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揉着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明香费力地从简陋的木床上起身。 坐在有些破损的床沿上,眼前模糊的场景慢慢清晰起来。 面前三步不到就是土墙,屋里除了妆匣跟屁股底下的这张床外,再无其他物件。 明香不敢相信的上前抓住桌子上的木梳,断齿的地方与自己印象当中一致,心跳突然快了起来,拽着梳子,她踉踉跄跄往屋外走去。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息,大门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妇人正坐着用棒槌捶打衣服。 “你这丫头发着高烧咋的还起来了?快回去躺下!要是渴了饿了尽管叫娘就是了,快些躺回去。”妇人拧着眉头担心的模样让明香想哭。 她用力的扇了自己一把耳光,右边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 这是真的!她竟然回到了十年前!她竟然又活了!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的时候,美好的时候。 瞿氏着急的走到明香跟前,仔细的查看女儿右边已经红了的脸蛋,“哎呦你可快别吓娘啊,我的香儿不会是发高烧烧坏脑子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呀?孩子她爹还在地里收稻谷哩!” 尽管明香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这个乡村妇人却不知有多疼爱她,此刻她是真的担心明香烧坏了脑子,毕竟她们村里就有一个因为高烧而变成孬子的男娃,如今长到二十多岁了都没见娶媳妇。 终于抑制不住的哭了出来,明香用力抱住面前这个她叫了十几年娘的妇人,“我没事,娘,我好的很呢,我就是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带着哭腔,听在瞿氏耳朵里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 “好了好了,一个梦而已,别怕啊,有娘在,娘看看你的烧好点了没有。”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背,待她终于不哭了,才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发现对方已经退烧了,顿时欣喜。 拉着明香的手,进了小厨房,揭开灶台上的锅盖,里面躺着一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红薯粥,还冒着热腾腾的气,瞿氏直接伸手将一直温着的粥端出来。 “快,趁热吃了,你从昨天发烧就没吃东西,肚子可别饿坏哩。” 没有用勺子,明香直接对着碗口大口大口的往喉咙里咽。前世吃过的多少山珍海味,美味佳肴,都比不过这一碗实实在在的红薯粥了。 记得前世她因为荣华富贵而对养育自己十几年的父母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甚至在他们长途跋涉来到明家时,因为怕他们给自己丢脸,连见一面都不曾,当时他们在回去的路上该是怎样的寒心。 明香真的亲生爷爷乃是上阳国手握十万重兵的镇国将军明安廷,位高权重,无人能及。 在认祖归宗前,她一直跟着养父母姓刘,前世回到明家后,明老将军对她极其宠溺,简直是明香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渐渐的她竟开始目中无人,贪慕虚荣,甚至不顾爷爷的劝阻,执意嫁给太子为妾。 后来因将军府没落了,太子对她的死活竟不闻不问,最后一条白绫,送了命。 偌大的将军府,因她的任性娇蛮败个精光。她原以为的情深意浓,不过是逢场作戏。 重活一回,她发誓,她要好好做人,绝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泯灭人性,最后落得个被太子厌弃,在太子府受尽折辱而不得已自尽的地步。 前世那些伤她辱她之人,且等着吧! 晚上吃过饭,明香端出了自己的那把竹椅到门口的空地,坐着乘凉。正值炎夏,白天热的很,这夜里的凉风倒是让人凉爽。 “你这病刚好,仔细别又着凉了。”刘贵浑厚的嗓音从里面传出来,打断了明香的思绪。 “没事爹,我就是太热了,在这里坐会儿就回屋睡觉!”明香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养父,因为长期顶着烈日在地里干活,他的皮肤黑油发亮,虽长相无甚出色的地方,但胜在让人一看就是老实诚恳之人。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三个补丁了,可还是在穿。 这个家真的很穷。 明香过去从来没有想过要如何才能让这个家变好,后来有了经济实力却变成了白眼狼。现如今,她一定要好好想想,不能再让父母这么劳累辛苦。 正冥思苦想着,又传来刘贵的声音,“梅梅,茶壶里没茶水了,你快去烧一壶,正好夜里凉了明天我们去地里可以带上解渴。” 明香眼睛发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呀!我可以去摘茶叶来卖啊! 明香想到了一种名叫石茶的茶叶。这茶起初并不出名,但一经面世,就横扫千茶,可以说是茶叶界里的一匹黑马,从出现到声名大噪不过短短三五载,到最后更是发展到千金难求,也唯有真正有权势的人吃得起这石茶,像将军府这样的地位每年也不过能买到两三斤。 她记得石茶现如今还没有面世,按记忆算起来竟还有两年时间,明香顿时激动起来。 太子爱茶,明香为投其所好,曾下过苦功夫在茶道上。为此她看过不少记载茶叶的书,还专门请了师傅来教,最后果真也因为精益茶道而得太子青睐。 石茶难得,更是象征着权位,太子不会不爱。是以从石茶的出产到石茶的烹煮,明香更是一清二楚。如今她重生归来,这世上怕是只有她一人对石茶了如指掌了。 石茶的发源地,正是在她们甘泉村村尾的石山之上! 石山也算是个独特的山,东面植物长势很好,西面却是怪石嶙峋,更是有一面直接从山顶到山底的崖壁,陡峭至极,打猎的人都不敢靠近那个悬崖口,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摔得粉身碎骨。 石茶树就生长在石山东面与西面的交界处。 她知道了石茶树大概在石山的大概位置,但还是要去寻找才行。正好明日爹娘都要去庄稼地里打稻谷,她可以去山上探路。 第二天明香在她爹娘走后也出了门,拿了个布袋装了两只红薯,水壶,背了竹篓子。 石茶树与众不同的地方之一就是它的生长期,别的茶叶大多都是春天采摘,但石茶因为生长在背阳的地方,只有湿热的天气才能使之开出茶叶来,所以采摘期正是夏天,正是现在! 如果真的能摘到石茶叶,她就能帮上家里的大忙了,这么想着,明香加快了步伐。 走了近一个时辰,明香终于到了石山脚下。 早晨山里的空气混着青草味,呼吸之间让人不自觉就感到轻松舒爽。她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才向南面走。 面前这长势极好的灌木丛和比人高的杂草,一看就知道鲜有人往这边走过。 明香心想,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带了一把镰刀。 又折了根两指粗的木枝,明香右手镰刀,左手木枝,就这么单枪匹马披荆斩棘往里面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明香也没看到一颗长了茶叶的树。从布袋里拿出早就凉透的红薯,边吃边想着是不是记错了方向,会不会不是长在西南面,而是东南面,亦或就是东面? 正苦恼间,明香似乎听到了流水声。根据书上记载,石茶喜阴,靠水而生。 细听,流水声从她的左前方传来,她垫起脚来往那边张望,向那边走去。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缓缓向里凹的坑,明香所站这一边,是一面岩石,而水声就是岩石缝里的水流出流向坑底,形成了一条蜿蜒的小溪流,缓缓向西流去,也不知道最终这水会流向哪里。 令明香雀跃的是,岩石的对立面就是一片茂密的茶树林。 摘下一片嫩绿的茶叶心,放到鼻尖,顿时一股清香窜入鼻孔,从鼻腔一直进入到脾肺。 “找到了!” 眼前这茶叶的形状与她前世钻研过的书籍记载一模一样,且这香味也对得上,是石茶无疑了。 明香开始挑最嫩的茶叶采摘,没一会儿,她带来的竹篓已经满了。又将自己带来的水壶空出,装了满满一壶山泉水。石茶之所以那么好喝,与这泉水有莫大的联系,所以石茶又名清泉茶。 原路返回,脚程却没有来时那么累。正走着,她的余光扫到了什么。 心跳骤然停跳了一下,明香屏住呼吸,用镰刀拨开了一片荆棘,里面躺了一个人。 是个男人。 第二章 救人 明香颤抖着手伸过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在这之前一直憋着不敢呼吸,在指尖感受到了一丝活人的气息时,才松了口气。 若是放在以前,明香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是不会多管闲事的,但是现在,经历过前世的种种,她觉得人到底还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将眼前男子仔仔细细上下看了一番,这人身上只左胸口有个血窟窿,那伤口要是再偏几分,怕是早就活不成了。 小心翼翼将男人的衣襟打开,明香在这人穿的里衣扯了一块布料下来,用刚打的泉水擦洗他的伤口,伤口着实有点深,现在都还在冒血。 明香从竹篓子里抓出一把茶叶,放到嘴巴里咀嚼。 石茶之所以能够横空出世,千金难求,原因之一就是它的叶脉对于止血消毒有奇效。 明香将嚼好的茶叶连渣带汁一把按在了男人的伤口处,再用刚刚扯下的布料将其伤口包扎好。 正要给他整好衣领,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把抓住明香正好碰在他胸肌的手,吓得明香直接尖叫了起来。 可下一秒男人又闭上了眼,手也缓缓松开了。 仔细瞧着眼前的男人,上等的衣料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想起刚刚男人如鹰般锐利的眼眸,明香还是心有余悸。再看这人的脸,倒是好看。明香不敢再盯着人家的脸看,怕再看脸就要红了。 看着天色不早了,明香将自己剩下没吃的那个红薯放在了男人的手边,水也留给了他。 明香本想过要将此人带出山去,但看了看他的块头,竟足有八尺,且身上结实的很,她真心没这能力将昏迷不醒的他给带出去。 赶到家,太阳已经从石山落下,好在爹娘还没回来。 明香生火煮了饭,还炒了几个简单的菜,等爹娘回来就能吃上饭。 不过今天爹娘回来的比平日晚,明香心里纳闷。 “阿香!阿香!快点!出来帮我扶着你爹!” 明香听见她娘的声音,兴奋的出来迎接,可没想到她爹的小腿缠着厚厚的纱布,都还渗着血。 连忙扶住刘贵的另一只胳膊,焦急问道,“爹你这是怎么了?腿怎么受伤了?你们今天不是去地里干活吗,怎么会受伤啊?” 夫妻俩谁也没说,刘贵阴沉着脸,瞿氏叹了一口气。 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看他们夫妻俩都不想说,明香便先把刘贵扶进屋坐下,然后去了厨房将饭菜端过来。 “爹娘,先吃饭吧。” 刘贵端起吃了几口,就放下了,许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难以下咽。 “今天你就不该拉着我,他王二狗摆明了就是故意要霸占我家的田!”刘贵终于憋不住心里的气,发了出来。 “我要是不拉着你,今天你还有命回来吗!”瞿氏说着就哭了起来。 明香放下碗筷,安慰瞿氏。 刘贵深叹了口气,将今天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今天夫妻俩在地里活干的好好的,下午隔壁田的王二狗带了他弟王三狗来,硬说这田是他家的,刘贵当然不交,于是就打了起来。 明香对这个王二狗有点印象,前世就是仗着自己家里人多,没少欺负村里弱的。 “那我们去找乡长证明田是我家的不就好了吗?” 然后明香又听见了一声叹息,“乡长?哼,他们不过是蛇鼠一窝,早就串通起来要霸了我家的田去!”刘贵说的激动,腿肚子的伤口又流了许多血。 是了,若是没有乡长的默许,他王二狗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了。 明香从自己屋里拿出今天摘的茶叶,碾碎之后不顾瞿氏反对将刘贵的纱布拆下敷了上去。 “这是什么?”瞿氏觉得明香在胡闹,但刘贵在茶渣敷上去后明显感觉伤口处凉凉的,没有刚才那般疼痛。 “我也不知这叫什么,但它能止血。”明香将今天出门的事情说出来,没如实告知,只说是无意间发现的。 她爹娘就是怪了她几句,也没怀疑。 明香问,“爹,那田咱们就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刘贵叹了口气,没说话,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 看来这个亏刘贵是已经吃下了。 明香心想,要尽快把茶叶制出来。只要有了钱,富裕起来,才有说话的地儿。 第二天,明香跟瞿氏说了声,背了个大篓子就上山了,二老叮嘱了几句就任由女儿去了,这叶子确实还挺管用的,刘贵的腿没再流血了。 顺着昨天的路,明香一路都走的很快。 不知道昨日那人情况怎么样,后面醒过来没有。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男人还在。 她昨日留下的红薯已经不见了,水壶也空了,这人醒来过。再看了这人的脸色,似乎也没那么憔悴了。 想听一下这人的心跳声是否恢复了,明香直接将脑袋凑了上去。 完全没发现,在她趴在人家胸口上细细听人家心跳时,男人已经醒过来,正看着她。 “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明香舒了口气,昨日晚上的坏心情稍微好转了些。 “不过你倒是没什么问题了,我遇到的问题却烦心的很。”明香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跟个陌生人倒起了苦水,“我娘昨天哭了,因为我爹被村里的恶霸打了,伤了腿,想要找乡长说理,可发现乡长竟然跟那个恶霸沆瀣一气来欺负我家。唉……” 明香侧坐在人家的身边,从男人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她的后侧脸,和左耳。 “我怎么跟你在这儿说这么多。”明香觉得自己特傻,她把自己带来的饭团分了一半给男人。 正要走,她的手被人拽住,一个重心不稳,就摔了。 正好摔倒在男人的身上。 “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知男人何时醒的,明香条件反射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男人对她的挣扎没反应,手里的力反而还加重了些。 他将人家姑娘的头按到自己肩膀。 明香惊叫,“赶紧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喊人啦!” 没想到自己好心救的人竟是个色狼,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气息喷洒在脖子上。 看清了女孩左耳上的红痣,男人便放开了她。 明香得到自由,赶紧就跑了,生怕这人对她不轨。 边跑边懊恼,自己好心竟然办了坏事,也感叹,人果然不能只看皮相。 明香心想,那男人真是白长了张英俊的脸。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眼眶里,看着手里有些粘腻的粗米饭团,男人的嘴角扯了开来。 男人将女孩留给她的饭团细嚼慢咽,竟觉得这粗粮比自己平日里吃过的山珍海味还要美味许多。吃完了过后,男人从地上爬起来,往北面走去。 他该回去了,再不回去,那些人怕是要得意了! 第三章 提亲 “刘嫂!刘嫂?”从门外传来几句中气十足的呼喊声。 是隔壁王家的当家婆娘,腰肥腿粗的,仗着自己丈夫是乡长,明里暗里的没少欺负他们刘家。 “有啥事啊王嫂?看你这急匆匆的,不会是又要我们交地租了吧?”瞿氏卸下门栓,将只过腰的竹篱门打开。 王兰花甩着她肥胖的手,脸上笑的肥肉绽开。 “哎哟喂,真是天大的好事儿啊!这可真是难得的缘分呢!刘嫂啊,我跟你说呀,快给你家刘香准备嫁妆吧!” 明香正准备午睡,听到这里,一个激灵从床上坐了起来,嫁妆?什么鬼东西? “什么意思啊,王嫂你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呀。”瞿氏有点摸不着头脑,一贯以来王兰花就是扮演着欺压他们一家的角色,她实在想不到对方会带来什么好事情给她。 “王德子知道吧,他家小子看上你家刘香了,要娶她哩,王德子的婆娘今天一大早就来我屋找我给你说媒来了,那王德子在我们村里可算得上是大地主了,要是刘香嫁过去,肯定是去享福的,说不定还能帮衬着你家呢是吧,他家小子……” 王兰花话还没说完,就被瞿氏打断了。 果真没什么好事! “王德子他家小子不是脑子不清楚嘛!我家刘香是不会嫁过去的,还请王嫂帮我们回掉。” 王德子家的小子王福来小时候发高烧,没有及时去找大夫瞧,而是偏信了乡里的偏方,结果高烧没退,反而成了个脑瘫。 明香想了会儿,好像前两天在回家的路上碰到过,那个王福来长得跟他老子一个样,三角眼,又矮又肥,明明是个瘫子,却又好色的很。 这样的人家,十里八乡都没有人家愿意跟他们连姻亲,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被这家人给盯上的。 先不说自己原本就高贵的出身,就算真的只是个乡下丫头,也断然不会嫁给那种人的。 王兰花一听,马上变了脸色,正欲要再说什么,直接被瞿氏推拒出了自己的篱笆门。 王兰花平日里刻薄尖酸,现在被瞿氏赶出去,心里当然不痛快, “你家都破落成这样了,还摆什么清高!人王德子家的钱拿出来都能砸死你们了,真是不识好歹!活该穷一辈子……”王兰花站在刘家门外大声骂了几句,那嗓音,相信方圆百米的人家都听到了。 瞿氏的性子挺软的,平时受欺负也是往肚子里吞,唯有涉及到刘香的事情,她总能很明确果敢的选择保护她。 明香暗自心想,我家现在是破落,但不代表永远这么破落! 日头偏了几分后,明香起来炒茶,这几日她已经采摘了不少茶叶。 木桶里的石茶叶已经浸泡了足足十二个时辰,泡茶叶的水是明香每日带回来的山泉水。 制石茶的第一步,便是取石山上的清泉,将石茶叶浸没整整一天。少了这一步,便制不出那甘冽清香的石茶来。 将石茶叶从木桶里捞出来沥干了水,又放在通风处晾干。 有些茶直接放在日头底下晒干了就行,但石茶需要用文火炒干,再放到阴凉处放凉才可。 石茶不能暴晒,若是被太阳晒到了,这石茶炒出来后的味道就会变味,不那么清香,反而有股火气。 明香前世就听说很多人见石茶值钱了,也纷纷去采摘来制茶,只可惜他们不得石茶的制作要领,做出来的茶不尽人意。 现在只她一人知道石茶的制作方式,就不怕别人来抢她的生意。 夜暮时分,刘贵回来了。 明香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爹。 刘贵在家休养了几天,用了明香摘回来的药,他的腿伤恢复的非常快,今天就已经结痂了,为了不耽误剩下地里的活,他今天就干活去了。 说起来也怪,原本以为那田定是要不回来,没想到第二天那王二狗就带着赔罪礼上门来了,不仅把田归还,还一直赔礼道歉。 王二狗内心当然不想还,可是昨天来了人将他揍的半死,一定要他将田还给刘贵家。 田要回来了,那稻谷也就没有亏给别人,这几天大家心情都很不错,除了今天王兰花来她家闹了会儿的糟心事之外。 “爹,累坏了吧,喝口茶。” 虽说在外面劳累了一天,但一回来就有女儿准备茶水,婆娘在厨房里烧饭,刘贵感觉再累也值得。 只不过最近女儿好像变了,现在不仅会关心他干活累不累,还会主动要求分担家里的家务。要知道,虽然他家穷,但对于刘香,从没要求她做过任何累活。 倒是今天这茶怎么老远就闻着香,刘贵接过茶水,仔细闻了一会儿,抿了一口下去。 刘贵顿时两眼迷离,“这是什么茶?真是太好喝了!” 明香只笑不语,示意刘贵再喝一口。 刘贵又喝了一口,这回他想感叹人生了,两口茶喝下去,今天在外面一天的劳累似乎都解了,浑身爽快的很。 这时瞿氏从厨房出来,笑着说,“孩子他爹,你肯定猜不到这茶是香丫头用她摘回来的叶子炒出来的吧,没想到这叶子本事还真多,不仅可以治伤,竟然还可以当茶喝!” 明香心说,这本来就是茶呀。 接过瞿氏的话头,明香把自己筹谋多时的计划说与自家爹娘。 “丫头呀,娘知道你有孝心,不忍心看我们俩这么劳累,但是你说要拿这种听都没听过的什么石茶去镇上卖,肯定卖不出去的,平时咱们自己喝喝就是了,你可千万别出去瞎折腾。” 瞿氏听完明香竟然想要去镇上卖这种叶子,还给这叶子取了石茶的名字,当真是觉得她有些异想天开。 刘贵倒是没说话,他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石茶。 这茶喝着确实不错。 第二天,鸡刚打鸣,明香就起床洗漱。 用布包好自己制好的茶叶,拿了他爹昨天夜里偷偷给她的五个铜板,就出门了。 到了镇上,天已经大亮。 街上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叫卖声此起彼伏。 这个镇是他们永宁县唯一的一座镇,虽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明香多瞧了几眼一个女孩子喜爱的玩意儿的摊位。 “姑娘要买点什么。”老板见明香在他的摊位上多看了几眼,立马推销。 明香连忙摆手就走了,她转了转这个镇子,发现有两家茶铺子,但茶铺子可不是她的目标。 在镇上晃了一圈,最终明香停在了“张家茶楼”门口,一家拥有二层楼房的茶楼。 在门口张望了一眼,她盯住了靠门的那张桌子。 “哎哎哎,小姑娘,你是来喝茶的?我家的茶水可不是路边摊随便卖的茶哦。”店小二看见明香想要进门,连忙拦着,上下打量了明香一番,担心她喝不起他家的茶。 隔壁桌的茶客看店小二这么说一个小姑娘,有些看不过去,其中一个老大哥指着店小二,没好气的说,“你怎么知道人家小姑娘就吃不起你家的茶了,我看人家小姑娘衣着整洁干干净净,一看就是老实人,再说了,就算人家付不起钱,你也不能这么说吧!” 一番训斥后,那位老大哥又对着明香,好心道,“姑娘,你就放心坐下点茶水就是,要是钱不够,我帮你付!” 出门在外,虽说有时会碰上坏人,但到底还是好人居多。 明香对老大哥感激了一番,便落座了。 她选的这个位置,正是因为旁边坐了很多客人,等会儿她‘大显身手’的时候,才能引得大伙都看过来。 明香要了一壶很普通的白茶,另外还要求给一壶热开水。 店小二因为被客人一顿说道,倒也没有再为难明香,也没管明香要开水作甚,直接将开水给送了来。 明香将自己带来的一小包茶叶拿出来一点投入热开水当中,不一会儿,卷曲的茶叶似是伸懒腰一般,在热水当中展开了自己的腰肢。 随着茶叶在水中的浸泡,茶香四溢而起。 清新的茶香很快引得大家张望,就连掌柜的都过来了。 刚刚的老大哥因为之前帮过她,自然话就比别人熟络,他最先开口,好奇地问道,“姑娘,你点的是什么茶,这么香!怎么我从来没喝过?” 明香算好了一切的发展,但还是装出了一副很无辜的模样,“这不是我点的茶,是我自己带来的茶叶,大哥你要不要尝尝?”明香给这位老大哥倒上了一杯。 老大哥先是闻了一下,这种奇异的茶香顿时自从鼻端沁入心脾,再小小的品上一口,微微涩口的茶水从嘴巴顺着喉咙流入肚中,可喝茶的人却觉得那茶的香气随之扩散到四肢百骸。 其实如果按照严谨的煮茶程序,这石茶会更好喝。但现下,明香只能简陋了。 “姑娘,这茶实在妙啊!不过我老崔也算是爱喝茶的人,喝过的茶少说也有二十几种,听过的茶就更多了,可是姑娘你这茶我却是闻所未闻啊!” 老崔这话一出,引得大家更加好奇了,离的近的也都想要讨上一杯茶喝。 第四章 明香遇险 “我也不知这是什么茶,我爹娘出去干活带回来的一种叶子晒干了后用来泡水喝的,我自己给它取名叫石茶。” 说着明香摆出了一张苦瓜脸,“其实我家快穷的揭不开锅了,我这才想着能不能拿着这晒干的叶子出来,看看能不能换点钱,买点米回去的。来这之前,我已经去镇上的很多个茶铺子问过愿不愿意收我这茶叶了,但……” 话头未尽,明香眼泪就掉下来了,引得大家又对她同情几分,有好几个人已经表示自己愿意买下她手上的茶叶了。 掌柜的好不容易才挤到明香的面前,他也愿意买下这茶叶。 他经营茶楼,这茶香他一闻便知定然不简单,自然也十分好奇明香带过来的茶叶。 “姑娘,要不这样吧,今日你在我家点的茶水我不收你钱,另外还给你十个铜板,你手上这茶叶就卖给我吧。” “什么?十个铜板?我说掌柜的你这也太会做生意了吧,人家这茶怎么说也不止值这么几个铜板吧!”旁边一个客人嘲讽道。 老崔见明香是真可怜,他愿意多出点钱,“姑娘,我用一两银子买下你的茶叶。”说话间,就要去掏自己的钱袋子,不过却被掌柜的急急的按住了。 一两银子买明香手上这一小包茶叶,对于这个镇子上的大部分人来说确实是有些贵的,这个镇子并不是什么很富裕的镇,有钱人家的户数一只手就数的过来。 掌柜的心里非常明白,明香带来的茶确实是好茶,于是狠下心来,一咬牙, “姑娘,这样吧,我出一两银子,再加半吊钱,此外,以后你若是还有这样的茶叶,有多少我买多少,钱绝对不会少了你的。”不管怎么样,奇货可居,他先把这货源给稳住了。 明香的目的达到了,把茶叶卖给茶楼是利润最高,最稳定的售出渠道,并且也是最能快速打出名号的方法。 她很清楚,石茶一旦问世,热度便只会涨不会跌。 等石茶传入上京了,她也就好借此回上京,跟过去的那些人好好‘打招呼’了。 不过现在要做的便是多制出茶叶来,一入秋,石茶叶也就没了。 拿到了赚的第一笔钱,明香回到了刚刚多看了两眼的卖些姑娘家小玩意儿的摊位上,她选了一个颜色朴素的头巾买下来。 瞿氏的头巾已经旧的只要稍微一用点力就能够扯断了。 事情发展的比明香心里想的要顺利许多,回家的脚步都轻快很多。 老远就看到刘贵站在村口往她这个方向张望,不由又加快了脚步。 “爹,你怎么来了?”明香看她爹的样子,分明是担心她。 刘贵憨厚的笑说,“我看你这一大早就出去了,过了晌午还没回,你娘以为你又上山采茶叶去了,我这怕她担心,就出来接你。对了,你上镇上去了,那东西有人要?” 见女儿回来了,他这悬着的心自然就落回地,当然也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爹,咱们路上说。” 明香亲切的挽起刘贵的手,两人边说边回家去了,全然没有发现有一双贪婪的眼睛在看着明香。 若是看见了,怕是要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要掉出来。 女大十八变,明香这两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脸蛋是越长越开,身段也婀娜起来,若是细看,竟有几分美人的韵味。 这几日王德子家因为他家宝贝儿子天天闹着要娶刘香,有些鸡飞狗跳。 王德子有钱,本想刘贵家穷,这门亲事应该会答应。没想到他们竟连想都没想便拒绝了,定然是嫌弃他儿子脑子糊涂,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 如若不是王二狗来劝着,说什么老刘家背后有贵人,他这个甘泉村最大的地主,怎么着也要给他儿子把刘香给讨过来。 只是他儿子这几天天天在闹,王福来又是他们家独苗,他奶奶更是疼得厉害,竟也跟着王福来成天在他面前闹。 王德子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想个法子,既不得罪什么贵人,又可以将他们家刘香娶过来。 “生米煮成熟饭”这一计便上了王德子的心头。 明香回到家把今天卖茶叶得来的钱给了瞿氏,还亲自帮瞿氏换了头巾。 “那石茶叶竟然真的有人要?竟真的有这种好事?”瞿氏到底是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妇女,看见那一块碎银子她直接拿起放在嘴里咬了下,她活了这三十几年,还从没见过碎银子呢。 “娘,这是真的,而且收茶叶的老板说我有多少他要多少,所以明天开始跟着我去石山上采茶叶吧!” 明香信心满满的说着,她计划着以后她和瞿氏一起摘茶叶,她爹就专门挑了山泉水回来。 晚饭瞿氏杀了一只鸡,原本是要留着中秋吃的,现在觉得吃了也不打紧,毕竟他们家现在有足足一两银子呢! 接下来的十天半月,明香隔天便去镇上用茶叶换了四五两银子回来。 家里有钱了,饭桌上也渐渐日日能见得着荤菜。 不想他们家的肉香飘到了隔壁,引得王兰花好一顿猜疑。 明里暗里的观察了好几回,发现刘香每日都会出门,可也没见有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昨天她跟着刘香到了石山上,才发现其中关巧。 王兰花当然不会让老刘家闷声赚钱,第二日,也开始上山摘茶叶。 刘贵和瞿氏自然着急得很,明香却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这石茶要是人人都能制出来,那前世便没有石茶的贵重之处了。 王兰花摘了茶叶回来,晒干了,顺着刘香去过的茶楼,也照样拿去卖。 可没想到,人家老板拿起她的茶叶一闻,就拒收了。 王兰花又回去试了好几种炒晒茶叶的方式,可每次老板都不收。 眼见刘家越来越富,王兰花嫉妒眼红的成天睡不着觉。 “隔壁老刘家赚大钱了,你还睡得着觉!”王兰花看见她当家的完全不理会她,十分生气得拧了乡长的耳朵,“你快想想办法呀!” “我能有什么办法,这几天陪你折腾那茶叶还不够吗,能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了!明天我还要挨家挨户收租金呢!” 对呀,刘家可是在她家租了四亩地呢! 第二日,乡长带着地契来到了刘贵家。 “老刘,该交租了。” 刘贵见对方来收租,直接去取了钱来。 乡长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开口道,“等等,今年的租金要比往年翻一番,你得给我四两银子。” “什么?四两银子!”今年的庄稼收成统共也不到四两银子,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乡长说,“就是四两银子,你要是拿不出来,那这田我可就得收回来了。” 明香在后面听见乡长的话,气不过,“那你就收回去吧,我们家不租你的地了。” 刘贵与瞿氏一想,乡长今日来这要这么多租金,不过是看他们家卖茶叶得了钱眼红,那这田确实不租也罢。 就算他家能拿出四两银子来,也不能白白便宜了乡长家。 乡长哑口无言,千算万算,没算到是这个结果。 原本想借此逼他们交出制茶的方子,没成想对方竟不租他家的地了。 一时半会的乡长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拂袖走了。 这几天为了避开王兰花,明香一直屯着茶叶,竟屯了两斤,能换足足二十两了! 怕明香一个小女孩回来要是揣着那么多的钱会有危险,刘贵和明香一块去了小镇。 老板每次见明香来,就像看见摇钱树,石茶在他的茶楼卖的特别好,而且他卖的也不便宜,老板当然希望明香有多少卖他多少了。 回去的路上,明香和刘贵在村口分道。 既然没租乡长家的田了,为了避免日后麻烦,刘贵便去将田里的稻草捆了带回来。 这稻草可以给喂牛,可以烧,还能编草席,大有用处。 他家现在也算有些小钱了,完全可以不再管田的事情,但做人不能得意忘形,不能因眼前的利益而失掉自己的本分。 从村口到家里这条路,明香从小走到大,熟悉的很,但此刻走在这黄土路上,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让人瘆得慌。 明香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快速的看了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 但她没有掉以轻心,身上揣着二十两,要是碰上打劫的,那也太倒霉了! 前面不远是一户人家,明香需拐过那家的墙角,再过了乡长家,就能到自己家了。 “没事的,没事的。”明香默默给自己打气。 就在这时,明香后面传来了脚步声。 炎夏的天,一丝风吹过,身上凉飕飕的,她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光天化日的,明香希望是自己吓自己。 可那脚步声离的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尽量保持镇定,最后还是吓得直接跑了起来。 有人就在她的背后,她跑,那人也跟着跑。 “啊!” 一声尖叫过后,明香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被强行拖入了前面拐角处的那户人家。 第五章 入狱 “爹你轻点,别,别伤了阿,阿香。” “你小子,别到时候有了媳妇儿忘了爹,好了,我把她拖到你房间,你可得快点。” 明香手脚被绑得紧紧的,嘴巴被封住,只有喉咙里能发出一点呜咽声。 王福来猥琐的恶心傻笑,“嘻嘻嘻,阿,阿香,我来了哈哈。” 明香内心呼喊,“别过来!” 可事与愿违,眼看咸猪手就要碰上自己了,她除了拼命往后挪,竟什么也干不了。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香,别,别怕啊,我会很” 她最后关头绝望的闭上了眼,本以为这次难逃一劫,前面却没什么动静了。 慢慢睁开眼,看清了眼前。 王福来已经被劈晕了过去,明香被笼罩在高大的人影里。 是个带了面具的男人救了她。 男人注视了明香好一会儿,才给她松绑。 手脚终于获得自由,她立马跟上男人走出去。 起初还担心王德子会发现,结果一出门就看见王德子正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男人一直带她走到了离明香家只剩十来米的地方,才站定。 “那些人我只是迷晕了,日后你自己要小心。”男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说完就走了,徒留明香一个人在那里迷糊。 于明香而言,这个人不仅是个谜团。 她不相信此人只是刚好路过救了她,难道是她真正的亲人寻来了吗? 有一些事情,明香想不通。明明前世这些事情一样都没有发生,今天却连续发生了两件。 可明香却不知道,前世她可不知道要去摘石茶卖,也不可能会在石山上救人,今世怎么又会毫无改变呢。 总之,今日是有惊无险,不过王福来他们一家子却是要小心提防着了。 第二日,明香是被乡里的吵闹声给弄醒的。 王福来死了。 王福来的奶奶抱着王福来的尸体哭天喊地,她娘直接哭晕了过去。王德子人不见了,大家说他去镇上县衙里报案去了。 村里死了个人,可不得了,大家有事没事的,都想去瞧上一瞧。 是被毒死的,明香听见人们这么说。 “你看见了没有啊,那脑瘫的嘴巴鼻孔耳孔,连眼睛都流血了,黑乎乎的,一准就是被人给毒死的。” “啧啧啧,谁啊,下这么毒的手。” “王福来这小子命不好,高烧成脑瘫,现在又被人给毒死了,哎哟。” “要我说啊,这都是报应,王德子平日里没少干坏事,不过老天没带走他倒是把他儿子的命给拿走了,真是阿弥陀佛。” 几个村里的妇女,站在王德子家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明香透过人缝,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王福来果然七窍流血,脸色泛青。许是死的痛苦,王福来的脸有些扭曲,眼睛都没闭上,就那么睁着,又留了黑血,看着怪渗人的。 明香正有些害怕,后肩就被拍了一下,差点吓破她的胆。 “你怎么也跑这儿来了,女孩子家家的,快跟我回去。”刘贵抓住明香的手,把她往人群外拽,毕竟死人不是什么好看的事,明香还小,刘贵怕她心里留下阴影。 昨天才差点被王福来玷污,今天这人就死了。 明香心想,这老天的报应也着实有些快啊,可见人不能干坏事,你干了什么,老天都一清二楚。 她不知道,已经有一个锅正在来砸她的路上。 下午王德子带了官兵来到刘贵家,直接破门而入,欲要将明香带走。 刘贵与瞿氏不知所以,当然死命护住他们的女儿。 瞿氏着急地说,“官爷,你们为甚要抓我家刘香啊?是不是抓错人了?” 带官兵来的王德子愤怒地抢过话头,“哼,那我家福来的命是谁害的?昨天夜里都有人看见刘香鬼鬼祟祟潜入我家,刚刚仵作也已经验过了,我那福薄的苦命儿子就是昨日夜里被人害死的!” “胡说!”听王德子这意思,她明香就是杀害王福来的凶手了,于是大声澄清道,“官爷,民女昨日夜里根本未起床,更没有出过家门,这点我爹娘可以作证!” “你爹娘?哼!只怕你们早就串通一气!”王德子其实心里已经认定了明香就是杀人凶手,他自己心里明白,昨日儿子差点将她身子占了去,明香铁定是怀恨在心,遂毒死他儿子,只是这个缘由他不好说出来。 明香心里明白的很,自己分明就是被人给诬陷了,只是现在王德子和这些官兵来势汹汹,自己在理也没有证据。 可是她一个弱女子,家中父母不过普普通通的农民,若是这衙门是个公正清明的地方还好,若不是,那她明香此时进去了,难保不会被冤枉。 看见父母焦急的模样,明香咬牙,硬着声音道,“官爷,王德子分明就是在血口喷人,还请官爷查清事实真相,若是你们现在抓错了人,日后永宁县的百姓可还敢相信你们了吗!” 带头的官兵许是没料到明香小小年纪,在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保持镇定,为自己分辨,就是换了其他年纪大的人,不是被吓哭,就是没头脑的喊冤枉。 说道,“目前你的嫌疑是最大的,我们照理是要带你回衙门问话。你放心,等事实调查清楚了,你确实不是凶手,衙门自然会还你公道。”说完,便不再废话,吩咐兄弟们将人带走。 “官爷!官爷!冤枉啊官爷!阿香!阿香啊!”瞿氏追着官兵哭喊,但就算她喊破喉咙都无济于事,今日这情形,明香是免不了去官府走一趟了。 村民们今日似乎都闲得很,上午全都巴在王德子家,现在又都聚集在刘贵家。 甘泉村今日连着发生了两件大事,村里人是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刘香会是杀人凶手。 瞿氏坐在自家门口,边哭边说,“我家刘香不是杀人凶手啊,我家刘香不是杀人凶手啊……”这声音都喊哑了,但其他人却无丝毫同情之心,概因他们觉得官府是不会随便抓人的,刘香被抓走,一定与王福来的死脱不了干系。 村民们在人家门口聚集了一会儿后才渐渐散去,隔壁家一直在门缝里观看外面情况的王兰花,见刘香被官爷带走了,松了口气。 镇上的平安客栈,是这最好的一家客栈,不过于某些人而言,可以说是破落不堪了。 二楼上等包房里。 “王爷,咱们已经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好些天了,您到底还要待到什么时候啊?您就不怕皇上怪罪吗?咱们明日就回京城吧!” “文公公,你就别劝了,王爷自有王爷的理由。” 坐在椅子上一直喝着茶的王爷,待他们说完才放下茶杯,不紧不慢的说道,“无双说的没错,正好,我这里有一件事要交代你去做。” 男人从自己腰间扯下一块腰牌,递给这名叫做无双的暗卫,“你拿着这块腰牌,明日一早去一趟永宁县的衙门,让王县令好好办他手头上的案子,别抓错了人,办错了案,再给他一条线索,让他去查甘泉村乡长的夫人王兰花。” 无双接下这个命令,并没有问缘由。作为一个暗卫,他只知道,主子有令他从命就是了。 “王爷,您什么时候还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文公公的嘴巴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看着眼前人长大,文公公自然十分清楚,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冷漠的人,可现在竟然会管上这么些个事情,他真的有如听见了闪电雷鸣。 坐在椅子里的男人见文公公如此模样,不禁摇头,“文公公,来试试这茶。” 其实文公公早就想喝上一口了,不过尊卑有别,虽然有时嘴上不严,但到底是从不逾矩。文公公拿起茶杯,小嘬了一口。 果然是好茶,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手上这茶他倒是从未喝过,也从未见过。 “你们可记得十四年前明将军府发生的变故。”坐在椅子里的男人轻声的问了一句,问完后,就陷入了沉思。 他这话倒不像是问别人,更像是在问自己。 甘泉村归属于永宁县的管辖,永宁县的衙门就设在了镇上。 明香被抓到牢里,倒是平安无事的过了个晚上。 只不过清晨八早的,来了两个狱卒,说是奉了县令的命来审问她。 明香对县衙抓人回来问话这种事情并不了解,这其中的程序她也不清楚。 当她被带到了刑具俱全的刑房时,才发觉不对劲。 果然,他们将明香绑到刑架上,开口第一句就是,“说,你为何要毒害王福来!” 明香见此情形,难道是要对她屈打成招吗? 立马辩驳,“官爷,我是被冤枉的,王福来的死跟我无关啊。” 其中一个狱卒见明香咬口不松,倒也不急,对他来说,这上了刑架的犯人都一个样,一开始都说自己冤枉,总要吃点苦头才愿意‘招认’。 “小姑娘,我劝你最好乖乖招了,否则你这细皮嫩肉的,一鞭子打下去可就要皮开肉绽了啊。” 这狱卒说话间,另一个狱卒拿了鞭子在空气中比划了两下,发出的声音让人一听,就知道其所言不假,这鞭子打下去,一定见血。 看这情况,今日如果一口咬住自己没杀人,怕是少不了要挨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得想法子躲过才行。 眼见这鞭子就要下来了,明香急道,“官爷,我有一个法子可以治你脸上的暗疮!”那个要挥鞭子的狱卒脸上长满了暗疮,让人看了恶心不已。 明香明白这世上不是只有女人才在意自己的容貌,男人也一样。 其实她并不知道什么治疗暗疮的法子,为了保全自己,先胡诌了再说。 长满暗疮的狱卒一听,果然停下来手里的动作。 狱卒皮笑肉不笑,说,“是吗?你倒说说看。”这个狱卒因脸上的暗疮,走到哪都能看见别人眼里的嫌弃,自己为此没少求医问药,却一直不见好。 眼下这丫头的话,莫不是在嘲笑他! 明香明显感觉这狱卒的话头不对,连忙继续说道,“是真的,以前我爹也跟你一样脸上长满了暗疮,可如今他的脸一颗痘都没有,我知道他是怎么好的!” 这丫头说不定真知道祛痘的偏方,狱卒动了心思,想先听她说,再逼她招供也不迟。 见这人的鞭子缓下来,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却没想到,另一个狱卒见暗疮男动了心,怕耽误自己的好事,便自己拿过鞭子。 他们可是收了王德子的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要是这回办砸了,以后还有这类似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见那鞭子就要落到自己脸上了,明香闭紧了眼,暗道自己倒霉。 忽然门外传来厉声, “住手!” 第六章 替罪羔羊 这声音听来也没什么特色,却把眼前这两个狱卒吓得不轻。 王县令走进来一看,吓的赶紧叫人给明香松绑。 气的踹了这两个狱卒好几脚,“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来审问刘姑娘的!” 今日早晨,来了位贵客,王县令是怎么也没想到,他这小小的县衙门的昨日刚接到的案子会让上头的人上了心,定然非同小可。 王县令当即准备开堂,先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若昨日抓的人果真是无辜的,他当然得马上放了,省的被这么件小事给闹的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哪晓得自己衙门里的人竟要对刘香严刑拷打,幸亏自己来的及时,要是晚来一会儿,他这衙门非出事不可。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别说他这乌纱帽了,若这刘香是贵人要保的人,他这小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那两个狱卒刚开始还威风凛凛的,现在却跪着不敢抬头。 真没想到刘香这个乡下丫头竟然得县令如此重视,莫不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两个狱卒此时心里吓得要命。 王县令当即下令杖打了那两个愚蠢的蠢货。 正式审问开始前,王县令先当众处置了刚刚那两个假传他命令的狱卒。 然后才让师爷宣读案件经过,问道,“刘香,刚刚师爷所说之事,你可认罪?” “民女不认罪,当日夜里民女真的没有出过门,如何能杀了王福来。” 见县令将今早来审问她的两个狱卒处置了,明香心里算放心了,这件案子想来县令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指控,这件事情就不会胡乱的冤枉她了。 王县令又问,语气态度都十分温和,“既然你说你并未杀人,但是又有人见过你在死者死的夜里到过他的屋里,这你可有什么证明?” “民女的爹娘能作证。” 王县令当即让人将刘贵和瞿氏带上堂来,“你们确定刘香当日夜里并未出门?” “回大人,草民确定我家女儿没出去,我家女儿是个乖巧的孩子,绝不会下毒害人的呀,还请大人明察。” 夫妇两殚精竭虑,眼下乌青甚是明显,昨日夜里定然是没睡的。 王县令看了堂下所跪三人,确实都是老实之人,那刘香更是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倒是旁边跪的王德子,一看面相就不是什么良民。 王德子见王县令似乎并不站在他这边,顿时急道,“大人,我有理由指控刘香。” 王德子本来不想将王福来意图强上刘香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现在满不得了。 刘香的爹娘听到竟还有此事,又受了回打击。 “阿香,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不告诉我和你爹啊。”瞿氏心疼得眼泪直流,旁边的刘贵攥紧了拳头,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非得揍上王德子这个小人不可。 “女儿怕你们担心,索性女儿也没吃亏。” “什么叫没吃亏,女儿家的清誉就这么没了”瞿氏边哭边说,被旁边的刘贵打断了, “别说了,你还嫌阿香的名声不够好是不是?” 在堂外听说此事的村民,没想到这桩杀人案里头还有这等事情。 明香没有否认,但她依旧坚持自己并未杀人。 “大人我有证人可以证明刘香当晚悄悄潜入我家。” “你说的可是甘泉村乡长的老婆王兰花。”王县令今日一大早得知的就是这条线索,早就派人去甘泉村将王兰花带了来。 王兰花被带到堂上,战战兢兢,浑身抖的不行。 王德子见王兰花来了,赶紧叫她将当日夜里看到的事情一一说出来,“王嫂,你快替我证明刘香确实潜入过我家。” “王兰花,你最好从实招来,不得有一丝隐瞒。”王县令除了将王兰花带来,还派了人去甘泉村查案,这件案子对于府衙来说并不是什么疑难案件,若不是王德子胡乱指控和贿赂他衙门里的人,昨日就该有进展了。 王兰花正要开口,就被县令敲击惊堂木的声音给吓得双腿发软。 “回,回大人,当日夜晚,民妇,民妇起夜方便,看见刘香从,从隔壁王德子家出来。” “你说谎。”反驳她的时候,明香盯住了王兰花的眼睛,果然见对方不敢与她对视,低下了头。 王兰花为什么要说谎?看来她才是与此案脱不了干系的人。 “我没有说谎,我看的很清楚。”王兰花此时再怎么害怕,也只能咬死了这件事情。 刘香见此情形,轻蔑的看着王兰花,又先回了县令,“大人,容我与王兰花当堂对峙。” 王县令准了。 “你说我前日夜里进出过王德子家,那么你倒是说说,我是夜里什么时辰去的?” 明香气势汹汹,王兰花又本是胡说,回答问题的时候就缓了,“是,是三更时分。” “那么我那日夜里所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刘香紧接着又问,根本没给王兰花喘气的机会。 这人一说谎,眼神就会飘,此时王兰花眼神就飘的很,她瞄了明香一眼,“就是,就是你现在身上所穿。” “你胡说,那日夜里我明明穿的是黄色的褂子,白色的里子,今日我所穿却是酱紫色。” “我记错了,我记错了,你那日晚上好像穿的是黄色的衣服。”王兰花赶紧改口。 听到此时,刘香笑了起来。 “我那日夜里身上所穿分明就是此时身上的衣服,而且酱紫色与黄色是两种极不容易混淆的颜色,就算记错时间也不会记错我身上所穿衣服吧!” 王兰花顿时哑口无言。 明香又面向县令,请县令明察。 正在这时,派出去查案的捕快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王二狗。 今日上午王二狗得知自己的相好王兰花被官兵抓走了,心里惴惴不安,想要去王兰花家里看看情况,结果刚好撞上了来查案的捕快。 捕快见他鬼鬼祟祟在王兰花家门外晃荡,自然就找来问个话。 不问到好,一问,那王二狗吓得撒腿就跑。 捕快见这模样,不抓他抓谁。 来查案的捕快也算是有经验的,没一会儿,就把案情问了个水落石出。 捕快与县令交代了所有的查案结果,案件继续审讯。 王县令先是重敲了一下惊堂木,把场下的王二狗和王兰花吓得瑟瑟发抖,大家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案件另有隐情了。 “大胆王兰花王二狗!你二人一次在王二狗家的田里偷情,偶然被碰巧经过的王福来撞上,你们怕王福来在村里说破了你们的事情,于是起了杀他的歹心。前日夜里你们终于寻到了机会,趁王福来家里人不注意,将王福来下药毒死!因为你王兰花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王德子家,好找寻机会下手,所以你很清楚,前日王德子与王福来将刘香强行带回家,欲图不轨,于是便想出找个替罪羔羊的计策!” “你二人可知罪!”惊堂木的又一次敲击,直接镇住了场下心虚之人。 忽然一股骚臭味充斥着整个公堂,王二狗竟然吓得直接失禁。 王德子见王兰花浑身发抖不敢抬头看任何人,王二狗失禁后直接昏了过去,真相一目了然,顿时气的他直接从旁边的官兵手上抽了一把刀,竟是要去砍那已经不省人事的王二狗。要不是场上的官兵反应过来,怕是当场又要出人命了。 刚刚王兰花被带来时,就有好些个爱凑热闹的村民也跟了过来,如今看见竟是这样的结局,不由唏嘘。 王二狗与王兰花两人共同合意蓄谋杀人,虽判不了死刑,但流放是免不了了。 不过对于王兰花来说,这流放总比浸猪笼的好。 王德子也被判了三年徒刑,因其绑架刘香一事。 没想到乡长的老婆竟然和王二狗有奸情,看乡长气得差点吐血,是定然不知道自己戴了很久的绿帽子,啧啧,真是报应啊! 乡长平时没少收他们这些乡民的租金,现在看见他快晕倒的样子,大家心里十分解气。 倒是老刘家的女儿,真是可怜啊,这黄花大姑娘,青天白日里遭人诬陷,无辜走了躺牢狱,这还是小事,关键是刘香这年纪轻轻的,就已经不清不白的,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明香回到家,并没有因为自己差点被人玷污的事情被人知道而感到羞辱,相反,她该吃吃该睡睡,该挣钱还是挣钱,家里脱贫才是最要紧的事。 明香的爹娘却是操心的很,虽然知道自己的女儿还是清白之身,但外人并不知道,如今也到了出嫁的年纪,真是愁人啊! 幸亏明香看得很开,平时还是很开朗的。 再次踏进张记茶楼,明香发现今日的茶楼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一进门照旧看见好几个面善的人,来的次数多了,那些常来的茶客自然就认识明香,偶尔也会与她聊上几句。 明香的到来稍微打破了茶楼安静的局面。 “阿香姑娘,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们就要没有清泉茶喝啦!”一位镇上有些名号的公子哥,以前并不是张记的常客,因为这石茶,才常常光顾这里的。 清泉茶是镇上爱喝石茶的人给叫出来的,大家觉得这石茶喝起来如甘甜如山里刚流出的清泉。 清泉茶的得名倒是与前世同出一辙。 “是啊,这回你带了多少茶叶来?”说起来,他们很想直接从明香手上买石茶,但是每回都被张老板先买了去。 明香正要回嘴,就被店小二给打住了,“嘘!别这么大声说话,小心楼上的客人!” 第七章 茶楼贵客 今日张记茶楼来了位贵客,包下了整个二楼。 老板亲自在二楼招呼,看他那个诚惶诚恐的样子,这位贵客怕是普通老百姓想都想不到的大人物。 怪不得今天茶楼这么安静的。 明香往二楼瞧了一眼,她对店小二说道,“我今日又带了茶叶来,还请帮忙告诉一下张老板。” 店小二也瞧了瞧二楼,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为难道,“阿香姑娘,我看你还是等一下吧,我可不敢贸然上去。” 明香想了一下,若是楼上这位贵客一直不走,那她今日就要一直等下去?怕是今日是白跑一趟了。 一楼这些茶客见此情形,就拉住明香,压低声音说道,“阿香姑娘,不如你这茶叶直接卖与我们这些爱喝茶的人怎么样?老板收你多少钱,我们在此基础上多给一些,你看怎么样?” “是啊,是啊,卖给我们吧,我们都愿意买!”几个茶客也纷纷开腔,其实他们花钱在茶楼里喝这茶,比直接在明香手里买茶肯定是要贵出许多的。 今日这情形似乎比明香之前预想的出现得早,她原本想的是,茶叶先卖给茶楼,等茶楼帮她打出去石茶的名号。 看见这么多人愿意买她的茶叶,明香决定,可以适当调整一下她的策略了。 正欲与他们谈茶叶的价格,楼上下来了一位锦衣华服之人,目光锁定了明香,满目含笑地说道,“姑娘,我家主子愿意以一百两银子买你的茶叶。” “嗬!好大的口气!一百两银子?” 这话一出让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气,一百两银子啊!连带着看明香的眼神都充满了羡慕。 明香自己都傻眼了,虽然她知道这石茶叶发展到后几年卖百两银子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但现在她这石茶叶还并未打出什么名号来,可眼前这位长辈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前世她也处于这个社会的上流人群,当然能一眼看出眼前这位贵人所穿衣服价格不菲,尤其是他腰间所佩戴的玉佩,乃是上等的羊脂玉。 而楼上那位没有露面的贵客是他的主子,那他又是何等的,有钱! “怎么样,姑娘?”文公公见眼前这姑娘一直傻站着,猜想她定然是高兴的忘记了说话了,不过他并未觉得不耐烦。 “给,给你。”一百两银子,她可不傻,当然要卖了,虽然前世过过无比奢华的生活,见过比百两银子多无数倍的钱,可眼下有了这一百两银子,她们家就可以从乡下搬出来,以后的生活也都衣食无忧了。 文公公接过茶叶,将茶罐的盖子一揭开,这石茶的香味顿时溢出,环绕在他的鼻尖,王爷这钱花的挺值。 “姑娘,这里是一百两银票,你快收好了。” 明香揣着这巨额走在回家的路上,琢磨着用这一百两可以给家里做的事情,完全不知道有个人一直在暗处跟着她。 “咱们终于要回去了,老奴还以为王爷还要在这永宁县待上好几天呢。” 明香回去后,这来自上京的贵人后脚就踏上了回程路。 “不过王爷,你对那傻里傻气的丫头倒还是挺上心的啊,竟然还派了无双去护送她回家。” 揣着一百两在身上,确实容易遇到危险。王爷对这个叫阿香的姑娘有些特别也确实不假,难不成王爷对这个乡下丫头动心了不成? 想到这个,文公公掩嘴偷笑。 仔细回忆起这个阿香,虽然长在穷乡僻壤,不过倒是挺标致的,淡眉圆眼,樱桃小嘴,皮肤虽比不了上京的那些千金白,但胜在灵动自然,颇有几分灵气。 男人见文公公如此模样,就知道他定然是想歪了,“我的命就是她救的。” 没等文公公反应,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花五百两银子买这名不见经传的茶叶,那丫头就是用这茶叶给我止的血,而我的伤之所以能够好的那么快,是因为这茶叶的缘故。上次回去,我让府里的药医检查过了,这种茶叶具有止血,治内伤之奇效。” 当然,保护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男人想起那丫头左耳耳垂上的那颗红痣,听说明老将军不幸散落在外不知是生是死的孙女左耳耳垂上也是有一颗鲜艳如血的红痣。 这段时间他花了不少精力去查十四年前明将军府的事情。 当年敌国趁明家两位主力正在上战场,竟派杀手来到明将军府进行绞杀,可怜的明将军夫人,和她那刚出生不到一年的孩子,就这么惨遭杀害。 待明老将军回来,他从下人那里得知他的孙女被他儿媳妇连夜送往乡下农庄,才侥幸逃过一命。 然而,事情总是不遂人愿,那个带着孩子逃亡的家奴竟不幸被杀手追赶上,为了保住孩子的性命,她将孩子藏在了路上的农田里。 随着这个家奴的死亡,这明家的千金也就消失在偌大的上阳国。 他得到的消息之一,那个带明家千金逃亡的家奴,原本那个家奴走的是北边,但临时改道了南边,明家在南边的农庄,似乎就有经过永宁县的。 闭目想起了那日在石山上看见的刘香,仔细想,这丫头的面部轮廓竟与当年的明夫人如出一辙。 若是他得到的消息属实的话,那个刘香十之八九就是明老将军寻了好些年的孙女了。 明香回到家,将今日的事情告诉了刘贵和瞿氏,二人竟然沉默了好一会儿。 她很明白二人此时的心情,毕竟两个人累死累活了半辈子,这乍然变成有钱人的事情,是需要花一些时间去消化。 今日这事相信很快就会传开的,这一百两银子拿在手里反而容易招来危险,再住在这没有官兵守卫的农村怕是已经不安全了。 搬到镇上去,势在必行。 全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一点争议,第二日刘贵就带着明香去镇上看房屋了。 有了钱,这镇上再好的房子,刘贵也舍得去瞧上一瞧,不过最重要还是看女儿的意思。以前没发现,他家女儿竟是个有主意的。 明香看中了一套两进两出的房子,位于镇上的西北巷子里。 这套房子,坐北朝南,一出门就是宽阔的主街,出行方便的很。 最让明香满意的是,离这屋子旁边不远处,有一块空地皮。 想着等她们家安顿下来了,就去将这块地皮给买下来,建上一栋两层楼房,自己做茶叶生意。 正式从村里搬出来的那天,刘家的邻里邻居都来送行了。 这人可不就是这样,在你低微渺小的时候,谁能看见你,能不踩你一脚就已经很不错了。当你有地位了,过得好了,以前那些不论是扮演过欺负你的角色也好,扮演嘲笑你的角色也罢,这会儿都忘记了以前是怎么冷眼对待过你。 不过明香并不真正讨厌这些她算不上熟的乡亲,人之初性本善,在前世,她见过这世上最冷的面孔,吃过常人无法想象的苦楚,和前世她在所谓的上流圈子里遇到的相比,这些人大部分都还是秉持着一份善良的心,除了个别像王德子或是王兰花这样的人之外。 跟乡里乡亲们告别后,一家三口从此在镇上生活。 王德子被判了刑,手上的田地就流了出来,明香正好买下,再租给别人以此来收租金。 经过上一次刘贵被人打的事情,明香深刻的了解到在这种小地方,手上的田地就是自己说话的分量,你的田多,你说的话才有人听。 其实放大了去,上京那些达官贵人,哪个手上没有可观的地产。 搬来镇上的第一顿晚饭后,一家人就围着一个西瓜,坐着聊以后的打算。 明香啃了口西瓜,用商量的语气说,“爹,咱们自己开个茶楼吧。” 开茶楼,再经营一些相关产业,才能将日后石茶的巨大利润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 “开茶楼?”刘贵和瞿氏种惯了田,开茶楼这种事情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现在他家情况不一样了,不仅成了地主,还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这都是女儿的功劳。 只不过,“咱们买了田和房子,这手上的银子还够吗?” 明香听这话,就知道刘贵是动心了。 “娘,咱家还有多少银子?” 一直以来,钱都是直接交给了瞿氏保管,她最清楚。 “咱们靠卖茶叶统共得了一百五十多两,减去前几天收地和买房子花去的钱,现在还剩五十多两。”看着自家慢慢从穷到扬眉吐气,瞿氏现在对女儿的想法都十分相信,她要去做什么,自己默默支持就是了。 五十多两买地皮肯定是绰绰有余。 不过要建楼,还要经营,怕是有些难了。 她得想个法子才成。 这镇上有四家大户,明香平时在张家茶楼听茶客们闲聊得知的,刚好其中有一家的公子是张记的常客,与她还说过几句话。 第二日,打听之后,明香提了瞿氏准备的土鸡蛋和一包石茶叶,便上了镇上的大户之一,陈家。 第八章 不过乡下野丫头 “我家公子不在。”开门的小厮见明香一个女孩提着一些东西,大概是见惯了这样的场景,当场就想打发了她走。 陈家公子长的俊俏,待人又谦谦有礼,十分受女孩子的欢迎,所以时时都有人来陈家,起初开门的小厮还会进去通报,现在都是直接打发了事。 明香不以为然,她好声问,“请问陈公子几时回来?” 开门的小厮不耐烦的说,“我家公子上私塾去了,不到太阳落山是不会回来的。”他看穿明香想要在这等的念头,不过也不算随便找的理由,陈照林确实打算考取功名,每日上私塾苦读。 明香看了一下篮子里的茶叶,眼珠一转,继续说道,“那请问陈老爷在吗?” 小厮态度更加轻慢了,“我家老爷在是在,不过他是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 如此情形,明香索性直接说明来意,“还麻烦兄弟帮我通传一下,就说是来谈生意,陈老爷一定会见我的。”这小厮连进门通告都没有就想把她打发走,明香当然不死心了。 这下小厮倒是态度端正了些,又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小姑娘,见她神情自信,他便进去通报一下又如何。 过了一会儿,小厮跑回来,客客气气的请明香进了门,带去了偏厅。 陈老爷已经在偏厅坐着,见明香进来,先是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才请人坐了下来。 “你说你是来谈生意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一个小丫头快别开玩笑了。 陈老爷是这镇上的一方富贾,听说祖上出过一个探花,家里文化底蕴厚。 明香看着主位上自顾自喝茶的人,也不急着将自己的来意说明,“陈老爷,初次拜访,这是阿香的一点心意。” 陈老爷抬头看了明香和她手里的‘心意’,阿香这个名字他依稀听自己儿子说起过,听说最近在镇上新出的茶叶倒是炙手可热。 “这茶叶是?” “石茶。陈老爷要不要试试?” 等下人将泡好的茶端进偏厅来,陈老爷就闻到一阵清新的茶香,再待喝下去几口后,他也不绕弯子了,直接与明香说,“你是要来跟我谈茶叶生意?” 明香微微一笑,“陈老爷真是聪明人,不过具体来说应该是茶楼生意才对……” 她将自己的方案十分具体的摆在陈老爷面前,全程都是看着陈老爷的眼睛说的,十分诚恳也非常自信。 陈老爷听完明香所说,心中已有所动,“你的意思是要我出钱把楼建起来,你出茶叶和茶技,你分我五分的红利。” 明显回,“没错。” 陈老爷哈哈一笑,“那这生意你做的可就吃了亏呀。” 明香笑着回,“陈家是这镇上的四大家之一,却是最讲良心的一家,这是人人有目共睹的事情,我就是仰慕陈老爷平时乐善好施,又颇有文气,才想与您合作。阿香又是第一次做生意,自然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来才是。” 谁都喜欢听好听的话,明香拍马屁是准没错的。 陈老爷归根结底是个商人,商人都看中利益。陈老爷经商几十年,自然衡量得出明香带来的是个坐收渔利的生意。 略微思忖过后,陈老爷上扬了嘴角,“快到正午了,阿香姑娘不妨留下来吃个午饭?” 这生意算是谈成了,不过吃饭倒是不必,明香与陈老爷谈定拿下地皮与建楼的事宜后,当场签订了一份契约,便告辞离开了。 刚刚的那个开门的小厮见陈老爷亲自将明香送到门口,态度也是客客气气的,暗道自己幸好进去通报了。 午后,送茶叶的老乡来了,带了两缸泉水和一大箩筐新鲜的茶叶。 卸东西的时候,老乡发了几句牢骚,“老刘啊,我是真羡慕你,再也不用面朝土地背朝天了,哪像我们,还要天天看乡长的脸色!” 刘贵这几天一直都听到些奉承的话,不过再听还是觉得顺耳,笑得连大牙都露出来了,“这也是每个人的命数,倒是你说天天看乡长的脸色这话怎么说?” 这老乡也是个话多的,一倒苦水就停不下来,整理出来无外乎就是乡长把田租涨了一倍,搞得他们这些租田的苦不堪言。 晚饭时刘贵又把这件事情当做饭后谈资说与了明香听。 “爹,明天你回村里一趟,”明香想,这乡长手里拽着这么多田,也该找个机会让他吐出来,此时便是一个机会, “咱们手里还有好些田地,明天你就去村里发个声明,宣布在咱们手上租田的第一年只要给一半租金就好,已经收了租金的就退回一半给人家。” 这样一来,村里最大的两个地主立马分出阵营,他们这边有多实惠,乡长那边就有多黑心,到时候没人租他的田了,且看他还能做出什么样黑心的事情来。 第二天,刘贵早早的就回村里去了。 明香和瞿氏在家里捣鼓茶叶,只要地皮拿到了,楼建起来了,石茶到时候一定比现在更紧俏,现在她们要做的就是把茶叶屯起来。 正在过滤茶叶的明香,听到有人敲门。 瞿氏停下手里的事情,跑去开了门。 “你是?”眼前这人瞿氏没见过,不敢随意放人进。 陈照林合起双手作揖,客气道,“大娘好,我是陈家人,我来找阿香姑娘的。” 明香听到了声音,放下了手里的工作从后院走了过来,“哎呀,是陈公子,你怎么来了?” 她把人迎进了屋,倒上了茶水。 “还请陈公子不要嫌弃我家过于简陋,随便坐吧。” 昨日去过陈家,虽比不上京城里那些大富大贵人家,但陈府占地面积也不小。相比之下,她们家确实很简陋。 陈照林是个读书人,只是出身商户,言行举止都十分客气和缓,对待明香的态度也从未轻看几分。 陈照林开玩笑说,“阿香姑娘未免太小看陈某了吧,陈某看起来是那等骛高之人吗?” “今天来是家父让我告知姑娘一声,那块地皮我们陈家昨日已经拿到了,随时可以开工,在这之前我们想先问一下你对茶楼有没有什么要求。” 明香说,“如果能建三层是最好的,不能也没关系,但楼一定要圆形,中间吊顶,一楼建一个戏台子。” 对于茶楼的想法,明香是直接借用了上京一家青楼,春居坊的内在格局。 春居坊的姑娘好看,太子与他的那一群狐朋狗友是那的常客,以前她只恨春居坊常常勾了太子的心去,现想起来春居坊的格局确实很好,不管你身在楼里的哪个位置都能看到中间的戏台。 陈照林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建戏台子,他不明就里地问,“戏台子?” 明香笑说,“我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我们可以请一些说书和唱戏的,客人来我们茶楼喝茶可以听书看戏,对客人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吧。” “边喝茶边看戏,”陈照林打开手中的扇子,眯起眼睛想象那个画面,“怪不得我爹说你非常具有经商天分,这听书看戏配上茶水,简直是妙啊!” 明香有些不好意思,“陈公子谬赞了,只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合作愉快。” 自家里靠卖茶得了钱,瞿氏特别舍得在吃食上花钱,每餐都是想着法子做好吃的,想着让女儿把以前没吃过的都补起来。 这么几个月下来,明香原本干瘦的身子长了几分肉,身量匀称了许多,再加上明香原本底子就好,这会儿腼腆起来颇有几分小美人姿态。 看在陈照林眼里是越看越顺眼,在心里不自觉拉近了与明香之间的距离。 事情谈完,明香将人送到门口。 这会儿正是街上熙攘的时候,明香家的门正对着主街,不少人看见他们俩站在一起说话。 陈照林是镇上的富二代,又一副书生翩翩公子的样子,不知是多少镇上女子的春闺梦中人。 城西李家的二小姐李萱萱听下人有板有眼的描述着什么‘陈公子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有说有笑’,‘陈公子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站的很近,姿态亲密’。 李萱萱问,“那个女人是谁你可查了?” 小丫鬟回,“奴婢刚听说这个事情就去查了这个女人的底细,小姐猜怎么着。”看得出来这个丫鬟很八卦了。 李萱萱气急,没好气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废话,直接说重点。” “那个女人其实就是个乡下野丫头,前些天靠卖茶叶发了点财,这不就从穷村里头搬到镇上来了。” 李萱萱听完心里松了口气,原来只不过是个乡下丫头。 不过她还是得找个时机去会一会这个女人才是,能和陈公子有说有笑必定有些过人之处,难道是长得很漂亮? 她迫不及待地问,“这个刘香长得怎么样?” 小丫鬟有些犹豫了,怕说了她家小姐生气,“听说有几分姿色,不然陈公子哪会跟她说话呀。” 果然李萱萱的脸色黑了下来,小丫鬟马上又说道,“不过与小姐您比起来,那简直是天壤之别的!” 第九章 香记开张 可怜的明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镇上一些女人的假想敌。 她将陈照林送走了后,继续了手中的活。 泡完茶叶的泉水直接倒掉有些可惜,明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经好几天没洗头了,想着把这水煮沸了,搭配皂角洗头。 说做就做,明香将专门用来烧水的锅洗干净,烧水的时候还往里面放了点茶叶,不一会儿满院子的茶香溢了出来。 只要是女子,就没有不爱惜自己头发的,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能给自己的外貌加分不少。 明香用这水给自己洗完头发,用布巾绞掉多余的水,就让头发自然干。 双手插入自己的头发,丝丝顺滑之感让她自己都有些爱不释手了,走路的时候自己时不时还能闻到茶香味。 没想到用泡过茶叶的泉水洗头效果这么好,以后她都用这水洗头了。 晚上刘贵从村里回来了,满面红光,别提多高兴了。 “咱们手上的田全部租出去了,乡亲们都很高兴,留我吃了饭才回来。” 瞿氏看他这得意劲儿,就知道今天那些乡亲没少巴结他,说他好话。 明香见父母俩开心,她心里也高兴,重生回来这么些日子,总算是有些成果了。 到时候等茶楼营业起来,她们家应该能过得更好。 带着这样的心情,明香睡得格外踏实。 香记茶楼开张的日子选在了中秋佳节这一天。 陈家请了班子来茶楼门口舞狮子,再加上中秋之夜街上到处是看花灯的人,好不热闹。 香记茶楼开张第一天便座无虚客。 亏得陈家雇了好些个打下手的,不过尽管已经这样,香记茶楼也是忙的每个人都脚不离地。 也是明香的点子妙,这戏台子往茶楼中间一搭,甭管演的是什么戏,都比寻常茶楼具有吸引力。 因为是开张第一天,陈家派了陈照林来和明香一起剪彩,这会儿也一起在门口招呼客人。 当时谈合作事宜时,说的是陈家负责出钱就行,可事情办下来,陈家是出了钱又出力,省了明香不少事。 “哎,瞿嫂,你看,你家阿香跟陈家公子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啊。”崔夫人拉住正在正要去招呼下一桌客人的瞿氏,往门口站着的两人指了去,暧昧的笑着。 瞿氏往那一看,别说,还真是那么回事。 说来也巧,当时在张记茶楼帮明香解围的姓崔的老大哥住得跟明香家很近,两家一来二去也算熟人了,崔夫人也经常和瞿氏一起上街买菜唠嗑聊家常。 “崔夫人可不敢乱说,陈家在永宁县都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家是想都不敢想的。” 瞿氏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想着如果她女儿真能嫁到陈家去,那就太好了。 崔夫人显然是不认同瞿氏的话,她一脸八卦地说,“我可是听说了,陈家公子没少往你家跑啊。” 瞿氏一听就笑了,“哎呀你误会了,陈公子每次来都是说茶楼的事情。好了,我去忙活了,崔夫人你跟你家老崔好好看看戏吧。” “哎哎哎,别走啊,真是的,我还没说完呢。”崔夫人的八卦心没有得到满足,她往门口又看了好一会儿。 今天明香穿了身嫩黄色的衣裳,所用布料不是最好,却是当下时兴的款式。 刚重生回来时,明香不仅干瘪,皮肤还很黑,但这段时间她出门又少,吃得又好,渐渐养白了许多,虽比不上这镇上女孩子的娇生惯养,但仔细看,她这外貌是不输的。 陈照林近来与明香接触的次数比较多,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除了要谈生意上的事情,想要与明香见面也是真的。 初识明香,陈照林只觉得是个很有孝心的可怜女子,深入接触之后,他发现明香还是个很有想法的女生。 这么些天下来,陈照林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女子深深吸引了。 “阿香,你今日的衣裳是新做的吧,很好看。” 明香说,“我娘非要给我准备的新衣裳,说茶楼开张的时候穿,让陈公子笑话啦。” 陈照林听见‘陈公子’这三个字,故意嗔怒,“那日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叫我陈公子了吗,公子公子的多生分啊。” 明香暗自汗颜,不叫公子叫什么啊,照哥?林哥?照林哥?还是林大哥? 结果明香还没问,陈照林直接帮她决定了,“就叫哥吧。” 好了,这样倒是省了哥前面纠结的字。 不远处站着的李家小姐看着茶楼前面站着的两个人,妒火中烧,没好气地质问她身边的丫鬟,“你不是说那个什么刘香只是个乡下野丫头吗!” 李萱萱原本以为一个农村来的,就算有几分姿色,也定然肤黑俗气,便也没真的放在心上,谁曾想,今日一见,却并非如此。 巧的是,今天她也穿了嫩黄色的裙子。 看到陈照林对刘香言笑晏晏,李萱萱危机感直线上升。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满目含笑走向香记茶楼。 “陈大哥,中秋节快乐!” 陈照林见来人是李萱萱,客气地回了招呼,并且介绍给明香,“阿香,这是城西李家小姐,”又向李萱萱介绍了明香。 “今日你们俩倒是像约好了似的,都穿了黄色罗裙。” 李萱萱非常自信自己的衣服要胜出明香,不管从布料来看还是款式,都是她的要更胜一筹。 所以她故意问,“那陈大哥觉得谁的衣服裙子好看些呢?” 陈照林将两人比划了一番,发表了一番评论,“萱萱的裙子用料和款式都十分华丽,想来要价不菲吧,不过阿香的裙子朴素,配合她今日简单的粗辫看起来更清新脱俗些。” 谁都听得出陈照林对明香的称赞。 李萱萱原本想要在明香面前炫耀一番,没想到倒是让她给抢了风头。 为了平衡自己的尴尬,她硬问,“看阿香姐姐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吧,却已经这般懂事为了家里的生计出来赚钱了,不像我,还什么都没为家里做过,真是羡慕姐姐。” 言下之意就是:你是乡下农村出来的女孩,我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你在外面抛头露面忙于全家的生计,而我衣食无忧。 明香内心已经开始吐槽了,这李小姐感情就是来跟她炫耀家世来了。 暗自观察了李萱萱看陈照林的神态,看来这位大小姐是心悦陈公子却瞧见心上人与她有说有笑,把她明香当情敌了。 不过就算李大小姐喜欢陈照林也不必拐着弯地贬低她吧! 明香心里隔音,面上却不显,概因她还未在这镇上立足,不得罪人才好。 明香回应的好似没听懂李萱萱话的第二层意思,微笑回到,“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呀,倒是李小姐才让刘香羡慕呢,家里无需为生计烦忧,哪像我家,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力才从乡下搬出来。” 听到满意的回答,李萱萱接着说,“倒也是,我爹娘都舍不得我做哪怕一丁点事情。阿香姐姐,你要是不嫌弃,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了,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听完这话,明香燃起一股浓厚的呕吐欲望。 可看陈照林,她发现这家伙完全是被李萱萱这话给感动了啊,果然她还没回,陈照林就开了口, “萱萱,没想到你还能有这样一份善良的心,到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明香强忍住内心的叫骂声,“那真是太谢谢李小姐了,咱们也别在这站着了,不如也进去喝上一壶清泉茶,听会儿戏吧!” 进去之后,明香找了个借口就溜了,要是再跟这个李大小姐待在一块,她怕自己真的忍不住要呕吐。 第一天的生意明香都是打了对折的,可尽管这样,晚上打烊收档清点入账时,还是把明香惊到了。 没想到只一天的营业额就达到六十多两了,除去本钱,香记茶楼一天至少能净赚五十两银子。 一家三口有些被整懵了,关店回家后,还没缓过神来,他们从来都没想赚钱这么容易。 晚上睡觉时,瞿氏激动的哭了,以前日子多苦,她都能咬牙不掉一滴泪,可现在发现自己家真的富起来了,那股心酸劲儿就像突然找到了发泄口似的,眼泪冒个不停。 香记茶楼的名气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镇,甚至还有好些个周边县镇的百姓慕名而来,所以明香又在茶楼后面的空地建了客栈,专门供从外地来的茶客落脚。 茶楼的经营是由明香家全权打理,陈家就是第一天时帮了忙,后来并没有因为生意好而插手茶楼经营事务。 但是陈照林依旧常来香记找明香。 镇上已经传出了陈家大公子喜欢香记茶楼的老板,当然也有说明香不要脸,故意勾引陈公子的。 难听的流言占了上风,毕竟女人是非常可怕的动物。 不过真的总来找她麻烦的目前却只有李萱萱一个人。 明香想大概是因为李家是这镇上的首富,还没有别的女人人敢跟她抢男人吧。 一日,明香在茶楼正忙活着泡茶,李萱萱找了几个‘闺中密友’来‘拜访’她。 第十章 不要脸的狐狸精? 看着二楼位置最好的一桌坐满了充斥着胭脂水粉味的女人,明香眉头皱了皱。 李萱萱看见明香站在楼梯口,大声喊道,“阿香姐姐,我们在这呢。” 明香忍住心中的排斥,走了过去,给她们每个人倒上了茶。 自从明香过来,这些个女人就一直不怀好意的从头到脚打量她,不一会儿还冒出些窃窃私语,有些顺风就漂到了明香的耳朵里, “也不过如此嘛,肯定是她狐媚勾引陈公子。” “是啊,她哪比得上你萱萱啊。” 李萱萱虚荣心得到满足,故意抬高脖子,想要显出她高贵小姐的身份,对阿香说, “阿香姐姐,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想着你与我们差不多年纪,就想着介绍给你认识,以后有什么女孩家玩的活动,阿香姐姐就能和我们一起了。” 这些女人在明香眼里不过是一群爱蹦跶的蚂蚱,她也懒得认识,只粗粗笑了笑回应。 可这敷衍看在李萱萱这帮女人眼里,就是觉得明香自卑了。 明香才懒得管她们怎么想,管理好自己的茶楼才是她的正事。 正要走,却又被叫住了。 “阿香姐姐,我想喝你泡的茶,但是我爹又不让我总出门,”李萱萱不怀好意的假笑让明香想扇她耳光,“能不能请姐姐每日到我府上,专门为我泡壶茶?我可以出双倍价钱!” “这……恐怕我不能应李小姐,茶楼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的。” “那我出三倍价钱!” 想要用钱砸她?哼,“李小姐,这不是钱的问题,你也看见了,我们茶楼生意很忙,真的是走不开的。” “那阿香姐姐要怎么样才肯嘛。”李萱萱就是要享受这种把对方当丫鬟伺候自己的感觉,也让她的陈大哥看看清楚,刘香不过始终是个粗鄙的乡下丫头!她李萱萱才是与他门当户对的良配。 她带来的闺蜜们也在旁边帮腔,场面有点像一群有钱人在对一个穷人施舍的画面。 明香一眼就能识破对方的恶毒心思,虽然要她去府上做生意也并不是不可,但她还就偏不能遂了她的愿, “李小姐,要不这样吧,我去拜托照~林~哥,让他去你府上给你泡茶?他的泡茶技术我见识过,那可比我强多了。” 明香故意拖长了‘照林哥’三个字,显得与对方关系匪浅。 果然李萱萱脸色就变了,“这,这不好吧,陈大哥这么忙……” “不会的,只要我去拜托他,他就一定会答应的。”明香故意这么说,李萱萱一定会生气,却只会生闷气,因为她不能在她的一帮朋友面前丢了面呀! 前世跟太子的那些正妃侧妃妾室斗过这么久,她还会不懂得怎么不漏痕迹的去膈应女人?俗话说的好,女人最懂女人。 “我突然想起我还要去布庄,我在那定了新进的料子,还得去看看呢,你们要不要陪我去呀!” 看着李萱萱肚子走在前面的背影,明香嗤鼻, “一群傻子。” 今日戏台子上演的是《排山倒海樊梨花》,明香忙完手中的事情,便端了个凳子坐在二楼的一个角落里,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听起了戏。 香记雇了不少工人,明香每日并没有很多事情要做,刚才说自己忙不过是打发李萱萱的借口。 这戏听得倒是有趣,樊梨花纵然有排山倒海之力,却也管不住家里人,被三次休妻。 明香想起以前的她拥有和樊梨花一样的出身,却只嫁作人妾,还是自己死乞白赖得来的,最后被羞辱至死,也是报应。 重生归来,她就算成不了樊梨花,也要学樊梨花身上的品质。 换句话说,如若不是樊梨花有排山倒海的本事,她那相公能三请吗? 经历过前世,明香也算看明白了,只有自己变强了,才有资格掌握自己想要的结局。 陈照林过来就看到明香趴在二楼的围栏发着呆。 一头青丝,一根桃木簪子,一袭蓝色衣裙,凭栏而倚。 好一幅慵懒的美人图! 美人在出神,陈照林看美人也出了神。 好一会儿,他才走到明香身后。 明香听见脚步声,回头瞧了瞧。 嗅到明香回头时发丝飘动散发出的香气,陈照林的心中更是心猿意马。 对于陈照林,这么长时间下来,明香知道对方的心思,但她自己只当他是朋友。 心中没有一丝波澜,语气也是往常的样子,“陈公子,你来啦,可有什么事吗?” 关于称呼,最终陈照林没有扭过明香,也就随她叫了。 陈照林迟了些时候才缓过神来,“哦,没什么事,就来看看你,聊聊天。” 明香给他倒上了茶,看了座,就直接拿了刚刚打发李萱萱的理由去茶房,想着尽量不与他接触过多。 外面难听的话已经很多了,虽然她不在意,但到底还是要顾及父母的面子。 正要走,陈照林拉住了她说,“其实我一直有句话要对你说,”说到这他还起身站着,凝视明香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阿香,我心悦你。” 明香真的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直白把话说出来,一时没想好怎么回话,气氛开始尴尬。 挣脱了被抓住的手,明香往后退了几步,保持与陈照林的距离, “陈公子,你喜欢我,我很高兴,”毕竟要拒绝人家,她说的有些支支吾吾,“但是,我一直把陈公子当做哥哥的。” 陈照林有些着急了,他赶紧打断明香,“阿香,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你听我说,之前可能因为你并不知我的心思,所以才把我当兄长的,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喜欢你了,你可以试着也喜欢我呀。” 陈照林自己越说就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了,觉得明香只是一时不知所措才会想拒绝他的。 明香想要开口说话,却根本没机会。 “阿香,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拒绝我。”说完就直接走了,留明香在原地凌乱。 明香想起前世不知道在哪听过的话,书生最会骗人。 陈照林就是一副书生样。 接下来几天,每次陈照林来,明香都躲着。 先不说她本来就不喜欢陈照林,更何况她现在根本无心风花雪月。 不过有些事情不是她想躲就躲得过的。 陈照林想要娶刘香这样的传言在镇上已经人尽皆知了,李萱萱再也沉不住气,索性跟明香撕破了脸皮,专门跑来香记茶楼,在她面前放狠话。 “你不过一个乡下来的农妇,也不照照镜子就敢攀上陈家?” 李萱萱原本就气极,说话声音也尖细,戏台上唱戏的都比不上她此时红脸骂人。 大家伙也不看戏了,都瞧着她们这边的热闹。 对比李萱萱的气势,明香这边就心平气和多了。她只当对方是条疯了的狗,不理会就是了。 李萱萱见明香没有反击,以为对方怕了她,继续不依不饶骂道,“要不是你每天狐狸精似的,想着法儿勾引陈大哥,陈大哥能被你勾了魂去吗?乡下来的就是这么不要脸!” “说够了没有。”明香这句话说得没有什么波澜,众人却知道她要还击了。 冷冷的声音让李萱萱怵了会儿,等回过神来,她暗自怪自己为什么被她吓到。 “我劝你离陈大哥远点儿,陈家不是你一个乡下村妇够得着的。” “说完了是吧。”明香眼神清冷,看李萱萱就像在看一个死物:“轮到我说了。” 李萱萱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身体不由打了个寒颤。 “第一,不管我是不是乡下来的,关你什么事。 第二,狐狸精一词不敢当,我看李小姐天天花枝招展围在陈公子身边,狐狸精倒挺适合你的。 第三,是陈公子喜欢我,你今天来我茶楼闹,是不是找错人了,如果你不知道陈家怎么走,我可以告诉你。 第四,我刘香不需要攀上任何人,我靠我自己,不像有些人,只能做家里的蛀虫! 最后,大门就在那儿,好走不送。” 这么一连串的话下来,明香一口气说完,李萱萱气的脸都发紫了却找不到插话的当口,最后被店里的伙计架着出去才后知后觉自己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 自此,镇上的人知道了,香记这个小老板看起来温温吞吞的,实际上是个厉害角。 从此,跟李萱萱一样的女人都不敢轻易去找明香麻烦,怕被怼,也省了明香不少事。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明香抛到脑后,她最关心的是茶楼的经营。 倒是陈照林,原本天天来香记,李萱萱来茶楼闹了之后就没来过了。 不久,就传来了陈家与李家将在年底办喜事的消息。 初冬降临,镇上有些人家已经用上了暖炉。 香记茶楼的生意依旧很好,不见势弱,陈家每个月都能分到不少红利。 看在这不薄的红利上,陈照林和李萱萱婚礼的请柬没漏了刘家。 瞿氏的腿一到冬天就会发痛,所以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幸好有崔家婆娘时时来找她唠嗑,否则她在家还不得闷死。 两个上了四十的女人围着暖炉,刺着绣,聊着天。 忽然崔嫂小声说道,“我听说陈家是因为刘香以前失了清白才答应与李家结为亲家的。” 第十一章 失了清白? 瞿氏大惊,“是谁说阿香失了清白的?崔嫂你告诉我,我去撕烂这个人的嘴!” 一激动,针就刺破了她的食指。 “哎哟,你别这么激动,我也只是听说,不知是真是假呢。来来来,喝口茶,消消气。” 瞿氏呼吸上下起伏的厉害,被崔嫂安慰了许久才缓过来。 “我们家刘香那是被人给陷害的,她只不过是不愿意去分辨这些事情,才被有些人拿去嚼舌根,我可怜的孩子啊。” 瞿氏将当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一说出来。 崔嫂说,“可是除了她自己,那个王福来又死了,他爹又发配了,并没有人能证明阿香就没有被玷污呀。” 瞿氏又急了,“可是阿香说她确实逃了出来,我是她娘,她有没有失身我能看不出来吗?” 崔氏拍拍她,“问题是咱们自己知道阿香是清白身又有什么用,要别人也相信才是啊。” 瞿氏沮丧,“你说陈公子这么久都没来找过我们阿香,是不是相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呀?” 崔氏叹了口气,无声胜有声。 门外面明香站着听了好一会儿,原来陈照林这么久都没出现是这么回事,也好,算是看清了他这个人了。 装作刚刚回来的样子,明香推门而入,“娘,我回来了,呀,崔大娘也在啊。” 瞿氏和崔嫂赶紧收拾了自己的情绪,怕明香见了起疑心,也不知道她听见什么没有,要是听见了,照这个孩子的性格,定然是自己独自伤心的。 “哎呀,我忘记做饭了,你看我光顾着和你崔大娘聊天,真是的,阿香你要是饿了,先吃点零嘴垫垫。”瞿氏起身前往厨房。 崔嫂也说自己要赶紧回家做饭,不然怕饭晚了老崔生气。 日子一天天的过,流言照样每天都会有,毕竟嘴巴长在别人身上。 不过明香一家凭借香记短短数月的经营,总算是在镇上站住了脚。 不知不觉,冬天就已经过半了。 往年这样寒冷的天,刘贵还得冒着寒气上山里面打野味回来,不然一整个冬天很可能就沾不到荤腥。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家能穿上暖和的大袄子,烤着不呛人的炭火,吃穿用度也都不愁。 但是有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石茶叶因为卖得太好了,现在已经所生无几,肯定是挨不到明年石茶再开的时候。 就在明香为这件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许久未出现的陈照林出现了。 “阿香,你还好吗?” 看到陈照林脸上担心的样子,明香没由来的觉得有些反感, “我很好,多谢陈公子关心,要是陈公子没什么事的话,茶房有些事情还需要我去处理。” 陈照林拉住明香的手,不让她走。 “阿香,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可我也是逼不得已的,李家拿生意威胁我爹,要是我们陈家没了李家的支持,后果将不堪设想” 明香根本就不想听这些话,陈照林要娶谁她真的一点也不关心,只是这人动不动就拉拉扯扯让她厌恶,茶楼过往的人这么多,他这是故意要让流言更难听的节奏! “陈公子,能不能麻烦你先放手,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我刘香的名声本来就臭也就算了,只是陈公子这即将要娶亲的人,不怕别人说你朝三暮四吗?” 之前明香对陈照林的态度都是比较软的,从没有说过硬话,骤然被她这么冷的语气对待,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香趁他吃惊时,将手抽了出来,转身的时候忍不住还翻了个白眼,正好被刚进来的客人给看见了。 轮椅里的男人带着金色面具,只余一双眼睛。 茶楼的喧嚣与他浑身透露的出安静气场形成对比,明香却感觉到男人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这让她有些不自在。 “阿香姑娘,还记得我吗?”轮椅旁边的老男人笑容一如往昔,明香当然记得是那个花了一百两银子买她茶叶的人。 “记得记得!阿香能有今天多亏了您当日的出手不凡!快请上座!” 文公公说,“不必了,我家主子喜静,阿香姑娘给我们安排一间厢房就是了。” 明香也没问人家怎么知道这茶楼后面就是客栈的,只管立马去安排就是了。 她只知道这个轮椅里的男人绝对不简单,她得好好伺候着。 陈照林并没有离开,他在一旁等明香招呼完客人,还想继续纠缠。 却被从他身边经过的轮椅里的男人的一个眼神给吓退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眼神,如刀子般,剜入他的心脏。看着明香和她身边的人走入后门的背影,陈照林打了退堂鼓,索性今日明香情绪也不对,不如改日再来吧。 香记客栈就在香记茶楼的后面,因为没有茶楼高,所以一般很难发现,如果不是熟客的话,很难知道这里还有一栋楼。 明香在茶楼和客栈之间移植了五六颗成年的松树,所以茶楼这么热闹,却一点也不会影响客栈的清静。 松树长青,尽管现在冬天了,这松树还是绿的。 姬长景看了看这二者之间的布局,心里暗道这丫头确实挺聪明的。 到了房间之后,文公公等明香离开,便忍不住与他主子反应他的看法,“多日不见,阿香这丫头还真是大变了啊,”姬长景还在等他想说什么,就听见他直接来了句,“变得更漂亮了!王爷的眼光果然不凡!” 此时姬长景已经将面具摘了下来,露出星月般耀眼的容貌,他无语地看了看文公公,便自己转动轮椅到竹窗口,难得在一片荒脊的冬天还能看见这一抹绿。 原本在上京的阴郁的心情,不自觉平静了下来。 晚上用过膳后,听到隔壁的住客路过时说今日茶楼戏台要演什么戏,反正听那人的意思戏很精彩就是了。 姬长景对正在收拾文案的文公公说,“咱们去前面看看吧。” 虽没说前面是哪,但文公公一听就知道他家王爷说的是茶楼里。 他说,“我才刚跟人家阿香说主子你喜静,这会儿你就要去凑热闹,王爷你这不是打脸吗?” 姬长景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快五十的老男人傲娇的样子,又无语了。 没想到刚一过去,就看到了一出好戏。 倒不是戏台子上的戏,而是戏台子下的戏。 人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出戏,可眼下只有两个女人这戏也照样精彩。 反正茶楼里的吃瓜群众不少。 “刘香你要不要脸!陈大哥与我年底就要成亲了,你还使狐媚子手段勾引他!” 李萱萱不知道从哪知道的今日白天陈照林来了香记找了明香,二人大庭广众之下还拉拉扯扯,气得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仪,直接就冲到香记茶楼大闹来了。 明香无语,“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勾引陈照林了?说话要有证据。” 此时她突然想起以前的她也是这般蛮横无理,当时只觉得自己有身份又地位,现在自己经历了,才知道当时的自己怕是人人厌恶吧,只不过碍于自己大将军孙女的身份不敢得罪罢了。 李萱萱此时哪还顾得及什么证据,其实她自己心里明白,如果不是陈照林喜欢刘香这个贱人,他也不会三番五次来找她了。 她这心里的嫉妒之火无处安放,当然得找明香来撒了,“证据?呵,就冲你早就不是女儿身,也可想见你是一个多么不要脸的女人了!” 她这话一出,茶楼里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有些人甚至对着明香指指点点,明香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了。 “李小姐,我不管你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话,但你今天所说的话对我造成了极大的侮辱,事不过三,我警告你,如果你再对我的身世以及我的清白胡说八道,那咱们就官府见吧。” 李萱萱鄙夷扫了明香上下,“就你?还想告我?难道我说的有错吗?你敢说你没有故意勾引陈大哥?要不然凭你也入得了陈大哥的眼?” 看她这不依不饶的架势,看客也越发兴奋,暗搓搓的等着看明香怎么回击。 谁料一道清冷的嗓子打破了这个局面。 “是陈公子纠缠香记老板,”文公公推着轮椅慢慢走到明香的身边,姬长景顿了顿继续说:“李小姐为何不找了陈公子来问话,事情不就都清楚了吗?” “我”姬长景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他一说话,场面自动寂静了下来,李萱萱被说的不知如何作答。 姬长景看了眼明香,继续气定神闲地说,“还是你原本就知道是陈公子对香记老板存有心思而你因为嫉妒才屡次来辱骂人家,” 他摇了摇头:“啧啧,真没想到现在的女人心思竟如此蛇蝎,真是同情这个陈公子了。” 现场的人不敢大笑,却又非常想笑,于是个个都憋着,发出的抽气声让李萱萱更觉得没有脸面,整个人都涨成了紫色。 李萱萱没了底气,但又不服气,“可是她在半年前被她同村的人绑架了玷污这件事情我总没有乱说吧!” 第十二章 石茶告急 话一出,全场的目光聚集在明香身上,连轮椅里的男人也转头看她。 他想看明香的反应。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除了明香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失身,还有一个人就是姬长景了,当日就是他救了她。 可是明香并不知道那个救她的高大男人就是眼前坐在轮椅的人。 全场的人都看着明香,等着她如何为自己辩解。 她却突然笑了起来,大家被她笑的有些懵。 “李小姐,我有没有被玷污你这么关心干嘛,要关心也应该是我未来的夫君关心才是啊,你这么关心,难不成是对我有意?” 明香说完,大家伙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唯独李萱萱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不要脸!” 正在这时,陈照林不知道从哪条人缝里钻出来,一把拉走还在气头上的李萱萱。 离开了茶楼很远,陈照林才放开她。 他气愤说到,“你能不能不要再去找阿香的麻烦了!我都已经答应娶你了,你为何还这么纠着人家不放!” “是刘香不要脸,明明我都要嫁给你了,还来招惹你,我气不过才” “不是她不要脸,是我不要脸,是我去招惹的她!”陈照林还从未这么重说过话,就算是面对他不喜欢的李萱萱,说起话来也从来都是温声细语,突然红脸粗嗓子,把李萱萱吓楞了。 陈照林意识到自己把对方吓到了,平整好自己的情绪,放缓了语气,“萱萱,我既然答应了这门亲事,就会娶你的,至于刘香,你放心,我以后不去见她就是了。” 考取功名是陈照林从小的梦,能去上京为官也是他们全家的理想,但是陈家只是这个镇上的富贾,放到上京去,根本就不够看的,虽祖上出过一个探花,也只不过做了地方官。 李家就不同了,李家大少爷是当今赵宰相的门生,李家说了只要两家结为亲家,就能帮陈照林入京为官。 这样的机会,他做梦都想要,所以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爱情。 而且明香的清白也一直是他心中的疙瘩,他内心是无法忽略这块疙瘩的。 李萱萱来茶楼闹的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被大家遗忘而投入到戏台上的精彩。 明香想要感谢轮椅里的男人,“多谢贵人方才为阿香解围,贵人是来看戏的吗?我推你到最中间的位置吧。” 她的手碰到轮椅前,姬长景自己转动开了。 “阿香姑娘不要在意,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触碰,还是我来吧。” 明香是有些尴尬,她领着对方到了看戏的最佳位置后就走开了。 文公公见明香走远了,才小声对姬长景说,“王爷,您不是喜欢阿香姑娘吗?刚刚还为人家说话呢?” 文公公有些搞不懂他家王爷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喜欢人家,但是又做出嫌弃人家的动作。 姬长景冷笑,“本王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一直都是你自己乱想。” 文公公不信,“可是” 姬长景懒得跟他说,直接打断,“看戏。” 文公公才闭上了嘴巴,心里默默吐槽,“口是心非!” 还真是文公公想多了,姬长景确实感激对方那日在石山上救了自己,但更多的是想要利用明香的身份,明家的支持对他来说太重要了。 这次来永宁县,他也不是单纯来看戏的,如何让明老将军知道他寻找多年的孙女还在世,又如何让他们重逢,这是他此行的目的。 茶楼还是一如往昔的热闹,香记的名气早就传遍了周边各个县。 一壶石茶已经卖到了十两银子之多,眼看石茶的利润越来越高,很多人看在眼里,逐渐躁动起来。 可是先不说石茶叶难找,可就算找到了也是无计可施。 之前就有好些人得知石山上有石茶,可是将石茶叶摘了回来,却制作不出如香记茶楼这般正的茶叶来。 但只让香记茶楼一家赚钱,别人不甘心。渐渐出现了不少蠢蠢欲动的人,觊觎着香记茶楼,惦记着石茶制作配方。 其中之一,便有城西李家。 李家财力确实是镇上第一,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李家看见香记茶楼每日这么高的利润,比开布庄,饭店还要赚钱,自然心痒想要插上一足。 更何况还有在上京谋仕途的李昊,他在赵松的门下,而赵松又站了太子的阵营。太子爱茶,这是人尽皆知的,想要得到太子的赏识,除了要为其办事,投其所好也是十分重要的。 李昊听说了石茶,香记刚开张的时候便高价买了几斤茶叶,送去了赵丞相府上,辗转之下这石茶就入了太子的口中,得太子大大赞赏。 李昊因此官升了一个等阶。 想到这其中的好处,石茶又出在自己的家乡,他当然要想方设法将石茶攥在手里。 李萱萱今日虽然有些被陈照林发脾气吓到,但最后得了他的承诺,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回到家看见许久未归家的哥哥,更是高兴。 “哥哥!你怎么回来啦?”李昊比李萱萱大了十岁,从小就宠妹妹,兄妹俩感情不错。 自从李昊入京之后,便很难有空回家。 李昊先拿出了从上京买回来的礼物给李萱萱,在她开心的拆礼物时说, “小萱成亲,做哥哥的就算再忙,也不能缺席妹妹的婚礼啊。” “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两人说了好些话,李昊才打发小萱回自己的房间,“天色不晚了,你快回房休息吧,我与父亲还有事情要谈。” 香记茶楼是陈家和明香合伙开的,与陈家结为亲家,再从他们手上将香记茶楼要过来,肯定比他们直接去找明香谈要简单。 这也是为什么李萱萱当时闹着要嫁给陈照林时,李家立马就答应去陈家说这门亲事了。 自从李萱萱来闹过之后,一连好几天明香清静不少。 她手上的石茶叶所剩无多,按照现在这样的营业量经营下去,她算了一下,最多能撑到明年开春。 可石茶夏季才开,这让她头大。 正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文公公请她与他家主子一会。 虽然是自己的客栈,但是走进姬长景住的房间时,明香心里竟然在打鼓。 说来明香自己都觉得奇怪,那个男人明明是坐的轮椅,她站着,但是她反而会有一种压迫感。 一进门,明香就看见姬长景面向着窗口坐着,寂静无声。 她都有些不忍心去打扰这份安静。 文公公将人带进去了后,自己没进去,而是关上门在外面等着。 明香听见门关起来的声音,心脏跟着撞了一下。 看着坐在窗口的男人,明香咽了下口水,虽然对方是个残疾人,但是她还是有些害怕。 所以她一直也没挪动脚,房间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坐吧。”许久,姬长景才转过身来。 明香尽量让自己保持自然,不想被对方知道自己此时很紧张。 不过她这些细微的表情却没能逃过对面这个男人,“你很怕我?” “没,没有。” 她其实还挺好奇,这个人为什么要带着一张面具,是长的很丑吗?还是脸上有什么东西?脑子突然一霎什么划过,她想起当时在王福来家救她的神秘人,也是带了一副面具。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救命恩人是个高大伟岸四肢健全的人,眼前这个虽然看着块头不小,但却是个不良于行的。 姬长景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找明香来,有他的目的。 “我想你可能还不知道吧,陈家与李家这次的联姻不简单。” “这,我想贵人误会了,我是真的对陈家公子无意的。”对方不会是也听了什么流言以为她属意陈照林吧,不过下一刻,她就没有这么觉得了。 姬长景继续说,“李家想要借此从陈家手上拿到香记茶楼的份额,阿香姑娘这么聪明,我想你应该知道李家的企图吧。” 明香一想就明白李家想要的是她手中的石茶,“可是石茶虽然卖得是不错,但是也没到李家如此大费周章的地步吧。” 姬长景的房间就有石茶,他也不急着说理由,先倒了一杯石茶自顾喝了一口, “这石茶是难得的好茶,最重要的是当今太子已经喝过此茶,很是喜爱,上京已经有不少人在探寻石茶了,有些为名,有些为利,李家不过刚好掌握第一手消息而已。” 太子爱茶,她最清楚不过。 上辈子爱的人,这辈子她视为仇人。 只是乍然听见关于他的消息,明香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再看眼前人,锦衣华服,怕也不是来她这香记喝茶看戏这么简单吧, “那贵人你呢?你是为名还是为利?”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没控制好,有些质问的意思在里头。 姬长景也不在意,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地靠近眼前这个女人。 “名和利,谁不想要,难道阿香姑娘不想要吗?与其等着被别人抢走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名与利,不如与我合作,我能保护你,和你手上的石茶方子。” “而且,我有办法解你的燃眉之急。” 第十三章 茶楼失火 明香惊讶对方怎么知道她石茶短缺,可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对方查她,而是对对方的提议蠢蠢欲动。 他说的没错,这辈子她最想要的就是名和利,她要这两样东西来反击上辈子侮辱她的那些人。 她要靠自己的力量,实力打脸过去那些人,也想有朝一日,她的将军爷爷能为她感到欣慰。 姬长景看明香沉默不语,也不着急,十分耐心的在一旁饮茶。 可他在一旁就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场,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 在永宁这样的小县是见不到这样的人,明香上辈子见过,她的亲生爷爷便是如此。 这是常年高居上位者才有的气息,明香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什么。 当初她拒旨抗婚的四皇子不也是如此不良于行吗?眼前这位公子又是从上京来的,身边的仆从穿戴也十分贵气,莫非? 明香被自己的想法惊吓到了,因为不敢置信,她竟然认真打量起对方。 姬长景虽然没有刻意看着明香,但也能感觉到她突然变得灼热的眼神。 心里想,难道认出他就是之前救她的人? 自从在石山上被她救了,又看到她耳朵上的红痣开始,他便一直关注着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有时候确实聪明得很,姬长景还真没把握不被对方认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发出了一点动静,将明香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 明香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收回打量的眼神,毕竟人家是个瘸子,她想没有哪个瘸子喜欢被人家这么盯着吧。 回到正题,她说,“贵人说的没错,与其将来被别人逼到别无选择,不如早早做下打算,到时候的赢面才会更大一点。” “那么阿香姑娘是同意与在下合作了。” 姬长景并不惊讶于明香的决定下的如此之快准,对方确实有对做生意的过人之处,就是拿到上京的那些大富商比,只要给她机会,她一点也不逊色。 明香却更想了解他所说的解决燃眉之急的方法,心里怎么想的,她便怎么问了。 姬长景回答说,“很简单,烧了茶楼。” “烧了茶楼?” 这么云淡风轻的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明香想不通,这茶楼可是她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若是烧掉香记,不就等于她之前白费力气了吗。 姬长景当然明白对方的疑惑,但他也没有多解释,只说,“你可知‘不破不立’的道理?” 他相信明香会想明白的。 不破不立,不止不行。明香当然懂,只是她舍不得! 对于这个合作,明香又有些犹豫了。 回到茶楼,明香自己要了一碟花生米,和自己动手泡的石茶,坐在三楼最佳视野的位置,看着茶楼的一切。 一把火烧了眼前的一切,很容易。 可是从与陈家谈下合作,到每日每夜为茶楼开张做好茶叶准备,再到开张之后每日的辛苦经营,连带着父母也为之操心不少,这中间花费了她多少精力。 戏台上演了什么,她完全听不见,完全沉浸在姬长景刚才说的话里头。 在家吃饭,明香也是心不在焉,饭粒一直掉在饭桌上,搞得刘贵和瞿氏还以为她在为陈照林与李萱萱成亲的事情而难过。 瞿氏担心说,“阿香啊,娘知道你难过,这会儿反正在家,你要是想哭就哭,可千万别憋着憋坏了身体才好呀。” 刘贵也劝,“那个陈照林虽然条件是不错,但爹认为你也很优秀,说不定能遇到更好的呢,是吧,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阿香?” 瞿氏帮腔,“是啊是啊,我们女儿最乖了,又会挣钱,又孝顺,谁娶了谁福气!” 明香哭笑不得,“我没有难过啊,爹娘你们在想什么呢?对于陈照林女儿从来未放在心上过,女儿这辈子只在意自己的亲人是不是过得好。” “那就好,那就好,你爹娘这辈子也只在意你过得好不好,旁的都是无关紧要。” 是啊,只要亲人和自己过得好,为什么又要纠结那些得失呢? 那位贵人说的没错,有破才有立。 将茶楼烧了,不仅解决了石茶不够的困境,还能让李家的打算落空,因为茶楼没了,她与陈家的合作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二日,明香主动找了文公公,要求再见姬长景一面。 这件事情就算这么定下来了,姬长景也没有逗留,很快踏上回京的路途。 香记走水的那天明香选在了陈照林与李萱萱成亲这天。 熊熊烈火惊动了整个镇的人,大家叹息这么好的茶楼竟一夜之间变为废墟。 瞿氏和刘贵看着眼前的残楼,不禁傻眼了。 瞿氏更是当着众人的面放声大哭了起来,刘贵一直叹着气,明香呆若木鸡。 真是让人同情的一家人。 李昊一听说消息,立马到了香记茶楼,他这就快要拿到香记茶楼了,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可眼前的废墟不是假的。 “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李昊抓住明香的胳膊摇晃,质问道。 明香呆呆的,被李昊用力摇晃,仿佛如没有一丝生气的娃娃。 人家还以为李昊是因为太可惜茶楼就这么没了而感到可惜才这么激动的,只有明香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计策无法得逞才如此。 李昊得不到回答,只能自己心里气愤和郁闷。 看明香一家的情况,应该也是不知道为何香记茶楼会失火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得赶紧重新想对策才行。 第二天,陈老爷上了明香家的门。 一家人因为难过,招待上就疏忽了不少,连茶水都忘记了上。 陈老爷倒也体谅,人家可不像镇上其他有钱人只一项赚钱的营生,明香家就只有香记了。 “阿香,虽然香记烧了,但是也可以重建啊,不过十天半月的功夫,就能建起来了,你放心,茶楼还是由我陈家负责。” 言下之意,咱们还能继续合作,你们也无需这么看不开。 明香无声的笑着,“可是石茶没了,什么都没了。” 陈老爷大惊,“你是说石茶叶也被烧啦?” 明香失魂落魄的不想说话。 其实剩下的石茶叶在失火前就被她存放在家里。 再过一日,李家老爷来了。 也说了昨日陈老爷一样的话,同样被明香的‘绝望’给打发了。 遭此大变,连着十天半月,明香一家都甚少出门走动,就是春节拜访都免了,也只招待过崔家。 其实瞒着刘贵和瞿氏,明香挺过意不去,可是如果不瞒着他们,那种失去茶楼的悲伤就没有这么真实了,李家和陈家才会这么相信香记化为乌有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阿香啊,你也别太难过了,虽说香记没了,但石茶还长在石山上啊,咱们还可以东山再起的!”刘贵安慰一直以来都不怎么说话的明香。 明香没有回应,她问了瞿氏家里的积蓄。 “两千多两,其实咱们完全可以再重新建起茶楼的。” 其实二老很奇怪,明香不仅不自己重新建楼,还一直对陈家说愿意花钱重建茶楼一事不上心。 她们手上的积蓄确实可观,可是要去上京盘下一套面积不小的府宅,这银子就不够看了。 算算时间,离当初与那人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 明香决定不再瞒着二老,将她的打算说了出来。 先去将屋子的门窗都关好,她把刘贵和瞿氏叫了过来。 夫妻俩看女儿神神秘秘的,有十分纳闷,就听她小声说道, “爹,娘,女儿要跟你们说一件事儿,我想要再搬一次家。” 二老诧异,“搬家?你想搬到哪去啊,咱们在这不是住的挺好的吗?” 明香斩钉截铁,“上京。” “什么?上京?阿香,你不会是发烧了吧?”瞿氏还摸了她的额头,确认女儿是不是病了在说胡话。 明香知道父母肯定会奇怪,便把她与姬长景的合作说了出来。 二老听的一愣一愣的,真是没想到这茶楼失火联系到那么多阴谋诡计,也更佩服起阿香的果敢。 “爹娘,女儿明白,女儿的想法是很大胆,但是,女儿想要给你们过更好的生活,上京是上阳国最繁华的地方,也是女儿的梦想。” 明香的孝心二老一直知道,只不过被女儿这么记挂着,还是忍不住感动。 瞿氏将明香拥住,感动得哭了起来。 一家人决定不日便前往上京。 最后,刘贵有个疑惑,他问了出来,“那个贵公子靠谱吗?” 明香回答说很靠谱。 但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在打鼓,当时谈合作也没拿纸记下来,现在她倒是有些埋怨自己,怎么没有白纸黑字,再签字捺印什么的,真是大意了。 明香想起每次见那个人的感觉,她很快打消自己怀疑的念头。 临走之前,陈照林偷偷地来找过一次明香。 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了封信和一只簪子。 明香看都没看,直接将信丢了,不过簪子看起来值几个钱,便给了瞿氏。 买了辆马车,一家三口选了个宜出行的日子,刚过三更天,便悄无声息踏上了去上京的路。 第十四章 重回上京 上京真的很繁华啊! 路很宽,楼很密,街道交错,巷子里还有巷子。 行人络绎不绝,人们的穿戴大部份都是比较得体的。 还有成排的商铺,卖的东西应有尽有。 明香看着眼前的一切,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又回来了! 上辈子在这里她享尽了风光,也受尽了屈辱。这辈子重新来过,她一定要活出另一番人生! 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想着先休息一天,再去找那个人。 可是很快明香就发现她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很尴尬了,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了竟然那么毫无犹豫的相信一个人。 不过确实明香想多了,第二日,文公公就主动来了他们下榻的客栈。 明香之前就好奇对方的身份,他似乎了解她所有的事情,京城里这么多可以住店的地方,他竟可以准确无误的找到这儿来。 这不仅是财大气粗,更是有势力吧。 只是目前明香还想不出来是谁,上辈子她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对别人她其实知之甚少。 除了那四皇子听说是个瘸子,旁人她便不清楚了。 但前世她听说四皇子不得皇帝恩宠,又因不良于行,所以深居王府,甚少出门。 所以应该不是与她合作之人吧…… 文公公得了交代,不能暴露他景王府大太监的身份,所以穿了便服来。 “怎么样,上京是不是比你们那个小镇热闹多了啊?” 说起这个,瞿氏抢过话头,兴奋说道,“是啊!昨日我们从城门一路进来到这客栈都赶车赶了半个时辰呢!而且路上到处都是人,热闹的很呐!” 是呢,昨日明香的父母看什么都新鲜,还真是乡巴佬头回进城,眼睛不知往哪瞄。 倒是他们见自己的女儿,冷静的很,真是少年老成! 文公公却说,“你们看到的还不到上京的五分之一呢!”他还伸出一只手掌比划了一下,想要让这三个从穷乡僻壤的人更加明白他们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刘贵和瞿氏看着他的手,同时吸气。 看到他们的表情,文公公甚是满意,本来就带笑的眼睛,咪得更紧。 不过他今日来的任务不是跟他们讲上京有多大的。 收敛笑容,他正儿八经对明香讲,“我家主子已经准备好了茶楼,坐落在八宝街,是在你们以前的香记茶楼的基础上做了一些改进,最重要的是,你可以随时开张。” “茶楼的名字由姑娘定,只要你这边定好了,我这边马上就可以做出牌匾来,开张就能挂上。” “我家主子还说了,茶楼的经营还是由姑娘一手把握,一应的事务我们都不会插手,对外宣称也只能是姑娘一家了,我家主子不方便对外公开。” 文公公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并认为对方也不会有什么异议,毕竟他家主子这条件开的可是对她有利极了。 于是将自己带来的合约给明香过目,示意对方没有问题的话就可以签约了。 听着文公公说的条件,对她们家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了馅饼啊,真有这么好的事? 仔细一字一句地阅读眼下的契约,里面的条款与刚刚文公公所说基本一样。 只是,“三七分?” 文公公说,“怎么啦?有什么问题吗?” 明香说,“我七,你家主子三?这是不是太?”太吃亏了,把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她们只需要带茶叶进去,那个人确定是来做生意的? 明香此时不得不怀疑对方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企图了。 文公公就知道她一定会有疑惑了,为什么给她开的条件这么好,他含笑说道, “是三七分,不过这三七分包括你所有的盈利收入,这也就是说,包括以后石茶叶的买卖收入,我家主子也要三分红利。” 果然! 可是也不对啊,石茶叶虽然已经卖得不便宜,但也没到千金难求的时候,难道他竟是知道石茶未来的价值走向吗? 但她还是故意说,“可就算是这样,你家主子也还是有些吃亏吧。” 文公公摇手,说的斩钉截铁,“我家主子说,这笔生意,他稳赚!” 明香此时要是照镜子的话,会发现自己皮笑肉不笑,果然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石茶以后的价值有多大她清楚的很,那可真的是有钱有权之人的专属啊!可现在竟是要生生的分掉她三成盈利!是三成盈利啊! 明香内心在滴血,她算是记住了那个人了! “哦,对了,我家主子说了,你们初来乍到,这客栈肯定只是暂时落脚,他猜到你们一定会去找房子。” “是啊,我们今天正要出门找房子。”刘贵内心对文公公这位主子的评价真是越来越高了,觉得人家是良心商家当中的良心商家。 “得,你们也甭找了,我家主子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文公公从袖兜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明香, “喏,这有几张房产地契,你们自己按照上面的地址去看房,看中哪套便留哪套,不管是哪套,我家主子都只收一千两。” 拿着这几套房产,刘贵和瞿氏觉得真是遇见大好人了,唯独刘香心里呵呵,算是遇见老狐狸了。 明香决定,反正都是一千两,那她就选最大的那套房了。 送走了文公公,他们也出门去找地契上的房子去了。 冬日里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十分的舒服,暖洋洋的。 明香他们已经看了两套房子了,都挺大也都挺好的。不过就是没有特别合明香的心意,她总觉得会遇到最让她满意的。 只是走着走着,怎么觉得这路越来越熟悉了呢? 前面不远可不就是明府嘛。 府门前两座两米高的石狮子,黑色的大铁门,门口笔直站着四个将士,这些都是老将军亲自带出来的府兵。 一切的一切都象征着明府的威严赫赫。 不知不觉,明香的眼前变得模糊,怕走慢点自己的泪水就要掉下来,她拉着父母快步走了起来。 走到这条街的转角处时,明香好像听到了大铁门开的声音,没忍住,她转头看了过去。 熟悉背影出现在她眼前,是明老将军,是她亲生爷爷! 见他神色匆匆,应该是要赶往皇宫吧,明香在心里想。 “你这丫头怎么哭了?”瞿氏纳闷,怎么转眼的功夫女儿就哭了。 “没事,眼睛进沙子了,我们继续走吧。”埋着头擦着眼泪没走几步的明香就听见刘贵说, “到了。” 这第三套房子离明府竟然这么近,就在明府左侧门的斜对面。 明香猝不及防,看房子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后来还看了两套房子,但她心里已经有了最属意的房子了,就是离明府最近的房子。 她私心的想着,住的离明府近一点,说不定还能时时远远地看上爷爷几眼。 景王府。 高大英俊的男人正在练功房训练自己的肌肉与反应能力,正是大汗淋漓的时候,文公公在一旁算着时间,知道差不多了,才开口汇报今日的情况。 “王爷,事情都办妥了,阿香姑娘签了。” 接过了文公公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身上的汗,姬长景问道,“她房子选了吗?” “哦,选了,她选了长顺街那套房,倒是眼光不错,虽然那不是几套房子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一套,却是市场价格最贵的一套,真不愧是会做生意的人,眼光就是好。” “她竟然选了这套。”姬长景自顾自呢喃,这倒是省了他不少麻烦。 “王爷您说什么?老奴没听清楚,哎,王爷,你这就走啦!” 姬长景把擦过汗的毛巾丢给文公公就坐上自己的轮椅,离开了练功房。 做这么多,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非常自然的帮助明老将军认回自己的亲生孙女,不能让他觉得刻意。 这里面的人情,他相信明老将军一定会记住的。 姬长景的算盘可以说是打得非常好了,好到明老将军不仅记住了他的人情,甚至还将自己的宝贝孙女嫁给他,当然这是后话了。 想要打明香石茶叶主意的李昊,发现刘家人去房空,一开始还以为是搬回了乡下,到了乡下才发现人家根本不在。 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怎么没有及时把人留住,茶楼没了就没了,只要人在,制作石茶的方子在不就好了嘛。 转念一想,除了要有制石茶的方子,其实这石茶叶才是最重要的啊! 在甘泉村打听之后,李昊便带着人上石山上找石茶树去了,想着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把石茶树掌控起来,到时候除非明香不做石茶生意了,否则她就跑不掉。 到时候他总会有办法让明香把制作石茶的法子给吐出来的! 带了几个李府的仆从,李昊亲自跟着甘泉村的乡民上了石山。 很快李昊就发现,从早上到太阳都下山了,他们还没找到石茶树。 一开始以为是带路的几个乡民故意带他们绕路,后来他才反应过来,有人在石山上设下了路障。 李昊诧异,是谁? 第十五章 张家大公子 一定不可能是明香,那个女人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这路障不是普通人能设的,定然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人才能设计,明香一个乡下粗丫头,除了偶然得了石茶,也没什么本事了。 究竟是谁呢? 李昊一时想不通,但那个人一定也是奔着石茶去的,只怪他下手太晚,没有早点想到其中关巧。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赶回京城,那个将石茶控制起来的人,无非和他一样,想要讨太子欢心。 等那人将石茶出手时,他倒是要去会会,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不过令李昊想不到的是,正当他返回上京时,刚巧碰到‘香记茶楼’再次开张! 明香决定还是用香记这个名字,牌匾挂上去后,放了爆竹,龙狮队舞了好一会儿,看热闹的人很多。 茶楼的占地面积足足比原来的大了三倍,里面的装潢就更不用说了。 香记开张,茶楼里除了一应的茶楼伙计和下人,人们就只看见明香一个年轻姑娘。 这么大一家茶楼,大家自然不会以为这茶楼的老板是明香了,纷纷猜测是谁开了这间茶楼,所猜之人大部分都是京城里那些高官或是大家世族了。 其实明香一开始见到这茶楼的规格时,也十分诧异。 莫说比从前在那个镇上的老茶楼好百倍,就是放在上京这样的繁华之都,现在这间茶楼都是数一数二了。 真没想到那个人老狐狸是老狐狸,投资倒真是大方,一应事物也都打理得十分周全,她只要将石茶带去了,好好经营就是了。 可是这样大的一家茶楼,光她手上这点不够的石茶根本就无法正常运行。 但石茶一定得作为香记的秘密武器,这样她的茶楼才能做出特色来,也是吸引客人来香记的动力。 于是她想了个办法。 在香记开张前,她去进了很多其它名贵茶叶。 她的策略是,香记茶楼除了石茶供应,也有其他好茶,只是这石茶别的茶楼都没有。 对于石茶,她不打算和其他茶叶一样,只是普通的销售,她的想法是一日只卖十壶石茶,一壶百两。 物以稀为贵。就算石茶还没有广为人知,但她故意将石茶的价格高定,再加上每日只卖十壶,别人一定会非常好奇石茶。 更何况在夏季来之前,她手上也没有那么茶叶了。 上京的达官贵人之多,有讲究好面子的人就多。这一点明香十分了解,从前她自己也是这种爱虚荣的人,而花钱恰恰是满足虚荣心的最有效的方法。 百两一壶的石茶,她一点也不担心没有市场。 丞相府。 赵家大小姐正在学习宫廷礼仪,她梦寐以求就是嫁给太子,全家人也十分热衷于此,认为她原本就该嫁给太子。 她娘请了宫里的教引姑姑来专门教她学习宫中礼仪,得为到时候入主东宫做好万全的准备。 正当她学习跪拜之礼时,礼部尚书之女阮园园来了。 赵之琴正值花季,正是爱玩的年纪,阮园园与她年纪相仿,又都是家里的嫡女,自然就聊的来。 丞相夫人见今日练习的也差不多了,便放了赵之琴回自己的闺房。 阮园园见赵之琴房中一座金钟,多瞧了好几眼,上回她来的时候可还没有这个摆件呢。 赵之琴见她稀奇,炫耀道,“没见过吧,这叫西洋钟,宫里都少见,我听说也就几个得宠的妃子有。” 阮园园父亲的官职比赵丞相矮了一级,赵之琴自然好东西就比阮园园多。 其实阮园园特讨厌赵之琴总在她面前显摆的样子,但是又不得不忍受她的显摆,没办法,谁让官大一级压死人呢,她爹叫她和赵之琴处好关系,更重要的是,她还喜欢赵之琴的哥哥赵之桓。 “哇,真是羡慕你,什么好东西都有。”这样谄媚的话,她说出口来得心应手。 赵之琴很满意,“你与我要好,我有什么好东西自然第一个想到你,你要是喜欢这金钟可以拿回去把玩几天。” “这金钟这么贵重,我来你这看看就得了。”阮园园当然知道对方只是同她客气,要是她真带回去,还不知道她心里怎么说她呢。 “哎,对了,你可知道京城最近新开了一家茶楼。”阮园园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赵之琴不以为意,“不过是家茶楼,有什么好稀奇的。” 阮园园说,“还确实挺稀奇的,它与别家茶楼不一样。” 赵之琴笑笑,“能有什么不一样,不也是喝茶的地儿吗?” 阮园园说,“虽说也是喝茶的地儿,不过它的谱可大了,我听我爹说这家茶楼开张不过一月,就已经成了京城的上流会所,我爹还说那有一种茶,是别的茶楼没有的,你不想去看看吗?” 赵之琴被说得心痒了,不说别的,就冲那一种别的地方都没有的茶,她也要去瞧瞧。要是这茶好,她还能买了送给太子。 想到这,赵之琴跟阮园园出门了。 上京不论是上午还是下午,亦或是晚上,街上行人总是很多。其中八宝街又是休闲娱乐的地方,这路上的人就更多了。 “香记。我倒要看看这茶楼如何稀奇,走,咱们进去。”赵之琴抬头看了眼牌匾后,迈腿踏进了门槛。 一进门,先是几颗粗壮的成年绿竹,用石头围砌起来,绕过竹子,才看清了里面的面貌。 三层,但中间是打空的,只用四根柱子顶起了楼顶,中间有个高台,上面有好些个翩翩公子正题诗写字,他们写了什么画了什么,二楼以上的客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一进去,赵之琴与阮园园下意识发出了惊叹。 台上的那几个人,其中之一可不就是去年的文科状元吗?更惊奇的是,张家大公子竟然也在! 张家乃百年世家,代代传承下来的财富不可估计,有人说张家富可敌国。而张家大公子年纪轻轻就得了文豪之名,早就被皇帝属意,想要将自己最爱的公主嫁给他。 张家本来就很低调,张家大公子更加不喜公共场合,可没想到今日能看到。 阮园园叫住了小二,“给我们一间上等包厢。” “客官,请问你们有预定吗?” “没有。” 小二抱歉道,“这……是这样的,我们店的包厢都是需要提前预定的,二位若是没有预定,那只能在一楼客座了。” 阮园园有些生气,“难道你们的包厢全满了?” 小二客气回道,“是的,全满了。” “你可知我们是谁,就算包厢满了,空出一间来便是,得罪我们可没什么好下场。” “二位客官,如果你们不能接受一楼的客座,那还请下次提前预定我们的包厢。来这儿的每一位客人身份都很尊贵,恕小的无能,还请二位下次光临。” 阮园园还想说什么,被赵之琴拦下,“那我们就去一楼吧。” 其实一楼的客座也很不错的。 赵之琴看了茶单,发现上面的茶她都是知道的,于是便问一旁伺候的小二,“听说香记茶楼有一种独特的茶是别的茶楼都没有的,这单子上的茶好像并不是什么稀奇的茶吧。” 小二,“客人说的是石茶,我们一天只卖十壶,今日的石茶已经全卖完了,所以单子上没有。” 赵之琴无语,但是又不愿就这么走,于是点了一壶龙井。 “这茶楼确实独特,看来我明天得早点预定了这石茶才是。” “都怪我,要是我早点预定了就好,之琴,你不怪我吧。” “快看,张公子要写字了!” 她们发现,台上还站着一个蓝衣女子,一开始还以为是个婢女,现在发现好像又不是。 “阿香姑娘,这幅对联就送给香记了。”张远的字无价,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明香从前就听说过张家大公子,不过从前只听其名不见其人。 今日亲眼得见,暗怪自己以前真是被太子蒙了心,这世间好男人这么多,怎么自己偏偏就歪在他这棵树上。 张远其实对什么新开的茶楼并无兴趣,如果不是那人强烈要求他来这帮忙造势,他才不会踏入这等凡俗之地。 进来之后,他倒是发现香记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尤其是石茶,喝过之后,他感叹自己不枉此行。 没想到的是,香记的老板竟是个花容月貌的小姑娘。 朋友交代的任务完成了,阿香这个姑娘也留给了他不浅的印象。 很快张家大公子亲自为香记作对联的消息传满京城,香记茶楼再上一个阶梯,大家都想尽了办法想要进一进这香记茶楼,感受一下里面的人文风情。 明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茶楼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文人爱聚集的地方,不过这样也好,有他们这些人,茶楼的生意就更不用愁了,真是自带宣传效果呀。 张远从香记出来直接去了景王府。 姬长景正在书房。 张远见姬长景直接就说,“姬长景,你交代给我的任务,我可是帮你完成了,只是这石茶我是真心没喝够啊。” 姬长景看了他一眼,哼哼笑了一句,从书柜的一个格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丢给坐在书桌对面的张远。 第十六章 被太子看上? 张远接住了盒子,打开闻了香味, “我就知道你这里肯定有存货,这个就当谢礼了哈。”若是此时有外人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怕是会不敢相信吧,说好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不苟言笑整个上阳国最高冷的世家公子呢。 张远把玩了手中的木盒,转了好几个圈,然后发出了几声“咦?” “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问完了赶紧走,不要老是在我眼前晃。”姬长景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这么多年的兄弟,一眼识破没问题。 张远也不拐弯抹角了,他直截了当地问,“你跟那个阿香姑娘是什么关系啊?” 成年以前,他是四皇子的陪读,两人很早就有交情,姬长景是个什么性格,他很了解。 不近女色、讨厌女人是他的代名词,他曾经一度以为他的好兄弟是不是对女人提不起兴趣。 可是眼下他却对一个茶楼老板很上心,这不符合常理。 看见张远如此玩味的笑,姬长景自然知道他定然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开口道, “不是你想的关系就是了。” “那是什么关系?”张远穷追不舍,他今天非要知道那个女人在他好兄弟心中是个什么分量。 “合作关系。”姬长景给自己倒了杯新茶,继续说:“香记有我百分之三十的份额,作为香记的老板之一,我当然关心它的生意,有你这个上阳国的大文豪去过而且还亲笔题字,茶楼的档次自然就会上升,茶楼的消费群体非富即贵,这生意自然就好,你明白了吧。” 张远嗤之以鼻,“你缺钱?少拿这套来敷衍我了。我早就查过了,这个刘香一无背景二无钱财,她来这京城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手准备,你敢说你对人家没有除了合作以外的企图?” 他就是觉得姬长景对这个阿香非同一般,说不定真的看上了也未可知。 姬长景对张远的话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喝茶,“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看对方如此悠闲自在的喝好茶,张远笑的不正经,“那既然你对阿香姑娘没什么意思,我可就要去追求她了。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说真的,那阿香姑娘虽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但胜在独有一股气质,让接触过她的人被她所吸引。” 姬长景送了他一个白眼。 第二日。 香记昨日才得的张远写的对联,今日就挂在香记大堂的两根柱子上,成了镇店之宝。 一夜之间,张家大公子来过香记并且对其颇为赞赏的消息就传遍上京上层圈子,今日就有许多慕名而来的。 这上等的包厢在早上店门开启时,顷刻间被一抢而空。 规定每日只卖十壶的石茶更不用说了。当初明香的定价是一百两一壶,其实实际上卖出的价总是高于一百两。 今日更是有一位客人直接出了千两银子,从前一位客人手里抢过了最后一壶石茶。 明香这心里是乐开了花,统共就十壶石茶,每一壶她都是亲自泡的。 不过每次都是她在后面的茶房泡好了让伙计端过去,今日这位出了千两银子的客人要求她在客人的包厢里直接表演泡茶技艺。 看在银子的份上,明香答应了,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不过要是她知道包厢里的客人是谁,怕是她就不会这么想了。 待伙计将一应茶具准备好,明香才进了二楼定价最贵的包厢。 明香今日穿的是素色衣,只几朵殷红梅花做点缀,头发还是只梳了一根粗鞭,簪了一根翠绿的梅花钗,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种干净的美。 姬长绝初见明香时,便看呆了好一阵子。 他身边的女人如过江之卿,可没有谁如同眼前这位女子一般,不施粉黛还如此迷人。 明香进去的时候全程低着头,只因她实现就被告知里面坐着的都是上京的大人物,不可得罪了。 所以她一开始并未发现这一包厢坐着的都是她上辈子的“仇人”! 一进门,跪坐在备好的茶具中间,洗净了双手,确认了每一件茶具都在,她才用滚烫的开水将所有茶具浇淋了一遍。这一步是泡茶的基础,给茶具预热一下,这样出来的茶的味道才能更香醇,也是顺便将茶具用高温消了毒。 接下来是将石茶放人茶壶,再将刚一旁煮沸的开水倒入,待水刚与茶叶接触后迅速将水倒出,这一道程序叫洗茶。 再把新的沸水倒入壶中,明香并没有倒满了,立马将壶盖盖上,又用沸水从头浇下,这壶茶算是泡好了。 “这石茶果然名不虚传!”赵之桓大赞道,又对着坐上他前上方的男人笑说,“太子殿下,看来您要给微臣记上一功了。” 姬长绝从见到明香时起,心情就已经大悦了,再看她泡茶的姿势如此的赏心悦目,赵之桓一说完,他的笑声便与石茶的香味一起充满这个包厢。 “哐当”明香手里的闻香杯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声响,这时她没有立马低头去捡,反而抬头看向了对面坐在上首的人。 这一看,两人就对视上了。 赵之桓见此情形,立马呵斥,“大胆!太子殿下也是你等可以直视的!” 明香才反应过来,赶紧低下了头,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 此时她的内心如何汹涌澎湃无人知晓,太子!竟然是太子!这个前世她爱入骨髓的男人,后来又恨入血肉的男人! 重生回来不到一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当日的羞辱仿佛就在眼前,时时提醒着她不忘教训。 只是今日毫无防备地见到这个绝情残忍的男人,她措手不及。 赵之桓还想说什么,被姬长绝阻止了。 他起身走到明香面前,捡起了最后一块碎片,递给她,“别紧张,本宫不会怪罪于你。” 明香的手白嫩修长,紫色的碎片显得她的手更加好看,姬长绝递过碎片时想要握住她的手,被明香快速抽回。 明香明白的很,姬长绝逗女人很有一套,想当初,她就是被他偶尔的调戏才陷的那么深,以至于后来明知只能为妾却还是死活要嫁给他。 姬长绝收回手,回到座位上,等待明香给他倒茶。 赵之桓见太子对明香的态度看在眼里,暗道没想到这香记的老板姿色不一般,竟然被太子盯上了,若是被他妹妹知道了,定然要不高兴了。 一时间赵之桓想了许多,甚至想到了这个女人会不会影响了他妹妹入主东宫,不过后来又想这个香记老板不过是个商人,充其量最多也就是个成功点的商人,自然不能与他们家堂堂丞相府相提并论,于是便放下了心。 石茶入口,这股清新之味久久不能散去,仿佛四肢百骸都灌满了石茶。 “姑娘的茶艺一看就是行家,敢问姑娘芳名。”太子趁明香给他续茶时,故意低声凑在她耳朵旁问。 明香为他续茶的手明显一僵。 如此近的距离,她只觉得恶心。真是不懂为何当初她会这么喜欢这个男人。 但她内心如何恶心,面上却不显,尽量保持冷静,道:“贱名恐污了尊耳,还是不知道的好。” “诶,怎么会呢,姑娘蕙质兰心,名字定然与人一样美。”太子喜欢什么,从来都是直接表现在脸上,他现在看上了明香,言语动作也丝毫不掩饰。 “贱名刘香。”明香答了之后立马退下去了。 明香的动作看在姬长绝眼里,便是害羞和不好意思了。他心大悦,对旁边的赵之桓说, “你方才说本宫要记你一功,依本宫看,这位阿香姑娘才更应该被记一功才是!” “太子殿下说的是。” 好不容易脱身出了包厢,明香扫了扫身上的鸡皮疙瘩。 今日这一千两赚的真是不爽!决定以后不管是谁来,她都不要再去亲自泡茶了。 八宝街与长顺街离得不算远,晚上回家时,一般都是刘贵和明香一块走路回去。 虽然店里请了财会先生,但明香还是让刘贵做了香记的掌柜,一是自己人能够信任,二是不想让刘贵觉得自己没有帮忙而不痛快,瞿氏则在家里专门料理他们一家三口的衣食住行了。 “爹,我看咱们以后还是买一辆像样的马车吧,这样走夜路感觉很不安全。”明香想起上回回家路上被人捂了嘴巴绑架的事情,还是有些后怕的。 今天茶楼人格外多,打烊的时间也就晚了些。 这平时热闹非凡的街上,此时萧条的很。 夜黑风高,正是坏人作案的时候。 “别怕有爹在,不过马车确实该买了,这夜里的风容易把人吹出毛病来。” 明香挽紧了刘贵的手臂,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好不容易快要走到家门口了,明香以为应该就没什么事了,没想到歹徒跟这来了。 来的人好几个,黑衣蒙面的,将他们父女二人围住。 若是打劫的,明香将身上的钱财给他们便是,只要不危及性命,什么都好说。 “交出石茶房子,否则,哼哼!”