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帝三岁半 “亲女,老爹我昨晚夜观星象,发现你继位的大好时机将近。”桑榆一本正经的蹲在某泥坑旁,掏出个王冠诱拐道:“继承天帝之位,免费赠送价值998的帝冠一枚,机会难得,亲女你要把握机会呀!” 认真泥巴的桑葚眼皮都不抬:“爹爹,今年才过三个月,我继位的大好时机都已经有二十个了,你能换个借口吗?” 天帝桑榆想退位,这件事在天庭已经不算新闻了,而她桑葚则是这代天帝的唯一继承人,目前还是个穿开裆裤的小屁孩。 桑榆可怜巴巴的吸着鼻子:“朕年事已高,急需颐养天年。亲女,你觉得这个理由能说服众仙吗?” 桑葚抬眼打量了下天帝光滑细致眼角纹都不带一条的皮肤:“你说呢?” 天帝桑榆年方二十八,在位不到十万年,兴趣是翘班坑女儿,志向是尽早退位,当个没用的废柴帅大叔被美女养。 没错,就是因为这样她可爱的妈咪才会一纸休书将其休掉。 “没关系,继位这种小事咱们自家人探讨就够了,亲女,人间需要我,比基尼美女需要我!天庭,就交给你了!”桑榆语重心长的将帝冠扣在某小屁孩头上,桑葚嫌弃的挥开,甩了桑榆一脸臭泥。 “不要,我还是个宝宝!” “来嘛来嘛,当了天帝你就是老大,就能为所欲为的烧烤,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饿肚子了!”桑葚捞出泥坑里的帝冠,毫无节操的哄骗,桑葚却软硬不吃,果断摇头拒绝:“不!要!上次猴子来蟠桃园偷桃告诉我,天帝在人间电视剧里都是打酱油的角,你见过打酱油的老大吗?” 这只臭猴子,居然诱拐他单纯的女儿,咱们一起大战CF的基友情呢?被一个桃子击垮了吗! “亲女你听我说,那臭猴子是记恨咱祖宗千万年前让他当马夫,那都是报复!”桑葚开始一本正经嗯瞎掰:“怎么说那么天帝也是神界大Boss,工资稳定吃住全免福利丰厚,心动了吗?心动不如行动,今天你就能成为三界至尊,带你装逼带你飞~” “猴子说,Boss是给人发工资的。” 桑榆掏出自己的iphone6普拉斯,摁下号码:“喂,悟空吗?” “哟桑榆,要来打CF吗?” “教坏我亲女的事,咱们需要好好谈谈。”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忽然就传出各种噪音:“喂,喂?听得见吗?哎呀没信号了,喂?我——挂——了——” 操蛋的基友! 桑榆把普拉斯丢开,拉着某小屁孩沾满淤泥的手:“亲女你看,悟空信不得,你听爹爹的就行了。来,这是继位说明书,在上面摁个手印,自此天下无敌! 桑葚满脸看智障的表情,眨巴眨巴眼睛:“爹爹你放弃吧,再过个什么两、三百万年我再考虑。” “三百万年?我不要……”某人满脸忧伤,望着继续玩泥巴的小屁孩,一头栽倒在地,扶着腰哀嚎:“朕差不多已经是个废人了,需要马上退位才能起来!” 小屁孩顶着张冷漠脸站起来,就近把手上的泥巴抹在男子的金缕龙袍上,指着自个的小短腿:“爹爹脑子瓦特了?宝宝才三岁,在凡间这都叫雇佣童工,犯法的造不造!” 某人目光心虚的游移,嘟着嘴说:“这又不是凡间……” “……” 百万年前,挑起神魔圣战的天帝由于作死太多被七大魔主合力打趴后,天庭妇联主席合力推荐火鸡哦不火凤一族族长也就是她爹地桑榆上位,据说原因是选个帅哥上位以后众仙上朝时可以赏心悦目愉悦身心,嗯没错天帝就这个用处。 被众多美女哄得飘飘然的桑榆就这样签了卖身契,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于是为了当个甩手掌柜他很没骨气跑去魔界议和。幸好七大魔主被灭了个精光,他这二货才毫发无损的商议成功。 圣战结束后,人妖冥三界和平共处,他们神不仅很闲,而且貌似正在被人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摒弃。失去人们的信赖,最大的一个问题就是,天界的经济预算。 虽然神实质上不会造成什么消耗,但面子功夫得做足,什么仙君婚嫁啦、某某大仙做寿啦、逢年过节给上司送个礼啦……哪样不是要花大笔的银子?幸好修仙的人少了,不然都要闲神泛滥了。 东西是不能凭空变出来的,于是桑榆在凡间安插了不少常驻神,作为天界的公(打)务(工)员(仔)自力更生。 当今世道的天帝,得承受人们的嫌弃、众仙的投诉、生存的压力,还得关爱受苦受难的人(智)类(障),总之是个十分招人嫌的职位。如你所见,天帝的寿命比猴哥的金箍棒还长,以至于到她这代还是第三代天帝。 “亲女啊,事情已成定局,你就认命吧!”桑榆将满是泥巴的帝冠扣在桑榆头上,欣赏道:“亲女你该回去洗个澡了,这样很有损天庭颜面啊……” 桑葚盯着头顶缓缓滴落到她鼻梁上的泥浆,扭头冷冷的盯着某人,扯着嗓子嚎:“赤——脚——大——仙——我爸要出逃!” “你个小兔崽子,太卑鄙了!”桑榆一听此名,整个人都变得神经兮兮起来。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当今天帝独独怕了那老正经的赤脚大仙蓝采和。 “老爹我得趁采和爱卿没来先溜了,天庭你看着办就好~”桑榆留下这句话,包袱款款的开溜了。 没错,就是这么随便的就把天庭交给了一个三岁半的小屁孩! 桑葚望着桑榆屁颠屁颠跑路的背影居然毫无感想,绝对是桑榆从小无责任感作为的错!小屁孩扶了扶头上的帝冠,继续玩泥巴:“……算了,无所谓。” 爱卿亲启: 本帝近日身心疲惫,准备将诸事全权交于爱女桑葚,望爱卿多加辅佐。 “桑榆又出逃……看来上次的教训不够长记性。”负手而立的男子墨发飞鬓,斜睨桑榆榻上的便签和圣旨:“不过当务之急是寻到小天帝……” 这时传说中的小天帝正蹲在南天门外烤串,千里眼紧张兮兮的张望四周:“殿下,南天门禁烟火,您速战速决。” “嗯嗯……”桑葚认真的盯着自个的烤串,手边一堆土豆玉米,还有一只五花大绑瑟瑟发抖的兔子。顺风耳蹲在一边抹口水:“殿下,这兔子您哪来的?小仙都三千多年没开过荤了……” 桑葚督他一眼,嫌弃的挪开位置,随口说:“捡的。” 话音未落,身子就被人拎起,桑葚迅速的把土豆串送进嘴里。 好烫好烫! 这天庭上下敢这么对天帝一家的也就他了——赤脚大仙! 果不其然,蓝采和不友善的声音传来:“小天帝,终于逮到你了。上任天帝可为您留下了不少政(麻)务(烦),您还有空吃烤串?” 有空,大大的有空。 心中虽然槽点万千,但桑葚也就敢冲千里眼顺风耳两个虾兵蟹将翻翻白眼。 自从一万年前目睹刚上位的赤脚大仙发飙把自家老爹美臀打残,导致老爹整整一周都躺着上朝后,赤脚大仙已经正式成为小天帝的童年阴影。 赤脚大仙+不听话=打屁股 神其实也会更新换代的,当然,上任神仙得经过天帝批准,才能退休颐养天年。这任赤脚大仙并不是凡人眼中大腹便便的模样,长得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可惜,同样拒绝穿鞋。 要是不动手做个安静的美男子,赤脚大仙还是天庭钻石王老五级别的单身狗,然而也改不了是单身狗的事实。 桑葚偶尔也会想,要是赤脚大仙成亲了,是不是就不那么闲的慌来监督他们这群废帝执政了。 看,又开始碎碎念了。 “近日凡间暴雨连绵,水涝频发,造成多个地区人们balabala……” 桑葚认真的往嘴里塞烤串:“找龙王。” “西部地区饥荒严重,不少人家颗粒无收,已经造成了很大范围影响balabala……” 桑葚卖力的将玉米插进木签里,继续烤串:“找土地。” 赤脚大仙额角青筋突突的爆出,眯着眼睛念奏折:“工业废水、生活污水大量排入河流,各龙王河神不堪重负纷纷上书起诉balabala……” 桑葚嗅嗅玉米,满意的点头:“找******。”不愧是我,手艺棒棒的。 赤脚大仙强忍怒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对未成年使用暴力。继续念:“印度地区性侵犯罪指数再次升高balabala……” 桑葚叼着玉米,指使顺风耳将火扇旺点,目光瞟向旁边瑟瑟发抖的兔子,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叫二郎神切掉他们丁丁。” 赤脚大仙终于忍无可忍,再次拎起桑葚:“处理正事你倒是给我认真点啊!最后一句谁教你的?!” 桑葚无辜的眨巴眼睛,勒着兔子:“老爹。” 她很认真啊,认真的把事都交给了别的神,有什么不对吗? “……”果然又是桑榆那个不正经的,自己不务正业还打算荼毒下代天帝!看来得尽快将上任天帝逮捕归案才行! 桑榆抱着某欲哭无泪的兔子,张嘴就咬向它的耳朵,吓得兔子直蹬腿。它好歹也是这天上的老仙了,谁曾想遭了个奶娃娃的毒嘴! 他督见桑葚手中的兔子,问道:“这兔子你哪来的?”如果没记错,这天庭养兔子的地方只有…… 桑葚心虚的别开脸:“捡的。” 赤脚大仙大怒:“骗谁啊?这分明是嫦娥的玉兔!天天惦记着烤仙兔,你的仙德去哪了?” “没有天天惦记。”桑葚嘟囔道,紧紧抱着兔子不撒手。她偶尔也会惦记二郎神的狗太上老君的牛寿星的鹿和瑶池的鱼…… “把兔子给我,现在立刻还回去!”父女两一个德行,一个只会玩,一个只会吃,简直怀疑三界会被他们玩坏! 桑榆无辜的望着他:“我不吃,我就闻闻。” 蓝采和夺过兔子:“咬着兔耳朵不肯撒嘴的神谁会信啊!”说罢,往月宫奔去。但愿嫦娥还没发现自家兔子丢了。 “……”桑葚翻了个不屑的白眼,那兔子这么瘦,我还不兴下次把哮天犬骗来?哼我才不稀罕! 一旁不知所措的千里眼顺风耳努力低着头,降低自身存在感(虽然本身就很低)。桑葚从地上爬起来,哼哼唧唧的拍拍身上的灰:“欺负我还是个宝宝……” “殿下,你没事吧?”顺风耳刚开口就被千里眼拧了下腰,顺风耳顿时不悦的瞪回去,低声抱怨:“你干啥呀!” 千里眼恨铁不成钢的推推他,悄声说:“殿下能有什么事,就你爱多嘴,咱们仙职低,哪能随意议论仙家诸事?几万年了还不长记性,你就给我闭好你的大嘴巴吧!”随后点头哈腰的谄笑:“殿下,咱们还得守南天门,就不多送了。” “……嗯。”桑葚抿唇,独自走开。千里眼顺风耳的对话她听得一字不漏,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自她出生起便被冠上天帝继承人之名,索性大家都是好人,对她友好而恭敬。是的,恭敬,微妙的距离感。 一个人也挺好,只是数千万年的漫长寿命,难免让人有些孤独。没关系,她也在慢慢学着习惯了。 鬼知道天庭经历了什么 次日。 “陛下,小仙有事汇报balabala这样这样如何如何……” “准了。” 啊~白花花的肉,朝堂上居然有这么大块肉,好想咬一口~ “陛下,佛祖命我等balabala那样那样如何如何……” “准了。” 猪头难看是难看了点,打个马赛克还是能下口的,比起嫦娥家的兔子有分量多了~ “陛下……” “准了。” “陛、” “准了。” 半梦半醒间被赤脚大仙踹下床、头一天上早朝的三岁小天帝,今天也很有食欲的盯着净坛使者圆滚滚的肚皮流口水,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仙家。 小天帝上朝至今除了“准了”还说过别的话吗?众仙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专治天帝摸鱼拖延心不在焉一万年不动摇的赤脚大仙――蓝采和同志。 只见蓝采和同志在万众瞩目中,终于亲启薄唇,开始了首句发言:“陛下――” …… 咦……没人回答。没人回答!?小天帝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赤脚大仙的问话都敢不吱声?一时间众仙大气不敢喘。 “笨蛋,起床了!” 沉迷美食无法自拔的桑葚感受到脸颊上的痛意,终于回过神,迷迷糊糊的歪着头:“嗯?” 这个正嚣张的蹂躏她脸颊的家伙,据说原是西方屠·夏洛特·罗蒙德·希特勒·埃尔维亚普西斯·尼古拉斯凯奇·亚历山大九世·辰魔王,目前是天帝桑葚的储备粮兼宠物。 屠辰抄着手,朝身后努了努嘴:“你爹的小情人问话呢。”他是看不下去才出手救她一命的。 “!” 桑葚扭头一看,蓝采和对她露出了个谜之微笑。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陛下啊,小仙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对上蓝采和意味深长的视线,桑葚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弱弱的问:“能不讲吗?” “不能。”蓝采和愉快的麻利的拒绝了。 “……那讲吧。” 猴哥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唉……”屠辰忧桑的支着下巴,天庭根本就是蓝采和的,有天帝一家什么事? 蓝采和招了招手,小仙将手中厚厚的信封献到桑椹面前。 “陛下,这是上任天帝桑榆大人寄回来的信,还请您先行过目。” 有手机这么方便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寄信? 深感不解又不敢出声质疑的桑葚拆开信后很快明白了自家老爹的深意,因为――这里面全特么是账单! 抬眼看了下蓝采和不善的脸色,桑葚默默的放下信封,揉了揉脸,努力挤出个惊讶的表情:“哇。”然后她自认为表现良好的放下蹂躏脸颊的手,满意的松了口气。明知道爹爹是什么德行还要安慰大家,我真是太委屈自己了。 哇? 哇?? 如此敷衍连浮夸都称不上的演技,到底是想糊弄谁!?屠辰几近昏厥的捂额,这傻孩子哪来的自信认为大家被安抚了? “陛下啊,”蓝采和露出个纯良的微笑,假装不经意的摩挲摆弄着腰间的菜刀:“在吾等财政紧张的时刻,桑榆大人肆意挥霍毫无节制,大大增压了天庭的财政压力呢。” 上朝要带这种东西是想要弑帝吗想要弑帝吗!? 纵使心中一群神兽奔腾而过,身为弱势群体的桑葚小朋友也只能咽口口水,点头如捣蒜的将自家老爹出卖:“对对对您说得都对爹爹知法犯法荒淫无度不知勤俭节约简直可耻这种人就应该拉出去喂啸天犬。爹爹就交给您处置了请尽情发挥吧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对不起,爹爹。女儿怕的不是赤脚大仙,怕的是不讲理的赤脚大仙。 “既然如此,小仙想请命前去缨(捉)请(拿)桑榆大人(归)回(案)来,不知陛下意下如何?”一想到桑榆那张烂泥扶不上墙的脸,蓝采和就气不打一处来。 桑葚眼前一亮,嘴角露出个极其阴暗的笑容:“支持!朕用一颗革命红心鼎力支持,您放心去吧,天庭众仙都等着您凯旋归来呢。”赤脚大仙走了后……嘿嘿嘿~以后天庭伙食烤肉还是炖狗还不是她说了算? 看穿真相的众仙默默将自家仙宠搂进怀里。防火防盗防天帝,珍爱生命,远离桑葚。 “可小仙不放心啊。”蓝采和意味深长的打量她一眼,惋惜的咂咂嘴:“且不说陛下您才登基需要辅(调)佐(教),要是众仙家们身边的狗啊、鹿啊什么的仙宠,在小仙外出途中有个三长两短,小仙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洪荒之力,在天庭掀起个弑帝啊什么的意外呢……” 某小屁孩一下慌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您请放心大胆的去吧,小的绝不乱来。”弑帝这件事,放在被爹爹惯坏的蓝采和身上她真的一点都不怀疑的好吗? 众仙家崇拜的仰望着蓝采和――终于不用担心毛小孩们落入天帝虎口了! 身为天庭关爱八卦成长协会常驻嘉宾,为天庭同胞们谋点福利也是应该的。 “举报。”眼见撕逼大战即将结束,关爱八卦成长协会会长嫦娥姐姐不干了,爆料道:“昨日半夜午时,小天帝拐跑寿星家的鹿,串通墨染仙子家的猫生火烤串把仙子寝宫烧了。” 墨染一惊:“这都被你知道了!”为了包庇自家猫主子,她悄悄把小天帝的行凶现场处理掉了来着。 “哦呵呵呵~这天庭到处都是本仙的狗仔,还会有本仙不知道的事?”除了玉兔不时遭小天帝毒手这件事永远不能及时察觉外。 面对众仙质疑的目光,信誓旦旦说着不对仙宠下手的小天帝心虚的低下了头。 我说是那只鹿先动手的,你们信吗? “小――天――帝――?”蓝采和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桑葚听得那叫一个毛骨悚然,挣扎了三秒,利索的爬起来,理了理衣裳,“扑通”一声跪在龙椅上,五体投地式磕头,虔诚的反省:“对不起我错了请原谅一个天真无邪不韵世事的三岁小朋友。” 屠辰+众仙大跌眼镜:这这这……一身龙袍做这个动作居然毫无违和感!你身为天帝的尊严呢?! 嫦娥姐姐:“唉嘿嘿,今天的头条有着落了~” 猴哥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关她屁事,她又不是男儿。 “我说你们爷俩就不能消停会吗?”小天帝如此果断的承认错误,蓝采和有气出不得,抚额叹息道:“说说错哪了?” 小天帝两个小短手撑着膝盖,眨巴着忽闪忽闪的眸子,纯真且乖巧的反省:“我不该随意纵火,下次烤串要找个没仙的地方。” “桑葚!”这不是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哪错了吗?蓝采和气得不轻,怒道:“除了成天惦记着嫦娥家的兔子二郎神的狗太上老君的牛寿星的鹿和瑶池的鱼,你还会干什么?” 桑葚盯了他足足两分钟,认真的思索过后,开始扳着手指头细数:“观音菩萨的金毛犼、文殊菩萨的青毛狮、救苦天尊的九头狮、唐僧的小白龙、元始天尊的四不像、普贤菩萨的象、如来佛祖的鸟……净坛使者的肉看起来也挺好的……” “哎!?”八戒受到了惊吓。 真是不懂这些大人,不许她吃还要问她爱吃什么。 “蓝采和根本就不是在问你惦记上了哪些神仙的仙宠好不好!”屠辰气到吐血,这时候数这些不是找死吗?好担心它会被连累! 桑葚不明觉厉的歪头:“不是吗?” 所以说小天帝的脑回路根本离不开一个“吃”字。一看蓝采和已经露出了极其残暴的笑容,屠辰认命的歪头:“吾命休矣。” 论队友不是智障的重要性。 “?”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的桑葚小朋友乖巧的跪在龙椅上,头顶一片阴影盖过,她抬头,对上蓝采和亲切友爱的笑容:“陛下啊~” 她大约知道不妙了。 “咱们……有话……好商量……?” 蓝采和在众目睽睽下,温柔的拎起小天帝的衣领,平静的穿过形形色色的神仙们,止步于天眼前,伸手,松开。 “嗖――”全程茫然的桑葚小朋友身子一轻,就那么从天眼掉了下去。坠落过程中的她看到蓝采和冲她温润一笑:“陛下啊,天庭被桑榆大人败光了,已经养不起您了,请您自力更生去吧!” 屠辰哀嚎:“为毛连我也要一起被丢出来!!” 解决完心腹大患,蓝采和理了理衣冠,回头笑得如沐春风:“小天帝年纪尚小需要多加历练,本座决定让她下凡体验生活,各位仙友可有意见?” 有、意、见、你、不、也、已、经、做、了、吗!? 太白金星甄有钱出了名的见风使舵,立即凑过来拍马屁:“老朽认为如此甚好、甚好~”没了小天帝,就不怕她借钱不还了。 眼见两位上仙都点了头,众仙强颜欢笑的附和起来:“没错,小天帝修为尚浅还需多加磨砺。” “这也是为了世界和平,牺牲小天帝,成就大和平。” 对不起,朱雀一族,我们的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啊! 蓝采和笑意盈盈的点头:“既然仙友们没有异议,本座就能安心的去将桑榆大人请回天庭了。我等不在期间,还望各路仙友禀守职位,若出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本座一时手抖扣光了各位的仙德可就要请多包含了。” 赤裸裸的威胁! 众仙内心一片凄凉,腿一抖,给跪了:“吾等遵命,大仙慢走――” 败家天帝、吃货小天帝、鬼畜赤脚大仙……鬼知道天庭经历了什么? 有事请打妖妖零 〖……今晚将有大规模英仙座流星雨出现,当天约21时辐射点从东北方向地平线升起,直至天亮前都是良好的观测时段……〗晨间广播里,温柔的女声正在播报。 “妈妈妈妈,今晚有流星雨哎!”背着蓝色书包、握着氢气气球的小男孩蹦到女人身前,夸张的比划着。女人笑了笑:“傻孩子,明天要上学,在家里看不得流星雨哦。好好走路,别撞到人了。” 〖……前半夜有月光干扰,凌晨1时月亮西落后,观测条件更好……〗 “不嘛~人家想看!”小男孩撅着嘴撒娇起来,在女人面前停了下来。女人无奈的看着他,有看了眼碍事的广播,不禁有些上火。 播报还在继续:〖另外,12月14日双子座流星雨遭遇满月,月光整夜影响,观测条件不佳……〗 “咻――”天边隐隐有道光点,以极快的速度划过,不,是两道。 正闹脾气的小男孩不小心督见,表情渐渐僵住,拉拉女人的衣角,颤颤巍巍的指向天空:“妈妈妈妈,快看有流星耶!” 女人只当他在撒娇,敷衍道:“傻孩子,白天哪来的流星?”说罢拉着他往前走:“下次不上课的时候,妈妈再带你去看流星。” 小男孩亦步亦趋的跟着女人,忍不住再次扭头确认。看到越发逼近的“流星”,他顿时委屈的扁起嘴:“妈妈妈妈,可是流星朝我们砸过来了……” “傻孩子,说了下次带你去。”妇女抬起腕表看了看,步伐更加急促起来:“再不快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嘭!”不大不小的撞击声,被小男孩敏感捕捉到。 他一回头,正好对上“流星”无辜的眼神,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回过神时已经吓得扑进女人怀里,用哭音嚷嚷起来:“妈妈妈妈……天上掉下了个小妹妹……” 女人转眼看向坐在不远处草坪上迷糊的桑椹,拍拍小男孩的背,安抚道:“傻孩子,天上哪会有人掉下来?看,小妹妹一点事都没有。” 小男孩这才敢探头露出一只眼睛。四目相对,仙龄三岁的小天帝有些怔仲。 人类? 所以她被赶出来了? 天帝桑椹像是发现了个惊天秘密似的得出了上述结论。虽然她至今没能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不过就生活水准来说,顿顿有肉就足以成为一个吃货驻足凡间的理由。 小男孩被女人拉扯着离开时,看她的眼的依旧类似于“我仿佛见了鬼”。 “咻――”又有物体坠地。 在天庭白吃白喝遭到嫌弃、一同被驱逐的原西方魔王现天帝储备粮屠辰,“啪唧”一声脸部着地。桑椹看了看,唏嘘的咂巴了下嘴,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 等待救援无果的屠辰躺在小土坑里,嘤嘤抽泣:“呜呜……你、你们这群东方神仙就不能用温柔一点的方式吗?欺负吾如今法力尽失……” 向来不知助人为乐是何物的小天帝,在西方魔王悲惨的哭泣中抬起袖子观察一番,若无其事的爬起来,一边整理龙袍,一边嘟囔道:“很贵的……” 这些成天哭穷的家伙,一点都不知道勤俭持家,能不能像她一样成熟点!(成熟?) 屠辰听见这话,尖尖的耳朵动了动,灵光一现。它将脸拔出来,含泪强调道:“现在是纠结衣服贵不贵的时候吗?你被赶出来了耶!” 煽动小天帝治蓝采和的罪,君臣相争,它不就能坐收渔利了~ “对啊。”她知道她被赶出来了。 对于小天帝过于平淡的反应,屠辰自然是不满意的,再次挑拨离间:“什么‘对啊’?今天敢把你赶出来,明天就敢骑到你头上!如此目中无人,你就不怕是天下以后变成他的天下?” 桑椹不解的歪着头:“……嗯?”天庭不早就是蓝采和的了?从她爹爹那一代开始。 “……”跟小天帝单纯的视线对峙两秒,屠辰终于扛不住了,自暴自弃的捂额:“你们爱谁谁吧,吾懒得跟你讲道理。” 它觉得认真挑拨离间的自己就像个傻子。跟小天帝压根没法用正常的理论沟通,在意的点只有吃,除此之外发生的事她都能合理化正常化的看待――估计哪天天庭被卖了,她都能屁颠屁颠的跑去给敌人看园子――前提是敌方伙食待遇好。 “?”桑椹压根没明白屠辰的意思,但作为一名善良优秀的神仙,她认真的安慰道:“天庭地契在爹爹手里,不会有事的。” 不,在你爹手里才有事吧,你确定他不会把天庭卖了抵债? 屠辰已经懒得吐槽了,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询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能回去吗?回天庭。” “不,回去会被蓝采和再踹下来的吧。” 好不容易小天帝登基,屠辰还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结果不出一天,连带着它都被赶下凡了。 小天帝想了想,掏出普拉史,麻溜的按下一串数字。屠辰扑腾着翅膀凑过去,趴在屏幕上瞅:“给谁打电话?联系救兵吗?” “妖妖零。”桑椹点点头,吐出三个字,面对屠辰错愕的表情,她贴心的解释道:“猴哥说有事请打妖妖零。” 吾,西方屠·夏洛特·罗蒙德·希特勒·埃尔维亚普西斯·尼古拉斯凯奇·亚历山大九世·辰魔王,当初到底是怎么还会被这种小屁孩拐到天庭去啊! 面对小天帝自信的小眼神,屠辰基本要炸了,翅膀挥动的频率足足快了一倍:“这是天庭的事怎么说人类的警察也帮不了你吧!给我去找三界法庭啊混蛋!” “啊……”桑椹看了看手机屏幕,纠结的咬起手指:“猴哥没说要找三界法庭。” 你是要逼我发疯吗?微笑脸。 屠辰深吸口气,问道:“可是你干嘛那么听它的话?” 小天帝露出个谜之坚定的目光,极其认真的说:“因为猴哥打游戏很厉害。” 听说人类还为他拍了电视剧、创作了游戏,不是很酷吗? 一仙一魔正进行着气(极)氛(不)愉(走)悦(心)的交谈,对面的写字楼中,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眉头紧蹙的年轻男人。他一边保持着通话一边走向车库一辆黑色保时捷,似乎是对方言辞过于激烈,他搭在车钥匙上的手一僵,停了下来,认真听对方的话。 “斯年啊,别老是忽悠我,给个准话。你都二十七八了,早些年你说要创业,家里都理解不逼你。现在生意上了轨道,你身边没个人照应着多不好?”那边的声音顿了顿,一出声满是哽咽:“妈就你一个独苗苗,别人家早都抱孙子了,你还让妈为儿子操心……” 穆斯年眉头都快皱成了川字,一听自家太后娘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心就慌了,挺拔的身子都忍不住蜷了下来:“妈,你别这样,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吗。” 陈太太就不明白了。她儿子一米八的个子长得白白净净气质人品都没得说,最重要的是事业有成啊!妥妥的白手起家富一代,怎么碰到个“合适的人”就这么难? “王老板家长得跟蛤蟆似的傻儿子都娶了个漂亮媳妇,他那熊样都抱孙子了,凭啥我没有?” 穆斯年是陈太太一手拉扯大的,两人互相依靠互相包容,这被孝顺儿子宠得,就差自称宝宝了。陈太太不开心的说:“我不管,你媳妇有没有我管不着,得把我孙子还给我。” 穆斯年哭笑不得,倚在车身上:“媳妇都没有,没我上哪给你找孙子去?” “我都奔五了,再晚点孙子见我该嫌弃我,说‘这哪来的丑老太婆,才不是我奶奶’,我晚年岂不是很凄惨?”陈太太开口闭口跟唱相声似的。 早些年养活穆斯年她得花好大力气,常年加班加点,有空就爱给他讲故事逗乐,说是拉近母子关系。陈太太经历的事多,脸上的皱纹也多,比起其它的富太太苍老许多,索性儿子出息,就为了让她晚年安逸。 大约是出于这种责任感,比起自己的私生活,穆斯年最注重的还是陈太太的生活质量。 “欺负我妈,那我得把他塞回娘胎里重造。”穆斯年这样回答时,笑得格外温暖。 为了他,陈太太一辈子没动过再嫁的念头,就怕他受委屈。陈太太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他发誓这辈子不再让陈太太受委屈,找媳妇儿自然也得擦亮眼睛。 陈太太嗔怪道:“哪有你这样的爹。讨好我也没用,等会儿记得跟刘小姐打个照面好好聊聊,九点,晨间茶餐厅,别迟到了。” “嗯,会去见面的。” 跟陈太太和平调解的穆斯年,还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两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给盯上了…… 收服奶爸的方法 “你猴哥有没有教过你怎么碰瓷?”屠辰森森的盯着不远处打电话的男人,一笑,獠牙都露出了。 啧,真是魔鬼。 小天帝一边咂嘴一边摊手,碰瓷是什么?如此单纯的我不懂。 屠辰不屑的哼笑起来,老神在在的抄着手:“那你可就差远了,连碰瓷都不会,在凡间是不能成为有用的人的。年轻人,多学着点。” “我是仙。”桑葚纠正道。所以她干嘛要做个有用的人? 被她一呛,屠辰顿时不开心了,插着腰教训道:“这种细节问题有提出的必要吗?就是因为斤斤计较你才会这么没用的。” “?”桑葚歪着脖子,不明觉厉的点点头。懂了,原来物种什么的都是“细节”。 见小天帝貌似同意了自己的理论,屠辰满意了。顿了顿,它贼兮兮的凑过来,手肘戳戳小天帝粉嫩的脸颊,指向对面车库:“看到那个男人了吗?” 桑葚看过去,一个面容清秀、双腿修长的男人正微笑着通电话。她点点头,看到了啊。 “看清楚了,人家开的是保时捷,身上的西装是奢侈品牌路易.威登。”屠辰落在小天帝发顶,头头是道的分析。末了接上一句:“像他这样的,妥妥的人傻钱多。” “钱?”原谅小天帝除了吃,关注的只有钱了。 而她这种穷神本性得到了魔王指挥官的高度认可。屠辰插着腰,尖尾巴得意的晃来晃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哼,终于到它一展雄风的时候了,这次一定要让小天帝为她曾经对它做过的事感到后悔! 桑葚眨眨眼睛,侧脸望向肩头趾高气扬的“储备粮”,睫毛忽闪间扇动的微风扑在它脸上:“意味着……” 吐息间,屠辰一摸面颊――滚烫! “啊啊啊!”它忽然尖叫起来,一跃跳开,躲得远远的,疾速嚷道:“意味着这人就是绝佳的碰瓷对象,冤大头这种人是!” 桑葚茫然的张着嘴,话梗在喉间进不得退不得,生生转化为一句:“哦。” 突然打断她,是要抢台词吗?现在的储备粮功利心真重。 屠辰当然意识到了自己反应过激,扇了扇烧得通红的脸,眼睛瞥到一边,转移话题道:“上吧少女,赖上他咱们就吃喝不愁了!” 它干嘛要对这种小屁孩脸红啊?!一、一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吃……”小天帝抬头盯着正前方的天空,缓冲三秒,捕捉到关键信息后目光坚定的说:“我该怎么做。” 还好小天帝是笨蛋。 屠辰松了口气,只是不明白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深吸口气:“待会按照我的指令办就好了。跟着我才不会饿肚子呢。” 车库。 “知道了,不会敷衍人家的,您钦点的姑娘我哪敢啊……”穆斯年正跟陈太太通着话呢,忽然感觉衣角微微一沉。 挪开手机低头一看,那只小手的主人,是一个身着金丝纹龙礼服、头顶珠帘帝冠的女童。粉嫩嫩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澜,眸光清澈,执着的与他大眼瞪小眼。 这个动作足足僵持了两分钟,耳边传来陈太太的呼唤:“咋了?突然没声音了……” 穆斯年这才回过神:“没事,这有点……算了,回去在跟你说,先挂了。” “别迟到啊。”陈太太补充一句。 挂断电话,他蹲了下来,视线跟桑葚落到同一水平线:“Cosplay?”这打扮,是cos哪个皇帝吗?他的注意全被奇怪的装扮吸引了。 桑葚似懂非懂的点头。这个凡人说了什么? “小朋友,你怎么在这种地方?没有别的亲人吗?”穆斯年撤开视线,环顾四周才注意到小孩身边没人。大约是某个职员的孩子吧。 桑葚茫然的看向他肩头,穆斯年被盯得不自在的,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疑问道:“怎么了?” 他当然看不到坐在他肩头的魔王屠辰。 屠辰悠哉的躺在笔挺的西装上,小翅膀不时扑棱下,翘着二郎腿唆使道:“说你被人从家里赶出来了。随便瞎掰,别让他把你送到警察局,去了你就没饭吃了。” 没饭吃!这么残忍? 小天帝一个激灵,看向疑惑盼顾的穆斯年麻溜的说:“我被赶出来了。” “嗯……?赶出来?”听到意料之外的答案,穆斯年不禁有些傻眼,确认道:“意思是那个赶出来吗?从家里。” 他甚至想过是不是附近走丢的,这是什么剧情发展? 家?算吧? 桑椹想了想,点头。 如果是“赶”出来,事情就大条了。穆斯年表情不禁严肃起来,拉起小天帝紧捏的手:“为什么?告诉叔叔,谁把你赶出来的?” “赤、”她话还没出口,屠辰已经弹了起来,瞪着眼睛:“你是不是傻?不能把身份泄露给凡人!” 为什么?桑葚眸子里赤裸裸的问号。 “笨,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总之会有不好的事。”屠辰如是说道。小天帝顿时恍然大悟,好有道理的样子。 面对小天帝一系列诡异的行为,穆斯年着实有些招架不住。不会是骗子放的饵吧?诬陷他拐、卖、儿童用来敲诈之类的。 退意刚生,对上桑葚的清澈明眸,又有些于心不忍。万一是走丢了,让她一个人在这也太可怜了,而且不安全。 他只能放柔嗓音,再次询问道:“不记得是谁了吗?”桑葚支着下巴思索了一番,最终下定决心,掷地有声的吐出六个字:“爹爹的小情人。” 屠辰差点从穆斯年肩上摔下来。 情人?有了情人还不避讳孩子,这是多不负责任的父亲!虽然从放着孩子被赶出家门这点就能看出来。 父亲出轨、被父亲的情人扫地出门……这孩子也太惨了点吧? 穆斯年心中充满了对某个混蛋父亲的愤怒和鄙视(桑榆:啊啾!咦……发生了什么?),看桑葚的目光里充满了疼惜:“那边是回不去了……小朋友,记不记得妈妈叫什么名字?” 桑葚看看连连摇头的屠辰,再看看穆斯年,抽回手,轻轻地说:“妈咪跟爹爹离婚了。” 她也没有撒谎。 “孩子这么小就离婚……”愿想指责一二,桑葚平淡的表情让他将剩下的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他无权对别人的家庭评头论足。 同样是单亲家庭,他有陈太太,这孩子孤苦零丁。穆斯年不愿揭她伤疤,转口问道:“家里呢?还记不记得妈妈住哪?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不知道。”桑葚目不斜视,直勾勾的盯着他。 因为从没想过挽回妈咪,所以地址不知道也没关系。凡人都说神仙逍遥快活,她又何必用血缘关系相互牵绊,挡了他们身为神仙拥有的权力? 穆斯年沉默了会,只好另寻它路:“你还有没有别的亲戚,手机号码之类的有没有?” “有――猴哥的。” 猴哥说她下凡的话可以去找他开黑。 “侯哥……”这称呼,莫名有股社会气息。介于桑葚自述的经历实在坎坷,穆斯年忍不住追问出声:“这个侯哥跟你家里什么关系?” “猴哥原本爷爷手下做事,后来嫌弃待遇太低打了爷爷砸了我家,投奔佛……”祖字还没出口,桑葚小朋友就接收到了屠辰抹脖子翻白眼的动作,舌头打了个转,改口道:“佛爷去了。” 嗯,战斗圣佛的生平故事是可以用三句话概括的。 穆斯年听得一片冷汗――这关系,怎么都不像正经人家吧!联想小家伙的种种遭遇,他是越想越怕。 “小朋友,别去找他了。”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穆斯年强调道:“不能去,我还是带你去警察局吧。” 咦?警察局,去了不就没饭吃了? 余光扫过扑棱着小翅膀的屠辰,她顿时猛烈的摇起头。不不不,她的储备粮就那么一丝丝肉,吃一顿都嫌不够! 穆斯年正疑惑她的动作,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已经扑进了他怀里,一低头,撞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桑葚不是坏人。”奶声奶气的嗓音带着一丝委屈,几乎是瞬间击中了穆斯年的心脏。 扑通、 扑通。 几秒的对视后,穆斯年感觉自己的心理防线已然溃不成堤。 “……等等、等等。”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一瞬间以为自己要亲下去。这可是幼童,三年以上最高死刑,三年以上最高死刑!穆斯年陷入了深深地自我嫌弃中。 “嗯?”桑葚不解的歪头看他。猴哥说,危机时刻抱大腿准没错了,穆斯年蹲着,抱不了大腿,抱胳膊也是一样的吧? 已然看透真相的屠辰见时机成熟,朝小天帝竖了个拇指表示夸奖。桑葚瞅见了,点点头表示收到信号,随即拉住穆斯年的衣角,眨着无辜大眼巴巴的看他:“我饿。” 大眼瞪小眼,穆斯年自愿投降。 “……算了,先去吃饭吧。”敌不过小天帝的卖萌攻势,温柔的替她整理好发鬓。穆斯年比她高了一大截,桑葚不自觉的随着他起身的东西昂起头,冲着高大的男人扑闪眸子。 先带孩子去填饱肚子,再考虑送到警察局吧。穆斯年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当看到腕表时钟指向八点三十五时,他打了个激灵。耳边仿佛回荡着陈太太的反复交待――“九点相亲不要迟到”。 可是……桑葚捂着粉扑扑的脸颊,很是期待“吃饭”一事。穆斯年一阵头疼。他总不能把孩子晾在这吧?何况刚刚答应会安顿好她。 挣扎了两分钟,时间关系也容不得他多想,穆斯年认命的喘了口气。一手捞起桑葚一手打开车门,小心的将她安置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嘱咐道:“叔叔有个重要的约会,待会你只要乖乖吃东西就好了。” 桑椹冲屠辰会心的眨了下眼,乖巧的点点头:“嗯。” 奶爸带我去相亲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当今小天帝正在凡间游历中。 穆斯年不时抬起腕表,时间随着分钟“嗒嗒”的流逝,心情跟着摇摆不定起来。 半个小时前。一辆保时捷缓缓停稳在晨间茶餐厅门前,他松了口气:时间刚刚好,没迟到。 当然,不迟到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因为刚下车,他就引来了路人的频频侧目。大家的焦距点无一例外的全都集中在桑葚――画风清奇的打扮上。 惯常接受他人(神)瞩目的桑葚: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们此时正在距离晨间茶餐厅200米的童装店内。嗯,迟到的穆斯年很焦虑,虽然提前联系了相亲对象,但完全没法平复让女士等候的愧疚感。 试衣间门被打开,店员轻轻将桑葚推出来,问道:“穆先生,这身如何?” 小人儿身着一身简单小礼服样式的淡黄色公主裙,腰间的蝴蝶结勾勒出纤细的身材,雪纺层叠的蛋糕裙堆砌,露出一双笔直白嫩的腿。取下繁复的帝冠头钗后,一头长及腰部的黑发被束成织成两个鱼骨辫,发尾扎着两个鹅黄色樱桃。 除去与年龄不相称的金饰、长裙,小天帝简直可爱得犯规。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你时,让人按耐不住想按在怀里狠狠蹂躏疼惜的冲动。 穆斯年轻咳了两声,挪开视线:“小桑葚,你觉得如何?”天呐,这么可爱的孩子,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忍心让她流落街头? 拉了拉裙摆,桑葚一张毫无波澜的面颊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轻轻点头。 见她首肯,穆斯年抬头与店员交涉:“就这套吧,把她之前的衣服装起来。” “好的穆先生,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 “唔……”直到没人注意她,桑葚才抬起手相互摩挲,秀眉蹙了起来。屠辰扑棱着尖翅膀,绕着她打量了一圈,满意的点头:“不错嘛,比起大红大紫的礼服合适你多了。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桑葚哼哼唧唧的嘟囔:“轻飘飘的……”穿了几万年的襦裙,忽然换上布料这么少的裙子,真是不习惯。人类真奇怪,曾经穿少一点叫败坏风气,现在穿多一点叫固守成规。 屠辰忍不住咂嘴,摇头晃脑的说:“可怜的东方神仙,我们地狱的小姑娘到你这个年纪裙子都短到大腿根了。” 东方神仙美则美矣,一点福利都不给它。 “嗯?”桑葚还在细思它的意思,身后一道清润的嗓音响起:“我们走吧,小桑葚。” 正是穆斯年俯身在她耳后。一回头,他便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桑葚不挣扎不反抗,只是疑惑。 这个凡人好像很喜欢捏她。 穆斯年起身,向她伸出手,她乖乖的把手交给他。 先去了车库,把龙袍、帝冠放进车里。那人半个身子探进车厢,桑葚盯着他愣愣的发呆。对陌生人这么好,凡人都是像他那样的傻子吗? 整理好后,他回头歉意的笑了笑:“时间比较赶,没法帮你好好挑选衣服,抱歉。” “为什么要抱歉?”走丢的小孩,也不是非要管吧。 “这……”似乎是没想到她会反问,穆斯年一时语塞,随即蹲下来,向她摊开手:“这样,我把号码存进你手机里,如果你父母亲人对你不好,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我一定得回家吗?”她有点不想把手机给他,像是在宣布他们之间没有联系似的。 穆斯年想了想,露出的暖笑犹如春风拂面:“如果是我的话,这么可爱的女儿丢了一定会很伤心吧。” “……”桑葚低头默默思索,一言不发。 晨间茶餐厅。 见客人上门,接待员热情的凑上来:“先生几位?” “我有预订,谢谢。” 三号桌,一枚正在通话、打扮美艳的女人几乎抑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不断抱怨:“这男人太可恶,居然让我傻等半个小时!耍大牌吗?我也是很忙的啊!” 电话那头正在做水疗的人安抚道:“亲爱的消消气,相亲嘛,总会遇到几个奇葩的。” 刘缦凌气得咬牙切齿,蹭的站起来,怒道:“相什么相?不相了!气死我了,我现在就要回……” “您是刘小姐吧?”一片朦胧的阴影将她笼罩住,刘缦凌回头时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收口:“家……” 然后她深深咽了口口水。 五官分明的脸颊,乍一看并不惊艳,却自然流露出一股子温雅亲切气质。鼻子高挺,厚薄适中的红唇漾着略带歉意的笑容。 男人的身材格外挺拔修长,身着剪裁合理的细条纹西装,打理整齐的发型、修长干净的手指清晰的表达着此人对生活一丝不苟的态度。陌上君子,谦稳有礼。总而言之,居家必备良品啊! “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这是要先离开?”那人的嗓音如人一般,给人平和温暖的感觉。刘缦凌已然中毒。 “亲爱的、亲爱的?”她迟迟不回话,那头的人已经坐不住了。 亲爱的啊,我好像遇到了一枚极品金龟婿。 刘缦凌一边露出痴汉笑,一边果断的将通话拖向挂断键,忙不迭的摇头:“不不不,那什么,我只是坐累了站会……坐吧?” 穆斯年歉意的点头,向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再一次表达自己的愧疚:“谢谢,作为男士迟到真的很对不起,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不用这么客气啦,反正我挺闲的。穆先生太见外了,我又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对高颜值人群,她什么时候都有空。刘缦凌这个想法没维持一秒,穆斯年身后忽然探出个小小的脑袋。 “……咦?”刘缦凌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那双圆溜溜的眸子正好奇的盯着她。 她有点不知所措:“这、这是?”啥情况? 桑葚紧攥着穆斯年的裤脚,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张嘴可怜兮兮的说:“桑葚饿。” 穆斯年宠溺的揉揉她的头,温柔的将她牵出来,指着刘缦凌说:“来,叫阿姨。” 两人大眼瞪小眼,桑葚轻轻蹙了下眉,扭着身子窜回穆斯年身后。屠辰趴在她头顶,略带深意的打量了刘缦凌一眼。 穆斯年以为桑葚怕生,只好冲刘缦凌无奈一笑,询问道:“抱歉啊,临时带她过来……刘小姐,你不会介意吧?” “这个、我,不、不介意。”刘缦凌艰难的吐出这句。介意啊!介意得要死,哪有相亲带个小孩来的? “太好了,像你这么体贴的女孩子真是太少了。”穆斯年当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牵起小天帝坐到刘缦凌对面:“小桑葚,坐这边。” “我饿。”小天帝表示抗议。穆斯年都没发觉自己的眼神宠溺得能滴出蜜来,拿过菜单,他压低脖子为她翻页:“好,想吃什么?” 没错,他大约是个尚未被开发的女儿奴。 “可以先点餐吗?刘小姐。” “请、请便。”这亲密的互动、这相辅相成的颜值……刘缦凌感觉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洞了。 如果穆斯年不是恋童癖的话……不不不,绝对不可能,这么高的颜值,怎么会如此丧心病狂?看来,真相只有一个――这个小萝莉绝对是穆斯年的女儿啊! “肉……”桑葚完全不在意刘缦凌意淫的目光,抱着菜单上的烤乳猪眼睛发光。天呐,凡间简直太棒了。 然而她的提议被穆斯年拒绝了:“早餐吃这么油腻不好,先点一个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肉。”一段话里,她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字――肉。有肉就没关系,桑葚乖巧的点头认同。 见状,穆斯年宛然一笑,抬头看向刘缦凌:“刘小姐,吃什么?随便点。” 女儿! 女儿! 穆斯年有女儿了! 被自己的结论吓出一身冷汗的刘缦凌有些语无伦次,摆手拒绝道:“不……那个,都可以。我先去趟洗手间,你们随意吧。” “好的。” 刘缦凌走了两步,一回头,穆斯年正在为桑葚整理餐巾,笑意盈盈的在讨论什么。她顿时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冲进洗手间。 梳妆台前,刘缦凌忙不迭的翻出手机。“嘟――嘟――”两声后,对方接通了,不等对方开口她便哀嚎起来:“亲爱的啊!” 对方明显吓了一跳,急忙问道:“怎么了?突然挂我电话。” “不得了,那个迟到渣男居然是个有颜有钱有身高的不可多得的钻石王老五!”刘缦凌哭丧着脸,倚在墙边。 对方松了口气,捏起手边的水果拼盘,哼笑道:“还以为什么事……挺好的啊,你就好好相亲呗,顺利的话你就脱离大龄剩女行列,直接变身富太太了。” 一听这话,刘缦凌更伤心了:“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 她扁着嘴,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捂着手机低声吐出一句:“他、他好像有个三四岁的女儿!” “哈?”对方表示理解不能。 “就是啊!”刘缦凌气愤的跺脚,皱着张脸:“陈阿姨也没说过她儿子结过婚,那个小屁孩岂不是私生女?” “不是吧,这么狗血……”对方啃着黄瓜片,语气犹如看八点档。 刘缦凌越想越气,不经意间瞟向镜子里:“连私生女都有了,谁知道这男人背地里是不是个花花肠子?”她边说边翻出包里的口红,对着镜子补妆:“结完婚之后还乱搞的话,我岂不是要变成深闺怨妇?” 对方忍不住摇起头,劝道:“有可能……这么一想的话,你离他远点吧,男人有钱就变坏。” “啧,可是……”刘缦凌抿了抿口红,咂嘴道:“这么优质的相亲对象,错过了我就……”这么放弃总觉得很不爽,仔细想想有女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是不是傻啊你,还优质。”对方恨铁不成钢的拍桌,美容师不禁吓了跳:“小姐,动作小点。” “哦,不好意思。”她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指不定他外面小三小四一堆,一个私生女敢往你面前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私生子二号私生女三号的?” “这……”刘缦凌一时语塞,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小心烫。”穆斯年吹了吹粥,确定温度合适后,递到桑葚嘴边。桑葚要做的就是张开嘴以及咽下去。 “扣扣。”桌子响了两下,穆斯年扭头,只见刘缦凌严肃的站在身后:“穆先生。”他不禁跟着肃然起来,正襟危坐的看着她:“嗯?” 刘缦凌麻溜的说:“我家里煤气泄露,必须马上回去一趟。” “啊?”煤气泄露? “就是这样,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啊?”谁能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命中注定赖上你 目送刘缦凌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离开茶餐厅,一直沉默不语的屠辰终于忍不住发声了:“喂,小天帝。” 桑葚含着勺子,闻声抬头:“嗯?” 屠辰扑棱着翅膀,落到桌面上,用红色尖叉指向刘缦凌离开的方向:“她不对劲吧,那个女人。” “嗯。”桑葚若有所思垂眸,继续咀嚼的动作,除了含糊的应声外,再没有多余的表示。 对于天庭的不作为,屠辰没好气的强调:“你不管吗?她被不好的东西缠上了。”他都能感受到刘缦凌身边笼罩的黑雾,不信小天帝看不出。 桑葚磨磨唧唧的挣扎了两下,眼角余光扫过身旁的男人,嘟囔道:“……晚上去看看。”这是阴差的工作好吗。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穆斯年微微颔首一笑,问道:“要甜点吗?” “要~” “奶油奶酪司康怎么样?”穆斯年总是礼貌而自制,即使对方只是一个孩子。真的是他的女儿,会很幸福吧。 桑葚乖巧的点头,手不自觉的按在小腹上。