就只提供鱼塘和渔具，钓上来的鱼可以自己做也可以要求我们为他们加工，我们只坐着收钱就好。” “可，有人愿意来么？这不是傻嘛！”苏雨也难得口出了一次恶言。 苏许给了他一个脑瓜蹦儿，“你没听过钱多人傻这个词啊！” 兄妹俩人说到这，都有些尴尬，他们之间说话很少有这样欢快轻松的氛围。 “肯定有人来的，能来玩的，必然都是有钱有势的人家。见到这样的新鲜事，还不得抢着啊？”苏雪说道。 “可是，谁家没有几个庄子啊？我们这有的，人家也可以去自己的庄子上做啊！”苏雨还是觉得不靠谱。 苏雪信心满满地道：“东西是别人家的好，孩子是别人家的乖。眼前晃悠的总是那么些人，每年去的总是那么些地方，谁还没个厌倦的时候？再说了，我们的农家乐可以亲自体验生活，他们家的下人敢让主家做这些粗活？” 苏雨静静地听着，不时蹙蹙眉头。 “你不让他做的事，他偏要做，这就是逆反心理。”苏雪道。 逆反心理可不仅仅表现在青少年的叛逆期。已经有研究表明，每个人其实都是长了反骨的，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大部分人会意识到，要好好隐藏自己内心的声音，不能违逆时代的潮流。 “我问你，为什么小胖子...呃，沈玉，总是三番两次地找我们玩？那么多人上赶着哄他，他都不乐意？”苏雪循循善诱，她要把苏雨培养成智商和情商的双重巨人，而不是只知道读死书的穷酸秀才。 苏雨歪着头想了，“大概是觉得我们和旁人不一样，对他没那么巴结吧？” “就是啊！你想，如果他想去水边钓鱼，想自己动手摘个菜什么的，秦伯会不会让他去？”苏雪干脆拿熟悉的人做例子。 “应该，不会吧？”苏雨乖乖配合。 “可是他会屈服么？你说不让他就听话了？”苏雪继续问他。 苏雨就道：“他肯定自己偷着去做！”显然是看透了小胖子的性子。 “那你说，大夫人能不知道？她是愿意让沈玉一个人偷着去呢？还是愿意让人跟着他去庄子上玩？”苏雪觉得自己特别有做老师的资质，耐心加诱导。 “可那不还是不来我们这儿么？毕竟，自己家庄子上要安全可靠的多了。”苏雨很认真地问道。 苏雪看着他求知的目光，清秀的脸在烛光下甚是惹人疼爱。 “人与人之间，要经过无数次地磨合和妥协才能继续生活下去，没有人可以不顾他人的感受，一意孤行。大夫人希望沈玉去自家的庄子，可沈玉一定愿意去满是大夫人眼线的地方么？弹压的越厉害，反抗就越激烈。”苏雪就道，“那么俩人协商的结果，自然就是来我们这里。就像张大娘家一样，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毕竟日子总是要继续过下去的，不是么？” 是啊，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这句话，前世的自己拿来自欺欺人了多少年？ 苏雨沉思不语，看来是把苏雪的话听进去了。 “我明白了。”良久，苏雨说道。 此时的苏雪不知道的是，苏雨明白的不仅仅是她对于农家乐信心满满的原因，而是其中包含的官场哲学。 她也不知道，苏雨竟会在那条路上，走的那么远、那么远...... 推书时间到！果果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作者很赞，此书很赞！ [bookid==《红楼系统》] 第五十章 董事 苏雪看着苏雨若有所思的样子，很是欣慰。 “李家庄村东头就是往秦南省府去的官道，刘桥镇还有延河沟通南北，在李家庄建农家乐是绝佳的位置。”苏雪说道。 苏雨顺着她的思路，也有了自己的看法，“吉德县人口众多，也多富绅，客源也不是问题。” “而且，若是沈家的茶园有了成效，那么天南地北的客商也会多了起来，更有甚者，也许都城也会来人。”苏雪望着苏雨，越发觉得“吾家有子初长成”，勾了唇角说道。 “此外，我和沈家大夫人商量了，要在沈家的茶园里做十抽一出来，当作我们苏家的财产。届时，也可以当作农家乐的一部分，让那些有钱人喝上自己采的茶叶。”苏雪越说越觉得前途一片明亮。 “做十抽一？”苏雨吓了一跳。 那沈家在秦南省府有一百亩的茶园，自家就是十亩，一千亩就是一百亩，每月五两的工钱换这样的好事沈家怎么会答应？ “呵呵，他们自然有答应的道理，你也不用觉得占了便宜，说不得是他们占了咱们便宜呢？”苏雪自然知道苏雨在想些什么，就拿话劝他。 苏雨转念一想，也琢磨出不对来了。 苏雪和沈家的交往他都是知道的，沈家没必要待俩人这么好吧？ 难道是因为爹爹？ 苏家出事的时候，他已经八岁有余了，虽然没有大哥聪慧过人，也不常随爹爹出府应酬，可他也不是一无所知的。 爹爹和大哥每次在书房商量事情，也不避着他，苏雨隐约记得俩人提过一两次沈家。 “冰儿，你今天做的很好。”那天，天色已经暗了，他在书房里读书，听到爹爹对大哥说道。 苏冰沉吟了半晌，才问道：“爹，沈家的事儿......” “人心不足蛇吞象哪！”苏志文长叹了一声，“随他去吧，这件事你切记不要应了沈家。” 两人就都没再出声。 想到这，苏雨不禁疑惑：难不成沈家一直有求于爹爹，这次把主意打到我和小妹的身上了？ ...... “小妹...小雪，我们不能和沈家走的太近了。”苏雨一脸严肃地对苏雪道。 苏雪望着他突然变色，以为苏雨还是卡在正人君子的死胡同里，不肯占沈家的便宜，就道：“我自然知道这些，你不用担心。” “对了，你不是和沈家签了你说的什么合同么？”苏雨还是担心的很。 “今儿太晚了，明天再看吧！”苏雪打了个哈欠道。看合同是费脑子的事情，她要找个清闲安静的时候看仔细了，虽然她坚信沈家不会玩什么好样。 “那我们哪儿来的田和地建农家乐？”苏雨又问，他已经适应了这个新鲜词汇了。 苏雪虽然没有明说，可若是要建一个庄子，没有小半个李家庄如何能行？可是李家庄人又怎么会卖地给他们呢！ 卖地卖田，这是忤逆不孝的罪过！向来只有一分地一分地地攒起来传给子孙，谁家吃喝不愁地还去卖咧？ “我想，咱们可以先租地。”苏雪就道。 租地？苏雨看着她。 “我们先把村里没什么余力的人家的地租了，最好是地都连一片儿的人家，往后再慢慢商议买地的事情。到时候，哪怕多出些银钱也是无所谓的。”苏雪接着道，“只是万万不能租了李和水那样的人家的地，否则，后患无穷。”她又补了这一句。 其实，苏雪私心里何尝不想一次性都买下来？ 日后等农家乐有了收入，多出钱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就怕有些人盯上了你手上的肥肉不松嘴。 可是，想想也知道，只他们兄妹二人，能说服李家庄众人把地卖给自己么？只怕是租，也只能先挑善良敦厚的人家说说，人家还不一定答应哪！ 谁都不是一口吃成个胖子的，很多事，只能一步步来。 幸运的是，他们有沈家的零利息银行做坚实的后盾，倒是少了不少麻烦。 兄妹二人又细说了谁家的田地可能会租，那户人家品性如何，之后才熄灯睡了。 不论结果如何，总要试一试不是？ 而他们选定的人家中，头一个自然是徐爷爷家。 ”徐爷爷，你看怎么样？”这会子功夫里，苏雪已经捡要紧的和徐爷爷说了，正在询问徐爷爷的意见。 徐爷爷家是什么情况俩人都是知道的，这么做也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帮祖孙二人。 他们并不是简单地让徐爷爷把地租给俩人，事实上，按照苏雪的说法，是要让徐爷爷以租金入股，成为他们的董事会元老。 而徐董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发言人。 兄妹二人只是个孩子，要想完成租地的初步目标，靠俩人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靠别人了。 人选他们隔天也是商量了好久的。 李二爷和李大伯虽然在李家庄都甚有威望，李二爷更是在十里八村都有好名声，可兄妹俩人信不过他们。 苏雨不同意李二爷入股的时候，苏雪还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自己必定要花很大的力气搞定苏雨，让他同意徐爷爷来做这个代言人呢！ 苏雨只是吱吱唔唔地，没有说什么。苏雪就以为，他是更偏向徐爷爷一些，自然更是高兴。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苏雨原来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小雨啊，你们的想法爷爷很支持，我也愿意帮你们和大家伙儿说说，可爷爷不能要你们那么多银钱。”徐爷爷沉默了半晌才道。 苏家兄妹给徐爷爷的租金是一亩地，一年五两银子，以后还可以加价。其中二两入股，三两给徐爷爷祖孙二人生活。 “徐爷爷，您能答应帮我们说，这钱都算给少了的。”苏雨连忙道。 “爷爷还不糊涂，这件事情若是成了，自然是好的。可建屋挖塘的，哪一样不要银钱？都给我了你们还怎么办事？”徐爷爷就道。 苏雪就笑道：“所以，您老要帮我们把地都租好了，不然是不会给那么多的。” 徐爷爷这才应了，直说一定给他们办成了。 咳咳，大家快来看，大家快来瞧呀！好书推荐~ [bookid==《重生之情牵异世》] 第五十一章 斗智 （第一更哦！第二更会在晚上八点送到，大家给点鼓励吧~~推荐收藏什么的，求一个~~） 几人又陪徐爷爷唠了会儿嗑，苏家兄妹把计划细细地说了，秦川几人都是没必要瞒着的，他们正想让秦川把话带给李二爷哩！ 一回了家，苏雪就研了墨，拿出苏雨视若珍宝的纸笔，在外屋的桌子上写起了企划案。 直到苏雨起身去做晚饭了，她才放下了笔，看着满满当当地写了五页的小楷，眼角眉梢都透着从未有过的欢喜。 她也不去做饭，起身从衣柜里拿了沈家给的地契和合约看。 地契不外乎写着李家庄东西方向，从哪儿至哪儿，已被沈府买下，暂时交由苏家苏雨支配。 她最在乎的，是那份合约。 合约一式两份，第一条就表明了苏家与沈家不过是合作关系，并无牵扯，二人也不是沈家的帮工。 这是苏雪听了秦川关于沈家送女入宫和与高家哄抬物价之后，一刻也不敢耽误的事情。 除此之外，林林总总，条约共有五十二条。 苏雪想起那日沈家大夫人听了这些要求后，瞬间僵硬的脸色。不过几秒，大夫人又笑若春风地招了丫鬟，都记了下来，交由沈玉抄录了两份。 沈玉的字颇有风骨，倒不似他人那般圆润，起笔收尾，都自成一家，看的出来大夫人对沈玉花了很多心思。大夫人，也很是不容易呢！ 沈敏出嫁那天，她也听有人嚼了几句舌根，不过因为是在沈员外家，也没有多说。 似乎是说，沈家大夫人是沈大老爷续弦的，还是一户官家的小姐。入门二十年了，只得了沈玉这么一个心肝肉，也没有姑娘。原配是难产没的，留了一儿一女，沈大老爷很是心疼，平日里多有偏爱。 沈家大老爷是个舞文弄墨的，只知道风花雪月，家里家外的事情一概不管，全丢给了沈家大夫人。小妾倒是没少往家里领，左一个右一个的，都有九房了！ 沈家大夫人倒是个宽心的主母，也不多刁难那些没脸的，只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除了家事，精力都放在了沈玉这个亲儿子身上。 苏雪冷冷听了，心想，难不成要入宫的是那个原配留下的女儿？似乎年纪大了些吧？少说也有二十了。 “什么心善的，心善的她能过的这么好？”苏雪正疑惑呢，就听一人把声音压的低低的，“那沈家这些年除了那一个可出过公子？尽是女儿哟！” “哦......”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苏雪伸长了脖子去听，她们却都不说了，也知道多说多错的道理。 她也就无从猜测，只能安心地等着该她知道的机会了。 想完，苏雪便继续去看合约，细细地过目每一条。看完了，她长吐了一口气，“看来沈家还是有些信用度的。” 合约里列了几条，包括用工钱换茶园，还有等这十几亩山地都种上了茶树，若是没有问题，沈家接下来的扩大计划还要以苏家的名义进行。 这不是她先提的，是大夫人先开了口。 苏雪又想到自己迟迟没有提到这条时，沈家大夫人微蹙的眉头，她不由的展眉一笑。 一切都按她猜测的那样进行，不该高兴么？ 哪怕大夫人在沈敏出嫁那一天，故意让人对她生了恶意，也是不打紧的。 若是大夫人当真以为兄妹俩人不过是个孩子，随意耍弄，可是要吃个灰头土脸的大亏的。 真以为几两银钱，就能骗的她乖乖做沈家的傀儡？就能让她蒙了眼看不清沈家正在殊死一搏？ 自古，名利迷人眼。她虽不知道沈家到底为什么动作连连，可不妨碍她心里明白：说来说去，也差不离权势和银钱二词！ 她只想和苏雨好好地过吃穿不愁的日子，最好还能让苏雨和他的家人团聚，可从没想过把苏家和野心勃勃的沈家绑缚在一起，动弹一下都不得自由。 苏雨...... 苏雪转脸去看正在灶下忙活的他。 今日的柴火，似乎特别难着，苏雨正使劲地吹着火，眼也被眼熏得泪水涟涟的。 小小的人儿弯着腰，头都快伸进灶里去了。 他大口大口地对着灶里吹气，突然，嘭一声，灶火燃了起来。苏雨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离灶口远了些，平日里清秀端肃的脸上乌漆麻黑的，横着几道灶灰。他拿手摸了摸脸，见没被烧着，对着苏雪“嘿嘿”傻笑了两声。 苏雪不由地噗哧笑了，收拾了东西，旋身去帮他，二人亲亲热热地做起了饭。 晚饭准备很丰盛，苏雪还说要拿蒜炒两个鸡蛋，里面还要放豆油。 豆油在烧的热热的锅里炸开了，苏雪就笑苏雨，“你是不是锅没擦干净啊？里面还有水哩！小懒虫！” 苏雨只咧了嘴，也不朝她辩解锅明明是她刷的，巴巴的拿筷子把鸡蛋搅开了，又把蒜拌了进去，端到了苏雪的手里。 苏雪接过碗，直接往锅里倒去，“滋拉”一声，屋子里瞬间就飘满了鸡蛋和蒜的香气，诱的人直吞口水。 俩人都多久没吃鸡蛋了？还是她醒过来的那天吃的吧？ 苏雪自己都忍不住动了动嘴唇，看着苏雨望着铁锅，却没有那种馋相，她的心里满是心酸。 这个像自己儿子一般的哥哥，心地纯善，实在不该受这么多的磨难，但是老天哪里会和你讲理？ 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坏了他往后的前程！沈家也不行！ 苏雪用锅铲翻搅着，鸡蛋都变成了小碎块，眼见着变得金黄光亮，苏雪赶忙装在了碟子里，让苏雨端去了桌上。 苏雪没那些网文里的女主会做饭，前世，幼年的她家里贫穷，自己一个女娃子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只会做些最平常不过的菜式。大了，也都是泡面快餐过日子。风光了以后，更是应酬不断，哪里顾得上研究那些不实用的？倒是婷婷，会做的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锅里的油烟熏着了，苏雨就见苏雪红了眼。 这还算他第一次看见苏雪这样，顿时就慌了手脚。 “小......是不是想吃鸡蛋了？这些都给你，哥......我不吃的。”苏雨赶忙夹了一筷子鸡蛋送到了苏雪面前，小心地哄着，他还以为是苏雪想吃鸡蛋想哭了咧！ 苏雪有些哭笑不得，“没事，油烟熏了一下眼睛，你自己吃。”苏雪抹了眼睛道。 “我来做饭吧，你歇着去，别又熏着了。”苏雨就道。 俩人都是舍不得对方累着伤着的，“你帮我看着火就好，我应付地来。”苏雪不让他接手。 苏雨只好乖乖地去了灶下，灶下暖和，他知道苏雪这是心疼自己。望着苏雪刚好够到灶台的身子，苏雨默默地低下了头，只专心地往灶里添柴禾了。 此书不推推何书？绝对好哟！[bookid==《炼金师的科技文明生活》] 第五十二章 怀疑 随后的几天，兄妹俩人还是平平淡淡地过着日子，期间，李二爷来过一次。 “你徐爷爷说的那个租地的法子，是你们想的？”李二爷先是关心了二人几句，然后问道。 “自然不是，我们哪里想的出来这些，是徐爷爷一户亲戚给徐爷爷出的主意，怕徐爷爷种地累着了。”这是他们商量好的对外说辞。 李二爷就不说话了。 乍一听秦川回家说起徐爷爷想租地的事情，他还没在意。直到村子里有人说，老徐是要在村子里盖庄子，他才去问了个仔细。 此时，徐爷爷都已经说动了好几户人家，又付了定银、按了手印。 “老徐哥哥，你这是......？李二爷一脸不解地看着徐爷爷。 “呵呵，我老了，趁着还能干的动，想给二狗子日后留个路子，所以想出了这么个主意。” 徐爷爷刚从一户人家出来，迎面碰上了找他的李二爷。 他咳嗽了一声，继续道：“李二兄弟，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前些年我托你的时候，你就保证了等我没了，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二狗子。我不是信不过你，可......前些天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是怕他们啊！” 望着老徐眼里的泪花，李二爷也叹息了一声。 前些天老徐去了徐冲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后来还去看了他几回，见他身子骨还算硬朗才放了心。 前几年，老徐就找过他，说是怕等他没了，二狗子要被欺负了怎么办？他在李家庄孤苦伶仃的，连为他说句话的都没有。 李二爷把胸脯拍的直响，“老徐哥哥，你放心好了！但凡弟弟我还在，就不能让人对二狗子使坏！” 这些年，每到年节，老徐都要找自己说道这么一两回的。 可是，若是徐冲的本家找了来，他也是没法可想的。总不能拦着人家领二狗子回去过“好日子”吧？那还不被人唾沫星子淹死？人家可不管你是好心还是坏心呀！ “哎！”李二爷打了个唉声，问道，“这要不少钱吧？” “呵呵，小雨说了，能帮我跟沈家借这个钱。”徐爷爷就道，“他们兄妹俩也是可怜见的，人又聪慧，都是出挑的人才。我想着，以后倒是能帮二狗子一把。” 李二爷就道：“我家也有五亩地是和你家连在一起的，你拿去用吧！等二狗子大了，我再收回来，反正我家你也知道，就那么几口人，怎么吃都够了。” “这可使不得，都是土里刨食的人家，李二兄弟若是有心，我也一样付你银钱。”本来苏家兄妹就打算要把李二爷家的地租下来的，这样一来，倒省了他的事儿。 李二爷客气了一番，最后还是答应了租金的事情。徐爷爷又让他在一张纸上摁了手印，他看了，虽然不识字，可村里能读书写字的人太少了，倒觉得像是苏雨的笔迹。 其实，执笔的却是苏雪。 里面很多词汇，苏雨都是不懂的，她只好一边写着一边解释，最后却发现她都写好了。 李二爷就觉得，这是不是苏家兄妹的主意？怎么不声不响地，老徐哥哥就说要建庄子？听人家说，那钱也是他借的，以后也是他还。 老徐哥哥来李家庄不久，他就回了老家。这么些年下来，俩人一直处的很好，倒像是亲兄弟一般亲近。老徐哥哥什么脾性，自己自然是知道的。 老徐哥哥虽然有魄力、有胆识，单看他只身一人，什么都不带地从家里净身出户就可见一二。干活也肯下力气不偷奸耍滑，否则这些年也不会在李家庄买了六亩地。可要说起谋略...... 不是他自夸，整个李家庄，除了李和山，他李越明从来都是自认不输谁的。 几十年的兄弟交情，他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些？ 倒是苏家兄妹两个，才思敏捷，机灵的很，该不会是他们出的主意？这老徐哥哥怎么就信了？万一庄子建起来了没人来，可不是欠了一屁股债？等他没了，谁来还？ “老哥哥，你可想好了？万一......”李二爷斟酌着问道。 “想好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二狗子像我这么累死累活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子，舍不得呀！”徐爷爷就道。 其实，他一开始也是不放心的，怕苏家兄妹二人吃亏。可他劝了半天，见俩人眼神坚定、心思不动，也就知道多说无益。这两个娃子虽小，可却是有主意的，他也不好多说，只想着日后若是真有了什么事，自己能帮就帮了。况且，对二狗子，确实是没有什么害处的。 正在他不知该不该去找众人租地的时候，苏雪凑他耳边说了一句，：徐爷爷，您别担心，这是沈家大夫人让我做的，亏不了。” 徐爷爷这才放了心，连声应了。他是个大老粗，说扛着家伙去地里干活他在行，可要找出这些弯弯绕，他却是比不得苏雪的。 这么些天，村里早就议论开了。说苏家两个娃娃搭上了沈家，沈家还给了老些好东西呢！ 还有人说，在刘桥镇听人议论，沈家要让两个娃子在吉德县种茶，先从他们李家庄开始试水哩！ 徐爷爷就问了苏雪，苏雪也说是有这么一回事，开了春就要动工的，到时候大家就都知道了，还说是沈家小少爷和他们玩的来，非要让他们办茶园，沈家大夫人只好应了。 所以徐爷爷才放了心，当真以为是沈家的主意，至于沈家为什么要让苏家兄妹来做，他自动理解为这也是沈家小少爷的主意。 徐爷爷想着，又把苏雪和苏雨说的那番话对李二爷说了。 李二爷虽然没听出什么破绽来，却也留了心眼。这不，赶趟的就来了村西头的苏家。 “那你们就没劝劝你徐爷爷？小雨，你是读过书的，人虽小可懂得多。知不知道万一赚不了银钱，你二狗子兄弟怎么办？”李二爷见苏雪矢口否认，心里也信了七八分。 也是，他们两个小娃子，哪里懂得这么多？大约是见徐爷爷信心满满的，就当了真。 李二爷虽然怀疑，可也觉得老徐哥哥的后来说的那些话不错，那些有钱的人家，那个不是变着法的找新鲜花样？晋大将军当年，还专门带他们去了一个围猎的庄子玩了呢！ 苏雪见李二爷面色不似刚来那么严肃，就道：“我劝了，可徐爷爷说他有个远房亲戚就是这么发的家，我和哥哥只好说去沈家借银钱，也算是报答徐爷爷的恩情了。” 李二爷这才有了笑模样，望着兄妹二人道：“爷爷没有看错你们呀，是个知恩的，以后必定有出息。” 兄妹俩又请李二爷进屋喝了茶，说了几句闲话，李二爷这才走了。 此书不推推何书？绝对好哟！[bookid==《炼金师的科技文明生活》] 第五十三章 吃货 （求啊求，只求收藏~~）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学堂的工程也停了下来，家家户户都忙着过年的准备了。 天还没亮，苏雪、苏雨就和张大娘一家人忙活开了。 今天，两家要打年糕。 年糕，是南方过年必备的传统食物，用糯米做成的。不过糯米价高，苏家兄妹没有糯米，也没有买，就打算用米粉蒸。 年糕有黄白两色的做法，正合了老百姓金玉满堂的期盼，因此是年节的应节食物。 而且，南方还有这个讲究在里头：年糕，谐音“年年高升”，庄户人家虽然不敢奢望做官，只希望福寿双全，可也寓意着日子一年红火过一年。 前人有诗云：黄色如金白如银，福寿双全年年临。 张大娘和李宝久把米拖到了磨坊里，苏雪也跟着去帮忙了。 李家庄只有一个小磨坊，门前已经等候了不少人了。三人站了约有一个时辰，听张大娘和各家的媳妇们聊些家长里短的，时间倒也过的飞快，丝毫不觉得无聊。 磨坊的主人是老李头的大儿子，李和进一家子。李和进婆娘是刘桥镇旁边的孙村镇的姑娘，长的五官端正，刚嫁过来的时候一朵花似的，陪嫁也丰厚，羡煞了周围十里八乡的一众媳妇们。 俩人有两个男娃和一个闺女，大儿子就是早夭的那个，结婚的喜床最后给了苏家兄妹二人。下面还有一个闺女李莲花，过了年也有十五岁了，已经说好了一户人家，过了正月就要出嫁的。小儿子李宝德，因为害怕和大儿子一样养不大，起了个小名，叫石头，过了年才八岁。 见众人都等的有些乏了，莲花和石头就端出来几个凳子让大家伙坐。 “也不知镇上的吴家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能娶到我们李家庄的这支花啊！”就有人打趣莲花道。 莲花一下子羞红了脸，扭身跑屋里去了，身段妖娆，是会生养的苗子。 众人哄一声笑开了，石头见姐姐跑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手里拿着凳子傻站着。 “石头，过来。”苏雪就叫他。 石头看了她一眼，就往苏雪这边来了，“我认得你。” 苏雪瞧着他傻乎乎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就从兜里抓了一把花生给他。这是苏雨怕她无聊，特意给她装在棉衣兜的。 “拿着磨牙。”苏雪道。男孩子长的慢，石头正是换牙的时候，出牙会有些难过，吃些零嘴是最好的。 石头也不客气，直接拿了就往嘴里塞，然后又跑了，找他姐姐去了。 这时也轮到张大娘磨米了，几人就抬得抬、拎的拎，把一袋子稻米和一小包糯米背进了磨坊里头。 这糯米是张大娘家的，说是也给他们兄妹准备了，二人自是感激。 磨坊里是小磨，但一来张大娘家没有什么亲戚要送，自己人口也简单，二来苏雪怕年糕不好克化，虽然好吃，却不打算多做，所以两家都没打算做多少，磨的还算快的。 回了家，和水磨的米粉还是一滩水水的，张大娘赶忙招呼所有人动起手来，加了三勺红糖和大半罐子的白糖，又往里倒了些芝麻、花生。苏雪就说，自己的年糕只做纯色的，不用那么多花样，张大娘才没往她那里面倒。 等年糕上了模具蒸熟了之后，李宝久已经去叫了回张家村的张老三回来，他把年糕脱了模具，拿菜刀切了起来。 张三叔切的年糕，刀口齐整，大小一致，很是漂亮。 张大娘家的年糕自是比苏家的要好，她非要往苏雪家的缸里放了许多，说要给他们尝鲜，兄妹二人这才回了家。 中午，苏雪做的是咸菜炒年糕。 把年糕切成小小的方块，和咸菜一起炒了，还可以加上切成细条的腊肉调味。苏雪又往里面加了葱蒜，闻着更是诱人。 还没出锅，兄妹二人都齐齐吞了口水。 一餐饭俩人都吃的甚是满足，虽然没有大鱼大肉，可也分外地香甜。 年糕有很多种吃法，烹、炸、煮、炒，样样都行。又软硬适中，除了黏些，实在是老小咸宜的吃食，没事还可以切成薄片，往灶火上烤了吃，嘎蹦脆地，也别有一番风味。 吃过饭，苏雪拿了凳子垫在脚下，去拿前几日腌好了挂在屋檐下的腊肉和咸鱼，其中还有两条苏雪特制的熏肉。 其实这些，她都是第一次做，也不知道怎么样，只是凭着感觉走的。 她前世吃的熏肉，都是五花的，因此，她特地选了两条膘肥约一寸的五花肉，切成了五寸见方的大块，连在了厚厚的猪皮上，没有切断。在锅里放了葱姜蒜、茴香和一些香树叶子，舀了几勺盐，加水淹没了猪肉，用文火慢慢地煮开了，又放了张大娘家制的辣椒酱和甜酱，直到把水煮干。 最后是熏肉，她和苏雨在大背山上转悠了半晌，也没找到无主的柏树，只好拿香樟树凑数。把香樟树枝折成小段，放在锅里，又用锅架子撑住了肉，继续用慢火烧。过了一刻钟左右，闻得锅里飘出了樟树混合着肉香的味道，苏雪才揭了锅盖，把肉拿去屋檐下挂了风干。 望着色泽灰暗的猪肉，苏雪觉得也不比前世在那些古镇吃的要差，更是高兴，连忙招呼了正在劈柴的苏雨。 “小雨，你来尝尝。”苏雪对着柴房里的苏雨喊了一声。 苏雨应了一声，接过苏雪用刀片的不甚匀称的熏肉吃了口，“唔，好吃。就是，有点硬。”苏雨很客观地评价了苏雪的处女熏肉。 苏雪也给自己片了一块下来，边放嘴里嚼着边说：“哪里硬了？又不是七老八十掉了门牙的老头子......” “嗯......好像是有点硬。”苏雪摸了摸有点酸的腮帮子，很不情愿地承认了一声。“不过等做成了菜，肯定就不硬了。”她安慰了自己一句。 苏雨连声称是。这个小妹哪里都好，就是有点，不太爱承认自己的家事做的不好...... 苏雪又唧唧歪歪了几句，不外乎：第一次做，有这样的手艺算是不错啦之类。 俩人说了会话，苏雪就切了几大块熏肉下来，扣在了四个大海碗里，先端了一碗去了张大娘家。 “大娘，这是我做的熏肉，给你们尝尝，不好吃还不要笑话我。”刚出了门，就看见张大娘正在拆洗被褥，她就道。 “哎！自己吃就好，大娘家不缺这个。”虽然这样说，张大娘还是招呼张慧慧接了，毕竟是俩人的一片心意。 苏雪就又端了一碗，往稍远些的李大伯家去了。这可是未来的里正，也就是村长家，她少不得要多亲热，苏雨的事情以后还得指望人家哩！剩下的两碗，她让苏雨端去了李二爷和徐爷爷家。 俩人一出门，就看见李和水两口子贼头贼脑地往苏家看，苏雪眼皮子夹都不夹他们一下，对着张大娘道：“大娘，你帮我看着点门，别进了贼，我马上就回了。” “啊！知道了！”张大娘响亮的应了一声，看来他们都是一样的不待见这两口子。 苏雪和苏雨就一人往李和山家去了，一人转头去了村东头。 此书不推推何书？绝对好哟！[bookid==《炼金师的科技文明生活》] 第五十四章 冷战 望着兄妹俩人都走远了，李和水两口子才悻悻地往张大娘家来了。 “英彩姐。”李和水腆着脸叫了张大娘的闺名，自己端了小凳子和李张氏坐了。 英彩是李家庄和张大娘平辈的人叫的，其他人都随了张老三叫她张大娘，排行却是随的李家庄这边。 张大娘把眼从被单上转开，看着他问道：“又有什么事？” 李张氏嗒了嗒嘴，“三嫂子，我们就是跟你唠唠嗑，上回帮我家做粑粑还没谢谢你哪！”李张氏是随着张老三叫的，俩人在张家村是堂兄妹，爷爷是亲兄弟。 张大娘尤其地不喜欢李张氏叫她“三嫂”，这是有意笑话她哪！ 你若说不是，那怎么杨张氏从来就不这么叫？还是说李张氏不把李和水放在眼里，他们家是她张二丫做主了？ 不过这些，张大娘从来没有说过，只是不给李张氏什么好脸，李张氏还以为张大娘是嫌弃她邋遢、不干净哩！私底下对别人说过不少次，说她李英彩看不上她堂哥张老三，连带着还嫌弃她咧！ 众人嘴上不说，等她走了都笑开了花：你张二丫还知道她看不上你啊？也不算是笨的没救了。 “唠嗑？”张大娘看了一眼李和水，没说话了。 她心里明白，这两口子要不就是看她家做了年糕来讨要的，要不就又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找她，索性等着他们自己开口。 “姐，你今儿一大早，和我宝久侄子去磨坊磨米粉做年糕了？”李和水干脆省了名字，直接叫起张大娘“姐”来。 张大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嗯，做了。”她也没把话说绝，不然完全可以添一句：今年做的少，没有多的。 事实上，做年糕的时候，张大娘就算到了李和水家的份。 乡下人家做东西，都是要分给别人尝尝的，不用多，一个两个的就行。可李和水家每年都是一扁子一扁子的往家里拿，这么些年，张大娘都习惯了，每年都要额外多做几斤米，专门是给他家备的。 李和水和李张氏正打算说话，张慧慧就捧了碗出来，“喏，这是给你家的，快些走吧！”语气像是赶叫花子似的。 李张氏连忙接了过来，一看，傻了眼，“大侄女，这咋......才这几个哩？” “嗤！”张慧慧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会做梦，难不成把我家的年糕都端给你才好？” 李和水也不害臊，只是看着张大娘不说话。 “慧慧！”张大娘训斥了她一声，“去，再给你二叔家拿几个。” 张大娘如此给李和水两口子的面子，原因就在于，她想堵住他们的嘴，别有事没事的在外面说道她家闺女。女孩子家，最不能有这些闲话传出去的。 张慧慧不愿意，索性扭身回了屋，门带的“啪嗒”一声，震的李张氏一阵哆嗦。 “啧啧。”李和水吧嗒了两下嘴，开口道，“英彩姐，不是我说，慧慧这丫头脾性可一点儿不像你，这么大的气性，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就是，没见过哪家闺女像她这么泼辣的。”李张氏也插嘴道。 张大娘虎着脸看着俩人，一言不发。 李和水两口子当真不知道这些话说出来对女孩子有多大影响么？ 当然不是，不然怎么不见他们这么在外头说自家的三丫头？这是心狠啊！要把别人家的闺女往火坑里推！ 两口子等了半天，也不见张大娘再拿些年糕出来，就嘴里说着难听的话走了。 张大娘三下两下的就把被单洗了晾着，回屋里坐着了，直到天黑也没有挪地方。 张慧慧看她娘脸色不虞，当她还在怪自己不听话。 她心里委屈，那两口子就不能那么纵着他们！她也就不说话。轻手轻脚地把饭做了，做着针线，等着张老三和李宝久回家吃饭。 张老三一从地头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悄没声儿地，娘两个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桌边，谁也不说话。 “怎么了这是？都过来吃饭吧！”张老三语气温和地笑着，招呼李宝久摆了碗筷，对娘俩个说道。 张大娘和张慧慧俩个也不是不讲理的，本身气的就不是自家人，只是心里都装着事儿。听了这话，都帮着端菜拿碗的，准备吃饭。 张老三看自家婆娘脸色不好，几次想开口说话，都闭了嘴。 “怎么了？有事你就说呗！我不是冲你。”张大娘就放了碗道。 张老三唉了一声，“孩子他娘，今天老大家的二小子来地里找我了。”他说的是何家村里他大哥的二儿子。 “啥时候来的？怎么不来家啊？”张大娘就问。 “那什么，不是刚好看见我了嘛！”张老三就干笑了一声道。 刚好？何家村和李家庄只连着一条路，是要从大背山过去的，怎么刚好也不能刚好到她家在村南边的地里去。 这句话张大娘没说出来，她向来是不和张老三拌嘴的，有话都是好好说。“找你有啥事啊？怎么也不来吃点东西？” “娘说，让我们回家过年......”张老三看着她的神色，说道。 张大娘正打算夹菜的筷子，“啪”一声就掉了下去，屋子里的人都没说话。 不知这样的沉寂维持了多久，张大娘突然大声吼道：“回什么家？谁的家啊？你家我家？” 张慧慧还是头一次见她娘这么大声说话，吓的一缩。 “你吼什么，再吓到了孩子！”张老三闷闷地说了一句，他也知道这件事情有些过分了，可...... “我吼什么？你说我吼什么？你们老张家，就没一个好的！都是挨千刀的......”张大娘背转了身子，抹着眼泪，最后一句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 那李张氏也不是好货，若不是她，自己好好的兄弟李和水能那么浑？还有张老三一家，个个都恨不得她死了才干净！ 可张老三偏偏耳尖了一回，一听这话就火了，“你怎么说话呢？你就这么说自己家老人的？”说着，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上去。 张大娘见一向温和的张老三这么跟自己说话，闺女被人说嘴的气闷、对老张家的不满顿时都爆发了出来。只是她向来不会和人红脸，一起身往屋里去了，饭也不吃了。 张慧慧和李宝久看着爹娘拌嘴，这还是头一遭，也有点懵，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张老三也不出声，更没有去劝，他也是满肚子的心事没法说。 两口子这一冷战，就是一天一夜，直到二十九那天晚上，也没有说过话。 第五十五章 失魂 二十九晚上，苏家兄妹都准备熄灯睡了，就听得门外有人把门敲的咚咚直响。 苏雪去开了门，见张慧慧眼圈红红地站在门外，忙让了人进来，倒了杯热水给她。 “怎么了？”半晌，张慧慧也不开口说话，苏雪只好问道。 “我爹...和我娘吵......架了，都好长时间......没说话了。”张慧慧毕竟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哽咽着道。 苏雪和苏雨对望了一眼，这叫他们怎么劝？张大娘和张三叔都是兄妹二人的长辈，别说劝，就是知道了都不好，日后见了面还尴尬哩！ 张慧慧缓了过来，就自顾自地说开了。 张大娘和张老三两口子，都是没把话说开，才闹成这样的。 昨日一大早，张老三就收拾东西，就要回家过年。张大娘本来已经气消了些，觉得自己昨晚话说的确不应该，想先矮一头完了，可看到张老三这般，多年的委屈又蹭蹭地冒了出来。 张大娘不仅委屈他们老张家这么些年来做的那些事情，她更委屈的是，张老三明知她担着什么心，还执意要去老张家过年！ 这是不是说，张老三变了心，不愿意再在她李英彩家过下去了？ 可怜自己爹娘都没了，在村里也没什么说话管用的直系亲戚，他张老三终于被他娘撩拨动了？ 那二小子找他能有什么事？翻来覆去还不就那些话！ 否则，怎会连她的家门也不进？ 这是打她的脸，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哪！ 这么些年，要说老张家这些做派的事情，那多了去了。她也不用那么难过，可这一次...... 张老三这些年夹在中间，两面受难的。可要说帮谁，那自然是她李英彩！这也是她忍了这么些年的源头。谁不想把日子圆圆美美的过下去，整日里吵架撒泼的叫怎么回事？ 可这一次...... 这一次，张老三居然要回老张家过年了！ 张大娘也是被李和水两口子气昏了头，哪里想得到要去听听张老三为啥要回去过年哪！按说张老三不应该做这样的事，可他做了，必定是有苦衷的。 结果，等她缓了那口气，又被张老三气着了，更是无从问起。 张老三的确有自己的苦衷，可他才起个话头哩，张大娘就说了那些话，他着实是气着了！ 前天二小子跑的一头汗的来地里找他，一见着自己就张口道：“三叔！” 张老三知道这是他娘一贯的做派，不愿进李家的门，就闷声闷气的问二小子：“你咋来了？这大过年的，也不帮着家里做些事？” 他也没办法，总不能硬逼着老娘进儿媳妇的门吧？就张老太太那脾性，非得要死要活地闹上三天三夜的花样，都不带重复的。所以这么些年，他只当不知道，背后里再多做些事、说些话弥补英彩。 “三叔，奶不好啦！”谁知，二小子来了这么一句。 张老三赶忙停了锄头，“咋？哪儿不好了？” “昨天奶说胸口疼的厉害，早上都没起床。我娘就去镇子上叫了李郎中过来瞧了。”二小子吞了口唾沫，才说道。 “然后咧？李郎中怎么说的？”张老三接着问他。 其实，张老三心里是不大相信的，这一招张老太太不知道使了多少回，她也真不怕咒着自己。张老三一开始还是信的，每回都急冲冲的撂了手头的活计就往家跑。次数多了，虽说还担着心，怕万一是真的，可也没那么上心了。 “李郎中说什么，心气郁结，心火难消啥的。”二小子抓了抓头，“还说奶若是放不宽心，怕不是长寿的相......” “这......”张老三一下子蒙了，“这么严重？李郎中真是这么说的？” “哎呀二叔，我骗你做什么！我瞧着，奶这次是真病了。”二小子就朝张老三扮了个鬼脸，他奶这些事也做了不少了，回回都是他们兄弟跑腿，自然是知道的。 张老三拿了锄头，继续翻光秃秃的没有杂草的油菜地，“那叫我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告诉你大伯和你娘他们，少折腾点，你奶就没事了。” 二小子凑近了些，“三叔，我娘后来找了个游方道士给我奶看了。”他神秘兮兮地道。 “学什么不好，尽学些歪门邪道的！”张老三就呵斥了他一句，接着还是问道，“那道士怎么说？” “那道士说了，人都是有三魂七魄的，我奶那是少了一魂咧！”张家二小子倒是把老道士的话学全了，“还问我奶，家里是不是少了个儿子。”张家二小子拿眼看着张老三，一脸崇拜地道。 “吓！”张老三吃了一惊，“这么邪乎？” “可不是么！我奶当场就哭了，说是想三叔你哩！我娘就撵了我过来了。”二小子说道。 “对了，我娘说了，那道士说，最好没在的儿子要回家过年，我奶这一魂才找的回来，否则就是回来了也镇不住，还会跑！”二小子说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头，看着张老三。 张老三放了锄头，唉声叹气了一会儿。 “二小子，你先回去吧！我，我和你三婶说说。“张老三有气无力地扛了锄头，往村西头去了。 他琢磨着，这次怕是真的病了。 那老道士也邪乎了，怎么知道的这么准，难道，是真的？ 张老三骨子里还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一直对神鬼之说存着一份敬畏，心里也觉得说的有道理。老太太虽说对自己不如大哥和四弟好，可毕竟是亲儿子，想他想的失了魂也是有道理的。 张老三就一路想着，半道上碰见了儿子李宝久，就一起回了家。 结果，一回家就发现张大娘脸色不好，他还当是谁看见了自己和二狗子说话，偷摸着告诉了张大娘哩！ 本想着英彩是个讲道理的婆娘，只要好好地说了，应该会答应他回家过年的事情，可...... 张老三觉得一向懂礼的张大娘，怎么能说那样的话！ 他心里还担心着老娘的身体，张大娘就那么咒他老张家的人，他能不气么！ 结果第二天，心火大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消了些的张老三，打算和她好好说道说道，见张大娘还冷着一张脸，心头火起就要回家，矛盾又升级了！ 不过张老三还算理智，被张慧慧和李宝久劝住了。他是见两个孩子眼泪汪汪地劝自己，这才没走，把前因后果和两个孩子说了。 张大娘也拉了张慧慧说了话，却不愿听张慧慧给张老三辩解的话。 说完，张慧慧抽噎着道：“小雪，我该怎么办呀？难不成一家人就这样过年？” 苏雪和苏雨彼此对望了一眼，这叫他们怎么劝？ 第五十六章 为难 “慧慧，你先别急。”苏雪只好先拿话安抚她，“这么晚了，你家吃饭没有？” “吃了，冷沉沉的，一点胃口都没有。”张慧慧就道。 “你爹和你娘呢？吃了没？”苏雪又问。 张慧慧眼里就“啪嗒”一下掉了下来，“我娘她，她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就......就喝了点粥水......我，我劝她，她又不听......我哥的话也不听，我爹也跟着一天没吃好了......” “那你这么晚出来，你哥他们知道么？”苏雪心里也没了法子，都说这夫妻吵架，床头吵了床尾和，可张大娘和张三叔显然是那种闷性大的，平时都好说话，一旦真恼了你，怎么劝都是没用的，只会生闷气折磨自己，连带着也折磨了别人。 “我不愿意在家里待，一点儿声响都没有，我难受。”张慧慧拿袖子擦了擦眼泪道。 苏雪只好给苏雨使了个颜色。 “啊，对，要不在我家再吃点儿？我给你热饭。”苏雨边说着边去了灶前生火。 苏雪望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由好笑，这个傻哥哥，真是一遇的会哭的姑娘就没了辙。谁让他做饭了？她是叫他去张大娘家喊李宝久过来...... 算了，随他忙活去吧！苏雪想，谁让苏雨是个小君子哪！指望他看懂女人心是不可能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慧慧，这事儿我们说了都没用，只有你爹和你娘自己说开了才管事儿。”苏雪想着，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她从不与人为恶，但是也不会过多的亲近别人。所以，要说起吵架劝架的事情，她是没什么经验的小白。可她也知道，很多的夫妻、情侣之间闹矛盾，那只能靠他们自己，别人劝出来的和好，总是多了一丝修补不好的裂缝。唯有双方都想明白了说开了，才会比之前更恩爱。 “可是，我爹和我娘根本就不说话，怎么解得开啊？”张慧慧一脸忧色中带着期冀地看着苏雪。 她总觉得苏雪、苏雨和自己不一样，可能是对大家的小姐公子的一种幻想，张慧慧觉得苏雪冷静、沉着，既聪慧又细心，很多自己想不到做不到的事情，她都能办到。尤其是她从姥姥家回来了以后，更是觉得苏雪多了些自己渴望的东西。因此，她才会把这些事说给她听，俗话说，家丑不外扬，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苏家兄妹这两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苏雪想了想，道：“你哥睡了没？咱把他叫过来，这事还得他帮忙。” 张慧慧就道：“我走的时候，还听到我哥翻来翻去睡不着的声音哩！” 张家的屋子，是典型的南方水乡的构造。坐北朝南，以堂屋为中心，东西两边分别联通了厨房和一间里屋，堂屋后面是隔了墙和门的一间屋子，屋子后面还隔了最后一个小房间。想要出来必须经过前面的房间才行。 张老三两口子住在紧连在堂屋后面的房间，再后面是张慧慧的闺房。苏雪就猜，保不齐她是跳窗户出的门，否则张大娘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若是从窗户出来到苏家，刚好经过住在东边的李宝久的窗户。 苏雪和苏雨说了，就带了张慧慧出了家门，找李宝久去了。 俩人自然也不是光明正大地敲门，只是站在了窗边轻扣了几下李宝久屋子的窗户。 “哥，是我。”张慧慧小声道。 屋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穿衣起床的声音，不久，就有人从里面开了窗户，正是李宝久。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跑出去的！出了事怎么办？快回来！”李宝久一见着自己妹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居然在屋外敲自己的窗户，就训道。 “哎呀哥，我的好哥哥，你小点声！”张慧慧指了指张老三两口子的屋子，“哥，你出来，我们去小雪家说话。”她又指了指苏雪。 爱妹心切的李宝久这才看见穿的清爽利落的苏雪站在一边，尴尬地摸了摸头，“说啥事？” “你说说啥事啊！咱家除了那事还能有什么事？”张慧慧不满地嘟喃了一声，显然对李宝久还能躺在床上很有意见。 “哦。”李宝久就应了一声，“你们先去，我这就来。” 张慧慧却不愿走，俩人就站在张家的大门那儿等着。 李宝久的房间和张老三两口子是没有妨碍的，所以他出了门也不会被发觉。 俩人不过站了一小会儿，就听见门里有人下插销的声音，张慧慧笑道：“我哥就是太正经了，连窗户也不愿意跳。” 刚好李宝久开了门，轻手轻脚地出来了，一听这话，本来因为没时间穿戴齐整的尴尬更深了，脸在冬日的夜里微微地红了。 苏雪便转身往家里去了。 他偷瞧了一眼冷冷清清走着的苏雪，月朗星稀，晚上的温度比白天要低上不少，李宝久只觉得苏雪比那冬夜还要寒冷，却偏偏带着一股子仙气。 李宝久暗暗长吁了口气，跟在后面，“你呀你，怎么把这事也和别人说了，以为是啥好事儿？”他提了张慧慧的耳朵，小声道。 声音虽小，走在前面的苏雪还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她不由想到张慧慧说的“太正经”，果然太正经了，家里都快过不好年了，他也不愿意把家丑外扬。 苏雪倒是觉得这样的老实人很可爱，她不喜欢像李和山一家那样精明的人家。 张慧慧就挣了两下，丢给李宝久一个白眼，三两步追上了苏雪，挽着胳膊走了。 两家相距不过十几步路的距离，自然是立马就到了。 屋子里，苏雨已经升了火，正把饭菜热的差不多了。 苏雪就先让张家兄妹两个吃饭，自己在一边想着法子到底可行不可行。 张慧慧就帮着苏雨张罗起来。 说起来，苏雪也是很为难。若是日后，张大娘和张三叔知道了是自己出的主意，少不得要对兄妹二人多一层提防，谁也不喜欢多嘴多舌的邻居不是？肯定要觉得她和苏雨不是个省事的，也没那么亲近了。 可若是不帮...... 她转头看向在苏雨有意地调节下，有了食欲的张家兄妹二人，俩人正吃的香，想必也是饿的狠了。 她想起刚刚张慧慧进屋时红红的眼眶，“啪嗒啪嗒”掉下来的泪水，和看着自己期盼的眼神...... 若是不帮，慧慧是她在这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张大娘也是对苏家兄妹二人好的没话说，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看着张大娘和张三叔这么冷战下去。 感情，最禁不起一次两次的折腾...... 第五十七章 猛药 直到李家兄妹俩人吃完了饭，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苏雪，她才下定了决心。 “慧慧，你听我说。”苏雪说道。李宝久和苏雨也伸长了脖子要听。 苏雪就如此这般地嘱咐了李家兄妹二人一番。 “那我娘要是不管哪？”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对于张大娘的脾性，张慧慧最了解不过，除非她娘自己想明白了，不然就会一直这么别扭下去。所以，都说老实人发火最可怕。 苏雪就又说了一番话来。 “这，这能行么？”听完了苏雪的法子，李宝久有些不愿意，这不是撒谎骗人嘛！他一直是个老实人，最看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虽然自家爹娘不和，可也不能这么做吧？ 张慧慧却是一脸的兴奋，“小雪，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法子。”她又对李宝久怒道，“哥，你还想不想过个好年了？你是不是想和爹一起去姥姥家过？我看你每次都去的高兴，心早就偏过去了！” “你说啥呢！”李宝久一听这话就急了，“我什么时候说去姥姥家过年了？” 他虽然敦厚，可他不傻，谁好谁坏还能分不清？ 老张家面上是对自己和妹妹好，可他不是没长眼睛耳朵。大伯二伯背着自己说他爹没出息，当不起家，被一个娘们儿制住了手脚，这些话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他们是长辈，自己没有资格说些什么，因此才一直装聋作哑。 每次去老张家，他们也是支使自己干这干那的。他总觉得，多干些活累不死人，再说也不是什么干不来的事情，平日里他就是个肯下力气的，这会儿也没什么舍不得一身的劲儿。回了家，也只说姥姥他们待自己好，有吃有喝的，从来没说过半个不好。 可是，每次自己和妹妹去老张家的时候，娘面上的神色......他又不是瞎的！ 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再没心眼子，也知道老张家打什么主意呢！ 他只是不愿意爹娘因为苦了自己而怄气、生分，所以才每次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谁说这样就是想去老张家了？自己有家不待，去那儿做什么？ 想到这，李宝久不禁瞪了妹妹一眼，你都知道家里好，我能不知道？ 张慧慧见他瞪自己，就道：“那你说，是同意还是不同意？难不成咱家就这么过年？”说着，又红了眼眶。 “我就是说这样不像话，啥时候说不同意了？”李宝久立刻慌了手脚，就辩解了一句。 张慧慧破涕为笑，抱了李宝久的胳膊道：“就知道哥哥最好了，那我们说好了，你可不能漏了口风。” 李宝久见自家妹子终于有了笑模样，也咧了咧嘴，“嗯，我知道了。” 兄妹俩人这才亲亲热热地说起来苏雪的主意。 苏雨望着李家兄妹亲昵的样子，不禁有些羡慕，什么时候小妹也能这么和自己撒娇哇？ 苏雪哪里不知道苏雨在想些什么？可是，她做不来啊！ 李家兄妹又商量了一会儿，这才高高兴兴地和苏雪和苏雨道了别，又蹑手蹑脚地回家去了。一路上，张慧慧都黏着李宝久没撒手，看的苏雨眼都直了。 一夜无话，睁眼就是第二日了，也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日子——大年三十。 刚起床，张慧慧就帮着张大娘洗洗刷刷，张大娘则负责忙活一大家子的年夜饭。娘两个有说有笑地，很是热闹，李宝久也帮着做了不少杂活。 张老三也很早就起了，却只是去地里转了转，然后便要回张家村去。 张大娘冷眼看着，也不说话，只是随他去。年节的气氛突然间就冷了下来，张慧慧也不说笑了。 “爹，我和你一起去。”李宝久摸摸头，背了一个布包，对要出门的张老三道。 “老大，你！”张大娘一看儿子也要跟着去，顿时慌了，只是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李宝久别开了脸，闷声道：“我和爹一起去姥姥家。” “那，那我也去？”张慧慧有些犹疑地小声说了一句，“爹和哥都去了，还过什么年啊？娘，不如我们一起去吧？还不用忙活这些事儿。” 张大娘顺手就把手里的抹布往灶台上一扔，“你就这么大点儿出息？这些活能累死你不成！” “你俩闹什么呢！都在家待着陪你娘过年，我去看看你们姥姥，要是没什么大事儿，我晚上还回来。”张老三就训斥了自家小子和闺女一句。 “回来做什么？”张大娘心里委屈，说话的声音就不自觉大了，火气也上来了，“你去了就别回来了，跟你娘过去！”她顿了顿，又拿手点了点，指着张慧慧和李宝久道，“当我白生养了你们，都和你姥姥过去！” 张大娘背转了身子，面对着厨房的方向，悄悄拿袖子擦了眼。 张慧慧就朝李宝久挤眼弄眉的，李宝久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俩人都不是心冷的孩子，见自己娘都哭了，哪里还忍心继续下去？ 张老三叹了口气，“他娘，二小子说老太太失了魂，我......” “你要去就去，和我说这么多做什么？”张大娘索性打断了他，她还能不知道老太太心里想的什么幺蛾子？哪天真失了魂倒是好事，也想不出这么多破事了，一家子人都跟着沾了光，得了清静！ “你！你这婆娘怎么说不通哩！”张老三跺了跺脚，心里更是埋怨张大娘的不通情理。 原来不是这么个人呀，怎么这么不听劝了？他心里疑惑。 张老三哪里知道，女人的心思最是难猜。本质上，张大娘和张家老太太都是一个心理：占有欲。 张大娘觉得儿子和丈夫是自己的，老太太觉得儿子和孙子是自己的。只是原本张大娘让了步，所以大家都相安无事。可是现在，张大娘有了危机感，害怕了，自然也不肯迁就老太太，这才闹成了这样。 可惜啊，张老三是个老实的，哪里想得了这些女人间的弯弯绕？ “说不通你就别说，我也不稀罕听！”张大娘就道，还朝爷三个挥挥手，有气无力地道，“要去就早些去，省的去晚了没得吃！也别回来了，我不给你们留饭了。” 张慧慧和李宝久面面相觑，都没挪步子。 倒是张老三，真背了包，和原本打算年后给张家送过去的粮食等东西，出了家门，往大背山那边的张家村去了。 张慧慧一跺脚，拉了李宝久低声道：“哥，必须得用那个法子了！”就要迈腿跟上去。 “哎......”张大娘哎了一声，到底什么也没说。 “娘，我们走了，你在家要吃年夜饭啊！”张慧慧临出门还补了一记肉刀子。 李宝久也期期艾艾地道：“娘，你，你......我走了！”他说了这一句，头也不会地出了家门。 望着他们爷三个的背影，张大娘忍了许久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啪啪地往下掉。“戳我的心尖儿啊！”张大娘哭着说了一句，半晌都没动静。 第五十八章 哭诉 苏雪去张大娘家的时候，就望见张大娘还保持着呆呆地看着门外的姿势，没有动弹。眼里尽是凄惶，没有一点光彩，眼珠子转都不转一下。见她来了，也只是看了一眼，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苏雪心里没来由地抖了一下，她怕张大娘日后也会一直这样地看着自己。 对于一个把相夫教子作为一生的生存目标的传统女人来说，自己的法子是不是太过随意了？恐怕，被丈夫和儿女抛弃的滋味，会让张大娘一辈子也难以忘记吧？ “张大娘？”苏雪低低地叫了一声。 张大娘这才回了神，慢慢地转了眼珠子，“小雪啊，有什么事么？” “大娘，快晌午了，我看您都没做饭，要不去我家吃点？”苏雪小心地试问了一句。 张大娘扯了扯嘴角，“大娘不饿，你和小雨吃吧，别管我。”说完，就打算回屋去了，全然没了平时的模样。 苏雪这时也有些不确定接下来到底要不要演下去了。 她犹豫了片刻，张大娘已经回了屋，直接往里间去了。苏雪三两步跟了上去，“大娘，我三叔哩？”最终，苏雪还是打算再给张大娘补一刀。 重症还需下猛药，虽然事情本身并不复杂，但对于走进了死胡同的张大娘来说，被人抢了丈夫，是和天塌了一样大的事情。如果不这样做，怕是张大娘一辈子也要在惴惴不安中度过，说的严重些，忧郁症、老年痴呆都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为了张大娘家能过一个好年，为了慧慧以后有个健康的娘，她也是没有法子了。 “啊......”张大娘踉跄了一下，“你三叔他......” 张大娘眼神空洞地看着墙，迟迟没有说完这句话。 “三叔是不是去张家村了？”苏雪决定帮张大娘说出这句最疼的话，“慧慧和宝久哥也去了？” 张大娘“啊”了一声，“你咋知道哩？” 苏雪继续道：“村里都传开了，说是我三叔一早带着慧慧和宝久哥去了张家村哪！这么说，是真的了？” “啊，是去了。”张大娘道，“慧慧她姥姥病了，他们去看看。小雪来大娘家有事啊？”话里话外很是不愿意提及这件事情。 可惜苏雪本身就是奔着这件事情来的，自然不肯轻易被转了话题，“病了也不能大年三十地把人喊过去啊，我三叔这是怎么了？” 张大娘没说话，只是红着眼睛。 “慧慧也是，怎么不陪着您哪？这大过年的，看着多冷清呀！”苏雪再接再厉道，“我宝久哥怎么也跟着去了？去了一个两个还不够啊？” 说到这里，苏雪偷偷瞄了张大娘的神色，见张大娘泪珠子要坠不坠地挂着，下面的话怎么也开不了口了，大约这样就行了吧？苏雪问自己道。 “小雪！”张大娘一声叫着，就抱着苏雪哭诉了起来。 “大娘心里有话说不出来啊！小雪，大娘难受哇！”张大娘再也忍不住委屈了。 “大娘，到底怎么了？我三叔不是那样的人！”苏雪就道，她就是要让张大娘自己说出来，只有过了自己那道坎，才能想的明白。 张大娘就把前因后果细细地说了，只是张三叔和二小子那一段，说是“你三叔他娘又想了法子不让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张大娘只把苏雪当作孩子，因此也没了什么顾忌，把这些年的委屈一一地道了出来。 苏雪这才知道，里面的事情还多着呢！虽然不过是婆婆媳妇小姑那一套，可张大娘毕竟不是嫁到他们老张家去的，有些事情的确是过分的狠了。 她早就知道了张大娘的心结所在，甚至比张三叔爷三个看到还明白，因此只是仔细地听了。 等张大娘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苏雪才道：“大娘，你咋不把话都和我三叔说明白了呢？” “我说什么呢？毕竟你三叔是亲儿子，哪里听得了一句半句的不好？”张大娘就叹了气道。 “也不是啊，我三叔其实不是那样糊涂的人。”