只见他们从她家门里面将瞿氏捆绑了带了出来,“否则我就将你娘杀了!” 第十七章 明府的刺客 瞿氏被刀架着脖子,全身发抖,眼泪直流,因为害怕,声音都是哑的。 “阿香,孩子她爹,你们不用管我。” “少废话!” 歹徒架的那把刀收紧了几分,明香都能看见血痕了。 今天歹徒突然入室,强迫瞿氏交出他们家的制茶方子,可她哪有什么方子啊。再说了,这可是女儿的心血,她就是死也不能说出去呀! 明香和刘贵心里着急,但眼下四周无一人,没有人能救她们。 “你们放了我娘,我给你们制茶方子。” 他们这么多人,寡不敌众,明香就算不想交出方子也不行了,跟他们硬碰硬,吃亏的一定是她。 但也不能真的把方子给他们,只能先想个缓兵之计。 “只是我手上并没有制茶方子,那些程序步骤全部都记在我心里,你们既然要,总得让我进屋里写下来吧。” 蒙面人里面有个带头的,他点头了,几个人便将明香往里面推。 明香见瞿氏脖子还是架着刀子,故作发怒,“我都已经答应给你们方子了,是不是该把我娘放了。” 黑衣人料想凭他们反正也逃不出他们手中的大刀,便将瞿氏放了。 明香到了书房,拿了纸笔,准备先胡乱写一份方子打发这些强盗。 等今天这当口的危险过了再说,她想着明日就去找文公公来,他家主子到底是她的合作人,这石茶好歹也关系到他的利益,到时候让他给几个有功夫的家仆应该不难吧。 “我警告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我现在可以控制你,下次还能控制你!” “我这不是正要写嘛,你凶什么凶!”明香忍不住翻白眼,但是她也很明白这帮人的目的是石茶方子,没有确认石茶方子的真假之前,他们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明香正准备下笔,突然他们所在的房间闯入同样一身黑的蒙面人。 很明显这不是一伙人。 事出突然,一时间双方拔剑对峙着,明香找到机会,想要拉上父母趁机逃走。 “靳副将,刺客翻入了这道墙,已经是别人的住宅了,我们还继续追吗?” 靳岳东是明安廷的副将,也是明老将军最信任的助手,没有战争的时候,整个明府的安全就交到了他的手里。 每日查巡明府上上下下是他睡前必须也是习惯的一件事情,今日还如往常一样,正当巡查完了准备回房休息时,忽然听到风吹草动,有外人入侵! 拿上剑就循着痕迹追了上去。 明府有外人入侵非同小可,谁不知道明府乃明大将军府邸,这里面有多少上阳国的军机,若是被贼人窃取了,明府落下的罪状可不小。 靳岳东今天一定要把贼人抓住! “你们几个在这守着,你们几个绕到后墙去蹲着,一发现贼人,立马报告!你们几个跟我进去!” 刚翻进去,靳岳东就听见前方传来刀剑声音。 “哼,看你往哪里跑!”靳岳东带着几个部下就往前面亮着的房子跑去。 明香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对面又来了一路人马,心想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她就发现这路人没有穿夜行衣,明香想至少不是坏人吧,她卯足了劲,带着爹娘往他们那边跑去。 边跑还边叫,“救命啊!救命啊!” 靳岳东看见对面踉跄跑来三个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住在这户的人家了。 明香好不容易跑到了这些人跟前,抬头一看,忽然失声了。 方才因为天黑,也没看清他们长什么样,现在走到了跟前,明香发现竟是熟人。 是靳叔。 前世里跟她爷爷一样很宠爱她的靳叔。 靳岳东只匆匆看了明香一眼,叫了人好好护住她们,拔剑进了明香逃出来的房间。 一屋子的黑衣人,在看见穿着铠甲的士兵进来时,都傻眼了。 仔细一看,刚才进来的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衣人早就不知所踪,留他们在这里被抓,真是好坑啊。 这帮黑衣人一看情形,就知道自己准是跑不掉了。 他们原来也只是街上的混混,被一个人花了钱请他们来这打劫一张什么狗屁方子的,他们要是知道今天会这么倒霉,说什么也不会接这单生意的! 真是欲哭无泪啊。 “把这帮小兔崽子绑起来,送到京兆府去。” 刚才那个进入明府的人很显然是跑了,对方功夫实在厉害,看样子是抓不到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回去检查府里是否缺少什么东西。 从房里出来,这家人还在外面站着,靳岳东看他们一家三口,今晚怕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歹徒已经抓起来了,放心,你们隔壁就是明将军府,若是有什么事,可随时大喊救命,我们府里的士兵听力还是很不错的。” 靳岳东看其中一位妇人到现在还是发着抖,尽量和缓着嗓子安慰她们。 说起来,这户人家与明府可就隔了一条路,竟然还有歹徒如此猖狂,竟敢在明府周边犯案,看来他回去后要整顿府里的兵力,加大周边的巡查力度,也叫那些猖狂之人知道,明府周围岂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 明香听见对方硬汉般的声音安慰着他们,眼泪控制不住就掉下来了。 靳岳东见刚刚明香哭了,他虽不知道说什么好,但还是尽量软着声音,安慰道,“姑娘,你可别哭啊,我一大老爷们可不会哄人呀。”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刘贵,“你是她爹吧,快给她擦擦,这孩子怕是被吓着了。” 明香看着靳岳东,带着哭腔,蹦出了一句谢谢。 今今日这事儿总算是过去了。 靳岳东回府后,看见明安廷披着披风在大堂坐着。 “将军,把您给惊醒了。” “怎么回事啊?”明府向来平静,今日这动静着实有些大。 “是属下巡查不力,刚刚闯入了一名刺客,不过幸好发现的及时,刺客刚一进来就被我等发现了。” “可抓到了?” “这……没有。不过在追刺客的时候,倒是误打误撞救了隔壁一户正在被抢劫的人家。哎呦,您可不知道幸亏属下过去了,不然这家人怕是要遭殃了。现在属下还记得那小姑娘两眼泪汪汪的样子,真是可怜啊。” 明安廷听见他说小姑娘,心里就升起没由来的疼惜之情,“你可安顿好那户人家了?” 靳岳东听他这么问,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说了其他事情分散了对方的注意力。 他跟着明老将军这么多年了,十分明白他痛失孙女的痛,早些年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去找,可这个世界这么大,人山人海,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其实他们都很明白,八成人早就死了。 京城里的高官甚至是皇帝,在明老将军面前都尽量避免提及这件事情,这些都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 靳岳东说出来小姑娘三个字就后悔了,等老将军走了,他自抽了几个嘴巴。 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漱后躺在床上,靳岳东却睡不着了。 刚才事情一连串的发生,他没时间去想,现在大脑休息下来,倒是后知后觉刚才那个小姑娘的长相竟与从前的明将军夫人很是相似! 夜深人静,家家户户都是熄灯睡觉时,景王府的书房还亮着灯。 “王爷,事情办妥了,靳岳东与阿香小姐打了照面。”跪在地上向姬长景汇报的正是刚刚闯入明府的刺客。 “好,你下去吧。” 今日的事情,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一早就知道李昊花钱买通了几个混混要去明香家,抢夺石茶方子。所以他派了无双去,故意惊扰明府,引起靳岳东的注意,再把他引到明香家去。 明香的长相与已经逝世的明夫人十分相似,靳岳东是明家的老人,自然见过,只要跟他打上照面,他一定会注意到明香。 这个夜晚注定很多人睡不着觉,明香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都无法入眠。 她揣着石茶,家里实在太不安全了,必须得想办法才是,不然像今日这样的情况定然还会发生。 万幸的是,她们住在了明府的周边,还能得些明府的保护,只是到底是在明府外面,危险系数还是存在的。 想一想,这家里是该添些下人和奴婢了。至少有危险的时候,还能有人能够通风报信。 说起来,这点确实是她疏漏了,她只顾着茶楼的生意去了,却把自身和家人的安危没有考虑周全。 就在接下来的一天,明香通过茶楼的管账先生,找了文公公来。茶楼的一应伙计都是文公公打点的,而他背后的人又是那个人。 她想的是,那个人在京城定然不是无名小辈,找他要几个能看家会功夫的下人,不会有错的。 不巧,文公公正陪着姬长景入宫上朝去了,到了晌午才能回。 明香听见的便是文公公要下午才有时间才有空过来一趟。 今日上朝的官员似乎可能是有史以来最齐全的一次吧,因为不仅准许一月才上一次朝的明老将军来了,连双腿残疾的四皇子都来了。 第十八章 原来是你 姬氏统治上阳国已有二百多年历史,其中历经五位皇帝,现在的这一位还是从他太子皇兄手里抢过来的皇位,据当时的知情人士说,血溅宫殿门,兄弟自相残杀,血腥味在这宫墙之内弥漫多天才散去,可见当时的情况何等惨烈。 姬正康早早的立下太子,防的就是怕他的儿子们也出现当时他还尚且是皇子时夺嫡的情况,可是他立下的太子羽翼渐丰满,如今实际上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这是姬正康始料未及的,他不愿看到他的朝局唯太子马首是瞻,姬正康隐约觉得他的皇位岌岌可危,暗中提拔了三皇子与之对抗。 同时以镇国将军明安廷为首的一众朝中官员只效命于他,但自古皇帝多疑心,姬正康见镇国将军威望滔天,他这喉咙就跟卡了刺一样,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可是他目前却没有办法制衡,也不能削弱明安廷的军权,毕竟太子一方虎视眈眈,明府的支持少不了。 姬正康上早朝前就听说了昨日夜里明府遇袭的事情,他当然得表示表示关心, “朕听说昨日夜里明府进了刺客,也不知明府上下可安好?” “多谢陛下关心,昨日之事臣以解决,还请陛下莫挂。”明安廷站在文武百官左上方,可见地位。皇帝问话,他也只需拱手回应,无须像其他官员一样跪地伏拜。 他也是唯一一个可以带武器入宫的外臣,这样的特权还是先皇许下的。 作为两朝元老,莫说满朝文武百官,就是皇帝也是要倚仗他的。 皇上听言便作安心样,又看到了三皇子后头许久未见的四皇子,众人皆站他独坐,这个儿子的腿怕是再也好不了,心里觉得有些怜惜,不过一想到他那母妃所做的事情,连带着看见四皇子心里就不痛快。 “老四,你的腿不方便,早朝不来也罢,不要勉强了自己,还是以身体为重才是。” 话毕,在他前面站着的太子和三皇子发出了嘲笑声,都已经残废了,还这么不自量力。 姬长景却像听不见他们的嘲笑一样,他正襟危坐于自己的轮椅当中,恭恭敬敬的回道, “回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事秉奏。” “什么事啊,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等早朝散了再说。”从皇帝不耐烦的语气当中就可见四皇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事关太子清誉,儿臣以为非同小可,还请父皇容许儿臣禀报。” 听到事情是有关太子的,姬正康这才正眼瞧殿下坐着的姬长景。 “你倒是说说。” “老四,你可别乱说话,小心后头的报应。”太子小声警告,在他眼里,一个残废就算出身皇家,也如同草莽一样,是贱命。 姬长景内心回了一个冷笑,但表面却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鹿,惊慌害怕。 他的反应自然落在皇帝眼里,在看太子的神情,就知道他定然威胁过老四。 “老四,你无需害怕,将事情说出来便是,我看谁敢对你怎么样!” “是,父皇。”姬长景从怀里取出了一份文书递交给了皇帝身边的太监。 这是一份血书,是去年雪灾灾区的老百姓联名写的状告书,里面的内容说的是太子联合当地和一应派发灾区粮饷的官员,贪污眛下赈灾款,导致灾区老百姓民不聊生的事情。 底下的官员见皇帝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心中猜测纷纷,却无人敢问。 姬长景见皇上看的差不过了,才开口将事情一一道出,“这份血书儿臣昨日才从一名衣衫褴褛之人手里得到,给儿臣血书的人说他是江滨人,去年雪灾他侥幸才逃过一劫。他是一路从江滨沿路乞讨过来的,可惜的是,他将此书交到儿臣手中时,没能撑住便死去了。” 皇帝气得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愤怒道, “怪不得江滨暴乱之事如此频繁,朕还以为江滨民风如此,没想到竟是你太子胡作非为才至民愤滔天!” 太子立马跪下,“冤枉啊父皇!儿臣冤枉!一定是有人故意要整我,老四,说!是不是你有什么阴谋!” “你住口!”姬正康再次气愤说道。 姬正康正愁抓不住太子的把柄,眼看着他在朝中的势力日益崛起,他堂堂一国之君说话的分量都抵不过一个太子,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现在终于得了个打压太子的牌,自然得好好打。 明安廷一直在旁边冷眼瞧着,但眼瞅着皇帝的意思是要立马处置了太子,太子乃国本,轻易动太子于国不稳,便向皇帝建议道, “皇上,臣认为这件事情需要下去查一查,若事实真的如这份血书上所说,再对太子论罚也不迟啊。” 姬正康一想,他现在确实不能仅凭一份血书来定太子的罪,到时候一手好牌被他打烂了可就不值了。 “来人啊,传令下去,太子幽禁东宫三个月,待这件事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散朝后,大小官员三五成团,都在对这件事情议论纷纷。 朝中有一半以上的官员是站在太子的阵营,其中若是等不了三个月的官员,怕是这阵营就要缩减了。 这件事情的最大得利者倒成了三皇子。 只看他得意的脸色便知他心里的痛快,“老四,平日里见你不吭声,没想到一吭声还真是‘一鸣惊人’啊,哈哈哈!” 姬长景一点也不理会,他刚才所做一是确实是为了江滨的老百姓伸冤,二是他知道太子对明香起了意,若是在明老将军与明香相认之前,他便靠着自己手中的势力将明香给强占了,那他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所以先把太子束缚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明安廷正好走在他前方。 “明老将军,请等等。” 明安廷听见声音,便停住了脚步,他知道是四皇子。 “四皇子有何事?” “本王也听说了昨晚的事,只是问候一句明老将军安好。” “多谢四皇子,若是四皇子无事的话,那老臣先行一步了。” 只是礼貌的问候,点到为止。过多的交谈,只会让对方以为他别有企图。 明安廷也确实未放在心上,只是今日事后,他可能要重新审视这个一直以来默默无闻的四皇子了。 宫里的太监将姬长景一直推到宫门外,文公公就在这候着。 “王爷,刚刚阿香姑娘派人来说要见我,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我可要去?”文公公询问道。 姬长景嘴角上扬,“我与你同去,走吧。” 景王府的马车直奔八宝街。 “王爷,你不带面具?” 姬长景翻了一个白眼,意思很明显,不想理你。 明香一早就听说了那人要来,她早早的就候着了。 可看见那人的脸时,明香头像被什么重击了一下,这人的脸十分的眼熟。 姬长景见她看自己呆了,回了她一个眼神,便由着随从将他抬上了二楼一个从未开放的包厢。 明香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跟了上去。 “你你你你不是那个那个?那个什么来着?”明香手指着眼前这个尊贵的男人,语无伦次。 “是我。”姬长景两个字确认了明香心中所怀疑的对象,原来那日在她在石山上救的那个人真是他。 那么也就是说在石山上轻薄她的人也是他了! 想到这里,明香又指着他,准备责问,可还未开口,就被对方先一步抢过话头。 “你放心,当时你轻薄我的事情,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什,什么?”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他对自己举动放肆,怎么成了她轻薄他了? 姬长景先把旁边看热闹的文公公打发出去看门,才正色道,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直说吧。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去纠结了,没有任何意义。” 明香哑口无言,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悲催的是他还是自己的合作人,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昨晚有一帮劫匪进了我家,威胁我把石茶方子交出去,若不是恰好隔壁明府的靳将军出手相救,怕是这石茶方子就被抢走了。但躲得过一次,却不能保证下次我们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若是石茶方子被抢了,那咱们茶楼的生意可就不敢保证了。可我跟爹娘初来乍到,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姬长景心觉好笑,拐弯抹角的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跟他要几个人吗。 原本直接给人就是了,可他在看见明香稚嫩却又想尽法子的脸时,突然起了要捉弄她的心思。 “那可怎么办呢?” 明香心想对方是聪明人,她这么说对方一定明白她是要几个有功夫能看家的人的意思,可没想到对方的回答竟是这样。 她焦急道,“我想着我家应该有几个会功夫的人看家应该会好些。” 姬长景坐着说话不腰疼,直接来一句,“那就去找啊。”其实心里已经笑意连连。 明香无语,难道一定要她说出来吗,原本直接说出来也没什么,可现在知道对方是当日石山上遇到的那个人,她就是开不出口啊。 第十九章 明香的丹青 就在明香纠结要不要直接将她的请求说出来时,就听到姬长景说, “阿香姑娘是想要我帮忙?”看着明香越来越深的眉头,他觉得戏弄的差不多了,便收起了玩心。 “若是有你帮忙那就太好啦!”明香刚才皱着的眉头此时舒展开来,点头作捣蒜状。 “这有什么难的,回头直接从我府上遣几名家丁便是。” 有这句话,明香内心终于松一口气,“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刚刚还是‘你’,一听到对方愿意帮她了,马上变成‘您’,人果然都是讲等价交换的。 明香觉得事情谈成了,那她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正准备走,姬长景又开声了。 “阿香姑娘,我来了这么久,光说你的事了,这桌上却连一杯茶水都没有,你这待客之道似乎倒退了许多。” 姬长景示意了空空如许的茶桌,眼光肆虐的看着明香,听她怎么说。 明香一看,还真是没有任何准备,暗自捶了自己脑袋瓜子一下,明明是请人来帮忙的,自己怎么能这么疏忽。 她不好意思道,“我的错我的错,可能因为昨日惊吓过度,导致我这头脑不太好使,您稍等一下,我马上给您把茶泡好送来!” 看见明香因为不好意思而涨红的脸颊,和变粉的耳朵,姬长景心里冒出了一丝难以言喻之感,只是这感觉一闪而过,大脑没来得及捕捉到。 又或者早在去年石山上,心中便起了波澜,只是后来因为策划一系列的事情,他也就把这种感觉自动抛之脑后。 过了一会儿,明香端了一壶石茶进来。 考虑到对方不方便起身自己倒,于是她还很体贴满上了一杯茶,然后递到他手上。 明香想的是很体贴,可是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另外一番风景了。 杯子递到姬长景手里,明香递,姬长景接,会出现两个人的手同时握住茶杯的画面,正巧被不请自来的张远瞧见。 张远今日来不过是惦记着香记茶楼里有个他兄弟惦记的美娇娥,他觉得这位美娇娥之所以能被不近女色的四皇子惦记,那必然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其实说白了,张远就是觉得这两人之间一定存在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好奇心促使他来的。 刚进茶楼,就看见文公公站在二楼一个包厢门口,嘿,没想到他这兄弟竟然背着他来香记,嘴上却说与人家老板没关系。 张远气势冲冲,准备破门而入与姬长景展开一番唇枪舌战,谁知一进来就看到他们二人的手拉拉扯扯的画面。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你们继续。”张远用手中的扇子遮住自己的双眼,一不小心撞破别人好事的羞耻感被他演绎的淋漓尽致。 文公公随后也进来了,“对不起主子,他是自己闯进来的,我拦都拦不住。”可看他那眼神卯足了劲往明香和姬长景那瞄,就知道他也是来看好戏的。 这文公公不说话还好,他这一说倒像是证实了刚刚明香与他家主子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明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若是平时她可能都懒得解释什么,可现在误会她的人是张远。 她心里就是不想让张公子误会,“张公子你误会了,我只是给他倒茶水,没别的,你们真的别多想啊。” 转头眼神示意姬长景解释,可那家伙明明看见了就跟没看见似的,愣是只顾喝茶不说话。 张远和文公公只笑笑,不说话。 明香心里欲哭无泪。 又过了一会儿,文公公还是被打发去门口站着看门,姬长景还是在喝茶,张远手里却多了一只画笔。 明香坐在窗边,手撑着下巴,眼睛盯着一处地方。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动不动坐在这,成了人家画里的对象。 张大才子诗书琴画是样样拿得出手,这不,看见美人在旁,就想露两手。不过主要还是为了能跟姬长景这里多待会儿蹭点茶喝。 他今日是突然临时起意来这,并没有预定,原本石茶是喝不上的。可在姬长景这儿就不一样了啊,人家也算是老板,跟他呆一块儿,石茶准管够。 明香还是头回别人给她描丹青,以为必须得一动不动,其实她脖子都酸了,但没敢说。 张远看明香偷偷扭动腰身,就知道她定是保持姿势保持得累了,于是好笑道, “阿香姑娘,其实你不必这么的一动不动,可以适当调整调整自己,我的画技你尽管相信就是了。” 闻言,明香犹如大赦,赶紧扭脖子掐腰,不然她会怀疑自己的脖子和腰还是不是自己的。 还没完,就听见屋里两个男人的笑声。 明香看过去,只见姬长景带着嘲笑的意味看着她,并且毫无掩饰;再看人家张公子,只是无奈的笑,多礼貌啊。 暗自把这两个人做了个比较,明香对张远的好感度增加。 没过一会儿,张远画笔一收,这幅临时决定的丹青就完成了。 因为画的是自己,明香十分好奇,蹭一下就过去看了。 “真是太像了!张公子果然不负文豪之名。”不仅像,还很美,明香十分满意,也不吝啬对画师的赞赏。 姬长景也看了,是很美,不过他不想发表评价。 张远却道,“阿香姑娘谬赞了,我的画技远远不如咱们这位景王爷,我的这幅丹青只在皮相,虽像,却失了阿香姑娘的神态,他却不同,画人最高的技艺在于骨,景王爷便是便是如此。” “你是说他啊?”明香看张远指着这个高高坐起大爷,嘴里说着景王爷,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张远理所当然道,“是啊,这屋里就我们三个人,不是他是谁。” “他是,王爷?”她艰难的问出这句话,不敢置信今天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 原本只是发现她的合作人是当日石山上举止无礼的狂徒,现在竟然又是王爷! 上阳国一共就只有一个瘸了腿的王爷,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讨厌鬼竟然是四皇子! 明香觉得一定是上天在跟她开玩笑。 看明香这反应,感情姬长景这个家伙一直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啊,“姬长景,这么久了你都没告诉人家你的身份?” 姬长景,姬长景。 他就是姬长景,四皇子,前世她抗婚拒旨的四皇子。 明香一时间想起前世的事情,举措失常,怕自己再呆在这会让人觉得奇怪,也来不及说什么就打开了门走出去,现在她急需的是找个没人的地儿好好地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看着打开又关上的门,姬长景和张远都觉得明香的反应是不是过于反常了。 张远说,“你是不是对人家做了什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姬长景说,“本王才没有。”但脑子里莫名其妙就出现了当日在石山上用蛮力摁住她的事。 于是两人也“不欢而散”了,徒留了刚刚作就的美人图孤零零的躺在茶桌上。 话说靳岳东昨日夜里翻来覆去夜不能寐,脑子里一直想着隔壁那个小姑娘的泪眼朦胧的脸,越想越觉得像已经去世的少将夫人。 然后又回忆起她的父母,两个人一个是方脸,一个是圆脸,哪有生出的女儿是鹅蛋脸的。这么想着,靳岳东更加觉得疑惑了。 他想啊想,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靳岳东决定上隔壁那家去一探究竟,兴许是昨日夜色黑,自己看花了眼也不一定。 谁知那位姑娘竟不在家,听昨日那受了惊吓的妇人说,她的女儿和夫君在一个叫什么香记茶楼的地方,就在八宝街。 骑马到了香记茶楼。 靳岳东在茶楼门口仰望了茶楼的全貌,再进门巡视了一圈,他原本以为那家人经营的茶楼不过如普通茶楼一般,没想到竟是这般豪华。 他一眼就看到昨日的刘贵在柜台处,便过去了。 昨日才见过的人,刘贵记得,更何况还是自家的救命恩人,刘贵当然对他礼遇有加。 所以得知靳岳东是来找自己女儿时,便十分热情的带他去了二楼明香刚才进去谈事情的包厢。 “诶?”推开门,空空如也,刘贵奇怪道,“我记得阿香进了这里就没出来过啊,军爷,要不你等会儿,我去茶房找找她。” 靳岳东作为明老将军的副将,他的能力自然不只是看管一个府邸的安全这么简单。 一进门,他就迅速上下左右将整个包厢扫了一遍,发现了桌上的一幅画。 是昨日那位姑娘没错。 见刘贵已经走开,他毫不犹豫将画卷收起藏入袖中。等刘贵带着明香过来时,包厢里已经没人了。 刘贵怪道,“人呢?刚刚还在这儿呢。” 明香在外面寻找了一圈,没有靳岳东的身影,看来人已经走了。 靳岳东将画带回去,没敢直接告诉自己的上司,而是自己先在房中观摩无数遍。 只是不管看了多少遍,他还是觉得像。 思虑再三,他决定将此画交给明老将军。 第二十章 爷孙终相见 明安廷下朝回来后照惯例将自己置于书房中,不是看兵书,就是阅览名记。 总之,他要让自己的头脑尽量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因为一旦空闲下来,他便不由自主想起那可怜的儿子儿媳和他未曾谋面的孙女。 十几年过去了,别人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若冯战事还好,他自然是大敌当前,无闲暇时间去惦念。可若像此时,那便是孤独寂寞就如同年岁渐长,他这样一个沙场上厮杀拼搏的人,虽郁郁寡欢实在不合适,可这脸上的表情是怎么也兴不起来的。 靳岳东跑到书房门前,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叹息声。 这么多年了,每次老将军十分怀念自己去世的亲人时,便会将自己锁入书房。 摸了摸手中的画,虽然他知道此时老将军不愿意见人,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敲响了书房门。 “老将军,属下有要紧事必须马上向您汇报。” 说完靳岳东便笔直站着,等待里面的回应。 明安廷搓了搓自己的脸,起身开了门。 “什么要紧的事,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慌慌张张的。”一听对方的呼吸声,就知道这小子定是一路狂奔过来的。靳岳东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却不想有时还会这么不稳重。 靳岳东被教训了却一点也不在意,爱之深责之切,老将军对他们向来是刀子嘴, “老将军,您先过目此画,我再详细汇报。”他将画小心翼翼双手奉上,生怕一不小心画会因为自己的蛮力而破碎。 明安廷还是头回见他这个副将如此神神秘秘,无奈的摇了摇头,接过了他手中的白纸,他倒看看到底是有多大的事儿。 展开一看,他震住了。 珠圆玉润的鹅蛋脸,微启的小嘴儿,小巧的鼻子,一对杏眼虽瞧着前方却又似越过前方,这画上的姑娘是如此年轻又鲜活。 拿着画的手开始颤抖,明安廷似是忽然想起什么,他拽着画,踉踉跄跄跑到另外一个院子。 是他儿子生前住的地方,自儿子和儿媳去世,孙女下落不明后,这里便被封锁了。 着急的跑进这个院子的起居室,他打开立在梳妆台旁边的书柜,从里面拿出一卷画卷。 这是他儿媳还未过门时,儿子收藏的画,画上人正是儿子的妻子。 明安廷急切的将两幅画进行对比,然后就发现画上这两人竟有七分相像。 迫不及待的抓住随之跟来的靳岳东,因为极度激动,话说来都废了老大一把劲, “这画哪来的?这画上的人你知道在哪吗?” 靳岳东刚才看老将军的反应,连走路都不稳,他担心之下才一路跟了进来。 “老将军,这画上的人我知道在哪,她就住在明府侧门那条长顺街上,她家还在八宝街开了间茶楼,此时这画上的姑娘正在茶楼打理生意。” 一听说人现在在八宝街,明安廷拔腿就走,真是想马上见到画上之人。 “老将军你听我把话说完,”靳岳东把要走的明安廷喊了回来,“这个女孩子姓刘,她有父母,三人感情十分要好,其实昨日我救的那家人就是他们。” 明安廷听到这里,刚才还激动兴奋的心情,现在就跟霜打的茄子,失望道,“这个姑娘有爹娘?” 看见老人家失落的脸,靳岳东十分不忍,“但是我发现这位姑娘长得与其父母无任何相似之处,老将军,咱们还是有希望的,只是属下希望老将军做好心理准备,免得……” 免得到时候发现并不是自己心中所念所想,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靳岳东怕明安廷再受打击。 三思过后,二人决定还是先去探探那姑娘的娘瞿氏的口风。 靳岳东带着明安廷又来到了明香家,叩响了门。 瞿氏再次看见救命恩人,一点也没觉得不耐烦,并且很热情的邀请对方进屋里坐会儿,喝喝茶。 靳岳东这次没拒绝,明安廷也跟着他进去了。 瞿氏引人上座,马上就有仆人端了茶水来。 姬长景答应的事情倒是办的十分利索,刚刚才答应明香给她家几个家丁,这会儿就有奴婢帮着瞿氏打理家务。 瞿氏虽然一介女流,但此时家里就只有她一个能说得上话的,自然得陪着客人。 “这茶?” “哦,这茶名为石茶,是我们香记的招牌,怎么样,是不是喝着觉得很特别?”瞿氏说话的时候眼里带笑,这可是她的骄傲啊。 “的确,十分与众不同。”一直没说话的明安廷回答了瞿氏的话。 明安廷是恩人带来的,对于瞿氏来说,那就是贵客。 瞿氏一听他说的话,眉眼笑意更深,“是吧!这茶别处可都没有的,只有我家有。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我的女儿,这石茶还是她无意间发现的呢!” 这一生最令她引以为傲的便是她这个乖巧懂事孝顺又有本事的女儿了,一说起她来,笑意更深了。 “这么说你们家茶楼能开的这么好还是多亏了昨日那个小姑娘了。”靳岳东忽然话锋一转,他故意开玩笑说道,“不过昨日那个姑娘跟你倒是长得不像啊,恕我冒昧问一下,你是那姑娘的后娘?”多么生硬的问题,不过也确实不能对一个常年在沙场上摸爬滚打的大老粗能够如何委婉而抱有期待。 原本还满脸笑意的瞿氏,一听这话脸色立马转变,但马上又堆起笑, “恩人您可真会说笑,我家香儿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大的,我当然是她亲娘。” 是不是亲娘,她心里十分清楚,她甚至都还记得十几年前在稻田里发现哭得断气的女婴。 她与刘贵生不出孩子,捡到明香时只当做是老天爷可怜他们夫妇俩,一直以来她和刘贵都是将明香当做亲生女儿来抚养。 这么多年过去了,明香也长大了,要不是靳岳东开这个玩笑,瞿氏自己都快忘了明香是她捡的。 她的反应没能逃出明安廷的眼睛,这妇人说话时眼神有些闪烁,脸色也不太对劲,她说的话定然有问题。 换句话说,明香很可能真的不是她亲生的,也就是说,很可能这画上的女孩子是他苦苦找寻多年未果的孙女了! 想到这里,明安廷已经坐不住,他现在要立马快马加鞭,想下一秒就看到画上女子现实的样子。 瞿氏目送二位贵客离开,脸上的笑意立马没了,哪还有刚才的欢喜样儿。 走到自己的梳妆镜前,她久久的瞧着自己的脸。 以前家里还没发达,吃用上面都十分的节俭,个个都是饥黄色的脸,也看不出谁跟谁不像。可如今家里过得好,吃穿用度也开始讲究,渐渐的自己的脸盘有了肉,十分的圆润,街坊邻居都说这是福气像。 瞿氏摸着自己的脸骨,与阿香的确太不像了。 不仅她不像,刘贵也不像。 也不知为何,瞿氏这心里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说不清道不明,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八宝街与长顺街离得很近,驾马车的话不到一刻钟就能到,可明安廷和靳岳东愣是说话间就到了,可见其策马的速度多么恐怖。 与刘贵打了照面后,明安廷激动的心情更甚了,因为刘贵与画中女子也丝毫没有相像的地方。 刘贵见到靳岳东,笑道,“恩人去哪了,刚才我可找遍了茶楼也没见您的身影啊。”又见他旁边多了一个老人,看衣着打扮与气质,定然在京中地位不凡,至少比他这个恩人的地位还要高,来京城这么些日子了,看人刘贵还是学到了不少。 于是问,“这位是?” “我是明安廷。”明安廷此时只想快点见到他想见的人,说话难免有些不耐烦,但该有的气度还是保持着。 明安廷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刘贵思索着,然后就想起了刚来京城不久,听来这的茶客说起过,“没想到镇国将军大驾光临!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啊!快请上座!” 刘贵激动雀跃的把人带到了楼上的上等包厢。 靳岳东说,“刘贵,阿香姑娘怎么样了,刚刚就想问后来我临时有事走了,也没见到,这会儿我这功夫正闲着,要不你现在让阿香来,正好我刚才听说阿香的茶艺乃上等,不如让她来给我们将军泡茶吧。” 刘贵说,“对啊,我家阿香的茶艺那确实是没话说的,你们等着,我马上叫她来。” 刘贵兴奋的跑去找在茶房呆着的刘香,将事情说了,让她赶紧准备准备去好好给大将军展示展示茶艺。 明香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她似乎都还未准备什么,就要与自己的至亲相见。 但这一天总会来的,明香收起忐忑的心理,尽量坦然的进入了明安廷所在的包厢。 进去前,明香先敲了门。 明安廷听见敲门声,屏住呼吸,抬头盯住了门,只要人一进来他就能第一时间看见。 门慢慢的开了,来者的脸随着门的打开,慢慢变得清晰。 可明安廷的眼却慢慢变得模糊。 第二十一章 拜访景王府 亲眼所见到底比在画上看到的要鲜活真实,面前的这个姑娘未施粉黛,淡淡的远山眉配上一对圆圆的杏眼,明安廷记得他的儿媳也是一双淡眉,眼睛却黑溜溜炯炯有神。 明香进来的瞬间,就吸引住了房间两个人的注意力,她知道,他们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了。也对,她记得以前爷爷说过,她的样貌与她的娘亲十分相像,前世也是因为自己的相貌她的爷爷才将她找到。 虽然明香知道,那就是她的亲生爷爷,但是现在的她是没有理由知道这件秘密的,毕竟从来都没人跟她说过她是刘贵和瞿氏捡回去的。 所以她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自己应该是不知道的才对。 一进去之后,她礼貌的打了招呼,便开始煮茶。 “茶好了,请。”煮茶期间,包厢安静的诡异,没有人说话,大家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直到明香打破了这份安静。 明安廷自明香进来便一直盯着她,此时全身的感官似乎全都封闭了,只剩下视觉还在运转,所以明香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到。 还是旁边的靳岳东提醒了他,他才反应过来,将递过来的闻香杯握在手心,放到鼻尖,呼吸之间心旷神怡。 茶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茶,但他此时最挂心的是煮茶的人。 其实想要确定眼前这个姑娘是他的孙女不难,只要看看她的左耳就是了。 据当年产婆说,将军府的小千金左耳耳垂上有一颗鲜艳如血的红痣。 可他此时的视角正好落在明香的右边,左耳上是否有红痣他也看不到。 正待他探头想要去看明香的左耳时,她又向左转身,低下头夹另一只闻香杯给靳岳东。 明安廷心焦如焚,但是也不能平白无故的站起身来,他怕吓了这个姑娘。 于是只能耐心等待明香再次抬头的机会,他今天一定能知道这个姑娘到底是不是明府的小千金。 明香知道她爷爷应该是想看她耳朵上的红痣,她也并不想去遮挡或是故意露出来,一切都自然而然最好,她总会和爷爷相认的,她也一直盼着这一天。 在明香转向明安廷给他倒茶时,明安廷终于看到了她的左耳。 果不其然,那颗红痣就如同刚刚刺破皮肤渗出的血珠,挂在白皙透明的耳垂上。 明安廷在看见这颗红痣时,一直悬挂着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激动的泪水说掉就掉,一点预兆也没有,靳岳东看到他的老将军此时无声的泪流,心里如同被扎了针。 谁能想象一个平时叱咤沙场,刚硬严肃的人掉眼泪是什么情景,没有亲眼所见,谁都无法想象。 可就是因为这样,靳岳东才觉得非常难受,老将军这么多年过的实在是太辛苦了。 明香何尝不难受,他的爷爷如今都有六十的高寿了,看见他流眼泪,她也很想痛哭。 可她不能,她得忍住了。 “将军,这石茶果然名不虚传,看您都激动的落泪了,不如买点石茶叶带回去吧。”靳岳东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说些话来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若是您喜欢,阿香送些给您带回去就成。”明香控制住想哭的情绪,尽量让自己很自然。 明安廷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没觉得自己年纪一大把在一个陌生的姑娘面前流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既然已经确认她左耳上确实有一颗红痣了,再加上她的样貌也确实像极了当年的儿媳妇,那么眼前这个姑娘是他的孙女是八九不离十了。 “姑娘莫见笑,可能是姑娘长得实在太像我故去的亲人。”明安廷不能直接将事情说出来,他怕自己太贸贸然把自己的孙女给吓着了,先与她沟通交流一下才好。 “阿香不会的,您放心。” “姑娘今年多大了?” “虚岁十七。” 明安廷琢磨了一下,“若是我的孙女在我跟前长大,怕是也与你一般大了。我听人说你们家是从外地搬来的,看姑娘面善,我挺好奇姑娘是从哪来的呢?” “我家是在淮北州永宁县的一个小村落里,家里在卖茶叶赚了钱之前,一直都住在村里。” 永宁县,是了,当时护送她的奶妈尸体不就是在永宁县附近发现的吗,只是他当时也找了很久,就是没有找到,看来是被当地的村民给捡了去,所以才没有找到。 这么多年,还以为自己就此孤苦伶仃,没想到老天爷开了眼,把他的孙女送回到他的身边。 明安廷没有当场与明香相认,一是近乡情更怯,二是他不能把明香给吓到了,三是他想先去找明香的养父母好好说道。 明府也需要为明香的回归作准备,他要在明府建一个非常适合女孩子住的院子,而且要建在他的主院的旁边,他要离孙女近一点,这样想见就能见。 这么想着,明安廷一回去就吩咐人去把上京最好的建造师都请来,宝贝孙女住的地方一定得是世界上最好的。 然后京城里的上层人物都知道了明老将军要兴土木这件事情,纷纷举荐了建筑师来,就连皇帝都把修建宫殿的工匠派给他用。 另外一件事情,明安廷还派了府里的探子去见明香一家的事情都一一打探清楚,包括刘家如何发家,又如何来了上京。 明安廷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能找到孙女他当然高兴极了,但他冷静下来就想到为什么他找了那么多年都没找到,现在要找的人不仅来了上京,还直接住到了与明府仅仅一条街道之隔的房子。 若是巧合最好,但也不排除有人刻意为之。若是有人刻意为之,那他就算是为了孙女,也要将人给找出来,了解对方的阴谋。 明府的探子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 景王府。 “王爷,明老将军来了。” “请人到茶厅。” 计划了那么久,终于来了。 明安廷还是第一次踏进一个皇子府,没想到还是最无望皇位的四皇子。 也就是因为四皇子无望皇位,所以明安廷也不忌讳,直接就来了,就算别人知道了,也不会多想。 “见过景王。” “真是有失远迎,没想到明老将军竟然会来,真是令本王太惊讶了。” “景王爷客气了,老夫来是有些事情要问问景王。”明安廷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明府的探子查到,甘泉村的村民诬陷孙女杀人,导致她被抓入牢狱之后,是姬长景派了人去永宁县的县衙给县令施压,孙女才很快被放了出来。 后来他又以高于别人出价十几倍的价钱买了孙女的茶叶,现在开在八宝街的香记茶楼也是他一手促成。 平白无故的,他明里暗里帮了明香这么多。不得不怪他要怀疑姬长景是不是有所企图,甚至他还怀疑姬长景是不是发现了明香是明府遗落在外的孙女,所以才这般给予帮助。 可是有一点明安廷想不通。 如果真如他所想,姬长景图什么呢?如果他如其他皇子一样,有个健全健康的身体,那他可能是为了自己能够有朝一日登上皇位而想要拉拢掌握十万军权的明府。 可是谁都知道姬长景双腿残废,此生无缘皇位。 “听说去年景王在外散心,你可是到过淮北永宁?” “明老将军怎么知道,本王去年确实去了淮北,那儿的景色不错,倒是可以推荐老将军有空去游一游。”姬长景没有否认,他其实早就想好了,如果被明安廷查到了,他直接以实话告知。 在明安廷发第二问之前,就见姬长景皱了一些眉头,“只不过,淮北的景色是好,本王却在那遭到了追杀。”说到这里,姬长景还苦笑了一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当时本王身受箭伤,不省人事,幸亏一位上山采茶的姑娘救了我。” “你说的这位救你的姑娘可就是八宝街香记茶楼的阿香姑娘?” 姬长景瞪大了眼,“老将军怎么知道?就是阿香姑娘,她用石茶叶救了我的命,回来之后府里的药医给我后续诊治时发现石茶叶是一种止血消毒的良药,所以后来我又去了永宁县,想要当面感谢阿香姑娘,却不想她竟入了牢狱。毕竟她救过本王的命,于是就搭了把手。” “再后来,本王见石茶生意走势极好,于是就与阿香姑娘合作,开了香记茶楼。” 姬长景所说没有一句是假话,所以就算明安廷如何观察,也看不出他任何破绽。 “原来如此。”明安廷说,“真没想到景王如此知恩图报,看来老夫今天来对了。” 明安廷站起身,深深的给人鞠了一躬,“多谢景王。” 姬长景将人扶起,疑惑道,“这话从何说起?” 明安廷捋了捋胡子,笑道,“景王有所不知,阿香正是我失散多年的孙女。” “这,”姬长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么巧!” 姬长景的反应和说辞明安廷实在找不出任何疑点,再想到他双腿残疾,或许他真的只是知恩图报,若是有阴谋,等他与孙女相认了再问问她便知今日姬长景有没有说谎了。 第二十二章 明老将军的亲生孙女 刘贵和瞿氏被人请去明府时,还有些懵。 瞿氏心里却一直捏着,自从那日被人说了阿香与她不像后,一直都是茶不思饭不想,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没想到这么快自己和刘贵就被请去了明将军府。 进了明府的大门,是一块十分宽敞的用石头和泥水填平的空地,这块空地足有一亩,空地上却没有任何装饰物品,一般这样的大户人家,都会在前院栽种一些名贵的花草和树木,可明府除了空地两旁栽种两排整整齐齐的松柏之外,别无他物。 走几步路都能看见训练有素的士兵列队巡逻,明府处处透露出一种严肃谨然之气,二人自然就生出敬畏之心。 过了前院,又进了一道门,才正式到达明府的会客大厅。原本以为像明府这样的高门大户,里面必然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富丽堂皇,却没想到眼前却是简单朴素,可越是这样,瞿氏和刘贵这心里就更加害怕得不敢大气呼吸。 明安廷早就在大厅候着了,请刘贵和瞿氏过来,主要是问清楚一些事情。 刘贵和瞿氏进来,平民见到大将军,跪拜行礼是自然的。 “草民见过明老将军。” 明安廷立马起身扶起堂下二人,他们对明香有养育之恩,明安廷内心是十分感激的,怎么还敢受这么大的礼。 “二位快快请起,快请坐吧。”待人坐好后,明安廷也不拐弯抹角,他直接说道, “今日请二位过来,是想问问你们是如何捡到阿香的。” 刘贵原本以为明将军找他们来是想要一些石茶叶,或是其他事情,绝没有想到他一开口问的竟然是阿香。 这就让他纳闷了,阿香是他们捡的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和婆娘知道外,应该是无人知晓才对啊,怎么将军一来就问及此事呢。 他疑惑道,“明老将军是如何知道阿香不是我们亲生的?” 明安廷着人拿了两幅画上来让他们二人瞧瞧。 其中一幅画的是自己的女儿阿香,刘贵夫妇自然一眼认出,另外一幅却让二人傻了眼。 “二位应该知道老夫找你们来是为什么事了吧。”明安廷指着明香的丹青说,“这幅画是阿香,你们自是认得出,可这幅画你们是不是很好奇这个女人是谁?” 刘贵夫妇点了点头。 “这是我的儿媳,当年敌军进犯,我与儿子征战沙场,儿媳生孩子都没办法守在身边,可恨的是敌国竟然趁机派了杀手来血洗我明府,儿媳当场命丧敌手,幸亏她将孩子托付给了奶娘逃走,才保住了我孙女的命。可惜的是,奶娘路上被追上惨遭杀害,那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就此下落不明。” 回忆起这些伤心的往事,明安廷哽咽在喉,“直至前日,我在香记茶楼得见阿香姑娘,她竟与我的儿媳有七八分相似,我便猜测她很有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孙女。” 又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的孙女左耳耳垂上有一颗血珠大小的红痣,刚好阿香姑娘在同样的位置上也有,于是我便可以有九分确定阿香就是我的亲生孙女了。” 刘贵夫妇听得呆住了,他们竟不知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身上竟还有这么悲催的身世,也十分同情面前这位老人的遭遇。 可是他们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情,明老将军找他们来是要认回阿香,是要将阿香从他们身边带走。 瞿氏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时真的被阿香的亲人找上门来,她还是接受不了。 站起来重又跪了下去,她嘶声道,“阿香虽然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啊,您现在若是从我们身边将阿香抢走,那我们可怎么办啊?” 妇人在这场母女当中给出的感情细腻无声而又强烈,骤然要她接受孩子的亲人出现,她真的难以接受,哭是她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 明安廷再次起身,他将瞿氏扶起,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向刘贵夫妇鞠了一个最深的躬, “首先对于你们一直以来对阿香的照顾我要致以最真诚的感激;其次,你们放心,既然你们做了阿香的父母,那就是她一生的父母,找你们来,我是想问问你们愿不愿意住到明府来。” 明安廷看得出来,刘贵夫妇与阿香的感情很深,若是现在强迫他们分开,怕是阿香到时候也是不愿意的。倒不如直接将阿香的养父母都接纳,偌大的明府还能少了他们两人的立足之地吗? 刘贵夫妇楞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原以为要失去孩子了,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 “这,这是什么意思?” 明安廷放怀一笑,“阿香是老夫唯一的亲人,把她接回来是必须的,但是老夫也不是蛮横无理之人,老夫知道阿香与你们的感情十分深厚,自然不能拆散了你们。所以,你们若是愿意住到明府来,还是可以日日见到阿香,就算你们不愿意住到明府来,刘府离得这么近,明府随时欢迎你们。” 自己没听错吧,瞿氏掐了一把刘贵的手臂,刘贵吃痛的低呼了一声。 是真的。 这下瞿氏破涕为笑了。 明香今日照常去了香记,虽然这几日她一直心不在焉的,今日更是没有发现刘贵不在店里。 戏台上是上京有名的戏班子在演出,这些班子在香记唱戏,明香是不用给钱的,他们都是自己自愿来,来香记消费的都是上层人士,这些戏班子能在香记的戏台上唱一回戏,得到的回馈可比演出费有价值多了。 明香忙完手头上的事情,百无聊赖,看起戏来。 正磕着瓜子,一个小伙计焦急的过来,面露难色,“老板,二楼一个包厢的客人一定要求您去给亲自伺候,我怎么说都没用。” 明香听完蹙了一下眉,碰上这种事情,她一般都不会理的,好歹她也是老板,不能总被这些自高的客人牵着鼻子走。 “你去茶房找茶艺不错的小素去。” 小伙计依旧苦道,“我跟客人也这么说过了,可是客人就是不愿意,他们非得要您亲自去才行。您看,要不” “那就随他们去吧,今日我心情不太好,身子也懒,就是不想动。”对着小伙计悠闲自若地说,“你去将他们打发了,随便找个理由。” 小伙计没办法,硬着头皮去了。 没多会儿,小伙计又回来了,这回脸色更难看,对着明香欲哭无泪,他后头跟了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二世祖。 “没想到香记的老板架子这么大,还得本公子亲自来请。”说话的是温侯府的世子,看他拽的跟个二百五似的,明香不怒反笑。 她想起前世这个什么侯府世子,为了巴结她那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现在他这幅臭脸,跟以前的那张谄媚的脸重合,明香越看越觉得乐,忍不住笑出了几声。 温世新原本还觉得这个女人有几分姿色,语气都放软了许多。可没想到她瞧着他竟敢笑出声来,显然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顿觉侮辱,他堂堂侯府世子,岂是一个开茶楼的一介女流能嘲笑的?而且还嘲笑的这般无缘无故。 他愤怒道,“你笑什么,不过是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出来的在本公子面前竟敢如此放肆!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面对温世新的怒焰,明香不觉害怕,她反问道,“你是谁啊?” “你竟然不知道本公子是谁?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来的丫头!看清楚了,本公子乃温侯府的世子,三皇子的陪读!” “哦,见过温世子。”明香一脸无所谓的神情,让温世新的怒火上升了一个阶梯。 “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如此对我说话,看来今天我必须要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本公子的下场!” 因为生气,声音拔高了许多,茶楼大半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温世新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尽是吃喝玩乐,在娱乐场所总能见到他的身影,在场的人几乎都认识他,没几个不认识的。 相比较之下,温世新旁边的姑娘很多人倒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她是香记的女老板,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背景似乎无人所知。 只见温世新一个响亮的哨音,香记立马硬闯进来了十几个壮汉,“你们几个,给我把这砸了!” “我看你们谁敢!”明香正要去阻止,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雄浑厚重的嗓音从绿竹后面传来。 明安廷从绿竹后面走了进来,出现在大家眼里。 他一出现,场子就被镇住了,那些壮汉不敢轻举妄动。 全场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温世新,明安廷还未出手,只是往他那一站,就把温世新吓的跌坐在地上。 明安廷站到明香的身边,慈祥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俯视坐在地上的纨绔子弟,一字一句清晰有力道, “你方才问她是谁,我来告诉你她是谁。” “她是我明安廷的亲生孙女!” 第二十三章 认祖归宗 明安廷认亲心切,他与刘贵夫妇一达成共识,便迫不及待想要马上见到明香,然后将事情仔仔细细点点滴滴说与她听,让她知道她还有个将军爷爷。 原本想的是慢慢的从前因讲到后果,再加上她的养父母已经答应了在旁帮助明香接受她乃明将军府散落在外的千金,她从小叫的爹娘乃是养父母,她身上流着的是明家的血液,她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乡下女,从此以后她将被捧在手心。 可没想到,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三五成群的壮汉硬闯茶楼,准不是什么好事。果不其然,一进去,就听见姓温的臭小子在狂妄放言竟想砸了茶楼。 幸亏他今日心急来了,这要是他没来,那他那宝贝孙女还不得被温家小子欺负了! 只是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让孙女知道他是她的爷爷。 不止明香,整个茶楼的人听到之后都惊奇不已,万万没想到香记茶楼的老板还有这样一层身份。 温世新知道自己得罪的是明安廷的孙女,吓得腿都软了,心里懊悔要是他知道明香是将军府的千金,打死他刚刚都不会那样对明香大呼小叫吹鼻子瞪脸。 可是没有早知道啊! 他从跌坐的姿势改成了跪的姿势,连连求饶,“对不起对不起,还请明老将军看在世新年轻的份上饶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温侯府虽是皇上亲封的侯府,却也只是个二品,而明安廷却是历经两朝的超品大将,手握重兵的镇国将军,皇上面前都要敬他三分,根本就不是他们侯府得罪得起的。 明安廷看着脚下痛哭的温世新,可怜了温侯,三代单传竟出了这么个草包,“罢了,快叫你的这帮人滚出去,以后再也不许踏入香记茶楼半步,听到了没有?” 温世新点头如捣蒜,“听到了听到了。” “听到了还不快滚!”要不是看在他还十几岁的份上,他真的很想一脚踹过去。 温世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连滚带爬出去了。 上京这样的地方,消息传播速度与它繁华程度成正比,短短一日,香记茶楼老板竟是明老将军的孙女这件事情就传遍了上京。 连困在东宫的太子都知道了。 “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太子盯住脚边跪着的太监,射出一种兴奋的眸光。 佘福肯定道,“奴不敢欺瞒殿下,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亲口跟奴说的。”佘福这话不仅回答了太子的问题,也把问题的后果自然而然的推给了别人,就算这条消息是假的,到最后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宫里面待久了的人,说话做事总是格外小心,尤其是跟在太子这样喜怒无常,暴虐狠辣的主子身边,佘福就更加得事事小心应付。 姬长绝没想到自己看上的女人竟还是镇国将军的亲孙女,那他可就更加要将这个女人搞到手。 阿香你等着,待本宫解禁后,就来找你! 看他上扬的嘴角,势在必得的神情透露无余。 回到明府,明香还有些恍惚,再次成为明家大小姐,明香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前世,后面发生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做的一个长长的噩梦而已。 她原名叫明钰暖,前世一被接回明府,自己就把以前的名字给丢了,连带着过去的一切都不要了。 重活一回,她早就决定不能像以前那样,所以只是将自己的姓氏改回,叫明香。 明安廷并不反对,对他来说,只要自己的孙女高兴,她想叫什么都行。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明安廷带着明香入了明家祠堂。 “阿香,这是你亲生爹娘,你爹生前与我一样,征战沙场,英勇豪气,从未丢过我的脸,你娘知书达理温厚纯良,嫁到我们明家后将明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惜啊……”说到这,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明安廷的眼神迷离,看得出他应该是在回忆一些事情,只是他痛惜的神情,扎了明香的心。 明香拿了香,点了火,虔诚跪拜到牌位灵前,三叩九拜,一步都没有省。 虽然没有见过,但好歹父母子女一场,明香感谢他们将自己带到这个人世间来,让她有机会尝遍酸甜苦辣,体验人生百态。 冥冥之中,明香甚至在想,会不会是她亲生爹娘在天有灵,知道她前世的种种不良作为,明白她临终的悔恨,所以让她重生? 看着久久将脸埋在地上的女孩,明安廷深感欣慰与怜惜,“阿香啊,差不多了就起来吧,逝者已斯,你可千万别太难过了。” 明香被扶了起来,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眼中流露出来的目光却是清澈而又带有希望, “爷爷,从此以后,阿香陪着您,以后您再也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爷孙俩从明家祠堂互相扶持着出来,外面由明府的大管家带着明府上上下下候着,一见二人出来,马上跪地, “欢迎明小姐回家!” 今天是明香正式认祖归宗的日子,也是正式从隔壁搬回来的日子。 之前明安廷着人打造的世上绝无仅有的院子也正式完工,今日明香就要住进去。 明安廷亲自给起了院子的名字,叫晨曦,寓意着希望。他的孙女能够被找回来,就觉得是老天给他的希望。 建造晨曦院所花的人力物力成就了它的与众不同与别出心裁。 院子四面墙壁皆用粉泥漆就,外墙四周皆有绿树环绕,正值春季,绿树粉墙煞是好看。 推开院门,前院的面积很大,不过与明府别处的空地不同,晨曦院的前院种满了名贵花草,这里怕是明府唯一一处有花的地儿了。 过了前院,便是明香要住进去的屋子了。将金子做的宽门打开,屋内的场景呈现在眼前。一整块玉石雕成的圆桌摆放在正席位置,配着四条圆圆的玉凳子,再走进,是一面用檀木做成的镂空墙,墙中放了各种名贵摆件,从镂空墙走过,还有一个不算小的花厅,地上铺了厚厚的织锦毯子,花厅主要是供明香玩耍的地方,一个屏风后面有一条推拉门,将这条门推开才是明香的卧房。 白玉所制的梳妆台,梳妆台上摆了很多女儿家的胭脂,与发钗。大大的床足够躺上四五个人,从屋顶掉下来粉色的纱幔,将床罩住。旁边还有一面墙的衣柜,将柜子打开,里面已经挂了很多女孩子的衣裙,都是明香的尺码。 这个院子简直就是所有女孩子梦想拥有的,明香不可谓不幸福。 尽管前世她也是住了这么一间差不多富丽堂皇的房屋,明香还是忍不住小小的雀跃了一把。 跟着她进来的瞿氏,一路都是“我的天呐,哇塞,哦”这样的感叹词,嘴巴一直保持着惊讶的状态,鸡蛋塞进去恐怕都浮出来了。 瞿氏与刘贵不住在这里,不过住的也离不远,都在明府,就不算分开。 “我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漂亮的屋子啊!阿香,娘不是在做梦吧?”瞿氏沉浸在眼前的豪华,久久不能自拔。 明香好笑道,“娘,小荷和吴妈还在后面呢,你不怕她们笑话你呢?” 小荷和吴妈是明香自己从那么多的仆从里面挑出来的两个,她们也不算明香随便挑的,她们两个前世就跟着她,对她尽心尽力伺候着,只是后来跟着她入了太子府,被太子府的那些狠心手辣的人给害了,没能善终,也算是被她害了吧。 小荷和吴妈两人连忙摆手,善良的笑意体现出她们对小姐以及她养母的喜爱。 瞿氏帮着把明香带进来的东西整理好,又与明香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走。 她也得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一下,今晚他们可都要去明府饭厅吃饭! 明府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明安廷只是看着明香坐在自己旁边吃着饭,都觉得非常开心,一顿饭下来他吃了不少。 饭桌上他与刘贵还有靳岳东喝了不少酒,说了不少感谢明香养父母的话。 饭局才过了一半,却突然来了一个人。 是宫里来的人,而且还是皇帝身边贴身的太监姜陆。 “不知姜公公来可是皇上有什么急事?”姜公公代表着的是皇上,明安廷也不能怠慢了,自然需要起身迎接。 姜陆掐着一张笑脸,客客气气道,“咱家先恭喜明老将军,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竟让将军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孙女,真是可喜可贺啊。” “多谢多谢。”明安廷拱手道谢。 “皇上听说了此事,他也是十分激动啊,这不,想要亲眼见见明老将军的掌上千金,特意明日设宴款待,请明老将军明日午时携明小姐一同入宫觐见。” 姜陆白面无须,嗓音也十分的尖细,不过从他脸上的褶子还是看得出他的年纪已经不小,此时他眯着眼睛笑得脸上更舔了几道褶子。 明老将军找回孙女,谁能掂量不出这里面不仅是明府找回了亲孙女这么简单。 朝中分为了两派,分别是太子党和三皇子党,其中还有一部分就是保持中立的,镇国将军就是中立的代表。 可是如今他多了个孙女,还正是待嫁的好年纪。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朝中的局势很可能就此打破! 第二十四章 御花园里的偷窥 早上起来,明香刚吃过早餐,小荷手里拖着一套蓝色衣裙,朝着正已经穿好了衣服的她走了过来,“小姐,这是老将军刚派人送过来的,待回儿入宫你需要穿着这套裙子觐见皇上。” 小荷两手捏住衣服的衣领,用力举高,将裙子的大概样式展示给明香看,只见她的身高还没有裙子长,一直在垫着脚,明香忍俊不禁,她将裙子接了过来, “好啦好啦,快给我穿上吧。”不是明香变成大小姐后就成了衣来伸手的人,而是她十分清楚面前这套裙装的复杂,若是让她自己穿,怕是穿不好,索性她也不矫情。 自重生回来,明香大都穿着简单与朴素的裙子,就算后来赚了钱,所裁制的衣服依然偏素净,再加上她平日里甚少上妆,整体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之感。 这套蓝色裙装却一反明香平日里的风格,广袖束腰,长裙拖地,上面的刺绣主用黑金线,绣工看得出来定是出自大师之手,大朵大朵的荷花开遍了裙摆,黑中泛金的花与蓝色底料一点也不显突兀,反而有一种低调的华丽。 这套裙装传下来,明香都出了些汗了,实在是太复杂。 不过效果是很好的,只看小荷发着亮光的眼珠子就知道了。 “小姐,你穿上这套裙子简直太美啦!” 见小荷这小样,明香忍不住想要逗她一逗,“怎么,难道我平时就不美?” 小荷赶紧道,“小姐平日里也是美的,只不过平时小姐穿的比较素净,今日穿上这套衣服却格外精致而更显尊贵。” “这小嘴儿真甜。”明香点了点小荷的鼻子,“给我梳个适合进宫的发髻吧。” 小荷的手很巧,手指在明香的头上翻飞,却一点也没有让明香觉得不适,反而舒服的很,她不自觉就闭上了眼睛享受头部按摩。 “好啦。”小荷的声音让明香睁开了眼。 镜子里的女孩子温婉大方,明香都有些不适应,这是她吗? 从明府去到宫里,按照马车的速度至少要一个时辰,所以明安廷已经在前厅候着了。 见明香出现在自己眼前,明安廷非常满意,赞道,“不愧是我明安廷的孙女,这一打扮起来,全上京都找不出比你漂亮的!” 他这话说的也并不夸张,要知道明香的亲娘沈静宁可是当时出了名的美人,明香继承了她的样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明香还多了一种看淡人生的从容感。 明香挽着明安廷的手一同上了马车,向皇宫的方向驶去。 一到宫门口,姜陆早就准备了轿撵候着,爷孙二人又从马车换到了轿子,从宫门口到皇上的长信殿还得花半个时辰。 到了之后,差不多就到了午膳时间。 “老臣携孙女明香拜见皇上。”明安廷带着明香一同向姬正康行了礼。 姬正康免了他们的礼,示意他们入席。 皇帝坐在上席,明安廷与明香分别居于两侧的座位。 姬正康仔细瞧了瞧明香,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如沈夫人一般样貌。 明香察觉到视线,她抬头对上了姬正康的眼睛,给了一个女儿家该有的微笑。 “果然像!”确认过长相,姬正康只能心里接受明府真的多了一位千金,他又转头对着明安廷道,“明老啊,朕听说你找回了孙女,那是高兴的好几宿都睡不着。你看,朕眼下的乌青都出来了。” 他睡不着怕是因为德高望重的镇国将军有了宝贝孙女后,会因为孙女的婚姻而无法保持现在的中立,若是被太子或是三皇子其中任何一个得到了明家千金,那现在朝中平衡的局面就会被打破。 姬正康正因为此事是连饭都吃不下,睡觉就更不用说了。一想到明安廷若是倒向了太子或是三皇子,他就食不下咽,难以安心。 “皇恩浩荡,老臣能够与孙女相认,也要多亏了皇上的挂念,只是皇上也要注意自己的龙体才是。”明安廷现在还未考虑到姬正康所担心之事,出于一个刚正不阿的良臣的思维,他当然打从内心里感激人家的关心。 饭桌上都是出自御膳房的山珍海味,只是在宫里用膳有个规矩,不能多吃。每样菜由专门布菜的太监夹到碗里后,才能吃,不是想吃就能吃。 明香不能丢爷爷的脸,所以尽管前面有一只她觉得味道很好的乳鸡,也没有叫给她布菜的公公再给她夹第二次筷子。 正盯着乳鸡暗自垂涎的明香,被皇帝问话,“明香,朕听说你在八宝街开了家茶楼,生意很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如此懂得经商,倒叫朕惊讶。” 明香放下手中的玉筷,谨慎回话,“明香不过是运气好一些罢了,因再加上对茶道感兴趣一些,所以才开了茶楼,但经商是万万不敢讲的。” 回话乖巧懂礼,识得尊卑,明安廷很欣慰,皇上却很惊讶,他看了旁边的姜陆一眼,不是说明香在来上京以前都是在山野乡村生活的嘛,可是看这规矩竟是纠不出一点错。 “哈哈”姬正康爽朗一笑,“你倒谦虚,朕早就听说了香记茶楼日进斗金,明老啊,你有一个这么乖巧的孙女,晚年能够享福了啊。” 明安廷,“这也是老臣欣慰的地方啊。” “来,”姬正康举起了酒杯,“朕敬你们,恭喜二位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相见。” 皇帝敬酒,不能不喝,而且还得回敬。 所以明香一顿饭下来已经有些微醺,她喝不了酒,一点酒精就会上头。 不过她能撑,又不上脸,所以皇上和明安廷都看不出她其实已经有些醉了。 饭吃完,皇帝没有马上放人走,他们移到了旁边的暖阁,继续絮叨。 姬正康与明安廷聊天谈话,自然而然就会涉及到国政,明香一个女孩子她并不感兴趣,再加上酒精上头,她想出去转转。 于是寻了个理由,她就被皇帝身边伺候的宫女带到了御花园里。 正值春天,御花园里百花齐放,一阵微风吹来,明香酒醒了不少。 不远处的花丛里,有一群花季少女正在玩扑蝴蝶的游戏。 多好的年纪啊,明香心里面感叹,完全没发现她自己也是花一样的年纪。 “那人是谁啊?”其中一个追着蝴蝶的少女忽然停下来了,她发现有人在看她,环视一周就看到了偷窥者。 陪她一起玩的穿着一样的衣服,一看便知是宫女服饰,“回公主,女婢上前问问,您等等。” 宫女小跑至明香跟前,“我家公主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偷看公主。”小小年纪稚嫩的脸,说话的神态与气息却十分成熟。 原来是她啊,站的远明香都没能认出来。算算时间,这宫里此时就只有一位未嫁的公主,那就是静慧公主。 明香没有回答小宫女的话,她直接移步到那位粉衣女子前,恭敬行礼,“见过静慧公主。” 姬静慧是李贵妃的女儿,母亲得宠,她自然也得皇上的喜欢,所以脾气自然是任性了些。 不过任性归任性,明香却十分清楚这位公主心地十分纯良,在宫里面长大却还能保持一颗纯良的心那是多难得啊,可惜前世她没能与静慧公主成为知己。 姬静慧挥手让她起来,“你是谁?为何偷看本公主?”眼前女子穿着华贵,看得出不是普通人,再说了能在御花园溜达的人身份定然不普通,可是眼前这人脸生,且最近也没听说父皇纳了新妃子。 “我是明老将军的孙女,我叫明香,方才见公主这边嬉笑玩闹,与御花园的春景融为一体煞是好看,于是就贪看了一会儿,绝没有偷看公主的意思,还请公主莫见怪。” 姬静慧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呀,我早就听说了你的事。”花季少女谁不爱新鲜,明香的事情可以说是上京城里最新鲜的事情了。 于是丢了手中扑蝴蝶的网,拉住了明香,现在最好玩的事情是和明香说话。 “快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姬静慧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还有香记茶楼的事情!” 明香虽然年纪和姬静慧差不多,但到底是重生回来的人,她的心理年龄已经不小了,所以还有些不适应姬静慧突然孩子气的兴奋。 不过面对这一份孩子气,她的内心还是很欢喜的。 于是明香从她如何发现石茶,一直说到她与养父母来到上京开茶楼,以及如何与爷爷相认。 姬静慧听的津津有味,对明香说的石茶也抱有很大的好奇心,“那石茶真有这么好喝?” 在宫里面什么好东西没有,姬静慧有些难以相信为什么大家纷纷对此趋之若鹜。 明香对自己的石茶还是相当自信的,“喝过的人都说好,那应该是真的好吧。你知道张远公子吗?” “知道呀知道呀!” “张公子在香记喝过此茶后,直接亲笔题了一副对联儿送给了茶楼。” “真的吗?张公子写了什么?”姬静慧对张远十分的崇拜,奈何张远很少入宫,她出宫门又很难,忽然听见张远去过香记茶楼甚至留了墨宝,她对宫外的世界更加向往了。 第二十五章 李贵妃 姬静慧露出了憧憬的模样,连她崇拜的张远公子都对石茶赞不绝口,那这石茶定然是绝世好茶,心里对香记茶楼的向往开始滋生。 明香看她向往的眼神,只觉得静慧公主实在可爱,她掩嘴一笑,“若是公主出宫去香记茶楼,明香一定免费招待。” “真的吗?”姬静慧兴奋道,可一想到母妃对她管教甚严,限制她没事往宫外跑,所以她的出宫机会可以说非常渺茫,兴奋转为失落,“可是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出宫,母妃管的实在太严了。” 瞧小女孩扁着嘴巴,明香安慰道,“你母妃是为你好,外面的世界哪有宫里面安全?” 姬静慧此时还小,并不能体会到她母妃的良苦用心,但她也不想在外人面前抱怨她母妃如何不好,于是抿紧了嘴巴,有些郁闷。 明香只能继续安慰,然后就发现好像是她惹静慧不开心了吧,如果不是她来说些宫外有趣的事情,静慧公主也不会郁闷,暗自苦笑,可是或许就是打心眼里对这位虽然生活在深宫之中却心思单纯的女孩有好感吧,今日才说这么多话,平时她可不是个爱聊天的人。 眼角一晃,御花园入口那边浩浩荡荡的来了一拨人。 李贵妃自入宫以来,便一直得皇上青睐,恩仇不断,尽管连孩子都十几岁了,皇上对她的喜爱依旧不衰,若说她在后宫之中横着走,都没有人敢说她半分。 但李贵妃从来都不持宠而娇,反而处处小心,明香想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她的恩宠才如此长久吧。 贵妃出行,自然前呼后拥。 姬静慧见是自己母妃,忙跑上去迎接,“母妃您今日怎么得空来御花园啦?” 李贵妃点了点静慧的额头,温柔的说道,“怎么,只许你来御花园扑蝴蝶,还不准本宫来赏御花园的春花?” 李贵妃来这其实不是巧合,她是听到下人回报自己的女儿和近来人们口中传的有些频繁的明老将军的孙女碰到一块,竟然还聊起天来。 她是个谨慎的人,也多亏了她的谨慎,所以才能在深宫之中保持自己的荣耀,让别人抓不出什么错处。明香正处于京中人人想要知道并了解,那些有权有势之人,都想要去攀一脚。 可是作为皇帝枕边人,李贵妃十分清楚皇上正在为明香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明府的千金而烦恼,所以一听说静慧竟然和她在一起,吓得她赶紧就来了。 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听到姬静慧呼唤来人为母妃,那应该是李贵妃了,明香起身行礼,“明香见过贵妃。” 李贵妃低头瞧着近来有些炙手可热的女孩,长的倒是水灵,更让她意外的是这个女孩子周身散发出来的气质很淡雅恬静,一看应该是高门大户里面养出来的女孩子才对,可是她记得这个明香以前不是被乡下农妇捡了回去吗? “起来吧。”惊讶归惊讶,李贵妃心里面的打算是不会改变的,她不想让女儿和眼前这个女孩子待在一块,免得惹来是非,“今日皇上宴请了明老将军个他的孙女,想来你就是明老将军最近找回的孙女吧。” 这不是问话,而是肯定句。 明香见李贵妃来意匆匆,并不是她对姬静慧所说的来御花园赏花,看来是担心她明香把她女儿怎么样了。 皇帝的宠妃受尽恩宠,却也有可怜之处,明香一点儿也不因为对方对自己有所防备而讨厌对方,正准备回答李贵妃的话,姬静慧先开了口。 “母妃,她就是明香,母妃你可知道明香可厉害了,她开了一家茶楼听说所生意特别好,连张远公子都去过,甚至还留了笔墨,女儿也好想去那茶楼逛一逛呀。” 姬静慧摇着李贵妃的手,撒着娇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要一个出宫令。 李贵妃假怒的瞪了她一眼,嗔道,“你呀你,没有出息就知道玩儿,母妃交代给你的功课可做完了?” 一句话就把姬静慧出宫的希望泯灭。 李贵妃将眼神放在明香身上,继续对姬静慧说,“你看人家,安安静静的,再瞧瞧你,可有一点女儿家该有的脾性。” 姬静慧的嘴巴嘟上了天,她气的转头对明香苦笑做了个鬼脸,垂头丧气地准备回自己的宫中。 见女儿走了,李贵妃暗自放了心,但面上却有些无奈,她对明香说,“要是本宫的女儿能像你一样乖巧,那本宫就不用天天为她操心了。” 明香微微一笑,“明香倒是觉得静慧公主天真可爱,贵妃是有福气之人。” 为人父母,谁都爱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李贵妃扬起嘴,说道,“你倒挺会说话。行了,静慧耍了脾气走,本宫得去瞧瞧她了,省的她一直生闷气。” 临走前,还嘴里叹气,“真是不省心啊。” 李贵妃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御花园的一个转角,明香却想起了一些往事。 这位李贵妃终其一生都过的小心谨慎,从不惹是生非,可皇上对她的宠爱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六宫如何嫉妒明香虽不清楚,但后来皇后与太子设计让她流产,并栽赃嫁祸她与外臣勾结,后来落了个被处死的下场。 静慧公主尚且未嫁人,可有一个罪妃母亲,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默默琢磨了一下时间,离李贵妃再次有孕竟然不到半年。 长信殿派人来传话说,她爷爷准备出宫了。 收起遥远的心思,明香捏起长裙,快步小跑回去长信殿。 回去的路上,明安廷时不时叹口气,看着明香的眼神还带着些歉意。 方才宫里皇上对他的谈话里面,有意无意都透露出他想要给明香指婚的意思,明安廷自然知道皇上的考量,他不过是担心孙女若是嫁给了不在皇上所能控制的阵营里的哪家,对于皇上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虽然明安廷自己心里十分清楚,他不会背叛皇上,更不会背叛朝廷。 可是一个忠臣哪里懂得一个疑君的想法。 明香见爷爷从宫里出来就一直叹气,担心地问道,“爷爷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 “唉,”明安廷又叹了口气,“阿香,爷爷问你,你如今可有中意的人了?” “没有啊。”猝不及防就被问有没有喜欢的人,明香一下子红了脸。 那还稍微好一些,若是明香已经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却又不是皇上中意的人,那到时候就麻烦了。不过一想到自己刚找回来的宝贝孙女就要面临被皇上指婚的情形,他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与歉疚。 “阿香,你是我明安廷的孙女,原本从小就应该享受一切荣华富贵,现在终于回到明府,爷爷只想你一生都过得开心。”说到这儿,他更加觉得有些对不住明香,“可作为明府的千金,你的婚姻大事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你可明白?” 原来爷爷一直在因为这件事情而叹息不止,“阿香明白,爷爷放心,阿香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爷爷千万不要因此事操心,顺其自然就是了。” 明安廷心里安慰一些,“可若是皇上给你指了个你不喜欢的人,爷爷还是能够为你推了的。这你不必担心。” 正在批奏折的姬正康无端端打了个喷嚏,他旁边的姜陆马上端来了一杯热茶, “皇上可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千万别着凉了,现在正是春暖还寒的时候。” 姬正接过茶喝了几口,今日与虽然含蓄对明安廷说了自己的意思,但事情没有定下里,他这心里就是不放心,就怕出什么幺蛾子。 正在此时,就有小太监来报,四皇子来了。 “对呀,老四,朕可以把明香指给老四!”四皇子双腿残疾,这辈子都不可能继承皇位,再往深处想,将明香指给老四,既解决了他此时的烦恼,连他一直忌惮明将军府的威望一事也能够得到解决。 明老将军的权高位重,和他手上掌管十万重兵之权,一直是姬正康心头的一颗刺,拔不出来,也消化不了,就待在心口,隐隐发痛。 将明香指给老四,简直一箭双雕! “让他进来。” 姬长景并不知道姬正康的想法,他今日进宫是姬正康宣他来将前些日子指控太子贪污一事做一个详述。 “父皇,儿臣知道的事情都是那位交给儿臣血书的人口述,我手中也只有那一份血书,关于其他证明太子贪污的证据,儿臣无能为力。” 他一个瘸子,手中无实权,太子贪污这样的大事,他去哪里能查到证据?他若是将太子的罪状一一列举,将自己已经查到的证据都展示在皇上面前,那他这个疑心的父皇就要对他起疑心了! 皇帝一想,确实。“算了,这件事情难为你了。你久待王府不闻世事,要不是人家跑到你府上告状,你也不会讲此事放在心上,罢了,朕让监察府的人去查。” 看了眼姬长景被毛毯盖住的腿,姬正康说,“你的腿怎么样了,现在这样的天气可要注意些,尽量盖厚的毯子。” 第二十六章 明香被指婚 姬长景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姬正康的棋子,但他也从来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的父皇对他是真的关心。 帝王家难有真情,就算有,也会被权力与猜疑消磨得一干二净。早在他母妃被姬正康处死那天起他就知道他的父皇是一个怎样无情又残忍的人。 也正是那个时候,让他起了夺嫡的念头。 “多谢父皇关心。”姬长景坐在轮椅里,下半身不能动,他躬了一下自己的背,低下头说话,把自己定位在一个非常尊重而又敬畏自己的父皇的角色。 姬正康非常满意他的态度,甚至心里面想若是每个儿子都能像老四这么听话,那他的人生就能舒畅不少了。 可惜的是,太子党的势力越来越大,他堂堂一国之君有时候都感到非常吃力,看太子那个狂妄自傲的样子,难保不会有被逼宫的一日。 若真有那一日…… 姬正康眸光变得诲深,他不会让那一日到来的! 他必须将太子党的势力控制下来,至少不能让他的势力再变强。 这么想着,他看姬长景的眼神就越发温柔了。 “老四啊,算起来你也二十好几了,却还没有一个得心应手的身边人照顾你的生活,朕寻思着该给你找一门婚事了。” “儿臣的事情自有父皇做主。”姬长景低眉顺眼,纯良的样子就像一只无害的小鹿,任人宰割。 姬正康十分满意,连说了几声好,“今日你便先回去,朕这几日先看看京中适龄的女子,一定给你指一个大家闺秀。” “多谢父皇。” 出了殿门,姬长景冷笑了一声,本就病态的脸显得更加阴郁,若是有人不小心瞧见了,定然会害怕到不敢接近。 温顺的猫发起狠来,这种画面实在诡异。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宫里就传了旨意出来,将明香指给了四皇子,年底大婚。 又没过几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将明老将军刚找回来的孙女指给了身有残疾的四皇子。 明安廷刚得到旨意时,内心极其愤怒,四皇子虽出身帝王家,身份自然是配得上他的孙女,但是谁不知道四皇子从小双腿残疾,天天靠着轮椅生活,皇上将他的宝贝孙女指给四皇子,不是害了明香的一生嘛! 怒意上头,他就要拿着这道指婚的圣旨入宫去推了这门婚事,被明香拦住了。 “爷爷,气大伤身,您莫生气。”明香顺着她爷爷的背,想让他冷静下来,并把他紧紧拽着的圣旨拿了过来。 “爷爷为何这么生气?”她将圣旨从前往后看了一遍,上面没有一个字不是冠冕堂皇而又虚伪。 明安廷摇了摇头,“香儿你有所不知啊,这个四皇子虽然是个皇子,地位虽然尊贵,可他是个瘸子啊!” 不就是那个瘸子吗,明香怎么会不知道,连面都不知道见过几回了,坑了她百分之三十的石茶利润不说,还让她的父母以为他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好心人。 “香儿知道四皇子是个瘸子,爷爷才是有所不知,这个四皇子还是香记茶楼的投资人呢,其实我早就见过他。” 是啊,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既然亲眼见过,就更应该知道爷爷为何如此生气了。” 明香把明安廷拉到了座椅上,温声说道,“可是爷爷,圣旨是皇上亲笔写的,再说了难道皇上不清楚您的身份地位吗,可他还是将我许给四皇子,这说明什么?” 被明香这么一说,明安廷才回过神来,皇上这门婚事还真是别有用心啊。 见爷爷冷静下来不说话,明香知道他应该是想到问题关键了。 “爷爷,明香与谁结婚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为咱们明府好。” “可是这也太委屈你了呀。”明安廷唉声叹气,但他思虑过后竟然发现他无力反驳这门婚事了。 如果不照着皇帝的意思让明香嫁给四皇子,明安廷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出来京中还有哪家合适的公子,因为不管是哪家,都或多或少沾上了夺嫡阵营。 “我不觉得委屈,真的!”不想明安廷卡在这到坎上过不去,她尽力安慰,“再说了四皇子样貌英俊,还帮过我不小的忙,能嫁给四皇子,阿香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真的?” “真的。”明香还配了一个女儿家该有的娇羞,让明安廷心安了不少。 景王府里面姬长景拿着同样一道圣旨有些发愣,没想到他的父皇送给了他这么一件大礼。 他从一开始策划让明香到上京来,以及自己明里暗里的帮助明香,就是想让明安廷记他的情,若是以后需要明安廷的地方,至少有个理由请求出力。 可这些怎么比得上直接做了明府的女婿呢! “叩叩叩”文公公在外面敲门,姬长景让他进来,文公公从进门就掩着嘴偷笑,在他看来,他家主子原本就对阿香姑娘有意,现在得了皇上的指婚,那就名正言顺了。 不过文公公进来是有另外的事情,“张家大公子来了,在绿竹阁等着您过去瞧他几眼。” 文公公知道张远和他家主子的交情过硬,所以也时常打趣张远。 “哼,他又来做什么?”姬长景嘴上这么说,却收起了圣旨,轮椅往绿竹阁移去。 张远自饮自酌,顺便瞧着四周的绿意,心情舒畅。 听到了轮椅滚动的声音,他连头都未回,直接笑着打趣,“哎呀,兄弟我恭喜景王爷即将抱得美人归。” 姬长景懒得回,他斜眼一撇,这小子每次来都要喝他的石茶,这石茶已经所剩不多了。 “还说你跟人家阿香姑娘没关系,我看你小子早就对人家起了歹心吧?”刚才来时,文公公跟他闲聊了一会儿,他也就顺便知道了一些姬长景在人家阿香姑娘背后默默做的事情。 姬长景瞥了一旁立着的文公公一眼,才不咸不淡地对张远说,“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呵呵,当然不是了。”张远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正色道,“皇上派人到江滨调查,我们这边已经不动声色地帮助皇上的人拿到了控诉太子贪污的证据,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单凭这些证据最多定太子一个贪污的罪,皇上也并不能真正拿他怎么样,毕竟朝中支持太子的人实在太多了。届时只要这些臣子联合起来稍微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皇上就没办法了。” 姬长景扯起一边嘴角,无所谓道,“原本就没想靠这件事情打压太子,不过是想让太子那边糟心些罢了。” 张远一想,的确如此,要是太子光靠这么一件事情就能被打垮,那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如此费尽心力,姬长景何须如此卧薪尝胆,寻找机会等待出头之日。 “也对,太子被你一计就困在东宫三个月,待他三个月面壁思过完出来,这京中的风云可就不是以前那样了。”一想到这个,张远忍不住就有些小兴奋。 “你说到时候姬长绝发现上阳国手握军权的镇北将军成了景王府的亲家,他会是什么表情?” 姬长绝会是什么表情,呵,他不敢兴趣,他只知道当初他的母妃当初被处死就是拜姬长绝和皇后所赐! 一想到这个,姬长景的眼睛里射出了犀利的眸光,总有一天他会报仇,总有一天他要将太子踩在脚下! 忽然听得风吹绿竹的声音,姬长景转头看向绿竹阁外面,“你看,起风了。” 一阵风吹来,四周的竹子在风中乱舞,将绿竹阁带起一股凉意,不过吹在阁中二人的身上,只觉得一阵快意。 起风了,这上京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被困在东宫的太子听见自己的手下来报,皇上竟然将明香许给了老四那个残废,气的将手边酒桌上的物品一扫落地, “你再说一遍!”他旁边伺候的舞女纷纷怕的瑟瑟发抖,都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 来传话的还是他身边的小太监佘福,太子发怒,他自然也是诚惶诚恐,将自己的头深埋在地,“皇上,皇上将明老将军的孙女指给,指给了四,四皇子。”说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姬长绝怒极反笑,“真是我的好父皇啊,走的一招妙计,可惜我姬长绝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认命。”接着又问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佘福,“他们的完婚时间是在年底是吧。” “是。” 姬长绝命人重新给他倒上酒,又开始玩乐,旁边的舞女继续依偎在他的怀里,左拥右抱,左边一个葡萄右边一杯美酒。 父皇将明香指给了老四又怎么样!在他们完婚之前,他姬长绝总能插上一脚的。姬长绝对自己的魅力十分的自信,他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拜倒在他的衣袍这下! “哈哈哈”姬长绝放浪的笑声传出了东宫,在外面守着的侍卫几乎日日都能听到里面的声音,美女的娇吟与太子放浪形骸的笑声让人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光景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第二十七章 包厢里的欢声笑语 自从香记茶楼的老板一跃成为镇国将军的孙女后,香记茶楼的门槛都快被上京的那些高门子弟和达官贵胄给踏烂了,毫无疑问,香记茶楼的门槛比之前更高。 明香回到将军府,荣华富贵自是不用说,明安廷也跟她说过可以不用在外面如此辛苦,只是香记是她的心血,她并不会想为自己变得有钱有权了,就舍了香记,更何况再过不久石茶还会价值千金。 “唉”明香看着手中不到一斤的石茶,忍不住唉声叹气。这么点石茶,尽管每日只卖十壶,也撑不过一月。 而且她还得孝敬爷爷呢。 算算时间,也快要入夏了,看来她得回去那个小山村,大量采摘石茶叶才行。 “石茶每日的量必须控制在十壶,千万别给多卖了,就算有客人出再高的价都不许卖,听到了吗?”明香召集了茶楼专门在外面招呼客人的跑腿伙计,给他们明令控制石茶售卖的量。 之前刚开茶楼时,明香也会看在客人价高的份上而破例,所以有些伙计有样学样,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石茶必须得撑到下一波新茶准备完毕的时候。 伙计们自是点头,不过平时明香对他们比价温柔可亲,所以有些大胆的伙计举了手, “那如果有客人出十倍价呢?” “那也不行。” “二十倍呢?” “依旧不行。” “一百倍?” “一百倍也,”明香停顿了一下,一百倍就是万两了,明香想谁脑子有泡了才花一万两银子就喝一壶石茶,“要真是有人出百倍,你告诉我,我亲自伺候!” 谁还真的会跟钱过不去啊,反正明香是一定不会的,要不然脑子有泡的就是她了。 众伙计们哄笑地散去,各自干活去了。 伙计们去干活了,明香也进入到茶房里,她最喜欢在茶房呆着。 香记开张到现在,以前都是她自己泡茶,后来她挑选了一些心灵手巧的姑娘手把手教了她们一些泡茶的技巧,所以她也不必亲自上阵泡茶。 不过还是很爱在茶房呆着,因为茶房的气味让她觉得宁静与心安。 “姑娘,你来啦,都有好几日没见着你了,快来看看我的技艺有没有精炼一点。”说话的是一个年方二五的寡妇,她的丈夫听说死在战场上,留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明香见她可怜,每月给她的工钱要多一些,毕竟要养活三个孩子不容易。 晴娘得了老板优待,自然干活就更细心。每次明香给她讲茶道时,她都会认真努力的学习。 明香结果晴娘递过来的茶杯,先看了一眼杯中茶水的色泽,再用鼻息感受茶的香气,然后才小抿了一口, “嗯,晴娘的手艺确实比前几日要好一些,茶汤色泽嫩绿明亮,香味扑鼻,滋味鲜醇爽口,你把雨后龙井的精髓掌握了七八分。” 晴娘听到明香的评价,顿时笑得眯起了双眼,“哎呀,这还要多亏姑娘教得好啊,姑娘不知,从前我泡茶都是直接用开水兑了就算完事儿的。” 在晴娘后面有一位正在慢条斯理泡茶的姑娘,正是香记茶楼里除了明香以外茶艺最好的白素素,她“听见”晴娘的在前方手舞足蹈笑声连连,不禁也发出了几声笑来。 “是呢,姑娘你不知道,晴娘总是在空闲时候苦练茶艺呢,只是她的茶艺确是精益了,可苦了茶房里其他姑娘了,每次都要给她试茶。”说完茶房里就传出来一阵阵的笑声,大家都被晴娘给逗乐了。 明香当初招聘她们这些人时,只看对方心细不细,能不能吃苦,从不过问出身。 来她这打工的,有好些都是落了难的年轻姑娘。像白素素,她原本是春居坊的一名舞姬,因长相漂亮,很多客人愿意一夜千金买她的夜晚。 见白素素来香记应聘,明香开始时确有些惊讶,后来一想就明白了,白素素原为官家女,只是父亲入罪,她成了罪臣之女,落入红尘之地为姬不是她的本意。 无意间从客人口中得知香记的大名,在家道中落以前,她也算是一名茶道爱好者,于是就来了香记,恰巧碰上香记招收在茶房打下手的,她突然就萌生了从春居坊这个苦海跳出来的念头。 于是现在她就坐在这里,和众多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一起悠闲自在的工作,再也不用忍受那些粗辱的客人,出卖自己的身体。 明香收了白素素,不仅是出于怜惜,也看重她身上的价值,她在春居坊接触过这么多有权有钱的人,多多少少应该听过一些上层圈子里的肮脏的事情,她想说不定有关于赵家的事情呢。 前世她受了多少赵之琴的侮辱,她可是一样也没忘记,明府后来的没落,赵家掺了几脚她也都心知肚明。 不管今生还会不会如前世那样,她也要早早的预防,总是有备无患才好。 明香看着白素素一举一动不快不慢,每一步都掌控的非常好,十分的赏心悦目,她脑海里生出了一个想法。 在茶楼里辟出一块地儿来开个茶艺班可还行? 不过要开在香记开茶艺班,还得去问问香记的另一个老板才是。 可一想到姬长景的脸,明香打了退堂鼓。 那个男人的眼神总是让她觉得不自在,尤其是有了那次在石山上的纠葛,她总觉得对方笑不是笑,肚子里面藏了许多坏水,总之一句话,就是觉得对方假正经。 想到姬长景,明香的好心情去了大半。 “老板,外面有个姑娘找。”外面的小二站在茶房门口往里面大声传话。 有个姑娘找,是谁呢? 走出去一瞧,竟然是静慧公主。 “我道是哪个姑娘找我呢,原来是静慧公主啊。”明香言笑晏晏,看她穿着便装,身边还跟了几个同样穿着便装的随从,知道对方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特意压低了声音。 姬静慧出宫前是特意穿了男装的,可听明香这么一说,看来这身男装是白穿了,人家伙计都能一眼瞧出她是个女儿身。 不过能出宫来她还是非常激动的,一把抓住明香的手,“母妃终于同意我出宫了,我一出来就顺着别人的指路直接来了这里,”说到这里,姬静慧环顾了一下四周, “哇,香记茶楼真的好厉害呀,竟然还有个戏台子!” 明香大概能猜到李贵妃愿意放静慧公主出来的原因,无非是知道了她已经被许给了景王府,她也就搅不出什么大事,公主跟明府的大小姐亲近自然不会引来皇上的猜忌,反而还会高兴姬静慧与明香交好。 “哎,这就是张公子写的对联吗?” 姬静慧看到了戏台子前两根巨大的柱子上贴的用金片镶起来的两路龙飞凤舞的字,情不自禁就走上前去瞧,一脸膜拜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明香走到她身后,掩嘴笑道,“是啊,这幅对联已经成了香记的镇店之宝其中之一了,不过公主要不要去瞧瞧香记的另一个镇店之宝?” 姬静慧明白她说的是石茶,忙点头,“要要要。” 明香带她去了三楼上好的包厢,公主的一应随从都在外面候着。 店里的伙计见明香要给找她的这位客人上石茶,就故意打趣道,“老板你刚刚不是还说每日只卖十壶石茶吗,今日的茶早就被预定完了呀!” 明香没有一点被自己的行为打脸的羞愧感,瞪了他一眼,“这又不是卖,里面坐着的可是我的贵客,行了,一边儿待着去。” 她刚进包厢门,姬静慧就迫不及待开了紫砂茶壶,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属于石茶特有的香气就进入到鼻孔里。 待喝了一口后,只觉得全身都被灌溉了一波泉水,清爽惬意,得张远公子夸赞过的茶果然名不虚传。 瞧着姬静慧享受的小脸庞,明香含着笑意道,“都怪此时我手头上石茶所剩不多,还得等我去采摘了茶叶来才有新的石茶,你现在喝的还是去年的茶呢。” “摘茶叶?去哪摘?好玩吗?”姬静慧到底还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一听说什么新鲜的事情就觉得好玩。 “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有个石山,石山里面长了许多野生的石茶树,每年夏季才盛开。”明香给她解释说,“摘茶叶也算是农活的一种,可没什么好玩的。” “哦,不过就算好玩我也是去不了的,能出宫一趟就已经很错了,我可不妄想能出上京城。”姬静慧耸了耸肩膀,盘腿坐下来继续享受她的石茶。 喝着喝着,姬静慧就愁眉苦脸起来, “好不容易出宫,要是能见上张公子一面就好了。” 这位公主原来是情窦初开呀,明香故意开玩笑道,“原来公主是有心上人了呀,要不要明香遣人去叫张公子来一趟?” 姬静慧一听,脸顿时红得不得了,伸手就要去打明香。 包厢里一时欢声笑语,两个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落入到外面人的耳朵里。 第二十八章 街上的惊险一刻 今日三楼的一间包厢正是赵之琴昨日预定下的,今日和阮园园一起过来喝茶。 她来时经过明香与姬静慧所在的包厢时听见里面的笑声,再看外面站着的人,其中一个她觉得甚是眼熟。 那不是静慧公主身边的贴身女侍卫常怡嘛。 正要进去问候一声,她被常怡拦了下来。 “公主有令,谁也不许打扰她,请赵小姐见谅。”常怡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将赵之琴与阮园园拦在门外。 赵之琴心里腹诽这个常怡,面上却表露出很和气的样子,微笑着道,“那能麻烦常侍卫进去通报一声吗?之琴难得能在宫外见到公主,想要跟她打声招呼。” 在上京,虽然贵女众多,不过真正尊贵的也就那么几个,其中当然以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静慧公主为首,再接下来便是百官之首赵丞相的嫡女赵之琴了。这是赵之琴自己给自己排的名号,自然现在可就不能这么排了,因为还出现了个明香。 常怡思虑几分,还是进去通报了。 姬静慧记得这个赵之琴,是赵丞相的女儿,每回宫宴赵丞相带她进宫,她总会带些玩意儿送给她,可是姬静慧就算年纪再小,也看得出对方的巴结。 “母妃说了,我在宫外不许太招摇,见明香姐姐一个就够了,你去否了赵家小姐吧。” 明香给她的第一感觉很亲切,那日在御花园里虽然知道她贵为公主,可也只是保持礼貌的礼仪,丝毫没有谄媚的意思,包括今天与明香再一次接触,她觉得舒服自在极了。哪像那个赵之琴啊,每回都是想尽了办法想要巴结她,但她其实可烦见着这种女人了。 “等等,公主还是见见人家吧,难得也是一份心意。”赵之琴,她倒是很想见见这个前世的仇人。 姬静慧不想,“你不知道这个赵之琴很烦人的,她不过是要巴结我这个公主的身份地位,哪里是真的想问候我呀。” 明香怎会不知,但她还是小声的劝道,“可她毕竟是丞相的女儿,公主还是见见吧,反正见见又不会耽误多长时间,对吧。” 姬静慧被说动了,她在包厢的茶桌主位上坐好,明香就坐在她一旁,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赵之琴与阮园园进来之后倒是先被公主旁边的明香给分了注意力去,明香周身的气质很难让人忽视。 不过也只是心里面猜测这是谁家女,进来的主题是可是静慧公主。 “方才我经过门外时见到常侍卫,猜想公主可能在里面,没承想还真的是静慧公主!公主今日怎么有空出宫来了呢?” 赵之琴对待别的女人就像阮园园,可从没有如此低姿态,向来都是高傲的姿态。 “本公主不过是出来一趟,当真这么稀奇?”姬静慧虽然心里不喜赵之琴这个人,不过对待她的态度还是端正。 赵之琴笑着接了话,“也不算稀奇,只是我还是第一次在宫外见到公主,有些诧异罢了。” 此时她已经自来熟的坐在了茶桌旁,正好是明香的对面,阮园园跟着也坐下了,坐在了四方桌的下首的位置。 姬静慧暗自嫌弃,她明明没有让她们坐下,可她们却自己坐了下来,真是讨人厌! 自她们进来,明香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偶尔喝了口茶。 赵之琴刚刚就好奇了,现在人家就在自己的对面,可不得问问嘛,“不知这位是?” 明香扯了一边嘴角,心里冷笑了一声,她等对方问这句话很久了。 “赵小姐好,我是这家茶楼的老板。” 赵之琴与阮园园同时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就是香记茶楼的老板!不过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好,马上就恢复了。 香记茶楼的老板不就是那个明老将军的孙女吗?这道消息恐怕整个上京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吧。 赵之琴心里暗自惊叹,这个女人幸好已经被皇上指给了四皇子,不然以她的气质样貌和身份地位,难保不会被太子殿下注意到。 一想到面前这个让她都不得不注意到的女人已经不可能与太子发生任何关系,她放下心来,噙着笑意,说, “原来是明大小姐,这段时间一直听说你的事情,只是一直无缘得见,看来今日我出门是出对了,不仅能见上静慧公主,还能认识明大小姐,真是之琴的幸运!” 明香只笑不语,她心里十分清楚,要让眼前这个女人感觉挫败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热脸贴冷屁股。 她不是觉得自己很高傲吗?那她就在她面前表现得更高傲! 见姬静慧也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而明香的姿态让她感觉自己矮人一等,赵之琴自觉没趣,找了个理由就走了。 一走出去,阮园园怪道,“咱们进去这么久,怎么连杯茶都没喝?” 是啊,连杯茶都没有给她们倒,静慧公主也就算了,可是那个明香又是怎么回事,就算她是明府的千金又如何,还不是从某个旮旯里出来的村姑,一想到她对自己爱答不理高傲的神情,赵之琴气得没有了喝茶的欲望,直接往茶楼出口的方向走。 “之琴,之琴?咱们定的包厢在那边啊。” “你自己去吧,我回家了。” “咱们好不容易订到的包厢啊,钱都交了” “要喝你自己去喝,我不喝了。” 阮园园心里吐槽,真是奇了怪了,不过还是跟了上去。 姬静慧见人走了,贼高兴。茶喝得差不多了,就像拉着明香出去逛逛去。 明香自然奉陪。 两个女孩子一个着男装,做了书生打扮;一个穿素裙,未施粉黛,气质出尘。两个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幅风景画。 姬静慧少出宫,这还是她第二回出来,所以见到街上什么东西都觉得十分好奇。 这不看见了有个大爷扛着把,走街串巷吆喝着卖冰糖葫芦,她竟然跟着人家大爷后头走了很久。 明香觉得好笑,但是也不阻止她,想着得满足了她的好奇心才是紧要的事,她只在一旁跟着就是了。 终于大爷忍不住了,他转过头来,看向一直跟着他的两个女孩子,语气略显无奈地说道,“二位姑娘,你们都跟了我这么久了,也没见你们买一根冰糖葫芦,我看二位的穿着打扮也不像吃不起冰糖葫芦的呀。” 言下之意,你们要买就赶紧的,别跟着后面像个跟屁虫一样耽误他生意。 姬静慧吐了一下舌头,她终于伸手从老大爷的棍子上取了两根冰糖葫芦,后面立马就有人付钱。 老大爷掂量了手中的银两,看着已经走远的两个小姑娘,叹到今日出门难道是烧了高香?要不然怎么碰上了贵人买他的冰糖葫芦出手如此大方! 老大爷将刚得的十两银子小心翼翼的放入自己衣服最里面缝着的口袋,完事还拍了拍,才乐呵呵的继续走街串巷叫卖:“冰糖葫芦哎!好吃的冰糖葫芦!冰糖葫芦哎!好吃的冰糖葫芦!” 两个刚刚做了傻子的姑娘,正开开心心的舔着手里的冰糖葫芦,舔着舔着,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忽然同时爆发出笑声, “你笑什么?” “你又笑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笑,哈哈。” 冰糖葫芦酸甜可口,姬静慧还是头回吃,吃的是开心而又专注,完全没注意到她的背后正急速奔来一匹马。 明香与姬静慧此时都是大笑着吃胡糖葫芦,两个人一个倒着走,一个顺着走,待明香注意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时,她立刻扔掉手中才吃了一半的冰糖葫芦,想要去拉住姬静慧的手。 “危险!” 可是她的动作还是比不过急速奔跑的马,就连常侍卫都慢了一步。 就在明香吓得闭上眼睛的时候,有人将姬静慧从马下救了出来,他的速度真是快到无影。 姬静慧被拉到街边一旁时,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什么了。 她拽着自己手中的冰糖葫芦有些思绪混乱。 跟着公主出来的随从立马一窝蜂的将公主围住,检查她有没有被伤到。 常怡上下左右将姬静慧打量了很久,又问道有没有伤到哪里,待确认公主确实无碍,大家伙才松了口气,刚才那么惊险,要是公主真出了事,那他们这个奴才的命就别想要了。 明香紧紧的抱住姬静慧,她刚才真是吓得心跳都没了,要是刚才静慧公主被马伤到了,她这个与公主同行的人自然难辞其咎。 “多谢侠士相救,还请侠士收下这点心意作为我们报答侠士刚才的义举。”明香将自己身上带的银子连荷包一块送给刚才在关键时候救了公主的人。 “姑娘要谢就谢我家主子吧,是我家主子吩咐的。” 明香这才看到侠士后面还停了一辆马车,她走上前去,十分诚恳的说道,“多谢恩人方才派人救了在下的朋友。” 她说完,过了没多久,马车的帘子掀开,露出来一张英俊无比,品貌非凡的脸。 怎么会是他! 第二十九章 夜来姬长景 “本王救自己的妹妹,明小姐为何要来谢本王呢?”姬长景似笑非笑的看着站在车旁边的人,语气依旧如往日那般没有起伏,永远让人觉得他高人一等。 明香凝噎,说的还真是那个理,人家救自己的妹妹,自己干嘛要去感谢他呀。 明香还没有想出怎么回他比较好,后面的姬静慧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历经惊险,问了常怡才知道是跟她不怎么亲的四皇子救了她。 姬静慧走到明香的旁边,对着马车里的人,绽开了一个单纯的笑容,“四哥,多谢你方才出手相救,静慧记在心里了。” 虽然两人同一个父亲,但身为帝王家的孩子,像姬长景这样的兄弟姐妹,能会少吗?他们之间的感情淡漠是极其自然的,莫说没有感情,能不互相斗个你死我活就已经很不错了。像现在姬长景能对平时连话都没说过的所谓的妹妹施以援手,姬静慧能不感动吗。 “嗯”不过姬长景只微微点了个头,他不过是刚好路过。 又看了明香几眼,姬长景放下帘子,马车顺着它自己的方向走了起来。 徒留明香在原地暗自懊恼,为什么每次碰上他,自己就跟老鼠看见了猫一样呢,明香心里骂自己笨,他又不会吃了她,她干嘛要怕呀! 姬静慧见明香没说话,又想到刚才明香与她四哥之间的互动,她问道,“你以前见过我四哥吗?” “见过。” “你喜欢他?” 明香深吸一口气,“怎么可能?” 姬静慧很认真的说,“那为什么你刚刚都没好意思对我四哥说话了呢?你那不是害羞吗?” “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啊。”明香想说害羞是什么鬼?难道刚刚在别人眼里她那是害羞的模样吗?那么那家伙呢,不会也这么以为吧……明香心里在泪流。 经过了刚刚那件事,两人逛街的心思就没有刚出来时那般兴致盎然,明香陪着姬静慧买了好些民间的玩意儿,两人才分开,姬静慧回宫,明香回将军府。 每日的晚饭明香都会陪明安廷一块儿在正厅吃,明安廷也是吩咐了府里的厨房日日做了好吃的送来。 其实都不用明安廷吩咐的,明府厨房里的厨子们知道是明大小姐要吃,自己主动的天天研究了新鲜又好吃的菜色,为的就是能讨明府的小主人喜欢。 面对美食,明香不会苛刻自己,该吃就吃。 “大小姐,再试试这莲子乌鸡汤,对女孩子可是非常补的,现在又快入夏真是燥气上来的时候,莲子最能静心降燥了。” 本来明香都已经吃饱,正准备放下碗筷,听吴妈这么一说,她端起吴妈给她盛好的汤,咕噜咕噜就喝了起来。 明安廷见明香能吃,心里就高兴。 “听说今日你在大街上碰到景王了?” “嗯,我跟静慧公主在逛街,就碰到他了。” “听说他救了你?” “不是救了我,是救了静慧公主,而且是他身边的护卫救的。”明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明安廷,并且着重强调了是无双救了她们。 今天的前因后果,早就有人给明安廷做了报告,说明香与姬长景两人当街眉目传情,“香儿,之前爷爷还担心你嫁到景王府去委屈了你,现在爷爷觉得这是一桩很不错的姻缘。” 明香心脏一紧,亲爱的爷爷啊,你是从哪里看出我跟他是一桩好姻缘啊。 心里有一万只马在奔腾,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换个思路想,她爷爷能这么想其实挺好的,至少他能不再纠结皇上的这次指婚了。 只是她还想再喝一碗莲子汤是怎么回事! 用过饭,陪明安廷又说了会儿话,明香才回了自己的晨曦院。 “吴妈,给我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 明香觉得自己身上有火气,她得想办法降下来才行。 “大小姐,水好了,你快进去洗吧。” 明香洗澡是不会让人在旁边伺候的,吴妈和小荷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每次都是给她准备好一应的沐浴用品和热水就行。 脱去衣服,明香入了木桶。 坐下去后,水刚好没过自己的胸部。 温热的水流淌在肌肤上,舒服的让她直哼哼,明香觉得今日碰见姬长景的晦气算是去了大半了。 正不亦乐乎的玩水嘴里还哼着调调时,忽然对面闪过了一个人影,吓得她直接尖叫起来。 才尖叫到一半,嘴巴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 从力道来分析,这只手一定是个男人的手。 明香叫不出声来,只能派上自己的手了,她死命抓住捂住她嘴的手,用力挣扎。 “别叫,是我!” 男人单手捂住明香的嘴以防他一放手她就喊叫,另一只手将自己脸上带的面具取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 “姬姬姬长景?”明香低声惊呼。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刚刚看见一只老鼠吓的。” 姬长景眉眼动了动,把他说成是老鼠,看来对方不太友好啊。 明香话一说完,房间突然就静了下来。 空气里面升起了一种名为尴尬的气息。 几乎同时,姬长景转头看向别处,明香立马拿起旁边搁着的衣服披上。 刚刚情况惊险,她来不及反应自己正在沐浴,身上无一物,现在反应过来,顿时脸红得比猴子屁股还要红。 姬长景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一进来,刚好人家在洗澡啊,只不过刚刚匆匆一瞥,没想到这个女人身材还挺不错。 明香穿好了衣服,马上就低声质问起来,“你干嘛偷看我洗澡?还有,你偷偷闯进明府做什么?” 姬长景低着声音解释,“我被人追杀,但是又不能暴露身份,刚好路过明府,就想着先进来避避,全上京可没几个地方比明府安全。”当然,他的景王府是绝对比得上的。 “你被人追杀?你一个瘸子怎么会被……”话没说完,明香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往男人的下半身看去。 这两条腿确定是真的吗?然后再看看姬长景的脸,再三确认后,她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你的腿……”明香此时惊奇的已经忘记刚刚这个男人冒犯了她。 “嘘”姬长景食指放在唇尖,他靠近了明香,想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还能让她听见,“今天的事情,你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否则不仅害了我,也是害了你,懂吗?” 姬长景离得很近,差不多是凑在明香的耳朵边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朵以及周围的皮肤,明香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马上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明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大脑短路了,谁来告诉她天天坐轮椅的四皇子竟然不是个瘸子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姬长景见她的反应,有些觉得好笑,他打量了一下自己身处的这个房间,走出了用屏风隔离出来的小小浴室。 明香看着男人雄伟的背,和他精壮又修长的腿,再想起他英俊的脸,忽然发现自己嫁给他似乎好像好不错啊。 男人走在前面,明香跟着走在后面,也出了浴室。 突然男人顿住了脚步。 “哎呦”明香跟在后面一直想着事,男人停下脚步来她也没反应过来,直接就撞上人家的宽阔而又坚硬的背。 把她的鼻子都撞疼了。 一直以来明香在他眼里的形象是聪明精明有头脑,没想到她还有这么迷糊的一面,姬长景心里忍俊不禁,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如雕塑般万年不动的神情,“我需要在你这躲上一阵,待时间差不多了我再走。” 怪哉怪哉,为何这人说“躲”这样的字眼也不见他半分低姿态,明香不懂。 不过要躲在她这可以,但是,呵呵。 “躲我这可以,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 姬长景眯眼,果然还是这个精明得有些抠的女人,“你想要什么?” “香记茶楼的收益,二八分,我八你二。” 真是一点迟疑都没有啊,姬长景内心摇了摇无形的头,口里吐出了一个字,“好。”、 再过不久你的人都要进我的景王府了,还惦记着香记那点收益,真是不懂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完,姬长景往房间唯一的一张床走去。脱了鞋,准备躺上去。 明香看见他要躺在自己的床上,立马急眼,指着他,“你你你干嘛?这是我的床!” 姬长景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只空出眼睛淡淡的瞧了瞧她,然后又淡淡地说,“我有些累了,在你这躺会儿,谢谢。” “可是你睡这儿,我睡哪啊?”明香急得呀,还不能大声说话,得压低自己自己分贝,否则就会被外面守着小荷听见。 然后她就听见男人既不要脸的来了一句,“目测这床至少能躺四个人。”说完,往床里面挪动,空出来一半床位,然后就闭上了眼。 明香看着这半边空出来的床,内心犹如被千万只马踏过。 第三十章 风风光光回村 纠结了半天,挡不住困意来袭,明香咬牙躺在了姬长景空出来的地儿。 轻手轻脚的,双手双脚也都十分的乖巧,仿佛只要她的动作小,就不会碰到躺在身边的男人。 然而其实真是明香想多了,她跟姬长景之间至少还能躺上两个人。 搞了半天,明香终于调整好自己躺下的姿势,当然这是她自认为最好的姿势,双脚并拢,双手紧贴自己大腿边侧,面向天花板,整个人就像个被布条包裹住的尸体,一动不动。 很快明香发现自己很累。 听到旁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看来这家伙是真的累坏了了吧,才刚躺下就睡熟了。 明香索性放松了自己的肢体,反正旁边这个男人已经睡着了。 一开始她明明是有睡意的,这么折腾几下,睡意竟然没了。 也对,任谁旁边躺着个不算熟甚至还有点陌生的男人,应该都睡不着吧。 明香转头就能看见男人的侧脸,只在咫尺之间,不得不说男人的脸从侧面看起来更加的立体,有如刀刻的棱角,让明香看看的停不下来。 真是越看越觉得男人真的长得好俊啊! “我脸上长花了吗?”明香以为睡着的男人忽然蹦出了这几个字眼,把明香吓了一大跳。 不仅被吓到,意识到自己看了他这么久,还被抓包,明香的脸顿时像被火碾过一遍,这回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明香又羞又恼,羞是因为被抓包,恼是因为自己竟然偷看男人,还偷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她把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面向了床沿……她把背给了旁边的男人。 最开始看到明香时,这个女人脸色蜡黄,身上没有几两肉,姬长景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将她按在怀里时的手感,真是膈的他手疼。 不过一年,这个女人就像脱胎换骨一样,不仅样貌越来越好看,竟连蜡黄的皮肤也变得白皙,而且! 姬长景暗自打量明香,她的身材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凹凸有致的,在浴室时他已经不小心见识过女人前面的有料,现在他又发现女人的臀部也是很不错的。 此时明香若是转过头,就会看到她原以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正眯眼盯着她后面某一处翘起来的地儿…… 第二日,太阳从东方升起,明香睡眼惺忪,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今后的人生,这是她每日早晨不想起床时都会做的事情,这样她就有动力起来了。 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忽然想起身边好像还有个男人,她转头一看,男人已经不见了。 昨晚真是太丢人了,后来也不知自己是什么睡着的,连男人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感觉到。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伸手去摸了摸身边原本被男人躺的地儿,没有温度,看来走了很久了。 “明香你在想什么呢!还不快点起床!不许胡思乱想了!”明香揉着自己没睡醒的脸,对自己说。 梳洗完毕,用过早餐,明香去找了瞿氏。 石茶叶快到了采摘的时候,她应该着手去准备了。 明香打算和瞿氏一起回一趟永宁县的甘泉村,因为石茶叶的炒晒还需要用到石山上的山泉水,上京离石山这么远,泉水虽然也能运输回来,但是这路上耽误这么长的时间,泉水就不是最新鲜的。 知道明香要回去她以前生活的小山村摘什么石茶,明安廷并不反对,反而派了靳岳东带一支军队护送,这一来一回,明香说至少要待十天半个月,明安廷肯定不放心。 只恨自己不能亲自与自己的孙女一起,身为镇国将军,没有皇帝允准,是不能随意出上京的,镇国将军号令天下兵马,他要是离开上京,还不得把姬正康给吓死。 明香还在府里挑了几个伶俐的小丫鬟,再加上小荷和吴妈还有瞿氏,人算是齐全了,可是明安廷愣是还塞了个厨子。 明香掉汗,真是到哪都怕自己没吃到,果然是疼爱自己的爷爷啊!不过人家吴大厨可是高兴极了,能跟着明府的小主子,那是无上的光耀啊,要是能让她的胃满意,那他就更荣幸了! 明安廷也会挑,吴厨是吴妈的弟弟,所以平时都是吴妈摸准了明香喜欢吃什么,然后直接告诉他,有的时候明香嘴里念叨着什么想吃的,下一顿饭里面就一定有这个菜。 明香一行人,浩浩荡荡,七辆辆马车,两辆坐人,五辆装行李和需要用上的东西。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更何况还带了瞿氏还有吴妈和小荷,甘泉村那个小小的土屋又什么都没有,自然事事要准备周全。 “王爷,明大小姐这趟回去应该是为石茶叶去的吧?”文公公问他对面坐在轮椅里的男人。 “除了这件事情,还能是什么。”香记茶楼二楼的专门属于姬长景的包厢,窗户开着,路上的人马尽收眼底,“她手上的石茶叶估计最多能撑上半月,照她这么爱财,自然是奔着茶叶去的。” “可是,王爷不是在石山上……”文公公想起他家主子去年在石山上所做的动作,不由担心起来。 “放心好了,”姬长景坐在轮椅里,看着越来越远的车马,语气不起不伏,“我找的人设下的路障巧夺天工,他们不会发现的。”就算明安廷亲自到那,都发现不了。 去年姬长景意外发现石山的地势十分的适合他养兵,于是就在石山上人迹罕至的悬崖底下,他养了五千精兵在此。 瞿氏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如此风风光光的回到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从前她家里穷,有时候甚至揭不开锅好几回,村里面受的冷眼自然少不了。 出于采摘茶叶方便,明香没有回镇上置办的房产,而是直接回了村里,以前住的土屋。 带的小丫鬟都在土屋里面打地铺,将士们则在土屋周围搭帐篷,反正住帐篷对他们来说就像家常便饭。 他们一行人刚进村里,全村人都出来了,都在瞧是怎么回事,不过看着一路的穿着铠甲拿着长枪的将士们,又不敢大声说话,只敢小声的嘀咕。 待看到人马在已经很久没人住的刘家停了下来,又看到明香和瞿氏,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胆大的以前和瞿氏关系还不错的村妇上前,不敢确认的问,“你是瞿氏?这是你女儿阿香?” 瞿氏一听,咧嘴大笑,“刘嫂,还不到一年,你就不认识我们母女俩啦?哈哈哈” 她的声音一出,大家伙都认出来这就是一年不见的瞿氏,那她身边站着的就是她的女儿刘香了,不过这女孩子真是女大变化大,村民们只隐约还能看出她的样貌,但她的皮肤白嫩,哪还像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啊。 “哎呦喂,瞿娘啊,才一年不见,你变年轻好多哩!啧啧,在城里生活就是不一样。” 大家伙在心里想,果然有钱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们确实也只要艳羡的份。 瞿氏高兴的很,她从随身带来的东西里面,挑出了好一些来分给了在场来看热闹的村民,甭管以前是不是看不顺眼的,她都发了。 她这么想的,这才能显得她高大上有度量。 村民们也都高兴,收到的东西几乎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好东西。 王乡长本来还在家里睡大觉,被外面吵吵的声音给吵醒了,出来一看,好家伙,人可真多,心里就纳闷了,今天没有召集大家开会呀! 很快他就发现大家都在往一个地方聚集,他一想,自己是乡长,怎么能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呢,于是挤啊挤,他挤到了最前面。 挤的过程当中,他知道了原来是有免费的礼品收,到了前面一看,好多穿着官兵服的,中间的妇人倒是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不过一时却也没想起来,他只想着有礼品收,忙伸出手去接。 “这不是王乡长吗?王乡长家财万贯,就不需要这小小的礼品了吧。”瞿氏嘴里嘲讽的语气在场谁都能听出来。 “你你你是瞿瞿”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的老邻居了,怎么王乡长没了老婆,记性都变差了?” “哈哈哈”大家也跟着一块儿笑,王乡长自觉没趣,双手抄进袖子里,从人群里又挤了出去。 不过却站在自己的门前,看着眼前的这帮人。 王乡长现在就是靠着自己的田在吃饭,可是田租却没有以前收的多,说起来也怪这家人,手上拽着的田比他还多,可是收的租却非常的低,搞得没他手上的田都租不出去,没有办法,他也只能跟着将田租降了下来。 搞得他现在的生活完全没办法和以前比,身边又没有婆娘伺候,有时候还得上镇上去解决生理需求,可是妓院那地儿,又是男人去了一次还想第二次第三次的地方。 花钱变多了,进钱却少了,他又不出去干活,可以说现在过得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第三十一章 雷人的告白 慢慢的大家伙都散了,走的时候还交头接耳,拿着手上得到的东西个个喜形于色,感叹人老刘家的境遇这种的对话是最多的。 王乡长看向隔壁的眼神带着点阴翳,他觉得自己现在生活这么糟糕全拜这家人所赐。 把门重重的关上,王乡长回了自己的屋,脑子思考着他得整点什么事才好,既然人家让他不好过,那他们也别想这么舒心! 明香这边收拾得差不多了,靳岳东带来的队伍负责搭帐篷,和干一些重活,跟着明香来的丫鬟们则负责屋里的清洁和布置,大家分工明确,事情都进行的井井有条,不到两个时辰,就都完工了。 吴厨看着眼前小小的灶台,脸上有些泛难,一共就一个锅,虽然他自认自己厨艺精湛,本来想的是这几天要好好施展自己的厨艺给大小姐的,可是眼前这低矮的灶台怕是要限制自己的厨艺了。 “姐,你过来一下。”吴厨决定跟她姐反应一下情况,不能真的就用那一个灶台,毕竟这么多人吃饭呢。 吴妈正在里屋给明香铺上从明府带来的床单,屋里目前就她一人,其他人都在外面干活,见弟弟站在门口冲她招手,她走了过去, “干嘛呢,你还不赶紧去烧菜,找我做什么?” 吴厨面露难色,“我正准备烧菜来着,可是这的厨房太小了,灶台也太小了,小到只有一个小小的锅,我们来的人这么多,大家这么多嘴要吃饭,那口锅肯定不够用啊。” 吴妈一听,她跟过去瞧了一眼,还真不够用,看来得跟大小姐说才是。 明香正在和靳岳东在外面的帐篷地说话,她们商量着明日上山采茶的事宜。 吴妈带着负责他们一伙人吃饭问题的吴厨来到明香跟, “小姐,咱们遇到事儿啦。” 明香一听,“什么事?”心里慌了一下,看吴妈这神色匆匆,别是什么不好的事。 “吃饭的问题,”吴妈用手怼了自己弟弟的手,示意他把问题说出来,吴厨接收到信号,开口说,“大小姐,是这样的,厨房里只有一口锅,但是咱们可是有三十几号人要吃饭,光靠一口锅怕是有些困难。”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是让她有些哭笑不得,明香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呢,害得她刚刚还心慌了一下,她开玩笑说,“吴妈你下次说话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中间停顿一下,可要把我给吓死的,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呢。” 吴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明香又对吴厨说道,“这个问题很好解决,你找人现在就去镇上买锅回来,挑你觉得合适的买。” 然后看向靳岳东,“在乡下最不缺的就是黄土了,靳叔你找几个兄弟去挖点黄土再搭个灶台,要可以放两口锅的。” 得到大小姐的发令,大家很快动起手来,只是当明香看着平时严肃的士兵们现在拖泥巴、和泥巴的样子,觉得画风怎么就这么清奇呢。 明安廷给明香挑的还不是普通的士兵,为了保障明香的安全,他都是亲自挑了府中的精锐组建的队伍,让自己最信任的靳岳东带队,可以说明香眼前干活的个个身体强壮武功高强,用在搭灶台上,真是太大材小用。 不过搭灶台的士兵们可不这么觉得,他们倒觉得挺新鲜,再说了,能被老将军挑出来执行任务,那可是让他们很骄傲的事情呀。 日落之后,他们吃上了到甘泉村的第一顿饭。 天气已经开始变热,不过乡下的晚上还是很凉快,明香还像以前一样,睡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的小木床上,只不过这回不是简单的木板,被吴妈铺上了厚厚的棉被,再用真丝床单铺上,一点也不热,触手生凉。 她想,人生的境遇真的会因为自己的决定和信仰而不同,前世她也是拥有这样好的身世,一开始也是所有人都对她好,可是她偏看不见,到最后不能说众叛亲离,但她那样眼高于顶,人心总会寒的。 看现在多好啊,大家都这么喜欢她,原来被人喜欢的感觉这么好,早知道这样…… 明香知道没有早知道,幸好上天眷顾,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外面的虫鸣青蛙叫声传来,渐渐的大家都进入到梦乡。 第二天早上,明香带着大家伙都上石山去了,只留了厨师和瞿氏在家,另外还留了几个士兵看家。 一群人浩浩荡荡上山去了。 说来也怪,明香带着人按照记忆中的路找过去,直接就找着了,可是去年李昊却怎么也找也没找到,真是奇了怪了。 他们人多,茶叶一框一框的很快就摘了很多,还带了装水的容器,男人回去的时候自然要负责运水回去,姑娘们则负责轻活,明香也没有闲着,她和姑娘们一起仔细挑拣着茶叶。 将茶叶运回去的时候,路上碰上之前雇佣的帮摘茶叶的老乡,老乡很纳闷,怎么他们竟然将地儿给找着了,去年他记得自己带着李家人怎么绕都绕不通,他当时还以为碰上鬼打墙了,吓得他好几天不敢出门。 “香丫头,”乡民喊住明香,“你们怎么找到的?” 明香看他奇怪的面色,也跟着奇了怪了道,“叔你忘了啊,我去年不是去过吗?你后来不也帮我家摘了茶叶的吗。” “不对呀,那为什么后来我去怎么也找不到呢,是真的!” 乡民越想越惊恐,他觉得自己那一次肯定是遭遇鬼打墙了,吓得也没管明香还说没说话,又一次失魂落魄的往家里跑去。 明香暗道这个叔真是奇怪。 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很快奇怪被肚子里的饥饿感给打散,想着吴大厨肯定已经做好了一大堆好吃的,她继续了回家的步伐。 果然,饭桌上的菜很丰富。 吃到半路时,瞿氏说,“阿香你猜我今天上街碰到谁了?” 明香边吃边应她,“谁啊?” 瞿氏放下碗筷,“陈照林,他看见我像是很惊讶,还跟我打了招呼。只是许久没见,他倒是变憔悴了不少。” 瞿氏对陈照林的印象其实一直不错,虽然后来他娶了李家小姐,没娶她的阿香,不过人家一直帮衬着茶楼也不是假的。 现在想,倒还幸好当时他没有娶明香。 碰见陈照林这个她以前心目中的好姑爷,瞿氏不得不感叹,以前是他们家总觉得对陈家是高攀不上,现在,呵呵,陈家对于明香,那才是真的高攀不上吧。 想到这个,瞿氏心里不由唏嘘。 陈照林,这个名字明香都快忘记了。对于她来说,陈照林应该算是无关紧要的人吧。 瞿氏说的这件事,没有在饭桌上引起半点波澜,明香吃完饭,便开始忙着将茶叶泡入泉水当中,待第二日,她就能先炒晒这些茶叶了。 “阿香!阿香!” 外面有人在喊明香。 陈照林在街上撞见瞿氏,知道明香也回来了,于是开始魂不守舍,他忘不了明香,就算他已经选择了娶李家大小姐。 明香乡下的家他早在去年明香一家突然不见之后就来过,所以他一决定要来找明香将他的心意说明白时,立马就顺着路来了。 可是还没靠近篱笆墙,他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谁啊?找我家小姐何事?”靳岳东拿剑拦住陈照林,语气不善。 陈照林见明香心切,也没多想面前这个人的身份,直接就说道,“我叫陈照林,是阿香的朋友,麻烦这位大哥帮我去跟阿香说一下,我来找她有事要跟她说。” 靳岳东上下打量陈照林,这人应该没说谎,心想可能是小姐以前的认识的人。 还没进去通报,明香自个儿就出来了。 陈照林见着明香,灰暗的眼睛都明亮了。 “阿香!”他伸手想要去抓住明香,被靳岳东一手打开。 “陈公子来找我何事?” 看着眼前的女子,陈照林突然发现自己与她的距离似乎不仅是很久没见这么简单,“阿香,你去哪了,为什么我都找不到你?” 明香微微一笑,“当初在镇上开的香记一把火被烧得一无所有,我们全家自然要去找别处谋生,刚好碰到了贵人,引我们全家去了上京。” “那我当时给你的信你看了吗?”陈照林一直很难过的原因之一,就是当时他才刚写了一封告白信给明香,第二天明香一家就都搬走了,他还想是不是那封信的原因。 “信?”明香想起了那封信,她根本就没看,直接扔了的,不过她可不能直接跟人家说扔了,于是她不好意思道,“信里写了什么,我已经忘了,当时去上京有些赶,信也是匆匆拆开,内容我已经忘了。” “那信里写了我一直想要对你说的话,不过你忘了也没关系,我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明香离开的这么长时间,他算是想通了,什么功名利禄也比不上真心爱一个人紧要。 陈照林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我喜欢你!阿香,我想同你在一起!虽然我已经娶了李萱萱,但是我发现我一点也不爱她,你放心,如果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我马上回家写休书。” 第三十二章 泼妇骂街 陈照林这个话说的声音有些大,只要耳朵没问题的应该都听见了。 隔壁的王乡长站在自家的门口往明香家张望,陈家好歹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他又常去镇上晃荡,自然认出陈照林,没想到他这随便一听就听出这么劲爆的消息,陈照林竟然要为了隔壁老刘家的丫头休了自己的老婆! “嘿嘿”王乡长正记着刘家的仇呢,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把门一关,往镇上去了。 一开始明香只是觉得陈照林这个男人虽然懦弱,但现在她发现原来这个男人还这么的渣。 虽然她不喜欢李萱萱这个女人,但陈照林好歹娶了人家,看的出来李萱萱也的确很爱他,可是现在这个男人竟然开口就是要休了人家。 明香真替李萱萱感到可悲。 听到陈照林讲出这样的话,明香忍不住笑出几声来,她两手抱臂,用一种‘你在逗我吗’的眼神看着信誓旦旦的陈公子,“陈公子,我怕你是误会了什么吧,你在跟我开玩笑嘛?” 陈照林急了,他没想到明香是这样的反应,竟然觉得他把自己的感情当儿戏,“我没有开玩笑,真的,阿香,我喜欢你,我对天发誓!” 陈照林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已经忘记去年为了李家许诺他一个上京的前程,便毫不犹豫就答应娶一个他完全不爱的人。 难道不是他自己把自己的感情当儿戏吗。 明香本来就对陈照林没有感觉,现在更是对他产生厌恶,“陈公子,先不说我并不喜欢你,也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更何况你还是个已经有家室的人,我今生是断断不会与有家室的人纠扯不清,而且,我已经有婚约了。” 明香的话之于陈照林来说,犹如晴天霹雳。 “你,”陈照林哽咽道,“你已经有婚约了?” 失魂落魄的他倒退了几步,明香也不想管他,想着他应该是知难而退,可下一秒,陈照林像发了疯似的突然蹿过来抓住明香的肩膀,“是谁!是谁你跟我说!” “放肆!”靳岳东眼疾手快,一个掌风就把陈照林给劈开,直接就给劈到门外好几步远的地方。 陈照林跌坐在地,他抬头忽然发现有很多双眼睛看着他,这才发现这里的人都十分的严肃,尽管自己出了糗坐在地上,可大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但就是这种无声无息,让他更觉得自己很狼狈。 但是想了想,在这个镇上,除了李家就是他们陈家,他应该有底气才是。 于是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站在明香左前方的靳岳东,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声,“难道是他?阿香,你看看清楚,他都已经这么老了。” 相比较而言,靳岳东四十好几确实不年轻了。 “你休要胡说八道!”靳岳东很气愤,这个弱鸡般的男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不是在悔他们家大小姐的声誉吗,他今天非得揍上这个小子一顿不可。 正要一脚踹过去,明香扯住了他。 这回明香是真的生气了,没想到陈照林竟然会是这种腹怀小人之心的人, “陈照林,谁跟我有婚约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能不能麻烦你搞搞清楚,我们之间并不是很熟好吗?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质问我的未婚夫是谁,真是可笑!” 她一口气还没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换了气,接着道, “还有我虽然不喜欢李萱萱,但我此时此刻真是替她感到悲哀,有你这样朝三暮四的丈夫,真是不知道她当初死气白赖的要嫁给你是愚蠢至极还是真爱。陈照林,回家看看贵夫人去吧,人家没准在眼巴巴的盼着你回去呢!” 给了他最后的忠告,明香进屋去了,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见这么倒她胃口的人。 陈照林两眼抽离,灵魂出窍,他整个人如同木雕。 在他的印象里,明香一直都是个温婉可爱的女子,可刚刚那一通训斥确实是出自她口,而且字字珠玑,让他无言以对。 他走的时候,路过那些面无表情看他笑话的人时,好像听见了一句什么。 “也不照照镜子,竟然敢来骚扰大小姐。” 刚刚的这一出闹剧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原本以为这个男人是他们大小姐以前的故事,后来听完大小姐那一通的讽刺,才明白是这个男人一厢情愿。 也对,他们家大小姐,除了皇亲贵胄,谁能高攀得上,就这个叫什么陈照林的,不过是个乡绅之后,能有什么出息,也敢来跟跟镇国将军府的大小姐表白! 呵呵,不嘲笑他嘲笑谁! 陈照林回去的路上,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突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他带着沉重且难过的心情,一点也不想回家去,此时他谁也不想面对。 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想要放纵自己,鬼使神差的,他踏进了一家叫怡春楼的妓院。 一夜买醉和放纵自己的身体,才让陈照林暂时忘记被拒绝爱情的痛苦。 可是李萱萱却在家里等了他整整一个夜晚。 今天甘泉村的王乡长告诉她,她的相公竟然要休了她!可恨的是竟然还是为了那个叫阿香的女人! 等了他一夜,也没见人回来,她绝望了。 她甚至都能想象那个女人被她的相公告白之后是有多得意,原来她就爱勾引她相公,现在一回来又开始作妖! 李萱萱恨的咬牙切齿,瞪着通红的眼睛,手里紧紧的握成拳头,尖尖的指甲把手心都给掐出红印子来。 陈照林从来不会晚归,偏昨日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接触后就一夜未归,怕是昨天夜里那个贱女人已经勾引了他丈夫,行了苟合之事。 果不其然,在她终于盼到陈照林回来之时,她闻到男人身上女人的胭脂水粉味儿,积累了一个晚上的怒气顿时爆发。 她夺门而出,叫了下人给她带路,怒气冲冲的跑到甘泉村去,今日她非得把天给搅个天翻地覆! 明香正在厨房里炒焙茶叶,她吩咐了手下带着大部分人继续去石山上采摘茶叶和运输泉水回来,自己则带着几个小丫鬟在家忙着把已经得到的茶叶给炒出来。 