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徐贤妃被打入了冷宫,她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一直对她宠信有加的皇帝会突然收了她在后宫的权力,并冷言将不闻不问,让她老死在冷宫中。 大年除夕夜,承香殿外烟花绚烂,相比于徐贤妃孤寂的住处,紫宸宫却是好一番热闹非凡之景。 卫贵妃品茗了一口碧螺春,放下茶盏,唤了身边的太监小林子,一起来到了废弃已久的淑玉宫。 真是无人问津处,连杂草都升齐了膝盖。 而冷宫深处的那个女人,从前是多么的贤良淑德,惊才绝艳,如今也颓败得干枯苍老,别无生气。 “徐姐姐,我来看你了,一别就是二年,看见你现在的这个样子,着实让人心疼啊!” 卫贵妃的轻声叹息里流露着怜悯与惋惜,如果是在三年前,徐贤妃一定还会相信她这个好姐妹是出于真心的关怀,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在后宫争宠的道路上,是她先放弃了这份姐妹之情,以各种阴谋手段与之争斗至现在这般田地的。 现在,自然是她输了。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吗?” “看你笑话?不,你有什么可笑的,笑点在哪里?你不过是走了一条很俗套的与好姐妹结拜,争宠,然后死命撕逼,最后凄凉落幕的后宫争宠路线,这种剧情我都已经看烂了,没什么可笑的。” “啊?” “啊什么啊?我今天来,是专程找你来聊天的,因为这宫中实在是太无聊了,除了一个男人,实在是无看点,哦,应该说完全无看点,因为皇帝实在是太老了,不是我喜欢的型!” “啊?” “啊什么啊?你说你吧!论长相,也算是个明星级的脸,论才干,历史留名,所作诗赋流传古今,可你为什么就这么死心眼,喜欢这个老皇帝呢?” “……” “你别这样看我,我是觉得不值,真心不值!” “……” 完全无视徐贤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惊呆了的眼神,卫贵妃慢条厮理的在她身旁铺了张绣着金丝雀的帕子,且笑吟吟的坐了下来,迎着月光铺洒下来的一片银霜,那笑真是无比的温暖。 “怎么样?我们来做最后的收尾吧!等完告剧终,我就可以带着我的萌包子回到现实生活中了!” “收尾?卫贵妃,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搞不懂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卫贵妃眼里流露出的比男人还要魅惑的眼神,简直就跟中了邪似的,徐贤妃哭笑不得,然而,也愤怒无比。 而卫贵妃接下来的回答却更是令人啼笑皆非,不知所云。 “我最后的任务是来……”眯了眯那双迷死人不偿命的凤眸,她以一种戏谑小情人似的口吻轻快的吐出最后三个字,“气死你!” 徐贤妃傻了眼,完全傻了眼! “这剧本不就是这么演的吗?好姐妹背叛,撕逼,最后的下场就是要被活活的气死,你好好配合一下我,行吗?我背台词,很累的!” 四目相对良久,终于无言以对! “噗——”一口鲜血喷溅而出,不是番茄酱,而是真正的鲜血,在空中飘过一道华丽的弧线,洒到了卫贵妃的脸上,让她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甜腥味! 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卫贵妃将沾了殷红的衣袖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顿时胃里如同翻江倒海,连忙抓住身边一把吱啦腐朽的椅子,止不住的狂吐了起来。 嗯!她从未杀过人,不管是在很久以前的现实生活,还是在这穿越而来的虚拟世界里,更没想到就这么随便几句不痛不痒的台词便能气得死人,可叹古人的生命之脆弱! 不过,也好,任务总算完成了,她也可以带着小包子回到现实生活中了。 可正当她心头愁云散开,满怀希望的等待时,那沉睡已久的系统作死的复活了:“叮——宿主任务失败,继续留下,执行任务!” 任务失败?你瞎了你的狗眼吧!我的对手徐贤妃都已经挂了! “这不是最终任务,而且你暴露身份,纯属作弊,一切剧情还得推翻重来,宿主需重新执行任务!” 重来你个头啊!什么叫作弊,神马叫作弊!你给我解释清楚! “就比如刚才,宿主以穿越者身份将敌手活生生气死,便算作弊!” 额……来自21世纪现代社会的卫萌萌觉得自己也快被气死了! “请宿主重新选择任务,1,宫斗之滴血验亲,2,宫斗之皇帝不是我儿亲爹,3,宫斗之我儿不是皇帝亲生!” 还要重新选择任务? “请选择!” 我要是不选择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宿主会永远留在这个世界直到生老病死!” 那我还是不要,我要和我儿子一起回到现实中。 “应小主人命令,宿主先选择系统给出的任务,然后在相应的世界里完成最终任务,请选择!” 最终任务是什么? “将小主人培养成最终*oss!” 好你个破系统,这又是那臭小子天天的主意吧! “请宿主尽快选择,否则,宿主与小主人都无法再回到现实之中!” 别!好吧,我选,卧靠,这什么选项!皇帝不是我儿亲爹??我儿不是皇帝亲生???我特么的还有得选么?还有得选么? “请选择,5,4,3,2……” 尼玛我就选择1吧!卫萌萌内心几乎怒吼!怒吼之后,她脑海里便似有强大电流激过,让她瞬间陷入晕厥…… 第01节 疯病 八月的风,拂过檐角的宫铃,吹进正阳宫里,冲淡了晨起宫妃们身上最后的一丝慵懒之气。 正是大瑜景熙二十七年农历的八月十一,离中秋仅有几天的日子,后宫的女人们忙起了中秋佳宴的操办事宜,由于皇后早年薨逝,景帝又因怀念亡妻而再未立后,后宫之主位悬缺,景帝便将执掌六宫的大权暂交给了素来以贤良淑德著称的杨淑妃,并命同为正一品的许惠妃和肖丽妃从旁协理。 此时,杨淑妃便坐于正阳宫的德馨殿之上,一身翠绿色的孔雀仙羽散花裙自高阶上铺了下来,虽在实权上,她已被尊为六宫之主,但也端得是内敛持重,并不着凤冠,按妃位梳着望仙九鬟髻,云鬓高耸,以缀花钿和八树镶金飞凤簪来彰显她的身份,而这个身份绝不能与虚位以待的皇后比肩。 看到在座的嫔妃们对于中秋佳宴的安排都已提不出任何异议,而殿中更显出一番百无聊赖的静寂,杨淑妃品了一口西湖龙井茶,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徐贤妃,笑问道:“本宫有将近一月未见卫妃妹妹了,听闻贤妃妹妹与卫妃交情匪浅,不知卫妃这病到底冶得如何了,可有大好?” 徐贤妃先是一愣,如梦惊醒一般,方才定神:“臣妾先替卫妃妹妹谢过淑妃娘娘关心,臣妾前几日去紫宸宫看过卫妃妹妹,见妹妹风姿未减,仪容未变,身体还算安康,只是……” “只是什么?”杨淑妃抬了抬眼,戴着镂金镶玉护甲的手指轻敲于琉璃盏边沿。 徐贤妃顿了顿,似有犹疑,然而在杨淑妃目光的注视下,还是措词清晰的回道:“卫妃妹妹这大病一场,似乎脑有损伤,竟是不大记得臣妾了,而且性子也变得急躁了些,时常打骂宫人……臣妾觉得……” 见徐贤妃嗫嚅不言,神色不安,杨淑妃追问道:“觉得什么,有话就直说了。” “臣妾觉得卫妃妹妹与从前相比,竟似判若两人了。从前卫妃妹妹性子虽然骄纵了些,可也不是随便就打骂宫人的人,待臣妾也确情同姐妹,但这一病醒来,臣妾去看望她,却屡次吃了闭门羹,好不容易有一次见到她本人,却又被她硬是撵了出来,而且……” “而且什么?” 徐贤妃似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口:“而且她性情实在控制不住,还打了臣妾……” 这话音一落,沉寂了片刻的正阳宫德馨殿顿时又沸腾了起来,杨淑妃虽也吃惊,但并未说话,肖丽妃却惊得大叫出声:“什么,卫妃身为正三品妃,应以贤德冶下,其行为举止也会影响到皇家脸面,怎可这般肆意抠打宫中妃嫔,何况,打的还是正二品的贤妃,她这不是目无尊卑了么?” “就是,卫妃这性子太过狂妄了,不过就是为陛下生了个皇子,就能猖狂到肆意抠打妃嫔的地步!” “若不是仗着母家一品卫国公的势力,陛下还能这样纵容她!” “陛下也算给过一些惩戒了,从一品的贵妃降为三品的妃位,原以为她能收敛一些,却不想终究是本性难改!” “我们这些姐妹们从前不知有多少吃过她的亏,伍昭仪姐姐受的冤屈到现在还没有抚平呢!” “……” 殿中一时七嘴八舌,对卫妃从前的不良行径如数家珍般的倒了出来,徐贤妃静立于一旁,努力隐藏着嘴角的一丝微笑,默观眼前的一切,静待杨淑妃的反应。 果然没过多久,杨淑妃眉间便显出一丝恼怒之色,她重重的在桌子上一击,殿中场面方才安静下来,“好了!卫妃性子强硬,但得陛下爱重,又是十一殿下的生母,这十一殿下虽然年幼,可已显机智才干,在诸皇子之中更是脱颖而出,就连现在最得陛下看重的越王殿下也难及,母凭子贵,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何况,卫妃这不是病了么?又不是丧心病狂的随便打人。” 听罢,众嫔妃哑口无言,徐贤妃也跪了下来,忙道:“都怪臣妾失言,引来这无端争论,卫妃妹妹病重,臣妾实在是不应该有所埋怨。” 杨淑妃摆了摆手,示意她起来:“你也不过是据实回答本宫的话而已,想来这话你也藏掖了许久,今日若非本宫问起,你也不会说出来。哎……竟是不知卫妃病得这般厉害了,究竟是什么病能让人性情如此大变,记忆全无,太医局的华太医也诊断不出来么?” “淑妃娘娘,不是华太医诊断不出,而是无法诊断,现在卫妃妹妹是闭门谢客,不愿见任何人。” 杨淑妃天生一副悲天悯人的情怀,本显惋惜之色的脸上又忽现一丝愁云和讶异:“竟然还有这种事?”像是犹豫着什么,想了想,又道,“也怪本宫近来诸事繁多,未得空去看望她,既然中秋佳宴的安排事宜已定,那么,就趁着今日得空,都去看看卫妃妹妹吧!” “是!”众嫔妃欠身行礼,但各自的内心早已腹诽起来。 “卫妃妹妹好生福气,不仅免这了一个月的晨昏定省,还能得淑妃娘娘亲自去看望。” “谁说又不是了,淑妃娘娘心慈柔善,可谓是后宫姐妹们之表率,大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一众嫔妃们跟随在杨淑妃身后,竟是争相拍起了马屁,徐贤妃随行其中,一言不发的弯起了唇角,就在苏婕妤说出母仪天下这四个字时,杨淑妃顿下了脚步,素来柔善的脸上凝起了一层冰冷的寒霜。 苏婕妤才感觉气氛不对的跪了下来,怯惧道:“臣妾失言,望淑妃娘娘恕罪!” 杨淑妃冷看了她一眼,一双美眸中凛冽尽现,既而又扯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在这大瑜后宫之中,只有先逝的文德皇后才当得起这母仪天下四个字,妹妹你是个聪明人,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罢!” “是,淑妃娘娘!” *************************** 在杨淑妃带领着一群嫔妃行往紫宸宫的路上时,卫萌萌的确还在对着宫里的下人们发着脾气。 “哐啷——”又是一只琉璃盏砸在了地上,吓得满殿服侍的太监宫女们惊慌失措,跪地救饶。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小包子的卫萌萌终于撑到了崩溃的极限,一度患有被迫幻想症的她已近疯魔化,尽管系统一再的提醒她要保持古人的典雅与风度,她还是忍不住的骂出了声:“你们这一大帮子的人都是吃屎长大的么?连个小孩子都找不到,本宫还要你们何用?要你们何用?” “娘娘息怒,十一殿下一向聪明伶俐,不过是贪玩了些,到了酉时黄昏,殿下一定会回来的!” 这丫鬟不说还好,一说,卫萌萌的火气便冲到了屋顶,“滚,都给我滚!”真到了黄昏时分,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来!近狮子吼的咆哮将一群宫女太监们吓得连滚带爬的逃散,卫萌萌也很没形象的瘫软在了草地上,有些神经质的喃喃自语了起来:“会不会出去玩找不到回来的路了?会不会被人下了迷药绑架了?会不会真的……被那些狠毒的女人们谋害了……”越想越害怕,曾经一度宠冠六宫的卫妃娘娘竟然抱头痛哭了起来,众宫婢们无不侧目心惊。 卫萌萌已来到这里将近一个月了,这一个月她装病卖傻谢绝了一切想要从她这里探听真相的门客,常常独自摆酒,十分忧伤的卧塌于百花丛中,对着满夜空的星辰,细细的思考人生。 对,理想是戒了,但人生还是得好好想一想。 她这辈子没干多大出息的事,唯一值得她骄傲的是,上天垂怜,在她二十五岁时赐给了她一个聪明绝顶的儿子,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时常听人说—— “萌萌妈,听说,你家天天昨天差点把人家的银行系统攻破了!”废话,他及时收手了! “萌萌妈,听说,你家天天昨天差点进了**国的国家机密系统!”废话,他那是一不小心进去的,索性这孩子天性纯良,只进去玩玩又出来了! “萌萌妈,听说,连大东亚集团的总裁都找上门来了,想邀请你家天天当游戏软件设计总监?”嗯,早就来了,被我儿子一口拒绝了,那小子竟然说他不屑! “……” 如此波澜壮阔的人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儿子,她早就习惯了总有人在她耳边阴阳怪气羡慕嫉妒恨吹凉风的话,可是万万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智力开发到了如此程度,居然发明出了个可穿梭时空的游戏系统,直接将她们母子二人给穿了! 穿就穿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这小子却一定要玩什么boss养成的游戏,而且还将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她协助完成! 让她当主攻任务的执行者,这也就算了,玩宫斗宅斗谍战末日的也都忍了,可为什么,这个破系统屡次说她任务不成功,又穿回来了! 好吧!穿回来就穿回来吧!可为什么又和上一次穿越的剧情完全不一样了? 奶奶的,还滴血验亲!原主给景帝戴了那么大顶绿帽子,竟然让她去滴血验亲? 第02节 贤妃 和上次穿越的地点一样,还是大瑜国,一个类似于大唐的王朝,有着如贞观之冶的盛世,皇帝英武贤明,冶国有方,经济繁荣,文化昌盛,百姓过得是安居乐业。 她的身份还是卫国公府嫡长女卫诗研,这个卫诗研十五岁便选秀入宫,凭借一些手段铲除异己,一步一步走上宠冠六宫之路,只不过,在上一次穿越里,她是一品的贵妃,虽未登上皇后宝座,但手握执掌六宫之权,很轻易的就将那些背着她争宠玩阴谋的妃嫔们一个又一个的打回原形,自己稳赚胜利的果实,而这一次穿越,她自己居然成了那个失宠被打回原形的三品妃,皇帝久不待见,若非有个儿子傍身,恐怕也就只有冷宫度日了,更可悲的是她还是那些权贵之人手中的棋子,心甘情愿被人利用而甘之若饴。 卫萌萌可以看到她的将来,在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甚至会被心爱之人亲手杀死。 而更让卫萌萌抓狂的一点是,原主卫氏居然给皇帝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在原著中,卫氏便是因为被人揭穿,在滴血验亲之后获罪打入掖幽庭,她五岁大的孩子当场被处死,卫氏的一家满门也跟着遭殃,被皇帝以欺君罔上的大逆罪判处抄家灭族。 看到这里,卫萌萌有些hold不住了,难怪系统给她的任务叫“宫斗之滴血验亲”,奶奶的给她选了这样一个身份,还让她怎么活? 一想到这儿,卫萌萌的神经就开始极度的过敏不受控了,虽然小包子天天绝顶聪明,可这后宫之中暗箭无数,也难保他能绝对的安全,这都一整天了,满屋子的宫女太监都将小包子找不回来,能不叫她失望,能不叫她发颠!! 所以她才没能控制住的对着一帮宫女太监发了一通的脾气,所以,她才开始极没有形象的哭泣! 可就在卫萌萌哭得正伤心时,耳畔却传来了一小男孩稚嫩欢脱的声音:“萌萌妈咪,我回来了!” 卫萌萌倏然抬头,就见一个古代皇子打扮的小男孩向她奔跑了过来,那嫩青略显红棕色的修眉,澄澈明亮的乌黑双瞳,挺秀的琼鼻以及水光潋滟的朱唇,再配上还有些婴儿肥的粉扑小脸蛋,不是她家天天还是谁! 卫萌萌的眼睛湿润了,连同着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去哪儿啦?” 完全没有意识到母亲隐含愤怒几近哭泣的眼神,小包子兴奋道:“我看风景去啦,妈咪,我跟你说,这个皇宫好大哦,比我们上次来的那些皇宫都还要大,我大致估摸了一下,这皇城里大小宫舍应该不只有九百九十九间,总之,好大好大,我们来了这里一个月,我都还没有把这所有的地方游完呢!” “哦。”卫萌萌还没有回神,脑海里却很不合适宜的传来一道机械声响,“叮——系统提示,小主人称呼错误,宿主请立即更正!” “还有,这里的人我也都研究过了,虽然与上次游戏里的那些人不太一样,但都非常有趣呢,那些宫女太监见到我就像见到神一样跪地膜拜,有个太监还把尿给拜出来了呢!哈哈哈……” “哦。” “还有还有,妈咪,我还发现了好多好玩的地方,这里房子又多,面积又广,我建议应该在这里建立一个游乐场,把那些小伙伴们全部叫来陪我一起玩,妈咪你说好不好?好不好嘛好不好?”系统提示,小主人称呼错误,宿主请立即更正!! “还有呢?”无视系统在脑海里崩溃般的乱叫,卫萌萌呆着一张脸,讷讷的盯着小包子问。 “还有什么?”小包子搔了搔头,一双明眸大眼里又射出亮晶晶的光芒,“哦对,我还忘了一件事没有告诉妈咪,前天我还去养心殿里看皇帝了,额,也就是我应该叫的父皇,虽然与上次相比,父皇貌似老了一些,但是可气派了……” “……”系统提示,小主人称呼错误,宿主请立即更正!!! 卫萌萌的脸色变了,那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阴天,连呼吸都在沉闷中有些凝滞,但她还是尽量竭力的忍着,忍着,忍着…… 场面顿时陷入了片刻的死寂,小包子终于感觉不对劲了,他也赶紧终止了本来想要拿来炫耀的滔滔不绝的言谈,低下声来,弱弱的问:“妈咪,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撒谎,您怎么了?” 忍,再忍,实在忍不住,卫萌萌便爆发了出来,厉声一吼:“来到了这个鬼地方,你就不知道韬光养晦,扮猪吃虎,收敛一点吗?”小包子吓得捂起了耳朵,匆匆向后退了一步,很是无辜的细听起了妈咪的责问,“你说,是不是你让那个破系统带我们又穿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是。”小包子垂下了头,程序设定,无法改正。 “是不是你将这些剧情又全都改了的?” “是。”剧情也是随机的,不同的选择就有不同的结果。 “是什么是,你既知道这是宫斗的世界,女人们如狼似虎,那你还在外面招风引蝶,锋芒毕露,你想坑死你老娘么?” “对不起,妈咪,我错了。” “错什么错,更正,叫母妃。” “是,母妃。” 小包子垂头丧气,卫萌萌的心也软了下来,却在这时,紫宸宫的林苑中突地传来一位好似熟悉的女子声音:“妹妹这是怎么了?十一殿下还只是个六岁不到的孩子,妹妹何必跟孩子生这么大的气呢!” 卫萌萌一个激灵,连忙转身,但见一个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眼前,翠烟罗的华衣裹身,又外罩一袭如烟似袅的白色软纱裙,手中很是自然的摇着一把绘着烟墨山水画的折扇,看上去竟恍若芙蓉出水般的清丽照人,她微抿嘴角,眸中带笑,娴静端庄中不自觉的散发出一种令人信服的亲切感。 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她在上一次穿越中的主要攻略对象——就是不知这一世的剧情变化后,这个女人又升到了何种等级? “叮——”在她的疑问中,系统很积极的作出了提示:“贤妃徐慧,二品衔,擅棋术,容貌四星,智慧五星,景熙二十一年十月十八日入宫,荣宠二年,未得子,擅长伪装,表里不一,与原主以姐妹相称,危险系数在五星之上。” 果然还是真真的狠角色,智慧五星,就连危险系数也在五星之上!这可是一朵十足虚伪暗里藏刀的白莲花!原著中,卫贵妃就是被这朵白莲花设计害死的,而上一世,她卫萌萌来了个大逆转,直接将这朵白莲花给气死了,只可惜,这个破系统竟然不认可她的成果! “原来是徐姐姐,好久不见,徐姐姐怎么有空到我宫里来了?”卫萌萌收了收神,也尽量的在脸上挤出一副温婉的笑容,说起了客套话。当她以这样的面目示人时,徐慧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大概是有些不敢置信她能这么快恢复常态,竟是显得比从前更沉着冷静了些。 但这朵白莲花擅长伪装的技能也不是虚的,很快便将眼中的讶异给掩藏了下去。 这个时候,卫萌萌才看到,她身后跟来了一批人,一批同样是紫萝云锻的宫装丽人。 卫萌萌在上一次穿越中只跟徐慧过过招,宫中的其他妃嫔,她还都不熟悉。 不过看这情形,她也能想到,贤妃徐慧只是她这一世的对手之一,或许还有更厉害的在后面呢! 第03节 舌战 “妹妹都有一个月未去朝见淑妃娘娘了,各宫的姐妹们听闻妹妹身体有恙,都想来看看妹妹,如今见得妹妹神清气爽,体态丰腴,真是愈发美艳动人了,可是大好了?” 原来现在的后宫之主是淑妃娘娘! 卫萌萌将眸光轻扫到了为首的杨淑妃身上,见这女人慈眉善目,容色端丽,眉心点着梅花妆,周身的气派,给人肃然起敬的威压感,果然称得上是后宫之主的表率! 徐贤妃软棉棉的话里明显的带着刺,这是在指责她这一个月未去朝见杨淑妃么?卫萌萌也好脾气的笑了一笑,再向杨淑妃行了一礼,笑道:“淑妃娘娘万福金安。是啊,在妹妹这生病的期间,竟是不知,贤妃姐姐的品级如今又有高升,都可以走到淑妃娘娘的身前了?” 这话一出,徐贤妃果然吓了一跳,连忙退居杨淑妃身后,低头欠身道:“还望淑妃娘娘恕臣妾一时不察之罪,不得已才逾越了规距。” 徐贤妃是因禀报紫宸宫闭门谢客且卫妃常抠打宫人一事才先行一步,来这紫宸宫探察情况的,对于这一点,杨淑妃也没有任何否认的态度,所以,她在惊慌之下还能理直气壮的说出为自己开脱的话来。 杨淑妃果然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脸色稍稍一变,便温和的笑道:“徐贤妃说你近段日子病得不轻,时有神思不清性情狂燥而对下人乱施刑罚的迹象,本宫刚才得见,妹妹似乎还有些反常?为何要拒医弃疗呢?” 好一招背后捅刀子,徐慧果然会使阴招。只是杨淑妃的这一句话却更狠,不但挑拔了她和徐慧曾经情同姐妹的关系,还给她出了难题,若是不承认自己反常,便是装病欺君之罪,若是承认自己反常,岂不是要连同徐慧在她背后控诉的话也一并招了? “承蒙淑妃娘娘关照,臣妾近来身体不适,确有神思不宁之象,但是对下人乱施刑罚之事,臣妾却不敢妄为,还请淑妃娘娘明察。” 卫萌萌这话还未落音,便听杨淑妃身后一名身着大红瑰丽石榴裙的女子嗤笑了一声:“按照卫妃妹妹这样的说辞,岂不是要说我们这些姐妹们都是耳聋眼瞎了,卫妃妹妹在这宫中乱砸瓷器,吓得那些宫女太监们高声求饶,个个站在这紫宸宫外不敢再进,就连刚才,卫妃妹妹对十一殿下都是又打又骂的,难道这些你也全都要否认了么?” 卫萌萌微一凝神,沉默片刻,很快从系统里搜索出了关于这个女人的资料:肖丽妃,广宁伯之女,入宫八年,资历虽在卫妃之上,可却一直不受帝宠,也未能得子,能在宫中立足这么久,并爬到这一品丽妃的位置,恐怕也是得了他人的照拂。 好像上一世,她也有听说过此人,只是,在她的威压下,这个女人还没有坐大到现在这个地位。 “臣妾不敢否认!”卫萌萌坦然的接道,“臣妾适才的确有骂我宫中的奴婢,但是,却并未乱施刑罚,相信各位也没有看到哪一位宫婢或是太监身上有伤。臣妾也不是什么敢做不敢当的人,若是臣妾的罪,臣妾愿领,不是臣妾的罪,臣妾也不敢冒领才是!”说罢,转向杨淑妃礼恭谦逊的欠了欠身道,“还请淑妃娘娘不要相信他人片面之词,慧心明断才是!” “你——”肖丽妃气得瞪直了眼,徐贤妃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而其他嫔妃们显然是没有料到卫妃有如此申辨,尽是踌躇不敢言。 杨淑妃冷静沉默了片刻,终是一笑:“既然卫妃妹妹今日病已大愈,这八月十五的中秋佳宴可愿帮本宫分担一些?” “若有用得着臣妾的地方,臣妾自当效绵溥之力!” “早就听闻卫妃妹妹眼光独特,品味有佳,尤其对金玉宝货之类有着与众不同的鉴赏能力,自妹妹入宫六年来,每年送给太后的簪钗都是最精美别致得太后喜欢的,今年的中秋佳宴,本宫想趁此机会,让你为太后办一次钗环珠玉展,既丰富了这中秋佳宴的意趣,又能尽一份孝心,如何?” 每年的中秋佳宴是皇族亲贵们团聚在一起把酒言欢的日子,向来都是以赏月作诗为主题,杨淑妃却别出心裁的想来这么一出,不知是真的想增添节日之喜气,还是别有用心。 卫萌萌稍作思忖了一番,总不好当面拒绝,便回道:“是,臣妾必当尽心竭力配合淑妃娘娘办好这一次中秋佳宴!” “还有我呢,还有我呢!淑妃娘娘难道没有想到让我帮点什么忙吗?”观看了许久唇枪舌战的小包子一听到中秋佳宴这四个字,便有些按捺不住了,连忙跳出来刷一刷他的存在感。 卫萌萌有些头疼的扶额,又不敢在这些宫妃们面前对儿子进行批评教育,便只能任之由之。却见杨淑妃眼里闪出一道慈柔之光,十分爱怜的摸了摸小包子的后脑勺,笑道:“你一直都是你父皇的开心果,也是我们大家的开心果,只要在中秋佳宴上逗得你父皇和太奶奶开心,就算是帮淑妃娘娘大忙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嗯?还不错,好!” 系统资料给出:杨淑妃也是有一个儿子的,只是那个儿子性情孤傲沉默寡言,平日里与这个母亲走得也不是很亲近,杨淑妃久居深宫,甚少享有子环膝下的天伦之乐,故而总有些孤寂落寞之感,一见到小孩子便不自禁的表达出喜爱之情。 母性总是发自内心的,卫萌萌并不怀疑她此刻对小包子所说的话虚情假意。 “淑妃娘娘与各位姐妹们在此站了许久了,不如入殿小坐一会儿,品茗畅聊一番!” “不用了,今日前来,本意是为探病,现又交了妹妹一桩差事,就不在此叨扰妹妹了!” 卫萌萌也知这些宫妃们不会愿意到她宫中久坐,只是应了系统的要求,入乡随俗,说一番漂亮的客套话,以此来了结这番谈话。 果然,杨淑妃说完便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嫔妃们走了。 目送这一行人离去后,卫萌萌长舒了一口气:这场风波总算是过去了,只是这一大帮陌生女人同时出现实在是让人整个都不好了,这种剧情翻改的局面也实在是不太美妙,尤其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喜欢出风头嫩得不能再嫩的小包子,偏偏跟没事儿似的就喜欢玩,而且是把这当游戏一样玩……特么的真枪实战的火拼,稍不注意就引火上身人头落地,还能当是玩游戏吗?老天!你到底赐给了我一个什么样的活宝!这种智力开发的速度是不是太过惊人了,哦不,是太过骇人了! “天天,你给我回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去哪里玩,赶紧去给我跪摇控器,家法伺候!” “妈咪,你糊涂了,这个游戏里没有摇控器,就算升级也用不着这个装备!” “……”关键时刻,居然还能反应过来,这个世界没有摇控器!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吧! 第04节 景天 在这个大瑜皇室之中,卫妃的儿子为景帝的第十一个儿子,也是幼子。景帝不惑之年,老来得子,又恰是国运强盛,百废俱兴,边境安乱之盛世,本是一派祥和气象,却不料宫中生变,太子两立两废终至谋反,景帝下旨血洗了东宫,诛杀判臣,整顿朝纲。虽平定了内乱,可终难平心中失子之痛,而十一皇子景天便是在这个时候降生。 上一世,她可没听说过十一皇子景天的出生还有这一段奇闻,忙又将儿子的身份认真的核对了一遍: 姓名:景天 年龄:5岁 相貌:五星 身材:五星 气质:五星 智慧:八星(五星为满分,严重爆表) 情商:八星(五星为满分,严重爆表) 看到这些信息,卫萌萌禁不住缩了缩瞳孔,盯着小包子天天看了许久,忽然吐出一句:“儿子,你这个系统程序有问题嘛!” “什么问题?哪些有问题了?”对于这个疑问,小包子很是积极的响应。 “凭什么,别人的智慧满分都是五星,而你就爆表到八星了,这分明就是一个bug嘛!”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景帝的这个幼子比魏时曹操的幼子曹冲有过之而无不及,本来就是天资聪颖,智慧过人,而且据说,他出生的时候,东宫判乱初定,卫贵妃产子的消息便如一片曙光照在了被血气阴霾所笼罩的皇宫之中,彼时,又有煦日东升,如火朝霞烧遍了皇城上的半边天,冬去春来,鸿雁南归,实在是个好兆头。景帝因怀着对长子的内疚心痛而将一份怜惜给了这个最小的十一皇子,对其十分宠爱有加,令其三岁便开始受教,而这个十一皇子也不负父望,从小就表现着比其他皇子们更强的学习能力,三岁能诗,四岁能武,直到现今五岁更是能言善辨,才智超群。” 听到小包子像背文章一样说出这一大段话来,卫萌萌简直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感慨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话一问完,就知是自己糊涂了,剧情是他翻改的他还不知道,可话又说回来,系统明明在她的脑子里嘛!原来这一世,儿子彻底光环了!只是悲催的是她罢了! “我打听来的啊!”小包子却不承认自己有预知剧情的金手指,对卫萌萌侃侃而谈,“母妃,我们都来这里一个月了,你不是说过,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首先至少要学会三件事情么?第一,熟悉这里的地方,所以,我一来就将这周边的大小宫舍一千零一间都记下来了,而且还画在了一幅地图上,第二,熟悉这里的人,嗯,直到现在,我除了一些在冷宫当差的宫女太监不认识以后,其他重要的人已认得差不多了,第三,要学会交际,与重要的人打好交道,关键时刻可以自救,这也是提高情商的表现,所以,前几日,我便去了父皇那里,给父皇讲了几个笑话听,父皇一高兴,就赏了我一个球场,以后,母妃便可以陪我一起打球了!” “我说过这些话吗?”卫萌萌觉得自己的思绪已跟不上节奏,“还赏了一个球场?什么球场?” “对啊!我向父皇提出的,不过,他们这里没有足球和篮球,只有马球,但没有关系,只要是球,都好玩!哦对了,母妃,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比拼一场!” “天都黑了,还比拼什么?”怒声一喝,将活脱像只猴子一样即将要跑开的小包子景开叫了回来,“母妃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干什么的?” “好玩啊!打马球也很好玩的!” “我是说,你一个小孩子,屡次穿到这个宫斗世界里来,你想干什么?” “嗯……”小包子作出一副深思状,瞬即眸光一闪,又盛满晶莹亮光,“我想了想,在这个游戏里,我可以当皇帝,当皇帝一定好玩!上一次游戏里,你就没有让我当成皇帝,哼……” “你给我住口!”条件反射性的捂住了小包子噘起的小嘴,卫萌萌有些心惊害怕的看了下四周,竟然真的发现不远处的月形门边有一道影子闪过。 “有细作?”景天看出了母亲的担忧,脱口说道。 “怎么办?”卫萌萌想去追,可又觉得不合适,虽然她不知道小包子为什么脱口就说是细作,但在那些宫斗剧中,细作这回事确实不是什么稀奇事。她初来乍到,还未开始培置心腹,这紫宸宫里的每一个人各怀着怎样的心思,忠或不忠,她一时还无法作出准确的判定。 “有三个办法可以解决!” “什么?” “一是,灭口,二是,策反,三是,将计就计。母妃你选哪一种!” “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包子是接着她的话说的,卫萌萌微愣了一下,“这又是谁教你的?” “玩游戏嘛,本来就有多种选择,选择不同的情节发展,会有不同的结局,母妃,你到底选哪一种?” “我告诉你,这不是玩游戏!”卫萌萌觉得头疼欲裂,但她还是耐心的解释,“哦不,你是在玩游戏,可是你把这个世界里的人都玩活了,我们穿越了,穿越了,我们现在只是这个世界的一分子,只是案板上的鱼肉,明白吗?”难道这是物极必反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吗? “来不及了——” “什么?” 一句“来不及了!”,未待卫萌萌反应,小包子景天竟如仙鹤般的跃起,足尖在林苑的石桌上一点,便轻飘飘的腾飞到了半空之中,越过三道宫墙方才徐缓落下。 她所居住的紫宸宫有三殿一庑,其中在正殿的前方修有亭台水榭,偏殿的后方布罩有假山玉树的小花园,中堂廊尽处还有个小侧门,那是最不起眼的地方,如果有人悄悄的从那里出去,的确不亦被人发现,显然,刚才那个偷听的“细作”已逃至了那个小侧门边。 而小包子景天竟然几个腾跃便从偏殿的后花园直接飞到了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卫萌萌再次惊呆了,她儿子这一世竟还成了武林高手!光环瞬间又膨胀了! 那个还以为自己反应敏捷神思聪慧的宫女在还差一步就能走出小院侧门时,却被从空而降的一道人影给拦了下来,一张扮着鬼脸的小脸蛋从门边突然倒挂下来,吓得她尖叫一声,哆嗦着双腿连忙后退,直到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十一殿下饶命,不知奴婢犯了什么错,得罪了十一殿下?还请殿下放奴婢出去,奴婢感激不尽!” 景天落到了宫女的面前,搔了搔头,摆出一幅不解和无辜的神情,笑嘻嘻道:“原来是白珠姐姐啊!我刚才是在逗你玩呢!你怎么……这么紧张啊!连肩膀都抖起来了?”一边说着,还一边摸了摸宫女的肩膀,又疑惑道,“你现在是要出去么?这么晚了,还出去干什么呢?” 看到景天弯下腰来定定瞧她的清澈眼神,还有那粉雕玉琢的脸上一派天真的笑容,宫女白珠这才忽然想到,她为什么要怕十一殿下?不管他再怎么聪明,也终究不过是个孩子,孩子总归是好骗的。于是,她也努力装出一副伪善的笑容,对小孩子柔声道:“十一殿下不是最喜欢吃兔肉么?我刚才啊,看见了一只野兔子正好从这边跑过,就想着将它抓了来,给殿下您炖汤喝,呵呵……” “哦,原来这里还有兔子啊!那谢谢你了!” 听到谢谢两个字,宫女白珠一阵窃喜,刚准备要起身逃走,却又听十一殿下叹了一声:“母妃,你的速度可真慢,怎么到现在才来!是灭口,还是策反,您自己决定吧!” 脸上的笑容还未淡去,白珠这才发现,这个偏殿西侧的小院之中早已聚满了人,而为首的赫然是她这个宫的主子卫妃娘娘。 第05节 策反 宫里的下人们不知道白珠犯了什么事,但见其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得罪了卫妃娘娘。本以为以卫妃娘娘以往的火辣性子,一定会对白珠进行严刑拷问,却没有想到,她只是将其单独召见,进行了一番密谈。这场密谈除了她们二人,没有其他任何人在场,直到一盏茶的功夫后,白珠神思不属的从寝宫里走了出来,也有好奇的宫女太监前来相问,但白珠都对密谈之事闭口不答。 又是夜半三更,卫萌萌倍感疲倦,便吩咐了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各自休息,只叫了两个贴身婢女凌云和晓寒守夜,此事便不了了之。 但小包子景天却是按捺不住一颗求知若渴的心,硬是逼着卫萌萌问她们所密谈的内容。 卫萌萌拗不过景天,只好作了如斯回答:“你不就是想知道母妃到底是如何策反白珠的吗?其实很简单,就是采用这密谈的形式。不管我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只要让别人相信白珠的细作身份已然暴露,她想要再求她所效忠的那个主子庇护已是不可能了。人到了绝境的时候总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求生,现在只有我才能给她生的希望。”说到这里,有些骄傲的捏了捏小包子的脸蛋,“怎么样?你母妃厉不厉害?” “厉害是厉害,那母妃怎么能保证这个白珠会不会为了保命而假意投诚呢?” “假意投诚?”卫萌萌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但她更想不到的是,景天一个六岁不到的小包子居然能有如此思虑,“白珠这个丫鬟的身世情况,我倒是从系统里查到了一些,并不是太复杂,除非她是不想活了,为何要假意投诚欺骗我?” “说的也是!”小包子若有所思的嘀咕了一句,又问,“那这个白珠到底是效忠于谁?她是哪个宫的?” 再这样被追问下去,卫萌萌觉得自己有智商暴露的危险,而且让一个本该是天真浪漫的孩子过早的了解人心尔虞我诈不是什么好事,便斥道:“诶,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多心思?不管她从前是哪个宫的,现在只效忠于你母妃我就行了!” “那母妃你确信她以后会真的效忠于您吗?” “……”卫萌萌觉得这个问题难以回答,其实她也是不敢作出肯定回答,便岔开话题望向窗外道,“月亮都落山了,快睡觉吧!” “是吗?我只见过太阳落山,没有见过月亮落山,那我要出去看看!” “你给我回来!”一把扯过小包子的衣袖,将他按到了床上,卫萌萌又展现出了她虎妈的威压气势,“母妃曾经跟你说过什么,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该赏风景时就赏风景,现在是睡觉时刻!” “哦。” 夜的确已深了,而且连明月都已隐去了光芒,卫萌萌看着窗外那般泼墨般的黑,越是静谧越是连微风拂过的声音都那么清晰,林中玉树微一颤动便显如鬼魅般的黑影。以前每一个晚上,卫萌萌都会讲故事哄着小包子睡觉,今夜也依然如此,只消一刻钟的时间,小包子便已睡得香甜。但这一夜她自己却未能睡得安稳,想起她这一世的处境以及那不知何时会上演的“滴血验亲”的戏码就头疼。 “喂,儿子,你到底有没有和皇帝血脉相融的金手指啊?”思来想去,睡不着,还是将这样一句不敢让任何人听到的话问出了口。 景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只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卫萌萌,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接着又沉沉睡去了。 “诶……”卫萌萌小小的抗议了一下,见儿子睡得正香,粉嘟嘟的脸蛋甚是可爱,不禁爱怜的亲上一口,再拉过白云兰花的丝绸被子给他轻轻盖上,自己也带着疑问进入了梦乡。 新的一日,当晨曦之光射入窗棂,卫萌萌便已起床唤来凌云与晓寒为她梳妆。 这是她第一日去正阳宫觐见杨淑妃,关于杨淑妃这个女人是如何爬上这后宫之主位的,系统还未给出详细的资料。 不过,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慈眉善目的外表下必不会是一颗单纯善良的心。后宫本就是一个大染缸,不被染黑已是极好,但能爬到后宫之主位上,可不是靠一颗纯善之心就能达到的! 至少,上一世的经验告诉她,没有无双心智,根本维持不了本心,可就算有无双心智,也未必如愿。 既是大病初愈,自然要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但又不能过于艳丽张扬,好在卫妃这个原身的底子还不错,天生肌肤滢润,体态曼妙而修长,只要略施溥粉,轻点唇绛,便能恰到好处的将一张鹅蛋脸的清媚脱俗给展现出来,再配上一件淡蓝流彩绣有青竹的云锦宫装,便让整个人焕发出一种清新自然而气质超尘的神秘光彩。 就连为她梳妆的晓寒都有些艳羡的叹道:“娘娘真是绝尘风姿,这样一打扮起来,恐怕后宫粉黛无人能及呢!” “都是五岁孩子的娘亲了,还谈什么绝尘不绝尘的。晓寒,你跟随本宫有多久了?” 从上一世的记忆看,凌云与晓寒算是对她最忠心的,就是不知这一世,她们的忠心还有多少? “娘娘……”晓寒不知道卫萌萌为何有此一问,神色不安的道,“奴婢从小就跟着娘娘,算起来,也有十八年了。” “是么?都有十八年这么久了,本宫记得,你五岁的时候便跟随本宫了吧?” “是,奴婢五岁的时候,家乡闹饥荒,家里的亲人都已活不下去,爹娘没办法就将奴婢卖给了牙婆,并求牙婆将奴婢卖给有钱人家做丫头,因奴婢瘦弱没有体力,很多有身份的官宦人家都不愿收留奴婢,是娘娘您不顾国公爷的反对,收了奴婢做丫鬟。”越说越动容,竟是跪了下去,“娘娘对奴婢有再造之恩,别说是十八年这么久,这一辈子奴婢都是娘娘的人啊,奴婢必对娘娘忠心不二,誓死跟随!” 没想到这丫头一点就通,卫萌萌也就不再绕弯子,拉起晓寒的手,起身道:“你待本宫忠心耿耿,本宫又岂会不知,如今,也只有你和凌云值得完全的信任。” “娘娘今日是有重要事情让奴婢去做么?” 真是一个聪明的丫头,卫萌萌会心的一笑,命令凌云去寝宫门前把风,再郑重其实的对晓寒说道:“你可知道,我这紫宸宫内不只白珠一个细作?” “这……” “你连白珠是细作都不知道?” “娘娘……”晓寒再次跪下道,“白珠是太后指派给娘娘的,就算她是细作,奴婢也不敢对她……” “我知道。本宫也没打算让你去把她怎么样,或是把别人怎么样?你只要为本宫多加留意观察,看看这紫宸宫里还有多少是别的宫的人,又有多少人可以为本宫……当眼线。” 卫萌萌说完,便将目光凝聚在了晓寒的脸上,也许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这似笑非笑的眼神对晓寒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制服力,在这种目光注视下,晓寒心下一定,俯首行了大礼,沉沉答了声:“是!” 看到这样的结果,卫萌萌便放心了,她又将凌云叫了来,吩咐道:“今天你们俩替本宫给这宫里所有人每人赏赐五两银子吧,权当是本宫昨日对大家的歉意!” “是,娘娘!”两丫鬟欠身行了礼,答道。 “好了,本宫要去朝拜淑妃娘娘了!”交待完事情后,卫萌萌又看了一眼还在床上熟睡的小包子景天,再次叮嘱道,“还有,本宫不在的时候,好好看着十一殿下,一不准让他吃任何他人所给的东西,二不准他出这紫宸宫胡闹,三,小心谨慎保护他安全。” “奴婢们谨记,请娘娘放心!” 此时此刻,宫轿已落在了紫宸宫的大门前,卫萌萌踌躇了片刻后,便吩咐内侍监将她扶上了轿辇。 第06节 朝见 从紫宸宫到杨淑妃的正阳宫大概需要半小时的脚程,卫萌萌坐在宫轿之中闲得无聊,便拉开轿帘寻视这一路上的风景,今日的天气甚好,万里晴空无云,暖日初升斜照,虽已进入秋季,但宫中的长街上却并未见落木潇潇的萧瑟之景,反而是揽尽钟灵毓秀的山水之色,草木萋萋,花香鸟语。 大概经过了宫馆楼阁十二间,又穿过一条古木森森的假山小道,估摸着离正阳宫也不远了,却有一处盛满睡莲的碧波池吸引了她的目光。 “先停一下,本宫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娘娘……”小太监似乎有些为难,但在卫萌萌似笑非笑的威压下,勉强答了声:“是。”便放下了宫轿。 “这里的风景可真是美啊!想来这也属于淑妃娘娘的地界吧?怎么我紫宸宫里就没有这般美景呢?” 卫萌萌不自禁的感慨了一下,完全无视小太监吓得面容失色的表情,径直向那碧波池边走了去。这碧波池虽然不算太大,但环山而成,形如满月,更有皎皎之光弥漫于当中,犹如琴弦之音激起粼粼波光。 心情极好,便放松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贪婪的呼吸着这空中的馥郁花香。正准备上轿离开时,却听得似有人声传来,只是那声音遥远,听得不大真切,但大致可判断出传来的方向。 是谁在此鬼鬼崇崇的说悄悄话? 卫萌萌警惕的将目光投向了碧波池中央的假山之后,果见一道白影从旁匆匆走了出来,那人也甚是机警,很快便发现了她。 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都有片刻的惊诧和迟疑,但因相隔甚远,彼此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竟是徐贤妃,她的1号攻略对象,擅长背地里捅刀的好姐妹!自昨天撕破了脸,这个女人也很识趣的没有再来找过她。此刻见到她一个人出现在假山之后,还有刚才听不太清的私私窃语,卫萌萌很自然的将她和一些阴谋诡计联系在了一起。 但听她作如何解释? 徐慧出身于书香门弟,其父更是七年前的科举进士,入仕之后一路高升,现在已是从二品的内阁大学士,徐慧幼承庭训,更兼有才貌双全之美名,入宫以后也很好的发扬了她这个优点,时刻保持着温柔典雅的修养和气度。 只见她不急不缓的穿过水上长廊,走到她面前,欠身行了个礼,笑道:“可真巧,妹妹这是要去朝见淑妃娘娘吧,怎地也选了这样一条曲折小道?呵,我正好也从这里经过,不如我们姐妹俩结伴而行吧!” 装,真会装!卫萌萌心里鄙视了一下,也笑盈盈道:“贤妃姐姐可真是勤勉,从淑玉宫到这正阳宫里来也得有一段距离吧,姐姐竟翻山跃岭的走来了,不像妹妹我,还得让人抬着过来!” 徐贤妃脸上只微不可察的僵了一僵,随即便如百花绽放般的笑道:“卫妃妹妹说笑了,这宫里道路平坦,总有那几条捷径可走,姐姐我又何必翻山跃岭呢,何况淑玉宫本就不及紫宸宫路途遥远,妹妹贵体娇柔,乘宫辇而行,也是应当!” 好巧的一张嘴,这是在讽刺她身娇体弱么?不过,这样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也真够让她佩服的。 卫萌萌望了一眼碧波池中的假山,笃定这假山之后一定还藏有别人,也转移话题,故意对身边的小太监说道:“本宫见贤妃姐姐适才在这假山之后逗留甚久,想必那儿一定有让人留恋忘返的风景,小则子,你去帮本宫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是,娘娘!”小太监说罢欲走,徐慧立刻高声喝止:“慢!现在是朝见淑妃娘娘的时候,恐怕去得晚了,会惹得其他姐妹们不高兴,妹妹若真想看风景,等例行完朝拜之后,姐姐陪你一起看便是!” 看到徐慧如此反应,卫萌萌心中的笃定更深了,但徐慧说得在理,她也不想打草惊蛇,便也勉强笑应道:“也是,不管什么风景,本宫总能看到的!那就一起走吧!” 徐慧脸色微微白过一阵,方才缓合下来,和她并肩而行了片刻,卫萌萌突地回头望去,遥望那假山之后,风声耳过,隐约只现一片红色衣角自山尖上飘落,再不现踪迹。 徐慧跟着紧张了起来,但见那碧波池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便又松了口气,笑问:“妹妹这是怎么了?可是见到淑妃娘娘伺养的蓝翅八色鸫了?” “蓝翅八色鸫?”什么东西? “这可是一只丰富艳丽的奇鸟,就一只鸟身上就有八种颜色呢!淑妃娘娘很喜欢这种鸟,便让娘家人给送到了宫中来伺养,听说这种鸟还很喜欢睡莲,难不成,妹妹刚才是见着了?” 很会洞察人心思,也很会打圆场。卫萌萌内心腹诽,柔柔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刚才什么也没有看到!是贤妃姐姐你,多想了……” 徐慧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变,终不再发一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正阳宫德馨殿。 此时,宫中的妃嫔们已站在殿中等候着了,待卫萌萌与徐慧进来,杨淑妃才正式出场,在众人的参拜下走到了正殿之上,她的身旁坐着从一品的肖丽妃和许惠妃,其他嫔妃们一一按身份就座。 未想,杨淑妃还未开口说话,肖丽妃便嗤道:“卫妃和贤妃的架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朝拜之时,也好让众姐妹们这样等着!” 卫萌萌心中一惊,正想着如何应对,杨淑妃便截道:“如此说来,本宫也要道不是了,这最后到来的不正是本宫吗?” 肖丽妃似乎未想到杨淑妃会为卫萌萌说话,连忙起身欲走下殿来请罪,却又听杨淑妃道:“好了,陛下将这协理六宫之权交于本宫和两位妹妹,就是想看到这后宫姐妹们和睦共处,同心同德,肖妹妹身为一品丽妃,在众姐妹面前,也该有自己应有的度量。卫妃不是久病初愈么?” “淑妃娘娘教导的是,臣妾记住了!”肖丽妃回应了一句。 杨淑妃又以和善的目光看向卫萌萌道:“卫妃妹妹可有开始着手操办钗环玉朱展的事?有什么需要本宫帮忙的,也尽可直说。” 卫萌萌道:“回禀淑妃娘娘,司珍司给出来的样式,臣妾已经看过了,也挑了一些别出心裁的出来,现在正命尚功局的所有人赶制出一批新的簪钗步摇,三日之后,臣妾必将成品交给淑妃娘娘。” “那就有劳卫妃妹妹辛苦这几日了。” 话说到这里时,杨淑妃命人准备的茶水已一一送到了各位嫔妃的茶桌上,大家品着茶,慢慢的开始闲聊起来。卫萌萌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杯,没有说话,但她知道今日的德馨殿一定不会平静。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开始发话了:“听说昨夜里,卫妃姐姐责罚了一位犯了错意图逃出紫宸宫的小宫婢,不知那位小宫婢现在怎么样了?” “苏婕妤的消息可真灵通,连我宫中的这等小事也能打听得如斯清楚。”卫萌萌笑着回答,她昨夜与白珠的一番谈判,一是为了策反,二便是为了引出这宫中的其他细作,不过,让她很意外的的是,一个位分不及她高的婕妤竟然也能在她宫中安插眼线。 大概是自知露了破绽,苏婕妤的脸色微微一白,竟是向杨淑妃看了一眼,回道:“姐姐身边的人甚多,怕是有些人嘴不太严实,将其当成是茶余饭后的笑料给说了出来,倒是让我宫中的奴才给听了去!呵呵……我当以为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如此道出来,还望姐姐莫怪我多嘴!” “是么?那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回不回答,也无甚关系吧!”卫萌萌说着,也看向了杨淑妃。 杨淑妃微微一愣,既而笑道:“卫妃妹妹也别太在意,本宫见苏婕妤也是闲来无事,喜欢拿别人的事来作为谈资取乐,既不是什么大事,妹妹不想说也就罢了吧!” 卫萌萌道:“白珠是太后指给臣妾的丫鬟,她在我宫中当差,那是太后给予臣妾的恩赐,能犯什么事呢?昨夜,不过是和十一殿下玩捉迷藏的游戏,跑得远了点,又让十一殿下给吓到了,本宫将她叫到寝宫里,好好安慰了一下。”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淑妃一笑,又看向苏婕妤道,“婕妤以后也要当心了,有些道听途说,不能当真,以免损了卫妃的德行美誉。” “是,淑妃娘娘。” “好了,今日到此,诸位妹妹也累了,都跪安吧!”杨淑妃说完这句话后,有意无意的看了卫萌萌一眼,便搀着一侍女的手先行离去。 第07节 开始 卫萌萌看着杨淑妃的身影,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昨夜与白珠的一番密谈。 “知道本宫为什么要单独召你进来吗?” “奴婢不知。” “你觉得你是一个忠心的奴材吗?” “不是……”眸光中微显恐慌,又连忙改口,“不,我是。” “你忠不忠心,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而是你的主子说了算。现在,你对于我来说,已不忠心了!” “那娘娘打算将奴婢怎么办?” “你想要我怎么办?如果我给你一条生路,你猜你的主子会不会也给你一条生路?” “不会。” “但你依然要为你的主子保守密秘,因为她至少可以保住你的家人,是么?” 大约是没有想到卫萌萌会一语击中她的内心柔软处,白珠神色一黯,随即咬了咬牙,忽而抬起头:“娘娘,我是太后指派到您身边来的!您能怀疑太后么?” 居然还敢嘴硬的以太后来施压于她,卫萌萌笑道:“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不过,话说回来,你在太后身边时,未必就不是别人指派过去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白珠,终见她眼里露出了一丝怯惧之色,“我查过你的来历,你是二年前到坤宁宫去当差的,当时太后很赏识你的聪明能干和心灵手巧,但是,不到一年,你却主动请旨,到了我宫里来。怎么,太后那里当差不好么?为什么会想到要到我宫里来?” 白珠神色开始惊慌,嗫嚅了半天,才道:“娘娘,奴婢并非自请,而是太后赏赐于您……” “明面上是赏赐,暗里难道不是你自己的心思?” “娘娘,我……” “好了,不管我今天给你说了什么,你作为细作的身份已然暴露,你的主子也不会再相信你,你现在唯一的一条生路,便是……听命于本宫。” “事到如今,难道娘娘还能庇护到奴婢?” “那是当然。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而且你也一定能做得到,这对你来说,没有一丁点儿的坏处!”顿了一声,卫萌萌还是那样意味不明的笑着,问,“你刚才都偷听到了什么?” “奴婢……奴婢……”白珠的脸色渐渐苍白,难得垂下的眼眸中还有一丝犹豫,许久,她才抬眼望向了卫萌萌,却听到:“不管你听到了什么,你大可以都告诉你的主子,告诉她,你对她的绝对忠诚,我不会拦你!” 万万没有想到卫萌萌提出的条件居然如此匪夷所思,白珠迷惑不解的瞪大了眼睛。 “我要的,就是让她相信你的绝对忠诚,然后……”卫萌萌的眸色转深,压低了声音道,“你再将她的密秘全都告诉本宫!” 就是这最后一句,令白珠恍然大悟,在明白卫萌萌用意的同时,也有些恐惧不安的颤抖了起来。 “我到现在都没有问,你的主子到底是谁?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在层层攻破白珠内心防线之后,卫萌萌话锋一转,又意味深长的问了这样一句。 白珠的确觉得奇怪,但虽觉奇怪,她也不敢多问。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卫萌萌笑着以魔惑般的声音道:“我不问,是因为到了明天,我一定会知道。” …… 现在果然到了这一时刻,卫萌萌也确实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如果说在苏婕妤开口问起白珠之事时,她作出了短暂性的错误的判断,但看到苏婕妤看向杨淑妃的一眼以及杨淑妃后来对于苏婕妤的维护,便能让她肯定,这个背后操控白珠的人一定是杨淑妃。 杨淑妃,现年三十七岁,是宫里仅次于宁妃资历的正一品妃,地位仅在文德皇后之下,现在文德皇后与宁妃皆已过逝,她便是六宫之首,得来的凤印也是顺理成章,而且,她还有一个皇子晟王傍身,虽然前任太子被废后诛,景帝也久未再立储君,但与越王同龄的皇五子晟王极有可能入主东宫,成为下一任的帝王,而她杨淑妃即便做不成皇后,也有可能坐上太后之位。 想必扶持晟王上位便是她杨淑妃心中之所想。如此费尽心思的在她紫宸宫里安插眼线,难道是害怕她儿子景天成为晟王上位的绊脚石么? 想到这里,卫萌萌不由得心惊,像是害怕什么似的,迅速加快了脚步,却在此时,徐贤妃蓦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一脸温柔笑意的道:“卫妹妹不是想要到后山处看风景吗?姐姐这便带你去,如何?”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卫萌萌微微一怒,甩开了她的手:“不必,我自己会去看!” “想来妹妹对我误会已深,难道真的不给我一丝解释的机会吗?” 徐贤妃在她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眸光还轻瞥了一下正从德馨殿里走出来的许惠妃,似乎有什么密秘要告诉她似的。卫萌萌心知她是故弄玄虚,却也扛不住心中的疑惑,便跟了她去。 待宫妃们一一离去后,她们二人来到了碧波池中央的假山之后,那里并没有什么特别新奇的奇花异草,却真有一只长有八种颜色之羽的鸟,鸟身轻盈,见了她们二人也并不畏惧逃走,反而飞到卫萌萌的肩膀上,如同故友一般看着她。 “看来,这种蓝翅八色鸫很喜欢妹妹呢!”笑着赞扬了一声后,徐贤妃忽地跪了下来,俯首行了个大礼后,低声说道,“对不起,妹妹,在你生病期间,姐姐没能好好照顾你,还让淑妃对妹妹多生了猜忌,可是妹妹真的要为杨淑妃的挑拨之词而和姐姐生分了么?现在淑妃执掌六宫,许多人已投靠到了她那边,我或者是你,没有依靠都是孤掌难鸣!难道就不能抛开这些小小的隙觑而重归于好么?” “我怎么觉得,是你在挑拨我和淑妃之间的关系呢?我看淑妃近来对我还不错!”卫萌萌故意说道。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她,卫妹妹,你别太傻了,淑妃可是在我们每个人的宫中都安插了眼线的。” 听到这里,卫萌萌不禁意外的朝徐慧看了一眼,原来这个女人比她还先知道淑妃所玩的把戏! 徐贤妃站起身来,拉起卫萌萌的双手,继续道:“你从一品贵妃降为三品妃,执掌六宫的凤印很快就到了杨淑妃手里,难道对于此事,你就没有怀疑过什么吗?” 卫萌萌不是没有怀疑过,且经今日一验证,更是心知肚明,从前的卫妃因幼子聪明伶俐而得宠,景帝是有意要立她为后的,但因祥嫔尤氏在太后那里举发她肆意贱踏嫔妃虐杀宫人并以麝香毒害宫中新人无孕,卫妃自此狠狠的摔了一跤,幸得幼子景天求情才只降了位分。后来祥嫔暴病猝死,此事也就无人再去查证了。 “徐姐姐既然有想与我重归于好的信心,是不是拿到了淑妃什么把柄,想要与我分享?” 被卫萌萌这么冷静的一问,徐慧有些发怔,亦有些尴尬,半响,她才道:“原来妹妹还是不愿信我,不过,我还的确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件事虽不是淑妃的什么把柄,但关系到你和十一殿下的性命安危……” 卫萌萌倏然侧目,投向徐慧的目光变得犹为凛厉,徐慧却是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志得的说道:“卫妹妹,我是最了解你的,无论是进宫以后,还是进宫之前,你掩藏最深的秘密现在已被人发现,如果你还不提前做好准备,经此一告,你和十一殿下恐怕都要……” “你到底想说什么?”卫萌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不确定徐慧说的到底是指什么,但也已猜到,或许那个“滴血验亲”的筹划已经开始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这宫里耳目众多,就不用我明说了吧!我现在告诉你,你提前作好准备,想好应对措施还来得及!” 原来如此!原来竟真的是徐慧在背后推动了这一切,明意是想告诉她做好预防和应对措施,实际则是想逼得她自行露出马脚吧!也许那个策划“滴血验亲”的人并没有找到实足的证据,便想着让她自己露出破绽以供她们抓到实证! 好毒的心机!想必这女人一大清早便在此假山之后鬼鬼崇崇的与人密谈,所为的便是此事了吧!但那个人又是谁?匆忙之际,她也只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角。 卫萌萌微眯着眼睑,看了徐慧良久,直看得徐慧有些惶惑不安时,才笑盈盈道:“徐姐姐果然是念着我们姐妹之间的旧情,这份心意,妹妹来日必当相报!” 徐慧听此一言,立刻笑容一展,那般温柔的笑有如云消雨霁、霞映澄塘,可在卫萌萌看来,却是无比的恶心! “快回去看十一殿下吧!你这么用心的保护了他这五年,可不能让那些小人得逞了!” “你说什么?”不用去细想徐慧的话,卫萌萌已然明其意,一种令人极度恐惧的念头从脑海里划过,她一甩袖便飞奔出了水上长廊,不顾抬轿太监的叫唤,向着紫宸宫的方向奔去。 在她身后无人可以看到的地方,徐贤妃也终于不再伪装,露出了志得意满的阴冷笑容。 第08节 皇帝 这是一个局,由徐贤妃将她引开而转将目标移向紫宸宫的一个局。让卫萌萌感到胆寒心惊的是,她明知这是一个局,却鬼使神差的迈了进去。 希望此刻赶回去一切还来得及,不,天天他那么聪明,一定不会上任何人的当,一定不会有事的! 卫萌萌几乎是一口气奔回了紫宸宫,但在还未踏入大门时便闻得一阵哭泣声传来——是那些宫女和太监的哭声! 他们为什么而哭?卫萌萌原本一颗悬着的心陡地坠入了冰窑,就连腿脚都有了片刻的僵硬,那不敢想象的猜测让她整个人化为泥塑,完全的不受控制。 也不知她是怎么走进大门的,已哭得梨花带雨满面水光的晓寒跪着移膝到了她面前,一面自责的哭道:“娘娘,请重罚奴婢吧!都怪奴婢看管不力,才让十一殿下……” “到底出了什么事?”卫萌萌喃喃的低问着,四肢开始颤抖不听使唤,她寻视着,找到本应熟悉的寝宫,一头冲了进去。 小包子果然躺在床上,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长睫密盖完全掩住了那双灵动的眸子,双手及双腿上还有新包扎的绷带,洁白绸缎上被血色渗透……从她冲进来的一刻起,他就没有再动弹一下。 晓寒的泣诉还在耳边:“娘娘,您刚去朝拜淑妃娘娘不久,十一殿下便起了床,奴婢们服侍他用完早膳后,他便硬拉着奴婢们去球场上打马球,奴婢们拗他不过,便只好……只好应了他所求……可谁知……谁知,十一殿下玩得正尽兴时,他所骑的那匹马却烈性暴发,十一殿下降它不住,就从……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 卫萌萌摆了摆手,早已听不下去,她眼前黑了一黑,顿时瘫软的坐在了床上,想试着用手去试探小包子的呼吸,可又害怕的缩了回去。 凌云看出了她的心思,忙道:“娘娘,嫣红已去叫太医了,十一殿下应该不会有事的,娘娘不必……” “怎么能发生这种事情!”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卫萌萌一声爆喝,转身目光斜瞥向一张檀木案几上的饰品妆奁,竟是猛地飞奔过去,从中取出一把匕首来。 “娘娘……娘娘你可千万要保重自己,不可做傻事啊!”晓寒吓得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其他宫婢们也齐刷刷的全都跟着跪起磕起头来,却听卫萌萌咬牙阴狠的说了一句:“徐慧那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了她!”说罢就要向宫外冲去,那杀气腾腾的戾气带着一阵劲风冽冽,令跪伏在地上的所有宫婢内监们都愕然的吓傻了眼——什么?原来娘娘并不是要自杀,而是要去杀贤妃娘娘?可关贤妃娘娘什么事? 正当众人都不知所措时,十一殿下的声音乍地响起:“母妃,母妃,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卫萌萌的脚步才悠然凝住,仿佛不敢置信又或喜出望外一般,她缓缓的回过头来,就见小包子跟没事儿似的安然无恙的坐在了床上,焦急的看着她道:“母妃,你笨死了,我这不是在帮你争宠演戏吗?你怎么就急成这个样子?” 帮我?争宠?废话,你生死不明,命悬一线,我这个做母亲的能不急吗? 愣了半天的神,再去摸了摸小包子的全身,发现这小小的身子温暖依旧,卫萌萌才喜不自禁的抚平心中哀意,转念一想,又何来哀意?分明是被这臭小子给捉弄了一场! “你说,你在演戏?演戏的目的是为了帮我?”卫萌萌迷惑不解的问。 小包子连连点头,似乎还有些不耐烦,叹了一声:“哎,我倒了,剩下的事情母妃来解决吧!” 小包子眼睛一闭,说倒就倒下了,卫萌萌还没明白儿子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就听寝宫外传来一声:“陛下驾到,请卫妃娘娘出来接驾!” 陛下?卫萌萌的思绪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上一世,她便是凭借皇帝之手将徐贤妃打入了冷宫,从前的那个皇帝可谓是对她言听计从到脑残的地步!只是这一世,这个皇帝应当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了,而且已近花甲之年,是个老谋深算的心机帝王。 “娘娘,陛下一定是担忧十一殿下而来。”凌云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不自禁的绽放出灿烂的微笑,陛下许久未曾亲临这紫宸宫来了,能不高兴吗? 卫萌萌点了点头,稍稍整理了一下衣饰仪容,便出去接见这个久未谋面的老皇帝了!前一世她对这老皇帝就没多大好感,这一世就更不会好到哪里去,虽说从前的卫妃不知跟这老皇帝滚了多少次床单,但她卫萌萌却不愿承认自己跟这老头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见到皇帝真容的一刹那,卫萌萌还是有点儿震惊得肃然起敬,当然,皇帝没有出乎她意料的年轻,容貌也未大改,只是添了些许长的龙须,可是龙姿英发,气宇轩昂,竟是没有半分老迈之气,也没有发福到身材走样,完全变形,看这精神抖擞的样子,至少也得活上个十几二十年吧! 算算到时候她儿子也是二十好几的成年人了!难不成她到这里来真要奋斗到十几二十年之后,让儿子参于夺嫡之争,最终登上皇位? “卫妃,你怎么了?见到朕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在卫萌萌发怔的片刻,皇帝先开口发话了,她这才发现,皇帝身边的老太监清着嗓子不知咳了多少声?她忙跪下俯身行了大礼,口中道:“臣妾拜见陛下,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吧!朕听说天儿摔伤了,特来看看,怎么样?摔得可严重?” 皇帝的面色是肃谨的,可看得出作为父亲心中的忧惧,卫萌萌才一点头,他便命两旁退下,径直走进了内侧一室的寝宫,在看到小包子天天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时,他的目光幽冷的闪烁了一下,沉声问道:“太医怎么还没有到来?” 凌云忙跪下道:“回禀陛下,奴婢已差了好几个奴材去太医局唤了,许是这会子太医局的人手空缺,又或是路上有事耽隔了,所以才……” 凌云话音还未落,宫外便传来江太医到来的通传声!一个身穿五品太医官服的男子提着药箱走了进来,一见到皇帝在此,脸色霎地一白,便哆嗦着跪了下来,俯首道:“臣来迟,请陛下降罪!” “你为何来迟,朕必会问个清楚,此时先不用请罪,赶紧给十一殿下看伤势情况吧,若是误了朕的皇儿性命,朕必会将你抄家灭族!” “是,陛下!”江太医诚惶诚恐的,忙提起药箱,走到了床前,经过查看双手、双脚以及眼、鼻之后,江太医竟是吓得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接着又反身跪伏,哭丧道:“请陛下恕罪,臣……” “你想说什么?朕的皇儿……”皇帝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他来到床前,将手探到了景天的鼻下,片刻后,转向江太医,怒斥道,“你是想告诉朕,朕的皇儿没救了么?江太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于朕!” “臣不敢欺瞒陛下,陛下……臣……” 就在江太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干着急时,床上的小包子居然轻呓了一声:“父皇……” 怎么?怎么可能?刚才明明……明明已经没有呼吸了! “来人!将江太医拉出去砍了!” 江太医兀自嗫嚅着,不知如何为自己申辨时,果然就听到皇帝下了这一道意料之中的死命令,顿时整个人都焉了下来,如同木偶一般听任处置。 “慢着!”在两名侍卫走进来提江太医时,景天忽地出声制止,对皇帝一脸委屈的说道,“父皇,儿臣刚才从马背上摔下来,膝盖上流了好多血,儿臣不想再看到血,就让江太医再给儿臣瞧一瞧,好么?” 好个腹黑的小包子,这玩性是越来越不知收敛了,先给人设了这么大个圈套几乎将人置于万劫不复的死地,现在又来这一招,这是在收买人心么? 卫萌萌也配合着补充了一句:“陛下,江太医刚才许是因为心慌意乱而误了判断,而且他刚才没有说什么,只要天儿没事就好……” 老皇帝怎么抵御得了小包子如此天真无邪惹人怜爱的央求,又听卫萌萌这一言,微微思忖了一下,便笑着点了头,对那江太医一脸厌恶加不耐烦的命令道:“看在皇儿和卫妃都为你求情的份上,朕暂时不予追究,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冶好了朕的皇儿,便免去你的死罪!” “是,陛下!” 第09节 太医 得了景帝的恩赦和命令,江太医这次便不敢马虎,十分认真的为小包子检查起伤口来。 卫萌萌在一旁看得心疼,竟是忘了还有景帝这个尊驾在此。她这次穿到这里都快一个月了,景帝都未曾来看过她一次,今日倒是为了儿子景天不请自来了! 据说卫妃的失宠全因祥嫔的告发无端在景帝的心中落下了骄奢阴毒的印象,皇家后宫嫔妃最注重德行纯良,恪娴内则,这样的卫妃自然是会被厌弃的。不过,卫萌萌心里清楚,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若非有人在背后补刀,景帝也不至于会冷落她将近半年的时间,就连她生病期间也不曾来探望! 好在这个景帝从不迁怒于孩子,对十一皇子景天的爱宠从未减轻过。 “卫妃,这段时间,是朕冷落你了,不过,你也要多加自省,恪守宫规,莫要再让他人抓了把柄!” “臣妾谢陛下宽恕之恩,也定会谨记陛下的教诲!” 卫萌萌这话说得有些疏离,景帝略有些失望的朝她看了一眼,想说什么,又终是叹了口气:“听说淑妃让你协助中秋佳宴的事了?” “是,淑妃姐姐事务繁重,臣妾便为她分担一些,若是陛下觉得不妥……” “朕又没有说不妥!”景帝忽地打断,“卫妃,你跟随朕多年,又育有一子,朕心甚慰,只是这种喜欢胡乱揣度人心的性子为何就是不能改?” 卫萌萌觉得大脑黑线了,她说什么了吗?就这么简单的一个疑问句,也能被他猜疑如此? “这次中秋佳节,朕恩准你娘家人入宫与你小聚。”顿了一下,似在思索什么,“就许你哥哥卫国公世子前来一趟,你若有什么事情要与娘家人细说,就趁这次机会一并说了吧!” 这话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异呢?难不成这景帝是怀疑她有什么密秘要告诉娘家人? “谢陛下隆恩,臣妾也有大半年未见哥哥他们了,甚是想念,得此机会,臣妾还是想多听哥哥说说卫国公府内宅里的趣事!”古时景帝最忌讳后宫女子干涉朝政,卫萌萌如此一说,便是想打消他怀疑她关心朝局的念头。 “也罢,是你与娘家人的事,朕就不便多管了。”说完,转向还在给景天查看伤口的江太医,冷声问道:“怎么样?现在可有确诊?伤势如何?” “回陛下的话,十一殿下……” 江太医还没有答完话,景天便笑嘻嘻的接道:“父皇不用担心,儿臣没事,不过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儿臣是有武功防身的,那匹马还不能把儿臣怎样?” “从马上摔了下来?”景帝皱了皱眉头,疑心渐起,又问,“可是父皇送给你的那匹白蹄乌?” 小包子使劲的点头:“是的,就是父皇送的那匹白蹄乌,儿臣非常喜欢它,嗯,它平日里还是挺温顺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脾气不好了,不过,儿臣也没有摔得多严重,不怪白蹄乌,父皇可不要因此而责罚它,儿臣会心疼的。” 好一招苦肉计,连卫萌萌的心都被儿子的这番话给软化得生疼,接下来便是一阵热泪盈眶,小包子的脸上明明没有一丝痛苦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埋怨,但就是这天真烂漫的笑容,却更能令人心痛疼惜。 景帝自然也免不了被他感化,竟是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用手抚了抚小包子的后脑勺,又将他揽进了怀中:“皇儿甚是懂事,不过,朕会为你作主,为皇儿讨回一个公道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卫萌萌竟看到景帝闪烁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狠绝犀利的光芒。 那江太医被冷落在一旁,低着已成土灰色的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了下来,仿佛看到景帝与十一皇子父子温情的一幕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刑场似的,呆若木鸡却又惊恐莫名,站了良久,才恍惚间听到景帝的命令:“还不快过来给十一殿下包扎好伤口!” “是!”江太医得了命令,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景天身上,整个屋子在他看来都呈现出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尤其景帝的视线还时不时的落在他的手上,而且他的手还一直在微微的颤抖。直到小包子身上的伤口全部清理完毕,景帝才恋恋不舍的准备离开紫宸宫。 毕竟朝中事多,还有一大堆的奏折需要批阅,景帝不能久坐,卫萌萌也不便多留,不过,在他临行之前,似乎还不太放心,又突然转身过来再三叮嘱了江太医细心调养景天的的身体,若有半分差池,必叫他全族人头落地! 江太医吓得手脚一直在哆嗦,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她们母子二人一眼,待开了药方子并拿出一副药吩咐小厨房去熬后,简直想拔腿就跑!却万分不幸的是,没有如愿以偿,因为卫萌萌叫住了她。 “卫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江太医佝偻着身子,将头压得老低,声音也跟着发颤。 “所谓做贼心虚,江太医可表现的十分到佳呢!”卫萌萌笑盈盈的命人端了一杯茶来,送于江太医面前,江太医连连道谢,只不过,这道谢跟道歉似的,不停的道,“臣不敢,臣不敢……” “江太医也是很会审时度势的人,不然也不会看我这紫宸宫日渐萧条而姗姗来迟,说吧,这一路上,到底是谁拦了你的道路?” 卫萌萌是不说则已,一说便直击他要害,江太医慌张而惶恐的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告罪:“臣该死,臣不该听信馋言,差点耽误了十一殿下的诊冶……” “你就直接说结果吧!到底是听信了谁的馋言?” 江太医嗫嚅了半天,终结结巴巴道:“其实,嫣红姑娘还没有到太医局前,怡春宫里的小桃姑娘便先来找臣了,她告诉臣,十一殿下这次凶多吉少,即便是臣来了,医不好十一殿下也是死罪难逃!所以臣便拖延时间,希望嫣红姑娘能找别的太医来为十一殿下医冶……臣……恕臣一时糊涂……” “你想要名哲保身,也没有太大的错,不过身为太医局的正五品提点,你的职责便是要为这皇家内苑的主子们和皇子们服务,岂能有见病者不医之理?” “娘娘,臣知罪,臣愿意领罚,只求娘娘开恩,不要累及到臣的家人!” “本宫又没有说要累及到你家人,你又害怕什么?”卫萌萌见这江太医也不是什么硬骨头,几句话便将其意志击垮,便正色问道,“你刚才说是怡春宫里的小桃姑娘给你先报的信,怡春宫……是丽妃娘娘的住处?” “是,小桃姑娘确实是传丽妃娘娘的口谕给臣的,臣不敢虚言,卫妃娘娘可派人去太医局查实。” “查,本宫自然会去查,但是本宫也要你将功赎罪,为本宫做点什么?” 江太医哆嗦着的腿终于不再颤抖了,而是陡地一僵,沉默了良久,才匍匐在地,深深的拜了一拜,“臣愿为娘娘效力,万死不辞!” “好,本宫现在就要你去回禀你的主子,就说,你都按她的意思办了!” 江太医似有不解,缓缓抬了头,疑惑的望着卫萌萌。 卫萌萌又笑道:“后宫妇人最会耍的一些手段,本宫不是不知道,你的主子难道没有要你在十一殿下的药里掺杂一些所谓的慢性毒药吗?” 江太医脸色陡地一白,竟是不再像刚才一样慌张,而变得异常冷静下来,只是面现极郁忧伤与颓败之色,但也仅过了片刻,他又葡匐下来,哀求道:“请娘娘明察,即使丽妃娘娘有此要求,臣也不敢冒灭九族的大罪做此伤天害理之事啊!” “本宫知道你不想做这样的事,所以你才拖延时间迟迟不肯来,你身为太医院提点,资历远在其他太医之上,难道真的会因别人所说十一殿下伤势过重性命堪忧而不敢来,那不过是你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顿了一下,又道,“但念在你还留着一点善念,本宫刚才没有在陛下那里揭发你,现在也就更不会拿你怎样,你只需按本宫刚才说的去做,将你主子想要的结果禀报给她!”说完,卫萌萌又看着这个年过三旬的太医,轻声道,“怎么样?江太医?” 江太医沉痛的脸色僵了一僵,似乎连四肢都已无法动弹,明知到了绝境,却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了,总是夹在这些后宫女人之间,一颗头颅悬了又悬,总感觉已不是自己的了,良久,他才低低的答了声:“是,臣从今以后,必唯娘娘之命是从!” 听到这样沉得不能再沉的回答,卫萌萌却轻松的笑了:“那好,我们今天的协议就算达成,往后,本宫也不会亏待江太医的……若是没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走了!” 第10节 耳目 同样的招,卫萌萌已是使用第二次了,先是对白珠,现在是对这位江太医,果然是百试而不爽。 只是,这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其实在上一世中,这个正五品的太医院提点便是为她做事的,对她也可谓是忠心耿耿,但这一世,他竟然成了别人的心腹,若不是系统提示,此次会有人在药中下毒,她也不会这样防备于他,还要采取如此胁迫手段将其收为己用。 也不知这宫中藏在暗处想要对付于她的人还有多少?想到这里,便觉更不安心,她叫来了晓寒,吩咐道:“江太医刚才开的方子,有吩咐人去抓药了吗?” 晓寒欠身回道:“回娘娘,嫣红已经去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哦,这个嫣红,你对她知之有多少?” 晓寒愣了一下,道:“嫣红是这宫里最早一批分到娘娘身边来当差的人,以前也不过是个洗衣做饭的粗使丫鬟,为人老实本分,勤勉规距,服侍娘娘的这些年也算是尽心尽力,从未有过逾规行为,其实当初……还是娘娘您将她提为一等宫女的,娘娘怕是忘了吧?” “哦,是,是有这回事……本宫近来忧思繁多,有些事情确实记得不大清楚了!” “娘娘,你总是为十一殿下担忧太多,可十一殿下是聪明伶俐的,也是有福的,不管遇到什么事,也能化险为夷。娘娘千万要保重自己的凤体啊!”晓寒顺着接了一句,话里倒是透露着真心实意,可卫萌萌却甚是不悦的摇了摇头:“你话虽说得好听,可谁又能保证今天发生的事儿,以后不再发生呢?”很明显今天的事并非意外,或许连皇帝都不太相信白蹄乌会无故发狂,那么就很有可能是有人动了手脚。 “娘娘……”晓寒眼里露出惧色。 这时,小包子也发话了,插嘴道:“母妃就是喜欢多操心,小心早生花发,变成老太婆哦!” 听到这话,卫萌萌禁不住心头一暖,走过去捏了捏小包子的小脸蛋:“你呀!小小年纪,就会拿母妃寻开心了,有你这么跟母妃说话的吗?” “我说的可是实话,大大的实话,难道母妃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看景天说这话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卫萌萌更是忍俊不禁的笑了:“对,你说得非常对。不过……”话未说完,却被突来的一声打断,“娘娘,江太医吩咐奴婢给十一殿下熬的药现在已经好了。” 见是一厨房里的丫鬟端着一只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紫砂壶走到了寝宫门前,她嗯了一声,命晓寒将那药端来,再让那丫鬟退了下去。 “娘娘,是现在给十一殿下喂药喝吗?” “先倒一碗,凉着吧!” “可江太医说,这药要趁热喝才好。” “哦,那就端来吧!” 晓寒应命将紫砂壶放在桌上,倒出一碗,端至床前,刚要喂景天喝药时,卫萌萌却又突然制止道:“不行,先不要喝,用银针试一下!” “母妃的疑心可是越来越重了!刚才江太医不是已说过,他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儿臣下毒么?”小包子不以为意的说着,卫萌萌却不敢苛同,回了一句:“你是小孩子,如何懂人心险恶?”说完又后悔,妈蛋,她怎么能给儿子灌输人心险恶的观念,这不是帮着他长歪吗?万一是儿子内心阴暗了怎么办?“哎呀,总之,一切还是小心的好,你可是母妃的无价之宝,少了一根毫毛,母妃都要跟他们没完!”言罢,又催促晓寒道:“快拿来一试吧!” “是,娘娘。”晓寒先是迟疑了一会儿,听了她们母子二人这番对话,方才反应过来,立刻会意,从妆奁中取出一支银簪,放入盛入碗中的药水,片刻后取出,紧张的观察起来。 等待了许久,银簪并无反应,寝宫里的几人方才松了口气。晓寒的心也跟着不安起来,问道:“娘娘,您是担心江太医的药方子会有问题吗?” “药方子本宫已看过,没什么问题,本宫是怕,会有其他人在这药里动手脚!”卫萌萌这话一说完,竟是听到门外意外传来一声脚步的轻响,就好像呼应了她这句话一般,那脚步声极其仓促,明显透露着心虚。 “呀!原来母妃竟然又猜对了,这门外又有人偷听啦!”小包子的精神陡地就来了,“母妃这紫宸宫里的贼可真多,恐怕以后说话都得小心翼翼了!” 你还说呢!这不都是你造成的吗?卫萌萌在内心里腹诽,可又不能真的怨这么天真可爱的儿子,终是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倒是晓寒一脸惶惑的问道:“十一殿下,您刚才说什么?咱们这紫宸宫里有贼?” 看来这晓寒的耳力没有她们母子好,但卫萌萌也不想给她解释什么,更不想亲自跑出去追那个偷听的人,可这内心的防备恐怕是再也松泄不下来了,忽而想到“白珠”之事,她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问道:“本宫今日一早交待你们的事现在办得如何了?” 晓寒的反应有些许迟钝,似没有想起来卫妃娘娘交待的何事,凌云略显沉着和机警一些,忙回道:“娘娘命我二人调查紫宸宫每一位宫婢的家世背景与来历,我们现在已着手开始查了,还请娘娘多给几日的时间,我们必会将其整理成卷,再呈现给娘娘,至于白珠这个丫头,奴婢也已命人暗中盯着她了,只要她有所异动和背叛之心,奴婢都会第一时间禀报娘娘。” “那就好,本宫现在身处险局当中,急需培植一些心腹,你们二人现在便是本宫最得力的臂膀,我需要你们做本宫的耳目。”顿了一声,卫萌萌加重语气道,“所谓耳目,必是耳聪目明,心志坚韧,你们可做得到?” 凌云和晓寒神情一动,皆跪了下来:“得娘娘器重,奴婢定当尽心全力!” “你们的能力,本宫也知道,若论聪慧过人那也谈不上,不过,你们有的是锻炼的时间,本宫也不是不愿意栽培人。”说到这里,她一笑,“恩威并重,便是本宫的手段,你们也同样可以使用本宫的手段,去对付下面的人。就拿刚才的江太医来说,他趋炎附势,却又胆小怕事,也许已被这后宫侵染得极黑,却又心存一点善念。本宫施威于他,便是让他对本宫存有敬畏之心,但自然,本宫也要施恩于他,让他对本宫存有感恩之心!” “娘娘教导,奴婢们铭记于心!” 说到这里便是说到了重点,卫萌萌停顿了一会儿,又郑重的看着她们二人道:“适才江太医从这紫宸宫离去,便一定会有人调查他的行迹,无论他是否已背叛旧主,但毕竟知道得太多,在这宫里,知道太多的人……你们应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吧?” 凌云和晓寒有些战兢的抬起了头,但听卫萌萌又舒缓了语气,继续说道,“当然,这宫中禁军守卫森严,聪明的人也不会在宫里行事,所以,本宫现在需要你们去宫外调一些能力稍强的护卫,尽量保障他的安全!这是我今日交给你们办的第二件重要的事情,可有把握?” 卫萌萌知道原主不但家世显赫,财力雄厚,其本人在入宫前更是培养了一些为她自己所用的暗桩及护卫,这其中不乏一些武力高强的江湖人士,虽然她入宫以后甚少再联系那些人,更是打发了他们重新混迹到江湖中去,可若是要再利用起来,也不是什么大难之事。 这些事,凌云与晓寒是知道的,所以,她才将此事交给了这两个贴身丫头去做,但见两丫头沉默了半响,脸上似有疑难之色,便问道:“怎么?做不来么?” 晓寒鼓了鼓勇气,问道:“娘娘入宫多年,从未启用过暗桩,便是怕落人把柄,如今为何又要重新启用了,其实……娘娘可以请求国公爷或是世子爷的帮助啊!” 凌云打断道:“娘娘总不好麻烦娘家人,何况将国公爷与世子爷牵连进来,并非娘娘所愿,启用暗桩是相对安全的,晓寒,娘娘的吩咐我们只管去做就行了,你以后做事都不要再这么畏首畏尾了?” 晓寒听罢,脸色一红一白,忙曲膝道:“是,奴婢必会为娘娘办好这件事!” 其实晓寒的疑虑,卫萌萌也并非没有考虑过,一旦与宫外一些人有了联系,这条线索就不会永远埋藏,若是被有心之人挖了出来,于她肯定百害而无一利,但她还是想迈出这一步,不然,就只有干等着被人宰割了! 第11节 越王 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后,卫萌萌便吩咐宫里的下人们各司其职忙去了,好容易得了闲,便来细心安抚还躺在床上的小包子。 “好端端的为何偏要去打什么马球,这一大早的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可不痛死了,你也不知,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母妃心里有多疼。”卫萌萌一边轻声训斥,一边轻抚景天的小腿,“那烈马想来也不是无缘无固突发狂性的,皇帝陛下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你母妃我更是难以置信,真恨不得将那马蹄子给剁了!”说到这里,恨恨的咬了咬牙,却看到小包子捂嘴偷乐,便问道,“咦,你小子还笑得出来,你实话告诉母妃,是不是知道有人在那匹马身上动了手脚?” 小包子点了点头:“事前不知,事后知道,那匹马是让人下过药的。不过,我是真喜欢那匹马,可不许母妃把马蹄子给跺了!否则我会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小家伙竟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撒起娇来,卫萌萌憋着一股脑怒气,却又被他逗笑了:“你知道那匹马被人下过药,那知不知道是被何人下了药?” 小包子又猛地摇头:“不知道。” “咦,系统是你发明的,剧情也是你翻改了的,你难道不知?” “我也只知大概剧情,知道母妃即将面临一个大难关,但具体是怎么推演的,我也不知详情!” “那还搞个屁啊!”卫萌萌滴汗的感慨,“不知道详情,你让我怎么应对?” “母妃的iq和eq又不差,而且还有我这个爆表八星的天才儿子出谋献策,即使这款游戏里的npc满地跑,但拼拼智慧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别再给我提游戏,我们这分明就是活生生的穿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哪里还是游戏!” “也是,其实游戏活了,就是另外一个世界。嗯,母妃现在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只是我还没有正式融入到这个世界里来而已。”托腮作了一番思索后,小包子又抬起了晶亮晶亮的双眼,望着她道,“好了,儿臣以后再也不误导母妃了,万一是我们都死在了这款游戏……哦不,是这个世界里,那可真就回不去了!” “胡说,我们怎么可能会死,呗呗呗,这个死字也不能乱说!”捂了捂小包子的嘴,卫萌萌轻声喝斥,转念,又似心思重重。 景天似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道:“母妃为何而发愁?是不是又疑心什么了?” “在你眼里,母妃是个多疑的人?”卫萌萌讶然。 “从刚才母妃对江太医的一番盘问来看,母妃的多疑程度也可以爆表到八星了!” “是吗?”卫萌萌不置可否,但想想自己近来忧心忡忡思前顾后,貌似也真的跟多疑扯上边了,“那还不是被你这款游戏给逼出来的。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遇上一件费解的事。” “是么,什么事情快说来听听,我最喜欢有事了,没事才无聊呢!”小包子像听热闹一般凑了过来。 见他一副惟恐天下不乱的神情,卫萌萌有些气结,可又能说什么,只好切入正题道:“今日一大早,我在去往正阳宫的路上,遇到了徐贤妃,也就是上一世的头号攻略对象。我看到她藏在碧波池的假山之后似与人交谈什么,但始终没有看到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我总感觉那个人一定是与徐贤妃谋划了什么,可又不知他到底是谁?” “那母妃知不知道这一世,是谁会举发您并策划滴血验亲之事,举发的又是您和谁?” 卫萌萌心中一惊,皱了皱眉头,又苦笑道:“举发的应该是我与皇四子越王,说真的,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她对这位越王殿下可谓是痴心一片,越王筹谋夺嫡,她便在这后宫内苑之中为其当眼线,不仅背着皇帝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还把娘家卫国公府的人也拉了进去,可谁又能料到,到头来的结局却是身败名裂,人死子亡,甚至连娘家全族人的性命也搭了进去。”说到这里,卫萌萌不免又是一番感慨,既愤原主的不忠不洁不孝且愚,又对她的凄凉下场感到同情与惋惜。 可景天却不似她一般沉浸其中,反问:“母妃,你真觉得举发的是越王?” 卫萌萌被一语惊醒,也发现了问题的关键:“好像又不对,若真是将越王供了出来,那越王又如何能在这件事上脱身而出,不受任何牵连,而且后来卫妃被打入掖幽庭后,他还亲自去杀了她?” “所以,母妃就是你糊涂了呗!越王也是皇帝的儿子,即便是滴血验亲,应该也不会出什么破绽,那么,举发的就一定不是越王!” “可系统里提供的资料并不详尽……”应该说,这破系统除了提示一些人物基本信息以外,就没给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最多的也就是原主卫妃一些模糊的记忆,想了想,她瞅着小包子问,“你知道举发的是谁?” 小包子顿时垮下肩膀,似乎很无语似的,叹道:“母妃难道还没有明白,其实不管是谁都不重要,因为这个人本来就是替罪羊,而真正在背后操控这个替罪羊的,你说是谁?” “越王?”卫萌萌恍悟,却更诧异,“不会吧,这只老狐狸竟然会为了皇位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了?”如果是越王操控的这一切,那人的溥情之心狠毒之辣可真是到了令人齿寒的地步,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反思了一会儿,“也不对啊,如果举发的是别人,那血怎么会融在一块儿呢?你又不是……” “母妃真笨,笨死啦!你不是看过后宫甄嬛传的么?” 不错,甄嬛传里确实有这么一段,说是放点明矾在水里面,不管是谁的血混在一起也能相融了,只是这办法居然到了这里也实用?如此说来,那卫妃之子滴血验亲之事便纯属遭人陷害了。 一想到背后有人要如此阴她,卫萌萌便暗恨的将牙齿咬得咯嘣响,转念又想,自己好歹也是有金手指的人,穿越者要有穿越者的气度,还是淡定为妙,于是又喜笑颜开了:“言归正传,你问了这么多,便是要告诉母妃,与徐贤妃合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越王吗?” “我可没这么说,不管是越王还是晟王,都是这大瑜王朝中势头正旺的皇子,而且他们母家的势力也不弱,为了得到皇位,或许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 “越王的人品实在太差,我就不说了,你说这个晟王……” “晟王性格孤傲,而且还有战功,就算他对皇位没有兴趣,但他的母亲杨淑妃绝不会甘于只做太妃,她是一定要将儿子扶上皇位的,而且她现在也是最接近后位的人了。” “也是,晟王也是个厉害角色……”觉悟似的点了点头,卫萌萌又看着儿子,话锋一转,道,“算起来,你前面一共有十个哥哥,而且还都这么厉害的话,那这东宫之位貌似怎么排也排不到你头上吧!你确定你能当上……*oss?” 小包子使劲的点了点头,又冷哼一声:“那我可不管,这是母妃你的任务!” 什么?这一锤子又扔回来了,卫萌萌心虚得五脏六腑都跟着惆怅起来,却又不敢认输,再见小包子一脸不容商量的表情,只能硬着头皮吱唔着:“那……那好吧,我尽力!” 窗外的阳光甚好,透过雕花窗棂斜照进来的光辉分成了好几束,人的视线也变得分外清晰。窗纸上还映着几片枫叶的剪影,又有远处的枝叶恍悠着,叠影重重,卫萌萌瞧着,此情此景也算是应了那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索性先抛开一些烦忧,带着小包子去游玩一番。 “天天,母妃今天陪你好好游玩一番,可好?” 小包子愕然的瞧了她半响,奇道:“母妃,你又犯傻了,你刚才都让那个江太医给他主子回话,难道不是想让他说我中了他的慢性毒药,还病着吗?” “哦,是……”她的确是想让江太医这么回话的,让那个背后陷害她们的人以为奸计得成而放松戒备,那么,小包子天天就得配合着装病了,让这活蹦乱跳的小家伙装病也沁难为他了。 “没关系,母妃背着你玩,你,我还不知道,让你这么装病下去,岂不是闷坏了!” 这么说着,小包子果然开心的笑开了眼,并很快爬到了她的背上,脆声道:“那还等什么,快出去玩咯!” 第12节 告密 皇宫内苑里的消息素来灵通,即便是卫萌萌关闭紫宸宫只一心一意陪着小包子在自家后院里玩耍,十一皇子坠马摔伤的消息还是不径而走,在那些宫中奴材们的口中以讹传讹化,有的甚至说,只怕十一皇子这么一摔已是把腿摔残了,卫妃本就不受宠,全因儿子的聪慧伶俐挽留圣心,如此一来,景帝虽心痛一时,大不了杀了那匹马甚至是医不好十一皇子的太医泄愤,这往后的恩宠势必要淡下去了,因为,无论是哪朝哪代的景帝都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一个伤残之人。还有人说,卫妃这次恐怕施的是苦肉计,以儿子的伤病引来景帝的注意,只可惜弄巧成拙,十一皇子摔成了重伤,景帝对她更是厌恶之极,不然也不会在紫宸宫小坐了片刻便已离去。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都是认定了卫妃与十一皇子的前景凄凉,自然也就有些人幸灾乐祸得意起来。 坐在正阳宫偏殿之中的杨淑妃听到消息后却不以为然,她看着来向她禀报消息的白珠,眸中阴晴不定,对身边的老嬷嬷道:“嬷嬷以为白珠所言,可能当真?” 桂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也可算得上是杨淑妃的亲信了,而且这个老嬷嬷阅历颇为丰富,看人自然也有一定的眼力,对于真善谎言的分辨尤为一针见血,她用昏黄而阴厉的目光打量了跪在下面低头沉默的白珠一番,再徐徐道来:“奴婢以为,白珠所传递来的消息不假,但毕竟身份暴露,让卫妃拿去问过话,而且谁也不知道那晚她与卫妃之间到底说了什么,是否又达成了什么协议,娘娘若要再用此人,定当多一份考虑才是。” 桂嬷嬷说完,白珠禁不住抖了一下肩膀,杨淑妃思索良久,也点了点头,看向白珠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本宫从来不用有风险的棋子,你若是不能证明你的绝对忠诚,本宫也就只好舍了你去,不过,你放心,本宫念在你多年功劳的份上自会善待你的家人。” 白珠抽泣着,双手摊开紧贴于地,似已心灰意冷般将额头触在了地上:“奴婢多谢娘娘恩典,如果娘娘实在不放心奴婢,便杀了奴婢吧!奴婢的家人能得娘娘照拂便是他们最大的福气了。” 杨淑妃似乎没有料到这丫头竟不求饶,有些失落的嗯了一声,又问:“再无其他了?” 白珠想了一会儿,回道:“奴婢在紫宸宫埋伏已久,所有查探到的消息都已传达给了娘娘,但有一件事情,奴婢还不敢说!” 这句话极大的引起了杨淑妃的好奇心,她几乎是反射性的问道:“什么事?” 白珠似背负着千钧之重,眼神中充满恐惧而飘忽着,只瞧了杨淑妃一眼,又狠狠的低下头去:“奴婢还是不敢说,这可是滔天大罪的,奴婢怕说出去后……” “到底是什么事情?本宫命你说出来!”看白珠还是嗫嚅着不敢言的样子,杨淑妃只好施压逼她说出口,仿佛觉得不够,又道,“说出来,无论多大的罪,本宫都会保你!” 白珠一听,喜不自禁,忙又俯首道谢,措了措词,言道:“卫妃自从大病一场后,与十一殿下的行为举止都有些古怪,更有些话奴婢还听不太懂,但有一点,奴婢是清楚了,那就是……十一殿下有争储之心,卫妃娘娘也在为十一殿下筹谋,她们已将目标转向越王殿下和晟王殿下了!” 杨淑妃脸色一变,似在意料之中,又觉得不可思议,卫妃失宠近半年,她也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反而屡献殷情,想要拉拢其心,无非也就是看在十一皇子未成年与皇储还有一段距离,正想借着景帝对十一皇子的爱宠让他能在景帝耳边说说晟王的好话,助晟王入主东宫,虽然她也曾对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有所忌惮,但毕竟还没有到真正想要对付他的时候,真想不到卫妃居然先下手为强了! “她们想如何对付晟王?”杨淑妃暗恨咬牙,以冰冷的语气问道。 白珠冷静的答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自然是想借越王殿下之手!” “越王?”杨淑妃冷笑了起来,越王沽名钓誉,结党营私,与太子争斗多年,最终太子谋反事败,他便以为与东宫主位不远了,谁能料到,陛下感念旧情,不仅愐怀逝去的文德皇后,对那伤了他心的逆子也是暗中追悼,现在更是扶持晟王上位,越王想必也知道景帝疑心于他,怕是已经坐不住了!狗急了就会跳墙,她可是等着这个自以为是的四皇子自掘坟墓的,总好过让她亲自动手,现在倒好,卫妃竟然指望着用越王来对付她的儿子晟王,岂不是可笑致极! “卫妃竟有如此本事,玩黄雀在后的游戏,本宫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个怎样天翻地覆来!”言罢,神色一转,凛冽带笑的目光又投到了白珠身上,轻轻唤道:“白珠——” “奴婢在!” “本宫若留你性命,你可还愿为本宫效力?”她知道,白珠连这等事情都能招供,就断不会真的被卫妃收买了去,何况这丫头的家人性命还掌握在她的手里。 “娘娘……”桂嬷嬷似乎是不认同杨淑妃的做法,在她耳边提醒。 但杨淑妃现在已是对自己的判断自信满满,何况还真的需要这个丫头去做一些危险事情:“继续留在卫妃身边,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往后不论她做什么,都要不漏一丝一毫的透露给本宫。” 白珠得令,惊喜万分,再次叩首谢恩道:“奴婢能再得娘娘信任,必定万死不辞!” “回到卫妃身边去吧!” “是!娘娘!” 白珠退下后,桂嬷嬷便满心疑赎的问杨淑妃:“娘娘,白珠此棋实在危险,你怎么还要用她?” 杨淑妃玩着指尾鎏金泛光的长长护甲,脸上的笑容慈柔如往昔,她轻轻吐了吐气,道:“卫妃都能大着胆子玩这一场赌局,本宫又怎会输给了她,杀了白珠于本宫也没什么好处,倒是替她除去了隐患,本宫不妨也赌一把,看看这个白珠到底是为她所用,还是为本宫所用!” “原来娘娘打得是这个主意!”桂嬷嬷神色似还有忧虑,但见杨淑妃志已坚定,便应道,“既然娘娘主意已定,老奴便替娘娘看紧了这个白珠吧!” “那就多谢嬷嬷了!”杨淑妃笑着起身,眼角朝外瞥了一眼,“哟,都已日上三杆了!” 桂嬷嬷知其意,连忙笑着过来搀扶:“是啊,到了午睡的时候了,娘娘身子乏,便去暖阁里小憩一会儿吧!” “嗯,想来今日陛下也不会过来用午膳了,便先去歇一会儿吧!”杨淑妃柔语宴宴,大有失落之感,靠着贤德美誉得来的地位,可终究还是太过空虚,景帝喜新厌旧,宫里自有那些如花似玉的年轻美人分了恩宠去。 两人正往暖阁里行去,忽闻一宫女慌张的奔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禀娘娘,陛下……陛下朝咱们正阳宫里走来了!” “怎么没有人来事先通报一声?这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杨淑妃轻斥了一句,面有怒色,但很快又换上一副仁慈柔善的笑容,无论景帝为何事而来,心里装了多少怒气,她也要装得宽容大度,善解人意。 第13节 疑心 杨淑妃也料想到了景帝一定会到她这儿来,只是让她意外的是他竟没有提前通报便这样突然驾临,这种势头可谓不妙,若不是有急事,那多半就是来训斥她的。杨淑妃亦是聪明人,她知道景帝即便是有什么难解的心事,也必不会倾诉于她,所以她也是作好了心理准备的。一面让人准备好午膳,一边率众婢相迎,见了乘步辇而来的景帝,更是柔声唱合万福,又细心的服侍他宽衣解带。 虽是深秋,气温适宜,但毕竟是晌午时分,日头还是有点儿毒辣的,景帝这么匆匆赶来,难免会流出些许汗来。杨淑妃也可谓是体贴入微,忙又叫人打来一盆温水,用浸湿的娟布为景帝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又一边笑道:“陛下应该还没有用过午膳吧,我让厨房已准备好了陛下最爱吃的白扒鱼唇、菊花里脊……”见景帝眉头紧锁,似有不悦感,忙又改口,“臣妾见陛下面色凝重,定是为国事烦忧吧?不如先喝一碗银耳莲子羹解解……”边说着就要召唤婢女将已炖好的甜汤端来,谁知景帝摆了摆手,拒绝道:“午膳就不必了,朕现在也没有胃口,来你这儿便是想问些事情。” “陛下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臣妾去做就是了。”杨淑妃柔语绵绵,一脸贤德微笑的说道。 景帝嗯了一声,脸上依旧看不出半分喜色,他示意杨淑妃一起坐下后,便很快切入正题道:“景天坠马之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杨淑妃点头:“臣妾也是刚刚才听闻此事,想必昨日卫妃妹妹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外传,臣妾也没能及时的去看望,如今卫妃妹妹更是关闭了紫宸宫,不许外人进入,不知道十一殿下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卫妃下了禁令?景帝的目光倏地就沉了下来,他想起昨日的确只有他一人去紫宸宫探望,当时只以为卫妃因失宠而让那些趋炎附势的奴材逞了小人之心,以致于门可罗雀格外冷清,却从未想到更深一层的缘由,不由得疑道:“卫妃何苦下如此禁令?景天虽无性命之忧,可伤势也不可谓不轻,何况年纪尚幼,受此苦痛,正需要人关怀之时。” 杨淑妃连忙笑道:“卫妃妹妹素来护子心切,犹怕他人毒害之心,想必这次她也定是怀疑有人故意而为之而让十一殿下摔伤,又怎敢再让他人接近?卫妃妹妹慈母心肠,臣妾甚能理解!” 景帝听了也略微点了点头,只是这心中的疑虑却不是片刻能消的了,不过一日,宫中已是流言纷纷,更有甚者说卫妃是拿儿子使苦肉计来引得他的垂怜和宠信,若真是如此,那妇人的狠毒之心可谓致极,他也绝不能容忍让此毒妇再抚养他的皇儿以致于害了他。 不过,一切还未查证,他也不会就此下定论,喝了一口茶,再看向杨淑妃道:“卫妃所疑也不无道理,你也知道,那匹白蹄乌是朕赐给他的,朕念他年幼,断不敢赐给他性子太烈的马。” “臣妾知道那白蹄乌在赐给十一殿下之前,陛下已让驯马师好好的驯过,已是十分的温顺。” 景帝再次看了杨淑妃一眼,见她面容温婉,目光柔善,无半点心虚之态,心中不免又有些疑惑起来,昨日事发之后,他便立即命人调查,果然查证白蹄乌因食一种叫作“疾风烈”的药物而失控发狂,而这种药物并不存在于尚药局中,那定然是有人私自携带入宫,未经登记入册。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宫中负责采买的女官,但是,若论谁有如此胆子以此毒辣手段来对付一个皇子,他脑海里第一想到的还是这些后宫妃嫔——尤其是有皇子的妃嫔。 “这几日,景皓可有入宫来拜见你?” 景帝忽然转了话题,杨淑妃也很快明白了他问这句话的用意。如此一问便是想试探她是否掩盖晟王在十一皇子坠马当日入宫的事实,可见这位心思复杂的帝王已将怀疑之心落在了景皓身上。如果她避而不答便是加重了他心中的猜疑,聪明如她自然是笑着坦然答道:“是啊,景皓是个孝顺的孩子,昨日便已来过,臣妾留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呢!” “是吗?他这个孤僻的性子,倒与你有话说?”君王有君王的威严,必不会去问他们母子谈心都聊了些什么,但杨淑妃的回答却已让他打消了一半的怀疑念头。 “还不是臣妾在那儿说,景皓这孩子就只顾听着,偶尔附合一下臣妾,道些家常话罢了。” 杨淑妃依旧是笑容满面,景帝也无心再多问,思索了一会儿,仿佛自语似的低声念着:“也是,景皓素来不喜欢与人相争,若不是军心在望,朝野之中也多有人推崇,朕也不会疑心于他。” 由于他说此话的声音略小,杨淑妃与他隔了一桌子的距离,便佯装没有听清:“陛下刚才说什么?” 景帝一怔,抬起了双眼,微微一笑道:“哦,朕刚才说景皓是个好孩子,你作为他的母亲,多给予教导和关怀是好的,只是……行事不能太过。” 最后一句无意识的警告让杨淑妃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刹那的凝滞,索性景帝没有细察,已起身要走了,杨淑妃将他送到宫门前时,他才郑重的交待了一句:“你掌管后宫之事,第一首要便是保障后宫嫔妃与未成年皇子帝姬们的安全,十一皇子坠马之事不可忽视,朕命你尽快彻查清楚。” “是,臣妾遵命!”杨淑妃曲膝领命后,又追上几步,目送景帝的身影离去。 景帝离开正阳宫后,便换了轿辇,转而向紫宸宫赶来了,一直怀着某种异样心思的景帝在路上颠簸许久,才发现从正阳宫到紫宸宫的路道甚是崎岖,而且还很是遥远,想到卫妃从前荣宠之时,他本赐给了她一座离养心殿最近的未央宫,后来因卫妃恃宠而娇又犯了一些事,他便让杨淑妃将其打发到最偏僻的紫宸宫里去了,如今卫妃受了他的冷落之后便叫那些宵小之辈也欺凌到她的头上,而且每日都要走这么远的路来向杨淑妃请安,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愧疚,一丝叹息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溢了出来——其实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又何以让他如此凉溥的疏远卫妃,那真正的原因不过是…… 卫萌萌并未想过景帝会来,应该说,她也不希望景帝朝她宫里跑得太勤,毕竟一想到承宠就得要与一个老男人滚床单,那毕竟不是什么美好值得期待的事情,所以,所谓的帝王宠幸她是不屑于要的,她只管在这个世界里好好完成自己的任务,再好好享受奢华富贵笑傲一下人生就可以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养好她自己的小包子,陪他玩耍,陪他尽兴! 虽说这紫宸宫地处幽僻,但幽僻有幽僻的好处,不但清静而且景致亦是极佳,想来原主也是爱花之人,就是秋季,这林苑中也开满了各色奇丽的花,色彩缤纷,幽香四溢,她能道来的便有木芙蓉,西洋娟,仙客来,紫茉莉,万寿菊,雁来红,美人蕉,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群芬争艳铺就广袤的花海,不仅缀满假山塘池,更是绵延通幽曲径。 卫萌萌便是在这花海中,两棵高大的枫树之间扎了一架秋千。 景天腿伤未全愈,但坐在秋千上还是没事的,而且就在昨天晚上,系统还奖励了他们一颗止痛结骨丹,给小包子服下后,那小腿立马就不疼了。本来还有一颗雪肤生肌丸,但鉴于小包子现在还处在装病时期,需要掩人耳目,那颗药丸就没有立即服下。 此时,景天坐在秋千上一下又一下的荡在半空中,可开心了,那笑声回荡在被花香浸得极其馥郁的风中,惊得一片又一片的红枫落了下来,在那片花海间点缀着一抹炫丽的色彩,再加上卫萌萌银铃一般的笑声,让这林苑中的整个画面充满了极富感染力的温馨。 景帝走进紫宸宫后,远远望去的就是这样一副与世隔绝却足以令他羡慕的画面,也许连他自己都不觉得,在那一刻,素来酷肃的脸上有了一丝柔软的动容。 第14节 试探 “叮——”就在母子俩玩得忘我时,系统很煞风景的叫嚷起来了,“*oss出现,控制玩性!保持风度!另外提醒宿主,一个策反任务失败,对手已在身后补刀!” 哪个策反任务失败?哪个对手补了刀?卫萌萌紧张的在心里问,可惜这装逼的系统作死的又不吭声了。卫萌萌只好收起心中所有的疑问和想要蹂躏系统一万遍的怒气,努力挤出一丝温婉的笑容,朝着景帝迎上去了。 以最柔媚的姿态行过拜见之礼后,她便用原主往日软糯的声音开口说话了:“陛下怎地没有让人提前通报一声便来了,臣妾可是一点准备也没有……” “你这便是怪朕了么?”景帝目光中意外的突现无限柔情,玩笑般的说道。 卫萌萌面色微微一红,嗔道:“臣妾可不敢,陛下到来,臣妾可是受宠若惊呢!” “朕若让你们提前准备,岂不看不到刚才这么美好的画面了,若真如此,那才叫真正的遗憾呢!”言罢,笑了两声,转而走向秋千上的景天,慈爱的问道:“腿还疼么?” 景帝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紫滕罗蔓缠绕着的秋千弯下腰来,正要去瞧小包子的膝盖时,小包子却趁机用双手围住了他的脖子,并将整个身子都挂了上去:“有父皇天天来看儿臣,儿臣便不觉得疼了!” 景帝猝不及防,微愕之余不禁是喜笑颜开,忙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儿,轻斥道:“你这个孩子,还是这么顽皮,也只有你这个小不点敢这么捉弄父皇!” “儿臣还是父皇的开心果,这可是父皇说的,所以儿臣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出乱子,父皇都不会怪罪儿臣的,是么?” “那是自然,你想要什么,父皇都会赏赐给你,只一样……”顿了顿,神色微肃道,“以后可不许玩性过大伤了自己,你年纪尚小,骑马虽是男儿所爱,但现在还为时太早。这次,若不是看在江太医给你开的药方子还算有效,父皇可饶不了他!” “母妃教儿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那位江太医不过是犯了个迟到的小小错误,想必也是有苦衷的,只要知错能改,我们也要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景帝的面色微微一凝,似有错愕,他低声反问了一句:“这是你母妃教你的?” 小包子嗯了一声,使劲的点头。 景帝这才重又将目光投在了卫萌萌身上:“你以前的性子太烈,行事总有些咄咄逼人,在这后宫之中也得罪了不少人,祥嫔的控告证据不足,朕心里也明白,也委屈了你这大半年,不过你幽居紫宸宫的日子也并非一无所获,这性情终是磨砺得柔韧了一些。” 其实卫萌萌早就怀疑过所谓的祥嫔告发只是将她拖下台的一个引子而已,也不是说从前的卫妃没有干过一些阴狠的事情,但要论到以麝香害人无孕的这等事,倒不像是她这样的人能做得出来的,先不说卫妃根本就不懂香料之用,亦不识香,而且她自己也是有儿子傍身的,再加上这个儿子聪明伶俐甚得圣心,她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去毒害他人无子,就算是为儿子谋前程,她也应该将目标放在已有子嗣的杨淑妃和许惠妃身上才对。 “臣妾感念陛下给予臣妾这一次可以自省自查的机会,臣妾一直都知道陛下对臣妾留有恩情,只是小惩以诫,所以臣妾这段日子也好好的思过了一番。” “如此甚好。”景帝点头以表欣慰,停顿了一会儿,才道,“可有备好午膳?” 卫萌萌抬头,故意装出一番惊喜之情,皇帝是许久未在她宫中用膳了啊,她连连点头:“正要用膳,陛下就来了,请陛下到宫里去吧!” 在一个桌上吃饭时,小包子是欢喜的不停为景帝夹着菜,而景帝也是龙心大悦,恨不得把小包子捧在手心,父子俩你说我笑的场面那可真是其乐融融羡煞旁人。只有卫萌萌的脑瓜子不知转了多少个弯,所有千奇百怪的念头都浮现了出来。 难道景帝这次来真的只是与她们母子来吃一顿饭的? 难道他不打算为小包子坠马之事给个交待?她知道这位深沉的帝王是有去查过的,而且她也尽量的调了一些人去配合他的调查。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系统所说的有人在背后补刀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老皇帝也不打算透露一点吗? 可恨的是她现在不管怎么在内心呼唤系统,系统就是不理她,看来喜欢虐人也是系统的一大嗜好! “这道青丝葱蒜虾味道不错,以前朕好像从未吃过这道菜。”就在她脑海里弯弯转转几百个猜想念头之后,景帝突然向她说了这一句 那不是废话吗?这可是她从前做了多少遍练出来的手艺,是专门为小包子学的,又凝结了现代人的智慧,在你们古代当然没有啦! 正要答话时,小包子抢先道:“父皇是因为许久未来这里了,母妃可是天天给儿臣做这道菜的,儿臣也最喜欢吃了。” “是么?”景帝将探究的目光投向卫萌萌,“是爱妃自己做的?” “臣妾在宫中闲来无事,便自创了一道菜而已,未曾想还能合陛下的口味!”卫萌萌这样自谦的答了一句,景帝却是大笑了起来:“朕可真是小看你了,以前总以为你出身将门,不喜闺阁之事,倒是颇有些才气,不想这厨房的手艺也练得这样好。” “陛下谬赞了!”卫萌萌装出一副羞涩之态,软语答道。 景帝再次赞不绝口,不住的吃了片刻,才放下碗筷,拿了凌云送来的净手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沉吟着,问:“卫妃,你觉得淑妃如何?” 淑妃?皇帝突然提起淑妃做什么?卫萌萌略一思索,顿感不妙,莫不是在背后补刀的是杨淑妃?皇帝问起杨淑妃无非也就想听听她对杨淑妃有无偏见之词,以此来探查两人之间是否有龌龊,于是,她笑了笑,答道:“淑妃娘娘夙成敏慧,敬慎素著,品行纯良,而且掌管后宫以来,一直克尽内则,内驭后宫诸嫔,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是我们这些嫔妃们的典范呢!” “那朕……立她为后,你以为如何?” 景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卫萌萌难免不一惊,既而稳定心神,笑道:“陛下自有圣心独裁,何须问臣妾的意见呢?” 景帝忽而又是一叹:“自景城叛变之后,朕便不想这么早立下储君,可朝中大臣却是纷纷上表,逼朕早立下太子以定国本,朕便想,先定下后位以定朝臣之心。” 景城是前任太子的名讳,皇帝至今提起还有哀恸之意,但卫萌萌不知他竟会在自己面前感慨心事,虽不在意,但也装得是大惊失色,小心翼翼移座曲膝道:“怒臣妾愚钝,不敢妄论国事。” 景帝神色一动,似有诧异,停顿了一会儿,便叫她平身道:“也是,朕本不该跟你说这些,只是……”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其神色似带着遗憾惋惜的望了景天一眼,忽而又摸了摸景天的头颅,笑道,“天儿,说说看,你长大了想做什么?父皇看能否满足于你?” 这话问得卫萌萌心里一惊,生怕小包子又说出想当皇帝这样的话来,却未料景天竟然来了一句:“儿臣一直以父皇为荣,父皇想让儿臣成为什么样的人,儿臣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慧黠的一笑,又小声的补充一句道,“儿臣不求闻达于诸候,但求万世以流芳。” 卫萌萌的心跟着咯噔一声,完全没有想到小包子竟说出这样的话来,古来若非战乱时期的霸主英雄,便是历代君王贤臣名垂千古,当然也有一些文人墨客更兼能人异士留芳百世,但那都与小包子沾不上边,若是皇帝朝君王这方面想,那小包子便胆大妄言犯了大忌。 于是,卫萌萌十分小心的观察着景帝的脸色,但见他沉思了许久之后,却是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不求闻达于诸候,但求万世以流芳?”良久,才抚着小包子的额头,笑问,“那你要如何万世流芳呢?” 景天以拳支颐,想了一会儿,反问:“那父皇以为,儿臣有什么可以记入史册,万世流芳呢?” 景帝的脸色一变,又怔了许久才笑道:“朕的皇儿甚是聪明,不管怎么样都可以载入史册流传千世。” “那不就是了,父皇莫要为儿臣担忧,儿臣自有儿臣的造化,总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小包子眸中有如星辰坠落其中的耀眼夺目,笑起来时眉眼弯弯,颇具喜气,小小年纪,言语宴宴间却有名仕之范,洒脱而不羁,景帝看着自己这样的一个儿子,心中有了一丝小小的震憾。 一顿饭毕,景帝便带着沉沉心思离去了。而卫萌萌却是身感在悬涯边上走了一遭,待景帝走远后,这全身肌肉的紧绷感才松泄下来。 第15节 忌惮 对于景帝的突然到来与匆匆离去,卫萌萌还有很多疑点,首先,他对景天之事除了关怀之外竟毫无追查之意?难不成是为了顾忌什么而不愿去追,或是查到了什么但不愿公开而干脆不了了之,再者,他为什么要将立储的心思说与她听,是真的把她当知己还是怀疑她有为儿子争储之心?还有一点令卫萌萌更费解的是,这个老皇帝明知从前祥嫔的告发无实证,卫妃很有可能是蒙冤受惩的,却为何到了现在还是对她不冷不热,毫无复立贵妃之意? “母妃,你又在想什么?”小包子见她眉头紧锁,突地打断她的思路,问道。 “我在想,既然皇帝心里明白卫妃从前可能是受了冤屈,应当已放下了对卫妃的成见,可为什么还不肯复立母妃的贵妃之位呢?这两日倒是来得勤,却又是不冷不热的。” “皇帝哪有那么容易放下对卫妃的成见!要知道卫妃的身份可是很不一般的。” “很不一般?”在小包子的提醒下,卫萌萌稍加思忖,立刻心里亮如明镜,“难道是因为忌惮其母家势力功高盖主?”古时君王多猜忌,一旦臣下威望过重且深得民心,便害怕自己的皇位受到威胁,不是诛杀功臣,便是贬官放逐。卫妃的母家先祖便是有过从龙之功的,景帝未登基之前便与之四处征战,功勋卓著,若不是在景帝登基之时自请交出了兵符令牌,恐怕也难保其地位,如今的卫国公府依然名声在望,只是并未握有多少实际兵权,卫妃的父亲卫国公更是赋闲在家,只有卫国公世子凭借自己的真本事在军中领了个一官半职,但也是常年被派去边关平息西北战事,虽也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至今也只是个从四品的宁远将军。 “算是吧,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父皇怎可能冷落母妃这么久,要知道他从前是很喜欢母妃的,而且还很喜欢我这个儿子。当然,他对我的喜欢更多的是出于对前任太子的愧疚和心痛。” 卫萌萌知道十一皇子景天出生于前太子叛变之后,景帝多半是将他当成是前太子转世了,以此来弥补对长子的歉疚。原来这位帝王是如此矛盾的心态,一边宠着爱子,又一边忌惮着爱子的母亲。 “他既如此忌惮我,刚才又为什么要与我说着那些心理话?” 小包子瞅了卫萌萌一眼,答道:“还能有什么,父皇当然是想看看母妃你的反应喽,看看你有没有想与杨淑妃一争高下之意,甚至想要看看你是否也有为儿臣争储之心。幸好母妃你答得顺他的意,不然,我们可就要遭殃喽!” “原来真是如此。”问那些话只是为了试探她有无觊觎后位之意和牵涉党争之心,可能这位帝王永远也想不到从前的卫妃却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才参与到党争之中去的,思及此,却有些后怕,转而问小包子道,“我是答得顺他的意,可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你就不怕这位心思深沉的皇帝会怀疑你也有野心吗?” “母妃别忘了,我只是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野心,说出去谁又会信呢?何况我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是的,卫萌萌也知道儿子年纪小便有这样一个优势,她那日叫白珠将偷听她们的话转述给杨淑妃便是这个意思,即使杨淑妃听信了再去皇帝面前告状,想必皇帝也应该不会太相信,因为一个小孩子不可能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即便是说了也是意言无忌。再说了,一个嫔妃在皇帝面前去告另一个嫔妃与皇子的状,那终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特别是对于一个多疑的皇帝来说,很有可能搞不好就弄巧成拙。 卫萌萌这样一想,便也放下了心中的疑虑:“也是,这个皇帝还是很喜欢你的,应不会如此猜忌你。”不过,一想到那个白珠,好像自那日与她密谈之后,就不见这丫头的踪影了,难不成策反失败的那个人就是她?如若真是如此,那她必须要知道这丫头对杨淑妃说了什么? 唤来了守在暖阁外的凌云,卫萌萌便问道:“这两日,你有见白珠有何异动吗?” 凌云神色一凝,欠了欠身:“正想禀报娘娘,白珠这一次按娘娘的吩咐重新回到正阳宫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奴婢想,白珠怕已是不得淑妃的信任被密秘处决了吧!” “杨淑妃本来就不是那么好哄骗的人,白珠若是被处决了也在意料之中,不过我想,这丫头为了保命应该不会……” “娘娘,白珠回来了!”晓寒突地闯进暖阁,神色凝重的打断了她的话,随着她这一声叫唤,一个浑身沾满血迹的白衣丫鬟走了进来,一见到坐在贵妃塌上的卫萌萌,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娘娘,您可要救救奴婢和奴婢的家人啊!” “怎么回事?”卫萌萌蹙紧了眉头。 白珠答道:“淑妃娘娘说奴婢已是娘娘您这边的人,对奴婢严刑铐问,奴婢不得已才将娘娘告知奴婢的事情供诉给了她,来骗取淑妃娘娘的信任,还望娘娘恕罪!” “那你都说了什么?”卫萌萌的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问。 白珠再次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道了三声“娘娘恕罪!”,才抽泣着答道:“奴婢说了,十一殿下有争诸之心,还说了……娘娘会借越王之手打压晟王殿下……但是,娘娘也说过的,无论奴婢听到什么都可以全部告诉淑妃娘娘以求自保,奴婢亦愿意将淑妃娘娘的事情全部告知娘娘,还请娘娘饶了奴婢!” 卫萌萌本来已气得站了起来,听到这丫头如此一说,倒是无语反驳了,也的确是她让这丫头向淑妃回禀所听到的任何话语,未料这丫头竟如此“实诚”,居然连这些话都说了,而更让她有火发不出的是,这丫头还能如此坦然的又将禀报杨淑妃的话又全都回禀了她。 真不愧是搞间谍工作的,心理素质格外的好啊! 卫萌萌在内心里感慨了一句,冷着脸沉默了良久,才轻叹出声:“知道了,你下去吧!” “奴婢多谢娘娘开恩,奴婢多谢娘娘开恩!”白珠得令后,欢喜的提起裙裾退下去了,只是那状态分明就跟没受过刑似的,不过刹那间,她自己似乎也反应过来得意忘了形,才又装作一瘸一拐的走了。 凌云见状疑心大起,欲要去追,卫萌萌拦住了她。凌云不解道:“娘娘,你明知道这丫头施的苦肉计,佯装受刑来骗取您的同情和信任,为何……” 卫萌萌微微一笑:“说白了,这丫头就是为了保命,所以才想出了这种两边讨好的法子,也亏得她有这个胆量!”对于这种胆量,她还是由衷的佩服的,“也罢,就由着她去吧,我总不好真的杀了她,难道还要留下一些把柄再给别人一次告发的机会吗?” “娘娘说的对,是奴婢考虑不周,只是若任由着她去,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来?”凌云还是有些担忧的问。 卫萌萌神色一凝,想到这个白珠潜伏在这里这么久,是否已经知道了从前卫妃与越王私会的事情,又是否已将此事告诉了杨淑妃? 倘若杨淑妃已知道了此事,那么她又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可从现在的形势来看,却又太风平浪静了! 也或许从前的卫妃行事隐秘并未让宫里的任何人发现一丝蛛丝马迹…… 可是徐贤妃在碧波池假山后提醒她的那句话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娘娘……” 在卫萌萌绷紧了心神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凌云唤了她一声,才将她的思绪打断。 “白珠……”她闭目想了想,似在作取舍难定的挣扎,最后,她还是说道,“还是留着她,必要的时候,借杨淑妃之手杀了她,但念在她还有传话的用处,暂不动手!” “是,娘娘!”凌云与晓寒齐声答道。这时,凌云向晓寒示意了一个眼神,晓寒方才从袖中取出一份卷轴,递于卫萌萌道:“娘娘,这是奴婢们整理出来的紫宸宫所有宫婢与太监的资料,请娘娘过目!” 卫萌萌接过卷轴,翻开大致扫了一下,心中略微一顿,目光落在了最后一个名字上:“小应子,从前是给惠妃娘娘办事的?”惠妃是越王的生母,平时总喜欢独来独往,深居简出,似乎与宫中任何一个人都不交好,也不爱争宠,就连儿子的事情也少理会,据说皇帝就喜欢她这样的与世无争。是不是真的与世无争,也许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卫萌萌冷冷一笑,吩咐凌云道:“再好好查查这个小应子,看他近日来都做了些什么?” “是,娘娘。” “都退下吧!本宫也要休息一会儿了!”还有一大堆的问题没有想明白,卫萌萌的确觉得有些累,便干脆闭目养神,斜躺在了贵妃塌上。可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丫鬟在暖阁门外敲门:“娘娘,奴婢嫣红有事禀报!” 晓寒闻声,忙道:“娘娘疲惫,正待午睡,不如让晓寒打发了她去!” “不用,让她进来!”卫萌萌陡地睁眼,心神也跟着一紧,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再错过任何事情。 在晓寒的传唤下,嫣红打开暖阁的门走了进来,不过几步,便欠身道:“禀娘娘,尚功局的陈司珍说新制了一些钗簪玉饰,特来送给娘娘检查!” “尚功局?陈司珍?”卫萌萌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只觉好熟悉的名字,也是了,中秋佳宴将至,杨淑妃交给她办理珠玉宝货展的差事,她已安排尚功局的人去做了。 第16节 传信 在大瑜内廷之中,尚功局专掌督妃嫔宫人女红,设有正四品的尚功女官二名,下辖有掌衣服裁制缝纫之事的司制司,掌缯绵丝絮之事的司彩司,掌度支衣服、饮食、柴炭之事的司计司,以及掌金玉宝货之事的司珍司,而这位陈司珍便是司珍司的正五品女官。 这会儿系统也给出了关于这个女官的所有信息资料:陈司珍,出自世代相传的簪饰人家,家族是金陵城有名的皇商,其人更是能工巧匠,十三岁的时候便已凭借其名声入宫专为后宫嫔妃设计簪钗,十五岁便已成为五品司珍女官,容貌四星,智慧四星,在宫里也算是一个极为聪明有心机的女人,本来注定了一生与寂寞为伴直到老死在这宫中,却也能凭借一些手段成为皇四子越王的细作或是心腹,当然,有着隽秀外表的她说不定与越王景誉有着某种暧昧不清的关系? 不然,她图的又是什么? “让她在偏殿里等候吧!本宫正好也想见见她!”越王与从前卫妃联系的这条引线也终于出现了。 “是,贵妃娘娘!” 嫣红恭身告退后,卫萌萌便也起身,将小包子留在暖阁里由凌云照看,自己在晓寒的陪同下来到了偏殿之中,就见殿中站着一位身着一袭竹青暗花雨丝锦宫裙的女子,此女虽微微低着头,身量却是比紫宸宫里的所有丫鬟都要高挑,尤其头上还顶着极高的追云髻,璎珞流苏垂于两肩,硬是将其身材又拔高了几分,容颜自是清秀可人,看上去实是一幅我见犹怜的模样。但若论起貌美程度,自然是比不上曾宠冠过六宫的卫贵妃,这也许是从前的卫贵妃自信并未将此女放在心上的原因之一。 不知这个女人又给越王带来了什么口信? “参见卫妃娘娘,奴婢按卫妃娘娘的要求,特地送来了司珍司新制的碧玉簪,还请贵妃娘娘鉴赏!” 言罢,陈司珍命身后紧随的宫女上前一步,将手中所持用大红锦帕盖着的银盘揭了开,盘中央的确置着一支碧玉簪,滢滢翠碧,通体流光,见其手工,虽是精巧别致,却也并未见得新颖独特,陈司珍若是想拿这个来邀功,未免显得过于愚笨。 陈司珍自然不是愚笨之人,所以卫萌萌也知道她是在故弄玄虚,便笑问:“玉是好玉,但簪却未必是好簪,与以往相比,实无特别之处,你拿这个来糊弄本宫还行,若是献给太后……” “卫妃娘娘真是慧眼,此碧玉簪虽无特别之处,但玉却是极好的,娘娘不妨将此碧玉簪拿于阳光下仔细看,便可瞧得其中有碧血,丝丝如缕,可蔚为奇观。” 卫萌萌微愣了一下,目光轻扫陈司珍渐渐低垂下去的眼睫,心中实在是惊叹此女的气闲神定,私毫不为她适才的威压之势所惧。拿起盘中的碧玉簪,她便如说将其迎光细瞧了起来,果见其中有血丝淌溢,形状怪异,看似像组成的文字,却又看不懂是何意。 “不错,碧玉簪原就是不俗之物,再加上它还吸取了人之精华,确属世间少见,太后见了必定会喜欢,你也算是给本宫立了功,想要什么赏赐,便说吧!” “卫妃娘娘,奴婢并不需要什么赏赐,您应该知道奴婢送来此碧玉簪是为何意。”陈司珍的眼里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卫萌萌当然心里明白,这便是越王与她传递消息的信物,不过,拿这个来传递消息,越王也不怕落下了什么证据,故而对此生疑。 “好了,本宫知道是何意了,你这便下去吧!”淡淡的命令了一句后,卫萌萌拿着碧玉簪就要离去,但见陈司珍还站在原地不动,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陈司珍嗫嚅了一会儿,眸光扫了扫殿中的其他人,似乎有什么密秘不愿让别人听见,卫萌萌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退下两旁,再次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司珍这才上前一步,在卫萌萌耳边说道:“殿下说,办好了这件事情,明日晚上,想要见娘娘一面,还请娘娘作好准备,如期赴约。” 