见状,穆斯年起身去柜台点餐。 一根极细的红绳晃晃悠悠的飘落在屠辰头上,桑葚扑在桌前,跟它四目相对:“追上刘缦凌,把这个放到她身上。” 对视又持续了三十秒,屠辰撇着嘴别开脸,面颊鼓鼓的捡起红线:“这可不是听你的话。也不是因为我想帮你,开什么玩笑,吾可是魔王九氏!” 桑葚不置可否的歪着头。 “一份奶油奶酪司康,不要太甜。”穆斯年正在点餐,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不禁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喂?” 莫非陈太太已经知道了刘小姐的事? “儿砸啊!”陈太太激动的抱着话筒,音调至少上扬了八个度。穆斯年决定坦白从宽:“刘小姐家里煤气泄露,先走了。这算相亲失败吗?” 当然,女人的心思不是他说猜就能猜懂的,因为早上还嚷着要他相亲的人,现在却说:“别管什么刘小姐了,你没有什么要跟妈坦白的?” “坦白?”没来得及上报的,除了这件事还有别的吗? “别瞒了,你还能瞒得住你妈吗?”陈太太的声音显得十分得意,慢悠悠且势在必得的说:“缦凌都跟我说了,你有个私生女。” 穆斯年一下懵了:“哈?”很快,他明白了所谓“私生女”是谁。 收银员可没法感同身受,敲了敲台面,将甜点推向前:“先生你的奶酪司康。” “啊谢谢,3号桌一起结账。”穆斯年报以微笑,还没来得及解释,陈太太阴阳怪气的调侃接踵而至:“行啊儿子,混账事没少干吧~” 一边面对收银员一边接听电话,穆斯年感觉自己都混乱了,语无伦次的解释:“什么呀,不是、我……” “好了别解释了,妈都懂。年轻人犯点错没关系,别瞒着妈呀!”陈太太喜不自禁的交待:“有对象就赶紧带回家让妈瞅瞅,孩子都有了,妈说啥也不会反对的。” “你懂什么呀你就懂、”话说到一半,收银员再次提醒:“先生,一共一百四十五。”穆斯年有些无奈,侧头夹住电话,拿出钱包:“好的,刷卡。” 像是有意让他两头着急,陈太太趁机逼供道:“我不管啊,孩子你得带回来跟我瞅瞅,这时候了还在推卸责任,忒不厚道了。” “不是、那不是我的孩子……”穆斯年话音未落,就收到了来自收银员同志两道火辣辣的正义目光,急忙解释道:“不不不,也不是我拐卖来的!” 小同志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多心的瞅了瞅默默啃勺子的小萝莉,翻出水性笔递给他:“先生,请在发票上签字。” 听说有些有钱人多半不正常,这回碰上个恋童的,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陈太太可管不了这么多,铁了心要抱孙儿,强调道:“还说不是你的,带回来啊,今天一定得带回来,不然跟你急我跟你说。” “妈――”他这句没能传到陈太太耳朵里,因为她自顾自说完,就果断的挂了电话。 “嘟……嘟……”听着忙音,穆斯年心中一万只神兽奔腾而过。看看黑屏的手机,看看奶酪司康,再看看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的桑葚,他深感无力的舒了口气。 “小桑葚啊,”穆斯年无奈的挪坐到桑葚旁边,她仰着脸,静静的等他的后话。穆斯年顿时感觉罪恶感爆棚,挣扎了一会,将司康摆到她面前。 桑葚默默的接过勺子,趴在桌边吃得津津有味。 “小桑葚,叔叔有个不情之请。”思忖许久,他再次开口。 “嗯?” 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穆斯年感觉说话越发艰难:“这个……今天能跟叔叔回一趟家吗?”桑葚一下愣神,歪着头满脸不解。 穆斯年忙不迭的解释:“只是去解释一下,叔叔不是坏人,之后会马上联系警方的!”这辈子的误会,都在今天用完了。 桑葚督向门口悠悠飘回来,冲她比出ok手势的屠辰,扑闪扑闪眸子,吐出一个:“好。” 保时捷缓缓驶入欧式别墅的地下车库,穆斯年还没来得及将桑葚领下车,那个高八度的嗓门神出鬼没的冒了出来:“儿砸啊~” 穆斯年浑身一抖,随即迅速的将桑葚搂进怀里。桑葚一脸茫然的捂在他胸口,高级西装的面颊轻轻摩挲,舒服得让她不想挣扎。 “妈就知道你孝顺,一会功夫留给妈变出了个孙女。”陈太太常年健身,年过半百的身子在穆斯年健步如飞的情况下还能跟上,追在身后问:“小宝贝多大了?在外面没受苦吧?” 桑葚偷偷露出眼睛看她,很普通的女人,非要说哪里特别,大概就是脚程特别快吧。她轻轻吱声:“三岁。” 殊不知穆斯年是不想让陈太太看见桑葚的,自家老妈的性子他在清楚不过,一旦认定了十头牛都拉不回。 不多时阵地已经从车库转移到客厅,陈太太从穆斯年怀中强取豪夺,硬是把主动权抢了过来。 “妈……”穆斯年无奈的跟过来。 陈太太已然无视了儿子,拉着“小孙女”坐到沙发上,慈爱的打量着面前的小萝莉:“都三岁了呀,乖孩子,叫声奶奶听听!” 生得白白嫩嫩的,太招人疼了。 穆斯年依旧妄图挣扎,很想把真相告诉失去理智的陈太太:“不是,妈你冷静点,她不是……” “奶奶。”桑葚没给他这个机会。 一声奶奶可把陈太太融化了,开心的把她搂进怀里:“哎哟这孩子太有礼貌了。儿子啊,小宝贝叫什么名字?干脆叫穆宝贝算了,多可爱。” “妈……”可那不是你孙女。 作为一个诚实的神,桑葚良心纠正道:“我叫桑葚,不姓穆。”陈太太一愣,顿时心疼的说:“是随妈妈姓吧?” 桑葚:“?”随爹爹姓啊。 “妈……”完全,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以为小孙女闹别扭的陈太太,立刻扭头教训穆斯年:“看吧,有女儿了也不早说。娃三岁了都记事了,把她冷落在外以后不认你了你就哭去吧!” “妈!你先听我说。”穆斯年终于忍不住了。陈太太张的嘴还没来得急合拢,颤抖了两下,变成一句:“哦。” 一老一少正襟危坐,眼巴巴的等着他的发言。穆斯年深吸口气,看了看桑葚,再看看陈太太,说道:“这孩子大概是走失儿童,她家里情况比较特殊,我要带她去警局联系她家人才行。” 陈太太立马嗤之以鼻:“鬼才信你呢,长得这么Q,怎么可能不是我孙女?” “真不是,我要有女儿了哪用去相亲?”眼见自己不能取得陈太太的信任,穆斯年转攻小天帝:“小桑葚,你自己告诉她,我是不是你爸爸。” “不是。”桑葚不明觉厉的摇头否认。 这下陈太太没话说了,却也不甘心就此罢休,咄咄逼人的追问:“就算不是,你说她情况特殊,怎么个特殊法?” 穆斯年看向桑葚,眉头一沉,把陈太太拉到角落:“她父母离异了,估摸着她爸已经组建了新家庭,后妈对她不好把她赶出来了,我得联系她妈才行吧。”这种话题,总不能在孩子面前说吧。 陈太太的表情随着他的话不断变化,最终怜惜的偷偷看沙发上的小萝莉:“这么可怜……” 桑葚表示,身为一个神仙,以上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正当穆斯年松了口气,以为陈太太放弃时,老太太一击掌,兴奋的提议:“那不就得了?小宝贝儿家里人对她不好,我对她好就行了呀,以后她就是我孙女,谁凶她我跟谁急。” “什么思想啊你。”穆斯年被气得不清,却还是选择晓之以情动之以礼:“还不清楚她爸妈知不知道她被赶出来了呢,万一只是后妈不好呢?她爸妈得多着急?” “孩子都受这种虐待了,依我看,她爹妈也不负责任,不如给我养。”陈太太可听不进去,反驳道。 这话戳进了穆斯年心坎。他也顾虑这个,要是再被抛弃,谁知道小桑葚下次遇到的是好人还是坏人? 他眼神飘忽的看向桑葚,低喃道:“人孩子还这么小,要是知道自己被父母抛弃了得多伤心?别瞎说。” 见儿子有动摇之意,陈太太更是添油加醋的怂恿他:“要不这样呗,你去联系警方留一下孩子的信息,孩子先放咱家养,在她父母来之前我们照顾她。” 桑葚趴在沙发背垫上,眼巴巴的盯着两人。穆斯年被那眼神看得心底一片柔软。 “哎呀~去嘛。把这么小的孩子留在警察局你忍心吗?”耳边还有陈太太不间断的煽动,他不禁挣扎起来:“这个……” “你去上班,她也能跟我做个伴。”陈太太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终于,穆斯年松了口:“这件事主要得看小桑葚的意见。” 胜利! 陈太太心中暗喜,忙不迭的凑过来询问:“小宝贝,你留在这陪奶奶好不好?” 桑葚看看穆斯年,眨了眨眸子:“好。” 神科技 “小桑葚,你住这间房间吧。” 穆斯年打开一间客房,略带歉意的说:“没时间帮你布置房间,下次带你去买必需品,让你自己挑好不好?” 短短几个小时,他抱孩子的姿势宛如经过千锤百炼。这难道就是父性光辉?桑葚大概懂了脚不沾地的滋味。乖乖的点头:“好。” 求包养守则一,金主最大。 穆斯年将她安置在床榻边,蹲在正前方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蹙着眉说:“怎么感觉脸色不太好?有没有不舒服?” 桑葚微微垂眸,错开视线:“没有。” “没有就好。”穆斯年放下心,揉揉她的发:“不好意思啊小桑葚,让你陪陈太太胡闹,我忙的时候她一个人在家,也是太寂寞了。” “奶奶很好。”至少就留下她这件事帮了大忙。 穆斯年一向不敷衍,看人时得眼神真诚又暖心:“谢谢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陈太太说就好了,她会很开心的。” “嗯。”她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光滑的公主鞋鞋面:“桑葚饿了。” 要是所有人都能认真听她的话就好了,“她是个孩子嘛”,因为这种原因被轻视,真让神不爽。 穆斯年宠溺得揉揉她的头发,笑道:“……真是个小吃货。”说罢询问道:“我去帮你煮点东西吧,小桑葚喜欢什么?” 桑葚歪着头任由他蹂躏,吐出一个字:“肉。” 附加一点,凡人很喜欢用肢体接触表达亲近,这点对神也很受用。至少她不讨厌。 断断续续说了些有的没的,直到穆斯年将房门合上,桑葚才一下瘫进了柔软的羽绒被里。按耐不住寂寞的屠辰跳了出来,站在她鼻尖:“你怎么了?” 桑葚耸耸鼻子,不客气得翻了个身。屠辰被迫飞向空中,半晌落在她面前:“真小气,不就踩一下吗?” “嗯哼。”她象征性得哼唧两下,嘴唇发白,手按在腹部。胃里翻江倒海。 见状,屠辰戳了戳她的额头,不放心的追问:“认真看,你脸色真的不好哎。没事吧?” “没事。该做正事了。”她摆了摆手,翻身爬了起来。 没给屠辰开口的机会,她摸出空间里开过光的ipad,平时不知所云的人儿此刻面对银屏,在键盘上运指如飞。“啪。”屏幕上空弹出一块透明的屏幕,乱码闪烁后,画面校对到刘缦凌身上。 一片寂静后,屠辰忍不住吐槽:“话说,明明是神仙,却要用电脑追踪人类是闹哪样?”一般不都是直接用法力吗? 桑葚在键盘上按下一串数字,目不斜视的回答:“这样只需要一点灵介就能找到目标人物,可以节省法力。” 刘缦凌身上顿时出现一个红点,从中拓展出种种数据。 “……”屠辰一脸不信的样子。有必要连法力都用得如此节制吗?找个人多大点事。 桑葚戴上耳机,扫视它一眼,目光很快又回到屏幕上,不咸不淡的说:“神仙也要跟上科技发展嘛。” 屠辰翻了个白眼:“已然对神明失去了信任。” 足疗中心。刘缦凌穿着浴袍敷着面膜,躺在按摩椅上,不断抱怨:“穆斯年带个孩子去到底什么意思?想羞辱我吗?真是越想越气。啊……明明长相很对我口味来着……” 长卷发女人打扮与她如出一辙,仰着头闭目养神。安慰道:“亲爱的别生气了,不就一个男人嘛,咱又不缺。” “要不是老妈跟陈太太交好,我才不去呢。”刘缦凌显然觉得面子过不去,又补上一句:“我可不是没人追才去相亲的!” 女人侧头,面膜下的嘴角明显一拉,附和着说:“好啦好啦,我们千金大小姐这么好的条件,哪用得着去相亲?” “喂,小天帝。”屠辰背对电脑坐着,盯着桑葚问:“能看出哪里不对吗?吾可不想看两个女人八卦。”会让吾对女人失去期待的。 没错,自称阅女无数得魔王大人,在看到两个女人浴袍加身得第一眼就一边喊着“辣眼睛”一边转了过来,说什么也不看了。 桑葚支着下巴,一对明眸被荧屏映得亮晶晶的:“没什么异常。”奇怪,现在看,刘缦凌身上奇怪的黑影都消失了。 “啧……吾等难道有守在着看她们抱怨人生?”屠辰这就不开心了,带倒刺得小尾巴晃过来晃过去。桑葚点头肯定了它的说法。 “天呐……”屠辰盘腿一屁股坐下,碎碎抱怨起来:“那吾还不如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就你好吃好喝得,吾凭什么给你跑腿……” “等等。”看着屏幕,桑葚忽然将它拨开,屠辰猝不及防,一下从床榻上扑倒在地。爬起来后,它气得尾巴蹦直:“你是在干什么啊!没看到吾吗?” 桑葚没回话,一动不动得盯着屏幕。屠辰气鼓鼓得站了许久,她也没点动静,捱不过好奇心,它扑棱着飞过去:“干什么啊?” “亲爱的,我不漂亮吗?”刘缦凌不知何时骑在了长卷发身上,双手挽着她的脖颈,一双美目楚楚动人。 屠辰瞬间背过身,捂着红扑扑的脸炸毛:“不要脸、臭不要脸!” 桑葚很想立刻就把它从窗户丢出去。 长卷发倒没有觉得丝毫不妥,反而一拉,将刘缦凌拉进怀里,顺着她的发丝轻笑:“说什么呢,缦凌都觉得自己不够漂亮,这世上还有美人吗?” 系统测量数据跟着她的动作落到了长卷发身上,一晃又自动找回目标。可就是那一瞬间,让桑葚眼前一亮,不禁凑近了屏幕几分。 刘缦凌依偎在长卷发怀里,宽松的浴袍都滑到了大腿根:“那怎么姓穆的都不正眼看我?可恶,从没有人在我面前只顾着其他人!” “傻瓜,那是他有眼不识泰山~”长卷发轻捏她鼻尖,两人亲密得让人脸红心跳。桑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我不管!”刘缦凌忽然撑起身子,跟长卷发的鼻尖碰触鼻尖,一张嘴就能摩擦到对方的唇瓣,四目相对:“亲爱的,把我变得更漂亮吧,我要让他们不能再忽视我。” 长卷发嘴角勾出个魅惑至极的笑容,缓缓抬颔,吻上她的嘴唇:“当然了,为了你,我什么都会去做。” 忍不住偷看的屠辰一脸震惊,颤抖着伸出手,指向长卷发:“等等,问题不是出在刘缦凌身上,而是、是――” “另外一个女人。”桑葚淡然的接上。之前她就看出了端倪,当然,她才不是因为期待后续发展才没有关闭ipad的呢。 屠辰点头如捣蒜,刚才的画面太刺激了,害它有些语无伦次。 “看上去不是低级的‘灵’呢,有完整的人类外形,是妖吧。”桑葚紧接着下了定论,盯着屏幕一动不动,生怕漏过了哪个细节。 “不是说妖都被分隔在结界里吗?怎么会跑出来了?”毕竟在天庭待了那么久,屠辰质疑道。小天帝漫不经心的回复:“妖界结界存在了数百万年,难免有纰漏。” 不然你以为传说中祸乱人类的妖都是哪来的?她们神最多能履行与人类的约定――建国以后动物不能成精。这里指的是凡间的动物,妖界不在波及范围内。 屠辰抄着手,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踱来踱去,一副领导巡视下级工作得嘴脸:“所以说你们东方神仙一点都不靠谱,难怪现在都没人信你们了……” “duang!”话还没说完,头顶嗡的一响,屠辰顿时蜷着身子抱着脑袋哀嚎起来:“嗷!” 没错,桑葚一言不合就把它揍成了狗。 桑葚吹了吹拳头,对它满地打滚的模样丝毫不动容,扭头继续监视。一脸冷漠的将镜头放大,拉到“妖”脸上:“妖早就弃恶从善了,不过这只……是个危险的家伙呢……” 至少从它能挣脱结界的禁制来看,至少是妖王级别的人物,至于具体是谁……抱歉,您所查询的内容无法显示。 屠辰揪着张西方人自带优势白皮脸蛋,气呼呼得控诉:“身为神仙居然这么残暴!吾如今法力尽失身子虚弱,你居然下此毒手!” 静静的等它咆哮完,桑葚眨着眼睛补上一刀:“猴哥说,能动手的尽量少动口。” “你、你……”小恶魔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桑葚没再理会,扭头再看向屏幕时,赫然督见长卷发和刘缦凌纠缠在一起,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看口型,似乎在说什么。 她不自觉的跟着她拼出声:“jie接――下――lai来――的――事――少――er儿――不――宜――哟――” 哎? 没等她疑惑完,屏幕画面突然扭曲起来,像是被什么干扰似的,ipad“啪!”得一声黑屏了。 屠辰一愣:“小天帝?”桑葚微微抿唇,面色无常的说道:“被反追踪了。” 这种实力,有点棘手呢。 “扣扣。”平稳得敲门声响起,桑葚警觉的看过去。穆斯年在门外唤道:“小桑葚,我进来咯?” “我哔――快把ipad收起来!” 桑葚看了眼转动的门把手,眉心一沉,麻利的滚上床,将ipad推进被子里。动作干净利落,满分。 “熬了点汤,不知道你喜不喜……”同一时间,穆斯年已经推开了门。这诡异得姿势,桑葚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索性双眼一闭,装起了睡觉。 穆斯年声音一顿,脚步明显放轻了不少。床榻轻陷,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那人俯身时袭来的温热气息。 “小桑葚?”声音很好听,一如他给人得感觉,干净温暖。桑葚睫毛微微颤抖,没有睁开眼。 “没烧,是睡着了吗?”干燥的手掌带着一丝凉意,覆盖在她额头上。那人喃喃自语:“体温也正常,脸色怎么这么差……” 过了会,拖鞋落地声渐行渐远,桑葚听见门被合上的声音才彻底放松下来,打了个滚,将脸埋进被子里。 这人对谁都这样吗? 穆斯年取下衣帽架上得西装外套,一边换鞋一边交待:“妈,小桑葚睡着了,厨房里煲了汤,等她醒来让她吃点东西。今天就喝了点粥。” “要走了?”陈太太从沙发上探出个脑袋,嘴里还啃着块苹果切片。 “嗯,要开会。” 陈太太嘿嘿一笑:“去吧,带孩子我比你有经验。” 与妖对持 等穆斯年出门,陈太太心情愉快的哼着小曲,放下手里的瓜子:“去给小宝贝儿买点东西。” “咔哒。”防盗门刚刚合上,二楼房间就凑出两个小脑袋。西蒙趴在桑葚头上,神秘兮兮的说:“她出门了。”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桑葚收回自己鄙夷的眼神,站起身,将门合上:“趁现在。”西蒙眨巴眨巴眼睛:“趁现在……干啥?” 话音未落,一只肉嘟嘟的手偷袭,一下将它从小天帝发顶取了下来。西蒙尖叫道:“你要干嘛啊?放开吾!” 不顾它的挣扎,桑葚将它摁在被褥里,嘴里念念有词。“嘭!”白雾弥漫后,画面变成了诡异的――小天帝掐着另一个小天帝! 松开对“桑葚”的钳制,桑葚拍拍手,一副解除心头大患的模样:“这里暂时拜托你了。” “桑葚”捂着脖子咳嗽两岁,皱着眉头大声嚷嚷起来:“把吾变成这样是要干嘛?”没错,此人正是魔王西蒙。 一眨眼的功夫,桑葚不仅没对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解释,已经在西蒙咆哮的时候已经蹲在了窗口。西蒙气得撑在床榻上叫:“别趁机溜了,什么都不说也太过分了吧!” 桑葚扶着窗框,面对它站着,露出个谜之大方的表情:“乖乖待着,给你糖。”说罢,没给它反驳的机会,张开双臂,从二楼倒了下去。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好收买吗!?”西蒙气不打一出来,半晌,重重的呼了口气:“真是的……” _东皇酒吧。 _15:55。 “妞儿,你好美啊……好想把你一口吃掉……”酒吧车库一辆宝马后传出暧昧的声音。 大肚子的中年男人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金链,勒得后颈两层肉。被压在人肉与墙之间的女人有着一头光泽顺滑的长卷发,红唇白肤,画着夸张的猫线,娇媚的勾着男人的脖子,嗔怪道:“色鬼,在这种地方动手动脚~” 男人被她这声娇喘喊得神魂颠倒,一双粗壮的手攀上长卷发的小蛮腰,狠狠的掐了把:“你不喜欢我色吗?嗯?快点说。” “讨厌~”织瑶一扭腰肢,将男人拉的更近了,媚声撒娇道:“你喜欢人家的身体,人家想要的,可是你的心~” 对着到口的美女,男人早已急不可耐,一张厚嘴唇凑过来:“给你、都给你,快让我亲一个。” 看吧,男人就是这么好懂,一点点诱惑就上钩了。 16:00。 织瑶笑意嫣然:“你~说~的~” 男人还哈巴狗似的点头,殊不知,环抱着自己的那双手臂早已化作利刃,抵在他头上。 “嘭、”遮住他们的宝马忽然不受控制的冲向二人,织瑶猛地睁大眼睛,撒开即将到手的猎物,凭借自身优跳开。 “啪!轰――”宝马冲向墙壁,发出巨大的轰响。烟雾散去,车顶赫然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娇小的桑葚毫不费力的拎着大自己身体好几倍的、晕过去的胖男人,抿着嘴唇盯着织瑶。 惊魂未定的织瑶看到桑葚,才算明白方才一幕。勾起嘴唇,她收起防备的状态,笑嘻嘻的说:“动作挺快的嘛,小妹妹~” “……”桑葚一撒手,胖男人砸在车顶上,车身都晃动起来。 织瑶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抄着手哼笑道:“真搞不懂,天庭以为一个修为仅三万年的神仙就能制服我吗?” 织瑶正是刘缦凌身边的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修为。那肆虐的让人无法忽视的妖力不断袭向桑葚,企图给她以压迫感。哎……不就是惦记了下仙宠,赤脚大仙至于把她往死里整吗? “猴哥说,杀人的妖,不能留。”她低头认真的擦了擦空间戒指,一抬手,十分残暴的将胖男人甩开数米。 织瑶眉眼弯弯的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甄,小天帝下凡被蓝采和剥掉了九成法力,不会有事吧?”墨染仙子端着泡面,蹲在天眼旁观战。 “没事,那女妖也被压制了大部分妖力。”甄有钱揪着自己已经变成灰色的白胡子,吸溜了一大口面,哼哼唧唧的回答:“最重要的是,既然蓝采和敢把小天帝丢下去,就断然不会让她出事。她可是三界之尊啊……” “也不知蓝采和寻到天帝没有。”墨染仙子忧国忧民的撑着下巴,叹了口气,满室酸菜香。 甄有钱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抬起眼皮,他奚落道:“话说墨染仙子,你也沦落到吃泡面度日得地步了。” 墨染仙子吃泡面的动作停顿了下,随即瞪着眼睛强调道:“我家猫主子的猫粮很贵的!” 再看凡间。食指与中指一松,织瑶手中香烟坠地,满嘴烟圈还停留在空中便突然发难。 一个鹰爪划开空气,直愣愣的袭向车顶人面,桑葚脚尖一扭,身子侧仰堪堪躲开。“唰――”那沾满毒液的倒刺紧接着横扫过来,桑葚一缩,竟是反倒着身体,柔软的腰肢形成一个完美倒U形。 带倒刺,有外骨。看来是昆虫类的妖。桑葚忙中有序,不忘对织瑶的前肢做出评价。是虫就没问题,毕竟,她可是鸟。 织瑶没给她多余的时间,一爪劈下来,“空!”她的速度极快,却也敌不过桑葚。桑葚脚尖一点,身子猛地下沉,不仅延缓了织瑶攻击落下的时间,还借着力道巧妙的滚下车子。 “啪!”织瑶的前肢瞬间贯穿了车顶,被卡在金属中间,“嘭、嘭”一番挣扎后,似乎依旧不能动。 “你卡进油箱了。”桑葚站在车下,小小的人儿努力的仰着头:“拔出来的话,你会被烧死哦。”如果车子爆炸的话。 闻言,织瑶动作一僵。随即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她不怒反笑,夸奖道:“人不大,行动倒是蛮机灵的。可惜~”她一顿,掩唇咯咯笑了起来:“你的能力不在攻击方面,小妹妹,光靠防御可不能取胜。”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今天帝攻击力弱爆了,在治疗和防御的领域倒是权威专家一枚。 桑葚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半跪在车顶、因前肢被困动弹不得的女人,等待着她的后话。 织瑶眉眼弯弯的歪着头,一张妖艳的面容此刻生动无比:“因为……我的能力捕猎啊!” “嗯?”桑葚的疑惑还没维持一秒就得到了答案,因为―― “唰……唰……”细微的声音刚落入桑葚耳里,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她整个人已经被细密的蛛丝包围起来,被架空网在车与车之间的缝隙中。 仔细一看,原以为是香烟的气体,原来是肉眼难以察觉的蛛丝! 桑葚眉头轻蹙:“蜘蛛精……” “现在知道未免太迟了。”织瑶干脆坐在了车边,一双修长纤细的腿在桑葚面前晃来晃去:“我特制的蛛丝香烟味道如何?本来是想用来捕获那个死胖子的,猎物比想象中还美味呢~” 桑葚难得的皱起了脸,厌恶显而易见:“恶心。” 见她这副模样,织瑶反而咯咯大笑起来,单手贴着面颊:“小妹妹,捉妖怪可是有风险的。” 捉妖守则 “小妹妹,捉妖怪可是有风险的~” 试着动了下手腕,蛛丝果然跟着紧缚,桑葚默默选择放弃挣扎。神生为何如此艰难?捉个妖还碰上中国女版蜘蛛侠。 如此一想,桑葚小脸都忍不住垮了下来,例行公事的询问:“为何逃离妖界、私用禁术?” 讲真,挂在半空中用奶音问做仿佛犯罪笔录的事,一点都不好笑。 “为什么?”织瑶笑了,左肢暗渡妖力修复油箱漏损处,一面闲聊拖延时间:“妖界环境恶劣之至,难道我要像那群‘好妖’一般,明明被天庭赶出居所,还对你们感恩戴德、俯首称臣?” 不过是缓兵之策,虽然桑葚被制住了,她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与其车毁妖亡的冒险,不如放松“神”的警惕,趁机脱身,再好好享用“神”的血肉。 汽油漏了一地,空气中尽是股怪味。桑葚眨巴眨巴眼睛,皱着鼻子否认:“没有赶。” “划分特别区域作为妖民,是天庭与妖界各大元老之间相互协商决定的。此外,神与妖不存在君臣关系。”三界合约第二百一十五条与四百零一条,分别是第二次、第五次三界代表大会确认通过。她才不会承认自己照本宣读。附加一点,汽油的味道真的很难闻。 “搞笑~少数服从多数就叫协商?”织瑶忍不住哼笑一声,左肢悄悄的往上收缩。暴露妖体后反而肆无忌惮起来,浑身散发着黑气。仔细一看,连缠着桑葚的蛛丝上也是。 桑葚倒是老实,挣扎都不带一下,漠然开口:“那是妖族内部的沟通问题,与天庭无关。”她目光若有似无的在织瑶身上打转,终究是没多说一句与话题无关的内容。 “天庭布下结界,现在一句话就撇得一干二净。”织瑶白晃晃的腿毫无预兆的踢了过来,蛛网一经颤动,紧紧勒进皮肉里,却始终不见血。是桑葚暗暗运气太皮肤上腾起一层保护障。织瑶像是生起了乐趣,一下、两下,不断给她施以压力:“真像神仙会做的事。” “结界的存在既是保护人类不受袭击,也是为了保护弱小年幼的妖免遭人类的毒手。”桑葚不自觉的捏起拳头,以抵抗震动的蛛丝给她带来的越来越大的紧缚感――她脸上的肉都凹凸不平起来! 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她依旧尽力陈述着:“幼妖因人类介入难以存活,这是不争的事实。” 提起旧事,织瑶突然停了下来,声线颤抖的出声:“所以人类就该死!杀我族人还四处宣扬自己如何正义,殊不知那也是一条性命!” “这――”桑葚身子跟着一软,松了口气。抬起眼时目光依旧冷漠坚定:“不都是如你一般的妖族败类种下得恶果吗?” “你!”织瑶气急。 “噗――”轻动之间,前肢竟一鼓作气从油箱内拔了出来,半埋在车厢内。织瑶急忙低头,除了越来越重的汽油味,似乎没有异常。织瑶心中不禁腾起一抹欣喜。 桑葚眸光闪烁一下,抓紧补充:“若是你等安分守己,不闹出万年前恶妖横行的局面,人类又怎么会发现妖的存在、进而将你们赶尽杀绝?” 没时间了,蜘蛛精已经脱困了。她心底明白着呢,只是在做完必要的询问观察、判定此妖确实有害之前,强行捉妖违反了捉妖守则第八十二条――作为一个遵纪守法的好神明,她可是承担了巨大的风险――好处是,正规捉妖按照规定可以申请高额奖励。 嗯,有了钱就能尽情吃吃吃了。她忍。 脱离窘境后织瑶自然不会再理会她的话,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笑里藏针:“死到临头还嘴硬,想不想尝尝姐姐毒钳的滋味?嗯?”桑葚刚眯下眸子,她便猛然拔出车厢内的右肢,横扫过来。 “唰――”距离桑葚的脖子还有二十厘米。 她笔直的盯着锋利的尖刺上闪烁的黑色毒液:“你就是凭借这个迷惑刘缦凌的?” 织瑶动作一顿,毒针堪堪停在了她瞳孔上空:“小妹妹,有没有人说过你话很多?” 桑葚抬起眼皮,不急不慢的陈述:“这么说我的,一般都快死了。” “哼哈哈~口气真大。”织瑶向来不将神放在眼里,何况是在自己占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比起欺骗,反而升起了闲聊的心思:“既然你都要死了,让你死个明白也没差。别误会,缦凌跟我可是两相情愿的。” 桑葚对此不置可否。 毒钳随意的撑在身侧,织瑶晃着一双与丰腴身子不甚相符的细腿,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她救了刚出结界虚弱的我,我给她想要的美貌富贵,各取所需罢了。” 桑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像是确定了什么大事,喃喃道:“逃出妖界是对天庭不满,杀人取心是为了报恩,我懂了。”现在捉个妖还要存档案,神仙真是越来越难做了。 织瑶跳下车厢,紧身鱼尾裙勾勒出婀娜的身姿,抬起手臂打算给她个了断:“现在总该死而无憾了,留着你的遗言……”说给天帝老儿听吧。这句话她没能说出口。 【档案确定!目标任务:蜘蛛妖王织瑶。完成奖励:仙德一百。开始执行】忽然冒出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车库,一股蓝盈盈的光芒瞬间笼罩住地下车库,连带着胖男人也被保护起来。桑葚露出个得逞的笑容。 捉妖系统可算被激活了,要知道,不在系统范围内的破坏可是不能报销、得自己掏荷包修复的。 无比同时,织瑶大惊失色:“这是什么?” “不好意思,我暂时不想死。”那厢,从桑葚身遭迸发出极其刺眼的光芒! 天庭的吃面群众一号甄有钱咂巴咂巴嘴:“看来小天帝对蜘蛛精企图刮花她脸这件事十分耿耿于怀嘛,这么快就上大招了。” 吃面群众二号墨染:“谁敢动我脸,老娘非得让她把地狱十八酷刑通通尝一遍,最后刮花她脸放块镜子在她面前让她每天被自己丑哭。” “咦~~~~可怕的女人!” 熊熊火海瞬间蔓延到车库每个角落,车子无一幸免,在火焰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一个身影自火海中渐渐浮现――镀金般的羽翼带着几乎耀眼的光明,修长纤细的脖颈曲成优美的弧度,一对玲珑剔透的琥珀瞳内倒映着火海,散发着一股平和的威压――不压迫,却让人发自肺腑的虔诚。 原本遍布的蛛丝在神火的攻势下早已化为灰烬,带着火星纷纷扬扬的洒下! “你居然是――”火焰蔓延的一瞬间,织瑶早已凭借蛛丝跳离宝马,可再一看时全然呆住了,心脏腾起一阵阵压迫感:“凰!” 桑葚收起羽翼,伸爪间火焰如有灵性的扑向她,她就那般傲然的站在炎炎烈火之中,淡淡的看着她。 织瑶被看得有些发毛,却强装着镇定:“呵,没想到神魔一战后,还能有幸见到如此纯种的凰,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新上任的天帝吧。”桑葚不否定也不肯定,那模样仿佛一只活灵活现的鸟儿,窥视着盘中餐苦苦挣扎。 “看来有得一场苦战了。”织瑶越是强调越是不安,腰部以下已然变化成蜘蛛模样,六只爪子磨拳擦掌,涨大、再涨大。不多时,她已化作个人面蛛身的、真正的怪物! 面对对方的挑衅,桑葚只是摇摇头,纠正道:“错了。” “是你单方面的挨揍。” 不详之地 “妈妈妈妈,我们不去取车吗?”小男孩舔着波板糖,在女人身后拖拖踏踏的走,路过车库时,忍不住多瞅了两眼。 比平时还黑的车库,仔细一看,像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在死死的瞪着你! 小男孩心有余悸的将脸埋进女人裤腿里。 女人一手刷着微博论坛,一手漫不经心的揉了揉他的头:“傻孩子,难得有心情,我们散步回去吧。” 小男孩脸一下就阴了,强调道:“妈妈妈妈、可是到咱们家有二十公里啊……”妈妈真是的,一点都不会好好听人说话! 女人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盯着手机嘿嘿发笑:“傻孩子,那我们就打的吧。” “可是……”为什么有车还要打的? 明明平时这个车库车来人往,今天却没有一辆车驶进去或者开出来,像被莫名的磁场驱赶似的。 “嘭!” “轰隆――” 爆破声伴随着扑朔的闪光回荡在车库中,入口处人来人往,没有一个发觉其中的异样。 幽暗的环境中挂满了残破的蛛网,厚的薄的,倒挂在天花板上摇曳,星火肆虐,墙壁上的瓷砖布满裂痕与大面积的烧痕。 织瑶攻击性的前倾身体,爪子屈住,大口喘着气,目光仿佛在凌迟对面的身影:“臭小鬼……别小看妖了!” 一番角逐下来,她的后足已经受了伤。 “我讨厌蜘蛛网。”明明还是未突破的雏鸟,那对眸子却像见惯了这副光景,丝毫不带迟疑。 不妙……太不妙了! 在这个结界中她的妖力受到了更大弧度的压制,桑葚反而如鱼得水。这群卑鄙的神仙,居然连公正对决的机会都给她掐灭! “在我没决定捉弄你前乖乖投降,我很忙。”桑葚步步紧逼,织瑶咬牙,一面后退与她保持距离一面对峙:“有本事解开我的禁制,光明正大的比一场!” “我向来不跟敌人讲公平。” 何况修为仅三万年神对阵一个老妖怪才不公平吧。 “咚。”高度紧张下,脚后跟碰到了什么,织瑶一扭头――是一辆冒着黑烟的汽车! 不管了,这种状况只能走为上策。 “轰――”一片阴影忽然在桑葚面前腾起,织瑶一手举着一辆汽车朝她甩过来:“给我去死!” 桑葚眸光一闪,朱雀清澈嘹亮的啼叫响彻云霄――数百发羽毛自她身上迸出,正面迎接即将砸来的汽车。 “咻、咻、咻――”谁知,千钧一发之时车盘底部竟弹出两张巨大的蛛网,羽毛与汽车空中相撞,发出“轰――”的一声爆炸。此时桑葚已经避闪不及,挥翅相挡也只堪堪挥落一张蛛网,与此同时,另一张网已经扑到了身上。 黑影窜过,织瑶利用蛛丝已然荡出了结界,现在门口炫耀般嘞嘴:“小妹妹,姐姐我今个还有事,下次再陪你玩~” 说罢人影一晃,急不可耐的跑路去了! “呼……”身遭腾起一层火焰,蛛丝瞬间消失于无形。鸟儿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一个小人儿平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目标脱离控制,捉妖系统将自动修复战场。倒计时……三……二……一……】 “给她跑掉了。”体力消耗过大,桑葚如今动都不想多动一下,只是眯着眼睛喘了口气。 蜘蛛精的修为有多少?十万年?二十万年?如果不在系统之内,她在织瑶面前大概能对战二十招?还是更少? 她狠狠垂地,眸光中闪烁着气馁:“捉妖系统怎么不设置阻止妖出入的功能?一点都不专业。” 算了,着急也没用,先回去吧。 “嗯?”才翻身坐起,她的腹部就隐隐作痛。说起来,很久之前就有点不舒服了。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证实,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痛如海潮席卷,她忍不住摁住小腹,额头浮起一片冷汗。紧咬银牙,她有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身为天庭吃货担当,她就没生过病好吗?回想起西蒙的悲惨经历,她顿时对“车库是个不详之地”这句话深感认同…… “妈、妈妈,你怎么突然又觉得自己开车了?”林诺乖乖的牵着女人的手,小短腿三步并两步的努力跟上穿狠天高依旧走路生风的妈妈。 女人像不记得刚刚的事,随口回答道:“傻孩子,咱们有车干嘛不开?停在这里是要收费的。” 林诺内心:妈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遭受女人敷衍的林诺兴致缺缺起来,一路左顾右盼,一下瞅见了角落里的桑葚。 “唉――?”林诺立马停住脚步,眼睛好奇的瞪大,嚷嚷起来:“妈妈妈妈,这里有个小妹妹!有个小妹妹摔倒了!” “嗯?”女人的视线终于从手机上离开,跟着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穿着淡黄色公主裙的小女孩蜷缩在地上。一关手机屏,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赶过去。 桑葚脸色苍白直冒冷汗,纤长的睫毛在脸颊上微微颤动。女人不禁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一摸,惊得直接将她捞起来塞进怀里,喃喃道:“这孩子体温好低啊,家长没在附近吗?” 余光一扫,落到趴在不远处车位旁满身酒气的胖男人。林诺也注意到了他,立马叫出声:“妈妈妈妈,这是小妹妹的爸爸吗?” 女人看了看怀里的小萝莉,再看看胖男人,果断的摇了头:“肯定不是。” “为什么?” “一看长相就不对。” “妈妈,你不是说以貌取人不对吗?” “一看基因就不对。”科学的以遗传学来鉴定。 “……”林诺竟然无法反驳。一看桑葚的脸,他又吓了一跳,嚷嚷道:“妈妈妈妈!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妹妹!” 这个妹妹是流星啊! 女人没当一回事,脱下薄外套盖到瑟瑟发抖的小人儿身上:“傻孩子,别做白日梦了。妹妹情况有点不好呢。” 听女人这么一说,林诺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带着哭音问:“妈妈妈妈!小妹妹不会要死了吧?” “不会,看上去只是有点发烧而已。”女人站起身,一手搂着桑葚一手拨打电话,同时安慰林诺:“我们把她送到医院去好不好?不可以哭着捣乱哦。” “嗯!”林诺坚强的吸吸鼻子。 “120吗?对,东皇酒吧车库,有个孩子情况不怎么好,周围也没什么家人。”女人镇定的叙述,末了看一眼死在角落的胖男人,接着说:“请顺便通知一下警方,有个疑似人贩子的可疑人物。” “桑葚”失踪 穆家。 时间一晃到了五点半,陈太太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近床榻,拍拍小人儿:“小宝贝~醒了吗?” 西蒙浑身一抖,紧闭眸子装睡。 “怎么这么抖?冷吗?”陈太太摸了摸薄薄的空调被,不禁埋怨起来:“真是……儿子就是没带孩子的经验。小孩哪能跟大人比,这么薄的被子还开这么低的空调,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西蒙:不是被冷的,是被称呼肉麻的好不好! 安静一会,锲而不舍的呼唤声又冒了出来:“小宝贝,醒醒,该吃饭咯。” 在陈太太魔音摧残下,西蒙终于装不下去了,翻身爬起来,心虚得不敢直视陈太太:“是……” 小天帝怎么还不回来!?留他一个魔要怎么办才好? 陈太太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西蒙捞了过来,笑眯眯的说:“菜已经热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没有一点点防备,西蒙已经脚不沾地。奥次!他一只成年魔的初拥居然被个凡间女人夺走了! 魔王西蒙生无可恋的望着天花板:“好。” 吾忍。 安静的客厅,只有西蒙一个人(魔?)吧唧吧唧的扒饭,陈太太满脸痴汉笑支着下巴看它。西蒙被盯得发毛,一个劲的埋头苦吃。 “小宝贝吃相真可爱,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呢。”陈太太笑眯眯的说,西蒙一下炸毛了:“才!才没有可爱!” 。。。。。。 四目相对,西蒙才发现自己反应过激,心虚的低头,推开碗:“吾、吾吃饱了!”看来蹭吃蹭喝也是需要强大心脏支撑才能进展的高危行业。 傲娇萌啊~这一切在盲目溺爱的陈太太眼里都很可爱,笑意不减的询问:“还有很多,要不要再来一碗?” 然而。在对凡间阴影不小的西蒙同学眼里,陈太太“深意”的笑容可谓不怀好意,顿时摇头,语无伦次的解释:“不用了!吾食量小!多谢款待!吾要回家了!” 人类不会在饭里下毒了吧?居然“怂恿”吾多吃,吾才不上当! “回哪去?”陈太太以为“桑葚”到了陌生环境,开始排斥了,顿时怜爱的摸摸头:“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了,别这么紧张。” 她她她!这个人类居然随意摸吾的头! 西蒙吓得瞳孔地震,麻利的滑下椅子,连跑带爬的一溜烟跑了:“没有紧张吾很平静!吾先回房了!” “哎、哎……”陈太太傻眼的坐在原地,回过神之后无奈的站起来:“这孩子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不会真感冒了吧?” “妈,我回来了。”接近八点穆斯年才得以回家,不禁深深舒了口气,缓解压力。 陈太太若有所思的盯着八点档家庭伦理剧,敷衍的吐出一句:“哦。” 穆斯年一边换鞋一边询问:“怎么了?谁欺负我妈了?” 一提起这事,陈太太脸扒拉下来,滔滔不绝的说:“儿子我跟你讲,小宝贝今天睡了好久,而且饭就吃了一点又跑回房,我去敲门她也说困了不愿意露脸,你说是不是感冒了?” “小桑葚?”穆斯年挂外套的动作顿了顿,不禁蹙起眉:“有可能,今天出门的时候就觉得她脸色怪怪的。” 总不能是怕生吧?从找他求助的一系列行为和镇定的表现来看,应该不会对陌生环境这么排斥才对。 “我上楼看看。”终究是不放心。 陈太太见状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等等等等!” “把体温计带上,顺便帮她量个体温。要是发热就不好了,孩子一点小问题都轻视不得。”陈太太跑到电视柜旁,翻箱倒柜:“药箱哪去了?” 穆斯年叹了口气,自己动手,精准的打开抽屉:“在这――”自家老妈一着急就混乱如何解?在线等。 “我跟你一块儿去,这孩子,给她弄个厚点的被子――对,我那还有一床,我去搬过来。” “好了好了,我去搬,你别把腰给闪了。”穆斯年拉住忙前忙后的陈太太,无奈的摇头。这么说陈太太就不开心了,插着腰质问:“说什么呢,你妈还不至于连床被子都搬不得!” 穆斯年噗嗤笑出来,把她推到楼梯口:“跟你开玩笑,你先去给小桑葚量体温,我去搬。” “等会再找你小子算账。”陈太太白了他一眼,扭身上楼去了。 “小宝贝儿?”陈太太贴在门口呼唤,里面却没人回应。又试着敲了敲门:“奶奶给你量个体温好不好?我进来咯。” 推开门。 “儿子!儿子!” 楼上忽然传来急促的喊声,穆斯年刚从陈太太房间出来,抱着被子上楼:“就来了,怎么了?” 陈太太站在桑葚房间门口,焦急的指着空无一人的床:“小宝贝她不在房间里,我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她,她去哪了?” “会不会在厕所?”穆斯年话音刚落,就督见陈太太几乎要哭出来的脸,心中跟着揪紧起来,:一边把被子堆到床上一边安慰:“先别急,我去找找,肯定就在家里。” “小桑葚、小桑葚?” “小宝贝儿你在哪?出个声,可别吓奶奶!” “小桑葚,你在玩捉迷藏吗?别调皮,出来我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两人几乎要把房子都掀过来了,愣是没见着一个人影,陈太太的心理防线渐渐崩塌:“怎么办啊?连个声儿都没有,这是去哪了?” 穆斯年比她更急,嘴上宽慰她:“一个孩子能去哪,肯定在家里的,别急。” “报警吧儿子,万一小宝贝儿又跑出去了怎么办?”陈太太苦着脸:“都怪我没看好她……”:“““:““““””””””” 此时,失踪人口西蒙同志正扑棱着翅膀飞在夜色中,欲哭无泪的捂着脸。 对不起小天帝,我方已阵亡,求本尊出现力挽狂澜! “嘀嗒、嘀嗒……” 桑葚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输液滴落的声音清晰入耳,朦胧间督见床边一个模糊的身影:“小天帝,再不醒俺老孙约的游戏就来不及了。” 跟我回家了 耳边嗒嗒敲击键盘的声音让桑葚瞬间清醒,一睁眼,床头柜边背弓着的人影注意力高度集中在电脑上,屏幕里令人眼花缭乱的技能交织在一起。 桑葚有些迟疑:“猴哥?” 那人似乎才注意到她,一边看她,一边数次回去看屏幕上令人应接不暇的画面:“昂,是俺老孙。” 话音刚落,窗口显示出VICTORY(胜利)的字样,孙悟空终于放下心,摘下耳机:“赤脚大仙那男人婆不放心你,恰巧俺老孙在凡间传经,就叫俺老孙注意着。” “传经?”桑葚忍不住复述。确定不是为了寻找网游上的好基友而不肯回去? “这种小事不需要在意。” 桑葚悄悄翻了个白眼,咳了两声,询问正经事要紧:“对了,蜘蛛精……” “没丢,猴儿们跟着呢。”悟空表示自己老靠谱了,除了在小天帝殊死搏斗时开了盘排位赛,出来在小天帝晕倒时恰好在跟人PK。 眼珠子一转,他扯开话题:“话说你不该先在意自己的身体吗?” “嘛……多少知道一点。”桑葚顿了顿,语气肯定的说:“我受天罚了。” 悟空哼笑着摇头晃脑,调侃道:“神明与佛不得食荤、不得杀生,以你变态的记忆力,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桑葚回答得很果断:“因为想试试。” “知法犯法,少女,你很强大。” “呼……已经结束了,我该回去了。”桑葚打量着漆黑的天空,翻身下床。 “随你吧。”话是这么说的,桑葚走到门口时,悟空又忍不住补充两句:“别怪俺老孙没提醒,在人类面前暴露身份,处罚可就不止这种程度了。” 桑葚脚步一顿,目不斜视的离开:“我有分寸。多谢猴哥。” “嗯……”尿意来袭,陪妈妈住在亲属休息室的林诺挣扎了两下,终于是忍不住爬了起来。 “去哪?”女人有所察觉,问道。 林诺揉了揉眼睛,伸脚去够拖鞋,哼哼唧唧的说:“上厕所……”女人翻了个身,小声问道:“需不需要妈妈陪?” “我自己可以……” 上完厕所,林诺依旧睡意浓浓,在走廊上东倒西歪的挪动。忽然,拐角处冒出个人,他定睛一看,睡意一下子醒了:“小妹妹,你去哪?” 准备溜回穆家的桑葚不幸被逮了个正着。正想着如何应对呢,林诺忽然惊恐的瞪大眼睛,指着她的身后:“鸟、鸟、鸟!?” 桑葚回头一看,自己身后的影子竟然是本体的模样!或许是深夜气重,她又刚恢复,没收住? 或者这个人类有阴阳眼? 她再一抬头,林诺吓得连退几步,掉头就跑:“不要过来!妈、妈妈!” 桑葚眯起眸子,终究没追上去。 算了,没人会信他的。 “妈妈妈妈!”林诺飞奔进门,女人睡眼惺忪的啧了下嘴,紧皱着眉头,眼睛却没睁开:“嘘,小声点,大家都在睡觉呢。” 四周一阵翻身的噪音,林诺立马捂住嘴,眼睛滴溜溜的转,最终还是忍不住倾诉:“妈妈……小、小妹妹是只鸟……” 女人没听清他说什么,随口敷衍道:“妹妹很快就好了,别担心。” “早点睡吧,明天醒来警察叔叔就能带妹妹找爸爸妈妈了。” “可、可是小妹妹是只鸟!”林诺急了,手足无措的指着门口。女人翻了个身,把他按进被窝里:“傻孩子,妹妹不是鸟,早点睡。” 深夜1:00。 “中午您报案提到与父母走失的儿童在您家里失踪了,穆先生,我这样说没错吧?”刘警官整理了下笔录,挑起眉头。 穆斯年还穿着上午的、有些褶皱的西装,面色禀然:“是的,当时只有我母亲在家看护孩子。” 翻遍整座小区也没找到桑葚,穆斯年怎么也沉不住气,大半夜跑来警局备案。 刘警官看了看身边的同行,疑惑的问:“既然有人在家里,孩子怎么会说没就没?”今天上午才收到走失儿童报警,晚上人就没了…… “孩子才三岁,她没法一个人走远。”穆斯年眉头皱成川字形,憔悴焦急尽在不言中:“我怀疑有人趁我母亲不注意带走了孩子,希望警方尽快立案找到她。” 如果桑葚再走丢了……他甚至不敢往这方面想! “好,我们非常理解您的焦急心理,我们一定会尽全力搜寻孩子。”刘警官劝慰道,抬头看向身边的年轻警察,交待道:“小张,你去把鑫明小区附近的监控调出来,看看有没有线索。” “得嘞。” 见状,穆斯年忍不住捏了捏鼻梁,缓解疲倦。刘警官看看时间,推开椅子起身,劝道:“您啊,先回去等消息,我们马上申请调度人员。” “嗯,拜托警官了,有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穆斯年跟着起身,朝几位警官礼节性的点头。 “嘭!”忽然响起的喧哗声吸引了几人的视线,只见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胖男人正凶神恶煞的瞪着审讯的女警官,旁边纸张、文具散落一地,大力拍着桌子:“我说了我不是人贩子!我就在东皇喝点酒,怎么就成人贩子了?” 女警官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蹭的起身,手足无措的说:“先生你先冷静点……”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敢污蔑我,是哪个不要命的报的警?”那男人显然听不进任何话,一个劲的大声嚷嚷,末了不忘冷哼一句:“他奶奶的,说我拐卖……” 穆斯年不禁皱起了眉头,问刘警官:“怎么回事?” 面对眼前一幕刘警官也头疼不已,感同身受的叹气:“别提了,下午有个女人报警,说是这胖子涉嫌拐卖儿童。”说着与小张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随后不住摇头:“完了酒醒后一个劲的大吵大闹,说我们没证据乱抓人,可人小孩都没醒。哪叫他打电话找人保释吧又不肯……” “儿童?”穆斯年一个激灵。 胖男人还在叫嗓,小张哭笑不得的摊开手:“对啊,是个小姑娘,三四岁的样子,被120接走了。明天还得带过来问问具体情况呢。” 穆斯年心中浮起疑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今天为了来警局备案而拍的、桑葚的照片:“是不是长这样?” “哎?有点像……”小张瞅了两眼后,不确定的招招手,把缩角落喝茶的警官叫了过来:“老李,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下午那个小妹妹?” 