苏雪就劝道，“大娘你不说，三叔又怎么知道？” 张大娘沉默了下去，显然是不想和苏雪一个孩子说自家丈夫的事情。但是也不同意苏雪说的这些话，她骨子里还是觉得做人媳妇的，怎么能和丈夫说婆婆的不好？就算和张老三置气，她也不过是说了那么一句不好的，最后......闹成这样，哎！ 见张大娘这样的神情，苏雪也有些不知该不该往下说了，自己来这个空间不过几天的时间，她怎么也不会了解这里的女人是怎么想的，或许还觉得和丈夫多说几句话，都是长舌妇哩！ 俩人就坐在了堂屋里，张大娘已经抹了眼泪，很是不好意思，觉得在一个娃娃面前这样作态，既尴尬也没份儿。 “小雪，张大娘怎么还没过来？”这时，苏雨往张大娘家来了。 他是见苏雪这么久都没回来，怕苏雪做的过了，张大娘伤心过了头就不好了，所以过来看看。 苏雪就冲门外道：“哥，你来劝劝大娘吧，大娘说她不饿。” “大娘，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可不能这么折腾自己。”苏雨比苏雪的乡下话说的顺溜多了，苏雪大部分时候还是有这现代习惯的。比如：哪怕没钱，也要坚持买青盐刷牙。这一点，倒是和真正的苏雪一模一样。 “哎！都是好孩子，大娘不饿，你们去吃吧，啊！”张大娘还是不愿意吃饭。 “那我们也不吃了。”苏雨索性撒娇道。毕竟他才是真正的小孩子，苏雪就说不来这样的话。 “这......”张大娘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一会儿觉得，若是自己的孩子在这里说这样的话该多好？一会儿又为苏家兄妹的贴心稀罕，心里又酸又甜的。 “那你们先吃，大娘这就来。”见苏雨十分坚持，张大娘只好应了，打算去洗洗脸，连着哭了两回，怕是早就花了脸了。 苏雨和苏雪兄妹二人就应了，觉得吃过了饭，差不多张慧慧该回来报信了，就先往家里去了。 这边，俩人刚出了张大娘家大门，就见张慧慧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还冲着自家的门喊道：“娘，不好了！我爹他，我爹他......”说道这里，她看到苏家兄妹二人，大喘气了几下。 苏雪见她这时候回来了，就了她问：“你娘还没吃饭哪！你怎么就回来了？” “是我哥催着我回来的，他......”张慧慧话未说完，张大娘就从屋里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慧慧！你爹咋啦？”张大娘就抓着张慧慧的衣袖问，脸色煞白，手还在发抖。 “娘，你快和我来！”张慧慧却不说张三叔怎么了，只是拉了张大娘往张家村走，临走，还给苏雪使了颜色。 苏家兄妹二人都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第五十九章 团圆 却说张大娘一路拽着自家闺女，飞也似的往张家村去了。 “你爹怎么了？”一路上，张大娘不停的问张慧慧，她心里害怕，一听见闺女说张老三不好了，几日的赌气、委屈啥啥都没了，只盼着张老三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自己不该和他置气的，万一出了什么事，一家子人可怎么办？张大娘不停的问自己，是不是在路上出的事？还是在老张家出了事？刚才张慧慧拉了她走，自己还没来得及细问。 “我爹......他......”张慧慧却支吾着不肯说。 张大娘急的给了张慧慧一个爆栗，“你这孩子，有啥话不能和娘说的？” “哎呀，我说不清楚。”张慧慧一跺脚，撒娇道。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本来吧，这事是李宝久做的，可俩人商议了半天，李宝久却是不愿意撒谎骗人，她还狠狠地说了他一顿。没办法，只好自己连奔带跑地从张家村回了家，打算自己来完成这件事。 可真面对张大娘时，看着她脸上的焦急、害怕、惶恐，张慧慧却发现，那些话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出不来。 “说不清楚，就按说不清楚的来说。”张大娘就道，“你知道啥说啥。” 张慧慧拿眼角偷瞧着，觉得若是不说，她娘很有可能就这么一直问到张家村...... “我爹去了张家村之后，和我姥姥说，他要回家陪您过年，让我姥好好养着身子，没事不要多想，只管吃好喝好就行。”张慧慧只好按排好的剧本往下编，“我姥一听就急了眼，拿拐杖就往我爹身上砸，骂我爹，说......说......”说到这里，张慧慧故意顿了一下。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就是了。”张大娘接了一句，“你爹哪？伤着哪儿了没？” 张慧慧也很乐意跳过这一段，就道：“我爹正和姥姥说着话呢，一下没有躲开，头脸背都挨了几下。” 说完，张慧慧心虚地瞅着张大娘，漆黑的眼珠子骨碌碌直转。 “啊？”张大娘整个人都呆住了，“你爹......你爹，没啥事吧？” 张大娘嘴上这么问，可心里已经确定张老三必是出了什么大事，否则，闺女也不会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找自己。 “你这傻孩子呀！你找我有什么用？快去镇上找李郎中给你爹瞧瞧去啊！”没等张慧慧说话，张大娘就嘴唇颤抖地说道，拿手直拍张慧慧的肩膀，“快！我们这就去镇上！” 她转身就要往刘桥镇去，张慧慧一看，傻了眼，小雪可没教她这时候该咋办啊！ “娘！”她赶忙拉住了张大娘，“我爹......我爹，他没事！” “没事？”张大娘犹疑地看着闺女，“不会是？”她没敢说下去，不会是张老三不行了，闺女怕她受不了才这么说的吧？ 张慧慧看着她娘瞬间苍白的脸，死死拽住了就要往下倒的张大娘，“娘，你别瞎猜呀！” “到底，咋回事？你爹......怎么了？”张大娘几乎就要晕厥了过去,后面那句话，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我爹没事！”张慧慧先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 “那你咋说，你爹不好了？’张大娘犹自害怕着。 ”是这么回事。”张慧慧只好道，“我爹不是挨了姥姥几拐杖么？” “啊。”张大娘应道，老太太心狠啊！自己儿子也下的去狠手！ 张慧慧继续道：“我爹挨了几下，见姥姥精气神比他还好哩，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说起来，我爹他本来就没有您想的那些意思在里头。这一路上，他给我哥和我说，因是快过年了，怕自己不回去，真把姥姥气个三长两短，就打算回去看看，根本没有在那儿过年的意思！” 其实，张老三是个据了嘴的葫芦，又是个地道的庄稼人，根本不会和儿女们说这些话。而且，在他想来，那个道士说的还是有那么点儿道理的。乡下人家，哪个不敬神畏鬼的？他琢磨着，二小子也不敢乱说。再者，自己的亲娘最是胆小怕死，最多就是装装病，是万万不敢拿自己的寿元说事的。因此，他心里根本是信了的，就更没有可能和儿女说那些话了。 若是之前，张大娘定是不信的，自己男人什么性子，她能不知道？ 可是经过和苏雪的一番哭诉，再被自家闺女一下，她心里那些事，早就没了。只盼着一家人能平平安安的，其他的都是小事情，都怪她自己太不讲理了。张大娘心里，已经把错误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不管张老三说没说过这样的话，张大娘都是不会去计较了的。 “那咋就你回来了，你爹和你哥哩？”张大娘就问，“还有，你巴巴地跑回来找我干啥？” 知道了张老三没事，张大娘也就不糊涂了，抓着张慧慧话里的漏洞问她。 张慧慧早有准备，也不怕她问，说道：“我姥打了爹还不解气，正抓着我爹哭着哩！大伯二伯他们都在，围着我爹不让走，说我爹把姥姥气的病了，没个说法不行！” “哦！”张大娘半信半疑的，可想想老张家那几个兄弟的脾性，也就不怪了。“那我去了，能有啥用？我可说不过他们那几张嘴。” “嗯......”张慧慧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您去了，他们可不就不敢乱来？怎么说，我爹也是李家庄的人。在张家村他们怎么折腾都没事，可李家庄的人来了，可不就得多想想” 张大娘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理。 “你这鬼丫头，就你机灵！这话可不能在你爹面前说，记着没？”张大娘嘱咐张慧慧道，不管怎么说，入赘毕竟是不光彩的，就算知道张老三面上不会有啥，难保心里不别扭。 张慧慧笑嘻嘻地道：“我知道啦！我这不是跟您分析嘛！”“分析”这个词，还是昨晚小雪说给她听的。 娘俩个这才没说话，张大娘想着，都到这了，不如去张家村看看，就往张家村去了。 走到半道上，迎面碰上了俩人，正是张老三和李宝久。 张老三满脸疲惫，垮肩低头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宝久却有些喜色，似乎很是高兴。 望着俩人的表情，张慧慧就明白了，连忙和张大娘一起迎上前去，甜甜地道：“爹，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回来了。”张老三闷声闷气地，苦笑着道。 张慧慧就拉了李宝久到一旁，俩人嘀咕着，留下张大娘和张老三说话。 “他爹，你......你没事吧？”先开口的是张大娘，她见张老三脸上果然有些抓痕，啥心思也没有了。 “啊，我没事。”张老三就道，“你咋来了？” “我......”张大娘自然不好说是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话没问清楚就跟着张慧慧来了，只好道，“我来接宝久回家。你，这是回家来了？” “嗯！咱回家过年。”张老三就道，对于在张家村发生了什么事，也都没有说。 夫妻俩置气了几天的“大事”，竟就这么被带了过去，谁都没有再提。 一家子人就欢欢喜喜地回李家庄了。 第六十章 分食 回了李家庄，张大娘带着张慧慧继续忙活开了，张老三和李宝久爷两个也没闲着，一会儿帮着劈柴挑水，一会儿帮着看火添柴的。一家子人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别提多欢喜了。 苏家兄妹二人也忙的很，没有一刻的闲时候。只在张大娘一家人回来的时候，出去打了招呼。俩人原想着，把中午给张大娘备下的饭送去，可张大娘拦了，说没有过年那一天的时候吃别人家的饭菜这一说。 苏雪只好拿着碗筷又回来了，和苏雨接着准备过年的菜肴。 俩人都想把年过好，想着希望来年又一个好兆头，因此准备的很是丰盛。这时，苏雪正在炸藕丸子哪！ 藕是苏雪和苏雨去镇子上，好不容易买到的，价格也贵的吓人。俩人只好买了三节，一节做菜，剩下的两节都做成丸子。 为此，俩人还专门去杂货铺子里买了个刨子，刨子是一块木板上粘了铁皮，铁皮上全是凸起来的小洞。这样，把藕放在上面刨的时候，藕就会变成碎末。接下来，只要把煮熟了的一点儿糯米掺合在藕末里，糯米还是张大娘给的。再加点盐，然后切点葱末进去，使了力气捏碎、糅合，再搓成小巧圆润的丸子就可以了。 除了藕丸子，兄妹二人还顺便做了肉丸子。肉丸子比藕丸子油腻，所以比藕丸子多加了一些蒜和姜进去，却不用放糯米。 苏雪等着苏雨把小半锅豆油烧热了，冒了些烟出来，这才拿筷子夹了一个个的肉丸子放进去了。肉丸子油多，先炸它不会坏了锅里的油，还可以接着炸其它的。 “小雨，你少放些柴禾，火不能大了。”苏雪对在灶下添柴禾的苏雨道。 苏雨应了一声，抽了一根尚未燃着的木头出来。 等第一波肉丸子全部被炸的焦黄喷香的了，苏雪这才拿了盆，把肉丸子一个个地捞起来沥了油，然后放进了盆里，接着去炸剩下的。 肉丸子一共分了三次炸的，其实兄妹二人并没有做多少，只是苏雪说，每次少炸点，才会受热均匀，丸子才能炸的好。 苏雨本来就没什么意见，只是有些心疼柴禾和油，不过家里是苏雪当家，他是不会多说什么的。 等炸完了肉丸子，苏雪捻了一个尝了，直呼好吃，“小雨，你也尝尝。”她拿了一个递给灶下的苏雨道。 苏雨放在嘴里吃了，“唔，好吃。” 苏雪就把盆子放下了，又夹着剩下的藕丸子开始炸。藕丸子比肉丸子容易熟些，里面又掺了糯米，不容易散开，自然炸的快。 不多会儿，一个个圆润金黄的藕丸子就带着香气儿就出锅了。有些炸酥了的藕丸子，发出一阵阵的焦香，不用尝都知道味道差不离。 兄妹二人自然又是各自品尝了一个，这才接着做其他的菜去了。 俩人准备的第二个大头菜，是每家每户都必备的——红烧连鱼，寓意年年有余，这样菜，是怎么都不能少的。 苏雪不喜欢做鱼，可也咬着牙做了。先把锅里炸丸子剩下的豆油舀了一些出来，装在了油罐子里。这些熬熟了的油，日后可以直接淋在熟食上吃，不会有什么问题。然后用剩下的油把早上已经洗干净的鱼下了锅，小心地翻了身，直到两面都炸起了皮，这才往锅里加了水，又倒了一些酱油，再把切好的姜片和蒜放了进去，又倒了一些盐，盖了锅盖等着鱼熟。 在等鱼出锅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让苏雨把煨了一早上的瓦罐掏了出来。 瓦罐的盖子一揭开，顿时整个屋里都飘着浓郁鲜香的鸡汤味，香味里还飘着若有若无的玉米味道。 瓦罐里的鸡汤，是苏雪从准备红烧的那只鸡上分出来的两个鸡腿。 鸡身上，最难熟最难入味的就是鸡腿了，所以很多人都做不好。但偏偏，几乎每个人都喜欢吃鸡腿，所以苏雪就想着，说不定煨出来的鸡腿更美味呢？ 她还在鸡汤里放了不少老玉米粒子。虽然老玉米不好吃，可依然有着玉米的鲜味，苏雪是打算用玉米提味的。果然，这罐鸡汤不负她的心思，光闻着味，都馋的人流口水了。 苏雨不禁崇拜地看了一眼苏雪，眼里全是小星星。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碗汤，你尝尝是不是味道淡了些。”苏雪就道。 她拿抹布包了瓦罐，从厨里拿了个碗口浅的饭碗，哗啦啦地倒了起来。 鸡汤汤色淡黄，里面还漂浮着几片姜片，倒的时候，顺着罐嘴出来了几粒玉米粒子，色泽金黄，和汤水相映着，更让人食指大动，苏雪甚至悄悄地吞了口水。 “我们一起喝。”苏雪把碗拿给苏雨的时候，苏雨道。 鸡汤并没有多少，就两个瘦瘦的鸡腿在里面，那是不能吃的，要等着年夜饭的时候才能吃的。因此，这一碗鸡汤甚是珍贵，俩人谁都不愿意吃独食。 苏雪也知道苏雨的性子，她也很愿意品尝一番自己的手艺的，就吹吹气，先喝了几口，然后又递给苏雨喝。 苏雨这才便烧火边喝了，完了还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苏雪不由好笑。 这个小哥哥，整日里像个大人，虽然不说，可她知道苏雨总是一心想着什么时候能像李宝久对张慧慧那样，能做自己的依靠。所以，平日里总是装作一副老相，把自己当大人一样要求，这会儿才暴露了本性。 苏雪接了碗过来，拿水冲了，又把瓦罐放到了火筒里温着。 她又把炸好的丸子摆了一盘。刚摆好，红烧鱼里的水就滚了，锅里直往外冒热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鱼是自己做的，还是因为过年心情不错，苏雪觉得鱼也没有以前的腥气了，倒是觉得很鲜，不吃鱼的她都想吃一口了。 又等了会儿，锅里的水都差不多烧干了，鱼也入了味，苏雪就拿碟子盛了，端到了桌上。算是年夜饭第一道菜。只是，这红烧鱼却只能看着，要等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吃。若是提前吃了，就没了年年有余的寓意了。 所以，苏雪还打算做一个酸菜鱼，给喜欢吃鱼，需要吃鱼的苏雨。 接着，苏雪又做了酸菜鱼、红烧肉。还有几样炒菜，她准备等快吃年夜饭的时候做，这样吃下去还是热的，不会冻住。 做完了菜，苏雪和苏雨还要拜祖坟去，只是苏家的祖坟并不在这，俩人就打算去路边烧些纸钱给祖宗，好让他们在地下也过个好年。 苏雪还挑了一个大块的红烧肉，煎了个鸡蛋，又盛了一小碗米饭，这是平国的传统，要用来孝敬祖宗的，拿了两叠纸钱，和苏雨一起出了门。 第六十一章 父母 兄妹二人拎了篮子，篮子中间里面放的是那几样菜肴，纸钱放在一边了。 俩人往屋后的那条小路上去了，走了几十步远，苏雨就道：“就这儿吧。”刚好对着秦南省府的方向。 苏雪就道好，她心里对于苏家的祖宗没什么感觉，只是随着苏雨做罢了。她拜的，是她前世已经双逝的父母。 对自己爸爸和妈妈的记忆，依旧停留在那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 照片中，自己不过是个抱在怀里的娃娃，天真地望着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男人说不上英俊，可五官端正，剪了个平头，一脸温和地对着旁边的女子笑着。只是一眼，你也会觉得，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 可是，这一切都毁在了一场由山洪引发的灾难中。那一年，她三岁，刚刚能够离开父母一小会儿的时候。就是那一小会儿，天人便已永隔。 苏雪自己早已经忘记了父母的样子，哪怕是一点一滴都回想不起来。她只是，总是听人说：你是你爸爸妈妈拼了命救出来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哪！你爸爸妈妈都是好人，救了不少孩子出来，最后却......哎！老天会让你爸妈在天上享福的。 对于幼时的自己而言，他们只是两个陌生人，她从来没有体验过为人子女的快乐与幸福。苏雪记得，在她很小的时候，自己每日每日为着吃穿发愁时，她哭过埋怨过。总是恨恨地想：既然丢下我一个人受苦受难，当初又何必生下我救了我？ 别人过年都有新衣服，而自己只有村里人送来的半新半旧的衣服。 别人逢年过节就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县里玩，自己只能看着他们的背影犹自羡慕。 别人摔在了地上，可以撒着娇哭着等人扶，自己只能爬起来拍拍屁股。 等她大了，知道没有父母的孩子，是孤儿，会被人可怜，会被玩伴们背后嘲笑，她心里更是怨他们。在十岁以前，苏雪几乎没日没夜都在想着，如果自己也死了，是不是也能去别人说的那个地方享福？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艰难地过着贫苦的日子了？ 可是，她不敢。 每次对着村里的那条河，她知道，只要自己跳下去，十有**是活不了的。每年十里八乡的都有一两个小孩子玩水，最后淹死了的。看着那些大人悲痛欲绝的样子，耳边是刺耳的嚎哭，苏雪就很奇怪：难道，他们都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享福么？ 也有几次，她去了后山的那块断崖上，却只是呆呆地不敢往前走一步。她想起了隔壁的大哥哥掉下去的时候，他妈妈差点随着他去的事情，她觉得害怕。 也许，爸爸妈妈并不是丢下自己受苦，他们去快活了哪？ 苏雪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他们去的地方，其实别人都不想去。而自己，虽然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么，她却是不敢去那个好地方的。 上了初中后，学校组织大家去扫墓，去的是一个叫烈士墓公园的地方。 在县里有一个很大的公园，那里建了一座高高的墓碑，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名字。带队的老师说，墓碑上的人，有些是在那次抗洪救灾中牺牲了的武警叔叔，也有一些是自发去救人的雷锋们。 同学们都肃然起敬，苏雪也觉得他们很了不起，老师代表全校师生献了花圈。 “其中，就有我们学校的苏琼芳同学的父母——苏建国和章菱花同志！他们，是牺牲自己奉献他人的道德模范！”苏雪永远记得，听到这句话时，她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是第一次，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父母的伟大与可敬。 同学们都一脸崇拜地看着她，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日后再也不会被他们嘲笑自己穷，没有爸妈了。在她为父母骄傲的同时，这一个想法突然出现，苏雪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一直怨恨他们，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带自己走，不是她羡慕别人有爹妈疼爱，而是她一直活在自卑之中，她怨恨的是他们让自己不如别人。 等老师同学们都回去了，苏雪和带队老师商量，希望能在县里住上一夜，她想好好地陪陪爸妈。 老师看着她，叹息着点了头，让她晚上住在了县里的亲戚家，就带队回去了。 扫墓的都走了，黄昏缓缓地来临，仿佛一个迟暮的老人般，烈士墓前，依旧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苏雪认真地辨认着墓碑上的人名，一个一个看过去。 “汪有春，徐华都，吴户什么......”苏雪拿手指着，一个个地认，“啊！苏建国，章菱花！”她大叫一声，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 “爸爸，妈妈......”苏雪泣不成声，“我想你们，好想你们......” 公园里，吃过了晚饭，三三两两地来消食的人看着站在烈士墓前的小人，面面相觑。有好心人上前问她，“小朋友，你怎么了？是不是和家人走散了？” “我找到我爸爸妈妈了！”苏雪哭着对那人说，她指着烈士墓上的人名，“你看，这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是英雄！” “哦。”那人点了点头，看着哭花了眼的苏雪道，“对，他们是英雄，你要为他们感到骄傲。” 苏雪用力地点了头，“嗯！” 这不仅是对那人说的，更是说给这十二年来，一直错怪了他们的自己听的。 那人听了，便走开了，只是在远处看着苏雪。 苏雪慢慢地蹲下了身子，哭哭笑笑地说着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爸爸妈妈听。 “爸爸，妈妈，去年摘茶叶我挣了一百多块钱，学校不收我的学费，村里人对我也很好。我算了，存了差不多十块钱出来，等到过年的时候，我就有车费了，我还来这里看你们。”断断续续地，苏雪都不记得自己说了多少。 等到老师的亲戚来找她的时候，苏雪已经哭的满脸通红，眼睛肿的桃子似的。 ...... “小......小雪，你怎么了？”苏雨望着突然落泪的苏雪道。 原来却是苏雪想着前世的事情，不由地哭了出来。 “没事。”苏雪擦了眼泪，帮着苏雨摆起了祭品。“风大，迷了眼。” 俩人先把地上的石子捡到了一边，又把菜和饭摆好了，这才把叠好的纸钱拿了出来放在面前。苏雨正对着秦南省府的方向，“噗通”一下跪了下去，先磕了三个响头，“各位祖宗，苏雨不孝，只能在此祭拜。还望你们多辛苦些，自己来拿，希望你们泉下有知，保佑爹娘和大哥都平平安安的，还有小妹，保佑她身体健康。” 苏雪也在心里默默地念道：爸爸，妈妈，人死后若真能去一个幸福的地方，而不是化为一?g黄土该多好！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不要为我伤心。远离了那个伤心处，我反而活的更轻松些。说不定这是老天爷看在你们的面子上给我的恩泽呢！ 等纸钱烧的差不多了，俩人这才起了身，把饭菜归置到了篮子里，又往家里回了。这祭过祖的饭菜是好东西，据说谁吃了，来年都是有祖宗保佑着，运气差不了。 第六十二章 开吃 俩人快到家门时，就听见村东头有人家放起了鞭炮，噼里啪啦的好不热闹。 “今年他二爷家又是头一个哩！老祖宗可不得多保佑保佑！”张大娘刚好在门前收拾东西，听到声音就道。 在李家庄的祠堂前放炮竹，这里头是有讲究的。 秦南、渭南一片，都有这个传统。在自家吃年夜饭之前，先要去祠堂拜祭祖宗，这个拜祭和上坟不一样，是要放鞭炮的，好让祖宗知道那个子孙孝顺，头一个来拜，来年就保佑谁。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去的，必须要把过年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才能去。拜完了祖宗回家，把门一关，只带回去福气，什么晦气的也进不了门才好。若是你啥都没忙好就去，祖宗反而觉得你这个子孙投机取巧，不是正正当当的人，也不会去保佑你了。 苏雨就道：“李二爷爷家明年肯定又是红红火火的日子哪！” 兄妹二人又和张大娘闲聊了几句，接着回去忙活了。 苏雪还留了几个炒菜没做，其他的都做好了，就不让苏雨帮忙。苏雨便去了屋子外面，把衣裳什么的都收拾了回屋。 过年的时候，是什么也不能留在外面的。传说叫“年”的怪物会在除夕夜里跑出来食人伤畜，若是把衣物等东西留在了外面，就会沾染上晦气，所以除夕夜的时候，谁也不会在屋外留下一件东西，哪怕是条凳子，也要收好了。 苏雪正在屋里炒着菜，现在在做的是蒜炒藕片，白嫩嫩的藕片上沾着几片翠绿的蒜叶，在锅里翻滚着，莹白翠绿相映，很是诱人。 “小雨，你去把对联贴了，喏，我烧了浆糊了。”苏雪便翻炒着藕片，边对站在一旁的苏雨道。 这浆糊是她刚刚熬出来的，其实就是把米里多放些水煮熟了，既不能像米粉那么干，也不能像粥那么稀，要刚刚好，不干不稀地，对联才贴的牢。 苏雨应了，便接过了浆糊，手里抱着对联去了屋外。 对联是苏雨自己写的，上联是：春来好运家家喜，下联是：节报佳音日日新，横批：福满人间。他还给张大娘家写了两个，都是寓意来年吉祥美好的。 他搬了凳子，踮着脚，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横批贴上去了。接着，又回了屋子，在屋里的两个门上都倒贴了一个大大的“福”字。福字倒贴，寓意福到了，却是人人都懂的。 等苏雨把春联贴好了，又拉着苏雪来看。 只见苏家的大门上，红联盎然，字虽然写的不好，可贵在大气，可以看出，执笔之人并不是上不得台面的，若是假以时日，必定是个一等一的人才。 苏雪虽然字写的汗颜，可眼力却是不差的，看的连连点头，“不错，笔力浑厚，大气磅礴。”也只有干过苦力，经历了家族大变的苏雨才能写出这样的字来。 都说字如其人，如果没有那个心境，只一味的去模仿别人，是永远没有自己的字意的。 得了夸奖的苏雨，高兴地咧了咧嘴，“我帮你烧柴禾吧！”他是个勤快人，闲不下来的性子。平时有空就看书写字，现在自然不愿意自己歇着，看着苏雪忙来忙去的却不伸手帮忙。 “你别忙活了，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好了我这边也该没事了。”苏雪就道。 苏雨只好拿了衣裳，从编了藤条的两个水瓶里倒了水去洗澡。 那天李二爷带人帮他们家砌了墙后，原本堆柴禾的那间屋子就一直空着，苏雪就临时拿来做了洗澡间，倒很是方便。 因为屋子不大，所以倒是不觉得冷。并且苏雪提前在屋子里放了火筒罐子，里面是烧的旺旺的木炭，一进去就是扑面的暖意，短时间内是一点儿都不冷的，苏雪之前已经洗过两次了。因为太费木炭，所以苏雨也只是洗了一次澡。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苏雨就洗的干干爽爽地出来了，头发还有些湿，绾了个发髻在头上。清秀的小脸红扑扑地，带着健康的光泽。他把水倒了，又刷了盆，这才去苏雪那儿了。 苏雪已经炒好了菜，看着苏雨，脸上满是笑意，看来这几日的营养加餐效果很是明显，想她刚穿来的时候，兄妹俩人都是有些面黄，肌瘦倒是不至于。 虽然没有镜子可以照，苏雪也知道，自己必定也是和苏雨一样的。 她解了罩褂，嘱咐苏雨道：“你把屋子里扫扫，我刚刚又烧了开水，等我洗了澡，再把衣裳洗了，就能吃饭了。” 所谓除旧迎新，也就是说旧的一年到新的一年这一天里，任何脏东西都不应该有，俩人晌午的时候已经扫了尘土，连房梁都拿扫尘的竹掸子来来回回地扫了几遍，东西也都洗刷过了。只是这半天，俩人做饭烧水的，地上又有不少的灰尘一类，少不得又要清扫一番。 “嗯！你快去吧！’苏雨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就催促苏雪道。 苏雪就先拿衣服去了。 这两天，她每晚都挑着灯，给苏雨做了两套衣裳，自己有一套。其实说不上一套，只不过是棉衣和棉裤，里衣还是之前换洗的那几件。 不过，这样的新年衣裳，在李家庄也算不上差了。 苏雪自然不是要和谁比，她就是想着，新年新气象，反正日后改大了还能穿，为什么不做哪？这样穿着人也精神，她喜欢看苏雨穿的整整齐齐的样子，就像是母亲看着穿戴一新的儿子那样的心理，既欣慰又自豪。 苏雨等苏雪进了那间暂时的洗澡间，就拿了笤帚和簸箕扫地去了。 苏雪是女孩子，本身又是爱干净的，自然要比苏雨花的时间久。直到苏雨肚子都咕咕叫了也没见她出来。 “饿了？”正当苏雨百无聊赖地翻着书的时候，苏雪终于洗好了。她散了头发，还湿漉漉地披着，苏雨赶忙拿了干毛巾递给了她。 “没。”苏雨道，“咕咕”，不过肚子的叫声瞬间出卖了他，他就不好意思地摸了头。 “你先吃些东西垫点，厨里不是有花生和点心吗？”苏雪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我去把衣服洗了，你在家等我。” 平日里，苏雪洗衣服都是在家里拿热水搓的。不过每次洗了澡，总有大件的要洗，家里就不方便，所以她总是要去村里南边的那条河边儿去洗的。 苏雨就道：“我也去吧！你一个人还不知道要洗到什么时候。”再说，你都忙了一天了，也累了。这句话，苏雨没说出来。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你在家等我。”苏雪虽然不反对男人下厨，可洗衣服嘛，她觉得还是女人来做好些，因为她怕苏雨洗不干净哇！ 俩人又退让了一番，最后自然是听了苏雪的。 等苏雪洗好了衣服回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已经有不少户人家去祠堂放了炮竹，关起门来开吃了。 俩人不是李家庄的人，自然是不用拜祠堂去的。把衣服晾在了屋里，在门口放了炮竹，兄妹二人也就把饭菜端上了桌，准备开始吃年夜饭了！ 第六十三章 怨恨 苏雪把做好的红烧鱼、鸡汤和炒菜一样样地摆上了桌子，又装了几碟零嘴。 苏雨先到了三杯酒，“爹、娘、哥哥，这杯酒敬你们，等着我，我一定会为你们洗刷冤情的。”说完，他郑重地把酒洒在了地上。 醇厚悠绵的酒香一下子堵塞了苏雪的味觉，她捂着鼻子弯了腰咳嗽了两下。并不是酒味太刺鼻，这时候还没有酒精，酒都是用五谷杂粮酿成的，很香甜，她闻着的时候不自觉的咽了口水，呛住了。 “小雨......”等苏雪直起身子，突然发现苏雨正“啪啪”地掉眼泪。 苏雨没出声，只是呆呆地端坐在那里，眼神空洞。 他想到了以前，自己大约只有六七岁的时候，有一次也是除夕之夜，一家子人坐在中堂里吃年夜饭。 爹爹逗小妹玩，骗她说酒是甜的，小妹啜了一小口，结果呛的满脸通红，直埋怨爹爹呢！ 娘做了好多的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都是娘亲自下的厨。娘说了，年夜饭要自己动手吃着才香，才像过年，自己人又不多，不要那么多花样，她不让下人帮忙。 娘总是那么温柔，其实她是想让下人们也能趁着年节好好乐乐，又怕自己和小妹吃习惯了厨娘挖空了心思做出来的菜肴，吃不习惯她做的，才这么说。 其实，娘根本不太会做这些家务，她读过书，上过女学，也会点武，但是女红这样的事情却是一点儿都做不来的。听大哥说，自己姥爷是武将出身，姥姥也是哪个将军家的小姐，所以不太拘管着闺女，娘也跟着学了些舞枪弄棒的把式，在家事上却是不擅长的。 这个小妹，在做饭上倒是和娘很想，只会些再简单不过的样式，能填饱肚子就好，也不去在意色香一说。 想到这，苏雨一惊：自己怎么会那么快就忘记了真正的妹妹，甚至一开始就没有过抗拒？ 他想起了小妹醒过来的那一天，她冷冷地告诉自己：我不是你小妹，她已经死了，我不过是一抹孤魂。 他知道，这真的不是小妹。小妹不会那么说话，她只会拉着自己撒娇、掉金豆子，整日里想着要回秦南的老家，根本不去管苏家现在的处境。她如果生了大病醒了，更是会哭闹不休，胡搅蛮缠地提要求。苏雨觉得，不管是谁，总之还是和小妹一样的人，只是性格不同罢了，这样的小妹反而更好。 难道，自己一直是怨着小妹的？ 爹娘和大哥被流放之后，他们一直跟在了押送的官兵后面，远远地吊着。有时候送过去吃的喝的也会被官兵拿走，并不能送到爹娘手里。他永远记得那天，路过一处集市的时候，自己去买了七个热乎乎的肉包子，要给爹娘送去。 “哥！”小妹一把拽住了自己，“我也想吃。”她嘟着嘴撒娇。 “小雪乖，我等会儿再给你买，先把这个给娘吃，娘昨天都饿晕了。”苏雨柔声劝她。 他们已经跟在后面十几天了，每日看着爹娘吃不饱，穿不暖，他就恨自己太小，没本事救他们。只能送些东西，这七个包子，除了要给四个官兵的，最多爹娘和大哥一人只能吃到一个。 “反正他们又吃不到！干嘛送过去便宜了那些坏人！”苏雪就道，不让苏雨过去。 “可哥哥总得去试试不是？说不得他们今天心情好了，漏了一个两个给娘呢？”苏雨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最开始的几天，小妹总是哭，要娘亲抱抱，一步也不愿意走。 可是娘身上带着枷锁，哪里抱的动她？枷锁重有十斤，娘已经很吃力了。更别说那些官兵时时盯着，根本不让他们靠近。 他哄过劝过，可小妹蛮不讲理，还把自己当作苏家的小姐，不肯委屈自己。对娘和爹爹，也不过是想的时候哭上几声，其余的时间都在抱怨：不想跟下去了，饿了，想吃什么了，想买首饰，看见货郎走过去也要买个小玩意儿，不然就不走了。 他只当作是小妹人小，不懂事，耐着性子哄。可她那年，也快七岁了吧？ “那要是他们不给娘吃哪？不如给小雪吃，小雪也饿了。”苏雪望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道。 苏雨一把甩开小妹缠住自己的手，失望地盯着她，没说话，跨步往前面走去。 走了两步，突然“啪”的一声，苏雨呆呆地看着滚落在地上的包子，上面沾满了灰土，手中的荷叶上，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我就要吃！不给我吃，他们也别想吃！”苏雪突然哭道，她说的“他们”，不知是官兵还是自己的爹娘。 苏雨看着自己小妹，听着她说的那句话，毕竟他也是个孩子，这么多天以来的委屈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就知道吃！你除了哭和要吃要喝，你还会做什么！”苏雨突然吼了一声。 “呜呜......”苏雪被苏雨吓到了，只知道张着嘴哭，却不敢说话。 兄妹俩人就这么互相对峙着，谁也不动，一个是害怕，一个是气愤。 就是这么一会儿耽误的时间，官兵押着爹娘已经走远了，苏雨猛然想起来，赶紧拖着小妹往前跑。 谁知，“我不去，我不去！”苏雪拼命的挣扎，“我才不要跟在后面受苦！流放的是他们，又不是我！要去你自己去！” 苏雪手脚并用，哭喊着挣扎。 “啪！”苏雨扬手给了她一耳光，而后，傻傻呆呆地放下了拉着小妹的左手，望着越来越远的爹娘和大哥，直到他们在自己的眼中变成了三个小黑点，也没有动弹一下。 他不是不想跟下去，只是他迈不动脚下的步子。 在爹娘和小妹之间，自己要如何抉择？ 跟下去，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每日每日地看着他们受苦，却无能无力，什么也改变不了，反而会折磨小妹，让她受苦受累。 不跟，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从此可能再也不能相见，只剩自己和小妹，俩人孤苦伶仃地活着，只能期冀将来自己有能力为爹娘洗刷冤情。 苏雨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 他只是想，就这么跟着，从来没有想过要和家人相隔两地、再不能相见。 最后，直到那一行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他也没有再跟上去。 “哥，哥，我......我饿了。”夜幕降临，哭闹了一下午的苏雪轻轻地扯了苏雨的袖子道。 苏雨机械地转过头，望着满脸泪痕的小妹，只觉得，心里长了些什么出来，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从心底疼爱她了。 俩人踉跄着走了几步，最后他带小妹去吃了包子，还喝了汤，迷迷糊糊地走到了李家庄去，再也跟不上押送的队伍了。 此后，便是一年了。 原来，原来自己是怨恨着小妹的！苏雨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转头去看还捂着脸咳嗽的苏雪，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妹，对不起......”他低声道。 第六十四章 恐吓 苏雪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苏雨突然哭着和自己说对不起。 “吃饭吧！”苏雨擦了眼泪，又强自笑着对苏雪道，像是刚刚的一幕不过是苏雪的幻觉，只是他眼眶还是红红的，怎么也掩饰不了事实。 苏雪也不追问，她只当苏雨是想起了爹娘，觉得苦了自己的小妹，所以落了泪。 平日里，他都不会去叫自己“小妹”的，情急之下叫了也会立马改过来，今日却没有，想来是觉得让自己的小妹丢了性命感到愧疚吧！ “嗯，吃饭。”她对苏雨点头应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苏雨的眼泪，俩人之间的气氛异常沉默，苏雪甚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起来，明明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应该高高兴兴地吃个年夜饭的，却很是萧索的感觉。 整个刘桥镇都是放爆竹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好不喜庆，苏家却是冷冷清清地吃了饭。 吃完了饭，兄妹二人把桌碗都收拾好了，便窝在屋里的火筒中，守夜。 只有在这时，苏雪才觉得无论是环境还是气候都甩地球几条街远的异时空，是如此的难捱。没有电视，没有娱乐活动，相对无言的坐着，这是怎样的无聊啊！ 苏雪默默地拿起了针线篓子，打算把准备给苏雨的春衫做起来。 苏雨也拿了书，继续翻着那几本已经看透的书来。苏雪就想，或许过完了正月，是不是要给苏雨买几本书？书太贵了，看来要赶紧挣钱才好。 俩人就借着豆油灯昏暗的光线，各自做着手中的事情。不大会儿，苏雪就要眯眼了。 “嘶......”她吸了一口气，原来却是不小心把针扎到了手指头。 苏雪把手指凑到眼前一看，上面已经涌出来了一个红豆大的血珠。她突然玩心大起，轻微地晃着手指，看着血珠子来回地在食指之间颤抖，“咯咯”地笑出了声。 苏雨转头来看她，本来沉重的心也变得轻松一些了，“这有什么好玩的？赶紧擦干净放嘴里唆唆。”说着，他从针线篓子里捡了个碎布头出来，“快擦干净。” “哦。”苏雪接了布道。 不知是不是夜色深沉之中，这一点的烛光照着，苏雪的面容看上去不像平时那么冷清，倒有些傻里傻气的样子。苏雨的心情更好了些。 “小雪，小雨，你们怎么不出来玩呀！”屋外，张慧慧突然敲着苏家的门喊道。 玩？苏雪疑惑的看着苏雨。除夕夜的这天不是不能出门么？难道这里没有“年”的传说？可是过年的习俗都和中国差不多呀！到了吃饭的时候，她可是连门都没开。 “我去开门。”见苏雪望着自己没动，苏雨便道。开了房门去接张慧慧了。 “今天可一点儿都不冷，年前那几天可把人冻坏了。”张慧慧一进屋子就嚷嚷开了，“小雪小雨，你们不出去窝在家里干嘛呢？” 苏雨看了一眼苏雪，没说话。 其实他心里也疑惑，苏雪干嘛把门插的那么紧，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开。 “可以，出去么？”苏雪尽量保持着自己万能女神的样子，问张慧慧道。 张慧慧“噗哧”一下笑出了声，“当然可以出去了。大家伙儿都在祠堂那儿呢！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刘桥镇看庙会。你，不会不知道吧？” “哦。”苏雪只出了一声，又看着苏雨道，“哥，你去不去？” 苏雨知道她是想去的，毕竟刚刚她那垂头叹气的样子自己都看到了。“嗯，我们都去。” “哎呀，走啦走啦！”张慧慧说着，一把拉住了苏雪，就从火筒里把她拽了出来，“这么暖和的天，哄什么火呀，冻不死你！啊，呸呸呸，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张慧慧知道说错了话，赶忙呸了几声。 苏家兄妹就抓了些零嘴，插了门，和张慧慧一起往祠堂去了。 到了那儿一看，好嘛，李家庄的小子姑娘几乎都在这儿了，吵吵闹闹的都穿着新衣裳，围站在一起说笑。 “哎！雪儿，你来啦！可等急我啦！”整个李家庄，只有一家人这么叫她，而且光听那话里的傲娇，苏雪也知道是她杜双双的声音。 “嗯。”苏雪不过淡淡的打了招呼。 “小雨哥，你这身衣裳穿着可真好看。”杜双双也不介意，拿眼直唆苏雨，嘴里还说着不避嫌的话，“刚刚我本想去叫你咧，可宝儿硬拉着我不让去。”她说着，还指了指离她不远的李宝儿，“你不会怪我吧？” 苏雪听的心里直犯恶心，前世今生，她都不待见这样的姑娘。 苏雨更是受不住，往苏雪身边靠了靠，刚好夹在了苏雪和张慧慧中间，“没事。” 杜双双见苏雨也不乐意和自己说话，还往张慧慧那边挪，觉得受到了侮辱，便不高兴地嘟嘴道：“小雨哥，你看我这身衣裳好看嘛？” 苏雪和张慧慧就齐刷刷去看她的衣裳，月色不够亮，有些看不清楚，只知道是绸缎的面子，上面隐隐绰绰地绣了花团锦簇的花样子。头上插戴的步摇倒是一晃一晃的，随着她的动作摆动，很是俏皮。洁白小巧的耳垂上也坠了闪着金光的耳坠，在夜色里反射着金属冷冷的光泽。 “啊，嗯。”苏雨只是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回答，根本没有去看杜双双。 “慧慧，你怎么穿成这样啊！像下地干活的村姑似的。”杜双双的骄傲瞬间被践踏，转头把火气都发在了离苏雨很近的张慧慧身上。 张慧慧低头看了自己的新衣服一眼，脸也微微红了。 若是平时，她怎么会让杜双双嘴上得了便宜？可是...... 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再看看杜双双的装扮，张慧慧没说话。早知道就把首饰带出来了！她想。张大娘是让她带上来着，可一来她不是那爱慕虚荣的人，二来，她怕庙会上人多手杂的，丢了就不好了。 “慧慧，那日我们在镇子上，大娘不是给你买了对耳坠，怎么没带？”苏雪就道，她可不想让自己的闺蜜被自己讨厌的人弄了个没脸。 经历了婷婷的事情之后，苏雪再也不想做回那个自私的自己了！ “嗯，我怕丢了。”张慧慧居然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看了苏雪一眼。 她知道苏雪是不想她被杜双双弱了气势，可想到苏雨就在旁边，她怎么也不好开口编出其他的理由来，只好踢了苏雪递过来的台阶。 “嗯，庙会的人肯定多，还是低调......还是穿的朴素点好。”苏雪就道，“双双，你最好也把首饰也收起来吧！万一被人盯上了，我们一群小孩子也抢不回来。”她又一本正经地恐吓杜双双，“听说好多小姑娘都被人家拽住了耳坠，最后把耳朵都扯下来半个哩！” “啊！”杜双双吓得脸色苍白，看着苏雪道，“真的？” “嗯，真的。”她点了点头，问苏雨道，“哥，你说是吧？” 苏雨有些尴尬地别过了头，小声道：“嗯，好像是的。” 杜双双吓得赶紧把耳坠和头上的插戴卸了下来，装进了荷包里，拍了拍胸口道：“这样不要紧吧？” 张慧慧脸憋的通红，抢先道：“嗯，这样就没事了。” 众人又等了会儿，都到齐了，这才浩浩荡荡地往刘桥镇去了。 第六十五章 大火 苏雪和张慧慧他们走在最后面，村里十一二岁的孩子几乎都来了，可她只认识慧慧他们，苏雨也不是太爱热闹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往前凑趣。小孩子们都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们。 “小雪，你是第一次去庙会吧？”张慧慧问道。 “嗯。”苏雪应了一声，庙会她以前也是去过的，z市的夫子庙更是常去，只是觉得闹哄哄的，全是趁机捞钱的小贩，哪里有什么好玩的？可他偏偏每年都要去一两次，说是心诚则灵，说不定就自己就怀上了孩子。 嗬，孩子！ 苏雪心里冷笑一声，周身的气场更是降到了冰点一下，苏雨突然打了个颤。 他偏头去看苏雪，总觉得最近几次都是这样。苏雨知道她有自己的故事，他好想担起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可是苏雪却什么也不会告诉自己。他突然有了一种挫败感，自己是不是很失败？苏雨很迷茫，也很内疚，可是却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才能让小妹明白。 “庙会可好玩了，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张慧慧像只快乐的蝴蝶似的说开了，“有糖葫芦，做糖人，还有杂耍和踩高跷的咧！你肯定喜欢！” 苏雪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刚刚袭来的那一点伤感也消散不见了。 真好，这样的日子，其实很不错。这么些天来，她其实早已经慢慢适应了，只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地，似乎哪里没有填满。原来，是有人真心地对待自己，才是她最想要的。 “对啦！”张慧慧突然惊呼一声，神秘兮兮地凑到苏雪耳边道：“我们刘桥镇有一位大师，可神了！我听我娘说，他只在除夕夜的时候替人看相算姻缘，而且只看俩人，啧啧。” 苏雪看着她满脸的崇拜模样，不由好笑。 “你不信我？”谁知张慧慧却不乐意，“真的！每年除夕，都要好多贵人来刘桥镇的吴子庙算命哩！” “吴子庙？”杜双双这时插进来一句。 她见苏家兄妹和张慧慧在后面说的热闹，心里不自在，所以故意放慢了步子，甩开了黏着自己的李宝儿，慢慢走着，等他们三人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那么一句。 “小雨哥，你知不知到吴子庙？我听说书里还有记载咧！是真的吗？”她不接着说下去，反而借着这个和苏雨搭起话来。 苏雨想了想，“唔，有的。” “那你给我们说说呗！我可想知道书上怎么说的了。” 杜双双一脸清纯的模样，不动声色地挤进了苏雨和张慧慧之间，微微靠近了苏雨道。 苏雨只是不喜欢杜双双的做派，对她人本身却是没什么讨厌的，毕竟，哪个少年不喜欢花一般的小姑娘？只不过，他的性子比较沉稳，没李宝儿那么急躁罢了。 “切，难道她不知道么？”张慧慧小声地啐了一口，对苏雪道。 苏雪没说话，安抚地看了一眼张慧慧，就凝神听苏雨说话去了。她心中也好奇，这么古怪的名字，当真有人会去？ 原来，这吴子庙却是大有来头。 相传，建吴子庙的是一个游方道士，在平国开国之初来了吉德县。 当时，战乱刚熄，刚刚经历过战乱的百姓都没有余力去关心除了粮食以外的事情，只想着哪天能吃饱肚子就是天大的好事了，更没有余力去供养他人。 偏偏，这个道士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没有能力种田，只好四处算命糊口，后来来了刘桥镇，就在刘桥镇的一处破庙里扎了根。要说这道士住在和尚庙里，可真是闻所未闻，但这个道士可不在乎，住的心安理得的，该吃吃该喝喝，众人也没那个闲心去管。 这刘桥镇当时有一户姓吴的人家，几个儿子都死在了战乱之中，吴老爷年纪也大了，家里正打算过继一个，可这话好说不好听，一家子人都不太乐意。 那日，吴老爷在镇子上闲逛，迎面就遇上了这个道士。 “这位老爷还请留步，借一步说话可否？”道士摸着胡须，虽然穿的破烂，但大约是饿的狠了，瘦骨嶙峋的，颇有些道骨仙风的仙人样子。再者，他说话也不像别的道士似的神神秘秘，望着就不是什么好货，说出来的话也不亢不卑。 吴老爷看了他一眼，思索了半晌，竟真的随他去了一处角落。 道士和他嘀咕了半晌，最后俩人都容光焕发地回来了，也不对众人说什么就各自走了。 没过俩月，吴老爷一房从未生养过的小妾居然有了身子，这可高兴坏了一大家子的人！吴老爷更是亲自去了镇子外面的一个破庙里面，把道士迎进了家中。 六个月后，那位小妾生下了一个小公子，自己却难产去了。 一个女人，还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吴家自然不在意，说不定还有人高兴的很哪！ 后来，这位小公子就跟了吴家夫人，长的白白胖胖地，众人终于安了心。 吴老爷心里高兴，就打算给道士建个道观住下，道士却不受，只说他命里该住在和尚庙里，才能一生顺遂。吴老爷也就依了他的意思，把镇子外头的那座破庙重修了一番，挑了好日子请道士移住过去。 道士去看了一眼，说原本的庙名不好，所以才会破落至此，要换个名字才好。 道士想了良久，“不若就叫吴子庙吧！这也是托了小公子的福气，道士我才有了这么个好去处！” 当时谁也没在意，道士说的也在理，吴老爷就请了镇上学馆里的先生要题字，道士连连摆手说不用，“老道虽然不才，可也识得几个字，不敢劳动先生大驾，过了今日我自己来就好。”他说道。 众人也就没说什么，等到了明日，道士题字没有也没人去关心，大家都忙着穿衣吃饭，谁顾得上去看那玩意儿？识字的人更是少见，居然没人发现其中的蹊跷。 直到一个月后，有位秀才经过那座庙的时候，瞧着庙名很是奇特，回去一说，众人都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这，这名字是怎么回事？ 吴子，不就是无子？不论其他，首先这让吴老爷怎么想？ 不过，众人也就当作笑话一般看待，直到半年后的一桩事情，众人才明白了始末。 那一日，吴家宅子突然走了水，哭声喊声大作，众人夜里睡的迷迷糊糊的跑去救火，却为时晚矣。整个吴家，烧的什么都没剩下。 后来，就有人传说，其实这吴家，乃是和邻国有些首尾。这道士，其实是宣武帝打发过来搜集证据的。但是吴家素来精明，于是找了一个有神通的道士过来。那小公子，根本就是道士施法得来的。道士正是利用了吴小公子，才得了吴老爷的信任，最后拿到了吴家通敌卖国的证据，那场大火什么都没剩下，其实吴家人是被偷偷押往都城去了。 既然如此，吴家又怎么可能有后？所以庙才叫吴子庙啊！ 新年快乐！希望新的一年，亲们平安?遂，喜乐安康！ 第六十六章 火花 苏雪听得直咂舌，谁说这古人整日都呆呆板版的，想象力不丰富啊？这都能写出一部历史小说出来了，可以讲述一下道士在计划当中的一系列活动，堪比零零七了。 “哥，你是不是整日就看这些故事书去了？”苏雪就板着脸对苏雨道。 “啊，没啊。”苏雨看着突然变得严肃的苏雪，说话都结巴了。 张慧慧看的吃笑不已，要说苏雨整日里都像个大人似的，也不太玩闹，就安安静静地做事、看书，唯有碰上了小雪，才像个孩子似的。他们兄妹两个，和自己家一点儿都不像，都像大人一般操持家事。 想着，张慧慧又替俩人觉得伤心起来。要是自己和哥哥这么早就得挑起生活的担子来，还不知道要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哪！哥哥是个勤快的，可自己？真的是哪一点都比不上小雪。 不过，自己可比她杜双双好多了去了。张慧慧心思转了几圈，突然又开心起来，不由瞟了一眼杜双双，却见杜双双拿眼直剐苏雪哪！奇怪，她和小雪不是挺玩的来吗？ “没有？那你这些都是从哪里看来的？难道不是什么杂事趣谈一类的书上才有？”可能是今夜的气氛很好，前面都是小孩子在玩闹，又有张慧慧在一旁逗趣，苏雪特别想逗逗苏雨。 就像，就像妈妈有时候特别像把自己的孩子弄哭一样。苏雪想到了前世一些有孩子的母亲常做的事情来，心里半是酸涩半是甜蜜，望着苏雨的目光更是温柔。 “你看什么哪？”张慧慧突然出声对杜双双道。 杜双双忽的收回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却有些慌乱地摆了摆手，“没看什么呀！” 她心里却很不忿。这个张慧慧，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早已经把苏雨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按照她娘的说法，苏雪不过是一个迟早要嫁出去的小姑子，居然敢这么戏弄她的小雨哥？小雨哥居然这么听她的话？那自己嫁过去，不还是要被苏雪压住一头？真是想都不要想！ 说来可笑，世上总有那么些人，想当然地霸占着不是自己的东西，还理所应当地觉着别人万万不能越了界，否则就是对自己领地的挑衅！ “我就是，就是......”苏雨结巴了半晌，“这还是以前看过的，这两日看的都是正书。” “小雨哥，你接着说呀，那为啥吴子庙香火这么好？不是应该没人来嘛！”杜双双看不得苏雨对苏雪的那副亲昵样，就道。 张慧慧撇了撇嘴，小声嗤道：“装的真像！” “啊，那是因为......”苏雨哪里知道其中的缘故，只当杜双双是真不知道，也想给苏雪说说一些好玩的事情，就接着说开了。 那道士一把火烧了吴家之后，也随之失去了踪影，官府更是没有任何的文书下来，引得众人猜疑纷纷，却都无从考证，因此，这吴子庙也没人敢拆，就一直在那儿。 几年后，有一个和尚，奉了宣武帝的口谕来了刘桥镇，说要接过吴子庙的方丈一职。 这位大师是在佛祖坐下听了几十年的经文的，住进了吴子庙后就开坛做法，替人说文解梦，每每都甚是灵验，吴子庙的香火这才渐渐旺盛了起来。过了多少年之后，吴子庙也替不少人求来了孩子，就有人说，无子无子，其实都是反着说的，和梦都是反的一个道理，这样才灵验！众人都觉着有理，况且这么些年，也没什么不好的事情传出，大家更是信了七分。 这一代一代的积累，转眼之间，百年已过，人世沧桑，世事更迭，一代旧人换了新人，荣华富贵多少成了空，唯有这吴子庙却一直屹立不倒，扎根在了刘桥镇。 说到这里，苏雨对杜双双道：“书里就说了这么多，后面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要是起来，这倒是刘桥镇的一大趣事呢！” “我知道我知道，后面的事情我听我爹说了，我给小雨哥说。”杜双双赶忙接道。 苏雪也表示默认，她总觉得这吴子庙哪里不对。 “吴子庙虽然不是特别灵验，但在十里八乡之中也小有名气。八年前，吴子庙又换了新主持了。这个大师和别的主持不一样，他每年只在除夕夜见两个人，其他时间都要参悟佛法，以期早日升天。”杜双双双唇不断开合，枪子儿似的说了起来。 “原本，不管你求什么问什么，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出来，可神啦！大家都争着抢着见他，每次都是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家抢了先，可一年前，他坐下的小沙弥突然传出话来，大师说今年的除夕，只见有缘人，其他人都概不相见。”张慧慧突然趁着杜双双歇嘴的功夫说道，噼里啪啦的，一点儿也不比杜双双慢，俩人这是较上了劲。 小姑娘之间的关系，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起了矛盾，又会突然和好。不过看样子，这俩人是好不了了，除了性格不和，还夹杂这一个男人呀。苏雪砸咂舌。 “哦。”苏雨对这些兴趣缺缺，刚刚说的卖力，也只不过是看苏雪想听的很。 “小雪，你说我们会不会是那个有缘人啊？”张慧慧突然想起来似的，双眸明亮地问道。 苏雪摇了摇头，“不知道。” 张慧慧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暗了下去，“也是，哪里会是我呀！” “那肯定是我了。”杜双双一向自我感觉良好，这种时候，当然是显示她的与众不同之时，自然不甘落后。 “你们在说什么？”说了这么就，李宝儿回头见找不到杜双双了，也凑过来问道。 杜双双骄傲地对张慧慧抬了下巴，漂亮的脸蛋上满是得意，“在说谁会是吴子庙里那位大师的有缘人哪！宝儿，你说是谁？” 李宝儿顺着杜双双的话道：“是谁还用说嘛！你双双这么好看，肯定是双双啊！” 苏雪听的差点呛到，对这个李大伯一家人宠的天上有地下无的宝儿宝贝刮目相看。 苏雨也很是不喜地皱了眉头。 瞧着他脸上的不愉，杜双双只以为苏雨是不高兴别的人和自己走的近乎，更是高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小雨哥觉得是不是我？”