陈司珍话一说完,卫萌萌的心就跟着狂跳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原主对这个男人还有悸动之心,还是她自己害怕,看了陈司珍一眼,似不敢相信:“在这个时候见我?” “是的,娘娘,殿下说,为伊消得人憔悴,情伤肠断夜难眠,故而以此碧玉蔚其心,还望娘娘……” 噗!幸好她现在没有喝茶,不然,满口茶水都要喷了出来,卫萌萌微咳了几声,忍了忍笑,侧过身朝陈司珍摆了摆手,道:“你且去回他吧!我赴约便是!” “是,娘娘……”陈司珍得了命令后,便面带微笑的下去了,只是转身的一刹那,卫萌萌没有看到她的脸上闪过了一道或嫉妒又或揶揄的锋芒。 不过,在她还没有走出偏殿时,卫萌萌突然又叫住了她,待她转过身来时,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陈司珍心灵手巧,对簪钗步摇的做工也尤为精致,本宫甚是喜欢,还希望你多为本宫效力,一起办好这中秋佳宴的簪钗珠玉展!” “那是自然,奴婢定当不负娘娘所望!”陈司珍颔首高兴的答道。 卫萌萌听罢,笑容更盛,似关切也似警示的说了一句:“能为皇家制簪弄玉也是你们陈家的荣耀吧,你能爬到司珍的这个位置想来也并不太容易,希望你能好好珍惜这世代同沐皇恩的荣耀,千万别踏错了一步,既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己的家人!” 陈司珍的脸色陡地一大变,先是煞白,再是铁青,最后竟是颤抖着嘴唇答了声:“是!多谢娘娘提醒!”便招呼着带来的小丫鬟迅速的离开了紫宸宫。 卫萌萌瞧了她的背影许久,不由得轻笑了起来,不过又是一个痴心犯傻的女子,以为以心交托了一个男人并助他登上至尊之位,自己飞上翅头当凤凰的日子也就不远了。连从前的卫妃都是那样的下场,区区一个五品司珍又怎会入那个男人的眼,也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罢了! 希望她今天说的话能够警醒这个女人,不要一直陷下去! 回到暖阁之中时,见小包子和凌云分坐在桌子的两旁,手里正捧着一些纸牌之类的东西,两人似乎玩得很是开心,凌云的脸色已是绯红,面前更是摆满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此时,凌云正犹豫着打出一张牌,小包子见罢,双眸大亮,也打出一张,直道:“你又输了,云姨,照你这样打下去,我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你全军覆没啊!那不行不行,得罚酒,赶紧喝酒!” 凌云本来就似有些神智不清了,一听到说喝酒两字,脸色更红更尴尬了,手摇摇晃晃的提起酒壶欲将酒倒进碗里,这时,卫萌萌按住了她的手,问道:“你们在玩什么?天天,是你让云姨喝这么多的酒的?” 小包子点了点头,趁卫萌萌还没有发怒前,赶紧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一脸喜色的说道:“母妃,我们在玩杀人游戏,云姨太弱了,不出二招就落败了,实在没劲,而且两个人也不好玩,不如你陪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什么杀人游戏?小孩子玩什么不好,玩啥杀人游戏!”卫萌萌一句话便怫了小包子的意,再看凌云一脸迷离不清醒的神色,忙又唤了晓寒进来,让她扶着凌去先休息去了。 卫萌萌关好了暖阁的门,将陈司珍给的碧玉簪拿了出来,小包子又好奇的凑上来看:“咦,这支碧玉簪好生奇怪,里面似乎还写满了字呢!” 卫萌萌愣了一愣,她也知道这支碧玉簪里藏有古怪,但却没有看懂里面那错纵复杂的红色丝线到底是什么意思,遂将碧玉簪丢给了小包子,“你既觉得奇怪,不如帮母妃瞧瞧这里面到底有何玄机?” 小包子拿去瞧了瞧,忽地往地上一摔,里面却是弹出一枚极小的物件来,卫萌萌拿起来一看,确是一张小小的纸笺,再打开,见里面写着:“稚子坠马,祸起晟王,趁此追击,打压淑妃!” 第17节 栽脏 看完纸笺上的一行小字后,小包子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有什么奇珍异宝藏在里面呢,原来竟是越王的手笔,能把这字写得这样小,这位多才多艺的皇子殿下也实在是功力非浅啦!”言罢,转向卫萌萌一脸天真的问,“母妃,你能把字写得这么小么?” 卫萌萌摇了摇头,将那枚小纸笺丢进了一旁的烛火之中,捏了一下小包子的脸,说道:“奇珍异宝都让你这个小家伙给摔碎了,还指望能找出什么来,倒是你说的这位皇子殿下让母妃觉得匪夷所思呢!” “母妃为何觉得匪夷所思?”小包子认真的问,“越王不过是想借你之手除掉杨淑妃嘛!” 卫萌萌叹道:“虽是如此,可这家伙又怎么知道你坠马之事祸起晟王,而且还这么肯定,他是去查过的?还是事先就知道此事?” 小包子也跟着思索了一番,随即答道:“两种都有可能,越王诡计多端,母妃多防着就是了!”说着,又拉了卫萌萌到桌边,“母妃也别多想了,陪我玩杀人游戏吧!很好玩的,还可以开发智力!” “你觉得,母妃的智力还需要开发?”卫萌萌窘着脸不可思议的问,小包子连连点头,卫萌萌觉得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次日,卫萌萌依例晨起去正阳宫给淑妃娘娘请安,却见满宫妃嫔正襟危坐不发一言,就连一直保持着微笑的杨淑妃也冷着一张脸,秀眉微蹙,好似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且十分严肃的事情。 “十一皇子坠马之事,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杨淑妃此语一出,众妃嫔皆埋头不敢言,静听其言,“陛下听闻龙颜大怒,十分痛心疾首,特让本宫彻查此事,如今本宫已查明十一皇子坠马乃是因为有人在白蹄乌的食物中下了药,而这下药之人竟是受了后宫嫔妃的指使?陛下本就不喜欢后宫争风吃醋尔虞我诈,不想竟还有人为了争宠行如此阴损歹毒之事,实在是可恶之极!” 杨淑妃言及此处已是辞气激愤,不禁拍案震慑当场,令在座的嫔妃皆是吓得颤栗了一下,唯有卫萌萌竟似看不懂杨淑妃所为似的瞪大了眼睛,似在琢磨着这个女人来此一出到底是真的与此事无干,还是为了遮掩什么?当然,越王给她的信笺也并不完全可信,尤其是在了解他的为人之后,这个男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值得她怀疑的。 于是,卫萌萌站了出来,向杨淑妃行了礼,言道:“臣妾不知淑妃娘娘已在彻查此事,不胜感激,只是,白蹄乌被养在我紫宸宫的后院之中,连臣妾也未能查出到底是何人在马厩中下了令白蹄乌烈性大发的毒药,难道淑妃娘娘竟已查出了什么线索?” 杨淑妃微一抿嘴,展现出一副安抚的微笑,柔声道:“让十一殿下和妹妹都受惊了,管理后宫本就是姐姐份内之事,有些人妹妹不便拿来问话,姐姐便帮你问就是了,现在的确是找出了一些线索,还请妹妹旁观即可,姐姐必会还妹妹一个公道。” 卫萌萌心道:你当真有如此好心?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感激的微笑,点了点头,便退坐在一旁。 杨淑妃的目光扫向四座,目光也骤然变得阴冷了下来,她再次以不容抗拒的语气说道:“到底是谁,还请自己站出来,若是让本宫指出,便绝不轻饶!” 这一声令下后,整个正阳宫都浸在一种死寂的恐惧之中,但过了半晌,都没有人敢发出一声,于是,杨淑妃冷言道:“难道真的要让本宫拿出证据来么?”言罢,她的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流涟了一番,最终落在右侧首座的肖丽妃脸上,只这冷冷的一瞧,肖丽妃便慌得赶紧从座上滑了下来,跪在正殿当中,乞求道:“求淑妃娘娘饶恕臣妾,臣妾也只是听闻有人要加害十一殿下,也许十一殿下此次性命难保,故而派人告知江太医不必去紫宸宫为十一殿下看诊,至于在马食中下药并非臣妾所为,还请淑妃娘娘明察,臣妾是冤枉的啊!” 她这一句喊枉不明来由,让在座的其他嫔妃都不禁变了脸色,尽皆露出揶揄的表情。 杨淑妃亦是冷然一笑,问道:“你在十一殿下坠马消息还没有传出来之前便已知十一殿下即将遇害,难道不是你事先就设计好的吗?再说了,本宫刚才也没有让人指证你的罪行,你又为何喊冤?” 肖丽妃听罢浑身一抖,脸色刷地一下惨白,她再次俯首在地,哭求道:“臣妾真的冤枉,刚才淑妃娘娘目光直逼臣妾,臣妾便以为淑妃娘娘认定了臣妾是罪魁故而喊冤,但臣妾真的没有派人在白蹄乌的马食中下药,只是有人告知了臣妾十一殿下必会有事,让臣妾去拦着太医局的太医就可!” “有人叫你去拦太医?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问到这句话时,肖丽妃的脸色又是铁青得难看,她竟然无法道出这个人是谁,便又哭诉:“臣妾不知这个人是谁,那个人蒙着面,只丢了一封信笺到我宫中,人便瞬间消失了。” “瞬间消失,难道你碰见了鬼不成,你拿这样的话来糊弄本宫,当本宫是白痴吗?” 见杨淑妃怒颜已盛,肖丽妃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只是不停的喊冤道:“臣妾不敢,臣妾句句实话,也许那个人是武林高手,他来无影去无踪,所以臣妾没有看得太真切,不过,臣妾知道他那日穿得是一身红衣披风,对……臣妾看清楚了,是一袭红色披风!” 红衣披风?这几个字,别人不在意,却引起了卫萌萌的警觉,上次与徐贤妃在碧波池的假山之后密谈的那个人似乎也是一身红衣,难道竟是那个人向肖丽妃去报的信?还有徐贤妃与此事一定也脱不了干系!不过,卫萌萌亦不敢以自己所见为肖丽妃开脱,因为连她自己都还不知道那个藏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而且说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不切实际的虚妄之言。 所以,杨淑妃自然也不信肖丽妃的话,更是冷笑道:“肖丽妃,你说后宫之中竟有来无影去无踪的武林高手来去自如而不会被守卫宫城的禁军发现?这样的话,你说出去,谁会信,陛下会信你吗?” 肖丽妃现在才知道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大大的圈套,已是百口莫辨,一张还算端丽的面孔已成了死灰色,无计可施的她竟撒起泼来:“杨淑妃,是你设计陷害我,一定是你!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我给白蹄乌下的药?” 无端的被指控,杨淑妃的怒气也明显的写在了脸上,忙唤了两名太监进来将肖丽妃拿下,然后,将目光朝徐贤妃脸上一瞟,此刻,徐贤妃便站了出来,朝着杨淑妃一拜,语气平缓而有力的说道:“淑妃娘娘,臣妾的侍女小晶可以作证,是她亲眼瞧见,丽妃娘娘身边的小杜子鬼鬼崇崇的爬到卫妃的紫宸宫后院墙上,将什么东西洒在了伺养白蹄乌的马厩之中。” 杨淑妃眉宇一皱,有些疲倦似的唤了身边的人芳姑姑道:“去把丽妃宫中的小杜子传唤过来,还有贤妃宫里的侍女小晶。” 芳姑姑应了声是,便迅速的退去了,不多时,侍女小晶先进了正阳宫,并一口咬定,十一殿下坠马那日的早晨,她看见小杜子爬到紫宸宫后院的墙上往马厩里洒东西,那是看得真真切切的,一定不会错,后来小杜子也发现了她,并欲杀她灭口,幸好她跑得快遇上了自家主子,才没有遭他毒手。 小晶的指证让肖丽妃更加说不出话来,以致于她疯了一般的泼口大骂,差点就要朝小晶身上踢上几脚了,再等到小杜子被提来时,她已经没有骂人的力气了,而是像抓着救命蹈草一般抓着小杜子,叫他不要承认,要说实话,虽然此刻,她也知道小杜子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果然,在杨淑妃的威压下,小杜子还没有吃上苦头就已经承认了,并哭求着说道:“奴材一切都是听从丽妃娘娘的指使,奴材并不知道那是毒药,丽妃娘娘让奴材将那东西洒在马厩里,奴材不敢不从,便照做了,还请淑妃娘娘开恩,饶了奴材吧!” 杨淑妃终叹了口气,仿佛对丽妃很是失望,直摆手道:“先将丽妃押下去吧,暂关在慎刑司,本宫会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让陛下来定夺你的去处!” “淑妃……淑妃……杨淑妃……你不得好死啊!” 从求饶到失望最后到绝望的肖丽妃被两名太监直接拖去了慎刑司,只留下满座的震惊、哀叹、害怕还有揶揄冷笑。 卫萌萌默观着这一切,心中早已是五味杂陈,就从这一幕的审问来看,她已可以肯定肖丽妃必定是做了某人的替罪羊,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便是主查此事的杨淑妃或是出来作伪证的徐贤妃,若是杨淑妃也可理解,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晟王少一个威胁,但徐贤妃……这个女人越发让她看不透了,她到底是站在杨淑妃之子晟王这边的,还是站在越王那边的?上一世的劲敌依然不减锋芒啊! 第18节 测谎 离开正阳宫的时候,徐贤妃再一次的叫住了她,说是许久未到她紫宸宫里去看过十一殿下了,可否邀她去坐坐。卫萌萌瞧着她那一幅面若桃花莞尔嫣然的伪善面容,心中不禁冷笑,你此番厚着脸皮要到紫宸宫做客必定是别有用心想探点什么消息去的吧! 不过,人家这么软语莺沥的请求,她也不好拒绝,便勉强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路上,徐贤妃对着卫萌萌东扯西拉,无限殷情的问候着她的一切私事,卫萌萌都装聋作哑闭口不答,大既她自己也觉得无趣了,便开始对着路边风景卖弄起她饱学诗书的文采来,什么“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都吟出来了,这大秋天的,倒是把荷花,梨花都搬来了,卫萌萌也懒得去品鉴她的诗句,直到了紫宸宫的大门前,凌云与晓寒带着小包子前来迎接,她才欢欢喜喜的展开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并将小包子抱进了怀中,不住的亲吻。 任你出口成章,满腹诗文,也只能整日对镜梳妆顾影自怜或是触景伤怀弹琴吟唱,可这些又哪里比得上每天抱着小包子吃点嫩豆腐来得舒心愉快呢? 徐贤妃见到这母子亲热的场面,大概也触到了内心的痛处,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说起来,她与卫妃一同入宫,甚至是一同承宠,可她却生不出孩子,也不知是上天待她不公,还是受了什么诅咒,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抑制不住她内心的妒恨,凭什么让一个什么也不懂只知舞剑弄枪的卫妃得到了她想拥有的一切,凭什么这个骄蛮的女人过得比她要好! “咦,徐娘娘也来了,正巧,刚才我们在玩一个游戏,徐娘娘不如也陪我们一起玩吧!” 小包子殷切的拉着徐贤妃的手肯求,徐贤妃拗不过,便不好意思的说道:“是什么游戏啊?你们小孩子玩的游戏,恐怕我……” “谁说是小孩子玩的游戏了,宫里所有的丫鬟太监都陪着我一起玩的,这个游戏叫‘杀人游戏’,所有人在一起玩的时候,可以根据每个人所说的话去判断谁说了谎,大家将这个说谎的人找了出来,那么这个人就很有可能是凶手,或者是共犯!”小包子简要的将游戏的规则说给了徐贤妃听,但见徐贤妃脸色登时变得雪白,卫萌萌瞧见时,她便僵硬着脸扯出一丝微笑,婉拒道:“额,十一殿下,今天徐娘娘宫里还有点事要做,改天再陪你玩,好吗?”说罢,转身就要走,卫萌萌一个不经意的扯住了她的衣袖,客客气气的笑道:“姐姐既然来了,怎么说也得喝一杯茶再走啊!今年新进的碧螺春,我记得是姐姐最爱喝的茶了!” 卫萌萌说着,朝晓寒示意了一个眼神,晓寒便赶紧跑去承香殿内备好了茶,待徐贤妃入殿就坐。 在母子俩的殷情挽留之下,徐贤妃自然是留下来了,只是自她入殿坐下的一刻起,一颗心便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时刻留意着这对母子即将要对她做什么。 很快,小包子就宣布游戏开始了,宫中所有的奴婢和太监都被召了出来,分成两队跪坐在地上。徐贤妃看着这一纵宫女太监,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跪在最边上的一名小宫女身上。 卫萌萌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以及那个微有些瑟瑟发抖的小宫女婷婷,便笑着向徐贤妃问道:“姐姐以前是常到我宫里来的,可还记得全我宫里的这些奴材,这其中还有两个是姐姐三年前送给我使唤的呢!” 在小包子说让所有的宫女太监玩杀人游戏的时候,卫萌萌便明白了小包子的意思,他是想通过测谎的方式来找出隐藏在其中的内应,想必他已经找出,这其中的一个便是徐贤妃安排过来的吧! “都是陛下赏赐给妹妹的,怎么能算是我送的呢?”徐贤妃僵笑着脸回道。 “想到那日我被祥嫔告发获罪,被禁足于紫宸宫,许多奴材也不愿跟随本宫,便自行去找了更好的去处,姐姐体恤我们母子俩在这偏远的宫中清苦,便求陛下给妹妹拨了两个奴材过来,可虽说是陛下赏赐,妹妹却是知道的,那是姐姐你忍痛割爱呢!”卫萌萌故意加重了后面四个字的音,说罢,还十分感动的抹着眼角道了声谢,如此伪装的做派和声色并动的演技令小包子禁不住噗哧一声捂嘴偷笑了起来! 说我腹黑呢!其实最腹黑的就是妈咪你了! 徐贤妃被噎得无言以对,只好陪着笑,尴尬的道了声不用谢。 小包子的测谎游戏也正式开始了,其实这个游戏确实十分简单,不过就是你问我答,若是提问者觉得有质疑,便可再三逼问,看对方的反应和脸色就可以判断出对方是否有说谎,再不济就是通过别人的回答来对比分析,找出那个破绽最多的人。看过谍战剧的人应该都知道,很多间谍都有做过这方面的训练,锻炼的就是心志坚韧的心理素质。不过,这是古代,想来这些古人也没有进行过这些专业的训练,不然,被徐贤妃看了一眼的那个小宫女也不会这么快就心虚起来。 小包子的提问不过两轮,问题也很简单,就是他坠马的那一日,大家都在什么地方做过什么,有什么人可以作证,当问到小宫女婷婷的时候,她竟是哑口无言,最后只能以生病卧床无人作证来作借口,但是生病要有生病的迹象,当日也有见过她的宫女或太监,却没有人可以作证她确有生病,于是,这个婷婷就被小包子当成是凶手给提了出来。 对于小包子来说,理由很简单,谁说谎谁就是凶手,他只是一个孩子,玩的是游戏不会去听大人们讲什么道理。 而婷婷却是害怕了,因为真正做过事情的她却不能将此真正的当游戏来看,她一听小包子说她是凶手,吓得连忙把什么都说了出来:“疾风烈的药是我拿的,但不是我放到白蹄乌的食物中的,我只是奉命将药塞到后院的一处墙缝之中。” “这么说来,给白蹄乌下药的人便不是丽妃娘娘宫中的小杜子了?”卫萌萌听着宫女婷婷的招认,装出一幅满脸震惊的样子,直叹道,“哎呀,那我们这不是冤枉了丽妃和她的小杜子吗?” 丽妃和她的小杜子?这话听起来怎么别有一番韵味呢,小包子又是扑哧一声轻笑了起来。 卫萌萌很是无奈惭愧的看着徐贤妃,徐贤妃却是满不好意思的说道:“你们把我给弄糊涂了,这个小宫女是承认自己给白蹄乌下了药吗?可我的贴身侍女小晶却是亲眼看见是丽妃宫中的小杜子在白蹄乌的马厩中洒药的。” “你都说了洒嘛!那药粉那么轻,恐都随风飘去了,哪就能正好落到马食之中,即便有那么一些,怕是份量也不够它发颠发狂的吧?”这一句话虽不全在理,可也堵得徐贤妃哑口无言,还未待她反驳什么,卫萌萌脸色又陡地一沉,朝宫女婷婷怒道:“还不把你背后的主使者给供出来!难道还要本宫将你拿到淑妃娘娘那里去问话吗?” 那婷婷吓得不停的磕响头,抬头时目光哀求的望了徐贤妃一眼,见她目光阴沉,似知已难逃一死,竟是一头向附近的桌子撞了去,只是她头还未触及到桌子时,小包子景天已一脚将那桌子踢了开,所以婷婷一个踉跄之后,终是扑倒在了地上。 徐贤妃陡地站了起来,卫萌萌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看了婷婷一眼,朝徐贤妃笑道:“我宫里的奴材,让徐姐姐见笑了,不过,你别看她现在不供出主使者,过不了多久我儿子总有办法让她招供的,即使她不招供,我想将她关个几天,再放点风声出去,也会有人想要来杀人灭口的,徐姐姐你说对不对?” 腹黑!真是腹黑,小包子在内心偷笑,再望向徐贤妃一看,这女人的脸都快绿了! 徐贤妃也是沉得住气,她也不再去看那葡蔔在地上的小宫女,只僵着脸对卫萌萌说道:“既然妹妹要处置你宫中的奴材,想来这一时半会儿也审问不出个什么来,我在这里也会扰了妹妹,就不便在此多留了,不过,我还是有句话要提醒妹妹,丽妃早就视妹妹为眼中钉,而且这次的事她本就有阻拦太医来紫宸宫看诊的罪责,妹妹当真要放过曾经陷害过自己的仇人吗?” 徐贤妃说完便要走,卫萌萌又叫住了她,轻声问:“既然徐姐姐说了这么一番体己的话,我也有一事想要向徐姐姐问个明白……你到底算哪一边的人呢?” 徐贤妃一愕,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柳眉一轩,驻足在那里凝目看着她。 卫萌萌又笑问:“你在帮谁?晟王……还是越王?” 第19节 真凶 这一问让空中的气流呈现绝对静止的紧张状态,徐贤妃的眸光也瞬间冷了下来,唇角不自觉的上扬,溢出一声冷哼:“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卫妹妹也敢问出来,却叫我如何回答?” 卫萌萌理了理宽大的衣袖,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徐姐姐的行径真是越发让妹妹看不懂了,前几日,姐姐还悄悄的跟我说,要与我一起联手对付杨淑妃呢,今日一早,却是来了这么一出,你这是想帮淑妃掩盖罪行呢?还是……别有什么目的?” 徐贤妃的脸色大变,又听她轻声笑道,“诶,妹妹实在是愚钝,不知徐姐姐那日对妹妹所说的话是否还能算数?” 卫萌萌说完,又摆出一幅嘤嘤幽叹的惆怅之态,那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徐慧简直有想要冲上去揍两巴掌的冲动,不过,徐慧就是徐慧,从小就学习诗书礼仪的修养还是有的。她强压制住了内心的怒火,扭过头去尽量不让人瞧见她的表情,又假以最平静懵懂的语气回道:“姐姐实在是听不懂妹妹你在说什么,我何时与妹妹说过要联手对付淑妃娘娘了呢?还请妹妹不要乱说话,以免这宫里嘴碎的丫头将话传了出去,那以后这后宫之中可就没有你我姐妹的立足之地了!” 卫萌萌听罢,不禁掩口低笑了起来:“听徐姐姐这么一说,我们俩岂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那还请徐姐姐以后对妹妹我多加照料,这万一是妹妹出了什么事,姐姐可都脱不了干系了!” 这话的意思徐贤妃很明白,竟是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的面拉她一起下水,以后利益共存,荣辱与共,尤其这话要是传到了杨淑妃耳里,那她苦心从杨淑妃那里骗取的信任就全付之东流了。 卫妃这张嘴实在是不好对付,再这么耗下去,于她没有什么好处,谁知道这对母子又会玩什么花样出来!于是,她甩甩衣袖也就走了,待她脚步一离了紫宸宫,小包子景天便开始捧腹大笑了起来,对卫萌萌竖起了大拇指,道了一声:“十星!” “什么十星?” “腹黑指数可达十星!”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竟敢说你母妃腹黑!” 卫萌萌起身就要去抓景天,谁知这小家伙泥鳅似的一溜就跑了,跑远了还直冲她笑道:“母妃刚才没有看见,徐贤妃气得脸都扭曲成啥样了,嘴唇都给她咬出了血来!” “是吗?我有这么厉害吗?”其实她刚才也就是故意那么气气徐贤妃,看看这女人能不能像前一世那样直接被气死,不过,很显然这一世的徐慧连忍耐力也变强了,心机战斗指数也有直线上升的趋势,这个试探结果可谓不妙,卫萌萌再看了看还趴在殿中被两名太监提着正瑟瑟发抖的宫女婷婷,便提起衣裙走到她的面前,朝着她一笑,也就是这一笑让婷婷吓得花容失色仿佛魂魄都离了体,连忙磕头求饶:“奴婢知错了,请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娘娘菩萨心肠,连白珠屡次背叛都能饶恕,奴婢亦愿意将功折罪,听凭娘娘的差遣,还请娘娘饶了奴婢的性命吧!” 卫萌萌奇了,这丫头居然连白珠屡次背叛的事情都知道,而且刚才还要一头撞死以证忠主之心的,这会儿却求饶起来,便弯下腰去,捏起了婷婷的下巴,问道:“原来你对徐贤妃也并非刚才那般忠诚啊,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白珠屡次背叛本宫的事?” “是奴婢自己看见的,奴婢就跟白珠住在一个屋子里,她时常晚间夜出,奴婢曾经跟踪过她,知道她做过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难怪徐贤妃会说杨淑妃在各宫之中都安插了眼线,那是因为徐贤妃本人也在各宫之中都安排了细作吧!这都是哪门子的事啊!国共双方间谍与反间谍吗?奶奶个熊的都不是什么好鸟,也不知道这个丫头偷听了她多少密秘去? “那日在门外偷听本宫和十一殿下说话的人便是你吧?”卫萌萌想起景天坠马那日,凌云欲喂景天服药时,她提出以银针探试汤药是否有毒,便听到有人在门外匆匆离去的脚步,她当日没有去追,便是料想着终有一日,会让这个人露出马脚,未想此人竟是徐贤妃的人。 卫萌萌这一问并未指明到底是什么时候,但婷婷已哭泣着连连点头,并以额触地承认了有这回事。 这时,一直默默无闻站在众婢之中的嫣红竟然站出来说话了,她向卫萌萌行了个礼,神色不安的言道:“启禀娘娘,奴婢惶恐,有一事想要禀报娘娘。” 卫萌萌立声道:“有什么事值得惶恐的,说。” 嫣红战兢,脸色十分忧虑的看了婷婷一眼,回道:“奴婢今日卯时三刻晨起,本想去外面采些露珠回来作泡茶用,途经厨房之时,却见到婷婷鬼鬼崇崇的在厨房里捣弄什么东西,于是便悄悄的躲在了一旁看,竟见婷婷将一包药粉洒在了一碗水里,再用绢布沾湿,在十一殿下熬药的药罐盖上抹了许久,奴婢不知她到底在做什么,但见其行为怪异,心中总有一些不安,故而将此事禀报娘娘。” 卫萌萌的脸色本来就不好看了,听到嫣红这一番控诉,顿时怒从心起,她的第一反应便是“下毒”,古人训练细作的技巧没有什么新奇,但下毒的本事却是千奇百怪,再精细的法子都能想得出来,用绢布沾湿药罐不就是想将毒药一点点的渗入药里面去吗?饮药者只服用一丁点份量没有关系,但是长期服用的后果必定不堪设想,也因为份量极少,或许连银簪也无法验出来。幸好她早有防备,没有让景天饮用那些药物,而且有系统赏赐的雪肤生肌丸,小包子的伤也很快就能全愈,但她实在忍受不了这些女人危害她儿子的性命,便再也装不出不动声色的冷静风度,一把将婷婷提了起来,厉声问道:“原来你早就开始在我儿子的药里下毒了,是贤妃叫你这么做的吗?” 婷婷吓得点头如捣蒜,又求饶道:“娘娘,我以前没有做过,只做了今天这一次就已经让嫣红发现了,娘娘就看在十一殿下并未受到损伤,就给奴婢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卫萌萌想了想,觉得这个婷婷似乎还大有问题,又问:“本宫还有一事不明,适才贤妃在这里的时候,你说你只是拿药之人,药是贤妃给你的,本宫知道,但是你又将药交给了谁,是谁拿将此药下到了本宫后院的马厩之中?” 婷婷听罢,目露惊惧,拼命的摇了摇头:“这个奴婢不知,奴婢只是听从贤妃娘娘之命,将药放在后院的墙缝之中,奴婢真的不知是谁将药下到了马厩之中。” “你难道就没有好奇心去看看是谁取了药吗?或者你就不怕这药被别的人发现?”卫萌萌一句反问让婷婷呆了神,哑口无言,慌乱的吱唔了片刻,却听道,“来人,将这丫头拉出去重重的打,直到打得她说出实话来!” 狠狠的将婷婷推倒在了地上,卫萌萌甚至懒得再去审问,便发下了这样的命令。她是一次又一次的放过了白珠,那是因为白珠不仅对她有用而且没有加害过她的儿子,而这个企图给自己儿子下毒的贱婢,她又怎么能饶恕! 两名太监应命,立将婷婷拉了出去,没多久,那撕心裂肺的喊声便传了进来,再没过多久,其中一太监便小跑过来禀报:“娘娘,婷婷招了,说是小应子在马厩中下的药!” “小应子?”一听到这个名字,连凌云和晓寒都变了脸色,她们才查出这个小应子曾是许惠妃宫里的人,这会儿便将他招了出来。几人愤慨之余四处寻找小应子的人,竟发现此人不在这群太监当中,晓寒连忙代卫萌萌令道:“小应子去哪里了,还不快将他抓来!” “是,奴材们这便去找!”几名太监应了命就要散去,却见小应子已被十一殿下推攘着跪倒在了承香殿的门口,还连翻了几个跟头才滚到卫萌萌面前来。 “母妃,你审问了半天,就没有发现这个家伙早就逃了吗?”小包子抱着双臂,一脸得意的望着她,“东窗事发,人的第一反应便是逃命,看来母妃的智慧永远都赶不上我这个爆表八星的儿子了。” “那是,要不是有你这个爆表八星的儿子,你母妃我也不会在这里瞎折腾。”卫萌萌一边说笑着,一边走到了小应子面前,俯着身子看了这个太监良久,才开口道:“是惠妃娘娘让你给白蹄乌下药的吧?” 小应子一惊,连忙否认:“不是,是贤妃娘娘叫奴材这么做的。” “贤妃她是伪装不下去了,可你也不至于把什么事儿都往贤妃身上推?”卫萌萌莞尔的一笑,再问,“那你说,贤妃她为什么要置我儿子于死地?” “贤妃娘娘她……她嫉妒您有儿子,所以才想要置十一殿下于死地。”小应子快口答道。 “哦,反应倒是很快,这也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是就算她杀了本宫的儿子,她也生不出儿子来,于她有什么益处?”卫萌萌话锋一转道,“若非本宫已查清了你的底细,也万万想不到惠妃竟然想置我儿子于死地,而这背后之人的心肠歹毒就可想而知了。” 卫萌萌所说的背后之人当然是指越王,但这些奴材自然听不明白,抓出了小应子,这心中便一切明了,她也不再想审问这个太监,出了白珠这档子事,也没有再使反间计的耐心了,留着他还有一个用处,于是,她便下令道:“将小应子关押起来,给他吃,给他喝,就是不要让他去见任何人,他与外面的一切联系,全由小林子你来负责!不要让人发现了!” 小林子是她上一世最忠心的奴材,通过她这些日子的观察,这个太监还是值得信任的。 “是,娘娘!小林子一定小心办事,不负娘娘所望。”之前从未受过卫妃器重的小太监听了这一命令后,喜出望外,忙提着小应子下去了。 只是卫萌萌的这颗心开始烦躁不安起来了,许惠妃是越王的生母,如果此事便是越王指使,她实在是想不通,越王为什么想要杀他自己的儿子? 难道是为了名哲保身而毁掉他与十一皇子景天血脉相连的证据吗? 第20节 赴约 今夜子时,便是越王相邀赴约之时,可卫萌萌此刻的心思直恨不得将越王那张虚伪的皮给剥了,世间竟有如此阴险狠毒之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居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加害他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想骗取她的信任将此罪责推给他对手的母亲杨淑妃! 虽然杨淑妃也不是什么好鸟,现在指不定还在静待时机抓住她与越王苟合的证据呢! 可比起杨淑妃与晟王来,越王这个伪君子更是可恨!可恨致极!卫萌萌禁不住拍了一下桌子! 她这陡地一拍,将身旁的凌云和晓寒都吓了一跳。倒是小包子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婴儿肥的小俏脸凑过来笑眯眯的问:“母妃,你是在想今晚赴约之事吗?” 卫萌萌听罢,心中叹奇,为何她想什么这个小家伙都能知道,难道所谓的母子连心便是如此? 将凌云与晓寒遣了下去,她才郑重的对儿子说道:“你说越王这个伪君子会不会是给母妃设了什么套?他为什么就突然想要见我?难道他不怕杨淑妃趁此机会将我们捸个正着?” “越王在此时想要见你,自然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你帮忙的,要不然,就是想杀母妃灭口了。” 卫萌萌听罢脸色一变,目露惶恐,小包子又笑了起来,安慰道:“不过,我想,越王也算得上是智勇双全之人,当不会选择最下策,母妃怎么说也是后宫三品妃,若是查出被他所杀,那他不就是承认了自己与卫妃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了么?” “住口,什么叫不清不楚的关系?少儿不宜少儿不宜,你懂吗?小孩子怎么能知道这些事情!多么不纯洁啊!”那可真是自己教育的失败了,不过,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关她什么事啊!这么想着,卫萌萌又心下坦然了,言归正传,问道,“可是在系统给出的资料之中,卫妃前世就是被越王所杀的呀?” “那是因为卫妃被打入了掖幽庭啊,那个时候卫妃本来就是死罪,也不是没有自杀的可能啊!可是现在母妃您正圣宠优渥呢!” “哪里有圣宠了?”卫萌萌反驳,却也不得不认可小包子的说法,“不过,说得也有道理,那你说,今晚我是去赴约呢?还是不去?说真的,我还十分想当面问他一句,他为什么要设此局来加害于你?难道你不是他的亲儿子么?” 卫萌萌满腹疑云,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可以让她自己信服的理由,于是,整个人的思维便陷入了盘根交错的混乱之中,却未料,小包子竟然来了一句:“母妃不去会很遗憾的,因为这可是一个颜值相当高的真名仕,我敢打赌,在这个时代的贵族圈里,还没有人能及得上他的风采清雅和惊才绝艳。不然,从前卫妃也不会被他迷得神昏颠倒的。” 为什么感觉画风完全变了,卫萌萌看着小包子一幅认真说话的表情,笑得弯成两道月牙的眼睛充满了无限狡黠之意。 还真是心动啊!可惜,这支毒玫瑰她实在是无!福!消!受! “你觉得母妃是那种肤浅只看颜值的人吗?”卫萌萌眯着眼疑惑的问。 小包子想了一会儿,十分肯定的点头:“从妈咪挑爹地的眼光来看,应该是这样的,不然,也生不出我这么颜值高的儿子来,这一点,我可得十分感谢妈咪地!” 愣了一下,卫萌萌脸上的笑容也如花般的绽放开来。 “说得也是,我儿子可是引领时代潮流的小鲜肉魅力啊!”自豪的感慨了一句,然后起身,将凌云与晓寒召唤了进来,心情大好的命令道:“来,给本宫换装,本宫今夜要外出!” 凌云和晓寒微诧,又踌躇了半晌,似乎有些犹豫,但也心照不宣的各自哦了一声,各忙各的将从前卫妃常外出的夜行衣与黑纱纬帽给找了来,一个负责穿衣打扮,一个负责梳妆束发,不多时,一个英姿飒爽却又带着神秘魅惑感的女人形象便被打造出来了。 “母妃,你没有任何准备就这样出去吗?你就不怕掉进了别人所设下来的圈套?”小包子眼见卫萌萌瞬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很是新奇的瞪大了眼睛,其实连卫萌萌对着镜子一照也吓了一大跳,原来卫妃从前与越王私会便是这幅行装打扮啊!怎么颇有点女侠的味道?难道卫妃也身怀绝技? “叮——”这个时候,系统傲娇的声音十分响应号召的接话了,“启用原主技能,武艺:二星,宿主可自保!” 二星的武艺?这个值是不是太低了?好歹这个原主也是出身将门的吧? “原主不思进取,只求谈情说爱,武艺二星已是她的最高技能,足以耍流风回雪的剑舞了!” 奶奶个熊的,你纯粹是玩我是吧!还流风回雪的剑舞,耍的再好看没有任何杀伤力有个屁用!万一是我今晚上被那支毒玫瑰给杀了回不来怎么办? “宿主请保持你的涵养风度,不准说脏话,否则便扣去你的奖励!” 好吧!我闭嘴! “母妃,这个时候,你应该要把白珠给提来,不然,她又要去杨淑妃那里报信了。”景天提醒道。 晓寒也忙反应过来:“十一殿下说得对,白珠那个小蹄子,就是两边倒的狐狸,娘娘此刻外出,她定会去淑妃娘娘那里通风报信。让奴婢去将她提了来,听候娘娘发落!” “去吧!”卫萌萌刚准了晓寒,便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晓寒忙跑出去将一丫鬟给拖了进来,并对着烛光将这丫鬟的脸狠狠的掰向卫萌萌,卫萌萌一见,果然是白珠。 “你这双面间谍当得可真是称职,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在我门外偷听啊?”卫萌萌这样说着,白珠似乎吓傻了,竟是憨笑了起来:“娘娘,我可以去淑妃娘娘那里报假信,她只是想知道您何时何地与越王相约,奴婢这便回去禀了她,就说您在紫月湖边与越王相约,您只要不去紫月湖便是了。” 卫萌萌一愣,实是被这丫头的狐狸相给震惊到了,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跟她想到了一块儿去。 淑妃这个时候想要捉奸,怎么会不留点后手,说不定她还会把皇帝给引了去。 卫萌萌双目微睐,从袖口里取出一根竹签来,放在白珠手里:“这是越王给本宫的亲笔信,你去交给淑妃就行了,她是个聪明人,看到这里面的内容后,自然知道应该去哪里捉奸。” “是,奴婢明白,奴婢这就去办!”白珠说着,拿起竹签便高高兴兴的跑了,没想到即使是到了这个时候,卫妃娘娘还愿意相信她,她能不高兴吗? 白珠走后,凌云与晓寒十分不解,尤其是晓寒忍不住问道:“娘娘,您就不怕白珠这小蹄子会再一次的背叛娘娘吗?” “杨淑妃等的就是这一天,她一定不会放过这次可以一并除掉本宫和越王的机会,而白珠她或许会背叛,可是谎话说多了的人,也许杨淑妃也不会太相信她了。”说到这,卫萌萌又托付晓寒道,“你去给司珍房的陈司珍送个信,就说今晚之约,消息不慎外露,叫她赶紧去给越王回个话。” “就是现在吗?”晓寒微疑,又似恍悟道,“那娘娘您今晚就不外出了?” 卫萌萌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淡淡道:“去吧!找两名有点功夫在身的太监跟着,一路上注意安全!” “是,多谢娘娘关怀!”晓寒还从来没有听过她家主子如此温婉的关切之词,心中一喜,便拿定主意一心一意的替主子办事去了。 晓寒一走,寝房里就只剩下凌云与景天以及她三人了,卫萌萌此刻将声音都放低了下来,对凌云郑重道:“你办事稳妥,本宫放心,今夜,十一殿下便交由你照顾了。” “娘娘,您这是要……”凌云也压低了声音问,目露惊疑。 卫萌萌点头。凌云诧异:“可是您刚才……” “无论是白珠还是越王,他们都不可信,谁又知道越王今晚是否真的会赴约呢?如果他找了个替代品,那本宫与人私会就是洗脱不了的罪名,却与他半点都不相干,本宫获了罪,他却能置身事外,还能除掉本宫这个隐患。”哪有约人在宫中私会的,越王这只狐狸还真当她卫萌萌是花痴傻子,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道理可以解释了,“也不知这个陈司珍是否知道越王的安排,如果她知道,说不定会赶着去通知那个安排在湖心亭里的人,毕竟留着那个人在那里没有半点用处反而会有暴露的危险,这会让人十分不放心。” 对于卫萌萌的分析,凌云惊得是瞠目结舌,小包子景天却是赞许的连连点头:“分析得不错,母妃越发有长劲了!” 卫萌萌也连连点头,对凌云和景天笑道:“那你们就在此等候好消息吧!” “娘娘,您现在就要……” 卫萌萌嫣然一笑:“当然是去会会这位颜值相当高的真名仕!寅时三刻,我便回来!” 凌云更是懵懂不解了,既然娘娘已猜到越王不会赴约,那去哪里会? 第21节 私会(1) 越王若不赴约,自然是留在他设在宫墙之外不远处的越王府邸了。卫萌萌说寅时三刻回来,便是料想到也许那个时候,杨淑妃捉奸不成,会带着皇帝到她紫宸宫里来。 这会儿去会越王可不是因为小包子所说的此人颜值高到统领大瑜国的整个贵族圈,而是她对这位越王的心思充满了好奇,也就是说,她很想知道此刻的越王正在密谋筹划着什么行动? 紫宸宫在皇宫内苑中地处偏僻,但有一点比较好,那就是离越王的府邸比较近,从前卫妃便是借助这样的优势,从她的紫宸宫到越王府之间打了个地洞,不过,这个地洞直到她卫萌萌穿来时才勉强算完工,里面还未及修饰,所以还从未启用过,也许从前的卫妃还真是夜夜思君不见君给熬出了毛病,所以才会这么脑残的想要打个地洞去偷偷的与越王私会,只可惜,这个越王却并非她那么多情,怕是躲都来不及吧! 秉着烛火之光,卫萌萌借助这道微弱的光芒沿着地下密道向那边黑暗的尽头走去,周边潮湿的空气与泥土的气息带着一股幽冷的香气扑鼻,细闻竟是香料的味道。 卫萌萌从前颇爱历史,曾在读到南楚王马希范奢侈的以丹砂涂壁时,不禁嗤之以鼻,这会儿竟看到以香料铺就的长长密道,心中可谓大叹奢靡*之极,看来原主卫妃也是一个极懂得享受的人啦!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听到有人声传来,卫萌萌便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加快了脚步,走近了,便贴着墙壁细听,只听到一个十分低醇的男人声音带着不悦的语气说道:“晟王军功赫赫,朝中的大臣现在已多数倒向他了,现在就连素来保持中立的兵部尚书赵司也婉拒了本王的盛情,看来是已经偏向了晟王那边,本王若是不把卫国公拉拢在手,怎能与晟王一较高下?” “越王殿下息怒,宫中有卫妃相助,要取得卫国公的辅助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十分柔媚动听的女子声音,她顿了一下,又继续笑道,“即使卫国公不想站在殿下这一边,殿下也可以用卫妃作为人质来要挟卫国公啊!” 好毒的女人,竟然给越王出这等馊主意!看来这个女人平时也没少给越王献谋献策,只是不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以什么身份呆在越王身边,谋士还是宠姬? “卫妃……”那个低醇好听的男人声音提到卫妃时似乎非常不悦,停顿了一会儿,才略带着苦恼愤懑的说道,“这个女人是对本王忠心,但是实在是蠢钝之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王让她去查杨淑妃当年与宁妃同时生产之时,到底有哪些人知道当时的内情,可是她呢,不但没有查到什么端倪,还失手打死了几个宫婢,让杨淑妃抓住了把柄,杨淑妃再拿祥嫔出来将她这么一告,她不但贵妃的位份给丢了,还给本王惹下了一堆麻烦,现在倒好,杨淑妃那个贱人反过来咬一口,在她宫里安插细作调查卫妃,竟查到了本王的头上,也不知道这个蠢女人到底说了多少与本王的密秘让人偷听了去,这事,要不是徐贤妃通风报信给本王,本王不知道还要栽多大个跟头呢!” 原来祥嫔告发卫妃使卫妃获罪禁足于紫宸宫,事情的缘由竟是这样!还有徐贤妃,果然也是替越王办事的,这个女人是从什么时候起和越王搅在了一块了?难不成也是为这个男人的高颜值所惑? 话说,这个男人的颜值到底又有多高呢?卫萌萌是越发好奇的想要去瞧一瞧了。 “殿下想要查杨淑妃当年与宁妃同时生产时的内情,是否是怀疑晟王并非杨淑妃亲生?” 女谋士的一语让卫萌萌心里猝地一惊,幸好她能把控住自己的心神,没有在一墙之隔外发出一丁点声音,这会儿又听男人的声音平稳下来,并带了一丝得意和算计,言道:“别看晟王表面对淑妃这么恭恭敬敬,看起来母慈子孝的样子,但其实这对母子也各怀各的心思,一个想把儿子扶上位后控制朝政,一个却想着有一天坐拥天下后,怎么为自己的生母报仇?我这个五弟的内心可是对杨淑妃充满了仇恨的,本王若是没有查出一些蛛丝马迹,又怎么敢要卫妃去查清当年之事,其实也只是想找几个人证而已!” “婧宛也听说过皇宫内苑之中的这桩惨烈旧事,听说,当年杨淑妃和宁妃同时生产,两个孩儿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地,皇帝陛下甚喜,便先去看了宁妃的儿子,当时见那幼婴还是鲜活健康的,可是等去见了杨淑妃的儿子之后没过多久,就传宁妃的儿子夭折了,皇帝陛下十分痛心,忙又赶回宁妃的住处宁胥宫,却见宁妃已抱着死去的儿子哭得没了生气,又因刚生产完体虚,没过多久也就这样直接跟着儿子去了,而更让人震惊不可思议的是,在那种惨状情形下,文德皇后恰好在宁胥宫中,那个负责给宁妃生产的嬷嬷竟然指证是文德皇后杀了宁妃的儿子,皇帝陛下与文德皇后夫妻之间本来伉俪情深,听了那嬷嬷的指控,也不得已将文德皇后关押了起来审问。” 女谋士话说到这里,男子也冷冷一笑,接道:“后来也没审问出个什么来,那个产婆不知何故就死了,这个时候,宁胥宫里的一个丫头才敢站出来证明文德皇后的清白,只不过,这个丫头在作证完后,没过几天,也离奇的失踪了,后来还是从井里打捞出了她的尸首。” “殿下可是从那位产婆的身上查出了一些线索?宁妃失子,这桩罪孽便嫁祸给了文德皇后,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但宁妃死了,连文德皇后也声败名裂,惨遭入狱。” “那位产婆自然是杨淑妃派去的,恐怕杨淑妃派那个产婆过去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她自己生的是女儿,宁妃生的是儿子,那么就将宁妃的儿子换过来,如果她自己生的是儿子,宁妃也生了儿子,那么就将宁妃的儿子杀了嫁祸给文德皇后。当然,如果宁妃生的只是个女儿,那就如她所愿了。”男子说到这,语气稍带揶揄,又幸灾乐祸的话锋一转,笑道,“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生出了一个死婴……” 死婴!听到这里的卫萌萌惊骇之余,心下不禁一凉,这后宫之中竟有如此惨烈的旧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想来当年皇帝悲痛之余下了禁令,没有让人传播此事,所以宫中也无人敢再提起这段过往。但若是杨淑妃生下的是死婴,那么现在的晟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紧接着,女谋士的声音又柔柔的接道:“所以,杨淑妃悲痛之余,就将这个死婴和宁妃的儿子给换了,在那种情况下,刚尝失子之痛的杨淑妃竟有这份果断狠绝心肠,可真是一个十分不简单的女人啦!不过,作为孩子的母亲,宁妃应该会认得出来那不是她的孩子,虽说刚生下的孩子大都一样,不好区分。” “宁妃自然是认得出来,但是她也是死无对证了,杨淑妃派去给她生产的产婆又怎么会让她平安的活下来,不过是让她吊着一口气见了父皇和孩子一眼,后来见孩子被人抢了,她心急之下悲愤交加伤了元气,产后来个大血崩,人也就去了。” 听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女谋士似乎也对男人心生起了崇拜敬意,娇声问道:“殿下是怎么查出这些细枝末节的,如果不去细究,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还有这样的一个真相掩埋在这桩旧事里面。” 男子轻声一嗤,揶揄的笑答:“本王当年和晟王还养在宫中时,就有亲眼见过杨淑妃打骂我这个五弟,那凶狠劲完全不像是教导自己的儿子,倒像是报复仇人一般,本王当时也不明白,素来以贤德柔善著称的杨淑妃怎么对自己儿子会那么狠,直到有一天,我母妃告知本王,说她居然看到那女人进了废弃的宁胥宫,在宁妃与其子的灵牌前落泪,于是本王和母妃就有了怀疑,便开始着手调查此事。”说到这里时,男子似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只可惜,所有当年的人证现在都已经不再了,本王推测出来的这件事情的经过也只能算是推测,拿不出有力的证据,父皇又怎么可能会信我,何况父皇现在对我这个五弟景皓可是宠信有加,许多差事都交给他去办了,还时常夸他能干稳沉。”言到此处,已是愤怒之音了。 那女谋士又安慰道:“殿下既已知其真相,又何愁找不到证据,就像杨淑妃一样,她找不到您与卫妃联络的证据,便想着法子想来个引蛇出洞,翁中捉鳖,杨淑妃此举,殿下未尝不可用啊?” “本王也知道,与其去找她以前的那些证据,不如直接揭穿她与晟王的非亲母子关系,不过,要如何去证明晟王非她亲生,却是一个难点。” “殿下说到这里,婧宛倒是有一个法子……”女谋士故意卖关子的说道。 男子自然被她的话吸引了去,忙笑问:“哦,你有法子,是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这会儿,卫萌萌也好奇的竖起耳朵,紧紧的贴紧墙壁,想要去听那女人到底有什么法子可以证明晟王非杨淑妃亲生,却等了半响,也听不到那女谋士的声音,奶奶个熊地,居然在说悄悄话,也不知这女人又给出了什么馊主意,该不会又是滴血验亲吧!不过,不管是什么,只要不危及她和小包子就好。 但是很明显她又做白日梦了,从这男人这么听这女谋士的话来看,她似乎也难以幸免,至少这个男人应该也认同了要拿她来威胁卫妃母家卫国公的事。(感谢烽火冷爷的打赏和票票,另外可以弱弱的求大家帮忙收藏一下么?感激不尽哇!) 第22节 私会(2) 离中秋佳节也就一天了,今夜的月色可谓玉盈满辉,华纱如绡,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按理说,今夜该是一个花好月圆合家欢乐的好日子。 许多皇子们都已备好了节礼准备着与朝中重臣或是宗室亲贵走动往来,越王自然也不例外。 越王景誉如今还未正式册立正妃,府里的一切事务便由侧妃安氏打理,临近中秋,自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这不,到了子夜之时,越王府里面仍是烛火通明,大红的灯笼摇曳远望之如数点繁星。 越王从密室里出来之后,便一个人走到府中后院吹凉风,大概是在想着女谋士婧宛给他出的主意,各种细枝末节还得好好思量仔细谋划一番才行。 月华照玉树,枝影疏横斜,院中还有几棵秋桂飘香,晶莹蕊粒,密密匝匝,秋风一拂,便是清芬泻万里,诗意落眉梢。越王站在桂花树下,望了望夜空之中的满月,禁不住诗性大发,犹为感慨的吟了一句:“不是人间种,移为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院开!” 古人吟诗,若不是风花雪月,便是寄予他某种忧戚惆怅的情思,或是忧国忧民,或是自恃其才报国无门,或是满腔热血而愤懑嫉俗。卫萌萌想,越王在此吟诗怕不是为的什么风花雪月,而是抒发他志向远大且忠心为皇位的思想抱负吧!若不跟他遥相互应一下,岂不是辜负了此情此景?于是,卫萌萌也很诗意般的摘了一片叶子,开始吹曲,嗯,话说这种技能也是开了外挂的,她现在又没有特意准备一支箫或是笛子,弹琴就更不可能了,于是,只能随便捡了个道具便开始演绎才子佳人无限情肠的温柔情丝。 一曲作毕,果然引了越王的注意,她再将原主浓浓的相思之意激发出来,以低回而婉转的声音吟了一首:“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秋风寄桂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怎么样?姑奶奶的这首诗吟得比你有水平吧!哼,让你羡慕嫉妒恨去! “是何人?快出来,不然,本王便叫弓弩手将姑娘射下来,到时候,可别怪本王不够怜香惜玉了!”越王那颀长的身影还屹立在那棵桂花树下,身姿挺拔绰然,风吹起白衣翩翩,果然未见其面容,就这遗世而独立的背影来看,也足够能让人怦然心动的了。 不过,卫萌萌可不屑,你几时又怜香惜玉过了,只怕是辣手摧花,不知都玉殒香消好几朵了吧! 卫萌萌也很牛逼的学着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一般,从一颗枝繁叶茂的常青树颠上飞了下来,那衣裙飘飞得,才叫一个美! 美……美个屁啊美! 直接跌倒在了地上,屁股都摔开了花,看来虽然点亮了轻功技能,但是好像还没有掌握好平衡感。 不过,卫萌萌也是极要面子的,她咬紧了牙关,连吭都没有吭一声,直到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她才十分诧异的将头抬了起来,望向那个向她伸出援助之手的人——我的天!这还真是一张令人五蕴六识皆失直接勾魂摄魄的脸啊!恐怕那些“面若冠玉、目若朗星、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若悬胆、口若含朱”等等一些词都不足以形容这名男子的美貌了,不,那是倾国倾城也形容不了的旖容玉貌。卫萌萌曾看过中国古代十大美男子的野史,有掷果盈车的潘安,有因帅得国的宋文公公子鲍,还有美得连敌兵都不舍得往他身上砍上一刀的男皇后韩子高,甚至是最具传奇色彩数载娈童生涯一朝铁血皇帝的慕容冲,那都是美出了新高度美得万世留名让人不敢想象的美男子。 她想,见了这个男人的美貌之后,那十大美男子也不用再那么好奇的了,多稀奇个事啊! 卫萌萌忽然觉得自己很没有骨气,不是说好的不肤浅不颜控不会被美色所惑的么?为什么只是看到绝顶帅哥向她伸出一只手,就仿佛受宠若惊般感动的落下泪来。 “原来真的是你,我听说,今晚之约已被细作传去了正阳宫,以为你不会来找我了。” 见她傻傻的望了自己许久,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越王微微诧异,既而明白了什么似的握紧了她的手,将她一把拉了起来,直接抱进怀里,潋滟的朱唇轻启,笑道:“是不是许久不见,你便不认识我了?阿研,我们可是五岁的时候就相识了,我还记得那一年,你母亲奉太皇太后之命带你入宫瑾见,正好我与母妃也去延喜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那时候的你很是活泼伶俐,非要拉我一起出去玩呢!太皇太后见我们投缘,本想为我们定下这一门亲事的。” 卫妃和越王还有这么一段传奇历史,卫萌萌觉得一时信息量大,有点适应不过来了,太皇太后为什么想要见卫妃一个外命妇的女儿?还有,既然太皇太后都打算给这二位定亲了,为什么卫妃还要选秀进后宫给老皇帝当嫔妃呢? 她呆呆的望着越王,想等待他继续给一个解释,可下一瞬间,她就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太离谱了,人家可没打算跟你解释什么,还以为你发花痴呢,直接就把脸贴了过来,溥唇微触,那般蜻蜓点水,温润如玉,真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要有多风雅就有多风雅,你特么的连骂一句“下流”都骂不出来! 卫萌萌大脑彻底空白了,尤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子就已被越王腾空抱了起来,直接向着越王府的内居室里走去,连府里的丫鬟婆子和护卫都自觉的退下了,侧妃安氏脸色虽然不好看,但也没有说什么,还很大度的为他们二人将寝房的门打了开。 卫萌萌惊恐了,越王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都不知道避嫌的吗,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她抱进府里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府里又有多少人认识卫妃呢,古时候的女人未嫁之前都很少出闺阁的,除非有什么重大的宴会可以有一展娴淑风范的机会,而卫妃出阁后又是在皇宫内苑之中,又岂是一些奴仆可以见到的。这会子大概都以为越王又从哪里带回来的一个美姬而已,不过*一度聊以慰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越王的宠姬大概也不少了,不过以他神仙般的风姿,怕是有倒贴上来的也不足为奇吧!唐朝时民风开放,五代时更有“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以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大胆艳词流传古今。 糟糕,她神魂俱失光顾着沉浸在这男人的美貌之中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整个屋子里面已流淌着一种缱绻而慵懒的暧昧气息,不知何时,她的发簪已落在枕间,就连腰间的玉带也渐渐变得宽松了,是什么东西像抚琴弦一般的抚在了她的锁骨间,卫萌萌心叹不妙,她可不想死于欲仙欲醉的温柔乡里,被男人玩死于枕塌间,那面子可就丢大了,于是,她赶紧把自己三魂六魄都一并拉了回来,陡地一激灵,拾起枕间的玉簪抵住了绝世男子的咽喉,轻声嗔道:“越王殿下是想吃奶么?可惜我儿子都已经五岁了呢!” 越王微微一愕,蹙了蹙眉头,似乎没有听明白卫萌萌的话(不明白最好,这特么的简直就是奇此大辱),不过,他那魔惑一般的朗目中很快就蕴了一丝讥诮和诧异,从前这个女人可是很喜欢与他缠绵玉塌的,今天居然能把控得住? 但即便佳人使的是夺命锏,越王还是能保持一如既往的优雅风度,他一分又一分的离了卫萌萌的身,然后又缓缓抬手,一点又一点的接近抵在自己咽喉上的碧玉簪,直到将卫萌萌的雪腕握紧,那支碧玉簪便落在地上摔成了碎渣。 “碎了……”越王很遗憾的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那支碧玉簪。”他看着卫萌萌的眼睛,以魔魅般的声音问道,“我很好奇,如果这支碧玉簪没有碎,你是否真的要用它杀了我?” 卫萌萌也很不失风度的一笑,看了那碎掉的碧玉簪一眼,回道:“碎了就是碎了,它不会再复原,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如果我不先出手,你是否会在刚才……杀了我?” “怎么会呢?阿研,你知道……在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越王深情的说着,星眸深邃,甚是波光潋滟,虽然台词老掉牙,但被他说出来不啻为最动听的弥弦之音。 如果不是刚才在密室里听到他与那女谋士交谈的语气,她恐怕真要被这男人高超的演技给骗了去,果真是真名仕始风流,话说,咱还能不能好好的说话了。 卫萌萌别过脸去,清着嗓子咳嗽了几声,并捂着胸口尽量与这个妖冶魔魅的男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越王见她一步一步的朝后退,以为她是在跟自己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呢,竟是又一步步的逼了上去,还很是关切的问:“阿研,你怎么了,是胸口不舒服吗?” 妈蛋,我不过是想离你远点,不然真难以保证抗拒得了你的美色,不捂住胸口,还指望你扑上来扯了我的衣襟吗? “我觉得你……应该戴一张面具。”卫萌萌转移了话题,很是尴尬的笑道。 “嗯?” “史上不是有位绝世俊男兰陵王,因为貌美不能威慑敌人,所以每次入阵都会带上一张狰狞的面具,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毕竟男人长得太过阴柔,不容易给人一种威严霸气感,你不是还想当皇帝的吗?” 卫萌萌尾音一落,越王难得的变了脸色,也许是最后一句话触到了他心中最隐秘的底线,最起码有一刻钟的时间他握着拳头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这片刻的功夫他脑子里想了些什么,总之,到最后,他的脸色终于由肃杀转为了温柔和润,只是轻轻的开口,以让人不忍拒绝的语气问道:“你会帮我的,对么?” “啊?”这会儿卫萌萌大脑黑线了,这翻页的速度似乎太快了,更可怕的是这么快就切入了正题。 “我是说,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会帮我的,对么?阿研……” 第23节 中计 越王这个人心思复杂,诧异莫测,尤其在他绝丽的外表下又藏着一颗有如蛇蝎一般的心。与这样的一个男人对峙,硬碰硬肯定没有好结果,不如迂回的以柔克刚,至少应该也能保全一条性命在。 卫萌萌假装懵懂了片刻,然后笑容一展,目露柔光,婉转莺沥的问道:“殿下,我以前为你办砸过事,你现在还愿意相信我么?” 见卫萌萌语气愧然而娇怯,越王大概觉得内心的把握又提高了七八分,忙笑着朝她走近一步,柔情款款道:“当然相信,以前的事,不怪你,只怨我们的对手太过狡猾!” 看着越王再次靠近,卫萌萌下意识的又想向后躲,只可惜背后一面冷墙制止了她的脚步,她很不自在的笑了一笑,提议道:“我们可不可以……端端正正的坐下来说话,那样会正式一点。” 越王错愕,既而含笑,他陡地伸手挽了她的手臂,将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的她拉到了一处软塌上,而自己就着身后的一张圈椅坐下,就这样与她相视对望。 卫萌萌被他看得几乎面红耳赤,十分不好意思起来,奶奶个熊地,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是万种风情,以前只当是形容女人的,现在用在这男人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偏偏这男人做起来还毫不做作,仿佛与生俱来就这般气质优雅撩人心弦。难怪小包子会说他的颜值高到了无人企及的地步。 见他许久不说话,卫萌萌便先说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请说?” 越王似乎也不着急,一边把玩着手中一玫红宝石的戒指,一边看着她的眼睛,忽然来了一句:“阿研,我觉得你好像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是我的错觉吗?” “有什么不一样,我的样子好像一点也没变吧?”卫萌萌条件反射性的反驳,一脸傻萌萌的笑,心里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糟糕,这个男人的观察力太敏锐了,不会这么快就要揭穿她吧? 男人轻哧一声,回道:“样子自然是不会变,多少年了,后宫粉黛三千,恐怕至今也无人能及阿研的美貌吧,只是,我指的是内心变了,你好像……没有从前那般爱我了?” 男人微笑中带着莫测的深意,他斜倚着身子,手指不经意的抚了抚身旁桌上一只累丝嵌宝石银鎏金华盖熏炉上缕缕冒出来的熏香,那香随着一股气流的方向直贯入了卫萌萌的鼻中,十分甜靡的味道,令人倍感懒怠无力。 心里陡地升起一种异样的畏惧感,莫非这香炉里点的是迷香? 应该不会,如果是迷香,这个男人就在香炉旁边,为什么还神采奕奕的没有任何异状?怕是她从一开始便以恶看这个男人,心生多疑了。 “我……”努力的提醒自己保持清醒意识,卫萌萌柔柔一笑,很伤感道,“还很爱你,只是害怕了……” “哦……你害怕什么?”男人饶有兴趣的问。 “毕竟我是你父皇的女人,我们之间似乎很难有个好结果,而且我不能……不能为了自己的爱恋而牺牲掉我们的儿子,天儿他才五岁,只是个天真无忧无虑的孩子,我想让他一直很快乐的生活下去,不想让他卷入到你们的夺嫡之争中。”这一番话她相信越王没有理由会怀疑她的肺腑之言,而且她说得也是情真意切,毫无矫造之词。 越王似乎也有些动容,沉吟了片刻道:“他日本王若能登上皇位,一定会将你们母子留在身边。” “怎么留?就算你登上帝位,朝中还有那么多大臣看着,你就不怕言官谏责,毁了你一世英明吗?” 唐时虽有高宗将先帝女人武媚娘纳入后宫之中的历史,可大瑜国又不是唐朝,民风没有那么开放,而且越王又是这么注重名誉的人,怎么可能为了她一个女人而与朝中大臣对抗从而致朝纲不稳。 越王似乎无言反驳,只是反复的想要以柔情感化她:“阿研,你相信我,我必不会亏待你们母子,而且天儿又是那么聪明伶俐的孩子,我听说,父皇都很喜欢他。” 对,就是因为当今皇帝喜欢他,所以,你怕他也会成为你争储路上的绊脚石,所以才会想要杀了他么?卫萌萌心中腹诽厌恶,脸上诸多表情一闪而过,最终还是笑道:“那么你想让我帮你什么?我可以做什么帮你登上帝位?” 这是第二遍问他了,而且还是这么直接,越王凝了凝神,踌躇了片刻,才道:“我要你写一份家书给你父亲卫国公,劝他归顺于本王,另外,在明日的中秋佳宴上扳倒杨淑妃。” “难道你没有与我父亲交涉过吗?他不愿意帮你?还有,你让我如何扳倒杨淑妃?”卫萌萌疑问,她直觉定是那个谋士给他想的什么坏主意,竟把她也牵扯了进来。 越王星眸中流光回转,似在琢磨着什么,又看了卫萌萌许久,才笑道:“卫国公无心于党争,又为父皇所忌惮,似乎已不复当年之雄心,只求平安保富贵,他不敢冒这个险。可是,我真的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扳倒淑妃和晟王,入主东宫。只要你们肯帮我,事成之后,我定许卫家世代殊荣,必不会像父皇一样疑心于他,更不会负你!” “那你先说说你的计划,我再想想该怎么劝我的父亲。”卫萌萌顺水推舟,试图探出越王心里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也不知是她表现得太过心急了,这个男人警觉的以意味不明的目光审视了她一番,突然冒出一句:“你不会……背叛我吧,阿研?” 卫萌萌心里咯噔一声,连身子都不由自主的紧绷了一下,这男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骇人,她唯有攥紧了衣袖克制住内心的一点惧意,强装笑意道:“怎么会?我很爱你,而且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不管将来如何,我们一家三口总是要在一起的。” “哦?可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越王诮笑了一句,又叹道,“阿研,我们之间真的生疏了,你现在似乎很怕我,甚至都不愿意让我触碰到你一丝一毫,我真的……很难过。”说罢,眉宇微皱,眸光黯沉,貌似真的很伤心难过的样子,这一刻卫萌萌几乎错觉得要心碎了,又似乎潜意识的受到了原主意志力的牵引,竟是情不自禁的向对面的男子走了过去,弯腰伏于他膝前,低声道:“我不会背叛你,真的,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你让我跳,我也一定会跳下去……你刚才不是都说相信我的么?” 奶奶个熊地,煽情飙戏谁不会啊!我的台词比你更生动更感人吧!嗯哼! 只是为什么心里也堵得慌,觉得那么想哭呢?难道原主的灵魂还驻在这具身体里,只是不愿醒而已。 越王听罢,果然大喜,竟是一把紧搂住了她,将整个头颅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颈间,喃喃泣诉道:“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怎么办?现在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对这个目光跟监测仪似的男人,她伪装的技术简直一无是处,被严重拉至了下限。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样扳倒淑妃,好么?现在还不是缠绵悱恻的时候,我来这里时间也不多,再过半个时辰还不回去的话,就要被杨淑妃发现了。” 果然这一句话让越王回了神,他轻轻放开卫萌萌,疑道:“对了,你是怎么到我府中来的?不要说你一个后宫内命妇不能随意走出皇宫,即便你躲开了禁军侍卫,悄悄从皇宫到我越王府邸里来,单单半个时辰是不够的。” 他终于想到这个问题了,卫萌萌嫣然一笑,巧妙的转移话题:“你先告诉我,如何扳倒淑妃?” 越王见她笑靥如花,表情慧黠而娇柔,忍不住笑着叹了一句:“还是和以前一样,鬼精灵!”接着,他才以温柔莫测的目光扫着她的脸,一本正经道,“京郊南佛寺里有一尊佛像,佛像的底座下藏有一块奇玉,此玉碧滢光辉,晶透剔亮,中有碧血,是以蕴集了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气,是块极难得的宝玉。” “既有如此神奇之玉,那必然是属于越王殿下您的了。”卫萌萌好奇的打断道,“难道殿下送给我的那支碧玉簪便是此玉打造?” 越王轻声一笑,摇了摇头:“不,那块奇玉得送到杨淑妃的手中,这个消息我早已安排人想办法透露给了杨淑妃,相信明日她一定会在中秋佳宴上当着父皇和太后的面将那块奇玉给贡献出来。” “那这块玉与扳倒杨淑妃有什么关系?”卫萌萌狐疑的问道。 “这块奇玉……”越王诡异含笑的目光一动,轻启唇在她耳边低声道,“可以用来滴血验亲。” 卫萌萌一怔,心下陡地一沉,滴血验亲?原来真是越王筹谋的滴血验亲?可是这对他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只听他道:“所以,这块玉也叫作验亲石。淑妃得此玉一定大喜,说不定会找个契机让天儿与父皇滴血验亲。”见到卫萌萌脸色愠怒不安的惨变,越王又安慰似的说道,“你放心,那块玉上我动了手脚,天儿的血一定能与父皇相融,只是……”他讥诮的一笑,“晟王的血就未必能与父皇相融了。我便是让你在明日的中秋佳宴上状告淑妃当年谋杀宁妃之子,且偷龙换凤以庶民之子冒充皇室血脉,那么,晟王与淑妃这一次必死无疑!” 好狠的一招,真相明明不是这样的!卫萌萌内心深处升起极重的忧寒冷惧之感,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禁不住身子一软,竟是踉跄的站不起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伏在越王膝前不知不觉的吸入了太多的熏香,原来她的直觉没有错,这熏香里果然有迷药的成份!可为什么他没有一点事,难道是先服用了解药? 还有他既然需要她指控杨淑妃与晟王,为什么还要来这一招?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原来你根本就不信我?”卫萌萌无力的向后一倒,却被他揽入了怀中,“为什么要对我使用迷香?” 男人低醇动听的声音在耳边道:“我怕你急着要走,不得已才使用这种办法挽留你,我们是有多久没有在一起温存过了?” 不是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份闲心,就不怕杨淑妃她们在皇宫里捉奸不成,找到这里来么? 第24节 晟王 黑暗的迷径深处,卫萌萌强撑起意念死命的呼叫系统大人,请求系统能一声咆哮将她直接唤醒,没想到这个该死的破系统很恶作剧的放她鸽子了,连吱都没有吱一声,就让她一个人在泥潭中绝望的攀爬。 难道要**了么?虽然说原主这个身体也不知和这个男人你侬我侬多少回了,可是别怪她脸皮溥,有这个色心没有色胆啊!万一是被人捸了个正着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下辈子的脸都要丢光了么? 她可不愿做这个没脸没皮的风流鬼! 可是等了许久,似乎也没什么动静,却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轻唤一声:“越王殿下……您有什么吩咐吗?” 好像是那个女谋士婧宛的声音!妈蛋,你还真是好情调,做这种事情还请了个观众进来,真是变态,太变态了! “取笔墨纸砚来,本王要替卫妃娘娘写一封家书。” 男人的声音宛若雾霾一般飘在耳边,似远及近,卫萌萌虽然处在迷朦状态,但“家书”两个字还是听得十分清楚的。 家书?难道他要假冒自己的笔迹写家书给卫国公?呵,这个男人果然是不信她的,不过他又会写什么内容才能使卫国公心甘情愿为他肝脑涂地? 心中升起一丝不祥之感,她隐约觉得即将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越王会不会夺嫡不成而想到要谋反?貌似很多剧情里都是这么演的,如果他要谋反,又会将她这颗棋子摆在什么位置?他奶奶个熊地,不管是什么位置,她都不会做梦到指望这个男人会保护着她将她从危局中摘出来。 不,他不是都布好了局并有十足把握扳倒淑妃和晟王的么?当不会这么急功求成的走此险招吧?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不信她会劝住卫国公帮他么?此刻用药迷倒她用意何在?不怕她们之间的奸情会暴露么?难不成……真的想要杀了她,再来个毁尸灭迹? 不好,她真的感觉到男人已拿着一把明晃晃的东西来到她身前了,卫萌萌此刻的心已是拔凉拔凉的了,她能预感到自己即将要彻底完蛋了,偏偏此刻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象征性的挤出两滴泪润湿那重得死都抬不起来的眼睫。 也不知是不是她眉间的一抹痛苦的忧愁打动他了,男人犹豫了良久都没有对她动手,而是十分温柔的将她的一只手捧了起来。 指腹碰到了很柔软温热的东西,她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他的嘴唇——他在吮吸她的手指?? 接下来,手指上便是一痛,你特么的竟敢咬我!咬得还不轻!疼死我了! 她被咬伤的手指被他牵引着在什么东西上按压了一下,然后,男人才如释重负似的,道了一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剩下来的事情,你来做吧!婧宛,勿必要做到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 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这怎么有种月黑风高夜关门好杀人的感觉啊有木有? 卫萌萌直恨不得跳起来给这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男人就是一巴掌,可是仅剩的力气也被她透支光了,能保持这么一点儿清醒意识已是她的最大极限了。 很快就有一阵风刮过来,似乎是另一个人的气息,脚步很轻很快,属于那种武林高手的做派,那人迅速的将她装进了一个袋子里,只是轻轻往上一抛便将她整个人都挎在了肩上。 “夜深寒重,月朗星稀,给五弟送这样一份大礼,足可以藯藉他的相思之意,他……一定会喜欢的。” 什么?五弟?喂喂,你说清楚,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武林高手凌波虚度一般背着她一路狂奔,时上时下的,让她感觉到自己像失重了一般,不是瞬间腾到高空中,就是陡地坠落于地面,耳边只有一阵又一阵的风在不停的刮,也得亏了这阵阵秋风让她的神思逐渐的清醒起来。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背着他的人才停了下来,而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一声男子的厉喝,似乎有许多人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急奔了过来,而她的人也被那武林高手极不厚道的抛了出去! 喂你这个没心肝的,真就这样把我当阿猫阿狗一般的扔了! 卫萌萌已做好了屁股再次被摔开花的打算,却没有想到,居然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装着她的布袋也被很快打了开,她极力的睁开了双眼,竟见一个俊朗疏阔的男子也同样瞪大了一双眼睛直看着她,并且很是惊诧的唤了一声:“诗研……不,卫妃娘娘。” 他唤的好像是卫妃的闺名,怎么,这个男人和从前的卫妃也认识吗?该不会也是打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 卫萌萌觉得自己此刻急需要补脑,该死的系统就是不出来给她信息提示,这个男人又是谁? 虽然不及越王风华绝代,但是自有一股男儿刚毅的英气,浓眉星目,丰神俊朗,更重要的一点是,也正值壮年时,而且他现在一身洁白的裘衣,只外披了一件大氅,很显然是正在安睡时被人吵醒这才匆忙的抓了件衣服跑出来的,没想到,闯宅的人二话不说就抛给了他一个装着女人的口袋。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身着铠甲军人打扮的粗犷男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一见卫萌萌便赶紧背过了身去,吱吱唔唔道:“怎么……是一个女人,殿下,这个女人来意不善,而且……她衣不蔽体,与殿下在一起,让人看见了,必定会使殿下名誉受损,不如现在就杀了她!” 好一个出口就要杀她的人!卫萌萌又惊又惧又气又恼,特么的她到底得罪谁了,怎么谁见了她都想要她的命!还有,他刚才说什么?衣不蔽体?她现在衣不蔽体吗? 卫萌萌赶紧拉下自己惊愕了半天的目光,朝自己身上一看,这一看,她差点尖叫出声,妈蛋,这是越王的杰作吗? 香肩微露,华衫凌乱,什么时候那个腹黑加变态的男人给她把衣服都换了? 殿下?莫非,眼前这个英姿俊朗的高大男子是皇五子晟王? 如果他真是晟王殿下,那么越王叫人将她送到晟王府里来的目的是? 好一个心如蛇蝎狡猾如狐的越王,你便是这么爱你的女人的?为了所谓的大计,为了扳倒晟王,将自己女人送入别人的怀抱,再贼喊捉贼的想要来个捉奸吗? 他会不会使计将皇帝也引到这里来?卫萌萌一时心乱如麻,再一想,这些皇子们开府建牙,都是在宫墙之外,即便是皇帝赶到这里来捉奸,也应该不会那么快。 不行,她得赶紧逃掉,而且不能让任何人再看见她,如果晟王的府中也安插了细作呢? 这样一想,她看也没再看晟王一眼,赶紧将衣衫拉上,然后顺势将晟王身上的大氅一拉欲披到自己身上,没想到他身边那个粗汉子竟然一把剑压到了她的脖颈上,斥声问道:“你干什么?” “住手!”晟王面色微愠,也怒声道,“将剑拿开,她是宫里的卫妃娘娘,你能杀了她吗?” “卫妃娘娘?”那粗汉子显然是惊懵了,迟疑了片刻,才将那剑从卫萌萌身上移开。 “找几个人来,将卫妃娘娘送回宫里去吧!”晟王忽然下达了这样一个命令,并将自己身上所披的大氅丢到了卫萌萌的身上。 “不可——”这次是卫萌萌急得出声了,她紧了紧将自己裹得一丝不露的大氅,肃声道,“晟王殿下,你若现在把我送进宫,便是真的入了别人的圈套了。”她再用目光瞍了一下四周,见到有人正往这边院子里赶来,急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 说罢,她就要再次施展轻功的技能,准备飞出这个晟王府邸,却不料,一股子劲还没有提上来便焉耷了下去,所以她基本上只作了个向上蹦跳的姿势,便很糗的重重摔倒在地,这个时候,晟王居然跑了上来,伸手抓住她的香肩,看样子是想要将她搂进怀里,不过,这男人的自制力似乎还不错,很快意识到不妥,又松手退了两步,行礼道:“本王失仪,请卫妃娘娘见谅,如若卫妃娘娘不介意的话,就让本王送你回宫去吧,本王必会护你安全!”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卫萌萌几乎要抓狂了,这智商真是令人捉急啊,越王肯定是算准了这个五皇子的仁厚和头脑简单,才会来这么一出,将她迷晕送到晟王府里来,不管是别人发现了她在晟王府,还是晟王好心的将她送回宫,都会坐实了她和晟王有扯不清的关系,她再看向一脸怅惘的晟王,问道,“你府中有养精锐高手吗?找个人把我送到越王府的后院中吧,我自己会回宫。” “越王府的后院?”提出质疑的时候,晟王的脸上略闪过一丝失落感,“你和越王兄……” “我刚才没有说什么,真是急死人了,晟王殿下,你有谋士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劝你赶紧找一个,记住今天,你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来过,你府上的那些人问起来,你就说,是个江湖女子吧!或者说是爱慕你的人也行!”卫萌萌快嘴快舌的说了一通,再次拔腿就开始跑了,她就不信,越王的那珠迷香能让她一整个晚上都提不起力气。 可她还没有跑出多远,身后突地飞来一人紧紧的抱住了她,两人竟如神仙眷侣一般的飞上了高空。 “我明白你刚才说的话,你是怕连累我,如果是越王兄将你送到我这里来的,我知道自己将面临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不过,我问心无愧,又何惧他的阴谋,即使我亲自将你送回宫中,父皇虽怒却不会疑心我,难道我做了什么事情还会这么愚蠢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低沉浑厚的声音在耳,卫萌萌抬眼一看,竟然是晟王,只见他一脸正气,气度沉凝,目光和煦,俨然一个心胸宽广的阳光少年嘛!为什么系统给出提示说他性情孤傲,不近人情呢! 他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只是皇帝虽不会追责他一个皇子,却不会宽恕她一个女人,无论编出什么样的理由都圆不了这个谎言。卫萌萌正这样想的时候,晟王似看透了她的心思,又道:“只是终究对你不好,你既然有能力跑出宫来,想来也有办法可以悄无声息的回去,你要去越王府,我便送你去越王府吧!” 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暖暖的,卫萌萌有一刹那间,感觉这个晟王对她有着十分真诚的情意,但转念一想,皇室皇子对后宫嫔妃有情终不是什么光彩的好事,迟早要出大事的,搞不好就抄家灭族。 “那谢谢你啊!不过,千万不要再惊动越王,咱们只到越王府的后院,那里有个地下通道,我可以回到紫宸宫中,只需一柱香的时间。” 这话一说出来,两人皆是一错愕。卫萌萌是暗恼自己竟然一不留神心直口快道出了这个连越王也没有告知的密秘,而晟王刚是惊讶卫萌萌竟然把如此隐秘的事情告知了他。 两人没有再说话,此时此刻,晟王府的后院中已聚满了人,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一处暗黑的角落里,有个老嬷嬷望着晟王和卫萌萌飞去的方向低叹了口气,眸中纠结含着一丝难以琢磨的神情。 第25节 对峙 按照越王的盘算,卫萌萌已被他的*熏香麻痹,已是动弹不得,此刻被他的暗卫送去了晟王府,晟王见了这个女人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且不说他这个五弟自小就对卫诗研有着恋慕之情,就算他能克制住自己的本心,不动这女人一丝一毫,难道还会弃之不顾或是杀之灭口吗? 不会,以他那爽直坦诚的个性,他一定会大大方方的将卫诗研送回宫中,或是父皇的面前。就算今晚不送,他也会护着卫诗研的安全直到她清醒的时刻,然后再履行他的职责。 晟王是从来不会为了名哲保身而去牺牲算计别人的人。 这便是他这个五弟最大的弱点,有的时候也够冷酷狠绝甚至不近人情,但是却有着他自己的底线! 越王玩弄着指间的戒指,看着那银鎏金华盖熏炉上灰白色的香烟袅袅,阴鸷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小人得志的志得意满,特别是听到暗卫回来的禀报,那般妖冶毒艳的脸上更是得意万分:“不管目击者有多少,只要让宁嬷嬷窥见了这一切,那么我们明日的胜算就会更大一些。” 谋士婧宛也似替他高兴,微笑的接道:“宁嬷嬷是否也是殿下安排到晟王府中的细作?” “不,本王的细作出来作证又有什么用,宁嬷嬷当年可是太后身边的人,在我这个五弟小的时候被指派给他当奶娘的。” “既是晟王的奶娘,对晟王应该也有乳母之情,她又真的会出卖晟王么?”婧宛很是担忧怀疑。 越王却笑道:“是,即使她不忍,但毕竟是目击者,否认不了事实,只要晟王府中还有别的人出来作证,而这些证人又指出宁嬷嬷也亲眼所见,那么宁嬷嬷想遮掩也是不可能的了,形势所逼,她一定会说出实话。” 这言外之意是晟王府中还有别的细作存在了。婧宛也是七窍玲珑心,很快意会其中之意,却又半是不解的探视了越王一眼,莞尔笑道:“殿下走的这一招棋,婧宛实在是看不懂,您不是安排了卫妃在明日的中秋佳宴上告发淑妃偷龙换凤,晟王非皇室血脉么?如此一来,卫妃得知被殿下算计,必定会心生怨恨,难保她不会背叛殿下啊?” “连你也以为本王真的会指望这个女人能帮到本王么?”越王话锋一转,语气透露出明显的讥讽和不屑,“且不论她是否有这样的胆量和心智,单从她今天见到本王的表现来看,卫妃已不是从前的卫妃,她自己不是也说了吗?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爱恋而牺牲掉自己的儿子,本王见她近日来的动向,八成是想将自己的儿子扶持上皇位,而且,就在刚才本王收到了徐贤妃从宫中传来的密报,说卫妃似乎已开始怀疑十一皇子坠马之事是本王所为。” “殿下原本是打算以此事为由,让卫妃打压杨淑妃,卫妃照着殿下的指示去做就行了,为何还要怀疑到殿下的头上来。”婧宛也甚是不解。 “本王也甚是觉得奇怪,这个女人似乎变得比以前聪明了些,她知道本王约她今夜子时在湖心亭见面只是一个幌子,便拿杨淑妃已得知此事为由,托信给陈司珍拒了本王,虽说杨淑妃也的确知道此事,此刻说不定早已赶去了湖心亭捉奸,但是卫妃一面拒了本王,一面又私自来了本王的府邸,这一点让本王内心甚是不安,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越王府的后院,婧宛也想不明白,只能推说:“这个婧宛也不知,殿下刚才为什么没有直接问卫妃?” “我问了,她就会说吗?与其问她这样一件小事,还不如下一招致命的狠棋。” 越王的神色诡变,深不见底,但是这样一句血淋淋的话说出来让婧宛也颇为惊震,心生惧意。 这样一个旷代绝俗的男子,行事果决狠辣,雷厉风行,也颇有帝王之风范,可是却没有心,无论是对卫妃还是对陈司珍,都是能利用的时候就利用,不能利用的时候便会毫不犹豫的舍弃,而且就是舍弃的时候也不会给她们留一丝生机。 两人正各怀心思沉默不语的时候,后院之中却响起了一阵刀剑声和人声厉喝的躁动。 “出了什么事情?”越王极为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婧宛见他神色突变,也忙应声道:“婧宛出去看看!” “不必,一起出去看看!”果断的下令后,越王长袖一拂,便转身朝前走去了,婧宛作为他的谋士,很是恭顺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不出来看则好,一看便让越王的整张俊脸都黑了下来,此刻,连婧宛见状,也是大为吃惊—— 院中暗卫包围着一个人,乱战成了一团,而那个正与他府中暗卫厮杀搏斗的人竟然是晟王! 晟王此刻不应该在晟王府与卫妃在一起吗?怎么会到了他的府上来? 其实卫萌萌与晟王刚到这越王府后院时,的确是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在卫萌萌打开地下通道的隐蔽之门时,却未料到凌云突然从地道里钻了出来,一见卫萌萌便是又急又喜的跪在她面前痛哭:“娘娘,奴婢终于找到您了!不然连十一殿下也快要瞒不下去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快起来说。”卫萌萌扶着凌云到了一旁,便听凌云娓娓道来,原来她料得没有错,杨淑妃带着皇帝到湖心亭捉奸,本来以为收获的是她与越王,不料见到的却是一个侍卫和司珍房的司珍女官陈心如,当然,那侍卫是越王安排的替代品,而陈司珍则是很有可能想替越王除去这个隐患的,只不过两人一见面就被杨淑妃抓了个正着,而杨淑妃见与自己想象中的场景大不一样,自然是气怒万分,没有给他们其中任何人申辨的机会,便当着皇帝的面将这两人打入了慎刑司,并以通奸罪论处了结了此事。本以为此事引得龙颜不悦,便可到此结束,谁知杨淑妃又以有人向她禀报卫妃夜半三更私自出宫为由又将皇帝引到了紫宸宫。 此刻,皇帝就在紫宸宫里面,要不是十一殿下景天布置了紫宸宫遭遇不明刺客袭击的现场,并骗住皇帝说母妃为护他周全将所有庇护紫宸宫的侍卫都留在了他的身边,只孤身一人与刺客拼杀并追了上去,那么这个多疑的皇帝见卫妃不在紫宸宫必定会相信杨淑妃所言而定了娘娘的罪。 卫萌萌听完了凌云的陈述,便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只不过,自己中了越王的迷香被送去晟王府,又从晟王府赶回到这里来,来回折腾了一把而耽误了时间。 让皇帝相信卫妃性子冲动与刺客拼杀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卫妃出身将门自有一番傲骨与好胜逞强之心,但是小包子以此为由瞒不了皇帝太久,而且皇帝必定会命大批禁军去寻找她与刺客的踪迹,这只是一招缓兵之计,只能为她延长一段时间。怎么样圆这个谎言,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凌云着急的把话一通说完后,才发现与卫萌萌在一起的晟王,不禁大变了脸色,自知在贵人面前失言,吓得脸都青了。而就在这个时候,越王府后院中巡逻的暗卫似乎发现了他们,随着一人的惊声断喝,许多人从屋顶或是墙角殿檐下涌了出来,晟王见势不妙,立将卫萌萌和凌云推进了地下暗道,箭步飞身到院中,与那些暗卫厮杀了起来。 而越王现在看到的就是晟王与他的暗卫打斗在一起的精彩一幕,却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一幕。 “住手!”他必须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而且就算他十分想要晟王死,也绝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王府后院之中,不然,他自己的前途也就跟着一起葬送了。 暗卫们闻得命令后纷纷退了下去,晟王气宇轩昂的向他走了来,不禁笑道:“想不到四哥在府中还养了这样一批武艺精湛的高手!” “夜半三更,五弟不在自己的晟王府,跑到我越王府里来做什么?”越王此时可没有心情笑,他眉间拧了一丝怒色,冷声讥诮的问道。 “有个江湖高手潜到我晟王府,一句话不说丢下一个美人就跑了,我一时好奇,便跟着他到了这里来,没想到此人是四哥派去的,我倒想问,四哥深更半夜的派人送给我一个美人,是什么意思呢?” 似乎没有想到他这个头脑简单的五弟会直接跑到他的王府里来质问这个问题,越王一时无言以对,暗蕴着一丝恼怒沉默了良久,心中气愤之余只是暗骂那个暗卫办事不力。 这件事情绝不能与他有半点干系!晟王想与他挑明了说,便是想把他也一起拉进来,三人同乘一条船,这样谁也别想栽脏陷害谁。 什么时候连他这个行事从来只从心不思后果的五弟也变得聪明起来了。越王顿时觉得十分窝火,却又不敢发泄出来,只得摆出他那幅得连天地万物都要失色的邪魅笑脸,否认道:“五弟应该是看错了那江湖高手逃去的方向,我何曾有派人给五弟送什么美人,大约是误会了!哦,当然,如果五弟需要什么美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只要四哥我这里有,便一定会当面送给五弟!” 越王惯会撒谎作戏,而且就跟预先排练过似的,表演得绘声绘声,倒像是真的冤枉了他? 晟王心中大为鄙夷不悦,早就见惯了他这个四哥的阴诡手段,怕是就算此刻进去他府里搜寻,也很难找到那个江湖高手为证,便只得冷哼一声道:“越王兄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明日还要入宫参加中秋晚宴,我就不便在此打扰了!” 第26节 圆谎 晟王走后,越王眸光微眯,不自觉的唇角上扬冷笑了起来—— 明日的中秋晚宴么,便是你晟王的丧终之曲!也是该让你养足了精神,好好配合已为你准备了许久的一出戏了! “殿下,晟王今日可是孤身闯到您的越王府来,您就这样放他走了么?”婧宛美目灼灼,忽然这般问道,“您不觉得晟王殿下此番前来甚是蹊跷么?如果他真的是追什么刺客而来,到了您的越王府外就已是心知肚明,又何必非要闯到后院跟府中暗卫打了起来?而且按照殿下您的推算,他此刻应该和卫妃在一起才对啊!佳人在怀,昏睡不醒,他不去管卫妃,第一反应竟是这么快的赶到您的府上向您兴师问罪,这不是很奇怪吗?” 越王听罢果然变了脸色,疑从心起,他忽然转身,目光向院中四处瞍寻了起来,眸光流转,最后停在了一棵常青树下,他蓦地想起,卫妃突然从这后院出现,似乎也就是从这棵常青树上飞下来的。 晟王绝不可能置卫诗研不管而为了追他一个暗卫追到这府中后院来,那么唯一的解释是,晟王必定是将卫诗研带到了这里来!他带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也想用这个女人来栽脏于他?不可能!他很清楚以晟王的性格做不出这样的事,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有条捷径可以让卫妃回到宫里去! 婧宛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后院角落里的那棵常青树,似乎也猜疑到了什么,向他请示道:“殿下是怀疑那里有什么,不如让婧宛去看看!” 如果那里真的有条通向紫宸宫的暗道,他也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不然,就算他再怎么强言巧辨,这条暗道就是他与卫妃私通的最实实在在的证据!而更为可怕的是,晟王似乎也知道了这条暗道的所在。 卫妃这个贱人,还真会给他找麻烦! 越王越想越恼恨,不便发作,就将拳头捏得咯嘣脆响,良久,他对婧宛摆了摆手,只淡淡的回道:“罢了,今夜的事情不许传出只字片语,就当没有发生过!” “那么殿下今晚布的局……”婧宛也很快明白了他的难处,又颇为他有些不甘和遗憾。 “不过就是失去了卫妃这个人证而已,论口才之辨,本王还怕晟王那个死脑筋不成?”愤愤的说完,越王又甩袖进了自己的寝殿,而婧宛则为他关好门,讪讪的退了下去。 越王只怕今夜是彻夜难眠了,一条暗道已成为他身边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火药,看来他得暗中调派一些影守将这个证据给不留任何痕迹的掩上才行。 卫萌萌得知皇帝就在紫宸宫里等着她回去时,更是心急如焚,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急奔到了暗道尽处,然后再寻了一个出口到紫宸宫的后院之中,凌云跑得是气喘吁吁,好半天才追着她的方向从一处杂草藤蔓丛生的地方钻了出来,却见卫萌萌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玉臂上划了下去,那一刀割得极长极深,顿时有鲜血汩汩冒出,将她那一身洁白的羽裳都染得鲜红。 “娘娘,您……”凌云吓得差点大叫,还好及时反应过来,才追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您何苦要伤自己,娘娘?” “你不是说,十一殿下跟陛下说我追刺客去了吗?”卫萌萌还在不停的喘气,忍了忍臂上的刺痛感,回以凌云一个微笑,“不留点证据怎么能圆这个谎言。” “可是娘娘……”凌云眨了眨眼,眸中似有眼泪溢出。 卫萌萌看得出这个婢女对她的主仆之情是真的到了忠贞不渝的地步,她嗤的一声笑:“我都没有哭,你哭什么,疼的是我,好吧?”妈蛋,这一刀割得虽然大义凛然颇有英雄气概,可是真不是一般的疼,凌云虽然被她稳住了心神,但她自己的心却无法安定下来了。 也不知这个老皇帝有没有怜香惜玉之心?倘若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保持镇定的向她询问刺客的一切情况的话,她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圆了这个破绽百出的谎言了。 攻心为先,也只得先使这个苦肉计缓一缓。 抱着受了伤的臂膀,被凌云搀扶着回到了紫宸宫的暖阁之中,门一开,就见那里面小包子和皇帝正坐在一起玩着什么游戏,而且皇帝似乎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在那里仰天大笑,一边大笑着还一边摸着小包子的脸大赞:“小小年纪,从哪里听说的这些有趣的故事,莫不是又是书上看到的吧?” “哪里就一定是书上看到的了?孩儿自编的,父皇不会怪罪儿臣瞎编故事来骗父皇开心吧?” “怎么会,你比你那些皇兄孝顺多了,能让父皇开心便是你的本事,父皇赏你还来不及呢!” 卫萌萌看着这一对笑得极开心的活宝父子,简直傻眼了,这哪里像是焦急的等待着与刺客拼杀的她回来的样子,难道就不担心她会被刺客杀了吗?皇帝也就罢了,后宫嫔妃三千,死个把两个疼不到他心里去,可是她家天天呢?这个小没心肝的,居然不把妈咪的性命安危当回事! 卫萌萌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伤死了,脸也僵了,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可怜她为了帮小包子圆这个谎言,还特意割伤了自己想演绎一出极为感人肺腑的煽情戏码,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于是,憋着一肚子委屈的她一进暖阁的门,就扑通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然后就是凌云在她耳边的惊惶大叫,接着,才听到小包子的声音传来:“母妃怎么了?怎么流了那么多的血,该死的,是谁刺伤了我的母妃?” “都怪凌云不好,凌云没有保护好娘娘,让那刺客钻了空子,一剑刺伤了娘娘!不过,凌云见那刺客分明是冲着娘娘来的,他故意引开了奴婢,狠起命来欲置娘娘于死地!奴婢阻拦不住,所以才……”凌云说罢,抹起了眼泪,她说这番话倒不是为了给自己开罪,而是想让皇帝知道,就是因为他将卫妃娘娘遣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又没有加强禁军防卫,才会让那些刺客猖獗的混进宫来想刺杀娘娘和十一殿下。 皇帝见状,眸中阴晴不定,却也是愤怒加骇异万分,忙唤人去叫太医,这才将卫萌萌抱了起来,一边令小包子一起到卫萌萌的寝房,一边命令宫里的丫鬟拿来干净的绢布暂时给卫萌萌将伤口包扎上。 “父皇,我母妃不会有事吧?”小包子这个时候才露出了忧惧和惊惶,一双星瞳矅目炫然欲泣,直拉着皇帝的手,不停的问,看上去十分的我见犹怜。 这么小的孩子,的确不能没有了亲生母亲!卫妃作为一名后宫嫔妃有时候是没有一点规距和分寸,但是却是拿性命来保护着自己的孩子。 试问有谁能真心的待天儿如此,便也只有他的生母了。看来,他也不能再存一丝将天儿寄养在杨淑妃处的念头了。 “放心,父皇不会让你母妃有事!”皇帝的心中颇为震动,却也只有拿这一句话来安慰他,但其实他内心里已开始揣度起整件事情来,竟然有刺客胆敢闯进紫宸宫里来行凶,目标应该不只是卫妃,还有十一皇子景天,而卫妃近大半年来的失宠已让许多人有机可趁,尤其这紫宸宫里的守卫并不森严,更是给了那些想置卫妃与天儿于死地的人胆量和机会。 想到这,皇帝的心里终于有了一丝愧悔,就算他忌惮卫国公府的势力,也确实不应该将卫妃母子扔在这个偏僻的地方,这分明是将她们丢进了猎人的陷阱之中任其自生自灭。 而这个时候,本来都已经提前想好了怎样挖出一场好戏,借此将卫妃打入冷宫的杨淑妃,此刻看到皇帝与卫妃母子二人之间如此凄美感人的一幕,那心里的不甘与痛处真是不言而喻了,就差没有扶着一把椅子直呕出满地触目惊心的血来。 其实卫妃与十一皇子使出这一招来欺瞒皇帝并非完全没有破绽,只要仔细审问,卫妃到底与刺客在何处搏斗过,那刺客又是什么样子,皇宫里这么多禁军巡逻,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么,卫妃只要一句回答得不妥,就是欺君之罪! 偏生现在卫妃躺在了病床上,而且身负剑伤,因失血过多而晕迷,不能言语,就更别谈审问了,再加上十一皇子本就得皇帝偏爱,现在又这么可怜兮兮的巴望着皇帝救他母妃,不要说这个为人父的皇帝,就是她这个恨这对母子恨得直咬牙的政敌都要心软了。 当然,她也不是真的心软,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就现在这种情形,只要她说出半句对卫妃与十一皇子不利的话,都会惹得皇帝不快。 做惯了贤德柔顺之态的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以一副小人的嘴脸对卫妃母子落井下石——给皇帝找不快,那就是给她自己找罪受。 于是,杨淑妃哭了,她感觉自己哭得十分的难看,因为她不是为自己而哭泣的,而是哭给卫妃母子更是哭给皇帝看的,她故意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卫妃的床前,一边装作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看卫妃玉臂上的伤口,又一边害怕的缩了回来,别过头去十分不忍的说道:“怎么会这样?紫宸宫里怎么会出现刺客?卫妹妹伤得可不轻啊,这可如何是好,明日就是中秋佳节了,我们还要在一起团圆赏月呢!”言罢,又对紫宸宫里的宫女厉声道:“怎么太医还没有来,难不成这次还想拖延救冶卫妃的时间吗?” 这句话顿时触动了皇帝的敏感神经,令他也大怒起来,沉下了脸色以冷飕飕的语气命令道:“再派个人去看看,如果再迟片刻,太医局的那些太医就别想再当差了,误了卫妃的诊冶,一律格杀勿论!” (感谢云n卿的打赏!) 第27节 临祸 卫萌萌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天明了,日头的光芒已斜射入窗棂,在梨花木的桌台上洒下细碎的光点,偶尔随着枝影的晃动一摇,便如湖上浮动的粼粼水光。 “母妃,你可算醒了!”小包子鲜嫩俊俏的脸印入眼帘,喜极而泣,不过,转瞬又转为恨恨的骂道,“见过笨的,没有见过母妃你这么笨的,使苦肉计也不是你这么使的,差点就割到大动脉了!” “是吗?大动脉?我割手臂上的怎么会割到……哎哟……”卫萌萌激动得想要坐起来,下意识的以手臂支撑身体,未想正好力使在了她那条割伤的臂膀上,这下疼得她浑身的冷汗都要冒了出来。 “娘娘小心,太医说娘娘失血太多,需要养些时日才能补回来,娘娘就躺着多休息一会儿吧!”凌云忙跑过来扶着她,眸中流露着复杂的光芒,眼圈黑黑的,看来是一整晚都照顾着她没有睡好觉。 “昨夜的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吗?”看到寝宫里好端端站着的凌云与晓寒,还有安然无恙的小包子景天,卫萌萌顿觉心中一颗大石落下,又不太放心的想亲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凌云点了点头,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还盈着泪珠,一听她问话,便十分激动似的破涕为笑道:“其实娘娘大可不必牺牲自己,若是那一刀割在凌云的身上,哪怕就是让凌云去死,也是可以瞒过此事的。” “割在你身上?”卫萌萌像是听着最天真的笑话一般,摇头笑了起来,“割在你身上又能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就算是你死了,又能得到陛下几分怜悯,只要杨淑妃一挑拔,陛下该查的还是得查下去,该怀疑的还是得怀疑,天儿是在紫宸宫里布置了刺客袭击留下来的证据,可是本宫呢,本宫与刺客搏斗又有谁可以作证?谁又真的看见了?空口无凭,杨淑妃要是咬着此事不放,本宫要说多少话做多少事情才能圆得了这个谎?难道还要本宫真的去杀一个人来冒充刺客当人证吗?”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卫萌萌实在是为这贴身丫鬟的耿直和单纯哭笑不得。不过被她这么一点拨,凌云很快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恍悟而惭愧的说道:“还是娘娘智计过人,奴婢铭记娘娘教诲!” “这些拍马屁的话就不必多说了,你们就给本宫说说,昨夜本宫晕迷之后,陛下有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杨淑妃又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本宫需要知道他们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情,哪怕是一个细节也不能漏掉!” 看到卫萌萌一副有模有样未雨绸缪欲掌控全局的稳重样子,小包子忽然忍俊不禁,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卫萌萌见之迷惑,极为不悦的板起了脸,严肃道:“天儿,你在笑什么?是在嘲笑母妃吗?” 小包子连连摆手,直道:“不敢,不敢,母妃现在可是在世诸葛亮,儿臣哪敢嘲笑母妃呐!不过,母妃,我们还真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告诉你!” “哦?是什么?”能让小包子觉得是喜事的那可不一般,卫萌萌兴致一来,极为好奇的凑近了小包子的脸,柔声细问。 没想到小包子还挺卖关子的将葱葱小玉指朝着他斜对面的晓寒一指,神神秘秘的笑道:“你问她喽!” 晓寒已规规矩矩的站在寝宫的门口许久了,一来她也是守夜站岗到现在,二来也是为卫妃母子把风,近来紫宸宫里多不安宁,不但有宫中丫鬟太监生事,还有不明刺客偷袭,主子们的安危多半系在了她们这些当奴材的身上,若是再出什么事,别说陛下会怪罪她们失责,就是自己内心也会不安。 主子待她真心不错,虽然有些事情瞒了她,但不该她知道的,做奴婢的也不应该多问。 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听她们说了一番话后,被十一殿下猝不及防的一指,晓寒才猛然一回神,轻移步到床前,敛襟跪在了卫萌萌的面前,小声的喜道:“恭喜娘娘,陛下欲复立您为贵妃了,说是等您伤好了以后便行册封之礼,咱们以后也不必再住在这个偏僻的紫宸宫了。” 贵妃虽与淑妃、惠妃同为正一品,但为众妃之首,享受的礼仪待遇更为尊贵,现在景帝还没有立后,那么这贵妃的位置就相当于是六宫之主位了,也难怪小包子会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凌云和晓寒眼里也有掩藏不住的喜悦。 可是听到这个好消息的卫萌萌却并没有多大欢喜,她首先想到的却是,她即将要搬离紫宸宫了,那么从这紫宸宫通往越王府的暗道怎么办?这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地下通道才刚完工呢,她也就体验了一把,就这么快的要抛弃掉了么? 最重要的是,她不能让其他任何人住进这宫里来发现这条暗道,要不然,她就真的大祸临头了! 见卫萌萌锁紧了眉头,目凝沉思不语,晓寒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着急了:“娘娘怎么了?您不高兴么?娘娘被陛下冷落甚久,许多人也已欺压到了娘娘的头上,甚至还有人设计毒害十一殿下,娘娘重获圣宠,必定会让那些……”说到这里时,本已是喜上眉梢,却见站在卫萌萌身边的凌云朝她使了个眼色,这才停下来惶然的看着他们。 凌云与小包子都知道那条暗道,惟有晓寒不知,她昨夜按照卫萌萌的吩咐给陈司珍传信后,便好奇的跟踪陈司珍去了湖心亭,并亲眼目睹了杨淑妃发落陈司珍和一名侍卫私通的罪行,当时连陛下也在场,她焦急的回到紫宸宫欲将这消息禀报给卫妃娘娘时,却见宫中一片混乱,说是有刺客闯了进来,而卫妃娘娘与刺客拼杀,不知被引去了什么地方,在如此情急的情况下,晓寒惟有担当起保护十一殿下的重责。 其实卫妃娘娘少有离开过十一殿下片刻,说她被刺客引出了紫宸宫,晓寒还是不信的,只是她心里明白但也不会多问什么,此刻见凌云朝她使眼色,便知娘娘另有隐情,故而垂下了头。 卫萌萌见她一副做错了事认罪的样子,笑了笑,回道:“没什么,本宫只是觉得,不能高兴得过早,在本宫养伤的这段期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尤其是今晚的中秋佳宴,如果她不在场指控杨淑妃,越王会不会就此罢休? 如果他不罢休?又会有什么样的预谋?是会找杨淑妃当年生产时的人证出来指控?还是干脆找一个莫须有的人证出来作伪证? 还有他将她送给晟王的这一出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既已如此的不相信她,甚至要将她和晟王同时毁掉,却又为什么要将指控杨淑妃的谋划告诉她?难道就不怕她将此事泄露给杨淑妃吗?当然,许是料定了她与杨淑妃之间绝不可能互助共存,或者是以为昨夜的一场风波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可是她还是想不明白,越王的行事风格太过诡谲,心思城腑也是极深,应该不会天真的认为将她送给晟王就一定能将晟王与她置于死局之中无法还生,像他那样的人布局一定还会留有后手吧! 那么,他最终的目的到底是要干什么? 卫萌萌突然想到他替自己写了一封家书给卫国公,那封家书里到底又写了些什么? 也许知道这一点,就能推断出越王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了? “晓寒,你快去帮本宫问问,我哥哥什么时候入宫来与本宫小聚?”这是景帝之前许下的承诺,卫国公世子卫城昀会在今日的中秋佳节入宫与她一起团聚,现在,她也就只有盼着这位哥哥早点到来了! “是,娘娘。”晓寒应了命去宫中打探消息。 小包子见她神思不属,扑闪着大眼睛好奇的笑问道:“母妃怎么想念起哥哥来了?” 其实他是想说,你不过是一个穿越者,与卫妃的哥哥又有几分感情,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恐怕不只是见他这么简单吧? “什么哥哥?那是你舅舅,好吧,记得见了面别叫错了,叫舅舅!”卫萌萌强调了一遍,再让凌云去唤人将早膳传来,这个时候,她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小包子忽然爬到床上来,趴到了她面前,十分精灵古怪的悄声问:“母妃,你昨夜去了一趟越王府,可有什么收获,说来给我听听!” 卫萌萌见他一副神彩奕奕等待听故事的样子,知道他好奇心极重,也故意踌躇了半天,才反问了一句:“你说,如果越王想要以一块玉来证明晟王不是皇室血脉的话,他会在这块玉上动什么手脚?” “啊?”被突如其来的一问,小包子似乎还有些应接不暇,停顿了一会儿,才搔搔小脑袋,回道,“玉上动手脚?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滴、血、验、亲?”卫萌萌一字一字的认真回道。 “哦……”小包子微愣了一下,随即诧异的睁大眼睛,“母妃的意思是,在一块玉上滴血验亲,那怎么验?不管是不是亲父子,那两滴血能融在一块儿吗?不过,这听起来貌似比用一碗水滴血验亲来得更高明了一些?母妃快说说,他到底要怎么验?” 被小包子双手抓住了臂膀,摇耸得厉害,卫萌萌不禁疼得**,还好小包子算有点良心,连忙又松开了手,不停给她轻抚伤口并道歉,卫萌萌这才心情大好准备告诉他,可是要告诉他什么,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傻笑了半天,才道:“额,其实……我也不知道。” 小包子顿时垂头丧气,还好凌云叫人传来了早膳,于是,母子俩又开开心心的用早膳去了。 两人正吃到一半时,晓寒回来了,她的脸色不太好,见了卫萌萌嗫嚅半天,才道:“娘娘,世子爷今天可能来不了了。” “来不了了是什么意思?”这一句话可谓是猝不及防,卫萌萌倏地站起身来,连脸色都泛白了,卫国公世子可是她惟一可以向卫妃娘家传话的人了。 “世子爷今早晨练,与人在练武场上比试骑马射箭时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腿摔伤了!” “噗——”卫萌萌禁不住将刚喝下去的莲子百合汤全给呕了出来。 好一个越王,故技重施,就是想要断掉她与卫国公府的联系么?你特么的也不换一种方式! 第28节 家书 卫国公世子卫城昀本就是武将出身,且常年征战杀场,不要说骑马射箭了,就是三军之中斩敌将首级恐怕对他来说也并非难事,你要说他连马都骑不稳还从马背上摔下来了,这要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就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想都不用想,此事一定又是越王所为,没想到这个男人的速度这么快,竟然赶在卫国公世子入宫之前就把他给弄伤了,阻断了她与哥哥难得的一次见面机会。 卫萌萌那是气得肝火旺盛,急得在偏殿中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也想不出一个能给卫家传信的办法,既然越王有心要阻断她与卫国公的联系,必然也会派人截断她送给卫家的所有家书。 那可怎么办?越王到底要利用卫国公做什么?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到底谋划了些什么? “娘娘,今晚的中秋家宴,您还去吗?陛下说您在养伤期间,可以不必拘于礼节,夜宴您可以想去便去,不想去就留在宫中休息的。”晓寒忽然问到这样一个问题。 卫萌萌这才停下脚步,神情呆了一呆,喃喃道:“中秋佳宴。” 是了,中秋佳宴,就在今晚了,她的时间不多了,其实如果越王仅仅是将卫国公府的势力收为己用那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以后再告诉哥哥真相,让他从朝局中退出来便是,可是,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今晚会有一场血光之灾呢? 今晚的事,杨淑妃得了验亲宝玉说不定要指控她与越王的关系,而越王又会借此机会将杨淑妃的旧事给供出来,并给扣上一个偷龙换凤的罪名以此来扳倒晟王,然后,杨淑妃与晟王获罪,皇帝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将他们打入死牢。那她呢?她和小包子景天会怎么样?越王接下来又会怎么做? 其实晟王那个人,她接触之后甚有好感,如果她对越王的预谋置之不理不去参加今晚的夜宴,那么晟王是否会在今夜之后彻底的消失于这个世上? 不行,她卫萌萌虽然自私一心只想为自己的儿子,但也不能忘恩负义,明知恩人有难而坐视不管。 “今晚的中秋家宴……我去!”经过一番挣扎的思索之后,卫萌萌坚定的作出了如厮回答,接着,话锋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本宫还想去见一个人……” 凌云和晓寒面面相觑,小包子也好奇的等着下文,半响才听她道了三个字:“陈司珍。” 陈司珍被关在了慎刑司服苦役,卫萌萌也知道杨淑妃之所以没有将这个女官直接给杀掉,便是想从她嘴里套出点有关卫妃与越王之间的苟且之事来。 据说跟她一起的那个姘头也就是那个被越王用来做替代品的侍卫昨晚就熬不过刑罚而咬舌自尽了,而她陈司珍却还顽强的活着,她活着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等着她的心上人来救她。 只可惜她想等的人没有来,不想看到的人却来了。 卫萌萌换了一身紫烟萝的烟雾凤尾裙,香云白纱袭身,臂上的伤口也用着一条细软绢布掩了起来,系成一朵蝴蝶状的夭花。她见到衣衫褴褛的陈司珍,很是替她可惜,便叹出一口气:“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陈司珍到了这个地方,难道还没有看清楚想明白么?” “想明白什么?”陈司珍冷冷一哼,不屑的嗤笑道,“你设此陷阱,故意引我上钩。难道还要我夸你聪明好手段么?” 卫萌萌觉得这个女人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在替别人数钱,无比的天真,她敛起华裳,蹲了下来,直视着陈司珍的眼睛说道:“陷阱不是你们布下的吗?钩也是你自己去咬的,是本宫叫你去湖心亭私会情郎的吗?” 陈司珍语噎,她的确不应该在知道卫妃不去赴约的情况下还赶到湖心亭去,谁知道杨淑妃会那么凑巧的赶到,这个时机一定是卫妃设计好的,一定是卫妃的人故意在那个时候将杨淑妃提前引了去。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里毫不掩饰对卫妃的恨意,都是这个贱女人,纠缠着越王殿下不放,才会给越王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她本想帮他除掉卫妃这颗留有隐患的棋子,却不想反遭其设计陷害。 但即使是身处这样的死局之中,她也绝不会背叛他! 卫萌萌又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正身体,很真诚的与她畅聊道:“我知道,你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对他也十分的忠心,知道事情即将败露,你不放心那个侍卫就想去杀他灭口,当然,你最后也真的杀了他,没有让这个侍卫在酷刑之下说出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你也不过弱质女流,却能扛得住男人都扛不住的酷刑,这一点让本宫十分的钦佩。我也很感谢你,在杨淑妃的人如此残酷拷问之下,你也没有将我和他的事招供出来,哦,当然,你这样做不是为了我,而只是为了他!可是,你的心真的就这样狭窄吗?只容得下一个男人,而不在乎你的家人吗?” “你要对我家人怎么样?”卫萌萌最后的一句话终于让这位司珍女官眸中露出了惊慌恐惧,曾经花容月貌的女子,现在如乞丐一般的葡蔔在她面前,以嘶哑的声音肯求道,“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卫妃娘娘,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恨我,我可以立即马上死,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卫萌萌被她这样激烈的反应吓到了,也心软了,愣了一会儿,她才以怜悯的眼神看着这个女官,反问道:“真的什么都可以为本宫做吗?包括背叛他?” 背叛他?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男人,那个只要给她一个微笑都会让她满足一辈子的男人,陈司珍拼命的摇了摇头:“不,我不可以背叛他,大不了一死,我真的不想背叛他!” “你都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可没有打算来救你。你又何苦为了他死守密秘?” “我知道的密秘并不多,我和你同是宫里的女人,同样被他利用,你又知道他多少密秘?” 陈司珍突然一句反问却是让卫萌萌也哑口无言,的确,越王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定然不会将自己所有的密秘都告知一颗棋子,可是这个女人却知道她和越王的关系,这已经足够危险的了。 “他能把我和他的事情都告知你,可见他对你信赖有加啊?”卫萌萌这样试探着反问。 陈司珍又变了脸色,仿佛极为痛苦般的直喊道:“除了这些,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再问我有关他的事情,我不知道!” “嗯,我相信你不知道。” 待她挣扎片刻后,卫萌萌这样回答,让她很是意外的抬起了头。 “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要她相信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正当陈司珍惶恐着不知道她会提出什么要求时,卫萌萌却笑着道了一句,“你放心,与越王无关。” “那是什么事情?”女官不安的问。 “帮本宫给卫国公府送一封家书,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 “家书?”这的确是一件极为简单的事情,正因为简单,所以陈司珍几乎是不敢置信。 卫萌萌也知道她心中的疑惑,便笑着解释道:“不过就是一封寻常的家书而已,本宫的哥哥腿摔伤了,本宫寄一封家书回去以示慰问,这难道很奇怪吗?你将这封家书送到卫国公府亲自交给我父亲之后,便可以回到你心上人的身边去,从此你不再是宫里的司珍女官,你可以与他过着双宿双飞的日子,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不管卫妃到底想做什么,至少最后一句话是真的打动了她,陈司珍犹豫片刻后,终于点了点头。 要送陈司珍出宫的方式很简单,卫萌萌只需作出陈司珍被酷刑折磨死的假象,然后向太后请了一道谕旨,念在这个女官曾经尽心竭力的按照她的要求为太后制作簪钗凤冠的份上,将她的尸首送回家乡。为了让她体面的回归本土,卫萌萌还特意的给她换了一身明艳的衣裳,然后派了两太监将她用棺木装着用车推了出去。 只要出了宫城,陈司珍基本上就自由了。但当这个女人重获自由之后,她又会有怎样的选择?是隐姓埋名回到家中安安分分的过一辈子,还是会去找她的情郎继续做一枚棋子? 所以,当卫萌萌将她的计划告诉小包子的时候,小包子提出了许多质疑:“你就真的相信她会将这封家书送到卫国公府,我看她八成会送到越王府里去。” “我当然知道这个女人还不会死心,她一定还会以此来邀功,去搏她心上人的欢心。”卫萌萌如此回答,然后是深思熟虑过后胸有成竹的微笑,“不过就是想用她来骗住越王而已,越王现在一定在卫国公府的四周埋伏下了杀手,只要有身份不明之人意图想要进入卫国公府,他便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个人除掉,我先让陈司珍将这封家书送到越王手中,让越王以为本宫无计可施只得利用陈司珍的背叛走此险招,越王得到这封家书后一定会得意的疏于防备,然后,本宫就会派另一个人从陈司珍那里取得家书,再以越王府里那些死士杀手的身份潜入卫国公府,与卫国公世子取得联系。” “这个人真的能从陈司珍那里取到家书吗?”小包子饶有兴趣的反问。 “会。”卫萌萌很有信心的回答,“因为她身上不只这一封家书,其实这个女人只要一旦决定要回到越王的身边时,她的命就已经注定了活不太长久。越王是不会让一个知道他太多密秘而且已然失去利用价值的女人留在他身边的,何况她本就是一棵死棋了。而且,一旦越王发现她拿来邀功的那封家书其实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没有,只一些寻常的嘘寒问暖之词,那么越王对这个女人的信任也会瞬间划为虚无,她或许会和原著里的卫妃一样,死在自己心爱的男人手中。”说到这里时,卫萌萌还是有一些伤感,“其实,我是多么希望这个女人能选择一条明智的道路。” “母妃的这一招够狠了,不过,母妃也是给了她机会的,只要她肯背叛越王真心给母妃送这一封家书的话……不过,母妃,你所说的不只一封家书,那另一封在哪里?”小包子好奇的追问。 一说到另一封家书,卫萌萌的眸子也得意的亮了起来,她看着小包子,悄声在他耳边说:“在陈司珍所穿的那一身衣裳里,怎么样,母妃的这一招高不高明?” “是用刺绣刺上去的吗?”小包子也悄悄的问,“母妃什么时候还学会刺绣了?” “歪瓜裂枣,不过几个字而已,不仔细看,还看不出什么来。” “哦……”小包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才竖起大拇指,叹道,“高明!只是用歪瓜裂枣来形容母妃写的字,欠妥,不高明!” 卫萌萌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不过,小包子可没有理会她的心情,早就跑远了,于是殿中传来了凌云的叫唤:“殿下,快回来换一身衣裳,好参加今晚的夜宴呐!” 第29节 夜宴 为了办好这一次的中秋夜宴,杨淑妃忙得是席不瑕暖,热火朝天,为了追求完美又更是事必躬亲,生怕有了一丝的纰漏,基本无瑕顾及其他的事,自然陈司珍死于慎刑司的消息就没有那么快传到她耳里了。相比之下,正在养伤期间的卫萌萌就很是轻松了,所以她派人将诈死的陈司珍送出皇宫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一切都很顺利,直到申时三刻,离夜宴开席也就只有一个时辰了,晓寒收到飞鸽传书,给她带来了一则即让她欣喜却也很愧疚伤感的消息—— 欣喜的消息是她给父亲的家书终于被飞燕送到了卫国公府,飞燕是从前卫妃安插在江湖中的暗桩,亦是一名十分有豪气且风雅的女飞贼,曾经有潜入过卫国公府偷一扇屏风,不巧被卫诗研给发现了,两人不打不相识,经过一番畅聊,竟然成为了知己好友,所以,有很多事情这名女侠客都愿意帮忙去做。 愧疚的消息是陈司珍果然在她意料之中的死在了越王手中,而且死后还被当垃圾一样扔在了荒凉的乱岗坟地里。 对于宫里的人来说,陈司珍本来也就是一个死人了,只是如此凄凉的收场还是令人忍不住扼腕叹息,尤其是她对于簪饰制作的天赋,那是连卫妃以及太后都十分赞赏的。这一次中秋佳宴本来也安排了她参加簪饰的布展,却是可惜了。 卫萌萌叹了口气,略有些哀惋的吩咐道:“让飞燕将她的尸首送回家中吧!其实也是一个极好的女子,只是把这份情意用在了错误的人身上,让她回家,至少家中还有亲人在,不会让她做孤魂野鬼。” “是,娘娘。”晓寒应命去了。 卫萌萌也开始作好准备要去赴宴了,却在这时,杨淑妃竟然得空到了她的紫宸宫里来,先很是热情的和她寒暄问候了几句:“伤势怎么样了?还能去参加晚宴么?若不是先就与太后说好了,卫妹妹会给她老人家一个惊喜,姐姐我还真是舍不得劳烦你了。” “只是受了点皮外伤,用药之后也并不是那么疼了,夜宴嘛,不过就是坐着欣赏歌舞,赏月谈心,一家人团聚,不碍事。” “有妹妹这句话,姐姐我真是心慰,以往的中秋佳宴,何曾少过妹妹的身影,有妹妹在,不知要生多少乐事呢,连太后都巴望着你去呢!” 两人扶手以礼,低语颦笑,柔语宴宴,看起来和睦得就跟亲姐妹一般,谁又知道这女人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心事呢? “听说妹妹去了一趟慎刑司看望那个与侍卫私通的陈司珍了?妹妹真是仁慈,后宫女子皆是皇帝的女人,就算她不是嫔妃,但与侍卫私通便是有违宫闱,若不严惩,又怎能正宫规呢?妹妹你说是不是?” 杨淑妃十分柔和的笑了笑,卫萌萌不知她到底知不知道陈司珍已死了的消息,不便接话,便也陪着微微一笑:“姐姐说的自然有道理。” “不过,本宫听说,那侍卫本就是冒充别人而去的,而且他还一口咬定,自己本来想见的人是妹妹你呢!不想妹妹却让陈司珍去做了替代品。” 杨淑妃说完,卫萌萌心里微微一沉,难道那侍卫在严刑拷问之下已招供出了什么吗?越王会这么愚蠢的将她与他之间的关系连个侍卫也要告诉?不,这侍卫肯定是仅仅咬死了她而已!而且就算他招供出了什么,现在也是死无对证了。 卫萌萌一笑:“姐姐真会说笑,妹妹我三品妃位在身,而且还有皇子,又怎么会去领一个侍卫的情呢?那侍卫八成是疯了!” “是啊!一个侍卫而已,竟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敢觊觎卫妃妹妹的美色,本宫见他应该也是疯了。” “既然是疯子所说的话,姐姐也不必当真吧?” “那是当然。”杨淑妃也像是听笑话一般掩口笑了笑,忽而又正色道,“不过,一个疯子的话可以不信,但若是你身边的人所说的话,应该还是会有几分可信度的。” 身边的人?卫萌萌心中一惊,难道她指的是凌云和晓寒?不可能,凌云和晓寒对她绝对是忠心的,那么,这个人是—— 白珠! 见卫萌萌脸色有变,杨淑妃笑得更开心了,她几乎是欢喜的握住了卫萌萌的手,柔语道:“今晚的夜宴,妹妹可一定要去啊,本宫与陛下必不会让那些人灌妹妹的酒,宴席之上若是少了妹妹,那可真是一大憾事呢!” 如此聊了几句之后,杨淑妃又借事务在身匆忙的走了,这明意上是来邀请她必须去参加夜宴,实则却是来挑衅的。卫萌萌倒是有些诧异了,连杨淑妃这样谨慎持重的女人也会来故意的挑衅她一番,是想给她提前准备好的意思吗? “娘娘,白珠那个小蹄子自昨晚给淑妃娘娘报信之后就一直不见踪影了!”凌云提醒道,“难道是被淑妃娘娘给扣了下来,想用她来作为人证来陷害娘娘?” 卫萌萌蹙了蹙眉头,本想昨晚的事情还得多谢白珠最终还是将杨淑妃带去了湖心亭,虽说她给白珠的那支竹签上其实只写了个“湖”字,有湖字的地方,除了紫月湖,便是湖心亭,卫萌萌就是想让白珠先误导杨淑妃是紫月湖,接着杨淑妃起了疑心,便会将目标锁在湖心亭,自以为参透了这个字的意思。 当然杨淑妃捉奸不成,势必也会将怒气撒到白珠身上,而这个狡猾的白珠又会拿什么来骗得杨淑妃的再次信任呢? 难道是在今晚的夜宴上指证她和越王私通吗? “娘娘,您早就应该将白珠这小蹄子除掉才是!”晓寒也跟着有些急了起来。 卫萌萌却道:“白珠她若真敢在今晚的夜宴上指证本宫,那她也就真的活到头了,不妨事,她也不过是我宫里一个粗使丫鬟而已,背地里陷害主子的罪名可不小,是要杖杀的!” “那今晚的夜宴,娘娘不如不去了,以免被那些心机叵测之人算计了去!”晓寒又再次提议道。 卫萌萌再次摇了摇头:“杨淑妃此番前来的意思很明显了,本宫若是不去,岂不怫了太后的意,而且本宫觉得杨淑妃定然还在陛下那里说了什么,比如说那个侍卫的供词,再比如说……陈司珍的死……” 不好,若是杨淑妃真的将那侍卫的供词呈现给了皇帝,让皇帝起了疑心,那么陈司珍的死必会加重皇帝对她的疑心。原来杨淑妃打的是这个主意! 但不管怎么样,今晚的夜宴,她一定要去,杨淑妃有杨淑妃的阴谋,越王也有越王的阴谋,而她便是要一一攻破他们的阴谋。 夜宴摆在寰宇殿,此殿面积甚广,殿宇由大理石筑成,殿内雕梁画栋,丹柱彩楹,藻井锁窗,古雅而不失辉煌,尤其殿中皇帝的宝座旁还有两条金鳞盘龙口中似吐纳着雾气氤氲,令整个殿宇好似置于云端般的缥缈。 依以往惯例,中秋家宴除了一些有品级的宫中嫔妃会参加,一些皇室宗亲们也会携外命妇被邀请来,所以,在座的少不越王和晟王这两位能入朝议事的皇子。而且这两位皇子的品阶皆不低,都是正一品的亲王,论才干可以比肩,座次也仅在皇帝之下。太后也在筵宴大殿之上,位置于皇帝的身后稍上一些。 卫萌萌现在还未正式册立为贵妃,品级偏低,所坐的地方靠后一些,小包子景天也与她坐在一起。不过,以她所在位置的角度,一抬眼便可望见斜前方的晟王以及晟王对面的越王。