老李仔细端详了下:“这么说起来……是,就是她!” 是他? 穆斯年怒从心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胖男人面前,拽起他的衣领:“胆子不小,连我家孩子都敢拐。” 一拳落下,全场目瞪口呆―― 什么仇什么怨? 胖男人一下被打懵了,半天才回过神,奋力挣扎起来:“操!你他妈谁啊?无缘无故就打我,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今天估计是他有生以来最冤枉的一天。 “……”穆斯年过人的身高和长期锻炼的体魄发挥了关键性作用,拎起胖男人,任凭他怎么挣扎也动不了。 眼见自己挣不开,胖男人满嘴跑货车:“操!哔了狗了,老子给你点脸你还杠上了是吧?我打死你个小白脸!” 回过神的人民公仆们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袖手旁观,一窝蜂冲上来拉开两人:“穆先生、穆先生!” “都住手!” “操你大爷我!”胖男人还不肯罢休,张牙舞爪的想冲上去。 “先别激动、别激动。”率先明白过来的刘警官反问道:“意思是今天送去医院的就是你家失踪的孩子?” “是。”此刻穆斯年显得格外冷静,胖男人却不淡定了,狰狞着嘴脸翻案:“跟老子什么关系?老子见都没见过!一群傻逼!” 刘警官被他吵得脑仁痛,皱着脸掏了掏耳朵,交待道:“这个人有重大嫌疑,向上级申请先拘留吧。” “是。” “穆先生,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和孩子一个公道的。”小张急忙表态,穆斯年却管不了那么多,问道:“哪家医院?” “第二人民医院……” 幽静的医院长廊,桑葚赤着脚走来,一身病号服在夜风中十分单薄。 晚上没人,她真的不能使用日行千里符回家吗? 人类真是麻烦。 “小桑葚?”台阶下忽然响起轻柔的呼唤,她看过去。从医院窗户隐隐透出的灯光撒在那人脸上,似乎能看见表面细小的绒毛,一双带着血丝的眸子隔那么远,却只装着她一个人。 “……”她第一次觉得人的眼睛那么好看。 穆斯年款款走来,到她面前的一瞬间,身子瘫软般蹲了下来,把她紧紧拥进怀里:“终于找到你了,别怕,我来接你回家。” 她看不到他的脸,却听见了他嗓音里的颤抖。 他在害怕什么? 桑葚拍拍他的头,小大人似的点头:“嗯。” 奶爸的懊悔 “唰――” 停好车,穆斯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候多时的陈太太为桑葚解安全带后将她抱了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大半夜的,自接到穆斯年电话起陈太太就在门口翘首以待,桑葚能感受到她衣服上的寒意。 “好了妈,先进屋,桑葚有点感冒。”穆斯年拿出后座原本用来给桑葚御寒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拉着两人往屋里走。 桑葚眼睛四处乱瞟,一言不发。 对她出现在医院的事,穆斯年没有多问,她也乐得不用解释。那么现在问题只有一个:西蒙去哪了? 此题无解。 大夏天身处空调开到25度的房间,如果被毛毯裹得严严实实的不是小天帝,现在已经成了活的烤乳猪。说起烤乳猪,果然还是净坛使者那身肥而不腻的膘最合她意。 桑葚一对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在外面,边观摩着低龄儿童动画频道,边觊觎着熊大熊二手里的烤鱼。 将她安置好后,陈太太迫不及待的将穆斯年拉到角落,询问道:“怎么回事啊,忽然来电话说小宝贝在医院找着了,受伤了?” 穆斯年倚着墙角,笔挺的双肩颓下,显得分外忧郁:“没有外伤。但在医院具体了解了下,送进去的时候39.2度的高烧,幸好已经退热了。” “39.2度?!”陈太太一下惊呼出声。 “妈!”穆斯年看向桑葚,见她聚精会神的抹着口水,似乎没注意这边,松了口气:“小声点,才出了这事,我不想桑葚再留下不好的记忆了。” “孩子发这么高烧怎么行?我就说之前小宝贝一直哆嗦……”陈太太捂着嘴,尽力抑制着情绪,却怎么也掩饰不了声音中的哽咽:“我都当妈这么多年了,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别自责了,这不是好好的吗。”说完这话,穆斯年的语气反而沉了下去。思忖良久,他拍了拍陈太太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孩子看到多不好啊,你一哭小桑葚也该哭了。” 一心三用(看动画片、幻想加听墙角)的桑葚默默扯了扯被角,用眼角余光偷看二人表示抗议:才不会,猴哥说哭的小孩会没饭吃的。 陈太太咬住下唇强忍声音,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瞟向沙发上隆起的小小一坨,忍不住自责:“你说我怎么就没好好看住她,在家里还让她不见了,那么乖的孩子还得受这种罪......” “先别说这个了,我明天还得去警局做笔录,顺便感谢报警的母子。”跑警局折腾了一夜,穆斯年身心疲倦,安慰陈太太的同时悄悄揉着腰,缓解紧绷的神经。 陈太太认同的点头:“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见自家老妈心情终于平复,穆斯年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看向桑葚,说道:“我去煮点汤,你带她去洗个澡,然后喝汤暖暖身子吧。” 注意到儿子满脸倦容,陈太太担心的说:“要不你先去洗洗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待会我哄小宝贝睡觉。” “妈。”穆斯年打趣道:“桑葚今天已经受惊了,您啊,就别荼毒她的胃了。” 陈太太这就不高兴了,生怕桑葚听见,插着腰一边瞪他一边注意桑葚的反应:“哎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 穆斯年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的笑笑,扭身钻进厨房。 “这臭小子……是不是我亲生的啊?”陈太太越想越不乐意,她的手艺不说好也不算黑暗料理吧?怎么就成荼毒了?气呼呼的说:“你把冰箱里的甲鱼炖一炖,捞汤喝。” 甲鱼? 沉浸在青青草原满是移动肉块喜悦中咽口水的小天帝一个激灵,张口就拒绝:“不能吃。” 准备下厨房的穆斯年以及准备进浴室的陈太太皆是一脸茫然:“不能吃什么?” 想起猴哥的一再警告,桑葚迟疑了会,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不能吃鱼,我对肉类过敏。” 天知道她心有多痛。 “哈?”对肉过敏是什么鬼? 回过神的陈太太眼睛眨得飞快,讪笑着辩解:“也是啦,毕竟这世上对钱过敏的都有……”虽然这么说但是一点都不能说服自己。 “小宝贝,你是对哪种鱼过敏吗?甲鱼吗?”也有可能对单种食物过敏导致桑葚不敢吃了,小孩子嘛,语言表达有时候有点问题也不奇怪…… 桑葚明确的说:“所有肉。” “......”现场一片寂静。 小天帝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这两个人类一脸不信的样子?难得她下定决心舍弃肉食。别问她为什么依旧对动物浮想联翩,万年养成的习惯,吃不到,想想还犯法了不成? “不是、怎么可能对所有肉都过敏?哪有人什么肉都不能吃的?”陈太太急了:“你正在长身体,这样会营养不均衡的……” “好,我熬点粥。”穆斯年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打断了陈太太的争论。事到如今,他不想追究太多,桑葚这么说总归有自己的理由。 “斯年!她一点不吃对身体不好!” 桑葚目光追着他的背影进了厨房,抿着嘴唇。他是担心她吗?明明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为一个陌生小孩担心? 厨房里隐约传出陈太太的絮叨:“对所有肉食过敏这种事你也信?我非得带小宝贝好好检查检查,哪有这种事?对身体多不好……” “哎你听见没?可别当真啊,不吃哪行……” …… 夜浓,穆斯年将被子给她掖好,目光柔柔的注视着她:“小桑葚,累了吧?”桑葚诚实的摇了摇头。 穆斯年宛然一笑,伸手关上灯,有节奏的拍打着她的背,说道:“早点睡,明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你不睡吗?”桑葚疑惑。人类不是很容易就感觉累吗?所以隔一会就要睡觉,不像神,基本不需要睡眠。 “等你睡着了就去。” 她想了想,乖乖闭上眼睛。 “嘀嗒、嘀嗒……”秒钟转动,房间内安静得掉一根针都听得见。桑葚呼吸平稳,思绪却依旧清晰! 良久,隐约一阵熙熙嗦嗦的声音响起,床榻边那人头枕在她手边,头发擦在她手背上,痒痒的,扎扎的。 “对不起小桑葚。” 渣滓的处置方法 凌晨六点,天际吐白,偶尔几个早起的学生、晨练者穿梭在人行道上,繁忙的都市渐渐苏醒过来。 陈太太本就睡眠浅,听见有动静,披上外套蹑手蹑脚的打开房门,眯眼看向客厅挺拔的身影:“这么早啊?要吃早餐吗?” “不用。”穆斯年拎起沙发上的公文包,取下西装外套挂在手腕上,俯身换鞋:“上班前要去警局一趟。等桑葚醒了,你再带她去医院复查下。” “嗯。”陈太太打了个哈切,走近念叨道:“好好谢谢人母子啊,别让她们代付医疗费。” 整理好仪容,穆斯年正式准备出门:“嗯。” 陈太太靠着墙,眼睛半睁半闭的点头,几乎又要睡过去时,衣角被拉了拉。 一低头,桑葚正抿着嘴一动不动的盯着穆斯年,显然穆斯年也发现了她,开门的动作僵在原地。陈太太看看儿子,再看看她,尴尬的一笑:“小宝贝,吵醒你了吗?” 桑葚这才移开视线,说道:“我要去。”陈太太一愣:“要去哪啊?” 短短小小的手指抬起,指着穆斯年一字一句的回答:“他要去的地方。” 陈太太为难的蹙眉,随即扬起笑脸,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斯年要去上班,不可以带你去哦,你在家里陪奶奶好不好?”他们生怕孩子回想起那件事害怕,哪能带她去见“绑架犯”? 桑葚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盯着穆斯年。 穆斯年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他缓缓蹲下来,撑着她的肩膀,酝酿了会,说:“我要去警察局,警察局不是乖小孩去的地方。” 陈太太一下急了:“斯年,告诉她干嘛……” “你是坏人吗?”桑葚反问,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闪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朦胧又闪亮。 他就是拒绝不了这双眼睛。穆斯年揉揉她的发顶,无奈又惭愧的笑:“傻瓜,我没有照顾好你,所以要去那里。” 桑葚踮起脚,努力的伸手去够他的发梢,拍拍他的头,有模有样的学着反省:“我没有乖乖待在家里,所以也要去。” 他有点开心。 穆斯年一把抱起她,一直紧绷的眉心跟着舒展开:“妈,我待会送她回来。”说罢,抱着小肉团出门。 “哎、你们……”陈太太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说上话。 “警察同志,我是穆斯年,带她来接受调查。”穆斯年牵着她,将桑葚稍稍放到身前:“小桑葚,叫叔叔。” 桑葚奶声奶气的开口:“叔叔好。” “哎!”刘警官乐得合不拢嘴,宠溺的揉揉她的发:“这就是小朋友吧,怎么样?好点了吗?” 桑葚皱了下眉,不动声色的挪到穆斯年身后,点了点头。 不喜欢被摸。尤其是头。 见她躲避,穆斯年无奈的讪笑一下,揉揉她的发,向刘警官解释道:“这家伙有点怕生。” 桑葚像只享受抚摸的小猫般伸着脖子,就差喵喵叫出声了。嘛,也是有例外的,比如摸她的人类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 刘警官又好笑又无奈,摇摇头,领路道:“来吧,发现这小家伙不见了,报警的母子一大早就杀到警局,差点又报警了。现在正在会客室呢。” “不要、我不要……呜……”林诺崩溃的大哭,枕在王熙脖子上控诉:“那个妹妹有翅膀,就是鸟、就是鸟!” 王熙拍着他的背,一边哄一边看着手机:“好了好了,别说胡话。不哭了啊,听话。” “妈妈!你相信我嘛!她就是……” 穆斯年抱着桑葚,现在会客室门口进不得退不得,尴尬的看向刘警官。 这时王熙也发现了几人,放下手机将林诺拉开,指向桑葚:“傻孩子,你看,妹妹来了,哪里有翅膀?” 四目相对,桑葚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林诺再次崩溃,扑进王熙怀里哭号:“不要!我不要……” 王熙脸上浮出一丝心烦,抱起林诺,踩着尖细的高跟鞋走过来,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家孩子平时不是这样的。”一靠近桑葚,林诺挣扎得更厉害了,王熙不得不全力钳制他。 “没关系。”穆斯年看看桑葚,退了两步,礼貌的摇头。 坐在角落的胖男人一见他,一下来了脾气:“臭小子你还敢来!看你爷爷我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话虽说得猛,昨天到底是被打怕了,光瞪眼还行,愣神没敢上前一步。看了看四周的警察,他虚张声势的叫嚷:“你们这群废物!没看到他打了我吗!你们这群没用的警察,怎么还不去死!” 然而没人想搭理他。 “小朋友,感觉怎么样?”王熙一边安抚的拍打着儿子的背,一边询问道。桑葚点点头:“很好,谢谢。” “那就好。”王熙冲她温和的笑了笑,随即看向穆斯年:“寒暄完了,你是她的家长没错吧?” 穆斯年和桑葚同时回头,短暂的对视后,穆斯年点头:“是的。” 胖男人的叫嚷、孩子的哭闹,王熙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是家长为什么不看好孩子?三岁多的小女孩被绑架,你知道会留下多不好的阴影吗?” 桑葚:阴影?啥? “如果以后抑郁了怎么办?走上歧途怎么办?你能为自己的失误买单吗?小孩子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难道你也没有?”王熙咄咄逼人的质问让四周安静了下来,林诺似乎被她严厉的语气吓到了,渐渐噤了声,趴在她肩头哽咽。 穆斯年放下桑葚,诚恳的九十度鞠躬:“很抱歉,同时也很感谢你及时报警,是我看护不力,对不起。”桑葚疑惑的拉拉他的衣角,他只是轻轻拍拍她的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道歉有用,要他们干嘛?”王熙显然不打算轻易原谅他,指着四周的警察:“还有,既然生了就至少保护好她,事前预防比起事后道歉有用多了。” “操,老子告你们滥用职权,给老子等着!”胖男人又开始叫嚷,刘警官脾气上来,终于忍不住镇压:“安静点!你当这里是菜市场吗?” “大妈。”眼见穆斯年的头压得更低,桑葚斜眼吐出一句:“麻烦你教训人前好好听听你正在哭泣的儿子的声音,还有,我没有被绑架。” “什么?”全场寂静。 桑葚一字一句的复述:“我说我没有被绑架。” “那、那你认不认识他?”刘警官惊讶得舌头都要打结了,拉着她走到胖男人面前。 “不认识。”果断的否认。但很看不惯就是了。 胖男人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喜上眉梢,趾高气扬的嚷嚷:“听见没?听见没!还不快放开我,他奶奶的,敢冤枉老子!” 还有这种好事落到他头上? “你她妈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信不信我削你!”刘警官正处于混乱中,一下骂出声。胖男人傻眼了。 剧情反转太快,王熙忍不住追问:“可是当时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在一起?”黑人问号脸.jdp “凑巧而已。”凑巧,而已。 穆斯年脸色十分肃然:“桑葚,你是怎么出去的呢?” 桑葚低着头眨眼:“……” “也就是说,抓错人了?”刘警官很尴尬。对于这个结果,最得意的莫过于胖男人,威胁道:“再不放人,老子让你们也没法交待!给我松开!”说罢不忘威胁穆斯年:“小子,你完了,老子出来你完了!” 哎呀,真是个社会渣滓。桑葚看着刘警官,礼貌的问:“警察叔叔,如果我打他犯法吗?” “嗯?这个……”这是道送命题。 见他还在犹豫怎么回答她比较好,桑葚率先动脚:“不犯法的话――” “喀嚓!”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桑葚在众目睽睽下淡然的收脚,随之而来的是胖男人痛不欲生的嚎叫:“嗷!” 桑葚对沙发上抱着膝盖打滚的胖男人现学现买一个九十度鞠躬,诚恳的道歉:“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腿断了,以后祸害别人也会考虑一下后果吧。 〖系统:天帝桑葚擅用法术伤害人类,扣除仙德三十。〗 “你、你……嗷……”胖男人痛得话都说不出来。 “走吧。”桑葚迈着小短腿走向门口,小心的拉起穆斯年的手,眨了眨眼睛。 胖男人还在嘶吼:“你们没看到她踢我吗?把她抓起来啊!还愣着干嘛?” “不小心踢到你而已,装什么装?都已经道过歉了。” “快滚快滚,还跟小孩子计较,什么人啊!” “散了散了啊,都回岗位工作。” 可惜没人买账。 唯美食不可辜负 车厢内寂静无声,桑葚一会偷瞄身旁男人,一会低头抠手指,难得感受到了一丝丝心虚。 交通灯变成绿色,随着上班高峰期的到来,车道车水马龙,行人匆匆。穆斯年透过后视镜看她,叹了口气:“小桑葚,有什么话就说吧。” 桑葚眼神飘忽,撇开脸不看他,嗫嚅着开口:“不能说。猴哥说……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是秘密。” “秘密?”穆斯年心中难免有落差,察觉到小家伙偷偷观察他脸色的视线,微微一笑,伸手捏捏她带着婴儿肥的两颊:“等你想说了,告诉我好吗?” 如果结局是好的,还有追究过程的必要吗? 桑葚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交通灯变成了扎眼的红色。 “小宝贝,害不害怕?别怕,只是去检查一下,不会打针的。”陈太太絮絮叨叨的安抚桑葚,殊不知小天帝跟着留意起诊室进进出出的人,反而紧张起来。 儿童医院内随处可见哭号的小患者,被父母抱着嚎啕大哭。危机感在桑葚心中渐渐升起,她眼巴巴的看着陈太太:“为什么进了那个小屋子他们都会哭?” 陈太太动作一顿,心中兵荒马乱,面上却镇定自若,反问道:“不乖的小孩才会哭,我们小宝贝是乖孩子对不对?” 猴哥说乖小孩容易生存,桑葚点点头。那也不能把自己推进火坑,立马摇摇头。 小脸一拉,她跳下椅子使劲拉扯着陈太太,委屈的小眼神看得陈太太心都化了:“我不要来了……我们回家吧。” 不行,得坚定立场。 极度动摇的陈太太在理性支持下,耐心的哄道:“只做个检查,不会痛的。乖,做完检查就什么都能吃了。” 吃or生命。 这是道送命题。小天帝挣扎的啃着手指,不不不,咱们不是说好不吃肉了吗?可是一辈子只吃一次,对神仙也太残忍了!不行,想清楚,下凡两天,妖没捉成,仙德倒是扣了不少,再吃估计就该被永久抛弃了…… 双眼一闭,桑葚决定忍痛割爱,头一次拒绝了食物的诱惑,拉着陈太太哼哼唧唧:“我不要在这,我们走吧。” “13号,桑葚。”护士小姐没给她逃跑的机会。 “哎,在。”陈太太伸着脖子答应了一声,抱起不情不愿的小天帝,安慰道:“来,小宝贝,一下就好了。” 两人进了门,护士一瞟名单,忍不住重复一遍:“桑葚?这名字真奇怪。” “您好。”医生停下手里的笔,朝陈太太做了个请坐的姿势。桑葚被安排在了陈太太旁边的座位,小小的人大大的圈椅,眼睛忽闪忽闪的打量着四周。 除了住了一窝老鼠,有那么几只蟑螂,还算干净。 医生为陈太太倒了杯白开,坐稳后开始进行问诊:“孩子的是什么情况?能请您简要说明一下吗?”陈太太迫切的解释:“我家孩子似乎有过敏史,说是不能吃荤。” “哪种?” 陈太太看了看东张西望的小家伙,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所有肉。”说完后立刻表达自己的立场:“当然,这个情况也是孩子自己说的,具体怎么样,就是想今天检查一下。” 医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疾笔填写一番,一边将两张单据推到陈太太面前,一边交待:“我大概了解了。这样,您先带她去抽血做化验,检查过敏源,然后再到我这来让我看看结果。” 陈太太似懂非懂的接过单子,从包里翻出眼镜,眯着老花眼瞅了半天,对医生龙飞凤舞的字表示无解:“抽血是在哪里?” “210,二楼左手边尽头。”末了,医生介绍完,不忘宽慰家长的心情:“有些孩子对某些肉类过敏的情况也是有,但绝对不会对所有肉类过敏的,放心吧。” 陈太太笑着道谢:“哎,好,谢谢你。”说罢拉起神情游离、正在幻想油炸喜羊羊场面的桑葚往外走。到门口,她一本正经的询问小天帝:“小宝贝,跟奶奶去做检查好不好?” 桑葚一个激灵,醒了――“可以拒绝吗?” “害怕?不怕不怕,打针不痛的。”陈太太再次放出大招:“乖孩子,待会奶奶带你去吃好吃的。” 桑葚咽了口口水。唯美食不可辜负也,今天已经背叛过食物一次了,绝不会有第二次! 下午5:00。 忙完业务的穆斯年正准备拿车回家,车库门口的女人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刘小姐?好巧,你家煤气没事了吗?” “没事,让它漏着吧。”刘缦凌心中暗骂他不识趣,将旧事重提,面上笑容依旧光彩照人:“穆先生,不请我去喝一杯吗?关于上午的事,我可是有很多要说的。” 穆斯年表情一僵,悄悄收起笑意,委婉的拒绝道:“不好意思,我家小孩状况好像有点不对,我想早点回家。”末了,不忘一再表示感谢:“谢谢你能邀请我,但是改天吧。” “家里有保姆不就行了?一会而已,不要紧的。”刘缦凌的话显然不被穆斯年所认同,穆斯年冷冷说道:“抱歉,家里只有母亲一人。” 说罢,朝刘缦凌礼貌的点了点头,径直往里面走去。 对于他来说,刘缦凌只是一个“曾经在相亲饭局上见过的面孔”,并且是个随意敷衍他人的女人,他并没有深交的打算。 “斯年。” 身后的呼唤让穆斯年一怔,回过头。 刘缦凌笑意嫣然,婀娜的身段、娇艳的容颜在夕阳下格外吸睛:“没什么,你也别叫刘小姐了,多生疏。叫我缦凌就好。” “……谢谢,以后再联系。”穆斯年表情彻底僵住了,赤裸裸的“我和你很熟吗?” 等保时捷从她身边一溜烟窜过去,刘缦凌面上的笑容消失无踪,气得跺脚:“可恶……” 她都表示到这个份上了,这男人居然还无动于衷!她就不信,穆斯年会对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 穆斯年越是不表示,越是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她心头,不拔不快! 可乐配薯片 沙发上的腿一晃一晃的,小天帝正一边舔着甜筒,一边傲娇的翘着应抽血被扎了一针的小手指。距离她0.5米的陈太太保持思考者的动作一个小时了,自从医院出来开始。 把最后一口脆皮塞进嘴里,小天帝满足的叹谓一声,摸摸圆滚滚的肚皮。安静了会儿,她又开始觊觎桌上的小蛋糕:“再来一个。” 一面巴巴瞅着小蛋糕,一面偷瞄着陈太太,小爪子跃跃欲试。 “吃吧,随便吃。”说完这话,桑葚自己眼疾手快的将小蛋糕塞进了嘴里。 一口一个,鸡肉味,咔嘣脆。 陈太太见她满嘴都是奶油,吃嘛嘛香的模样更加头疼了,抱着脑袋长叹一声――分明就是个资深吃货,要这种孩子忌口简直就是酷刑啊! “喀嚓。”防盗锁发出轻微的、细碎的响声,陈太太耳尖的听见后,立马严肃的咳嗽,坐正身子。 一进门,穆斯年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看看吧唧嘴的小家伙,再看看沉思中陈太太,反身将外套挂好:“怎么了妈?” 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陈太太一拍桌,目光锐利的盯着他:“儿子,咱们再去检查一次吧。” 穆斯年哼笑着倒了被温水给她,顺势坐进两人之间,揉揉桑葚的头:“怎么了?我家太后娘娘。” 不提还好,一提陈太太就来了火,气得直拍沙发:“庸医啊!明明说不会全都过敏,检查结果出来又说的确是过敏,还说是我们小宝贝的体质问题!”说罢指着一心进食、心无旁鹜的桑葚小朋友,质问穆斯年:“哪?活蹦乱跳的哪有问题?” 这……穆斯年看向座上堆成小山的包装纸。这么能吃,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挺健康的。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陈太太就是头驴,只能顺着毛捋。穆斯年刮了刮桑葚嘴边的奶油,询问道:“小桑葚,你……是有什么家族病史吗?” 家族病史?全家都吃不得荤,这算病吗? 小天帝咽下嘴里鼓鼓囊囊一口蛋糕,一个劲的点头。 穆斯年挑起眉看陈太太,一副无辜的口吻:“也有这种吧,妈,你先别着急。” 桑葚是个古怪的孩子。从他们不平凡的相遇开始他就这么认为。除此之外,他能感觉到桑葚独立思考的能力,也不打算扼杀这种难能可贵的性格。 “怎么能不着急?放着她这么不管,以后身体不好了怎么办?”陈太太气得一个劲的反问起来。可自家儿子和桑葚两双四只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她,复制粘贴般的茫然眼神,让她又气又好笑。最后干脆撒手,嘟嘟囔囔的钻进厨房:“别急别急,没带过孩子的家伙一点都不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穆斯年笑着摇摇头,抽出张抽纸,细心的将桑葚嘴角一点点擦干净,慢条斯理的问:“小桑葚,明天我休假,想不想一起去买点需要的东西?我想给你空出间房重新布置,想不想自己挑选家具?” 桑葚点点头,逮着机会就往嘴里塞零食,幸福的眯着眼睛。半晌才想起来:“奶奶为什么生气?” “奶奶没有生气,她是在担心你。”穆斯年的视线至始至终宠溺的落在桑葚身上,督见她翘起的小手指,捏了捏,调侃道:“你还要再去一次医院吗?” 桑葚用全身在拒绝。 “好,我们不去。我先去哄哄奶奶,不然今晚的晚饭该是白菜煮苹果。”穆斯年嗤笑一声,站起身看看厨房里不断向爷俩飞刀子的陈太太,交待道:“零食不许吃了,待会该吃不了饭了。” “能吃的。”桑葚撑着小脸,嘟囔一声,将包装袋丢回茶几上,安静了会,一把瘫倒在沙发上,叹谓道:“有饭吃啊……” 次日,家具城。 穆斯年轻门熟路的抱着桑葚,在销售员的介绍下逛了一圈,最终拍了拍小主角,问道:“小桑葚喜欢那种风格的墙纸?自己来挑。” 小天帝正盯着前台上的水果拼盘流口水,郑重的指着它:“这个。” 穆斯年扭头一看,不禁笑了:“饿了吗?挑完家具给吃货小朋友买点储备粮怎么样?” “这个可以吃的。”销售小姐跟着抿嘴,将拼盘拿过来:“小朋友,吃吧。” 一对高颜值且有爱的父女,啊啊啊!好想给小(帅)朋(大)友(叔)当妈(女)妈(票)! 心心念念的美食就在眼前,桑葚趴在穆斯年的肩上,急不可耐的伸手去够,黄桃到手后还不忘接穆斯年的话:“我想要可乐和薯片。”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碳酸饮料少喝。”穆斯年嗔怪的交待,感受到桑葚深深怨念的目光,又忍不住退一步:“先选家具。” 桑葚顿时积极起来,家具随意瞄一眼都变成了好吃的:“这个。” 对某人眼睛发光的神情实在太熟悉了,穆斯年好笑的刮刮她的鼻尖:“傻瓜,好好选,少不了你的零食。喜欢那种颜色的被子?” 。。。。。。 一眨眼夏阳爬上中空,毒辣辣的太阳跟凉爽的商场如同两个世界。 穆斯年督了眼窗外的情形,暗暗叫苦。从钱包内抽出一张银行卡以及名片,交给对方:“好了,把这些都运到这个地址。” “好的,请稍等。” “走吧,给你买好吃的?”穆斯年捏了捏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家伙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心情又愉悦起来。 桑葚再次提议:“可乐薯片。”虽然刚刚吃掉三盘水果拼盘,虽然刚刚的姐姐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但可乐配薯片才是正义啊! “适量哦。”穆斯年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注意到她衣领上沾到的零食碎片,坐下来仔细的帮她处理。 想起陈太太昨晚抱怨桑葚衣服少不好换洗,又问道:“去百货大楼买零食,顺便买衣服?” “可乐薯片。”桑葚仰起下巴理直气壮的接受贵宾待遇,不忘强调。穆斯年笑容温暖:“好了你个小馋猫!” 西蒙被劫持 “喂。”酸奶区的促销员小姐踩着圆头高跟,兴致勃勃的凑到正在整理货架的员工身旁,用手肘戳了戳她:“那边有个长腿欧巴哦,背影杀有没有?” 女员工朝那方向瞟了眼,咂着嘴继续整理零食:“别惦记了,没看到推车里坐着个小孩吗?优秀的男人不是gay就是别家老公,所以姐姐我才能单到现在。”促销员小姐被扫了兴,自然不开心,抄着手嘟囔:“说不定是妹妹什么的呢?你单着怎么能怪没有好男人,好男人也要长得好才看你啊……” “你这臭丫头,穿成这样怎么好看啊!” “那个那个。”桑葚趴在扶手上,购物车里堆了满满的零食,还眼巴巴看着货架上的,小手指挥来指挥去:“这个也要。” 穆斯年一边推着购物车一边帮她拿零食,身体小心的护在她探身的一侧,以防她摔出去。 将一大瓶可乐塞进她怀里,假装生气的教育:“小心点坐着,待会摔出去了怎么办?坐好点。”桑葚抱着半人高的可乐,乖巧的把手脚放好,无辜的看着他。 长着一张让人生不起气的脸呢。穆斯年忍不住轻笑,咳了两声,摆出严肃的面孔:“可乐不可以多喝,一次只能喝一小杯。不可以跟奶奶撒娇,那个没底线的家伙一定不会阻止你的。” 桑葚泄气的用下巴戳着瓶盖,歪着头满脸不高兴。 可乐当然是一口气喝点一大瓶才过瘾啊,没有可乐的陪伴,薯片会寂寞的! 捏捏小天帝肉嘟嘟的小脸,穆斯年跟着歪头,直到视线落在同一水平,大眼瞪小眼:“听见没?这是我们的约定哦。” “那――还要冰激凌。”小家伙讨价还价道。 穆斯年刮刮她的鼻尖:“给你买。” “斯年?” 听见自己的名字,穆斯年抬起头,桑葚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刘缦凌穿着一字领白衬衫,红色皮革紧身裙,亮皮红高跟与裙子相呼应,衬得纤细的脚踝更加性感。她身后跟着带墨镜、手插在防晒衣口袋里的“人”,可不就是受伤逃跑的织瑶? 桑葚扭头埋进穆斯年的怀里,感受到她的抗拒,穆斯年顺势抱起她,将她整个包裹保护起来。 她觉得有点恶心。现在看来,刘缦凌浑身上下的光芒都是用死人堆积起来的呢,无法直视。 拢了拢头发,刘缦凌挽着织瑶步伐轻快的走过来:“哎,真是你们啊。” 轻轻顺着桑葚的背,穆斯年礼节性的点点头:“好巧。” 刘缦凌抿嘴一笑:“介绍一下,这是织瑶。” 织瑶挑衅式的看了眼桑葚,感受到背后的目光,桑葚缓缓回头。她抽出口袋里的手,向穆斯年轻轻晃了晃,血红色的指甲妖娆又刺眼:“你好。” 督见她手上那东西,桑葚瞳孔微微一缩――西蒙。 啊……麻烦了。 “亲爱的,这是穆斯年,我跟你提过的。”刘缦凌朝织瑶甜甜一笑,显然没有发现异样。穆斯年回应道:“你好。” “这位该不会就是……”织瑶目光转到桑葚身上,不动声色的揉捏着手上的傀儡玩偶。 她生气了。 因为这只讨厌的蜘蛛精把她一万年不舍得吃的储备粮变成了不能吃的玩偶。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织瑶对桑葚眸中渐渐酝酿起来的怒意感到十分满意。偶然迷路撞见的小恶魔身上居然有敌人的气息,看起来,耗费妖力将它封印起来的决定是正确的。 穆斯年将她放下,轻轻推到身前,教导道:“小桑葚,过来打个招呼。告诉阿姨你的名字好不好?” 感受到小天帝散发出不友善的气息,西蒙动弹不得,只能干着急:“笨蛋别乱来!我才不需要你救!” 桑葚上前两步走到织瑶面前,仰起脸,摊开手,认真的奉劝:“大婶,随便动别人的储备粮会遭报应的,还给我吧。” 不明真相前来围观的穆斯年及刘缦凌表示不懂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织瑶强忍怒气,假装不懂的歪着头:“嗯?你在说什么?”臭丫头,居然叫她大婶? 猴哥说,凡间有个词叫“童言无忌”,蜘蛛精说不了的话她都能说,因为没人会当真。 她目光中透出点点威胁,看似西蒙是她的弱点,却没有表现出一丝迟疑。缓缓的、缓缓的、缓缓的叙述:“捏坏了的话,我也会那么对你的,把你的腿一根一根拔下来怎么样?” 当然,以上全是她的真心话,包括处决织瑶的方法。 穆斯年越听越迷糊,却明白其中不妥之处,屈下膝盖扶住她的身子:“小桑葚,你说什么呢?不许这么没礼貌。”桑葚难得没听话,依旧带着明显的敌意瞪着织瑶。 叹了口气,穆斯年率先向织瑶道歉:“不好意思,她话多的时候……有点敏感。” “没关系,小孩子嘛。”织瑶语气不悦的看向别处,捏西蒙的手背青筋暴起。感受到气氛不对,刘缦凌一个劲的朝织瑶使眼色,讪笑着扯开话题:“哎,机会难得,不如我们一起去坐会,好好聊聊?” 桑葚的目光瞪到了刘缦凌身上。 见状,穆斯年无奈一笑,手掌轻轻挡住她的视线,低声道:“桑葚,别这样瞪人。” 手心传来一阵痒痒的触感,是小家伙在扑闪扑闪的眨眼睛、睫毛扫在他的皮肤上。估计正在心里不爽吧。 穆斯年嘴角的弧度悄然扩大,拉起她的手,摇头拒绝道:“不用了,这家伙有点怕生,下次有机会再一起。” 干燥温暖的手掌包围住她整只手,一股奇妙的温度在桑葚体内腾起。这么想的话,假如这男人一直这样牵着她,顺便保护一下他,和他的家人也不是不可以。 织瑶忽然出声:“有什么关系?” 桑葚拉下眼睛上的手,望向织瑶。织瑶挑眉,晃了晃手中的“魔质”:“穆先生,你跟缦凌聊着,我带小妹妹去买零食就好了嘛。是不是,小妹妹?” 西蒙被折腾的欲仙欲死,还不忘冲她摇头:“不要跟来……” “这……”穆斯年正纠结拒绝的理由,身边的小人松开他的手,上前一步: “我去。” 魔王救援危机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今三岁小天帝正在下凡历练中,目前遭遇了一点小危机。 【目标:蜘蛛妖王织瑶进入捕猎范围,捉妖系统启动,请勿在系统范围外造成损害。】 直径六十米的结界腾起在天台之上,炎炎烈日当头,桑葚蓝花白底的公主裙摆却随着身遭酝酿的威压飒飒飞舞,柔顺的及腰长发盈盈浮动。 对面女人漫不经心的拋动着手中玩偶,兴味的勾唇:“天帝身边跟着一个弱小到连人形都化不了的魔物,真是罕见的组合呢。” 西蒙在无数个三百六十度空中旋转的折磨下,恨不得变成呕吐蛋吐她一身,强忍着眩晕较劲:“连个小屁孩都打不过,说得你多强大似的……唔、咳咳……” “闭嘴――”被戳中痛点,织瑶一下停了动作,咬牙切齿的攥着西蒙,指节出因用力而泛白。 因忽略而不悦的眯起眸子的小天帝,在一妖一魔相爱相杀的间隙中,直挺挺的伸出手掌:“我的零食呢?可以先给我吗?” 织瑶愣了足足有十秒,回过神笑得前仰后合:“噗哈哈哈~” 天知道西蒙有多无奈:“你这么果断的答应不会就是为了零食吧?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呢?”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句。小天帝警告织瑶“放开我的储备粮”时,它已经觉得自己的担心喂了狗。相处一万年,自己在对方眼里依旧是坨行走的肉。还有比这更悲伤的故事吗? 这个悲伤的故事足足让织瑶把今年的份都笑完了,抹着眼泪腰都直不起来:“哈哈……你不会把那句话当真了吧?真是可爱呢,小妹妹~” “你骗我?”话里的悲伤逆流成河。 “我骗的可不是你,是那群愚蠢的人类。”织瑶好不容易收住想笑的冲动,晃了晃中指:“只是没想到如今神的水准那么低,连这么低劣的谎言都当真。” 失去精神寄托的桑葚正处于世界崩塌的痛苦中,介于无处发泄,她将目标放在了罪魁祸首身上:“猴哥说得对,会被打的妖都满嘴谎话。” 她的手心浮出幽幽的光,在太阳底下忽明忽暗。 察觉到桑葚愈来愈浓的威压,织瑶眸光一沉,蜘蛛丝从背后向四周蔓延开来,渐渐形成一个乳白色、不同于往日透明的大网:“是你太蠢,连借口都分不清。” “空空空――”气息暴涨,桑葚面前的天空像被人凭空撕裂般,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洞,从里面喷涌而出的瘴气在结界内四处冲撞,刮得二人衣裳、发丝凌乱。 一柄形状如羽毛般优美的长剑自混沌中浮现,夺目圣洁的光芒犹如修女口中虔诚吟诵的经文,让人心生崇敬。 可那感动并没有在织瑶心中停留太久,因为仅仅一眨眼的功夫,那柄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球的剑已经冲到她面前,持有者目光冷漠禀然:“果然很讨厌你。为了我舒服一点,你去死吧。” “帝君如何看待天帝下凡一事?”茶香缕缕,墨染仙子落下一子,抬眼看向对面的文曲星君。 “历练一番并无坏处。小天帝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不懂规矩。”星君望着棋盘细细思忖,侃侃而谈:“相反,平时她控制得太好了――这样的神,往往在战斗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黑猫慵懒的缠到墨染脚边,轻轻一跃,找得舒服的姿势趴在她腿上呼呼大睡。 墨染唏嘘道:“是啊,众仙家广知的只有小天帝治愈术、防御术厉害,其实不然。她最拿手的战斗被桑榆大人禁止使用了。” 第一次发现小天帝情绪不稳定、破坏力惊人是在她首次执行捉妖任务时,进入战斗状态可谓敌我不分。 星君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堵不如疏。” “看来蓝采和这次,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纠正她的性格缺陷了。”墨染叹了口气:“真的没事吗?将有点暴力倾向的天帝放在凡间。” 以毒攻毒,真的有用吗? 眼见刀锋划破皮肤,织瑶身后的蛛丝疾速闭合,而她则以最快的速度拉丝,将自己拖离桑葚的攻击范围。蛛丝只堪堪挡住了剑刃三秒,很快被桑葚切断。 倒挂在墙头的织瑶吁吁喘气,抹了脖子上的血迹,西蒙整个被她捏得变形,声音都发不出。她逞强的哼笑:“就这么动手了?真是一点都不在乎身边人的死活呢。” 小小的人儿拖行着剑柄,剑尖与地面“咯啦咯啦”摩擦出火花,朝织瑶步步逼近。 织瑶有些慌了,脸色僵硬的笑:“喂喂喂,我今天可不是来跟你打架的。看,我不会对它怎么样。”说着稍微放松了对西蒙的钳制,企图安抚小天帝,另寻良机。 可惜桑葚不听。 战略失败。 既然西蒙牵制不了她,织瑶索性破罐子破摔,张开双臂威胁道:“姐姐我手里的筹码可不止这家伙,还有整栋楼的人类,想清楚再动手哦。” 步伐急促起来,桑葚抡起止羽剑呈“之”字形俯冲过来,大刀阔斧的朝着织瑶门面劈:“关我屁事。” 织瑶瞳孔猛缩,咬牙朝左侧扑过去,依旧被桑葚的剑气掀翻,一捏拳头,趁势向对面大楼发射蛛丝,往外荡去。只要出了捉妖系统,桑葚就不会动手。 这个神有毛病吧?连人类都不管了。完全不给妖谈判的机会好不好! “嘭!” 剧情完全脱离了织瑶的轨迹。在即将脱离结界时,竟然还有一层透明的结界挡在中间!她就那么被弹了回来。 止羽剑剑身发出不安的低鸣,桑葚缓缓转身,目光涣散的望着她:“还有,这次你跑不了了。” 她是结界最完美的神,没有之一。 “你……”织瑶又急又气,扶着围墙站起来。裙摆翩翩的小人越近,她胸口起伏越厉害,孤注一掷的说:“哼,你以为我会打无准备的仗吗?” “你的意思是指这个?”桑葚摊开手心,其中摊着一根极细的、肉眼不可察觉的蛛丝,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织瑶一惊:“怎么……” 她在穆斯年身上装窃听器,打听到桑葚的行踪、并且在百货大楼布置无数隐形的蛛网守株待兔,控制其中人类作为退路,没想到…… 桑葚再次抡起止羽剑:“我讨厌被人威胁。” “啧,把俺老孙从网吧里拉出来就为了当保洁员?小天帝真是越来越会使唤人了。”大圣扛着金箍棒四处游荡捣鼓,忍不住抱怨:“都说止羽剑又不是斧头,那么瞎砍简直是糟蹋宝贝。” “那么,请好好上路吧。”桑葚横冲直撞过来,织瑶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攥紧手中布偶,猛地往楼下丢去:“呿,那你就先看着它死吧!” 选择 “那么,请好好上路吧。”桑葚抡着光芒暴涨的止羽剑,横冲直撞的劈过来。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织瑶攥紧手中布偶,孤注一掷地将它向左边天台丢了下去:“呿,那你就先看着它死吧!” 黑色的恶魔小布偶在桑葚眼前呈抛物线划出天台,动作像电影中处理过的慢动作,她甚至能数清西蒙撞开结界时荡开的涟漪圈数。 啊,看来结界不能只针对妖,别的东西也出不去才行,还有改良的空间。 当时桑葚是这么想的。可明明在想着别的事,身体却不由自主的行动起来。微微屈膝,左脚全力跺地,她向着西蒙的方向扑过去。 身子受到地心引力的影响极速坠降,伸手、再伸手,还差一点点……抓住后了!玩偶到手后,桑葚满意的舒眉,仿佛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雀跃的打量着完好无损的西蒙:“我的。” 【系统:目标脱离控制范围,结界解除,将自动修复战斗损失,任务待完成。】 织瑶心有余悸的瘫软在地,扶着胸口半天站不起来,故作镇定的笑笑:“哈,不愧是神,脱离系统跳下去,还能活吗?” 这该死的神!刚刚绝对是想直接杀了她! 这厢。 “先生,需要点什么?” “一杯卡布奇诺。”两人就近在楼下咖啡厅坐下,点完后,穆斯年询问道:“刘小姐,你呢?” “跟你一样就好。”刘缦凌侧撑着脸颊媚笑,目光一刻都不离开他。穆斯年尴尬的咳了两声,看向服务员:“就这样吧。” 服务员收起菜单,转身离开。四下没有旁人打扰了,刘缦凌轻笑一下,手若有若无的抚上他的手:“斯年,你平时都喜欢去什么地方?” 穆斯年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家里。” 见他回避,刘缦凌心中暗骂,尴尬的笑了下,随后接过他的话头:“老待在家里不好,我们约个时间一起去旅游吧?”她似乎很满意这个想法,舔了下下唇,压低声音诱惑:“就我们两个人。” “先生,您的咖啡。” “谢谢。”穆斯年冲服务员一笑,随即看向窗外,捏了捏关节。等服务员离开后酝酿得也够久了,缓缓开口:“抱歉,我工作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家里一老一少,哪能放心出门? 刘缦凌不退反进:“总会有时间的嘛,你来定日子就好~” 尴尬。 穆斯年抿了口咖啡,又放下,指尖搭在杯柄上久久不放,食指焦虑的敲打着瓷杯。 对这种情况,他真的很没辄。不让女士太难堪是身为男人的基本礼仪,可他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不断看向窗外,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该去找桑葚了,刘小姐慢用吧。” 刘缦凌笑脸挂不住了。从没有男人让她如此低声下气、狼狈不堪,事到如今还用一个小孩来搪塞她!她还没嫌弃那小孩碍事呢! “一杯咖啡都没喝完,能有多久?”刘缦凌捏着拳头压抑着声音,怒极反笑:“女儿又不值钱,与其拖着个拖油瓶还不如找个老婆生个儿子,陈太太比较喜欢孙子吧!” 穆斯年蹭的站起来,面色愠怒的与之对视,刘缦凌不甘示弱的扬起头瞪回去,微微颤抖的手臂却暴露了她的恐惧。 许久他才平复心情,点头示意道:“对不起刘小姐,我跟你无话可说,我和桑葚马上就会回家。”说罢,他抬起手,服务员见状上前。他说道:“结账。” “等等……”刘缦凌又急又气,话音未落,门外一阵骚动传来。 “嘭!啪――” “啊啊啊!死人了!” “天呐,跳楼?” 不详的预感在穆斯年心中腾起,甚至不顾服务员送回来的卡,转身冲了出去。 “哎等等!先生你的卡!” 血迹染红了白色的裙摆,人群如潮般簇拥过来,围在旁边指指点点:“快报警,天,是个小孩吧?谁家的孩子?” “太可怜了,这才多大?” “怎么掉下来的?” 议论声中,桑葚手指动了下,揉揉太阳穴,一边缓缓坐起来一边皱着眉呻吟:“啊……好痛……” 议论声嘎然而止,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尖叫:“啊啊啊!站、站起来了!” “怎么回事?天呐?怎么可能!” 好吵。 桑葚本来是想说这句的,却被西蒙抢了先。小玩偶用生命在呐喊:“喂!你是不是傻?直接从二十八楼跳下来,会引起恐慌的!” 咦?二十八…… 桑葚环顾四周,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的咬着手指:“麻、麻烦了……” 从二十八楼跳下来随后当众诈尸,现在躺下还来得及吗?在先等,急! 西蒙几乎要被她气昏厥了:“别给吾一副才想到的表情!” 反射弧再长点就能绕地球三圈了好吗?被现场近百号人发觉她不一般的身份就完了! 气完它支支吾吾起来,抬眼看她一下,又别来头,过了会又偷偷看她,小声问:“不是吾死了也没关系吗?干嘛救吾……” 桑葚一惊:“对哦。” 干嘛救它来着?天呐,她干了什么? 这答案一下把西蒙的玻璃心打了个粉碎,顿时感觉自己自尊被踩在地上,气急败坏的跺脚:“啊……真是,你这个蠢小孩!” 蠢小孩? 桑葚茫然的指着自己。 西蒙气呼呼的抄着手,不理她了:“想想怎么收拾自己捅的篓子吧!” 不然用积分把在场所有人的记忆消除?又要花一大笔仙德,肉疼。 “让开、让开!”穆斯年焦急的拨开人群,高大挺拔的身躯让桑葚一眼就认了出来。有点开心。 桑葚手微微抬起,正准备跟他打招呼,却发现他身后还粘着个人。刘缦凌踩着高跟鞋躲在穆斯年身后,东躲西藏避开人群:“斯年!你慢点,等等我嘛!” 她收起了手。 “桑葚……”穆斯年看到坐在血泊中的她,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剧烈的抽搐起来,瞬间把自制、礼节甩在身后,用力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桑葚!”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血渍悄然染上他的衣领。穆斯年抱得太紧了,桑葚有些喘不过气,可感受到他的颤抖和恐惧,竟然不忍心推开他,静静听着他起伏不安的声音:“你怎么样?怎么样?等等……120、快打120!” “哦……”刘缦凌耸了耸鼻子,掏出手机。 我们是家属啊 你见过一个人为你担心害怕的样子吗? 你见过一个人不顾一切向你跑来的样子吗? 你见过一个人的心脏为你灼热跳动的样子吗? 她是第一次见到。在天庭众仙的期许下,桑葚真的以为自己无人能敌,现在却觉得疼了。 手机闪光灯对着她,焦急又疑惑的人们中,总有人对自己率先得到一条劲爆吸睛的消息沾沾自喜,冷漠的低着头,编辑出担忧又正直的文字发朋友圈刷微博为她祈祷,却鲜少有人敢于真的伸出援手。 人类不供奉神了,只有在身处险境时才将“神明”当成最后的稻草,对他人漠不关心。神不再眷顾人类,大概是心冷了吧。 “不怕、不怕……”面对极可能对孩子完成“二次伤害”的行为,穆斯年第一时间脱下外套罩在她头上,薄薄的布,带着些微体温,为她阻隔外界的所有伤害,一如他衬衫上血迹的铁锈味,令人安心。 桑葚埋脸缩在他怀里,小声嘟囔道:“才没有怕。”稍微温暖了点,也没有那么心冷。 刘缦凌咂了下嘴,一双眼睛乱转,不悦的抄着手。 “我、我看见她从楼顶掉下来……” 不知是谁说了句,像突然出现的新奇玩意,大家的注意力瞬间从孩子的伤势转移到百货大楼上,惊叹道:“这栋?不会吧?百货大楼有二十八层!” 桑葚及西蒙心血的同时别开了脸。 不禁有人质疑起来:“开玩笑吧?哪有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死的,看错了?” “摔下来不死也残,何况是个骨骼脆弱的孩子。” “是啊,该不会内脏受损了吧?看她流了好多血,估计撑不了多久。” 西蒙盘腿坐在小天帝膝头,头疼的捂着脸,提议道:“要不你给自己来一掌,留点内伤比较好交待。”桑葚坚定的摇头:“很痛的。” 讨论点早就从“孩子有没有事”变成了“从二十八楼掉下来的孩子该不该立马就死”,桑葚感受到了世界深深的恶意――人类为什么不设立一条法律管理语言暴力?如果是别人听到这种话,估计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她耳朵上忽然覆盖下一只手掌,桑葚微微抬眼。在舆论的轰炸下,穆斯年的眼睛都红了,摇着头不断否定:“不会有事的,小桑葚,你不会有事的……” 桑葚低头看向自己不断渗出血的身体,无奈的咂了下嘴:本来的确没啥事,要是没人可以施展治愈术,她现在已经回到天台把蜘蛛精的八条腿通通卸下来当玩具了。还有,碍于她惊人的听力,堵住耳朵一点都不影响她继续听八卦。 救护车还不来,桑葚真怀疑自己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失血而亡的神。 〖西区百货大楼惊现女童坠楼事件,二十八楼摔下来居然还清醒着,诈尸啊!