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我们在这里瞎猜也没用。”苏雨只好含糊了一句。 这时，苏雪远远望着，刘桥镇原本隐约的灯火已经清晰可见了，还有喧嚣声不时传入耳中，尚未到近前，就已经能感受到节日的欢快氛围。 众人都兴奋起来，本来走夜路产生的忐忑也消减了些，也不害怕了，大喊大叫地往刘桥镇跑去，都很期待接下来的时光。 杜双双也不再纠结自己是不是有缘人这个话题，拉住了苏雨的胳膊问道：“小雨哥，待会儿你和我走一起吧？我怕走散了一个人不敢回家。” 她说的可怜兮兮，连苏雪这个同为女人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答应她。 苏雨却只是看着苏雪，等她的意见。他看出来了，这个小妹也不喜欢杜双双，和自己一样讨厌她和她娘的做派，自然是听她的。 苏雪几不可见的点了头，毕竟是出来玩的，万一丢了人可就不好了。苏雨便应了杜双双。 众人这才随着前面的人往近在眼前的刘桥镇去了。 （下一章开始就是3000章了，友友们开森不？果果表示头发都写白了，大家多多支持哟!) 第六十七章 走失 ps： 从今天开始，果果会坚持三更，乃们监督果果吧！不疯魔不成活，看在果果这么努力的份上，友友们知道肿么做不？另外，第一更暂定早上8点，二更下午4点，三更晚上10点，如果有变动的话，会提前告诉大家的，爱你们哟！（大过年的，还要码字，呜呜呜~~） 刚刚进了刘桥镇，苏雪就不由为此时精神世界还很贫瘠的人们叫好。 只见刘桥镇里面张灯结彩，一进去就是一个占地很广的戏台子，上面的戏子正咿咿呀呀地唱着戏，穿着喜庆，锣也敲的乒乓响。 除此之外，还有走街串巷的小贩，东倒西歪的踩高跷，惊险刺激的杂耍，苏雪看的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全部都是一些早已经被现代都市所淘汰的东西，却呈现着最原始的欢乐气氛。 在现代，过年早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意义，只不过是为那些赌博耍乐的人提供一个借口罢了。有几人还是真正为了和家人团圆而过年的呢？ 苏雪记得，哪怕是在她的老家，地处偏远交通不便，每到过年的时候，出门在外打工的人也会坐上几天几夜的火车回来。但是，过年的时候，他们却只顾着到处呼朋唤友，成群成对凑地在一起，码长城、斗地主，但凡是赌博一类的活动，一呼百应。很少有合家坐在一起聊天说话的。 每到这个时候，那些盼了大半年好不容易等回了父母的小孩子们，（因为她老家的人。有小半年时间会留在老家摘茶叶制茶叶），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的爸爸妈妈后面，不舍得离开。前前后后，端茶倒水，大人们却赌的脸红脖子粗。哪里有时间顾得上他们？ 更有甚者，有不少人输光了外出打工挣来的所有的钱，家里一回回到了解放前，孩子们本来盼着爸爸妈妈能给自己买玩具，能带自己出去玩，这时候也知道大人的心情不好，委屈的闭了嘴，只能自己伤心。若是有不懂事的孩子哭闹不休，最后却只能换来一顿毒打。 尤其是婷婷，苏雪永远也忘不了。每次一到过年，她就会苦着脸来和自己说，“我讨厌过年，要是永远不过年就好了。” 最开始，苏雪还不明白。她很羡慕那些一到年节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小伙伴们。每年这个时候。她都是最孤独的，大家都顾不上找她玩，她也没有多余的钱和他们出去逛逛。 “过年不好吗？”苏雪问道。 婷婷恨恨地道：“不好，一点儿也不好！平时村子里没人倒还罢了，他也没地方赌去，这个时候大家都回来了，他能几天几夜都不着家！” 婷婷嘴里的“他”，是她的亲生父亲，苏雪的二叔——苏于信。 苏于信是个赌鬼，名副其实的赌鬼。为了赌钱。他能抛家弃子的那种狂热。 婷婷之所以会去a市做那样的工作，不能不说有一大半的原因在他身上。苏于信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他既不摘茶叶，也不外出打工。他们家只靠婷婷的妈妈每年赚的那么几个钱过日子，婷婷只有七八岁的时候，就和苏雪一起去摘茶叶补贴家用了。 得来的钱自然是要给她爸爸的，然后就会被拿出去输的一分不剩。 “你有本事自己去挣，花我和妈妈的钱算什么本事！”一次，婷婷终于爆发了，她一把拍挥苏于信伸过来的手，朝他大声道。 她妈妈吓的在一旁发抖，什么也不敢说，却把身体摆成了随时冲过去保护婷婷的姿势。 “啪！”苏于信二话不说，先扇了婷婷一巴掌。 “你个丫头片子还翻了天了？老子生你下来就是换钱花的！还敢顶嘴！”苏于信说完，冲到妻子的面前，更是使了大力气地给了她三个巴掌。 “说！是不是你教小蹄子这么干的！还敢不给我钱？你等着钱去给哪个小白脸花哪！”婷婷妈妈两颊瞬时就红肿了起来。 她抱住了婷婷，只是掉着眼泪道：“你要打打我吧！婷婷是你亲生女儿，你怎么下的了手？” “妈！”婷婷恨铁不成钢的喊道，“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他眼里除了钱还有别的东西吗？”说着，也流了泪，为自己，也为她妈妈。 婷婷无力地把钱掏了出来，却死死拽着不愿意伸过去。她不想看到妈妈被打，自己却什么也帮不了，只会惹来他更狂暴的拳脚。可是，她也不想就这么把俩人起早摸晚挣来的钱给了他，让他去败，回过头来还要对她们冷言恶语、拳脚相向。 母女两个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苏于信几乎把婷婷的手都掰断了，从她手里拽过了钱，立马手痒了起来，也不计较她们对自己的“大不敬”，心急火燎地跑邻村去了，那里有一个赌鬼常去的土地庙。 思绪飘飞，苏雪不禁又想到了婷婷，不知道那里是不是也在过年，不知道婷婷今年是不是依然不回老家。 婷婷厌透了那个男人，可是又心疼妈妈，只好每年都往家里寄大把的钞票，自己却是什么样的苦日子都愿意过的。 她总是这样，只要身边的人好，就高兴了，根本不去想自己是怎样的境况。 突然，一阵锣鼓声传来，“各位父老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且看咱们的拿手绝活，高空铁丝接盘子啦！” 苏雪这才从遥远的回忆里走了出来，身边却只剩下张慧慧和苏雨了。 其他人早就散在了各处，去找好玩的去了！过年，哪个小孩子手里都是有两个大子儿的，几乎都会贡献给那些摆摊或卖艺的了。 “小雪，这个有这么好看嘛？”张慧慧拉着苏雪问道。她是看苏雪盯着皮影戏半天了，实在忍不住想去看杂耍，这才开口问了，“我们去那边吧！那个可有趣了！”她的心早就飞了过去了，眼见就要开始了。她着急哇！ “嗯。”苏雪点了点头，歉然地对张慧慧笑了笑，又对苏雨道，“哥，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苏雨自然乐意，苏雪已经站在这里一炷香的时间了，他都准备回家学学皮影戏演给她看了。 三人又朝杂耍那边走去，那些小孩子都在这里，因为这里最是热闹，也最有趣。 虽然没有人说让苏雪照管一下他们。可她毕竟是这里心理最成熟的，自然要时时刻刻盯着他们，不能少了人，也不能出了事的。 只见高空里早已经拉好了一根铁丝，缠在了两根粗壮的木头上。看着很细。在不甚明朗的夜色里平添了一份惊心动魄。 边上还有人不断的敲着锣鼓吆喝，给要上去走钢丝的那人打着气。那人却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任他口绽莲花，也不愿意上去，看的周围人一阵哄笑。 “你去不去？不去今晚让你和母猪睡！”敲锣鼓的那人说道，大家又“哄”的一声笑开了花，全都在下面起哄道，“上去，上去啊！” 那人耸了耸肩，很可怜的看了一眼周围。见大家都要他上去，把脚一跺牙一咬，就要上去。临到了一根木头下面的时候，却又瑟缩着退回了边上。 如此几次三番之后，在众人的催促和几个大子儿的诱惑之下，那人这才狠了狠心，闭着眼就往上爬。下面就有人叫道，“你闭着眼睛怎么接盘子？该不会是吓哭了吧？快睁眼啊！” 那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吓的一个机灵，忙又死死地闭着眼，说什么也不干，就那么卡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抱着木头不愿意往上爬了。 旁边敲锣鼓的人就道：“谁出两个大子儿？咱们摇木头吓死他，还不快爬上去！” “我来！”就有人呼啦一下丢了两个铜板上来，“两边一起摇，让他快点上去！” 那人说着还招呼了一个同伴，俩人一人抓住了一根木头使劲摇起来，上面的那人吓得腿直抖，嘴里“啊啊”的叫着。 大家伙儿看的高兴，又有几人丢了大子儿，抢着摇晃起来。 爬上去的人连忙蹿到了顶，对着大家伙儿作揖，似乎在说：我都上来了，别摇了！ 那几人这才松了手，又跑到旁边看着去了。 等他上去了，敲锣的那人就把地上的钱拾了起来揣在了兜里，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了几个盘子，在手上头上转了几圈，惹的一阵叫好。 他对铁丝上的那人说：“还不快走到中间去，想累死我哇？” 众人又是大笑。 那人战战兢兢地往前探了几步，又死活不走了。 转盘子的叹了口气，对大家伙儿道：“这小子都快吓尿了，父老乡亲就这么算了可好？” 苏雪也不由觉得好笑，看他们一唱一和的，实在有趣的紧。 自然有人说好有人嘘声，转盘子的人也不多说，对着那人喝骂了几句，然后就做好了要抛盘子的姿势。 他把手一扬，盘子就没了踪影，大家都赶忙去看天上，却什么也没有。 铁丝上的人一个前扑，差点没稳住摔了下来，结果一看，怀里连个影子都没有，气呼呼地指着下面那人叽里咕噜的咒骂了几句，发现自己悬着空，又赶忙抓住了铁丝，却不敢指着他了。 众人也随他去看，就见转盘子的人手里还是那么几个，根本没有扔出去！ 就这么逗着乐，期间那人又故意松了手吓唬大家一番，又作揖讨要了机会铜板，这一出闹剧才算完成了，大家都看得意犹未尽，打算去找下一个好玩的事物。 “哎？宝儿和石头呢？”张慧慧突然发现少了人，问杜双双道，这俩人一直都是和她站在一起的。 “我怎么知道，我是看他们还是看杂耍呀！”杜双双无所谓地回了一句，扭身就走了。 苏雪赶紧扫了一眼人群，果然没见到李宝儿和石头俩人，也着了急。 第六十八章 心事 苏雪连忙把四散开来的孩子都叫住了，仔细看了看，果然没有李宝儿和石头。 “双双，他们有没有和你说过去哪儿？”苏雪问扭着腰就要往前走的杜双双，她也有些急了。 杜双双拿帕子擦了擦手，娇滴滴地道：“我哪里知道他们上哪儿去了，他们可没跟我说。” 苏雪望着她那副不在意的样子，突然没了力气。知道问她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了，就对大家伙儿道：“你们有谁看见宝儿和石头了吗？” “没有，刚刚只顾着看杂耍了。”有人回道，虽然小孩子玩性大，可也知道丢了人不是小事，面上都有些焦急，四处张望着找人。 “我也没看到。”苏雨懊恼地说了一句。 苏雪见所有人都摇头，就想了想道：“我们这儿一共有十五人，五个人一组，大家伙儿去找找吧！找到了宝儿和石头后还回来这儿，就等着，谁也不许乱走！”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找不到也别走远了，就在附近看看，等......等这出戏唱完了，大家伙儿都得回来！” 旁边的戏台子刚刚才结束了一出戏，这会儿正准备接着唱下一场，大约能唱半个时辰左右。这唱戏的声音也大，锣鼓喧天的，附近都能听见，一旦停了也是知道的。 众人也就应了好，自发地走在了一起，按照苏雪的指示，除了李家庄的方向，其他的地方都有人去找。 苏雪就和苏雨、张慧慧以及李梅花李兰花俩姐妹往镇子外头去了。他们这一会儿已经往镇子里走了一段路。后面要比这儿冷清一些，估计他们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其他的孩子可能会害怕，苏雪就想着不如自己去找，万一他们往这边来了哪！ 李梅花和李兰花是老李头的小儿子——李和星的两个闺女。一个十一了，一个十二，都是能干的女娃，长的也周正，小小年纪就有人家托了媒婆寻上门来。 俩人都很积极，石头是俩姐妹的大伯，也就是李和进的小儿子。李和进去的早，爷爷老李头更是把石头当作宝贝一般疼着，生怕他冷了热了，这会儿不见了人影。她们俩自然是着急上火的，找回来了还好，回去只是挨一顿训。万一没找回来...... 虽然老李头向来是个慈爱的，也没动手打过儿子孙子，可万一病了倒了。这也是不得了的大事啊！俩人自然不敢不尽心。 而其他人。都是平日里在一起玩的来的小伙伴，乍一见少了人，自然也是着急的。 唯有杜双双...... 苏雪回头望着她袅袅袭袭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刚刚她还很不乐意去找，说是大家是出来玩的，不是出来找人的。石头和李宝儿也不小了，难不成还能真丢了？过儿玩累了自然回来。偏你苏雪大惊小怪的，真是没意思！ 也不知道以前的苏雪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居然和这种人玩到一起去了？苏雪连眼皮子都不带夹她一下的，看着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就觉得胸闷气短的。 五个人边走边看。苏雪让苏雨和张慧慧专门去看人少偏僻的地方，李梅花和李兰花俩人就盯着人多热闹的地方找，这样不至于看花了眼，自己则负责统筹全局，补上他们看漏的边边角角。大家说都没有说话，沉默着往前找去。 此时，月上中天，刘桥镇的除夕也也迎来了最热闹的时候，突然爆发了震天的爆竹声音，接着天空上升起了几朵烟花。 刹那间，五彩的火光照耀了刘桥镇，也照亮了人们对新的一年的期盼。 对于见识过都市霓虹的苏雪来说，这样的烟火实在说不上好看，甚至有些凄凉，但是她也看的甚有意味。 “啊！好漂亮！”张慧慧和李梅花她们三个却齐齐把目光钉在了天上，嘴长的老大，出声说道。 苏雨转头看了一眼苏雪，见她也抬头看着天上已经消散的烟火，心里满是幸福，也抬头去看了。 对他来说，苏雪的幸福才是自己的幸福。 自从吃年夜饭的时候，苏雨意识到自己居然是一直怨怪着小妹的，他心里就充满了内疚。 从小到大的点滴，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全部在他的心里划过，他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心思，难道真的是因为对爹娘和大哥的牵挂吗？不，不是的。 是因为自己在内心深处也厌倦了那样的生活吧？是因为其实他也很想安稳下来吧？所以才会对坦诚的表达了自己内心意愿的小妹感到害怕，感到愤怒。因为他知道了，自己也是那样自私的人！所以对同类的小妹，才会排斥！ 他想弥补，哪怕这并不是原来的小妹了，可至少还是小妹样子，在他看来，其实不过是变了性子的小妹罢了。很多时候，他根本没去在意。 前面烟火的痕迹尚未淡去，还能隐约看到那一丝丝的轮廓，接着又是几声声响，苏雪只觉得一阵炫目，烟火虽然不美丽，可是心情却是美丽的。 这一刻，她忘了对石头的担忧，忘了来到异世的孤独，忘了前世的悲愤，脑海中只有苏雨、张慧慧、张大娘他们的一颦一笑闪过。 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的迷茫，被苏雨打动后的振作，张大娘、徐爷爷他们的呵护和关爱，张慧慧明媚的笑颜，还有沈玉胖乎乎的脸蛋...... 突然，她死死闭了眼，怎么还会有谢三？ 再睁开双眼的时候，这一轮烟花已经快要寂灭了，苏雪的眼前是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果然，刚刚不过是眼花而已。她想。 这边，李兰花和李梅花两姐妹也看的呆了，心里不由也泛起了些涟漪。 小女孩子，谁没写些不敢说出来的心思呢？ 张慧慧偷瞧了一眼苏雨，只觉得在漫天的烟火之下，他更是英俊。不算高大的身子紧紧挨着苏雪，还时不时地替她挡着烟火坠落时的尘土。虽然不说话，可总是默默地守护着小雪。 她也好想这么被人守护。 好想被他这么体贴的关怀着。张慧慧突然发现了这个事实，她红了脸，见没人有空在意自己，便又装作去看烟花去了，心却是砰砰直跳。 自己一直以为，对苏雨的喜欢是和哥哥一样的，所以才会不自觉的把哥哥和苏雨对比，然后每次都觉得各有各的好。原来，竟是不一样的。 她从来不会对自己哥哥有这种感觉，会想被他抱着，会想他温柔地和自己说话。只是觉得什么事情有哥哥就好了，却不会想哪天他看着自己时，眼里便只有自己。 张慧慧慌了神，直到烟花都放完了还没低下头，仰的脖子酸涩，几乎都要僵硬了。 苏雪好笑地给她揉了揉，道：“走吧。” 张慧慧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他会不会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傻？幸好没有了烟火的照耀，倒也看不清楚。她偷偷去看苏雨，却发现他的视线根本不在自己这里，正忙着在人群里找人哪！张慧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失落感。 苏雪哪里知道刚刚的一瞬间，张慧慧已经明白了自己对苏雨的心思？往日里苏雪虽然瞧着，张慧慧是喜欢苏雨的，可这个笨蛋姑娘自己却不知道，三不五时的还和苏雨呛声，想来根本不懂咧！ 她牵了张慧慧的手就往前走去，李梅花和李兰花也跟了上来。 就这么一路走着，眼见着就要出了刘桥镇了，唱戏的声音也有些隐约起来，几人就有些踌躇。他们毕竟也是孩子，任苏雪再成熟，遇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坏人，她也没辙呀！ 正犹豫这要不要去，张慧慧就道：“出了镇子往右手边走一段路就是吴子庙了，到了子时，在镇子里的人肯定都会往那边去的，他们会不会先跑过去了，听说吴子庙今天也还发吃的呢！”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镇子里玩够了，然后再去吴子庙的，这样回来的时候也顺路一些。 苏雪听着觉得在理，就和李梅花她们商量道：“要不，我们往那边无看看？” 俩人自是同意了。 这时已经有来的早的人，逛完了刘桥镇的热闹，三三两两地往这边来了，几人胆子也就壮了些，互相拉着手往吴子庙的方向找了过去。 走了不过几十步的路，转了一个弯后，苏雪便看到了传说中的吴子庙。 一路上，张慧慧的声音小的都和蚊子似的，也不像平时那样和苏雨说些话，只顾着李兰花、李梅花低声说些什么。 吴子庙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金光闪闪，只不过是大了一些，在群山环绕的刘桥镇里，突觉宏伟了起来。尤其是在多丘陵的地区，这么一块平坦的地方很是少见，居然没有被划入刘桥镇的集市范围之内。 “小雪，这就是吴子庙！”张慧慧对苏雪道，她很想和好朋友一起分享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所以在这个时空的知识，很多都是她无意间告诉苏雪知道的。 直到这时，张慧慧好像才找回来自己的声音，却忍着不去看苏雨的侧脸了。 “嗯。”苏雪应了一声，接着往前去了，其他人也都跟了上来。 几人就随着已经渐渐多了起来的人流，往庙里去了。 ps： （话说，那谁要出场了啊！亲们忍心让三三看到这么难过的出场费咩？幽怨......求推荐和收藏、订阅哇友友们~~） 第六十九章 内急 刚进了吴子庙，苏雪他们才发现，原来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只是大家都虔诚地跪拜着，没有什么声音。 几人蹑手蹑脚地在各路菩萨和众位神仙像下面的跪垫上拜了拜，磕了三个头，又告了罪，这才私下里寻起人来，却不敢去询问来庙里的那些人，生怕打扰了他们的宁静。 苏雪和张慧慧是一起的，因着苏雪自认是个大人，在庙里也不怕出事，所以才俩人一组。另外苏雨带了李兰花两姐妹，五人分了两组，各自往左右两个偏殿去了。 临分开前，苏雪拉了苏雨无声地告诉他：“小心点，这个庙很奇怪。”她眼角瞟了一眼角落里，用唇语对苏雨道。 苏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后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苏雪这才放了心，与张慧慧俩人往左边的偏殿去了。 出了大殿，张慧慧吁了一口气，“刚刚差点没憋死我。” “哎！小雪，你说怎么这么闷人啊？我刚刚想打呵欠来着，硬生生憋了回去，你看我这眼泪流的。”她顿了顿，又指着自己的眼角给苏雪看，“我来过几次，不是这样的呀！奇怪。” 苏雪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 刚刚她仔细看了，大殿的四角各站了一个小沙弥，想来那些人都是自觉主动地低声说话的，难不成这庙里又出了什么事？ 都怪来之前苏雨说了这吴子庙的来历，她总有些心神不宁的感觉。 张慧慧见她一脸肃穆之色，吐了吐舌头，“我就是随便说说。”随后也不开口说话了。 俩人就一路往偏殿寻去了。 偏殿里没有大殿里的人多，在前门和后门处也各有一个沙弥守着。看着像是给来庙里的人引路解惑的。 “两位施主，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在张慧慧拽着苏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的时候，后门处的小沙弥突然上前，笑眯眯地问道。 “啊！”张慧慧突然捂着了自己的嘴巴，想了想又放了下来。她还以为自己心里想着什么又说了出来哩！ 苏雪丢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对小沙弥道：“小师傅，我们是来找人的。” “不知施主要找何人？”小沙弥很耐心地问道。 “嗯。要找两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一个眉清目秀的，一个圆墩墩的......”苏雪努力想描绘去李宝儿和石头的样貌，希望能借助僧人的力量找到人。 这个吴子庙实在有些大，对他们来说。若是这样一点点的找过去，还不知道找到什么时候呢！最关键的是，他们不能耽误了回去的时间，否则大家伙儿又来找他们，岂不是恶性循环？最后都得丢了不可。 无奈，她虽然心理年龄大了旁人一截。可性格冷清，平日里和李宝儿、小石头也没有过多的交往，样貌也记不清楚，能记个大概已经算不错的了，最后就卡在了那儿。 “我知道，我知道！”张慧慧这时说道。“一个穿了大红的绸衣，一个是青色的棉衣。穿红色衣裳的那人，身上挂了长命锁。青色衣裳的那人穿的是灰色的棉裤。”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然后问道，“你见过他们吗？我们是一起出来玩的，可是突然找不到他们了，大家都很着急。” 小沙弥摇了摇头，“我没见着，不如我领你们找找吧！两位施主不认得路，这样四处瞎转，万一迷了路可就不好了。” 苏雪就道：“那就有劳小师傅了，还烦请你带个路才好。” 小沙弥就笑眯眯道：“这本就是师傅给我指派的伙计。说今晚不能让大家伙儿冲撞了哪位过路的菩萨，都平平安安的才好哪！” 说完，他便去和前门的小沙弥打了招呼。那人看了这边几眼。点了头。 苏雪就和张慧慧一同跟在了小沙弥的后面，先把偏殿里四处寻摸了一边，见的确没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就又随着小沙弥出了偏殿。 “两位施主有所不知。”小沙弥回身对俩人道，“今日我寺主持玄空大师要开坛讲经，或许能寻到两位有缘之人，届时都会一一见过，所以原来的施主都安排在了厢房里，或许你们要找的人去了厢房的方向。” “那......”那她们能不能去找找？苏雪想问。 “施主不必担忧，这就领你们过去。只是两位施主还请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万一惊扰了哪位贵人可就......”小沙弥只说到这里，就没接着说了。 苏雪明白，毕竟和尚也是要吃五谷杂粮的，当然也要花钱买，没有听说哪个德高望重的大师随手就变了粮食出来。 粮食怎么来的？一般像吴子庙这样有官府作保的寺庙，都会有固定的田地可以耕种，算作国家对他们普渡众生、安抚人心的奖励。这只是小头。 大头则是，各位大师，比如这个玄空大师，就是用各种各样的方法笼络住那些大户人家的心，每月捐些香火，点个长明灯，再赠些米面，就够寺庙里的和尚花用的了。声名好些的庙，有可能比一般的大户人家进项还要多，是个小财主也说不准。 收了人家的钱，自然要提供服务。寺庙的服务，就是没事抄个佛经赠送，替施主们开光做法，必要的时候还要按时讲解佛经，给那些德行有亏的人吃个定心丸。 当然，人家来了你庙里，吃喝住更要静心，若是让她们两个打扰了那些求静心的施主，恐怕这个小沙弥也讨不了好去。不过，这吴子庙算是很好的了，首先，苏雪和张慧慧这两个一眼看去就知道，绝不是什么有权有势人家的小姐，在庙里来回地找人，不仅没被训斥，还得到了如此的对待，让苏雪不由的对吴子庙有了好感。 其实她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的思想，追求的是精神和物质的双重满足。 只有同时得到了尊重，她才会觉得对方是值得相交的。 所以，她才会格外珍惜慧慧这个朋友吧？她不像杜双双那样，只是面子上对自己笑意吟吟地，但是眼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暖意。 并不是说苏雪倒是多在意一个小丫头的态度，她只是不喜欢这种精神上的蔑视。 “小师傅放心，我们自然是知道的。绝不会跟丢了的。”苏雪保证道。 “是，我们肯定跟在你的后面，不乱跑。”张慧慧也道。 小沙弥又告了一声罪，这才领着二人往厢房去了。 走到厢房的时候，三人从头到尾都找了一遍，却是个人影都没有看到。静静悄悄地，似乎并没有人在，灯光倒是亮了不少。 只有凝神细听的时候，才能听到细弱的声音从几个点了灯的房里传出，像是有人在念经。 待俩人又从头找了一遍之后，依旧一无所获。 “两位施主还请安心，说不得他们已经回了家了。”小沙弥倒也善解人意，就开口劝慰道。 “多谢小师傅，我们这就去别的地方找找。”苏雪也双手合十，对小沙弥道谢。 “小雪......”张慧慧却拽了苏雪的衣襟，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想解手，怎么办？” 苏雪很无语地看着张慧慧，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难不成问小沙弥，厕所在哪儿？估计没等小沙弥不好意思，张慧慧先羞愤而死了。 “这......”苏雪表示她也没有办法。 张慧慧就低声道：“都怪我娘，把红烧肉做的咸了，害我喝了好些水。” 小沙弥似乎明白了什么，白净的脸上神色几变，红了又紫紫了又红的。 张慧慧羞的脸都要滴出血来了，不过最后生理需求战胜了心理需求，张慧慧果断地问了出来，“小师傅，庙里的茅房在哪儿？” 小沙弥尴尬地别过了头，“从这里往前直走，再往右手边转，那里有一棵杏子树，在杏子树的左边便是茅房了。” 张慧慧听得晕头转向，“小雪，你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苏雪顿时觉得这个小沙弥实在太有爱了。 “你陪我去吧！”张慧慧就摇晃着苏雪的胳膊，撒娇道，脸都埋到她的膈肢窝里去了。 苏雪被张慧慧摇的差点儿晕了过去，就对小沙弥道：“我们绝不乱走，上完了茅房就原路回来。还请小师傅在这里等我们一小会儿。” 小沙弥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张慧慧连忙拖着苏雪，连奔带跑地走了，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呀！ 这一路都忙着找人，也没有时间去解决，现在眼见着这边是找不到了，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等会儿就该回去了，这会儿再不解决，估计她会活活憋死！ 苏雪被她拽的飞快，一面还捂着嘴不敢笑出声来，只能闷闷地笑着。 “哎呦！”张慧慧一边跑着一边道，“你还有心思笑人家？丑死人了！” “好好，我不笑了还不行嘛！快找厕......茅房吧！”苏雪只好把到嘴的笑声咽了下去，差点儿内伤。 好不容易找到了茅房，张慧慧就急急忙忙地进去了，让苏雪在外面等着自己。 苏雪四下打量着周围，因是除夕夜，刘桥镇各处都是热闹哄天的景象，吴子庙虽然僻静，也有一些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月色也不算朦胧她倒也不害怕。 第七十章 墙角 这茅房旁边就是一棵高大的杏子树，因是冬季，只有光秃秃的树干，很粗壮，应该有不少年头了。 枝干很多，想来在春天的时候，会开满粉色的杏花，随风飞舞，甚是可爱。夏日，枝头上会缀满了青色的杏子，上面包裹了一层绒绒的细毛，让人垂涎欲滴。到了盛夏，大约每日都会有熟透了的杏子落下，然后绽开一地的汁水，馨香扑鼻吧？ 老家的门前，也有一株杏树呢！ 听村里人说，那株杏树已经有了快百年了，却从没有枯过，年年都结出杏子来。黄澄澄的杏子又大又甜，是村子里所有小孩子的最爱。他们还自发地给杏树浇水施肥，只盼着来年它结出更多的杏子来。 那时候，每到杏子成熟的季节，都是她家最热闹的时候，总是有小孩子守在那里，等着杏子落下，或者拿个竹子敲杏子吃。她每年都盼着杏子快熟，那样总是冷清的家才真正像个家了。 苏雪无意识地走了过去，想要仔细地看看这棵树，怀念一番前世的众人。 刚刚走了过去，眼角一闪，似乎有一道黑影从旁边蹿了过去。 因为她刚好走到了杏树的跟前，粗壮的树干挡住了她小小的身子，那人似是没有瞧见她，径直跑到了一处房门前，苏雪便从杏树的一边探出头来看了过去。 那人穿的不过是普通的百姓衣裳，也没用武侠小说里说的手握长剑，脸蒙黑巾。他轻轻扣了扣房门，门便悄悄地打开了一道缝，而后那人就迅速闪了进去。 苏雪看那人进去了。便要从杏树后走出来。 却不知张慧慧在搞什么鬼，这么半天也没有出来。苏雪不由有些着急，她虽然想跟过去看看，那人半夜三更地悄悄进了寺庙，自然没有什么好事，但是苏雪也不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人，只想当作没有看见。不想惹一些无所谓的麻烦。 但若是张慧慧还不出来，估计俩人到时就会与那人正面相见，万一是个丧心病狂越货杀人的角色怎么办？几条小命也不够他虐的。 苏雪便想悄悄去茅房那里，让张慧慧动作快些，俩人趁没被发现快些回去。 刚走了出来，苏雪便觉一阵风卷过，又见着了一人往那间角落里的，柴房似的屋子跟了过去。 今年很流行这样么？苏雪不由扶额，避也不是出也不是。 这人却没有前面那人那么没眼力劲。只一个眼角，就扫到了苏雪，转过头来，俩人顿时都有些傻眼。 苏雪看着前方不远，正保持着刹车姿势的“跟踪狂”，凑着月光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一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 前面那人，穿了一身竹青色的衣袍，用发带草草束了一个发髻。上面插了一根木头的簪子，身上也没有其他的装饰，似乎只在腰带上，系了一个那红绳穿着的佩饰，月色不够明朗，苏雪却没能看清，只觉得有些眼熟。这人赫然正是谢三。 大过年的，他们都很闲么？苏雪望着谢三想。 随后她便移开了目光，装作欣赏月色似的，只当不知道谢三是跟在那人后面来的。 谢三却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苏雪。他几步跨到了苏雪面前，低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是刘桥镇人。”苏雪也悄声道。 言外之意就是，你一个都城的都能在这儿。我是本地人，怎么不能在这儿了? 谢三有些无奈地看着苏雪，为什么每次遇见她情况都很尴尬？第一次一箭差点儿射到了苏雪，第二次自己像个二流子似的看着别人被打，第三次......嗯，第三次还不错。谢三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儿？”谢三又问。 我哪儿也不能去，慧慧还在蹲坑呢！苏雪心里说了一句，嘴上却道：“我就是四处走走。” 谢三皱了皱眉头，到底是让她在这儿看着自己听墙角呢？还是带着她一起听墙角？ 苏雪看着谢三满脸纠结的样子，疑惑地眨了眨眼，难不成他要“杀熟”？ 思考了一小会儿，谢三决定，还是带着苏雪一起听墙角好了，如果让她看到自己那样，反正，他怎么也不愿意。 “嘘~~”谢三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前面，示意苏雪和自己一起过去。 “我不去。”苏雪用眼神回答了她。 谢三又被气到了，她就这么讨厌和自己一起？他不由分说地扛起了苏雪的小身板，朝那间屋子走去。 “哎！”苏雪低声惊呼，却不敢太大声，只好随他去了。 谢三扛着苏雪到了刚刚那人进去的屋子前，又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最后在一扇很小的透气窗前停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把苏雪放了下来。 苏雪落了地，才觉得心里有了着落，刚刚在他肩上，只能抓着他的感觉很不好，她不喜欢这种不能靠自己的情况。想着，她抬眼瞪了一眼谢三，算是警告。 谢三只觉得那一眼之下，心跳都漏了几拍，一口气憋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吐出去。直到苏雪移开了目光，把脸凑到了那一扇小小的窗户那里时，才回过神来。 刚刚还说不来，这下倒比自己还要积极。谢三望着苏雪的侧脸想。 苏雪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刚刚不来是她有自己的考虑，现在被迫来偷听，反正也有了偷听的名，干嘛不做偷听的“实”？ 可惜，这扇窗户本来就小，大约是为了让柴禾不会潮湿，才临时挖了出来当透气窗用的。苏雪虽然人小，可一个脑袋凑过去，留给谢三的地方，就少的可怜了。 谢三也不计较，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把脑袋放在哪里。 面对这苏雪吧。这肯定不行，虽然他很想。 可背对着她的脸，只丢给她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这更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谢三却不去考虑。 最后，他拿手把苏雪的小脑袋往右边拨了拨，见苏雪自觉地让了一块地方出来。便侧着身子，只把耳朵对着窗户。俩人屏气凝神，都细细地听着屋里的说话声。 屋子里的人交谈的声音很小，只能听个大概，有些发音轻的词语却是听不清楚的。 “你已经把这事通知老李了？”一人声音有些沙哑地问道。 显然，俩人的交谈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所以苏雪和谢三听的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嗯！”回话的似乎是刚刚进去的那人，因为声音的方向是靠近门的那边。 “说了，刚刚在镇子上已经收到老李的话了。说找到了一个。”这人声音里透着一丝喜色，很有些得意自己的反应迅速。 屋子里的俩人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沙哑的人又接着道：“我明日就把事情报上去。” “多谢章大哥！还请章大哥记得老李的一份功。”进去的那人就带了笑意道谢。 “这是自然，和我客气什么？只要你做的好了，自然还有会将军身边效力的一天。”声音沙哑的人长叹了一口气，又道。“要不是......你们这些老兄弟也不会卸甲归田，整日里土里刨食。” 没有人回话，显然那人正在仔细等着章大哥说下去。 “虎子！你和老李说。只要这件事成了，咱们兄弟还有相聚的一天，还能回将军身边去！让他多费点心。”他又接着道，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诱惑意味。 被叫做虎子的人“嘿嘿”笑了两声，“我不求还能跟在将军沾光，只想着能替将军多做些事，能给老婆和娃娃挣份家业就够了。老李也是一样的想法。” “不管如何，你们的出的力我记下了，到了论功行赏的那一天自然少不了你们的，放心吧！”章大哥又给虎子吃了最后一剂定心丸。 “对了。今天庙里来了定远侯世子，有几个是定远侯的人，你走的时候千万小心。别被人盯上了。”章大哥想了想又叮嘱了他一句。 “章大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大老粗......”虎子似乎欲言又止，语气里也有些不确定的感觉在里面。 “有什么该问不该问的？老哥哥我的脾气你还能不知道？说吧！”章大哥很潇洒地道。 “这到底是将军的意思，还是上头的意思？”虎子当真信了他的话，就壮着胆子道。 章大哥整了整脸色，“虎子，我把你当兄弟，这些话才和你说，你可不能传了出去。” “是，我知道。您尽管说，我保证一个字儿都不会从我这里出去，到死也不说。”虎子听了这句话，很是感动地道。 苏雪也很想知道这个章大哥要说些什么，无奈天不遂人愿。 “小雪，小雪，你在哪儿呀？”蹲完了茅房的张慧慧在前边的院子里压低了声音喊着苏雪的名字。 屋里的俩人立时掐住了话头，齐齐起身。 苏雪听到了屋子里一阵桌椅拖动的声音，接着便是“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 “小姑娘，你找谁呀？”那个声音沙哑的章大哥似乎在对张慧慧说话，不知道叫虎子的有没有出去。 苏雪就指了指茅房的方向，无声地对谢三道：“我先走啦！” 谢三点了点头，继续留在这里，期望接下来还能听到些什么。他这个时候出去也不合时宜，明显屋里的俩人是提防这自己的。 苏雪听的似懂非懂，可谢三却是明白了大半的。 苏雪就从来路饶了回去，“慧慧，我在这儿呢！刚刚听镇子里面戏唱的热闹，我便去那边远远看了一会儿。”苏雪指了指很远处的一道围墙道，那似乎是吴子庙与刘桥镇隔开的围墙，的确能隐约看到些镇子里面的情景，当作借口也算完美。 张慧慧似乎松了口气，甜甜道：“大师，我就是找她咧！” 大师？苏雪转身看去，门口站的那人，可不就是个披了袈裟的和尚么？却没有见到另一个人，想必是在屋里没有出来。 这和吴子庙，可真是越来越神秘了呀！苏雪心中道，面上却没有丝毫显现，只和张慧慧一般笑着道：“没想到惊扰了大师，我们就是顺道来借个方便的，这就要走了。” 和尚看着俩人，见不过是两个小姑娘，心就放了下来，和蔼可亲地笑着道：“好，可不能再迷路了，大人该着急了。”大约是见她们还小，并不是和尚说话的语气。 苏雪这才和张慧慧急急忙忙地往回赶了，最后找到了那个小沙弥。小沙弥也等急了，差点去茅房找人了。俩人自然又是一番脸红，最后堪堪在一出戏结束的时候，回到了众人散开的地点。 第七十一章 勾心 “石头，你跑哪儿去了！”一回到了看杂耍的地方，眼尖的张慧慧就三两步上前捉住了躲在众人后面的石头和李宝儿喝问。 石头见气势汹汹的张慧慧朝自己走来，顿时吓的更往后去了，硬是不敢开口说话。 张慧慧只好把怒火转移到李宝儿身上，她一手抓住李宝儿的衣领，像个大姐大似的，“宝儿，你说！” “哎哟！你干什么呀！审犯人哪！”杜双双最见不得张慧慧比自己有气场的样子，这时候赶忙出来找存在感。 “我问你了么？你是宝儿啥人？就巴巴地上来替他说话？”张慧慧这时也不像之前那么示弱了，黑漆漆地眼珠子朝杜双双一瞪。 她又接着抓住李宝儿，轻轻揪了揪他的耳朵道：“你知不知道大家伙儿都在找你？你走之前不能打个招呼么？” “关你什么事？我还不稀罕你找哪！”李宝儿把脖子一梗，甩开了张慧慧的魔爪，冲她做了一个鬼脸，“双双姐替我说话怎么了？你又是我啥人？凭什么管着我的事？” 李宝儿在家中向来是个受宠的，哥哥们护着，亲娘疼着，连爹爹有时候都爱和他逗趣儿，他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耳提面命过？自然是不乐意的。 况且，她张慧慧一个土里土气的村姑，怎么能这么和天仙儿下凡似的双双姐说话？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就敢乱叫乱嚷的。自己可不是石头那个没用的，还差点让苏雨抓了个正着。想着，李宝儿恨恨地瞪了一眼石头，都怪他！ 石头更是害怕。瑟缩地又往后面退了两步。 石头虽然比李宝儿大了两岁，可家里都是姐妹们，自小是和姑娘混在一起的，性子也绵软，平时更是动不动就会红了脸。 村子里都不怎么去，只跟在姐姐后面做些不累人的家事，老李头又宝贝他。不许他和皮猴儿似的弄的脏兮兮的，所以别的男娃都不爱带他玩。 只有李宝儿，因了李和山和李二爷、老李头两家都走的近，来往也多。一来二去的，竟和李宝儿很合得来，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年龄小些的李宝儿带着石头玩，可这也算是铁杆的兄弟了。今天坏了李宝儿的好事，他自然害怕李宝儿下次玩的时候不带自己了。 “是......是我说要去吴子庙的。”石头怯怯地开了口，声音细弱的和蚊子哼哼似的。和他的小名倒是一点儿也不符合。 “吴子庙？”苏雪不禁把目光转向苏雨去了。 她就说苏雨怎么会不等着自己和张慧慧，反而先回了，难不成是追着李宝儿他们回来？ “怎么回事？”张慧慧是个急性子，忍不住问出了声。 苏雨就道：“我们是在那个偏殿里找人的时候，梅花姐姐说，似乎看见了石头从前边门那儿闪了出去。我们就出去找了。”苏雨的声音清润，缓缓慢慢地就把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他们三人追了出去之后。李宝儿见众人寻了过来，也估计着少不了一顿抱怨。他平日里虽然人横，但最怕那种板着脸，不爱说笑的人。每次面对小大人似的苏雨和苏雪俩人，他心里都有些打鼓。见是苏雨追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拉着石头跑了再说。几人这么追着跑着，不大会儿竟是回了原地。 “石头，你别跑啦！我们不怪你！”李梅花和李兰花毕竟是女孩子，气力上有所不足。实在是追不动了。而且越往里去人越多，万一再追不见了，反倒不是他们的本意。苏雨就对俩人高声喊道。 石头看了看李宝儿。见他不跑了，自己也停了下来。五个孩子就站在原地等着其他人回返，苏雪和张慧慧已经是最后一批人了。 “宝儿，你过来。”苏雪听完了苏雨的叙述，沉着脸对李宝儿道。 李宝儿敢对张慧慧张牙舞爪，可是看到苏雪却发怵。尤其是苏雪眉目精致的脸上，镶嵌着的一对星星似的眼睛，在他看来，却是黑沉沉的吓人。他平日里见到了就想饶着走，又怎么会上前去？ 不过，今天有双双姐在这里，自己怎么也不能怂了。李宝儿想。 “干嘛？”他把身子一挺，一副爱咋咋地的表情。 “宝儿，你去吴子庙干什么？”苏雪道。 “啊？啊？”李宝儿原本以为，苏雪必定也是一顿好骂，自己让众人找了这么久，没玩的好，所以就准备这么生受着，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哪知苏雪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他倒一时傻了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 苏雪见他的样子，就把目光移开了，“石头，你告诉我好不好？你们去那儿干嘛呀？” 石头和李宝儿不同，苏雪自认对付小孩子还是有些手段的。 石头性子腼腆，只能诱哄。而李宝儿是吃硬不吃软的，你越是低声下气，他倒越是得了理，首先就要拿气势吓住了他。可张慧慧那种外强中干的也不行，嘴里说的厉害，可面上却满是关切，只会让李宝儿越发不怕。所以苏雪一开始就拿脸色吓住了他。 “石头，你们无吴子庙干什么呀？”李兰花一边安慰着石头，一边柔声问道。 石头瞥了一眼李宝儿的方向，没有说话。 苏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李宝儿正冲石头龇牙咧嘴的，还挥了挥拳头。 她心里就有了怒气。 若这吴子庙是个一般的地方也就罢了，她只当李宝儿是小孩子贪玩，根本不会这么追究下去。毕竟，人没丢就该庆幸了。 可是，从她今天听墙角得来的消息看，这吴子庙根本就是一个龙潭虎穴！哪里能随随便便地跑进去？万一...... 苏雪吓了一声冷汗。 万一李宝儿和石头也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回去随便传了出去，他们整个李家庄都别想得了好！ “宝儿！”想到这里，苏雪的声音跟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冻的苏雨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不由担忧李宝儿接下来的命运。 宝儿也吓的一抖，这苏雪怎么越来越吓人了？ 他想了想，又看杜双双一脸戏虐地看着自己，内心觉得小小男子汉的尊严受到了挑衅。 “你管的着么？你又不是我们李家庄的人！”李宝儿索性耍起了无赖。 这几日，他也没少听杜双双和她娘在自己家说些苏雪的坏话，心里就给自己壮胆：不过是个破落户，还真把自己当什么好货？这是他听杜姨说的，他琢磨着也对，自己怕她做什么？ “我是管不着，可大家伙儿找了你这么久，为了你也没玩尽兴，你难道就没个交代？你问问兰花她们同意不同意！”苏雪本来就不是李家庄的人，倒也无可反驳，干脆走起了群众路线。 “对呀，宝儿哥哥，我到现在心里还替你担着心哪！你去吴子庙干什么了？”平日里就和杜双双有些不对眼的李兰花道。 李兰花是李二爷大哥的小孙女，几人的爷爷都是亲兄弟，他们家走的自然亲近些。从小，李兰花和李宝儿就是玩的好的，自从这个妖妖娆娆的杜双双来了他们李家庄，李宝儿就嫌李兰花邋遢，整日里拖着鼻涕什么的，俩人就玩的少了。 李兰花人虽小，可也知道什么叫不高兴。不高兴就是每次看到宝儿哥哥跟在杜双双屁股后面讨巧的时候，她就很难过。 刚刚在众人都看杂耍的时候，她准备把兜里的花生抓一把给宝儿哥哥，可是却看到杜双双凑在他耳朵边说着什么，当时只顾着伤心去了，这会儿倒是想了起来。 “是不是她让你去的？”李兰花指着杜双双道，“我都看到了，她明明和你说了什么，然后你就不见了。”等自己伤心过了，接着看杂耍的时候，就没见到宝儿哥哥了，李兰花想。 “你胡说什么呀！”杜双双就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娇滴滴地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让宝儿去了？”说着，杜双双还不屑地“哼”了一声。 李兰花却不依她，“我哪只眼睛都看见了！”她大声道，“小雪姐姐，就是她让宝儿哥哥去的，我都看见了！” 苏雪听的眼角直抽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女人心，果然海底针。 还未等苏雪说话，杜双双又道：“小雪，你干什么呀！不就是宝儿贪玩先去了庙里嘛！我早就说了，丢不了，偏你们不信，巴巴地跑去找，这不好好的回来了！” 你是不担心，你什么都知道还担什么心！ 听到这里，若是苏雪还不明白始末，就是个大傻了。摆明了是杜双双让李宝儿给自己跑腿办事去了，李宝儿就顺手拉了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石头，趁着众人都在看杂耍的时候先去了吴子庙。随后，她说要去找人，杜双双才会那么不屑一顾的模样。 “你让宝儿去吴子庙干什么？”苏雪索性直接给杜双双定了性，只问她要做什么，不问是不是她让宝儿去的。 “没干什么，让他先去占个地方不行啊？”杜双双很不喜欢苏雪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好像自己是个丫头，她是个小姐似的居高临下，她一个破落户，凭啥！ 第七十二章 斗角 “占地方有什么不能说的？为什么一开始你不说？？”苏雪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绕过去，追问道。她必须要知道，是不是杜双双知道些什么。 吴子庙谜团多多，她不得不疑心。而且...... 苏雪想起在吴子庙时，谢三满脸严肃的模样，不知为何也对这事上了心。 杜货郎是个走街串巷的，也许就凑巧，知道了？或者，根本就是杜货郎也是吴子庙内部的秘密人员之一？ 毕竟，要说方便，没人比得上这些成日里绕上刘桥镇几十遍的货郎了吧？这种时候，杜双双支使李宝儿去吴子庙，难保只是单纯的占位。 虽然不知道吴子庙的众人到底在谋划什么，可光听到的那些官位，将军、定远侯世子、上面的人，这些就让苏雪不得不多个心眼。说不得，这些都是日后有力的筹码。 杜双双杏眼一瞪，“雪儿，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会害了宝儿？”她又拿小指头戳了戳李宝儿，“宝儿，你说，我让你去是不是先给大家伙儿占地方去了？” “啊！是。双儿姐姐让我给大家伙儿先占个地方，等会儿吴子庙发东西的时候好抢个先。”有了杜双双的提示，李宝儿心也不虚了，顺着话嘴往下编。 一直沉默不语的苏雨这时道：“那你为何见了我们要跑？直接告诉我们不久好了？” “还有，双双，你有什么不能说的？害大家找断了腿，你有什么好？”苏雨紧接着又对杜双双道。 这是为大家着想的好事，为何不能说？反倒让好事变成了坏事？ 苏雨觉得。苏雪从吴子庙回来了之后，脸色都不似往常那样清冷，似乎有一些，严肃？ 不管怎么样，既然苏雪这么重视这件事情，她又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自己自然是要支持到底的。他只会给她助威，而不能在他这儿泄了气。 他拿一双眼定定地看着杜双双。 杜双双委屈地皱了皱鼻子，眼里要落不落地泪水来回打转，“小雨哥！” 苏雨没有理会她的撒娇，只是看着她。 剩下的十几个孩子也看呆了眼，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好像谁说的都有道理呀！不过，有这么严重么？ 张慧慧就嗤笑了一声，“你哭什么？可是有人欺负了你？还是有人冤枉了你？怎么你不告诉大家是你让宝儿去的。合着你是看我们到处乱找，觉得有趣是吧？” 张慧慧成功的煽了火，原本觉得苏雪有些过了的孩子们纷纷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他们戏也不听了，杂耍也不看了，虽然中途也看了不少好玩的，可这么找了半个时辰。到底是为什么？杜双双知道为什么不给个提醒？孩子们年纪虽然小，可是被搅了大好的除夕夜，心里也不痛快。 杜双双见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她和李宝儿。眼珠子直转，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一向柔弱娇惯的石头，躲在了李梅花、李兰花两姐妹身后，成功地唤起了人类同情弱者的心理，反而没有多少人去责怪他。 石头偷偷地看着苏雪和苏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没人怀疑自己。 杜双双见苏雨根本不理会自己的眼泪，心里更是伤心：小雨哥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他不是喜欢自己的么？一定是张慧慧和苏雪嫉妒自己，在他面前说了不好听的。小雨哥才会这么生气。说不定，说不定是因为自己叫宝儿没叫他生气？ 她平时就总是跟在杜娘子身后，走门串户的。学的也都是不入流的招数，自然不会觉得别人比自己好，只会比自己差。最后，还把苏雨的责怪定义为吃醋，这么安慰着自己。 “小雨哥，我......我......”杜双双水润润的杏眼里，蓄满了泪水，似乎下一秒就要落了下来，让人心生怜惜。她可怜兮兮地看着苏雨道，“我以后只和你玩好不好？” 苏雪绝倒。 她从来没有想今天这么膜拜过一个人，敢情她杜双双把自己当成什么绝世美人啦？ “咳咳。”苏雨望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杜双双，尴尬地红了脸，她什么意思啊？ 突然，杜双双泪珠子就像断了线似的，直往下坠，源源不断地从那双大眼泪落了下来，若没人劝住她，估计能这么掉个三天三夜也不是问题。 “双儿姐姐，你怎么哭了？”李宝儿一见，心疼的不得了，恨不得拿手去接。倒也难为他小小年纪，就懂得怜香惜玉的真谛了。 “你们把双儿姐都弄哭了！”李宝儿恨恨地朝苏家兄妹二人道，然后又低声去劝杜双双，“双儿姐，我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老虎糖好不好？我找我娘要了好多钱，能给你买许多老虎糖！你最喜欢的老虎糖，前面就有卖的！” “我不要！”杜双双嘤嘤地说了一句，又望着苏雨哭了起来。 这架势，难道是想让苏雨哄她？苏雪和张慧慧都去看苏雨的表情。 苏雨摊了摊手，示意他根本就没那个想法。可是，这哭成泪人的杜双双要怎么办？他读过书写过字，道理也懂，可没人教她怎么哄一个哭花了脸的姑娘啊！ 难道，像哄小妹那样？ 苏雨又望了望梨花带雨的杜双双和静静站在那儿无动于衷的苏雪，突然一阵恶寒。 苏雪也很无奈，假哭能哭成这样，她杜双双怎么不去拿奥斯卡？ 她心里更是怀疑，若杜双双没有什么事情要瞒着众人，何苦连苦肉计、美人计都使上了？要说没什么道道在里头，她倒这要为杜双双拍案叫绝了。 其他的小孩子也都傻了眼，不明白杜双双怎么突然就哭成这样。 谁家的孩子不是爹打娘骂过来的？别说他们还没说什么呢，就是当真因此怪上了杜双双，也用不着这样吧？走了半天路、问了半天话的他们还没哭哪！ “哭的和真的似的！”谁也没想到。李兰花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她是见大家都快被杜双双的眼泪憋了回去，觉得自己的话受到了质疑，才突然说了一句。说完，就紧紧捂着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说出来的。 苏雪也被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说这么一句话吓了一跳，每个人心里都住着一个恶魔，谁说不是哪？ 经过李兰花这么一句。苏雪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提心吊胆了？ 不管杜双双是真哭假哭，自己这么做有意思么？ 难不成，就为了刚刚听到的那几句话，日后但凡有个风吹草动，自己都要这么穷追不舍下去？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害怕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害怕失去苏雨？还是害怕李家庄众人会被牵累？ 她怕的，不过是再次成为一抹孤魂而已。 苏雪突然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双双，你别哭了。我不问了。” “怎么能算了？”李兰花依旧心有不甘，若是这次就这么算了，宝儿哥哥还是不会和自己玩，还是每天都会跟在杜双双后面，给她好玩的好吃的，却会嫌弃自己长的不好看。 “算了吧！’张慧慧也道。 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再厉害，却不忍心看到杜双双落了泪。 李宝儿这时也见缝插针道：“就是就是，本来就没什么。你们干嘛这么说她呀！” 其他的小孩子，有些已经被旁边的小贩叫花了心思，人虽然定在这里，心却是飞走了的。有些也和张慧慧一样，本来就没觉得什么，这时自然也不会多说，唯有李兰花心里不乐意，却不好说什么，只拿手不停地点苏雪的后背，把苏雪当作了最后的一杆枪。 苏雪却没有理会她。只是对众人道：“我们接着逛吧！只是别跑远了，要和其他人一起。” 孩子们都欢呼一声，成群结队的往前边走去。都是孩子，玩性大，谁也不再理会这些。 竟是在不知不觉中，苏雪竟然成了孩子王，果然是气场足够强大么？ 她有些意兴阑珊，走在兴高采烈的张慧慧身边，不发一言。 