晟王端坐饮酒,一副专注听众人说话的样子,而越王则是时而低头品茗,时而朝晟王的方向瞥上一眼,当然,那目光或许还有意无意的扫了她一下,不知是讥诮还是恨意。 正是明月当空的时候,宫苑之内也四处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殿宇的前方还有一条湖名紫月湖,因湖中倒映月色并常年开有紫花而命名,湖上泛有小舟,舟中有乐师弹奏,兼丝竹管乐之声悦耳,更有人吟唱着:“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 那本是赞美桂花的诗句。不过,此刻听来也十分应景,那湖边周围不正是十里桂花飘香么? 庭中歌舞徘徊,殿上觥筹交错,或对歌舞品评,或自行吟诗作乐,好一番合家欢乐的热闹盛景。 卫萌萌直到现在也没有瞧出异样,只是殿中置放着一座玉台,台上一只三足金铜鼎让她看得入神。 正当众人饮得欢畅之时,徐贤妃忽然很不合适宜的朝着卫萌萌说了一句:“听说昨夜里卫妹妹的紫宸宫里进了刺客,卫妹妹与刺客拼杀还受伤了,可不能饮酒伤了身体啊!” 卫萌萌没有说话,却是杨淑妃接话道:“是啊!卫妃伤得不轻,陛下本意让她留在紫宸宫里休息养伤的,可是卫妃欲向太后尽一片孝心,不惜带伤前来了。” 坐在景帝之后更高一些的太后闻言甚喜,赞了一句:“卫妃向来有心,若是有伤不来,哀家又不会怪罪你,何苦累了自己。” 景帝也接了一句:“母后说的极是,卫妃伤未愈,便在宫里养着便是,何苦还来凑这份热闹?” 卫萌萌听罢,柔婉的笑道:“陛下都说了,臣妾素来爱热闹,这一年一度难得的一次中秋家宴,若不能与大家一起把酒言欢共享这中秋满月之辉,岂不是非常遗憾?” 景帝听罢大笑,只道:“那就由着你来吧!”言罢端起一杯酒,欲敬各宗亲,却又向后看了太后一眼,问卫萌萌道,“对了,爱妃要如何向母后尽孝心啊!” 第30节 告发 要说献孝心,这也是杨淑妃口提出来的,卫萌萌虽明其意,但却失了主动权,尤其她还不知杨淑妃此举到底是何意?难道现在就要让她将簪钗玉环拿出来示展吗?当着这么多皇室宗亲的面,却仅仅只为讨太后欢心? 卫萌萌正起身到殿中回话时,徐贤妃蓦地又笑盈盈的接了一句:“臣妾未入宫时便听闻卫妹妹的一支雪花剑舞跳得是极好,当年长公主府中摆梨花宴,卫妹妹于百花丛中携剑而舞,那舞姿如流风回雪,嫦娥奔月,漫天梨花有如飞雪,当真是极美的,听说当场惊艳四座,迷倒了很多金陵城的世家子弟,后来到卫国公府求亲之人更是踏破了门槛呢!只可惜臣妾当时不在场,未见其英姿实在是一大撼事,卫妹妹自入宫以来却从未再跳此剑舞了!” 当年的卫妃竟是如此风光出彩,不似温婉闺秀却更胜大家风范之姿,可是徐贤妃提起这番话是何居心?这时,卫萌萌将目光瞥向了殿中高座上的皇帝,竟骇异的发现老皇帝的脸色似乎变得不太好看,就连他身后的太后脸色也变得黯沉了下来,许久才沉吟了一句:“何止是世家子弟……卫妃的陈年旧事,还提来作甚,她现在身负有伤,难道还要她现在再舞一支雪花剑舞来尽孝心吗?” 徐贤妃闻言,立刻站起身来陪罪:“是臣妾失言,臣妾只是见此良辰美景,想那嫦娥奔月是何等美妙之事,便有感而发,想起了卫妹妹当年之雪花剑舞倾城,还望太后恕臣妾无心之失。”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江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是李商隐的诗词,卫萌萌此刻吟来,便是为了反驳徐贤妃,“嫦娥奔月虽是美事,可孤身住于广寒宫不老不死,与心上人天人永隔,可见也不是什么妙事。”言罢,便屈膝行了一礼,抬首向太后与皇帝嫣笑莞尔,“殿前舞剑未免也太过失仪,那么臣妾不妨便献丑表演一魔术来给太后、陛下以及诸位瞧瞧,只愿能给大家助兴!” “表演魔术?卫妃什么时候还学会了表演魔术?”皇帝不由得讶然,但眸中也有了少许的兴致,不似刚才一般对她冷眼猜忌。其实当徐贤妃说完那一番话时,卫萌萌就隐约感觉到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尤其是太后那沉吟的一句“何止是世家子弟”,难道除了世家子弟,还有什么特殊身份的人向当年的卫诗研提过亲么? 卫萌萌再用余光瞥了瞥四座,此次被邀请的还有皇帝的两位弟弟,恭亲王和裕亲王以及各自的王妃,只见他们的脸色也由尴尬转为附合般的喝彩愉悦。 晟王好似心事重重,但见她的眸光飘来,竟很是关切的露出了一缕鼓励般的安慰之色,而越王却是事不关己,眸中阴晴不定,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连越王也说过,曾经太皇太后欲给他们定下亲事,难道刚才太后的言外之意是,曾经向卫诗研提亲的还有皇子,可既然连皇子都上门提亲了,卫诗研怎么会入了宫给皇帝做妃嫔,虽说做皇帝的妃子能光燿门楣,可皇帝猜忌之心,不但没能让她在宫中过上舒心的日子,就连其母家也忌惮万分,所得的荣宠非但未增还有减。 卫萌萌失神了一会儿,忽听太后一句:“卫妃还愣着干什么,哀家正等着看你的魔术表演呢!” “是,太后!臣妾还需要一张桌子,便可以开始了!” “传人置一张桌子于殿中!”皇帝应允下令。 不多时,两名太监便在殿中摆了一张长方形的檀木桌,桌上几无一物,卫萌萌站在桌前,手中只置一匹大红色的锦帕,那锦帕在她手中如同穿花引蝶般的变幻飘舞,直叫人眼花缭乱,而就在众人都感慨没有什么新颖奇特之时,那桌上竟多了数只精巧别致耀眼夺目的簪钗步摇以及王环,让人眼前大为一亮,尤其是太后见了甚是欢喜,忙叫人取了其中几支呈上去看。 卫萌萌将一支玉镂雕丹凤纹簪、一支镏金点翠流苏步摇、还有一只玲珑剔透内现杜若花辨的玉环交由司礼监呈了上去。仅这三样东西送至太后的眼前时,就是在座的每一位都感受得到太后脸上如罩上了一层光彩的霞晕,可见其心愉悦,妙不可言。 “嗯,这质地手工都不错,巧夺天工,精美奇秀,不知是出于谁之手?”太后欣喜之下问道。 卫萌萌不如如何回答,踌躇了一会儿,方道:“太后,臣妾今日请旨,将一位犯了罪被关慎刑司受刑而死的女官送回了她的家乡,这些簪钗便是这名能工巧匠的司珍女官所制。” “哦……原来竟是她,真是可惜了!”太后沉默,伤感了一会儿,方对卫萌萌笑道,“不过,你的眼力十分不错,能从这众多能工巧匠之中挑中最合哀家心意的,实是难得!” “多谢太后夸奖!”卫萌萌行了一礼,欲退下去,却在这时,苏婕妤忽然站起身来,并行至大殿之中,高声说道:“陛下,太后,臣妾还有一事要禀报,陈司珍之死甚是蹊跷,臣妾亦听说陈司珍昨夜与侍卫私通被关慎刑司,却在今日就熬不过苦役而亡,而她的死也是由卫妃传出来的,并且由卫妃派人将其尸首送出了宫去,臣妾以为,这分明是卫妃为了掩盖罪行而行灭口之事!” “宴席之上,不可胡言乱语,苏婕妤还不退下!”杨淑妃立刻出言阻止。 景帝听罢也甚为不悦,其实今日一早,慎刑司里便传来了与陈司珍通奸的侍卫的供词,说是自己与陈司珍并无苟且之事,在湖心亭中等待邀约之人乃是卫妃娘娘,不料卫妃娘娘爽约,竟是让陈司珍代替了去!还说自己一直都在替卫妃娘娘办事,虽不敢觊觎娘娘美色,但卫妃娘娘一直待他情意匪浅。 景帝当时看了这供词,只当是又有人蓄意陷害,竟随意安排了个人来栽脏卫妃,一怒之下,让那行刑之人直接将那侍卫给杀了,不过,这事儿让皇帝下令保了密,没有传到紫宸宫里去,所以卫萌萌并不知道实情,还以为那侍卫真是咬舌自尽或是被陈司珍给灭口了的。 “陛下,臣妾今日得闻一言,倍感震惊,不吐不快,有人告知,说卫妃其实经常夜间外出与男子私会,昨夜淑妃娘娘原本也是得了消息去查探的,没想到却中了卫妃的调虎离山之计,还让陈司珍与那侍卫做了替罪羊,卫妃假意与刺客相斗而受伤骗取陛下的怜惜之情,以此而隐瞒了去,为了怕陈司珍熬不过酷刑而揭露她私通的罪行,故而在今日迫不及待的去杀了陈司珍灭口。” 苏婕妤此话说完,景帝的脸色已是十分阴沉了,今夜正是中秋合欢团圆之夜,座上宾客虽无朝中重臣,却也是皇室宗亲,这个苏婕妤竟然不顾场合,甚至不顾帝王尊严,告发后宫嫔妃私通,此事虽不至于大传于天下,但在这些皇亲面前也是颜面尽失。 “朕的后宫之中怎有如你等狂逆粗俗之辈,你若再敢胡言,朕便不必念往日旧情,也让你去慎刑司呆上一阵子了!” “陛下,臣妾有证人啦,陛下!”苏婕妤眸中坚定,却是看了越王一眼,再狠咬牙关,跪地三拜,并向太后请求,“还请陛下和太后允许臣妾叫来人证,与卫妃对质便是!” 杨淑妃也很难为情的请示道:“陛下,您看怎么办?苏婕妤已将此事闹开,若是不查个明白,不但卫妃清白惹人置疑,而且也不能……” 杨淑妃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意思却也很明白,就是叫皇帝不能偏私连查都不查就将苏婕妤冶罪了,毕竟苏婕妤的父亲在朝为官,对皇帝也是忠心耿耿。 此时,连一直不说话的许惠妃竟然也开口了,她语气不急不徐的言道:“苏婕妤即说有人证,便让她将人证带上来与卫妃妹妹对质便是,此事若不澄清,想必卫妃妹妹受此寃屈不能大白于人前,也是十分不痛快的,在座的各位皇亲也正好做个见证。” 第31节 激辨 许惠妃此言一出,倒是让杨淑妃大为惊讶,虽然她面上无太多表情,但内心已是疑赎万分,她安排苏婕妤出来指证,所放的这一招便是为了将越王、卫妃以及一直表面上装避世不关心朝政实际上背地里不知为越王拉拢了多少朝中权贵的许惠妃一并打入深渊,却是没想到,这个女人面对即将要供出的对她儿子不利的真相无私毫忧惧紧张之态,倒像是真的想观一场好戏似的。 景帝冷着脸沉默了很久都没有说话,他身后的太后也低低的叹了口气,却是越王身边的恭亲王道了一句:“虽是皇兄的家事,臣弟不易多言,但若非捕风捉影无中生有之事,臣弟觉得还是查清楚为妙,当然臣弟们在此多有不便,此中秋佳宴到此也是酒醉沉酣,臣弟这便携妇回府去了!” 恭亲王说完,裕亲王也尴尬的笑道:“臣弟不甚酒力,现在已是神志不清,也便携妇回府去了。” 紧接着,几位皇子也起身准备要走了,惟有晟王和越王都似犹豫了一下,还未离席,晟王看着卫萌萌是目露忧戚之色,而越王则是神思不明,眸中光芒诡邪万分。 谁料,皇帝却冷肃的道了一句:“都是皇亲,无须离席,如惠妃所说,在此作个见证也无妨,只是他日若有半个字传出宫外,朕绝不宽恕!” 卫萌萌闻言,知道皇帝早已心生怀疑,定是要查到底了,顿时双膝一软,跪了下去。晟王见之,似乎触动了心中的柔肠,忍不住起身唤了一声:“父皇……” “景皓也有话要说吗?”景帝好奇的问了一句。 晟王拱手行了一礼,回道:“父皇,儿臣只是觉得,今日是中秋合欢团聚的日子,本应欢欢喜喜吃一顿晚宴,不管有什么事情,也待过了今晚再查便是。” “景皓,这不关你的事,你给我坐下!”杨淑妃实在是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会站出来替卫妃说话,伪装得再好的容颜也不免有了担忧和恼色。 “母妃,你……”见到此情形,晟王心中大约也已经猜到,定又是杨淑妃为卫妃设下的圈套,只是他作为她的养子必须要做到恭敬仁孝,母命不可违,更何况宫规甚严,岂能让他一个皇子进来掺合? “那就传证人上来吧!若是有半句言虚,冤枉了卫妃,苏婕妤便打入冷宫,永不再见朕!” 皇帝一声令下,苏婕妤脸上已展开了一丝痛快的笑意,口齿伶俐的高声说道:“臣妾所说的证人是卫妃宫里一个丫鬟,便是这位丫鬟偶得见卫妃夜间私自外出,便好奇的跟着主子到了湖心亭,却见卫妃与一男子耳鬓厮磨,甚至拥抱亲吻,颠鸾倒凤,那丫鬟见之心惊,手足慌措之下闹出动静不免让卫妃发现,卫妃欲杀她灭口,她便跑到了臣妾的宫中,求臣妾相助,故而将此事告知了臣妾。” “你说的这位丫鬟又是谁?”皇帝再问。 “她叫白珠,现在就在寰宇殿门外候着。” “传她进来!”皇帝再下命令,让身边的一太监出去将一丫鬟提了进来。 那丫鬟果然是白珠,卫萌萌凝神看了她许久,见她神色慌张目露惊惧,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未想这墙边草的婢子竟然真的敢在圣上面前指证她与人私通。 “你便是在卫妃宫中当差的丫鬟白珠?”皇帝问,“你是几时跟踪卫妃娘娘,瞧见她在湖心亭与人私会的,与她私会的那个人又是谁?” 白珠瑟缩着身子,仰起了头,她先是看了杨淑妃一眼,才回道:“奴婢在卫妃娘娘宫中当差两年了,发现娘娘过一阵子便要在夜寝之时外出,并吩咐凌云与晓寒封锁寝宫之门,不让任何人入内,凡来人者,皆都道是娘娘就寝不得打扰或是不便见外人,直到有一天,奴婢起夜瞧见卫妃娘娘身着夜行衣从后院一则小门一个人悄悄的走了出去,奴婢一来好奇,二来担忧娘娘安危,便跟踪了上去,最终,奴婢跟到了湖心亭,见那亭中有一白衣男子,翩然若仙,娘娘见了他,便欣喜万分,飞奔入怀,两人就在亭中……”说完竟是面颊绯红,貌似亲见了什么旖旎之景一般。 “白衣男子,翩然若仙?”皇帝想到昨日在湖心亭与陈司珍在一起的侍卫,不过是五官端正,身材魁梧而已,全然称不上翩然若仙。 白珠见皇帝疑惑,又连连点头:“的确是如谛仙般的男子,奴婢那日虽离得稍远,但正好也瞥见了他的侧颜,精致轮廓如巧夺天工,绝世风姿是奴婢平生第一次所见,恐世间男子无人能及!” “大胆,你为奴为婢,自小生长在宫中,又曾见过几个男子,就能拿一人与世间所有男子相较了。”杨淑妃故意发怒道。 白珠又抬头向四周望了一眼:“奴婢虽未见过太多男子,但几位皇子殿下却是见过的,奴婢见……见越王殿下与那日所见男子甚是相似……” “住口!”杨淑妃又出声喝斥,“越王殿下贵为皇嗣,身清正直,乃是陛下爱子,岂容你胡言乱语,在越王殿下身上泼脏水!” 此时,皇帝也是愠色更甚,眸光瞟向了坐在殿右侧之下的越王,却见他面不改色,从容不迫仿若未闻一般,不免心中更气,立时将面前桌子上的一壶玉盏掀了下来,殿中顿时响起清脆的咣铛之音。 “景誉,你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自辨的吗?”景帝看着还在兀自握盏欲饮茶的皇四子越王,有些失望又有些恼怒的问道。 越王轻声笑了笑,站起身来拱手行了一礼道:“儿臣心中坦荡,不怕遭人构陷,解释太多未免欲盖弥章,儿臣只愿父皇查明真相,还儿臣清白!何况这丫鬟刚才也说了,只是与儿臣相似而已,先不说这丫鬟所说是否属实,就是与儿臣相似之人也未偿不可能易容伪装!” 听了这样的话,皇帝面色稍霁,心道,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姿容绝世,让许多深闺少女心中神往,卫妃待字闺中时也许有过,但卫妃十五岁便入了宫,与这个儿子素无往来,唯一的一次也仅是在宫中一重阳节日一起觐见太皇太后,而那个时候,卫妃也才五岁。 于是,皇帝便将目光转向了跪在殿中的卫妃,直问:“你到底有没有与人……” 卫萌萌抬头,亦是肃色坦然,语气十分肯定道:“臣妾没有,单凭一个丫鬟之言,陛下怎能怀疑臣妾,她既说臣妾常夜间外出,那么知道臣妾外出之人定然不只她一个,陛下何不将臣妾宫中的所有人叫来一一问了便是。”与人私通的是从前的卫妃,关她卫萌萌鸟事,所以卫萌萌这番话说来理直气壮,毫无羞愧之色。 这时,小包子景天也跑到殿中来,跪在景帝面前,求道:“父皇莫要听信他言,冤枉了母妃。” 景帝却是轻声斥道:“天儿,起来,父皇只问你母妃,她若无错,父皇自不会冤了她。” “那儿臣就陪母妃跪着,待父皇查明真相。”小包子执拗的说道,不愿起来。 “天儿……快回去!”卫萌萌亦命令似的低声催道。 “我偏不,母妃有难,儿臣岂能安然的坐在殿席之上。”小包子说罢,这才站起身来转身看向他们身后的白珠,稚嫩的声音不乏威严的问道:“编故事我也会,父皇平日里听我说的故事也很多,你刚才说的故事也甚是动听。” “十一殿下,奴婢不是编故事!”白珠急道。 “那么空口无凭,若你说的是实情,可能拿出什么证据?”小包子接着问。 当小包子景天表现出如此机智而灵辨的举动时,在座的所有宗亲都露出了震惊的赞许之色,尤其是还在品茗的越王,那脸色阴晴不定,不知心里是何感想。 “陛下,奴婢有证据,前夜,娘娘便接到了越王殿下相邀的密信,有竹签为证,奴婢便将这竹签呈现给陛下看看,看是否是越王殿下的笔迹!”白珠说着,便从袖中拿一枚竹签,递于皇帝身边的太监。 太监再将那竹签呈给了景帝,景帝见罢又皱了一下眉头,自己儿子的笔迹他是很熟悉的,而这枚竹签上的“湖心亭”三个字与越王笔迹确实如出一辙。 景帝这次却没有直接质问越王,而是将那竹签丢在了卫妃面前,问道:“这是越王送给你的吗?” 卫萌萌曾经是给白珠一枚竹签,可却不是这一枚,想来,白珠拿出来的这支竹签也是杨淑妃另外找人仿越王字迹写的,卫萌萌给的竹签上只写了一个“湖”字,而这支竹签上却这么清清楚楚明目张胆的写着“湖心亭”三个字,杨淑妃可谓是用心周全呐,但却是愚蠢之极! 卫萌萌不禁冷笑了起来:“陛下,如越王殿下所说,人可以伪装,字迹未必不可以伪装,这样的竹签臣妾宫中甚多,都是天儿好玩,拿来练字的,天儿的字迹虽不及越王殿下雄劲有力,但也是隽秀工整,矫若惊龙,若是陛下不信,可让天儿将她那些竹签上练的字全数拿来给陛下看看!” “天儿,你母妃说的是真的吗?”皇帝转向小包子景天问道。 小包子很是骄傲的点了点头:“儿臣这便去将练的竹签字都取来给父皇看,还望父皇提点!” 景帝点了点头,小包子便飞快的跑出寰宇殿了。 殿中伏地而跪的白珠看了卫萌萌一眼,已是冷汗直冒,直哆嗦起来了。 第32节 验亲(1)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小包子便抱着满满一袋的竹签回到了寰宇殿,不仅如此,他还将晓寒、凌云以及嫣红、巧香等丫鬟都带了过来与白珠对质。 小包子将那一袋竹签递于景帝,仰着小脸,眸光清澈澄明,脆声道:“父皇请过目,这些都是儿臣平时练字所用!” 皇帝接过那一袋竹签,先是诧异,接着便极目倾神贯注的将那竹签一支支瞧了起来,竟似发现了什么至宝一般半响都停不下来,又仿佛不敢置信,转眼对小包子问道:“天儿,这些都是你写的?” 小包子用力的点了点头,就在满座惶惑揣测不已的看着这对父子时,景帝念道:“君人者,诚能见可欲,则思知足以自戒;将有作,则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则思谦冲而自牧;惧满溢,则思江海下百川;乐盘游,则思三驱以为度;忧懈怠,则思慎始而敬终;虑壅蔽,则思虚心以纳下;惧谗邪,则思正身以黜恶;恩所加,则思无因喜以谬赏;罚所及,则思无以怒而滥刑……” 景帝还未念完,小包子又接道:“总此十思,宏兹九德,简能而任之,择善而从之,则智者尽其谋,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 卫萌萌听罢直流冷汗,这个时候,小包子竟然将谏太宗十思疏给搬出来了,这风头可出得不小,却与自己的事儿八杆子打不着啊,不过,当这对父子俩将这段话对言完毕,在场的宗亲们脸上都露出了惊赞和愧然之色,恐怕这番话就是朝中重臣与皇室宗亲都没有对皇帝说过吧!而一个五岁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也难怪皇帝会这么偏爱他了! 听到这番对话的越王更是心中忐忑不安自危了,不过,他的计划才刚刚开始,绝不能因为父皇对天儿的一番夸奖便到此结束。 “父皇,儿臣平日里练的什么字是小,父皇是明君,当以慧聪明断是非,现在却有人却拿这样的竹签来指证母妃与人有私,且不说母妃是否有应邀取得这样的竹签,就是有,那上面又怎么可能明明白白的写上湖心亭三个字,而且还让这丫鬟偷了去作为证据,难道母妃会这么愚蠢不将此证据毁灭掉吗?”小包子说到这里,望着皇帝停顿了一会儿,又十分委屈的说道,“昨夜父皇在湖心亭所见到的明明是别人,而并非母妃,奈何连这样的事情也要赖到母妃的身上!” “那是因为卫妃娘娘先得知了淑妃娘娘要去湖心亭查探的消息,所以,才会故意设此陷阱让淑妃娘娘去扑了个空的。”白珠还在争辨。 “淑妃娘娘何以得知我母妃要去湖心亭?”小包子紧接着逼问,“难道是你向淑妃娘娘告知的吗?这么说来,你便是淑妃娘娘那边的人了喽!” 这一问让白珠脸色惨白,忙低下了头去,此句更是关键,明摆着,白珠虽是紫宸宫里的人,实则却是为杨淑妃办事的,是杨淑妃故意设此局来构陷卫妃。 此时,皇帝又将疑赎的目光扫向了杨淑妃,而杨淑妃也目露忧惧之色,忙跪在了他面前,装作十分无辜道:“陛下,白珠原是服侍过臣妾,但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白珠还服侍过太后的,太后可以为臣妾作证,太后关爱卫妃妹妹,将白珠赏给了卫妃妹妹,那之后,臣妾从未使唤过白珠了,她现在绝非臣妾的人呐!” 这时,白珠也急了,忙又改口道:“定是奴婢揣摩错了卫妃娘娘的意思,并非是她要去湖心亭,而只是十一殿下一时兴起所写的这三个字而已。” “嗯,天儿的字迹确实与景誉十分相似。”皇帝接了一句,然后十分厌烦恼怒的看了白珠一眼,“不过是一个奴婢,却以如此歹毒心机陷害主子,拉出去杖毙!” 皇帝一声令下后,白珠已是慌得六神无主,五脏俱裂,急着又大声高叫:“陛下,奴婢还有证据,可以证明十一殿下非陛下亲生之子!” 这一句惊叫更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让整个大殿都肃然冷煞起来,皇嗣关系江山社稷,尤其十一皇子更是皇帝最疼爱的一个,若是身份惹人质疑,让世人诟病,那对皇家尊严是极大的侮辱打击,连裕亲王都有些坐立不安甚至不知所措起来,而恭亲王则是一副事不关己泰然自若的样子。 卫萌萌与小包子景天早就料到有这一出了,没想竟是白珠最先给指了出来,她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这时,苏婕妤也接道:“臣妾虽在卫妃姐姐之后入的宫,但也听闻卫妃一入宫承宠便得龙子,怀胎八月便产下十一皇子,虽说那时东宫发生判变,惊扰了卫妃姐姐,但卫妃将门出身,体质较其他姐妹们都要好,何以受不得惊吓,况判军也未杀到她的明玥宫里去,所以,卫妃姐姐这一胎很有可能就是从宫外带进来的,她早已在入宫之前就与情人私相授受,结下露水之缘。” 苏婕妤话一说完,皇帝阴着脸看了她许久,然后便是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不仅是因她指责十一皇子并非他亲生,而是深深的戳中了他内心的伤疤,十一皇子降生的那一年,他同时失去了自己最爱的妻子文德皇后以及最爱的皇长子景宇。他本无意于废黜太子,只是可惜,父子二人都遭了奸人的离间之计,才闹得兵刃相见的地步,太子事败后挥剑自杀于他面前,连半分犹豫都没有,死前只说了一句:“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既然父皇要给儿臣安上一个判臣的罪名,那便如父皇所愿罢!” “陛下打臣妾也好,恨臣妾也罢,但臣妾一切都是为陛下着想,不得不说出实情来,连刚才徐贤妃都说卫妃入宫之前在长公府上一支雪花剑舞,引得许多金陵城的世家子们都去求过亲,这其中应该也有几位皇子殿下吧?臣妾知道南佛寺的圆通法师预事推测灵验得狠,不如请了他来,为陛下分辨真相!” 杨淑妃也接话道:“陛下,臣妾最近也听说南佛寺里一尊佛像脚下出现一块上古通灵奇玉,听说可以用为滴血验亲,不知……” 她话一说完,看到皇帝转身过来的疑赎猜忌之色,便止了话软下了身子,原本她是打算将那验亲石先拿出来鉴赏一番,再让几位宗亲们试试它的奇效,不料这卫妃母子如此巧舌如簧,几次争辨都占了上风,反而让白珠差一点将她也供了出来,幸好这丫头识相,知道自己全族人的性命此刻都握在自己手中。 晟王听到杨淑妃之言,终于是忍不住了:“母妃怎能信那些民间谣传,不过一块玉石,如何能验得血缘之亲?” 越王却是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五弟,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这丫头和苏婕妤不是指证我和卫妃有私么?那不妨就让那圆通法师带了那块奇玉来此验一验,我倒要看看,那奇玉是否真有此功效?” 许惠妃也接道:“此事关系到臣妾的皇儿清白,臣妾也希望陛下能允准一验。” 晟王无言以对,但心中已微感不妙,他是知道自己这位皇兄和卫诗研的前缘关系的,可这位皇兄却似一副淡定从容仿佛早有准备的样子,再想起昨夜之事,他分明是想贼喊捉贼反咬他和诗研有苟且之事,只可惜目的没有达成,那么他现在又是想唱哪一出? 晟王心中有疑,卫萌萌听到越王言至此,心中已是明了,原来闹了半天,他就是要让杨淑妃自己亲自将那验亲宝玉的事说出来,让她们自己先笃定此玉的功效是认可了的,并无虚妄之说。 现在,连恭亲王也开口道:“皇兄,臣弟最近也听闻南佛寺里有出现这样一块宝玉,也曾和世子景文一起去南佛寺里一观,并将我们父子二人之血滴在了那宝玉之上,竟见两滴血渗入宝玉之中,相互吸引,并相融在一起凝为一颗殷红剔透的血珠,甚是美观,若非圣物,臣弟真想花重金买下,只可惜,南佛寺里的高僧说,此玉承应天命,理应天子所有,故而,臣弟不敢独占据为己有。” “当真有此奇玉,那朕便也要瞧上一瞧了。”话题转到了一块奇玉之上,皇帝对于苏婕妤的恨怒也暂缓下来,又有些许疑虑些许心疼的将景天拉了起来,并叫卫萌萌起身,说道:“既身清就不怕这些验证,朕这便叫了那南佛寺的圆通法师携玉而来,你也一起观观奇象。”说罢,便挥手让身边的太监传了人来,领命去了南佛寺。 “父皇当真信那宝玉可以验亲?儿臣可是头一次听说,血可以融于玉中。”小包子景天睁大着天真的双眸,望着皇帝问道。 “父皇也是头一次听说,所以才要一见。”皇帝也笑着接道,“天儿不怕,你是父皇的皇子,父皇定然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 “儿臣也愿意相信父皇,可儿臣却不太相信验亲宝玉之说,倘若儿臣之血与父皇之血不能相融于宝玉之中,父皇当真要杀了儿臣么?”小包子又以天真而执拗的语气问道。 第33节 验亲(2) 这一问令皇帝的脸色倏然一变,足可见其内心之痛楚与犹疑,整个大殿都在皇帝的沉默中静了许久,连呼吸都如同冰冻凝滞。 “皇儿若为朕之血脉,当以盛宠优待,如有他人加以诟病者,尽诛以儆孝尤!”等了很久之后,皇帝铿锵的声音才如同利器坠地,令众人都不寒而栗。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卫萌萌对皇帝的情意也无所期待,小包子景天也跪了下来,再无言以对。 寰宇殿的气氛也呈现出一种诡秘而紧张的状态,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一领事太监才将一名身穿杏黄色道袍的姑子领了进来,只见那姑子年不过三十,容色清明,衣袂翩然,还颇有观音神像之姿,她怀中抱着一物,竟是用一五彩缤纷的绸缎包裹着,整个人焕发着一种神明似的光芒。 道姑走到景帝面前时,竟也不下跪,只双手合十道:“贫尼圆通见过皇帝陛下,愿皇帝陛下福泽万年,万寿金安。” “你就是传说能预测未来通晓天命的圆通法师,朕原以为是一名鹤发老者,怎还只是一个童颜玉貌的姑子。”皇帝见了也不免吃惊感慨道。 “多谢陛下谬赞,贫尼自幼修习佛法,诚心问道,得仙人点化,日日饮食朝露故而保得容颜不老,其实贫尼现在已是不惑之年了。”女子语调缓缓的说道。 “竟是与朕同岁,确实比朕看着年轻许多。”皇帝越发多看了这道姑一眼,由衷的心生羡慕之感。 姑子连忙请罪,回道:“陛下是天之骄子,得天命,亦可享万寿之年,更是雄姿英发,气宇轩昂,容颜可与诸位皇子们相较无几啊!” 景帝听罢大笑:“圆通法师更是妙语惊人,可见世人在你眼中都是极美好的!”言罢,话锋又一转,问道,“听说圆通法师的南佛寺中有一块奇玉,可验血脉之亲,不妨拿出来一见。” “是,陛下!”道姑这才颔首行了一礼,将手中的包裹一层又一层的打了开,彼时光芒四射于殿堂,几令殿中诸人睁不开眼,有的甚至都抬手将眼睛给遮了起来,待那玄妙幻彩的光华流转了片刻之后渐渐黯淡下去,众人才睁眼一看,那道姑手中的哪是什么玉石,竟是如同心脏一般的剔透之物,迎着烛光一照,又泛着五颜六色的光彩。依卫萌萌看,那是个屁的宝玉,分明就是个琉璃玻璃之类的东西,只是不知这其中做了什么手脚,才可焕发异彩。 “此玉名为七窍玲珑心,是天降神物,可窥天命,可读人心,可验血亲,凡有血脉之亲者,只要各自滴一滴血于其中,便能融为一颗心想事成的血珠,亦能得此宝玉的庇佑,免天灾之祸,福享万年。” 道姑说完,小包子不禁嗤道:“法师说得可真是神奇,世间万物,皆有理有循,岂是虚妄神灵可以左右?” “阿弥陀佛,十一殿下切不可再胡言乱语,冒犯了上仙。”道姑脸色极显忧惧之色,忙又双手合十,祈天祷告,“还望菩萨大慈大悲,原谅皇室幼子童言无忌。” 看到道姑的这番做作之态,卫萌萌心中早已鄙夷的想笑了,但此刻事关小包子的安危,她也没心情去笑,只是仔细观察着那道姑手中的验亲宝石,想查探出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圆通法师盛名远传,想来这话也极是真切的,何况在圣上面前,岂敢欺君?”杨淑妃此刻也温婉而坚定的说道,想来是等不及了。 “是啊!不知父子之血可相融,那兄弟之血是否亦可以相融?”许惠妃又装作十分好奇的问道。 那道姑说道:“亲生父子之血可以相融,亲生兄弟之血当然也可以相融,只是若隔了一代,祖孙之血就未必能相融了!” “哦?看来此玉还真是奇妙!”许惠妃由衷的赞道,眸光轻轻的瞥了越王一眼,“那便先让景誉和景皓滴血验一验,看是否能够相融,以此来证明圆通法师所言非虚。” 皇帝听了,也点头道:“不错,既要证明此奇玉有验亲之功效,便让景誉与景皓在这七窍玲珑心上验一验。” 此时,恭亲王却站起来阻止道:“皇兄,与其先让皇子们滴血试验,不如先让臣弟们试一试。” 景帝听罢玩笑似的高声一笑:“你即愿冲这先锋,那便就由你开始了!”于是抬手示意圆通法师可以开始。 恭亲王朝裕亲王看了一眼,臃肿肥胖的裕亲王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儿,这才站起来,以憨粗之声道了一句:“那臣弟就和恭王兄就先一起滴血来试了!” 道姑圆通法师将那七窃玲珑心放在了殿中一座玉台上的三足金铜鼎上,再向恭亲王和裕亲王各自行了一礼,待两位走近到跟前,她又从怀中取出几枚细管之类的东西,先从中挑一根,对两位亲王客气的言道:“欲刺亲王之血,贫尼多有得罪,还望见谅,不知哪一位先来?” 恭亲王十分豪爽的将手伸了过去,言道:“本王先来!” “是,贫尼得罪了!”道姑又先请了罪,再将那细管尖锐的一头刺在恭亲王食指上,于是,便有一丝殷红的血沿着那细管流下,最终滴在了那“七窃玲珑心”上,那道姑又在裕亲王手指上刺了一滴血,滴在“七窃玲珑心”的另一处,此时,卫萌萌看到,两滴血果然像是受到了吸引一般,一直渗透而下,直到“七窃玲珑心”的尖端底部融在了一起,形成一颗十分殷红的血珠。 卫萌萌瞧这景象,心道,这所谓的七窃玲珑心上必定有设置什么小孔,才会使得这血液能在固体之中流淌而下,偏生整个大殿上的人都跟猪脑一般,不但不起疑,还大肆喝彩,如见天降奇观一般,个个惊叹:“当真是神玉啊!恭亲王与裕亲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这玉上滴血即能相融。” “好了,一次试验不算什么,再让景誉与景皓试试!”景帝大声喝止了众人的喝彩,以此提议。 越王听言立时站了出来,晟王却是看着那验亲石玉以及道姑手中的几枚针管入了神,所以稍微愣了一会儿,但见父皇的目光射来,才心有疑虑的站立身体,从殿上走出。 两兄弟各怀心思的走到了那玉台上所供奉的验亲宝玉前,也依次滴了一滴血于玉石之上,须夷片刻之后,竟见两滴血并不相融,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疑惑的盯在了那玉石之上。 越王不动声色,根本没有在意任何人的目光,而晟王却是将骇异而愤怒的目光投向了他,这时的晟王是完完全全的明白自己的皇兄到底给他设的什么局了?原来是想在诸位宗亲面前指证他并非皇嗣! “奈何朕的两位皇儿的血不能相融,难不成朕的两位皇儿其中一位并非朕之血脉吗?”皇帝面有溥怒,眸光犀利的看向了那道姑,问道,“圆通法师,你作何解释?” 道姑立即跪下道:“贫尼也不知为何两位皇子之血不能相融,但贫尼可以发誓,此物乃神明所赐,百验而无一例不灵,确实可以验亲,若是陛下还不信,可叫其他皇子们再来验便是!” “那就再验!”景帝一声令下,将在座的淮王,辽王,魏王,陈王,晋王等皇子都唤了下来,一个接一个的在验亲石上滴血,经过几番试验之后,终得出圆通法师所言不虚,验亲石功效不假。 于是,皇帝将冷冽的目光先投向了越王脸上,直问道:“是你吗,景誉?” 这时,许惠妃面露惧色的起身走了下来,跪到皇帝面前,求道:“陛下,誉儿出生时,您是亲眼所见的,也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陛下怎能怀疑誉儿非陛下亲生呢?若是心有疑虑,不如陛下与誉儿滴血验亲试试,看是否能够相融。” 此时的杨淑妃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困惑之色,她本意是想让卫妃之子与皇帝滴血验亲,再与越王景誉相验以此来证明卫妃与越王私通产下的十一皇子景天,却未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不过也好,若是验出越王非皇帝亲生之子,那才是天助我也,极大的好事! 景帝冷着脸看了一会儿许惠妃,终道:“好,朕便与景誉和景皓都一试!” 紧接着,殿中又到了最紧张的时刻,景帝与两位皇子越王和晟王皆滴血到了那玉石之上,渐渐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景帝与越王的血渐渐融在了一起,而晟王的血却始终在玉石之上,未有流动。 看到这一景象的杨淑妃大惊失色,直呼:“不可能的,怎么会是这样?这绝不可能的?” “景皓……”皇帝呆了良久,像是回想着什么事情一般,回头看向晟王,“你母妃与宁妃同时生产,朕是先去看了宁妃的孩子……”说到这里,他又将冷怒致极的眸光投向了杨淑妃,“难道是你……” 杨淑妃也哭求道:“陛下,臣妾也是怀胎十月生下的景皓啊!景皓怎么可能不是陛下的孩子,定是这道姑做了手脚,想要陷害我们母子啊!” 第34节 反将一局 杨淑妃这个时候对圆通法师的控告无疑于自己打脸,令殿上满座都禁不住摇了摇头,说要请圆通法师来滴血验亲的是她,现在又反咬圆通法师做手脚蓄意陷害的也是她,可见她哪句话是真的? 晟王早已知道自己并非杨淑妃之子,而是杨淑妃与其生母偷换而来,但这样的仇恨与痛楚他也只能隐于心中不能与任何人说,却不曾料想,自己的身世被人揭出来时,却要被指证并非皇嗣血脉,越王兄真是好毒的计策,这是非要置他于死地啊! 他握紧了拳头,跪在景帝面前,不发一言,心中已是万念俱灰,根本懒于说任何辩解的话。 景帝亦是恼羞成怒,愠火焚心,这顿中秋家宴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奇耻大辱,难不成他的后宫嫔妃个个都对他不忠,全给他戴了绿帽子不成?这些后宫密闱若是让史官记载,岂不是让世人皆耻笑,怡笑大方,景帝的脸色简直阴沉得要落下雨来,让每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等待着那雷霆之怒! “啪——”猛地一巴掌打得杨淑妃伏倒在地,景帝沉声怒问,“你的奴材,你的心腹,亦是你告诉朕,天降奇玉,可验血亲,你现在却向朕哭诉,这一切是别人设计陷害于你们母子,朕现在是看明白了,苏氏和白珠这贱婢定全都是受你指使来诬蔑卫妃,此一招你这贱人便可置朕的誉儿和天儿两个皇儿于死地,你这毒妇实在是可恶致极,亏得朕还以为你贤德欲将这中宫之位属于你,看来是不必了!” “不是的,陛下,臣妾没有,卫妃……卫妃她真的与景誉有私啊!从前,景誉不是向太皇太后提过,想娶卫家嫡长女为正妃的吗?”杨淑妃还不肯认输,但这句话说的却是实话。 景帝真是忍无可忍,猛地又是一巴掌打过去:“到了现在,你还想诋毁景誉,太皇太后都已过逝多年,就是她在世之时,朕怎么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此事。” 杨淑妃愕然了,太皇太后竟然没有向皇帝提过此事,那她还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越王与卫妃有染,本以为南佛寺的验亲宝玉是灵验的,竟不想被反将一局,居然验得景皓之血与皇帝不相融,景皓即使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也是宁妃所生,必是皇嗣无疑,可见那验亲玉石根本不可信。 不,这根本就是有人给她下的套,那验亲石必有蹊跷,也许那道姑圆通法师也定是被越王买通了的。 正当她脑海里千回百转的思考着这些问题时,皇帝又冷冷的问了一句:“景皓到底是谁的孩子?” 杨淑妃身子陡地一僵,颤抖着嘴唇,语气仍然坚定道:“陛下,景皓的确是陛下的孩子,臣妾服侍陛下十多年,从入宫至现在一直恪守宫规,臣妾的一言一行宫中数人可见,也是入宫三年后才得子,臣妾身心只属陛下一人,还请陛下相信臣妾的清白啊!” 杨淑妃话一说完,许惠妃便接道:“陛下,臣妾也相信淑妃妹妹的清白,只是,淑妃妹妹虽未曾与人有私,但是为了求得龙子傍身,亦有可能以他人之子来充当龙裔啊!” 这个时候,徐贤妃也接话道:“臣妾也听了些讹传,说当年宁妃与淑妃娘娘一起生产之时,陛下先去看了宁妃之子,那个时候皇子还是十分鲜活可爱的,后来却不幸夭折,当时因为文德皇后在场而被诬陷杀害了皇子,后来陛下彻查此事时,不想那些证人都死的死,消失的消失,也只有一丫鬟肯出来作证说文德皇后并未杀害皇子,皇子本身就是体弱而夭折,但其实……” 徐贤妃说到这里时,也从殿上走了下来,跪到皇帝面前,言道:“臣妾的舅父在几日前救了一位老妪,那老妪曾是给杨淑妃生产的产婆,据说是有人想杀她灭口,所以她才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本来还诈死过一次,不想才过几年,又让人给认了出来,这才逃到了京兆尹府去报案,正好臣妾的舅父在尹府里当差,才将她救了下来。这位产婆可以作证,当年淑妃娘娘所生并非皇子,而是帝姬,淑妃娘娘不惜偷龙换凤将帝姬送了出去,以庶民之子充当皇子,而且,她还妒嫉宁妃生了皇子,又派另一位嬷嬷将宁妃之子给杀了,而那位嬷嬷便是给宁妃生产的产婆,当时没过多久就被灭口了。” 没想到越王安排的这一出戏是由徐贤妃出来指控,卫萌萌不禁朝越王看了一眼,心道,这越王还真是魅力无穷,好手段,敢情这宫中不知多少年轻的嫔妃甚至是那道观里的姑子都跟他有一腿吧!都这么脑残的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而越王也明显的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那妖冶而魅毒的眸光中满含轻屑和冷酷,似乎是在告诉她,没有她的帮助,自然还会有别人。 听了徐贤妃这番话,景帝简直是怒目圆瞪了,这一连接一连的真相简直令人目不瑕接,连思考的空间都没有了,这个时候,徐贤妃还柔声催问了一句:“那个产婆现在何处?” 徐贤妃连忙答道:“臣妾这便唤人将那产婆带来!” 于是,徐贤妃走出大殿了,在经过越王身旁时,稍稍缓了一下脚步,用余光给了一个微笑,在卫萌萌看来,那是十足的抛媚眼不要脸啊!我呗! 说不定那日她在碧波池假山后相会之人就是越王了! 杨淑妃此刻虚软的坐在地上,眸中的惊愕可想而知了,徐贤妃所言明显不实,真没想到连这个女人也是越王的人,其实想要整垮她只要说出实情就可让皇帝立刻将她打入冷宫,只是连累不到景皓而已,越王让徐贤妃编出这样的故事来,无非就是想将景皓也一并置于死地。 没过多久,徐贤妃便着人将一老妪给带来了,那老妪佝偻着极其瘦骨嶙峋的身子,见了景帝,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景帝却声坚冷硬的唤道:“抬起头来!” 那老妪抬头,景帝一见,果然是有些熟悉的:“虽然样子变了许多,朕记得你,淑妃养胎的时候,你就一直照顾她直到生产,怎地淑妃产子之后,你便要回乡去了,这其中可有什么隐情?” 那老妪眸光浑浊,颤抖着看了瘫软在地上的杨淑妃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淑妃娘娘当年还未到生产之时,便命老奴派人盯紧宁……不,是另一产妇,等她产下男婴便抱了来,再待淑妃娘娘生产……若是帝姬,便叫老奴将……将那男婴与帝姬换掉了!” 老妪话一说完,便不停的磕头求饶:“陛下饶命,老奴身不由己,淑妃娘娘拿老奴五岁大孙儿的命来威胁老奴,老奴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这个时候,白珠也爬过来补刀,向皇帝求饶:“陛下,奴婢亦是全家人的性命都在淑妃娘娘的手中,奴婢也是不得已才连同着苏婕妤一起来指控卫妃娘娘和越王殿下的!奴婢肯请陛下饶恕……” 苏婕妤却道:“陛下,臣妾并非受任何人指使,但臣妾就是坚信卫妃与人有私,她生性*,狐媚惑主,就算不是越王殿下,也另有其人!” 这苏氏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皇帝受伤的颜面上补上一刀,卫萌萌为这女人的智商也是醉了,果然,皇帝忍无可忍,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苏婕妤脸上,直道:“贱人,给朕住嘴!”那一巴掌打得苏氏直在地上打了好几转,但皇帝还不解恨,又冷下命令道,“来人,将苏氏打入冷宫,朕再也不想听她聒噪!” 两名太监应命过来,一人拉了苏氏的一臂,直将她拖了出去,那苏氏却喊道:“陛下若是不信臣妾,为何不敢与十一殿下滴血验亲?” 苏氏这叼钻的女人是被拉出去了,但景帝的心也乱了,一个晟王也就够让他伤心的了,难道还真再与天儿滴血验亲? 景帝在殿中来回踱了数步,似深思了良久,才逼视着那老妪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淑妃当年生的是帝姬,而非晟王殿下?” 那老妪哆哆嗦嗦的惶恐了良久,才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景帝静了良久,竟猛将手中一玉佩给砸碎了,然后才疲倦而冷沉的道了一句:“来人,将淑妃亦打入冷宫,晟王……”他话未说完,杨淑妃却是扑了上去,抱住景帝的双腿截断他的话道:“陛下,是臣妾有错,臣妾欺瞒了陛下,但是景皓真的是陛下的皇子,景皓才是宁妃姐姐的儿子啊!当年臣妾所生也并非帝姬,臣妾福溥,虽生的也是皇子,却一出生就早夭,臣妾无法,才将宁妃姐姐的孩子给换了来。” 说到这里,杨淑妃恨恨的指着那老妪,冷道,“陛下刚才听这老妪所陈之词有哪句是理直气壮的,可见其心虚,才会语无伦次,言不由衷,陛下,您将臣妾打入冷宫,臣妾毫无怨言,可是,您不能听信小人之言,中了别人的奸计,而再杀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这一句话登时如刺一般扎到了皇帝的心里,直令他向后退了一步。 晟王也万没有想到杨淑妃会在这个时候维护着他,虽然这个女人每次见到他就会想到自己一出生就早夭的孩子,总把怨气撒在他的身上,可到了他性命忧关的时刻,却宁可道出真相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他的性命周全。 听到杨淑妃道出实情,越王却是有些慌了,许惠妃也面露忧色,徐贤妃连忙补一句道:“陛下,淑妃娘娘惯会设计害人,此刻自知自身难保,便想保自己的养子周全,好图将来之大计,她的话不能偏听偏信,适才,陛下与晟王殿下也是滴血验过亲的。” 第35节 反诬私通(1) “你信口雌黄,胡说八道,徐贤妃,本宫真没想到,连你也是越王的人,当日就是你告知本宫,说南佛寺有奇玉可验血亲,亦是你告知本宫,卫妃在入宫之前就常与越王私相往来,暗通款曲,现在你却买通这些奴材来陷害本宫,欲置皇子晟王于死地,你好毒的心机,假意向本宫投诚,实则与惠妃母子狼狈为奸,为本宫设下这么大一个圈套,都怪本宫一时大意,竟轻信轻看了你!”杨淑妃指着徐贤妃咬牙切齿的大骂,那眸中的恨意带着些许懊悔的冰冷水珠,又似千刀冰剑一般凌迟着徐贤妃表面温婉实则笑得阴毒狡诈的脸。 原来并非白珠向杨淑妃透露了从前卫妃与越王私通的消息,竟是这所谓的闺蜜徐贤妃出卖她的,只可惜,原以为自己是黄雀的杨淑妃也被徐贤妃摆了一道,卫萌萌真没想到这前世对手的心机竟深沉到了如此地步,一面假意煽情的拉拢她,告诉她杨淑妃是她们姐妹二人的共同敌人,一面又在杨淑妃面前暗揭她的*,看似在给杨淑妃做卧底,实则隐藏着她为越王做事的真实目的,好一个演技精湛的伪装者,就这种周旋在三方势力之间的能力,足可以称得上是千面间谍了。 看着杨淑妃毫无往日雍容华贵仪容端庄之态,此刻竟像是一个发了疯般泼口大骂的怨妇,徐贤妃笑得更得意了,不过,那得意的笑容也只刹那间,然后,她又装作娴静温雅般的向皇帝伏首一拜,语气嘤嘤道:“臣妾冒死将人证带入宫中,便是想在陛下面前还一个真相,不愿陛下被蒙蔽了双眼,错信奸佞甚至将江山拱手让人,臣妾自知此一告,必定会让淑妃姐姐对臣妾心生怨恨,但若是明知真相而不禀明陛下,那不就是欺君了吗?” 好伶俐的口才,卫萌萌都不禁有些心惊,徐贤妃这言外之意就是尽自己的本分,一心效忠皇帝,而杨淑妃便是真相败露后辩解不成便狗急跳墙随意攀咬人了。 不知这个疑心病重的老皇帝到底会听信谁之言? “你……你这个贱人!”杨淑妃被气得胸口疼痛,不禁喘着粗气,差一点晕了过去,这时,晟王忙移膝过来,扶住了杨淑妃,低声道:“母妃切莫动气,所谓的真相自有父皇圣心独裁……”除此一言,晟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母子二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可说,若论感情深厚那都是虚的,他也没必要装得那么做作。 “皇儿,母妃一直待你不好,只将你视作争权夺利的工具,你小的时候,母妃还打骂过你,都是母妃的错,可是,母妃一想到自己亲生的孩子,那个与你生母一起合葬的孩子,他一出生还未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就被阎王夺了去,母妃心真的好痛,也好恨,恨上天不公,恨你生母为什么就能平安的产下皇子,所以,母妃才派人去杀了她,抢了她的孩子,也就是你……我知道,你也是个极聪明的,也听到过母妃说梦话,你早就知道了真相,但是你一直都不说,只是心里恨我,对不对?你能不能……原谅我?” 杨淑妃泪眼婆娑,神情恍然,但眼中流露的感情却是极真切而矛盾的,那样的失子之痛在她眼中化为极悲戚的光点,那样惶惑无助,又那样愤世恨人,可现在,她却只想得到这个儿子的原谅。 “对不起,母妃,我心里的确恨过你……”晟王顿了许久,才坦然的说出这一句话来,然后,看着杨淑妃绝望的眼神,又哀戚的补了一句,“但现在已恨不起来了,你虽利用我,毕竟对我有教养之恩,如不是您的严苛教导,也成就不了今天的我。” “那便好……”杨淑妃语未完却泪千行,接着,她竟杨起了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然后再转向景帝,言道,“陛下若不信臣妾,臣妾愿以死来证明,景皓确为陛下之子!”说完,便拔下了头上的一支凤簪,直朝自己的咽喉上插过去,幸好晟王反应的快,在那凤簪划破杨淑妃脖颈上的肌肤时被他抢了下来,不致于伤了性命。 这一变故又是令满殿皆惊,有的是松了一口气,有的却是大失所望,徐贤妃见景帝有些动容,忙又补刀道:“好一出母子情深的感人戏,若是使苦肉计便能证明清白,那这后宫所有嫔妃都以淑妃姐姐为榜样,就能肆无忌惮的犯错了,反正只要搏得陛下怜悯,一切罪责就能既往不咎了……” “谁说既往不咎!”景帝陡地一声大怒,截断了徐贤妃的话。 激怒景帝,徐贤妃的目的便也达到了。景帝冷冽的目光看了看晟王,又看了看杨淑妃,再道:“朕再问你一遍,景皓到底是谁之子?想清楚了再拿出实证来回答!” 杨淑妃已是被逼至绝境了,未想景帝半分都不念旧情,只要徐贤妃一挑拨,又对她生了疑心。 “臣妾有桂嬷嬷可以作证,臣妾当日生产之时,桂嬷嬷也在场。” 杨淑妃此话一落,徐贤妃便冷笑了起来:“桂嬷嬷可是淑妃姐姐的亲信啊!她的证词能信么?” 卫萌萌终于看不下去了,明知道此刻她若是帮着晟王说话都要被抓住把柄,被诬陷是晟王这边的人,但她也要说出一句公道话来,尤其不能使晟王蒙冤,不仅仅是因为昨夜之事这个男人帮助了她,更是因为她看得出这个五皇子不同于越王的阴鸷毒辣,是一个极光明磊落有担当的男人,值得敬重! “陛下,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卫萌萌抬头望向景帝,询问。 “你说!” 得了景帝的允许,卫萌萌便开始措词发言了:“淑妃娘娘虽然指使了苏婕妤和白珠来诬陷臣妾和越王,但从刚才她对晟王的一番肺腑之言来看,臣妾觉得不像是在作戏,若是作戏,淑妃娘娘何必还要说出自己为了夺子杀害宁妃之事,她大可以说宁妃是因失子之痛悲伤过度而亡,如此可见,她说的是实话。” 见景帝眸中有似认可之色,卫萌萌又接着道:“其实臣妾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晟王到底是不是陛下之子。” “哦?你也有法子?说来听听!”其实景帝现在心中已是犹疑不定,非常惶惑了,听到卫萌萌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一丝希望。 卫萌萌道:“臣妾听刚才贤妃姐姐所说,当年宁妃与淑妃同时产子,陛下您是先去看了宁妃的孩子的,您还记不记得那个孩子身上是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如说胎记!” 被卫萌萌这么一提醒,景帝仔细的一回想,还真想起那一日,宁妃卧在床上,抱着孩子细细的瞧了一遍又一遍,后来十分欢喜的说了一句:“陛下瞧咱们的孩子长得多好,白白胖胖的,骨骼貌似也比别的初生婴儿略大一些,将来定是个当将军的料……咦,这脚心上怎么还有一粒红点,是没有擦干净的血污吗?好像又不是……陛下您也来瞧瞧,这是什么?” 是了,那个孩子脚心上有一粒很小的红色痣,婴幼儿的时候不是很醒目,但随着年龄增长,应该会长大,想到这里,景帝竟直接命令晟王脱靴! 晟王不禁一愣,似未听清,景帝又十分严肃的命令了一句:“脱靴,朕要看你的脚心上是否有一颗红色的痣!” 当着这么多宗亲和妃嫔的面要求皇子脱靴,卫萌萌觉得这景帝也快要被逼疯了。晟王自然是不能抗命,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靴子给脱了,然后将脚心朝外,给景帝瞧了个清楚。 景帝瞧后,脸上的笑容便如花般绽开了,那简直是高兴得要仰天长笑:“晟王的确是宁妃之子,朕之血脉!”忙又叫晟王穿靴站了起来,再对杨淑妃怒道:“你当年的行径实在是太过阴毒,竟杀宁妃换其子,其罪本应当诛,但念在你这些年养育教导景皓的功劳上,就罚你终身幽禁于正阳宫,景皓以后也不必再认你这个母亲,你且回去思过去吧!” 杨淑妃听罢,喜悲参半,终是保住了景皓的性命,自己当年所犯下的罪,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便也罢了,所以她也没有再求一言,只俯首将整个身躯都压在地上行了一礼,便准备随着两名太监去了,却在这时,听到徐贤妃的一声讥讽之语:“原来晟王殿下脚心上还有一颗痣,这连陛下现在才想起来的事情,怎么卫妃妹妹早就知道了?难不成,卫妃妹妹也曾见过晟王殿下的脚心?” 景帝脸上的喜色还未退,却听到徐贤妃如此揶揄的话语。 晟王陡地一惊,从来不擅言谈的他也不禁怒道:“贤妃何以如此不堪入耳之词诬陷本王和卫妃?” 卫萌萌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这个晟王果然是死脑筯,你不说话还好,这么一说,岂不是又给别人找了反击的由头了,果然,徐贤妃冷笑的回道:“什么叫作不堪入耳之词,我刚才有说了什么吗?难不成是殿下和卫妃做了什么不轨的事情才会如此心虚?”顿了一下,又故意装作恍然大悟的对卫萌萌笑道,“哦,是了,适才淑妃娘娘陷害卫妹妹时,晟王殿下屡次欲为卫妹妹说话,现在卫妹妹见晟王有难,又要为晟王分辨了,卫妹妹真是好宽广的心胸,由此可见,两人互相庇护,定是情深意重了!” “你……”卫萌萌与晟王几乎同时出声,气得无言辩驳,徐贤妃故意以此话来提醒皇帝,让皇帝生疑,两人若再齐口争辩的话,恐怕就真的中了其激将之计了。 第36节 反诬私通(2)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苏婕妤和一个杨淑妃就够让景帝厌烦的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徐贤妃,先是污蔑卫妃与越王有私,现在又要指证卫妃与晟王有染,景帝紧绷着一张脸,满腹的怒火又冒上来了,不过,他现在可没有力气甩徐贤妃一巴掌了,因为他扇过苏婕妤和杨淑妃之后,自己的掌心现在都已红肿起来了,疼得要命,连合着心一起在疼。 徐贤妃又俯首向景帝进言道:“臣妾知道陛下心中之痛,揭露此事也有失陛下之颜面,但是臣妾还是不得不说,淑妃娘娘指使苏婕妤与白珠指控卫妃妹妹与越王有私,还道昨晚越王以竹签为信邀约了卫妃妹妹,但其实连淑妃自己都没想到的是,真正与卫妃妹妹有私的是晟王殿下,昨夜,卫妃妹妹就有到过晟王的府中,晟王府里许多府兵都亲眼所见的,臣妾的一位表哥就在晟王府中做府兵,他可以作证!” 徐贤妃言词凿凿,眸光坚定,让景帝不得不再次怀疑起来,杨淑妃气得快呕血了,直接晕了过去,景帝再命人将杨淑妃送回了正阳宫。 徐贤妃仍坚持的问道:“要不要传臣妾的表哥来作证,还请陛下定夺!” 景帝思索了一阵子,看了看殿中人,又看了看徐贤妃,顿时觉得每个人都是那么虚伪值得怀疑,包括徐贤妃,于是便问道:“晟王的府兵亦有三千,难道只有你的表哥可以作证吗?” 景帝的这句话问得好,卫萌萌很庆幸这皇帝还没有老糊涂,其实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没有在皇嗣上扳倒晟王,越王那边就已经是大败了,景帝的耐心也快要消磨殆尽,没想到徐贤妃不依不饶的非要穷追猛打,她到底是拿捏了多少把柄在手上,才有如此信心! “当然不只臣妾的表哥,就是晟王府中的婢子嬷嬷,甚至是晟王殿下的奶娘都有亲眼所见的,陛下若是不信,就传那位宁嬷嬷来问话便是了!晟王殿下的奶娘当不会欺瞒陛下!” 徐贤妃竟是如此笃定,连坐在殿高处许久没有说话的太后都有些动容了,本来她还想着这一顿中秋家宴吃完便早些回到延喜宫就寝的,未想到这接二连三的风波已将这场筵席搅得不得安宁。 “宁嬷嬷是哀家的娘家人,哀家最知道她的性子,不会置虚妄之词,皇帝便传她来问话就是了。” 得了太后的允准,景帝果然叫人去晟王府里传宁嬷嬷了,而这个时候,晟王与卫萌萌的心都开始紧张起来了,宁嬷嬷会怎样回皇帝的话,他们又该作怎样的应对回答? 最让卫萌萌感到担忧害怕的是,晟王的奶娘不会也被越王一党的人收买了吧? 原来越王昨夜将她送到晟王府中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在这中秋家宴上诬告她与晟王有私,并让晟王府中的所有人来作为人证,虽然晟王府的人效命于晟王,大都也忠心,但这其中总有那么一两个胆小怕事贪幕虚荣的宵小之辈,说不定一受威胁或利诱就会背叛主上。 殿中又是许久的沉默,其实折腾到现在,许多人都已经非常疲倦困乏了,景帝更是心力交瘁,便令与此事无关的宗亲和妃嫔们都各自回去休息了,当然,景帝更怕的是,今夜还会闹出更大的笑话来,他的面子也快要挂不住了,于是便遣走了不相干的人。 最后留下了皇帝、太后、越王、晟王、许惠妃、徐贤妃,卫萌萌和小包子景天以及那个道姑圆通法师,还有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白珠和徐贤妃请来的老妪。 景帝见了那老妪和白珠,越看越心烦,越想越气愤,便将一腔怒火发泄到这两个奴材的身上,命了两太监进来,将白珠和那老妪拖出去杖杀了! 此时的寰宇殿又沉浸在了一片肃杀的死寂之中,每个人都各安心思的等待着人证的到来。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宁嬷嬷便走进了大殿,见到太后和皇帝,便跪地俯身行了大礼:“老奴参见陛下、愿陛下万寿金安,参见太后,愿太后福泽安康!” “快平身吧!皇帝有几句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不得有半句虚言,知道吗?”首先开口问话的是太后,太后眸慈生悲,对娘家带来的婢子嬷嬷甚是照拂,说起话来也是极温和的,也算是对宁嬷嬷的鼓励了。 宁嬷嬷道了声谢,又点了点头,方才对皇帝说道:“无论陛下问什么,只要老奴知道,一定照实回答,绝不敢有半句虚言。” 景帝点了点头,指着殿中的晟王与卫萌萌,直接问道:“昨夜,卫妃有到晟王的府上去过吗?” 宁嬷嬷看了看卫萌萌,眸中似有疑虑之色,又似辨认了许久,才道:“昨夜,确有一位蒙面剑客将一位姑娘送到了晟王殿下的府中,因为是夜间,老奴又隔得远,所以未能看清那姑娘的容颜,就其身段来看,倒是与卫妃娘娘有些相似,不过,老奴也不能就此认定那位女子就是卫妃娘娘。” “既是相似,那便是了,宁嬷嬷想来是不忍心晟王殿下因此事而获罪,故而以此模糊不清的言词来蒙混过去的吧!若是宁嬷嬷没有看清,便叫那些看清楚了的人来作证吧!”徐贤妃逼视着宁嬷嬷问。 那宁嬷嬷似乎也有些动摇了,但毕竟也是跟过太后的人,不至于太过慌张而失态,只对景帝说道:“陛下,老奴只能说出老奴所能知道的事情,只要有半分不肯定,老奴也不会无端去揣测。” “朕知道。”景帝对这位老嬷嬷倒是没有半分怀疑之心,正要抬手示意她退下,徐贤妃又紧逼着问:“宁嬷嬷刚才说只要是自己知道的事情,就一定会说出来,那为什么不告诉陛下,晟王殿下有送那位姑娘入宫呢?” 宁嬷嬷见徐贤妃咄咄逼问,心中似有不悦了,摇头叹了口气,答道:“晟王殿下是有将那位姑娘送出晟王府,但是否有入宫,老奴的确不知道,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晟王殿下又回到了府中,老奴也不便去问晟王殿下到底去了哪里。”言至此,宁嬷嬷的眸中露出了惊疑,反问,“贤妃娘娘说晟王殿下送了那位姑娘入宫,难道是亲眼所见?” 这一问,却是让徐贤妃脸上露出了疑难之色,卫萌萌心中真是十分的快意,没想到她自己找来的人证反咬了她一口。 不过片刻,徐贤妃又笑了起来,向景帝回道:“陛下,臣妾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宫中有禁军亲眼见到晟王殿下抱着卫妃越过宫墙,那位禁军告知了臣妾,而且,夜寒露重的,晟王殿下还将自己的一件大氅披在了卫妃的身上,想必那件大氅卫妃还舍不得烧掉毁灭证据,如果去她的紫宸宫一搜,兴许还能搜得出来,陛下,臣妾也没有半字虚言,还请陛下相信臣妾。” 景帝的眉头现在已皱成一个川字了,此刻,越王倒是装作从容淡定的默观着这一切,晟王微微一怔,目露惊诧忧色,昨夜他确实给卫妃披了件大氅,当时也没有在意,但他相信卫妃也不会这么愚蠢的将那件大氅还带回了自己的宫中。 卫萌萌也十分的惊异,昨夜她回紫宸宫时,是将那件大氅留在了地下暗道之中,难道越王竟已发现了那条暗道,并将这件大氅找了出来,放在她的紫宸宫中作为证据。如果是这样,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就在她和晟王各自思索着这些事情时,景帝的眸光已在他们二人脸上搜寻很久了,见他们眸色微变,也渐起了疑心,便道:“那就去搜!” 这一声令下后,一批侍卫便气势汹汹的往紫宸宫去了,而卫萌萌只能在此干着急的等待结果,只一盏茶的时间,那批侍卫去而复返,为首的一位果然手托着一件大氅呈到了景帝的面前。 “陛下,这不可能的,我宫中并未收藏此物……”卫萌萌话未说完,景帝便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小包子景天忙跑过来扶住了她几欲站不稳的双腿,极其不甘的对景帝说道:“父皇为何要打母妃,难道真的仅凭一件衣物就可断定母妃犯了错么?” “你也知道你母妃犯了错!”景帝十分恼怒的说道,“这件衣物是淑妃为景皓亲手所制,朕也见过,现在竟然在紫宸宫里找到,可见你母妃……” 晟王也想要辨解,卫萌萌立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收回了想要说的话,此刻,她才知道原来越王的底牌在这里,难怪徐贤妃宁可惹怒景帝也要穷追猛打杀她个措手不及,现在只要她和晟王共置一词,越分辨就越会让景帝笃定他们之间有私。 “这件衣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臣妾的宫中,臣妾的确不知道,若是陛下不相信臣妾,便处置臣妾好了,只是不要牵连到天儿。”卫萌萌只好先退一步说话。 徐贤妃却冷笑了一声,故意提高了声音说道:“之前,白珠和苏婕妤还指证说十一殿下是卫妹妹与越王之子,现在看来,或许是卫妹妹与晟王殿下之子了!” 第37节 父子决战(1) 卫萌萌一惊,与徐贤妃目光猝地相交,简直要碰撞出熊熊烈火来,竟没想到此事会演化到这种地步,心中的怒火登时窜了上来,她陡地站起身来,怒指着徐贤妃道:“你陷害我也就罢了,奈何连我儿子也不放过,枉我们之间从前姐妹一场,时至今日,你却要置我们母子二人于死地?” 徐贤妃却望着她笑道:“正因为姐妹一场,才不想妹妹你一错再错下去啊!当年的一场百花宴,妹妹喝醉了酒,错进了晟王殿下的暖阁之中,春红帐暖,一夜*,虽是一次意外,但晟王殿下向妹妹许下终身誓约,柔情款款亦让妹妹心动不已,无奈妹妹遭继母算计,不得已才入宫选秀,错过了这一世之缘,留下终身之憾……这可是妹妹你自己告诉我的。” “你简直胡说八道!”卫萌萌顿时觉得面红耳赤,有这档子事吗?还是徐贤妃为了陷害她胡编乱造的,可恨的是这女人说得如此露骨,让本是局外之人的她都有些羞涩难当起来。 景帝听不下去了,应该说,今天的一场晚宴已让他气都气饱了,他又在殿中来回踱了几圈,忽然转身过来,就伸手掐住了卫萌萌的螓颈,小包子急得大叫:“快放开我母妃,父皇,请给儿臣一次证明母妃清白的机会,放开她!” 晟王也忍不住过来求情道:“父皇,儿臣年少时是对卫妃有过恋慕之情,但绝不敢染指父皇的嫔妃,还请父皇放了卫妃,明察秋毫之后再作定论!” 景帝越听越气,直扼得卫萌萌喘不过气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与朕的多少皇子有私情?朕真是恨透了你的这张脸!”言罢,才松手将卫萌萌狠狠的往地上一摔,冷道,“将卫妃打入掖幽庭,晟王与十一皇子景天……禁足!” 听到景帝这样的一声命令,徐贤妃的脸上呈现出了十分阴毒的笑容,就是一直不动声色的许惠妃眸中出也露出了一丝快意,而越王更是一幅胜券在握十分志得意满的样子。 小包子景天都看在眼里,他一手握拳,一手拉着皇帝的衣袍肯求道:“父皇不相信母妃,连儿臣也不信了么?只要父皇给儿臣三天的时间,儿臣一定会证明母妃是清白的!” 景帝看着这个幼子波光潋滟的清澈双瞳,好不容易眸中有了一丝怜爱之意,却在这时,徐贤妃再次以恶毒的言语提醒道:“正如苏婕妤所说,卫妃入宫不到八月就产下皇子,而在她入宫之前,亦正好去参加过那场百花宴,与晟王殿下结下露水之情,可见十一皇子必是晟王殿下之子无疑!若是陛下不信,可再与十一殿下来一次滴血验亲!” “你闹够了没有?”景帝突然大怒,即使手心再疼,也终还是忍不住一巴掌落在了徐贤妃的脸上,眸光又从殿中剩下的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冷言道了一句,“刚才景皓与朕验过,血不相融,可见那验亲宝玉不可信!” “单凭晟王殿下脚上的一颗痣就能断定他是宁妃之子了么?这世间多少婴孩一出生身上便带有胎记的,刚才在殿中,陛下明明也见了,皇子们的血都能与陛下相融,惟有晟王不能,当然,十一皇子还未与陛下验过,尚不可知!” 景帝听罢,又开始踌躇起来,卫萌萌的心也跟着忧惧了起来,她也不禁以愤恨的目光看向了徐贤妃,这个女人到底是为何倔强如此,宁愿触犯天威惹皇帝不喜也要将她打入万丈深渊! 见景帝犹疑,小包子景天忽然拔了殿中一侍卫腰间的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仰望着景帝,目光坚定道:“滴血验亲就不必了,无论结果如何,儿臣都不信能以此为证,父皇既不信儿臣为父皇之子,那便杀了儿臣就好了!反正父皇的皇子众多,也不少我这一个!”说罢,竟是真的要抹脖子,卫萌萌见之心都要跳了出来,直呼:“天儿,住手!” 与此同时,景帝也惊恐的喝止道:“住手!快把他手中的剑拿下来!” 一道细长的血痕印在了景天嫩白的脖子上,他手中的剑已被一侍卫抢住握紧了剑尖,景帝见他差一点就要自刎身亡,吓得脸色惨白,人都仿佛苍老了一些,他连忙放下君威,以柔软又带着命令的语气对景天说道:“天儿,把剑放下,父皇命令你把剑放下!” 景天摇了摇头:“父皇宁可信他人一面之词,也不信母妃,当年皇长兄之死,何不就是因为父皇听信小人之言,虽然现在徐贤妃拿出这些许人证物证都指向母妃,但也不排除这些人或物全是她收买或是早就准备好了所作的伪证,奈何父皇连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都不给母妃?” 徐贤妃闻此言,急了,连忙向景帝辩解道:“臣妾何须做此伪证?陷害卫妃妹妹于臣妾有何益处?” “你为了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你们徐家现在到底是在为谁办事?”卫萌萌也补了一句。 这一句话终于让景帝对徐贤妃起疑了,卫萌萌又道:“你所谓的人证,不是你舅父找来的,就是你表哥看到的,你自己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难道你在我身上安了一双眼睛,专盯着我的一言一行。” “就算我安插了一双眼睛盯着你的一言一行又如何,难道你背着陛下做的那些无耻之事还不能让人知道了?”徐贤妃再次伶牙利齿的反唇相讥。 景帝觉得自己头都快要炸了,立声大吼了一句:“都给朕住口!” 太后也从殿上着急的跑了下来,走到仍横剑于颈间的景天面前,十分惶惧的求道:“好孙儿,皇祖母信你,你快把剑放下!”其实在太后心里,不管景天是皇帝之子还是晟王之子抑或是越王之子,那都是皇家血脉,她都是疼到了心里去的。 小包子仍执拗道:“儿臣只肯求父皇,给儿臣三天时间,让儿臣彻查此事!” 景帝其实心里也急了,连忙点头答应:“好,父皇答应你,只要你把剑放下!” 得了这一句应允,景天才缓缓的放下剑,卫萌萌忧急交加,喜极而泣,连忙奔过来将小包子拥进了怀里,低声在他耳边柔婉的斥责了一句:“以后不许这样,可吓死母妃了!” 景天却是俏皮的在她耳边轻声回了一句:“儿臣还有后招,请母妃看着吧!” 由于景天是背对着皇帝等人,正对着坐在殿席之上的越王,所以,他的这一句耳语,除了卫萌萌听清之外,越王也似从他的口形猜测出了话语,而景天的这句话很显然也是说给越王听的,在这一刻,越王竟发现一个五岁孩子的眼神在望着他时是那么的寒冷凌厉。 卫萌萌轻轻放开了景天,由着他走到那道姑圆通法师的面前,在所有人的目光凝视之下,景天向那道姑问了一句:“你即得神灵指引,能知人事,能窥天机,推测之事也甚灵验,那么,我便想请教圆通法师一个问题?” 那道姑面对一个五岁孩子的质问,脸上露出了很不自然的笑,只得竖起一掌,回道:“殿下请问!” 就在众人好奇的等待之时,景天淡淡的开口,以十分清脆爽朗的声音问了个看似十分简单的问题:“你就告诉我,三日之后是何气象,晴天还是雨天?” 道姑嗫嚅着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故意捏着五根指头装模作样的推算了一把,回道:“依贫尼的推算,三日之后应该还是晴天!” 大瑜国今年的这个秋天已许久不曾下过雨了,她就不信,这两三天的时间就能降下雨来。 “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吗?”景天再问了一句。 那道姑却有些诧异了,讪笑的道了一句:“那是当然。” 景天笑着点了点头,陡地提高声音对殿中所有人道:“大家都听清楚了吗?圆通法师说,三日之后会是晴天,除此以外,再无其他!”然后,他再面向景帝,拱手作了一揖,脆声道,“父皇,儿臣虽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但亦会推测一些物事天气,依儿臣的推算,三日之后虽是晴天,但午时一刻,还会出现天狗食日之异象,彼时天地会一片漆黑,时间长达一盏茶之久。” “哦?朕的皇儿还会推测天象?”景帝闻此一言,心生新鲜感,顿觉烦恼渐淡,兴致油然而升。 景天眸光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单膝跪倒在地,再言道:“儿臣今夜便以此事与圆通法师打一个赌,倘若三日之后出现日食之象,那么圆通法师的晓人事、窥天机之说父皇是否还会相信?” “自然是不信,圆通法师以得神明指引通晓人事而名噪金陵城,如果在推测天象之方面还不及我五岁的皇儿,那么这盛名也便是虚的了。”景帝这样说道,那道姑闻言不禁脸色一变,似有些胆怯起来。 “若圆通法师仅是徒有虚名,那么由她所带来的这块所谓的验亲宝玉,是否也应该值得怀疑?”景天再次加以追问。 景帝听罢,眸光一凝,看了那道姑一眼,却见道姑目光躲闪,似不敢与他直视,这疑心也就大增了。 景天见皇帝变了脸色,便立即请求道:“父皇,圆通法师是否真得神明指引,所测之事是否真的可信,以及她为何会带此验亲宝玉到宫中,儿臣定会查个仔细明白,还请父皇赐儿臣一道谕旨,让儿臣毫无阻拦的去调查今夜的事情!” 不过一个五岁大的孩子,连声音都还那么稚嫩,但所说的话却铿锵有力,不容置啄,这令在场的每一位心中都不禁大为震动,不免惊诧愧然。 景帝也似乎被幼子的举动给震住了,怔了良久,才道:“准了!朕明日就下旨,天儿亦可与其他皇子们同朝议事!” “儿臣叩谢父皇圣恩!”小包子双膝跪地,行了一礼,算是领旨了。 越王见了这一切,素来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脸也变得十分难看了,本来眼看着最后一步就快要成功的将晟王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令他永不翻身,没想到居然让一个孩子给扭转了过来。 景帝再下令,将徐贤妃和卫萌萌都禁足了起来,圆通法师也拘禁于宫中,至于晟王就留在晟王府等待三日之后的天象以及景天的调查结果就好了。 这一夜的纷纷扰扰已让景帝身心俱疲,下了最后一道谕令之后,景帝便送太后回坤宁宫,自己也回寝殿休息去了,而大殿之中的人,亦各自散去,只是,在越王走出寰宇殿的大门时,忽然听到景天对他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既如此狠心陷害我母妃,就别怪我不恋血缘之情!” 这便是要向他下挑战书了,不知怎么地,越王觉得心里甚不是滋味,但也弯了弯嘴角,冷笑着回了一句:“那好啊!我等着了!”言罢,拂袖而去,只是有那么一刹那间,他似乎有些后悔了。 第38节 父子决战(2) 卫萌萌带着小包子回宫之后,便开始补觉到次日巳时三刻,醒来之后,自寝宫里出来一看,紫宸宫的周围多了许多佩带刀剑的侍卫,皆是景帝派来监视软禁她的,不过,幸而小包子可以自由出入紫宸宫,而且景帝还下了一道诏书,封了十一皇子景天为灵郡王,取自“钟灵毓秀”之词,意指其为天地之精华,万物之灵长,并且许景天入朝与百官们共议国事,这一道诏令下达之后,满朝文武百官皆为震惊,当朝宰相王辅更是力谏:“十一皇子年幼,即便是块璞玉,也需加以时日修饰,若是让邻国知道我大瑜五岁孩子论国政,岂不是让人笑我国中无人!” 景天听罢冷言反唇相讥:“有志不在年高,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何以这般心胸以年幼而讥人?” 紧接着,景天又将“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项橐七岁便作孔子之师”等等一些历史事迹娓娓道来,与众臣们评道,言词激励,如珠玉落盘,所言之事虽玄妙惊人,却又顺理成章,让人找不出一丁点儿的纰漏可以插进话否决他所说的故事,经过一番长达一个时辰的朝廷辩论之后,言官们竟是纷纷叹息绝倒,有赞为神童者,称其为绝妙的清谈家,又有人骇之神绝诡异,不敢再发任何反驳之言。 景帝见朝臣们一副落败之象,惊讶之余更是畅快的大笑了起来:“让爱卿们见识到朕之皇儿的厉害了吧!”其实之前,景帝也听这个儿子说了许多玄妙的故事,只是今日朝堂上的一番驳论更是让他大开眼界,惊叹而已,也自豪不已。 而相较之下,从前如日中天誉满天下的越王身上的光芒就显得黯淡了许多,可见他心中冷受嘲讽的感觉就不言可喻了,更可笑的是,这个压制住他光芒的十一皇子其实还是他自己的至亲骨肉。 “朕的皇儿还说,三日之后的午时一刻,会出现天狗食日之异象,彼时天地之间会呈现一片混沌漆黑,各位爱卿们就都作个见证,看看朕的皇儿是否真的能预测天象!”景帝高兴之余,竟是把这件事也说了出来,也不怕结果若是不灵而让群臣见笑,看来这心中是十分的相信景天的了。 相比于景帝的圣心大悦,卫萌萌心中却是堪忧了,小包子这样锋芒毕露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他也不过是一个孩子,又能否应对朝中的那些大臣,特别是党附越王的那些朝臣亲贵。 见到小包子下朝回到了紫宸宫中,卫萌萌便迫不及待的问他一些朝堂上的事情,见他兴致勃勃夸夸其谈,边说边笑眉飞色舞,心下也落了一块大石,可也同时喜忧参半,有些责怪又心疼的问:“你这么早的上朝参政,若是得罪了一些阴险小人,惹来杀身之祸怎么办?” 小包子答道:“杀身之祸不是早就已经惹上了吗?上次白蹄乌事件,可不就是有人想置我于死地?” “说起你坠马一事,我们手上倒是有个人证小应子,若是让他在皇帝面前说实话,就能将罪责指向许惠妃,那么皇帝也不得不对越王起疑了!” 卫萌萌话刚说完,小包子便立即反驳道:“母妃万不可在这个时候将小应子给提出来,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皇帝已经不太相信任何人了,何况我们自己也说了,那些所谓的人证和物证都有可能是伪证,若是母妃在这个时候将小应子给提出来,皇帝就会认为母妃是为了自己开罪而找的一个冤枉许惠妃的假证,那就适得其反了,现在还不是最佳的时机。” 听到小包子的这一番话,卫萌萌才觉心中一突,大为赞同:“确实如此,那么最佳的时机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包子顿时睁大了一双波斯猫似的双瞳,仿佛不相信自己母妃会问出如此愚蠢的话来,直道:“我已经说过了!” 卫萌萌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三天之后?待你查清真相之时?”想到他所说的天狗食日,又心有疑虑的低声问道,“三日之后的午时当真有日全食?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说过了,我推算的啊!”小包子很神气的抱起双臂,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本来呢,根据地球上的算法,日食是一定会发生在朔望日的,但是我看了系统给出的一些资料,这个世界与地球有那么一点差距,根据系统给出的数据,我算了一下,今年一共会发生两次日食,两次月食,而算出来的精确结果是,三日之后的午时一刻一定会出现日全食,母妃你就放心吧!” 卫萌萌又惊得合不拢嘴了,愣了半响,又问道:“你也能看到系统数据?” 小包子点头嗯道:“那是当然,系统是我发明的,我难道还看不到了,当然了,母妃是宿主,所以母妃的思想连着系统,我也是能从系统中查阅到母妃心里在想什么的。” “原来如此!”卫萌萌现在算是大彻大悟了,“难怪我想什么你总能猜得到!” 小包子又狡黠的一笑,回道:“我那也是为母妃着想,作为母妃的谋士,难道不应该知道母妃心里想什么吗?” 卫萌萌无言以对,愣了半响,才言归正传的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对付越王?” 小包子坐了下来,一副认真谋划布局的样子,让卫萌萌见了不禁想笑,可再听他道出下面一番话,又笑不出来了。 “越王的党羽确实很多,连内阁宰辅和恭亲王都是站在他那一边的,当然朝中也有一部分忠义之臣是很欣赏晟王的,现在晟王禁足于府中,那些大臣们对越王更是激愤,而且越王之前也做了不少阴毒之事,别的不说,就他请的这个圆通法师来陷害母妃,只要我将这圆通法师的真实身份揭露出来,再找到一些越王结党营私的证据,在父皇面前一告,他再怎么狡辩也无力证明清白了?只要脱下了他那一层沽名钓誉的伪装,使得他失去人心,他自然会失势,而以他的性格,一旦失势不得圣心,便会谋反!如果他真的走到这一步,那后果就不用我说了!” 听到小包子的这一番分析,卫萌萌亦是赞同,但心里还是有一点儿忧伤,便问了一句:“天儿,我们真的要逼他至此,毕竟他是……” “我不管他是谁,只要敢害我母妃,我必跟他过不去!”小包子十分坚定而愤怒的回答。 卫萌萌心中一暖,十分感动的将景天拥进了怀里:“天儿,等此事一结束,我们便回家吧!我觉得晟王还不错,不如辅佐他登上帝位,可好?” 小包子忽而从她怀里钻了出来,眨巴着眼睛很是鬼精灵的一笑:“母妃对晟王动心了?” “胡说!”卫萌萌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包子却将她的手推了开,笑道:“母妃放心了,这紫宸宫中再无细作了,而且父皇给了我八百侍卫作为护卫,我想过不了多久,父皇还会赐予我一座府邸了!” 卫萌萌却不敢苛同,瞧了瞧窗外侍卫林立的肃穆景象,低声道:“哪里来的八百侍卫,不会是这外面监视我们的卫兵吧?” “就是他们!”小包子答道,“母妃,有这些侍卫监视着没什么不好,他们既是监视亦是保护,有他们在外守着,许惠妃和越王就不敢对紫宸宫里的人轻举妄动了。” “说的也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卫萌萌又问道,“越王会不会在日食那一日之前杀了圆通法师灭口?” 小包子摇头道:“不会,圆通法师现在可是被父皇监禁在皇宫之中,越王岂敢挑战君威派刺客在皇宫里来杀人,而且宫中亦有那么多禁军把守,他不会冒这个险的。” 卫萌萌听罢放心的点了点头,过了片刻,竟是问自己的儿子道:“那我现在需要帮你做什么?” 小包子又好似很为她智商捉急的瞪了她两眼,回道:“母妃现在禁足之中,还能做什么,只要呆在宫中保自己和紫宸宫里所有人的性命就行了,哦,对了,再将你的调牌令给我。” “什么调牌令?”卫萌萌又是不解的问道。 “卫妃在宫外不是留有暗桩么?我需要那块可以调派这些暗桩的令牌,你想想你放哪儿了?” 原来是这个,卫萌萌这才反应过来,忙从妆奁之中取出一块黑色令牌,递于景天,道了一句:“也是,我竟忘了还有这一部分江湖势力可以利用起来保护你,如此我便也放心了。” “除了江湖势力,还有卫国公府的势力。”景天又认真的问了一句,“对了,卫国公给你的回信现在到宫中来了么?” 卫萌萌再次诧异了一下,小包子连这也知道,再一想,是了,他说自己是可以从系统中查阅到她大脑里在想什么事情的,于是,便也正色回道:“还无,想必越王已将卫国公府盯得死死的了,卫国公世子卫城昀未必能将书信送到我手中。” 小包子眉宇一皱,那思考的神韵颇为动人,既而舒展一笑道:“那也无妨,我便直接去卫国公府上登门拜访就行了,现在以我郡王的身份,难道还有人敢拦我不成?” 是了,十一皇子景天现在已是可以上朝议政的郡王了,而且昨夜也得到了皇帝允许他出入任何地方调查事情的权力,有天子手谕在自然是无人敢拦他的,只是……卫萌萌想了想,还是再三叮嘱道:“天儿,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知道,母妃不用担心,你还信不过我了,我的智商可是爆表到了八星的哦!” 见小包子又恢复了孩童的心性,笑得无比骄傲而天真,卫萌萌不禁又在他的粉脸蛋上猛亲上了一口。 以后的三天时间,一切都按照小包子的计划而进行,于南佛寺查圆通法师的来历,在朝堂上征服臣子之心,再调查越王党羽曾犯下的一些事情,最后也成功的进入了卫国公府将她们在宫中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卫国公,而越王也果然如小包子所料没有对她或是圆通法师更或是徐贤妃采取任何刺杀的行动。 表面上,这三天卫萌萌过得十分的平静,紫宸宫里除了那些林立的侍卫将整个宫院的气氛渲染得十分严肃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而安静,但卫萌萌知道,这样的安静便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 直到三天之后,景帝率文武百官大臣在神武殿外共观天象,果然到了午时一刻,煦日被另一黑色的圆盘渐渐所遮蔽,好似被什么吞噬了一般,整个大地都淹没在了一片阴影之中,唯见那遥远的天幕高处,一环金光璀璨,渐渐又被席卷黯淡,大约一刻钟后,日光才如同冲破云霄束缚,将一束束绚丽的光芒洒向大地,众人见罢无不惊呼感慨。 那之后,对于十一皇子景天的溢美之词也在整个金陵城流传了起来,有赞珠玉清妙,天降神童,有赞灵慧无比,骄华无双,更有甚者说他是紫薇降世,卧龙藏身,这许许多多的民间传诵之词到了景帝的耳里,既令他惊喜心骄,又令他自惭害怕起来。 五岁稚子尚且如此才冠绝伦,待他及冠成年之后,该是怎样的一个惊才绝艳到让人害怕的人? 第39节 父子决战(3) 当日食以初亏,食既,食甚,生光,复园,历时一盏茶的时间后,煦日更是光芒万丈,照耀大地万物,更将那一道道金光镀在了神武殿上那一道瘦小的身影上,男童头顶玉冠,身披白袍,有如仙鹤独立,羽化而登仙,妙若珠玉明润,仿佛不似人间。 在众人的唏嘘声中,十一皇子景天单膝点地,将一奏书呈到了景帝的面前,高声道:“父皇,儿臣有本上奏,儿臣已查得南佛寺坤道圆通法师早已西行取经,原是一位年过不惑之年的老者,而并非一位姑子,而且那姑子原本就是韶华之龄,却欺君罔上,说自己食朝露修得容颜不老。”言罢,又将手中奏折一举,“这些都是儿臣所查到的人证口供,还请父皇过目。” 景帝命司礼监将奏折取了上来,皱着眉头将里面的内容全部扫了一遍,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知是喜还是忧,半响才问道:“证人在何处?” “南佛寺的姑子都可以作证,儿臣已请了两位坤道入宫城,现正在仪华殿之外,父皇想传他们上来问话么?” 景帝见幼子脸上一派端肃认真的样子,竟完全不似一个垂髫幼童,不禁心里一震憾,摆了手道:“不必了,你这奏折上的内容写得条理清晰,理据分明,朕信你,不必再问了!” 景天不依,仍执着道:“儿臣以为,父皇还是亲耳听听证人之词为妙,儿臣害怕有奸小之辈日后以此为由,告发儿臣伪造证词以蔽圣心!” 景帝听罢不禁脸色一变,颇为震动,便依了景天之言,命人唤来人证,不多时,便有两名道姑进入了神武殿,并十分虔诚的拜了天子,再徐徐道出圆通法师西游普济人世,早已数年不归,直至一月之前,一名女子假称是修道成仙的圆通法师归来,并以枯井之中现天石,佛像脚下现神玉之类的假像来迷惑百姓,自称能与神明沟通的天庭使者,使得金陵城百姓纷至踏往南佛寺,有的一掷千金求得一签,而南佛寺的香火钱也全都进了这姑子的口袋里。 两名道姑言至此,更是愤然斥责那姑子有辱佛门净地,平白让南佛寺变成了一个只为诈取百姓金银的肮脏之地,更有负圣恩垂信,有违天道人德。 景天亦接道:“父皇,其实那所谓的神玉不过是一块透明琉璃,那姑子以针在上面穿了小孔,才会让血滴于上面之后,顺着小孔而流下,既而融在一块,若是那姑子不将血滴于小孔处,血便不能流下而相融,父皇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那姑子手中的神玉,仔细对着日光看,是否有小孔存在?” 在大臣们面前言至此,景天觉得也差不多了,毕竟要保住景帝的颜面,不能将滴血验亲之事给道出来,景帝听罢,脸色僵了一僵,果然十分爽快答道:“朕下了朝之后,马上就去看!” “是。”景天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又启奏道,“父皇,儿臣在查此事的过程中,还查到了一件事情事关国政,此事说出来,一定会惹得父皇龙心不悦,说与不说,还请父皇为儿臣定夺!” 景帝见这灵慧异常的幼子卖关子,自然好奇心起,抬手示意道:“说!” 于是,景天便也大着胆子站起身来,指着殿中内阁大学士徐文丰,言词激愤道:“儿臣要控告大学士徐文丰卖官鬻爵,结党营私,党同伐异,儿臣在调查南佛寺的这三日,内阁大学士还屡屡派人袭击阻杀儿臣,而且为了毁灭人证,还杀了一名可以证明那冒充圆通法师的姑子原乃吟风弄雪阁里一名舞姬的名妓!” 舞姬!当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南佛寺里的两名道姑十分羞恼的面现忧愤之色,一边阿弥佗佛的求上天宽恕,一边又痛心疾首的叹骂:“竟让一名风尘女子入到我南佛寺中欺瞒百姓,辱没佛法,可悲可叹!”言罢,又向天子请求,“还请陛下圣裁,礼佛于心,应积善修德,为圣主分忧,为百姓祈福,此女如此亵渎我佛门,愚弄百姓,蒙蔽圣心,还请陛下小惩以大诫。” 景帝听了确实龙颜大怒起来,不过,现在的重点已不是那姑子了,而是站在殿中已开始颤抖起来的内阁大学士徐文丰,景帝的眸光已阴厉的看了他许久了,待那道姑把话说完后,他才直逼着徐文丰,冷问道:“大学士,我皇儿说的,你可认罪?” 徐文丰额上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不过,他还算稳得住,没有太失分寸,只是哭丧着脸扑通一声跪倒了下去,直喊道:“冤枉啊!陛下,老臣不知哪些得罪了灵郡王殿下,使得郡王殿下如此痛恨老夫!” “是不是冤枉?一查便知!”景天厉斥了一句后,转而又单膝点地,向景帝拱手道,“父皇,有名刺杀儿臣的蒙面剑客已被儿臣活捉了,现已关押大理寺,由大理寺少卿审问看管,证词也已到了儿臣手中,请父皇看儿臣奏折的最后一页,上面有那位刺客的画押手印,父皇若是不信,可传大理寺少卿荀方哲来问清真相!” 景天言至此,越王终于按耐不住,进言道:“父皇,儿臣以为,仅凭一个刺客的证词不足以证明什么,也许那刺客是有意要反咬大学士一口,那些所谓的刺客死士儿臣也见过,他们是宁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就算道出了某个人的姓名,也有可能是误人思维……” 越王话未说完,景天便冷然的目视着他,截断道:“越王兄是要为大学士担保吗?不知,合光同尘与同流和污,哪一个词更适合越王兄呢?” 如此讥诮的言语自小包子口中吐出来,尤其还称呼他一声越王兄,让越王顿时语塞得无地自容,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最后只好妥协的向景帝说道:“请父皇定夺!” 景天接着又对景帝说道,“大学士贪赃枉法,欺压百姓,本是文官之职,却私养死士达数百,更蓄府兵达数千,父皇派人去他的府邸上一查,便得真相!” 景帝见一听畜养府兵达数千这几个字,顿时面罩阴云,只差一点就拍案大怒,最后还是保持着帝王的风范隐忍了许久的怒气,方道出两个字:“彻查!” 彻查的结果自然是如小包子所言,内阁大学士贪脏枉法,结党营私,私募兵马,意图谋反等多条罪状被押刑部大牢,后经三司会审,终查出证据确凿,判抄家灭族,秋决问斩! 而同时在后宫之中,,徐贤妃也被查出与其表哥私通,并令其表哥从晟王府中偷盗出晟王的衣氅暗藏于紫宸宫中,后故意让一位被她收买的侍卫搜到此物,以此来陷害卫妃,真相大白,尤其还出了其父内阁大学士的大案,景帝对徐贤妃犹为厌弃痛恨,最后还为了惩罚她,将她打入了如地狱般的冷宫。 紧接着,亦有人告发许惠妃以疾风烈毒药使白蹄乌发颠,意欲杀害十一皇子,此事不仅有小应子做证,还有曾故意拖延时间不去紫宸宫救冶景天的江太医,那江太医见到景帝时非常之落迫,道近日屡遭人刺杀,幸而有江湖侠客相救才保得一条性命狗延残喘,并控告是许惠妃为遮掩自己逼迫他下药使宫中嫔妃无孕之事而灭口的,景帝未想到一直不争不妒娴静得不染世俗的许惠妃竟然也行此阴毒之事,一怒之下,撤去了她的协理六宫之职,并遣去她身边所有奴材,将其幽禁于自己的昭仁宫,让其自生自灭。 那个假冒圆通法师的姑子在日食出现的那一时刻就砸碎了所谓的神玉取其碎片割腕自杀了。 卫妃母子呈冤召雪,晟王亦被解禁,于是朝堂之上有了三位势力相当的皇子议政,成为大瑜王朝中三颗最耀眼的明星,其中被百姓争相传诵甚至为了一睹其姿容而在十一皇子乘辇车于金陵城中游行时造成万人空巷的局面,其实那一日,他也不过是陪着母妃回卫国公府娘家省亲的,却遭到了城中百姓千人围睹,只闻百姓喝彩连连,称其为璧人神童! 这景象,咋让卫萌萌想起了卫玠总角乘羊车入市,人皆以为是玉人,观之者倾都城的典故! 好不容易到了卫国公府,与卫国公及世子卫城昀商议了一些事情后,卫萌萌才带着小包子寻了一条较为隐蔽的道路回到了紫宸宫中,那时,已是酉时三刻了,夜色已沉,两人也疲倦的一入寝宫就想要倒床休息,却不料,一道人影从一层帷幔后面窜了出来,卫萌萌正要尖叫时,那人紧捂住了她的嘴,并将头顶上的帏帽给摘了下来——那是一张俊魅非凡到极致甚至到阴邪的脸。 竟然是越王!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寝宫里!卫萌萌顿感不妙,这才想到现在她的禁足已除,宫外已无那么多的侍卫看守,而这个越王已经知道了那条暗道,想必一定是通过那条暗道悄然到她宫里来的,而她不在的时候,寝宫里也少有人进去检查,越王藏在这里自然是安全的了。 看到卫萌萌在越王手中,景天也吓得呆住了,怔了良久,他才低声怒道:“放开我母妃,不然,我就大声叫人过来!” “你敢叫吗?你就不怕让人知道了我和你母妃有奸情?”越王冷诮的笑着,似乎也不怕闹个鱼死网破,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天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你熟读百书,孝经应该也读过吧?” “子不教,父之过,你又是怎么做人的,我也不过是学学你罢了?”景天怒声反问。 越王面色溥怒,又稍转微凄,只淡然的缓下语气:“我并没有真的想置你们于死地,只要扳倒了晟王,我登上了帝位,自然会救你们母子出来。” “呗!这样的话,你还是骗三岁小孩子吧!”景天冷冷的唾了一口,让越王不禁一笑,反问,“你难道不是小孩子么?我还得好好感谢你母妃,给我生了个这么逆天的儿子!你现在出去!” “什么?”最后一句话来得突然,让景天一时意想不到。 越王再次道了一句:“你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你不懂,我必须跟你母妃商量,你出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否则,我们谁也将性命难保!” “你!”景天暗恨的握了握小小的粉拳,心中抑压着怒火,似乎在思考着怎么救母妃,却又听得越王喝斥了一句:“快出去!否则我也没有耐心了!” 现在越王的势力大减,而且因其母许惠妃一事,也让景帝生了疑心,恩宠渐衰,这个时候,他或许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小包子也不敢跟他硬抗,只得担忧的看了一眼卫萌萌,然后愤懑的走出了寝宫,在门外忧心如焚的候着。 第40节 谋反 景天一出寝宫,珠帘落下,灯火幽明,照进越王阴邪绝魅的狭长凤目。 他轻轻的拿开捂住卫萌萌的手,忽然之间变得婉约而多情,静静的看着她,仿佛细品着一道风景。 卫萌萌被看得面色微红,又心有余悸,便很煞风景的问了一句:“你到底有何事要与我商量?” “我认输!”蓦然之间,他轻轻的道出这三个字,仿佛是蕴酿了良久才终于吐出。 卫萌萌愣了一下,他又哀求似的解释道:“阿研,我们之间别再斗了,好么?到此为止,我认输!” 卫萌萌觉得好笑,冷嗤道:“并非我想跟你斗,明明是你逼我至此的,你现在是来讲和的么?” “我们可以联手,而且我们还有天儿,他真的是一个极其天赋异禀的孩子,我们有他,必能拿下帝位,坐拥这大瑜国的万里河山,到时候,我为帝王,你为帝后,天儿也会被立为下一任的储君……” “啪——”见越王说得很是投入激动,卫萌萌不禁一耳光扇了过去,鄙夷的冷笑:“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越王殿下说出这一番话来不觉得有辱了自己的清高气节么?”言罢,又补充了一句,“这一巴掌,是我还给你的,平白的挨了你父皇一巴掌,说真的,我觉得特别的冤,也特别的想还在你身上……” 卫萌萌话一落音,便觉一张脸瞬间就贴了过来,嘴被封住了,被碾压得生疼,而且还不给她一丝一毫的反应时间,便叫她完完全全的住了嘴,只好将还未骂完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烛光摇曳,幔帐飞扬,只闻衣帛撕裂声,待到花径隐香处。 卫萌萌惊恐慌乱之中欲拔头上的发簪,但却被他倏地按住了,他诮笑揶揄,以征服得胜的骄傲心态看着她根本无力动弹的挣扎:“已经用过的法子,再使来就没有新意了!” “你爱过卫诗研么?”卫萌萌突然以十分沉重认真的语气问。 越王也很专注的看着她,他长睫微垂,眸中流露出一丝仿佛昔日的温柔与眷恋之情,慢慢的那一丝柔情又转为愧悔与戚伤,顿了许久,他才低回而婉转的回道:“爱过!” “那你爱过为了你宁可冒灭族之罪也不肯背叛你的陈司珍么?” 越王没有回答。陈司珍死了,是他亲手结束了她的生命,她在临死的时候还凝望着他微微一笑。 “你爱过那个为了你不惜犯上欺君之罪假冒圆通法师的舞姬么?” 越王还是没有回答。那个舞姬也死了,自杀于宫中,就是不想给他添一丝的麻烦,但她死前或许还想见他最后一面,只是他最终让她失望了。 “甚至……你爱过徐贤妃么?” 当卫萌萌问到这个问题时,越王的脸上才起了一丝特殊的变化,但那不是愧疚也并非眷念,而是一丝惊诧,他终于离了她的身,站起身来,随手将屏风上的一件袍子披在了身上,很是淡然的答了一句:“我与徐贤妃并无私情,阿研,你不要误会了,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她自己。” “为她自己?”卫萌萌也有些诧异,“为了自己,何苦一再咄咄逼人,惹怒皇帝对她也没有好处,而且她的父亲恐怕也是党附于你的吧?” 越王眉头微蹙,似乎不悦她提起内阁大学士徐文丰的事,只淡淡答了一句:“她说了,她帮我,无所谓党争,全都是因为恨你,她甚至不屑于帝王恩宠,只想报复于你。” “我与她有何仇怨?”应该说,以前的卫诗研与这个徐慧到底结了多大的梁子,她们不是好姐妹么,何致于恨她到如此地步? “这个我便不知了。”越王说到这里,似乎没有兴趣再谈徐贤妃的事情,转而朝她意味深长的一笑,“阿研,你的身体骗不了我,刚才你配合得很好,而且,我希望我们会一直这么默契的配合下去。” “你无耻!”卫萌萌还想再给他一巴掌,但被他及时的握住了手腕。其实她更想说,这身体本来就不属于她,与她无关,但看到男子那讥诮的表情,她便什么都不说了,说多了就是矫情,是对自己的折辱。 “你别误会了我的意思,刚才我喂你吃了一颗合璧连心丸,以后,我们俩人的心和命就会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说完这一句后,非常怡然自得的欣赏着卫萌萌惊疑而微蹙秀眉的表情,而这个时候,小包子景天也闻声跑了进来,直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越王似乎故意让景天听见似的,见他进来,便对他付之一笑,这一笑极其卑劣的诠释着他作为父亲的身份,然后回了一句:“好儿子,为父不想与你争斗,关键时刻,我希望你能站在我这一边,还有,你既然说子不教,父之过,那么为父便教你一句,锋芒不可过胜,否则会让天子忌惮,于己不利,你还小,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当皇帝又有什么等不得的呢!父皇的寿限已到,他现在是不会将皇位传于你的,就是他想,百官群臣也未必会同意。” 越王一边说着这番话,一边将黑色的帏帽轻飘飘的往头上一送,再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散乱的青色衣袍,那每一个动作都像是摘花拂柳一般闲适,最后,他才走到寝宫后面的一道帷幔处,帷幔的后面有一道密室之门可通往暗道,想来,他这是要走了,但在临走的前一刻,他却忽然又转过身来,朝景天笑着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要告诉你,天狗吃日,不是什么好兆头。你出生的时候,云霞蒸蔚,宫顶卧虹,但是那之前三日,太子判变了,如今你声名鹤起,名望水涨船高,却又有日食出现,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言至此,他还故意留下了一个悬念,便十分潇洒的走了,一如他以往自信优雅且绝魅的风采。 小包子气得脸都鼓起来了,卫萌萌哄了他半天,才让他稍微消消气,两人商量着是否要将那暗道给堵起来,再也不要见到那让张虚伪得欠扁的脸了。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劲了,越王最后的那番话似乎有什么不祥的预兆,母子二人揣测了半天,最后竟然异口同声的道出:“难道……他真的要谋反了?” 不出卫萌萌母子所料,越王真的谋反了,而且他还选了一个极其应景的冬至大雪天。 北风呼啸,雪如蝶翼散落无声,绵绵大军压至皇城之下,黑压压的一片,那些兵器绞杀之声,士兵呐喊之声,甚至是百姓哭喊之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越王沽名钓誉了一辈子,没想到最后起兵谋反的时候,竟然光明正大的举着反旗直攻皇城,甚至连“清君侧”的幌子都懒得打,而是自己写了一份气贯长虹的讨伐檄文,大至的意思是说:“今上不德,布政不均,则天示之灾以戒不治。乃十月晦,日有食之,谪见于天,灾孰大焉!君上不能治育群生,上以累三光之明,其不德大矣。亲小人,远贤臣,昏庸无道,残杀忠臣,其大过之罪也,臣为群民揭竿,顺应天命,望主退位,禅让明君!” 那意思就是说,日食之象是为上天指责皇帝无德,不可再担任一国之君,而所谓的禅让明君,自然就是指他越王了! 越王雄姿英发,俊美绝伦,尤其骑在那匹汗血千里马上,一身青袍迎雪飞扬,还真有如战神一般气势逼人,可能连景帝也想不到,越王这些年韬光养晦,竟蓄养了这么多的兵马,而且甚得民心,就连金陵城守将之士也愿意大开城门,迎他入城,奉他为主,甚至为其抛头颅洒热血。 千军万马在他身后,有如仰视着神谛者,心甘情愿的为他所驱遣,在他的一声令下,十万大军长驱直入,厉啸之声简直惊碎了红墙绿瓦。 景帝惊慌无措之下,竟然求助于自己五岁的儿子景天,该如何应对越王的判变。 景天似乎没有半分的紧张,他先让景帝将禁军的统帅之令交给了晟王,让晟王暂时去应对越王的兵马,而自己却在宫中排兵布阵,等待着越王的到来! 越王最终攻进了皇城,直逼景帝的龙栖殿,但在龙栖殿中,他没有见到景帝,却见到了十一皇子景天——那也是他至今唯一的儿子。 “我等你很久了,你的动作很慢,很让人失望!” 没想到,景天会在父皇的龙栖殿中,而且这个龙栖殿竟只有他一人,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五岁的儿子竟然能如此气闲神定的跟他说话,这让他不禁生疑了起来。 “你为什么不敢进来了?难不成,你怕我在这龙栖殿里安置了机关,将你射成马蜂窝不成?”小包子就像在玩一个很有趣的游戏一般在殿中四处闲逛着,这里瞧瞧,那里摸摸,然后又似想起了什么,十分天真无邪的冲着他一笑,再次问道,“还是你突然良心发现了,不想杀我?” 无论他说什么,越王都无言以对,因为他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这个儿子真如神鬼附身,是有能力预测未知之事的,如果他没有万全的准备,又岂敢独自一人留在这殿中,就算他能以身犯险,卫诗研那个爱子如命的女人又能任由着他这么做么? 于是,越王踌躇不前,将身后的兵马都止了脚步,然后,冷问道:“父皇在哪里?” “逃了!”小包子很无所谓的说道。 “逃哪里去了?”越王紧接着问,“那你为什么没跟他一起逃?” 小包子忽然很狡黠的朝他一笑:“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当逃兵。其实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越王淡淡道。 “你为什么就一定想要当皇帝呢?”小包子仿佛很不能理解一般。 “身为皇嗣,不成王,便成寇,生和死也在这两种选择之间。而且成为一代帝王,便可历史留名。”越王严肃的回答着这个问题,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还小,不懂这些道理。” “我懂,而且我懂得比你多。”小包子说罢唱吟道,“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果你是明君,你会杀了自己的兄弟吗?就不怕留下千古骂名,而且,想要历史留名,又不是一定要当皇帝的,你的诗文很好,文士风骨,亦可流芳百世,做一个闲散的王爷,岂不乐得逍遥?”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每个人都愿意为自己的理想去奋斗,甚至去拼命,那是一种精神,一种无法舍弃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精神,它会驱逐着你舍生忘死,哪怕是飞蛾扑火!” 这一句话却让小包子怔住了,而与此同时,被刺痛内心的还有卫萌萌。 卫萌萌也从龙栖殿的一扇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她看着越王,眸中有了一丝怜悯似的忧伤,却只道了一句:“也许,我已懂了你所说的这种精神,但是,很不幸,你输了!” 越王一愣,这才恍然发现,自己与景天说了太多的话,而这段时间,却引来了众多禁军的包围,他所带来的兵马不知何时已被围剿,死的死,降的降,现在只有数十个人在龙栖殿门前与禁军殊死搏斗,口中还喊着:“保护越王殿下!” 但是,越王知道卫萌萌说得不错,他输了,但却不是输给了景帝,而是输给了这对母子,也输掉了自以为是的感情,他原以为用一颗合璧连心丸可以挽回卫诗研的心,可以让这一对母子亦助自己一臂之力,这对他来说是一场赌局。 现在赌局的结果是他输了,这才是真正的输得彻底,连同着也输掉了他的心。 此刻,景帝被一群内侍簇拥着踉跄小跑回到了龙栖殿,他看着攻进皇城的越王判军大败,看着晟王景皓披着战袍如风一般的走进大殿,将兵符呈现在他的面前,似乎惊魂甫定,半响才仿佛想起要立威似的勃然大怒,目光阴阴的看着殿中被晟王拿下的丰神俊貌的儿子,喝斥着他下跪,可是这个骄傲的儿子,却只是静静的闭上眼睛,微微冷笑着,只道了一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儿臣绝不会再下跪!” “你这个逆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认错,藐视君威!”景帝大怒,命禁军首领将越王押了下去,并吩咐关押至天字号房,后诏告天下,越王谋逆,被判终身监禁! 第41节 宫斗终曲 越王谋逆,被下诏入狱,是生是死还在等待着皇帝的定夺,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曾经处事果断雷厉风行甚至到残暴不仁的皇帝这一次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朝中众臣都难揣度其圣意,想当年黄门侍郎王允矫诏杀太子,诬蔑太子有不臣之心,逼得太子不得不起兵反抗,而这一反抗更坐实了他谋反的罪名,景帝是想都没想未经任何查证就下令血洗了东宫的,而这一次却迟迟不愿发处决文书下来,到底是对这个曾经惊才绝艳的儿子心软了么? 在大瑜国这一年的冬天里,有很长一段时间,茶楼乐馆之中都会聚集着许多名士评谈着这件事情。 百姓亦有听闻,奔相走告,唾骂者有之,揶揄者有之,嗟叹惋惜者更有之,尤其是春闺之中的少女,更有甚者为之感伤,为之痛哭流涕,毕竟,越王景誉乃是大瑜国中第一的美男子,而且至今未娶正妻,更未育一儿半女,文采极佳,又颇有雄心壮志,那是集文士风骨与英雄气概为一身的完美男人,虽然最后的叛逆谋反使得白璧微瑕,但落得这样凄凉的下场,着实令人惋惜! 不知者当然惋惜,但知之者就不觉有什么可惜的了,尤其是知道这个人为了一己私利可以随意利用那些深爱他的女人,如此的狠绝心肠,不择手段,让卫萌萌感到胆寒和畏惧。 杨淑妃、许惠妃还有徐贤妃都被褫夺封号撤去了所有权力,杨与许两妃虽然没有直接打入冷宫,但现在过的日子也跟冷宫之中差不多了,现在后宫之中自然是她执掌凤印,暂时也没有什么人敢再跟她斗心机了,她也和小包子在紫宸宫中随心所欲的吃喝玩耍,乐得自在。 本来呢,她是和小包子商议着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这个宫斗权谋的世界,回到现实生活中去的,不料那个坑爹的系统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有一日,小包子也被景帝传旨去了他的御书房,说是欲立他为储君,问他可愿意,其实景帝想立储一道圣旨下来,早就立了,还专门把小包子叫去问他自己的意思,就是有些犹豫了。 日食之象为大凶之兆,在这位老皇帝的心里到底是有一些阴影的,而且皇帝已是垂暮之年了,也不知哪一天就会驾鹤西去,把江山交给一个五岁的孩子到底明不明智? 还好小包子一听景帝之言,就拒绝了,一派认真的向景帝说道:“父皇难道忘记了吗?父皇曾经问儿臣长大了想当什么,儿臣说不求闻达于诸候,但求万世以流芳,儿臣年幼,若为国君,恐引起各地潘王作乱,甚至是邻国的进犯欺凌,虽然儿臣也不怕那些狼子野心之辈,但是战争杀戮荼害的都是百姓,国之兴旺在于民生,百姓安乐,社稷便安稳,所以,儿臣肯请父皇另立储君。” 虽然小包子说的是另立储君,但在景帝的几个优秀儿子当中,景天若不想做太子,那便只有晟王了,所以,小包子其实是建议景帝立晟王为储君。 景帝听了小包子一番话,仿佛自惭形秽,沉思了良久,才十分感慨的说了一句:“皇儿之志向,连朕亦不能及!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景天却笑嘻嘻的向景帝撒起娇来,再次滔滔不绝的给他讲起了古代美男子卫玠的故事,说卫玠一生,从洛阳游至建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引来群民围观,万人空巷,以致于其美名载入史册,成为千古佳话,而他与母妃回娘家省亲之时,金陵城的百姓也聚满了街头,纷纷向他扔鲜花扔蜜橘,言至此,再调皮的眨眼问了景帝一句:“父皇觉得,儿臣比之卫玠何如?” 景帝哈哈大笑,直赞叹:“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他又哪里见过卫玠乘羊车入市的情景。 景天说到这里的意思就是:“既然儿臣能相比卫玠,自然也能万世流芳了。” 就这一句诠释了一个小孩子最天真的理想,也是最聪明的挽拒之词。 后来,景帝果然立了晟王为太子,令其辅政,后至监国。晟王势力坐大时,景帝也老得快不行了,终日疾病缠身,干脆也不再管理国事,但每天都要唤小包子景天去给他讲故事,让他乐得宽心。 只是卫萌萌实在是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她开始不停的呼叫系统,或是让小包子想办法,让她们母子俩赶紧回到现实中去。 终于有一天,好不容易复活的系统却要求她去看一眼自己的手下败将。 卫萌萌这才想起那个还关押在牢中的越王,那样一个俊秀绝伦却腹黑致极的男子,不知进了牢狱对他是一种何等的羞辱,就算景帝没有赐死他,这样骄傲的男人也会自裁而亡的吧! 虽然这种渣男十分令人讨厌,但好歹一张脸还赏心悦目,就当是去观景了,而且她也很想看看越王落迫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但是当她真正看见时,她却又有些心痛的震憾到了,没有想到即使是困在牢狱之中,这个男人也是那般清风傲骨绝不低头,而且还很注意修饰自己的仪容,虽无峨冠博带,但头发还是梳得很整齐的,只留了鬓边的两缕发丝微微拂动着,好似撩拨着某种情丝,白色的衣衫也很是整齐。 听到她的脚步声到来,他没有看她,也没有低下头来,却好似如释重负似的说了一句:“你终于来了,阿研!” “你一直在等我来?”卫萌萌很讶异,“为什么?” 他笑了笑,这才转向她道:“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应该会来看我的,我自负一生,最后虽败给了你和天儿,但这一点,我却十分笃信。” 卫萌萌有些不好意思,甚至是心软了,她开始猜测,难道这个越王真的对卫诗研有情?可是如果有情,原著之中却为什么会亲手杀了她?这个男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心态? “阿研,你能告诉我,心痛是什么样的感觉么?我好像许久都没有心痛过了,哪怕是兵败落狱,哪怕等待我的是死亡,我都没有害怕或是心痛的感觉。”他似乎很茫然的说着,然后仿佛回想着一些美好的事情,唇角扬起一丝微笑,“人生若只如初见……”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是多么忧伤而美好的词句。卫萌萌不禁也有些伤感起来,回了一句:“往事不可追也,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天道循环,因果报应,怨不得谁。” “是,你所说的很对。所以,我现在只求一个解脱。”他的眸光终于从涣散的状态渐渐聚拢,落在了她的脸上,“我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你,所以,我希望能由你来了结我的生命。” 卫萌萌吓到了,她赶紧离开了牢房的铁栏一步,惊愕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他又忽地邪魅的一笑,仿佛刚才只是开的一个玩笑,而从手中拿出半支碧玉簪,那碧玉簪的尖端仿佛打磨过的一般,非常的尖利,他将碧玉簪送至她的面前,递到她的手里,再说了一句:“我希望你能留着它,毕竟,这是我最后送你的一件礼物了,虽然它碎过一次。”然后,又肯求似的说道,“你能走近一步,让我好好看看你么?” 卫萌萌就是太心软了,见不得这么美的男子这么忧怜的乞求,所以她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让他端详了良久,蓦然间,几乎突然地,他握着她还拿着碧玉簪的手往自己的胸口上一送,那支碧玉簪刹那没入了他的心窝之中,鲜血汩汩流出,蜿蜒而下。 卫萌萌惊呆了,她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尖叫,有狱卒闻声赶了过来,见到越王还是站着的,只是一身白衣染尽鲜血,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在倒下去的一刻只说了一句:“本王是自裁的,与她无关!”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择让我来……”卫萌萌对于杀人总有一种恐惧感和愧责感,所以她很痛苦的这般问着,却不想越王道了一句:“只有这样,才会让你永远记得我……” 卫萌萌的确永远都忘不了越王死的那一日了,甚至经常还会从梦中惊醒,或是在梦中看着他对她微笑,那般邪魅的微笑如同毒一般的种进了她的心里。 她真的受不了,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可是系统还要求她去看一眼徐贤妃,那一个再次成为她手下败将的女人。 卫萌萌再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她已在冷宫里受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比上一世还惨,一见了卫萌萌,便是恶毒的咒骂和冷笑。卫萌萌不解,便问她:“你为何如此恨我?” 她却哈哈大笑了半天,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最后冷着眸子恶狠狠的看着她,回道:“你前世害得我被打入冷宫,最后还叫人假惺惺的送来一杯金屑酒,说是给我的年节之礼,哈哈哈,卫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我重活一世,还弄不死你!” 竟然……是个重生的?卫萌萌傻了半天的眼,终于明白为什么越王说徐贤妃害她不为党争只为报复了,不过,她也甚是同情这位重生者,因为就算她能预知后事,或者智商也有提高,但与小包子景天一比,太过相形见绌了,所以,她只道了一句:“很抱歉,你iq不够!” “若再来一世,我一定叫你不得好死!” 见她狼狈而恶毒的咒骂,卫萌萌只得诮笑:“再来一世,我也不会来宫斗了,他奶奶个熊地,简直累死人了,还有一个事实我要告诉你,上一世,我并未送什么金屑酒给你,我一直以为你是被气死的。” 徐贤妃愣了一愣,卫萌萌再丢给她一个装得鼓鼓的黑袋子,劝道:“下辈子,你也不要再嫁入帝王家了,这些银钱给你,我已求过晟王,待他登基,便会放你出去,你就自谋生路去吧!”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卫萌萌回到紫宸宫,忽地大喘了口气,直叹:“好累!” 这个时候,小包子才凑过来,笑嘻嘻道:“妈咪,时间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真的吗?”卫萌萌一高兴,全身的疲惫感都消散了,只剩下满心欢喜。 可小包子话锋一转,又道:“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突然消失,过几日,景帝就要驾崩了,晟王继位,我们不妨求晟王叔给我们一个封地,让我们远离皇城,去一个遥远的地方。” 卫萌萌早就欢喜得心都飞扬起来了,小包子提的任何建议,她都无异议。 果然如小包子所说,景熙二十七年的腊月二十五,景帝便驾崩了,这病势来得突然,大部分说法是因为越王自裁于狱中的死讯传到了他耳里,他悲伤过度,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这样咽气了。 在卫萌萌与小包子的再三请求下,晟王终于也答应了让他们母子去别的封地,当晟王问到,小包子想去哪个地方时,小包子毫不犹豫的回答:“蜀山,我听说那上面有仙人,我和母妃便去修仙好了。” 于是,晟王即使万般留恋于卫萌萌,也同意了小包子的请求,将蜀州封地赐给了他,只是送别的路上,他作为新登基的帝王,遣退了所有跟随保护他的侍从,在一颗梅花树下,很是深情却又略显青涩的问了一句:“若有来世,阿研,你愿意嫁给我么?” 卫萌萌心中怦然一动,朝着他笑了一笑,回了一句:“若有来世,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就当是安慰他了,其实卫萌萌确实是很欣赏这个内敛却又心胸豁达的男子的,也似乎有那么一刻心动过,只是她终究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就她现在先帝妃子的身份,也不能再嫁给他这个新帝为妃吧! 晟王听了这样的话,果然疏眉一展,很是明朗的笑了,那笑是极满足而欣喜的,所以,他也没有再三的挽留她们母子留在金陵城了。 只是很久以后,他都会站在城楼顶上,望着天际堆砌如山的白云,遥想着蜀山上那对母子欢快嬉戏的场景。 而其实一到蜀山的卫萌萌就开始催促小包子赶紧叫系统将她们二人送回家去! 小包子拿出了一个类似于月光宝盒的东西,接收了一下山顶上日光的能量,就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虽然卫萌萌不知道东风是什么,但她也耐心的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感觉周边的景物在变化,两人似乎也进入了某种混沌的空间之中,一直穿梭飞行。 “快了,就快到家了!”当小包子说这句话时,卫萌萌惊喜得快要手舞足踏了,可是下一瞬,小包子的波斯猫双眼中就露出了十分骇然的表情,红唇一动,竟然说了句:“坏了,掉线了!” “什……什么?” “就是信号断了,没网了!系统连接不上,估计回不去了!” “啊?”这一声啊还没有落音,接下来,她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宫斗权谋的这一卷,某夜终于写完了,接下来的一卷便正式开始写卫玠了,说真的,某夜看到点击的数据非常忧桑,不知是自己文笔不好,还是这个故事不讨喜,或者二者兼之,但是某夜是个做事有始有终的人,既然这本书开了,就会一定写完,其实之前某夜写了两本完本的,只可惜现在全被起点封了,所以,还请亲们多多支持某夜下一卷的故事“拯救美男之看杀卫玠”,某夜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去写这个魏晋风流的历史故事,当然女主角还是卫萌萌了。) 第42节 卫玠颜倾洛阳城(1) 卫萌萌再次恢复神智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踏在棉花上一样,身体是飘浮着的,她脑海里犹记得小包子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掉线了!没网了!回不去了!” 紧接着便是一股仿若洪荒之力将她席卷进了某个极大极黑暗的空间,她以为自己和小包子都将彻底完蛋了,恐怕是掉进了宇宙黑洞,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可是,她睁开眼睛,抬头一看时,却看到了极其碧蓝的天,一轮红日斜照,看来也近了申时三刻的时候,天际的浮云本是变幻不定,或轻如棉絮,或重如山石,被那晚霞一渲染,便如袭红幕,如镶金边,真是色彩缤纷,好不绚丽壮观。 她再低头一看,底下竟是人头攒动,喧华鼎沸,看得出这是一条繁华的街道,两旁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店肆林立,也有一些小摊贩摆着玲琅满目的各色新巧玩具杂货叫卖着。 可奇怪的是,街道上的所有人都忽然拥挤到了一块儿,似乎争相观望着某种令人神往的风景,有的甚至跳到了别人的肩膀上,乞图站在高处寻望。 这种满街人群拥堵的阵势让卫萌萌顿时想起了许多年前,她在大学时和几位室友一起去观看奥运火炬传递的壮观之景,可是,她们兴奋了一整晚,一大早六点便动身到火炬传递的起点黄鹤楼时,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万人空巷,就她那时的娇小个头,根本就挤不进去,哪里还看得到火炬,不过是看那些密密码码的人头罢了,而且不但火炬没有看到,还寸步难行,连回校的路都被堵死了。 而她现在看到的景象,与她那时看火炬时的街道盛况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古人说话总是文绉绉的,卫萌萌听起来也略有些生涩,但也算是听清了,那些吵杂的声音当中,有一个极其哄亮的声音喊道:“谁家子弟,何处璧人,竟是如雨露清澈,如明珠玉润,如月华皎亮,秀异绝伦更甚潘安仁!” 卫萌萌记得潘安仁似乎就是以美著称的古代美男之代表的潘安,他也叫潘岳,字安仁,这个美男身处于西晋时期,那是个风姿飘摇,魏晋风流的时代。 刚才这个人喊出潘安仁,那这里又是什么地方,现在又是什么时代? 为什么这种情形让她如此熟悉呢?她想起了在上一次穿越的宫斗权谋剧中,她和小包子游大瑜国的金陵城时,也是这副景象,当时她还开玩笑说:“我儿更甚当年乘羊入市引得群民围观,观之者倾都城的西晋美男之卫玠呢!” 难不成又穿回到了这个时候?对了,小包子哪里去了? 卫萌萌急切的观望着,脚下轻轻一蹬,人便如没有重量似的飘得老高,这个时候,她才看到,在群民围堵的中间,有一辆雪白的羊车载着一人,不知怎地,这羊车让她想起了黄滔在《喜翁文尧员外病起》写的一句话“卫玠羊车悬,长卿驷马姿”。 敞蓬之中坐着一个如雕似玉的白衣美少年,那少年已束发,但身上却并未带任何佩饰,肤白身纤,不堪罗绮,仅仅就这侧面的身影来看,当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如晓雾轻风般缥缈,如白云冷月般高远,却又如琉璃般易碎,让人不忍触碰。 卫萌萌好奇心起,知道了自己现在身轻如蝶,干脆脚上再一使力,便如同鱼儿游水,向那敞蓬之中的美少年游了过去,及致眼前一看,我的天,这眉眼跟小包子天儿不是有那么一点相似么?只是,这个少年的神情更清麝更幽远,不似小包子的机灵活泼富含生机,可这样的神情也别有一番韵味,不染俗尘。 难不成小包子这么快就长成大人了?卫萌萌惊喜之余,狠狠的在那少年白晳得几近透明的脸上啄了一口,心中直欢喜的叹道:“还好,还好,咱们母子俩都没事,又团聚了!” 可是那少年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有,她亲过去的时候,怎么好像与这少年的脸重叠了? 黑老天!她现在真的是死了么?难怪自己一直是飘着的,原来是魂魄。 可是,如果是魂魄,这大白天的,太阳还没有落山,怎么没叫她烟消云散。 “叮——”系统的声音响起了,“宿主请注意形象,不要随意轻溥西晋第一美男,他可不是你的儿子。” “西晋第一美男?”卫萌萌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也许有人会说,都让你见到西晋第一美男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可是,她的小包子哪里去了,于是,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你是说这个人是真正的卫玠?那个被看死的美男卫玠?” “谁家子弟,何处璧人,竟引得万人空巷?你不觉得这样的台词很熟悉么?”系统很鄙视的回道。 “我儿子曾经也引得观之者倾都城,我当然还以为是我儿子嘛!”卫萌萌不满的抱怨。 “你儿子才五岁,你见这个少年多大?”系统再次讥诮的问。 卫萌萌再次仔细的瞧了瞧那神清气秀的美少年,忽然发现了一个bug,反嗤道:“不是说卫玠总角乘羊车入市吗?为什么他现在是束了发的?”在古代,总角就是把头发平分成左右两半,梳成两个圆圆的发髻,就像两个羊角一样,一般十至十三四岁的少年就会梳这种发形,而束发便是满了十五岁了! 系统却回复道:“你现在虽然是穿到公元300年,也就是西晋惠帝即位的第二年,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平行世界,换种说法,这是一位作者笔下的小说,一本专门为卫玠所写的历史小说,稍稍改动一下小细节,是没有关系的。历史的大致方向不变。” “哦。原来是一本专门为卫玠写的小说。”卫萌萌忽然兴趣来了,问道,“你把我送到了这里来,又交给了我什么任务?先声明,我可不想再宫斗了,给个轻松点的差事吧!” 系统答道:“你来到这里的任务便是,保卫玠一世平安,助他躲过乱世之劫难,不让他早夭,再给他生下儿子。” “就这么简单,我的任务就是追美男,再给他生儿子?”卫萌萌心里有点小窃喜,可这个时候,系统又无情的扫荡掉了她满心的欢喜,提醒道:“看来你历史学得还不够好,公元301年,赵王司马伦会逼惠帝退为太上皇,将其囚在金墉城,自立为帝,总揽朝政,天下民心不稳,众王争权夺利,总之这是个八王之乱的时代,想要在乱世中求生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是了,卫萌萌也恍然想起西晋时期的八王之乱了,好吧,她虽对历史感兴趣,但也是业余爱好者,还没有到融会贯通的地步,想不到卫玠就生存在这八王之乱的时代,再一想,上一世的宫斗夺嫡就已经够折腾她的了,这八王之乱,想要求得一世安宁,岁月静好,确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系统,你特么的果然坑人!还有,我儿子天儿到哪里去了?他这次为什么没有跟我一起穿过来? 系统冷冷答道:“等你生儿子的时候,他就来了,你现在连他爹都还没搞定,他怎么穿过来?” 妈蛋,这非得逼她赶紧把卫玠给强了,早点生出儿子来,不然,她得多久才能和天儿团聚,可是,卫萌萌忽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向系统问道:“以我现在这种魂魄的状态,要如何嫁给卫玠,给他生儿子,我刚才碰他一下,就直接从他身体上穿过去了!” 系统又回道:“你现在不是魂魄,而只是一堆数据,先还是寄住在卫玠的身体里吧,你要俘获他的心,最终嫁给他,至少要与他神会相通,有点共同语言吧!等时机到了,我会为你选一个合适的身体。” 一提到共同语言,卫萌萌又有些头疼了:“听说卫玠是个著名的清谈文士和玄理学家,那孔孟老庄的名言名句可是倒背如流,又有他独到的见解,卫玠清谈,连世代名门望族琅琊王家的平子都绝倒,我才疏学浅,你若不赐我唐诗宋词三百首,哦,还要加上诗经、孔孟之名句,我如何能与他神会贯通?” 系统听到这里也机械般的答了一句:“这个你放心,需要资料时,我可以给你资料!” “好!好!好!”卫萌萌这才放大心了,然后,她又想到一个头疼的问题了,“卫玠体弱多病,不堪劳累而早夭,死时年仅27岁,你让我如何保他一世平安,延续他的生命?” 系统又鄙视道:“医术你不会学么?何况卫玠根本不是被看死,他得的是心病,就凭史上称他一句终身喜愠不见于色,就知道了,他那是什么不快乐的事情都压抑在心里造成的,再加上他五岁时家族就被灭了满门,一路从洛阳到江夏再到南昌,身边的亲人朋友都死绝了,他不抑郁而亡才怪!” 听系统说到这里,卫萌萌就有些怜悯忧伤的说不出话来了,正想问卫玠一家是如何遭灭门之灾的,系统却催促道:“别啰嗦了,卫玠的舅舅王济今日请他去做客,为他庆祝束发之礼,顺便引见一些名士,现在卫玠遭众人围堵而观,还没有到将军府,王济肯定急坏了,待他接到消息后,马上就会派人来疏通道路,迎卫玠入府,你赶紧先寄住在他身体里去,看看时局再说。所有人物资料,待你见到人时,自然会出现在你脑海里。” 好吧!卫萌萌也觉得如果再跟系统这么扯下去的话,定会没完没了了,再过一会儿,骁骑将军王济的侍卫一来,卫玠肯定就要走了,她确实得赶紧附在他身上。 第43节 卫玠颜倾洛阳城(2) 洛阳有“九朝古都”之说,但其实从第一个王朝夏朝开始算起,先后有十三个王朝在此建都,此城市因地处洛水以北而得名,又为中州之地,是以古人认为此地为“天下之中”,不但“河图洛书”在此诞生,“儒、释、道、玄、理”亦肇始于此,这是一个让历代君王贵胄,文人墨客都称赞不已的繁华古都,也是一个汇集了无数或美丽或惊心动魄之传说的“神都”城市。 卫萌萌万没想到自己会穿到西晋时的洛阳城,都说魏晋名士风流,还有好男风之说,这个时代里不仅女子讲究貌美,就连男子也颇爱修饰仪容,是似在这个时代出名的美男子也是最多的,比如玄学开山鼻祖的何晏,比如竹林七贤的嵇康,比如掷果盈车的潘安,还有琅琊王家与陈郡谢家的子弟都是以俊秀风姿、文采俊茂而出名。 当然,还有她现在亲眼所见的主角卫玠,这个字叔宝,小字虎的病弱美少年堪堪可与亡吴国的病西施相比了,卫萌萌一想到于此,总有种戚戚然且很不好意思的感觉—— 给这样一个娇弱美少年生孩子,行房的时候她下得去手么? 不过,现在已不是该她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因为她看到有一批戎装的军士已将部分人群驱散,开出一条路来,一行人径直朝卫玠的羊车走了过来,说起来,这如琼脂美玉的羊车还是他舅舅王济送给他的,王济还专门派了一名叫赵显的侍卫将他接到这里来,无奈卫玠肤白胜过于羊身,灵秀胜过于山水,成为了众人围观的一道绝美风景线,羊车停在这新亭口,就差几步就快到了,却是寸步难行,举步维艰。 身着戎装的为首军士已走到卫玠面前了,他拱手向卫玠行了一礼,脸上微微带笑的说道:“在下受骁骑将军之命,特来迎接卫小公子,宾客们都到齐了,就差小公子和王公子了。” 卫玠很是无奈而尴尬的一笑,还了一礼,语调低清优曼的说道:“让舅舅久等了,我这便马上过去。” 卫萌萌见这小美男斯斯文文的样子,说话时,眉目间如同云淡风轻,果然是喜愠不行于色,她再将脚尖一点,飘到了那个侍卫赵显的身上,于是那赵显便大声开口说了一番话:“我家公子身本羸弱,受不得劳累,大家如此拥堵围观,挡住了我家公子的前行之路,实在是累及了我家公子,而且我家公子现在是急着赶往骁骑将军府做客的,还请大家让出一条路来,让我们方便好行!” 这番话说完之后,连赵显自己都有些错愕吃惊,怎么就不瑕思索脱口而出了呢? 百姓们一听说小璧人不堪劳累,而且还是去骁骑将军府的,这便尽起了怜惜与敬畏之心,便恋恋不舍的纷纷向后退去,终至让出了一条狭窄的小径。 骁骑将军王济,字武子,出身于太原王家,自小就有美名,其相貌俊逸非凡不说,据说五岁就能倒背《庄子》、《老子》、《易经》如流,七岁便会骑射,而且其人俊爽傲烈,又喜收藏宝马名驹,唯一的缺点就是骄奢挥霍无度,在一次武帝被责之后,竟在北邙山选了一块良田修为跑马场供他赛马围猎取乐,而且跑马场全是用铜钱铺地,时人称之为“金沟”。 王济的府上丫鬟都穿得锦衣玉帛就不说了,他做的最让人意想不到的一件事情是,一次请晋武帝到他家吃饭,给武帝上了一头乳猪,武帝吃了那乳猪之后,赞不绝口,问王济这乳猪是用什么做的,味道怎么会如此不一般,王济倒是把做法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武帝了,只是最后却来了一句:“猪是人奶喂的!”武帝听闻呕吐不止,再也食不下咽,便回去了。 不过王济虽然骄奢,但性情爽烈,也素有名节,如此狂放不羁也不失为一种个性,而且卫家被灭门之后,他作为卫玠的舅舅,对卫家侥幸存活下来的卫玠与其兄卫璪都十分关照的。 这次请卫玠去府上作客,便是说给他送束发之礼的! 百姓怜惜卫玠,敬畏的当然是他这个舅舅骁骑将军王武子。 说到这个俊爽狂狷如此有个性的太原王家的美男子,卫萌萌都迫不及待的想见一见了。 于是道路让开之后,卫玠便也在一些侍卫的护随下向王济的将军府走去了,卫萌萌见机,赶紧从那侍卫赵显的身上飘了出来,再静悄悄的进入了卫玠的身体里,但她却不忍心控制卫玠的思想,只是暂栖于身,静观其变,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在以梦的形式跟他聊聊天吧! 