今天天气有些闷热,尤其是她总待在厨房,这汗就跟不要钱死的,直往外冒。 不过她的心却不燥,因为在看到茶叶在自己的手中慢慢成形,她知道这些可都是钱啊,所以流汗也流的很开心。 今日最后一波茶叶快炒好了,明香揉了揉自己酸涩的手臂,想着明天是不是让瞿氏和吴妈来帮帮自己。 炒茶叶这块,明香一直都是亲力亲为,因为就怕别人掌控不住火候,把好好的石茶给炒坏了。 正用筛子将今日的成果端着走到屋里的通风处,她好像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吵吵声。 李萱萱红彤着双眼,眼睛还挂着熬了一夜的黑眼圈,身上的衣服也还是昨日的,有些皱皱巴巴,她原本想着要闯进明香家去教训明香,但却被两个力气十分大的男人给拦住。 进不去,她哪里肯甘心,此时她正跟街里街坊的泼妇一样,大声开骂,把附近住户的村民都给引了来。 士兵面对这样的泼妇,竟然手足无措,只能将她拦住,却堵不住她的嘴。 “贱人!别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吭声,就能相安无事,我告诉你,今天我非得跟你算算账!” 李萱萱曾几何时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没想到撒起泼来竟如此有板有眼,她瞅见越来越多的乡民聚集过来凑热闹,干脆不顾形象,直接坐在地上,哭叫起来, “大家快来看呀,里面这个女人以前就勾引我丈夫,现在一回来又开始揪着我丈夫不放,真是不要脸的女人啊!” 村民们虽然得了人家给的好处,但是有热闹看还是要看的,有句话说的好,吃瓜群众不嫌事大,这些人开始窃窃私语,有说李萱萱无理取闹的,也有人说刘家女儿不检点的。 明香从里面把门打开,看见一帮人聚集在她家门口,正对着她的正是李萱萱。 李萱萱的声音穿透力如此之强,方才她的叫骂一字不漏的全进了明香的耳朵里。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我什么时候揪着你丈夫了?”明香气愤道。 李萱萱见明香不承认,冷笑道,“不要脸的女人,敢做不敢当,昨日夜里我丈夫一夜未归,难道不是你藏了他在你屋里干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以前你就与同村的男人不清不楚的,现在还处处勾引有妇之夫!” 正巧,被刚回来的靳岳东听见了这一番侮辱他家小姐的话,他怒火中烧,瞬间移步到李萱萱的面前,用尽了手掌的力气,狠狠的扇了她两巴掌。 靳岳东是什么人,他可是跟着明安廷征战沙场几十年的沙场老兵了,一身武功自不必说,扇李萱萱的两巴掌又用了十分力气,直接把人扇的眼冒金晶是毫不夸张。 在场看热闹的村民看到这里,有些已经吓懵了,不过尽管如此,他们还是不愿意挪动脚步,果然还是看人家的热闹不嫌事大呀。 第三十三章 得罪大人物 靳岳东又大声吼了留在家里看家的两个士兵,“你们俩怎么回事啊,就放任这样的刁民在这里对大小姐出言不逊!自己去受罚!” 两个士兵灰溜溜的找了地方扎马步去了。 李萱萱挨了两个耳光,两瓣脸颊印上了鲜红的掌印,嘴角流出了血,头发也被打散,此时正披头散发,两眼涣散,当脸上火辣辣的疼传来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挨了打。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敢打她,今天她竟然挨打了! 一时间李萱萱就跟疯了似的,嘶叫起来,她看准了明香的位置,伸手就像抓住她,可是还没碰到人家的衣角,她就被制服了。 靳岳东叫人拿了绳子将她整个人捆住,同时派人去镇上的府衙叫人,今天他不把这疯女人治一治,他就不姓靳。 李萱萱被捆住,一直不停地挣扎,“明香,你有什么资格绑我,你勾引我男人还有理了?快给我松开!” 李萱萱嘶吼全身都在挣扎,奈何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深闺女人哪里挣脱得过训练有素的士兵,明香见着她红彤彤的脸上带着泪痕,又觉得她十分的可怜,叹息道, “李萱萱,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勾引过陈照林,反而是他一直来纠缠我,昨天他来找我,可是我昨天就已经将他打发走了,根本没有留他在这里,你要是不信,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可以为我作证。” 李萱萱停顿了一会儿,她应该是听进去了,不过马上又冷笑,“哼,你敢说你对我丈夫没有一点想法?” “呵,还真没有。”明香睥睨狼狈的李萱萱,好笑地说道“说真的,我看不上他。” 李萱萱奇怪于明香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里面透露出来的嫌弃,那种嫌弃之感她能感受得到,仿佛她陈照林是蝼蚁,而她明香才是高高在上的人。 可是,不对啊,她应该只是一个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啊。 可是那种被人俯视的感觉,李萱萱没有感觉错。 很快衙门里来了人,走近了看竟是王县令亲自带了官兵火急火燎的赶来。 在看到代表明将军府的腰牌时,王县令差点吓得腰软,听说竟是他管辖范围内的人惹了明将军府的人,带好自己的乌纱帽,亲自去了事发地点。 王县令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阿香姑娘。 他记得去年阿香遭人诬陷被抓到衙门,那时就有上头的贵人来找他“好好判案”,这回又是因为她,又有上头的贵人且还是明将军府的人来他的县衙。 看来这个阿香姑娘果然不是等闲人啊。 再转眼看到站在明香旁边的靳岳东,人高马大,身姿挺拔,站在那儿就让人害怕,王县令诚惶诚恐的走过去,放低自己的姿态,询问道,“您是靳将军?” 刚才来府衙的人说自己是奉了靳将军之令,上阳国姓靳的将军且那人执着明府的腰牌,他在脑子里过了好几个来回,也知道一个在镇国将军的副将靳将军。 靳岳东正气道,“正是。” 王县令立马跪地行礼,还在附近看热闹的村民看到这一幕,才有那么一点认识到刘家不止是发财那么简单。 李萱萱看到王县令竟然都跪倒在方才发怒打她的男人脚下,不敢相信的看着明香,方才虽然她意识被打得有些模糊,但还是听到了这个男人管贱人叫大小姐。 意识到自己可能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李萱萱不再挣扎了,反而开始担惊受怕。 靳岳东挥了一下手,让王县令起来,他瞧着王县令身上穿的官府,应该是县令了,“你是永宁县的县令吧,”他指了指李萱萱,“这个疯女人对明府大小姐出言不逊,辱骂不休,甚至还想殴打明府大小姐,我想问问,她这样的应该可以送府衙吧。” 明府大小姐?王县令暗自心惊,他瞅了眼明香,不过却不敢多问,回道,“自然可以,明府大小姐何等身份,她这完全是以下犯上罪加一等,靳将军放心,下官定然严惩。” 说完,叫了自己带来的人把李萱萱押回府衙去,并说明日就升堂。 “王县令,你可记得我?”明香把正准备告辞回去的王县令叫住。 “记得记得,下官当然记得。”王县令赶紧回答。 “去年我遭到同村人诬陷那件案子在县衙门可有备案?” “有有有,您要看的话我立马差人送过来。” “我不看,但是我希望明日在审李萱萱的堂上将这件案子的事发经过公开,王县令应该明白,这事关我的清白,我不想还有人像李萱萱一样,对我的清白进行构陷。” 明香明日要去旁听,借着给李萱萱定罪的机会,她要让大家都知道当时她是受害者,而并不是像李萱萱口中这样与同村人不清不白不清不楚。 “不好了不好了!”李萱萱身边跟着的丫鬟急匆匆跑回陈家,连跑带撞的,路上撞了好几个人,人是直接跌撞到陈老爷跟前。 “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连路都走不好了!”陈老爷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丫鬟一声,也没太训,毕竟人是儿媳妇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 丫鬟跪在地上,有些语无伦次道,“小姐,小姐她被官兵抓走了!” “你说什么?”陈老爷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平白无故的,儿媳妇一个弱女子怎么会被官兵抓走。 丫鬟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只是丫鬟并不知道靳岳东到底是何身份,她只将王县令在看到靳岳东时的神态和动作说了出来。 陈老爷立马将自己的儿子叫过来。 陈照林昨夜放纵了一夜,身体仿佛被掏空,此时正在自己房里睡个天昏地暗,突然被自己的老爹叫起来,还有些不高兴。 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问他爹,“爹,什么事这么着急?” 陈老爷盯着自己这个越来越不中用的儿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昨天是不是去找了阿香姑娘?” 陈照林没想到他爹把他叫起来竟然是为这事儿,猝不及防的又把昨日被拒绝的画面给勾了起来,他气道,“是又怎么样,爹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我先回房了。” “你啊你!”陈老爷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萱萱因为这件事情今天跑去阿香家大闹一场,现在被人告到衙门去了!” 听到这个,,刚刚还一脑浆糊陈照林现在就像脑袋里灌了一瓶风油精,刺激得脑壳疼,“爹你说什么?萱萱今天去阿香家闹?她怎么总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陈照林肚子里升起了火,现在他甚至都觉得都怪李萱萱,如果不是她总在明香跟前无理取闹,说不定明香就不会这么讨厌他了。 陈老爷唉声叹气,“你是不是应该关心萱萱被关进大牢这件事情,李家相信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你有没有想过怎么跟人家交代!” 陈照林也急了,“又不是我叫她去闹,为什么要我去跟李家人交代?” “我不管,事情因你而起,你就得担起这个责任,现在你赶紧去衙门给我把萱萱保出来!” 陈照林没动,陈老爷急得上手,“快去啊,还愣着干嘛!等着李家人来揍你是吧!” 可是等陈照林带了大额银票到衙门想要把人保出来,人家连看都没看,直接打发他走。 “你就是有再多钱也没用,这次你们家得罪的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等着看吧,你这个骈头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衙门里的狱卒对陈照林说,他连看一眼李萱萱的机会都没有。 李家很快也得知了这件事情,质问陈照林是自然的,只不过如何救李萱萱却是头疼的事情,从在衙门里当差的人口中得知,这回他女儿得罪的人可是上京的大官啊! 审判李萱萱侮辱案这天,明香与靳岳东一左一右坐在堂下,中间跪着李萱萱。 陈家人和李家人也都站在堂外,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静。 王县令没想到靳岳东也来旁听,审起来时动作都不利索,诚惶诚恐,每一步都是看着靳岳东的脸色来走,生怕说错一个字惹得这位严肃的将军发怒。 敲了一下惊堂木,王县令指着李萱萱道,“堂下所跪之人可是陈家媳妇李萱萱?” 李萱萱回了个是。 “你昨日跑到甘泉村刘家,对人家主人进行言语侮辱,甚至还想行凶,你可承认?” 李萱萱没有说话,她默认。 “你可知你昨日辱骂的乃是上阳国镇国将军的孙女明大小姐!” 这话一出引得满堂哗然。 李萱萱当场石化,她不敢置信的转头看向端端端正正坐着的明香,这个女人分明是乡下来的野丫头啊,怎么会有如此高贵的身份?但是李萱萱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已经相信了这件事情,只是她还无法接受。 堂外旁听的永宁县的老百姓纷纷向堂上坐着的女子投去了探寻的眼光,尤其是以前就认识明香的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靠着卖茶叶养家的女孩身份竟如此了不得。 第三十四章 助一助未婚妻的威 李家老爷在外面听得脚都站不稳了,他女儿得罪的若真是明老将军的亲孙女,到时候别说女儿难逃此劫,会不会跟着连累李家都难说。 跪着的李萱萱终于意识到这次没有人能够救得了她,就算家里再有钱也不行。 她也不傻,意识到这点后,赶紧认错,并且将缘由说了出来, “都是甘泉村的王乡长他故意来挑拨离间的,如果不是他跟我说我丈夫去找了明大小姐,并且还说要回家写休书,我也不会气极了去挑衅明大小姐啊,请明大小姐明察,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王县令一听,马上派人去甘泉村将王乡长押到这里。 不过派人去了也是抓不到人的,王乡长早在昨天看见事情的发展走向不对头,收拾了东西逃之夭夭。 明香斜眼瞧了跪地痛哭的女人一眼,面无表情道,“但你几次三番侮辱我与同村人不清不白总没人挑唆吧。” “我,我也是听人家传的,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乱说了。”李萱萱低着头,抽噎着嗓音,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帮她,就连她的亲爹和她的亲丈夫都只是站在堂外,概因他们十分清楚自己与明府之间的差距乃天差地别。 “哼”怕是狗改不了吃屎,明香依旧保持着自己的高姿态,“错误你已经犯下,甚至造成永宁县的人对我的清白多有误会,今日我便借着这个机会,让你好好的从头到尾明白你是如何的心思歹毒。” 明香示意王县令,可以将卷宗拿出来。 王县令打开卷宗,拔高了声调将事情的始末一一道出,相信外面的人都能听见。 最后,王县令还说,“明小姐自始至终做为一个受害者,不应该被你们这些刁民嚼舌根给误了明小姐的清白!本县令在此警告,若以后还有谁敢误传此事,府衙的牢狱伺候!” “说得好!”王县令的话刚落地,就从外面传来一句掷地有声的叫好,只是听着这声音,明香有些耳熟。 果然,看着文公公将人给推进来时,明香整个人都有些傻。 大家都在猜测这人是谁,但是看其穿着也知身份不低,果不其然,他们就看到原本还正襟危坐的靳将军,连忙站了起来,对这个坐着轮椅的男人客客气气道,“景王爷怎么来了?” 姬长景又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明香一眼,然后才转头对靳岳东说,“本王的未婚妻在这里,本王自当要来助一助威。” 嗬!来人竟是上阳国的王爷!等等,刚刚他说他的未婚妻,难道是明香?众人吸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县令惊得立马从堂上走下来,伏地跪拜,外面站着旁听的人反应过来也都纷纷跪地行礼。 陈照林看着这个坐在轮椅的男人,又看了看明香,再看了看里面的情景,他恍惚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和明香之间已经不是明香高攀不上他,而是他望尘莫及。 助一助威?明香心里吐槽,她有靳叔在这,已经够威风了,再来一个王爷给她助威,那这堂审还审个屁呀。 姬长景让文公公将自己推到明香的身边停下,与明香对视了好几眼,然后他握住了明香的手。 明香瞪大了眼睛看着抓住自己的男人的大手,姬长景你是几个意思啊,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好挣脱。 接下来就听到男人说,“王县令,方才你说到香儿的清白一事,”明香不知怎么的,明知自己肯定是清白的,但是被姬长景提起,她心里骤然一紧。 不知姬长景是感受到了自己的紧张还是怎么,他握住明香的那只手紧了几分,拇指还来回摩挲,像是在安慰。 “本王恐怕是世上最能证明香儿清白的人了,你说是吗,香儿。” 明香一听,不对劲啊。这话说的好像她与姬长景已经有了什么关系似的,但是现在这场面,她也只能害羞的点点头。 姬长景的话和明香的反应让大家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件事情说完,就该回到李萱萱头上来,可要怎么判王县令头有些大,毕竟堂上坐了三尊大佛啊,“明大小姐,这李萱萱您看?”不过当事人之一还是明香,他开口先问问明香总没有错的。 明香看了看跪着不停颤抖的李萱萱,终是叹了一口气,道,“女人何必为难女人,李萱萱,虽然你屡次对我口出污言,但是念在你也是为爱心急,我便不与你计较。”李萱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香这是饶了自己? “但是如果日后你再冒犯于我,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明大小姐说不追究李萱萱的责任,于是这件案子雷声大雨点小的就结束了。 但是大家伙可一点也不后悔来凑热闹,今日的事情怕是够他们谈论好一阵子,永宁县出了一只金凤凰啊。 姬长景与明香和靳岳东一块儿坐在回甘泉村的马车里。 大家有些无言以对。 尤其是靳岳东,他都不敢去瞧明香,方才他只不过是出于礼貌问问景王是不是找了下榻的客栈,谁知他竟然顺着话就请求与他们一起住,人家都说出口了,他能好意思拒绝吗? 靳岳东当然知道姬长景与明香其实关系并没有多亲密,刚才在堂上姬长景只不过是为了帮明香而已。 明香一直看着窗外沉默不说话,靳岳东知道大小姐这是生气了。 回到村之后,明香滋溜从马车上跳下去,跑回自己房间关了门待着里面,吴妈和瞿氏面面相觑,难道是堂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她们走去问靳岳东,谁知靳岳东也不说话,他只往随后跟来的人幽怨的瞧了几眼,就走到一边拿起箩筐和木桶,带着几个士兵上石山去了。 “景王爷您怎么来了?快请屋里喝茶!”吴妈热情地招待贵客,瞿氏一听原来是女儿的未婚夫,也端起了热情好客的脸,小心翼翼伺候着,毕竟人家可是王爷啊。 姬长景十分受用,一点也没有自己硬要来此处的厚颜无耻感。 文公公在后面又是摇头又是晃脑,他赞叹自家主子为了追求明香小姐脸皮竟然可以变得如此之厚。 作为旁观人,文公公一直认为自己心如明镜,姬长景内心的想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打从一开始他就觉得自家主子对明香的心思不单纯,果然,现在明香都快成为景王妃了! 想到这儿,文公公情不自禁又掩嘴偷笑。 姬长景四处打量了这个土屋,怪不得明香这个女人如此爱财,是有原因的,看来以后他得多让着点儿。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姬长景自己都有些惊奇,他怎么会想这些。 看着紧闭的木门,姬长景眉头皱起,里面这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他的思想,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但是不得不承认每次见到明香他都有一种要去逗弄的冲动,每次见她因为自己而生气或是害羞的脸色他心里同样会升起一股无名的喜悦。 姬长景默默轻搓自己刚刚握过女人手的掌心,心里起了一丝疑惑。 到了饭点,明香从屋里出来了。 其实她也不是生气,只是还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姬长景。每一次与姬长景的相处,都让她觉得十分的别扭,不自在,搞得她每次的表情都不知道该如何摆。 姬长景在这里是身份最高,自然坐在上席,按照身份来排,明香要坐在他左手的位置。 不过明香不想挨着他坐,就挪了几个位置。 “听说石山上的景色不错,下午本王想去赏一赏,不知明小姐可否一陪?”吃着吃着姬长景来了这么一句。 明香险些打翻了自己的碗,正要推说自己下午要忙着炒茶,没空陪他,瞿氏就帮她回了。 “去去去!下午就让阿香陪王爷去看风景!”瞿氏兴高采烈,这可是培养景王爷与女儿之间感情的好机会呀。 可怜的明香,面对满桌的美食都已经食不知味,她幽怨的眼神看着瞿氏,可是瞿氏完全看不见,她正忙着给自己未来的姑爷夹菜呢! 山上的路一点也不好走,可是文公公推说自己要准备晚上王爷住的帐篷,还说王爷的轮椅是经过精心制作的,推起来一点也不费力。 明香又看了吴妈和小荷,可谁知她们也推说自己要留在家里学着炒茶,瞿氏就更不用说了,她可巴不得明香和姬长景独处培养感情呢! 本来靳岳东愿意陪着,结果被瞿氏一个眼神示意也无视了明香希冀的眼神,忙活其他事情去了。 于是明香不得不自己推着轮椅,和轮椅里面坐着的男人上山去。 不过走山路时,明香推起轮椅来确实不怎么费力,也是,人家堂堂王爷,府里要找什么样的能工巧匠没有哇。 大约走了一半的山路,前面的姬大爷出声了,“去西边吧。”一会儿太阳落山,美景当是不错。 虽然推着是不费劲,但是西边树木众多,路更难走,明香心里哼了一声,却没敢真的哼出声来,默默的往西边走去。 第三十五章 赏一赏石山的景 推着推着,明香发现怎么使劲都推不动了,可是不应该啊,这路虽然不好走,但也不至于轮椅怎么推都纹丝不动啊。 很快她就发现是前面的姬长景在搞鬼,又想起去年在石山上这人曾轻薄于她,顿时火就冒上来了。 “姬长景你干嘛?存心要与我作对是不是!就算你讨厌我嫌弃我也不用这样吧!明明是你要来石山上看风景的,耍我是不是很开心?” 姬长景看着冲到他面前的女人,她正好背着太阳,从姬长景的角度看过去,女人的背后像是镀上了一层柔和而又绚烂的金光。 心跳声如雷鼓,姬长景暗自运功才勉强平息。 然后翘起唇角,噙着他一贯的似笑非笑,“这里没人,本王想着起身自己走,免得你受累,可是没想到香儿竟是这么想的,让本王有些受伤。” 明香一听,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心里有些发虚,可是一看男人欠揍的表情,她的气就下不去,于是自己气冲冲的不说话,一个人走在前面。 姬长景在后面发出低沉的笑声,明香嘟起嘴生气的样子,他尤其爱看。 明香生着气走在前面,也没仔细看路,脚下横着的一根手腕粗的枯木枝把她绊倒。 正值明香要摔个狗吃屎之千钧一发之刻,后面跟着的男人长手一捞,挽住明香的腰身,将离地面就差十公分的脸蛋脱离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命运。 被拉到宽阔的胸怀里,,她的背贴着男人的坚硬的胸肌,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震动有力的心跳,明香脸刷的就红起来。 “哼哼”男人的轻笑声从头顶上传来,“明小姐走路这么不小心,要是摔了磕了回去,你的亲随会说本王的不是。” 姬长景说话间也没有将自己从后面抱住明香的手给放开,女人的腰细得不堪一握,他内心其实还挺享受的。 这辈子没有碰过女人的景王爷,这回被自己的未婚妻的水蛇腰给激发起一股男人喜欢女人的本能。 明香镇定下来,将男人的手掰开,自己抽身出来,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神飘忽不敢去看姬长景的眼睛,“我只是一不小心才险些被绊倒的,再说了”还不是因为你要来看风景的嘛! 后面的话明香只小声嘀咕,姬长景并听不清是什么,但是想也知道这个女人嘴硬,定然是埋汰他的话,不过他此时只觉得真心的好笑,于是当着明香的面他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笑声传到明香耳朵里,她的耳朵莫名觉得痒痒的,一直痒到了心里去。 两人走到最西边的悬崖边时,离太阳下山还有一会儿。幸亏树多,再加上山上海拔高,这气温倒真比山下凉快多了。 明香与姬长景也没有多讲究,找了个靠树干的地方席地而坐。 不得不说,静下来时,山上的风景确实很不错,值得观赏。 明香靠着树干,看向悬崖那边,云雾缭绕,却在太阳光的折射下,云雾都变得那么具有色彩,偶尔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飞过,这样的美景倒教人心醉。 “来石山这么多回,本王猜你还是第一次发现石山的美吧。”姬长景没有挨着明香坐,而是靠在一颗与她相距一米之隔的另一根树干下。 被男人一语中的,明香有些惭愧,的确如此,每回她上石山来,怀揣的都是发财的心,哪有多余的心思去欣赏什么石山的风景,让她感到惊奇的是,第一回竟然是和这个男人一起。 “我想在香记开个茶艺班。”前言不搭后语,明香突然想起这回事,真是好好的气氛都被她给打搅得破碎。 姬长景摇摇头,这个女人还真是每回都能刷新对她的财迷的认知,真是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赚钱呢,他苦笑道,“你想开直接开就是了。” 明香话说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此时谈生意有些不符合现在的氛围,有些讪讪的。 她不好意思道,“毕竟你也是香记的老板,我当然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才行的啊。” “哦?”姬长景迈动自己的长腿,再一发力,整个人就挪到了明香的身边,他说,“可你都是本王的未过门的媳妇了,本王的就是你的,区区一个香记茶楼,香儿想怎么样都行。” 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还特意靠近了明香,对着人家的耳朵,低沉着嗓音说。 待看到明香红起来的脖颈,姬长景满意的心花怒放,他发现自己对于逗弄明香这回事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感。 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觉得脸颊要烧起来的明香,她想要让姬长景这个男人不要离自己这么近,刚一转头,就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她没想到男人说完话还一直看她。 顿时两人都不说话,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粘腻的味道,男人的眼睛像磁铁又像无底洞,明香似乎都要被吸进去了。 恍恍惚惚当中,除了男人的眸,明香只能看到那张完美而又微笑着的薄唇,鬼使神差的,或者说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对着男人的唇舔了上去。 “睡吧。”在失去意识之前,明香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不过很快就陷入了深度睡眠。 姬长景将明香小心翼翼的安置好,然后对着某一处用内力传话,“看好她,本王去去就回。”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无双,蹿上明香身后靠着的树上。 姬长景说是来赏石山上的风景,实际上他是要去一趟石山西边悬崖下的较练场,有与未婚妻上山看风景这个幌子,他的行动可就安全隐秘多了。 眼神在明香沉静的脸上流连了一圈,姬长景才起身走到悬崖边,纵身一跃,人就消失在云雾里。 任谁也想不到石山上人迹罕至的悬崖底下,有上千名死士在这里日日训练本事,只为能够随时为主子效命。 “王爷,您怎么亲自来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萧肃是姬长景母家的人,深怀一身奇门巧匠的本事,与姬长景师出同门,不过按照辈分算起来,姬长景还得管人家叫一声师叔,他作为姬长景的死忠臣,姬长景将这个地下军营交给他统领十分放心。 “无妨,本王自有妙计。”他走进了自己建造的地下军营。 巡视了一周,姬长景还算满意,他对跟着自己身后的萧肃说,“今天来主要有一件事,本王需要从这里调取一百名死士去到上京,其中十名负责明府大小姐明香的安全,剩下的九十名交给无双调配。” 姬长景还补充道,“负责明大小姐安全的死士必须是这些人里头最优秀的。” 萧肃虽然听说了景王与明府小姐的婚姻,但也只以为不过是一桩皇上的指婚而已,但现在看来,他们的主子对明家新找回来的小姐非常的上心。 不过这些多事主子的事情,他作为死士,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最紧要,一听景王要调度百名死士到上京去,“王爷是要开始了?” “嗯。” 短短的对话间,透露出姬长景夺嫡的决心,忍了这么些年,他是时候该有动作了。 事情交代完,姬长景没有多留,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到了明香的身边。 这个女人刚才被他下了一种无色无味的迷药,并无大碍,只是会陷入沉睡。 让她醒过来的解决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直接让她睡到明天早上起来就行了,还有一种…… 姬长景毫不犹豫将明香圈在自己怀里,对准女人的樱桃小嘴吻了上去。 还有一种就是让她感觉到窒息,然后自然就会醒过来。 这下好了,从来没有碰过女人的姬长景,今天不仅碰了女人的腰,连嘴巴都亲上了。 一开始只想做个亲吻明香的样子,因为他没记错的话,女人昏迷前是往他嘴巴上凑来着。 只是没想到女人的小舌头丝滑而又带有一丝甜味,不知不觉间,做个亲吻的样子的想法变成浅尝辄止,又变成情不自禁的深吻。 没一会儿,明香感觉自己呼吸不过来,昏迷的意识慢慢的就醒了,结果一醒发现自己正与某人在接吻! 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此时他正闭着眼睛,认真的吻她,偶尔眼睛颤动,他的睫毛会碰到她的脸。 意识到自己正在做如此羞耻的事情时,明香心跳加速的同时惊慌失措的用双手抵住男人的胸膛,将两人胶黏住的嘴唇分开。 姬长景吻得认真,被推开也是猝不及防,所以还闭着眼睛想要去追寻方才的美味。 “你,你放开我。”蚊子似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要求对方将自己放开,反而像是撒娇。 男人睁开了眼睛,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意乱情迷,他放开了明香,还故作咳嗽了两声,不过他一点也不尴尬,他只惊讶自己的反应。 “是你先吻本王的。”姬长景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是脸不红心也不跳,树上一直蹲着的无双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主子的脸皮真的越来越厚。 第三十六章 茶艺班 明香老脸一红,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已经忘记了,只记得自己被男人的眼睛深深的吸引,还记得的就是男人娇艳欲滴的唇瓣…… 等等,她为什么会想到娇艳欲滴?明香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姬长景看见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的明香,一点也没有说谎的自觉性,他还故意凑到人家耳朵旁低声道,“不过真的很甜。” 明香已经连动都不敢动,她现在有些乱,也有些受不了男人的搅和,她觉得如果男人再靠她这么近,她怕自己把控不住,又稀里糊涂的去吻他。 原本姬长景长得就很英俊,加上她本来就是个看脸的,不然前世就不会被太子那张脸给勾了魂去。 正当她准备站起身来想要离男人远一点的时候,听见男人说,“你看。” 顺着男人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明香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夕阳将西边悬崖的雾气染成了橘红色,远处的云霞包裹着已经半隐半现的落日,时不时还能看到飞禽穿云而过,从悬崖里传来的清脆的鸟叫声,与眼前的这幅景象形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明香暂时忘掉方才的尴尬,将自己放轻松了投入到如此美的景象当中。 姬长景也看呆了,不过他看的却是沉浸在美景的明香。 有一句话说得好,你在看风景,我在看风景里的你。 被夕阳柔和的光线包裹着的明香,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的,还有看她专注的眼神,姬长景第一次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睛如此好看。 在她微笑时,姬长景的心脏再一次咕咚咕咚反常地跳动着。 摁着自己的左胸膛,姬长景看着让自己心跳反常的罪魁祸首,他陷入了深思。 回去的时候,两人很默契的没有说话,直到回到自家的土屋,双放都没有交流,用过晚饭后,各回各的地儿。 第二日一早,姬长景就离开了,说是残疾在身,王府的药医告诫不宜在外逗留太久。 这倒是让明香的心理轻松不少,因为只要一想到自己和这家伙昨日在石山上发生的事情,她就会羞耻的脸红心跳,然后大脑停止工作,从而影响自己的行动。 走了好,走了妙。明香愉快的哼起小调,炒茶时都感觉自己要飞起。 不知不觉间,明香一行人在甘泉村已经逗留了八天,看着手上的成果,足足五个半米高的坛子的石茶叶,她琢磨着明日就能启程回京了。 石山上的茶叶也差不多都被采光了,也只能等待今年石茶的第二季。大概一月后,应该就有新的茶叶长出来,不过到时候明香也不用亲自来,经过这一次,明府里已经有了好帮手。 很快,全员启程,满载而归。 说要开茶艺班的事情,明香一回到上京就开始着手办。 茶艺班只招收十名学员,且只收女学员。 香记茶楼要开茶艺班的事情很快就传遍整个京城,想要报名参加的人自然很多。 不过明香开茶艺班哪有不赚钱的,她可是要收学费的,且学费高昂,两个月的学习时间,一千两的学费,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天价,但是对于那些世家官宦的后代,却是轻而易举的。 这个茶艺班原本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个学习茶艺的地方而已,关键是这个茶艺班与香记挂钩。现在上京谁不知道,香记茶楼的老板是明安廷的宝贝孙女,她这个茶艺班的分量自然不能按常人的眼光去看待。 是以,自明香公布自己只招收十名学员时,一时间整个上京的名媛贵女圈子像炸开了,大家消尖了脑袋都想成为香记茶艺班的学员。 尤其是当听说了静慧公主也报名了之后,但凡家里有个女儿的官员,都想把自己女儿往这个茶艺班塞。 跟明安廷有些交情的,就像穆老王爷,他拿出自己收藏多年的前朝名家张风的字贿赂明安廷,成功将自己的孙女姬红玉塞进了明香的茶艺班。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穆老王爷般,都能跟明老将军搭上话的,人家想要进明香开的茶艺班,最终还不是想要跟明府搭上交情,就算是细微末节上的芝麻灰,也好哇。 明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开个茶艺班而已,没想到走向却变成这样。 到最后十个学院招收满后,她收学费都收到手软。 一千两的学费,只两个月的学期,且每月分单双日,每逢单日才上课。 拿着手上新拟制的名单,这大概是整个上京身份地位最尊贵的十位未嫁少女了,其中赵家嫡女赵之琴赫然居于姬红玉之下,是这个名单中列在第三的名字。 明香当然讨厌赵之琴,不过就是因为讨厌她,才没有阻碍她报名。 虽然她回到了上京,但与赵之琴之间并无什么打照面的机会,她想要报前世的仇都没有机会。如果赵之琴成为香记茶艺班的成员,那么日后相处之间,才能有机会好好与赵小姐聊聊“感情”嘛! 中秋将近,明香将茶艺班开课定在中秋后的第一天。 “小姐,这块布料很衬你的皮肤,显得你更加白皙。”中秋节将至,宫里每年都会举办中秋宴,宴请王亲贵族与前三品的官员,明安廷作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宫宴自然少不了他。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回他还是第一次带自己的孙女参加宫宴,虽然已经带明香进过一次宫,但这次的中秋宴不一样,到时候宫宴上会聚集整个上阳国最顶层的人士,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正式的让大家了解明香,他的宝贝孙女。 入宫穿的衣服当然很重要啦,这不,明安廷着人送了各种样式的布匹来,全是上上等的布料,让明香自己挑选。 眼前五颜六色的料子,看得明香眼睛都花了,但是却没有一件是她中意的。 “小姐,这么多好看的料子,你就没有一件喜欢的?”小荷见自家主子摇头,她十分不解。 明香心想这些料子的确好看,可是宫宴上的女人那么多,个个都使劲争奇斗艳,没有女人不想自己美丽动人,尤其是上京的贵女。 可越是这样,明香若是和她们一般,自然也能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是却成了众多艳丽的花朵中的其中一朵,无甚特色。 明香觉得,要想突出自己的不一样,就要低调奢华有内涵。 正想着要如何与制衣坊的人说自己的要求时,吴妈领着文公公到了她的跟前。 “见过明大小姐。” 文公公还是如往常一样,脸上总是笑眯眯的,他双手端着一个木制盒子,献于明香面前, “这是我家王爷送给明大小姐的。” “这里面装的什么?” 明香看着这个雕着不知名花纹的木盒子还挺好奇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文公公不说,故作神秘,“您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明香伸手将木盒的盖子揭开,里面躺着一件玄色衣裳。 她伸手将衣裳拿出来抖落开来,一款镂金挑线缎面的长裙展现在眼前。 整件衣裙,通体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修饰,但衣服只要晃动一下,就能发现其中还有巧妙之处,极其细的金丝线在衣裙前襟处绣了一朵金菊,以及在裙子的背面用黑金线绣了大团大团的菊花。 明香心动了,这简直完全符合她对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想象。 文公公可会看人脸色了,他见明香对这件衣裳移不开眼,就知道对方是很满意这件礼物,“我家王爷说,中秋宫宴明大小姐若是穿上这一套衣裳,定然光彩夺目。” 闻言,明香将衣服放回盒子里,姬长景这么说,那她就偏不收,“替我多谢王爷的美意,衣服还请文公公送回去。” 说起来,自从上次从石山上看完落日之后,明香就没有见过姬长景。 “这”文公公为难起来的脸色就像吃了屎,真难看,“王爷说了,希望明大小姐务必收下这份礼物,他说是为了赔罪,说上次你们在石山……” “行了行了别说了,我收下就是了!”文公公话还没说完,明香就赶紧接过了木盒子,她怕文公公一不小心就把什么不得来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文公公走的时候,心想,他家王爷教的法子真厉害,果然一说石山,明香就接受了礼物。 待人走后,明香又拿出了这件裙子来细细的看,结果是越看越爱不释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裙子! “姬长景这个大坏蛋,没想到眼光还是挺不错的嘛。” 喜欢的同时,也在纠结要不要穿这件裙子。 一直纠结到中秋宫宴的前一天,明香决定还是穿姬长景送来的裙子,实在是这件裙子她太中意,只要有这件裙子在,其他的衣服她都没什么心思看。 穿上之后,旁边就响起了吴妈和小荷的惊叹。 “小姐,这件裙子也太合身了吧!景王爷是如何掐得这么准的?他也太神了!” 说到这个,明香忽然想起上次在石山上被男人搂了腰的事情。 第三十七章 千鲤池风波 姬长景该不会是那时候将她的腰围给记下了吧?被自己的想法雷到,明香赶紧晃晃脑袋把这个让她有些起鸡皮疙瘩的不可思议的想法甩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深处总觉得姬长景嫌弃她,甚至是有些讨厌,姬长景每次看她的眼神噙着的假笑以及和她说话时的漫不经心,总觉得对方在看自己的笑话,所以她自然不愿意相信这个男人会如此细心将关于她的事情记住。 只不过…… 镜子里的姑娘,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衣服将明香的好身材完美展现出来。 不得不再一次暗叹,姬长景这个男人眼睛真是毒。 宫宴在晚上进行,明安廷的身份也不必去得太早,从前每一次都是踩着时间到场,这一次却因为想要让人们晓得他有一个宝贝孙女,去的就早一点。 明府的马车在宫门前停下,立马就有轿撵来抬。 这轿撵还不是谁都能坐的,连等闲的妃子都没有资格,更不用说外臣了。但明安廷是谁,他可是得了皇上的特许,不仅可以坐轿撵,还可以带兵器。 正好,赵丞相也带着他的一双儿女到了宫门口,只不过他们到了宫门口,只能自己走进去走到秋华台。 秋华台是宫里专供中秋时举办宴会的宫殿,位处皇宫地势最高的地方,很适合赏月。 不过离宫门口有一段距离,走过去至少得半个时辰。 赵松碰见了明安廷,马上携儿女上前打招呼。 赵之琴跟在赵松的后面向明安廷行了礼,被一旁的兄长轻怼了一下手肘,兄长是在提醒她去与明家小姐寒暄几句。 可看着高高在上的坐在轿撵上的明香时,赵之琴心里是拒绝的。从前总是她赵之琴在上京里是最尊贵的千金小姐,现在却屈居在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人之下,她这口浊气就一直没咽下去。 可现在还要她仰着头去向这个女人谄媚! 赵之琴心里嫉妒,可面上的脸色却保持得很好,她掐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与明香硬着尬聊了两句。 明香瞧见赵之琴放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心里暗笑,这个女人装和气的本事真是高,从前与她撕破脸皮之前,也是如今天这般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可她却没有发觉。 今天却一眼便能看出这个这个女人的假惺惺,人果然是吃一堑长一智,从前在这个女人身上吃尽了苦头,现在她若还看不出对方的假脸,自己就真是太傻了。 看着明家爷孙俩的轿撵走远,赵之琴假笑的脸终于放下,握成拳头的手松开,会发现她的掌心有一圈深深的指甲印。 赵之琴暗自发誓,总有一天她会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让所有人跪伏在自己脚下! “为父知道你在想什么,”赵松看女人的神态,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要想成为人上人,就得抓住机会,太子就是你成为人上人的机会。明家小姐只是看着风光,但是她要嫁的可是那个残废,若你能成为太子妃,你的地位自然就比明香高出许多,到时候你与明香之间的地位分别就不可同今日耳语了。” 赵松打得好算盘,若是他的女儿成为太子妃,那他的地位也就不仅是丞相这么简单,若是太子顺利继位,那他还是实实在在的国丈! “女儿明白。” 赵之琴恢复了自己的心态,她昂首走路,父亲说的没错,只要她成为了太子妃,到时候那个明香还不得低她一等,此时且看她风光些时日。 太阳才刚落下山,宫里就已经灯火通明,尤其是秋华台。 明安廷与明香到时,秋华台已经聚了很多宾客,还有一些差不多同时到的,他们既与明老将军碰到一处,就没有不停下来等待的。 明安廷亲自扶着明香从轿撵上下来,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明香是他的掌上明珠。 一进入秋华台,明香自然成为整个宫殿最万众瞩目的中心。 一身简单的玄色曳地裙,与其他女子所穿艳色华丽的衣裳区别开来,再加上明香特有的清冷的气质,使她多了几分尊贵之感。 在场的女人或许在明香到来之前还是非常璀璨夺目的,只是一有了明香的对比,她们就像月亮旁边的星星,暗淡无晖。 倒是姬静慧,她今日一反平日里爱穿粉色的喜好,今日她着的是一身月牙白的云纹广袖流仙裙,衬的她清丽可爱。 李贵妃让她今日不许迟到,于是她就早来了些,可没想到来得这么早。 偏偏老是有些入不了眼的女人来巴结她,真是受不了。所以看到明香进来时,她心里欢呼雀跃,一下子就蹿到了对方的跟前。 “明香,你终于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在这里有多无聊。”她一抓住明香的手,就开始不停的吧啦吧啦。 明香看了看自己的爷爷一眼,对方十分善解人意,“去吧,只是待会儿宫宴开始时记得回到爷爷的身边。” “是,爷爷。”明香高兴的答道,然后与姬静慧手拉手去了一旁。 “明香,你陪我出去透透气吧,宴会还那么快开始,我听说父皇在前面千鲤池掌了灯,夜里看鱼煞是好看。” 明香知道那个千鲤池,离得不远,“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两人有说有笑的出去了,出门时正好和赵家一行人打了个照面。 两人走远了后,姬静慧小声对明香说,“你看见那个赵之琴身上穿的衣服没?哈哈哈,我刚刚出门时在路上撞见父皇新得的妃子身上穿的和赵之琴身上穿的是一个花样儿的,哈哈哈,你说待会儿她们互相撞见,会不会很尴尬啊?” 这兴奋难掩的声音,听得明香跟着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们到了千鲤池。 千鲤池边放了一圈的宫灯,水面上还放了好些花灯,将水中鲤鱼的样子映照出来,确实好看。 管理这千鲤池的小太监送来了两盒鱼食,明香与姬静慧玩起了逗鱼的游戏。 看见鱼儿们争先恐后的追着她们丢的鱼食游来游去,两个少女玩的专注而又不亦乐乎。 “喂个鱼食也能这么开心?” 啊! 忽然冒出来的声音把两个正玩得开心的人给吓得尖叫出了声,姬静慧更是没有站稳,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栽进池子里去。 明香眼疾手快,出手拉住了姬静慧,不过可能是自己力气不够,她堪堪把姬静慧拉住了,自己却没站稳。 闭上眼睛接受自己即将掉落水中的明香,很快发现自己站得稳稳的,不仅稳,似乎还有个支柱。 她睁眼一看,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 一抬头就看到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明香赶紧将人给推开。 “明香你还好吧。”姬静慧刚才也是吓得半死,明香刚刚不顾自己毫不犹豫选择拉住她,才让她免于掉入池子。 “放心我没事。”明香反过来安抚姬静慧,同时十分戒备的看着太子。 “明小姐?本太子有这么可怕吗?为何你每次见到本太子都是这幅表情?” “皇兄,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悄无声息的突然从后面冒出来,我跟明香会被吓到吗!”姬静慧也不敢真的生气,毕竟面前的是太子,她也只是佯装着瞪了瞪眼睛嘟了嘟嘴巴。 “好好好,本太子的错行了吧。”姬长绝眼睛一直盯着明香,带有侵略的眸光让明香有些毛骨悚然,“等会儿宴会上,本太子自罚三杯,算是给明显小姐陪罪了可还行?” “太子殿下真会开玩笑,明香方才只是自己没站稳,不怪太子殿下。”说完,明香想拉上姬静慧赶紧离开这里。 不过姬长绝哪里肯就这么轻易的让她走,伸手拦住了她们的去路,而且还说,“明香小姐平时用什么洗头发,你的头发”说到这里,他还捏了明香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嗅,“好香啊。” 明香惊恐的退后了几步,“还请太子自重!”然后转头对姬静慧说,“公主我们快走。” 在太子的放肆大笑中,明香似乎有些落荒而逃。 在远处看完这一切的李贵妃,才继续向秋华台走去。 她没想到明香竟是以真心对待自己的女儿,这倒是改变了她心里原本的想法。 明香不知道她方才连想都没想下意识就去救姬静慧的举动让她在李贵妃心里刷了好感。 重新回到秋华殿,坐在爷爷的身边,明香才终于缓过来。 今生无论如何她都不想与太子再有一丝关系,就算有,也是仇人的关系。 可是方才太子对她的举动以及看她的眼神,分明别有意图。明知道她已经被指婚给四皇子,对她的举动却还是这么轻佻。 这可不就是太子吗?他从前就是这般,根本不管明香已经被指婚给四皇子,依旧将她纳入太子府。 在看到被人推进来的姬长景时,明香忽然萌生出一种大胆的想法。 再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爷爷,他慈祥的目光让明香下定了决心。 第三十八章 眉目传情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高亢而又尖细的声音传来,姬正康终于出场了。 众人行叩拜礼。 他在龙椅上坐下,在他的左右两旁皇后与李贵妃各占其一,再下来便是各位王爷皇子们的座位,明安廷的座位安排的比较特殊,他与穆老王爷前后坐,明香便跟着她爷爷坐在他的下首。 明香坐的位置视野非常不错,可换一面也是一样的,她的位置十分突出,且她穿着打扮十分的别具一格,别人不注意到她都难,尤其是,大家稍微一对比就发现明香的衣服与姬长景的竟然是同一种料子,连衣服上刺绣用的金线都一样,只不过姬长景身上绣的是金龙团纹。 大家有意无意的审视,明香不是木头,自然感觉得到。只是偶尔看见他们三两聚头说着悄悄话的同时还总对她投来目光,她有些不自在。 不过不自在不代表畏惧,明香直挺着背,高昂着头,眼神环绕了四周,将那些暗暗打量她的人一一环视了个遍。扫视的眼光带着点故意放出来的凌厉,所以当她的眼神落到对面有些人的脸上时,他们自觉地撇开了脸。 明香扫视完后,将目光落在了坐在她斜对面的姬长景身上。 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与姬长景好像穿了配套的衣服,看来对方送她衣服的目的在这儿呢,只是她有些不明白对方的意图?难道对方是想要在别人面前展示他与明府的关系? 明香猜了很多种可能性,可就是没有猜对方只是想要跟她穿同款的衣服,仅此而已。 姬长景收到明香的目光,他直接回视,嘴角还噙着笑。 于是他们之间的神互动落在坐在她们周围的人眼里就成了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眉目传情。 太子坐在姬长景的上首,明香与姬长景之间的眼神交流,自然也落在他眼里,手里的酒杯在五指之间漫不经心的转着,他盯着明香,眼神透着玩味儿,心里面冷笑,他姬长绝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过,明香啊明香,等着吧,很快就让你成为本太子的女人。 带着这个想法,太子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赵之琴在太子一进来,眼睛就黏在他身上移不下来了,可是很快她就发现她爱慕的太子一直在看明香,且那个眼神,她是一个女人,怎么会不清楚太子看明香的眼神里的意味? 手中的帕子被赵之琴拽成了紧紧的麻花状,原本只是嫉妒明香的她,现在更多了醋意。 “真不要脸!明明已经与四皇子有了婚约,竟然好恬不知耻的去勾引太子!”赵之琴心里发紧,按照明家的势力,明香如果想要嫁给太子,那也不是不可能。一想到这个,赵之琴看明香的眼神带着妒火。 “中秋佳节,朕当与众位共饮一杯。”姬正康单手举起自己的酒杯,底下的坐着的人纷纷双手端起酒杯,待皇帝喝了之后,也一干到底。 “明老,今日你可得多喝几杯,这酒可是司酒坊新酿制出的桂花酿。” 大家都习惯了皇上每次都会先与明安廷说话,言语体现出来的尊敬与爱戴也是大家众所周知的。 “桂花酿与此情此景倒是相当,老臣自当不客气。”说话间明安廷就饮下了一杯酒。 “哈哈哈”姬正康扶须大笑,他现在完全不用顾忌明安廷的巍巍军权有一天为他人所用,所以与他相处之间轻松许多,全然不似以前那般算计重重。 可是接下来他就听到太子说话,脸色立马拉下来。 “明老将军果然不负军人气魄,喝酒都如此豪爽,来,我敬明老将军一杯。” 太子说完就先干为敬,明安廷没有不喝的道理。 看了一眼明香后,太子又说,“听说明老将军找回了自己失散多年的孙女明小姐,都还未向明老道喜,只怪当时我被小人诬陷困于东宫不得走动,不然定备厚礼至明府道贺。” 明安廷,“多谢太子记挂。” 姬正康嗯嗯了一声,他怎么会不知道太子打的什么主意,看了眼安静坐在轮椅里的姬长景一眼,柔着语气关心道,“老四近来身体可好?” 姬长景,“多谢父皇关心,儿臣一切都好。” “朕听说上回你去了明香小时候长大的地方,还和她一同关赏当地的景色,可真有此事?”姬正康在每个皇子身边都安插了自己的人,他的儿子们的动向自然要掌控,以免什么时候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虽然太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姬长景自然知道自己身边有个随从效命于姬正康,他上次去甘泉村还特意带上了这个随从,为的就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掩人耳目。 他看了看明香,然后回答,“石山上的落日是儿臣见过的最美的落日。” 说这话就是表示皇帝问的话确有其事,众人再看看明香的反应,发现她正低下头作娇羞状。 看姬正康眼角处堆出的鱼尾纹,就知他的满意,他笑着对明安廷说,“看来朕给这两个孩子指的这门婚事是指对了,明老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明安廷见旁边的孙女害羞的模样,他是真的十分欣慰,“皇上说的是啊,只要老臣的宝贝孙女真心中意,老臣怎么样都是开心的。” 这时候,李贵妃端起酒杯,看她举杯的方向,正是明香这边,“说起来本宫得好好敬一敬明老将军的孙女一杯呢,皇上有所不知,方才在千鲤池静慧一时贪玩失足,差点掉入池水中,多亏了明香奋不顾身拉住静慧才使静慧这个丫头免遭水祸。” 当时事情的经过她看的一清二楚,当然知道自己的女儿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太子而受惊导致没站稳,但是对方是太子,她若是道出太子来,别人还会以为她故意针对太子。 而且当时太子对明香的举动如此放肆,她也不好将太子扯进来。 “哦?”姬正康佯装发怒,他对姬静慧说,“静慧啊,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贪玩了。正好,朕听说你参加了明香开的茶艺班,到时候可得好好收收自己的性子。” 说完也没忘记对明香给予嘉奖。 皇后在一旁脸色不怎么好看,看皇上对李贵妃的态度,这么半天,竟让她给出风头了,要不是李贵妃没有儿子,李贵妃气势还不得压到她堂堂一国之母的头上! 连残废的四皇子都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可她作为皇后,坐在姬正康旁边这么久,也不见他与自己说话,或是喝酒。 皇后闷闷不乐,满肚子怨气吐不出来,不过一看到太子,她便总能心里安慰几分。 太子是她的骄傲。 “说了这么久的话了,是时候上些表演节目来给大家助兴了,您说是吧。”皇后向皇上建议道。 “嗯”姬正康点头,“皇后倒是提醒了朕,不过也不急,朕想着今日来了不少王公贵族的少年少女,不如让这些孩子们各自表演些什么,大家觉得怎么样。” 皇上的建议谁不说好,况且这还是一个非常好的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 于是明香看了好几场精彩的表演,几场过后,终于轮到了她想看的赵之琴的表演。 在上京,素有传闻说赵家女容色惊人,倾国倾城,尤其还弹得一手好琴。 只闻赵之琴弹了一曲之后,满堂喝彩,连皇上都大赞其琴声优美动听。 赵之琴在得到赞美时特意看了明香一眼,谁料明香正好也在看她,于是两人就对视上了。 明香见赵之琴眼中的炫耀以及得意,她只觉得既幼稚又好笑,用了一记甜美微笑回应了这位大小姐的眼神挑衅。 赵之琴觉得自己拳头打在棉花上,她讨厌这种自己低人一等的感觉,可是当她向太子投去期待的眼光时,发现太子根本就怎么注意她,依然时时关注着明香那个女人。 赵之琴心中妒恨却无可奈何。 倒是接下来皇后娘娘说的话让她兴奋起来。 皇后说,“现在的后辈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琴的琴声比之前又进益了许多。”说道这里,她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看向明香说道,“对了,明香还没有表演才艺呢,明香啊,你可有什么才艺想要展示啊?” 能在御前表现自己,这是很难得的机会,就像赵之琴这样的女人,她自然非常高兴能有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 不过明香……赵之琴心里幸灾乐祸,她可听说了明香在回到明府以前一直住下农村,生活条件非常不好,就她能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再要求她会什么才艺,那可不是为难人家吗?赵之琴端起手里的酒杯,慢慢酌饮,她可等着看明香的窘态。 皇后话一说出口,大家发现明安廷的脸色沉了不少,姬正康见状,他真想骂皇后一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贵妃见状,说道,“哎,明香你不是精通茶道嘛,正好皇上与本宫喝了不少酒,在喝酒的空档喝口茶应该也不错,皇上您说是吗?” 第三十九章 早日完婚 李贵妃的提议十分得体,这样既不会让明家觉得下不来台,也顾忌了皇上的面子,果然姬正康笑道,“是啊,正好朕有些微醺,要是有杯茶解解酒,倒是十分惬意。” 明安廷说,“既然皇上都这么说,那阿香你便去吧。” 明香点头起身,走到殿中间,已经有人摆好了一系列的茶具,甚至上了好几样茶叶,供明香挑选。 “父皇,”姬长景开口,“儿臣今日带了些石茶叶来,原本想等到赏月时进献给父皇,不过明小姐既然要演示茶道,儿臣觉得若是能配以石茶的话,应是最妙的。” 然后示意后面后边站着的文公公将带来的东西呈现在大家面前。 “石茶?景王爷你居然能买到石茶叶!”发出惊呼的是温侯爷,自他随朋友一道去过香记茶楼喝过石茶后,便对石茶是念念不忘,要不是他儿子在石茶闹了一场,他倒想天天去香记喝茶。 可惜石茶叶不单卖,这是他们上京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景王爷竟然一出手就是一盒,实在令人艳羡。 姬长景脸上浮起温润如玉的笑容,“温侯说笑了,这石茶叶不是本王买来的。”说完还往明香身上瞄了一眼。 温侯反应过来,对啊,景王可是即将成为明府的女婿,人家有明府的东西不是很正常嘛。 姬正康倒是有些不明白,什么茶叶如此稀奇,“石茶?朕倒是没喝过。不过听温侯的语气,这石茶倒是好东西。” “父皇您竟然连石茶都不知道,”姬静慧年纪小,皇上又偏宠这个小女儿,所以她说起话来没有别的臣子或是妃子那么小心翼翼,需要掂量几分才敢说,你看她好像在取笑皇上,但皇上只会觉得她天真浪漫,“石茶是香记茶楼的招牌,可好喝了,可惜这世上只有香记茶楼才有石茶卖。” “哦?”姬正康疑惑的看向李贵妃,想要跟她取证,“竟有这等稀奇的茶?李贵妃你可喝过?” 李贵妃笑着回道,“这丫头上回出宫找了明香玩,回来就跟我说明香泡的石茶有多好喝,几乎是天天念叨呢,说起来臣妾也没有喝过,”然后她故作好奇地问了句皇后,“皇后娘娘可喝过?” 皇后假笑,“皇上都没喝过,本宫去哪里喝。”她就讨厌李贵妃这般装柔弱装大度端庄的贱人,哼! 姬正康准了姬长景的请求,让他把带来的石茶给了明香。 试毒的太监检查过后,交到明香的手中。 明香行了礼,跪坐在一应茶具之中的蒲团之上,用一旁候着的宫女准备的水净了手,便正式开始煮茶。 茶与生俱来一种纯净的品性,一种天然的蕴含,能精通茶的精髓,这样的人大多文化深厚,所以其实真正有地位有身份的人都不会拒绝茶。 明香看起来没有才艺,但其实她所展示的茶道才是真正能够体现一个人的品味与气质,比起前面表演过的歌舞琴义,明香煮茶时的一举一动的优雅气质,更能登大雅之堂,反倒显其底蕴内涵。 不一会儿,整个大殿中都溢满石茶的清香。 姬正康接过太监端过来的茶,闻过之后喝下去几口,咂摸了几下后,他开口了,“静慧诚不欺我,这石茶确实好喝,快,爱妃你也快试试。” 在座的人今日占了皇上的光,不用花钱都喝到了平时难以买到的石茶,明香都瞄见好几个老头子暗自窃喜了,温侯就是一个。 姬正康大赞石茶,喝过之后还赶紧让身边的太监把用剩下的石茶给收起来。 明香心里暗自爽,看来明天开始,石茶的价值就要翻几倍。 看这情况,距离皇宫将石茶列为贡茶的时间应该不长了。 姬正康要仰仗明安廷手中的军权,平时就是客客气气对待明安廷,就怕找不出给他赏赐的机会,现下眼前就是一个机会。 “明香啊,你的茶真是深得朕心,朕想着一定得赏赐你什么才行,你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出来。” 赵之琴一听,对明香又多了一分羡慕嫉妒恨,凭什么她们前面如此卖力的表演得不到一点赏赐,明香不过是泡个茶,就能得到皇上的赏,还不是因为她有个明府千金的身份! 其实明香心里一点也不惊讶皇上会给她赏赐,他就是看在明安廷的面子上,今天不论她做了什么,皇上都会给她奖赏,一如前世那样。 不过面上她还是表现出惊喜,然后做出沉思的模样,以示她在想自己想要什么,“明香什么也不要,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上准许。”说到这的时候,她特意瞄了姬长景一眼,然后脸上就浮现出女人家害羞的小模样。 姬正康一挥手,“你尽管说。” “明香与景王爷情投意合,所以想早日与景王爷完婚。” 听到这句话的姬长景,“.…..”,他喝茶的动作停滞,他怎么没发现明香对他情投意合。 姬正康哈哈笑了起来,他指着姬长景和明香两人,然后对着明安廷说,“明老,看来咱们得提前给这两个孩子举办婚礼啊,你看他们俩,都等不到年底了,应该是对互相有了感情的,明老,你说是吧。” 明安廷也十分高兴,因为是明香自己提出来的,说明她确实是心甘情愿并且真心喜欢姬长景的,“皇上,那您再定个吉日?”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太子终于把持不住自己的性子,“明老将军,这么急着把孙女嫁出去,是不是未免太草率啦?更何况你跟明小姐还是刚重聚不久。 明安廷摇摇头,“只要老臣的宝贝孙女喜欢,老臣怎么样都很高兴,况且景王府就在上京,老臣与阿香离得就不算远,想见随时能见的。” 太子还想说些什么,姬正康马上抢过话头,“明老说的对,依朕看,还是按照明香的意思,尽早把婚礼办了。” 太子气得茶杯都快被他捏碎了,阴翳的眼神盯着明香,他是真没想到事情还能发展成这样,把他的算盘都给打乱了。 “皇上,九月九就是一个好日子呀,重阳节寓意着白头到老,婚姻天长地久。”明香发现了,李贵妃今日一直在帮她。 姬正康点点头,“嗯,九月九是不错。” 于是,明香与姬长景的婚礼提前到了下个月初九,算算时间一个月不到。 不是明香真的着急嫁给姬长景,而是她不想被太子骚扰,倘若她早点成为景王府的人,太子应该会知难而退吧。 茶喝完之后,大家移步到殿外的赏月区,宫里准备的歌舞表演就是这时候上场。 宫里的歌舞表演向来都是那几样,看来看去都是这些花样,实在没什么新意,要不是还有头上的那颗月亮可以望,明香觉得自己都要睡着了。 就在她百无聊赖掰着葡萄慢慢吃时,新上的表演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虽然还是一群舞女跳舞,不过这次的领舞蒙着面纱,隐隐约约让人看不出她的长相,不过越是这样,就越是能勾起观众想要看她脸的欲望。 尤其是男人的。 更何况领舞的舞姿还比旁边的舞女妖娆许多,尤其是那一双没有被面纱遮住的眼,每一回眨眼闭眼之间,都似乎能把人的魂给勾了去,真正是千娇百媚。 明香暗自观察了在座的各位男性,发现大部分看领舞的眼神都带着点直勾勾,尤其是姬正康。 目光探寻到姬长景身上时,这家伙倒是没有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美女看,只是心不在焉的喝着酒。 她没发现自己看着看着就多看了两眼。 姬长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于是转头与她隔空对视,附带赠送了一个笑眼。 明香吓得赶紧低下了头,懊恼自己没事看他干嘛,她还嫌自己跟他之间的关系不够不清不楚的是吧,真是脑袋秀逗了。 皇后一瞧皇上那隐含着的兴奋,心中冷笑,连带看领舞的那个女人的眼神都是带了刀子的。 同样是皇上的妃子,她就不信李贵妃见到这种情况就你还能保持那副白莲花的模样,于是小声对坐在一旁的李贵妃嘲讽道, “那个女人的媚眼看得本宫都酥了,瞧咱们皇上的神态,怕是咱们要多一位姐妹了,李贵妃倒是一点也不心急,果然是皇上的好贤妃啊。” 面对皇后的阴阳怪气,李贵妃只以微笑回应,她专心看着舞池。 然后来了句,“哎,皇后娘娘快看,那个领舞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和赵家女儿重样了呢?” 皇后仔细一看,又看了赵之琴一眼,居然真是一样的。 顿觉脸上无光,赵家是她的母家,而且赵之琴是她一直打心里喜欢的侄女,想着要许配给太一子的,可是之下她居然和皇上看上的女人穿同样的衣服,待会儿大家发现,可得丢一回脸面。 赵之琴早在领舞的一上场就发现她们俩撞衫了,当即想跑回家去。尤其是再看到人家跳舞的姿势如此妖媚,羞怒得她想马上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第四十章 花丛里的野鸳鸯 一曲舞罢,姬正康果真将领舞的留下,并且还亲自端着一杯美酒走到人家跟前,“能不能将面纱摘下让朕瞧瞧。” 领舞的这位美女很听话的将面纱取下,露出了一张如同她的舞姿一般,千娇百媚的脸。 她眨眨眼,姬正康的心就荡漾几分,结果一张口,她的声音竟然也是酥的,“皇上,臣妾是新选秀入宫的陆露。” 众人暗叹,果然天下的美女都属于至高无上的权力者拥有。 一听是自己的女人,姬正康喜笑颜开,“你居然是朕的爱妃,真是让朕惊喜,来,跟朕上去一块喝酒赏月。”姬正康牵着陆露柔弱无骨的手往他的位置走。 陆露原本还只是宫中妃嫔当中位份最末,今夜过后,怕就不是如此了。 美人在怀,姬正康没坐多久,就寻了个困乏的借口先行离开。 宫里的乐师还在奏乐,舞师们也是一场舞接一场舞的跳,皇帝走了,众人的兴致反而变得高了,连明安廷都与坐在旁边的穆老王爷相谈甚欢,但是明香却已经疲倦,上眼皮开始和下眼皮打架。 明安廷注意到明香的无精打采,遂问,“阿香是不是困了,困了的话咱们先回府。” 明香忙摇手,她可不能因为自己想睡觉而打搅爷爷的兴致,他这会儿正与穆老王爷谈得开心,“没有没有,阿香只是觉得有些无聊,我起身走走就好了。” 明安廷点头,不过却有些不放心,于是他向姬长景招了招手,把人给招了过来。 姬长景问,“明老有什么事?” 明安廷笑说,“没什么大事,不过是阿香,她有些无聊,想起身走走,老夫是担心她对这宫殿不熟,景王可愿陪陪她?” 明香真是老脸又一红,爷爷真会给她找伴,找谁不行偏找姬长景,刚刚她才对皇上提出那样的要求,都没有跟姬长景商量,现在给她单独与姬长景相处的机会,她更想坐在原地不动。 心中哭泣,却无法讲出来的感觉真是伤心啊…… 姬长景微笑着的目光落在明香脸上,很爽快的答应了明安廷的请求。 他们这边的互动,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于是明香在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推着姬长景渐行渐远…… 可能是有些做贼心虚,明香一路上没出声,为了躲避别人的注视,她走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个还算清静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长呼了一口气,推轮椅这活真不好干。 看了看周围,四下无人,连个宫女太监都没有,寂静得有些过分,“你带我来这,”姬长景迟疑了几秒,他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会是想对本王做些什么吧?” 姬长景脸上分明是好像明香要对他做什么的表情,搞得明香很尴尬,这四周的确太安静了,她与姬长景走到倒不像是随便走走,更像是幽会。 明香尴尬的说,“才,才不是呢,你别乱说。” 结结巴巴而且声音小,显得明香像是心虚了一样,她说完之后,便发现自己的回答有些底气不足,正要鼓足气势,为自己再次分辨时,姬长景示意她噤声。 “嘘”姬长景将明香拉到自己身边,将她的身子压低到自己的怀中。 明香不明所以,以为姬长景又要对她动手动脚,当即挣扎,不过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被死死牵制在男人的怀里动弹不得。 姬长景盯住明香的眼睛,用只有明香才能听到的低声说道,“别动,你听。” 明香仔细一听,原来是他们前面的一处花丛里有人在那里鬼鬼祟祟,她只能听出有两个人,却听不出那人在说什么。 今天可是宫里的大日子,宫里的主子全都聚集在秋华台,偏这里竟有人偷偷摸摸,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作为一名女人,明香同样有一颗好奇且八卦的心。 于是她聚精会神屏住呼吸听着,想要了解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到底搞了什么名堂,都忘了自己被迫坐在男人的腿上,与姬长景亲密接触的有些过分。 认真听了一会儿后,陡然听到了几声女人的嬉笑声,气息若有若无的,明香暗道不会是…… 大过节的,这两人不好好赏月,反而在月亮底下干出这等风流之事,明香翻白眼,关键是这俩也不要专挑这块地啊。 猝然想到自己正和姬长景待在一起,明香顿时面红耳赤,她竟然跟姬长景一起在这儿听活春&宫,真是令人尴尬,怎么每次和这家伙待在一块儿气氛都是这么的奇怪。 尤其意识到自己还待着姬长景的怀里时,明香更觉得尴尬,屁股上像长了刺,如坐针毡。 姬长景并不是故意将明香拉入自己怀里,而是在没了解来人是什么底细什么目的时,他下意识地将明香拉入自己身边,怕她受到什么危险。 可谁知那边的花丛里不过是来了一对儿野鸳鸯。 本确认没什么危险后,他应该放明香自由,可是明香挣扎着想要起身时,他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不要动。”姬长景低哑的声音吓得原本想要从男人的禁锢当中脱离出去的明香不敢动弹半分。 人心隔肚皮,她对姬长景又不了解,谁知道他会不会作出想上次在石山上的事情来。 那边花丛里的野鸳鸯却还没有完事儿,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 姬长景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明香的后颈,使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明香,你喜欢本王对吗?”姬长景趁明香不敢动弹,将自己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脸贴着明香的下巴,说话之间嘴唇都能触碰到对方的肌肤。 “没有。”穆然被问这么一句,而且还是在这么暧昧的情况下,明香的头都是懵的,看来这个男人真的误会她,正要解释她刚才跟皇上请求让她与姬长景早日完婚真是出于别的考虑,并不是因为真的与他情投意合,又听见男人喘着粗气道, “方才大殿中是你说与本王情投意合的,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男人喘着粗气,可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着些撒娇的语气,竟然让明香不忍心再说什么。 明香不再说话,同时也容忍姬长景将她困在怀里。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两人下个月都要成亲了。 终于,花丛里的那对儿野鸳鸯戏水完,明香心里默默吐槽,真是厉害,竟然足足大战了三个回合才提起裤子走人。 明香也终于得到解放,她走到离姬长景有三五步远的地儿。 “咱们回去吧,不然明老将军可要派人来找你了。” 明香眼神往姬长景身上瞄了几眼,“你确定你现在的状态可以回去了?”她不急的,她可以等姬长景平复一下自己的反应再回去。 姬长景知道明香的意思,他的脸皮在面对明香时总能变得比平时厚几倍,所以不仅不害臊,反而扬起嘴角冲明香来了个完美而又别有意味的笑容,“没想到本王的未婚妻如此“善解人意”,看来成亲后本王是要享福了。” 没脸没皮的,明香无语,转头自己走在前头,就让姬长景自己慢慢转他那轮椅上的两个大轱辘吧。 中秋宴过去的第二天,香记茶楼的茶艺班正式开始上课。明香将香记茶楼的两个大包厢打通,作为茶艺班传授茶道的课堂。 时间定在每日午饭后一个时辰。 第一天上课,十名学员来的都还算早。尤其是姬红玉,她还是第一回来,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用过午饭后就让府里的车夫将自己送到了香记茶楼。 “哇,原来香记长这样的啊,淼淼你看,中间果真有一个大戏台子,温世新没有骗我。”姬红玉的年纪比姬静慧还小一岁,与她一起的是安国公的女儿安淼淼,这两人年岁相当,也算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姐妹之间感情比较好,这次两人也同时报了这个茶艺班。 “红玉,你可别太激动了,咱们先去见见老师比较要紧。”如果所姬红玉的性格比价欢脱,那么安淼淼刚好相反,她属于安静乖巧型。 “淼淼,咱们可是提前了一个时辰来的,着急见老师干什么,先到处参观一下吧,再说了,教咱们茶道的还不是那个明香,昨日不是都见过了嘛。” 姬红玉拉住安淼淼的手,兴奋的往戏台子方向走,虽然这会儿应该刚过午饭时间,但香记只要开张,戏台子上就不会出现空档,这会儿戏台子上正有人在说书。 “哎,你慢点儿!”安淼淼被拉着乱穿,已经碰撞到好几个人了,而且她的手虽然被姬红玉拽着,但是两人的手之间却隔了些距离,只因安淼淼柔弱的身子跟不上姬红玉欢脱的脚步。 正说这叫她慢点,她便将一个人给撞倒了,哦不,应该是她去撞了人家,结果自己被撞倒了。 “姑娘你没事吧?”如笛声般清脆的男声带着些担心的语气,安淼淼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先被这声音吸引。抬头一看,如星辰般皎洁的面容微皱着眉头。 第四十一章 听茶 张远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虽然眼前这个女孩的摔倒完全是因为她自己没头没脑撞过来的,但他可是君子,张远十分好脾气的将人扶了起来,还诚恳地道了歉。 温柔的声音让安淼淼脸上抹上了红霞,“我没事。” 前面的姬红玉见安淼淼摔倒了,收住了往前凑热闹的架势,她走回到安淼淼的身边,“淼淼你还好吧,哪里摔着了。”然后她看到一旁的张远,“是不是你把淼淼给撞倒的,怎么看路的啊你!” 安淼淼赶紧把姬红玉扯住,“红玉你误会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这位公子的。”然后不好意思的看向张远,“对不起啊,公子,我朋友不知情,她不是有意对你说话这么冲的。” 方才张远没细看安淼淼,现下被姬红玉这么火爆的脾气一闹,倒让他认出了红玉郡主,再细看方才撞在他身上的女孩子,可不就是安国公的小女儿嘛。 那他张远就更不能跟她们一般见识了,礼貌回到,“没关系,在下不介意。” 这时候,明香和姬静慧走了过来,确切的说应该是姬静慧拉着明香过来的。 姬静慧上午就出了宫,先去了明府,在明府和明香一起用了午膳,两个人结伴一块来的香记。 一进门,就看见一直领令自己魂牵梦萦的张远,这不赶紧就提溜走到人家跟前,热情的打招呼,“张远!真的是你!” 安淼淼默默记着,原来这就是名满天下的张远大文豪,没想到本人真的如此年轻而又风度翩翩。只是见静慧公主激动的心情,应该是已经惦记上了张远公子,心中倏然出现了几分难过,论地位,她怎么比得上姬静慧。 一看是姬静慧,张远面上保持礼貌的微笑,心底却盘算着怎么溜,姬静慧他晓得的,每次一见面总是会缠着他。 张远干笑两声,“静慧公主,别来无恙啊。在下突然想起家中还有些事情,得赶紧回去一趟,就先告辞了。”说完,迈开长腿就想溜之大吉。 姬静慧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张远的衣袖,“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呀,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怎么你就要走了?” 张远被扯住衣袖,挣了几下没挣脱,果然每次都逃不出这个小魔头的手掌心,只能无奈道“公主,在下真的有急事,耽误不得的。” 明香作为旁观者,一下就看出其实这个张远是有意躲着静慧,然后又瞅了瞅姬静慧原本因为看到张远咧开的嘴角变成现在的撇嘴,她决定帮她一帮。 “张公子,今天是香记茶艺班开课的第一天,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开始了,不知明香有没有这个面子请张公子前去鉴赏鉴赏,也好把明香的不足之处指出来,日后改正。” “这……”张远犹豫的空档,明香又说, “张公子放心,虽然学员都是女孩子,但是明香还邀请了景王爷,他应该马上就到了。”其实并不是明香邀请姬长景来的,而是他自己说要来捧场,明香没有拒绝,毕竟开课第一天,有个身份高的人镇镇场子也不错。 说曹操曹操就到。 张远眼神询问,你怎么真来了? 不过姬长景直接无视他,让自己的随从把自己连着轮椅往三楼扛,昨天晚上虽然只是随口一说自己回来捧场,但他既然说出口了,就一定要来的。 姬长景的到来,让原本犹豫的张远留了下来,这可把姬静慧给开心死了,本来还粘着明香,现在是张远走哪跟哪,明香摇头失笑,自己交的什么朋友,真是重色轻友。 “两位幸会。”明香这才注意到旁边还跟着两个女孩子,昨日中秋宴上她们已经打过照面了,应该算是彼此认识,作为老板,明香还是要礼貌一下打个招呼,毕竟人家进了香记。 “不用这么客气,我和淼淼都是来上茶艺班的。”姬红玉回答的很率性,一旁的安淼淼也礼貌地向明香点了头以示回礼。 明香发现姬家的女孩子个性都比较活泼,不过这位安小姐倒是安静的很,全程都没怎么说话,她和姬红玉两人能玩得来,明香还有些好奇。 “茶艺班课堂在三楼,需要的话可以让店里的伙计给你们带路。” “谢谢,不过我们还想到处逛逛,这儿真是太好玩了。” “好,二位随便逛,需要茶水的话,招呼伙计就行。” “嗯!”姬红玉看见戏台子后面好像可以走过去,不过却被幕布给遮住了,她的双脚架不住自己的好奇,与明香说完话就往那儿走。 走了几步发现自己的小伙伴还没跟上来,她回头一看,安淼淼还站在原地,她走回去扯了扯安淼淼的衣袖,“淼淼你发什么呆呢,走啊。” “啊,噢。”安淼淼第一次有些不情愿,看她眼神注视的方向,正是走在前面的张远。 一波人,三个往楼上走,两个去了一楼后头,明香站在中间,她要去哪? 往姬长景的方向看了会儿,明香决定还是先去茶房待会儿吧,想着能跟姬长景少接触就尽量少接触,毕竟昨天晚上经历了如此尴尬的事情。 明香在茶房里待着,一会儿捣鼓一下这个茶壶,又一会儿与爱说话的晴娘唠唠嗑,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她掐着时间往三楼走去。 她看了看,十个人,都已经来齐了。 “很高兴能跟大家一块儿切磋茶艺,今天我还请来了张远公子,相信以张远公子的文化学识,定然对茶道颇为精深,有他在一旁观听,大家一会儿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还可以请教张大公子。” 姬长景听了这么久,光听明香在那夸张远了,就是没听见她说到自己,不过他还是抱着一丝期待,等着明香夸人的似乎顺带捎带上他。 可是等来等去,就是没等到。明香捧完张远,直接就进入了主题。 第一课,听茶。 顾名思义,听茶便是让她们听茶的声音。 有学员就问了,茶还有声音?闻茶或是品茶还差不多吧。 问题问的很好,不过明香并不打算解释,只微微一笑,“等会儿你们听听不就知道了吗。” 明香在一壶煮的沸腾的水中抛入了一小把茶叶,没一会儿,每个人呼吸之间全是茶香。 “请大家仔细听,过一刻钟,我会问大家问题。” 大家面面相觑,明香到底要她们听什么呢?明明一点声音也没有啊。 于是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可明香看大家疑惑的眼神,就知道她们没有掌握听茶的要领。 “大家什么都没有听到吗?那好,再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请你们务必仔细的认真的听。” 姬长景扯嘴,这课上得着实有些轻松,不过他好像懂了明香的意思,慢慢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有些学员渐渐的也开始将自己放轻松了,开始闭目认真的听。 满是茶香的屋子,安静得只有呼吸声,连好动的姬静慧与姬红玉都静了下来。 其实听茶并不是听茶的声音,茶没有声音,但是茶特有的纯与静会让人的心境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而当一个人心静下来时,他能听到的不正是自己最真实的心声吗? “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听到了吧?”明香指了指赵之琴,“赵小姐,请问你听见茶的声音了吗?” 赵之琴没料到明香会点她的名字,开口就说,“我,我听到了。” 明香听完之后,只笑不语,她转头问了一边的张远,“请问张公子可听到了茶的声音?” 张远微笑着摇头,“茶哪有声音,我想你让大家听茶实际上是听她们自己的心声吧。” 他一说完,刚才回答说听到了茶的声音的赵之琴顿时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你们明白了吗?”张远的回答正是明香要对她的学员们说的,“茶本无声,但茶的寂静恰恰能让我们自己反思自己的人生。茶道的精髓并不在于泡出来的茶有多妙,而是它带给人的意义,就像人们常说的,喝茶能够修身养性。” “懂了吗,赵小姐?”明香再次问道赵之琴,让赵之琴的脸面彻底无处安放,明香这分明就是在取笑她不懂装懂嘛。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赵之琴恍惚听见几句低声的笑语,觉得她们肯定是在嘲笑她。 虽然她的身份地位不低,但是在这里的所有人,哪个不是王亲贵族,在这些人面前丢了脸面,赵之琴一直以来的骄傲和自尊受到了打击。 第一课,听茶,就这么结束了。 结束之后,明香自己都觉得她这学费赚的也太轻松了,不过对待这些娇娇女,就是得像今天这样,故弄玄虚,才能让她们明白茶道的高大上。 虽然其实明香自己都不是很懂,她其实只懂如何将茶泡好,那些关于茶的内涵的事情,她也只是一知半解,若是她能将茶道领悟透了,前世也不会落到最后如此不堪的下场了。 “王爷,您是不是累了,要不要老奴给您沏壶石茶?” 第四十二章 瞿氏上吊 今天打从姬长景从香记茶楼回来,就是一脸沉重的样子,虽说姬长景本来就少有笑脸,但是文公公就是觉得姬长景似乎心情不太好,尤其是看他从茶楼出来,这眉头就没平整过。 “你觉得明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是答非所问,不过这问的问题却让文公公明白了为什么他主子如此沉闷。 文公公正要回答,姬长景又开了口,而且还是很不耐烦的语气,“行了行了,你先出去吧,不要再来烦本王。” 文公公出了书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家主子脸上浮现不耐烦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嘿,我还没说明香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今日在茶楼“听茶”时,姬长景闭眼脑海里闪过的全是关于明香这个女人的画面。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的确一直在思考自己对明香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的问题,尤其是从甘泉村回来后,后来他给自己的答案是因为和这个女人有婚约,所以才会对她比对旁人不同,而有时候对她过于出格的举动,也可能是因为一时冲动,毕竟他是个男人,虽然没碰过女人,但不代表他对女人就无感。 直到昨天,姬长景还是这么认为的。可是就在刚才,当他凝神细想时,脑海中自然而然就出现了明香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 他纳闷了,原本想出来的对明香的态度的自我解释,在这一刻,已经动摇了。 莫非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女人? 姬长景有些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他不愿意再去想这么深奥的问题,换上了练功服,去了练功房。 于是带着想不通的问题,姬长景把练功房里面的器材一一练了个遍,可是练完了之后,他依旧满脑子明香。 然后,在他大概第一千次想明香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换上了夜行服。 正是夜深人静时,明香已经进入深度睡眠。 姬长景照着上次的路,偷偷潜入到明香的房间,站在这个女人的床前,姬长景发现,自己脑子里终于不再出现明香的脸了,因为此时这个女人的脸就在自己眼前。 明香睡觉很老实,一动不动的,姬长景进来这么久,还没见她翻过一次身。 看着她恬静的睡脸,姬长景知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了明香。 从没有喜欢过女人的他,这一刻意识到自己对明香的喜欢时,非常诧异却又感到心安了不少,因为至少他明白了这件一直困扰他多日的问题。 又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姬长景才翻墙回去,他默默的开始在心里倒计时,离他与明香的婚期还有二十三日。 明香一觉睡起来,精神饱满,状态极佳,一点也没察觉到昨日夜里有人潜入到她的闺房,站在她床前看了她一整夜。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瞿大娘要上吊自杀!” 小荷急匆匆跑进来,把正在享受早点的明香吓得赶紧扔了手里的瓷勺,出门就往她养父母住的院子跑。 还没进去,就看见屋里一堆人,嘈杂的声音混着瞿氏的哭声,但是听得出大家是在劝瞿氏千万不要想不开。 “瞿夫人,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呀,您不为自个儿想,也想想小姐呀,您要是死了,小姐还不得伤心死啊!” “对呀,瞿夫人,您快下来,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 “瞿夫人,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快下来吧!” 众人焦急规劝,瞿氏一想,如果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她就太对不起阿香了,可是一低头就看见那张伤透她心的男人。 “瞿娘你快下来吧,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不要自杀呀。”刘贵抱住瞿氏站在凳子上的腿肚,声泪俱下。 瞿氏看着这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刘贵!你自己说我哪一点对不起你,自从嫁到你家我给你洗衣做饭干农活连累都没喊过,本以为咱们有钱了从此衣食无忧,可你这猪油蒙心的,你居然,你居然背着我干出这等事!” 说完,瞿氏就要把脖子伸进自己在悬梁上绑的白绫中。 场下的人着急的惊呼。 “娘!”明香跑进来,抬头对着瞿氏急忙喊道,“娘你干什么呢!” 刘贵看见明香,就像看见稻草,“阿香你快劝劝你娘,让她赶紧下来呀。” 明香安抚住刘贵,然后对瞿氏说,“娘你先下来好不好,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说,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瞿氏低头看见明香的脸,最终还是从凳子上下来了,刘贵对不起她,可是孩子没有啊,她不能真的就这么抛下孩子走了。 众人见瞿氏终于从凳子上下来了,都松了一口气。 吴妈说,“好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最后屋子里只剩下明香瞿氏和刘贵三人。 明香扶着瞿氏在椅子上坐下,给她倒了茶水让她喝口茶缓缓心中的郁气。 刘贵走到二人面前,“咚”跪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是我色迷心窍,我昨日不该去春居坊,更不应该……”说到这,刘贵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明香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刘贵昨天晚上去逛窑子了,怪不得瞿氏如生气得要上吊。 “爹,你真是糊涂啊。”明香无奈摇头,然后又安慰瞿氏,“娘,爹虽然是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但是明香相信爹以后不会再犯了,您就原谅爹一次吧。” 跪在地上的刘贵举起手发誓,“对,瞿娘你相信我,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明香安抚了好久,才终于把瞿氏哄住,不过她娘与她爹之间的隔阂一定是结了,她作为孩子,再怎么说也无济于事,这需要他们夫妻两自己去化解。 把瞿氏哄睡着了后,明香拉住刘贵在屋外面低声说道,“爹,您这次真的把娘的心伤到了,不是我说您,娘都跟了您大半辈子了,您怎么就”犯下这种低级错误呢,后面半句话她不说刘贵也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 刘贵承认自己的错误,“爹这次是老糊涂了。但是你要相信爹,要不是昨天晚上茶楼的常客硬拽着我去什么春居坊,还故意给我找了女人来勾引我,你爹我也不会这么糊涂呀,我毕竟是个男人嘛!” 毕竟是香记的常客,而且都是在朝里任了职的,他们来找自己称兄道弟,刘贵当然不会拒绝。昨日几个人忽然提议去春居坊,刘贵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是抵不过几个人煽风点火再加强拉硬拽,后来的错误就这么造成了。 事情过后,他就很后悔。 看着一直埋怨自己的刘贵,明香除了无奈还能怎么样呢? “爹你也别太自责了,只是记住了,以后莫再犯。” 明香打算今日不去茶楼,瞿氏的情绪不稳定,她得陪着才行。刘贵也得在家好好待着,等瞿氏醒来尽量好生顺着她的气,刘贵犯下这样的错误惹得瞿氏伤心,他必须得做点什么事情才行。 可谁知,京兆府来了一路人,此时就在明府门外。 靳岳东听人来报,立刻到大门了解情况。 “潘府尹带着这么多人来明府做什么?”靳岳东两手背后握着,站在潘府尹的面前足足比其高了大半个头,他一个人的气势就能把这些不速之客全给震住。 潘有才的确是全身滴汗,自他上任京兆府尹五年多,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抗拒办案,明府是何等森严之地,只要一想到自己得从明府里带人出来潘有才就觉得可怕。 潘有才带来的手下眼瞅着平时威风凛凛的府尹大人动作一点也不利索的从袖兜里拿出来一张逮捕令,“靳将军,我是来缉拿刘贵归案的,早上京兆府接到报案,今日凌晨刘贵杀了春居坊的扶柳姑娘。” 说完之后,潘有才暗暗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真是太吓人了! 可是要来明府抓人,他不敢不亲自来呀。 靳岳东接过逮捕令看了一眼,“你们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刘贵杀了人?我警告你,这儿可是明府,你要从明府抓人,仅靠着一张逮捕令可是不得行的。” 潘有才敢一点准备都没有就直接来明府要人么?显然这是不存在的。于是靳岳东看着他又从另外一只袖兜里掏出了物件,有好几样。 潘有才顶住巨大的压力将这些证据一一展示,“这是从死者的嘴巴里掏出来的布团,据昨日与刘贵一同去春居坊的人称,这布团乃系刘贵昨日所穿衣物。这是仵作从死者喉咙里取出来的玉扳指,靳将军应该认得这是刘贵之物吧?另外春居坊还有多名证人证明刘贵确系杀害扶柳的凶手,所以……” 潘有才又抹了一把额头,所以就让我进去抓人吧,或者把刘贵喊出来最好。 那块玉扳指靳岳东确实认得,他记得还是明香小姐送给她的养父刘贵的,刘贵喜欢得不得了,日日戴在左手拇指。 沉吟片刻,靳岳东决定还是叫人进去通报,明府虽然有权势,但是不能仗着权势肆意包庇,这是明老将军的的原则。 第四十三章 京兆府抓人 “我没杀人啊!我什么时候杀过人啊,他们官府搞错人了吧?”刘贵很无辜的看着进来通传的门卫,面对这样的一个他认为莫须有的罪名,他吓得跳起脚来。 昨天夜里他是做了错事,但那也不过是背着家里去妓院找了女人,可绝对不敢去干杀人的勾当。 明香相信他爹不可能杀人,“爹,咱们先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在里屋睡觉的瞿氏,其实根本就没有睡着,她不过是需要一个人静静的躺一会儿。这时候一听到什么京兆府的人要抓刘贵走,她直接担心得从床上爬起来,到底是自己老夫老妻半辈子的人,真遇到什么事情,她还是担心的很。 三人走到大门口,刘贵先一步开口,“我没有杀人,这里面肯定是误会。” 潘有才又把证据拿了出来给大家展示了一遍,刘贵看见那块玉扳指都奇怪问道,“我这块扳指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他今日从春居坊回来就发现手上的扳指不见了,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个扶柳趁他睡着偷偷拿走的,没想到出现在了什么京兆府尹的手里,成了指控他杀人的物证。 可是他真的没有杀人啊! 明香见他爹惊慌失措,除了一句没有杀人之外什么也讲不出来,这明显对他们不利。她想起自己在甘泉村被人诬陷杀人,可是这会儿刘贵跟她不一样,当时污蔑她的人只有所谓的人证,可是刘贵却是有两样强有力的物证,而且听这个潘府尹的意思还有很多个人证。 人证加物证,除非刘贵有什么有力证据证明自己是无辜的,恐怕这件事情会很复杂。 明香说,“爹,你先别急,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人或事?” 靳岳东也安慰道,“是啊,刘兄,你也别太着急了,赶紧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证据要紧,只要你能想出一件,我都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刘贵挠头挠了一遍又一遍,他苦着一张脸道,“昨日夜里除了那个扶柳,”说到这里时,刘贵还不忘瞄一眼瞿氏,“没人跟我待在一块儿了。” 扶柳就是被杀的人,当然不能作为他的证人,说了跟没说一样。 瞿氏果然瞪着他道,“让你玩女人,现在好了吧,人家死了就赖在你头上!” “好了娘,现在先不说这些。”明香止住瞿氏,然后转头问潘有才,“我相信我爹绝对不可能杀人,府尹大人能不能先把案件查个水落石出再来决定我爹是否有罪。” “嘶,”潘有才为难的吸气,他好声说道,“明小姐,不是我有意为难你们,您也知道,京兆府接到案子不能不管,尤其还是杀人的大案,而且在证据充分的情形下,我们京兆府没理由放着罪犯在外头不抓的道理啊。” 潘有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明香也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爹被抓入大牢哇, “府尹大人,我爹说了他没杀人,况且这也只是你初步得到的证据,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你一口一个罪犯,是不是有些言之过早啦,”明香的语气稍微放重了些,为的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潘有才心里也苦啊,可是这次的案子是上头放了话下来要他必须今天将人抓到大牢,虽然明府是他得罪不了的,可是那边上头可是太子的人呀,他一样得罪不起。 衡量之下,潘有才犹豫着开口,“明小姐,您千万别生气,下官跟您保证,您养父在京兆府一定不会吃苦,这件事情我们也会彻查到底,届时若是您的养父是清白的,到时候下官亲自送他回来,您看行吗?” 说白了,今天刘贵免不了要去牢里走一遭。 看着被带走的刘贵,瞿氏急得跺脚,“阿香,你爹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明香顺着瞿氏的背,“娘你先别着急,我是绝对不会让爹受委屈的,潘府尹也不敢让爹出事。” 她转头瞅着靳岳东,“靳叔,这件事情恐怕需要拜托您找人去查一查,咱们不能光等着京兆府去调查。” “我明白,小姐放心,我这就去。”靳岳东说完就开始行动起来。 很快,他就带着消息回来,只不过看他的脸色,明香猜这件事情定然很棘手。 靳岳东亲自带了人到春居坊调查,里面的人挨个问了遍,可是要么不知情,要么就是说刘贵杀了人,他还去把昨天怂恿刘贵去妓院的三个人找来问话,得到的答案依旧如此。 “靳叔,你觉不觉得这些人的口径实在是太一致了。”每个人说的几乎一模一样,这一看其中就有蹊跷。 靳岳东点了点头,“看来不光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明小姐,恐怕这件事情另有来头,我担心这件事情冲着的不是您的养父,而是明府其他人,或者说就是明府。” 事关重大,这件事情不能再瞒着明安廷。 明香却觉得她爷爷就算知道了又如何,敌在暗她在明,人家专门设好了局等着,怕等的就是明府出手。 “靳叔,这件事情千万不能让爷爷知道,我来想办法。” 若是她爷爷知道,为了明香她爷爷怎么样都会把刘贵救出来,可到时候就中了别人的圈套了。 经历过前世,前世的明府是如何一步一步衰败的,她清楚地很,明府虽然看起来风光,可树大招风,连皇上都忌惮她爷爷的权力,若是被有心人抓住什么把柄,那还了得。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来到景王府时,明香都没搞清楚自己下意识求助的对象竟然是他。 “明小姐,您可真是稀客呀,王爷等会儿看见您,肯定会很高兴的,来,您这边请。”文公公带着明香直接去见姬长景。 姬长景此时在绿竹阁静坐。 明香一踏入此地,看见姬长景一个人坐在绿竹包围住的阁台之中,手里一本书,桌上一杯茶。 加之他今日并没有如平日着深色衣服,而是月白色,头发没有用皇子冠全部竖起,只是用发带随意绑起,明香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一面,安闲自在,鱼沉雁静。 她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到来把这样一幅安静的画面给打破了。 姬长景看见来人正是自己昨夜才确定心意的姑娘,虽然表面依旧气定神闲,内心却云涌似海。 他拿着书,只淡定的看了眼明香,又淡定的开口,“随便坐吧。” 明香也不客气,就在他对面坐下,毕竟事情紧急,而姬长景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能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不良于行,单是这一点,他便深藏不露。 姬长景抽空又瞅了对面的女人一眼,“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说吧。”然后假装继续看书,要是明香走到他这边一看,就会发现姬长景的眼睛一直盯着一个字就没转移过。 明香捏着手指,终是开口道,“我爹被人诬陷杀了人,现在被抓入京兆府去了,我想请你帮忙把他救出来。” “为什么不找你爷爷,要知道我只是个闲散王爷,可你爷爷却是货真价实的手上攥着实权的。” 明香说,“你说的没错,事实上今日靳叔已经去查了,根据查到的结果,我怀疑这次的事情是有人专门针对明府,明府权势滔天,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定然不是那么痛快,若是我找我爷爷出手,那岂不是正合了他们的意?” 姬长景放下手中的书,没想到明香还能想到这一点,原本以为她是个财迷,现在还发现她竟然还有这等眼界,着实令人意外。 “既然你怀疑有人针对明府,那你可有怀疑的对象?” 明香摇头,要是知道的话,她也不会来这儿了,直接去找那人谈判不就完了。 姬长景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看在你是我未过门媳妇儿的份上,这件事情我帮你。” 这么严肃的问题,怎么从他嘴巴里出来就变得有些画风不对呢,明香心里晃脑,一定是她解读的方式不对,人家的意思应该是看在明府即将是他的亲家,对,肯定是这样。 明香自我否定再自我肯定,最后和姬长景达成了共识。 有了姬长景一句言语,明香心安了七八分。她觉得这个男人手段一定有,只是不显露。 果然连一天都不到,姬长景就给了明香一个关键信息。 温世新。 被明香“请”来香记茶楼,温世新心里非常的忐忑,虽然明香也没对他做什么,只是坐在对面给他沏茶,但他就是坐立不安。 自从上次有眼无珠把她给得罪,回家被他老爹打了一顿后,后来每到香记茶楼他都是绕着道走的。 明香沏好了一杯茶,微笑着递给对面的温世新。 “呵呵,您太客气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温世新都不敢接受明香递给他的茶。 “温世子,我有这么可怕吗?”明香说,“虽然之前你我之间可能是有误会,但我相信温世子不是有意的,对吧。” 温世新忙不迭点头,“是是是。” 明香笑了一声,“其实今日找你来,是有事情要找你帮帮忙。” 第四十四章 温世子作证 一听是自己能帮上明香的忙,温世新拍拍胸脯,“什么忙,明小姐你尽管说,我温世新一定给你办到。” “那就太好了。”明香说,“我想问温世子,前天你是不是去了春居坊?” “是,是啊。”去妓院这种事情算不得什么好事,没想到明香一出口竟然是问这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着自己的后脑勺。 “那么你是昨天早上才离开的对吧?” 温世新点点头。 “你在春居坊的时候是不是有撞见我的养父刘贵了?” 明香一说,温世新就想起来了,他当日确实碰见过香记茶楼的掌柜。 当时他才和朋友喝完酒,已经是五更天了,找了个姑娘便要去睡觉休息,进姑娘的房门前,他撞上从隔壁房慌慌张张出来的刘贵,衣衫不整的往外走,隔壁房间还追出来一个姑娘喊着死鬼睡了就跑之类云云,那姑娘温世新也认得,是春居坊的扶柳,毕竟他也是春居坊的常客。 温世新还以为人家是想要跟他打听这回事,“明小姐啊,你可千万不要怪你的养父,毕竟男人嘛,是吧。” 话里的意思就是他确实见过的,明香接着问,“当时你看见我爹的时候是什么时间?” 虽然不知道明香想要问的具体是什么,温世新也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听完温世新说的,明香胸口终于松下了一口气,她给温世新的茶杯里续了茶水,“温世子,事情是这样的……” 明香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最后提出了让温世新给刘贵作证的请求。 温世新满口答应,“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京兆府走一趟。” 帮了这个忙,那之前他得罪明香的事情应该就能一笔勾销了吧,这是不是就代表他能借着这个机会跟明香交好,若是他能跟明香交好,就代表他跟明府交好,这样让他的一帮狐朋狗友们找知道了还不是特羡慕他。 这么想着,温世新兴奋加上激动,站起身来就要往京兆府跑。 “哎,”明香赶紧叫住人,他想好怎么说了吗,就这么冲过去,跟个二愣子似的,她还真有点不放心,“我跟你一块儿去。” 听完温世新的证言,明香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只见潘有才憋着为难劲儿,说,“明小姐,下官恐怕还不能放人。” 明香气愤说,“为什么?温世子明明亲眼看到我爹走后死者还未死,这就说明我爹根本就没有杀人,你为什么还不能放人?” 温世新也在一旁帮腔,“就是啊,你们京兆府做事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眼力见了。” 本以为有了温世新这个目击证人,刘贵应该就能放出来了,可没承想正好碰到了明香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上阳国的太子姬长绝。 潘有才一提溜,给太子行了礼,看他那个狗腿的样儿,明香真相踹上他两脚。 “你单凭温世新这个愣头青的证词就想洗脱刘贵的杀人嫌疑,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姬长绝坐在京兆府尹本该做的位置,茶盖一下一下的磨着茶杯口,就是没见他喝。 潘有才站在一旁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明香见状,什么事情都明白过来了,原来在幕后搞事情的是他姬长绝! “温世子亲眼所见我爹出春居坊时那位扶柳姑娘分明还好好的,人没有死,为什么不能放我爹出来。” 明香正视高堂上坐着的容颜卓绝的男子,从前被这样一张脸给欺骗了感情,当下她只觉得蛇蝎心肠不应只归漂亮女人专有。 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太子要如此做,他若是想要借此威胁明府归顺他,那他也太不明智了,选择这样一个方式,不仅得不到明府的青睐,只怕还会彻底与他不对付。 姬长绝呵了一声,“潘有才,明小姐大概是不太懂定案的依据,你给她说一下,让她好了解了解。” 潘有才自知两边都不是他能得罪的人,但眼下太子的命令他不敢不从,“明小姐,这毕竟是人命案,况且我们手中掌握的刘贵杀人的证据十分充分,您如果只有温世子一个证人的话是无法推翻已经有的证据的。” 明香知道潘有才不过是奉了姬长绝的命令做事,“太子殿下,您究竟想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爹。” 姬长绝像是听了个笑话,他耸了耸肩,两手摊开,不明所以的说,“刚刚潘府尹说了,证据不足不得释放,明香小姐干嘛问本太子,本太子不过是今天下来巡查刚好碰上你养父刘贵的事儿。” 看见姬长绝无赖般的笑脸,明香气的两手握成了拳,不过面上维持着镇定,她对着潘有才说道,“潘府尹这两天可去调查事实了?” “去了去了,根据京兆府调查的结果,刘贵确系杀人凶手无疑。” 这时候姬长绝又慢悠悠的开口道,“我上午翻阅卷宗时,还奇怪为什么明明证据充分,潘府尹却不判案定罪,见到明香小姐才知道,原来刘贵是明香小姐的养父,怪不得噢。” 明香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要沉住气,“太子殿下言重了,我爹没有杀人,况且现在还有温世子作证,就说明扶柳姑娘的死是个疑问,既然是疑案,自然不能草率地定下我爹的罪。” 然后她又对潘有才说,“潘府尹,既然你们京兆府查不出个水落石出,那我明香便自己去查,你且等着。”说完便要走。 可是被姬长绝一句嗤笑给停了脚步,“明香,你想要救刘贵出去其实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本太子一句话就能让你爹出京兆府的大牢。” “只不过……若是本太子帮了你,你可用什么来报答本太子呢?” 明香暗笑,你这么早早的等在这京兆府,目的不就是这句话吗?可是她偏不。 “多谢太子殿下,不过我相信我爹没有杀人,只是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太子愿意施以援手固然好,只是明香怕别人说三道四,明香决定还是自己再去查一查,说不准很快就有新的证据,您说对吧?” “哦?是吗?”姬长绝嗤鼻一笑,“连京兆府都查不出的证据,你想查出来?” 明香皮笑肉不笑,弯起嘴角说,“这就不用太子殿下操心了。” 看着明香的背影,姬长绝心里冷笑,有你来求本太子的时候! 明香走后,姬长绝的脸色恢复阴戾,“潘有才,刘贵是不是在牢里过得太好了些?” 看明香的样子,得让刘贵尝点苦头才行,他就不信明香不着急。 潘有才瞬间懂了姬长绝的意思,忙跪下道,“太子殿下,刘贵的身份您也是知道的啊,我若对他用刑,下官怕,怕明府来兴师问罪。” 姬长绝将手中的茶杯往潘有才的身边一摔,“你怕明府问罪,就不怕本太子问罪了是吧!” 潘有才吓得腿软,不停的磕头,“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去审问刘贵。” “等等” 刚从地上爬起来,又听到太子说话,吓得他两股颤颤,又跪了回去。 姬长绝低头对跪在地上的潘有才道,“注意你的分寸,人没死就行。另外,你还要想办法让明府的人知道刘贵受了审。” 潘有才心里苦逼,为什么让他摊上这么一回吃力不讨好的事啊,这件事情不论他无论如何都要得罪一边的人,而且还都是上阳国最有权力的人。 一个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是镇国将军,手握十万重兵,让人闻风丧胆的明老将军的孙女。 哎呦,这都是什么事哦!潘有才泪流满面,他让下属把刘贵带到刑房,还吩咐了人把刘贵在牢里吃了苦的消息传出去。 得知这一切都是太子在后面搞得鬼,那么事情就不难办了。 明香从京兆府出来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景王府,她得把这件事情告知姬长景一声,让他顺着这条线去查一查。 她想了想,既然她爹没杀人,但是扶柳确实死了,只要她把真凶找出来,事情就可以水落石出。 姬长景正在书房,无双正在汇报一些事情。 文公公敲了敲门,“王爷,明小姐来了。” “照我说的去做,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姬长景瞅了眼门外的人影,“你先出去吧。” 无双从门口出去,与明香打上照面时,还给她鞠了一躬,算是打了招呼。 “嘿,这小子,除了王爷,没见他对谁这么客气过。”文公公等无双走了后,小声纳闷道。 “我知道这一切是谁在背后搞鬼了。”明香一进去开口就说,“太子,是太子。” 可是姬长景没有一丝意外,看来人家早就知道了。 明香问,“你已经知道了?” 姬长景点头,然后等着明香继续说。 “今天温世新帮我去京兆府做了证,但是京兆府不放人,说是证据不足。不如我们直接把真正的凶手找出来,到时候太子就没有办法以这件事情来威胁我或是明府了。” 第四十五章 地下水牢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姬长景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明香说了一大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明香说这些是想要对方给点意见的,顺便让他再出点力,按照她说的去把事情落实清楚,可是对方只在一旁附和,可让她怎么好意思开口哇。 可是只要一想到事情的严重性,明香咬牙,继续道,“所以,还要麻烦王爷帮忙,嗯,就是,那个,真凶需要找出来。”明香能感觉到姬长景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搞得她都语无伦次说不清话了。 姬长景憋着笑意在眼睛里,“把真凶找出来可以啊,”有这句话明香松下一口气,却又听姬长景话锋一转,“不过,本王这么帮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本王。” 被这么一问,明香倒被问懵了,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给人家报酬的,天呐,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于是姬长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见女人的脸飞红起来,他听见明香说, “王爷想要什么,我这就去准备,你放心,你这么帮我,我不会白眼狼忘恩负义的。” “哈哈,”姬长景大笑了几声,“本王一时也想不到要什么,日后等想起来的时候再跟你要。” 明香郑重的点头,“好。” 要说这明香,聪明是聪明,可她一面对姬长景这聪明劲就使不出来了,姬长景说日后想起要什么再跟她要,那还不是漫天要价嘛! 要说这姬长景,别人看他温润可欺的样子,实际上焉坏焉坏的,尤其是对明香,他能无时无刻想着逗弄人家。 明香一离开王府,姬长景就去了王府的一个专门关押姬长景想要关押人的地方。 如果不是个中行家,怕是谁都看不出来景王府地下竟然有一快面积不小的牢房,里面的刑具齐全,刑种可能比刑部大牢的还要全乎。 地下水牢。 “王爷交代的三个人,我们都抓来了,没有惊动任何人。”说话的人严肃谨然,就是前不久从石山悬崖底下调来的一百名暗卫里的其中一个。 暗卫所指之人赫然就是前些天怂恿刘贵去春居坊的三个。 这三个人,个个在朝廷身兼要职,其中一个是刑部侍郎,一个是礼部侍郎,还有一个是司天监副使。他们三个每一个官职都不低,尤其是司天监副使,他是皇帝专门请来的星象大师,占卜之事除了正使便是他了,皇帝对司天监的信任可想而知。 若是姬正康知道他设置的司天监其实早已经早已经站在太子的阵营,怕是会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吧。 此时这三个人正被蒙着眼睛,像捆粽子似的被绑在水牢的木桩上,看他们从头到脚湿漉漉狼狈的样,看来是已经受过了水刑。 姬长景看他们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三具尸体,“他们招了吗?” 负责用刑和审问的暗卫回道,“还没有。” 姬长景掀起眼皮,看着对面三人,口中吐出来的言语令木桩上的三人发寒,“外面水缸中的食人鱼好像很多天没进食了,正好,他们就爱吃生肉,去,把鱼放进去。” “饶命啊!”三人被蒙着眼睛,根本不知道是谁将他们抓来,但是方才被水溺的滋味已经让他们恐惧至极,现在竟然还要用他们喂食食人鱼,三人直接吓哭了,其中一个鼻涕连连,他一张口,鼻涕就留到了嘴巴里,“我招我招我招啊!不要吃我,求求不要吃我!呜呜呜……” 姬长景嘴角扬起,“早点识相不就好了吗,三位大人明天还要上朝呢,干嘛非要逼自己受罪呢。” “是是是”,在面对被食人鱼啃掉的恐怖之下,三人从头到尾将陷害刘贵的事情讲了出来。 三人受了太子的命令,要对明香身边的人下手,以此来威胁明香,可是明香身边的人轻易他们敢动吗?于是就想到了她的养父刘贵。 他们先是鼓动刘贵上春居坊,然后指使扶柳在刘贵与她快活时趁他不注意将他手上的扳指偷偷藏起来,至于蒙住扶柳口鼻的布团则是三人还在喝酒时就已经割下来的,在刘贵走后,他们事先雇好的杀手就将扶柳杀死房中,而那些所谓的物证就是他们放上去的。 姬长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吩咐手下道,“将他们三个捆了丢到京兆府大门口去。”然后一刻也未停留就走了。 话说明香刚回到家,就听到了刘贵在牢里受了刑的消息。 消息在明府传的沸沸扬扬,明安廷自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问了靳岳东,事情的来龙去爱便也差不多了解了。 “阿香,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爷爷?”因为明香将这件事情瞒着他,明安廷十分痛心,“难道你告诉爷爷,爷爷还能不帮你把人救回来吗?” “爷爷,不是我有意瞒您,只是……”明香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明安廷说,“算了,你不必说了,救人要紧,咱们现在就去京兆府把你养父救出来。” 明香拉住明安廷,“爷爷,不行,您不能去。” 到了这个地步,明香也不得不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爷爷,您去了要如何将我爹救出来?是直接动用您镇国将军的权威?还是派一队士兵去将京兆府包围?” 明香摇着头,“爷爷,明香怕的就是京兆府是迫于您手中的权力将我爹给放了,而这就正中小人下怀。” “爷爷,虽然明香从小没有生活在明府,但自从回来也了解了咱们明府在上阳国的地位,就但从我自己来看,别人自从知道我是您的孙女后,谁也不敢得罪我,我知道这是因为看在您的面上,他们怕得罪的是您。” 明香继续说,“到过宫中两回,明香也看得出皇上对您的态度,可是爷爷您想过没有,有哪一个上位者会容忍自己的臣下威望比他还高,咱们皇上不过是忌惮您手中的军权不敢动您而已。” “您再想想看,若是皇上抓住了您的把柄,您觉得皇上会怎么样呢?”明香看明安廷没有说话,就知道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继续说,“或许这一次皇上不会把我们明府怎么样,但是他肯定会在账上记住这一次,日后日积月累,明府被夺权还不是迟早的事?” 明安廷将明香的话听进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阿香,爷爷竟不知你居然能想到这么远的事情,能如此为爷爷的安危着想,爷爷真的很欣慰,”明安廷摸了摸明香的头顶,“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爷爷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养父在牢中受苦啊,毕竟他抚养了你这么多年,是爷爷的大恩人。” 明香反过来握住明安廷的手,“爷爷放心,其实我已经去求了景王爷帮忙,他会有办法的。” 她话虽是这么说,但其实心底还是十分的着急,肯定是太子见她没有对他屈从,所以才狗急跳墙对付她爹,着急的同时,自然是希望姬长景的动作能够快点。 明安廷稍微放下心来,姬长景他了解过,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从他上次能凭一纸诉状就将太子困于东宫三个月一事来看,就知此人有两把刷子。 虽然知道已经有姬长景去办这件事情了,但是他明安廷也不能闲着,当即派了一队士兵连夜将春居坊给包围了,人是死在里面的,要将事情调查清楚,还得从这儿下手。 原本在春居坊逍遥的客人看见这一个个身穿铠甲行动有素的士兵,这上京除了明府,还能从哪找出这么令人敬畏的军队? 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请,明府竟然出动了这么多士兵包围春居坊,他们这些人有胆小的早拍屁股走人了,不过还是有胆大的人,经过其中一个士兵时,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军爷,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啊,能劳明府这么兴师动众?” 结果人家眼珠子都没动一下,这个胆大又好奇的人被他脸上巍然不动的表情镇住且畏惧,悻悻的走了。 很快春居坊的人都走光了,只剩春居坊的妈妈和姑娘们在里面瑟瑟发抖。 春居坊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好些人,太子那自然也受到了消息,不过他觉得无所谓,最好让明老爷子将京兆府也围起来才好。 相比春居坊的大动静,京兆府表面静如止水,可是里面却炸开了锅。 潘有才来来回回的走,满头大汗,却连擦都顾不及。 三个大官员被人捆了丢在他京兆府的门口,若是别人就算了,关键是这三人于刘贵杀人案颇有渊源。 小心翼翼将人从门口挪进了京兆府,希望没有人看到这一幕。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京兆府位置本来就不偏,就算现在已经是夜暮时分,但是活生生的三个人被人捆了堵住嘴巴丢在京兆府大门口,怎么可能不被人瞧见。 潘有才自然也清楚,所以他才急的满头大汗。 尤其是在看了夹在三人衣服中的口供时,潘有才更觉得他自己距离五雷轰顶的时候不远了。 “韩大人,刘大人,沈大人!你们为何如此糊涂啊!”还连累我! 潘有才虽然没有百分百认为刘贵是杀害扶柳的凶手,但是因为找不出有利于刘贵的证据,再加上太子施压,他也就没有深入调查,存在着凶手说不定就是刘贵的侥幸心理,可是眼下这份口供却将他心中的侥幸捏个粉碎。 潘有才虽然知道这三人都是太子的人,但眼下也不敢将人放了,先关在牢里,等看看明天的风声他再做决定。 姬长景派人将那三个官员送到京兆府,同时也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明府。 明安廷连夜拟好状告刑部侍郎、礼部侍郎还有皇上的司天监副使的奏折,第二天起个大早,穿好官府便向皇宫驾马而去。 “哎呀,明老今日怎么上朝来了,快赐座。”明安廷上朝很少站着,不过这回姜陆将椅子搬倒他身后,他也未坐。 见明安廷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姬正康问道,“怎么了明老?可是有什么事?” 明安廷站到文武百官最前端,先扫视了一圈,众位官员哪敢与明老将军对视呀,忙低下自己的头,有些甚至惶恐不安,才转身向姬正康呈上了自己的奏折,“皇上,老臣有本启奏。” 他这一句“有本启奏”把在场的官员都给吓了一跳,接下来就听到他说, “皇上,臣要状告刑部侍郎韩光耀、礼部侍郎刘翀和司天监副使沈则本。” 话一出,场下明显出现了呼气的声音,没有被点到名的官员心中放松,不过平日里与这三个官员交往甚蜜的不由心里一紧,生怕连累到自己,而潘有才直接双腿发软,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姬正康招手让点到的人站出来,不过等了半天,也不见人。 明安廷说,“皇上不必等了,这三人根本来不了朝堂,因为此时正在京兆府拘着呢。” 明安廷说这句话时,还特意看了太子一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听到京兆府,看来事情还比较重大,姬正康将递上来的折子先看一遍,好了解事情始末。 看完之后,姬正康将这三人骂了一遍,怪不得明安廷一脸不高兴,真是连累得他这个皇帝都看明安廷的脸色。 “潘有才!”姬正康喝道。 潘有才从众官中间爬出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臣,臣在。” 姬正康将手里的奏折砸到潘有才头上,怒道,“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有才全身发颤,暗暗抬头瞧了太子一眼,可太子回瞪着他,意思分明就是警告他不许“乱说”,潘有才一咬牙一闭眼, “回皇上,之前春居坊的老板来京兆府报案说刘贵杀害了春居坊的姑娘扶柳,且证据确凿,臣才将刘贵带回京兆府的。” “嗬”明安廷俯视他,“你倒有理了,那么为何温家小子去了你那为我女儿的养父做了证,你不但不放人,甚至变本加厉用上了刑罚!” 明安廷呵斥潘有才后,又转头面对姬正康,供手道,“皇上,潘府尹分明是滥用手中职权,对我明府的人尚且如此,还不知道他对其他人是怎样,也不知京兆府出了多少冤假错案!” 明安廷虽知仅靠潘有才,这件事情是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他背后定有他人,但是手中无证据,他也不能在圣上面前随口指责某人,倒是先吓吓这京兆府尹,说不定从他口中能炸出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 姬正康眼睛隐隐有发红之势,牙根咬得咯咯作响,若京兆府只是得罪明安廷,姬正康不会如此动怒,可是眼下牵扯到的是他的臣下滥权渎职之事,如今他眼皮子底下就有官员如此行事,还不知道上阳国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呢! “来人啊,潘有才滥用职权,且在发现错误时不及时改正反而渎职,着去其京兆府尹之职,贬为甘州郡守。” 一下子从京兆府尹变成不毛之地的郡守,这落差实在太大,潘有才的心拔凉拔凉的,可若是将太子说出来,只怕他的下场会比这还要惨,他也只能闭紧自己的嘴巴,认了命。 处置完潘有才,姬正康派了三皇子去京兆府接管刘贵之事,务必要将事情前前后后都审问个清楚,“老三,你务必要先去安抚住刘贵,还他清白,并代朕亲自好生送回明府。” 三皇子姬长焱立马应声,“是,儿臣定当为父皇分忧。” 太子倒想要去揽下这个活,可是明安廷说到的三个官员其中韩光耀和刘翀谁都知道是太子的人,他现在就算开这个口,皇上也不会让他去办这件事。 太子姬长绝只能忍住。 回到东宫,姬长绝将脚榻上的东西一扫而落,对着佘福吼道,“去,给本太子查清楚,到底是谁与本太子作对!” 佘福连爬带跑的就出去了,生怕自己走的完了,就会如同那脚榻上的瓷杯一样摔个粉碎。 皇后来时便撞见佘福慌慌张张的出去,她走进东宫的殿门,边走边说,“绝儿,什么事情值得你如此动怒。” 姬长绝见是自己的母妃,行了个礼,“母后不知,这上京有个一直在暗处与儿臣处处作对的人,像老鼠一样,专在本太子背后搞事,要是儿臣找到了他,一定要将他撕个粉碎!” 皇后凤眼瞧着她的儿子,“本宫听说了今日朝堂上的事,不过一桩小事,失了几个小官而已,还撼动不了你在朝中的位置。” “母后,你不懂,儿臣原本想借着这件事威胁明府千金,归顺于我。”那些个小官,他还不放在眼里,他真正生气的是,原本能够威胁明香的事情泡了汤。 皇后有些不懂,“你要明香归顺你有何用,她已经被指给了老四那个瘸子了呀。” 姬长绝目中无人道,“指给老四了又怎么样,本太子想要的东西何须顾忌这些,想办法抢来便是。” 皇后听后直摇头,皱着细眉道, “绝儿呀,那明香你可不敢胡来,上次她当着一众大臣和皇上的面说了自己中意老四,你若插一脚,怕是会适得其反。倒不如与老四和明香处好关系,届时若是你需要用到军方的力量时,向他们提上一提,明府总会看在明香的面上给你几分薄面。” 皇后说的,姬长绝哪能不懂其中的道理,只是他心有不甘,他就是想要明香! “说道这个,”皇后说,“母后倒是想给你定下太子妃,宫外的太子府已经竣工多时了,你整天呆在东宫倒是束缚了手脚,做起事情来总有宫墙这一道麻烦,不如借着大婚出宫去。” “这件事情全由母后做主。”姬长绝虽心有不甘,但能够出宫去,确实能省去他很多麻烦。 “母后已经看中了赵丞相的女儿,赵之琴。之琴这个丫头,端庄大方,娴熟美丽,而且家世也配的上你,你觉得怎么样?” “左右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母后全权做主就是。” 见姬长绝并无拒绝的意思,皇后欣慰一笑。 京兆府地牢。 三皇子姬长业带着圣旨来到京兆府,刚到这,才让自己带来的手下将圣旨上的意思传达至京兆府各处,就听说韩光耀等人已畏罪自杀。 于是在好生将刘贵亲自送回明府后,他只能带着先前潘有才已经达到的口供去给姬正康回复。 只是这口供十分蹊跷,这上面有好几段字被人用墨水模糊了字眼,让人怎么也看不出来原本的字,三皇子觉得十分可疑,因为从这份口供的前文后语来看,他猜测这些被抹去的字八成是在幕后指使韩光耀等人的黑手。 而刚好韩光耀三人的“畏罪自杀”,怕是被杀人灭口吧。 姬长业一下子就想到了太子,于是给皇帝汇报时,有意无意的便将皇帝往他所怀疑的方向带,果然姬长业一出去后,就听见姬正康立马让姜公公去传了司天监正使。 这件事情过后,上京恢复了平静。 香记茶艺班也照常上课。 虽然香记茶楼掌柜刘贵在牢里不过两天,但他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从这件事情当中,大家又进一步更直观得了解到得罪明府的下场,得罪明香的下场。 茶艺班也还在授课当中,前半部分的课明香上课的内容大部分停留在理论上面,后半部分才真正进入到实践的部分,也就是如何泡茶。 这天,正是茶艺班第二次真正接触茶具。 明香作为老师,她很少等学员,而是踩着点进入课堂。 今天她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她大致听到了几句, “之琴,听说皇后娘娘选了你做太子妃,这是真的吗?” “哇,成为太子妃的话,那你的地位不是比现在更加尊贵吗?” “之琴,真是羡慕你,太子英俊潇洒不说,听说对女人也是极好的。” 听到这句“对女人是极好的”,明香:“.…..” 第四十六章 茶艺班的冲突 明香收起心里的嗤笑,走了进去,“今日我们学习如何分茶。” 方才还在叽里呱啦谈论赵之琴得皇后青睐而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几个人见明香进来了,闭上了嘴巴。 明香看了看刚才说太子对女人极好的那位姑娘,她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温世新的嫡亲妹妹温琪琪,顿时内心有些同情温侯。 温琪琪被明香看着,还用那样的眼神,她觉得很是奇怪,甚至摸了几把自己的脸,是不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明香才这么瞧着她的。 明香心里的笑劲好不容易才憋住,她拍了两下手掌,白素素从门外面走了进来。 “素素的分茶技能连我都自叹不如,所以我先让她给你们展示一下最基础的分茶,大家可得看仔细些,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问我也可以问素素。” 明香说完,白素素先给大家行了礼才到中间教学的位置坐下,可是还没等她坐实,听到几句让人不忍耳闻的话。 温琪琪,“她不是春居坊的女人吗?好像是叫什么白素素,我哥有段时间老爱让她陪。” 坐在温琪琪前面的姬红玉一听,她有些不明白,直接回头问出来,“春居坊?那她不是妓女吗?”姬红玉的声音本来就大,她这话一问出来,大家都听见了。 白素素的脸瞬间白了,屁股都已经碰到了软垫,也立马从地上刷一下站了起来,她这惊慌失措的样子算是对姬红玉方才的问题的回答。 赵之琴站起身来,她嘲笑的看了白素素一眼,转头对明香说, “明香小姐,你让一个妓女来给我们上课,是不是不合事宜呀?不说静慧公主千金之躯,就算是家世最末的,白素素也配不上来给我们大家上课呀,这实在有失我们的身份。” 又有几个人附和,“是啊,白素素给我们提鞋都不配,怎么可以给我们上课?” 白素素被这些个千金小姐的言语羞辱得泪花直打转,她怕再待下去这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捂住脸就往外跑。 明香拉住了白素素,她扫视了方才出了声的几个人,最后落在赵之琴的脸上, “素素早就不在春居坊了,她现在是我们香记茶楼的茶娘,多少身份尊贵的人喝过她泡的茶,也不多你们几个吧。况且素素还是我明香的朋友,你们身份再尊贵,也无需在我的地盘侮辱我的人吧!赵小姐,你说呢?” 自打重生归来,这还是明香第一次如此护短,不过说实话,仗着家里的权势来踩这些让她不爽的人,真是太爽啦。 赵之琴没想到明香竟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险些讲不出话来,不过一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太子妃,身份地位也没比明香差到哪去,甚至比她还要尊贵些,底气就足了起来,“那她曾经做过妓女,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明香小姐与她为友,可不是自降身份吗?” “你的意思就是本公主也是自降身份咯!”姬静慧站起来直接说道。 “这,之琴不是这个意思,公主误会了。”赵之琴笃定这里所有人是对白素素不满的,她根本没有想到静慧公主会为白素素这样的人说话。 “哼,你不是这个意思?你说明香与白素素为友是自降身份,可是明香是本公主的好友,照你的意思本公主可不就是子降身份吗?赵之琴,你行啊,区区一个丞相之女,竟敢同时叫嚣本公主和明老将军唯一的孙女!” 赵之琴急忙解释,“我没有,公主您曲解我的意思了,我怎么敢对您和明香小姐叫嚣呢。” “呵呵,”明香嘲讽道,“赵小姐,你也太健忘了吧,刚刚你才说过的话就完记啦?大家可都听见了。” 然后问大家,“是吧?” 赵之琴与静慧公主和明香比起来,大家除非是傻了才会站在赵之琴这边替她说话,自然个个点头或是默认明香的话。 明香冷笑一声,“赵小姐,你若是看不上我这地方,大可不必委屈自己。” 话里意思十分明显,爱走不走,要走不送。 明香安慰了白素素几句,让她回到座位上,开始分茶。 经过这一场,谁都不敢再说什么,想想也是,人家静慧公主都没对白素素的身份说什么,她们何须纠结这些。 苦了赵之琴,她保持着站着的姿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尴里尴尬的杵了半天,也没见她走,最后还是坐了下来,虽然丢面,但是倘若她现在一走了之,她就真的彻底将静慧公主还有明香给得罪了。 赵之琴现在想得太多了,人家明香还有姬静慧本来就讨厌她,平时还愿意跟她讲两句话,不过是想看她能有多少作妖的本事而已。 这堂课,赵之琴度秒如年。总算是熬到结束了,本来还想与姬静慧解释什么,可是人家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与明香手挽手走了。 当时她的这个脸蛋哦,真是青一阵红一阵的,其他人见状也是避之不及,赵之琴见好几个之前还巴结她的人,现在也都是不愿意和她一块走,她气得只能拿自己的帕子出气。 赵之琴回到家里,将自己房间里的东西能摔的都摔了。 “凭什么我就得低你们一等!凭什么!” “明香你这个村妇,日后我做了太子妃,一定要你好看!” 说一句,摔个东西,骂一句,她屋里的摆件就少一样。 她母亲在旁边怎么劝都没有用,还是他哥回来才把她劝住。 “你摔东西有什么用,难道摔了之后你今日所受的屈辱就会不存在吗?”他了解了情况后,出口先是数落了几句,然后才道, “之琴,你现在所受的屈辱且先记着,日后成了太子妃,就连公主都要叫你一声皇嫂,那个明香就算是镇国将军的孙女又如何,她还能大过你这个太子妃不成?” 丞相夫人也在旁劝道,“之琴,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爹是百官之首,你哥哥是太子的伴读,是他跟前的大红人,你娘我也是一品诰命夫人,日后成了太子妃,你就更不用觉得低人一等。” 赵之琴气愤的情绪渐渐被心中生出的优越感所取代。 “可是我什么时候才能嫁给太子啊?”赵之琴问。 赵之桓说,“放心,快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最迟年底。” 赵之琴展颜笑开,心理活动是,“哼,明香,你给我等着。” 茶房里。 “多谢公主,多谢老板。”白素素真诚的道谢,刚刚被那些女人说自己地位卑贱时,她有一秒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这么卑贱的人,可是明香竟然说她是她的朋友,想到这,她的眼泪就流出来了。 看出了白素素的心里想法,明香拍拍她的背,“我是真的拿你当朋友的,不仅是你是我的朋友,晴娘也是我的朋友,你们靠自己的劳动养活自己,光是这一点,就比那些所谓的千金小姐强出多少倍。” 明香尊重一切靠自己的女生,包括现在的自己。 姬静慧也说,“明香说的对,你千万不要看轻自己,那个赵之琴真的是太讨厌了。不过,你们刚刚看到赵之琴的脸色没有,青一阵红一阵的真是精彩极了,哈哈哈。” 明香也笑了,“不过我也要谢谢你静慧,谢谢你站出来为我说话。” “明香,咱们什么关系,说什么谢谢呀。”不过话锋一转,“请我吃街上的小吃就行了,呵呵。” 大家被她这么可爱的话语逗笑了。 明香陪姬静慧吃饱喝足后,在八宝街路口分的手。 临走时,姬静慧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对了明香,刚刚吃高兴了,我差点忘了母妃交代我的事情。” 明香眨眨眼,“什么事啊?” “母妃说想请你到她宫里,她想喝你亲手泡的石茶。” “好呀,那你回去告诉一下李贵妃,我明日便去。” 挑了一件水蓝色对襟中袖长裙穿上,还化了一点淡妆,明香用过早膳后便如期赴约。 熠辉宫,熠熠生辉,瞧名字就知李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明香被李贵妃身边的宫女一路从后宫入口处领到熠辉宫大殿里的暖阁,李贵妃正坐在榻上,手撑着额头,好像是睡着了。 “娘娘?娘娘?”宫女在她耳边轻唤了几声,李贵妃才醒了过来,“明香小姐来了。” 明香正儿八经的行了个礼,“贵妃吉祥。” “哦,是明香来了呀,快来坐。”李贵妃伸手招呼明香坐到自己的右边,“你看我竟然坐着都能睡着,说来也怪,最近总觉得困顿,看来真是人老了。” 总觉得困顿?明香掐指一算时间,李贵妃不会是怀孕了吧?不够这话她不能直接说出来,不然人家定会觉得奇怪。 明香面上笑说,“娘娘真会说笑,您这么年轻就说自己老了,那明香可要抓紧保养自己了,否则没过几年就是老人了。” “哈哈哈”李贵妃被明香逗笑了,“你这丫头真会说话,静慧就不如你,真应该让她跟你好好学学,她经常说一些话都能把我给气死,有时候连她父皇也偶尔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第四十七章 红手钏的故事 “静慧公主很好,做她自己就行了” 明香话还没说完,刚刚被说到的人就过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姬静慧提着裙子,从外面小跑进来,看她喘着气,定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贵妃嗔笑看着进来的女儿,“你如今都已经多大了,还这么没头没脑的像不像话。” “嘿嘿,母妃,我着急见明香嘛。” “人家明香这么懂事,你要是能有明香一般懂事,我也就不用这么费心你了。”虽说着数落的话,可是李贵妃眼中充满的却是满满的母爱。 三个人说说笑笑了一会儿,李贵妃将姬静慧支开,“你先去别的地方玩一会儿,我跟明香有些正事要说。” 姬静慧也不问什么事是她听不得的,直接嘟着嘴巴跑开了。 “这孩子。”李贵妃笑着摇头,然后又看向明香,“再过半月不到,便是你与景王的婚礼了,你平日里与静慧要好,我作为静慧的母妃,理当给你准备一份嫁妆。” 说完,李贵妃就让人将东西拿来。 很快一箱子的首饰琳琅满目的出现在明香的眼前。 “这,娘娘太厚爱了,明香不好意思收呀。” 李贵妃拍拍明香的手背,“我知道,这些金银珠宝明府不却,不过这都是我的心意,你安心手下便是。” 说完,李贵妃遣走了殿中的一应宫女太监,明香看着她从自己卧室的衣柜里掏出一个锦囊。 