正在围观中,现场很血腥/二哈/二哈〗 〖转角:求坐标!〗 〖以后有你:我就在附近,赶来中。〗 〖我好方:二十八楼?夸张了吧。〗 〖心有菩提:已通知记者,听说举报有钱。〗 瞟了眼微博下的评论,刘缦凌收起手机,漫不经心的哼笑了句:“要不是调皮哪能跑到天台掉下来?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有事,不会是什么怪物吧?” “活不了吧,我看活不了多久了。” 西蒙一下炸了:“这女人太讨厌了?我看她才是怪物!”桑葚眨了眨眼睛:“又不是真的,计较什么?” “怎么在这路中间?都堵车了真是,我还赶时间呢!” “晦气。”刘缦凌抠着指甲油,撇嘴道。 舆论越来越过分,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拔高声音训斥:“人家小孩摔下来留了口气就不错了,哪有你们这么说的?” “真解气。”西蒙舒开眉,乐颠颠的晃着尾巴。桑葚透过衣缝看了一眼,又悄悄缩回去。 楼房越盖越高,在人心日渐冷漠的世界里,总有那么些还不错的家伙,直言不讳,热心正直,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底线。这是神存在的原因。善恶到头终有报,不然分什么天堂地狱? 争论中,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多:“我从新闻里也看到过类似的,从十多楼掉下了只有轻微擦伤。” “那是中途被树枝挂住了,这里没有遮挡物啊,还是水泥地,哪有这么多奇迹?” “管这么多干嘛?孩子没事就好,赶紧送医院吧。” “有没有事送医院不就知道了?没事难道不是好事吗?” “多管闲事,做一辈子好人,还不是没权没势。”刘缦凌不屑又高傲的斜眼,离周围远远的,生怕自己的LV包包被碰到。 “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穆斯年心悬在嗓子眼,不断拥抱安抚她。其实是在安抚自己。他从未如此害怕过,刚刚还鲜活的小生命虚弱的躺在他怀里,他却不知所措。 他只能一次次重复:“哪里痛?告诉我,哪里痛?” 几次看向用生命对她使眼色的西蒙,又几次移开,桑葚思索了下,闭起眼睛:“全身痛。” 西蒙松了口气。他们已经够引人注目了,如果她还没点事,估计第二条的头条就该被桑葚承包了。 看着小人儿伤口处触目惊心、沽沽渗出的血,穆斯年无法描述此刻自己的心疼和自责:“对不起……小桑葚对不起。” 如果他没有跟她分开、如果他可以为她分担痛苦…… 感同身受……吗?桑葚眨眨眼睛,问了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不觉得奇怪吗?掉下来不死之类的。” 因为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来着,可穆斯年冲过来没有一句质疑。她还以为会被当可疑人物呢。 西蒙抓狂的抓着头发,满肚子气无处发泄。这人类不问它已经够庆幸了,小天帝还自己提出来?啊? 这个问题没有得到答复,群众再次骚动起来:“救护车来了,让一让!” 医务人员抬着担架,拨开人群,小心的将桑葚移上救护车。混乱中护士大声问道:“谁是家属?可以来一名家属!” 穆斯年顾不得衣物:“我是!” 救护车绝尘而去,刘缦凌气急败坏的吼:“喂!我呢?” “家属……吗?”桑葚望着洁白的车顶,喃喃自语。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天帝的诱拐方式 中心医院。 “孩子不同程度骨折,尤其是左手。”医生将电脑转向穆斯年,放大x光图片后指着几处伤口说道:“看这里,应该是左侧着地的缘故粉碎性骨折……很难完全恢复。万幸的是没伤到脊椎,都是外伤,器官也很好,头脑一直清醒着。” 见家属情绪低落,医拨回电脑,安慰道:“别担心,孩子痊愈能力强,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哈……”穆斯年长舒了口气,扯出个难看的笑脸,向医生点点头。 手机震动起来,穆斯年疲倦的撑起身子:“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在医生做出请便的手势后,他走出诊室。 是陈太太。 穆斯年揉着太阳穴,深呼吸几次平复心情。 “喂?” “怎么才接电话?”陈太太嗔怪的抱怨,搅动着锅里的物什,随后雀跃的问:“斯年啊,你和小宝贝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不在,我可是专门花一下午的时间熬了玉米汤,包管小宝贝喜欢……” “妈。”穆斯年轻轻打断她。 或许是他声音太过低沉,陈太太表情渐渐冷却下来:“怎么了?” “妈。”穆斯年盯着白晃晃的天花板,眼珠里布满血丝,咬住嘴唇挣扎了许久,最终化为一句低低的抱歉:“对不起啊,我临时要去出差,把小桑葚带在身边,现在正在车上。” 陈太太傻眼了许久,反应过来后用力的戳着锅底:“什么?你这臭小子,怎么不把她放回家呢?”滚烫的汤汁溅到手指上,陈太太疼的一下撒开手,急促的吹起气。 吓死她了,气氛那么凝重,她还以为小桑葚又出事了……可是心里为什么这么不安? 穆斯年倚在墙边,低着头轻笑道:“我想她陪着嘛。” 来往的患者、医护好奇的打量着他,过路的护士小姐迟疑了下,凑上来询问:“先生,你没事吧?”穆斯年抿了下嘴,将脸压得更低了:“谢谢,没事。” “你这人!”陈太太歪头夹住手机,从抽屉里翻出创口贴,忍不住训斥:“你要去工作了,小宝贝不得一个人在家?多可怜?多不安全?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周到?” “我不对。”面对母上大人的咄咄逼问,穆斯年只得苦笑一声。他多希望事实如谎言般轻松。 多年体验自家儿子的居家贴心服务,桑葚跟着穆斯年,陈太太真没什么不放心的。终于松口:“多久回来?” 穆斯年酝酿了下,迟疑的回答:“一个月左右?”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机从耳边拎开。 “一个月!?”隔老远陈太太的独门狮吼都如雷贯耳,自觉被“无故落单”的委屈化作喊嗓,噼里啪啦的倒苦水:“也不早说一句,我熬那么大一锅叫我一个人怎么吃?真是的!” 穆先生太阳穴一阵抽搐,决定先躲为妙,一本正经的对着空气回答:“哦,开会?好我马上去。妈,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 “大晚上的谁跟你开会?”陈太太一语拆穿,察觉到儿子心虚得马上就要挂电话了,急忙交待道:“你给我好好照顾她啊,再感冒我非饶不了你。” 再看这边。才出急救室不久、浑身粉碎性骨折的桑葚小朋友正在犹豫拔针离开还是带针潜逃,忧郁的问:“拔针痛不痛?扎进去有在痛的。” 西蒙抱着床头比它身体还大的苹果,两腮啃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的回答:“厚,浩厚!” “吃完再说一次。” “吾说超痛的,还会流血,电视剧里那么潇洒拔针头都是用来骗你这种小孩的。”西蒙咽下后,见小天帝一脸不信的模样,得意的解释:“根本不会真的扎进去啦。” 桑葚若有所思的点头,掀开被窝,跳下床,果断的扛起了点滴架。她今天流血够多了,而且怕痛,所以还是带针潜逃比较靠谱。 西蒙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丢开苹果挡到她面前,不解的问:“喂,你要去哪?” “揍妖。” 小天帝用简洁的语言完美的诠释了自己的愤怒。时隔两万年的捉妖行动,居然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好,桑葚觉得届时她不止会把织瑶八条腿卸下来,分尸的可能性比较大。 西蒙在她面前状似沉思的晃过来晃过去,最终敲了锤,拒绝的呼啸:“给吾好好待在这,这副样子还想去捉妖?木乃伊啊你!哪也不许去。” 内什么,虽然它很希望看到蜘蛛精被揍成狗,但在小天帝浑身石膏的情况下,果然应该阻止吧! “我讨厌她。打针很难受。”小天帝迅速列出一系列此妖该打的罪证,最最重要的是―― “医生说我得禁食。” 想起这件事,小天帝就恨得牙痒痒,鼓起勇气拨了下输液管――只是拨了下。实验成果表明,小天帝完全不忍心对自己下毒手。 不不,就算疼她也得为本该在她肚子里安息的食物讨回公道,而且根本没有开始疼呢。桑葚捏住输液管的手又攥紧起来。 西蒙吓得直跳脚,趴在她手背上试图保护输液管,狂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不要拔针头!” “你就不能听吾一句吗?” 在西蒙的极力抗议下,怕痛的想法占了上风,桑葚悄悄松了输液管,想了想,从空间里掏出个物什,戳戳依旧要死要活的西蒙:“给你糖。” “什么?为什么给我?”抱着被硬塞进来的波板糖,西蒙懵了。 “虽然你没有乖乖待在家里,还是给你。”桑葚提起,西蒙才想起有那么回事,顿时无可奈何的捂额:“大姐,都是哪个世纪的事了?早就翻过这一章了你还记得。” 况且,又不是谁都跟你,一颗糖就能收买…… 一颗糖就能收买? 西蒙咽了口口水,决定试试:“糖给你,乖乖待在这里。” “好。”小天帝想都没想,愉快的点了头。 “这、这就行了?”西蒙震惊了。 这么想来,明知道织瑶是猎杀对象依旧选择跟对方走,真的是零食的诱惑力吗!? “谁来救救这个只认吃不认人的蠢货?” 荣登热搜榜 “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危机意识……”正打算好好向小天帝普及一下“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观念,西蒙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踏踏。”皮鞋,朝着这间病房靠近。 桑葚若无其事的蹲在床边挤输液管的气泡,见它的话嘎然而止,不禁抬头:“?” 迎面而来一个黑影。西蒙极力推搡着她的面颊,奈何力不从心,嚷嚷道:“快快快、躺下闭上眼睛!” “扣扣。”敲门声响起。“我进来了。”是穆斯年啊。桑葚听到后,不急不慢的往床上爬:“为什么?” 西蒙卖力的扛起被角,堆在她身上,急急忙忙的整理褶皱:“你今天哪那么多为什么?乖乖闭上眼睛!” “哦。”桑葚讪讪的嘟起嘴,眯起眼睛。 “怎么……”久久开不了门,穆斯年疑惑的晃了下把手,终于成功:“打开了。” 西蒙坐在锁头上,抛拋魔力凝成的隐形锁,擦了把汗:安全上垒。 小天帝没了吾可怎么活?吾真是太给力了。 督见被窝里微微隆起的一坨,穆斯年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她床边:“睡了啊……” 夜色渐渐浓了,阑珊灯光染上多愁善感的色彩。男人就那么坐着,像座黑色的大山,一言不发。太安静了,桑葚甚至开始忐忑要不要起床看看。 “我都干了些什么?怎么又让你……”细若蚊呐的声音落入她耳里,不同于任何一个她认识的穆斯年,让她为之一颤。 “幸好你没事。” “对不起,又让你经历这种事。” “是不是我不该把你带回家?明明没有能力照顾你……” 听到这里,桑葚心中腾起一股莫名的恼怒。这男人喜欢在别人睡着后碎碎念吗?上次也是,在人床边说这么伤心的话,让她怎么安心睡觉? 话说,什么叫不该把她带回家? 桑葚从被窝里抽出只手,拍拍垂头丧气的某人。穆斯年诧异的抬脸:“桑葚?” 桑葚自欺欺人的闭着眼睛,坐起来揉揉他的发:“我睡着了哦,什么都没有听到。” 因为摸头很舒服,她很大方,偶尔跟他分享也没关系。 “啧。”西蒙抱着手咂嘴。这家伙真会把别人的一番好意踩在地上践踏啊,难得它这么着急。 被当事人听见并安慰了,穆斯年难为情的挤出一句:“嗯……” 桑葚偷偷睁开眼睛观察他的反应,又马上闭起来,立场坚定的摇头:“我撒谎了,我没有全身痛,一点也不痛。” “桑葚,睁开眼睛。” 桑葚乖巧的睁眼,睫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穆斯年怜爱的拥她入怀:“谢谢你。”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大人,不能用情绪化影响她,刻意在桑葚面前表露出乐观的态度。可这个孩子比他想象得更加勇敢。 比起流血,禁食比较可怕,所以什么时候能回家?桑葚是这么想的。 眼珠子一转,桑葚可怜兮兮的拽着穆斯年的衣角:“撒谎的人还能每天吃两个冰激凌吗?” “不,不撒谎每天也只可以吃一个。”穆斯年理性的拒绝了。小天帝大失所望。还以为在这种真情流露的时候,能趁机几餐呢。 不对,她怎么能对冰激凌轻言放弃? “不要这样嘛,我想吃两个。” 面对小天帝的糖衣炮弹,穆斯年不为所动:“那就不喝可乐。” “可乐也想喝。”两人大眼瞪小眼,不肯让步。 西蒙一脸冷漠:“到底是怎么在冰激凌可乐的问题上纠缠上的?你想表达什么?” 小天帝猛然醒悟―― 严肃生硬的换了个话题:“还有,我不喜欢被道歉,明明不是你的错。” 她想培养穆先生自我放飞的正确人生观念来着,老把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是什么毛病?在线等,急。 小萝莉正儿八经的模样让穆斯年心情放松下来,反问道:“你喜欢什么?” 桑葚立马开始扳着手指数:“薯片饼干小牛奶,蛋糕也喜欢,糖果也是,麦片也是,我比较喜欢水果蛋糕……” 西蒙猝。 万恶的食物,到底是用了什么才把小天帝迷得七荤八素、什么都能跟它们扯上边? 想了想,桑葚很上道的补充:“一直对我笑的你也是,帮我拿零食的奶奶也是。” “喂!我呢?”西蒙不乐意了。 沉思了许久,桑葚勉强的说:“那储备粮也有一点点点点吧。” “一点点点点是什么意思啊?” 可怜你没人爱,分你一点。 穆斯年笑了笑,拇指刮刮她的眉头:“是吗?都没看你笑过,还以为你不开心呢。” 桑葚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有吗? 夜凉如水,面色苍白的女孩伸出纤细的胳膊,小指交缠着他的小指,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仿佛容纳了星河:“那我们约定吧,等我想笑了,第一个告诉你。” 次日清晨。 穆斯年被手机铃声惊醒,第一时间捂住手机,把音量调到最小,再一看,床上的人儿睡得正香。顿时松了口气。 出去接电话吧。 打开房门顿时感受到一阵寒意,齐刷刷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穆斯年愣了下:“你们是?” 或扛摄像机、或举话筒的男男女女蜂拥而至,趋之若鹜的挤在前头向他递话筒:“你好、我是都市日报的记者……” “我是晨间日报记者,接到新闻热线说百货楼有孩子坠楼,可以接受采访吗?” “请接受我们的采访……” 穆斯年一下反应过来,掩好房门。小桑葚还在睡觉呢。 “请安静一点,这样会影响其它病人休息的!请安静一点!” 护士小姐的竭力制止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人们围住穆斯年,咄咄逼问:“你是家长吗?请问具体情况如何?孩子有事吗?” “你好、孩子坠楼真的是意外事故吗?”为了拿到第一手新闻,记者们互相推搡起来,声音一个比一个大:“听说孩子从二十八楼掉下来,现场还保持清醒,是真的吗?孩子现在状况如何?” “啊!”挤在前面的瘦弱女记者不堪重负,连人带话筒摔了出去,索性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记者抬眼一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颊在仰视的角度看,分外让人脸红心跳。穆斯年脸色并不好看:“不好意思,患者需要安静,不接受任何采访。请各位注意安全,医院不需要更多患者。” 说罢,松开女记者的胳膊,隔开人群大步走了出去。女记者张了张嘴,满脸通红的低下头:“谢、谢谢……” “哎、等等!请等等!” 背后还有记者穷追不舍的喊声,穆斯年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到底是谁把这件事捅出去的?桑葚还小,他绝不想把她曝光在网络中,被一群不知所谓的人随意评论好坏。 抿抿嘴唇,穆斯年看着屏幕的未接来电,拨了回去:“喂?刘小姐?” 〖今日热搜〗 \\#@微博热议话题:女童坠楼事件####@西区百货大楼惊现女童坠楼事件,二十八楼摔下来居然还清醒着,诈尸啊!正在围观中,现场很血腥/二哈/二哈#@儿童安全\\ 神发怒 日上西头,桑葚缓缓睁开眸子,一动不动的平躺在病床上。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平和舒服,骨头都酥麻了。 “外面好多人啊……”西蒙撅起屁股趴在门缝上,窥视着或蹲或立的人们。桑葚爬起来,眨眨眼睛:“人?” 送温暖小分队? 听见动静,西蒙扑棱着翅膀飞到床上,一副混迹江湖好多年、看透世间险恶的模样:“扛着摄像机,挤门外好久了。好像是记者。照吾说,你最好好得慢一点,在市中心发生这种事肯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可是已经基本痊愈了。” 小恶魔炸了:“什么时候!?” “睡觉的时候。”表示她的自我恢复能力是小强望尘莫及的。 扭头一看,手背上的针头早已被取了下来,开心的得出结论――什么坏事睡一觉都会好的。 与小天帝的乐观不同,西蒙生无可恋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留下淡淡的忧伤:“你能不能给自己一掌?最好伤成半身不遂,三年五年好不了的那种……” “不能。很痛。”桑葚迅速表明立场。 “你要怎么办啊?!摔下来不死也就算了,分分钟好给别人看。”西蒙怒掀棉被,就差被这个毫无常识、特立独行的神气哭了:“这么违背自然定律,你就不怕人类把你当成实验小白鼠解剖了吗?” “解剖?”桑葚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的意见:“想起来了,我要去解剖蜘蛛精。”说着兴致勃勃的掀开棉被,准备大干一场。 “等等!” 西蒙的阻止并没有浇灭小天帝的热情,从随身空间内取出ipad,面前随之展开一片蓝幽幽的数码屏:“也不用打针了。” “可万一有人进来,发现你不在怎么办?”自封反派大boss的魔王西蒙也是will心累,为啥它非要为当今天帝鞍前马后?还是不由自主的! 桑葚一指落定,追踪到目标后将镜头拉近:“在这。” “每次看都觉得很变态。”从屏幕里面观察别人什么的,总觉得像偷窥。 话是这么说的,西蒙比谁都积极的凑到了跟前,戳戳小天帝软绵绵的面颊:“好像在整理行李,不会想逃跑了吧?你想怎么做?” 捉妖系统内自动抑制妖的力量助长仙力,织瑶一旦进入其中犹如落网的猎物,加上连连受创,不跑才怪。 桑葚寻思着,摸起手机拨通一串号码:“猴哥。” “干嘛?”大圣正在网吧浴血奋战,耸着肩膀夹住手机。听声音桑葚就知道对方在撸游戏,不再绕弯子:“你会七十二变吧?” “会啊。” 桑葚盯着屏幕晃动的人影:“虽然是小事,但帮个忙吧。” “这次怎么不把吾留在这了?还专程找大圣帮忙。”西蒙撅起嘴,回想被织瑶捏圆揉扁的情形便恨得牙痒痒。 都是这家伙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的吾留在那才出事的! 桑葚察觉到小动作的怨气,斜睨它一眼,凉凉的说:“你不靠谱。”西蒙脸憋的通红:“你……” “ok~”摁下最后一个键,桑葚满意的收工。金光大作,两个身影随之淹没其中,一切平息后,徒剩孤零零的ipad躺在床上。 不多时,门前一阵轻微的骚动,随着力道的开合,西蒙挂在门上灵力汇聚而成的锁化为灰烬。 捡起ipad,那人叹道:“真能使唤人。” 刘宅。 刘缦凌端着热汤坐下,将汤推到织瑶面前:“怎么样了?一会不见就伤成这样。” 昨日惊险脱身的织瑶已久面色惨白,身上缠着大大小小的绷带,有些地方甚至渗出血色。 她抿了口汤,踌躇许久才开口:“亲爱的,我可能要出一趟远门了。” 刘缦凌面色一僵,不满的问:“去哪?你不在我要怎么经营公司?我想买时装发布会上最新款的包。”见织瑶满脸难色,刘缦凌眉头一皱,抱着她晃来晃去:“亲爱的~你答应人家一起去看米兰时装秀的,去嘛~” “钱我打到你卡上,这次非走不可了,过了风头我就回……” 【目标:蜘蛛妖王织瑶进入捕猎范围,捉妖系统启动,请勿在系统范围外造成损害。】 织瑶的话嘎然而止。 蓝幽幽的光屏蓦然腾起,在半径二十米的范围内形成一个结界,小人儿不紧不慢的推开门:“走之前可以让我先打一顿吗?” 那人步步逼近,织瑶止不住的战栗起来。昨天大概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桑葚失控的模样、刀尖割破喉间的疼痛历历在目。 如果说曾经她还有挑衅桑葚的自信,那么今天的她给出的本能反应只有――逃! “你不是在医院!?”没等不明就里的刘缦凌继续飙海豚音,西蒙趁其不备将她敲晕。 织瑶一下忘却害怕,蹭的站起来,怒拍餐桌:“你敢动她!” 西蒙吐了吐舌头。桑葚站定在她对面,眸子微抬,如同虎视眈眈的野兽:“我讨厌医院。老让我去那里,我很伤脑筋。” 大圣不知何时坐到了窗口,打着哈切:“小天帝,赶紧收工吧,俺老孙打排位熬了一夜,忙着回去补眠呢。”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走过来,扛起地上挺尸的刘缦凌,仿佛没有看见别的生物。 织瑶受到了惊吓:“齐天……大圣……”这人的事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大圣仿佛才看到她,抬起眼皮,笑着晃了晃食指:“说错了,现在是战斗圣佛。”说罢,潇洒的摆了摆手:“小家伙,走吧。” 西蒙一脸懵逼的指向自己,眼看大圣走远,着急的跟上去:“哎?这就走?” “把人给我放下!”织瑶心急如焚,去路却被人挡去。桑葚眯着眼睛,拔出止羽剑:“三界合约第六百四十九条,系统内杀妖不犯法。既然不肯跟我回去,死掉也没关系。” “只有她一个仙没事吗?”西蒙担心的不住回头。大圣忍不住笑了,摇着头说:“你该问只有她一个仙,那只妖没事吗。” 西蒙:“咦?” 收妖 “嘭!”墙面的石灰块随着人影坠落,定睛一看,墙面居然被砸出了个大坑,露出里面的钢筋混泥土。 “唔、咳咳……”石灰碎片散落一地,织瑶咳嗽不止,如同一个废弃残破的玩偶匍匐在地,双目猩红的狠瞪着前方。 她面前结了密密麻麻数百层蜘蛛网,透过白丝,隐约能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晃动。 “躲起来了。” 身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小萝莉赤脚走在形同遭遇洗劫、满地碎屑的客厅内,左手环抱比成人还高的黝黑色昆虫前肢,右手持光芒乍泄的止羽剑,嘴角裂开的弧度不是笑容,而是满溢的、疯狂的兴奋。 如同猫科动物戏弄已到手猎物时的兴奋。 织瑶心脏一阵紧缩,布满血丝的眼珠中渗出盈盈欲滴的泪珠。这……这是个魔鬼! “坏孩子,快出来。”她如猫般轻盈的逼近,一步一步踩在织瑶心尖,钝刀割肉,宛如剐心。 她灵巧的挑动止羽剑,锋利的剑锋轻易的割断蛛丝,一层一层,不紧不慢,像是故意留时间,好叫织瑶慢慢放大心中的恐惧绝望般,狡诘的把握着节奏。 织瑶脑中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失声尖叫:“别过来了。” 刀锋微顿,她有意欣赏对方最后的挣扎。 满屋狼藉,织瑶喘气如虎,胸前不断起伏,肢体残缺的她连支撑自己起身的力气都没有,踌躇许久,半撑着身体祈求:“缦凌是无辜的,她不知道这些钱是从哪来的,若我伏法,可不可以放过她?” 这妖糊涂了?自身难保还想着为别人求情。 桑葚挑挑眉,将修长壮硕的昆虫前肢随意抛开,打量着火星四溅的两侧:“嗯,那个女人。我会记着等她死后将她投入十八层地狱的。” “你!”织瑶气结。 “来吧,自己走出来,说不定我会给你个痛快。”她稚嫩可爱的声音中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诱导。随着她再次迈开的脚步,因激战缺胳膊少腿的桌椅家具仿佛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托举,蓦然腾空。 家具“唰――唰――”穿越桑葚,前仆后继的砸向蛛网。飞快掠过时带起的微风撩起她的及腰秀发,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透过发丝、透过蛛丝直勾勾的盯着织瑶,蓄势待发。 “轰!嘭嘭、啪!”巨大的心理压力伴随碰撞声、家具肢体碎裂的声音喷涌而出,织瑶承受不住,尖锐恐惧的尖叫混杂在哄乱中,成全了桑葚对死亡的艺术。 咖啡店门前的风铃叮当作响,正在擦柜台的店员微笑着抬头:“你好,请问要点……”入眼的是个身材高大修长的男子,五官俊美深邃,随性不羁的目光挑拨人心。不同的是,他左肩扛个昏迷不醒的女人,右手拎着手提电脑,大咧咧的坐下。 店员咽了口口水,嗫嚅着拿起菜单走上前,继续说道:“点什么?” “黑咖啡就好。”他笑了笑,将刘缦凌放到沙发上后起身,桃花眼斜看向店员:“能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吗?”说罢,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目光幽幽的盯着她。 店员小姐受宠若惊的捂嘴看向四周,一个劲的点头。 天呐,今天走得什么狗屎运? 四目相对,男人薄唇轻启:“现在听我说,这是个男人,醉倒的男人,回去做事吧。” 店员怔怔的盯着他,目光有一瞬间的混沌,后知后觉的点头,再看沙发上,瘫得是个酩酊大醉的男人,顿时惊讶的捂着嘴:“这位客人没事吧?” “只是醉了而已。”男人嘴角勾出个兴味的弧度:“那么可以为他煮点醒酒汤吗?我会付钱的。”店员一下红了脸,低下头扭扭捏捏的说:“这是应该的……” 说罢激动又慌乱的往厨房小隔间跑,四周能看见幸福的泡泡:“啊啊我是不是要火了?当红麻豆Ian跟我搭话啊!” 西蒙疑惑的望着店员愉悦的背影,好奇的问:“大圣,你在凡间很有名吗?” “是吧,我是我们区全服第一。”大圣取出电脑,随口说道。 原来玩游戏还可以攒人气?西蒙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说起来小天帝就是因为大圣玩游戏很厉害才崇拜大圣的,吾身为魔王九世,怎么能在输这种地方? 如此一想,它的目标落到了大圣身上,谄媚的凑过来:“大圣啊~” “干嘛?” “教吾玩游戏呗?” “等等!”织瑶泪流满面,大声喊停:“住手!你不看看这里面是谁吗?” 天花板吊下一个巨大的茧蛹,赤条条的挂在桑葚面前。她忽然有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手起刀落,止羽剑在茧蛹上划开一道整齐的刀口,里面露出来的人脸令她心口一紧――穆斯年! 随着本在攻击中家具的蓦然落地,双目紧闭的穆斯年跟着软软的跌落,不偏不倚的扑倒在她身上。桑葚没有感觉般直愣愣的站着,即便那人的身躯就铺在她肩头。 “他中了毒,没有我是解不开的。”织瑶孤注一掷的昂起头,将此事作为最后的筹码:“一命换一命,我把解药给你,放我出去。” 桑葚愣了许久,怔怔的抬起手去摸穆斯年的面颊。很干净,他从不让自己留有胡渣。 那什么,这个快要死了的妖是在威胁她吗? 真恶心,她讨厌被威胁。 “解药,留下。” “你也别想走。” 止羽剑嗡嗡嘶鸣起来,像是在感召主人肆虐的怒气,一时间空气扭曲,喧嚣着将敌人撕碎。 “唰啊!!” 地面倒掀、墙体崩塌,织瑶面前的一切屏障在瞬间化为虚无,而那柄愤怒的剑尖已然抵在她眉心。 这是一步将她推向死亡深渊的棋,织瑶知道她错了,正因为是重要的人,才会让桑葚内心坚硬无比。 “噗嗤嗤……”剑尖缓缓没入她头颅,桑葚居高临下,悲悯的望着她:“我讨厌被威胁,告诫是为了让你避讳,不是让你激怒我。” 鲜血淹没了织瑶的视线,她大张着嘴,喃喃道:“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吗?” “猴哥说,对敌人的仁慈是愚昧。” “这件事,刚刚验证过了。果然不该让你活到威胁我的地步。” 处罚 【系统:任务完成,成功击杀蜘蛛妖王仙德+100,解救两位受困者,额外奖励+40。】 【系统:任务完成,捉妖系统将自动修复战场。倒计时……三……二……一……】 人类肉眼不可见的幽幽蓝光一闪,仁立在街道边的欧式建筑迅速蒙上一层灰,屋檐破落、墙壁脱落,露出的土黄、深红的砖块上爬满青苔,湿嗒嗒阴沉沉的空间恍若遭到了世界的抛弃,荣光尽失。 大圣取下耳机,指节修长的手执起杯子抿了口咖啡,满嘴苦涩。透过落地窗看过去:“结束了。” “结束了?”专注盯着游戏画面的西蒙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惊讶不已:“那房子怎么变成这样?” “Ian,这是赠送的慕斯蛋糕。”借故靠近的店员管不住小鹿乱撞的心脏,眼睛不断往大圣性感的喉结上偷瞟。大圣一偏头,黑曜石的耳钉在夕阳下划出流畅的光芒,一如他亦正亦邪的笑容:“谢谢。” 西蒙不禁感叹:原来这已经是个好看就能当饭吃的时代了。 店员小姐血槽已空,忍不住捂着口鼻,生怕自己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扑上去对偶像做不可描述的事。为了转移注意力,她看向对面:“啊,你在看这个吗?” “嗯哼,别墅区里有栋废弃建筑不是很奇怪吗?看样子闲置很久了,没想过重建?”大圣随手合上手提电脑,漫不经心的挑眉。 说起这件事,店员面色难堪的踌躇了会,(趁机)坐到他对面:“不是不想,做房地产的哪愿意放着地空着?现在地皮那么值钱。” “不瞒你说,这屋子是远近闻名的鬼屋。自十年前上任房主去世后他后辈几次想收拾重新装修住进去,可每次施工不是出事故就是死人,住进去的不是疯了就是自杀,久而久之,没人敢靠近,自然就废了。后来更凶了,里头蜘蛛网结得跟盘丝洞似的,我搬来没多久,又一次偶然间瞟到里面,居然看到有个漂亮的女人坐在满是灰尘的梳妆台前化妆!可把我吓坏了。” 大圣略带深意的看向缩在角落的刘缦凌,咂咂嘴:“人的欲望深不可测。” “嗯?”店员不明就里。 “哼……”大圣笑而不语,几许玩味的目光拨撩着欲望,令人心醉。 蜘蛛精逃出妖界时是没有不良记录的,伤人的记录始于十年前左右,与这栋别墅出事的时间吻合。一个妖何须遮风挡雨之地?不出意外,这栋别墅是她送给刘缦凌的礼物。 用微薄的妖力十年如一日的维持别墅内的幻象,想必是为了取悦对物质要求极高的刘缦凌。 而欲望越发膨胀却总想着不劳而获的刘缦凌向织瑶索取得越来越多,早已超出织瑶能够承受的范围,从出卖色相骗取金钱到最后自暴自弃的使用禁术挖取人类的内脏进行黑市交易、甚至不惜用人的心脏和血液为刘缦凌维持容貌,期间的挣扎他们不得而知。 可怕的不是鬼神妖魔,可怕的是受利益欲望驱使的人。 打开电脑,大圣踌躇了下,打出一行字:〖老榆,你还是回天庭吧,她太小了……〗想了想,又删掉,重新编辑:〖她做得很好。〗 背负重任,桑葚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她做的很好。〗 身着蓝色毛线衣缩在壁炉旁取暖的白面男人读完聊天消息,一挑眉,眉眼中透出几分欣慰,嘴唇却抿得老紧,丝毫不肯表露出开怀:“这不是身为天帝应该做的吗?” 桑榆耸着眼皮跪在男人白净的脚边,大型犬般可怜兮兮的拉着他的裤脚:“采和爱卿,那是朕的手机……” 蓝采和脸色一变,脚不留情面的踹在他胸口,没好气的低骂:“叫你跪着就好好跪着,在凡间欠一屁股债还敢屁颠屁颠的跑来找我帮你收拾烂摊子!” 桑榆虎躯一震,硬生生捱住了蓝采和使出五成内力的一脚。地板扩散出蜘蛛网般密密麻麻的裂缝。 末了,他眉眼中不带一丝恼怒,依旧贱兮兮的笑:“爱卿别生气嘛,装修费这么贵,你打朕就好了,别迁怒朕的房产啊。” 夜幕姗姗来迟,暖黄色的街灯亮起,刘缦凌感觉自己走了很久,久到梦见了埋藏在记忆长河中的儿时的自己,光影陆怪,荒诞而可怕。 喉间的干涩逼迫着她睁开眼睛。陌生的天花板。 闭上,再次睁开眼。陌生的环境。她心中拉起警戒线,撑着起身,清了清嗓子,依旧有些说不出话:“唔、嗯?这是……” “啊……终于醒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才能打烊呢!”店员见到动静马上凑过来嚷嚷,又看了看大圣的帅脸,内心挣扎的喃喃:“好像多睡一会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有美好的颜和肉体摆在她面前。 看清不远处镜面中的自己,刘缦凌再也无暇顾及店员的纠结,惊恐的捂着脸尖叫:“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了?我的脸、我的脸!” 那是一张普通的丢进人潮再也找不到的脸,带着星星点点的雀斑,实在称不上好看。与她曾经光滑细嫩的肌肤、精致的妆容相去甚远。 店员手足无措的跳开,想帮忙又不敢,慌张的望着大圣:“怎么了?这位客人……”而在店员眼中,只是个中年发福的男人。 大圣耸耸肩,摊手表无奈:“酒品太差,我也很头疼。” “这、这也太可怕了,Ian,这真是你朋友吗?感觉一点都……”店员略带鄙夷的上下扫视了处于崩溃状态的刘缦凌。 从气质到外形上的严重不搭。 大圣挑了下眉:“嗯哼,顺手捡来的,醉成那样躺在外面,大概会死掉吧。”毕竟小天帝揍起人来敌我不分。 “是吗?被你捡到也太幸运了!”这么浪漫的事怎么就被个大叔碰上了?店员羡慕嫉妒恨的瞪了刘缦凌一眼。 “我的脸去哪了?这不是我的脸!”刘缦凌歇斯底里的挠着面颊,恨不得将皮扒下来。店员不再理她,搭着毛巾走进小隔间。 “她?”西蒙后怕的看着刘缦凌,扑腾着翅膀缩到大圣身后寻求安全感。 “凭借蜘蛛精挖取人心维续的美貌是不会持久的,蜘蛛精伏法,她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大圣满目兴致的轻笑。小天帝这招的确狠辣。 消除刘缦凌的记忆太便宜她了,让她牢记这份从云端跌到泥潭的痛苦才是对她最好的惩罚。比起不曾拥有,拥有过再失去才刻骨铭心。 刘缦凌一抬头,落地窗外黑洞洞的废弃别墅犹如幽灵般窥视着她,她像失去最后的支柱一般,厉声尖叫哭号起来:“我的房子呢?谁偷走了我的房子?把我的房子还给我!” 大圣掏掏耳朵,收拾完随身物品后咂了下嘴。 太能闹腾了。 一把钳制住刘缦凌不断扭曲蹬腿的身子,挣扎着嚷嚷:“放开我、放开我!把我的房子、我的钱还给我!” 扳正她的脸,强迫她与他四目相对,大圣语速极快的低喃:“现在记住我说的,你没有见到过桑葚,从来不认识桑葚,今天你不在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缦凌瞬间不动了,魔怔般傻站了许久。 大圣打了个响指:“现在出去。” 刘缦凌回过神,摸着脸迷茫的打量四周:“咦……我怎么会在这?啊,我该回去了。”回想起目的,她若有所思的往外走去。 “哇哦~这技能好炫酷啊……”西蒙感叹的空挡,大圣已经整理妥当,大步往外走去。西蒙回过神立马屁颠屁颠的跟上来,谄媚讨好的飞来飞去:“大圣、等等吾啊大圣!吾要拜师,您缺不缺徒弟呀?” “Ian,要不要再喝点……咦?”店员再出来时,咖啡店里已经空空荡荡,顿时傻眼:“人呢?” 半晌激动的跳起来:“不管了!猛料啊,Ian来我家喝咖啡一呆就是一下午!咱们小店有前途了!” 舆论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桑葚叼着从隔壁病房流鼻涕的小胖子那抢来的棒棒糖,公务用ipad屏幕上浏览的画面赫然是某宝。 “吾回来了……”西蒙有气无力的扑腾着翅膀,眯成缝的眼睛下一圈黑青。熬夜刷任务真是项体力活,再也不敢小瞧网吧里昼夜不断的打野吊丝了。 小天帝专注的刷着零食大礼包,吧唧吧唧的啃糖,抽不出一丝多余的精力回答它。 西蒙瘫在枕头上,满足的叹谓一声。半眯眸子瞟一眼:“哦,你还有心情逛某宝,昨天火急火燎的跑回来,吾还以为那男人命悬一线了呢。那男人呢?你把他记忆消除了吧。” 桑葚含糊的点头:“煮粥去了。” 事实上就算穆斯年断气了桑葚都能把人从鬼差手里抢回来,何况他毫发无损――连她发挥的空间都没有,亏她吓得不轻(?)。 “不行了,吾睡会……”西蒙眼皮实在撑不住了。 桑葚这才正眼看它,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扭头点开微博。 〖热搜关键词:Ian 希亚/综艺首秀 克拉恋人 坠楼儿童 Ian/咖啡馆 ……〗 不知为何心中腾起一股不安的感觉,踌躇了下,收回手。坠楼儿童这种关键词,该不会指的是她昨天捅的篓子吧?早知道就消除在场所有人的记忆了,要不是仙德伤不起。 〖\\#@微博热议话题:女童坠楼事件####@西区百货大楼惊现女童坠楼事件,二十八楼摔下来居然还清醒着,诈尸啊!正在围观中,现场很血腥/二哈/二哈#@儿童安全\\〗 〖现在是五月三号四点十七分,亲眼目睹了一场女童桑某某坠楼事件(别问博主怎么知道名字的,拿事实说话。),听目击者说,从中心百货大楼最顶层摔下来!要知道百货大楼二十八楼,现场可不止一两个是看见,绝无假话(附图)。更可怕的那孩子刚摔下来就自己坐起来了,满地都是血,坐起来时一点都不像受了伤(附图)(附图)以上是现场图片,有点血腥,现在救护车还没来,京城附近的小伙伴都可以来验证真相。说真的,这小孩博主我认识,平时就怪怪的,说话很少眼神很让人讨厌,博主打听到百货大楼天台一向是锁的,事后要求调取监控时也没看到小孩进入天台的画面(附图)(附图)(附图)这是监控画面,除了上午清洁工打扫楼道外根本没人靠近过那里。(话说谁会没由来跑到那种地方?)而且天台上设有相当于一个成人高的护栏,她一个小孩怎么能翻过去?(附图)感觉好灵异,博主都要怀疑科学观了。事情就是这样,欢迎补充,不喜勿喷。(是有人蓄意还是大白天见鬼,大家自行发挥想象吧)。〗 穆斯年捏紧手机,倚靠在门前迟迟不敢进去。这篇微博分明是在恶意误导网民!身为大V号拥有这么多粉丝,不关心孩子的生死就算了,深扒这些是要干嘛? 他太了解舆论的可怕了,人们需要一个新鲜的话题,不管这个话题有多可笑。 想着,他手指颤抖起来,划开评论区。 〖橘子味的猫:什么鬼啊233,灵异小说作家搞事情吗?〗 〖我洋:我都准备好为孩子祈祷,进来发现是个故事???黑人问号脸。〗 〖呵呵哒你妹:自杀?自己都不想活有什么办法?别浪费国家资源。〗 〖小仙女呀:是真的,我也在现场,这么一看觉得好恐怖……〗 〖二十岁萝莉:是真的,新闻有报道,全身粉碎性骨折,但是家长不让采访。//链接:女童坠楼事件主治医师受访/话题:儿童坠楼,百货大楼是否该承担全部责任?〗 〖取个好点的名字:觉得是假的。能不能不要弄这些有的没的?多关注贫困地区连书都读不起的孩子?〗 〖贺粑粑:商场应该负责,家长也有一部分责任吧?孩子都看不好。〗 〖长腿老头:二十八楼不死还能自己动?确定没夸张?现在的博主为了圈粉真是什么都敢爆。/二哈〗 〖东阳东阳:我的孩子刚出生,不管是真是假,为无辜的孩子祈祷。〗 〖我在这里等你:有没有觉得像炒作?不死也残。〗 〖大叔:话不要太毒,孩子没有错。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自杀?有人推的吧?〗 〖西墙婚纱店:为什么不让采访?开始怀疑家长了2333。〗 〖候鸟独飞:独家爆料!那孩子跟“家里人”并不是一家人!查了资料后发现图中孩子的身份信息还在警察局挂着,走失儿童!〗 〖乖巧的小南山:坐等继续爆料,想知道帅哥“家长”背景的举个手。〗 〖胡莱:京城的同志们,显示你们力量的时候到了!人肉辩真假!〗 穆斯年拳头渐渐捏紧,看向病房内撑着脸百无聊赖数蚊子的小人儿,心情不禁沉重起来。 网络的可怕在于键盘侠们永远低估语言对人的伤害,她还小,曝光于镜头面前对她的影响不知会有多大。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注目,桑葚偏过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四目相对,隔着一层玻璃,那双眸子里的光芒不减分毫。 他报以微笑,推门进来:“久等了。医院的饭菜不注意个人口味,我做了几道素菜。” 啊,他注意到上午吃饭时她把肉都挑出来了吗? 粒粒分明的白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桑葚满足的挑起秀眉,眼睛小精灵般骨碌骨碌的转。 见她一脸馋样,穆斯年刮刮她的鼻头:“你啊。”说罢摆出小桌子铺在她面前,打开盖子,修长的手指捻起勺子挖粥吹凉再送到她嘴边,一系列动作轻门熟路:“不烫了。” 桑葚觉得自己迟早会被养成脚不沾地的废物。 伺候小天帝用完膳,穆斯年踌躇了许久,久到小天帝不得不正视这个在自己身边欲言又止半天的男人。 “小桑葚啊,”他为难的拉起她的手。 桑葚熟悉这个动作,每次甄有钱劝她还钱时都这样。于是她麻利的拒绝:“我没有钱。”于此同时,穆斯年:“去上海吧。” 两人面面相觑:“啥?” 网络暴力 “我没有钱。” “去上海吧。” 西蒙陷在枕头里翘着二郎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打了个哈切:“所以他说什么?为什么突然要去别的地方?”VIP病房就是好呀,舒服得吾差不多是个废人了~ 桑葚摇摇头。 “你要去吗?答应他了?” 〖坠楼儿童〗 脑内灵光一现,桑葚蹙了下眉,打开ipad噼里啪啦的打下一串字符。 比平时手速快了1.5倍,看来是严重的事。西蒙拖着酥麻的身子趴到她边上:“怎么了?捉妖都不见你这么积……”随着屏幕的拖动,它的话嘎然而止。 “什么鬼?”看着看着,愤怒染上它的眉梢:“写的都是什么?这些图片是那天吧,你摔下来那天。” 〖开始到结束:越想越可怕,那孩子居然会没事?感觉像看鬼故事,还不如死了呢。〗 〖花吖尽欧:哈哈哈说是鬼你们还真信,死不死碍着谁了?〗 〖被被子绑架了:我是当场的目击者,真事,看过那个场景后回来看感觉被人盯着,第二天就进了医院,太可怕了!不止我一个,我在场的几个朋友都不舒服!〗 〖希望:是不是得举报给研究所拿去解剖?生命力超强儿童2333~〗 〖摇啊摇:我只关注照片里的帅哥有没有老婆。〗 〖心水颖儿一辈子~:然而到现在传说中的“坠楼儿童”连正脸都没露出来,确定是真的?〗 〖南瓜桑:是真的那小孩不可能活着。〗 〖我向你走来:讨论的点彻底从事情的真假变成了孩子该不该死?//黑人问号脸//人没死最开心的是百货大楼吧,不然承担的责任可大了。〗 〖小小小小的酒:好烦,每天讨论个没完,活着就活着,死了就死了呗。〗 〖社会你董姐姐:压根人肉不出那小孩啥底细,是不是又该爆料说摔下来的其实是外星人??〗 “真是无语了,都是些什么人啊?干嘛咒人死!”西蒙无语得直拍额头,坐立不安的踱来踱去:“天,吾还是头一次见人嘴这么贱,怎么办?好想打他们怎么办?气死吾了!” 桑葚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西蒙见状使劲踩退出键,关闭微博画面,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别理他们,都是群吃饱了撑的家伙乱说的,没事的。” 思索许久,小天帝突然拍手,发现新大陆般恍然大悟:“这叫网络暴力吗?人类创造出来新的击垮他人精神的途径。” 西蒙瞬间傻眼,满脸黑人问号:“这个……我没看错的话,你脸上现在是兴奋的表情?” Excuseme??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人类集体攻击的对象,感觉还挺新鲜的。 又想起什么,小天帝拉扯清蓝白条纹病号服,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十分正式的询问:“咳咳,储备粮,在你看来,我是不是善良又坚韧?” “哈?”理解不能。 “就像被奸人所害家道中落但没有自暴自弃,坚强活着却总有人看我不顺眼那种类型?”小天帝期待的眨巴眨巴眼睛,见西蒙还在懵逼,搔首弄姿: 争执 清晨雾气朦胧,城市随同将醒未醒的人们在梦回时分辗转挣扎。穆斯年站在办公室落地窗前静静凝视着这如梦似幻的场景,手执清茶,香气四溢。 “事件在网上持续发酵,我们已经请儿童安全等方面专家做出声明,最大程度上引导舆论关注事后处理。”小夏一边掩唇打了个哈切,一边用食指敲了敲躺在桌面的文件:“我们已经联络了微博平台方,对发文博主进行起诉,这是有关的资料,律师希望能跟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时过三天,是时候把火扑灭了。 穆斯年如梦方醒。走至桌前,将茶杯推到她面前,捞起文件:“辛苦了。” 袅袅升起的雾气混合着茶香,小夏端起瓷杯,享受的瞌上眼嗅一嗅:“庐山云雾,成色不错。不过我不爱喝茶。” “对了,都市日报认为您还是做个解释比较好,先发制人比起任凭舆论发展会更加有效。能给我杯咖啡吗?”说着说着,小夏挑起无框眼镜,揉揉酸涩的眼睛:“您都奴役员工彻夜加班了,就不能友情假让我睡回笼觉吗?” “恐怕不行。”穆斯年轻笑着摇摇头,起身走向咖啡机,从壁橱里翻出咖啡豆。 “你的意思是,让我声明桑葚是我的孩子,给她一个确切的身份回击妄议?” “情况太复杂了。这是您临时带回家的孩子,而且通过警方的调查比对,国内根本没有她的信息,身份、DNA、指纹都没有。” 穆斯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她。 “嗡嗡嗡……”室内一下安静了,徒剩咖啡机研磨豆子的声音。 四目相对。小夏目光如炬:“我认为你不该将一个身份不明的儿童带回家,从一开始就应该把她留在警察局。” “我不能。”穆斯年良久才开口:“你不知道世界上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向你伸出援手的感受。”他似笑非笑,神情中带着几分无奈:“她眼睛里太空了,像是什么都不奢求,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我没法拒绝她。” 相顾无言。 “叮!”咖啡机发出警报,穆斯年收回视线,低头取出纸杯:“两块方糖,可以吗?” 小夏叹了口气,头疼的抓抓头发:“好吧好吧,那孩子情况怎么样?” 她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老总是个父爱爆棚的男人呢?看微博爆出来的照片这么护着小孩、出事后又急得把一系列行程全都推掉,害她真信了那是穆先生的私生女。 男神依旧单身,没想到口味却是萝莉形?!只恨生了张御姐脸。 将咖啡送到她手里,穆斯年勾唇一笑,修长匀称的指节在文件封面敲敲,一边后退一边摊开手:“多谢关心,她很好。文件我会好好看的。该走了,我不想她醒来时一个人都没有。” “啊、喂!”眼见穆斯年背影挥手、渐行渐远,小夏泄气的垂下头,盯着黝黑的咖啡和洁白的纸杯:“啊……还想问问看那孩子需不需要个奶妈,嫁给穆先生以后就衣食无忧了。” “让俺老孙当你人间的监护人?!”大圣难得的变了脸色,连控制游戏角色的手的停了下来。 桑葚抄着手盘腿坐在病床上,毫不迟疑的点头:“嗯哼。”大圣坚决的反对:“不行,绝对不行。” “师傅,你队友在骂你坑。”西蒙抱着圣女果吧唧吧唧的啃,沉迷游戏无法自拔。 “谁?虐他一万次。”大圣瞬间回头。 自从那次跟大圣彻夜学艺后,西蒙的地位已经从储备粮上升到大圣关门弟子。因此落魄到食物链底端的桑葚正在盘算着把西蒙煮了好还是烤了好。 “为什么不行?”桑葚眨巴眨巴眼睛。明明是猴哥自己说,神仙出门在外应该互帮互助的。 “俺老孙在凡间的身份是明星,曝光率太大,稍有不甚你我身份都会暴露。”大圣忙的不可开交,抽空回答:“比起我,你还不如跟着这凡人,好歹他没打算把你公之于众。” “哦。”键盘声噼里啪啦的响,桑葚垂下头,盯着被子上的褶皱。 “啪、啪、啪!” 电脑、乃至整座医院突然断电,面对黑屏的画面,大圣内心是崩溃的。西蒙看得正起劲,一下傻了眼:“怎么回事?” 突然,大圣起身,目光锁在桑葚身上,有些生气的开口:“你干的?” 桑葚抬起头。 日光灯闪烁了两下,又开始正常照明。 “没达到目的就波及周围?桑葚,你可是天帝,你知不知道医院断电意味着什么?你在拿手术台上的人的性命开玩笑。” 剑拔弩张的氛围西蒙手足无措,看看猴哥又拉拉小天帝,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是……”桑葚刚开口,大圣却叹了口气:“你果然该好好磨练一番。” 病号服下的手猛地握拳,桑葚抿了抿嘴。 又是这种失望的眼神啊。 大圣揉揉太阳穴,勉强收起脾气。捞起平板,头也不回的离开:“走了,等你能控制好情绪再见面吧。” 西蒙张了张嘴:“师、师傅!” 电梯门一打开,穆斯年便急匆匆的往病房赶。 “嗒、嗒、嗒。” 拐角处,脚步匀称的男人与他擦肩而过,男人压低了帽檐,不过一瞬间的对视却让穆斯年有种说不上的熟悉感。 是不是……在哪见过? “小桑葚?”穆斯年推开房门,半晌桑葚怔怔的看向他,目光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束。 他大步走过去,将她摁进怀里,手指梳揉着她柔顺的长发,低声安慰道:“刚刚突然停电,有没有吓到?电梯坐到一半突然停了,我都吓了一跳。” 淡淡的香味。 触碰到说不上熟悉的体温,桑葚突然觉得安心了,鬼使神差的问出口:“你不会觉得……是我干的吗?” “为什么会是你干的?” 桑葚使劲摇摇头,将脸埋得更深:“不是我。” 停电了会关心她害不害怕的,居然是一个仅仅认识几天的人类。事情总是出乎她意料,兴许她有点喜欢上人类了也说不定。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谁关了电闸? 