杜双双心里虽然高兴没人抓着自己不放，面上却还是可怜兮兮地样子。 “怎么了？”苏雨蹭了半天，终于甩开了还泪意盈盈的杜双双，到了苏雪面前问道。 “没事啊！”苏雪撑了个笑脸出来，她不想让苏雨也跟着自己胡思乱想。 张慧慧这时道：“小雪，我上......”说到一半，她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苏雪，接下来的话就变了，“刚刚我找你半天，你去哪儿了？” 苏雪就道：“我在那道墙那儿看戏呀！”她可不是在那道墙那儿看戏么？只不过此墙非彼墙，此戏非彼戏罢了，另外还多了个同台看戏的而已。 “哦。”张慧慧就点了点头，心里却奇怪，刚刚她明明找了一圈，没有在墙那儿看到人呀！怎么小雪会说自己在那儿？不过，也许是天黑自己没瞧见？ 苏雨也瞧着苏雪，难不成在吴子庙出了什么事？怎么慧慧和小妹不在一起？ “慧慧，接下来你们还去吴子庙么？”苏雪问道，她不想去。 “嗯嗯。”张慧慧就道，“怎么，你不去了？” 苏雪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不想去。”张慧慧突然道，“总觉得怪怪的，要不是为了那些点心，我才不去哪！吴子庙每年除夕发的点心饼子，最好吃了！”说着，她还咽了口水，突然想到苏雨也在，赶忙停了下来。 谁知，这一停，就呛到了嗓子眼。 苏雪连忙给她拍背顺气，“怎么了这是？” “咳咳，咳咳......”她猛咳了几下，小脸涨的通红，怎么最近老在苏雨面前丢人啊！她心里埋怨自己，还不忘去看苏雨的脸色。 苏雨却只是望着替张慧慧拍背的苏雪，一边不甚在意地对张慧慧道：“可好些了？” 张慧慧见他没有笑自己，却没多少开心，之前那种酸涩的感觉又来了。 好不容易止住了，张慧慧连连摆手，“我没事了，没事了。” 为了掩饰，她又指着路两旁的小吃摊，“哎！小雪，是糖葫芦，你吃过没？”她觉得苏雪以前是官老爷家的小姐，肯定没见过，“可好吃啦！里面是又大又酸的山楂，在外面裹了糖稀，又酸又甜，你肯定喜欢。”说着，就又要咽口水，不过这次却控制住了。 苏雪觉得好笑，怎么每次心情低落的时候，张慧慧一句话两句话就能逗自己开心？ 她不由望向苏雨和张慧慧俩人，心里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他们！ ps： 咳咳，那什么，果果又来求了，撒泼打滚加卖萌，总之各种求~~ 第七十三章 信仰 夜色越来越深沉了，眼见着就快到子时了，刘桥镇里的人突然疯魔了似的往镇子外涌去。 直到这时，苏雪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宗教信仰的力量。 只见刚刚还有些拥挤的街道，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变的有些空旷起来，小贩也都迅速地卷起了手边的东西，朝镇子外的吴子庙迅速跑了过去。小孩子们都叫嚷着，“有糖吃啦！有饼子吃啦！”风似的一阵卷了过去。 “这吴子庙除了发吃的东西，还有什么特别之处么？怎么大家都争着抢着要过去？生意都不做了？”苏雪不由咋舌，这是不是就是虔诚的信仰啊？ 张慧慧一边拉着苏雪，跟在李家庄的一众小屁孩身后，往吴子庙的方向跑去，一边道：“玄空大师会讲经啊！” “就这个？”苏雪还是很怀疑，也没见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有多少人为了听和尚讲佛，生意也不做的呀！不过西藏那些地方倒是有不少狂热的宗教分子...... 苏雪一会儿想东，一会儿想西，只是随着张慧慧的步子往前小跑着，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愿意去还是不愿意去。 她觉得吴子庙秘密多，万一又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不一定就像上次那样撇的干净。可是......苏雪心底有个小小的期盼，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 没过多久，他们就已经到了吴子庙了。 再看吴子庙，苏雪觉得没了那股大气，在清冷的月色里，倒是有些阴森。 “对了。”张慧慧突然拉了苏雪的手道。“小雪，你有没有觉得吴子庙的和尚很奇怪啊？” “奇怪？哪里奇怪了？”难得一向神经大条的张慧慧也能发觉奇怪之处，苏雪倒要好好听听她怎么说，就停了步子问道。 苏雨也跟着停了下来，他是打算寸步不离苏雪左右了。 张慧慧歪着头想了想，“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苏雪很耐心地听着。也不急着追上前面的童子军，只是示意李梅花他们先去，自己等人随后就到。 “你说他，那么晚了，为什么要待在那个破屋子里啊？我从开着的门往里看了一眼，里面好像还有人呢！”张慧慧小声道，“不过当时我记着找你，又怕里面那人是小沙弥说的贵人，没敢多说。现在想想才不对劲哩！哪个贵人会住在那里面？” 苏雪听的连连点头。总算不用担心往后张慧慧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了。 苏雨也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点头，苏雪很想给他一个白眼：你知道什么呀你就点头？ “然后呢？”苏雪见张慧慧说到这里就不说了，便问道。 “你不觉得哪里怪怪的么？”张慧慧一脸惊奇地看着苏雪，她都能看出来的不对劲，比自己聪慧百倍的苏雪难道看不出来？她甚至有些暗自得意起来。 不过，仅仅一小会儿。她看到苏雪脸上挂着的戏虐的笑意，便什么都明白了。 “好哇！你敢取笑我！”张慧慧挥着爪子就要朝苏雪扑过来，准备使出自己的绝世痒痒功。苏雪一个闪身。轻巧的躲了过去。张慧慧却收手不及，爪子直接招呼到了旁边苏雨的身上。她“呀”一声，赶忙放下了手，朝苏雪瞪眼，脸上却满是红晕。 苏雪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连哄带骗地告了饶，三人这才去了庙里。 张慧慧却是没有注意到，话题就这么被岔开了，果然，是神经大条的女娃娃。 苏雨也看的好笑。 张慧慧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苏雪带到了沟里。不再继续纠结这件事情。 在他心里，其实一直是感谢张慧慧的。 张慧慧心眼好，对人实诚。又善良勤快，和杜双双完全是两个极端。他一直很不喜欢小妹和杜双双走的太近，甚至觉得小妹后来那么能闹腾，一半的原因都是和杜双双学来的。 可是小妹却只喜欢和杜双双说话，聊些首饰吃食什么的，其他人一个也看不上。 兄妹俩人来了李家庄不久，一次张大娘让张慧慧来给他们送些吃的，小妹居然冷嘲热讽地把人赶了出去！从那以后，张慧慧再也没上过他们家的门，远远见到了，也会绕开。 但是自从小妹生了大病之后，却不愿意和杜双双亲近了，而是更喜欢张慧慧。 俩人玩的来，张慧慧又是个出挑的人才，有个人陪她说话玩闹，也不至于让让小妹太无聊，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而事实证明，俩人果然是合拍的。苏雪冷清，张慧慧爱闹，却又都是心地纯善的性子，不能成为闺蜜才奇怪呢！ 苏雨望着俩人手拉着手，亲昵地把头靠在一起说着体己话，快步跟了上去。 吴子庙里。 李家庄里刘桥镇不过半里多的路，因此村里半大的娃娃几乎都来了，其他也有些是刚刚唠完嗑，从村子里赶来的汉子媳妇们，因此李家庄可以说是最壮大的一只队伍，很轻易地就占了一处绝佳的位置。小娃娃们都在一处排着队等着领吃食，另外的人就在大殿的中间靠右的位置等着。 除了李家庄的人，刘桥镇上的人家机会都来了，还有些不惜走夜路来的人。满满当当，整个大殿都有些装不下了，外面还围站了不少的人，没有进去，打算就在外面坐下听讲经。 李梅花她们给三人留了地方，她朝苏雪他们招了手，却没出声。 整个大殿里的氛围都是肃穆的，只有少数的几人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苏雪三人在众人中七挤八挤地，好不容易到了李家村的小屁孩们身边。李梅花和李荷花都不是话多的人，见他们来了也并不开口说话，只专心地等着。苏雪就安静的站在了那儿，不时打量一下四周。 吴子庙的大殿之前她就有来过的，当时只顾着急冲冲的找人，倒是没有细看。 大殿只在里里面有三座佛像，有点想中华神话里的如来、观世音和玉皇大帝的模样，却又不十分想像，在细微末节处有些差异。却都是同样的表情，带着温和笑意地望着前来祈祷的众人，似乎永不会厌倦。 三尊佛像的下面，各摆了三个蒲团，这是给香客们跪拜用的。 中间的蒲团前面，有一个竖着的木箱子，上面开了一道口，想来是让人扔钱用的。每个佛像前都有一个这样的木箱子。苏雪环顾了四周，看到在殿门的左侧也有一个同样造型的，只不过要大上许多。 每个木箱子的前方，都有一个条案。上面摆了签筒、经文和香烛等物，应该是为了来客就近拜佛用的。 然后，就是空荡荡的大殿了。几根粗壮的红色圆木矗立在其上，天花吊的高高的，望着让人徒生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与神秘之感，似乎在那高悬的房梁之上，正有着普渡众生的菩萨默默地注视着这一方土地，看着谁足够虔诚，在幸福与悲伤的判刑册上慢慢地勾勒下名字，决定了你此后一生的悲欢离合。 苏雪此时居然有了一个可笑的念头：难怪住持会取名玄空...... 大约，正是注意到了这些，众人才会如此肃穆吧？全部等安静地等待着，没有不耐，也没有躁动。 正当张慧慧几次在迷迷糊糊中被惊醒了，猛地一下，“铛~~铛~~”的钟声不绝于耳。 钟声绵远而悠长，震得张慧慧一个机灵，什么困意都吓跑了，一直趴在苏雪肩上的脑袋“咻”一下就立了起来，朝钟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声接着一声的撞钟声响彻大殿，又不断发出回音，一时间，苏雪的身体里似乎都充满了钟声。配上大殿之中的佛像，似乎真的有一句句佛偈在涤荡着你的心灵，让你忍不住跪伏下去，畅述自己的罪恶，想要的得到最后的救赎。 众人都“呼啦啦”地跪了下去，口诵佛号“阿弥陀佛”，无论膝下有无蒲团，都齐齐伏了身，对着大殿的三尊佛像叩了三个响头。 苏雪虽然还算平静，可也被钟声震的有些发蒙，随着他人跪了下去。 这就是宗教的魅力！ 不管你心中有无信仰，当你身处在这种环境之中，都会不由自主地随着别人动作，没有了自己的思想，没有了自己的灵魂。 当额头触地的一瞬间，冰凉瞬间席卷了苏雪全身，连钟声也不能模糊她的意志了。 虽然清醒了过来，可苏雪还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三叩首之后，才随着众人起身。 钟声响了八十一声，余音绕梁，久久都未散去。 大殿里的气氛更加庄重了起来，甚至有人闭了眼，嘴唇不断嗡动，显然在默诵佛经。 等到钟声最后散去的时候，从大殿的后门出，有几个和尚抬了几箩筐的东西上来，摆在了一众娃娃的面前。孩子们都伸长了脖子去看，苏雪甚至听到了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其中一个和尚，轻轻地揭开了盖在箩筐上的纱布，顿时一股小麦和稻米中和着白糖的香气在大殿中飘散了开来。 这下，不止孩子们咽了口水，连脸色郑重的大人们也有些受不住了。 “阿弥陀佛。”正在众人沉浸在点心的香味之中，大殿之外却突然诵起了一声庄严的佛号，声音低沉沙哑，苏雪竟觉得很是熟悉！ 她随着众人转头去看，却发现，这人正是她在茅房那边见过的那个和尚！ 第七十四章 玄空 来人披了土黄色的袈裟，满脸都是慈爱的笑意。他双眼微微眯着，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但是那两抹细微的眼芒似乎能透视人心。 苏雪仅仅只是望了一眼，就赶忙低下了头来。 刚刚那一瞬间，来人扫了一遍整个大殿，见到苏雪和张慧慧时，虽然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她却没来由地心里一阵突突跳动。 这么多人，他却唯独在看向她们的方向时，顿了一顿，苏雪不能不多想。 “住持。”大殿中的小和尚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朝殿门的方向双手合十道。 和尚朝他们点了点头，让了半边身子，侧身说道：“几位施主还请上座。” 张慧慧挨着苏雪的胳膊，悄悄地望了一眼，“小雪，是他！” 苏雪点点头，食指放在唇边，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却仍旧没有抬头。 张慧慧便不说话了，接着偷瞧了过去。 “玄空大师客气了。”站在和尚身后的几人中，有一人说道。 玄空？这个和尚就是玄空？ 苏雪顿时觉得后脊梁有些发寒，僵硬地动了动肩膀，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去。 张慧慧虽然没有听到玄空和人在柴房里的对话，可也不傻，很快想起了刚刚被苏雪岔开的话题，心里更是奇怪，忍不住抬起头来伸长了脖子看。 她扶着苏雪的肩膀，使劲地踮起了脚，想越过大殿的众人看个仔细。 “哎呦！”苏雪正想扶着她点，就听得张慧慧在她耳边一声怪叫。 旁边的人都朝俩人看来。这一声，虽然不大。却在众人都沉默的大殿里显得如此突兀。 “小雪，我扭到脚了。”她哭丧着脸对苏雪道，丝毫没有意识到苏雪此刻的猫爪子挠心般的焦急。 “嗯，我知道了。”苏雪也顾不上安慰她两句，这是悄声说道，然后扶稳了张慧慧，然后稍稍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 若是这么低着头，大约才会在众人中显得奇怪吧？她想。 玄空朝她们俩看过来，皱了皱雪白的眉毛。 其实他年纪不大，脸色也甚是红润，身材也算强壮，奈何胡须皆白，凭添了些许老意。 这两个小姑娘，他自然是记得的。 在之前，就是这两个小丫头打断了他的事情。随后怕被人怀疑，和虎子匆匆分开了，也没有接着说下去。她们是来庙里听经的？玄空心里微微松懈了些。 是自己太紧张了？今夜总有些不安定的感觉。 俗话说，人老成精。哪怕心里的事情堆成了一座阿尔卑斯山脉，玄空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否则也不能稳坐这么些年的钓鱼台了。 想到这些。他不禁又有些得意，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松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终于熬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说什么也不能功亏一篑！ 玄空握紧了隐藏在宽大的袈裟下面的手，不动神色地舒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更是和蔼，“几位施主还请不要推辞，请上座。”他又侧身让了几步，坚持道。 苏雪这才看清了他身后几人的模样。 为首那人，却正是不久之前和苏雪一起偷听过墙角的谢三。 谢三还是之前的那副穿着打扮，只不过素净的木簪子上垂了一个玉质的锥形雕饰，泛着微冷的光泽，与他此时的表情截然相反。 “有劳玄空大师了。众人都等久了。不如早些开始吧？”谢三温和地说道，双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随着他的动作，木簪子上的玉石稍稍晃了两下。反射着朦胧的月色，映照的谢三的面容也有些模糊不清起来。 苏雪分明没有从那双浓黑的大眼里看见一丝丝温度，或许，这才是他此时此刻真正的想法？苏雪不禁猜测起来。 她心里也有了底。谢三会去偷听玄空与人谈话，这是不是说明，俩人并不在同一个阵营？或者，阵营一致，目标不同？ 苏雪觉得自从来到了这个时空，头发都快想秃了。 两眼一抹黑，啥啥都不知道。唯一一个便宜哥哥能打听些消息，却是个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她是真心不想让苏雨卷进这些是非曲折里的。 “也罢。”正在苏雪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时候，玄空笑着道。 随后，他领着几人缓步从殿门处走了进来，众人均自动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来。 时辰虽然已经晚了，可吴子庙里却是烛火长明，四周都燃着明晃晃的红烛，灯芯不是啪啪作响，在冷寂的夜里倒也不让人心生寒意。 暖融融的烛光照耀下，苏雪的冷清面孔看着也不如平日里那般冰清玉洁，让人心里有了些不一样的跳动。对比之下，更是惹人怜惜。 谢三自然也注意到了苏雪就在其中，他随在玄空大师的身后往前走去，眼角的余光却在捕捉苏雪的一举一动。见她半抬着头，只盯着玄空大师的背影看，不觉气恼：难不成自己还不如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和尚？ 这样心里气愤了一阵，谢三突然又担心起来：这小丫头，居然还敢回来，她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么？呃，虽然是自己拽他去的，可他当时也没打算偷听到那些啊，只是觉得玄空行踪有些诡异罢了。 哎！谢三嘴角往下拉了拉，一时不知该作何想法才好。 玄空大师走到了大殿深处之时，早已有小和尚端了条凳香案等物摆放好了。 在正中的一张椅子的下首，左右各摆了两张椅子，想来是给这些所谓的“贵人”的优待席位了。 四人中，除了谢三，其他三人有两女一男，都是人到中年的年纪，穿着也甚是朴素，却能从那优雅缓慢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定不是一般的人家。 “阿弥陀佛。”玄空等众人都坐定了之后，又宣了一声佛号，对站在大殿的众人道，“诸位施主也请落座。” 立时，便有小沙弥们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抱了厚厚一摞蒲团，挨个分发了下来。小孩子们也人手一只，都甚有经验地就地盘腿做了下来，眼睛虽不时瞟着旁边的点心筐子，姿势却都端正的很。 苏雪和苏雨是第一次来，张慧慧便教俩人道：“不要面朝着那边，待会儿肯定会听睡着的，万一被发现了就不好了。咱们斜着坐，睡过去了也不怕。” 苏雪和苏雨都听的闷笑不已。 苏雪觉得气氛很怪，至于哪里怪，却又说不上来。她没有去过宗教氛围太浓厚的地区，自然不知道是否每次举办这样的佛教盛事，都是这样的。 几乎就在苏雪盘腿坐下的同时，玄空大师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就传入耳中，“下面老衲就为各位施主讲些佛法心得，还望诸位施主凝神细听。” 他的声音仿若就在耳边，通过你的耳膜，深深地进入脑海当中，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接着细听下去。看来，这也是吴子庙的手段之一了。 大殿里燃了香，熏得人有些意识模糊起来，整个身心都只剩下玄空那低沉的话语。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之前的事情，苏雪对于玄空大师的声音很是反感，特别是在意识到他用了手段麻痹众人的意识之后，苏雪更是不喜。 说到底，这些所谓的宗教教义也不过是用来麻痹人的。 若真有极乐世界，怕是他们第一个会甩开众人，抢先跑去的吧？哪里还管的了普渡众生？ 苏雪是个人性本恶论者，从来不相信会有人先人后己的精神。若真有，也只不过是那样事物对他本人的诱惑不大，便拿出来吊吊世人的眼球罢了。 这样想或许有些极端，但苏雪从没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更不会去做一个十全十美的“老好人”了。 心里这么想着，苏雪竟是一丁点儿也没有听进去玄空的佛法，渐渐有些瞌睡起来。 恍惚中，她似乎觉得自己的头碰到了什么东西，有只手托起了她的脑袋，又轻轻放了下去，她便自己动了动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苏雪把眼睛撑开了一条缝，却是苏雨与张慧慧悄悄换了边，这会儿正把自己的脑袋掰正了，靠在他的肩旁上呢！ 苏雪觉得一阵心安，就斜靠着苏雨不算坚实的臂膀，接着睡了过去。 自从来到了这里，自己还从没有失眠过，每夜都是好眠，是因为内心安宁么？意识消失的一瞬间，苏雪不禁问自己道。 谢三也听的无聊，可他从小家教甚严，从来不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事情来。自己也要求很高，希望能在自己手里，更光大门楣，所以从不肯行差踏错，于是便暗自掐了自己两下，强打着精神听了下去。 他微微往苏雪的方向侧着身子，见她睁开了眼接着竟是又睡了过去，满脸的迷蒙模样，甚觉可爱，心里不禁一阵好笑：这小丫头，原来也有犯迷糊的时候。 他想看仔细些，无奈烛光虽多，却都不够明亮，只能这么不清不楚地瞧着，竟也不觉得那么难熬了，眼里满是神采。 要是，要是她此时依靠的是自己该多好？谢三突然想到。 第七十五章 缘法 苏雪是被孩子们的欢呼声吵醒的。 等她彻底清醒了过来，见众多半大的孩子都已经拍好了队，挨个在领点心呢！唯一她和苏雨二人，在队伍之外，还盘腿坐在蒲团上，旁边还有等着她起身好归置蒲团的小沙弥在等着。见她行醒了，苏雨才对小沙弥道：“劳烦小师傅久等了。” 苏雪一瞧，竟是之前为她和张慧慧领路的小沙弥，更是歉疚，幸好人家是个脾性好的。 她朝苏雨不好意思地弯了唇角，见他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肩膀，立刻很自觉地替他揉搓了起来，心里很是心疼。 苏雨也不过是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孩子，支撑着自己睡了这么久，肩膀不麻了才怪哪！ “你怎么不叫我呀？肩膀不酸么？”她撅着樱唇朝苏雨道，语气中是从未有过的亲昵意味，刚睡醒的小脸上还有被苏雨衣服压皱的痕迹，让人想伸手抚平。 苏雨有些受宠若惊，他摸着头道：“我没事。” “走，我们也去尝尝这吴子庙的点心多好吃。”苏雪拉着他的胳膊，去了队伍的最后方。 孩子们吵吵闹闹的，完全没了之前的肃静，大人们都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更多的人却是在玄空大师的身边说着话。 孩子永远是最天真的，从来不会把自己拘束在死寂的框架之中，只要有一丝的缝隙，也会露出最纯真的本性来。没有了刻意渲染的庄严气氛。他们自然是没了约束的。 “对了对了，小雪，你知道玄空大师说的有缘人是谁么？”突然，张慧慧一脸八卦地朝苏雪道。脸上还满是不忿之色。 苏雪有些明了地看了这些小孩子一眼，心下吃惊，“是双双？还有石头？” “可不就是她么！”张慧慧很不服气地接着说道，“也不知道玄空大师到底是怎么知道她是有缘人的！哼！”嘴上虽然不服输，但是其中的羡慕之意又怎能瞒得过苏雪？ “何必羡慕她？各人有个人的缘法，说不得她还在心里羡慕咱们哪！”苏雪就道。 张慧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么？ “各人有个人的缘法？”正打算会厢房休息的谢三，习惯性地往苏雪这边看了过来。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不是些滋味。 “就算人命天定但也能人定胜天，不是么？”他突然出言反驳道。 苏雪等人都扭身来看。见是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要说俩人认识倒是认识。可却不算熟悉。但是苏雪也不是不开窍的小女娃子，谢三待她的不同之处，她自然是明白的。可那算不得爱。顶多算是，对一个与众不同之人的欣赏罢了。 而且，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苏雪都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她讨厌富二代！ 说她一棍子打死一帮人也好，说她怯弱畏缩也好。总之，她不想让自己这一次，再被伤害了。更何况，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懂得什么是爱情？ 说出来。还不笑掉苏雪的大牙？ 古时为什么有三妻四妾的制度？首先，是男人的占有欲和男权社会的原因。其次，也有农耕社会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的影响。最后，苏雪觉得，就是因为太早婚早育了，都是正在叛逆期的孩子，如何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义？别说他们不懂，就是很多成年人，若是不经历世事，估计也不会懂得其中的珍贵之处。 所以，苏雪是完全不存在什么幻想的。 白马王子的故事她不相信，灰姑娘的故事更是嗤之以鼻。 “谢公子好。”想了半晌，苏雪却没有接着刚刚的话题，只是请安问好。 苏雨也道：“谢大哥好！”那日在沈家嫁女的宴席上，他和谢三已经有些熟识起来了。 张慧慧赶忙学着苏雪的样子，微微蹲下了身子道：“谢公子好。” 谢三却是不理会这些，只是定睛望着苏雪，“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苏雪顿了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插进她和张慧慧的谈话中，还非要辨出个一二三四五出来，只好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人定自然是可以胜天的。” “那你为何却说各人有个人的缘法？”谢三却不依不饶地追问。 “只不过是说机遇罢了。”苏雪回道，“是机遇却不是命运。机遇是在你的人生中，不断遇见的有助你成事的机会，而命运却是我们拿来自欺欺人的说辞。” 她说的含糊，张慧慧听的一脑门子雾水，苏雨却是不住地点头，也不知他明白了多少。 谢三沉吟，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苏雪等下文。 “机遇？”他在心里玩味，倒是不曾听过的，不知道她哪里听来的，似乎还有些道理。 “我所说的各人有个人的缘发，只是因了没人所选择的道路不同，因此却是有种种不同的机遇，这是没法去比较，更没法子羡慕的，自然不必愤愤。”苏雪只好接着道。 面对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她实在是亚历山大，怎么看着像是中央新闻发言人的感觉啊！ 一本正经的面瘫表情，尤其是现在，面上似乎还有隐隐的怒气，他这么大的架子，谁敢惹他生气？苏雪一个三十几岁的老大妈看了，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以前过的太苦了些。 “你说的不错，还有呢？”谢三赞许地看着她，接着问。 眼见着周围领了点心的孩子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一些对谢三身份猜疑的大人也伸长了耳朵听着，苏雪就觉得不自在。她实在不想说太多新鲜的词汇，被人当作怪胎。可是，她可怜的脑袋瓜子里，却没有几句拿得出手的诗词。还得是包含了人生哲理的诗词。 苏雪只好硬着头皮道：“还有？没了。”说完也不等谢三说话，接着道，“谢公子，我们还要领点心哪！没事的话......” 你要是没事的话，还是不要再废话了，她在心里补上了一句。 谢三眼角扫到了张慧慧抓着苏雪棉衣下摆的手，见她有些着急地对苏雪使着颜色，朝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却是吴子庙的点心快要发完了，殿外还有一些不愿意等在这里听讲经。只想着大殿里的经文一结束就进来。看看有没有点心剩下的孩子们络绎不绝地朝大殿里走来。谢三心里更是不爽。 他的地位已经一降再降，连几块点心都比不上了么？ “走了。”他突然道，然后便大跨步地朝门外走去。看也不看苏雪一眼。 呃......苏雪有些傻眼，现在的小孩子脾气都这么怪么？可她家苏雨还是很好说话的呀！ “小雪，快！”谢三一走，那压迫人嘴部肌肉的气压一下子就消散了，在谢三的气场下一直不能正常开口说话的张慧慧就朝苏雪喊道。 苏雪有些无奈，不过脚下却是一点也不满，三步两步就和苏雨走到了小沙弥面前，笑吟吟地朝那个小沙弥伸出了手。 “布袋呢？”这个小沙弥明显没有之前的那个好脾气，眼皮子都不往上翻一下，看着苏雪白嫩嫩地手道。 这么白净的手掌。想必家里也是有些银钱的，什么没吃过，巴巴地就要来我们庙里吃？ 小沙弥心中有怨气。 本来这些都是他们的吃食，现在拿了这么多出来给一群野猴子吃了，一个都落不到他们嘴里，换谁说话都没好气。 “布袋？”苏雪重复了一句，她没有布袋啊，也没人提醒她呀！ “哎呀！”张慧慧一拍脑袋瓜子，“小雪，我忘了跟你说了。”她把挂在自己腰上的小布袋朝苏雪扬了扬，很是歉然地道。 就是这个？苏雪心里道。难怪看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挂着呢！她还以为是刘桥镇过年的习俗，有可以趋吉避凶一类的说话，还打算等会儿回了家，也给苏雨做一个带上哪！ 这却是刘桥镇一地的习俗，并不是苏雪想的那样。而是在整个正月里，因为小孩子都要随着父母各家做客，少不得往兜里装些零食来吃。可有些零嘴，像炒花生之类，是放了一些些盐水在里面的，正月里穿的都是新衣裳，若是直接揣在了兜里，岂不是要烂洞？所以，才有了这个布袋。 今日刘桥镇的娃子们，都是奔着镇上的小吃和吴子庙的点心来的，这本就不离身的布袋更是要带过来的，就连三四岁的小娃娃也知道，所以张慧慧也没想起来要提醒苏雪。 “没有？没有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小沙弥心里不快活，说话自然冲了些。 “嗯，我没带。你就放我手上吧！”苏雪却不想这么错过点心，依旧伸着手道。 她倒是要看看，秘密众多的吴子庙做的点心啥味道。呃，其实她就是想吃点心了，这么多天，出了沈家给的那次，她们自己也买过，可是太贵了，统共就吃了这么两次，她想吃...... 小沙弥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脸皮子这么厚，只是狠狠地翻了她一个白眼，只给了她两块。 “小师傅，我们都有三块的。”张慧慧却瞧不过去，就道。 “我倒是想给，她手里拿的下么？”小沙弥也有话说。 苏雪就笑着道：“两块就两块吧！多谢小师傅了。”反正她只是想尝尝，倒不是多想吃。 小沙弥被她弄的一愣，也有些红了脸，颇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里的筷子，和后面的人说话也没那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第七十六章 挣扎 出了大殿的门，谢三停在那里，望着悬在空中的月亮，呼了口气，才接着往厢房里回了。 一直等在殿外的随从赶忙给他披了衣裳道，“公子，怎么了？是不是今日累着了？”语气没有太多的讨好，问话也没有顾忌，想来平日里在谢三面前是个得脸的。 “没事。”谢三淡淡地道，眼中却满是疲惫之色。 随从也不说话了，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长相平凡，没什么出众的地方，穿了青衣戴了青帽，打扮的中规中矩。 良久，谢三又长叹了一口气出来，脚下步子不停，快步走着。 望着自己公子直挺的脊梁，随从也在心里叹了气。 公子想必是想侯爷和夫人了吧？今儿可是除夕了，公子知事早，也没有辜负侯爷夫人的期望，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罢了，哪里能不想哪？ 哎！随从又叹了一口气。 若不是侯爷这么逼着公子，这大年三十的，公子哪里就至于有家不能回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整出这些事情出来，公子也太可怜了。 谢三心里也在想事。 大年三十了，不知道娘亲是不是还在为他出走的事情伤心，渡海他们应该替自己报了平安了吧？只希望娘亲不要太劳神才好，只怕自己这会儿还是不能回去。 什么时候爹才能不逼着自己哪？ 他实在不想娶那个晋琳儿为妻，不想连妻子都是由他人决定的。至少，至少在自己的生命中，有一样是自己选择的也好呀！ 他可以照着他们给自己规划好的路走下去，继承家业。光大门楣。他可以做那些他讨厌的事情，应付那些讨厌的人，可他不能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难道日后回了家，自己还要带着那副虚假的面具与妻子说话？那不是太悲哀了些么？ 到底自己要怎么做，爹才会同意？ 谢三突然想到之前听到的那些话，也许，这会是一个，机遇？ 他又联想到刚刚苏雪说这些话时的样子，稳重而沉着。有时候直接的样子却又很可爱。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小丫头。自己和她说话时。就好像面对的是那些历经了人生沧桑的老油条，但是却不厌烦她，只觉得舒服。 想着。他原本沉重的步伐也变的轻快了些。 后面跟着的随从这才舒了眉头，公子这是想明白了？也是，妻子是谁都无所谓，爹和娘可就只有一个，公子这么明白的人儿又怎么会在这上面犯糊涂呢！再不回去，说不得那位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情。 “青玄，你回头让大家伙儿都早些歇息吧！办完了上面交代的事我们就回都城。”谢三停在了房门前，想了想，对随从吩咐道。 “哎！青玄明白！”叫青玄的随从答应了一声。心终于彻底的放了下来。 谢三这才打开了房门，又对青玄道：“我这边不用候着了，你也早些歇下吧，明儿还要早起。”说着就要进门。 “那怎么行，主子还没睡下仆人就先打起了呼噜，就没这么个说法。”叫青玄的随从见谢三想明白了，也就随口开起了玩笑。 谢三也就随他去了，二人一起进了屋子。青玄打了热水，服侍谢三洗了脸脚，就要退下。 “青玄。”谢三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公子您吩咐。”青玄看出来自己公子是有事要说，就放下了水盆，转身道。 “青玄，你和五朵......”谢三却突然住了嘴，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 他和青玄是从小玩到大的，甚至可以说，青玄就像是自己的大哥哥一样。从谢三记事开始，就总是青玄陪着自己。骑马射箭也都是一起学的，他和青玄的感情，说是主仆，倒更像是兄弟。 只不过，皇上册封了他的世子之位后，青玄便坚持说上下有别尊卑有序，怎么也不肯像以前那样叫他三弟了。谢三想，只要感情是不变的，叫什么都是无所谓。所以，从他十岁之后，这一年年的，和青玄也就成了最说得来的主仆。 谢三有什么事情也从不瞒着青玄，从来都是共同面对的。这次出门，也只带了青玄，其他人都是后来追上来看管他的，不让他做出什么不利于谢家的事情出来，顺带给他使唤。 可是，这要怎么问出口？难不成问他，和五朵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感觉？ “嗯，我和五朵怎么了？”青玄就问道。 他心里猜测，是不是公子害怕和晋家小姐成亲后，会合不来？ 果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呀！青玄心想。 他往屋里走了几步，拖了个凳子过来做下了，“你想问什么都尽管问吧！” 谢三很喜欢这样的青玄，感觉俩人又回到了幼年的时候，他不是主子，青玄也不是下人，只是两个调皮捣蛋的好兄弟罢了，可以谈天说地，也可以厮打成团。 “你和五朵成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谢三犹豫了良久，还是开口问道。 “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忘了。”青玄好笑地看着满脸尴尬之色的谢三，故意打趣他。 青玄是谢三奶娘的儿子，和五朵是四年前成的亲，还是夫人做的主，见俩人情投意合，就把五朵许给了他。小两口一直好的如蜜里调油，他虽然也出去吃花酒，可是却从来不往屋里领人的，否则五朵哪能这么轻易饶了他？ 想到五朵，青玄面上不由显出了淡淡的笑意。 谢三有时候甚至很羡慕青玄，至少。他能选择自己的妻子不是么？可自己呢？ 他本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安排，所以最近才总是长长叹气。望着青玄的脸色，谢三暗自握紧了拳头。不管怎么说，他都是要争一争的！ 半晌，青玄才开口道：“我和五朵的事情你也都知道，说成亲是什么感觉，说实在话，当时我还很不乐意哪！” 谢三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他记得，当时青玄高兴地都喝醉了？ “你想想，成了亲，我每年只能去那么几次花楼。喝几次花酒。你五朵姐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少不得又是一番鸡飞狗跳，所以我才不乐意啊！”青玄回忆道。 “那你......”那你怎么还求着我，让我娘把五朵许配给你啊？谢三想问。在这之前，俩人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谢三自然不了解大他五岁的青玄是如何想的。 “那我怎么还和五朵成亲？”青玄就道，“不管五朵有哪些不好的地方，可只要我认准了一点，那就是她心地善良，只要这一点就做够了。虽然不乐意成亲，可是至少这个人不太差就够了。” 谢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到底，和谁成亲根本就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握好这个度。你可以不喜欢她，你可以不愿意，但你要知道，也许下一个还不如她，这样想就乐意多了。” 青玄接着道：“有几人像我似的，能和一个中意的女子成亲？多少盲婚哑嫁的不说，有些人不是更可怜？还没出生就被惦记上了。” 他说的好笑，谢三也咧了嘴角。 “三弟，你为何不愿意和晋小姐成亲？”青玄见他心情好了些，便问道。 “.....”谢三半天没有说话。 青玄就替她回答道：“是觉得她不够好？” “不是。”谢三摇了摇头。 “是你还不想成亲？”青玄又问。 谢三摇了头，紧接着又点了点。 “你是不想连妻子都没有选择的权利吧？”最后，青玄一语揭穿了他的想法。 谢三平日里是很不喜欢被人猜透的，可是对于此刻青玄的理解，却感到由衷的欣慰。“青玄，你知道的，我......” “我知道。”青玄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你想想，我刚刚说的有没有道理，多少人盲婚哑嫁不说，甚至又未出生就被定了亲事，连对方是瘸子是麻子都不知道，相比他们，你岂不是应该知足？至少，你见过晋家小姐，你们也都互相熟识，晋小姐更是个温柔美貌的。” “青玄，你是这么想的？”谢三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熨贴瞬间就被浇熄，青玄竟也是不支持自己这么做的？ “三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青玄却忽然大声质问起来，“你若是想为了这么一门婚事和侯爷离了心，丢了自己的前途，便宜了那些小人，那你尽管放手去做好了，我青玄绝不拦你！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了，这么做值不值得！毁了你这么些年的努力值不值得！” 说完，青玄站起身，就退了出去，仿佛刚刚那个坐下来，温和地和谢三说话的人不是他。 谢三呆呆地坐在屋里，似乎正在思考。 是啊，值不值得？ 自己现在拥有的这些，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得来的，其中艰辛，只有娘亲和自己知道。爹是个不管俗物的，那个儿子争气，他就喜欢谁，愿意捧着谁。可是谢家，争气的儿子不止他一个，能得爹欢心的也不是他一个。 若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自己做的这些事情，岂不是如此可笑？ 爹和娘也是糊里糊涂地成了亲，不是也和和美美地么？哪怕娘会为了那些女人伤心，哪怕爹爹会几日几夜也不来看她，他们不还是这么过下来了么？ 那么，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是不是遂了他们的心意一不错？毕竟晋琳儿也是很有才情的美貌女子，自己还有什么好挑剔的？谢三迷茫了。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了苏雪的面容来，她的每个表情和动作，她的冷清与迷糊，与晋琳儿的样子重叠起来，最后，渐渐清晰，定格在她开口说“机遇是成事的机会，命运是自欺欺人的说辞”这一幕。 对，我要自己抓住机会，改变这一切！谢三在心底吼了一声。 ps： ps：大家是不是觉得男主不够霸气？果果只是想写出一个正常的十五岁骚年该有的迷茫与不安来，不想把男主写成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超人，他只不过懂的比别人多些，不代表他已经天下无敌了，果果不喜欢那样完美的男主。 第七十七章 打架 却说苏雪她们领了点心之后，便在大殿中等着被玄空大师选为有缘之人的石头和杜双双。众人叽叽喳喳地，把刚领到手的点心放在一起做比较，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去。 苏雪领的两块点心，都是常见的面点。她尝了一块，很甜，似乎放了不少的白糖进去，面也磨的很细腻，入口松软，的确好吃。 “小雨，你也尝尝。”她把剩下的一块给了苏雨。 苏雨咬了一下口，“嗯，挺好吃的。” 苏家也曾富贵过，苏雨又是男孩子，自然没有那么馋嘴，只是细细地品味，与其他男孩子的狼吞虎咽相比较起来，更显斯文。 他拿手轻轻抹去沾在嘴角的点心屑，吃完了最后一口，对苏雪道：“我这里还有两块，你若是吃了觉着好，回头都给你吃。” 张慧慧看着苏雨优雅贵气的动作，耳边是他清澈温柔的声音，连点心都觉得索然无味起来，只呆呆地拿眼看着苏雨，竟是忘了吃了。 只是，苏雨却丝毫不觉，眼里心里仍旧只有苏雪这么个人。 苏雪心里轻叹了口气，或许，又是一场爱情长跑也说不定。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据她对苏雨的了解，他中意的，只怕是温柔贤惠的姑娘，而不是张慧慧这样大大咧咧的女孩。 算了，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俩人都还小呢。自己想这么多做什么？苏雪暗里骂自己有一颗但凡是女人，就难以遮掩的媒婆心。 “咳咳。”正当她心里嘲笑自己的时候，杜双双和石头回来了。杜双双还特地咳嗽了两声，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张慧慧照例是一甩脸。只把后脑勺丢给了杜双双。 李宝儿最先迎了上去，“双儿姐，玄空大师和你说什么啦？” 其他人也呼啦啦地围了一圈，七七八八地问着。 “双双，大师怎么说的？是不是给你算了姻缘？”杜双双虽然最不得李兰儿的眼，可李兰儿却是抢先问道，她不希望杜双双比自己过的好！ “切！”杜双双嘘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给她，端的是风情万种。 “你呀你，就知道成天想着这些东西。能不能有点出息？”话虽然是对李兰儿说的。她眼角却觑着张慧慧。“玄空大师多有本事的人，难不成成天就做这些牵线拉缘的么？没见识！” 张慧慧听的额头一跳一跳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她小声对苏雪嘀咕了一声，不过还是很想听听杜双双怎么说。因此并没有正面出言讥讽杜双双。 杜双双是个爱拿捏人的，见她这样，更是得意非常，下巴抬的高高地，索性不说话了。这次被她逮到了机会，说什么也要作践张慧慧一次，因此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小孩子，本来好奇心就重，越是神秘越想直到个究竟，吵吵的越发凶了。 尽管如此。众人却是选择性地忽略了另一个人——石头。似乎他本就是透明的，很难引起他人的注意，明明就在你身旁，可却不容易想起这个人来。 苏雪不由地想起了前世看过的一个岛国动漫，里面的主人公也是如此，往往就在你面前，可你却很难发现他，若是他突然出声，都会吓众人一跳。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不出众，甚至有些透明的人物，却是他们校篮球队的培养重点，更是主力、助攻的好手，让别校吃亏不少。 苏雪不由有些不寒而栗，转头去找石头。 石头正怯怯地躲在了李梅花和李兰花的身后，安安静静地看着众人，不答话也不问话。连他身边的李梅花俩人，都只顾着去看杜双双，却忘了他也是被玄空大师选中的一人。 “双双，你快说吧！我们也想听听玄空大师怎么说。”有一个平日里和杜双双走的近的女孩子就问道，撒娇地摇了摇杜双双的胳膊。 若是平时，杜双双肯定是乐意她这么捧着自己的，可现在不一样啦！她这样的命格，怎么能和这种乡下丫头玩在一块？杜双双一把甩开了那人的手，还假意拂了拂胳膊，似乎沾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生怕别人夺了自己的气运。 “没说什么呀！”杜双双语气骄傲，嘴里却谦虚道，“只不过是说我命格尊贵，总会遇上贵人，日后有的是享不完的福气呢！”杜双双笑颜如花。 “啊！真的啊！”其他人都是一阵阵的羡慕，嘴上酸酸地道。 张慧慧撇了撇嘴，这次也没出言嘲讽。 “你那贵人该不是几十年后才来吧！别到时候你都老的走不动了，有福也享不了！哼！”李兰儿才不管那么多，她心里不痛快，自然不能让杜双双心里痛快了，尽捡难听的说。 杜双双本来心里高兴的很，一听这话，脸“哐当”就垮了下来，“你说什么呢！看我不撕了你这张臭嘴！”她说着，就要上前找李兰花拼命。 李兰花巴不得她这么不自量力，撸了袖子，俩人就对上了。 众人都措手不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眼睁睁地看着俩人你一爪子我一巴掌地扭打了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拉架。 李兰花平日里在家是田里地里的忙话，什么活计没做过？人虽然小，身上却有的是一把子力气，自然不惧。 可怜了杜双双，娇娇美美的花骨朵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上来就吃了一身的亏，头上脸上身上，哪哪都挨了最毒心狠的李兰花几下。 苏雪见俩人都动了真格，心里无语，却不得不充当起了劝架的角色，谁让从找人事件开始，大家伙儿都自动自觉的把她当成了大姐大呢！万一俩人都伤的狠了，这么些人，谁都不好交代，都免不了一顿训。 “好啦好啦！”她冲扭打在当中的俩人大声说道。 然后又劝杜双双，“你再这么打下去，什么贵人都被吓跑了！”这一招对付杜双双，保管百试百灵，杜双双什么人，她还是拿捏的住的。 果然，杜双双“蹭”的一下就收了手，最后还在李兰花的腰上掐了一把，然后揉着自己的头脸，不住地哼唧，眼眶子里又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嘤嘤，明明是她先撒泼的......”她对以李宝儿为首的一众小小男子汉哭诉了起来。 苏雪没有理她，喝住还要继续发狠的李兰花，“兰花！你看看你宝儿！” 她每一句都说到了人的七寸上，李兰花也攸地住了手，不知所措地看向李宝儿的方向。 “宝儿，我......我......”她比杜双双还小些，可是自小是野惯了的性子，哪里能和杜双双这样娇滴滴的美人比？既不会哭也不会闹，只是眼眶红红地看着李宝儿。 李宝儿不过才七八岁的年纪，可自小是被当宝贝的，骄横习惯了，跟着几个哥哥，知道的也多，哪里会分不清美人和丑女的区别？ 他望着劈头撒发眼眶发红的李兰花，直觉得实在不忍直视，丑的要命。 再看看哭的我见犹怜的杜双双，杏眼水润，樱唇轻颤，香肩微耸，心都要被哭疼了碎了。 “丑八怪！以后再也别来找我玩了！”李宝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杜双双那一边，恨恨地对李兰花挥了挥拳头人，然后又低声劝慰杜双双去了。 李兰花立时，眼泪就啪啪地往下落，却没人同情她，毕竟刚刚那话她说的不应该不应道的，都是一个村子的，至于那么毒么？ 李兰花见没人来劝自己，索性拿袖子抹了眼泪，不哭了。 她在家中的时候就是个刚强的，心也狠，没人敢惹她，这会儿心里更是把杜双双恨了十万八千遍，遍遍都是一顿咒骂，眼露凶光地看着杜双双。 杜双双被她吓的一个机灵，居然害怕地靠进了石头尚显幼嫩的怀抱里。 李兰花自然看的两眼冒火，杜双双更是怕怕地缩在李宝儿怀里不敢动弹，也不知是真害怕还是装模做样博取同情。 苏雪禁不住为这些小孩子拍案叫绝。 这都是什么事啊一个两个的！明明都是半大的孩子，怎么整日里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也不嫌累的慌，有这个功夫，还是多琢磨琢磨怎么长个子吧！ 她心里不由地为张慧慧庆幸，幸亏她没有和这些小孩子对上，只是嘴上厉害，该饶人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有时候还傻傻地同情坏人。 这不，这会儿她正眼泪汪汪地，看看杜双双脸上的抓痕，再看看李兰花头发散乱的模样，心里替她们疼的很。 这该多疼哪！她想，恨不得上去抱着俩人安慰一番。 苏雪可不管这些，这叫自作自受！ “都玩好了吧？我们回家吧！”她对小孩子们说道，“那咱们就回去吧？” 众人都有些困劲上来了，自然乐意。 苏雪就带着小孩子们去和吴子庙的小和尚们道了谢，又拉了一直围在玄空大师身边说话没有注意到孩子们的李家庄的大人们，浩浩荡荡地回了李家庄。 至于石头，苏雪最后看了他一眼，平日里看着觉得眉清目秀的小脸藏在了李梅花等人身后，在阴影里，随着月色明亮不定，苏雪不由打了一个寒颤，眸光暗了暗。 苏雨倒是什么都没发觉，只是和张慧慧都走在了苏雪两侧，随着众人往李家庄回了。 回了李家庄，自然是要一番洗漱，然后才躺下睡了。 第七十八章 心雨 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大年初一这天，下了雨。苏雪一起床就走到窗边，掀着帘子看。 这窗帘，是她做的，又在上面挂了几个铁丝圈，最后串在了一根铁丝上，然后挂在了窗子上，否则，有心人一瞧，就能望见她们家里的情况，岂不吓人？ 雨淅淅沥沥地，夹杂着飞雪，模糊了苏雪的视线。 “今年的天气还真是怪！”苏雨穿衣洗漱之后，也来到床边站着对苏雪道。 “嗯？”苏雪表示不解。 苏雨就道：“往年，咱么秦南都是不下雪的，也没有这么冷，倒是下雨的时候多。今年都快半个月了，才下了这么一次雨，不知道明年收成怎么样。”他着实担心百姓的生计。 苏雪望着他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抿着嘴笑了，这样的苏雨才能做一个好官嘛！ “咱们今天也没地方可以去，不若就在家里待着吧！”苏雨转移了话题。 “好。”她应了一声，却没有移开目光，仍旧看着窗外。 苏雪喜欢雨天，尤其是这种飘飘洒洒的细雨。若是不用去公司的日子下雨，那她更是欢喜。可以躺在躺椅上，拿本书，煮一壶咖啡，读书听雨，想想就是最惬意不过的事情了。 若是必须要出门，她只穿上连帽的外套，散着头发，就这么冲出家门，一路狂奔到目的地，身上发上。都会沾上亮晶晶的雨丝，俏皮又可爱。 记得他还夸过自己哪！ “苏苏，我真的特别喜欢在这样的日子里，看你穿成这样朝我狂奔而来。”他说着。就把伞撑在了自己的头顶上方，搂了她道。 谁说和富二代谈恋爱会特别费？他们却只是享受着平静的午后，无论是阳光还是细雨，都紧紧依偎在一起，不说话，感受着彼此的呼吸。 他们，也是有过热恋的时光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俩人都开始变了？ 是从她接收了公司的营业部门之后？是从知道自己不能生育之后？还是，从一开始，她就陷在了自己的想象里。无力自拔。一直在做着美满的梦？ 苏雪不知道。她只知道，曾经，他们是那么幸福的一对。无论走在哪里，都会让人羡慕不已，只会拍手祝福他们。 她选择性地忽略了很多。 比如，同事的嘲讽，来自他家族的压力，花花世界的诱惑，以及，对明天的恐惧。 她不说，他不问。 他真的不知道么？不知道自己承受着怎么的压力，所以从不过问？ 还是。他知道，却不想问？ 是认为自己不会那么脆弱，对他们的感情信心满满？还是只是习惯了当甩手掌柜，只把一切交给自己，他负责的，只是享受恋爱时光？ 所以，才会在后来，自己开始抱怨，开始依靠他，希望能俩人一起面对巨大的压力之后，匆匆逃跑？所以才会，那么干脆，从夫妻变成了陌路？ 他是觉得自己有那么强大么？一个女人，没有孩子，婆婆不喜欢自己，却拥有一个优质老公，她只能靠工作上的成就来堵住别人的嘴。这些，他觉得自己都可以承受的住么？ 苏雪使劲摇了摇头，不能再想了！ 不要再去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当下，过好现在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去洗洗吧！”不知不觉中，苏雪竟是落了泪。苏雨有些无措，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嗯。”苏雪犹不自觉，只是有些恍惚地往厨房走去洗脸刷牙。 等她洗漱好了，苏雨已经摆好了碗筷，坐在桌边等她吃早饭。 大年初一这天的早饭，可以说是苏雪来到这里后最丰盛的一段。 有菜包子、肉包子，有白米粥，还有昨天走村串户的小贩挑来卖的甜酒。还有几碟咸菜，包括腌萝卜丝儿、咸菜和酱黄瓜。此外，还有和张大娘家一起做出来的粑粑，拿油煎了，香脆可口，都摆在了桌上，清爽美味，实在是让人口水直流。 当然还少不了一晚热气腾腾的饺子！ 在冬日里，有一晚冒着热气的甜酒做早餐，想想都觉得暖暖的。再加上这些爽口的小菜，苏雪刚才还有些忧郁的心情顿时开朗了不少。 吃过了饭，苏雨还是拿出了书来读。 他坐在了门边，借着日光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雨天天暗，屋子里光线不是很好，苏雪也拖了凳子，和苏雨一人一边坐着，也拿了书看了起来，俩人像门神似的端坐。 初一到初七是不能动针线的，说是不吉利，至于为什么不吉利，却没人说的上来。只是一代一代都这么传了下来，个中缘由，却早已众说纷纭。 这个时空的字对于苏雪来说难读不大。因她曾经学过书法，自然对各种字体有些研究，读起来只是很少的地方有些难懂，只要稍稍请教一下苏雨就好了。 苏雨很是吃惊，这时，他才真正意识：这个苏雪真的不是他的小妹。 小妹不会做家事，苏雪针线活绝对出挑。小妹任**撒娇，苏雪却沉静温柔。小妹读书都只是略略会一些，苏雪却看的懂自己的书...... 不知道，小妹现在在做些什么？ 苏雨小小的脑袋瓜里，瞬间涌上了小妹的身影。 自己，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忘了小妹？居然还把另一个人当作小妹来对待，和她相处的时候，会觉得这么愉快......小妹知道了，会很伤心吧？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小妹是不是正在看着自己？她是不是知道自己曾经为换了个小妹而舒心不已？ 苏雨手中拿着书，却一个字儿都没有看进去。 “啪！”突然。苏雨手中的书，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苏雪抬眼问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虽然看的懂，可这字怎么看着这么不舒服。