李贵妃动作十分小心的从锦囊里拿出了一条红宝石手钏,“这条手钏是景王的母妃之物,她托我将这条手钏赠与景王的妻子。” 李贵妃看着这手钏,情不自禁便红了眼,“说起来,我与丽姐姐同时入宫,当时感情十分要好,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我与她从未背叛过对方,姐妹之间的感情坚定非常。” 看李贵妃的眼眶中泪光闪烁,怕是想起了久远的事情,“我与丽姐姐同时得皇上宠爱,又感情极好,六宫之中人人恨我们入骨。很快,丽姐姐生了个儿子,皇上高兴极了,丽姐姐的位份一晋再晋,一时风光至极。” 一滴泪从李贵妃的眼睛中低落到桌上,发出啪嗒一声,“有时我在想,若是姐姐生的不是儿子,而是个女儿多好啊,这样她也就不会被人害了,最终落个死的下场。” 一如李贵妃一样,生个女儿,也不会被皇后那样惦记着恨毒了自己,只是偶尔受些委屈罢了,至少不会被那样设计陷害,最终丢了性命还连累了自己的孩子。 “景王也是命苦啊,从小便命运多舛,从出生那一刻起便没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记得那一年,景王尚且五岁,却被太子养的藏獒咬得不成样子,他的那双腿,便是那时候落下的残疾。” 李贵妃用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向明香,“幸好,景王能够娶到自己的意中人,真是令人欣慰。” 面对李贵妃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话,明香忽然有些觉得对不住人家,当初她在秋华台说自己与姬长景是两情相悦,是为了拜托太子的烦扰才胡说的,没想到竟让李贵妃这样放在心上当了真。 李贵妃郑重其事的将这串红宝石手钏交到了明香手中,“提醒你一句,这手钏不能示于外人眼中,毕竟丽姐姐如今都还是罪妃的身份。” 明香接过这串手钏,犹如手中握了一块烧得红红的碳,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她在熠辉宫用过午膳才回家,临走时,她憋不住心口的话,终是对李贵妃说出了口,“娘娘,招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吧,我听您说近些日子都是神思倦怠,让太医瞧瞧放心一点。” 李贵妃点点头,“你这孩子就是心细,景王能娶到你真不知是因祸得福还是他前世修的福分。”李贵妃心如明镜,若不是景王双腿残疾终生与皇位无缘,皇上是不会放心将明香指给他的。 明香来时不过带了一罐茶叶,走时却带着一箱金银珠宝,尤其是那一串红宝石手钏,明香摸了摸放手钏的兜,忽然觉得自己婚后应该对姬长景好些,明香感觉姬长景的童年过得比自己还要可怜,她小时候不过是偶尔需挨一挨饿,可是姬长景却时时面对着算计与死亡的危险。 这么一想,明香心里对姬长景的同情蹭的一下往上涨,她决定了,以后若是姬长景还对她无礼,她得容忍着。 一转眼,九月九重阳节就到了,景王府难得一派喜庆之色。 “王爷,时辰到了,该出发去明府接新娘子了。”文公公今日着了一声酱红色,算是应个景,这景王府还是头一回如此充满喜悦之气,从早到现在,他这脸上的笑就没消下去过。 此时他见姬长景穿着喜服,脸上的褶子更深了,“哎呀,王爷您今日怎么如此俊,明香小姐,哦不,是景王妃见了您定然欢喜,嘻嘻嘻。” 皇子成亲,一切礼制都是由礼部着手办理,就连新郎新娘的礼服都得按照规制来,不过皇上特意嘱咐了景王与明小姐的婚礼一切从重,什么都得按照亲王的最高规制来置办,所以这礼服当然也是最好的。 红色绸缎的底子,用极好的金丝绣着大片大片的龙纹,姬长景本就生得好看,只是人十分的沉默寡言,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今日被这红袍衬出红润的气色,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姬长景佯装瞪了文公公一眼,“难道本王平日里就不俊了吗。” 文公公翘起兰花指,眼睛眯起笑说,“平日里也俊,只不过今日让人觉得亲近些。” 让人觉得亲近些,姬长景琢磨着这句话,心想明香会不会也这样觉得,不觉心里升起了喜悦之情。 明府嫁女,整个明府的人都在忙上忙下,虽然他们很多都不知道自己在忙啥。 明香的新娘礼服早已经穿好,小荷正在给她上脸上的腮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明香脑子里忽然想起与姬长景在石山上看落日的那个场景,她觉得自己现在整个人就如同置身红霞之中一样,红光满面。 “阿香,”瞿氏从屋外走进来,含着笑道,“让娘给你梳头吧。” “好。” 瞿氏拿起红木梳子,开始一下一下的梳着明香柔顺而又散发着茶香的秀发,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瞿氏边说着梳新娘头时要说的吉祥话,边梳着头发,这眼眶慢慢就红了起来,以前她总盼着明香嫁个好人家,能少受些苦,现在明香真的要嫁人了,她高兴的同时心中也充满不舍。 “娘,你咋哭啦。”明香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娘泪光闪烁。 瞿氏抹了一把泪,“娘是高兴,你总算是嫁了个合自己心意的男人。” 母女二人拥抱了许久,后来吴妈从外面兴奋的跑进来,说新郎官已经到了。 红盖头盖到自己的头上,明安廷亲自将她牵到姬长景的手中,上了花轿,明香默默流了两滴泪。 明府嫁人,十里红妆一点也不夸张,因为这一天,上阳国每一个州的军台府都给明府的千金添了嫁妆,从上阳国各个方向往上京奔来。 这样的盛事,除了明香嫁人外,就算是太子大婚也都再现不了。 有哪一个女人不会梦想着自己的婚礼如此盛大瞩目呢。明香这个亲结的,成了上京许多女孩子羡慕的对象。 和姬长景拜完堂,坐在婚房的大床上时,明香总算是喘了口气,今天真是太累了,她前世虽然也嫁过一次,可嫁给太子为妾只是被抬进了太子府,哪像今天一样,繁文缛节都是依样办来。 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明香按住肚子,嘴里咂摸两下,今日她还未曾进食。 明香唤了两句,“小荷,小荷。” “小姐,哦不,王妃唤奴婢有何事?”小荷做了明香的陪嫁丫头,吴妈也跟了过来。 “我饿了,你去帮我弄点吃的来。”明香苦道。 “这,小姐,”小荷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王妃,您忍忍吧,现在吃东西不合礼节的。” 明香叫唤道,“可是我再不吃,我就要饿死了,还管什么礼节呀,我不管,你快去搞点吃的来,去外面的席间,肯定有好多吃,你随便给我要一只鸡或鸭什么的。” 小荷撇嘴,杵着没动,“王妃,不好吧。” “快去呀,难道你要看着你家主子我还没到洞房花烛夜就饿死在等待夫君的过程中吧,去吧去吧小荷。” 小荷一咬牙,真的去了外面拿了一只卤鸡回来。 “小姐你快吃,吃完我去扔骨头,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了。” 明香接过这只香喷喷的鸡大块朵颐。 还没吃两口,就听到外面男人的声音传来,吓得明香手里的鸡没拿稳,掉落在地,明香看着地上的还只被啃了几口的美味的卤鸡,伤心得想要哭。 第四十八章 洞房花烛夜 姬长景一进来看到自己的新娘子端正的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头上的红盖头也是方方正正的,他慢慢的向明香靠近。 明香坐在床沿边,双手紧张的相互攥着,刚才没吃完的卤鸡已经让小荷处理掉,手上碰了鸡肉的地方也用帕子擦了个干净,但是当透过红盖头看到男人的双脚站在自己跟前时,她没由来的紧张了一把。 屋里的仆奴已经被禀退,这个属于姬长景和明香的夜正式开始。 姬长景伸出手,没有犹豫,一把掀开了女人头上的红盖头。 并不是第一回才知道明香长得美,可当盖头被掀开露出这张顾盼生辉的脸时,姬长景的心脏还是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心动的感觉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如此频繁,只要看到她,沉寂了二十几年的心跳声就会受到鼓舞不受自己控制。 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明香对他下了蛊,一种名为明香的蛊。 明香一直很忐忑的坐在男人身边,当余光看到男人的脸凑得越来越近时,心里想往另一边挪,可是到底没有,她一直保持着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眼见姬长景的脸越靠越近,明香的心变成了小鹿,在自己身体里上下左右不停乱撞,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她咬咬牙,紧闭了双眼。 姬长景凑近了盯住明香的脸,从紧闭的双眼和颤动的长睫毛,一路往下到油光潋滟的红唇,他鼻子凑上去使劲儿闻了几下,是方才席间闻到过的味道。 “哈哈哈”,他没忍住发出了笑声。 “你笑什么?”预想的事情并没有降落,反而听到男人的低笑声,她有些纳闷。 姬长景边笑边摇头,他是不会将她偷吃卤鸡的事情给揭发出来的,遂以拳头抵唇,将笑声抑制住,“王妃实在太可爱,本王看着就觉得高兴。” 这一听就知道是瞎说的,定有其他原因。 说真的,明香再怎么样都算不到可爱型,无论从样貌上来看,还是从气质神态来看,明香都是属于气质型美人,且还是一笑一颦一动一静都透着些妩媚劲儿,怎么会和可爱挂上勾呢。 哦,对了,生气的时候,生姬长景气的时候。 此时明香因为男人莫名其妙的笑声搞得本来就有些发虚的心里又多了一层虚感,不过接下来男人的话让她直接由发虚升级为紧张。 男人说,“洞房花烛夜,王妃想如何度过?” 明香一转头看见姬长景好看的眼睛里染上了笑意,此时这双带笑的眸正看着自己,她有一瞬间的愣神。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姬长景笑,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尤其是当她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在他眼珠子里时。 见明香不说话,男人再一次靠近了她,直到两人的脸只剩一杯酒的距离。 男人嘴角轻扬,“合衾酒还是要喝的。” 明香接过酒杯,心里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刚才真是要吓死她了,她还以为…… 喝过了交杯酒,男人就出去了,可是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还带了一个食盒。 “本王今日忙着应付宾客,没吃什么东西,你要不要来陪本王用点?” 姬长景将食盒的盖一揭开,满满的食物的香味就漂到某个已经饿了一整天的人鼻子里。 明香顾不得矜持,既然人家都开口了,她还忍个球,当然拿起筷子就开吃,看准了刚才她没来得及吃到的卤鸡,又快又狠又准伸出筷子一插,鸡腿就到了她的筷子上。 姬长景在一旁看着她的吃相,心脏都快胀满了,到此时他算是真正明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的含义。 明香吃饱喝足,连动都不想动,仰躺在床上数床罩上的红牡丹,肠胃的满足使她暂时忘记这个房间还有一个人在。 姬长景走到明香跟前,他站着,明香躺着,俯视着这个容颜姣好的女人,“王妃吃饱了是不是该慰劳一下为夫?” 明香警惕地看着他,因为她从男人的话里听出了画外音。 “你,我怎么慰劳你啊。”明香声音比堪比蚊子,不过姬长景还是听到了。 “洞房花烛夜,你说应该怎么慰劳。”姬长景暧昧道,同时向明香倾身上去。 明香再一次被男人的眼睛吸住了所有的注意力,想起上次在石山上自己跟抽了疯似的竟然无缘无故主动亲吻,她惊吓得一把推开倾身而来的男人。 “我,我还没准备好。”她结结巴巴说道,眼睛转了一个方向,不敢再看男人。 姬长景料到会如此,明香和他不一样,自从上次之后,他就很明白自己对明香的心意,但是他却不明白明香对她的心意。 若说她对自己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可是上回中秋宴上她又亲口求了皇上将二人的婚期提前。 可是姬长景明白,他还需要等,等这个女人对自己打开心扉。 有好一会儿,明香没有听到声音,不过她依旧不敢动弹,眼神也不敢乱瞄,生怕自己一回头,就撞上男人深水似的眸。 又过了一会儿,身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声,明香回头一看,方才还很暧昧的调戏她的男人已经钻进了大红被子里。 姬长景说,“洗洗睡吧,我的王妃,为夫困了。”然后闭上了他那双一直追随着明香的眸子,假意睡眠。 闻言,明香忐忑紧张的心轻松了下来。 她在男人的身边躺好,很快进入了梦乡,今日她确实是真够累的。 姬长景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侧了身面向女人,也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他在人家额头上留了一个吻才堪堪睡去。 二人皆是一夜好眠。 “王爷,王妃,该起床了。”早上太阳才升起,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文公公敲了一次门,等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他将耳朵贴着门缝,还是没有声音。 脑子里自动脑补了一下昨晚的状况,文公公捂嘴低声笑了起来,这小两口八成是累坏了,不过大婚第二天,依照礼制,王爷和王妃是要进宫向皇上皇后叩拜敬茶的。 文公公虽然不忍心,但还是伸出了手,再一次扣响了门。 明香一觉醒来觉得甚是满足,她像平时一般,将双手举了起来伸了个懒腰,才睁开眼。 一睁开眼,就看到姬长景微笑着看着自己,还真是......有些吓人。 总觉得这笑瘆得慌,明香默默扫了一下身上起来的鸡皮疙瘩。 然后还在她扫鸡皮疙瘩时,男人的手伸到头顶,从床案上摸出了一把匕首,明香瞬间不敢动弹。 他要干嘛!成亲第二天就谋杀亲妻?明香悲催,这一大早的,她脑子都还没捋清楚过来,就看见闪着冷光的的匕首。 “你,你干嘛?”明香吓得抱紧了双手紧抱自己,然后下一秒她就看见男人用匕首割了自己的手指。 姬长景将割破手指流的血尽数沾到了一块绣了并蒂海棠的帕子上,他笑着说,“这块帕子待会儿是要送进宫中给皇后和过目的,难道王妃想让皇后看到一块干干净净的帕子?” 搞明白了姬长景的意思,明香一下子脸就红了起来。 果然等他们起床后,就有宫里来的嬷嬷来取帕子。 明香由着丫鬟们给自己梳洗打扮好,与姬长景随便吃了点早餐便与他一同前去宫中。 他们二人到时,皇上已经在皇后的宫殿等候。 “儿臣,儿媳,给父皇母后请安。” “嗯。”姬正康笑得很慈爱。 皇后自然与皇上一样,脸上的笑十分的亲切以及喜悦。 明香端了旁边宫女准备好的茶水,一杯给皇上,一杯给皇后,“父皇母后喝茶。” 姬正康与皇后象征性的喝了口新妇敬的茶,然后送了礼物给明香。 “哎呀真好,本宫一直心怜老四身体弱,却身边总没个可心人照顾,现下好了,今后老四有了王妃,皇上与本宫也不用如此担忧。” 皇后又拉住了明香的手,说了好一些祝福景王与景王妃的话,一通下来,倒是显得她非常像一个长辈对一个小辈亲切地说话。 明香怎么会不知道皇后不过是逢场作戏,不管是因为当着皇上的面还是她本身就想与明香打好关系,皇后都不会傻到对她冷眼相对。 “老四,你与朕去御书房下下棋,让明香在这里陪皇后再坐会儿。” 姬正康一直没有用过他这个身残的儿子,现在他倒是觉得其实让老四替自己办事比让其他皇子办事来的省心。因为老四不管手里掌握了多少权力,对他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姬正康从前怎么就没想到呢,他心里懊恼,不过现在发现也为时不晚。 正好监视太子这件事情交给老四做,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他如今成了明府的女婿,有明府的撑腰和帮衬,出面压制太子确实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姬正康与姬长景走后,明香在皇后处略坐了没多久,赵之琴盛装打扮而来。 第四十九章 景王府的妾 赵之琴进来,给皇后见了礼。 皇后因为赵之琴来,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哎呀,你来的倒是巧,原本还担心景王妃在本宫这儿坐久了会无聊发闷,毕竟本宫年纪大了,多亏你来了,你们年轻人聊天更投机一点。” 皇后又对明香说,“你姐妹二人在我这儿可放轻松点,聊聊天,喝喝茶,吃点儿点心,本宫就在旁边看着也觉得开心。” 赵之琴颇有礼数,笑得十分端庄,“我与景王妃年纪虽然相仿,可是到底这身份有些差别,之琴不敢与明香姐妹相称。” 闻言,皇后一惊,她说,“你们身份有何差别,说起来,年底你就该与太子成婚了,到时候便也是我的儿媳,说起来不正是明香的长嫂嘛,说你们是姐妹这还能有错?是吧,明香。”皇后说完还特意问了明香一句,可这问题,难道明香还能说不是嘛。 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明香心里冷笑,尤其是看到赵之琴在皇后说出了她即将成为太子妃时脸上那得意的笑,真是让明香既觉得恶心又想发笑,要不是场合不对,她肯定是要笑出声来的。 赵之琴什么时候来看皇后不行,偏明香昨天大婚今天须得来敬茶时拜访,不就是掐着时间故意在明香面前耍一通威风嘛。 明香心里呵呵,太子妃了不起啊,有什么好嘚瑟的,你要是把我惹毛了,我照样修理。 不过面上还是保持着适宜的微笑,再加上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赵小姐原来要嫁给太子啊,而且还年底便完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明香都不知道,还未恭喜赵小姐呢。” 赵之琴本来还得意的脸,被明香的话搞得有些难看,太子与赵之琴的婚事早在好几天之前皇上便下了旨意,可是因为临近景王府与明将军府的婚事。 婚事之盛大,尤其是因为明府嫁女,几乎全上阳国的军区都给她准备了嫁妆,在那几天先后出发向上京汇聚,可以说明香与姬长景的婚事轰动了整个上阳国,连太子的好事都给淹没了。 “多谢景王妃,”赵之琴到底是厉害的,心里就算再不爽,面上都不会显露,此时她便当做没有听懂明香的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对了,之琴想问问景王妃,今日的茶艺课可还上?” “当然上呀。”明香回答道。 赵之琴用帕子捂嘴,故作惊讶,“景王妃真是敬业,昨日才大婚,却还是心系着茶艺班,节节课不落,真是令人佩服,当初一千两的学费之琴觉得当真是收少了,区区一千两根本不抵景王妃的用心之深。” 皇后插了一句话,“说起这个来,其实本宫有些不明白,明香啊,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辛苦的,如今你的地位可和从前在穷乡僻壤不一样,现在你更应该养尊处优,学习管理王府才是。” “皇后娘娘,或许是景王妃习惯了吧,咱们没有过过苦日子,根本无法体会景王妃的心情,倒不能怪她一颗心扑在香记上面。”赵之琴虽还是笑着,但这个笑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明香心里呵呵,嘴上却说,“皇后娘娘说的是,只不过香记茶楼是我一手创建起来,再加上爷爷也非常支持,所以得空我便会去茶楼瞧瞧。而茶艺班,我就更喜欢去上课了,因为上课的期间,也是我与各位姐妹增进友谊的时候,赵小姐,你说呢?” 明香直接把明安廷搬出来,皇后自然没有话说,而赵之琴更不会傻到还想在这件事情上面挖苦明香。人家明老将军都支持的事情,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瞎几把提建议。 赵之琴见自己不能在言语上面占上风,便换了一种方式,她从自己的袖兜里掏出来一个荷包,递给皇后,“这是之琴亲手绣的,想要送给太子殿下的,您给掌掌眼,看是否会合太子殿下的心意。” 皇后接过荷包,仔细前后都瞧了一样,“这戏水鸳鸯绣的是真好,太子定然会喜欢,如此心灵手巧,本宫真是没有看错你,今后有你照顾太子本宫也就放心了。” 赵之琴显摆的眼色落在明香眼中。 明香心里白眼已经快翻上天了,真是任何想要在她面前显摆的机会都不放过啊。 “皇后娘娘给我瞧瞧,”明香站起身,表现出羡慕的神情向皇后伸手,她手里拿到荷包后,‘认认真真’的看着上面的纹样,“针脚真是细密,都快能赶上将军府上的绣娘了。” 赵之琴脸上没崩住,脸色有些难看,明香就是故意把她与低贱的绣娘放到一块比较。 这时候,太子竟进来了。 “母后,今日你这可热闹的很啊!”是姬长绝的声音,人未出现,话却先到。 站在门帘的宫女将帘子掀开,姬长绝便走了进来。 一进来,他竟然先瞅了明香好几眼,才向皇后行礼,这是直接将这殿中的另外一人给直接忽略过去了。 他看见明香手里拿着一个新荷包,便说道,“没想到明香的绣工如此不错,这对鸳鸯绣得倒是栩栩如生。”他误会这个荷包是明香绣的。 明香笑了,她瞟了赵之琴一眼,果然见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太子殿下误会了,这是赵小姐绣的,而且还是专门为太子殿下绣的,太子殿下当真好福气。”明香将荷包直接又递给太子。 闻言,原来不是明香绣的,姬长绝便没有兴趣,也懒得接,“本太子已经有很多荷包了,况且上面绣的鸳鸯,本太子戴上未免小家子气了一些。” 明香真的很想笑出声来,可是她得憋着。 这次赵之琴脸色真的极难看。 皇后不能让场面太难看,毕竟赵之琴可是她属意的人,“太子,这个荷包怎么说也是之琴对你的心意,你快快收下。” 可姬长绝是个什么性子,极其狂傲的一个人,皇后越是这么说,那他就更不会收下这个荷包了。 明香在心里哈哈大笑。 果然姬长绝连看都没看赵之琴一眼,就开口说,“母后莫说了,儿子说不要就不要。好了,儿子就是进来给您请个安,等会儿还要出宫一趟去。” 姬长绝真的是一点也未考虑到要给自己未来的太子妃面子,从进来到出去都没有正眼瞧过她,而且连人家特意给他绣的荷包都不接受。 可是让赵之琴更没面子的是,方才太子以为荷包是明香绣的时本来还夸了一两句,可当知道是她赵之琴绣的之后,立马就改了口。 赵之琴本来是想在明香面前炫耀自己即将成为太子妃,地位不比她低,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 姬长景来时,不巧,与出去的姬长绝打了照面。 “老四,恭喜啊。”太子的语气并不友好,他看上的明香却让这个自己从未放在眼里的残废给拱了。 姬长景笑着回答,“多谢太子。” 刚才被姬正康叫去御书房,并不是真的下棋,而是交了他一些实务,等明日早朝,怕是太子就说不出恭喜的话了。 明香跟着姬长景出了宫,打道回府。 “哈哈哈哈。”在马车上,明香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姬长景在同一辆马车上,直接捧腹大笑。 “什么事情让王妃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本王跟着乐呵乐呵。”姬长景说道。 明香摇手,“不能说不能说,说了你也不懂。”然后继续哈哈大笑。 女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男人是很难懂的,当然明香的笑点姬长景就更难把握了。 二人回到王府一起用了午饭,明香回了房间想要补个午觉,起来再去香记茶楼。 可是看着赖在她床上的男人,明香很无语,明明男人可以回自己的院子睡觉,可是她又不好赶他,毕竟来自己的王妃屋里睡个午觉而已。 可是她真的非常不习惯呀,昨天夜里毕竟是两个人的洞房花烛夜,她只能硬着头皮忍着,可是现在,呵呵,还是忍着吧! 明香决定在房间的贵妃椅上随便凑合睡一睡。 在景王府的西边某处院落里,此时正有个两个美娇娘忧心忡忡。 “王爷真的留在了王妃的屋里?”一张美丽的瓜子脸因为听着丫鬟的回报正皱着眉头。 “奴婢亲耳听见文公公说的,不会有错。”丫鬟回道。 “张姐姐,你瞧,妹妹我没有骗你吧,王爷对这个新过门的王妃很不一样,不像对我们,打我们进王府,王爷连瞧都没瞧过我们一眼。我也就罢了,你可是出身张家呀,王爷也未曾对你上心。” 说话的女人叫沈莲心,她的父亲在皇宫太医院里当值,职位中等,且她还是家里的庶出。而她喊的张姐姐,名叫张月,虽出生张家,但也只是张家二房的女儿,张月与张远是堂兄妹的关系。 这两人还是姬长景出宫建府时,皇上随意赏赐给他做妾的,世人都只姬长景不良于行,对于姬长景,皇上有时候得做一些关爱儿子的功夫给天下人看。 第五十章 邪恶的张公子 张月蹙着秀眉,她进入王府这么久,连景王都没有见过几面,世人都道四皇子腿疾,连带着那方面都有隐疾,可是照沈莲心这么说,他对新进王妃却并非如此。 沈莲心又道,“原以为王爷那方面是不行的,可是今天早上我路过东苑,亲眼看见从宫里来的嬷嬷拿着一块带血的帕子笑得大牙都露出来了。”东苑是景王府的主院,王妃与姬长景的院子都在这东苑里,离得不远。 听闻这个,张月更是心酸的开始搅弄她的手帕,虽景王爷是个瘸子,可是人家毕竟都是正儿八经的王爷,而她虽出身张家,却只是二房而且还是庶出,虽进王府为妾,也已经算是为自己的娘争了气,若是能有个一儿半女,那她还可以母凭子贵。 可是谁能想到,她入府五年多,景王爷从没有碰过她,前一年她还主动些,却遭到王爷的嫌弃,当时知道同时入府为妾的沈莲心也是如此,她才宽心,二人得出王爷不行的结论。 幸而王爷从来不亏待她们,这么多年都是好好供着,她们也算安分。 虽然得知明家小姐与她们王爷的婚事,但她们满心以为不过是王府多了个守活寡的,没承想事实并非她们所想。 也就一会儿工夫,张月这张美丽的脸上已经变换过好几种颜色,但都不是什么好脸色。 沈莲心向来会察言观色,她的出身没有张月高,打从进府就主动示好,现在她们头上多了个王妃,也不知这初来乍到的王妃是个什么性格,但她们这些做妾的,总之没有之前日子好过就是了, “也不知这个王妃是个什么性子,她母家如此厉害,听听就让人害怕。” 张月的嗓音与她人一样,也是柔柔的,“凭她什么性子,都是咱们先入的王府,她总不能仗着自己的身份把咱们吃了吧,况且这王府上下可还是文公公操持着。”言下之意王府的中馈大全并没有在明香手上,她们也不必自危。 “还是张姐姐想得深些。” 二人互相安慰说自己的衣食住行还是靠文公公打理,也就不必看王妃的脸色。 可是立马就有东苑的人来说,府里的中馈由王妃主持,这可就让二人慌了神,不是她们恶意揣测,只是放眼看去,有哪家的当家主母会对丈夫的妾室包容心很强的。 就拿张月来说,她是家里的庶出,在家里的地位跟她嫡出的姐姐相比,那简直天差地别。 姬长景赖在明香屋里只小甛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他路过贵妃椅里面正睡得流口水的某只抱上了床,替她盖好被子才走。 姬长景没走多久,又来了两个人。 张月与沈莲心各自手里拿了些东西,在明香院里的偏厅等着。 明香在见到这两人之前,听小荷说王府的两个妾在偏厅等她,她都有些懵圈,她从来都不知道姬长景竟然还有两个妾室。 张月和沈莲心二人见明香进来,连忙向人行了礼,“见过王妃。”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女人,明香有些头大,“起来吧。” 也怪她自己,事先没有了解一下景王府的情况,竟连姬长景已经纳了妾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现在也只能先让她们自己做个自我介绍。 沈莲心,“王妃叫我莲心就可以,您初来乍到,这是我给王妃的一点小心意。”她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在明香眼前展开,是一盒上好的人参。 明香让小荷收好,她虽见过比这人参好十倍百倍的,但这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不能嫌弃。 张月,“贱妾张月,初次见面,这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还请王妃不要嫌弃。” 她手上是一对玉镯,明香只瞧两眼就知是好东西,平白无故的,她倒有些不好意思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小荷,你等下去库房从我的嫁妆里挑些好的首饰给她两位送去。” “多谢王妃。”二人十分的恭敬,她们过来一是作为府里的妾室确实该来给正室见礼,二来她们也想试探这位新来的王妃是个什么脾性,毕竟如今王府的中馈由她掌着,她们日后的日子可还要仰仗着这位王妃。 目前看来,明香对她们还算是客气,并无傲慢之处。 明香与这二人本来就不认识,现在坐在这儿也不知聊些什么好,实在有些尴尬,估摸着时间,她该去茶楼了,但是看人家好像没走的意思,她不得已还是开口道, “二位,我还有些事情,暂时不方便招待你们,要不咱们改日聚在一起好好聊聊天?”明香脸上有着礼貌而又不失尴尬的笑。 沈莲心与张月相伴而来,又相伴而去。 回到西苑,张月再也绷不住脸上的假笑,她生气的抱怨,“她以为我们是什么,随便拿一些首饰就来打发咱们,而且你刚才看见了没有,我们才去坐了没多久,就找借口送客,这分明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 沈莲心里虽没那么气,但是刚刚明香轰她们走也确实有嫌弃她们之疑。 “人家到底是王妃,且出身这么高,瞧不上咱们也是情理之中,不过索性她也没有为难咱们,也收了礼,以后我们应该能够在这里相安无事吧。” 沈莲心这话看似是为明香说话,实则让张月更加生气,果然张月气到将明香差人送来的首饰盒打翻在地,“你想的倒好,可是谁知那位王妃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莲心,你不想今后咱们以后的生活都得仰人鼻息吧。” 张月这话说出,沈莲心嘴角偷偷上扬,等的就是张月这句话。 明香正上着课,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不知道此时正有人在算计她。 这个茶艺班的课,再有两次就改结课了。明香想着等结课那一天,香记茶楼要办一个茶艺比赛,这些学员可以参加,外面的人想参加也可以参加,到时候她要弄一个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什么的,评委便是茶客。 她将这个想法提前告诉了茶艺班的学员们。 姬红玉举手,“得了奖可有什么奖励?” 明香回道,“当然有了,奖励便是石茶叶。” 这个奖励有些令人心动哦,只看姬红玉立马兴奋的说道,“那这个茶艺赛我要参加!我现在就报名,淼淼你也报名吧!” 奖励是石茶叶,大家都有些心动,温淼淼这么温吞的性子也急着报了名。 茶艺大赛是明香随意想出来的,没想到只在她的茶艺班回应就这么高,看来她得好好策划一下这项比赛了。 上完课,明香见外面戏台上正演着一出好戏,是她爱看的,便没有急着回去,在二楼看台处找了个僻静点儿的位置坐了下来。 “你听说了吗?昨日夜里有人夜闯太子府,被太子府的侍卫当场活捉。” “什么人啊这么大胆,太子不是还没有住进吗,这人夜闯太子府干嘛呀,偷东西?” “谁知道啊,只听说那人功夫极好,可惜架不住太子府人多。” 明香一不小心就听见了人家的悄悄话,因为讲的是太子府,她心里竟然替那位夜闯太子府的刺客感到难过,真是太不幸了,竟然落在姬长绝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手里,看来有得受了。 正要再听些什么八卦时,有人来了。 “明小姐,哦不,景王妃,好久不见。”张远出京一个多月,不过好朋友的婚礼还是赶上了,因想着香记的石茶,便来了此地。 “是张公子啊,请坐。”明香微笑回道,心里还暗暗可惜,静慧公主一下课便赶回宫中,要是她再呆一会儿,便能佳人遇才子了。 “景王妃如此闲情雅致,真是叫人羡慕。”张远坐下后,非常客气的给自己倒上了茶。 明香摇头,“主要是今日这戏刚好是我爱看的。” 张远喝了一口茶后,他便小声问道,“景王妃,其实我有些好奇,你与景王……”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做作的咳嗽声,显然就是故意打断他的。 果然一回头就见姬长景死死盯住了他,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润无害,“你们在聊什么呢,不介意本王加入你们的聊天吧。” 张远咧嘴一笑,“也没什么啊,就是我比较关心你们的婚后生活,其实主要还是关心你嘛。”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分明别有意味。 “这个就不牢你费心了,本王与王妃非常和谐,是吧,香儿。” “啊?”明香忽然被点到,她反应慢了半拍,“哦,是啊。” 她要是知道张远与姬长景所指是她与姬长景的房事,定然不会这么爽快的回答说是了。 当张远和姬长景去了包厢半天,明香才反应过来张远的一脸坏笑,顿时脸刷红。 姬长景的专属包厢里。 姬长景问,“你在青州可发现了太子圈地之事?” 张远摇头,“我在青州待了一月有余,可是并没有发现任何太子圈地之事,不过……” 第五十一章 月黑风高时 张远接着说,“不过我却发现了三皇子在青州开妓院牟取暴利之事,我还查到三皇子不仅只在青州有多家妓院,在洛阳,黔州,江淮,甚至上京全国各个重要的城市的妓院都有三皇子的手笔。” 三皇子开妓院牟取暴利,这倒是意外惊喜。 姬长景不咸不淡道,“太子与三皇子好像沉寂了有一段日子了吧,看来该给他们找点事做了。”他们只需将此事透露给太子,相信以这两人平时斗得不可开交的场面,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定会有好戏看。 张远却担心道,“可是我们没有抓到太子的把柄,以太子的手段,三皇子能支撑多久?咱们看好戏的时间未免太短了些吧。” 明明透着担心,可是这话里的意思真够阴的,那些喜欢大文豪的姑娘们若知她们心目中如清风皓月的张公子是这样“坏”的里子,不知她们还会不会如此崇拜。 姬长景看着与自己一块长大的张远,忍不住竖起了拇指,论玩阴的,他永远也达不到张远这个境界,“你放心好了,三皇子很快就会掌握太子的把柄。” 太子圈地这件事情张远亲自出马都没有查到蛛丝马迹,看来只能先放一放了。 他们所说的太子,此时正在自己即将搬入的太子府。 太子府竣工多日,府中上下的奴仆已经配备完毕,太子府上下被打理得井井有条,最重要的是太子府明里暗处侍卫暗卫早已经待命就绪,如果有哪个掉以轻心的以为太子府无主就可随意闯入,那就只能有进无出。 昨天晚上,正好有一个人夜闯太子府被抓获。 姬长绝看着面前这个被锁链锁住的男人,这个人自称自己深怀奇巧机关之术,愿意为太子所用,姬长绝正是用人之际,尤其他手中一直缺少的就是懂得机关之术的人,所以他一听手下来报此事,便立马出宫来次见他。 “你是何人,为何夜闯太子府?” 被锁链锁住手脚的男人一直低着头,被姬长绝问了问题才抬起头来正视对方,“太子殿下,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太子殿下不记得了吗?” 姬长绝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虽然狼狈但是眼神透露着傲气的男人,确实有些眼熟,他开始回忆起自己何时何地见过此人。 过了一会儿,姬长绝终于想起来了,“你是萧肃!嗬,你倒是胆大竟敢闯我太子府,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到刑部大牢去,告你一个欺君之罪!” 萧肃是丽妃母家之人,当年丽妃母家重要的人都随同丽妃一并治了罪,这个萧肃是丽妃哥哥的孩子,按道理应该死了才对。 当年丽妃如何获罪,姬长绝心里清楚的很,可是不管丽妃和萧家是不是被陷害冤枉的,这个萧肃都不应该出现世间。 莫非他是来报仇的?姬长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又很快被自己否定,就凭这个萧家余孽,他还能掀起什么浪来。 萧肃完全不被太子的话给吓到,他十分冷静地看着太子,“太子殿下您不会的。”说完原本困住他的锁链瞬间就从他身上脱落,他解锁的动作快到姬长绝完全没看清他是如何从重重锁链当中脱身。 “哈哈哈”沉默了片刻,姬长绝狞笑了几声,“来人啊,去给这位太子府的贵客准备上好的厢房!” 姬长绝最终奉萧肃为座上宾,他想要的人才,才不会管是不是朝廷遗漏的罪犯,只要能为他的大业成就助力就行。 一直蛰伏在太子府外的无双在收到萧肃秘密传来的讯号时,悄悄离开回到景王府。 无双正要敲响景王府的书房复命时,文公公扯住了他。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王爷正和王妃在里头举案齐眉呢,你可别打搅了他们的兴致。” 无双额头上冒黑线。 正要从里面出来的明香额头上也是冒着黑线,她不过是和姬长景商量了一下王府中馈的事情,怎么到文公公嘴里就成了举案齐眉。 无双顺利进了书房,“王爷,萧头儿成功了。” 姬长景露了一个笑容,“既如此,那么今天晚上就辛苦各位兄弟去‘造访’一下京中的各位大臣的府邸了。” 月黑风高夜,夜深人静时,九九八十一人如同在夜中行走的黑猫,在上京各大府邸飞檐走壁,来去自如,只是他们所经之地都会留下一片狼藉,造成恐慌。 第二日朝廷之上,姬正康十分疼。 底下这些大臣,像是越约好了似的纷纷有本启奏有本启奏。 他们都在控诉着同一件事情,那便是昨日夜里他们府里遭了贼,且被盗的东西都只一样,那便是官印。但是最让他头疼的是这些家里遭了贼的大臣都是朝中的中立派,或是三皇子党。 这说明什么,不明而喻。 “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竟然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还把朕放在眼里吗!”姬正康咬牙切齿,怒喊道。 今天明安廷也上了朝,原本姬正康是想在今日当着明安廷的面宣布让姬长景管理朝中一些事务,可哪想得到竟发生了这等让人糟心的事。 皇上发怒,百官无人敢言,除了明安廷。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需得立马派人将此事彻查。” 姬正康平复自己的情绪,对明安廷道,“明老所言极是,只是这次涉及的官员实在太多,朕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出交给给谁去负责这件事情,不知明老可有什么建议。” 这时太子竟然理直气壮的站出来,“父皇,儿臣愿意为您分忧,此时不如交由儿臣处理。” 他站在那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刚刚平复下去怒气的姬正康又火冒三丈,“交给你?只怕交给你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太子受了气不再说话。 三皇子又站出来毛遂自荐,“父皇,儿臣”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姬正康打住。 “你就更别说了,上次朕交代给你让你去负责查陷害刘贵一事,你自己说说你办成了什么样?” 三皇子也被堵住话头,不敢再言语。 姬正康扫视了全场,最终眼神落在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景王身上。 “明老觉得,这件事情让老四去办理如何?” 明安廷说,“这,不妥吧,景王向来不沾手朝中事务,与朝中各位大臣也不熟悉,乍然让他去负责此事,恐怕” 姬正康挥一挥衣袖,“明老别说了,你的意思朕懂,其实今天叫你来是因为朕有一事要昭告。” 他指了指姬长景,“从前因为老四身体不好,便没有让他替做事,但最近朕瞧着他的精气神还不错,朝中事务繁多,朕时常力不从心,有老四替朕分忧,朕也能放心了。正好,京中出了这样的事情,朕觉得让老四练练手也好。” 明安廷听皇上的语气便知让他的孙女婿去调查昨日夜里发生的突袭众大臣府邸事件是板上钉钉了,便也没多话。 只不过场上太子和三皇子的脸色难看得能方圆几米的人都不敢靠近。 姬长绝心里清楚,姬正康是不信任他,若不是没有被他抓住把柄,他这个太子怕早就坐不安慰。 而姬长业,他就更加了,原本他就知道自己不过是姬正康用来牵制太子的一颗棋子,可眼下这情景,姬正康很明显不再重用他而去捧另一颗看起来更能牵制太子的棋。 姬长业摩肩擦掌,老四如今有了镇国将军这样一块硬牌,自然比他这个毫无母家势力的三皇子好用,可是他姬长业可不是轻易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他盯着那把龙椅看了许久。 可是他此时这么斗志昂扬,却不知已经有一个巨大的坑正在来找他的路上。 今日是明香回门的日子,本来应该早上梳洗后就同自己的丈夫一块儿正式隆重的回明府,但她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因为丈夫和爷爷今日早上都必须要去上朝,所以她便自己先回了明府,等待爷爷和姬长景下朝回来。 饭席间。 明香自认识姬长景这么久以来,还从不知他能有这么主动的一面。 只见他给明安廷,刘贵和瞿氏一一敬酒,并且称呼也都随了明香,直把饭桌上的几位长辈叫得笑语连连。 瞿氏见明香在发愣,说道,“阿香,发什么呆呢,多吃点菜呀,这道芙蓉炖小母鸡非常补,你可得多吃点儿。” “哦,我吃我吃。” 看见明香吃得高兴,姬长景一块儿喝得开心,瞿氏非常欣慰,“要是能早点生个大胖小子就更好咯。” 明香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直接呛了口鸡汤。 一桌人瞬间都紧张的不行,不过姬长景最先拍上她的背,“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是十分宠溺的语气,让在座其他三位非常的欣慰。 明香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然而又听到姬长景来了句,“爷爷,爹娘,你们放心,我跟香儿一定努力早点生孩子,到时候孩子大了,还能承欢膝下。” 面对各位长辈的憧憬与希望,明香开始呵呵呵。 第五十二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回去的马车上,明香一直瞪着假装在闭目养神的姬长景。 “你再瞪,眼珠子就要掉出来了。”姬长景的嗓音就跟他人一样赏心悦耳,不过此时落在明香的耳朵里,她觉得甚是气愤。 明香牙根咬得咯咯作响,“你刚刚跟我爷爷说明年就让他们抱大孙子,你在跟我开玩笑的吧?” 姬长景掀起他的眼皮,无辜的看着一直在瞪他的可爱女人,“本王没有开玩笑啊。” 明香抓狂,如果明年就要生孩子,那她今年就要和他圆房,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啊。 她自认为现在对姬长景还无男女之情,没有感情如何承欢?虽然她还是十分满意男人的皮相,可是她今生想做个不看皮相而看内涵的女子,经历过前世,她算是明白了,男人不能只看外貌,还得看他是不是对你真心。 明香不瞪他了,她转头看窗外,透透气,否则她怕自己一个想不开跟他动手,可是如果她动手的话,肯定是只有吃亏的份,所以她不能生气,她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她要平静。 看着可爱女人气嘟嘟的扭头,姬长景没忍住笑声,他尽力控制自己,才没有十分放肆的笑,否则还不知这个女人要怎么样呢。 耳朵里传来男人低沉的笑声,明香捂住耳朵,继续看着外面。 “哎呦喂哪来的小叫花子弄脏我的衣服,还想跑?今天你不给我赔,就别想走!” 窗外街上一个穿着锦缎的公子正拽着一个粗布衣服的男娃娃,那男娃娃只到那公子的肩膀,虽然不是很丰润的脸,但看得出不过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 那个穿着锦缎,手里拿着扇子,嘴里却操着一口骂人的话的男子,抓住男孩的肩膀,骂骂咧咧的声音极其之大,以至于明香非常清楚一字不落听见了。 男孩很害怕,他嘴里一直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啦?你个臭小子,你可知道我今日穿的这件衣服多少银子吗?就凭你一句对不起就想抵消了?”男子依旧拽着男孩不放,他们弄出的动静,已经引得很多路人围观。 “王妃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姬长景耳听八方,外面发生的事情就算不看他也猜得八九分。 不过是一出恃强凌弱的戏,明香虽觉得那男孩可怜,不过她却没有多管闲事的闲情,这世上可怜之事太多了,她管不过来,也管不了。 “这些事自有巡城防的人去管,哪轮得到我管。” 说完,明香就被自己打脸,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对面跑过来,看她跑过来的途中先后撞到了两三个路人,应该是焦急的吧。 “小良,小良!”晴娘跑过来一把抱住男孩的另一只胳膊,“这位公子,我儿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冲撞的地方,我儿子他还小,不懂事,我是他娘,我给您道歉,还请您大人有打量,原谅我儿子呀。” 晴娘像母鸡一般护住了自己的孩子,言辞恳切的看向那个衣着体面的男子。 “停停停!停车!”明香对外面的车夫大喊道。 明香很快的从马车上跳下去,可是马车停的地方离事发地点有些路程,她这一路跑过去的功夫,那边的情景已经从欺负小孩变成了调戏良家妇女。 阮俊杰是户部侍郎的庶子,家里排行老大,如今年纪二十有八,却还未娶妻,原因之一便是德行有亏,再加上还是家里的庶出,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他。 他今日照常出门转街,不过是穿了一身新制的衣裳,被晴娘的儿子不小心碰到,却揪住人家不放。 现在更是见晴娘样貌不错,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言语调戏,甚至伸出了他那只狗爪子。 是的,狗爪子,这是明香说的。 街上的行人看着这等有伤风化的事情,却无人敢站出来言语一声,只因他们不过也是普通老百姓,哪里是官宦世家子弟的对手。 明香拨开人群,对着那个恶心的男人就一声吼,“放开你的狗爪子!” 声音之大,大得吓到阮俊杰手忽的一下从晴娘的脸上缩了回来,他眼睛看向声音源头,发现不过是个姑娘家,刚刚被震吓到的身体,一下子又恢复了天不怕地不怕世间唯我独霸的样子, “哟呵,刚来了个美娇娘,现在又来了个漂亮姑娘,啧啧啧,看来今天本公子出行大吉啊。” 阮俊杰还没有见过明香,像他这种只是家里的庶出,且他父亲在朝中虽官拜四品侍郎,但与香记茶楼的顾客群还是有一定差距,上层社会也是有不同等级的圈子,平日里与阮俊杰打成一片的不过是一些家父四品五品官位,且大都还是庶出。 所以明香认祖归宗这么久以来,阮俊杰只听说过镇国将军找回孙女这件事,却一直无缘见到明香。 他见明香长相更加精致,比晴娘还要漂亮,竟敢向明香走过去,想要捏住人家的下巴。 可是在他的手还未碰到明香时,就被从天而降的无双一剑砍断。 事情就发生在一刹那,大家都还未反应过来,这位刚刚还在叫嚣的公子哥,右手已经与身体分离。 “啊!”阮俊杰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街道。 姬长景的轮椅声在明香后头响起来,“本王的王妃你也敢碰,真是好大的胆子,不知阮雷是如何教导出你这样的脓包来。” 他的声音不大,更没有盛气凌人,却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寒颤来。 阮俊杰原本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但意识到自己同时得罪了景王府和明府,胆战心惊大于手上的疼痛,他跪地爬到轮椅前,一直不住地磕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还请景王景王妃原谅我啊。” 他每磕一次头,嘴里就要说一句对不起和饶命,这幅样子大家看着却一点不觉得可怜,这完全是他活该。 明香走到晴娘的跟前,拍了拍她的手臂,将二人往阮俊杰面前带。 “原谅你?方才这位小兄弟不过是无意撞到你,你便揪住人家不放,而且人家对你说了多少句对不起,你是如何回应的?你不放过人家就算了,甚至还对人家娘亲动手动脚,满口的污言秽语,如何原谅你!” 阮俊杰心里叫苦,自己为何就惹了上京无人敢得罪的一尊佛啊,面上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磕头的姿势不敢停止。 最后阮俊杰的处罚是跪在这街口,磕满一千个头才可离开,明香还叫了无双看着。 其实无双在得到明香给他的这个差事时,心里还有些懵逼,他虽没有自满的性格,但是让他在这里看着一个脓包磕满一千个头,这差事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啊。 事后,晴娘拉住小良想要给明香磕头以示感谢,被明香及时扶住了手,“晴娘,你快别这么客气。” 晴娘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今天要不是老板你来了,我更小良还不知道要被那个恶霸如何对付呢!老板,晴娘我嘴笨,也不知要说什么感谢的话,只能以日后更努力用心的工作来报答您,真的!” 然后她按着自己儿子的头,“傻孩子,快给景王妃道谢,愣着干嘛呢。” “谢谢景王妃。”小良的声音跟他人一样,要不是明香听力不错,压根就听不见。 明香摸了摸男孩的头发,“你叫小良是吧,今后走路要小心些,从容一点,像今日发生的事情就能避开了是吧。” 明香对小良说话非常温柔,连笑脸都是那样淑气,这一面的她倒是甚少出现,姬长景在一旁看着,心里决定得尽早搞定他的王妃才是,这样的话说不定刚刚那样贤淑的一面说不定也能出现在他面前。 与晴娘告别后,明香与姬长景继续回府的路。 “刚刚谢谢你啊。”这句谢谢明香是纠结很久之后才说出口的,没办法不尴尬,因为才生完人家的气。 “本王不喜欢嘴上的功夫,你既然感谢本王,就应该做些实事来报答。” 什么叫得寸进尺,明香今日是真正见识到了,但是她人家刚刚确实帮助了她,“你要我怎么报答?” 姬长景十分正经地,真的是十分正经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一口。” 一群草泥马在从明香耳朵边跑过,这个男人为何如此厚脸皮加不正经,明香有些后悔说话,她刚刚应该保持沉默的。 最后她还是放弃自己的挣扎,凑了上去,轻轻地小小地啄了一下男人的脸颊。 明香亲完这一口立马转头不去看男人的脸,所以她也就没有发现男人在她亲完后迅速红起来的耳根。 话说阮俊杰带着伤跪在街口磕完一千头,人命算是去了大半。 阮府的人一早就听说了这件事,阮俊杰的奶奶急得不行,早就派了府里的家丁去接。 阮雷的发妻生不出儿子,他纳的妾室却生了个带把儿的,虽是庶出,阮俊杰在阮府的地位还是蛮高的。 第五十三章 把持中馈 可是家丁到那儿,但凡阮俊杰有一个头没磕完,他们这群做奴才的谁都不敢擅自动手去扶。无双像一尊雕塑一般站在那儿,寒气凌人,让人不自觉认为若是谁敢上前将阮俊杰拉走,他手上那把沾了血的剑便会再一次出鞘。 阮俊杰凭着自己仅剩的那点儿意识,终于将一千个头磕完,磕完最后一个头,便一蹶不振,倒地不起。 阮府的家丁这才连忙上去将人扛回去,有个家丁还不忘将那只被砍下来的手掌带回去。一进府门,就有大夫在那候着了。 阮府的人一早就在大门等着,见人终于被抬了回来,只不过却昏迷不醒,阮俊杰的娘夏氏顿时哭晕了过去,他的奶奶就更不用说了。 这一家连续倒了三个人,场面可真是手忙脚乱。 阮俊杰虽然昏迷不醒,不过还是救回了一条命,但是他那右手掌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接回去了。 夏氏与阮雷的母亲已经醒转过来,此时大家伙正聚集在阮俊杰的房中。 夏氏哭道,“老爷,咱们的儿子从此以后就这么残废了吗?” 阮雷深叹一口气,没有出声。 夏氏越哭越伤心,只要一想到她儿子的手是因明香被砍了,还因她当众受辱,恨意便如抽丝剥茧,不停冒出又似永远冒不完。 “都怪那个明香!若不是她,我儿也不会这样!” “你住口!”阮侍郎大声呵斥,“景王妃的名讳也是你敢直呼的吗?幸亏只是在自己府中,若是在外头,就凭刚刚你说的那番话,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若是平时,夏氏定然会被方才阮雷的呵斥吓到噤声,可现在因为儿子失手之痛,她已经没了平时的理智,面对阮雷的警告,她依旧满口怨怼,声嘶力竭道, “那我儿子的断手之痛我怪谁去?如果不是她高高在上的景王妃多管闲事,俊杰的手能断吗?啊?” 事情的前因后果阮雷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不是这个孽障先出言不逊,景王会伤他?说起来还是你这个当母亲的没有好好教导孩子,让他成了这幅纨绔浪荡的模样,以致闯下今天这等大祸!” “可是,就算俊杰有错,也不至于要断了他的手这么残忍吧!”夏氏抱住昏迷不醒的阮俊杰,哭喊道,“老爷,这可是你唯一的儿子啊,好歹也为他说句话呀!” 阮雷不过区区四品侍郎,他就算心存为儿子讨说法的想法,也无力实施。 坐在一旁的正室此时插了话,“你要老爷如何为你儿子说话,先不说一个景王府就不是我们阮家得罪得起的,那明老将军要是知道你儿子竟敢当街调戏他宝贝孙女,恐怕你儿子就不是断手这么简单了,还想让老爷去讨说法,真是痴人说梦!” 阮雷的正室因为生不出儿子,一直被夏氏压了一头,今日阮府上下都是阴阴沉沉的,她虽不至于幸灾乐祸,却也差不离。 正室的话一字不差,阮雷的确在这件事情上面无能为力,只不过看见夏氏哭的伤心,他终是不忍,安慰道,“索性我这个做父亲的能保俊杰一世无忧,况且俊杰还只是没了一只手,你看人家景王双腿残疾不是照样过得很好吗?行了行了,别难过了,安心等俊杰醒过来。” 夏氏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费心费力一心讨好的阮雷,她如今算是清楚自己的男人竟是这么的没有担当,连自己的儿子都护不了。 正室在这时候竟然还一味的说些酸话,“还是园园乖巧懂事,不仅从不惹事,与朝中一品二品大员的千金们关系也处得好,老爷,你有一阵子没见过园园了,女大十八变,老爷要不要去见见,她这会儿正在练琴。” “孩子当中,当属园园顺我心,走,看看她去。” 正室得意的嘴脸刺痛了夏氏的眼睛,手掌握拳,暗暗下了个决心。 姬长景陪明香用了晚餐后,便回了自己的房中,这让明香雀跃,终于不用和这个男人同房,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的觉,并希望男人以后也不要来打扰她的夜晚,至少在她能完全接受他之前。 不过让姬长景回自己房中睡觉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只不过是回房处理了一些事情,睡觉当然还是要回王妃的屋。 姬长景正在处理一些姬正康交给他的公务,陡然间他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全身黑衣黑裤的身形高大的人踩着夜色进来。 他取下蒙在脸上的面罩,恭敬跪地,此人正是在太子府被好吃好喝供着的贵人。 “王爷,事情已经全部办妥,接下来属下是找个机会走,还是留在太子府。” 萧肃用一日的时间便将太子府的地形了记于心,且画了图纸,图纸细到连狗洞都体现在上面,并且‘帮’太子设计了他所要求的地下室,也附带了图纸交给姬长景手上。 “你先不忙离开,替我在太子府一是留意太子的动静,二来本王本王到时候还有一件大事需要你去办。”说到这件大事时,姬长景脸上浮起了阴沉的笑意,由此看来,离太子倒霉的时候不远了。 萧肃得到指令后便如同来时一样,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太子府,他纵横跳跃在屋顶与房檐,満府的暗卫与侍卫竟无一人发觉。 正当明香刚进入睡眠状态,姬长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他又回到了明香的屋。 发现女人已经睡着,他从轮椅上站起来,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看了会儿女人的睡颜之后,又蹑手蹑脚的脱了外衣,然后蹑手蹑脚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明香此时正在做梦,有个人钻进她的被窝她竟未发觉,翻个身吧唧吧唧嘴就继续睡觉。 “啊!”第二天起来,明香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人的怀里,惊恐万分,吓得尖叫出来。 正要来叫她起床的小荷在外面听到这句叫声,她非但没有立马冲进去,反而学起文公公掩嘴偷笑,因为文公公跟她说过了,王爷与王妃喜欢在清晨玩些夫妻之间的小游戏。 “你怎么在这里?”明香明明记得姬长景昨日回自己屋了,怎么一睁眼就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姬长景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状似被明香的喊叫声给吵醒,面对明香的诘问,他无辜道,“本王不在自己王妃的床上,那应该在哪里?” 因为刚睡醒,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富有磁性,再加上十分无辜的眼神与明香对视,明香竟然一下没招架住,心跳漏了一拍,她赶紧侧过头,与男人的亮晶晶的眼神错开。 “我看你昨天回了自己的房间,还以为你不来……” “昨日忙完事情本王就过来了,来时你已经睡下了。”看着女人脸上染上的红晕,姬长景心里偷笑,他当着明香的面伸了个懒腰,发出了极其性感的叹息,状似无意,实则有心。 他就是清楚明香的脾性,最受不了这种有意无意之间的撩拨,所以才总是故意在明香面前展示自己性感魅力的一面。 没错,我们的景王爷就是如此的自信。 不过他这招确实挺有效的,看明香害羞的直接下床,全然忘记自己本来是要质问男人,就知道她有被撩到。 看着明香慌不择路出了内室,姬长景脸上浮起了狐狸般得逞的微笑。 吃过了早饭,文公公拿着一串钥匙来找明香。 “王妃娘娘,这是王府库房的所有钥匙,今日便交到你手上。” 王府中馈理当由当家主母把持,从前景王府没有女主人,这府上上下开销用度自然由姬长景最信得过的文公公打理,如今明香过府成为景王妃,且出身如此之高,她自然担当得起景王府的当家女主人。 “好的。”明香接过了钥匙,没有拒绝的意思,既然嫁到了景王府,她作为王妃,自然要牢牢掌握府中的财政大权,否则且不说府里已经有了两个妾,日后谁知姬长景会不会纳妾,在后宅之中,谁把持中馈,谁就是大爷。 她自己就吃过这种亏,前世在太子府,看赵之琴的脸色可是看的很不爽呢。 “王妃要不要过目府里的账本?”王府不是普通宅邸,移交中馈可不是转交库房钥匙这么简单。 明香二话不说跟着文公公去了账房。 不得不说,当看到账房的账本时,明香还是被惊了一下,到底是王府啊,一般人家可比不得,就连这账本都是五花八门,其中包括府里在外所有的铺面收入,农庄收益,以及朝廷每年拨给皇子的钱款,还有投资商业的账款,全都记录在册,另外还有府里的开销,各个类型的开支都有不一样的账本。 明香拿起一本记录府中吃穿用度开销的账本随便翻了翻,一翻便发现后宅的银子开销大得有些惊人,其中光是吃食,每月都要花上万两。 “王府后宅每月的吃食要花这么多银两吗?”明香问道,她想着就算王府再怎么有钱,也经不起这么开销吧。 第五十四章 算计明香 后宅加上她统共就三个女人,光是吃这一项每月都要用去万两,这着实有些夸张的奢侈。 “这,倒确实花不了这么多,只是王府一贯以来都是照着这个比例来的,王妃若是觉得不妥,大可以改改。”账房先生回道。 明香说,“确实不妥,待我好好琢磨一下,等我把王府的一应用度都摸索清楚了,再一并告诉你们如何做。” “是。” 明香让账房里面的人分别将自己负责的地方一一详细的讲与了她听,王府家大业大,这一听就花去了半日的时间。 “张姐姐你竟还有心思吃饭!”西苑张月的院子里,沈莲心急急忙忙的上门,不管不顾张月此时正在用餐,来了就开口说道。 张月甚是疑惑,“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莲心连气都不喘,两手比划道,“今日王妃去了账房,看了账簿,说是我们的吃穿用度花销太大,以后是要缩减的,姐姐,别看你现在这饭桌上还有四荤四素一汤,只怕再过不久就没了。” “你说什么?”张月一听此事,哪还有心思吃饭,“王妃真的如此说了?” “我还能骗姐姐不成,刚刚一听到消息我就跑到你这来了。姐姐,你看我们可怎么办啊,咱们在王府无权无势,可就算是深居王府,这花银子的地方多着呢,就比如说每年过年封给府里下人的银钱就已经是一大笔开销了,我们又不像王妃那般,家里还能给她补贴,咱们的母家不来找我们要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说白了一句话,她们是靠着王府吃饭的,若是骤然缩减了给她们的银钱,她们自是万般不愿的。 张月重重的摔了筷子,“从前咱们的吃穿王爷从来不说什么,她明香一来便要来克扣我们的供应,这是何道理!” 温柔的脸因为怨恨愤懑,情绪没有控制得住,脸上布满了与之不符的可怕表情,倒真是与平日里小家碧玉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冲突。 张月那天拜见明香后就已经对她生出不满的心思,如今就更不用说了。 看她眼中迸发出来的怨毒目光,怕是明香接下来就真的要管管这王府后宅了。 张月收拾了一下便回了一趟张家。 张月嫁入王府,回到家自不会像从前那般遭府里的人轻视,至少二房的那些姨娘甚至是正室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连带生她的张母在张家二房中的地位也与普通妾室不同。 张母见女儿回来了,甚是高兴,拉着她回到自己的房中说话。 张月,“娘,女儿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办的。” 张母眉眼带笑,“什么事啊?” 只见张月神神秘秘的还将她房间里的门窗都关了,才小声对张母说了明香掌管王府中馈,且意欲削减她们这些妾室的月供之事。 张母边听着,这脸也慢慢拉了下来,“那明香又不缺银子,她为何要来克扣你的银子?” “谁知呢,”张月说,“但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张母低声问道,“你想怎么做?” 张月凑近了她母亲的耳朵,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张母不知怎的,觉得女儿所说的方法十分的不靠谱,“这能行吗?只怕到时候惹来景王爷和张少爷同时嫌弃,那你日后在王府的日子可怎么办呀?” “不会的,娘。”张月笃定的摇头,“王爷是个大度的人,他从不过问后宅之事,而堂兄就更加不用说了,他的性子您应该也是了解的,他是个不愿意多管闲事的,只要没有触碰他的底线,他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母思虑片刻,虽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依了女儿的要求,派了自己的心腹去张远的院中偷拿了一件张远的贴身衣物来。 张月带着这件衣服回了景王府。 她一回去,便迫不及待的去了东苑明香院落。 “下午我回了一趟娘家,这是我娘亲自做的榛子糕,我最爱吃的,想着王妃年纪比我小,应该爱吃些小点心,就送了些来。” 明香虽不是特别爱吃糕点这东西,不过人家好心送来,她当然收下。 “哎呀,你真是太客气了,回趟家不容易,还想着给我带吃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明香腆笑道。 礼尚往来,明香不喜欢白受人家的恩情,她接下这榛子糕,转身就去找找自己有没有什么好送给人家的。 人家送吃的,礼轻情意重,她自然不好回一些金银财帛,寻思着送她些茶叶应该是最合适的,“你在这等等,我去给你包些石茶叶带回去。” “是人人赞道如清泉的茶叶?”张月明知故问。 明香边走边回,“是的呀。” 趁着明香去隔壁屋储物柜的空隙,张月快速扫视自己坐的这个屋,最终定在珠帘里面的梳妆台。 她悄咪咪的拿了一块明香随手放在梳妆台上的一块蓝田玉佩。 这块玉佩她估摸着价值不菲,且上面的雕刻一看便不是普通的样式。 手上拿着人家送的茶叶,袖子里藏了人家的玉佩,心里面想的更是如何对付明香去,张月这种人,外表看似纯良无害,实则内里却是最毒妇人心。 明香还不知自己正被人算计着,她亲自将人送到了院门口,心里还想自己嫁到景王府来,真是一个对的选择,至少在景王府少了普通府邸后宅妇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在外人看来,姬长景可是个瘸子,如果不是皇帝赐婚,哪有女人愿意嫁入景王府呀。 张月现在只需等待机会,等待张远来景王府的机会。张远是姬长景少年时的伴读,张月知道她堂兄偶尔会过景王府与姬长景谈诗论书。 过了几日,她果真等来了张远。 如今虽已到了深秋,天气渐冷,但是张远来景王府最喜爱的去处还是绿阁。 绿阁四面所种植的竹子不是普通竹子,这里的竹子如同松柏一般,就是到了冬日大雪纷飞的时候,依旧绿意盎然,让人看着就觉得安逸。 “你可知现在你三哥有多着急吗?”张远的坏笑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他照着姬长景的说法,将姬长业暗自经营妓院牟取暴利的事情找人不动声色的透露给了太子,太子一抓到这条消息,便发难三皇子姬长业,照目前看来,姬长业在太子的咄咄逼人之下,应该是守不了几天。 “且让他再着急几天,等太子府的地下暗室建好了,我再送他一份大礼,也让他报一报太子这些天咬住他养妓院之错的痛处。” 张远却略有思虑,“只怕三皇子坚持不了几天吧,等你把太子的把柄丢给他时,那时候就怕他已经无力接下你给他送的这份大礼。” 姬长景胸有成骨,“放心好了,明天我便让太子无瑕专心三皇子一事。” 前几日晚上,上京那些品级不低的众位大臣遭强盗入府,这件案子不是还攥在他手上吗? 这件离奇的案子,大概没有人会比姬长景更清楚了,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 张远认真道,“太子和三皇子大概怎么都不会想到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吧。” 姬长景哼了一声,“我在他们眼中和行将腐朽的枯木有何区别,最多现在见我成了明老将军的女婿,平时见了我不会再无视罢了。” “那可不,你以残疾之身竟然娶到了上京最具分量的明家女,从前他们不正眼瞧你,现在可不能忽视你这个明府姑爷的身份。”说到这里,张远忽然换了一种笑,有些奸诈的意味在里头, “说起来,你与景王妃如今怎么样了?你真的与她那啥了?”说真的,他实在有些怀疑他这个从不近女色的兄弟在那方面的能力。 姬长景分明从张远的眼睛里读出了奸笑的意味,他才不想搭理。 便只顾自己喝茶,欣赏起他绿阁周围满园的绿竹。 张远见他如此反应,便什么都懂了,他很不厚道的发出了哈哈大笑声。 回去时,张远又借着自己近日辛苦了的份上,要走了一包茶叶。 从东苑出来,在出府的路上,张月突然冒了出来。 “堂兄,,小月有一段时间没见着您了,也很久没见过大伯,大伯身体可还好?”张月早就等在了路上,就等着张远出来。 张远见是张远,这个是他二叔家的女儿,他虽不是很熟悉,但还是认识的,况且她还是姬长景的妾室。 “大家身体都很好,莫挂。”对于这个堂妹,张远实是没有什么感情,他可不想在这里跟她尬聊,想要早点结束话题。 张月看出来对方的疏离感,她也不废话了,直接从袖兜里拿出了她费尽心思得来的东西,递给了张远。 “我想拜托堂兄对我娘多加照顾,自我嫁到景王府,她便孤身一人在府中,我怕她受欺负,前几天我回了家一趟,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委屈。” 张远推拒了张月想要给他的东西,“你放心,帮你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这礼我可不能收。” 第五十五章 衣橱里的贴身衣物 张月急道,“堂兄要是不收的话,小月心里会过意不去的,您还是收下吧。” 在张远眼中,张月为了把这用帕子包起来的东西送给他,可谓是死缠烂打。 索性,就收了下来。 目送张远离开王府,张月脸上浮起了一抹算计的笑。 香记茶楼茶艺班最后一堂课一下子便到来了。 明香说过了,要举办一次茶艺大赛,有关大赛的一应细则明香早就拟定好,就等着今日在香记茶楼对外公开。 举办这个茶艺大赛,明香并不是闲着无事才想着要来弄这一出,香记茶楼的名气已经很大,但是还不到明香心目中想要的程度,且石茶虽已经价值不菲,但仍未到达前世时的高度。 她要让石茶变为上阳国的国茶,让她的石茶成为茶叶界的大佬,还想让香记茶楼成为天下第一楼。 茶艺大赛将面对所有人群,相信这一定会让她的香记茶楼和石茶叶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明香上完最后一堂课,然后走上了戏台上。 随着一声锣鼓声,茶楼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到了台上明香的身上,就等着听她要说什么。 “各位,今天我在这里主要是宣布一件事情,”明香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们香记茶楼自开张以来,便获得了各位的大力青睐于支持,在此明香表示感谢。作为回馈,香记茶楼将举办茶艺大赛,任何人都可以参加。” 事实上,不管香记茶楼推出什么来,一定会引起广大关注。 这会儿,大家一听会有茶艺大赛,一般这种比赛就算不参加也可以看热闹啊,更何况还是香记茶楼举办,可以想象这会是何等盛事了。 顿时在香记茶楼的客人们兴奋的议论起这件事情。 然后就见两个伙计一起举着一块足有两米长的布缎,站在明香的右边,大家伙知道明香接下来还有话要说,便自行安静下来,伸长了耳朵去听,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没有听到。 明香指这这块布,向大家继续说道,“这次的比赛将分为初赛与决赛,凡是过了初赛的选手将直接进入决赛。另外,这里的比赛,不仅可以报名成为选手,也能报名做评委。” 话说到这里时,果然又响起了议论纷纷的声音。 有茶客直接将疑惑问了出来,“不懂茶艺的人也可以做评委?” “是的。”明香回答,她知道大家一定有疑惑,也不兜圈子,直接说,“一应的细则都在这块布告上写的一清二楚,等会儿这块布告将会张贴到香记茶楼大门口,大家可以自行阅读。” 办比赛,若是和大家所知道的那种比赛一样,千篇一律的又有什么意思,自然与众不同些好。 最后明香还提醒了一句,“大家可要注意了,不论是参加比赛的选手还是评委,报名时间都是在这个月底之前。” 香记茶楼要举办茶艺大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上京,只是这赛制异常的新颖,在上京城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既然是任何人都能参加,明香便同时将茶艺大赛的布告让人抄拟了好几份,快马加鞭送去各个州台张贴。 公布了这件事情,明香心情特别好,以至于回到王府与姬长景谈话间都是笑脸盈盈。 因着明香的好心情,姬长景在明香屋里待着第一次没有遭到她的噘嘴或是冷眼拒绝,两人还谈了许多话。 借着这次明香高兴的机会,姬长景提议到,“府里有汤泉,王妃要不要去泡个澡?” 泡汤泉,这可是享受的事情,睡前泡个汤泉,那简直人间美事,便答应了下来。 姬长景正高兴着,可是却有没有眼力价的人来打扰她们。 真是难得的一次与明香增进感情的机会就被来人给搅和了。 是张月和沈莲心。 沈莲心笑脸绽开,“我与张姐姐想着来找王妃聊聊天的,没想到王爷也在,不知我们是否打扰到了王爷与王妃呀?”脸上的笑恰到好处,还隐隐透着些许抱歉。 姬长景未说话,他的表情虽不至于难看,但离送客之意也差不离。张月与沈莲心见状,对视一眼,两人作势要走。 “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王妃妹妹,我们下次再来找你叙话。” 明香连忙拉住她们,“别走啊,我这会儿正好有空,咱们里屋说话。”她把人迎进了自己的内房,而姬长景完全被她给忽略。 不过有人记着,张月温驯有礼的对姬长景说道,“妾身来帮王爷推轮椅吧。” 姬长景回了句不用,自己动手一圈一圈的跟在明香的后面,她们聊什么天,他虽不感兴趣,不过他对明香感兴趣,所以明香的里屋她也是要进的。 张月在后面,没人看得见她的脸,若是看见了,会看到她脸上那一抹得意的笑。 沈莲心与张月在明香的里屋跟明香聊的大多是一些女儿家喜欢的话题,大约聊了有小半个时辰,张月给沈莲心使了个眼色。 沈莲心当知张月的意思,在参观完明香的首饰之后,她又表现出对明香衣橱的兴趣。 明香当然愿意展示自己的衣柜,带着她们二人来到宽大的衣橱前面,她打开了衣橱的柜门。 衣服之多之耀眼,看得张月与沈莲心眼都红了。 不过有些意外的是,在明香整整齐齐摆放与挂着的衣柜里面有一处是乱的,这就好比一碗干净的水里飘着一只虫子。 张月故作奇怪,“这里乱了,我帮王妃整理整理。”她走上前去将那件无处安放的衣服拿了起来。 这件衣服是张月今日趁明香不在府里时,悄悄放入人家的衣柜中,然后刚刚也故意挑了姬长景在的时间过来,假装与明香姐妹之间的拜访叙话聊天,真正的用意其实是当着姬长景的面将这件不属于景王府应该有的男人的衣服给暴露出来。 当明香还在想着不对劲时,下一秒就见张月红着脸,害羞道,“这衣服原来不是王妃的,如此宽大应该是王爷的吧。”她说话的时候还十分自然的让姬长景看见,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整齐的叠放进明香的衣柜。 姬长景只一眼便看出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衣服。 明香自然也知道那不是姬长景的衣服,但她也不知道是谁的衣服,直到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妾室来她这儿的真正用意。 呵,明香暗讽自己还当她们算是比较安分,甚至想着要真心待她们,没想到这个想法还没出现几天,这俩人就开始给她整幺蛾子。 姬长景并未说话,表情也未见有丝毫改变。 明香心里冷笑,面上却保持神情不变,这件事情这两个人一定还有后手,且先不戳破她们的把戏,她倒要看看她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些叠衣服的小事都是下人干的,张姐姐真是太客气了。”明香脸上是不好意思的笑。 张月与沈莲心目的达到,与明香再聊了会儿便自请离开,全程明香都配合着这两人假惺惺的做戏。 两人走出去后,见周围没人,沈莲心着急问,“张姐姐我怎么觉得王爷刚刚看见了那件衣服并不为之所动呢?” 张月却笑道,“你放心,那只不过是王爷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但是我相信咱们已经在王爷的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听闻张月甚有信心的话,沈莲心这才安心。 待人走后,明香脸上的假笑终于消停。她走到姬长景面前,也不知姬长景对这件不属于他的衣物抱的是什么想法,会不会真如那两耳妾室所希望的那般,误会她与别的男人有染。 明香道,“这件衣服不是你的。” 姬长景回,“本王知道。” 明香一对儿细眉往眉心靠拢,“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姬长景眉毛一挑,嘴里却淡定的吐出了几个字,“说什么?” 明香走到衣橱,从里面将那件衣服给拿了出来,在姬长景面前晃了两下,没好气道, “当然是这件衣服的事咯,你不想问问这件不属于你的男人衣服是谁的吗,那男人又与我有何关系吗?” “我相信你。”姬长景只说了四个字。 他这简单的四个字倒是让原本有一大通话要说的明香没了开口的机会,不过却莫名觉得自己的心有被这四个字暖到。 然后明香还未说什么,姬长景又道,“那两个妾室我明日便找借口打发出府去,省的给你添烦。” “不不不,”姬长景那样说,便是明白了明香衣柜里平白出现的那件男人衣服是她们二人在背后搞的鬼了,不过明香还想跟她们玩玩,便说,“这件事情后头一定还有好戏,你要打发了她们,也等我看完这场戏才是。” “好,那本王便与你一同看戏。”完了姬长景又说,“今日还泡汤泉吗?” 约明香与自己一同泡汤泉,这件事情姬长景可是想了一晚上了,若是今日没有泡成,他是会不高兴的。 “泡啊,为什么不泡。”明香眨着眼,扑闪扑闪的看着男人。 第五十六章 汤泉浴 满室的纱幔层层叠叠,伴着温热的汤泉所散发出来的雾气,整个汤泉屋如同误入人间的仙境一般,或者说让明香感觉自己到了某个仙境。 用玉石砌成的水池子着实让明香吃了一惊,看着这池子的大小足有她卧室那么大,这满池子的玉石先不说它的工程建造之艰难,单是它原本的价值都难以估量。 明香被伺候着换了下水的衣裳,赤着玉足,踏上进汤泉池的石阶,脚下踩着的玉石触感生温,虽打着赤脚,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得刺痛。 用足尖试探了水温,实在是恰到好处。明香没有犹疑,扑进了汤泉中。 水的高度大约一米,明香靠着池壁坐了下来,刚好没过胸口。 泡在这温热的水中,明香感觉舒爽极了,并第一次发现看起来无趣的姬长景却如此会享受。 令人舒服的环境很快让明香渐渐双眼迷离,索性闭上了眼睛靠在池边打起盹来。 男人来时便看到这幅睡美人图。 姬长景穿着一件宽松的衣袍,长至腿肚子,只腰间一根腰带系绑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搭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他慢慢走到明香处,蹲下身来仔细且肆意的瞧着。 女人裸露在外的双臂与玉颈白皙细腻,肌肤胜雪,干净透着些妩媚的小脸盘被汤泉的热气熏出了些由里至外的红晕,竟让原本就有些妩媚的她更舔几分小女人姿态。 许是男人的眸光实在是太过焦灼,明香似是察觉到有人看她,便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便看到男人在看她。 怎么说呢,这天晚上过去很久,明香还记得自己睁眼时看到的男人的神态。 姬长景的眼神如炬,认真看着明香,待明香睁眼瞧他时,立马脸上绽开了一个微笑,如春风般的微笑,一直染上了他的双眼。 可能连明香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微笑在当时给她的冲击力有多强,只知明香有好一会儿都被姬长景的眼睛给吸引着,双方对视了很久。 终于回过神来,明香暗怪自己方才的失态,然后忽然意识到姬长景怎么过来了。 她陡然往后挪动一大步,护着自己的胸口,警惕的看着池岸上的男人,“你你你怎么也来了?”她还以为今天这汤泉全由她包了。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姬长景心里实在想笑,伸手拨了拨水,非常具有道理地说道,“是本王邀你来这里的,作为邀请人,难道本王不该陪着你吗。” 说完,大长腿一伸,姬长景便进入了这汤泉之中,走到明香的身边坐了下来。 明香条件反射想要往旁边挪,结果挪来挪去挪到了角落,姬长景便厚着脸皮明香挪一步,他便跟着挪一步。 “王妃是要同本王玩你追我赶的游戏吗?你放心,本王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姬长景好笑的问道。 明香这才停下了,于是两人在一个角落里,一人占据着一条边。 见男人并没有其他举动,只是老实的坐着,明香偷偷缓了一口气。 其实坐在男人的旁边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考验的,明香眼睛不敢乱瞟,只因与她共处一泉的男人相貌实在风华,她的骨子里原本就是个看人皮相的,现在发现姬长景的皮相原来这么好,她感觉自己就快把持不住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偌大的汤泉池子,静得可以听见池壁洞口热水注入的声音。 明香没忍住,她略微抬了抬眼皮,原本落在水面上的眼神此时瞄着姬长景。 只见男人用手撑着池岸,眼睛微闭,人家在闭目养神。 也对,这汤泉泡着的确会让人想要睡觉,她刚才不是也打了一会儿盹嘛。 姬长景也算讲信用,说不碰她就真的没有碰她,直到两人双双从汤泉室回到明香的大床。 衣橱里的那件衣服明香一直没有动,就等着张月二人的后手,没想到才过了两日,她们便使出了后续招数。 这天,西北的风已经开始带着冬天的寒意,下着点毛毛细雨,比平日里阴冷几分,也在预示着冬日的到来。 未到午膳时分,张月和她随身的丫鬟来到姬长景的书房门前,说是有事禀告王爷,且事关王妃清白,兹事体大。 姬长景从书房出来,瞧了眼张月,那眼神如冰,张月在接触到那眼神时直感觉自己如坠冰窖。 接下来她就听到姬长景对文公公吩咐道,“去东苑把王妃叫去大厅。” 文公公觉得这件事情很明显是误会,明香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情啊,他有心想要为明香分辨几句,却被姬长景一个刀子眼给吓得吞回去了。 奇怪的是,文公公将此事说与王妃听时,对方不仅不气愤,反而磨着手掌,看着倒是像要去干什么大事。 明香一到府里的大厅,张月是一种怯意的眼神看她,姬长景则不咸不淡的瞧着她,手指还时不时的敲着桌子,叩桌子的声音莫名其妙的震着大厅里面的人心。 “王爷唤我来有何事?”明香表面坦荡,内心却一直偷着笑,她在等着看张月这女人要耍的花招,正好给她不是很有趣的生活增添一些趣意。 姬长景指着自己右边的位置,“王妃先坐。”待明香坐好,姬长景如冰之眼神再一次落到张月的脸上,“你方才说要告王妃的状,现在可以说了。” 不知为何,张月没由来的从里到外打了个寒颤,但她还是将自己已经筹备多时的指控当着姬长景与明香的面说了出来,尽管这个指控完全是无中生有, “我昨日回娘家时,碰见张远堂兄,发现他腰间挂了一块玉佩甚是眼熟,仔细回想,竟与我在王妃房间见过的一块玉佩一模一样,我想着蓝田玉本就稀有,再加之上面的雕刻花样都一样,便留了个心眼。最重要的是,我居然看见,看见”说到这的时候她滴溜溜的眼睛看着明香,似是不敢说。 明香好笑道,“继续说啊,我和王爷还都听着呢,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没想到明香竟是这反应,不过终究还是继续道,“张远堂哥在撩袖子时,我偶然看见他外衣里面的衣服竟与那日在王妃衣橱里发现的那件居然如出一辙……” 姬长景一边嘴角轻翘,他睥睨张月,“说完了?还有要补充的吗?” 张月摇了摇头,表现出十分无辜无害的样子。 “王妃,轮到你了。” 明香知道好戏真正要开始了,她斜眼瞧着大厅下客座里坐着的女人,“你的意思就是本王妃偷人是吧?” 张月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的这么问她,她倒不知如何回答了,便以惶恐的沉默示意,“是。” 明香笑了一声,她叫了一直在旁边伺候着的小荷去她房间将那件衣服取来,还叫了文公公帮忙跑一趟张府,请张远来一趟景王府。 然后便同姬长景一样,优哉游哉的喝着茶,偶尔一个眼神交汇,便能从对方眼里看出戏谑的意味。 他们倒是自在,可是苦了张月,张月没有得到准许不敢走,请命想要离开正位上坐着的人却像空气一般将她忽略,在这漫长的等待中,张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度秒如年。 此时张月要是还不知道人家根本就不信她方才对明香的指控,那她真是大傻特傻了。 全身已经开始发抖,她在文公公回来之前,便先跪倒在地,“我想应该是我眼花了,张远堂哥怎么可能会和王妃有私情呢,还请王爷王妃不要怪罪。” 明香讽刺道,“不管是不是你眼花,你方才所说的一切都还是有理有据的,为了给大家还原一下事实真相,你先别急着说自己眼花,等人来了,一切就都明了了,张月姐姐,你慌什么,还不快回去坐着。” 明香故意将‘张月姐姐’咬重字音,让地下跪着的张月本人绝望颓然。 半个时辰过去,张远来了,不仅张远来了,还来了一名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看起打扮,应该只是个丫鬟。 张远一来便先一步开口,“文公公已经将事情都告诉我了,没想到我张远有一天竟会成为人家口中的奸夫,真是有趣。” 他连看都未曾看一眼张月,对他来说,多看一眼张月这种女人,尽管张月是其堂妹,都有损他的眼睛。 “你,将你自己做过什么再交代一遍。”张远对着后面跟进来的小丫鬟说道。 看到这个小丫鬟时,张月整个人陷入绝望。 小丫鬟跪地坦白,“那日月小姐回府来,指使奴婢去张远少爷的院中偷了一件衣服给她,对,就是这件。”小荷将衣服给她展示了一遍。 然后张远又将自己还从未打开过帕子的张月送给他的人情礼物原封不动的拿了出来,“原来这是一块蓝田玉呀,我听闻文公公所言才知道呢,这不是你那日托我照顾你府中孤母时硬塞给我的东西吗?怎么今日却成了景王妃闺中之物。” 第五十七章 宫墙外的爆炸声 事情一目了然,张月怎么狡辩都无用,她当然也有自知之明,待张远话一说完,便磕头谢罪,“贱妾一时糊涂,还请王爷看在我入府多年的份上,饶了我这回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饶了你是不可能的,”姬长景的话语如同冰冷且锋利的刀,割断张月的生路,“构陷王妃这等大罪可不是本王说饶了你你便无事的,来人啊,将张氏送入宗清府。” 宗清府是上阳国专门审理关押犯了事的皇亲国戚的地方,凡是入了这个地方的人,甭管你之前身份再尊贵,都会被打入地牢,就算不受尽折磨,也别想重见天日。 张月被人拖走时,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饶命,但是就算她喊破喉咙,明香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如此歪心歪肺想要算计她的人,她此生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妃可还满意?”姬长景为明香的茶杯斟满了茶。 明香将满杯的茶水一口入肚,学着姬长景平日里说话的语气,说道,“本王妃甚是满意。” “那王妃可有什么奖赏给本王?”姬长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爱妃。 “这,”明香想起上次姬长景索要的一个吻,心想这家伙不会是又要人家亲他吧,内心纳闷明明看着挺正经的一个人,怎么老是对她作出一些不正经的事来。 明香紧抿了一下嘴,然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走到姬长景的身边,弯下腰,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 姬长景被这个吻搞得楞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就是傻笑。 他这傻笑正巧被刚刚走出去又折返的张远瞧见,真可不谓是不辣眼睛,想想看,平日里见惯了高冷傲娇少有笑容的姬长景,这会儿冷不丁的笑得跟个捡了万两黄金似的,人家张远能不鸡皮疙瘩起一身嘛。 明香亲完便害羞的走了。 姬长景没好气的问张远,“回来干嘛?” 张远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打开手中的折扇,尽管现在已经是步入冬天的季节,可手执扇面是他张远大公子的招牌动作,当然不管何时都得耍一耍帅的, “萧肃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姬长景回,“正在进行中。” “那我什么时候能看戏?” “明日朝堂上必有重头戏。”今天晚上就有好戏上演。 晚上二更天,明香正睡得熟,忽然被一声巨大的“嘭”爆炸声给惊醒了。 不止明香被吵醒了,几乎整个上京的老百姓都被这声轰天巨响给震得睡不了觉,纷纷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家门,巴望着到底是哪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明香半起着身子,意图想要了解外面发生了何事,刚刚她听见的分明就是爆炸声,能发出如此震天动地的声音在世上恐怕唯有火药才做得到。 在上京有火药爆炸,这可不是件小事,一时之间明香想了很多,她甚至想到若是今夜这火药爆炸之事复杂的话,到时候可能还要劳累她的爷爷出马。 正要起床时,明香身子都起了大半,被睡在旁边的男人一把按下,她重新倒入被窝中。 “睡觉。” 男人的臂力实在坚硬,任明香怎么掰都掰不开,明香任命的重新闭上眼睛入睡了。 第二天朝堂之上,皇上震怒。 “你们谁能告诉朕,昨日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姬正康龙颜大怒,昨日这爆炸就发生在他的宫墙外,他怎么能不心惊与发怒。 面对皇上的愤怒,底下群臣没有一个敢出声,敢出声的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姬正康都气得咳嗽起来。 他环视底下一众朝臣们,眼神所到之处,都是噤声一片。 最后他把眼神落到管理京城防卫的巡察府的府台和站在自己左前方的禁军统领,“高正!你倒是跟朕说说看,你是如何办的差!还有你魏深,朕将这宫城的安全全部交到你的手上,如今这火药爆炸就发生在朕的宫墙之外,宫墙之外!”他激动地指着这两位朝廷重臣。 那巡察府的府台高正立刻跪地,不管在昨日这件事情上他有错没错,他都得跟皇上认错,“臣办事不力,请皇上降罪。” 魏深同样卸去自己身上的剑,脱掉身上的禁军首领的铠甲,跪地请罪。 皇上发了一顿火之后,静下来想了一会儿,现在当务之急不是惩罚的时候,将事情查清楚,将危险源彻底清出来才是重中之重。 “哼,朕命你们二人三日之内将事情查办清楚,三日之后再来给朕回复,若三日之后你们二人还未查出,朕拿你二人是问!” 高正与魏深同时回,“是!” 皇上气得喉咙痛脑壳疼,他揉着太阳穴,“你们还有什么事要上奏的,没有的话就散了吧。” 等了会儿,没人说话。 “那便散了吧,明老留一下。” 明安廷陪着姬正康上了御书房。 “刚才让高正和魏深三日之内查清这件事情,恐怕难有结果,朕也知道这件事情比较棘手,交代他二人去查案,但不过是明面上,思来想去,朕觉得还是要将此事交于明老比较放心啊。” 明安廷没有拒绝,他作为上阳国的镇国将军,战时上战场杀敌,无战时帮君主分忧都是应当的,说实话,对于昨日的火药爆炸一事,他也十分气愤,先不说上京重城,天子脚下,还有这许多的老百姓也不能身处在随时有火药爆炸的危险当中。 他郑重其事说道,“臣,自当为皇上分忧。” 先回到东宫的姬长绝,不一会儿便出了宫前往了自己即将入住的太子府。 本来今天他是抱着百分之百的信心能将三皇子重重的一击,至少能剥了他的参政议政之权,可谁想到昨日夜里竟然就在宫城脚下发生火药爆炸事件。 若是以前,就算在皇宫里面发生爆炸,只要没有波及到自身,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关键是,现在太子府新建的地下室里就放了许多的火药啊!他自然是无心情再去对付三皇子养妓院之事。 姬长绝一到太子府,直入萧肃下榻的房间。 “萧肃,昨日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肃手头正在研究一只新型的武器,看外形甚是小巧,闻太子言,依旧不慌不忙,继续庖着所需零件,同时嘴里回道,“太子殿下问在下,在下如何知道,说白了,萧某不过一介工匠,只关心如何才能造出鬼斧神工的机关。” 话里的意思便是明确告诉姬长绝昨日的事情他一点也不知情,姬长绝气冲冲的质问他也质问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姬长绝死盯着萧肃,又说道,“可是本太子才往这地下室藏了火药,昨日宫墙外就有火药爆炸,这二者之间未免也太巧合了些吧。” 闻言,萧肃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眉头中间出现了两道很深的丘壑,“太子殿下难道是怀疑在下?” 姬长绝没说话,这便是默认了。 萧肃,“太子殿下,萧某自愿投入你的门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洗去身上逃犯之罪名,待太子殿下登上至尊之位时,只希望殿下赐在下一个自由之身。” “为此,萧某为殿下竭尽全力打造固若金汤的地下室,为这太子府设下了重重机关,可现在不过是昨日的一个小小的爆炸声,殿下便要来怀疑我了吗?” 被萧肃这么一说,姬长绝动摇了心思,况且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好疑之人,便稍加安抚道,“既然如此,本太子便相信你。” 对此,萧肃只简单回了俩字,“多谢。”然后便不再言语,有点受了委屈的意思。 这倒是更让姬长绝深信了几分,临走之前,姬长绝将心中疑虑问了出来,“因昨日之事,负责这件案子的人员若是查到这里,你可有把握?” 萧肃自信得很,“太子殿下放心,在下设的机关,除非在下的师傅活过来,否则这世上无人能解。” 姬长绝这才安心离开。 萧肃在他离开后,重重喘了一口气,同时脸上有一丝一闪而过的讽笑。 这张网他主子已经撒下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收网了。 话说明香的茶艺大赛可谓是准备的如火如荼,在她发布了茶艺大赛赛程的信息后,全国各地都有许多报名参加者,其中当然还是上京参加的人最多。 再有两天,茶艺大赛的报名时间可就截止了,刘贵正在统计暂时的参赛人数,按照参赛选手和参赛评委分别进行盘点。 明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 “爹,情况怎么样?” “参赛人很多,可是选手与评委只见的比例有些失调,从上京的参赛人里来看,十个人里面只有一个报名当评委。”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 评委太少,到时候赛制就得拉长,赛制过长,反而很容易降低人们对此的关注度,这显然不是一件好事,她得想办法解决才是。 明香正冥思苦想着,姬静慧来了。 她有些神秘又有些激动的把明香拉到相对没人的地方,对着明香的耳朵小声说,“我母妃怀孕了!” 第五十八章 李贵妃有孕 闻言,明香一点也不惊讶,这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 姬静慧继续说,“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我也是昨日才知,母妃怀孕这件事情宫里面没人知道,就连父皇也没有告知,不过母妃却让我来告诉你。” 李贵妃不将此事宣扬,实在是明智之举。 明香问,“李贵妃可还有什么话让你传达?” 姬静慧摇头,“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母妃这次怀孕若是父皇知道了,不知该有多高兴呢,母妃的恩宠肯定比现在更盛。” “然后呢?”针对姬静慧的疑惑,明香问道。 姬静慧理所当然道,“然后自然是母妃在宫中的地位更加强啊。” 看来这个小丫头果然还是嫩了点,明香估摸着还是她的母妃将她保护的太好,正要对她解释一番她母妃隐藏此事的用意,见好几位客人路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走,上楼。” 明香拉住姬静慧上了二楼姬长景的专属包厢。 这个包厢除了姬长景平时是不会用来接客的,但是明香经常拿来用,比如说有什么紧要的人要与她说什么紧要的事情时。 待人坐好后,明香语重心长地对姬静慧说道, “后宫是如何勾心斗角的地方,你在宫中长大,难道还不清楚嘛。” 姬静慧沉默了一会儿。 明香继续说,“李贵妃入宫这么多年却荣宠不衰,靠的是什么?难道只是她美貌又为皇上育有一女吗?当然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可是最关键的是李贵妃在宫中为人处世的低调。你是她的女儿,这一点恐怕你最清楚了。” 姬静慧点了头,明香说的确实很对。 “你想想看,若是你母妃怀孕之事被人知道了,就按照后宫女人的手段,你母妃深处后宫,到时候肯定是防不胜防。”明香将事情的关键给姬静慧点出来。 “怪不得母妃谁也没有告诉,但是母妃却让我告诉你,看来母妃应该是对你很信任,”这时姬静慧故作嫉妒,“母妃总共也就见过你三次,我都不知道你们是何时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明香笑出了声,“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李贵妃才如此看好我的。” 二人打闹了一会儿,便到了姬静慧回宫的时间。 明香在她走前郑重说,“你母妃怀孕这件事情记住任何人都不能说,再有今日你回宫后告诉一下李贵妃,我明日入宫给她请安。” 既然李贵妃让静慧来给自己传消息,定是希望她入宫见其一面了。 送走了姬静慧,明香回去和刘贵继续探讨茶艺大赛评委太少这个问题的解决办法。 不过刘贵却跟她说,“景王在门口,他来接你回去。”刘贵眯眼笑得眼角的鱼尾纹一条又一条,他见景王如此怜惜自己的女儿当然高兴了。 明香却说,“日头还早,我还不想回去呢,评委人太少,我还得想想办法。” 刘贵从明香手里拿走了那张她正在看的评委报名名单,笑说,“你在这想是想,回去想也是想,还是跟快姑爷回去吧,人家可还在外面等你呢,快去吧。”边说边将明香往外推。 明香没法,今日只能提早收工了。 一到门口,有着景王府标志的马车赫然在香记大门口横着,马车周围无人敢靠近,她看到好几个路人路过此地时都绕着道走的。 皇族的马车在路上行走,普通的老百姓必须主动让路,更不能靠近。 虽然只看到车夫一人在外头,但明香知道,在暗处,一定有好些个护卫,只是没有现身。就像上次遇到阮俊杰调戏一事,无双突然出现。 明香走上前,敲了敲车门,里面伸出来一只白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明香没有犹豫,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借了力,就上了马车。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里面这人力道有些没控制好,明香一上去就直接摔入姬长景的怀里。 明香脸顿时就红了,忙要起身,可是因为完全跌在人家身上,双手竟然使不上力,这一挣扎着要起来,反倒施了更多的力在男人的身上。 姬长景其实心里暗爽,女人胸前的两团比他想象当中还要柔软,不过嘴上却说,“没想到王妃小小的身板,其实还是有些力气的,不过你放心,为夫还是能承受得住你。” 他这一说,明香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她不敢看姬长景的眼睛,赶紧将自己的双手从男人的肩膀上抽了出来,双手撑地,这才从男人身上爬了起来。 掸了掸衣服上的褶子,明香在座位上坐好,她忽然想起昨日夜里的爆炸声,姬长景今天上了朝,应该已经知道些什么了,便问道, “昨日之事,朝堂上是怎么说的?知不知道是谁做的?” “无人知晓,父皇震怒,命禁军统领与巡察府府台二人在三日之内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三日之内?这么短的时间,能查出什么来,“这件事情非同寻常,只给这两位大人三天时间,皇上是怎么想的?” 姬长景,“其实父皇还派了明老将军暗中调查此事,高正与魏深在明,明老将军在暗,相信这件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水落石出了。” “我爷爷?”明香昨天晚上一听到这声巨响,就想到可能到时候要劳累爷爷出马,没想到还真被她猜中,“既然是皇上暗中告诉爷爷的,你怎么知道?” 姬长景伸出青葱手指,点了点明香的鼻子,笑道,“我可是明老将军的孙女婿,他有什么事情会告诉我不是很正常嘛。” 明明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可以动手动脚的地步,可是姬长景刚刚的动作竟然很自然,明香也只是脸稍微红了些,并没有深究。 她依旧关心昨日爆炸事件,今天她在茶楼听得几个人说爆炸声就发生在宫墙外,在地上炸出了一个大坑,幸好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这就有些奇怪了,背后主导这件事情的人会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姬长景应该知晓此事,回想起来,昨日晚上听到那么震天动地的声响,正常人都会起来看看发生了何事,可是他却连眼睛都不睁一下,现在又见他神情自若的样子,她心中的怀疑更甚。 明香怎么想的,便怎么问了出口,“这件事情你是不是知道是怎么回事?” 姬长景眉毛轻扬,“为何如此问?” 明香,“就是感觉上。”其实她一直觉得姬长景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笑了,“王妃的感觉还真是灵。” 明香心想果然如此,然后又听见男人来一句,“那王妃可有感觉到本王对你的心意?” 明明在聊这么严肃的话题,姬长景还能如此不正经,明香真是服气了。 不过也松了为爷爷紧张的心思,既然姬长景知道是怎么回事,爷爷定然不用很辛苦去查案了。 “没有。”明香没好气的回答,引得姬长景清朗的笑声连连。 过了一会儿,姬长景问,“本王听岳父大人说,你在为茶艺大赛的评委发愁,可想出办法了?” 明香鼓起腮帮子,“不是跟你回来了嘛,我哪来得及想。” “如果本王有办法,”姬长景直视明香,“王妃如何报答?”这期待的小眼神啊,把明香都给电到了。 “什么办法?”明香尽量保持冷静。 姬长景却对如何报答不依不饶,他凑近了明香,“你还没说如何报答。”真是只狐狸。 明香看着在自己面前放大的俊脸,心跳砰砰多跳了几下,有些结巴道,“你且先说说你想要什么报答。” 姬长景脱口而出一个字,“你。” 我想要你。 这是姬长景老早就想对明香说的。 明香有些懵,又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他想要的如此直白露骨的报答方式,历经两世的她竟然羞涩得很,脸上起了驼红色。 说起来自己已经嫁给了这个男人,其实自己的身子早给晚给都是要给的,本也没什么好纠结的,更何况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对他有了好感。 “好。”一声蚊子似的回答却还是钻入了姬长景的耳朵里。 更爽朗的笑声传出了马车,外面的车夫以及离得不远的暗卫听见,都在怀疑人生,万年不苟言笑的景王爷竟然能笑得这么开心。 从此他们这些下属明白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那就是有机会就得在新晋王妃面前一定要好好表现自己,只要讨好了这位王妃,一定是大有益处的。 到了府门口,马车一停下,明香一撩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然后就飞也似的奔回自己的院子。 姬长景被人扛着到轮椅上,文公公迫不及待的问道,“刚才看王妃脸色通红,这是怎么了?” 姬长景心情甚好,“当然是害羞了。”这说的道是一点不差,明香确实是害羞的,被他那肆无忌惮的笑声给羞的。 晚上沐浴后,躺到床上,明香总有些不自然,身体四肢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放。 第五十九章 冤家路窄 只要一想到今天在马车上答应姬长景的事情,明香这心啊,就跟没个着落一样,心烦意乱得时而跳的快,时而跳的慢,但是就没有跳得正常的时候。 尤其还是在男人就在旁边默默注视着你时,明香甚至都有些后悔沐浴了,总有种自己洗得香喷喷的,下一步就要被当成肉被一旁虎视眈眈的人吃干抹净。 明香身上确实香,而且是一种很独特的茶香,隐隐约约,偶尔蹿入姬长景的鼻尖,让人感觉清新愉悦。 “王妃害羞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姬长景侧身看着明香说道。 “我,我哪有害羞。”明香嘴硬道。 闻言,姬长景故意凑近了,仔细端倪起明香的脸蛋,“那为什么王妃的脸色这么红呢?难道是发烧了?”说完就已经将手放上了明香的额头。 很快,掌心的温度透过明香的额头熨帖着她的整张原本就发烫的脸。 姬长景故作惊呼,“哎呀,真的很烫,看来得请大夫了。” 明香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若是真请了大夫来肯定是查不出什么毛病的,然后她将男人的手从自己脸上移开,“我没病,你别瞎说。” “哦?”姬长景露出狐狸般的微笑,“那王妃是承认”说到这里时,他一个倾身将嘴巴附到明香的耳朵旁,低笑着继续道,“你害羞了。” 男人喷洒出来的热气将明香耳朵旁边的皮肉都带起一阵战栗,明香羞得直接拿起被子往自己头上一盖,掩饰了自己的心慌意乱。 姬长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自己还得加把劲才行。 明香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个看似有些危险的夜晚,起床之后便让小荷给自己打扮了一番,她得入宫探望李贵妃去。 上次来熠辉宫时,明香还是闺阁女儿家,这次再来,自己已然嫁作人妇。 “参见贵妃娘娘。”在众多太监宫女的眼皮子底下,明香行了大礼,毕竟这次她的身份可是景王妃,景王妃当比将军府的孙女更要懂得宫规礼仪。 李贵妃见到明香,很是高兴,“快快起来,到这来坐下。”她示意明香坐到自己的旁边,然后又对宫里的一应宫女太监道,“本宫许久未见景王妃,要跟她好好说说体己话,你们都退下吧。” “是。”很快,外殿与内阁一个宫女太监都不见,只剩李贵妃的贴身侍女站在门帘那儿。 李贵妃见人走了后,有些激动地牵住明香的手,“上次你提醒我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本宫马上就去太医院请了自己在太医院当差的亲信,一开始我只以为自己只是贪睡,后来太医一把脉才知自己竟然怀有身孕了。” “这件事情昨日静慧已经告诉我了,还未恭喜娘娘呢,明香在这里恭喜娘娘喜怀龙胎。” 李贵妃初时很高兴,可是立马又变了脸色,她担心道,“若是后宫知道我怀有龙胎,明香,这一胎恐怕难保。” 明香完全明白李贵妃的顾虑,“娘娘莫要担心,平日里一应事物上都格外小心些,尤其是要提防皇后那边才是。” 按照前世的事情发展,李贵妃这一胎是保不住的,罪魁祸首就是皇后,可是明香又不能说出来,只能多加提醒。 李贵妃,“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这胎只会越来越大,恐怕我也瞒不住多久,大家终究会知道的。不过,皇后这个老妖婆,本宫确实更应该多一些提防。” 说这么多,都不是李贵妃叫明香来熠辉宫的最主要目的。 明香又见她面露难色,“明香,我知你是个好孩子,你待静慧真诚,在这偌大的皇宫,我能相信的只有自个儿的女儿。” 李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还未显胎的肚子,面露母亲的慈爱,又有着坚决的神情,“这个孩子来的意外又惊喜,我爱这个孩子,我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将他生下来。除了静慧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明香的目光从李贵妃的肚子转至李贵妃的脸上,看着流露出来的对孩子的母爱之情,明香动容,“娘娘,您说吧,只要是明香能做到的,都愿意为您做。” “依照我在后宫的地位,一应饮食无需操心,可也只是在无人知晓我有孕的事实。我虽有心要隐瞒自己有孕,但是每日的安胎药却实实在在的从太医院要了来,只怕日子久了,难保不会被发现。所以我需要你从宫外给我送安胎药来,而且只能你亲自送,或者让静慧悄悄的带回来,但是这药必须是你着手去抓办。” “这个不难,娘娘放心,回去我就去准备。”明香承诺道。 若是能保得李贵妃的这一胎,只不过一想起在前世李贵妃的这一胎惨遭皇后毒手,明香便心生顾忌,终是再一次提醒道道,“娘娘,您一定要对皇后有所防备。” “阿香,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李贵妃有些疑惑,明香已经提醒她两次了,虽然中宫与熠辉宫向来不对头,但明香反复提醒她提防,实在有些古怪。 面对李贵妃的发问,明香当然不能如实说,只能随便找了一些理由糊弄过去,好在李贵妃也没有对这件事情追根究底。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有句话说的真是一点不假,叫冤家路窄。 出宫时,明香在宫门恰巧碰见太子与赵家兄妹二人在说些什么。 赵之琴眼尖,老远就看见自己并不想在此时看见的明香,因她对太子的心思心知肚明,太子肯定对明香有意,只是迫于明香已经嫁给四皇子的缘故,才没有多加纠缠,可即便这样…… 果然,当太子转身看见明香时,他眼里的神情都不一样了。 “真是巧啊,景王妃这是要出宫?”真是明知故问,倒是把旁边的赵家兄妹俩晾在一旁,让人家有些尴尬。 明香碍于身份,虽不想理他,但还是回了话,“是。” “需不需要本太子送你,正好我也要出宫。” 闻言,一旁的赵之琴脸色十分难看,可是又不敢开腔说什么,她虽然爱慕太子,可也畏惧他。 明香假笑道,“多谢太子,不过无需劳烦您,前面便是我府上的马车了。” 说完,明香便直接走过他们,往景王府的马车走去。 不过太子姬长绝哪里肯就此放明香走,伸手拦住了明香的去路,“不过是载你一程,谈不上劳烦,你家的马车哪里比得上本太子的马车,你不想上去看一看试一试?” 明香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与太子的距离,正要回嘴,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句清朗如泉水涓涓的男声,“太子的马车无人能比,四弟也想坐。” 轮椅慢慢靠了过来,待行至姬长绝的面前明香的旁边时,姬长景牵起明香的手,仰头对太子道,“不知太子可愿意载我夫妻二人一同回去?” 姬长景与明香十指相扣的左右手让姬长绝看着就是觉得非常不爽,这个女人本来是他最先看上的,却没想到被这个残废给占了去,真是糟蹋了好物。 明香要是知道姬长绝此时心里想的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说不定会乐得捧腹大笑,把姬长景比喻成牛粪,只要想想都觉得乐。 “本太子这马车除了女人,还从没有谁能够坐呢,老四要实在感兴趣,那便请吧。” 姬长景根本不把姬长绝的画外音当回事,“多谢太子,让我夫妻二人能够体验一把无比豪华的专属于上阳国太子的座驾。” 姬长绝转身的一刹那,明香没憋住笑喷出来。 前面的姬长绝听见她的笑声,后背僵了一下。 不过其实明香笑的不是他而是姬长景,至于笑点在哪里,估计只有姬长景知道。 姬长景与明香随着姬长绝上了马车,赵家兄妹二人则被丢下坐了他们自家的马车。 “大哥,你刚刚也看见了吧,只要有那个明香在,太子就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明明我已经是他的未婚妻了!”赵之琴悻悻的对赵之桓发泄着心中的不愉快。 赵之桓安慰道,“不能怪太子,男人不都是这样嘛,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在心里叫嚣着要得到,这是男人的通病,你也不必太在意,反正这太子妃之位迟早是你的。” 赵之琴依旧心中不快,“大哥,我讨厌明香,可是她却样样比我好,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了,只要有她在,就算我成为了太子妃,太子的魂随时都能被她勾过去。” 她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真是人家明香可一点也不想去勾太子的魂,她只想掐断太子的魂才是。 说来明香与姬长景坐了姬长绝的专车回到景王府后,回东苑的路上,明香一直憋着笑,姬长景却一直是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让路过的下人们着实有些好奇。 回到房中,姬长景一把关紧房门,一个纵身就从轮椅里面站了起来,他扑到明香的面前,委屈着说,“本王方才是为了你才‘忍辱负重’上了太子的车,你倒好,不安慰反倒一直嘲笑本王!” 第六十章 明安廷带兵搜查太子府 忍辱负重?他不说还好,一说明香完全没忍住,憋了好久的笑一下子喷发出来,直接笑喷了。 姬长景抓住明香笑得如此花枝乱颤的机会,一把将人家抱个满怀,然后借此对人家上下其手,美其名曰:不许再笑,再笑本王就不客气了。 其实姬长景哪里是委屈明香笑他,明明是故意做出个委屈样,这样好对人家下手。 晚上吃完饭,姬长景提议饭后在府里后花园散个步,明香答应了。 姬长景心想,果然今天的‘忍辱负重’还是有回报的,现在明香都愿意跟他散步。 景王府的后花园最不上皇宫的御花园,不过其花草树木却错落有致,亭台假山也皆独具一格,在后花园的西南角还有一片荷花塘,虽已经过了盛开的季节,但看到满池的枯叶梗,也知荷花盛放时的美丽。 此时明香便推着姬长景走在荷花塘上卧着的木板小桥上。 虽天气已经渐入冬寒,不过饭后在如此清新的后花园走一遭,还是很舒心的。 推着推着,明香忽然想起轮椅里面坐着的男人还没跟她说他的评委短缺之解决办法是什么呢,于是她从后头轻轻敲了一下姬长景的头, “哎,你打算怎么帮我解决茶艺大赛评委的事情啊?” “嗯……”姬长景撑起牙关嗯了一会儿才说,让明香强烈的觉得他该不会是现在临时才想的办法吧,不过听男人接下来说完,明香心里点了头,确实还挺靠谱。 姬长景说,“去找张远那小子来不就好了吗,有他足矣。” 他说的一点没错,若是张远愿意出马,不仅他一人可顶十人,那些平时仰慕他风采的有志之士自然会跟着,她也就不需为评委过少而发愁了。 “那你可得尽快去帮我跟张公子说啊,到时候只要他报名了,我这边再宣传一下,相信肯定有很多人会报名评委的。”明香兴奋的说道。 姬长景脸上浮现了他一贯以来的坏笑,“你可准备好了?”这可是有代价的。 “废话,这都快月底了,报名截止时间快到了。”看来咱们时而聪明时而却又迷糊的明香此时便是迷糊了,一点也没获取到姬长景话里的真正意思。 第二天,姬长景登了明府的大门。 “明老,不知前天父皇交给您查的案子如何了,可有什么进展?” “目前还没有进展。”明安廷正喝着早茶,悠闲自在的很,一点也没有因为案子无进展而感到着急。 陡然画风一变,明安廷道,“景王要是随阿香叫老夫一句爷爷,老夫会更开心点。” 然后两人齐齐发出了笑声。 姬长景说,“是孙儿考虑不周,自然应该虽香儿唤您爷爷。” “嗯。”明安廷甚是慰藉,忽然他试探一问问,“阿香肚子可有动静了?” 姬长景见他忽然神情严肃,还以为是有什么事情,没想到居然是问这个,真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他摇了摇头,不过语气坚定道, “爷爷莫操心,相信很快您就要抱孙子了。”他说的可不是嘛,他来明府之前先是去了张府,找了张远‘勒令’他报名香记茶楼茶艺大赛的评委,等今晚他就可以要求明香兑现她的承诺。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明安廷扶须微笑。 说完二人之间最关心的事情,也就是明香,然后明安廷才说,“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姬长景观察了明安廷的表情与神态,方才他都问道了火药爆炸案一事,可对方却连眼皮都未眨一下,这可不是明安廷的处事方式, “爷爷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姬长景问。 “为何有此一问?” “我见您一点也不担心案子,定然是胸中自有丘壑。” 明安廷笑道,“依老夫看,皇上的众多儿子里面,最聪明的人当属你。” 这话里有话,而且还有多层意思,揣摩着明安廷的这句话,姬长景心惊对方不会是已经知道了他参与夺嫡的事情了吧。 他猜的没错。 明安廷这两日查宫墙外火药爆炸一案,确实抽丝剥茧的意外发现了姬长景的秘密,他甚至都对之前夜里京都忠臣府中进了大盗丢失官印的事情都有所怀疑,怀疑是不是与面前的他的孙女婿有关。 世人都认为上阳国最不可能有夺嫡之心的便属双腿残疾的四皇子,之前连明安廷都是这么认为,可如今想来,这个被大多数人所忽略的皇子手中握有的实力却一点也不逊色于权倾朝野的太子。 更具体的说,等过几天他带兵冲进太子府,将太子府秘密建造的地下室中所藏的火药一一抄出来,太子必然会因此事受到重创。 而刚娶了镇国将军孙女的姬长景不仅外戚强盛,而且还凭借自己身残没有杀伤力的外表获得姬正康的信任开始接触朝中政务,这意味着什么,明安廷稍一深想便得出了一个大家都觉得不可能的结论。 那便是,姬长景也想要夺嫡。 瞧自己的孙女婿良久没有出声,明安廷也不为难他,便直接开门见山,将他已经有定论的事情再问了一遍,“乖孙女婿,你是不是也想要那至尊之位。” 果不其然,明老将军真的知道了他的心思,也好,对方直截了当的将话说出来,他倒更轻松不少。 两人就此时谈了许久,终于达成了某些心照不宣的共识。明安廷即与姬长景有了明香这一个重要的纽带,就已经是站在景王府阵营的人了。 靳岳东在书房外面守了一个多时辰,紧闭的书房门才从里面打开。 没等姬长景走多久,就听明安廷发了一个军令。 “列队,入太子府。” 收到明老将军带队硬入太子府的消息时,姬长绝正因为在宫里朝堂上揪住三皇子开妓院谋暴利之事怒怼三皇子姬长业,父皇没收了老三手上的妓院已经褫夺他参与朝政之权这件事情而在东宫喝酒小小庆祝一番。 酒杯砸地,不可一世的太子惊得站起身,不敢置信再一次确认来人给他送的消息,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宫外太子府的管家战战兢兢,“明老将军带兵搜查太子府,已经进去了。” “废物!”太子姬长绝怒踢了回报的管家一脚,“你怎么不拦住他!” 管家涕泪纵横,“属下拦不住啊。”他说的确实实话,明安廷带兵要进的地方,就算是太子自己在那也挡不住。 不再废话了,姬长绝立刻出了宫往太子府快马加鞭。 可是等他到那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地下室已然被明安廷翻了出来,在地下室守着的下人全部被明安廷带的士兵抓了起来,整个地下室都被他的将士包围了起来。 “明老!”姬长绝上前,还算是好声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为何兵攻我太子府?” 姬长绝分明就是明知故问。 “太子言重了,老夫不过是奉旨办差,查到线索,才搜一搜太子府,怎么能说是兵攻,这老臣可不敢当。再有老臣在太子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大量的火药,这应该不是误会吧。” 姬长绝虽桀骜不驯,不过也不是无脑之徒,他知道现在明安廷已经在太子府的地下室发现了火药,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够挽回,现在他要做的便是撇清关系,和地下室里的火药撇清关系。 “火药?将军是说你在我府上搜到了火药?” 姬长绝的装傻装楞在明安廷的眼里简直就是雕虫小技,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让靳岳东将一个人给带出来。 太子看到萧肃时,眼珠似乎都能冒火。 “太子殿下,为何老臣会在太子府发现朝廷逃犯?不要又跟老夫打哑谜,这个萧肃可是老夫在太子府上好的厢房给找到的。” 一个人,一句话,这次姬长绝彻底没话说了。 心中却已经将萧肃骂了千八百遍,这货之前怎么跟他说的来着,他的机关之术除了他师傅无人能解,他给太子府设计的地下室绝对万无一失,可现在呢!不仅被人家发现了,连他自己都没能藏住! 当初真是不该留此人,真应该直接送到刑部,。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姬长绝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太子殿下,你是现在随我一同入宫面见皇上,还是等老臣见过皇上之后传召?” 明安廷这话说得算是很好听了,等他进宫给皇上把什么都说了,等着姬长绝的怕不是传召,而是处分的诏书吧。 他当然得立马见到他父皇,说什么也要将火药一事从自己身上撇出去,这些火药父皇定然会联系到前几日在宫墙外火药爆炸事件,到时候怕是他的东宫之位就保不住了。 “我与你同去。” 同时,姬长绝还派了手下马上联系支持他的朝臣以及太子府的幕僚,让他们赶紧想办法应对此事。 到了御书房,明安廷先将自己从太子府搜到的东西向姬正康禀报。 姬正康怒焰中烧,他直接拿起手旁的茶壶,向地上跪着的姬长绝丢过去。 第六十一章 封禁太子 “你是要干嘛?是要造反吗?太子啊太子,你真是当得好太子啊,朕还没死,你就已经迫不及待要上位了是吧!”任凭姬长绝的额头流了多少血,也抵挡不住姬正康的怒火。 姬长绝一点也未觉得头疼,仿佛方才被砸的不是他,他磕头痛心道,“儿臣冤枉啊父皇!太子府儿臣只刚建成的时候去过一次,之后就再未去虎门,那地下室的火药儿臣根本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臣还是今天听闻明将军搜太子府,才第一回见着。还请父皇明察!” 姬正康不怒反笑,“呵,你的意思就是明将军从你府上搜到的几百斤火药跟你无关了?” “确实与儿臣无关。”姬长绝咬死了一定要推脱这件一旦定下的罪他便无翻身机会的罪名。 “与你无关?好一个与你无关!”他这样的话根本没人会信,姬正康就更是嗤之以鼻,“若是没有你太子的准许,谁敢动你的太子府,谁又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将东西藏在你的府中,太子!你要编理由也给朕好好编一个,一句与你无关你就想金蝉脱壳,当朕是傻子吗!” 面对姬正康的质问,姬长绝依旧面不改色,还是一句与其无关,把姬正康差点气个半死。 还是姜公公在一旁帮着顺气,姬正康才慢慢缓过来。 姬长绝一口咬死自己与太子府所藏火药无关,姬正康还真一时半会儿不能拿他怎么样。 “那这个萧肃是怎么回事?”姬正康是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胆大妄为到如此地步,上次江滨难民告状一事未能将他怎么养,这次不论他再如何狡辩,也要废掉他这个东宫之位。 姬长绝回,“萧肃这件事情的确是儿臣糊涂,请父皇责罚。” 刚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姬长绝难免有些惊慌,现在经过一段时间,他的头脑已经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遭到如此地步,如何将致命的打击撇开是最重要的,相对于私藏火药这样的大罪来说,像包庇逃犯这样的罪过相对来说就轻太多了。 明安廷瞧这情形,皇上若是现在给太子定罪十分不妥,便给皇帝使了眼色。 于是太子暂时被封禁在东宫,并且派了禁军把守,东宫一应人等非召不得出入。 待御书房只剩姬正康和明安廷时,姬正康屏退左右, “明老,依你看,此事朕该如何处置太子?” 明安廷没有正面回答问题,“皇上,老臣查遍上京上下,只在太子府发现火药,可是太子为何要在宫墙外引爆火药,这一点老臣有些不明白。” “哼,”姬正康说,“太子如此狂傲,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来挑衅朕的皇权威严!他如今还没住进外面的太子府,就已经这般猖狂,在太子府足足藏了三百斤火药,他怕是要炸毁朕的皇宫吧!真是居心叵测!居心叵测!” 姬正康真是越说越生气,他现在真是后悔当初放任太子的势力壮大,没有及时掌控住,以至于现在整个朝局几乎唯太子马首是瞻,真是气死他也! 可明安廷却说,“可是皇上,臣并没有查到直接的证据证明那日宫墙外的火药爆炸是太子所为啊。” 是了,就是这一点让姬正康很恼火,若是有直接的证据,他就能直接下旨废了太子之位,哪还需要先将他困在东宫。 “明老,太子府上下你全都仔细搜了一遍吗?”姬正康不死心。 可明安廷说,“事无巨细,老臣连如此隐蔽的地下室都翻了出来,应该是没有哪个角落逃脱。” 姬正康大大的叹了口气,“那朕若是因为此事废掉太子,明老你看能行吗?” 明安廷沉吟了一会儿,而后说道,“恐怕,有些牵强。主要还是太子一口咬定这些炸药与他无关,再加上到时候肯定有过半的朝臣为太子上书请愿......皇上为什么就一定要废了太子呢?” 姬正康摇头,“明老,你还看不出来吗,太子显然狼子野心,朕岂能容他?“ 其实明安廷心如明镜似的,这些东西他早看的清清楚楚,只不过不愿意去理,现在却不一样了,姬长景有心夺嫡,他作为景王妃的爷爷,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袖手旁观。 但他也只能暗自悄悄的帮,一如姬长景一般,悄无声息地就冒出了头,可却无人能看见其锋芒。 这件事情,明安廷已经帮助姬长景做到此步,便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便要看他的本事了。 今日的御书房并没有因为明安廷走了就静下来,他一走,皇后便来了。 可惜姬正康不见她,便只能跪于御书房门外。 姬正康当然知道皇后的来意,不过是为太子做说客,他才不会见。 很快,太子被封禁东宫,皇后跪地御书房门外求见不得的消息传了出去,众人皆不可思议,有些党附太子的重臣自然已经得到具体的消息,但大部分人是不知情的,一时之间猜测纷纷。 第二天早晨,也是茶艺大赛报名的最后一天,明香早早地到了香记茶楼。 这一次来,再看报名名单,果然,有了张远的加持,这报名评委的人便一下子多了起来,且还都是些文人雅士,不得不说,姬长景办起事来镇的是挺靠谱的。 回想起来,这个男人似乎已经为她做过很多靠谱的事情了,认真想想,这个男人真的很不错,至少对她是这样的。 上次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只要帮她解决了评委短缺的问题便将自己给她,那今天晚上便给他吧。 有了这个准备,明香今天一整天都思绪有些飘远,她的紧张程度随着时间的流走愈来愈强烈。 待在专属于自家王爷的包厢之中,明香不禁在想现在姬长景在干嘛呢,昨日他说出去一趟,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今日也该回来了吧。 今天她要用泡个花瓣澡,把自己泡得香喷喷的才行。 忽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时,明香抽了自己一下,“明香啊明香,你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昨日出门去了一趟明府,夜里姬长景便悄无声息而又堂而皇之的进了刚被搜查一番的太子府,找到了太子的起居室,悄悄放了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的便是前些日子京中发生的许多朝廷重臣夜里遭贼丢失的官印,到目前为止,这仍然是一桩悬案。 如今太子府与东宫一样,只不过是被明安廷的士兵给包围了起来,越是这样,太子府反而没有那么严密,姬长景潜进去没有一人发现。 干完这一票,回到王府,见夜已深,便直接在自己屋中对付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又出了门,今日的朝堂之上,定然十分精彩,他可不能错过了。 今日的朝堂上,确实很精彩。 一来便有许多朝臣询问太子被封禁一事,然后就是一些重臣老臣站出来谏言不可将太子封禁在东宫,这还是姬正康没说要废太子时的情形。 当姬正康稍一露出要废了太子的意思时,来上朝的文武百官有过半都跪地诚恳的劝说皇上三思慎行。 站在姬正康旁边的太监肉眼可见他额头上的青筋鼓起来,不由瑟瑟发抖,只因他知道皇上要发飙了。 皇上发怒,最先倒霉的便是他站在他身边的人,因为龙颜大怒,他们所要承受的压力就在身边,可不是要瑟瑟发抖嘛。 “你们要干什么?是不是要跟着太子造反啊!”姬正康怒喊道。 一个在朝中已经年迈但还未告老的文臣顶住皇上的怒火,“皇上,火药虽然出自太子府,但是毕竟太子还未住进去,这其中怕是有天大的误会啊皇上。” “误会,误会,你们都说是误会!可整个上京就从他的府上搜出来火药,你们竟然还说这是误会!” 又有重臣站出来说,“说不定是有心之人故意栽赃给太子爷说不定啊,要知道太子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实在无需也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与明安廷站在一起一直没有发言的姬长景无声的笑了。 他在心里估摸着时间,马上就该有另一场好戏要来上演了。 宫殿外,从刑部大牢匆匆赶来的刑部主司易権让守着宫殿门的禁军入殿禀报,他有重要的事情要面呈上。 禁军从殿外进来,直接对姜公公说了易権在殿外候着的事。 众人又看着姜公公在皇上耳朵边说着些什么,然后就听姜公公唱道,“宣,刑部主司易権觐见。” 刑部主司只是个从五品的小官,按规矩是没有上朝的资格的,一般有什么事情也都是汇总由刑部尚书,和刑部侍郎上朝向皇上禀告情况。 今日这刑部主司焦急赶来,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 赵丞相眼神询问身边的刑部尚书,“这是怎么回事?易権来干什么?” 刑部尚书眨着无辜的眼睛,“我也不知啊。” 易権快步走到殿前,跪下,“回禀皇上,关押在刑部的萧肃供述了一些事情,且事关太子。” 第六十二章 废黜太子 事关太子,从萧肃口中吐出来的事总不会是什么有利于太子的好事,姬正康一挥衣袖,今天总算是脸色和缓些,“你起来说。” 易権虽第一次面圣,但也没有露怯,大声说道,“萧肃被压进大牢,便在臣的管辖之下,今日早晨他突然说要举报太子以求皇上开恩免他死罪,臣觉得他所说之事定然非同小可,便假意应承他。” 听闻此言,赵松等人已经暗道不好,刑部尚书的脸可是难看的很,这个易権是他的手下,也就是说保太子这件事情上很可能要在他手上出差错,届时可如何面对太子啊。 易権说,“萧肃说前些时间众位大臣府上遭贼的悬案其实是太子指使他做的,他说太子之所以指使萧肃去将这些大臣的官印给盗取了,就是因为这些官员平日里与他政见不合,为报复也为警告。” 全场哗然,尤其是丢失了官印的臣子们,没想到他们不过是没有党附太子,便被如此对待,此时心中不免畅快,幸好太子做的这些事情都给暴露了出来,否则以后指不定还有如何被太子‘警告’呢。 姬正康兴奋了,“那萧肃可有说他盗取的那些官印现在何处?”现在只要来个人赃俱获,看这些大臣还敢对他废太子置喙半句么。 易権点了点头,“回皇上,臣从萧肃口中得知众位大臣们丢失的官印如今正在太子府的起居房卧室,其中有一间暗格,只有萧肃和太子知道机关,太子便将这些官印放在这间暗格中。” “那你可派人去拿了来?”姬正康急问道。 “这……”易権面露难色,“那暗格因只有萧肃和太子知道,没有圣命臣等不敢私自押解萧肃出狱。” 打脸那些太子党的臣子们的脸的时间就在眼前了,姬正康立刻挥手道,“魏深,你现在立刻带一队禁军到刑部大牢,亲自押解萧肃去太子府上将那些官印给朕带过来,朕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你务必快去快回!” 禁军统领魏深郑重领命。 在魏深去取官印的这段时间里,方才底下站出来为太子请命的臣子们渐渐冒出了虚汗,心里祈祷着魏深带不会官印,若是他真将官印从太子府上带出来了,那太子这次怕是难逃罪责。 姬正康坐在最上面的龙椅上,看着底下这帮臣子们,心知他们各自怀着鬼胎,不过今日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太子的势力给打压下去的。 魏深一行人快马加鞭,不消两刻钟就回来复命。 魏深将从太子府拿出来的盒子往上一递,“皇上,臣不负圣命,果真在太子府上搜出了此物。” 姜公公连忙将盒子传递给姬正康过目,姬正康说,“你拿下去给他们瞧瞧,让他们将各自的官印认领。” “是。” 片刻后,这些丢失的官印便物归原主。 姬正康俯视底下的一众臣子,一字一句道,“朕就是太过于纵容太子,才导致他今天这般目中无主,藐视皇权巍巍,他做出这等事,实在是辜负朕对他的期许,太子应该是有德之人,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难当一个德字,今日朕便当着各位大臣的面,废黜太子。” 废除太子四个字一出,赵松等人热泪满面,跪下涕泪潸然,然而姬正康这次是铁了心的要打压太子的气焰。 朝堂门外,刚走过来的皇后听到此言,一下便晕了过去。 因火药一事太子无论如何都抵赖不认,姬正康也不好对太子打压得太过分,便只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也算是顾及一些老臣的面,姬正康还保留了他的亲王之位。 压了姬正康很久的石头今日终于搬开了,下朝后直接去了熠辉宫。 李贵妃没有得到通报,但也不慌不忙,“皇上怎么来了也不让姜公公通传一声,臣妾什么都没准备呢。” “好了好了,朕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之前总是在烦太子的事,现在总算是解决了。”他牵着李贵妃的手往屋里走,坐在软垫上,李贵妃宫里的宫女马上上了茶水。 姬正康揭开茶杯盖儿,茶杯里的茶香味霎时便钻入他的鼻孔,“爱妃,你怎么还有石茶?” 他记得这个茶香味儿,石茶的味道与其他茶分外不同,上次在中秋宴上得的那一小包石茶叶早就被他喝完了,可却一直没再管明安廷要,一是不好意思开口,二是最近一直都有大事情发生,他也无瑕去想这件事情。 “明香这孩子有心,她每次进宫来都会给臣妾带些石茶叶来。”李贵妃笑道。 “她倒确实有心,”姬正康喝了两口茶,本就心情愉悦,现在更是神情气爽,“不过她下次来看你能不能让她也准备朕的这一份。” 李贵妃嬉笑着说,“皇上想要,直接管她要不就是是了,干嘛还要臣妾开口啊?” “呵呵,这不是她跟你比较说得上话嘛,再说了,朕开口要,她定然会给,到时候倒像搞得朕命令她给一样,这多不好,你们同为妇女,所以你替朕开口比较妥。” 李贵妃用帕子捂嘴眯眼笑了起来,在姬正康眼里,她便是笑都笑得如此端庄好看。 晴天白日里,姬正康便想拉着李贵妃上床上躺着去。 李贵妃只看皇上一个眼神,便知他的意思,忙说,“臣妾最近身子不爽,不能侍寝。” 姬正康一听她说身子不爽,立刻面露担忧,“朕记得你的月事还没到才是,难道是生病了,传太医来瞧过了没有?” “瞧过了,就是换季时节,臣妾有些着凉,虽然已经吃了药,但还是怕过了病气给皇上,皇上乃天子,若是因为与臣妾一时享乐生了病,那臣妾可就是大罪人了。” 姬正康就是喜欢李贵妃温柔懂事,软软糯糯,这么多年了,却还如当初初入皇宫时那样,总还留着些闺阁女儿的可爱。 “你呀你!”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李贵妃的额头一下,“那朕便只陪你午睡一会儿,等会儿朕还要去处理废黜太子后的一些相关联的事情。” 熠辉宫里面暖意一片,可是中宫上下却冰冷一片。 皇后躺在床上,此时已经醒转过来,问了身边的管事太监,得知废黜太子一事已经瓜熟蒂落,旨意已拿去昭告天下。 “皇上在哪里?本宫要去见他,本宫要问他,如何这般狠心对待太子!”皇后咬牙切齿,眼中的恨意与泪水混合在一起,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可奈何头痛欲裂,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旁边的宫女回道,“皇上下了朝就直接去了熠辉宫。” “熠辉宫?哼!本宫伤心欲绝,那个贱人却在笑。”皇后死盯着头顶上的床幔,那决绝狠厉的眼神如同眼前的床幔就是李贵妃。 “等着吧,总有一天,本宫要让你哭!” 午后未时,香记茶楼里。 上阳国废黜太子这样大的事情,在香记茶楼自然是第一手的消息传播。 明香听说此时,不免惊讶了一番。 在她的印象里,太子是何等的盛气凌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皇上都轻易动他不得,在前世直到她死,也从没见过太子失势,今天,却听到他被废黜的消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不过她除了惊讶,余下的就全是幸灾乐祸了。 一想到前世太子那样利用她,等她没有了利用价值便一脚踢开丢给他的一群女人,任她们折磨自己,明香就觉得他被废了自己甚是解气。 一连喝了好几杯茶,以示高兴。 “王妃喝茶喝得这样欢乐,竟连夫君进来了也不知。”姬长景的声音在明香的背后响起。 听到自家男人的声音,明香的第一反应是全身打了个激灵。 “你无声无息的,我哪听得到啊。”明香小声怼了一句。 “你说什么?”姬长景问道,虽然他听力一向灵敏,却还是故意问一句,只因发现他家王妃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偶尔逗逗她十分有趣。 明香双手摇起,“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给姬长景倒了一杯茶,两人你喝一口,我喝一口,虽然喝的是各自的茶,但是明香总觉得这包厢的温度怎么越来越高,身上热了起来,明明今天温度骤降,早上她还多穿上了稍微厚点的里子。 也不怪明香觉得热,姬长景一直盯着人家看,还学着明香,人家喝一口他便跟着。 看明香红脸,是姬长景一大乐事之一,“你就没话要问我?” 他这一问,就让明香想起答应他的事情,顿时脸更红了,“问什,什么?” “废黜太子一事啊,本王可刚从宫里出来,这么热闹的大事,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呼”明香吁了一口气,原来他是指这事儿啊。 姬长景见她如此神色,便问,“不然王妃以为是何事?” 看着明香驼红色的小脸,他眼珠一转,翘起一边唇角,说道,“莫非王妃想的是如何回报本王帮你解决评委一事?” 第六十三章 浪花一朵朵 站起身,往后退,转身开门,明香落荒而逃。 跑到外面,明香双手给自己的脸降温,心跳却还跟兔子似的蹦蹦直跳。 “老板,你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烧了?”恰巧晴娘路过,她的声音属于典型的中气十足,明香肯定包厢里面的人绝对是听到了。 明香赶紧给晴娘使眼色,示意自己没有病,奈何晴娘向来是神经比普通女人粗枝大条些,她根本理会不到明香的意思,还很疑惑地问, “你眼睛怎么啦,是不是眼睛也不舒服啊?哎呦,你的头好烫,老板,快快回家去,找大夫来看要紧,生病了怎么还过来……” 晴娘这一张嘴,明香是彻底没法了,她无奈的又回了包厢。 里面的男人果然眉目含笑,明香感觉对方将自己上下都打量了个遍,也笑了个遍。 “笑笑笑,不许笑了。”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男人面前丢了面,索性不再扭扭捏捏。 “好,不笑了。”姬长景收起了脸上的弧度,但眼睛里的笑意是怎么也收不住。 明香重新在姬长景对面做好,言归正传,问道,“今天朝堂上发生了何事?” “太子包庇逃犯,遣人盗取京中众多重臣的官印,最重要的是,明老在他的太子府搜出了大量的火药。”