隐患 “啦、啦、啦~” “啦~啦~啦~” 爬满苔藓的破旧的砖房内传出阵阵渗人的歌声,似笑、似泣,如怨、如歌。阳光透过残垣断壁充盈着房间一间,密密麻麻的蛛丝闪烁着金色的光辉。 白色蕾丝睡裙裙摆随着女人双腿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铺满灰尘的梳妆台上整齐摆放着一列列化妆品。 “啦~啦~啦~”刘缦凌愉悦的扬起嘴角,对镜梳妆。 执起口红,她突然浑身一僵。 那双手布满伤疤,鞭痕、烫伤,一条条一片片,带着岁月的陈旧的颜色。她的嘴唇剧烈的颤抖起来。 “啊――啊!啊――”空旷的别墅内回荡着历叫,刘缦凌痛苦的抱着脑袋,泪如雨下。 记忆的开端是一条肮脏的小巷,女孩蜷缩着身体,祈求着神的眷顾。 “臭丫头、起来,给老子去卖酒!”男人拉扯着女孩的头发,不顾她的哭号求饶,生生将那骨瘦如柴的身体从地上拖起来,一个个比她脸还大巴掌如雨般落下:“没用的东西!你是不是想跟那贱女人一样逃跑?老子怎么会生下你这种杂种?!该死、该死!” 女孩的爸爸是个空手好闲的赌鬼,家里一贫如洗,男人一喝醉就会用尽全身力气羞辱、打骂女孩。一次又一次,女孩的求救换来的只有邻居从门缝中透露出的冷漠的目光。 妈妈,印象中的妈妈是不堪重负逃离这暗巷时一个不忍的眼神。那段日子,她如同遭受了世界的背弃。 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群人,带着凶恶的语气在屋里横行,推到了爸爸,砸坏了唯一一台可以称为电器的黑白电视。 那天晚上,左眼红肿的爸爸突然对她很好。没有拳打脚踢,她的碗里久违的出现了一点荤腥。 “缦凌啊,”他如是说时,脸上的笑容很深很深:“明天有人来接你,去了你以后就衣食无忧了。” 她被爸爸卖了,卖给了放高利贷的人,将她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可得知这个消息的她却如释重负。那年女孩十四岁。 “嘿嘿嘿,这臭丫头还是有点用处嘛,一个破鞋还能卖两万块……”爸爸又喝了酒,因为开心,喝得烂醉如泥。 女孩从冰冷的墙角爬起来,摸出了脏衣服堆积的“床”下的铁锥,一步一步走到爸爸的身后,高高举起利刃:“爸爸。” 他醉眼朦胧的回过头,一线冰冷刺入眉心。女孩痛苦的笑着,用尽力气拔出铁锥。爸爸在她面前倒下了。 “爸爸,我不想做你女儿了。” 女孩被放债人带走了,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殴打、强奸,新伤覆盖旧伤,她的身体如灵魂般麻木,不想挣扎,无意逃跑。 神是不存在于这个世上的。 十五岁那年,在几个男人泄完愤后,如同破偶般被丢弃在暗巷的女孩遇到了一个受伤的女人。女孩光着满是伤疤的脚,衣不蔽体,直愣愣的站在她面前。 处境艰难自身难保。女孩选择了离开。可就当她迈开脚步的那一刻,一只冰冷的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脚踝。 “救救我……”那绝望挣扎的目光让女孩为之一动,仿佛看到了曾经暗巷中祈祷求救的自己。 她蹲了下来。 “喂,我救你的话,就好好活着吧。” 那个女人叫织瑶,女孩很清楚她异于常人之处,因为她求救时,下半身拖着巨大的蜘蛛的身子。 织瑶问:“为什么救我?不怕我醒来后吃了你?”她反问:“你要吃我吗?” 织瑶笑了。她说:“说吧,作为报答,我满足你三个愿望。” 女孩仅仅思忖了几秒,很快给出了答案:“钱,美貌。”她很明白社会残酷的面目,除了这些,没有什么能保护她自己。 织瑶似乎对她俗气的回答十分鄙夷,抹了抹带着倒刺的爪子:“还有一个?” 这次女孩想了很久,最终开口:“你是怪物,陪伴我直到我死去不难吧?”这是到这天为止一生没能感受到的――相伴。 这个女孩叫刘缦凌。她还记得织瑶愣了一下,随即笑得十分明媚:“这是告白吗?好啊,直到你死的那天我都会在你身边。” 可是现在,三个愿望一个也没达成。刘缦凌趴在梳妆台上,双目通红。 “织瑶……织瑶……”织瑶不在了,她很清楚这个事实,脑子一片混乱,怎么也想不起事情的经过。 是的,她记得织瑶受伤、拉她去百货大楼、再次重伤,却忘了这些事究竟为了什么。 “滴咚!”手机不断响动,过了很久,刘缦凌勉强支起身,解开锁屏。她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 〖西区百货大楼惊现女童坠楼事件,二十八楼摔下来居然还清醒着,诈尸啊!正在围观中,现场很血腥/二哈/二哈〗 〖现在是五月三号四点十七分,亲眼目睹了一场女童桑某某坠楼事件(别问博主怎么知道名字的,拿事实说话。),听目击者说,从中心百货大楼最顶层摔下来……(点开阅读全文)〗 刘缦凌疑惑的直起身子,翻看着图片、评论。奇怪,她什么时候发了这样的微博吗?抿了抿嘴,她将图片不断放大,心中一惊――这不是穆斯年?他怀里抱的是谁?坠楼儿童…… 记忆泉涌而出,她跟穆斯年打招呼、织瑶离开、同穆斯年喝咖啡……等等,织瑶为什么要离开? 隐约记得是为了带谁走,可究竟是谁?太阳穴突突的跳了起来,刘缦凌痛苦的呻吟,那张面容模糊不清,反倒令她怀疑起真实性来。 真的有这个人吗?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或许……织瑶的死跟这个人有关联? 脑海中一个激灵,她急忙在手机内输入一串搜索词:百货大楼,坠楼女童。 “233中心医院”。 找到想要的关键字,刘缦凌一刻也坐不住了。跌跌撞撞的冲出门,她无暇顾忌蒙在头上、脸上、衣服上蛛丝,不注意路人异样的目光,一路向市中心跑去。 总觉得医院有她想要的答案。 通灵者 “小桑葚,感觉好点了吗?”穆斯年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低低的嗓音如同对待受惊的小动物,极尽缠绵。 桑葚从他怀里抽身:“嗯。” 说出来可能没人信,她是神,目前天庭的统治者。 “手好冷。”大手包裹着小手,穆斯年怜爱的看了她一眼,执起空调遥控器:“温度太低了吗?晚上是有点降温。” 双手被控制的桑葚管不住眼睛乱瞟,督见姜黄色的纸袋,不禁出声:“这个……” 穆斯年闻声回头,瞬间变了脸色,微笑着将文件夹收起来,问道:“一点小事,不用担心。想吃点什么吗?蛋羹?还是米粥。” 桑葚眼睛闪烁了下:“蛋羹。” 真相和食物依旧选择的食物的意思吗?这个不争气的天帝。西蒙累觉不爱。 穆斯年笑容放大,捏捏她婴儿肥的两颊:“稍等小姐,您的蛋羹马上上菜。” “……”桑葚捂着面颊,目送他离去。房间内一时寂静。西蒙扒拉着脸,酸溜溜的说:“嘁,看傻眼了嘁,被人类忽悠过去还傻乎乎的盯着人家背影看,几个意思……” 在近万年的千锤百炼下,桑葚早就学会了选择性无视西蒙的唠叨,不受影响的追问:“储备粮,你觉得是什么?” 西蒙一愣,顿时反应过来:“师傅没有发觉,是人或者神吧。” 它当然不相信小天帝会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凡间的正常运转,毕竟小天帝一般没脾气,有脾气时早就把惹自己生气的人(/妖/魔/鬼/神 桑葚闭上眸子,仔细回忆当时的场景。断电时间7:11-7:13,为时两分钟,期间有一场急送往医院的阑尾炎患者的手术因为光线原因暂停了两分钟,目前手术顺利进行中,无人受事故牵连。万幸。 可能是自然跳闸,也有可能是人为断电。不管怎样,她被冤枉了很不爽,如果是人为她一定会把那个人揍成狗。 她睁开眸子,看向西蒙:“麻烦你了,我现在不方便离开。”西蒙心知肚明,歪头反问道:“这次不给糖吗?” 桑葚摊开手:“没有了。”她正在禁口中来着。所以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用装病?人类的时间过得好慢。 “哼~”西蒙悻悻的哼气,扑棱着翅膀穿越房门:“走了。小气鬼。” “妈妈妈妈,我不想去、我不要去看妹妹,她是只鸟她有翅膀……”林诺泪眼婆娑的一直往后挣扎,肉肉的手腕都被勒出了一片红痕。 拖拉硬拽怎么也拗不过林诺,王熙放下手机深深地吸了口气,以期平复暴躁的心情:“傻孩子,哪有说人是鸟的?这种话千万别在妹妹面前提起,人这个时候怕要被谣言逼疯了!” 王熙从微博、新闻图片中一眼认出了穆斯年,想想大眼小萝莉时隔两天又躺在医院,一下坐不住了,心潮澎湃的前来医院讨伐“不负责任的家长”。 “她就是有翅膀、我看见了,妈妈,我们不要去了……”林诺一边小心翼翼的抽泣一边嗫嚅着看王熙,通红的兔子眼看得让人心疼。 王熙也是一阵心软,蹲下来好声好气的安慰:“妹妹受伤了,我们去送点水果就带你去幼儿园。” 小诺不是那么怕生的孩子,之前对桑葚的态度也没有这么激烈,不知道是不是在医院吓到了。 撒娇失败,林诺顿时不愿意了,用力跺着脚放声大哭:“我不、我不!” “林诺!怎么又这样?妈妈不是跟你说了不许生气不许跺脚吗?听话!” 林诺整张脸都揪成了一团,哭得好不可怜:“我不要嘛!妈妈是坏人、妈妈是个大坏蛋!” 王熙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拐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沉沉浮浮、七扭八歪的飞了出来。 “要吾去哪里找?总觉得人落到小天帝手里不死也残,吾岂不是成了帮凶?……啧、哭什么哭,没看到医院重地严禁喧哗吗!?”西蒙奋力扑腾这小翅膀,一怨念的从哭闹不休的小屁孩面前飘过。 哭声嘎然而止,西蒙鬼使神差的回了下头。大眼瞪小眼。它眼睁睁的看着林诺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惊恐,瞪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它。 西蒙心虚的看看身后,空无一物。 “……咦?”这个小孩难不成?莫非?也许能看见它? 林诺终于回过神,扑进王熙的怀里使上吃奶的劲尖叫,什么都说不出口,一个劲叫唤:“啊啊啊!妈妈!妈妈!妈妈!” 西蒙谜之捂脸。 好的不灵坏的灵,现在要怎么做?卖个萌表达一下它身为魔王的天真无邪? 王熙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第一时间抱起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这孩子,突然怎么了?” “妈妈、有个奇怪的东西在天上飞!妈妈!”林诺眼睛都不敢露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后方。 深蕴逃跑保命之道的西蒙早就躲在了角落窥视两个无知人类:你才是奇怪的东西、不,你不是东西! 王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空无一物。她不禁担忧的去探林诺的额头,喃喃道:“哪有什么东西?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 该不会真的被脏东西缠上了吧? “好的,我马上来警局一趟。不,这是应该的,反而麻烦你们了。是的,孩子现在情况良好,详情待会见面面谈。”拎着饭盒正在等电梯的穆斯年听到骚动,督见一大一小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不禁多看了两眼:“嗯……?王女士?” 电话那头刘警官踌躇的表态:“关于孩子是否继续寄养在您家的事宜稍后再说。我个人是非常相信穆先生品行的,到您也知道,现在舆论对这件事的关注度……” “我明白,这件事的确是我看护不当。”穆斯年一边走向王熙母子,一边答复刘警官:“先这样,12点我会准时到达的。” 收起手机,他喘了口气。警方那边介入调查后质疑他是否在好好对待桑葚,可能……桑葚以后不能待在他身边了。 “别怕啊。”王熙忧愁不已,轻轻拍打着林诺的背部。林诺哭累了,趴在王熙脖颈处小声抽泣,小手紧紧抱着她。 果然应该早点找心理医生介入吗?这孩子从小天马行空,这么下去非得得臆想症不可。 她的肩头被人轻点两下,回过头就撞见穆斯年带着距离感的礼貌笑容:“王女士,发生了什么,需要帮助吗?” 王熙愣了下,很快认出了人:“小萝莉的爸爸。”这话没毛病,穆斯年无奈的牵了牵嘴角。王熙想起什么似的艰难的抬起手中的水果篮,穆斯年眼疾手快的接过来:“我来,孩子好像快睡着了。” 她撇头望了眼上下眼皮耷拉着的小家伙,会心一笑:“哭累了吧。”随即指指水果篮:“能麻烦你把这个转交给小萝莉吗?我儿子情绪有点……不适合探病。” 穆斯年心知肚明的点头:“好的,很感谢你来看望小桑葚,她会很开心的。” “开心就算了,我得送小诺去幼儿园,先走了。”王熙风风火火的往外走,没两步又停下来,不爽的教训“另外!你能不能行啊?带不好让给我,我家很缺女孩!” “……哈?” 穆先生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这女人原来是怀着抢回去养的心态接近小桑葚的。 新任务 洁白的病房内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桑葚悄无声息的敲打着键盘,蓝幽幽的屏幕上呈现出以医院为中心半径五公里的画面。 扫描的确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生物……来着。怎么她觉得那么不安呢? “咚咚。”敲门声忽然响起,桑葚的目光瞬间警觉的转向门框,一边将关闭ipad,半透明的屏幕、键盘收回黑幕中。 “咚咚咚。” “……”桑葚抿了抿唇。这个声音有点陌生,不是穆斯年,不是医生护士……似乎也不是常常蹲在门外的记者。 “喀嚓、嘎啦!”对方将目标放到了把手上,企图破门而入。桑葚深吸口气,跳下床,打量了四周一番,果断的抄起身边的吊瓶架。 不用神力把人类揍成狗总不犯法吧?连自卫都不行,这世界对神仙太苛刻了。 “喀啦。”门缓缓打开。 露出一双满是伤疤的脚。 桑葚扛起吊瓶架挥落的动作停止了。她差点没认出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竟然是刘缦凌。 承受着人们鄙夷嫌弃的眼神和冷漠的闪光灯从别墅区徒步至市中心,刘缦凌脚上磨出红彤彤的血泡,凌乱的发梢不断往下滴水,更何况她那满身陈旧的伤痕与憔悴丑陋的容颜。 “是你吗?”她问。 可怕,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种生物都可怕。桑葚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那双脚步步逼近,不多时桑葚便碰到了冰冷的墙壁,这才恍然若失的停下。 刘缦凌并没有做过激的动作,只是缓缓蹲下,向她伸出血污遍布的手臂,苍白的指尖顿在她眼前:“从百货大楼掉下来的‘桑某某’是你吗?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你?你是什么?” “……” 她居然会觉得一个人类可怕? 诧异在心中散开,桑葚下定决心般捏紧了拳头,试探着去抚摸那些伤口。 “唔……”绝望记忆如潮水一般在桑葚的脑海炸开,她触电般缩回手。 原来如此。这些伤不仅划在她身上,也种在刘缦凌心里,如雾霾般挥之不去。 【系统启动。】 空灵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桑葚诧异的看向半空,内心被一万张“excuse'me”表情包刷屏。 什么情况? 远在阿拉斯加卖身还债的坑娃一号老爹桑榆狗腿的向蓝采和奉上茶水,眼巴巴的望着男人。 蓝采和放下书本,打量了他两眼,自认某男不安好心但有恃无恐的接过浓茶,抿了一口。 两口下肚,桑榆侧撑着脸,笑眯眯的询问道:“采和爱卿,听说你在捉妖系统里加了点不可描述的东西,众仙们不堪其扰朕的微博评论都被刷爆了。” 蓝采和挑了下眉,不当回事的恩了声:“现在有害的妖越来越少,系统得不断更新才能跟上时代。怎么,有问题?” 闲着没事整蛊一下天庭那帮只会败家的闲神这种原因,以为他真的会说出来吗?! “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您爱咋地咋地。”桑榆拼命摇头,这口锅咱们不背。 蓝采和抠了抠手指:“那不就得了。天庭不养闲神,做做好事香火不就旺了?”顿了顿,他咬牙切齿的等着桑榆:“香火一旺咱们不就有收入来源替不争气的前天帝还房贷了?” 心虚的前天帝本尊点头哈腰的奉承道:“是是是您高瞻远瞩朕感激不尽,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 “来生……哼,等你死都不知道要过几百万年,还来生。”蓝采和没好气的戳穿。 眼见情势不对,桑榆同志乖乖的闭了嘴。憋了许久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小心的睁开一只眼:“采和爱卿啊……敢问是什么高作?” 能把那群敢怒不敢言的大仙们折腾得怨声载道。 “想知道?”蓝采和斜着眼角看向他。男人从下往上往事着他,眼睛发光的点头。 他嗤笑一声,摁住桑榆的肩头,狠狠的将他压倒在地,一字一句、极尽鬼畜的舔唇:“来试试吗?” 【系统】【任务目标:人类(刘缦凌)。 任务内容:帮助任务目标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任务时限:一年。 任务奖励:仙德+40 (注:未在规定时限内达成任务/中途放弃任务/任务目标非正常死亡者扣除双倍仙德。任务正式开始,祝您好运。)】 excuse'me?? 桑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系统脑子坏掉了吗?中毒了吗?为什么开始自动搜索任务目标了?还有这个任务内容,到底为什么啊?! 不愿接受事实的小天帝捂住眼睛,再拿开。很不幸,那个计时用的沙漏还有缓慢的运行中。 她扭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刘缦凌,幽幽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后台啊?” “啊?”刘缦凌六脸懵逼。 她是头一次见到带时限并且目标为人类的任务,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看到刘缦凌过去的时候她甚至有点小内疚,但为毛非得帮刘缦凌不可,这女人性格超级讨厌哎。 “小桑葚你的蛋羹来了……”穆斯年两只手都不空着,左手蛋羹右手水果篮,抬眼一看屋里的局势,懵神了:“小桑葚?这是……” 披头散发的女人回眸一见是他,像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瞬间捂脸尖叫起来,手忙脚乱的往外钻。 穆斯年回过神,下意识的想要拦住“可疑人物”,却遭到她的卖力挣扎。“嘶啦”一声,穆斯年手中只剩下脏兮兮的一块裙角,刘缦凌人却像泥鳅一样不见踪影。 “呃……”桑葚不知该如何解释,关于房间内为什么会出现别人,以及一个粉碎性骨折病人为什么两天就能下地。 听见声响,穆斯年顿时回魂,心有余悸的赶过来,拉着她左看右看,又一把将她抱紧:“怎么样? 没受伤吧?没吓到吧?” 桑葚摇摇头。 “才出去一会就这么多状况,真该早点配个保镖。都是我太疏忽了……” 桑葚不开心了。这么多状况真是不好意思啊,她就是个事故多发区,WhatelseIcando? 面临分别? 天气正好,风吹而不凉,光拂而不燥。 陈太太跟公园老公公打完太极拳,一推开门便嗅到阵阵香气,顿时露出个欣慰的笑颜。朝厨房探头一看,果不其然,人影绰约。 她一边取下头巾,一边往洗漱间挤过去:“小夏,真亏有你在,这姑娘真好,做事这么麻利。” “您回来了。”小夏手脚麻溜的将鸡蛋装盘,取几片香菜作为点缀,笑道:“我这不是在打扰您吗,不算什么。你啊,就去好好休息吧,放着我来。” 一听这话,陈太太乐呵了:“尽管住、尽管住!哪有什么打扰?斯年说走就走,要不是你时常走动,我一个老太婆子不得无聊死?” 小夏嗤嗤偷笑,一双白嫩修长的美腿抢镜。将鸡蛋摆上桌,她扭头又回厨房:“您不嫌弃就好。” 得体贴心的话不禁让陈太太搓脸的动作慢了下来,眼角偷瞄厨房中的身影,心中惋惜不已:多好的姑娘,放着资源在身边浪费,她都要怀疑自家儿子的性取向了。 儿子成家的事实在太让人操心了,导致陈太太一见到适龄未婚女青年就想入非非。 小夏跟斯年共事五年,有想法早成了。陈太太含泪放弃目标,喃喃道:“这个点,晨间新闻要开始了。” 新闻? 小夏手一抖,尖叫道:“哎呀阿姨!” “叮叮噹!”锅铲掉地上了, 正打算打开电视机的陈太太吓懵了,直愣愣的望着小夏:“怎、怎么了?” 穆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陈太太发现桑葚坠楼的事,鬼知道新闻里会报道什么? 可又不能说真话。小夏舌头一下打了结,半天憋出一句:“我最近在学做菜,恰好要动手了,您能找一下美食节目吗?我学两手做给您尝尝。” 陈太太看看她,再看看电视,目测了下厨房到客厅的距离:“这么远……你看得到吗?” “听就行,我听就行。” 当今世道,做个秘书真不容易。 面对小夏恳切的目光,陈太太似懂非懂呢点点头:“好吧,我找找啊。” 早餐而已,需要这么大排场? 摁到美食节目,将音量调到最大,陈太太放下遥控器:“好了。” 小夏松了口气:“谢谢您。”安全上垒。 “没事你忙活吧。”陈太太也算松了口气,这姑娘一惊一乍的太吓人了,儿子单身还是有理由的。她说着指向自己的房间:“我屋里头还有台电视。” 还有!? “阿姨!”情急之下,小夏同志一声咆哮如平地惊雷般炸开。震惊之下,陈太太差点没管住手脚军姿立正长官好,身体贴紧墙壁,颤抖着问:“咋、咋了?” 小夏内心泪流成河。 穆斯年啊穆斯年,为了你我可是白白葬送了自己贤良淑德的形象和结束二十六年单身命运的机会,这还不发季度奖年金奖优秀员工奖,她绝对要带着机密文件跳槽! 小夏带着为革命献身的精神露出圣母玛利亚的光辉笑容,娇羞的捋了下头发:“这道菜好难啊,您能来帮帮我吗?我有点不上手。” “啊、啊!”陈太太从呆滞中回过神,忙不迭的点头、窜进厨房:“应该的应该的。” 儿砸,你的员工太有个性了,妈妈目前好像有点无福消受。 艰难的渡过早餐时间,小夏垮起包包,一边换鞋一边道别:“陈太太,我走了,您有事打我电话啊。” 陈太太拖着拖鞋嗒嗒嗒的从屋里跑出来,紧跟着略显浮肿的身子蹲下去,动作迟缓的换鞋。小夏六脸懵逼。陈太太哼哧哼哧的说道:“要去上班了吧?刚好我也出去走走,老闷在屋里都快憋出毛病了。” 看看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小夏理解的点头,等着陈太太换好鞋一同出门:“也是,天气这么好,早上也没那么热。” 很快她就后悔了。 可能是人少的缘故,穆家房子面积没那么大,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拥有独门独栋的房子就足以证明穆斯年雄厚的身家。更何况屋外花团锦簇,每一处都透露出精致温馨。 “阿姨,你们家怎么不请保姆?这么大房子收拾起来不容易吧?” 小夏无意中谈起的话题让陈太太面色一凝,随后笑了笑:“没什么,斯年不太喜欢陌生人动他的东西,我在家也闲着,索性没请了。” “哦~” 陈太太有意不谈这件事,瞟见门口满满当当的信箱,顿时加快了脚步:“哎嘿?瞧我这记性,斯年这小子有事没事就爱订报纸,出去两天就攒了这么多。我拿回去,小夏你先走吧,别迟到了。” 报纸?这两天的!? 小夏冲过去,一言不合抢了过来。 “你这是干嘛?”陈太太傻眼的端着空手。小夏也傻眼了,看看报纸,再看看陈太太,一把将报纸塞到身后,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我帮穆先生送到公司吧我顺路。” 天呐她做了什么? “可是……” 没等陈太太说出下文,小夏一边掖着报纸一边往后跳,掉头就跑:“那那那什么、我得走了,伯母您慢慢散步吧我走了啊!” 目瞪口呆的陈太太张了张嘴,终于吐出一句:“不是、可斯年得出差一个月啊……” 不就一份报纸吗?这姑娘跟做贼似的。 12:00。 警察局。 “穆先生,您知道的,桑葚小朋友坠楼一事在网络上造成了不小影响,很多网友了解到她是走失儿童后斥责警方不该将她交与他人扶养,这……”刘警官为难的不断摩擦着手指,目光焦点始终不在穆斯年身上。 警方也是从多方面判断过穆斯年有良好的扶养能力、征求孩子意见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并且在网上公布了走失儿童的信息,没想到会招来这么大的舆论压力。 穆斯年神色肃然:“我理解。” 刘警官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点头:“理解就好理解万岁,这孩子交给我们绝不会受亏待……” “但是我不接受舆论的结果。” 刘警官一下被堵住了。 “没能照顾好桑葚给你们带来麻烦我很抱歉,不过要不要回来什么时候回来,我认为应该尊重孩子本人的意愿。”穆斯年露出个温润且坚韧的笑容,一字一句的说:“而且我不想把她送回来。” 寻找刘缦凌 “吾没找到,那个关电闸的家伙。”西蒙坐在水果篮里奋力扒着香蕉皮,好不容易露出个尖尖角,它忙不迭的凑上去咬一口。 魔生啊~不过如此。 银屏一晃一晃的映在脸上,桑葚双目放空撑着脸颊。 她保持这个动作及表情一下午了。西蒙抬了抬眼皮,手脚并用拽起一片香蕉皮,使劲甩过去:“喂,小天帝?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怎么了。” 桑葚眼睛都没眨一下,撕下贴在脸上的香蕉皮,深深叹了口气:“没。” 只是在思考她的神生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说西蒙也没办法,吧唧吧唧的抱着香蕉啃:“话说你不管微博帖子了吗?” 一提这事,桑葚更忧伤了:“不知道该怎么管。” 西蒙挥挥手,口齿不清的安慰:“也是啦,碰上这种事真够倒霉的,又不能堵住所有人的嘴……” 它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一路碎碎念就没见提出个实质性建议。桑葚捂着耳朵逃避现实,哀嚎道:“不知道怎么办,我想揍成狗的人是我的任务目标。” 西蒙傻眼了:“啊?”随即发出更大的惊叹号:“哈啊!?什么意思,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天帝僵持了一会,一掀被子,将整个脸埋起来。 上午穆斯年来医院时带的文件是发文博主的个人信息――她稍微用透视瞟了眼里面的内容,不出意外,上面的名单是刘缦凌。 是的,她都摩拳擦掌就等晚上潜伏出去把刘缦凌揍成狗了,谁曾想刘缦凌自己找上门来,还触发了“支线任务”?世上最悲惨的事不过如此了吧。 不明真相深感好奇的吃瓜群众西蒙同学被晾在外边,一下跳脚了,使劲推搡着她:“喂,话别说一半就吊着别人,说完好不好?” 小天帝犹如死尸般瘫在床上,愣是没理睬它,怔怔的盯着半空中缓慢流逝的沙漏。 果然,不找到刘缦凌不行吧? 办公室百叶窗紧闭,气氛格外凝重。穆斯年摩挲着纸质文件上的文字,不禁喃喃出声:“刘缦凌……” 他怎么会忘了这一环?当时桑葚并非独自一人,而是跟随刘缦凌同行的女人……叫织瑶?她目睹了桑葚坠楼时的过程也说不定。 思及此,穆斯年立即抬头:“小夏,帮我联系律师,我们或许应该找刘小姐交涉……”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眼神极其憔悴幽怨的小夏。他愣了下,关心的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兢兢业业陪伴公司五年不离不弃、终于获得总裁关注的秘书小夏女士听到这声问候,顿时按耐不住悲喜交集之情,扑到穆斯年脚边,哭腔抑扬顿挫:“穆先生。不,穆总裁!” 穆斯年吓坏了:“怎么了?” 小夏将一大摞报纸“嗙!”的摔在桌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小的就一心灵脆弱、朝九晚五的小上班族,真心扛不住上下班都做专人保姆的命运,您还是扣我工资季度奖年金奖吧,还我肆意喝酒吃泡面看动漫抱着小麻美等身抱枕进入梦想的美好下班时间!” 总而言之,宝宝心里苦。 穆斯年看戏似的一愣一愣,张了张嘴,吐出一句:“原来你还有隐藏宅属性?” 小夏猝。 为什么关注点会是这个?资本家果然听不到底层劳动者凄凉的呼声。 整理一下心情,小夏满面正容亢色:“老板,我跟顾先生商议后一致认为通过网络以毒攻毒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因此为您预约了橘子新闻、新浪娱乐等多家媒体作采访。” 顾先生,顾少轩。大学时期就相交甚好的朋友,公司创始人之一,目前是V+创意总监,出国偷艺中。 小夏继续如同背书般眯着眼睛朗诵:“此后会联系多个大V博主在第一时间发布消息,并且贴出对滋事博主破坏他人声誉提起诉讼的律师函……” “等等,先别起诉。”穆斯年抿了抿唇:“我希望先跟刘小姐取得联系,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小夏掂了掂手肘处的挎包,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穆先生啊,都有记者找到公司来了,不早点解决V+形象容易受到伤害呀。毕竟不少网友都猜测领养者是个变态虐童魔,这世道被害妄想症患者可比您想象的还要多。”末了她头疼的捂脸:“明知道这些道理你都懂我还得跟个老妈子似的反复交待,秘书这职业真是……” 倒了八辈子胃口。 “噗嗤――”穆斯年却莫名的被秘书不走心的规劝逗笑了,温润的笑意自眼角荡开,气得小夏直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还有心情笑。” 轻咳两声收回裂开的嘴角,穆斯年正了正领带,一脸正色的跟小夏谈判:“明天,明天之前去发布会,在此之前请公关不要轻举妄动。” 隔空相望的两人足足僵持了一分钟。 那清隽的眉目中透露出几分坚持,那是穆斯年下定决心时才会露出的表情。这样的决定是九头牛都拉不回了。 小夏终于退步:“明天上午九点,晨会后安排时间。” “辛苦了。”穆斯年眉眼融融荡开,似乎能将一切收纳入他的一个笑容中。 明明做着这种男人的秘书,接下来的剧情难道不应该是“霸道总裁爱上御姐秘书”的狗血偶像剧或是“霸道总裁爱上御姐秘书,嫁入豪门智斗恶婆婆”的家庭伦理剧吗?为啥她都跟了五年依旧是个好端端的秘书? 小夏仰头长叹上天不公(桑葚揉了揉鼻子,痒痒的?),双眼一闭,从挎包里翻出样东西走近办公桌前,俯身压在穆斯年头上――是个黑色鸭舌帽。 一个口罩递到他面前,小夏晃了晃包包:“我说穆先生,你现在是人肉目标,出门姑且低调一点怎么样?虽然网络上支持的声音越来越多,但正义往往只能被动的为伤害收拾残局,您要是不幸的被极端分子泼粪可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穆斯年笑笑接过口罩:“遵命我的秘书小姐,既然没事了,下班回家吧。” “我当然得回家了,不是下班是加班,我帮你照顾陈太太,不给加班费我可要去劳动局告你这个黑心老板。”小夏耸了耸鼻子:“走了啊。” 锁定目标 “嘟――嘟――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桑葚咽下碗里最后一口藕汤,对着矗立在窗边无意识踱步的穆斯年,人工智能甜美的提示音清晰入耳。 他也再找刘缦凌? “吃完了吗?”穆斯年不动声色的收起手机,揉揉她的发丝。桑葚乖巧的点点头。 “医生说小桑葚吃饭睡觉都很乖,骨头恢复得也很好,看来不会留后遗症呢。”他伸出纤长匀称的手指戳戳她腿上的石膏:“很痛吗?” 他的手真的很好看呢。指甲干净整齐,纹路很浅,而且干燥温暖。桑葚微微摇头:“不痛哦。” 自觉被安慰的穆斯年舒眉一笑,眉目中的惆怅如同画卷:“小桑葚,你愿意待在这里吗?” 桑葚立刻点头:“有好吃的。” 这回答,很好很桑葚。穆斯年摇头一笑,将她拉入怀中,轻声问:“假如你父母来找你,你会回去吗?” “会。”桑葚不假思索的回答。 返回天庭只是时间问题,她不可能长时间就在人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穆斯年心中一紧,环抱她的手臂渐渐松开。桑葚疑惑抬头,却撞见了他讪笑的目光:“嗯……也是,毕竟是亲生父母……嗯不过,以后出了事也可以来找我、我不是说你会在遇到无处可去的情况,我是说……” 后话淹没在了他无奈的笑容中,只因桑葚看他目光太过炽热。拍拍她的头:“别这样看着我,我怕你遇到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 桑葚抿着嘴,穆斯年这次没有回答她,只是笑而不语。 “师傅?师傅啊。”西蒙趴在薄薄的电脑主板上翻来覆去叫唤,一心想把游戏中的大圣拉回神。 摄影棚里来去匆匆、扛东搬西的人们显得紧张,独独大圣一人坐如泰山,死嗑在电脑前。 西蒙伸出细小的胳膊在他面前晃了晃:“师傅?你听得见吗?” 扛不过小家伙纠缠,大圣啧了一声:“有话快说。”西蒙欣喜的直起身子,竹筒倒豆子般把一肚子话倒出来:“师傅啊你终于肯正眼看吾了!停电那事绝不是小天帝做的,吾跟那小屁孩一万多年就没见她闹过情绪……” “俺老孙知道。”大圣打断它。 “哎?” 摄影师招呼道:“Ian,快到你上场了,过来补个妆。” 合上电脑,大圣神情冷漠的离开。西蒙一脸茫然,忙不迭扑棱着翅膀跟上去:“唉唉唉师傅,你知道不是小天帝做的了吗?知道为什么还冤枉她?” 大圣忽然站住,西蒙刹车不及时,一把撞上他的后背。骂出口的前一秒撞见大圣凌厉的眼神,顿时焉了,可怜兮兮的捂着鼻头。 要是小天帝它早炸了。 大圣的背影如同压抑千斤铁锤,略略侧脸,上挑的桃花眼睥睨着它:“西蒙,你真的很不适合当魔王。” “……啊?”西蒙当场愣了。 大圣轻哼一声:“别越过那条线,你可是魔,怎么能跟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心慈手软。” 经纪人见他久久不动,焦急的过来拉他:“Ian?在说什么呢?今天时间很紧,拜托你了。”大圣面上换起平日慵懒的坏笑,目光从它身上一扫而过,耸耸肩:“没什么,跟只小虫子扯家常而已。” 西蒙犹如石化般僵在半空中,要不是不断开合维持平衡的翅膀,简直就想时间静止! 吾,正统西方魔王西蒙·夏洛特·罗蒙德·希特勒·埃尔维亚普西斯·尼古拉斯凯奇·亚历山大九世。从祖上八代开始延续、血脉最为纯粹的撒旦之子,今日被东方某名声远扬海外的战神质疑了身为魔王的专业性?! 吾……不适合做魔王?What.is.your.problem? 西蒙同学正处于价值观崩塌的魔生低谷。 中心医院。穿白色紧身裙的护士推着瓶瓶罐罐站在特别医护室,伸手拧了拧把手,稍微用力向外拔了两下,烦躁的跺脚:“怎么又来不了锁了?咱们医院就不能好好修一下吗?” 门内一把蓝幽幽、半透明的锁挂在把手上,房间内竟是细微的敲打键盘的声音。 桑葚的脸颊也映成了淡蓝色,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映着一方光屏。 “哒。”一键落定,画面切换到一出洁白的房间内。 带着医用口罩的男人用注射器从药管里抽出液体,走近披头散发的女人,语气公事化:“203病人,该打针了。” 女人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看不清脸,周围有几个或念念有词或目光呆滞的、穿病号服的患者。 桑葚一愣。 她找刘缦凌,怎么找到精神病院来了?难道附着在刘缦凌身上的她的气息这么快就消失了? 她的想法不出一秒就被破碎了。 “203病人,203病人!”床上女人无动于衷,医生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被子,沉着气说:“注射时间到了。” 那张惨白的脸露出来,可不就是刘缦凌吗? 她蜷着身子,躺在原地不断发抖,任由医生在手臂上注射药物,虚弱无神的模样令人唏嘘不已。 原来刘缦凌以那副模样进医院时遭到了保安阻拦,不料刘缦凌怎么也听不进去,反而趁其不备溜了进来。保安查看监控后显示她进入特别监护室,追过去时正巧撞见刘缦凌失魂落魄的跑出来。 问她什么不回答,神神叨叨的模样加上破破烂烂的衣服,保安在院长的批示下将刘缦凌交给警察,警察又转送到精神病院。如是等等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这副样子要怎么走向人生巅峰?”桑葚叹息着埋脸进被子,暗叹自作孽不可活。 说到底把刘缦凌从巅峰拽下来的可不就是她吗?但协助一个自己有点讨厌的人站上天坛,有这个理吗? 瞟了眼阴魂不散的沙漏,小天帝瞬间怂了,弱弱的爬起来:“总之在精神病院是不可能遇到高富帅的,先弄出院。” 到底谁弄的这玩意,看得她尴尬癌都出来了! 刘缦凌躺在病床上,心中一片空白凄然。她不明白自己的人生为何又回归原点,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织瑶走了,许诺要陪她至死的织瑶彻底消失了,她甚至不清楚织瑶的死为什么在哪里谁干的。 都走了。 在那群自命清高的人们眼里,她又变成了只适合待在精神病院的垃圾。呵,看脸势利的世界,谁还没在谁面前卑躬屈膝过? 身体被不轻不重的戳了两下。医生?护士?她不想理睬。 “喂,你在发抖哦。”稚嫩陌生的嗓音让她错愕的绷直身体,缓缓扭头。桑葚蹲在床头,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她。 “你……”她喉咙一梗,像被人掐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别说话哦。”桑葚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的动作:“一定是在一边认定外人愚昧,一边又害怕得控制不住自己吧。” 被戳中心事,刘缦凌满头冷汗,勉强扭过头。大门紧闭。身边或坐或立许多人,不乏有嘿嘿傻笑的,看热闹似的看着她们两个,却没有一个人有所行动。 “你是、怎么进来的?”刘缦凌哼气如牛,双目猩红的盯着她。桑葚耸耸肩,指向窗户。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四楼! 刘缦凌虽想如此对峙,苦于喉间痛苦越来越甚,她早已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 桑葚轻描淡写的站起身:“现在我们也要从这里离开。” 说罢拍拍手,调整一下气息,在刘缦凌错愕的眼神中拎起她的衣领,轻轻松松将一个比自己壮了两三倍的成年女人扛起来。 “唔、呜!”刘缦凌胡乱蹬着脚,脸离地面也没多高,总觉得不绷紧身体随时都会被拖着走。 桑葚倒丝毫不受影响,小小的身子走得可稳了,末了踹踹窗边的妇女:“让一让,谢谢。” 反击 林荫小区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高档小区,保安严明的大门前常能见到富豪、一线明星出入。居于身份的特殊,即便互为邻居也鲜少打照面。 居于第二单元顶层的复式公寓雾气氤氲,男人身着浴袍,皮肤上尚且残留着湿气,水珠自发梢滴落,顺着脸颊、划过性感的喉结。 “叮咚――叮咚――” 突兀的门铃声打断了他咽下冰柠檬水的动作,上挑的桃花眼瞟向房门。门后小小的身体令他会心一笑,走到门口时猛地收回笑脸,拍拍脸颊、清清嗓子,这才开门:“小天帝。” 然后他真的笑不出了。因为穿病号服的桑葚身后还“堆”着个同样穿病号服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正是被他除去部分记忆的刘缦凌。 大圣抄起手,倚在门框上:“你想做什么?” 桑葚努力昂着头才能勉强跟大圣对视,平铺直述的指向仰面朝天的刘缦凌:“把她的记忆抹掉。” 环顾四周,大圣拎小鸡仔似的拎起两眼翻白的女人,侧过身子指指房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桑葚抬眼扫了下光线昏暗的房间,目光若有所思的在他四叉八开呢浴巾上游回,摇头晃脑的咂咂嘴。大圣一下炸了:“俺老孙对女人没兴趣,你可放心大胆的进去吧!” 我什么也没说呀。 小天帝眨巴眨巴眼睛:对女人没兴趣,莫非对男人…… 心中脑补万千,她倒是会看 脸色,噤声默默跟进去。 “说吧,删什么?”白色的毛巾挂在大圣头上,他四平八仰的坐着,时不时揉两下湿嗒嗒的头发。索性他是佛,反而没天庭那么多规律。 “从出生到现在所有不幸的经历全都抹掉,我要重新调教这个人。” 大圣一下沉默了:“……”就算没这么多规律,对小天帝的狮子大开口也是恕难从命。 桑葚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的爬上沙发,伸长脖子去够茶几上的水果,见大圣一副不愿招惹麻烦的模样,信口吐出一句:“后果我会全权负责的。” 你这副样子真的是打算负责吗? 大圣揉揉太阳穴,将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知道了,麻烦的小鬼。” 桑葚在果盘里挑挑捡捡,一脸嫌弃的摸出个黄桃:“电脑借我一下。还有,水果不新鲜了。” “爱吃不吃。”大圣扯回果盘,没好气的指了指:“左手第二间。” “哦――”桑葚故意拉长声音,哼哧哼哧的爬下去,一溜烟往房里跑去。好累啊,总觉得好久没这么运动过了。 是因为在穆家深受溺爱的缘故吗? “嘟――嘟――”桑葚扩音听着手机提示音,短小的手指似乎一碰到键盘就格外灵活。呵呵呵,跟网瘾大圣混迹长大的孩子电脑不会差。 来电显示〖暂时居住地房主〗。对方很快接通了:“喂?” “喂。”桑葚目不斜视。 女……孩? 穆斯年迟疑的看了眼手机屏幕,他把电话告诉过陌生人吗?苦思无果,他只能问:“你是……” “桑葚。” 听到这个结果穆斯年瞬间安心了,轻笑着浏览着电脑文件:“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害怕吗?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我去医院……” 发送。 发送。 发送。 桑葚打量着弹出的近百个对话框,若有所思的摇头:“不用来。”来了我也不会在。 “最近你都睡在医院,不需要这样,好好休息吧。” “那怎么行?”穆斯年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别想这么多,害怕的话不要挂电话,我一直陪你聊天。” 过度保护? 做他们家的孩子长大后至少三级残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肩不能扛走不用脚那种。可惜小天帝被放养了三万年,跟娇纵无缘。 唠家常果然不适合她,桑葚毫无预兆的切入主题:“别起诉刘缦凌。”穆斯年手中动作嘎然而止:“你怎么知道……” 桑葚打断他:“我知道啊,就是知道。” 他还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呢。 穆斯年垂着眼睑,侧颜温润柔和:“这是你希望的吗?” “是的。” 他合上眼,不在多问:“好,我去处理。” 不干涉,是最好的尊重。 桑葚轻轻点头:“谢谢。” 居民楼内昏黄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水泥裸露在黑夜中,如同鼠蚁横行的小巷,处处暴露着贫穷。女人已经面对银屏长达十数个小时,电脑微博主页上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留言。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她起身泡了杯茶。 接连失业,她卡里的数字越来越少,看看这狭小窘迫的房间,真真是令人厌恶。生活的不幸化作利刃,唯一的发泄口表示――网络。 水雾氤氲,女人这才回过神,坐回电脑前。信息框忽然震动起来,她抱着“怼回去”的心情点开。 〖匿名用户:你好女士,希望没有打断你喝茶。〗 茶? 女人看了眼手里的茶杯,环顾四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她背后一凉,忙不迭的敲打起键盘:〖你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喝茶?〗 〖匿名用户:我是谁不重要,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 女人不禁害怕起来,一点风吹草动便惹得她四处张望。捏捏手掌:〖你跟踪我?你是偷窥狂吗?信不信我报警!〗 对方回复很迅速。 〖匿名用户:抱歉,你这种社会渣滓没有被跟踪的意义。对了,动作小点,你的杯子快掉了。〗 女人一看,果不其然,她的水杯早已滑到桌沿,顿时气急败坏的一摔键盘:〖你!你到底想做什么?要钱吗?我没有钱。〗 没钱?没钱还这么拽。 桑葚轻哼一声,噼里啪啦的敲起键盘,点击发送。 〖匿名用户:我想做什么你不知道吗?每日每日沉浸在用语言伤害他人的优越感里,你以为躲在屏幕后就能对人恶语相加就不会有事?我要做的就是制裁你。〗 不是每个头条人物在遭受二次伤害后还能像她这么无所谓,网络暴力不比烧伤抢掠造成的伤害小,却因为法律漏洞日益猖獗。 女人却被激怒了,一大串激辩肆无忌惮的出口:〖关你屁事,我想说什么是我的自由,我只是发表自己的观点而已。你算什么东西?制裁?当自己是正义使者吗?中二病!〗 信息栏闪了闪,一大串回复不要时间似的立马蹦了出来。 〖是吗?那么以下是我的观点。接下来你那些不愿曝光的事会遭到曝光,你遭受的痛苦远不及你强加给他人的多,但你会对此铭记终生。〗 看罢,蓝紫交加的光芒乍闪,仅仅一瞬间便又消失,导致女人还以为自己花了眼,揉揉眼睛,怼回去:〖你说什么?神经病吧?〗 〖你到底是谁!〗 〖你想威胁我吗?给我等着!〗 〖……〗 数不清的弹窗像是要穿破电脑涌出来了似的,电脑“滴滴”声不绝于耳,环胸观望的大圣不禁蹙眉:“你不会想把所有ID都找一遍吧?” 置于所以弹窗上的黑色小窗内白色的机器人搬着箱子左右跑来跑去,桑葚眼睛跟着它转来转去,支着下巴懒懒的应道:“嗯哼,写了程序刷。” 虽说他电脑安全系数极高,但肆无忌惮的访问这么多人…… 大圣眉目一沉:“喂!” 桑葚抬抬眼皮,抢先一步摊开手:“啊“当然,被某些技术高超的黑客反追踪,查到电脑户主竟然是大名鼎鼎的Ian,如何解释就不是我该负责的内容了。” 事实上,她倒挺期待大圣被曝光的剧情。 大圣暗叫不妙,忙不迭推搡开她,不断点关闭窗口,画面却没有丝毫反应。小机器人无动于衷的搬着箱子。 他一扭头怒视小天帝,桑葚慢吞吞的爬下椅子,摊开手,一脸无辜。当初她的电脑是猴哥手把手交的,这叫什么?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想到有朝一日被这丫头算计。大圣捂着眼睛忍不住大笑出声,用力拍拍她的肩:“呵、哈哈,不错不错,有长进。” 桑葚被拍得一颤一颤的,心脏跟着难受起来。她扁扁嘴。不是这样的,穆斯年拍她背的时候就会很舒服。 大圣抹抹眼角:“算俺老孙没白教你,说吧,你打算怎么的。” “目的只有一个,用你的名气掀起更大的话题掩盖我坠楼的事实。”桑葚淡漠的歪着头,像在说件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人类不就是这样?只要有新鲜话题很快就能忘记之前津津乐道的事,比如坠楼儿童其实是Ian的侄女?够新鲜吗?” 大圣勾起嘴角,似乎对她的话十分感兴趣,笑而不语。 两人一时无语。 桑葚知道他在权衡弊利,扬起脸,纯黑色的瞳孔在灯光的刺激下一缩:“在媒体以讹传讹前公布跟我的关系,这台电脑上流出的信息也就可以解释了,不是吗?” 利用网络以牙还牙,小天帝下了大手笔呢。 他索性以最舒服的瘫坐到皮椅上,手臂软塌塌的压在她头上,邪气一笑:“好啊,可以。” 好重。 桑葚眨巴眨巴眼睛,按耐住拨撩的动作。 她总能做出最理性的选择,不激怒,不做多余、任何有可能破坏商谈的行为。 大圣斜睨着她,明知她不舒服却没有丝毫退意:“可以,解释还是对外公布俺老孙都没问题。”眸底一线光芒闪过,他想到什么好笑的事般,眼角眉稍皆是兴味:“之后呢?你打算离开那里了?” 桑葚愣了下,不自觉的捏紧拳头。良久,她摇头。 大圣欣赏着她的反应,调侃道:“这么快就舍不得了?” 这次她很快坚定的摇头,见他不甚相信,不由自主的解释起来:“只是因为那里比较容易完成任务。” 总有种欲盖弥彰的气味。大圣耸耸鼻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桑葚轻咳两声,平时说话时总盯着人不放的眼珠子此时骨碌碌的转,就是没个定点:“认真想想,只要撮合刘缦凌、穆斯年,我就能摆脱刘缦凌了。真、真是,现在神仙连人类恋爱的事都管起来了,真无聊。” “是啊,太无聊了。”大圣浮夸的摊开手,桑葚刚庆幸脑袋得以休息,那手臂又猝不及防的落下:“不干涉凡间正常运作是神的基本准则,这样的任务没有完成的必要。” 这话她就不爱听了。桑葚立马争辩起来:“刘缦凌是见过妖的人类,不包括在‘凡间正常运作’之内。” 对上大圣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才发觉自己反应过激,别开脸低声嘟囔道:“我的字典里没有任务失败这样的字眼。” 大圣顿时轻笑出声,手臂一滑,宽厚的手掌用力揉乱她的发丝,不同于穆斯年的温柔,随性中带着几分拿捏力度的怜惜。 四目相对,他怜爱的回答:“行。明天我来探望你,可别这么活蹦乱跳的出来。” 这回桑葚推开了他的手掌,哼哧哼哧的迈着小短腿随手拖起沙发上两眼翻白的刘缦凌,小声丢下一句:“我会病得很惨的。” 变故 “不起诉?why?”蓦然拔高的女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宁静,小夏摊开手,不可置信的敲打着办公桌。 