扎眼的很，她才看了几页就受不住了，真不知道苏雨每日里是怎么看下去的。 “是不是累了？”她见苏雨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回应，又问了一句。 苏雨这才回过了神，匆匆捡起了地上的书，心疼的拍了两下，语气有些疏离，“没事。” 苏雪更奇怪了，他平时和自己说话总是带着笑意。怎么今天这么不对劲？ “是不是坐在门口有些冷？”苏雪继续追问。她起身去倒了杯热水。递给苏雨道。“喝口热水吧，咱回去看书，不在这儿坐着了。” 苏雨却没有伸手接过去。苏雪半空里的手被雨意浸的就有些冷。 片刻后，苏雨才猛然回过神来，匆匆去接。 “哎呀！”手却碰到了杯沿，被烫的一个瑟缩，却又伸手要接过去。 苏雪把手往后一缩，“你怎么了？” 苏雨沉默不语，只是盯着她手中的热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雪无奈地把热水递了过去，“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语气很是惆怅。 “我......”苏雨张了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苏雪隐隐有些明白了，若是其他的事情，苏雨根本不会这样，还对自己表现的如此疏离，除了...... 不得不说，苏雪看人是如此的透彻，可是，她却看不透前世他的心。 苏雪突然有些悲哀，俩人竟就这么一站一坐在门口，谁都没有说话。 雨依旧下着，没有丝毫停歇的模样，或许，不论人世间上演着怎么的悲欢离合，不论看雨听雨的人有着怎么的忧伤心绪，它都无法感受的到，只管这么下着，直到地老天荒。 我们总是赋予雨太多的含义，却总是离不了那些悲伤的字眼，它是离别，它是哀愁，却没人想过，它其实只是一场雨，只不过下在了所有人的心里，下在了愁绪里。 “小雨，小雪，你们干啥呢？”这时，张慧慧的一句话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她拿手遮着头，从家里冲了出来，没几步就跑到了苏家门前，“让我进去啊！”她对苏雨道，还拿脚踢了踢他的腿。 苏雨突然像惊了魂般，一下就跳了起来，倒把张慧慧吓怔住了。 苏雪见状，赶忙道：“慧慧，你有事儿？进来说吧。”说着，拉了张慧慧的胳膊进了屋。 “没事儿就不能来了呀！”张慧慧嘟着嘴道。 苏雪只好认错，“我不就是问问嘛！谁没事不能来，你没事都是可以来的！我保证！” “这还差不多。”张慧慧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经过张慧慧这么一出，苏雨和苏雪之间的尴尬气氛也被打破了，俩人都急忙恭迎嘴快的张慧慧进屋，生怕又挑了他们的错处说嘴，不过他们心里却是一点儿也不反感。 “对了，小雪，跟你说个事儿，气死我了！”张慧慧绕过了苏雨，拉着苏雪进了屋子里面，刚坐下就愤愤道。 “嗯？”苏雪就问，“咋啦？”难不成是学堂和茶园出了事？不过张慧慧关心的都是些小女儿家事，应该不是，她就松了口气。 “哼！”张慧慧先哼哼了一声，然后头扭向李和水家的方向，嘴里说道，“他们两家倒是般配，这么快就勾搭上了。” “两家？”苏雪和苏雨都很不解，不知她说的是谁。 “还能有谁哇！不就是他家和杜双双家！”张慧慧很是看不上地啐了一口，“就没一个积德的！我才不怕呢！” 苏雪听着，原本以为是和自己有关，没想到却是张慧慧，不由更加好奇了。这种事，不是都和自己有关么？ 第七十九章 黑白 ps： 求个粉红和订阅吧！ 张慧慧也不等苏雪问，就竹筒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说开了。 “小雪，你还不知道吧？那李宝儿可不是个东西了。”张慧慧就道，“趁我们不注意跑吴子庙去，害的大家伙儿好一顿找不说，回来了居然还敢对我说嘴！真不知道被她张慧慧灌了什么**汤！” 张慧慧双手叉腰，拿过桌上的碗倒了水，吹了两口，又接着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俩人一瞧，张慧慧可不是气的狠了，脸涨的通红，眼神死死盯着大背山的方向。 听了半晌，苏雪才知道了个大概。 原来，李宝儿回了家后睡了，第二天起了床，就直嚷嚷。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李宝儿先挨个叫了，“昨天我们去吴子庙，分了好些点心呢！” 一家人都疼爱这个儿子，自然是一番嘘寒问暖。 好巧不巧的，正好这时候，大白天的杜娘子不好好在家待客，牵了杜双双的手来了李和山家，进门就道：“呀，她大伯娘，听说......”她压低了声音，“听说慧慧那女娃子跑吴子庙找男人去了？哎哟哟，这叫啥事啊！这才多大的姑娘哟！” “啥？杜家娘子，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李大娘赶忙拦住了话头，“你好歹也是长辈，怎么什么话都往外乱传哩！” 李大娘和李和山夫妻两个都是要做人的，自然不愿意有人把自己当作喇叭筒子。没事就嚼嚼舌根。 杜娘子就明白了，李和山这家是不愿意轻易得罪人的，只好打着哈哈要走。李宝儿自然是要跟着杜双双走的，李大娘也不好当着人面硬不让去。就嘱咐了几句。 三人就来了烂嘴出了名的李和水家，在屋里唧唧歪歪嘀嘀咕咕了好久，最后，连同着李和水两口子一起往祠堂去了。 因为是大年初一，很多人都聚在了祠堂那里闲谈些趣事奇闻，李和水那大嗓门，根本不懂啥叫悄悄话，对着大家伙儿就说开了。 “啧啧。”他答吧了两下嘴，“大家可要把娃娃看好了，没事别往苏雪那小妮子面前凑！” “咋啦？”有人忍不住好奇。就问道。 李和水等的就是这一句。“你们没听昨天去镇上的娃娃们说？慧慧可了不得。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啦！昨天，跑吴子庙私会男人去啦！” 有人听不下去李和水三番两次地拿姑娘家的闺誉说事，就开口讥讽道：“怎么。你那婆娘又看到了？”说完，还瞟了瞟李张氏，颇不以为然。 李张氏往后瑟缩了一下，没说话。 杜娘子则瞪了那人一眼，“哟！”却不说话了，只拿眼挑着李和水。 李和水咳了几声，“我可不是胡说，宝儿说他亲眼看见的！”他把李宝儿从身后拽了出来，笑眯眯地道，“宝儿。你昨晚看到了啥，都说出来，不要紧的。” 李宝儿突然被推到了众人面前，心里发慌，看了看杜双双。 杜双双微微点了头，就别过了脸去，假装看着另一个方向，却不言语。 “我，我昨天......”李宝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啜喏着开口，“我昨天看到，慧慧姐去了吴子庙，听他们说是去找我和石头了。” 石头舔了舔嘴唇，接着道：“可我们明明就在吴子庙大殿那里，她看见了，却往厢房去了。我觉得奇怪，就偷偷跟了上去。” 杜娘子见她说的吞吞吐吐的，干脆抢了话头，“结果宝儿这孩子，就看到慧慧和一个人在后院纠纠缠缠的，他没敢出声，就这么跑了，哈哈。真是个没出息的男娃！” 杜娘子说的简单。末了还笑了几声，点了点李宝儿的额头。 李宝儿就跟着点头。 “要我说，慧慧看着就是个好的，若不是和那苏雪要好，怎么能做出这些事情来？大家伙儿可千万要管好了自家娃子。”杜娘子又添了几句。 虽然不过寥寥几句，众人却都沉默了下来，不知该说啥才好。 宝儿还是个孩子，应该不会说谎，可...... 事关李家庄姑娘们的颜面，怎么也不能传了出去。 “宝儿啊！你是不是看错了？这话可不能乱说。”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小声地对李宝儿道。 李宝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茫然的看着杜双双。 杜双双本不想开口，这时也只好道：“宝儿肯定没看错，后来我们都去了吴子庙，她张慧慧还左顾右盼地呢！” 真难为她了，平时只知道涂脂抹粉的，好不容易憋了一句成语出来。 听了这话，当场有人就虎了脸。 一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族人，一个是外乡来的外人，众人自然是偏袒张慧慧的。 “你一个小丫头知道啥！这些话也是你该说的？”有人出声训斥了杜双双两句，“小孩子家家的，边儿去玩！去！” 杜双双眼眶就红了，委委屈屈地落了泪。 杜娘子给她打着脸色，杜双双见了，就往旁边挪了几步。 “二哥，你说我家双双说的是不是瞎话？”杜娘子接着对李和水道。 其实李和水心里也没底，可他是个记吃仇的，几次被苏雪落了颜面，又被张慧慧说了几通，心里早就憋了火，说起话来哪里管是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更别说顾虑那些血脉亲情了，只一心想着，谁不给他好过，那人也别想好过！ “可不是！我这么说，就是想给大家伙儿提个醒，早说了那苏家兄妹不是什么好货。还是远着点好，呵呵，没别的意思，呵呵。”李和水随嘴说道。 “他二叔。你可是长辈！”刚刚出声的那人更是气恼。 李和水可不管这些，“长辈咋啦？长辈就不能说她了？长辈她就那么看不上我？她要是知道我是长辈，就该端了茶来，跪下来给我认错！”李和水嗓门更大了，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苏雪还是张慧慧。 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和李和水说不清楚。 他也算是李和水的堂兄弟，只不过隔的有些远了，总不能拿话教训他吧？估计整个李家庄也就李二爷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些，别人？他李和水非要和你打起来不可。 他这人，和你好起来能把你捧上天。有了嫌隙。你就看着他怎么折腾吧！ “宝儿。你是不是看清楚了？”他稍稍加重了语气，对李宝儿问道。比起李和水，他倒觉得李宝儿更懂事一些。 李宝儿望着他。平日里堂伯对他很好，也很严厉，到底要怎么说。 “哎呦。”这时候，杜双双叫了一声，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捂了嘴，示意没事。 “我，我，我看清楚了。”李宝儿突然大声道。 这时，其他人也不干看着了，纷纷上来说话。“宝儿，这话可不能在外头说，知道不？” 李宝儿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和水兄弟啊，你也要长点心，小雪咱就不说了，可慧慧怎么说也是你侄女，你咋能这么说话？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哎，就是！这些话，我们听听也就罢了，你别又跑去何家村胡咧咧了。” ...... 李和水听的心烦，很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能不知道？我这是好心给你们提个醒，我还能不知道这些？我又不是傻的......” 大家都是同辈的，也没有李二爷李三爷这样的长辈在场，又是大过年的，自然不好多说，只能悻悻然地闭了口，转而叮嘱杜双双母女俩个。 可她们作为外人，更是不能说什么重话，众人只好婉转地劝道：“杜家娘子，你也是做娘的人，这女孩子家的名誉......” “是呀杜家娘子，张嫂子不在，我多嘴说句话，大家伙儿都是有儿有女的，总得想想做娘的心啊！” 杜娘子听的眉头直跳：她张慧慧与我有什么相干？我倒是巴不得她李英彩找不到好姑爷，哼！我家双双这么标志，哪里是张慧慧那种人能比的？让我体谅？真是笑话！ 杜双双也直撅嘴：张慧慧能和自己比？你们都瞎了眼么？看不见她张慧慧长的什么货色？就随口和我攀扯起来？一个个都活该吃苦受累的！ 杜娘子假意笑了几声，“哎呦喂，大家伙儿都把我们娘俩儿个想成啥样了？啥轻啥重还能分不清？我说这个事儿，还不是为了大家伙儿好？自然不会大嘴巴的！若是说了，就让我......”说到这，杜娘子捂了嘴，却不说了，笑嘻嘻地望了一圈众人。 “哪能让小嫂子发毒誓？我们自然知道小嫂子不是那样的人的。双双更是懂事的很。”就有人打了个圆场。 大家就都笑了，心里想些什么，却只要自己知道。 本来若是杜娘子和李和水他们知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他们又岂会被三言两语劝住？尤其是杜双双母女，短短一会儿功夫，就跑了周围村庄不少长舌妇的人家，谣言像长了翅膀似的，怎么也盖不住了。 杜双双原本一早就随着家人去了邻村一个亲戚家窜门，不知从哪个小姐妹那里听了这些闲话来。谣言猛于虎，早已不是开始那样好听了，苏雪和沈玉的前事也被翻出来好一通说道，估计现在她和张慧慧都是各家女儿重点避讳的对象了。 张慧慧是个直肠子，一听说了这件事就要往家赶找李和水和杜双双算账。 本来她是要进了村就去的，可想了想，觉得这么闹起来，到时候反而更是自己的面子不好看，不如暗地里使个绊子来的狠，一路上想了许多，刚好看到苏雪他们，这才压了火气，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小雪，我想了个法子治治他们那些臭毛病，你帮我看看怎么样。”张慧慧挑了挑眉毛，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看着苏雪。 第八十章 震慑 “什么法子？”苏雪还没说话，苏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他实在是恨极了李和水，刚刚听张慧慧说的过程中，就一直青筋暴起、双眼通红的瞪着李和水家，倒是比两个当事人还要愤怒。 张慧慧刚要说话，就听得门外有人冲着张家大门喊道：“三哥！三哥！英彩妹子和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瞅瞅吧！” 打起来了？ 张慧慧嚯的一下站了起来，冲到门外去了，桌椅都被绊的一阵歪倒。 “小叔，你说啥？”她顾不得揉揉撞疼的腿，急忙问道。 那人转身见是张慧慧，便小跑了两步，“慧慧，你爹和你哥呢？” “他们还在邻村。哎呀小叔，你快说，我娘咋了？她不是和我爹都在吴庄么？”张慧慧急的直跺脚，“你快说呀！” “哎呀！我的三哥哟，怎么……”那人拍了拍大腿，“和你一个女娃子说管啥用！得了！”他想了想还是道，“慧慧，你快去劝劝你娘吧！她要找李二哥拼命哩！旁人根本劝不住。” 这时，苏雪和苏雨也跟了出来，苏雪问道：“慧慧，咋了？” 她又转头去看来人，见是不认识的，只笑了笑，跟着张慧慧叫小叔。 张慧慧却不回她，问那人道：“我娘在哪儿？” 那人匆忙之中，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便领着张慧慧去了李家庄村东头的祠堂处。苏家兄妹二人自然也跟了过来。 一路上，几人都没有说话。只听见张慧慧吭哧吭哧的呼吸声。 到了村东头，苏雪就被看到的画面震惊到了。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张大娘，一直以来，张大娘在她的眼里心里都是温柔慈爱的母亲。善良热情的邻居，没有和别人红过脸，更别说是扭打在一起了。 此时，张大娘双目赤红，揪住了李和水的头发不放，嘴里不断质问他：“我家慧慧到底哪里对不住你这个叔叔了？是打了你还是骂了你？你就这么编排她？你拍着良心问问自己，我们家对你怎么样？你婆娘有了身子的时候是谁忙里忙外的照顾她？坐月子的时候是谁伺候的她？你婆娘哪件事能做得好了？还不是我里里外外的帮衬着？现如今你家里烧的柴禾，还有一半是我家老三给你拾的！我们不是你家的下人啊！我为啥要这么帮你？还不就是为了你能嘴下积点德，饶了我家慧慧？” 张大娘眼泪珠子啪啪地往下掉，“你怎么说的出来这些话？怎么说的出来啊！慧慧不是你侄女？你就这么编排她？李和水啊李和水。你就不怕死后下地狱。阎王老子拔你的舌头啊！啊啊啊啊~~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哟！碰上了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李和水脸色一阵红一阵青。手一直挥舞着，龇牙咧嘴地，想要拍掉张大娘死死揪住他头发的手。嘴里还咕哝着：“我可没说过，你别冤枉人！” 众人都在旁边劝着，“他大娘，有啥话咱们好好说，你先放开和水兄弟？” 张大娘却不理会，就是拽着不愿松手，非要一个说法。 “娘！”张慧慧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张大娘，“娘！娘！” 张大娘这才松开了手，转身搂住张慧慧的脑袋。“我可怜的闺女哟！这是做了什么孽半夜遇上了什么坏鬼，才被人这么害了名声！” 母女俩抱成一团，放声大哭起来。 张慧慧哭的是，一向与人为善的娘能为了自己这么豁出去，心里哪有不心酸的道理？ 张大娘则哭自己的女儿太苦命，名誉就这么被人毁了。 她和张慧慧是前后脚回的村。张慧慧能听人说那些话，自然也能传到她的耳朵里。听了旁人说的那些话，张大娘当场就晕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地掐人中敷毛巾，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谁知，张大娘一醒过来，便踉跄着往家回了，连招呼都没有和张老三以及李宝久打，就赶了回来。 这不，一回了李家庄，见到还在祠堂那里喷吐沫星子的李和水，张大娘心里的邪火一下就找到了发泄口，上前就是一顿叱责。 苏雪几人来时，见到的情景已经持续有半个时辰左右了。大家伙儿无论怎么劝，张大娘就是不松手，非要他还张慧慧一个公道。 这大约，便是人们常说的母爱吧？ 苏雪不由想起自己的父母来，他们也是深爱着自己的，她知道。 若是他们在这里，听到李和水几次三番地针对自己，也会如张大娘一般承受不了，进而爆发吧？会像苏雨那样愤怒。 她转头看了一眼见到李和水后便一动不动盯着他的苏雨，眉眼弯弯地笑了。其中，有甜蜜，有欣慰。 血缘，可以让一个人爆发出自己最大的潜力，也能让一个人展现出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另一个自己来。一直以来都凶神恶煞的人，在面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时，会无比的温和慈爱。而总是笑脸迎人的人，如果有人伤害了自己的孩子，也会化身为最可怕的恶魔来守护你一人。 世界上，唯有你的父母，唯有你的亲人，会不计一切代价来爱你。 苏雪握紧了苏雨的右手，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即使只是陌生人，不，他们并不是陌生人。即使只是莫名其妙得来的血缘亲人，他也会守护自己、关怀自己。这种感觉，对于一直独自生活，没有什么朋友的苏雪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可感觉却那么美好。 苏雪觉得，心里胀胀酸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其实她对于李和水的这些话。并没有多气愤。之前会反击，也是因为李和水的话会影响到苏雨的前程，她才会去李二爷家奚落李和水一番。 作为一个思想开放的现代人，所谓的流言蜚语。其实是为了给人增加知名度的，不知有多少人打破了脑袋想要闹出绯闻来。苏雪自己当然会注意尽量不被人说道，可若要有人拿她说事，她也不会觉得要一死以证清白。所以，相对来说，她还算平静。 不过，有人如此在乎自己，也是不错的。苏雪心里暗道。 但是此刻，最重要的是眼前的状况。苏雪从内心的感慨中回过神来，望着哭成一团的张家母女。即使再无所谓。也对李和水有了愤怒！ 这一世。苏雪早就发过誓，绝对不会再伤害自己的朋友，别人也不可以！ “二叔！”苏雪突然出声喝道。 李和水正“哎哟哎呦”地惨叫着揉头皮。乍一听有人在自己耳边大喊，吓的一蹦三丈高，倒退了三步才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见是苏雪，便很不屑地道：“哟！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口气，原来是沈家的小小小夫人，啧啧，怎么？” “你！”苏雪还未说话，苏雨便冲上前去，却被苏雪拽住了胳膊。 “呵呵。二叔的嘴可真臭，也不知早上刷过牙没有。”苏雪冷笑道，“这大年初一嘴就这么臭，难不成二叔是打算臭一年？” 话音刚落，围城一圈原本劝架的众人便捂嘴笑了起来。 苏雪的外表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小丫头，童言无忌，大人们自然不会当真去叱责她。 “嗬你个小丫头片子！”李和水扬起手来就要教训她，却牵扯到了头皮，一时僵在了哪里，只顾得上哎哟哎哟的叫唤，眼神凶狠地瞪着苏雪。 李家庄众人长的都不算丑，虽然也说不上英俊。这李和水更是有些相貌，因了常年不做农活，肤色也不黝黑，身材高大，只是有些肚腩破坏了形象。 此时他这样的表情和动作，却把丑角做到了极致，只是徒惹人发笑罢了。 苏雪从来就不怕他，只是懒的纠缠，因此平时尽量让着他。可这时却不能让着他，否则他只会得寸进尺。 “二叔。”苏雪接着道，“二叔，你自己臭一年没关系，可别让大家伙儿跟着你臭一年！” 她眼神转了一圈。虽然有人的确是在劝架，可有些人却只是混在人群中看热闹罢了。若是不让众人一起来堵李和水的嘴，有些不好的话，总会被这些看热闹的人传出去。那么，教训了李和水也是白费力气。 苏雪拍拍苏雨的手背安抚他，这才说道：“我是外乡人，不好过多评说李二叔的做法是对是错。但是，我虽然是个小孩，也懂得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她顿了顿，“李家庄的叔叔伯伯们本都是一家人，想必也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且不说慧慧是你们的亲侄女，哪怕是我，若是在李家庄有了什么不好的话传了出去，李家庄的姑娘们还要不要嫁人？更何况是慧慧的谣言？”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众人也都严肃了起来。 “小丫头片子，你还敢威胁我！”李和水又要扬手。 大家伙儿却都拿眼神盯着他，李和水的那只手只好缓缓放了下去。 谁的心里没有一杆称？之所以任由李和水胡作非为，无非是和张大娘一样的心态，不愿意惹上了他，省的弄的一身骚味。 “我是不是威胁，谁都有资格说，唯独二叔你没有资格！”苏雪突然用食指指着李和水道，“你才是威胁！用亲情威胁大家，达到你肮脏的目的！”苏雪说话毫不留情，指着李和水一声声道。 她小小的身子，竟然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李和水不由地倒退了两步。 随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站直了身子，拍开了苏雪的手指。 苏雪也不在意，拿帕子擦了擦手，只是看着众人，却不再说话。 安静，没有人言语。众人都在思考苏雪说的话。 的确，外人看李家庄是整体的，这个时代，地域和血缘是影响人与人交往的最大因素。若是张慧慧的名声不好，别人自然也会联想到自己闺女，又怎么会区别看待？ 苏雪的一番话，无疑挑明了众人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真相，震慑了所有人。 第八十一章 算账 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只要和自家无关，全当作笑话看罢了。虽然心里也知道这样欠缺妥当，最后必然会影响自家的声誉。 但是，当下与己无关，又何必去趟这趟浑水？甚至有人还会添柴吹火，所以时至今日，李和水依然活的很滋润，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但凡有人损害了他自以为的利益，他就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多数人忍忍也就算了，不会和他计较。 李和水就靠着那张破嘴，得了不少利，自然乐意。 人就是这样，总有一种趋利避害的心里。不会主动去碰麻烦，碰到了还要绕着走，又怎么会主动去招惹李和水？ 然而，如今苏雪把话挑明了来说，再也避不开了，他们也不得不好好思考了。 这一想，有些多心的人不由地惊出了一声冷汗。 尤其是李和水的婆娘李张氏，心里更是骇然。 “你这个死鬼啊！我叫你没事少编些瞎话，你怎么就不听哪！”她上前就拍这李和水的后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咱们大小子二小子和三丫头怎么就一直没人上门说亲？还不就是你这张破嘴害的！” 苏雪点点头，这李张氏还不孬嘛！苏雨也惊讶地看向她，没想到一向和李和水一个鼻孔出气的李张氏能有这种觉悟。 “要不是她张慧慧连累了我家三丫头，那上门说媒的肯定是一**的。哪里会没人来问？”李张氏又道。 苏雪一听，白眼差点儿翻到了肚子里。 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最好佐证啊！ 慧慧这事儿才出多久？你家大小子二小子娶不上媳妇又是多久的事儿了？三丫头才多大，怎么就是被张慧慧的名声累了？真真是拉不出啥啥怪啥啥。 众人也听的好笑，心里直觉得这两口子般配的很。 张慧慧正哭的伤心。此时也不由地大怒，“你家那几个饿死鬼投胎的与我何干？你倒是会怪人，竟怪起我来？真是不知羞！” “她二嫂，我一直当你是个实心眼子，没啥坏心，就是嘴上厉害些，没想到......”为女儿难过的张大娘一听这话，更是火上心头，“你们一家子，就没一个好的。都是坏心眼啊！”她指着李和水和李张氏的鼻头道。 李张氏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啥话来。 “你家就是好的？听听慧慧说的那些话，大家伙儿听听，饿死鬼投胎？他们不是你哥哥妹妹？有你这么说话的？”李和水向来是不愿在人前落了下风的。立马反击道。 他用手肘捅了捅李张氏，“啊，就是这么回事。”李张氏模棱两可地道，心虚地厉害。 “哼，真是笑话！”张慧慧紧接着李和水的话音道。 她原本被张大娘的样子吓到了，心疼自己亲娘，所以顾不上说些什么。这会儿被苏雪一番话提了醒，张大娘情绪也平稳了些，她才想起来要好好算算这笔账。 张大娘是个老实厚道的，论嘴皮子哪里说的过李和水？刚刚李和水被她揪住头发。又被当众揭了老底，自然无话可说。 可这会儿，再让张大娘那么对付李和水可不行了，清醒过来的她也做不出来，更何况李和水也不会轻易被震住了。 这时候张慧慧若再不站出来，只凭苏雪一个外人说话，最终会被李和水占了上风，岂不吃亏？张慧慧是个机灵的，自然知道要一鼓作气把李和水打趴下的道理。 “二叔，我叫你一声二叔，可你也要当的起我一声叫。”张慧慧接着道，“我也没说他们不是我哥哥妹妹，刚刚不是给您气的，我也说不出那些骂人的话来。可您哪？您是不是我二叔？我这么叫你，你答应的亏心不亏心？” 张慧慧故意停了下来，看着李和水。 “我......”李和水刚要说话，却被张慧慧打断了。 “二叔你听我说。”张慧慧一见他要开口，却接着说道，“我不提您说的那些难听的了，我也说不出那些话来。我是做晚辈的，全当您是喝醉了酒说的胡话。咱们就说说我们家对您咋样吧！” 张慧慧不说那些也有她的考虑在里面。 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还知道羞耻，怎么会主动提及那些话？其次，她不想给众人造成这件事只是她家的事情的印象，否则小雪的那些话不是白说了？她就是要让大家都明白，制止李和水这件事，是大家的事情，不是某一个人的！ “我记得三丫头生下来的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又一次我问我爹，怎么娘老往二叔二婶家去，却不在家里陪我玩？我爹说，因为二婶生了小妹妹，身子不好，娘要去照顾她，慧慧在家要乖，等娘回来了不要闹她。”张慧慧娓娓道来，声音里满是无奈。 “我当时点了头，可等娘给你家忙里忙外累的要死回来的时候，我却吵着闹着，说娘不要我了，只要小妹妹了，还大哭不止，怎么哄都不歇。可您知不知道我娘是怎么做的？”她看着李和水和李张氏问道。 李张氏摇了摇头，然后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张慧慧接着道：“我娘把我打了一顿，还是捂着嘴打的，就是为了不让我哭出声来，吵到了二婶和三丫头睡觉！” 李和水本想说话，听了这话，就咽了下去。 “娘，那是您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打我，我到现在还记得您那天对我说的话。您说，若是你不去，二叔二婶是不会照顾人的，我要是把小妹妹哭醒了。免不了又是一番折腾，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夜里受凉、受惊，万一得了病怎么好？”张慧慧又对张大娘说道。 张大娘点了点头，抱着张慧慧道：“好孩子。委屈你了。早知道今天，那时候我就不该......” “娘，没什么该不该的，小雪和我说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不被蛇咬，谁也不会知道它有多毒。我不是怪您，您是烂好心了点儿，可这也是您值得我敬爱的地方。”张慧慧道。 众人都不说话，苏雪也静静地听着。 她知道慧慧聪敏，只是大大咧咧惯了。所以显得疯疯癫癫了些。可她平时有意无意灌输的一些思想她却是听进去了。 一开始会和张慧慧说这些寓言故事。也是因为李和水那次编排她和沈家。她不想张慧慧日后会受到这些旧思想的束缚，能够有自己的主意，不说独立自主。就说以后若是也遇上了这些事，不会自挂东南枝去。没想到说着说着，张慧慧就迷上了这些小故事，常常缠着她说，就连苏雨有时候也听的津津有味。 张慧慧对张大娘说完这些，便拿黑漆漆地眼珠子瞅着李和水。 “二叔，宝金哥和宝银哥出生的时候我还小，这些事也不知道。所以我想问问您，我娘是不是也这么照顾过他们？”她直勾勾地望着李和水。 被一个小丫头这么逼迫，李和水承认也不好反驳也不好。 承认。他不愿意就这么低头，那岂不是认输？ 可否认，事实摆在眼前，当初这么帮衬过自己的不止张大娘家，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帮过一些，一旦摇头，就会寒了众人的心。 “这小丫头片子心毒啊！”他在心里道。 这样一来，众人都有了共同的目标，就是他知恩不图报，反倒倒打一耙的李和水了。李和水心里焦急，眼神止不住的四处乱瞟。这一瞟，就看到了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看热闹的苏雪和苏雨二人。 都是这个苏雪教坏了慧慧，以前多好的姑娘！他心想。自从和苏家兄妹混在了一起，就变的牙尖嘴利起来，还当自己是个多有学问的大小姐？ 李和水丝毫没有反悔，反倒把怨恨都集中到了苏雪的身上。 自从这小妮子落了我的脸以后，谁都敢上来踩我一脚了。连一向来最老实不过的英彩妹子也敢揪我的头发了！真当我是泥捏的不成？ 这一次，一定也是她挑拨的慧慧，不然她怎么敢这么和长辈说话？ 想到这里，李和水把腰一挺，再也不是之前那副气馁的样子了。 “慧慧。”他开口道，“二叔确实是一时犯了浑，听差了话，其实，他们看到的不是你。” 苏雪顿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我说错了话。其实宝儿看见的，是苏雪这个小妮子，不是你。”李和水瞟着苏雪道。 这倒是实话，苏雪确实和一个男人，不，是骚年厮混在一起，还一起偷听了墙角。不过，她可不打算承认。 “李二叔！你别以为我们无父无母是个独户就可以欺负我们！别什么不干不净的话都往我们头上扣！”苏雪正要说话，一直隐忍不发的苏雨便厉声道。 他人虽小，可早已有了小大人的模样，平日里说话也多是照着苏父来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说起话来自有一股威严。 长兄如父，如今苏家落了难，大哥也岁爹娘被流放了，只有我才能保护小妹！苏雨心中大喊，说话自然也就带了怒气。 “这李家庄还轮不到你说话，更轮不到你满嘴胡话！小妹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说？你是和她吃过一碗饭还是和小妹同甘共苦的一家人？不熟悉就不要乱说，更不要做那人见人厌的长舌妇的做派！”苏雨一番话出口，喘气都不匀了，只气呼呼地看着李和水。 歇了两口气，他又接着道：“古语有云，非礼勿言，你难道还是不懂事的娃娃？这样的话也听不明白？不如过了十五，你也要去学堂听两天课不成？还是说，你明知道不该说这样的话却说了出来？我们要不要去李二爷那里让你说个够！” 他色疾言厉，把李和水唬的一愣一愣的，众人也都吓着了。 “二叔，你看看大家伙儿都是如何看你的，还望你能够想明白，不要因为一时的口舌之快，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最后，苏雨盯着李和水道。 第八十二章 想跑？ ps： （求~~有气无力。。。求包养，求虎摸~~） 苏雪心里暗笑了两声，众叛亲离？小雨也太爱吓唬人了。 其实最重要的，是那句李二爷吧？若是李二爷发了话，李和水又如何敢这么浑？ 可惜，李二爷在哪儿哪？ 苏雪不由好奇，怎么李二爷一到这种时候便不出现？这里这么热闹，他没理由不知道啊！难道是故意不露面的？真有意思。 “咳咳。”苏雪咳嗽了两声，暗暗地给了苏雨一个赞。 哪知苏雨沉浸在愤怒当中，没有发现。他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并不是像苏雪想的那样，是吓唬李和水的。 若是放任李和水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得罪了李家庄的所有人，想必这也是一众老辈都不想看到的。一个亲族，最重要的便是团结，才能在生产力如此低下的时代生存下去，一旦脱离了族人，以李和水两口子的懒惰，不饿死当真是奇迹了。 不得不说，苏雨思考的方式，还真官方化啊...... 苏雪见他没有反应，只好说道：“其实这件事，不怪李二叔。” 啥？话刚出口，便激起了一层浪来。 张慧慧急道：“小雪，你气傻了不成？不怪他怪谁？若不是他乱说话，也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 “小妹，你是不是气的狠了？”苏雨也赶忙道。 张大娘也看着苏雪，不知道她怎么了。 至于李和水。则满脸不相信的模样，这小丫头片子又想干什么？ “我没事。”苏雪微微一笑，顿时如春风化雪，刚刚的紧张气氛便消失不见了。她朝李和水的右边瞥了瞥眼睛。朝张慧慧示意。 张慧慧看了一眼右边的方向，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也点头道：“对，二叔虽然不该那么说话，但这次的事情归根究底，的确不能一股脑地怪二叔不好。” “嗯。”苏雨也看到了苏雪的眼神，自然同意。 大家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刚刚义正严词的三人怎么会突然转了口气。 秦川原本在众人身后，因他个子矮小，想帮张大娘也没有办法。一直被众人挤在了外面。自从苏雪来了。他便担心苏家兄妹吃了李和水的亏。这时也看到了苏雪和张慧慧他们的互动。他也朝那边看了过去，这一看，便明白了。 “哎！双双姐。你急着去哪儿啊？”他出声问道。 众人这才想起，事情一开始本是杜家母女闹出来的，怎么到现在也没见她们露面？便纷纷去找杜双双在哪儿。 原本躲在树后，打算悄悄观察事情发展的杜娘子和杜双双，只好停住了往外走的步子。 “呵呵，我们见大家伙儿都聚在这里，便想过来瞧瞧怎么了。这不，刚过来我就想起了还没做饭哪！急着回去做饭，我家那口子上晌去了镇上，这会儿早该回来了。”杜娘子笑道。 苏雪便道：“是么？不急。反正杜叔叔也不常在家吃饭。镇子上熟人又多，估计是吃了回来的。杜姨不和我们唠唠嗑？您可是最喜欢唠嗑的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待会儿就收拾了你！ 杜娘子心中暗恨，嘴上却笑嘻嘻地道：“小雪说的是，可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苏雪突然加重了语气，“杜姨，您可千万不要乱走动，我也是读过一些医书的，知道有些病症是最忌讳走动的，您待好了，就这么和大家伙儿说说话，我让秦川给您去镇上叫李大夫去。”苏雪张口就胡说道。 “呵呵，哪有那么吓人，我回家躺躺就好了。”杜娘子只好道，还顺手点了点杜双双，想让她帮腔。 “哎呦娘，我肚子也好疼！”哪知杜双双会错了意，也装作难受的样子娇滴滴地道。 苏雪心中好笑，面上却很严肃，“哎呀这可怎么好？该不会是食物中毒吧？杜姨和双双怎么肚子都疼？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这更不能小瞧了，您快坐下。秦川，快去镇上叫李大夫过来。”苏雪对秦川道。 她发现，其实秦川也是个妙人，不是么？ “哎！”秦川应了一声，拔腿就要去镇子上。 这孩子，怎么那么实心眼？杜娘子却当秦川只是听话，急忙道：“哎~~小川！” 她叫人向来是什么肉麻叫什么的。 秦川人还小，可也起了一身起皮疙瘩，“干啥？”他回身问道。 “小川哪，杜姨好了，没事了，不用去了。你双双姐估计是受了凉，我带她回家捂捂就好了。”杜娘子朝杜双双使了个眼色。 “是啊，我以前受了凉就是肚子疼不是吃坏了东西，捂捂就好了。”杜双双带着哭腔道。 秦川挠了挠头，“那可不行，还是看看大夫比较好吧？”他作势又要去镇上。 这么来回僵持了几次，苏雨和张慧慧也跑出来劝杜双双看看大夫比较好。杜双双就说不用麻烦秦川，她和她娘去镇上就好了。苏雪却以不能累着病人为由回绝了，杜娘子也不敢丢下女儿自己去，怕被苏雪几人逼出了实话，只好又给杜双双使眼色。 “哎！娘，我好了，肚子不疼了。”杜双双苦着一张脸说道。 “既然不疼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毕竟双双也在李家庄长大的，李家庄的声誉就是双双的声誉不是？”苏雪也懒的扯皮了，便开门见山道。 杜娘子原本以为苏雪至少会委婉一下，没想到这么直接，一时愣在了那里，结巴道：“啊。啥，啥正事啊？” 苏雪勾了勾唇角，“自然是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到底是谁瞎了眼看见慧慧或者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事了。” 她语气森冷。杜双双不由抬起头来看她，却见苏雪正盯着自己看，又吓的低下了头。 杜娘子见她一副没用的样子，狠狠地拿指甲掐了女儿几下，杜双双这才抬头，却不敢看苏雪的目光。 自从苏雪那次高烧醒过来之后，她就知道，苏雪不是原来的苏雪了。 可是，她又总是无所谓地看着自己，让杜双双很迷惑。到底是苏雪变了还是自己感觉错了？此时此刻。她才明白。是苏雪变了。 刚刚那一眼，没有任何情感的冷漠，杜双双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深不可测的黑洞。里面什么都没有，可若是她敢碰触苏雪所珍视的人和事，一定会被吸进黑洞中去的！ 杜双双是个聪明人，比她娘还要聪明。而聪明人最直接的体现便在，他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危险的事物，从而远离危险。 杜双双觉得，她想离苏雪远远的。 杜娘子这会儿却镇定了下来，“有啥好说的？是宝儿亲眼看见的，我家双双不过是传句话罢了。”她有恃无恐地道。 杜双双也突然不害怕了，虽然仍旧不敢看苏雪。但是却挺直了背脊。不知从杜娘子的话里听出了什么来。 “哦~~”苏雪故意拖长了音调，引得胸有成竹的杜双双母女又有些担忧。 张慧慧看着她们母女，心中恨毒了她们。 一定是杜双双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我，才会相出这么一出来。哼！看我怎么整治你！ “秦川，你去把李宝儿和石头给我叫过来。”似乎是受了苏雪的影响，张慧慧也叫秦川跑腿，眼神却一直锁定杜双双母女二人。 秦川也不在意，换了个方向便跑了出去。 众人都不出声，一来是被苏家兄妹二人的气势震住了。俩人虽然都是孩子，可却给人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凌然之气，让众人不由信服。二来，说到底，不管之前苏雪和张慧慧怎样把众人说动，可毕竟还是张家和苏家的事情，只不过让众人以后都不会随着李和水乱说话。 所以，这件事要怎么做，还得看张大娘的。可张大娘这会儿只会抽噎，根本说不出话来，不过也有可能是故意让张慧慧说话，毕竟童言无忌，有什么说的不对的，也没有大人之间那么严肃，笑笑也就过去了。 三来，便是大家一直在等一个人——李二爷。 不管这几个孩子怎么闹，最后拍板说话的还是李二爷，谁也不会在这时候得罪任何人。李和水他们是躲都来不及了，可若是帮着张大娘或者帮着李和水又是另一说。至于杜家？不过是个外乡人，他们大人更不好开口，万一说重了，别人还说你李家庄合起伙来欺负人。可是说成小孩子间的玩笑，任谁也说不出不是来。 最后，本来这件事就是李和水和杜家搞出来的，他们是死是活，众人只当看个热闹。张大娘都不说话，他们瞎凑什么热闹？ 这样一来，自然没人说话，只任由他们几个孩子折腾。 张慧慧见秦川去叫人了，也不干等着，“叔叔婶婶们，我想和你们说说大年三十那天晚上到底出了啥事，免得好心被当作驴肝肺，有些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苏雨也道：“对！那日村里的孩子都去了，还有不少在这儿哪！梅花兰花，你们都过来做个见证！” 苏雨朝几个孩子招了招手。 那几人都有些畏缩，最后在一个胆大的带领下都走了过来，梅花兰花俩姐妹也低着头过来了，磨蹭了半天才走上前来。 张慧慧迫不及待地道：“事情是这样的。三十晚上那天，我们去了镇子上。本来玩的好好的，谁知道宝儿和石头跑到吴子庙去了，杜双双她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们。大家都慌了神去找，最后还是小雨哥和梅花他们找到了。一路跟着跑回了原地，我和小雪根本就没见着宝儿和石头的影子，他们怎么看到我的？看到我怎么不出来，害的我们一顿好找？除非是眼瞎了，要不就是编瞎话哪！”张慧慧三言两语就说清了经过，还给二人的行为定了性。 大家都看那几个孩子，他们直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第八十三章 蹦跶 有些人听孩子们回来说了，或者是那天也去了吴子庙的也都知道，有些人却不知道，都拽了自家孩子问。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众人都有些迷糊，到底是怎么回事？ “宝儿不是说了，是在吴子庙看见的你，说不得当时见你和别人拉拉扯扯的，他不好意思过去，这才跑了的。”杜双双大声道。 张慧慧一下子涨红了脸。 本来，她是不愿意说这件事的，可是看到苏雪的眼神后，她又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杜双双。本来是想暗地里下绊子的，可既然有这么好的当众戳穿杜双双和李宝儿谎言的机会，而且能给自己一个清白，她又动摇了。 显然，杜双双正是看穿了张慧慧一直在这件事情上闪烁其词，这才故意说了出来。可她也是个姑娘，不好说的直白，只能说成“和别人拉拉扯扯”了。 可对张慧慧来说，这无疑也是一种羞辱。 她脸红，愤怒占了很大部分，只有一点点是因为羞愧。 直到现在，杜双双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话来，到底是有多不要脸？ “他说在吴子庙看见了我，怎么没说看见小雪？我和小雪一直在一起，他忘了？还是你们忘记了给小雪编一个不在的瞎话？”张慧慧气急道。 杜双双顿时有些结巴。 不过她一向觉得自己要比这些乡下村姑聪明不少，岂会被张慧慧三言两语说住？ “哦。你不说我忘了，谁知道你用什么谎话骗走了雪儿，这才找男人去了？”杜双双索性放开了说，还拿眼神瞟了瞟苏雪。 苏雪唇角下压。表情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难不成我在不在慧慧身边，宝儿比我自己还清楚？”苏雪冷然道。 杜双双放开了胆子说，倒也不惧苏雪了，“你们玩的好，你自然是要帮她的。说不定，还是你给她张慧慧约的人哩！” “说不定？”苏雪笑道，“是啊，说不定你和宝儿说了什么馊主意，才拿话编排慧慧呢！” “哦~~”苏雪又接着道，“我差点忘了。刚刚李二叔是不是也说了。说不定那人是我？啧啧。原来，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是用大概、也许这些话来嚼舌根罢了。” “你......”杜双双就要反驳。 苏雪截断了她的话道：“说不定宝儿悄悄去了吴子庙是给你约人去了？要不你怎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说不定你是怕我们去找宝儿的时候撞见了什么。所以先反咬一口？” “说不定你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借机报复慧慧？” ...... 苏雪不断开口，杜双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说话机会。 “你，你，你胡说！”杜双双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却直说了这么一句。 “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等宝儿和石头来了就知道了！”苏雪厉声道，“对了，待会儿还望叔叔婶子们把石头和宝儿隔开来问，不要让他们待在一起。” 杜双双神情一变。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苏雪很奇怪，她哪里来的信心？是觉得宝儿不会说出实情了？更何况，还有一个胆小却总让苏雪觉得不简单的石头在。 这当口，远远地已经能看见不少人往这边来了。苏雪便住了嘴，安静地等着。 气氛有一种奇怪的凝滞之感，明明只是几个孩子的事情，众人却不由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结果，连苏雪都稍稍有了点儿紧张之感。 “呼呼......”秦川当先跑了过来，弯着腰喘了几口粗气，“人，人来了。” “辛苦你了，秦川。”苏雪对他说道。 秦川腼腆地笑了笑，“没事，反正我也闲着，正好跑腿。”想了想她又悄声对苏雪道，“我来的时候一直看着他们呢，没说啥话。” 秦川瞅着苏雪，脸上满是可爱的模样。苏雪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轻点了点头，随后就松开了手。 秦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嘿嘿傻笑了两声，又跑到旁边去了。 “既然宝儿和石头都来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苏雪凛然出声。 “怎么了这是？”跟在石头几人身后的是李宝儿的三个哥哥和李大娘，以及石头的姐姐李兰花都来了。此时开口的正是李和山的婆娘，李大娘。 张慧慧上前亲热地挽住李大娘的手臂，开口道：“没啥大事，就是有件事情想问问宝儿。” 张大娘有些不情愿地皱了皱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雪抬头望了望阳光，有些刺眼。此时已经过了正午时分，正是冬日里最暖和的时候，她有些困倦了。加上并没有吃午饭，又说了不少话，小孩子的身体本来就消化的快，更是显得没有什么神采。 苏雨自然注意到了苏雪的变化，心里怕她饿着，便急切地说道：“宝儿，你跟我来。” 很自然地，他想要把更容易说实话的石头留给苏雪，自己来面对比较难说服的宝儿。 在日常生活的一举一动之中，对于苏雪的保护已经成为了苏雨的下意识行为，尽管苏雪并不需要，可是她也不排斥这样的呵护。 “还是我和宝儿说吧。”苏雪却不同意他的安排，“既然事情涉及到我和慧慧，又是宝儿记得最真切，自然是我们来对一对比较好。” 苏雨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在理。自己只是追着李宝儿和石头回了看杂耍的地方，其他一概不知，确实不如小妹知道的清楚，便点头应了。 李宝儿踢踏这地上的石子。脚下却挪不动步子。 杜双双这时想要过来叮嘱两句，却被苏雪不动声色的隔了开来。 “这是干啥？”李大娘站在宝儿的面前，双臂护着他，既然宝儿不愿意。那么她是不会让苏雪就这么带他去一旁的。 任何母亲，在面对和自己孩子有关的事情之时，都不会有一贯的理智。 苏雪虽然没有做过母亲，却明白母爱的盲目之处，她笑着和李大娘解释道：“并没有什么的，李大娘若是不放心，不如也来听听如何？” 她偏头站在一边，等李大娘的决定。 来的时候，秦川已经把大致的情形告诉了几人，李大娘也知道张慧慧这件事情是自家小子说出去的。私心里不愿意来。可哪知。私下里小儿子被杜双双“好心提醒”了几句。非吵着要来，她不放心，这才跟了来。 宝儿的双胞胎哥哥和大哥李宝生也围了上来。生怕有人为难他们家的小皇帝。 李大娘当然是觉得她张慧慧不检点做错了事情，根本就不认为她儿子会撒谎害张慧慧，而且，诬蔑了张慧慧他有啥好处？因此，她想了想，才有些犹疑地点了点头。 “来，宝儿。”苏雪拉着李宝儿去了一边，李大娘等几人也跟了过来。 苏雪便示意张慧慧和秦川站在了最外面，不差不离，正好挡住了杜双双的视线。 另外有几个好事的大人也跟了过来。苏雨那边也围了不少。其他人却都三三两两地散了开来，继续唠嗑去了。 “宝儿，你把那日为何去了吴子庙，又是何时见到的我们，都仔仔细细地说给我听。”苏雪开门见山。 李宝儿搓了搓手，“我......” “你怎么？”苏雪见他眼神乱瞟，便道。 李宝儿一惊，“我昨天不是都说明白了，我是提前给大家伙儿占地方去了。” “那我们去的时候，怎么还是临时找的地方？”苏雪接着他的话说道。 “我半路不是看见了小雨哥，后来就回来了没去了么......”李宝儿的声音不由低了下去。 “那你看见了我哥跑什么？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占好了地方再回去？”苏雪乐的跟着他的节奏走，若杜双双倚仗的便是小孩子的记忆力靠不住，或者斗不过和她一条心的宝儿，那便大错特错了。 这时，李和水也悄悄凑了上来，想听个大概。 张慧慧扫了他一眼，没出声。 “我，我以为是啥坏人，当然要跑了。”李宝儿说的很心虚，不过还是大声地给自己壮胆。他觉着，苏雪一个小丫头，虽然比自己大点，可如果逼急了自己，他只要撒娇打滚的，他娘肯定就不愿意了。苏雪难不成还能斗过自己三个哥哥和他娘？ 苏雪见他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反而眼神一直瞟着李大娘几人，心中有些明白了。 杜双双，你蹦跶了半天，原来靠的不过是这一家人？ “坏人？你刚刚不是说是我哥？”苏雪嗤笑了一声。 “嗯......那是因为......”李宝儿刚想说那是因为后来才知道的，一开始不知道，却看到苏雪对自己挥了挥手，便住了嘴。 苏雪道：“那是因为你心虚，你明明看见了我哥和梅花他们在找你，害的大家没玩好，所以你才跑。” 李宝儿就要反驳，苏雪却紧接着道：“而且你去吴子庙根本不是占地方了，恐怕是私下里去找了玄空大师吧？” “你......”李宝儿长大了嘴。 “我怎么知道？”苏雪见他的模样，心中的猜测证实了七八分，更是觉得杜双双不可理喻，怎么小小年纪，尽在乎这些虚荣的东西？ 昨日回去后，苏雪越想越是奇怪，怎么前面杜双双说了玄空大师的有缘人是自己，李宝儿就跑到吴子庙去了？而且玄空大师竟真的拉着杜双双说了半天的佛法，难道真有这么巧？ 想来想去，便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喜欢杜双双的李宝儿和杜双双许诺了会帮她，至于用了什么方法，苏雪觉得大约差不离是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瞅瞅李宝儿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倒真有可能。 眼下苏雪问那些，不过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接下来才是正题。 第八十四章 性恶 过了许久，杜双双伸的脖子都要断了，苏雪和李宝儿才走了出来。 “你怎么说的？”杜双双立刻蹿到了李宝儿跟前问道。 李宝儿搭耸着脑袋，显得很是沮丧，“双双姐，我......” 杜双双立刻瞪大了杏眼，“你，你该不会？”她恨铁不成钢地盯着李宝儿垂下去的脑袋，若不是看李大娘他们都在，真恨不得给他几个爆栗！ 这个李宝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杜双双心想，她看了一眼苏雨的方向，还不如石头的嘴巴紧哪！ 苏雪也朝迟迟没有结束的苏雨那边走去。 原本以为最容易搞定的是石头，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有解决，越想越觉得石头不是单纯的那么害羞和腼腆吧？ 苏雪觉得自己越来越往阴谋家的方向发展了，怎么看谁都是一副有着惊天秘密的模样？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难不成是换了个环境，连人也变的敏感了？不过最近的直觉总是出奇的准啊！她也有些迷糊了。 可是看着在苏雨的追问下，连连摇头，就差哭出来的石头，苏雪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哥！”她冲有些无可奈何的苏雨喊道。 听到声音的苏雨忘了过来，朝她耸了耸肩膀，显得很是挫败的感觉。 苏雪冲他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哥，你过来吧！宝儿说了实话了。” “真的？”苏雨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立刻放过了石头。往这边走了过来。 李莲花连忙拦住石头的肩膀嘘寒问暖起来，还略微有些不满地瞪了苏雨的背影一眼。 石头把头埋进了姐姐的怀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边，杜双双还在紧张地关注着李宝儿。不停地询问。 “你干啥呢！”李大娘听了实情后本就对杜双双充满了恶感，又见她敢这么对自己的心肝，顿时心头火起，冲杜双双道。 “你冲孩子发什么火？老大不小的了，丢不丢人？”杜娘子丝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 “哼！”李大娘不屑地哼了一声，“那也要看是什么样的孩子，整日里教唆别人的，能是啥好货？” “你说什么？那还不是宝儿自己不中用，肯听我们双双的！”杜娘子也不甘示弱。 若是平时。俩人见了面别提有多亲热了。一口一个大妹子大姐的叫着。可此时关系到自家孩子的名誉，谁也不想先低了头让步。 “娘！你少说两句。”李宝儿见杜双双脸色越来越沉，急忙扯了李大娘的袖子道。 李大娘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阴沉着脸住了嘴。 这时，苏雪也带着苏雨走了过来，她朝李和水道：“李二叔，刚刚您也听见了，还麻烦您跟大家伙儿说两句。” “好嘞！”李和水像是得了什么指令似的，撸了袖子就要开说。突然又想起之前的事来，便放下了撸袖子的手，也不说话了。 苏雪见他的模样，心知他是想到了砌墙那天的事情，又对自己上了火。便不疾不徐地开口道：“宝儿，你把刚刚说的话再说一边。” 大家都去看李宝儿，李宝儿这会儿却不说话了，他怕又让杜双双伤心。 “你不说？那我说好了。”苏雪早知道会这样，也不生气。 “刚刚宝儿已经和我说了，他那日在吴子庙并没有看到我和慧慧，其实就是双双她之前和慧慧闹了点儿矛盾，我觉得是她不对，便没有帮她。