姬长景大概说了太子被废的原因。 明香疑惑,“火药?那就是说那天夜里的爆炸是太子弄出来的?” “姬长绝已经不是太子了,你应该换个称呼才对。”姬长绝笑了一声,“对于他府上搜出来的火药,姬长绝矢口否认,坚称自己毫不知情。但是父皇忌惮他已久,哪里会错过这么好的打压机会,相信很快,太子府的牌匾要换成绝王府了。” “绝王,绝望。”明香小声嘀咕,把自己逗乐了。 如今看来,自家王爷看起来闲散无势,实际上却实力不弱,且隐隐比姬长绝还更胜一筹。 明香打量对面的男人,目光慢慢转到他的腿上。 “这么明目张胆的偷看,你能不能更明显一点。幸好本王不是真瘸子,要不然被你如此盯着看,定然很难过。”姬长景说。 “你为何明明腿是好的,却要隐瞒?”明香终于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问了出来。 “自然是为了扮猪吃老虎咯。” 没想到姬长景会这么说,明香意有所指问道,“你想要那个位置?” 这回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低笑浅吟,过了一会儿,他吐出一个字,“是。”虽然还是那双带笑的眼睛,但明香从里面看出了坚定。 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包厢安静了下来。 直到外面戏台子上一段戏唱完,底下的看客发出的喝彩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 姬长景说,“明香,你支持我吗?”他难得这么严肃正经的对明香说话。 支持吗,明香在内心问自己。 支持吧!这个男人终究与姬长绝不一样。 得到明香的一个点头,姬长景心里高兴极了,手一挥,横在两人之间的茶桌就移开到旁边,他一伸手将明香揽入自己的怀里。 寻到明香散发着芝兰香气的小嘴,就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几息之间,明香就已经浑身瘫软,幸好男人一双有力的臂膀抱着她。 “王爷,张远公子来了。”文公公刚才去了张家一趟,去将张远请了来,姬长景则自己先到了香记茶楼。 张远可不像文公公一样,进去之前还敲个门,他直接推门而入,“姬长景,每次都是让文公公来喊,下次你能不能自己亲自来……” 在看到里面的两人时,声音戛然而止,尴尬就是这么来的。 没想到一进来看见这么少儿不宜的一幕,张远立马用扇子遮住眼睛,文公公直接羞得双手蒙眼,害臊地转身出去,还不忘将站着不动的张远拉上。 门又被关上了。 可是明香却没脸见人了。 姬长景也是十分恼火,明香这次好不容易还算主动,与他一起唇枪舌战,给予他热情的回应,没想到正打得火热时,张远这臭小子就闯了进来。 真是气死他了! “不管他们,我们继续。”低沉如水的嗓音说明着姬长景分明意犹未尽。 明香用手挡住了凑过来的嘴,“别,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快松手。” 没办法,明香杏眼瞪圆,姬长景只好将明香放开。 明香快速整理了自己身上被弄皱的衣服,不经意的一个撇眼,她瞧见某人的裆部……立马转过了身。 开了门,不敢看外面人,明香低头就想溜走。 可是后面却传来男人的叮嘱,“半个时辰后,在马车上等我!” 真是羞死了,明香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是自己的脸。 张远不好意思,故作咳嗽不停,以掩饰打扰兄弟好事的尴尬。 “你是得了肺痨吗!”姬长景没好气的瞪着张远一眼,自顾倒了一杯已经凉了的茶,喝下去压压火气。 张远嬉皮笑脸,拱手道歉,“小弟我不是故意撞破你们的好事的,景王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小弟的气了哈。” 姬长景郁闷地警告说,“下次你要是还不改改你不敲门的习惯,小心我把你直接踹回去!” “是是是,下次一定记得敲门。”张远忙说。 经过此番训诫之后,二人才进入正题。 姬长绝经此一事,绝不会善罢甘休,等他稍微一查,一直处于透明状态的姬长景必然浮出水面,以后便是与他正面交锋了。 姬长绝虽然此时元气大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仍然不乏支持他的朝臣,况且养在城外的皇家羽林军也还在他的手上攥着,就连皇上也不敢对他打压太过,就怕适得其反。 “以后你不要再来我府上,信息联络可以通过无双,或者在这里见面。” 张远即将继承张家家主之位,张家乃世家大族中底蕴最深厚的家族,姬长景要将其成为自己的底牌,不可过早的曝露于姬长绝。 “好。”张远皱眉,“等绝王恢复过来,怕是你以后的日子就不会清静了。” “哼,”姬长景冷哼一声,“怕什么,我等这一日已经等很久了……” 姬长景转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眼神落在茶杯上,却没有焦距。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被姬长绝放狗撕咬自己的场景,他的双腿被太医诊断从此无用,可是他了,得到了什么惩罚,只是被皇后假意训诫一下,而那时候的皇上还是很爱姬长绝的,竟只罚了他面壁思过一个月。 失去双腿的代价竟只换来姬长绝面壁思过,真是可笑至极。 又不过几年,姬长绝与皇后设计他的母妃勾结外戚,结果被皇上判了满族抄斩,如果不是当时他年纪尚小,又不良于行,怕是也一同获罪了吧。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么多年,他早就看透了这些皇族之间的虚伪。 这些年受的委屈,他也不是白受的,如今他倒是很好奇等姬长绝发现他时,会是什么表情,还实在有些好奇呢。 二人对以后行动做了一些商议和规划后,时间就已经差不多走了半个时辰,最后姬长景结束了谈话。 张远在后面看着姬长景的轮椅背,嘴里嘀咕道,“真是重色轻友!”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天空一轮细细的弯月,繁星闪烁,今夜注定是个缱绻缠满的夜。 明香只泡过一次的汤泉,今夜水面上飘满了粉红色花瓣,映衬得连冒出来的水泡都是粉色的。 佳人立在水中央,姬长景身上只一件松松垮垮的衣袍,腰间一根玉带随意的系着,慢慢淌着水朝水中央的佳人走去。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明香的心蹦到了嗓子眼。 姬长景走走近到明香的面前,揽腰入怀,低头深吻,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直将怀里的女人吻到窒息,才离了她的唇,一路探寻其他地方的香软。 明香伸手,手指一勾,男人的腰带散开,衣袍也随着散落在水上。 “你”明香已经潮红的脸,因为男人竟是真空上阵,羞道。 “是不是被为夫的身材所倾倒?”姬长景自恋又性感的语气,喷洒在明香的耳朵旁。 “才没”明香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吞咽入肚。 今夜的明香就好比漂流在河流里的花瓣,花瓣自树上飘落,便开始了自己的奇幻之旅。 一路躺在水面上,向着未知地带流去。先是遇到一块凸起的大石头,花瓣随着流水被激起一阵高,又遇到一块断崖,坠落的过程,花瓣即害怕又刺激,差点忘记自己是谁,只记得叫唤。 坠完崖,花瓣暂时平静下来,可方才的刺激感还在击打着她的感官,在水面打了个圈,又飘向远方。 最终流向了宽阔的大海,大海还算平静,可谁知忽然一阵打雷闪电,海面卷起一阵阵浪潮,花瓣一次又一次被举高,最后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花瓣彻底沉入海底。 海上偶尔还会打起一阵小浪花,天边却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第六十四章 茶楼进贼 十月中旬,北风南下,气温再降,不过在上京的街头依旧是人烟熙攘,尤其是在香记茶楼所在的八宝街,更是人头涌动,接踵碰肩,热闹得很。 只因香记茶楼的茶艺大赛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这样的盛事就算是在上京这样大的城市也是少见的,毕竟茶艺大赛开幕那天,镇国将军、穆老王爷、温侯爷、张家当家家主都出来露面了,那天可谓是隆重至极。 能将一个民间举办的比赛办成这样,除了明香估计也难找出第二个人来,因为除了她,谁也找不出第二个明安廷的孙女来。 茶艺大赛在十月初十就已经开始,经过五天的时间,初试环节已经过去,今天正式进入决赛环节。 评委席由张远带头,经过他所带领的评委作出的筛选,进入决赛的选手仅剩原参赛人数的十分之一不到。 五十个人的总决赛,自然不是三两天就能够结束得了的。 明香将这五十人分为五组,每组十人,每天一组上场,进行打分制,等五天过后比赛结束,经过分数统计后,得出前三甲,另外进入前十的也会公布名单,并由明香提供相应的奖品。 今日是决赛第一天。 上场的十名选手里面,其中有七名是来自外地的,大都是出自书香门第,人家从小对茶或多或少耳濡目染,一听说有个茶艺比赛,还是大名鼎鼎的香记茶楼所承办,当然跃跃欲试。 尤其是这些来自外地的,想着若是万一得了个名次,也算是可以在上京露个脸面了。 还有三个明香认识,其中一个是她茶艺班的学员安淼淼,她的父亲是安国公,还有两个也是上京重臣家的少爷,明香叫不上名字,却是来过香记茶楼的。 “淼淼加油!”比赛人员上场时,场下观看席中冒出了姬红玉的声音,她也进了决赛,只不过后天才轮到她上场。 安淼淼听到了,回以微笑,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的飘向评委席正中间,那个面如冠玉的男子。 在茶艺班学习时,她一直都是安安静静,一点也不起眼,不过学得是非常认真,这次参加比赛,当然希望自己有个好成绩,因为说不定那人会注意到。 随着一声锣鼓声,比赛开始。 煮茶的每一道程序,不仅是工艺的展现,更有茶道的韵味在里面。 明香站在二楼看台,场上比赛的情况一览无余,安淼淼煮茶时的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再看她今日穿的一身素色印水墨画的衣服,她十分的打眼。 她倒挺聪明,懂得用外在来给自己的表现加分,眼瞅着底下的观众,果然大部分都被她吸引了眼光去。 两刻钟后,茶已泡好。 评委一共十一人,选手所煮出的茶要倒满十一个茶杯。 到安淼淼时,她紧张的看着中间那人。 张远拿到安淼淼的一杯茶时,眼皮抬起看了她一眼,才慢慢品了一口,放下茶杯,然后与身边的人耳语些什么,便见其已经下笔在打分卡上写下了安淼淼的分。 方才张远看她时,与她的目光撞到一起,把她的心脏也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分数评完后,立马就公开,安淼淼得了九分,是决赛第一天的最高分。 读分时,场下的安国公都捏了一把汗,得知自己女儿有了好成绩,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恭喜啊,安国公。” “令千金的成绩应该进入前十是妥妥贴贴的,说不定还能进入前三甲啊。” “真是羡慕安国公,我家四个孩子能参加的都参加了,可是连一个进决赛的都没有。” 安国公听到这些羡慕的话,心里非常得意,安淼淼一下来,就拉住她的手,问长问短,姬红玉更是高兴的拉着安淼淼在地上转起了圈。 明香在楼上看着,都觉得乐,竟也跟着笑了起来。 回去的马车上,安国公的高兴劲头还没降下来,“哎呀,这下好了,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家上我国公府来求取你,到时候咱们挑选一个家世人品最好的。” “父亲,您在说什么呢,怎么就突然扯到这上头去了。”安淼淼女儿姿态十足。 安国公慈爱地看着她,“你年纪正当,是该谈婚论嫁了。” “可是女儿已经有心悦的人了。”安淼淼害羞的小声道。 “哦,是谁家儿郎?”若是已经有喜欢的人那更好,在他眼里,他的女儿品貌双全,届时他只需表露要嫁女的意思,淼淼喜欢的儿郎自当也会出现求亲队伍里。 可安淼淼却说了一个他没想到的人名,“张远公子。” 张远可是皇上早就意定的驸马人选,虽然一直没有明旨昭发,但一般人也不敢跟静慧公主抢人啊。 安国公说,“淼淼,这张家大公子,恐怕咱们不能去想,你有所不知,他早就被皇上定下来要配给静慧公主的。” 安淼淼怎么会不知道,自初次在香记茶楼撞到张远后,她就将有关张远的消息都打听了个遍。可是情窦初开,岂是她能不想就不想的。 安国公见女人有些失落的神色,安慰道,“既然你喜欢,那我便赖着脸皮去求一求皇上也未不可,不过若是张远与你情投意合的话,事情倒能好办许多,你与张远之间?” 只可惜安淼淼只摇了摇头。 安国公,“淼淼,这件事情,为父定然尽力而为,但是最终结果还是得尽人事听天命,若是结果不尽人意,到时候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世间好男儿千万,也不是非得张远不可。” 安国公是真的担心安淼淼,她的脾性看起来温柔大方,但却爱死心眼,就怕她认准了张远就不再去接受其他人,那就真是要操心死他这个当父亲的了。 夜间,外面斜风细雨的,路上几乎无人,但香记茶楼后墙脚处有两个贼眉鼠眼的人。 两人瑟瑟缩缩,时不时搓一搓手哈哈气,其中一人说,“进去吗?” “进去啊,今天要是没完成夫人交代的事情,咱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个人已经在香记茶楼附近蹲守了好几天,夫人吩咐他们一定要在茶艺大赛期间把事情做好,否则他们的饭碗就别想要了。 香记茶楼这几天办茶艺大赛,容课量与客座量比平时多了一倍,里面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这段期间真是忙得脚不离地,这会儿留在茶楼看店的伙计睡得很死,以至于潜进两个人都没发觉。 阮府夏氏的院子。 夏氏问,“事情办好了吗?” 刚才那两个男人原来是阮府的干杂活的小厮,夏氏问他们,他们忙点头,“办好了,夫人放心。” “没被人发现吧?” 两人齐齐摇头,“没人发现,里面值夜的伙计睡得跟死猪一样。” “行了行了,拿上这些银子,你们两个先到乡下农庄去干活,过年之前都不许回来。”夏氏给他们一人丢了五十两碎银,对于府里打杂役的下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两人拿了钱,高兴得回去收拾包袱,准备连夜往城外赶。 夏氏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自己宝贝儿子阮俊杰的院子,呢喃而语,“儿啊,别人不疼你,娘疼你。” 你的断手之痛,你爹不管,娘管。就算明香是天王老子,她害得我可怜的儿失去右手,那我便让她不能好过。哼,茶艺大赛真是红火呀,我就看看到时候人们喝了香记茶楼的茶喝出了问题,看她还怎么得意! 且等着! 十月十六,清晨破晓时分,明香从姬长景的怀里醒了过来。 抬头看着男人的下巴,有一层青色胡渣,她伸手摸了摸,硬硬的,有些割手。 “天还早,再睡会儿。”男人没有睁开眼睛,用自己的下巴抵住明香的发顶,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到明香的耳朵里,怪痒的。 自从那日真正圆房后,明香就彻底打开了撒娇的技能,“人家睡不着,”靠在男人的胸膛上,伸出手指勾住男人的一缕头发,一圈两圈三圈,在手指上绕着。 过了一会儿,一直没动静的男人,突然一个翻身将一直玩他头发的女人覆于身下,“既然睡不着,那咱们就做些比圈头发更有趣的事情。”说完,便低下了头,不给明香拒绝的机会。 经过一番晨间运动,姬长景神清气爽起了床,明香却浑身酸软躺在床上不想起,明明之前是她睡不着想要起来的。 直到巳时,明香才堪堪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时,东苑的陈管家带着一个香记茶楼的年轻伙计着急得找上明香,但不敢直接往明香屋里闯,再急也得等明香院里的丫鬟通报后。 明香穿戴好之后,就让人进来说话。 “老板,不好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先后有客人喝了咱们茶楼的茶水坏了肚子,有一个十岁的孩童随着家里人一起来,也喝了茶,竟直接不治身亡!现在孩子的家里人还在香记茶楼门口哭闹着呢,您看看该怎么办啊!” 第六十五章 茶水有毒 明香当即放下手中的东西,火速赶了过去。一路上,她让店里赶来报信的伙计仔仔细细将事情从头到尾描述了一遍。 马车到了八宝街,前方人头攒动,车夫停下马车,“王妃,前面过不去了。” 明香掀起车帘,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这还没到香记,就已经听到香记门口的嘈杂声。 有人发现香记茶楼的老板,也就是景王妃来了,“来了来了来了,景王妃来了。” 明香拨开人群,往自家茶楼走去。 然后就看到一名妇人抱着一个眼睛紧闭的男孩,坐在香记茶楼的大门口正中间,闭眼哭喊, “香记茶楼害人啊!我的儿你怎么就这么可怜,娘就不应该带你来凑热闹啊!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啊!” 这堵在香记茶楼附近看热闹的人就是被她这哭天抢地的声音给吸引来的,刚才明香还没来时,大家都是议论纷纷,尤其是看见一波一波的客人捂着肚子从茶楼出去,大家更是指着香记的招牌言语不善。 现在见明香过来了,大家倒不敢说什么了,刚才还嘈杂不堪的场面安静了下来,但是那位坐在地上的妇人没有闭嘴。 明香走上前,蹲下身,看了眼妇人抱在怀里的孩子,脸色苍白,唇色发青,眼睛紧闭,她伸出手去想探一探男孩的鼻息,却被妇人一手打开, “你要做什么!我的孩子已经死了,喝了你们茶楼的茶水死的!” “大娘,孩子的死,我感到很难过,但是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喝了我们茶楼的水而死的,你的意思就是我们茶楼的茶水有毒,是吗?” 越是此时,明香越没有表现得怯弱,今日的事情很明显,其中定有蹊跷。她又不是第一天才开茶楼,之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面对妇人的一味指责,明香的表现反而镇定得很。 妇人似是没想到明香会如此问,厮喊道,“就是你们家的茶水有毒,我儿喝了过后就腹痛难忍,竟然还没等到我送他到医馆,人家没了!你说,难道不是你家茶楼害的吗?” 说完,妇人又闭上眼,继续哭喊道,“香记茶楼害人啦,大家快来看看啊,香记茶楼的茶有毒啊。” “你口口声声说是香记害了你儿子,但是事情具体情况如何现在我们大家都还未搞清楚,我已经让人去了京兆府,很快就会有官兵来处理此事,等事情水落石出后,如果真是香记的错,我明香定然为此事负责。” 明香的声音有些冷,儿子死了不是马上安葬,却抱着孩子的尸体闹事,试问有哪一个当娘的会如此,不要怪她明香以恶意揣度人,实在是这个妇人太像是故意闹事的。 妇人听到明香叫了京兆府的人来,有一瞬间楞了神,停止了哭喊,这更加让明香确定自己心中所想,看来是有人在背后跟她耍阴招了。 站起身来,明香面色冷漠,扫视还在看热闹的众人,“今日香记闭楼一天,茶艺大赛往后顺延,大家没什么事情就赶紧散了吧。” 本来今天是茶艺大赛决赛第二天,可是现在一大早出现了这一出意外,恐怕今天的决赛只能推迟了。 张远作为评委,来得有些晚,他已经在来的路上听说了此事。 姬长景原本去了宫中处理政务,到了宫门口听见属下来报此事,立马掉转车头,几乎和张远同时赶到香记茶楼。 明安廷比他们俩还要先一步到,香记茶楼已经被明府的士兵重重包围起来,外面已经无人敢站在香记门口,就算好奇也只能站得远远的,不然这明府士兵手上拿着的长矛可不是开玩笑的。 镇国将军一来,威严的气场就把大家直接吓退了几米远,“在事情查明以前,你们若是谁敢乱说一句,本将发现一个处置一个!现在闲杂人等速速散去!” 而那名夫人直接被他下令让四个士兵围了起来,妇人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竟忘记了哭闹,她转动着眼睛往人群中的某处看去,正是户部侍郎阮雷的妾室夏氏。 夏氏眉头一皱,妇人便恢复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大家快来看呀,军爷包庇自己的孙女啊!” 闻言,明香脸色不悦,欲要阻止妇人,别明安廷拦住,“阿香,随她去,等京兆府的人来,她少不了要去一趟京兆府。” 爷孙俩进了茶楼,刘贵将香记一应工作人员叫来都在一楼大堂排队站好,就等着老板进来问话。 姬长景的马车停在门口,轮椅直接略过门口闹事的妇人,听到属下来报此事时,他就已经心焦如焚,生怕明香受什么委屈。尽管他很清楚,明香有景王妃和镇国将军之孙女两重身份的保护,多大的事情也为难不到她,但他就是担心。 张远倒是瞧了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妇人,和她双手拽着的孩子。 “香儿!你没事吧?”姬长景一进去,看到明香就喊,想立刻确定他的王妃是否安好。 自那日汤泉缠绵后,姬长景人前人后都是‘香儿香儿’的唤他王妃,不过今日当着这么多人这么亲密的呼唤还是第一回。 明香微微有些脸红,“王爷,我没事,有爷爷在呢。” 姬长景担心着明香,满眼就只有明香一个人,哪里还看得到其他人,此时得明香提醒,才反应过来明安廷也在这儿,点头示意,“明老,孙婿来迟了,幸好有您及时赶到,不然还不知……” 明安廷伸手打断他,“你我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先来了解今日茶楼到底发生了什么。” 店里面的一应人等已经站好,就等着明香问话,“有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众人摇头,晴娘见没人说话,她站了出来,“老板,今日煮茶,我总觉得茶味儿有些不对,与往日有些不同,但当时却又说不上来,便也没太在意,后来听得客人喊肚子疼,才后知后觉,咱们用来煮茶的水可能被人下了毒,我便用头上的银钗试了试,银钗却没反应。” 晴娘的话没有白说,她提醒了大家一个非常关键的点。 “无双,马上回去把药医接来。”问题的确出在客人喝的茶水之上,但是不一定是水有问题,一切跟茶水接触的东西都有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是。”无双得令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远在一旁坐着,他想了又想,还是对大家,“不知你们发现没有,外面那对母子身上的穿戴可不像是喝得起香记的茶水之人。” 明香一想,的确如此,香记茶楼走的是高端路线,能进来的人非富即贵,等闲之辈根本消费不起,可那对母子身上穿的皆是布衣。 那个妇人果真有问题! 明安廷冷笑,“幸好老夫已经派士兵将她看起来了,敢算计我明安廷的孙女,就要做好付出百倍代价的准备!” 此言一出,把茶楼的店员给吓得抖了几抖,不是被镇国将军的话给吓的,而是被他发出的严峻气息给吓的。 京兆府很快来了人。 自此又是京兆府尹亲自带队来的,上次那个潘有才已经被皇上处置了,这次来的是新上任的府尹叫尹高节。 尹高节客气地询问了明香等人,因为听说死了人,他们京兆府的仵作一块儿来了,在刘贵的带领下,他们去了香记的茶房。 仵作到处观察了一圈后,“王妃,小的可以带一套茶具和一些茶叶回去查验吗?” “当然可以,晴娘,你帮着这位大人收拾一下。” 仵作拿了一套今天用过的茶具,用布袋小心翼翼收好,此外每种茶叶都各取了一些,还有茶房水缸里面用剩的水,也用水壶装了一壶。 京兆府的捕快则在香记各处查看,一个有十几年办案经验的老捕快在茶楼后院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大人,快来看。” 闻言,大家都转移到香记后院一个小角落。 大家顺着这位捕快的手指看过去,发现墙壁上有一道刮痕,顺着刮痕往上寻,发现这样的刮痕还有好多,一直到一楼与二楼楼梯间的小窗户。 “这是什么?”明香低头,往地上一看,发现了一把钥匙。 看着不是香记茶楼的钥匙,明香问过茶楼的店员,无人认领,钥匙用布条串着,看得出这个钥匙原本应该是串在某个人的身上的。 捕快说,“此物很可能是作案人不小心丢下的。” 明香将钥匙给了捕快,查这种案子是他们的强项,相信很快这把钥匙的主人就能被揪出来。 只是因为此事,耽误了她正办的如火如荼的茶艺大赛,叫她心中实在不爽。 京兆府的人到处观察一番后,将门口已经停止哭泣的妇人带了回去,连带着她怀中已经断气的孩子一同带走。 药医被无双背着飞来,已经开始对香记茶楼的茶叶进行化验。 景王府的这位药医的医术可是与皇宫御医能够匹敌的大夫,甚至还有厉害几分,姬长景的腿能够恢复他有一半的功劳。 第六十六章 夏氏落网 药医对茶房里今日用过的茶叶残渣,以及备用的茶叶一一检查了个遍,发现确有被人下过药的迹象。 只不过问题却并没有出自茶叶。 “药医,你看看这水是不是有问题?”虽然晴娘说她用银钗试过,这水无毒,但是为确保万无一失,明香还是想让药医再检验一遍。 药医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凑上鼻子嗅了嗅,最后用手指蘸了点放到嘴里咂摸两下,他得出结论, “看来问题就出现在这水了,此水被人放了用巴豆熬煮出来的水,因药性不大,所以普通的银器是检查不出的,不过虽然药性不大,但人喝了会引起腹痛,轻则拉肚子,重则上吐下泻,不过问题却是不大的,过半日便会好。” 既是如此,那么那小孩怎么会死呢,明香问,“那如果是八九岁的孩童喝了,是否会比成年人严重许多?” 药医摇摇头,表情甚是不解,“小孩的肠胃确实比成年人要娇弱,但这缸里的水药性极弱,就是小孩喝了,最多多吐一回,也无大碍。” 听完药医此言,众人了然,看来方才门口那妇人十有八九怀了鬼胎,她小孩真正的死因就等京兆府衙门的消息了。 姬长景目若寒霜,竟然有人敢在背后设计他的王妃,不管是谁,既然有这个胆量,就要做好被他纠出来千刀万剐的准备! 离他比较近的人忽然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几分,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明老,这件事情就不劳动您出手了,我姬长景定会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明安廷点了头,转向明香,“阿香,香记茶楼是你的心血,爷爷也不会让人害它半分。今日想必你也累了,事情就交给景王去处理,你好几天没有回娘家了,跟爷爷回去一趟?” 明香虽说嫁去了景王府,可是隔三差五就会回明府,吃个午饭或是陪瞿氏唠个嗑,实在是回娘家回的勤,不过幸好姬长景一点也不介意,甚至很多时候还厚着脸皮跟她一起,这不,明香还没回她爷爷,姬长景倒是先帮她开了口, “那本王便陪香儿一起回趟娘家。” 香记茶楼门口贴了张公告,今日闭楼,明日继续茶艺大赛总决赛,此外香记茶楼里里外外还是被明府的兵围了起来,以免有些人进去再动什么手脚。 无双被姬长景派去了京兆府,这件案子一有什么消息便立刻回报,尤其是要守住了那个妇人。 明香每回明府,一定有大桌的美食等着她,今日当然也不例外。 瞿氏亲手给明香舀了一碗汤,“来来来,这是用茯苓炖的鸡汤,十分养胃,先喝一碗。” 明香微笑着接过,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了。 一旁的姬长景摇头笑,“又没人跟你抢,喝这么着急做什么,你慢点喝。” 明香便真的很听话的拿瓷勺开始一勺一勺的喝。 三位长辈看在眼里,顿觉欣慰,小两口关系好,恩恩爱爱是最要紧的。 不过,俩人成亲也有一段日子了,却还没听见什么好消息。 明香看瞿氏的神色,一眼瞧出她娘定是有话要问她,“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嘛,干嘛老盯着我看。” 瞿氏干咳了一声,眼神往明香的肚子多看了两眼,“可有什么消息啦?” “娘,”明香苦笑,“大家正吃着饭呢,你怎么又说起这事了。” 明香真是哭笑不得了,每次回来,瞿氏一定会问这个问题。 “怎么说不得了,你都嫁去好些日子哩,怎么还没消息,为娘我是真的很想抱孙子啊。”瞿氏噘嘴的样子也是可爱。 这种时候,刘贵一定会出来帮瞿氏,“是啊,为父我也很想抱孙子。” 没想到明安廷也出来帮腔,“阿香,爷爷也很想抱曾孙子。” 明香迷离的小眼神瞧着这一家子长辈,她无奈的转头看向姬长景,以求帮助。 姬长景接受到自家王妃哀求的目光,心里甜蜜得紧,他大长手搂住明香,对着三位想要抱孙子的长辈说,“放心吧,我会加倍努力的。” 明香无语,什么叫‘加倍’努力,这是什么回答,以后真的不能跟他一起回娘家了,明明看起来很稳重的人,怎么说出的话总是这么的……让人羞。 京兆府。 仵作已经对那个孩童做了尸检,从他的胃里取出了食物残渣,发现这里面只有泻药的成分,仵作再观察了男孩的眼、嘴、耳、鼻,其实一点也不难看出,这男孩真正的死因是窒息而亡。 妇人进了京兆府的牢狱,已经全然没了刚才在香记茶楼门口的气势汹汹的架势,面对拷问的官爷,她吓得嚎啕大哭,害怕被鞭打,于是乎把什么都交代了出来。 “是阮侍郎的大姨太!” 她一边说,负责记录口供的小吏一字不落的写着,完了之后让她画了押,现在只消找到那把钥匙的主人,那软侍郎的大姨太便是想抵赖也抵不了的。 软侍郎是决计想不到有一日京兆府的人会上他的府门。 “尹大人,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阮雷上前想要拦住尹高节的人,按官级来算,他的官位可不比京兆府尹低,他这无缘无故的上他阮府的门,总要给个理由。 尹高节瞅了一眼阮雷,语气刚硬,“香记茶楼的事情想必软大人已经听说了吧,”他拿出那把在香记茶楼后院墙角下发现的钥匙,“这把钥匙阮大人是否眼熟呢?” “这……”阮雷傻了眼了,香记茶楼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他当然也已经听说了个大概,只不过只当八卦听,哪会想到与他家有关,可这钥匙,他的确有些眼熟。 尹高节将钥匙给阮雷仔细看了一眼,“阮大人可瞧仔细了,钥匙柄可是有个阮字?” 阮雷已经确认这把钥匙是他家才有的钥匙,“可是这钥匙与尹大人带这么多人来我府上有何关系?” 尹高节冷笑一声,“这把钥匙可是在香记茶楼后院的墙角根找到的,阮大人,你说有什么关系?” 又说,“还请阮大人配合,看看这钥匙是你府上谁人管着的,最好快点,这案子可是明府和景王府同时关注着呢。” 阮雷已经如遭电击,他当然不敢得罪明府和景王府,吓得赶紧叫管家拿着钥匙去认人。 过了一会儿,管家回来了, “这是柴房的钥匙,一直是负责砍柴的小厮孙力管着的。” 阮雷,“那人呢,快去把人带过来啊!” 管家面露难色,他犹豫再三开了口,“人,已经不见了。” “你说什么!”阮雷急眼,这人都不见了,还能说明什么,看来香记茶楼的事情还真跟他府上的人有关系。 “尹大人,你看这,这人不见了,我现在立马派府上人去查探他的下落,定给你个交代。” “不用了。”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文公公推着轮椅进来,后面还有无双一手拎了一个人,“人,本王已经找到了。” 阮雷见来人,赶紧跪下行礼,“不知景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景王恕罪。” “恕罪?哼,只怕你没那么大的面子,无双!” 无双得令,将手上已经昏迷的两人抡到阮雷的面前,然后一人扇了两巴掌,人就醒了过来。 这两个人一醒来,看见周围的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昨天的事情看来是暴露了,他们昨日夜里收拾了包袱,连夜往乡下赶,到今日上午,都已经离了上京十几里路,没想到还是被景王的人给抓了回来。 孙力二人匍匐在地,不敢抬头,吓得浑身发抖。 “说,是谁指使你二人的。”仿若死神的声音,令人发颤,姬长景如看死物一般看着脚下的瑟瑟缩缩的人。 “是,是,是……”二人吞吞吐吐,就是没说出来,可把阮雷给急死了。 他气得抬脚就踹,“你们倒是说啊!” “是夏夫人。” 姬长景看了尹高节一眼,尹高节接收到意思,立马带人去玩夏氏的住处。 夏氏院子的门被一脚踢开,一个院子的下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可是人家来势汹汹,竟无一人敢上前。 尹高升的人直接进去,不一会儿,两手空空的出来。 “去她儿子那。” 夏氏被抓的时候,她正在给阮俊杰喂饭,没想到这么快就查到了她,那些拿了她的钱做事的人真是废物! “娘,娘,你们干嘛,为什么要抓我娘?”阮俊杰不明所以,但是仗着自己阮家少爷的身份,怒言问道。 “哼,那就要问你娘做了什么好事了!”尹高节说完,不再废话,“带走!” 到了前院,阮雷看见夏氏被京兆府的人反押着双手,“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可没想到夏氏一点悔意也没有,她恨恨道,“为什么?哈,老爷,俊杰的右手因她明香多管闲事就被砍了下来,俊杰明明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凭什么就要砍下他的手!” 第六十七章 安国公府的宴会 “你,你真是!”事到如今,夏氏仍不悔改,阮雷气得郁结于心,说不出话来。 夏氏却没说完,她接着说,“她明香要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她能高贵到哪去!不过就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装什么清” 清高的高字还没出口,她的嘴巴已经被姬长景一个掌风扇得嘴歪脸斜。 夏氏只感觉自己的嘴已经不是自己的嘴,一口的血腥气,往地上一吐,几颗牙齿和着血水吐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突然,姬长景何时动的手,在场的人没一个看清,不过却知道刚才那一巴掌确实是他出手的,看夏氏的嘴脸已严重变形,众人骇然。 夏氏嘴里已经说不出话,姬长景森森的凛然眼神盯着她,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余畏惧,至此,她才知道自己惹的是什么人。 京兆府尹将夏氏带回,事情已然查得差不多,审夏氏也不过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串联起来,可以说香记茶楼今日的这件案子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破案。 第二日香记茶楼还未开门,已经聚集了很多民众,京兆府尹亲自带着案件判决书来到香记茶楼,一字一句将昨日香记茶楼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的清清楚楚。 众人醍醐灌顶,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阮侍郎的妾在背后搞得鬼。 “这个夏氏胆够肥的呀,香记茶楼她都敢动!” “最毒妇人心呗,有时候女人发起疯来,是我们这些男人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不过却是可怜了昨日那个死去的小男孩,竟然被自己的娘活活给憋死,真是倒了八辈子霉,竟然摊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娘。” “这位大哥,看来你刚刚没听清楚啊,小男孩并非昨日在香记门口哭闹妇人的亲生儿子,其实是她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嚯,竟然是这样,怪不得,我就说,虎毒尚且还不食子呢,”这个看官叹了口气,“可怜啊,真是可怜。” 一个茶客煞有其事,对旁人神秘说道,“你们可知道这个夏氏为何要这么冒险去陷害景王妃吗?” 他话一出,果然吸引了周围几个茶客聚集过来,只见他又神秘说道,“我听说啊,是因为夏氏的儿子当街想要调戏景王妃,被景王一声令下,就被景王的侍卫砍去了右手,夏氏怀恨在心,她把她儿子的断手之痛算在了景王妃的头上……” 众人一听,皆发出了不以为意的“切”声,“这件事情我们大家早就知道了,老兄,你外地来的吧?” 众人调侃,还别说,人家还真是从外地来的,专门为了香记茶楼的茶艺大赛而来。 茶艺大赛的这家天,全国各地有不少因为仰慕香记茶楼风采而来到上阳国的人,其中文人雅士居多,但也不乏一些想来凑个热闹的。 因经历了昨天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明香在比赛开始,对大家说了些话, “昨日发生那样的事情,虽说是有人故意作祟,但香记终究是有责任的。不过大家放心,那些被人动过手脚的东西,我香记已全部清理,另昨日因在香记喝过有问题茶水的人,今日的茶水一应免费。” 话音一转,明香神情凛然,“不过,那些试图想要打击陷害香记茶楼的人,香记茶楼概不欢迎!阮府夏氏的例子就在这里,我明香也不是吃素的,谁要是还不怕死的来作死,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明香并不是喜欢放狠话的性格,但是昨日之事,难免会让有些宵小之辈觉得香记茶楼是有机可乘的,她今日自然得借着这个机会,放一放狠话,也好叫那些眼热之人收了那颗不安分的心。 今日姬长景与明安廷同时坐镇香记茶楼,明香说的什么,底下人自然也要看在这二位的脸色,换句话说,方才明香的一番话,有了这二位的加持,她说的话,大家伙自然而然要掂量着消化。 五日后。 茶艺大赛完满结束,前三甲之中,第一是一位年纪已过半百的白胡子老头,不过身子却硬朗的很,与张远算是忘年交,他来参加这个比赛完全是冲着奖品。 第二是从上京城外青城山上青城道观来的一名年轻道士,号白尘居士,他的师父山海道长倒是有名,白尘居士经此一事,怕是名号很快就会传开。 第三则是安国公之女安淼淼,这可让安国公一家高兴坏了,安国公竟然还摆了个酒席,宴请了亲朋好友来对安淼淼在茶艺大赛中获取的不菲成绩而庆贺。 明香作为香记茶楼的主办人,自然在受邀人当中,而张远作为茶艺大赛的主评委,也少不了他。 就是,姬长景…… 姬长景反复确认明香手里的邀请函,的确没有他的名字,甚是不解也顺带腹诽了一阵安国公,竟然如此不懂事,只邀请了他的王妃,却不邀请他这个王妃的丈夫,改天他一定要问问安国公,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这日,安国公府上下一派喜色。 安淼淼作为被庆贺的人,自然是穿戴隆重,最后一根碧玉簪子插入发中,安淼淼照着镜子,她的妆容一点也不夸张,却比平时精致许多,粉色的胭脂映衬得她更是柔柔顺顺娇俏可爱。 她父亲从外面走进来,满面红光,“淼淼,打扮好了没?外面宾客已至大半,下人来报,景王妃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与我一同去门口迎接才好。” 安淼淼巧笑倩兮,从梳妆台上起身,碎步走到她父亲跟前,行了礼,“是,父亲。” 安国公十分满意,他的女儿行为举止在上京是出了名的规矩,一言一行都尽显女儿姿态,今日这宴会,他明着是说为庆祝安淼淼,实在请了上京不少还未婚嫁,且身家人品配得上的男子。 父女俩往大门走去。 明香出府时,后面硬是还跟着一个人,就是未被受邀请的景王。 明香无可奈何,“王爷,你确定要去吗?其实这种宴会也没什么好玩的,我也就是过去走个过场就回来了。” 姬长景幽怨的眼神落在明香的脸上,“本王不管,就要去。” 因为没有受到邀请,姬长景还特意让人去查了安国公到底请了哪些人,这不查还好,一查可不得了,全上京的青年才俊几乎都在受邀名单上。 他的王妃如此貌美,可怎么放得下心,自然死活也要跟上,当个护花使者。 姬长景不管明香,率先上了马车。 明香扶额苦笑,随即也上了马车。 一旁的下人看此情景却有些懵,刚刚真的是他们家王爷和王妃吗?怎么全然似反过来了一般,委屈的不应该是王妃吗?而一旁宠溺而又苦笑的不应该是王爷吗? 怎么都反过来了! 到了地方,安国公早就在门口候着,就等着明香的到来,人一来,便走到马车前迎接, 见明香吓马车后面,还跟着姬长景,安国公虽惊讶,但也只是愣了一会儿神,立马弯腰拱手, “景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令蔽府蓬荜生辉呀!” “安国公客气。”姬长景没有笑容,只淡淡的回了一句。 景王府夫妇是被众星拱月般,被安国公府的人迎进去的。 一进去,入目果然皆是年轻少爷公子,因为宴席还没开始,三五成群聚到一起寒暄聊天,个个端的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此时姬长景夫妇进来,众人皆注目于那对近来在上京一言一行都能引起不小骚动的一对。 姬长景伸手拉住明香的右手,轮椅无人推却自动向前。 安国公等人将姬长景夫妇引入客厅上座,因为不敢怠慢,安国公便一直陪着,可是安淼淼却一心想出去,她心心念念的张远还没来。 可是姬长景与明香是贵客中的贵客,她没有得父亲允许,也不敢擅自出客厅,两难之间,有些心焦。 明香一眼就看出这位安小姐有心事,瞧她一直望着门外面,看来是想要出去。 “安国公,第一次府上拜访,倒不想在这拘坐着,我只比安小姐年长几岁,不如让她领我在府上随意逛逛?” “当然,淼淼,快,带景王妃去后花园散散步。”安国公满口催促。 于是明香与安淼淼出了客厅,而姬长景却留在这里与无趣的安国公一起。 安国公,“景王殿下,这茶还是淼淼在茶艺大赛上得来的奖品,您快尝尝。” 安国公骄傲的指了指用来招待姬长景的茶,这石茶实在尊贵的很,也只有姬长景这样的贵客他才舍得拿出来招待人。 姬长景喝了一口,是自家女人的茶叶没错,可是却不是自家女人亲手泡的,于是喝了一口,便没有再喝。 客厅一下子寂静生闷起来,安国公隐隐有些头脑发汗,心道不会是哪里得罪景王了吧,虽说景王的性格是沉静了些,但也不至于一直板着脸,像是在生着气。 安国公默默擦了一把汗,一时之间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第六十八章 不请自来 这厢明香与安淼淼出了客厅,并没有真的去逛安国公府的后花园,明香拉住安淼淼,“好啦,你有什么事情就只管忙自己的去,不用管我,我就在你家前院到处走走就好。” “可是老师不是说想逛逛我家的花园吗?”安淼淼确实心不在焉,眼睛还老往前门瞄,不过没想到明香会如此说,还是经不住诧异问了句。 “茶艺班已经结课了,能不能不要叫我老师了,我明明只比你们大一两岁,可要把我叫老了。”明香哭笑不得地说。 “是,那我叫您景王妃?” 明香挥一挥手,“随你吧,只是不叫老师,叫什么都行。” 说着两人都笑了起来。 “我不过是觉着离宴席还有一会儿,待在客厅里实在太闷,所以想出来走走的。”完了,明香又笑着问,“我瞧你总是看着你家前门,怎么,是在等谁呢?” 安淼淼是个脸皮薄的妹子,被明香说中心思,立马脸红了起来,吞吞吐吐地否认,“没没有啊。” 明香素来知道安淼淼是个斯文安静的女孩,不过见她害羞倒还是头一回,以她两世的经验来看,这位妹子怕是有了心里藏了人,于是故意奇怪地说道,“你脸红什么,难道你等的不是姬红玉?我瞅着红玉郡主还没来呢。” 安淼淼呼了一口气,顺着明香的话,“呵呵呵,是呢,我是在等红玉,平时她来的都比较早,今日却这么晚,真是奇怪。” 明香心道,我信你才怪。不过脸上却微笑,“哦。” 一声拖长的‘哦’,意味有些不明,不过安淼淼却没理会其中含义。 说话间,安淼淼的好闺蜜就真的被‘盼’来,姬红玉的性格是那种爱恨分明的人,她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全都会写在脸上,对于明香,她虽谈不上喜欢,但还是尊敬的。 姬红玉跟明香打了一通招呼,便拉扯着安淼淼,想要与她说话,明香看着这对在上京如此浮华之地,难得还能够保持真感情的一对姐妹。 她们一个爱说,一个爱听,一个活泼,一个安静,谁说性格不同的两人不能成为好朋友的? 姬红玉好似永远有说不完的话,而安淼淼却也一直不觉得烦闷。 “淼淼,我昨日听爷爷说,今天你家宴请了很多品貌相当,家世不错的青年才俊,其实是你父亲要为你择婿的,这可是真的?” 姬红玉咋咋呼呼的,这前院可到处是人,安淼淼赶紧捂了她的嘴, “嘘,姑奶奶你这么大声人家都要听见了。”左右瞧了瞧,确定周围没人,她才继续说道,“父亲确有此打算,不过其实我是有心上人的。” 姬红玉双足踩地,兴奋问道,“是谁?” “张公子。” 姬红玉听完这个名字,静默了一会儿,然后就爆发出一句,“什么?” 竟然是张远! “你喜欢”姬红玉还没将后面的名字说出来,立马就被安淼淼再一次捂住嘴。 “不是说了,不要激动吗?好了,答应我,小声点。” 姬红玉睁大眼睛,点了点头,安淼淼才把手放开。 “你喜欢的张公子就是那个张家的张公子,张远?”姬红玉低声快速震惊问道。 安淼淼早知姬红玉知道了定是这个反应,只点了点头,回答了姬红玉的问题。 姬红玉好久才消化了这条信息,她心知要喜欢张远这条路定然艰苦,更不用说结果如何了,只郑重地拍了拍姐妹的肩膀,以示自己的支持。 快到开席时分,张远才来。 他要是再不来,安淼淼那小脸都要难过死,幸亏来了。 她却不知,原本张远确实打算不来的,后来得知姬长景去了,这才从家里出来上安国公府赴宴。 张远之后,还来了一个大家意想不到的人,却也跟姬长景一样,是个不请自来的人。 姬长绝没了东宫之位,原本还要等大婚之后才能搬出来,现如今已经提前出来了,太子府改为绝王府。 姬长绝的声音任谁听过,下次再听都能立马认出来。 标志性的属于姬长绝的笑声是少不了的,然后就听见他说,“安国公,你宴请了满京城的世家子弟,青年才俊,连已经婚娶的景王都邀请了,怎么不来邀请我呢?难道是见我没了太子之位,不欢迎我?” 安国公呵呵赔笑,“哎呀,绝望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老臣怎么会不欢迎您呢,老臣只是没想到您会愿意光临寒舍,绝望殿下,废话不多说,还请上座。” “老四,坐了你的位置,不介意吧。” 原本他没来,姬长景就是这里最尊贵的人,自然是坐在这上上座。 如此挑衅的言语,却是姬长景早就习惯了的,唇尖微动,神情淡然,“皇兄说的哪里话,当然不介意了。” 明香见状,她状似对安国公安慰道,“安国公也不必惶恐,只不过多了绝王殿下一人而已,你准备的宴席不会受什么影响的,照常就行。” 这话中讥讽姬长绝不请自来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 姬长绝也不恼,好看的丹凤眼,不笑自带桃花,此时看着明香,话却是说给大家听的,“明香说的没错,大家无需惶恐。” 明香自嫁给姬长景,已经很少有人直接唤她的名字,一般都是称为景王妃,说姬长绝不是故意的,明香还真不信。 唇角多了一抹冷笑,明香挨着姬长景坐下,刚一坐下,放在酒席下的手就被姬长景牵住,握得还有些紧。 明香有些不明就里,她奇怪的看着姬长景,却只看到他紧抿的唇尖。 他好像是生气了,明香心想。 席间,因为多了一个不速之客,气氛并不愉快,再加上姬长景话少,而太子狂傲,一如以前那般目中无人,这气氛一度紧张。 可怜了安国公,原本姬长景与姬长绝都没有请,他只是想在今天物色一个不错的儿郎,哪想到会是日如此局面,一直为不得罪姬长绝和姬长景两个人而殚精竭虑。 终于宴席结束,安国公送走了两尊大佛,心里吐出一口浊气,今天真是要了他的老命。 而安淼淼却有些难过,今日原本准备好的要对张远说的话,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说,张远的注意力也一直没放在她的身上,哪怕一刻时间,就连说起她夺得茶艺大赛第三名时,他都没在意,只顾着自己手中的酒杯。 安国公当然看出她的心思,“来日方长,你也别恼,今日这情况你也看到了,为父应付绝王和景王两个已是心力交瘁,实在没机会找张远好好谈一谈你的事。” 安淼淼急道,“父亲,您说什么呢,女儿的事情,女儿自有分寸,但绝不能因女儿之事影响到父亲的仕途。” 安国公欣慰点头,他的女儿果然孝顺懂事。 景王府的马车之上。 还是头一回,姬长景与明香独处时,空间这么安静,以前就算再怎么安静,都免不了姬长景的几句调笑与逗趣。 可今天,这气氛怪得很。 明香仔细观察姬长景,然后左思右想,左看右看,能够确认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生气了,且生的可能还是她的气。 便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她男人的衣角,“你生气啦。” 姬长景听得这句九曲十八弯的婉音娇声,心里已经软成糖,不过面上还是冷硬,依旧绷着没说话。 自明香与姬长景互通心意后,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心慌,她便靠近了几分,扯衣角改成晃手臂,声音比方才还要软上几分, “你缘何生气?生我的气?” 姬长景实在忍不住,回了一个鼻音,不过依旧没看明香。 这时明香靠得更近了,简直是把自己的重量都靠在男人身上,一双圆圆明亮的大眼无辜地看着姬长景, “可是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呀,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姬长景哪里抵抗得了明香这一招软磨硬泡,终于松口将他不高兴的原因说了出来,“姬长绝席间一直在看你。” 明香脑门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问好,这就是他今天一直绷着脸的原因? “姬长绝看我,又不是我看他,你为何生我的气?要生也应该是生姬长绝的气呀。”明香就在姬长景的耳朵旁,声音已经不是刚才那般柔气,陡然拔高了音调。 这回轮到姬长景傻眼了,他刚才还在享受明香的软语柔言,谁想到她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果真是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不喜欢别的男人看我的女人。” 明香没搭理他。 姬长景又说,“香儿,我只是不想别人窥探你的美貌,你只属于我。” 明香还是没搭理他。 他最终没法,只能承认,“好吧,我就是吃醋了。” 明香这才从鼻子里蹦出了一句,“哼。” 姬长景寻到机会,立刻将自己凑了上去,与明香在马车里玩起了亲亲抱抱。 阵阵口舍交缠的声音,让这个小小的空间充斥着旖旎的气氛。 第六十九章 孕妇脾气不稳定? 转眼上阳国的冬天已经过了一半,冬雪也已经下了好几场。 “好冷啊,昨天晚上这一场雪下得可真够大,雪天路滑,王妃要出门?”小荷从外面进来,带进了一阵风雪,一阵寒风袭入前厅,却被挡在厚厚的门帘外。 小荷走到门帘处,在外面等自己身上的寒气降了些才掀起门帘进入内室。 内室里与外面如两个世界,仿佛外面的天寒地冻与这里没有关系,十分温暖。 明香正坐在烧得火热的银碳炉旁,小丫鬟在给她系斗篷,看来是要出门的。 “已经有好几日没回娘家了,再不回去,我怕爷爷太想我。”明香嘴角冽起,“小荷,你也快收拾收拾,和我一块回明府。” “真的啊?”小荷高兴地跳起脚,平时明香回明府都是姬长景陪她,一般是不会带随身侍女,“王爷今日不陪您?” 明香笑了一声,“他一早就被皇上召进了宫,年下了,朝中政务比平时更多,这些天他都要忙坏了。” 姬正康越来越倚重姬长景,这已经是满朝文武都能看见的事情,如果不是因为姬长景是个瘸子,怕是已经有许多朝中大员站在他的阵营,只可惜…… 也正因为这样,姬正康尤其放心让姬长景接触政务,有一些不轻不重的事情甚至直接让他决定。 若是姬正康知道,他这个第四个儿子其实不是个瘸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放心的将朝中一半的政务都交给他。 明香心道,依照姬正康这样多疑喜忌惮的性格,怕是会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斗篷系好了,小荷还给她塞了个手暖炉,主仆俩才踏雪归去。 不过其实明香也没真的踏雪,她的鞋连雪沫子都没碰到,就被身边人将她扶进了软轿,姬长景早在月前就跟文公公交代过了,天气寒冷,王妃出门必须乘坐轿撵,就算是在府内,也不许任王妃在府里走动,总之一句话,轿撵必须时时跟着明香。 其实看着这白雪皑皑,明香心痒难耐,她虽历经两世,但好歹是个女孩,怎么又会没有玩心呢。 明香掀开轿子的帘子,小荷瞧见了,直接来了句,“您可小心寒气要钻进去了。” 明香把帘子放回去,叹了口气,心道等会回娘家了,一定要去练兵场玩雪,那宽敞,一定很适合堆雪人打雪仗了。 这么想着,明香心里多了几分雀跃和跃跃欲试。 “大小姐回来了。”明府门外守门的士兵不论风雪,依旧站得挺拔,见着景王府的马车驶来,脸上显露出一点喜色,马上往里面通报。 靳岳东从里面出来,亲自接了明香进去。 “今日怎么没和景王爷一块儿来?” 明香说,“他早上进了宫,今日政务繁忙,他都是忙得脚不离地,每天都是起早贪黑。” 靳岳东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好像听出了一点怨气…… 却说,“景王爷正和老将军在书房说话,怎么大小姐不知道啊?” 明香睁大了眼,“啊?他来这儿了?什么时候来的?” 靳岳东,“哦,也没多久,刚来不到半时辰,似乎是有要紧事情要商量,大小姐要去老将军的书房吗?” 明香噘嘴,“我先去看看娘。” 瞿氏正在屋里穿针引线,女工做得有些专心,明香又是特意放轻了脚步,想要给瞿氏一个惊喜,还真没有发现她。 明香亲手轻脚,走到瞿氏背后,突然弹出一个脑袋,“娘,你在绣什么呢?” 把瞿氏吓一大跳,“哎呦,你要吓死娘啊。”说话时还一直拍着自己的胸口,不过眉梢都是喜色。 瞿氏把心中的惊吓缓过来后,把自己的刺绣拿给明香看,“我在给我未来的外孙绣个围兜,你看,这个小老虎绣得怎么样?” 明香一脸不敢置信,“娘,您不是吧,孩子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给孩子绣起东西啦?” 瞿氏瞪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嘴,“呸呸呸,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孩子的事情八字还没一撇。”瞿氏又瞅了明香的肚子,“说不定这会儿呀,这肚子里已经有个娃娃呢!” 明香真是没话说了,看来她真的得赶紧怀一个孩子了,要不然家里的老人都要得相思病了。 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姬长景都甚少碰她,虽说每次都是因为宫里事务繁忙,他每次都是早出晚归,一回来倒头就睡,上一次房事,还是因为姬长景吃飞醋时,两人日日缱绻缠绵,那段时间,她记得自己有两日没起床,累的。 可是后来,姬长景忙起来后,一次也没碰她。 说起来,她这心里其实挺没有底的。 瞿氏又从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躺满了小孩子的衣物, “阿香啊,看,这都是娘亲手做的,等将来孩子出世了,都能直接拿去用,你放心,布料我都是挑了最好的,十分的柔软,我未来的外孙一定喜欢。” 明香看着里面各色的肚兜,小鞋子,还有小帽子,已经说不出话,“呵呵,呵呵。” 瞿氏给明香展示这些小东西,欢喜得只剩一条眼睛缝,可把旁边的明香给吓着了,心道她娘不会是想外孙想疯了吧,看来,今晚无论如何,也要磨着姬长景合一合夫妻之间的事情。 看过了瞿氏后,明香才去了明安廷的书房。果然看到姬长景在里面,想到这么些日子他都没有碰过自己,现在看到他这张脸,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气。 于是只跟明安廷行了礼,说了些话,就出去了,进来书房的一刻钟时间里,真的是没有理会一下姬长景。 她出去之后,明安廷对姬长景说,“你跟她闹别扭了?” 姬长景笑着摇头,“没有。” 明安廷不明所以,“那怎么刚才香丫头一直都是一张臭脸对着你?” “可能,”姬长景沉吟了一会儿后,继续道,“可能是因为孕妇一般脾气都稳定。” 明安廷正喝着茶,听到这句话一点也没有惊奇,看来他早就知道明香有孕,“傻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你为什么不告诉她?” 姬长景含笑说,“还有十日就是她的生辰,我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闻言,明安廷露出了笑容,他们小两口夫妻恩爱,他作为明香的爷爷,自然是很欣慰,说起来,还真是要多亏了皇帝的指婚,才成就了他们这一桩好姻缘。 明香是真的一点也不知自己府中已经有了一只小东西,她从书房里出来,就找了个地方,玩起雪来。 明府哪哪都是宽敞的地儿,明香找了一个还没有被清理的地方,经过一夜的大雪,明香一脚踩下去,“噗噗”一脚一个深印。 “王妃,咱们还是别玩了吧,这雪冰凉凉的,回头您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 一旁跟着的小荷小秀眉蹙起,看着已经弯下腰用手去抓雪的主子,实在是忧心。 明香玩得兴起,哪还管会不会受什么风寒,她抓起一把雪往小荷身上扔去,“小荷,好不容易从王府出来,现在没人管了,还不赶紧玩个尽兴,回去了可是有无处不在的文公公约束着,你倒时候想玩就玩不到了。” 说话间,她手里已经团了一个小雪球,再次向小荷发起攻势,“哈哈,好好玩!” 小荷毕竟还小,心里面的玩性不必明香少,于是被明香说动了,主仆俩玩起了打雪仗。 明府的规矩都是用来管束士兵将士,而对于明香,她当然是想干嘛就干嘛,此时玩得笑声连连,路过的人看见了也只会跟着笑一笑,绝不会阻止。 除了…… 姬长景与明安廷从书房出来,去往饭厅时,路上瞧见了疯玩的明香,明香的斗篷是红色的,远远看去,一抹红色竟与漫天白雪十分的搭配,煞是好看。 可是姬长景可没心欣赏这好看的景色,他脸色突变,焦急得转动轮子,快速的靠近明香。 “香儿,你在干什么?”姬长景担心的拉住了明香的手,把她手里的雪团取了出来扔在地上。 然后对小荷怒道,“你是怎么跟着你家主子的,雪地里天寒地冻,把她冻坏了怎么办?” 小荷吓得直接跪在雪地里,这还是姬长景第一次对下人发脾气。 “姬长景你干嘛?我不就是跟小荷打个雪仗,堆个雪人,跟小荷有什么关系?你生什么气?你生哪门子气啊?”明香将小荷扶起,美目怒瞪着面前的男人,这么多天堆积在她心里的不舒服,终于爆发了出来。 发完一通脾气,明香就带着小荷从他身边走过,远处明安廷看见这一幕,只摇头笑了笑,小两口吵架很正常,他是不会去劝架的。 到了用膳时间,明香故意不与姬长景坐在一起,而是贴着瞿氏坐。 最后一道汤上桌,也不等仆人给她布菜,明香自己直接拿起大汤勺,就往自己碗里盛了满满一碗汤,胡乱吹了吹,就对着碗口喝。 旁边的瞿氏见势,吓得赶紧端了她的碗,“不可以喝!” 第七十章 暖帐 “娘?”明香委屈巴巴地看着瞿氏,怎么今日谁都要跟她作对,连一碗鸡汤都不给她喝了吗? “看娘作甚?这鸡汤你喝不得。”民间有一种说法,孕妇不能喝鸡汤。 瞿氏无视明香委屈的小脸,把明香碗里的汤倒入自己的碗中后,叫仆人把已经炖好的燕窝羹端上来给她,“喏,你喝这个。” 看着手里的燕窝羹,明香表示自己还是比较想喝鸡汤,便撅着嘴,“为何我喝不得这鸡汤?上回,上上回,上上上回,我哪一次没喝?娘,怎么连你也欺负我。” “这怎么是欺负你呢,这鸡汤油腻又烫,万一把你腹中还未凝结的胎儿给烫着了可怎么办?” 明香眨着大眼,“.…..”胎儿?她腹中的胎儿? 明香在一月之前,已经被姬长景验出有孕,这件事情,他除了瞒着明香,其他人都知道了,而且还帮着他保密。 姬长景咳嗽了一声,瞿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忙打圆场,“哦,娘是说万一你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这一口热汤喝下去,可不得要伤着孩子了吗!哎,对了,你的意思是有人欺负你?” 经她这么一解释,又转移了话题,明香也没有起疑心,被问到谁欺负她,她把圆眼转向了对面坐着的姬长景。 这个眼神喻义明确,大家都明白她的意思。 这回轮到明安廷出来打圆场了,“香丫头啊,刚刚那件事爷爷我都看到了,你夫君不过是担心你受寒,到底是为你好啊。” “是啊,是啊。”瞿氏也帮腔,还得了姬长景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过明香这会儿脾气上来了,别人怎么安慰劝解,她心里还是憋闷,说到底,不是姬长景自己来解释。 而且她真正气的并不完全是刚刚那件事,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这一段时间以来,他对她忽然的“冷落”罢了。 回景王府时,明香上了自己来时坐的马车,对赶车的下属道,“走,回去。” 属下看着还在马车下的景王爷,有些不敢轻举妄动,只为难的看着姬长景,他那马鞭到底要不要落下啊? 姬长景叹了一口气,“你先送王妃回去。” 然后他上了后面一辆马车,就紧跟在明香后面。 到了地儿,明香又气呼呼的从马车上出来,死也不坐仆人准备好的轿撵,就这么走着回自己的东苑。 姬长景在后面,看着前面倔强的红色背影,不知何时,天又下起了雪,他抬头仰望,这雪显然有加大的迹象。 他开了轮椅的自动开关,紧跟着那个正在生闷气的女人,一直到了卧室。 明香一回来,就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明知姬长景就在床沿边,却故意把屁股对着他,她在用行动告诉姬长景,她很生气! 姬长景打发了所有的下人,凝视着闭紧眼却睫毛颤动的明香,他终是叹了一口气,给她捏好被子,便转动椅子到了门口,亲自确认门窗都关好,不会有寒风透进来。 明香虽然赌气躺在这故意不说话,但耳朵却一直留意着男人的动作,这会儿听见一阵关门声后就没声了,还以为男人走了,心里一阵难过,她转身睁开眼,却看见姬长景正坐在他的轮椅里,看着她。 那双眼睛,怎么说呢,含情脉脉?温柔如水? 明香有些被抓包,赶紧调转了头,又背对着姬长景。 姬长景嘴角一弯,大长腿一跨就上了床。 他与明香对视着,“香儿,香儿?香儿,香儿香儿香儿”一直不停的呼唤着明香,他就不信,她能不理他。 果然,明香被他柔情似水的呼唤给喊得败下阵来,“干嘛?”一句干嘛算是结束了与他之间的冷战。 姬长景隔着被子紧紧抱着明香,腾出一直手来,轻轻刮了她的挺秀的鼻子,“为夫能问问爱妃为何生为夫的气吗?” 明香翻了一个白眼,“哼。” “不说吗?”姬长景在明香耳朵边吹了一口气,带起明香一阵颤抖,“真的不说吗?嗯?” “你,你走开。”可惜她嘴上说着走开,手上却抓住了人家的肩膀不放,这到底是要人家走还是不走。 姬长景唇角扬起,爱怜地抚摸了一把女人滑嫩的脸,“说吧,为何生为夫的气?” 明香这次没有闪躲,任男人的手在自己脸上流连,嘟起嘴小声嘀咕了一句,“你都一个多月没有碰我了。” 并不是贪图享受鱼水之欢,只是夫妻之间的互动也是感情的表现,明香经历过前世的背叛与欺骗,难免不会对感情比较敏感,是以姬长景这一个多月以来没有碰她,让她生出了不安的情绪。 可是,并不是姬长景不想碰她,而是,一个多月以前,他发现了明香已经怀有六周的身孕,药医说,孕期前三月是胎儿成形期,最好不要同房,否则很容易伤到孩子,导致流产,流产的话对母亲的伤害是非常大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是尽量克制着自己。 又刚好这一段时间,姬正康让他接手的事务越来越多,导致这段时间都没有怎么好好的陪伴她。 没想到这让她感觉到了不安全感,姬长景又是叹了一口气,终是吻上了女人的眼睛,鼻子,再到嘴巴,深吻就此开始。 算算时间,已经快有三月了,行房事应该无大碍了吧,姬长景与明香唇舌纠缠时脑子里还想了想这个问题,不过很快,就被他抛之脑后…… 或许是不安全感,这次的明香十分的主动,又急切。 而禁了一个多月欲的姬长景,在面对女人如此热情似火的情况下,只能缴械投降。 午后时光,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而景王府王妃与王爷的起居室里,一派暖色。 他俩时而耳鬓厮磨,感受对方的每一寸肌肤与温度,时而狼吞虎咽,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一战,直接到了晚上。 正值月中,雪夜里多了一个又圆又亮的月亮,此等夜景,实在难得。 明香滩在姬长景的怀里,眼睛被窗户外面的光给吸引住。 她抬头,对上姬长景的低头看她的眼睛,“我想出去看雪看月亮。”她心道,和你一起看雪看月亮,该是多么美的一件事啊。 姬长景这回没有像今天在明府时一样,起身给明香穿好厚厚的衣服,连套上厚厚的鞋子,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不知不觉,风雪已停,下了一下午的雪,院子里白茫茫的一片,恍如白昼,天上的圆月像是跟这银装素裹心有灵犀,竟然也是亮如白昼,整个院子静谧又温馨。 明香靠在姬长景宽阔又温暖的臂弯里,看着这美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甜蜜。 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哇,好美啊!” 姬长景看着怀中的女人,也扬起了常年冷漠的嘴角,这个女人不管做什么都能牵动他心底最软的神经,看来这辈子都要被她框起来了。 不过他也乐意,只要能被她框一辈子。 同时心里在对她即将到来的生辰琢磨不停,这是自己给她过的第一个生辰,必须得是一个难忘的生辰。 只可惜当今皇上姬正康的生辰也快到了,巧的是明香的生辰竟然只在他后一天,与皇帝的生辰撞到一起,自然是不能大办特办了,不过却也不能委屈了明香,是以,这些日子里姬长景除了要忙朝中政务,还在如何给娇妻过生辰上费心不少。 姬长景低头看了眼明香的被月光照得皎洁的笑脸,另一只空闲的手抚上明香尚且扁平的肚子,轻松快乐的颜色慢慢爬上了他的眉梢。 十一月二十六,帝辰,宫中寿宴大办,文武百官皆受邀入宫参宴贺寿,可谓隆重至极。 姬正康这一整日,脸上的笑都没停下来过,不管是谁在自己生日这天听进好话收尽好礼,都会喜不自胜,更何况这人还是皇帝。 “这儿,还有这儿,摆放梅花,这梅花是梅园初开放的,皇上定然喜欢,一定得摆在最显眼离皇上最近的地方。” 李贵妃站在今晚即将开宴的殿上,对几个摆弄物件的小太监说道,言语之中虽然柔色,但那些个小太监小宫女没有人不听。 一旁在对宫女太监发号施令的皇后听到李贵妃的话,讥讽道,“哼,果然是狐媚子,就会靠这些狐媚手段来勾引皇上!” 她这声音不小,殿中之人都听到了,李贵妃自然也听见了,不过她也不恼,这样的话她都听了十几年了,以前能忍,现在自然也不会去在意,只继续专心的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皇帝的寿宴,皇帝虽交给了皇后主理,但还点了李贵妃一旁协助,可见其看中李贵妃。 晚宴的布置,只除了一些细节上的小功夫,其他都已经打点得妥妥帖帖了,李贵妃正好站得久了有些累,姬正康身边的姜公公来了, “贵妃娘娘,皇上有请。” 李贵妃柳叶眉微微皱着,“快开宴了,皇上这会子召我,是有何急事?” 第七十一章 帝辰寿宴 姜公公嘻嘻笑道,“没什么急事,就是皇上想让您给亲自为他穿上今晚寿宴的衣服。” “皇上真是的,”闻言,李贵妃假意怪道,不过心里却是开心,“那便走吧,正好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有皇后娘娘坐镇,定然出不了差错的。” “哼,不过是伺候穿衣服这样的宫女的差事,她这是神气给谁看!”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斜眼瞪着已经走出去的李贵妃,嘴里说着酸话。 “啪”一声,这个宫女就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娘娘恕罪,女婢只是看不惯李贵妃的惺惺作态而已,娘娘恕罪。” 宫女连杯扇痛的脸都不敢去摸,立马就跪了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皇后虽是中宫,可皇上对她早已没了感情,夫妻之间剩下的只有疏离,皇上除了每月例行的到中宫来坐坐,平时很少踏足皇后的宫苑。 像伺候自己的夫君穿衣这样的事情,本是常有的事情,可咱们的皇后是没有的,现在她的宫女说出这样的话,可不让她发怒吗。 “李贱人是个什么东西,本宫不知道吗,还需要你多嘴!”皇后怒道,还罚了宫女跪足两个时辰方能起身。 宴会即将开始,皇亲国戚,世家重臣,循着时间一个接一个地,带着礼物或是携女眷,或是领着儿孙,来到这上阳国盛大的日子。 姬正康的生辰,那是堪比国宴的排场了。 殿中,放眼看去,只剩一些大人物还没到之外,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大家三五结群,低声交谈,偶尔才会从哪一堆里发出些谈笑声,虽这样的喜庆日子,大家还是不敢放松自己,还是保有严谨,毕竟在皇宫这样的地方,言行举止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是灾祸。 “景王!景王妃!驾到!”一声高亢的唱到声,让在场的人暂停了交谈,都将眼神聚集到殿门口。 一人穿着玄色,长发被全部竖起,只用一根玄玉固定,眉目清秀,浅色眸子总透着一股死沉气,不苟言笑的脸盘似清冷的白玉,让人不敢靠近,这就是近来越来越得皇上重用的四皇子姬长景了。 只可惜……大家看到他那双被名贵貂裘盖着的双腿,总忍不住惜叹,便是得到重用又如何,便是娶到了镇国将军的孙女又如何,只这一双断腿,终生与皇位无缘。 否则,如今这样的情势,朝中必是会有许多臣子拥护。 先太子被废,倒是便宜了三皇子,让他平白无故多了支持的势力。还有绝王,被废之后,卷土重来,虽少了太子的头衔,可他这势力并不减了多少。 冷漠如景王,他的身旁却有一袭欣长玉立的白色身影,头上同样没有过多的发式,只用一根白玉简单将及腰墨发挽起,却衬的原本就白皙肤色更加雪白,再细看之下,竟是一丝粉黛未施。 眉不画而黑,唇不点而红,许是因为吹了点寒风,挺秀的鼻尖微微泛红,竟让她看起来如同仙子一般,当真是晶莹剔透。 一双圆圆的杏眼却与她身旁的男人一般,透着些许冷淡,只是当她眼神落到身旁之人时,才会流露出一抹暖色。 一些年轻的世家子弟,心里不禁感叹,景王当真好福气! 夫妇俩被小太监领着到了他们的位置落座。 紧接着后面来的是姬长绝。 他进来时,先是扫视了一番殿中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了明香身上。 在自己的位置落座,一抬眼就能看到对面的人。 按照往年,姬长景的位置不会这么靠前,只是如今他这身份地位不可同日而语,再加上皇上有意,所以这位置的安排竟然在绝王的对面。 “老四,你可真是让人羡慕啊,有娇妻如此。” 明香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花刺,得不到碰不到。 看着明香绝美清丽的容貌,以及她全身散发出的任何女人也没有的气质,姬长绝心道:总有一天,我要得到你,尝尝滋味! 对面如此露骨的眼神盯着自己,明香就是没看也能察觉到,立马冷脸,却只能忽视。 姬长景自然脸色更冷,自己的女人老是被别的男人惦记,他能高兴?不过却也知不能逞一时口舌之快,对付姬长绝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无视他! 皇上驾临之前,镇国将军你才踏着点进殿,他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份比皇子还要尊贵的殊荣,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姬正康拉着李贵妃,后面跟着皇后和其他妃嫔。 众人起立,行跪拜礼,“皇上万岁!祝皇上寿比齐天!” “众爱卿平身。”姬正康一脸兴色,今天他是真高兴。 他一来,宴席开始,美味佳肴很快上齐,在皇上举起酒杯时,大家同饮而尽,奏乐起,舞女灼灼约约踩着舞步,皇上的寿宴这便开始了。 大型饮酒作乐场,怎么少得了左右两旁互相之间的敬酒,姬长绝一手拿白瓷酒壶,一手拿着自己的酒樽,来到对面,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老四,我敬你一杯。”姬长绝狭长的眼角挑起,此时翘起一边唇角,不知他存了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姬长景是皇上提拔起来,专门与姬长绝作对。 姬长景拿起自己的酒杯,虚晃回敬。 哪只姬长绝待他喝完,还不离开,又满上了一杯,还亲自给明香的酒杯也斟上了酒,眼含桃花,唇边笑意,“四弟妹,本王也敬你一杯。” 明香迟迟没有动静。 “怎么,四弟妹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姬长绝故意说道。 他们这边的动静,引来周围人的目光,连坐在上位的皇上和一众嫔妃也注意到他们这边,皇后见明香如此无视她的儿子,正准备发难,明香把酒杯握到手里。 姬长绝嘴边的笑意更甚了。 为表‘敬意’,他先行饮酒下肚,然后手一抬,示意该明香喝了。 明香没办法,大家都在看着,她虽心底实在不愿意理这狂徒,但他此时确实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势力也不弱,若是她表现得实在强硬,只怕于自己夫君无益。 将酒杯端起,就要往嘴巴里送,忽然手一空,酒杯就被拿走了。 姬长景,“夫人有孕,不宜饮酒,这杯酒就由她的夫君我来回敬皇兄吧。”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可众人却一时没反应过来,尤其是坐在她旁边的明香,她都不知自己有孕,一时楞楞地看着自己的夫君。 皇上率先哈哈大笑,“老四,明香有孕此话可当真?” 姬长景点头,“已经三月有余。” “这样的喜事你怎么今天才说出来,真是,来人啊,把景王妃面前的吃食全都换上清淡适合孕妇食用的。” 皇上大手一挥,景王夫妇后面的太监宫女就忙了起来。 闻言,大家伙轮番向姬长景和明香道喜,一波道喜之声过后,姬长景酒喝下肚不少,不过却依旧面不改色,明香在一旁,心道他的酒量虽然不错,这么多酒喝下去也伤身,担心得握了我他的手。 姬长景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明香刚才确实因为姬长景说她有孕感到莫名其妙又摸不着头脑,后面一想,大概是姬长景为她解围才如此说的吧。 也就由着他去了。 皇上却很是高兴,明香有孕,这代表什么,代表他与明府之间关系更紧密,他自然高兴。 他这一高兴,酒就喝得多,见李贵妃正小口吃着果盘里的水果肉,他举杯道,“爱妃,与朕喝一杯。” 李贵妃端起酒杯,站起身来,正要回敬,突感一阵天旋地转。 “爱妃!”皇上色变,赶紧从龙位上起来,伸出手,把差点就要摔在地上的李贵妃接住,李贵妃晕倒在皇上的怀里。 “来人!太医!快传太医!” 姬静慧原本还在自顾自吃东西,时不时恶狠狠的看安国公座位那边的安淼淼,前段时间她不知从哪听到,安淼淼居然喜欢张远。 现在她母妃突然晕倒,吓得赶紧上前,急道,“母妃你怎么了?” 宴会好好的,陡生大变,李贵妃这一晕倒,牵动的何止是皇上的心,要知道,若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情绪不好的是皇上,可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为人臣下了。 于是大家伙都担心着,就等着太医来。 太医匆匆忙忙从太医院赶过来,还没行礼就被姬正康喝道赶紧看人。 太医惶恐之下,不忘先拿出布帛,往李贵妃手腕上一搭,才开始诊脉。 这位太医很快惶恐之色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喜之色,“贺喜皇上,贵妃娘娘这是有喜啦!” 此话一出,与李贵妃同为皇上的嫔妃们脸色可精彩得很,尤其是一直端坐在自己座位上的皇后,听了太医此言,顿时双眼瞪圆,不敢置信,终究是坐不住。 这回又轮到大家目瞪口呆了,刚刚是景王妃有孕,现在又是皇上的宠妃有孕,怎么今日爆出有孕的消息这么多。 第七十二章 深情告白 “哈哈哈哈哈”,皇上这回是真的喜上眉梢,他小心翼翼的抱着李贵妃,温柔而又热切的眼神落在李贵妃的脸上,忽然又起了担忧之色,“可为何贵妃会晕倒,可是胎儿有事?” 来的是位老太医,他说,“皇上不必担心,贵妃娘娘只是有些劳累,加上她的身孕已有五月,胎儿已经很稳固,好好休息调养一番,就无大碍了。” 这下皇上可是龙颜大悦了,忙叫人把李贵妃送回熠辉宫,还叫姬静慧跟着,在一旁照顾她母亲。 李贵妃的身孕,是他今天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姬正康如是说。 在宴会上再待了一会儿,等到烟花放了之后,他便匆匆去了熠辉宫。 他到时,李贵妃已经醒了过来,一醒来,就看到姬正康的脸。 撑着身体,想要起来给皇上行礼,不想去被姬正康按住,把她塞回了被窝中。 “别动,小心孩子。” “孩子?”李贵妃疑惑地看着姬正康。 姬正康咧嘴笑道,“爱妃,你怀孕了你知不知道,而且已经有五月了。” 李贵妃震惊的神色让姬正康觉得十分爱怜。 “臣妾,臣妾怀孕了?”李贵妃不可置信问道。 姬静慧已经被姬正康禀退,若是她还在场,看见自己的母妃演技如此之精湛,怕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今日却不是李贵妃故意晕倒,只怕是这几日一直操办着皇上的寿宴,真的劳累过度,不过既然自己有孕之事已经广为人知了,想来孩子已经有五月了,也该让皇上知道了。 “是啊,你这么久没来月事,就没想过找太医来检查,要不是今日,朕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知道爱妃已经怀了朕的孩子,你呀你。”说着,姬正康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举止动作,处处是喜爱之情。 李贵妃脸红,“臣妾月事向来不准,也就没多想,没想到……”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色也是一喜。 宴会结束,与明安廷在宫门口分开,明香随着姬长景回府,却不想后面有一人跟来。 “方才在席间还未恭喜老四,和弟妹,今日当真是个大喜日子,若是……” 来人正是姬长绝,说到此时,他将眼神落到姬长景的腿上,“若是今日老四忽然告诉我,你能站起来了,我可能都会相信呢。” 此间含义,别人看不出,可是姬长景和明香却听出了话中话。 回去的路上,明香不安问道,“姬长绝不会是怀疑你的腿了吧?” 姬长景不置可否,冷笑一声,“他怀疑了又如何,本王的腿已经瘸了这么多年,世人皆知,就算他怀疑,也没人信他的。” 的确如此,世人皆知四皇子腿疾,除非他自己站起来在众人眼前走上一圈,世人才会相信他的腿完好无损。 “还有,你今日为何要用我怀有身孕来为我挡酒?别人就算了,可是我爷爷可是当真了,他要是知道其实我并无孕,肯定要伤心了。”明香埋怨道。 “可是你确实怀孕了。”姬长景认真的目光对上明香错愕的眼睛,他解释说,“本来想要过了子时再告诉你,可刚刚……哎” 姬长景还没说完,一只耳朵被女人拧起,用力不小,明香愤怒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竟敢不告诉我,哼,你这个当爹的也不担心这孩子被我不小心给搞没了啊?” 明香回想起来,怪不得这段时间他要在府中下令,不许她多走路,怪不得这段时间不许她玩,忽然她又想起一件事来,手中的力道加重了一分, 问道,“你是不是一个多月前就知道了我怀孕了?”所以那一个月都不跟自己同房,就怕房事冲撞了还未成形的胎儿。 姬长景被明香拧着耳朵,却一点也没有觉得羞,嘴里还故意一直含着疼和求饶,声音传到外面驾车的属下耳朵里,可把人家三魄都要吓走一魄。 在他们这些属下的印象里,姬长景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也是出了名的,可是现在,那个喊疼并求饶的王爷真的还是他们的王爷吗?不会是掉了包吧? 从马车上下来,两人又换了轿撵,一直被抬到了东苑院门。 明香刚一脚踏进自己的院门,立马就退了出来。 她怪道,“咦?”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牌匾,没错,是她的院子,于是她又进去了。 姬长景跟在后头,神色淡然,却掩不住眼角的温柔。 在前几日雪停了,每日只刮着北风,到处是干燥之地,明香住的院子里虽也有几颗名贵的盆栽,可经受了一场雪,早就光秃秃了。 眼前却是一片花色。 整个院子堆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花束,原本已经掉光了叶子的银杏树,此时树上挂满了小小的灯笼,让这颗树瞬间活了过来。 明香走到树下抬起头,柔和的光打在她的脸上,微微张开的嘴巴和看直了的眼睛,一时不知她现在是何情绪。 姬长景从轮椅中站起身来,挺拔的身影靠近了树下的女子,从后面拥住了她的腰身。 明香被笼罩在男人的阴影当中,索性将自己的重量全部靠在他身上,目光却没有离开满院的花朵。 “姬长景。” “嗯?”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嗯。” 待到子时一到,姬长景说,“明香,祝你生辰快乐。” 他没料到,明香一下子眼泪就流出来了。 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她依旧在生自己瞒着她有孕之事。 就听见她边流着泪,边断断续续地说着,“从出生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过生辰。” 原来,这是幸福的泪水。 明香还未足岁,就遗失在外,被刘贵夫妇捡到,可生活穷苦,二位也不知她的生辰到底是何时,所以从未过过什么生辰,以前在她印象里,过生辰这种奢侈的事情,只有那些有钱人家才会做的事情。 十一月二十七,她出生的日子,明安廷早在认回她时就说过的。 可她自己都没曾放在心上,却被这个男人一直记在心里。 “姬长景。”明香忍住眼泪,似是撒娇般的呢喃,从姬长景的胸腔传到姬长景的耳朵里。 姬长景一直在轻拍着她的肩,“怎么了?” 明香转过神来,抬头与凝视男人的眼睛,她还记得,当初在石山上,她就是被这双眼睛给吸引了,“你真好,我喜欢你。” 你真好,我喜欢你。 向来比明香脸皮厚的姬长景,在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时,耳朵变得分红,心脏也开始剧烈的跳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明香的手抚上姬长景为她跳动的心房,感受他每一下的沉稳有力,最终垫起脚尖,主动吻了她喜欢的男人。 额头,眼睛,鼻子,脸颊,唇尖,她吻得前所未有的认真与虔诚。 重重的吸了一口男人的唇角之后,她贴着他的唇,呢喃道,“抱我。” 男人稍一用力,就把她托举起来,让她与自己平视。 明香紧紧抱着姬长景的脖子,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身体,整个人以猴子挂树的姿势掉在姬长景的身上。 再一次吻了他,这回却是直接将自己的小舌头送进了男人的唇齿之间,突破他的牙关,勾住他的舌尖,与他一番纠缠起来。 冬夜漫长又荒凉,可在这里,两道影子重合到一起,院中处处不是冬日颓败之色,反而暗涌着春潮。 两人吻了很久,渐渐地,两人都不满足于单单亲吻,明香的一个眼神就勾得姬长景口干舌燥,两条大长腿迈开,就往房间走。 快步走到床边,连同自己,倾倒在大大的床榻上。 双方都有些急切的想要剥开对方身上的束缚,可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日入宫,两人身上所穿远比平日要复杂许多,于是姬长景一个用力,明香身上的衣服就被分解成两半, 听见那衣帛裂开的声音,两人皆是一愣,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爆发出哈哈大笑声。 “姬长景,这还是你第一次这么把控不住自己。”明香边笑手里还不忘去扯还挂在对方身上的衣物。 “那也只为你。”把控不住自己。说完,便不再废话,埋头寻香。姬长景在用自己的身体力行来告诉明香一个经久不衰的道理,那就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第二日,快到中午,明香拖着浑身酸软的身体起来,一想到昨晚玩得如此疯狂,脸就跟烧起来似的,然后忽然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家伙,惊声说道, “昨天……孩子不会有事儿吧?” 她问的当然是陪她一起晚起的姬长景。 姬长景哭笑不得,在明香醒来之前,他已经诊过脉了,说实话,他都后怕,不过幸好,虽然昨天疯是疯了点,但他还是尽量不让女人出力,自己也特意小心了些。 胎儿已经稳固,并无大碍。 “没事,放心。” 但姬长景还是叫来了药医,再给明香诊了一次脉。 “怎么样,王妃的身子如何?” 第七十三章 张远‘好福气’ “胎儿稳固,不过母体却有些劳损过度。”说到这时,药医眼神别有意味的看了看姬长景,语重心长说,“王爷啊,不是在下说您,王妃这胎虽然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但是没到临盆,你们的房事还是需要节制的啊,忍一忍吧王爷,左右不过六七个月的时间……” 姬长景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明香想钻回被窝里去,真是太丢人了。 药医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姬长景打发去配药,药医一走,明香与姬长景对视,在各自眼里看到了既好笑又局促的尴尬。 明香的生辰与皇帝相近,为避免冲撞,她的生辰是不能大办特办,但是明安廷还是坚持要办个生日宴会,不过只请明香想请的人。 安淼淼也就是今天再一次和张远打上照面,却还有个姬静慧。 姬静慧神情不悦,“你的香囊是用金子做的?张公子不想要就是不想要,你还想硬塞给人家啊?” 虽然知道张远定然很多女人爱慕,但是却没有人敢有非分之想,如今这个安淼淼倒是出了头来。 安淼淼拽紧手中的银白色绣着竹叶的香囊,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没有,我只是想” “你只是想干嘛?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今天是阿香的生辰,你却送礼物给旁人,还是张远!你不知道张远是我未来的驸马吗?” 姬静慧虽不跋扈但也是嚣张惯了的,整个上京城里,除了明香,谁也不敢得罪她。 此时她火气当头,对安淼淼说出的话简直可以用咆哮来形容。 张远和姬长景夫妇正好这时候过来了,听到姬静慧这一番话,姬长景和明香同时看向张远,虽没说话,但是张远分明从他们俩的脸上看出了要看他的好戏的意思。 张远一收手中的扇面,发出啪的一声响,嚣张的人和委屈的人都看了过来。 张远走近一步说,“静慧公主,是谁说我是你未来的驸马?皇上下旨了吗?我记得没有吧?你这话可不好这么说呀,让别人听见了,我这多不好意思。” 姬静慧刚才愤怒的脸在看见张远时消退了不少,她走到张远旁边,“你为什么不好意思?难道你还真的喜欢她不成?”她手指着还低着头的安淼淼。 “公主,你说话不要这么急嘛,我说我不好意思,是说我不好意思耽误公主大好年华,与安小姐无关。”张远心平气和地说。 可惜人家静慧公主关注的重点有些清奇,张远解释的这一番,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你还说你不喜欢她,可是你口口声声都是在维护她!”说完就放声大哭起来,声音之响亮,让张远这个清风皓月惯了的公子哥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无奈之下向在一旁看好戏的两个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明香还是头一回见张远如此,心里还憋着笑,不过今天毕竟是她请人的,真出了什么事可不好,于是上前拍拍姬静慧的背,“好啦好啦,别哭啦,今天可是我生辰,你好歹也要给我个面子吧,快别哭了。” 姬静慧果然收了了眼泪,只剩下偶尔的抽气声,目光不善的看着那边一直没抬起过头的安淼淼。 明香走到安淼淼面前,“这香囊是你亲手做的?可以给我看看吗?” 安淼淼抬起眼来,明香发现这位姑娘竟然也哭了,只不过她是无声的流泪,果然是个安静的女子,连哭都压抑着自己。 她从安淼淼手里接过了那枚银白色的香囊,认真的前后看了看,然后说,“这竹子是你绣的?” 安淼淼点了点头。 “绣得真好,这竹子就跟真的似的。”明香眯眼笑道,“可惜张远公子不喜竹啊,你不知道吗?” “啊?”安淼淼终于发出了一个音节,明香总算是松松口气,这个姑娘心思细腻,喜欢自己压抑自己,这回姬静慧抓住她一顿大骂,她却一个字也没回嘴,明香都要担心这么好的姑娘,别到时候把自己憋出病来。 “张公子,我记得你好像是说过的你不喜欢竹子的吧。”明香眨眼,暗示张远上场。 张远会意,“是是是,我不喜欢竹子。” 还在抽气的姬静慧抽着气说,“那你喜欢什么啊?” “我,我喜欢……”张远眼睛转了一圈,忽然看见桌案上摆的插花,“梅花!”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梅花迎霜而开,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真乃傲骨。”这一番话让为他争吵的两个女子都信了他喜欢的就是梅花。 多亏了明香两头安慰,姬静慧后来也没真的怎么着安淼淼,安淼淼也没有一直低着个头,偶尔与明香说了几句话。 但是明香知道,这两个姑娘都对张远铁了心,真正要头大的是张远。 待人走后,张远苦着一张脸,“这可怎么办啊?” “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心悦于你,张公子怎么还苦着一张脸?”明香故意打趣。 “唉,可是我无意于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啊。”张远用扇子砸自己的脑袋,可见其是真的苦恼。 明香忽然道,“张公子,不如…” 张远还以为明香会说什么好办法,结果却听见她说,“不如你两个都娶了吧。” 这是什么鬼法子,见明香与姬长景都忍俊不禁,憋着笑劲,张远算是明白了,明香跟着姬长景久了,也变得和她夫君一样,一肚子坏水,最终拂袖而去。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张远一下子收到了两大箱的礼物,还全都跟梅花有关。 “少爷,少爷,宫里又送了礼物来。”管家在张远门外喊到。 张远连写字都写不好了,不耐烦道,“送来就送来,不是说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吗。” 可是管家说,“这次送的是一棵十分粗壮的成年梅花树,宫里面来的人说,务必栽种到您的院子,您看…” 张远扶额,太阳穴突突的疼。 树栽种了之后,管家又来了。 “这次又是什么?”张远生无可恋问道。 “少爷,安国公府送来一扇梅花屏风,安国公府的来人说,所制屏风的细帛放在梅花雪里浸染了三天三夜,屏风上的梅香沁人心脾,说是放在您的卧室最好了。” 这次不仅太阳穴,连张远后脑勺的神经也开始突突突的跳。 张远好想吼一句,“啊!” 熠辉宫。 “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到熙坤宫共同商议年关所需之事。” 来人正是皇后身边的首领太监,说话客气,却没有跪地,只微微福身,皇后身边的奴才就跟皇后一样神气。 李贵妃也不恼,她微微一笑,“年关将至,宫里琐碎事务繁多,本宫知此时应该替皇后娘娘多多分担才是,只是”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隆起来的肚子,略有为难地说,“只是如今本宫怀孕辛苦,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公公回去替本宫好好说说,本宫便不去了。” 那位公公始终面无表情,却语气稍有为难, “这,恐怕不行。各宫娘娘已经在熙坤宫候着了,就等娘娘您的大驾了,您放心,皇后娘娘并非让您去做什么辛苦的事,您只需坐在那听听,给点意见就行,皇后娘娘说,您要是不去,到时候皇上怪罪我家娘娘看轻您,可就怨不得她了。所以,还请贵妃莫要为难皇后娘娘,莫要为难奴才。” 李贵妃心道,看来熙坤宫今天是必须得去了。手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里冒出了担心,虽说孩子快六个月了,可是没到临盆,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皇后向来嫉恨其他嫔妃怀有龙种,更何况还是深受皇上宠爱的她。 “那公公稍等片刻,本宫先换身衣服。” 进了内室,李贵妃小声对伺候她穿衣的贴身宫女说,“去御书房找皇上,务必让他往熙坤宫走一趟。” 至于什么理由,是不需要说的,李贵妃十分清楚,皇上对于她的要求,没有特殊情况,他都会答应。 最后拿了一个手暖炉,李贵妃跟着来传话的太监走了。 踏出宫门,天寒地冻,原先停了几天的雪又下个不停,宫里面负责洒扫的太监宫女一直忙个不停,必须保证道路通畅,没有积雪。 李贵妃一出门,就上了轿撵,她怀着身孕,这轿撵是不能不坐。 一入熙坤宫,李贵妃先闻了闻,并没有什么异味,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皇后娘娘金安。”尽管揣着大肚子,李贵妃依旧行了个整礼。 “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还行什么礼,快坐吧。”皇后在人家艰难的跪完了之后才说话。 李贵妃又艰难的从地上起来,在皇后之下,六宫嫔妃之上的位置上坐下。 皇后看见李贵妃的肚子,窝了一肚子的火,不过却耐着性子,雍容的开嗓, “年关将至,各宫一应开销都是平日里的三倍之多,可是前日皇上跟本宫说,连日下了几场大学,好些地方遭遇了雪灾,赈灾花去了国库不少银子,皇上提倡节俭,六宫需作表率。所以今日召集了各宫姐妹来,大家一起商讨如何节制开销。” 第七十四章 云州雪灾 有一个妃子说,“臣妾觉得,可以从各宫的膳食里花些功夫,就拿臣妾的二品妃制等级来说,其实每日每餐四斤的猪肉,一只鸭,一只鸡,还有四种蔬菜,都是怎么也吃不完的。” 皇后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她又看了看李贵妃,“李贵妃,你觉得呢?” 李贵妃状似无意打了一哈欠,说,“臣妾觉得这位妹妹所言极是。”说完便闭嘴不言,看着皇后手边熏香炉里冒出的丝丝轻烟,她心里惴惴不安。 皇后眉头轻皱,“李贵妃你是困了?怎么刚来就困?” “哦,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无碍的,大家请继续。”李贵妃忙说,一点贵妃架子都没有,更没有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块肉就目中无人。 可是尽管她这样,这个屋子里大部分的女人还是看她不爽,尤其是坐在首位的女人。 皇后眼神落到她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浑身都不舒爽,这一胎要还是个女孩就算了,可若是个男孩,皇后眼睛微微眯起,照皇上对这个女人宠溺程度,哼,这个孩子,留不得! 大家果真继续,这些后宫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不过李贵妃冷眼瞧着,她们这位皇后分明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叫大家过来发表意见,不过是走个过场,以显示她贤德的名头。 就在大家发表完一轮意见后,皇后的宫女端来了果盘。 “这是新进贡的天府红橘,从蜀都树上摘下来,再到运过来只花了两天时间,很是新鲜,妹妹们尝尝。”自然,这后宫里面的好东西中宫最多,像这样的难得的贡橘,因少而贵,除了皇后宫中得了一些,其他妃嫔都是没有的。 不过这不代表李贵妃也没有。 片刻之后,皇后见大家都拿起橘子剥了吃,只李贵妃碰都没碰一下,心生不悦地说,“李贵妃怎么不吃?莫不是怕本宫做什么手脚?” 李贵妃面上惶恐说,“臣妾没有啊。” “没有?哼,你从进来,连一口茶多没喝,现在贡橘也没碰,当真不是怕本宫给你下毒么?” 面对皇后的突然发难,屋子里其他妃嫔大气都不敢出,就竖起耳朵听好戏。 李贵妃心中从容,不过面上除了惶恐还有被人冤枉的焦急,连忙挺着大肚子,在地上跪了下来,“皇后娘娘误会了呀,臣妾真的没有如此恶意揣测您,臣妾只是吃不了甜食,一吃甜食便犯恶心,这天府来的红橘甜如丝,昨日臣妾才吃了一小瓣,就起了恶心。” 此言一出,不就说明了她比皇后还先得了贡橘吗,皇后的脸色很明显转青了。 只见皇后拍桌而起,指着李贵妃正要开口说什么,就传来一句,“皇上驾到!” 皇后脸色立马转变,可惜姬正康在外面就听见了她拍桌的声音,一进来再见到李贵妃还跪着,他神情极其不悦,指着皇后说道,“李贵妃深怀有孕,轻易跪不得,可你倒好,有什么天大的事要让李贵妃跪着说话!” 说话间已经亲自扶着李贵妃起来。 皇后辩解道,“是她自己要跪,又不是臣妾逼她跪,这满屋子的姐妹都可以作证,皇上一进来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对臣妾多加指责,您是否太过有失偏颇了些。”她与皇上之间除了有个夫妻的头衔,早就没了夫妻情谊,说话也早就没了软语相向。 姬正康继续指责,“李贵妃是什么性子朕了解,若不是因为你发难,她会吓得跪地吗?” 这时,李贵妃就像所有的白莲花一样,在旁扯了扯皇上的袖子,低声说道,“都是臣妾的错,臣妾不该与皇后娘娘顶嘴,皇上千万不要生气,小心气伤身体。” 可真正生气的是皇后才对。 只见皇后气得手背青筋暴起,面色不愉,看着李贵妃那个她一贯嫌弃的做派,像是吞了一口的糙米,咽不进去,又吐不出来,卡在嗓子眼让人嫌弃。 最后,姬正康又斥责了一番皇后,说她是个妒妇,然后带着李贵妃回了熠辉宫。 气得皇后将剩下的贡橘全部扔到地上,可这也解不了她心头之恨十分之一。 转身看到还在冒着烟的香炉,厉声喝道,“还不赶紧给本宫把它撤了!” 宫女诚惶诚恐的把香炉拿出去“毁尸灭迹”。 皇后越想越不顺气,她吩咐了手下,去传了姬长绝明日入宫一趟。 李贵妃被皇上送回到熠辉宫,待皇上走后,立马去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皇后宫中所燃之香有没有问题她说不准,但保险起见,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她才安心。 太医请脉之后道无碍,她才舒了一口气。 看起来是她小题大做,但实在是身处后宫,如果不步步小心,很可能就是防不胜防,步步惊心了。 那日明香过了生辰之后,便在家里天天养尊处优,索性外面天气寒冷,香记茶楼一应事务也都有她爹和姬长景去照管,她也懒得出门。 不过天天待着,没事做,她实在有些闷。为了解闷,她开始天天泡姬长景的书房,不过也只限于姬长景在的时候。 还别说,姬长景书房里书真不少,只不过明香泡书房的真正目的可不是来看书的,她可没有如此闲情雅致。她只是想和姬长景待在同一个地儿而已。 某日下午,姬长景冒着风雪从宫里回来,带回了一脸忧色忡忡。 明香从美人榻里起身,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姬长景道,“大雪见天的下,全国各地有不少的地方有雪灾,其中云州最惨烈。可是就在昨日云州祁琼山发生了雪崩,山下一大片村落一夜之间被雪掩埋,连带着把云州的出路也封上了。” 明香近日都与姬长景一起,姬长景偶尔也会将朝中发生的有趣事情说与她听,一来二去,两人之间偶尔也是会讨论一番的。 此时,明香听姬长景如是说,她太阳穴下意识跳了一跳,这听起来似乎有些熟悉。 “皇上是不是要选人前去赈灾?” 姬长景点了点头。 “那可有人选了?” 姬长景又是一点头。 明香见姬长景如此神色,担忧道,“不会是你吧?”一般如此严重的灾情,朝廷都会指派一名皇子前去平复灾情。 姬长景对睿智的娇妻说,“皇上确有此意,只不过还没决定。” 没想到就听见明香说,“不行!你不能去!” 这话实在有些无厘头,连明香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不安。 姬长景先是诧异,而后就反应过来,定然是明香担心他的安危,才会如此焦虑,“你别担心,且不说最后的人选皇上还没选我,就算最后这个差事真的落到我头上,以我的能力,难道你还担心吗?” 姬长景的实力明香渐渐已经了解了许多,他的势力确实不小,可是她脑壳就是疼。躺回到美人榻中,姬长景轻柔的按着她的太阳穴。 原本前世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涌现出来。 她依稀依稀记得在前世也是发生了一起特别严重的雪灾,当时是她嫁入太子府的第一年,姬长绝对她正是百依百顺的时候,甚至连他要对付什么人,对付的计谋是什么都会跟她提起。 那一场雪灾,皇上选派的就是她从没见过的被她据婚的四皇子。 可是后来四皇子赈灾回来的结局是什么?夺权削位! 所以明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姬长景去云州赈灾的,这里面一定有个巨大的坑在等着他,就算他势力有多强,也抵不住暗箭难防,况且这一世因为她,很多事情有些错位,谁知道姬长绝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呢。 想到这些,明香一把拽住姬长景的手,正色道,“真的无论如何都不要去,我有一种直觉,总感觉你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不能直接实话实说,毕竟重生之事匪夷所思。 明香甚少露出这样的担忧之色,姬长景只能暂时应她。 可是明香依旧是担忧,若是皇上最后下旨选了他,那到时候还是没办法。她想立刻回明府一趟,与明安廷通气,让他从种斡旋一二。 怎么想着,她就怎么做了,立马从榻上起来,起来就往想往外走。 姬长景拉住她,“你要去哪?” “回明府,我要找爷爷,让他帮着你,千万不能让皇上把这个云州赈灾的差事落到你的头上。”边说,边挣脱男人的手。 可是她是怎么挣也挣不开,姬长景疑惑道,“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明香对于这件事情的反应实在有些过了头,就像是她知道了些什么似的。 看着姬长景眼里的担心,她真是有苦说不出口,总不能将她其实已经经历过一世,人是重生回来的,所以虽事情的结果知道的了如指掌吧。 这些当然不能说,她抬头盯着姬长景的眼睛,抚了抚他眉间不动声色的沟壑,“云州雪灾如此严重,大雪封路,这雪却没停,一路上定然是危险重重,要是皇上最后选定你,你又不能抗旨,我要怎么办呀。” 第七十五章 熙坤宫暗商诡计 “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怎么办?” 说着,明香眼圈就红了,姬长景赶紧低声哄住她,唯恐她落泪。 姬长景将明香圈进怀里,算是阻止了她想要出去的架势,手掌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直温顺的猫,一下一下落在明香的背上,嘴里像是含了一汪清泉,悦耳舒服的嗓音落入明香的耳朵里,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姬长绝对不对?你担心他借此机会对我下手,让我没有翻身机会,路上险峻,说不定他还会派人对我痛下杀手,让我就死在外面,这样” 姬长景话还没说完,就让明香堵住了嘴,她有些气急败坏的说,“不要乱说,你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姬长景,不许你胡说。” 看明香如此为自己担心着急,姬长景这心里是又酸又甜,捉住捂住自己嘴巴的柔嫩小手,放到嘴里就是一顿亲啃,他不由自主笑说, “香儿,你为我担心,我很欢喜,但你可明白,这世上能伤我的人真的没有几个,说句大言不惭的话,姬长绝手段再高,他也不可能高得过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明香不明所以,“为什么?” 姬长景嘴角一勾,那冷酷的神情有一瞬间让明香觉得这个人来自阴诡地狱,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森冷气息,只听他说, “我了解他手中拥有的所有,而他却对我知之甚少,可能他到现在还只是怀疑我的腿,以及忌惮明将军的势力,可是,” 说到此时,他忽然轻笑,给人十足的嘲讽,“可是我又何止只有这些?这么多年来,我卧薪尝胆,忍受他们的冷嘲热讽与忽视可不是白受的!” 如此阴翳的表情,看得明香情不自禁抖了三抖,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有些可怕。 姬长景见明香好似被自己吓坏了,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切换回明香的温暖夫君,“香儿,这世上能伤我的人,恐怕只有你一个了。”说完将还有些楞神的女人拥进自己的怀里。 议政殿。 姬正康连日来因为李贵妃怀了他的龙种之事而满面春风,可是这满面春风被云州雪灾甚至已经出现灾民暴动的情况而愁容满面。 “云州赈灾与平复暴乱之事,你们如何看?”姬正康在高高在上的龙椅前左右踱步,看得出来他现在急需处理此事,否则怕是寝食难安。 赵松作为百官之首,他第一个站出来,“臣认为此事非同小可,前去赈灾之事必得有皇子坐镇才行,否则难以平息暴乱与民愤。” 姬正康就等着哪个臣子说出来,然后他才好继续问,“依赵丞相所言,朕的皇子当中谁能堪当如此大任?” 赵松看了一眼站在左前方的姬长绝,拱手说道,“绝王德才兼备,且对赈灾之事比较熟悉,臣以为绝王能当此大任。” 赈灾这种事情,于皇子而言实在是件好差事,其中的好处岂止是捞油水这么肤浅,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收获民众的爱戴与拥护,现在姬长绝正需要这份民意。 赵丞相说完,拥立姬长绝的朝臣们纷纷附议。 可是姬正康未置一词,“明老,您觉得呢?” 明安廷现如今已然站在了姬长景的阵营,虽说如果云州赈灾一事能揽入姬长景手里,对他的声望有益处,但是他私心里是不想让姬长景此时出远门,毕竟明香现如今怀着孕,于是他说,“老臣觉得皇上众位皇子皆有能力担当此任,还是要看皇上裁定。” 姬正康发现,明安廷如今真是越来越会打太极了,不过他也不恼,眼神直接越过姬长业,落到一直安静的姬长景身上,“老四,朕将此事交托给你,你看如何?” 结果姬长景还没说话,已经有朝臣们出来反对, “景王双腿残疾,让他去云州赈灾恐怕不妥啊。” “是啊,先不说景王坐着轮椅,云州之行举步维艰,这更是对景王的腿疾无益啊。” “而且云州的老百姓若是看到朝廷竟然派了个有腿疾的皇子前去赈灾,只怕是会升起更高的民愤。” 姬长景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只在心里冷笑,一直保持着沉默。 而姬长绝却任由大家舌吐莲花,就是想让姬长景掂量掂量自个儿的轻重。其实他心里已经很清楚,这次的云州赈灾之事,姬正康早就属意了姬长景这个瘸子。 姬正康听到后面,脸色越来越冷,这些朝臣们不过是在为姬长绝卖命,可惜他心中早有决断,“够了!这段时间,老四处理政务的能力你们是都瞎了吗,他的能力一点也不比绝王差,云州赈灾之事,朕已有决断,老四也该有个出去锻炼的机会。” 今日的朝堂,姬长景真是一个字没说,云州赈灾之事还是落到他头上。 也好,他也确实应该在世人面前露面了。 没有得到这个差事的姬长绝却也没有多么气愤与恼怒,他下朝之后还吩咐了绝望阵营的朝臣们,一定不许因为此时而有异动,之后就前往了皇后的熙坤宫。 “母后,您召儿臣来是有何事?” 皇后却先问了他其他事情,“云州赈灾之事怎么就落到那个残废手里?” 朝堂之上的事情,前脚刚发生,她熙坤宫后脚就能知道,按照惯例,一般赈灾这样的事情都是直接给她儿子的,就算再怎么样,也是指派三皇子,还从来没有过姬长景什么事情,乍一听到此事的结果,皇后都不相信,再三确认之后才接受这个信息。 “哼”,姬长绝冷笑一声,“父皇又不是第一回忌惮儿臣,不过是看在姬长景那小子有了明安廷这个后盾,先是让姬长景替他处理政事,现在竟然直接让他接手赈灾这样的事情,父皇为了打压我,实在不该如此心急。” 顿了顿,脸上浮起一阵狞笑,阴阳怪气地说,“我倒要看看姬长景有没有这个本事!” 皇后知道自己儿子的本事,看来此时他心中已有打算,便没有过多追问,于是说起今天让姬长绝过来的目的,“姬长景目前还不足为惧,可是李贵妃肚子的龙种却是不得不防了。” 说到此事,皇后面露疲色,手撑着额头,闻着桌案上点着的熏香,才觉得自己脑子不是那么痛。 姬长绝问,“母后是在为那个女人怀孕之事困扰?前几天您因为李贵妃而被父皇训斥的事情儿臣已有所耳闻,难道是那个女人做了什么让您生气的事情?” 皇后缓缓点了个头,对于她来说,想起这件事情就会让她感到不快,此时便是如此。 姬长绝脱口而出就是狂妄之词,“那女人有何可惧,她一个妾生出的孩子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皇后摇了摇头,“李贵妃这个贱人,入宫这么多年,皇上依旧对她喜爱,若是她生个儿子,只怕将来是要跟你抢皇位的呀!” “哈,我姬长绝连父皇都不惧,会怕她一个还未出世的小儿?”姬长绝这睥睨众生的大放厥词,让皇后都不免皱了皱眉头。 “皇儿,祸从口出,你在宫里说话可要注意分寸!”皇后警告道。 姬长绝只切了一声,他一向放荡不羁惯了,哪里还会管注意这些,在他眼里,世人皆卑微,独他乃天选之子,什么姬长景、姬长业,还是李贵妃那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他都不放在眼里。 “儿臣明白,母后一切都是为了儿臣打算,也就是说,母后不想让那个女人生下孩子来?”姬长绝竟然生出一种嗜血的冷笑。 皇后点头,“正有此意。” 姬长绝,“这有何难,只消设个计,她这肚子就是想生也生不出来的。” “你可是想到了办法?” “母后,你知道男人最讨厌什么吗?”问完,不等他母后回答,自己就开口说,“男人最厌恶自己的女人背叛自己,就像当年的丽妃,母后可还记得她的下场?” 皇后了然,不过却有疑问,“可是李贵妃与丽妃不同,丽妃有那样显眼的母家,李贵妃可没有,我们如何故技重施。” “哈哈哈,母后啊,一个女人背叛男人的方式可是有很多种的,其中身体的上的背叛才是最让男人接受不了的,尤其是咱们那位皇上,您觉得如果他发现自己宠爱的女人竟然跟别的男人有一腿,到时候他会怎么想?” 这可真是阴毒!不过这个办法不仅可以让李贵妃肚子里的孩子生不出来,还能除掉李贵妃,哼哼,一箭双雕。 当即,他们母子二人开始合计要怎么让李贵妃“背叛”皇上。 话说指派姬长景千万云州赈灾的圣旨正巧在明香与姬长景用午膳时就传下来了。 接完圣旨,等传旨的太监走了之后,明香就不言不语默默地放下碗筷把自己锁在卧房。 任凭姬长景如何巧舌如簧,她就是不想开门理他,虽然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这个样子好像是在生姬长景的气,可是她心里却明白,她不是生男人的气,而只是为这件事情无可避免的落在自己男人头上感到无能为力。 若是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她一定不会如此,可是谁让她脑袋里就是装了那些记忆呢。她明知姬长景会因此事而受到的后果,怎么可能还能跟个没事人一样。 她气就气在,她对此毫无办法。 姬长景在门前敲了很久的门,里面就是没有任何反应,急得他正要直接破门而入,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明香的脸明显有哭过的痕迹。 姬长景都要心疼死了,顾不上维持自己坐轮椅的表象,直接起身一脚跨入房门,将女人抱在怀里的同时,身后的门被他运气关上。 “香儿,你这样难过,可是要让本王的心疼死吗?”姬长景压抑的声音,满是心疼与无可奈何。 明香又嘤嘤无声哭了起来,带着哭腔,她说道, “我就是担心嘛!我就是不想让你去这么危险的地方嘛!赈灾有什么好的,你去了除了什么也没用的民意还能得到什么?为什么皇上就这么自私,他不想让姬长绝独大,可为什么偏偏不顾你的安危?” 她说的这些话,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带来的可就是无妄之灾了,可此时她情绪一上来,就爆发了心中的不满。 索性在景王府,她也无需顾忌这些。 姬长景尽量安慰着她,温润着嗓子像哄小孩子一样低声说道,“香儿说的没错,皇上真是太自私了,竟然让你的夫君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确实可恨!可是香儿不要难过了好不好,你难过,为夫这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他这样的语气,直接把明香逗乐了,用拳头捶了男人的胸口,噘嘴说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看到女人终于破涕为笑,姬长景松了一大口气,继续用刚才死皮赖脸的语气说道,“只要你不难过了,不生气了,不把我锁在门外,我就能好好说话。” “哼!”明香嗔怒一句,挣脱了姬长景的怀抱,往里屋走。 姬长景自然跟在身后,他知道明香这是不生气了。 明香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面对着跟过来的男人,她说,“我要跟你一同去云州。” 这回轮到姬长景拉下脸来,一副没得商量的口气, “不行,你怀着身孕本就辛苦,怎么可以跟着我去云州?云州遥远,路上又天寒地冻,这可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明香,“可是这上京就是什么安全没有危险的地方了吗?如果留我一人在王府里,怕是你也会天天担心的吧?所以说,与其我们互相担心对方的安慰,还不如让我与你一起去云州,你不是说你的能耐大吗,一路上你肯定能把我保护好的。” 这话真是说的十分有道理,可是她忘了她还有个厉害的爷爷。 果然姬长景说,“上京有明老将军在,我走之前,先把你送回明府,在我去云州期间,你待在明府,我便可以放心。” 在上京,除了景王府,最安全的地方当然非明府莫属。 第七十六章 明香偷偷出行 云州地处上阳国东北部,距离上京并不远,若是平时,快马加鞭三天能到的脚程,普通马车行使也不会超过七天。可如今雪地难行,又领着户部拨出来的钱款与粮食,从上京出发的这支赈灾队伍已经在赶了五天的路,却只行了一半多路程。 又是一日的赶路,再一次夜幕即将降临。 “殿下,前面有个村落,过了那个村落,方圆十里廖无人烟。”无双打前锋,一路上探路的活都归他。 一行人,除了有姬长景一个皇子之外,姬正康还派了一支御林军护送,马车里,只有姬长景闭目眼神,听到无双来报,开口发号施令,“天色已晚,今日就不赶路了,去前方村落扎营。” 明面上,姬长景只带了十人的府兵,其他浩浩荡荡护送车队和钱粮的都是皇上给的御林军,好巧不巧,这御林军的统领是姬长绝的亲信。 那村落只是个小村,目测统共也就十几户人家,天寒地冻的,姬长景一行人到的时候,只见家家户户都已经紧闭了柴门,避免一丝寒风入侵。 赈灾队伍寻了个开阔的地儿,就地扎营。 一时间,有铲雪的,有打洞的,有烧火堆的,大家轻车熟路地干起该干的活,不一会儿,临时的落脚地就完成了。 他们带的都是干粮,路上如果挨着村落的话,自然是要去叨扰村民一番,好换一些新鲜热食,这么冷的天,干粮再好吃,也敌不过一碗热汤。 无双带着几个御林军去敲响了一户还亮着灯的人家的门。 敲了几声,里面很快就有人出来,可门一开,把无双吓得差点原地跳起。 姬长景看着面前低着头,双脚还不安分一直踩地上一块凸起来的石头的女人,他的脑壳像是被人揪住了最隐秘的一根神经,隐隐作痛,想要开口质问,可瞧女人低着个头一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样子,最终还是舍不得,千言万语最终从嘴巴里出来的却只是一句无可奈何的叹息, “你要我拿你怎么办啊?” 明香只把头埋得更低。 五日前,姬长景把她送到明府后,她左思右想,心里就是一直惴惴不安,于是就去求了靳岳东,让他带自己悄悄的跟在姬长景的后面,他们甚至还带了一队明府精锐,一直在暗中防着任何可能出现的突袭。 姬长景又看向明香后面同样低着头站着的靳将军,“靳叔,明香要胡闹,您怎么也由着她,明老将军都不管的吗?” 靳岳东连忙说,“老将军他不知道。”在触碰到姬长景的眼神时,又讪讪的低下了头。 难得叱咤沙场的靳将军,也有这样理不直气不壮的时候,但是当时明香哭得那样伤心难过,他怎么忍心拒绝她呀,本来就是当成自己孩子去喜欢的丫头,她在自己面前一哭,于是就瞒着明老将军,偷偷的调了几个自己的手下,就这么带着明香去往云州。 他们没有朝廷剥下来的钱粮要管,所以虽然比姬长景后一日出发,却走在他们前头。 本来还不想暴露的,可没想到明明十几户人家,无双偏偏敲了他跟明香落脚这户,还能怎么办,只能坦白从宽,低头认错,争取宽大处理了。 靳岳东看着一直不说话的明香,又瞅着一直看着明香却没说什么的姬长景,他十分识趣的出了营帐。 轮椅滚到明香的脚下,姬长景曲着的双腿离明香只差零点一毫米,两个人相对无言了良久。 终究,姬长景敌不过,他伸手揽住明香的腰,抬头看她,“一路上可辛苦?” 听闻此言,明香才一直不敢看男人的眼睛终于与他对视,双手扶住他的肩膀,摇了个头。 “你呀你,你怎么这么大的本事,把我框得紧紧的,却连骂你一句都舍不得。”姬长景轻刮了她的鼻尖,动作十分亲昵,姬长景这一直板着的脸果然只有面对明香时,才会化为春水。 这个行程一路走来,每天不是多云就是下点小雪,在这个小村落醒来的这一天,太阳竟然露了脸。 虽然雪消融的过程时,人们会感到更加寒冷刺骨,可是连日的阴天下雪,好不容易出个太阳,大家的心情也都跟着变得舒畅。 赈灾队伍多了靳岳东带来的一只隶属于明府的队伍,乍一看,虽然他这人数只有皇上派的御林军的一半人数,可是光看这精神面貌,这两只队伍谁更胜一筹还真不好说。 又是几乎一日的路程,他们到了挨着云州的琼州。 琼州府台大人是个姓贺的,叫贺若舟,上了点年纪,姬长景一行人前往云州赈灾的事情他早已受到了姬长景派人送出的手信,去往云州必经琼州,是以贺若舟早早的就等在琼州的城门处。 见赈灾的队伍来了,贺若舟忙领着府台里的大小官员前去跪拜迎接。 “殿下一路辛苦了,下官在府台备好了酒菜,就等着给殿下您接风洗尘。” 这琼州府台虽看着忠厚老实,可这做出来的事情和变现出来的神态,这官场上的门道倒是门清,虽在离上京有些距离的琼州当官,可从他如此谄媚的表现来看,上京这最近半年发生的大事他是一清二楚啊。 姬长景不仅取了镇国将军的孙女,现在还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皇子,贺若舟当然不能轻慢了,自是要好生招待。 明香掀开帘子,露出了个脸,贺若舟瞧见了,立马反应过来这便是镇国将军的孙女景王妃了,传言姬长景不近女色,却唯独对自己的王妃千依百顺,想来能和姬长景同坐一辆马车的女人,定然是景王妃明香无疑了。 贺若舟连忙道,“想必您就是景王妃吧?真没想到小小琼州之地,竟然能蒙景王妃的大驾光临,下官实在是倍感荣幸。” 对此,明香只虚颔了首,便把头伸回去了。 不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一声低沉有力的声音,“贺大人带路吧。” 于是浩浩荡荡的人马千万琼州府台。 马车上,明香小声对姬长景吐槽,“云州正在受雪灾之苦,琼州就在人家的隔壁,可是你看那个贺大人,从咱们来,一句没提云州雪灾之事,一水儿的跟你我低眉顺眼,开口闭口都是在说些场面话。” 姬长景冷笑,“这个贺若舟本王有所耳闻,拍马屁、趋炎附势都快成精了,在官场上,他可是吃得很开的,若是以前的本王,别说接风洗尘了,恐怕还得本王亲自去找他,哪像现在,早早的就在这城门口迎接。” 明香最瞧不上这种趋炎附势之人,“那咱们还去吃他的饭?这不是给人家烙下话柄吗?” 她心想,云州的老百姓正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而他们却在隔壁大鱼大肉好酒好菜,这若是被有心人捏着,肯定要引起民愤的呀。 姬长景似乎是想到什么,只见他嘴角噙着一抹冷漠的笑意,嘴里吐出来的字眼,字字都是等着这个目前还在高枕无忧的贺大人, “云州雪灾,他琼州府台休想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等会儿,本王就让他出钱又出力,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明香往外探头看去,琼州府台好大的一块牌匾,金光闪闪,在这难得的阳光照耀下,差点闪瞎明香的眼。 姬长景下马车后,没有直接带着人马进他贺若舟的府台,“无双,你带着人马先到驿馆安顿好,务必让人看守住赈灾钱粮。” “是。” 一行人分成了两拨人,大队伍去了驿馆,姬长景领着明香,还有靳岳东,以及特意留了这次随行御林军的两个说话人。 州府台是设置在县衙门之上的衙门,按道理来说贺若舟也不是什么大官,可是明香从进入这个琼州府台,路过前面办公用的堂庙之后,就是贺若舟的生活起居的地方,映入眼帘的却随处可见赤/裸裸的土豪。 接风洗尘的酒菜果然已经备好,一瞧,果然是大鱼大肉,他们这几个人一路上几乎都是吃着干粮,这突然见着了如此丰盛油腻的大餐,本应该坐下来大快朵颐才是,可明香见了只觉胃里一阵翻腾。为了不这么恶心,她转移了注意力。 眼珠子一转,就看到了上席台上摆着的一尊佛,那可真是“金”莹剔透啊。 贺若舟低头哈腰道,“都是些小菜,景王殿下,你们可千万不要嫌弃啊。” 姬长景没说话,靳岳东却面露讽色,“这一满桌子酒肉,还是小菜?呵!” 可贺若舟完全没听出来人家的讥讽,竟然还顺着靳岳东的话,脸上掐着十足谄媚的笑,“这些只是下官的小小心意,比起贵人们一路上冒着风雪出行的辛苦,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忽然,一直没有说话的明香,开了口,“贺大人,那佛像真是好生精致啊,是纯金的?” 随着她这一开腔,大家都顺着她所指看向了那个闪着灿灿金光的一尊足有一米的佛。 第七十七章 官场的搅屎棍 贺若舟以为明香是喜欢他这尊金佛像,笑眯眯地说,“王妃好眼力,这佛像确实乃纯金打造,王妃喜欢?您要是喜欢,下官直接送您!” 贺大人豪迈张嘴,仿佛这要价不菲的金佛像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明香皮笑肉不笑,她爱钱没错,可要是真收了这个至少有百斤的大金坨子,传出去指不定要被人如何编排呢,“贺大人有心了,这金佛一看就价值不菲,我怎么好意思要你这点东西呢。” 贺大人又是豪迈一摆手,“诶,区区一尊金像而已,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样吧,等您这边事情忙完,我直接给您打包好让您带走!” 区区?呵呵,他一个从四品的州府台,每年的俸禄不知有没有这尊金像的一只手,“贺大人客气,不过,这金像精致是精致,但我不太喜欢金,俗里俗气的。”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拒绝话语,贺大人有些脸挂不住,不过立马就又恢复成一个拍马屁高手,招呼贵人们好酒好菜,他可真是一把好手。 饭间,姬长景突然发问,“贺大人是原先是哪里人?” 上阳国的地方长官任命采取回避制度,大到府台,小到县令,一般都是调用外地官员。 贺大人不疑有他,脱口就将自己的祖籍说了出来,“下官祖籍是云州白山县人。” “哦?贺大人竟然是云州人?” “呵呵,是啊,殿下怎么忽然对下官的祖籍感兴趣?”贺若舟还是没反应过来,姬长景在给一步一步引他入坑。 姬长景神情略显忧色,问道,“那你的家人亲戚可有碍?今年的云州雪灾可是上阳国最严重的,前不久全村覆灭的地方好像离白山县不远呐,贺大人的家属可还安康?” 贺若舟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王爷竟然如此关心他,高兴得都快找不着北,“多谢景王殿下挂虑,拖您和王妃的福,下官的亲人们都安康无恙。殿下,下官敬你一杯酒!” 说完,这位贺大人先干为敬,姬长景却只慢悠悠的小抿了一口,然而脸上的忧愁之色更浓。 贺若舟见了,小心问道,“殿下您这是……可是饭菜不合口?” 姬长景慢慢地一摇头,然后唉了一声叹了口气,“云州百姓受冻受饿,可是本王却在这里好酒好菜,实在是……诶”最后一口气叹得是饭桌上的人都食不知味,难以下咽了。 明香却在心里憋笑,原来这既是姬长景说的办法,也是亏了这个贺若舟脑子里除了拍马屁什么都不深想,姬长景一叹气,他竟然也跟着哀嚎。 最后,这位贺大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允诺了要捐献五百万两给云州灾区的老百姓,不仅如此,他还自告奋勇的承担起明日一早带领他府台的小分队去挖通云州被埋的路。 直到姬长景他们走时,贺若舟还乐呵呵的,明香却忍笑忍到快要内伤,她就没见过还有像贺若舟这样的傻蛋。 姬长景带着明香,没有跟着大家伙住驿馆,但也没有住贺若舟安排的上等厢房,而是去打尖住店。 不过为了防止所带物资出现情况,明香特意交代靳岳东一定要留心,分开时,明香拉过靳叔,神神秘秘的,连姬长景都不让听,“靳叔,驿馆的安全就交给您了,记住,不仅要防外人,御林军也要警惕着。” 这一路上,明香若有若无的总是在注意随行御林军的动静,说句不好听的话,虽御林军一开始是由皇帝一手建立起来的守卫京畿重地的军队,可是后来不知怎的,这御林军就成了姬长绝的人。 姬长绝在这件事情上会如何对付姬长景,她不知道,可是她却记得前世的姬长景赈灾回来,被扣了渎职并且还和当地官员沆瀣一气,贪污赈灾钱粮,导致民愤滔天,暴乱更迭不断。 这样大的一顶臭帽子,这次要还是被姬长绝设计扣在姬长景的头上,那可得了,这一世,既然她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所以一路上,她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给这样的事情冒头一丝机会。 “放心吧,有我在,一定保证钱粮安全。”靳岳东是个聪明人,他明白明香的意思,没有多问,直接叫上那两个御林军头头一起回驿馆了。 在客栈落脚后,姬长景伺候明香洗脸洗脚,顺口问道,“方才你与靳叔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哼,就不告诉你。”明香傲娇甩头。 忽然明香感觉自己脚底一阵痒意,姬长景正控制住她的小脚丫子,并且用手指轻轻刮着她脚上的痒穴。 姬长景一脸坏笑,“要不要告诉我?嗯?要不要?” 可怜的明香,想要将脚抽出来,可是姬长景的手劲,她愣是动弹不得,只能被挠着痒,她都要笑抽气了,瞬间向蹲在自己前面的男人求饶,“要要要!” “真的?” 明香笑得要岔气了,边笑边狂点头,“真的真的,我真的告诉你!” 姬长景十分守信,拿起毛巾,正要给她擦干脚上的水珠,谁料明香忽然把脚缩走,然后一脚就贴在了姬长景的脸上,让他着着实实的挨了一脚。 姬长景,“.…..”一脸黑线。 明香,“哈哈哈哈哈!”她倒在客栈厢房的木床上滚来滚去,捧腹大笑。 有时候皮一下也是很开心的。 不过她皮的时候开心是开心,这皮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只见姬长景一个扑身,就将闹腾的女人压在身下。 危险的气息告诉明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一下子就安分了下来。 姬长景此时跟猎豹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看着明香,眯眼道,“怎么,不笑了?我的香儿真是越来越长本事了,连夫君都敢踹,还直接踹脸……你可知踹脸的后果是什么?” 明香心里发抖,嘴上嘿嘿一笑,“我就轻轻的,轻轻的,用脚抚摸了一下王爷的脸嘛,怎么说是踹呢,嘿嘿,呵呵。” “嗯,不算踹。”说着,男人手往下附上某人的浑圆,十分巧妙地揉/捏了一番,然后说道,“那这应该也不算欺负你吧。” 明香依旧硬嘴,“嗯嗯,不算不算。” 这小客栈虽小,床也没家里大,好在这被子枕头都是自己带来的,他们躺在上面睡着倒也没有觉得很难受,之前的五六天,要么就是住民宿,要么就是搭帐篷,哪像今天这么好。 于是两人抓住机会,酣畅淋漓了一番。 出了一身汗,姬长景又伺候着给明香擦了擦身体,最后躺下来准备进入睡眠,临睡之前,姬长景对有些迷迷糊糊的明香说,“你刚才是不是让靳叔看着绝王的人。” 这不是疑问,而是一句陈述。 明香见自己瞒不住,于是坦白道,“嗯。” “傻瓜,睡吧。”姬长景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温柔得不像话。 原本以为姬长景还会继续问,至少问她为什么这么防着姬长绝,可是男人没有,搞得她原本腹中打好的草稿都不用说了。 这样也好,要是他真究根追底,她还真不知如何应付过去,上回被姬长景问,她当时情绪不好,才含含糊糊地带过了这一茬。 话说贺若舟大人高高兴兴送走景王殿下几个,回去睡觉时,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坑了。 五百万两啊!那可是五百万两啊!顿时心疼的要命,可是这话说出口就是泼出去的水,他承诺的还是如今炙手可热的景王。 回想起来在饭桌上,那景王妃也是一直在敲打他的财况,那金佛…… 贺大人捶自己脑袋,“诶呀,我的脑袋莫不是被门夹了吧!”呵呵,他真相了。 虽然坑是被坑了,但贺若舟只能默默的把这个坑往肚子里咽,谁让坑他的人是景王夫妇呢,那可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召集了府台的人手,前往祁琼山脚下。 明香在暖和的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转头就看到窗边洒进的阳光斑点。 又是个艳阳天。 在驿馆的人员已经整装待发,那边贺若舟也传来消息,路已经通了。 过了这个祁琼山,便到云州了。 路上,明香越想越乐,“你刚才看见那贺府台的脸色没有,就跟内分泌失调一样,八成是睡了一觉才发现你坑了他,真是搞笑。” 姬长景,“哼,一尊金佛对他来说都只算得上是“区区”,那五百万两想来也算不了什么的。” “说的也是,不过一个小小的府台,竟随手就能掏出五百万两雪花银,可知这上阳国的官吏已经腐烂到何等地步。” 明香忍不住感叹,以前她还是个乡下小丫头时,什么也不懂,自然也不会去唏嘘什么贪官污吏,可现在身在权力中心与财富中心,身边的男人更是对皇位势在必得,而且她的爷爷也是位持忠身正的人,见到像贺若舟这样的官场搅屎棍,难免发表一番看法。 姬长景只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七十八章 “镇压”暴民 这两天放晴,雪化了差不多一半,经过祁琼山时,原本被雪覆盖的村落露出了一些原貌。 可惜所见之处,只有残垣断壁,而在那之下,又被埋了多少肉身骸骨,只能等救灾抢险之后,回过头来将这些尸骨挖出来,给他们一个埋骨之所。 赈灾队伍到云州城时,已临近黄昏。 云州老百姓被困在这座冰城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所以朝廷已经派出了皇子前来赈灾之事他们一概不知。 从进入这座冰城以来,路上已经遇到好几具僵硬的尸体,他们就那么横七竖八的躺在大街上,偶有路过的人,都是直接无视过去,不是他们冷漠无情,而是他们早已麻木了。 明香第一回深切的体会到“路有冻死骨”这句话,看着这里的景象,她浑身都透着一阵刺骨的寒意。 云州府台衙门已经被暴民占领,那云州府台也被暴民控制,这么大的一座城,连主心骨都没有出来发号施令的机会,在这样的天天都有人要么被冻死,要么饿死的混乱情况下,如何能不更加乱,民众的怨气如何能不沸腾。 然而,姬长景他们终于来了。 云州城的老百姓虽然已经被冻得僵硬了,饿得麻木了,但当他们看见一条长长的队伍,身穿铠甲,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进来时,伴随着的还有长长的用马车装运着的什么东西。 他们心里隐隐知道,这是官兵,是从云州城外来的官兵。 这一路的惨状,大家看在眼里,喉咙里却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声接一声的叹息。 一行人先直奔云州府台。 由靳岳东打头阵,里面的暴民听说是从上京来的将军,先是抵抗了一阵,但他们这些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怎么跟靳岳东挑选出来的明府精锐相比,很快就败下阵来。 他们见自己敌不过,也不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纷纷弃械投降。 明香一进来,就看见那些个个瘦骨嶙峋的暴民们跪在地上,却已经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见姬长景进来,也似乎懒得说什么,竟是绝望的束手就擒。 姬长景一扫,跪在前面中间的那人,虽样子颓唐,可瘦弱的脸上却有一双闪着坚毅眼神的眼睛,这应该便是这群暴民中为首之人了, “你叫什么名字?”姬长景问。 那人似乎没想到对方没有直接问罪,竟是先问他名字,虽诧异,不过还是据实回答,“云山川。” “云山川?是个好名字。” 姬长景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冬日之下,他看起来脸上没有血色,甚至有些苍白,坐在轮椅之中,显得有些病态,让那群跪在地上的“暴民”们觉得,姬长景与他们这些受冻受饿之人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想来给你取名字的人定是对你赋予了厚望,为何却要领头劫持云州府台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云山川一听,先是紧紧攥紧了拳头,随即又松开,脸上浮起嘲笑之色,“我的名字是家父取的,他也的确是对我寄予厚望。而我本读书人,学习也算刻苦,平生愿望便是考取功名,有朝一日能为朝廷效力,能造福一方百姓。” 说到着,他笑了几声,明香只觉得那笑透着深深的凄厉与悲哀,只听他继续说着, “可是谁能想到一场大雪将整座云州城逼入绝境,也把我家逼入绝境!我的父亲就快要死了,可是,可是那可恶的陈比怀,他作为云州的父母官,竟一点也不管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死活,我们大家饿死的饿死,冻死的冻死,他倒好,每天照样山珍海味,歌舞升平!哈哈哈,倒真应了那句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云山川里迸发出骇人的狠厉目光,可见他心里的仇恨。 “云山川,你可有想过,因为你带头暴动,自此与官位无缘。”明香在一旁问道。 云山川抬头看了眼问他这句话的明香,嘴边依旧是比哭还难看的笑,“人都要饿死了,那还管得了什么抱负,呵。” 可是接下来,他就被姬长景的话搞得有些懵,只听姬长景说,“云山川,本王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第一,把陈比怀交出来。第二,你协助本王将你身后的这些灾民每个人发放粮食与银两,让他们各自回自己的家去。第三,你可愿意为本王做事?” 云山川楞了很久,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他是个读书人,一生的梦想就是有机会为国效力,自然读过书万卷,当然明白历朝历代对于暴民的处置,可以说没有那个暴民能够善终,可是,刚刚这位从上京来的景王殿下的意思,是要放过他们? “您,您的意思是,我们不用死了?”云山川不敢置信地结结巴巴地问。 姬长景点头,“只说你愿不愿意答应本王所说的三件事。” 云山川没想到,他竟是因祸得福了,给当朝皇子做事,对于他这种本来还要辛辛苦苦考取功名的人来说简直是一步登天。 靳岳东在一旁却有些忍受不了他这么的婆婆妈妈,粗着嗓子大大咧咧地开口,“你倒是给句话呀,傻愣着干嘛?” 云山川这才如梦初醒,喜极而泣,连连磕头,“我愿意!我愿意!” 他身后的“暴民”们也都跟着磕头,大家都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受责罚,竟然还能分到粮食,个个都快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给砸得头晕眼花,可尽管这样,他们也没忘记磕头谢恩。 于是很快,这帮“暴民”们拿着自己分到的粮食,喜形于色的一个接一个离开了府台。 陈比怀听到上京来了人,原以为自己得救了,云山川将他放出来,他先大骂了人家一顿,说是要好好收拾他,然后就兴高采烈地奔向上京来人的怀抱。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上京的人是等着他,不过却不是敞开怀抱等着他,却是更坚固的牢笼在等着他。 “景王殿下,景王殿下,这,这是为何呀?”陈比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拷上铁链,疑惑不解这是为何。 可惜姬长景只给了他一个斜眼,什么话也没说,手一挥,这位陈比怀大人就被姬长景的人毫不犹豫的押入专为他准备的牢笼。 私下里,明香低声问姬长景,“这就把陈比怀关起来啦?这么粗暴?”她有些不明白,连审都没有审,就把人给关起来,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担心会不妥。 姬长景同样低声回道,“我当然不会只因云山川的话就将给他戴上铁链,来这之前,我就已经查清了这位陈大人的当官以来的大大小小的‘光荣事迹’,你放心,抓他没错的。” 这“光荣事迹”四个字,让人听出了浓浓的讽刺意味。 赈灾之事,刻不容缓,解决了府台衙门聚集的暴民,便轮到了剩下的灾民。 云山川这个时候就发挥了很大的作用,他召集起与他一起暴动的百姓,奔走相告与整座云州城,很快,云州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了,朝廷没有不管他们的死活。 云州城一共被分成了五个派发粮食与物资的据点,御林军被分为五拨,分别维持每个地点的秩序。府台衙门便是其中一个派发粮食的地点,姬长景与明香亲自为来这里排队的老百姓发放物资。 分发赈灾款项之事,一直进行到深夜。 可景王与景王妃却一直坚持到底,这些也都被云州的老百姓们看在眼里,第二天,原本还弥漫在一股死气的云州城老百姓们,又燃起了对生命的渴望与对生活的希望。 而景王与景王妃亲民怜民的形象也在整个云州城的老百姓心里渐渐的根深蒂固,大家都说这个瘸腿王爷简直就是活菩萨,连带明香都跟着沾了很多光。 尤其是那些没有被追究责任的“暴民们”,他们怀着感恩戴德的心情,自发地为赈灾事宜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也是这一天,其中一个御林军悄悄的离开了大部队,无声无息地往上京方向快马加鞭。 无双与靳岳东都发现了此时,不过无双却按兵不动,倒是靳岳东,赶紧地就把此事告诉了姬长景。 “无事,随他去吧,上京的某人总要知道,他的如意算盘没打响。” 靳岳东却还是不明白,“可是既然那人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没打响,那他肯定会有下一步动作呀,还不如把那个想要除去报信的家伙给控制住了,让上京想要对付你的人以为你已经进入了他的套。” 姬长景却是邪魅一笑,“诶,这样可就不好玩了呀。” 靳岳东,“.…..”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姑爷是个老狐狸。 