穆斯年中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左手有意无意的把玩着镀金钢笔:“桑葚才是真正的当事人,我更愿意尊重她的看法。” 身着得体OL风套装的小夏蹙眉抄着手,左顾右盼,企图分散注意力,自我消化心中怒火。 过了几分钟,舔舔干涩的嘴唇,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终于忍不住爆发:“穆先生。”小夏语气严肃急促:“我的确不理解她对你代表着什么,但你不认为自己对她的信任太盲目了吗?” 穆斯年轻垂眼睑缄默不语,深邃的眸子后自成一片天地。 穆先生很随和,难得见他固执的模样。 小夏心中清明,有些话却不吐不快:“认真想想看真相到底是什么,她的身份、来历,还有她为什么会知道你从没对她提起过的事,难道不觉得她可疑吗?” 她知道这很疯狂,居然怀疑一个四岁不到的小女孩另有他心,但这些事太不可思议了,她不得不往不好的方面去向。 她见过医院里那女孩,的确,乖巧、安静,有着如洋娃娃般精致惹人怜爱的面容,独自打量窗外时静谧得仿佛融进了一幅画。很难相信这样的孩子有什么坏心眼。 修长的手指扶停钢笔,笔盖在日光灯下闪烁着流畅的金属光泽。 “桑葚在我身边就只是桑葚,我眼里的她只是个内敛有主见的孩子。”穆斯年描述的声音一下变得很低很低,一如他温柔如水的眼神:“她不愿表露出来,是因为我没有给她足够的归属感,只要她愿意,她就像我的家人。” 兴许是他娓娓道来的模样太过专注,小夏竟有点生不起气来。 叹息一声,她嗔怪着做出让步:“……真是,书面文件都做好了才说这些。” “抱歉啦夏小姐。”笔尖在桌面上戳了戳,穆斯年露齿一笑。 “啊――真想做你家孩子。” “这个……有待商榷。” 惨遭保留商议的小夏顿时不开心了,嘟囔着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大:“哼~后天顾先生回国,请您准备好说辞向他解释吧。” “少轩啊……”他纤长的手指按耐不住,灵活的转动着钢笔:“希望他能和小桑葚和平相处。” 带着肥皂香味的被褥,不大而干净整洁的房间,以及床头暖黄色的灯光。 刘缦凌睁开眼时,是这副光景。她悠悠回神,呆坐在床边。 这样的环境很陌生,她可以肯定自己从未来过,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排斥。 “扣扣。”敲门声响起,刘缦凌愣愣的扭过头。门外传来的声音十分慈祥:“缦凌啊,该起床吃饭了,快点起来。” “缦……”刘缦凌疑惑的歪着头。认真想想,她是谁?总觉得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记不起来了。可是是什么?脑海中一片空白,有种微妙的落差感。 “缦凌?缦凌啊。”门外断断续续又喊了几声,不见她回应,便叹道:“怎么回事这孩子,在不出来菜都凉了!” 正当她打算破门而入时,刘缦凌拉开了房门。 迎面是个眉目祥和的中年妇女,捂着胸口,似乎被她吓了一跳。很快,她关切的拉过她的手:“缦凌啊,怎么半天没声音?哪不舒服吗?” “你是谁?” 听到这句,妇人差点吓岔气,紧张的问:“我是你妈妈啊,怎么了这孩子?”说着伸手去探她的额头:“没睡糊涂吧?” 妈、妈? 一个寻常的词,刘缦凌不知怎么就心脏紧揪,竟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这是什么感觉啊? “缦凌?你这是哭什么呀?别吓妈!” 刘缦凌后知后觉的摸向脸颊,温热的液体迅速渗入指缝。她哭了?她为什么要哭? 她身后窗沿上不知何时坐了个穿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小萝莉,膝盖上摊开泛黄的笔记本,光洁的脚丫晃呀晃,搅乱了凉如水的晨光。 “弥补童年缺失的母爱,完成。”语落,笔记本上出现一行工整的字,桑葚揉了揉脖子,喃喃道:“该回去等猴哥了。” __9:20__中心医院__ 特别监护室朝阳,房间内时常充盈着美好的阳光。 刚刚还是回温的光景与清甜可口的豆腐花再合适不过了,透明的砂糖和乳白色的豆腐相交,上头撒上些许鲜葱、红豆,入口即化,令人回味无穷。桑葚满足的咽下一大口白花花的豆腐,Q滑的豆腐与砂糖的甜味调和十分微妙,完美! 假如这个时候有秀色可餐的人相伴,就更加享受了。 光与影像是为穆斯年的侧颜蒙上了一层神秘感,捧书阅读是脖颈与背脊形成的弧度十分舒适优美。那叫人羡艳的纤长睫毛形成一个曲卷而知性的小扇子,随着眼睛的闭合而轻微的扑闪。 忽然,他微微侧脸看了过来,扬起嘴角:“看什么?连豆腐花都不吃了。” 桑葚后知后觉的收回视线,低头看向碟子。亮晶晶的。 穆斯年挪身做到她身侧,揉揉她的头发:“今天老是在发呆,想什么?” 桑葚张了张嘴:“我――”迟疑了下,她将话咽回去,摇摇头:“我……” 见她欲言又止好几次,穆斯年笑着打断她:“不想说可以不说,想说了我随时在。” 桑葚颔首不再看他,哼哼出一句:“嗯……” “啊!Ian!” “啊――”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穆斯年不禁回头,喃喃自语:“隔音效果不怎么好啊,小桑葚,我去提醒一下她们。” 猴哥来了。桑葚点点头:“嗯。” 这次不可避免的需要解释一下了,如果她还想就在穆家的话。 衣角忽然被扯了扯,桑葚低头,只见某恶魔双手撑脸蹲在一旁,幽怨值都快突破天际了。 西蒙颓废的扁着嘴:“吾说小天帝,你回来这么久就不能关心关心吾为什么这个样子吗?” “难道不是因为多管闲事吗?”桑葚一语道破。 这种毫无同情心、相当于虐待动物的行为自然引起了西蒙同学的抗议,一下双手叉腰嚷嚷道:“你个没良心的,也不看看吾是因为谁才去找师傅的?现在倒好,吃力不讨好的事全让吾给做了!” “是我让你做的吗?”桑葚再次一语道破。 西蒙一时语塞,红了脸才支支吾吾的憋出两句:“你、你……吾以后不要管你了,大笨蛋!” 她跟大圣上万年一起撸游戏的情谊岂是这小吵小闹就能破坏的?桑葚一脸同情的望着“圈外魔”西蒙。 那厢穆斯年刚出房门就见人群蜂拥而至,人头攒动间大步跨过来、带墨镜的男人仿佛自带光环,让人一眼相中。 什么明星吗? 穆斯年正打算回身避难,肩就被人搭住。 一扭头,那男人一边取下墨镜,一边从经纪人手里接过名片递过来:“穆先生是吧?我是Ian。” Ian? 穆斯年顿时有了印象。鲜少关注娱乐圈的他为数不多能报出名来的明星,Ian肯定占了一个。 Ian模特出身,俊朗中带着邪气的面容堪称鬼斧神工,拥有185+、比例完美的身材,令多少广告商趋之若鹜?正式进入娱乐圈后更不得了,先前在时尚圈混的经历让他掌握了不少好资源,一流的团队很快就将他捧得力压当红小生,成为新一代国民男神。 只是Ian找他干嘛? 穆斯年抿唇与其交换名片,握住他伸来的手:“你好,我是V+集团CEO,穆斯年。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知我的?” “说来话长。”大圣斜睨身后拥挤尖叫的人群,眯眼一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穆先生能抽出点时间吗?” “……”莫名的不安。 “呀啊~Ian,请帮我签名!” “Ian我喜欢你!” “Ian!” 人们越来越亢奋,身板并没有那么强壮的经纪人显然不堪重负。穆斯年思忖许久,终于侧开身子:“里面有病人,请尽量别打扰到她。” “当然。” 大圣得逞的勾起嘴角,一翻身,一面倒退着走入房间一面想粉丝挥手:“小垃圾们~这里是医院,记得保持安静哟。” “呀啊――” 门外爆发出更兴奋的尖叫。 对他的所作所为,穆斯年自然是有些不悦的,看看桑葚,说道:“Ian先生,身为公众人物请不要给周围带来不好的影响。” 大圣反倒随性得跟在自家似的,摘下棒球帽一屁股做到桑葚身边:“叫她们安静了,我又管不住她们的嘴。” 但是根本就起反作用了吧? 基于礼貌,穆斯年在拿捏说话分寸时并没有打算追究下去。可一抬眼,大圣拉起桑葚小小的手,漫不经心的扯掉她手背上的针管。 桑葚耸了耸鼻子。果然很痛。 这一幕落到穆斯年眼里,顿时点燃了他的怒火,一跨步夺过桑葚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你在干什么?” 大圣似乎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愣了半晌哈哈笑了起来:“护雏?” 穆斯年无暇顾忌大圣的调侃,紧张的拉起她的手:“怎么样?”桑葚的视线跟着他往下移,白皙的皮肤上不断渗出血珠,穆斯年不断蹙眉,扯开领带二话不说包扎起来。 咦? 桑葚愣愣的望着他。总是衣冠整齐的人松开紧缚的领带,露出修长的安静和性感的喉结,竟然别有一番禁欲的感觉。 看了许久,大圣大约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兴味的倚在床头:“原来如此,你还没告诉他吗?小、桑、葚?” 这次瞪大圣的眼神,穆斯年将自己的讨厌和拒绝赤裸裸的表达了出去了――不!要!接近我家孩子! “穆……”桑葚眸光闪烁了两下,声音蓦然低到连自己都听不见:“……斯年……” 穆斯年回头时,看到的只剩一个黑乎乎的发顶。桑葚盯着碟底的豆腐花,小声说:“他是我……叔叔。”话音未落,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呼~说出来了,比想象的要难呢。 “什么?”穆斯年看看两人,满脸质疑。大圣摊手一笑:“真不好意思,我是她叔叔,这就是事实。那么我现在可以把她带走了吗?” 分别 “真不好意思,我是她叔叔,这就是事实。那么我现在可以把她带走了吗?”大圣低头跟桑葚对视一眼。 这个动作竟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穆斯年忽然想起医院停电那天在拐角处擦肩而过的、带黑色棒球帽的男人,两张脸在一瞬间重合,他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来过这里?” 那个时候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现在想来,那张面孔不就是时常出现在广告屏幕里的Ian? 两人面面相觑。大圣轻哼一声:“被认出来了啊。” 联系到那天桑葚反常的模样,穆斯年声音瞬间压低,质问道:“既然来了为什么要在停电的时候留她一个人?为什么要等到今天才来接她?” “噗――”大圣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你也太认真了吧?现在有人接手你还管这么多干嘛,真搞笑。” 桑葚仰面看看大圣,再看看穆斯年,其实是同意大圣的话的。不明白穆斯年为什么会为她做这么多,让她觉得有点心慌。 放着她自生自灭就好了。 穆斯年的回答十分迅速:“因为她选择了我。” 桑葚一愣。 从她向他伸出手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法对这孩子置之不理。依旧是那句话:“如果她愿意,随时都是我的家人。” 家人。 没等桑葚愣完神,大圣朝挑眉了眼窗外,将她打横抱起:“随便你,我们该走了。” 闻声赶来的狗仔队猜不到也到齐了。 身影错落间,桑葚督见穆斯年失神的模样,竟然有些慌了。 攥紧手中黑色的领带,她莫名后悔起没给穆斯年一个消化的时间了,以至于现在根本不敢回头。 习惯独来独往,尚且没有学会“商量”。 “喂、”西蒙本想跟上,看看大圣的背影又止了步,讪讪的站在原地。越想越气,忍不住低骂起来:“什么嘛这两个神,诋毁吾就算了,还一再无视吾……” “这不是……没有吾也无所谓吗?” 一转眼,见到呆坐在床沿的穆斯年,竟生出几分“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扭扭捏捏的挪坐过去,垂头丧气的撑着脸:“小天帝那个没良心的,吾才不稀罕呢……” 门外本就有不少蹲守的粉丝,把手转动间人群瞬间拥簇过来―― Ian怀里抱着个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小人儿,蓝白条纹病号服泄露出她病人的身份。 “谁啊?” “Ian带了个孩子出来!” “这是谁啊?跟Ian什么关系?莫非……” 躁动的围观群众关注点立马转移到桑葚身上,纷纷掏出手机拍照,心中默默猜度着她的身份。一样的闪光灯,一样的围观群众,桑葚有些恍惚。 大圣将她的头摁进去一点,用手肘护着前方,以防桑葚被人挤到:“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Ian!你这是干什么?”一直侯在门前的经纪人孔先生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又气又恼的拽住他的胳膊:“不是说来探病,把人带出来成什么样?”没等他急完,大圣便以中指抵住他的唇,没脸没皮的歪头:“孔先生,先帮我突出重围再计较如何?” 孔先生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没坚持两秒,就屈服于迫切的情势,扑身挡到前面为他开路,愤愤啐声:“你最好能给出合理的解释!” 包裹严实的桑葚勉强抬起眼皮,就撞见大圣盯着孔先生背影会心一笑的模样。 感受到她的视线,大圣冲她一笑,带着些许骄傲朝孔先生的方向偏了下头:“不错吧,俺老孙的保姆。” 孔先生一回头见他还在原地,气呼呼的拉住他的手臂:“还不快点跟上,惹事精。” “人类,看在你被小天帝耍了这么可怜的份上吾才陪陪你的,才不是因为被抛弃了……哼,我一定会让小天帝后悔小看吾的……” 西蒙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唠唠叨叨的,身边床榻突然一个起落,穆斯年落定主意般往外犹如。西蒙傻眼的伸着手:“喂、喂你……” 人去楼空,西蒙缓过神,顿时跳脚:“啊!这群笨蛋――居然连人类都敢无视吾!” 一出电梯,果不其然,大门口已经被记者团团围住,见Ian并非一个人出来,更是眼睛发光、扛起摄像机蠢蠢欲动――仿佛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孔先生就没这么开心了,看得满头大汗――这是要出事啊! 他立马四处张望起:“往安全通道走吧,大门太多狗仔了……”可大圣并没有打算按他说的做,取出墨镜挂在脸上,直愣愣的往门口走去:“就是要狗仔多才行。” “你、你到底想干嘛?” 大圣一出门,记者便趋之若鹜的围上来,身板瘦小的孔先生惨遭人潮淹没,根本不能靠近, “Ian,这才来医院不是身体不适而是探病吗?” “请问你是来看谁的?是怀里那位吗?” “方便透露一下你们之间的关系?” “Ian……” 他们最渴望得到的答案是“私生女”吧。大圣嘴角噙笑,点头不说话。恐怕未来一周营销号推送的消息都是关于他的绯闻――“八一八那些年Ian与他的绯闻女友。” 谁知道他是个和尚? 他不需要解释什么,光凭这是“坠楼儿童”所处的医院、病房,网友们就能用脑洞将一系列关系构想出来。先晾个几天,等事情发展到全民皆知的地步在适时做出表示。 好不容易穿越人群,打开车门,大圣的肩膀忽然遭人扳过来。穆斯年眯着眸子:“等等。” 围观群众又是一喜:有内幕! 桑葚悄悄抬起脸。这样不友好的表情她也是第一次见呢,真不适合出现在他脸上。 两人在嘈杂的人群中四目相对,对峙了长达一分钟大圣才勾起嘴角,扭身将桑葚塞进车里。 关上车门,他再拍拍穆斯年的肩膀,笑容里挑衅意味十足:“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照顾我家桑葚,不过接下来该我接手了。改日登门拜谢。” 桑葚趴在车窗上,默默看着两人。猴哥干嘛故意刺激他?她稍后还想找机会回去呢。 穆斯年比想象中的还要生气,压着眉头,同时压抑着怒气:“你知道她被赶出来吗?” “嗯?”不论是大圣还是桑葚都没想到穆斯年追来竟是为了这茬。 “她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且不说别的,让孩子的童年蒙上‘被扫地出门’这种阴影,太不负责任了。”他一脸坚决:“如果你想把桑葚接回去,至少得保证她不会再受到这种对待,以不负责任的态度把她接回去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 桑葚仿佛听见耳边“嘭”的一声炸开,一摸脸,唉?怎么这么热? 感觉有点小帅。 大圣回过神,只觉得越发好笑,忍不住调侃的心情:“请你放心,不要她了还给你就是。” “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I、Ian!”孔先生好不容易突出重围,没来得及喘气就将大圣往里推:“你傻愣在这干嘛?还没被拍够?” 人群中眼里只有自家艺人,完全无视了一边的穆斯年。(注:由于身材毕竟纤细娇小,并没能有幸目睹Ian穆斯年对峙的场面。) 大圣被推搡得东倒西歪,没骨头似的靠在车门上,朝穆斯年摆了摆手:“再见咯,桑葚的奶爸。” 孔先生这才注意到穆斯年,却也只是匆匆督了眼,便随着大圣一起坐进车里去。 “老杨,开车。” 透过车窗,穆斯年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桑葚讪讪坐下。 孔先生抄着手,好整以暇的面对大圣:“解释呢?”大圣故意装傻:“嗯?什么解释?” “我问你你跟这孩子的关系!”孔先生气急的用手肘狠捅了下他的肚子,硬邦邦的腹肌反而震得他手疼。瞟到桑葚焉焉的模样又急忙降低声音:“该不会真是你私生女吧?” 孔先生的攻击在大圣眼中不痛不痒,扭了扭脖子,不在意的回答:“怎么可能,我又没跟女人乱搞。” “谁知道?”孔先生满脸不信任。大圣身子下滑,头靠在靠垫上,懒懒的歪过头:“你知道啊,你不是成天跟着我吗?” “你……”孔先生脸一红,愤愤的瞪着他,可过了万年的大圣脸皮厚如墙,一直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孔先生最终败北,扭头哼哼道:“谅你也没时间。” “猴哥啊。”小天帝的声音冷不丁的冒出来,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小天帝一脸冷漠的吃着CP狗粮:“猴哥啊,要不现在放我下车,你们继续二人世界?” 十个直男八个基,在老爹跟赤脚大仙的耳濡目染下,她看哪两个男的都像打情骂俏。 “你、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孔先生顿时面红耳赤,嚷嚷道:“Ian,这家伙到底跟你到底什么关系?” “叔侄关系。”大圣看了眼孔先生,随即狠狠揉揉桑葚的头发:“没良心的家伙,才跟人家相处几天,这么快就想回去找你奶爸了?” 桑葚抿嘴不语,整个头发都被揉得炸毛了。大圣撒开手:“现在还不行,媒体都盯着这边,一个月吧,一个月后你再回去。” 听着两人的对话,孔先生不明白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还有你Ian,惹这么大事,估计微博都炸了。”大圣耸肩:“微博怎样都好咯,反正是你在打理。” “你啊……” 桑葚喃喃:“一个月?太久了。” 虽然对她来说只是一眨眼的时间。感觉误会好深她得解释一下。 “至于以后你的日常生活会不会受影响就不归我负责了,反正现在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大圣摊开手:“我可不能让这一切功亏一篑,你也不想让那个人类在陷入舆论中心吧?” 桑葚捏捏拳头。当然不行。 “那这个月就好好待在我身边吧。” 建立联系 京城机场人潮攒动,小夏侯在门口,督见衣着休闲时尚的男子,立即挥挥手:“顾先生,在这边。” 顾少轩将手中的行李箱交给司机,随她一同走向商务车:“小夏美女,辛苦咯。”小夏为他打开车门,微眯着眸子:“不,这是我的分内事。” 待坐定,顾少轩瘫在坐垫上长吁短叹:“坐飞机没吐死我,以后这种苦活就该交给穆老板。穆斯年那小子呢?” “穆先生……”小夏取出晕车药和保温瓶递给他:“昨天下午到今天上午为止都在为新的STG(射击游戏)策划案忙碌,刚刚睡下,我就没有打扰他了。” 晕车晕机是病,不然干嘛要吃药? 顾少轩眉头一皱,仰头将药片漱下去,又咽了一大口水,挑眉问道:“我们公司最近有这么急的案子吗?” 小夏客观公正的回答:“没有。” 不过穆先生突然日夜颠倒的原因她是能猜出个大概。 顾少轩低头把玩手机,微博里刷到热门话题,想起什么似的调侃:“这次公关很有效率嘛,为了转移舆论焦点连Ian这样的明星都请出来了。事先声明,这笔支出可得算在穆斯年私人账户上。” 正当此时,一条微博引起了他的注意:“哦、Ian终于表态了。” 〖Ian:小垃圾们,不能对我的外籍侄女比对我本人的兴趣还大哟。/竖中指/白眼/附图。〗 “话说那孩子真的是外籍吗?的确指纹库里也没有她的信息。”顾少轩点开图片,放她面前晃了晃。 小夏将脸往后缩了缩,低头打开自己的手机。图片里趴在窗边的小女孩背影清新唯美,光凭那头柔顺的长直发小夏就能认得是谁,下面的评论也一改恶语相向的局面,纷纷表示羡艳之情。 沉默半晌,她喃喃道:“Ian可不是说请就请得动的。” 至少穆斯年那么认真的性格不会把孩子托付给底细不明的明星。 顾少轩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惊讶的睁大眼睛:“是真的吗?他们的关系。” “千真万确。” 穆斯年这小子行啊,路边随手捡的娃都能是巨星侄女,说不定以后看在这层交情,请Ian代言游戏广告的时候还能打个亲情折扣。 顾少轩扬起嘴角,长舒一口气:“……没差,麻烦顺利解决就好了。” 小夏忧心的嘟囔:“穆先生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希望麻烦被解决。” “什么?” 她垂眸摩挲着那张照片,不甘又抑制不住喜爱之情:“老实说,那麻烦有点可爱过头了。” ___ 窗外阴雨连绵数日,不知不觉已经度过了每年最热的那个月,走到了夏天的尾巴。 “穆总好。” 恍惚间听见职员打招呼,穆斯年蓦然回过神,微笑着点头:“你好,辛苦了,早点下班吧。” “您也辛苦了。”女职员害羞的用包包挡住脸,嗒嗒嗒的往外跑去。 穆斯年一低头,才想起自己是来茶水间倒咖啡的。小桑葚离开了大半个月,日子照常过,但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原来下雨了。 原来天黑了。 原来我在这。 总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发呆,没想象的难过,也没想象的容易忘记,生活依旧平淡且浑浑噩噩。 同行出来的顾少轩见此情况,不由按耐住心中的愠怒。看不出穆斯年反常的大概只有他自己了。 “让开,我来煮。”顾少轩从穆斯年手中抽出杯子,扭头从橱柜里取出精研咖啡粉。 “嗯。”穆斯年轻轻点头退到一边。 只见他熟练的打开挂式咖啡机,在咖啡滤盖内舀入水平线高咖啡粉,手指有魔力般侧敲滤盖,便使咖啡粉均匀分布。随即将滤盖周边的咖啡粉清理干净,锁上滤盖,设定时间为25秒。 咖啡机“嗡嗡”的运转开来,顾少轩手也缓缓停顿下来,说道:“你也回家吧,都在办公室待了几宿了,至于吗?” 冷不丁的一句,穆斯年却清楚顾少轩的意思,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揉揉酸痛的后颈,他装傻避之不谈:“老板免费加班,这不是很划得来吗。” “咕哝咕哝、”咖啡的香气四溢,如同顾少轩最后一丝理智,跟着沸腾起来:“效率没效率、质量没质量的光窝在办公室不合眼,除了能把自己身体搞垮有什么好处?” 刚到茶水间门口、准备取包下班的小夏听见动静,脚步一顿,进不得退不得,只好闪到门后,偷瞟里面的情况。 “回去吧,跟伯母说清楚,她到现在都以为你和那女孩在外出差,你能瞒一辈子吗?”憋了许久的话像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说出来,足见此时的他有多怒其不争。 日光灯下,西装挺拔的身影难得露出几分颓唐,看得颜狗小夏又激动又心疼。 穆斯年越过他,接了杯咖啡。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瓷白的杯子里盛满了黑棕色的液体:“给我点时间吧,她没有一点预兆就离开,我大概短期内无法释怀了。” “大半个月了还不够?”顾少轩狠啧一声。 开始他不当回事是因为穆斯年向来拿得起放得下,还以为给穆斯年一点时间就能自我愈合,那知道这次“病情”恶化了? 一摸口袋两手空空,顾少轩才想起最近戒烟,心中烦躁更甚:“时间我给,这状态你还得持续多久?” 穆斯年抬起手机,壁纸赫然是桑葚那张趴在窗边的背影。这时才发觉自己跟她连张合影都没有。轻抿一口丝滑苦涩的咖啡,他道:“谁知道。” 通讯录第二个便是桑葚的联系方式。总在安慰自己偶尔打个电话没什么不妥,又不愿打扰她的生活,害怕她过得好,更害怕她过得不好。踌躇这么久,最终的决定还是放弃。 头一次觉得优柔寡断的自己那么令人厌恶。 顾少轩本就不是什么细心体贴的人,再次被穆斯年反复拉扯的模样气到:“差不多就得了,先不说你们才相处几天,人小姑娘回家人身边不是挺好的吗?” 小夏叹了口气,从门外走了进来,状似不经意的挤开顾少轩,往自己杯子里倒了杯咖啡,丢进两颗方糖:“顾先生,您泡咖啡的技术越来越精进,全虐我这个秘书啊,要不您来当秘书我当总监好了。” 言下之意自然是嫌顾少轩多事,管了不该管的事。 “是挺好,我该为她开心。”穆斯年喃喃。道理都懂,但心情又不是说收拾就能收拾好的。 “这表情可不像开心。”小夏一边搅动着咖啡,一边从储物柜里取出包包,从中抽出一份资料:“喏,这是整理好的实习生名单,你要是真睡不着就看看吧。本来是我要带回去看的。” 穆斯年接过,随手翻了两页,顿时被其中一份简历的名字所吸引:“刘缦凌……?” 〖我叫刘缦凌,有着时常小吵小闹但安逸和谐的家庭,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25岁单身女青年,目前正处于离职待业的状态。唯一不普通的,大概就是我对25岁以前的生活毫无印象。 由于大学主攻的是游戏开发与设计,就业选择上自然而然的倾向于游戏开发公司。好笑的是,我对游戏半点兴趣都没有。 “A+创意”向来是业界的龙头老大,我自然也不会放过这块肥肉,怀揣着试试的想法向连同“A+”一起的十数家游戏开发公司投出简历。陆续收到几封面试通知,“A+创意”不出意料的属于毫无动静的一类。 我有点小失望,谁都希望获得一份高薪有保障的工作,而“A+”会是一个很好的发展平台|〗 随着手指在键盘上的停顿,主板上的文字嘎然而止。 “缦凌,妈熬了点红豆粥,出来尝尝。” “好,就来。”刘缦凌闻声取下耳机,将日志关闭。打开门便表情夸张的捂着脸:“好香啊~那家老太太这么能干,粥都煮得这么香?” “啪嗒。”门被合上,任务栏忽然闪动起来。 〖您收到一封来自“A+创意游戏开发有限公司”发来的邮件,请尽快阅读。〗 这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鼠标熟练的移动,点开那封邮件,随后便静止了。 〖刘缦凌女士: 感谢您对本司的信任与支持,我等诚心邀请您于x月x日上午九点整前来参加面试。 地址:西邻广场东大街28号xx大厦D座。 联系电话:400-xxx-6908〗 桑葚侧支着脸,坐姿豪放的整只窝在黑色圈椅里,面对电脑自言自语:“人类培养感情至少得有个互相联系的事情,是这样说得吧。唉……做这种任务还不如让我去卸八爪妖怪的腿。” “……最近的行程就是这样了。”孔先生把一大摞交待说完,终于得以合上行程表。 交战正热烈的大圣头都不抬,神情专注的盯着笔记本电脑:“嗯。” 孔先生看看他,再看看电脑前怨声载道的小天帝,终于忍不住了:“喂。” “嗯?”大圣忙里偷闲的抬了下眼,又马上投入新一轮战斗。 游戏、游戏、游戏,这一大一小真是有空就看电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如是一想,孔先生顿觉怨灵附体,故作不经意但语气酸溜溜的说:“放着你侄女成天抱着个电脑真的没问题吗?这么小,会把眼睛看坏的。” 桑葚背后一寒,只想高竖抗议牌:你们的战争,请放过无辜的围观群众。 “不看电脑还能看什么?她又不能出门。” 说完,大圣后知后觉的扬起脸:“怎么,母性泛滥了?” “母……”孔先生脸“扑”的一下通红,恼羞成怒的嚷嚷:“母性你个头!我只是担心你侄女年纪轻轻就跟你走了歪路!”说着说着,他倒委屈起来:“成天打游戏,我说的话你听进去几句?” 拿着经纪人的工资干着全职保姆的活,不知道上辈子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摊上Ian这种人(佛)。 这话怎么听着不是这么回事呢?大圣顿时意味深长的点头:“哦~~原来是在怪我冷落你了。好,”他顺手合上笔记本电脑,乖乖坐好:“想说什么?我认真听。” “你……你……”孔先生又急又恼,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桑葚满脸鄙夷的抱着薯片蹲在圈椅上,豪饮一大口可(狗)乐(粮)。 猴哥这是赤裸裸的差别对待,上次停电打断游戏他差点没把她吃了,对孔先生倒好,主动关机。 能打电话给警察叔叔,举报这家人虐狗吗? 霸道总裁爱上我? “缦凌、刘缦凌……” 谁在叫我? 低低的哭泣声引诱着刘缦凌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蜷缩着的身影,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看不清面容。 那个女人很悲伤。 这浓烈到令人费解的伤感通过空气轻而易举的将她感染,连带着刘缦凌的心脏跟着揪紧起来。 “你是谁?” 女人赤身裸体,怀抱着不知名的昆虫残肢,断断续续的哭诉:“我好痛……好痛、为什么要忘了我……” “忘了?我忘了什么?” 刘母轻轻擦拭去刘缦凌鬓角的汗珠,见她不断呓语,担忧的喃喃:“这孩子,睡得满头大汗。还不起床什么时候去公司?” “我!”一个惊颤,刘缦凌蹭的坐起身,吓得刘母手脚僵硬、不知所措。 她正喘息着,刘母蹑手蹑脚的说:“缦凌啊,做噩梦了吗?”刘缦凌怔愣着看过去,只觉得面前的女人阵阵陌生,张张嘴,吐出一句:“啊……没、没有,怎么了,妈?” 最近总做奇怪的梦,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者……人。 刘母笑了笑:“我没什么事,只是想叫你起床吃点东西去上班。” 刘缦凌环顾四周,神志渐渐清明起来:“唔……妈,现在几点了?” “八点半。” “啊?”刘缦凌一愣,瞬间慌了,手忙脚乱的捅上拖鞋冲进洗手间:“啊!要死要死、要迟到了!妈、帮我把衣服递进来!” 刘母捞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从门缝里递进来:“别急,别摔跤了。” 一窝蜂套上衣服,刘缦凌叼着牙刷顾不上回话,随意抓了抓头发就往外冲。 “你、你这……”刘母看得目瞪狗呆。刘缦凌都到了门口,想起什么似的一个扭身又跑回来,抽出嘴里牙刷丢落洗脸架上。牙刷弹了两下,最终停稳在洗脸架边缘。 刘缦凌一边系鞋带一边语速极快的说:“早饭你吃吧,我先去公司了!” “啪!”被摔上的大门发出清脆的呻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完全没有刘母插嘴的余地。直到门外“嗒嗒”的高跟鞋声走远,刘母才反应过来:“哎你……这孩子,怎么变得这么风风火火。” “说起来,你安置刘缦凌的地方也是虚构出来的?”大圣一边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一边喘着气问。桑葚含着棒棒糖,直勾勾的盯着韩剧里男女主角生离死别:“不是。什么叫也?” 像织瑶那样吗? 情况大约是:女儿因车祸去世,一家人伤心欲绝,母亲一直沉溺于女儿还在世的幻想中。某天父亲向天祈求还他们幸福的家庭,不巧她就是天。 于是她创造出女儿没死的假象,随便安置了刘缦凌。 大圣对天庭的事向来睁只眼闭只眼,当然不会细究情况。取下毛巾擦了擦汗,他交待道:“注意分寸,我去摄影棚了。” 桑葚拔出棒棒糖,拖长尾音以示不爽:“哦――” “今天的日程安排就是这样。我已经将策划内容发送到邮箱,请注意查收。”小夏合起日程表:“没事的话我先出去准备开会要用的资料。” 穆斯年端坐在办公桌前,眉目肃然的浏览文件:“嗯。” 小夏望了他一眼,不知该喜该忧――过了这么多天,他的作息虽然日渐步入正轨,但明显笑容少了。 这不属于业务范围,她不想插手他人的生活。思及此,小夏转身出门。 脑内闪过些什么片段,穆斯年放下纸张喊停她:“对了,今天实习生过来报道吧?” 小夏闻声停步,回头:“是的。” “其中有个叫刘缦凌的实习生?” 她翻了翻资料,迟疑的点头:“嗯,这不是您点名留下的?有什么问题?” 穆斯年目光停留在文件最后一行上,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把刘缦凌安排到秘书科。” “嗯?”小夏先是诧然,良好的专业素养让她一下就反应过来,麻利的回答:“好的。稍后我把人领过来。” 身为秘书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少说多做,涉事不超过五分。 一出门,小夏率先拨通内线:“总务部吗?这里是秘书科夏衣。” 对方一听她的名号,顿时热情洋溢的回答:“原来是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 谁不知道她夏衣在穆总顾总监面前说话颇有分量?A+流传这么一句话:得罪秘书科你就输了。 “新来的实习生都在总务部报道吧?里面叫刘缦凌的安排了部门吗?”小夏一边通话一边翻阅着会议资料,做最后确认。 “我找找啊。”那头传来“哗哗”的翻页声,不多时说道:“策划部最近缺人手,连同她在内的三个实习生都调去策划部帮忙了。怎么了?” 专门过来做确认,该不会那个女人是空降部队吧?总务部立马开始回想方才的情景――她应该没有招惹刘缦凌吧?倒是那女人,迟到了还理直气壮的冲她翻白眼。 小夏抬眼看了下挂钟,喝了口凉白开:“策划部两个实习生够了,把她调到秘书科这边来。” “夏姐,秘书科缺人手?”对方小心翼翼的打探道。 环顾秘书科四个妹子,光伺候穆斯年顾少轩两大老爷们,基本也就接接电话整理资料安排时间偶尔跑跑业务,真说不上忙不过来。闲的时候凑桌麻将倒是方便。 咳了两声,小夏故作不悦的回答:“管这么多干嘛?又不用你给薪水。尽快通知她过来报道。” 刘缦凌稀里糊涂的被领到了顶层秘书室,四个大龄单身女青年不友善的目光扑面而来。什么情况?这几个女人对她有什么不满吗? 想则想罢,气势不能输。刘缦凌挺挺胸,向其中一人伸出手:“你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刘缦凌,请多指教。” 居然还是女的! 小夏虽然早有预料,依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懑之情――IT行业多宅男,这点先不说,她们秘书科完全就是女人的聚集地,除了每天八卦幻想天降帅哥还能干嘛? 刘缦凌估计暂时不能理解这些剩女的愤怒。 小夏握住她伸来的手,指了指角落的空位:“你坐那吧,第一天上班不用做什么,多看打打下手就行了。” 瞧瞧这些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太可怕了。刘缦凌风情万种的撩了下头发,踩着高跟鞋走了走了过去:“好的。” 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她算明白这群女人有多嫉妒才会第一眼就瞪她了。思及此,刘缦凌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竖起耳朵听几人的议论。 “她这是干嘛?故意扭得那么夸张吧?” “哼,管她呢,能不能过实习期还是个问题。” “这可不一定,她不是穆总指名留下的吗?说不定有后台。” 小夏拍拍桌面,打断道:“别碎嘴了,先把该整理的整理好给穆总顾总监过目。” 秘书科里顿时鸦雀无声。 “穆总指名留下?”刘缦凌只听见一个关键词顿时用文件捂住嘴――难怪她突然从策划部调到秘书科,可是穆总为什么…… 她不禁往办公室看去。 好巧不巧,穆斯年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刘缦凌仿佛明白了什么,心花怒放、故作矜持的别过脸―― 难道A+创意总裁是她哪个青梅竹马,长成霸道总裁后找她再续前缘发展办公室恋情――“缦凌,只有把你放在我眼睛底下我才能安心工作,”好苏啊喂~ 脑补过度的刘缦凌全然没发现穆斯年眼中的探究。 这骄傲的神情分明就是“刘缦凌”,可怎么相貌体型差那么多?难道真的是恰巧同名? “不要起诉刘缦凌。”桑葚这句话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段时间他有意无意的打听过刘缦凌的消息,但她跟人间蒸发了似的,以至于看到这个名字时不由自主的就将这个“刘缦凌”录取了。 穆斯年拇指摩挲着屏保上的小人儿,心神不宁起来。整整一个月了,就像顾少轩说的,桑葚离开的事实不能隐瞒一辈子,他差不多该回去向陈太太坦白一切了。 大圣从摄影棚回来时已经深夜11点多了,屋内黑漆漆静悄悄的,他换好拖鞋,斜倚在桑葚房门口:“还没睡呢?” 平躺在床上的人影薄得几乎要跟被单融为一体,只有一只手突兀的竖在半空。 桑葚悠悠的看着悬在面前的黑色领带,声音渺茫:“神又不需要那么多睡眠。”大圣抄手嗤笑一声:“跟个痴汉似的成天盯着块破布发呆,就这么想回去?” 桑葚几乎是立刻否认,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可想了想,她却挣扎了,点点头:“想,这里又无聊水果又不新鲜。” 唯一的娱乐居然是看两个男人相爱相杀,Excuse.me? “看来怨念挺深啊。”大圣走进去,打开床头的台风。淡黄色的光晕开,照在两人脸上:“话说那个成天粘着你的西方恶魔呢?” 四目相对,衬得雨打玻璃的声音越发清晰。 桑葚收回手,攥紧拳中领带,闷闷的说:“被你骂走了。”站起那天对西蒙的训斥,大圣不禁勾起嘴角,哼笑着:“不去找?” 这点打击就不行了,小年轻心理素质真差啊。 “我把复原魔力的药留给它了,变回了本体没来找我,大概是不想跟我一起,所以找了也没用。” 横竖是个魔王,跟桑葚待了这么久,想找到她还是很容易的。只是这次她想把选择权留给它,去或者留,不强求。 床榻一陷,大圣不偏不倚的枕在她膝上。桑葚身体一僵,随即放松、放软身子,没有动静。 真是会看情况办事。 他用手肘压着脸,台灯阴影打下,看不清他的表情:“太上老君的药可不便宜。养着养着,都养出革命友谊了,俺老孙含辛茹苦的教育你长大都没见你对俺老孙这么大方过。” 桑葚一脸冷漠:“没钱,抢就是了。” “噗,有俺老孙当年的影子。”大圣笑得开怀,状似不经意的提及:“既然你早就能帮它复原,为什么等到今天?” “……”桑葚一时语塞,半晌轻轻说道:“谁知道呢。” 分明就是寂寞还不愿意说,他可没见到有人(魔)肆无忌惮的冲小天帝动手动脚、叫叫嚷嚷还能四肢完好的活着的。 桑葚看了眼窗外,突然挪开他的头,自顾自的趴下床。猴哥不禁问道:“干嘛去?” “零点了。”桑葚头也不回的没入黑暗中:“现在是一个月以后,去哪是我的自由。” 大圣忍不住咂嘴:“嘁,真是……一秒都待不了?” 回归 夜深人静,穆斯年不知在夜色中徘徊了多久。伸出手,放下,再伸出手,如此反复,在门口徘徊,迟迟不能再向前一步。 陈太太应该不能接受桑葚离开的事实吧。如此想着,他轻笑一声:“到现在都不能接受的,明明是我自己。” “不能接受什么?” 稚嫩的童音如黄鹂般破开黑夜,穆斯年缓缓放大瞳孔。 是她? 是她。 缓缓回眸,熟悉的身影站在栅栏前,昏黄路灯投下,带出的阴影巨人般将小人儿淹没。而那对曜石般闪闪发亮的眸子穿过黑暗,直达心脏。 桑葚抬手搭在冰凉的栅栏上,摩挲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冷,不给我开门吗?” 她穿着单薄的衣裳,宽宽大大的勉强挂在肩上。猴哥嫌麻烦,直接丢给她两件没穿过的T恤当换洗衣物,显然没打算多留她。真是个没人情味的家伙。 看看那头,穆斯年僵直的站在原地,眼神专注得让她十分不自在。一会摸摸乱翘的头发,一会扯扯衣角。 这副打扮不伦不类,像个笨蛋似的。 她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跑出来。都不能确定穆斯年是否在等她,擅自跑回来,很奇怪吧? 桑葚开始为自己的行为找台阶:“我只是顺路过来道谢,不用……”把她拒之门外吧? 可这时穆斯年突然有了动作,大步走过来,抽出门卡、打开栅栏,用尽力气拥她入怀。抱得很紧很紧,声音却沙哑低柔:“进来吧。欢迎回家,小桑葚。” 桑葚张了张嘴,最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努力踮起脚伸长手拍拍他的背:“嗯。” 穆斯年调试好水温,准备好沐浴用品,扭头看向浴巾拖地的小家伙,一连串质疑:“能自己洗澡吗?伤好完全没有?要不还是我帮你吧?” 桑葚一脸冷漠的拉紧浴巾:“能洗。好了。不用。” 好歹是三万岁的神,怎么能让后辈帮忙沐浴。 “真的好全了?还是不行,浴室里滑,再摔倒就不好了。” 完了,几天不见这男人过度保护的能力见长。桑葚立马喊停:“我可以自己来,也不会摔倒。”顿了顿,她放低嗓音:“我想吃奶酪吐司,可以帮我吗?” 他该相信她。穆斯年顿悟,不在强求,点头温柔一笑:“你该饿了,我去做。衣服放在门外。” 门终于合上,桑葚舒了口气,一转身,踩住拖地浴巾的角直愣愣的栽了下去。 “匡!”她面前立马弹出一层软绵绵的棉花,整个身子顿时陷进去。看吧,就说了“不会摔”。 “这时候还拽着浴巾,真不愧是迂腐的东方神仙。”熟悉的嘘声响起,桑葚抬起脸,面色如常的望向对方―― 是西蒙。或者说,是变回本体的西蒙。 那男人有着金色蜷曲的头发,相对亚洲人要立体深邃的五官与白皙的皮肤,鲜红的嘴唇和瞳孔如同流淌浓郁的血液,更不说那长长的獠牙。 他的身材十分消瘦修长,不系扣的黑色衬衫下腹肌若隐若现,坐在窗台上睥睨着她,如同看待盘中餐般兴致盎然。 对此,天帝桑葚总结道:“偷窥狂。” 西蒙一下炸了:“什么啊!吾才没兴趣看你这小屁孩的身板!” “哦――”桑葚拉长尾音,手脚并用的跑起来,下了逐客令:“那就出去,我需要独处空间。” “哼,吾才不要,抛下吾自己离开的帐吾还没有算清楚呢。”西蒙气呼呼的跳下来,抄着手钉在原地。半晌,见小天帝没动静,扭扭捏捏的睁开一只眼偷瞄她:“嘛,看在你临走留了药的份上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 桑葚这就不乐意了,收回保护障,努力拉扯着过长的浴巾,纠正道:“谁说给你的?还原套餐原价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元九毛八一分都不能少,支持银行卡现金支付宝微信谢谢惠顾。” 如今天庭也算她的资产,怎么能说亏本就亏本呢? 心里淡淡的感动被现实冲击得七零八落,西蒙觉得自己在给魔生蒙羞:“你、这明明是你留下的!” “捡到的就算你的吗?”她也没说白给不要钱呀。 理数上说不过她,一不做二不休,西蒙干脆耍起无赖:“吾没钱,你能把吾怎样?” 桑葚给出了标准答案:“根据《三界法规》第三百六十一条,欺诈、盗窃或者进行商业欺骗者出以一万年以上十万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恶劣的,执以废除全部修为经历十八层地狱之苦后投入畜道的刑罚。” 说罢,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事实证明,法律武器在神身上依旧适用。 “你、”西蒙同学气炸了,才转头就听见一片“哗啦啦~”的水声,小天帝躺在浴缸里谓叹一声:“啊~神生圆满了。” 故意穿的十分“成熟性感”的西蒙同学脸顿时红到爆炸,一溜烟从窗户翻了出去,老远都能听见他惊慌失措的尖叫:“呜哇!无耻!下流!” “?”桑葚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无耻下流……是指她吗? 浴室的门忽然被敲了敲,未来得及取下围巾的穆斯年侧站在门前,询问道:“小桑葚?你在说话吗?” “嗯。”桑葚将脸沉进热乎乎的水里。她说话了,没毛病。 “没有别人进来了吧?我好像听见什么动静。”好像有男人的声音,但……谁会在里面? 桑葚看了看大开窗口,沉默了会,手一挥,窗户便自动关上。她说:“……没人。” 那货各种意义上都不是人。 穆斯年这才放下心来,叮嘱道:“快点洗好,泡久了会头晕。” “好。”桑葚乖巧的答应,无声的扁嘴抗议――但是她刚进浴缸。 次日清晨,厨房内香气扑鼻,男人认真摆盘时微垂的睫毛格外纤长漂亮,清爽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耸动,不似平时打上发胶后的僵硬干练,今人十分惬意。 桑葚抱着奶瓶趴在窗户边,认真的打量着穆斯年的动作。 她也会做饭啊,万年偷吃史造就了一身铁打的厨艺,杠杠的。 陈太太就不如他们沉着了,身着少女骚粉睡衣,头上堆着满满当当的卷发筒,一面往吐司切片上抹果酱一面碎碎念:“回来怎么一通电话都不打?害我起床听到声音还以为进贼了。真是,平常出差就没超过一周的,这次一去一个多月……” 被单独撇下的陈太太怨念很深。 穆斯年权当没听见,敲开蛋壳,蛋清滑入热油中,发出“滋滋”的声响。 桑葚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被口水淹没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熊抱吓得她一个激灵,只听见陈太太喜怨参半的声音从她耳边炸开:“哎哟我的小宝贝儿~可想死奶奶了。” “呼~”桑葚庆幸的松了口气。幸好定力强大,忍住了原始欲望没有把陈太太摁着打。 穆斯年将鸡蛋翻了个面,煎得双面金黄外酥里嫩:“晚上回来时你都睡了。”陈太太瞪了他一眼:“睡了你叫我一声不就得了?” 这个话题放任不管的话,看来是没完了。 他笑着摇摇头,将鸡蛋盛出锅,撒上葱花香菜,嗔怪的延长声调:“妈,这不是回来了吗?”随即端着盘子出来,路过桑葚时,桑葚小声的问:“你撒谎了吗?” 穆斯年笑着揉揉她的头发,压低声音:“嘘,要保密哦,这是善意的谎言。” 桑葚贴近他脸侧,用手挡住声音:“我也是善意的谎言。” “嗯?”穆斯年疑惑的看着桑葚,她却一溜烟的缩回陈太太身边,令他不好追问。 见一大一小亲密的咬耳朵,感觉被忽略的陈太太不乐意了,再次碎碎念起来:“还好少轩后来回国了,跟小夏两人往这边跑得勤。比你这个亲儿子还贴心呢。”说着,故意抬眼看看穆斯年的反应。 穆斯年与桑葚相视一笑,耸耸肩回厨房善后。 激将法失败。 无趣的陈太太灵光一现,一拍大腿,将桑葚拉起来,兴致勃勃的说:“对了,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把小宝贝的房间置办了下,家具就上次运回来那套。还买了不少小衣服。” 穆斯年仿佛看到了天下钞票雨,探出头:“你自己会去逛街?”陈太太得意的说:“这不小夏陪的嘛。” 难怪小夏天天一副憔悴的模样。 穆斯年开始考虑要给小夏多少心理创伤补偿了,毕竟陈太太不逛则已,一逛没从太阳升起逛到月亮出来是不会回家的。这都不是毛病,毛病在于――逛一整天,说不定她一件都不会买。 陈太太抱起桑葚往二楼窜:“来,跟奶奶看看去。” 穆斯年收拾好厨房,解下围裙,一边交待一边换衣服:“妈,我去上班了,早餐放在桌子上,你注意中午别让小桑葚吃荤的。” “知道了知道了,去吧。” 闻声,穆斯年捞起钥匙,心情愉悦的出门,往车库走去。 车库里的灯一闪一闪的,穆斯年正盘算着得空换个灯管,猛然发觉自己车前站着个穿大红色带帽卫衣的男人,带着帽子,看不清脸。 穆斯年沉下眉头,缓缓走过去:“你是怎么进来的?”说罢督向打开的大门,心中顿时了然――大概是昨天抱桑葚进去时没注意,门没锁好。 如是一想,他语气礼貌不少:“不好意思,这是私人空间,请你尽快离开。” 那男人一直低着头,穆斯年往左走他也跟着左走,穆斯年往右走他也跟着右走,就是要截住他的去路。 穆斯年有些生气了:“有事吗?” “哼……”男人忽然哼了一声,痞痞的半抬起头。 一双赤红色的瞳孔与锋利的獠牙映入眼帘,穆斯年一脸茫然:“?” 这……是cosplay?比第一次见道桑葚的装扮还夸张,莫非是传说中的――中二病? 西蒙对自己瞳孔的“震慑力”颇为满意,不断释放酝酿已久的黑暗信息:“桑葚那家伙不会轻易相信他人,劝你别投入太多感情。” 中二病确认无疑。 穆斯年抱着平和的心态面对他,一心探究,全然没听见西蒙说了什么。 吓傻了吧人类~西蒙心中暗喜,清清嗓子,继续说道:“等你没了利用价值迟早会被抛弃的,她干起这种事来可是很得心应手的。” “谁?”穆斯年终于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你说的是谁?” 西蒙乖巧的复述:“桑葚。” 穆斯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为所动的回答:“哦。桑葚是如何的人我会通过眼睛去看,不用从第三者嘴里得知。” 接受了桑葚是Ian侄女的设定后,总觉得她身边出现什么怪人都不奇怪。比如Ian本人。 居然不听! 西蒙感觉职业生涯受到了巨大的挑战,语无伦次的解释:“吾、吾跟她生活这么久,反正、反正比你要了解她多了!” “但她现在选择的是我。” 暴击。西蒙猝。 穆斯年笑眯眯的将他请开:“不好意思,我要去上班了。我母亲有心脏病,麻烦你离我家远一点。” 