所以双双心中气愤，想要报复慧慧，因此骗了李二叔，毁了慧慧和我的名誉，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苏雪轻描淡写地道，语气还有些漫不经心。 可惜她说的轻巧，众人听在耳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 闹了些矛盾就要编这些瞎话来害人？这...... 杜双双听的险些晕厥，往后踉跄了几步，差点儿没站稳，还是李大娘微微伸手替他挡了一下，这才没有摔倒。 李大娘可不是想帮她。她也觉得杜双双心思有些太过歹毒了，不过她更气愤的是杜双双竟然敢让自己的儿子帮她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打从心底恶了她。 这时候杜双双若是摔了怎么了，旁人岂不是都撇下了这个事？以后说起来，还不得说，她儿子怎么怎么傻，怎么怎么被人当枪使？所以，要趁这个时候，把责任都推给杜双双才好，怎么能让她装昏装晕的？ “你.....你胡说！”堪堪站稳的杜双双就朝苏雪喊道。 苏雪不急不忙地看了过来，“我胡说什么了？是胡说你和男人不清不楚了？还是胡说你身上带了妖气，会教坏别人家的孩子？” 这两句，正是杜双双诬蔑张慧慧和苏雪的两句，她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你们本来就是！一个个的都狐媚子似的勾引男人，你巴结沈家的事情不是真的？也是我胡说的？哼！根本就是你在编瞎话！宝儿，你说，是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还是你亲眼看见的？”杜双双气急了，说话便没了那股娇滴滴的味道，倒有些气急败坏。 李大娘一听，都这时候了，居然还敢支使我们宝儿？ “说什么？刚刚宝儿都说了，就是你让他这么做的！”李大娘见宝儿又要偏帮着杜双双的样子，赶忙拉了他的胳膊急急道，也顾不上对一个孩子说话是不是有些语气太冲了。 “没有，不是......”李宝儿还要说话，李大娘直接捂了他的嘴，只剩下“呜呜”的声音。 “对，就是这样。我们都听到了！”张慧慧也站出来道。 李和水也帮腔着哼哈了几句。 他想到了刚刚李宝儿说的话，心里道，怎么现在的娃娃都这么厉害？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更是把杜双双列为了一号叛逆小孩。 此前，苏雪问完了李宝儿去吴子庙的事情。这才细细地问了他说看见张慧慧和男人拉扯的事情来。 “宝儿，你是什么时候看见慧慧的？”苏雪问道。 “是......是戌时的时候。”李宝儿答道。 苏雪自动脑补了一下，“戌时那么长，能不能具体一点？” “......”李宝儿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戏班子唱《闹天宫》的时候。”他记得回去的时候唱的好像就是这个。 “你确定？”苏雪装作有些忐忑的样子问李宝儿道。 李宝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嗯，是那个时候。” 苏雪笑了，李宝儿不由有些恶寒，难不成错了？应该不会......吧？ “慧慧。”苏雪冲外面的张慧慧道，“那日我们去找宝儿和石头的时候，是不是正唱完了《女娲补天》？” 张慧慧朝她点头应是。 “之后是不是和大家伙儿约好了。等下一场《铡美记》唱完前就回来？”苏雪又问。 张慧慧还是点头。旁边有几个那日去了的小孩子也说是的。 这个时候娱乐活动是很少的。所以小孩子对这些东西都记得很清楚，轻易不会忘记。平时也有大人和他们说些戏文，可能一直到老死。说的也还是这些，所以也很熟悉。 “《闹天宫》是不是在宝儿他回来之后，我们回来之前开演的？”苏雪这次问的是那几个孩子。 他们点了头，又摇头。其中一个道：“是先有人点了这出，还在下面唱了两句，后来你们回来的时候戏班子才开始开唱的。” “那就是说，在《闹天宫》的时候，宝儿根本不可能在吴子庙看见我们，是不是？”苏雪笑着问他们，很是亲切。 小孩子脑筋转的慢。他们想了一会儿，还是之前的那个孩子说了是。 李宝儿突觉不好，就要反口，“我，我记错了，是在唱《铡美记》的时候看见的！” “好，就当你是那个时候看见的，那又是在哪儿看见的？”苏雪丝毫不急，依旧慢慢地问道。她看着李宝儿的目光，仿佛是在看一个别扭的孩子一般。 “是在大殿......”李宝儿有些不确定，他其实在大殿看见的是苏雨，想来几人应该是在一起的吧？ 苏雪便道：“你是说，慧慧就在大殿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男人拉扯？那还需要你看见么？不是应该早就传遍了？我们怎么没听别人说？” “我还没说完，还没说完呢！”李宝儿想了想，“是在大殿西边的偏殿那里的一个地方看见的。” 苏雪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我和慧慧分明是被一个小沙弥领到了东边的偏殿寻你去了，西边是我哥去的，却不知慧慧原来还会分身之术？” 李宝儿一时慌了神，“是我记错了，不是西边，是东边。” “那你说，东边的偏殿里站了几个小沙弥？”苏雪问他。 “我是远远看到的，没有进去，怎么会知道？再说也不是在偏殿里，是在偏殿外面的角落里看到的。”李宝儿依旧嘴硬。 “你看到的不会是个和尚吧？”苏雪道。 “当然不是！”李宝儿一口回绝，“虽然没看清楚，但肯定不是和尚。”他也是知道啥叫对佛祖大不敬的。 “那更奇怪了。”苏雪砸吧了几下嘴，装作思考的样子道，“那个小沙弥明明领着我和慧慧一直去了后面的厢房，就算我给慧慧掩护，小和尚应该不会吧？慧慧哪里有时间私会男人？” “那......”李宝儿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了。 “怎么？编不出来了？”苏雪还添了这么一句。 最后，还是在苏雪连番问话下，说出了实情来，便是苏雪说的那样。 连苏雪都觉得匪夷所思，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当真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居然想要毁人名誉？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是天生的坏人？ 苏雪宁愿相信，是在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这次事件，而不是在杜双双的策划之下发生的。 人之初，性本恶？虽然她是性恶论者，有时候也愿意为一个孩子的错误寻找借口。 第八十五章 闺趣（1） 谣言事件的最后，众人都如同苏雪一般，自动为杜双双找了借口，只是在平日里疏远了她们母女一些，面上却并没有显现出来。 至于张慧慧和苏雪的名誉，这些事情一旦有了传言，哪怕你撇的再干净，总有人想往你身上靠。所以，虽然大家都知道是误会了俩人，可也埋下了谣言的种子。 要说输的最多的，其实是李和水。 李和水不是孩子，没有人会为他的行为开脱。自那以后，众人纷纷避着他走路，遇见他上门，也是匆匆打发了事，生怕他编排自家闺女儿子什么闲话。一时间，李和水两口子只能挑那些没有孩子的人家去。 可这样的人家本来就少，而且没有孩子的人大多自卑且孤僻，不善言谈，这可苦了李和水两口子这样爱到处蹿门子的人了。李和水只好成天往李二爷家跑，倒倒苦水什么的。可奈何秦川根本不怕他说嘴，每次都没啥好脸色，李和水和他小孩子吵了几次，也不常去了。 等过了走亲戚的日子，李和水便整日里往何家村跑，找那些狐朋狗友去了。 没想到却被人说到了李二爷那里，被李二爷亲自去提溜了几回，他也没脸去了，便成天坐在家中唉声叹气。 这一叹气，一唉声，又惹了爱睡懒觉的李张氏，并且李和水待在家里，她就得按时做一日三餐，为此很是恼火。两口子正月里不知拌了多少次嘴。搅得整个李家庄都热闹了些。 这些都是当作笑话来听的，苏雪和苏雨自然也不在意。 他们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过了十五学堂就要开学了，农家乐也该动土了。徐爷爷已经帮他们说了不少人家，只不过大正月的不好上门找人要地去。所以要搁置到正月之后。但是该准备的却是要准备起来了，包括人工、木料等等，最最重要的，是银钱。 苏雪打算，把人都找齐了后，过了十五再去沈家商量这件事情。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不过十五勿借钱么？苏雪曾经是个商人，而商人其实是最忌讳这些的，她也不例外。 苏雨为了学堂开课的事情也变的忙碌了起来，趁着正月不用上山。每日都坐在那里看书。还会对着苏雪讲课。直把苏雪烦的要死。 十三这天，好不容易腾出空来准备做棉絮的苏雪，去张家叫了张大娘来帮忙。 张慧慧自然也是跟了过来。三人说说笑笑，只用了一下晌的功夫便做好了。 苏雪拿去苏雨的新床上试了试，垫被和盖被都正好合适。 晚饭她特地留了张大娘和张慧慧吃饭，还把张三叔和李宝久也叫了过了，名义自然是感谢过去的一年来张大娘一家的照顾，并且希望今年两家还能互相帮衬着些，主要是张大娘家帮衬苏家兄妹一些。 吃过了饭，张三叔和李宝久便先回去了，张大娘、张慧慧自然是留下来和苏雪闲聊唠嗑。 说着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天色就黑了。张慧慧却不愿意回家，说是要和苏雪一起睡，刚好苏雨的被子也做好了，可以挪出地方来了。 原本苏雪是打算过了十五让苏雨搬过去的，反正在她看来，什么事情都是要过了十五做才好的。最后拗不过张慧慧，加上张大娘说十三也没什么不可以，苏雪便答应了。 苏雨当然没什么意见，便是有，也只能放在心里，难道要他说出自己黏妹妹的事情来？ 张慧慧乐的什么似的，亲亲热热地挨着苏雪洗漱了一番，两个好姐妹便上床说话去了。 “小雪，你还忙活什么呀？快躺下来咱们说话。”张慧慧招呼坐在那里拿针线的苏雪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拘谨，反而反客为主地招呼起苏雪来。 苏雪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喏！这是答应你的帕子，初七之前不能动针线，过了初七我又一直太忙，所以还没做出来。正好趁着今天有空做好了给你，省的你一天催上三四回的，耳朵都磨出茧来了。” 张慧慧也不坚持，刺溜一下窝进了被子里，仰面看着苏雪。 豆油灯的火光被苏雪拿针的手带起的风吹的有些摇摆，映的苏雪的影子也一摇一晃地。苏雪的侧脸很好看，下巴圆润，和秀气的琼鼻、卷翘的睫毛刚好构成一个完美的弧度。多一份则多，少一份则少。苏雪的美，正是那种不增不减的感觉。 优美的侧脸边，垂下了几缕发丝，留下了几丝阴影，衬的苏雪可爱娇俏的面容多了点沉静的气质，它们俏皮地挡住了苏雪的视线，她时不时便要拿手捋几下到耳朵后面去。 张慧慧便随着她的动作看苏雪的耳朵。 苏雪的耳朵洁白小巧，如同最精美的瓷器般，竟有些微微地透明之色。而她的头发是那么的乌黑亮丽，在脑后扎成了一束马尾。颈项也是长而秀气的，和她的脸一样瓷白，也没有一丝褶皱。 黑与白的强烈对比，让张慧慧不由地看呆了。 她知道苏雪很漂亮，一直都知道。可是今天才看的如此清楚，同时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不好意思。 她总是觉得，苏雪虽然漂亮，可却是那种娇怯的柔美，是禁不得什么风雨的。而她张慧慧也是很漂亮的，可自己的漂亮却是那种健康的有朝气的。因此一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嫉妒过苏雪，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苏雪是一样漂亮的。 可现在，她自卑了，张慧慧为自己的自恋羞红了脸。 苏雪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一直专注着手中的活计，甚至忘记了张慧慧很久没有开口说话。等她一根线绣完了。准备接下一根的时候，才发觉张慧慧有些异于平时的沉默。 “怎么了？”苏雪回头看着张慧慧问道。 张慧慧猛然移开了视线，片刻后，又看着苏雪。 她看的很认真。似乎想看进苏雪的内心，又似乎在借着苏雪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内心。 苏雪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却没有移开目光。 半晌，张慧慧开口道：“小雪，如果我说我嫉妒你，你会不会不理我了？” 苏雪歪着头想了会儿，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不过还是回答道：“不会。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她说的都是真心话，并不是哄骗小孩子。 在张慧慧的身上。她看到了婷婷的影子。一样的开朗。一样的爱笑。可同时。她们一样地深爱着自己的家人、朋友，哪怕自己多受些委屈吃些苦都无所谓，只要她在乎的人能过的好。她便比自己过的幸福还要开心和快乐。 也许她自己并没有察觉，这在这些天的相处之中，苏雪早已把对婷婷的愧疚和思念转移到了张慧慧身上。并不是那种替代，而是找到了一个与那人相似的人，所以你想要好好地去对待，更何况苏雪本身就是很喜欢张慧慧的。 “真的？”张慧慧眼睛一亮。 “嗯。”苏雪点头，“不过，你嫉妒我什么？”她是真的不明白张慧慧嫉妒自己什么。 在苏雪看来，张慧慧有疼爱她的爹娘和哥哥，有还算富足的家底。更是没有什么烦心事。 可自己呢？她才八岁，苏雨十岁，两个小包子，想要吃得饱穿的暖，最后还要保证苏雨能够读书科举，谈何容易？ 她的确有现代的灵魂，有满脑子的商业知识，可是在科技如此落后的古代，她又不是爱迪生重生，别说实现她的商业王国，就是改善下生活都困难重重。 要不是......要不是谢三的二十两银子，说不定她和苏雨早就饿死了。 想着，苏雪眼前不由浮现了谢三的面容来。 切，怎么会想到这个人？苏雪挥了挥手，似乎想借此打散眼前人的模样。哪知，他的样子却好像刻在了心底一般，突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定格在那里，怎么也消失不掉。 苏雪心里暗骂，苏雪啊苏雪，你才八岁，就知道想男人了？啧啧，果然是我这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的灵魂在作怪么？ “嫉妒你长的漂亮。”张慧慧突然出声道。 苏雪一时怔住，回过神来的时候，谢三的样子已经在眼前消散了。 “漂亮？”她重复了一遍，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说起来，自从变成苏雪后，她还真的没有仔细看过自己的面容。只有在每天洗脸的时候，照着盆里的水看一看，可总是看不真切，脸也会变形，所以严格来说，苏雪并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她只是根据苏雨的样貌推断，自己长的必然不丑。 “我长的好看么？”苏雪问张慧慧道。 但凡是女人，哪有不爱美爱俏的？苏雪虽然心理年龄很成熟，可也摆脱不了这个定理。 “嗯！”张慧慧用力点了点头，“很漂亮！你不知道么？” “呃......”苏雪只好道，“还是一年前照的镜子，我都有些忘记自己的样子了。” “哪里还会有人忘记自己长什么样的！”张慧慧直起身来拍了拍苏雪的后背道，笑的有些勉强。她想到了一年前苏家的落败，心里很是为苏雪难过。 “对了，慧慧，要不我们给对方画像吧！”苏雪并不是真正的苏雪，所以没有张慧慧担忧的那样难过，她突然提议道。 ps： （咳咳，有人说果果实在是太磨叽了~~好吧，果果承认，她是个超级无敌啰嗦的孩子，大家原谅她吧！从这一章开始会加快节奏，但是情节也不会突兀，果果保证！其实这是果果第一次写文，如果有不足之处大家一定要指出来，否则任由果果这么埋头写下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进步了，所以，请多多批评与指正，当然还有多多支持~~） 第八十六章 闺趣（2） “画像？”张慧慧一时有些跟不上苏雪的节奏，怔愣了半天。 “对呀！你会不会画画？”苏雪突然来了兴致，也不绣花了，拉着张慧慧的手问道。 张慧慧点头，又摇头。 “到底会不会呀？”苏雪又问道。 张慧慧想了想，“就拿树枝画过，算不算？” “算！怎么不算！”苏雪就道，“走，咱们去我哥屋里借点笔墨过来，你给我画我给你画。要不？让我哥也来？我们三个一起给对方画像？” 张慧慧立马把头摇的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若是小雨哥也来，就我画的那猫爪子掏出来的样子，还不得羞死人？”说着，她还红了脸。 苏雪也就是逗逗她，哪里真的会让苏雨也来？那三个人相对无言，死盯着对方的脸画画，估计苏雨和张慧慧都得烧着不可。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苏雪邪恶地想。 张慧慧一见苏雪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连忙道：“那我就睡觉了啊！不理你了！” “哎呀好啦，我开玩笑的。那我这就去我哥那里拿笔墨过来，不许睡着啊，等着我。”苏雪边说着边理了理衣服，敲了敲一墙之隔的苏雨的房门。 “哥！”苏雪喊道。 “怎么了小......小妹？”苏雨在屋里应了一声。 突然离了苏雪一个人待在一个屋子里，苏雨还有些不习惯。虽然旁边就是苏雪的房间，可他总觉得和小妹隔了好远好远。手里捧着书，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思绪飘飞，全是和苏雪俩人。他读书苏雪做针线的场景。 就这么呆愣了半晌，突然听到苏雪叫他哥，苏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来拿些笔墨和纸。”苏雪就道。 “哦。”苏雨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又等了一小会儿，随后便听得屋子里一阵下木削的响动，是苏雨来开门了。 开了门，张慧慧赶忙拿被子蒙了头，却偏偏又露出两只眼睛瞧着。 苏雪进了屋子，便走到书桌前面，“你晚上要写字么？”苏雪问道。 “不写了。晚上只看书。怕看不清楚写坏了纸。”苏雨答了一句。 苏雪便不客气地道：“那我拿走了啊！明天还你。”说着。便抱了砚台和纸笔要出去。 “哎......”苏雨伸出了胳膊。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哦，对了。晚安。”苏雪说完了，便出去了。 “......”苏雨张大嘴，不知道晚安什么意思，只看着苏雪出去了，片刻后才去关了门。 一出了门，苏雪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严肃的小大人，居然舍不得自己？难道有恋母情结不成？ 张慧慧看她笑的灿烂，便问：“你笑啥？该不会和小雨哥说了我画画的事情吧？”她作势就要起身揍苏雪一顿，却半天没能从被窝里爬起来。 “我可什么都没说，难道你想让我说？”难得苏雪开起了玩笑。还揶揄了张慧慧一句。 张慧慧被她气的满脸通红，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从床上爬起来套上了外套，坐了起来。 苏雪拿了两块还算齐整的木板，把被子摞到一旁，在木板下面垫了稻草，就这么和张慧慧面对面地坐下了。 “你先来我先来？”苏雪很严肃地问道。 “剪刀石头布吧！”张慧慧依旧气鼓鼓地答道。 “行！”苏雪同意的也很爽快，“不过，你若是还生气，待会儿我就把你画丑！” “你敢！”果然，张慧慧一听这话就炸了毛，“那我就把你画成乌龟，哼哼！” 苏雪停了手中的活就要去挠她痒痒，张慧慧拿手去挡，俩人在床上闹成一团，你来我往地，笑声不绝于耳。 “哎哟，哎呦，不来了不来了，你就是个疯丫头。”半晌，体力不支地苏雪挣扎着从张慧慧的魔爪下逃脱了出来，仰面躺倒在床上，一面大口喘着气，一面揉着笑疼了的肚子。 张慧慧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头发都披散了开来，脸颊因为笑闹而涨的通红，手还不依不饶地往苏雪的膈肢窝里伸去。 “说，你错了没有？敢不敢把我画丑？”张慧慧磨着牙威胁道。 苏雪七躲八躲，好不容易避开了她的魔爪，歇口气后赶忙道：“不敢了我不敢了，肯定把你画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美天仙！” “可是，我真的画不好啊！”过后，苏雪又苦着脸对张慧慧道，“要不让我哥来画？他画的比我好多了。嘻嘻。” 说完，苏雪忙离的远远地，望着张慧慧贼笑着。 张慧慧气的牙齿咯吱咯吱响，又气又羞，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她干脆不理苏雪，自顾自地拿起了纸笔，摆弄了半晌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只好又无奈地看向苏雪，“过来，我不挠你痒痒了，咱们画画吧！” 私心里，张慧慧还是很想看看用纸笔画画是什么样的。 她见过苏雨拿笔写字的样子，很专注很认真。似乎他手里握的笔下写的，并不仅仅只是简单的笔和字，而是他最珍视的东西，是他最为看重无法不温柔对待的东西。 张慧慧说不出来那副画面到底有多美，只觉得那样子，真好看。 若是，若是能一辈子这样看着小雨哥就好了。手里拿着纸笔，张慧慧痴痴地想。 可是，她又想到，小雨哥是不会喜欢她这样的乡下姑娘吧？他喜欢的，应该是和他一样读过书会作画的姑娘吧？ 或者，是杜双双那样的？虽然没有读过书。可是走路扭扭的，说话的声音也娇滴滴地撒娇这样的？不不，不会的。小雨哥不会这么肤浅！张慧慧又把头摇了摇。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说话也很大声，脾气也不好，心灵手巧更是不沾边......哎~~张慧慧心里叹了口气，望了一眼苏雨的房间，脸色也变的灰暗起来。 苏雪见她脸色变了又变，还不时地脸红，接着又摇头，手里却捧着纸笔不放，眼睛还看着苏雨的屋子，顿时便明白了七八分。 她也不知要如何开口。毕竟虽然她有着成熟的思想和灵魂。可是却从来没有和另一个人分享过这种专属于小女儿家的心事。更别提劝解别人了。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也许张慧慧的心思。只有等到苏雨明白的那一天，才能真正解开了吧？其实，说不定到时候俩人都互相看对眼了呢？ 在苏雪看来，张慧慧这样的女孩子必然是有很多人喜欢的。 在地球上苏雪所生活的二十一世纪，所谓的淑女早已经过气了，大家喜欢的都是活泼胆大的女子。越是放得开会玩，越是讨人喜欢。相反，苏雪之中沉静地有些阴气沉沉的女孩子会让人觉得气压太低。 不知道，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呢？苏雪想。 那个人，虽然不是特别地英俊帅气。可也绝对说的上是一枚帅哥。又有家世，对待别人也很和气。相反，她却是一个只是长的漂亮些的女孩子罢了。 在a市，漂亮的女孩子不说随处可见，但也是一抓一大把的。不是有句话叫，越是繁华喧嚣的城市，越不缺各种类型的美女。她又怎么会那么幸运，遇上他？ 前世，苏雪也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每次想，都觉得幸福来的如此突然。最后只能归结为缘分一说，然后会更加珍惜他给的幸福和温暖。努力地想要紧紧抓住他，不想错过他，直到最后，却没有了事业，没有了朋友。她生活的全部中心都是他，都是这个给了她爱教会她爱，最后又亲自告诉她什么叫不爱的男子。 泪水，渐渐晕湿了苏雪的眼眶，悄无生息地落了下来。滴在手背上，温热却疼痛。 这么久以来，她想要忽视这个问题，只想好好守护现在拥有的一切，从头再来。 可是有些事情，是她避不开也逃不掉的魔咒，总会找到她的记忆，然后刺痛她的心脏。 在爱情里，受伤最深的大约并不是爱的多的那人，只会是女人。 因为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心脏，没有快速遗忘的功能，只能在一个又一个夜里不断回忆起往昔，回忆起曾经的点点滴滴，当初有多快乐如今便有多难受，一个人默默落泪心伤。 张慧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隐约听到低声地啜泣声，她突然回过神来。 “小雪，你怎么了？”张慧慧吓了一跳，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苏雪落泪的样子，每次都是温和或者冷清的面容。 此时的苏雪，双腿跪坐在床上，虽然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可是鼻子抽动的时候，还是会有小声地呜咽声传了出来。她目光空洞地注视着窗外，眼泪一串串地落了下来。 张慧慧一时慌了神，她移到苏雪身边，轻轻拦住她的肩头，“小雪，怎么啦？” 苏雪摇了摇头，把头靠在她的手臂，抹了眼泪道：“没事，就是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真没事？”张慧慧有些不相信，可是想想，也许她只是想起了苏家的遭遇，心里难过，所以才会哭了出来。小雪肯定是不想说的，自己这样追问，只会让她更难过，便也不再多问。 俩人都不再说话。 “慧慧，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良久的沉默里，苏雪突然问道。 ps： （咳咳，不是下一章就素下下一章，那谁就要出来了，乃们看着办吧~~飘走~~） 第八十七章 闺趣（3） “啊？”张慧慧一惊，没有想到苏雪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 苏雪把头抬了起来看着她，眼眶还是微微有些发红。“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伤心。 她喜欢那个人么？ 不。若是一开始他不追求自己，苏雪知道，她永远不会喜欢上她。 可她还是和他交往了，然后结婚，生活在一起，甚至现在，因为这个人失声痛哭。 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哭泣？难道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爱上了他？那为何前世离婚后，她并没有多伤心，所以的愤怒不过是因为被排挤出了公司而发，她甚至没有为那个人流过一滴眼泪。所思所想，全部都是在那个家中的不快乐。 可是重生之后，她却有好几次，想到他便会难过，这一次更是哭了出来。 似乎挤压了很久的情感，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要把所有的不快乐都哭出来才痛快。苏雪能感受的到，在那些眼泪中，很多都是为了他，为了他们夭折的婚姻。 她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着他的。 “嗯......”张慧慧沉吟了一会儿，“喜欢一个人，大约就是......” 她偷偷瞄了一眼苏雪的脸色，确信苏雪不是在打趣自己，只是单纯地问这个问题，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模样。 苏雪望着张慧慧，等着下文。 “大约就是想要每天看到他。觉得他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贴合自己的心意，渴望他的眼睛也和自己一样，总是每时每刻关注着自己。还有......”张慧慧皱紧了眉头，“还有。想要，想要......”她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想要离他近些，更近些。” 苏雪竖起了耳朵，才听清楚了张慧慧后面的几句话。 张慧慧说完了，就紧张地盯着苏雪的神色，“怎么，怎么突然问我这个？”她的脸又开始有发烫的感觉，说完就低下了头。 ...... 很久很久，她却没有听到苏雪的回答。 夜色静谧。只要偶尔风吹动屋外树枝的声音传来。张慧慧抬起头。却见苏雪呆呆地想着什么。像没有听见她的话语一般。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苏雪在心里问自己。耳畔不断地回旋着张慧慧的那番话。 “想要离他近些，再近些......”是这样么？果然。自己是不喜欢那个人的呢！苏雪想。可是，我为什么要因为他哭泣？难道只是单纯地因为觉得可惜？因为没有了让人羡慕的婚姻所以舍不得？ 还是说，因为她实在是个假情假意的女子？ 或许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冷漠，所以有必要哭给人看？ 苏雪越想越是厌恶了这样的自己，难道在这里，在这陌生的地方，我还要做曾经那个虚伪的自己么？难道还要为了前途放弃自己的真实心意，不能成长自己想要成为的自己么？ 她暗暗发誓，这一世，我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心意。再不去过那无聊透顶的人生了！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自己的强大，才会不畏惧任何风雨。 想着，苏雪的神情又变的坚毅起来，更加坚定了在这异时空好好说生活下去的决心。 她望着苏雨的屋子，又看了张慧慧一眼。 更何况，还有值得自己为之努力的人在，他们之间有着如此深刻的羁绊，她无论如何也要坚强，也要比谁都强大！爱情，会被时间打败，会被物质打败。而她在这里收获的亲情和友谊，是她从未哈好感受过的一份温暖，这份温暖，却是永远不会变质的存在。 张慧慧见她渐渐平和了下来，好久才敢笑嘻嘻地开玩笑道：“怎么，难不成我们小雪有了喜欢的人不成？好啊，居然不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看，是你有了喜欢的人才对吧？要不怎么说的出那么深刻的话来？”苏雪故意瞥了一眼苏雨屋子的方向，“要不我帮你转告转告？” 张慧慧急的一把捂着苏雪的嘴，“嘘，你小点儿声！” “我干嘛小点儿声，这是我家，又不是在外面。”苏雪却还是不改口，戏虐地看着张慧慧道。每次只要一打趣张慧慧，她的心情就会变的很好，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恶趣味。 “哦~~”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却不说哦什么，“是不是......” “什么都不是！”张慧慧立刻打断了她的话。“哼，你就知道取笑我，不知道我刚才可被你吓坏了呢！好心当做驴肝肺。人家是见你哭的惨兮兮的，好心安慰你才说那些话的，你倒好......”张慧慧背转了身子，哼哼了几声。 苏雪看的好笑，正是因为张慧慧的善良和美好，她才会这么喜欢张慧慧。 见张慧慧真的不理自己了，苏雪才卖乖讨好道：“是是，我的慧女王，我错了，再也不拿慧慧的好心开玩笑了，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这还差不多。”张慧慧转过脸来，朝她做了哥鬼脸，“你还画不画了？” “画，当然画了。我还没画出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张慧慧出来，怎么不画？”苏雪便道。也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话唠了。 “什么叫沉鱼落雁，闭月......啥？”张慧慧问道。 苏雪也就耐心地解释道：“就是说，长成了张慧慧这样的大美人，鱼和大雁见了也会看呆了，一个沉水里去了一个掉地上了。因为一个忘了游一个忘了飞。” “那闭月那啥呢？”张慧慧被这么揶揄也不生气，依旧好奇抱抱般地问道。 这些天，在苏雪这里，她学到了不少为人处事的道理。很是受益匪浅，所以但凡是不懂的，都会多问一问。她也想要变成苏雪这样的人，以后，以后好配得上...... “咳咳，闭月羞花嘛~~”苏雪故意咳嗽了两声，“慧慧，你说月亮和花是不是最漂亮的东西？”她问张慧慧道。 其实苏雪也和乐意教张慧慧这些，毕竟这个时代，女孩子读书认字的太少了。更多的人家。生下来了只是给她们一口吃的。把她们养到十五六岁便嫁人了。因为女孩子不能给家里做什么活计，也不能带来什么收入，所以才会被说成是“赔钱货”。 苏雪很怜惜张慧慧。也很害怕张慧慧的一生与多数少女一般。 即使张大娘他们很疼她又怎么样？他们无法超越这个时代的局限，最多只是多给些嫁妆给她，指望张慧慧在夫家能腰杆子直一些。 而如何生活的更好，却只要张慧慧自己能够改变它。 现在她多给张慧慧讲一些道理，多教她一些知识，虽然并不实用，但是说不得最后就是这些能够让她区别于一般的女子，坚强并且幸福地生活下去。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苏雪所能给于张慧慧的“渔”，便是这些自尊自爱或者常人渴望的知识罢了。 “是啊。”张慧慧点了点头。“月亮每天晚上都会陪伴着我们，用你的话来说，它是那么的皎洁明亮，自然是最漂亮的。而花，我觉得正是因为它们，春夏秋冬才有了自己的颜色，才会变的好看，所以花当然是最漂亮的了。” “可是，这么漂亮的花和月亮，看到了张慧慧，也要害羞地收起了花瓣，月亮也会躲起来了。啧啧。”苏雪故意砸吧了两下嘴。 张慧慧听完了，先是细心地在心里想了想，记住了这两个词，随后才扬了扬拳头，冲苏雪道：“哼，就知道你又取笑我！人家哪里比得上你漂亮。” 苏雪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不定某人就喜欢你这样的呢？觉得我这样的不好看呢？”说了半天，她竟是又把话题绕了回来。 张慧慧嘴一嘟，“我画画了，懒得理你。” “嘿嘿。”苏雪傻笑了两声，“我也画画。” “可是只有一支笔......”张慧慧道。 苏雪这才想起来，俩人本来是要剪刀石头布的，不知怎么就扯了这么远。她翘了翘嘴角，很是享受这样的闺房乐趣。和一闺蜜，没有隔阂地玩闹，开心地大笑，这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事情，觉得很神奇，很幸福。 俩人又继续了半路夭折的剪刀石头布，“哎呀，你耍赖！”张慧慧不满地瞪着苏雪，“你怎么后出？” “我没有，你看差了。”苏雪狡辩。 “就是有了，重来重来。”张慧慧坚持己见。 “喏，我输了，我先来。”结果，苏雪却说是输的先来，张慧慧惊讶地睁圆了眼，不知道原来苏雪也有这么耍赖调皮的一面。 不过，这样的小雪，比冷冷清清的小雪要可爱多了，她想。 但是，不管怎么可爱，她也不会这么被糊弄的。张慧慧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挠痒痒。最后苏雪只好连连认错，把先画的权利让给了张慧慧，她来研磨。 砚台是另外放在一块木板上的，苏雪研一会儿磨摆一会儿姿势，张慧慧还画的慢，折腾了好半天，一副苏雪挠痒痒图便新鲜出炉了。 苏雪定眼一看，就傻了眼。“亏我给你研了半天磨，你就画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只见画上的人眼斜鼻歪，嘴巴占了半个脸大，头发更是散乱，反正就没个人样。也不知道张慧慧是从哪个角度看的苏雪，看出了这么一个歪瓜裂枣的造型出来。 张慧慧也很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很委屈，“我第一次画，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觉得。” “很好？”苏雪牙齿直打架，“好，我也给你画哥很好的出来瞧瞧。”说着，她便接过了笔，换了张干净的纸画起来。 苏雪毕竟是学过一些的，虽然不咋地，可速度比张慧慧快上不少。不大会儿，一副慧慧抠脚图便大功告成。 张慧慧一见，比苏雪见到自己的画像倒是要镇定不少，“小雪画的真好，就是，就是......”她突然朝苏雪扑了过来，“就是能不能不抠脚！”说着，就上爪子招呼。 苏雪扔了笔，俩人又是一番打闹。 第八十八章 十五 第三天便是正月十五了。 十五这天，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一天，和大年三十几乎等同，也是平国人民最看重的日子。这天，要吃元宵，闹元宵，什么热闹来什么。 大约是因为人们觉得，过了十五便要开始干活了，再也不能像之前那么四处玩闹了，所以都要在最后一天补上，才有了这些花样百出的玩法。 刘桥镇自然也不例外，这天，刘桥镇上组织了舞龙、灯会等各种趣事儿。 前一天张慧慧就约了苏雪去镇上玩。苏雪本不想去，最近她要做的事情很多，根本不想那些小姑娘似的，可以无忧无虑地玩耍。可是苏雨和张大娘都劝她，不想让她太累。最后，苏雪只好同意了，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张慧慧。 自从那晚过后，她和苏雪便的更是亲密无间，张慧慧恨不得每件事情都和苏雪一同做，什么事情都告诉苏雪，俩人俨然成了最要好的小姐妹了。 张大娘看着自然欣慰，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小姑娘，俩人玩的来她当然高兴。而苏雨也高兴，他高兴的是苏雪有了张慧慧这个好朋友，肯定会很开心。 这天早上，苏雪刚起床吃过早饭，张慧慧便找了过来。 “小雪，走吧！”她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对苏雪道。 今天张慧慧穿的是一身大红的衣裳，头上也扎了红头绳。扎了一个包包头，显得很是娇俏可爱，有别于她平时的干爽利落，倒别有一种不一样的好看韵味。 “现在就去？这才什么时候啊！”苏雪本以为是下午过去。她还准备上午做些针线活呢！ “当然是现在了，等晚上看了灯会我们就回来，这样也不会太晚回来。”张慧慧就道，“镇子上今天好玩的可多了，保证你看花了眼，现在我都嫌晚了呢！” “可是......”苏雪为难的看着苏雨，难道要让苏雨正月十五一个人在家里吃午饭和晚饭？ 张慧慧就道：“小雨哥一起去不就好了。就咱们三个，不和杜双双他们一起。不行，还得叫上梅花她们。” 她掰这指头算了半天，然后道：“小雪。你先在家收拾好。我去叫她们啊！等会儿在村东头见。”说着就跑了出去。嘴里还叮嘱着，“记得带些点心和水！” 苏雪应了，便和苏雨把家中收拾了一番。后又带上了门往东头去了。 不大会儿，一队花枝招展的小孩子们便往刘桥镇出发了，他们前面是以杜双双为中心形成的一队粉丝群，包括李宝儿和李宝儿的三个哥哥，石头和石头的姐姐兰花。这样说来，其实应该是以李宝儿为核心的小团体。 两队人马泾渭分明，互不想干。 苏雪看了看，发现这次去刘桥镇的队伍中明显有了不少大孩子，连张慧慧的哥哥李宝久他们也都来了。她往后看了看，发现后面远远地还缀着三个人。正是李和水家的大小子二小子和三丫头，却是哪个队伍都不属于，由此可见那件事情的后续影响还是挺大的。 十五，也是青年男女互诉衷肠的日子，这一天，若是你中意哪家的姑娘或者小伙，可以通过拽衣角、踩鞋跟等方式表达出来。 因此，上次在三十晚上没有和他们去刘桥镇的这些大孩子们才会一起跟了过来。当然，也不排除有议了亲的人，想要趁此机会见一见自己未来的娘子相公的可能。 恐怕李兰花和李宝李宝生等人都是这么想的。 至于其他人，苏雪见李和水家的大小子和二小子都穿戴一新，也都仔细梳洗过了，便知道也和那些人是一样的想法，想去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人看上自己，两家好商量亲事。 似乎出了七夕节，只有正月十五这天才是男女可以稍微越出男女大防一点点的好日子。所以众位大孩小孩都好好把自己拾掇了一番。 除了，苏雪。 苏雨穿的是苏雪给他做的新的春衫，很是俊逸非凡，有了一种男子汉的气质，而苏雪穿的，却还是年前换的那套衣裳，并没有新做一套。 她穿衣服向来很小心，又是正月不用做什么活计，所以根本没脏，只是有了些褶子。不过苏雪本人是不在意的，她一向只要齐整，不要好看的。 虽然穿的如此，苏雪还是或多或少地感觉到了有几个小男孩偷瞄自己的视线。 她也不甚在意，小孩子嘛，知道什么是喜欢，估计是觉得她和苏雪不一样，所以好奇些。 就这样，李家庄的众小孩，分成了两，不，是三队，浩浩荡荡地往刘桥镇去了。口袋里都揣地满满当当地，不是点心糖果，就是压岁的几个铜板。 到了刘桥镇，苏雪才知道，大家对于最后一天“年”到底重视到了什么程度。 刘桥镇里，人山人海，几乎每一步都是挨着人的肩背的，一大早就已经热闹非凡了。 小贩们也不挑着担子来回走动，只把东西摆在了街道两旁，不时地吆喝两声就好了。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根本不愁东西卖不出去。本来还算宽阔地青石板路，只剩下了窄窄地一条通道供人行走。 苏雪他们只能往前走，想要转身往回走都十分困难。 很多平时苏雪很少在刘桥镇见到的东西，今日到处都是。竹蜻蜓、小木鼓等各种小玩意儿，还有不少绳子编织的手工品也很多，苏雪觉得劳动人民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她甚至见到了很多用现代的机器都很难做出的手工品，精美异常。可惜她却不舍得买，否则每样都买一个，估计两大车都拉不回去。 众人从街头逛到街尾，不是停在某个摊位前东瞅瞅西看看。有些孩子买了东西还要讨价还价一番，大家伙儿也都一起帮腔说话。逛完了这条街去逛那条街，直到日薄西山，才逛完了不算大的刘桥镇，苏雪脚都走疼了。 中午大家吃的都是自带的点心，这会儿他们却是要回去填肚子，晚上过来直接看个灯会和舞龙便可以回家睡觉了。 苏雪才知道，原来中间是可以回家的呀！她拍了拍塞得鼓鼓一口袋的点心，无奈地笑了。这张慧慧，话也不说清楚。害她带着这些走了一天了。 回了李家庄。孩子们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苏家兄妹二人自然又被张大娘拉到他家吃饭去了。吃了饭，便又和张慧慧往村东头去了。 这一次，在村东头的孩子们中。苏雪看到了秦川。 秦川也穿了一身新衣裳，看到苏雪他们，兴奋地招了招手，跑了过来。 “你早上怎么没来？”刚走过来，张慧慧便问他。 这些日子，他们已经玩的熟了，秦川也喜欢和张慧慧说话。 “我叔和我婶白天都出门了，只要我爷爷和我奶奶在家，我陪着他们呢！这会儿我叔他们回来了，我才出来玩会儿。”秦川摸了摸头。答道。 在苏雪面前，他总是很喜欢做摸头这个动作。 “小雪，小雨哥，你们也去啊！”他冲苏家兄妹道。 秦川随着张慧慧他们叫苏雨小雨哥，却从来不喊苏雪叫姐，都是直呼她的名字。苏雪自然不介意，觉得这样反而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别人该叫她啥，倒不如不叫。 “嗯。”苏雨点点头，又和秦川说了几句话。等人都到了，就又往刘桥镇去了。 今夜的刘桥镇和大年三十那天不同，灯火通明，在李家庄就能听到喧闹的人声了，颇有一种盛世繁华的错觉。 大家都等不及地往刘桥镇赶去，进了镇子，都是一阵欢呼尖叫。 苏雪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原汁原味的十五元宵节，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份震撼。 只见从进了镇子开始，一眼望去，便是一排排的大红灯笼，一直挂到了镇子深处。在夜风中，红灯摇曳，倾泻了一镇的红光。而每家每户的屋檐下，都挂上了两三盏形状、颜色各异的灯笼，间或还有一盏大上很多的灯笼摆在了两家只见。 流光溢彩，这么形容也不为过。 十五的月亮特别圆，也特别亮堂，但并没有映的灯笼的灯光暗淡。相反，两者相互辉映，更添了一份热闹与喜庆在其中。 灯光将清冷高洁的月色染上了尘世的烟火之气，而挥洒大地的月光又将灯光照的更加朦胧美丽，恍若置身梦境，眼前的只是幻觉。 这样的景色，比之城市光怪陆离的霓虹毫不逊色，还多了一份令人沉醉的古朴。 苏雨喃喃地念了几句诗词，苏雪却没有听的仔细。 他想起了往年的时候，他们一家人也是这么相携逛灯会，大哥和爹爹负责猜灯谜，他和小妹只要高高兴兴地接过彩头就好了。而娘，总是会给他们买上一堆吃的。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色灯山满，香车宝盖隘。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苏雨口中念道。 物是人非事事休，苏雨不由怀念起家人来，没有了什么兴致。 可是，看着欢喜非常的苏雪，他又不愿意扰了她的兴致，便强撑了笑脸和众人一同欣赏起来，随着大家的脚步往前走去。 ps： （那啥，说好的那谁哪？跑哪里去了？哦，出场费太低？和我说没有用，你和看文的亲们说吧！居然还敢放老娘的鸽子？告诉你，下一章不出来，你就永远别出来了！哼！~~嘿嘿，大家原谅果果，你们知道的，果果喜欢磨叽，虽然已经尽力在改了，可是进度也不能一下子就跑飞了起来嘛~~） （果果哪里会作诗，别笑掉大牙了。这首诗是糅合了宋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和宋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两首而成，大家不要嘲笑果果。） 第八十九章 盛世 一路走来，苏雪的心里不断地打着感叹号，已经快要到嗓子眼了，估计马上就要冲出她的嘴唇，就差和张慧慧一般脱口惊呼了。 这种灯会，真不是说说而已。在地球上，早已经看不到这样的灯会了。 不少人家和店铺的灯笼上，还写了灯谜在上面，供来观看的人猜。每个灯谜后面，各自说明了彩头。看笔迹，差不多都是几个人所写，大约是官府为了举办灯会，特意找了文人。 彩头都不大，无非是一些常见的吃食和小孩子玩的玩具一类，主要是为了图哥热闹。 每家每户的灯笼都做的很精巧，似乎是有意攀比谁家做的更好看些。 莲花的灯笼做多，因为最好做，也最容易出彩。其他的，还有小鸡崽形状的，颜色也是温暖的黄色。也有菊花形状的，花瓣繁复而弯曲，非常逼真苏雪都忍不住喝彩叫好了。 孩子们都兴致很高，不停的猜着灯谜。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柳树胡同。 柳树胡同因为多店铺，所以彩头都很吸引人，当然，难度也相当高。现在，苏雪和苏雨就被一道灯谜难住了，迟迟没有挪步子。 在这些人中，猜灯谜的主力军就是苏家兄妹二人，这么会儿，他们已经猜出了不少灯谜，得的彩头也都被其他人一分而光。所以他们不走，其他人自然也不走，都眼巴巴地看着。这家铺子门口就被挤满了，其他人也进不来。所以苏雪和苏雨慢慢地想。并不着急。 这家铺子的谜面是：约十二时。（打一姓氏） 铺子刚好是陈记粮店，所以彩头是白面满头，还热乎着。只要猜中了，便可以随便吃。李家庄的小孩子们自然舍不得走。都盼着苏家兄妹二人能猜出来。 苏雪想了半天，头发都快秃了，最后宣布放弃，和其他人似的，眼巴巴地看着苏雨。 苏雨也不急躁，只不时地摇摇脑袋，忽而眉头紧缩，忽而展眉一笑，苏雪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直到还是不知道，或者只是纯粹地在做做样子罢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就在李家庄众人快顶不住外界的压力。要被人突破的时候。苏雨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对着早就不耐烦地小伙计歉意地笑了笑，“是许姓。” 许？苏雪想了想。便明白了。 “约”乃“言”也，“十二时”便是“午”，合在一起就是“许”姓。 啧啧，她怎么可能猜的出来？这陈记粮店也太抠了。如果苏雨猜不出来，她都打算说“陈”了，因为陈记粮店嘛！试试运气呗，又不用花钱。 小伙计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 这么多人，要吃多少馒头？他的夜宵又没了。他想，随后便冷言道：“只有十个馒头。” “怎么就十个呢？”张慧慧首先就不同意。跳出来说道，“小雪，那上面是不是写了馒头任吃？”刚刚猜的时候，苏雪就给他们说了灯上写了什么。 苏雪点了点头，“是。” “那我若是带了整个刘桥镇的人过来猜谜，还不得吃穷？”小伙计嗤道，“谁让你们这么多人来的？还围了半天不让别人进来。说不定别人早比你们先猜出来了，十个馒头都不用，一个就够了。哪像你们似的，估计一个村都来了。”后面几句他也知道得罪人，压低了声音。 不过站在最前面的苏家兄妹和张慧慧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你怎么说话呢？明明是你们事先没有说清楚，现在又想抵赖，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叫你们掌柜的出来也没这么个理！”张慧慧声音清亮，直往小伙计的脑门冲去。 外面围观的人都一阵嘘声，小伙计自知理亏，想着今天是个好日子，若是搅了众人的兴致，到时候传出去不好听的话，掌柜的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也不还嘴了。 “过来过来吧！”他朝张慧慧等人招了手，揭开了还在蒸笼里的白面馒头，拿起一个当先递给了张慧慧。 张慧慧却是个硬气的，侧身让给了另一个小孩子。 小伙计“嘿”了一声，又陆续拿了馒头，一人一个，孩子们也都接过去高高兴兴地吃了。 “喏！”小伙计递了一个到苏雪的面前。 虽然嘴上不说，可随着蒸笼里的馒头越来越少，小伙计还是脸色不愉的模样。 “我不吃。”苏雪便道。 “我也不吃。”小伙计见苏雪不接，便递给了她旁边的苏雨，哪知苏雨也摆了摆手。 随后，秦川、二狗子、李宝久也都没要。 数一数，除了他们几个，其他的孩子刚好一人一个，总共是十个孩子吃上了馒头。 小伙计乐的高兴，也不多说，笑嘻嘻地合上了盖子，吹着口哨往铺子里面去了。 走了几步，他又转过身来，“散了吧散了吧。都猜出了了还围着干吗？” 苏雪便当先走了出去，其他人一次跟了上来。吃着吃着，拿到馒头的孩子都发现了不对，也没了兴奋劲了。馒头吃在嘴里也没那么松软可口起来。 张慧慧和苏雪、苏雨并排走着，背脊都挺的笔直。一边走，一边指着两边铺子的灯笼说笑，兴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但却再没有猜谜面了。 他们跟在后面，有些大点的十五六岁的都明白了什么，羞红了脸。而小些的却依旧懵懂，一派天真地看着前面的几人：他们怎么没有白面馒头吃？ “你，你不吃么？”这时，一个扎了两条辫子的小女孩怯怯地走到苏雪身边，乌黑的手上有半个馒头，朝苏雪伸了过来。 苏雪依稀有些映象。觉得眼熟，却一时叫不出名字了。大约是因为苏雨也不熟悉，所以没怎么和她提过。 她从小人的掌心拿过了半个馒头，“谢谢你。我不是不吃，只是不饿。”她笑的温柔。 小女孩看的有些呆了，“你真好看，比我姐还好看。”她冲苏雪说道。 “是么？你也很好看。”苏雪拍了拍她的脑袋瓜，小女孩便转身跑到后面去了。 “姐，她说她不饿，可是还是把馒头拿过去了。不过，她可真好看。”小女孩牵了一个略大的女孩子的手道。 女孩子刮了刮她的鼻子，“我可都听到了，你说比你姐我还漂亮是不是？找打！说。谁最好看？” 小女孩却不依。颇倔强地抿着唇不说。 是啊。真好看。女孩也不欺负自己的妹妹了，望着苏雪的背影想。 他们不要馒头，不是因为不想吃。她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可是却说不上来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吃。只是觉得这样做很好，不会让人看不起。 她只是随着人群往前走，心里却想了很多。 此时的苏雪不知道，只是这一场小小地插曲，日后却会改变一个女孩的一生。 那是后话了，却说此时，不知不觉之中，一群人已经走完了整个柳树胡同的铺子，再往后，就是刘桥镇上有些头脸的人家了。 苏雪望向大家。询问他们的意见：过去还是不过去？ 其实在灯会上，最有看头的还要数这些富绅土豪家做出的花样最多，也最气派。 尤其是柳树胡同这片儿，大家都卯足了劲儿想要拔得头筹，这里的灯会便特别地热闹与好看，每年都吸引了大批的人来围观，几乎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了。 此时，苏雪他们面前便是堵住了整个胡同的人群，所以她才会问众人的意见。 大家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最后都决定去看看。 不过苏雪也预料到了结果，看他们眼中闪着好奇与渴望的星星就明白了。 她只好无奈地同意了。 虽然他们这一群里面，也有好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少女，张慧慧的哥哥李宝久更是一路护着他们的安全到了这里，但是很自然的，都是以苏雪为首。也许是除夕夜形成的习惯，也许是刚刚猜灯谜所致，也许是一开始就对二人的身份怀有好奇和敬畏。总而言之，苏雪和苏雨二人似乎在李家庄的孩子们心中有某种特别的地位。只是这种特别，以前在苏雪的骄傲之下没有显现出来，现在和他们亲近了，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来这种特别了。 苏雪和苏雨俩人，就仔细安排了前进的路线：由李宝久和二狗子打头阵往里面走，剩下的几个大些的孩子散在四周，把小孩子们都包围起来，尽量形成一个圆圈，不能散开。 就这样，有力气和身形灵活的李宝久、二狗子带着众人挤进了看柳树胡同的花灯的人群中了，一路螺旋地往前走着。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苏雪只觉得身上都挤出来汗，头发也散了开来，终于走到了一个空间稍稍大些的地方。 说实话，这一路上她只管闷头往前挤了，哪里顾得上看一眼挂在人家屋檐下的花灯，心里正为费了这么大力气进来后悔呢！ 见李宝久和二狗子都停了下来，苏雪也终于有机会抬头看一眼了。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正是沈员外的宅子前边，大家伙儿走到这里都不动了，似乎前方有什么事情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一般。 苏雪也随之望去，入眼便是一溜挂开的花灯，奇形怪状，材质各异，不一而足，晃花了她的双眼。 她闭了眼，睁眼再看的时候，却看见了站在屋檐下的几人。 大部分苏雪都认得，有沈员外，还有沈员外嫁女那日她见过一面的县令大人，他们正围着一人说话，周围是沈家的几个家仆。 而被围在中间，正谈笑风生的人，却是除夕那日苏雪见过的谢三。 这样的日子，他不好好地待在都城，怎么还在刘桥镇？除夕那日也没有回去。苏雪心中奇怪，看着谢三想。 第九十章 较劲 ps： （写在一章之前：果果想写一个不同的男主出来。他是正常人，会叛逆会逃避，绝对不是很多言情小说里那种完美无缺的男人。说实话，每次果果看到那样的男主，能够为女主遮蔽一切风雨和伤害，虽然看的入迷，但是心中总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小说，正是我们填补自己所欠缺的想象空间，然而太完美的镶嵌却会让我感觉到虚假成分，每次都若有所失。所以果果想尽量写出一个不一样的男主出来，给人一种更真实的血肉之躯的映象。尽管这样，有可能让乃们失望了，可是果果却会坚定地、勇敢的写出自己想要的感觉，希望亲们能够谅解，不要因为男主的不完美而认为是文的问题。这只是果果一开始就为男主设定的剧情。只有人，才有丰满的感情，才会被女主所吸引。而冷冰冰的神，我们如何去要求他偏偏对女主动情？这就是果果想要说的，完毕。） 大部分人苏雪都认得，有沈员外，还有沈员外嫁女那日她见过一面的县令大人，他们正围着一人说话，周围是沈家的几个家仆。 而被围在中间，正谈笑风生的人，却是除夕那日苏雪见过的谢三。 这样的日子，他不好好地待在都城，怎么还在刘桥镇？