到了将军府后,其他军士都已各司其职,只由赵显带领着卫玠走进了厅堂,当他一入厅堂时,便觉周围满座盛装的宾客都将目光投向了他,座上宾客本来皆为男子,却也似着了迷一般怔忡半响,当然也有侍婢正在供茶,美丽的姬妾正要调弦拂琴,但一看到这清绝如玉的美少年后,竟也停止了手中的动作,皆是目眩神迷,呆若木鸡,连惊叹声都变得那么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将这如梦如幻的美少年给吓了去。 同时呆若木鸡的还有卫萌萌,可她不是因卫玠而呆若木鸡,而是借卫玠的眼睛看到满堂宾客除了几位老者,皆是大袖翩翩十足风流的大帅哥啊,尤其是王济王武子,果然名不虚传,俊朗伟岸,清傲爽举。 厅堂里一时鸦雀无声了良久,所有人都已神游天外,只见仙人笑,不闻人间物语声。 倒是一位年过知命之年的老者首先打破了这样的寂静,朗声大笑了起来,最先说道:“武子,你这外甥果然不似凡人啊,《逍遥游》里有句话说,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虽是形容女子的,但用在你这外甥身上,犹胜而过之。” 卫萌萌听了不禁在心里一笑,这老者也甚是有趣,都把卫玠当女人来形容了,不过,清绝飘逸,不食人间烟火倒是真的很附合卫玠这个少年的。 卫玠初次见到这么多的宾客,而且每个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一时有些不自在的惶惑了起来,好在王济走到了他的面前,一脸灿然笑容的携起了他的手,将他带到厅中一一向他介绍堂中的宾客。 这些宾客们都是脚踩木屐,峨冠博带,有的袖中还盈有薰香,腰间蟒带,皆带佩玉,环佩叮当,看上去好不风流倜傥,看来都是一些贵族士家子弟们。 王济首先将他拉到了刚才赞美他的老者身前,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舅舅的忘年之交,冯诩孙太守。”” 卫萌萌仔细的打量了这个老头,心道:这位孙太守莫非就是那个有“才藻卓绝,爽迈不群”之称的西晋文学家孙楚孙子荆。王济与他确实是十分要好的交情,而且对他亦有“天才英博,亮拔不群”的评价,而这位孙太守虽自负清高,却十分的敬重王济,在王济死的时候,还做了一件既令人哀伤却又很滑稽的事情,那就是在王济的灵堂上学驴叫,那声音是惟妙惟肖,令人想笑又想哭,倍感悲戚。 说到这里,卫萌萌心里也有点失落忧伤起来,从历史上来看,赵王司马伦自称为帝后,王济不久以后也死了,真正是怎么死的还不知真相。 卫萌萌在系统里翻看有关王济的人物传记资料时,王济已向卫玠引见了不少宾客了,其中有一人似乎眼尖似的道了一句:“武子,令甥的容貌和你有些像呢!” 听到这句话后,卫萌萌才突然惊醒,仿佛知道王济下一句要说什么话了。 果然,王济摇了摇头,朝着卫玠一笑,回道:“恐不能及,珠玉在侧,觉得形秽。” 其实《世说新语》里所记载的佚闻趣事中,王济还有一句话是说:“与玠同游,烔若明珠之在侧,朗然照人耳。” 于是,卫萌萌便也笑着代卫玠答了一句:“舅舅英姿绰然,少有逸才,如煦日之光,朗然照人,玠一直以舅舅为榜样。” 王济一时怔忡有些讶然了,因为自己的这个小外甥一直很少说话的,而且一直被自己的妹妹王夫人管束得紧,生怕他说多了话会累及病弱的身体。 第44节 卫玠颜倾洛阳城(3) “武子的外甥口才极好,而且还很谦虚呢!来来来,还磨蹭什么,还不快来就坐,我还等着看你到底给你这个小外甥准备了什么特别的礼物呢?”孙子荆见这舅侄二人呆了一般,互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有些凝滞得冷场了,便唱笑出声,打破了这宁静。 王济也似如梦初醒般,朗然一笑,连道了三声是,再携卫玠到了面北的主席,让他紧挨自己坐着。在古代宾客就坐都十分的讲究,年幼位卑者是不能坐主席的,卫玠有一丝不好意思,王济却执意让他坐在身旁,并唤来了一些袅袅婷婷的宫妆美姬,端上来一盘又一盘的菜肴,到最后一位美姬走上来时,王济便直接让她将菜肴端到了卫玠的面前。 那是一颗被烤熟的巨大的牛心,菜式虽做得还算好看,但总还有那么一点儿腥味,说真的,卫玠见了这牛心并不感兴趣,而且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反胃。 可是王济却指着它,笑问道:“虎儿可有听过王君父的八百里驳?” 卫玠束发之前,可是极少出远门的,除了那一场灭门之灾来临之前,他突然寒疾复发,被母亲带着和哥哥卫璪一起去嵩山求医。 这些,都是卫萌萌从卫玠记忆里看到的一些信息,卫玠并未亲眼看到那一场灭门之灾,他那时候还很懵懂,一次远行回去后,看到的只有卫府到处挂着的白绫白绢,他甚至没有看到父亲爷爷伯伯还有那些堂哥们的尸体。 王济见卫玠怔神不语,便当他是沉默不知了,笑着解释道:“王君父的八百里驳可是一头能日行八百里的神牛,据说,全京城的子弟拿大宛名马与它赌赛,都输掉了,还有不少名士给它赋了极其辞藻华丽的诗篇,可见这八百里驳很是不一般了。”说到这里,竟是拿了一双筷子递到卫玠的手中,“来来,尝尝这神牛的心肝味道与其他牛心有何不同?” 卫玠自然是接过筷子了,但是却迟迟不敢吃那所谓的神牛之心,而当王济说这番话的时候,座上的宾客都似听到了什么奇闻一般,个个都好奇起来,问王济是怎么得到这八百里驳的。 王济却很是淡然的答了一句:“君父与我打赌射箭,三百步之外,射中一靶,他不信我能射中,所以输掉了这八百里驳。” 卫萌萌听到这一句话,忍不住想要笑了,说王济骄奢狂妄,一点都不为过啊,《世说新语》里确实有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晋武帝的舅舅王剀十分看不惯王济的飞扬跋扈,便屡次在武帝面前弹骇他骄纵,有一次武帝听了王剀之言,将王济急召入宫,并命其跪在御前,自己却跟人下起棋来,待一盘棋局落毕,才仿佛想起还跪在阶下的少年一般,持着玉如意,对王济疾言厉色的痛骂了一番,王济只听不语,好半响,武帝骂完之后,才问他:“有愧否?” 王济点头答有。武帝十分欣喜,以为终于压制住这个狂妄少年的锋芒了,仿佛还想再挫一挫他的锐气一般,又问他:“你惭愧在哪里?” 王济答了一句让武帝十分无语却也十分不爽的话:“尺布斗粟之谣,常为陛下耻之!它人能令疏亲,臣不能使亲疏。以此愧陛下。” 尺布斗粟之谣的全句是这样的:“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能相容。”是讽刺汉文帝与其弟淮南王之间兄弟相残的民谣。 王济的意思便是说,汉朝刘氏兄弟相残的故事,陛下一直引以为耻,其他的臣子能使亲人疏远,我却没办法让亲人更亲,因此而愧对陛下。 要知道,王济不仅是手握重兵的臣子,更是当朝附马爷啊,也就是武帝的女婿! 王济的这番话同样也讽刺了武帝宁可将皇位传给自己痴傻愚钝的儿子,也不肯传给礼贤下士、聪慧仁德的皇弟齐王,还将病中的齐王赶往万里之外的封地,以致于齐王在途中病死,死时才二十五岁。 因为这一件事,武帝曾削去了王济的军权,贬为国子监祭酒,但后来又不知为了什么又将他升为了侍中,在王济上任期间,王剀又屡次在武帝面前提尺布斗粟的事情,但武帝都跟没事儿似的,还笑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年少轻狂罢了!”武帝死的时候,又将汜水关十万卫戍军的军权交到了王济的手上。 作为武帝舅父的王剀自然是对他恨之入骨了,在朝堂上又斗不过他,便拿着别人奉承献给他的八百里驳在王济面前炫耀,王济邀他围猎时,他还故意来迟,后来王济便跟他打一个赌说:“我射箭的技术不如你,今天用射箭来赌你的牛,我出一千万两白银。” 王剀不信他能百步穿杨,将那么远的箭靶给射下来,自然是同意了这场赌局。 赌局的结果自然是王济赢了,可是他赢了之后,却当着王剀的面将那头八百里驳给宰了,说是为了取其牛心,尝尝神牛心肝的滋味,可想而知,王剀当时气得估计是要吐血了,尤其他还酷爱那八百里驳,经常骑着它在京城中游玩炫耀,现如今亲眼见它被大卸八块了,不肝疼肉疼才怪。 卫萌萌想到这里,几乎要笑出声来了,还好卫玠的克制力很强,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身体里有另外一个灵魂在,因为就在刚才舅舅说那句“珠玉在侧,觉我形秽”时,他回的那句话并不是自己准备说出来的,即使他也这么想,但却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说出来。 而卫萌萌没有笑出声,却有另一个爽朗的笑声从门外传来了:“哈哈哈,武子,你今日早晨可是把王君父气了个半死,估计他现在都还在躲在家里为那八百里驳痛哭流泪呢!” 随着这声音进来的有两个人,当这两个人走入厅堂时,众人的眼前也俱是一亮,只不过,没有刚才见到卫玠时的那般震惊罢了。 这两人中,其中一位大约已近了不惑之年,但依然可见其年轻时的飒爽风姿,衣冠楚楚,手持佛尘,有些仙风道骨,显得遗世而独立。 而另一位却很是年轻,看上去比卫玠大不了多少,亦是风姿潇洒,俊秀风雅,这个年轻的男子也很会打扮,发间一支白玉簪,衣饰繁华而飘洒,腰间还配着一把看上去十分有名的古剑,这少年唇角勾笑,眸中尽带戏谑之色,尤其见了卫玠,竟是显出一丝玩味的欣赏表情来,脱口便道了一句:“这位小公子长得好生俊秀,我王澄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还从未见过像这位小公子如此灵气逼人的。” 王澄王平子,原来这就是那个时常与卫玠清谈,屡屡败于下风而不禁叹息绝倒的王平子。 据史书上说,王平子不拘礼俗,举止放诞,现见他看卫玠眼神的那种轻挑之态,便是一点也不假了。 只不过,他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若真是有,卫萌萌就有些担忧了,这绝对是一个极难搞的情敌啊! 王澄话落,人已走到了卫玠面前,而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也走到王济面前,朝卫玠看了一眼,对王济直叹道:“想必这位小公子就是今日的宴会之主卫叔宝了,叔宝的灵秀可真是非同一般,更胜于天人,我琅琊王家也是世代出英秀,然而如今看来,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啊!” 第45节 卫玠颜倾洛阳城(4) “今日竟能引得夷甫这样的贵人前来,真是令我寒舍蓬荜生辉了。”王济笑说道,已抬手以邀请的姿势引这位中年男人及其身边的年轻人就面北上方而坐了。 “王将军的府邸若称寒舍的话,那我们琅琊王家可真是穷乡僻壤之地了。”中年人客套了一番,又笑说道,“听舍弟阿平说,王将军要以君父的神牛八百里驳心肝给令甥束发之宴,蔽人不能不凑这个热闹。” 中年人说话的时候,王济已向卫玠介绍道:“这位是海内皆知的名士,琅琊王尚书。” 琅琊王家的王衍王夷甫也是西晋时期著名的清谈家,又是朝中重臣,故而盛名远播于天下,王济说他为海内皆知的名士,一点也不为过。不过,此人在历史上的评价不甚好,虽位高权重,但不思为国,只图保全自己,直至后来被后赵明帝石勒所杀。 不过,这些都是十年以后的事情了,何况王衍这个人与她这次穿越来的任务无甚相关,卫萌萌思及此,还是将好奇的心思放在了王平子身上。 卫玠与这两位贵客礼毕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听着堂中宾客们清谈了。 王平子果然坐在了卫玠的身旁,趁着王济与王衍说话的期间,将身子微微一斜,凑到了卫玠的面前,小声的问道:“你便是卫太保最小的孙子卫叔宝?你们卫家一门将帅四门书香,从你祖父一辈到你这一代,个个都是有名的书法家,所作隶书笔动如飞,字张如云,听说你姑母卫夫人不仅貌若天仙,而且所写的垂云体比你父亲和几位伯伯们都有过之而不及,可是真的?” 说起卫玠的姑母卫夫人,卫萌萌更是有些激动了,因为史上对这个女人的称颂极高,不亚于那些书香门第的男人,据说王羲之便是自小学习的这位卫夫人的书法。这个名铄,字茂猗的卫夫人可以说是书圣的启蒙老师了,还好她早早的嫁给了汝阴太守李矩,躲过了卫家灭门之灾。 卫玠从未见过这般举止放诞的公子哥儿,被问得面红耳赤,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却在这时,王夷甫将目光投向了他们,原来一张十分谦逊温和的脸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对王平子训斥道:“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到王将军的贵府做客,尽现如此轻浮之态,还不快给卫小公子道谦!” 王平子听罢,似乎觉得特别冤屈,不悦的反驳道:“我不过是跟叔宝聊聊天而已,哪里就现轻浮之态了,大哥尽会乱造词!” 王夷甫气得无言以对,语声嘎然而止,毕竟是在别人家里,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训导自己的幼弟,便笑着对王济说道:“舍弟阿平,在家被宠惯了,有失礼之处,还忘王将军别见怪!” 王济却笑道:“阿平这种无拘无束的性子,我倒是很喜欢,他与虎儿年纪相仿,若是兴趣相投,成为至交,我们又何必相扰阻拦!” “武子说得极是!”王平子乐得称赞,言罢唱笑,竟自顾自的饮起酒来,气氛一时变得非常活跃。 堂中宾客见王济脸上没有不悦之色,也都各自拿起了碗筷,再见宴席上的一应菜肴全盛于琉璃盘中,西域进贡来的葡萄酒在透明的琉璃杯中映着艳丽的色彩,府上的姬妾皆着衣饰华美的绸缎,如此奢华的大张铺设,不禁令每一个人心中都大为吃惊,早就听闻骁骑将军王武子豪奢,但也没想到挥霍奢侈到如此地步,这排场都胜过于皇宫里的宴席了。 魏晋时期的名士都喜欢谈老庄和玄默,所以在一阵管弦之乐琵琶声中,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了清谈,似乎个个都为了展示自己的文采,一首一首的诗经词句或老庄名言都如同争相斗艳般的道了出来。 王平子见卫玠不语,又指着前面一个正在弹琵琶的姬妾,向卫玠问道:“叔宝,你觉得那歌姬的琵琶弹得怎样?那纤纤玉指,很美吧?” 卫玠淡淡的答了一句:“还行吧!” “仅仅是还行?”王平子以为卫玠也会像堂中宾客一样赋上绝美的诗句来赞扬一番,没想到就听到一句还行,不禁有些失望的问,“那叔宝以为,普天之下,谁的琵琶弹得最好?”在王平子看来,卫玠既然对这位歌姬的评价只是还行,那肯定是有听闻过比这歌姬更甚百倍的琵琶声了。 哪知卫玠微微一笑,只答了一句:“我不喜欢琵琶。” 王平子本来还饶有兴致的想听一段名人故事,却又得了这一句,更是吃惊诧异:“那你喜欢什么?” 卫玠不语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闲云野鹤不理世俗整日只愿呆在深山与鸟兽为伴的世外仙人,那个人所弹的琴声才是真正的叫人震憾,甚至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本来也跟着那位仙人学了前半阙,但后来回了兰陵郡公府之后,就未曾再见过那位仙人了。 卫萌萌感受到了卫玠的心思,知道他根本不愿意将那个世外仙人给道出来,隐士是不希望受世外之人打扰的,比如嵇康嵇叔夜,宁可得罪小人钟会,并与朋友山巨源绝交,都不愿入朝为官,宁愿在深山老林里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不过,嵇康性刚烈而才俊杰,酷傲得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他想避世,但世人却不愿避他,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也是在意料之中了,只是受一桩冤案牵连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 卫玠不想答话,但卫萌萌却帮他答了,朱唇一启,只道出两个字:“箜篌。”见王平子脸上又有诧异,卫萌萌又继续道,“我喜欢那一首《李凭箜篌引》。” “《李凭箜篌引》,谁作的?我怎么没有听过?”王平子讶异之余,眼中又颇显好奇和喜色,忙问,“念来听听,让我也分享一下。” 糟糕,卫萌萌这才想起,李贺的这首诗好像是元和六年至八年之间所作,与西晋相差太远了,但话都说到这里了,总不能又收回去,只得念道: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等卫萌萌借卫玠的口念完,满座哗然震惊,皆道:“武子,你的小外甥年纪轻轻,真是好文采!得你真传呐!” 因为没有人听过这首诗,所以皆以为是卫玠所作,不禁纷纷露出赞许之色,顺便再奉承一下王济,毕竟王济现在手握重兵,身份高贵,许多达官子弟都想与他结交,这其中不乏淮南王、东海王还有赵王的幕僚。 王济听罢也颇感意外,乍一听又有人趁机吹捧他,不免厌烦道:“吾不能及,乃是虎儿天赋异禀。” “舅舅……”卫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凭空作出了一首连自己都想不到的诗来,不禁羞愧得脸都红了,卫萌萌见这小美男青涩如此,越发想要调戏他一下。 这个时候,有位长得十分俊俏的年轻公子也向卫玠敬上一杯酒,问道:“不知卫小公子平日里都读一些什么书?” 这句话让卫萌萌想起了贾宝玉问林黛玉的话:“妹妹可曾读过什么书?”,不禁有些失笑,就想故意捉弄这帮人一下,回了句:“不曾读过多少书,只知物理、化学、生物。” 这一回答,硬是叫王平子愣了半天的神,才颇有些羞于无知似的讷讷问道:“什么是……物理化学生物?”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应该是这几个字吧! 而那位向卫玠问话的年轻公子就更是尴尬讷闷了,不知这卫叔宝都跟其祖父卫伯玉学了些什么。 卫萌萌再次代卫玠眨了眨眼,反问道:“先说哪一个?” 王平子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卫玠刚才道的或许是三本书,于是,便道:“就第一个吧!” “物理?”卫萌萌在心里琢磨了一下,既而想到了一种解释方式,回道:“庄子的齐物论里不是有句话说: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自彼则不见,自知则知之。故曰:彼出于是,是亦因彼。” 这句话的意思是:世上一切事物,无不存在对立的另一面,无不存在对立的这一面。从另一面看不明白的,从这一面就可以看得明白些。所以说,彼出于此,此也离不开彼。一句话,就是解释一切事物皆有两面性,谁也离不开谁。 “嗯。有何见解?”这句话王平子当然也读过,不过,他还想听听卫玠会怎样解释这句话。 卫萌萌又代卫玠答道:“这是揭示了事物发展的对立统一规律,即对形而上学和绝对论的否定。” 王平子愕然,应该说,满座宾客都惊愕哗然,似乎没有明白卫玠这句话的意思。 卫萌萌再换了一种说法,戏谑性的解释道:“比如说,你越是恨一个人也就代表越是爱一个人,爱与恨是相对而统一的。”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牛顿定律!” 第46节 卫玠颜倾洛阳城(5) 这番话一出,那不仅仅是王平子叹息绝倒,那是满堂宾客都要绝倒。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牛顿定律”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问多了会更显自己无知,所以也没有人再问下去了。 孙子荆更是在众人的怔忡之中大笑出声,叹道:“原来小公子读的是庄子,齐物论里的这句话竟还有这般见解,我孙楚今日可算是受益匪浅了。”言罢,又对王济低声道,“你这个小外甥不错,好好培养,将来必成大器,不然,送给我当徒弟,如何?” 王武子笑了一笑,十分和蔼可亲的向卫玠问道:“孙太守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卫玠淡然的笑了一笑,只轻轻的点了点头。孙子荆见罢,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那笑声仿佛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收了个天才徒弟了。 而刚才向卫玠问读过什么书的年轻男子也有些悻悻然,似乎是本来想在这宴会上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却不想让一个毛头小儿给抢了风头去了,而且这卫家的小公子不说话则已,一说话确实语出惊人。适才他们在这宴席上谈论老庄和玄默,甚至是吟诗作赋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都不见他说一句话,王平子一问,便见他赋诗文采斐然,妙语连珠,又有其独到的见解。 怔了良久,这名年轻男子才拱手对卫玠称赞道:“卫小公子貌赛潘安,才比子健,小人十分佩服。” “你有见过潘安?”卫萌萌又反射性的代卫玠问了一句,因为她实在是对这个具有代表性的美男子太好奇了,而且潘安也生在这个年代,在座的这些人中有见过他的也不足为奇。 “孙先生自然是见过的,孙先生当初还是潘安仁……”堂中有一人心直口快的接了话,可话说到一半,便又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将余下来的半句咽了下去。 孙秀! 卫萌萌脑海里陡地跳出一个名字,原来这个人便是赵王司马伦的幕僚孙秀。 孙秀,字俊忠,此人作为赵王司马伦的幕僚,极擅谄媚与玩权弄术,为赵王献策,使离间计,废太子,后杀贾后,又怂恿赵王逼惠帝退位,自称为帝。赵王称帝后,他自然也得了不少好处,成为天子近臣,手握重兵。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得罪不得。 也不知王济是不是得罪过他,以致于赵王称帝后无故遭人毒手,死因不详。 而且在原著中,卫玠也有一次对他出语暗藏讥讽,后来孙秀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卫玠身边的一个忠心奴仆给打死了,借此以杀鸡儆候,让卫玠身边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 卫萌萌正在琢磨着孙秀这个人时,已有另一个人仿佛是为了打圆场,笑道:“我倒是见过当年潘安仁与夏候湛一同乘车在京洛出游时,街边的妙龄女子手牵手围着他的车子,一个个朝他车里扔着精心用红绡包裹的新鲜果子。”话说到这里,又是一顿,那人朝着卫玠和王平子看了过来,“不过,今日看到卫小公子和王公子二人的风姿后,觉得即使是潘安仁站在这里也会相形见绌了。” “先生的话是不是太过夸张了,潘安可是美男的代言词了。”卫萌萌忍不住又接了一句,话毕才觉不对,所谓美男代言词那可是一千多年后的说法了。 见众人的目光也皆露骇异,卫玠的内心也起了一些波澜,开始惶恐害怕起来,卫萌萌顿觉对这个小美男好生愧疚,便赶紧住了嘴,将话语控制权还给卫玠。 果然,卫玠十分愧然的站起身来道了一句:“适才我失言了,请先生勿怪!”见王济也在愕然的看着他,又低声的唤了声,“舅舅……” 王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安抚着他,让他坐下,这才对刚才说话的人道了一句:“潘安仁的确风采俊秀,文词风流,不过,若是论冶国之能,恐怕就是先生也要远在他之上!” 王济的话音一落,那孙秀便赶紧接道:“不错,潘安仁纵然有着惊世的才情,那也不过是用来讨女人欢心罢了,若非以身事奉于皇后,又何致于有如今的名利双收之成就呢?” 众人一听以身事奉于贾后,脸上皆露了一丝鄙夷之色,卫萌萌听罢,心中更是一惊,不会吧!她心中的美男代表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个小不脸的,该不会是诋毁他吧? 再默默的在系统里翻了历史资料一看,果然说他性轻躁,趋于世利,与石崇、陆机、刘琨、左思并为"贾谧二十四友,谄事贾谧。而这个贾谧呢,便是贾后贾南风的亲外甥,曾助贾后诛灭了太后杨氏外戚杨骏一党,成为了政治权力中心的人。 惠帝无能,现在基本上是贾后及其外戚独揽朝政。 说起这个贾后,那也简直是个奇葩,人说貌丑也就罢了,但至少心应该要善良,可是这个贾南风呢,不但肤黑短粗奇丑无比,而且心机也十分的深沉歹毒,还擅用制衡之术,故意使卫玠的祖父卫瓘提出削藩政策而集诸王怨恨于一身,之后,又以“谋图废立”的罪名,下诏给楚王司马玮,让楚王派清河王司马遐去戮杀了卫家九口人,这其中当然还有小人荣晦的“功劳”,若非荣晦曾在卫瓘手下任过小吏,又怎么会知道卫家子孙每一个人的名字,以致于从十二岁的卫钰到九岁的卫璧都不能幸免。 卫家一门俊秀,就这样被小人给残害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贾氏杀卫瓘一家满门,还有一种比较隐秘的说法是,武帝曾在给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惠帝选妃时,本来是看中了卫瓘的女儿也就是卫玠的姑母卫铄的,而且还曾夸卫家人肤白个高,说贾氏人丑短粗,这话也不知怎地就传到了贾氏的耳里,所以这心胸狭窄的丑妇便从此对卫家人怀恨在心,以致于非要找个机会将卫家人杀绝了,故而有了之后的“谋图废立”之冤案。 还好在这桩冤案发生时,卫玠与卫璪不在卫府之中,而且后来在王济和乐广的帮助下,也逃过了荣晦所派追兵的追杀,两兄弟才得已幸存下来。 后来,王济与乐广还有卫玠的姑母卫铄经过百般奔走、上书,与那些奸臣们在朝堂上智搏对抗,才让这一桩冤案得以呈冤昭雪,现在卫瓘被追赠为兰陵郡公,这个爵位现在由卫玠的哥哥卫璪承袭了下来。 唉呀!这么算起来,潘安属于贾后一党,而贾后与卫家有不共戴天之仇,难怪王济提起这个人时,脸上会突显不悦之色,甚至于一提到他的名字,眸中就暗藏讥讽与愤恨。 卫玠一定是不知道这一层缘由的,所以他也不明白舅舅为什么会不喜欢潘安,甚至冷语嘲讽。 当然,嘲讽得更厉害的要属这个刚才恭维他的年轻公子孙秀了。 孙秀原以为自己说得这一番话很是迎合了这位当朝附马爷的心意,心中不禁有些暗自得意,谁知,王济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便又同别人说话去了,生生的将他冷落,叫他好生无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硬是在堂中站了半天,才讪讪的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而这个时候,一直饮酒作乐陶醉于丝竹管乐之声中的王平子却冷诮着道了一句:“适才叔宝也说了,物无非彼,物无非是,凡事都有两面性,潘安才情卓绝也好,轻躁谄媚也罢,都是各为其主,谁又知道他真正的内心是怎么想的呢?孙先生造如此下作的谣言,就不怕有朝一日,也还施彼身么?” 王平子的话实在是毫不留情面,直让那孙秀羞愧得脸红一阵白一阵,紧绷了腮帮子半响都没吭声。 而他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又跟没事儿似的,笑嘻嘻的跟卫玠说话去了。 堂中也有了那么一丝的寂静,谁不知道孙秀除了是赵王的幕僚,与赵王还有着暖昧不清的首尾关系。 倒是王衍站起了身来,朝孙秀长身一揖,很是谦和的道了一句:“舍弟年幼,猖狂无礼,还忘先生勿怪,孙先生大丈夫处世,心怀坦荡,又何惧他人之谣言,夷甫还是很欣赏孙先生之才华的。” 孙秀得了这一句话,果然面露欣喜之色,忙也还了一礼,这才仿佛得了颜面,与他人交谈起来。 第47节 卫玠颜倾洛阳城(6) 堂中一时笑语宴宴,觥筹交错,十分热闹起来。王平子又凑到了卫玠的身旁,忽然低声问了一句:“诶,牛顿定律是什么,我怎么也没听说过?你悄悄的告诉我就行了,别让其他人听见。”说完还眨了眨眼,显得十分亲妮的样子。 卫玠一脸尴尬,要说牛顿定律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让他怎么说,卫萌萌只好又替他胡扯了一番,答道:“就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比如说,你推了我一把,我向后退了一步,你也会受到一股力量往后退,是不是?” 谁知她话一完,王平子却笑道:“叔宝虽然肤白个高,但看起来不免身纤柔弱,我要是真推你一把,还怕你受不住,我武艺可是很好的,要不要我耍一套流风回雪的剑舞给你看看?” 卫萌萌差点没控制住让卫玠喷出一口茶水来,又是流风回雪的剑舞,好吧!卫玠现在是弱了一点,她承认,但不代表他会永远的弱下去,总有一天,她要将他调、教成一个英俊神武的大帅哥! 卫玠没有答话,可王平子的这句话却让孙子荆给听了去,只听他大笑道:“正愁现在没有热闹可看呢!平子便要给我们表演绝技,来来来,这套流风回雪的剑舞,就算叔宝不想看,我却十分想看的,反正武子的厅堂也够宽敞,你就到前面去表演一番吧!” 孙子荆这是在所有人面前将他给推了出去,他要是不表演的话,岂非太没面子了,不过,他可不是随便被人占便宜的,趁此机会也向孙子荆提出了要求:“若只看舞剑,岂非太过单调,平子也曾听说过,孙前辈也有一项绝技是任何人都效仿不来的,平子舞剑时,不如请前辈配个乐,如何?” “这又有何难?”孙子荆很是爽快的答道,然后对王济说道,“让人给我取一架琴来,我给平子配乐。” 王济却笑了笑道:“谁要听你弹琴了,平子的意思是,让你表演任何人都学不来的绝技,你看在座的有多少人不会弹琴?”座上宾客大都出自贵族豪门,诗书礼乐皆有所学,不会弹琴者确实很少。 孙子荆愕然了一会儿,仿佛这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有一门绝技,那就是学驴叫,明白自己被武子和平子联手起来捉弄,孙子荆脸上露出一丝“出卖朋友”的危险责怪之色,但也很快大方的站起身来,爽朗的大笑出声:“好吧!不就是让我表演驴叫么?又不是什么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众音皆出自然。” 于是,平子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如同仙鹤一般跃到了厅堂正前方,白衣翩然,剑影迷乱,身姿潇洒,变幻万千,说是流风回雪确实一点也不俗。而孙子荆喝了一口酒后,果然昂首挺胸的学起了驴叫,那一声长长的嘶鸣的确惟妙惟肖,与真正的驴声简直无法区分。 有好几个人都已忍不住要大笑出声来,而还在堂中舞剑的平子更是朗声笑道:“一声不够,再来,我舞多长时间的剑,便要听多长时间的驴叫!” “胡闹!孙太守是前辈,表演一声驴叫那是哄你们这些孩子开心,你还这样得寸进尺,谁愿意看你舞剑了,在王将军面前舞剑,你也不觉得班门弄斧丢脸!”王夷甫忽然站起来用拂尘指着幼弟斥责道,然后又向孙子荆道歉。 王济却笑道:“夷甫不用过谦,平子的剑技大有长进,以刚才那几招来看,怕是已经快要超过我了。” “雕虫小计,怎可与王将军相比。”王夷甫又这样回道。 孙子荆却是没听他言似的,再次开心的学起驴叫来,一声接一声,平子的剑也舞得越来越快,快到变幻莫测,快到让人分不清真身在何处,直到孙子荆确实没有力气再叫出声时,平子的剑舞也停了下来。 只不过,当他停下来时,却是腾空一跃,跳到了卫玠的面前,直冲着卫玠笑道:“怎么样?我这套流风回雪的剑舞耍得还不错吧?” 见王平子一脸顽皮戏谑笑容的样子,卫萌萌心里一突,再次怀疑起这个风流少年的性取向来。 卫玠自然是淡然一笑,简单的夸了句:“确实不错。” “那怎么不见你鼓掌?”王平子不悦道,“刚才所有人都鼓掌了,就你没有。” 卫玠面色又是一红,不知作如何回答。孙子荆却大笑出声:“叔宝才刚刚束发,生性腼腆,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王平子提着手中宝剑,再次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才的一场剑舞已让他全身发热,竟是当众解开衣氅,斜躺在了席间,如此放诞不拘礼数的表现让卫萌萌不禁想了关于他最夸张的一个说法,那就是果身以求标新立异。 正待她想着王平子是否会将全身的衣衫都扒掉时,孙子荆又向王济道了一句:“武子,我们俩一老一少如此拼命的给你们表演绝技,你看看我声音也快嘶哑了,阿平也累趴倒了,你就没有什么好东西奖赏给我们的吗?” “我知道子荆的言外之意,只不过奖赏二字却不可出自子荆之口,我们之间多少年的情谊了。”言罢,王济已拍手唤了一个宫妆美姬过来,不久那宫妆美姬便端来一只锦盒,将锦盒中的红丸分发给了在座的每一位宾客,待发到卫玠的面前时,卫玠愣了一愣,向王济问道:“舅舅,这是什么?” “嗯?寒食散,你没有见过吗?”孙子荆微有些诧异的问道,“武子,这么好的东西,你从来没有给你外甥吃过?我可不知道你是这么小气的人呐。” 王济答道:“哪里是我小气,我妹妹管束得严,这孩子才刚刚束发,怎么可能碰这样的东西?” 王平子更是抖着肩膀笑道:“还是叔宝太过单纯了。”言罢,又向卫玠问道,“你既通老庄,想来玄学也颇有见地,何平叔,应该知道吧?” 卫玠答道:“玄学的开山鼻祖。” 王平子挪了挪身子,勉强正襟危坐,喝了口酒,对卫玠笑道:“何平叔有句话说服食寒食散,不只能治病,也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言至此,他顿了顿,眼中露出一丝促狭,“难道叔宝不想尝尝被何平叔所推崇的寒食散?” 一听说是寒食散,卫玠的面色更红润了,他当然有在书里看过关于何晏何平叔抑或是寒食散的介绍,其实这一味药含有**的成份,食之可使人乱性,所以母亲是不会让他碰的,更不会让舅舅给他这样的东西,现在见这红丸已送到了自己的面前,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王济,哪知王济还没有说话,王平子便抢先道:“武子,你可不能帮他回拒了,叔宝不是已经束发成年了么?现在的名门士族子弟,哪个不吃寒食散,叔宝也不必再害羞了。” 见他如此调侃,卫玠更是羞臊难当,卫萌萌恨不得一巴掌掴上去,竟敢调戏我家叔宝,欺负他年纪没你大是不是? 这时,王济也将那颗红丸拾起,用小刀切去一半,递于他道:“何平叔亦是自小体弱多病,便食这种药物进补,你少吃一点没关系,何况我也不会告诉你母亲的。” 什么!王济,你没有搞错吧!你外甥如此清纯不染世俗,你可别把他教坏了!不然,我都跟你没完! 连舅舅都这么说了,卫玠又怎好再拒绝,便如其他人一样,将那半颗红丸含在了口中,以酒咽下,药极苦,不多时,便让人产生了幻觉,眼前的一切人与物都变得缥缈而迷濛起来,就如同晨雾弥漫而氳成的一幅水墨画,只不过山水没有,有的只是或远或近宾客们的音容笑貌以及来来去去的娉婷美姬。 其中有一名美姬已向他走了过来,在他迷离失神的片刻,竟是解开了他的衣氅,美姬的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卫萌萌顿时一清醒,代卫玠将那美姬狠狠的推了开,心道:休想碰我家叔宝! 这时,卫玠也似热燥难耐的站起了身来,踉跄着直向他身旁的王济扑倒了下去,卫萌萌直在心里惨叫:“喂喂,叔宝,这可使不得,此人可是你舅舅啊!” 谁知他这么一栽却不醒人事了,之后还说起了满口的胡话,不过,在其他人看来是胡话,对卫萌萌来说,竟不是胡话了,只听他不停的问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控制我说话?” 起初,卫萌萌不知卫玠是在与她说话,没有答理,待他喃喃自语的问了三遍之后,她才开始忽悠道:“你不是一直想不通人为什么会做梦吗?你乐伯伯告诉你,梦就是人的想像,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其实不然,梦还有另一种解释是,存在于与你神魂相息的另一个世界,而我便是另一个世界里与你神魂相息的人,所以我能控制你说话。”言至此,卫萌萌也很惭愧的道歉道,“不过,你要是不愿意,我便不控制你说话了,我们迟早还会见面的。” “与我神魂相息的人?”卫玠再次疑惑的问。 卫萌萌忙接道:“嗯嗯,简而言之,我便是你的另一半,你的知己,我知道你的过去与未来,也知道你身边所有人的结局,所以,我亦是来帮助你的,叔宝。” 第48节 夫君太纯娘子腹黑(1) 卫萌萌花了将近三四个小时的时间给卫玠解释什么是梦,以及什么是梦中的第二世界,乃致于最后说到了宇宙的不同位面空间,从玄学讲到科学,又从科幻讲到玄幻,要知道这个西晋清谈第一的名士不是那么好忽悠的,而且他的才思敏捷总能从你的话中找到破绽,然后,你便要用千百个理由说法去弥补这个破绽,卫萌萌觉得她已把自己脑海里能运用到的知识全都挖空了,而且还兼系统辅助调查资料,才勉强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说服,让他相信了自己是与他神魂相息的第二世界里的人而非鬼魂附体。 真不愧是那个与谢幼舆彻夜清谈连王敦都插不嘴的辨才少年,如此机敏聪慧诡谲灵辨的心思连来自于现代的卫萌萌都忍不住要叹服跪倒! 膜拜啊!我家叔宝,你口才实在是太好了,我顿感压力山大! 正待歇一口气时,卫玠又忽然问道:“你真的能预知未来之事么?” 卫萌萌仿佛望见了胜利的曙光,赶紧趁机炫耀似的应道:“当然,我知道你身边所有的人与事,过去之事与未来之事。” “那我们不妨赌一下试试,看你说的灵不灵验?” “好啊!那你想赌什么?”没想到这小子还兴致嫣然的跟她打起赌来,看我这回不让你心服口服! “你就说说最近京城里会发生什么事?我家里会发生什么事?” 卫萌萌赶紧从系统里调相关资料,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坏了,皇宫里快要出大事了!” 卫玠的心也跟着遽地一紧:“什么大事?” “东宫太子欲行弑君谋逆之事,被贾后抓到了证据,最迟不过冬至来临之前,太子就要被废了!”这句话一出,卫萌萌亦能感觉到卫玠的惊忧与不安,又细细道来,“其实同你们卫家的冤案一样,这又是贾后的杰作,只不过,这次贾后将工作做得更精细了一些,她先将东宫太子灌醉,使他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写了一封书信,然后将这封书信稍加修改,便成了一些大逆不道的弑君篡位之词。贾后拿着这封书信联合着她的党羽在惠帝面前告太子谋逆,朝中虽也有大臣为太子作保,但太子司马遹真的保不住了!” 其实当卫萌萌说到卫家的冤案时,卫玠的心境就已经如翻江倒海般起伏不定了,后面的内容再听下去,人反而更平静了下来,良久,他才问了句:“那我们卫家呢?会发生什么事?” “惠帝欲选十二个中舍人为太子伴读,你哥哥卫璪不幸被选中了,就在其中!” 什么!卫玠猛然惊醒,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梦中一名女子与他的对话还在耳边,而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一名美姬正坐在床头为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而舅舅与孙子荆亦在担忧焦急的看着他,房中似乎还站着其他人,但他犹还在惊惶恐惧之中,也没有心思去观注站在舅舅身后的是什么人了。 王济一见他双眸打开清澈的双瞳中尽露惊惶,便赶紧将那美姬遣了开,坐到他身旁,即歉意又怜惜的安抚道:“虎儿,是不是又做噩梦了?”这孩子多病多灾,五岁的时候被追兵追杀,坠入山涯差点殒命,后来又看到家中尽挂白绫,一场离别之行归来,大部分亲人都不在了,自此以后便常常噩梦缠身,虽然他常拿庄子的那一句“生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来安慰他,死去的人并非真正不在了,而是将有形之体化为了无形之气,归入了大自然之中,只要他能细心的感受,便能闻到哪一缕是死去亲人的气息。 卫玠也常常与舅舅谈玄学,谈老庄,但那样的悲惨之事毕竟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印在了心里,那是一辈子也抹不去的深刻烙印。 此刻见到舅舅王济的脸就在眼前,忽然觉得有亲人在的感觉十分温暖,可脑海里那个奇怪女子所说的话却让他内心十分不安,他踌躇了半响,才低声对王济说道:“舅舅,我在梦里梦见仙人了,她告诉我说,皇后要伪造证据陷害东宫太子谋逆,太子即将要被废了。” “胡说!”饶是王济听到这样的话都不由得一惊,忙喝斥打断,“梦里人说的话,怎能相信?”转而又对同样一脸吃惊的孙子荆说道,“这孩子恐是伤寒发作,烧糊涂了!” 卫玠身子微微一瑟缩,似乎还觉得有些冷,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向王济请求道:“舅舅,我想马上回去看看哥哥和母亲。” 就是卫玠不说,王济也不敢将他久留于自己的底邸之中,他很清楚自己妹妹的性子,在经历了一场灭门之灾后,对两个儿子看管得十分要紧,这一晚上未等到虎儿回去,想必心中已是急坏了,虽然他也提前派人去兰陵郡公府给捎过信。 于是,王济送了许多精致的木马玩具和美玉绸缎,另加一些名贵的人参燕窝等药材,遣人装载于卫玠的羊车之中,最后还不放心的安排了数十名侍从护送着卫玠回去了。 看到那满车的木马玩具,卫萌萌就有些哭笑不得的愣神了,敢情王济还将他这个小外甥当孩子呢,可是转念一想,十五岁貌似真的小了一点……能生孩子么?这样想着,不免有些淡淡的忧伤。 卫玠一入兰陵郡公府,王夫人自然是牵肠挂肚的急奔了出来,一把将他拥进了怀里,再见他一脸惊魂甫定未睡醒的样子,又心疼的问道:“我儿这是怎么了?脸色看上去这么差,一幅没精打采的样子。” 卫玠安慰道:“第一次在舅舅家过夜,有择席之症罢了,母亲放心,我这是没睡好的缘固。”言罢,寻望着被打扫得干净清爽的庭院,问道,“哥哥呢?” “你哥哥在书房里写信呢!”王夫人提到写信这事,面上似有忧虑之色。 卫玠顿觉心中一紧,似乎已想到什么事情快要灵验了,更加惶恐起来,但脸上还是挂着一丝安抚母亲的微笑,对王夫人笑道:“哥哥在写什么信?我先去看哥哥好了!”说罢,已是飞奔向卫璪的书房了。 王夫人却在他身后喊道:“你还没换洗更衣呢!别和哥哥说太久的话,昨晚没睡好,等会儿了就好好补一觉!听见了吗?” 这是卫萌萌第一次见到卫璪,不得不说,当卫玠打开书房之门时,卫萌萌但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那个站在书桌旁不停以狼毫蘸墨的少年正在凝神注目的看着桌上一张白帛,好似在思考着什么,那样俊秀而英挺的侧面轮廓完全不似卫玠晶莹剔透般的柔美,却自有一股清幽爽朗之气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那是一股儒雅书生的书卷气,又抑或是一股沉敛刚毅的将帅之豪气。 总之,卫萌萌在见到卫璪的这一刻,半天都醒不过神,好似被某种魔力给吸引住了一般。 不愧是长兄,虽然也只有十七岁,但已可见不一般的沉稳持重了。 卫玠被卫萌萌的情绪带动着也怔了一会儿神,之后才缓缓走到桌边,见那白帛上写着一行秀丽隽逸的垂云体,大致的内容是说卫家已门庭衰微,福祚浅薄,人丁甚少,为持孝道,璪须守护在母亲和病弱的幼弟身边照顾,故而有负皇恩浩荡等云云。 “阿璪,你是在给朝庭写信么?”卫玠担忧的问道,心底的疑问呼之欲出。 卫璪放下笔来,看了他一眼,忽而微微一笑:“皇上要召功臣之后为太子伴读,设了十二个中舍人的位置,我的名字就在其中,吏部的诏书这两天就快要下来了。” 果然,如果在前一刻,卫玠还心存侥幸,希望哥哥说出来的话与东宫舍人无关,可是这一刻,他已是完全相信了自己身体里存在着另一个灵魂,原来昨日的一切皆都不是梦。 “哥哥,你千万不能去,太子他……”他本来想直接告诉卫璪,太子即将要被废了,而这十二个中舍人的命运将会随太子一样命如草芥,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委婉道,“阿璪,太子处境堪忧,伴君如伴虎,你现在是卫家的顶梁柱,母亲也舍不得你去的,而且我……也只有你一个哥哥了。” “好了好了,你今天是怎么了,忽然变得这么多愁善感的,我这不是正在写辞呈么?只是……”卫璪的眸中忽地生出一丝疑色,“你怎么知道太子处境堪忧?” “皇后控制朝政,太子又非皇后嫡子,而且皇后她……本就非善类……”最后几个字,卫玠本来声音就压得很低,卫璪听罢犹然心惊,忙打断道:“住口,不是朝中人,不议朝中事,切记!” 第49节 夫君太纯娘子腹黑(2) “阿璪,你有做梦遇到过与你神魂相息的人吗?”卫玠忽然问道。 卫璪一愣,看着弟弟十分认真又带着一丝迷惘的眼神,奇道:“什么是与我神魂相息的人?” “就是她能知道你的过去和将来,能预料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她可以在梦中与你神魂交流……” 卫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卫璪却冷言打断:“胡说,哪有这回事,如果人人都能在梦中遇到你所说的这种人,她又能帮你预知未来之事,那么,我们便不按她所预料的那样去做,这个世界岂非乱套了!”言罢,见弟弟发怔,又有些不忍,“你昨夜是不是在舅舅家喝多了酒,以致于到现在还不清醒啊?”顿了一声,故意侧过脸去,以略带危险的低沉声音问道,“你还吃了寒食散,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卫玠听到最后一句后,立马像做错事了的孩子一般,拉着卫璪的袖子肯求,“好哥哥,千万别告诉母亲,不然,她听了一定会生气的,动气伤身,她若生气,就是我们不孝了。” “你到底是在求我呢?还是在威胁我?”卫璪好似不领情,又提笔在他那封信上着墨去了,不过半响不见卫玠再次软语肯求,反而抬眼一笑道,“我若真说了,你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儿跟我说话吗?” 卫玠听罢,喜笑颜开,又和卫璪说起了昨日在舅舅家宴上所见的人与事,待说到孙秀的时候,他发现连哥哥的眸中也露出了鄙夷之色,于是卫璪又给他说起了孙秀当年在潘安手下任过小吏的事,说起孙秀的为人,十分令人不耻,因为贪污徇私犯过事才被当时的河阳县令潘安给赶了出来,后入赵王麾下做幕僚,此人心思十分阴沉狠辣,曾为赵王出过不少阴谋诡计,如今深得赵王宠信,又可算得上是枕边人。 卫玠实在是难以想象,那个对他满脸堆笑滔滔不绝说恭维话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再一想到他曾作为潘安的下属如今如此诋毁潘安,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张一面虚伪含笑一面阴沉险恶的脸,不知道将来的某一日,他是否也会对自己露出一张狰狞凶狠的脸来。 在王夫人的催促下,他被几名小婢伺候着迅速洗濑更衣,便回到自己的寝房中休息去了,谁知刚一闭眼,脑海里便响起了那个奇怪女子的声音: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哥哥被选为太子伴读,恐怕也是贾氏及其党羽的阴谋,现在太子因与贾谧争吵过一次之后可谓是如履溥冰,做什么事都不入惠帝的眼,惠帝经常对他加以斥责惩罚,而所谓的惩罚,还不是太子身边的那些中舍人受过,宫里打死一两个仆童那是常有的事吧!” “贾后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卫家?”卫玠的心中腾起一股浓浓的仇恨。 “贾氏嫉恨你们卫家人,而且当年派楚王司马玮矫诏杀了你们卫家九口人,她知道此仇不共戴天,若是留着你们,这仇迟早会报回去的,所谓春风吹又生,斩草不除根,贾氏怎可能善罢甘休?” 卫玠不语了,却是暗暗的捏紧了拳头。 卫萌萌又觉得说这么残酷的事实是不是太过于挫伤这个小美男的心灵了,可是,卫玠都十五岁了,总不至于连这么一点承受力都没有吧? 正这样想的时候,卫玠果然暗暗的道了一句:“我恨她!” “其实你哥哥写的这一封辞呈信,也会让贾氏党羽抓到把柄,特别是“门衰祚薄”这几个字,会让贾氏在惠帝的耳边吹枕边风,反咬你哥哥兰陵郡公对当年楚王矫诏之事暗藏怨怼之心。” 卫玠心中一惧,已是起身想要去告诉哥哥去掉那几个字再好好修改辞呈信,可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像是猜中了他的心思一般,马上截道:“别担心,你乐伯伯和舅舅会在朝堂上与那些奸佞周旋的,何况就算你哥哥去掉了那几个字,可这封辞呈再怎么写都改变不了拒不受官的本意,总能让他们抓住把柄说你们倨傲祖辈先功而难于受趋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那怎么办?”卫玠急了起来,喃喃的低问,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只是不愿意去接受一个根本没有解决办法的难题罢了,他总是想要看到希望的。 卫萌萌叹了口气,又问:“你可知道贾氏专权,屠杀忠臣,陷害良将,朝中的大臣们不是趋炎附势,就是人心惶惶,而你们更是过着刀尖上行走的日子,其根本原因是什么吗?” “是什么?”不知不觉已对这个声音有了七八分的信服,卫玠又再次问。 “根本原因不是奸佞难对付,而是惠帝太过愚蠢昏庸啊!若非他亲小人远贤臣,如此信赖于他那个丑老婆贾南风,任由着她对自己的亲弟弟们或是忠心的大臣们宰割,贾南风一个妇人何以如此胆大妄为,屡次矫诏杀忠臣。”言至此,卫萌萌给自己也提出了一个疑问,“其实我也搞不懂,你说这个贾南风要貌没有,要贤惠也没有,要仁德更没有,一个丑妇还很荒淫放恣,据说还经常从民间寻找俊美的小伙送入宫中与她欢好数日后就杀人灭口,都不知给惠帝这个傻子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你说这个傻子怎么就那么怕她呢?” 卫玠没有回答,其实他想说,你都说他是傻子了,我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于是,卫萌萌自己又得出一个很无奈的总结:“只能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许这贾氏在别人眼中貌丑心恶,在他眼里就成了西施貂蝉了,哦不,是稀屎**丝,再不就是胆小惧内,可是你说他惧内就惧得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舍得不要了,还真是千古奇葩!” 卫萌萌自言自语了好半天,发现卫玠没有回应,便觉没趣的唤他道:“喂,叔宝,你在听我说话吗?不如我们去吓吓那个昏庸无道胆小惧内的狗皇帝好不好?” “怎么吓?”卫玠恹恹的回答,其实他还在替卫璪的那封辞呈信担忧,哪还有心思听卫萌萌喋喋不休,而且他们平时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更别谈去吓唬他了。 可是脑海里的那个声音却是不瑕思索的脱口而出:“托梦啊!”卫玠的精神立刻又焉了一大半。 卫萌萌却很是兴奋,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非常不错,便赶紧向系统索要这个金手指,让她进入惠帝的梦中,她必定当着惠帝的面将他狠狠羞辱一番,但系统却说金手指开得太大,必会让她耗损不少精力,于将来不利,卫萌萌又不屑的反斥道:“能有什么不利?会死人么?” “那倒不会,只是会扣一些积分少一些奖励而已。”系统如斯回答。 “少一些奖励就少一些奖励吧!你去告诉天儿,给惠帝的这个梦,我托定了!又没有直接去砍了他!” 系统最终答应了,但是卫玠却在忧心忡忡之中疲倦得睡着了,似乎根本不相信她能托梦给惠帝。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与惠帝在当日晚上真的做了同样一个梦。 惠帝的寝宫也极尽豪奢,到处都是薰香弥漫,重重的华幔将龙床罩住,两旁还有两条金龙蜿蜒盘旋而上,龙头相对,口衔珍珠,那珍珠在晦暗的夜色中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夺目光芒。 夜间凉风习习,华幔被轻轻撩起,有一丝甜靡的香味吹进了惠帝的鼻中,直令那一张仿若纵欲过度的臃肿之脸抽搐了一下,那双眯成了一条缝的小眼睛才缓缓睁开! 只是当他视线所及逐渐清晰的时候,便猛然吓得连忙坐起肥胖的身子,直哆嗦打起颤来。 因为他看到了一张十分狰狞可布的脸,而且那张脸近在咫尺,直冲着他的脸吐青烟。 但这还不是最可怖的,最可怖的是这个人仿佛没有肉身一般,被一袭巨大的黑氅给罩着,看不到手和脚,就这样飘飘荡荡的浮在半空,而刚才他明明就像是被人打醒的,脸上直到此刻还有些生疼。 “你,你,你,是谁?想要干什么?” 胆小如鼠的惠帝竟然还能说出话来没有直接吓晕过去,卫萌萌不免有一丁点儿失望,不过看到这老家伙吓得大惊失色成猪头一般的样子,她又觉得开心极了,若不是现在扮演着黑白双煞的角色,她真想在一旁捧腹大笑。 “惠帝老儿,我听说你有一句至理名言,叫作什么来着,哦,叫‘何不食肉靡’,听说你看到那些闹饥荒的百姓无粥可吃活活饿死了一大片,便屎脑子一抽,竟想出来这么一句骇人听闻令人惊悚的话来。” 何不食肉靡的意思是:他们没有米粥喝,为什么不吃人肉呢? 卫萌萌一边说着,一边抄起手中一条长长的银蛇鞭就朝惠帝的大腿根部抽打了上去,直抽得他肉疼蛋疼,甚至慌不择乱的用双手去护住了自己的要害! “来人呀!来人呀!护驾!护驾!” 惠帝忽然歇斯里底的大喊起护驾来,那尖锐的声音都堪比太监了,卫萌萌不禁捂住了耳朵,直在心里大骂:这个大傻瓜,姑奶奶给你托梦,就不会让其他人进来!你喊破了喉咙都没用! 第50节 夫君太纯娘子腹黑(3) 惠帝喊了半天,见无人前来救驾,而整个寝宫里却回荡着十分诡异但又十分动听的女子笑声,银铃一般的妙响,又间或着有一阵强忍住的男子低笑声传来,灵润无比,动恻心肺,就好像是用世间最完美的天籁之音正在为他演奏着临死前的旷世绝唱。 而那张狰狞的面孔又正在阴恻恻的欣赏着他的无助与恐惧。 蓦然之间,他抬起的目光在闪烁不定的扫视了周遭一切之后,竟发现在这一袭鬼魅般的黑衣人身后,有一道清如朗月照临江般的修长白影,宛若玉竹白兰一般立在那里,衣袂飘飘绰约如仙子。 惠帝顿时像抓到了救星一般,扯着喉咙喊道:“仙人,仙人,快来救朕,只要你将这个妖怪给朕赶走,朕便赏你黄金万两,哦,还有美人三千。” “啪——”又是一鞭子甩到了他的大腿根部,直令惠帝呲牙咧嘴的嚎哭了起来,卫萌萌又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仙人怎么会看得上黄金、美人这等俗物,你长点脑子行不行?”说着,竟是揪起了他的大耳朵,将惠帝肥肉哆嗦的脸扳正提了起来,直对着寝宫门前的那道白影,厉声道,“看清楚了吗?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谁啊?” “卫伯玉……” 惠帝悚然一惊,卫伯玉不是已经死了吗? 接着,这个阴森森的黑衣鬼魅又补充道:“卫伯玉的孙子,听说你要将他孙子召进宫里给你儿子当仆童,你到底是想召他入宫当太子中舍人,还是给你那个丑婆娘送男chong去的?” 惠帝哭丧着脸无言以对,他此刻心中只有畏惧还哪听得进去只言片语。 可谁知卫萌萌又接着问道:“那你知道我又是谁吗?” 惠帝颤巍巍的抖耸了半响,等到卫萌萌问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拼命的摇了摇头,一边摇头一边紧闭眼睛,仿佛不敢直视那张狰狞的脸。 “我才是真正的卫伯玉。”那张狰狞的脸忽然对他极温柔的笑了起来,若是一张美貌女子的脸,一定会叫他春、心荡漾,可是这偏偏是一张罗刹般恐怖的脸。 “我们卫家世代忠良,随先祖平定西蜀、马踏匈奴,对你们晋室更是忠心耿耿,于社稷有不朽功勋,可是你却让你那个丑婆娘灭了我卫家满门,可怜阿钰那个孩子,天资颖慧少有逸才,却毫不犹豫的喝了你那丑婆娘所赐的金屑酒便随我而去了,还有阿琅、阿璧都才只有几岁,那丑婆娘杀了他们还不够,现在还想荼害我孙儿阿璪,狗皇帝,你摸摸你的良心,说说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卫家,怎么对得起天下百姓?” “卫太保,朕知道你是冤枉的,朕也处置了矫诏的楚王,将他判了腰斩之刑,就当是给你赎罪了,你也放过朕,好吗?” 这个昏庸皇帝果然骨头是软的,这么快就开始求饶了。 但卫萌萌觉得骂得还不过瘾,又是一鞭子甩到了他的大腿内侧,这会儿,惠帝不是嚎哭,已是疼得哭不出来了,护着要害处隐忍了半天,才哑着声音问道:“那你还想要朕怎么办?你说,我全听你的。” 这么快就服软了,这节奏是不是太快了,她还有一大堆已准备好的精彩台词都没有说出来呢。 “狗皇帝,你不会是忽悠我吧?”将信将疑的看了他半响,卫萌萌忽地搬了把圈椅过来,坐在惠帝的床边,打算推心置腹的长聊,“卫璪现在不想在朝为官,你让他袭了兰陵郡公的爵无非就是想告诉天下人,你误信小人之言而错杀了功臣,现在给予一点慰藉来弥补你的过失,苏秦有句话说得好,人们做过的事覆水难收,你做过了就是做过了,九条人命岂是一个爵位就可以弥补的,如今我卫伯玉也在地府里领了件差事,专管人间生死簿。”说着,还特意从宽大的衣襟中拿出了一本册子,在惠帝的面前晃了晃,笑道,“地府阎王也很体恤我卫伯玉含冤而亡,故而给了我这个勾魂使者的差事来做,当然呢,我还要保我卫家的子孙不受你那个丑婆娘的欺凌,所以,狗皇帝,你是配合我呢,还是配合呢?” 惠帝根本不敢吱声,或者说他现在就像那案板上的鱼肉,根本没得选择。 “卫璪不想做太子中舍人,那朕便准他就是了,卫太保,朕求你了,你快走吧!” “你这么快就想赶老夫走?”卫萌萌还没有玩够,又是一鞭子抽到他蛋疼得麻木,再阴恻恻的警告道,“记住,有种一点,别总是被一个丑婆娘压在头上,你若是没种,那老夫也只好将你这颗种给拔了。”说罢,还真去寻了把剪子来,惠帝一见,吓得脸都惨白了,直求饶道:“别别别,朕听你的就是了,朕以后绝不为难你们卫家的子孙。” 有了这一句保证,卫萌萌但觉满意了,便回过头去,对着那站在寝宫门口的白衣少年一笑,却不知她现在戴着面具的脸笑得有多恐怖,不过,卫玠这个小美男看上去虽然柔弱不堪,心性胆量却是极稳,见她笑,微微诧异了一下,也付之一笑,那淡然如水般的笑容迎着珍珠的光芒,当真美极了! 卫萌萌心中一动,便点起足尖,朝卫玠飘了过去,谁知刚到他身边时,他却惊骇的低声道了一句:“不好,掉了!” 什么掉了? 卫玠指了指她的脸,卫萌萌这才发现她贴在脸上的那些道具被风一吹,果然都飘了起来,她再回头看了一眼还畏缩在床头拥着被子的老皇帝,见他眼里亦是震惊,便以极其阴森的男人声音怒斥了一句:“老夫修成了女人,你便不认识老夫了吗?狗皇帝,记住我今天跟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不然,我随时可能来你寝宫,将你阉了让你当个太监皇帝!” 惠帝听罢连忙捂住了眼睛,直哆嗦着点头答是。 而卫玠却捂着嘴忍笑了半天,直到卫萌萌这最后一句落音,他才实在忍不住的发出一声低笑来。 “这才对嘛!开心的时候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哭,干什么总要掩藏自己的情绪,终身喜愠不见于色呢?”说了这一句后,卫萌萌也不理睬卫玠眼中的惊讶愕然,便携了他的手,走出了惠帝的梦境。 奇怪的是,卫玠梦醒的时候,却完全记不起梦中那个女子的脸了,只能从一道模糊的影子中想象着描摹出她的笑靥,他想,那应该是如蔷薇一般坚强如芍药一般明艳而热烈的女子。 卫萌萌在给惠帝托了这个梦后,果然有些精力不济,便开始沉睡起来,次日一天都没有与卫玠说过一句话了,甚至有那么几次,卫玠在内心里悄悄呼唤她,但她都似听不见,再也没有了回应。 不过,这一日,乐广带着小女儿青凤到兰陵郡公府来玩时,却带给了他一个极好的消息,说卫璪的辞呈信由吏部递交上去,给惠帝看了之后,惠帝二话没说就准奏了,当时鲁国公贾谧上书指责兰陵郡公年少七岁袭爵,食朝庭奉禄已有十年,却不愿为朝庭效力,有蔑视君威对陛下不满之嫌,但惠帝听罢之后,更是雷霆大怒,将鲁国公的奏书当场扔到了地上,并红着脸和脖子骂道:“都别在朕的耳边吹冷风,兰陵郡公请辞,是为了在家事母以尽孝道,百事孝为先,该嘉以奖赏,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所谓的尽孝云云不过是托词,卫家又不只卫璪一个子孙,陛下可千万别被蒙蔽了!” “够了!当年的谋图废立之案,朕错杀了忠良,已经够对不住卫太保了,你们也别在朕的面前拿卫家的儿孙来作文章。”言至此,惠帝仿佛还想起了什么,十分愧责的向天请罪道,“对了,朕还要罪己诏,以告卫太保在天之灵,是是是,朕明日,不今日就要去兰陵郡公府,去卫家的伺堂拜拜!” 鲁国公听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气得差点晕了过去,连忙进言道:“陛下,您为君,卫太保为臣,孔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卫太保对陛下尽忠那是理所应当,臣以君为纲,陛下切不可乱了伦理纲常啊!” 朝中也有几位老大臣附合,这才打消了惠帝要到兰陵郡公府祭拜的念头,而卫玠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道,若是惠帝真的到了兰陵郡公府来,那他们玩得可就大了。 反而卫璪听了之后,却是有些匪夷所思的沉默起来,惠帝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异于往常。 不仅他,其实太子中庶子乐广心中也有疑惑,有几次都会禁不住想,难道这个弱智的皇帝终于开窍了? 只有卫玠在看到乐广和哥哥一脸沉思迷惑的表情里,心里在暗暗偷笑,只是想到那个与他神魂相息的人许久不曾和他说过话了,不免又有些淡淡的失落感。 第51节 夫君太纯娘子腹黑(4) 几日之后,惠帝又让人拟了一道圣旨下来,由他自己的内侍直接将其送到兰陵郡公府传旨,那旨意的大致意思是,为表彰兰陵君公尽孝之心,特赐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并增邑一千户。 卫璪接旨后,诧异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惠帝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总觉得这道恩赏旨意的背后是不是又隐藏着一把锋利的嗜血凶剑?索性之后的很长时间,兰陵郡公府都在平静中度过去了。 唯一比较糟糕的事情是,在秋季转寒进入冬至的期间,他弟弟阿虎伤寒旧疾发作,又大病了一场,本来卫玠体弱生病是常事了,可他这次在生病前却做了一些十分奇怪的事,让卫璪心中疑惑了许久。 第一件事情是,从来只喜清谈不好骑射的弟弟忽然之间说想要学射箭习武了,而且还非要拉着他去汜水关的骁骑将军府向舅舅讨教,但舅舅王济领了这骁骑将军的差事却不是闲着的,经常有公务缠身而不得空,去了几次之后,兄弟二人也不好意思了,于是教导骑射的这项艰巨任务只好又落在了他的头上。 第二件事情是,从前总爱懒床的弟弟忽然之间变得十分勤勉了,早上很早就起了床,在府中的一处别园里跑起步来,有一次还在他面前耍了一套拳法,说是什么可以延年益寿长保青春的太极拳,母亲心疼他劳累便让他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他却又说什么多运动才有助于强身健体。 第三件事情是最诡异的,一个专门伺候端茶倒水的丫鬟阿纤告诉他,她有好几次都看见小公子独自的坐在一个地方自言自语,仿佛真有个人在他面前与他说话一般,有时还会见到小公子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要知道小公子那样的人,是很少会笑的,就是笑也只是极轻的勾一下唇角。 这些事情很快也被王夫人发现了蹊跷,于是,就像众多雷人狗血的穿越或重生文开头一样,王夫人竟请了巫师来给卫玠做了好几场法式,说是要驱除附在他体内的阴魂。 卫萌萌再次被现实给打垮了,她不就是想让卫玠活得更长久一些吗?所以才会出了这么多的主意让他锻炼身体,希望他不要一直做一个病恹恹被人保护的弱者。 你们这群对迷信盲目的崇拜者,无知! 卫萌萌常愤慨的想骂人,尤其是每次见到那个直对着两根蜡烛喷油吐火的长胡子巫师,她就很想真的扮鬼去吓吓他,后来仔细琢磨了一番,还是算了,免得这事情越演越烈,最后把各路神仙都请了来,那这场穿越救美男的言情戏就真的会演变成天师钟馗或是妖魔鬼怪之大战的大戏了。 最让她胡闷的是,卫玠真的病了,在她还不算残酷的训练之下,这个体弱的小美男居然真的躺在床上晕睡几天几夜都不醒了,还累得他哥哥卫璪亲自守在床头照料。 每当她看到卫璪那双沉静如寒潭坠星辰一般的眸子因为困倦而翕合的时候,她的心都会有一丝丝的疼痛,并且十分的感动,有个哥哥真好啊,尤其这个哥哥还这么毫无怨言的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古时候有句话说长兄如父,她也算是替卫玠真正的体会到了。 然而,在卫玠生病的这段期间,卫萌萌也跟系统抗议矫情起来:“不行不行,卫玠这个小美男不适合做丈夫,你给我重新换个目标对象,就他哥哥卫璪这样的也行,或者是他舅舅王济这样的也行,再不济就把王平子那样放诞不羁的美男交给我调、教一下,应该还能改好……”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系统便冷诮的讽刺她了一句:“你是不是要将卫玠身边所有美男都一锅端了?” “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做人不要太贪心,卫玠的知名度比他哥哥、舅舅都还要高是有原因的,不要一见到颜值武力值光环爆表的美男子就想着一定要让他做主角,卫玠自有卫玠的好处,他的才情与气蕴都是无人能及,而且在这乱世之中活到最后的也是他,连王平子都死在了他的前面,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不是吧!王平子那个家伙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有谁能杀得了他?” “有时候人不是他杀,而是自杀!” 系统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后,又似乎不耐烦了听她问下去了,便直接阻断了她所有的话,以命令的语气说道:“你的任务目标依然不会变,你自己看着办吧,与其动这份心思去调、教王平子,还不如帮助卫玠好好成长起来。” 卫萌萌哑然。系统又郑重其事的道了一句:“对了,小主人已为你设计好了角色,过不了多久,你就能拥有一副适合生小包子的身体了,加油努力,争取在卫玠十八岁之前把小主人也带到这个世界来。” 猥琐!卫萌萌在内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却不料,卫玠的声音突然在心中响起:“阿猛,你在骂谁猥琐?”阿猛这个名字算是卫玠对她特有的称呼了,只因他问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实在是懒于去想什么雅致好听的别名,便依着自己的原名一谐音,便成了“卫猛”这两个字。 “我也姓卫,我叫卫猛。” “字呢?” “什么字?你是问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吗?卫,跟你一样的卫,猛,苛政猛于虎也,那个猛。”说完,才忽然想起卫玠所指的字是什么意思,便恍然一笑道,“哦,你是说字啊号啊什么的,我那个世界跟你们不一样,无字亦无号,就叫我阿猛吧!或者我也改改口,叫你阿虎。” 于是,卫玠自此以后便叫她阿猛了,卫萌萌自此以后也叫他阿虎了。 “阿虎,你的病好些了么?现在已快到寒冬腊月了,京城的天也很快要变了。”如果她算得不错的话,现在正好是元康九年十二月,也就是说离愍怀太子司马遹被废囚于金墉城没有几天了。 卫玠一听到京城要变天,便想到了她所说的废太子之事,竟是一个激灵骤然苏醒,就看到卫璪坐在床边的一把交椅上正打着瞌睡。 “阿璪……” 在他的一声轻唤下,卫璪亦是猝然睁大了双眼,连忙习惯性的去摸着桌上的茶壶给他倒水喝,但等到他将茶水端到卫玠面前的时候,却发现弟弟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阿璪,我好了,你快去休息一会儿吧,我现下想去看看母亲。”卫玠说罢就要起身,卫璪却阻拦道:“不行,你身体还未完全康复,现在不能在外面吹冷风了,母亲也叫我好好照顾你。” “最近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么?”卫玠忽地话锋一转,认真的问。 卫璪神色甚是疲倦,眸中似有忧虑,却也只叹了一声道:“有什么事情都与我们兰陵郡公府无关,你无须多担心。” “可是与舅舅和乐伯伯有关吧,尤其是乐伯伯,他是太子中庶子,太子若是被废,势必会牵连到他!” 卫玠话一落音,卫璪手中的茶盅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的眸中再次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直凝视着卫玠晶莹剔透如琉璃般的眸子,问道:“阿虎,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段时间你在兰陵郡公府中几乎足不出户,甚至连外面那些民间的歌谣都没有听到过罢?怎么就……” 连卫璪都忍不住朝那诡异可怕的方向想了去,阿虎难道真的是被阴魂附体了么?他之前也说过时常会梦到仙人告诉他未来的事情之类的话。 可是卫玠却不想再跟他提到阿猛了,只是微微一笑,答道:“我之前就说过,贾后非太子生母,依着贾后的狠绝毒辣,绝不可能让太子顺利的继承皇位,除非咱们的皇帝变英明了,不然太子被废是迟早的事。” “这仅仅是你的猜测?”卫璪将信将疑。 卫玠又答道:“当然,我有根据。”顿了一声,他接着道,“根据就是贾后她自己,不是也联合外戚之力发动政变,废掉了杨太后吗,而且还将杨太后的外戚杨骏一党抄家夷了三族,杨太后非皇上的生母,贾后她自己也非现任太子的生母,人总是喜欢以自己的心思去猜测别人,也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她自己作例子,自然是不想重蹈他人之覆辙。” 听到卫玠的这一番分析论证,卫璪不由得怔住了,眸中的惊异之色不言而喻,应该说还一直在他羽翼庇护下的弟弟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言谈举止都变得稳沉了许多,真的有些跟以前不一样了。 “怎么了?阿璪?” 卫璪一惊,摇了摇头,只低低的说了声:“没什么?” “好哥哥,你带我出去逛逛吧!我现在感觉好多了,就想出去走走,你看我都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十来天了吧!”卫玠蓦地又调皮的向他撒起娇来,这才像他从前的那个弟弟阿虎了。 卫玠也是不想让哥哥心中生疑,所以才露出了这般小孩子心性,可是阿猛却在他脑海里斥责道:“你个没良心的,你哥哥照顾了你十来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哪还有精神陪你出去逛。” 卫玠撇了撇嘴,这才改口道:“阿璪,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听你的不出去就是了。”心里却道: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也不迟。 第52节 夫君太纯娘子腹黑(5) 元康九年十二月一日,寒风呼啸,终于迎来了腊冬的第一场雪,凄凄皑皑的鹅毛轻羽覆在红砖绿瓦上厚厚的一层,檐角下还垂着仿若雨织而成的晶莹冰凌。落尽了树叶的梧桐木亦是银妆素裹。 卫玠披了件雪白貂毛的大氅,还没有走出兰陵郡公府的大门,便闻得一阵凄恻的歌声传来,仔细一听,那是孩童们所唱的歌谣: “东宫马子莫聋空,前至腊月缠汝合。” “南风起兮吹白沙,遥望鲁国郁嵯峨,千岁髑髅生齿牙。” 南风是贾后的闺名,沙门是太子司马遹的小字,鲁国公便是贾后外甥贾谧的封号了。据说贾谧仗着有椒房之宠,时常与太子过不去,尤其是一次与太子下棋时为了一着走错的棋局大势争吵,不料遭到了成都王司马颖的冷讽斥责,于是,贾谧对太子心生怨恨,便在贾后耳边吹冷风说太子欲像她废太后杨氏一般废了她,贾后听闻心生忌惮,便是在那个时候对太子起了杀心。 这首歌谣的意思便是说,贾后要对太子下手了吧!贾后要杀太子,居然是连洛阳城里的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这对于晋室王朝来说,是多少大的讽刺,然而愚蠢的惠帝却浑然不知,依然甘愿走进贾氏的圈套,令父子相残,不可谓不悲凉。 “阿猛,你听见了吗?”卫玠在心里轻轻的问道,不由得一阵感伤。 卫萌萌嗯了一声,亦答道:“听见了,很可惜,太子司马遹原本是一块璞玉,自幼就比其他皇孙们聪明,这也是武帝为什么要将帝位传给惠帝那个蠢货的原因,还不是看在这蠢货有个聪颖多智的儿子,不过,武帝死后,司马遹无人约束,又兼小人怂恿,才学了一身的坏脾气,他若是听了太子洗马江统和太子舍人杜锡的劝谏,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样的下场。” “你知道贾后给太子伪造的那一份大逆不道的书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吗?”卫玠忽然问到了这一句。 卫萌萌沉吟了一会儿,念道:“陛下宜自了。不自了,吾当入了之。中宫又宜速自了。不了,吾当手了之。”说起来,这封被修改的书信据说还是大帅哥潘安的杰作呢!就是不知道野史记载是否为真了? 卫玠听闻沉默了一会儿,才在心里回应道:“这句话的意思是,陛下应当自行了断,不然我就帮陛下了断,皇后也应当速速自行了断,不然,我就帮皇后了断。”念至此,不由得冷笑了起来,“太子即使真的要谋反,也不会写出这么愚蠢的话来吧?他们居然也信?” “也就只有惠帝这样的蠢货才会信,恐怕这一次被牵连的人又有不少,诶!”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她通过卫玠的眼睛,再次看了看洛阳城繁华的街道,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天寒地冻的原因,今日的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甚少,就是那歌谣也是从小巷中偶尔传出来的,这会儿也似乎沉寂了下去。 忽然之间,一阵车轮辘辘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伴随着此寂廖单调之音的还有一女子悲怆的泣哭声,路边有几个商贩走卒停下了脚步,好奇的望着东集市那边徐徐行驶来的一辆豪华马车。 坐在马车前面的是一位非常年轻俊美的公子,身着一身雪白的长袍,腰间悬着一把古剑和垂着一块美玉,气质朗雅不凡,一看就是位出身名门望族的士族子弟,只是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中毫无神采,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也十分的委靡,所以连马车都懒得赶,任由着那匹枣色良驹慢悠悠的前行。 “王公子。” 当马车从卫玠身旁经过时,卫玠禁不住低唤了一声,那马车上的人不正是那日在舅舅家见过的王平子么?他记得与王平子初次见面时,那少年的脸上一直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满脸的喜色,就连眼角眉梢也是时刻带笑的。 马车上的人仿若忽然惊醒一般,竟似差点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卫玠欲过来扶,却又见他直挺着身子稳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是卫家的小公子,叔宝。”王平子微笑着还了一礼,“以后唤我阿平就行了。” 卫玠也微微一笑,此时马车里顿时传来女人嚎哭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无比的凄悲哀怜,使得王平子尴尬的扯了一下嘴角,指了马车里的人,懒懒的介绍道:“车里的人是我小侄女,也就是前任太子妃,我哥哥为了保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便上奏陛下,让我小侄女与废太子离婚了。” 卫玠微微一愣,亦是十分的尴尬,没有想到王平子会这么直接的将家中事给道出来,而且还是这么一件不光彩的事情,难怪他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不过,太子妃与废太子离婚,也算得上是一件国事了,只是任谁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会哭笑不得罢,这一路上闻听的京洛百姓更是心下恻然,为之涕泪唏嘘不已。 太子妃王惠风原本不是太子司马遹属意之人,只因司马遹看中了她的姐姐,而她姐姐却被贾谧抢了去,所以她父亲王衍才让她填补上了原属于姐姐位置的空缺,如今太子一倒下,王衍果然发挥了他名哲保身的本能,竟是上书皇帝让女儿和太子离婚,却未想到小女儿王惠风是如此深爱着自己的丈夫,并不舍丈夫而离去。可王衍哪里管得了女儿的心思,只求赶紧让她与太子撇清关系,以保住王家的身份与地位,不涉险局之中。 “叔宝,现在时局动荡不安,我劝你还是不要在外走动了,以免惹祸上身,太子意图弑君杀父一案,陛下原本想要将太子处死,是司空张华和尚书左仆射裴頠求情,指证书信有假,才让陛下免了太子死罪,现在太子被废,蒋美人一家与太子生母谢淑妃一家都受到了珠连,今日的菜市场上又是血腥一片,惨不忍睹,你要去看吗?” 卫玠轻轻一笑,心中怆然一片,淡淡道:“你明知道,我是不会去看的。” “所以劝你呆在兰陵郡公府,这个冬天都别再出门了,我们王家人是没有骨气,不过,自有那有骨气的人来救国。”自嘲的笑了一笑,王平子忽而又仰起脸来,戏谑般的一笑,“等这个寒冬一过,明年春禊,我约你去洛河上泛舟一游,如何?” “春禊?那不是要等到来年开春的三月三日了?” “虽然隔的时间很长,但我言而有信。”王平子爽快的回答,回望了身后的马车一眼,又压低声音道,“我也不能在此跟你多聊了,家兄盯的紧,而且这京城也遍布了贾后的眼睛,你也要多加小心。”说罢便回转身,跳上马车,用鞭轻轻打着马背,向前快速行驶去了。 卫玠怔在了原地,望着王平子的马车远去,幽幽沉思了起来,他想到了乐广,更想到了舅舅王济。 “阿虎,王平子说得对,你还是回去吧!我想,你乐伯伯现在也不会见你,而你舅舅,到了关键时期他会亲自来找你们的。” “太子会在这个冬天死去吗?”卫玠忽然问。 卫萌萌答道:“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死,贾后将他囚禁在了金墉城,但还不敢直接杀了他,真正谋杀太子让人找到了证据,必定会引起四方诸候的讨伐,她唯有不给太子食物吃,让太子自生自灭,不过,太子也不是这么容易就会死的人,他至少会撑到明年的三月。” 卫玠再次陷入了沉思,忽地又闻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却是由近及远,他回头望去,竟见是从乐广府中驶出的一辆马车,风驰电掣的往北方的街间巷道去了。 “乐伯伯,他现在出去干什么?”卫玠心中担忧的疑问。 “乐令大人应该是在谋划着如何救太子出金墉城了?” “太子还能救出来吗?” “本来是可以的,不过,赵王的幕僚孙秀会让赵王暂且按兵不动,等到太子死后,再打着为太子鸣冤复仇的幌子发动政变,废掉贾后。” “孙秀?” “对,就是你舅舅给你摆束发宴的那一日,在宴席上不停恭维你的那个年轻男子。”言至此,卫萌萌不免担忧道,“阿虎,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将来他若飞黄腾达了,你千万不要在言语上冲撞或讽刺挖苦他,对自己没有好处的。” “你的意思是,他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吗?” 卫萌萌叹息了一声,卫玠便已明白其意,沉吟片刻后忽地话锋一转问道:“太子真的不能救了吗?” “也不是完全不能救,只是历史本就如此,我亦不能改变,还记得上一次给惠帝托梦之后,我沉睡了差不多一个月,阿虎,我怕若是再沉睡的话,会耽误了你的事情。” 寒风夹着雪花扑面而来,许久,卫玠才沉郁的答了一句:“我明白了。” 感受到他心中的郁结,卫萌萌心中终腾起了一丝不忍,沉默良久后才道了一句:“其实太子诈死就好了,赵王起兵不就是等他死的消息传出来吗?只是由谁去告诉太子,又由谁去散播这样的消息呢?” 卫玠的内心开始蠢蠢欲动,卫萌萌不由得一惊:“阿虎,这件事情绝不能由你来做!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于你们卫家甚至是你舅舅家都十分的不利,你们这个时代动不动就珠连的,你可千万要三思而行。” 第53节 夫君太纯娘子腹黑(6) 次年新春伊始,冬雪初霁,寒风依然刺骨碜人,正月还没有过完,果然迎来了太子司马遹暴毙于许昌宫别坊的消息。将太子从金墉城转移到许昌宫别坊也是贾后矫诏旨意,原本《晋书》里记载愍怀太子死于三月,由贾后所派的内侍监孙虑所杀,没想到这正月还未结束,太子司马遹便已熬不下去了。 太子薨逝,贾后为了平太子一党权臣的愤怒,假惺惺的请求惠帝以国礼葬太子,谥号“愍怀太子”,举国缟素哀悼,三日禁食禁举火,亦禁止出门。 卫玠自然与母亲、哥哥呆在兰陵郡公府,未再踏出门半步了。 只是少有人发现,在兰陵郡公府的上空,时常会有一只黑色的猫头鹰盘旋,那猫头鹰扑腾着翅膀时而如离弦之箭飞向远方,时而又十分温顺的缓慢滑落于檐角,如果你再仔细的追踪去观察,还会发现它会时不时的丢下一颗小石子下来,那小石子或是落在某个豪门府邸之中,或是落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于是,三日国丧期后,民间便流传起了一个骇人听闻却又令人十分痛心疾首的传说——太子含冤而亡,便化身为鹰久久不愿离开于尘世,他将自己的冤情写了石子之上,并将这无数的石子洒在百姓的茅屋或是士族的府邸更或是皇宫之中,希望天下人为他讨回一个公道。 没有人知道,那只猫头鹰到了晚间的时候,会落在兰陵郡公府卫玠的卧房窗前。 卫玠将刻好字的石头丢到它面前,它便十分乖巧的用锋利的鹰爪将那石子抓起,转悠着脑袋看了主人一眼,便又展翅高飞去了。 “阿虎,你这么做亦是十分的危险,若是让人发现了那只鹰是你养的怎么办?” 卫玠却只答道:“但求无愧于心,这只鹰是我小时候在山林里发现的,它很通灵性,也是我十分要好的朋友,不会出卖我的。” “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卫萌萌的语气很斩钉截铁,“阿虎,太子的事情本与你无关,你也不过是想保住你身边的亲人罢了,然而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什么事情都不要做最好。” 卫玠不再说话了。 卫萌萌叹了口气,又道:“我快要离开你的身体了,不知何时能相见,我希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能好好保重自己,记住我说的话,切不可得罪小人,尤其是孙秀!” “你要去哪里?”听到她说要离开,卫玠的心里才有了一丝淡淡的惆怅。 “我总不能一直呆在你的身体里面,你就当我是去投胎转世了吧!”言罢,卫萌萌哈哈大笑,系统给她选了一个适合生小包子的身体,她这虽算不上投胎转世,但也称得上是借尸还魂了。 不知是哪位官宦人家的小姐会这么荣幸的被系统选中给西晋第一美男生包子? 按照晋书上记载,卫玠前后有两位妻子,原配为乐广的小女儿,只可惜这位女子可谓红颜溥命,在与卫玠举家南渡的途中病逝了,后来竹林七贤山巨源之子山季伦十分欣赏卫玠的才华,便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作续弦,但这位山家女儿最终有没有与卫玠携手相伴就不得而知了,当然,卫玠早逝,时年只有二十七岁,而关于他的第二任妻子也没有任何详细的记载,两人白头到老是不可能了。 难不成系统给她选的身体就是乐广的女儿,或者是山季伦的女儿? 卫萌萌正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系统答话了:“都不是,古代的淑女都不适合做小主人的母亲,宿主,小主人给你选了更好的身体,你应该高兴!” “我高兴?既不是乐广的女儿又不是山季伦的女儿,那我岂不是要给卫玠当小妾?这我可不干!” “凭宿主的能力,她们俩个又岂会是你的对手?这是平行世界,怎样俘获他的内心便是考验你的本事了?” “好吧!我不仅担负起了拯救美男的责任,我特么的还要宅斗了我,那我什么时候会离开,又什么时候会醒来?” “快了,赵王司马伦很快就会兴兵攻进皇城,挟持惠帝,废贾后了!等贾后废黜之后,你便可以离开卫玠的身体,拥有一具属于你的女人身体了。” 如系统所说,太子的死提前了,赵王起兵的事便也提前了,还不到三月,越王司马伦与齐王司马冏合谋,令右卫佽飞督闾和开启城门,华林县令骆休里应外合,联合禁军,率领三部司马一百人闯入宫中,挟天子以假诏,揖捕了贾氏一党,并将贾后从寝宫里拖出,令其跪于文华殿外,当面宣读废后的圣旨。 “贾后无德,冤杀忠臣,淫、乱后宫,陷害储君,残暴不仁,祸国娼妇,人神共愤,今受天命,奉天子诏,废贾后为庶人,囚禁于建始殿。” 贾后被废,依附于贾氏一党的许多人,无论是贾家外戚,还是与贾谧有过交往的文人墨客尽数遭到珠连,东集的菜市场上又是血淋淋的一片,那里被刽子手砍下来的头颅怕是要堆成山了吧?然而,这一切才仅仅是个开始,远远没有到结束的那一天。 卫玠这一次和哥哥卫璪一起跟随舅舅王济去了菜市场,看到了贾氏一族被诛的场面,夕阳余辉下,刽子手中的屠刀迎着血一般璨红的光芒,刺目而寒冷,那场面非常狼藉而残忍,令人胃里十分不舒服的翻涌,这让他不禁想起自己的爷爷、父亲还有那些堂兄们死的时候也是这般凄惨狼狈么? “贾氏这个丑妇,你也有今天,当初被你冤杀的大臣不知有多少,被你夷了三族的人又有多少,如今报应不爽,果然轮到你的头上来了,为人不仁,想必到了地狱,连阎王也不会放过你吧!” “我儿子阿昌才十五岁,刚刚束发的年纪,竟然被你这个丑妇骗到宫中杀害,如今连尸体都找不到。” “卫太保为我朝国之栋梁,当年一桩冤案,连他九岁的孙儿都不放过,听说那钰公子喝金屑酒的时候,姿势可比那个丑妇优雅多了,那丑妇还是被人按在地上,硬捏着鼻子灌下去的。”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还看见了?” “我是没有亲眼看见,但孙将军的人看见了,我跟那人交情好,他便将昨晚精彩的一幕说给我听了。” “……” 聚集在这菜市场上看热闹的人,有普通百姓也有一些中层士族子弟,贾氏一族被诛,大快人心,给很多曾受过贾氏外戚欺凌的人都大出了一口恶气,从前不敢说贾氏半句坏话的人如今也大肆唾骂起来,然而,这其中也不乏一些攀附新贵之人。 春寒料峭,卫玠骑坐在雪白的骏马上不禁瑟缩了一下,胸口突地一滞,猛地咳嗽了起来。 王济闻声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不舒服么?” 卫璪接道:“舅舅,阿虎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恐怕是有些反胃吧!” 卫璪七岁的时候便到刘主薄的后院之中为卫家的九口人收敛遗体,那种被腐臭熏得几近呕吐却又伤悲害怕得无法言喻的感觉,他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自然他也最能体谅弟弟此刻时的心境。 王济微愣了一下,仿佛也明白了卫玠此刻心中的悲怆之感,便转移话题爽朗的笑道:“宰鸡屠狗之事确实没有什么可看的,走,舅舅带你们去野外赛马,如今寒冬已去,三月春禊将近,洛水河畔当是一番大地复苏春意盎然的美景!”言罢,马蹄腾空而起,朝着洛河的方向绝尘而去。 卫璪催促了弟弟一声,也双腿将马肚子一夹,紧追着舅舅的追风骝马去了。 卫玠只是缓缓的跟在后面,轻轻抚着马背,一副心思忡忡的样子。一个头戴帏帽的青衣人从他所骑的骏马旁走过,宽大的衣袖之中落下一颗小小的石子来,他却浑然不觉。 晚霞铺射,那青衣人将帏帽轻轻撩起一角,竟是露出一张遍布刀伤剑痕的脸来,但一双眸子却是十分的明亮俊冽,只是在望着卫玠远去的背影时,那眸子微微一黯,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感激意味来。 初春及至,万物复苏,草木萋萋,柳条儿也抽出了嫩芽,本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新气象,然卫玠的心中总觉得有那么一块失落的地方。 已经又有一个月未听到阿猛的声音了,不知她所说的还会再见面要等到什么时候? 再见面,她又会是什么样子的?他能认得出来么? 如此想着,他便又忍不住幻想起她的容貌来,也许洛水河畔会有那么一道身影就是她呢? 第54节 神仙帅哥爹 卫萌萌此刻不在洛水河畔,却是在一个陡峭的悬涯边上抓着一根绳子努力的向上攀爬,为了保持体力,她嘴里还时刻叨着一个肉包子充饥,对了,此刻她瘦弱的肩膀上还背着一个箩筐,一个偌大的用来采药的箩筐。 你可以想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背着采药的箩筐像猴子一般在古木森森的山涯上正吃力的往上攀爬,蓦地,山顶上还没有融化完的雪球扑簌簌滚落下来,砸了她一脸的雪沫,于是,好不容易快要爬上山顶的她又沿着绳索向下滑了一下,这一滑妥妥的又滑到了半山腰,然后,她气呼呼地猛一回头,你还能看到那巴掌大的脸上雪沫纷飞,凌乱的发丝飞扬,不一会儿就粘在了那张油光闪闪的粉嫩娇靥上,一个蒸得又白又胖的肉包子几乎占据了她下半张脸,那样子是不是仙姿袅袅极了?? 这就是小包子天天给她设计的人物形象,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亦不是什么金枝玉叶,竟然是一个整日呆在深山野林里为了生计摸爬打滚上山采药下山干农活的野丫头形象,难怪系统说这个人物形象很适合给卫玠生小包子,没别的原因,就是身体矫健好生养么,不怕她生不出儿子来! 这丫头唯一的特长就是能与山林中的许多奇珍异兽做朋友,一曲山歌能引来百兽齐鸣,唯一的爱好就是吃而且是大量的吃,你看她将肉包子蒸得快跟脸一样大就知道了,还有唯一最大的荣幸就是有一个仙风道骨的便宜爹! 说起那个便宜爹,卫萌萌真是又爱又恨啊!还记得那一日,她猛一睁眼醒来,就听到一曲十分美妙动听的琴声,就好像山涧清泉白云悠悠都被那琴声带到了眼前一样,宛若天庭的神曲以臻化境,一瞬间便将她的心都掬了去,然而琴声还不是最吸引人的,最吸引人的要属那抚琴的青衣男子,不过是很普通的轻袍缓带,毫无修饰的仪容,那人也似高洁得有如置身于云雾间,气质俊雅、飘逸出尘,不似卫玠一般清麝明澈有如蓝田美玉,却有着一股谪仙般的神秘魅力。 见到如此仙气沛然的神仙帅哥,卫萌萌可谓是心花怒放,一点也不顾形象的扑上去了,可是坑爹的系统竟然给出了最五雷轰顶的提示:“他是你爹,你爹,你不是来玩狗血乱、伦戏码的,明白?” 于是,卫萌萌恨得直咬牙切齿了,很不情愿的从系统里读取了她新身份的资料:神仙帅哥,不,她的便宜爹,竟然就是竹林七贤嵇康的儿子嵇绍,而她便是嵇绍的女儿嵇瑶。难道小包子就是因为那一句“嵇康,卧龙也。”才选了其孙女来做他的母亲? 原以为穿到这深山夜林里再认了个仙风道骨的爹就以为可以修仙了,可是嵇绍在历史上的结局又有些让她蛋疼了,嵇绍与其父殊途同归,看来她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拯救这个固执已见愚忠晋室的爹! “爹爹,您要的药草,我都按种类分好了。”实在不好意思打扰神仙男子抚琴的雅兴,卫萌萌顶着包子头,垂着一张脏兮兮的脸,细声细语道,“还有,饭我也做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吃饭了!” 一曲高山流水作罢,余音缭绕,自他修长的指尖飞出,融入天地万物,嵇绍长身而起,如同清风拂煦一般走到了她面前,他忽地抬手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然后再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油渍,神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慈爱道:“怎么把自己脸上弄得这么脏?” 卫萌萌的心跳顿时加快了几个节拍,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眼前的神仙帅哥,半响才抹了抹酸酸的小鼻子,抽泣道:“人家爬山时,被雪球给砸了,还有那该死的泼猴也敢来欺负我!” “你是不是还在埋怨我禁止你下山,还惩罚你爬山采药、洗衣做饭?” “不敢,爹爹在上,教训子女是应该的,而且瑶儿也长大了,是该学学洗衣做饭了。” “你还是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你学这些,而不是像其他大家闺秀一般安逸的呆在家里学习女红?” “我知道,贫贱易居,贵盛难为工,这是爷爷说过的话,朝庭本来也给了爹爹一个侍中的官职,可是爹爹不愿意去做,宁愿像爷爷一样在这山间抚琴打铁,悠闲度日。” 女儿的回答有点儿出乎意料,但嵇绍还是叹了一口气,再次擦了擦女儿脸上的污渍,可他这么一擦,卫萌萌却拉着他的衣袖,大叫了起来:“爹爹别擦别擦,衣服弄脏了很难洗的。” “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那怎么可以呢?我都跟爹爹下了军令状了,这一个月爹爹的饮食起居全由瑶儿来照料,也是瑶儿尽一片孝心,瑶儿还是很愿意为爹爹洗衣服的,嘿嘿。” 嵇绍愣了愣神,似乎被女儿活泼明朗的笑容感染到了,沉吟片刻后,才道了一句:“你肚子也饿了吧?那我们便一起吃饭吧!” “嗯嗯好!”卫萌萌喜滋滋的连连点头,你还真别说,每天翻山跃岭的体力消耗得十分严重,上一顿才吃完没多久,这肚子就又空了,咕辘辘的直响。 于是,父女俩人面对面的坐在一张青竹编成的小桌几旁,就着桌上的两盘小菜吃了起来。 卫萌萌不停的往嵇绍的碗里夹菜,要知道这两盘野菜是她试炒了好几次至今最拿手的,她很希望能从这位神仙男子口中听到一声夸奖。 正当卫萌萌幻想着嵇绍会用什么优美的词汇来形容她所做的野菜时,眼前的神仙男子却溥唇轻启,问道:“诸子百家,你读了多少了?” “额?”反应有些迟钝,卫萌萌赶紧从系统里剥削资料,骄傲的答道:“读得大概、差不多了。” 嵇绍微微一愕,又问:“那你领悟了多少,说来听听?” “啊?”卫萌萌整了整衣冠,坐直身体,笑眯眯的答道,“儒家孔孟的思想都太过迂腐了,道家老庄又太过故弄玄虚、骗人的把戏,墨家提倡兼爱尚贤、非攻非乐,于现在的统冶阶级来说,可行性不太大,法家维护的是君主地位,对于我们这些老百姓来说,更是不公平,名家诡辨,阴阳家倒是提出了宇宙演化论,是比较符合科技发展的,只可惜啊,难以传承,纵横家太过霸道,提倡外交政策,其他的我就不说了,然,我最欣赏的还是兵家和医家,于现在来说,最实用了。” 看着女儿一双笑成月芽儿的明澈双眸,嵇绍再次惊愕了,诸子百家中大有学问在,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就概括去了,而且还直指其中的不足之处。他沉默了半响,才问道:“何以见得,兵家与医家最实用?” 卫萌萌又拍了拍自己的膝盖,兴奋道:“现在是八王之乱的乱世开端了不是,懂得用兵之道,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易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医家就更不用说了,救死扶伤,还能自救,总之,只要是能保命的生存之道,我就推崇!” 嵇绍听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缓缓吐出质疑:“八王之乱?” 坏了,天机不可泄露!这可叫她如何向这个鹤立鸡群的大才子解释? “嘿嘿,我胡谄的,爹爹可别当真,我就是看当世的时局,楚王将汝南王打败了,楚王腰斩了,现在赵王又将贾后灭族了,赵王成为了相国大人,实则掌天子大权,他是杀了许多对晋室不忠之臣,但未免清算得太过,势必会引起群臣激愤,各方诸候不满,我看驻守许昌的齐王也快坐不住了,被大臣们推崇为皇太弟的淮南王不会坐以待毙、还有河间王、成都王、长沙王都不是好惹的家伙,天下必将大乱也。” 卫萌萌兴致勃勃的一出口便是谈论国家大事,这让嵇绍非常的震惊,一个从来没有下过山的女孩儿是从哪里打听来的这些消息,还头头是道的分析着当下时局。 “爹爹,我诸子百家虽领悟的不怎么样,但是你写的书我还是看了不少,所以才知道爹爹你分析出来的时局。” 卫萌萌突然补充的这一句,再次令嵇绍愕然一惊,怔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忽地沉声问:“你真的想要下山么?” “嗯,是的!”卫萌萌雀跃的回答。 “下山去干什么?” “看看外面的世界,顺便交交朋友。” “你知道外面的世界如此之乱,还要下山去交朋友?” “山下虽然乱,可总比这山里的寂寞来得热闹一些,我就是想出去见见世面嘛!” “名家诡辨之术你倒是学会了!”冷冷的责备了一句后,嵇绍忽然勾唇一笑,“瑶儿,你很聪慧,若我将你困在这山林之中了此一生,只怕你会一辈子怨我,如此也好,你便下山去吧!” “真的吗?”卫萌萌高兴得跳了起来,很不幸将自己的饭碗打翻掉在了地上,但这私毫不影响她愉悦的心情,“万分感谢爹爹!瑶儿今天晚上再好好伺候爹爹吃一顿美味佳肴,明日我就下山!” 第55节 智诱淮南王(1) 卫萌萌下山后的第一件事情还是吃,对于这种一秒变吃货的现状,卫萌萌表示很无奈,原身嵇瑶这个妹子也甚是奇了,食量巨大,而且不管怎么吃身材依然苗条,越吃面色越红润光泽,若是一旦饿了肚子,很快就跟打焉了的花骨朵儿似的面黄饥瘦浑身无力了。 也许有人会说,能吃是福,还不用减肥,怕什么!可关键是要有钱呐,没钱买吃的再怎么潇洒狂言能顶个屁用! 她下山的时候,嵇绍只给了她二十两银子外加一把古剑,而且还很酷毙的告诉她:“知道这把剑的来历么?苏秦说,干将莫邪,非得人力,则不能割刿矣。吾今日将这把雌剑传授于你,有它在你身侧,便如为父在你身侧一般,勿念勿弃!” 她知道莫邪宝剑是春秋战国时期流传下来的古董,相传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可关键是它不能吃啊!更可气的是嵇绍好像料到她山穷水尽时会将宝剑当掉一般,还特地嘱咐了一句“有它在你身侧,便如为父在你身侧一般,勿念勿弃!” 还是毛爷爷的那句话比较实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于是乎,卫萌萌在挥霍完二十两银子之后,便开始了苦逼的找工作生涯,奈何那些客栈、酒楼抑或是店铺里的伙计们都生怕她抢了饭碗似的,一个个将她拒之门外,还嘲笑她身量纤纤不盈一握,去红袖坊里唱唱曲儿跳跳舞还可以,端盘子倒水的恐怕砸了人店家的招牌,女孩子嘛!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和容貌,干嘛要做这等耗体力的粗活呢? 卫萌萌被赶出去的时候虽然闷不吭声,但是那些嘲讽过她的男人在第二天一觉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赤身露体的被装在了一个猪笼里,并摆在大街上遭众人围观哄笑。 几个伙计同病相怜,便相邀在了一起调查这背后整蛊他们的“仇敌”,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在孔明光环加身后,他们好不容易查得遭受的羞辱全是拜两天前到他们店里来找工作的野丫头所赐时,却竟然发现满大街都找不到那野丫头的影子了。 谁也想不到,此时的卫萌萌早已改头换面,一件宽大的青灰色长袍罩身,头上还用头巾斜挽了发髻,唇边贴了两缕胡须,学起了东方朔之流,在城西的街头上摆了个摊子,一面锦旗打着问人凶吉财运无所不灵的广告词,做起了测字卜算谈人生的生意。 起初当然是无人问津,但如东方朔这般的名人还不是从一个小小的算命先生做起,偶尔玩点骗人的把戏也不失大才之风。于是,卫萌萌又想了个法子,那就是用几颗糖丸骗了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帮她做宣传,再故作神秘的测算了几个人的财运,没想到那一算一个准啊!渐渐地她的地摊周围已是熙熙攘攘,举袖为云,从早算到晚,没有一刻的停歇,钱是赚够了,可是人也累趴下了啊! 有谁能体会一个小姑娘每到夜深人静时便开始独自按摩自己肩膀手腕上酸疼时的寂寞与忧伤? 最令人愤愤不平的是还没有帅哥来帮忙!也不知卫玠那小子现在怎么样了? 半个月之后,卫萌萌也很牛逼的摆起了架子:“老夫一天只卜算三个卦,不问金钱多少,不问贵贱出身,只问老夫是否心甘情愿!” 果然名声就是妥妥的招牌,自那以后,她即使不在摊拉上,前来左右相问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直到有一日,一辆十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她的摊位前。 卫萌萌知道魏晋时期的名士们都十分爱炫富,尤其以武帝为代表引领了一代潮流,骁骑将军王武子就是很好的例子,但是此辆马车的华丽却不仅仅只是炫富的表象,它应该还象征着一种身份,一种贵而肃穆的身份——她想,她的鱼儿已经上钩了! “你就是那个料事如神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玄机先生?” 一个仆童打扮的年轻男子走到了她的面前,目光犀利的盯着她说了一句话之后,便将一个鼓鼓的锦袋丢到了她的桌子上,那锦袋是用上好的丝绸所制,上面还镶有金丝,里面所装的物事不用猜都知道了。 “一百两?”卫萌萌诮笑着眼角眉梢,低声问。 似乎没想到卫萌萌看都没看就猜中了这袋子里装有一百两碎银,年轻男子微讶了一下,随即酷酷的说道:“这只是订金,若是你测的字灵验,我家主子还会送上黄金千两。” 卫萌萌看了看这个明显用普通服饰都掩不住武人粗犷的年轻男子,笑了笑,答道:“钱不在多,够吃穿住就可以,黄金千两,我怕背上它之后,活不过当天晚上。” 武人男子神情一愕,既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先生还真是诙谐风趣,不过,那也得先看看,先生测算得灵不灵,再谈要不要这黄金千两也不迟。” “你家主人想测算什么?先写个字吧!”卫萌萌问这句话的时候,目光已扫向了那停在街口的一辆马车,那是黑楠木的车身,笼罩着镀金色的帘子,上面的绣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人不由得好奇,那双掩藏在车帘后的眸子是不是也这样熠熠生辉? 正待她这样想着的时候,那马车内竟是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那手缓缓将帘子撩起了一角,就在卫萌萌以为他即将要走出来时,那只手却又顿下了,紧接着便是一个沉醇有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许超,你过来!” “是,主上!”被唤许超的武人男子走了过去,将耳朵贴近帘子听了一会儿后,接过一张绢布,复又回到卫萌萌的摊位旁,将那块写了一个字的绢布丢到了她面前。 “忍字?”卫萌萌微讶,眸中凝思,既而面色凝重,毫不客气的说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你家主人要测的这个字可谓大凶之兆!” “胡说!”许超顿时面色凛冽,对她厉吼了一声,随即又似觉得礼亐,压低了声音,问道,“先生何解?不妨说来听听!” 卫萌萌一直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微笑,这会儿见他发脾气,也开始摆起了架子:“你刚才不都说我胡说的吗?这一百两银子我也不要了,你就去告诉你家主人,我是个江湖大骗子,你就随你家主人回去吧!” 许超急了,不由得回头向那马车看了一眼,见马车里的人不吭声,他又放下身段,十分谦恭的赔礼道歉:“刚才是我失言,请先生不要见怪,我家主人现在确有疑难之事,还请先生赐教!”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算你家主人出身尊贵,你也不必仗他之势,欺负我这个小平民吧!”卫萌萌冷讽了一句,再也不瞧他气歪鼻子的表情,款款道来,“老子有云: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有人将你家主人逼至了绝境,用兵或不用兵,你家主人还在犹豫之中,是不是?”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马车上的贵人一定是淮南王司马允,晋书里说此人忠孝笃诚,沉敛刚毅,忧国忘身,极得民心,是为晋室诸君所望,比起如今掌权的赵王司马伦来,朝中大臣乃至黎明百姓都希望他能继承帝位,大兴中土,不过很可惜,他有雄心壮志和胆魄且手下兵将如云,却终究敌不过赵王幕僚孙秀的阴谋暗算。 淮南王的死是导致卫玠舅舅王济之死的导火线。卫萌萌此刻想要接近淮南王,不仅是因为欣赏这位王爷的人品气概,更是想要救卫玠的亲人骁骑将军王济。 不管历史能不能改变,她总要试一试吧! 如今,赵王自封为相国,而朝中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了孙秀的手中,若是没记错的话,孙秀现在是集军事、内政、庭审三宗大权于一身的侍中、廷尉兼辅国大将军。淮南王手握重兵,赵王忌惮于他,孙秀必定会给赵王出谋划策,欲将淮南王的兵权收归于手中。 淮南王早就恨透了赵王把持朝政并让孙秀这样的小人骑在众臣之上作威作福,是断不会拱手将兵权交出的,可是他也不想背上谋反的罪名,现在定然是左右为难,竟想到了到她这儿来测字。 卫萌萌的一番话说完后,许超的脸色颇为惊骇震动,想必是没有料到她竟能一语中的,道破了主人的心事。但毕竟这集市上不是说话的地方,许超环顾了一下四周,竟是一把将卫萌萌提起,强制性的命令道:“你跟我来,现在不仅仅是黄金千两,你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我家主人也包了!” “什么!”卫萌萌很想呐喊一句,你这是强抢民女,不过,当许超将她提到那马车前,让她看到马车里男子的真容时,她却不自禁的震住了—— 没有搞错吧!这淮南王怎么与上一世的晟王殿下长得那么相似呢! 难不成他真的也穿了过来,要与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56节 智诱淮南王(2) 淮南王的王府亦在城西的一处僻静之地,这里离喧哗的闹市较远,但场地却是十分的广阔恢宏大气,朱漆的大门前两头雄壮巍峨的石狮,使得这个府邸更添了几分威严肃穆。 现在的淮南王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膘骑将军,又兼开府仪同三司、侍中,中护军等要职,本人又颇具军人的忠肝义胆和豪气,想必对待下属也十分的谦逊讲义气,因此军中将领们对他是十分的敬重爱戴。 军人最讲究豪迈义气,欣赏的也是与他们同一类的人,所以当许超将卫萌萌推进府邸时,那些还在操练的将领们皆投来了好奇而不屑的鄙夷目光,同时也尽露出疑惑——淮南王殿下怎么将一个文文弱弱看上去像打着旗号招摇撞骗的江湖郎中给带到了府上来? 卫萌萌也很不服气:特么的我是被绑架来的好吧,你以为我愿意! 不过,在看到这淮南王与上一世的晟王殿下十分相似的俊爽容颜时,卫萌萌心中又不自觉的生出几分亲切之感,总觉得这个人至少应该不会害她! 然而,这个念头刚从脑海边划过,她就感觉周边的气氛变得诡异冷肃起来,因为许超像提小鸡一般将她提到了一间四面都是墙且摆满了书架的密室,然后把仅有的一道门给关上了。 紧接着,淮南王就站在她前面,背对着她脱衣服! 对!她真的没有看错,就是在脱衣服! 黑狐貂的披风从他宽大的肩膀上滑下,里面只露出月白色的**来!不愧是军人的体魄,他的身材十分的健壮魁伟,却又不是那种看上去肌肉发达的十分臃肿,相反不仅修长而且比例十分完美。 卫萌萌一个激灵,赶紧抱住了自己的前胸,十分应景的问了一句:“你要干什么?” 淮南王司马允回过身来,诧异的看了一下她的异常反应,方才舒眉一展,歉笑道:“抱歉,孤刚才在外面游玩了一圈,觉得身上热才脱下了外衣,有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完了,还十分认真的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孤不像赵王司马伦有断袖之癖,今日请先生到我府上来,也不是一定要让先生做孙秀那样的人,孟子有云,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我既愿意将先生请到孤的书房里来,便能视先生为朋友,也希望先生不要怀疑本王别有用心。” 切,你若不是别有用心,又岂会跟一个没有任何身份地位的江湖算命先生做朋友,这一世你怎么也学得跟越王一样沽名钓誉起来? 等等,他说的断袖之癖是什么意思?哦对了,她现在是女扮男装,还贴了小胡子,怪不得…… 淮南王不知道卫萌萌心里想什么,脸上仍带着笑,示意她坐下后,才切入正题道:“先生在市集上对许超说的那一番话,孤亦听见了!” “啊?你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吧?” 淮南王一怔,笑了笑道:“孤若是想灭口,何必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先生请到我府中来,看来孤给先生的第一印象确实不怎么好。” 说的也是,只不过灭口两个字基本上已形成了卫萌萌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几乎是不瑕思索的就道了出来。这会儿见淮南王一脸真诚的笑容,卫萌萌不免又有些歉意,也回笑道:“真不好意思,我这人天生嗓门大,也不知在市集上的那一段话是否也让别人听见了,对王爷不利!” “没有关系,这个镇上的百姓都很敬重于孤,即使听了什么,也不会乱说的!” “这么说来,王爷是深得民心了,我记得王爷的祖爷爷就有句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得君子之心者得诸候,得诸候之心者士大夫,王爷可是众望所归啊!”那是司马懿的经典名言。 “承先生吉言,不过,眼下孤却有一件事情十分困扰,还请先生帮忙解惑?” 这不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么!唉你说你学谁不好,偏偏要学越王那只狡猾的狐狸呢?顶着一张晟王的皮,却包藏着越王那颗笼络人心的心,这世道是怎么了? “我知道王爷忧虑什么?”心里不屑的鄙视了一番,卫萌萌也装起了深沉。 “先生知道?”淮南王当然很诧异,又笑问,“那么不妨说来听听?” 卫萌萌在密室中踱了几步,一本正经的正要启齿开始高谈阔论时,一声“咕噜咕噜”的响声很不合适宜的从肚子里传了出来,顿时羞得她整张小脸都红透了,不禁捂着肚子十分尴尬的望着淮南王,笑道:“那个,王爷,你能不能先让我吃一顿饱饭了再说,我怕我话说到一半就没力气了,嘿嘿,我这个人天生就是这样,半点都不能饿肚子,一旦饿着就会浑身无力!” 淮南王听罢,微愣了一下,随即又面露歉意的笑道:“怠慢先生,是本王的疏忽,先生初到我府上,本就该好好款待一番。”言罢,又将那立在门外的许超唤了进来,命令道,“去告诉孙嬷嬷准备一桌美酒佳肴送到这里来,本王要与玄机先生畅饮一番!” 不得不说这位淮南王殿下冶下有方,连那些嬷嬷婢子也是训练有素的,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盘又一盘热腾腾的菜便端了进来,数肉食类最多,皆摆放在梨花木的长桌之上。淮南王居北上方,卫萌萌在东侧就坐。还没等淮南王发话,卫萌萌便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去夹菜,然,发现筷子所夹的份量少了不够吃,便又直接用手去抓,不一会儿便将面前的一盘香葱酥鸡和一盘乳猪肉一扫而空,完了还舔了一下自己沾了油渍的手指,这种吃相实在是令生长在这个西晋时期又特别讲究文雅礼数的淮南王大跌眼镜,一双筷子举在半空中半天都没有落下。 待卫萌萌意识到自己举止粗俗太过时已经太晚了,多少丑态都被这位英明的王爷看到眼里去了。 不过,她脸皮也够厚,故意轻咳了几声,便开始进入正题:“天子密诏,欲任王爷为太尉,然,王爷知道这都是赵王和孙秀的计谋,太尉是虚衔,他们表面对王爷尊崇,实则是想削去王爷的兵权,王爷已有一个月称病没有上朝了,是不是?” 淮南王面色微沉,眸中显出一丝惊愕,随即又平淡下去:“先生果然可称得上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卫萌萌却嗤了一声:“这些事情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还知道,孙秀矫诏,并买通御史检举王爷,诬蔑王爷有谋反之心,现下忠心于王爷的许多将领都被御史带到了廷尉,王爷手下虽都是忠肝义胆之人,不会背叛王爷,但是孙秀如此猖狂,为了逼王爷交出兵权而使出这等卑劣的手段,让王爷十分的恼怒愤恨,对不对?” 这一番话又说到了淮南王的心坎里,为了手中的兵权,却让那些忠义之士在廷尉受苦,这对于他来说,不仅是愧疚而是一种折磨,但是,他若真将兵权交出去,这些跟随过他的将士们又会有好日子过么? 手下的将士们都劝他不要中了赵王与孙秀的诡计而将兵权交出,他们都愿意誓死跟随王爷,大不了就真的起兵攻进相国府,然,这也不叫谋反,而是清君侧!赵王挟天子以令诸候,明眼人都看得出谁才是真正的有篡位之心! “王爷,在下只说一句,赵王不得民心,他迟早会退位,只是,这柄斩杀赵王的剑,到底该不该握在王爷的手中,就要请王爷三思而后行了。” 淮南王也心知此时出兵讨伐并非上策,但却也别无选择,便道:“如今孤已是被逼至悬涯峭壁,若是不剑指敌人,就只能将兵权拱手让出,难道先生还有他法?” 面对淮南王的忧思无奈,卫萌萌默默的再抓了桌上一只玉盘里所盛的如樱桃一般的糖果,一颗又一颗的放在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皱眉道:“王爷已经杀了两名令史了,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淮南王抬起眼眸,目光睃的转移过来,见她正吃着用樱桃装点的五石散,不禁大为吃惊的张了张嘴,指着那盘中的“樱桃”,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王爷府上的水果还真是奇怪,这樱桃怎么是苦的呢?我原本最喜欢吃樱桃了,真是可惜,没成熟就不要摘下来嘛!”更奇怪的是,这一盘樱桃下肚,怎么全身都热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热,越来越燥,好像有火在身上烧一般,真想将衣服全扒了! “那个……先生,孤很抱歉,忘了告诉你,孤也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将五石散混在樱桃里一起吃。” “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卫萌萌现在已不知天地为何物了,“五石散?你的意思是,我吃了整整一盘的五石散?”虽然这五石散有驻颜美白的功效,可是那可是鼎鼎有名的椿药啊!而且据后世人考古研究得出,那五石散里含有硫磺的成份,尼玛姑奶奶吃了这么多会不会死啊! 怎么嘴里有咸咸的味道,鼻子下面也是粘呼呼的!卫萌萌用手一抹,垂目一看,竟然是流鼻血了! 尼玛姑奶奶还从来没有流过鼻血,就是见到越王那种绝顶的帅哥也能把持得住,一盘五石散居然就打破了姑奶奶的底线! 卫萌萌欲哭无泪了,用手伸进喉咙吐也吐不出来,偏偏现在已是头脑发热、神令志昏了,会不会控制不住直接把淮南王也给强了,如果真是这样——天儿,淮南王的儿子,你愿意做么? 第57节 智诱淮南王(3) 卫萌萌但觉全身的脂肪都好似燃烧了起来,除了热燥难当,便是一种急切的渴望,脚下如踩云端般的虚浮,而眼前更是天眩地转般的飘忽。双腮飞起的霞晕以及迷离的眼神让她变得妩媚而风情万种起来,就在她不自禁的想要解开自己的衣襟时,淮南王十分歉疚的握住了她的手,而且还唤了一位美姬进来,吩咐道:“玄机先生是孤府上的贵客,现下吃了过多的寒食散,如云,你替孤好好的招待服侍他!” 敢情到了现在还以为她是男人呢,竟然还叫了个美姬进来!卫萌萌不得不在心里叹服这位王爷的慷慨大方,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那位美姬只不过扶了她一把,她身子一摇晃便直接扑倒在了那美姬的身上,顿时两胸相贴,美姬的瞳孔瞪得老大,张了张檀口,半响才望向淮南王尴尬的说了一句:“王爷,这位玄机先生……恐怕如云服侍不了了,她……原本就是一位姑娘啊!” “什么?” 卫萌萌没有看到淮南王当时的表情该是有多吃惊了,当药效过后,她甚至完全记不起自己吃过一盘樱桃五石散后都做过哪些事,抑或是别人对她做过哪些事? 头脑清醒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了,那个叫如云的美姬正在为她擦拭着脸颊,身上的衣装似乎也全换了,不像从前的麻衣那么粗糙,丝绸般的轻滑。 卫萌萌倏地又坐了起来,双手检查着自己的全身,看是否有异样。如云见她如此反应不禁掩口笑了起来:“姑娘好生有趣,竟把寒食散当糖丸来吃了,而且还女扮男装欺瞒我们王爷,还好我们王爷心胸宽广,不与姑娘计较,还命我们尽心竭力的解救姑娘!” “你们是如何解救我的?”卫萌萌不由得紧张害怕的问,这淮南王该不会随便找一位男子给她当解药吧? 如云又笑道:“姑娘放心,我们王爷似乎十分器重姑娘,必不会使别人坏了姑娘的清誉,这寒食散的解法也有很多,喝温酒、吃凉食、解裳薰蒸出汗便能将其药物排解出来,昨夜我们可是为姑娘熏蒸了一个晚上。” 卫萌萌听罢猛舒了一口气,随即又开始埋怨道:“你们王爷怎么会有这种嗜好,将五石散这样的椿药放在樱桃里面吃呢?” 听到“椿药”两个字,如云脸色霎时间一红,颔着螓首答了一句:“姑娘,我们王爷也是极怕药苦之人,所以东海王便想出这一招,以樱桃去核内盛寒食散,送给了我们王爷,其实那每一棵樱桃里所含的寒食散份量不多的,而且……这也不叫椿药……”最后的一句话声音低若细蚊,如云的脸更红了。 “东海王?”卫萌萌仰望着床顶幔帐,沉吟了一会儿,陡地想起了什么,心下骇然,就是那个在八王之乱中赢得最后胜利的东海王? 也对,东海王与淮南王及卫玠的舅舅王济交情都十分要好,只是这个人也万分的老奸巨滑,一直坐观虎斗,置身事外,等到几位年轻的王爷斗得非死即伤、残败不堪时,他才打着“为君分忧、为国尽忠”的旗号去清理那些残存的势力,而自己便坐享渔翁之利。 卫萌萌兀自发怔时,如云忽然娇滴滴的唤了一声:“王爷!” 卫萌萌的眸光跟着一跳,寻声望去,就见一个身著黑狐貂大氅的颀长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外面的阳光分外明媚耀眼,照得淮南王的身影愈发英姿飒爽,那样如雕刻一般的轮廓五官和英挺俊朗的容颜让人眼前不自觉得的一亮,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英俊神武的王爷被人砍下头颅悬挂在城墙上那般惨不忍睹的画面。 “玄机先生身体好些了吗?”淮南王面带笑容,殷切的问候使人如沐春风,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很懂得尊重人,明明已知她是女人,却还要恭恭敬敬的称呼她一声“先生”,便是没有将她当普通女人来看待吧! 卫萌萌也不矫情扭捏,掀开被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淮南王面前,屈膝行礼道:“多谢王爷慷慨赐宴,以及解在下中药之窘境。” 淮南王笑了一笑,再命人端了一个用红锦盖着的玉盘过来,送到她面前:“玄机先生爱穿男装,孤便替先生物色了一件缎子衣袍,还不知道合不合先生的身,但请先生能够笑纳!” 端盘子的美姬将那红锦掀了开,一件冰蓝色的袍子便呈现在了她的眼前,那是上好的丝绸所制,就是襟上的梅花绣纹也是十分的精致,卫萌萌看了看这件袍子,心知它的贵重,便欠身回拒道:“在下不过是一介平民,自小就生长在山林之中,习惯了那些粗布麻衣的,若是突然换上这样华贵的衣袍恐怕会招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哈……”淮南王不禁一笑,竟道,“你这姑子还真是有趣,如此婉拒孤王不就是怕欠孤王的人情吗?你放心,孤不是这么工于心计的人,将来也不会向姑娘讨债,孤只是见姑娘那件八卦服太不合身了,便命人照着姑娘的身材连夜赶制了一件袍子出来,你到了我淮南王府,出去的时候总要穿得体面一点,不然别人还真当孤小气了呢!”言罢,便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如云,娇俏的美姬妩媚一笑,袅袅婷婷的小碎步走到了她面前,将那件冰蓝色袍子抖了开,再轻轻的披在了她身上,还一丝不苟的给打好了蝴蝶结,待整装完毕,如云忽一抬眼,眸子里也惊现出艳羡的光芒,竟柔笑的道了一句:“姑娘若是男子,当是一位如檀郎和卫公子那般的翩翩美少年呢!” 嵇瑶这位妹子传承了其父嵇绍更或是古代十大美男之一的嵇康的基因,美貌自不用说了,但也不比普通闺秀千金的娇媚,而是生得一股英气勃勃和灵气沛然。 淮南王也怔了一下神,一时挪不开目光的多看了卫萌萌一眼,才笑着道一句:“此衣袍正合先生之身,不知先生是否愿意随孤王走一趟?” 这么快又转称先生了,卫萌萌脱口便问道:“去哪里?” “到了,你便知道了。”淮南王十分卖关子的一笑,然后竟牵了她的手转身便向门外大步走去。 他将她带到了王府南面的练兵场上,那里正有一位将军站在台上挥旗指挥演练军阵,密密码码排列整齐的骑兵及步兵连绵起伏,如同汪洋大海般望不到尽头,一面写着“淮”字的大旗猎猎当风,一声又一声士兵们的高呼震耳欲聋,看上去很有沙场秋点兵的气势恢宏。 “王爷是打算出兵讨伐相国大人了吗?”卫萌萌心中一凛,不禁有些凄惶的问道。 淮南王十分豪迈的点了点头,指着他的二十万大军,自信满满的笑道:“你看到了吗?孤所带领的军队军纪严明、气势磅磗,孤的手下兵将如云,可称得匡护我晋室最强大的雄师,有他们在,孤王从来都不会败,只是很可惜……”他的神色微微一黯,“现在却要用他们来宰鸡屠狗,斩杀奸佞了!” “王爷真的决定了吗?”卫萌萌神色凛肃的问。 淮南王将目光转投向她,微微一笑,眸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卫萌萌也变得异常端肃起来:“那么在下也只能告诉王爷一句,王爷智勇双全,对晋室耿直忠诚,但切不可轻视敌人,孙秀狡诈,擅用阴诡欺骗之术,王爷对此人要多加防备,还有……” “还有什么?”淮南王见她不再说下去,便好奇的问道。 卫萌萌却道了一句:“王爷此次出兵胜负难定,说白了,这是你的一个生死劫,成为王,若是败了后果不堪设想,且不说西晋律法森严,赵王与孙秀也必不会放过你的家人,所以在下建议,为以防不测,王爷应当先将自己的家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淮南王目光闪烁着,看了她半响,一是对“西晋”一词颇为诧异,二是他居然从她的语气里闻到了一股悲凉的气息,难道她认为自己此次出兵会败吗? 卫萌萌也仿佛意识到这番话说得太早,但看淮南王似笑非笑质疑的眼神,又心虚的笑了一笑以缓气氛道:“当然我说的是最坏的打算,王爷不必往心里去,但王爷也莫怪我啰嗦,在下还是要强调一句,孙秀最爱矫诏以讹诈人,若是王爷攻进了相国府,听到有什么天子密诏之类的话,不要相信!” 淮南王默默的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似觉得有趣,又似觉得疑惑惊奇,忽然就接问了一句:“先生怎么知道孙秀会以天子密诏来讹诈本王?” 卫萌萌一愣,面色微红,只随口回了一句:“我猜的!”还没等淮南王接话,她又道,“对了,在下到王爷的府上打扰甚久,是不是可以领了酬金走人了?” 这话转得极快,令淮南王不禁蹙眉:“你要走?” 听到他这一句仿佛不可思议似的反问,卫萌萌心下一跳,连忙又道:“王爷请放心,在下绝不会将王爷之事透露半句出去,不然也不会跟王爷说这么多了!” 淮南王的眼中不免露出一丝失落感,半响才道:“先生误会了,孤并不是怕这个,想必赵王与孙秀早已料到本王会出兵讨伐他们,所以这也算不上什么密秘了,孤只是在想,先生若是一走,孤何时还能见上先生一面?” 卫萌萌但觉呼吸猛地一滞,难不成这淮南王真的看上她了么?竟说出如此煽情的话来?她很是难为情的笑了笑,回道:“有缘自会相见的,何况我也只是想去见见一位朋友。” “朋友?” “对,朋友,王爷都交了我这样一个江湖女子为朋友,难道还不让我交朋友了?” 卫萌萌突然耍起了女儿般的傲娇,令淮南王不禁又是愕然一愣,他笑了笑道:“先生想必十分珍重与这位朋友的情谊,孤又怎会阻拦,不过先生本是女子,孤身在外漂泊的话恐不太安全……” “王爷是想给我送一个保镖吗?”卫萌萌快嘴打断,又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必了,在下既敢孤身到这乱世中闯一闯,自然也是有一些功夫防身的。”言罢,将嵇绍送给她的莫邪宝剑拔出来炫了一把,虽说这该死的系统只给了她四星的武力值,但有这莫邪宝剑的威力应该也足够了罢! 淮南王见罢终现沉默,也不再挽留,最后只问了一句:“姑娘的真实姓名叫什么?能告诉孤王么?” 第58节 智激孙将军 卫萌萌想了想,觉得说出来也无妨,反正这淮南王不会成为嵇绍的敌人,更不会成为卫家的敌人,便回头朗然一笑,回了句:“嵇瑶,王爷亦可叫我瑶姬。” 淮南王亦是爽朗一笑,亲自送了卫萌萌出府,只是在卫萌萌离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便派了一位影守悄然的跟了上去。 卫萌萌想见的这位朋友自然是卫玠了。有了淮南王所赠的银两、美玉及衣帛,她这一路上也不愁饿肚子了,不过,这身后总跟着一条尾巴也是令她颇为不爽的,她试过了多种办法都没有将这条“尾巴”甩掉,也难怪,连晋书上都说淮南王密秘豢养死士,手下门客皆是身手不凡、高手如云,而他所派出来专门跟踪她的这条“尾巴”想来也不是平庸之辈了。 赵王司马伦自封为大都督、相国之后,为了收买人心便大肆封官加爵,也不管所选的“人才”是否能够胜任其职,各郡保荐的孝廉一律免考录用,但凡功臣之后已满十六岁的太学生都补了官职,而卫玠与其兄卫璪便在这些补官爵的新近人士之列,被辟为太傅西阁祭酒。 对于这种冗长的不知为何意的官名,卫萌萌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只能感慨一下赵王的脑洞够大,为了拿一些没有任何实权的虚衔官职来安抚民心,便在名称上大作起了文章。 更可笑的是,赵王封官加爵之后,给官员们所发的朝服都会配一顶貂皮帽,但由于所选的新近人士实在是太多,貂尾不够用。便用了狗尾巴来滥于充数,这也是后人所说的“貂不足,狗尾续”的来历。 卫萌萌已在那太傅阁的檐顶上恭候多时了,每每看到那些戴着狗尾巴帽子的年轻官员们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吟诗作赋的走进这个大院子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的想笑。 西晋的名士们大都这样,总是时兴一种风潮,有个故事不是说东汉有位叫郭林宗的名士在一次大雨天外出时被雨水淋湿了头巾以致塌陷一角。然这种意外缺撼并没有影响到郭林宗风度翩翩的形象。反而使他更具风雅与魅力,竟引得路人纷纷效仿,直将这种风潮流行到了现在。 想必这种戴狗尾巴帽子的风潮从今以后又会流行好一阵子了。也不知卫玠与卫璪是否也会戴着这种冒牌的白貂帽来太傅阁点卯? 想着。卫萌萌还有些着急了,一个月不见卫玠这小子了,他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今日的太傅阁显得异常热闹,好像要办什么喜事一样。到处都是贴着红联挂着灯笼,就连太傅阁的牌匾上也镶了金边。显得富丽堂皇、流光溢彩。 是要迎接新进的官员吗?但也不至于隆重到这种地步吧!卫萌萌仔细的想了想,再从系统里调查资料,原来今天辅国大将军孙秀要大驾光临太傅阁了,说是要与新进的官员对酌畅饮。清谈交流。 太傅阁本来就是为世家子弟所选以供清谈会友、诗酒往来的地方,孙秀这厮倒是脸皮厚,大摇大摆的跑到这个地方来享受众人的吹捧了。这种小人得志的心态真是发挥得淋漓尽致啊! 耳边喧哗一片,卫萌萌懒洋洋的躲在暖阁的瓦顶上。享受着春日里柔和的日光,眯了眯眼睛正要假寐,忽地听到一声:“卫家的两位公子怎么没有戴上辅国大将军赏赐的官帽呢,这要是让辅国大将军看到了作何感想?” 一个清泠泠的声音回道:“相国大人以仁恕冶国,辅国大将军更是勤政爱民,当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计较吧?” 