望着扬长而去的兰博基尼,西蒙不敢置信的捂着脸:“这人类是在小瞧一个吸血鬼吗?” 这个社会太混乱了! 日常打野 湛蓝的天空点缀着丝丝云絮,宁静而悠闲,透露出几分令人无法直视的神圣。 上一次从这个角度仰望天空是什么时候?桑葚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看向屋外洗洗晒晒的陈太太,不断晃着小短腿。 好无聊,不如出去觅食。 说干就干,小天帝拼命扭腰,伸长脚踝好不容易才够到地板,屁颠屁颠的跑到冰箱前,目标锁定在第二层的果冻布丁上。 踮脚,拿不到。我再踮、再踮。 扭头一看,哼哧哼哧的搬了个椅子,比划下高度,保险起见,又在上头码了个小板凳。 当当当当~ 布丁成功到手,没有什么能阻挡一个吃货追求幸福的脚步。 趴在门框边窥视一下敌情,陈太太浑然不知的晾着被单。桑葚探头试探一下,见她没反应,偷偷摸了出门。 作为一个下凡历练的神,怎么能白白浪费一整天的时光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呢? 成功脱身的小天帝一边吃着Q滑美味的布丁,一边屁颠屁颠的在附近闲逛熟悉地形。说不定能触发什么支线任务涨涨经验呢? 然而还没走出一百米,小天帝的视线就被橱柜里的精美的糕点吸引了――黑森林蛋糕、牛角面包、纸杯蛋糕、玛芬蛋糕满目琳琅,隔着一条街道都能嗅见扑面而来的香气。如果能咬上一口,定是松软可口。 “小朋友,你想要这个吗?”亲切的嗓音响起,桑葚眨眨眼睛,回过神。 哎呀,她什么时候趴到玻璃上了? “是想要这个嘛?”女店员指着她面前的千层蛋糕,细心的询问。桑葚点点头。 其实是都想要。 “你有钱吗?” 桑葚翻了翻口袋,然后摊开手一脸惋惜:“没有。” 店员看看四周,目测这孩子家长没跟出来,只好说道:“那去叫爸爸妈妈来买好不好?” 爹爹妈咪都不在呢。 她摇摇头,走远一点,找个阳光好的地方蹲下,一声不吭的盯着小蛋糕。 一扭头,那栋废弃的别墅赫然屹立在她身后,她这时才发觉――原来刘缦凌原本的住处离穆斯年家这么近吗? 不过从陈太太能搭上刘缦凌这条线,介绍她跟穆斯年相亲这点来说,住的近也情有可原。 太阳从中间到偏西,店员一抬头,见那小身影抱着果冻布丁的盒子还坐在原地,甚至打起了瞌睡。无奈的笑了笑,从柜台里拿出两个小蛋糕装在袋子里,走出来:“小朋友,这个给你,快点回家吧。” 桑葚看看递来的纸袋,在瞅瞅高处的店员的脸,思忖着。这种情况,她要说“谢谢”吗? “怎么了?”店员见她没拿东西,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她,不禁有些心虚的挠挠脸颊。 “没有。”桑葚在地上打了个滚,慢悠悠的转正身体,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将纸袋推了回去:“谢谢,但我不要。我会自己挣钱来买的。” 店员被她人小鬼大的模样逗乐了,思考了下,就势收回蛋糕:“这样啊,要乖乖回家哦,不要在外面乱跑了。” “嗯。”桑葚点点头,看看“午后时光咖啡厅”的牌匾,追问道:“请告诉你的名字,以后我会来的。” “我叫林子溪。” 离开后,桑葚没有直接回家(她才不会说忘了穆宅在哪呢。),途经公园,任性的将沙池霸占成了自己的泥巴坑,自顾自的玩起了泥巴。 至今都不明白作为一名生活在云端的神为啥会对泥土情有独钟。 不多时,身遭忽然被一个阴影笼罩。桑葚抬起头,一个全身黑衣、身材消瘦的男子的脸凑在她面前。 桑葚嫌弃的将脸往后缩了缩。男人笑嘿嘿的说:“小朋友,你家里有没有人?住在哪啊?带叔叔回去给你糖好不好?” 糖? 小天帝不经思考的点点头:“好。” 说罢从泥坑里爬出来,淡定的伸出泥水四溅的爪子:“糖。” 男人估计是没想到这么好的手,一时怔愣,欣喜若狂的从兜里掏出几颗糖,塞在她脏兮兮的手里:“走吧,到了叔叔还有奖励。” 桑葚看看手掌,不客气的将泥巴全抹在男人身上,无视他难堪的脸色,“吧唧吧唧”的啃起糖果。随即指了指左边,在前头带路。 走走停停围着四周绕了好几圈,男人感觉自己哪都不好了,一遍又一遍的催促:“在哪呢?还有多久?” 这时候小天帝便会抬头看天,无赖的摊开手。 按理说,人类得揍死才能带上天庭,可是打人会扣仙德,容本天帝想想。 “到底怎么走啊?”男人终于崩溃了。这小丫头不会再耍他吧?这么小,不至于啊。 桑葚保持缄默:“不记得了。” 总不能为了一颗糖送他上西天吧?要不把糖吐出来还给他? 男人顿时盛怒:“搞什么?你在玩我吗?”桑葚默默的遮着脸避开他的唾沫星子――不就几颗糖吗,至于发这么大脾气?真是个不友善的大叔。 不过他也不是非要去她家啊。 男人转念一想,目光逗留在桑葚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上,邪念顿生。 末了他又笑嘻嘻的凑过来,诱惑道:“小朋友,跟叔叔回家,叔叔家里有很多糖哦。去不去?” “去。”桑葚十分遵循自己的本能。 “不能去!” 稚嫩的童音突然冒出,桑葚转头一看,竟然是个跟她一般大的小男孩,气鼓鼓的等着男人。 桑葚一脸茫然:“为什么?” 这家伙也想吃糖吗? 兴许是做贼心虚,男人见到一个构不成威胁的小男孩竟然也有些退意。索性露出本性:“小鬼,这么急着冲出来,是也想跟着叔叔去玩一玩吗?” 哦~桑葚恍然大悟,原来真的想吃糖,她也不是不能分给他。 “才不要!你这个坏大叔!”林诺虽然害怕得发抖,却也不愿放下桑葚,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后跑:“他、他是坏人,快点跑!” “坏人?”桑葚一顿,竟然生生将小男孩拉停了。这小姑娘意料之外的是个黑洞,省了他捉他们的功夫。男人心中得意不已。 桑葚眨巴眨巴眼睛:“你是坏人吗?” 男人露出猥琐的笑容,步步逼近:“当然不是,叔叔给你糖吃,怎么会是坏人?乖孩子,拉住那个小男孩,别让他跑了。” 【系统启动:任务内容:从人贩子手里救出人类儿童,将之绳之以法。任务奖励:仙德+10。】 人贩子? 蓝幽幽的光罩撑开,桑葚心中顿时走了定论――她被骗了? 阴沉沉的开口:“猴哥说,人贩子什么的得下十八层地狱。” 男人蹲在桑葚面前,狠狠扳住她的肩膀,自认为控制住两人后抑制不住欣喜的笑声:“哼哈哈,小鬼,你傻了吧?哪有什么地狱?” “有的哦。”话音未落,桑葚蒙住林诺的眼睛,一手搭在男人肩膀上。男人正疑惑,“喀嚓”一声他的手臂便在桑葚的轻轻一扭下脱臼。 “嗷呜!!”男人痛的大叫,还未来得及挣扎,桑葚一个下勾拳,狠得将他下巴都打歪了。男人蜷缩在地上痛呼:“你……唔!” 桑葚松开林诺,他眼睛上罩着一层蓝幽幽的雾气。 终于能放开手脚了。桑葚如释重负,磨拳擦掌的走过来,跪坐在大叔胸前:“我很喜欢奖励呢,大叔,这个也能给我吗?” “嘭、”一拳下去。看似软绵绵的没用力气,实则令他如万蚁噬心、痛不欲生。小天帝正欣赏着他受尽苦楚的模样,却听见身后传来颤音―― 林诺不敢置信的指着她,不断倒退:“你、你……”他这时才想起来,这可不是在停车场被他和妈妈救起来的、有些鸟儿影子的女孩吗? “啊……”四目相对,桑葚有些不知所措。这张脸有点眼熟……对,是有阴阳眼的小鬼,难怪蒙蔽了他的眼睛还能看到揍人的场面。 “你是怪、”林诺语无伦次的望着两人,扭头慌不择路的狂奔起来:“怪物!” “喂、等等……”桑葚伸了伸手,还是眼睁睁被林诺跑掉了。怪物……?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说呢。 算了,下次再解决,先把奖励拿到手。 做好决定,桑葚拎起晕厥过去的男人,不留情面的扇起巴掌,手法为之纯属,可以与电视剧里的嬷嬷相媲美。 “啪、啪啪啪!”足足打到男人双颊红肿,他才喘上口气:“唔嗯!” (这是唯一一次那么同情反派。) 桑葚松开男人的衣领,白嫩的小手拍拍他红肿的脸颊,语气中还掺着几分不耐烦:“大叔。清醒点。” 男人眼前朦朦胧胧的,见到肚子上小小的影子跟见了鬼似的,消瘦脸颊上惊恐瞪大眼睛显得十分诡异:“你、你是什么东西?” 一动,肋骨上传来的剧痛逼得他再次痛吟起来。 “现在给你两个选项。第一,被我揍成狗,从此半身不遂再也做不了恶。”桑葚伸出第二根手指,眼神中毫无商量的余地:“第二,对着镜头把自己的罪行全部说出来,然后跟我去警局自首。” 她做个好神不过是条款中规定她需要成为一个品行良好的神仙,从个人角度出发,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守护人类的义务, 因此,妖或者人,抑或是身为“同道中人”的神,有必要的话她都能不带任何情绪的扼杀掉。 于是,她此时的表情竟然会如此漠然:“想好了吗?” “我说、我说……”男人痛苦的睁开眼睛,手悄悄摸出裤兜里的小刀,喘息道:“你能先从……先从我身上下去吗?我有点喘不过气……” “……”桑葚睥睨着他,半晌从他身上跨下来。 “唰!”刀光一闪,一线冰凉没入桑葚体内,喷涌而出的血顿时将她白色的公主裙染成了红色。 男人浑身发抖,发红的眼睛中充盈着疯狂与兴奋:“小鬼!你以为大人是这么好对付的吗?” “啊。”桑葚皱着眉头,倒退一步,刀柄便从她身体里抽了出来。男人的表情渐渐变了味,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起来,最后如同不曾受伤般平滑。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乖戾与厌恶:“我讨厌痛。也讨厌说谎而且愚昧的家伙。” “怪、怪物……”男人依旧浑身发抖,这次因为恐惧。 “嘭!”一拳落下,男人脸瞬间肿了起来,血腥涌上喉间,他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唔、咳咳……” “本来不喜欢打脸的。”桑葚冷冷的再次举起手:“看来已经做好了选择,是先被我揍成狗,然后再去警察局。” 小剧场 我是一名任职于京城分局、有些十年老资历的警官,人称Mr.刘。最近分局有点太平。 先是A+创意的CEO报警偶遇一个走失女童。 “情况大致如下。”穆斯年将上午的情况大致说明。做完笔录后,我不禁问道:“请问孩子本人呢?” 穆斯年踌躇一番,说道:“孩子在我家。我希望走法律程序在孩子父母没有找上门之前将她寄养在我家。” 面前的男人西装笔挺,从递出的名片上来看也是个名流人士,虽然未婚但与母亲同住,基本符合能够优待孩子的条件,只是…… 我有些怀疑的打量着他:“可以是可以,为什么孩子没有带来?我们需要征得本人同意。” 只是为啥报案的人连警局都不来!? “其实……”穆斯年难为情的说:“现在我母亲黏她黏得很紧,孩子本人也不太愿意出门。” “不过我带来了她的正面照,请尽量帮助她找到真正的家人。” 我对此保持着怀疑态度。 很快,我们又接到一通报警电话――东皇酒吧车库出现变态男人袭击女童,女童已经被急送到中心医院。 而这个男人从醒来后就一直在叫嚷:“老子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混账东西,把老子放开!” “老子喝醉了,谁会对小屁孩下手?老子看着像变态吗?” 是的,很像。 据报警的女士描述,小姑娘当时身体状况非常不妙,而这个醉汉就倒在具体女童不到五米的地方。我们实行的紧急拘捕只能控制犯人48小时,如果在此之前受害女童还未清醒,我们便不得不放这个满嘴脏话的胖男人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我可不认为一个三岁的孩子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酒吧车库。 没等头痛完手头的事,当天晚上穆斯年再次拜访了我们分局,这次经历足以让我肾痛三年―― 眼前报案的走失儿童在家里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消失? 哈哈哈哈怎么不说家里被外星人非法入侵用UFO把孩子带回了外太空呢?真是要疯了,最近的“女童”怎么这么能折腾?一天三起女童事件? 就在我打算劝穆斯年回家时,下午进局的胖男人正在发飙:“我说了我不是人贩子!我就在东皇喝点酒,怎么就成人贩子了?” 无巧不成书,“走失儿童”、“被拐儿童”、“失踪儿童”全是同一个人。而且是个不怎么亲切的小家伙。 唯一让人大快人心的是――不亲切儿童同样讨厌粗痞的胖男人。 “踢他不犯法的话――”小丫头片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踹向那胖男人,末了十分积极主动的向他道了歉。 看上去没毛病。 我们自然不当回事,做鸟雀散。可慢慢,我发现了不对劲。那男人的痛苦不似作假,在送医后他还几次三番上门滋事,说是下身完全瘫痪,没有复原的可能。 一个孩子怎么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 还等我想出个所以然,那孩子出事了――从百货大楼顶楼坠落。这事几度占据新闻头条和微博热搜榜,想不知道都难。 我并不相信网上以讹传讹的真相,认为这里面水份大得很。如果不是奇迹发生,怎么会有人从二十八楼摔下来还好好的活着? 微博下一片质疑恶毒的声音,的确,这孩子很不幸。 本来这事我们大可以置之身外,没想到不多时便有微博扒出“桑姓女童”的底细――因为她的信息大咧咧挂在警局寻人网页上。 索性图片打了码,孩子的容貌才没有泄露出去。 不少网友开始一窝蜂的对警局进行语言攻击,官网首页下净是批评警方不负责任,将走失儿童交由他人扶养的话语,不少网友认为孩子待在警局就不会遭遇不测。我觉得莫名其妙,一切都是通过正规的法律途经做的决定。 迫于社会舆论压力,我们不得不联系穆先生放弃扶养孩子的权力,当然,穆先生给出的答案是否定。 我也不觉得警方需要顺从舆论的走向做出不正确的判断。后续我们不断从百货大楼方面取证,力求还原事发当时的情况。 很奇怪,不论是走访目击者还是调查监控录像都找不到桑葚从楼层走到顶楼的迹象,案发现场没有血迹、打斗的痕迹,就像有什么凭空消失了似的。 事情最终以巨星Ian带走桑葚落幕。上司认为这是最好的结果,决定以“失足坠楼”结案。但我不这么认为。 我上门要求做口供,Ian却频频以“患者不愿回忆那段记忆”、“情绪不稳定”等理由推辞,以至于我连小姑娘的脸都没见到。 这成了一桩无头悬案? 同事们纷纷劝我放弃,大约是时间久了找不到一丝头绪,我真的想放弃了。 你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不,坏事依旧在发生。 就在今天下午,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出现在警局门口哀哀哭叫,看见警察跟看见救星似的―― 这男人是个人贩子。 问我怎么知道,他身边有部手机,反复播放着男人跪在地上求饶的画面:“我是混蛋……我、我拐卖了很多小孩,入室抢劫、还把卖不出去的小孩的器官拿到黑市上卖……您饶了我吧、我都说出来,求你饶了我吧!” 男人事后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被谁揍了,而那部手机正是他自己的。 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诲,这是件天降的好事,但―― 难道只有我注意到了,事情里拎着男人衣领的手的大小明显是个孩子? 办公室闲侃 “最近心情不错啊。”顾少轩倒在沙发里,双腿悠闲的架在茶几上,舒展了下身子骨,督向办公桌前的穆斯年。 突然听见这话,穆斯年从公事中抽身,摸摸脸颊:“有吗?” “当然有,难不成你要告诉我,你是看合同笑成那样的?”顾少轩一脸“世风日下”的咂巴嘴,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提示他。 什么时候笑出来了吗? 穆斯年摸摸嘴唇,笑而不语。 顾少轩挤眉弄眼的凑过来:“出什么好事了,也给我们说说呗。”难不成这块榆木疙瘩开窍,春天来了? 瞒也瞒不住,穆斯年索性摊牌:“小桑葚回来了。”顾少轩不出意外的被吓到了,蹭的坐起来:“不是吧?” 一旁收拾收拾文件夹的夏衣亦是惊讶,不禁追问道:“不是被家人接走了,怎么又回来了?”心中腾起一股异物感,说实话,她并不想桑葚回来。 那段时间穆先生颓废得太明显了,好不容易情绪平复,那小女孩又冒了出来。 穆斯年放下钢笔,眼底一片柔软:“我没问。” 夏衣有些气,气他对外人太没有防备心,语气急促起来:“穆先生,你怎么能什么都不问又收留她?要是是偷跑出来的怎么办?” 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不是小夏、你这么激动干嘛?”顾少轩又是茫然又是好笑的摊开手,问得夏衣一时语塞。 咂了咂嘴,夏衣恢复公事化的表情,闷闷的说:“我只是普通的问一下,这种事不用告诉我也没关系。” 话音未落,穆斯年紧接着吐露出心声:“没有问她是不希望她有压力。既然她觉得在这里生活的更好,我当然愿意为她敞开家门。” 在场众人那叫一个目瞪狗呆啊。 承受目光压力太大,穆斯年无奈的问:“怎么了?都这副表情?” “我怀疑我有个假兄弟。”顾少轩捡起自己的下巴,心酸倾诉:“平时我去探望下伯母你都跟防贼似的防着我,怎么仍然小姑娘就父爱爆棚了?穆斯年,你不会真是萝莉控吧?” 穆斯年反问道:“你觉得我是吗?”顾少轩摸着下巴打量一番,肯定的点头:“何止像,你现在的行为根本就是女儿奴。” “穆先生,容我破坏一下气氛。”小夏放下手中事宜,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想过那孩子是自己跑出来的?如果是这样,找不到她,她的家长该多着急?” “Ian那边没有动静不是吗?如果他不知情,肯定第一时间就报警了。”穆斯年垂着眸子。他倒希望对方有点动静,这么轻易的让孩子流浪在外,令他觉得更心疼桑葚了。 这么一想,顾少轩有有些吃味:“也是。她家里都是些什么人?这么随便把孩子交给别人。” 稍微有点良知的父母都不会放任不管吧? “啊嘁!”桑榆擤擤鼻涕,看看三亚地区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禁喃喃:“这么好的天气,朕没理由感冒呀。” 眼前忽然冒出一片阴影遮住阳光,桑榆看过去,乐了:“爱卿,你这是干啥?” 原来面色不善的蓝采和换了泳裤后,硬是裹了条浴巾才肯出门。从紧锁的眉头和紧抿的嘴唇来看,叱诧风云的赤脚大仙怒气值已经达到了巅峰。 “啪!”又是不由分说的一脚踩在桑榆胸口,恶狠狠的竖起中指:“在本尊没有发飙前,立马把本尊的衣服还、给、本尊!” 桑榆笑嘿嘿的歪着头:“这……不是已经在发飙了吗?” 没有良知父亲正穿着花裤衩在三亚明媚的阳光沙滩上与赤脚大仙愉快友好的追(穷)逐(追)嬉(猛)戏(打)。度(躲)假(债)的日子每一天都如此美好。 “好了好了,瞧你这宝贝劲。”顾少轩挠挠头发,有意无意的转移话题:“什么时候我去你家瞅瞅,那孩子长什么样让你当宝贝疙瘩捧着。” 穆斯年看了眼若有所思的夏衣,笑着调侃:“别了吧,我怕你吓着我家孩子。” 顾少轩翘着二郎腿,唉声叹气:“这就‘我家’上了,唉~十几年的兄弟不如捡来的丫头亲啊~”穆斯年忍不住纠正:“别开玩笑,什么叫捡来的?” 事到如今,这是他们相互选择的结果。 许久不插话的夏衣将文件夹理成一垛,没好气的开口:“顾先生,十分钟后你有个电话会议,请你马上回自己的办公室待着。” “哎?”顾少轩觉得很委屈。 夏衣有意无意的扭了扭衣袖口,半眯着眼睛睥睨着他:“要是我上司做不完工作导致我得加班的话,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近期内都没法抽身骚扰穆先生的。” 这么狠?顾少轩受惊的抱着身体,控诉道:“呜哇!穆斯年你看看,你秘书滥用职权!” 穆斯年摊开手,耸了下肩:“我十分赞同我秘书的想法。” 我秘书? 夏衣心中腾起一片奇妙的感觉,似乎……有些欣喜。 老总、秘书一致对外众志成城,顾少轩灰溜溜的摸摸鼻子,没有一丝要走的意思:“我这还受到集体驱逐了?小夏美女,你这偏心得太明显了吧?” “给我工资的是穆先生又不是你,我何苦为难自己的摇钱树?”夏衣作出一个完美的“请”的姿势,下达逐客令:“顾先生,虽然十分冒昧,请你在三秒钟内消失在穆先生的办公室。” “苍天呐,睁睁眼看看这些没良心的资本家,利用完本总监,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顾少轩生动的诠释了一个弃妇的姿态。 夏衣可不吃这一套,铁石心肠的伸出三根手指:“三。”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经历,一旦妈妈开始倒数,你就明白大事不妙了。 顾少轩现在就是这种状况,不由自主的慌了,翻身从沙发里爬出来:“唉等等、你先听我说!” “二。” “我来拿资料的!” 穆斯年收起看好戏般的眼神,从底部抽出个文件夹,眼疾手快的塞进他手里:“喏,资料。” “一。”夏衣落完最后一个音,顾少轩拿着资料不知所措,末了狠狠瞪了穆斯年一眼,灰溜溜的跑出去:“算你们狠。” 听着办公室里动静的秘书们忍不住偷笑起来,小声说:“顾总监,您这可是自作自受。” 谁不知道夏衣姐处处维护穆先生?有她在,谁能调侃到穆先生呀! “玩笑都不让开,A+真是,没法待了。”顾少轩故作深沉的叹气,随即勾搭起手边秘书:“美女,下午有空陪我约个会吗?” 顿时一堂哄笑:“哈哈~顾总监,少撩少作死。” “怪我体贴颜好腿又长,随便一个动作都是撩。”顾少轩正打着哈哈,突然督见角落里无动于衷的刘缦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落在穆斯年身上。 他不禁兴味的问:“哎?生面孔,新来的?” 秘书姐姐声音顿时压低了,点点头小声说道:“分在穆先生手下,脾气可大了,一有做不好的事就冲人翻白眼。” “这么嚣张?该不会是传说中‘穆总亲自指名的空降部队’吧?”顾少轩兴趣来了,跟秘书姐姐头挤在一起,八卦起来。 秘书姐姐眉头皱得更紧了:“是啊,也不知道穆先生怎么就心血来潮了,一般都直接夏衣姐决定,穆先生从不干涉的。” 顾少轩勾起嘴角:“这样啊,有内幕的东西,我喜欢。” “哎?”秘书姐姐一抬头,人影晃动,顾少轩人已经走到刘缦凌桌前。秘书姐姐不禁大惊失色――没毛病吧?难不成公司两大钻石王老五都会迷上个名不见经传的实习生?哪门子八点档狗血剧情! 刘缦凌的视野范围内突然出现一个巨型阻挡物,完美的隔绝了她看美男的目光。她瞬间怒了:“谁啊?干嘛!” 很强势的女高音,完美的吸引了秘书科乃至穆斯年办公室内的所有目光。她这时才发觉不妥,急忙捂住嘴,眼睛滴溜溜的左顾右盼,还不忘嘟囔:“看什么看,没见过失误的啊?” 很能闹。这点也挺合他口味的。 顾少轩朝她伸出手,对着她的胸牌一字一句念出来:“刘――缦――凌――小姐,初次见面,我是A+创意的创意总监顾少轩,可以请你去喝一杯吗?” 番 这个魔王有点弱 某日,赤脚大仙又在进行天帝捕捉日常…… 蓝采和道袍猎猎,帅脸在鼓风机的作用下更显生动。他手握话筒发言:“同志们,作为天庭八卦社的一员,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八卦社!”被颜值吸粉而来的迷妹小仙们众志成城。就冲蓝采和这张还单身的颜,别说是组团八卦,就是**她们也愿意的很! “是的,所以我们今天的主题是——”蓝采和抑扬顿挫的展开双臂:“天帝去哪儿?请各路仙友发挥本领找回小天帝,时候必有重谢。” “遵命长官!”下头一片和谐,半晌终于有仙反应:“大、大仙,咱上期、上上期、上上上期、上上上上期、不,所有的主题都是同一个吧……话说为啥一定得找到小天帝?” 事实上桑葚在与不在有什么差别吗?此天帝除了惦记各家仙宠外,并没有做过任何正事。 蓝采和也是一愣,半晌轻轻嗓子,一本正经的教育小仙们:“怎么说也是个天帝,万一掉太上老君的炉里被炖了,传出去多丢人啊!” 小仙:“原来如此,好有道理!” 呵呵呵呵呵,他会说这单纯是他的个人爱好吗?自从上位跟桑榆掐了一架后体验到了胖揍天帝的快感,那酸爽,简直停不下来。 此时的在逃小天帝正猫在太上老君的炼丹房里,认真的观察着某正在努力打开瓶塞的不明生物。 翻出本书,认真比对:“黑色的翅膀、有角和带倒刺的尾巴……魔鬼鱼。” 看看插图,再看看对方,小天帝茫然了。怎么跟食谱上的不太像?变异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吾乃西方魔王西蒙·夏洛特·罗蒙德·希特勒·埃尔维亚普西斯·尼古拉斯凯奇·亚历山大九世,简称西蒙,目前在中国旅游观光中。由于水(各)土(种)不(作)服(死)变回了本体,听说东方天庭太上老君府内灵丹妙药不计其数,现在正在为了恢复吾英俊潇洒的面貌而努力…… “你要偷药吗?” “吓!” 桑葚的声音让做贼心虚的小生物吓了一跳。西蒙顺顺胸脯,东、东方神仙果然敏锐,吾隐藏得如此隐秘都被发现了! “要偷药吗?” 面对对方的一再逼问,西蒙绷直尾巴,强装镇定的嚷嚷:“吾、吾才没有偷!吾只是借一点!” 没、没事,一般这种剧情,它卖卖萌装装可怜就没事了吧,对方还是个孩子,不至于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吧…… 话音未落,护在身后瓶子被小小的手抽走,西蒙一下炸了毛,扑过去紧抱着丹药瓶:“愚蠢的神仙!这是吾的药,不许跟吾抢!” “不跟你抢。”桑葚笑的温柔,让它有些失神,呜呜,都说东方多出温婉美女,神也不例外,面前的虽然是个孩子,却如此善良可人…… 桑葚下一句话立马原形毕露:“如果你愿意让我尝一尝味道,给你也没关系。” ……温婉?可人?善良!?它刚刚看她是不是自带了美颜滤镜?中国的天庭,想得太天真了! “不不不!咱是西方来的,为了中西方外交和平,你不能吃我!”西蒙满脸拒绝,悄悄往后挪。 桑葚思考了一秒:“你触犯了三界法规第六百一十九条非法入侵罪和第一百零一条入室盗窃罪,我这最多属于防卫过当。另外我还小,未成年神也是受法律保护的。”随即双手压过去,将它扑倒。 “杀魔是犯法的!放、放开我,要是我不见了其它魔是不会放过你的!” 还有?意思是以后有肉吃了? 那就更得吃了,这笔买卖划算。桑葚捏起它的尾巴,尤自嘟囔:“煮汤比较鲜美。”锅呢锅呢?明明记得丢在随身空间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吾乃魔王西蒙·夏洛特·罗蒙德·希特勒·埃尔维亚普西斯·尼古拉斯凯奇·亚历山大九世,正在跨国旅游中,目前遭遇了魔生中最大的生存危机…… 桑葚拿着本食谱,一本正经的从随身里掏出各种工具:“将鱼肉切成薄片,在鱼肉上加点生粉,用刀被把肉片和生粉锤均,等锅内水开把蘑菇放进去,烧开后把肉片放进去,大火烧二分钟,然后加葱花、盐、鸡精。” 被锁仙绳五花大绑的魔王惊恐的望着桑葚手上《鱼汤的一百种煮法》。飞来横祸啊!熊孩子才是世界万恶之首,根本无法用常理解释。 桑葚目光瞟向某生物,民主的询问:“切成片听起来有点血腥,你觉得切好还是整煮好?” “不煮最好!” “不煮?难道要生吃?我还没试过哎……” 屠辰欲哭无泪,这家伙脑回路就离不开一个吃字,根本无法沟通! 桑葚扭头在随身空间里翻找:“蘑菇蘑菇……”别的神空间里放宝器,而某小屁孩贯彻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革命思想,在里头开垦了片菜园。 嘤嘤嘤,剧情不对啊,吾出场还没有一集就要被炖了吗?不行,吾至少也得临死挣扎一下,方能体现吾不抛弃不放弃的气度! 思及此,某魔扯嗓子喊:“来神啊!有神要吃魔了!” 正在桑葚准备开荤时,一个温润可亲的声音响起:“小天帝,可算找到你了……” 看来今天没肉吃了。 听到赤脚大仙的声音,桑葚惋惜的望着屠辰,随手将他丢进随身空间,抬头无辜的眨着眼睛:“有事?” “还问我有事吗,你知不知道奏折已经多得堆到天花板上了?”赤脚大仙拎起某小屁孩,这才督见她身后的物什,疑惑道:“怎么这么多锅碗瓢盆?” 见他投来怀疑的目光,桑葚弱弱的说:“玩过家家啊……” 赤脚大仙将她提到面前,静静的盯着她:“告诉我,你没有对嫦娥家的兔子、太上老君的牛、二郎神的狗、寿星的鹿、瑶池的鱼做什么吧?” 小屁孩乖巧的摇头,这次是变异的魔鬼鱼,她可诚实了。 “真的?我怎么好像听见谁喊了救命?” 小屁孩心虚的扫视着地上的物什,抬头真诚的说:“我说是蘑菇喊的,你信吗?” “你觉得呢?” * “西蒙·夏洛特·罗蒙德·希特勒·埃尔维亚普西斯·尼古拉斯凯奇·亚历山大九世·魔王,天帝年幼,认不出您才做出如此举动,还望海涵。”蓝采和压着某小屁孩的头,朝屠辰90°鞠躬。 在赤脚大仙的严刑逼供下,小天帝没出息的上交了储备粮。 桑葚悄悄扭头,冲蓝采和眨巴眼睛:“为什么要道歉?魔王比天帝厉害吗?” “笨,怎么可能!天庭财政吃紧,你绑了人家小孩,万一人家组队来要赔款,我们就只有把你交出去抵债了!”赤脚大仙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一会功夫没见她就差点把魔王给煮了……好歹是天帝,至于跟饿死鬼一样逮啥吃啥吗? 好吧,她认了。 被这现实的理由打倒的桑葚皱皱鼻子,嘟囔道:“穷是阻止三界发展至关重要的原因……” 东方还是有讲道理的神的……西蒙抹着一把辛酸泪,抱着蟠桃大口啃,吸吸鼻子说:“吾不是会跟小孩子计较的魔,只要想办法把吾变回原形,这事就算了。” 看,都说未成年神受法律庇护吧~ 小天帝心中得意,悠悠直起身子,掏出从老爹那顺来的普拉斯,熟练的摁下一串号码。气定神闲的督了西蒙一眼:“甄有钱,有大生意。” 这小眼神……西蒙不寒而栗的抱紧了蟠桃。怎么感觉有杀气? 正当他这么想,远处一个不明物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他俯冲而来,他还来不及退后一步,那东西就已经近在眼前。 “刺啦——”灰不溜秋的祥云在离屠辰鼻子三厘米左右的位置及时刹车。 天庭……真是太危险了…… 西蒙抹了把冷汗,下意识的摸摸裤裆,还好没尿裤子,怎么说他也是个魔王。 云中忽然钻出个红色的帽子,吓得西蒙立马把腿缩了回去,咳嗽声接踵而来,一个穿着红袍的干瘦老头从里头爬了出来。蓝采和一看这阵仗就明白了几分,叹道:“财神爷,你多久没洗祥云了?” 不错,来者正是财帛星君,也有凡人称他为太白金星,专管天下金银财帛。文财神有二,分为财帛星君,以及禄星。 你以为他还是那个面白长髭体态富贵的有钱人?甄有钱冤枉呀!信他的人少了,现在自己都没脱贫,怎么帮世人致富?! 他摇头摆脑的踱步:“哪有这个闲钱洗车,现在油价暴涨,我都考虑换部自行车骑骑了,健康又环保,媳妇再也不用担心我堵车了!”顿了顿,他望天感慨:“老朽十分怀念当年喝酸奶不舔盖的青春岁月啊……” 赤脚大仙嘴角抽抽:“作为天庭财政大臣的您都这么说,让我很担心咱们天庭的经济情况啊……” “神仙都是这么穷的吗?”西蒙对此深表同情,抬头看小天帝。桑葚露出个蜜汁微笑,用两句话生动的概括众仙家的生活:“我是天庭老大,三万年没吃过肉了。” “三万年?!那不是出生就没吃过?”难怪这么饥不择食……屠辰望着她森森的眼神,一下抱紧身子:“我、我不好吃!” 天庭太可怕了! 跟蓝采和唠了两句家常,甄有钱驮着身子俯到小天帝耳边,挤眉弄眼的说:“话说小天帝,你说的大生意在哪?” 桑葚挪开两步,避开他万年不刷牙积攒出的口臭,指指身后小不点:“他要治病。” 甄有钱眼睛顿时闪起了金光,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金币状,讨好的迎上来:“哦~~原来是这只可爱的斑点狗!” “吾是魔王!没见识的神仙!”西蒙瞬间跳脚。不是把它当成食物就是当宠物,这群神仙,很好,很桑椹! “哦~~原来是这只可爱的斑点狗魔王!” 西蒙学会了缄默。反正也没人听他在说什么。 这天庭,他就呵呵。 跳过这一段,甄有钱一本正经的向他介绍业务:“天庭为了促进人(经)与(济)和(繁)谐(荣),推出了仙丹套餐一条龙服务,无论您是发烧腹泻、身中剧毒,还是骨折挫伤、难产不孕,只要您有钱,哪怕是起死回生对于我们来说都是分分钟能解决的事。我们的丹药由天界拥有金牌口碑的大夫太上老君亲自炼制,人畜无欺,绝对正品。亲,你想要哪套服务?” 最后还是搞推销,对天庭彻底失去好感的屠辰只能默默接受这个设定:“帮我恢复正常得多少钱?” 一看有戏,甄有钱故作深沉的摸了摸稀疏的胡子:“您这个情况……有点复杂啊。” 嗯,是挺复杂的,至少得吃两颗药呢! 桑椹一边严肃的点头,一边悄悄将屠辰小朋友的蟠桃顺了过来。屠辰敢怒不敢言,气鼓鼓的瞪着她:“多少?我们地狱有的是钱!” 有的是钱啊……那他就能放心敲诈了! 甄有钱一击掌,腆着张老脸凑过来,露出个极其萌贱的笑容:“19999.99全包单,你没听错,只需19999.99!” 方才还能很有底气说自己有钱的屠辰同学笑不出来了,默默的摸了下空空如也的裤兜,他需要思考人生。 见他不说话,甄有钱稍微反思了下自己水份很足的价格,沉思两秒后终于忍痛割爱,悲痛的说:“看在您远道而来的份上打个亲情价,19999元整,立刻将药带回家。剩下九毛九你还能买个棒棒糖填填肚子。服务贴心,数字吉利,你值得拥有~” “你怎么不去打劫啊!”某小只终于忍不住掀桌了。 知不知道他们魔的生活也是很拮据的?欺负他不是本地人,以为他不知道神仙救人是免费的吗?! 啊,被拒绝了。 甄有钱面带商业微笑,极其迅速的说道:“斑点狗殿下,根据天庭刑法第一百二十三条,打劫是会扣仙德的,我们是正经商家,不买最多打断你腿,绝不勉强的。” “哪里是不勉强啊?分明是强买强卖!”屠辰奋力拔高音调。中国大妈式撕X。 “那您是不买咯?”甄有钱已经连基本的笑容都没了。 “傻子才买吧!” 甄有钱一脸冷漠,将桑椹推到前头,麻溜的说:“小天帝,这只斑点狗你拿去开荤吧。” 桑椹小朋友露出了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此仙通过绑架、恐吓、暴力已经给屠辰留下了深刻的阴影,以至于在她靠近的第一时间,他就躲回了蟠桃后边,惊恐的指着几人:“喂喂喂喂!这样你们会触犯国际法的!” 桑椹一脸单纯的安抚:“放心,我会好好把你埋进菜园做肥料的。” 昂,这样就没人发现了。 谁在跟你讨论作案后的处理手法啊?屠辰欲哭无泪,转眼向蓝采和求救:“帅哥你不管管吗?!” 蓝采和一脸感动的背过身去嘤嘤抽泣:“目测这任天帝比上任天帝有经商头脑,天庭有救了……为师好感动,眼睛都被感动的泪水糊住了……” 西湖的水我的泪~嗯,所以他什么也没看见,大家继续吧。 见唯一一个貌似正义的神仙都拜倒在人民币的石榴裙下,屠辰浑身发抖,指着众无良仙家:“你、你们这群见钱眼开的家伙!” 他大概是明白了一点――要么有爆表的武力值,要么有成捆的票子,否则在东方天庭是混不下去的。很不幸,他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种。 “锅呢锅呢?”桑椹可不管这么多,打开随身空间就开始翻找被蓝采和盛怒之下一股脑丢回来的锅碗瓢盆。 对她来说,除了吃什么都不重要,嗯,难得赤脚大仙视而不见,不抓住这个机会简直天理不容。 嗅到商机铜臭味的甄有钱顿时眼冒精光,屁颠屁颠的凑上来:“小仙这就去帮您准备一个最新款电磁炉,高效快捷,居家旅行必备良品,原价五百九十九,现在只需两百八您就能把它带回家!” 桑椹再次赤裸裸的表现出了对甄有钱大黄牙的嫌弃,迅速的退后两步,对企图再次上前的太白金星做了个“stop!”的手势,麻溜的吐出三个字:“打欠条。” 要知道身为一个资深商人,甄有钱只能用“恬不知耻”四个字来形容。对小天帝的反应不但不伤心,反而拉长声调:“唉?又打,一万年来写了二十三万三千一百六十八张欠条,您还一次都还没还过呢!” 商人守则第一条:一切以金钱为目标,向钱看,向厚赚! “这些都是小事,猴哥说,等我长大傍到大款,我就是有钱人了。”桑椹一本正经的搬出大圣的理论。没错,她的人生终极目标就是傍个大款好过活。 于是乎,桑椹严肃的瞪着甄有钱:“怎么,你不相信本帝的潜力吗?”哼哼,猴哥说了,女儿随爹,她爹长得那么妖艳贱货,她也差不到哪去。 “小仙不敢,可、可您要猴年马月才能长大啊?”甄有钱就这么打碎牙和血吞了。 商人守则第二条:该妥协时就妥协,放长线,钓大鱼! 眼见这边已经协商好,小天帝抱着人类武器(电磁炉)步步逼近,屠辰欲哭无泪:“等、等等!你们真打算把吾煮了?吾肉很少的,放、放过吾吧!” 身为一个魔王还有的节操都掉在了东方神仙这。 桑椹仔细想了想,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我不嫌弃。”肉少啊,凑合吃吧。 “这……”屠辰一时语塞:“吾要感谢你的不嫌弃吗?” “不用谢。”桑椹一脸乖巧的冲他眨巴着眸子。 拜托,他这话里哪有要感谢的意思…… 他已然无言以对,只好另寻出路,弱弱的提议:“吾是想买,可吾没这么多现金……”不,他一点也不想被坑! 听见客户有需求,原本一脸冷漠的目睹屠辰入锅的甄有钱瞬间扬起商业微笑,一把将某小只从桑椹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好的魔王殿下,遵命魔王殿下,没关系魔王殿下。” 桑椹扁了扁嘴。 “作为现代化超高的仙界,为了方便客户使用,提高服务质量,我们接受信用卡、支票、银行转账甚至是微信QQ红包等一切支付方式,请问您想用哪种?” 屠辰已然被他的口气熏晕,怒道:“喂喂!说好的财政短缺呢?你们把钱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 全场微妙的安静了三秒。 身为全场焦距的甄有钱假装不经意的别开脸:“借用而已,会还的。”这些都是必要的投资!必要的投资!才不是乱花掉的。 ……谁信啊。 终于明白了天庭财政长年吃紧的内幕。 “……打欠条,可以吗?”屠辰艰难的开口。 甄有钱一脸冷漠的盯了他两秒,随即漫不经心的丢回给桑椹:“小天帝,你可以动口了。” “哦。”桑椹歪着头,跟屠辰面面相觑。 反正过来的屠辰顿时大惊失色,捂着小脸猛地摇头:“别别别!有话好商量!”随即愤懑的怼桑椹:“为什么她可以我就不行?!” 赤裸裸的地域歧视啊! “傻瓜,天庭都是她的,老朽就是个管账的,哪敢不从?你觉得老朽还会给天庭多加个债主吗?你以为空缺不用老朽来填啊!”白条抵库这种事,咱们悄悄的做就好。 同样为大小天帝操碎心的蓝采和对甄有钱深表同情:“这么多年,您辛苦了。” 然而桑椹的关注点跟他们至始至终不在一个频道上,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插上一句:“可以煎了吗?” 某魔正陷入金钱与生命的重大问题中,远远的督见一个蹦哒的人影,惊恐的捂嘴:“什么时候连红孩儿都来了?!” 众仙一回头,只见红孩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红孩儿无辜的歪着头,打起哈哈:“啊哈,小天帝微博@我说急需三味真火烤肉,刚好观音姐姐在跟嫦娥、何仙姑搓麻将,我闲的无聊,就来蹭饭了。” 蓝采和感慨道:“真速度啊……” 屠辰一脸忧伤,好吧,看来吾只有以身抵债了。 自此,小天帝身边多了个成天叫嚷着被拐卖的宠物魔王。论魔王是如何被收服的。 一物降一物 “传说,当摩天轮升至制高点时牵手亲吻的两个人,会获得永恒的幸福。” “安娜,我爱你。” 当电视播放到男女主角互相拥吻,画面“啪”的一声黑屏了。陈太太放下遥控器,咂嘴道:“yoooo~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害燥。” 桑葚仰头喝了一大口可乐,碳酸泡沫在喉间化开的时刺鼻又畅快的感觉――简直棒呆了!现在到了考验手速的时候。 在可乐将咽未咽时塞一口满满当当的薯片,干脆可口的薯片遇上充满刺激的可乐,这酸爽,才正宗! “妈,现在年轻人就爱看这个。”穆斯年一袭白衬衫包裹着线条姣好的身形,系着黑色围裙、蓝色口罩,清理窗户上平时陈太太够不到的积尘。 比起偶像剧里衣来伸手、豪车接送的“总裁”,桑葚想,穆斯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帅。 突然,穆斯年想起什么似的扭头:“说起来还没好好带小桑葚出去玩过,桑葚,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想去的地方? “想去游乐园吗?你没有去过吧。”穆斯年进一步缩小范围。想起电视剧游乐园里成排的小吃冰激凌,桑葚眼冒精光,小鸡啄米般点头。 “那……” 穆斯年话音未落,桑葚又垂下眼睑,焉焉的摇头:“不去,我想赚钱。” 突如其来的话令陈太太、穆斯年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的活,面面相觑――会有小孩突然说这种话吗?他们亏待她了吗? 陈太太忍不住追问出声:“怎、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说?小宝贝,你要钱有什么用吗?”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没有。” 在天庭财政归抠到死的甄有钱管,零花钱神马的,她这种未成年且多次赊账信誉比较差的神压根没有。 而凡间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没有钱就不能买自己喜欢的小蛋糕可乐薯片小辣条。这是万万不能的。 穆斯年叹了口气,从高脚凳上爬下来。 “小桑葚,你先听我说,”他蹲在她面前,耐心的解释道:“你想赚自己的钱,这个想法很好,我很支持。”陈太太急眼了:“这怎么行?你还支持,小宝贝才多大啊你不心疼?” “但是。”穆斯年说话时十分认真且诚恳的看着她,从不会因为她是孩子而轻视她的决定。 “但是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 桑葚看看他,再看看陈太太,若有所思的低下头。 “不行啊斯年,我跟你说,这件事我可不会同意。”陈太太急于表态:“现在外面多乱啊?上次那事你不记得了?要宝贝儿再出什么意外我非得跟你拼命。”说着小心的扳过桑葚的身子,急切的问:“小宝贝,你是不是想要什么东西?你跟奶奶说,咱少出门。” 桑葚轻摇头,嗫嚅着开口:“这是我跟别人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宝贝儿,你听话,可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陈太太告诫道:“外面多的是坏人,绝对不能跟着别人走,听见了没?” 跟着别人走……桑葚心虚的别开脸,那个“别人”大概还躺在医院里接受救治呢。 见她闷闷不乐,穆斯年轻轻拉开陈太太,嗔怪的说:“好了妈,您别操这么多心。小桑葚有自己的主见是好事,我们应该尊重她。” 这还唱上反调了。 陈太太一时气急:“你、” 没等陈太太发火,穆斯年紧接着竖起四根手指:“我会确保小桑葚安全的。” “你……” 穆斯年掉头问道:“这样,小桑葚,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了吗?” 那视线过于灼热期待,桑葚竟有些小紧张起来。机灵的眼珠四处乱转,最终落到桌面的插花上―― “卖、卖花。” “卖花?”穆斯年一看日历,不禁咂舌:“想法不错,马上就是七夕,在别墅区稍微推销的话,是份不错的工作。” 陈太太嗓音一下拔了起来:“推销?你的意思是让小宝贝挨家挨户去卖花吗?” “我认为可行。” 穆斯年语气中带着几分商议,并且低头看桑葚:“你呢小桑葚,你觉得自己可以吗?” 桑葚用力点点头,以表决心。 “开什么玩笑?要是碰上什么变态、奇葩。我们家小宝贝岂不是会很危险?”陈太太对此态度坚决,完全不能理解穆斯年的行为:“不行!我!说!绝!对!不!行!” “妈……”穆斯年无奈的唤道。 逼不得已,陈太太使出大招,抹着眼角一屁股坐沙发上,嘤泣道:“你这怎么当人的,咋能忍心看个孩子顶着大太阳出去跑?要小宝贝出事了你担得起吗担得起吗?” 穆斯年慌了:“妈你别这样……” 多少成功男人败在了老妈的泪水下? 眼见陈太太越说越带劲,他只能求助于桑葚:小桑葚啊,不劝服陈太太的话,我再支持也没用…… 桑葚小朋友心领神会,比出个ok的手势,拉着陈太太的裤脚,可怜巴巴的扬起头,用软软嚅嚅的嗓音唤:“奶奶~” 这一声可把陈太太心都叫苏了,当下放弃与穆斯年的挣扎,回头抱起她:“唉~我的小宝贝儿~” “奶奶~你让我去嘛――” 猴哥说,人在屋檐下,碧池准有效。嗯,大胆露出妖打艳贱货的本质一切都好商量。 听着这奶声奶气的撒娇,陈太太还怎么舍得吼她?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小宝贝啊,奶奶这是为你好,想要钱奶奶给你呀。” 穆斯年一脸冷漠:看出谁是亲生的没? “可是我想自己挣。”桑葚锲而不舍的努力传达着自己的意愿,认真的模样格外惹人疼惜。 穆斯年也跟个大型犬似的黏过来,抱着陈太太的肩膀晃阿晃:“妈,别扼杀孩子的创造力,你就答应吧。” 前前后后一大一小软磨硬泡,把陈太太耳朵都念出茧子了,陈太太终于松口:“行行行!我话可说在前头,那天你得陪在小宝贝身边看着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什么叫做一物降一物? 卖玫瑰的小天帝 “扣扣扣、” “谁啊?”女人放下花洒,通过猫眼看过去――一个身材挺拔、手持两篮玫瑰的帅哥站在门外,一会儿低头莫名的笑了笑。哎哟这是?冲这颜值也得听听啥事。 大门“咔吱”打开,穆斯年抬眸站正,冲她微微鞠躬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您宝贵的休息时间。” 女人抄手打量着他,兴味的问:“你是……有什么事吗?” 穆斯年轻笑一声,指指身下。女人顺着下移视线――穿粉色公主裙的小萝莉垮着一大框满满当当的玫瑰花,看上去相当摇摇欲坠,表情上却不显吃力,冲她眨巴着忽闪的大眼睛。 “……” “……” 四目相对无言,女人反而被看得有些心虚。 见此情景,穆斯年噗嗤一笑:“小桑葚,不行哦。”从以前就发现,不主动跟她说话这孩子就不会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什么不行?”桑葚茫然的看着他。穆斯年蹲下,揉揉她的头发,细心的引导:“不对阿姨说她是不会明白你的意思的,你不想自己挣钱了吗?” 桑葚沉默了下,似乎在挣扎什么,最终诺诺问:“……要、要怎么做?” 女人看得倒是津津有味,虽然已经看出了她的意图,却故意配合二人,等着桑葚主动开口。 “问问阿姨,要买花吗?” 眨巴眨巴眼睛,见穆斯年眼神坚定,桑葚这才扭扭捏捏的回过身,拽着他的衣角,低着头小声问:“要、要不要买花?玫瑰花。” 她那别扭又害羞的模样逗的女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桑葚不清楚女人笑容的意思,呆呆地盯着她。 “小丫头这么小就出来卖花啊?真不错。”女人一边夸奖,一边有意无意的打量着眉清目秀的穆斯年。 讨厌的视线。 桑葚伸长手臂挡在穆斯年面前,表情认真的说:“他不卖。” 女人一愣,反应过来不觉笑得前仰后合:“啊哈哈~”好不容易收住,她抹抹眼泪问:“好,我不看了。那花多少钱一枝?” 面对小家伙不加修饰的动作,穆斯年既害羞又有些好笑。这么小独占欲就这么强,是因为身边没有同龄人吗? 多少钱?咦,没人告诉她要卖多少钱呀。桑葚脑内快速运转,最终伸出小手,给出了个自认为合理的价格:“五百块。” “什么?这么贵?”住着豪宅的女人都被这水份很足的价格吓了一跳,忍不住眼神求助穆斯年。穆斯年无奈的摊开手――忘了向小桑葚普及金钱观念了,但是今天,他希望成不成功都由她自己做决定。 很贵吗? 桑葚紧张的咬咬手指,立马改口:“一块。” 跳楼价大甩卖。穆斯年捂脸――宝贝啊,这样非得血本无归。 “噗……”女人忍俊不禁的摇头,商量道:“这样,五十一枝,我买四枝好不好?” …… 经过短暂的权衡,桑葚爽快的妥协了:“好。”说着取出四朵玫瑰,踮着**到她手里,眼巴巴的盯着女人从包里抽出两张票子。 “给你,小朋友~”女人将毛爷爷交到她手里时,仿佛都能看见她眼里雀跃又虔诚的光芒。 呀,最近因为准备离婚,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呢了。 “说谢谢阿姨。”在穆斯年提醒下,桑葚忙不迭的点头,比平时要高出至少两个度的奶音可见她的兴奋:“谢谢~” 等到女人离开,桑葚才露出几分开怀的模样,高高举起人民币给他看,眉眼里净是自豪。 穆斯年笑着揉揉她的头:“真棒,这是小桑葚自己挣来的钱哦,真厉害。” 获得夸奖后,她显得更加积极了,迫不及待的拖着他往前跑:“走吧走吧,快点去下一家快走吧……” 小小的人儿迈着小碎步,光是飞扬的发梢都能让人感染上雀跃。 跑到下一家,她一改开始的羞涩,撒开他的手,踮脚努力的按响门铃,主动询问道:“叔叔,你要买花吗?” 看吧,正因为这份为小事开心不已的纯粹,才让他没法对她袖手旁观。 …… 不知不觉,已经日落西山,门铃回荡间,桑葚抱着最后几朵花有些焦灼的等待里面开门。 半天半天都没见反应,穆斯年走近说道:“看来没有人在,这已经是小区里最后一栋了。小桑葚,我们回去吧。” 桑葚依依不舍看了眼大门,再看看篮子里仅剩的花朵,惋惜的拖着花篮跟在他身边。 还以为能卖光呢。 两人走出五米左右,大门缓缓打开,一名带金丝框眼镜的斯文男子走出来:“是谁?” 桑葚兴奋的扭头跑回去,等穆斯年回过神,她已经站在了男人面前,冲他递出花篮:“叔叔,你要不要买花?今天是七夕节哦。” 这充满期待的小眼神……穆斯年好笑的折回来,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望。 男人似乎也被那双亮晶晶的鹿眼所折服,笑眯眯的说:“小朋友,你在卖花呀?真棒。只有几朵了,我都买下吧。” 闻言,桑葚弯腰认真的去捡篮底的花朵。 “爸爸,你在干什么?”林诺拿着玩具手枪,钻出个脑袋。男人宠溺的说:“小诺啊,你看妹妹比你小还会自己做事,多乖?” “我也能自己……”林诺随着男人的话看向扑在花篮里的小人,好巧不巧的撞上桑葚抬起脸,顿时语塞:“你……” 桑葚盯了许久,定锤般合掌:“……啊,是阴阳眼。” 