除夕那日也没有回去。苏雪心中奇怪，看着谢三想。 不知为何，对于谢三，苏雪有一种本能的好奇心在作怪。支使着她不断去猜测，不断地靠近。 谢三被人围着说话，心中很是不喜。 自小到大，他一直都是被人追捧的对象。谢三自然知道别人这么看重自己的原因。说不喜欢未免太过矫情。谁不希望生在豪富之家，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坐享其成？可若说有没有特别的自豪，谢三绝对会摇头。 在这样一个家族之中，他自小背负的，只有沉重的责任感和家族的荣耀环，压的他不得不成为他们想要看见的自己。 他总是应对得体，那种得体几乎已经取代他的真实感受，成为他最自然的表情了。 然而最近，谢三总是莫名的反感。 这么多年来。他所积压的所有不满、所有的反抗情绪。都在酝酿着一次大爆发。 似乎是从被安排了婚事开始？还是在那之前？ 谢三想起柳鸿运和秦渡海的讶异。想起被他们视为禁忌的他的婚事。是因为自己变了？ 那么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谢三不知道。他只知道，他承受的住这些，可是他不想这么无休止的被动下去了。他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 谢三眼眸暗了暗，看似在听着县令说话，心绪却渺无踪迹地乱飞。 “呵呵，我早说过，沈四老爷家的花灯必然是技高一筹的，谢三公子，你说呢？”胖乎乎的县令眯缝着眼问道，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 谢三点点头，“正如高县令所言。四老爷特意从府城请了名师巧匠，焉有不胜的道理？” “哎！”沈四老爷叹了口气。“做的再好又如何？敏敏本说要同我一起看灯会的，却临时出了差错，只有你们陪我这个闲人一同观赏了，恐怕早觉得无趣了吧？” “哪里哪里，能受邀来沈四老爷府上，是本官的荣幸。”话虽如此，高县令对沈四老爷的语气中，却有着一份居高临下的气势。 他又转向谢三，冲谢三作揖弯腰道：“尤其是有幸能陪同谢三公子，更是不胜惶恐之至。” 沈四老爷的神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心里却恨得咬牙切齿。 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居然也敢对我如此语气？若是我......哼！沈四老爷却不愿往下想了，只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面上丝毫不显。 纵使他有千般抱负万般志向，奈何他生来是沈家之人。若是也如他谢家一般，是个公侯将相，他有自信，绝对不会做的比谁差了一星半点。好在，他以退隐为借口，避到了刘桥镇来，这里可是晋大将军的老巢，自己做了这么多，不怕日后的功劳簿上会没有自己的名姓。 沈四老爷眸子突然亮了起来，看向远处，如同看向自己一片明亮的前途。 谢三瞧着他的神色，心中冷笑了一声。 想的倒是挺美，哼！那人若是能成事，又何必等到如今垂垂老矣？一群只会百日做梦的家伙！当今圣上可都瞧着你们呢！ 再任由你们蹦跶几天又如何？谢三突然来了兴致。 他望了一圈四周渐渐密集的人群，嘴角微微地上翘。 “这不是......”谢三轻“咦”了一声，定睛看向苏雪的方向，俩人目光相遇，都有些倔强地不愿意先转开眼光，就这么对视着。 半晌，还是谢三先移开了目光，转而上下打量起苏雪来，颇有些评头论足的味道。 谢三见到的苏雪，都是眸光清澈举止大方的，而现在...... 他饶有趣味地打量着苏雪，小脸微酡，发丝轻散，眸子水盈盈地闪烁着朦胧的光辉。樱唇微张，被人群挤的有些不稳。 她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才站稳，谢三的心也似乎有了一丝波动，涟漪轻漾。 在刘桥镇的灯会映照中，苏雪仿若临尘的仙子，不偏不倚，正好闯进了他的视线。谢三前一秒还有些烦躁不耐的心绪，在看见苏雪沉静冷清的面容一瞬，就安静了下来。 耳畔的喧嚣与话语都慢慢倒退着远去，好似隔了厚重的门帘，听不真切。却又像有人在自己耳边轻言细语一般，顺着耳廓就进了心底。 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只有她是真真切切地望见了的。谢三觉得，他似乎跨出一步，伸出手来，就能触摸到她嫩滑的脸蛋。不知道是怎么的触感。 而他，确实是这么做的。 谢三蓦然旋身，朝着苏雪的方向走去。 “沈四老爷还请宽心，高家不舍得贵小姐回来，倒是一件好事，正是对贵小姐的......”另有人正对着沈四老爷说话，劝慰他宽心，却不料谢三挥手推开了他，直直朝前走去，不由地停住了话头。看着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三公子？”高县令出声唤道。 谢三一怔。这才慢慢转身看着高县令几人。 他觉得自己走了好久。却迟迟没有走到她的身边，咫尺天涯，他怎么也碰触不到苏雪那冷然的面孔。她的人和她的目光一般遥远。 “呵呵，看到以为熟人罢了，想过去打个招呼。”谢三便歉然地对几人道。 他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可是明知道自己很莫名，他却想要这么做。心里有个声音，叫他过去。若是不去，似乎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苏雪眼见着谢三走了过来，心里虽然还在奇怪，可也并不慌乱，依旧拿一双黑漆漆地眼珠子静静瞅着他。 她觉得，谢三的秘密未免有些多了？出现在刘桥镇的次数也似乎太多了？ 一个都城的少爷。看高县令的谄媚样，大约还是为“**”，总是来这离都城十万八千里的刘桥镇做什么？挑的时间还这样出奇，哪有除夕和十五跑这么远的？ 她不喜欢秘密太多的人，总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累。 生活本身已经很难，她更喜欢张慧慧这样明媚没有忧愁的人，这样的人会让她看到生活最美好最幸福的模样。 可是很奇怪地，她一点儿也不讨厌谢三。甚至，她能感受到自己那微微发疼的心脏的跳动，她对他居然有一种可笑的怜惜之感。 果然，我是母爱泛滥了么？苏雪心中苦笑一声，很鄙视自己把所有人都看成孩子的想法。 她想起那日在吴子庙，谢三问她“何谓机缘”时眼中的沉痛之色，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是发生了什么事么？为何他会那么执着地向自己问出一个答案？ 苏雪想问问他，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并没有这么熟悉，不是么？只是见过几面的交情，她有何立场来问？ 可是，谢三却突然被人叫住了。苏雪心中舒了一口气，似乎为不用如何问出口而纠结了。她看着他，只是慢慢装过身去，朝沈四老爷几人略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便又走了过来。 苏雪突然又纠结住了。 好奇怪，怎么每次自己都会如此关注他的举动，而且会因为他的举动乱了心绪，出现莫名其妙的情感波动？ 苏雪皱了皱眉头，对这样的自己很不理解。 俩人相距并不是很远，只是苏雪的前方还站着俩人，所以谢三走了几步便站住了，等着苏雪自己从人群中走出来，走到他的面前。 苏雪踌躇了片刻，犹疑着没有上前。 “三哥！”倒是苏雨，正好转头的时候看见谢三朝自己走了过来，兴奋的叫着。 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也许不过是喝过一次酒，或者说过几句话，下次再见之时便能自然地搭着对方的肩膀嘘寒问暖。 苏雨和谢三总共也不过见了三四次罢了，俩人却早已熟悉起来。 谢三也不嫌弃苏雨年纪太小，倒是觉得他虽然小小年纪，可是却自有一份担当，也很有主见，对他自然多了几分喜爱。 而苏雨，他就是想成为谢三这样的人。给人一种值得信赖的感觉，总是把事情处理的很好，不用别人操心，还能守护别人，这些都是苏雨渴望的品质，因此也是对谢三甚为亲切。 “小雨，你们来看灯会？可有猜出几个灯谜来？”谢三冲着走出来的苏雨拍了拍肩膀，微带了笑意问他。 苏雨点了点头，“猜出了不少，不过都没什么意思。据说这边的花灯尤其出彩，所以我们过来看看。”他仿佛是和一位朋友说话一般，而不是对着比自己大五六岁的“官二代”，语气甚是熟捻。 “不错。”谢三只是夸赞了一句，便看着苏雪道，“怎么，你不出来？”像是和不懂事的妹妹说话一般。 苏雪冷冷地瞧了他一眼，什么狗屁心疼都没了。 第九十一章 桃花 她算是明白了，彻彻底底地明白了。 其实这谢三，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只不过伪装成了优质青年的模样罢了！ 骨子里，他根本就是个别扭的孩子。 苏雪三两步跨了出来，手里还拽着不明所以的张慧慧。 “问谢公子安。”苏雪随便行了个礼，张慧慧也连忙跟着问好。 “这谁呀？”她咬着苏雪的耳朵问，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长的挺好看的，就是冷了些。 苏雪瞥了一眼谢三就迅速移开了目光，“不认识。” “啊？不认识？”张慧慧信以为真，“不认识和他说什么话？万一是骗子怎么办？我听我娘说了，好些骗子在你眼前撒点迷药，你整个人就晕晕乎乎地和他走啦！小雨哥该不会是？”张慧慧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谢三全听进去了。 他有些想打晕这个啰嗦的姑娘的冲动。 “没事。”苏雪便道，“我哥认识他，不是坏人，就是长的有些坏像罢了，你不要误会人家。”她根本没有压低声音的打算，似乎谢三这个当事人并不在场一般。 谢三听的好笑又好气，却没有反驳。 张慧慧左右望了两眼，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哦，哦。” 她觉得，这人长的不坏呀！ “小雨哥，小雪。”这时，秦川和二狗子也都来了，冲苏雨和苏雪喊道。 “咳咳。”谢三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小孩子，突然身边聚集了好几个，他有些应付不过来。虽然没有和他说话。 苏雨略略介绍了几句，便又和谢三攀谈起来。每次和谢三说话，他都觉得领悟了很多，对自己的学业有帮助，所以才和谢三走的近了。 张慧慧初时还有些拘谨，不过她性子开朗，虽然是陌生的男子，可没多久也能偶尔在俩人的对话中插上一句，显得很是善谈。这还要多亏了苏雪这几日的灌输。 “哥，你过来！”张慧慧对一直站在离几人稍远的李宝久道。 和张慧慧不同。李宝久向来是老实巴交的。他今天给自己的人物就是保护好大家。所以一直不停地东瞅瞅西望望，几乎没有机会看灯会。 他便走了过去，望着张慧慧。 “你看我干啥？不认识我了？”张慧慧笑他。 李宝久摇了摇头。“叫我啥事？” “叫你来看不认识的人啊！别看我了，看看你不认识谁。”张慧慧指着谢三道。 她说的好笑，众人都露了笑意，李宝久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谢三倒是对这对兄妹生了好感，俩人都很质朴，不做作。 不过，似乎乡下的孩子都这样么？谢三暗自皱眉，看着秦川他们几个，好像都很质朴啊！他皱眉不是因为不喜，而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们稀奇古怪地问题。比如现在。 “大哥哥。你挂的这个是什么？好像青菜的颜色啊，能吃么？”二狗子抓着谢三腰带上的玉佩傻乎乎地问他，鼻子上还挂着鼻涕，他“刺溜”一声吸了回去。 谢三看着二狗子黑乎乎的手，彻底没了脾气，“玉佩。”他答道。 “玉佩是什么？好玩么？”这次发问的是不太傻的秦川。 “玉佩不是玩的，是佩饰，戴在身上的。”谢三道，“没钱的时候还可以换钱。” “哇~~”众破害都集体崇拜地看着谢三......腰上的玉佩，口水直流，“那可以换肉包子么？点心呢？能不能换糖葫芦？” 谢三一脑门子黑线，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没事嘴贱说什么“换钱”。 “嗯，能。”他又点了点头。 “哇！”众破孩又是一阵惊呼，这次跟的是吞口水的声音。 几个年纪大些的懂得多，看谢三的穿戴必然不是一般人家，后面还有沈四老爷等人不停地往这边张望，便拘谨的多了。只在一旁嘿嘿傻笑，或者叮嘱自家弟妹不要乱摸乱碰谢三身上的东西。 “呀，你们也在啊！”突然，苏雪的脑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声音。 苏雪突然觉得脑门生疼，特别不想回头。 有时候人真的会爱屋及乌，连带这那个人不喜欢的你也会排斥。因了张慧慧的事情，原本苏雪对杜双双还未有如此厌恶，可是现在看到她都会难受。 “雪儿，这是？”杜双双却毫无所觉，依旧像往常似的称呼苏雪。 不过也不全是，对于张慧慧，她可是一点儿也不会有啥好脸色的，完全是彻彻底底的无视加鄙视，恨不得用鼻孔看她，却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如此骄傲。 “小雨哥。你都不和我一起看灯会的，讨厌！”杜双双又朝苏雨跺了跺脚，嘟着嘴撒娇。 苏雨向来和苏雪是一个鼻孔出气的，何况上次的事情杜双双更是把脏水泼到了苏雪的身上。哪怕她杜双双再美若天仙，苏雨也不会有半分好感了。 “不是有宝儿和你一起么？”苏雨避开了她，开口说道。 他的本意是，有宝儿他们一起就够了，他就不用陪了。哪知，杜双双从来都是自视甚高的，以为苏雨这是吃味了，便“咯咯”地娇笑了起来。 “人家想要小雨哥陪着。他们笨死了，一个灯谜都没有猜出来。小雨哥，要不你给我猜个灯谜吧？”杜双双老实不客气地对苏雨道，“喏，就那个不错。彩头一定很丰厚。” 杜双双指着沈家大门下挂的小白兔的花灯，晃着苏雨来不及避开的手臂道。 “我哥又不是你家的，你让他猜就猜啊？”苏雪这时拽过了苏雨的胳膊道。 杜双双嘟着樱唇轻哼了一声。“哼，有的是人想为我猜，谁稀罕。” “那你去找别人好了。”苏雪巴不得她这么说，立即接口都。“哪！谢公子可聪明了，一定猜的出来，要不让谢公子来猜？”苏雪说着，便拉过苏雨绕开了杜双双。 “谢公子可是都城官家的少爷。”走过杜双双的身旁，苏雪凑近了说道。 只要想到日后会有这朵烂桃花绕着苏雨转，苏雪就不寒而栗。不行，一定不能让她坏了苏雨的前程，不如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把烂桃花踢得远远地。 从杜双双来了之后，苏雪和张慧慧便表现的不太友好，这一切谢三都看在了眼里。此时见苏雪贼笑着瞄了自己一眼。他心头警铃大作。突觉不妙。 “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杜双双听了苏雪的话，顿时两眼放光地对谢三道。 她摆出了最优美的身姿，声音也放到了最轻柔。离的不远不近，刚刚能够隐约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 刚刚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打量了谢三好几眼了，如今听了苏雪的话，更觉欢喜，心中想着，难道玄空大师说的良人是他？并不是小雨哥？ 杜双双动摇了。 原本她总觉得，自己对小雨哥的喜欢不是她娘说的那么肤浅，只是因为小雨哥日后肯定有个好前程，苏家也总有一天会翻身。她是真的喜欢小雨哥，想要和小雨哥做......做夫妻的。 可是。这几日下来，眼见着苏雨对她越来越冷淡，杜双双很是伤心。但是她又看不上李宝儿是不识字的乡下人，长相也配不上自己，所以心中总还对苏雨存着一份妄想。更何况，在这乡下，想要遇上一个富家公子也不容易，还得是年龄样貌都好的富家公子，这难读，不亚于国足一年之内便逆转球坛啊！ 没想到，幸福来的这么突然，这才几日的功夫，竟然有一个家世样貌才学都不输小雨哥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并且，比小雨哥更多了一份成熟和稳重的魅力，杜双双瞬间就下了决心，一定要抓住这个人！ 她双眼迷离地看着谢三，娇滴滴地含羞带怯地抬眸瞅了一眼。 长长地睫毛轻轻扇动着，像两把轻柔的刷子，能把人心给刷痒，杜双双自信，谢三这般年纪的少年一定抵挡不住自己的魅力。 “你是在问我？”谢三轻挑了眉毛，上下扫了两眼杜双双道。 杜双双被他一双凤目看的小鹿乱撞，手脚都有些使不上力气了，她颔首点头，露出了一截粉白的颈项来。 正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如水莲花般娇羞！ 谢三眯了眯眼，有些明白苏雪为何对她如此不喜了。 可明白的同时，他又有些恼怒：这什么样的人啊，你就丢给我？ 他幽怨地瞟了一眼苏雪，眸子里竟有着恶狠狠地凶光。 苏雪只当作没有瞧见，抱着手臂，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乐滋滋地看着杜双双和谢三你来我往地交锋，只差捧杯茶来观赏了。 谢三嘴角一勾，拿手点了点杜双双的下巴，“把头抬起来。” 杜双双半推半就地照着做了，脸早已是粉红一片，连耳根都微微有了些粉色。 谢三点了点头，长的还算可以，倒不辱没他的身份，“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小女姓杜，名双双。”杜双双声似蚊蝇般，要贴着耳朵才能听见，幸亏谢三向来耳力不错，才勉强听到了。 “好名字，果然天下无双。”谢三花丛老手般挑着杜双双的下巴，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般，“可惜，没有配上一个好女子。” “啊？”杜双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谢三便松了手，拿帕子擦了擦手指，便丢在了一边，瞧也不瞧杜双双一眼，便转身往回走了。 杜双双呆呆地看着谢三的背影，不知怎么就被调戏了，又被嫌弃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心里早已把苏雪狠了十万八千遍。 这时，一直有些怯场的李宝儿才敢过去低声安慰着杜双双，随后跟了一群人便走了。 第九十二章 物色 不过，杜双双等人的离去只会让张慧慧心情大好，随后众人又欣赏起了花灯来。 沈宅门前挂着的花灯足有十余盏，每一盏都贴了谜面供人猜谜，大家聚在这里的原因也正是在此。 沈四老爷的十盏花灯上，有十个谜面，闯关者需要一盏一盏的猜过去，若是心中有了答案，便写在旁边的纸上，不能互相剽窃，最后谁答的又快又好，便能摘的彩头。 这彩头可是真正的彩头，乃是沈四老爷拿出来的白银十两！ 而排名第二和第三的，也都各有白银五两、二两。 这样的彩头，不可谓不丰厚，所以沈宅的门前聚了不少人，有看热闹的，也有跃跃欲试之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等着，不时还议论几声。 因为比赛制度的限制，参加者只能是读书识字之人，排除了瞎起哄的平头百姓，更是无形中提高了这场比试的水准。而且，沈四老爷是个精明人，他美其名曰，“此举乃是为了帮助贫寒学子，让他们能够安心读书科举。” 片刻后，沈四老爷便开口说话了。 “各位乡亲父老，还请听我说。”他清了清嗓子，冲着众人的方向说道。 大家都停下了议论，等着沈四老爷说话。 “多谢各位给沈某这个面子，前来参加今夜的灯谜大会。沈某不不甚感激。下面还请咱们刘桥镇的父母官说两句。高县令，请。”沈四老爷适时地把发言权转给了高县令。 高县令也不客气。接着说道：“本次灯谜大会的规则大家也都清楚了，彩头也已经设置好了，就在这三个托盘之中，还望各位学子能广发才智。拔得头筹啊！” 说完，沈家的官家便解开了托盘的红布，银灿灿地，分别是十两、五两和二两。 众人都是一阵叫好，高县令很满意这样的反映，又说了几句，便宣布比试开始。 虽然，沈家的家仆便站在了两侧，陆续搬了条案和笔墨纸砚过来，摆在沈府大门的台阶之下。猜出了谜底的人。需走到台阶之下写出答案才行。 等一切准备就绪。早已摩拳擦掌的文人学子们便纷纷向沈宅走去。 “哥。你也去试试吧！”苏雪便对苏雨道。她对苏雨的水平还是有些信心的，反正也不用叫报名费，玩玩嘛！至于她？还是算了。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苏雪还是拎得清的。 苏雪沉吟了一会儿，他对银子有些心动，然后就点头走了过去。 “加油！”苏雪小声地为他助威打气。 “谢公子不去玩玩么？以谢公子的才学，必然是头名，到时打赏给这些小厮下人也是好的。”高县令对谢三建议道。 谢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高县令没听沈四老爷说么？此举乃是为了可以让贫寒学子有读书科举的银两，不能因为家中贫困便放弃了科举之路。我平国乃是以文治天下，当今圣上更是最为看重科举。我若是去了，没得头名便罢了，若是得了头名。岂不是觉得他人的读书之路？若是有人一纸状告到上面去了，我又该如何自处？高县令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呢！” “这......”高县令听得冷汗直冒，本来是想拍个马屁的，没想到拍到了马肚子上，还挨了一蹄子，老脸涨的通红，连连赔罪，“小官岂敢岂敢，是小官糊涂了，还望谢三公子莫要怪罪才好。” 谢三便道：“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下次切记不可如此鲁莽才是。” 沈四老爷在一旁听的冷笑不止，面上却道：“谢三公子严重了，高县令也只是无心之失罢了，还望谢三公子大人有大量。” 谢三点点头，揭过不提。 他可以对高县令说那一番话出来，却不能不给沈四老爷面子。 说起来，沈四老爷乃是和他父亲的交情，算是他的长辈。这也算上次沈四老爷嫁女，他为何会代替长辈过来贺喜的原因。 然而，也仅仅只是过往的交情罢了。谢三想，否则，他们这些老狐狸又怎会一个也不过来，只让他们这些小辈跑腿？还不是怕有所牵扯，不好在圣上面前交代。 谢三目光转向正在解谜的众人，心中想的却是二十年前的往事。 那时候他尚未出身，只是听父辈略略提过一些，却不肯深说。 这些年下来，他循着线索，已经得知了不少事情，那些事，自然瞒不过他。更何况，他此行更是被圣上委以重任，并不仅仅只是避婚那么简单。 圣上自然也对他交代了不少，谢三又岂会不知这些人的算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谢三理顺了脑海中的一些事情后，便专心地看起了学子们的比试。 此时，已经有好几人解出了三题，正往第四个花灯踱步而去，很是悠闲。 谢三满意的点点头，暂不说解题速度如何，单单这份从容淡定便有了一份气度不凡在其中，可以看出这几人都是极有自信和风度的，倒是可以试用一番。谢三在心里盘算，有仔细看了几人一眼，一一记下了容貌，不时与身旁的随从低语。 “青玄，稍后你去打探一下这几人的出身家事如何。”他对那人说道。 叫青玄的随从，便是除夕那夜之人。 青玄点点头，“是，公子。”随后便往后退了两步，不再打扰谢三的兴致。 谢三心中在细细思量：这苏家兄妹二人却俱是不凡，怕不是凡俗之人，倒是有必要仔细打听一番。谢三心中下了决心，不知是否如他所想一般，只是为了公事。 他看着稍稍落后那几人一筹的苏雨，心中甚是满意。 且苏雨虽然落后，却也不急不躁，只是沉思，并没有剩余之人的皱眉跺脚的丑相，看来日后也必堪大用。心中虽这样想着，但却不希望借由青玄之手，至于其他人，更是不能，觉得只要亲自去做才有了几分保险。 显然，对于苏家兄妹，谢三抱着与其他人不一般的情感，只是他自身尚未察觉罢了。 却说苏雨这边，卡在第三个花灯之前已经甚久，迟迟没有挪动脚下的步子。 这花灯的第一题是：元宵出门赏灯（打一俗语）。 很是应情应景，也甚是简单，苏雨稍稍一想便有了答案，正是“外行看热闹”。 第二个花灯上则是“元宵之后柳吐芽（打一常用成语）”。 这也很简单，他略一思索便明白是“节外生枝”。这两题都与元宵有关，也不难猜，估计是入门级的，可这第三题嘛...... 苏雨又在心里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谜面：云盖中秋月，雨淋元宵灯“，谜底还是一个成语，只是相比起前两个来，要难上不少。 久想而不得答案，苏雨虽不着急，可也明白大约是与彩头无缘了。这几两银子，对于他和苏雪来说也是一笔很大的收入，至少能让小妹多吃上几次肉和大米...... 他面上虽没有显露，心里却是有些遗憾。 只是这些天和苏雪相处下来，再加上一年的贫困生活，苏雨已经算得上是当得起家的男人了。他明白，哪怕小妹再聪明能干，很多事情也必须由自己出面才行。毕竟一个女子抛头露面，总是要被人说嘴的。 因此，苏雨平日里总是有意无意地模仿苏雪的做派。虽然和苏雪在一起或者和熟悉的人一起时看不出来，可若是要他独挑大梁，一定会让所有人吃惊不少的。 抛开这些杂想，苏雨专心应对眼前的问题。 正如苏雪常常说的那样：无论成与不成，总要试一试才好。我努力过，日后也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如果试都不试就放弃了，那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 “中秋的月亮被云彩遮盖，元宵的花灯便被雨淋湿，两者有何联系不成？”他心中猜测颇多，却都对不上号。 在苏雨被难住的同时，那三位已经走到第四个花灯之下的人，也久久都未动了。 他们面临的难关是：离别四十年，本聚在元宵（打一字）。 其中一位瘦骨嶙峋之人盯着花灯欣赏了几眼，才垂下了头，在心中不停地拆字拼字。 其他俩人也都如他一般，只是明显情绪低落了不少，唉声叹气地，眼神也变的有些焦虑，四处张望，根本没有集中精神。 他们本以为，以自己的学识，这猜灯谜乃是手到擒来之事，若不是有银子的彩头摆在那里，根本不会尽力。此时方才知道，天下没有白得的馅饼，这银子，果然不容易到手。自己首先便挫败了几分，没有一开始的悠然自得了。 谢三在一旁看的心中摇头不已。 本以为能在刘桥镇发现几个人才，这样办事也方便的多，却不料都是徒有其表罢了。只有这人，还算不错...... 他盯着瘦骨嶙峋的那人，眼神幽暗。 “青玄。”谢三嘴唇嗡动，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公子？”离他两步远的青玄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召唤，走到谢三身边轻声询问。 谢三便道：“着重打听一下此人的情况，若是必要也可以搭手帮他一下，务必要把他拉拢到。”他说的，正是那瘦骨嶙峋的书生。 看样子，也是家中困苦，怕是没有什么余力供他读书，若是能为我用，想必是愿意的。谢三想着，眼神却又去看苏雨去了。 第九十三章 对眼 正在这时，苏雨心中一亮，恍然大悟了。 这个谜底，可不正是“下落不明”么？用中秋的月亮是否被乌云遮盖，来预测元宵之时是否下雨，可不就是“下落不明”？ 他心里擦了把汗，这沈家果然不烦，连个灯谜都如此难猜。 苏雪见他暗自舒了口气，便知道他解开了第三个灯谜，也很是高兴。 她自来就知道，苏雨颇有些才气。奈何苏家出了此事，才没展示出来。只要给他时间和条件，他就能做出一番成绩给你看。而她，就是要为苏雨创造条件和时间的人。苏雪相信，她能做到！她可以很好地守护苏雨这个如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哥哥。 虽然苏雨不说，可她明白苏雨的心结。无非就是能出人头地，为苏家洗刷冤情！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如此神奇，她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在异时空拥有家人。 或许是真正的苏雪还残留了意思情感意识，又或者她和苏雨注定由此缘分，这些天，苏雪不知不觉之中早已把苏雨当成了自己奋斗的目标。 他们的相处是平淡的，甚至没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而就是这些平凡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慢慢浸湿了她对这个时空的抵触，让她渐渐溶入了这种生活当中。 谁说只有强烈的碰撞才能显示出感情的浓烈？文火慢熬的浓汤才是最温暖的生活。 此时，看到苏雨解出了谜底。苏雪比自己亲自上场还要高兴不已，尽管面上并没有多少欣喜之色。 苏雨看了一眼她的方向，眼里全是星星点点的光芒。 正如苏雪懂得他的每个表情一样，他也知道苏雪所以的微表情有着怎样的含义。哪怕她并没有说什么。甚至不曾变换神色，只是一个眨眼皱鼻，他也能从中感受到苏雪的心情变换。 只是一眼，苏雨便继续往下一个花灯走去。 这是一个粉中带白的莲花灯，并没有完全盛开，还微微合拢着花瓣，如同夏日清晨，刚刚接触到阳光的照耀一般，很是漂亮精巧。 领先的三人中，只有一人走向了第五个花灯。其他俩人依旧驻足于此。 看到苏雨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青衣直缀的书生轻蔑地哼了一声。一个小毛孩子罢了。解第三个就花了这么久的时间，还妄想超过自己，当先解出第四个？倒是这人。才是我的对手。 他望了一眼和他一样被第四题难住的书生，那人也看了过来。顿时花火四溅，俩人都有些看不起对方，似乎旧日便有些渊源的模样。 俩人对视了几秒之后，都移开了目光，盯着走向第五个花灯之人的背影。 刘桥镇不大，读书人更是不多。似乎无论何时何代，读书一直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事情。而读不起书，也一直的解决不了的难题。 所以，刘桥镇的读书人。都是互相认识的，他们自然知道那人是谁。 这瘦骨嶙峋的书生，便是刘桥镇一户姓田的人家的子弟，为名田维。 田维家中尚有一老母，还拖着两个幼弟幼妹，他是家中的老大，其父早逝。田家本来有些薄产，田父又是崇尚读书之道的，所以早早便让田维读了私塾，农活根本不让他沾边，只管安心读书就好，日后中个秀才，也是一大公德。 奈何，田父为了供他读书，又托儿带口，累死累活地做事。可这田维却不甚用功，只有些小聪明。在私塾里和人瞎混，从七岁读书至今，已经八年有余，却屡试不中。 就在去年，田维又一次府试不中之后，操劳过度的田父一病不起，几日后就撒手而去了。 可怜田母哭瞎了眼，一家老小的担子便落到了田维的身上。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此话当真不假。在此之后，田维却幡然醒悟，对着田父的坟头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便不再读书，回家种田去了。 也不知是他开了窍还是在家终于发奋图强了，居然解出了第四个？明明在私塾里是个垫底的罢了！俩人心中同时掠过这个念头，很是不屑。 田维有些头晕，可还是坚持这没有倒下。他晚上只喝了一晚亮的照的出人影的稀饭，又吃了一个红薯，再也没吃别的了。 对于十六岁，正是抽芽的少年人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 可是，家里已经没有余粮了，小弟小妹和娘都没有吃饱，他又如何能只顾着自己？ 吃过了晚饭，他还去家中仅剩的两亩地去转悠了转悠，拔草松土，只盼着油菜能长势好些，开春能多卖些银钱。这样家中就能买的起稻种，否则明年一家老小都只要饿死的命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田维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为曾经的糊涂与幼稚。 看着在睡梦中也不停喊饿的弟妹，他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听说这次灯会上能有不少彩头，他直接从地头就一路跑着来了刘桥镇，想多带些吃的玩的回去，好让娘和弟弟妹妹都高兴高兴。 沈家如此的大手笔，他自然心动，说什么也要多解几个谜面，要撑到最后！ 田维握紧了拳，又低头在心中默想。 “小雨哥，你快一点啊！”不知怎的，本来已经走远了的杜双双这时却又折返了回来，突然喊道，眼睛看的，却是谢三的方向。 苏雨只当没有听见，倒是有其他正在解题的书生朝她看来，周围看热闹的更是纷纷看她。 这里虽然人多嘈杂，可这样公然助威的，还是一个女子，敢这么大声说话，杜双双还是头一个。众人自然要看个稀奇。 平国对女人的束缚虽然不是特别地严厉，可也没有哪个姑娘家这么不要形象地大声说话，杜双双果然是美人胆大。哦，或许说不定。夺人眼球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果然，谢三听到有人叫苏雨的名字，也转头看了过来。 苏雪也看向谢三，眼里的戏虐显而易见，似乎在说：看你怎么甩掉这个牛皮糖。 他皱了皱眉，看着站在苏雪不远处的，对他自称为杜双双的女孩子，心中不愉。 至于为什么不喜，他却不知道。 也不是没有姑娘对他投怀送抱过，从小到大。他不知收过多少小姑娘大姑娘的荷包手帕。每到一处。也总有人红着脸过来与他说话。若是碰上诗会花会。那些人的明争暗斗他都看的厌烦了，真不知她们怎么不知疲倦。 可是这个女孩子，让他尤其的不高兴。 特别是苏雪那一抹颜色。让谢三似乎有种幸灾乐祸的错觉，他非常不高兴！ 他盯着苏雪，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和身边叫张慧慧的小姑娘说话去了，仿若那一眼只是他看花了眼，她一点儿也不在意。 他看到，和张慧慧说话的苏雪，面上哪里还有平日的冷清？她侧低着头，和张慧慧低声细语，脸上带着浅笑。整个人都散发这一股温和的笑意，不时还去看苏雨的方向，眼中带着自豪与骄傲的笑意。 什么时候，会让她微笑的人，已经从她哥哥一人变成了还有这个叫张慧慧的小姑娘了？ 谢三心中不由想到，从第一次在山上见到她之后，每次都会发现她变的越来越融入这个时间的烟火之气了，但是一点儿也不俗气。可是，对自己，却还是一样的冷清与戒备。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正在一点一点的蜕变，可自己却还是走不进她的身旁么？像刚刚那样，明明觉得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却怎么也走不过去，她更不会向他走来。 谢三心中有些气闷，还有些，酸涩？ 我们英明神武，自小便被夸为有乃父之风的谢三，突然吃醋了，虽然他自己不知道...... 在他愣神的功夫里，田维已经朝第六个花灯走去，而苏雨和另俩人也都齐齐走向第五个花灯，只差前后脚的距离。 这次参与灯谜大会的，大约有二十来人，多数都是家境贫困的，也有稍好些的人家，只是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其实刘桥镇还算富有，读书人自然不止这么多。可一来，能赶来看灯会的只有附近几个村庄和刘桥镇上的人。二来，能读书的人家大多家底厚实，读书人更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沈四老爷已经明说是为了资助贫寒学子，大部分的读书人都没那个脸面参加了。 所以，看的人虽然多，真正上场的却只要二十来人。 其中除了苏雨，都是上过私塾或者正在上私塾的书生，都是认识的。杜双双这一声助威，很好地为苏雨提高了知名度。 本身在这二十来人中，他年纪就是最小，又只落后三人，已经吸引了不少眼球。这下，几乎成了杜双双之外，关注度最高的第二人了。另一个，自然是已经在快解出第六题的田维。 苏雨这下，更是不喜杜双双了。 可怜我们的杜双双，还在享受众人的瞩目和谢三的青睐，却不知已经被别人嫌弃了。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看不见杜双双的美貌与勇敢的，高县令有着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他看到了杜双双高调之下的柔弱，很是怜惜这个小姑娘。 他眼光幽深，杜双双虽然还小，可发育的不错，身材在同龄人中也算高挑。尤其是这没张开的青色模样，更是让人心生荡漾。高县令这样的老大叔，喜欢的正是杜双双这般娇俏的小萝莉！ ps： （大家可能觉得果果的文很淡很淡，都没有什么剧烈冲突。果果承认，写的确实很平淡，可是果果喜欢温情的，如果非要用虐来显示主角们的爱恨情仇，果果只能让大家再等等了，不会太久的。飘走~~） 第九十四章 异梦 灯谜大会的最后，田维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虽然只猜出了七个灯谜，可由于其他人纷纷放弃，所以他仍旧获得了十两银子的彩头。 第二第三分别是与田维同窗过的那俩人，苏雨很可惜地没有得到。 不过尽管如此，苏雪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苏雨年纪还小，自然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倒是苏雨，虽然脸上带着笑意，在张慧慧等人的安慰之下并没有露出沮丧的神情，苏雪知道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哥，一口吃不成胖子。这样的经历未尝不是好事，看你以后还看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了。”苏雪对苏雨道，她说的乱七八糟的书，正是除夕那夜关于吴子庙的由来的事情。 “嗯。”苏雨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是眼神坚定地看着苏雪。 杜双双也过来和苏雨说了几句话，她似乎并不记恨之前的事情。 小孩子们都一脸崇拜地看着苏雨，觉得他可厉害了，都纷纷表示等学堂开学了，要好好跟着他们的小雨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苏雨笑着说好，颇有些为人师表的样子。 “谢公子。”正在众人说笑的时候，一直站在外面看着大家伙儿别走散的李宝久突然道。 苏雪转身去看。 谢三拨开了几个孩子，走到苏雨面前，“别灰心，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对苏雨道。 苏雨便道：“我知道的，一口吃不成胖子嘛！” 他看着苏雪。似乎是说给苏雪听的一般。 谢三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也不介意，又说了几句鼓励苏雨的话，便走了。 “小雨哥。他是谁啊？”杜双双还没有死心。 苏雨不想回答，倒是张慧慧巴不得她别黏着苏雨了，便道：“我们都叫他谢公子，听说是个大官的儿子哟！” 又听张慧慧证实了一遍的杜双双更是心中意动，匆匆和苏雨说了话就要转身追过去，却发现谢三已经进了沈宅的大门，慢慢的消失在灯火通明之中。 “雪儿，你怎么认识谢公子的呀？”她又转而问苏雪道。 苏雪有时候理解不了杜双双的思维，她明明对自己也做过坏事，怎么就能若无其事的和她、和苏雨说话？甚至称呼语气还如从前一般亲昵。她不觉得边扭么？ 她不觉得别扭。苏雪觉得别扭。 “并不算认识。只不过指导过我哥几次罢了。”苏雪不想对她细说。 杜双双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知道苏雪不会说出什么了，就不再说这件事。和众人说起灯会的趣事来。小孩子本身就不记事。这会儿说的热闹，早就忘了来时的小团体，宝儿和石头等人也迅速加入了进来，连李和水家的大小子、二小子也贴了过来。 随后，众人又逛了会儿，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张慧慧偷偷告诉苏雪，有人扯了自己的衣角。 苏雪会心一笑，取笑了她几句，便说说笑笑地往家回了。至于其他人。估计都有和张慧慧类似的经历，却不会告诉苏雪的。李宝儿也不总是跟着杜双双了，而是打听这他们遇到的好玩的事情，还分到了几个苏雨和苏雪猜中的彩头。 人一多，李宝久便有些看顾不过来，加上李宝儿的几个哥哥总是插在众人之间，人高马大地，挡住了李宝久等几个苏雪原本分派了任务几人的视线，竟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石头消失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回来了。 杜双双不知在想什么，难得的一直很少说话。 苏雪一路上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还有些奇怪，回了两次头见她都在，这才放心。 回了家，自然又是一番洗漱，兄妹二人才各自回了屋睡了。 躺在床上，苏雨却有些睡不着。 虽然和苏雪分床睡已经是第三天了，可他还是不习惯。睡觉的时候，总是会空出一块地方来，结果两天早上被都是冻醒的。 一个人的习惯，是如此可怕。 它会让我们习惯曾经不习惯的，适应曾经不适应的东西，并且让我们无法习惯另一件新事情，直到我们再次习惯这件新事情为止。 苏雨想起以前，每天早上也是被冻醒的，不过那是因为小妹卷了他的被子，他没有被子盖才会那样。可自从......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被冻醒过，每次早上醒来都会发现，大部分的被子都在自己身上盖着。好几次夜里，他迷迷糊糊中都能感受到有人在给他盖被。 真的不一样，不是原来的小妹了，可是他竟然如此习惯她给的关心与呵护。 苏雨不愿再深想下去，他爬起来拿了本书，点了豆油灯看起书来。 翻了一页，书的中间却夹着一片枯黄的树叶。 肯定又是小妹的杰作，她总是有些稀奇古怪却又很有生活气息的点子，每次都让他觉得很惊喜。树叶的纹路突出，边缘还有些焦卷，没有什么美感可言。可是苏雨却觉得很有意境在其中。让他忍不住想到这片树叶盘旋落下时，或许有过那么一点不舍。 就像他此时，心中对于和小妹睡在一个床上那种温暖的怀念。 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像个哥哥一样保护小妹，可现实中却是小妹在保护着他。无论是生活还是读书，她都为自己操心。相反，他却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期待将来。 苏雨想，也许等他大了，是不是小妹就会依靠自己一下，不再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 他索性做了起来，披了棉衣看起书来。反正也是睡不着，不能浪费豆油。 苏雪也有些睡不着。不过她觉得应该是玩兴奋了，大脑神经还没适应过来，便躺在床上想事情想的入神。 明天就是十六了，或许应该去沈家一趟了。 今晚由于沈四老爷身边站了不少人。都是些有身份的，他们兄妹二人也不好凑过去说话，又是十五佳节，所以就这么白白错过了机会。明天少不的还得跑一趟刘桥镇去。 苏雪想到了沈四老爷，便不由地联想到了他和沈家本家的奇怪之处。 按理说，沈四老爷嫁女，来的应该是沈家本家的家主，可是却是大夫人这个个女人过来料理一切，让人想不浮想联翩都难。 沈四老爷没有续弦，等于刘桥镇的沈宅没有女主人。大夫人作为嫂子。带着沈玉过来。就不怕被人诟病。要知道，嫂子和小叔子自古以来就是大家津津乐道的好话题啊。 而且，沈敏出嫁。沈玉作为在这里的唯一的堂兄弟却不送嫁压床，还是大夫人不让去的，怎么也说不通吧？既然不去，带沈玉过来做什么？避嫌？笑话，一个孩子怎么给她避嫌？估计只有她和沈玉的爹一起过来才能堵住众人的嘴吧？ 沈家的水可真深。苏雪想。可是偏偏，她却还得和他家搅合在一起，为了借力。 但是谢三怎么也和沈家掺和在一起了？沈家又是送女入宫，又是和另一个皇商高家斗法哄抬物价，这明显是作死的节奏啊！ 更有趣的是，沈敏嫁的人家。正是一户高姓的读书人家，这刘桥镇的县令也姓高，难不成还是亲戚？古代不比现代血缘关系疏远，往往一个地方的一个姓氏就是一家，苏雪这么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家很少有科举入仕的子弟，而高家却有不少做官的做后盾，沈四老爷这么做是否有更深的用意？苏雪很怀疑，听说沈四老爷也是做过不小的官职的。 如果有，就更奇怪了。沈家和高家不对路，沈四老爷偏偏要和高家牵扯...... 这沈家，真是外部矛盾还未解决，内部就已经咬成一团了。 谢三在都城长大，又是官家子弟，难道看不透？为什么和沈家走的如此之近？ 还是说，远在都城的谢家和秦南，甚至刘桥镇的沈家其实都是有利益牵扯的？除了金钱和权势，还有什么？沈家对苏家兄妹如此特殊，谢三又是否知情？ 他会不会也是被沈家当作了可以利用的棋子？ 我担心他干什么？看起来拽的二五八万似的，应该不会被沈家利用。苏雪拍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在床上甩了甩头，想把谢三这个名字甩出去一般。 最后，苏雪放弃了。 只是因为自己要分析这些事情，不可避免地会涉及这些，没什么的。她努力说服自己。 再说了，她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了，难不成竟会喜欢一个十五六岁的骚年？真是笑话！她不过是母爱泛滥，可怜那个小家伙罢了，谁让他看起来一副压力过大的模样！ 来到这个时空，一个多月了吧？苏雪想。 一个月的时间，她已经差不多遗忘了在地球三十几年的时光，她关心的，已经是这一个多月内发生的，原本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了。 遗忘，也如此可怕。 苏雪发现，自己遗忘的速度竟然如此快，习惯的速度也如此惊人。是她原本就冷情冷心，还是说生活总是逼着我们不断在改变？ 她找不到答案，她知道的唯有，必须好好的生活下去，在这里，和苏雨一起。 ps： （呵呵，“来到这个时空，一个多月了吧？”果果都不好意思看这句话，一个月的时间，果果用了接近24万字，真是乌龟一样的进展啊！不要打果果，果果说了，会加快进度的，下一章开始节奏就会快起来，乃们放心啦！女主会快点长大的，会早早洞房滴。实在不行，果果还有终极武器——转眼八年便过去了，苏雪已经从小破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嘛，用得着丢鸡蛋么~~我躲~~啥？打我是因为谢三出场没看过瘾？别急嘛，下一章还有啊，果果想想，要不要拉个小手亲个小嘴神马的......） 第九十五章 谈判（1） 正月十六，新年算真正地过去了。所有人也都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苏雪也不例外。这天一早，苏雪便穿戴整齐，往刘桥镇去了。 刘桥镇柳树胡同*沈员外家 苏雪正和一个精明干练的老妈子说着话。 如妈妈，沈大老爷的奶妈子，也是沈大夫人在渭南省府沈家的心腹老人。沈四老爷决定要来刘桥镇之后，沈大老爷苦劝无果，最后在大夫人的建议下，便让除了已逝的沈老夫人之外，他最信任和亲近的如妈妈跟过来照顾沈四老爷。 苏雪看如妈妈不过五十多岁的年纪，由于不用操心生计，保养的不错，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的模样。此时，她正等着如妈妈开口说话。 半晌，“苏小姐说的这事，大夫人走时并未交代，还请苏小姐等候片刻，容老奴去通禀四老爷一声。”如妈妈笑着对苏雪道。 苏雪自然应是，眼见着如妈妈出了门子，便安心地等着。 不大会儿功夫，如妈妈便回来了，将苏雪请去了中堂。沈四老爷已经端座在那里等着了，手中捧着杯热茶，正闭着眼慢慢品茶。 苏雪环视了一周，还是见沈家大夫人那个中堂，只不过上座的却是她一直很好奇的沈四老爷。旁边也没有站着前两次见过的丫鬟，想来是沈大夫人从渭南沈家带来的心腹。 “四老爷，苏小姐来了。”寂静中，如妈妈开口道。 沈四老爷慢慢睁开了眼。并不急着说话，而是又喝了一口茶，才道：“是你这个小丫头要见我？”没有不耐，却也没有多大的兴致。 苏雪不知道沈四老爷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性格。只是见他脸色苍白，脖子上还戴着厚厚的毛领，猜测沈四老爷怕是身子不大好。 “正是小女，冒然来访，还望沈四老爷见谅。”苏雪答道。 沈四老爷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却不叫坐，只道：“有什么事，说吧。” 苏雪不相信如妈妈没有和他细说自己的来意，之所以再问，只是考考她罢了。 “小女确有一事需要四老爷帮忙。”苏雪便道。“不知四老爷可否借给小女一千两银子？”她说的开门见山。并没有拐弯抹角地耍心眼子。也没有拍四老爷的马屁。 苏雪知道，沈四老爷这样的人，想必是有见识的。自己倒不如直接说明来意，还能博得一丝好感。而且，自己的一个小女孩上门借钱，开口就是一千两，说啥都是白搭。沈四老爷若一开始就觉得借，那便是借，不借便是不借。 昨晚的一番思量，让苏雪的心里不再那么坚信了。 如果沈四老爷真的和渭南沈家不对路的话，这事能不能成又是两说，自己提前让徐爷爷租好了田地的事情怕是有了变数。 她说完便看着沈四老爷。等着他开口。 沈四老爷也在看她。 他见苏雪虽然是个七八岁的小丫头，却口齿清晰，说话有条有理，举止也甚是得体，首先就有了几分好感。只是，再多的好感也掩饰不住他内心的震惊。 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朝人借钱，开口便是一千两，放到谁那里都不能相信。 “你为什么要借一千两银子？我又如何相信你会还？”沈四老爷问道，他倒是想知道这小丫头那里来的胆量和魄力。 苏志文一案他比谁都清楚其中内情，自己曾经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前车之鉴？只不过他比苏志文幸运，那时，还没有这么激烈啊！再加上，沈家打点了不少银钱，他才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如今，苏志文被流放，他的小女儿竟然朝他狮子大开口，他倒想好好听听。 “小女只是代人跑着一趟罢了。因前段时间有人见小女与哥哥一同来了四老爷家贺喜，便误以为小女与四老爷家甚有渊源，这才托了小女跑这一趟。如此厚颜来借，还望四老爷莫要笑话。”苏雪便道，“那人想要在李家庄建一处游玩的庄子，也有了详细地计划，小女觉得若是四老爷也参一股，必然是个极好的生财路子，因此才厚颜来了。” 苏雪一番话，有理有据，说的也都是实话。至于那人，若沈四老爷问起，她便推说是徐爷爷便是了。而让四老爷也加入进来，却是无奈之举。 她的本意，是可以借沈家的财力，却万万不能和沈家牵扯太深，可是现在看来，不拉着沈四老爷一道，恐怕这件事就有了变数了。 苏雪也不是不想一步步来，慢慢地攒钱，发家致富。 可是，攒钱是那么容易的？在这里生活的一个多月，她深深地明白，科技如此落后的古代社会，你想要做小本生意或者另辟蹊径，何止千难万难？ 就拿她曾经看过的一本小说来说，女主通过做一些吃食发家致富，苏雪就觉得扯淡。第一，在调味品几乎只要油盐酱醋的现在，靠她这只会煮泡面的手艺，别把人吃毒死才好。 或者经商致富？苏雪本身就是商人，照理来说是很容易的。 她没有本钱，这可以借，像现在这样。但是有一个事实不能忽略，那就是所以的重要商品的交易，都是被士绅土豪们垄断的，一般人根本不要想插手进去。至于小本生意，早已经饱和了。由于生产力低下，出了日常必需品，没有多少人会买多少东西。而且如果像杜货郎那样，估计要几辈人的努力才能做到发家和致富。 只是家底厚实的话，苏雨考了府试乡试就会被掏空了。 再说刘桥镇，光杂货铺就有三家，她要怎么抢到市场？那些进货的路子她到哪里去找？ 另外金玉首饰一类，不说被背景雄厚的人家霸占，就说苏雪有没有那个眼力劲分辨出真假都难说，但凡是个正常的现代人，她都不会觉得那人能有这个本事。虽然这个时空的人和中国古代一样，你说没有多少人会造假，但是所以高利润高回报的产业，都或多或少的存在造假的现象，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至于米粮，这可是政府严格控制的生意，她这个罪人之女还是算了，别被人打残出来了。 所以思索良久，苏雪决定走高端人群路线，而且是不用什么技术活，只需要坐镇指挥发挥智商就可以发财的高端路线。她可不想整日里跑来跑去累死累活，就她和苏雨这个小身板，三天就能死翘翘。 这般想来，路就变窄了，苏雪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想起前世，各种农家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虽然处处可见，可每家的生意都相当不错，总有那么些钱多人傻的土豪来捧场。 虽然这个时代的通讯不够发达，不过她有沈家这个活招牌，还怕没人来？ 如果沈家真的掺和了也好，哪怕就是他们每年带些官老爷钱老爷过来吃喝玩乐，那也多的吓人吧？大不了把合约书写清楚了，大家划清界限...... 其实苏雪心中并不确定这样做时好时坏，只好用这些话说服自己。 沈四老爷也在沉吟。 苏雪一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他就心动了。 他在刘桥镇，乃至吉德县周边的确有几个庄子不假，可那都是为了置办田地建造的，平时只派官家去收租，他并不去。地方也很是简陋，都是撵了不听话的下人去的地方，能有多好？也没什么娱乐，和乡下是一样的，并没有区别。 唯有一两个庄子，是为了夏日避暑或者平时住着玩建的，也谈不上有多豪富。他平日里可以清静些读书，所以每年都去住一两个月。 想来，大多数的人家和自己是差不多的？沈四老爷想。 自从搬到这里之后，与本家的联系就少了，家中的产业自然也与他无关。 沈四老爷从前不过一介书生，在钱财方面向来没什么概念，这个家也没有女主人许久了，不曾有人管理这些。又加上沈敏出嫁的时候，嫁妆实在丰厚。一来二去的，只凭着几个庄子的出产早已供应不上支出了。他又多爱交往那些穷酸书生，哪有不缺钱的时候？ 现在看着还好，总还能挤出不少银钱了，等再过些年，他若是要为晋大将军幕僚，自古哪有不出钱出力，便能劳苦功高的臣子？他沈家不就是这么发的家致的富？ 沈四老爷越想越觉得苏雪的主意实在是妙极，心里已然同意，只是面上还只是微笑着，并不急着开口说话。 苏雪见他依旧不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 “不知沈四老爷作何想？”苏雪便问道。 沈四老爷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笑而不语。 其实沈四老爷面相很是年轻，脸皮白净，眉目俊朗，只是脸色发白，嘴唇微紫，一看便不是长寿的相，还是不是地捂嘴咳嗽几声。 “咳咳。”良久，沈四老爷猜开口说话，“你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我如何相信你一个小丫头？”他目露怀疑地看着苏雪。 “沈四老爷此言差矣，小女之前便说过，是带人跑这一趟，不过得两个糖果点心罢了，沈四老爷自然不必相信我一个小丫头的话。”苏雪急忙撇清干系。 只是，沈四老爷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那为何，他不和你一同来见我？我也好问个清楚明白。 苏雪瞧着沈四老爷。 沈四老爷目光透彻地盯着苏雪，显然是什么都明白的。 第九十六章 谈判（2） 苏雪虽然知道，却只能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接着装傻。 “呵呵，徐爷爷还在忙着租地的事情，所以来不了，只好我先来探探沈四老爷是怎么个意思，徐爷爷再来叨扰，这样也不用耽误沈四老爷的宝贵时间。” 苏雪面不改色地说道。 沈四老爷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倒很是惊奇。 这小姑娘有些意思。他明明已经明明白白地暗示了她，自己一切都明了，居然还装作不知？却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若是装傻，自己还如此一本正经地和她说话，岂不惹人笑话？ 