来的御林军里面少了一个人,按说那两个御林军的正副队长应该不难发现,可是过了两天,他们也没向姬长景说起此事。 偷偷跑回上京的那名御林军日日快马加鞭,竟是三天不到就赶回了绝王府。 第七十九章 惊险一夜 “殿下,那景王竟没按常理出牌,他连问都没问,直接就将云州府台陈比怀关押起来,还不让他开口说话,陈比怀由他的人看着,属下们根本无法靠近。” 那偷跑回来的御林军连口气都没喘匀,就直接奔绝王府去见姬长绝,果然是回去报信。 姬长绝脸上闪过一抹阴狠的神色,但稍纵即逝,随即他又笑了起来,然后他像是说给那回来报信的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挺,“他倒是聪明,不过既然到了我的地盘,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全身而退啊。” 原本是想利用陈比怀,好歹给姬长景扣上一个贪污赈灾款的罪名,没承想那姬长景竟是二话没说先将人关了起来,倒真是奇特。 “殿下有何妙计?” 姬长绝薄唇一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啧,山人自有妙计。刚好,在琼州和云州埋伏的影子可以出动了,你回去传我的口令,让他们务必找机会给我彻底灭了姬长景!” “是!属下告退。” 一计不成还有二计,总之这次他一定要让姬长景尝到苦头,以报姬长景先抢他看上之人,后又设计他失去太子之位的苦。 自从景王夫妇来到云州,云州接连放晴,云州的老百姓都说他们两个是身怀祥瑞之人,给他们云州城带来福气。 加上姬长景带来的人以及云州城老百姓自发前来扫雪,清理云州积雪,短短数日,云州城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模样,那些冻死饿死的可怜人也都派了专人殓尸下葬。 姬长景带来的粮食物资庞大,又没有一分一毫经由他手,全都分给了云州城受宅的老百姓,至少够他们挨过这个冬天,到来年开春时,便可以重新播种收获粮食。 现在的街上所见之人,个个脸上充溢着欢笑与对生命的珍惜,是以,他们刚来时看见的云州城的死气沉沉已经完全挥散。 云州危机已除,姬长景一行人已经准备回程,他们回去自是还要押送云州府台回去,在皇上重新任命云州府台前,云州会出现群民无首的状态。 现如今有姬长景他们在,云州当然出不了什么乱子,但是一旦他们走之后,又会出现什么情况呢,谁知道会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趁机捣乱他们这几日辛辛苦苦维持好的秩序。 所以姬长景并没有急着走。 今日又是出晴,姬长景带着明香深入云州老百姓腹地,美其名曰,体察民情。 他们去的正是祁琼山附近的村落,那边是受灾情最严重的地方,幸免于难的没有几户人家,还是因为他们的房屋离山脚有些距离,才堪堪躲过那次惨烈的雪崩。 一路上都有云山川带着他们,这时,他们已经到了一户人家,云山川透过人家外院的篱笆门往里面喊,“有人在家吗?景王殿下来啦!” 很快里面有人出来开了门,见到果然是这几日一直在分发物资前线的大贵人,忙笑脸相迎,二话不说就先来了个叩首,这时他们发自内心的对姬长景夫妇的感激之情。 “云叔,快起来。我跟王爷一路走来可没喝口水,正想要上你家去讨口水喝呢。”明香将人扶起来,笑脸盈盈的,平易近人。 那云叔忙将人迎了进去,他老婆则立刻去烧水煮茶。 “王爷王妃不要嫌弃,这桌子凳子我媳妇每天都擦,干净着呢,快坐。”云叔很热情的招待着明香他们,虽家里穷,却没有一点自卑。 明香坐下后,随处打量了这个只有二十几平米的屋子,让她想起了自己以前在甘泉村的时候,脸上浮起了怀念。 “云叔,你平时是会上山打猎吗?”她看到厨房门那边悬挂起来的几只狍子,顺口就问了一句。 云叔,“是啊,住在这的村民家家户户都是猎户,可惜现在雪天,尤其是之前还发生了雪崩,大家伙都不敢上山打猎了,要是不有您们这些大贵人,我们恐怕是要饿死咯。” 说话间,云叔的老婆端来了茶。 “就是普通的粗茶,贵人喝吧。” 明香正渴,接过就喝,可是这一喝,她眼珠子都亮了。 与姬长景对视一眼,姬长景看到她眼里的快要奔涌出来的兴奋与激动,无声的笑了。 明香抓住云叔的老婆,“这是什么茶?” 云叔以及他婆娘,甚至云山川都错愕的顿了一下,然后云叔才说,“这只是普通的雪茶呀,我们这家家户户都有,不是什么稀奇的茶,王妃喜欢的话,一会儿让我家婆娘给您打包,直接送您啊。” “雪茶?没听过。” 这时云山川为她解疑,“这雪茶的确是我们这儿常见的一种茶,几乎云州的每座山上都有雪茶树,因为习以为常,所以市面上都懒得卖。” 云叔补充道,“因为根本不会有人买的,根本就是花冤枉钱嘛,想喝雪茶,自己去山上摘就好了。” 明香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商机,当机立断,她决定大量收购村民手中的雪茶。 刚刚她这一口雪茶喝下去,口齿生津,还伴有一股纯洁的雪味儿,她敢保证,虽这茶比不上她的石茶,可也有它的特色,拿到上京去,一定能有个好市场。 不仅如此,以后如果这雪茶的市场被她打开了,云州老百姓也算是多了一条生计。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像云叔家这样只靠天吃饭的可怜人家,如果再遭遇今年这种大雪,家里若没有其他生活来源,只能再次落入绝境。 然后两天之内,云山川鞍前马后,为明香把整个云州城里老百姓手上的雪茶都搜罗了到明香面前。 老百姓们一听说是景王妃要茶叶,说什么都不要明香给的钱,都是直接送的,明香就说, “你们当中可能也有人知道,我在上京开着一家茶楼,这雪茶我是打算跟你们做长期生意的,既是做生意,就要有一个好的开头,再说了,我堂堂王妃,怎么能占你们的便宜呢。大家都别推辞了,快把钱收下吧。” 大家这才安心的收下了明香给的茶钱。 转眼,他们在云州待了七八天,云州的秩序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你要是放心不下,可以先提了云州底下哪个知县来暂时管管,或者留几个你的人在这儿,待回京之后,皇上重新调派官员来这儿,不就完了吗。” 明香不明白,明明赈灾与暴民之事都已经完成,为什么还不启程回京,她总觉得在这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危险。 姬长绝心狠手辣,丧心病狂,按照他的行事作风,谁要是挡了他的路成了他的眼中钉,那他必会毫不留情,什么都做得出来。姬长景已经公开与他为敌,他就一定不会放弃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让姬长景这么轻轻松松的回去。 姬长景却不以为然,他就是要等着姬长绝对他出手,不然怎么抓住他的把柄?将他一军! “你莫担心,我几斤几两我很清楚,姬长绝是个什么人我也很了解,怕他不成,他有多少招数,我都能够接住。” 他的话惹恼了明香,“你都能接住?姬长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候是谁中了箭逃到荒无人烟的山沟沟,奄奄一息?要不是我,你是不是当时就死在那儿了!” 姬长景怎么可以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真是气死她了! “那不是有你吗?你看我这好好的,也没却胳膊少腿儿啊。”娇妻生气,姬长景赶紧放软语气哄住,“而且,当时要不是我中了箭,后面也不会遇到你了。” 那一次没有遇到你,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也不会对你产生奇妙的情愫,更不会有后面的姻缘。 明香噘嘴,不想和他说话了,她发现自己永远说不过他,不过最后的警告还是要的,“你好自为之,别老自以为是,我看你也没有多厉害,别到时候吃了亏哭唧唧。” 这话说的,真当姬长景是三岁小孩了,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结果当天晚上,云州府台衙门遭遇夜袭。 来人足有二十多个,个个黑衣蒙面,武功路数却各有不同,看来是江湖上的野路子。这二十几个人本事都不小,虽跟驻守在衙门的御林军比起来,表面上看起来是寡不敌众,实际上却是个个身怀杀人绝技,出手就是杀招。 这些御林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专业杀手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还丝毫不恋战,所以瞬间便败下阵来,让这些杀手突破了他们这个缺口。 姬长景与明香住在云州府台衙门的一件客房,照理说,这衙门里这么多客房,可这些杀手却直奔他们住的西厢房。 可见其目标明确,事先一定是得了情报。 杀手们飞入这西厢房的院落,想要破门而入前,其中一人道,“你们觉不觉得有古怪?咱们一路势如破竹,顺顺利利地靠近目标,我觉得,这儿也安静了些,刚刚外面那么大的动静,目标不应该没发现啊。” 另一个杀手脾气道,“就你事多,这姬长景本来就是个瘸子,他能有多大的本事,快点行动吧,我还等着早点收工回去睡个饱觉呢。” 说完,这名杀手抬起脚一个用力,门就给踹开了。 这个说要早点完事早点回去睡觉的杀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卧房里的那张床,其实他也还算谨慎,可惜...... “没人!不好!”那张原本应该躺着两个人的床是空的。 等他反应过来这其实是个坑等着他们,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已经被人从里至外团团包围住,任凭有多大本事,也是插翅难飞。 虽然那群御林军是草包,可靳岳东带的这只精锐可不是吃素的,姬长景的手下也不是吃素的。 “殿下,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日会有人夜袭?”靳岳东把那二十几个人都像捆粽子似的捆起来丢到姬长景的面前。 原本应该在西厢房睡觉的景王夫妇今夜住在原先陈比怀的房间,“靳叔为何这么问?” “呵呵,你一早派我带人埋伏在西厢房周围,我原本以为是你不放心香丫头的安危才如此,嘿,我就好奇了,你们什么时候转移到这儿的?” “嘘,她还在睡呢,咱们说话小点声。”姬长景指了指里面明香睡觉的地方,暗示靳岳东嗓门太大,“你可记得那个偷偷溜出去的御林军?” 靳岳东点了个头,“当然记得,我当时还想把他拦住,你却任由他回京送信。” 说完,靳岳东自己就反应过来了,“哦,我懂了,你是故意让那个人回京报信,但是你肯定留了一手,对吧。” 姬长景唇角上扬,“那个御林军被我掉包了。” 靳岳东深吸一口气,原来如此,那个去报信的其实是姬长景的人,报的信定然是避重就轻,今天来的这些杀手肯定是没想到还有靳岳东这一支战力优秀的精锐,所以才会如此轻敌。 “狠!真狠!阴!够阴!”靳岳东由内至外发出了这种感叹。 今夜之后,靳岳东又刷新了自家姑爷的老狐狸程度,怪不得之前老将军跟他说,景王不简单。 现在一看,这哪是不简单啊,这简直是狐狸成了精,要是谁倒霉被他盯上了,准要被他坑得晕头转向,到最后输得连骨头都不剩都有可能。 靳将军暗自告诫自己,以后跟他说话一定要再小心一点,再客气一点。 活捉了这些想要来取姬长景性命的杀手,他们也终于开始整装回京。 这二十多个杀手被捆了,和陈比怀一起,面临被押到上京去的结局,哦不,这不是结局,结局应该是等姬长景将在云州城发生的事情全部上报之后,皇帝如何处置他们,那个处置才是他们的结局。 踏上回程那日,老百姓们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竟然纷纷跑出来千里相送,一直送到了城门口才算罢休。 得民意者得天下,这次姬长景没有白来,云州之行,为他奠定了民意基础。 第八十章 谁不知礼数 十二月二十八,绝王大婚,娶的是赵家之女赵之琴,如果姬长绝没有被褫夺太子之位,如果没有之前九月九重阳节明府嫁女之盛事,那么姬长绝和赵之琴的婚事应该能成为近几年最璀璨,最夺目的盛事了。 可惜,就算皇后如何筹措,赵家如何声势,这婚礼出来,跟前面的景王与明香大婚时之全国瞩目相比,还是差远了。 景王作为绝王的皇弟,他大婚,景王自然应当携妻出席绝王府婚礼。 “你听说了吗?”吉时未到,绝王府的宾客们闲得没事做,当然会聚在一起聊个天,其中一个应该算是绝王门下的官员问他官场上的官友,“香记茶楼昨日推出了一种新茶,名叫雪茶。” 他的官友摇头,可旁边一个听见他说话的另一位官员搭话,“香记茶楼昨日出的新茶我的知道啊,昨日香记宣布出新茶时,我刚好在。虽然我从没听过什么雪茶,可只要是香记出的茶,定不会是普通平凡的茶,后来一试,我去!” 听他说的人本来就好奇香记茶楼出的新茶,他这么一说,更是吊足了人家的胃口,“怎么样?那新茶怎么样?” “后来一试,我去!喝完之后感觉自己上了天堂啊!” 这位朋友显然有夸张的成分,不过那雪茶确实不俗,再加上明香特意用雪水泡就此茶,喝下去既有茶的香味,又有雪的凉意,只是这凉意并不是指茶是冷的,而是喝下去之后,仿佛置身雪峰的感觉。 “真有这么夸张?难道这雪茶还比那石茶还要好喝?”不一会儿,他们这边聊茶的分队又添了几位新茶友。 “与石茶相比,那当然是还有一些距离的,可惜石茶每天都是限量供应,这雪茶却不是,我强烈推荐大家,可以试试这雪茶,一定会被惊艳到!”去过的人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大家好奇的想立马上香记茶楼。 一句话,这雪茶很受欢迎。 姬长景耳朵尖,他们这边的谈话,他听得一二,大意是明白的,于是笑着对旁边人说, “恭喜你,香记老板娘。” “恭喜我什么?”男人忽然来一句恭喜,让明香一时摸不着头脑。 “恭喜你的雪茶即将成为继石茶之后的又一名茶。” 谁知,明香一听,脸上顿起骄傲神色,看起来颇有自信,“这还用说?明香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雪茶嘛,只要我肯下功夫,就没有不成功的道理,嘿嘿。” 姬长景被她嘚瑟的小模样逗得腹痛,还没忍过去,又听见女人来了一句,“诶?不对啊。” “什么不对?” “香记老板娘不对。”然后下一句就听见明香一字一句道,“我是香记老板好嘛!” 姬长景心说,“明明香记老板是我才对,你是老板的老婆,自然是老板娘。” 不过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嗯,你说的对。” 明香这才满意。 吉时刚到,今天的新郎就把新娘子接来了。 说起来,明香还是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场面是很热闹,不过她却觉得有些无聊。 所以参观绝王与赵之琴拜堂行礼之后,姬长景就带着明香走了。 路上有人问起,姬长景就说,明香深怀有孕,这会儿到了喝安胎药的时候。 可谁不明白,如今的景王今非昔比,他要干什么,没有人敢拦,明香就更不用说了,只要镇国将军在一日,这世上就没几个人敢动她。 虽然绝王这婚礼还没成,他们就走,有些于理不合,不过却没人敢说闲话。 上一次景王云州赈灾回来,立了大功,皇帝给他的亲王位份之上还特加了无冕之荣耀,换句话说,在一众的皇子当中,景王最为尊贵。 从前都是姬长绝的,现在却是姬长景。 很多人感叹,这风水轮流转说的没错,可惜,这风水转到不良于行的景王身上,管用吗? 说起来,姬长景云州回来,带附带押送了云州府台陈比怀,将他的罪状一一摆在御前,于是陈比怀被抄家。 可那二十几个半夜袭击景王夫妇的杀手,却不了了之。 怎么个不了了之法呢?姬长景原本想要让他们供出幕后主使是谁,可惜后来也不知姬长绝做了什么,这二十几个杀手竟然统统咬舌自尽。 算是便宜了姬长绝。 可是这回,姬长绝再也不敢轻视他这个四弟了。 两天后,除夕夜宴。 宫里处处张灯结彩,除夕这一天,所有的妃嫔,以及皇子皇孙都要在宫里与皇上一同守岁。 明香是真的乏了这种宴会,她坐在姬长景的身旁,身子软下去,尽量缩在姬长景的影子里,这样,她还能偷会儿懒,眯个眼,省的去应付那些虚的客套的东西。 可惜,她想躲懒,这是不存在的。 坐在她对面的赵之琴,现在的绝王妃,她端端正正的坐在姬长绝的身边,作为新妇,她十分守礼,给各位长辈们一一敬了酒,送了祝福词,这就衬托出她对面同是今年才成为皇子王妃的明香也忒不识礼数了。 “四弟妹,我敬你一杯,祝你新春快乐。”赵之琴言笑晏晏,知书达理,端起酒杯遥敬对面正靠在姬长景身侧的‘四弟妹’。 按照辈分来,明香既是弟妹,敬酒自然是她先敬才是,赵之琴一口一个四弟妹,可不是让人家都来看明香有多不懂礼数么。 偏偏明香就不吃她那一招,她微微抬起头来,手往自己面前的桌上一伸,拿起的不是酒杯,确实一颗葡萄,微微一笑道, “绝王妃莫怪,”明香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如今怀着孩子,喝不得酒,但是你既然敬了我,我不好回绝,就以葡萄代酒回敬了,我先吃为敬。” 说话间,葡萄已经被她去了皮,然后往嘴里一扔,再一嚼一吞,果然是先吃为敬了。 对方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种操作,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姬长绝低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酒喝了。 明香的意思很明显,她深怀有孕,本来就不应该喝酒,可是赵之琴却给她敬酒,这真是太有“礼数”了。 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明香坑了一把,赵之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尤其是期间还被姬长绝有意无意的瞪了她一眼,她心里可就更不好受了,一下子就安分起来。 皇后心里对着明香翻白眼,嘴上却说,“之琴啊,你看景王妃如今都怀了身孕了,你如今嫁给了绝儿,可也要加把劲儿啊。” 赵之琴害羞的低下头,“是。” 皇后笑得一脸欣慰,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能抱上孙子似的,然后转头看向了坐在皇帝旁边李贵妃,笑意立马全无。 她与姬长绝对视了一眼。 明香虽然一直将自己隐匿在姬长景的影子之中,可是皇后说话时,她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皇后与姬长绝之间的对视,这其中的意味,她隐隐觉得这母子俩定是又要搞事情了。 能让这对母子俩盯上的人,在这大殿之中,目前恐怕除了姬长景与她,剩下的头一个就是同样已经挺着大肚子再过两三月就要临盆的李贵妃了。 倏然想起前世李贵妃并没有将这一胎顺利的生下来,明香心中暗道不好。 脑子里正在高速运转如何帮助李贵妃免于被算计时,李贵妃不知对皇上说了什么,然后就起身,在自己随身宫女的搀扶之下,竟是要走出这大殿。 明香右眼皮上的神经忽然跳了一下,她有种很不好的直觉。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是皇后,要置李贵妃于死地,她会如何做?今天除夕夜宴,如果能让李贵妃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揪出什么了不得的错处,皇上纵然再宠爱,也不得不降罪。 再联想到皇后与姬长绝都是阴狠的角色,谁知道他们准备了什么等着李贵妃。 “贵妃娘娘!”就在李贵妃刚走下了台阶,明香脱口喊道,“您去干嘛呢?待会儿马上就有精彩节目表演了,您可莫错过了。” 李贵妃乍然听见明香的那一句喊,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呢,“到了本宫喝安胎药的时间了,这不,先回宫喝碗安胎药再过来,想必这节目还是能看得上的。” “安胎药?您这么一说,我也该喝安胎药了,不知您那有没有多余的让明香蹭上一碗的。”明香傻呵呵问道。 姬长景奇怪的看了一眼明香,来宫里之前,安胎药明明已经喝过了呀。 李贵妃笑道,“傻孩子,一碗安胎药,自然是有的,走吧,咱们一块儿。” 姬静慧正吃得高兴,被经过的明香一把拽起,陪着她们一起走一趟熠辉宫了。 皇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手握成拳。 显然明香突然来这么一出,把她的计划给打乱了,可是线已经抛出去了,如今倒让她们增添了烦恼。 李贵妃三人走了一会儿,姬长绝就寻了个借口也出去了。 皇后看着自己儿子的身影,才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稍微心安了些。 第八十一章 一闪而过的人影 出了殿门,上轿撵之前,李贵妃低声问,“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以明香的性格,区区一碗安胎药根本就不是她跟着出来的理由。 明香露出一口大白牙,把李贵妃心里升起的忧虑打消了大半,“里面实在无聊,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出来透口气,静慧,你是不是跟我一样待在里面很无聊?” 静慧想着自己还没有吃完的半块梅花糕,“我一点也不无聊啊,今年除夕宴上了好几种御膳房新制糕点,我正吃得开心呢,哼!” 三个人三台轿撵,路上有说有笑的到了熠辉宫。 李贵妃的确是回来喝安胎药的,在她有孕之事暴露之前,她的安胎药都是由明香配好了送进宫来,后来则是皇上专门辟出了几个太医院里的妇科大夫看住她的胎。 不过为了防止有人在她的安胎药里做手脚,她一直坚持安胎药在她自己宫里熬。 明知这安胎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李贵妃喝前,虽明知皇后和姬长绝还不至于蠢到在李贵妃的安胎药里做手脚,明香还是让人拿银针试了试,发现并没有被下药。 李贵妃将药喝完,“好了,咱们在略坐会儿,就该回去了,不然景王可就要着急的。” “那就让他着急呗,明香这才刚出来,气还没喘匀呢,咱们在多坐会儿嘛。”明香大言不惭的说道。 李贵妃点了点明香的鼻子,她是真的越来越把明香当成姬静慧一样宠了,“你呀你,都快当娘了,这性子怎么放到越来越回去了,真是个鬼精灵。” 面对李贵妃的宠溺,明香也是越来越没脸没皮,拉着一直在旁边不知所以的姬静慧一起傻笑着,“嘿嘿。” 其实她就是想看一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方才席间皇后与姬长绝之间的眼神交流分明就是心怀鬼胎,他们定是算好了李贵妃每日必会在这个时辰喝安胎药,也知道李贵妃十分谨慎,一定会亲自回熠辉宫,那么在这个空档里面,他们会做些什么呢? 明香心中猜测了很多种,但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她的猜测也只是猜测。 不过也有可能他们看到她跟着李贵妃,说不定收手了也未必。 这么想着,她们果真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回席。 “母妃你慢点。”姬静慧扶着李贵妃小心地过正门的门槛。 “谁!”就在这时,明香忽然看见一个黑影从门前闪过。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呵斥,把李贵妃和姬静慧吓了一大跳,纷纷抬眼看向门外边,可外面除了树上打下来的烛火光,空荡荡一片,根本就没有什么人。 明香却已经跑到门外,像刚才黑影闪过的方向仔细瞧了瞧,她这一声呵斥把熠辉宫附近的侍卫吸引了过来。 “景王妃,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明香是熠辉宫的常客,这侍卫是熠辉宫外附近的侍卫,一来二去就记得了景王妃的脸。 明香把刚刚自己看到的事情快速描述了一下,“刚刚我看到有个人影从这儿闪过,其中定有蹊跷,你快带人过去看看。” 侍卫很快就带人追了过去,过了片刻,侍卫无功而返。 那个找不到的人影早就窜出了熠辉宫,不知道往那个犄角旮旯跑了。 明香咬了咬牙根,她刚才一定没有看错,的的确确是有个人一闪而过。她几乎立马就想到了皇后与姬长绝之间针对李贵妃的阴谋。 李贵妃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到此时,她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明香一定要跟着她一起来熠辉宫了,“香丫头,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明香叹了口气,摇了个头,“我不知道,我刚才就是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现在一看,我这直觉并不是毫无厘头的。” 说完之后,她顿了顿,又用一种很严肃而又担忧的神色说道,“娘娘,恐怕是有人沉不住气要对您下手了。” 姬静慧听到自己的母妃有危险,顿时吓得失去脸色,“那这可怎么办?对,我们赶紧回去见父皇,把这件事情告诉父皇!” 明香拉住已经乱了阵脚的姬静慧,无声安慰着她,李贵妃则语气带些严厉,说道,“你这么冒冒失失地准备要怎么跟你父皇说?况且你有什么证据吗?无凭无据的跟皇上告状,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你是嫌你母妃还不够威风?” 李贵妃已经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敌在暗,她在明。刚才要不是明香跟着一起来,恐怕她已经吃了敌人的一记亏。 平复了一下情绪,李贵妃深呼吸,“咱们先回去,但是记住,刚才的事情谁也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咱们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然后又拍了拍明香的手臂,“香丫头,明天恐怕还需要你入宫一趟。” 回到席间,明香坐回到姬长景身边,她不知道刚才她走后,姬长绝也出了门,只不过又比她先回来了而已,此时在慢条斯理的喝着酒,还是同往常一样,总是对明香投来不明意味的目光。 明香偶尔撞到他的视线,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要起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姬长景伸了一只手过来,把她的头像刚才那样按到自己的肩膀上,让她靠着,连带着明香的视线范围也被禁锢了一半。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好听的嗓音,“不许看他。” 明香龇牙,故意问道,“不许看谁?” 姬长景答非所问,“只许看我。” 看到如此可爱的男人,忽然一句话福至心灵,明香脱口而出,“景王殿下,你吃醋了哟。” 不一会儿,明香竟然看见男人的耳朵泛起了一点粉色,这可是真是诡异的画面啊,明香可是十分清楚自己男人的脸皮是厚到了一定极致,所以看见他变得粉红的耳朵,觉得非常的新奇,这一新奇,嘴里就发出了感叹声, “我的天。”手也跟着摸了上去。 于是姬长景的耳朵从分红立刻转为要滴血的红,都快赶上明香耳垂上的红痣了。 席间歌舞升平,并没有人注意到明香与姬长景之间的互动,可是对面一直在看着明香的姬长绝就不可避免的吃了一把狗粮,顿时心里堵了一口气。 女人对于男人来说,总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尽管人家明香都已经怀了自己四弟的孩子,这个他原本就看上却又没得到的女人,就成了他心头的一根玫瑰花刺,扎在心头肉上,总是有些不适应的疼痛,可若是狠心将它拔走,却又舍不得也做不到。 殿外传来一声钟响,子时到了。 这也意味着大家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刚才在席间我不便问你,你跟着李贵妃去熠辉宫是因为什么?”姬长景自然不会相信明香是为了一碗安胎药而去的,必然有其他原因。 马车匀速平稳的在大路上奔跑着,今天是除夕夜,上京作为上阳国最繁华之地,虽然现在已经子时了,可街上依旧灯火通明,许多小商贩还在贩卖一些春节用品,路上出来游夜景的人也不少,不过明香难得没有探头出去瞧新鲜的冲动。 面对姬长景的问题,她正儿八经的回答道, “李贵妃准备出殿时,我看见皇后与姬长绝打着眼神暗号,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便跟了去。近来宫中传言李贵妃的肚子越长越尖,怀的一定是个皇子,我想这宫中不希望李贵妃生出男孩来的不知有多少个,恐怕皇后就是头一个。” 姬长景已经猜到是这样,可是令他有些不解的是,明香怀疑的对象十分明显,可是皇上后宫又岂止是皇后一人嫉妒李贵妃,那么多人,明香似乎独独对皇后十分忌惮。 不过他却没有将这份疑惑说出来,而是说了另一件事情,“你可知方才你与李贵妃一出去,绝王也出去了一趟。” 明香微张着嘴,显然她不知。 姬长景伸手挑起她的下巴,把玩似的来回摩挲,他说,“然后本王也出去了一趟,不过却是让隐在暗处的无双跟着绝王。” 明香的下巴光洁柔滑,因为怀孕比平时还多了些肉,姬长景说着说着,就将头凑了上去印了个吻。 明香此时却没心思跟他玩这些,她抓住姬长景作怪的手腕,问道,“然后呢,无双有发现什么吗?” 姬长景感觉到一丝委屈,不过还是如实将他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无双发现绝王竟是去见了个宫里的禁军,说了些什么话,不过无双当时离得太远,并没有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们说完之后,绝王就回来了,可是那个禁军却擅离职守,趁着宫宴没人注意,便悄悄擅自走开了,无双跟着他竟敢跟到了熠辉宫附近。” 说到这时,他停顿了一下。 他这一停顿,可把明香急坏了。 “无双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有没有在熠辉宫附近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第八十二章 捕捉一只委屈的王爷 明香越是急,姬长景就越是觉得委屈,这么久了,她竟一点也没发现他在闹别扭吗? 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就是被她吃定吃得死死的呢,只能心里面噘嘴,面上却说, “你猜得没错,无双的确在熠辉宫附近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而且那个人还跟无双一直跟着的禁军碰了头,之后,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就匆忙离了宫,如今这个人正被我的暗卫控制着。” 听到这里,明香简直不能再多佩服自己男人的聪明了,言语表达不出来,她便上嘴,一连在姬长景的脸上用力的亲了好几下,还留下一点水渍。 方才还觉得委屈的姬长景,一下子被明香的吻弄得七荤八素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一点也不介意女人在他脸上留下的水印,认为这是一种鼓舞,于是一伸手,一用力,明香就被紧紧的圈在了他的怀里。 明香虽有些搞不懂男人怎么突然这么热情,不过没拒绝就是了,不过与他唇齿相亲时,她的脑子里经常都是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了,只能被对方的越来越高超的吻技撩拨得毫无反抗之力。 直到马车停在了景王府的门口,她这才恢复了一丝神智。 “那个被你抓住的人肯定是皇后和绝王为了陷害李贵妃的一颗棋子,现在人在哪,我要去审问他。” 姬长景刚才还高兴的眉眼,一下子冷了几分,依然保持着相拥的姿势,他说,“人已经在审问了,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 明香却忽然想起什么来,“哦对,他既是绝王的人,那可得让你的人格外看着点,千万别像上次一样,还没审出个啥来,就自杀了。” 说着说着,她终于发现男人的脸色不对劲,“你,你怎么了?” “哼!没良心的家伙!”姬长景咬牙切齿道,然后顺着刚才的姿势,又重新吻了下去。 景王府的地下水牢里,刚刚被明香看到的一闪而过的人影之主人此时正被捆在一根桩子上,水已经淹到他的腰部。 要知道如今寒冬腊月的,景王府地下水牢的水自然不会贴心到放温水,所以半个身子浸没在冷水之中,可以想象那人的下半身已经冻到没有知觉了。 “说!你在熠辉宫鬼鬼祟祟的是要做什么?”地下水牢里有专门人员负责审抓到这里来的人,他们十分懂得要如何攻破一个人心里的防线。 那人下半身已经被冷水冻得麻木,嘴唇发紫,脸色发青,虽然下半身没知觉,可上半身连同脑袋里的每根神经都冷得发抖。 一开始他还坚持咬住口不说话,可当人往他脚下放入大量冰块时,注水线上升,逐渐没到他的胸口位置。 他相信他要是再不说,今天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于是嘴唇蠕动了几下,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了声音, “是绝王殿下,他让我在李贵妃回熠辉宫喝药时,潜入熠辉宫,与她发生一点纠缠,然后再引来侍卫禁军,为的就是让李贵妃身败名裂。” “那后来,你为何又没有按照计划行事?” 那人接着艰难地开口道,“因为绝王殿下临时派了人来,通知我取消行动,正要走时,没想到被景王妃发现了,于是有侍卫来追我,我本来只需跃过那道墙,就可以逃走的,没想到……” 没想到墙的后头竟然等着个无双,把他抓到这儿来,他也算是倒霉透顶。 第二天一大早无双就带着水牢里的审问结果,去禀报他的主子。 他先敲了敲主子的书房,发现没人,于是又转移阵地,来到东苑。 正要敲门,被刚好过来的文公公阻止,“哎哎哎,你这是要干嘛呢?没看到王爷和王妃还没起吗?” 无双无辜,“我有事要禀报殿下。” “你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还是十万火急的急事非得这时候禀告王爷?”文公公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语重心长队面前这个他认为除了功夫好,脑子里却少一根经的傻小子说, “昨日王爷与王妃从宫里回来本来就已经很晚了,这王妃平时又比较爱睡懒觉,如今怀着孩子,更是依赖床,这会儿估计还没醒来呢,你现在要是吵醒了王妃,看王爷怎么收拾你!” 无双愕然,文公公说的十分有道理。 于是他没有敲门,而是侧过身子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文公公看着他,心道“孺子可教也。” 然而这一等,就等到日上三竿。 明香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就看到笔直站在门外的无双,想都没想就往房间里面喊,“王爷,无双来找你啦。” 大约过了好几秒,她才想起昨日负责审问熠辉宫外作祟之人的事情交到了无双的手里,然后问道,“昨天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双被明香忽然一问,只哑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口道将昨天的审问结果一一详细的说了出来,他这样想,王妃是王爷捧在手心里的宝,换句话说,这个王府里说话最有分量的人应该是……王妃才对。 因为王妃说什么做什么王爷都会支持照做,王妃有脾气了,也是王爷哄着宠着,总之王妃才是大爷。 无双正好说完最后一个字,姬长景才从里面出来。 刚才无双说的姬长景在里面全都一字不落全听见了,一出来就说,“把昨日与他碰头的那个禁军找出来,找个由头丢给禁军统领魏深。” 只有他们手上抓的那个人一个人的口供,根本就不能指控皇后或是姬长绝,至少还得有那个禁军的口供,才可能能管点用。 不过姬长景心里清楚,就算那个禁军招了,他们也不能拿姬长绝怎么样,不过是两个人证,以姬长绝这样的嘴,一定会否认这件事情。 但是有了那个禁军的招供,却可以让姬长绝知道,用这条法子陷李贵妃于水深火热之中是行不通的,换句话说,至少能让皇后和姬长绝知难而退。 “是。”无双领完命立马就走了。 明香眉头紧皱,“我得进宫一趟,把这些事情告诉她,好叫她做好防范。” 姬长景伸出手指,慢慢抚平她眉间隐隐的褶皱,“不要担心,李贵妃是个聪明人,昨日之事后,她自然会多加小心。” 明香依旧担心道,“可是昨日皇后与姬长绝计划没有得逞,定会有下一步动作,保不定他们不会故技重施,我得立马入宫只会李贵妃。” 姬长景心疼道,“我陪你去,你别皱眉头了。” 大年初一,新春佳节,家家户户大门前都贴了新对联,大街上还有很多爆竹碎屑,一呼一吸之间总感觉吸了一层烟火气。 也正是这烟火气,让整个上京城弥漫在一股喜庆当中,可也有些地方是例外。 绝王府。 姬长绝揉着自己的眉心,地上跪着的赫然就是昨日与他说过话的在宫里当差的禁军,这个禁军已经被姬长绝踢了好几脚,此时跪在地板上头都不敢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再触怒了上面坐着的人。 “行了,你也别回去了,先就留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露面,想必姬长景的人现在正满宫里的找你,你要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小心你的贱命!” “是是是。” “还不快滚!” 那个禁军连滚带爬地爬出了这里,生怕自己慢了,就又要被那人再踢一脚。 姬长绝感觉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他手底下的这些狗奴才近来是一个比一个不中用,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其实他心里清楚,主要是姬长景一直在跟他作对。回想起来,去年这一年里,他吃的明里暗里的亏全都源自与他。 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从前真是小看这个瘸子了。 瘸子?呵呵。姬长绝兀的似乎是想到什么,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姬长景那腿分明就是装瘸,他一直这样处心积虑的瞒着所有人,暗藏了什么心,不用猜也知道,又是一个要与他争权夺位的。 赵之琴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个丫鬟,是她的陪嫁丫鬟。 “殿下,莫要生气,生气伤身,来,这是臣妾亲手泡的大红袍,您喝口茶消消气。” 赵之琴的声音既软糯又娇羞,她小心翼翼地端起沏好了茶的茶杯,送到面前这个她爱慕了许多年的男人面前。 姬长绝对赵之琴无感,但好歹是自己的女人,而且又听话,倒真是去了他心头几分火气,接过了茶杯,用茶盖去了去茶水的热气,嘬了一口。 可这刚过喉咙,他就觉得不是滋味。 他喝过明香泡的石茶,那一刻的惊艳怕是再也忘不了的。 “本王记得你在香记茶楼学过几天茶艺。” “是的。”赵之琴没想到姬长绝忽然说起这个,还以为是男人夸赞她茶艺好,可接下来她就听到男人吐出来几个字, “本王也不该指望你的茶艺能与明香相比。” 说完,放下茶杯,姬长绝不言不语地出去了,徒留赵之琴如同石头一样立在原地。 第八十三章 景王妃被绝王调戏 过了半晌,赵之琴拿起茶杯茶壶往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明香明香又是明香!赵之琴在嫁给绝王之前,就处处比不上她,现在嫁给他了,却还是要活在明香的阴影里,明明她已经是别人的女人,而她就站在绝王的面前,为什么他还总是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 赵之琴搞不懂,于是她把这一切都归到明香的头上,这些羡慕嫉妒恨日积月累,让赵之琴处在一个随时能够爆发的临界点。 对明香念念不忘的姬长绝从自己府中出来,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八宝街最热闹最繁华的地方,香记茶楼。 正是太阳刚刚落下去,夜幕降临的十分。街上灯火已经亮起,站在香记茶楼的外面抬头仰望,面前的这一栋被明香费尽心思装扮的高楼颇有一种人间天堂的韵味。 香记茶楼的门口人来人往的都是容颜修饰得极好,穿得也是十分讲究,在上京都是能叫得出的名号的。 他们有说有笑,从里面出来的人的脸上几乎个个都是洋溢着满足,而要从外面进去的,则是流露出满脸的憧憬神态,仿佛里面有什么能让人重返年轻获得快乐的神奇力量。 不过当他们见到姬长绝时,却是统一的下意识的作出退避的动作,齐呼绝王殿下千岁。 姬长绝习惯了这种人人怕他人人敬他的场景,然后满不在意的踏进了香记茶楼。 香记茶楼的好位置一般都是好几天之前就会被预定得不剩一座,但是姬长绝是谁,他看上哪个位置,那个位置原本的客人立马诚惶诚恐的让出来,完了之后可能还会帮他结账,因为这种巴结昔日的太子殿下如今的绝王殿下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想有就有的。 “绝王殿下,您要喝点什么?”店里的伙计拿着茶单微微弯着腰,也是一副害怕的模样,京城哪个不知姬长绝是个脾气暴戾的主,若是一不小心惹到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好在今天姬长绝只是想来喝口茶,看个戏。 姬长绝不看菜单,也不看站在一边腿脚有点打哆嗦的伙计,眼神却在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本王听说,香记出了新茶。” 伙计立马回答,“是,我们香记新出的茶名叫雪茶,是我们老板从云州城带回来的。” “就这个吧。”姬长绝眼神落到戏台子上正在上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然后又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你们老板今天没来?” 说起这个,伙计脸上浮起一抹开心,“老板怀孕辛苦,像今天这样的冷天气,她一般都不会出来的,不过她还是很关心香记茶楼,隔三差五的还是会来打个转。” 姬长绝不想听了,他本来脸色就够沉的,现在更是直接冷意俱出,不耐烦地打断了伙计的话。 他点的雪茶很快就上来了,端起正要细细品尝,他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没想到还真让那个伙计说中了,明香隔三差五的会来打个转,今天倒是巧了。 明香一进来,就有好多人跟她打招呼,她都一一笑脸回应。 刘贵从里面走出来,立刻扶住明香的胳膊,好像生怕她会发生什么比如摔一跤的意外,其实明香这会儿肚子还看不出怀了孕,再加上冬天衣服厚,除了她的脸比以前红润一些,其他的实在与普通人没区别, “怎么今日就你一人,王爷呢?他没陪你?” 明香嗔怪地笑说,“爹,您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紧张,我这肚子都还没打起来呢,怎么你跟娘每次见我都这样紧张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就是怀个孕嘛。姬长景去街头那家老铺子给我买盐酥鸭了,待会儿就过来。” 明香说是这么说,刘贵还是一路扶着她,两个人走到了柜台处,每次来,明香都会大致浏览一番前些日子的销售情况,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 把明香放进了一把垫了厚厚的软垫的椅子里,刘贵对她悄悄说道,“绝王殿下来了,正在二楼南边中间的位置。” 一听,明香就想起姬长绝母子俩想要对李贵妃做的那些事,脸上自然没有好脸色, “他来就来呗,我还怕他不成?你们大家也是,香记茶楼接待的客人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必太过于区别对谁人,只需平常心就行了。” 说完明香便一点也不在意地翻看起账本,账本翻完,就该去茶房走一走。 姬长绝就这么看着明香从一楼走上二楼,然后明明看到了自己,却又假装没看的似的,无视他从他身边走过去。 “呵,女人。”姬长绝喃喃自语,看着明香消失在某个转角的身影,脸上浮起了一种不可言说的笑意。 然后一口喝干手上的热茶,连戏台上的戏也不感兴趣了,径直往明香的方向走去。 一手撩开茶房的门帘,姬长绝看见明香在里面和别人正笑得开心,一时就杵在那儿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干嘛来的。 “绝,绝王殿下?”要进去端茶的一个伙计被姬长绝挡住了他的路。 里面刚刚还在说笑的人全都惊诧地看向门口。 姬长绝在众人惊讶兼具些许没由来的恐惧感之下迈开大长腿,走了进去。 边走边笑说,“明香,你胆儿大了呀,连看到本王都敢不行礼了,怎么说本王还是姬长景的大哥,你这个弟妹见了哥哥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吗?” 明香心里呵呵,面上却微露惊讶之色,“我方才没见到绝王殿下呀,您刚刚在哪,我是真没看见,要是我看见了您,怎么可能会不向您行礼呢!这真是个误会,明香在这里拜见您了。” 说完就中规中矩的行了个礼,然后语气忽然一变,她正色道,“但是绝王殿下这样私自进我茶楼的茶房来,是否也失礼了呢?” 姬长绝笑出声,贱兮兮地说道,“难道香记茶房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本王为什么不能进来?” 被他这么一偷换概念,明香话头被堵住了,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莫非绝王殿下是要仗着自己的身份,来砸我的香记的场子?” “诶?明香你这话说的也太严重了吧,本王只是好奇能煮出天下最好的茶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 明香上一秒还很生气,下一秒忽然奇怪自己干嘛要生气,为了不与这个有过多牵扯,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那绝王殿下慢慢观赏吧,明香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就往外面走。 可惜,姬长绝哪有这么容易放过她的,一伸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这一下,茶房里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珠,屏住了呼吸。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调戏嘛! 明香一下子就着急了,她试着挣脱,可是对方攥得太紧,红脸怒目,语气发冲,“绝王殿下,请自重!” 明香脸上的愠色并没有让姬长绝放手,反而令他想进一步动作,把这个女人按在怀里会是什么感受? 不过姬长绝到底还是掌握了分寸,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他手一松,明香立马抽出了自己的手。 正在这时,去买盐酥鸭的姬长景回来了,刚刚明香被姬长绝攥住手腕好死不死的被他看见,明香抽回了手,就往门口冲,却看见姬长景发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姬长绝。 任谁看见自己的老婆被别的男人欺负,都会暴跳如雷,姬长景恨不得把方才姬长绝碰明香的那只手给剁下来。 明香快步走到姬长景的身边,“盐酥鸭买好了?我们回家吧。” 她上前推轮椅,却发现推不动,眼看这轮椅往姬长绝的方向滑去。 然后就听见姬长景对姬长绝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听的人都毫不怀疑是从牙根里蹦出来的, “姬长绝,我警告你,你若是再敢碰她,小心你的手!” 姬长绝无所谓的勾起嘴角,“怎么,难道你会像砍阮家那小子一样砍掉本王的手不成?” 姬长景掀起眼皮,茶房里的众人瞬间觉得周围冷得掉冰渣,只听见一句如同他人一样冰冷却锋利的话,“你可以试试。” “呵呵,本王等着。”说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明香,“倒是令本王没想到的是,从前如同温润的小绵羊也有如此发怒的时候,老四,本王从前小看你了啊。”说完还状似无意的拍了拍姬长景被厚毯盖住的腿。 他意指何为,不言而喻。 这回姬长景不怒反笑,“这世上有什么是你尊贵的绝望殿下不小看的?”绝望殿下四个字他故意拖长了重音。 果然,姬长绝被这四个字给触怒了,却没有再说什么,大刀阔斧地终于离开了这里。 明香也终于能再次推动姬长景,两人后脚也离开了茶房,出了茶楼,回景王府去。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气氛僵硬得明香明显感觉男人的情绪正处于某个临界点。 突然,男人拉过明香方才被姬长绝碰过的手,然后他用自己的袖子反反复复的擦着,仿佛这样就能抹去姬长绝留下的痕迹。 第八十四章 猝不及防的告白 明香被男人粗辱的动作弄得手腕生疼,她怒道,“姬长景你干嘛?” 她极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奈何男人此时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他现在心里眼里还是刚刚姬长绝当众拉着明香的画面。 直到听见明香连连的呼痛声,姬长景才被拉回到现实状况中来,看到明香的手腕被他生生的搓得通红,心脏顿时疼得要命。 原本想要说对不起,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另一种意思,“很疼吗?可是我恨不得把他碰过的地方都连皮带肉都擦掉!” 他眼睛里发射出锋利的眼神,如同刀子一样盯着明香,让明香觉得他下一秒真的会拿出一把刀来削了她手腕上的皮。 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的阴沉和可怕,明香情不自禁开始浑身战栗起来,看向男人的眼神也带着恐惧感。 看着眼前的女人瑟瑟发抖,姬长景回过神来,自己失态了,脸色柔和语气放缓道,“香儿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恨我自己!” 说到这时,他握紧了拳头,“我恨为什么还不能将姬长绝搬倒!恨自己为什么还不够强大到可以随时砍了他碰你的手!恨明明知道他对你居心叵测,但是我目前却还不能真正动他!香儿,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明香看着男人发红的眼睛,忽然闻到一阵腥味,她吓得顾不上害怕,瞬间拿起男人握紧的拳头,已经有血流到指缝了,她费力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可是男人攥得太紧,明香急眼, “你疯了吗?你手都流血了,快给我松开!” 明香没有发现自己都带上哭腔了。 姬长景最怕的就是明香哭,前一秒还沉浸在恨意当中的他,立马败下阵来,手上的劲儿自然而然就松了下来,明香才好不容易将他的手掌打开。 四个血窟窿就这么暴露在眼前,明香一颗滚烫的泪水打在姬长景的手上,与他的血混合到一起,当真是血泪融合了。 “不要哭,对不起是我不好,香儿,你千万别哭,你这一哭,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姬长景心疼得手足无措,忙用另一只完好无损干净的手抹掉明香脸上的泪水。 他边擦泪水,边后悔自己刚刚一时戾气上头,伤了自己更伤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明香抽泣着,“姬长景,前段时间是谁跟我说自己很厉害很牛逼,整个上阳国就没有一个人是他真正怕的?是谁说的,啊?” 去云州之前,这些都是姬长景自己说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当真是发火一时爽,哄妻火葬场。姬长景此时此刻内心无比地想要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不过现在他能做的就是果断承认自己的错误,“是我说的,我说的,我错了老婆,你千万别伤心啊。” 明香忍住抽泣声,对着机场警告翻了个白眼,“那你刚刚为什么又说自己没用,姬长景,我今儿就在这把话说明白了!” 姬长景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明香要说什么绝情难过的话,然后下一秒就听见女人说道, “你平时虽然脸皮厚点,又爱乱吃醋,尤其是飞醋!有时候又霸道武断得要命,在别人眼里,你或许是个病恹恹阴沉沉的整日与轮椅相伴的皇子,” 说道这,她顿了顿,咽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在我眼里,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男人,你不仅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而且这世上就没有比你长得还英俊的,你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下巴都是我最喜欢的,不仅如此,除了英俊的脸蛋,你还有完美的身材,你从轮椅里站起来,每次带给我的压迫感也是我最爱的。” 最后她说,“姬长景,你说,我这么喜欢你,你凭什么随随便便吃那种莫名其妙的醋!” 她一口气将这些话想掏心窝子一样,全部一股脑地掏出来给面前的男人。 这么猝不及防又直接的告白,姬长景直接愣了,他呆呆地看着刚给他表完白的明香,好长时间还没有消化完刚刚的那些……甜言蜜语? 明香说完那些如此直白的话语,姬长景却这么长时间没有反应,她忽然没由来地慌了起来,心里开始忐忑起来,这么长时间的静默,她的脸终于慢慢地烧了起来,真是又羞又愧,然后默默催促着马车快点回到王府。 就在她想着一等马车到家门口,她就要立刻捂住脸立马跑回自己的房间时,铺天盖地的吻砸了下来。 男人这次可谓真的是史无前例的热情的抱着明香又是亲又是啃,完了之后,明香找到他换气的空档,既脸红又抱怨的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抱怨道, “反应这么慢,真是的,害得我还以为自己自作多情了呢。” 今天在茶楼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总算是揭过了。 也幸亏,当时事情发生在香记茶楼的茶房,除了香记茶楼的员工,并没有外人看到,否则,不难想象之后上京会流出什么样难听的绯言绯语。 可惜,总有一些事情不是你以为不会发生,它就不会发生。因为总有一些小人在背后下一些阴险的功夫,为了能够伤明香一分,甚至不惜损己利益。 赵之琴在姬长绝出了王府之后,就派人小心的跟在后面,得知他去了香记茶楼,以及后面茶房里面发生的事情,倒不是赵之琴派去跟踪的人有多大能耐,而是正好在里面有人进出掀起香记茶房时,刚好看见了姬长绝对明香的动作。 其实也算不上跟踪,就是她身边的丫鬟,循着路人的指引下,自然很快就能寻到姬长绝去了哪。否则,就这个小丫鬟如果真跟在姬长绝的后面,大概早就被他的暗卫要么射杀了,要么抓起来。 关于姬长绝与明香昨日在茶房里发生的事情被舔了油加了醋的,在大年初二这个还是很喜庆的日子里,传了个满京城。 就在流言的当事人之一明香的香记茶楼里,客人们都在津津乐道着今天席卷上京的趣闻八卦。 一个茶客发挥了他不懂就思考,以及不懂就问的不懈精神,“你说这景王妃跟绝王之间,到底有没有那点什么意思啊?” 另一个茶客答非所问,“你说的那点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那茶客嗤之以鼻,“我说,你明明是明知故问嘛!” 然后又一个茶客插了嘴,“要我说啊,景王妃有个镇国将军爷爷,人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说真的,她嫁给瘸腿景王,还真有些可惜了。” 这时,那个发问的茶客就接着前一位茶友的话头小声地开口说道, “谁说不是呢,可问题关键是,那镇国将军的孙女已经嫁给了景王,而且都怀了四个月的喜事了,这又跟绝王殿下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啧啧,不太好吧。” “哎,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当时绝王与景王妃拉拉扯扯时,正好被景王看见了,我就好奇了,景王殿下看见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而且还是他的亲哥哥不清不楚的,难道就不会发火?” “你懂什么呀,传说景王殿下极其宠溺景王妃,八成是为了景王妃,什么都可以忍得下吧,况且,景王殿下可不就是个能忍的吗。” “要我说啊,还是因为景王妃长得太美,自然是有很多男人惦记着她,只不过像我们这样没什么地位的人是不敢想,但是同为皇上的皇子,而且绝王殿下比景王殿下可是有分量得多啊,他想要惦记谁,也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的。” “嘁,”突然冒出了个女声,顺着声音瞧去,有人认出那是阮侍郎家的嫡小姐阮园园,只见她满脸嫌弃,“红颜祸水!狐狸精!绝王殿下才刚完婚,娶了赵丞相家的嫡出千金,那景王妃连孩子都有了,竟然还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就与别人的丈夫拉拉扯扯,这样的女人难道不是红颜祸水狐狸精?” 阮园园一说完,就发现刚刚还七嘴八舌的家伙们一个个的都不吭声了,都直愣愣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大家纷纷对她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 只因为,她说出了他们想说而又不敢说的话。 刘贵身在消息汇聚中心,听到这些有损女儿德行的话,十分气愤,一开始他还会上前与客人红脸,可是到后面,他就发现,仅凭他一人之口,根本敌不过那么多张口。 他当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立马回了趟明府,将此事汇报了明安廷,又亲自去了一趟景王府通气。 明安廷听到那些话,尤其是红颜祸水狐狸精几个难听的词,一口老气就梗在心口,青筋暴起,气得他差点提刀想割了那些乱嚼舌根之人的舌头。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这件事情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明香是他的孙女,她什么样的性子自己难道还能不了解?说他孙女是狐狸精的那个人必定是别有用心,得立马抓起来才是! 第八十五章 谣言四起 “岳东,你现在立马去查,那些难听的字眼是从谁的口中传出来的,但凡说过那些话的,统统给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造我孙女的谣言!”明安廷愤怒道。 靳岳东知道明老将军是因为一时气愤,若是他现在真的出去将那些但凡说完明香谣言的人抓起来,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口长在别人嘴巴上,以讹传讹,人云亦云向来都是人们的弱性,可是究根追底,除了那些恶意散布谣言的人真正有罪之外,那些道听途说,从别人嘴巴里听到谣言而再去传播的人,你能说他们有罪吗? 并不能,你只能说他们无知。可是自古没有律法因一个人无知而给他入罪的。 所以,明府要以什么样的名头去抓人? “老将军,这……恐怕不妥吧。” 靳岳东的话给明安廷提了个醒,可若是什么也不做,任凭外面那些人继续散播有关明香难听的谣言,他怎么气得过! 静坐片刻,明安廷说,“我先上景王府一趟。” 明安廷很少来景王府,他一个将军与皇上的儿子交往过密总是会被人拿去说闲话,为免落人口实,从来都是明香回娘家回的勤,明府的人却甚少在景王府出现。 这回却是心急如焚,迫不得已了,明安廷要尽快了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爷爷,您怎么亲自来了?”关于今天外面传得漫天飞的谣言,明香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看见明安廷出现王府的客厅,她还是有些许惊讶。 明安廷也不寒暄,直接开口道,“阿香,外面的谣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得罪了谁?”得罪了谁,那人要如此搞你! 明安廷又急又气,这么一说就牵动了他的肺部,咳嗽了起来。 明香赶紧给人顺背,“爷爷,您先别这么激动,气坏了身子可了得。既然您都知道外面传的都是谣言,就没必要动这么大的肝火。” 姬长景也在一边,他忙给明安廷倒了一杯茶,还是明香留在府里自己喝的雪茶。 明安廷一大把年纪了,他就这么一个亲人,骤然听到外面的人将自己孙女说得如此难听,他怎么能不动肝火? 瞅了一眼给他茶杯的景王,他说,“景王,听说昨日之事发生时你也在一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是你来告诉我吧。” 在这个谣言当中,明香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那么姬长景就是一个可怜蛋,但到底也是当事人之一,明安廷就想听听他会如何说。 姬长景也不隐瞒,如实开口,“是姬长绝包藏祸心,对香儿有所企图,昨日也是他强拽香儿的手。” 然后明香补充了几句,“姬长绝完全就是来挑衅的,他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可是”姬长景又说,“昨天这件事情发生时,除了茶楼里的工作人员,就是我们几个,至于工作人员,他们肯定不会在外头乱说。”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情是绝王的手笔?”明安廷一下子就抓住了姬长景话里的意思。 不过姬长景摇了摇头,“虽然看起来除了他,没别人知道此事,可明老,您觉得按照姬长绝狂妄自大的性格,今天这样的谣言散布会是他的行事作风吗?我始终觉得,今天这事,应该另有其人。” 姬长景说得没错,绝王也不会傻到将自己的名誉也搭进去。 “那到底会是什么人呢?”明安廷百思不得其解。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咱们且先耐心的等一等。” 虽然明安廷对此事十分气愤,不过看到姬长景与明香并没有因为此事而闹不愉快,他还是觉得很是欣慰的,说起来,外面的谣言如何难听,只要他们两个清楚明白,不会受此影响,夫妻依旧和睦才是最重要的。 “不管查到是谁,等宫里一复印开朝,我立刻去御前告他个大不敬之罪!” 随意编排皇室宗亲,这可不就是大不敬嘛。 虽然目前大家对谣言之事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明香心里却隐隐有个名字呼之欲出。 赵之琴被绝王叫到跟前时,心里十分忐忑,不知绝王突然叫自己来是为什么,可是看见他左拥右抱的歌姬舞姬,心里又忍不住不舒服了一把。 “这么紧张干吗?小宝贝,去,给王妃倒杯酒。”姬长绝磁性的嗓音对着他右边妖娆的舞姬说道,只见这舞姬身上所穿之透薄,仿佛现在不是寒冷得刚下过雪不久的天气,而是夏季最热的时分。 舞姬很听话,忙倒了一杯酒,既恭敬又嬉笑着双手递向穿戴整齐端庄的赵之琴。 瞧着那舞姬脸上的带着妖气的笑容,赵之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又不得不接住那杯酒,毕竟是绝王的命令。 虽然早在嫁过来之前,赵之琴就已经知道绝王殿下是个风月高手,身边总是有美女如云,常常环绕其左右,可是见到此情此景,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还是在叫嚣着不爽快,她真是巴不得这些女人统统去死! “喝呀,傻看着干嘛?” 于是赵之琴在姬长绝的目视之下,将这杯她让自己屈辱的酒一口干了,中间没有任何犹豫。 下一秒,她就如同姬长绝身边的舞姬歌姬一样,被他一把拉入怀抱。 “宝贝,别整天这么死板,这儿是绝王府,你该好好享受才是,来,给王妃再满上。” 赵之琴一时有些不懂他的意思,她原本以为是自己今日所做的事情被他察觉了,他才特意叫自己过来,可是过来了这么久,不是在围观他如何与别的女人调笑,就是自己被他调教。 可是,她好歹是绝王妃,这座王府的女主人,可是自己的男人对待她就跟对待这群低贱的女人一样,别无二致。 这让她感到无比的侮辱。可是她不敢说一个不字。 就在姬长绝越玩越大,越玩越放肆,他一把将赵之琴拉入怀中,手已经爬上了她的腰带,看他的动作,难道是要当着这么多女人的面做那些亲密的事情吗? 就在姬长绝扒下她的衣服外罩时,赵之琴才开始挣扎,她死死的护住自己的领子。 然后明显姬长绝语气变冷,“怎么,不愿意?你不就是因为本王对其他女人太过上心,‘忽略’了你,你才出去放本王的花边消息吗?” 赵之琴全身汗毛立起,他竟真的知道! “我,我,不是,我没有,王爷,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赵之琴颤颤巍巍像抖筛一样抖出语无伦次的字。 只见姬长绝前一秒还冰冷得如同北边常年不化的冰川,转眼他忽然笑了,是扯起一边嘴角的大笑,眼里却令人感到一股森寒,这个笑脸从哪里都是透露出一种诡异。 赵之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害怕得闭上了眼,等着男人对她的‘发落’。 可接下来从男人凉薄的唇片吐出来的却是,“本王不怪你,你做得很好。”说完就发出了他惯有的笑声,手上没有继续刚才的动作,赵之琴躲过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合欢之事。 就在大口喘气时,如修罗般的声音又响起, “这一次,本王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可若再有下一次,你背着本王做一些自以为是的事情,休怪本王到时候责罚你我美丽的王妃。”姬长绝用手指勾起赵之琴的下巴,然后用暧昧到极致的语气说,“美丽的王妃,你可以离开了。” 赵之琴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他一眼就能看出,在他眼里,女人喜欢搞的小动作,他懒得放在眼里,可是这次她在外面搞的这些事情,针对的却是明香这个女人。 虽然得不到明香,但是这不代表他就能容忍别人去贬低踩踏,这次赵之琴幸运的是,她编造的这个谣言里面,他是当事人。 能被人把自己跟明香这根心里的玫瑰花刺放到一块儿去,就算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他也高兴。 流言蜚语既然为流言蜚语,那它自然是要在人们口耳之间相互传播一段时间的。 眼看明香的名声就要被说得一文不值,那流言蜚语的男主角姬长绝站出来发言了。 绝王殿下会挑地方,他与一帮跟随自己的世家子弟与朝中才俊聚集在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上阳国第一楼的香记,美名曰复朝之前休沐期间,大家也该好好享受顺便聊聊家事国事。 然后我们的绝王殿下就跟他的一众朋友们说,大年初一晚上他与明香之间其实就是个误会,至于是什么误会他却没说,但是却一再说明明香并不是像传言里面一样,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他还不如不说! 在别人看来,他这么说岂不是更能加深别人的猜测?他这样好心好意的替明香说话,为明香开脱,安的什么心? 不管大年初一那件事情是不是误会,但他此刻站出来替明香说好话,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他与明香之间没什么,倒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第八十六章 景王“站起来” 熙坤宫。 在绝王与景王妃之间的流言传了三天之后,赵之琴被皇后召进了熙坤宫。 姬长绝是个什么性子的人,皇后自是最清楚不过,自己的儿子她自然最了解。他能任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在外面传这么久,八成不是他自己授意的,就是他默认允许。 这么一看,恐怕自己儿子还真是对明香念念不忘。 可是先不说明香已经嫁给了景王为王妃,而且还身怀有孕,她儿子就算要看上谁也不能看上明香啊,况且明香还不是他们轻易得罪得起的,若是任这次的流言蜚语这么下去,景王生气没什么,可若是迁怒了明安廷,那就不好办了。 而且,赵之琴才刚嫁到绝王府,姬长绝却对别的女人如此,未免太寒了人家的心,寒了赵家的心。 “参加母后,祝母后新春吉祥。”赵之琴规规矩矩行了宫中的礼仪,她在这一方面一直都是佼佼者,毕竟她从小就有意被皇后选中给自己当儿媳妇儿,所以这皇家礼仪也是从小就学起。 皇后眯起凤目,笑得十分亲切,“快起来,到本宫这儿来,这儿暖和些。虽然如今已经开了春,可是天气还是冷得跟冬天一样,稍微不注意,人就要冻出毛病来。” 皇后将赵之琴拉到自己身旁就坐,“本宫瞧你怎么瘦了呀?还没问你,是不是刚到王府不习惯?” 赵之琴笑着摇了摇头,“可能是天气严寒没什么食欲才瘦了,这细微之差都逃不过母后的眼睛,看来回去我得多补一补才是。” 听完这话,皇后板起脸,眼睛里流转的目光却是恰到好处的长辈对晚辈的心疼, “你还要瞒着母后吗?本宫从小看你长大,你几时会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吃不下饭?依本宫看,肯定是绝儿伤了你的心呀……” “母后……”赵之琴眼里开始泛起泪光,皇后不说还好,她一说,赵之琴就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皇后叹了一口气,握住赵之琴的手,“傻孩子,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本宫能不知道吗?你受着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也不来找本宫诉说,要是今天本宫不召你进宫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苦撑着?” 赵之琴刚刚眼睛里打转的泪花,已经形成眼泪的形状,砸到自己的衣服袖子上。 “你不用担心,绝儿的脾性本宫这个做母后的最是了解不过,你可千万不要怪他,他对那个明香一定只是一时新鲜,等过了这顿新鲜劲儿,就算明香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他也是连看一眼都觉得烦的,哪及你,与绝儿是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分。” 这世上恐怕没有那个婆婆不是先向着自己儿子的,皇后这话明显就是替姬长绝说话,先稳住儿媳妇的心。 不过她的话确实管用,赵之琴听完之后果然感觉好了很多,她擦了眼泪,对皇后说, “之琴一点儿也不怪殿下,要怪也只怪那个景王妃太不安分,明明已经是有夫之妇,还总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来招惹殿下。” “你说的未必没有道理,”说到这里,皇后轻蔑的笑了句,“也不知景王和明老将军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们怎么就纵容明香在外,那香记茶楼再怎么生意好,与皇家名声相比,也不过是些蝇头小利,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赵之琴小声酸了一句,“农村里长大的,上得了什么台面。” 她的嘀咕声不小,皇后自然听见了,“你说的没错,不管明香现在的身份如何高贵,都抹不去她在农村长大的事实,所以,绝儿断不会为了她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可安心才是。况且……” 皇后顿了顿,才呢喃着说道,“况且这件事情,名声坏的是明香,其实她的名声越是坏,大家就越是对你同情,这其中的益处你可想过?” 赵之琴没说话。 皇后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本宫可是等着做祖母的,你的肚子可得争点气啊,若是你怀孕了,绝儿肯定也会转移更多的精力在你身上,王府后宅里的女人,孩子才是自己最有力的保护自己的武器。” 赵之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也希望自己能早一点儿怀上姬长绝的儿子,这样,她这个绝王妃的位置才能算是真正坐得稳固。 其实现在最焦头烂额的不是皇后,也不是赵之琴,就像皇后刚刚说过的那样,现在名声坏的是明香。 在上京城里有关于景王妃与绝王之间已经出现了好几个版本,其中有说原本景王妃与还是太子殿下的绝王才是互相有好感的一对,却造化弄人,被皇上一纸婚约给怀了他们之间的好姻缘。 还有说景王殿下原先本就配不上镇国将军的孙女明香,可是皇帝怕绝王娶了镇国将军的孙女权势过于滔天,才将明香许给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四皇子。 还有一个更加奇怪的版本,说世人皆知绝王爱茶,明香的茶艺如此之精湛,定是为了绝王下了一番苦功夫,这个版本的意思是说明香在入京之前就对绝王芳心暗许,而景王殿下实实在在的是个第三者。 反正这么多版本,大意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明香与绝王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线,就算两个人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可依旧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明香听完小荷给她说她在外面大街上听到的流言,面无表情地呵呵, “大家的想象力怎么都这么的丰富,他们怎么不去写书?若是他们去写话本故事书,还真是白瞎了他们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编造能力啊。” 小荷却是担心道,“小姐,外面的流言传得这样厉害,您怎么也不想想办法。”原本流言刚出来时,明香包括明安廷都着急得很,后面几天,他们反倒宽心了,他们什么也没做,甚至明香还让小荷去外面听听,然后回来学给她听。 “想什么办法?去外面跟人解释说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我跟姬长绝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是一个安分守己相夫教子安心待孕的女人。”说完这儿,明香自己都笑了起来,“你觉得大家会信?” 还没待小荷回答,明香就自问自答了,“解释就是掩饰,他们不仅不会信,只怕还会认为我与姬长绝真有一腿了,到时候就不是现在这几个版本了。” 小荷纠结的皱起了眉头,低声地说,“可是我看姑爷这几天一直在后花园强撑着站起来,恐怕就是被这件事情给刺激到了呀。” 末了,小荷还来了一句,“我觉得咱们景王殿下很可怜。” 明香想起这几日姬长景夜夜撩她的姿势,她内心真心不觉得他可怜,但是也不好直接跟小荷说,只能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你说得对,他实在是太可怜了,明明是正夫,却被别人说成是小三,这么一说,我都替他觉得委屈,他现在是不是还在后花园练习站起来?” 小荷点了个头,“是,文公公和无双护卫陪着。” 明香又正儿八经地说道,“嗯,为了安抚他受伤的心灵,我也去后花园,给他加把劲,为他日后能站起来献出自己的一份力。” 说完就大步走出东苑,脚步快得不像个已经怀胎四月的孕妇。 可是小荷怎么想怎么觉得自自家主子说的话实在是奇怪的很。 咱们的景王妃很快就走到了景王练习‘站起来’的后花园,她过去之后没有打扰姬长景卖力的‘表演’,而是坐在园中八角亭中,默默地观赏了一番自家男人难得的表演。 还别说,姬长景这演技真是杠杠的,要不是她知道那家伙的双腿完好无损且强劲有力,看着姬长景在文公公的搀扶下费力地从轮椅中试图站起来,又因双无力而失败地跌坐在地上,这样反反复复几十次,还真是令人心酸的励志男儿呀。 大概看了姬长景那样站起来又跌倒五六次,明香才迈起小碎步向他走去。 途中,明香还十分配合得蹙起秀眉,脸上是同样精湛的担心与忧虑。 就是这时,姬长景站起来了,大家看着他们的王爷终于奇迹般地站起来而没有跌倒在地了! 在后花园或者是正在假装自己忙着手头上的修剪枝丫工作,或者是来打扫卫生,还有假装自己来浇水的,这些府里的小厮丫鬟此时无一不爆发出激烈的掌声誉欢呼。 因为他们的王爷在历经无数次的失败后,终于第一次站起来了! 知道姬长景其实并没有瘸腿的无双和文公公还有咱们美丽的景王妃,“.…..” 明香中途被这雷声似的掌声给震得停住了脚步,可是她这一听,就被不知情的热心的仆人们当做是因为太过激动了,激动得连路都忘记走了。 他们当中有人说,“肯定是因为王妃过来了,王爷看到王妃,所以才能站起来,我想,这就是爱吧。” 第八十七章 姬长景被试探 说这话的是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正处于对爱情充满幻想的时期。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被难得带有一丝暖意的春风一刮,就刮到了明香的耳朵里。 然后更奇迹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姬长景不知是受了什么鼓舞,他竟然艰难地向明香走了几步,这几步看着就跟刚刚学走路的婴儿一般,向着站在自己对面的人满怀着欣喜蹒跚着脚步走过去。 姬长景跌跌撞撞地向明香走过来,然后在即将要到明香面前时,突然向后倒去,明香眼疾手快,一伸手就揽住了他的腰,然后力挽狂澜地将比自己大那么多块头的姬长景徒手捞了回来。 整个后花园震惊了几秒,然后就是一阵比刚才姬长景站起来时还要激动的掌声与欢呼,有一些心思单纯的小妹子甚至激动的掉了眼泪。 然而文公公和无双却道他们的主子脸皮在不知不觉当中又厚了几分。 明香抱住了姬长景,眼里在说,“还能再不要点脸吗?我一个孕妇竟然能够徒手扶住即将要倒地的你,是不是自导自演上瘾了呀。” 姬长景笑得温煦如春风,全身的力气只倾注了三分挂在明香身上,他同样用眼神与明香交流,“本王要让大家都知道,王妃是我的药,只有你,才能让本王站起来。” 然后没几天,姬长景为了明香能够站起来的消息又风一样的传遍整个上京城,可这次的消息却是比上次景王妃与绝王的八卦轶事还要让人吃惊的。 谁不知道景王是从小的腿疾,有些不知情的人甚至以为景王这腿疾是打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毛病,是天生的,是治不好的。 可是眼下,景王竟然能够站起来了。 大家不禁感叹,真是趣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但不得不说,这件事情完全将之前明香与姬长绝之间的传闻给覆盖了。 姬正康乍一听姬长景破天荒的在自家后花园里站了起来,一时还有些懵住了头,不过震惊过后,马上就是不安与忧心,他以关心儿子腿疾为由,将姬长景召进了宫。 姬长景还是坐着轮椅出现在姬正康的御书房,现在还没到复印开朝的时候,所以也没有什么政务需要忙活,姬正康这还是除夕过后第一次见去年一直被他拘在宫里给他处理政务的姬长景。 姬正康仔细打量着姬长景的腿,眼神毫不避讳,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的腿,都快被他盯出花来,然而这热切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反倒是带有一种苛责,就是带着这样一种心态,姬正康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老四,朕听说你前几天站起来了,这是真的?”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那天确实站了起来,不过却是一时在药物的刺激下,再加上心理上的暗示,才站起来了一小会儿,后来的几天,儿臣又试着站起来,可是却没有成功过。” 姬长景眼神黯淡,里面有说不出的失望。 话音一转,他又说,“不过儿臣府里的药医正在研制治儿臣腿的新药,药医说,上次的药性可能不太对,待他研制出新药,再给儿臣的腿用上。” 姬长景短短的几句话让姬正康的心思转了无数八百个弯。 他当初放心的把明安廷的孙女指给他,就是看中他不良于行,把明香嫁给他,不仅可以打消其他皇子争夺明香的心,还能够拖住明安廷滔天的声望。 可现在让他放心的老四,竟然有机会站起来,对于姬正康来说,这可真算不上是什么值得开心庆祝的好事情。 尽管他才从对方的话语当中,得知老四的腿也不一定就能够真的重新站起来,但是既然已经成功了站起来了一次,那么这就已经是一种隐患。 不管姬长景以前如何无权无势,只一个明安廷,就可以让他成为众位皇子当中的领先者。 而且就算他恶意揣测地说起来,如果明安廷真的有一天包藏祸心,他动起武来,姬正康自己也没有一点办法的。 想到这,姬正康眯起双眼,“如此甚好,不过朕担心你急于求成,反倒会伤了腿,就算要恢复双腿,也要注意千万不可胡乱用药,别矫枉过正了才好。” 然后以关心他的腿为由,他传来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所有太医都来看姬长景的腿。 其实姬长景心里十分清楚,姬正康叫这些太医来,不过是想确认他的腿是否真的如枯木逢春,柳暗花明罢了。 太医来了之后,姬长景十分配合的让七八位老太医一一检查。 “怎么样,景王的腿可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在姬长景离去时,姬正康迫不及待地问道。 然后这几个太医像是约好的一样,全都对姬正康摇摇头,叹叹气,以示姬长景的腿毫无“生还”可能与迹象。 这下让姬正康松了不少气,不过落在他人的眼里,他这分明就是一个失望的父亲的神态。 又问了一句,“可是他前几日站起来了一次,难道就没有一点能够重新走路的机会?” 他可不想为了牵制姬长绝,而又养出了另一个姬长绝,甚至比姬长绝还更强大的他无法掌控的皇子。 太医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他们派了一个代表说话,“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景王殿下的腿已经实在是废了太久,里面的肌理与正常的双腿生长完全不一样,换句话说,景王殿下的腿还未正常发育,就提前步入了老年人的状态。” 有了这些太医院资历最老,医术最高的老头们一致的斩钉截铁的否认姬长景的腿有重新走路的可能性,姬正康顿时放下心来。 出了宫门的姬长景,脸上浮起了一抹冷笑,他这个父皇果然最关心还是他手中的皇权,当他听到姬长景真的能够站起来时,那眼里突如其来闪现出的杀意,可真是再一次寒了他的心,索性他姬长景对这个虚伪的父皇早就没了任何期待。 姬长景能够站起来这个件事情不仅皇帝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情况,明安廷同样关心,所以他从宫里出来又直接去了明府。 明香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一般明安廷与姬长景聊事的时候,都是单独在明安廷的书房,这次明香却也被叫了进去,看来明安廷不只是听说姬长景能够站起来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姬长景一进书房,明安廷不知用什么功夫把书房门一关,瞬间踢了一脚出去,正对着姬长景的正面命门。 可把旁边的明香吓得心脏都停了一拍。 只见姬长景突然一跃而起,旋即往侧面一个转身,就躲过了明安廷的脚。 “哈哈哈哈哈,”被躲过自己踢出去的一脚,明安廷反而大笑,“你这小子,连我都被你骗过去了,你这双腿可是瞒得世人辛苦啊。” 虽然姬长景是个瘸子,他也并没有嫌弃这个孙女婿,只要明香喜欢比什么都重要,可是若他是个身体健全,体魄强健的孙女婿,他只会更高兴。 姬长景知道自己在明老将军面前是瞒不过去了,瞧了一眼旁边还惊魂未定的明香一眼,他回过头来对明安廷歉然一笑, “对不住了,明老。我不是有意要瞒您,只是我的情况,您也明白,装瘸实在是身不由己。” 明安廷拍了拍明安廷的肩膀,“我当然明白,也没有一点为难你的意思,相反,你是明香的丈夫,知道你其实身体这么能抗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看你方才躲我的那一个动作,功夫不错呀。” 习武之人看中人的体魄,明安廷只一眼就能看出姬长景身上的功夫不错,“等有机会,咱们切磋切磋。” “恭敬不如从命。”姬长景回道。 明安廷在旁边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明香面前晃了晃手,“怎么啦傻丫头,还没回过神来?” 姬长景宠溺一笑。 明香动作缓慢的看了看书房里另外的两人,“爷爷您,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刚刚她差点以为明安廷因为姬长景瞒他自己双腿正常的事情而愤怒得真的要揍姬长景。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偏袒你夫君了,看来是爷爷快要失宠咯。”明安廷故作伤心难过状。 明香连忙上前哄他,“哎呀,爷爷,我哪有啊,您跟我夫君在我心里是一样重要的,不!您比他重要!” 然后就见明安廷跟个孩子似的,乐呵乐呵。 乐呵完之后,明安廷示意明香先出去,自己去别处消遣去,他与姬长景还有一些事情要聊一聊。 姬长景却说,“让香儿留在这儿听着吧,没事的,我的事情她全部都知道。” 明安廷又是一愣,他当然能看得出姬长景对明香是真心,不过夫妻之间能够互通有无,这是更加难得的事情。 于是明香就留在了书房,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当然她偶尔还会插上一两句话。 姬长景的腿是好的,明安廷当然是高兴,可高兴归高兴,“只怕日后皇帝会对你有所猜忌,以后行事你可就更小心了。” 第八十八章 明老请穆老喝茶 只因姬长景双腿健全,再加上是明安廷的孙女婿,这世上就不知多了多少双盯着他的眼睛。 “这点明老不用担心,今天我刚从宫里出来,为了以示关心,临出宫前,父皇几乎将太医院但凡有点资历的老太医都叫来看过了我的腿,我想父皇应该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说这句话时,姬长景眼里满满的都是嘲讽。 明安廷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可是除了皇帝,可还有其他眼睛盯着你呀,我瞧着绝王可不会像皇上那样好糊弄的。” 姬长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其实他早就对我的腿有所怀疑,只不过没找到确切证据,否则怕是早就捅到父皇那边去了。” “看你如此不在意,看来你是有办法应对绝王了对吧。”明安廷也算是放心,他开始悠闲自在的慢慢喝起茶来,顺便琢磨着什么时候与姬长景切磋武功,试探一下对方的身手。 却没想到姬长景含蓄一笑,然后摇了摇头,明安廷刚还放心下来,现在又疑惑起来,可看他如此轻松的样子,应该是胸有成竹才是啊。 接下来明安廷就听到姬长景说,“我现在虽没有应对姬长绝的办法,可是我却有应对父皇的办法。” 明香插话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不怕姬长绝把你的腿其实是健康正常的给告诉皇上,因为你有能让皇上拿你没办法的办法,对吧?” 说完,明香眼珠子闪闪发亮的看着他,就等着他肯定自己的猜想。 姬长景没有让她失望,他夸赞道,“我的小可爱可真聪明呀。”夸的同时还轻轻的捏了一把人家因为怀孕而有些圆润嘟嘟的脸蛋。 明安廷咳嗽了几声,这小两口感情好,直接就在他面前腻歪,心中不由感叹,现在的年轻人啊。 明香听见她爷爷的咳嗽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然后就乖乖坐在一旁,继续安静地听着。 却见姬长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果然是脸皮厚的人,他若无其事地对明安廷说, “明老,您可能还不知道,从去年年下开始,我所接触的朝中政务很繁琐但也很广泛,其中不仅有涉及到朝中六部,甚至连父皇推行的国政我也甚是了解,说句恬不知耻的话,到时候父皇想要防我,只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言一语,无一不透露着姬长景的自信,但是明香知道,他能够像现在这样说话如此轻松胸有成竹,那都是经过了无数千百遍的磨练与打压,以及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忍辱负重,才能有现在这样,只要他一句话,仿佛就可以摧毁某个有权有势高高在上之人。 既然姬长景都这么说了,那明安廷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有个如此懂得运筹帷幄的孙女婿,也算是一件欣慰的事情, “那我便放心了。”然后明安廷又瞅了眼旁边老实坐着的明香,“话说回来,之前姬长绝放任那些不实的流言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子也看得出他铁定是暗藏了什么不安分的心思,可我说要去打压那些故意传流言的人,你们却阻止……” 转头他又含着不明意味的眼神看着姬长景,“难道你不会感到愤怒吗?” 一个男人,最忌讳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盯上,而且还是实力不弱的人。 姬长景明白明安廷的意思,他走到明香身边,将她的手握住,放在自己的心口,与明香对视了一会儿,其间两人皆是含情脉脉不可言说,随即他看向明安廷, “姬长绝不管安了什么要不得的心思,明香也是我的,她爱的是我。这一次他所做出来的事情,我当然也不会就这么放过,总会让他付出点代价。他有本事在外面大放厥词,那我就折了他在朝中六部的羽翼。” 说话人的语气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可是这话说出来绝对能让不知情的人冒出森森寒意。 这便是姬长景,谁也别想惹他心爱的人,否则必是十倍百倍的奉还。 若是这话是给别人听了,可能还会觉得姬长景小题大做,但是明安廷听了却直呼大好。 景王夫妇在明府吃过午饭后,便一起去香记茶楼打个转,这次明安廷也跟着。 说起来,自己孙女的这家店他去过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难得今天高兴,他还派人去穆王府约了穆老王爷,让他没事的话,上香记茶楼喝个茶看个戏叙叙话。 在穆王府正和自己的小辈们谈论古诗的穆老王爷,一听明安廷竟然约他去香记茶楼,立刻放下了自己手中不知出自哪位大诗人的手稿,连忙坐上府里脚程最快的马车,往香记去。 开玩笑,这香家茶楼的茶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喝上的,尤其是那石茶,真是太难喝到了,今天难得有这么好的事情砸到自己头上,穆老王爷能不乐不思蜀嘛。 他一进茶楼,刘贵立马就迎了迎他,“穆老王爷安好。” 穆老王爷一挥衣袖,免了刘贵的礼,“小刘啊,明安廷这个老头子来了没,他约我来这里看戏喝茶的。” 言下之意,我虽没有定茶位,但是你家老板的爷爷请的我,你可得给我好好安排,这喝茶两个字咬得极为重,生怕人家刘贵不懂他的意思。 刘贵当然看出这位穆老王爷是极其好他家的茶,不过是心里觉得穆老王爷这般着急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刘贵面上不显,他忍着笑客客气气地说,“回穆老王爷,我家老将军刚来不久,您随我来,我这就带您上去找他。” 穆老王爷跟着刘贵上了二楼,并没有进包厢,明安廷就坐在二楼一处茶桌,只因地理位置的原因,楼下的人看不到明安廷那个位置,所以穆老王爷也就没看到。 但是他一坐下来之后就发现,这个位置看起来偏,视野却极好,坐在这个位处二楼戏台斜对面的茶桌,不仅能将戏台上的戏看得清清楚楚,一楼的人和事也都尽收眼底。 这也就是说,刚才穆老王爷那么着急的样子,明安廷这个老家伙铁定是看见了。 “好你个明安廷,坐在这儿是不是看我笑话了?”穆老王爷指着有些憋着笑的明安廷,手上却没忘记端起明安廷对面那个刚刚满上了热茶的茶杯。 明安廷摇头笑说,“我说姬怀穆,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看把你馋的。” 穆老王爷一点也不在意对方说的话,他先是急切的喝下去一口石茶,然后又自顾自的慢慢的闻起了茶香,仿佛自己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白了明安廷一眼,“你个糙老汉子懂什么,像石茶这样的绝世好茶,如果能让我天天喝,我就是少活几年也是值得的。” “嗯,我是糙老汉子没错,可就是我这个糙老汉子有喝不完的石茶哦……” 说起这个,就让穆老王爷羡慕嫉妒得牙疼。 可是接下来明安廷的话让他瞬间满脸笑容,只听明安廷说,“你这么细化石茶,我干脆让明香那丫头给你整点儿带回穆王府去,你看怎么样。” 穆老王爷激动地差点没拍手叫好。“很好啊,啧啧,真没想到,你还会有怎么人性的一天,真是人活得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见着。” “嘿,我怎么听你这话有点损我的意思啊!”明安廷故意带点愤怒的表情。 穆老王爷连忙稍加安抚,生怕他对面这个离石茶最近的老头子一个不高兴就不给他石茶了,“没有没有,镇国将军一直都是个既正直善良又悲天悯人的血性男儿啊!哈哈哈哈……” 他这笑直接把拥有石茶的主人招了来。 明香推着姬长景走近,“穆老王叔,什么事情让您这么高兴呢?”姬长景温润的嗓音让穆老王爷转过了头。 明香在人转过来时就打了招呼,“见过穆老王叔。” 看清来人,穆老头子说,“哎呀,是你们呀,哦对了,小景,本王听说你能站起来了,你的腿现在情况怎么样啊?能不能恢复走路?” 姬长景摇了摇头,神色却并没有灰暗,仿佛一点也不在意。 但穆老头子觉得他这个故作坚强,“别难过,你还年轻,说不定日后就有治好腿的良药出现。” 姬长景道谢,然后与明香一同入座,这个四角茶桌刚好一人占据一角。 “你这老头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明安廷哭笑不得的埋汰了一句。 穆老头子没放在心上,旋即又说,“不是说那石茶有强身健体之功效吗,你娶了明香,应该日日都能喝上石茶吧,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一些?” 姬长景点头说,“身体的确比以前强健许多,只是我这腿大概是好不了的,毕竟是小时候落下的残疾。”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姬长景是如何瘸的,穆老王爷是知情人之一。 第八十九章 老夫老妻 当年姬长景被姬长绝放狗咬伤腿,以至于姬长景再也不能与正常人一般行走,终日只能与轮椅为伴。 可是造成这样惨痛结果的始作俑者却,却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以至于后来人们都不太记得上阳国的四皇子的腿疾不是天生而是人为。 可惜人微言轻,从前的姬长景纵然生在帝王家又如何,被如日中天的太子和其他尊贵无比的皇子压着,姬长景只能做个安安静静的柔弱王爷,终日待在自己的府邸,几乎被人遗忘。 穆老王爷忽然意识到,现在的姬长景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说起来,他从前倒是不知这个皇侄孙竟然满腹经国之才。 “你也不必太过介怀,倒是现在,你也算是苦尽甘来,娶了个贤妻,也逐渐受皇帝重用。”穆老王爷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说些场面话来安慰安慰姬长景。 “不过,本王私心觉得,你的才能真不比绝王那小子差。”末了他还加了这么一句。 姬长景一笑而过。 明安廷说,“只可惜皇上看不到,只把他当成牵制绝王的工具。” 然后两个老人把茶当酒喝,明香眼见着这里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重,不过她知道爷爷越穆老王爷来是有一定目的的。 “当年景王的腿是如何瘸的,穆老王爷应该很清楚的吧。”明安廷忽然问了一句。 穆老王爷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当年……这件事情发生时,本王就在附近,也算是目击者吧。”他把姬长绝当年如何放狗咬人的事情回忆了一遍。 “哼,明明那么多的目击者,可惜不是被封口,就是被杀。皇后与还是太子的姬长绝可谓真是一手遮天。” 明安廷当时在外领兵打仗,景王是如何瘸的他并不清楚,也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何事,更何况他对皇家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但如今姬长景已经不是外人了。 他还是第一回听到姬长景双腿残废的事情发生经过,真是残忍啊,当时的姬长景不过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啊。 明香和明安廷一样,也是第一次亲耳听到姬长景经历过如此血淋淋的伤害,虽明知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多年了,可她依旧心疼得跟被人揪起来一样,忍不住握住男人习惯性放在腿上的手。 姬长景微微一笑,他仿佛知道明香要说什么,直接回答道,“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我早就不疼了。” 明香默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手上的力道与温度一直在告诉男人,她还是很心疼。 明安廷却因为气愤而拔高了声调,“不疼了难道就代表你没有受过伤?就算事情过去了很久,可它依旧发生过,我就不明白了,皇帝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对此事就这么草草了事!” 穆老王爷是个文人,他乍一见明安廷发怒,内心深处是有些怵得慌,不过碍于自己年纪好像比明安廷还要大些,实在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能默默的挪动了自己的屁股,坐得稍微离正在火头上之人远一点。 然后又弱弱的说了句,“就是就是。” 明安廷腾出眼睛来瞅了眼姬怀穆,有些好整以暇的开口,“既然穆兄也觉得如此,你可愿意站出来为景王说句话。” 穆老王爷一听‘穆兄’两个字就已经猜到今天这顿茶就不是这么容易喝的,“本王能做什么?” 虽然不能说姬怀穆是个胆小怕事之人,但他的确一直都秉着明哲保身的人生哲理,才能历经三朝却依旧享受荣华富贵。 一句话,他并不喜欢出去挑事,只想当个闲散王爷。只可惜,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而且话都被自己说到这份儿上了,今天恐怕是明安廷说什么他都不好拒绝的。 只听明安廷说,“穆兄放心,我也不会为难你,只需你在与你那些个小辈们谈书论诗时,将此事有意无意的说与他们听就是了。” “只需这样?”姬怀穆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只需这样。”明安廷肯定回答。 穆老王爷重重的点了个头,语气又变得跟刚上楼时一样中气十足,他拍拍胸脯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 明安廷笑了,“阿香,店里面石茶叶还有没有?有的话给穆老王爷包点儿带回去。” 姬怀穆一听,眉开眼笑,心里乐呵呵。 得了好处,回去之后姬怀穆果然没忘记自己答应过明安廷的事情,照着做了。 又过了几天,正月十五如期而至。 上阳国极其重视上元佳节,一年之计在于春,百业待兴,上元节就是真正的开始。 皇帝皇后会在这一天到宫里面的国寺拜神祈福,祈祷这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而老百姓们呢,他们有自己的方式,来突出这个节日的隆重。 就比如说在上京城里的满河的花灯,和那大街上挂满的各色各样的灯笼,以及一入夜大街上的人潮拥挤。 尤其是上京的那条直接从城门口通到皇宫的主街。 这天,明香在王府学着师傅自己做了一个灯笼,虽然做工不如专门做灯笼的师傅这般精细,不过明香自己做的这把灯笼胜在所用材料都是上乘,从外观上看来,竟然也有一丝与众不同的……用姬长景的话来说就是与众不同的美。 “天怎么还没黑呀?” 在等天黑的明香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上自己的灯笼出门转街,她一直在瞧着外面的夜色,一会儿巴着窗,一会儿站在门槛上,这会儿她直接坐在姬长景书房的门槛上,手肘撑着双腿,手掌撑着自己的小脸,心情激动又百无聊赖的看着天空。 从后面传来姬长景好听又宠溺的声音,“总会黑的。”看着明香的背影,他觉得十分好笑,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明香怀了孩子的缘故,她越来越有些孩子气了,就像现在,她就跟个孩子似的,在等着天黑,然后能够拿着自己新做的灯笼出去游玩。 看见这样的明香,姬长景不自觉就弯起嘴角,用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语气说,“你越是盯着天看,这时间就过得越慢,还不如进来,帮我磨磨墨,只消一会儿,就天黑了。” 明香没有站起来,她直接扭过头去看男人,“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说话时,姬长景已经走到了明香的身后,一伸手就将人捞了起来,往里面走去,“冬天才刚过去,这外面的风还是很冷的,吹多了容易着凉。” 姬长景将人放在他书桌前靠近自己的座椅旁的一把垫了厚厚的垫子的软椅里,这把椅子是专门为明香设置的,坐上去舒服的很。 “来,磨吧。”姬长景将墨条放在明香的手里。 明香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砚台里打转,墨水越出越多。 她往旁边男人的桌案上瞅了几眼,姬长景在作墨水画,画里是谁不言而喻,“我刚才明明没有磨墨啊,怎么你就差不多画好了我磨墨的样子?” 画里面的人身上所穿的衣服正是明香现在身上的,她手里握墨条的样子都与画里面的人一模一样,恬静而又美好。 明香忽然想起了一句词,岁月静好。 “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早就刻在这儿了,你红袖添香的样子我自然提笔就来。”姬长景闲着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明香被这猝不及防却又如此润物细无声的间接告白整得有些微微发烫。 她凑到姬长景的左手边,仰起头认真的看着男人的脸,从额头,到眉毛,再从眼睛到鼻子,嘴巴,仔仔细细一点一点的近乎膜拜的……瞅着,最后却从嘴里蹦出一句,“你说咱们算不算老夫老妻?” 姬长景被明香这样静距离盯着看,一点也不觉得不习惯,因为这是明香最爱干的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原本还专心的看着自己的画,听到明香问这么一句,他将自己闲着的左手一伸,就将明香拉进怀里。 “你自己看。”姬长景示意明香看前面的画。 原本只有明香磨墨的身影,现在旁边却多了一个姬长景,画面很是和谐。 姬长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们不仅是老夫老妻,还是恩爱夫妻。 明香靠在姬长景的怀里,开心的笑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果然黑了。 姬长景亲手给明香披上裘衣,自己则坐在轮椅里,按动开关,两人也不乘坐马车,直接走着出去。 后面几米开外跟着无双和文公公,当然还有十几名的暗卫隐在暗处,随时跟着保护着他们的主子。 整个王府处处挂满了美丽的灯笼,明香提着自己做的灯笼别提有多开心,路上也一直到处看着已经被点亮的花灯。 两人一到主街,果然是人潮涌动,熙熙攘攘。 不远处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真是灯笼多人也多啊,不过这街上的美人更多!” 好久不见的张远站在一处花灯之下,灯光摇曳,他手中的扇子也慢悠悠转着。 第九十章 引起同情 张远的身边跟着几个年轻的京中翘楚,有些是已经在朝廷任了职,有些家中殷实却志在诗书,反正都是一些翩翩公子,他们走到一起也算是今夜的一道风景。 因为明香发现已经有很多姑娘们往他们那边或悄悄,或明目张胆的投去了自己的目光。 不过张远说的话却是对着刚来的明香与姬长景说的。 “这街上美人是多,可是怎么不见张远公子瞧上一个呢?”明香接过了张远的话头,张远也算是香记的常客,与香记老板偶尔谈上几句话在别人眼里绝对不会觉得奇怪。 张远笑得十分的矜持含蓄,“惭愧惭愧,今夜这街上美人虽多,可大部分其实都已经是有了主的,不行你瞧,那边,那边,还有那边,你看这些美女们刚刚身边还没有人,现在却是才子相伴,我怎么好意思去打搅呢。” 明香顺着张远手中扇子所指的方向一一看了个遍,果然是郎才女貌,一对对的鸳鸯。 张远回过头来看了看守在明香身边的姬长景,又对着明香摆一个这街上美女虽多,却大部分有主的道理,“其实也不必看别人,只瞧你自己就知道了。” 张远与自己身边的一众朋友们笑道,“谁不知香记老板的气质与容貌乃上京一绝,景王殿下当真好福气,有美妻如斯。” 明香当众被人夸了一把颜值,姬长景也被人羡慕了一把。 “只可惜……”这时传来了一句略带伤感的发自内心的叹息,是站在张远左后方的年轻人开口说的,“如果景王殿下这双腿能够如同正常人一般,彼时二位定然是比现在还要被人羡煞的一对!” 这位年轻人说的没错,不过看他这情绪有些高昂,看来是已经听说了一些事情。 张远一收扇子,对刚刚开口说话的年轻人说,“姬复,我记得去年你还说这天下的幸福夫妻模范,景王夫妇当属模范,怎么现在听你这话,倒是有些……” 刚刚那个年轻人是穆老王爷的庶孙,因穆老王爷对于他们这一辈的教育上学之事还算一视同仁,所以虽然姬复是个庶孙,却也受着穆老王爷亲自的教导,也就是说,前几天穆老王爷承了明安廷的托付,他回去将姬长景双腿如何瘸之事说与了穆王府的一众小辈们听。 被张远一问,姬复将他前几日听到的骇闻吐露给大家听,他说话声音因带上了个人情绪,音调有些拔高,情绪激昂,所以吸引了街上很多人围了过来。 “你们可知景王殿下的双腿为何像现在这般?”姬长景被人指了也没有觉得那人无礼,只是非常坦然的接受周围人的打量。 很快姬复自问自答,“我想很多人以为咱们的这位景王殿下是天生的身体有恙,不良于行吧,说实话,在三天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就在三天前,我的祖父谈起了一桩内宫旧事。” 说到这儿时,他看向此时人群之中的焦点,坐在轮椅里安安静静听着自己故事的景王殿下,问道,“景王殿下,您的腿是被前太子殿下养的藏獒所咬残的,对吧。” 他这话一出,明香听见周围人吸气的声音,被狗咬残腿,只稍一想,就会觉得头皮发麻,甚至会有一种自己的腿被狗咬了的酸软疼痛的错觉。 姬长景只一笑而过,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张远当然知道姬复的祖父是谁,问道,“你说的这件事是穆老王爷告诉你的?” 姬复点了头,“祖父是这件事情的目击者,听祖父说,当时在场的一众宫人不是被封口了,就是被打杀了,为了维护当时已经是太子的绝王殿下,堂堂一国皇子被狗咬残腿,就这么被一概而过,真是让人寒心。” 他这话可以说是准确度十分高了,穆老王爷说出来的话不可能造假。 众人看向姬长景的目光都变了。 明香见姬复将事情讲得差不多了,于是对姬长景询问道,“王爷,咱们去前面的灯谜市看看吧。”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场围过来听故事的人都能听见,于是纷纷给她们让出了一条路来。 明香走时,还听到了好几句叹息声。 “太可怜了,原来景王爷的腿居然是被狗咬残的,该得多疼啊,想想都觉得可怕。”一个女孩子说道。 一个书生说道,“谁说不是呢,可是你看,景王爷现如今也算是身残志坚了,家父在朝为官,他经常夸赞景王殿下德才兼备,有治世之才,从前却是被埋没了。” “可惜啊,若是景王殿下双腿健全,以如今皇上如此器重的情况来看,被立为太子也是有可能的。” “这位大哥,你真相了。不仅如此,上回云州雪灾你知道吧,整个云州城的老百姓都是对景王殿下爱戴有加呀,景王殿下不光有能力,还有亲和力。” 又有人感叹了,“上回不是还听说景王殿下在自家院中站起来了吗?你们说景王殿下这腿有没有可能好起来?” …… 明香和姬长景逐渐走出了这些话音的圈子,来到了灯谜市,这个灯谜市呈蛇形蜿蜿蜒蜒一直延伸至主街与八宝街的交汇处。 灯谜市挂满了五彩缤纷的灯笼,每个灯笼下面又挂了一个灯谜,只要人们猜出了谜底,那么这个灯笼就归他所有,猜出谜底之人可以拿走这个花灯。 明香推着姬长景来到灯谜市一个银色支架白色灯笼布,布却不是普通的布,只看面料就知道是上乘的锦缎,上面绣了游龙戏凤。 “你看,这灯很是别致,做工精细不说,最难得的是这上面的刺绣,真是栩栩如生,这条龙和这只凤的眼睛绣得可真好。” 明香手已经摸了上去,然后又看了眼自己做的灯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做的这个灯笼可真够差劲的。 她又看了看上面挂着的灯谜: 情人相近本无心。打一字。 “情人相近本无心,情人相近本无心……”明香低声呢喃了几遍,可是脑子被她搅混了也没想出来,只好求助与后面的男人, “情人相近本无心,打一字,会是什么字啊?” 姬长景好笑的看着她,“这么简单你猜不出来?” 明香感觉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可是她就是想不出来,但是这把灯笼这么好看,是她想要带回家的,于是她撒娇道,“这么简单你就快告诉老板谜底吧,这个灯笼这么好看,等下要是被人先一步拿走了,我可就要难过了。” 姬长景被明香撒娇的语气迷得日常三魂去了五道,他拿起明香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一个字。 是一个倩字。 “倩?”明香问道。 “嗯。” 明香得了谜底透过灯笼看向后面管着灯笼的老板,“老板,这个灯笼的谜底是一个倩字,对不对?” “哎呀,是景王妃呀,您真是太聪明了,谜底就是一个倩字。” 明香高兴的说道,“那这个灯笼我是不是可以拿走了?”说着她已经示意后面的无双来帮她取下灯笼来。 “景王妃请慢,”老板从影影绰绰的灯笼后面走了出来,像明香和姬长景行了礼。 明香还以为这老板要出尔反尔,不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这灯谜市不是说只要猜中了谜底就可以带走灯笼的吗?” “的确如此,只是这灯笼的原主人说,要留下猜中谜底之人的名字。” 明香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大大咧咧手一挥,“我的名字你不知道?还是他的名字你不知道?你直接告诉那人不就得了。”明香笑嘻嘻的指了指真正猜中谜底的姬长景。 老板却略微苦笑,“王妃有所不知,这灯谜市的灯笼大部分出自京中未出阁小姐之手,每年的这一天,都是凑成人们好姻缘的一天。这灯谜一猜,谜底一揭,猜谜之人留下姓名,报之与出谜之人,日后指不定会有什么姻缘。” 明香听到这儿,已经明白了老板的意思了,她转头去看姬长景,“那要不留下你的名字?” 这句话再加上她的眼神,分明是别有深意。 姬长景现在是明香一皱眉一撇嘴,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于是忙拒绝道,“这怎么好,还是留王妃的名字吧。” 明香皮笑肉不笑,“呵呵,可是这谜底不是你猜出来的吗?” 姬长景机智回道,“可这灯笼是你想要的,本王可一点儿也不想要的,本王只想要你手上的那把。” 老板眯眼笑起来,他擦着二人说话的间隙插嘴,“王爷跟王妃感情真好!” 最后也不知二人通过了什么协议,反正留了无双的名字就是了,不过灯笼却还是归了明香。 姬长景又在流光溢彩的八宝街给明香买了一只莲花灯,两人来到城中最大也是唯一的一条河的河边,明香许了心愿,把莲花灯放入了河中。 回去的路上,姬长景问,“你许了什么愿望?” 明香一脸傲娇,“就不告诉你。” 姬长景心道,“怎么办,很想立马办了她?可是药医说孕期房事要节制!” 第九十一章 姬正康被逼无奈 正月十六,开朝复印。老百姓们又开始新一年的劳作,朝中文武官员拿出歇了半月的官服,一丝不苟的穿上,天还没亮,就从各自的府中出来,踏着凌晨的风霜,开始他们今年的第一次上朝。 其中大部分的官员手中都准备了一个折子,他们或多或少的,有些事情需要禀报。 然而这一回,其中有一部分在朝廷之中资格老,有地位,又没有站在绝王殿下阵营的官员,他们手中折子里似乎都写了同一件事。 那便是给景王殿下的双腿残疾给一个说法。 一般每年的第一天上朝,除了一些例行的琐事,也没什么大事要商讨,都是轻松来轻松去,可是今天,姬正康正揉着自己的眉心,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底下十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纷纷奏请将当年景王殿下双腿残废之事公之于众,并还景王一个公道。 这些言辞恳切却又不失愤慨的老家伙们,大部分都是已经退居庙堂之外的,他们虽没有官位在身,可是个个都有许多的门生在朝中任要职,尤其是朝中六部,皇帝哪一个都不想得罪也不想真的红脸。 尤其是,皇帝看着那个满头白发,身穿布衣,曾经教过自己的帝师,他老人家竟然都来了,也是为景王之事来的,姬正康的脸色能好得了吗? “老师,您怎么回了上京也不派个人先来告诉朕一声,朕也好安排好人去接您啊,您这一路走来辛苦了呀。”皇帝想要回避大家的问题,便先说些虚礼。 这个已经隐居的帝师名叫欧阳荀,已年近八十,曾教过三代帝王,姬正康便是他教过的最后一位皇帝。如今享誉天下文豪之名的张远也是他的得意门生。 自从告老朝廷后,这位欧阳荀一直隐居在西南的青城山,这青城山便成了世上尊崇欧阳荀的学子趋之若鹜的风水宝地。 欧阳荀也是来者不拘,只要是诚心来求学的,不管是布衣,还是锦缎,他都一视同仁,是以,这位欧阳荀老者所享的盛名之望,便是他走到世上的那个角落,都有人好声招待。 就是这样桃李满天下的欧阳荀,现在正站在这朝廷之上,痛斥当年的让人闻之惊寒的景王被狗咬断腿之事。 面对皇上故意岔开话题的欧阳荀,对于皇帝的那一套虚礼他仿若未闻,依旧义正言辞的,落在皇帝眼里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却礼数周全的开口说道, “皇上,当年之事,有穆老王爷做证,可是您当时的做法是否太过有失于偏颇。当时的绝王殿下做下这等残害同胞之事,时候也不知悔改,可见德行有亏又狂妄,可皇上竟然册立其为太子,又是否被蒙蔽了双眼。如今这件事情连身在山林的老夫都有所耳闻,更不用说世人了。” 欧阳荀说出来的话,句句直指姬长绝,也正面指出皇帝的错处,可是满朝文武百官没一个人敢站出来反驳。 皇帝的脸皱得跟便秘了似的,“老师,您是要逼朕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你要朕如何?” 欧阳荀继续说,“虽时隔多年,但那件事情对景王造成的伤害依旧在,且这件事情如今的影响十分恶劣,世人众口铄金,皇上,为了您的形象,老夫劝您重新给景王一个说法,其实也是给世人一个说法。” 同时明安廷在一边也是脸色不愉,姬正康都没敢往他那儿看。 最后没法,姬正康看了一眼站在那儿咬紧牙关没说话的姬长绝,叹了一口气,“那便削了绝王参政之权吧。从今日起,绝王不得踏上朝堂半步!” 没想到姬长绝不怒反笑,“父皇,只是削我的参政权,怕是大家都不会满意的,儿臣建议您直接册立景王为太子得了,哈哈哈。” 欧阳荀这边的人见姬长绝说话还是如此狂妄,目中无人,不禁摇头,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姬长绝十分配合的自己离开,路过一直没说话的姬长景时,他停住了脚步。 众目睽睽之下,他狞笑了几句,然后蹲下身,与坐在轮椅里的姬长景平视,低声咬牙切齿道,“当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姬长景,从前真是小瞧你了,不过你也别得意,小心得意忘形,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时,他的手还附上了姬长景的双腿,暗自用了内力,果不其然,姬长景的腿是正常的,不仅如此,他用内力时,对方还在腿上倾注了内力反弹。 姬长绝收回手,站起身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嗬,姬长景,你可真是深、藏、不、漏啊!” 这句话他故意咬重了深藏不露四个字的音,他们周围的人都能听得见,只不过除了明安廷,大家只当他嘴上不饶人罢了,并没有想到其中的深意。 说完,姬长绝又十分霸气凌人的眼神扫视了这朝堂上的每一个人,才踏出了这个殿。 待人走后,姬正康才敢去看明安廷的脸色,“明老,你看,这样的处置您可满意?” 明安廷连拱手都省了,直接说道,“皇上是不是问错人了!” 姬正康讪讪的,又去问姬长景,“老四,当年的事情的确委屈了你,如今长绝已经没了太子之位,刚刚也被削了权,如今朕的这些皇子当中,你的地位算是最高的了,你可满意?” 未待姬长景回答,欧阳荀痛心疾首道,“失腿之痛难道是地位比得了的吗?” 姬正康被说的哑口无言,欧阳荀却摇着头继续说,“皇上啊,没想到不过十几年未见,您现在的作风与谈吐,当真是令人失望。” 说完一甩袖子,也不惧皇上是否会发难,兀自离开这朝堂。 “老师!老师!”姬正康在后面喊了几句,却没见人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姬正康没法,就算生气也不能发作,他可不想真的被天下人指摘,他是要脸面的。 “老四,你府里的药医应该还在为你腿研究药理吧?这样,朕的整个太医院,不管是药材,还是太医,你有什么需要,可不必对朕报备,直接用就是了,若是能对你的腿恢复有所助力,朕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未能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之失。” 本来不想让姬长景有站起来的机会,现在姬正康巴不得他能立马活蹦乱跳才好,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 姬长景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多谢父皇。” 明安廷却哼了一声,“只怕皇上这太医院的太医都是一群老庸医吧!否则当年景王殿下的腿就不会如此。”其实大家都十分明白,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皇上对此事一点也不上心,只怕景王的腿能够得救。 “这……”姬正康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因为明安廷说的是实话。 明安廷替他说了,“不过皇上不用担心,景王殿下如今是老臣的孙女婿,只要能治好他的腿,老臣就是找遍天下名医名药,也会在所不惜。”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说这话的重点在于前半句,毫无疑问,明安廷在提醒在场的各位包括皇帝,姬长景由明府罩着。 眼睛余光扫过众位精彩的表情,尤其是龙椅上那一位,姬长景心里升起一阵快意。 从今天开始,就没什么能够挡得住他了。 欧阳荀从宫里面出来后直接回到了他在上京的落脚处,是在城郊的一处房宅,从宫门口坐马车,直到午后快晚饭时才堪堪到家。 这处房宅并不豪华,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茅屋,只看房屋的外形,是原木搭配碗口粗的竹竿搭建而成,周围花草树木环绕而生,让人一看便觉得十分的惬意。 欧阳荀推开自己做的篱笆门,路过了一条蜿蜿蜒蜒的小河流,一簇浑然天成的杏花丛旁边的秋千架上正荡着一位青衣少女。 杏花丛因着这片地的地暖,早早的就发了新芽,一片嫩绿,秋千上的少女身着青色衣裳,远远看去,与春意融为一体,好不惬意美丽。 青衣少女见欧阳荀回来,立马从秋千上跳下来,小跑了两步,但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顿住脚步,换成从容不迫的轻缓步伐。 她走到欧阳荀面前,亲切的搀扶起欧阳荀的左手,往曲水流觞后面走去。 “外祖父,入宫一趟,着实辛苦,倩倩给您备好了茶。” 欧阳荀在宫里面的黑沉沉心情在看到自己外孙女时便转阴为晴,“还是倩倩最体贴。” 这位欧阳荀的外孙女全名叫梁若倩,母亲是欧阳荀唯一的女儿,父亲则是云游四海的江湖侠客,可惜父母死得早,梁若倩从八岁时便跟着欧阳荀,欧阳荀在哪儿,她便在哪儿。 因着从小的耳濡目染,这位帝师的外孙女举止言行十分得体,气质也是绝佳,虽有一个受万人敬仰的外祖父,却没有一丁点儿大小姐的坏毛病。 “外祖父,您在上京认识一个叫‘无双’的人吗?”梁若倩在路上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第九十二章 无双是哪家公子 对于梁若倩突如其来这么一问, “不认识。”欧阳荀说,“对了,我还没问你,昨日的情况怎么样,听你这意思,你那灯终于有人拿走了?” “嗯。”梁若倩点头。 “难得呀,我记得你这盏灯笼都做了三五年了,可惜一直没人能猜中谜底,这回你那灯笼总算是找到主人了。”顿了顿,他又问,“猜出灯谜的人叫无双?”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屋内,坐了下来,梁若倩给欧阳荀先倒了茶,才回道,“灯谜市的老板给我送过来的纸条上写的就是无双两个字。” 欧阳荀沉吟了一会儿,在脑子里搜索有关无双这个人的信息,可是无果, “我虽久不在上京,但上京的大人物还是识得的,但这个无双我确实闻所未闻,我猜他要么是个无名小卒喊不上名号,要么就是深藏不露无人知晓。不过……好不容易有人猜出你的灯谜,那外祖父便去打听打听。” 梁若倩已经年满十八,在上阳国这样的年纪大部分的女孩子不是已经成亲,怕是孩子都有了,可是她一直坚守着要找一人一心一意对她,就像她父亲与她母亲一样。 可惜一直未能出现那个有缘人,于是欧阳荀就帮她想出了抛出灯谜这个点子,灯谜是她自己出的题,但没想到的是,一连好几年,也没人猜出,她这姻缘便如同她的灯笼一样,一直躲在自己手中。 现如今,终于有个人猜出来了,还带走了她的灯笼。 欧阳荀与她一样,好奇那个叫做无双的人。 欧阳荀并没有打算在上京停留很久,这次来主要是来论一个理,但其实也算是受人之托。 托付他上京城一趟的人第二天带了厚礼来他城郊的木屋看他。 “老师,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学生无以为报,只能备上这点薄礼,还望老师收下。” 这天,风和日丽,微风带了点春天该有的暖意,张远来时,欧阳荀正在院中的曲水流觞的尽头,一块不规则的石头上,晒着太阳,手执一本上了年头的书,手边是梁若倩给他泡的一壶雪茶。 “你我师生一场,何须谈这些虚礼,你说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礼。”张远是他教过的最得意的学生,在学识上,虽然张远年纪尚轻,却天赋异禀,也是为数不多的一个能与他论辩的学生了。 可以说,欧阳荀非常珍惜他这个爱徒。 张远将自己带来的礼拆开,露出了铁盒子里的礼物原身,顿时一股沁人的茶香味儿蹿了出来,在这个春意盎然的小院中随着春风肆意飘动。 欧阳荀闻到茶香,不禁好奇的瞪大了眼睛,“这是?” “石茶。” “就是去年名满天下的石茶?”欧阳荀是个文人雅士,当然对茶有一定的造诣,也是爱茶人士。 这石茶他早就有所耳闻,可惜青城山离上京过于遥远,再加上他从不接受别人的赠礼,儿这次入京,也是匆匆忙忙的来,所以直到现在,他还未喝过石茶。 “是的。香记茶楼的老板正是景王殿下,其实这也是他让学生送来的。”姬长景当然知道金银财宝欧阳荀一定是看不上的,但是这石茶,世上应该还没几个人能拒绝得了。 这次欧阳荀帮了他的大忙,怎么说也要回报一下。 欧阳荀脸上明明有激动的神色,嘴上却义正言辞道,“景王殿下实在太客气了,而且我也不全是帮他,那件事情实在是有违人伦德礼,我作为曾经的帝师,自当有责任为人间正气说一说话。” 张远说,“老师说的是。” “不过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想要问一问你。”欧阳荀不动声色的将张远送来的礼往自己身后的石桌上挪了挪,继而问道,“你在上京可认识一个叫无双的人?” “老师为何有此一问?”张远疑惑道。 欧阳荀见张远这个反应,便知他定是对无双这个人知情了,于是就将昨日灯谜市的事情说与他听。 张远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以他对无双的了解,一个对武功极具天赋的人,能解出灯谜来? 怕是另有其人才是,这个另有其人他用鼻子一猜也知是谁。不过既然他既然让无双写了名字,必是不想显露自己,那他也就不好对自己的老师说什么了。 “无双我确实认识,他是景王府的护卫首领,武功高强,是景王殿下的得力助手。” “哦?那他人怎么样?”欧阳荀又问。 “人……老师指的是相貌,还是品格?亦或是家世?” 欧阳荀白了他一眼,“当然是人物品格了!” 张远吃了一记白眼,立马将他所知道的有关于无双‘人物品格’的词都说了出来, “无双身高八斗,深怀绝技,相貌虽不及徒儿,不过胜在武功了得,对待自己的主子是忠心耿耿。”想了想,他还加了一句,“他虽然武功高强,可是憨厚老实,待人真诚,哦,对了,他未曾娶妻。” 在景王府某处蹲着的无双,忽然连打了个三五个喷嚏。 照张远的话,欧阳荀对这个无双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还是需要亲自瞧上一样才可能放心。 “远儿,你安排一下,明日我便带着倩倩拜访景王府,只有见过人了,我才放心。” 张远,“……”张远极其怀疑,他老师明天是上门提亲去的。 不过,能瞧一瞧无双那个愣头青懵逼的样子,他倒是十分的喜闻乐见。 于是张远带着他老师寄予他的厚望,马不停蹄的去了香记茶楼一趟。 今日姬长景陪着明香在香记茶楼,明香因为怀孕,整日待着王府十分的无聊,于是姬长景就隔三差五的陪着明香在茶楼,两个人偶尔看看戏,听听书,有时候也听听茶客们聊的八卦。 这几天,明香好像在茶楼捣鼓什么新的玩意儿。 张远去时,明香与姬长景正在就扩建香记茶楼一事讨论得不可开交。 “你们要扩建茶楼?”张远人还未进包厢,声音先传了进去。 一进去,果然看见明香手里拿着一只笔,在香记茶楼原有的格局图上,添添画画,张远走进一看,“这是什么鬼画符?” 明香假怒,“张公子,会不会说话,这是我扩建茶楼的构思好不啦!” 张远嘴上立马求饶,“哦,原来如此,王妃奇思妙想,张远佩服。” 姬长景在一旁微微笑着,张远算是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论明香说什么做什么,姬长景这个妻奴都会像现在这样笑得像个傻子。 当然其实人家一点也不傻,人家这叫宠溺,可惜张远大才子还不懂。 “她是想在香记茶楼后面建一栋与现在这个茶楼差不多规模的楼宇。” 明香接着说,“不过里面的格局却与现在不一样,我要将它建成一半书阁,一半茶厅的样子。” 这倒是让张远起了兴趣,“你这想法倒是奇特,不过你是要卖书还是卖茶呢?” 问到这个,明香就起了劲,立刻眉飞色舞,“非也非也,不是卖书也不是卖茶,而是卖精神上的享受。” “那栋楼会与香记茶楼连接,但又独成一栋,我会取名香记书斋。 这栋书斋还是会建成三层,与香记茶楼同高,按照书的不同种类,将分别在三层楼按照类别皆放上足量的书,以供宾客阅读。每一层楼都会设置相对应的座位,看书当然少不了茶水,不过茶水不会单收费,我将实行会员制…… 这还只是我目前想法的雏形,这几日还需要深入构思。” 张远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实在是想象不出明香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怎么她总是能想出这么奇妙却又十分吸引人的想法。 不得不说,他是打从心眼里羡慕姬长景的。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这个想法虽然听起来有些怪诞,不过我已经能够遇见到它的成功了,佩服,实在是佩服!”张远心服口服,大才子词穷到除了佩服二字,不知用什么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了。 得了大才子的肯定,明香眼里更加光彩夺目了,她拿起笔又开始在手中的图纸上这边一勾,那边一画。 姬长景从宠溺明香当中回过神来,“还没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被姬长景一问,张远才想起自己来是有正事要说的,“元宵夜晚上,你们是不是在灯谜市猜中了一个灯谜,拿走了一个灯笼?” 明香从图纸当中抬起头来,“是啊。” “然后你们是不是留下了无双的名字?” 明香问,“你怎么知道?” 张远神秘一笑,“你们可知你们拿走的那个灯笼是谁做的吗?” 吊足了他们两人的胃口之后,张远自己回答道,“那把灯笼是我的老师,欧阳荀老先生的外孙女,梁若倩亲手做的灯笼,那个字谜也是她出的。” 明香心道呵呵,“然后呢?欧阳老先生让你来说媒来了?” 张远倒抽一口气,“你怎么知道!” 第九十三章 倩倩寄住景王府 明香心里一“咯噔”,她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瞄了姬长景几眼,心中猜测难道是灯笼的女主人知道了猜出灯谜的人是姬长景,然后要来和她抢男人? 顿时看向姬长景的眼神火光四射,哼,拈花惹草的男人! 姬长景冤枉,明明是她非要那只灯笼的,怎么现在却来怪他,之前张远跟他说世上的女人大部分都是不讲理的,尤其是怀了孕的女人。 之前不怎么赞同,现在他是深有感触啊。 张远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气在这个包厢当中慢慢腾起,冷得他差点打了一个哆嗦,“我的老师跟我打听无双,于是我就将无双的外形条件和身家给他老人家说了个七七八八……” 说到后面,他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屋里的两个人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还以为是自己在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的情况下,就暴露了景王府重要人员的信息,这么一想,好想自己的确做错了事情, 最后张远顶住姬长景和明香有些吓人的目光之压力下,张远吞吞吐吐从牙缝里憋出几个跟蚊子声一般的字,“没,没事的吧?” 屋里静默了好一会儿。 之后,明香忽然一手拍在张远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几下,拍的时候还伴随了她从眉梢散发出的一种在张远看来有些夸张的不明意味的笑意, “你是来给无双说媒的啊?”张远现在听出来了,这是一种轻松的语气。 他恍然大悟,“你们俩不会以为是欧阳老先生是让我来给若倩师妹和这家伙说亲的吧!我去,怪不得你们刚刚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姬长景心道,你还好意思说,说话吞吞吐吐,不一次性把话说清楚,我才差点被你害死呢。不过幸好,虚惊一场。 这天一回去,明香叫来府里的裁缝和绣娘,给无双量了身高三围,连夜让裁缝和绣娘们给无双赶制出了三套衣裳。 第二天一大早,无双看着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送来的三套颜色和花色各不相同的长袍衣裳,脑子实在有些转不过弯来,昨天他还以为是王爷要给他新制作战服或是夜行衣,绝没有想到眼前这花里胡哨的衣服竟是给他做的。 小荷说,“王妃说了,让你在这三套衣服里挑一套喜欢的立马穿上。” 无双有些下不去手,这三套他都不喜欢啊…… 看他一直盯着这些衣裳,就是没有选出一套来,小荷急道,“你倒是挑啊,我还要回去复命呢。” “一定要穿吗?”无双脸邹巴巴,欲哭无泪。 “当然啦,王妃说的话,你敢不听?” 小荷实在不懂,她手里的这几套衣服都是用的上好的布料,款式什么的,也都十分好看,且正时兴,是京城里的公子哥们争先穿上的,可看着无双这表情,她怎么总有一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在景王府中,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就是不能不听王妃的,要知道,连王爷都得听王妃的,他们这些做下手的,早就摸清了其中的门道,只要讨好了王妃,就不怕没肉吃。 最终没法,无双只能在这三套衣服当中挑了看起来最不花哨的一套……可对于无双来说还是太花啦! 小荷见他终于作出了选择,她开心的笑道,“这套蓝色缎底,绣白色水波纹,无双护卫穿上一定很帅!” 没看无双眼里的无助,小荷继续说,“快去穿上吧,王妃说了,穿好之后就去东苑报道。” 习惯穿黑色劲装的无双,穿上那蓝底白水波纹的长袍哪哪都不舒服,他别扭的飞檐走壁到了东苑,途中遇见了府里其他的暗卫还被好一顿笑了一番。 “哎呀,没想到你这毛头小子好好打扮起来居然这么俏!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呀,无双呀,你有时候就该这么好好打扮打扮自己,看看,看看,多人模人样啊。” 无双在东苑门口好巧不巧的碰见了文公公,文公公这尖细的嗓音说得无双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紧了紧手里的剑,以此来掩饰自己从脚底上升到头顶的害羞,他阔步进了东苑。 “王妃,您找属下有何事?” 明香坐在厅里,手里正在捣鼓什么东西,只不过很远就闻到了一股清香,应该是与茶有关了。 见无双来了,忙放下手中的活,抬起眼皮看了无上一眼,这一眼可把无双身上的鸡皮疙瘩都惊悚得起来了。 明香笑着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你,等会儿前帝师,欧阳老先生会来咱们府上,欧阳老先生不比别人,虽然咱们府里挺安全的,但王爷还是怕有个万一,所以待会儿欧阳老先生来了之后,你要贴身保护他。” “是。”无双领命。 “对了,这个你拿着,今日这天阴沉沉的,欧阳老先生上了年纪,这眼神可能不太好使,你站在他身边时,拿着这把灯笼,好让人家眼前亮堂一些。” 明香将那只从灯谜市带回来的已经玩腻的灯笼交到无双的手里。 无双不疑有他,双手接过灯笼,然后退至明香看不见的地方去了。 真是个单纯的听话的好孩纸呀,明香愉快的想。 欧阳荀事先递了拜帖,又是张远引见,人来时,姬长景携了自家王妃在府门口迎接。 然后,自然是欧阳荀拜访景王府的消息不胫而走。 无双之前得了命令,所以欧阳荀以来,他就自动把着灯笼站在了欧阳荀的侧后一点的位置。 那把灯笼欧阳荀当然认识,他的眼神顺着灯笼往上不动声色的打量起提灯笼的人,心道,“嗯,的确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一看就是个靠得住的。” 无双是个习武之人,再说了,欧阳荀打量的眼神这么的赤条条,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再加上自己今天身上穿的实在是不伦不类的,要不是王爷喝王妃都在,他真的想一逃了之。 最后,迫于王妃的眼神之下,今天格外英俊潇洒的无双护卫,还是硬着头皮一直站在了欧阳荀的身边。 欧阳荀与姬长景谈了一些关于治理朝堂之事,也谈了诗词歌赋,更聊了做人的道理。 和明香则大谈茶道,明香还将自己即将建造一座书斋之事说与了欧阳荀,欧阳荀打心眼里觉得喜欢这对夫妇,尤其是明香,明明没有读过什么书,却比许多满腹经纶之人更懂得做人与生活的真理。 他们这一聊,就直接到了真正的夜幕降临。 姬长景当然派了无双护送欧阳荀回城郊住处,在府门口分开是,欧阳荀还叹道, “怪不得远儿愿意为了你来找我入京,今天与你还有阿香实在是相谈甚欢,距离上一次我与人聊到忘记时间至少已经三五载了,只可惜再过几日我便要回青城山。”欧阳荀直摇头。 明香露出大方的笑容,她俏皮道,“青城山附近的几个县以美食著称,待我生下孩子,定要无那边走一走的,到时候来叨扰您老,可千万不要嫌弃呀。” “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难怪明老将军那么严肃一个人,一说起你就面带慈笑。你放心吧丫头,青城山永远欢迎你。” 无双将人安全送回家,还被欧阳荀热情的招待进去喝了杯茶,欧阳荀是景王府的贵客,无双当然不好拒绝。 只不过他一进去,就感觉到了一道目光总是在哪里偷偷的看着自己,不过却没有杀意,只是应该只是好奇,他也就没有多想。 待无双走后,欧阳荀对着空气说话,“怎么样倩倩,人可还满意?” 梁若倩从后面的屏风里出来,脸上已经染上了些粉色的霞光,看起来霎是可爱,“外祖父,您快别取笑倩倩了,他,就还好吧。” 欧阳荀看她这神态,听她这语气,就知对方给她的印象还不错,“后日我一个人回青城山,你就暂住景王府,等你什么时候把人家追到手了,要成亲了,我再来上京一趟。” 梁若倩顿时急道,“外祖父您说什么呢?倩倩肯定是跟您一起回青城山呀。” “傻丫头,外祖父我还能不懂你的心思吗?那无双是个实诚的好孩子,武功又好,脑子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如果你们能在一起,那绝对达到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要求。我已经与景王夫妇通过气了,景王夫妇是难得的明白人,把你交给他们,我也放心。而且呀,那景王妃与你一般,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彼时你们一定能成为好朋友的。” 