卫萌萌倏地抬头,寻声一看,那个正与一位老太傅躬身以礼答话的玄衣少年不正是卫玠吗,这小子还是一脸喜愠不见于色的酷拽模样,倒是他身边的卫璪谦逊柔和一些,连忙笑着向那位老太傅赔礼道:“我与小弟今日出门时都忘了戴了,大人提醒的是,明日我们便戴来!” “明日我可管不着了,辅国大将军是今日驾临太傅阁,又不是明日,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最爱仗着祖辈们的荫蔽自恃傲物,目中无人,到时候若是得罪了人,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卫璪淡淡一笑,卫玠更是满不在乎,两人再也没有理那个太傅,一前一后朝暖阁里走进来了。 卫萌萌正要跳下去跟卫玠兄弟二人打招呼,却又闻得一阵吹打喧闹声传来,那老太傅闻声跑得跟兔子似的,连忙吩咐人将太傅阁的大门大敞而开——首先印入眼帘的是数名提着花篮的侍女,一边撒着初春的桃花瓣,一边款款前行,然后再是一乘被众花簇拥着的白羊车,那白羊车可谓是雕梁画栋、富华无比,车上坐着的人就更夸张了,一身镶着繁华金丝纹的袍子几乎委逦身后数尺有余,还是由几名官员给小心翼翼的托着的,生怕它落在地上沾了灰。 不用说这个人自然就是孙秀了,咋搞得跟空虚公子似的,偏偏又一副老佛爷的架势,他身后那些巴结奉承他的官员们就更是令人陶醉了,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脸笑得跟弥罗佛似的,猥琐得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好了! 卫萌萌觉得自己再也看不下去了,索性就别过头去,继续懒在屋顶上晒太阳。 然而,当孙秀进入暖阁之后,真正令人恶心的一幕才真正的开始了。 一些自恃其才的名士们开始了华丽丽的文词吹捧,首先是坐在卫璪身边的一位中年文士竟是兴奋得站起了身来,一边挥舞着宽大的袖子,一边眉飞色舞的说道:“在下曾读三国志,一直很难以想象儒将风流、羽扇冠巾到底是何等的英姿形象,如今见了孙将军,才恍然觉悟,原来是如孙将军这般才貌双全的风流人物,不过。在下窃以为,吴魏之败将又怎可与孙将军之比,孙将军那是人中之龙凤,天人之姿,更赛孔明的运筹帷幄之智,就像那天上最耀眼的繁星,永远衬得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黯淡无光。” “哐啷!”他的大袖子连扫了桌上三个茶杯。但他似乎还意犹未尽。仍在掏心挖肺的想要将所学的词汇都用上去,而这个时候,另一个人又站了起来。直指这个文士的不对之处,言道:“怎么能拿孙将军与我等俗人相比,孙将军之才貌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无人敢与孙将军媲敌!索性在座的都是有才之人,不如各自赋诗一首。看谁能真正的形容出孙将军的才智来!” 这一提议顿时引来此起彼伏的唱合,于是,另一个蠢蠢欲动已等不及要卖弄一把的人开始吟诗了,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谦谦君子,淑女好逑”都吟了出来。卫萌萌简直要捶胸顿足仰天长笑了,不过。暖阁之中忽地又安静了下来,仔细一听,却是卫璪连饮了三杯酒,很干脆的道了一句:“在下才疏学浅,认输自罚!”紧接着,又有一人语含讥讽道:“卫公子可是出身世代书香的簪缨世家,怎地平时也跟那帮纨绔子弟一样,只知赛鸡走马去了。无妨无妨,我来代卫公子赋诗一首。” 于是又是一些肉麻的诗经词句吟了出来。最后终于指到了卫玠,但听卫玠沉吟了片刻,却是道出:“寒风瑟瑟,雪奘嗷嗷,寒风簌簌,雪奘啸啸,寒风大作,犬吠不已!” “砰”一声,蓦地传来头顶上瓦片被捶碎的声音,接着又是一声巨响,竟是一物从暖阁的瓦顶上掉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摆满佳肴的桌子上,众人还没有看清这一物是什么时,便已听到了一句带着呻、吟之声的抱怨,尤其是卫玠听得十分清楚,那声音正对着他说道:“叔宝,你就不能换句台词吗?” 在原文中,他本来的那一句“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已招致了孙秀的报复,现在竟然又来了一句“寒风大作,犬吠不已”,这不是骂孙秀是鸡就是骂他是狗的,我叔宝,你还真是傲骄啊!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在言语上得罪了孙秀这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吗? 卫玠也很震惊的看了这个正落在他眼前的“陌生男子”良久,尤其对她说话的语气甚为熟悉,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到,此刻的嵇瑶就是曾与他神魂相息的阿猛。 “尼玛真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白白糟蹋了我一件上好的衣裳!”在一阵疼痛过后,卫萌萌便开始心疼淮南王送给她的冰蓝色衣袍了,这可是上等的丝绸所做的啊!如今竟被满桌的残羹油渍浸染得污秽不污了! 孙秀作为正北席上的座上宾,看到这一幕更是皱紧了眉头,正要差人将卫萌萌撵出去时,卫萌萌却自己从桌上跳了下来,先是指了指顶上空的一个窟窿,诮笑道:“孙将军乃是中兴之臣,这样的豆腐渣工程是不是要改建一下了?” 孙秀愕然,对于她所说的豆腐渣工程懵懂不解,又见她一双睥睨含笑的眼睛勾魂似的向他投来目光,笑道:“听了这么多肉麻的诗句恐怕也腻了吧,不如在下给孙将军提个建议?” 孙秀用怀疑的眼神冷冷注视着她,但听她道:“当世之人的赞颂永远都不及后世之人的评价,孙将军不妨在某一日驾鹤西去之后,让你的子孙们给你立一块无字碑,多少丰功伟绩都留由后人评说,这才叫作真正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品味!” “你——”孙秀阴沉着一双眼睛,还没有说话,他身边的一个缇骑已代他发怒了,指了指那站在暖阁前的另两名缇骑,喝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诅咒我们孙将军,你们还不快将她拿下!” 两名缇骑操着长矛正向她走来时,却又见她十分淡定的理着衣袍,诮笑了一句:“这么快就动怒了!孙将军不是有大将之风、孔明之智吗?若是连这一句话都听不下去的话,何谈笑看风云、指点江山般的运筹帷幄和从容不迫?” 卫萌萌这一句话便是要刺激孙秀,直揭他心胸狭窄,这一激,他若是想彰显自己的仁德便不会对她怎么样,若是仍然记恨,那也只会把恨意集中在她的身上,如此卫玠所说的话在他看来也不算什么了。 孙秀果然将满腹的怒气都隐忍了下去,他挥手示意那缇骑退下去后,一双阴鸷的双眸直盯着卫萌萌看了良久,方笑问道:“你是什么人?也是这太傅阁的文书吗?” 卫萌萌狡黠的一笑,眸光轻轻的向卫玠这边扫了过来,然后仰首坦然道:“我姓卫……叫卫猛!” 卫玠倏地抬头,几乎要按捺不住的站起身来,幸好卫璪觉察他有异样,及时抓握住了他的手腕。(未完待续。)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59节 考虑生孩子(1)求首订! “你也是卫家的公子吗?”孙秀见卫萌萌向卫玠投去的那一缕饱含深意的明媚眸光,心中自然起疑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是否与卫家有什么关系了? “姓卫就一定是卫家的公子吗?在下记得贾后身边有一位内侍也姓孙,叫孙虑,难不成孙将军与这位孙公公也是本土一家?”卫萌萌嬉皮笑脸的说着,就好像随口开的一个玩笑,对孙秀半分敬意都没有,这令在场的文士们都不禁替她担忧惶恐起来,当然也有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人。 孙秀果然剑眉倒竖,拳头紧握,却依然暗自隐忍着,他身边的缇骑知道他动怒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发作,便又忠心的展露出了他狗腿子的本质,指着卫萌萌怒喝道:“大胆刁民,竟敢屡次口出狂言,以下犯上,辱骂我们孙将军,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接着又对那守在门前的两名缇骑命令道,“还不快将他拖出去乱棍打死!” 两名缇骑应声前来,每人各押住了卫萌萌的一臂,卫玠急了,忍不住站起身来劝道:“孙令且慢,礼记有曰,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且不论这位公子身份如何,哪怕就算只是一介布衣,然相国大人以礼冶国,窃以为,安邦初定,当抚民心,滥施刑罚有损礼邦气象!还望孙令三思,手下留情!” 孙秀听罢,眸光阴沉,已是冷笑了起来:“卫小公子如此维护这位擅闯太傅阁的不速之客,难不成还真让本将军猜对了,他就是你们卫家的人?” 卫璪见弟弟竟站起来替一位陌生的顽劣公子哥说话,心下亦是诧异万分,但见孙秀言语中已含利箭。便也站起身来解释道:“舍弟素来心性柔善,不愿见人受刑,何况这位公子衣饰华贵,应当不会是一介平民,贵族之中亦有豪爽子弟,在下窃以为,孙令大人此番前来既是清谈交流。当不予计较这位公子的一句玩笑话。难言他亦当将军为平时相交的一位朋友。” “两位卫公子真是好口才,为何刚才诗酒交流时,卫公子还妄自匪溥的说自己才疏学浅呢?”孙秀阴阴的笑着。站起一杯酒来,一边酌饮,一边欣赏着卫璪的表情,却见卫璪移步走到正厅。单膝点地,只颔首答了一句:“在下的确才疏学浅!若孙令大人怪罪。便罚我一人好了!” “相国大人以仁恕冶国,本将军又怎敢对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滥施刑罚,不过,你们兄弟二人说了这么多。无非也就想求本将军饶恕了这一位卫公子。”孙秀将最后的三个字加重音量,又将目光转向卫萌萌,“想要本将军饶恕。也得有一个让本将军心服口服的理由,你。到底是什么人?” 卫萌萌笑了笑道:“很抱歉,答案会让将军失望,在下确是江湖一介白衣,刚才只是在你们太傅阁的楼顶上晒太阳,很不幸一拳打碎了瓦片,于是就掉下来了,打扰了孙将军的雅兴,还望见谅!” 孙秀此番到太傅阁来视察,必定带来了许多侍卫高手保驾护航,而这太傅阁的四周也安排了御林军站岗或巡逻,这位自称卫猛的年轻人竟然轻轻松松的说他刚才在楼顶上晒太阳,可见孙秀的神经绷得有多紧了,倘若这个年轻人刚才不只是晒太阳而是潜伏在这里伺机行刺他的话,那他现在或许已是死人了。 “好了,我也是看这里热闹,所以一时兴起过来瞧瞧,既然惹得孙将军不高兴,那我便走了,后会有期,哦不,孙将军必定不想再见到在下,那就后会无期了!” 卫萌萌说完,纵身一跃,竟是从那阁顶的窟窿中飞了出去,满屋子在座的文士无不惊叹错愕,孙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名缇骑踌躇了一会儿,欲要跑出去追,却听孙秀阴沉沉的断喝了一句:“回来!不用去追了!” 他虽然口头上说不用追了,那是为了在这些文士面前挽回自己的一个颜面,而实际上,心里早就盘算着欲调派多少人去调查这位身份不明之人的来历了。 卫玠见卫萌萌突如其来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惊喜之余不免又惆怅万分,不过,但见她那一双望着他慧黠而笑的墨亮双瞳以及巧笑嫣兮的娇靥,便知真的是梦中的那个阿猛回来了。 卫萌萌本来也没打算走多远,她的目标对象就在这里她能跑远吗?这好不容易有了个适合生包子的身体,自然下一步计划就是如何勾上孩子他爹考虑生包子的事情了! 不过,再次卧在另一房檐上的她又看到了一道绝丽的风景线,那是一个人,一个让人过目难忘的倾华绝代之人,虽然此人看上去不如卫玠般秀异年轻,可那般面若桃花、目若点漆、鼻若悬胆、口若含朱的五官,就如同画上精心描摹出来的一般,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虽是形容新娘子的靓妆丰容,但用在这样一个如夭桃般艳丽的男人身上,一点也不为过而犹显不足。 “原来是潘大人大驾光临,孙令大人正在太傅阁里与诸位新近官员飞觞对饮,大人要不要老夫先去通报一声,也请大人入内就叙!” “不必,在下就在此等候,孙将军不久就会出来的吧?”男人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和悲哀。 “如何能让潘大人在此站候呢?怎么说潘大人也是闻名天下的才子,还是河阳一县花,您要是在这里站着,岂不是折杀老夫了吗?就是哪位姑娘看见了,也会为大人您心伤断肠啊!”老太傅拿出了十二分的热忱来恭迎这位风华绝代的男人,可是那说话的语气让人听来还是有些揶揄的味道,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河阳一悬花?卫萌萌心中一亮,难不成这位潘先生就是那位传说掷果盈车的潘安? 卫萌萌的兴趣来了,端端正正的坐直了身体,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位鼎鼎大名的潘大帅哥! 奈何潘大帅哥的表情甚是尴尬无奈啊!就好像本是一支纤尘不染的夭桃。却偏偏要被捏在一个不懂得爱惜的粗人手中蹂躏,那种感觉真是难以想象也无法言喻的。 这时,孙秀也从暖阁里走了出来,潘大帅哥所站的位置极好,当孙秀从暖阁踏出,转身走向后院的时候,正好能从拐角处看到潘安。然。孙秀看到潘安时的表情也是津津有味的,不过,那是小人得志般的津津有味。 潘大帅哥目光避闪了良久。即便是再难以启齿,也开口说话了,只问了一句:“孙令大人还记得河阳县与在下之旧否?” 孙秀斜着那双阴鸷冷诮的眸子,歪着脖子玩味似的看了他良久。才答了一句:“潘大人依然风采依旧,不知是否还有赋诗之雅兴。君不闻诗经《隰桑》有云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本来是诗经里咏赋爱情的句子,说的原意是将一个人在心中珍藏,不知何时才能相忘。如今被孙秀如此道出,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啊! 孙秀曾是潘安手下的一名小吏。曾经受过潘安的训斥和杖责,但那也是他自己贪污徇私不争气,可是他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却是一辈子将这种仇恨藏在了心里。 看来咱们的潘大帅哥离夷三族的悲惨结局不远了! 可悲可叹啊!连晋书上都说,潘大帅哥除了长的帅文词卓绝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政冶头脑,这会子还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孙秀宰相肚里能撑船,记住他好的一面呢! 潘安自然是神色黯淡,悻悻然的作了一揖,便告辞了,那样萧瑟的背影真让卫萌萌心疼! 可惜她的目标不是他啊!而且潘大帅哥现在也老了,她还是得一门心思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卫玠身上,终于她家叔宝也从暖阁里出来了,大概也是受不了暖阁里那帮人一股子肉麻兮兮的吹捧,逃也似的跑出来了,只是真不巧,他一出来就碰到了从后院转身回来的孙秀,两人直打了个照面。 “孙令大人。”卫玠躬身作了一揖,毕竟官职比他低,这种谦卑还是要的。 “怎么,卫小公子这么快就要走了么?”孙秀笑眯眯的问。 卫玠不知作何回答,沉默了半响,才道:“家中有事,在下需回去一趟,还忘孙令大人不要见怪。” “卫小公子十五岁便已闻名京洛,清谈之名无出其右,今日有幸得已一见,本将军真是受益匪浅,永生难忘!” 糟糕!孙秀这言外之意,便是要将卫玠今日所赋的那首讽刺他的词句永记在心里了么? 也就是说,继潘安之后,他下一个要报复的人就是卫玠了? 卫玠果然神色隐忍,只淡淡的作了一揖,回道:“承蒙孙令谬赞,陋词俚句而已,只为博君一笑,在下先告辞了!”言罢,卫玠也不在乎孙秀此刻的表情有多难看,转身便匆匆的走了。 待卫玠走出太傅阁的大门时,卫萌萌陡地从房檐上跳了下来,落在他的面前,咫只之距,四目相对,卫玠大吃了一惊的张了张嘴,待看清她的容貌时,才欣慰的露出一丝微笑。 “叔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卫萌萌笑靥明朗,卫玠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于是,卫萌萌二话不说,就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了京洛一家最有名的酒楼,这个酒楼还有个十分风雅的名字,叫做“国色天香”,说是里面厨子所做的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环境优雅、美景如画,有如深闺旎梦。 将卫玠带到这家酒楼,不为别的,还是因为她肚子饿了,所以才请了个付账的过来,反正卫家收着兰陵郡的租税,有的是钱! 当然,酒足饭饱之后,也就该干正事了…… “叔宝,你今年贵庚啊?”酝酿了良久,卫萌萌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冰清玉洁的小美男提那样的事,便苦思瞑想的纠结出这个问题来? “啊?”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卫玠肯定是错愕的,换了谁都会对她这种弱智的提问错愕,半响,他才老老实实的答了一句,“十六。” “哦……”沉吟了一会儿后,卫萌萌又笑眯眯的问,“在你们这个时代,到了你这样的年纪,是不是该结婚生子了?” “……”卫玠又愕然了半天,片刻后才微笑着答道,“须得父母之命,媒妁之约。” “哦……”卫萌萌又一番大彻大悟的样子,沉思了半响,又十分认真的问了句,“那奉子成婚行吗?” “……什么是奉子成婚?”对于这个新词,卫玠有一丝的迟钝。 卫萌萌阴恻恻的看了他很久,终道:“就是先生子,再结婚,可以吗?”说完,她的一张小脸又笑得跟花儿似的了,但卫玠的表情就不那么乐观了——敢情她现在就是一个欺负良家妇男的女流氓啊!(未完待续。) ps:求订阅,求月票! 第60节 考虑生孩子(2) “阿猛,在我们这个世界,娶亲要通过三书六礼,方可名正言顺结为连理,我还尚未与母亲提过此事……”卫玠很难为情的说着,就像是在教导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哪三书六礼?” 卫玠没有想到她会继续问下去,脸色微微一红,仍耐心的解释道:“三书即为订亲所用的聘书,过礼所用的礼书以及迎娶新娘时所用的迎亲书,六礼依次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安床,此六礼过后,两人才算是正式结为夫妻。” 你特么的也太君子了吧!竟然如此义正严辞的教导起本姑娘礼节来! 卫萌萌怔了半天后,才不好意思的回了一句:“太复杂了,我也不懂,不过,你刚才好像还说漏了一点吧?”眸光戏谑的朝卫玠脸上一扫,在他诧异的询问目光中,卫萌萌突地十分认真的说了一句,“洞房啊!叔宝,你看,我们能不能,跳过那些繁冗复杂的礼节,直接入洞房啊?” “砰——” 在卫玠还来不及错愕的刹那间,一声很不合适宜的闷响陡地贯耳而来,两人不禁吓得一激灵,闻声一望,却是他们所处的这间包厢之门突地被撞开了,一个蒙着面的黑衣剑客手抚着右肩踉跄的闯了进来,一看就是被仇敌追杀狼狈逃亡至此的亡命之徒,如此大煞风景的打扰了卫萌萌的正事实在是令她不甚烦忧,可是见此人来势汹汹,初涉入江湖的她不免还是有些胆寒。 卫玠见势没有吭声,卫萌萌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却未想那黑衣剑客直接跑到了她面前。拉下脸上的面巾,肯求道:“姑娘救我,我是王爷派来保护你的。” 卫萌萌双眸圆膯,嘴张得快跟鸭蛋一般大了,这个黑衣剑客不正是那日为淮南王测字的许超么? “快,这里有血迹,快进去搜!” 门外一阵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咋咋呼呼的喧闹声中透着股令人森寒的冷凌杀气。听声音也不过是五十步之外了,然,卫萌萌还在愣神。眼前的许超喘着粗气,却是十分淡定的说道:“适才我已将在三条岔道上留下了我的血迹,应该可以掩蔽一时片刻,姑娘只需想办法让他们相信我不在此处即可!我相信以姑娘的智慧一定可以将那帮缇骑引开!”言罢。许超已翻身一跃,跳到了厢房东侧的一袭帷幕后面。那里有一个极高的木柜,正好可以容身。 待许超藏好身时,那脚步声已是极近耳边了,卫萌萌这才猛然惊醒一般。连忙唤道:“叔宝,快,用绢布将地上的血迹擦干!”言毕。临危慌乱之下,自己已是奔至了门边。死死的将门抵住。 “开门,开门!奉辅国将军之命,前来搜寻刺客!胆敢违抗者,必杀无赦!” “开门,快开门,里面是什么人,连辅国大将军之令也敢不从了吗?” “快,快将门撞开!” 缇骑的粗声喊叫已令卫玠与卫萌萌的心直跳到了喉咙,卫玠还在用绢布擦拭地上血迹的手已开始颤抖起来,卫萌萌更是用尽了全力的抵挡着那一扇门。 可恶,已经有人开始撞门了!那一阵强过一阵的撞击几乎震得卫萌萌身体发麻,眼看着就要抵挡不住了,卫萌萌竟拔了束发的簪子,披头散发的纵身扑到卫玠身前,拉着他的手以及手上的绢布,跪在地上,蓦地娇滴滴的哭了起来:“郎君可有闻一诗有云乎,君不见洛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君不见日日思君不见君,朝如青丝暮成雪,自洛阳城中相见一眼,妾便朝思暮想,愿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还请郎君成本妾的一番相思之情,可愿意?” 当那些缇骑撞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一位俊秀非凡的年轻公子如芝兰玉树般的立在包厢之中,他的脸上尽露惶恐与羞涩诧异之情,而另一名长发披垂的妙龄少女却跪在他的脚下正梨花带雨一般的哀求啼哭,那架势像是一个即将要被抛弃的弃妇,念出来的诗句也实在是大胆艳丽得令人羞臊不已。 几名缇骑已忍不住看热闹似的大笑了起来,如今这民风开放的魏晋时期也不是没有女子大胆追求英俊潇洒的男人,但像眼前的这个少女主动向男人求好并提出愿拟将身嫁与的却是少见。 “阿猛,你到底在说什么?”卫玠的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他自小读书万卷,《诗经》、《礼记》、孔孟、老庄、三国志、博物志就是那些如曹孟德、周公瑾、竹林七贤乃至现在潘安的名词诗赋都有读过,几乎是无所不通,可他却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些诗句,虽然这字面上的意思他一听就懂,可是如此突如其来的直接表白实在是令他有惶惑且羞愧难当。 卫萌萌抬起已哭得泪雨沱滂的小脸,十分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忽地又埋头边擦眼泪边哭了起来,娇滴滴的说道:“妾的心意,郎君当真听不懂吗?妾不过是想与郎君共度一良宵耳,若是郎君喜欢,妾便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若是不喜欢,一夜*之后,妾必不会再来烦扰郎君……” “……”卫玠的脸已是绯红了,偏生他现在还立在一干缇骑灼热目光的注视之下,竟是羞愧得一个字也吐不出。 “哈哈哈,我看这位小公子怕是没见过如此放荡的女人,吓到了吧!”其中一缇骑大笑出声,指着卫萌萌道,“来来来,小娘子,这位小公子不领你的情,本将军倒是很怜香惜玉,你不如跟随本将军,本将军让你天天锦衣玉食,如何?” 卫萌萌闻声,暗自低笑了一声,再缓缓侧过头去,捋了捋飘至颊边的发丝,指尖轻轻挑起一缕,含于自己濡湿的樱红唇瓣间,朝着那领头的缇骑柔媚一笑,那缇骑顿时双目圆瞪,目露精光,竟是垂涎三尺的舔起舌头来。 卫萌萌再站起身,扭摆着柔软腰枝,朝那缇骑走了过去,她一手倚在门前,一手玩弄着发丝,细声细语的柔笑道:“那也要看看将军大人您,是否能抓住本姑娘我的心啊?”说罢,还将一指戳到了那缇骑的胸前。 温香软玉萦绕心尖,那缇骑已是心猿意马,血脉贲胀,直恨不得立马就将眼前的这个女子抱到塌上,正当他准备付诸行动时,卫萌萌忽地又脸色一板:“大人您恐怕有公务在身吧!这要是耽搁了时间,惹了辅国大将军不高兴,妾怕跟随了将军之后,很快就要守寡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马上有一个看上十分年轻的小猡猡小跑过来,向这位领头的缇骑提醒道:“大人,那刺客现在找不到了踪迹,血迹却出现在了三条走廊之中,这间包厢是搜还是不搜呢?” “唉呀,原来大人是在寻找刺客啊?那可得好好搜查一番了,要是让妾碰到了那刺客可怎么办?妾会很害怕的。”卫萌萌又尽情的演绎了一番,直叫那缇骑全身酥软得就快要趴倒在地上了。 “你有看到一个黑衣人从这里经过吗?”缇骑笑问。 卫萌萌娇嗔的答道:“唉呀,大人您可别吓我,要是让妾看到,妾不是早就没命了吗?那刺客一定很凶吧,既然很凶,他看见了妾,妾又看见了他,那他岂不是要杀人灭口,大人您可千万别诅咒我遇上那个刺客,妾会很害怕的……”说罢,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那领头缇骑果然怜香惜玉,朝着卫萌萌十分猥琐的笑了一笑,道:“那就……后会有期,我家就在城北的鱼镇,你若是有空,就去那里找我,我定然不会像这位公子般不解风情,会好好对待姑娘的!”说罢眉飞色舞的挑了一下眉毛,然后雄纠纠气昂昂的领着他的一群小猡猡走了。 “大人好走,妾一定会去找您的!”这是一句收尾台词,当那帮缇骑走远之后,卫萌萌才收起了这般让自己都很鸡皮疙瘩的做作姿态,整个身子都疲软了下来,不禁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其实刚才她自己也是有一些心虚的,倘若那缇骑不吃这一套,那她戏演得再好也是白搭了。 卫玠已是羞得无地自容了,不管是她刚才完全颠覆形象的表演,还是先前跪在他面前那一番缠绵悱恻的诗诉衷肠,都给了他太多的震惊和无所适从,他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女子好了,此时见她疲软的抚额,心中一动,连忙将她抱在了怀中,那才是真正的温香软玉在怀,说不出的缱绻柔情…… 这个时候,那藏在帷幕之后的黑衣剑客许超也走了出来,此时,他已脱下了那一身黑衣,着一件普通的素服打扮,肩上的伤口似乎也包扎好,不再流出血来。 他走到卫萌萌和卫玠面前,向他们二人深深的作了一揖道:“多谢二位相救!”言罢,埋头即将要走,却又忽地转过身来对卫萌萌道了一句:“姑娘刚才的那番话,说真的,连我听着全身都酥了,还请姑娘看在我们王爷的面子上,以后那番话不要再随便说出口了!”(未完待续。) 第61节 金蝉脱壳 卫萌萌愣了半响,心道:关你们王爷什么事啊?脑海里却蓦地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她蹙了蹙眉,忽然一声冷道:“等等!许超,是你们王爷派你来刺杀孙秀的吗?” 这一问令许超猝然停滞了脚步,卫玠的脸色也陡地一变,更是将诧异的眸光照向了卫萌萌——孙秀是何等厉害狡猾之人,就是此次到太傅阁巡游,也是数百侍卫跟从,这其中也不乏武功卓绝的大内高手,而这个许超不过孤身一人,也敢去刺杀孙秀?还有她口中的王爷指的又是谁? 许超回过身来,看到卫萌萌凌朗而犀利的眼神,一瞬间竟有一种为之屈服的震慑感,他本想说:“此事无可奉告!”,可是话到嘴边竟然说不出来了,而就在三人彼此竟显沉默的时候,门外蓦地又响起了一阵闹轰轰的炸响,有凌乱而仓促的脚步声,有宾客们惊恐的尖叫,还有刀剑磨砺的钝响,听声音应该又是一队缇骑向这酒楼上的包厢寻了来。 “奉辅国大将军之令,彻底搜查这个酒楼,所有人等无论男女都要进行搜身检查,否则一个也不准离开!”一声缇骑的爆喝传了来,听这肃然凌厉的语气,应该没有之前那个缇骑好对付! 下令包围酒楼,搜身检查,无非就是要看谁手臂上有伤,以此来确定混入人群中的刺客,这次来的缇骑似乎变得聪明了一些。 卫萌萌不禁恼怒的责骂起许超来:“在这个时候刺杀孙秀,你真够笨得可以,倘若这是你们王爷的主意,我一定要去狠狠的骂他一顿!”言罢,还埋怨了一句。“这下可好,我和叔宝都要被你连累惨了!” 许超惶恐之余,亦是愧疚万分,似乎已明白自己无路可逃,他竟然心一横,拔出了手中的剑,对卫萌萌说道:“对不起。姑娘。还有这位公子,在下无意连累你们,事已至此。在下唯有与他们同归于尽,要是孙秀查到你们,你们就说没有见过在下,方能保命!” 见许超提剑就要出门。卫萌萌又道:“等等,冲动什么。堂堂男子汉,又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何必草率的送上自己的性命!”言罢,心中好似下了什么决定。目光冷定且胸有成竹,低下声音道,“你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自救!” “什么办法?”许超的眼睛一亮。 卫玠也好奇的看着卫萌萌。但听她道:“要想不被他们发现,就必须成为了他们之中的人……”言至此。她将两人招至跟前,低声耳语了一番,卫玠连连点头,许超却呆若木鸡,然,他还来不及想明白,门外的脚步声已逼近,随着一声粗暴的厉喝,两名缇骑已破门而入。 当他们闯进来时,卫萌萌与卫玠已端端正正的坐在桌边恍若无事的对饮谈笑,而许超则恭敬的颔首立于卫玠身旁,扮演着他的随从。 其中一缇骑见他们如此淡定从容,眸中微有些讶异,随即不耐烦的怒喝道:“去去去,你们还有闲情雅致在这里喝酒聊天,还不快到楼下去接受我们大人的搜身检查!” 另一名缇骑眼尖,看到卫玠与卫萌萌衣饰不俗,便提醒道:“大哥,这两位客人恐怕身份不凡,我们可别得罪了权贵……” “权贵有什么了不起,现在琅琊王尚书都要对咱们孙将军点头哈腰的,谁不知道如今这朝中就是我们孙将军最大!”言罢,又粗鲁的对卫玠与卫萌萌大呼道,“喂,你们三个,快下去,还磨蹭什么?” 卫玠凝思不语,但眉头已微微蹙紧,他也听说过琅琊王夷甫在赵王把持朝政之后可谓是惜字如金,如今连大门都不敢出了,有了老司空张华被抄家灭族作为前鉴,王夷甫对如今的赵王乃至孙秀都要诚惶诚恐恭敬有加,时人都说“不以王为宰相,必以王为皇后”,王夷甫位高权重,王家在朝在野更不缺乏经世纬略之才,可是到了关键时候,王夷甫却宁可置身事外以保其身,此举无不令有志忠义之士们心寒。 卫玠心中忧叹,尚在沉思之时,卫萌萌已站起了身来,对那还在狗仗人势耍威风的缇骑笑道:“这位大哥,你应该刚入禁卫军不久吧,看你现在这样子估计也没有什么官职品级,难道就不想立功升官,赢得辅国大将军的器重?” 那缇骑原本就是想来抓捕刺客好去邀功的,但听卫萌萌一语道破他的心思,顿时心虚起来,怒目横眉道:“老子升不升官关你屁事,老子现在没心情跟你们闲聊,都给我下去,不然,老子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哟,这家伙看上去不怎么样,脾气倒很火爆,卫萌萌心中一阵唏嘘,稍缓了片刻,再次强装笑颜道:“若是我知道你们要寻找的刺客在哪里,这对大哥你来说,是否是个好消息?” “你知道?”缇骑的眼里果然露出了窃喜之光。 卫萌萌点头,朝着那帷幕里面一指:“刚才他就藏在这里,大哥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这里面还有一套染血的衣服!” 许超的确在那帷幕后面留下了一套染血黑衣,听到卫萌萌如此毫不掩饰的指出来,他脸色大变,心弦已是绷得极紧,甚至开始怀疑卫萌萌会不会在此刻为了自保而出卖他! 那缇骑真的去看了,后面那个缇骑也好奇的凑了上来,就在两名缇骑掀开帷幕走进去时,突地后脑勺上落下两闷棍,两人眼前一黑,便一声不响的倒了下去。 是卫萌萌的莫邪剑柄,只两下便将两名缇骑敲晕倒在了地上。她再急速的奔至门边,掩上了门,对许超拼命的使眼色,谁知这许超跟木头似的动也不动,卫萌萌顿时大汗淋漓的感慨,自己是遇上了多么“猪”一般的队友! 倒是卫玠不慌不忙的替卫萌萌解释道:“阿猛的意思是,让你换上其中一名缇骑的衣服,混在他们之中,阿猛刚才已试探过,这两名缇骑都没有品级,又是新入禁军不久,应当不会被他们发现!” 许超这才恍然大悟,三下五除二的扒了其中一缇骑的红色军服,闪身到帷幕后面换装去了,还好这人脑子不好使,动作却训练得十分迅捷,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已是一身红衣军服从帷幕外走了出来。 卫萌萌猛舒了一口气道:“许超,你现在以缇骑的身份,先带叔宝下去,叔宝毕竟是功臣之后、世家子弟,他们不会对他怎样!” 卫玠不知卫萌萌打着什么主意,不免担忧道:“那你呢!” “我随后就来!”眨眼给卫玠抛去了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见他似有犹豫,又催促着将他们二人推出了门外,“快去快去,莫让其他缇骑再上来了!” 楼下宾客满盈,却无不噤若寒蝉,因为他们已被一群缇骑包围在了大厅之中,屈辱的接爱着他们冰冷剑器的触摸与检查。 当卫玠从楼上走下来时,所有人的目光无不好奇且倾慕的投向了他,更有一名缇骑认出了他,笑道:“这不是太傅阁的文书,卫公子吗?对了,在下记得你今天好像告了半日的假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回家去了?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好,这个人竟然是孙秀身边的那个吴校尉,他不仅认识自己,亦见过阿猛的真容,倘若阿猛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以她对孙秀的出言不逊,必会引起这个吴校尉的注意甚至是挑衅。 沉默了一会儿后,卫玠淡定从容的答道:“友人相约,千里命驾,在下确为重要之事在这里相见一位朋友,不知吴校尉派人将在下唤下楼来,所谓何事?” 那不卑不亢的语气,再加上本来就清绝秀逸的容貌,使得他一下子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以致于站在他身后的许超已完全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了,而许超也趁此机会颔首默默的混入了众缇骑之中。 “这间酒楼里混进了刺客,我们奉孙将军之令特来此搜查,也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人的安全!”吴校尉粗声粗气的说着,忽而目光中露出怀疑,“不知卫公子在这酒楼里来会见什么朋友?” 卫玠没有立即回答,他亦在思考着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一阵戏谑的朗笑声从酒楼门外传了进来:“好一句友人相约,千里命驾,想当年,嵇叔夜与吕仲悌天南海北,相隔千里,两人为了见上一面,每一相思,千里命驾,叔宝如此重情重义,阿平得此挚友真是荣幸致极!” 随着这一声的传来,一名羽衣鹤氅全身上下闪烁着耀眼光芒的贵公子从人群中快步走了过来,站在厅中的宾客也无不为他让开一条道路,目迎他走到卫玠面前。(未完待续。) 第62节 贼喊捉贼 “对不起,我又来晚了!”贵公子嘴上虽说着道歉的话,眼里却满是促狭之意。 也只有卫玠心里明白,这位年轻的贵公子是来为他解围的。 “原来卫公子的友人是王公子,在下幸会,多有得罪!”吴效尉走过来,客气的作了一揖。 来人正是琅琊王家的王澄王平子! 当卫萌萌亦换着一身缇骑的红衣军服从楼上走了出来,就见到这样一位风姿倾华且盛妆打扮的公子哥儿走到了国色天香楼的正厅之中,与卫玠并肩而立,不得不说,这两名少年站在一起就如同孔雀与白凤一般,一潇洒恣意,一孤清高洁,一艳华无双,一绝尘独立,直将这人世间最美的风景都聚敛了去。 但现在不是欣赏美男的时候,卫萌萌抚了抚脸上贴得乱七八糟的道具,一鼓作气,整装待发,突地一声啼哭,从楼上飞奔而下,直扑倒在了吴效尉的脚下,哭喊道:“大人,您可一定要为属下作主啊,属下刚才到楼上去搜查刺客,很不幸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于是那两个禽兽就将属下打成这样了……您看,我这副模样,您还认得出我来么?” 卫萌萌的突然出现已让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惊愕与好奇,此时,缇骑打扮的她将脸抬起来时,瞬间又让这里炸开了锅,那吴效尉正对着她的那张脸,不禁也吓得猛地身子一缩,连忙扭过头去。 他敢打赌,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丑的脸,恐怕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了。 那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也就不说了,怎么连五官都被打得变了形。还有满脸的血污直叫人恶心得吃不下饭,这样子别说是他认不出来,恐怕连这小子的爹娘都认不出来了!吴效尉这样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将你打成这样的?” 听到吴效尉的问话,扮演缇骑的卫萌萌顿时哭得更加幽怨起来,伸手向楼上一指,十分难以启齿的答道:“大人您不妨去楼上瞧上一瞧,那两个禽兽直到现在还忘我陶醉着呢!” 楼上?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吴效尉好奇心起。领着一干缇骑冲上了楼去。酒楼里的宾客也无不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瞧个新鲜热闹,本来是很严肃的抓刺客现场,瞬间竟变成了一场闹剧的舞台。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已有好事者壮起胆子追着缇骑的脚步跟到了楼上,一人为先,立马人群蜂涌至上。 唯有卫玠与王平子站在厅中。面面相觑,虽然也好奇但仍保持着冷静自持的姿态。瞧着这熙熙攘攘挤在楼梯间堆叠如山的人群。 在卫萌萌的带领下,紫翠云珊的包厢门被打了开,顿时一副极其不堪入目的画面印入了围观者的眼帘——两名男子竟赤身露体的身体叠加在了一起,此时正嘴对嘴的亲吻着。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场一般,私毫也没有动弹。 卫萌萌装出一脸的羞涩,再次哭诉道:“您看。这对禽兽还在那个那个呢,属下今年刚刚束发。心里还是无比纯洁的,却不想被这两个禽兽彻底颠覆了我对世界的认知观,大人,您说他们在干什么呢?” 吴效尉脸上的肌肉陡地一跳,特么的他也不是没见过断袖,但从来还没见过这么荒诞放恣在酒楼之中行此秽乱之事的断袖,其实他家中也养了几个娈童,原也觉得不是什么丢脸之事,现在听到卫萌萌这么一说,倒有点像是打自己脸似的神色窘然起来,他努了努嘴,猛地一阵暴喝:“混蛋,你们在干什么?没看见本大人在此么?”说着,忙将另两缇骑唤来,命令道,“你们两个,快去将这两个家伙提来问话!” 两缇骑应声跑去,将叠加在一起的两名男子徒手拖起,说来也巧,这一拖,两名本来晕睡的男子顿时就醒了过来,慌慌张张的望着吴效尉,直叫:“大人!” 然而,一声大人叫罢,他们立刻就感觉到了自身的不对劲,两人身上竟然一丝不挂,没有穿衣服! 门外的围观者甚多,每一个人都向他们投来了火辣而嘲笑的眼神,更有甚者已开始大笑了起来。 而就在这一片轰闹的大笑声中,卫萌萌突地指着包厢之中那一席帷幕后面,吃惊的大叫起来:“大人,您看,那后面是什么?” 一名缇骑闻声,寻到了那帷幕后面,顿时也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似的,抱着一件染血的黑衣送到吴效尉的面前:“大人,您看,这好像是那刺客身上所穿的衣服,上面还有血!” 吴效尉眸中精光一闪,似明白了什么,倏地将目光射向了包厢之中两名赤身露体的男子,对属下命令道:“将他们抓起来,严加审问,他们一定知道刺客在哪里?” 现在吴效尉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两人是为了掩护刺客离开的同党。 两果男一边护着下体,一边惶恐莫名的大叫起来:“大人,我们冤枉啊!”可是一句喊冤之后,他们竟无从解释自己冤在哪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都太过离奇且匪夷所思,他们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昏睡在这里,也难怪,任谁处在这样的境地也无法保持清醒的头脑。 两果男被各罩上一件衣服后被押解了下去,吴效尉也似大功告成一般,带着他的一队缇骑离开了国色天香酒楼,走的时候,还特地安抚卫萌萌道:“喂,你小子就别跟来了,回去养伤去吧,本将军给你批假!”言罢,迅速的扭过头去不再看她那张脸,逃也似的走了!其实他怕的是那张脸啊! 卫萌萌十分听命的唯唯喏喏点头,又装出十分感激涕零的连连道谢,待那帮缇骑走远后,才卸下伪装扶着墙壁捧腹大笑了起来。 王平子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向卫玠问道:“这名缇骑挨了打,怎地还笑得这般开心?叔宝,你瞧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卫玠似笑非笑的抿了抿潋滟的朱唇,眸光径直瞥向了卫萌萌,忽地意味深长的对王平子道了一句:“子非余,安知余之乐。” “什么?” 正当王平子错愕不解时,卫玠已朝卫萌萌走了过去,竟十分关切的问了一句:“阿猛,你没有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放心哈!”一边拍着卫玠的肩膀,卫萌萌一边舒着一口气道,“这件事情总要有个收尾,不然待那两个缇骑醒来,张口乱咬人怎么办?不如先发制人,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想必这俩个家伙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哈哈!”言罢又问道,“那个家伙应该脱身了吧!” 卫玠知道她所说的那个家伙指的是许超,他是亲眼见到许超走出国色天香酒楼的,没有被人发现,于是,他笑着点了点头,眸中不自觉的流露出对卫萌萌的赞赏之意:“阿猛,你真聪明。” “喂,你们俩个好像一见如故一般,到底在说什么呢?”王平子被冷落在了一旁,有些不满的插话。 “走,此地不易久留,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卫萌萌言罢,拉着卫玠的手就开始向一处拐角的巷子里奔去,王平子也好奇的跟了上去。 刚至小巷路口,他便见卫萌萌将脸上的一张面具撕开,露出一张光洁清丽的隽秀容颜来,此时的她正微微偏着螓首,朝着他慧黠的一笑,并大大方方的称呼了一声:“王公子,初次见面,幸会!” 那姿态甚是媚惑且撩拨人心弦,只可惜卫萌萌自己并不觉晓。 王平子陡地怔了神,他还从来未见过这般爽朗而不失柔媚的笑容,顿时觉得连春光都因这笑变得更明媚了一些,尤其这心中还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总觉得这名缇骑打扮的“公子”,他曾经在哪里见过? 他是一个喜欢探索密秘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对卫萌萌产生了求知若渴的兴趣,于是,他找了一个很好的接近理由:“你们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什么好日子,卫萌萌懵懂不明,睁大了眼睛望着卫玠,但见卫玠轻轻一笑道:“三月春禊。” “对,三月春禊,曲水流觞。”王平子从怀中取出一把折扇,倏然滑开,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道,“叔宝,我们可是约过的,不介意你再带上这位朋友,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你们要去踏青春游,怎地也不叫上我?”忽地又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卫玠闻声面露惊讶,转向来人道:“阿璪,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我这不是来找你吗?你倒好,早早的从太傅阁里跑了出来,在这里会见朋友,留我一人在那里听着那帮酸丁腐儒的吹捧,我这鸡皮疙瘩都掉了一身了。” 卫玠不禁一笑。 王平子见来人是卫玠的哥哥卫璪,相见揖了一礼,亦笑道:“久闻仲宝书法之名,如此这曲水流觞就更有意趣了!”(未完待续。) 第63节 曲水流觞 卫萌萌也知道晋代时的贵族之间十分流行这种曲水流觞的儒风雅俗,尤其是这三月初三的上巳日,一些世家子弟们会相约在某一处亭台溪水边,取羽觞盛酒自上流漂浮而下,若是羽觞停在谁的身边,谁就要现场赋诗一首,否则就要喝酒自罚,此游戏也谓之“羽觞随波泛”。 听起来是一个极其风雅的游戏,可是这对卫萌萌来说就有些难了,古诗她倒背如流的也有很多,但要像曹子健一样七步作诗,她自认还是没有那个天赋,尤其她面对的可是卫玠、卫璪与王澄这三位历史留名惊才绝艳的俊杰。 不过话又说回来,反正输了也只是喝酒,她大不了就借酒壮胆,也好趁此机会与卫玠把行房之事给解决了,这样她就能极早的和自己的小包子天天见面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乐呵起来,竟恍然未觉,三位颜值担当的帅哥正莫名奇妙的瞧着她看呢? “阿猛公子在想什么呢?有什么高兴事不妨说出来与我们一同分享?”首先是王平子调侃的问道。 卫萌萌才猛然一惊,脸上露出羞赧之色,心道:尼玛我刚才笑得应该不算淫邪吧! “我不过是想起了某个名人所写的一篇文章,觉得正合此时的意境。”卫萌萌卖着关子朝三位帅哥笑了笑,随即道来,“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流觞曲水出自于王羲之的《兰亭集序》,那可是千古名作啊!所谓的文词俊茂大抵如此,但卫萌萌身临其境,仍有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卫璪与王平子听罢皆露震惊,因为卫萌萌所念出来的这一段所谓的名人文章,他们竟不知出自于谁之手。倒是卫玠很淡定的眸中露出心领神会的赞赏之意。 他们来到的地方是一条玉带蜿蜒的伊河。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将那一条伊河夹带其中,春风送爽。桃瓣纷纷,柳絮轻扬,终于有了一丝暖意的轻风拂面而来,送来的不只是花的清香。还有溪水桥头那些妙龄女子的脂粉香。 听说,在这一个特殊的日子里。许多春闺中的少女也会出来踏青,想要借此机会寻找自己梦中的檀郎,于是,这些妙龄女子都会打扮得十分靓丽猗艳。或罗裙流彩,或体散异香,或鬓角插花。或素手盈霜,她们还会极其富有画面美感的诠释着自己的每一种神态。对着心仪的男子暗送秋波,娇羞含笑。 卫萌萌就接收到了一位女子的秋波送爽,正当她雄纠纠气昂昂的摆出男子汉的架势时,一物猛向她的脸面砸了过来,还好她急中生智,顺手一接,竟发现那一物是个未成熟的桃子。 王平子见之大笑了起来:“阿猛公子生得俊俏,到这京洛伊河一游,难免会收到这些礼物,想那潘安的掷果盈车,你便可以想象了。” 然而,他话未说完,后脑勺一痛,不禁哎哟了一声,转过头去,就见又是一个未成熟的桃子落在了地上,此时卫璪与卫玠见罢都不禁笑了起来。 卫萌萌趁此打趣道:“王公子现在应该彻底领悟到了掷果盈车的妙趣!” 王平子摸了摸后脑勺,朝那向他扔桃子的少女看了一眼,但见她大惊失色,竟提着群裾走开了,不免觉得没趣,本来还想去调戏一番的,他讪讪然的将那棵桃子捡起,又飞快的抛入河中,感慨了一句:“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乘羊车出来一游了,不过,叔宝去年乘羊车去骁骑将军府,被堵在了路上大半个时辰,估计那滋味也不太好受,所以,我建议,在这伊河上泛舟一游,如何?” 他话音刚落,就有无数的物事朝他们四人砸了过来,在他们头顶上空呈现五彩缤纷的色彩,那些物事中有果子亦有桃花和柳絮编制而成的花环,卫萌萌几个闪躲,将那些及至眼前的物事接到了手中,顺便还帮卫玠拦下了一些,可谁知,当卫玠一转身望去,那些妙龄女子竟是吃吃笑着,提着裙裾纷纷朝他们围了过来。 卫萌萌大惊失色,这阵势非把他们四人压死不可,于是,她大喝了一声:“快逃!”连忙抓起卫玠的手腾空跃到了半空之中,待落下时,脚下正是一叶扁舟,在河面上飘飘荡荡。 “喂,你也太偏心了吧,关键时刻,怎么只顾着救叔宝呢?” 王平子在河对岸愤愤不平的埋怨着,卫璪的神色中也露出惊诧,不自禁的多看了卫萌萌几眼。 “船家,您停到岸边,让那两位公子也上来如何?”言罢,笑眯眯的指着卫玠道,“您看,这三位公子身份都不凡的,呆会儿您想要多少酬金,他们都付得起。” “阿猛?”卫玠不好意思的唤了一声。 卫萌萌笑眯眯的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知道你今天身上带的银两都在国色天香酒楼里花完了,但你哥哥和王平子身上肯定带得不少,这付酬金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吧!” 船家是个精明的老头,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他做的也正是这种宰人的生意,自然很乐意的让卫璪与王平子上了船。 “阿猛的身手看上去不错,是师承于谁的?”王平子踏上小舟后,便开口问了这个问题。 卫萌萌摆着架子,笑眯眯的回道:“在下无师自通。” 王平子听罢,眼中闪过一丝促狭,忽地站起身来,向她提议道:“不如,我们比试一场如何?” “你要和我比试?”卫萌萌笑得更狡黠,“你那套流风回雪的剑法,我可是看过的!你和我比试,一定会输!” “你看过?我可不信,难道我们曾经在什么时候早已见过面?”王平子眸光闪烁的笑了笑,忽地将腰间古剑抽出,指了指卫萌萌身后的那把剑,说道,“不如你也拔剑出鞘,我们试试剑法?” 说实话,嵇绍教她的一套剑法,她还真没有和人比试过,不如就拿王平子厉练厉练又有何妨? 于是,她也果断的拔出了莫邪宝剑,摆出迎战的姿势,朗声道:“好啊!” 而卫璪见罢,觉得有些不妥的劝道:“两位不过是比试,何必用剑,伤到了对方怎么办?” “阿璪放心,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卫萌萌率先答了一句,令王平子十分不满起来,不过,他也甚觉有趣,亦不服输的回了句:“君子爱才,必不会使友人受损!” 于是两人开战,一叶扁舟,涓涓流水,两道洁白的身影在水面上兔起鹘落,雪亮的剑身挑起无数水花四溅,直让舟上的卫璪与卫玠看得目瞪口呆,赏心悦目。 这两人倒不像是在比武,而是在谱写一曲旋律,或是临摹一幅美仑美奂的诗画。 卫璪不禁吟起了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虽说是形容洛神宓妃的,可现在用来形容二位的剑法,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阿虎,你说呢?” 他转身看向卫玠,却见卫玠凝眉沉思起来,于是,走到他身边,问道:“你在想什么?” 卫玠在想今天所发生的事,抑或是在想发生在阿猛身上的事,比如说她为什么要救许超,她与那个他所不知道的王爷又有什么关系,以及她现在与王平子之间的互动都会让他心中有小小的失落感。 她到底来自何方,有多少过去以及他所不知道的密秘?她曾经就住在自己的灵魂深处,与自己离得那么近,可是他却发现他并不了解她,她对他来说仍然是一个谜,一个永远也猜不透的谜。(未完待续。) 第64节 伊水情怀 “你输了!”突地一声清脆的朗笑打断了卫玠的思绪,他抬起头来一看,竟是阿猛将阿平打败了,而阿平却半分都没有落败后的不服与挫败感,反而是一脸玩世不恭的戏谑诮笑,可就在阿猛转身之际,他却忽地将她揽至了怀中,鼻头几乎触到了她纤细的脖颈,细细的一嗅,调笑道:“你身上有一股香味,应该不是熏香,而是一种女人独有的体香!” 卫萌萌伸手将他的脸推了开,毫不客气的回道:“王公子身上的熏香,熏得我鼻子都快冒烟了,难道你竟以为我是女人?” 王平子满脸玩味般的讪笑,反问:“难道不是?”言罢他忽地又闪电般的出手,击向她的脸颊,待她闪躲之时,竟是将她头上的发簪给拔了下来,于是,卫萌萌的一头青丝又如丝绸般披垂,随风一拂,全部散落在了右肩,那一瞬间,连卫璪见着都失了神,眼中露出一丝丝的讶异。 而早就知道她是女人的卫玠就没有多少震惊的了,只是看到王平子对她如此亲妮的举动,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淡然的酸楚,竟觉这两人是绝配的。 “占我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就在这时,卫萌萌突地手肘弯起,直击王平子的胸脯,王平子一个不防备,身子倾斜,直倒入了伊河之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救命”声从水波中溢出,复又被水波淹没,卫璪与卫玠紧张的扶至船边,竟齐声道了一句:“阿平不会游泳!” “什么?”卫萌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记得他在原著中挺会游的嘛!”言罢见义勇为心起。正准备要脱裳跳入水中救人,猛然又想到一个十分沮丧的问题:尼玛她自己也不会游泳! “还是我下去救他吧!”卫璪着急的就要跳入河中,卫萌萌却好似想起了什么,立刻拦住了他道:“不急,我让大雕去救他!”说罢,唇边竟吹出一阵清啸,那声音回荡在天地间。立刻便引来另一声鸟兽的长啸嘶鸣。 卫璪与卫玠抬头一望。竟见一只黑色的大鸟自高空中如流星一般划下,平展的羽翼从水面上飘过,双爪竟瞬间抓起一人来。此奇观立刻引来了河边众人的倾神观望和喝彩,连摇橹的老船夫都惊措失色的呆在了那里望着天空愣了半天的神——这到底是只什么神鸟,竟能听人使唤,将落水之人救起? 王平子被大雕抓着瞬间从水里升到高空中。失重的感觉令他不由自主的长声大叫了起来。 卫萌萌却站在小船的一头笑得十分开心。还是卫璪忍不住劝她道:“阿猛姑娘,你还是让那只大鸟将王公子放下来吧!万一那大鸟抓不住。王公子摔下来怎么办?” 卫萌萌看了看卫璪,又看了看卫玠,但见卫玠也向她露出请求之意,她便一幅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勉为其难道:“好吧!看在两位卫公子的面子上,我就放他一马,这样吓他一吓也算是小惩大诫了!”言罢。又是一声仿若空谷回音般的清啸,那只大雕倏然降落。将王平子扔到了船上,复又在他们上空盘旋了几周,仿佛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你且玩去吧,等我再需要你的时候,会再次呼唤你!”卫萌萌对着大雕喊了一声,那大雕好似听懂了似的,又如流星般划向天际了。 王平子见罢,堪堪称奇,仿佛做梦一般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你竟能与鸟兽通话交流?” “哼……”卫萌萌很骄傲的仰首朝天,心中却乐道:这可是原身嵇瑶妹子的绝技,原以来排不上什么用场,现在看来,竟是一个不错的金手指。 王平子的脸上很快又展开了笑容,竟向卫璪与卫玠提议道:“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陪伴,两位卫公子难道不想赋诗一首?” “不如王公子先开个头,我们按照王公子的韵脚接下去如何?”卫璪接道。 “这又有何妨?”王平子毫不推辞,倏然站起身来,便吟了一首,“经珠不动凝两眉,铅华销尽见天真,长空清啸迎鸟鸣,回眸一笑百媚生。” 王平子的诗句一念完,卫玠脸上有了轻微的动容,这首诗分明是为阿猛所作,而他看着阿猛的眼神也分明多了一些暖昧的柔情。 卫璪听罢也怔了一会儿神,只有卫萌萌好似浑然不觉一般,因为在她心里,王平子本就是这么一个放诞不羁的人,他可能对见过的每一位有姿色的女子都会这样调戏献殷情。 “在下抛砖引玉,两位卫公子谁先接上一句?”王平子嬉笑着,转向了身后的卫璪与卫玠。 卫玠淡淡一笑,望向卫璪道:“阿璪,还是你先来吧!” 卫璪若有所思的吟了一句:“挽长剑兮绿珥,璆铿鸣兮雨芬,冲风起兮扬水波,引长啸兮定乾坤。” 王平子听罢,不由得拍手称赞:“仲宝此句甚好,原是从屈子诗中演化而来,却也用得实在巧妙,只是仲宝应不只是为应景而作,而是心中另有所指吧?” 卫萌萌也愣了下神,她想到了历史上卫璪的结局,不禁有些忧凄感伤——在西晋王朝大厦将倾时,卫玠选择了衣冠南渡,而这位沉静内敛的哥哥却执意留在了洛阳,为一个早已衰败不堪的晋室效忠。 她再看了看现在这位十八岁的少年,但见他明朗的笑了笑,只回了一句:“随口胡谄而已!让王公子见笑了!”言罢,又转向卫玠,“阿虎,轮到你了!” 卫玠望着河面上粼粼水波,轻风微徐,带来一丝寒意,令他不禁咳嗽了一声。 卫萌萌赶紧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瓶来,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送到卫玠嘴边道:“叔宝,将这颗药丸吃了!” 卫璪见之诧异,不禁问道:“阿猛姑娘。这药……” 卫萌萌这才想起,自己按方子配的药还没有给人试吃过,也不知是否有效,她看向卫璪,明白了这位哥哥心中的担忧,便笑道:“也是,这药到底能不能吃。还不知道。不如我先试一下!”言罢,竟是闪电般的素手一抬,将掌心的药丸送入了自己口中。这一举动令卫玠、卫璪与王平子皆是神色大变。 尤其卫玠惊唤了一声:“阿猛,你这是干什么?” 卫萌萌皱了皱眉,露出十分难受的样子,半响竟疏眉叹道:“这药真苦!” 卫玠见她这个时候还故意逗他们开心。不禁十分感动,卫璪更是愧疚道:“对不起。我刚才……” “我知道你担心叔宝,叔宝有你这样的哥哥真好,我都羡慕。”言罢,她又故意转移话题。活跃气氛道:“来来来,光吟诗不喝酒多么单调,我们不如来玩猜拳喝酒的游戏。怎么样?”心道:我才情不如你们,但若是玩起猜拳来。你们谁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一提议又让三位少年怔了神,还是王平子率先打破沉寂道:“阿猛姑娘还真是不同于一般闺阁中的女子,好,这游戏,我陪你玩了!” 于是他们果然一边吟诗一边喝起了酒,王平子与卫萌萌玩猜拳,可谓是屡战屡败,直被卫萌萌灌得酩酊大醉,当然卫萌萌自己也喝了不少,卫璪与卫玠劝都劝不住。这一次春禊踏青,四人竟不知不觉玩到了夜幕降临。 等到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空中玉盘盈辉,星辰闪耀,王平子与他们不同道路,便在新亭口先告了别,被他的家丁接回去了,卫璪与卫玠也准备回到兰陵郡公府,可是看到醉得不省人事的卫萌萌,这两兄弟又有些难办了。 将她送回家么?可他们又不知道她家在哪儿?带回兰陵郡公府么?母亲问起来该怎么回答?尤其她还是一名女子,毕竟男女有别,再说了,卫家的家规也甚严。 “阿虎,你说吧!该怎么办?”卫璪是看得出来的,这名女子分明跟阿虎走得比较近,而且阿虎嘴上不说,从眼神里也能看出,他是极看重这个朋友的。 卫玠抿着嘴唇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忽见卫萌萌一脸迷离的神情,心中一动,便向哥哥请求道:“反正他是女扮男装,我们就跟母亲说,是太傅阁里认识的一位朋友,诗酒交流时喝醉了酒,在我们家暂住一晚,你看如何?” 卫璪似乎料到他会这样说,沉思了一会儿,便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们将卫萌萌放在了一匹骏马背上,由卫玠牵着骏马向兰陵郡公府的方向走去,这一路上,本来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可就在临近相国府的一条巷子里,竟忽闻得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了来,卫璪凝了凝神,蹲下身来用手按了按地面,脸色不禁骇然大变,卫玠也陡感不妙的问道:“阿璪,怎么了?” “千军万马!”卫璪只简要的说了四个字,脸色却已是惨白,他看着卫玠再道了一句,“是兵乱!” 兵乱? 当这两个字传到卫萌萌耳中时,竟令晕晕沉沉的她倏然清醒,脑海里也飞速的旋转起来:兵乱,谁发动的兵乱? 糟糕,她竟忘了近段时间淮南王随时可能会进攻相国府,可是许超已有过一次失败的行刺,孙秀必然会加强防备,淮南王真的等不及了么? “快走,乱兵一来,我们必无路可逃!”卫璪急呼着,忙唤卫玠骑上马,可是卫玠却犹豫着没有动,现在马只有一匹,而他们却有三个人,尤其阿猛还是晕睡的状态。 “不急!现在最需要冷静!” 卫璪正焦虑不安,甚至不知所措时,忽闻马上传来一女子平稳无波的声音,抬头一看,却见卫萌萌不知何时已清醒的坐直了身体,目光正沉沉的注视着远方兵马即来的方向,那如古潭幽深的双眸中好似具有某种魔力一般,让人见之忘俗。 而卫玠听到卫萌萌说话的那一刻,心下更安定了,他知道以阿猛的机灵诡变,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她到底在想什么呢?是这次发动兵乱的主谋者吗? 她能预知后事,想必对这次兵乱也是心中有数的吧?(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65节 淮南王之变 卫萌萌还在沉思犹豫,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淮南王出兵讨伐赵王与孙秀,这位年轻气盛的王爷原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甘愿弃兵权的胆小懦弱之辈,所以,她之前在淮南王府中并没有对他加以劝阻,而是再三叮嘱他小心提防孙秀的诡计,原在历史上,淮南王兵伐赵王的相国府时,手下精锐势如破竹,杀得禁卫军可谓是落花流水,只差一点就结果了赵王司马伦的老命,可是这位忠直的王爷却因一封“天子密诏”而遭人暗算被砍下首级,实在是令人痛感惋惜。 按照历史的推演,若淮南王兵败,所连坐者达上千人,这其中还不泛鼎鼎大名的才子潘安和石崇,就连与之相交甚厚的骁骑将军王济也受到牵连。 这将是一场血洗皇城的血雨腥风,而淮南王之变便是这一场血雨腥风的开端。 她是否能够阻止历史按原来的轨迹推演下去呢? 那位豪爽的年轻王爷的命运又是否能在今夜改变? 想到他那张与上一世的晟王相似的面容,想到与他临别时那俊朗的脸上温暖的笑容,卫萌萌心中便腾起一丝不忍来,她是不希望这位王爷英年早逝的吧? “我要到前面去看看,叔宝、阿璪,你们就留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吗?”卫萌萌心下一定,匆匆向卫璪卫玠兄弟二人落下一句话后,便策马向那兵马嘶啸而来的方向奔去。 “阿猛,你要去哪里?”卫玠急着欲追,卫璪拉住了他道:“阿虎,我们不能留在这里了,快走!” “不。阿璪,刚才阿猛说让我们在此等她,我们不能走!” “你糊涂了,乱兵攻来,我们手无寸铁,拿什么来御敌?” “阿璪,我相信她!”卫玠突地神色清明的望着哥哥说了一句。“也请你也相信她!” 卫璪眸中露着骇异。但见弟弟的神色镇定,他也渐渐冷静下来,也许在前一刻。他还在怀疑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子是为了自己逃命而将他们仅有的一匹马骗走了,那么这一刻,他也不禁和弟弟一般坚信,也许那个与众不同的女子真的还会回来帮助他们! “策。策——”卫萌萌鞭打着白马飞速奔行,直接迎上了同样飞驰而来的乱兵。 前方一片火光乍现。直将这黑夜照得亮如白昼,迅速涌动的铁骑兵几乎如潮水一般霎时间填满了前方的一条街道,马蹄声震得地动山摇。 她看清了那擎旗高举着的果然是一个写着“淮”字的大旗,掣风飘曳。烈烈当风,红如火焰。 “前方是何人?竟敢挡道!”骑兵队伍里最前面的一个人似乎看见了她,高声喊道。 而他身侧的另一个人好像有些不耐烦。立马跟上来对他说道:“还啰嗦什么,奉王爷之命。相国府外所有禁军一律格杀勿论!现在孙秀那厮下令宵禁,还有谁敢夜间在外横行?不管她是什么人,杀了!” “是!将军!” 得了这一声命令后,兵马继续保持原速前进,厮杀呐喊声顿时震耳欲聋,响彻天地。 骑兵很快逼近,已有锋利的兵刃向卫萌萌飞了过来,卫萌萌将后背往马背上一贴,那兵刃直从她鼻尖上方划过,真真好险,直吓得她沁出一身冷汗! 与刀剑说话,是极其愚蠢的行为,卫萌萌不想再浪费时间,便干脆挺而走险,策马再向乱兵中冲了进去,就在前方五十步开外,有一辆重幕围盖的战车,那里面一定是她想要见的人! “瑶姬有事求见王爷!” “瑶姬有事求见王爷!” “瑶姬有事求见王爷” 卫萌萌连续大喊了三声,那清亮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的穿过长空,前面两声虽被冲天的呐喊声淹没,但最后一声终于让那战车旁的一人有了一丝反应。 那个人迟疑了一下,鞭马前行了几步,借着火光看清卫萌萌的身影后,方才大惊失色的高声喊道:“住手,不要伤她,让她过来!” 许超的脸上满是激动的表情,他很快调马回头对战车里的人说道:“殿下,是瑶姬姑娘!” 重幔倏然被揭开,淮南王坐在战车之中,冷凛的目光一扫前方,在见到奔驰过来的一匹白马上的纤细身影时,眼中也露出一丝或震惊或欣喜或柔软的神色来。 他迅速的从战车上走下来,迎上从白马上飞身而下的卫萌萌,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现在我军已与禁军展开了厮杀,你在这里十分危险,走,跟孤王到战车里去!” 卫萌萌也不推辞,随淮南王入了战车,方才喘了口气,郑重严肃道:“王爷,瑶姬是来送你一句话的,说完,我就走!” “你又要走?”淮南王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样,让卫萌萌有些许意外,不过,她也不愿多说废话磨蹭时间,只是切入正题道,“王爷,您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将任侠与胡松两位高手带在身边,哪怕是攻破相国府,您也不要孤身进入,现在孙秀一定在相国府内设了埋伏,就等着您上勾,切记不可大意而中了他的诱敌之计。还有,一定一定要记住,不可听信赵王及孙秀任何言语,哪怕是天子密诏,也不要去接!” 淮南王听罢不禁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孙秀狡诈,擅用阴诡之术,你都提醒过孤王好多遍了。” 是吗?她是这么啰嗦的人吗?可还不是怕你今晚会一命呜呼吗? “哦。”卫萌萌尴尬的扯了一下唇角,顿了一会儿,再望向淮南王道,“那我言至此,王爷多加小心,希望此战王爷获胜大捷,瑶姬定会来恭贺王爷,与王爷痛饮三杯!” 说完,卫萌萌起身就要走,淮南王蓦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好似想要挽留,可话到嘴边,又怅惘的变为:“也罢,孤此战凶险,万不能把你带上,就是事败,也不至于连累到你,孤王派许超保护你回去吧!” “不必,王爷,我身手也很好的,别看不起我!我可不是需要男人保护的小姑娘。” 此话一出,竟叫淮南王无语反驳,他愣了半响,也只有微笑着目送她离去,只是在卫萌萌再度跳上马背飞奔而去的时候,他的眸子中才透露出一丝怅惘,不自禁的叹出一口气来。 “殿下,不将瑶姬姑娘留下吗?有她相助,殿下必如虎添翼,不愁拿不下相国府!”许超见卫萌萌离去,迫切的希望淮南王能够挽留,因国色天香酒楼里卫萌萌对他的相救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令他从内心里由衷的尊重且钦佩起这个女人来,当然私心里更希望淮南王能将她招为幕僚为自己所用。 淮南王却意味深长的笑道:“她已将制胜的法子告诉了孤王,孤王还何必留她在此看这血腥厮杀的场面,毕竟她只是女儿家……” 卫萌萌策马返回到了与卫玠和卫璪分手的地方,却并未见他们二人的身影留在原地,反而听到另一阵兵刃砍杀的乱啸声传了来,卫萌萌心下一凉,不禁自责起自己的糊涂来,现在不只有淮南王的骑兵武士,还有守夜的禁军,现在淮南王铁骑声势浩大,必然已将赵王的禁卫军引了来,她怎么能将卫玠与卫璪两个文弱的书生留在这里呢?虽然卫璪习过骑射,有点功夫防身,可是卫玠是一点武功都没有,万一是被禁军发现,那他们俩个…… “阿虎,阿璪……”卫萌萌着急的叫唤了起来,蓦地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她斜了身子侧头躲过,就见另一条巷子里有禁军奔涌而出,喊杀声也很快逼近。 卫萌萌心下惶急了,再次鞭打着白马在四周寻找起来,边找边高喊着他们的名字,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听到了一个不急不缓清泠好听的声音唤道:“阿猛,我们在这里。” 卫萌萌闻声猛一回头,见卫玠与卫璪站在了一个黑暗的角落里,若不是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还好无事,她欣喜的松了一口气,连忙从马背下跳下,三步并作二步的跨到卫玠与卫璪面前,拉起他们的手便道:“真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丢下你们一个人跑的,现在我们一起走吧!” “走?四处都是禁军或乱兵,我们怎么出得去?”卫璪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绝望,“就算你武艺高强,可我们面对的是千军万马。” 卫萌萌笑了笑道:“你们忘记了,我有一只大雕啊,它的力气很大的!”说罢,她唇边又吹起了一阵清啸,顿时夜空中传来另一声鸟的长鸣,一只黑色大雕划过满月破空飞来,直落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 卫萌萌摸了摸那只大黑雕的头,像对待朋友一般说道:“雕兄,这次我将我们三人的命都交给你了,你责任重大,不可有失哦!” 大黑雕竟点了点头,让卫玠与卫璪看得十分惊奇,然后,那只雕面向他们竟将双足一弯,巨大的身体矮了下来,卫璪不解,卫玠笑了笑,向卫萌萌问道:“它是让我们坐上去吗?” “嗯!”卫萌萌点了点头,一手牵着卫璪,一手牵着卫玠,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大黑雕的背上。(未完待续。) 第66节 生子计划 “赵王篡权,挟天子以令诸候,并纵恿奸臣公然伪造圣旨,逼孤交出兵权,实是欺人太甚,今日孤王顺应天命,讨伐国贼,尔等必齐心协力,随我攻进相国府,取赵王首级,事成必立万世功名!” “杀——” 当淮南王站在战车上以万夫莫当的气势呼喊出这句话时,卫萌萌与卫玠兄弟二人正伏在大黑雕背上从他的头顶上空划过,一声鸟兽长鸣引得他抬起了头来,那一刻,他竟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婷婷立在大雕之上,耳边并传来那清亮的声音关切的喊了一句:“王爷,珍重!” 大雕盘旋一周后,便如离弦之箭向夜色中飞去,淮南王顿觉怅然若失,怔忡了一会儿,在许超的提醒下方才亮起冷冽的双眸,举剑令众将士向相国府攻了进去! 厮杀声、刀剑声、呐喊声剧烈的冲撞着,此起彼伏,有如泰山崩溃洪水绝堤,在这个原本静谧的夜里搅动着血海一般的风暴。 然而这一切都已离卫萌萌远去,在大黑雕的帮助下,她与卫玠卫璪兄弟二人终于平安的到达了兰陵郡公府,在朱漆的大门前告别。 在她提出要走的时候,卫玠却问了一句:“阿猛,你家住在哪里?我以后可以去找你么?” 卫萌萌心中一动,暗笑,这招欲擒故纵的法子可真管用,可下一刻,卫璪却低声对弟弟斥责道:“阿猛是女孩子,我们怎能随便造访?” 对了,古时候未出闺的少女好像是不能随便见男客的。卫萌萌不免有些悻悻然,这古代的规矩可真是刻板,都不能出闺阁。还怎么谈恋爱啊? “其实我现在也没有住在家里,我一直住的是客栈。”卫萌萌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笑道。 “为什么要住客栈,你没有家么?”卫玠又问。 卫萌萌又傻傻的笑了笑,却不知怎么回答,她还不想将原主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可话说回来,她也不能一直住在客栈。银子总是会花完的。总不能一直偷摸拐骗的向别人讨要银子来花,那么她下一步计划便是要谋生计了。 谋生计?对了,眼前不就是一个大好时机吗?卫家也算是勋贵之家。现在不仅收着兰陵郡的租税,而且这两兄弟也都领了太傅西阁祭酒的官职,每月领有朝庭的奉禄。 她若是能在卫家领点差事做,不仅不愁吃穿。还能近距离调戏美男,与卫玠培养感情。那可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于是,卫萌萌也适当的装一下楚楚可怜,低下声音道:“其实我是个孤女,整日在江湖上漂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在哪儿?” 卫玠心中一软,果然说道:“不如,你就住在我们兰陵郡公府吧!”言罢。向卫璪请求道,“阿璪。我们呆会儿与母亲好好说说,就让阿猛住进来,好么?” “那以什么身份住进我们家呢?”卫璪提出疑问。 卫玠也沉默下来,脸上露出疑难之色,阿猛一不是他们家的亲戚,二不是他们家的奴仆,又是女孩子,住在他们家确实有不妥之处,倒不是对他们什么不利影响,而是于她自己的声誉不好。 卫萌萌见他们犹豫,突地单膝点地,向卫璪行了大礼道:“不知兰陵郡公见了在下的武艺后是否满意?在下愿意给两位公子当侍从,随时听命差遣!” 没有料到卫萌萌会突然行此大礼,卫璪与卫玠都惶然大惊,不好意思起来,卫璪连忙将卫萌萌扶起,道:“姑娘是我们兄弟二人的恩人,怎么能委屈做我们的侍从,如此大礼,我们愧不敢受! 卫萌萌不以为然的笑道:“那就让我与你们的母亲王夫人说说,如何?她若愿意收留我,我便留下,她若不愿意,那我……还是去住客栈好了!” 卫玠与卫璪见她笑得甚是洒脱,心中皆是一暖,亦感慨万千,竟都说不出话来。 卫璪带卫萌萌去见了王夫人,很出乎意料的,卫萌萌与王夫人聊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从王夫人的暖阁中走了出来,两兄弟见她脸上的表情并无喜色,以为母亲没能同意她留在府中,谁知王夫人从暖阁中走出来时,竟对他们兄弟二人道了一句:“以后这位卫猛公子就住在我们府里了,就当是阿虎的贴身大夫吧!阿璪,你命人去收拾一间房,让这位公子住进去!” 卫璪似没有听见王夫人的话,看着卫萌萌发起怔来,心道:这个阿猛到底与母亲说了什么?竟能让一直恪守家规的母亲同意收留了她,而且还叫她做阿虎的贴身大夫,等等,贴身大夫…… 卫玠心中也有一丝的诧异,但母亲的这个决定让他犹为窃喜,所以也就没有多想了。 于是,卫萌萌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卫玠的贴身大夫及侍从。 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只是第一步,要怎样才能将卫玠成功的扑倒并造出小包子来,她还需得拟一套无懈可击的完美方案来。 今晚的月色很好,当空的上弦月虽然有一丝的朦胧感,但似水的光华也是异常的潋滟缱绻。 “笃笃……”卫玠的门外一阵敲门声响起,难以入眠的他连忙披衣起了床,打开门一看,竟然是阿猛,心中不免又惊又喜,好半天才问了句:“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 “想与你说说话,所以就来了,能赏个脸吗?”卫萌萌歪着脖子问道,一派天真浪漫的样子。 卫玠没有拒绝,应了卫萌萌的邀请,一起赏月,嗯,赏月虽然是老掉牙的泡帅哥把戏,可是自古而然,都已成定律了,谁让这古代人除了赏花赏月就好像没有别的渲染气氛的方式了。 月光照在卫玠的侧颜上,让他本来如玉瓷般的肌肤又笼上了一层氤氲,看上去十分的梦幻又似清澈见底般的透明,明明人就近在咫尺,却又好似远在天边一样。 卫萌萌这么定睛一看,不由得痴了,卫玠跟她说什么话,她都仿若未闻。 “阿猛……”突地一声叫唤让卫萌萌猛然惊醒,她不禁打了个颤栗,才一脸茫然的问道:“叔宝,你刚才说什么?” 卫玠见她突地一激灵,不由得好笑:“我刚才在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淮南王的?” “哦。”卫萌萌答道,“一次机缘巧合,所以就认识了,怎么了?” “你好像很在意他。”卫玠忽然道了一句,语气中透露着一丝怅惘。 卫萌萌一怔,心道:难道这小美男还吃醋了?于是,她笑了笑道:“我在意他都是因为你,叔宝。” 卫玠很诧异,睁大了一双澄澈如墨玉般的双瞳看着她,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这句话。 卫萌萌站起身来,说道:“淮南王是常山公主的同胞兄弟,也就是你舅舅的大舅子,是不是?而且你舅舅与淮南王的交情也很好,来往密切,也就是说淮南王的成败会直接影响到你舅舅,所以我帮他就是为了帮你舅舅,亦是为了你。” 卫玠听罢十分感动,终道了一句:“谢谢你,阿猛。” 卫萌萌看着他真诚的道谢,忽地俯下身来,将一张娇靥贴到他的眼前,笑眯眯道:“那你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卫玠的脸瞬间就红了,可是他那双眸子却依然清澈得毫无**和杂渍,这让卫萌萌很是羞愧震憾,忽而就想到谢尚曾说过的一句话:杜乂形清,卫玠神清,其间可容数人也! 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究竟神清是怎样的一种神态,直令人高瞻仰止,可就是现在真正的面对这种神态时,她仍然无法用词来形容,简直羞愧得无地自容。 该死的系统,可恶的天天,为什么就给她出了个这么大的难题?男主不腹黑不高调也不装逼,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令人不敢亵渎的玉人,叫她如何下手整出小包子来? “阿猛,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卫玠忽然又问了这一句。 “哪有?”卫萌萌反射性的回答。 “那你为何总是以这种戏谑的态度与我说话?”卫玠很认真的说道,“我知道你很了解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但是你不一定真正的了解我。”顿了顿,他竟道了一句,“我是男人,你是女孩子,刚才的那句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 卫玠说完这句话后,起身就走了,而卫萌萌望着他的背影却是彻底懵了,难道真是历史上的评价在她心中先入为主了,让她对卫玠产生了错误的认识?是玉人,但不一定就真的内心柔弱不堪。(未完待续。) 第67节 起床锻炼 “叔宝,快起床了,快起床了,孔子有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我之前教你的那些早操你不能荒废了,要持之以恒,该起来锻炼身体啦!” 天刚朦朦亮,卫萌萌便跑进了卫玠的房间,一边大喊着一边去拉扯卫玠的被子,守夜的丫鬟被吵醒后,跟进房里看得瞠目结舌,指着卫萌萌张了半天的嘴,不仅是因为卫萌萌举止太过粗爆放诞,更是因为她竟看到卫萌萌胸前的衣襟开了,分明还露出了两团圆圆鼓鼓的东西—— “那,那是什么?”丫鬟阿新结结巴巴的直盯着卫萌萌的胸脯问。 而被吵醒的卫玠刚睁开惺忪的眼睛,就看到卫萌萌大敞着衣襟露出极其雪白诱人的肌肤,从未见过女孩子裸露身体的他连忙别过了头去,低着头轻声斥责了一句:“阿猛,你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跑到我房间里来呢?” “女孩子怎么了?难道你还有性别歧视?” “倒不是我有性别歧视,只是……你低头看看自己……”卫玠红着脸满不好意思的说。 卫萌萌这才垂头一看,原来是她穿在里面的裹胸往下掉了一截,露出胸前一大片艳丽的光景来,尼玛这古代的裹胸就是没有现代的**好,她束了老半天,如果动作过大还是会蹭蹭蹭的往下掉,不过,这样子还好么?只露出了一点点,又没有完全暴光! 于是,卫萌萌一脸的不以为然,直拍着卫玠的肩膀道了一句:“这有什么,不就是暴露了一点点么?这在我们那个世界。叫性感!” 卫萌萌笑得一脸的自豪,卫玠羞得面红耳赤,仍然不敢抬头,却在这时,卫萌萌一把将他从床上拉了下来,取了那云母屏风上的衣衫就给卫玠穿衣,那动作迅捷得就跟上战场似的。直将卫玠当成了随便摆弄的木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穿戴整齐,然后在丫鬟阿新的惊震目光注视下,拉着卫玠的手直奔向了门外。 清晨的天色还有些昏暗。看不出今天是晴天还是雨天,但空气却不是一般的清新,尤其这卫府的后花园中已是柳色青青、姹紫嫣红。 卫萌萌便是将卫玠拉到了这后花园中,这个地方极好。不仅景色清幽,占地面积甚广。围绕着一个巨大花圃的周边小径正好用来作为操场跑道。 “阿猛,你是以男子的身份入住到我们卫府的,可刚才阿新却已看到……” 蓦然想起自己女扮男装的事,卫萌萌也似恍然。却也不甚忧虑的笑道:“没事,想必你那个贴身丫鬟也不敢在你母亲那儿告状,你调教出来的丫鬟应该是忠于你的。对不对?” 卫玠无言以对,只好付之一笑。 在他们二人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阿新果然也在苦思瞑想:是否要将那新入府的大夫是女孩子的事情告诉夫人呢?可转念又想,还是不说好了,以这个大夫服侍小公子穿衣的速度来看,恐怕连这府里所有丫鬟都不及,若是夫人让她做了小公子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岂不是要把她自己的饭碗也给端掉了吗? 于是,阿新默默的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里,没有打算与任何人说。 卫萌萌不仅拉着卫玠一块儿跑步,还教起了他剑法,两人正在后花园中挑起落英缤纷时,卫璪突然神色慌张的找到了他们这里,怔怔的看着他们二人,露出满脸的惊惶和沧然,踌躇了半响没有说话,反而是卫玠先开口问道:“阿璪,怎么了?是朝中出了什么事么?” 卫璪袭着兰陵郡公的爵位,每天鸡鸣就要起床去上朝的,此时已是巳时二刻,他应该也是正好下朝回来。 从卫璪的神色中,卫萌萌亦感到了一丝忧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素来沉静内敛的卫璪如此的震惊害怕。 “是昨晚……”卫璪终于开口了,一字一句道,“淮南王败了,现在城里的百姓都赶去了东集菜市场观看……淮南王的首级。” “怎么可能?”卫萌萌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置信,她明明再三叮嘱了淮南王不要相信孙秀使诈所假传的天子密诏,淮南王怎么可能还会败? 不,除非真正看到淮南王的首级,否则她绝不会相信那个豪爽阳光的王爷会死于赵王与孙秀的屠刀之下? “阿猛……”见她冲动的就要向府外跑去,卫玠一声喝止,卫璪连忙挡在了她面前,再次严肃的说道,“你现在不能出去,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卫璪的神情告诉她,他此刻要说的事情才是真正值得担忧害怕的事情,只见他从袖中吐出一张绢布来,递到卫萌萌手中,道:“你看这上面所画的人,是不是与你有几分相似?” 卫萌萌打开绢布一看,上面所画的是一个风姿翩翩的少年郎,但那少年郎所穿的一身衣袍与淮南王送给她的那件冰蓝色袍子极为相似,俊秀的五官虽看上去与她不十分相同,却分明就是照着她的模子画出来的。 那娟布上还写着几行字,卫玠凑近一看,不禁脸色大变,直看着卫萌萌问道:“这是孙秀所写的诏书,他要清除所有淮南王余党,而这画上的玄机先生就是他首要抓捕的人。阿猛,这位玄机先生……” “就是我。”卫萌萌斩钉截铁的接道,她沉思了一会儿,忽将娟布揉成一团,又缓缓松开,仿佛下了一个决定,对卫玠与卫璪俩兄弟道,“我必须离开这里,阿虎,阿璪,如果孙秀查到了这里,你们就说没有见过我,我也没有来过!” “你要去哪儿?”卫玠着急的抓住了她的手,只见她眸色冷定,回道,“去哪儿都行,就是不能留在这里连累到你们,我曾以玄机先生的身份去过淮南王府,知道我这个身份的人不多,而此人竟然将我的画像呈现给了孙秀,直指我是淮南王的同党,可见他定然也曾是淮南王府中的人,不管他是在延尉的严刑铐打下招拱出了我,还是本来就为孙秀的细作,我若还在此,对你们十分不利,叔宝,孙秀知道我们曾在太傅阁见过面,若他问起你来,一定要绝口否认与我的来往,知道么?” 她有些愧悔担忧的握紧了卫玠的手,又看了看卫璪,才心下一横,道:“阿璪,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的,我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再与你们见面的。”(未完待续。) 第68节 偶遇王济 卫萌萌来到了东集的菜市场,此时已是明月当空,夜间万籁俱寂,只余风声幽咽,枝影晃动,那声音听起来很像冤灵的哭泣,摇曳的树影更如魅影重重。也难怪,近段时间被枉杀在此的冤魂恐怕已是数不胜数了吧! 淮南王兵败,与他一起攻进相国府的将士或是那些门客剑士皆受到珠连,这里就如同被血洗过一般,可是她还是不愿意相信那个意气风发慷慨豪爽的王爷就这样死了,就在昨晚她还再三的叮嘱过他小心孙秀使诈,难道历史上所记载的淮南王的死根本就不是因为那封所谓的天子密诏,那么昨晚在这相国府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卫萌萌忽然很后悔昨晚没有留在淮南王身边陪他一起作战,若是她留下来,也许就能知道淮南王到底是怎么败的了? 可话又说回来,她若真的留在了淮南王身边,又能改变这一切么? 那颗高悬在空中的头颅又是否真是他的首级? 卫萌萌身着夜行衣,半蹲于屋瓦之上,夜风袭身,她轻轻吹起了一阵清啸,黑雕闻声而来,她对着那黑雕命道:“小黑,去帮我将那颗头颅接过来,好么?”黑雕点了点头,展翅向那颗高悬着的头颅飞去,与此同时,飞去的还有卫萌萌手中的一把匕首。 匕首割断了绳索,使得那颗头颅降落,黑雕倏然划过,及时的用嘴咬住了那根断掉的绳索,再将那颗头颅叨到了卫萌萌的面前。 面对这样一颗头颅,卫萌萌心里还是极为害怕的,可是,她一定要看清楚他的面容后才会死心。 将凌乱如海藻般的头发扒了开。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根本已无法辨识其容貌。 这真的是他么? 卫萌萌心中猛然腾起一阵凄凉,却又止不住的呕吐起来,忽然之间,她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使得她警惕的站起来身来,低斥一声问道:“是谁?” “想不到还会有人敢来为淮南王收敛遗体!虽然现在能找到的也就只剩下这一颗头颅了……”来人亦是苍凉的叹了一声。从冰冷的月光下缓缓走来。他亦是一身漆黑的夜行衣,但身材伟岸气宇轩昂,在没有看清的一刹那。她几乎以为这个人就是淮南王,可及至眼前时,她才终于失望的发现那俊朗的容颜终究是与淮南王不同的,但也足够令她大吃一惊——因为此人竟然是卫玠的舅舅王济! “你怎么也会来这里?”卫萌萌首先想到的是。淮南王死后,下一个恐怕就是王济了。而他此时在这里出现必然是于己不利的,原文上也没有说他是否与淮南王共谋过诛杀赵王之事,但以他与淮南王的交情就足以让赵王与孙秀生疑了。 王济自然很意外,一个素不相识的丫头一开口问的竟是这样一句话。仿佛从前就认识他似的,他笑了笑,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在下似乎未曾与姑娘见过面?” “淮南王的幕僚。这个回答你信么?”卫萌萌哀凄的诮笑道。 王济见这少女十分爽朗快人快语,眉宇之间又似透着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执拗魄力。不禁也笑着回答道:“没什么信不信的?淮南王不一定会将所有事情都告知我,只不过,姑娘现在还敢承认自己是淮南王的幕僚,这让在下深感意外和钦佩,大难临头,现在谁还敢与淮南王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你当真没有看出来我是谁?”卫萌萌忽然又问了一句,现在孙秀已将她的画像贴榜诏告天下悬赏,那么王济就不可能认不出她来,更何况王济还是当朝的附马爷及骁骑将军。 王济仔细的看了她半响,忽而神色一动,果然似想起了什么似的,反问道:“你就是孙秀贴榜悬赏的那个玄机先生?”这一问之下已是非常吃惊。 卫萌萌点了点头,玩笑似的说道:“如果你此刻将我带到孙秀面前,说不定还能领到重赏?” 王济的脸色变得大为不悦,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原文中王济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因为他是只骄傲惜羽的孔雀,宁可选择自杀,也不愿背叛司马衷那个愚蠢的皇帝与赵王孙秀为伍。 “在下虽与你没有什么交情,但也不屑于做这种事情,在我眼里,赵王与孙秀亦不过是鸡鸣狗盗之辈,让我拿一个小姑娘在两个畜生面前去邀功,姑娘以为我是什么人?” 王济的心高气傲全部写在了他的脸上,卫萌萌定神看了他那张俊爽而冰冷的容颜良久,忽而言道:“君子爱身,孔雀惜羽,对么?” 王济一怔,这句话竟然直命中他心中最隐秘的所想,淮南王的兵败已让他嗅到了自身的危机感,就在今日下朝之后,孙秀亦有给过他暗示,是选择淮南王没有选择的那条路放弃兵权与赵王孙秀等奸小之辈同流合污,还是如淮南王一样起兵造反? 好像无论选择哪一条道路都似乎不属于他的归路。可是除了这两条道路以外,他又能有什么别的选择?他很彷徨,所以趁夜来到了这里,看看昔日的故友,也想到寻找一个答案。 卫萌萌见他沉思,又道:“王济,我了解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我也要先奉劝你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孔子亦有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你应该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王济亦读过这句话,但听卫萌萌说出来还是颇感意外,他沉默了片刻,回道,“孔子的意思是,飞鸟与走兽不能相交而同群,而我生为人,为何又不能与人同群呢?可是姑娘你是否还听过孔子的另外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赵王与孙秀实属小人也,我如何与之共谋?” 卫萌萌心中一凉,倏地抬起了头,望向这个在晋书中便有桀骜不驯之称的男人,一时竟不知拿什么话来反驳他,却是王济瞧了她的表情半响,甚觉讶异,好奇的问了一句:“姑娘似乎很关心在下的事?而且姑娘对在下的心事也似了如指掌,这让在下十分困惑,敢问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 卫萌萌凄凉的笑了笑,答道:“王将军难道没有在那告示上看过关于玄机先生的介绍吗?我原本就是一个会测字观心的算命之人,能读出你的心事也不奇怪,何况王将军可是把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王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回答,惊诧之余不免还有些尴尬:他真有将心事写在脸上吗?(未完待续。) 第69节 神秘黑衣人 “在那边,快追,抓到刺客,辅国大将军重重有赏!” 夜间的城楼下陡起亮起数支火把,夜幕一时间仿若被撕裂了一般,凌乱嘈杂的脚步声音纷至沓来,王济立刻伏身葡匐在了屋脊之上,在他躬身的时候,还不忘用手按住了卫萌萌的后背,使之也一同矮身伏下,此刻,一行禁卫军已从他们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浩浩荡荡的追去了。 而就在那一行禁卫军穿过小巷远去时,一个人影突地跳到了屋檐上,正巧与卫萌萌、王济六目相对。 三人俱是一错愕,但谁也没敢叫出声。 “你是谁?”首先是卫萌萌打破沉寂,向与她和王济同为一身夜行衣打扮的蒙面人问道。 那人眸中好似有泪光一闪,突地就扯下了脸上的面巾,很是激动的跪在了卫萌萌面前,不,是跪在了那颗已辨识不了真容的头颅前面。 “许超,怎么是你?” 卫萌萌也不禁惊讶出声,这个蒙面人竟然是淮南王身边最亲近的侍卫许超。 许超深深的埋下了头,目光一直照在那颗头颅上,忽而一闭眼,声音已近呜咽。 “难道……王爷真的死了么?这颗头颅……”如果说前一刻她还抱着侥幸的希望,然此刻看到许超的表情,一颗心便已沉落在了冰窖之中,“王爷到底是怎么败的?他怎么可能会死?” 最后的一句几乎快要怒吼出声,但她还是竭力压抑住了心中的悲愤,握紧拳头,压低了声音。 王济见她神情有些恍惚,身子已开始摇晃。心中大动,下意识的伸手扶稳了她,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队禁卫军从相国府中整队而出,一部分向着四周扩散而去,而另一部分则留守在相国府周围里三圏外三圈的将其包围得如同铜墙铁壁,那声势十分之浩大。 “许超。孙秀要抓的刺客就是你吗?”卫萌萌不免心中生疑的问。 许超摇了摇头。回道:“应该不只是我,孙秀今夜之举十分奇怪,他并没有指明要抓什么人。但却不停的派出禁卫军在周边设下埋伏,或搜捕刺客!” “他这是惊弓之鸟,经过昨夜淮南王之兵变后,他便时刻担心自己的脑袋会被人提去。这世间想要提他与赵王头颅的人又岂止淮南王一个?”王济若有所思的接道。 卫萌萌心中亦有此感,也沉思了起来。忽然之间,一阵凌厉的风声贯耳而来,她抬起眼眸一望,竟见相国府的屋顶之上。有数道黑影迅速移动,那些人手中都持有明晃晃的长剑。 “果然有江湖刺客来取孙秀与赵王的狗命了!”卫萌萌不由得冷笑,却见相国府的周边忽然也涌出了数道青影。那些青影轻飘飘的跃到府顶之上,与那一群埋伏已久的黑衣人厮杀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赵王与孙秀也在府中养了一些死士?”卫萌萌大惊。 许超愤然的接道:“孙秀何止是养了死士。他卑鄙不堪,竟拿一些收养的姬妾当棋子,在我们王爷府中安插眼线,若不是如云那个贱人,我们王爷根本就不会……” 许超的话没有再说下去,然,卫萌萌心中已有所悟,她看了看那厮杀成一团的黑衣人影,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许超,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慢,此时不要轻举妄动!”王济忽地制止,抬眼示意她们看向前方。 那些黑衣人的厮杀声已吸引了众多禁卫军的包围,不多时便已被尽数拘捕,不过,当那些黑衣人被押解受缚之时,却突地如野兽般齐声厉啸,竟全部如同服用了炸药般爆为齑粉,血肉纷飞,直将周边的禁卫军都击得溃散,见者无不惊骇悚然。 卫萌萌更是惊骇万分,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西晋时期还并未发明出火药,而这些黑衣死士究竟是服用了什么,竟如同火药一般爆炸开来。 “鬼啊,鬼啊!他们是鬼!鬼!”禁卫军中已有人开始害怕的高声尖叫起来。 王济的脸上罩上了一层骇异的冷霜,许超更是像见了怪物一般颤抖的说不出话。 “趁着那些禁卫军还没有回过神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卫萌萌心中涌起一阵恶寒,站起身来就要纵身跳下屋顶,忽地又一道人影从屋檐下冒了出来。 那是一道颀长的黑影,头上戴着一顶帏帽,整张脸都掩藏在了黑色的帏帽之中,让人看不到真容。 当此人出现在卫萌萌、王济与许超三人面前时,直令周边的空气凝滞,好像被冰冻住了一般。 长长的披风在他身后摇曳,又令此人笼上一层让人敬而生畏的神秘感,却又如同鬼魅一般令人生寒。 “你又是谁?”卫萌萌率先问道。 来人似乎并不想让他们看到真容,所以一直侧对着他们,语气幽沉的开口:“三位来此,可也是为了取赵王与孙秀的人头?” 听声音倒不像是位老者,醇厚有力却又透着一缕沧桑,但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敌意。 于是,卫萌萌放松了警惕,答道:“相国府外禁军重重包围,铁甲如林,要取赵王与孙秀的人头,何其困难?刚才那些被捕的死士,是你派去的么?” 卫萌萌这么一问,王济与许超皆是惊愕的看向这个黑衣人,心道:这个人到底是谁?竟能培养出这样的死士来? “我也不过是去试探一下,孙秀到底在相国府的周围埋伏了多少看门的狗。” “试探?”卫萌萌眼中露出一丝悲哀,“那些死士也是人,人命在你眼中就是这么的轻贱,为了试探,你让他们一个个死无全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生在这样的一个乱世,姑娘还跟我谈什么人命的高贵与轻贱?”黑衣人忽然转移了一下身体,将脸微微侧向了他们,可是他们依然还是无法看清他的容颜,却听得他一声轻笑,“他们一定会死得其所,今夜偶遇,我与三位志同道合,我想,我应该能成为三位的朋友。” “朋友是需要坦诚相待的,阁下是否应该量出你的真面目?”卫萌萌冷道。 “量出真面目又如何?姑娘又不认识我?”黑衣人淡淡的笑道。 “我不认识,但或许我身边的两位认识呢?” 她本以为这句话一定会惹得这个黑衣人不快,可没想到他却从容的抬起头来面向了她,夜间冷风一吹,在他那身从头黑到底的衣氅上掀起微微的波澜,她能感受到此人的从容不迫和悲凉,甚至她潜意识的认为这应该是一个气度高华有着不凡容貌的人,然而,当他揭开帏帽时却是令她悚然一惊——那竟然是一张遍布着刀痕毁了容貌的脸,虽然轮廓的线条以及立体的五官依稀可以看出他原来面容的英挺不凡,可是那如同蚯蚓一般纵横交错的伤疤却已让这张脸面目全非。 卫萌萌不禁倒退了一步,王济扶住了她,竟也低低的发出一丝不敢置信的讶然:“怎么是你?”(未完待续。) 第70节 好的棋手 王济的震惊令卫萌萌感到好奇,她指了指那黑衣人,问道:“你认识他?那他是什么人?” 王济嗫嚅着唇瓣,眼眸中闪烁出对那黑衣人由衷的敬畏,说与不说仿佛在征求着他的同意。 时间在无声中流淌而过,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济才沧然的答了一句:“是一个已故之人,他原本是晋室的希望,却被贾氏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陷害至死,不过万幸……他没有真正的死去……” “王将军,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许超看了看王济,又看了看那黑衣人,莫名奇妙的问。 许超没有听明白,但卫萌萌心中已是冰雪透亮,一个已故之人,被贾氏陷害,是晋室的希望,王济又认识他,那么这个人就一定是…… “那屋顶上有人,淮南王的首级一定是他们偷走的,快去追,将他们拿下!” 又一声官兵的厉啸声传来,不好,竟然让他们发现了。王济、许超还有那黑衣人皆是一惊,各自绷紧了神经,卫萌萌心中不免也升起了惶恐,却蓦地闻得黑衣人道了一声:“你们先走,由我来引开他们!” “不行,太子殿下!要引开他们,也应由微臣来引开!”王济急得一声低呼,竟是半跪了下来。 许超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后,惊得讷讷半响说不出话,直望着那黑衣人发怔。 太子殿下?是哪个太子殿下? 但黑衣人似乎并不在乎,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来,朝着那禁军涌来的方向扔了去,顿时,一片火光迅速燃起。在夜空中蓬地爆开,禁军之中立刻响起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卫萌萌朝那方向望去,竟见许多人已被火药之类的东西炸得粉身碎骨,到处都是残肢断骸。 “快跟我走!”黑衣人紧接着立下一道命令,随着这一声,他自己的人已如鬼魅般向另一个屋顶上飘去,许超见罢已不禁打了个寒战。王济惊骇之余应令跟了上去。 卫萌萌也没有别的选择。便拉着许超跟上了王济与黑衣人的脚步。 他们最后在一处荒废的院子里停了下来,黑衣人敲门,门吱呀打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探出头来,望着黑衣人露出满脸的喜悦:“爹爹,你回来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弯下身去抚了抚孩子的小脑袋。这时,小孩才看到他身后有人。顿时又吓得跟小鹿似的向后一缩,小声的问道:“爹爹,他们是谁?” “道文别怕,他们是爹爹的朋友。”黑衣人温和的笑道。确如一个慈爱的父亲。 听到道文两个字,卫萌萌的心又跟着猛跳了一下,竟有一种阴森森进入鬼宅的感觉:愍怀太子、道文。这对父子不是早就已经死了么?而且这个黑衣人手上还拥有火药之类的东西?就算他是愍怀太子,也绝不仅仅是太子的身份这么简单。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既熟悉又神秘。她隐隐觉得在他身上似乎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密秘,他就像是一个谜,一个让她看不懂的谜。 黑衣人站起身来,看着卫萌萌、王济与许超三人一笑,道了一句:“我知道三位心里在想什么,你们一定在想,我司马遹到底是人还是鬼,是么?”说罢,他展开衣袖,对他们作了一个恭迎的手式,“请三位进去说话,我自会将一切告诉你们!” 屋子里十分的简陋,只用了一根蜡烛在这夜间点起莹莹之火,那点火星甚至照不清房间里五个人的脸。五岁的道文非常懂事,在父亲与客人席地交谈之时,连忙为每一个人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茶水。 “寒舍简陋,待慢各位了。”太子接过道文递过来的茶,向卫萌萌三人客气道。 “殿下,你怎么住在这么阴暗破旧的地方,只有你和道文两人吗?还有,你的脸怎么会……”王济还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又哀伤的收了回去。 愍怀太子似乎不以为然,淡淡的笑了笑,抚着身边孩子的脸,回了一句:“是啊,只有我们父子俩人相依为命!从贾后的手中捡回两条命已是不易,还谈什么锦衣玉食的生活。说来也可笑,人有的时候为了活命,甚至连尊严都可以牺牲掉……”说着,他苦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小小的道文也似感受到了父亲心中的哀伤,直道:“爹爹不伤心,在道文心中,爹爹永远都是最好看的,道文一点儿也不害怕。” 这一幕令卫萌萌三人都十分的心酸动容,卫萌萌心中忖度了一会儿,问道:“难道太子殿下是为了掩人耳目躲避贾氏一党的追杀才自毁了容貌?” 愍怀太子作了片刻的沉默,似回避着这个问题,轻声一笑道:“说起怎么从贾氏的魔掌中捡得一条性命,还得感谢卫家的小公子叔宝,若不是他以鹰投石于金墉城,告知我诈死以骗得贾氏放松警惕,我也不会想出这种李代桃彊的法子,让那个贾氏派来刺杀我的走狗以我的身份死去。当然,这其中还有太子舍人江统和太子中庶子乐广的帮忙,我儿道文也是他们拼尽全力救出,只可惜,江大人受我之累,锒铛入狱,受尽苦楚……” 听到他说感谢卫家的小公子叔宝时,卫萌萌几乎震惊得快要站起身来,王济更是一脸的错愕。 诈死的法子是她告诉叔宝的,她也知道叔宝利用猫头鹰投石散播过一则流言,可是,这个愍怀太子又怎么知道做这一切的是叔宝呢? 愍怀太子似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姑娘一定奇怪,我怎么知道那些投入金墉城的石子是卫家的小公子所为,是么?” 卫萌萌再次一怔,定神的望着这个浑身罩满神秘光环的太子,心道:难不成此人还有读心术? “很简单,我从宫里逃出来后,有去跟踪过那只衔石的鹰。”愍怀太子如此说道。 这句话已然解释了一切,卫萌萌又转移话题道:“那些死士是怎么回事?” 愍怀太子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冰凉的答道:“一些甘愿效命于我的义士,自我出宫之后,便集结起了这样一批义士,专门为天下百姓铲奸除恶。” “可你竟然懂火药,太子殿下,你别告诉我,那些让死士粉身碎骨的火药是你发明的?” 在卫萌萌的逼问下,愍怀太子很坦然的看着她,反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是我发明的?” 是啊!为什么他就不能发明出火药了?难道她要说西晋时期还不曾出现过火药吗? 别说这个道理本来就说不通,再者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平行世界,愍怀太子没有死就已是改变历史了。 “太子殿下,你将我们带到这里来,是有事要商量吗?” 终于谈到了他今日最主要的正题。愍怀太子抬起眼眸来,目光在卫萌萌、王济与许超三人脸上定了半响,最后缓缓道:“我想让三位助我!”他顿了一下道,“倒不是助我重登上太子宝座,就以我现在的这幅面容,恐怕连父皇见了都会害怕,就更别说将来坐在皇位上面对文武百官大臣了。” 这番话说出来令王济、许超甚为讶异。王济已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本就是晋室储君,我们不助你登上皇位,那还能相助什么?” 愍怀太子沉默了一会儿道:“大丈夫欲立万世功勋,不一定就要在庙堂,现天下纷乱,我何必要成为众矢之的,就做这暗夜中拔剑的影子,也未偿不好!”言罢,在三人怔忡不解之中,他又补充了一句,“天下为棋,我为执棋之人。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些好的棋手!”(未完待续。) 第71节 广陵散 在这明月高照寒风袭人的夜晚,卫玠终难入眠,便起了床,抱着一架蕉叶琴来到了窗前,他修长的五指一伸,便在如冰蚕丝般的琴弦上信手拨弄起来,七弦琴的曲音清冽幽婉,正符合这夜的静谧。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山间遇到过的那个神秘男子,以及那神秘男子所教的半阙曲子,这首曲子十分的与众不同——琴自古便是君子御用之器,象征着儒家思想的伦理纲常,一弦为君,二弦为臣,三弦为民,四弦为事,五弦为礼,伦序井然,从未有过贵贱易序之说,而这首曲子却是一首慢二弦的以臣夺君之曲。 当曲音响起,便如空谷回音般的幽远,又似万马奔腾般的激荡,这首曲子里沉淀着一种宁折不屈的高贵,铿锵而压抑,从容而豪迈,就是弹琴者也似感受到了一种跌宕起伏的浩然之气。 纷披灿烂,戈矛纵横。 卫玠闭了闭眼,好似自己也沉浸在了这曲音之中,任由着十指在琴弦上熟练的跳跃。 夜风将他洁白的衣衫吹起,就好像从琴音之中流淌而出的气流一般,幽幽的流转,激烈的飞扬,无形之中似有一只柔荑将他的发丝撩起,耳边一襟微凉。 忽地一声传来,拉回了他的神游与沉思:“这是什么曲子?我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你弹过?” 卫玠猛地睁眼,见哥哥卫璪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房间,此刻正站在他面前,他才不好意思的惊觉这一曲恐是打扰了府中其他人的休息。 “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此曲无名,是我小时候在山间遇到的一位先生所教。”卫玠如此答道。 卫璪仿佛不想提及他的往事。便只点了点头,忽而问道:“阿虎,你这么晚没睡,可是担忧阿猛?” 卫玠低下头去,沉默作答。 卫璪又道:“我今天去打听过了,没有阿猛的消息,不过。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说明孙秀还没有找到她的下落。” “嗯。”卫玠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喜色,半响才道,“阿璪。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卫璪心中似有疑惑,他踌躇了一会儿,终问道:“阿虎,你从前是不是就已认识了这个女孩子。那日在太傅阁,孙秀欲对她施以杖刑。我见你神色紧张,似乎十分担心她?” 卫玠神色一颤,不知如何回答,便只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没有,正如你所说,我不过是不想看到有人受刑罢了。” “可是我们终究为她说话了。孙秀此人不仅狡诈而且多疑,我想。他总会派人找到我们兰陵郡公府来,所以近段时间,你我都要有心理准备,如果他问起阿猛来,想想我们应该如何回答。” 卫玠的眸子微微一亮,又渐渐黯沉,他忽然道了一句:“阿璪,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杀了孙秀?” 此一言如石破天惊,好似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千层巨浪。 “你说什么?”卫璪没有料到弟弟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的话来,不由得大惊失色,斥责道,“不要说我们卫家不过是已没落的门户,除了空有的名声在外已无实权,可就算是去行刺杀,你我又有几分能力,淮南王拥兵二十万,又有门客武士八百余人,可你看看他是什么结局?” 卫璪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卫玠也知道自己除了名士的名声外,真的别无所长了,可这正是他心中自卑的地方:“难道我们就只能如同蝼蚁一般活着,时刻还要担心那些小人的践踏。” “世道如此,那些权贵,我们得罪不起,阿虎,能忍则忍吧!” 房间里又呈现出片刻的沉默,卫玠垂下的长睫忽地抬起,墨玉般的双瞳中似聚敛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坚毅光芒:“阿璪,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父亲给我们讲过这样一个故事,战国时期有一位著名的刺客,为了给他的父亲报仇,便苦练一首琴曲去接近身份极高的仇人,待那仇人听得陶然沉醉之时,他便拔出了藏在琴底的短剑,一剑刺向了仇人的咽喉。” “你说的是聂政刺韩王?”卫璪接道,好似看出了卫玠的心思一般,心中一骇,“难道你想效仿聂政刺韩王?聂政虽然报了仇,可是他付出的代价便是自己的生命,而且就算他自毁了容貌,最终也连累了自己的老母亲。” “聂政刺韩王本就是一个以臣夺君的故事,而我刚才所弹奏的也是一首慢二弦的以臣夺君的曲子。” 听到卫玠如此一说,卫璪更是吃惊的变了脸色,直问道:“慢二弦的以臣夺君的曲子?你刚才所弹的难道是传闻已绝的广陵散?” “广陵散?”卫玠的眼中也露出好奇和惊讶,“阿璪,难道你知道这首曲子的来历?” “本是没有听过这首曲子的,但是我有听过关于唯一会弹奏广陵散的名士嵇叔夜的故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的时候,祖父有给我们讲过竹林七贤的故事,竹林七贤之首嵇叔夜,天下名士莫不想与之结交,可是他性情刚烈,傲倨避世,才气俊杰却不愿在朝为官,钟会乃国士也,曾以《四本论》想求见嵇叔夜一面,可嵇叔夜却不加理睬,导致钟会怀恨在心,后吕安事母安案,嵇叔夜含冤入狱,被判以斩刑,他在临死之前,从容自若的抚了一首《广陵散》,并道:昔从前袁孝尼曾跟我学习《广陵散》,我每每吝惜而固守,《广陵散》从此绝矣。”说到这里,卫璪十分惊奇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听说广陵散是唯一一首慢二弦的曲子,而且自嵇叔夜之后再无人会弹奏,你是怎么得到这首曲谱的?” 卫玠听完这个故事后,心中也掀起了千涛骇浪,难道他曾在山中遇到的神秘仙人竟就是竹林七贤中的嵇叔夜么?可是那又怎么可能,且不说嵇叔夜早已含冤就戮,就算他活在人世,现在也是年近百岁的老先生了吧?可是那个神秘仙人看上去那样年轻,最多也只过而立之龄。 “阿虎,你在想什么?”卫璪见他不答,忙又问道。 卫玠如梦初醒,顿了半响,方回道:“阿璪,我刚才说了,此曲是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位林中仙人所教,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卫璪怔了一怔,终叹了口气,道:“那算了吧!你早点休息,不要胡思乱想。”说罢,便转身掩上了房门离去。(未完待续。) 第72节 凤求凰 卫璪一走,卫玠又陷入了沉思,夜风从窗棂边吹进,耳边忽地传来“吱呀”一声响,只见门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他起身走到了门边,想着不如就出去走走,谁知刚将门大敞开,就见一张巧笑嫣兮的娇靥印入眼帘。 “阿猛,你什么时候来的?”门前的这道丽影像是等候多时了,一身青色的夜行衣似沾了雨露有些湿润的感觉,所以贴得肌肤极紧,直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形都显露了出来。 “想你就来了,怎么,不请我到你房里去聊聊吗?”她还是这样一幅满不正经的样子,半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矜持,反如男儿般的爽朗清举,眼角眉梢还有一丝戏谑的味道。 卫玠笑了笑,侧过身子给让出一条道来,也大大方方的迎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卫萌萌走到了卫玠刚才所奏的那张蕉叶琴旁,不由得怔神看了很久,心想:原来这就是嵇康留下来的琴,后传给了嵇绍,卫玠五岁的时候躲避荣晦的追杀,不幸跌入山谷,便巧遇上了嵇绍,嵇绍救了他之后时常与他清谈,见他悟性极高便将《广陵散》授予了他,可惜卫玠一直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授予他琴艺的人到底是谁?估计还以为是餐风饮露的仙人吧! 说起嵇绍,也就是她捡来的那个仙风道骨便宜爹了,她下山了这么久,也不见那便宜爹有来找过她,真不知道那家伙心里有没有她这个女儿? 想来真是沮丧啊!为了渲泄情绪,她不禁五指一伸,十分利索的在七根琴弦上抚了一遍,冰蚕丝的弦顿时发出清脆的颤音。听起来十分的单调。 卫玠走过来,问道:“阿猛也喜欢弹琴么?” “琴嘛,自古便是你们这些文人雅士用来陶冶情操的工具,我乃俗人也,自然是不会的。” 见她边说边笑,卫玠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忽而又反问了一句:“可你说你喜欢箜篌。还有那一首李凭箜篌引。能念出那样诗句的人,定然不是俗人。” “我那是见满堂的名士在那里夸夸其谈,附庸风雅罢了。再说了那首李凭箜篌引也是我盗用的名人诗句,那日借你之口说出来,只是为了调侃一下王平子的,那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竟敢调戏你!” 卫玠被她逗得又是一笑,可笑过之后。心中又腾起一缕担忧和惆怅,不禁道:“阿猛,你可知道,最近常有一群人莫名奇妙的消失。他们或死在了自己的家里,或被带到了廷狱中,更或直接被押往东集的菜市场斩首……这些人据说都曾经参与过淮南王的谋反。” 卫萌萌亦苦笑道:“我知道。这些全是孙秀的杰作,不得不说。孙秀这厮对于仇恨的记忆力非常之强,那些消失的人不一定全部认识淮南王,但一定与孙秀有过过节,他是借此机会报私仇呢!” “那你怎么办?孙秀他必然也不会放过你,难道真要一直这样躲躲藏藏下去吗?” 卫萌萌转身,看到卫玠的眸中好似泛着潋滟的波光,十分的我见犹怜,便笑了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吗?”见他不答,她又道,“孙秀其实根本不足为虑,他得瑟不了多久,只是让他多活一日,我便多一日的担惊受怕,这种滋味也确实不好受……”言到这里时,她语气一顿,素来笑得明灿的眼眸中也有了一丝哀伤,她似在想着什么事情,却又不愿说出来一般,大约见气氛有些冷场,又话锋一转道:“叔宝,刚才我在屋顶上听你弹的那首曲子甚是动听,你可不可以为我抚琴一曲,就当是践行了?” 卫玠倏然抬眸,顿觉心中一痛,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终只问道:“你想听什么呢?” “随便什么都可以,就你最拿手的吧!” 他踌躇了一会儿,终走到那架蕉叶琴边,修长的指节好似载了千钧之重,缓缓的落在了那冰亮的琴弦之上。 他似在酝酿着什么一般,许久都没有触碰一根琴弦,那样含蓄的沉默之音又似在诉说着某种难以用言语来表达的情怀。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面对卫萌萌那张好似从来不知悲伤为何物的笑靥时,心中的阴霾又渐渐散去,于是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弹什么曲子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这一首曲子弹得甚是缠绵旖旎,这让卫萌萌心里大为吃惊,不禁又升起一丝窃喜,卫玠弹这样的曲子难不成是对她动心了么?于是,她又试探性的调笑道:“司马相如的《凤求凰》?” 卫玠的面色微微一红,以沉默来回应了她的话。 “比起司马相如的《凤求凰》,我更喜欢卓文君的那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司马相如与卓文君的故事亦是从汉朝流传至今,几乎成为所有文人墨客闲瑕时的谈资,才子佳人本是一段佳话,但美丽的故事总有不堪的曲折,常言痴情女子负心汉,卓文君宁可与父绝交也要嫁与司马相如为妻,可是司马相如在荣华富贵加身后很快便忘记了与结发妻子共渡过的那段贫穷时光,中途竟迷恋上了另一位才女,而聪颖多才的卓文君便以一首《白头吟》令司马相如回心转意。 虽然结局是美好的,可是白璧终有瑕疵,谁又知道卓文君在挽回了夫君的心后是否会偶尔想起那一段过往而黯然神伤呢? 卫玠以为卫萌萌是拿卓文君的话来暗讽世间男儿的负心,心中不禁一动,像立下誓言般的脱口而出:“阿猛,我必不会像司马相如一样……”这句话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突然,他微顿了一下,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想要将心底暗藏已久的话说出,可是卫萌萌却突然道了一声:“谁?” 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被打断,卫玠的目光也被拉向了窗外。 窗外夜色泼墨如旧,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但从卫萌萌的神色中却看到了万分的紧张,她甚至跳出门外,四处搜寻了一遍。 卫玠担忧的问道:“阿猛,你怎么了?是刚才看见了什么吗?” 卫萌萌的神情有些恍惚,近段时间,她总感觉身后似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她,可是每当她发现有动静而去寻找时,竟一无所获,淮南王的死已毁掉了她无畏不惧的自信,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能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的能力。 “叔宝……我其实很害怕,我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历史,可是淮南王还是死了,许超告诉我,孙秀是拿出了天子密诏来使诈,淮南王也没有上当,那一晚的激战淮南王就快要赢了,可是孙秀那个卑鄙小人却拿皇帝以及淮南王的家人来要挟,令淮南王束手就擒……你知道吗?是我要他将自己的家人转移地方的,可没想到就在转移的途中,孙秀派人将他的家人掳了去,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淮南王的死全都是因为我给他出了馊主意。” 突然将压抑在心中的悲伤与彷徨一并道出,卫萌萌心底的坚强也似垮了一般,竟是痛哭起来。 卫玠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般无助柔弱的样子,心中一软,便将她揽入了怀中,安慰道:“这不怪你,一切皆因命数。”(未完待续。) 第73节 私定终身 命数真的无法改变吗?那她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卫萌萌痛哭了一场,才发现自己竟被圈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这个进度令她略有点始料不及,谁说玉人就一定单溥柔弱需要别人保护的,现在看来,她自己倒成了被呵护的对象了。 微微仰起头来,正好与卫玠那双好看的琉璃眸子相对,她恶作剧般的俏笑了一下,忽地将他的脖子一勾,印上了那潋滟诱人的朱唇,在他错愕的呆愣中,她甚至不给他一丝反应或反抗的时间,有意无意的撩拨着他心底最隐秘的一丝yu念。 卫萌萌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此时此刻如此应景应情,那就趁机把正事给办了吧! 于是,她在陶醉于卫玠的气息中时,亦情不自禁的去解他的衣衫,而卫玠在享受这般缱绻甜蜜时,思想上总难逃那些守旧观念的束缚,所以即使他再怎么动情,也坚守着君子之德,克制住自己的同时,也将卫萌萌的手握在了掌心。 “阿猛,你不能这样,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三书六礼?你是女孩子,这样会有损你的清誉。” “可是你刚才也说了,必不会像司马相如一样,别说是婚后相负,就是始乱终弃的事情,你也做不出来的,是么?”卫萌萌又顽皮似的笑问,那眼中一片真诚。 原来这句话她早就听进心里去了,卫玠一时面红耳赤,竟想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她。 卫萌萌见他尴尬无语的样子,心中不禁偷乐好笑,趁他侧目凝思之际,故意将身子往前一倾。顺势将他一起推倒在了软塌上。 这一招可谓是猝不及防,卫玠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玉靥上满是戏谑的笑容,而覆压在身上的绵软又进一步的激起了他心中的渴望,他毕竟是男人,又如何惊得起这般温香软玉的诱惑。 衣衫再一次的被解开,而他竟浑然不觉,只静静的沉醉在了她魅惑的浅笑中。那样明媚而透着一丝妖冶的笑容足以让他沉沦。足以让他迷失理智。 卫萌萌见他微眯的眸子里已然浮现出一丝迷离,一层氤氲,就像是一块晶莹无瑕的美玉笼上了奇异的光彩。诱使着人哪怕是坠入地狱也会心甘情愿的沦陷进去。 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蓝田美玉也有令人更惊心动魄的一面,那便是一种魔惑般的魅力。 面对着这样的魅惑。恐怕是任何一位女子也会瞬间化为春泥吧! 烛火坠泪,亦不及他眸中的星辰殒辉! 卫萌萌也一层又一层的解下了身上的衣衫。扯过被褥,将自己与他一起罩进了那暧昧而温暖的无边黑暗之中,余下来的便是身体的本能,哪怕是痛。亦用快乐去浇灌着温柔的缱绻。 淡淡的嘤吟声成了这寂静的夜里最轻微美妙的绝唱…… 一夜缠绵,数度云霄,那种说不出的极致欢悦感很快令他进入了甜蜜温馨的梦中。 “阿猛——” 当卫玠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身旁空无一人,若不是看到褥单上的一片嫣红。他都以为自己仅仅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他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梦。 “小公子,你刚才是在叫我吗?”丫鬟阿新冒冒失失的闯进了门来,见卫玠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担忧的问道,“小公子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她的目光忽地一闪,很机灵的落在了他身后的一抹殷红上,立刻惊咋道,“呀,小公子,你受伤了么?那褥单上……” 卫玠听罢脸色一红,立刻噤声叫她住了嘴,并吩咐道:“此事不要告诉我母亲,你去打盆水来,给我梳洗吧!” “是,小公子。”阿新一头雾水,但也十分从命的去打了盆热水来。 梳洗完毕之后,他如往常一样和卫璪一起去太傅阁点卯,却在太傅阁听到了一些骇人听闻的传言。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京洛发生了一件怪事,许多缇骑军官莫名奇妙的被杀了,那死状十分的凄惨,皆是面目全非,有的连四肢都给砍了。” 另一人嗤笑一声说:“哪里是被砍的,听说死者身上根本就没有被刀砍的痕迹,那四肢是怎么断的,连仵作都查不出来,哎,我看八成不是人为的。”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被抓进廷狱的人一夜之间竟都消失了,辅国大将军非常震怒,将看管牢房的狱卒们都拿去了审问,竟没有一个人看到有人去劫过狱,你们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其实我之前还听过一个民间流言,说是太子含冤至死,便化身为鹰将冤情写于石子上投于人间,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太子冤魂未散,来索命报仇的啊?” “瞧你被吓得,关太子什么事啊!淮南王一案珠连者甚多,那才叫冤魂无数,要报仇那也是与淮南王相关的那些人报仇吧!”那人刚将话说完,便意识到什么不对,铁青着脸住了口,噤若寒蝉。 此时,卫玠与卫璪走进了阁中,太傅阁中一时鸦雀无声,再也无人敢说话。 这一日甚是繁忙,卫玠抄录了很多公文,大多是由缇骑交送给朝庭的,再就是刚才那些文书们所说的离奇案件,也在这里备案。不知为何,当他听到刚才那些传言时,脑海里便闪过一个念头,总觉得这些案子是否与阿猛有关? 杀缇骑,救那些含冤入狱的人,是阿猛做的吗?她到底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做些什么事情? 每想到这里,他心中总是自责难当,为什么自己就不能陪在她身边,或是帮到她什么? 为何她总是要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昨夜的温存,两人之间明明靠得如此之近,可转眼,她却又远在天边,不知去向。 到了中午的时候,卫玠便忍不住从太傅阁出来,走在了洛阳城的大街上,希望能在来往的人群中找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可是人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你越是想要去追寻,便越是不能如愿以偿。 如此这般四五天过去了,离奇的案件一桩接一桩,但他却再也没有等到阿猛的出现。 直到一日他又如往常一样来到了后花园中,坐在一处花坛边,看着开得如火如荼的芍药发起呆来,在没有见到阿猛之前,他曾经想象过她应该就是如这芍药一般艳丽似火的女子,如今她真实的来到自己身边时,却发现她原来比芍药更让人沉醉,亦让人敬佩,她的坚强更如那悬涯边上恣意绽放的蔷薇,艳而不俗。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在这里发什么呆呢?”忽地一声清朗声音传来,卫玠如梦初醒,抬头一看,竟是舅舅王济站在了不远处,正看着他笑。 “舅舅,您来了!”王济一直待他与哥哥视如己出,他也将王济视作父亲一般,如今淮南王一案之后,京洛已是血雨腥风,到处都遍布着令人惊悚的谣言,许多人已不敢在外走动了。 而关于舅舅还有一则让人害怕担忧的谣言:那就是淮南王府里的一名仆妇在廷狱中招供,骁骑将军王武子曾在淮南王发动兵变之前造访过淮南王府,并与之交谈过一些事情。 想到这里,卫玠的心中又是一阵忧痛,但见舅舅还是一派爽朗清举的样子,眉宇间仍旧神采飞扬。 “阿璪现在还在太傅阁吗?你去把他叫回来,我带你们去汜水散散心。” 卫玠点了点头,速去太傅阁将卫璪叫了回来。得了王夫人的同意,两兄弟迅速的收拾停当,便跟着舅舅骑着骏马出门了。(未完待续。) 第74节 舍命相救 今天的东集市非常的热闹,人群密集成了一道弧形的屏障,人声鼎沸,熙来攘往,那些男女老少互相推搡着拥挤向一个被持刀的军士们所围成的大圆圈,那里面跪满了白衣囚服的人,每个人的双手都被束缚在了身后,那些人或害怕的幽声哭泣,或麻木的等着屠刀的落下。 