沈四老爷不由咳嗽了两声，“咳咳，难为你徐爷爷如此周到，倒是我多想了。” “沈四老爷哪里的话。您是有身份的人，每日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哪像咱们这般闲暇？这是应该的。”苏雪便道，“那不知，沈四老爷意下如何？” 沈四老爷沉吟许久。 苏雪看着他，见他暂时没有回答的迹象，便悄悄打量起沈四老爷的神色来。 沈四老爷眉角眼梢倒是有些喜气，只是面上神情却甚是严肃，还透着淡淡的疲倦之色，眉间有几道皱纹微微隆起，显然正在思考。 她心里有了谱。 想必沈四老爷也看到了其中的利润，认为有利可图，只是还在猜测自己罢了。 也是，换做自己，也是要好好思量的。 苏雪的小脑袋瓜子又开始了告诉运转：若是沈四老爷知道沈家大夫人与自己的交易。再加上其中的可观利益，必然是同意的。最多只是担心自己一个孩子，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有了什么差池，那么他定会提出插一脚的想法。这是苏雪万万不能答应的。 合作可以。沈四老爷只要提供资金就可以了。其余的，千万不能沾手。 有句话说得好，但凡是涉及到钱的问题，一切都不是问题。可若是除了钱还有其他问题，那么一切都成了问题。日后沈家倒台，她最多把银钱算清，庄子和盈利一概与他无关，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 沈家不倒更好，自己有了个硬起的靠山，沈四老爷只管数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若是沈四老爷不知道大夫人和自己之间的交易...... 苏雪又瞄了一眼沈四老爷的脸色。 不可能！必然是知道的。只怕连合约都在他的手里。 毕竟。秦南沈家离这边有些远了，这些事情还是沈四老爷处理起来更加方便。不管沈家内部怎样分离崩析，若沈四老爷不知道。秦伯也不会让自己来找如妈妈，通过如妈妈找沈四老爷了。 这样说来，沈四老爷现在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可以自是可以，只是不知届时是你们兄妹接管还是你徐爷爷接管？”沈四老爷问道。 “这一点沈四老爷不必担心，我们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计划，正准备告诉您的，还请您不嫌小女繁琐，仔细听听。”苏雪微笑回答。 沈四老爷手指轻点桌面，侧脸做了倾听的动作。 苏雪便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出。 “是这样的，首先。徐爷爷想建一个池塘，内里种上荷叶，这样，无论是吃还是做观赏一用都大有用途。其次，还需要建一个蔬菜基地，但凡南方有的品种，咱们都要种上，不能让客人来了却找不到自己想吃的东西。最后，我认为还需要划出大片的土地当作果园，春夏秋天，保证每个季节都要应季的水果提供。如此一来，自然不愁没有人来。”苏雪道。 “此外，小女觉着，待沈家的茶园发展壮大之后，必然会吸引五湖四海的客商到来。咱们不妨将茶园也拿出一部分作为农家乐的设施，让客人可以亲身体会到自摘的茶叶是什么味道。什么东西，只要是他们自己亲手弄出来的，就会有种格外香甜的感觉，咱们的农家乐出产也就不愁销路。” 沈四老爷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苏雪便将自己的设想全部托出，“这些都是徐爷爷的想法，当然小女也添了写自己的意思在里头，还望沈四老爷不要笑话小女。” 她又接着道：“至于管理方面，沈四老爷日理万机，必然繁忙。因此，徐爷爷的意思是交由他来打理，毕竟他住在李家庄，什么事情都上手方便，省的沈四老爷还要日日往咱们乡下跑。当然，我会隔三天来送一次账簿，沈四老爷不必担心。” “哈哈，我自然是不担心的。”沈四老爷爽朗的大笑了几声，的确，他不用担心什么。 以沈家的威望和他在刘桥镇的身份，向来只有他弹压人的，却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一点，沈四老爷还是相当自信。 “那你说说，这入股一说又是怎么回事？”沈四老爷发问了。 苏雪早有准备，自然不怕。 “至于入股一事，沈四老爷若是不嫌弃这桩生意利薄，五五分平如何？” 沈四老爷却不说话。 “呵呵，沈四老爷若是觉得不妥，六四又如何？你六徐爷爷四。”苏雪又退让了一步。 六四才是她的设想，想要提供资金的大股东只五五分成，恐怕是痴人说梦了，所以她并不懊恼，面上却一副痛下决心的模样。 “若是再少，只怕小女做不了主，还要同徐爷爷商量。您也明白，这是一个赚钱的路子，只怕高家听到了消息的话......”苏雪说道这里便打住了。 沈四老爷眼神不善地看了苏雪一眼，最终没有说什么，而是又问了其他几个问题，苏雪便知，他这是同意了。 “对了，还有一事要请沈四老爷为小女解惑。”苏雪道。 “但说无妨。”沈四老爷啜了一口茶水，轻轻吹着茶沫道，眼神不看苏雪。 苏雪也不在意，“不知这合约是签沈四老爷，还是大夫人？” 她这样问也是有意图的。 既然沈家有了矛盾，不挑一下如何从中得利？ 果然，沈四老爷神色一变，也不悠闲地喝茶了。“坐在这里的是我，又为何说起他人？” “哦，是这样的。”苏雪答道，“因为之前秦伯说了，让小女有事来找如妈妈，小女便以为这些事情都是大夫人做主的。” 这样，沈四老爷便会少些要求了吧？一个高家若是不够，加上大夫人如何？这两个，总有一个和你不是一路人吧？苏雪暗想。 “你这个小娃子，这也是徐爷爷的话？”沈四老爷想了片刻才道。 “自然不是，只是小女随便这么一说罢了。”苏雪道。 沈四老爷又笑道：“这便是了，既然大夫人是和你说的，并没有告诉你徐爷爷，你岂不是瞎操心了？想必你徐爷爷要找的是我吧？” 苏雪自然点头应是，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是小女想差了，沈四老爷的意思自然是大夫人的意思。” “正是如此。”沈四老爷又端起了茶杯点头道。 果然么？苏雪心中苦笑。 相比同为皇商的高家，沈四老爷更为提防的却是同族的大夫人，这大概算是一个坏消息吧？这样一来，不知沈四老爷和高家又走的多近。 自己简直是在玩火，不是么？ 沈家大夫人看中的，是苏家兄妹的姓氏——苏，从此前的事情看来，一直防备的自然是这些年慢慢侵蚀沈家经营范围的高家。自己不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几次三番地进沈家的大门？可现在的状况，很不妙啊！ 不过有一点，苏雪通过这几次的事情也看出来了。 那就是与高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沈四老爷，也看重苏家，或者说，是高家看重苏家？ 始一进来她便说了，徐爷爷是因了沈玉的关系才托了自己来沈家试试运气。不管沈四老爷有没有看出来自己才是幕后的主导着，她和沈四老爷都是互相不熟识的，沈四老爷又怎么会和她说这么多？ 唯一的解释就是，大夫人和沈四老爷都看到了苏家兄妹的利用价值，这才没有赶自己出门。如此看来，又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那么，她是不是应该庆幸？ “是小女唐突了。”苏雪就要跪拜。 “哪里就有这么严重，你问一问也是应该，我又岂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沈四老爷便道，他放下了茶杯，又问，“不知你徐爷爷何时有空，来见我一次，商量些事情？” “自然是沈四老爷您来定夺时间，小女回去定会转告徐爷爷。”苏雪客套了一句。 沈四老爷便定了二十那日，又道：“不如让如妈妈和你回去看看地方，我也好心中有数。” “这是应当的，徐爷爷也是这个意思。”苏雪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拒绝。若是如妈妈来，怕是只有好的，没有坏的，毕竟大夫人更重视他们一些，不是么？ 这么说定了，沈四老爷又问了苏雪一些日常琐事，便叫了如妈妈送客。 “如此，小女便告退了，恭祝沈四老爷身体安康，平安顺遂。”苏雪道了福，这才随着如妈妈出了中堂的门。 跟在如妈妈的身后，望着她的背影，苏雪不时地思量着什么。 同样，沈四老爷也看着苏雪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九十七章 谢府 ps：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咳咳，虽然没有人等着我~~ 回了李家庄，苏雪与徐爷爷商议许久，才回了家。 苏雨早已摆好饭菜等着她，两人亲亲热热地吃了饭，原本遵守圣人食不言寝不语的苏雨这些天来被苏雪带的不像话，饭桌上也不时说些趣事或者问些问题，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早已没了当初的生分。 “今日在学堂都做些什么了？”苏雪抬眼问道。 她可没有忘记今天是苏雨第一次上学堂教学的日子，只是茶园和农家乐一事也甚是重要，她分身乏术只好让苏雨独自去了，心中自是愧疚难当。 苏雨夹了菜给她，道：“没什么，第一次上学堂，大家都东聊西聊的时间就过了。”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收拾了碗筷到了每日固定的温情时刻。 下晌，苏雨坚持不让苏雪送自己过去，只说自己是哥哥，哪有叫妹妹送着去学堂上课的道理？被李宝儿他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自己呢！ 苏雪无法，只好任他去了。 此时，都城秦北，定远侯府，仆人们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你还知道回来！”定远侯朝着站在厅堂里的谢三怒声道，抓着茶杯的手青筋暴起，面色涨红，向来在子女面前的慈爱模样再没有半分。 谢三站在下方，一言不发。 这就是他的父亲，儿子离家许久未归，不是关切而是怒火。虽然他此次离家却是很叫人生气，但自己也是被逼的没法子，那晋琳儿和晋家实在难缠的很，幸好圣上替自己解了围，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自己为何离家，有公有私父亲俱是知道的，此刻却仍旧这般。 说来说去，他喜欢的爱护的不过是出色的儿子。而不是丢了脸的儿子。外人不知内情，这秦北城如今说什么的都有，自己这个爹自然是很不高兴了。 过了许久，他才淡淡道：“儿子不过出门数日，叫父亲挂念了。”说完，谢三便坐在了红木靠椅上，自顾自端了茶水喝，也不去管定远侯的脸色。 “你、你就这么和父亲说话，越发没了教养！”定远侯被他一句话噎了半晌，“啪”一声。手中的茶杯就朝谢三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谢三脚边，茶水溅了一地，湿了他奔波几日的衣裳，深深浅浅的水印。狼狈不堪。 谢三心中冷笑一声。 怒气这般大，想来有人没少吹枕边风吧？也不知母亲这些日子过的有多艰难，他心中突然有些酸涩。自己这一走倒是解脱了，可怜母亲也不知被那些人如何欺负…… 尽管知道母亲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女子，但是一年年的，她的苦楚难处只有做儿子的谢三明白，外人看到的永远是她光鲜亮丽的一面罢了。 谢三想起幼时母亲整日凄哀的面目来。 “侯爷。”谢三冷冷出声，父亲却变成了这般疏远的侯爷，“您还是省些力气想想怎么应付别人吧。怕是那边现下已经闹翻了天了。”他指了指屋子西边。 那边住的是父亲的侧室，还有他可亲可爱的二哥…… 定远侯一愣，被儿子如此直接地点破夫妻之事，一时竟忘了呵斥，谢三趁此机会说句“儿子告退”。便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刚走了没几步，却迎面遇上急匆匆敢来的定远侯夫人，谢三生母谢景氏。 她眉眼端庄，说不是美丽，但却是贵人之相，肤色白皙水润，很难想象已经是十五岁大的谢三母亲。 “云深，你、你怎地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谢景氏一把搂过谢三仔仔细细地瞧着，最后心疼地摸着儿子消瘦了些的脸庞，声音哽咽道。 谢三平日里很有些反感母亲这样抱着自己，她总是担心害怕，想将自己保护地好好地，可是他想要的却是那些保护之外的世界。所以他努力强大起来，为的不过是摆脱这些束缚。 但是此时，他却紧紧抱住谢景氏没有甩开。 他没有瘦，也有好好吃饭，恐怕日也不能安宁的，是母亲吧？担心自己吃不好睡不好，担心自己会遭人陷害，她一生所想，不过是求他平安——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心中虽然酸涩，谢三却不是善于表达的人。 谢景氏却仍旧拉着他问道：“你父亲没有打你吧？你这孩子也是，不声不响地跑了，叫他心中怎能不急？你是定远侯世子，万一在外头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是好？”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明白定远侯的为人，自然不是担心儿子安危而着急。 只是，很多事明白归明白，却是不能说的。 谢三也明白，人多嘴杂，很多事不能说，只好道：“我知道，娘，外头风大，咱们回去吧。”他说着替过一个婢女扶这谢景氏往来路走去，提也不提去与定远侯招呼的事情。 谢景氏也当做忘记一般，随着儿子回了。 而定远侯府西侧，却远没有这般宁静，女人的咒骂声和下人的劝慰闹闹地卷成一团，塞在脑子里烦乱不已。 “还回来做什么？怎地不死在外面！”一位瓜子脸杏眼的妇人靠在茶几上，恨声说道。 她正是定远侯的侧室夫人谢孔氏。 旁边有仆妇急地一跪而下，“夫人，这话可说不得呀！被侯爷知道了可了不得。”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心中叫苦不已。 这位侧室夫人虽然生的貌美，可是脑子着实不够，不然也不会明明先有了儿子却被人半路截胡，最后依旧是个侧室，世子位也没有争到。说来说去，都是她这张嘴惹出的祸事，也不知多少伺候的被连累没了性命，她可不想明日就被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啊！ “有什么说不得的？侯爷这几日被他气的不轻，怎会怪罪我？”妇人翘起兰花指捏了一块点心，“你们这些奴才，分明是自己多嘴夺舌才会传出些乱七八糟的话来，倒好似每次都是我说出去的一般，真是狗胆包天！” 不是你说的还要哪个？ 仆妇心中暗道，嘴上还是劝她：“夫人说的是，奴才们该死该死！只是老奴一心为了夫人着想，您委屈自己听老奴唠叨两句罢！” “哼，你倒是说说看，我听听有什么大道理在里面。”妇人不以为意地轻咬一口点心，朝老仆说道。心中却在盘算，这看着倒是个衷心的，要不就饶了她的狗命为自己跑腿办事？若是那一日敢背着我去讨好别人，再处置不迟。 她何曾是个傻的，自然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 只是她娘家没有谢景氏硬气，进门又晚，那些伺候的下人都早被谢景氏笼络了去，一个个想要害她和云序，才会被她使了法子弄死，这么些年了，身边总算清净了些，她也要好好替云序谋划谋划了。 仆妇哪里知道她心中所想，为了保住一条小命只好开口。这也是她的投名状，日后便是她谢孔氏的人了。 “夫人，云序公子是长子，出身也不必云深公子差些，读书练武更是样样拔尖，侯爷也夸赞了很多次云序公子聪慧，这些老奴就不多说了。但是，”她话锋一转，“容老奴说句不好听的，为什么云序公子争不过云深公子？说到底这因还在夫人身上。” 谢孔氏定眼瞧着她，不言不语。 “夫人固然深得侯爷宠爱，只是这女人额美貌不过一时岂能长久？夫人应当好好想想此后的事，而不是为了眼前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伤了与侯爷的感情。” “那依你的说法，怎样才叫大事？”谢孔氏声音暗沉道。 那老仆打了个寒颤，抬头见她却依旧是此前那个说话厉害脑子不灵光的夫人模样，这才放下心来继续说道，“云序公子的事才是大事，只要云序公子承了爵位，夫人想做什么还不都容易的很？何必和他们呕这些气呢？” “你说的有道理。”谢孔氏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亲自起身扶了她起来，“妈妈快别跪着了，以后我可就要多多仰仗妈妈了。” “老奴惶恐。”老仆闻言，尚未站起的身子又是一跪，“服侍夫人是老奴的本分，夫人好才有老奴的好，您这般说实在叫老奴惶恐难安。” 衷心足够，也不恃功自傲，很好。 谢孔氏满意地点点头，又与她说了些体己话，虚心受教的模样倒真好似一个懵懂无知脾性不好的侧室夫人一般，那老仆半丝察觉也无，只管使出了浑身解数教授，生怕她那日一句话就送了自己的小命。 “母亲，母亲！”两人正说的兴起，突然有少年的喊声传来。 谢孔氏面上神情瞬时温柔，笑着看着来人道：“云序回来了？今日先生教了什么？” 谢家的子弟都是要上京中学堂的，里面教授君子六艺，都是由德高望重的先生教习，非都城权贵之子不可进。只是谢三出门多日，是以久未上学了。 “那些有什么可说的，母亲，我告诉你，今日下学的路上，我瞧见有人舞狮，可好玩了。”谢云序撇开自己不感兴趣的，朝谢孔氏道。 谢孔氏面色一冷，双眼盯着他看。 第九十八章 沈敏 ps： 咳咳，无耻地求订阅。 果子是有坑品的果子~~ “你就不能有点长进！整日里只知道斗鸡遛狗，嫌日子太好过了是嘛！”谢孔氏一指点到他的额头，长长的指甲几乎在上面戳出印来，直恨不得儿子能被自己点聪明些，别整日里不务正业了。 谢云序委屈地看着她。 “你瞧瞧你，我还没说什么呢就委屈上了？母亲那里说的不对？这么多年了，我为你操了多少心，你怎么就不能长长心眼学学别人？以后不许出去找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下了学就回府温习，知道不知道？” 谢孔氏嘱咐完了还不放心，又冲小厮道：“记住没有？二少爷下次若还被人拉着学坏，第一个就将你打死发卖出去！” 小厮瑟瑟发抖地磕头，又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这个瘟神说打死发卖可不是开玩笑的，只要随便在侯爷跟前乱说些话，死的就是他们这些命贱的。 谢云序不情不愿地坐着陪着说话，心早飞不见了。 他虽然比谢云深大，也只是几个月罢了，因为是侯爷府的第一位少爷，很是得侯爷欢心，母亲也都依着他，不舍得打骂分毫。 可是，自从有了谢云深…… “母亲，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他是你儿子？整日叫我学他学他，你怎么不生了他倒要生下我来！”谢云序终于没有忍住，朝谢孔氏一声大吼。 谢孔氏一愣，待反应过来就又要戳他额头，却被躲了过去。她叹口气，道，“傻孩子，母亲难道不是为了你？你父亲喜欢哪样的母亲才叫你学哪样，若是没了你父亲疼爱，你还怎么和谢云深争？” “争争争！”谢云序恨声道，“父亲一直夸我不只是读死书死读书。这样才是好男儿，偏你整日叫我端端正正地，哪里是为了我好！就是因为这样，父亲才没有将世子位给我！” 哪里是为了你好？ 谢孔氏只觉得心中被利剑刺过，说不出的疼。 她熬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他是为哪个？这么多年能护着他长大就很是不易，为此自己吃了多少苦头？如今却要被亲生儿子这样质疑…… “夫人，夫人，云序公子该温书了。”眼见着母子两个就要吵起来，那老仆赶紧说道。 他们吵起来不要紧。转眼还是亲亲热热的娘俩儿。可是事情传到侯爷耳中。可就是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劝住，伤了他们母子感情了。 谢云序头也不回里甩手走了出去，只留下谢孔氏一个人抹泪，心中对谢云深母子更是痛恨万分。直恨不得能踩在脚下狠狠跺上几脚才好。 “走，去晋府！”她一拂衣裳朝外走去。 ********************************************************************** 未过几日便是正月十九，刘桥镇沈家天未亮氏便忙碌一片。 今日是大小姐沈敏回府的日子，几日前就派人通知了，书信也早已送到了沈四老爷手中。 天色还有些昏暗之时，家仆就忙乱一片，洒扫灰尘的准备吃食的穿梭不停，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喜意，脚步也轻快。丝毫没有一早就要做事的不快。 这样的好日子，赏钱肯定不少，他们当然卖力。 直到晨光洒落在整个沈家庭院里，也没有听到守在城门前的家人回禀消息，沈四老爷在书房中来回踱步。有些心神不宁。 敏儿嫁去高家，许久不曾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他身上有顽疾，冬日里尤其严重，是以不能前去看望。再说一位父亲去亲家看出嫁的女儿，怎么也有些不合情理。虽然也遣人去问，高家却只好吃好喝招待着，见了敏儿也只说好的很，请他放心。 他怎么能放心？ 与高家结亲可是他最后的冒险，成与不成，日后能不能摆脱沈家之人不能出仕的禁令，就看这一回了！高家若是敢骗他，定叫他们付出代价！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四老爷饿的有些发晕的时候，终于听见脚步声乱乱地传了过来。 “老爷，老爷！回来了，回来了！” 有小厮一通快跑，在书房外就嚷嚷开了。若是平时他绝不敢这么做的，怕会被沈四老爷割了舌头不可，可今日嘛，只有讨赏的好事了。 果然，沈四老爷一听，快步走出书房，“到哪儿了？” 今日一定要问个仔细，高家是怎么想的，这些日子到底在谋算什么，是不是打算丢下他独自立功，这些他都要知道！ 若是有个内助就好了，也不至于连女儿都不能找。他心中想到。 他面上喜色大露，小厮咧咧嘴道：“刚进了镇子，小的就跑回来了，嘿嘿，嘿嘿。”沈四老爷大笑说了句去领赏钱，小厮就嘚嘚跑了出去，接着探听消息去了。 沈四老爷站在大门处张望半日，才看见有一队人抬了轿子慢悠悠走来。 “敏儿啊，快让爹看看，快。”他朝轿子中的人儿说道，仆人便很有眼力地站成两队排好，齐声喊道：“恭迎大小姐回府，大小姐安好。” “爹，早叫你别总是这么大排场，让人见了不好。”有女子娇娇俏俏地声音传来，清脆悦耳，可不是沈家大小姐沈敏么？ 接着只见有妇人掀了车帘，一只精致优雅的绣花鞋慢慢踏了出来，沈四老爷上前一步，“可想死爹爹了，怎样，高家对你可好？全儿欺负你没有？” “敏儿可是母亲的娇娇儿，谁敢欺负她？” 忽地一个男声说道，待沈敏下了车，从里头又出来一人，正是那日迎亲的高家新郎高全。 沈四老爷面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便哈哈大笑了两声，“全儿也来了？怎地不提前说一声，好叫下人有个准备，快进来快进来，一路上累着了吧。” 高全一副书生气质，面如冠玉眼如星辰，端的是俊俏的好儿郎。 他牵起沈敏的手笑道：“岳父此言差矣，敏儿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也是岳父的儿子，儿子回家还有什么好准备的，随意就好。” 这话滴水不漏，很是好听。 沈四老爷眸子暗了暗，心里头不知想些什么，众人说说笑笑回了厅堂坐着说话。 又有仆人端了点心粥水，三人一起吃了，喝了茶接着说话。 “全儿过一两年便要下场了吧，准备的如何了？”沈四老爷饮一口茶，笑眯眯地看着他问道。 “爹爹，你啊总是关心这些，相公陪我回家便是想躲两日清闲，整日里看书写字的都瘦了，咱们不说这些不行么？”沈敏嗔了一眼，心疼道。 沈四老爷也不深问，依旧饮茶道好，“不说，不说还不行么？” “对了，你信上说回家住两日就走，这次全儿也来了，不如多住些日子陪陪爹爹？” “女婿正有这个意思。前些日子敏儿身子不适，又怕岳父担心，故而没有告诉岳父实情，叫您担心了，倒是女婿的不是，这次定是要好好与您喝上几杯赔罪。敏儿也一直想回家，正好这些日子家中清闲，多住些日子也是好的。” 沈敏闻言，虽然惊讶，心中却甚是高兴。 高家规矩多，哪有她在家做女儿时松快，日日被约束着，若不是相公着实叫她欢喜，估计早就忍不住闹着要回家了，这次能多住些日子可是再好不过了。 几人又闲聊些家常，高全一步不离沈敏左右，沈四老爷尽管心中着急也不好多问，不多时便叫他们歇着去了，自己去了书房坐着。 “把如妈妈叫来。”半晌，他朝候在门外的婢子道。 待婢子退了下去书房再次安静下来，沈四老爷手指不断敲着光洁的书桌，上面有下人刚刚送来的一碗汤药，还是那日大夫人带来的药材。 “这件事不能叫高家知晓。”他低声喃喃。 不多时，就有女子细碎的脚步由远及近，这是如妈妈来了。 沈四老爷重新坐好，待婢子回禀后便有人走了进来。“老爷有何吩咐？”如妈妈俯身一礼道。沈四老爷看着她低下去的脑袋，一直没有说话。 这个如妈妈是大哥给的，随着他到了秦南省府。 如今过去这么些年了，她倒也算尽职尽责，从来没有做过越份的事情，也没有私下与渭南通过书信，很是衷心的模样。 只是沈四老爷是多疑的性子，始终不能重用她。 苏家兄妹的事，是大嫂有意丢给他的，否则她怎么会舍得用这张王牌？怕是敏儿嫁与高家的事情叫渭南的人受了惊吓吧？赶紧丢些甜头给自己安抚安抚，别坏了沈家谋划的大事。 你们的大事，与我何干？ 不管与高家斗法结果如何，不管送女入宫在科举上争到什么利益，他这个退隐下来的闲云野鹤是半点儿也享受不到了。 当时牺牲他护住沈家利益时，他们就该想到这一天不是么？沈四老爷瞧着摆在书桌上早已冷却的汤药，不屑之意更盛。 小恩小惠！ 他这一辈子都不甘心，如今更是不能瞧着他们好过自己却躲在这里不见天日。 他才气不知高出大哥多少去，却因为是次子不得不与家主无缘，通过努力踏上仕途，却要为他们的家族利益退隐下来…… 他定要堂堂正正地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 第九十九章 所为 沈四老爷良久没有说话，如妈妈心中也不慌乱。 到她这个年纪，高门大院里的弯弯绕早已了然于心，整日里揣着明白当糊涂的仆人才是好仆人，因此她只是垂首听着，绝不多说多问半句。 “如今大小姐与姑爷住在家中，诸事不便，明日你去李家庄走一趟找苏家兄妹说事。”半晌，沈四老爷斟酌道，“哦，对了，还有那个徐爷爷，若不是糊涂人就依了他们兄妹的意思也无妨，左不过要的只是这个名头罢了。” 如妈妈静静听了，后便施礼退了出去。 苏家兄妹的事她是知晓的，无论是大夫人还是沈四老爷都没有瞒着她，因为他们借的只是苏家这个名号，要的不过是苏志远一案的后续影响。 至于他们兄妹是个什么人，聪慧或者愚钝，只不过是沈家手中的一粒棋子，一个只进不退的小卒，花些银钱就打发万事。 *************************************************************************** 苏雪瞧着眼前端坐在马扎上的妇人，面上是得体的微笑。即便是身处寒舍，她也好似眼前是花团锦簇地胜景，没有一丝一毫地不适。 “劳累如妈妈受苦了。”苏雪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如妈妈不客气地端起手边漂着茶末的茶汤，略饮一口道：“苏姑娘客气了，老身不过是替主子办事，说不上受苦受累，都是应当应分地。” 这般客套一番，秦川已然领着徐爷爷到了。 原是秦川正巧来告诉苏雪一声，苏雨因教娃子们启蒙很是得了几个人家欢喜，有人想请他中午去家中吃些便饭，苏雨遣他过来说一句。却被苏雪打发着跑腿去找徐爷爷了。 “我原想着今日去叨扰四老爷，不成想听人说沈大小姐回了府，正不知该不该去，刚巧小雪说沈四老爷已然派人来了。倒是我老头子来晚了。”徐爷爷一进屋就朗声笑道。 苏雪本还担心徐爷爷的老实脾气，这话一听就放下了心神。 从沈家回来后，她已经找了徐爷爷合计，又放了些风声出去，说是与李二爷李和山等人谈妥当了，这下就有不少人问明白后上门主动找来，沈四老爷虽然明白却也不戳破，李家庄的人倒还真信了，都以为是徐爷爷李二爷几人合伙办的事情，又有在刘桥镇的亲戚传了风声。说见着苏雪是被沈家人送出门的，来来去去，租地的事情倒办了十之*。 “徐相公说的哪里话，不敢不敢。”如妈妈是惯常捧人的，见徐爷爷一身农户打扮。却不露声色，倒叫他有身份地“相公”。 待徐爷爷坐下，又闲聊几句，如妈妈话锋一转，就带到了正题上。 “徐相公，老身近日来，主要是又几件事与你商量一番。” “您还请直说。”徐爷爷倒也不怵。谈笑风生很是利索，不吭不卑地模样叫如妈妈心中不住点头，知道这苏家兄妹找了个明白人。不怕他太精明，只要像个样子就可以了。 如妈妈就将沈四老爷的嘱咐一句句说了。 “上次苏姑娘说的话，我家老爷仔细思量过了，却是是个好法子。倒是沾了徐相公的福气，凭白得了好处。”她先谦让两句，又接着道，“老爷交代了，徐相公只管放手去做。银钱方面不用担心，至于分成就按您之前的意思，这是契约书，您看了没问题就画押签字吧。” 苏雪去看，白纸黑字果然写的清清楚楚，没有蒙骗或者耍滑。 沈家，为的绝不是钱财！ 她心中暗道，朝徐爷爷轻轻点头，徐爷爷就笑道：“我是个大老粗，也不识字，只是沈老爷是极好的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信得过！哈哈。” “既如此，什么时候动工通知一声便好，银钱方面只管随时去找老身支领，另外若有什么人来找麻烦，你们也不要怕，尽管找沈家做主就好。”如妈妈想了想，确定没有遗漏才住了口。 徐爷爷连连点头，手上印了红泥就画了押，苏雪又在上面签字，这才算交接完了。 如妈妈走后，苏雪忽然朝徐爷爷深鞠一躬。“好孩子，怎么了这是？”徐爷爷连忙拉了她起来，问道。 苏雪眼眶有些发红，许久没有说话。 徐爷爷就叹了口气，“好孩子，我知道你想什么，只是爷爷也不全是为了你，更是为了二狗子以后能有个好出路。爷爷虽然种了一辈子田，却也明白事理，二狗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绝不能叫他也这么浑浑噩噩地活一辈子，我徐建业说什么也要争一口气，供出一个读书人来！”说完，似乎想到什么伤心事，抹着眼睛叹气。 这是想起上次徐家人要硬拉二狗子过继的事了。 秦川坐在屋外望风，主要是防备李和水两口子，如今听到这些，心里也很是难过。 二狗子好歹还有徐爷爷护着，可自己呢？他看一眼冬日里高远温煦的日头，顺手拔了根枯草嚼着，越嚼越是心酸，想到自己的遭遇几欲落泪。 他抹了抹泪水，嘴角倔强地翘起，不愿意放任自己哭出声来。 谁都是有苦处的，像小雨哥哥，自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们却还要为生计想法子。自己更是被李二爷和李二（奶）收留，做了个打扫学堂的小厮，还能学点读书写字做人的道理，很多人却什么也没有…… 他们都不哭，自己有什么好哭的？ 正抹着泪，他又听苏雪冷清的声音道，“小雪这一拜不为别的，只为爷爷这么信任小雪。” “说句实在话，当初小雪找您来，不过是仗着您一向对我们兄妹二人和善，因此才敢开口。也是因为知道爷爷的脾性，才遮遮掩掩地说一半瞒一半，您明明都明白。却一句话也不多问，只关心我和哥哥是不是会受了沈家蒙骗，其余二话也没，后来更是时时亲为。生怕我们遭了别人欺负，什么事情都亲自出面。小雪知道，您在李家庄也不容易，这次舍了面皮帮我们，实在叫小雪心中惭愧。” 有抽噎的声音时断时续，秦川忍不住朝屋里看去。 只见苏雪一向冷漠的面庞上，一滴滴泪珠滑落下来，可怜可爱，丝毫没了平日的理智冷静。她望着徐爷爷，一字一句地说完这些话又是深深一拜。 “小雪和哥哥来到李家庄无依无靠。是您里里外外帮衬许多我们才能活下来，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都是常情，唯有心地和爱与人为善才是难得，这一拜，是对徐爷爷的敬佩。即便自家日子难过。您也不舍得看别人饿死街头，别人看着容易，做到却难。” 徐爷爷闻言，就要开口，却被苏雪再次打断。 “小雪此言绝无虚假，不是因为您帮了我们才心中感激，而是因为您对别人常怀一份信任。对实事总有一份善意，所以才拜，徐爷爷，您当之无愧。” “今日，小雪也不遮遮掩掩了。”苏雪看一眼秦川，他立时将门关严实了。里头隐隐约约听不真切。 苏雪接着道：“您可能觉得沈家对我们兄妹着实不薄，心中怀疑但却没有说出来。其实，沈家不是为财。”她直截了当地指出沈家目的绝不在钱。 徐爷爷一愣，“那是为了什么？” 不为财，难道真是为人？他不由想起李和水那些谣言。说是小雪被沈家小少爷看上了，要去做个侍妾…… 哎呀呀，一把年纪了胡乱想些什么！徐爷爷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接着去听苏雪说话。 “为人！”苏雪说道。 啥？真是李和水说的那样？ “小雪，你可不能做糊涂事啊！”徐爷爷心中惊讶，赶忙劝道，“这些话爷爷说虽然不合适，可你也没个亲族长辈，少不得我多说两句，沈家虽豪富，但妾室岂是那么风光的？再说你父亲还是正经的官身，虽然……但你也是大家出来的小姐，怎能去？即便是为了你哥哥，日后若是要走仕途，也有了污点啊！” 徐爷爷说的苦口婆心，苏雪听在耳中不由暖心暖肺。 她果然没有看错徐爷爷的为人，无论何时何地，他最关心的只有你这个人，而不是其他额附带价值，没有功利，没有私心。 “徐爷爷，您误会了。”她绽出一朵笑来，“我说的和李二叔可不是一个意思。” 啊？那是什么意思？徐爷爷一张老脸通红，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要这么和一个女娃娃说话，虽然是为了别人着想，可着实叫人难堪。 不是这个为人，那是哪个为人？他有些蒙圈，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一再道，“那就好，那就好，做人哪，不能光为了钱啊物啊，志气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他才会什么都不要就从家中只身来了李家庄，活了一辈子，只为一口气。苏雪心中感叹到。有多少人忙忙碌碌，滚滚红尘里摸爬滚打，却看不明白这些。 树活一张皮，人争一口气。 “徐爷爷，沈家为的是苏家人，而不是我和哥哥这两个人。”苏雪道。 ps： 渣作者推荐一本书，书号3155071 书名凤华逆世 谁说本小姐不会魔法，本小姐一手丢一个，而且瞬时即发。 谁说本小姐不会斗技，“砰”一脚踹飞了一个。 还有谁有意见的，直接说……. 重生后的欧若夕玥谁都不怕，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那些曾经欺我辱我之人，定让你们百倍还之。 傲世苍茫，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管是谁，挡我路者，就算是神，杀之！！ 第一百章 看上 如妈妈回了刘桥镇，径直往柳树胡同沈宅而去。 待走近了，远远瞧着有个小姑娘在沈家门前徘徊，一时往里面探头探脑，一时见有人开门出来又躲了起来，甚是奇怪。她瞧着是个长的有些媚俗的模样，身材高挑，杏眼水润。 如妈妈上前两步，那人避闪不及，正巧与她打了个照面。 “双儿姑娘有事？”如妈妈笑着开口问道，“怎地不进去，只在外头待着，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沈家待客不周呢。”虽说笑吟吟问的，只是其中的话意却不好听。 她受了沈大夫人的托付，又有沈四老爷此番事情，对李家庄的人事早已一清二楚。像她这样的老仆，办事跑腿靠的就是一份细心，主子问什么都答得上话，才能安安稳稳地熬到今天，否则，不说主子跟前的体面，只怕早早被打发到庄子上养老了。 偏杜双双是个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得了沈家的脸，立时娇声道：“你是哪个？我是来找谢三公子的。” 她已然叫杜货郎打听明白了，上次元宵节时苏雪与张慧慧说的那个都城公子哥，可不就是谢三？另外还有几个公子哥一到来了沈家，不过论地位家室，都是不如谢三的。杜双双自认是玄空大师亲见的贵女，更是一言断定自己此生非凡，贵女陪贵人，岂不正好？ 如妈妈上下打量她一番，心中明白了*分，不外乎是怀春的少女偶遇少年郎的戏码。 长的虽然有些姿色，只是这娇娇俏俏的做作样子，也不知是哪家没羞没教地女儿？“谢三公子已然回了都城，姑娘只怕是要失望而归了。”心中虽反感，如妈妈依旧带着笑意说道。 杜双双神色一滞。 爹不是说没几日还见着一群少年公子游城么？怎地就回去了？定是这妇人拿话搪塞我。只是沈家门不好进，还要想法子哄着她带我进去才好。对了，爹不是说沈家大小姐回来了…… “这位妈妈。”杜双双换上笑颜道。“是这样的，我是听说大小姐回来了特意过来看她的，只不过与谢三公子见过几次，因此才想着顺便见一见。既然他回了都城，我还是和大小姐说两句话再走罢！” 说着，作势就要跟在如妈妈身后进门。 如妈妈人老成精岂会看不出来，当下就道：“这位姑娘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家小姐？” “喏，那日大小姐出嫁，我还来坐了酒席呢！我是李家庄的。”杜双双想了想，记得苏雪当日是来了沈家添妆的，便含糊不清地说了许多，又奉承了一番，不管如妈妈说什么只是不肯走。一心要进了沈家亲眼看看才甘心。 如妈妈心里有事也懒得和她扯皮，反正进了门还有别人挡着她，自己在沈家大门前和她拉拉扯扯叫人看见不像话，也就随她去了。 杜双双心中暗喜，努力克制自己面上的表情。跟在后头进了沈家大门。果然豪富呀！她睁圆了眼，恨不得多长几只眼才好看个够。 如妈妈瞥见她的模样，心下暗笑，不去管她往沈四老爷的书房走去。 她一离开，四处乱转的杜双双立马就被小厮仆人截住，问她话也答得不清不楚，细问又说的尽是谎言。只说有个妈妈领她进来的，再说又说不清那人模样，不多会儿就被人架着关了起来，等问清楚了再说其他。 如妈妈心中也知道她会是怎么个下场，却不去多管，此时她正给沈四老爷回话。 “苏姑娘已经签了字。那个徐爷爷老奴瞧着是个明白不糊涂的，依老爷的意思已经画了押，这是契书，老爷您过目。” 她将在苏家的事情细细说了个遍，确认没有遗漏才闭口垂首。 沈四老爷沉吟不语。眼不错神地盯着纸上的字迹，秀娟有力，倒不像是个*岁的丫头能写出来的，以前倒是他忽略了这个苏雪…… 苏志远有两子一女，大儿子苏冰自是英俊聪慧，读书习武都很出彩，这些年更是帮着父亲苏志远办了不少大事，是清流党人人交口称赞的。至于二儿子苏雨，小小年纪就考取了童生，眼瞧着越来越大，越发灵动逼人。只有小女儿苏雪，倒是听说相貌清丽无双，只是在其他方面却没什么声名。 此番来看，这个小女儿也是毫不逊色啊！ 这苏志文倒是养了几个好子女，比他有福气多了。沈四老爷心中感慨，越发觉得应该再试试，说不得晚来得子，倒也是人生大喜。敏儿也出嫁了，这个家也确实需要一个女主人与高家常来常往。 他放下心思，朝如妈妈道：“你下去吧。” 如妈妈施礼退了出去，只留沈四老爷一人在书房。正路过一处院子，忽地传来女子大声哭喊的声音，她眉头一皱，伸手招来站在角门旁的婢子。 沈四老爷喜情景，下人从来都是轻手轻脚地，别说哭喊，就是大声说话都很少有的，若是扰了沈四老爷清净，可没有好果子吃。 别看他文文弱弱的书生气质，发落人命从不含糊。 “怎么回事？活腻味了不是？老爷正在书房休息，还不快将嘴堵了去！”如妈妈语气一肃，再不是与苏雪说话时的和蔼，也不是回话时的轻语。 婢子脸色一白，慌忙行礼道，“如妈妈，是个小娘子，只说是找大小姐来的，可泼辣了，我们都进不了身，您瞧瞧，这脸上都抓花了。” 如妈妈一顿，料到应该是那个杜双双，想来还是自己一时没处理好，就道，“打晕了扔出去不就得了，偏你们怕这怕那！出了什么是只管说是我说的，快去！” 婢子得了教训，又被杜双双抓了几下，便不管不顾地叫了几个身材壮实的仆妇，将杜双双嘴里塞了破布就要赶出府去。 也是巧了，高全正逛到园子里消食，看见一个娇俏的小娘子被人架着手脚乱舞，骨子里到底是个读书人，美人才子的故事不知读了多少，就上前两步。 “这是做什么？”高全盯着杜双双问道。 眉眼青涩里带着魅*惑，红唇水润，杏眼带泪，叫他心都疼了一下。 杜双双见是个儒雅倜傥的男子，顿时泪就簌簌落了下来，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见了也不忍心，她嘴里呜咽着要说话，却被塞了布条发不出声音，只好撅着嘴不停乱动。 高全连忙道，“快松手，松手！”上前两步就扯了杜双双嘴中布条。 才子佳人，英雄救美。 杜双双直恨不得扑到高全怀中哭诉一番，香肩颤抖不已，高全更是看着杜双双移不开眼。 他的癖好，多数人都是知道的，喜欢亵*玩尚未成熟的小娘子，那种美味，常人怎能体会？高全深吸一口气，被杜双双全身上下散发的青涩香味迷住了。 婢子仆妇们连忙放下杜双双，退身施礼，“问姑爷安。” 姑爷？杜双双神色一变，半晌想起什么似的，又换成楚楚可怜的模样，“多谢公子，双儿，双儿无以为报……” 那便以身相许如何？高全心中说道。“你们做什么？这是谁家的待客之道，沈家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下人连忙道不敢，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哦？你是娘子闺中时的玩伴？倒不曾听说，既如此，我便带你去见敏儿。”高全说完，当下甩开沈家仆人往后院走去，身姿飘逸步履从容，端的是风流俏郎君。 眼瞧着姑爷带着人走了，下人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反应，婢子一跺脚，转身找如妈妈去了，其他人也呼啦啦散了个干净。 不过走了几十步，高全一转身拐进一出林子，笑吟吟地瞧着杜双双。 杜双双霎时红了面庞，咬着下唇可怜道：“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声似蚊蝇，听在耳中痒痒地，似乎有虫子在心尖上爬一般。 高全一把抓住杜双双的小手，一股柔软滑腻的感觉传来。 “到我心里去，你愿意吗？”他将手按在自己胸口，还上下摩擦了几下，更是在小手心轻轻心搔刮了几下，顿时引起杜双双一声娇呼。 他高全可是吉德县的风流才子，哪个美人不是手到擒来，从知晓人事开始，也不知尝过多少女子，这种事自然是驾轻就熟。 他定要瞧着眼前的美味，呼出的热气似乎喷到那张小脸上，朦胧里咬着的红唇更加诱人。 杜双双脸红的几乎滴出血来，“公子——” 她就要抽出手，只是人小力微，挣扎了几下却抽不出来，越发动的高全心里烫热不已。 松林静谧，虽是冬日却也枝叶茂盛，遮住了头顶的日光落下，昏暗将人心中的邪念愈加放大，似乎有千万只虫子爬过干枯的树叶般，沙沙声在心头脑中回荡。 杜双双虽然比一般女子大胆些，到底禁不住高全这个花丛老手的挑拨，三下两下就觉得软了身子，呼吸也不均匀地急促起来，胸口不断起伏，将那饱满浑圆的包子展现在高全眼前。 101 暗里 苏雪望着屋外晴好的天际，微微叹了口气。原本打定主意在这异时空好好地活下去，护住想要保护的一切，只是到底心有不甘呢…… 罢了罢了，还是考虑好如今的事情比较实在，那些不愿记起的人与事，就让他过去罢！ 她拿着手中的画纸，去村东头找到徐爷爷，拉着他去了老李头家。 建农家乐什么的，木料是要紧事，而刘桥镇周围没几个木匠，其中一个正好是老李头的小儿子李和星，一来刚好省了麻烦，二来又是一个村子的人，也不会开价太高。 徐爷爷二话没说，就带着苏雪去了。一路上，他仔细地听着苏雪的话，用心地记了下来。到了李和星家，这些话都是由他来说的，小雪一个八岁的丫头片子，说了不合适不说，别人还会再次怀疑这农家乐到底是谁的主意。 “老哥哥，你怎么来了？”老李头瞧见徐爷爷进了门，赶忙道。 徐爷爷搓着手客套了两句，才说道：“是这样的，前段日子我不是想搞个庄子吗？如今地方已经有了，正打算着手动工，却几个木匠，你看看你家和星……” “哦，这个事啊！”老李头吸了一口烟袋锅子，“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和星的事情我向来不过问的，老哥，要不等他回来了我帮你问问？” 徐爷爷看一眼苏雪，心下道一句果然。 这老李头最是人老成精，肯定是怕自己这个事做不成回头拿不出钱来，想再观望观望。 他顿了顿，道：“那行，你回头帮我问问。喏，这是五两工钱做定金，和星要是有时间，明天就过来，要是实在没时间就算了，没事没事。” 老李头眼前一亮。 这徐建业发的什么财？ 他估摸着前段时间折腾租地的事情，他最多能和沈家借多少银钱。肯定早就花光了。这时不过是强撑着。他可不傻，万一小儿子做了工却拿不到银子，都是一个村的。你还能掐着人家脖子要？ 不过…… 看着亮闪闪的一锭银子，老李头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难不成，这沈家真的要在李家庄做个庄子？那干嘛不直接买啊？以沈员外的影响力，随便找县令喝杯茶。谁家敢不卖地？命根子也得卖！ 直到徐爷爷和苏雪出了门，老李头还在琢磨这个事。 “你个死老头子。说什么做不了主！这么好的事，你咋不一口答应下来！”老李头婆娘见人走了才跑出来冲他骂道。 老李头想的心烦，就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徐建业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十有*是搞不起来，到时候和星不是白做了！” “你才知道个屁！你没听说啊。这是沈家的意思，哪里是他徐建业要建庄子！沈家还能不给银钱？你个死老头子哟！” “不和你一般见识！”老李头越听越烦，踱步往李二爷家里走去。打算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看他是怎么个意思。跟着二哥总不会吃亏。 李二爷听了老李头的话，沉吟半晌。秦川在屋外蹲着收拾柴禾，他也没在意。“二哥，你怎么想？”老李头等急了，又开口问道。李二爷还是不出声，端起桌上的茶水连喝了几口。 过了许久，“这件事没什么好担心的。”李二爷说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怎么考虑这么久？老李头有点不放心，“真的？”他又问道。 “我什么时候还骗过你不成！”李二爷被人质疑，即使是亲弟弟也不行，顿时皱眉沉声道，“我只是在想，要不要也参一股。” 李二爷喃喃自语，还是被老李头听到了。 “啥？参一股？二哥，你不是打算拿钱给他徐建业玩吧？”老李头一惊。 李二爷笑着望他，也不说话。 “你是说，拿钱给沈家？沈员外也看不上咱们这点小钱啊！”老李头反应过来。 这不是钱的问题，大家都是给晋将军做事的，以前沈四老爷嫌他们是兵油子又粗俗，瞧不上他们，自然也就没来往。只是眼见着晋将军大事快要到最后关头了，凭他们这些小功劳，哪里能争得过人家出钱出力的？现在若是和沈四老爷打好关系，以后还不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从来冲锋陷阵的都死得快，而出钱不出力的都是坐享其成。 李二爷附在老李头耳边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秦川只听了前面几句，后面隐隐约约听不清楚也就没放在心上，等收拾完了门前的柴禾就和李二爷说一声，往学堂去了。 “小雪，你看……”从老李头家回来的路上，徐爷爷担忧地看向苏雪。 苏雪笑笑，“没事徐爷爷，三爷爷肯定能想明白的，别担心，我们还是去联系木料和工人吧！这件事越早动工越好，早一天建好咱们早一天挣钱。” 就算一时想不明白，还有五两银子给他想，最后还有李二爷会帮他想呢！ 徐爷爷听了才放下心来，别看他二话不说就帮着苏家兄妹做了这件事，到底心里还是没底，直到沈四老爷来那一次才放了下来，如今见苏雪胸有成竹的模样也觉得自己担心多余了。 他便带着苏雪跑了几家专门上大背山砍树的人家。 和老李头一样，大家都有些不放心，等每家都放了定金，已经有人当场答应了，剩下的人家也都和老李头一样往李二爷家一溜小跑去了。 再等找工人的时候，去李二爷家的人都带回了消息。“李二爷说他打包票，没问题，大家只管放手去干。” 此话一出，大家都争先恐后的要来做工，毕竟苏雪给的工钱不可谓不丰厚，换了谁也要动心，而且离家又近，还能照顾到一家老小，何乐而不为呢？ 等忙了这些，苏雪才发现又过了吃饭时间。 哎，自从打算建农家乐，倒三番五次地饿着苏雨，幸好学堂开课后时常有人家拉他去吃饭，倒也没饿着几次，反倒个子蹿了老高，脸色也更加红润，越来越英俊不凡了。张慧慧几次看到，脸都红的猴子屁股似的，又加上苏雪时常不在家，她来的倒也少了。 苏雪与徐爷爷分开后，直奔学堂而去。刚刚来到学堂，就听见朗朗的读书声传来。 “人之初，性本善，心相近，习相远……” 她侧耳听着，轻手轻脚地朝屋里看去。 只见苏雨拿着一本书站在前面，摇头晃脑地读着，读完一句，坐着的孩子们便跟着学。 “这句话的意思呢，是说人在生下来的时候，本性都是善良的……”苏雨一边解释，一边拿了石灰望“黑板”上面写着什么。 苏雪望着他小大人似的模样，无声地笑了。 再苦再累，只要他能做一个安乐无忧的读书人，一切就都值了。 “小雪~”正仔细听着，忽然看到秦川在远处冲她做口型，示意苏雪过去。 苏雪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我从家里来的时候，看到三爷爷去找二爷爷了，说是什么建庄子的事情，二爷爷还叫他别担心，说这事儿没问题……”秦川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只求将和苏雪有关的事情都说个遍，不能漏了一丝一毫。 这件事，从苏雪和徐爷爷商量的时候开始就没瞒着他，他也不会和李二爷说。 虽然他们对自己很好，可毕竟是苏雪和苏雨第一个带自己来到李家庄的，如果不是他们的一餐饭，自己哪里会有如今的生活？如果不是苏雨要做学堂里的先生，李二爷又怎么会留他在李家庄？这一切都是因为谁，他还是知道的。 苏雪笑笑，“嗯，我知道了。秦川，你以后要住在李二爷家，这些事能不听就不听，二爷爷知道了不好。” 她担心李二爷会觉得秦川忘恩负义，只亲近她和苏雨就不好了。 秦川自然明白苏雪的关心，就道：“没事，我平时都很乖，今天也是他们当我我的面说的，要是走了他们才觉得奇怪呢！” 这倒是，没想到还挺机灵的嘛！苏雪点头。 “这几天在学堂怎么样？会不会太累了？”秦川毕竟年纪还小，不能伤了身子。 秦川就道没事，两人又说几句家常闲话，学堂就下学了。苏雪、秦川、苏雨三人留下来收拾了一番，也往家里回了。 今天如妈妈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点心零食，正好叫秦川带些回去吃。 回了家，苏雪做了个炒土豆丝，又切了熏肉放在锅里蒸了，等米饭下锅后，依旧是她绣花来苏雨读书，静静等着晚饭时间的到来。 秦川拿了点心，也跟在苏雨后面认字。 “这是什么字？”他指着书问道。 苏雨看过来说道，“这是川字，就是你名字里面的那个川，大山的意思。你看它三条线，是不是像几座大山连在一起？”苏雨耐心地教着。 “你写的时候，只要写三个竖就好了，这个字最简单。来，你握着树枝，我教你写。” 秦川捡起一根柴禾，学着苏雨的样子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未完待续) 102 尘埃落定 五年后，秦川手中握着狼毫笔，一笔笔写下了“川”字。 他长身玉立，长相清秀斯文，端的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叫吉德县无数闺阁少女倾心不已。只是无论李二爷怎么劝，他都一副不愿成家的口气。 他在等，虽然这等待叫人绝望。 一年前，苏雪的茶叶种植已经取得成果，李家庄众人都得了丰厚的回报，众人买地置产，娶媳嫁女好不热闹。茶叶通过沈玉和沈家很快得到贵人赏识，成为贡茶。沈家也因此在和高家的争斗中占了上风。今上听说种植茶叶的是苏志文一双儿女，当场就长叹一声，特命苏雪苏雨进宫面圣。 谁知苏雪进宫不久后，晋大将军竟然率部公然谋反，在渭南通过伪装成佛门中人的玄空迅速集结起一批亡命之徒，其中就包括沈家老四——刘桥镇的沈员外。 这么多年来，他与玄空暗中勾结，纠集一批曾跟随晋贼出生入死之人，通过皇商高家敛财无数，早就密谋造反一事。 晋贼围了宫城，渭北都城几乎被烧杀一空，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数月后，定北侯世子谢三神兵天降，一夜间斩杀贼部众位将领，晋贼更被一箭射杀于帐前。形势瞬间逆转，晋贼溃败逃散，这场叛乱终于得以平息。 原来却是苏雪苏雨二人在进京途中偶然遇到曾有一面之缘的玄空，当年苏雪就觉得吴子庙内有隐情，于是找到沈玉请他带话谢三，谢三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贼部大本营，先示敌以弱。埋伏布阵数月后一举出兵，最终铲平逆贼。 宣治帝本就对苏志文一案心存愧疚，如今苏雪苏雨更是平乱功臣，于是一纸诏书替苏志文平反，虽然苏志文夫妇已逝，其长子苏冰却尚在，兄妹三人终得聚首。自有一番离情表述。 谢三与晋贼之女晋琳儿有一纸婚约。却未能及时发现逆贼谋反之心，为了不引起世人愤懑，宣治帝只能让他袭了爵位。未能另行赏赐。 此番变故实在不料，苏氏兄妹一时只能滞留渭北，今上赏赐了财宝屋宇，苏冰也破格得了翰林院翰林一职。苏雨亦成了皇子伴读，他们也就在渭北都城暂时定居了下来。等一切平定方能出城。 无奈今上不知听了哪股枕头风，想要赐婚谢三与苏雪。沈玉得到消息后哭着跑来找苏雪质问，苏雪哪里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如今年纪尚小何谈婚配？只好一边安慰沈玉一边想法子应对。 前世她受尽情伤。早已没了结婚生子的念头，何况是不过数面之缘的谢三？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断不会随他们摆弄。原本只想一辈子守着苏雨做个老姑娘罢了。如今只好另想它方。 谁料圣意决绝，隔日便接了圣旨。苏雪只好找到苏雨苏冰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三个月后对外宣称自己暴病而亡，抗旨不嫁已是死罪，此生她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了，苏雨听闻哪里同意，却也拗不过苏雪只好同意。 她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除了沈玉死活不信，其他人不过派人吊唁一番，而苏雪早已偷偷回了渭南，来到破败荒芜的吴子庙，绞了头发遁入空门。 渭南出了逆贼，早已没有往日繁华，苏雪乔装一番倒也有惊无险。 其中种种艰辛难熬，只有苏家兄弟以及助她逃回渭南的秦川了解。落发为尼后，她便深居简出，潜心礼佛。 年复一年，转眼已是十年。 听秦川说，苏冰递折请辞，在渭北开了书院，安心传道授业，几年前也已娶妻生子，甚是美满幸福。至于苏雨，虽然在官场一路高升，却被张慧慧治的死死的，典型的妻管严，两人也生了一双儿女。如今，慧慧每年待儿女回乡时，还会带两人来看苏雪。 这一日，是雪停后的晴空。 苏雪正在院子里扫雪，“沙沙”的扫帚落地声打破天地间的静谧。忽然院前出现一双黑色官靴，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直到苏雪扫到他的面前。 还记得那年他淡色薄唇，从树丛中钻出来时发上还挂着一片树叶，公子如玉，华盖亭亭。 如今他一言未发，只是紧抿薄唇，如初见时一样，清冷莫名。 “我终究找到你。”他握住扫帚，定眼望着苏雪。 苏雪一怔，半晌道：“谢公子。” 没想到你宁愿躲在这里也不愿嫁给我。谢三心中微痛，却只淡淡道：“你既不愿，为何不直言相告？” 为何？ 是啊，心里明明知道如果直言不讳，谢三断不会勉强她。可是为何还要这般选择？ “不是为了避开你，而是避开这世间。” 苏雪索性放下扫帚说道。 “其实是你成全了我。与我而言，远远知道他们一切安好，便是最大的满足。至于我，满心疮痍，这样的宁静是我长久以来的追求。” 谢三点头，“虽然不明白你经历过何事，但我知道你并非被迫就够了。他们我会多多照顾。”说完，头亦不回地走远，只是背影有些许僵直。 “谢谢。” 苏雪轻声道。 其实她何尝没想过，只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她真的累了。 在这里只有她自己，此心安稳。 落幕，鞠躬。(未完待续) ps：对不起大家，姑且将本章当做完结吧！谢谢大家，鞠躬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