尽管梁若倩都么不舍,这件事情也是这么定了,而且她也明白,她外祖父一直操心着她的婚姻大事,只不过每次都不说罢了。 欧阳荀走时,莫名的惊动了所有人,自然他把外孙女寄住在景王府的事情也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来时静悄悄,离去时,却极其大的阵仗。 皇帝领着朝中文武百官,亲自将人送至城门口。欧阳荀知道,这些不过是姬正康做的表面功夫,他不想自己在世人口中落下个不尊师重道的名声。 第九十四章 李贵妃早产 梁若倩被安排住在景王府的南厢客房,姬长景还派了无双暂时负责梁若倩的安全。 无双得了命令便接收,日日守在南厢暗处,保护着梁若倩的安全,也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傻子完全不知道自家主子和王妃正在喜闻乐见的掺和他与梁若倩,当然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行为举止也被人家看在眼里。 如今看来,这上阳国的皇子当中姬长景的确是地位最高的一人了,论武力,他有明安廷这个后盾,论朝中六部的势力,从他接手朝中政务以来,绝王原本在其中的势力,除了一个赵丞相还没有被动之外,姬长绝应该发现他在其他六部说话的权力已经不那么好使了。 姬长绝在短短的时间里失去的实在太多,纵然他还能沉住气,可宫里的皇后却沉不住气了。 皇后现在惧怕任何一个会成为她儿子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的因素出现,姬长景已然成为她的眼中钉,可问题是她现在动不了姬长景。 退而求其次,她最终还是将眼睛放在了不到两月就要临盆的李贵妃身上。 “小喜,你放心去吧,你死后本宫会照看你的家人,不仅会帮你还了家里的巨额债务,还会让保他们一生荣华富贵。” 这个小喜是熙坤宫的一个洒水小太监,本来不起眼,却因家里欠债,他竟然艺高人胆大的想着在皇后宫里偷几件东西拿出去卖了抵债。 当然就被皇后盯上。 小喜当然知道谋害皇妃和皇家子嗣是何等的大罪,但是现在皇后不仅给他承诺了事后的甜头,更加的是因为皇后拿着他偷窃的名头威胁着。 然后又想想,其实他一条小命能够换来家里的荣华富贵,也挺好的。 于是,小喜便背负着这个艰巨的任务,来到了熠辉宫附近的一条石子路。 这条路是李贵妃去御书房的必经之路。 姜陆进来宣旨时,李贵妃正在自己宫中的庭院里,慢慢的散着步,太医交代说,每日散散步有易于分娩。 “贵妃安好,皇上有请。” “皇上可有什么急事?我这大着肚子实在不好走动的,如果皇上每什么急事,还请公公去帮本宫回了皇上。” 姜陆微微苦着脸,他叹一口气道,“贵妃娘娘啊,最近皇上因为景王殿下之事实在烦心得很,刚刚因为又有一个大臣递了一道请安折子,请的却是景王殿下的安,皇上正因为这事儿郁结于心呢,想来现在这宫里除了您,也没谁可以缓一缓皇上的烦心了。” 前朝之事,虽然后宫不得过问,但李贵妃耳聪目明,前朝的事情,她当然了解,也知现在皇上的确因为景王双腿残疾之事被天下指责儿非常烦恼。 “也罢,本宫还是去一趟御书房,公公先回去复命吧,本宫随后就来。” “是。”姜陆回道。 李贵妃给自己加了件衣裳,又拿了一个提神静气的药囊,这才在贴身宫女的扶持下上了早就在她宫门口等着的轿撵。 看着这轿撵,李贵妃眉头一皱。 她的宫女说,“怎么是轿撵?” 因为轿撵比较高,也不比轿子稳,李贵妃为确保自己的肚子没事,出门都是坐的轿子,这是宫人们都知道的。 那抬轿撵的太监说,“宫里的轿子昨天被皇后娘娘全部收去整顿了,说是年久失修,为着后宫小主们的安全着想,皇后娘娘说要新制一批轿子。现在宫中只有轿撵了,只能委屈娘娘了。” 贴身宫女还想说什么,被李贵妃打断,“行了,不必多说,反正这离御书房也没多少路,咱们还是少惹是生非的好。” 然后李贵妃上了轿撵,她的两个贴身宫女一人一侧站在了轿撵两旁。 李贵妃紧紧抓住了轿撵的扶手,她不是没做过轿撵,但不知为何,今天这轿撵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一步一晃悠,可这晃悠却让莫名的让她的心也跟着晃悠。 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惴惴不安。 “你们走慢点,脚上稳着点,娘娘的贵体要紧。”贴身宫女看出了贵妃的担心,于是便提醒了抬轿撵的太监们一句嘴。 然而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后宫之中,纵然李贵妃如何小心翼翼也好,也总是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谁会想到,她去皇上御书房的路上,会有个人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把抬轿撵的前面两个太监惊吓到慌了神,他们这一晃神,轿撵前面没用上力,光有后面那两个太监已经无能为力。 总之,李贵妃从高高的轿撵上摔下来时,除了一阵惊叫声响破皇宫,就是一群太监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连太医都忘了叫。 姬正康自从正月十六被欧阳荀训斥了一番后,以及被明安廷的无声威胁后,他是巴不得姬长景的双腿能够重新站起来,以免世人唾骂他。 这几天,他是日夜在操心着这件事情,太医院的太医们在宫中研究药理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可惜竟没有丝毫的头绪,再加上今天又来了一道请安折子,姬正康当然心烦得很。 当他听到李贵妃身边的宫女说她们家娘娘从轿撵上摔下来时,整个人脑子里突突的疼。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熠辉宫,听到了惨绝人寰的喊叫声。 是李贵妃的嘶吼。 姬正康想要立刻进去瞧一瞧,却被拦住,“皇上,你现在不能进去,里面血气重,你先在外面等一等吧。” 看着一盆一盆被血染得深红的水从里面端出来,姬正康只觉得自己的头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忍住头脑神经的抽痛,他吼道,“怎么回事?有谁来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暴怒,整个熠辉宫除了正在接生的房间里,整个宫殿,没有一个敢出气。 就在姬正康以为没人出来说话时,李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哭着跪到他面前, “娘娘今天得了皇上的口谕,在去御书房的路上,一个人突然不知从哪里跑出来,把抬轿撵的太监们惊吓得失了手,娘娘就从轿撵上摔下来了。” 姬正康咬紧牙根,从嘴巴缝里吐出几个字,“姜陆!” 姜陆屁颠屁颠从一旁跪到皇帝的面前。 “去把人给朕带过来,另外,今天抬轿撵的几个全部给朕当场杖杀!” “是。” 不一会儿,姜陆就带着那个害得李贵妃落下轿撵的人到皇帝的面前,“皇上,人带来了。” 小喜跪伏在地上,头不敢抬,他自知今日难逃一死。 姬正康见人来了,一句话没说,照着就是几下重重的踹了几下。 小喜被踹这几下,已经去了差不多半条命。 姬正康怒问,“说!你受了谁的指使!” 小喜拖着一口气,反复摇头,仿佛摇头是他仅剩的肢体动作,“我只是不小心,我不是成心的,我当时急,没想到会冲撞了贵妃娘娘。” 姬正康照着他的脸又是几脚,没想到小喜就这么被他踹死了。 可是人就算死了,姬正康仿若未闻,“去,给朕查清楚,这个小太监是哪个宫里的人!今天李贵妃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定要那些人抽骨拔筋!” “是,是。”姜陆领着命令,又抖着身子着人将小喜的尸体拖出去。 太医院所有擅妇科的大夫们此刻都跪在产房外面,顶着巨大压力,斟酌着给李贵妃用药。 但是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李贵妃除了出血还是出血,不是好兆头。 “皇上,大人孩子只能保住一个,您看”这个太医话还说完,就被姬正康一声怒孑打断, “什么叫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你们若是不能保贵妃和孩子周全,提头来见!” 太医们苦着脸,“皇上,贵妃娘娘早产再加上从高处摔落,纵然是华佗在世,恐怕也难两全其美啊。” 姬正康的脸色黑得让在场的人觉得,仿佛他下一句就是,“拉出去斩了!” “明老说你们是一帮庸医,还真是一点错都没有!朕不管,今天若是贵妃或者孩子任何一个有恙,朕让整个太医院陪葬!” 这些太医们没法,只得退一步讲,“皇上,景王府的药医医术高明,尤其是在药理方面,世上无人能及其左右,皇上能不能传他来,说不定他能有办法呀。” 姬正康想都没想,立马传人去景王府请药医来。 明香听到消息,也是一惊,“你说什么?李贵妃从轿撵上摔了下来?现在人怎么样了?”几乎下意识,她就想到了这其中的猫腻。 宫人说的急,“具体情况奴才不知,只知道很危险,皇上让奴才来请药医进宫与太医们一同斟酌用药。” “你等着,药医马上来。” 说话间,药医已经提了药箱过来。 姬长景派了府上脚程最快的马车,把药医送进宫中。 药医一入熠辉宫,直接奔入主题,了解具体情况后,药医当机立断开出了一味药,让人立马煎了给贵妃喝下。 没想到,喝下药不到一刻,就从产房里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哭声。 第九十五章 石山秘密暴露 产婆从产房里面跑出来,满脸的喜色,“恭喜皇上,娘娘生了一位小公主,母女平安。” 听到这话,一直阴沉着脸的姬正康才有所好转,深处熠辉宫众人也终于能够喘口气,尤其是那些个负责李贵妃胎的太医们。 经此一事,药医的医术被人抬上一个更高的台阶,之前药医的名头可能只在医术界中叫得响,现在连街上普通老百姓都知道景王府有个神医。 或许是有意刻画,总之药医逐渐在人们心中处于一个神乎其神的能够妙手回春的神医,甚至还有更夸张的说法,药医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所以当景王府传出,姬长景的腿在慢慢恢复时,人们除了感叹神奇之处,却无一人抱有怀疑态度。 李贵妃因给皇帝再一次诞下公主,位份已经被晋为皇贵妃,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此之外,还更是被皇上赐予了一半治理后宫的权力,换句话说,她除了没有皇后这个比皇贵妃更加尊贵的名头,实际上却是和皇后平起平坐的。 早产当日,她无缘无故的从轿撵上摔下来,其中若是没有后宫妇人恶毒的手笔,她都能相信这世间有鬼了。而她首个怀疑对象,就是中宫。 哪能那么巧的,整个宫中的轿子都被收去整修了!还有那个已经死了的太监,她分明知道小喜曾经是皇后宫中当过差,可是姜陆查出来的结果却是个御花园里修剪花草的太监。 是姜陆有意为之?还是皇后的手实在太大?目前她还无从下论断,但是总归皇后一直以来与自己作对就是了。 如今她没有生下皇子,也就没有被皇上猜忌的后顾之忧,是时候腾出手来,好好收拾一下这位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了! 转眼间,一百天就这么过去了。 “倩倩,这次小公主的满月宴,皇上特意来了一道圣旨,让你也入宫为公主庆贺。”明香把梁若倩叫来东苑,把刚刚从宫里传来的圣旨与她说了一遍。 梁若倩在景王府住得还算是舒服,除去刚开始几天有些不习惯之外,经过与明香以及府中的人物事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已经很习惯了。 听到自己要进宫,梁若倩觉得有些许抗拒,她不爱这些场面,“能不能拒绝啊?” 明香手里正在看制衣坊送来的春夏装的款式图,闻言,将图暂时放下,“你就当去玩的,不要有压力,到时候跟着我和王爷,没人敢来骚然你。再说了,有无双在暗处守着,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呀。” 梁若倩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她假怒道,“阿香,你再打趣我,我可就要生你气了。” 短短长长,梁若倩与无双在同一个府中,经过了三个多月的相处,她对无双的初印象又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无双为人忠厚老实,话少却憨态可掬,梁若倩觉得自己每次给无双送些小玩意儿时,他脸上的害羞之色十分可爱。可无双又能很帅气的舞动起刀剑来,每次他飞檐走壁的出现或离去,梁若倩都觉得这个男人真厉害。 明香乐呵呵的笑了,嘴上求饶道,“我不说了,过来看,这是制衣坊新送来的款式,你瞧瞧喜欢哪些,回头让那边照着你的尺码做几套新衣裳。” 梁若倩在景王府不算白吃白喝,欧阳荀走前将自己在上京住处的书尽数送给了明香,说是等她的书斋建起来,可以有用武之地。 这些书的价值明香闭眼都能想到,其中有多少书都是万金都求不来的孤本手稿,明香收这些书时手都是软的。 而且张远也是隔三差五的送东西来,毕竟梁若倩可是他老师的宝贝的外孙女,他这个学生就在上京,怎么着都不能当个没事人一样。 也正是如此,姬长景有什么事情要与张远商量的,也不必如同之前那样,尽可大大方方的上景王府来。久而久之,世家大族的继承人与景王爷的关系匪浅也被大家默默接受。 药医又成功研制出了治好姬长景腿的药与针灸办法,太子之位空缺已久,朝中已经有不少官员上奏建议册立四皇子为太子了。 只不过被皇上一直打马虎眼,故意忽略过去了。 梁若倩接过了图样,翻看了几眼,却并没有自己喜欢的,“这些衣服都太过华丽,不适合我。” 明香一副“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样子,她又从手边的盒子里拿出了另一本图样,还是制衣坊送来的,只不过上面的衣服款式主打简单大方款。 “看看这个。” 梁若倩拿过来翻了几下,果然上面的款式她看着顺眼多了,于是挑了几套以青色为主打的衣服。 她们这边的聊天话题轻松得惬意,可姬长景的书房里,气氛有些凝重。 无双,“王爷,绝王发现了我们在石山的养兵基地。” “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们的人已经分散转移了,可是……” “可是什么,说。” “可是萧肃落到了绝王的手里。” 姬长景面上还是淡定的神色,可是扶着椅子的右手险些要将椅子扶手碾碎。 上回成功设计了姬长绝之后,萧肃又无声无息的从大牢里逃了出去,姬长景从中斡旋,别人只以为萧肃被流放到极北苦寒之地去了。 可是,现在应该待在极北之地的萧肃,现在竟然在绝王手里。 姬长绝终于要反击了么? 小公主的百日宴上,明香挺着半大肚子,自然受到了优待中的优待。再加上如今皇宫的中馈可有一般是李贵妃在当家,明香只看自己座位上那厚厚软软的垫子与靠枕,就知是李贵妃用了心思。 这次姬长景并没有一起来。原因是正在做腿部康健,不宜出行。 “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就是静慧公主,因为她刚做了姐姐,这段时间一直在宫里照顾李贵妃和她刚出生的妹妹,所以最近三个月都没出宫。” 说话间,明香已经向姬静慧招了手。 待人走过来后,明香向她介绍了梁若倩,“这位是欧阳荀老先生的外孙女,梁若倩。” “见过静慧公主。”梁若倩向来人颔首行礼。 姬静慧大大咧咧地说,“不必客气。” “早就想介绍你们俩互相认识了,奈何你一直没有出来找我。” 一旁经过的赵之琴嗤笑了一声,“这位就是梁小姐啊,真是久仰了。” 梁若倩并不认识赵之琴,她看向明香。 明香咧嘴,“倩倩,这位是绝王妃,父亲是当朝赵丞相。” “哦,”梁若倩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绝王妃,若倩才是久仰您的大名呢。” 赵之琴哪里听不出其中的不善,只是不在意罢了,从前她或许会想要和她们结交,现在她已经是绝王妃,欧阳荀上次在朝廷之上句句诛的都是她家王爷,脸皮早就撕破了,那么她也就不必与什么欧阳荀的外孙女虚与委蛇。 “不知景王殿下什么时候迎娶梁小姐啊。”她问的是梁若倩,看的却是明香。 “你胡说八道什么!”梁若倩长期与欧阳荀生活在一起,欧阳荀教给她的都是如何做人的道理,可从没有教过她如何与人争斗,所以听到赵之琴说出这样惹人误会的话,直接以最直接的方式回击。 “难道不是吗?要不然欧阳老先生为何如此不遗余力的帮景王说话,还直接留你在景王府住下。大家可都说,景王殿下不久就又要抱得美人归咯。” 明香不怒反笑道,她将已经面红耳赤的梁若倩护到自己的身后,“是吗,‘大家’?这大家是谁,绝王妃倒是说说看。” 赵之琴没想到明香居然问这个,一时没了方才的盛气凌人,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当然是上京城的老百姓了,景王妃难道不知道你们景王府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哦?”明香直视赵之琴的眼睛,“照绝王妃这么说,那应该是很多人这么说才对,怎么您好像连一个名字都说不出的样子呢?” 明香没给赵之琴开口的机会,漫不经心又透着嘲讽地说,“大概是绝王妃久不出王府,得了臆想症吧。” 赵之琴,“你,” “你什么你,我说的一点错没有啊,上京城的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有我们景王府没错,但那也是美谈,可是你们绝王府就不一样了,残害同胞,削位夺权……这可算不上什么美谈吧?” 姬静慧与梁若倩很配合的轻笑几声。 赵之琴完败,只能脸色又青又白的,落荒离开。 过了一会儿,皇帝与李贵妃携手出现在了小公主的百日宴上。 宴会开始。 “哪个是皇后?”梁若倩低声问明香。 明香摇了摇头,“没看见皇后,应该没来吧。皇后一直视贵妃娘娘为眼中钉,今天是眼中钉女儿的百日宴,我是她,我也不想来。” 梁若倩极其赞同的点点头。 然后就见皇上身边的白脸太监对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一听,原本喜气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耐烦和嫌弃。 第九十六章 通行金牌 姜陆对皇上说,“皇后娘娘传人来说,她身子不爽,送来了这套百命锁,人来不了。” 姬正康哼道,“随她去吧。”他哪能看不出皇后的心态,不过是看李贵妃如今恩宠更盛,眼不见为净。 然后一转脸又是一脸愉快的与李贵妃又说有笑。 李贵妃道,“姐姐没来,真是遗憾了。” “呵,有什么遗憾的,她不在才好呢,今天是朕与你的女儿过百日宴,旁人都不要紧。” 姬正康说好听的话哄她,她当然高兴,不过脸上还是挂上了可惜的面容,“话虽这么说,但是皇后娘娘毕竟是一国之母,她也是静和的嫡母,静和的百日宴少了姐姐的出席,臣妾这心里当然觉得有些可惜了。” 这话乍一听,是李贵妃表达她对皇后的尊敬,可是仔细捋一捋,就会发现其中的精妙之处。 果然,皇上一听这话,脸上立马出现了不愉快,比方才还盛。 “你说的没错,皇后这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作为静和的嫡母,竟然推说自己身子不爽不来静和的百日宴!”姬正康越想越生气,于是命令姜陆说,“你亲自去熙坤宫,去给朕看看,皇后是不是病得下不来床了,要不是,就让她立马过来。” 姜陆领命。 李贵妃顺了顺姬正康的背,“皇上,您干吗动这么大的气呀?皇后姐姐定然是病得很严重的,要不然怎么会不来呢。” 说话间,奶娘抱来了小公主,李贵妃将小公主从奶娘手里小心翼翼接过,特意凑到皇上面前,学着小孩子的声音说道,“父皇,快别生气了,快来看一看女儿呀。” 姬正康被她逗笑了,他抱起小公主,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底下众人看见,也纷纷站了起来,等着皇上发话。 “今日是小公主的百日宴,值此高兴之际,朕宣布,刑部大牢中除十恶不赦之人,全部都罪减一等,此外,大家今日可尽情畅饮,不醉不归!” 众人齐声欢贺道,“恭喜皇上、皇贵妃娘娘,祝静和公主长命百岁。” 将自己位置调到明香旁边的姬静慧故作懊恼,“看来,我这个大女儿要失宠了哦。” 明香戳了戳她的脸蛋,笑道,“你如今几岁了?跟未满一岁的妹妹抢父母的宠爱,会不会太幼稚了些。” 姬静慧在明香与梁若倩面前故作萌态,“三岁呀。” 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到五米之远的帝妃瞧见她们笑得开心,遂开口问道,“静慧,你们三个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今夜最瞩目的人当属李贵妃了,她这一问,大家都随着她的目光将注意力放到了那抱团笑得开心的三个人,只听, 姬静慧直话直说,“明香取笑我吃妹妹的醋。” 这话说出来没有人觉得反感,李贵妃自然知道不过是玩笑话罢了。 可是保不齐会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于是李贵妃也慈母般微笑说,“你如今几岁啦?还吃妹妹的醋?” 姬静慧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母妃,你是不是跟明香有心灵感应啊,方才她也是一模一样的话问我!” 这下包括皇上,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皇上说,“静慧,在朕心里,你与静和都是朕的宝贝女儿,从前朕怎么疼爱你,现在就会怎么疼爱静和,不过,就怕你以为父皇不似从前那般爱你了,这样,朕赐你一块皇宫的通行金牌,日后你想去哪,可以不必告知朕,带上一支禁军就行了。” 众人哗然,这皇宫的通行金牌可不只是能够在皇宫畅通无阻这么简单,拥有这块金牌,就等于用了一张保命符,走到哪都是象征着有至高无上的皇权保护着。 姬静慧不过是一朝公主而已,以后一定是要嫁出去的,这样的宠爱可真是几朝几代都没有的事啊。 “多谢父皇,静慧就知道,父皇最疼爱静慧了。”以姬静慧的脑子,根本就想不到那么多去,她只抓住了可以随意通行的几个字眼,就已经乐不思蜀了。 “你每次出宫时,还是得跟母妃报备一下。”说完,李贵妃又埋怨皇上道,“皇上,您这样宠她,回头可要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哈哈哈,”皇上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朕就是要把她宠上天去,以后静和长大了,朕也赐给她。女儿生来都是要宠着的。” 李贵妃被皇上的豪言壮语堵得说不出话来,嗨,随他高兴好了。 他们正高兴的逗弄小公主时,姜陆回来了。 “回皇上,”姜陆复命说,“奴才去时,皇后娘娘正卧床不起,听熙坤宫里宫人说,这几日换季,皇后娘娘受了风寒,加之头风发作,已经卧病了好几天了。” 皇上皱眉,“太医去看过没有?” “去过了,但是就是不见好。” 皇上对皇后早就没了感情,只是平日里还是要全一全两人之间的面子,也省得被底下官员们揪住说个不停,“这么高兴的日子,她偏出毛病,真是晦气。行了行了,你回头多叫几个太医再去瞧瞧。” 他不耐烦的对此事作了个不痛不痒的回应。 李贵妃看在眼里,不过这次确实眼观鼻鼻观心,她状似无意地说起了别的事情, “其实皇后姐姐也蛮辛苦的,臣妾记才刚过了上元节,皇后姐姐就对宫里的一应琐事进行了大修整,就拿宫里的轿子来说,皇后姐姐怕那些轿子上了年头,各宫嫔妃坐了万一摊上什么意外,就把所有的轿子一天之内全拿去毁了,又在短短的三天之内,补了新的。” 姬正康生性多疑,只一个时节点,就足够引起他的注意力,果然他听完之后说道,“朕记得你那日从轿撵上摔下来那天正好也是在刚过了上元节那几天,朕还道你为何当着四平八稳的轿子不坐,偏要坐拿高高的轿撵,原来……” 他眼里闪过杀意,“皇后啊皇后!” 小公主还是个强抱婴儿,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会睁眼看看周遭的世界,那明亮黑漆漆的眼神里,写满了对所看到的事物的好奇。 这会儿,又到了奶娘给她喂奶的时候,小公主被奶娘抱走,李贵妃空出手来,想起自己许久未与明香聊天,便挪动了凤体,来到明香的位置上。 “本宫记得,你这肚子应该也快七月了吧,怎么这肚子瞧着还这么小?”李贵妃拉着明香好好看了一番,手里还轻轻的摸了摸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明香,“其实挺大的,可能是因为今天穿的衣服宽松,再加上我本来就比较瘦,所以才看不大出来。” 李贵妃又问,“景王的腿恢复的怎么样了?” 明香明明知道姬长景这货腿本来就没有问题,这段时间不过是故意放出来的消息而已,可是李贵妃问了,她就得正儿八经的睁眼说瞎话, “恢复得很快,现在已经能独立行走了,只不过药医说,要完全恢复成同正常人一般,非日积月累是行不通的。” “能恢复就好,”李贵妃用只有明香听得见的声音叹息道,“丽妃姐姐在天上也算是能够欣慰了。” “诶,这位是欧阳老先生的外孙女吧?” “贵妃娘娘好。”梁若倩行了一礼。 “果然是帝师教出来的孩子,这气质就是超凡脱俗,在景王府可还住得习惯?” 其实刚刚赵之琴所说,倒也不是胡乱猜测,欧阳荀将外孙女寄宿在景王府,大家也都摸不准他这一举动的意思,可单从表面上来看,他应该是想将梁若倩嫁给姬长景为侧妃。 可是世上谁人不知,景王与景王妃之间情比金坚,景王妃能容得下第二个女人? 这就是让大家摸不准猜不透的地方了,梁若倩住在景王妃这三个月,景王妃对待她可是当成自己姐妹一般掏心窝子的,每次出门必会带上梁若倩。 “只初时有些不习惯,但是阿香对我甚好,慢慢地就习惯了王府的生活。” 李贵妃察言观色,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又瞧着明香的态度,于是心里已经有了谱,“本宫瞧着你的年纪与本宫的静慧倒是差不多,可有心上人?” 其实梁若倩比姬静慧还要大一岁。 梁若倩是真的不谙世事,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甚至在面对讨厌的人的时候都是直接红脸,绝对不懂拐着弯骂人。 此时李贵妃这么一问,她也只会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绝不说谎。 “哎呀,是谁家公子?”李贵妃喜道。 这回,梁若倩彻底红着脸低下了头,她用肩膀耸了耸明香的肩。 明香会意,笑道,“可惜今天她的心上人没来,不然直接引见给贵妃娘娘了。” 李贵妃讶异道,“不会真是景王吧?”姬长景刚好没来。 “怎么会?”明香惊诧道,她看了看周遭,不好直接大大咧咧的把人家心上人的名字说出来,于是凑近了李贵妃的耳朵,小声的说了一个名字。 第九十七章 明香遭绑架 本来无双是要随行保护明香与梁若倩的,可是因为王府临时有些急事需要他去处理,便派了其他护卫跟着。 说起来,其实明香也有些疑惑,昨日到今日,虽然姬长景还如同往常一样,被她逗会笑,也会逗她,言行举止之间也没什么异常之处,可是她总感觉男人的眉宇之间有些散不去的忧郁之色。 因着明香怀着孕,李贵妃并没有留她很久,给明香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小公主,李贵妃就派了自己的人护送她和梁若倩到宫门口,临行前还叮嘱了她一定好要好好看护自己的胎,走路小心,坐马车小心,千万不能摔倒。 明香知道,李贵妃是后怕。 正值春夏交际,天气不冷不热,除了偶尔来场雨,会让人觉得有些许凉意以外,现在是最好过日子的时候。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刚过了十六,月亮虽不是圆的那么彻底,总还是大大的,明亮明亮的挂在夜幕之上,明香撩开车帘,稍一抬头就能看见。 “今晚的夜色很是撩人啊。”明香长叹了一句。 梁若倩头凑过来,也往外瞧,打趣道,“怎么,不会是想你家王爷了吧?” 明香点点头,“对啊,这么好的月色,不和他一起,我觉得有些浪费。” 梁若倩故作吃惊的无语道,“你不是吧,你们这才分开多久?有到三个时辰吗?” “去你的。”明香眯起眼,好笑的轻轻敲了敲人家的脑壳,“难道你就不想见见无双?你想一想,月色之下无双挽起剑花,啧啧,多英俊啊!” 明知道明香喜欢打趣她,可是她还似忍不住顺着明香的话脑补了一下无双在美好的月色下在她面前舞剑的健美身姿,再配上无双沉默时自带的刚毅的脸,啧啧,肯定很俊俏。 顿了顿,她从脑补中回过神来,看见明香正以一种得逞的目光看着她。顿时脸红得跟猴子的屁股有的一拼。 两人闹够了之后,明香深呼吸了一口气,脸上忽然带上了一些愁容, “也不知道最近王爷遇到了什么事,平时无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用来保护你我的,今天我们进宫这么大的事情,却被派去做其它任务,我怎么想都觉得恐怕王爷遇上了事。” “你想多了吧,景王殿下如今还能遇上什么事,等闲能是他的对手吗?再说了,谁敢不要命的来惹是生非?” 最后两人把明香的多思归功于怀了孕的女人脑子就是爱多想。 忽然,明香说,“你觉不觉得今天这马车走得比平日慢,我估摸着时间也该到家了呀。” 梁若倩说,“马车不慢啊,你听这咕噜声,还有这破风的声音。” 她说完,马车里一时静默了片刻。 梁若倩提醒了明香,马车并没有比平时走得慢,甚至比往日都还要快一些,可是原本早该到王府的她们,现在居然还在路上…… 两人虽后知后觉,但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嘘,”明香对梁若倩小声说,“不要说话,看看情况先。” 她又将帘子打开往外看了一下,果真发现不是回景王府的路,刚刚沉了一半的心这会彻底沉到底。 但是她没有完全死心,于是又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马车门后,悄悄开了一条缝,外面赶车的人,已然不是来时的车夫。 明香甚至可以确定,这人根本就不是景王府的人。 一系列的观察后,明香下了个结论,“看来我们被绑架了。” “那怎么办啊?” 明香静静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发现她们竟毫无办法,旋即苦笑道,“现在只能等王爷发现我们出了事来救了。” 两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况且明香还怀着孕,能怎么办,总之不能来硬的就是了。 “但是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明香想了想,她把自己身上的能取下来的物件都撸下来,撸完了自己的,又让梁若倩也跟她一样,“把你的首饰也取下来,咱们沿路丢下,也算是给王爷留下记号了。” 明香想的是能帮姬长景一点是一点。 梁若倩,“……”。 她怎么觉得这个办法那么不靠谱呢,这种沿路丢首饰做记号,让人来救自己,怎么听怎么像是话本里的桥段。 不过梁若倩不愿打击天真的明香,利索的将自己身上唯一的两件头饰摘了下来。她本来就不爱戴首饰,今天还是因为要进宫,明香好说歹说才让她头上顶了根钗子,耳朵上挂了对儿耳环。 明香沿路偷偷的顺着车窗,隔一段时间,丢一件首饰。直到丢完了,这马车还没停下来。 直到她们以为这马车不会停下来时,听见外面车夫拉缰绳吁马的声音。 马车终于停下来了。 车里的两个弱女子不自觉的抓紧了对方的手,以获取些许的安全感。 刚刚明香的头脑里已经想了无数百遍,绑架她们的人一定是冲着景王府去的无疑,但是她一时摸不准到底是哪一方人,毕竟如今的景王府不似从前默默无闻,现在眼红盯着王府的人或明或暗的有一大帮。 但是真正敢动她的人,除了那个男人,她真的想不出还有谁真的敢这么胆大妄为的绑架明安廷的孙女。 果不其然,外面响起了前世让明香恨之入骨的男人的声音。 是姬长绝。 “明香,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姬长绝独有的让女人乍一听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的声线,从马车外面传进来,从声音的方向判断,他人应该就在马车的正前方。 明香知道是他,心里反而没有刚刚那么恐惧了。 往往令人最害怕的不是危险本身,而是你明知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却不知道危险是什么在哪里,它就像是摸不着看不见的幽魂,躲在暗处,当人达到恐惧的极点时再突然的出现,让人细思极恐。 马车门从外面打开,明香看见马车正前方一米之处站着的姬长绝,他的脸在今晚的月色下,再配上他标志性的狞笑,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哪个凶神恶煞,从地底下钻了出来,谁要是不小心被他缠上,就只能自认倒霉。 明香尽量保持镇定地从马车上下去。 姬长绝看见了,一个跨步就到了马车跟前,他伸出手想要扶住明香,可是被她一手打开。 明香就着后面梁若倩的搀扶,慢慢地下了车。梁若倩紧跟其后。 “姬长绝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你把我们绑架来,还问我惊喜不惊喜意外不意外,我要是哪天找人把你胡乱打一通,你能觉得是惊喜吗!” 对方将事情做到这个份上,明香也懒得保持那副彬彬有礼的虚样,直接选择最激进的方式,呛回去。 姬长绝被骂了,却一点也不觉得恼,他反而笑得很开心,仿佛刚刚明香不是在骂他,而是对他说了什么好听的甜言蜜语, 他说,“你知不知道,本王就是喜欢你这幅脾气火爆的样子,可惜啊,要不是当初姬长景设计,害得本王禁足东宫,否则,明香啊,本王怎么也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一旁的梁若倩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明白了什么,只不过她也就震惊了一会儿,依旧默默的站在明香的旁边,伸出一只手搀扶着她的胳膊,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明香。 只见明香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笑得差点岔了气,梁若倩给她顺着后背,怕她笑得太过,就听见明香讥讽的对面前这个男人说道, “姬长绝,你好歹也是一朝皇子,曾经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怎么说话做事能这么不要脸?” 梁若倩怎么以前不知道明香这么毒舌,心里默默地决定以后少跟这个女人抬杠,又听她接着说,“我与我家王爷是天定的良缘,注定要做夫妻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肉麻,梁若倩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对面的姬长绝脸色却黑沉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明香,就在梁若倩以为他堂堂王爷该不会打女人时,姬长绝舌头顶了顶后槽牙,不甘心地问道, “是因为他在本王之前遇到你吗?” 明香眼神瞟了一眼,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天空中挂着的月亮,呛死人不偿命地说道,“我家王爷貌比潘安,谦谦君子,洁身自好,举手投足温柔无比,哪像你。” 话里的嫌弃实在是太赤裸/裸,梁若倩都想捂住自己的双眼,不去看绝王那张黑得不能再黑的脸了,她都能听见对方磨牙的声音了,心里忍不住吐槽,明香这么激怒绝王,等会儿遭殃的可是她们啊。 哪只姬长绝不怒反笑,“听说当初你们是在石山上遇见的,你怎么一点也不怀疑,远在上京的皇子为何无缘无故的频繁出现在鸟不拉屎的永宁县?” “你耳朵上的红痣可真鲜艳啊,明老将军散落在外的孙女,呵,也不知姬长景究竟下了多少工夫才把在那么偏僻的山沟里把你给找到的。” 第九十八章 要挟姬长景休妻 他的意思是说姬长景是故意接近明香的。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明香到底是听进了耳朵里,可是嘴上还是道,“姬长绝,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挑拨我与我家王爷之间的感情。而且,你嘴上说得好像自己对我多倾心一样,把我抓来还不是为了辖制我家王爷。” 一句话就打了姬长绝的脸。 姬长绝仿若未闻,他哼了一句,“既然你与姬长景感情这么好,那他可告诉了你,他在石山西边的悬崖下养了成千上万的精兵?” 明香转头看他,目光里带上了些许不可思议。 很显然,明香的反应让姬长绝感觉到快意,他继续道,“你说,姬长绝秘密的在离上京如此近的地方,养了这一群人,是要干嘛?” 看了眼明香的表情,他从嘴里悠悠地吐出两个字,“造反?” 明香严肃喝道,“你以为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我会信?姬长绝,是个男人就把我们放了,传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话。” 姬长绝桀骜不驯地魅笑,他伸出手,大概是想碰一碰明香,不过在他的手碰到人之前,明香嫌恶的躲开了。 他的嘴咧开,十分突兀的打了个响指。 下一刻,明香就看见两个黑衣人拖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出现。 “萧肃,你认识吗?”姬长绝哈哈大笑地指着有些狼狈的男人。 不等明香回答,姬长绝继续说道, “我猜你就算没见过,也应该听说过,他是已经判处抄家的萧家人吧,作为姬长景母妃的娘家人,萧肃上回突然出现坑了本王一把后,被本王那好父皇减了刑等,改为流放。可是……原本应该在极北之地推沙的萧肃,怎么会出现在离京城只有一个城池距离之隔的石山悬崖底下呢?” 说着,姬长绝还挠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嘶,你说,我要是把他带到皇上面前,姬长景会不会死得很惨?哈哈哈哈哈。” 明香现在简直想撕烂他的这张贱嘴,可惜只怕她还没出手,就会被钳制得动弹不得,现在硬碰硬,吃亏的是她。 “你想怎么样?”萧肃在景王府出现过,她见过一面,所以眼前这个被五花大绑得插翅也难飞的男人,是萧肃没错。 只听姬长绝大言不惭厚颜无耻地开口道, “你知道的,本王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只要你答应本王,回去就与姬长景和离,本王不会嫌弃你怀了别人的孩子,一定会好好待你,而这个萧肃,也立马放了,石山悬崖底下的秘密,本王也可以当做不知道。” 明香真是经历了两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笑话,当即就笑出了声,正想一口回绝,后方就有人替她说了她心里想吐槽的话。 “不可能。” 姬长景一字一顿,清冷的声音之中带着谁也无法忽视的凌厉,他走到明香身前,直接对上姬长绝的眼睛。 姬长绝有一瞬间被姬长景的眼神盯得内心一激灵,不过也只是也只是一瞬间,如今姬长景致命的把柄在他手中攥着,姬长景现在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也改变不了萧肃在他姬长绝手中的事实,更改变不了石山悬崖底下被发现的痕迹。 “怎么,老四,你该不会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吧?”姬长绝说,“说起来,我还道这个萧肃从前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的府中,继而又被我给拿下,现在一想,他这么好的本事,精通机关之术,怎么可能会被我府中的人轻而易举的就给拿下,当时本王真的很傻。” 他看着眼前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姬长景,耻笑一声,“这还是你第一回堂堂正正地站着与本王说话,从前伪装地够辛苦吧?” 姬长景冷笑着扯动了下一边的嘴皮,“是挺辛苦的,每次看到你这种人的嘴脸,我都觉得辛苦。” “是啊,你现在为什么不装了?”姬长绝手指一伸,指着被姬长景挡住的明香,“是因为她?呵呵,大可不必呀,你明知道本王不会伤害她一根毫毛。” 话里的意思,在场人都懂。 “好了,废话不多说。姬长景你如今命脉被我抓着,就被别再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姬长绝越过姬长景看向明香,目光里是侵略的味道,他说, “还是跟刚刚本王给明香说的条件一样,只要你回去之后就写一封休书,把明香给休了,萧肃立马放了,石山上的人,本王也立马撤了,这件事情本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了。怎么样,一个女人换自己的地位,很划算吧。” 姬长景没有说话,除了夜间不知名的鸟叫声之外,场面一时寂静得有些过分。 明香心里却一点也不担心,跟了姬长景那么久,她自己死心塌地不说,同时,她隐隐觉得姬长景对她也是一样的死心塌地。 果然,下一秒,姬长景开口了,“姬长绝,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这么自以为是。” 说完就‘装模作样’的摇了两下头,摇的两下头里满满的都是‘孺子不可教也’,可是嘴上泛起的笑,才让姬长绝暗道不好。 他一把抓住萧肃的领子,把萧肃拽到姬长景面前,“少跟本王装腔作势,萧肃现在就在我手里,你若是不答应,我立马杀了他!” 萧肃猛烈的摇头,他的嘴巴用布巾捂得紧紧的,根本说不了话,只余眼睛还能表达,明香清楚的看见他眼睛里的意思,“王爷,不要管我。” “你不会杀他的,”姬长景看着萧肃,淡定的对姬长绝说,“萧肃现在是你唯一可以拿来和我谈判的资本,也是你唯一能威胁我的条件。” 姬长绝是个自负自诩聪明的狂妄自大的人,姬长景的话也提醒了他,如今的局势,他姬长绝说了算,于是他松开了萧肃。 “本王知道,明香实在是太有魅力了,可能要你一时作出割舍有些困难,把本王就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明日此时,你若还未给我想要的答案,那就父皇跟前见吧。” 说完深深地看了明香一眼,那目光分明充满了势在必得,转而他忽然把鹰一样的眼睛对准了明显旁边的梁若倩,“梁小姐,你可能还不知道,上元节是我这个好四弟把你的灯谜给猜出来的吧,哈哈哈哈哈。” 说完这一句让人误会的话,他再也不废话,带着人马以及萧肃快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梁若请一开始扶着明香的手缓慢而着实地松开了。 明香赶紧一把抓住,“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姬长绝说谎?”梁若倩声音因为激动有些拔高,突然出现的这颗炸弹是她始料未及的。 明香想要解释,但是她发现根本解释不了什么,因为姬长绝说的就是事实。 虽然她或者是姬长景并没有真的去欺骗梁若倩,说那灯谜是无双猜的,可是梁若倩住在景王府这么多天以来,明香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引导了梁若倩往那方面去肯定。 一时之间,明香感到羞愧,她张开嘴巴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 梁若倩看着她,知道她是默认了。 正想转身就走,可一转身就看到无双,梁若倩心情一时复杂得很。 姬长景不是一个人赶来的,当发现本该回来的明香与梁若倩还没回来时,无双居然头一回感到一丝异样的紧张感,他与姬长景一样,心焦地寻找着突然失踪的人。 找到了之后,姬长景露了面,而他却习惯与在暗处,守护着。 这时候,姬长景开了口,“梁小姐,其实你自己心里有数,那灯谜是谁猜出来并不要紧,你在景王府住的这段时间里,大家都是真心待你,你心底应该是明白的吧。” 梁若倩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了。 无双看了姬长景,得到对方的一个点头,便悄无声息的跟在了梁若倩的背后。 “你怎么样,他有没有伤到你?”姬长景明知明香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依旧紧张得上下仔仔细细的检查,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 “我没事,可是倩倩怎么办呀。”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 “这件事情不怪你,你无需自责,而且,就算知道了那灯谜是我猜出来又能如何,难道她还能改变什么不成。” “可是,我们的确骗了她,让她一直误以为猜出灯谜的是无双。” 姬长景见不得明香如此模样,他说, “香儿,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梁小姐第一眼看见的是无双,如果她自己不喜欢,谁还能逼着她去喜欢?还有无双,你别看他平时跟个愣头青似的,刚刚我们发现你们失踪了之后,他一点也不比我好到哪去,我这个主子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心急如焚的模样。” 明香眼里燃起了一丝希冀,“真的吗?” 姬长景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厢,梁若倩一个人走了之后,发现自己连在哪里都不知,周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胡乱瞎走一通。 第九十九章 被狼盯上 走着走着,前方忽然响起了一声嚎叫声,也不知是什么走兽,但那声音让人本能的感到害怕恐惧头皮发麻,尤其梁若倩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当发现自己全身毛骨悚然的时候,她懊恼的想要砸自己的脑袋,这附近是哪她都不知道,还一走了之,现在好了吧,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是今天有月光,否则自己在这不知道是哪的深山野林子里不是瞎走嘛! 在黑夜里,人的视力下降,随之相伴的自然是耳朵的灵敏度增加,此时梁若倩听着这山间只余自己踩着什么树叶枯枝的声音,以及偶尔不知从哪个草丛里传来的簌簌声,她的心跳声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 “嗷呜”又是一声,只不过这次梁若倩知道是什么兽类发出来的。 狼,黑夜里的狼,发现猎物时,眼睛里迸发出来的是绿油油的凶光,此时,梁若倩正被一只野狼虎视眈眈地盯着。 梁若倩的心跳声如雷声,她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冲出自己的胸腔,她不敢动,整个人如同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的硬邦邦的树木,生怕自己一动,那只狼就会跳上自己的面前将自己一口吞了。 可惜,狼这种生物,就算她不动,原本就是因为肚子饿而出来觅食的,当发现自己的猎物没有攻击性的时候,依然会一跃而起,将猎物拿下。 “啊!”梁若倩的尖叫声响彻山间,惊起了树林里原本睡着的鸟类,顿时整个山间除了梁若倩的尖叫声之外,就是翅膀扑腾的声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只狼跳跃起来,前爪要抓到梁若倩的头时,被人一拳击中左脸颊,打得长舌横飞,左边牙齿尽数落在草地上。 “咚”闷声一响,狼又被一脚踢中了腹部要害处,这回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起不来了,发出动物临近死亡时的嘶鸣声。 梁若倩刚才在狼跳起来时因为害怕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尖叫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怎么疼痛感还没来。 当她试着睁开眼时,就看见一双熟悉的清澈眼眸,是无双,而那只原本想要吃了她的野狼,此时正躺在他的脚边。 “你混蛋!你明知道我很害怕,干嘛不吭声!”梁若倩情绪激动地走上前,边哭边用上了自己仅剩的那点力气全部用来捶打眼前的这个刚刚还救了他的男人,嘴巴里面还一直在骂着他。 一个人害怕到极点,又骤然发现自己已经安全了,她刚才的害怕却还没来得及发泄,总要做点什么来宣泄一下的。 无双也不还手,任由她想怎么捶就怎么捶。 终于梁若倩似乎是累了,没有力气了,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可还是在哭。 梁若倩哭着怪道,“你是不是傻,站在这跟个木头一样任我打,你就不会躲开的吗?” “对不起。”无双不知道说什么,本来他就不善言辞。 “你干嘛说对不起,你又没做错什么!” 无双哑口无言。 看着无双的表情,梁若倩破涕为笑,可以说又哭又笑的,算是白费了她平时修身养性知书达理的形象了。 梁若倩也懒得去在意自己的良好形象了,反正被他们这堆人当着猴子一样戏耍已经很没面子了,她还要这形象干嘛! 良久,她终于停止了抽泣,而无双就默默地陪了多久。 “跟我回去吧。”无双说。 “回去干嘛?回去继续被你们耍?”梁若倩有些冷漠的脸自讽说道。 面对这样的诘问,无双又没了声音,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这个受了伤的女人。 过了很久,久到梁若倩以为他不会说话了,无双才试着开口道,“大家会担心的。” 你不回去,王爷和王妃都会担心,我也会担心。 无双心里说着,可是始终没有说出口,似乎以他的性子要说出那样的话,非常难也非常别扭和奇怪。 “他们就知道骗我,哪会担心我。”梁若倩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所以声音也就没有刚刚那么大,她又说,“反正我现在不想回去景王府。” 在无双出现之前,梁若倩总觉得四周危机重重,现在无双就在自己面前,她一点也不害怕了,所以才有任性的闲情雅致。 无双看着她,确认她的说的话是真心话之后,他说了一句,“那你跟我走吧。” 那你跟我走吧。 这可能是梁若倩在上京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听到过的最动听的话。 跟着男人走了一个时辰不到,梁若倩发现无双将她带到了城区,可却不是上京城中心地带,而有些偏僻,周围虽也有好几户人家,但她就是觉得安静,主要是这里的房子都不是什么红砖绿瓦,气派的样子,而是老旧的,像是快要被拆迁。 她忍不住问前面正在开其中一户房子的门锁,“这是哪?” 问话间,无双已经把门打开了,将门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他回头回答说, “这是我小时候的家,小时候家里穷得很,在我五岁的时候房子就被我爹卖了,不过后来我又把这里买回来了,放心吧,里面很干净,我一直让人打扫着。”他边说边跨过了门槛,“进来吧。” 这还是无双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梁若倩跟上他,走了进去。 房子真的很小,进去之后就是一个小院子,三间平房,无双带梁若倩进了中间那个屋子。 里面有张床,以及一应的家具,梁若倩四周打量了一番,虽简陋但胜在干净简洁。 “我平时休沐时,偶尔会来这里,”说道这里时,无双忽然眼神闪躲起来,梁若倩看得出来,他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这虽然是我睡过的床,但是你放心,我现在就给你换新的床单。” 说完,就往墙边的一只木头柜子里翻找出了一套干净的床单,然后动作麻利地换上了。 “你不想回去,那就先住在这儿吧。”无双憨憨地说道。 “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吧。”梁若倩硬生生地把话题掰到了另一个方向。 其实从刚才到现在过去了两个多时辰,她已经没有那般生气了,姬长景有句话说的没错,那灯谜是谁猜出来的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她第一眼看中的人。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无双,心里认定的也是无双。 无双将她带到这里来,还对他说到了他小时候的事情,她现在很想知道有关于他的经历。 谁知无双竟然傻笑地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有些害羞道,“我,我的事,没什么稀奇的,还是不要讲吧。” “我就想听,你就跟我讲讲嘛。”梁若倩无意识地撒娇道。 无双当然拒绝不了,于是两人在屋里唯一一张木桌旁,无双开始说了自己的事情。 “我家里穷,我还没记事时,我娘就死了,我爹跟我说我娘是病死的,家里没钱给她治病。在我五岁时,我爹不仅把这房子卖了,他还把我也给卖了。”他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的恨意。 “我被卖给了京城一家戏班子,哦,对了,现在那家戏班子已经没有了,因为后来我变强了之后把它一锅端了。”说起这话时,他的表情还是平静的,但是梁若倩都能想象得出来,他在那个戏班子度过的一定是很残忍的生活。 “从戏班子里逃出来后,我没有钱,又小,只能靠着在戏班子里学到的那点入不了眼的‘本事’去偷去抢。” “有一次我偷人家荷包被人发现了,被追了一路,我被景王爷救了,他收留了我。” 这时,他竟然咧开嘴巴笑了笑,是那种认真又美好的笑,梁若倩看得出来。 “我有今天,全是主子给的。”无双真诚地对梁若倩说道,“景王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景王妃平时对府里的人也都很好,从不打骂下人,她们夫妻俩真的是我见过天底下最好的主子。” “你,你怎么哭了?”无双发现梁若倩流出了眼泪,立刻又变得手足无措,他想伸出手去擦,可是又不敢,一时之间,两只手扣扣索索,伸出去不是,不伸出去也不是。 梁若倩答非所问道,“无双,你能不能陪我在这一起住。” “我,”平时无双反应总要迟钝很久,现在他却从梁若倩的话里迅速敏捷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另外一层含义,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她住在景王府的这段时间,为什么老是送自己有的没的,还会偷偷看他,当然有时候也是大张旗鼓的看。 心里面对梁小姐喜欢自己这件事情,无双吃惊又莫名其妙地欢喜。 “王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无双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最后,梁若倩累得睡着了,无双则被拉着不准走。 他无奈之下,只能如个正人君子般,坐在床头。 梁若倩睡着,他不敢睡,只不过是偶尔偷看几眼睡着的梁小姐。 第二天梁若倩醒来,就跟着无双回了景王府。 第一百章 石茶树移植成功 明香几乎是一夜未眠,心里一直担心着梁若倩的安危,也为自己的刻意隐瞒而感到惭愧,这眼睛都熬红了。 姬长景虽一直劝慰她,可梁若倩一直未归,明香心里这道坎就难以过去。 不过,现在姬长景也没有闲暇时间去顾及梁若倩的事情,姬长绝放话说只给一天的时间,否则就将事情抖落到皇上面前,他必须在这一天时间内,想办法让姬长绝告发无门。 “香儿,你别太担心,有无双跟着,她不会有危险的。”姬长景也是担心明香,陪了她一晚上,外面已经响过了早晨辰时的敲梆声,他必须要走了。可是看见明香因为一夜殚精竭虑而熬红的眼睛,就像是有人掐住了他心尖上最嫩的一块肉,疼得不得了。 姬长景温柔的伸出手轻轻地像是触碰名贵的花朵一般抚摸着明香的双眼,想要她将眼睛合起来,“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必须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明香担心梁若倩,其实也担心姬长景,昨天夜里姬长绝的威胁,她虽然面上看起来毫不在意,到底这心底还是很担心的,她抓住姬长景的一片衣角,担心道, “这件事情你可有对策了?若是姬长绝真把萧肃往皇上面前一带,依照皇上多疑的性格,你可怎么应对?” 姬长景拍拍明香的肩膀,轻松一笑, “别担心,这件事情我早有对策,昨日没有陪你入宫,就是为了此事耽搁的。昨天我与无双带了一匹人马快马加鞭出了京城上了石山,将姬长绝把守在那儿的人全部端了。石山那边,我们也处理得干净,就算父皇亲自去查看,也是瞧不出那边曾经有过成千上万人活动过的痕迹。” 听他这么说,明香安心不少,可是一想到萧肃还在姬长绝手上,又是眉头一压,“那萧肃怎么办?” 目前难倒姬长景的就是如何救出萧肃,不过不能让明香感觉到他的难处,以免她担心,所以他还是故作轻松,一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说, “这你就更不必担心了,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关得住萧肃,你相信我,不出今晚亥时,他一定能逃脱出来。” 明香说,“那你快去忙吧。” 姬长景刚走,东苑外面传来了动静,小荷呼哧呼哧地跑进来,昨天晚上一回来,明香就交代了府门站岗的小厮,让他们一见到梁若倩或是无双立马来报。 明香看着喘息连连的小荷,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有倩倩的消息了?” 小荷跑得太快太急,呼吸上气不接下气,一时说不出来话,只能先点点头。她几乎是一听到前门小厮过来的通传的消息,就忙不迭地跑到明香的面前。 “她回来了?”明香在小荷点完头就问。 小荷终于缓过气来了,“倩倩小姐跟着无双侍卫回来了,现下应该回到了她自己的屋,小姐,您就别担心了,快去照照镜子,您这脸色青白得吓人。” 明香才不会真的去照镜子,她一听说梁若倩回来了,心里算是大安,不过还是要见见人才好,于是脚不离地的就想去看看梁若倩。 没想到人家自己就过来了。 明香一把冲过去,抓起梁若倩的双手上下前后查看了一番,发现她除了身上的衣服皱巴巴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碍, “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担心了你一晚上。”明香顿了顿,又说,“灯谜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你要怪我怨我,我接受。可是欧阳老先生将你交给了景王府照看,我就必须对你的人身安全负责,而且,我也是真心将你当知心朋友的,你出了事,我会难过。” 梁若倩看了看护了她一晚上的无双,然后又回过头来,对明香顾左右而言他地说, “我还没洗脸呢,也没吃早餐,你这有没有吃的,我都饿死了,无双这个大老粗,一点都不细腻,都不知道女人的形象有多重要的。” 后面的无双表情亮了,他脸色一红,在接收到满屋子人目光灼灼的打量时,他仓促地遁地跑了。 梁若倩这是不追究灯谜之事了。 明香霎时一喜,忙招呼小荷去打洗脸水来,又着人去置办了早餐端过来。 两人一起吃了早餐,又聊了几句,一来二去的,昨天发生过的不愉快之事,很快就在这对好姐妹当中如浮云般消散。 “昨天晚上你跟无双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些什么?”明香满怀好奇心的坏笑道。 梁若倩刚好将身上皱皱巴巴的衣服换了下来,将衣服丢进了准备送去洗的篓子里,见明香坏笑的表情,她有些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错觉。 “我跟他能发生什么,”梁若倩没好气地笑道,然后就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昨天我赌气一个人走了之后,路上碰上了一只野狼,两眼发着绿光地盯着我,当时心里可害怕极了,不过没想到,无双居然出现了,他三下五除二,赤手空拳就原本要扑到我身上的野狼打得倒地不起。” 说话时,梁若倩的眼睛炯炯有神,看得出来她对无双的崇拜又更进了一层楼。 “然后呢然后呢?”明香接着问,“你跟无双在哪过的夜?” 在哪过的夜,这才是重点。 梁若倩还偏就不说,她背对明香,往明香的院子里走去,如今是初夏,这院子里正是枝繁叶茂,百花齐放的时候。 明香紧跟其后,“诶诶诶,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阿香你看,这棵茶树居然长叶了!” 明香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居然真的是茶叶,应该是刚开出来的,颜色嫩绿的很。 那是一棵她去年从石山上移植到这的石茶树,让府中园丁精心照看,可是之前一直都是光秃秃的,要不是划开这树的树皮,里面是象征着活气的青色,她都要以为这棵树已经死了。 可是现在,这棵经过了整整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都没发芽的石茶树,居然冒出了新叶来。 明香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仔细瞧,喜道,“石茶树居然真的长出叶子了,小荷!小荷!” 小荷跑了过来,“小姐唤我什么事?” “你快去,把府里的园丁请过来。” 小荷屁颠屁颠地去叫园丁了。 一棵久不发芽的秃树长出了一片叶子而已,梁若倩不明白明香为什么如此激动,“阿香,这是什么树啊你这么激动?” “石茶树,这是我从石山上移栽到这的石茶树。”明香兴奋说道,“石茶树的生长条件极其严格,几乎是靠着石山上的泉水而生,我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移了一棵到这儿来,没想到,它居然开出了新叶来。” 原来是石茶树,怪不得明香这么兴奋。 在上京待了这么久的时间,梁若倩当然了解石茶在市面上的千金难求,倒也不是明香不愿意多卖,只是这石茶叶的产量是真的微乎其微,香记茶楼对于石茶的销售量都要控制着,否则连明香根本就供应不了一整年的石茶。 现在若是石茶树真的能被移植成功,那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说话间,小荷已经带着人急急忙忙地过来了。 “王妃娘娘,您找老奴来,是这院中的花草树木出了什么叉子吗?”小荷找来的园丁是景王府专门管理绿植的掌事,对这些植物的生长最为熟稔。 “老吕,你过来看,这棵石茶树活了!”明香直接叫人上前。 那老吕凑近了瞧,围着石茶树左看看右看看,从土壤看到了树顶,顿时惊喜,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这,这真是奇迹呀!” “王妃您看,这树上还有很多小小的细芽,老奴推测,再有个四五天,这些芽也都能开了。” 明香十分高兴,“老吕,这几天你要密切关注这棵树,一有什么新情况,立马来告诉我。” “是是是,不劳您说,老奴也对这棵树的成长非常感兴趣的。”老吕专门研究这些绿植,自是有兴趣的很。 赵丞相府。 很久没有出现在上京的李昊,赵家的门生,安宁县首富李家的大公子,李萱萱的兄长,他自上次想要吞了明香的石茶方子不成之后,便受了赵之桓的嘱咐,务必将石茶给倒腾清楚。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倒腾出来了。 姬长景虽然派了人看守石山上的石茶,之前李昊也的确没能找到,但是他有了有权有势的赵家相助,竟然从石山上挖了几棵茶树苗回去。 他兴冲冲地直接入了赵府,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诉赵松父子。虽然绝王的势力看起来没有以前那般大,但是赵松依旧是丞相,百官之首,与他一个不过小小县镇的首富相比,那简直云泥之别。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更何况,赵松的亲妹依旧是皇后,一国之母,事情未到最后,绝王也不一定就此一蹶不振。 李昊想要摆脱商人之子的卑贱身份,想要在朝堂之上争得一席之地,他就必须得赌一赌。 第一百零一章 延年益寿 “好啊,真是天助我也,天助绝王也!”赵丞相喜形于色,“绝王殿下失了朝中六部的支持,正愁没有钱袋子,现下若是被我们制出石茶来,往全国各地甚至是周边各国销售,这个大问题就不用愁了。” 赵丞相又对李昊说,“若是此事能成,绝王殿下一定记你一份头功,你想要的,以后自是不用操心。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你得将石茶叶制出成品来,到时候才能与香记茶楼分一杯羹。” 他都想好了,到时候他就在香记茶楼的对面也开一家跟香记茶楼差不多的茶楼,也卖石茶! 李昊保证道,“可是,石茶叶还未到盛放的时期,还得等个把月。不过丞相只管放心,等石茶叶一生长成熟,属下立马能制出成品。” 这厢明香还不知道,自己的看家本领已经被人堪破,因为石茶树能够移植的事情而手舞足蹈着,正与梁若倩一起研究着香记书斋的建成。 香记书斋早在月前就已经差了上京最好的工匠照着明香的意思建出了雏形,目前为止还只是个架子。 这个书斋虽然就在香记茶楼的背面,但是因为正门开在与八宝街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青石巷,所以也并没有怎么引起人们的注意力。 “书斋的毛坯已经完成了,里面的装修你到底怎么个打算啊?” 梁若倩瞅着明香鬼画符一样的设计图纸,实在看不懂她的意思,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明香是个有奇思妙想的,所以只能虚心求教咯。 明香拿起自己的图纸给梁若倩边指着上面其中一个被她画了几个圈的地方,边说,“这里我会放上书架子,书架子的旁边是人行道,便于人们过往,人行道的旁边就是大量的书阁子,提供给客人阅览所用。这是一楼的格局,也是最基础的格局,接下来就是二楼了,我会在二楼的地板上满铺地毯,这样人在上面走,及不会发出过大的声响,一楼的人几乎也听不见什么声响。” 明香指着被她画了三角形的地方,“重点来了啊,在二楼,我想要将书架子与书阁子相间而成,做到让人真正地置身与书的海洋,时刻闻着墨香与茶香。” 她咽了咽口水,喝了口茶,继续道,“三楼就更厉害了。”说完,停顿了一下,故意掉足人家的胃口。 梁若倩听得认真,她这乍然停下来,当然要追着问了,“三楼怎么样?你倒是说啊。” “嘿嘿,”明香奸诈一笑,“三楼除了普通的桌子,什么也没有。” “啊?”梁若倩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厉害的,还没一楼吸引人呢。” 明香微微一笑,“光有那些桌子板凳当然没什么吸引力,可若是,这里是文人雅士聚集在一起谈诗论画之地呢?” 梁若倩想了一下,她越来越佩服明香这颗脑袋瓜真是太厉害了,她这么就能想出这么多奇奇怪怪又新颖的点子来,已经情不自禁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皇宫院内,今日刚过午时,姬正康放下手中政务,来到了熠辉宫,探看自己未满半岁的小公主,和小公主的娘。 姬正康照例要将小公主抱在自己怀里,逗弄一番,不得不说,他对自己的那些个儿子就从没有如此慈父的一面,果然姬正康更喜欢女儿多一点。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爱妃,你一下给朕生了两个小棉袄。”姬正康看见小公主咿咿呀呀地笑了,瞬间发出感叹。 李贵妃端庄自持地笑说,“一个静慧就够闹腾了,皇上还觉得是小棉袄?” “爱妃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静慧哪里是闹腾了,分明是天真可爱。”说到这,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稍变阴沉地继续说道,“不像朕的那几个儿子,尽会惹朕不痛快,都不是省油的灯。” 李贵妃聪明,当然知道姬正康意有所指,“皇上,可是最近前朝又出了什么事情惹您烦心了?” 姬正康让奶娘将小公主抱走,对李贵妃说,“倒不是前朝什么事,说起这个来,老四的确帮了朕大忙,朝中六部在他手上,一切运转正常,且六部机构之间分工更比之前明确,官员之间也少了很多以前的恶俗风气。” “那皇上到底是为什么事情烦恼呢?”李贵妃疑惑地问道。 “哼!”姬正康道,“还不是皇后!昨日她不是说自己风寒头风发作吗,今日朕下了早朝去看她,谁知三句话不到,她就暗示朕,老四有虎狼之心,还说什么老四的腿早就痊愈,这么多年不过是装瘸!你说朕气不气?” 李贵妃掩嘴讶异道,“皇后娘娘怎么如此说呢,景王殿下十年如一日地坐着轮椅,因身体残缺,这么多年来一直沉寂在景王府,得不到半点好处。如若他腿脚果真是好的,为何不示于人前,这样他反倒能在众位皇子当中争得一席之地,也不必落得如此式微。” 李贵妃的话算是提醒姬正康姬长景不可能装瘸,也是在打消他的怀疑。 她十分明白,虽然姬正康此时表现得很生气,但是他未必没有将皇后的话听进去,依照他多疑的品性,回去之后,定然会多加思忖,自然也会找来姬长景试探。 “你看,你都知道的道理,皇后却不懂,亏得朕今天还去探病,真是浪费表情。”姬正康信了她的话。 李贵妃无子,她不可能像皇后那样牵涉到夺嫡之争,再说了,她还是姬正康最信任的妃子,李贵妃说的话,自然是不会偏颇于谁。 “说老四有虎狼之心,呵,朕看明明是皇后和姬长绝才是狼子野心,巴不得朕赶紧死了,好登上龙位!”姬正康越想越激动,竟剧烈咳嗽了起来。 李贵妃紧张地给他顺气,“皇上,您快别生气了,仔细伤身体。去给皇上换一杯润肺的莲子茶来。” 宫女很快端来了莲子茶,李贵妃亲自端到皇上嘴前,“来,皇上您喝一口。” 姬正康就着李贵妃的手喝了下去,一口下去,顿觉好了许多,“这是石茶叶加了莲心吧?” 李贵妃微微一笑,“皇上的舌头真灵,臣妾只放了寥寥无几的石茶,都能被您喝出石茶的味来。” “爱妃,你这居然还有石茶!这石茶难得啊,朕去年寿辰得的石茶早就没了,又不好意思开口问明老要,上次好不容易恬下脸来问老四,想看看能不能从他那要一点过来,结果他跟朕诉苦道,石茶被明香管得死死的,根本拿不出一两茶叶出来。” 说起这个来,姬正康暂时将早上被皇后气地肺疼的事情放到一边,眼睛里都是对李贵妃竟然还能拿得出石茶来的艳羡。 “皇上,你要是喜欢,臣妾把剩下的石茶尽数送给您。”李贵妃难得在皇上面前阔气了一回。 姬正康倒是想要,不过断没有从自己女人手里要东西的道理,只好说道,“诶,这怎么好呢,你只分给朕一些就行了。” 李贵妃憋着笑,她故意说,“明香说,这石茶不仅口感好,其实更难得的地方在于石茶还算的上是一种药茶,长年累月饮用石茶,不仅能够强身健体,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姬正康听到这话,眼睛都亮了,“果真?” “明香是这么说的,是真是假,臣妾也不确定。反正这丫头跟静慧感情好,也顺带着总是会送一些石茶给臣妾。不过说来也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喝了石茶的缘故,臣妾近来确实没有生病,以前换季臣妾总要咳嗽好几天才行,今年您看,臣妾一点毛病都没有。” 姬正康已经在脑子里打着转,他在想要如何才能让明香乖乖把石茶送到宫里来。 李贵妃看他这神情,心里笑了。 这世上谁不想活得久,皇帝就更加了。古往今来,有多少帝王为了能够长生不老,求仙问道,修炼金丹妙药,就为能够延长自己的寿命。 今天天还未亮个透彻,姬长景就秘密派人给她送来了一个纸条,上面说让她在皇上面前夸一夸石茶。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景王让她如此做,总有他的道理,她照做就是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生的都是女儿,将来姬正康总要作古的。可她的两个女儿还年轻,若是让其他皇子当了皇帝,尤其是姬长绝,按照皇后和其他妃嫔如此之妒恨她,她和她的两个女儿能有好日子过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唯有景王,景王继位,明香成了皇后,他们俩一定会善待于她和她的两个女儿。 夜幕再一次降临,不过今夜乌云密布,看来第二日注定是个风雨交加的天气。 姬长绝等了一晚上,没等来景王府的人的消息,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姬长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明香,可他就是不死心。 看着外面的雨,姬长绝的脸和今天的天一样,阴沉沉的让人将萧肃押上他特制打造的牢车,冒着雨,就这么往皇宫驶去。 第一百零二章 巧言令色 按照规矩,每逢单号不早朝。姬长绝去的又早,他到时,姬正康还在某位娇妃的温柔乡里。 姜陆的声音从纱帐外面传入了姬正康的耳朵里,他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唤醒越来越爱贪睡的主子,“皇上,皇上?” 姬正康迷迷糊糊半睁半闭着眼睛,“几时了?” 姜陆回道,“回皇上,辰时刚过。” “这么晚了,你怎么才来叫醒朕!”姬正康一个激灵,原本预备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不料他太高看自己的能力,费了老大一番劲儿却愣是没起来,还是他身边的妃子将他扶起来的。 姬正康一起身,自有底下的宫女太监忙不迭地过来伺候着穿衣,净脸洁牙,整理仪容。 姜陆也不耽误工夫,在皇上穿衣时在一旁说道,“皇上,绝王殿下进宫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此时正在御书房外候着。” 姬正康扭头疑问,“他来做什么,朕不是说了叫他没事别来宫中晃荡吗!” 因为姬长绝,害得他被欧阳荀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训斥一番。 “回皇上的话,这个奴才也不知,只是看绝王殿下的样子,奴才猜想应该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否则按照绝王殿下的性子,也不会在御书房外干等一个多时辰。” “哼,”姬正康嗤鼻,“你倒了解他。” 不过他也并没有急着就过御书房去,而是优哉游哉地用过了早膳,才慢悠悠地踱步至御书房。 姬长绝在御书房见上他父皇时,巳时快过半了。他抬头瞅着已经停了雨的天色,还是黑云挂着,看起来黑压压一片,要不是御书房外面的院中有一块日晷,都分不清此时是何时,也就更不知他如今向皇上禀报一点事情,已经沦落到要干等皇上三四个时辰的地步了。 皇上低头看着折子,面对姬长绝的行礼,头都没抬一下,“什么事啊?” “回父皇,是谋逆的大事。” 姬长绝嘴含嘲讽意味,眼睛好整以暇地盯着对面高位上坐着的姬正康,看他听到谋逆时的反应。 果然,姬正康的反应没有让他失望。 姬正康失色,“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儿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姬长绝一点也不畏惧皇帝的愤怒,语气不咸不淡地说,“儿臣在石山悬崖脚下发现了一个秘密的军事基地,您猜,那的主事之人是谁?” “你说什么?”姬正康捕捉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信息,“军事基地?” 姬长绝姿态轻松地回答,“您没听错,就是军事基地,儿臣抓住了其中的统领,现在就在宫门外等着,就看父皇想不想见一见了。” “是谁?”姬正康咬牙切齿。 “您见一见就知道了。”姬长绝看见姬正康龙颜大怒的样子,心底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他现在很想知道,当他看见萧肃时又会是什么表情,肯定精彩得很。 萧肃由宫中八个身手佼佼者从宫门外押到了皇上的面前。 “你,你,你不是,那个萧肃?” 姬正康当然认得萧肃的脸,上回还是靠他告发姬长绝的罪行,姬正康才逮住了一个贬谪姬长绝的机会,但是此人他虽然免了死罪,可是活罪依旧难逃,怎么就成了一个秘密军事基地的统领?他这是要干嘛?造反? 萧肃的嘴巴被东西塞住,根本说不出话,姬长绝此时也不想让他说话,于是接着接着姬正康的疑问,继续抛出一个令人匪夷所思又很容易想入非非的问题, “父皇可知石山是谁的地盘?” 不到一秒,姬长绝又自问自答地说,“如今享誉上阳国的石茶之发源地就是石山,如今的石山每日都有景王府的人看守着。” 他话里的意思十分明显,综合所有他给皇帝的信息就是,姬长景心存谋逆之心。 若非如此,姬长景为何会在石山上养兵?这里面很明显包藏了祸心。 姬正康生性多疑,此时又有萧肃在此,说起来萧肃原本就是姬长景母家的人,再联想到去年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就算想相信姬长景,也忍不住多想了。 “姜陆!召魏深进来!” 不一会儿,魏深跪到了姬正康面前。 “你,带领一支禁军,去景王府给朕将景王带到朕的面前,注意,此事要悄悄的,是决计不能让明府的人知道,懂朕的意思吗?” 他这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若是让明安廷知道,他派了禁军去捉拿姬长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来,明安廷如此宝贝他那孙女,谁知道他会为了姬长景作出什么事来。 魏深,“臣明白,皇上放心,臣这就去景王府拿人。” “不必了。”人未露面声先到,来人正是姬正康要去捉拿的包藏祸心的姬长景。 虽说在外人耳朵里,他的腿已经慢慢在恢复了,姬长景依旧是坐在轮椅当中。 姬正康原本还因为听信了姬长绝的话而处于震怒当中,可是现在姬长景主动前来,他又有些摸不着是非,当看见姬长景如此坦荡的神情,他又有些为方才对魏深说的话而感到些许羞愧。 于是他倒先不问罪,反而先问了句姬长景的腿疾来,“不是说你的腿已经慢慢在恢复了吗,怎么还坐轮椅?” 姬长景,“儿臣的腿疾非一日之寒,虽然药医找到了法子医治,但是没有一年半载,是万万不能直立走路的。” 姬正康点点头,又挥手让魏深退下,但就是一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石山上军事基地之事。 “父皇应该有话要问儿臣吧,方才不是还让魏统领去景王府召儿臣入宫吗?”姬长景一脸不知云云。 姬正康顺着台阶就下,“你在石山上养了成千上万的兵?长绝有确切的证据告发你,此事你怎么解释?” 姬长景笑着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皇兄竟然为了逼迫儿臣休妻,竟做得出如此之事!真是闻所未闻!” “你说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姬正康十分糊涂,他这一下子从两个人嘴巴里听到完全不同的版本,脑子里一时转不过来。 姬长绝怒极生笑,觉得姬长景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他这是要拉上自己给他当垫背?哼,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姬长景心中自有丘壑,他敢主动进宫,自然是有了万全准备,只可惜姬长绝自负成性,哪里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一败涂地。 “回父皇,皇兄对儿臣的王妃一直居心叵测,前天竟然还绑架了明香,用各种条件逼迫明香与儿臣和离,明香自然不答应。后来皇兄竟然还来威胁儿臣,要儿臣休妻,否则就没有好果子给儿臣吃。” 说到这,他深深地看了姬长绝一眼,“但儿臣万万没想到,皇兄竟然会用这种事情来报复,居然编造出儿臣在石山养了千兵,真是匪夷所思!” “你!”姬长绝被姬长景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气得嘴巴都歪了,“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巧言令色,本王都将你的左膀右臂都抓到了,之前经你的手,萧肃改判了流刑,此时应该在极北寒苦之地服役,为何会被本王在石山上抓住?” “这话也是四弟想要问皇兄的。”姬长景从容不迫,与姬长绝变了颜色的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姬长绝被堵得无话可说。 最终他向姬正康道,“父皇,老四和儿臣,我二人谁说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您派人去石山上一瞧便知,还有这个萧肃,您可得好好审问。” 姬长景跟着点头,“皇兄说的有理,父皇,儿臣终日在王府修身养性,竟被人空口白牙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您可千万要查清事情真相,还儿臣一个公道。” 他们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姬正康被搞得晕头转相,但是他们每个人都说的都是有理有据的,该信谁,他的确不能一时下决断。 只能又召了魏深进来,命令道,“魏深,你现在马上带人去石山走一趟,务必查看清楚事实,一旦发现任何情况,立马回报。” “至于萧肃,立刻打入刑部大牢,由刑部尚书亲自审问!” 事实真相还未出来前,姬正康不能随意动姬长景。再说了,如今的姬长景,深受百姓爱戴,又得明安廷庇护,连欧阳荀都为他说话,要动他的话,没有确凿的证据,姬正康才不会下手。 “魏深回来之前,你们二人就先待在宫里,哪儿也别去。” 姬长景欣然接受,不见半分抗拒。他这无所谓的态度倒是让姬长绝心生了不安。 “这其中有诈?姬长景这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样!” 一连几个时辰过去了,姬长绝有些做不住。 “父皇,这干坐在御书房等魏统领,实在乏闷,请容儿臣前去熙坤宫探望母后,在她那儿用了膳食再过来。” 姬正康眼皮都没抬,“去吧,正好皇后病了,最近几日更是说上了胡话,你去瞧瞧也好。” 姬长绝走之前,还不忘睥睨姬长景一眼。 第一百零三章 对簿御书房 待人走后,御书房便只剩下姬正康与姬长景两个人了。 姬正康还惦记着那石茶,于是先将姬长绝告发他石山上藏兵之事放到一边,再加上姬长景十分坦坦荡荡,这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的样子,于是便旁敲侧击地说道, “老四,自从你大婚了之后,身体也不似以前那般柔弱,朕看着倒是强健了不少,真是一件可喜之事。” 姬长景心中明白姬正康到底想要说什么,“多谢父皇关心。儿臣的身体确实比以前好很多,很多事情也不像从前那般力不从心,想来这其中也多亏了明香。” “哦?这怎么说?”姬正康立马追着问。 姬长景嫣然就像一个乖孩子,他老实巴交地将自己身体逐渐强健的原因交代了,“自从明香嫁入王府,她便日日冲泡石茶与儿臣喝,而那石茶经由药医检查过,其中有强身健体之功效,人长期服用,对身体有百益而无一害。” 话锋一转,他又说,“只可惜石茶每年的产量实在太少,明香又经营着香记茶楼,对于石茶,她都是精打细算到每一两,否则……儿臣定然会进献给父皇的。” 他话中的为难之处,装的是恰到好处,足以让姬正康更加相信石茶的玄妙之处,也更添了想要得到石茶的欲/望。 原本作为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想要石茶,直接下旨让明香送进宫来就是。可关键是,明香不是普通人家,她可是明安廷的孙女啊,要她割舍石茶,哪这么容易。他倒是想强买强卖,可是忌惮明安廷这个护孙的急切之心啊。 当下,姬正康脑中千回百转,他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得到石茶还需要从长计议,切不可心急,免得惹了明安廷不痛快。 姬长景心里乐呵,他故意拜托李贵妃在姬正康面前提起石茶的好处,就是让他打石茶的主意,这样不仅可以让他分散对石山上军事基地的注意力,实际上也让他自然而然的对这件事情有了偏向。 姬长绝刚一踏进熙坤宫,就被里面一股浓重的药味呛到鼻腔难受,他快步走到皇后榻前,瞧见了皇后的形容憔悴。 原来皇后当真生了病,他原以为他母后不过是看熠辉宫那边办百日宴不爽,故意称病,没想到,“母后,你这是怎么了?儿臣才几月不见,你就瘦成了这幅样子!” 又对着熙坤宫上下的宫女太监打发了一通脾气,“你们平日里都是怎么照顾皇后娘娘的!都给我掌嘴!” 皇后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她气若游丝地安慰正在发脾气的姬长绝,“绝儿,算了,这不怪他们,要怪就怪皇上。”皇后就是皇后,病成这样眼睛里还能迸发出如同淬了毒的目光刀子。 这时候素来在皇后身边伺候的熙坤宫掌事宫女帮皇后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殿下有所不知,原本咱们娘娘并没有病,只是不想参加皇上独独为熠辉宫举办的百日宴而已,那日才谎称头风发作。可是,也不知熠辉宫的那位在皇上面前嚼了什么舌根,皇上竟然派了姜陆公公亲自来‘探视娘娘’,说病得不重就必须去百日宴,娘娘没法,只能洗了冷水澡……” 造成这一切,其实都是皇后咎由自取,可是这整座宫殿加上现在的姬长绝,都觉得是李贵妃与皇上太过分。 “李贵妃!”姬长绝后槽牙被咬得咯咯作响,“从前本王不将你放在眼里,从今日起,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姬长绝向来眼界高得很,李贵妃一个后宫妇人,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与他争抢,除了因为太过于受宠,常惹得他母后不痛快,可这毕竟也是皇上的后宫之事,他的确并未将李贵妃放在眼里过。 如今,她狐狸尾巴已经露了出来,根本就不是那般柔弱可欺与世无争的样子,从这段时间以来,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帮助明香,以及为景王夫妇说话,现在居然还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足见此人不是表面的这般,却原来一直是个假好人。 既站在了姬长景那边,那就休怪本王与母后对你不客气了! “母后,你可得快些振作起来,儿臣需要你。”姬长绝在皇后的床边,二十四孝地亲手喂她喝了药汤,还吩咐了人去绝王府将绝王妃接到熙坤宫来,他要赵之琴亲自侍疾。 “本宫知道,如今你处境艰难,母后自当要为你筹谋,你放心,宫中一切事务,都有母后为你操持。”皇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姬长绝的耳边说着。 皇后这话说得隐晦,可是姬长绝却听懂了。 话说魏深领了一队人马,跟着姬长绝的人快马加鞭向着石山策马奔腾,不到半日时间就到了姬长绝所说的石山悬崖底下。 可是却没有发现任何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姬长绝的人自然也觉得十分奇怪,这里就像是原始的山脚荒野,连他们王爷之前派在这守着的人也都不见了,没有半点痕迹。 魏深看着姬长绝的人那惊慌失措与震惊,忍不住嘲讽了两句,“绝王殿下莫不是得了臆想症吧?” 然后对自己的部下发号施令,“我们走,回去复命。” 姬长绝在熙坤宫算着时间,在傍晚时分才踱步回到了御书房。 他这时间也掐得准,他才回到御书房,那魏深就风风火火地后脚就回来了。 姬正康问道,“怎么样,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魏深看了一眼姬长景,又看了一眼姬长绝,这二人端得是一样的闲情逸致,一个在把玩手中的青花瓷茶杯,一个在研究自己手中带的扳指。 “回皇上,石山并无异常。” “你说什么!”姬长绝直接从座椅上起身,质问魏深。 “绝望殿下,是您的人带着属下一路到石山,不过却并未发现有何端倪,绝王殿下所说的军事基地,属下是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未曾看到。您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问您自个儿的人。” 姬长绝看着姬长景那淡然闲慢的脸,已经猜到石山已经被他给处理了,却没想到他竟可以在一夜之间将事情完全颠倒了过来。 他也明白,此时再去追究,已经毫无意义。失了证据,红口白牙想要定姬长景的罪,哪有那么容易。 就算还有萧肃这个人又如何,萧肃原本就是姬长景的人,若是人还在他手上还好,可现在人已经到了刑部,从他嘴里说说出来的,定然不会存有半分对姬长景不利的话。 “你还有何话可说?”姬正康怒视着还处于一脸震惊当中的姬长绝。 姬长绝咬紧牙关,狠狠地盯着姬长景,没有说话。 姬正康接着数落,“明老将军要是知道你竟对他的孙女存有非分之想,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你,明香已经嫁给了老四,连孩子都快要生了,朕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不要再出来兴风作浪,惹朕和明老不痛快!” 最终姬长绝被下旨禁足绝王府一个月,这件事情也被秘而不宣,毕竟姬正康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惦记着弟媳,更不想让明安廷知道。 姬长绝只能悻悻离开。 他走后,姬正康如慈父般对姬长景言语道,“今日你受委屈了,不,你和明香都受委屈了,你放心,以后若是还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尽管来告诉父皇,父皇定然会为你主持公道。” 姬长景说,“多谢父皇。” 走之前,姬正康还不忘提起石茶,“听说快到了石茶的采摘期?也不知朕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尝一尝新茶的味道啊。” 言下之意,石茶刚采摘出来,应该算是量多的时候了,孝敬孝敬自己也是应该的。 姬长景心领神会,微微一笑,“父皇放心,等新茶一出,儿臣定会送进宫来给您尝个新鲜。” 天色越晚,明香这心里就越不安。 伸长了脖子等着姬长景回来,可是一直到晚饭时间过,还没见着人。 原本因为移植到王府的石茶树开了新叶而非常高兴的心情瞬间被姬长景迟迟未归而惴惴不安的情绪给代替。 她知道姬长景是去处理姬长绝抓住的把柄这件事情了,也猜到姬长景大概是进了皇宫,就是因为不知道情况如何,她才心里没底。 虽说姬长景还没有让她失望过…… 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时,姬长景终于回来了。 明香忙迎出去,“怎么才回来,事情怎么样了?你今天进宫了?皇上有没有问罪?” 姬长景没什么表情,他幽幽地看着明香,最后点了个头。 明香瞳孔放大,“皇上问罪了?”她赶紧检查姬长景身上有没有哪受了伤,会不会挨了板子什么的。 她这个越着急就越失了理智,也不仔细想想,若是皇上真的问罪姬长景私自养兵之事,能只是打板子?姬长景还能回来? 直到听见姬长景憋不住的笑声,明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受了骗。 第一百零四章 张远被套路 “好你个姬长景!竟敢骗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你!”明香对姬长景上下其手,她那力道于姬长景而言,不过是小绵羊,软绵绵的,更像挠痒痒。 姬长景见明香如此担心自己,一方面觉得幸福,任由她扑到自己身上来,另一方面又怕她动作大了,伤到自己,毕竟她如今挺着大肚子。 于是他干脆弯腰将女人拦腰抱在怀里,虽说明香如今身上还带着另一条生命,可是姬长景将她抱起来就跟玩儿似的,轻松得很。 姬长景抱着她边往东苑走,边说,“本王才不敢欺骗王妃,皇上的确问罪了,不过却不是问罪本王,而是问罪了本王的好皇兄绝王。” 明香嗯了一声,“这话怎么说?” 姬长景将今天的事情经过一一道给明香听,一丝都没有藏着掖着,等说完了,人也到了餐桌上,“今天晚上是不是为了等我,连饭都没吃。” 这是一句陈述,而明香的确是因为没有姬长景的消息而茶饭不思,现下被他这么一说,肚子里就传来了一声咕噜声,十分应景。 很快厨房就上了满满一桌菜,全部是明香爱吃的。景王府的厨房虽不比皇宫里的御膳房如此宏大且全面,但胜在精巧,心思巧妙,且全部按照王府的女主人的口味来单独特制,可以说景王府的厨房就是给王妃一个人工作的。 姬长景亲自给明香夹了一块剃了骨头的凤爪,“人人都说酸儿辣女,但我见你又是酸又是辣的,你还真是调皮。”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小星星。 明香叼起姬长景送到嘴里的无骨凤爪,嘴里因为吃着东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说不定这里面是一对龙凤胎。” 没想到姬长景当下略微沉了沉脸色。 明香将凤爪吞咽进去,不解的问,“难道你不喜欢我为你一下生两个?” 姬长景摇头又点头,“我当然喜欢,可若是龙凤胎,你会很辛苦,我不能看你这么辛苦。” 十月怀胎本就辛苦,若还怀了两个,那不得更辛苦,而且都说生产的时候对于女人来说就是经历一回鬼门关,他怎么忍心明香遭受这种罪。 明香一听原来是这么个理由,顿时噗嗤笑出声,“你是不是傻,一次性生两个总比经历两次十月怀胎要轻松许多吧。” 姬长景哑然,她说的似乎也很有道理。 这场一次生一个好还是直接来一对儿的话题争论,因为明香的一次胎动儿结束。 姬长景紧张却又抑制不住激动之情,他蹲在明香面前,伸出双手小心翼翼附在她的肚子上,当感觉到里面的小生命的律动时,心脏就跟注了热水似的,又温暖又酸软。 吃过了饭,解决了石山的事情,难得姬长景有了空闲,两个人就在后花园散了散步。 “你是说皇上以为石茶可以延年益寿,所以正在想方设法地从我手中得到石茶?” “对啊,是不是正合你意?” 每每这种时候,明香就觉得姬长景简直就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看穿她的想法。 明香被看穿了,一点也不恼,反而觉得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默契,“虽然石茶在市面上已经很抢手,但我想让它成为国茶,甚至是这世上第一茶。” 姬长景帮她将后面的话作了补充,“而要成为世上第一茶,首先就得成为贡茶,我说的没错吧。” 明香笑嘻嘻,“相公,你咋这么了解你媳妇儿啊,真是让人家越来越爱你了呢。” 明香总是这样,忽然就这么来一下,大多时候都不看场合,她不正经的时候,能让姬长景心痒难耐到抓狂。虽说是夜晚了吧,可是这偌大的景王府,总有府里的小厮仆人路过的。 刚好过来找姬长景的无双听到了,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经过了文公公的教导,他十分有眼力见的没有立马过去,而是先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想着等过一会儿再过去。 没想到下一秒就看见了不该看的画面,姬长景先是状似前后左右环看了一圈,然后一把将明香摁在自己怀里,对着人家的脸就是一顿乱啃……无双表示没眼看,忙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他记得,他家主子以前明明是个丝毫女色都不沾的极其正经的王爷,哪像现在这样,面对王妃总是没脸没皮就算了,现在还这么急色,啧啧,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无双没发现,他后面跟着个梁若倩,见他在这里偷窥主子们的‘好事’,于是大声咳嗽一声,可把无双吓得整个一激灵。 那边抱作一团亲得如火如荼的两人也被惊得分开了黏在一起的嘴,见到是无双和梁若倩两个人,明香难得不好意思了一回,害臊地跺了跺脚,便害羞地用手帕遮住脸,往自己走去。 梁若倩赶紧拽住人,“真是对不住,你们继续,继续哈。” 说完,又拽着无双,“有没有眼力见啊,咱快走吧。” 无双,“……” 姬长景,“……” 明香反应过来,这丫绝对是报复她今天早上调侃其与无双的事情,“梁若倩你给我站住!” 两个女人嬉笑打闹走开了之后,无双转眼就看到自家主子正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着他,虽没有杀气,但无双总觉得里面暗藏了什么‘阴谋诡计’。 就在无双觉得毛骨悚然时,就听见主子阴森森地来了一句,“本王是不是该给你张罗婚事了。” 无双立马联想到姬长景婚前跟婚后的对比,他立马跪地摇头。 言归正传,无双没忘记自己原本的来意,“人全部安顿好了。” 姬长景知道他说的是石山的那些人,“萧肃暂时还要在刑部大牢待一段时间,他们与王府的联系暂时就由你和张远管着。” 石山脚下的兵,总数其实不到万人,但个个都是精兵,身手不凡。如今这些人被迫从石山脚下出来,姬长景便将他们全部安插在上京城里,以备不时之需。 其中有一大部分人,他拜托了明安廷收进了明家军,剩下的人则以各种身份隐匿在上京的每个角落,随时待命。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石茶到了丰收的季节,这回明香没有亲自到石山去,而是姬长景安排人进行大规模的石茶采摘活动。 石茶的制茶技艺明香教给了自己信得过的亲信,所以制茶也不用她操心。 用姬长景的话来说,她尽管安心待产就是了。 同时明香的香记书斋也装修得差不多,如今只差书和茶了。 茶好办,不过书,明香还是要花些心思的。 虽然之前欧阳荀送了她满屋子的书,不过她建的这个书斋规模不是小书店,欧阳荀的一屋子书往她那书斋一摆,也只摆了个三成满。 张远深深的觉得自己受明香邀请来到景王府,大概是有什么差事等着自己。尤其是看见明香一脸和煦的微笑,还亲自给他泡茶,又让自己老师的孙女倩倩出来给他端茶,他忽感不妙,正想寻个借口开溜,被自己的发小兼好朋友姬长景出现拦住了去路。 心里头骂道,“姬长景你这个结了婚之后就变得妻管严的家伙,哼,真是有了明香完了他这个两肋插刀的朋友!” 但面上却是他一贯以来的君子端方之微笑,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死了心的喝起茶,等着明香开口。 明香笑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张远,明香待你如何?” 张远心道,呵呵,当然是有事想起没事高高挂起。嘴上却道,“你待我如朋友,有什么好事也会想到我,知道我喜欢石茶,每回我来都是石茶待客。” 明香继续笑,“那,我家王爷待你如何呀?” 张远又心道,呵呵,当然是有异性没人性咯!嘴上却加深了笑容,“长景是我的好朋友,他可以为了我这个发小两肋插刀,我也可以为了他这个好朋友拔刀相助。” 他的答案自然是正中明香下怀,只听她说,“我建了一个书斋,你知道吧?” 张远可不仅仅是只有天下大文豪这个盛名,他家还是上阳国最大的世家,他又是张家当家人的唯一继承人,他的势力可想而知。更何况明香是在上京,他的眼皮子底下,建造一栋不算小的楼,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可是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书……我想着吧,你是天下大文豪,你看过的书没有万卷也有几千,能不能……” “你想让我给你书?” 明香重重地点头,“哎呀,果然是天下大文豪啊,一点就通啊!你有多少书?” 姬长景在一边忍俊不禁。 张远,“……” 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个人都能明白你的意思,除非是个傻子。 “我有,”张远无奈道,“不对呀,堂堂景王府,难道买不起书?” 没想到明香下一秒就说,“买是买得起,可是那些新书哪有张远大公子用过的书更让人觉得具有吸引力呢?” 第一百零五章 香记对面的茶楼 是啊,一本有着张远署名的书,光是这个点就能吸引天下不知多少人对她即将开张的香记书斋趋之若鹜,这可是一个大卖点啊! 张远算是服了明香,他再一次为明香如此强大的商业头脑而感到目瞪口呆, “佩服,佩服!” 明香顺杆往上爬,完全将张远话里的无奈给忽视了,“这么说,张公子是答应了?” 张远心道,他能说不吗? 看看姬长景,再看看梁若倩,又转头回来看明香眼睛里单纯却透着商人的奸诈,他回答自己道,显然是不能的。 他只能多喝几杯茶来弥补自己的损失了。 明香在这一方面,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张远才答应将书给她,她立马就让人将书籍全部搬运到书斋,且按照门类,分别摆放。 张远不愧是天下大文豪,他的书加上欧阳荀留在上京的书,算是将书斋填了个七分满,还差这三分……明香翘起一边唇角,让人一看,就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书都给你了,活也都给你干了,你还意欲何为?”张远看见她这神情,难免心生不祥之感,这书斋的书的分门别类的活明香愣是推给了他,他今日正式出了资源又出力,现在看到明香这诡异的笑,自然是怕了。 明香嘿嘿一笑,“张公子别这么紧张嘛,来来来,今天真是辛苦了,明香再给你泡一壶茶。” 张远忙摇手,“不用了不用了,天色已晚,我差不多该回去用晚饭了,就这样,我先告辞。” 这回没有人拦着他,他脚上就跟抹了油似的,立马跑得无影无踪。 姬长景看着瞬间没了踪影的张远,摇头晃脑地笑道,“恐怕以后他都不敢上景王府了,你呀你。” “他是跑不掉的,嘻嘻嘻。”明香笑得诡异又阴森,让在场的梁若倩都忍不住对张远心生可怜,居然摊上了这么一对儿夫妇。 梁若倩指着书斋里面没有被填满的空架子,问明香,“一楼的这些空地儿,你是不是该花点钱去补一些书来?” 她猜想,张远和欧阳荀的书全在这儿了,不买新书放这,难道明香还能管宫里的藏书阁要书不成? 只见明香笑得眼睛弯弯,“这些空地,就让它空着吧。” 姬长景与梁若倩都不解其意,不过姬长景没问,她这么说,定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可是梁若倩就是个不懂就问的好孩子了,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空着,明香,你不缺钱呀。” 明香伸出手箍住比自己高了十公分的梁若倩,拉低人家的肩膀,她凑到梁若倩耳朵旁说, “这空地啊,将来会慢慢填满的,你想啊,那些像是张远这样的文人雅士,有什么是能够吸引他们到这儿来的?” 梁若倩依旧是一脸不明白的意思。 明香继续说,“如果这块空地,是专门用来提供给那些人放置在书斋的即兴所作,是不是更加能吸引他们到这儿来?” “然后是不是又能吸引更多的人来到这儿呢?是不是比普通的看书之余更加有趣些呢?” 明香留下深奥的表情,然后放开了梁若倩,往书斋后门走去。 梁若倩在原地呆楞了一会儿,终于在明香快要不见的时候后知后觉明香的惊人的大脑,随之赶了上去,“明香,等等我!” 香记书斋的大门开在青石巷,青石巷是一条专卖文房四宝和字画书籍的街道,明香的书斋开在这儿当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好处。 不过他们从书斋的后门走出去,经过一条被四周房屋掩盖得紧紧的小路,就立刻到了香记茶楼的后院。 这样好的地理位置,她可是托了无双在这一带飞檐走壁了好几天才最终确定的。 “老板,您今日怎么来了?刘掌柜,老板来啦!”第一个看见明香是店里跑堂的伙计,明香因为怀了孕,最近都不怎么来香记茶楼的,许久未见,眼睛里都是掩饰不住的开心,随后他又看见后面跟过来的梁若倩,又热情又淳朴地打了招呼,“哎呀,倩倩小姐也来了。” 刘贵走了过来,赶紧扶住明香,“阿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王爷呢?他没陪着你?” “本王在这里。” 刘贵一转头,就看见姬长景和无双,差点没吓一大跳。 不怪刘贵被吓到,姬长景和无双实在是太悄无声息了,好在刘贵因为靳岳东也是这般偶尔出来吓他一条,他如今算是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心脏。 “怎么你们一个从前门进来,一个从后门进来啊?”刘贵问道。 “香儿要和我比赛,看谁更快。”姬长景看明香宠溺的眼神,无疑又是在无耻地大撒狗粮,这在香记茶楼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管是香记茶楼的工作人员,还是香记茶楼的茶客,他们都十分习惯景王夫妇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堪比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呃,这还是明香上回来差楼时,在茶房的时候,晴娘跟大家伙打趣她的两个词。 姬长景和无双是直接从青石巷翻墙翻过来的,本来可以直接和明香一块儿从那条小道走过来就是,但她偏要和他比比是翻墙先到茶楼,还是她走捷径快一步。 事实证明,他们两拨人几乎是同时到的。 一行人去了二楼的老地方。 “阿香你今天来得正好,本来我还打算去王府,”刘贵有些忧心忡忡道,“对面突然新开了一家茶楼。” “之前那边在装修,我没怎么留意,想着不管开什么店也不会开茶楼,毕竟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在咱们香记对面开茶楼啊,可谁知,今天我就听人说,对面是要开茶楼的。” 刘贵中途气都没换,急道,“关键是我今儿派了人过去探了探,你们猜怎么着?那家茶楼里面的一应设置都与我们香记一模一样!” 这倒奇了。 明香与姬长景交换了眼神,两人皆在对方眼睛里看到‘这家茶楼有阴谋’几个字。 首先敢在香记对面开茶楼已经很奇怪了,还设置的跟香记一模一样。明香可不会认为是哪个脑子秀逗了,钱多没地方话,专门来赔钱的。 明香,“王爷,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姬长景点头,“无双,你尽快查清楚对面那家茶楼的幕后人是谁。切记,不用打草惊蛇。” 无双,“是,属下遵命。” 刘贵看他们凝重的样子,一下子就从有些忧心忡忡,变为非常忧心忡忡了, “阿香,这……” 明香安慰道,“爹,你别担心,对面那家茶楼他能不能开得起来还是个事儿呢,再说了,就算他真的开张了,他们又没有石茶,能跟咱们香记比吗?” “哦。”刘贵稍微安心,不过也只是稍微,“那你和殿下怎么如此严肃?你们俩别骗我呀,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回去是要告诉明老将军的。” 明香瞅着姬长景,“你来说,我爹应该会对你说的话比较放心。” 姬长景,“明香说的没错,不过对方敢在香记对面弄一家差不多的格局的茶楼,很显然其中定然有深意,只不过这深意是什么,还需要进一步打探才知。” 刘贵以前是个粗人,就算现在常常跟上层社会的人打交道,但是像姬长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的人讲出来的话,刘贵总是一知半解的, “深意?是不是对方怀揣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恶意,冲着我们香记,又或者是冲着景王府的?” 姬长景摇头,“说不准,有可能只是单纯的商业竞争,也有可能就像您所说的那样,一切都要等无双的消息。” “哎呀爹,你就放心吧,不管对方是怀揣了什么小心思,我家王爷这么聪明,还怕他不成。”明香下巴一抬,对姬长景眨眨眼睛,“是吧,王爷。” 一旁专心听的梁若倩一不小心又受了重击,心道,“哎呀我去,又秀恩爱。”她想去找无双。 这算是给刘贵吃了一颗定心丸。 无双不到晚间,消息就打探到了。 “王爷,那家茶楼的老板是个从安宁县来的地方商人,姓李,叫李昊。这个李昊曾经在赵丞相的门下做过事,说起来也巧,就在去年王妃刚回上京不久,他就不再混迹于上京。” 无双回报消息时,明香也在,她听到李昊这个名字,又是从安宁县来的,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你说什么,那家茶楼的老板叫李昊?” “是。”无双说,“王妃应该认识。” 何止是认识,就是因为这个李昊要打石茶的主意,明香才被姬长景说动,干脆一把火烧了安宁县的香记茶楼,来到这上京谋求发展。 明香呵呵,“当然认识,只不过没想到他的妹妹李萱萱恶心过我,他这个哥哥如今也要来恶心我不成?” “恐怕不止。”姬长景说,“李昊不过是个小县城的富首,就算钱财再多,想要在八宝街开店,而且还规模不小,没有一定的权势,定然是开不成的。除非……他背后有人。” 第一百零六章 背后的阴谋 绝王府绝对是气派辉煌的,在李昊看来。 原本绝王府就是按照太子府的规制来建造的,再加上姬长景是个肆意张扬之人,他的府邸,能不晃瞎一个安宁县出身的‘土鳖’吗? 李昊跟在赵之桓的后面,虽被提前告知不得随处张望,但他依旧忍不住偷偷转着眼珠到处转悠,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这是他第一次进入一座王府。 李昊家虽在安宁县是首富,家里有钱,父亲也挣了个员外郎的名头,但他和他爹知道,唯有做官,才能高人一等。 所以才削尖了脑袋,往这上京城里钻,用钱打动了赵丞相,这好歹也算是投入了赵氏门下。他早就明白,他们这种安宁县的小门小户是如何用钱堆积都达不到侯门相府这样的程度。 可是今日绝王府又刷新了他对权势的认知。 路过一处花团锦簇的地儿,那边有三两美女穿着华丽,莺莺燕燕的,霎是美丽……李昊忍不住往那边多瞅了几眼。 “你看什么呢,不是跟你说了别到处乱瞅吗,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那边的是谁吗你就看!”赵之桓走在李昊的前面,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回过头来就是对李昊一顿警告。 “她们是谁?”李昊好奇地问道。 “王爷的侍妾。别看了,也不掂量掂量自个儿有没有这个命,敢觊觎王爷的女人。”赵之桓眼里满是轻蔑,李昊不过是成功培植出了石茶,竟然得王爷亲自召见,他心底难免有些许不痛快。 “我没有!”李昊极力否认,脸都涨红了。 赵之桓哼笑一声,“你有没有,我一看便知,走吧,小心去晚了,王爷生气。” 于是两人继续了脚步,往庭院更深处走去。 直至姬长绝的寝殿,待人通报之后,赵之桓将人领了进去,“王爷,人带来了。” 李昊跪地伏拜,诚意十足。 姬长绝正在研究一张地图,见状也只不过是略微抬起了眼皮,瞧了地上那人一眼, “你就是李昊?” “回绝王殿下,正是。” 姬长绝这才放下手中的地图,从座位上走下来,手虚虚一抬,“起来说话吧。” 李昊站起来,也不敢跟姬长绝直视,他对姬长绝的脾气当然有所耳闻,这可是个阴晴不定的主。 “八宝街上的茶楼,本王可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的东西可齐了?” 李昊说,“回殿下,东西齐全,茶楼随时可开张。为此,属下还特意赶在香记茶楼的石茶补缺之前,将石茶制了出来,属下有把握,定然可以让香记措手不及。” 姬长绝的眼神漫不经心地落在李昊身上,“你确定你弄出来的是石茶?” 一句话,就让李昊明白,若是他今天拿出来的不是石茶,可想而知到他的下场。 他忙不迭将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东西呈上前,“属下将石茶带了一些过来,特意让王爷先尝个新鲜。” 姬长绝示意他将装茶叶的盒子揭开,李昊立马打开,顿时茶香就溢了出来。 在场的几个人都喝过石茶,自然闻出这茶香确实与石茶的香味无异,只不过, “这茶叶闻着倒是与石茶没什么出入,就是不知道冲泡出来,是不是还与石茶一模一样了。” 李昊也是个精明人,否则就凭他家里那点钱财,哪能敲开丞相府的大门,姬长绝这么一说,他立刻就懂了,“属下的茶艺不太好,殿下府上应该不乏茶艺好的师傅……” 他说的十分自信,姬长绝嘴角上扬,拍了拍手掌,他后面出来了个人。 “见过绝王妃。”是赵之琴,李昊认识,所以马上就行了礼。 “正好,本王的王妃之前还去香记茶楼的茶艺班学过一阵子,就让她来试试你这‘石茶’了。” 李昊将石茶递给了跟在赵之琴身边的丫鬟。 赵之琴说道,“这边不适合饮茶,还请各位移步左边的耳室。” 李昊这才看到,这耳室里泡茶的工具十分的齐全,看来绝王殿下早就准备好了,今天叫他过来,就是确认他手上的石茶之真假。 虽说在姬长绝眼里,明香泡茶的一举一动别的女人是怎么都学不来,但其实赵之琴泡茶时,还算赏心悦目,至少在李昊和赵之桓的眼里是如此。 “王爷,请尝。”茶泡好了,第一杯自然是要给姬长绝的。 姬长绝接过了茶杯,先仔细闻,然后喝了一口。 李昊自信自己的茶就是石茶,但此时仍然忍不住心中忐忑,等着姬长绝开口。 姬长绝喝完没说话,倒是先大笑了一番,在场的人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尤其是李昊,背后出了一身汗。 没想到下一刻,姬长绝就站起身来,走到李昊身边,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本王看好你。” 李昊终于长呼了一口气,他这是得到肯定了,也就是说他以后的仕途就不用愁了。 景王府的人去了石山采集石茶已经过了三天,但是石茶的制作,首先第一步就是需要石山上的山泉水浸泡够十二个时辰,后面还需要经过自然的风干,自然是需要时间的,再将路上的功夫算上,石茶到明香的手里,至少还需要两天。 李昊进绝王府的当天,明香正在景王府的后花园里观察她的那颗好不容易‘活了’的石茶树。 梁若倩看不出她有一丁点儿着急的样子,反倒是侍弄花草的闲情逸致,忍不住道,“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特意在香记对面建的那家茶楼?” “嗯,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还没开张嘛。”明香从容得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这心真够宽的。 “可我都听无双说了,那茶楼的背后一定是京城里的某个有权有势之人,这其中很有可能就是绝王府了,放眼上京城,出了绝王,还有谁敢如此嚣张。” 明香坏笑,“哎哟,无双连这个都跟你说,还不快交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互表心意呀?” 梁若倩伸出手指头去戳明香的猪头,“我跟你说正事,你怎么就能这么不正经啊,也不想想无双那个死脑筋,他能对我表什么心意。” 亏得明香身怀六甲还能身姿如此矫健的躲过梁若倩的手,“无双真是太不解风情了,不过你放心,回头我让王爷开导开导。” “明、香、”说着说着两人就在后花园里追追打打了起来。 明香老远就瞧见了走过来的姬长景还有在墙头上立着的无双,她心生妙计,故意大喊道,“救命啊!”然后往姬长景的方向跑去。 然后两个人男人都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不过姬长景是正常的速度,无双却是扎扎实实地飞了过来,眨眼间就落到了梁若倩的面前,还伸出手搭在人家的肩膀上。 姬长景从明香喊的救命就知道她是在闹着玩了,走到明香前面时,刮了她的鼻子,一脸宠爱地说,“你呀你。” 无双意识到自己被王妃给耍了,手立马就抽了回来,脸红的站在一边,以太透露望天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刚刚明香呼救,他还以为院中发生了什么危险,结果想都没想,竟然不是第一个冲到王妃身边,而是梁若倩。 他这下意识的动作说明什么,不言而喻,其实这么一段时间以来,梁若倩逗他,送他东西,对他各种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他虽然反应迟钝,可是方才下意识的紧张,已经暴露了他对梁若倩的感情。 明香可不会错过一个这么好的调侃机会,“被抓住了吧,哈哈,无双,你这家伙平时看着正经,其实对倩倩早就打了注意是不是!” 无双脸更红了,他舌头就跟打了结似的,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没没,有。”说话时还飞快的瞟了一眼梁若倩。 这一眼可没逃过一直在盯着他的明香,“你没有,干干干嘛结结巴呀,你你这分分明就是不不打自招呀。” 她故意学无双结巴的语气说话,让无双无地自容,若是地上有地洞,他一定毫不犹豫钻进去。 姬长景忍笑忍得腹痛,“好了香儿,咱们走吧,我们在这儿会打扰到他们的,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临走之前,明香还对无双鼓劲儿,“加油,我看好你哦。” 姬长景和明香走到了书房,“那家茶楼背后的人已经有眉目了,是赵家。” 明香皱眉,这意味着跟姬长绝脱不了干系,“姬长绝这厮还要不要脸,他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哼,”姬长景嘲讽道,“从前他靠着朝中六部的关系,可有不少人孝敬他这个太子殿下,可惜现在六部全部被我控制,他的腰包可以说是断了大半。” 顿了顿,又疑惑地说,“只是让我不明白的是,一家茶楼能给他带去多少利润,值得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在香记对面模仿香记,如此不要脸?” 这里面定然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明香沉思了一会儿,“李昊,茶楼,姬长绝……”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她没想到的呢。 第一百零七章 李记茶楼卖石茶 李昊、开在香记对面的茶楼、还有姬长绝,这三者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联系,明香始终没能想出什么头绪来。 可能是用脑过度,她的头有些疼,今夜睡得比平时都早。 没想到第二日一大早,刘贵亲自来了王府,看他的神色,焦急当中透着不知所措。 小荷见到刘贵,丝毫不怠慢,“刘老爷,可是发生了什么急事,看您这匆匆忙忙的,先喝杯茶水吧。” “王妃呢?你快带我去见她!王爷在不在,带我去见他也行。”刘贵着急得很,根本没心思喝茶。 小荷说,“王爷入宫去了,小姐还在睡,您等等,我这就去喊她。” 不一会儿,明香卧房里面出来,小荷叫她时,她还在梦乡,可是小荷说她爹来找她,还神思不宁,明香上一秒还睡眼惺忪,下一刻就睡意全无,如醍醐灌顶,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走到刘贵跟前时,精神好得很,只不过眉眼皱着,“爹,可是香记出了什么事?” 刘贵点头,“今日对面那家茶楼开张了,你可知他们家卖的什么茶?” 明香已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就听到刘贵说,“石茶!” “他们家也卖石茶?”明香不敢置信,按道理说,在她前世的记忆来看,那石茶的茶源地的确只有石山,而石山早就在她的名下了,这石山除了她,还能有谁拥有石茶? “千真万确呀!他们开张时,就打出了石茶的旗号,在店门口直接冲泡石茶,我亲眼所见,石茶的香味我还能闻错?” 明香揉着眉心,难道是被人找到了第二处生长石茶的地方。 不对呀!那家茶楼明面上的老板是李昊,李昊又是安宁县的人,这世上怎么就能这么巧,况且之前明香还在安宁县的时候,那李昊就打过石茶的主意,只不过没得逞罢了。 明香不信邪,她决定亲自去一趟。 “爹,还有什么事,路上你详细跟我说。”又对小荷说,“小荷,你去叫梁小姐来一下。” 三人乘坐马车,往八宝街方向去。 “他们不仅,卖石茶,而且应该手上还存有大量的库存量,因为他们还附带卖石茶叶。”刘贵吐沫横飞,看得出来他很着急。 明香沉思片刻,然后又问,“除此之外,他们还拿出了什么招?” “这,茶的供应不像我们香记,他们只卖石茶,目前看,好像还是不间断的供应。看得出来,他们手上的石茶比我们还要多呀。”刘贵又一次强调了对方石茶多,不过这也确实是一大威胁之处。 梁若倩,“他们卖石茶卖得这么肆无忌惮,明香,看来你遇到劲敌了呀。” “呵呵,”别看明香平时安逸惯了,可越是遇到这种具有威胁和挑战的时候,她还越是不服输,“这可说不定,他们家卖的到底是不是石茶,还不一定呢,就算他们家卖的是石茶,那也不一定就比得上我的。” 一切得等她亲自过去一瞧究竟才能下结论。 到了香记店门口,明香拍了拍刘贵的手,“爹你先回去,和店里的伙计茶娘们交代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一切还按照平时那样来。我和倩倩去对面瞧一瞧,等我回来再说。” 刘贵点了头,每回到这种时候,他就深刻的觉得他和瞿氏前世修来的好福分,今生能够捡到这么一个好女儿。 明香与梁若倩往对面走去。 梁若倩瞧明香这临危不乱的脸色,忍不住来了一句,“明香,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把事情看得透彻的人,好像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足以让你大惊失色。我现在倒真是好奇,你慌里慌张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子。” 明香白了她一眼,“我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上回你突然走时,我不是还担心得要死嘛。” 梁若倩,“那不一样!” 那确实是不一样的,明香明白梁若倩的意思。她自己心里面想,大概是经历过前世的缘故,那惨痛的前世教训教会了她,人生在世,究竟什么才是自己真正应该去追求的。 她只要一想起自己也曾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亲情,为了所谓的爱情而变得众叛亲离,更是为了那可恶的攀比心理而变得娇蛮无理。 那些明面上巴结你,对你笑脸相迎的人,背地里又是怎么恨之入骨,巴不得她没有好下场。 果然,她后来的下场真的很惨。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苍天又曾放过谁。 重来一次的明香,十分珍惜自己当下所拥有的,也懂得保持善良的灵魂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李家门口。 也巧,正好碰见要进去的赵之琴,“这不是四弟妹吗,怎么,香记没有石茶了吗?不然你怎么挺着个大肚子还要来李记呢。”梁若倩发誓,赵之琴绝对是满脸的幸灾乐祸。 本来赵之琴还要晚一点才能到的,可是她还在离李记至少有十几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明香,于是让车夫加快了速度,这才正好凑到明香跟前,故意说这一通酸话。 可惜她没有见到明香因为她这一番话而恼羞成怒的样子,反而是饶有兴致的对她上看下看,把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赵之琴还以为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不然明香这样的眼神扫视她,是几个意思! “啧啧,”明香故作疑惑地说,“我记得以前你可不是这个样子对我说话的,每次都是客气有加,笑脸相迎呢,怎么成了景王妃之后,这态度立马就折了个弯。莫非,你以前对我都是假意奉承?” 梁若倩配合的说了两句,“这还用说,板上钉钉呀,从前她还不是绝王妃,只不过是个丞相之女的身份,哪能跟明香你这明府千金的身份比?现在她是绝王妃,你是景王妃,她开口闭口对你都是四弟妹的称呼。” 梁若倩和明香待得久了,这说起怼人的话来是一套一套的,还不带一个脏字,果然是欧阳荀老先生教出来的外孙女。 只看赵之琴绿得发黑的脸色,就知道她气得不轻。 明香只不屑的对赵之琴笑了笑,然后和梁若倩在她之前进了李记茶楼的大门。 姬长绝和赵之琴这两个,明香都厌恶得很,既然厌恶,她也就没必要装出一副和气的样子,还不如彻底撕破了脸皮,且看赵之琴还能对她如何不成,谅她也没那个胆子。 “明香!你给我走着瞧!”赵之琴死死的盯着明香已经进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可惜也只能说这种走着瞧的话。 赵之琴后面跟着的丫鬟都不敢近身,看她浑身散发出来的火气,丫鬟瑟瑟发抖。 第一天开张,李昊当然在。 当看见明香时,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去年这个女人还只不过是安宁县某个山村里的村姑,不过是运气好些,得了石茶。可没想到,短短时间之内,她竟摇身一变,成了明府的千金,还嫁给了当朝皇子,成为景王妃。 你说这人的境遇,怎么就能这么不同? 但不管怎么说,李昊还是要恭恭敬敬的招待她。 “景王妃,您居然光临小店,真是令小店蓬荜生辉呀!”完了之后又对着梁若倩说,“想必这位便是梁小姐吧,二位快请上座!” 明香勾起一边唇角,“你倒还挺熟悉上京的人事嘛,连梁小姐都认识。” 李昊干笑,“王妃说笑了,这上京谁不知景王妃与梁小姐交好,今年更是形影不离,小的也只是猜测,猜测。” 明香暗道,这分明是对京城的形势了解得十分的清楚,李昊啊李昊,你不安心的当安宁县的首富,偏要跑来上京与我景王府作对,呵呵,果然是和你那好妹妹一样,还真是应了那句俗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行了,上茶吧,我今日来,就是想尝尝你李记的石茶。” “二位稍等片刻,石茶马上来!” 待人走后,梁若倩问明香,“你方才笑什么?” “倩倩,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流落在民间的故事吧。”明香眼睛里透着玩味的光。 梁若倩摇了摇头,不过对明香说的这个故事十分的感兴趣,侧过耳朵去,准备洗耳恭听。 “你知道的我之前一直生活在安宁县的一个小村落里,而这个李昊,可是我们那儿的首富李家的嫡出公子,他有个妹妹,叫李萱萱。” 梁若倩从这句话里抓到了关键词,李萱萱。 看来这里面绝对是有一段故事了,正摩肩擦掌想让明香讲讲,茶就来了。 景王妃的地位,整个上京的人都清楚地很,所以就连上茶,李昊也是亲力亲为呀。 他的态度,真是跟以前截然不同。 “景王妃,您给掌掌眼,看看我们店的石茶可还行。” 揭开了茶壶盖儿,确实是石茶的香味,怪不得生意这么好,就这香味,足以让人相信这是石茶。 明香没说话,直接端起茶水就喝。 “你等等。”梁若倩挡了挡,阻止她喝茶的动作。 第一百零八章 绝王重回朝堂 明香不解的看着她,结果下一刻就看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根银针,给李昊端来的石茶验了验。 李昊尴尬,他哪里不懂得梁若倩这是何意,“小的哪敢给王妃下毒?您这真是开玩笑了。” 梁若倩不以为然,将银针在茶壶里和茶杯里都验了验,待看到银针没有任何变化,才轻松的笑道,“你别误会,王妃如今深怀有孕,任何进口的东西都得确保万无一失,我验毒并非是针对与你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这其中分明是有一番羞辱的意思,明香乐见其成,与梁若倩对视了一眼之后,才喝了一口茶。 李昊在一边,方才梁若倩试毒一事也并没有影响到他很久,现在他更关心明香喝过茶之后的表示。 可是等了许久,也未见明香对此致一词。 只一口,明香就偷偷的笑了。 梁若倩也跟着喝了,她却没喝出什么花样来,按照她的味蕾,这确实是石茶。 “景王妃,这石茶如何呀?”李昊没忍住,还是问了一句。 明香眨了眨眼,“这茶不错啊,闻着挺香的,喝起来也确实与我香记的石茶差不多。” 李昊脸色开始兜不住了,“王妃您这是何意?这原本就是石茶,何来‘差不多’一说?” 明香开始打起太极来,“哦,你说是便是呗。” 扭头又对梁若倩道,“倩倩,这李记的石茶喝过了,咱们回去吧,正好我有些困了。” “好的。”说完,梁若倩扶着明香就真的要走,李昊端来的石茶只被动了两口。 走到半路,明香还转过头来对楞在原地的李昊说,“对了,茶钱你去香记取就是了。” 直到走出去之后,梁若倩问道,“我看你的神色,那石茶有问题?” “你看看,你自己喝了,问我?”明香好笑的反驳了一句。 梁若倩自认舌头没有明香的灵,“我喝是喝了,可并未喝出什么所以然来呀,倒是和你的石茶味道是一样的,要我说的话,李家卖的就是石茶。你可打算怎么办呢,就任由他家来抢你的生意啊。” 这时明香脸上浮起了一阵高深莫测的笑来,看得梁若倩情不自禁起了身鸡皮疙瘩。 只听她说,“就等着看吧,李记茶楼开不了多久,不出一个月,李记招牌就要砸在他家所谓的“石茶”上。” 明香原本确实有些担心李昊是不是真的琢磨出了她手上独一无二的石茶来,这样确实会有损于她的计划。不过现在看来,却是不用担心了,如今倒是很好奇,李记过不久会惹出什么样的事来。 只要一想到李记的背后是姬长绝这个讨厌鬼,明香心里就升起幸灾乐祸来,要不是顾及现在在外头,她都要哈哈大笑起来。 她磕了磕梁若倩若有所思的脑袋瓜子,“先别想了,回王府再跟你说缘由,现在先陪我去一趟香记,我得交代一些事情。” 明香去了香记,跟店里的伙计尤其是茶房里工作的茶娘们,交代了他们还按往常一样,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千万不能受到对面李记的影响,不能自乱阵脚。 她的话大家都听,而且管用,这确实是给了大家吃了一颗定心丸,也免得大家人心惶惶的。 折腾了一上午,日头都到人头顶了,明香还真有些乏,正要出了香记茶楼,就听见刚进来的两三个老茶客在议论纷纷,明香有些眼熟,这应该是刚从宫里下朝回来的官员。 明香听见一人说,“真没想到绝王殿下竟这么快就恢复了参政权,今日在朝堂之上,你可看见赵丞相的脸了吗?那可真是春风满满啊!” 另一人回道,“绝王殿下恢复参政的权力,赵丞相这个舅舅,自然高兴,只是我很好奇,皇上为何突然就复了绝王的权力呢,而且今日在殿上,皇上可不止一次夸赞绝王啊,这跟之前的态度反差也太大了些。” “谁知道呢,都说天威难测,君心就更加难以摸得清咯,咱们啊,做好自己手头上的事,尽到该尽的本分就是了,皇家之事,咱们还是莫要多谈,小心惹一身祸。” 明香听完,加快了脚步,她要快些见到姬长景,想要知道姬长绝恢复参政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今日下朝快,明香回到王府时,姬长景已经回来了。 天气炎热,姬长景平时除了在书房待着,就爱到绿竹阁喝一喝茶,作一作画。 明香一进府,文公公就上前对她说,“王妃娘娘,今日王爷从朝堂上回来,就往绿竹阁去了,您快去看看吧,王爷他……心里不痛快。今日皇上” “这件事情我知道了,文公公,过半个时辰,让厨房将午膳端到绿竹阁来。” 说完,她不再耽误,快步往绿竹阁走去。 绿竹阁四周都是茂密且绿意葱葱的竹子,在这炎热的夏季,人在阁中坐着,一点暑气都感受不到,真的是个好打盹的地方。 明香也时常到这儿来。 此时看见姬长景落寞的背影,明香难受。 走到跟前,才发现姬长景竟然在喝酒。 “绿竹阁平日里可没出现过酒,今日你怎么在这喝起酒来了?”明香挨着自己的王爷,有些艰难的坐下。 姬长景答非所问道,“我在思考,父皇为何复了姬长绝的参政权。” “那你可想出来了?” 姬长景摇头。 “我知道为何。”明香只有在姬长景面前才会笑得肆无忌惮,咧嘴露牙。 “你知道?”姬长景的表情在说,快别闹了。 “是因为石茶。”没想到明香忽然就严肃起来,她郑重说道,“今日李记开了张,他们家推出的底牌就是石茶,姬长绝一定是送了很多石茶给皇上。” 姬长景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父皇本来就看中石茶的功效,没想到姬长绝就送了去,若是如此,他恢复姬长绝的权力倒是情有可原了。” 说到这,他摇头自嘲道,“没想到他能恢复参政权,还是我自己的缘故,真是可笑至极。”说完就是一杯酒下肚,眼睛都不眨一下,看得出来他更受打击了。 明香无语,“姬长景,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姬长景笑得很好看,明香却看出了其中的颓废,不过是勉强罢了,他说,“香儿你说,为夫听着。” “李记的石茶虽然喝着跟我的石茶一模一样,可却还是有细微之差,若非我对石茶了解至深,都要被李记拿出的石茶给诓了。” “这话怎么说?”姬长景终于精神了些。 “李昊哪里寻到的石茶树我不知道,但是他制茶的步骤一定出了差错,石茶在炒晒之前一定要石山上的山泉水浸泡足足十二个时辰,温火炒就,还不能被暴晒,只能放置阴凉处待其自然干。” 明香顿了顿,眼睛里多了一丝精光,“这其中少了哪一步,这出来的石茶都会多了一层火气,只偶尔喝一喝没关系,可若是一日三顿的喝,天天喝,可就要出毛病了。” 半月后。 李记茶楼原本就因为装修规格与香记一模一样,又是卖的石茶,虽然价格与香记一样贵,可是他家还供应茶叶的买卖呀,在李记茶楼出现之前,多少人有钱买不到石茶,现在因为李记,这种问题解决了。 大家乐见其成,喜气洋洋。更是不知听谁传的,石茶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是难得的药茶。 结果李记顺势就将石茶的价格翻了一番,一斤茶叶卖上个百两黄金,就算卖出天价,这短短的半月之内,李记都是金子银子哗啦啦的往里进。 当然李昊也在姬长绝跟前得脸,也正是因为他的石茶,姬长绝才得以重新站到朝堂之上,原本在朝中六部就有不少他的旧部,只不过因为之前他被贬谪,才脱离他的调派,现在他重新得到皇上的宠爱,这朝野上下,官员们自然是望其项背,唯首是瞻。 李昊靠着姬长绝的关系进了户部,当了个六品掌固官,虽说只是个六品,但是对于李昊这种人来说,简直有如平步青云,一飞冲天了。 他家原本就有钱,做了官之后,立马就在上京置办了宅院,把在安宁县的一家子全接来了上京,这几日走哪都是红光满面。 “照林,来了这儿,是让你与上阳国政权中心离得更近,让你科考比在安宁县有利一些,你可得好好备考,争取来年就能金榜题名。”李昊对自己这个妹夫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着。 陈照林之前答应娶李萱萱,就是看中李昊在上京混得开,这次李昊终于在朝中当了官,陈照林如今是李家的女婿,好事当然会想着他了。 只不过从前陈照林和明香的事情,大家都没忘,虽说从去年开始,陈照林似乎对李萱萱已经回心转意,两个人也生了一个儿子,但李昊还是免不得要提醒一句, “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去想自己不该想的,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妄想得来的,在这上京城不比安宁县,一切可都要谨言慎行,否则行差半步,谁也救不了你。” 第一百零九章 书斋开张大吉 李昊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陈照林知道他话里头的意思,无非就是让自己不要妄图去招惹景王妃明香,那个曾经自己喜欢的女子。 陈照林一直觉得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碍于与明香的身份悬殊,而没有果敢的娶明香进门,实在是有生以来最懦弱的事情,如今也算可笑,两人之间还是身份悬殊,不过却是反过来了。 明香如今的身份,大概是上阳国最金贵的女孩子了。不是王公相侯,谁有资格,谁又敢娶她。她如今的丈夫,更是天潢贵胄,纵然人家不良于行,那也是陈照林这种小门小户不可比拟的。况且如今人家还成了唯一能够与前太子如今的绝王一较高下的皇子。 陈照林当然有自知之明,所以李昊的警告不过是换来他的自嘲,“兄长您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是什么身份自己清楚得很,明香是皇亲国戚不说,如今也有了幸福的家庭,况且去年......” 话到这里,他顿了顿,去年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陈照林此生都不会忘记,“我就算再没有自知之明,也不会恬不知耻的去招惹什么有夫之妇。兄长放心,如今我只想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李昊欣慰一笑,陈照林能清晰的明白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不枉他这么费心的把他带到上京来,”你能看开,实属难得,也不枉萱萱为你相夫教子的辛苦了。“ ”对了,你初来乍到,对上京还不太熟悉,今天休息罢,明日我与丞相之子赵之桓要陪绝王殿下去一趟香记书斋,你也一块来。“ 陈照林顿时惊诧,”这,多谢兄长!“他诚心诚意的对李昊拜了拜。 他初来,李昊便带他见绝王与赵之桓这样的大人物,陈照林当然知道人家是有意要帮他。 李昊受了他的感谢,”这样的场合,以后我能带着你就会带着你,对你日后的发展自是有帮助,不过记住,要会察言观色,少说多看,懂吗?“ ”嗯嗯。“陈照林欣喜点头。 明香的香记书斋是紧跟着李记开张的第三天也相继开张,只不过不同于李记开张的大张旗鼓,也不同于香记茶楼开张时的宣传,香记书斋以一种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就这么悄悄的营业了,实在是低调得很。 可是却在短短七天不到的时间里,名镇上京。现如今没到半月的时间,又传遍了全国。 只因一个理由。 开张第一天,明香就请张远带着他的一帮跟随者,光顾了香记书斋。那之后,在上京的文人雅士圈中,青石巷的香记书斋就传开了。 梁若倩与张远对明香赞叹道, ”凡入香记书斋者,都以能够留一幅墨宝在一楼的展示柜挂起为荣,这也更加吸引了无数文人争相入香记书斋一观,然而你却在入门处就设置了收费的关卡,价格有高得离谱的一等,也有寻常百姓进得起的一等,然而越是这样,人家就越是好奇你这书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纷纷掏腰包了,啧,这点子实在是妙。“ 明香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于这样的夸赞,她也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觉得自己真的有多了不起,“谬赞谬赞,这还得多亏张公子呢,我不过是借着你与欧阳荀老先生的名气,书斋才能如此成功,如果没有你与欧阳荀老先生的书坐镇,我这书斋肯定是只能昙花一现。” “王妃不必如此自谦,你的脑袋瓜子里装的东西确实新颖。”姬长景从远处走了过来。 这几日开始,姬长景在王府已经不再用轮椅了,偶尔还会在外面走一走,所以药医的医术又被大家津津乐道,被大家神乎其神的传为华佗再现。 他们四人在景王府的绿竹阁小坐,梁若倩近来对茶艺非常感兴趣,所以平时这泡茶的功夫自然落到她的头上。 许是闲得慌,平时除了撩一撩无双,漫长的时光都是与明香一起琢磨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茶艺就是她最近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张远看她将茶用石磨碾碎成粉,奇怪说道,”将茶叶碾成粉末,这样的分茶虽说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不过因为大部分的茶叶都带苦涩,少有人会如此泡茶。