淮南王一案之后的珠连到现在还没有停止,那些曾经得罪过孙秀的人无论是身居高位的三公九卿还是小门小户的官员子弟无一不受到或轻或重的惩罚,听说王夷甫就被削去了尚书令之职,然,这只是象征性的示警,绝大多数不是被抓进廷狱受折磨至死,就是直接被拖往菜市场斩首,如今又出了缇骑莫名被杀犯人无故消失的案子,那么这菜市场便是孙秀安排的唯一去处了。 卫玠淡淡的看着这一切,心里正想着今天倒霉的会是谁,耳边便传来一女子的哀婉幽泣:“檀郎” 他的眉梢陡地一蹙,眸光也极为幽亮的朝着那跪立着的白衣背影一一扫去,终于在这将近五百号人中看到了一道最茕然不俗的背影——那便是曾让无数深闺少女魂牵梦萦的河阳一县花潘安。 潘安与石崇皆赋有才学,经常在一起遣词共赏,亦留下了不少如《闲居赋》、《秋兴赋》这样的名作,其文采滔滔确如浩瀚烟海,令人佩服,现如今这两人同时落得被夷三族的下场,不可谓不悲凄,尤其孙秀还给他们扣上了曾参与淮南王谋反的罪名。 潘安虽然曾谄侍过贾后,但那亦是他人生际遇中的选择,每个人对于人生价值的追求皆有不同。你不能因为他们与自己不同道,而对他们加以鄙夷和咎责。 人有所不及,可以情恕,意不相干,可以理遣。 卫玠并不会因贾后杀了他的亲人而将怨恨牵连到潘安的身上,只因那原本就与他不相干。 “阿虎,你发什么呆。快走吧!舅舅都走了好远了!”卫璪策马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催促道。 卫玠这才发现,自己所骑的骏马确实与舅舅的那匹高头大马掉了好一段距离了。而卫璪显然是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见他落在后面,又转身折回来的。 午时三刻将近,这里很快也是血流成河了,他确实也不能留在这里观看那样的惨局。于是拍了拍马背,在一干侍卫的陪同下。追着舅舅的马而去。 舅舅的排场依然豪奢如往昔,数百侍从的护佑跟随,名马良驹皆配华美的马鞍和宝饰,每一个侍卫都是精神焕发。而他们所追随的将军王武子更是英姿飒爽,长发披风,随风飞扬。 可就在他们离开那人山人海的包围圈不到百步远时。天空忽地一黑,好似沉甸甸的乌云即将要覆压下来一般。耳畔也传来一阵极其哀凉且聒噪的鸦雀之声,身后的人群也如同炸开了一般,此时已不是或兴奋或哀惋的叹息,而是一种极其恐怖的惊惧。 卫玠抬起头来一看,就见一行排成“一”字形的乌鸦,直朝他头顶上簌簌飞过。 “阿虎,小心,该死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乌鸦?”卫璪在紧急之中鞭马来到了他的身旁,担忧关切的问道,“没有事吧!刚才那群乌鸦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阿璪,你呢?”卫玠也被适才突如其来的大片黑影吓了一下,但很快便能恢复平常,因为他并没有感受到这群乌鸦对他有敌意。都说乌鸦是食腐的动物,它们的出现亦是不祥之兆,那么现在空中陡现的这一大群乌鸦又将意味着什么怪事要发生? 身后已有惊呼声传来:“快逃,这些乌鸦要吃人呐!”“快看,那个刽子手的眼睛怎么不见了!” “不好,这些乌鸦恐是鬼神派来劫法场的,你们看,又一个刽子手倒下了!他们的身上都是血,全是血……”“快逃吧!还看什么!等着被这些乌鸦吃掉吗?” 无数惊悚的大喊声从逃散的人群中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卫玠不禁掉转了马头,望着那一团乌黑所罩着的地方,果见一干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群被包围的囚犯之中,已有军士们发觉,提刀向那群黑衣人砍了去,于是法场上很快战成混乱的一片,在这场混战之中,那些囚犯却在一个个的消失。 他们消失的方式并不是特别的诡异,却让卫玠十分的熟悉,那就是——他们是被一只又有一只的大鸟载着飞走的,而那些大鸟分明就是与阿猛的那只大雕相似。 难道这些乌鸦鸟群竟是阿猛驭使而来的?卫玠在惊骇之余,心中又升起一丝期待的喜悦,他寻视着环顾向了四周,未能找到她的身影,便望向了天空。 空中果然传来一阵清啸,那清啸之声是如此的悦耳动听,有如空谷回音般的悠远,又恣意奔放着某种意气风发的活力,总之,这是独属于她的魅力。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劫法场,此勇气实在是可佳!” 舅舅王济的声音突然传至耳畔,卫玠闻声侧目,见他已然策马飞奔到了自己身侧。 “舅舅,您怎么回转来了?”卫玠有些心虚,他怕舅舅会看不惯这些劫法场的黑衣人而与之交手,如果阿猛真在这些黑衣人之中的话…… 不过,王济看了一会儿法场上所发生的一切情况,似乎并不急着出手而只愿当一个旁观者,然而,当他看到有另一把宝剑出鞘时,眼瞳急遽的一缩,似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唇瓣翕合,低叹了一句:“莫邪宝剑!” “干将莫邪是秦时旧物,舅舅手中握有其一,未想另一把会在这里出现,不知那持剑之人是谁?”卫璪也策马走到跟前来,一边望着那法场上厮杀在一起的军士与黑衣人,一边说道。 “莫邪宝剑乃是秦将蒙恬最爱佩的一把剑,大丈夫生于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阶堂,这位义士拥有绝世宝剑,但似乎并非朝堂中人,我去会会他!” “舅舅——” 王济说完那番话后,眉宇间已聚满凌冽的锋芒,只见他右手在腰间一扣,一把如虹长剑已仓啷一声自他腰间华丽的剑柄中出鞘,大放着耀眼而寒冷的光芒,直令人生畏而窒息。 卫玠的叫唤已被宝剑出鞘的声音完全淹没,当他抬眼望去时,王济的身影已如孤鹤一般跃到了那法场之中,与其中的一位纤细的黑衣蒙面人交起手来,那纤影蒙面人手中亦握着宝剑闪泛如雪凌冽的寒芒。 “叮——”的一声,两把长剑相交激闪出数道绚烂的火花,两人被各自的力道冲撞得皆向后退了数步,王济的眼眸中更闪出不可思议的兴趣,而那个蒙面人所露出来的一双秋水杏眸中却透着一丝错愕和忧虑。 那双眸子忽地向卫玠射了过来,印入卫玠的眼中,有着千言万语难言说的牵挂与担忧。就在她愣神之际,她身后有一名缇骑忽地一刀向她背上砍了过来,卫玠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小心!” 黑衣纤影闻声惊觉,立刻点足跃入高空,后翩然落在了法场包围圈之外的一片空地上,王济见罢,亦转身追了上来,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来劫法场?” 黑衣纤影冷冷的注视着王济没有吭声,她忽地长剑一指,直飞向了王济,而王济自然乐于迎接她的挑战,于是又与她双剑激战起来,剑影迷乱之中,一道又一道匹练般的光芒交织成密织的罗网,使人眼花缭乱遍体生寒,而那交战在一起的两道人影已渐渐融为一团,让人看不清真身在何处。 卫玠的心渐渐悬了起来,忽然又闻得呛啷一声,好像是谁的剑掉在了地上,他努力的睁眼去看,竟看到舅舅的剑直指那黑影纤影而去,而那黑衣纤影手中分明已没有了剑,他急得立刻鞭马冲了过去,挡在那黑衣纤影面前,急唤了一声:“舅舅,不要伤她!” 在这闪电般的瞬间,王济的剑由于惯性来不及收手,已然刺到了他的胸前。 “阿虎——”卫璪见之大惊失色,亦鞭马飞驰到了他身旁。(未完待续。) 第75节 洞天迷情 在看到剑光逼至眼前而顿止于卫玠胸口时,卫萌萌有一瞬间几乎是呆愣的,所有的神识都似已被抽空,而她眼中的晶莹却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连喉头都仿佛哽咽了一般发不出一个音节。 在她愣神之际,一名缇骑的剑砍向了她的肩膀,才让她从火辣的痛楚中惊醒,她单手扣剑,反身倒割,数尺寒芒在半空中荡出一圈凄美的光波,那名缇骑的头颅十分齐整的应刃断落。 她再纵身跃起,如同轻盈的鸟燕一般飞到卫玠的面前,赤手握剑身,将那柄干将宝剑倏地拨出,王济与卫璪见之骇异,皆惊惧的叫了一声:“阿虎——” 卫玠亦痛的一声嘤吟,很快便陷入晕厥,身子摇摇欲坠,直到躺入卫萌萌的怀中。 卫萌萌再急忙从腰间取出一只青竹筒,先将一端的盖子揭开,倒出粉沫状的药物洒在了卫玠的伤口上,那是止血的草药研磨而成,可以控制鲜血不再汩汩冒出,紧接着,她又将竹筒倒立,换另一端倒出一些红色的药丸至手心,送到卫玠的嘴边,低声道:“叔宝,把嘴张开,将这些续命丹吃了!” “叔宝……”连唤了几声不见反应,卫萌萌更是心忧如焚,泪水涟涟,但她也能迅速的控制好自己恐惧无措的情绪,在王济与卫璪愤而惊诧的目光注视下,拉下了脸上的面纱,再将那仅剩的三粒续命丹先含于自己嘴里,吻上卫玠的唇瓣,将药一粒粒的度入他口中。 “怎么是你?”卫璪的眸中透露着万分的不敢置信,那种表情是十分奇怪的,似惊喜又似怒愤更或是一种怀疑的戒备。相比之下,王济的表情就简单了许久,除了对卫玠的关心与忧切就别无其他了。 “王济,我要带他走,五天之后,我必还一个健健康康的他回来,所以我请求你不要拦我!” 卫萌萌说完之后。一手揽着卫玠的身体让他紧靠于自己怀中。而另一手放在唇边,仰首对着天空一声清啸,她这样的动作卫璪曾经就见过两次。印象极为深刻,而这一次,让他感到格外惊奇的是,不只一只大雕迎声飞来。天空中竟出现了一大片的雕群。 黑压压的雕群从头顶上空倏降下来,给人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压迫感。然,不过片刻的功夫后,那雕群又从头顶上空轰然跃过,并由低向高处的划过一道弧线离去。法场上的囚犯已尽数消失,只留下一些胆小的军士们还在抱头跪地求饶着,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王济与卫璪看着法场上狼藉一片,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噩梦一般。怔忡得许久都无法醒过神来。 之后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济,他扯了扯卫璪的衣袖,十分冷断的催促道:“快走!想必过不了多久,孙秀就会派御林军过来搜查刺客,今日所见不如不见,我们必要将自己置身事外,走!” “可是阿虎他……”卫璪还有些不甘心的望了望那雕群远去的方向,那无数的黑影已化为了碧蓝湛空下密密码码的黑点,阿猛会将弟弟带往哪里去?阿虎又是否真能平安的活下来? “不要紧,那个女孩儿,我相信她!现在反而是我们不能露出了马脚,快走!” 连舅舅都说相信那个女孩儿,卫璪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深,舅舅说出这样的话必是从前认识阿猛,可为什么刚才又要对她拔剑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深深的望了舅舅一眼,想要听他多说两句,可是舅舅的眸色深幽很明显心思忡忡的样子,他长袍飞扬,一直鞭打着骏马向汜水的方向飞去,卫璪也不再迟疑,紧追而上。 卫萌萌将卫玠带到了洛河以东的熊耳山上,那里有一个山洞,外植参天古木,内种奇花异草,清泉叮咚,水色烟濛,虽不像那奇幻小说里描绘得人间仙境,可也算得上是别有洞天。 这是系统为她选择的一个隐居处,说是此山此景最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所谓良辰美景大抵如此。 这次劫法场是她与太子、王济之间的一场谋划,原本万无一失,可她万没有料到卫玠会奋不顾身的为她挡下一剑,那一刻,她心中的感觉是十分懊悔而奇妙的。一切都归咎于她太过理智,因为系统的选择,所以才将卫玠当成了自己的目标对象,而并没有真正的投入过多的感情,哪怕曾有过那么一刻的心动,都很快被理智的提醒给吞噬殆尽。 与他相比,她对他的故意接近,以及献殷情,甚至和他*一晚都显得那么的自私目的化——对,她的目的就是为了引他上钩而生下小包子,她最最渴望的也不过是与自己的儿子早点见面。 什么女子清誉、贞洁她通通都不在乎,不仅仅是因为她并非这个时代的人,思想开明,而是她并未真正的想过与他执子之手白头偕老,说得难听露骨一点,也不过是借他的精气生下小包子而已。 可是她现在的心为什么就这么痛呢? 尤其看到他苍白的清绝容颜透明如琉璃,如三月桃花般的唇瓣也没有血色,他原本就身体赢弱再加上今日所中的一剑只怕以后还会落下病根吧! “舅舅,舅舅,不要伤她……” “阿猛,你到底去了哪里?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呢?” “叔宝……”卫萌萌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为他拭汗,为他换药清理伤口,竟是半点都不敢分神,还好王济的那一剑在最后刺偏了一些,没有伤到他的心脏,而她也能根据系统里所查出来的资料为他配制出可以外敷伤口的草药,每隔一个时辰便换洗一次,才让他的伤口不致于感染。 他的身体是洁白无瑕的,这在男人之中是极为少见,莹莹清辉,摄人心魄,就是那共枕缠绵的一晚她也没有仔细的看过他的身体。想来真是可笑,为了将他吃干抹净,她可谓是狼吞虎咽。如今见他躺在这里,本来白璧无瑕的身上却多了一道伤疤,心中不甚痛惜。 换药、清洗甚至喂水喂食,如此昼夜不息的反复照料,一直坚持到了第二天的黄昏,二天一夜没有睡觉的卫萌萌也开始打起了盹儿,不过,她的听觉也算灵敏,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动静就必会立刻惊醒,之前是风声或山中动物游窜之声,而这会儿,当她陡地睁眼,却看到卫玠不知何时已坐起身来,将一件雪白色的大氅披到了她单溥的肩上。 “阿虎,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卫萌萌此刻便像一个欣喜若狂的小姑娘一般,笑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想要将他拥进怀里,却又怕碰到了他的伤口似的,双手搭在他肩上保持着虚抱的姿势,“叔宝,对不起,这次是我害了你……” 这句话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所以她说起来半分没有了从前的爽朗,却是语无伦次起来。 卫玠看着她笑了笑:“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一不小心撞到了舅舅的剑尖上……” 没想到他竟拿这样的谎言来安慰她,卫萌萌但觉心头充满了愧疚,眼睛又湿润了起来,她一直将他当作心志未成熟的大男孩一般看待,却从未真正的了解过他。 他就像一道需要细细品味的茶一般,若不用心去尝,实在无法体会到那内秀于中的美,书上的那些形容只会亵渎了他! 就这样凝视着他,看着山洞外最后一丝余晖照到他清瘦如玉瓷般的脸上,那双黑瞳幽深清澈得仿若皎皎月光一般照射着她,水的光晕晃荡在他的腮边,又移至他的唇角,将那两片精致的唇瓣滋润得异常温润诱人,卫萌萌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动心了,情不自禁的看了他良久。 这次的定力极好,她没有飞扑而上,而是极轻极轻的莞尔笑道:“叔宝,我可以吻你吗?”(未完待续。) 第76节 求娶 卫玠此刻看到她的表情也是有些意外而痴迷的,好像自认识起,她在他心中就如同骄傲的蔷薇,或是恣意奔放的芍药,更或是那萧萧如林下之风般的清爽傲冽,可是他从来不曾见到过梨花带雨的她,糯糯的声音有一丝柔软,玉蕊一般需要人呵护。 她的目光是灼热而清澈的,带着一丝窃窃不敢侵犯的真诚,和一丝热切的渴望。 “你不说话,我便当是同意了哦!”看着他发呆,她那双幽亮的眸子中又燃起了一丝挑衅和戏谑,素手交环于他的颈间,便凭着感觉去探索他无声中的韵味与清甜,这一次,他似乎也变得主动了起来,抬手在她后脑勺上用了点力,便也追寻着她的探索与挑衅留齿香于她的唇瓣之间。 卫萌萌是有一丝错愕的,她对他的所知是克制而隐忍的,只有太过动情,才有这番激烈的深吻。 然而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渐渐松开了她,眸中凝结出一丝愧疚来,竟道了一声:“对不起。” 她知道他所指的对不起是什么,便调皮似的问道:“叔宝,你喜欢我么?” 卫玠点了点头。 “那你想要我么?”她又问,当然以她对卫玠的了解,他不会回答,她又继续逗他道,“刚才我感觉得到,你是想要的,但又为什么一定要克制自己呢?” 卫玠还是没有说话,但脸上已露出了一丝尴尬。 卫萌萌知道都是这古代的封建道德礼仪将人禁锢的太厉害,硬生生的把人逼成了柳下慧。 “其实只要你想要,我便愿意给,叔宝。何必强抑自己,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固守陈规并非我的个性,不如你等我一下。”她忽然说了这一句话后,起身走进了山洞里面。 卫玠想要问她去哪里,却最终也没能问出口,片刻之后。他只听到了一阵哗哗的流水声。等到她再次走出来时,已是出浴之后的清新如玉之态,她的身上还披着他的那一件雪白袍子。但雪肤锁骨已大部分露在了外面,她走起路来衣带生风,两片衣角扬起,便可看到她光滑纤细的修长*。 卫玠已看出。此刻的她分明褪去了里衬的衣衫,只留一件袍子掩盖全身。只要夜风将那件袍子撩起,他便能看清她洁白的*。 她一定是故意的,他心想。最可怕的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抵制不了这般的诱惑。 “我知道你是有轻微洁癖的。所以我刚才去洗了个澡,去除身上的血腥。”她笑盈盈的说完这句话后,便并膝跪坐在了他的面前。像个顽皮的精灵一般看着他,巧笑道。“你身上有伤,还是我来吧!” 卫玠的大脑有些懵了,可偏偏又被她此时妩媚可爱的神态摄去了心魂。 “你还没有看过我的身体,对吗?那今日我便好好让你看看。”她说完,双手按压在他双腿两侧,移膝向前,直到将那光洁如玉的双膝渐渐分开,雪白的袍子亦分襟两旁,于是,那若隐若现的肌肤便完全暴露在了他的眼前,直将他最后的理智也击得溃散,他的身体也渐渐起了反应。 “阿猛,其实我们……” “嘘——”在他无所适从的紧张和yu望的煎熬之中,她忽地用手掩住了他的嘴,并将身体渐渐移到他的腰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们古代什么礼节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就仅仅是你的人而已。何况我已经为你破身了,又何必再装什么矜持呢?” 卫玠终于不再抗拒了,他也无法抗拒自己内心腾起的火焰,身体接触的柔腻感已令他全身都几近瘫软,紧接着,她又勾住了他的脖子,将那温暖又甜媚的气息送到了自己唇边。 yu望便如紧绷得即将要断开的一根弦,只要一触,便能一发不可收拾。 她的美她的热情以及她如同妖孽一般的媚惑都令他无法遏止的沉沦,而她也是无休止的从他身上索取,却又异常小心的避开着他的伤口,于是这场抵达彼此内心深处的长徒跋涉好似没有了尽头一般,一直一直这样漫长的延续下去。 相互依偎,相互探索,相互爱抚,相互蹂躏,直到最后的精疲力筋。 他竟不知道她还有如此内媚动人的一面,直叫他yu罢不能。 她亦不知道他也会有霸道狂野的一面,直叫她沉醉叹服。 当黄昏时分最后一缕霞光褪去之后,夜色降临,既而迎来了月的光辉,此山洞口也好似罩上溥纱一般,朦胧而清幽,山洞之中亦是泉水叮咚,再就是他们绵长而粗重的呼吸之声,夜变得非常神秘而寂静,像是沉默而含蓄的诉说着一个美丽的故事一般。 卫萌萌侧躺于棉柔的毛毯之上,感觉身体已疲软得没有了力气,二天一夜的不眠不休已集蓄了太沉的困盹之意,于是,她的眼皮子已开始打起架来。卫玠亦侧躺于她的身边,见她不停扑扇着长睫,心中腾起怜惜之情,便再次靠近,将她轻轻揽于自己怀中。 卫萌萌忽然惊醒,见他那双清澈如墨玉般的眸子就在眼前,不禁莞尔一笑:“你应该从来没有露宿过山洞之中吧?害怕么?” “你是女孩儿都不害怕,我害怕什么?”卫玠笑答,但其实内心确有一丝警惕的,生怕这夜间会忽然蹦出一只野兽来。 卫萌萌笑了笑,支起一只玉臂来撑着螓首,垂目看着他:“可我与你不一样,你是贵族之中的公子哥儿,从小锦衣玉食,但我却是在山野间长大,时常与狮子老虎为伴,那些飞禽走兽都算得上我的朋友。” 卫玠静静的看着她,越发觉得她如同一卷永远也看不完的故事,既神秘又十分的有趣。 “你在想什么?”她忽地翻了个身子,再次将身体与他贴近,看着他若有所思似的,笑问,“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像我这样不知礼数的山野女子?两次都是我引诱你的,你会看不起我么?” 卫玠的脸色一变,似乎没有料到她会这样想自己,便立刻反驳道:“阿猛,千万不要这样说,在我们这个世界里确实很少见如你这样的女孩子,男女私相授受也的确有违礼数……可是,阿猛,我是真心喜欢你……”他说到这句的时候十分的动情,几乎是认真肯求道,“你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去见母亲,我求母亲同意我娶你为妻,好么?” 听到这番话后,卫萌萌的心也如融化了一般一阵感动,不过,她却装作不在意,调侃似的笑问道:“你母亲会同意吗?我知道在你们这个时代讲究门当户对,卫家世代书香,名声远传江左,若是你娶个了山野女孩儿为妻,会不会辱没了你们卫家的门楣?” 这的确是跨在他们之间的一个难题,他也想了许久都不曾向母亲正式的开口,偶尔旁敲侧击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所以在拥有她的身体时他的内心却承担着更深重的负罪感,若他执意要将她留在身边,恐怕母亲也只能同意最多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可是这样一个骄傲的女子,他怎么能如此折辱于她? “阿猛,请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办到的。”语气里透着坚决,他仿佛立下誓言一般。 卫萌萌一怔,不知道这少年心里作了怎样的一番挣扎,心头一软,又道:“阿虎,你心里不要有负担,以身相许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我并没有逼你娶我!”她起身笑了笑道,“其实只要我想嫁入你们家门,什么问题我都可以解决的,只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你明白我的心意吗?”(未完待续。) 第77节 你变坏了 卫萌萌在说完这一句后,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回应,她在山洞之中点亮了火把,将一个地瓜在火堆上烤了起来,火把的红光顿时照亮了她的身影,她还是仅用一件白袍子罩身,露在外面的肌肤被火光一渲染便如同泛起的红潮一般,不禁让人想起刚才的一番旖旎之情。 她将烤好的地瓜送到他面前,一分为二,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在我这里就没有好的东西吃了,你肚子一定饿了吧,先吃点地瓜!待明天早上,我去抓一只兔子来烤的吃。”见他仍然沉思不语,她又笑道,“你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上两天,待伤口开始愈合了,我便送你下山回家,好么?” 卫玠的眸中已开始盈满泪光,不知为何,他忽然变得恼怒起来,一把推过她手中的地瓜,冷冷的问道:“阿猛,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为什么我们离得如此之近,可我却始终看不透你,而你,是将我当小孩子一样看待么?” 卫萌萌一愣,大脑有点迟钝的讶然。 他抬起眸子,注视着她的眼睛道:“我从未轻视过你,也很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好强的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都不想告诉我,是因为你不相信我能与你患难与共么?还是怕我会成为你的累赘?”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有些伤心和失望,低声问道,“你刚才的意思是,根本就不想嫁给我么?” 卫萌萌心里一颤,仿佛意思到自己似在无形之中伤害到了他。可她却自认为是在想尽一切办法的保护他,这是她此次任务的使命! 不,她终于明白了,不能再将他们之间的感情当执行任务一样看待——原来她伤害到的是他的自尊。 “叔宝,对不起……”她叹了口气,声音也低柔了下去,“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强势了。至少在你面前。我会听听你的意见,你想知道什么,我必不会再瞒你。只一点,为我保密就行。”言罢,她又小心翼翼似的补充道,“这一点。我也相信你。” 卫玠见她突又露出小女儿神态,不禁好笑起来。问道:“你想吃什么,我去抓来烤给你吃吧!” 卫萌萌一愣,心中忖道:这勋贵之家长大的小公子,从来都是丫鬟伺候着的。恐怕是从来没有狩过猎或是烤过食物,现在却说出要为她打猎食物来吃? 她心里觉得好笑,但也终没敢笑出声。毕竟她不能再伤害到他的自尊了。 “其实我从小与鸟兽为伴习惯了,甚少有杀生。所以这地瓜便是我最爱吃的东西了。”她说着,竟露出娇羞之态,“嗯,我还有一点,从小就吃得比较多,可能一顿的食量就有你的三倍多呢!” “是吗?那你肯定饿坏了,这个烤熟的地瓜你先吃吧,我现下还不饿,就让我来烤剩下的地瓜吧!”他说完,便来到那火堆旁,聚精会神的将她白天挖来的一篮子地瓜一个接一个的烤了起来。 卫萌萌只静静的看着他那幅专注的样子,尖峭的眉梢下微垂的长睫在玉瓷肌肤上投着大片的阴影,他的神情也是极为认真可爱的,如点漆的双瞳中也盈满了灿烂的火光,如此看上去竟有一丝魔惑般的烈性,他的侧颜轮廓极为精致完美,鼻梁高挺,下巴微尖,就是唇瓣的弧度看上去也是那般的性感唯美。 “噼里啪啦”从火堆里冒出来的烟灰星子扫到了他的脸上,他用手去一挡,脸上却留下了一抹抹的乌黑,烤出来的地瓜显然是没有经验之人的成果,简直可以用外焦里生来形容。 卫萌萌没有点破,也不再取笑他,而是吃得非常开心,还津津乐道的说,烤焦了的地瓜也别有一番滋味,这让卫玠窘迫了很久,最后竟然请求她教他一些生活常识起来。 魏晋的名士都以谈玄学老庄而名留青史,卫玠在西晋时期也算是领衔了一代潮流,不仅是他的美而更是他的清谈之名。现在他竟然要跟她学习烤地瓜?卫萌萌还是有些惶恐受惊的,万一是改造美男不成,让他在成长的道路上长歪了怎么办? 不过,再想想卫玠十年之后衣冠南渡,即便是士家子弟也要遭受忍饥挨饿之苦,让他学学这点生存之道也没有坏处,于是,便从烤地瓜教起了! 两人共枕而眠,到了次日清晨,卫萌萌醒来之时,却发现卫玠不在身边了,莫名的恐惧感由心底生起,她心中一急,便大叫着他的名字在山洞周边寻找了起来,这座熊耳山她也是第一次来,山间是否有野兽出没还未可知,她最担心的还是卫玠不懂武,哪怕她教过他几招可时间太短未见成效,倘若他不小心坠下山涯……想到这里,她又害怕得心中惶急了起来。 忽地耳边传来一声:“阿猛,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是叔宝的声音!卫萌萌惊喜的寻声而望,果见卫玠手中提着一只野山鸡站在了她的面前,就好像一瞬间失而复得的狂喜让她眼泪夺眶而出,令她情不自禁的奔过去扑到了他怀里。 “阿猛,我知道你昨晚的话是骗我的,还记得在国色天香酒楼里,你吃了好多肉,你是喜欢吃肉的,对么?所以我才打了这野山鸡过来给你补补身体,你应该不会怪我杀生吧?” “你是怎么学会打猎的?”她破涕而笑的问。 “这只山鸡太蠢,跑得太慢,很不幸就被我抓到了。”他竟也学得她一般开起玩笑来,见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解释道,“曾经见舅舅围猪过,舅舅的骑射之术极好,我小的时候体弱多病,母亲不让我学,不过我有偷偷自学过。后来阿璪也教过我。” 他如是说,眼中一片澄澈含笑,唇角扬起的笑容温润如春风拂煦。 现在正是人间四月芳菲绚烂,卫萌萌便觉整个天地间都似变得异常温暖了起来。 后来,他们在一起烤山鸡,一起共食,篝火旁边。两人依偎而坐。谈古论今,卫萌萌给他说了很多自己生活在现代的事情,其间说到了自己聪明可爱的儿子。但见卫玠一脸茫然惊诧才打住了口。有的时候他会以山间怪石为器为她击节奏乐,有的时候她教他学习一些基本的武艺,无剑便以叶为武器练习“飞花逐叶”,也算是教了他如何使用暗器。白天便一起赏玩山间风景。晚上便共枕缠绵,两人也可谓是如胶似漆。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太快。五天的时间果然如同白驹过隙,卫玠的伤口开始结痂愈合,便也就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叔宝,我跟你舅舅许诺过。五天之后必将你安然无恙的送回去,现在时间到了,你母亲也应该为你急坏了。你们这个时代最讲究孝道二字,我便不能再留你了!” 这几天他似乎也成长得太快。人容易变得沉静凝思起来,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也不会再显得紧张失措,他只是很留念的叹息了一声,问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如今我还是个通缉犯,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你走得太近,待到孙秀一除,我便会来找你。”她说完还十分坏笑的补充了一句,“当然我还喜欢半夜三更造访,所以你要小心引狼入室。” 卫玠背对着她,唇角勾起一笑,没有回她的话,只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中已是十分的窃喜,过了许久,他才问道:“你打算让我怎么下山去?” “我早就想好了,把我那只黑雕送给你,它会带你回到兰陵郡公府。” “好。” 两人之间的默契已到了不用再多问的地步,卫萌萌朝着山间野林发出一声清啸,那只熟悉的黑雕便很快落到了卫玠的面前。 只是当卫玠即将要跳到黑雕的背上去时,卫萌萌才十分不舍的朝前走了一步,低声道了一句:“等等,就快要走了,难道……不想再爱我一次么?” 她的语气还是充满挑豆与玩笑意味的,这个女人真是太过霸道和狂妄。 卫玠顿住了脚步,眸中笑意更盛更狡黠,似乎就为了等她这句话似的,他转过身来,走到了她面前,忽地将热气吹至她的耳边,柔声道:“当然是……想。” 在她猝不及防的惊愣中,他蓦地将她横抱了起来,再次回到那个山洞,他们曾经温存过的地方,衣衫尽除,阳光下的肌肤更是如同罩上了一层光晕一般,莹润清泽,直叫恨不得捏出水来。 翻云覆雨复来时,相交缠绵深几许,这一战可谓是不遗余力,她的身体在一股股暖流的浇灌下也越发显得娇嫩绝艳,其身心亦尝到了如沐山涧清泉般的愉悦。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他才犹不肯放手似的停下来拥紧了她,在她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属于自己的痕迹,就像是要惩罚她似的,谁叫她总是在自己面前摆出一副骄傲狂妄的样子,叫人亲近不得,如此,他便叫她如小女人一般诚服于自己身下,这样,她便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你变坏了,叔宝。”有几次她都感觉自己就快要死在他手里,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却成了他掌中的玩物,而他却还能如同圣人一般,以那双抚琴弦的手在她身上激起一次又一次的颠峰颤栗。 “那都是你教的。”他还能大言不惭的以这句话来反驳她。 阳光照射着他的雪肤玉颜,将他的神情渲染得如此亦邪亦真,简直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 也是,的确是她将一个原本纯洁无瑕的玉男训练成了如今这样,也算是自己自食其果吧! “我怕得到了你的人,却得不到你的心。阿猛,人非圣贤,你也别怪我。” “我当然不怪你。”她试图着坐起身来,却发现全身如同散架了一般,于是似娇似嗔的说道,“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你说我都这么腹黑了,如今把你一黑化,那我们的儿子岂不是腹黑无敌了么?” 卫玠一愕,虽没听过这样的话,但也能揣摩到其中的意思,他笑了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会生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 “你别忘了,我是算命的!”卫萌萌一句话便堵住了卫玠的嘴,叫他吃惊之余不免又是一笑。 “好了,你该走了,如今我从你这里得到的也够多了,不愁生不出儿子来!” 听到这一句,卫玠又诧异了,反问:“难道你一次又一次的引诱我,就是为了要生儿子?” 这句话简直正中下怀啊!可是卫萌萌却不敢承认,她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在将卫玠训练得渐渐强大一些以后,她自己的气势竟在慢慢渐弱,如今竟成了他手中的猎物了,不敢有半分忤逆。 “也不是……”卫萌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回道,“叔宝,你应该知道这世间有多少女子倾慕于你,而我亦是其中的一个,更是那最幸运的一个。” “我知道你并非贪恋美色之人,所以请不要拿这样的话来哄我!”卫玠反驳了一句,再将那件白色的袍子披到了她的身上,目光再次落在她肌肤上所残留的痕印,想到这竟都是自己的杰作,不由得得意一笑,又问道,“还能出去送我一程吗?” 卫萌萌点了点头,再次起身,又觉得某个部位撕裂般的痛,她咬牙轻吟了一声,还是坚持站了起来,将他送出山洞之外。 卫玠万分惆怅的骑坐上了那只黑雕,待要起飞时,却听卫萌萌十分真诚严肃的道了一句:“叔宝,我在这个世界里的真实身份是嵇绍之女嵇瑶,如今我父亲已官拜侍中,到时候我会回家,你若真想求娶我的话,便在孙秀死后去荥阳到嵇府来求亲便可。我会与父亲说好的。” 嵇绍之女……嵇瑶! 卫玠听到这一番话后在吃惊之余可谓内心狂喜,原来阿猛并非山野孤女,也是官宦千金,而且其祖父嵇叔夜更为海内皆闻的名士,她的身份竟是如此高贵,如此他们之间就不存在门不当户不对的这层障碍了,只是她骗得自己好苦,为此事他不知多少晚上彻夜难眠。 黑雕欲起飞时,他回头以危险的眸光看了卫萌萌一眼,却见她目光闪躲,扯着身上的袍子大喊了一句:“对了,你这件白袍我甚喜欢,下次再多送我几件吧!” 原以为会看到她自责的表情,没想到她话锋一转,又来了这一招,卫玠不由得长叹气: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未完待续。) 第78节 魂牵梦萦 卫璪站在窗前很久了,他一直凝望着窗外的天空,此时已近黄昏,夜色袭来不过片刻的功夫,白色的梨花随风一飘,便散为纷纷白雪一片,成为这余晖落尽之后独有的一抹清丽之色。 呆望了许久,终是觉得无事可做,他便开始在一张白帛上临摹起了画圣卫协的《列女图》,传闻卫协画人不敢点睛,而实际上最后的点睛一笔才最俱神韵。他也不是第一次临摹了,所以对于卫协细如蛛网的白描特点已深有研究,如今临摹起来已是胸有成竹,只是此刻的心境有些寥落,好像缺失了某一角让他觉得甚为不安和难过,笔尖在白帛上画着画着,竟成了一个英姿清爽的俊俏公子哥儿形象。 婢女阿珠轻轻的打开书房之门,走了进来,见他在聚精会神的作画,便好奇的走近,望上了一眼,只觉公子的画很似传神,那山水丽色雾锁重城,宛若身临其境一般,而最吸引她的还是河上一叶扁舟上一个迎风站立的翩翩公子,不,那人长发飘飘,身纤婷婷,巧笑嫣兮,虽着男装打扮,但看上去竟也像是一个清丽可人的女子。 她凑过来看时,卫璪正好在给那女子点睛,只漆黑的一笔,那双眸子便集蕴了灵动的神采一般,十分的美丽动人。 “公子,您画的这个女孩儿可真美。”阿珠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却令卫璪回神似的一颤。 他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自那日那个女子带着阿虎乘雕而去后,他便开始坐立不安恋恋不忘?他是在担心阿虎的伤势?抑或是在怀疑那个女子的身份?她到底是什么人?何以有如此大的本事能驭使大雕,呼唤鸟群? 《山海经》中记载了无数有如女娲补天、精卫填海的神话传说,难道那名女子竟是来自于某处仙山? 她说五天之后便会送一个健康的阿虎回来,现在已是第五天了。眼看着这一天也快要过去,他骗母亲的谎言也将截止于这一天,不知那女子所说的话是否能当真? “刚才叫你去看一下夫人是否安寝?如何?”卫璪问道。 阿珠见他神色严肃,忙躬身答道:“公子,夫人已经睡了。”说完,她似乎有些心疼,又小声道。“时辰不早。公子又几天没睡好,不如阿珠服侍公子……” “你去休息吧!我现在还不困。”卫璪打断了她的话,又继续在那画上描摹起来。此时,他的笔点在那一片天空,渐渐的勾勒出一只鸟的形状。 公子并没有责怪她,他的语气仍是温和的。只是他似乎有心事,而且很疲倦。所以不爱多说话。 阿珠知道自己不能再打扰公子了,便很识趣的轻手轻脚走出了书房外,当她刚从门槛上踏出,抬头望向天空时。竟看头顶上空似有一道黑影正在朝她们兰陵郡公府降落下来,她不由得惊叫了起来:“公子,你快出来看。那天上是什么?” 卫璪闻声急忙跑了出来,寻着阿珠指的方向望向了天空。朗月照射下,那道黑影已越来越近了,他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那是一只大雕,而雕上所坐的一人正是阿虎。 “咦,那好像是小公子耶!” 阿珠惊叹出了声,卫璪连忙示意她噤声住嘴,于是,她也很乖巧的不说话了。 那只大雕终于降落在了兰陵郡公府的后花园,卫玠选这个地方也是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哪知自己刚从大雕背上跳下来,便看见哥哥卫璪站在了自己面前。 “阿虎,你的伤真的好了么?”从头至脚的将弟弟打量了一番,但见他神清气爽,卫璪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目光最后直盯在了他的胸前,就在五日之前,舅舅的剑刺进了他的胸膛,那一剑虽未致命但也应留下了一道巨大的伤疤。如果不是阿珠在这里,他或许会冲动的将弟弟的衣襟打开瞧上一瞧。 “阿璪,让你们担心了,母亲现在怎么样?” 卫玠话一落音,卫璪便将他拉着进了书房,将阿珠遣开后,便道:“你把衣衫解开,让我看看伤口。” “真的是好了,若你不信,我便给你看看吧!”卫玠见哥哥紧张的样子,不觉好笑,不过为了让他安心,他也十分应命的将衣衫解了开,那道剑伤的疤痕自然是有的,只是没想到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阿猛那个女子果然不像是凡间之人。”卫璪微微沉吟,目光忽地落在了他的衣领处,奇怪的问道,“你脖子上是什么,怎么红红的?” 卫玠用手一抹,竟见手上一片樱红之色,那是他用凤仙花汁给阿猛所涂的唇色,也就是说刚才哥哥所看到的便是阿猛的唇印,他脸色微微一红,尴尬的笑了笑道:“不小心染上的花汁,没什么……我去拜见母亲吧!” 卫璪若有所思,但见他就要走,又低声喝止道:“慢,母亲已经睡了,你应该也累了,还是洗洗休息,明早我们再一起拜见母亲!你在舅舅那里到底学了些什么,今晚想清楚,明早该怎么回答母亲。” “嗯?”卫玠微有些诧异。 “你甚少离家这么久,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我便告诉她,你被舅舅留在了汜水学习一些东西,这也是舅舅的意思,所以,你今天晚上好好想一想怎么圆这个谎言,让母亲安心。” “原来如此。谢谢你,阿璪。”卫玠的心情十分好,对于哥哥提出来的要求,他觉得完全不是难题,所以他回答起话来都是满面春风的。 可是等他走到书房门前时,卫璪又再一次叫住了他:“阿虎……”,欲言又止。 卫玠此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转身便问:“阿璪,你到底想说什么?” 两兄弟之间顿时出现一阵沉默,良久。卫璪才低声问道:“你很喜欢那个女孩子,是么?” 卫玠没有回答,他甚至有点心虚,难道阿璪从他脖子上的唇印已猜到了一切么?不过,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不如就跟他先提一提向荥阳嵇家求亲的事。 “那日,你为了她甚至连命都不顾了。”卫璪看着他。忽又叹息了一声。“其实舅舅的那一剑未必就是想取她性命的,可是你……” “舅舅如今好么?那日你们也在法场附近,孙秀没有对你们起疑心吧?”卫玠突地转移话题问。 卫璪微讶。知他不想在上一个话题继续下去,便叹了口气,接道:“舅舅还好,那日亲见法场的人甚多。人群冗杂,我们不过是路过那里。后来舅舅还是带我去了汜水关散心,孙秀的人再怎么查,也不敢查到舅舅的头上,毕竟舅舅手上握有汜水关十分大军的兵权。” 卫玠点了点头。忽地诮笑的问了一句:“孙秀他应该离死也不远了吧?” “你胡说什么?”卫璪微惊,立声喝止。 卫玠这才低下头来,其实他也是听阿猛说了那一句——叫他待孙秀死后去荥阳嵇府求亲。 阿猛是有预知后事能力的。倘若孙秀还能长命百岁,她应该也不会说出那一句话。 “我只是随口说一说。孙秀一日不死,这天下就一日不得安宁,自他与赵王执掌大权以来,多少士族被夷三族,他们杀的人已是成千上万了吧!” “阿虎,即使我们这样想,但也不能说出来,所谓祸从口出,你不是不懂。” “可是你看,连江湖上的平民都敢从孙秀的屠刀下劫囚,秦时便有陈胜吴广等农民起义,而那些士族却只能箴口默言以求名哲保身。” “有些事就是这样,平民敢为而士族不敢为,君不得民心便使民怨激反,只因那些平民也被逼至走投无路,他们可以打着推翻暴政的旗号,而士族还在食君奉禄,你若反了便是对朝庭不忠,史上也会留下千古罪名,而且士族往往是罪及一人而祸及三千,没有谁敢拿三族的性命来作赌注。” 见卫璪说得严肃而激动,卫玠心中一阵愧疚,接道:“阿璪,你说的我都懂……刚才的话我也只是跟你说说罢了。”言罢,他也看向门外的一片月色流光,低声道,“时辰不早了,我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和你一起去拜见母亲。” 卫玠这么一说,卫璪便无言以对了,其实他还想问卫玠是否有看到那日法场上所劫去的囚犯,但想到此事涉及到那个女孩的密秘,卫玠不一定会告诉他,便也作罢了。 卫玠躺在床上时,满脑子里都是阿猛的影子,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子会有那么多的面,她表面英姿飒爽大大咧咧,其内心却是无比温柔细腻,她总是眉梢眼角含笑带着些许的玩世不恭,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样子,却也会偶尔露出娇羞楚楚动人的一面,而更让他无法抗拒的是她的柔媚与主动,她的一颦一笑都让他魂牵梦萦牢记脑海,哪怕是入梦也挥之不去。 而在这个连梦境都变得十分美妙有趣的夜晚,卫萌萌却来到了一个荒效野外的茅舍之中,这间茅舍之中莹火幽微,非常黯淡,里面住着的正是愍怀太子和其子道文。 自上次劫法场之后,她本来应该极早的来与愍怀太子会面,但因叔宝的事而拖延了五天,这次来的目的也正是与之商议那些所劫囚犯之事的,要知道这次所救之人是潘安与石崇,对于石崇这个杀女婢而炫富的伪君子,她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潘安这位历史留名的大帅哥,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给愍怀太子发出信号之后,茅舍之门应声而开,她走进去后,就见愍怀太子早已坐在地上等候着了。 小道文再次给她倒上了一杯热茶,她见这小男孩长得甚是冰雪可爱,不禁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笑盈盈的道了声谢,并从怀中取出一只风车送他玩去了。 “谢谢姐姐……”小道文笑得非常开心,一声姐姐叫得卫萌萌也甚是高兴。 愍怀太子一直静静的看着,此刻看到道文脸上洋溢着天真浪漫的笑容,心中似有触动,脸上也渐渐的展开了微笑,只不过那微笑在这样一张刀疤纵横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可怖。 “太子殿下,我便开门见山的说了,你将潘安、石崇与其家眷都安置在了什么地方?” “姑娘的驭鸟之术实在是令在下大开眼界,吾听闻孙秀最好那些诅咒巫术之说,北邙山所建的寺庙连神像都开口说话了,不知这乌鸦成群劫走囚犯之事,他会如何向天下百姓编造谎言?” 北邙山的寺庙之中,神像忽然开口说天降神谕,应立赵王司马伦为天子,方可兴我晋室。这样的传言她也有耳闻,怪力乱神之说向来都是人为,晋书上也有记载,孙秀专门制作诅咒制胜的巫术文章,令其亲信扮作仙人王乔,以神仙文字来蛊惑百姓,预言司马伦国运之长久。但此刻见愍怀太子岔开话题,她心中略有些不悦,顿了许久,才接道:“孙秀杀人成狂,本就已失人心,即使没有这乌鸦劫法场之事,他的命数也不久矣。” “我听说姑娘亦会算命,你既说他命不久矣,那便也真的是命不久矣了。”愍怀太子笑道。 卫萌萌笑了笑道:“你是说测字算命么?我耍的也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作不得真。我知太子殿下的用意,孙秀欲以巫术传言助赵王登上王位,太子殿下便也以巫术传言反其道而行之,不过,又何需如此,齐王与赵王不合已久,早已暗藏谋反之心,待到齐王的义军一到来,便也就是赵王与孙秀的死期了。” “姑娘分析的是,赵王当政,孙秀掌权,所提拔的人士皆是与他们亲近的无用之辈,有志之士受到排挤,如齐王,与赵王合谋除掉贾氏外戚之后,却被孙秀用计赶出朝堂只做了个游击将军,想来齐王在许昌谋划得也该差不多了吧!”愍怀太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话题一直环绕在这些政治之事上,卫萌萌一时也失去了耐心,便再一次问道:“潘安和石崇呢?太子殿下欲拿他们来做什么?”想到那些被他用来随意牺牲的死士,她眸中冷然的光芒一闪,“难道太子殿下想用他们来做死士?” 愍怀太子刚送到嘴边的茶杯一顿,他垂着的眼帘下看不出是什么神情,但也好似在压抑着什么一般,半响无语,待到卫萌萌不耐烦的站起身准备离去时,他才道:“愿不愿意做死士,我会遵从他们自己的选择,都是从法场上捡回来的性命,如今也回不到过去再享荣华富贵了,就是离开了这里,你认为他们还有活命的可能吗?” 愍怀太子抬头看向她,那表情是十分漠然而凄凉的,只因他自己也是回不到过去而只能在黑暗中行走的人,卫萌萌不免又对他生出同情,叹了一口气,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着便好!”说完,她又提出要求:“现下,我只想见潘安一面。” “见他做什么?”愍怀太子的眸中露出好奇。 “好歹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帅哥,想问问他这一生郁郁不得志,落得如此下场,有何感想?” 这也算是一个必须要见上一面的理由吗?愍怀太子怔愕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第79节 偶遇 次日卫玠晨起之后,先与哥哥卫璪一起去拜见了母亲王夫人,给母亲讲了许多在舅舅那里遇到的人和事,当然这其中有许多故事都是瞎编的,包括舅舅教他骑射练剑,索性王夫人没有追根问底,这个谎言也算圆过去了。 卫璪给他请了五天的假,这一日他也不得不去太傅阁点卯了。 洛阳的街道上还是如往昔般热闹繁华,每一日都是崭新的一日,每日都有那么一两件有趣的事情作为那些文人名士们的谈资。 而今天的话题便是潘安与石崇及其家眷在法场上被大雁和乌鸦劫走的事,有人说,潘安仁大概是貌美出众,连乌鸦和大雁都舍不得他人头落地,便将他劫到了深山老林里去,估计现在已侍奉在那修炼成精的鸟兽之王身下去了。还有人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们是没亲眼看见那彼时天色一黯,鸦雀声一片,无数的乌鸦如铺天盖地,将那几名刽子手都啄得满身是血,唉呀,那场面真是太惨了,谁也没能看清那五百名囚犯到底是怎么被劫走的。 “你是没有看清,但是有人却看清了,哪里是什么乌鸦劫走的,分明就是一批披着鸟兽衣群的黑衣人,那些人有备而去劫法场,才使了那大群乌鸦来作障眼法,辅国大将军现在正在调查这批劫死囚的侵犯,已有人在廷尉召供,当时骁骑将军也在场,或许骁骑将军有看清那侵犯长什么样?” “说起骁骑将军,那日似乎两位卫公子也与之一起出游过,不知两位卫公子可曾在路过法场时看清当时的场面,那潘安与石崇到底是怎么被劫走的?”其中一文士反应极快,很快便将目光转向了卫玠与卫璪身上。 卫玠不语。卫璪淡淡的笑了一下,回道:“这位兄台说笑了,大家都没有看清的事情,我们兄弟二人又怎么会看清呢?” “两位卫公子也是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当时在场那可真是险险的,要是那鸟群中真有修炼成精的女妖的话,两位卫公子恐怕都要被劫了去常侍于裙下了。”那年轻的文士说着。满眼里露出来的都是嫉妒。旁边一位年长的中年文士见卫玠与卫璪兄弟二人都变了脸色,连忙喝斥道,“两位卫公子可是功臣之后。累世书香,他们最让人仰慕的是人品与气节,黄公子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那年轻的文士脸一红,连忙赔礼道歉。不再说话了。 “咳咳……”太傅阁里突地传来一声清咳,众人噤声下来。见是老太傅过来巡查工作来的了。 老太傅昏黄的眸光一瞥,很快就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卫玠,便径直走到他面前来,满口揶揄味道的说道:“卫小公子今日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辅国大将军问起来,老夫都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卫玠心中一跳。看了卫璪一眼,心道:哥哥不是已经给他请过假了吗? 卫璪的脸上也写满了讶异。太傅阁里的一个文书请假的事情,何以让辅国大将军都知道了? 那老太傅显然也是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疑虑,又道:“辅国大将军爱民如子,又犹为看重你们这些文采俊秀的世家子弟,听说卫小公子身体抱恙,便再三嘱咐老夫,一定要多加照应,哦,辅国大将军明日会在府上设宴,他已点名了,要请两位卫公子去宴饮,老夫本来还琢磨着要怎样给你告假,现在看来倒不必了,两位卫公子明日赴宴一定要好自为之。” 老太傅的话中很明显的透着一些隐含的危险之意,卫玠与卫璪相互看了一眼,心中皆有了不好的预感,两兄弟沉默片刻后,还是由卫璪接道:“多谢太傅提醒,我们兄弟二人一定谨记。” 老太傅见卫璪谦逊作答,脸上已是一片疑色,这才找回了一点成就感,再看了卫玠一眼,但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满面云淡风轻,又是满目愤然,走到了太傅阁的最前面,郑重其事的说道:“北邙山的太庙建成,神像开口说,赵王乃是能使国运兴旺的天子,山上亦有仙人预言,赵王登基,必使百废俱兴,民生安康,老百姓们不必再受战争之苦。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该为这天下做点什么事了,这几日大家就都想想怎么写一封劝诫赵王登基的奏书来,所写的全部交到我这里来,由我批阅后再呈上朝庭。” 听到这番话后,卫玠的脸上才有了稍许的变化,那不是吃惊也不是骇异,而是一种极为鄙夷的不屑,谁不知道孙秀天天在自己府上设祭坛,找了一些巫师装神弄鬼,不知写了多少诅咒之类的文章,却硬是要搞出这么欲盖弥彰的一套出来,这种路人皆知的行为真可谓是愚昧之极! “阿璪,你对那封劝诫的奏书怎么看?”从太傅阁里出来,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卫玠不免好笑的问。 卫璪的神色却是严肃的,他沉吟了一会儿,回道:“老太傅这是要代表太傅阁向朝庭进言了,你也不能不写,随便写两句就行了,让他挑选去。” “那你帮我也写了吧!反正这封劝诫书,我是一个字也写不出来的。”卫玠笑了笑道。 “阿虎——”卫璪骤然停了脚步,若有所思的问,“你说孙秀明日请我们去他府上宴饮作甚么?他会不会……真的已对我们起了疑心?” “不知道。随便他吧,又不能不去,你说是不是?”卫玠看着哥哥,一派毫不在意的样子,又微笑着道了一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卫璪这次是真的怔住了,他发现好像自弟弟这次回来后,变得跟从前又不一样了,从前的阿虎太过忧郁又兼身体羸弱所以总是一副病态的样子,而现在的阿虎好像变得阳光开朗了许多,而且遇到什么事情都没有丝毫的害怕了。 看到弟弟身上的变化。又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儿,难道都是因为她? 就在他怔神之际,远处传来马蹄哒哒的声响,引得街边的路人争相观望,已有女声俏笑不已,大胆一些的便开口问道:“哪家的公子,竟是这般风流倜傥?” 卫玠与卫璪抬起头来一望。只见一匹宝马在官道上飞驰而来。那马看上去十分的名贵,应是大宛汗血宝马,四肢奔飞起来。脖颈上的五彩铃铛叮铛作响,而那匹马上所乘的是一个玉冠轻履,衣饰华贵的俊美少年,少年嘴角边还叨了支翠色的雀羽。容光焕发,颇为夺目照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琅琊王家的王平子! 马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们两兄弟,策马到他们面前时,便停了下来,一跃跳下马背。将嘴上的翠羽把玩在手中,对他们嘻嘻笑道:“街上偶遇,亦是缘份。两位卫公子这是要往哪里去?怎么没有骑马?” “阿平,你今天心情似乎很不错。”卫玠抢先问道。 “最近这京洛的大事可是一件接一件。我是一个爱看热闹的人,自然心情不错。怎么样?两位要不要与我一起去洛河边上赛马去?”王平子的脸上满是雀跃的神情。 卫玠正要答好,卫璪却拒绝道:“明日要去辅国大将军府上赴宴,今晚还有公文要写,现在已是酉时时分,就不去了吧!” “阿璪,你可真是扫兴,我本来还有话想要跟你们聊聊呢!”王平子一脸戏谑的笑着,忽而语气一低,满不在乎的说道,“明日孙秀办的庆功宴,我也收到了请柬,本来大哥不想让我去,不过,我倒是想去会一会,昔日我在骁骑将军府上出言得罪过他,现在就想看看他能拿我怎么样?” 听到王平子这么一说,卫璪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了,但见王平子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又颇有些赞赏,便笑道:“那便去洛河边上比赛一番,看谁的马跑得快?” 洛河边上已是花红柳绿一片,河上小舟飘荡,河边浣衣女歌声轻扬,三人来到此地后,不免都想起了上一次的踏青,只不过,这一次却少了一个人,少了这个人便少了几份趣味。 王平子耐不住的向卫玠问道:“叔宝,那个阿猛姑娘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卫玠脸色微变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回答。卫璪便代为接道:“许久不曾见过面了,阿虎也不知道。” “我原以为那姑娘与叔宝走得近,看来是我多想了。”王平子叹了一声,又道,“孙秀最近贴榜重金悬赏的那个玄机先生和阿猛姑娘倒是有点像,我就怕她落入贼人之手,那未免就太可惜了。” 听到王平子这么一说,卫玠的心中便有些黯然神伤起来了,淮南王一案所牵扯的人甚多,孙秀为何如此重视阿猛非要将她排在首犯的位置上? “王公子可真怜香惜玉。”卫璪顺口接了一句。 王平子又叹了口气,忽而朗声一笑,挥起了鞭子,向他们二人笑道:“开始吧!咱们就在这河边上跑一回,看谁跑得快?输了不仅要赋诗一首,还有罚饮三斛,记住了!” 三骑骏马在洛河边上绝尘飞奔,穿过一片柳林,很快就将那些争相观望窃窃低语的笑声抛在了身后,王平子跑在了最前面,卫璪紧跟其后,卫玠稍稍落了一点距离,但当王平子跑累了停下来的时候,卫玠又鞭马疾驰向前,竟在瞬间超越了他们,抵达终点,夺得首冠。 王平子见罢,气喘吁吁的大叫:“喂,叔宝,你耍赖,怎么能趁我们不注意就一跃冲到最前面去呢?” 卫玠回头笑道:“这得感谢王公子的中途相让,且孔子有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 “你拿这句话出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教导在下学习不用功?”王平子不解的笑问道。 卫璪笑着接道:“堆土成山,只要再加一筐土便成山了,如果不这样做,这是自己停止的。孔子的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要告诉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坚持不懈。持之以恒,不论学习也好,赛马亦是!” 王平子正想找岔来着,听了卫璪这么一说,又一边喘着气一边竖起了大拇指,叹道:“你们果然是好兄弟,早知道我也就带个兄弟出来帮我说话了!” 言罢。三人皆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在这时,附近的一片竹林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在打斗。卫玠与卫璪听闻都变了脸色。而王平子却兴致大起,向他们二人使了个眼色,低声笑道:“走,一起去看看。何人在此打架斗殴?” 卫璪皱了皱眉头道:“恐非善类,我们何必多管闲事?” “你们不去。那我去了啊!”王平子笑嘻嘻的说道,满不在意,策马向那竹林里奔了去。 卫玠侧耳听声音似入了神,忽而脸色大变。也加快了速度奔进竹林,卫璪见罢,心下担忧。便立刻紧追而上。 竹林之中风声凌烈,一片肃杀之气。好像是一群黑衣人包围了一道身材纤长的白衣倩影,似乎正处于两相对峙的状态,又或是正在交谈着什么,那群黑衣人踌躇着半天都没有动。 卫玠像中了魔一般一直策马向前奔去,卫璪忽地将骏马四蹄横在了他前面,厉斥道:“你去干什么?不过是一群江湖人在此争相斗瓯,与我们不相干!” “我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卫玠神情中透着忧急,目光一直远望着那竹林深处,忽然之间,那群黑衣人好像被一股大力冲散,那道白影从中跃了出来,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直落在离他们三人五十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了身形! “我最讨厌你们这群如附骨之蛆的杀手了,甩都甩不掉,非逼得我杀人不可,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我们主公不过是想请姑娘去见他,并非要置姑娘于死地,姑娘为何偏不信?” “你们主公是谁?是孙秀吗?” “恕在下现在不能透露身份,还是请姑娘随我们去见了再说。” “那便不好意思了,不告知姓名,不见!”白衣人一言干脆利落,既而素手一翻,竟打出许多如竹叶一般的暗器,射向了那众黑衣人,她再点足腾入空中,一直向前飞行,直到视线里渐渐出现的卫玠的身影,才惊诧的落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低声问了一句:“叔宝,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卫玠的神情颇为激动,他忽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卫萌萌面前,抓住了她的手道:“你还是不要在江湖上漂泊了,跟我回兰陵郡公府里去,好么?”说罢,竟是手中一带,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卫萌萌正好可以看到王平子与卫璪吃惊讶异的表情,微有些窘迫的低声提醒道:“叔宝,阿璪和王公子在这里呢!” 王平子笑了一笑,也跳下马来,走到她前面,对着追过来的黑衣人朗声道:“本公子最看不惯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了,怎么着,要不要跟我打上一场?” 那黑衣人也不知是畏惧于他,还是不想多生事端,见到三个世家公子在此,相顾协商了一番后,便选择向相反的方向速速消失了。王平子见罢,但觉没趣的喊了一声:“喂,本公子的威名还没有到能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吧?怎么跑得比兔子还快?” 将那群黑衣人吓跑后,王平子又转身看向了卫玠与卫萌萌二人,但见他们好似早已定情了一般,不免有些吃味的打断道:“几日不见姑娘,姑娘好像比从前越发威猛一些了?” 卫萌萌也爽朗的笑道:“敌人如猛虎,不威猛不行,几位在这里与我相见不是什么好事,不如就此别过,待孙秀死后,我再与各位畅叙幽情!” “阿猛……”卫玠见她转身就要走,连忙叫住了她。 卫萌萌却不敢回头,只道:“叔宝,我若跟你去兰陵郡公府,只怕孙秀立刻就会带人去搜查,我不想害你们,还有阿璪、王公子,今日就当没有见过,给我时间,我必会在十日之内让孙秀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卫萌萌便腾飞入竹林深处远去了,临走之时,还叮嘱了一句:“不要追上来!”(未完待续。) 第80节 谜团 纵然卫萌萌这么说,卫玠还是不由自主的追了上去。卫璪见他情绪激动,赶紧拉住了他道:“阿虎,你站住!她说得没错,若是我们将她留下来,害得不仅是我们自己,而更是她,孙秀早就对我们起疑心了,你不可以再……感情用事!” 卫璪所说的感情用事是有意指的,上一次挡舅舅的那一剑便让他差点丢了性命。 卫玠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因为强抑情绪,他整个身子都禁不住的颤抖起来。 王平子见之,似揣度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微黯,不过片刻,又笑吟吟的叹道:“看来叔宝已是捷足先登了,我原想来竞争一把,却是没有机会了,也罢,君子不夺人所爱,何况她还是个不一般的女人,对了,刚才她说十日之内必让孙秀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说是什么意思?” 王平子话未说完,就见卫玠已转身跳上了马背,朝着洛河以东的山谷飞一般的疾驰而去。 卫璪见之骇然,也赶紧策马追上,而王平子惊愕了半天,才骑上马背追向他们,喊道:“喂,跑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没有说开始呢!” 卫萌萌回到了熊耳山的山洞之中,这里是她暂时的跻身之地,也是她曾与卫玠共度了五日美好时光的地方,看到泉池之中流水淙淙,轻妙的声响有如琴弦之音,白狐皮的地毯上尚有余温,幽兰的花香总是激起她一连串的回忆。 他曾在这里为她击石而歌,他曾在这里为她烤地瓜,他曾在这里为她打猎野山鸡,他曾为她轻点红妆涂凤仙花的指甲,原不过一些平常的小事。如今想起来竟也如同梦境一般亦幻亦真。 她从来都是理智的人,不会为情所牵绊,而且这对于她来说本就是一个虚拟的世界,终有一日她要离开,并不会带走丝毫的东西,包括情感,然而。如今的眷念竟似已渐渐渗入骨髓。尤其当她看到他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所透露出的忧戚和关切,那种饱含深情的执着和害怕失去般的恐惧,只一瞬间望进她的眼里。便已叫她心碎而无法忘怀。 她知道他是非常想留下她的,可是她又怎敢留在他身边? 如今不但孙秀的人想要揖捕她,这江湖之中莫名奇妙的还多出了一批黑衣人想要捉拿她,他们所说的主公到底会是谁?其实早在几日之前。她就感觉到背后似有一双眼睛盯着她,那种感觉极其的奇怪。就像她所做的一切都在另一人的掌握之中一样,她亦不过是一盘棋局上的棋子。 淮南王的死许超本已说得很明白了,但她总感觉似乎哪里不对劲,她曾经对淮南王所说过的话都是两人之间密谈的。根本就没有让任何人听见,一个小小的姬妾又怎么能得知淮南王的一切预谋行动而将其出卖给了孙秀? 还有她玄机先生的身份,淮南王事败后。即使有人壮告她去过淮南王府,孙秀也应该只当她是个江湖骗子(都害得淮南王人头落地了还不算是骗子吗)。可他何以还这般兴师动众的要花重金悬赏? 这些对她来说都是谜团,一个让她无法理清千头万绪的谜团。 她脑海里还有个可怕的念头:也许在孙秀的背后,还有一个她看不到的敌人存在? 可不管怎么说,都得先将孙秀这厮给解决了,才能还她在阳光下行走的自由。 昨晚,她已与愍怀太子达成了一个交易——两人合作但不分上下级关系,她亦可培植自己的心腹。 愍怀太子同意了将潘安交给她,在通过与潘安长达三个时辰的长谈之后,这位官场屡次失意的大才子终于同意了愿成为她的心腹为之驱遣,当然她的许诺也是重于千金的。 该是时候了,这一日她都在思索着该如何不露痕迹的除掉孙秀而不牵连于任何人,她已等不到齐王的兵马到来,入府刺杀这一条路肯定是行不通,愍怀太子已尝试过皆以失败而告终,将其引出府外再行刺杀呢,这一条路许超也已试过,也正因为他试过,所以孙秀如今是连门都不敢出了,那么她还剩下最后的一个办法,也是最危险最能见成效的办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当她正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她的视线,她警惕性的站起身来,见竟是王济站在了她的面前,她在这熊耳山上呆了有七八日之久了,除了叔宝,还从未有其他人来此地方,所以,王济的突然出现令她非常讶异。 “你怎么会来这里?” “姑娘,若不是我为你除去了那些跟踪你的黑衣杀手,现在就不只是我站在这里了!” 听了这句话后,卫萌萌的神经又瞬间绷紧,从洛河到这熊耳山顶,一路上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任何动静,竟不知那些黑衣人都快跟踪她到熊耳山上来了。 “原来你也在跟踪我,王将军不是驻守汜水关么?怎地还这般清闲了?”卫萌萌开玩笑的说。 王济也不含糊,笑道:“你将我小外甥掳了去,我还能安心的呆在汜水关?” “可现在他已不在这里,我说了五日后会送他回去,就一定会送他回去,怎么王将军还不相信我?” 王济笑了笑,道:“我知道虎儿已平安回去了,只是姑娘让我感到意外?” “意外什么?”卫萌萌好奇的问。 王济的眸光投向了她,那飞扬的神采中透着一丝欣赏和讶异:“我没有想到,像姑娘这般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会喜欢虎儿那样文弱的男子。” 卫萌萌一怔,既而也笑了起来,她负手看向天空,忽而觉得心情也如湛蓝的天色一般明朗而畅快,她道:“其实连我自己也想不到,从前我是别无选择。而现在看来,这确是我唯一的选择,叔宝的确文弱,不如王将军文武双全、气势逼人,也不如王平子飞扬豪爽、幽默风趣,甚至不如阿璪沉稳持重,但他的心志却非比寻常。坚毅隐忍。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她顿了顿,没有将余下来的话说下去,但王济已然明白。她所指的心是什么?恐怕是世间任何一名女子,都会为之而感动。 听到这里,他回想起了卫萌萌劫法场的那一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的眸中生出了一丝愧疚:“对不起,那日我不该对你出手。不然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卫萌萌淡然的一笑,回道:“不怪你,是我事先没有与你商量,而且我救的人是潘安与石崇。这对于王将军你来说,应该是不耻的,对么?” “在下的确看不起潘安与石崇二人。不过太子殿下需要他们,我便无话可说。” “说到太子殿下。你可要为他而好好的活着。”卫萌萌看着王济,眸中慧黠明亮,“赵王与孙秀活不了太久,不要因为他们一时的威逼而作出愚蠢的选择,死并不是解决办法的最好方式,而只能算是一种懦弱逃避的行为。如今赵王逼你交出兵权,我以为,你不如相助于齐王,反正齐王打着的是清君侧的旗号,你作为臣子,理应为国斩杀奸臣为君分忧,虽然说司马衷那个蠢皇帝实在是不值得你们这么效忠。”说到这里,她轻叹了一口气,再将目光投向王济,但见他一脸震惊的表情,脸色十分的阴沉,心下不禁一跳,有些怯怯的问道,“你怎么了?不会因为我骂了你们的皇帝,你就要杀了我吧?” 王济好似在想着什么,听她这么一说,突一回神,叹了口气道:“姑娘其实说得没错,只因我与父亲曾蒙先帝之恩,不得不尽忠于晋室,在下也曾不忿先帝为何要选当今皇上来继承皇位,可是先帝执意如此,连朝中元老都无法劝阻,又为之奈何?”言至此,他的脸上又展开一丝微笑,“不过,姑娘说得对,幸而太子殿下还活在世上,就为晋室的这一点希望,在下必不会任由孙秀等小人宰割。” 卫萌萌听到这一句话后,脸上更是绽开了一个会心的笑容,对王济说道:“希望你也能为了身边的亲人而好好的活着,难道你就不想看看,多年以后的天下会是什么样?叔宝和阿璪又会是什么样?” “提到虎儿和阿璪,我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王济的神色又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卫萌萌不禁担忧的问:“什么消息?” “听说明日孙秀要在自己府上摆庆功宴,宴请了不少名士武将,虎儿和阿璪也都收到了请柬。” 听到这个消息,卫萌萌脸色大变,孙秀摆庆功宴请叔宝和阿璪做什么?好像原文里也有这么一段,孙秀妒忌叔宝之才,故意将他请至自己府上,想要在众多名士面前羞辱于他,而且还因为宵禁一事打死了他的一个侍从,可现在已无夜闯宵禁之说,孙秀又会找什么由头来折辱于他? 卫萌萌越想越觉得有什么事情是她无法预料到的可怕,内心充满了惶恐和担忧。 “那孙秀摆庆功宴,有宴请了你吗?”卫萌萌问王济。 王济也百思不得其解的回答:“没有。” 这个回答让卫萌萌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沉重起来,一直到次日的天明,她站在山顶上看了看天际的垂云呈现出淡淡的灰色,红日被乌云笼罩,原来这一日果然并非晴天,阴霾亦如这乌云一般罩在她心头,她想,该是作出决定的时候了。 而这一日不到辰时三刻,卫玠与卫璪便已来到了孙秀的府坻之中,这亦是他们第一次来孙秀府上做客,刚至门前时,就能看到门前所停马车排成了一条长龙,里面是人声鼎沸,言笑宴宴,来的大都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王孙公子,要不就是美誉盛传的名士,当然还是朝中为孙秀所用的武将膘骑将军和车骑将军,唯有骁骑将军王武子不在其列。 孙秀的府坻也是布置得极为花哨豪奢,庭院之中以回纹织锦铺就长廊,其上还洒满了各色鲜艳的花瓣,许多侍女赤足立于道路两侧,迎接着来往的宾客,她们手持着香鼎,又着五颜六色的服饰,一时看上去也是眼花缭乱。 当卫玠与卫璪走在这织锦长廊上时,众多侍女都不禁抬起了头来相望,有的忍不住低头交耳窃窃私语起来,而有的脸上已尽现痴迷陶醉之色。 这让卫玠感到很不舒服,不由得拉着卫璪的衣袖快步向回廊下的正厅里走去,正厅之中又是另一番光景,许多宾客已跪席而坐,手持拂尘的名士,腰配长剑的将军,清谈一开始,一时间便麈尾飞扬,长袖翩翩,环佩叮当作响。 孙秀坐在了正中间,和上次在太傅阁所见一样,他依旧是一身繁复的华锦长袍袭身,由着几个俊俏的侍女牵着衣裙,还有两个容色格外娇艳一些的左右侍奉于他身侧,为他摇着两把羽扇。 卫玠与卫璪行至中间,缓缓向孙秀躬身行礼道:“拜谒来迟,望孙令恕罪。” 随着这一声,众人无处适放的目光齐聚到了卫玠与卫璪身上,先是扫了一眼卫璪,但见丰姿如玉、朗雅不凡,都觉神为之一清,皆为之赞叹,而后转移到卫玠身上时,许多不曾见过他的人眼中已大放异彩,禁不住发出一阵又一阵幽幽的叹息声,因为此子的风姿已不只是能用如玉来形容的了,在坐的宾客大都阅人无数,但就是拿这洛阳城中最美的女人来与此子一比,都显得庸俗不堪,此子的容止神貌已甚过谛仙,偏偏又毫不加修饰,竟是荡尽了凡尘之间一切庸俗之气。 “能请来卫家的两位公子,蔽人实在荣幸之极。”孙秀微笑着向众人介绍道,“这两位就是卫太保的孙子、骁骑将军王武子的外甥,还记得去年到骁骑将军府上做客,将军以王君父的八百里驳为叔宝行束发之宴,叔宝乘羊车行至新亭口,竟至遭众人围堵,一时间美名远播,其后又以清谈之才名远传洛阳,我还听说一句话:王家三子,不如卫家一儿。”说到这里,他的眸光瞥向了坐在东侧的王夷甫,问道,“夷甫,这三子之中可算你一个?” “槁木形骸,怎可与雏凤相比。”王夷甫低着头十分恭谦的回答。 “都说王家尽出芝兰玉树般的人物,夷甫早已盛名远传,海内皆闻,又何必妄自菲溥。”言到此,又举目望了下四周,问道,“阿平怎么还没有来?难道是我的请柬没有送到吗?”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朗笑传来:“我已经来了,抱歉,让大家久等。” 卫玠闻声微抬起了眉眼,但见王平子已走到了自己身侧,依旧是宝剑华服,玉冠轻履,他向孙秀行礼的姿势也是极为随意的,带着一丝玩世不恭和不屑。 孙秀很不悦的应了一声:“来了就好,王公子不拘礼数,放诞不羁,蔽人十分赞赏,不过,你今天来的地方可不是骁骑将军府。”他顿了一声,“玉不琢不成器,无规距不成方圆,王公子这种珊珊来迟的习惯还是要改一改。” “孙令大人教导得是,阿平……受教了。”王平子拱了拱手,态度依然倨傲的回答。(未完待续。) 第81节 进入虎穴 “王公子,卫大公子请坐。”孙秀微笑着指了身旁两个空位,却并未让卫玠入坐。 卫璪迟疑了一会儿,终不敢违命,而退到了一侧席地坐下。 孙秀再将玩味般的目光打量向了卫玠,忽地笑道:“吾听闻,叔宝不言,一言即真,现下我有一疑问想请教叔宝,还请叔宝能够据实回答。” 卫玠抬起头来,冷眼看向了他,缓缓道:“孙令大人请问。” “近来京洛多有奇事发生,孔曰:鸟兽不可与同群,何以潘安与石崇能与鸟兽为伍,于法场之上凭空消失,叔宝对此事有何见解?” 卫玠听罢,眸中的神色动了动,仍保持着平静的态度,回答:“孙令大人,法场之事应是衙门所管之事,在下不敢妄加猜测,还请孙令大人见谅。” “哦?但我听说那一日,叔宝亦在场,还有人看见,叔宝为了救一只雕而挡了骁骑将军一剑,可有此事?”孙秀问此话的时候,卫璪神色大变,既而将目光投向了卫玠,此时厅内众人闻之已是哗然。 卫玠却是不惊不慌,抬起头来看向孙秀,答道:“何人有看清此事,恐有不实,还请孙令大人勿信他言。” “是么?那你是为何五日不去太傅阁点卯,难道不是因为身上有伤需要休养么?” “固疾发作而已,多谢孙令大人体恤。”卫玠如是答。 “是固疾还是伤病,卫小公子,你敢不敢让本将军验身检查?” 听到这一句后,卫玠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的变化,此时尚书令乐广起身道:“孙令。当众验身,有辱其身,且礼记有曰:儒有可亲而不可劫也,可进而不可迫也,可杀而不可辱也,还请孙令三思。” 孙秀的脸色僵了一僵,随即笑道:“乐尚书不必着急。我也只是与叔宝开一个玩笑。”言罢又转移话题道:“刚才的气氛是有些紧张了。这样吧!久闻叔宝的琴艺出神入化,尤其还能弹得一曲早已失传的广陵散。”他故意将广陵散三个字加重了语调,细细的观赏着卫玠的表情。又忽将宽大的袍袖一扬,指着在坐的诸多名士,笑道,“在坐的都是久仰嵇叔夜才华之人。若是听得一曲广陵散,此生无憾。还希望叔宝不吝赐教。” 说完,他又看着卫玠的眸中露出万分的诧异与一丝的怯惧,心中的得意与愉悦感更甚了。 卫玠会弹广陵散,甚至他自己都是后知后觉。若不是那一日听哥哥卫璪讲起嵇叔夜的故事,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所会的那首慢二弦的曲子便是随嵇叔夜一起埋葬的旷世之曲广陵散。 孙秀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那一日阿猛发现门外有影子晃过竟不是错觉,而是孙秀的人跟踪了她? 卫璪的神情也是骇惧的。他正要起身为卫玠辩驳,可厅堂之中却炸开了锅。有人却是讥笑了起来:“孙令大人此话可是真的,传闻嵇叔夜此曲为仙人所赐,不外传于他人,叔夜临刑之际,亦说此广陵散绝矣,之后关于广陵散的曲谱倒是有很多,可都是旁人模仿之作,与原曲相差甚远,这位卫小公子看不去不过弱冠之龄,如何能得其真传?” “是不是真传?就让叔宝为大家演奏一遍不就行了吗?”孙秀笑眯眯的,看着卫玠,“叔宝,你说呢?” 卫玠心中已是忐忑万分,可孙秀言至此,分明就是让他下不了台,除了遵其命,仿佛别无他选,于是他也疏抬广袖,拱手答道:“谨当从命。不过,此乃仙人之曲,在下恐难弹奏出原来的佳音,且此曲*之处悲愤难抑,若是冲撞到了孙令大人,还请恕罪。” 孙秀不知他言外之意,笑着点了点头,再向身边的一位弹琴的美姬示意让出位子来,由卫玠前去,坐在了那一架沉香木的古琴前。 当他坐下来时,神情专注的样子让厅中一时又呈现出一种悠远的寂静,他长发微拂,幽睫似垂,眸中似坠的冷光好似全倾注在了琴弦之上,他修长的手指在七根琴弦上依次调了调,似在调谐琴弦,紧接着便是富含有泠动之音和生动情绪的沉默。 他合着双眸,于蕴酿的一丝情绪中生出一缕轻盈的风,那风环绕于指间,流动于琴弦,于是,序曲从仿若叹息的低谷开始,渐如碧玉击碎,湍流急喘,*之时,便如万马奔腾、千军涌动,激越而雄浑的曲音之中陡地呈现出一丝大意凛然的杀气。 卫玠也顿时睁开了眼眸,将一束冷凛的光芒照向了他正前方的孙秀,此时的孙秀正如那韩王一般沉醉在了他的曲音之中,若是他飞出手中的暗器,必能直命中他的咽喉,于是,一曲聂政刺秦王便能在他的手中完美的演绎。 然而,就在他缓缓吐出袖中的一片金竹叶时,一名缇骑忽从门外闯了进来,急急忙忙的跑到孙秀面前,慌慌张张的禀报道:“将……将军……那……有个人闯进了府中来,说……说是应邀将军之约,来赴……赴宴的。” “什么人到来,让你如此慌慌张张?” 孙秀话音一落,门外又传来一爽朗的声音笑道:“孙将军如此大张旗鼓,不就是想请我来吗?” 众人的目光又被这声音吸引了去,尤其卫玠听到这个声音后已是脸色大变,面露忧惧之色。 来人一身白袍,头上戴着一顶白纱帏帽,身材修长,自有一股男儿的飒爽英姿,气宇轩昂,当她走进来时,周边的缇骑都已扣紧了身上的腰刀,紧张的环伺于她周围。 满堂的人闻到她一声轻蔑的笑,就见她缓缓抬手,拿下了头顶上的帏帽,紧接着,众人的脸上都呈现出了惊恐和讶异之色——这个人不正是孙秀花重金悬赏的玄机先生吗? “玄机先生”唇角含笑。似乎毫不在意众人吃惊的目光,而她的目光在颇有深意的于卫玠的脸上扫过之后,便投到了孙秀的脸上。 孙秀显然也是诧异的,却也是十分满意的,他所诧异的是他满京洛的贴榜揖捕她,却没想到她会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而且就站在这么多王孙公子及名士的面前。这种胆量让他惶恐但却很佩服。 而他所满意的是。自己居然猜对了,这个“玄机先生”果然与卫玠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以卫玠将其引来,他的目的便也达到了。于是他的脸上开始堆满了笑容。 “他就是那个逆犯,淮南王的同党,玄机先生,快将他拿下!”一名校尉将军高声喊了起来。 此时卫玠已忍不住站起了身来。几乎就要挡在她面前,而她却向他使了个眼色。仍是从容不迫,笑谑不已的看向孙秀:“怎么,这么急着要取我性命了,多日不见。孙将军的度量还是没有长劲啊!” 孙秀面罩溥怒之色,既而稍缓,他抬手示意那些量出刀剑的缇骑住了手。冷问了一句:“你是怎么到我府上来的?” 卫萌萌从怀中取出一张红色的请贴,丢到了孙秀的面前。笑道:“孙将军广发请贴宴请士族子弟,我若想弄到这么一张,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孙将军你自己忘记了还有一人未来。” 还有一人未来?孙秀微眯眼睛想了想,是了,他是有宴请温家的一位子弟,可他将心思都用在了卫玠的身上,所以并未留心是否客人已到齐。 “你居然有胆量自己跑到我府上来,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孙将军以黄金万两悬赏我,我舍不得这么一大笔财富让别人得了去,所以自己上门来领了。”卫萌萌笑说着,竟将手一伸,问道,“请问将军的黄金万两在哪里?” 这话一说完,厅堂之中已有人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一名缇骑不禁道:“将军,还跟她说这么多干什么,让我砍了他的人头下来!”说罢,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便向卫萌萌砍了去,却又在电光石火之间,竟被她突地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一把折扇给弹了回来,震得他手腕发麻,长刀砰然落地。 “你们将军都没有说话,何时轮到你来插嘴了!难不成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提我人头向孙将军领赏了?”卫萌萌冷笑着,脸色突然变得冷厉,整个人竟散发出一股凛然的威严之气,令人禁不住胆寒。 此刻,孙秀在愕然之余,也笑了起来,看着卫萌萌道:“不错,本将军是说过以黄金万两悬赏玄机先生,可是却没有说要悬赏他的人头。林效尉,退下!” “将军,属下该死!”那名缇绮军官似乎意识到不对,连忙跪了下来。 “退下!” 再次的发令让厅内所聚集的所有步兵校尉都退到了一旁,孙秀再朝卫萌萌笑道:“玄机先生果然非比寻常,难怪淮南王愿意花千两黄金只求你一卦?” 众人还在揣度之中,不知孙秀会对这个玄机先生施以何种极刑,却见气氛陡地又从适才的剑拔弩张变得松泄下来。而卫玠、卫璪的脸色更是由惊惧转为担忧疑惑。王平子也有过那么一刻的紧张,但现在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卫萌萌,眼中的赞赏之意更甚从前。 卫萌萌坐了下来,其实她早已想到,孙秀并不急于想置她于死地,如果单单只是想杀了她,没有必要贴榜以重金来悬赏,那么他揖捕她的目的是什么?这却是她想不明白的问题。 所以她干脆选了这一个众宾客宴饮的场合,在诸多名士面前,与他会一会?毕竟这西晋的名士爱标榜风雅与节操,孙秀总不会在他们面前当众砍了她的头。 “请问孙将军花重金悬赏在下,是想要从在下身上得到什么宝贵的东西吗?”卫萌萌开门见山的问。 孙秀眼睛一亮,笑答:“传闻玄机先生会测字算人生,且料事如神,淮南王能花黄金千两买你一卦,我便能花黄金万两买你……一生。” “千两对一卦,万两却要买我一生,这笔交易似乎并不划算。”卫萌萌一声嗤笑,一边摇着扇子一边答,“不过只可惜,虚名不足为外人道也,我所卜的卦不一定灵验,且看淮南王的下场,你就知道了。” 那扇子所扇出去的一阵风竟似带着某种奇异的香味一般,令满厅的人都不禁感叹起来:“哪里传来的香味!实在美妙!” 孙秀亦忍不住多吸了几口,然后笑道:“不,玄机先生卜的卦非常灵验,忍字头上一把刀,他到底是死在我的屠刀之下了。” 听到这一句,卫萌萌心中略一跳,想起了那一日在集市上与许超说过的话,淮南王曾说那里的百姓不会出卖于他,可是又是谁将淮南王所测的什么字都传到了孙秀的耳里。 “看来孙将军在淮南王府中所安插的眼线不少,不知将军还知道在下什么事情?” 孙秀道:“其他小事不足挂齿,不如先生先为本将军测一个字,再议。” “你真的要想测?”卫萌萌颇感好奇的问,“你就不怕我胡说八道?” “我想,我有办法让玄机先生不胡说八道。”孙秀笑了笑,对身旁的美姬耳语了一句,那美姬便站起身来敛襟走了出去,少倾,端了一个置有三只琉璃杯的玉盘进来,摆放在了卫萌萌面前,笑道,“这里有三杯贡酒,皆为绿蚁酒,酒香浓醇,其中只有一杯无毒,若是玄机先生不能尽实言,那就由卫公子代为从中选一杯酒喝下以示惩罚。当然,玄机先生若真料事如神,也可以从中为卫公子选出一杯无毒的来。” 孙秀话音未落,卫萌萌已是怒目横视:“既是惩罚,何须他人代劳?何况我所言,你又如何辨其为真还是为假,倘若我说了实话,你却不信又当如何?” 看到卫萌萌大变脸色,孙秀很是志得意满的笑道:“信不信,的确在我,而要不要卫公子喝这一杯酒,也是我说了算,玄机先生没有其他选择,而唯一的一条活路是,是否答得令在下满意,即可!” 他奶奶个熊地,孙秀这厮竟然跟她玩起腹黑来,卫萌萌气得满腔怒火都涌在了心头,幸而系统练就出她不一般的自制力,她才忍住没有去掐住孙秀的喉咙。 “好,我愿为将军测字,将军所赐的酒,我自己来喝!”卫萌萌爽快的答,这时,卫玠却走到她面前来,对孙秀说道:“在下愿意代劳。”(未完待续。) 第82节 我很粗暴的 卫玠的眸中露出一丝冰冷一丝诮笑,他话说完后,亦席地而坐在了卫萌萌身旁,侧过头来,向她微微一笑,那笑又是如此的天真顽皮不含一丝杂渍。 “我相信你的选择,就算你选错,我也心甘情愿。”他如是说。 “叔宝……” 卫萌萌的心却是一暖,一痛,可偏偏在孙秀目光的注视下,她不敢有过分亲妮的举动,因为她知道自己越是担忧害怕越是深情流露,就会让孙秀这厮越志得意满。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卫萌萌强忍住了眼中的热泪,对孙秀道:“孙将军想测什么字?写下来吧!” 孙秀欣赏完了他们二人的表情后,仿佛心中有什么事情笃定,命人取来墨砚,以狼毫沾饱墨汁在一白帛上写下了一个“吉”字,然后抬手示意卫萌萌解字! 卫萌萌的目光投向那白帛,秀眉陡地一蹙,很不合适宜的竟道了一句:“孙将军似乎是文士出身,怎么这字写得如此之丑呢?” 这话音刚落,厅中便响起了王平子的一声噗哧之声,而其他宾客也埋下了头,故意拿起茶杯用广袖挡住了他们忍笑着的脸,只有卫璪一点儿也笑不出来,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卫萌萌和卫玠二人。 “你说什么!”在孙秀的脸变成猪肝色的瞬间,他身旁的那个林效尉陡地一阵暴喝,又将手中的大刀指向了卫萌萌,却听她揶揄道,“你们这些人就是不喜欢听实话,素不知敢于跟你说实话的人才是真正为你好的人,何况孙将军刚才也说了。要我说实话,所以在下不敢有半句虚言,孙将军,你说呢?” 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孙秀亦是被激得恼羞成怒,但又无语可说,如此隐忍了许久。才道:“本将军不是让你评论字如何。而是让你解字?倘若你再拖延时间,就别怪本将军不给你选择。” 卫萌萌这才讪笑着,集中精力投注在了白帛上的这个字上。慢慢思索起来,过了片刻之后,她才目光一闪,带着一丝仿若哀悯的神色看向孙秀。 “吉字。孙将军问的是天下之事,还是自己之事?”卫萌萌一边摇扇。一边笑问。 她那把折扇仍旧能扇出阵阵香风,令孙秀又情不自禁的深吸上了几口。 “自然是都问,怎么,玄机先生该不会又要说是大凶之兆吧?” 孙秀竟然选在这个地方问她测字。不知是他脑子进了水,还是当真以为她不敢说。卫萌萌心里冷笑了一番,答道:“吉字乃是上士下口。敢问孙将军能堵住天下士人之口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秀的眸色微变,心中似有忧急。 卫萌萌再次笑道:“若问天下。在下只能说一半吉,一半不吉,赵王欲代天子之位,自有人亲承玺绶助赵王登基,此乃时命之势。”说到这里时,她看到孙秀的唇角一勾,闪过一丝欣喜得意之色,接着她又话锋一转,“不过,时命却有多舛,非众望所归恐难长久,况诸候之中亦有能者,孙将军以为,赵王能否在诸候之中脱颖而出,又能否征得天下之心而得享太平?” 孙秀的眼眸动了动,再次问道:“玄机先生的意思是,诸候之中还有如淮南王,暗藏谋反之心的么?” 卫萌萌再次笑道:“不会因为我这么一说,孙将军就要将各方诸候都杀尽了吧?” 孙秀眼眸一动,目光扫向了四座的王孙公子,似心有忐忑,连忙道:“玄机先生何出此言?” “孙将军知道怎么样才是得民心吗?”卫萌萌忽然道,“爱民不是以刑法律令来约束斥责于民,不是以杀戮恐吓于民,更不是拿什么巫术诅咒欺骗于民,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得的要是他们心甘情愿。” 卫萌萌言至此时,堂中的宾客皆露震惊之色,又听她继续说道:“简单一点说,作为一个明君,看他是否真正的将百姓当成自己的儿子一般爱护,是否能让百姓过得富足安康?只可惜,孙将军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永远也洗不净,而百姓也只会当孙将军是地狱修罗,永远畏而不敬。” 孙秀听罢,眼中已露极怒之色,忽而大笑了起来:“玄机先生不过江湖一介白衣,竟能深谙冶国之道,不过,法乃一国之本,如何约束臣民乃天子之责,你刚才跟我说的这些,到底与吉字有何相关?” “吉,士人之口,孙将军即便是杀尽天下人,仍难堵士人之口,即便是千载之后,天下人给你的评价仍会记载于史书之中。”卫萌萌言至此,又眯眼笑道,“恕我直言,孙将军测的这个字,不过是字面上的吉,而实则不吉,如若将军与赵王殿下欲行非常之事,我只能说,也要做好随时如淮南王一般下场的准备。” “你——”此时的孙秀是真的动怒了,他甚至站起了身来,怒目圆瞪着卫萌萌,可不知他心里又在琢磨着什么,隐忍了半天之后,竟又笑道:“你如何让我相信,你所测的这个字是否灵验?” 卫萌萌笑了,反问道:“孙将军适才不是都已经说了吗?我为淮南王测的那个忍字非常灵验。” “哈哈哈……的确,不过传闻不如一见,我还要再试一试,你是否真的料事如神?” “那孙将军要怎么试?”卫萌萌问。 孙秀眸子微微一亮,指了指摆在玉盘上的三杯酒,笑道:“该是时候选择了?倘若玄机先生能为卫公子选一杯无毒的酒,那么既往之事,本将军不再追究。玄机先生应当知道本将军所指的是哪些事。” 卫萌萌的心神紧了又紧,孙秀的言外之意是什么?他到底又知道了自己多少密秘? 她看了看三只琉璃杯中所盛如琥珀一般的晶莹,手上的折扇仍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此时堂中所有宾客的目光都好奇的投向了她,没有人敢为她们求情。卫璪也只能呆在一旁干着急。 但事实上,卫萌萌的心却是恐惧的,她如何能拿叔宝的性命来与孙秀玩这样无聊的游戏? “我怎么知道,这三杯酒将军是否尽放了毒药呢?”卫萌萌忽然笑谑的问。 孙秀将手一抬,竟让自己身旁的三位美姬走了过来,吩咐道:“那就让这三位奴婢先各自抿一口试试,想必卫公子不会介意吧?” 卫萌萌心下一怔。想起了晋书上所记载的一个故事:王敦在石崇的府上坐客。石崇命婢女劝其饮酒,王敦不悦,于是石崇便连杀三位婢女为其赔礼道歉。 杀婢女炫富几乎也成了西晋时期一些富豪之家所常玩的游戏。 现在。卫萌萌竟然亲眼所见,眼前的三位美姬自然是害怕的却也是无奈的,就在她们含着泪去拿玉盘上的酒杯时,卫玠与卫萌萌齐呼出声:“等等!这酒我来喝!” 卫萌萌闻声心弦一紧。看向卫玠道:“相信我,让我来选择!” 于是。她的手渐渐的探向了那三只琉璃杯的上空,然后抬眼默观着孙秀的脸色,她的手先缓缓落在了中间一只琉璃杯的边沿,却又忽地一转。将左边的一只琉璃杯拿了起来送至嘴边,而就当杯沿触碰到嘴唇时,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却忽将琉璃杯从她手中夺了去。 耳边闻得一声:“我喝!”卫萌萌转头看时。就见卫玠已将一杯无色之酒一饮而尽。 他竟然将酒喝得一滴不剩,然后倒立着空杯子摆在孙秀的眼前:“孙令大人是否言而有信?此酒我喝下去后。若无事,便不再追究玄机先生之过往。” 卫萌萌万没有料到卫玠会在她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夺去了手中的酒杯,一时大脑空白,胸臆中渐渐填充了深深的怯惧之感,倘若她的猜测错了呢? 如果孙秀根本就是讹诈于人,在这三杯酒中都下了毒药呢? 一时的不自信竟让她无所适从,从未有过的恐惧。 此一幕让卫璪与王平子都惊得大露骇惧之色,两人不禁离席走到了卫玠的面前,关切的问道:“阿虎,怎么样?没事吧?” 卫玠没有倒下,他甚至没有一丝动弹,半响之后,还朝他们笑了笑,回道:“无事。” 他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没有一丁点的异样,然而他的一只手却蓦地紧紧的握在了她的手腕上,是那般用力,却又克制着自己,接着他又将玉盘上的另两杯酒都倒在了铺满鲜花的地毯上,顿时,娇艳的花瓣发出“吱吱”的声响,竟很快化为泥浆。 “孙令大人,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倒下,而且这剩下的两杯酒内含剧毒,是否就是证明我喝下的是无毒的呢?”卫玠神清坦然,语气竟是浑然有力。 孙秀的神色怔了怔,忽而一笑:“当然,这足可以证明玄机先生的选择是对的。” “那么你是否也应该履行诺言,对她之事既往不咎,你是否可以放她走了?”卫玠再次冷问。 孙秀迟疑了一会儿,忽而大笑了起来:“叔宝,我是答应对玄机先生过往之事不再追究,却并未曾说过要放她走。” “你……”卫玠心中一急,竟觉一股热火攻心,神志有些不清醒起来。 卫萌萌见之骇然,连忙将他扶了起来,对孙秀怒道:“孙秀,你本想取我之性命,为何却要让他来代酒,你这么做到底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不是很明显了吗?”孙秀笑道,“如果我今天不设此一出,竟无人知晓,玄机先生与卫家小公子可真是情深意重令人感动。” “我们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关?”原来孙秀早就对他们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摆了这一局来证明她与叔宝之间的联系。 “是,你们之间的事情的确与我无关,可是你,本将军却很感兴趣。”孙秀忽然话锋一转,竟道,“有人告诉本将军,玄机先生乃天纵奇才,若谁能拥有,谁便可以真正的得天下!” 卫萌萌心中一突,她大概已经明白,孙秀为何要花重金悬赏她了,可又是谁会对她了如指掌,并给她安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而这顶帽子足以将她推向乱世的风口浪尖之上。 堂中听闻者显然也发出了惊讶的唏嘘之声,卫萌萌能感受到周边的目光正带着猜疑和好奇的投向了她。这种感觉不是很美妙,就像自己是一只煮熟了的鸭子,被摆放在一群饿狼之中。 于是,她笑了笑道:“这个人是谁,你把他叫出来,我一定暴打他一顿,因为他不是在夸我,而是在害我!” 孙秀见她竟似玩笑般的浅笑,不禁觉得有趣,又道:“玄机先生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这令本将军对先生的兴趣也越来越浓怎么办?我还听说玄机先生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女人……” 这句话再一次令众场哗然,许多人的眼中也集起了浓厚的兴趣。 在众多男人面前揭露她是一个女人的身份,这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而是一种侮辱。 “孙将军又是听谁说的?”卫萌萌揶揄的笑。 这时,孙秀竟对大厅之内的一角唤了一声:“如云,你便出来看看,她是不是曾到淮南王府里做过客的玄机先生?” “是!”厅角所摆放的一扇屏风后面传来一位娇柔的女子声音,随着这声音的传来,一位纤袅婀娜的妙龄美姬款款走到了孙秀的面前,欠身行了一礼,然后再将那妩媚的目光扫向了卫萌萌。 “姑娘,淮南王府一别,好久不见,未想竟能在此地再睹姑娘风姿,貌似比之当初更有不凡尔。” “如云,竟然真的是你出卖了淮南王?你还将我也一道卖了,我记得似乎与你没有仇吧?” “报歉,姑娘,妾生本来乃将军之人,对淮南王府所知之事知无不言是我的职责,何况姑娘现在名声大噪似乎全在于妾生的功劳,何以如此愤愤不已,好像妾生害了姑娘似的呢?” 看来如云这个女人实在是不简单,她早已在淮南王府潜伏太久,淮南王那个家伙也真是,英勇一世,到头来竟输给了一个女人。 卫萌萌懒得再与这个女人说话,便问孙秀道:“好了,戏也做足了,你就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 孙秀大笑了三声,眼中的玩味更浓,他看向卫萌萌道:“能找到玄机先生的软肋可真不简单,既然玄机先生乃是女人,那事情办起来可就容易多了,只要你肯留在我府中愿做一名侍妾,那么卫家的这位公子,我以后都不会再为难于他!” 卫玠的神色一变,想要说什么,卫萌萌却拦住了他,对孙秀笑道:“将军,你想让我做你的侍妾,那么丑话我说在前头,我很粗暴的,不会服侍人,而且我喜怒无常,暴戾不堪,你不怕我弄死了你?”(未完待续。) 第83节 谈谈怎么服侍你 卫萌萌的这句话说得十分认真,却又透着一股居高临下般的玩味,堂中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紧张而怪异,那是一种压抑着爆笑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悄悄的投向了孙秀,然又不敢真正去察看他的脸色,如此僵冷了片刻,突闻:“哐啷”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爆笑,众人就见王平子竟是笑得前府后仰不能自已,而从略高的软垫上跌倒了下来。 其他人也紧接着发出了一阵忍笑,但下一瞬间,所有人都再也笑不出来了。 只见孙秀目露寒光,将嘴朝卫玠身旁的一名缇骑努了努,那名缇骑倏然出手,就将一柄长剑横在了卫玠的脖子上。 “阿虎——” “叔宝——” 卫璪与王平子大惊变色,卫璪已肯求出声:“孙将军,请手下留情!” 然而,孙秀似乎并不予理睬,而直直的盯着卫萌萌,直到看见卫萌萌的眸中露出恐惧。 “好!好!好!”卫萌萌举起双手,十分无奈的对着孙秀嬉皮笑脸起来,“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咱能不动刀吗?我很怕见到血。不就是给你当侍妾嘛,只要你承受得起,我……同意!” “不可——”卫玠眸中露出惊光,回头看向卫萌萌的眼神中也透着肯求之意,而因为他这么激动的一侧头,剑刃在他白晳的脖子上划过了一道细长的血痕,可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略有些失望的注视着她,忽而沉沉的道了一句,“你是我的人……” “住口——”不要说出来,千万不要在孙秀面前说出来! 卫萌萌的神经也绷至了紧张的极点。她害怕因为卫玠的这一句话,孙秀会忍不住杀了他。 “想要得到我玄机,不是靠谁的嘴皮子厉害,我就愿意跟谁的。”卫萌萌忽然冷冷的看着卫玠道了一句,然后侧首望向孙秀,笑道:“这样吧!孙将军,你让卫叔宝退下。既然你想让我做你的侍妾。那么,现在就变成了我与你之间的事情,与其他人无关。你拿一个文弱书生来威胁我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让卫玠脸色霎时苍白,他看着卫萌萌的眸光中渐露出一丝不敢置信和自卑痛苦的光芒,仿佛压抑着什么又似绝望了一般,他忽然闭了闭眼。眼角溢出一滴冰亮的晶莹,竟仰起头作出一副引颈就戮的姿势来:“不必。若是孙令大人想取我性命,便拿去吧!” “叔宝——”卫萌萌忽地低唤了一声,卫玠缓缓的睁眼,竟见一只纤细如玉手握住了横在他颈前的剑身。鲜血如嫣红的珠子一般滴滴落了下来,她用口形无声的对他说了一句,“相信我!” “怎么样?孙令大人。你让卫叔宝退下去,我再与你好好谈一谈……如何服侍你的事?”说着。她又诮笑了起来,每当她笑的时候,你总能从她的眼角眉梢看到一种绝媚的风情意味,那是一种仿若灵狐般诱你心甘情愿入陷阱的媚惑。 “如何服侍我?”孙秀似笑非笑,但很明显的眸中已生出了极为好奇的兴趣,他抬手示意那名缇骑将剑身从卫玠的脖子上拿开后,然后微笑着对卫玠道了一句:“卫小公子可以与兄长坐在一起去了。” 卫玠怔忡了一会儿,用忧戚的眸光看了卫萌萌许久,终在一缇骑的催促下,走到了卫璪身边。 看出了弟弟心思的卫璪心中也是极为担忧的,他握紧了卫玠的手,小声的道了一句:“阿虎,坐下,静观其变。” 孙秀正襟危坐在了卫萌萌面前,笑道:“姑娘可以开始了,本将军悉耳恭听。” “很好,孙将军的度量提升了不少,我也可以为孙将军加分了。”卫萌萌笑了笑,端起茶来微抿了一口,润了润嗓音,然后,再认真的看着孙秀道,“首先,我要告诉孙将军的是,我虽是女儿身,但实是男儿心,凡是大家闺秀所会的琴棋书画女红我一样也不通,而凡是男儿所懂的吃喝嫖赌外加十八般武艺我全都会,对了,我还主攻,正所谓夫妻生活要和谐,如果你能接受得了我的十八般武艺,我才能尽心尽力的服侍好孙将军。” 卫萌萌的一番话说得令孙秀一愣又一愣的,前半句是谑笑惊讶不以为意,后半句就已是耍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半响,他才十分生涩的问了一句:“你的十八般武艺是什么?还是……主攻是何意?” “呃,请问孙将军和相国大人平时行房事时,谁为攻,谁为受?” 突如其来的一问让孙秀的脸瞬间变得铁青,竟也让他无所适从且十分羞愧的看了看堂中众人的脸色,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个女人连这种话也问得出来,孙秀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十分滑稽的表情。 王平子在一旁偷乐得不行,而卫萌萌还在一本正经的继续道:“算了,看你似乎真不知道攻和受是什么意思,那算了,我还是说说我的十八般武艺吧,简单一点说,那是十八种手法能让你在享受情趣之乐时爽到极点!”她说着,还对孙秀抛了个媚眼,再温柔的笑着解释道,“比如说,爆炒人鞭,就是将双手双脚全缚于身后,然后用鞭子抽打关键部位,那种疼痛和麻痹会带给你一种玉仙玉死的感觉,然后再是手撕猪扒……” 她话未说完,堂中又响了一片又一片闷笑,间或还是杯盘坠地的哐啷之声,那大概是有人忍着笑实在自控不住而将手中的酒杯掉落在了地上。 孙秀的眸光自然是阴沉得可怕的,这个时候,又一名缇骑将剑指向了卫萌萌,怒吼道:“你他妈的当我们将军是盘菜么?” 看到指着自己鼻子的剑,卫萌萌瞬间也怒了,竟也站起身来吼道:“你他妈道具是用来逗比的么?都说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老拿着它指我干嘛?” 转眼,电光石火间。那缇骑手中的剑又落在了地上。 于是,守在这厅堂四围的所有缇骑都提刀向她围了过来,而她却仍摇着一把折扇十分泰然自若的站在厅中间,对孙秀说道:“孙将军,我说得都是实话,我玄机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还想要我做你侍妾的话……” “当然还想。”孙秀在片刻的沉默之后。竟然如此果断的答了一句。他阴沉的脸上也忽闪过一丝嘲笑般的得意,“姑娘以为拿这些话就可以让本将军退缩了吗?你别忘了,你现在人在本将军手里。如果你不肯乖乖就范,我有的是办法可以让你诚服于我,比如说:废了你的一身武艺,或者是一杯放了药的酒。” 这的确是个办法。而且是孙秀绝对做得出来的办法,卑鄙阴狠。手段毒辣,对付女人也不例外。 若论武艺,文士出身的孙秀肯定不是卫萌萌的对手,可是处于劣势的人还有一种立威的方式。便是让对手更弱更不堪一击,这便是损他人志气,长自己威风。 卫萌萌摇着折扇的手终于停了下来。她的脸色也由满不正经的戏谑转为严肃忧戚。 正当孙秀以为她害怕的时候,她竟又莫名奇妙的道了一句:“特么的这个时代没有手表可真是个大问题。请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孙秀的眉毛已经拧得十分之紧,他生气是因为他根本听不懂卫萌萌话中的意思。 “阿猛姑娘,现在是午时一刻了。”王平子忽然接了一句。 “哦,谢谢王公子告知。”卫萌萌朝王平子笑了一笑,转而面向孙秀,脸上突显出喜悦,竟味深长的道了一句,“总是做别人案板上的鱼肉,这处滋味一点儿也不好受,不过,现在我却要开始主宰孙将军的命运了。” “你什么意思?”孙秀问。 卫萌萌直摇了摇头,叹道:“孙将军,难得你还自以为聪明一世,自我踏进这个府里直到现在,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难道你真的以为我玄机会这么愚蠢的来送死?” 孙秀的脸色一变,心中似有一抹恐惧的阴影笼罩,可是他却猜不到卫萌萌的话外之音到底是什么? “你既如此的相信我能料事如神,可却不问问我,你的劫数在哪里?你的命还有多长?” 孙秀忽然觉得卫萌萌的笑容十分诡异,这让他的内心十分惶恐不安起来,鬼使神差的他问了一句:“你能算出我的寿命有多长?” 卫萌萌朱唇一启,十分肯定的道了一句:“不错。”然后又妩媚的问了一句,“想知道吗?” “请讲?” “适才我给孙将军测了一个吉字,吉,除掉士人之口,就已是什么都不剩了,也就是说今日便是将军的大限之日。” 犹如一个惊雷炸在孙秀的头顶,直令他的瞳孔猛地睁大,他看了看厅中四周的人,忽然高声大笑了起来,问卫萌萌道:“那你能算出自己或者是这大厅之中每一位的寿命吗?” “太多,一时还看不清,但我知道,孙将军一定会死在我们这些人的前头。” “你如此肯定?”孙秀眼里露出讥诮的光芒,“今日本将军所摆的鸿门宴,几乎每个人都喝了不少的茶酒,我不信,喝下了索魂引的人还能活得比本将军更久。” 孙秀话音一落,厅中的王孙公子们都惊惧的燥动不安起来,其中一位年轻的公子忍不住胆怯的问道:“孙将军,你的意思是,刚才我们喝的茶酒里都下了毒吗?” 孙秀冷断道:“不错。” 这两个字一落音,先前问的那位年轻公子已吓得眼前一昏,倒在了地上,另一位中年名士愤然不平的问道:“可孙令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与孙令大人可是无怨无仇啊!” “今日是无怨无仇,但不代表以后诸君是否会如淮南王一样,虽一时隐而不发,却在半夜突袭相国府,如这位玄机先生所说,相国大人是否能众望所归,全要看看在坐的各位是否齐心协力效命于相国大人,本将军得神灵指引,求得一味神药,放置于各位的茶水及酒水之中,只待各位饮下,如能听我号令,誓不背叛,本将军自然会给大家解药,倘若反之,那么也就别怪本将军不念旧情了。”言至这里,孙秀唇角一弯,眸光扫过每一位王孙贵族子弟或朝中重臣的脸,笑道,“在坐的各位都是朝中德高望众之人,本将军希望,这是大家与相国大人一起齐冶天下的开始,而不是悲惨的结束!” 孙秀这番话说得十分危言耸听,所以已有很多人身上已冒出了冷汗,更有甚者如狗一般爬到了孙秀的脚下,求道:“还请将军赐予在下解药,在下愿携全族之人心甘情愿为将军效力!” “是为相国大人效力!”孙秀补充了一句,再转头看向卫萌萌,问道:“如何?玄机先生如此聪慧,当不会选错路吧?” 卫萌萌仍然无所谓的笑了笑,竟以十分悲悯的眼神看向孙秀,摇头道:“孙将军,你真的没得救了,你还是不明白真正的忧患在哪里,你以为用一颗毒药就能逼使这些士族为你所驱遣了吗?还有,你觉得以我的智慧不会算出你的这些伎俩吗?” 孙秀眸中微动,脸色微有些发白,讶然不语。 卫萌萌又笑了笑道:“这样吧!既然孙将军如此厚爱于在下,甚至愿花万两黄金买我所算的卦,那么我愿意再为将军预测三件事情。第一,三秒,记住,是三秒,你的家中会死一个人,第二,十分钟后,你府上的后苑会发生一起火灾,第三,一刻钟后,相国大人会传旨命你即刻入宫共商军机要事。”言至此,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哦,或许你也不明白三秒、十分钟是什么意思,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这三件事情会一件接一件的顺序发生就是了!” 卫萌萌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奴仆急急忙忙的从厅外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孙秀面前,哀声道:“启禀将军,老夫人……老夫人刚刚驾鹤西去了!”(未完待续。) 第84节 设局 “你说什么?老夫人……怎么死的?”孙秀的脸色瞬间惨白,愤怒的抓起了那奴仆的衣襟,吓得那奴仆口吃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最后只隐约听到几个字,“喝水……不小心……呛……呛死了!” 老夫人已是年逾花甲之龄了,如果是寿终正寝那也不过是十分正常的事,可是喝水呛死,这种死法也太过滑稽可笑,却又相当的诡异,它的诡异就在于,眼前的女人刚将话一说完,老夫人去逝的消息就十分应验的传来了。 “你刚刚说三秒?”在这个时候,孙秀居然还能如此清醒的问她这句话,这令卫萌萌心中十分的讶异且佩服,敢情他家老太太的死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不错,当我话一说完,三秒就已经过了。”卫萌萌笑眯眯的回答。 孙秀听到这样的解释,就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双目圆瞪,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喷出火来,紧接着,他大步跨向了大厅之外,可就在他脚步刚跨上石阶时,却闻卫萌萌道了一声:“站住,孙将军今日最好不要踏出这孙府半步,否则,我不敢保证你是否会在下一瞬间,倒下!”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卫萌萌话音一落下,孙秀便又听到府外有惊咋的声音传了来,这次来的是后院中的一名杂役小厮,那小厮一口气奔至了孙秀的面前,又骨碌碌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直到跪至孙秀的脚下,边抹泪边哭道:“将军,后院汀香居起火了,陈姬……陈姬还在汀香居里面呢!” 听到这个消息的孙秀脚步不自禁的又朝外迈了半步。可却再也落不到地面上去,陈姬是他现在最至爱的宠姬,他配给汀香居的奴仆也是最为稳妥的,如果这场火灾不是有人蓄意而为之,那么又是从何而来?孙秀再次看向了卫萌萌,此时的他眼中愤怒殆尽,留下的仅剩惊骇与恐惧了。 厅中的人皆以骇异而欣佩的目光看向卫萌萌。而卫萌萌却在欣赏着孙秀的表情。 “你是在这里等第三个消息的到来?还是要去汀香居救你的宠姬?”卫萌萌戏谑般的笑道。“不过在你做决定之前,我还是要再提醒你一句:也许你的命数会终止在下一瞬间……” 孙秀不敢动了,他早已吓得六神无主了。此刻满脑子里只有卫萌萌的话——他的劫数!他的寿限!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府上也是有重兵把守的,只要他一声令下,不仅是卫萌萌就是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于兵刃之下,可是他却不敢了。他怕自己一旦有所异动,下一刻就会真如卫萌萌所说的一般倒下。 就在他思忖的片刻间。已有人前来禀报:“启禀将军,火势已扑灭了,但是陈姬……陈姬……” “她怎么了?” “汀香居的护卫闯进去救了,可是救出来的陈姬已然……已然没有了气息。” 孙秀但觉眼前一花。甚至连脚都有些打起颤来,而就在恐惧感沉沉压在他的心头时,门外又有人急匆匆的赶来。向他禀报了第三则消息:“启禀将军,相国大人急召将军入宫。说是有紧急军情相告。” 令史的话音还未落下,孙秀便如遭到电击了一般,身子几欲倒下,还是两名缇骑扶稳了他,提醒道:“将军,相国大人传来的诏令不得不从,而且刻不容缓!将军是否……” “住口——”孙秀陡地厉声喝止,再次望向了卫萌萌,他的额头上几乎沁出了冷汗,眼中透露出来的害怕与不敢置信让他再一次的相信了那一封不明来信上所写的一句话:化名玄机,乃天降奇女,擅卜卦,知后世之事,得之可得天下! 这个女人到底来自于哪里?为什么他曾派了那么多的人去调查她的身份,除了查得她曾在淮南王府上做过客,与卫玠有过往来,有关于她的家世竟是一无所知。 她所说的话以及她的行径都与他们这个时代的人格格不入,然而她的智慧却是令人十分的佩服。 宁信她所言为真,也不敢拿性命来赌一把,孙秀思忖片刻后,终放了语气,请求道:“玄机姑娘若能破我命之劫数,你所提出来的一切要求,我都应允,如何?” 卫萌萌听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设此三局,等的不过就是他的一句话而已。如今扳回正局,她终于也可以反客为主,成为这里的主宰者了。 “很好,孙将军终于做了一回聪明人了。”卫萌萌怡然自得的坐了下来,以一副促膝长谈的姿态对孙秀说道,“命数,乃劫也,要想破此劫,就要找到此劫的根源,你知道你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孙秀愕然的望着她,却听她道:“那就是以杀止杀,手染无数无辜之人的鲜血,凡是罪孽深重的人……”她顿了顿,摇头道,“命数一般都不会长久。” “我是杀人无数,可有解法?”孙秀反问。 “本来是没有什么解法。”卫萌萌故弄玄虚了一把,话锋又一转道,“不过,现下你还有一个可以自救的机会,那就是积善修德!” 孙秀沉思了一会儿,忽而眸光一闪,忙将美姬如云唤了过来,吩咐道:“快去,将索魂引的解药拿出来,给诸位服下。” 如云听闻,脸色微微一变,抬头看了卫萌萌一眼,忽而低声提醒道:“其实将军,这位姑娘所言也未必真的能相信……” “多嘴什么,叫你去就快去!”孙秀不耐烦的催促,如云只好低下头来应命。 卫萌萌见孙秀果然是惊不起吓的,这么快就变成了一个对她言听计从的怂包,心中不禁觉得好笑,不过,她面上还是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对孙秀道:“仅仅这样,那是远远不够的。” “我知道不够,你说,我还应该怎样做?”孙秀忙问。 卫萌萌指了指身后那一些人,问道:“作为你府上的宾客,你不打算让他们回去了吗?” 孙秀犹疑了一会儿,心中似在忖度着什么问题。过了片刻。终笑了起来,连道:“玄机姑娘说得甚是,我竟忘了。还将这些宾客留在了这里!”言罢,他又忙对堂中的王孙公子们道,“真是抱歉,待慢各位了。我这就命人送各位回去!” 一个送字又让卫萌萌提紧了心神,孙秀话音一落之后。那些宾客们如获大赦般纷纷朝着大厅外跑了去,最后只剩下卫玠、卫璪与王平子留在了这里。 “叔宝、阿璪、王公子,你们也离开这里!”卫萌萌冷声催促道。 “阿虎,我们走吧!”卫璪拉了拉卫玠的袖子。可卫玠却无动于衷,就在这时,孙秀的声音却阴恻恻的响了起来:“既然卫公子不愿意走。那就将他留下来便是了,玄机姑娘何必这么急着催他离开呢?” 卫萌萌见孙秀变化如此之快。好似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一颗心开始紧张起来,说到底,她设此局也不过是吓唬一下孙秀而已,倘若他能从惊惧之中很快清醒过来的话,那一切就不好办了。 尤其他已深知她的软肋! “抱歉,为了能让玄机先生真心的相助于我,我只好拿卫公子来当筹码了。”孙秀再次命缇骑挡住了卫玠的道路,然后对着卫璪和王平子道:“卫小公子留下,你们俩位可以先走了!” 卫璪驻足,面露愠色,已忍不住握紧了拳头,而王平子却嘻笑道:“孙将军可真不够意思,留下叔宝在此看热闹,却要赶我们俩人走,不如也将我们一道留下,又有何妨?” 卫萌萌听罢,冷眸扫了王平子一眼,而孙秀却笑道:“也罢,就依了王公子所愿。”说完,又对卫萌萌笑道:“相国大人邀我共商国事,既然玄机姑娘说我只要出了这个孙府的大门,很有可能在下一瞬间就会倒下,那么就劳类姑娘与三位公子陪我一同走一趟了,如何?” “你是要将本姑娘当成你的护身符了?”卫萌萌反问。 孙秀笑了笑,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有姑娘的保架护航,我想我应该不至于这么倒霉的殒命!” 言罢,他起身朝大厅外走了去,同时也令几名缇骑将卫萌萌、卫玠、卫璪与王平子一起“请”到了大厅之外。 趁着孙秀令人去备马车的一会儿功夫,卫萌萌在卫玠耳边又耳语了一番,卫玠听完,脸上竟露出了好似大喜过望般的神色,连连向卫萌萌点了点头。 孙秀显然也是心虚过旺,此次出府准备得相当谨慎,他不仅带了几百名侍卫随行,而且还专门准备了两辆马车,其中一辆给了卫玠、卫璪和王平子,而且给卫玠他们的这一辆装饰得犹为精美华丽。这样安排无非就是想让卫玠三人给他当挡箭牌,若是中途有人敢袭击,那些凶手不知道,必定会以为最豪华的一辆马车之中乘坐的才是正主。 孙秀的如意算盘打得实在是精妙,却也无不落在了卫萌萌的眼中。 卫萌萌被安置在了与孙秀同一辆马车之中,在马车离开孙府大门之时,她掀开轿帘对着轿外打了一个手势,在她的那个手势示意下,孙府附近的另一座府邸之上有一道黑色的人影朝着她点了点头。 孙秀没有看到那个隐藏在高处的黑衣人,只是见了卫萌萌一幅好似兴高采烈要出游的兴奋状态,犹为诧异而心生怀疑,忍不住问了句:“玄机姑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这么高兴的么?” “我啊!很少能坐在这么豪华的车内与贵公子一起出游,而且即将要见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大人,自然是很兴奋的。” “只怕你真的到了相国府,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孙秀忽而讥诮阴沉的道了一句。 “那我还是祈祷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永远也不要到相国府了。”卫萌萌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的摇着手中的扇子。 她的回答让孙秀愕然,然而,她那扇子所扇出来的香风却仿佛能让人着迷一般,令他禁不住又多吸了几口,只是吸进去后,他便感觉有些麻酥的神昏起来。 “姑娘这扇子上到底涂了什么香料,奈何如此摄人心魂?”孙秀忍不住问。 卫萌萌笑了笑,答:“孙将军还真猜对了,这香就叫摄魂香!” 从孙府到赵王的相国府并不是很远,但所行的街道上车来车往、络绎不绝,路边摆地摊的商贩不停的吆喝着,人声分外喧哗热闹。 现在又正是五月即将进入酷夏的季节,已有一些农夫将刚成熟的瓜果用车拉了出来叫卖。当孙秀的一行马车骑队浩浩荡荡的走在街道上时,街上的百姓几乎是纷纷让出了道路,没有人不对这辆马车的主人心生畏惧的。 可忽然之间,竟有一个拖着一车香瓜的农夫头也不抬的冒冒失失朝着这骑队伍迎面撞了上来,正好不偏不倚的撞到了卫玠他们所乘的马车上,那车香瓜顿时骨碌碌全滚到了地上,在马蹄的贱踏下变成了一滩滩的烂泥,而卫玠他们所乘的这辆马车也在这冲撞之中跌落了下来,几人闻声从马车里走了出来,就见那农夫口中不停的叫着:“我的瓜,我的瓜……” 随着他的这一声大叫,路边很多百姓竟然都跑了过来,纷纷捡着地上的香瓜,一时间,街道上竟变得杂乱无章起来,聚满了人群,而孙秀的马车也在这些百姓的拥堵之下已然是寸步难行。 “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还不走?”孙秀忍不住拉开帘子探出了头去,就见路边围满了人群,竟是都在捡着满地的香瓜,他赶紧叫身后的侍卫去将这些百姓赶到一边去,疏通道路,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击向了他的头颅。孙秀的眼眸圆眸,眸光的焦距渐渐化为远处漆黑的一点,可惜他大概在临死前也不知道那个刺杀他的人到底是谁了。 而与此同时,卫萌萌也大叫了起来:“不好啦!孙将军遇刺啦!孙将军遇刺啦!”(未完待续。) 第85节 解局 孙秀的死很快传到了赵王那里,当缇骑以无比哀痛的神情描绘着当时的情形时,赵王的脸色是一分又一分的冷沉了下去,到最后竟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缇骑所描述的过程十分详尽,他将玄机先生的突然造访和给孙秀预测的那三件事情以及最后出府后路遇农夫相撞马车,在那混乱的场面下,不知是从何方破空而来的一支冰箭正中孙秀的额头,只那么一瞬间便要了孙将军的命! 最可怕的是,在场的许多侍卫都看到了那支冰箭,却没有看到射出这一箭的凶手,而那支冰箭在没入孙秀的头颅中后很快竟化为虚无,就好像那发生的一切竟为一场诡异的梦幻一般。 街道边的百姓见闻更是惊骇的大叫了起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天降罪责,神佛之咎!”于是,人群中尖叫声连连,炸开了锅,皆道是孙秀触怒了神灵而遭此报应,那些护送孙秀的侍卫们也竟一个个将信将疑的噤若寒蝉,不敢去追查凶手,亦不敢对街上乱窜的百姓有任何举动,甚至有那抬轿的人害怕得弃轿而逃,一时间,来往的人群相互乱撞在了一起,许多侍卫都被冲散,场面十分的嘈杂而混乱,所有人都被笼罩在了恐惧的阴霾之中,手足无措,等到街边的百姓全部逃尽时,那些侍卫才发现,轿中的玄机先生也不见了,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没有人注意到,与她一起消失的还有另一顶豪华软轿之中的三位世家公子。 赵王听完这一切后,几乎是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直坐倒在软垫上。且不说孙秀是他唯一的智囊,就是不日后的登基也必须由他来出谋划策,孙秀的死无疑于斩去了他一条最得力的臂膀。 那玄机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窥得先机,料事如神,哪怕孙秀一防再防,却也在那意外的疏忽中被瞬间夺去了性命。 赵王此刻感觉自己像是掉入了陷阱里的猎物,随时有可能如孙秀一般被猎人所杀的危险。 “相国大人。那玄机姑娘与孙将军共乘一顶软轿。孙将军的死,她的嫌疑最大,您看是否要将她抓进廷尉审问?” “你们能抓得到她吗?孙秀贴榜于整个洛阳城搜捕她的人。一个月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倒是让她自己送上了门来,可是结果怎样?结果是孙秀送上了他自己的性命。依本王看,这个女人邪门得狠。少惹为妙!”赵王抹着额上的汗珠,心虚得十分厉害,又补充了一句,“何况你自己也看见了。孙将军是死于从轿外射入的一支冰箭,那个时候,玄机先生在哪里。她还在轿子里面,也就是在孙秀的身后。她如何能射出一箭正中孙秀的额头,可见凶手一定不是她!” “可是,相国大人,我们将军的仇就不报了吗?” 赵王看了看这个曾跟在孙秀身后形影不离的效尉,没有想到此人竟对孙秀如此忠心,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尤其不能让这些曾忠于他的人寒心,于是他也放软了语气,叹道:“也不是不报,这不是还没有找到真正的元凶吗?当务之急,是要将元凶找到!” 那校尉的眼睛一酸,听到赵王的承诺,又欣喜般的拱手答了声:“是!属下多谢相国大人为我们将军作主,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查到真凶。” “好了好了,你下去吧!”赵王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那校尉便躬身一退,道了声是,便退下去了。 就在赵王为孙秀的死恐惧发愁时,卫萌萌正与卫玠、卫璪还有王平子三人聚在国色天香酒楼里吃着大餐,能活着从孙秀的府中走出来废了她不少的力气,最要命的是连口水都快要说干了,能量的巨额消耗又让她饥肠辘辘起来。 在三位世家公子的注视下,卫萌萌连抓了三只烤鸡吃下,方才解饿停歇下来,然后,又连饮了三杯茶水,这让卫璪与王平子看得是目瞪口呆。 王平子忍不住叹道:“阿猛姑娘看着身量纤纤,没想到一顿能吃这么多,这让在下不禁是刮目相看!” 卫萌萌将俊眼一抬,犀利的目光扫了王平子一眼,冷道:“王公子是在取笑我么?你也不想想,今天我跟孙秀那厮说了多少话磨了多少嘴皮子,那厮还真是超乎我的想象不太好对付,每次当我以为就能说服他时,他都会给我来个大逆转……还好我准备充分。”说罢,她又笑了起来,就好像在孙秀府中所经历的一次又一次惊验,对她来说都像是玩游戏一般。 没有半分的后怕,有的只是玩胜过后的乐趣。 卫璪一直凝眉沉思的样子,此刻听她这么一说,不禁颇为动容。 而卫玠才是真正的后怕,在孙府中所呆的每一刻对他来说都是煎熬,直到最后,她悄悄的告诉他:“我已安排了人在太平街道上设下了埋伏,只要将孙秀引出府,我便能让他死于一场意外的刺杀之中,你只要配合着我演完这场戏就行了。”言罢,她还眨了眨眼,补充了一句,“放心,他占不到我便宜!” 他一直都知道阿猛是聪慧的,但也没有想到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她竟为孙秀布下了那么多的局。 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恐怕世间男子都会为之倾倒吧! 正当她这样想着的时候,王平子忽而眨了眨眼,以戏谑般的语气试探性的对卫萌萌说道:“我也没有想到阿猛姑娘还会测字算命,不如你给我也测个字,怎么样?” 卫萌萌也不客气的笑道:“那王公子打算出多少价钱买我一卦?” 王平子顿时脸色一僵,他想起了孙秀所说的话,淮南王曾以黄金千两买她一卦,而孙秀更是愿出黄金万两买她一生,他能出得起比这两位都昂贵的价钱么?于是。他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回道:“其实我觉得,阿猛姑娘不畏权贵,连孙秀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不是喜爱金钱的肤浅之辈,所以我觉得……”他顿了顿,十分卖关子的说了一句。“我只有把自己送给阿猛姑娘最合适了。你看怎么样?” 王平子说这番话时,满眼都是神采奕奕的笑容,这让卫玠见了心中顿感黯然失落。十分不是滋味,可他偏又知道王平子生性风流不羁散漫如此,不过是玩笑话,不应计较当真。 他看向了卫萌萌。却见卫萌萌噗哧一声笑,回道:“王公子还真是够胆量。你就不怕我拿对付孙秀的那一招来虐待你?” 想起卫萌萌对孙秀所说的房中事,王平子还是从心里不自禁的打一个寒战,的确不管是哪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一个女人都会害怕的吧!不过……他看了看卫玠。十分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回道:“我想叔宝都不怕,我就更不用怕了!” 卫玠听罢。脸色微微红了一下。 卫萌萌亦是愣了一愣,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的确我那也是吓唬孙秀的。更是为了拖延时间。”言至此,她的脸色微微一沉,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忽地反问道:“你真以为我今天对孙秀所说的三件事情都是算出来的?” 她这么一说,卫璪也忍不住的反问道:“难道阿猛姑娘事先早就安排好了?”在孙府中所目睹的一切已让他心中存了不少的困惑和怀疑,而给他最大震惊和不解的便是卫萌萌为孙秀所测算的三件事,几乎无一不准时灵验。他很难想象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未卜先知之人,虽然阿虎曾经也向他提过这样的事情,但他还是觉得今日孙府中所发生的一切定然不是简单的用预言能解释得了的。 卫萌萌的目光也转向了卫璪,她没有想到卫璪的心思是如此的灵透,他刚才一直没有说话,可却能一语道破问题的关键。 其实为孙秀所设的这一局,她已经想了很久了,只是在最后的关头出了卫玠这样一个变数。 她没有想到孙秀会拿卫玠来要挟她。 于是,就在昨晚,她求助于愍怀太子,谋划了今日的这一局。 孙家老太太的死不过是一个幌子,而那场火灾也是愍怀太子派人所为,至于赵王急传孙秀入宫,那也是愍怀太子派人在赵王那里做了功夫的。 只要将齐王联合诸王讨伐相国的消息传到相国府,昏馈的赵王第一时间想到的一定是与孙秀商量。 而她只要算准赵王诏令到达孙秀的时间就可以了。 “不错,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只要你抓住对手的弱点,将每一种可能性都想到,再争对每一种可能性想出应对之策,那么事成不是百分之百,也是百分之九十了。”卫萌萌笑了笑,忽拿出手中的折扇,向他们问道,“你们难道不奇怪,我今天为什么随身带着这把折扇吗?” “这把折扇上有一股奇异的香味,闻之令人神清气爽,可是一种名贵的香料?”卫璪接道。 “不错,这确是世间罕见的香料,闻少许是可令人神清气爽,但是它却是一味毒药。” 卫萌萌这么一说,卫璪与王平子的脸上皆是一变,异口同声:“毒药?” “是,这是我专门为孙秀配制的毒药,而这味毒药的解药,便是他在我们茶水之中所下的索魂引。”卫萌萌说到这里时,见卫璪与王平子又是一脸惊诧的表情,便笑道,“你们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孙秀会在大家所饮的茶水中下那一味索魂引?” 卫萌萌说到这里时,顿了顿口,十分卖关子的笑了笑,王平子迫不及待的催问道:“是啊!