“ 明香却神秘兮兮的笑了句,”不要着急嘛,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茶粉遇水即化,香味更浓。梁若倩用一根细细的棍子快速往一个方向搅拌,不一会儿茶的表面形成了白绿色的一面,梁若倩又快速的用棍子来回划拉了几下,杯面居然是一幅远山图! “第一杯,先给张远公子鉴赏一二吧。” 张远接了茶杯,小心翼翼的端着,深怕自己一不小心,这远山图就消灭了。 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 这香味浓厚,张远不必再去闻,只极其小心的饮了一口,不过他发现那远山图还是完好无损,以及这味道,怎么有股奶香味?却又不是普通的牛乳茶。 张远像明香投去了疑问号。 ”其实这就是牛乳茶,只不过普通的牛乳茶都是普通的茶水兑了牛乳,茶味很淡,我想着以前人们喝茶都是将茶碾碎了成粉冲泡着喝,这样既解乏,还保留了茶的大部分精华,于是就将二者结合。没想到倩倩竟然可以利用茶与牛乳二者相撞而成的细末,在茶面上画出这么精美的图案来,这倒是我事先没想到的。“ 明香一点也不吝啬表达对梁若倩的夸奖,可以说这既精美又好喝的牛乳茶是她们二人共同研制而成。 姬长景今天也是第一回喝,点评道,”也不枉费平日里你二人成天的瞎捣鼓,总算是捣鼓出了点玩意来。“ 经过明香和梁若倩改良之后的牛乳茶得到了姬长景和张远的首肯,按道理明香应该投入茶楼的,没承想她却先将此在香记书斋供应。 香记书斋在门口处的收费包括了店内阅读与茶水费,共三个等级。不同的等级,能入得楼层不同,供应的茶水也不同。 最便宜的一等,五十两银子就能入内,不过却只能在一楼,而且配备的茶水也只是普通的茶水。 最贵的一等,需要千两银子,凡付千两银子的客观,整个书斋通行无阻,什么样的书籍,都可以翻阅,茶水当然是最好的石茶。 不过现在多了一种,那就是这款新制的牛乳茶了。 姬长绝一行人自然都是付了最贵等级的价格,绝王殿下近来的权势可比从前,不过却因为有个冉冉升起的景王,倒没有以前当太子时的如日中天,可也足够书斋所有人对其恭恭敬敬的了。 能够跟在绝王的后面,可想而知是多么荣幸而风光的一件事情,陈照林沾沾自喜的想着。 香记书斋与茶楼不同,茶楼以热闹为主,而书斋则是个安静的地方,正疑惑怎么人走路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还以为大家是刻意放轻了脚步,陈照林低头一看,原来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毯子,难怪店员走路没有声音。 放眼望去,只见女店员都是身着浅绿色广绣罗裙,男店员则是同色系的广绣长衫,不管是男是女,端的都是一般的清丽可人,举手投足都是慢条斯理,井然有序。 “绝王殿下,请问您要哪一种茶?”轻柔的女店员的声音,让李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多看,他就有些移不开眼了,这个女店员可是个活脱脱的美娇娥呀。 此人正是明香从香记茶楼调过来的白素素。 姬长绝的记性总是比寻常人要好些,他曾经在春居坊,可做过白素素的座上客,自然认得,他也早听说了,白素素被明香所看重,高价聘请。 ”素素觉得什么茶最好,就上什么茶吧。“ 绝王殿下直呼其名,让李昊知道这个姑娘叫素素,是个好听的名字。 素素说,”书斋今日新推了牛乳茶,殿下要不要试试?“ 这轻柔的声音让李昊心神一阵荡漾,可是绝王在此,他不敢造次,心里却暗自琢磨着什么时候再来一趟才好。 ”牛乳茶?明香新研制的茶?“姬长绝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白素素点头回道,”是我家老板与梁小姐共同研制的。“ ”那便牛乳茶吧。“ 陈照林在一旁却惊呆了片刻,没想到这家书斋的老板竟是明香,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从前还在安宁县时,他就知道明香对经商极具天分,总会有许许多多的奇思妙想。 众位等茶的过程当中,姬长绝对李昊说道,”李昊,如今虽然李记生意不错,但香记又开了家书斋,其实你未占得半分便宜。说起来,都是在安宁县长大的,怎么明香总能这么多点子来。“ 他说的时候不是嫉妒也不是羡慕,反倒是不加掩饰的欣赏。 李昊察言观色的能耐可不比常年待在绝王身边的赵之桓,这些日子跟在姬长绝的身后,自然知道这位绝王对景王妃的心思,于是带有自贬意味地回道,”微臣哪能与明老将军的孙女相比,若是微臣也能想出这样的妙点子,怕是早就成了上阳国的首富了。“ 这用词,这语气,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绝王殿下不但没有责怪李昊无用的意思,反倒开怀大笑起来。 第一百一十章 静慧择婿 书斋比较大,姬长绝让跟着的人都且去随意逛逛,陈照林看了看李昊,得到对方的眼神示意,便起身去参观起这书斋里的书,顺便浏览一二。 李昊与赵之桓当然都明白姬长绝是有意支开他们,自然遵照绝王的意思。 待走到离绝王有些距离的时候,赵之桓低声对李昊说道,“从前倒不知你嘴皮子这么厉害,哄得王爷如此开怀,李昊,长本事了啊。” 这话头实在有些阴阳怪气,李昊怎么能听不出来,不过此时他只能当没听懂,装傻似的低声回了句,“您真是要折煞我了,我这都不是跟您学的吗?是您说的,在绝王殿下面前要谨言慎行。我自己几斤几两,还不都是得靠您和丞相大人提拔。” 李昊回答的语气奉承意味太过浓重,不过谁不喜欢被拍马屁呀,赵之桓听这话还挺受用,便没有再说什么。 陈照林独自去了二楼西边的藏书阁,那边摆放的都是欧阳荀老先生的亲笔手记,这天下只要是个读书人,就没有不知欧阳荀的,陈照林当然不例外。 只不过到了地方,店里的店员不让进,说是里面有重要的人物在此,等人离开了,他才能进。 “我可是付了最高价位的,这是我入门牌,进来时说了,持此牌,整个书斋上下,哪里都去得,为何这里不让我进?” 陈照林有时候也是个死脑筋,且他觉得他是跟在绝王殿下进来的,绝王殿下是何等人物,难道里面这人还能比绝王殿下还厉害吗? 拦住他的店员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的少年,面对陈照林的诘问,他却十分淡定兼从容回道,“陈公子,实在对不起,您还是先去其他地方看看。” 陈照林仰慕欧阳荀已久,这书斋也不是每次都能来,今日这机会实属难得,权衡之下,还是对守在西区藏书阁外面的少年说,“这位小哥,能不能告诉在下,里面到底是谁?我可是跟着绝王殿下进来的。” 原本想着,将绝王搬出来,这位小哥应该能衡量清楚二者之间的分量,哪只这少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绝王殿下竟然不能令人起一丝波澜! “不好意思,请恕在下不能透露贵客的身份,您还是先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人?陈照林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可是他再怎么好奇,这少年也不会让他守在这,只能离去。 他想着得跟李昊说一说这里的情况。 于是在北区书阁架子之间的道道上,他找到了李昊,李昊不知在看什么,正有些入神,完全没注意到陈照林。 陈照林拍了拍李昊的肩膀,差点没把他给吓坏。 “你干什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真是吓死我了。”李昊低呼道。 陈照林指了指地板,示意这厚厚的地毯。 “兄长在看什么呢?”他顺着李昊刚刚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视野正落在刚刚他们落座的地方,可是绝王已经不在那边,只剩那个素素姑娘在照看着。 同为男人,他瞬间就明白了,也不必再多问,这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于是就将刚刚在西区藏书阁的神秘人一事对李昊说了。 李昊,“照那个小店员的意思,西区藏书阁里的人物是个地位比绝王殿下还要尊贵的人。可是这上阳国能比绝王殿下身份尊贵的人,”他暗自沉吟,低声呢喃,“不可能是景王府的二位,我们入门时绝王殿下还特意问过了,皇后娘娘是后宫妇人,不可能出宫……难道是皇上?” 说完李昊立马捂住自己的嘴巴,这猜测实在是,他说出来自己都觉得离谱。 西区藏书阁内。 姬正康正舒舒服服的喝着赏心悦目的牛乳茶,手里拿着本欧阳荀的手记翻看着,他旁边是姬静慧这厮。 “父皇,静慧没骗你吧,这里全是欧阳老先生的手稿。” 姬正康十分惬意放松,今天他跟着姬静慧乔装打扮出宫来到这上阳国文人雅士进来爱聚集的地方,欧阳荀曾经是他的帝师,可惜自他登基,欧阳荀便请辞归隐,要见一见他老人家的手稿,千金难求。 又喝了一口牛乳茶,姬正康惬意道,“这家书斋实在是与众不同,这牛乳茶也十分的可口,朕还从来没喝过,茶都快见底了,可这茶面的图还能保存个囫囵形,真是新鲜,回宫之后,朕得让御茶坊好好学一学。” 姬静慧也是第一回喝牛乳茶,甚是喜爱,不过对于姬正康的说法,她却十分睿智,“这茶可是明香的秘技,您是打算派御茶坊的师傅拜明香为师?” 姬正康哑口无言,如果说明香只是普通人,姬正康甚至都可以手一招就把人招进宫里给他日日炖茶,餐餐炖,可人家偏不是。 明香是他的儿媳妇不说,爷爷还是明安廷,要是将明香拘在宫里给他泡茶,那明老头子还不得天天对他吹胡子瞪眼睛。 不过想到还有绝王进献的可以延年益寿的石茶,他还算宽心。 “差不多了,陪朕去三楼看看,朕听说三楼是上阳国的才子佳人聚集之地,朕得瞧瞧去。” 两人今天都特意乔庄改扮,尤其是姬静慧他,她特意女扮男装,倒也不是特别惹眼,再说了这书斋原本就是个贵人居多的地方,再加上他二人有意低调,行至三楼,也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三楼有十几号人在斗诗词。也有观摩的,绝王便在此列。 姬长绝当然认出姬正康去来,他今天一早就得了从宫里传来的消息,早早的就在此候着了。 不过他的目标却不是姬正康,而是姬静慧。 在这三楼的或站着或坐着的年轻人,其中过半数都是他特意请来今日在此‘大显身手’,就是要在姬正康面前表演,最好是能有谁入了姬正康的眼。 姬静慧老大不小,该嫁了。 绝王看见他们时,表现出吃惊的模样,姬正康被场上的斗诗大会吸引了大半的注意力,也没去深想姬长绝恰巧在这里是有意还是无心。 只不过第二日上朝时,居然有言官说起了静慧公主的年岁与婚嫁之事。 “静慧公主及笄之礼已经过了三年,却还未谈婚论嫁,这在历朝历代的公主当中,实在是第一例,臣以为……” 这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姬静慧年岁大了,应该嫁了,还留在闺中都要留老了,于这宫里的规矩不合。 能在皇上面前说上话的有哪一个不是人精,自然是摸准了皇上的心思,他本来就关心姬静慧的婚事一事,看的出来姬正康对此事也是十分的苦恼。 “可是静慧一心扑在张远身上,只可惜……” 立马就又有官员出来说道,“其实我上阳国青年才俊不少,也并非张家公子不可呀。” “哦?你有举荐之人?” “刘尚书之子刘袁杰。” “刘袁杰?”姬正康饶有印象,他沉思片刻,然后就想起昨日在香记书斋三楼他看的那一场一群年轻人斗诗的场景,最终胜的那个就是叫刘袁杰的。 刘尚书适时的站了出来,“回皇上,袁杰是微臣的小儿子,只不过他从小只醉心于诗书,不过问政事,实在是个游手好闲之人,恐怕配不上静慧公主啊。” 这个刘尚书居于吏部尚书之位,从前的太子党,现在站在哪一方,不言而喻了。 刘尚书这么一说,皇上倒更加属意刘袁杰了,“刘卿家,你言重了,你家这个小公子朕都有所耳闻,才情十分了得。” 姬静慧听说了此事,气得在自己宫里疯狂的砸东西。 “那个刘袁杰是个什么东西,本公主才不要嫁给他!” “我明明还未满十八岁,父皇为何要这么着急的将我嫁出去,就算要嫁,我也要嫁给张远!” 哭成了泪人。 姬正康闻讯赶了过来,姬静慧是他的心爱的小棉袄,他怎么忍心看她如此伤心呢,“快别哭了,父皇也是为你好啊。” 姬静慧哭道,“我不要嫁给刘袁杰!” “好好好,朕也没说要你嫁给他呀,只不过是你的夫婿备选人之一。” “真的?” “真的。” 姬静慧这才止住哭闹。 待人缓过来之后,姬正康软着语气说,“不过你也确实老大不小了,是该择一个好男儿,给你做驸马。那刘袁杰你昨日不是也看到了吗,样貌端正,才情出众呀。” “那也比不上张公子!” 姬正康,“你这孩子,你以为朕不想让你跟张远成婚?关键是人家不愿意呀傻孩子。你别哭呀,你怎么又哭上了,朕不说了,朕不说了还不成吗。”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静慧公主哭闹这件事情上,就连姜陆也是在一旁着急,谁也没注意到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偷偷溜了出去。 他身上挂着出宫采办的腰牌,自然通行无阻。 一路掩人耳目的进了赵丞相府上。 “禀告殿下……”小太监将刚刚宫里面发生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乞巧会 姬长绝听完,神色并未有什么变化,语气略带戏谑道,“那可由不得她。” 他眼睛闪着精光,看来姬长绝心中已有打算。 七月初七乞巧节。 往年这个节日,上阳国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无非就是各家有女孩的,会在自家院中摆上一些果盘与上供的物品,然后会让女孩子在月光之下,穿针引线,不仅是希望女孩能够善女工,会女红,更是希望她们能有个好姻缘。 所以这一天,也是给上阳国的女孩们一次正儿八经出闺阁的机会。 今年皇后说要在上京举办一次乞巧会,地点选在皇宫正门前,届时皇上皇后以及各宫嫔妃们就在这宫门之上欣赏宫门下的各种表演。 这个乞巧会还不是谁都能参加的,不过却比通常宫宴的受众范围要广,凡是年轻男女都可以参加,不过得是显贵人家的后辈才行。 这个乞巧会皇后交给了绝王妃与景王妃共同办理。 不过说是交给两个年轻的王妃共同办理,但因为景王妃身怀有孕,实际上这活就是由绝王妃管着,明香只不过挂个名头。 这里面当然有考验王妃能力的意思,总之赵之琴揽了这活,非常的春风得意。 其实乞巧会也没什么有趣的,只不过是请了上京城里的几个有名的戏班子,在场上唱几出戏,然后就是京城里的未出阁的名门贵女上报的节目,重头戏是,还有一群青年才俊作诗写画的表现自己的机会。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个高级的相亲大会。 宫门楼上坐着的都是众位长辈,而在宫门下面除了表演的舞台,舞台之下就是小辈们了。 李贵妃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安,她看着宫门楼下与京中各位娇女坐在一起的姬静慧,神色满是担忧。 “李贵妃,看你这脸色怎么有些苍白?”皇后明知故问,“莫非你是担心静慧公主?你放心,静慧好歹是宫里头长大的,她难道还能比那些臣下的女儿们差不成?” 李贵妃怎么听不出皇后话里面的嘲笑,只不过这回她没心思去对付皇后,眉头仍然是紧锁着。 “皇上,臣妾有些时日没有见景王妃了,今日她挺着大肚子来了,臣妾想去与她说会儿话。” 姬正康十分大方,“去吧,下楼的时候小心着点。” 明香虽然已经嫁做人妇,但因为王妃的身份,也需要和景王一起参加,只不过不用报节目就是了,她今天全程只做观众。 明香大致环视了四周一圈,舞台左侧坐着的都是上京城里未婚娶的青年,右侧则是大家闺秀们,姬静慧正安静坐在最中心的地方,梁若倩的位置原本不能在她身边的位置坐着,不过被姬静慧硬拉着与自己一块儿坐。 一阵骚乱,明香回头看,原来是李贵妃来了,众人见了她,自然是忙着要行礼的。 “贵妃娘娘安。”明香还是如此的巧笑倩兮。 李贵妃先看了明香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关心道,“还有两月左右就要生了吧?” “是,药医说预产期在九月初。” 寒暄一阵之后,明香见李贵妃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她是有什么事情,便低声问,“娘娘可是有事要说?” 李贵妃点头,然后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低声说,“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静慧她坐得离我远,我实在是担心,只能请你帮我照看一二。” 明香虽不知李贵妃担心什么,但人家毕竟在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头一路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李贵妃的经验肯定是比她足,“您放心,我会的。” 李贵妃走后,明香喊来无双,“无双,倩倩今天可是准备了节目要表演哦,你不怕她被别的男人看上?” 无双原本就一直在默默关注着梁若倩那边,忽然被王妃扯过来问这一通话,怪不好意思的,当然是沉默回之。 “好了,不打趣你了,叫你来是让你时刻注意着倩倩还有静慧公主,这里人多手杂的,搞不好就有鱼目混珠的人,我把她们两个的安全问题就交给你了。” 其实不用明香说,无双自己都会时刻注意着。 舞台上唱过了几场戏,就到了女孩子们表演的时候了。 明香大概看了看,来来回回也没什么新鲜的,不是乐器表演,就是舞文弄墨。她都看得乏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到了静慧和梁若倩表演时,她才打起精神来。 这个节目报的时候,就是姬静慧与梁若倩一起,她们两将合作表演一个节目,炮制香记书斋新品,牛乳茶。 倒不是她们俩没诚意,实在是她们各自都有心上人,并没有抱着要在乞巧会上出风头的意思,于是明香就给她们出了个主意,还顺便可以给她的牛乳茶免费做宣传,实在是一举两得。 她们两个配合得十分好,一个煮水,一个碾茶。为了突出独具一格的茶面,她们用的是特制的大碗口的茶杯。 皇上看着她们俩将碾碎的茶粉泡好的茶水过滤后,与滚烫的奶白色的牛乳一同搅拌,背面顷刻间就起了一层白色的乳沫,有些好奇与李贵妃交流感官, “她们这是干嘛呢?” 李贵妃其实也是一头雾水,姬静慧事先并没有告诉她,“臣妾也不知。” 其实几乎全场的人都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聚精会神地看着舞台上的她们捣鼓着什么新奇的东西。 就在大家好奇的众目睽睽之下,姬静慧与梁若倩合作完成了一副牛郎织女图。 不知哪位嫔妃惊呼道,“她们居然可以在水面上作画!这真是太神奇了!” 皇后翻了一个白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牛乳茶在香记书斋都卖了半月有余了,丢人现眼。” 那位嫔妃挨了皇后的批评,立马闭上了嘴,其实她这么说,除了真的觉得神奇之外,当然也有故意奉承李贵妃的意思。 不过没想到皇上也对之大加赞赏,“这牛乳茶确实赏心悦目,而且可口,而且能在茶面上作画的确需要功夫在里头。” 又对李贵妃说,“看来静慧跟着明香,在茶艺上面的造诣,确实长进很大。” “皇上夸张了,刚刚那副画,可大部分都是梁小姐完成的。”只有亲娘才总是会指出自己孩子的不足,可是在心里面却也是十分的欣慰与高兴。 香记书斋的牛乳茶,今日在场的人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是没想到的是,姬静慧与梁若倩原本无意出风头,结果今夜的风头还是让她们俩占尽了。 所有表演结束后,是烟火表演的环节,在这一环节当中,舞台左侧的青年们可以到对面的女孩子那里,对自己有意的女孩子敬茶敬酒,或是送些什么物件都是允许的,或是左边的女孩子们也可以到对面去,表达自己的心思。 张远没有参加这次的乞巧会,无双只是一个王府的侍卫,自然不可能参加,所以姬静慧与梁若倩当然不会跑到对面去,两个人只是在自己的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待着。 只不过她们不动,却有人来造访。 刘袁杰今夜在场上的男子当真也算是脱颖而出了,他展示了自己那七步成诗的才情之后,当场就得到了皇上的夸奖。 此时他手里拿了两杯酒,走到了姬静慧的面前,虔诚的说,“刘某仰慕公主已久,公主可否赏脸喝一杯?” 他将酒杯凑到了姬静慧的面前,不过离了些距离,举止倒不算失礼。 只是随着他举起酒杯的动作,他的袖口正对着姬静慧大开着,一阵微风吹过,从里面散发出了一种不难闻的香味。 姬静慧没有多想,毕竟男子身上带着香囊什么的,实属正常。 但是这个刘袁杰,她现在是讨厌得很,当然不会喝他的酒了。 “本公主今天不想喝酒,你找别人喝去吧。”果然是傲娇的公主。 乞巧会结束之后,大家作鸟兽散。 不过今夜确实凑成了好几对才子佳人,明香想,虽然无聊是无聊了点,不过还是有些可取之处。 乞巧会已经结束,姬静慧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李贵妃算是放下了心。 回去时,明香与姬长景同坐一辆马车,梁若倩当然不做大灯笼,她自己跟来时一样,独自坐一辆马车,不过无双就在她的马车外面,她将帘子掀开,就可以看见无双。 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昏昏沉沉的,一开始还以为是困了,可当发现自己浑身跟火烧似的,却浑身无力,她才意识到不对劲,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刘袁杰走过来时,她闻到了香味儿。 费劲的将车帘掀开,帘子外面的无双在她的眼里隐约绰绰,好似有三五个无双似的,“无双,我,好像中毒了,快去告诉王妃!” 无双看到梁若倩面色潮红,不像是装的,伸手探了她的额头,是一阵惊人的滚烫。 梁若倩被他的冰凉的手触碰到,一阵颤抖。 艰难地说,“快去,告诉明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欲行不轨 梁若倩不傻,席间她一直与静慧公主一起,所有入嘴的食物都有李贵妃派的亲信太监试过毒性之后,她们才吃。 途中唯有那个刘袁杰走过来时,他袖口带出的那点香味不对劲,原以为不过是普通的香囊,现在看来,那香味一定有问题! 当时他的袖口正对着静慧公主,梁若倩还只是在旁边闻到了这么一点就已经是这般的软弱无力,又浑身燥热,不难想象静慧公主此时的状况肯定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无双飞到前面的马车,喘息都来不及,直接急道,“王妃,倩倩出事了!” 明香要是没记错的话,这还是无双第一次管梁若倩叫倩倩。不过此时她没有闲情去打趣人,连思考都来不及,人就已经下了马车,要不是姬长景在后面虚用着力道护着,也不知她带着隆起的肚子如何这般快速的到达梁若倩的面前。 “你快回去叫药医准备着。”姬长景吩咐了一个暗卫先行回府,看梁若倩这样子,显然是中毒了。 “你怎么样?”明香着急问道,知道是中毒,可是不知道对方中的是什么毒,唯恐是什么要命的毒药,所以方寸大乱,来不及去深想其中的缘由。 梁若倩理智还尚存,她如今在尚且还有景王夫妇保护着,可是姬静慧不与李贵妃住在一个宫苑,这毒药发作的时间又是慢性的,她不傻,那个下毒之人一看就是冲着静慧公主去的,她不过是刚好与静慧公主待在一起,被殃及到了而已。 偌大的皇宫,如果有人专门挖好了坑要去祸害静慧,短时间之内谁能发现!而且梁若倩感官自己身上的反应,再联想到前不久静慧公主过景王府玩耍时抱怨的朝中竟然有官员给她拉纤之事,她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阿香,公主,公主有危险。你快,快派人去看看。” “你说什么!”明香大惊,乞巧会之前,李贵妃就曾拜托她看顾好静慧,果真是母女连心,当时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李贵妃和她都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杞人忧天。 想来李贵妃已经完全松懈,可是没想到危险才刚刚开始。 明香头一回急得像是没了头的苍蝇,满头大汗,可是忽然发现自己手忙脚乱,根本不知该如何做,她竟然想直接就往皇宫去。 好在姬长景拦住了她,“宫门已经下钥了,你这样根本进不去,可是眼下情况如此紧急,根本等不了通传。听我的,现在你带着梁小姐回府让药医诊治,我与无双进宫一趟。” 明香抓紧姬长景的手,“万事小心。” 她明白姬长景的意思,姬长景与无双此去不会走皇上那一关,而是直接秘密入宫,这样的话一旦被宫墙之内的侍卫或是禁军发现,就会被当做刺客处理,也就是说,姬长景与无双此去是有一定危险的。 可是除此之外,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放心。”姬长景丢下这三个字,下一秒便与无双消失在被夜色笼罩的上京大道当中。 姬静慧从乞巧会散了之后回到自己宫里,洗漱一番便准备入睡了。 李贵妃之前比较担心她,还专门派了人跟着,一直到她上了榻,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心的离去。 谁也没想到,就在大家松懈下来之后,姬静慧就发作了。 她感觉到身体不适,本能的喊了来人,可是来的人却不是自己宫里守夜的宫女,而是一个小太监! 不!不是太监,那个男人,竟是席间说过话的刘袁杰! “公主,公主可是身体发软无力,浑身燥热?” 他的声音已经没有别人所传那般清朗俊逸,反而多了一丝猥琐,姬静慧看见他眼睛流露出来的贪婪恶心的目光,浑身的燥热都没办法挡住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只觉十分的恶心。 见慢慢靠近的恶心男人,姬静慧想要大喊,奈何有气无力,平日里的中气十足,现在只能发绵羊音。 “放肆,谁让你进来的,给本公主滚。”姬静慧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没能止住刘袁杰慢慢靠近的身体。 “公主殿下,袁杰会对您好的,这次您就从了我吧。”说完,便向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的姬静慧伸出手去,竟是要去剥她的衣服。 “你走开,你走开!”眼见那咸猪手就要碰到自己,姬静慧拼着自己吃奶的劲,不断的往里面退。 姬长景与无双潜入皇宫之后兵分两路,无双直奔静慧公主的殿中,而姬长景则往熠辉宫去。 幸好今夜皇上并没有宿在熠辉宫,否则姬长景这夜里前来皇帝后宫嫔妃的殿中,还不知该掀起多大的风波。 起初李贵妃察觉到有人时,正要尖叫,不料却是姬长景。 “景王你怎么?”李贵妃惊恐低声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肯定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情,否则景王这么心思灵巧的人绝不会亲自到熠辉宫来,还是挑的现在这种时候,若是被人抓到了,只能是死罪一条。 姬长景废话也不多说,“您现在马上带人赶到静慧那儿去,有人意图对静慧不轨。” 李贵妃心里一咯噔,“你说什么?静慧,静慧怎么了?” 李贵妃如此惊慌,也没能影响到姬长景的镇定,“您先听我说完,我已经派了无双过去,但是我们名不正言不顺,还需要您现在过去将人逮住,逮到父皇面前问罪才是。” 姬长景从原路出宫,他的功夫在无双之上,无双都可以在皇宫来去自如,躲过沿路的侍卫与巡逻的禁军对于姬长景来说,自然不在话下,轻松得很。 与无双在实现说好的地方集合后,他们这才急忙往景王府赶回去,两个人都在担心。 无双担心梁若倩,同时他也恨自己,刚才景王妃明明让他看着静慧公主和倩倩,可他居然就让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他恨不得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梁若倩中的是媚药,药医的诊断结果让明香恨不得立马杀了刘袁杰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把这种下三滥的阴毒手段用到她身边之人身上。 “今日若是静慧被他染指了,我定要杀了他泄愤!”明香气得连杀人这种话都说出口了,可见她今天被气得不轻。 这梁若倩还好,至少发现得早,医疗得也早,喝过药之后,现在已经安然的睡过去,可是就不知道静慧在宫里怎么样了。 姬长景回来时,明香果然在左等右等,眼睛里都熬出来了红血丝,平日里姬长景都是把她放在手心里最软的地方疼,舍不得她受一丝委屈或是受一点伤害,现在却因为刘袁杰这等贱人给影响成这样,心中暗暗对自己说,这刘袁杰你给本王等着! 夫妻俩真是越来越心有灵犀了,连要杀刘袁杰这样的事情都能想到一块去。 “静慧怎么样了?”明香才一看见人,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姬长景,“无双去的及时,没有让刘袁杰得逞,李贵妃带着侍卫过去,将人捆了,现在应该已经在皇上的寝殿了。” 明香大松了一口气。 皇上原本在宿在一个年轻貌美的贵人处,玩得正嗨时,就被姜陆打搅了。 本来是生气,可是姜陆说,“事关李贵妃和静慧公主,奴才不敢不报呀。” 姬正康这才忍住就要发飙的脾气,从床上爬起来,没好气地问,“她们怎么了?” 姜陆,“贵妃娘娘现在在公主殿中,还宣了太医过去。” “到底何事?静慧生病了?”一听说宣了太医,姬正康才开始真的紧张起来。 “贵妃娘娘说,此事不能宣扬,具体何事,奴才也不知,这都是娘娘身边的贴身宫女来通传的。” 事不宜迟,姬正康丢下了千娇百媚的贵人,快步挪步公主殿。 一到那儿,先是看见吊在院中一颗树上的刘袁杰,因为夜晚,姬正康还有些看不清,“那人是谁?” 一名侍卫站出来回话,“回皇上,此人是刘袁杰,他因准备对静慧公主欲行不轨,被臣等拿下,贵妃娘娘让绑在这儿,就等皇上发话。” 姬正康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守在姬静慧床前的李贵妃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从里面走出来,“皇上,今日乞巧会上,这个狗东西在袖中藏毒,然后故意接近了静慧,静慧单纯,还以为是什么香囊,且当时没有当场发作,谁知待回到宫中之后,毒药才发作。” 李贵妃眼睛恨恨地盯住刘袁杰,“而这个狂妄之徒,竟然埋伏在静慧宫中,待静慧毒性发作,居然要对我们的静慧,” 因后面的词不堪入耳,她及时打住,李贵妃只恨不能拿把刀凌迟了刘袁杰。 未尽之言,姬正康用脚想都知道是什么,顿时气得火冒三丈,雷霆大怒,拔了侍卫的剑就要去捅刘袁杰。 还是被同样气得半死的李贵妃给拦住了。 姬正康,“你拦朕作什么,今天朕不把他给杀了,就对不起静慧!”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双求亲 李贵妃说道,“皇上,杀他容易,可是您想,就凭他一个外臣子弟,如果不是有人在宫中给他做内应,他如何能入这皇宫来,又如何潜进静慧的殿中!如若不是他背后有人,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惹静慧?” 姬正康被一言提醒,刘袁杰是什么人,就算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造次,看来这件事情的背后另有其人。 是谁,要这么对他的静慧? “皇上,这件事情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一来静慧被人如此设计,二来这刘袁杰竟然轻而易举的可以潜入皇宫竟无人得知,就不难保证下回来的会不会就是杀手刺客了!” “大胆!”李贵妃的话极其有道理,姬正康才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立马下令,“把他押到御书房去,朕要亲自审问!” 帝王身侧,怎容他人酣睡,这皇宫可以说是姬正康的最后一道防线,现如今居然有人敢在他的防线之内防火,若真如李贵妃所说,如果不揪出背后之人,他以后还怎么安然入睡? 皇上一声令下,刘袁杰就被侍卫转移到了御书房,御书房外面有禁军与侍卫共同把守着,里面有皇上在御前伺候的太监看着,刘袁杰又被绑着,他是插翅难飞。 除非…… 那个之前给姬长绝捎过口信的小太监左右观察了一下,目前这御书房内只有他和另一个小太监, “今天皇上火气格外大,咱们待会儿可得小心着点,对了,你去泡一壶石茶来,皇上要是见桌案上没有石茶,定然会怒火更甚。” 就这样,御书房内只剩下了一名小太监。 刘袁杰被五花大绑,嘴巴还被布条捂住,就是不许他乱嚎乱叫,就是怕打草惊蛇。 但其实从李贵妃把姬正康叫来,就已经打了草惊了蛇了。 小太监阴恻恻走向刘袁杰,将他嘴上的布条扯下。 刘袁杰还以为他是来救他的,刚一张嘴要说话,就被小太监投入了东西,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自己咽了下去。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刘袁杰直觉反应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想要扣嗓子眼,可惜双手被缚住。 小太监还是方才那般阴恻的脸,对着刘袁杰笑得诡异,“你事情办砸了,王爷还赏你个全尸,到了下面别忘了记王爷的好。” 姬正康想要马上审问刘袁杰,但是总得先看一看姬静慧,可是等他回到御书房预备开审时,人却已经死了。 于是大发雷霆,“你们,朕让你们看着,你们就是这么看着人的?” 满屋子的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帝王发怒,他们自然是瑟瑟发抖 “到底怎么回事!”姬正康责怒视跪了一地的太监侍卫们。 一个刚刚进来检查刘袁杰的侍卫出来回话,“回皇上,刘袁杰牙齿里藏了致命毒药,在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他吞了毒药自杀。” 如此,便是这些太监侍卫们背后都长了眼睛,也是防不胜防。 虽然姬正康知道,这实在不能怪他们看护不力,但是他的火总要发出去,“把这两个太监拉去辛者库!” 姬正康只要一想到他的皇宫竟然有人轻而易举的悄悄潜入,就浑身不舒服,“姜陆,你去把禁军统领叫来。” 事情闹了这么久,三更半夜的,不过为人臣下,你就算睡得正香,也要立马起床去复命。 今天刚好是魏深休沐的时间,宫中所发生之事他还不知,不过来的路上已经听姜陆说了个大概,不用想也知道此时皇上有多生气, “皇上,今夜所发生之事,臣已经有所耳闻,宫中发生这样的事情,禁军身负罪责,我身为禁军统领,自是难逃罪责,还请皇上降罪。” 今天的事情其实跟禁军没有半毛钱关系,有人特意避开了禁军,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只不过现在皇上正在气头上,魏深这一招先认个错,总没错的。 果然姬正康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让他先平身。 “贼人诡计多端,况且今日不是你当值,怪不了你。”姬正康说,“深夜叫你来,是朕怎么都不放心,只要一想到在这座宫墙之内朕的身边,就有一个贼人在,朕寝食难安。可惜刘袁杰这个狗东西已经死了,线索断了。但是朕不能坐以待毙,朕给你半月时间,不仅要加强宫墙防卫,还要将那贼人揪出来。” 加强防卫不难,但是要抓出宫内的内鬼,这就十分的困难了。 可是魏深不能拒绝,只能领命,“臣遵旨!” 七夕之夜,本来应该是一个浪漫之夜,却因为某些人,而染上了腥风血雨。 这个夜晚,皇宫,景王府,绝王府,以及吏部尚书刘府,都是一个不安稳的夜。 终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个夜晚总算是过去了。 无双从宫里回来之后,就一直守在梁若倩的床前,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样看着人家。 梁若倩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对双眼通红,可是里面有温柔之光。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无双第一次没有这么拘谨的对她说话。 梁若倩张口,“我想喝水。” 立刻水就到了她的嘴边。 喝完水之后,她又说,“我饿了。” 无双又屁颠屁颠跑去厨房,不一会儿就给她端来了一碗青菜小粥,“药医说你今天最好吃得清淡一些,这粥就刚刚好,喝吧。” 可是梁若倩迟迟不动手。 “我是伤患,你喂我吧。”梁若倩跟明香学到的一招,对待无双这样的内向之人,她就应该脸皮厚一些,只是之前她脸皮厚时,无双一般都是红着脸走开的,这次却……无双居然真的亲手一汤匙一汤匙的喂她。 梁若倩心里纳闷着,无双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与往日有些不一样了。 这其实还不算什么的。 无双将梁若倩安顿好了之后,径直往东苑走去。 明香与姬长景因为昨夜之事,睡得晚起得早,此时两人已经在书房,分析昨天发生的事情。 无双走进来,双膝跪地,把明香吓得不轻,“无双你干嘛?” 无双认真道,“” 明香楞了一会儿,等反应过来时,脸上满是欣慰,“无双啊无双,终于开窍啦你!我心甚慰啊!” 姬长景将人扶了起来,“难得你能看清自己的内心,你放心,本王这就给欧阳老先生去信,他老人家定然会欣然答应你们这门婚事。”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明香拍了拍他的肩膀,竟然贱兮兮地问,“你要娶倩倩,倩倩这个当事人知道吗?” 无双被她这么声情并茂的一问,脸皮立马就红了起来,然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惊天地的事情,回答时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镇定自若,蚊子似的声音传到了明香耳朵里, “她,她并不知道。” 明香一听乐了,马上跑了出去,跑到了梁若倩的房间。 对着床上正百无聊赖发着呆的某人,若无其事地说,“刚刚,你知道无双做了什么吗?” 梁若倩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需要躺在床上静养,对于明香的话,有点好奇但又不是特别好奇,毕竟明香总是拿无双来打趣她,“他做了什么?” 明香嘴唇一勾,然而说出来的话还是平静的很,“无双对王爷说,他要娶你。” “哦。” “就哦?”明香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半天之后,梁若倩才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明香,“你刚才说什么?无双他他他要娶我?” “哎呦,”明香故作嫌弃的翻了个白眼,“你这反应也太慢了吧。” 接着继续正儿八经的将今天早上无双在书房里对他们说的话,学着无双的表情和语气向梁若倩复述了一遍, “当时他敲门进来,什么话都没说,就跪在王爷和我面前,我还以为他是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结果下一秒就听见他说‘王爷,我想成亲,我想求娶梁若倩小姐,请王爷成全。’,你都不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有多严肃。” 梁若倩不知是惊还是喜,抓着明香的手不放,“他真的这么说?他真的要娶我?” 明香双手合十,对着她念,“阿弥陀佛,孕妇不打诳语。梁小姐,我方才说的话真的比珍珠还真。” 知道明香在打趣自己,梁若倩将她双手合十的手分开,怪难为情道,“去你的。” “王爷现在已经写了信,快马加鞭送到青城山去,就等给你们定个日子,王爷就会派人去将你外祖父接来了。”完了还嘴贱的来了一句,“不过我觉得无双肯定会亲自去接他老丈人。” 虽不能说梁若倩这次是因祸得福,但至少让无双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原来他与梁若倩早就已经两情相悦,那为何不在一起? 梁若倩这么好的女人,从来没有嫌弃过他的身份,不管如此,人家还总是处于主动的位置,他有什么理由不会喜欢上她,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她。 既然如此,那便成亲吧,还不用羡慕王爷和王妃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皇上,石茶所剩无几了。”姜陆伺候姬正康穿衣时,顺带地说起了此事。 自从姬长绝给他献上了石茶后,姬正康是每日三餐的喝,以前所喝的茶水全都换成了石茶,没想到才一个月,两斤茶叶就被他喝光了。 可是,前几天皇宫之内所发生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怀疑对象。皇后向来与李贵妃不合,更因为李贵妃再为他诞下一名公主而对李贵妃怀恨在心。李贵妃周全,皇后对她难以下手,不是没有可能转而向李贵妃的女儿下毒手。 所以只要一想到这其中的关巧,于是皇上一连好几天又冷落了皇后,可是现在石茶没有了……看来,还是得缓一缓了。 这几天魏深去查探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其实姬正康也知道,这刘袁杰一死,多半是查不到什么了,只是这口气难以下咽。 姬正康端起姜陆泡好的石茶,只是目前他还需要源源不断的石茶。 吏部尚书因为儿子犯下滔天大祸,被皇上褫夺职位贬为平民,可是朝中众位臣子并不知情皇上要处置吏部尚书的缘由,但有一人站出来问个缘由,便被皇上怒目瞪了回去,这样接连几次,就没人敢问了。 吏部尚书之位空缺,当然要有人补缺。姬正康提了原来的吏部侍郎继任此位,也无可厚非,可是谁也没想到,皇上竟然又提拔了一个六品小官补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众人都傻眼了,这李昊何德何能,竟然如此得天子青眼有加,竟至这般平步青云。 散朝之后,出宫路上,各位官员纷纷向新上任的吏部侍郎恭喜道贺。 “李大人真是仕途明朗,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昊高兴的应付来给他道贺的官员们,脸都快冽到耳根子了。 他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府上,而是先去了绝王府。 “臣此次前来,是来感谢绝王殿下的知遇之恩与提拔之恩,李昊多谢殿下。”李昊人逢喜事精神爽,磕头也磕得甚是爽快与喜气。 姬长绝,“算你识趣,起来吧,李侍郎。” 说白了,李昊这次来,是再一次确认自己的忠心,他没想到成功过竟然可以来得这么容易这么快,他十分确信的认为,这与他跟了绝王殿下有分不开的联系。 “多亏殿下,若是没有殿下,李昊哪有今日。” 姬长绝说,“你能有今日,多亏了你能制出石茶,本王可以确定,只要你能源源不断为皇上献上石茶,你日后还能更上一层楼,又何止是眼前区区三品侍郎之位。” 李昊一听,又是大喜,“日后不管臣的际遇如何,都唯殿下马首是瞻,以为殿下排忧解难为首任!” 李记茶楼。 李昊学着香记茶楼的样子,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不仅这中间的戏台子一样,就连三层楼的设计都是一样的,最最关键的是在李记茶楼,只要你的银钱足够,这石茶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管够,不像在香记茶楼,每天只卖十壶,就算有时候看情况有所变动,也不会超出二十壶。 是以,李记茶楼的生意一经开张,每日都是座无虚席。倒是继香记茶楼之后,又一处京中勋贵爱流连的地方。 这日,几个京中清贵子弟,闲来无事聊起了京中近来发生的一系列有趣的事情。 “这李记的幕后老板李昊,当真是不知几时修来的福分,尽管出身商籍,可先是破格成了六品户部掌固,前几日又被当今圣上直接越级提为礼部侍郎,这官运,可真是令人艳羡。” “哎哟,这你也羡慕不来,那李昊家世虽不怎么样,可有钱得很,这世上哪有什么是钱办不到的事情。” 他们其中一人接过话头,有模有样的低声说,“你们知道吗,这个李昊啊,是因为站在了绝王殿下的阵营,才如此这般管道晋升这么快的。” 另一人敲桌道,“说起来,近来京城还有一件事情令人惊叹。” 正要说时,却被他身旁的好友先开口,“你是不是要说欧阳荀的外孙女梁小姐与景王殿下的护卫将于中秋成亲之事?” “你你你,这么精彩的消息就不能让我说嘛?”气得折扇一收就往好友身上砸去。 这种事情倒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结果一下子就引起了附近茶客的好奇心,大家纷纷走过来问个清楚。 “哦,这个嘛,据说是因为景王派无双护卫日日保护梁小姐,结果二人便日久生情,然后终于在七夕之日,那无双向景王殿下求娶梁小姐。” “我怎么好像听说是因为梁小姐亲笔出的灯谜被无双猜出来,才对他芳心暗许的。” “不管怎么样,总归在下都是十分佩服无双的,居然能够娶到欧阳老先生的外孙女。” “嘻嘻,我瞧你不是佩服,而是羡慕吧。”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哄笑一堂。 这吃瓜群众,果真是不论男女老少,还是城里乡下,都是一般的八卦啊。 在二楼上等包厢里的绝王妃赵之琴目睹了这一切,她对旁边奉承的阮园园,语气不屑地说道, “日久生情?呵呵,这世上还真有像梁若倩这样愿意嫁给护卫的傻女人啊,当真是稀奇。” 阮园园与赵之琴一丘之貉,自是同样的讥讽神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梁若倩待在景王府,天天与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抱作一团,她的脑子能好到哪去,自然是傻里傻气的。” 像赵之琴和阮园园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懂得真情二字如何写,她们只知道地位与权势,虚荣与趋炎附势。 “回到正题,今日叫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吧?”赵之琴命人将包厢的门紧闭了起来,秘密问道。 “王妃上次交代我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阮园园从袖兜里拿出了一张纸,“这张药方是在江南一带有名的妇科金手那得来的,那大夫说只要按照这个方子吃上一月,保管能怀上孩子。” 赵之琴将药方子拿在手里大致看了看,疑虑道,“你确定这方子真的管用?” 赵之琴去年年底成的亲,虽然姬长绝并不常宿在她的房中,但也每月都有房事,至今已经大半年了,可她一直未能怀孕,为此事,皇后娘娘虽然还是一如往常的对她,但她能感觉得出来,皇后娘娘心有不满。 绝王府的侍妾众多,她若是还不怀上嫡子,只怕于她的主母地位不妥。 阮园园拍胸脯保证道,“王妃放心,这张药方我让好几个大夫都瞧过了,个个都说是杏林妙方,而且经这张方子怀上的人在江南一带有好几十例。王妃若还是不放心,可以再检查一番。” 赵之琴观看她成竹在胸的样子,已经是信了八分,再者阮园园一家还都仰仗着丞相府,对她的事情自然会尽心尽力。 这么思虑一番,赵之琴将方子好好收了起来,“若是本王妃能够怀上孩子,定会重重赏你。” 因为明香肚子愈见高高隆起,出门走动十分麻烦,再加上临近产期,明香虽然看起来心大每天都是大大咧咧的,不过姬长景却知道她近来情绪越来越紧张,晚上睡觉时,时常因为紧张和压力闹得睡不着觉。 姬长景把明香的养母瞿氏从明府接到了景王府,虽然府里的丫鬟奴仆明香用得很顺心,但他想着到底还是有母亲在旁,对孕妇的情绪稳定要好些。 也不用瞿氏做什么,权当陪着明香。 天气凉爽,明香几乎是日日在后花园的亭中坐着,身旁有瞿氏和梁若倩陪着,今日还多了一个从宫中出来探望的姬静慧。 姬静慧瞧瞿氏手里拿着绣花针用线勾芡着小小的鞋子,红色的布料,看着就喜庆。 “瞿大娘,你的手艺可真好,这老虎戏珠绣得有模有样的,能不能教教我啊?” 瞿氏眉目慈善一笑,爽快回道,“当然可以,公主想学什么样式的,只要民妇会的,一定悉数教给你。” “哎呦,”明香听得一喜,“你学这个干嘛?” 姬静慧站起来,“自从上次一事本公主明白了,若是我再不嫁出去,迟早父皇都会给我指一门婚事。可是除了张远,我谁也看不上。所以,本公主决定了,日后要加紧追张远的步伐。” 一番豪情壮志被她演绎得颇有几分壮志凌云的味道,不过忽然又是画风一变,她对梁若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人家都被她盯得发毛了,她才转而对明香道, “说起来,明香你可真不够意思的啊,你教倩倩追无双,却不给我出主意追张远,如今她成功将无双追到手,张远于我却还是了了无期,哼!” 姬静慧撒娇有一手,这小嘴一嘟,眼睛一瞪,十分的小孩心性被她展示出了十二分。 明香自是招架不住,“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倩倩与无双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追夫当然容易许多,哪像你,一个月都不知道能出几回宫,更不用说见到张远的面了。要想追到他,哪这么容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张远‘喜提’两个娇妻 姬静慧哭丧着脸,“不能时时出宫,不能时时见到他,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还能跟倩倩一样,住到张远府上不成。” 明香笑道,“诶,你还别说,这个方法不错啊。” 众人一脸疑问号。 大家只当明香说笑,可是明香当真开始为此事筹谋,只不过有些事情还需要当事人自己愿意才行。 明香对姬静慧说,“安国公府的小姐对张远也是一见倾心,再见倾城,喜欢张远不比你少,这件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只要你能够容忍得下安小姐,我就有办法让你住到张府去。” 姬静慧不可思议,“明香,你说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相信你呢。” 明香赏了她一个脑壳崩,自信道,“你只说你愿不愿意与安淼淼成为娥皇女英,和平相处,其余的事情我自是会帮你,你看倩倩在我的调教之下,连无双那块不懂情爱的硬石头都能变软,区区张远,不在话下。” 姬静慧思量了至少有一炷香的时间,最终觉得若是被她父皇指给其他她不爱的男子,还不如接纳安淼淼这个臭女人,共同嫁给张远得好。 再三思量之下,她下定决心说,“好,我同意。只是,这件事情光我同意不能成吧,那个安淼淼若是不愿意怎么办,还有张远,他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说动的,不然这么多年,我早就嫁给他了。”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你且回去等我的消息,到时候需要你配合一二。” 刚好在景王府的书房与姬长景秘谈的张远接连打了五个响亮的喷嚏,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张远只能停顿下来整好自己的仪容后。 “你今日是怎么了,是身体欠安么?若是身体不舒服,我让药医过来给你检查开药,明日我们再谈。”张远的大喷嚏引起了姬长景的注意。 张远苦笑,“我也不知道为何,不过我身子好得很,并没有生病。咱们继续谈吧。” 姬长景要是知道是他的女人正在帮着其他女人算计张远,不知会作何感想,不过今天晚上他就会知道明香自诩的“足智多谋”有多厉害了。 “看得出来,原本姬长绝是想通过促成刘袁杰与静慧的婚事,从而掌控住李贵妃的势力,可没想到,这件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愿,反而与李贵妃彻底撕破了脸皮,现如今在宫中,皇后与李贵妃形同水火。”姬长景分析着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张远道,“但绝王也并不是全然受损,他虽然折了前吏部尚书,可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都是他的人,他在朝中的位置稳固了不少,观朝中六部,绝王有吏部、礼部、户部的支持,跟你刚好形成对抗之势。这么一看,我们也并未占得半点好处。” “你错了,你没有把静慧算进去。”姬长绝不赞同的说。 张远问他,“你说说李贵妃的支持?” 姬长景摇头,“并非如此。李贵妃原本就是我母妃好友,多年来也一直暗中相助于我。虽说天家儿女无情,但是静慧总归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况且香儿视她为闺中蜜友,这次能让静慧免遭毒手,就已经是万幸了。” 张远认同的点头。 “本来绝王已经被你打压得不成气候,没想到竟然因为石茶而重获权力,现如今他政局当中他与你不相上下,甚至因为赵丞相还压你一头,不过好在你有明老的支持,他只有御林军。” 姬长景讥笑道,“当真是死灰复燃吗?” 他眼中精光乍现,若是别人看了可能会毛骨悚然,然而张远看了,却敏锐了从中嗅出了猫腻,“长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有趣的事情?快快说于我听听。” 姬长景笑道,“那件事情我答应了香儿不告诉别人,你要想知道,就去问香儿吧。说回正事,这次叫你来,是想让你去查一查李记茶楼的石茶来源,以及他们的制茶方子。” “好的。”完了,张远还埋汰了一句,“姬长景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真正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连八卦都不告诉我,哼!我去找明香!” 姬长景好心提醒,“你去便去,不过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此时静慧正在后院与明香一处,你去正好,静慧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你这翩翩君子了。” “你确定你不是在幸灾乐祸,而是在帮我?公主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若是知道静慧来了,他怎么说也会晚上或是明日再过景王府。 张远袖子一甩,决定还是先不与他计较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要是不小心跟姬静慧那个娇蛮公主碰上了,自己还能不能走都是个问题。 姬长景看着张远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笑着摇了摇头。从前他与张远一样,不明白爱情的意义,也不懂如何去爱一个人,不论是看见什么样的女人,都觉得是俗物,直到明香的出现,才让他万年孤寂的心,跳动起来。 张张远虽看起来还会与女孩子谈天说地一两句,实际上却是客气地很,姬长景与他从小到大的朋友,怎么会不知道他。 他倒真的挺好奇,张远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届时他又当如何,是不是还会屡屡嘲笑自己与明香相识了之后便如同妻管严。 不过没过两天,张远便被皇帝请入了宫中。 张远虽然未在朝中任职,姬正康曾经要给他一官半职的,却被他毅然决然的拒绝,确实不怎么受天家束缚,所以一直以来,姬静慧如何死活要嫁给张远,姬正康也无可奈何。 若张远只是普通人,姬正康当然可以随时让他当静慧的驸马,可惜他是天下第一大文豪,在天下享有盛名,再加上他还是张家未来的家主,张家可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而不可轻易撼动。 这次却没得法子了。 “张远啊,安国公的女儿前日为你寻死之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姬正康知道直接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这样的效果不好,还是先旁敲侧击一番。 张远无可奈何,“此时闹得上京人尽皆知,张远,也听说了。” 姬正康顺势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可怜安国公年纪这么大了,却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昨日他在朕面前那叫一个老泪纵横,他恳求朕,为他的女儿做主,让他的女儿能够入张府,哪怕只给你为婢为妾都可以,他这般为女儿殚精竭虑,朕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张远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想要拒绝,可是姬正康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接着道,“你的德行在天下都是有目共睹的,传言说你平日里都不忍心踩死一只蚂蚁,想来也定不会忍心看着安国公老来失女,对吧。” 张远,“……” 他还能说什么,除了接受他还能做什么。 接下来上京简直就成了女人们伤心泪的海洋。 姬静慧看着从景王府送来的信,是明香的亲笔笔迹,信上说,现在该轮到她的表演时间了。 姬静慧面无表情的将信看完,然后将信烧了。 下一秒就开始对着自己宫里的各种摆件以及所有能摔的东西,上演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掉牙的戏码。 她的父皇母妃闻讯赶来,也是如何劝都劝不住,姬正康决定再召张远入宫。 后面的事情发展之顺利,简直超出了姬静慧的想象,还真别说,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老是老了点,但是管用啊! 姬静慧与安淼淼成功的入住张府,与张远住在一块。 这天,张远摆脱府里两个拖油瓶,来到景王府,想躲个清静,不巧正好碰上了人家夫妻俩在后花园里卿卿我我。 张远实在是头疼,他决定还是冒着被姬长绝甩眼刀子的危险之下,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同时心里面也在吐槽,成亲都这么久了,明香还顶着个大肚子,这两人居然还能这么腻腻歪歪,当真佩服。 他走到二人跟前,客客气气打了招呼,果不其然,收获了姬长景的眼刀子。 明香,“张远,你一下子得了两个娇妻,怎么还垂头丧气的?” 姬长景一听,原本对张远来做他们夫妻之间的大灯笼的不高兴,转为了隐隐发笑。 “别提了,”张远寻了个座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哭丧着也一张脸道,“我现在是万分的后悔当时怎么就软下心来答应了皇上。静慧与淼淼两个人平日里是想方设法的出些奇奇怪怪的招,我都快要被她们折腾死了。” 然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张远又对明香说,“对了,平时你的点子最多,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让她们消停消停啊。” 明香心道,就是我给她们出的招,你让我给你想办法让她们消停,不是来搞笑的么。 不过嘴上却忍住笑,她正经说道,“张远公子,除了静慧与淼淼,你可有喜欢的女子?” 张远放下酒杯,打开折扇,“至今不知情为何物。” 第一百一十六章 皇上晕倒 明香看着张远那小样儿,着实觉得好笑,然后仗着自己是过来人,语重心长地开始讲大道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人家的好意呢?况且不论是静慧,还是淼淼,她们都对你付出真心实意,虽然你张远公子身负盛名,这世间不知多少女子为你倾倒,可是这么多的女子当中,却只有静慧和淼淼愿意为了自己心中所爱而勇敢付出。” 在场的两个男人都听得很认真,张远没有打断明香。 明香顿了顿,看了看张远的反应,然后继续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我观张公子,你并非冷心冷情之人,相反,你为人处事,尤其是对女孩子,总是比旁人多一份耐心,那么,你何不试着去接受她们俩对你的好呢?静慧与淼淼都是善良之人,从无害人之心,我若是你,我肯定会喜欢她们。” 说了半天,明香根本就没有给张远出主意,打发赖在自家住的两尊大佛,不过张远却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居然觉得明香说得颇有道理。 可是……张远向姬长景投去目光。 姬长景被他看得不自在,“你看我做什么,我完全赞同香儿所说,你身边的确应该要有个把女人,省得你天天流连花丛却片叶不沾身,一副浪荡子弟的模样。” “我哪有,你这分明是嫉妒我的美貌。”张远没好气的说,“明香,你也不管管你的王爷?” 话题一下子就被扯开了,明香也是醉了,不过她清楚,她刚刚说的话,张远听进去了,只要他能自己思虑几番,就已经很不错了。 毕竟不管是张远还是静慧,亦或是淼淼,她都希望这三个人能有个圆满的结局。 “说一说正事,这个方子是我的人在安宁县李昊的制茶坊得来的,明香你看看,是不是李昊偷了你的方子。” 明香接过那张誊抄的单子,却并没有仔细看,只是走马观花的瞅了一眼,笑道,“我的石茶方子岂是外人说偷就偷的,这张方子应该是李昊的人瞎捣鼓出来的。” “说起来我挺好奇的,李记的生意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妥妥的超过了你的香记,可是我看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也并未放在心上,这是为什么?你可别跟我说是因为你有了香记书斋的加持哈。” 张远将连日来的疑惑问了出来,他总觉得明香应该藏着什么重磅炸弹,就不知她何时才会放出来,吓大家一吓。 明香对张远勾一勾手指,张远凑过耳朵去。 没想到明香贱兮兮的说,“你很想知道啊?可惜我不告诉你,嘻嘻嘻嘻嘻。” 张远无语,“你,你确定你要这样对我吗?你们夫妻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合起来欺负我。” 总之最后,张远垂头丧气的来,一脸嫌弃样的走。这恰恰说明,他并不是毫无收获,至少回去后,他开始正视皇帝赐给他的两个娇妻。 明香倒腾着张远拿过来的李记石茶的制茶方子,心里估摸着时间,这李记茶楼的风光就要到头咯。 结果夜幕还未降临之时,皇上身边的御前伺候的姜陆着着急急地跑来景王府求见景王,借药医入宫一趟。 还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姜公公,何事这么着急,父皇召药医入宫,可是哪个宫中哪个妃嫔得了重病?”姬长景明知故问,慢悠悠的语气当中却突出了满满的担心。 他早就知道皇帝日日喝绝王进献的石茶,身子一定会出毛病,且按照他父皇的性子,知道石茶能够延年益寿,定然是石茶不离手。 姜陆脸都要皱成了橘子皮,“是皇上,今日皇上正与贵妃娘娘用着晚膳,却突然留起了鼻血,原本以为不打紧,太医过来看了之后说只是普通的上火,喝点降火去燥的药就行,可没想到,刚刚,皇上突然就晕倒了!鼻血止都止不住!” 姬长景担心道,“本王与你一道入宫,走,父皇的身体要紧,得快马加鞭才行。” 他直接越过还未反应过来的姜陆,先行一步踏出厅中,院中无双已经备好了马,药医也提着药箱被无双‘提’了过来。 “王爷,你的腿?”姜陆走出来,像看猩猩一样惊讶道。 姬长景拉了拉马的缰绳,“本王的腿已经可以入常人般行走了,行了姜公公,咱们还是快走吧,父皇还等着药医。” 姜陆回过神来,才想起自己的大事,忙不迭地骑上马,一行人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皇帝的寝殿。 皇帝晕倒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惊动了六宫,姬长景到时,皇帝的寝殿里满满的都是焦头烂额的妃嫔们,其中为首的就是皇后。 皇后一见药医来了,着急说道,“药医快去给皇上诊治,皇上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可不要有什么大碍才好。” 药医提着药箱就进去了。 姬长景只能在外面候着,毕竟屋里满是皇帝的妃嫔,他虽然是皇子,也得避嫌,自然就看到了同样在外面候着的李贵妃。 药医诊治期间,姬长绝也来了,他自然是得了皇后派人送去绝王府的消息,匆匆赶来。 倒不是心里真的担心皇上,只不过作为皇子,皇帝身体有恙,当然要表示表示为人儿子的孝心。 这点,姬长绝和姬长景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只不过姬长景因姬正康以前对他母子俩做过的事情早就对他父皇寒了心,自然是不存在什么父子真情,可是姬长绝就不一样了,他年幼时,姬正康对他还算有慈爱之心的,可却也这般的虚情假意。 姬长景,“皇兄的消息可真灵通,一路定然是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来的吧,这衣服都落满了灰尘。” 姬长绝哼了一声,“在本王面前就别装模作样了姬长景,上回石山之事没能让父皇相信,难道你就能当做自己没做过么?你的狼子野心,恐怕早在丽妃死时就已经起了吧,真没想到,你这么能装,佩服。” 他们俩的交谈之声很低,只他们两人之间才听得见。 姬长景也懒得带着面具说话,“你不该对明香有非分之想,从你对她不好好意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为自己树了上阳国最大的敌人。” 要怪就怪,姬长绝从一开始,就不是明香选择的人,也是他咎由自取,屡次惹恼明香,明府自然要与他作对。 姬长绝,“老四,皇兄我提醒你一句,笑到最后才是胜者,咱们走着瞧。” 话题如果带到明香,姬长绝自然而然就会败下阵来,因为在这件事情上面,他的确输的太惨。 皇后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不愉地对独自跪在一旁的李贵妃严厉道,“李贵妃,这次如果皇上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脱不了干系!竟到此时,你都不脱簪,仗着平日里皇上对你的宠爱,你竟放肆到如此地步!” 李贵妃虽然跪着,但是面对皇后的发难,一点也不势弱,“皇后娘娘,臣妾跪在这里完全是因为皇上仍在病中不省人事,而非因为臣妾做错了事情。” 皇后对着李贵妃颐握气指,“皇上今日晚上偏在你宫里用了膳之后就流鼻血晕倒,你竟还想撇干净不成!” 李贵妃眼皮一掀,眼睛直视皇后,语气坚定道,“再说一遍,臣妾无愧于心,无愧于皇上,无愧于天。” “你!”皇后气得当场就想让身边的大宫女掌她的嘴,这机会难得,此时不出一出平时积压的气,更待何时? “竟然敢顶撞本宫,给本宫掌她的嘴!” 姬长景就在旁边,皇后弄出来的动静自然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就断不可能任由皇后这么欺负人, “母后,贵妃娘娘是否有错自有父皇醒来处置,且不说贵妃娘娘是不是真的有错,您现在趁父皇昏迷期间对贵妃娘娘施刑,等父皇醒来,怕是会大发雷霆的吧。毕竟谁人不知,贵妃娘娘是父皇的心头肉。” 皇后被说中要害,虽依旧怒气冲天,却也不敢真的下手,要是最后这件事情真的与李贵妃无关,她现在惩罚了李贵妃这个贱人,届时皇上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付她。 “哼,李贵妃,你自求多福吧!”转而看向姬长绝,“绝儿,辛苦你了,皇上若是知道你如此担心他的身体,一定会感动。” 姬长景暗讽,她这是直接略过了还有他这个皇子,不过他毫不在意,只要想到等皇上醒来,自己即将看一出好戏,心里就十二分的痛快。 且看他们母子还能得意多久吧。 药医与太医院的众位太医们共同诊治,不过药医的资历与能力恐怕在这些人当中是为首的,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大家都深信不疑。 药医把过脉,仔细瞧过姬正康的症状之后,询问皇上身边一直伺候的姜陆,“皇上近来可有长期食用的东西?” 姜陆想了想,拍了拍脑袋,“有有有,最近一个多月,皇上每日都要喝石茶。”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假石茶 药医紧接着问,“那石茶可还有?” “有。奴才这就是给您取过来。” 没一会儿,姜陆就拿着姬正康还未喝完的石茶过来了。 药医从其中拿出了一点细细检查,心中已经有数,他让在场的太医们也对这石茶检查一二。 而后说道,“想必大家应该知道了皇上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流鼻血,以至于失血过多儿晕倒了。” “秋高气爽之时,气候干燥,人若是稍微不注意就容易上火,不过也不至于到流鼻血的程度,然而皇上,近一月以来,都餐餐饮食这火气旺盛的茶叶,便使得体内火气旺盛百倍,也导致体内的五脏六腑皆染上了火气,再加上如今的天干物燥之气候,所以皇上才会流鼻血,导致失血过多而晕倒。” 皇上一开始流鼻血时,那个给皇上诊治的太医疑惑不解的问道,“可是刚才老臣给皇上开了一副降火的药,皇上也喝了,为何还会流血不止呢?” “因为皇上体内这火不是普通的上火,说句各位太医们不爱听的话,若是皇上按照你们的法子喝药,怕是过不了二十四个时辰,就会气血尽失而亡。”药医说话间已经自己在屋内寻了纸笔写下了药方子。 药医的话虽然不中听,可是他的医术摆在那儿,所以众位太医们没有人出来顶撞,反而主动过来请教,观看了药医开的药方子,“药医,你这药方里的药材与老臣的也并无二致啊。” 药医镇定自若,“你往后看。” “石茶,”那位太医道,“石茶?可是药医您刚才不是还说皇上是因为喝了这石茶的原因才导致的火攻心肺吗?为何您还有用石茶?” 药医道,“此石茶非彼石茶,虽然我并不知道皇上日日饮用的石茶是谁人进献的,但是我一闻便知与我景王府王妃所制石茶大不相同,经景王妃的手制出来的石茶具有清火消毒之功效,甚至长期饮用的话,还能强身健体,景王爷这两年的体格有明显的变化,其中石茶的功劳占了一大半。” 说话间药医拿起了姜陆拿过来的石茶,“可是此石茶,却并非如此,虽然不论从外型上看还是味道来看,都与景王妃的石茶相同无两,偶尔饮一杯无妨,可若是像皇上这么长期服用,无异于慢性毒药,迟早会耗尽人的气血,掏空人的身体。” 在场的人惊心不已,尤其是手捧着石茶的姜陆,差点将石茶失落在地,这可是个烫手山芋啊。 “这可如何是好,宫中并无景王妃的石茶啊!”一位太医头疼道。 药医从自己的药箱拿出了一颗药丸,对姜陆说,“把刚才那位太医熬的药将这颗药丸给皇上服下去就行了。” 不等人问,药医先解释,“因为石茶具有消毒止血功效,我每年都会像景王妃讨来不少新鲜的茶叶来制成药丸,以备不时之需。对了,众位太医不必惊讶,因为王爷每年至少会开设两次义诊,我作为府上的药医,自然要去坐堂的,手上经手的病人不少。” 第二日清晨,皇上才悠悠转醒。 皇后等一众妃嫔,以及太医们也都守着,药医自然也没有离去,至少要等到皇上的情况稳定了,才能出宫。 皇上一醒,得知了自己的情况,正要动怒,药医劝说,“皇上,您火疾渗透了心扉三分,这才刚刚醒过来,不适宜动怒,皇上三思。” “不动怒?朕的命都要被那个不孝子给弄死了,朕还能不动怒!来人啊,去传绝王觐见,还有,传朕的口谕,将李昊打入大牢,他的那什么李记茶楼也给朕查封了!” 皇后一听说皇上醒了,正高兴的要进来近身伺候,却听到皇上发的这一通脾气,正云里雾里。皇上醒来不应该先治李贵妃那个贱人的罪吗?怎么叫她的绝儿觐见,还让上京的新贵李昊也跟着下地牢。 这其中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姜陆,“回禀皇上,绝王此时正在殿外候着,昨儿个您忽然晕倒,绝王殿下听说了消息便急忙刚来,在外面守了一夜。” “扶朕起来。”姬正康在姜陆的搀扶之下亲自到了殿门口。 不仅看到姬长绝,还看到了姬长景,以及李贵妃。 姬正康二话没说,赶紧让人将李贵妃和姬长景扶起来,待看到姬长景如正常人般站了起来,他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关心道,“老四,你的腿可是能走了?” 姬长景,“回父皇,儿臣的腿在药医的精心诊治之下,已经大好。” 姬正康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转眼看向姬长绝,“绝王,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姬长绝不知其意,“父皇何出此言呐?儿臣何罪之有?” “哼!你何罪之有?你给朕送来的石茶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就这么盼着朕早死好给让你继承皇位是吧!” 一句话,就让绝王背负了弑君之罪,吓得一旁的皇后三魂去了一魄,面容失色,浑身颤抖。 姬长绝为自己辩解道,“父皇,您此言何意儿臣实在不知,还请父皇明言。” “你和李昊勾结起来,用假的石茶来诓骗朕,要不是药医熟悉真正的石茶之药理,恐怕朕的命就要葬送在你与李昊二人的贼手之中了!” “您说什么?石茶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儿臣自己也天天喝啊。”姬长绝这无辜的表情倒不像是假的。 姬正康让姜陆把那假石茶拿过来,一把丢到了姬长绝的面前,“事实就摆在眼前,你还想狡辩抵赖不成?” 姬长绝依旧不死心,“父皇,这石茶到底有何问题,儿臣不知,可是药医是景王府上的人,他说的话,儿臣不敢全信。” 姬正康,“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知悔改,你当朕的太医院是摆设不成!”他被气得不轻,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李贵妃立马来到他身边,“皇上,你可千万别动大怒。既然绝王殿下不信,那就让他亲眼见一见他进献给您的石茶为何还是假的了。” 过了两个时辰,明香被接到了宫中,入了长信殿,手里不是空着来的,而是带上了她自己的石茶。 李昊原本正要去香记书斋,却忽然被禁军不由分说的将他辖制,现下也被带到了长信殿。 抬头一看,这长信殿中人可真不少,绝王景王都在,连景王妃也在。 “微臣见过皇上。”李昊还不知自己的李记已经被查封了,当然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姬正康已经懒得再说什么了,审问这些工作就落到李贵妃头上,李贵妃平时雍容华贵,平易近人,可是在审问李昊时,却拿出了几分少有的疾言厉色, “李昊,你用假石茶谋夺仕途平坦,还害得皇上龙体有恙,欺君之罪,罪该万死!现在本宫问你,你的假石茶从何而来,如何而制,本宫劝你最好如实招来。” 李昊听得头都懵了,“皇上,贵妃娘娘,微臣的石茶不是假的啊,对了,当日微臣的李记开张时,景王妃还曾到过店内,喝过了店里的石茶,景王妃都承认了微臣卖的是石茶啊皇上。” 李贵妃温柔的问姬长景旁边的明香,“他说的可是当真?” 明香摇头,“儿臣并未说他的就是石茶,只不过是说味道和香记的石茶一样罢了,儿臣可从没说过李记卖的是石茶。” 李昊眼睛瞪圆了,这味道一样,不就代表是石茶了吗? 姬长绝插话,“景王妃既然说味道一样,不就是说李记卖的就是石茶了吗?” 明香不明所以的笑了一笑,“味道虽一样,可与我香记的石茶具有本质的区别,李记卖的姑且也算茶吧,可是却与香记的石茶比不了,我当时一偿过李记的茶便知李记卖的茶多了一味‘火气’,多喝对身体无益。” 李昊觉得明香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故意在打击他,于是质问道,“那你为何当初不说出来,偏要在此时说,景王妃,你是不是看李记的生意比香记好,故意如此说!” “切。”明香不屑道,“谁稀罕你的李记,当初本王妃不说,是因为不想落个打击同行的罪名!” 姬长景不忍明香被人如此说,脸色不愉地斥道,“本王的王妃何等身份,岂能容你随口安上这样的污名!” “你是什么台面上的东西,竟敢如此放肆!来人啊,先拉出去打上二十大板再说!” “皇上,千万别动怒。”李贵妃在旁再次温声劝道。 待李昊的板子挨完了之后,继续审问。 明香,“皇上,贵妃娘娘,让李昊将他所谓的石茶方子拿出来与儿臣的一比对,相信绝王殿下就能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吧?” 明香的办法十分可行。 李昊没法子,只能将自己高薪聘请了十几位制茶高人辛辛苦苦研制了一年多的石茶方子给交了出来。 可是等他将方子写出来交上时,明香却不拿出她的石茶方子。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绝王装病脱身 李贵妃将李昊的制茶方子先给明香过目,毕竟人家才是行家,只见明香大致看了一眼,然后做出了‘难怪如此’的表情。 姬正康见明香的表情以为这方子有了不得的大问题,说不定其中含了毒也未可知,想到自己连连喝了一月有余的‘毒药’,便十分惜命的问道,“他这石茶方子到底有什么问题?可于朕的身子有碍?” 明香说,“父皇不要着急,这张方子只是普通的制茶方子,里面并没有含什么有毒品。” 是个人都会贪生怕死,姬正康作为这天下的主,只会比平常人更胜一筹,明香十分懂他的忧虑之处,是以先说些不重的话来让他放心。 “只不过如果按照这张方子制出来的茶,虽然味道差不多,可是功效却全无,想必父皇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石茶对人的身体有百利而无一害,而这张方子出来的茶喝了之后不仅对身体无任何意义,最多也只有解渴这一项功效了,且喝多了还会急火攻心。” 李昊不甘心,“为什么?明明我的就是石茶,不管是原料,还是制茶的工艺,我全是按照高级品质来制茶,景王妃你为何不将你的方子公布出来,难道仅凭你的一人之言,就可断定我的石茶就不是石茶了?” 其实在场之人也有同样的疑问,尤其是那些个太医们,只不过因为此事到底关系到的还是李昊的性命,自然李昊最着急了。 明香撇嘴一笑,“本王妃的石茶方子岂是说公开就公开的?那本王妃以后还靠什么赚钱?” 她说的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与理直气壮,完全将自己刚才说的她和李昊的方子拿出来一起对比的话给抛之脑后了。 不过这大殿之上包括姬正康,都没有人出来反驳她的话。 李昊此时此刻才进一步清晰深刻的了解到,地位的重要性,明香有当朝皇子身份的夫君护着,有位高权重的爷爷护着,如此天之骄女,而他李昊又是什么东西,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哑口无言,自知自己死路一条。 这次明香,是一定要将李记以及李记热卖的所谓石茶,求的是务必一击中之,一中灭之,自然要让对方输的心服口服,也是当着皇上的面,让他知道,她明香的石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的, “我且问你,你的茶叶用的是几分火?” “自然是炉火纯青的十分之火。” “茶叶炒熟之后,你又是如何处置?” “茶叶刚炒熟之后,并不是全然干燥,需要放置日头底下晒上半个时辰,就能装瓶。” 李昊的回答全部都是明香想要的答案,她继续徐徐诱之, “你的茶叶全部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茶叶?” “那当然,茶叶我都是刚从茶树上摘下来,中间最多不会间隔一个时辰,便立刻炒晒。”回答时,李昊的眼睛竟然是骄傲的神情,却不知道,他这第一步就已经为酿造今日之祸做好了开端。 明香不再发问,而是与药医和宫里的太医们求问, “明香不通药理,还请众位太医们向皇上说明,为何李昊的石茶会导致火急攻心,鼻血不止。” 能在太医院站稳脚跟,自是医术过硬,就算与药医比起来,有些领域,这些常年在皇宫里这样什么药材都有的优越条件之下,甚至比药医还能说得上话。这些太医们经过讨论,由太医院之首向皇上回话。 “古书上有记载,石茶喜阴不喜阳,生长的环境都是在背阳处,这样的极阴之物若是乍然与火性之物接触,容易成为上火之物,且这其中的程度比普通的会让人上火之物要高出三五倍之多,比如说炒饭,爆炒之物。从李昊的制茶方子来看,他的茶的确是有问题的。” 这下李昊没得逃了吧。 姬长绝也没得逃了吧。 姬正康严肃的表情,开始发落人,“李昊,欺君罔上,罪不可恕,凡知情人等,判死刑。绝王……” 明香端起十足的微笑等着皇上发落底下跪着的两人,却没想到的是,皇上的发落还没完全说完,姬长绝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也流起了鼻血。 明香内心翻了一个白眼,这可真是有趣啊。 大家都发现了姬长绝流鼻血,却是皇后最先发出惊呼,“绝儿,绝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母后啊!” 在皇后的惊呼声当中,姬长绝慢慢的倒下了自己的健硕的身体,这个场景看起来,竟是这么的虚弱与可怜。 皇后跑过去托起她儿子的头,对皇上哭诉道,“皇上,绝儿也是被李昊这个小人给蒙蔽了眼睛啊,您看他自己都中招了,他也天天喝了那该死的假石茶呀,皇上!” 姬正康看皇后的痛心疾首,以及姬长绝那与自己昨日发作时一模一样的症状,倒是犹豫了起来。 皇后见皇上松动了,即刻继续哭道,“皇上,不知者无罪,更何况绝儿的初心原本是希望您能够龙体康健,可怜他的一片孝心,难道皇上要因为他被小人蒙蔽犯了错而惩罚他吗。” 皇上最后叹了口气,丢下一句请太医们赶紧为绝王诊治就离座而去,这是不追究姬长绝的意思了。 “如此好的机会,竟然没有拉姬长绝下水,真是令人不爽!他那鼻血怎么早不流晚不流偏偏在皇上要发落他的时候就跟溃烂的伤口一样,一直流个不停,真是气死人了!” 回去的路上,明香两腮气鼓鼓,为今日的事情感到可惜又可恨。 姬长绝在旁说道,“你以为绝王真的是脓包不成?他不傻,哪能一次又一次的被我们算计。他的鼻血定然是他自己催动体内的内力导致流鼻血,而晕倒,当然更是装的了。” “那这次也太便宜他了!”明香仍然愤懑。 姬长绝,“不过我们这次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经此一事,虽然父皇没有惩罚绝王,可是你看他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是精彩得很呢,绝王这次,好不容易挣回来的圣心,肯定是打水漂了。” 说话时,姬长景的脸上并无半点多余的情绪,若是其他人,肯定会觉得景王殿下没有想象当中的温润可亲,相反,他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阴谋家。可明香却早已经习惯了姬长景偶尔这样的表情出现,每次她只觉得心疼。 “不说他了。”明香心情立马阴转晴,“无双新婚的宅子已经装修好了,成亲所用的东西也都置办齐了,就等着日子差不多了,就可以装饰起来。对了,欧阳荀老先生到哪了啊?” 姬长景当然知道明香是故意转移话题,只觉得心底一暖,“前日无双来信,说已经从青城山出发,算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在路上走了五天,大概还需要五天,他们才能入京。” 欧阳荀上了年纪,马车不能急驶,最重要的是平缓,不能把老头子给累着了,所以去的时候无双快马加鞭才花了三四天时间,回来至少要三倍时间就是这么来的。 且说绝王府,姬长绝在宫中喝了药,却也不过是皇后求着药医给了一颗石茶制成的药丸,其余的便没有了。 要装就得装得像,所以就连皇后也并不知道他其实是装的,是以他一被送回绝王府,皇后就命人去香记茶楼求石茶。 可惜香记茶楼的石茶哪里是那么好买的,再加上李记茶楼被查封,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消息,说是李记卖的石茶是假石茶,喝了是会出人命的,要喝还是得喝香记茶楼的石茶,而且那真石茶喝了还能延年益寿,大家就算花再多钱,也要拼了命的往香记钻。 所以,皇后根本就买不到他儿子治病需要的石茶。 香记买不到石茶,那就只能上景王府,求明香给了。 这回赵之琴就算是千万个不愿意,为了她的绝王殿下,她就是上刀山下火海,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忍辱负重也要求明香施舍一点石茶。 只不过明香瞧着眼前来求人的绝王妃,盛装打扮不说,还一脸鼻孔朝天,这哪是求人啊,分明是来示威的。 且算赵之琴嘴巴里出来的话还是来求人的吧,她对明香说,“四弟妹,看在咱们同为父皇的儿媳的份上,绝王殿下还是景王殿下的亲兄弟,请你出让一点石茶吧,绝王府愿意以十倍价钱购之,绝不会亏待你。” 姬长景不在,这整个景王府都是她做主。本来她都不想放赵之琴进来,可是仔细一想,她还挺想看看,赵之琴的‘表现’如何,于是抱着看一出好戏的心态吗,才让人进来了。 如今是青提盛产的时节,明香爱吃,姬长景便让人从路途遥远的新疆地区连夜快马加鞭的将青提运送过来,因为全天下最好吃的青提,便是新疆产源地的青提。 面对赵之琴的‘言辞恳切’,明香的回应是,和梁若倩两个人吃青提吃得津津有味,吃的过程中,还要多加点评一番。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香被秘召入宫 明香吃了一颗青提,露出满脸的幸福,说,“倩倩,这绿葡萄真是太好吃了!” “这是青提,不是绿葡萄,青提和绿葡萄是两个不同的品种。”赵之琴心里嘲讽,虽然是笑着说的,可是字里行间到处都透着讥讽,赵之琴原本就瞧不起明香从小生长在乡野山村,这回更加笃定了明香没见过世面,竟然连青提都没见过。 明香没有丝毫局促,嬉笑着示意了赵之琴旁边的桌子,“哦,是青提啊,绝王妃不试试,真的很甜的。” 赵之琴始终都没有碰一下摆在她眼前的青提,今天她来的目的是石茶,心不甘情不愿的恳求道, “四弟妹,绝王殿下的病拖不得了,昨日药医只给了一颗药丸,距离到现在已经有十二个时辰没有用药了,殿下的病情耽误已经耽误不了了,还请四弟妹慷慨解囊。日后,绝王府一定会记得景王府的恩情。” “石茶?”明香开始抓耳挠腮,她问梁若倩,“今日一大早是不是宫里来了圣旨?” 梁若倩回,“是呢,那会儿你还在呼呼大睡。” 明香继续唱,“圣旨上说什么?” 梁若倩喝,“圣旨上说将石茶列为四大贡茶之一,所有石茶除了景王府日常所用与香记经营之外,要全部进贡宫里。” 明香惊诧说道,“什么?怪不得早上殿下走得那么急,原来是去处理这件事情了,哎呀,那可咋整啊?绝王还等着石茶治病呢?” 赵之琴被她们两个的一唱一和气得脸都发紫了,石茶就算成为了贡品,她明香难道还能拿不出石茶了吗?她这样无非就是不想给她茶罢了。 也罢也罢,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之琴要是还如此不识趣,那就不是她。 “景王妃的意思是要见死不救了?” 明香耸肩,“爱莫能助。”姬长绝压根就没病,干嘛要糟践她的石茶,再说了,如今都已经成了石茶了,待圣旨再往户部备了案,石茶的价钱可以直接翻倍。 赵之琴倒是想要撕破脸皮,可惜石茶还没要到,须得再忍一忍,“看来,嫂嫂我还得去请母后来亲自求、你、了。” 遂摔袖转身就走。 可惜还没等她走出两步,就听到后面那两个女人又开始唱簧, “哎,你瞧见没,她的衣服颜色好老气哦,黑不溜秋老气纵横,比我上回在张师兄见过的奶妈穿得还要老气些,我真的十分好奇她的审美。” “倩倩,你小声点,人家还没走远呢,她要是听见了,准会不高兴的。”明香说小声点的时候,声音却并不小,反正赵之琴是听得一清二楚了。 既然是故意唱双簧呛赵之琴,那明香自然也是要助一助力的,“我觉得还好吧,她那衣服也没有那么夸张吧,看起来造价就不菲。” “贵就要穿在身上?要是给你穿的话你穿吗?”梁若倩嫌弃的语气简直要将还没走出她们的声音传播范围内的赵之琴气得鼻孔冒烟。 “嘻嘻,我是决计不会穿的,再说了,我家王爷的眼光这么好,他才不会让制衣坊的人给我制出这样的衣服来。” 赵之琴远远就能听出其中的嘲讽意味来。 她嫁入绝王府已久,爱慕绝王年岁更久,可是绝王殿下始终对她不冷不热,总是淡淡的,就连在床上,他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发泄的工具,她从没有在绝王那里感觉到半点爱。 反而,绝王总是对明香念念不忘,明明他该念着的人是她而不是明香! 现在明香说这出这番话的意思,不就是在嘲笑她得不到绝王的爱吗? 赵之琴再也不想听下去,加快了脚步离去。 明香你这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踩在脚底下! 赵之琴得不到石茶,其实并没有表面的那般着急,她此番前来景王府求石茶,完全是姬长绝叫她这么做的。 姬长绝一早就告诉了她,他在御前是装病,此番让她去景王府求石茶,表面是为了装病装得像,可是赵之琴却知道,他不过是想借此机会看看明香的心意而已。 所以,不论明香给不给石茶,赵之琴最终都不会带一片茶叶回去。 “殿下,明香说她手头上没有多余的石茶给咱们,她说她爱莫能助。” 回到绝王府,赵之琴也并未添油加醋,只照着明香的态度告知姬长绝就是。 姬长绝回问,“她果真这么说?”其实他心底清楚,明香厌恶他,是必然不会给他石茶,只不过还是要不死心的问一问。 赵之琴恨恨道,“殿下,那景王妃明明对您冷漠无情至极,为何您还总是千方百计的对她好,之琴实在不懂!这回您也看到了,我如此低声下气的求她,她依旧对您的病情无动于衷,见死不救,足以可见明香根本就不值得您对她那么好!” 姬长绝自欺欺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事实就是赵之琴所说,但是他依旧忍不住发怒,他喝道,“别说了!给本王出去!” 赵之琴去了宫里,找了皇后。 “母后,今天不论我怎么恳求,明香就是不愿意出让石茶,王爷还等着用药啊,这可如何是好。”嘤嘤嘤,赵之琴在皇后的面前小声的啜泣起来。 皇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那我儿不是性命堪忧了?” 赵之琴抽着气说,“太医说要是绝王还不用药,最多只能坚持再坚持两日,到时候病入膏肓,就是药医也无能为力了。” 皇后指尖颤抖起来,“不可以!本宫绝不能让绝儿就此丧命!” 赵之琴,“母后,可是那明香根本就是铁石心肠,她不愿意拿出石茶来救王爷的命啊。” “明香,明香!”皇后咬牙切齿,“又是明香!” “为今之计,只能依靠母后您了。” “之琴你有什么办法?” “母后,您是皇后,母仪天下,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明香她的地位再尊贵也要叫您一声母后。所以,不若将明香单独召进熙坤宫来,由您亲自命令她拿出石茶来,想必她不敢拒绝的,若是她真的那么大胆,竟敢抗您的懿旨,那母后大可以拿出您的威仪来,逼她就范。” 皇后有些迟疑,“可是如今她挺着大肚子,本宫也不好为难她啊。若是传到皇上那里……” “那咱们就不让父皇知道就行了,况且王爷的病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皇后明白赵之琴的意思,终于松动了,“来人,去景王府,给本宫请景王妃进宫。” 赵之琴算计得好,此番,她决计要让明香在这里脱一层皮! 绝王不是爱她不爱自己的妻子吗?她思来想去,一定是因为明香这张狐狸精一般的脸。赵之琴都打算好了,今天就先把她那张脸给划花了,看她还怎样去勾引姬长绝! 皇后不知道赵之琴已经处于半疯癫的状态了,只是一味的担心她儿子的身体,急着要明香把石茶拿出来,一点也没注意到赵之琴的袖口里藏了一把匕首。 “景王妃,皇上召您入宫,还说让您带上石茶叶。” 来的人是御前伺候的小太监,明香见过几眼,并没有怎么怀疑,就跟着人进宫了,她想着大概是皇上已经不想再矜持了,开始直接开口管她要石茶了。 明香被小心翼翼扶进了宫里来的马车,在马车上她还想着,正好姬长景也在宫里,今天可以和他一起回家了,又晃了晃手里装石茶的木盒,今天她必须要和皇上谈妥贡茶一事。 她还算谨慎,一路上偶尔还会拉开帘子看一看外面,不过路线确实是入宫的路,又想着在暗处必定有暗卫时刻保护着她的安全,便放宽了心。 可谁承想,这马车一入宫门,换了轿子之后,却半道改了路线,明香后知后觉,她往外一看,发现并不是去御书房,也不是去长信殿的方向,便知有疑。 知道自己着了道,明香懊恼不已。现在宫里面谁最想要石茶,怕就是熙坤宫的那位了。 轿子外面守着的都是体格健壮的太监,明香知道自己不能随便开口呼救,否则只会招来更大的麻烦,想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机行事。 那皇后不过就是要一点石茶给她儿子救命,大不了给她就是了。 明香果然被‘请’进了熙坤宫。 “原来是母后召儿臣入宫,母后为何不直接一点,您召儿臣入宫难道儿臣还能拒绝不成,竟然还拿父皇当幌子。” 伸手不打笑脸人,明香是端着十足的笑脸,再加上现在是皇后要求人,所以皇后虽然听出了其中的嘲讽,表面上还是打算按照刚刚跟赵之琴说好的,先礼后兵。 “阿香,你如今身怀有孕,本宫不欲与你为难,明人不说暗话,想必你也知道本宫召你进来是为何意。” “儿臣还真不知,还请母后明、说。”明香故意咬重了明说两字,暗讽皇后这一整个行为就已经不是明人所为了,还说什么明人不说暗话,真是好笑至极! 第一百二十章 一出好戏 皇后原本还想要好生好气,可是明香实在是给脸不要脸,皇后刚才一直绷着的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此间,赵之琴从门外进来,后面跟着两个宫女,宫女手上一个端着果盘,一个端着茶水。 “没想到绝王妃也在啊,那看来,母妃应该不是心血来潮的要明香入宫给您请安了,莫非您是冲着石茶来的?” 明香还十分拉仇恨的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木盒子。 皇后心动,差点就上前直接从明香手里将盒子抢过来了。 求人就该有个求人的样子,可不管是赵之琴还是皇后,她们一个个都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脸孔,仿佛明香拿出石茶给她们是应该的。 可惜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尤其,这一窝人,都是明香讨厌至极的。 想起在前世,一个处处嫌弃她始终没有身孕的婆婆,一个是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要打压她的太子正妃,现在想起来,前世明香被赵之琴折磨时的那种痛还留在骨子里,真是让人疼得难受。 “母后,就算要石茶,您大可以直接正大光明的下一道懿旨,难道明香还能抗旨不成?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把我诓骗至此。” 皇后受不了明香这幅目中无人的样子,忍不住发了点脾气,“明香,记住你的身份,我好歹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 明香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是,明香记住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后原本以为明香会乖乖交出她手上的石茶,也省得她让人上去抢下来,做到这一步的话,毕竟还是太难看。 可是,明香闭上嘴巴之后,愣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可把皇后气得无语,她眼神示意了一下赵之琴。 赵之琴心领神会,亲自给明香斟茶倒水,“四弟妹,母后并非针对你,她只是太着急了,并不是有意对你说重话的。” 明香迟迟没有接过赵之琴递上来的茶杯,赵之琴面上不恼,她把茶杯往明香的座位旁一放,然后退后半步,竟然直直的跪了下来。 皇后看见了,不知是何滋味,她惊心道,“之琴,你这是做什么?” 赵之琴抬起头,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的可怜又坚定,她对明香说,“明香我求求你,请你施舍一点石茶给我家王爷吧,他真的快要熬不住了。” 说到这里时,她忽然抚上自己的腹部,“而且,我已经怀孕了,明香,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爹啊!” 皇后震惊当中又有一些惊喜,可以说表情十分的精彩了。 “之琴,你怀孕了?你有了绝儿的骨肉?” 赵之琴点头。 皇后见明香似乎仍然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狠下心来,要来硬的了。 “明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你懂不懂,之琴如今都跪下来求你了,你” 话还没说完,明香就把石茶拱手于皇后的面前,“拿去吧。” 反正今天无论如何,她手上的石茶是不想给也得给,既然戏已经看得差不多了,明香也懒得再跟眼前这两个一样恶心的女人再多费什么口舌。 皇后楞了一秒,回过神来立马接住了,然后又交给赵之琴,“之琴,快拿回去熬药。之琴?之琴你还愣着干嘛,快拿上回王府去啊。” 赵之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没料到明香就这么没有一点预兆的就把石茶拿出来,那她接下来的计划如何实施? 皇后有些不明白赵之琴怎么还楞着,有些恼怒,觉得她这是在耽误姬长绝的病情,但是顾及她此时怀了她的孙子,还是忍住了。 赵之琴回过神来,生硬的点了头,拿着那盒石茶,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外走,心想着今天真是便宜了明香这个贱人。 没想到明香也跟着起身,“母后,石茶也给你们了,明香是不是可以走了。” 皇后眉头还没放下,又加深了褶皱,明香是被她用了点手段给强制进的宫,说白了,今天根本没有人知道明香进了宫,此时若是让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了这熙坤宫,那还得了? “母后送你回去,既然把你拘来,母后也应该把你送回景王府才对。” 明香忙摆手,“不用不用不用,反正今天已经入了宫,干脆儿臣再去熠辉宫走一趟,然后再和景王一块儿回去。所以,就不必麻烦母后了。” 说完,与赵之琴前后脚往殿门走去。 皇后着急,对殿中的太监和宫女使了眼色,太监宫女立马知道主子的意思,往明香走去。 却没想到还没走出去的赵之琴突然回过头来,她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抽出里面亮蹭蹭的小刀来。 二话不说就要往明香身上捅,别说明香了,就连皇后都看呆了,她只不过是不想让明香就这么走出去,可没想要她的命啊! “之琴你干嘛!快住手!你们快去拦住她!” 可惜赵之琴就跟疯了一样,整个殿中,不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来不及阻挡她的动作。 明香眼见匕首就要落到自己的脸上,就在所有人以为赵之琴这一刀要落下的时候,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股冲力把赵之琴手上的匕首震落在地。 看向外面的来人,皇后傻眼了,赵之琴也傻眼了,整个殿中的人都傻眼了。 姬长景赶紧来到明香身边,将她护住,“香儿你没事吧?” 姬正康怒气滔天,火气再一次登上了峰顶,“皇后!你们,你们真是好样的啊,竟敢私自拘押皇子王妃,你们刚刚是在干嘛?是要杀人灭口吗!” 亏得要不是姬长景帮着皇后说好话,这才想着来看看皇后,以弥补这段时间以来的冷落。结果没想到,皇后居然干出这等之事,真的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至极! 皇后跌坐在地,她自知自己大祸临头,可是绝没有要杀明香的意思,此时她只能哭喊道,“不是啊皇上,臣妾并没有要杀害明香,都是赵之琴,是她,是她心怀叵测,皇上,臣妾绝无要杀害明香的意思啊皇上。” “赵之琴是你的人,如果不是你授意,她一个女人,怎么会在自己身上藏刀?你把朕当什么了,任人蒙骗的傻子?” 姬正康想想都有些后怕,要是明香在宫里真出了什么事情,那明安廷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这么想着,姬正康差点没动手,“真是最毒妇人心,要不是朕今日来的及时,景王妃是不是就遭了你的毒手!皇后啊皇后,你就算再不喜欢明香,你也要顾及一下明老将军啊!” “臣妾也不知她身上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刀,这件事情臣妾真的不知,请皇上相信臣妾啊。” 但是任皇后怎么声泪俱下,看姬正康难看的脸色都知道,她这个皇后算是当到头了,或者说是彻底失去了圣心。 随着姬正康无情的张口,皇后绝望的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失去了管理后宫的权力。 一个皇后,手上没有实权,空有一个皇后的名头,那这个皇后当的还有什么意思?是个人都知道皇后失势了。 “来人啊,亲自护送景王夫妇回府。务必安全送到府上,回来向朕复命。” 回去的路上,姬长景板着脸板了很长一段时间,看得出来,他这是生气。 明香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王爷,殿下,别生气了嘛。”明香投怀送抱,想要靠撒娇蒙混过关。 谁想到今天姬长景就是不吃她这一招,继续板着脸,还训到,“你的胆也太肥了吧,你就这么有信心,我能及时赶过来?刚刚在熙坤宫稍有不慎,你就会有性命之忧你知不知道啊!” 明香第一次被凶没有生气,毕竟她心虚得很,于是乖乖认错道,“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我向你发誓!你就别生气了嘛,好不好?” 姬长景没有好脸色,但是眼神却温柔如水,“你还想有下一次!” “不不不,没有没有,怎么可能有下一次,要是有下一次,我一定拔腿就跑!” 明香说话时还配合了一些肢体动作,因为肚子很大,所以动作十分的滑稽可笑,终于让生气的景王殿下忍俊不禁,“你呀你,怎么总是爱让人操心。” 原来今天明香入到宫里发现自己处境不对劲的时候,就在心里暗暗设计了一出戏。她知道一直都有府上的暗卫跟着她,所以当自己进了皇后的宫中时,暗卫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这个消息告诉姬长景。 既然两个人刚好都在宫中,何不如夫妻一起合作设计一出好戏,让皇后吃个梗?谁让她一直对她不安好心。 是以,在下马车时,她趁人不注意时,扔下了自己的手帕。 “幸好今天我与倩倩在挑选她成亲时用的胭脂时,涂了点绛唇,不然我还不知道短时间之内能用什么写字呢。”明香说起这个事情,完全是在炫耀,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丰功伟绩。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欧阳荀被困 姬长景拿出了明香用来传递信息的那方手帕,上面还有明香留下的唇香。 “亏你想得出来,你就那么肯定暗卫会捡了你丢下的手帕,然后立马给我送来?” 明香十分自信且骄傲地说,“当然,那可是你专门训练来当我的暗卫的,那肯定不仅身手好,脑子肯定至少也比我好呀,你说是吧。” 姬长景竟然觉得她说的十分有道理。 “只不过今天我原本也只是想让你故意把皇上引来,当场瞧见皇后将我秘密撸来,然后给皇后一个教训就是了。可没想到赵之琴居然如此疯狂,看她当时的样子,分明是想置我于死地。这下好了,皇后被撤权,赵之琴被圈禁,她们完全是自己作的。” 明香耸肩,完全是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模样,要是皇后知道是她故意设计引了姬正康到她的宫里来,怕是要气得从熙坤宫里爬出来将明香大卸八块……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了,毕竟如今熙坤宫外面有禁军层层把守,熙坤宫上下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待在自己府里按兵不动的姬长绝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气得连连爆粗口,身边的侍卫随从被自己踹了又踹,也是于事无补,皇后被禁足熙坤宫不说,掌管六宫之权也彻底没了。 “赵之琴这个女人!”了解到事情的始末都是因为赵之琴自作主张,姬长绝恨不得立刻抽人,可惜他现在抽不到,人被关进了宗清府。 等消停下来之后,姬长绝不得不面对的就是,他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之前好不容易得回来的圣心因为假石茶消磨殆尽,现在他母后这颗大树更是在关键时候倒下了,现在他还拿什么去跟老四争! 姬长绝仰天长笑,整个殿中的人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看他,都是瑟瑟缩缩的想要逃离这个空间,生怕下一秒他们的绝王发起狂来杀他们泄愤。 不过姬长绝还没有到如此丧心病狂的程度,他根本毫无在意在他眼里如同草莽一样的纯在,只不过是自嘲罢了。 自嘲之后,他的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丝比以往更加疯狂的因素。 “父皇啊父皇,既然你认为儿臣给您下毒,那儿臣便坐实这个罪名吧。” 一个来自阴轨地狱的笑容绽放在姬长绝的脸上。 同时他还派了绝王府最得力的干将前往西南方向,务必将欧阳荀半道截下。 三天后,无双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王爷,我们路上遭遇了截杀,欧阳老先生已经被对方劫走了。” “你看得出来对方是哪一方的人吗?” 无双点头,“对方似乎并没有特意掩饰自己的身份,我一眼瞧出他们是绝王府上的人。也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想要欧阳老先生的命,只是想要将人带走。” 姬长景,“看来是姬长绝故意要让我知道,欧阳荀在他手里,他的目的怕是要我去求人。” 无双着急,“王爷,我去!是属下没有把人看护好,现在倩倩还不知道,要是她知道了,肯定要怪罪于我了。” 姬长景打断他的话,“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情不能怪你,很显然对方是有备而来,你怎么抵挡得住。这件事情我来想办法,你先去找药医包扎一下身上的伤。” 欧阳荀被带到绝王府之后,姬长绝倒是好生招待,除了时时刻刻都被人盯着之外。 “欧阳老先生,可还住的习惯?”姬长绝走到软禁欧阳荀的房间,客客气气的样子,就好像自己不是那个绑匪。 欧阳荀知道自己的处境,却无所畏惧,十分淡定自若的照样看书写字练画喝茶,姬长绝来找他说话,他也可以照往常那般,就当聊天了,“这里什么都有,大到金碧辉煌的房梁,小到我手上的琉璃茶盏,可谓是豪华至极。可惜,与我青城山的居所相比,这些都是俗物。” 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姬长绝也不恼,“那就只能委屈您老了。哦对了,还没先恭喜您呢,您的外孙女在不久的中秋佳节终于可以嫁得有情郎,真是可喜可贺呀。只不过以您老的身份地位,世人如此尊崇的文学大家,自己的外孙女却嫁给一个区区侍卫,不知天下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呢。” 欧阳荀喝茶喝得非常惬意,姬长绝的话一点也影响不到他,笑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像绝王殿下你这样的人当然是不懂其中的道理,不过我相信世人并不都是俗人。” 这是欧阳荀第二次含沙射影的说姬长绝是个俗气之人了。 “到底是欧阳老先生,本王这个俗人实在是佩服。只不过本王很好奇,等你看到你的外孙女和你的外孙女婿为了救你在本王面前求饶的时候,你还不会如同现在这般,气定神闲了。” 欧阳荀最怕的就是这个了,不过当着姬长绝的面,他不能表现出来一丁点怯弱,“那便拭目以待吧。” 无双受了伤回来的消息最终还是没能瞒过景王府里的两个女人。 这也意味着她们都知道欧阳荀肯定是出事了。 知道自己的外公是落在绝王的手上,梁若倩第一次手足无措,她总忍不住胡思乱想。 上阳国如今的形势几乎一目了然,欧阳荀早在将自己的外孙女寄住在景王府,天下人就知道他站在景王这一边。现在他落在绝王的手里,谁知道绝王会作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她现在只要一想想都觉得心惊胆战。 无双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内心非常的自责,于是自己下了个决心,“倩倩,你放心,我一定把欧阳先生救出来,带到你面前,届时再来向你负荆请罪。” 说完,无双也不顾自己身上还有伤,拿起武器就要往外冲。 梁若倩此时就算再如何焦虑担心,也知道这件事情怪不了无双,更加知道他此行前去根本就不是办法,于是拉住他, “你预备怎么做?夜闯绝王府,然后拖着你这副受了伤的身体去把外公从戒备森严的绝王府带出来?无双,你是不是傻!” 无双也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可他就是自责,“倩倩你放心,王爷已经去想办法了,王爷聪明绝顶,他一定会想到办法救你外公的。” 梁若倩只能勉强点点头,她当然相信景王的实力,只是现如今没有看到人,就是忍不住的担心。 原本因为与无*成正果而沉浸在幸福当中的她,因为外公被绑架而被人来了一记当头棒喝,头晕眼花得很。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姬长景只身前往绝王府。 姬长景与姬长绝两个人已经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各自心中的想法对方都已经清清楚楚,倒也不必再伪装了。 “说吧,你想干嘛。”姬长景直截了当的问。 姬长绝,“很简单,你和明香一起来求我,我立马将欧阳老先生放了。” 姬长景,“我可以求你,但是明香,你休想。” 姬长绝两手一摊,“那就没得商量了,来人啊,送客。” 两个人都是毫无商量的语气,谈话当然进行不下去。 “慢着。”姬长景严肃着脸,死盯住坐在上首位置的人,“皇兄,欧阳老先生于你而言没有任何用处,你又何必为难他。我建议你最好主动将欧阳老先生放行,以免日后皇兄被世人诟病。” “别跟我说这些!”姬长绝忽然变了脸色,面目有些狰狞,他怒吼道,“我姬长绝才不管世人如何!老四,我今天就把话放这了,要么你死,要么你和明香一起过来求我,否则,我就让欧阳荀那个老头子死!” 他的咆哮过后,是一阵寂静。 忽然,姬长景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姬长景笑了过后,收起笑容,“你说呢。” 姬长绝暗道有诈,可是没等他反应过来,外面已经传来了一阵嘈杂声,以及嘈杂声当中井井有条训练有素的脚步声。 “你,你竟然联合明老将军,调动他的兵力,若是让父皇知道,你就不怕他治你个谋逆的罪名吗?”姬长绝意识到外面的情况,连出去都不用,就知道一定是明府的援兵,气得他浑身发颤。 姬长景这才从座位上起身,轻松地说,“这就不用皇兄操心了,如果没有得到父皇的准许,我怎么敢劳驾明老将军呢。” 说话间,明安廷一身戎装的进来,“将绝王拿下。”一声号令,就将还来不及震惊的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子按倒在地,送入宗清府与赵之琴为伴了。 看着人被带走,明安廷深深地叹了口气,“真是何必呢。” “他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姬长景看着这座辉煌的大殿,空无一人,觉得甚是荒凉,可是从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按道理说,此生将皇后与姬长绝搬倒是他最大的夙愿,可是现在目的达到了,他似乎也并且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快乐。 第一百二十二章 姬长绝逃逸 “若不是他将欧阳老先生囚禁于此,我也不会这么急功近利,向父皇谎称绝王意欲谋逆。” “救出欧阳荀比较重要,况且你也不算谎称,绝王近几年在上阳国四处召兵买马,他那些动作能满得了皇上,却瞒不过我。” 姬长景勉强的笑了笑,他总觉得这次将姬长绝彻底拉下马太过于轻松,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又一年中秋如期而至。 景王夫妇为无双在景王府的周边置办了一套不错的宅院,早在三天之前,景王妃就开始着人装扮成喜庆的样子,里里外外任何一处角落都不放过。外面路过的这个宅院的任何一面墙的路人,一眼都能瞧出这里面即将要办婚礼。 梁若倩已经与欧阳荀回到了城郊的住处,成亲这日,无双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与长长的迎亲队伍,从他的新院出发,去往城郊接他的新娘。 明香作为梁若倩在上京城甚至是整个上阳国的闺蜜,尽管她的临盆之期就在眼前,也无论如何都要陪着梁若倩,替她安排送嫁事宜。 姬长景怎么劝说她都无用,只能派药医跟随着,也好时时刻刻准备着,以备万一。 幸好,直到将新娘子接上八抬大轿,抬进府上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所有的人都在祝福这对新人,大家都沉浸在这样的喜悦当中,个脸上洋溢着放松的状态,可是姬长景却始终心里有些担忧。 明香在高兴之余当然发现了自家王爷的不对劲,“大家都这么高兴,你怎么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宫里面李贵妃传来消息,说父皇已经有意立我为太子。”姬长景有些疑虑的说,“或许是我多虑了,我总觉得这一切来的太快。” 明香明白他的患得患失,毕竟习惯什么都没有的他,短短两年之间便什么都有了,换了别人,肯定也会忍不住感叹这样的境遇,不过她却能感同身受。 “这些都是你通过自己的努力得来的,卧薪尝胆,运筹帷幄,忍辱负重,现在时机成熟,太子之位自然手到擒来。” “但愿如此吧。” 随着一声高亢的“送入洞房”,无双与梁若倩这对新人总算是夫妻了。 月圆之夜,正应了花好月圆之美,无双被他的一众兄弟们拖着喝了好一会儿酒才放他去找新娘。 就在大家兴高采烈,放松警械喝着喜酒时,姬长景得到了一条消息。 宗清府的负责官员慌慌张张的到了明府,说姬长绝越狱了。 宗清府何等森严,姬长绝竟然能从里面逃出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宗清府里面必然有他的人。 更让姬长景头疼的是,姬长绝并不是今日才逃走。宗清府的府台大人在知道姬长绝逃走时,因为害怕处罚,竟然没有立马上报,自己四处找了两天无果,这才想到先上报镇国将军。 两天的时间,足够姬长绝好好喘气了,可是等他喘够了气,也就不好对付了。 “杜贾荣,你脑子是不是装屎了,人逃了两天你才来上报!”明安廷十分生气,姬长绝逃走了,后果十分严重。他一直都知道姬长绝在上阳国有自己的势力一直处于暗处,这次他逃走,上京怕是少不了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姬长景之前一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现在姬长绝真的逃走了,他反而没有太讶异,“你倒是聪明,知道先来报告明老,要是皇上知道你看管不力,怕是你的脑袋就要搬家了。” 那位杜大人一听,吓得两腿发软,“还请明老将军和景王殿下救救微臣啊。” 姬长景,“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命,本王劝你即刻进宫,将事情告诉皇上。” 杜贾荣一听,十分不解,他哭丧着脸说,“殿下,您这不是叫微臣去送死吗?” “本王当然不会叫你去送死。”姬长景说,“你只需对皇上说,是御林军来劫囚,届时皇上一定会怒气冲天,根本顾不上你。” 杜贾荣一听就明白了景王的用意,御林军本应该是只效忠于皇上的军队,可是却与皇子勾结在一起,皇上知道了,定然大发雷霆,也会意识到姬长绝与守卫上京城的御林军勾结在一起,即将会发生的事情,哪还有去追究他一个宗清府官员的时间。 姬长景也不耽误,他立马发出了消息,之前散落埋伏在四处的将士,是时候聚集了。 中秋之夜,宫里的宫宴才将将散去,姬正康还处于意兴阑珊的状态,谁知就被宗清府官员来报的消息给破坏得一丝全无。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以为牢牢攥紧在手中的武器,居然被自己那个大逆不道的儿子给窃取了。 三万御林军戍守着上京城,可现在却告诉他,这三万御林军成了随时会要了自己命的毒药,姬正康气得嘴都歪了,晕过去之前幸好还记得召了明安廷进宫。 然而这回姬正康晕倒得有些蹊跷。 太医来诊脉之后,心惊肉跳。 李贵妃见太医如此表情,担心问道,“太医,皇上这是怎么了,你这副表情,可别吓本宫。” 太医惊恐回到,“娘娘,皇上中毒了!” 李贵妃惊呼,“你说什么!皇上怎么会中毒!” “臣不敢隐瞒,皇上的脉象显示毒已蔓延至五脏六腑,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臣,无能为力。” 李贵妃吓得说不出话,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派人将消息送去景王府,至于皇上为何会中毒,她也得查出来。 “来人啊,把御前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部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一个一个审问!” 两日前逃走的姬长绝此时正身穿铠甲,与三万御林军正在上京城郊驻扎。 “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经晕倒,昏迷不醒。”御林军的副将进入主营帐,将这条热乎乎的消息报告给姬长绝。 姬长绝勾起唇角,一抹嗜血的笑让在座的御林军主将与副将不禁寒颤,只听他说, “中秋之夜,哈哈哈,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啊,现在宫里一定乱得很,本王在这里藏了两天,也是时候出招了。” 御林军的主将有些疑虑,“殿下,此时进攻的话,胜算不大呀,咱们现在才三万人,可是禁军足足有一万,更不用说还有明府的常驻兵,而且景王府这些年埋伏在上京城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咱们贸然攻城,实在是有些危险啊。” 姬长绝何尝不知,可是他更深刻的明白,若是他此刻不进攻,以后就难有机会了, “今夜是最佳时期,景王府在忙着婚事,宫里皇帝倒了,可以说宫里宫外都是乱成一片。咱们就得趁着这个时机才有最大的胜算,否则等姬长景一缓过神来,他再与明安廷联手,本王就是再有十万兵力也是必败之地。再说了,本王不是还有五万援军正在路上嘛!” 他知道,只有在姬长景与明安廷准备不及的情况下,他才有胜算。 “传令下去,一刻钟之后,向皇宫进发!” 宫里面皇上中毒的消息与姬长绝带着三万御林军攻城的消息几乎同时到达景王府,姬长景即刻先命人将消息传于明府,让明府整理兵力以备随时迎战,同时传令魏深,严守宫墙,他自己则带着药医快马加鞭入宫。 无双这个婚结得也真是时候,他注定不能有个圆满的新婚之夜。大敌当前,谁也无法安心入睡,景王府的安全,明香与梁若倩的安全就交到无双的手里。 “真没想到,姬长绝竟然这么疯狂,他竟敢真的举兵造反。”梁若倩还穿着红妆,此时她与明香守在一起,说话时带了些抱怨,她也该抱怨,今天可是她的新婚之夜,没想到就这么被姬长绝给破坏了。 明香却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直都了解,姬长绝是个疯狂的人,举兵造反十分符合他的性格,“放心吧,有王爷在,姬长绝翻不了天。” 明香说的很笃定,让有些惴惴不安的梁若倩安心了不少,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经出满了汗。 她很担心。 可是现在的她无能为力,她能做的就是好好待着这里,不出事,就是帮了姬长景的忙。 手里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觉得肚子有些隐隐作痛,一开始只觉得是普通的胎动,便没有太在意,可是慢慢的,这种痛一阵一阵的,持续不断。 “明香你脸色怎么这么白?”梁若倩手探过去,“你的额头怎么这么凉!” 再往下一看,明香的下身是湿的。 “你是不是羊水破了?”梁若倩赶紧出去叫人。 明香最后晕过去之前还在想,今夜已经这么乱了,怎么孩子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来呢?真是越不想添乱的时候,总是事与愿违啊。 幸好姬长景一早就请了稳婆住在景王府,瞿氏也在,除了有些手忙脚乱,目前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第一百二十三章 难产 姬长绝的人顺顺利利的进了城门,途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抵抗,他们如同入了无人之境。 “殿下,不对劲啊,守城门的人虽然都是咱们自己人,可是咱们动静这么大,宫里不可能不知道一点消息吧,就算宫里不知道,景王府那边也不可能没有动作啊。” 姬长绝,“是有些不对头,但是咱们已经进来,没有退路可走,若是不能往前,就知道死路一条。放心,有母后与赵丞相在宫中接应,本王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担心的御林军逐渐一想,觉得也是,皇上反正是昏迷不醒,现在只要绝王顺利进宫,拿到圣上的“传位诏书”,他们这一次赌博就成功了。 姬长景带着药医进了宫,经过药医的诊断,姬正康确实毒入肺腑,难以救治,不过是拖着一口气罢了。 药医用药让皇上暂时醒来,却也是浑身动弹不得。 “父皇,绝王带着三万御林军已经攻入皇城,外面传来消息,不消一刻钟,他们的人马就要到宫墙门了。父皇,请您下令,让儿臣迎战捉拿绝王。” 姬正康情绪很激动,他想起来,可是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其实他自己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朕这是怎么了?” 在一旁守着的李贵妃哭着说,“皇上,您中毒了。没想到姬长绝一直在您的身边安插了尖细,那个小太监日日在您的饮食当中做了手脚。” 姬正康浑身无力,虚弱得很,他看向药医,“药医,朕的毒可有救?” 药医摇头叹气,“皇上您的毒已经入了肺腑,我也无能为力。” 皇上的双眼原本带着侥幸的希冀,在听了药医的话之后,车里黯淡下去。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姬正康转头看向还跪着的姬长景,他说道,“明老呢?” 明安廷听见传唤,从殿外进来,他已经是一身戎装,随时准备进入作战的状态。 “由镇国将军和李贵妃作证,朕,今日将皇位传给景王姬长景。”姬正康目光坚定,他此时也不得不将自己最看重的权力交出去,“老四,外面就交给你了,朕命你,务必将姬长绝那个逆子给捉住!” 这翻话说完,耗尽了姬正康几乎所有的精力。 “儿臣,领命!” “臣,遵旨。” “臣妾,遵旨。” 姬长景领命,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对付姬长绝了。 一出殿门,他便传令下去,让魏深带着一万禁军埋伏在宫墙四周,作弓箭准备。明安廷则立马出宫,待姬长绝的人马入了宫之后,悄悄跟在他们后面,而他自己,则在宫中等着姬长绝的到来,他今日要来一个瓮中捉鳖。 姬长绝顺顺当当的入了宫门,便遇到了阻碍,前进不能。 “不好,殿下,咱们果然中计了,属下目测,景王的身后至少有上万人,还有魏深的禁军,他们就在高处,随时可以向咱们射箭。”御林军的主将胆战心惊,他建议道,“殿下,咱们撤退吧,若是硬碰硬,咱们只有死路一条啊!” 姬长绝嘲笑了一声,“蠢货,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退了吗?” 果然,他话刚落,就有来报,“镇国将军带着明家就在咱们后面。” “别怂了,是输是赢还是未知数。”姬长绝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你如今已经上了本王的船,就别想退缩了,现在除了跟这本王共进退,你别无他法。” 姬长绝说的没有错,他们这些御林军早就和姬长绝绑在一条船上了,只能共进退,现如今也只有姬长绝成功了,他们才能跟着成功。 终于,姬长绝与姬长景两军对峙。 “皇兄,四弟劝你趁早投降,兴许父皇还能饶你一命。” “哈哈,父皇饶我一命?四弟你真是说笑了,父皇要是有这么大的气度,我能沦落至此?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皇兄,你真的一定要如此冥顽不灵吗?” 姬长绝笑了笑,不知一直藏在何处的赵松与皇后出来了,他们拿着传位于绝王的圣旨。 “四弟,本王是来清君侧的,废话就不要多说了吧,直接开打吧。” 姬长景也笑了,而且还笑得十分的开心,“皇兄,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皇后与赵松站在姬长绝那一边,皇后疾言厉色的说,“圣旨在此,皇上亲笔传位于绝王,姬长景,你最好现在束手就擒!” 姬长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朕何时!将皇位传给了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弑父的畜生了!”李贵妃扶着姬正康颤颤巍巍的从后面走上前来,姬长绝清君侧的名义不攻自破。 姬长绝被当场揭穿,也没有丝毫羞愧感,他还噙着冷笑,“父皇啊父皇,儿臣这都是拜你所赐逼不得已啊。儿臣本来不想给您下毒的,是你!”他突然语调拔高,像疯了一样喊道,“是你冤枉我下毒在先!又处置我母后在后!” 他又指向了姬长景,“还有他!父皇啊父皇,你以为他有多可怜?这么多年他不过是装的罢了!他的腿分明早就能正常行走,却故意装瘸,步步为营,把父皇你真是骗的团团转啊,哈哈哈哈哈……” 如今姬长绝这样的处境,他说出来的话多半不是假话,“就算老四隐瞒了他双腿正常又怎么样,至少他从来没有心狠手辣毒杀朕。而你,事到如今依旧不知悔改。朕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坐上皇位,免得你毁了上阳国百年来的清誉!” 终是避免不了一场血战的。 只不过持续不了多久,姬长绝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皇后与赵松被当场射杀,御林军投降的有大半,没有投降的都没能幸免,全部斩于刀下。 而姬长绝,他就跟疯了一样,拼命纠缠着姬长景,可惜他根本就不是姬长景的对手,没走过五十招,就输了。 这回,他输的彻彻底底。 十五的月亮将这场血腥的厮杀照得亮堂堂的,那些血腥在月光的照耀下,竟还发着红光。 等一切尘埃落定,姬长景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却不想,无双亲自来传消息,明香难产! 这下,姬长景慌了。 他慌不择路,连给皇上复命的空档都没有,直接快马加鞭赶了回去。 还没走到东苑的门口,就听到屋里面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喊声,那一瞬间他第一次感觉仿佛天都塌下来了。 文公公一直守在门口,脸上已经没有平时爱笑的影子,脸上的褶皱快把他的眉毛遮住了,看到姬长景急冲冲的要进去,他在担心的同时还能眼疾手快的拦住人, “殿下,王妃说了,如果你回来的话,不让你进去。” “为什么?”姬长景眼睛往里探,心急如焚。 “王妃说女人生产的时候很丑,她不想让你看见她很丑的样子。” 明香平日里是什么性子,府里面人都知道,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文公公当然明白明香意识到自己难产,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过是不想让姬长景难过而已,才说什么自己很丑的话。 姬长景一听,直接推开门进去,文公公终是没能拦住他。 卧室里面,腥气很重,姬长景看见那一盆一盆血红的水,只觉得呼吸不畅,触目惊心,腿脚发软。 在他站不稳差点要摔倒的时候,文公公扶住了他,“王爷,你也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 “药医呢,药医在哪!” “药医就在隔壁耳室里煎药。” 姬长景跌跌撞撞到了药医面前,嘶吼道,“本王不许王妃有事,她不能有事,你听到没有!” 药医无可奈何,他叹道,“王妃现在的身子很虚弱,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将孩子生出来,属下现在只能让她喝一些大补元气的汤药,让王妃恢复体力,至于能不能撑过去,就要看王妃自己了。” 药医的话说得很含糊,他既没有说王妃会不会有事,也没有明确说她不会有事,姬长景依旧忐忑不安。 “你给本王说句准话,明香到底会怎么样!” 药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回答,直接将熬好的汤药端出去,递给梁若倩,“赶紧让王妃服下。” 姬长景一把夺过,“本王来。” 明香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双通红的眼睛,这双眼睛在看到她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里面明显发亮。 “王爷,你怎么哭啦。”明香扯起嘴角,想笑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想要伸出手帮男人擦掉脸上的眼泪,却仿佛连抬起手都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情。 姬长景握住明香的手,却说不出话。 明香说,“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你以后可不许嫌弃我。”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能插科打诨,可是姬长景并没有被逗笑,脸色依旧严肃紧张得很, “在我心里,你怎么样都是最美的,我怎么会嫌弃你,谁敢嫌弃你。” 明香笑了。 药效已经发作了,慢慢的恢复了一些力气,产婆一直在她旁边说着让她深呼吸,明香抓紧姬长景的手,看着他的眼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 将孩子生下来应该是花光了她今生所有的力气,明香在听见那一声嘹亮的哭声后,失去意识之前,她脑子里就是这么想的。 幸好,她总算是把她和姬长景的孩子生下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离宫出走(尾声) “明天你就要上路了,我来送送你。” 自上次姬长绝举兵造反继而被姬长景一举拿下,已经三月有余了,如今早不是秋高气爽,而是严寒冬日。 宗清府,专门囚禁黄亲贵胄的地方,不论外面是多么热的天气,只要在这里头待着,你能感受到的除了刺骨的寒冷,别无其他。 这不是明香第一次到这个冷清至极的地方,前世她便是在这里度过自己的余生。也是眼前这个男人亲手将她送进宗清府。 一切就如同做梦一样。 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姬长绝是输了。”姬长绝的语气是从没有的颓废,不过此情此景,他只不过是颓废,却绝没有低声下气的神态,还是明香熟悉的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过你来送我,倒是意外之喜。”姬长绝带着一点审视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落在她的肚子上,笑着问,“明香,你知道吗?从我出生之日起,但凡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失手过。可是到你这,我却屡屡碰壁。” 你愿意为了别的男人生儿育女,可却避我如蛇蝎。 顿了顿,姬长绝说,“我是真心喜欢你,如若你选择的人是我,我不会比老四少爱你少疼你,我甚至愿意为了放弃其他女人,可是为何?这么长的时间,你连一个正眼都不愿意给?” 上次他抓住姬长景把柄时,威胁她离开姬长景,来到他身边,那次他就想过,如果她真的愿意到他的身边来,他愿意将身边的女人遣个干净,从今以后只对她好。 对姬长绝来说,此生没有得到一点明香的回应,才是他最为挫败的事情。夺嫡之争输了,他认,可是他真正看上的女人,却始终连一个正眼都不给,他不甘! 明香来时带了一套简单的茶具,她让人送来了一壶开水。 她这一手精湛的泡茶技术还是前世为了他而刻苦去学的,只不过那时候的姬长绝没有珍惜罢了。 石茶的香味很快蔓延在牢房之中。 对于姬长绝的问题,她选择沉默,只是待这茶泡好了,丢下一句,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前世今生。”说完那句话,明香就走了,姬长绝喝着她为自己泡的一壶茶,自言自语,却始终琢磨不透她话里的意思,什么前世今生。 他永远不会明白,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意摆在他面前,可是他却没有珍惜。换一世,如今这爱意不属于他,他却心有不甘。这不是矛盾吗。 人总是有这样的劣根性,当你拥有的时候,你不好好珍惜,而得不到的却成了心里的刺,拔不去,只能任由溃烂,时不时疼痛一下,总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却又没办法。 这就是人吧或许。 三月正是草长莺飞,天气温和的时候。上阳国在刚经历过新帝继位与长长的寒冷的冬季,终于迎来了又一年春暖花开。 对于平常老百姓而言,不过又是新的一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周而复始,可是对于明香而言,这是她成为皇后的第一年。 皇后,娴淑端庄,母仪天下,最核心的一个字,就是‘稳’。 可惜,这一代的皇后,似乎与‘稳’这个字搭不了边,为什么这么说呢? 历朝历代的皇后哪个不是稳居后宫,运筹帷幄,将六宫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别的女人给抓住了空隙而借题发挥。 新一代的皇后没有这个顾虑,因为刚登基的皇帝对皇后情深似海,任底下的大臣如何苦苦劝谏,他都不纳妃,不选秀女。 后宫大小事宜事无巨细一般都由皇后操持把控,新一代的皇后却不,这些事情她一概不管,全部推给了文公公。 文公公从景王府的大管家直接成了皇宫的大总管,每天真的忙得不可开交,可是他不仅要忙着宫里的事情,隔三差五的还要忙一件事情。 那就是‘找皇后’。 “你说什么?皇后娘娘又不见了?找了没有啊?”文公公这操碎了的心哟,在听到属下来报时,简直是欲哭无泪。 “找了找了,可是奴才找遍整个皇城,也没有找到皇后娘娘的一片衣角啊。”这个小太监也是同样的心中苦逼。 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全着想,文公公决定立马告知皇上才行,否则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这还不得天翻地覆了。 “明府找了没?”姬长景脑壳十分的疼。 文公公皱着脸,“找啦,娘娘没有回娘家,香记老奴也找了,也不见娘娘的身影。皇上,这可怎么办呢!” “去无双府上看过没有?” “这,倒是没有。” “不用着急,朕这就去将皇后找回来。”说话间,姬长景已经换好了常服。 结果到了无双那儿,却没找见人。这下姬长景真正慌了,连无双这里都不见人,那这次她能去哪儿呢。 “主子,臣的夫人也不见了!”正当姬长景绞尽脑汁想明香到底躲哪去了,无双跑进来惊慌失措的来了这么一句。 姬长景嘴角弯起,“无双,走,咱们去张府。” 到了张府,找到张远,姬长景直接开门见山,问明香在哪儿。 姬长景见张远闪烁其词,眼神飘忽,就知道人一定是在这儿了,也懒得问他,直接自己去找。 张远跟在后面,问道,“你怎么知道皇后在张府?” “本来也不能确定,直到无双说他夫人也失踪了,朕就想起来,明香前一阵子学了打马吊,这打马吊玩起来需要四个人,明香和无双的妇人两个人,再找两个人刚好凑成一桌。” 姬长景走得很快,话说完,已经可以听到搓牌的声音了,看来这几个女人玩得是真开心。 “快快快,给钱给钱,我又赢啦,哈哈哈。”明香嘚瑟欢快的声音直接为姬长景指明了方向。 “哎呀,怎么今天你老是胡老是胡,是不是出老千了你?”姬静慧不情不愿的拿出银子,今天她连一把都没胡,一直都在输,实在是太气了。 “今天是我运气好,哎呀,银子拿过来吧你,上次你还不是从我这赢走了那么多。这次我就叫你明白,什么叫风水轮流转。”明香话里的那股嘚瑟劲儿姬长景老远就听出来了,听得他直乐。 收钱收得正不亦乐乎时,她们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带进来一阵风。 四个女人看着各自走进来的夫君,心里十分有默契的都在想同一件事情……下次一定得转移阵地,打马吊打到半路被人打断,实在是太不爽啦! 牌局因为各自男人的找来,自然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明香还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姬长景刮了刮明香那差不多可以挂上油桶的小嘴,苦笑不得的说,“不是我不让你玩,可是如今你又身怀有孕,需要注意自己的身子才行,外面不比宫里,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我如何对明老交代,又让我如何伤心难过。” 明香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姬长景,随即大呼小叫声就从马车传了出去, “你说什么?我,我怀孕了?” 姬长景点点头。 “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不知道!姬、长、景、你个王八蛋……” 外面跟着的随从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都说这一任的皇帝皇后,感情深厚,情比金坚。他们之间的感情不仅是在上阳国,就连周边国家的老百姓都知道,渐渐传作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