为什么?阿猛姑娘别吊我们胃口了,快说吧!” 卫萌萌将折扇一丢,一本正经的说道:“那还得从北邙山太庙建成之日说起,你们知道孙秀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卫璪答道:“阿猛姑娘说过他手染鲜血,罪孽身重。” 王平子却恶作剧般的说了一句:“我猜是……好色!不然他也不会死在阿猛姑娘手里。” 卫萌萌愣了一愣,忽地拾起折扇敲到了王平子的头上,叱道:“我看你脑子是进水了,赵王的宠娈,你说他好色,他要是好色,我使使美人计就行了,何必这么迂回曲折。” 王平子连忙抱头叫饶,连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阿猛姑娘果然对得起这个名字……” 卫萌萌没有理会他,继续道:“孙秀最大的弱点便是信鬼神及巫蛊之术,我便让人假扮巫女赐给了他这一味索魂引,并告知他,若是将此味药下到别人的茶水之中,所饮之人便能完全听命于他使唤,为此我还特地让那巫女拿一人做了一个实验,当然,这些全是为了骗取孙秀信任所演的戏而已,但如获珍宝的他却是深信不疑。”说到这里,她又是一笑,“其实嘛,这味索魂引虽有毒却不会致命,万物相生相克,我再配制出与这味索魂引相克的另一味毒药,也就是我这把折扇上所涂的香料,此香料闻少许,不足为害,但若深吸几口,便能叫人神魂恍惚不能自已。” 听到这里时,王平子恍悟道:“阿猛姑娘一直与孙秀面对面的对坐,而且孙秀自己所饮的茶水中肯定没有下那一味索魂引,所以姑娘这折扇上的异香,于别人来说是解药,但对于孙秀来说,却是致命的毒药了!此招真高明!” 卫璪却疑道:“若是如姑娘所说,既已给孙秀下了毒,却又为何要在路上刺杀他呢?” “阿璪问得好!”卫萌萌叹了口气,回道,“原本我为孙秀准备了两种死法,一种便是让他暴毙于自己府中,那样谁也查不出他的死因,而第二种,便是在府外制造一起混乱,然后让行刺者隐于混乱的人群之中,对其进行神不知鬼不觉的刺杀,这样,孙秀的死虽能查出死因,但那些缇骑却无法查出谁是凶手,而且当时的目击者甚多,我们也能置身事外。”言至此,她语气顿了顿,再看向三位世家公子还是很迷惑的表情,这才补充道,“之所以会选择第二种,其一是孙秀他自己选择了出府,其二,是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孙秀这厮亦是十分的老奸巨滑,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拉我们与他一起同行吗?” 卫璪与王平子苦思不语,却是卫玠接道:“他想拿我们当盾牌,而且他还想利用我们引出那些刺杀他的人,再将他们一网打尽。” 卫萌萌看着卫玠笑了一笑,回道:“不错,而且还有一点,倘若我们跟他一起去了相国府,你猜孙秀他会怎么对付我们。” 卫璪与王平子的神色一凝,脸上已露出彻悟后的骇惧。 “这是我与孙秀之间的较量,既然我已说了只要他敢踏出孙府,那么他的命数就有可能终止在下一瞬间,如果还让他活着到了相国府,那么我们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你们说,我该不该在半途中杀了他。” 卫璪与王平子终于不再说话了。卫萌萌也似口干舌燥了一般,再次拿起一杯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道:“好了,该解释的我都已解释清楚了,孙秀这么一死,我以后也不用再躲躲藏藏了。之前说好的,待到孙秀一除,便与各位畅叙幽情,现在该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未完待续。) 第86节 奇怪的礼物 “请问,哪一位是玄机先生?” 当卫萌萌与卫玠、卫璪、王平子正要离席走的时候,一个垂髫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她的面前,手中拿着一只精美的锦盒,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脆声声的问道。 卫萌萌微有些错愕,她玄机先生的名声已经打得这么响亮了吗?连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都知道? 而卫玠与卫璪却是皱紧了眉头,王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 “我就是,小妹妹找我有什么事吗?”卫萌萌笑眯眯的回答。 小女孩将手中的锦盒往卫萌萌怀里一送,努了努嘴道:“有位好看的哥哥让我将这个礼物送给你,他说您收下后一定会喜欢的。哥哥还说,玄机先生是位心肠很好的姐姐,我若送了礼物给她,她一定会还给我一份大礼的!”说罢,小女孩将手一伸,十分天真的向卫萌萌讨要道,“我的礼物呢?” 卫萌萌见小女孩如此天真浪漫的神态,不觉好笑,心中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可爱的儿子天天,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天天了,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与小包子见面。 想到这里,她竟情不自禁的抚向了自己的小腹,与卫玠几日的缠绵,应该会有了吧? “姐姐,我的礼物呢?”小女孩再次催促道。 卫萌萌猛一惊醒,忙从身上摸了一物出来,递于那小女孩,并蹲下身来,温柔的对那小女孩笑道:“姐姐身上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拿这个去玩吧!” 小女孩见是一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玉石。只有拇指般大小,看上去像是一个小人儿,咋一见十分的欣喜,竟是踮起脚尖在卫萌萌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又抱着那小人儿蹦蹦跳跳的向酒楼外跑去了。 王平子见之,脸上露出了一个十分夸张的惊讶表情,接着感慨道:“原来阿猛姑娘只有面对叔宝或是小孩子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般温柔如水的一面。诶,我要是能变成那小女孩就好了。” 卫玠看着那小女孩奔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卫璪却是问了一句:“阿猛姑娘知道这锦盒是谁送的吗?” 卫萌萌也正处于疑赎之中。淡淡的道了一句:“不知,也许打开看看就知道了”,说完,正要打开时。卫玠却从她手中夺了过去,他的眸中盛满了忧虑。轻声道:“还是让我先打开看看吧!” “叔宝——”卫萌萌心中一动,似有热潮翻涌,眼眶不自禁的就湿润了,她总觉得他的眉宇间凝了一抹幽微的病气。这让她心中盛满了忧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改变他的命运,让他活得更长久一些。 从他为自己挡剑。后为自己饮下孙秀的那一杯可能有毒的酒,到现在为了怕她遭到暗算而夺去锦盒。他为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足以让她肝肠寸断的感动。 锦盒被打了开,还好里面没有安装什么机关暗器。 然而,里面所盛放的一物却让卫萌萌的目光中盛满了不敢置信和惊忧—— 那是一支碧玉簪! 如果仅仅是一支碧玉簪倒也没什么,可问题就在于那是一支被摔成了两段的碧玉簪! 这对于卫萌萌来说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因为在上一世,越王便是抓着她的手,用半支碧玉簪自尽的,那个风华绝代的皇子殿下在临死前说了一句:“这是我送给你最后的一件礼物,我希望你能永远留着它!” 难不成连越王也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来了?卫萌萌不禁这样想。 这又让她想起了与晟王殿下长得一模一样的淮南王,原以为也不过是两个相貌相似的人而已,可现在想来,这其中似乎有某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联系。 “阿猛姑娘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支碧玉簪么?不过,这个送礼物的人也真是奇怪,竟然拿一支碎了的碧玉簪来讨美人的欢心,实在是太不聪明了!”王平子笑谑了一番,想要缓和一下气氛,哪知卫萌萌的神情更凝重了,竟是突然就向酒楼外奔了去。 卫玠担忧的追上,见她在酒楼外面四顾寻望,不禁问道:“阿猛是在找刚才的那个小女孩么?” 卫萌萌来回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那小女孩的身影,心中的疑赎与害怕就更深了,她不禁握紧了卫玠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要说什么,话刚到嘴边,瞥见卫璪与王平子在此又收了回去。 卫玠从她的神色中看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惶恐与担忧,知道她有些话不便在卫璪与王平子面前说出来,便握紧了她的手,对卫璪与王平子说道:“阿璪,阿平,不如你们在此等候一下,我与阿猛有两句话要单独说。”言罢,竟是霸道的拉着卫萌萌重又回到了酒楼之中。 留下王平子一脸的惊诧,对卫璪半开玩笑的说道:“以前我从未看出来,没想到你家阿虎追起女孩子来还很霸道的嘛!阿璪,你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还有这个阿猛,到底是谁家的千金啊?” 卫璪没有答话,却是凝眉思索着什么,王平子顿觉没趣,便也不再说话了。 正当他以为卫璪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莫名的听到一句:“我也不知她的来处,也许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 “啊?” 在王平子迷惑不解的目光中,卫璪忽然看着他道了一句:“只有阿虎才了解她。” 卫玠将卫萌萌一直拉到了一个无人的房间,关上门后,便担忧的问道:“阿猛,那支碧玉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看到它会如此的害怕?” 卫萌萌的心魂还处在一片茫然的惊慌之中,要说她害怕什么,说出来让别人听了一定会觉得非常可笑,可是卫玠就不一样了,卫玠是十分清楚她来历的人。 “叔宝。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不同的世界,以及宇宙不同的位面空间?”卫萌萌整理好了思绪,便打算将心中的疑团全部说出来,她已经独自承担着这些密秘很久了,急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以及可以让她依靠的肩膀。 卫玠点了点头道:“你说过,世界之外还有许多不同的世界。那便是诸多不同的位面空间。每一个位面空间便代表着一个世界,而每一个世界都有着不一样的自然法则,或是人或是其他。”语气微顿。他似想到了什么,眸中瞬间聚满了不舍与慌乱,“阿猛,你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难道是你原来的那个世界……你是要回到那个世界去了么?” “不是。”看到他神色忧惶。卫萌萌果断的接道,“我还不会这么早的回去。至少,我要陪你走完这一生,这不仅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更是我的心愿。” 听到这番话后。卫玠才半垂下眼睑,隐隐露出了满心的喜悦。 “我之所以跟你提不同的位面空间,是因为……”卫萌萌满头的思绪开始混乱。不禁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卫玠见她眉宇间似有疲惫之色。连忙扶住了的身体,担忧的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卫萌萌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就是最近脑子里想得太多,负荷超重罢了。” 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卫玠的眸中又隐隐渗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责与怜痛之意。 卫萌萌没有注意到,只是合了合双眸,按压了几下太阳穴,勉强支起心神,继续道,“叔宝,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其实在我来到你们这个世界之前,我还去过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也认识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你之前问过我,为什么会那么关心淮南王?其实除了他是你舅舅的好友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长得很像我在那个世界里认识的一个人。那个人对我有恩,而且在那个世界里,我有负于他——所以当我见到淮南王时,会忍不住将他当成那个人而去回报他,我……” “你不用说了,我能理解。”卫玠笑着打断,继而低叹道,“阿猛,原来你的经历竟是这般传奇。”他看着那锦盒之中的碧玉簪,问道,“你去过的另一个世界,与这支碧玉簪有什么关系么?” 听到他这么一问,卫萌萌的神色又凝重了起来,她的眸光也聚集在了这支碎成两断的碧玉簪上,送给她此物的人到底会是什么人?是她幻想太过,还是这个人真的就是他? “我只是在怀疑是否有另一个世界的人也如我一样穿越到了你们这个世界……”这句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可是这种预感竟是如此的强烈,让她不得不往此处想,“我总感觉自己好像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被当成了棋子去做一些事情。到底是谁跟孙秀说的,得到我玄机就能得天下,而且还能让孙秀如此的深信不疑?还有前些天追捕我的黑衣人,他们口中的主公又是谁?送给我这支碧玉簪的这个人又是谁?” 这些问题看上去似乎没有半点联系,就如同一堆乱麻一般,却又故意留着一丝线索吸引她去追查,哪怕她并不知道自己会追查出一个怎样的结果。 “但也许,真的是我想多了。”最后,她又叹息了一声,得出这般无奈的结果。 看到卫萌萌抚额叹息,卫玠的心中又是一阵心痛和怜惜,他不知道自己能帮到她什么,只因她的困惑全部来自于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若是他足够强大,是否就可以为她分忧了呢?是否就可以将她揽入怀中给予强大的保护了呢? 卫玠的心中此刻正翻滚着巨浪,只是掩藏一切情绪已成了他的习惯,所以他看上去仍是安静得如同完美的玉雕一般。 “阿猛,不管你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情,都别忘记了有我陪你一起面对。”卫玠轻轻的安慰道,在他长长的睫毛掩盖下,那眸中隐隐流动着一丝坚毅的光芒。 卫萌萌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把所有烦恼都放下了一般,站起身来,轻拍了他的肩膀,笑道:“好啊!那就一起面对,只要你不怕我给你惹麻烦就行了。” 听到这样一句话,卫玠又一次轻轻的笑了,他这样的笑容很美,既便是云卷云舒万川山河的画面恐怕也不及这一抹天然的澄澈之色。 卫萌萌不由得又看痴了,正好这幅绝美的画面就近在咫尺,她不禁打趣道:“叔宝,你若是再这样诱惑我,我恐怕会忍不住……” 笑了笑,又道:“不如我们接吻吧!” 她话音刚落,卫玠便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清凉的唇瓣碾压在她的唇齿间,长睫在她肌肤上摩挲着,一丝麻酥的感觉顿时传遍了她的全身,偏偏他还将她抱得如此之紧,紧到可以深切的感觉到身体某一部分的炽热。 这一举动让她有些猝不及防,想到他在孙秀提出要她当侍妾时,他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道了一句:“你是我的人!”虽然那一句话不一定让厅中所有人听到,但那样霸道不容置否的语气确让她狠狠的震惊了一把。 正当两人忘我相拥而吻时,酒楼的对面,正好有一扇窗门打了开,云白色的帘子被撩了开,那扇窗的后面竟是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虽然用白纱帏帽遮住了容貌,但就单从他的坐姿来看,就知道此人定是一位身份不凡的贵人,尤其是他的一只手,那只正端着琉璃杯的右手,五指修长而白晳,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的,肌肤如玉般的完美,而且他右手的中指上戴着一玫闪烁着银光的戒指,戒指上有一粒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石,有如女子眉间的朱砂。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他的面前,柔声亲妮的叫着:“大哥哥,我已经帮你将礼物送给那位大姐姐了,你是不是还要奖赏阿晏什么呢?” 那名男子没有说话,却是将那只载着红宝石的手向身旁的一位女子轻摆了一下,那名女子便欠身走了出来,再将一只锦盒送到了小女孩手中,并柔声道:“这可是价值连城的礼物,小妹妹可一定要收好喔!等到回家后再打开看吧!” “谢谢姐姐!”小女孩乖巧的道了一句,又笑眯眯的望着那男子道,“其实若是再能听到哥哥说一句话,便是送给阿晏最好的礼物了,哥哥的声音可是阿晏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了。”(未完待续。) 第87节 神秘的贵人 男子仿若未闻,目光一直透过纱幔注视着对面酒楼之中的一对年轻男女,似有所思,许久,他的声音才徐徐的传了出来,有如风琴和鸣般悠远低醇且余音缭绕,淡淡的,他只问了一句:“那个少年是谁?”听不出喜怒之色,但足以震慑人心。 那的确是世上最好听的声音! 他身边的美艳女子十分恭敬的欠了欠身,答道:“阿婧已去查过了,那名少年正是去年游洛阳城引得万人空巷的小璧人卫玠,他是前任黄门侍郎卫恒之子,功臣元老卫瓘之孙,更是现任骁骑将军王武子的外甥。卫玠韶华之龄,已素有才名,恐怕现今洛阳城中百姓无人不知晓其名。” “卫家世代书香,乃是儒学官宦之家,所创垂云体极负盛名,拜贾庶人所赐,卫家九口人一夜之间被矫诏枉杀,只留下了两个嫡孙,这个卫玠便是卫太保最小的嫡孙吧!” “回主公,正是。”美艳女子柔声答道。 男子放下了手中的琉璃杯,幽幽的长舒出一口气,以极低的声音好似自言自语般的道了一句:“原来是他,果然是极好的皮囊!”然而,他的思绪却似已飘向了远方:如今只是名惊洛阳城,恐怕不久的将来,他还会名倾江左、海内盛名,为天下名士之首吧! “主公,您已经将那礼物送到了她的手中,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是需要阿婧去做的?”女子垂声问道。 男子却是慵懒的叹了口气:“还是迟了一步,即使我比她早来到这个世界。” 女子不明所以,有些呆愣,主公最近经常会说一些奇怪的话,要不就是独自一个人发呆。尤其是当玄机先生的名声传出来后,主公便莫名的对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仅派人去跟踪她的行踪,打听有关于她的所有事情,而且还在暗中相助于她,给她摆平了孙秀所派之人的揖捕追杀。 请不来那个女人,他便亲自出府来寻找。还费尽心思的让一个小女孩给那个女人送去礼物。 那样的一件礼物也甚是别出心裁!主公的心思是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女子正在思忖着这些。忽又听男子问了一句:“孙秀是真的已经死了吗?” 女子立即点头答道:“阿婧看得真切,孙秀眉心中一箭,绝无活下来的可能。而且他本就中毒已深。” “孙秀本不该在这个时候死去,只可惜,他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 男子轻笑着说了这一句,那个叫阿婧的女子听罢又是一阵茫然错愕。她记得主公明明说过,孙秀谄媚弄权。小人得志,扰乱朝纲,枉杀忠良,终为世道所不容。其心可诛,他的死是迟早的事。可是现在孙秀已经死了,主公为什么又说他不该在这个时候死去了呢? 当她正要启唇问什么的时候。发现主公的目光再一次的投向了酒楼对面的那一对年轻男女,此时。那对年轻男女已将唇舌分了开,微微喘息着相互凝望,那般柔情蜜意可真是令人羡慕。 主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他是喜欢那个女子吗?可若是喜欢的话,他是不能容忍那个女子和别的男人你侬我侬亲密无间的吧? 都看了这么久了,他都没有说什么,帏帽垂下来的轻纱掩住了他的容貌,让人看不到他的任何神情,但是他却是如此的平静。 回想在府上的日子,主公并不是这么安静的一个人,他好乐、琵琶鼓瑟、琴箫笛笙几乎无所不通,他会经常邀名士于府上畅饮品乐,有时候兴致一来,还会一边吹箫一边以脚趾弹琵琶,其容止不可谓不妖冶绝魅也! 而此时的他却是如此的静若泰山,哪怕是那隔帘传来的丝竹管乐之声也影响不了他分毫。 他们所在的地方可谓是全京洛最为风雅的地方——月影风荷楼。 这里的歌乐是最好的,这里的舞姿也是最婀娜的,就是这里的姑娘也是最风情动人的。然,主公却只想坐在这最为偏僻的一角,静静的看着对面国色天香酒楼里所发生的那最不可察觉的一段风月。 “阿猛,如今孙秀已死,你是否可以答应嫁给我了?”卫玠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微笑着问道。 卫萌萌也嫣然一笑,望了他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宇间忽地凝上一抹愁思。 “怎么了?还不愿意吗?”看到她脸上的愁容,卫玠有些淡淡的吃味。 “孙秀虽死,可是赵王还在,如今我又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不知道嫁入你们卫家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而且这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只怕无一太平之日。” “我不管你是否对我们卫家有什么影响,我想娶的是你这个人,只要你同意,我便马上去荥阳嵇府提亲,可好?”卫玠这般问道。 荥阳嵇府!对啊,只要她恢复了原身嵇瑶的身份,以大家闺秀的身份嫁入卫家,谁又会去追查她玄机先生的身份呢!她所害怕的不也正是玄机先生的名声所带给她的麻烦吗? “嵇氏阿瑶……”卫玠忽然这般唤道,“我想以后我应该叫你阿瑶才对。” 阿瑶这个名字的确比阿猛好听许多,卫萌萌不禁笑了起来,爽快的答道:“好,我等你来提亲!不过,却不知现在是不是合适的时候。” “为什么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候?”卫玠有些生气的问。 卫萌萌心忧的答道:“如若按原来的历史,孙秀会辅佐赵王登基为皇,而一旦赵王登基,各方诸候如齐王、长沙王、成都王、河涧王都将来讨伐赵王,紧接着便是连续五年的内战,这是诸候之间为夺权位的较量,京洛又将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如今。我已让孙秀提前死去,不知道各方诸候是否还会举起义军反旗来讨伐赵王。” “赵王为孙秀所误,如今孙秀一死,他应该能清醒一些了吧?”卫玠亦是担忧的问 “那可说不定,赵王司马伦可是出了名的昏聩,只要有人一怂恿,以他对皇位的野心。也不是没有重复历史的可能。而且……”卫萌萌有些无奈的叹道,“历史的大致方向本就非我一人之力能够改变。” “阿猛……不,阿瑶。你是人,不是神,又何须改变天命,何况天下之事与你又有何干。世道总有它应循的轨迹,我们只需过好自己就行了。” 卫萌萌心中突然一震。是啊,她来到这里就只需保卫玠一世平安就行了,又何必管那乱世纷争呢? “对,我只要能改变你的命运就可以了。”卫萌萌忽然以细不可闻的声音自言了一句。 卫玠没有听清。只当她还在自寻烦恼,便一把拉起了她的手,笑道:“走吧!阿璪和王公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卫璪与王平子的确已在外等候多时了。尤其是王平子来回踱着步,有好几次都差点冲了进去。还是卫璪拉住了他,取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王公子可是位风流雅趣的真君子,当不会行偷窥之事吧!”王平子本来还想上去捉弄卫玠与卫萌萌一把,被卫璪这么一说,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了。 所以,当卫玠与卫萌萌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是极不耐烦的埋怨了一句:“你们俩都做什么事了,怎么去了那么久?大白天的,也不懂得节制!” 卫玠面色一阵羞赧,卫璪也跟着脸色变了一变。倒是卫萌萌半点都没有羞涩难堪之态,笑着反驳了一句:“王公子是否是位有节制的人?” “阿猛姑娘觉得呢?”王平子也笑着反问道。 卫萌萌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看着……不像!” “阿猛姑娘真是好眼力!”王平子竟十分欣然的接受了这个评价,然后放眼望了望四周,问道,“各位想去哪里玩?” “你们平时都喜欢玩些什么?除了吟诗作赋、泛舟洛河外。”卫萌萌问道。 卫璪与卫玠一时想不出什么,便沉默着没有作答。王平子却是眼前一大亮,指着国色天香酒楼对面的一座三殿一庑的楼阁,对卫萌萌道:“知道那座小楼是什么楼吗?” “什么楼?你别告诉我,山外青山楼外楼,此楼正为天下第一楼。”卫萌萌打趣道。 王平子听罢,一脸佩服惊愕,连叹道:“阿猛姑娘果然聪慧,你还真是猜对了,此楼正为天下第一楼,名为月影风荷楼,里面可谓是风景如画、美不胜收,这京洛的世家公子哥儿没有不喜欢去这座小楼里做客的,而且去了保证你流连忘返不想再出来,怎么样?我们要不要进去玩玩?” “当真有如此让人着迷的地方?只怕这里面有猫腻吧!”卫萌萌有点不敢置信,脑海里急速一转,悄然低声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里面是做什么生意的,不会是青楼吧?” 王平子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似乎很受挫败,但仍倔强的辩解道:“阿猛姑娘还真是不懂风雅,怎么能说成是青楼这么难听的词呢?我刚才明明说了名字的嘛,叫月影风荷楼!” “好吧,月影风荷楼就月影风荷楼!”卫萌萌转过头来,看向卫玠与卫璪,问道,“阿虎,阿璪,你们知道这里面是做什么生意的吗?” 卫玠摇了摇头,卫璪一脸的尴尬之意,十分难为情的对王平子说道:“王公子,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况我们出来一日还未曾回家向母亲请安,不如今日各自回府,改日再约,如何?” “阿璪这是要逃走的意思么?你明知道这月影风荷楼晚上的景致才是最美的,既来了这里,不进去瞧上一瞧,岂不遗憾?”言罢,又转向卫玠道,“阿虎不要听你哥哥的,他实在是太古板,不懂风情,我们就进去玩上两个时辰,再回家也不迟。”说到这里时,还故意凑到他耳边,小声道,“而且我这也是再为你们创造机会,倘若回到府中,受家规约束着,多有不便,你说是不是?” 卫玠听罢,脸色绯红,却隐有溥怒之色,正要说什么时,卫萌萌却笑道:“那就进去瞧瞧吧!我也很好奇,名士与佳人共聚一堂,到底会演绎出怎样的风流?你既说这里是世家公子们常留之所,那里面应该也聚集了不少如你们这般诗词歌赋信手拈来的风流才子吧?” “那是当然,琅琊王家的子弟与居住在京洛的几位王爷都爱到这里赏玩。” 听到王爷二字,卫萌萌却是认真的了起来,忙问:“王爷?哪些王爷?” “什么齐王、长沙王、成都王、河涧王、东海王等等。”王平子顺口回答。 卫萌萌却是皱起了眉头,疑道:“齐王不是在许昌吗?成都王不是在邺城吗,那河涧王不是在关中吗?东海王不是在山东吗?怎么他们都居住在京洛来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几位王爷在京洛都买有宅子作为府邸,偶尔来京洛游玩也不奇怪吧!”王平子说到这里,便又开始不耐烦的催促,“快走吧!想那么多干嘛!我们是去里面看美景美人的,又不是去见那些王爷!” 卫萌萌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卫玠与卫璪终是拗不过王平子,被连拉带推的带进了那座看似安静的月影风荷楼。 坐在月影风荷楼二楼之上的那位贵人正好凭窗向下看到了这一切,见他们几人往这小楼的方向走来,白纱下的唇角不禁轻微的勾了起来,并叹了一声:“还真是有趣!” 然后,他又将身边的美姬阿婧唤了过来,以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吩咐了一句,那美姬便点了点头,穿过二楼的长廊,来到了**的房间。 当卫萌萌与卫玠三人一踏足楼中,便被里面有如荷塘月色般的景致给吸引住了,这里果然与一般的青楼不一般,没有那些拉客邀宠的女子喧哗,有的只是如潺潺流水般轻柔的管乐之声。 堂正中有一弯月芽湖,浅塘清幽,碧叶连连,几名溥纱袭身的曼妙女子正立在那片片荷叶上轻歌曼舞,那歌声是柔情缠绵的,隐隐透着羞怯和娇嗔,那舞姿也是轻妙温柔的,如弱柳拂风,羽化飞仙。(未完待续。) 第88节 美人宋祎 卫萌萌没有想到这月影风荷楼从外面来看不过是一座古雅精致的小楼罢了,占地面积都不算太大,然而里面却好似攘括了世间所有大自然的风光一般,山川河流、亭台水榭、小桥流水、似锦繁花,几乎是应有尽有,那简直就是将人世间那些最美好的景致都浓缩在了这里,虽小巧精致,却足以让人叹为观止,饱足眼福。 一条长廊如云锦玉带环绕于堂中浅塘周围,那上面也站满了如同仙娥一般袅袅婷婷的年轻女子,她们有的手持羽扇,有的轻捧香鼎,有的怀抱琵琶,有的鼓瑟吹笙、有的横笛吹箫。 数只香鼎中轻烟袅袅,弥漫在她们身周,让她们仿若置身于云雾之中。 这些女子形色各异,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流落俗尘的风尘女子,倒像是洗尽了铅华只想用音乐去诠释内心寂寞的天堂圣女,她们的衣装、她们的神态抑或是她们含羞带怯的微笑、欲说还休的神情都显得是如此的超凡脱俗,她们并不急于去迎合宾客们暧昧的目光,而是欲拒还迎似的故意闪躲、娇羞而逃。 若是哪一位宾客看上了她们其中的一位姑娘,就要与她玩上一柱香的捉迷藏游戏了,这样不但激起了那位宾客极大的征服**,而且在你追我赶的途中还能丰富看景的乐趣,等到那位宾客实在是没有耐心了,那位姑娘便会故意装作精疲力尽的跌倒于他的怀中。 于是花前月下朗朗吟诵、翩跹起舞红袖飘飘,春红帐暖软玉温香,那是怎样的一番旖旎柔情? 卫萌萌一目扫过楼中各个角落,见到那些子不经意中演绎出来的戏剧化的小插曲,不禁觉得有趣的笑了起来。堂的宾客也并非那么庸俗的只顾抱着个姑娘占便宜,而是十分有风度的与她们品茗对诗,或是相互指导着玩赏乐器。据说古时候女子无才便是德,而那些风流才子们与闺阁少女基本上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于是就爱泡青楼与**们诗酒相交结为知己,而这些**们也有个很好听的称呼,叫作“神女”。 这里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风情、雅致、上档次的娱乐场所。而来到这里的人也无一不是有品味的人。 大概谁要是敢在这里大肆喧哗。都会遭到这些风流雅士们的鄙视吧! 耳边还在继续着那些妙龄女子们莺沥的歌唱:“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她们唱的是九歌中的什么?”卫萌萌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这首词的名字叫什么,只记得是屈原的楚辞作品,她记得屈子诗里的兮字最多了。 “这是云中君,阿猛。”卫玠在她耳边低声回道。 “哦。对对,是云中君。”卫萌萌也垂声问道。“叔宝,这里的消费一定很贵吧!你看这些女人个个貌美如花,而且好似还身怀绝技,不会看上一眼就要付资上千两吧!你有带这么多钱么?” 卫玠一脸难为情的表情。摇了摇头道:“带的不多,不过我们也只是来看看,过会儿我们就出去吧!” 这话让王平子听进了耳里。他连忙凑过来不悦的打断道:“这才刚来就要走,你们也太没有情趣了吧!这么好的景致。你们敢说不叫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吗?” 卫萌萌接道:“我承认这里的景致确实很赏心悦目,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里的消费有多高?” 王平子却是不瑕思索的回答:“你管这些做什么,只要玩得尽兴,多少银子都不成问题,不是吗?阿猛姑娘可是拥有黄金千两的人。” “谁说我有黄金千两啦?”卫萌萌诧异的问。 “那淮南王不是有赏赐你黄金千两吗?”王平子又小声的问。 “本来是有这回事,可是我当时一脑抽,觉得黄金千两还是放在他那里安全,就请他代我暂为保管,哪知……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了吧!” 淮南王死了,其封地被没收,所有家产也尽抄没,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千两黄金了。 王平子转而问卫玠和卫璪:“你们手上应该有不少银两吧!阿璪,怎么说你也是兰陵郡公对不对?” 卫璪却摇了摇头道:“今天出门时所带的银两已在国色天香酒楼里花得差不多了。” “你们——”王平子鼓起了腮帮子,隐忍了半响,才十分豪爽的承诺道,“好吧!只要你们能留在这里尽情的陪本公子玩,所有银两全包在我身上!” 王平子话音一落,卫萌萌就将一只手重重的拍到了他的肩膀上,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就知道王公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你早说不就好了嘛!” 卫玠与卫璪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王平子深知自己上当,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他也只有咬着牙将满腹的不甘和愤怨都咽下去。 却在这时,卫萌萌将一位正招呼宾客的女子唤了过来,笑眯眯的问道:“姑娘,你是这里管事的吗?” 那女子应声过来,瞧了瞧他们三人,见都是钟灵毓秀、俊逸非凡的人物,心里便已估摸着应是身份不凡的贵客了,不过,来这里的贵客也不算少了,倒也称不上是什么稀奇事。 那女子便含笑答道:“姬妈妈是这里管事的,不过,公子有什么需要,吩咐我去做也是可以的。” 姬妈妈?听到这个称呼,卫萌萌呆了一呆,只差一点没有笑出来,心道:这个名字取得好啊!简直太符合她的身份了。忍住了笑,她抬起素手,指向了廊上一个正睑眸吹箫的白衣女子,这个白衣女子她已注意很久了,有如傲雪寒梅般。颇有临风之姿,最重要的是她眉心上有一点朱砂,又为那冰霜般的容颜添了一抹娇媚,她不像别的女子般含羞带笑,偶尔抬起的目光也总是望着不知道何方的远处,却又在与她目光交接的一刹那露出了一抹探究和惊讶的神色。 这个女人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人。 卫萌萌对有故事的人都很感兴趣,于是要求道:“那位姑娘的箫声吹得不错。而且长得也有仙人之姿。有句诗说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她很符合这其中的意境。我很喜欢,你把她叫来,今晚就陪我了怎么样?” 卫萌萌话还未说完,王平子、卫玠与卫璪皆奇怪的看向了她。尤其王平子脸上已是骇异的表情,却听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哦对了。她的一夜之资,你找这位王公子要就可以了。” 卫萌萌手指的方向当然是王平子,此时的王平子有些着急了,一把拽住了卫萌萌的袖子。将她拉至一旁,低声道:“你是女人,要那位姑娘干嘛?你有阿虎不就行了吗?” 卫萌萌却笑眯眯的答道:“食色性也。不论男女,只要是长得漂亮的。我都喜欢,怎么你付不起这位姑娘的一夜之资?” 王平子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即使真的付不起,也会打肿脸来充胖子,于是,他隐忍了半天,终是笑眯眯的指着卫萌萌道:“好,你可真有眼光,这位姑娘可是月影风荷楼里的三大花魁之一,多少达官贵族子弟都想将她买了去,可这姑娘傲烈的狠,宁死不从,她曾说过,除非是遇到自己心甘情愿跟随的良人,才愿赎了身一生事奉,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消受得起这美人?”这言外之意很是明显了,不过就是说她自己也是个女人,我看你怎么享用那一夜之资。言罢,将那管事的女子唤到了跟前,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脸上已是露出有如恶作剧一般狡猾的神情。 “阿猛,你要那个姑娘干嘛?”卫玠不禁将她拉了过来,低声问道。 “此女有些不寻常,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 王平子见他们二人又在说悄悄话,连忙过来催促道:“走吧!我们自己去找个好地方坐下来,仔细品味这月影风荷楼里的风情。” 在王平子的带领下,他们四人来到了一个小巧别致的亭台之上,不得不说,这个位置虽然显得偏僻了一些,却是极好的,可以自上而下的纵观楼下全堂之景。 亭中香气馥郁,不仅有花的清香,还有香鼎之中飘出来的熏香,人坐在其中,只觉呼吸进的每一分空气都是香靡的,叫人如梦如醉。 当四人坐下来后不久,那名吹箫的白衣女子已如仙子御风般的走到了他们面前,她的目光先从卫璪、卫玠、卫萌萌的脸上轻轻扫过,眸色中隐隐流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艳,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王平子身上,只见她手腕轻巧的一翻,将那玉箫竖在了身后,先是对卫萌萌三人行了个端淑优雅的礼,然后很客气的对王平子道了一句:“王公子别来无恙!” 卫萌萌见她刚才那不经意的动作,心中不禁暗叹:原来这姑娘是有身手的,那手腕翻转之间显得颇为灵动,她隐约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份绝对不只青楼花魁这么简单。 而当她仔细打量这个女人的时候,这个女人也显然动着什么心思在观察着她,尽管这个女人掩饰的极好,可从她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就已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看来王公子是这里的常客了!”卫萌萌玩笑般的说了一句,然后抬头向那白衣女子问道,“对了,姑娘叫什么?” 白衣女子抬起螓首,目光淡淡的望着卫萌萌,只简短的答了两个字:“宋祎!” 而这两个字却是让卫萌萌惊诧不已的站了起来,直好奇的走到了那白衣女子面前,再一次端详起了她的容貌,面不施粉,唇未涂朱,黛眉烟蹙,杏眼如月射寒江,果然是天然的绝色。 宋祎在西晋史上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得石崇的宠妾绿珠真传,犹擅吹笛,她的一生之中曾跟过四个男子,琅琊王氏的王敦便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之后,王敦以其美色迷惑晋明帝,宋祎乃天生尤物,极尽媚惑妖冶,与明帝常常彻夜缠绵,直至掏空了明帝的身体。后明帝病危,朝中重臣谏其为祸水红颜,劝明帝舍之,明帝不忍杀她,便又将她送给了东晋的大名士阮孚,阮孚死后,她又做了东晋史上最妖冶最传奇而且十分风流绮艳的名士谢尚的侍妾。宋祎死后,有位叫袁崧的名士还给她写了一首《行路难》的悼亡诗。 宋祎的一生不可谓不坎坷,不可谓不传奇,然而,这样的一个女人,在卫萌萌的想象中,应该是一个妖媚靡艳的绝色尤物,而且能使得二十七岁的明帝重病不起,其房中秘术也应该十分的了得,怎么见了其真人,却是这般清丽冷艳,好似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你真的叫宋祎?”卫萌萌有些怀疑的问道。 白衣女子见她以惊愕和疑惑的目光看自己,心中也是疑赎万分,她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女扮男装的女人,但是这个人的名声她却是如雷贯耳,而且她深得主公之赏识。 想到主公,她的眸光又不由自主的投向了东边角落的一个被帷幕半遮半掩的塌几,那塌几旁正掩着一个人。 卫萌萌顺着她的目光也看了那东边角落一眼,心中愕然,腾起了一丝疑赎,不过,她没有急着去探究那里到底有什么,而是继续问道:“除了会吹箫,你还有什么特长?” 西晋史上的宋祎最擅长的应该是吹笛,她如此问,也只是想确认她是否真是那个宋祎罢了! 眼前的宋祎猛回过神,眸中清冷的目光一转,心不在焉似的答了一句:“会吹,但并非妾生所长。” “哦,那石崇的宠妾绿珠是你师傅么?”卫萌萌忽然又问了一句。 王平子看得茫然,过来打岔道:“你问她那么多干嘛?宋祎姑娘身世坎坷,不愿意与人说自己的过往,你若喜欢听她吹箫,便坐下来静静的听她吹一曲,如何?” 卫萌萌也觉自己似乎问得太多,她的目光仍好奇的在宋祎的脸上扫了几眼,转念一想,绿珠为感念石崇恩情拒孙秀而坠楼自杀时,宋祎似乎还只是个孩子,而眼前的这位至少也过了及笄之龄,恐怕又是她想多了,世间同名的又不只一两个。 但就在王平子凑过来与她说话的时候,她没有看到,宋祎的双肩微颤了一下,美艳的双眸中暗自强耐的隐藏下去了一缕哀愤和悲凄。 她的这一抹神色旁人没有注意到,却是落进了卫玠的眼里。卫玠握着手中的一杯茶,也看着她开始留心观察起来。 “对了,宋祎姑娘,你会什么,都在本公子面前一并表演了吧!至于赏银么?”卫萌萌还是指向了坐在身旁的王平子,笑眯眯道,“他不会亏待你的!” 王平子顿时脸色幽黯,不过,目光在落到宋祎的脸上时,又转为了十分有风度的笑,并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许久不闻宋姑娘佳音,已是思念成疾,还望姑娘能解我心忧。” 王平子这么一说,冷若冰霜的美人却是莞尔笑了起来:“王公子真风趣!”,就在她起身竖箫就要开始吹时,忽闻得一哄亮的声音传来:“原来族弟阿平也在这里,真是凑巧幸会!”(未完待续。) 第89节 食色性也 此人的声音一响起,顿时就打破了这月影风荷楼里的幽雅宁静,许多正与美人们饮酒赋诗的公子哥们已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 而卫萌萌的目光亦被这声音吸引了去,只见一身材魁梧剽悍的中年男子向他们这边走了来,此人肤色偏黑,体格健壮,目如鹰隼,举止粗犷放达,如此仪容在这个以瘦高肤白为美的西晋时期绝对称不上是什么美男子了。 “此人是谁?”卫萌萌见他的目光一直盯着王平子,猜测他一定与王平子关系匪浅,便低声问。 谁知王平子露出满脸的不屑,似乎并不愿意答理来人,甚至连起身接见的礼节也省了。 而来人脸上只是稍微沉了一下,便又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对卫萌萌、卫玠及卫璪各行了礼,并道出自己的姓名:“在下王敦,与各位相见便是有缘,不知各位高姓大名?” 听到这个名字,卫萌萌心头登时一跳。 竟然是王平子的族兄王敦!这个人与王平子同出琅琊王氏,也颇有盛名,后被王衍举荐为青州刺史,镇压荆乡流民起义,官拜镇东大将军,西晋灭亡之后,他更是做了东晋的权臣,最后还因明帝打压琅琊王氏而发动了叛乱。卫玠也是在南渡去到豫章的时候,才见到镇东大将军王敦,并在其府上与另一位赫赫有名的名士谢辊彻底清谈的。 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前见到了王敦,如今他应该还只是个给事黄门侍郎。 此人果然是其貌不扬,也难怪后来的大名士镇西将军谢尚问起宋美人:“我与王将军相比,何如?”而宋美人竟答了一句:“王与使君相比,好比田舍与贵人。” 得知此人是王敦。卫萌萌的内心登时也没有了好感,倒不是因为他其貌不扬举止粗俗惹人生厌,而是他的阴鸷与毒辣足以和孙秀媲敌,这个人的出现无疑于提醒了她卫玠与王平子将来的命运。 “在下卫璪,这位舍弟卫玠。”卫璪首先上前来,向王敦礼貌的还了一礼。 一听到卫玠之名,王敦立马又摆出一副好似遇到贵人般的狂喜。大为震惊的笑道:“没想到二位竟是卫家的两位公子。在下已早闻叔宝之才名,今日有幸一见,不胜荣幸!” 卫玠只是微微一笑。回了句:“微名不足挂齿。”然后,走到卫萌萌身旁,默默的握紧了她微有些发颤的右手。王敦就看见他的目光已完全倾注在了一位隽秀且英气的少年身上。 于是,他的目光在卫玠身上流连许久之后。也转移到了这个少年身上,先前没有注意到。这样仔细一看,他不禁心魂一荡,只觉得这个少年有一种介于男女之间的英爽灵媚之美,肌肤柔腻若嫣桃。螓首蛾眉,明眸皓齿,又是一张鹅蛋脸。看着明明应该是位婀娜多姿的美人,可偏偏身着一身男儿所穿的高领白袍。周身散发着一股不怒而威的英气,叫人不容侵犯和忽视。 如此这般看着,他竟是入了神,莫名的觉得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此刻的卫萌萌在卫玠以手相握时,已然回过了神,掌心的温度仿若暖流一般传遍全身,让她感到了一丝安定,抬头正好对上了他颇有些探究和粘腻的目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正要启唇说话时,王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指着她道:“你莫不是……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处仲兄不要一见到美貌的姑娘就觉得好像认了个亲妹妹似的,你府上的姬妾还少吗?这位姑娘已名花有主了,你就省省心吧!” “阿平——”卫璪没有想到王平子对这个王敦如此冷言相讥不给他留半分面子,觉得有失礼节,而且得罪了人也不太好,便低声提醒,并对王敦笑道,“阿平不过是开个玩笑,还请王大人不要记挂心上。” “阿平若是不说,我也没有看出来,原来这位俊俏的小公子竟然真的是个美人。”王敦似乎一点儿也不生气,仍笑嘻嘻的看着卫萌萌道,“阿平说得也没错,我见这位姑娘长得美,不禁多看了几眼,连孔子都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食色性也,在下欣赏美人,又有何不可?姑娘,你说呢?” 卫玠和卫璪此时脸上已有些许的不悦,心里不禁责怪起王平子不该将阿猛实为女儿身的身份说出来。而卫萌萌知道王平子不过是想堵住王敦的口,就在刚才,王敦一定是认出了她是玄机先生的身份,倘若一说出来,恐怕会在这里引起骚乱。 孙秀刚死,玄机先生为女儿身的消息估计一时还没有广传开,这里应该也没有多少人会关注到她。 卫萌萌对王敦付以一个微笑,回了句:“只要不危害到其身,看一眼确实没有什么。王大人想必也是这里的常客,不如就一起坐下,好好欣赏一下宋祎姑娘的箫声,如何?” 王敦听罢,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他竟是一把将宋祎揽了过来,炫耀似的看着王平子,对他们说道:“各位有所不知,这位宋姑娘,在下已用七斛珍珠将她买了下来,如今她已是我王敦的人了,若想看她献艺,还得我王敦说了算。”他的语气霸道而生硬,令卫玠与卫璪一时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而王平子更是错愕的看向了宋祎,似乎是不敢置信她会选择王敦。 卫萌萌刚刚才听王平子说过,这位宋美人心气傲烈,若非自己心甘情愿,否则她是宁死也不会从不是自己中意的人,不管那人出多少金银财宝,都购她不得。 而此时的冰霜美人却似乎被驯服了烈性一般,安安静静的躺在王敦的怀中不发一言。 卫萌萌看到这样的情形,不免又开始怀疑起来,此宋祎到底是不是那个史上留名的宋祎? 王平子看着王敦怀中的她,眼神竟然流露出一丝黯然失望的伤痛之情。他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你真的愿意跟他?” 谁知,他话音刚落,美人竟是潸然泪下,突地从王敦怀中挣脱出来,身形一转,竟是飘然跃过中堂的栏杆,向着楼下坠落下去。 王平子不禁一声大呼!忙要伸手去抓那白衣的一角。 就在此时。卫萌萌竟闪电般的奔至栏杆边。抓住了宋祎的手腕,这惊险的一幕顿时引来了楼中所有人的围观,卫萌萌这才顿感不妙:如此遭人围观。她玄机先生的身份迟早会被人认出来。 不过,她又岂能见死不救! “宋大美人,看来说你性刚烈一点也不假,你还真是说跳就跳啊!多大点事就如此想不开的!” “你快放开我!我不想承你恩情!” 卫萌萌本是好心救人。不料却迎来美人脸上冰冷的怨恨之色,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她好像没有得罪过这个宋大美人吧! 而且这女子似乎还真的不想让她救,手不停的使力想要从她手中挣脱出来,卫萌萌有些急了,连忙唤卫玠、卫璪与王平子。卫玠早已快步来到了她的身边,并与她一起抓向宋祎的手,而王平子却是跑到了楼下面。站在美人欲坠落的那个地方,喊道:“你若真的想跳。我在下面接着你便是了。” 宋美人的眸中渐渐汇聚出了似堕的泪光,这个时候,她竟然又朝那临窗一角被帷幕掩住的塌几看了一眼,那一眼既是深情又是绝望,令她本来柔软的心再次一冷,这一次便是下定了决定,她竟美眸一闭,用力从卫萌萌和卫玠手中挣脱了出来,一袭白衣飘飞而下。 不过,在她还没有落地之前,王平子纵身一跃,果然接住了她,美人躺在怀中,微微睁眼,又是热泪盈眶和那黯然的失落。 这个时候,卫萌萌竟从王平子眼中看到了不同往日的一丝柔情,心道:这家伙平时一副风流不羁的样子,见了姑娘就爱调戏一把,没想到这心底深处还藏着这般隐秘的情愫,隐藏颇深啊! “王公子,何必救我?我不过是一风尘女子罢了。”美人含泪幽泣,令王平子的心更是柔软了下来。 此时王敦如巨山一般立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脸色就不如先前那般好了,他也冷语挖苦起来:“早就听闻阿平怜香惜玉,今日一见,果然令人感动,不过,我早已与这月影风荷楼的楼主达成协议,七斛珍珠购得其身,她的卖身契现在已在我的手中,还希望族弟不要夺人所爱才好。” 王平子听闻大怒,他将宋祎轻轻的放了下来,大步走到王敦面前,冷道:“七斛珍珠很了不起么?王敦你不要逼人太甚,宋姑娘根本就不愿跟随于你,难道你还想带着她的尸身回去?” “既然已是我的人,那就生亦是我的人,死亦是我的人!”王敦面不改色的回道。 未想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敦竟没有半点怜惜之情,看来他购此美人争得也是一时好胜之心炫富罢了。他再将目光照向宋祎,又装出一脸的柔情,笑道:“宋姑娘,贾长沙有句话说: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生的确不易,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家主人让我劝诫你一句话,人生在世,求死容易,但在你死之前,还是想想自己是否死得有价值,想想自己的亲人该怎么办?” “他家主人是谁?这里的楼主又是谁?”王平子不愤的冷声问道。 这时,在楼中所有宾客围观着这一场为女人所引起的闹剧时,卫萌萌却是径直向楼上那窗边的一处角落走了过去,她将那厚重的一袭帷幕掀了开,就见一个头罩白色帏帽的男子正悠然自得的坐在塌几旁饮着茶,也不知他在这里坐了多久,竟然也能忍得住不去看热闹。 她注意到,宋美人的目光时常会向这边瞟过来,而且她看向这里的神情是饱含了深情与幽怨的。 所以当王平子问到她家主人是谁时,卫萌萌首先便想到了这个人。 “敢问这位公子是不是这月影风荷楼的老板?”卫萌萌并没有过多的去观察这个男人,只是盯着他被白纱掩住的脸,脱口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卫萌萌不免心中来气,正要上前一步发飚,却又听得一个女人吆喝的声音打断:“哟,公子说什么笑话呢,这位贵人可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贵人身份尊贵,怎么会是这里的老板呢?” 随这声音走来的是一个花枝招展却早已风华已去的中年女人,但是她似乎并不愿意承认自己已老去,还穿着鲜嫩的粉色长裙,满头戴着珠翠以彰显着她的青春活力。 通常这样打扮而且还拥有这副嗓音的女人便是这里的老bao无疑了。 “莫非你是这里的主人?”卫萌萌的反问显然是带着讥诮和质疑的,一座专门供贵族公子哥儿们娱乐的场所如果单靠一个女人来经营那是根本无法在天子脚下立足的,除非这背后有强大的支撑,而这个隐藏在幕后的老板若不是达官贵人那至少也与达官贵人有着匪浅的关系。 中年女人很显然也听出了卫萌萌语中的讥诮,忙陪笑道:“老娘一个粗鄙之人,怎么可能是这里的老板呢!我呀不过是捡了天大的福气,给我们老板打理着这里的一切罢了。” “哦,想来你就是这里的姬妈妈了。” “正是,公子若以后常来,尽管叫我来给您安排姑娘伺候。” “姬妈妈还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下都来了多时了,您现在才出现呢!” 卫萌萌笑说着,那姬妈妈脸色一窘,一下子就焉了刚才的热情,赔笑道:“真是抱歉,刚才妾生忙着招呼着其他贵人去了,若是我楼中的姑娘有疏忽待慢之处,还请见谅!” “我听明白姬妈妈的意思了,原来这里的客人也是按身份来等级对待的,也罢,在下出不起价钱,自然享受不了那般高档的待遇,不过……”卫萌萌指了指楼下还在继续对峙的王敦和王平子,“这楼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姬妈妈也该拿个合理的主意出来,以免伤了客人之间的和气,你说是吧?”(未完待续。) 第90节 邪魅的王爷 姬妈妈听完卫萌萌的话,竟是拿目光瞅了瞅她身后的那位头戴帏帽的贵人,仿佛征求意见似的,顿了半响,方才眉开眼笑道:“公子言之有理,发生在我月影风荷楼里的事,自然要由我去解决。” 言罢,她来到了楼下,走到王敦面前先施了一礼,笑道:“王大人与这位王公子都是我这里的常客了,二位又是族兄弟,若是为了宋姑娘伤和气,那便是我们罪大恶极了,还请王大人您宽宏大量,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可好?” 说完,又转向王平子道:“公子对宋姑娘的一片心意,妾生见之也犹为感动,只是宋姑娘的卖身契确实已被王大人买了去,王公子你看不如这样,我月影风荷楼里还有不少出众的姑娘,像宋姑娘这种类型的也有两个,如汀香和玉兰,刚才及笈……”她笑着凑到王平子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句,“都还未破过身,冰清玉洁的呢!” 王平子见她一脸谄媚的笑,也眯着眼睛弯起了唇角,忽地一摆手,就将她推到了一边,然后大步跨到王敦面前,竟是一手提起了他的领子,怒瞪着他道:“你就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对不对?” 王敦却笑道:“阿平这是哪里的话,你是我兄弟,我哪有跟你过不去的道理。” “那我问你,你若将宋姑娘买了去,可会真心待她?” “她若尽心服侍我,我自然会真心对她,这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当日石崇在金谷园设宴,为你连杀三名美姬,你面不改色。心肠如此之狠,你何曾有过惜玉之心?” “哈哈哈……他自杀他自家人,于我何干?阿平,你管得太多了!”王敦私毫不以为意的大笑,这让周围观听的世家公子们都摇头不语,有的甚至对此人产生的鄙夷与畏惧之感。 卫萌萌见此情形,也不禁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君蜂目已露。但豺声未振耳,必能食人,亦当为人所食。”这是一个叫潘滔的人对少年时的王敦所给出的评价。言其凶残狠毒,能吃人,将来也一定会被人吃。 卫玠听到她的这句话后,不由得心生同感。见她看王敦时眼神里所透露出来的厌恶和忧惧情绪,心中也生了一丝不安。他低声问道:“阿猛,你是否知道此人的过去和将来?” 卫萌萌心头一怔,将目光拉回,照向了卫玠。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虑来:“这个人以后大有作为,只是却非善类,若能远之。最好不过,但现在看来。阿平已与他结下了不解的仇怨,只怕此恨难消!”原来王敦与王澄之仇竟是由一个女人引起的,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了些惴惴不安,忽然抓紧卫玠的手,语气十分严肃道,“叔宝,答应我,千万不要与此人结交。” 卫玠有些茫然,但见她神色如此凝重,便猜到此人将来非友即敌,故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卫萌萌再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贵人,见他仍是事不关己的坐在那里只顾着品茗观景,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影响不了他分毫,而刚才从宋祎凝望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宋祎对这男人一定怀有某种情愫,若说这男人不认识宋祎,打死她都不相信。 然而,美人命悬一线差一点就香消玉殒时,这个男人也依然是无动于衷,可见其铁石心肠。 卫萌萌最讨厌无情负心的男人,心中忽地就腾起了一股子怒火,但见王敦与王平子僵持不下,她一时也不好露面,便大步跨到那“贵人”的面前,在其塌几对面坐下,勉强以客套的语气请求道:“烦请公子出面调停,救得宋祎姑娘,毕竟谁也不想看到美人血溅于此,为免大煞风景,不是么?” 那男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根本没有听她说话,愣是一动不动的呆立了半响,就在卫萌萌快要失去耐心而去掀开他的帏帽时,男子破天荒的开口说话了。 而当他一发出声音,卫萌萌便感觉身周的空气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因为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美妙动听的声音,那甚至比世间任何一件乐器奏出来的音乐都还要悦耳,而且这还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哪怕他说的话是如此的淡漠甚至带着一丝讥诮:“我为什么要去管别人的事呢?姑娘可否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卫萌萌怔了一怔,被人认出是姑娘她已不奇怪了,让她惊怔的是这个男人的声音。任何美好的事情一摆在面前,都会让她的性子自然而然的棉软下来,不管是太过美丽的容貌,还是太过美妙的声音。 “刚才姬妈妈说了,你身份贵重,我相信只要你肯出面说一句话,王大人与王公子便能化干戈为玉帛,而宋美人也不用以死来保贞洁了。” “姑娘在说笑了,这月影风荷楼里的女子虽然美丽动人,但似乎不会有什么贞洁可言。” “你——”卫萌萌还是忍不住动怒了,哪怕听这个男人说话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也罢,我特么的也是脑抽了,与你素不相识,干嘛要来求你,算了,打扰阁下是我的不对,再会!” 卫萌萌说完便走,看样子还是得自己出面了,与王平子相识一场,哪有在一旁看热闹的道理,卫璪都已经到楼下相劝王平子去了。 可当卫萌萌刚走出三步远时,却听到那男子的轻笑声传了来,无疑他的笑声也是非常动听的,简直就可以洗涤她心中的一切烦忧和怒气。 “姑娘这是又要去力挽狂澜、平定大局了么?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爱多管闲事的人。” 特么的这句话绝对是讽刺,赤果果的讽刺。卫萌萌不禁恼怒的回转了身,就见那男人抬起了头来,隔着一层白纱看向她道:“在这个地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好,毕竟这里聚集了许多身份贵重之人。如果你还想安然无恙的走出这个月影风荷楼的话,就最好乖乖的什么话也不要说。” 卫玠听了他这番话后,心中陡地一跳,连忙来到了卫萌萌身旁,抓紧她的手将她挡在身后,警惕的向那男人问道:“你是谁?你知道她什么身份?” “真是有趣!卫小公子,你是怕我会伤害她么?”男人忽然站起了身来。很是玩味般的看着他。笑道,“我若真想伤害她的话,恐怕你也保护不了她。而且我了解她比你了解的要多得多。” 卫玠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他从这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男人前半句话直揭了他内心最自卑的地方,而后半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世上难道还有谁比他更了解阿猛么?了解她最真实的来历?了解她是怎样可爱的一个女子? 卫萌萌也觉得奇怪。男人的话让她对这帏帽面纱下的一张脸更好奇了:“你说你了解我?公子,何必这么神神秘秘的。不妨以真面目识人?不然,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卫萌萌话一说完,就将手指勾向了男人头上戴的帏帽,她的速度本是极快的。曾用这两根手指接过快如闪电的暗器与飞镖,然而,竟然在这个时候。被这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握在了手心。 “你——”卫萌萌动弹不得,她感觉自己的指骨都要被这个男人捏碎。但是,她的目光却不由得被男人中指上的一玫红宝石的戒指吸引了去。 好熟悉的戒指!似乎在哪里见过! 当这个念头刚从她脑海里划过时,男人忽然俯下身,将她也轻轻的放倒在了塌几上。 居然以这般撩人的姿势与她咫尺相对,卫萌萌刹那间懵了,接着又听到了男人几近摄人心魄的声音道:“姑娘若是肯委身于我,你所求的,我也未必不肯帮忙。” 听到这句话时,卫萌萌只觉得心里好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男人婆的性格会这么招人喜欢,随便一个路人甲都想要她吗? 只是这样的一幕落在卫玠眼里,肯定会让他心里不好受。 于是卫萌萌开始挣扎,可是特么的这个男人怎么跟紧箍咒似的,她越是挣扎便越被圈得紧。 “放开她!”卫玠果然生气了,竟是从袖中飞出了一片相思叶,直向男人的头颅这边击来。 这是她送给他的暗器! 可是形如竹叶般的暗器只划破了男人帏帽上垂下来的轻纱,便从窗棂边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又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来,急急的唤了一声:“主公——你没事吧!” 那名女子对着卫玠娇斥了一声:“大胆,竟敢行刺我们王爷!” 主公?王爷? 当这四个字贯入耳中时,卫萌萌心中的疑赎就更深了,趁着男人注意力被那女子吸引去的瞬间,她再使尽全力,将他头顶上的帏帽给掀了下来,下一瞬间,她的目光再一次惊愣的定在了男人的脸上—— 让她震惊的不只是这个男人俊美邪魅得空前绝后的容颜,而是这张容颜竟然曾经那么深刻的印在她脑海里过! 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这一切是否太过诡异了! 她想起了竹林之中那些黑衣人的追捕,想起了今日在国色天香酒楼里所收到的碧玉簪,更想起了与晟王相似的淮南王,想起了她曾去过的另一个世界,想起了那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却腹黑到极致的阴险男人。 不,不可能的!只是长得相似而已,绝不可能的! 卫萌萌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混乱的思绪,竟害怕得颤抖起来,她望着这张美得足以令天下女子为之动心的脸,问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却只是弯起唇角,一双幽深狭长的凤目中闪烁着玩味般邪异的笑,那简直就是一种捕捉到了猎物得意的笑,让人无处可逃直困禁了人灵魂的笑。 “王爷,您请来的客人都来齐了,是否现在就去……” 说话的是一个容貌非常绮艳的女子,她看这个男人的眼神也是极尽痴迷的,但是却也极其卑微的掩藏着自己的心思,十分敬畏的望着这个男人。 “哦。”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才缓缓起身,问了一句:“江南的陆机和陆云两兄弟都来了吗?” 女子的脸上一阵错愕,大约是不明白她的主子为什么会在外人面前将客人的名字道出来,迟疑了一会儿后,才应了声:“是。” “那就现在去见见吧!”男人道了一句后,又将那掉在地上的帏帽捡起来,戴在了头上,然后向楼下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卫萌萌笑道,“嵇氏阿瑶,我已遣了媒人到嵇府上去提亲,你父亲也答应了这门亲事,你迟早会是我的女人,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总是在外抛头露面,败坏了自己的名节。” 男人的话说得十分轻松,他的目光在扫过卫玠的时候,已然是一番讥诮和公然的挑衅。 不管男人所言是真是假,都已给了他无情的打击,卫玠脸色突地苍白,他知道这个男人是在嘲讽他,他既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也没有办法迎娶到他。 “不可能,我父亲怎么会……”卫萌萌更是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可是话一出口,她便觉得哪里不对劲而恐慌了起来——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她叫嵇瑶?他又知道自己几重身份?他到底了解自己多少?又是怎么知道这一些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向她提亲?他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炸了开,直令她的头颅仿若要裂开一般疼痛起来,“你到底是谁?”蓦地,她又将满脑子的疑问化为一句话喝出。 卫玠紧张的扶住了她,满目都是忧痛之色。 那个男人微微停滞了脚步,面纱下他的唇角再次勾了起来,“嵇氏阿瑶,你欠我一条命,该拿什么来还?”他的声音又如天籁一般传了来,“不过现下,我愿意再帮你一个忙,你只须记得,你欠我的,是一定要还的!”(未完待续。) 第91节 欲擒故纵 卫萌萌还在懵懂的思忖着他话中的意思,却见他已翩然走到楼下,来到了王敦的面前。 “王大人,子曰:无欲速,无见小利。”他以无比平易近人的温和语气说,“同样的道理,欲求佳人,先取芳心,君子不强人所难,王大人总不是这么性急的人,是吧?” 王敦听言,与王平子还在剑拔弩张的状态很快便缓和了下来,他平时最讨厌那种装模作样的风流名士,总觉得那些文人不过就是一张嘴,巧言令色,膝语蛇行罢了,如大名鼎鼎的潘安,为了追逐名利,巴结丑皇后,竟然对其外甥贾谧的马车扬起的灰尘望尘膜拜,那可是真是优雅到极致的风流。 但他也有欣赏的人,比如眼前的这位。闻言,他也笑问道:“那依贵人看,在下应该如何取其芳心?” 那白衣帏帽的颀长男子轻声笑了一笑:“这种事情还要我来教你么?” 言罢,他又走到了美人宋祎的面前,以极其平淡的语气问道:“你若不愿意,那就让王大人再等你一段时间,如何?” 他不过是这么一问,宋祎美眸中的泪水便夺眶而出,泪如雨下,她竟然向他跪了下来,哽咽良久,似乎已心如死灰,伏首行了个大礼,回道:“不必再等,我愿意。” 王平子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宋祎,问道:“你说什么?” 宋美人双肩微颤,再次抬起头来时,已是美眸空洞、冷如冰霜,她的声音也变得犹为冰冷没有了一丁点儿的波澜,只是如同被人控制了一般僵硬的说了一句:“我愿意做王大的人侍妾。” 王平子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不禁向后倒退了几步。 而王敦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再一把粗鲁的将宋祎搂进怀里,并在她颈间深深的嗅了一口,直对身旁的“贵人”大赞道:“还是王爷你有办法!不过说了一句话而已,佳人与其芳心便一并双得。” “贵人”仍是安静的站在那里轻声付以一笑,待王敦笑声停止后,才轻声道了句:“软玉温香不过是闲瑕之乐。王大人还是以国事为重的好。” 他这话音一落。王敦的神色便严肃了起来,连忙向“贵人”拱手行了一礼,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似乎心照不宣的一起向楼中的另一处走廊深处走去。 “站住——” 两人还未走远,却闻得一清亮的女子声音传来。王敦闻声好奇的回了头,见是那个女扮男装的英气少女站在了大堂正中,用纤纤玉指指着他身旁的“贵人”。十分不忿的斥问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宋姑娘喜欢你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将她卖给别人?” “贵人”没有说话,而王敦却是大笑了起来,那眼神仿佛是在笑话她的无比天真,像他们这般的王孙贵族。就是卖几个姬妾那不过是最寻常的事,这个女人竟敢以这般语气来指责“贵人”狠心,而且还说宋美人一个风尘女子喜欢他。一个贱妾有什么资格去喜欢他这样的贵人。 卫萌萌见那男子没有反应,心中更来气。毕竟她是来自于一个男女平等社会的女人,心中也自然而然的维护着女权,尤其见得不女人被男人这般贱踏,竟是撸起袖子,怒喝道:“我平生最见不得把女人当商品一般买卖的渣男了,你们这些士族公子哥儿,有钱很了不起么?你今天要是不把宋祎姑娘的这件事给妥善解决了,我便不会放你走!” 卫萌萌话一说完,饶是月影风荷楼里最有风度最沉得住气不来凑热闹的人也好奇的探出了头来,一时间,那楼上的栏杆边挤满了人,而她的身周更是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已开始嬉笑着小声议论起来:“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怎么举止这般放诞无礼?” “是啊!宋姑娘都说愿意跟随王大人了,这关他什么事,也不怕得罪了贵人,我见那戴帏帽的公子身份一定很不一般,等着吧!有好戏看了!” 宋祎的脸色已是骇然的发白,有些讶异的看着卫萌萌一副为她打报不平且盛气凌人的模样。 而王平子本来为宋祎伤透了心,此时见卫萌萌强出头,又有些惊慌的担忧起来,忙过来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道:“这不关你的事,你现在身份不一般,少出风头为妙!别为了我们得罪权贵!”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们!”卫萌萌冷哼了一声,再次望向那个“贵人”,冷声道,“刚才王大人说他以七斛珍珠买下了这位宋姑娘,这样吧!我愿意出十斛珍珠赎她的卖身契,如何?” “阿猛——”卫玠也觉得卫萌萌这风头出得太盛,想要劝阻,却话到嘴边又化为无声,他也知道以她的性子,脾气来了根本就劝不住。 却在这时,那个虎背熊腰的王敦又笑了起来,并揶揄似的对身旁的贵人说道:“她说她要出十斛珍珠来赎宋姑娘的人,我敢打赌这个小丫头一定拿不出十斛珍珠出来,而且你说她一个女孩儿,竟然也对姑娘感兴趣,这是不是很可笑?” 哪知那贵人却是很好脾气的回了一句:“她有。” “什么?”王敦一阵呆滞的讶然。 “我说,她有十斛珍珠。”贵人轻描淡写的说,然后竟然补充了一句,“而且这是我给她的。” 王敦愕然。 卫萌萌亦愕然。 而此时,楼中观看好戏的客人们又发出了一声声讶异的议论:“原来这个公子哥儿竟然是个姑子,啧啧,好泼辣的女人,这下更有好戏看了!” 还有人说:“你别看她这泼辣的性子,难道你们都没有发现,这扮成公子哥儿的小姑子其实也是个美人吗?美人为美人出头,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错不错。你不说,我还真没瞧出来,这小娘子要是换上女装,指不定比宋姑娘更美艳逼人呢!” 一阵唏嘘声响在耳侧,卫萌萌顿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开始发起烧来。妈蛋,事情闹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退缩的余地了。索性豁出去了。 “怎么样?你这个长得像娘们的男人!宋姑娘我今天要定了,十斛珍珠赎其身,你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卫萌萌见那男人半天不吱声。干脆也激他一激。 她这话一落音,楼中的客人们就更有兴趣了:“这丫头竟然说那贵人长得像娘们,真是可惜,我猜她死定了!”“你说她要姑娘干嘛?难道这丫头竟也有特殊的癖好?”“且看这贵人怎么说吧?话说。这贵人的声音真是沁人心脾,好听得狠呐!就是不怎么爱说话……” 还有姑娘们暗中在给卫萌萌加油。希望她能再激那贵人多说几句话,虽见不到真容,就算听听声音也是好的。 终于,贵人开始说话了。他仍是那么淡定从容的,语气温和得如水一般,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的韵味。对那女装男装的小娘子说道:“十斛珍珠对我来说其实也是沧海一粟,嵇氏阿瑶。我不缺这十斛珍珠,倘若你真的想要为宋姑娘赎身,倒是有一个办法可行……” “快听听,快听听,看他说什么办法?天啦!听他说话简直太享受了!” 卫萌萌不禁也好奇的问道:“什么办法?”这男人既然身份贵重,确实也不缺钱,那他会要什么呢? 正当她还在猜测的时候,贵人笑了,他笑得无比温柔,说出来的话也无比的自然:“我不缺珍珠,也不缺女人,但是,我身边却缺少像你这样的女人,既然刚才姑娘说男人不能拿女人当商品来卖,那么一人换一人才算是公平的交易。” “你什么意思?”其实卫萌萌已猜到他的意思了,只是这么脱口一问。 贵人答道:“用你,来交换宋姑娘的卖身契!” 卫玠一震,脸色已是骇然,卫璪与王平子亦变了脸色。 卫萌萌愣了一下,也大笑了起来,她觉得这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指着那贵人,问道:“你什么时候对我感兴趣了?我告诉你,我绝对没有宋大美人温柔,你要我能干嘛?” “你会干什么!我便让你干什么!我不是孙秀,所以我也根本不会在意你会拿十八般武艺来对付我,若真是闹起洞房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哈哈哈……”已有客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卫萌萌却笑不出来了,这个男人连她对孙秀所说的十八般武艺都知道!等等,他好像真的对她了如指掌一般,什么都知道,太可怕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同样震惊的还有卫玠、卫璪、王平子,他们四顾打量了一下周边的客人,确定这些客人当中除了他们三人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在孙秀的府中亲眼见过那样的场面,听到过那样的话语。 是谁将这件事情传到了这位贵人的耳中的,这样一想,他们也对这个贵人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那你打赢我了再说!”卫萌萌怎能忍受这般的羞辱,这个男人不但将她女儿身的身份揭露了出来,而且还将她嵇瑶的名字也公诸于众,她脚尖一点,纵身一跃,便到了那贵人的身旁,拳脚相加的与之动起武来,她坚信先前输给他是因为轻敌,现在只要拿出十二分的力气与之决斗,她不信会输给他! “居然打起来了,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若是这姑娘能将那贵人的帏帽给掀下来就更好了!” “你们猜谁会赢?我先来猜,我猜那贵人肯定能赢!你们看,你们看,我猜对了吧!” 就在楼中的姑娘们雀跃的讨论着这一场男女之间的比武较量时,卫萌萌的确又被那贵人以两指夹住了纤细的手腕,“你特么的练的是陆小凤的灵犀一指么?手劲这么大!” 贵人轻声一笑,一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只是轻轻松松的往自己怀中一拉,便又将她整个人都套进了怀中,然后,他又玩趣般的将她抛了出去,于是,她整个人在股大力下不由自主的旋转了起来。 如果是现代人看了,还以为他们在跳伦巴呢! “哇!真是太美了,太有趣了!”有的姑娘们竟是兴奋得喝彩了起来。 “怎么样?谁更胜一筹?”贵人将卫萌萌轻轻的抛出去后,待她站稳了身形,这才讥诮的问道。 卫萌萌甩了甩自己被夹痛的手指,然后双手握拳,将几乎要错位的指节捏得咯嘣咯嘣响,最后,英朗的目光骄傲而不甘的射向那头戴帏帽的“贵人”,下巴一扬,道了一声:“再来!” 再来!很多客人们又开始兴奋了,甚至有人开始呼叫出来:“对对对,再来!我们为姑娘加油!” 卫萌萌闻声怔了一怔,心中陡地腾起一阵不满和不屑,这帮看热闹的家伙,不过就是想看自己被这个男人调戏罢了,反正她的声誉已被诋毁殆尽了。 再来就再来!卫萌萌再次挥起了拳头,向那贵人的脸面挥了过去,贵人将腰身一折,那顶帏帽再一次的掉了下来—— 顿时,立刻,马上群起哗然,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来这位贵人不仅声音美,人更美!不,那怎么能用美来形容,那简直就是天使与魔性的完美结合,卫玠的美已颜倾洛阳城,然而他美得干净美得纯粹,而这个男人却美得妖冶美得魔魅。 就在众人的惊叹声中,那个女扮男装的白袍少女如同旋风般再一次的从贵人的怀中旋转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她的脸上流露出了胜利的快悦之色,而贵人的眉宇却微微蹙了起来,他似乎痛了,在轻吟。 “不好,你们看,这贵人的手上流血了!”有姑娘语气里流露出了不忍的怜惜之意。 还有姑娘以责备怨恨的目光看向了卫萌萌,就见卫萌萌手中握着一支碧玉簪,断了的碧玉簪。 贵人的目光也照向了那支碧玉簪,并盯着它看了许久,那目光是复杂的,说不出是依恋还是错愕,是伤心还是痛惜,总之,他的目光告诉卫萌萌,这支碧玉簪,他再熟悉不过了。 “这支碧玉簪就是你送给我的吧?”卫萌萌问。 贵人却笑了一笑,悠悠的回答:“你还真是颗小辣椒,性子烈得够可以!” 婢女阿婧连忙跑了过来,从一块洁白的绢布为他包裹好了被碧玉簪划伤的手,并转身以冷厉怨毒的目光看向卫萌萌:“嵇氏阿瑶,你竟敢刺伤我们王爷,你就不怕……” “住口!”贵人变脸色了,一改先前温和的语气,他竟变得冷酷而威严起来,“不过是场比武,本王甘拜下风!不过……”他唇角一变,又变得无比狡黠,对卫萌萌说道,“我可没有许诺过你什么,嵇氏阿瑶,纳采的聘礼我不日就会送到嵇府,我们有得是比武较量的时候。” 说完,他就走了,是真的走了!就好像刚才只是陪她玩了一场游戏而已,留下她被众人取笑。(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92节 被耍 卫萌萌的耳边还在嗡嗡的传来那些窃窃私语,她已经听清了有人在说:“原来这位贵人看种了这个姑子呢!却不知这位姑子到底是谁家的,看着也不像大家闺秀的样子,野蛮得狠,还爱女扮男装到这种地方来,真想不到这贵人竟喜欢她这样的……” 卫萌萌心中暗恨,这家伙竟然当众毁她名誉,就是摆明了不想让她嫁出去。 她知道在这个时期,女人的名节是多么的重要!就算卫玠不在乎,他的兄长他的母亲都会在乎的吧! 卫玠、卫璪与王平子看着这一切,已是为卫萌萌忧心忡忡起来,尤其卫玠的内心就像被凌迟一般。 “投了次胎,你怎么还是这般阴险狡诈,简直坏到了极致!”卫萌萌忽然对着他即将远去的背影大骂了一句。 贵人顿下了脚步,回头朝她笑了下,那笑颇有深意,然而,他一字也没说,又继续与王敦朝着长廊尽深处那豁然开朗的小楼后院走去。 “你给我站住!” 卫萌萌突地一声厉喝,脚步已跟了上去,直追到那贵人的面前。 贵人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仿佛等着她说话似的,默默不发一言。而王敦见状,却是恍然般大笑了起来,指着身旁的贵人道:“王爷果然好手段,这般欲擒故纵取佳人之心的法子,我是学不来!” 原来王敦以为她看上了这个男人,这简直是对她的奇耻大辱,她有这么花痴吗?何况她已有喜欢的人了好不好! “王大人话说错了,什么取佳人之心,我根本就没有看上他好么。我嵇瑶想嫁给谁,全凭我自己作主,不是谁请了媒人送了聘礼,我就愿意嫁谁的!”卫萌萌气势凌人的说道,“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你们要去哪里干什么事情而已。” 这个风华绝代的贵人身上充满了谜团,他的身份是个谜团。他的所作所为也是个谜团。 卫萌萌隐约觉得。他应该不是巧合出现在这里,他对她的了解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而她竟对他一无所知。从先前所收到的碧玉簪,到现在与他打闹的一场,她总觉得自己如鱼儿上钩了一般,全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并没有主动出击。却让她能顺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一步一步的游到他的身旁。 这绝对是高人的手段! 她甚至怀疑,这个宋大美人也是他设下的一个饵。不但是引她上勾的一个饵,而且还是使王敦与王平子结下仇恨的一个饵。 她正思忖着这个男人要与王敦去见哪些客人,会商量什么机密的事情时,贵人竟笑眯眯的对她说了两个字:“如厕。” 卫萌萌一愣。却听到楼中又传来了哄堂大笑声,她啊了一声后,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上一句话。 她问他们要去哪里干什么,他竟回答了这两个字——如厕。 饶是她这么大大捏捏脸皮够厚的女人也怔在了当场。脸烧得痛红,窘迫得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她竟然被耍了,从来只会耍他人的她竟然被这个男人耍了!还让人看尽了笑话! 王敦更是笑得前俯后仰,那笑声简直声如洪钟,格外刺耳。 卫萌萌尴尬的用手指了指这个风雅到了极致却能把如厕两字挂在嘴边的男人,隐忍了半响,突地一甩袖,便转身向小楼的中堂大步走了去,此时姬妈妈已带着两位姑娘向她迎面走来。 楼中的人还在发出一声又一声的爆笑。卫璪与王平子更是难为情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安慰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卫玠的心中只有痛和忧惶,他还在想着向嵇府提亲的事。 却又在卫萌萌转身之际,那贵人又笑着道了一句:“开个玩笑,若是阿瑶姑娘实在是好奇,便随我们一起来吧!” 不是吧!竟然这么容易就同意了让她去偷听他们的密秘!为什么她反而有了一种羊进入狼室的感觉?看多了间谍剧的她基本上都会有这种认识:知道某个人或某个组织太多密秘的人只有两种下场,一是被灭口,二是成为他们之中的人。 莫非这个贵人是想将她变成他们之中的人?那他们又在谋划些什么呢? “主公,让这位姑娘一起去,恐怕不太好吧!”阿婧嗫嚅着以迷惑不解的且不安的语气说道。 主公今日所见之人全是不易暴露身份的贵人。虽然她也不知道主公要与他们商谈什么,但是她知道这是不易外泄的机密,就连她这个贴身女婢都不能知道的事情,又为什么能让一个才初次相识的女人去听呢?主公对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一般了!阿婧有些愤愤不平的想着。 “她将来会是我府上的女主人,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去?”男人反问,然后目光温柔的照向卫萌萌,“现下你就是不想去,也不成了!” 男人话落,卫萌萌的身旁竟然莫名的多出了两个周身散发着冰冷之气的女人,这两个女人一人押住了她的一条臂膀,其中一人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不要声张,主公让你前去,你便前去,如果你听话,你那客厅之中的几位朋友便会安然无恙,不然……” “好了!”这种威胁人的法子,她早就见多了,所以低声打断,“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不就是想绑架我吗?我去就是了,你们别伤害他们!”这两个女人身手不凡,却也不是凭空冒出来的,想来就是这月影风荷楼里的姑娘,刚才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她的身旁,“不过,你们是否可以等我一下,要是就这样把我带走了,我怕我那几个朋友会不放心的追上来。” 她说罢,扬起下巴,看向了笑得温柔而邪魅的贵人。 贵人点了点头。两名女子便缓缓的松了手。卫萌萌微微叹了口气,在两名女子的陪同下。走到了卫玠的面前。卫玠正凝望着她,澄澈的双眸中聚满担忧之色。 突然,卫萌萌竟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卫玠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将朱唇凑到了他的耳边,似乎说了句什么话,那声音几不可闻,所以也没有人听到。 她这一抱。楼中的客人与姑娘们又将目光好奇的投到了卫玠的身上。竟发现这位安静得几乎让人忽略的少年郎也有着绝世的容光,清澈的容颜,只是他不爱张扬。又衣着简单清爽,才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可仔细看去,竟如明珠之在瓦烁一般耀眼起来。 于是楼中的姑娘们又啧啧称奇的低声议论起来。一是震惊于卫玠的容光,二是震惊于卫萌萌的大胆。 也有人忍不住将探究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同样容光四射英气逼人的贵人——他刚才不是看中了这个女扮男装的姑子吗。如今见她如此不知羞耻的主动拥抱别的男人,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是厌恶还是愤怒?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贵人的脸上居然还带着微笑。他笑得那么的不在意,却又是那么的令人怦然心动。 “走吧!我倒十分想知道你们会将我带到哪里去?”卫萌萌重又回到他的面前,也同样笑得那么狡黠并毫不在意。忽然,她悄声的对他说了一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成都王司马颖吧!” 她之所以这样猜测,是因为他之前问了女婢一句:“江南的陆机和陆云两兄弟来了么?” 在历史上,江南陆机兄弟正好是为成都王司马颖所用,而且司马颖有着貌美而神昏的评价。其人貌美她是见识到了,至于神昏,历史上的许多评价都作不得准数。 从齐王率诸王讨伐赵王之后,司马颖拒不领功,退居邺城,后又坐观齐王与长沙王之间的虎斗以享渔翁之利来看,她还是觉得这个成都王挺有智慧的,最起码懂得以退为进。 她的猜测没有错,当她话音一落,贵人的一双凤目便微微眯了起来,似乎对她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现在的司马颖也就二十三岁,可是卫萌萌看他的眼神,怎么有种老谋深算的感觉了。 “走吧!别让其他客人等急了。” 在贵人和王敦的带领下,卫萌萌与几名女子穿过长廊,踏下石阶,便进入了另一间里室。 当卫萌萌的身影从卫玠视线中消失时,卫玠还是忍不住向那个方向追了过去,虽然卫萌萌刚才在他耳边再三叮嘱叫他不用提心,她自己能应付,可是他怎么能让她独自一人进入险境? 卫璪与王平子一同拉住了他的衣袖。 王平子好奇的问道:“阿虎,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卫玠不住的摇了摇头,清澈的双眸中好似有了泪光,他忽然抓住了卫璪的衣袖,肯求道:“阿璪,你一定要帮我,求母亲请媒人到嵇府去提亲,一定要快,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卫璪有些发怔:“嵇府?” 卫玠点头:“对,嵇府,阿猛的名字叫嵇瑶,侍中嵇绍是他的父亲。我们一定要赶在刚才那个贵人之前,向阿瑶的父亲提亲。” 卫璪怔怔的有些说不出话,他看了看周边的人,又将弟弟拉到了一个角落里,小声道:“阿虎,你需要冷静一下,其实你……” 卫璪似乎有什么话难于说出口,王平子看出了端倪,便故意低声打趣道:“阿虎不会已经定过婚约了吧?” 王平子的一句玩笑令卫玠陡地一惊,他睁大了双眸询问向自己的兄长,摇头道:“不会,母亲从未与我说过,阿璪,我不可能有订过婚约,是不是?” 卫璪别过了脸去,隐隐有叹息之声溢出唇角,但他还是没有回答。 卫玠心中顿时一凉,他忽然间感到无比的恐慌,觉得好像要失去什么似的,竟是害怕的自言自语起来:“不行,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不可能弃她而不顾,我要保护她……我一定要保护好她……” “阿虎——” 卫玠向卫萌萌刚刚消失的方向寻了去,而卫璪和王平子也陪着他开始四处寻找起卫萌萌来,可是很奇怪的,他们明明就看到卫萌萌与王敦及那个贵人到了这小楼的后院中来的,却怎么就找不到他们的人了呢?那姬妈妈见他们像发了疯似的一个又一个房间的寻找,甚至还打扰了某些客人的好事,连忙寻了人过来阻止他们,一面赔礼道歉,一面已有了逐客之意。 而卫萌萌此刻却是被那贵人带到了一间地下密室,他们进入密室的方式也很奇怪,就是直接从一堵墙穿过,然后就跟转移了空间一般,到了另一个地方。 这一发现又让卫萌萌顿时又感吃惊和恐惧起来,她曾在小说和电视里见过许多神奇诡谲的机关,都觉得那是作者脑洞大开天马行空的想象,真正的人哪能制造出那样的机关来。 可今日一见,却是让她有些吓破了胆,穿墙而过,很诡异好不好? 不过,也容不得她多想,那贵人便将她带到了密室里一间房,当她脚步一踏进房门,便又迎接来了许多道好奇和审度的目光——原来这间房里已聚满了人!而且从服饰容止来看,都是身份高贵之人。 他们先与王敦各自打了招呼,然后与“贵人”寒喧了几句。其中一个看上去十分沉稳刚毅的英俊男子站起身来,看着卫萌萌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和不悦,向成都王问道:“她是谁?你怎么将一个陌生的女人带了进来?” 只听这个美得倾华绝代的男人十分温和的笑道:“六哥,你应该听过玄机先生的名声吧!” 那英俊神武的男子眸中露出惊异之色,却仍是怀疑的打量着卫萌萌,反问:“就是孙秀贴榜重金悬赏的那玄机先生,难道就是她,怎么看上去像个女人?” “不错,她是女人,也是玄机先生,不久的将来更是我司马颖的女人。”毫不在意卫萌萌投来的几近要杀人的眸光,成都王司马颖继续对这密室之中的客人道,“此女的确有知晓后事的能力,孙秀之死便是她的功劳,我带她来与各位认识,也是想让她相助于我们,是否该响应齐王的号召,出兵讨伐赵王?相信她会给你们最满意的回答!”(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93节 诸王齐聚 成都王的话音一落,在这密室之中席垫而坐的六个客人都以探究和震惊的目光看向了她。 而刚才与成都王说话的俊朗贵公子更是以凌厉而咄咄逼人的目光打量着她,半响竟冷笑着吐出一句:“的确与画像上有几分相似,却不知是否真如传闻一般神机妙算?”言罢,他又转向成都王,冷诮的问道,“十六弟,早就听闻你最近在寻找一件至宝,难不成你寻的就是这样一个美人?” 司马颖笑了笑,竟是反问一句:“难道六哥以为一个既美貌又聪明的女人还称不上至宝?”说着,他竟还故意将卫萌萌搂至了怀中,表现出十分宠溺的样子,并制止了她所有挣扎。 面对密室之中这么多人的目光,卫萌萌无奈,只得任由着他,并向众人尴尬的笑了笑。 而那位英武俊朗的贵公子却仿佛未见,冷道:“可毕竟还是女人,妇人之见,何以为谋?” 这名俊朗男子看上去比成都王大不了几岁,而且成都王还称呼他为六哥,看来此人便是晋武帝的第六个儿子,也就是八王之乱中的长沙王司马乂了! 没有想到长沙王与成都王会共处一室,想到他被河涧王部下张方用火活活烤死的下场,卫萌萌心里不禁一阵沧然感慨。 再看这密室之中坐着的其他人,不难猜出其身份不是宗亲就是权贵了。 卫萌萌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这里齐聚的客人是要商讨是否响应齐王的号召讨伐赵王之事的,如今齐王的檄文已传至诸王,而诸王却是惶恐不定,既畏惧赵王之势。又害怕齐王的兵马,如果决策失误站错了方向,那么他们的下场就很有可能与淮南王一般无异。 在这个兵荒马乱权力倾扎的年代,其实很多人都身不由己,没有太多的选择,如果你不够聪明,往往就会因为一个错误的选择而送掉自己全家人的性命。 尤其是这些皇室宗亲! 卫萌萌忽然觉得很悲哀。因为这些看上去高贵光鲜的皇室子弟其实活得还不如蝼蚁。蝼蚁尚且可以偷生,可是他们这些人却只能在一场场血淋淋的权力倾扎中悲惨的死去,甚至还要连累他们全族。 转念一想。其实如王衍这般总是在时局的变幻中名哲保身,保持王家屹立不倒也算是聪明之举,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拿全族人的性命去换一个留后人赞颂的名节。到底划不划算? 她知道自己的境界不高,而且她也并非这个时代的人。人品与气节固然可贵,可是于她现在来说,不趟这浑水,保命才是关键! 想到这里。她便打算要逃了,趁着成都王正好松开了她,与密室之中的诸人说话之际。她已转身悄悄的向后退去,却不料退至门边时。王敦挡住了她前面的路,问道:“玄机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被王敦这么一问,密室之中的人又尽皆看向了她,她只好站定脚步,面带微笑的说了一句:“其实我没有成都王说的那么厉害,这样吧!你们说过什么话,我全当没有听见,就此别过,好不好?” 她话音一落,那几双明亮得吓人的眼睛又十分惊讶的照向了她,过了一会儿,已有人开始忍俊不禁的大笑了起来,对司马颖说道:“成都王殿下,这个丫头似乎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哦!” 另一个年长些的男子也拍拍膝盖,站起了身来,走到卫萌萌面前,以一副老师考究学生般的语气问道:“你觉得自己没有听见,可我们都当你听见了,你说怎么办?” 卫萌萌被他略带讥诮和戏谑的眸光逼得有些心虚,她也仔细的观察着这个人的服饰,猜测应该也是一位王爷的身份,齐王发兵讨伐赵王,同时响应的有长沙王、成都王和河涧王,难道这个男人会是八王之中的河涧王? 在历史上,河涧王也算得上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了,当齐王的檄文传到他手中时,他是犹豫不定作了两手准备的,一面响应着齐王,一面又将齐王的使者送到了赵王司马伦的手中取得其信任,并得到了赵王调给他的兵将,使张方到华阴备战,欲诛齐王。若不是听闻长沙王与成都王皆响应了其号召而且兵力强盛谋士如云,他也不会转而投向三王,举兵一起进攻洛阳。而且将赵王司马伦诛灭之后,河涧王更是挑拨齐王与长沙王之间的关系,令其自相残杀,自己黄雀在后,坐享渔利。 卫萌萌的思绪还在飞扬,密室之中又有笑声惊醒了她。 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还在以审问和讥笑的目光看着她,他的问话分明是在嘲讽她,掩耳盗铃的道理都不懂?既已深入他们的局中,还想要置身事外那就太愚蠢了! 卫萌萌知道自己无理由可辩驳,她不由得望向了成都王司马颖,但见他脸上也是玩味般的微笑,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她的心中亦是突地一跳,问:“如果我执意要走,你是否会杀了我?” 男人好看的眸子顿时溢出无比缱绻的笑意,然而这笑意中却藏着让人胆颤心惊的阴险,他仍是极轻极温柔的答道:“会。” 仅一个字,让卫萌萌的心倏地一沉,她早该知道无论这个男人表现得对她多么有兴趣,都绝不会真正的喜欢她,他能随便卖掉一个将心托付给他的姬妾,又岂会在意她的性命? 然而就在她感到无助和彷徨时,这个邪魅的王爷又在她耳边道了一句:“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的听话,毕竟真的杀了你,我也会很舍不得。” “好了,十六弟调戏女人的本事我见多了,现在我们是否可以谈正事了!”长沙王似乎不耐烦听这些肉麻的语言,厉声打断,自己也端端正正的席地坐了下来。 成都王笑了一笑。挽起了卫萌萌的手,走到诸位客人面前,说道:“来,我先向你引见一下这里的客人,想必你听了名字之后一定不会陌生。” 卫萌萌有些愕然,惴度着他的话中之意。 就见他已开始指着刚才说话的两名男子介绍起来:“这位是长沙王,这位是河涧王!” 果然猜得没错。卫萌萌笑着朝这两位王爷点了点头。 紧接着。成都王又指向对面的两位长相极似的男子介绍道:“这两位是有名的江南名士陆士衡和陆士龙两位先生。时人说‘二陆入洛,三张减价’,说的就是这二位了!” 听了这一句后。卫萌萌的目光便十分好奇的打量向了这两个长相清俊颇有诗书气蕴的男子,原来这二位就是留下了许多著作的江南才子陆机和陆云两兄弟。 成都王讨伐长沙王时,这两位江南才子所写的讨伐檄文可谓是文词卓绝,气贯长虹。更是留下了许多如《文赋》、《叹逝赋》、《辨亡论》、《岁暮赋》等名作,不过。两位才子亦未能在八王之乱的倾扎中幸免一难,最终被人陷害含冤至死,而且如潘安一般被夷了三族。 这便是充满了风流和血腥的西晋王朝,这个时期最不缺乏的就是这些俊杰名士。然则,这些登上了历史舞台的名士却大多数如烟花一般绚烂而盛,绚烂而灭。 卫萌萌心中正感慨着。两位才子已站起了身来,向成都王恭谦有礼的拱手回道:“承蒙殿下廖赞。若非殿下提拔赏识,何来我兄弟二人的今日之名?我兄弟二人还要感谢殿下的知遇之恩。” “两位先生少有奇才,文章冠世,不必过谦!” 最后,成都王指向了坐在王敦身旁的一人,介绍道:“这位便是王大人的叔父王彦,亦是海内皆闻的琅琊名士!” 卫萌萌对王彦这个名字不甚熟悉,要说这人的名气肯定不如琅琊王氏的王衍了,不过成都王既然将这个人也请了来,定然也是看重了他某一方面的能力。 王彦亦站起身来,向成都王行了个礼,然后向卫萌萌问道:“在下已闻玄机先生之大名,如今竟能见得其人,荣幸之极,未想玄机先生竟然还是女儿之身!听闻姑娘能窥得先机,不知姑娘对我们讨伐赵王之事,有何远见?” 没有想到这个王彦竟然这么直接的问她这么严峻的问题,卫萌萌听罢一怔,这才发现在坐的七个人都将征询的目光投向了她。 “长沙王刚才不是说妇人之见,何以为谋么?我若说了我的看法,你们会信?” 卫萌萌这样一说,长沙王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之色,他忙抬手示意道:“但说无妨,至于能不能信,我们自己会判断。” 卫萌萌听了这话之后,才安心的说道:“好,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现在孙秀已死,赵王基本不足为虑,他如今还是相国,只要他不做危害天子之事,你们凭什么讨伐他?” 众人脸色一变,赵王虽未正式登基为天子,可是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候,基本上与篡位无异了。 “还有,赵王现在为天子近臣,且拥兵在洛阳,你们举兵进洛阳扰乱民生,又与乱党判军有何区别?” 她这么一说,长沙王与河涧王脸上已是不悦之色,只有成都王仍保持着那张万年不变的微笑,静静的听着她分析时局。 “赵王死,天下安否?又不安否?” 这句话一说完,卫萌萌心中一跳,才发现原来把历史上成都王所说过的一句话给盗用来了。 在八王之乱中,成都王兵败之后,为范阳王所擒,范阳王不忍杀他,便将他囚禁,后来不知为何,范阳王突然暴毙,其长史畏其威望为了免除后患,矫惠帝诏将他及其二子杀死。 成都王在临死之前就问那欲缢死他的狱卒田徽:“知天命不?” 田徽答:“不知。” 成都王于是又说了一句:“我死,天下安否?又不安否?” 这位有洁癖的王爷在说完这一句话后,沐浴更衣从容赴死,而且死的时候也仅只有二十八岁。 想到这里,卫萌萌又有些心虚的侧头看了看成都王的表情,如果他也能预测到自己的将来,当是对这句话十分熟悉而敏感的吧? 只见他微眯着的双眸中果然也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也看向了她,眼神里泛出诡异莫测的光芒。 卫萌萌的心再次跳了一跳,她已察觉到,现在的成都王已不是历史上那个貌美而神昏的成都王了,或许在这一具躯壳里面还住着另一个如她一般的穿越者灵魂。 而当卫萌萌这句话落音后,长沙王与河涧王脸上也有了惊怔之色。 长沙王想了一会儿,仍不忿道:“赵王死后天下安不安定,我不知道,但是让如此昏聩之人把持朝政,我等便夜不能寐,时刻担心被夷三族,就凭他重用孙秀等小人为官,扰乱朝纲之举,却必会使我晋室衰亡,天下不安!” “所以各位是一定要讨伐赵王了!”卫萌萌顿悟似的点头接道,“其实你们自己早已作出了决定,今日商议之事恐怕也是如何布兵攻下洛阳,问我也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几位客人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成都王。 “成都王殿下,你邀我们来此商讨要事,难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么?”王彦又问道。 成都王还未答话,王敦却十分自信的对他说道:“叔父,齐王兵力强盛、长沙王骁勇擅战,成都王亦智勇双全,三王联手,必能一举击败赵王,您只需应命在兖州出兵接应就行了。” 原来这个王彦也是如王衍一般的胆小怕事之辈,都已应邀到这里会见长沙、成都与河涧三王了,还这么畏首畏尾的,非要成都王说出个理由给他吃颗定心丸才好。 王敦说完之后,还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地图,指着地图上标记的各郡各城,开始说起他进攻洛阳的路线和布局,他声音洪亮,滔滔不绝,语气铿锵,粗犷的疏眉间尽是自信满满的凌然煞气。 他一边说着,长沙王与河涧王甚至江南陆机兄弟都纷纷点头,目露喜色。 而卫萌萌默默的听着这一切,他知道王敦所谋划的这一切必能将赵王打败,历史原本也如此,只是各方拥兵占据洛阳,此后便又是一场又一场权力的交锋,血腥的倾扎,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她心中一片凄然,不禁自语了一句:“其实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要劳师动众呢?” 不过,她一说完就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参与到诸王的争斗中来,这以后还想过点安安静静的生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而她话音一落后,这里的人又尽将询问好奇的目光投向了她,似催促着她说出下面的话来。 却在这时,一名女子的声音从密室之外响起,那是成都王身边那个贴身婢女的声音。 那婢女略有些着急的说道:“王爷,阿婧有事禀报!” “何事?”成都王微有些不悦的问。 “那位卫小公子执意不肯离开月影风荷楼,他说非要找到嵇姑娘才肯离去,那三位公子也是勋贵世家子弟,妾怕会闹出什么事来,还请王爷指示?”(未完待续。) 第94节 怀疑你有恋童癖 这等小事,还需要请示本王?”成都王好似春风中含着一丝料峭寒意的声音传了出去。 那婢女却是心惊了一下,忙不迭的回道:“妾生明白了,妾生打扰王爷议事,还请王爷降罪!” “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成都王已是不耐烦说了句。 密室外衣袂窸窣的声音即将远去,卫萌萌突地一声惶恐的叫道:“站住,先别走!” 她蓦地紧紧的抓住了成都王的一条手臂,睁大着一双慧黠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肯求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只要你不伤害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成都王看了看她兀自牢牢的抓着自己的一双晶莹素手,微蹙了一下眉头,好似幽怨般的说了一句:“你抓疼我了!” 卫萌萌闻声哑然,赶紧将自己的双手举了起来,讷讷道:“不好意思,我以为你很强的,不会怕这点儿疼。但是……但是言归正传,你能否答应我的请求,我这辈子都很少求人的,这是第一次。” “你刚才说,只要不伤害他们,我让你做什么都愿意?”成都王不确信的问。 卫萌萌连连点了点头,但见他不怀好意的得意表情,又似想到了什么,忙道:“只一样……” “不许跟我讨价还价,用你一人换三人,我已经很吃亏了!”成都王如此说道,堵住了她所有语言。 在坐的长沙王、河涧王、陆机兄弟、王敦和王彦都有些诧异的看着卫萌萌此刻的表现,心中不禁暗自唏嘘,这女人刚才还霸道强悍着呢,这会儿怎么跟受惊的小鹿似的,不过。这样子却有种说不出的可爱与风情。 都说君子看重朋友情义,想不到女人也是如此,为了保朋友平安,不惜将自己都给卖了! 落到成都王手中,这个女人的一辈子也就这样完了,成都王素有手段骗取佳人芳心,更有手段蹂躏佳人芳心。他就是那种让女人心甘情愿死在他手里也不会埋怨半句的人。 此人美得邪异。美得可怕! “十六弟,谈正事如何?”长沙王简直忍无可忍了,他的内心在鄙视在咆哮。我到底是来跟你谈军机大事的,还是来看你玩弄女人打情骂俏的! “嗯,谈正事。”成都王很乖顺的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一指。点向了卫萌萌小巧的鼻子,“刚才说到那里了?” 卫萌萌看着他那根格外修长的手指正好点着自己的鼻子。气得都快要冒出烟来了,她将目光瞅了瞅密室之外,成都王这才想起吩咐外面的阿婧道:“卫家的两位公子若是不愿离开,便以礼相待。让他们候着吧!” 这时,长沙王问了句:“玄机姑娘刚才说,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的事情。如何兵不血刃就能解决,愿闻其详?” 卫萌萌见这长沙王不似成都王般偏柔。与淮南王一样有着万夫莫当的勇毅和男儿气概,措辞有些小心翼翼的回道:“简单的说,就是给一颗糖之后再给一巴掌的道理,赵王司马伦现在已失民心,而且没有了狡诈的孙秀在旁给出主意,他其实是很孤立无助的,他现在的内心一定很脆弱,一般人处于脆弱的时候,如果你给予他足够的关心和支持,那无疑于雪中送炭,他一定非常感激你。而等到他完全相信于你没有半分防备之时,你再给他一刀,想置他于死地,那是很容易的事。”说到这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虽然说,这种做法也很阴险,但韩非子都说:战阵之间,不厌诈伪,君其诈之而已矣。” 也就是兵不厌诈的道理!但是几位客人却是听得云里雾里,没明白她的意思。尤其是长沙王不耐烦了,很直接的问她:“姑娘这话到底为何意?” 成都王像观戏一般只在一旁觉得好笑。 卫萌萌看了看诸位客人,忽问道:“赵王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还用问么?他想逼天子退位,自己登基为皇!”河涧王答道。 “如果他还想登基为皇,那事情就很好办了!各位王爷不妨就支持他登基为皇,赵王一定会吸取因孙秀排挤齐王而逼反齐王之心的教训,而对诸位王爷大肆嘉赏,各位王爷再想办法瓜分其兵权,等到架空赵王的权力之后,最后以谋权篡位之名废了他,那不就是兵不血刃的事情么?不用举兵进洛阳,也不用拿将士们的鲜血争得功勋,更不用扰乱民生。” 卫萌萌这样一说,陆机陆云两兄弟都很认可,确实战争受苦的都是百姓,能这样解决是最好不过了。 可是长沙王仍有疑虑,反问道:“只怕赵王并不是这么愚昧的人,齐王相助于他一起废黜贾后灭贾氏外戚,功不可没,他就是怕齐王拥兵自重对他构成威胁,才将他逐出了京洛……” “帝王之术最讲究什么?”卫萌萌忽又打断问。 “权衡?”河涧王接道。 “不错,如果司马伦他真的够聪明,就不会企图收去你们的兵权,因为他知道此一举必会惹怒你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平分兵权于诸王,再让诸王之间相互抗衡,而天子便可以高枕无忧坐观虎斗了。” 这样的权衡之术几位王爷心中也十分的清楚,哪怕是今日为友,来日为敌这样的隐患,他们也心中有数,但听卫萌萌这么一说出来,感觉又有些不同了。 “我乃妇人之见,诸位王爷还请三思而行,虽说不管你们出不出兵,赵王都已是必败无疑。” 卫萌萌最后又补充了一句,王彦听罢大露喜色,忙问道:“听玄机姑娘这么一说,定是已然窥得先机,三王起兵,此战必胜无疑!” 好吧!我本不想拿预知后事或是测字断人生这些没有科学根据的事情来湖弄你们。但你硬要这么说,我就当是认了吧! “那么此事便就这么商定?”王彦又在三位王爷的脸上各扫了一眼,问道。 成都王将下巴一扬,目光指向了长沙和河涧二王,二王以目光交流了一下后,都点了点头。 “三王起兵,颖必呼应。三王若不起兵。颖亦配合三王,今日事议至此,诸位若是不急于回去。就到月影风荷楼中享受一下软玉温香的乐趣!” 这么说,这场三王议事起兵讨伐赵王的会议就这么结束了! 卫萌萌见长沙、河涧二王已起身率先告辞,陆机兄弟也分别向成都王施了礼离去,王敦在走之前。还对成都王道了句:“王爷,那位宋美人。王某便带走了!” 成都王仍笑着点了点头。 卫萌萌见最后的一个客人王彦也走了,连忙也后脚跟上,准备逃也般的离开这间密室,谁知。成都王那妖孽一般的声音又传了来,施施然的说道:“嵇氏阿瑶,谁说让你走了?你刚才不是说。我让你做什么都愿意么?现在该是兑现诚诺的时候了!” 卫萌萌暗叹不妙,脑海里急转过了许多念头。要怎么应付这个看似安静实则魔性十足的妖孽男子。 “快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听到这一句话后,卫萌萌灵光一闪,干脆也大大方方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笑道:“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 “哦?那你先问。”成都王一边说,一边提起塌几上的一壶酒,倒满两盅,一盅送到了卫萌萌面前。 “这酒应该无毒吧?”卫萌萌看着盅中的一片澄澈,笑问。 成都王却闪烁了一下目光,笑道:“有毒无毒,你不是会看么?在孙秀的府上,你都能从三杯酒中选中唯一一杯无毒的出来,这等本事,还怕我会给你下毒不成?” “那是因为我会察言观色,孙秀那个人很好看透,但是你,我却看不透,而且我身上带有一把可以验毒的桃花扇,再加上运气好,所以没有上孙秀的当。”卫萌萌这样说着,脸色忽地变了一变,“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情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在孙秀府上也安插了眼线?” 成都王神秘的笑了一笑,将手中一盅送到她唇边:“要不要先喝一口酒暖暖身后,再听我的答案呢?” 卫萌萌看着已至嘴边的酒盅,忽地咧开嘴,用牙齿将酒盅边沿一咬,仰首一饮而尽,然后丢掉了酒盅,笑道:“还好度数不是很大,该你回答问题了!” 成都王见之更是开怀的一笑,也给自己倒了一盅酒,一饮而尽,然后才笑眯眯的凑到她面前说道:“你猜对了,要不要继续猜猜,我安插在孙秀府中的这个眼线是谁?” 卫萌萌想了想,孙秀府中的人她除了如云之外皆不认识,而被孙秀宴请的那些宾客,她也只认识卫玠、卫璪、王平子、王衍还有乐广,很显然这些人都不可能会是成都王的细作。 于是,她摇了摇头,回道:“猜不出,你就别卖关子了。” 成都王轻声一笑,再送了一盅酒到她面前,凑近道:“其实很好猜的,这个人你认识。” “我认识?”卫萌萌神思一转,脑海里顿时有一个名字闪过,却又让她觉得不可思议,“难道是如云么?” 最初,她见到如云时,那个美艳的女子还是淮南王府上的姬妾,后来在孙秀府上见到了她,得知她竟为孙秀安插在淮南王府中的眼线,并将淮南王的消息出卖给了孙秀而至淮南王起兵事败! 难道这个女间谍特么的还是三次元的? 卫萌萌吃惊的看向成都王,就见他十分斯文优雅的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下卫萌萌无法淡定了,她霍地站起了身来,并十分愤恨的指向成都王司马颖,问道:“这么说,真正卖掉淮南王使之事败被杀的背后主谋者也是你了?” 司马颖想了想,似乎对她这句话不认可,却也十分实诚的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是别把我说得这么坏,我哪有卖掉他?” 卫萌萌已是怒火攻心了,陡地扣紧了他的衣襟,沉声道:“他是你兄弟!使如此卑鄙的借刀杀人手段,是不是君子所为?” “你刚才也说了,兵不厌诈!”他如是说,眼中一片柔情和幽怨,并轻轻的拿开了她的手。 卫萌萌此时的心情变得十分难受起来,原来自她一下山到淮南王的府中开始,她就已经走进了别人的棋局之中,可笑她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操控棋局的人,可以改变历史,可以救自己想救的人。 “之前我总觉得自己身后跟了一双眼睛,却原来那双眼睛就是你!”她再看向貌美的成都王,问道,“我玄机先生的名声恐怕也是你给宣扬出去的吧?你还派人抓捕过我?今日又送我碧玉簪,你的身份很可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成都王,司马颖。”他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不——”卫萌萌摇头,直盯着他的眼睛,叹道,“你这个人太复杂,除了是成都王司马颖的身份,你应该还有别的身份,你身上有太多密秘,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密秘之所以为密秘,就是因为它神秘不被人所知,我若全都告诉你了,对你还有什么吸引力可言?”美得妖孽邪惑的男人也站起了身来,一步一步的将她逼至墙边,然后一手撑着墙壁,一手抬起她的下巴,身子缓缓贴近,他笑道,“你的问题应该都问完了,现在该我问你了!” “不,我还没问完,我心里还有很多疑团未解。”卫萌萌开始紧张起来,她已琢磨着该往哪儿逃了。 “那都与我无关!”他的意思是,你心中的疑团与我无关,然后他开始了他的问题,“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卫萌萌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怔的,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你是说卫玠?” 司马颖点头,再问:“难道我比不上他?” 卫萌萌心中有些好笑了,这个男人竟然还要跟卫玠比在她心中的评价,那好吧!索性就狠狠的打击你一顿。她也仰起了高傲的头颅,眼中闪烁出轻蔑的光,直摇头道:“对,你比不上他!” “哪一点比不上他?”成都王不愿相信,论权势地位样貌以及他的男性魅力,他会比不上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单纯得跟张白纸一样的毛头小子? 卫萌萌显然看出了他心中的疑问,答道:“不错,他身份不及你尊贵,也没有你那么强大,样貌与你不分伯仲,可是他有一点,是你没有的。” 成都王好奇的等待下文,却听她道:“你没有他单纯善良!就这一点,他甩你好几条街!” 成都王蓦地一愣,他已经是错愕、震惊兼啼笑皆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说这个女人的眼光有严重的问题。 过了好半响,他才忽道了一句:“嵇氏阿瑶,你一定有心理毛病!” “你说什么?”卫萌萌怔愕的问。 成都王又简短的道了一句:“我怀疑你有恋童癖!”(未完待续。) 第95节 不喜用强 “你胡说,你才有心理毛病,你才有恋童癖!你全家都有恋童癖!”卫萌萌有点接受不了这个评价,那简直是怒发冲冠,甚至不顾风度不顾容止的咆哮起来。 成都王捂了捂被震得快要聋掉的耳朵,自言自语的低叹了一句:“嗓门真大!” 待她冷静下来后,他才道:“卫玠他今年才十六岁,他未经同雨,无须营营谋划,自然单纯,你敢说你没有恋童癖?” “十六岁不小了好不好?这么说你也没多大,你今年才二十三对不对?”卫萌萌反问。 “二十三比*七岁,而且我七岁的时候已经会骑马射箭了!”成都王如是说。 他在强辩!他居然还有理由强辩!卫萌萌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指着他骂道:“司马颖,你果然神昏,你是神令智昏,我喜欢十六岁的少年你说我有恋童癖,十六岁了还是儿童么?而且我现在也才十六岁好不好?” “你真的有那么喜欢他?”司马颖的语气又似低落了下来,他忽地端起她的下巴,问,“你该不会已委身于他了吧?” “这不关你的事。”卫萌萌挪了挪身体,试图着从他双臂的包围圈中逃出去,可就在她即将要成功溜出去时,一股男子独有的浓厚气息将她重重包围,他竟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到了她的身上,告靠得如此之近,她甚至能闻到他洁白如瓷的颈间还有一阵淡淡的清香,以及那某些敏感部位的热燥。 “莫非你想……”卫萌萌一边用尽全力的推着他的身体,一边气喘吁吁的问道,“莫非你想强迫我?” 司马颖身形倏然一顿,竟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慵懒的将身子移了开,他笑道:“也对,你迟早都会是我的女人,我又何必用强?” 他的意思是,已请了媒人去嵇府说亲,而且不日之后就会下聘礼将她迎娶过门,她早晚都会是他的女人。用不着急于这一时。 “我很奇怪。成都王殿下,你不是应该娶乐广的女儿为妻么?” 卫萌萌之所以这么问,也是全因晋书所载有这么一段:成都王与河涧王共同讨伐长沙王时。乐广因为成都王司马颖之岳丈而被长沙王司马乂怀疑,故日日忧思长沙王会灭他三族,及至忧虑而亡。 司马颖笑了一笑,答道:“那是历史上的司马颖娶了乐广的女儿。我不是他,所以我想娶谁就娶谁!” “所以说。你这身体里的灵魂果然真不是成都王司马颖了,那你又是谁?”卫萌萌追着问。 司马颖诮笑的眨了眨眼,又凑近了她的脸庞,暧昧的笑道:“都说了。密秘之所以为密秘,是因为它神秘,若我都告诉你了。对你还有什么吸引力可言?” “你还是放我走吧!我不会对你感兴趣的,而且我已有心上人了。你身边又不缺乏女人,何必夺他人所爱呢?” 卫萌萌说这句话时,已是认真的规劝和请求了。 她想,这个男人都已经猜测到她有可能已**于卫玠了,那么以他的身份自然是不会娶一个残花败柳之身的女子为妻,这样她也能以退为进让他把提亲的念头给打消了。 此时,司马颖脸上的笑容全无,似是认真的思索起她的话来,过了良久,他忽地想通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再将他的贴身女婢阿婧唤了进来,吩咐道:“本王与嵇瑶姑娘口渴了,想吃点水果,去端盘蜜橘来!” 阿婧哦了一声,目光直向卫萌萌身上冰冷的扫了一眼,那眼神,就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充满了妒忌和敌意。 “喂,你到底想清楚了没?是不是考虑不到我家去提亲了?还是乐广的女儿更适合你吧,而且乐广可是与王衍齐名的中朝名士,他神姿郎彻,还有莹然冰清之称,其女儿的长相和修养肯定也不差,说不定还是仙女极的美人呢!” 卫萌萌坐在他对面笑得眉眼弯弯,莺沥婉转,那表情似乎在说,乐广家的女儿是大美女哦,大美女哦,你要是错过了一定会后悔的。 “乐广家的女儿……”司马颖看着她的表情,忽地同情似的幽幽说道,“我记得好像有一位也嫁给了卫叔宝为妻,不是还有句话:女婿玉润、岳父冰清,说的就是卫叔宝和乐广么?” 卫萌萌脸色陡地一僵,一双慧黠明亮的眸子顿时也黯沉了下去,的确在历史上卫玠是娶了乐广的小女儿为妻,可是这不是平行世界么?她虽不能改变大的历史方向,但这等小事还是可以改变的吧? 这时,婢女阿婧已端着一个盛满蜜橘的盘子款款走了过来。 当她将盘子放在几上时,又以刀子般的眼神狠狠的刮了卫萌萌一眼,直叫她心下骇惧而叹,这成都王的姬妾看来都不是好惹的料,不就是跟你家主公坐在一起聊天吗?至于这么醋劲大发、恨之入骨么? 不过也是,成都的女子在二千年之后也是出了名的泼辣的。 “来,吃蜜橘!”司马颖忽然笑眯眯的对她说道。 卫萌萌看到这人蓄无害的笑容,顿觉汗毛都立了起来,总觉得这张温柔绝魅的皮囊下藏着一颗蛇蝎般的心。 “你又怕我在这里面下毒?”司马颖见她犹豫不决的样子,便自己先拿了一个剥掉皮后,放了大半个在嘴里,然后,对她笑道,“这下你可放心了!” 半个蜜橘送到了她面前,她微微一笑,将其拂了开,自己拿起盘中的蜜橘吃了起来,而且还是一个接一个的吃了起来。 司马颖吃了一个,她便接二连三的一口气吃了五个,没办法,她对这些诱人的水果天生就没有抵抗力,想起上一次在淮南王府中吃的一盘樱桃。那也是自己馋嘴的后果。 那盘樱桃……这盘蜜橘……卫萌萌心里一颤,为什么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腾上心头。 司马颖也看出了她脸色的突变,一张绝魅的脸紧紧的靠了过来,柔声问:“有感觉么?” “什……什么感觉?”卫萌萌讷讷的问,此刻她仿佛真的感觉身体莫名的发热起来了。 “淮南王喜欢吃樱桃,我喜欢吃蜜橘,你很好。不挑食。看来什么都爱吃。”他笑着如是说。 轰—— 她仿佛感觉到一道闪电劈到了头顶上,整个人就好像即将要被烤焦一般,神志开始迷糊。身体也开始热燥的不受控制。 “你竟然……你竟然……你刚刚都说不对我用强的……” 此时的她红润的脸颊显得格外鲜艳欲滴,因为极力的控制,额头上已有细密的汗珠溢了出来,更让她这张粉雕玉琢的脸显得莹润娇媚。艳华无双。 红潮已从她的雪颈上开始漫延,伴随着她因为寒热交加而压抑着的娇喘。更有一种令人心魂俱醉的娇柔魅力! 原来这个泼辣的女人骨子里竟也有如此柔媚的一面,且不说他本就不是一个会克制自己的人,但就是再如圣人一般的男人在面对这样一个绝媚的尤物时也会彻底崩溃吧! 难怪连卫玠那样如玉的少年也会如此迷恋她,甚至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司马颖颀长的身影已忍不住向她靠近了。而她还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想要再一次的逃走。 很可惜……很愚蠢……她在心里暗暗的骂自己:原本有机会可逃的,可是自以为是的她还是栽在了这男人的算计中。 她徒劳的向外奔出几步,却感觉神思迷昏、天眩地转。还是被轻而易举的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那肩膀非常宽阔,那气息非常浓郁温醇。这个男人也有种奇异的魅力,直让她的理智也快撑到了崩溃的边缘。 “你不要碰我,我求你了,当初……如云是用熏蒸帮我解药性的,你也如此帮我,可好?”她那双迷朦的波光潋滟的眸子正哀求似的看着他。 然而他摇头诮笑着,似乎并不会因她的哀求而怜惜,反而那眸光中陡地燃起炽热的火焰。 “我真怀疑我那十哥淮南王是不是男人,在面对你这般绝媚风情的诱惑下,他居然能把持得住?”司马颖一把将她圈进了怀里,含住了她的耳垂,柔声道,“我确实不喜欢用强,但是我可以让你主动,原本我是真的可以等到洞房花烛夜时,但是你刚才说的话却让我担忧了,所以……你求我也没有用!” 他用温柔如水一般的眸光照着她:“来,放松自己就不会这么难受了,你想怎样,我任由你!” 男人的声音低醇温润且磁性,充满了危险的诱惑。 卫萌萌的眸中已溢出泪来,她心里还在默默的渴望奇迹会出现,这个时候,她竟是那么渴望卫玠的出现,却又矛盾的乞求他千万不要出现……如果她真的逃不过,那就不要让他看见好了! 已有热气呼进了她的颈间,他一边嗅着她身体里的甜香,一边低声的问:“很热是么?来,我帮你将衣服解开!” 那声音原来就具有吸引人的魅惑力,如此一说,又让她绷紧的身体几近靡软崩溃,就这样不由自主的倒进他的怀里。 “叔宝——对不起,我无法为你守节了。”她的眼角滑落一滴晶莹。 听到这句话时,司马颖华光流转如万千星辰坠在其中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丝恼怒。 “和我在一起,竟会让你觉得屈辱么?”他说着,有些愤怒的将她身上的袍子扯了下来,然后便是里衬的溥纱,一件一件衣带零落,“嵇氏阿瑶,这是你欠我的,我说过,欠我的,必须要还!” 这个男人好狠,他居然在咬她,他居然用那么大的力气在咬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她很痛,可是,她越痛,他便越是兴奋,他将她的纤腰握的如此之紧,似乎要将她的人一点一点的揉进他的身体里。 她如同站在云端,隔着朦胧的溥雾,看着一段绝世的风景。 那个人也在无限的向她靠近,直到双方的发丝缠绕,交织在了一起,那个人如痴如醉的目光几乎落在了她身体的每一部位,渐渐的露出满意而极尽诱惑的神情,他霸道的侵占着她的身体,没有私毫的怜惜之情,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痛,让她不由自主的大叫出声。 可是她竟然会觉得那么舒畅,那么痛快,如坠地狱,如上云霄。 “还想要么?”那个极尽诱惑力的声音还在引导着她,温柔的笑道,“你吃了那么多蜜橘,这点应该远远不够,来,我让你自己来!” 他又将她的身体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诱导着她迎合,而她似乎也感觉自己变得轻盈了一般,仿若腾飞了起来,而这样的感觉竟然持续了很久都没有停歇,她隐约听到他似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嵇氏阿瑶,原来你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你能让人上瘾,知道吗?对不起,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罢手了!” 然后,他又封住了她的唇,再一次的深入到她身体里最最隐秘的地方。 她被他折腾得几近晕厥过去,感觉灵魂似乎都已出窍,在那如同仙境洞府的幻境中徜徉…… 然后,她的记忆便中断了…… 她走进了一个无边无垠的梦境,她在那个梦境里焦急的四处寻找着什么,她的内心里充满了愧疚自责和彷徨恐惧,她到底在寻找什么? 叔宝……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是你么?我本不拘礼数、不理世俗,可是我却懂得什么叫从一而终,然而,连这一点承诺如今也做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疲惫中醒来,看到身边正半躺着凝望向她的赤身男人,她忽然觉得这张即使令天地万物都失色的脸也变得犹为可恨。 “你真卑鄙!”她无力的骂了一声,语气却竟然显得娇嗔。 成都王司马颖笑了起来,他再次含了一下她的耳垂,以极低沉的声音道:“你很不错,骨子里是个女人,很媚很动人,本王越发舍不得将你谦让给姓卫的那个小子了。” 他这样的一句话又让她的脸上晕开了一片嫣红,那粉嫩的娇艳之色一直沿着她纤细的脖颈往下漫延,直至玲珑有致的锁骨……那样姣好的颜色让人见之心动,让人热血沸腾! 就在他忍不住又要将她埋进自己的身下时,她却恍惚的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司马颖有些悻悻然,回道:“辰时吧!” “已经是第二天了,那叔宝他们……”她紧张的看向他道,“你没有把他们怎么样吧?” “嵇氏阿瑶,你现在是我的女人,我希望你不要三心二意。”司马颖的眸光忽然就冷肃了下来,但见卫萌萌的眼中已露出了恨意,他又道,“你以为以你现在的身份和处境,卫玠能护得了你一生一世么?你又能保护得了他一生一世么?” 卫萌萌顿时也愤怒了起来,一声娇斥:“我原本可以的,以嵇氏女的身份嫁入卫家之后,深居内宅,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人认识我!我也可以过我安静的生活,相夫教子,可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96节 圈套 看到这么坚强的女人落泪,司马颖忽然觉得心痛了,原来她与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来她真与大多数女人不一样…… 以为得到了她的人,便就可以得到她的心,可是……她竟然会恨他!他竟然会厌恶他! 他沉默了良久,才放弃似的说道:“好,你如果真不愿意,我便放你走!”可是真正的话一出口,他忽然觉得心里从未有过的难受起来,他竟然也会心痛,会不舍,会怨会恨,但骄傲如他也不会向她一个女人低头,“不过,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仔细考虑我的提亲,毕竟以我的身份地位与能力,我不但可以保护你,还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而你在拥有我的权力之后,亦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言罢,他补充了至关重要的一句,“我需要你能陪我走过这一段血淋倾扎的乱世时期,改变我司马颖的命运!” 原来如此!原来他给她设下一个又一个的圈套,不惜以此卑劣的手段将她得到手,就是为了利用她来改变历史上成都王司马颖的命运! 卫萌萌冷笑了起来,她没有再看他,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飞一般的向密室外奔去,可是当她一出密室,那位守外密室之外的婢女阿婧却拦住了她,并对她拔出一把冷光凛凛的长剑。 “你想杀我?”卫萌萌诮笑的问,她看着那把剑,竟然那把剑也有一种魔力正吸引着她。 “你现在已是我们王爷的女人了,而且你已知道我们王爷的密秘,所以我不能放你走!” 阿婧话刚落音,却听成都王的声音果断的传了来:“让她走!” 此时的成都王也仅用一袭紫色的袍子袭身,大片洁白的肌肤都露在了外面。阿婧甚至看到,那散发着雄性魅力的胸膛分明还留有欢爱过的痕迹。 阿婧的脸不禁红了,她的身子也微有些发烫起来,可是面对成都王冷峻的目光,她又窘然的低下了头去。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卫萌萌忽地娇躯扑上,竟是抢过了她手中的那把剑。 “你要做什么?”成都王大惊失色。他看着卫萌萌有些失控的神情。心中竟也万分紧张起来,他竟害怕她会死去,低下声音来劝道。“嵇氏阿瑶,把剑放下来,本王命令你把剑放下来!”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卫萌萌忽地横剑于颈间,绝望的闭了闭眼。可是脑海里忽然有个念头闪了出来,她竟颤抖着手抚向了自己的腹部。不,她现在还不能死!她死了灵魂该何去何从!她的儿子又该怎样来到这个世界? 而且她本来占了嵇瑶的身子,又有什么权利自刎死去?她还是要活下来,无论多么屈辱的活着! “嵇氏阿瑶。你已经神志不清了,你忘记了还有几位朋友在外面等着你吗?” 司马颖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她心中暗暗慌忙的想道:对,叔宝也许还在外面等着!他一定还在外面等着! 于是。她丢下了手中的剑,又跌跌撞撞的朝着来路的方向沿途返回去。她跑得太急,以致于没有看清楚脚下的台阶而摔倒在地。 司马颖见之眼神中露出一丝痛色,他已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想要过去扶她,却又见她固执的爬起身来,头也不回的朝着那一道机关之门奔去。 在她奔至那道石壁门边时,司马颖按动机关,为她打开了最后的一道密室之门。 “主公——”阿婧有些不放心的低唤道,“她要是将这间密室的密秘说出去了怎么办?” “她不会。”司马颖毫不为意的答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言罢,他又转身道,“走,我们从另一道出口出去!” “是,主公!”阿婧颔首答道,见成都王的衣袍没有合紧,便躬身走到他面前,为他系紧了腰间玉带,忽见他身上嫣红的欢爱痕迹,又红着脸颤声问道,“王爷,要不要妾生唤姬娘准备热汤给王爷沐浴?” 她十分了解她们家王爷是个严重洁癖的人,这番欢爱*后,他身上已沾染了太多那个女人的气息。 谁知,成都王却面不改色的回道:“不必,本王还有事!” “是,王爷!” 卫萌萌从那一道隐形的墙壁边走出来时,眼前已是一片豁然开朗,晨曦的光芒顿时笼罩在了她的脸上,今天的天色有色晦暗,晓雾迷漫,却也是一片清丽的景色幽幽。 她沿着石阶一级一级的走下来后,发现前面有一道削瘦的青影正立于一棵樱花树下,雾霾将他的身影笼罩得若隐若现,越发显得他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一般,那么美好!那么一尘不染! 现在已是樱花飘零的时节,所以他的墨发、肩头上都已落满了洁白的樱花瓣,那些花瓣也似富含了感情一般在清晨徐徐的风中摇摇欲坠,似乎不忍离其身,又不敢亵渎般的冉冉飘去。 是啊!连花见了他那般如蓝田美玉般的颜色,都我见犹怜,不舍离开,不忍亵渎! 仙云昨夜坠庭柯,化作翩跹万玉娥。说的就是眼前的这般景致吧! 首先发现她的是卫璪。抱膝坐在樱花树下睡了一夜的卫璪见到她后立刻站起了身来,然后他身旁的王平子也站起身向她露出了安慰似的微笑。 只是她却笑不出来了。 在面对卫玠的时候,她就更笑不出来了。 “阿猛,不,阿瑶,你终于出来了。”卫玠见到她的时候,简直可以用狂喜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他找了她整整一个晚上啊,居然把这月影风荷楼的角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她。 他是多么的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她了。 在哥哥面前,他也不再顾不得礼节了,将她紧紧的拥进了怀里。 “你们怎么不回去呢!要是我不出来,你们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吗?” 卫玠只是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是七尺男儿,不能落泪,可是如此失而复得的喜悦,他已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了,却又是如此的担忧惶恐。 “你还好吗?他欺负了你了吗?”卫玠不敢看她,只是紧紧的抱着她,低声问。 连卫璪和王平子都已看到。嵇瑶姑娘的脖子上都留下了淡淡的齿印。如果她的肤色深一些或是粗糙一些或许还看不出来,可偏偏她的肌肤幼嫩而洁白,所以那小小的齿印显得犹为显眼且清晰。 所以当卫玠这么问的时候。卫璪和王平子都黯然的垂下了眼帘,隐有怜惜和叹息之音。 却在这时,一个格外动听悦耳的男人声音传了来—— “嵇氏阿瑶,我希望你好好思索一下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我向你保证,如果你愿意跟随我。我必会护你一生一世周全,敬你爱你珍惜你,你的过往我也不会在乎,不过自今日起。若是让我知道你还和别的男子私相授受,我必杀了他全家,也杀了你!” 男子的声音本来是十分温润让人听之沉醉的。可这样的一番话说出来,让他那张倾华绝代的脸如同玉面修罗一般。令人骇惧生畏。他还在得意的笑,然后又轻轻的将那顶帏帽给戴在了头上,准备带着婢女离去! 卫萌萌心中一颤,竟是真的害怕般的轻轻推开了卫玠。 “司马颖,你无耻!用这种下流的手段算计我,你也算是个男人?总有一天,我嵇瑶定会将今日之仇报回去!”卫萌萌忽然忍不住的指着那翩然转身的高华背影大骂道。 司马颖却轻笑出声:“只要你把命留住,想要报仇,我随时恭候!” 说完这一句后,他便哈哈大笑了一声,携婢女离去了。 待他的身影一从视线里消失,卫萌萌便扶着那棵樱花树呕吐了起来,她本来就饥肠辘辘没有吃多少东西,这一吐,竟是将昨晚吃下的蜜橘给吐了出来,满地狼藉。 卫玠见之心中一阵绞痛,他甚至有一刻的冲动,想要追出去杀了那个贵人,但见卫萌萌难受的呕吐,他又连忙追过来,将一块洁白的绢布递给了她。 卫萌萌见到那洁白的绢布以及那只几乎与绢布成一色的洁白如玉的手,不禁愧然变色,轻轻的将它拂了过去,她看了看自己所穿的这一身白袍,甚至觉得自己都不配穿这一身衣服。 她抬起头来,望了一下遮住了头顶上大半边天的樱花,也是那般洁白无瑕,数片樱花瓣也落在了她的头顶上,衣袖上,她的目光被那一片悠悠飘落的花瓣吸引,忽而又落在了自己露在袖外的小半截藕臂上,那裸露的肌肤上竟然有数道齿印,数片青红。 她心中慌乱惶惧,蓦地又将另一只袖子刷了下去,她看到,她的两条手臂上都赫然布满了紫红和齿印,这些痕迹无不提醒着她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那一幕又一幕忽地又闪过脑海,她的娇柔嘤吟,他的邪魅含笑,就像是密织成了一张密网一般,将她束缚了起来,让她忘不掉,又十分的痛苦。 是他将她变得如此低贱不堪。尤其现在卫玠正用他那双清澈的眸子照射着她,让她无法抬眼相望,羞愧的别过了头去。 “对不起,叔宝……”除了这一句话,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只知道自己需要冷静一下,也许她更应该责怪自己,若不是她自以为是的跟随成都王进了密室,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或她不该多管闲事为宋袆打报不平,如今,宋袆依然会如历史上一般被王敦买去做侍妾,继而开始她坎坷的一生。 她救不了宋袆,也帮不了王平子,更是搭上自己的清白——在这个年代里女子将其视作比性命更重要的清白。 她知道连卫璪和王平子都在以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可是这让她如何去面对? 无法面对,她便只有暂时的逃避,于是,她足尖一点,便朝着院子外飞去了。 她的身后传来了卫玠痛彻心扉的叫唤声,她的心也跟着一痛。 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大错特错了,也许她最不该的就是骗取了他的感情。 卫玠、卫璪与王平子找到她的时候,她的人躺在了一处溪水边,周围本来有几名好事者在指指点点的围观,却在几名黑衣人的驱逐下逃散了。 当王平子呵斥着问那几名黑衣人是谁时,几名黑衣人相互对望了一下,又朝着树林里飞去了,很快就消失了身影。 王平子与卫璪见之骇然,不禁想到了那日在竹林之中遇到嵇瑶姑娘时,看到的那一群黑衣杀手。 卫玠将半截身子都泡在溪水边的卫萌萌抱了起来,此时的她竟然脸色苍白美眸双闭陷入了晕厥。 她为什么会晕过去,而且她的手臂上有一道极深的血痕,那是碧玉簪留下来的血痕。 卫玠忽然禁不住落泪了,他用绢布包裹紧了她的手臂,抱着她忧急的回到了兰陵郡公府中,并让哥哥卫璪给她请了大夫疗伤。 当她醒来的时候,卫玠就守在她的塌边,她看到他清澈的眸中已是热泪盈眶。 她没有想到,他居然找到了她。当她被诸多问题困扰到头痛欲裂时,禁不住捏碎了那支碧玉簪,她痛恨那个男人在她身上留下来的痕迹,便想要将那些印记毁了去。 此刻,她从塌上起了身,发现自己身上已换了一套洁白的新衣,手臂上的痕迹也已淡去。 可是她却看着卫玠相顾无语,她已想过很多种办法,却没有一种办法是可以保证能和卫玠平安的走完这一生,在这乱世之中,的确人命如草芥,如果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她拿什么来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阿虎,母亲想见嵇瑶姑娘。”卫璪忽然走进来,打破了她和卫玠之间的沉默。 “王夫人想要见我?”卫萌萌有些迟疑,但见卫玠眼中似有喜色,朝她点了点头,她才带着一丝迷惘不解在卫璪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夫人的房间。 王夫人是个端庄美丽的女人,即使是现在韶华已逝,也依然风韵犹存,而且身上有一种知书达礼的贵女气质。也是,王夫人出自于太原王家,又是王武子的妹妹,她那样贤淑优雅的气质也是自小培养出来的。一个出生于那种勋贵之家书香门弟的女人会接纳她做儿媳么? “听说你是延祖的女儿,我只听说延祖有个儿子叫嵇眕,没有想到他还有你这么标志的一个女儿。”王夫人和蔼的说着,问,“你叫阿瑶?” 延祖是嵇绍的表字,他的儿女在历史上留名的确实只有嵇眕,而嵇瑶自小便被他教养于山林之中,是否为他的私生女或是根本就不是他亲生,卫萌萌自己也不知道。 王夫人这般问,显然也是心中有一丝怀疑的,但她接下来又和颜悦色的说了一句:“不过,你这模样倒是有几分传承了你父亲。” 王夫人仔细的看了她半响,忽而叹息一声,继续说道:“阿瑶,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若是能成为我卫家的儿媳,我也不胜欢喜,可是,现下有一件事情十分困扰,我说出来,希望你能谅解,好么?”(未完待续。) 第97节 拒婚 卫萌萌隐约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早有准备的她已然麻木,所以她很轻松的点了点头。 王夫人说:“我儿阿虎执意要娶你为妻,可是我卫家与乐家的女儿有婚约在先,若是退了这一桩婚约,恐怕对乐家的女儿声誉有损,何况那孩儿也是个极知书达礼且聪慧懂事的……” 王夫人说到这里时,卫萌萌已微笑着抬起了头来,轻声打断:“阿瑶知道王夫人心中的为难,对不起,王夫人,我不该……我不该勾引您的儿子。” “你这说的什么话,快起来,好孩子。”王夫人见她这样一副好似愧责的样子,心中也是极为过意不去,忙从塌上站起身来,走到了她的面前,挽起她的双手,将她拉了起来,轻叹了一声,继续道,“我是想说,让你和乐家的女儿做姐妹,和睦相处,可以么?我看得出来,我儿虎儿很喜欢你,所以我并不反对你进我卫家的门,只是……实在是抱歉,唯今之计,就只能委屈你了,待乐家的小女儿进了门,我再让虎儿将你抬为平妻,好么?” 卫萌萌知道王夫人说得是真心话,她也并不是要去争这个名份,只是,成都王的话还留在脑海之中,她还是心有余悸,那个男人绝对是说得出来也做得出来的,如果她真嫁给了卫玠,自己也很难保证用卫家的势力去对付成都王的势力能够取胜,更何况,她完全可以不让卫玠卷进这个乱世的争斗中来。 既然有法子能够保卫玠平安不受她牵连,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王夫人,乐家的女儿其实很适合阿虎,我知道的。不如,就让我跟阿虎好好谈一谈,好么?” 卫萌萌的目光很平静,她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对长辈,她也摆着极为尊敬恭谦的姿态,她既没有失望流泪。也没有愤怒埋怨。 竟是这样一个聪慧要强的女子。既不说拒绝她的话,又不暗语嘲讽或是借机哭诉。 王夫人心中竟也有了一丝震憾,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连璪儿在她面前提到这个女孩时,也会露出倾慕赞许的神情,告诉她:“那个女孩儿很不一般,而且只有阿虎懂她!” 可是她的这句话是已然拒绝了嫁给她儿子么?虎儿已对她痴恋如此。她如何能让虎儿死心? 卫萌萌看出了王夫人的担忧,便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布来。递于王夫人道:“这是我父亲花十年心血研制而出的丹药方子,专门为冶赢疾所用,虽然不及当世名医,可是冶叔宝的伤寒遗症应该是可以的。”她落落大方的说完这一切后。语声中终于有了一丝哽咽的异样,“王夫人,我若离开他后。他身体有恙的话,您就……” 王夫人听罢心中一阵感激。面色微动,也有了怜惜之意,她再次请求般的问了一句:“就不能留在虎儿身边么?” 良久,卫萌萌很小声的说了这一句:“我……我怕会给他带来灾难。”便低下了头。 王夫人心中一怔,又见她抬起了头来,一双明亮的眼中已是氤氲一片,原来她刚才低头是为了掩饰她内心的怯弱和忧伤。 这样的一个女孩儿,竟是比她儿子还要坚强,却是让她如何是好。 王夫人叹了口气,终道了一句:“好孩子,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的话,我随时欢迎你进门,好么?” “多谢王夫人厚爱!”卫萌萌在王夫人的面前跪了下来,她曾以为自己会与卫玠一起跪在她面前,并送上一杯茶水叫她一声婆婆,可是从今以后都再无可能了,这位仁慈的母亲,她也只能说有缘再见了,“王夫人以后也要多保重身体,希望阿璪和阿虎以后能多生一些小孩子,那些小孩子们每天环绕在夫人身边,逗夫人开心。”说到这里时,她竟笑了一笑,转而神色又有些黯淡下去,“阿瑶……阿瑶便不能侍奉夫人了……阿瑶只能与夫人说再见了!” 将最后一句说完后,卫萌萌便向王夫人磕了个头,站起身来向门外走了出去。 门外,卫玠正着急的等着她出来,一见她脸上挂着一丝温婉的笑容,便心中一喜,忙抓着她问道:“怎么样?阿瑶,母亲她都跟你说什么了?她是不是说要派媒人到你们嵇家提亲了?” 卫萌萌眉眼弯弯的笑了一下,忽地拉着他的手,飞跑到了兰陵郡公府的后花园中。 “叔宝,我有很多话想要对你说,希望你听完后,不要……不要太激动,好么?” 听到卫萌萌这样说,卫玠脸上的浅笑便已淡去,他已隐隐知道了她的决定,便低哑着声音问:“你是要选择成都王了,是么?” 卫萌萌心下一沉,她不知道卫玠竟如此敏感,一开口便道出了她自己都说不出口的话。 “叔宝,我本来就来自于你的梦中,梦总是要醒的,我昨天仔细想了一个晚上,梦里也在想,也许你对于我来说也仅仅是一个梦而已,我们只能相爱不能相守,在一起……真的不合适。” 她说,和他在一起不合适,为什么不合适?卫玠的心已开始隐隐发痛。 卫萌萌继续宽慰他似的笑道:“乐家的小女儿很美很温柔也很聪慧,长大了必有倾城之色,你和她相处一段时间之后,一定会爱上她的。”说到这里,她低幽自语了一句,“原本在历史上,她就是你的妻啊!” “是因为我无法保护你么?”卫玠忽然抬起清亮的眸子,自嘲似的问。 卫萌萌心中一痛,很认真亦很担忧的回道:“不是的,叔宝,我现在……我现在都已**于成都王了,还如何嫁于你为妻?”她看着远处不知道的方向,声音中透着一丝空洞和渺茫。 “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乎的!”卫玠忽然恼怒的低吼出声,然后脸上也出现了凄然的笑容,“昨天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因为我力量太弱,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 她那样说,本来就是为了宽慰他,却没有想到竟然更深的伤害到了他。 卫萌萌心中愧意更深,可是她不能在此时心软,因为她不知道成都王派了多少人在她身后看着。 这后花院中四周静寂,可却让她感觉到了明显的杀气。只风一吹。便绵延压来! 那些杀手们在等待着时机! 她真的害怕,会突然冒出一支冷箭要了卫玠的命。 “对不起,叔宝。我并没有怨你,也请你不要自责。” “你是害怕成都王,是么?你害怕他会杀了我们?”卫玠的眸中盛满了忧凄。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他的眸中觉察出了一丝阴冷和恨意。 “叔宝。你听我说,往后的一段时期将会战争不断。八王争权,相互倾扎,而成都王作为八王之中的一个,也不会善终。人能活着便是强者。所以你一定要坚强的活着!” 虽然现在已可见乱世生灵涂炭之像,但卫玠听到八王争权这四个字后还是不由得心惊胆寒,可她既然能预测到成都王的结局。又在怕什么呢? “如果成都王会不得善终的话,那你就更不能嫁给他了!”卫玠的神情更加紧张担忧起来。 “我知道。可是现在的成都王却不是原来的那个成都王了。也许……也许他真的可能会改变历史。” 听到这一句后,卫玠的心陡地一沉,一痛,他从卫萌萌眼神里看到了一份隐忍和专注,她似在谋划着什么事情一般,总是颦眉幽思,流露出那样一丝忧虑的神情。 他想起了成都王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如果你愿意跟随我,我必爱护你一生一世,敬你爱你珍惜你! 那样的话是否会令她感动?是否会令她动心? “阿瑶,如果成都王真的对你很好的话,你会爱上他么?”他忽然凝望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问。 卫萌萌这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已伤害到了他。 “不会!”她果断的答,“我与他有前世之仇,虽然他那张脸很美,但是却让我厌恶!” 她转过身,轻唤了一声:“叔宝——”然后慢慢的走近他,再将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卫玠比她高半个头,所以当她将头微微仰起时,目光正好落进他如漆夜中坠满星辰的眼睛,而她只需要再靠近一点,就能度上他氤氲的溥唇。 此刻,她的姿势是那般暖昧而撩人,于英爽之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柔媚之态,而她的眼神也似氤氲了一层溥溥的雾霾一般,比之从前的慧黠灵动多了一份沉肃与忧伤。 卫璪远远的站在垂花门处,他刚欲进花园,便看见了她那样的姿态,这一见之下,竟然忘了神。 卫玠也在浅笑着凝视着她,看着她轻合了眸子,长睫微颤,当他也闭上眼睛去感受那般柔软的清甜时,忽觉肩上的柔荑一沉,她竟离开了,并用低柔的嗓音说了句:“不行,我已经让你差点死过两次了,不能再让你死第三次,对不起,叔宝,我是真的到了要走的时候了,你……想办法把我忘掉!” 她的话音一落,那般清甜柔腻的气息便倏然远去,而当他睁眼看时,她便已经走远了。 她途经垂花门时,卫璪站在了她的面前,她看到卫璪沉静的眸子中也似露出了一点忧伤。 “阿璪,我也有句话要送给你!”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忽然对他说,耳边一阵清凉的风拂过,“这辈子最好不要在晋室为官,倘若……倘若真的无法做到的话,你要记住刘聪这个人!此人非池中之物,为晋室之克星,若见之,必不能手软,先杀了他!” 刘聪为前赵君主,也是灭亡西晋的凶手,永嘉之乱中,洛阳城多少士族被其杀害,国破家亡时,卫璪执意留在洛阳保护晋室皇帝,以微弱兵力击抗匈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就算是知道了他将会死于刘聪之手,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历史按原来的轨迹发展下去,如果卫璪还是会选择坚守洛阳忠于晋室,那灭亡西晋的凶手即使不是刘聪也会另有他人! 卫萌萌虽然这么说,可终还是叹了口气,因为她知道卫璪不可能专门去寻找刘聪这个人而去杀了他!就算杀了他也不一定能改变那样的结局。 唯一能改变那样结局的办法就是西晋不会灭亡,可这是大的历史方向,不是她能改变的! 也许真的和成都王司马颖联手,才能去实现一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阿瑶姑娘,你这一走,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么?”卫璪对她说的话发了一会儿怔后,见她头也不回的径直朝前走去,也低哑着嗓音情不自禁的问了这一句。 “我一直以为自己与祸水红颜这四个字沾不上边,但现在发现错了,世间貌美女子何其多,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他听到了那一声幽幽的低叹,他从来没有听她说过这么无奈而凄伤的话,他没有看到她的眼神,却也感觉得到她的泪水已夺眶而出。 “阿璪,阿虎就交给你了!”她说完这一句后,就真的消失在了这后花园中。 卫玠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中聚满了泪光,他忽然觉得有如万箭穿心一般,心口绞痛了起来。 卫璪看到他捂着胸口慢慢地,慢慢地跪倒在地上。 “阿虎——”卫璪紧张的扶稳了弟弟的身子,安慰道,“切勿伤心太过,你身体不好!” 卫玠紧紧的抓住哥哥的衣袖,竟觉胸口压抑着一股郁气无法吐出,他喃喃的低吟道:“阿璪,我觉得心好痛好痛,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失去,会让人这么痛苦难受。” 他忽然以茫然而期翼的神情望着卫璪,喃喃自语般的问道:“你说,如果我也像成都王一般会营营谋划,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那她是不是就会选择我了?” “阿虎,我看得出,她不是贪图富贵权力的人,她也是有苦衷的,你不要瞎想了,好不好?” “可是无权无势就保护不了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别人夺了去!”卫玠的眸子陡地清亮而抑郁,他冷冷的注视着前方看不到的方向,突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洒在那洁白的芍药花瓣中。 “阿虎——”(未完待续。) 第98节 倾城美人 几日之后,京洛便发生了一件大事。 赵王司马伦在群臣的拥护下登基为皇,天子禅位被尊为太上皇,迁居金墉城,年号改为建始。 据说,禅位一事,宗室诸王、群公卿士皆以符瑞天文应验、天命不可违为由劝进,而赵王屡作谦让之态,拒不接受,还自称乃忠臣贤士,一生清正尽效于朝廷,怎么能学淮南王那般的乱臣贼子搅得天下都不得安宁,但经过群臣们的三番进言,最后尚书令满奋,仆射崔随及乐广把玉玺印绶献给司马伦时,司马伦才作为天下安定作考虑之态勉为其难的暂代天子之位。 司马伦登基之后,便又开始大肆加官封爵那些帮他登上皇位的人,在劝进的人中,长沙王司马乂、成都王司马颖、河涧王司马颙皆有封赏,三王兵力强盛,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封地。 紧接着,京洛太平了不到一个月,齐王的军队便如洪荒潮流一般的攻进了洛阳,又有长沙、河涧二王援军支持,成都王军队作后盾,齐王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侵占洛阳,杀司马伦,迎天子复位。 其实当司马伦听到三王欲起兵匡复天子时就已经吓破了胆,又因身边已无良将可用,所以他基本是不战而败,迎三王军队入了京城。 赵王被诛灭之后,这个京洛并没有安静下来,齐王冏官拜大司马成为辅助大臣之后,也开始疑神疑鬼,和三王的关系紧张起来,他也像孙秀一样,安插自己的亲信于三王的军中。开始对三王进行监视,一旦发现谁有异动,便进行严惩以立威信。 三王于是按兵不动,尤其成都王司马颖表现得格外温顺,愿意退出洛阳,不理京城事务。 齐王冏这才慢慢松泄下来,开始大肆修筑馆舍。收买五谷买卖市场。开设各种官署,日渐骄纵,并渐渐的沉湎于酒色。 有一日。他在自己新修的西阁上设宴,邀名士们品评歌乐,其间谈到了“何种美人可以倾城?”,有一位年轻的世家公子竟然神采飞扬的另辟奚径的表达出自己的观点:“古之美人。以冰雪为其骨,以燕雀为其声。以花容为其貌,以明月为其神,姿若秋水,琴棋通之。然,窃以为,现士族之中以此为标准培养出的美人已数不胜数。见多了也不足为奇,若论真正美而令人过目难忘者。当属一个多月前名嗓一时的玄机先生……” 那世家公子一面津津乐道的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在他对面的一席位置上,有一双清冽的双眸不悦而惊忧的看向了他,他仍旧滔滔不绝的继续道:“此女不仅有冰雪之姿,慧黠之神,柔媚之态,敏捷之智,更有不输于男儿的傲烈之性,语出幽默,不拘世俗,可谓真性情狂放练达也!” “一个爱以男子装扮在外抛头露面的小姑,此郎君竟然说她是倾城的美人,恁地可笑!”宴席之中,已有人开始不屑的讥笑。 可那世家公子却仍旧温文尔雅并十分不以为然且十分荣幸的笑道:“那是因为你们没有真正的见过那个美人!”说罢,他竟然唤上了自己身边的一位侍从,取出一副画卷来。 在上百名士族宾客面前,在齐王冏的目光照射下,那世家公子将手中的画卷一点又一点的展开于众人面前,渐渐的,这些颇有鉴赏力的名士眼中露出了新鲜的惊奇的光芒。 那画卷上描摹着一个年轻明媚的女子多种姿态,这名女子明眸皓齿,巧笑嫣然,站立时翩然如松下之风,坐立时婉如清风明月,侧卧时灵媚如野山之飞狐,尤其还有一张喝醉酒时的姿态竟如玉山之崩,既有一种让人心火撩撩的风情,又有一种令人怜惜的震憾力。 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能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场合呈现出各种令人赏心悦目的姿态。 既让人畏而不敢亲近,又让人心痒难耐浮想联翩! “这位公子,你这幅画到底是自己想象而作,还是亲眼见过?”已有人好奇的问了起来。 那世家公子答道:“若非亲眼所见,怎么能描摹出她动人的风姿来?” “那此女现在何处?你能为她作出这样的一幅画来,必定知道她在何处?”那人又问。 那年轻的公子哥儿却卖关子似的一笑:“美人骄华无双,当属世间罕见,既使在下说出她在何处,各位也不一定能够相见!” 世家公子话毕,又奏向齐王冏,问道:“依大司马所见,此女方可倾城?” 大司马齐王冏沉吟了一会儿,再次示意那年轻公子将画卷呈了上去,世家公子笑了一笑,上前一步,合起画卷双手奉上。 齐王冏再打开画卷,从左至右,从头到尾的仔细欣赏了一遍,他的目光也渐渐由清明转为着迷。 于是,西阁中所有宾客心中都在暗叹唏嘘,此画卷确有强大的魔力,连齐王冏都似陷进去了。 不过,食色乃人之性,齐王冏虽阅人无数,估计也确实没有见过这样一个有着诸多面的女子。 齐王冏看完画卷爱不释手,他握着那卷轴好似回味了良久,终将目光投向那个世家公子,问道:“此姑为谁家女?你可知?” 世家公子立刻答道:“此姑为嵇侍中之女,名唤阿瑶。” 那世家公子的话音一落,坐在他对面的卫玠便有些忍不住的想要站起身来了,从这世家公子提到玄机先生四个字时,他就有预感此人必定有所图谋,时人作美人赋或作美人画,若能于众多佼佼者中脱颖而出,必会大涨其名气,他起初便是认为这位世家公子也不过是想借阿瑶的名声作此画来提高自己的声名而已,然现在看来,其目的不纯恐还在之上。 阿瑶说过,近五年来诸王争权,乱世倾扎。战乱不断。 这个世家公子竟在齐王冏的面前提出她的身份,便是要将她推向诸王争乱的风口浪尖上。 “嵇氏阿瑶?”齐王冏喃喃了一句,“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嵇侍中还有一个女儿?” 那世家公子又道:“嵇侍中在此女幼时藏至山中,所以她身为大家闺秀却不似大家闺秀,是嫡是庶还尚未可知,恐怕还得亲口问嵇侍中才知道。” 齐王冏目光一凝,命令道:“来人。去将嵇侍中请到本王府上来!” 他话音刚落。那世家公子又抢道:“大司马,嵇侍中闲云野鹤,恐怕现在不在府中。” “那就让他的侄子嵇含将他的这个女儿嵇氏阿瑶带到本王府上来。本王要纳她为侧妃!” 齐王冏这句话一说完,那世家公子又道:“大司马,在下还得知一事,恐怕此女已为他人所得!” “何人所得?”齐王冏已有些不耐烦起来。 那世家公子忙跪于地上。拱手答道:“一月前,在下于月影风荷楼中赏玩。见得此女,便已惊艳于其姿容,当时,此女正为给楼中一姬女赎身而与成都王殿下起争执。两人还互相较量了一场,成都王殿下已当众宣布,要娶此女为妻!而且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见到。此女已随成都王而去,现在恐怕已为成都王所得!” “不是还没有听到成都王娶妻的消息么?”齐王冏露出不悦的神情。对阁中侍卫命令道,“去荥阳嵇府,让嵇侍中之侄嵇含将此姑送到本王府上来!” 话说到了这里,那世家公子已不再多言,缓缓退回了席间,但卫玠已看到他脸上微露出了一副仿若大功告成的阴鸷笑意。 原来如此——原来他是想挑拨齐王冏与成都王司马颖的关系,这两位王爷都是有好色之名的。 卫玠心中为阿瑶担忧起来,虽然他十分痛恨成都王司马颖,可他更不希望阿瑶成为诸王争夺的对象,而且这些位高权重的王爷又哪会真的对她! 于是,他站起了身来,以清冷润泽的声音不卑不亢的缓缓施礼道:“齐王殿下,在下窃以为,不过一女子尔,殿下何以为她而与成都王殿下为敌?” 这句话一下子就将被热血沸腾冲昏了大脑的齐王给唤清醒了过来,虽然这句话说得这么直接,甚至有些寒冷无礼,但是却是如利箭一般直中要害! 而且西阁之中这么多的士族子弟在此,这么多的名士看着,他若再执意要纳那嵇氏阿瑶为妾,便是存心的与成都王作对,而他的人品与志向也会遭到朝中大臣们的质疑。 现在已有文臣死谏,斥责他骄纵独断一意孤行,如果再不得人心的话,恐怕他又是下一个司马伦了。 谁知他话一说完,那先前诱导齐王冏从成都王手中抢走阿瑶的世家公子讥笑了起来:“叔宝你就是太过怯弱,那日在月影风荷楼里,许多人都已看见,那嵇氏阿瑶明明就是对你有情,可是你却任由成都王殿下将她夺了去,你是真的不喜欢那美人,还是不敢与成都王争抢?” 卫玠听到这番话后,已是难以自抑的浑身颤抖起来,他还想要说什么,卫璪连忙抓住了他的拳头,一把将他扯了下来。 卫璪站起身来解释道:“嵇氏阿瑶乃女中豪杰,我等与她深交,不敢有非分之想,舍弟亦是如此!” 那世家公子又转向一向风流不羁的王平子,笑问道:“王公子也似乎与她深交过,王公子认为呢?” 王平子正在握着一只琉璃杯,晃动着里面如琥珀般的酒,那酒的颜色映进了他朗若辰星微微含笑的眸子里,他似乎对那世家公子的话不屑一理,更是直接的道:“依萧公子刚才的一番话,此女与众不同,又非身份低微的普通姬妾,当敬之爱之,何来抢之一说的道理!她若与我情投意合,我必许她正室之名,她若嫁与他人为妇,也当尊重她的选择,祝她幸福!”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眸光轻蔑的瞟了那世家公子一眼,“此女俊爽傲烈,恐不愿为他人姬妾!” 他这话意所指,便是暗示齐王冏将她抢来了也没有用。 卫玠听罢,朝他递去了感激的神情,然,下一刻,他又变得很安静很沉郁,握着手中的一只琉璃盏再也不说话了。 他的力量虽然溥弱,但是细心谋划,借助他人之力去保护她,他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是可以尊重她的选择,但他绝不允许随便什么人都想去践踏她! 在京洛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卫萌萌依然游荡在外,不敢归家,也不知道何去何从,说真的,嵇府虽然是她的家,可是从原身的记忆来看,她归家的次数也比较少,真正算得上是她家的地方便只有那崇山的一处小竹楼了。 她也不敢去找父亲嵇绍,她不知道成都王到底跟嵇绍说了什么能够使得他同意将她嫁给成都王为妻,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果然怀孕了,早孕的反应在她身上表现得很强烈,她会时常觉得闷慌呕吐,从前有着那么大食量的她竟然变得厌食而且经常头痛浑身无力。 现在的她不管走到哪里,身后都会跟着一群隐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的影守,她知道这些影守全是成都王派来跟踪她的,倒像是保护她似的,除了一路跟踪就没有做其他事了。 因为身上有孕,她倒是小心翼翼起来,尽量的掩饰着自己的身份,将自己隐藏于熊耳山中,想要避世不管那诸王争乱的战争风云,安心的养胎等到将儿子生下来。 可是她在熊耳山上没住多久,父亲嵇绍竟然找到了她。 那日,她从山洞中走出来想要去打猎一些野味来充饥,却看到一袭青衫的背影立在青松之下,挺拔而孤立,衣带飘举恍然若仙。 那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崇山上的一月相处已让那道遗世而独立的身影深刻的映入了她的脑海里。 在那人转过身来看她时,她便徐徐的跪了下来,有些担忧害怕的唤了一声:“父亲——” “既落得如此境地,为何不回去?”嵇绍看着她颇有些狼狈孤伶伶的样子,微有些心疼的问道。 “我……我怕你会责备我!”她一句话说完,便又是一阵恶心的干呕了起来。 嵇绍见罢,眉头一皱,忙握紧了她的手腕,他也是颇通医术之人,这么一把脉,便已得知她怀孕,不禁微恼的沉下了脸色,问:“孩子是谁的?” 卫萌萌一阵心慌,嵇绍也是十分推崇孔孟之道的人,深受封建礼俗之影响,对她这种未婚先孕的行为一定痛为不耻,她这个做女儿的也会给他丢脸! 可是嵇绍没有打骂她,却是神色微黯,露出一丝无奈痛恨和疼惜,低声问:“可是成都王殿下?” 卫萌萌哑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灵机一动,反问:“他说父亲您已答应了他的提亲,可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99节 嫁与成都王 嵇绍想起了那俊美绝伦有些邪气的高贵王爷,那个王爷一言一行很是谦恭,约他在茶楼中品茗清谈,没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样子,反如晚辈一般对他礼敬有加。 他们也谈老庄,谈玄默,谈大道苍生,谈如何救济百姓,拯救晋室,虽也有意见与信念不同之处,但也可谓是知己了。 告别之时,那个王爷才提出了真正邀约他的意图——想娶嵇家的女儿为妻。 当时他很诧异,自己这个女儿因特殊的命格自小养在山野之中,未能让任何人知晓,成都王是如何得知他有女儿的? 后来成都王竟给他讲了一个故事,那个故事的大致意思是,他与一名女子有着前世之缘,如今这名女子已化名玄机步入尘世之中,并很不幸成为这乱世之中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为了庇护这名女子,他必须娶她为妻,与她携手共渡乱世,而现在,他已然找到了这名女子并与之私定终身,现在只想要给她一个正室的名分,故而来向岳父大人提亲。 虽说是提亲,可是那话里分明已没有给他拒绝的选择,明明是威胁他不得不答应的事情却也让他说得那般委婉动听,这位王爷表面上看着柔弱可欺,实则诡异莫测手段高明。 起初,他并不相信自己女儿会与男子私相授受定下终身之约,如今看来是不得不信了! “瑶儿,你想嫁给成都王么?”嵇绍以低沉而微凄的声音问。 父亲问的是想?而不是愿不愿意?看来他以为自己与成都王是两情相悦,他竟以为她是自愿委身于那个阴险狡诈的家伙? 可是又能怎么样?事到如今,她还能说其实她想嫁的人是卫玠么? 不,已经不能了。那家伙放出了狠话,她不敢冒这个险,何况她现在关系到的不仅有卫家还有嵇家。 所以,即便心里再怎么难受,她还是要装作欢喜的点头。 “瑶儿,你知道为父为何待你与你哥哥不一样么?你难道从来没有怪过父亲偏心?从来没有想过,父亲为什么要将你养在深山野林中?”嵇绍忽然一连三问。看着她的眼神无不表露着痛心。 卫萌萌不知道。原身的记忆不是很全面,但她能感觉到她对这个父亲的敬爱是超出了一切的,在她记忆里最多的就是父亲如何教她认字读书。教她习武练剑,甚至带她爬山采药教她生存之道,只是奇怪的是,父亲的琴明明弹得那么好。却从来不教她琴与画那些闺阁女孩儿修养气质的东西。 难道他是故意将她当男孩儿来养了? “我只知道父亲常对瑶儿说,贫贱易居。贵盛难为工。”说到这里,卫萌萌似明白了什么,惊讶的看向嵇绍,“父亲可是根本就不想将瑶儿嫁与成都王?”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嵇绍满目忧虑。以疼惜而忧怜的目光看着她道,“你还是逃不过那样的命运。瑶儿,你自一出生便身体不好,刚满周岁的时候差一点夭折,你母亲便向一高僧求了一福愿,希望能保你一世平安,可那高僧说,你本乃富贵之命,天生聪颖,却过慧易夭,长大后又必有倾城之色,自古红颜多溥命,如能贫贱而居,方可平安享高寿。” 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的一个原因,所以原身嵇瑶才从小生长于山野之中,虽说她从来不信那些算命的迷信,可看来那高僧还是算对了,真的嵇瑶灵魂已然散去,如今占着嵇瑶身子的是她卫萌萌。 卫萌萌自然是不信命格之数的,何况她是穿越过来的灵魂,自认有能力去改变那样的命运。 嵇绍见她沉思,又道:“虽说赵王兵败伏诛之后,成都王上表朝庭发粮安抚战祸影响的阳翟居民以及为战死的八千士兵设立墓园,此举深得民心,且如今加九锡殊礼,进封大将军,特赐剑履上殿,入朝不趋,可是他与诸王的关系也将会日益紧张起来,瑶儿,你想过嫁与他之后将会面临着什么?” 父亲为什么要这样问?难道他也能看到成都王司马颖的未来么? 卫萌萌心中思忖着,是了,她曾有看到过父亲写过的一本书,有讲到当世的时局,诸王争权,西方的匈奴与北方的鲜卑对中土虎视眈眈,似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嵇绍虽为隐士,可还是心怀天下,成都王之乱时,他便出仕,随天子御驾亲征,不惜为护暗弱的天子而血溅帝衣,就那么无畏的牺牲了,历史给他的评价还褒贬不一,忠君忠君,可是这么愚忠真的好么? 也许她嫁与了成都王,还能救回父亲的一条性命。 这么一想,她尚还在挣扎还是那么不甘的决定便更加坚定了,她抬起头来,望了望父亲好似云淡风清太上忘情的仙姿容颜,咬了咬唇瓣回道:“知道的,父亲,我知道他也会卷入诸王争权之中,可是父亲,我总在想,这西晋的天下为何不安?不就是因为天子暗弱,妄杀忠良而使民心涣散了么?昏君一日在位,天下便一日不得安宁,倘若能有一明君取代天子之位,也许能挽救这西晋江山……” “住口,你所认为的明君难道是他成都王司马颖么?”嵇绍忽然变色,他那张俊逸的脸上冷若寒冰,“成都王扶植匈奴质子刘渊,必有所作为,倘若他日带犬戎起兵谋反,入侵中原,到时候这天下还是不是西晋的天下就说不定了。” “父亲——”卫萌萌知道嵇绍的心志非常坚定,她说再多也起不到半点作用,只得向他磕了个头,低声道,“别怪女儿无孝,可若女儿不嫁与成都王又能怎么样?” 不嫁的话,以成都王的狠决,必定连嵇府的人也不会放过。 可是这句话她不能说出口。她不能让父亲感到愧疚不安,就当是她任性自愿与他私相授受吧! “瑶儿,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可怎么办?”嵇绍忽然眼神一黯,看着她也露出了担忧。 卫萌萌仰起头颅,目光也骤地一冷,她语气坚决的道:“倘若他起兵谋反。我会杀了他的。请您放心,瑶儿必不会让嵇家背上不忠的罪名!” 嵇绍脸色陡变,颇有震惊之色。他将女儿的手牵了起来,有些心疼的将她揽进了怀里,轻抚起她乌墨的秀发来,许久。他才叹息似的说了一声:“随父亲回去吧!出嫁之前,你总得要与族人道别。你的堂兄弟们都许久不曾见过你了!” “是,父亲!” 这种被父亲宠爱的感觉,卫萌萌觉得很好,而且这还是一位有如仙人一般的父亲。身上自有一种豁达洒脱明朗清新的气息,让人闻之心旷神怡。 嵇绍以仁爱著称,并抚养侄子嵇含等五人。待他们视如己出。可是她的那些堂兄弟们包括自己的亲哥哥嵇眕都不曾见过她几面,说到原身的亲哥哥。那个颇有父亲风范的嵇眕好像早早的就夭折了,难怪自她穿过来,嵇绍就从未跟她提起过她的亲哥哥。 当嵇绍将她带回嵇府时,首先看到的不是她的那些堂兄弟们,而是嵇府门前的诸多侍卫,那些侍卫似并非嵇府中人,而且还有一群小厮正在将一抬又一抬的礼箱送进了府里去。 一名长史发现了他,连忙过来谄媚的笑道:“哟,嵇侍中可算是回来了,奴材还寻思着要去哪儿找您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嵇绍指着那还在陆陆续续抬进府中的礼箱问。 长史此时的目光早就落在了卫萌萌身上,但见其容光明艳逼人,目炫神迷了一番,连连点头,咋一听嵇绍问话,连忙又答道:“奴材奉齐王殿下之命,想迎嵇侍中之女嵇绍入王府之中为侧妃,这些全都是齐王殿下命奴材送来的聘礼!” “齐王殿下?”嵇绍与卫萌萌同时讶异的问了一声,这时一名风度翩翩的年轻公子从府中走了出来,一见到嵇绍便急急忙忙走了过来,低声道:“大伯,齐王殿下派人送来了十二抬礼箱,说是要侄儿将堂妹嵇瑶即刻送入齐王府中,可是侄儿从未见过堂妹嵇瑶……” “你的堂妹,便是她了!”嵇绍打断,那年轻公子这才将目光扫到了嵇绍身后的卫萌萌身上,这一看,顿时大为吃惊,原来大伯真有个女儿被养在山野之中,原来这个堂妹真如刚才那位长史所说貌若天仙有倾世之姿,这一见之下,果然…… “这位长史,你是不是弄错了,齐王殿下从未见过我,怎么会想到要纳我为侧妃?”卫萌萌忽地开口说话了,她问得十分自然,且语气清脆有力,不像那闺阁少女般靡软。 长史嬉皮笑脸的说道:“齐王殿下虽未见过姑娘,但是姑娘的倾城之姿现在已是名倾京洛,今日宴会之上,有位公子献上了姑娘的画像,殿下一见之下为之倾心,故而命奴材送来聘礼,还请姑娘……” 长史话还未说完,一个声音突地从后方传来道:“长史还是将这些礼箱给送回齐王府中去吧!嵇氏阿瑶已是本王的女人,而且本王早已下过聘礼,只待择日将她迎娶过门了!” 长史脸色顿时一僵,他寻着声音一望,就见一气质高华的白衣人影带着一干侍从于金光灿然的阳光中走了过来,那人脸上还带着微笑,可说出来的话已是不怒而威。 长史抹了一下冷汗,有些战战兢兢的低唤了一声:“成都王殿下!”他嗫嚅着嘴唇,不停的可是可是了半天,最后低声道,“齐王殿下说,成都王殿下并未向人说过欲娶嵇氏女为妻,现在嵇氏阿瑶还算不得是成都王殿下的妻,所以,齐王殿下依然可以纳她为侧妃的!” 成都王听罢倒是不恼怒,而是轻笑一声,径直走到了卫萌萌的身旁,并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这一搂,卫萌萌胃里又是一阵翻涌,连忙捂住嘴干呕了一声。 “怎么了?许久不见,你好像清瘦了一些,都怪我没有及早的将你接到王府之中。”成都王温柔的垂目注视着她,眼中是一片宠溺的柔情,那样子竟似久别重逢的夫妻一般。 长史的眼皮跳了跳,心中暗道:这样子怎么像是私相授受了一般,莫非成都王真的已将此女得了去。这让他如何回去向齐王殿下交待? 就在他汗流夹背的思考着这个问题时,成都王看向了他,笑道:“你就这样回去禀报大司马,说嵇氏阿瑶已有了本王的孩子,断不能再给齐王当侧妃,你再提醒他一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他好好想一想,这背后的渔翁到底是谁?” “这……”长史犹豫不决,但见成都王满面微笑的看着他,这心却是一下子定了下来,连道,“是,成都王殿下的话,奴材一定会回禀了齐王殿下!” “那就将这些礼箱原封不动的再送回去吧!”他再将手十分潇酒的一指,语气犹为温和客气的说道。 “是。”长史抹着冷汗应了一句后,便又唤那些小厮将送进去的礼箱再次送上了车,在一干侍卫的护送下又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等到那一干人走后,卫萌萌便开始怒目圆瞪,气愤的对成都王骂道:“你这个无耻下流的浑蛋,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有了你的孩子?” 成都王却依然不以为意的微笑道:“不这样说,那长史会走吗?齐王肯善罢甘休吗?嵇氏阿瑶,你反正已是我的人了,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卫萌萌气得无话可说,转身又奔到一棵大树下,不停的呕吐了起来。 成都王见状,微变了脸色,忙跟过来,拿出一面绢布给她拭了拭嘴角的残渍,低声问道:“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卫萌萌恨恨的推开了他的手,没有理他。 成都王大笑着,又揽着她来到了嵇绍的面前,并向嵇绍行了一礼,道:“岳父大人,如今阿瑶已有身孕,那就事不宜迟,我明天就将她迎娶过门,可好?” 嵇绍还能再说什么,他只是看着这样一张风华绝代的脸,顿感一阵愤懑和忧凄,也不知瑶儿嫁与这样一个城府极深惯用手段的男人后会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她将来的命运又如何?(未完待续。) 第100节 大婚 次日,京洛便爆发了一个特大的消息,成都王正式迎娶嵇氏女为妻,这个消息可以说非常的突然,其一,没有多少人听说过嵇侍中还有一个女儿,其二,许多权贵都以为成都王会娶乐广的女儿为妻,毕竟这之前是有过风声的。当京洛的百姓看到那壮观的迎亲队伍从洛阳街道上经过时,众人叹为观止,便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成都王是一个极其貌美的男子,而且现在还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不知道那嵇氏女生得怎样的美貌才可以配得上成都王的绝美姿容,不过,许多人都听说过其父嵇绍有鹤立鸡群之仙姿,那么他的女儿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当这个消息爆出来后,很快,有关于即将要成为成都王妃的嵇氏女的传闻也出来了,有人说此女世间罕见,绝俗不凡,不但有倾世之貌,更有孔明之智,就连齐王与长沙王都想将其纳为侧妃,还有人说,其实那嵇氏女就是前一段时间声名鹤起的玄机先生,总之,众说纷纭,有关嵇氏女的传闻越来越玄乎。 卫玠与卫璪及王平子也来到了这洛阳街道上,三人望着那热闹非凡又无比壮观的迎亲队伍,心中皆是一片怅然若失,尤其卫玠静静的站在路边发怔许久了,仿佛就他一个人站在一片荒芜的无人之地般,他是那么的安静,静得与这周边的热闹格格不入,偏偏又那么的专注,那双清亮仿若含了水一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追着那顶软轿慢慢离去,直到,那软轿的轿帘被一只手掀了起来,里面露出一个被凤冠霞幔掩住了容颜的侧影。那侧影是如此的惊艳,令看到的百姓们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欢呼起来。 然而,这样的欢呼声于卫玠此刻的心境来说却是无比的悲凉讽刺。 一个月前那种失去的痛又一次折磨得他五脏六腑都痉挛了起来,现在已是盛夏,可他还是觉得无比的冷,冷到骨髓,冷到喉头如同烈风刮过一般。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阿虎。你怎么样?莫不是寒疾又发作了,不如我们还是赶紧回去……” “我就是想来看看她,我怕以后都见不到她了……”卫玠喃喃。看到那掀起的轿帘又落了下去,这一落下去,他的心又如同空了一般,再也没有期待。再也没有疼痛。 而轿中的人再怎么坚强,也哭得梨花带雨。只因太过隐忍,所以没有人听到她的哭声。 这一天是喧嚣非凡的,但卫萌萌的内心却是格外冷寂的,经过繁缛的拜堂仪式之后。她被送进了新房之中,这个世界终于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古代的礼节甚多,这一天也让她忙得甚是疲惫。待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后,她便下意识的抚向了自己的小腹。不知道有没有累到这腹中还未成形的孩儿。而她更担忧的是接下来的洞房花烛,该怎样才能让成都王司马颖今晚不会碰她?现在这胎儿还没有坐稳,她可不能冒一丁点儿的风险。 如此想着,她竟有些困倦了,便干脆倒在了塌上假寐,可她这一倒下去,竟是真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微凉的风透过自己的衣襟,令她微微的打了个寒噤,惺忪的睁眼一看,却见是成都王已然坐在了她的身边,正在解着她身上的衣带。 卫萌萌一惊,连忙坐起了身来,重又将大开的衣襟合上,迎着烛火的光,她眼眸中含着一团夭艳的霞光,看着成都王司马颖,冷道:“你现在不能碰我,我刚刚有孕,做这种事会容易流产的。” 成都王见她说得一本正经,愣了半响,竟是无声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又问:“孩子是我的吗?” 虽然他面带微笑,就好像是问的最寻常不过的话,但卫萌萌心中还是一凝,手不自禁的揉了揉床褥,有些害怕起来,如果告诉他这个孩子不是他的,他会不会强行给她灌下落胎药? 不,她不能说实话,但也欺骗不到他,就只能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和他,有过多少次?”这种事情他居然也问得出来。 卫萌萌脸色一阵羞赧,又有些惶恐的答道:“在你之后,没有了,是真的没有了,你说了那样的话,我怎么还敢……” “那之前呢……”成都王又问,那声音仍是无比的温柔。 卫萌萌的心跳顿时又加快了一拍,她有些承受不住他目光的凝视而别过了头去,却在这时,成都王蓦地端起了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冷诮道:“洞房花烛夜,你让我不碰你,可能吗?嵇氏阿瑶,你在婚前失贞,似乎把名节看得也不是那么重要,怎么反倒现在还扭捏起来了?” 听到这话,卫萌萌顿时恼火起来:“如果你在意我的名节,又何必娶我?既已娶我,又何必出如此下作之语,你不觉得是在打自己的脸吗?你别忘了,是你逼我嫁给你的!” 成都王眸光微眯,那本来就有些邪魅的眼神就变得更加阴鸷起来,他怔忡了许久,仿佛也想明白了一般,低喃道:“对,我只有用这种阴险的手段才能得到你,没有先于卫叔宝之前遇到你,那是我运气不佳,不过,从今以后,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说完,他便搂起了她的纤腰,一边将唇瓣印在她小巧的樱唇上,一边用双手伸入她的衣襟,只一下便将她那一身厚重繁复的新娘红装给剥了下来,紧接着,他又将她里面的一层衣衫扒下,手游走在她冰凉的肌肤上,从上至下,直到纤腰之际,便又一把将她搂紧,让她的下身紧紧的贴住自己的身体。 在这一连串的动作中,他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她,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她的头颅,重重的碾压着她的樱唇。 卫萌萌用双手在捶打着他的背部。他却毫不知疼痛似的没有半刻的放松,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他为什么会对她有如此强烈的渴望?她明明就不属于那种会塌上献媚的妖媚女人? 想到那日他骗她吃下含有五石散的密橘之后,他对她身体的占有可谓极近暴戾而疯狂,如果是那样的话,她腹中的孩子一定会保不住的。 卫萌萌心里万分的害怕起来。她使劲的掐了掐他的肌肉。待到有机会喘息之际,求他道:“让我来,好么?如果你实在是想要。让我来,我会满足你,但求你不要动,你不知轻重会弄伤我们的孩子的。” 成都王蓦地一愣。他用得意而审视的目光看了她良久,忽而大笑了起来。他缓缓的松开了她,退后一步说道:“好,如果你能服侍得令我满意,我便不强迫你!” 他的笑容妙若春风浅若泉流。站在那里美仑美奂有如雕塑。卫萌萌看着这样的一张容颜,再一次的想起了前一世的越王景誉,他的灵魂到底是不是那个人?有没有前世的记忆? 她也走近了他。将他身上的衣裳一件又一件的褪去,当他赤身站在她面前时。她的脸颊又飞起了两片嫣红,那嫣红又渐渐自雪颈而下,很快便将她如雪一般的肌肤染得娇艳欲滴。 她看到他眸中的渴望已如熊熊烈火一般燃烧了起来,呼吸也变得越来越重,她能感受到他的蠢蠢欲动,便干脆将自己的身体完全靠了上去,当肌肤再也没有缝隙的贴合,她的身子便变得靡软无力,在她的百般挑豆之下,成都王亦是深深的迷恋在了她的媚惑与甜美之中,那样的温香,那样的娇媚,只要一沾上便如同上了瘾一般永远也不舍得分开。 每次当她问道:“够了么?”的时候,他都会十分不耐烦的回答:“不够,继续!” 这一次,他也的确温柔,但是却一整个晚上都不肯放过她,直让她累得浑身酸软无力,等到次日辰时的时候才让她补了一觉,并吩咐府上的仆婢们好生伺候。 更可怕的是,后来连续的几日都是这样,都是彻夜的折腾,这让她心里不由得感慨其精力怎么会如此旺盛,而他显然是对她的身体产生了一种依恋,一种无法休止的依恋。 而她也只有在梦中的时候会默然的流泪,或是不经意之中念出“叔宝”的名字,她将心中的痛苦掩藏得极深,若不是枕边之人,根本不会想象到,这样的女人也会有脆弱无助黯然神伤的时候。 “自从王妃进入我们府上之后,王爷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独宠于她冷落了府上那么多的姬妾,要知道那些姬妾也是王爷从前百里挑一挑出来的。” “咱们王爷也是怪了,从前不怎么独宠一人的,便是那绿珠美人的弟子宋姑娘,王爷买来之后也只是宠了半年之久,便又将她卖了出去,那宋美人倒是对王爷痴心一片,只可惜现在做了王大人的姬妾。” “是啊!那王大人可不是会怜香惜玉的,要是哪一天不喜欢她了,指不定还会杀了她呢!” “宋姑娘多么美艳的一个女人啊!可咱们王爷却偏偏喜欢王妃那样的,我听说咱们王妃从前还很喜欢扮男人,说话举止也与男儿无异!” “嘘——小声点,这话可不能传到王爷或王妃的耳里,尤其是王爷会怪罪我们的。” 卫萌萌刚来到这府上没有多久,身边连一个可信的婢女都没有,而且对这偌大的王府也不甚熟悉,便随意出来逛了一逛,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太多的话,而那些婢仆们见到她后也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唤了一声便迅速的离去。 偶尔听到几个小婢女藏在某个角落里议论纷纷倒也新鲜。她往往不置理会,便翩然离去。 而当她衣袂飘飘风姿卓约的从某雕梁画栋的长廊中走过时,那些先前还议论着她的婢女顿时又傻了眼,口不不由自主的溢出一声艳羡和感叹来! “谁说咱们王妃爱穿男装举止如同男儿了,你们看你们看,王妃走起路来的姿势好美,我曾听说过一句话,叫作‘飞燕踏歌来’,总难以想象那会是何种美丽的姿态了,现在看了王妃这样的身姿背影,觉得好像就是她那个样子哦!” “咱们王妃好像变得越来越妩媚起来了,真是奇怪,明明听说她是一个英姿爽朗有如男儿般的女子,怎么嫁进我们王府不到十日,竟变得如此袅娜多姿,娇媚动人!” “难怪王爷喜欢她,大概就是因为王妃有着别人没有的许多面吧!半个月前,听说齐王府中设宴,有一位公子便赞她为倾城美人呢,而且还画了她很多不同姿态的画像。” “是啊!若不是咱们王爷将她娶进了府里来,她大家就会成为齐王殿下的侧妃了。” “我听说王爷将她娶进来后,齐王似乎对咱们王爷不满了,总是挑咱们王爷的刺还想收了他的兵权。” “是啊!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和齐王殿下打起来……” “嘘——快别说了,王妃又走回来了,她又走回来了!” 卫萌萌虽然在这走廊之中走了些许远,可那几名婢女的对话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是了,接下来便是齐王冏与长沙王司马乂之间的交锋了,自嫁进了成都王府,她几乎成了司马颖玩乐的工具,足不出户,深居内宅之中,每日等他回来,便是满足他的闺房之乐。 而这个家伙白天倒是事务繁忙,总是要去见一些重要的客人,或是在自己府上大摆宴席邀名士们清谈共饮,她倒不知道他有如此雅趣,心道:指不定是在谋划着什么布局。 直到有一天,她硬逼着他问京洛最近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笑着答:“阿瑶放心,这段时间京洛都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我的阿瑶只管尽心的服侍我,然后将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卫萌萌心中猜疑,总感觉司马颖在谋划着些什么,难道是韬光养晦待来年爆发?这个人心机深城让人看不透,明明把她强娶到身边就是想让她协助于他,却什么也不肯对她说。 而她还会总是在空闲之余想起卫玠来,想起那个清澈如玉般的少年,心中便是一阵绞痛。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那日她乘在花轿之中,透过轿帘分明望到了他削瘦的身影,他的脸色似乎比以前更苍白了,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病态美。 她一直不敢向司马颖提起卫玠,便是怕他会疑心于她而报复于卫玠的身上,却有一日,他主动说起道:“阿瑶,我知道你心里还没有忘掉姓卫的那个小子,不如明天我请他到府上来做客,可好?” 卫萌萌不知道他心里又在盘算着什么,听此一言,不但不喜,反而更急了起来,以含怨带怒的语气道:“司马颖,我自认为这一段时间一心一意的服侍你,满足你所有要求,我没有背叛你,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背叛对我的承诺,卫家人,你不要动他们!”(未完待续。) 第101节 炫妻〔上) 司马颖微愕的看着她,眼中似有压抑着的愤怒和痛心,不过一瞬之后,他的眸光又变得如往日般温柔邪异,他无声的笑了笑道:“阿瑶,卫家的人对我来说构不成威胁,我不会去做那些无用的事情,再说了,我若想动他们,又何必等到今天?” 他似乎有些恼了,又似有些无奈,就着手中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后,他忽然道:“陪我下一局棋吧!” 他命人摆好了棋盘,白字黑字各盛一盅,然后抬手示意:“王妃请先来!” 卫萌萌瞧了一眼他眼中的霞彩流光,忽问:“你最近怎么了?似乎有心事,也不愿意与我说,你若真的了解我,当知道我不会你们这个时期的围棋。” “那你会什么棋?”他笑问。 “楚汉争雄,象棋。”卫萌萌如是答。 “象棋?”司马颖眼中露出一抹饶有兴趣的好奇,“那好,你教我下象棋。” 卫萌萌没有拒绝,她用最短的时间做出了棋盘和棋子,便开始教司马颖下象棋,彼此晚亭之中凉风送爽,初秋的时节,枫红落英缤纷,一片又一片的霞彩又映到了她如雪的脸颊上。 “阿瑶,做我的妻,你可甘愿?”司马颖忽然问。 卫萌萌一声嗤笑,回道:“我这个妻跟妾也差不多了,不就是给你暖塌的工具吗?被你关在这王府之中,我现在可是比金丝雀还金贵呢!” 司马颖眼神一黯,在棋盘上走了一步军,反问:“你是在怪我没有允许你出府看看外面的世界?” “司马颖,将我困在你的王府之中似乎并不是你的初衷,若我不知道外面的时局如何。又怎么样帮你改变历史上成都王的命运?” “可你知不知道……”司马颖顿了一声,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我现在有点害怕,卫叔宝夺了你的心也就罢了,现在还多了一批跟我要你人的禽兽。” 司马颖话音一落,卫萌萌却笑了起来,她笑得花枝乱颤。潋滟的明眸中露出一缕嘲屑。笑完之后,她道:“你不是一向很威风的吗?那日齐王冏想要纳我为侧妃时,你是怎么说的?” “现在已不是齐王冏一人了。长沙王、河涧王、东海王,还有诸多权贵都想向我讨要你,你说我该怎么办?”他很认真的瞅着她的面容,眼里露出一丝些许无奈和无助。 卫萌萌愣了一下。又想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什么难题一般。轻轻松松的答道:“那你就将我送出去吧!这些日子你玩也玩够了,也该换换口味了,不是吗?” 她说完后,便施施然的站起了身来。眼里竟没有半分的廖落,阳光在她身上度上了一层璀璨,她行走的时候。衣袂生风,如雾的云纱飘起。恍若画里走出来的精灵。 司马颖突然对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声:“不够!永远也不够,嵇氏阿瑶,你是我的妻,我凭什么要将你送出去!” 可是她说这个妻与妾差不多!她竟然会觉得做他的妻跟妾差不多? 还有她总是在睡梦中的呓语……不管他将她看得多么重要,她在睡梦中见到的永远都是另一个人。 多少女人甘愿做他的妾,可是这个女人竟然连做他的妻都不屑!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恨! “来人——”他在亭中坐了一会儿后,忽然唤来女婢阿婧吩咐道,“去兰陵郡公府给卫小公子送一张请柬,叫他明日到我府上来赴宴!” “是,王爷!” 次日卫玠很是意外的收到了成都王的请柬,请柬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邀请他们这些士族子弟们清谈交流,飞觞对饮。打开这张请柬时,卫玠双手都在颤抖,情绪中有种难以抑制的激动,这一日已是阿瑶与成都王大婚后第三十天了。成都王为何要请他到府上赴宴?也不知道阿瑶现在到底过得好不好? 卫璪甚是担忧,因为成都王只邀请了阿虎,他害怕成都王会因为嵇瑶之事而对阿虎嫉而生恨的下手。 “阿虎,此去一定要小心行事,有些事情你该放下了!”卫璪劝道,同时还叫了几个侍卫陪同。 这段时间,他都觉得弟弟太安静了,他清透的脸上再也见不到任何其他的情绪,有时候反应还很迟钝,要知道他这个弟弟从小记忆力就很强,看过的诗书总能过目不忘,可是自从那个女子离开之后,他就变得格外的云淡风轻喜愠不行于色,除了静静的听别人说话,偶尔附合上两个字,或是对身边的亲人微微一笑,他的脸上就再也找不到属于其他神态的颜色了。 随着一声马叫嘶鸣,卫玠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唤了一声:“小公子,成都王府到了!” 卫玠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他望了望那块金色的牌匾,眼眸中流动着怅然的光芒,眸光四扫之下,他发现这王府的门前还停放了许多华丽的马车,原来成都王还邀请了许多其他贵客前来。 卫玠走进了王府,沿着一条长廊,他经过花园,经过亭台水榭,王府里的景象全部都落在了他的眼底,没有太过华艳的布景摆设,有的皆是鸟树丛林的天然之色,由此可见,成都王不如齐王骄奢,但却是一个极风流雅致之人。 阿瑶在这里生活得一定还好吧!想到这里,他心中又泛起一阵苦涩,目光轻瞥之下,发现一八角亭中摆放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局,那些棋子别人不曾见过,却是他所熟悉的。 来到厅堂之后,他才发现已有许多客人都到了,这些客人看衣装容止都是风流至极的士族人物,有的手持拂尘,有的轻摇折扇,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颇具优雅和风度,然这些客人他大都不认识。唯独认识的就是琅琊王夷甫与王平子,对了还有一位便是那日在齐王府上献画卷的萧公子。 成都王将他也请了来,却是想干什么? 只见坐在正北面席上的俊美王爷一身轻袍缓带,好像刚刚晨起来不及梳理一般,长发披垂,玉带微松,整个人看上去极其慵懒的样子。他抿了一口茶之后。那根戴着红宝石戒指的中指轻敲在了茶盅的边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他的余光里很显然已瞥见了已向中堂走来的如玉公子。却是头也不抬,只待这位如玉公子先开口说话。 “拜谒来迟,望成都王殿下恕罪!”卫玠施了一礼,很冷很平静的说道。 成都王这才抬起头来。笑得十分温和灿烂:“卫公子是我府上的贵客,有人说卫公子清谈名士。才思富捷,今日请卫公子来我府上做客,就是想听听卫公子的妙语连珠。” 卫玠微讶,嘴角泛起一丝淡然的苦笑。他向成都王拱了拱手,道了声:“才疏学浅,不敢班门弄斧”。便事不关己似的退到了一旁。 成都王看了看他脸上淡然的表情,唇角一弯。抬手指向了一侧穿着华贵仙风道骨的王夷甫道:“王太尉德隆望尊,又为海内皆闻的名士,不如就请王太尉出个题?” 王夷甫将手中拂尘轻扫于一臂上,目光扫了扫堂中的各位,又在卫玠脸上停顿了良久,悠然笑道:“在下一直想请教诸位,老庄与圣教同异?” 卫玠恍若未闻一般,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蹙眉凝思着,他的目光一直投在手中的一杯茶中,是那么悠远又是那么空洞。而堂中的诸位名士已开始各抒己见起来,他们引经据典,各自逞才,一时间,堂中争论不休,也真可谓是妙语连珠! 忽然,一位看上去较寒微的子弟言道:“圣人贵名教,老庄明自然,其异同,三言可辟。” 此人说话极为高傲且淡漠,一时引得堂中的诸位士子全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王夷甫笑了起来:“宣子竟能用三个字说出名教与老庄的异同来,在下洗耳恭听。” 阮宣子将手中的茶盅轻轻放下,看向了王夷甫,唇角一弯道:“将无同!” “将无同?”王夷甫像是思索着其中意味一般,半响,眼前一大亮,连忙赞道,“妙极,阮先生,在下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惑了多年,今日听君一言可谓是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我太尉府中实是缺少阮先生这样的人才,如蒙先生不弃,在下愿拜先生为掾!”说完,又转向成都王,笑道,“成都王殿下应当不会介意吧!” 成都王笑了笑,将目光转向兀自沉静的卫玠,问道:“叔宝有何高见?” 卫玠这才抬起头来,迎向他的目光,然后再迎向堂中其他名士们的目光,忽然淡淡的道了一句:“一言可辟,何假于三?” 成都王的脸色微微变了一变,他竟见这少年眼中有了轻蔑的神色。而王夷甫却还在问:“哪一言?” 卫玠顿了许久,仿佛并不愿意说得那么清楚,最后他握起手中的茶盅,轻轻的道了一字:“无。” 这就是你的妙语连珠?这就是你的口才?成都王眸中渐渐凝起一抹阴冷的神色,他忽又将目光投向那个坐在最边上姓萧的公子,笑道:“听说萧公子曾赞本王的王妃有倾城之貌,而且作画一卷描尽百变之姿,萧公子可曾有见过本王的王妃?” 那萧公子脸色一阵尴尬,讷讷的吞吐半天,才道:“因其名声贯耳,听人描绘,心中有感而作,王妃之颜,岂可随意相见?” “既未得见,何以能描尽其百变之姿?”成都王冷讽了一句后,又向堂中的诸位笑道,“今日,本王便让诸位见一下王妃的风姿又有何妨?” 他话音一落,卫玠的神情更是大变,他不禁抬起了头来,望向成都王脸上一阵阴戾冷笑之色。 他竟要当着这么多士子们的面,让阿瑶出来相见?他到底想干什么? 而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几人的大笑声:“皇弟在府上摆宴,竟不请我们来坐客,未免太不把兄弟放在心上了?” 随着这声音传来走进厅堂的是长沙王,其后便是齐王与河涧王甚至东海王也一道前来了。 很好几位王爷都到齐了。 “皇叔、皇兄们到来,有失远迎!”成都王起身相见,各名士们也起身施礼,不一会儿,各厢席坐。 “久闻嵇氏女之美貌,本来想纳入我王府之中,却不想堂弟捷足先登,今日见一见,堂弟不介意吧!” 说话的正是一月之前派长史到嵇府中送礼的齐王冏,自他任大司马以来,日益骄奢,对美人更是予取欲夺,如今更是连兄弟之妻也大胆索要了起来。 成都王眸中的神色微微阴了阴,他招来婢女阿婧,吩咐道:“去,将王妃叫来,就说厅中有贵客相见,让她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是,王爷!”阿婧神色微疑的点了点头,娉娉袅袅的离去。 于是,堂中士子们都翘首以盼,想尽快的瞧一瞧那个名惊京洛的嵇氏女到底是否如那萧公子所说般有着倾城的风姿,当然这其中王夷甫与王平子已见过,就不足为奇了。 卫玠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忧愤,心想,成都王明明知道这几位王爷对阿瑶图谋不轨,却为何还要让她出来相见?他到底是将阿瑶视为他所尊敬的妻还是当她是可以随意观赏的玩物? 过了片刻之后,画堂之中终于传来了哒哒的木屐声,在众人的期待之中,一道光彩的修长倩影缓缓的走进了厅堂,随着她的走来,这些阅人无数的士子们瞳孔猛地放大,尽皆低叹出声。 就连见过她的王平子、王夷甫甚至长沙王都瞪大了双眼,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明艳女子这般飘逸绝伦的风姿,那身飘飘乎如浮动在云层之中的羽衣华裙在她身后委迤,而她整个人都罩上了一层如梦如幻的朦胧感,初见之下,恍若菇山仙子,可是近了,再见其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含媚带笑又不失英气的眼眸,狡黠得有如灵狐一般,让人一见之下,魂都似被勾了去。 原来这个女人竟可以这么的美!王平子不禁在心中感叹! 卫玠见之也是呆了半天的神,欢喜之下,涌上心头的更是无尽的愁怅,并夹杂着担忧。 特别是那姓萧的公子,居然不由自主的咽了一下口水,心道:真人哪有画好,何况见其真人更胜画上之姿,本来他也是根据长沙王的描述所作出的那些画,而他对齐王殿下所说的话也是依长沙王的吩咐故意夸大其辞的,却没想到,他哪是夸大其辞,分明就是她这一般的绝色。 卫萌萌目光扫了一眼堂中之人,在看到卫玠的时候,手脚不禁一凉,心中更是担忧起来。 “王爷,你找我有何事?”卫萌萌没有在意堂中那些人粘腻的目光,只看着成都王,低声问道。 “想你了,便叫你来与为夫一同作伴。”成都王笑眯眯的如是回答,让卫萌萌莫名的一错愕,这时,他又拾起摆在面前的盘中的一蜜橘,剥掉皮后,递于她,笑道,“来,吃蜜橘!”(未完待续m.)(未完待续。) 第102章 炫妻(下) “来,吃蜜橘!” 就是这句话,就是这句话毁了她这一辈子,成为她心中永远也无法抹去的痛恨。 一时浓浓的恨意笼上心头,卫萌萌冷冷的注视着这个笑得极雍容华贵的俊美男人,可这男人不以为然,仍是温柔的注视着她,毫不避讳的在这么多宾客面前展现着他对她的宠溺。 “还愣着干什么?坐在为夫的身边,为夫也让你来听一听这些名士们都爱谈些什么。”他笑眯眯的说着这句话时,眼角的余光还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斜对面的卫玠,好似在警告她一般。 卫萌萌心中一怔,又颇有疑虑,越发看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心思了,前一天他还说诸王向他索要她令他心中十分为难恼怒,今天居然就将诸王都请到了府上来,又故意在众人面前对她表现得如此温柔殷情,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管他想干什么?满足他便是! 于是,卫萌萌也笑了起来,她笑得无比媚惑,这样的笑容,从前卫玠与王平子都没有见过。 她好像变了,从前的她是多少英姿飒爽、自信开朗而且还很率真随性,想干什么便干什么,现在的她眉眼之中多了一份冰冷的沉淀,而且似乎比从前更加明艳娇媚,那是她变成妇人之后由内而外自然而然的散发出来的夭娆媚惑,而这种媚惑基本上能让所有的男人为之倾心为之靡醉。 她提起裙裾,双膝一弯,也缓缓的跪坐了下来,她坐在成都王的身旁,侧影对着众宾客。纤长的螓首悠悠抬起,随着她红艳欲滴的樱唇慢慢向成都王手中的蜜橘靠近,她袅娜的身姿也呈现出最撩人的姿势,这种姿势直让堂中的宾客血脉贲胀,无论多么自制的君子都有些难耐起来。 那姓萧的公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一幕,直至双眸圆瞪,鼻中还不由自主的淌下粘绸的血液来! 卫萌萌看着成都王。看着他眸中的一抹笑意。张开樱唇,将他手中的半个蜜橘都含到了檀口中去,可就在蜜橘入口时。她蓦地将银牙狠狠的一咬,便将成都王的食指咬进了口里,她咬得够狠,直至一股腥甜味流进自己的咽喉。可是这个男人却合上了眸子连吭都没有吭一声。 堂中的宾客们见之更是讶然,美人如毒如狐。真的是就算被她咬上一口也是甘愿么? 卫萌萌见他除了眉宇微皱表情还是那么闲适自然,顿觉无趣,便松开了口,这一松口。她才发现他那半根手指都快被他咬断,他竟然连呻都没有申吟一声。 可怕!这个男人实在是可怕! “这密橘中又有多少五石散的份量?”卫萌萌端坐了身子,将口中的密橘吐在一玉盘之中。问。 成都王笑了笑道:“无。”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这是连在座的诸位名士们也无法理解的事情,谁都看见他那根食指已变得血淋淋的了。没有断成两截已是万幸了。 王平子忍不住低笑出了声,可就在他笑出声后,成都王却说了一句:“诸君不要见笑,本王的王妃虽然性子烈了一点,但是和她在一起,你会发现,每天都是精彩的一天,乐趣无处不在。” 卫萌萌瞪大了双眸,她怀疑这个男人一定有自虐倾向。而很显然,在坐的这些宾客们也在强忍着即将要发出来的笑声,毕竟都是名士,时刻保持儒雅的风度万分重要。 卫玠的脸上自然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在他心里,从见她的第一眼起,除了痛,还是痛。 而齐王、长沙王、河涧王、东海王也是愕然的看着这一幕,各自心怀叵测。 这个女人美则美矣,恐怕并不是那么好驯服,也亏得这成都王受了虐还这般欢喜,当真是美色所惑也,美色所惑也!齐王心中这般想着。 而长沙王与河涧王却心中忖道:上一次这个女人所献的计策果然管用,他们唆使大臣们诱赵王登基之后,果然民心不稳,讨伐赵王的号召受到众臣们的拥护,于是三王随齐王的军队进攻相国府,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将赵王司马伦给赶下了台。如此有貌有智的女人若不能收为己用,实在可惜! 东海王却是心中一片得意的笑,他就是来看热闹的,看几位王爷如何因这个女人兵戎相见! “古之美人,以诗书为心,琴棋通之,不知嵇氏阿瑶的琴棋书画如何?”齐王司马冏忽然问了一句,他竟然唤她嵇氏阿瑶,而不是成都王妃,很明显的便是不把成都王放在眼里。 成都王闻言,也连忙侧首凑到卫萌萌耳边,问道:“对了,爱妃,他们想看你的才艺表演,不如你就满足一下他们欣赏美人的好奇心,如何?” 卫萌萌听他这一言,心中更是疑惑了,让她当着这么多名士的面表演,若是表演得不好,丢他的面子,若是表演得好又势必会加重诸王强夺她之心。这个男人到底想将她怎么样?是送人还是将计就计也拿她来作为挑拨诸王的棋子? “我不会弹琴,也不会画画,写的字也不漂亮,棋艺更是连你也下不过,你让我表演什么?” 卫萌萌冷冷的丢出这一句话,私毫不在意那些名士们诧异而嘲笑的目光。 成都王却还是不以为然,温柔的问道:“那爱妃都会些什么?” “除了生孩子,我什么也不会!”卫萌萌干脆丢一丢他的面子,语气铿锵而果断的回答。 这一句话差点又引发哄堂大笑,然而,成都王一张微笑着的脸仍旧没有变色,他既不觉惊讶也不觉丢面子更没有半分恼怒之色,而是用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还很高兴的说道:“不错,有进步,能生孩子很不错了。爱妃值得嘉奖!” 这下子,就是再能忍的人也无法克制的笑出声来了,满堂中的人除了卫玠一脸的忧色,卫萌萌一脸的惊愕诧异,成都王满面春风的微笑,其他人都捂着嘴发出一阵又一阵的闷笑。 而就在众人忍俊不禁的闷笑时,卫萌萌忽而站起了身。用那英气而灵媚的目光一扫众人。她那目光一扫,许多迎上她目光的人禁不住又觉得身子酥了一半。 她看了成都王一眼,再次怀疑这个男人今天十分的不正常。他心里一定有毛病! 不过,丢他颜面事小,丢自己颜面事大,她还是要正一正自己的名声。将这些名士们对她的嘲弄给堵回去,不然明日的京洛。茶楼酒馆之中谈论的就是她的笑话了! 于是,她缓缓迈开步子,姿态曼妙的走向了厅堂正中,木屐又在地上拖出轻快的妙音。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这般走路的姿势又让有些人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了垂涎的光芒。 “琴、棋、书、画,我自然是比不过诸位才华横溢的名士。若是诸君实在是想看我的表演,那就舞剑一曲。让各位名士品评,又有何妨?” 她话还未说完,许多士子们已开始激奋了,因为他们发现不管这个女人表演什么,只要听她说话,看她说话时眼梢眼角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媚意,那都是一种享受,极其愉悦的享受。 看到众人的反应,卫萌萌又将目光投向了成都王,笑道:“还请王爷赐剑!” 成都王眼神微眯,眸色之中不知流转着何种意味的光芒,他命人取了把宝剑来,丢给卫萌萌。卫萌萌凌空抓来剑柄之后,又道:“我要鼓声、琴瑟伴奏!王爷,请唤一乐队出来!” 言罢,她又道:“曲谱也要按照我说的来!还请王爷赐笔墨纸砚!” 见她这番自信而爽朗的神采,众人的好奇更甚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似的等待着这个女人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 待婢女阿婧端上纸墨笔砚之后,她便在一绢布下画下了一些奇怪的符号,她的毛笔字的确不怎么样,但是那些凌乱而整齐的符号却是加重了众人的好奇心。 而她将这些符号画完之后,却是拿着绢布缓缓的走到了卫玠的面前,此时的卫玠已是心潮澎涌,但却不敢说出一句话来,直到卫萌萌将绢布递于他,恭谦礼貌的请求道:“烦请卫公子按此曲谱奏乐!” 原来是曲谱!可是在坐的名士们也是懂乐之人,却没有谁能看得懂她的曲谱,难道这位卫公子能看得懂么? 众人还在思忖着,只见卫玠接过“曲谱”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于是,那些心存疑赎的人只得羞愧的在心中默念道:只怕是自己学艺不精,才看不懂这高深的曲谱罢了! 而成都王见卫萌萌走到卫玠面前时,眸中的光芒闪了闪,已是异常的阴冷冰寒。 一队乐姬走了出来,其中最前面的一位手中抱着一架古琴,其余的都怀抱琵琶或鼓瑟。 卫萌萌将那古琴接过,然后送到了卫玠的面前,四目暗自传神之后,卫玠便拨起琴弦,按照曲谱上奏了起来,而她也缓缓退到堂中,玉手如雏燕凌空,持剑而舞。琴声动人,舞姿勾魂。 这是他们不曾听到过的琴声,不比那些靡靡之音,却是有着警醒人灵魂的激越铿锵,曲音伊始,众人便颇有些震惊陶醉于其中,接下来便是嵇瑶的舞,那也不曾是他们所见过的舞,舞姿翩然灵动却隐含宛若冲锋陷阵般的傲烈之风。 她的动作并不快,却如同掌上飞燕,曼妙的身姿迎风而立,衣带飘摇间,她媚惑的神情中又渐渐透出一种凌厉的霸气,她的动作说不上有多柔缓,可是那一舞一剑无不演绎着动人的风姿,那样玲珑的曲段,那样柔中带刚的妩媚风情,以及那摄人心魄的眼神,哪怕是微微的一声喘息,都叫堂中的人心神俱荡,迷醉不已,有的人甚至面红耳赤,浑身酥软起来。 可是她的目光好像从来没有落到任何人身上,甚至连成都王也不曾。 只有王平子知道,她会在某一个刹那,不经意之中,将目光照射向卫玠。她依然对卫玠有情。 饶是王平子常往风月场所,也见多了温香软玉靡艳风情,却都没见过如她这样的,他之前就觉得这个女人美而且还可以当朋友一般结为知己,可也没有想到她能美到这种程度! 如此倾世之姿,注定会给她带来祸端,又为之奈何?她这样的女人也注定了不是他们这些普通的士族子弟可以拥有的。即使暂时拥有也势必会被他人夺去。 可怜了叔宝求不得之苦。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时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剑舞作罢。她又吟了这一首诗,虽是借这次表演念出来,实则也是念给卫玠听的。 可她这一舞一诗却是让这些士家子们痴迷的同时脸现愧然之色,余音缭乱后的好半天,才有人开始拍手叫绝:“王妃果然乃惊世才貌,我等自叹不如!自叹不如啊!” 齐王冏、长沙王、河涧王和东海王也尽皆脸现痴迷,呆若木鸡。 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成都王忽然打破沉寂,问道:“爱妃刚才的那一舞叫什么?” 卫萌萌本来很不想说,因为她作这一舞的初衷是想要给这里的人一个警醒,可是这一舞的过程中,除了卫玠与王平子,她看到的却尽是一片腐靡的痴艳之色,也难怪西晋将亡气数殆尽。 “秦王破阵乐!”她的这一回答顿时让在场的大多数人脸上有了惊异! 也只是片刻的惊异之后,堂中又恢复平静。 这时,成都王又向她招手道:“爱妃的舞甚美,过来,到为夫怀里来!” 卫萌萌又是一怔,到他怀里去?你是在逗比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叫我到你怀里去? 但见他一脸的肃然,她又只好抬起脚步,很轻缓的一步一步走到他身边。 “把手给我!”他又向她伸出一只手来,微笑着看着她。 卫萌萌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也只得将手伸了过去,可就这么一伸,便被他狠狠的一带,她整个人随之倾倒,便不偏不倚的躺在了他的怀中。 “连为夫都不知道,爱妃的舞姿原来这么动人,诗也作得不错,可你刚才为什么要骗我说你什么都不会呢?”他的表情似乎在说,你这么耍你的夫君真的很好吗? “王爷……”卫萌萌很想说,王爷,你当着这么多士家子的面当众喧淫不好,可是她才小小的挣扎了一下,便听到男人一声怒喝:“叫夫君!” 卫萌萌一愣,呆呆的望向了他,此刻她心里想的是,这个人今天如此反常一定是哪根神经出了问题。谁知,他又微微的笑了起来,以低喃般的声音道:“爱妃真是百看不厌!你刚才连唤了我几声王爷,而不是夫君,为夫很不高兴,琢磨要对你小施惩诫才好,让我想想应该罚你什么呢?” 他说着,让婢女阿婧倒了一樽酒过来,卫萌萌见之连忙道:“我不能喝……”她本来想说,她怀有身孕不能喝酒,可是话还未说完,男人便自饮一口酒堵住了她的嘴。 酒渍顺着她华美如玉的腮边溢了出来,众人见罢又是一阵痴迷荡漾,尤其这女子被碾压住嘴唇的嘤吟以及她那娇躯微微扭动的姿势都让他们这些男人们体内的渴望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 齐王、长沙王、河涧王更是黑了脸色,他们心里已很清楚的知道,成都王这是在告诉他们,此女亦是他心尖上的人,谁想要从他手里夺去都不能! 好半天成都王才离了她的唇瓣,被酒水呛住了喉咙的她才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而她咳嗽的时候,成都王还轻轻的用手拍着她的胸脯,再一次将双臂一紧,将她紧搂于怀中。 “你干什么?”你这是在炫耀么?卫萌萌怒目瞪视着他,他却笑了一笑,然后将目光投向堂中已不能自持露出淫邪之色的萧公子,问道:“萧公子觉得,你那幅画卷可有画出本王王妃的十分之一?” 那萧公子连忙收回了失魂落魄的思绪,结结巴巴道:“在下惭愧,今日亲见王妃之姿,才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绝世,在下拙作,恐还没有描摹出王妃神采之十一!” “王妃乃本王之妻,绝非供人赏乐之姬,萧公子未经本王允许而将王妃画卷献给他人,意欲何为?” 成都王声色俱厉的这番说话,顿时让那萧公子铁青了脸色。 “萧公子乃是士族之人,恐怕这才能与德行都要重新考量了才行!”成都王又如此说道。 这一句话顿时让堂中士人大汗淋淋,要知道一个名士的声望有多么的重要,现在成都王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难堪,并评其德行有问题,那么这位萧公子以后的前程也就全完了。 正当萧公子双退发软就要倒下去时,成都王又笑着将目光转向了卫玠,十分恭谦有礼的说道:“拙荆多次赞誉卫公子惊才绝艳,不但琴艺出神入化,口才极佳,而且诗书棋画亦是无一不精,冠采绝伦,不如就请卫公子将王妃今日的舞姿给画下来,本王愿意花万金买你一画。” 他话音一落,卫玠自然是错愕的傻了眼,眸中隐隐流光溢出,而卫萌萌更是愤怒的想要发问,却又被他重重的一吻给堵住了嘴。(未完待续。) 第103节 求而不得 卫萌萌被堵得呼吸不过来,不由得对他粉拳相加,然,他不过用一只手就将她所有动作都制止了下来,许久,他才离了她的唇,却又在她被酒呛得嫣红的粉腮上舔了一口,然后,像是欣赏着一幅无比生动的画面一般,微笑着细看她的喘息!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竟然当着这么多名士的面,做出这么荒唐的事,就不怕今后传出他荒淫放恣的不好名声来么?要知道被百姓寄予厚望的储君是很看重德行问题的!他这么做也不怕毁了前程? 她不知道,堂中已有客人已经快要按耐不住了,如果不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实在是难受,于是,那个客人十分不好意思的请辞要走了,有了一人当先,其他客人也觉得留在这里没有意思了,一个接一个的告辞离去。 “十六弟,虽然你得了这个倾华绝代的美人,但是也要懂得节制,你邀诸君在此,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喧淫,未免欠妥当?”长沙王在走之前忍不住皱起眉头斥责,只差没有说出,你当我们这些男人都是吃素的了! 面对长沙王的冷讽,成都王却是不恼不怒,竟还振振有词的反驳道:“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骨体肌理好愉快,是皆生于人之情性者也。多谢六哥提醒,我与爱妃还有事情要做,就不送各位了!” 说罢,他竟是抱起卫萌萌就朝着画堂里阁里走去,而堂中的宾客们无不垂涎的动了动喉头,也赶紧飞一般的离开了这个厅堂。 “阿平,还不快走!”在王平子正望着发呆的卫玠时。王夷甫脱口催促了一声。 王平子猛然惊醒,回了句:“大哥,你还是先走吧!我还有事要与叔宝商量。” 王夷甫看着卫玠的表情,似也瞧出了端倪,叹了一口气后,便挥着拂尘离开了厅堂。 于是,这偌大的厅堂之中就只剩下卫玠与王平子两位客人。再加上王府里的一些婢仆了。 很快。那里阁之中便传出了卫萌萌痛苦的嘤咛与呜咽之声,依稀可以听见她居然在求那个男人,她居然在求他:“停下来。不要伤了我们的孩子,我求你,求你快停下来!” 卫玠听到这一声哀求,心顿时如同刀拖过一般。他再也顾不得其他,而向那里阁的方向奔去。这时,婢女阿婧持着一把剑,挡在了他的面前:“卫公子,王爷正与王妃……你这个时候闯进去不太好吧!” “我不管!”卫玠也是失控了。竟是挥手推开了阿婧手中的剑,差一点就奔进了那里阁,却在这时。王平子跑过来拽住了他的衣袖,沉声劝道:“阿虎。你救不了她,反而增加她的痛苦,走!跟我走!” 卫玠犹在挣扎,却是被王平子拖了出去。毕竟王平子常年练武,力气比他大得多。 王平子一路将他拖出王府,然后上了卫府的马车,便与卫玠一道回了兰陵郡公府。 等到了兰陵郡公府时,一直情绪处于绝望低谷的卫玠已是十分沉默了,死寂一般的安静。 卫璪与王夫人将他迎下来时,他刚走进兰陵郡公府一步,便又呕出一口鲜血,整个人都栽倒了下去。 王夫人一声惊呼,王平子连忙帮着卫璪将他抬进了寝房,吩咐丫鬟赶紧去请大夫。而王夫人在惊吓之后也很快醒转过来,忙拿出卫萌萌曾给她的方子叫小厮去药铺抓药。 “我儿到底是怎么了?”王夫人眼圈一红,心疼的痛哭起来。 王平子将卫璪拉到了一边,叹道:“那成都王分明就是故意气阿虎的,唉,说来阿瑶姑娘也是命苦,当她才智美貌的名声一传出来,这辈子就注定不平凡,我们势单力溥,如何能救得了她?”言罢,也是沧然一声叹息,“阿璪,待阿虎醒了,你也要多劝劝他,求而不得,不如忘掉!” “阿平,你也去了成都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卫璪追问道。 王平子想了一会儿后,十分难为情的道出了四个字:“当众喧淫!”在卫璪的错愕怔忡中,他又将成都王府里所发生的事情陈述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成都王这次在府上设宴,看来是早有预谋和准备,诸王有夺他妻之心,更有试探戒备他之意,他便故意装出一幅荒淫放恣的样子,让诸王不再忌惮于他,而且他一句话便毁了那萧公子的前程,估计也是想杀鸡儆候,警告他人切勿对他妻有觊觎之心。哦对了,他还让叔宝为阿瑶姑娘作一幅画……” “画,什么画?”卫璪讶异的问。 王平子却是一脸的浮想联翩的表情,先是倾羡的笑着,后又是淡淡的忧伤愁怅,回道:“诶,你今天没去还真是遗憾了,那丫头以前将我们都给骗了,原来她做女人的样子更美……不过,阿虎对她心心念念,又亲见了那样的场面,凭他的才华,应该是可以画出来的吧!” 卫璪听得一阵茫然费解,忽又听到弟弟的一声呓语,便连忙来到了卫玠的塌边,只听他不停的在念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阿瑶……” “阿虎……”卫璪唤了他一声,但见他眼睫一片湿润,有些干枯的唇辨微微泛白,连忙叫下人送了茶水进来,将他扶起身,慢慢喂水到他的口中。 忽然,他睁开了迷濛的双眼,看向卫璪,很意外的说了一句:“阿璪,我想将阿瑶夺回来,她在成都王府中过得不好,而且她八成是有我的孩子了……” “什么?”卫璪与王平子讶然失声,却见卫玠一句话说完后,又晕睡了过去。 卫萌萌赤身葡匐在一袭纱幔铺就的地毯上,及腰长的墨发半遮半掩的铺就了她的上半身,完美的曲线尽露。娇嫩如凝脂般的肌肤泛着水漾的光芒,刚经历一场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欢燕,她的腹部已开始隐隐作痛,胡乱的从堆在一边的衣裙之中找到一支青竹筒,她颤抖着手急急忙忙的倒出了里面的药丸,扬手送入口中。 成都王猛然瞧见她不知吃了什么东西,心下一惊。立刻扣住了她的手腕。厉声问道:“你刚才吃的什么?” 卫萌萌冷冷的看向他,忽而柔媚一笑:“毒药!” 成都王的眸中顿现骇惧之色,竟是将手指伸入到她口中。命令她快点吐出来,并十分霸道的说道:“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死!” 卫萌萌猛将他的手推开,喘了口气道:“是安胎药!”她怨恨的看着他。问:“你今天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不想把我送出去,又为什么要我当众献艺?你是在拿我炫耀么?” 刚披上一件长袍的男人坐了下来。他的一只手抚过她背部水嫩洁白的肌肤,笑了笑道:“嵇氏阿瑶,你应该感谢上天赐给了你这样一副完美的身体,这样的身体不管是哪个男人见了都会沉迷。而且内媚动人直到现在仍绰约如处子,我又怎么舍得将你送给别人呢?不错,既然他们都想向我讨要你。那就让他们看一看你又有何妨,求而不得。才是惩罚他们最有效的方式!” 卫萌萌恼恨得瞪大了眼睛,原来他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对她的身体拥有强烈的占有欲,而拿她出去炫耀竟是为了让别人尝尝求而不得之苦,这个理由实在是让她啼笑皆非又恼羞成怒。 “你这个人,不但无耻,你还心理变态!我已经嫁给了你,与卫家再无瓜葛,你又何必要将他叫到你府上来,存心叫他难堪!他才刚刚适应离别之痛,你又让他为我作一副画又是何意?” “若真是再无瓜葛也就罢了,可是本王的王妃竟然会在与本王欢好之后,梦中叫另一男人的名字,你叫我情何以堪?而一幅画足以让他尝尽相思之苦,求而不得之苦!如此而已。”他呢喃似的说道。 她猛然间明白,这段时间他除了在她身上发泄情绪便不再理会她任何事情,作为府上的王妃,到现在连主母的权力都没有,更是失去了出入王府的自由,原来便是因为他内心藏着恨,这个男人太过会掩藏自己,又总是我行我素偏执而行,你永远也不懂他在想什么,而一旦他不痛快了,你还要承受他情绪所压抑的后果。 “呵,你喜欢我的身体,便任由你予取予夺,你还管我心里想什么,不是恁地可笑么?” 他端起她的下巴,冷道:“是,我一开始只想得到你的身体,可现在我觉得远远不够了,我想要你把心也用在本王身上。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今天对卫叔宝念的那首诗是什么意思?嵇氏阿瑶,你是不是在谋划着如何取了我的性命,再回到卫叔宝身边去?” 卫萌萌被迫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她冷艳的眸中也是一片晶莹,看了他良久,她忽而低声苦笑道:“如何还能回去?我被你贱踏至此,如何还能回去?” “住口!”他陡地一声暴喝,“本王是你的夫君,你怎么能说是践踏?” 卫萌萌忽地翻身卷了一袭白纱笔直的站起来,冷道:“既是我的夫君,那便给我应有的权力!” 成都王微微一怔,蓦地大笑了起来:“嵇瑶,你也是逃不过权力诱惑的女人,好,我给你足够的权力,你以后干什么都行,但是有一样,我心胸并没有多么宽广,必定不能容忍背叛,这是我的底线,你牢记了!不然,到时候无论多么痛心,我也会要了你的命!” 卫萌萌看向他,眸中一缕极冷的嘲屑光芒闪过后,便是盈满了丝丝缕缕的媚惑。 “好!”她柔声答,“我记住了!” 得到主母的权力之后,卫萌萌便开始在自己身边培植可信之人,命其与隐居起来的“已亡人”愍怀太子及潘安等人取得联系,另外,她还利用府上的一些财银投资了几家店铺,尤其在食品方面研究颇多。身边的下人们都猜不透这个王妃明明享受着荣华富贵,却为何还要辛苦的去做那些下等商人才做的买卖,而且她对经营店铺的老板们也颇为严格的进行一季一度的考核,如此大半年之后,不说那些店铺日进斗金,也是丰收不少,王妃的私人金库也越来越壮大了起来。 次年三月,卫萌萌终于诞下一子,而朝中也发生了一些变化,齐王冏越来越不得人心,尤其他欲夺兄弟之妻的传闻已至家喻户晓,终日沉湎酒色,一连数日不入朝,而且他在府中任命百官,只宠信亲信之人,种种行为已令朝中忠义之士们大失所望,有耿直忠臣谏言,他不但不听规劝,还肆意杀之。 五月,河间王司马颙上疏列举齐王冏的罪状,令其交出兵权,齐王冏以诛赵王之功震慑朝庭,拒不交权,众臣骇惧。 十二月,齐王为防范长沙王发兵讨伐,特派刺客潜长沙王府第欲行刺杀,未想,刺杀未遂,进而引发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战。长沙王司马乂令部下纵火焚烧宫观楼阁以及千秋门、神武门,齐王冏虽兵力强盛,却抵不过长沙王的骁勇善战,最终,齐王冏兵败,被长沙王斩首并暴尸于新明亭,三日无人收尸。 “据说长沙王的兵马进攻齐王府第时势不可挡,并假托诏命让齐王出来受降,齐王哪肯重蹈淮南王的覆辙,便让黄门令王湖偷出标有驺虞的旗帜,对长沙王兵马高喊道‘长沙王矫诏’,与此同时,太极殿的另一边,长沙王又宣称‘大司马谋反,有助他者诛五族!’,一夜之间,箭矢纷飞,火光连天,连皇上都差一点被当成了火靶子,百官大臣们为皇上救火,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呢!不过,这两位王爷也真够逗趣的!” 王平子以非常轻松的语调眉飞色舞的描述着齐王与长沙王之间的血腥争战场面,竟是说得口干舌燥,连忙端起一杯碧螺春,竟是一饮而尽。 “汝南王、楚王、赵王、淮南王、齐王,已经有五个了,不知道第六个会是谁?长沙王还是成都王?” 卫玠一边思忖着卫萌萌曾给她说过的八王之乱,一边沉吟着说道,他恨成都王,但是这个时候,却又希望最好不要是他,如果是他,阿瑶该怎么办? “阿虎,你刚才说什么?”王平子见他眸光幽幽的望着门外出神,刚才好像嘀咕了一句什么,又没有听清,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卫玠仿若未闻,卫璪替他答道:“阿虎说,已有五位王爷先后在权力的倾扎中丧命了,接下来恐怕就轮到长沙王或是成都王了!” “是么?阿虎你也会算命?如果是成都王的话,那是好还是不好呢?他若死了,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将阿瑶姑娘救出来了,可是,若是成都王真谋反兵败的话,阿瑶姑娘会不会也……”接下来的话,王平子不敢说下去,最后只得叹了句,“唉,听说她还生了个儿子,现在应该也有七八个月大了!” 说到这里时,王平子的眼睛又一亮,凑过来,问道:“对了,阿虎,你不是有给阿瑶姑娘画一幅画吗?那画还在么?能不能先给我看一下?” 卫玠还沉浸在他刚才所说的“她还生了个儿子”的痛苦之中,根本无心回应,这时,婢女阿纤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神色惶恐的说道:“小公子,成都王殿下派人到咱们兰陵郡公府来了,而且还送来了黄金万两,说是要取一幅画!” 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王平子但觉一阵尴尬,就见卫玠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从一箱柜之中取出一卷轴出来。 “叔宝,不介意先给我看看吧!”王平子好奇的将他手中的卷轴抢了过去,打开一看,不禁眼中大放异彩,就仿佛那日所见尽现眼前,久之,眸中已是痴陷之色,不知不觉中又顿感惆怅。 卫璪还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画好了这样一幅画卷,凑近一看,不由得双瞳也是一亮,渐现陶醉之色。(未完待续。) 104节 你想当皇后吗 “卫叔宝果然名不虚传,这幅画卷不但栩栩如生,而且没有半分的胭脂俗粉之气,吴带生风,曹衣出水,翩若惊鸿,跃然纸上,是用心之作。”成都王对着一幅展开的画卷品鉴一番后,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然后吩咐阿婧道,“将它挂起来吧!” “是,王爷!” 待阿婧抱着卷轴离去之后,站在堂中前来复命的下属齐洪才端正了一脸肃然之色,禀报道:“王爷,属下已按您的吩咐给河涧王、东海王都送去了密函,果然如王爷所料,河涧王畏长沙王之势,欲先下手为强,已派出刺客潜入长沙王府第行刺,不过,他所派出的侍中冯荪、河南尹李含、中书令卞粹现在皆已被长沙王所杀,现在长沙王与河涧王的关系已日趋水火之势。” “李含死了么?”成都王脸上闪过一丝惋惜之色,挑拨长沙王与河涧王的关系,李含功不可没,不过,话又说回来,李含与长沙王所结下的仇又何偿不是他一手谋划而促成的,“如今长沙王官拜膘骑将军,其势逐渐控制朝政,必会使其他诸王不满,而河涧王与东海王这两个匹夫都想拿本王当傀儡而谋宰相之大权,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让他们先拼个你死我活!” “王爷好计谋,这一切皆已在王爷的掌控之中,相信过不了多久,长沙王必会死于二王之手!”齐洪脸上一阵激荡,拱手说道。 “长沙王死于河涧王之手,那是迟早的事,本王也不过是顺应天命,推波助澜了一把罢了。”成都王说了这一句话后。便道,“没什么事,你便下去吧!” 齐洪怔忡了一会儿,但见自家王爷从几下取了一个描金的黑漆木匣子出来,十分爱惜的抚摸着,脸上也渐露出一抹幸福憧憬之意。不知为何,他的心中便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本来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现又得一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可是,王妃背着王爷所做的那些事情,他到底是替王爷感到不值。王府里谁都看得到。王爷对王妃的宠爱已到了任她为所欲为的地步,可是王妃却从不将他的情意放在眼里,甚至还总与他兵刃相接,将他当仇人一样对待。 “王爷。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齐洪思忖了半响之后,还是艰难出口道。 “何事?” “王妃最近总是将一些金银从王府里运出。送到江湖之人的手中,属下派人多番跟踪,都被那些人给甩掉了,至今不知那些金银的去向。不过……属下怀疑王妃在外面私养了一些死士剑客,却不知王妃笼络这些江湖势力有何意图?”齐洪字字斟酌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出来,可说完之后犹自冷汗直冒。因为他不知道自家王爷会不会因为他跟踪王妃的事情而降罪于他。 半个月前,府上有一姬妾在王爷面前状告王妃私自出府与会情郎。王爷连问都没有问王妃便不动声色的将那姬妾给杀了。 成都王听完他的话后,果然眯着眼睛审视了他良久,直到他心惊肉跳的跪了下来,求饶道:“王爷请恕罪,属下并不是冤枉王妃,王爷现在乃是社稷之重,万不可有一丝的闪失,属下也是担心……” “你是担心王妃蓄养死士刺杀我?”成都王打断,更是冷诮的笑了起来,“齐洪,你多虑了,王妃她再怎么怨恨本王,但却不是那么愚蠢的女人,如今京洛局势紧张,若我势力一倒,她与孩子都将受到牵连,她到底还是妇人,须得依附本王之势才能得以生存。” 齐洪目光犹带怀疑,但见自家王爷似乎早就心中有数且毫不在意的样子,便也作罢,告退离去。 成都王抱着木匣子来到了王府的汀栖院,在那一片桃霞漫天的嫣色之中,嵇瑶果然正坐在一亭中为怀中的孩儿哺乳,这个女人自从生了孩子之后,行事格外谨小慎微,就连孩子的乳娘都不让他请,非要自己喂养,不仅如此,她还不让任何人碰她的孩子,对自己吃的东西也非要用银针一一试过后才放心。 见她正专注的看着怀中的婴孩,并哼着曲儿逗着那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欢笑,成都王故意不发出一丁点儿的声音,轻手轻脚的缓缓走到她身后,将一只手抚向了她的雪颈,并慢慢滑向她半开的衣襟之中。 卫萌萌陡地一激灵,赶紧抱紧了孩子起身朝后望去,见是满面微笑如沐春风的成都王,不禁恼羞成怒道:“司马颖,你干什么?谁让你进到这汀栖院里来的?” “你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来看自己的王妃,有什么不对吗?”司马颖兀自带笑,又将目光投向了她怀中的婴孩,见其乌溜溜的黑瞳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不足巴掌大的小脸十分玉雪可爱,小巧的嘴一咧开,咯咯咯的稚脆笑声便传了出来,不由得心生喜爱道,“这孩儿小小的,软软的,十分惹人怜爱,阿瑶,你给我也生一个,好不好?我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儿子呢!” 卫萌萌十分讶异的看着他这一副好似童真未泯的样子,心道:你之前府上养了这么多的姬妾,难道就没有一个女人为你生个孩子的?转念一想,也是,古代的姬妾地位卑微,倘若嫡妻未生下嫡子,那些姬妾也没有生育的权力,即使是怀孕也会被一碗汤药落下来。 但是司马颖在历史上是有两个嫡子的,虽说他没有如历史上一样娶乐广家的女儿为妻…… “生那么多干什么?反正等到你死的时候,都会随你一起死去,还不如不生,免得将他们带到这个世上来受苦!” 听到卫萌萌的这一句,成都王眸光微黯,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指着她怀中的小包子,笑问道:“那你为何又要执意将他生下来?难道你不怕他做了我司马颖的儿子也会有那样的结局?” “他不一样!”她只答了这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她的儿子自然与一般的孩儿不一样,可是他现在的身份也的确是成都王的儿子,如果不能改变成都王的命运,那么天儿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孩子还没有取名吧!不如就让我给他取个名字……”司马颖见她有些失神,便走到了她的面前,欲去抱她怀中的孩子,谁知她却条件反射性的向后退了一步。一脸愤怨警惕的看着他。 他哑然失笑道:“阿瑶。如果我想要这个孩子的命,我完全可以做到让他不用来到这个世上,你又何必如此戒备于我?这一年来。难道你还没有看清我吗?凡是你爱的一切,我都不会夺去!” 他说得没有错,她之所以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并不全是因为她保护得紧。而是他最大程度的包容了她。就是对叔宝,除了让他所作一副画卷也没有刻意去为难他。 他的确是遵守了与她之间的承诺。并在长沙王与齐王交战时暗中庇护了兰陵郡公府的安全。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也该给他取个名字了,不如就叫……” “叫景天!”卫萌萌倏地打断,“我儿子就叫景天!” 司马颖微怔了一下。然后便眯起了双眼,微笑着补充道:“司马景天。”说完,不理会卫萌萌的无语气结。猝不及防的将一手捏在了婴孩粉嫩的脸蛋上,笑眯眯道:“天儿。看,这是父王送给你的礼物。”他说着,将怀中的黑匣子打了开,里面竟是一金光闪闪的长命锁,“喜欢么?” 再次揉了揉小包子的小脸蛋,成都王完全没有意识到小包子清澈黑亮的双瞳中已聚满了愤怒的神情,那神情似在说:“浑蛋,别欺负我小,等我长大了,一定会还回去的!” 然,司马颖是听不到小孩子的心声的,仍是一脸的喜色,继续逗着他道:“父王让你娘亲再给你生一个弟弟,好不好?” 卫萌萌还没有反应过来,却被司马颖一把拦腰抱了起来,可她怀中还抱着孩子,不由得大惊道:“司马颖,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你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行此禽兽之事?” “也是,那就将天儿给乳娘抱去!”说罢,放下卫萌萌,不由分说的将她怀中的小包子给夺了过来,递交到侍在一旁的乳娘手中,不等卫萌萌反应,又将她拦腰抱起,风一般的向着内室走去。 却在这时,身后传来小包子伊伊呀呀的声音,似乎说着:“爹地,色,爹地色……” 卫萌萌闻声脸上顿时烧起两片红晕,而司马颖也好奇的回了头,对着那兀自还在望着他们嘻笑的粉团小脸,竟道了句:“不色,怎能整出你来!” 于是,又是一番纵情*,及至大汗淋漓精疲力筋之后,司马颖才犹自回味无穷的搂着她的娇躯道:“阿瑶,你还是没有变,还是这般媚惑动人,让人情难自控,叫我如何舍得放你离开?” 他说这句话言外有所指,卫萌萌冷哧了一声,反问道:“你既然已知我在外培植江湖势力,欲对你行不轨之图,又为什么不加以阻止呢?司马颖,难道你自信到认为我没有办法杀了你?” “你不会。杀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呢?阿瑶,我知你,所以我也明白拿卫叔宝的性命威胁你在我身边是远远不够的,你能这么心甘情愿的嫁给我,应该也是作了长远打算的,不是么?” 卫萌萌心中一痛,这个男人居然真的明白她,不错,嫁给他是迫于无奈,可是她却是真的想借助他的权势与能力去改变原来的历史! 只有改变了原来的历史,叔宝才不会受颠沛流离之苦以致重病缠身活不到二十八岁便英年早逝,或许父亲不会死,卫璪也不会死,王平子亦不会死。 “阿瑶,你想做皇后吗?”成都王忽然深情款款的问,“倘若我夺得天下,让你做皇后好不好?” 在她怔神之际,成都王忽然又问了这一句,卫萌萌愣了一愣,忽地一声哧笑:“你不是很快就会成为皇太弟了吗?长沙王一死,接下来就是你了,就算你做到了皇帝之位,又能怎样?这个天下能安定吗?夺来的皇位又能长久吗?” “可是我有你,我知道,有了你,我便一切都不会怕了。”他竟推心置腹般的说了这一句,“你和我的心愿是一样的,不是吗?” 卫萌萌看着他眸中光华流转的神采,心中竟是突地一跳,为什么这个男人会这么懂她的心思,总是将话说到了她心坎之中。 “离间长沙王与河涧王之间的关系,是你使的诡计吧!河涧王部将张方十分骁勇而且性情残暴,此人可用,但不可重用!还有,长沙王毕竟是你兄弟,下手不要太过阴毒。” “阿瑶心软了?”听到她开始为他分析时局,司马颖眸中露出了一丝悦色,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道,“此事我做不得主,要知道现在河涧王可是将我当神昏无能只沉湎女色的傀儡看待的。” 可谁又能想到这位貌美神昏只沉湎女色的成都王却是故意扮猪吃虎,按兵不动并推动着其他诸王之争,等着坐享渔翁之利的最幕后黑手?(未完待续。) 番外 结局 “那后来呢?后来成都王到底有没有反?你和卫玠又怎么样了?”一个烫着大波浪并染成金发的年轻女子一手握着一只盛了半杯红酒的高脚杯,轻轻荡漾着,一面眨巴着妩媚的双眸,兴致嫣然的问道。 坐在她对面的黑发墨镜的东方女子微微沉吟,也轻抿了一口手中杯里的红酒,她的双腮也顿时染就胭脂了一般的红。 “后来嘛!自然是我干掉了成都王,当了女帝呸,然后让卫叔宝做了我的男皇后,小包子封了太子成为下一任诸君,咱们一家三口在永嘉之乱中干掉了刘渊、石勒,杀了司马炽,在五胡乱华中夺得胜利的大宝,一统天下,怎么样?牛吧?”黑发墨镜的东方女子满腔热血的炫耀道。 “切,吹牛不打草稿吧?卫萌萌你这坑货,竟然能在八王的血腥倾扎、永嘉之乱与五胡乱华那样的乱世中活下来,你怎么不死在那里算了,死在那里至少有一堆美男与你陪葬,你还穿回来干什么?”大波浪卷的金发女子没好气的说道。 然后,她又扑闪着亮晶晶的蓝色大眼睛,接着问:“说真的,后来怎么样了?不是无法改变大的历史方向呢?你真的舍得杀了成都王,那样妖邪腹黑又对你这般深情的美男子,你也舍得杀了他?再说了他跟你不是同类吗?” 同类啊?也对,是同类啊! 卫萌萌站起身来,十分神秘的抿嘴一笑,她脚下踩着一双木屐,跶跶跶的走到了那蓝色玻璃的落地窗前,遥望着远方百层高的大厦。又好似遥望那曾经去过的风姿飘摇却很绮艳风流的历史年代。 风流的年代有那数不尽的风流人物,以及那令人沉醉又不可思议的风流思想,玄默,老庄,还有那文人们经常服用的风流药物五石散! “来,吃蜜橘!”仿佛那般戏谑入骨的话还响在耳边一样。 “成都王的确算不上坏,甚至八王之中也没有什么太坏之人。只是可惜了那样的乱世。人命如同草芥,一场又一场悲剧的上演,也不过是满足你们这些后人茶余饭后的笑料罢了!” 卫萌萌叹息。思绪又仿佛回到了那遥不可及却又让人难以忘记的乱世之中。 太安二年,河涧王与长沙王的矛盾终于激化,河涧王以李含之死上疏长沙王阴谋造反的罪状,之后并使张方为都督。率七万军队讨伐长沙王,并将年仅二十八岁的长沙王炙烤而死。 成都王本是坐观虎斗。却不料河涧王将其视为傀儡推至诸王相争的风口浪尖,老奸巨滑的东海王向惠帝上表,控告成都王虽在邺城但摇控朝政,暗藏狼子野心。于是惠帝在东海王的怂恿下御驾亲征至邺城。与成都王展开激战! 与成都王同居邺城的嵇瑶怎么也想不到,随惠帝一起亲征而来并时刻守护在这个昏聩暗弱的皇帝身边的人会是她的父亲! 父亲嵇绍已久不出仕,他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随天子出征来讨伐成都王? 不错。成都王是有野心,可是在她的劝诫下。他已经放弃了进攻洛阳去夺天子之位,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守护一方封地,保存实力,待永嘉之乱时可以为晋室出一份力! 可是天子忌惮成都王的名望与势力,连父亲也不相信她了么? “父亲,如若成都王造反,瑶儿必不会辱没嵇家忠贞之志,瑶儿会亲手杀了他!”这是她对父亲的承诺,“也请父亲相信瑶儿,瑶儿会改变他的心志,绝不让他做出如此背信弃义之事来的!” 这是她曾经对父亲说过的话,可是父亲竟然不相信她,他竟然不相信她! 一切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上演,成都王不会坐以待毙,他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之人! “是他们逼我反,我不得不反,阿瑶,我没有别的路可选了,我只能杀了天子,杀了你父亲,我们一家四口才能活下来!”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怒火和怜惜,是的,当天子御驾亲征来时,他们的路就只有一条了! 不成王,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可以死,成都王也可以死,但天儿不能死!天儿还那么小,他没有理由去接受这诛灭九族的罪! “可是他是我父亲!司马颖,我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嫁给你,就是为了我父亲,他不能死,我也不允许你杀他,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那一刻,她看到他俊美妖异的眸中盛满了悲凄而自嘲的黯淡之光! “是么?你嫁给我就是为了你父亲,你算到会有今日,为了你父亲,你宁愿杀了我?”他说道,“嵇氏阿瑶,你不但眼光有问题,你脑子也有问题吗?” 嵇瑶怔了一怔,一时间也心如刀绞,父亲,夫君与儿子,这都是她想保护的一切,为什么要逼她做如此残忍的选择? “你将我父亲抓到了哪里?我去劝我父亲!” 司马颖将她带到了浑身是血的嵇绍面前,她屈膝向父亲跪了下来,但父亲的眸中却盛满了冷厉的光。 “父亲,值得吗?为了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懦弱天子,您这么做值得吗?所谓的忠贞之士到底忠的是什么,就是忠于这样一个令国家千疮百孔,令百姓生灵涂炭的昏君吗?什么是敌?什么是寇,我们这些人,上溯一千年都是始皇之孙,下至一千年也是中国全民之祖先。何为正义?何为忠贞?你杀我,我杀你,有何区别?” “父亲,祖父一生非汤武而溥周孔,对晋室以孔孟之道鱼肉百姓之举不甚鄙夷,你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毫无价值之事呢?这个人,这个懦弱无能的天子,以愚人自辱,以天下贤能之士为仆妾。恣意残害,他配吗?他配您拿生命来交换吗?” 卫萌萌说到这里,声音一滞,似有哽咽,那金发的女子也敛了脸上的笑容,不禁问道:“既使你这么说,那嵇绍还是没有听你的。是么?他最后还是死了?” 卫萌萌沉默了一阵。回道:“是,嵇康父子殊途同归,即使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结果还是没能阻止历史的重演。” “古人都是被儒家思想给洗脑了的,哪里能听进去你说的那些话,况且清史留名对一个文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不然也不会有杀身成仁,舍身取义这一句话流传至今了!” 金发女子叹了口气。又问道:“那后来呢?成都王也未能改变历史的命运么?” 卫萌萌的神色更为黯伤,许久都没有回她的话。 “我死,天下安否,我不死。天下又安否?这是历史上成都王被缢死之时所说的话!” “不,他不是那样死的!”卫萌萌突地打断了金发女子的话,沉下声音说了一句。“他是死于叔宝之手!” “什么?”金发女子愕然,“死于叔宝之手?卫玠吗?那个弱不胜衣如玉洁冰清般一尘不染的西晋第一美男卫玠之手吗?” 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吧?成都王那么腹黑。又权势滔天,卫玠不过是个没有任何实权的文官,他能杀得了成都王? “这的确是看上去不可能之事,但它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卫萌萌答道,“天地四时,犹有消息,水云星月,犹有长损,而况人乎?每个人都会变!” “他也会变?”金发女子唏嘘哑然。 是的,他也会变!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也不相信那样一个纯澈如水如玉般冰清的美少年会那么狠的将剑刺进司马颖的胸膛!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得到她了吗?卫叔宝,你可知道,她曾经对我说过一句什么话,她说你唯一胜过我的一点就是单纯善良,呵,如今单纯善良四个字听起来是不是格外讽刺?” “很可惜,如果历史不能改变,你也活不过二十八岁,我司马颖愿意将她让给你,可你又有什么能力保护她在这乱世中不受到那些权贵的肆意抢夺,你能保护她不受到伤害,能给她安定的生活吗?” “永嘉之乱,五胡乱华,这是一个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的浮华乱世,生命真的一点也不值钱!” 金发女子听到这里,也是竟然叹息。 “这个成都王所说的话似乎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啊!以嵇瑶的美貌与智慧,注定了在那个乱世中会有不平凡的人生,自古英雄爱美人,更爱江山,如果得到一个美人就能得到江山,谁会放弃这个机会,何况那是个枭雄四起能人百出的乱世!” “那后来呢?成都王死后,你和你家天天是不是就和卫玠重聚团圆了,是不是找了个世外桃源隐居起来,过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日子?”金发女子又打趣的问道,目光转过来时,却骇然的发现这个黑发墨镜的东方女子脸颊上滑下了一滴泪水。 “没有,我带着小包子离开了他,为成都王守孝三年,而他亦像历史一样南渡,从京洛游至南京,最后到豫章,见到了那些历史传说中的名人。” “那就是说,你最后还是爱上了成都王司马颖?”金发女子再问。 爱上了吗?五年的朝夕相处,就是再恨,也被那个人的柔情与宠爱消磨殆尽了吧? “之后就再也没有与卫玠见过面了吗?”金发女子仍旧不甘心的追问道。 卫萌萌再次沉默了下来,在那一段美丽又血腥的历史上,卫玠先后失去了自己的父亲叔伯等亲人,后来又失去了唯一给卫家撑起希望的舅舅王武子,后来又先后失去了母亲以及那个历史上的妻子,最后的最后,竟然连他同胞的兄长也死于那场永嘉之乱中,二十八岁的他游至豫章,早已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在众人眼羡的围观中,孤独而亡! 她又怎么忍心看到他孤独而亡?永嘉之乱中,她来到了那个血腥又纷乱的战场,终于找到了护天子出城而逃却以微浦的一千兵力守在金墉城的卫璪! 那时候的卫璪已不再是一个儒雅俊秀的书生,而是一位将生死置之度外指挥一千老弱残兵抵御刘渊之兵马的将士。 “阿璪。你跟我走!”她拥有异于常人的驭鸟之术,乘着一只大雕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不走,这是我的家国,这里一千多名将士也等着我来指挥,我走了,他们怎么办?” “可是你还有弟弟,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你若死了。他再也没有支撑活下去了!” “至少,他还有你!”卫璪说道,“他还有你。阿瑶!” 卫璪的目光清澈而坚定,卫萌萌知道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的意志,便将一头长发挽了起来,披着一身白袍提剑驭马飞驰进了战场! 战场上尘烟滚滚。火矢乱飞,厮杀呐喊声震天。然而,当一名白袍的女子纵马奔至那些将士们的面前时,那样惊天动地的声音几乎就那么一窒,天地间顿时静谧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那骏马上如同战神一般的白袍女子。美得令人窒息,令人惊心动魄! “阿瑶,你快回来!给我回来!”卫璪在身后几乎喊哑了声音。 而就是他这么一喊。所有敌将军士都震惊的亢奋起来! “她是嵇侍中之女,嵇氏阿瑶。传闻她能知晓过去和未来,得到她就能得到天下,快活捉了她!” 刘聪在战马上这般喊道,也就是在他声音一落的瞬间,所有兵马皆向她涌了过去! 正所谓的金戈铁马,乱世争雄,有时候很可笑的也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人罢了! “你竟然会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活下来,真是了不起!”金发女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满脸写着不敢置信的叹道。 “我一个人当然不能抵御万千兵力,若是没有人相助,怎么可能在那样的兵荒马乱中活下来,只是这个时候,他来了!”卫萌萌说道。 “他来了?哪个他?”金发女子好奇的问道,“你是说卫玠吗?” 卫萌萌眸色幽亮,既而长睫覆盖而黯沉。 “是的,就是他!”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很显然思绪又飘到了那个惨绝人寰却惊心动魄到无法忘怀的战场上! “秦王破阵乐!他记住了我教给他的秦王破阵乐,就在那样的战场上弹奏了起来!” 她说道:“嵇叔夜奏广陵散,天地萧杀,以臣夺君,而他所奏的秦王破阵乐更能使风起云涌,令百鸟哀鸣,正所谓四面楚歌声,也抵不过那首曲子所带给人的悲痛哀愤!” “也许你不相信,但就是因为这首曲子,敌将的所有军士都放下武器大哭了起来,而他……” “他怎么了?怎么说到这里又不说话了!快说快说!”金发女子的胃口再次被吊得老高。 卫萌萌却再次落下泪来! “二十八岁便是他死在豫章时的年龄,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病已到了无法拯救之时,而更让我无法原谅自己的是,他的病多半都因我而起!” “是这样吗?他的命运也无法扭转吗?可是你到那里去的任务不就是为了拯救他吗?任务没有完成,你是怎么回来的?”金发女子再次愕然。 这个时候,卫萌萌却无声的笑了! 是啊!任务没有完成,她怎么可能会回来? “叔宝,你看,这就是我给你说过的大唐王朝,这便是乱世之后的一个安定时期,其实,人如果能看得透彻,在他的肯中,上古下今,也不过如白驹过隙,经营谋略也不过如蟋蟀斗狠,而参道修真,也不过如缘木求鱼,人世如此,乱世中挣扎所求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啊!都有什么意义?”卫玠躺在她的怀中,二人乘着那只偌大的白雕穿云而行。 “人活着,快乐就好!求什么都比不过一生幸福安宁,岁月静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白雕一声长鸣,在一座开满桃花的孤岛上落了下来,那孤岛上住满了人,小包子清脆的声音穿过桃花林传了过来! “爹爹,娘亲,你们回来了!”一个玉秀可爱的男孩跑到了他们面前,雀跃的喊道。 在那个桃花岛上,卫玠再次看到了逝去的亲人:他的祖父、伯父们还有父亲,堂兄卫钰,哥哥卫璪,母亲王氏,舅舅王武子,还有他最好的朋友王平子,小时候给他解释过梦的乐伯伯乐广。 真好!还能看到这些亲人,真好! “卫玠清谈,平子绝倒,乐令大人杯弓蛇影,释梦解忧,西晋中朝名士,清谈之名,卫玠第一,卫玠不言,一言即真!”金发女子一连说了这么多,忽然话锋一转,又有些遗憾的问道,“那真的只是一个梦么?” “不然你以为呢?” “真是可惜,魏晋风流,一个美丽却令人哀伤的年代,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每个人的故事也不一样,却又偏偏令人着迷,令人神往!” “我看你神往的是那个年代风姿秀异的美男子吧?” “你都亲自去邂逅那些美男子了,还不允许我想一下!”金发女子嗔怪道。 “何必想呢,其实你也可以去邂逅一下!”卫萌萌忽然轻声说道,然后将半杯的红酒一饮而尽。 “喂,红酒不是像你这么一饮而尽的,你懂不懂品味啊!” 金发女子站起身来,摆动着腰枝走到了她的面前,伸手就要抢她手中的高脚杯,却在这时,大厅之门突地打了开,一个穿着小西装十分绅士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妈咪,爹地来了,爹地说他很生气,要来找你算帐!”小男孩喊道。 “他爹地谁啊?”金发女子不由得讷讷的问,然后一转身,就看见一个身姿挺拔穿着白色衬衣长得十分俊美的男人走进了这个大厅。 金发女子的眼睛陡地圆睁,不是吧!这是从哪里来的帅哥?上溯一千年,下至一千年也找不到这么一个好吧? 他就是孩子他爹? 卫萌萌却也十分惊讶的咦了一声,唤道:“成都王司马颖?” 男子微微一笑,眸中的神采如同波光流转,充满了邪异和魅惑! 然后,他抬脚十分优雅的走进了这个大厅,就在他身影从大厅门口挪开时,又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年轻男子走进了大厅。 这个男子长得如同女人一般风姿秀异,干净而纯澈,甚至那喜愠不形于色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恬淡的笑意,他亦将目光朝卫萌萌照射了过来。 “阿瑶,终于又见到你了!”他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