她这一出声不要紧,可把林诺吓坏了,一个劲拖着男人的衣服往家里钻,尖叫起来:“爸!爸!快点关门!快点关门!” 男人有些莫名其妙,抱起他,哄道:“怎么了小诺?”平时虽然爱胡言乱语,也没到失控的地步。 林诺趴在男人肩头悸哭起来:“呜……快点关门爸爸,怪物要进来了……”男人只好以安慰他优先:“好了好了,别怕,爸爸在。” 小天帝悄悄翻了个白眼。看来不该叫阴阳眼,该改口叫鼻涕虫,每都哭哭嚷嚷,他不烦她都腻歪了, 男人无奈的冲两人道歉:“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比较爱幻象。” “这不是那天的孩子?”穆斯年隐约认出了林诺的背影,不禁开口试探。男人惊觉抬头:“您认识我家小诺?” 林诺泪眼婆娑的扭头,穆斯年更加肯定了来人的身份,十分诚恳的九十度鞠躬:“上次小桑葚不小心走丢了,多亏你太太及时报警,还没来得及登门拜谢。没想到我们家离得很近嘛。” 说起来王熙对他态度一直不怎么待见(因为小桑葚?),因此拒绝了他的道谢,没有告诉他地址。 男人也跟着寒暄起来,望着仰面静悄悄观察他的桑葚,说:“真巧。这是王熙提起的桑葚吧,的确很可爱呢。” 尤其是眼睛,干净且纯粹,有种令人安心的魔力。 “爸爸!”林诺的一声哭号将男人拉回现实,急忙拍拍他的背,哄道:“好了好了,先别着急。” 好奇怪,竟然会看一个小孩看得走神了。 穆斯年无奈的笑笑,与桑葚对视一眼:“看来还是很怕小桑葚呢,下次我再来好好道谢。来,小桑葚,先跟叔叔说谢谢,我们回家好不好。” “谢谢。”小萝莉的模样格外乖巧,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男人收回探究的目光,见两人转身,急忙说道:“啊,那把花都包起来吧。” 桑葚看看穆斯年,再看看他。将手里数枝玫瑰递过去,眨眨眼:“送给你。” “啊不,这怎么行,等等我找钱……” 穆斯年顺水推舟的打断他:“你就收下吧,这是孩子的心意。” 男人这才停了摸钱包的东西,接过花束,冲桑葚温柔一笑:“那谢谢你,小妹妹。” 她瞳孔闪烁不断,突然扭头跑向穆斯年,拽着他的手往反方向走。桑葚压低脸,撅起的小嘴也看不出开心还是难过。 这是……在害羞吗? 穆斯年笑了笑。真可爱。 “我有要去的地方。”桑葚悄悄的冒出一句,穆斯年督向她早早挑出来放在花篮里的玫瑰,调侃道:“这朵花也是送给那个人的吗?” 她点点头。 “看来是个很好的人呢。” “很温柔哦。” 危机 “我们回来了。”穆斯年推开门,冲小人儿盈盈一笑。 桑葚看了他一眼,像模像样的学:“我们回来了~”一边说一边麻利的甩开鞋,哼哧哼哧的拖着花篮(里的蛋糕)往里钻,嘴里念念有词:“蛋糕蛋糕你等等我呀。” 见此情此景,穆斯年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关好门,低头收拾残局。 小家伙正闷头往前走,突然眼前一黑,脚没来得及收住,“吧唧”一声一头磕上去,被惯性弹回地上。 “哟!”顾少轩腆着大脸一下凑上来,桑葚正晕乎呢,陌生的模样冷不丁的闯进眼帘,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怪东西,揍成狗。” “怪东西?”顾少轩摸摸脸颊,不觉兴味的勾起嘴角:“小鬼,没我还没你穆叔叔呢。” 穆斯年听见声响后回头一看,大事不妙。 噔噔噔的冲进来将顾少轩从她身前拉开,扶起桑葚:“你怎么来了。”顾少轩笑嘻嘻的反驳:“怎么就不能来?” 当然是为了来看礼貌先生这种全副武装的状态――平时总不咸不淡、跟人保持着微妙距离的人一提起家里那位就神采奕奕的,作为妇女之友,他怎么能放着这么大谈资不来呢? 说起这个…… 顾少轩掏出手机,摆好姿势:“来小鬼,笑一个。” 有图有真相。 穆斯年眼疾手快的挡住镜头,沉下眉头:“你干什么?” 桑葚无暇顾及大人之间的战争,心疼的摸摸从花篮里摔出来的小蛋糕,眉毛都皱成了“八”字:“不痛不痛,我咬一口就不痛了。” 蛋糕:……我可能遇到了个假天帝。 “又不拍你,你紧张什么?”顾少轩灵活得跟个泥鳅似的,执着的用镜头捕捉桑葚的残影,穆斯年干扰不成,一把捉住他手机举高,嘱咐道:“小桑葚,回房间躲好了,以后见到这人有多远躲多远。” “你干嘛呢?把我手机还我。” 彼时桑葚吃的满脸奶油,被两个大男人双双瞪着,跟捉奸现场似的,害她一阵心虚。猫着腰一声不吭的往二楼跑。 直到目睹桑葚房门关紧,穆斯年才放松下来,翻翻相册,将桑葚仅仅一晃而过的照片都少了个干净。 接住他拋回来的手机,顾少轩嗤笑一声:“把我当病毒似的防,就你这怂样,把柄全露出来了。” 穆斯年松了松领带,表情都不好了:“别谦虚,你可比病毒强多了。桑葚还小,别教坏她。”随后督向顾少轩脚下的白袜子,难以忍受的别开眼,指向门口:“去换鞋!不,换鞋之前得换了袜子!” “嘁,哪来的袜子?”死洁癖男。 顾少轩一边换鞋一边嘟囔:“真不知道公司那群大龄单身女青年你怎么想的,这种婆婆妈妈的男人只可远观,我才是真正的妇女之友!” 以拯救失足女青年为己任。 “我妈呢?”环顾四周,没找到人,穆斯年开始问了。 顾少轩拖拖踏踏的移动过来,瘫在沙发上:“伯母刚出门买菜了。今晚我在这吃。” 房间内一尘不染,简直看不出有男人住,更何况这家里还有个熊孩子。 穆斯年泡好茶水,没好气推到顾少轩面前:“你放心大胆的吃,吃完麻溜的滚蛋。”看到门外停放不规范的摩的时,他就应该果断带着小桑葚出门避难,失策、失策。 顾少轩晕车严重,唯有用这种车代步。 “跑来找我什么事?总不能单纯来蹭饭吧?”又是一串连环炮似的质问,顾少轩一脸嫌弃的看着茶水:“我不喜欢喝茶给我咖啡。我就不能单纯来啊?” 穆斯年一脸冷漠,居高临下静静看着他。 当这是餐厅呢随意点餐? 见穆斯年脸色不佳,顾少轩见好就收,咳嗽两声,正儿八百的说:“TOE游戏公司你知道吧?上次我们开发的那款ShootingGame《荒野射击》目前正在筹备公测,怎么说呢……” “直说。”穆先生对自己难得的休假被打扰表示十分拒绝。 那他就直说了。 “TOE目前也有一款射击游戏在昨天开始公测了,而且里面有大量的场景、角色与我们的游戏十分相似,新开发的玩法也被抄袭了。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发布游戏,很有可能被TOE倒打一耙,反咬我们抄袭。”顾少轩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倒完,结束后自己都控制不住大喘气,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茶,顺便提议:“当然,这款游戏投入不大,我们大可以不追究,与TOE私下协商解决……” 虽然会非常、非常、非常的不爽,但多数公司都会选择如此解决。 “这可不行。”不出意料,穆斯年斩钉截铁的回绝:“我们公司辛苦研发的游戏,怎么能说被抄袭就被抄袭?” 顾少轩忍不住好心情的翘起嘴角:“你想怎么做?” 显然A+创意不是一般公司,原创游戏、历经数年苦心经营公司的穆先生在这方面可从没让过步。 这股有时见人头疼的正义感,正是他拒绝别的公司挖角,甘愿陪着A+从默默无闻到崭露头角的理由。 “荒野射击中4D拟战技术是我们为了投入大型射击求生游戏《大荒莽》而专门研发的,在你出国那段时间这项技术完全成熟了”穆斯年顿了顿:“而我,为它申请了专利。” TOE总裁几次联系,希望他将《荒野射击》的版权卖给他,他又怎么会看不出端倪? “行啊你,TOE这下算栽了,侵犯专利权、盗窃我们的创意,这场官司够他们吃一阵子了。”顾少轩一拳砸在穆斯年胸口,大快人心:“他们在圈内横行无忌,强行低价收购大学生团队的游戏,这次还犯到A+头上,估计这一幕叫不少同僚都大呼过瘾吧。” 穆斯年默默受住他不重但也不轻的一圈,若有所思的开口:“TOE在圈内早就臭名昭著、官司缠身,要让这种人彻底从游戏圈消失不是那么容易。不过。” 他轻哼了声,与顾少轩对视:“有一种人消失容易得很。” “谁?”顾少轩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叛徒。” 异端 透过紧闭厚重的窗帘,一线金色的光从帘缝之间流出,镀在小女孩光洁的半边脸上。 桑葚以防卫的姿势背对坐在门开的那面,若有所思的望着膝盖上银屏画面中的人影。 哗啦一声,散乱拉开的窗帘顿时挤进不少阳光,支离破碎间带来夺目的光彩。桑葚依旧直勾勾的盯着ipad,直到入侵者站到她面前也不曾抬过头, “你在搞什么?”准备以“不同寻常的出场方式”耍帅引来小天帝侧目、最终惨遭无视的西蒙保持不住姿势,率先开口。 桑葚抬眼、再抬眼,好不容易将它整只收入眼底,忍不住撇撇嘴:“啧。” “这是什么意思!?”西蒙炸了,许久不出场,给它的算什么待遇? 变大后唯一一个跟她“平起平坐”的魔如今也得仰视了,小天帝表示十分后悔帮西蒙复原,以至于天庭又多了一笔外债。 当然,信奉祸从口出的小天帝对此保持沉默,反而回答起西蒙的第一个问题:“追踪刘缦凌。” “追她干嘛?”西蒙不客气的缩进她床里,伸了个超大的懒腰。 真当自己还是小小只啊?这样一点也不萌。默默腹诽完,桑葚欲言又止,最终回答:“因为不想失败。” 本来想问问西蒙这段时间怎么过的,但它来天庭之前似乎也有在凡间生活的经历(虽然是一万年之前),因此……不成问题吧? 一旦西蒙停止接话,室内的气氛便安静下来,只剩桑葚尤自敲打键盘的声音。 那模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她在乎的只有自己的事。 西蒙盯着天花板,有些生气,低声喃喃:“每次都是吾先开口。” 这话清晰的落进桑葚耳里,她却恍若未闻,打算一笔带过。 这样的无视,太令人抓狂了。 西蒙忍不住蠢动的心情,想不惜一切吸引住那人视线,以至于说了个必输的话题:“吾是吸血鬼,你就不怕吾那天在凡间闹事?” 桑葚的动作果然停了,抬起脸颊,用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的眸子定定的盯着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闹吧,闹完我收了你。” “小天帝,你可真够狠心的。”西蒙惨笑。 她的回答轻描淡写:“这是规定。” “到底要守着束缚你行动的框架多久?吾真是无语了。”西蒙显得有些焦躁,过于苍白的面容与隐约泛着光泽的獠牙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它的异样。它忍不住咄咄逼问:“如果有需要,那些帮你的人你也可以下手吗?” 桑葚有一瞬间的迟疑,答案却仍然肯定:“当然。” 人的一生不过短短数十年,一杯忘川水便能忘记前生所有痛苦重新来过。死亡,难道不是迟早的事吗? 这一切,都是早就被规定好了的不是吗?她没有错不是吗? 身后突然传来敲门的颤动,桑葚诧然回头,盯着把手。穆斯年询问道:“小桑葚,我可以进来吗?” “他呢?”西蒙的问句将她的注意拉了回来,只是这回她沉默了许久,似乎是经过仔细权衡,桑葚慎重的点头:“当然。” “收留过她的人类”,本质上跟这世界数亿人类没有区别。这是她现在的想法,却没有发觉自己的动摇。 西蒙临走前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直到目送它跳出窗子,桑葚才慢条斯理的起身,捡拾起ipad丢回空间,最后打开房门。 穆斯年在外等候多时,面上也不见不悦,扬起淡然如水的笑容通知:“现在可以下来了,今晚顾叔叔要在家里吃饭。” 能将之前的一切当做没发生,若无其事的对他下手吗? 桑葚低下头,哼唧出一句:“嗯。” “看够了?”撑着洋伞、毫无血色的妇人微垂浅蓝色的眸子,轻轻转动着执伞的手上的指环。 对趴在二楼窗外默默窥视的金发男子说道:“回家来吧,我流浪在外万年的、可怜的儿子西蒙·夏洛特·罗蒙德·希特勒·埃尔维亚普西斯·尼古拉斯凯奇·亚历山大九世魔王。” 西蒙抿着嘴唇缓缓回头,许久后说道:“再等等妈妈。” “为什么呢?你父亲亚历山大八世魔王负伤,所有的成员都期盼着你回去呢。”妇人说这话时,表情冷漠而鄙夷。 西蒙在九世里能力并不出挑,甚至有着“懦弱”――与魔鬼若追求的邪恶、强大一点也不沾边,当代魔王竟会选择它为新一代首领而不是备受宠爱的伯罗特,简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回去后等待它的,定将是一场腥风血雨。 “来东方逾万年,什么都不留下悄悄回去,不是吾的作风。”西蒙心中空落落的。正是为了填补这空缺,它打算在真正陷入无边黑暗前,疯狂一把。 西蒙冷如冰锥的目光似乎打动了妇人。 妇人笑了起来,嫣红的唇瓣在过于惨白的脸颊上绽放出诡异的花朵:“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无非两样,深刻的爱情和残厉的恶行。”她用深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它:“如果你选择的是后者,妈妈支持你。” “……”西蒙一味无语。 “桑葚是吧。”顾少轩大咧咧的占据了桑葚身边的位置,引来一桌老小的侧目。 “……”穆斯年桑葚两人相对无言,一转头,又死盯着顾少轩不说话。顾少轩被瞪得浑身不对劲儿。 “怎么都不说话?吃饭呀。”陈太太见气氛尴尬,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讪讪的说。 “穆先生,虽然你家小孩对肉类过敏这件事本人深表同情,但是!”顾少轩迅速做出谈判的姿态:“这一桌子的炒青菜煮青菜红烧青菜总是你在表达对我的不满了吧?” 穆斯年的回答同样麻利果断,拐着弯的送客:“不好意思,我家吃素挺久的了,实在吃不惯欢迎以后再也别来蹭饭。” 被堵的一时语塞,顾少轩低头看默默扒饭的桑葚,咂嘴道:“小鬼,可真够厉害。我都蹭了十来年的饭,你一来就行不通了。” 厉害?虽然不懂是指哪方面,但是:“谢谢夸奖。”桑葚谦虚的道谢,这世道她这么内敛稳重的仙已经不多了。 然而顾先生被气出了一口老血。看不出小丫头片子脸皮还挺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从容的还击(并不,人家只是没听错这是讽刺)。 饭桌上再次恢复安静,就剩碗筷碰撞的叮当声。 “话说,”顾少轩不甘寂寞的开口:“你没想过让她去上学吗?小鬼看上去到了年龄吧。” 此话一出,桌面上老少三人顿时面面相觑。穆斯年不禁就这个问题深思起来,问道:“小桑葚,你想上学吗?” 顾少轩一时被饭粒卡住,咳红了脸,好不容易在陈太太的帮助下平息下来,好笑的追问:“喂喂,你们不会真没想过吧?” 答案是肯定。 而小天帝关心的只有一点:“上学,有好吃的吗?” “呃……”穆斯年显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实情。 “小鬼,不上学以后会没出息的懂不懂?好歹你保姆、”顾少轩顿了下,谆谆善诱道:“不,这算干爹了,也算有背景的人,不上学多丢人啊。” “……”这一提醒,穆斯年想起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桑葚来这不仅没笑过,从始至终都没叫过他。这让他有种淡淡的挫败感。 虽说从没打算在桑葚身上获得什么,这种不被认可的感觉,终究让他有些失望。孩子经历了那么多,对人有所防备也是应该的。他这么安慰自己。 “你要让你穆叔失望吗?” 桑葚的心脏仿佛被“失望”二字狠狠击中,眼前浮现出形形色色失望的目光,脱口而出:“那我上。” 众人一阵诧然。 桑葚再次重复:“我要上学。” 穆先生的女儿 用餐完毕后,穆斯年主动包揽了收拾残局的活,端着碗盘钻进厨房。 讲真,他现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面对桑葚――适龄儿童想上学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为什么放在桑葚身上他会觉得“惊讶”? “小宝贝儿,”陈太太有些惆怅:“我家小宝贝儿长大了,要去上幼儿园了,真乖。” 这可不是“真乖”的语气,难道她做错了什么决定吗? 桑葚不解的眨巴着眼睛。 始作俑者顾少轩似乎对现在状况颇为满意,积极的提议:“高级一点的双语幼稚园都要通过入学考试,得提前找点试卷测试一下。现在的孩子学前教育可严实了。” 陈太太一下有了气力:“说得也是,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起跑线?小天帝惊奇的低头左顾右盼,怎么也没找到所谓的起跑线。难道上那个什么“弱智园”还要跑步? “啊对了,伯母啊。”顾少轩话锋一转,笑吟吟的说:“我妈说想请你一起去三亚度假,等这边暑气完全退了再回来,您是怎么想的?” 顾少轩的母亲说来跟陈太太颇有渊源。高中时期的闺蜜,大学后断了联系,谁想两儿子在大学又成了铁哥们,重逢后两人关系好得不要不要的。陈太太作为一个“暴发户”,融不进“富太太”们的圈子,能交心的也就那么一个。 可现在情况不同了呀! 陈太太看看桑葚,为难的说:“这……平时斯年要上班,我也不放心宝贝儿一个人在家……” “那你也不能老待在家里啊,闷着对身体不好,还不如出去外边的世界看看,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陈太太心底是动摇的。 谁年轻时没个环游世界的梦?没有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既当爹又当妈把穆斯年拉扯大,其中的辛酸自然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如今有了经济条件,有了机会,她怎么会不想出去浪一把? “妈,你去吧。”在厨房听了许久的穆斯年轻轻说道,边走边取下围裙,坐到陈太太身边:“你操心了大半辈子,出去走走挺好。” “可……” 收到顾少轩的眼神,桑葚伶俐的补上:“桑葚能照顾好自己。” 末了,上下扫了顾少轩一眼,什么都没说。先是诱导她去上学、紧接着又支开陈太太,总有种处心积虑的感觉――资料上显示顾少轩回国有一段时间了,挑这么个日子过来……怪怪的? 不过桑葚的原则是,没犯她头上皆当没看见,自然而然的将心底那点疑虑掐灭后,顺势附和了起来。 一家子人围在陈太太身边,她也硬不起头皮,说道:“这……我一辈子也没出过国,没有护照啊,” “这交给穆大总裁不就成了?身份证、寸照,上头一批,哎嘿,十天包管搞定。”一切如期进行,顾少轩无事一身轻的摊开手,用手肘拐了拐一旁的桑葚:“小鬼头嘛,反正过不了多久就得开学,这之前大不了带公司来呗。” 桑葚一言不发的往后挪了挪,避开他的手。 “是啊妈,难得伯母找你出去玩。”穆斯年自然不愿羁绊陈太太,积极支持道。 这事就这么一锤定音了。 十天后。穆斯年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冲桑葚耸肩一笑:“现在家里只剩我们了。今天要跟我去公司吗?小桑葚。” “嗯。”桑葚若有所思的哼唧了声。离目标近些,也比较有机会完成任务吧。 穆斯年从衣橱里取下几条裙子、打开鞋柜,供她选择:“想穿哪套?” 桑葚上下看了个遍,最终选择了中间的白底蓝花的碎花吊带裙和白色蝴蝶结系扣公主鞋,自个抱着回房里换好。 出来时穆斯年已经准备好梳子发卡,招呼她过来。 梳……头发吗?桑葚踌躇着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面中的自己。仙妖惧她身份,鬼魔取她性命,反而最弱的人类,却对她宠溺不已,想想真是搞笑。 纤长匀称的手指穿过发丝,灵巧得令人咂舌。轻门熟路的为她编了个侧编发,挑了个淡蓝色花朵的发夹卡在发尾,穆斯年端详着桑葚乌黑柔顺的秀发,十分满意。 “看上去很熟练。” “嗯?”桑葚的话令他一愣,随即很快明白过来,害羞的低下头:“稍微练习过。” 桑葚回家的某个晚上,惯例在办公室度过的穆斯年端详着手机屏保照片中的瀑布长发。看着看着,竟生出了“想为她梳一次头”的念头,不由自主的开始浏览编发网站…… 跟看到漂亮裙子就像为她买回家的感觉一样,很变态的样子。 “练习?”人类男性很喜欢跟别人梳头吗?居然还有“练习对象”,嚯,看来不是给她一个人梳嘛。 小天帝大概没有意识到自己语气中的不同寻常。 当然,穆斯年也没发觉,如常俯身去抱她:“我们走吧。”桑葚却一扭身躲开了,这动作完她也吓了一跳,不过自己做的事哪有反悔的余地,静悄悄的走到前边:“我们走吧。” A+创意大厦。 前台小姐督见熟悉的身影,立即招呼:“穆总好。” “辛苦了。”穆斯年一掠而过,待前台小姐定睛一看,顿时傻眼了。另一名前台走过来,见她傻站在那,问道:“干嘛呢?” 前台小姐结结巴巴的指着电梯方向:“穆、穆总带了个小孩儿来公司!” “啥?穆总有孩子了?” “天呐,快进公司内部群,肯定已经闹翻了!” “喂喂喂!大新闻!”秘书科一名矮矮胖胖的秘书腋下夹着文件夹,尖叫道:“各位快,打开公司内部群,有爆炸性八卦!” 一群八婆。刘缦凌兴致缺缺的低下头,继续整理资料。 “什么啊?一惊一乍的。”众人纷纷掏出手机,可一见里头的刷屏模式,齐刷刷的倒吸口气:“穆先生有个三四岁的女儿!?What?还有图有真相!” 有!女!儿!说好的黄金单身汉呢? 晴天霹雳下刘缦凌坐不住了,噌的翻出手机。颤颤巍巍的点开那张偷拍的图片,她顿时如遭雷劈―― 有!女!儿! 这熟悉的愤怒感是什么? 萝莉即是正义 有女儿? 怎么能有女儿!? 刘缦凌有种深深的被欺骗的感觉,狠狠捏着纸张,气不打一出。偏偏这时桑葚屁颠儿走进秘书科办公区,引来某些剩女惨无人道的尖叫。 “哇!主人公来了!” “别说,长相太讨喜了,妥妥的沿承爸妈的高颜值啊~” “唉……A+又少了枚优质男……” 桑葚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下意识的去搜寻焦虑里沮丧不已的刘缦凌。 刘缦凌深吸口气逼自己振作精神,拍拍脸颊――没了就没了,刘缦凌你可长点心眼,别惦记已婚男士。 “嘁,瞧她那样,之前还以为她有后台,得瑟的――感情咱穆总瞒得好,某些人也不知道人有家庭了吧。”几人早看刘缦凌不顺眼,巴巴戳起脊梁骨时酸溜溜的。 “都多大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女孩子,成天什么事都不会,穿得那么暴露勾搭谁呢?” “开什么玩笑你们,把穆总当什么人了?穆总是那种不顾家庭的人吗?更何况那种长得也不咋地的女人,谁看得上?” 看来很不受待见嘛。 桑葚淡淡的挪开视线,等着中途被夏衣劫走的穆斯年。 刘缦凌哪是那种打碎牙和血吞的人,“啪”地一声将一叠厚厚的资料甩在桌上,蹭的站起来,将桌子撞的哐铛哐铛响。一办公室的目光都击中在了她身上。 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捞起桌面上的杯子,她踩着狠天高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我去倒咖啡。” “神经病吧……”几人一阵唏嘘,转头逗弄桑葚:“小穆总,几岁了?” “……”桑葚所有所思的盯着刘缦凌离开的方向。 撮合姻缘特么不是月老的事吗?仔细想想,为毛甩锅甩到她个恋爱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洁天帝头上? 嗯,回去得把月老的桃花酿全顺走。 “靠!那群八婆,我穿什么衣服跟她们有关系吗?谁说我要破坏穆总家庭??”刘缦凌越想越气,咬牙切齿的握拳砸向柜台。 她说穆斯年怎么这么久没点动作,感情误导她当小三呢?要知道她生平最讨厌小三了! “这么大脾气,谁招惹你了?”悠悠的嗓音传来,一回头,顾少轩不知何时坐在了茶水间供员工休息的沙发上。 “顾、顾总监,你什么时候来的?”总有种被抓包的感觉。 顾少轩摊开手,笑眯眯的说:“我一直都在啊,从你骂骂咧咧开始――破坏穆总家庭做何解释?” 刘缦凌脸唰的一红,脸上强硬不减:“我怎么知道?”末了试探着问:“顾总监,穆总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从没听说过?” “谁说他结婚了?”穆斯年要是结婚了,陈太太不得敲锣打鼓昭告全世界? 没结婚?是把人肚子搞大了还不给个名分?有钱人了不起啊!刘缦凌脸憋的通红,就差脑补出一部韩剧了。 不行刘缦凌,你不能这么堕落。就算穆斯年有钱又好看,这么不负责任也是妥妥的渣男一枚,不能在这种男人身上浪费生命。 这么一想,刘缦凌抄起手,哼唧出一声:“贵圈真乱。” 顾少轩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一拍脑门:“啊――今天穆斯年带那个人来了吧,难怪公司都躁动了。” “嗯?”刘缦凌一脸疑惑。那个人――是指:“你是说穆总带来的小女孩吗?” bingo!顾少轩打量了下表情困扰的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兴味的弧度。但是就这么说出来岂不是不好玩了? “刘小姐,上次喝茶时你就一直打探穆斯年的消息,该不会对我们的大众情人有意思吧?” 刘缦凌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堪,矢口否认道:“本人对不负责任的男人没兴趣。”摇摇杯子,她语气带刺的说:“顾总监,我的咖啡好了,您慢用。” 末了昂起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用浑身的刺捍卫自己的尊严。 她可是刘缦凌,怎么肯为一个男人在别人面前出丑?怎么会让那群等着看笑话的人如意? 明明并不出众,这股骨子里透出的执拗和高傲到底是什么?顾少轩摸摸下巴,哼笑一声。看来他的兴致被挑起来了呢。 穆斯年现在遇到了大危机。 刚同夏衣回到秘书科,就见被包围在前来观摩混脸熟的人群中连连后退,好不容易将小家伙抢救出来吧,她们还不依不饶的:“穆总,孩子留下,你可以走了。” 唉……看来他在员工间已经失去了威信。 事到如今他也强硬不起来,小心的护着桑葚,解释道:“小桑葚不怎么喜欢被生人碰,我先带她回办公室,下次再跟大家好好打招呼。” 凡人热情起来好可怕。 小天帝一脸冷漠,虽然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嘴角又滑下了两份,穆斯年能感受到她不怎么开心。 “带到办公室,孩子该多无聊,不如放在秘书科咱们帮忙就好了不是?”抗拒不了桑葚萝莉颜的几位单身大龄剩女瞬间化身怪阿姨,那如狼似虎的视线,就差在桑葚身上开个洞了。 夏衣本来还克制的站在一边维持秩序,经她们一闹,不由自主的表示赞同――口嫌体正直,虽然一度嫌弃桑葚拖累穆斯年,但作为一名隐形宅,怎么能压制“萝莉即是正义”的洪荒之力? 单从脸出发,桑葚还是很附和她心目中对萝莉的向往的。 几人挤眉弄眼一番,合起伙挤兑他:“穆总瞒着我们这么大的事,不补偿我们我们可不干!” “就是就是!” “什么事……”穆斯年无暇追究那么多,讪笑着搂紧桑葚,总觉得下一秒这些女人就会扑上来――小桑葚格外招女性喜欢还是?王熙也是恨不得带回家蹂躏的样子。 “不管,好事儿请客,这是规矩。” 穆斯年换了只手托着桑葚,很干脆的抽出张卡交到夏衣手里:“小夏,中午带大家吃点好的。”末了看向怀中直勾勾盯着前方的桑葚,低声补充道:“打包点素菜甜点,避开荤食。” “耶――” “穆总大气!” “穆先生,那我可不客气了。”夏衣晃了晃手里的卡。 室内其乐融融,桑葚的目光却始终落在门外的身影上。 刘缦凌端着咖啡,进也不是腿也不是,只能尴尬的搓着手臂。感受到一股存在感十足的视线,她一抬头,撞进桑葚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镇静。那是超脱一般人的镇静,其中怀揣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刘缦凌从脚底腾起一股寒意,令她浑身发凉。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绝不是一个三岁小孩该有的眼神! 协调 “走了走了,吃大餐去。”一到午休,秘书科的人便一窝蜂的拥簇着夏衣,刘缦凌孤零零的一人匍在桌上,尴尬得抬不起头。 夏衣往角落里督了一眼,唤道:“刘缦凌,不一起去吗?”夏衣在公司说话挺有重量,而不怎么参与科室之间的八卦,既然穆先生交待请“大家”吃饭,她也不会故意无视谁。 “我……” 刘缦凌话还没说出口,便有好事者附在夏衣耳边吹风:“小夏姐,你叫她干嘛?破坏气氛。” “就是,那会穆总也没说要请她,她还一副爱理不搭的样子,叫去干嘛?” 更有甚者阴阳怪气的挤兑:“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可是后台硬着呢!” “别胡说。”夏衣蹙眉打断,刘缦凌哪受得了这火?索性闷头趴在桌上,大声说道:“我减肥,你们去吧!” 桑葚咽下一整个小蛋糕,透过落地窗观察着秘书科里的局面,暗自思忖。人类果然复杂,借穆斯年之手将刘缦凌提到他身边,原是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却意外的让刘缦凌遭排挤了呢。 这可不行。怎样才能让刘缦凌的人生一帆风顺?凭她现在过分执拗讨人厌的性格是不可能的吧。 如是想着,她默默掏出了手机,现在养在天庭的闲神们发挥作用的时刻到了。 “看吧夏姐,人还不乐意呢,别给自己找难看了,咱们走吧!”女人的声音一旦拔尖起来,真是难听到极点。 “一个实习生拽什么拽?都不知道能不能成为正式员工呢,丑女!” 夏衣若有所思的打量刘缦凌一眼,却也没好心到淌这趟浑水,在骂咧声中尤自转身:“走啦,想浪费午休时间吗?迟到照样扣工资。” “啊~哪有这样的!” 人声渐渐走远,刘缦凌稍微露出半边脸,恨恨啐声:“哼,见风使舵的八婆。” 不知怎么,总有种“像这样对人当垃圾对待不是很正常吗?”的负面心理,对她们的话也没什么感触――麻木?可她如同白纸的人生中分明没有遭受排挤的印象。 真是烦死了,这该死的人生! 抛开乱麻般的思绪,刘缦凌整理好表情,捞起上午就打印好、顾及秘书科人目光而没送进去的资料,踌躇着敲开办公室的门。 “请进。”穆斯年正在确认游戏人物模型,却也抽空抬头对刘缦凌微笑一下。 这些细节处的礼节是很少有人能注意的,尤其是当一个人长时间位于高位,多少都会有些自视甚高。但穆斯年保持得很好,内敛,待人以尊重。 也难怪那么多女人对他虎视眈眈。这么看来,桑葚的存在更碍眼了。刘缦凌长舒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将文件递到他面前:“穆总,这是下午开会要用的资料。” “谢谢。”穆斯年没有不当回事的搁置在一旁,很快翻阅起来。 唉……不管怎么看穆斯年都是她的菜,好舍不得啊…… 一抬眼见刘缦凌还没走,穆斯年下意识的看腕表,惊觉:“啊,已经中午了。”看看她,再看看空无一人的秘书科,问道:“怎么没去吃饭吗?” 刘缦凌目光逗留在落地窗外几秒,终究不愿露出示弱的表情,随便扯了个借口:“我不饿,我减肥。” 没想到穆斯年当真的端详她一番, 喃喃道:“不胖啊。”落到刘缦凌耳里自然十分欣喜――哪个女生愿意被异性说“胖”? 穆斯年没想这么多,望向待在沙发上一上午没挪动过坐标、安静得他差点忘了自己拖家带口的小家伙:“小桑葚,你饿吗?” 桑葚根本没空搭理他,吧唧吧唧的嚼着满嘴薯片。一边晃了晃装着满满当当零食的书包,一边翻阅着微博留言。 “有备而来嘛。”穆斯年好笑的摇了摇头。 手机叮咚叮咚的响,小家伙业务比他还繁忙嘛。 这其乐融融的场景落到刘缦凌眼里却成了刺激,咬咬嘴唇:“那个,穆总,没事的话我出去了。” “嗯。” 刘缦凌鞠了个躬,反身就要离开。 “哎等等。”穆斯年想起什么似的抬头,叫住她,嘱咐道:“不要为了减肥节食,对身体不好。啊,我叫小夏帮你带点吧。” 督了眼角落里尤自看手机的桑葚,刘缦凌强忍心中一阵翻腾的不悦,头也不回的推门:“谢谢穆总,不用了。我会自己解决的。” 正当此时,她的衣角被一道莫名的力道牵扯住,刘缦凌诧异低头,却见方才还好好坐在沙发上、对人爱理不搭的小萝莉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正拉着她的衣角,直勾勾的盯着她。 “……咦?”刘缦凌脑子跟节奏慢了半拍。 如蝶翼般轻盈翻飞的睫毛下,一双宝石般纯黑的眸子与她的视线交缠在一起。桑葚平铺直述的说:“陪我玩儿。” 刘缦凌傻眼了:“什么?” 桑葚分明是在看着她,话语却目标性很强的对准穆斯年,不依不饶的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我想让她,陪我玩。” 穆斯年该说震惊呢还是手足无措?毕竟桑葚很少提要求。 看了看明显慌了的刘缦凌,他只能离开办公桌,蹲到桑葚面前,试图说服她:“不可以哦小桑葚,阿姨要去吃午餐才行。” “不,我想让她在这。”桑葚的语气毫无商量的余地,干脆得仿佛在完成某种使命。 这下穆斯年也慌了,耐心的跟她讲道理:“可是阿姨有自己的事要做,桑葚是个乖孩子对不对?” 桑葚斩钉截铁的摇了头。 穆斯年现在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擅长应付小孩,而是至今为止桑葚对他都百依百顺――一旦遭遇桑葚不配合的局面,他真的不知所措啊! 如此一来,穆斯年只好踌躇的望向刘缦凌,几经挣扎,在桑葚执着的眼神中艰难的问出口,:“那个――刘小姐?你待会有事吗?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拜托你陪陪这孩子吗?” 桑葚从一开始就看出来穆斯年是个跟难开口拜托别人的人,现在却为了她去拜托自己的员工。 “啊、我、我没关系的。”刘缦凌反应过来后,慌张的摆手:“反正我也没事,交给我吧。” 穆斯年朝她歉意的一笑:“不好意思,小桑葚平时很怕生的,这么黏别人也是头一回。” “没关系、没关系。”说实话,刘缦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本来觉得这小孩挺碍眼的,但当你真的被那双手拉住、被湿漉漉的眼睛从下往上仰视时,才能明白“无法拒绝”的感受。 更何况她从不觉得自己会是受小孩欢迎的类型。 她不禁再次确认:“你想我留在这里陪你吗?” 桑葚认真的点点头,悄悄将手机背到身后一点儿。 上面的聊天记录赫然是―― 〖怎样让两个人关系变好?在先等,急!!〗 〖墨染〗〖这还不简单?约会咯,逛街咯,看电影咯,一来二往关系慢慢就好了。〗 〖甄有钱〗〖答对有奖吗?没钱拒绝回答。〗 〖嫦娥〗〖有新八卦再叫爸爸,爸爸要去睡美容觉了。〗 〖月老〗〖这个听老夫的――还有比独处更简单粗暴的方法吗?〗 〖愚蠢的老爹〗〖嘤嘤嘤~小葚儿这是有心上人了不要爹爹了吗?朕好伤心、好心痛!〗 〖猴哥〗〖拐来当秘书。〗 看来你很懂嘛。桑葚小朋友干了这口陈年老狗粮,默默的回答:〖已经是秘书了。〗 〖蓝采和〗〖桑!榆!一眨眼不见,你特么又跑哪里去了!?〗 〖愚蠢的老爹〗〖沙滩东边有个有钱的小寡妇,待朕求包养成功,爱卿咱们就能还清债务过上好日子了~〗 独处听起来不错。想办法让穆斯年欠刘缦凌人情,之后吃饭逛街看电影不就顺其自然了吗? 小天帝给自己的机智点三百六十五个赞。 当然,对于开始正儿八经交她玩拼图的刘缦凌,桑葚也是will无奈。坐在沙发边喀嚓喀嚓啃着薯条,时不时搭理两句,也算敷衍过去了。 “穆先生,你交待的打包……”夏衣的话在看到刘缦凌之后嘎然而止,拎着两个饭盒,顿在门口进退两难。 刘缦凌也有些尴尬,总有种被正室捉奸在床的微妙感…… “谢谢。”穆斯年眉眼柔和的一笑,伸掌偏向桑葚所在之处:“小夏,放在那边茶几上就好,这是给刘小姐和小桑葚吃的。” “哦……”夏衣俯身摆好饭盒,忍不住对这个奇怪的最多多看了两眼。桑葚眼睛都不眨的盯着饭盒移动,脸上冷冰冰的,眼睛却早已经开始放光。 隔着一栋楼就闻到这股香味了,好期待~ “这是你的卡,午休快结束了,请你抓紧时间休息一会,下午有重要会议。”夏衣交待完还没发现什么不妥,点点头准备退出去时见桑葚吃得正香,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回头:“您不吃吗?” “不吃午饭对胃不好,你老是教育别人头头是道,自己却不注意身体,真是的!伯母走前一再嘱咐我监督您吃饭呢!”夏衣一边抱怨一边掏出手机:“我为您订好外卖,一定要吃――当然,钱请你自己付。” “小夏,你又来了……”穆斯年望着喋喋不休的夏衣,好笑的撑着额头,补充道:“既然要叫的话,再叫杯助消化的饮料。小桑葚吃了一上午乱七八糟的零食,待会该肚子不舒服了。” 邀约 经过一天的煎熬,一到下班的点刘缦凌便飞也似的逃出秘书科。夏衣不时投来的探究的目光,可没让她心虚死――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虚什么。 “小桑葚,今天开心吗?”穆斯年牵着她,微微倾斜肩膀配合桑葚的身高。 桑葚点点头,依旧是那副摸不清喜悲的模样。可穆斯年总觉得现在的她压根就不开心。 “晚上我们吃什么……” 没等他说完半尴不尬的话题,桑葚突然抬起头,提议道:“我们邀请阿姨来家里吃饭,好不好?” 穆斯年一愣,脑中打了几个转才跳跃过来:“嗯――是说中午那个?刘缦凌?” “嗯。我想她来。”桑葚微微垂着眼睑,随他走进电梯。 电梯门下降得很快,令穆斯年有些恍惚。又是这副表情,像兴致缺缺但非做不可,总觉得桑葚有什么难言之隐。 电梯门打开,穆斯年这样说:“好啊,叫她来吧。” 一大一小对视,目光中你退我进,闪躲与探究交织。“谢谢。”桑葚率先走出电梯,穆斯年不禁松了口气,总觉得追究下去,对他们都没有好处。 “晚饭想吃什么?紫菜包饭怎么样?”快步跟上她时,桑葚表情已经平静如初,乖顺的点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兴许是他想多了吧。 穆斯年正安慰自己,一抬眼,发现前边行色匆匆的人,顿时轻呼出声:“啊,刘缦凌……”在公司发出私人邀约也不好,干脆趁着现在…… 他的步子堪堪迈出一步,就遭到了桑葚的阻拦。 “你不要动。”桑葚声音飘飘渺渺,却带着一股子不容拒绝的意味:“我去说。” 穆斯年一时语塞:“呃、嗯,好。你去吧。” 蓝白交织的身影就那么从他眼底迈着稳重的步子离开,明明走得不紧不慢,一晃眼居然追上了个步伐急促的成人! 明明怎么想都不合理,出现在桑葚身上时却毫无违和感。 今天的状况肯定会被夏衣误会吧?虽然她不在乎外人的看法,但也绝不会想被误解成“当着穆总女儿的面勾引穆总”的传说中的女人啊! 刘缦凌越想越抓狂,背后一股无名之力硬生生的将她拖住。本就在胡思乱想,这下可没把她吓得直冒冷汗! 低头一看,可不是“穆总女儿”本人吗? “是、是你啊小家伙,怎么了?”刘缦凌说话都结巴起来,一想桑葚在,穆总肯定得在啊! 扫视一圈,果然,穆斯年西装笔挺的站在不远处,见她看过来,报以轻笑。 “穆总!”刘缦凌按耐不住激动,喊出声。 衣角处又使了些力道,逼得她不得不放弃穆斯年,往下看。只见小萝莉用嫩白的手指抵在唇间,做出“嘘”的姿势,又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蹲下。 刘缦凌半迟疑的俯耳,桑葚用一只手挡住,奶声奶气的说:“接下来使劲全身力气讨好我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一股浓浓的羞愧感几乎将刘缦凌淹没,抬眼看向穆斯年的方向,仿佛被这小鬼看穿了似的,恼羞成怒:“你、你说什么!” 桑葚怕她不信,补充一句:“这不是挑衅哦,我真的帮你。”用这副平淡的表情解释,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刘缦凌将信将疑:“你想……干什么?” “想让你幸运起来。”桑葚拿来手,与她四目相对,一点都不露怯。 穆斯年性阳而刘缦凌体阴,就现在而言,没有谁比穆斯年更适合站在刘缦凌身边。 幼时的经历在刘缦凌心底种下了扭曲的种子,如果遇人不淑,她费劲心思抹去的刘缦凌的记忆和身上的伤疤定然会因为未来某个契机爆发――但对象是穆斯年,这种担心就是多余的。 这个决定也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呢,怎么能毫无进展? 思及此,她抬眸看了看上角的沙漏,失去了跟刘缦凌闲扯的兴趣,噼里啪啦的报出一串:“后天周末下午4点,朝阳别墅区2-11号,联系电话594**905。” 刘缦凌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什么意思?”桑葚侧身指了指穆斯年:“邀请你来他家做客。” “哎?”刘缦凌反应过来后,声音一下子拔高:“哎!!” 什么情况?她先是冒出来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现在又……邀请!? “不来吗?”桑葚依旧冷冷淡淡的望着她,激得刘缦凌脱口而出:“来!” 说完才发现自己将矜持抛诸脑后,一边拿手扇着滚烫的脸颊,一边掩饰:“嚯……夏天都快过去了还这么热……反正周末也没别的事,去拜访一下上司而已,没别的意思……” 大人真是麻烦。桑葚摇摇头,给予忠告:“就这样,拜托那天把自己收拾得整齐一点,别穿这种暴露但没品的地摊货。” “地、地摊货……”刘缦凌羞愤得差点没忍住一个巴掌过去,如受奇耻大辱――臭小鬼你懂不懂什么叫时尚?居然说没品…… 可当下有个比发脾气跟要紧的事儿,刘缦凌咽下一口恶气,询问的声音细若蚊呐:“刚刚的地、地址……” “嗯?”桑葚一脸茫然。 “地址和电话你说太快了没有记清楚!”刘缦凌羞得耳朵都红了。 哈? 这都记不住,要你何用?桑葚宛如看到了一个智障,老成的叹了口气:“唉……” 讲真,被个小屁孩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刘缦凌真的很火大,无奈现在有求于人。 桑葚没有多加为难,伸出手,摊开小小的手掌:“拿来吧。” “哦、哦!”刘缦凌忙不迭的从包包里翻出支钢笔,递到她手里。桑葚盯着她,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 看来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这句话是有根据的。 “纸呢?该不会想让我写你手上吧?” 接过刘缦凌递来的本子,桑葚蹲在路边,用膝盖撑着笔记本,唰唰的将方才的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下来,还给她。 “谢谢。”刘缦凌拿着纸条,后知后觉的瞪大眼睛:“你、你在跟你爸相亲吗?” 桑葚神色僵硬了两秒,仅仅两秒,很快恢复如常,轻描淡写的回答:“穆斯年才不是我爹爹,我爹爹比他蠢多了。” 一语中的――远方的桑榆捂着胸口扑进蓝采和怀里嘤泣:“爱卿~葚儿变了,她以前不是酱紫的!朕的心好痛、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两个大男人你恶不恶心?”蓝采和一脸嫌恶的推开他的大饼脸:“现在你给本尊老老实实的收拾完烂摊子――有妇之夫你也招惹,等着被那黑帮秃驴扇死吧!” “谁知道沙滩小寡妇为了钓朕谎称丈夫死了?颜值高怪朕咯?”由被追债状态切换成被追杀状态的前天帝桑榆一副不知悔改的欠揍样儿,自恋起来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跟小寡妇调情正在兴头上,谁知道正室来了个捉奸在床,他能怎么样?他也很无奈呀~ “仙界怎么会留着这么个败类祸害人间,本尊今天就为民除害,说吧,给你选个死法。” “爱卿、爱卿冷静!弑帝乃大逆不道啊!” 原来……那两个人不是父女吗? 刘缦凌看看远去的跑车,再看看纸张上娟秀的字迹,不禁喃喃:“没看出来――这么小的孩子会写字这么漂亮吗?” 引火索 次日清晨,桑葚一早翻身起来,哼哧哼哧的自个儿换上穆斯年昨夜叠好放在床头的衣裳。一件黄色小T恤加吊带牛仔短裤,瀑布般的及腰长直发衬得她白嫩小巧。 堪堪七点,天白得发光,但对于以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居多的城市还没有恢复喧嚣。 桑葚打开门时,刚好撞见晨跑回来的穆斯年。 穿着白色运动服,正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汗,汗水浸湿的发丝和喉结格外惑人。 “要去哪里?我马上做早餐。”穆斯年小跑着过来,由心露出笑容。桑葚淡淡的挪开视线,将身侧的篮子甩至身前:“隔壁阿姨说我可以帮小姐姐烤曲奇然后一起拿去卖。” “哎?”印象中的小桑葚总是雷打不动的待在家里(并不),什么时候邻里关系这么和谐了? 桑葚表示,作为一个时常(偷偷)出门打野赚仙德的积极向上勤劳机智的神,掳获愚蠢人类的心不是仅凭颜值就轻易搞定的事吗? 她补充道:“昨天在公园玩时,住2-21的婆婆还问我什么时候再去她家敲门。我答应她今天会去的。” “哎!”在此居住长达五年的老牌住户穆斯年受到了打击。住在这的人很少打照面,他熟悉的范围仅限于隔壁老王,小桑葚什么时候连住户的门牌号都记住了! 自家小宝贝儿彻底变成了别墅二区区宠,有种嫁女儿的惆怅感。 小天帝可没功夫等他受完打击,阐述完前因后果后十分淡定的穿过他:“那我出去了。” “哎……”等穆斯年回过神,小天帝人儿都没影了。 好愁啊。 难得的周六,小桑葚要抛弃他独自去找乐子吗? “午后时光咖啡厅”。 基调温暖的轻音乐舒缓流出,顾少轩笑魇如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身着暗红色西装的男人:“我很好奇――你真的是吸血鬼?” 夏末的天气依旧十分灼热,对方却裹得严严实实,桌边挂着一柄黑伞,仅仅能看见一双浅蓝色的眸子、苍白的皮肤和礼帽里露出几绺淡金色的头发。 “需要亲身验证一下吗?”从口罩中发出的声音十分年轻,虽然带着一股外国人的口音,但咬字跟清楚。 看上去在中国生活了很长时间呢,真有趣。 顾少轩眸底闪烁出几分兴味,口头不紧不慢的推脱:“不用不用。” “那么吸血鬼先生,之后你打算干什么?在支开陈太太和小鬼之后。” 不错,“邀请陈太太出国旅游”、“提议桑葚上学读书”,都是面前这个男人“要挟”他做的。 虽说他挺感兴趣的。 西蒙将面前的文件推向顾少轩,眸底如有大海涌动:“第一附属小学一年级Y班,桑葚只能在这里读书。” 顾少轩翻看了几页,无非是学校的要求、地址和入学测试试卷。他微微抬额:“吸血鬼先生,这有点强人所难了吧,小鬼才三四岁的样子,读个幼稚园还差不多。” “那是你该解决的问题。”这男人太过有恃无恐,西蒙不禁补充一句:“有差错的话,吾会一口把你的脖子咬断。” 四目相对间,又那么一段微妙的空白期,没人说话,只用眼神较量。 可没过多久,顾少轩便噗嗤笑出声,大拇指朝身后戳了戳:“喂喂,和谐社会,表情干嘛这么可怕?店员在看哦。” 见西蒙看过来,林子溪迅速缩回视线,压低头假装打扫柜台――最近怎么了?老有些可疑人物往她店里跑。 西蒙收回目光,用鼻孔出气:“哼,吾倒没想到,你这么爽快就出卖了穆斯年。” 原以为会更难搞定一些,谁知道这男人无意间督见他的獠牙后,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别说得这么难听,这不叫出卖。”顾少轩抿了口苦涩的黑咖啡,露出个满是深意的笑容:“不过是本人对猎奇生物的一点点探究。” 谁会知道,在跟刘缦凌吃完晚餐后会有这样的奇遇呢?“神秘”,可真是个拨撩人心的词。 “蛋糕――阿姨。” 远远的喊声落到顾少轩耳里,眼前一花,原本坐在他面前的傲慢男人一晃已经到了门口,那把黑色的伞将他遮得严严实实,一眨眼便不见了。 顾少轩勾起嘴角:“哎呀,跑了。” “蛋糕阿姨。”不多时门口出现了两个小身影,桑葚跟个小大人似的一手拎着篮子一手牵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巴巴的等着林子溪。 林子溪放下手机的活,忙不迭的出门迎接:“小桑葚,你怎么来了。” 桑葚撒开小姑娘,将篮子高高举过头,下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我烤了曲奇,你要吗?” 萝莉即是正义! 林子溪的心都化了,蹲下来夸奖道:“小桑葚真棒。和小姐姐一起做的吗?嗯――我尝尝。” 食指与拇指捏起一块曲奇,从卖相看已经很不错了,纹路清晰。轻咬一口,外酥里嫩入口即化,一股浓浓的麦香扑面而来。 林子溪享受得直哼哼,不信的问:“这真是你们做的?” 小姑娘在林子溪的目光中自觉退后一步,指向桑葚:“她做的。”桑葚很利落的转移责任:“她的妈妈也有帮忙。” “天呐!”林子溪激动的抓住桑葚的肩膀:“小桑葚,你干脆来店里帮忙吧!第一次做的话也太有天赋了!” 其实并不是第一次。作为天帝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代表人物,小天帝可谓年少有成,中西方食谱烂熟于心。 嗯,'这件事暂且别跟他们说吧。是为了隐藏身份,才不是为了多听夸奖。 小天帝闷骚的说:“我要先问穆斯年。” 听墙角多时的顾少轩从隔间里悠悠站起,撑在沙发沿上:“喂,小鬼。”桑葚看过去,张了张嘴:“啊,怪大叔。” 顾少轩这就不开心了。对他怎么就成了怪“大叔”?差别对待这么明显好吗? “怎么说话呢?亏我帮你搜罗了考前试卷,喏。”一叠考卷压在桑葚头上,还报复性的拍了拍。 林子溪定睛一看,不禁质疑:“这是第一附属小学的试卷……没拿错吗?” 顾少轩没回话,反问桑葚:“小鬼,你能做出来吧?” 挑衅吗?当她三万年寿命白搭的? 桑葚凑过去,瞟了眼试题,突然从顾少轩身上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不禁一把揪过他的衣领,仔细嗅了嗅。 “嗯?”在场三脸懵逼。 “没什么。”桑葚撒开手,看向顾少轩,提议道:“怪大叔,建议你平时多去庙里拜拜,洗个焚香浴什么的。” 潜台词是:这位兄台,贫道看你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顾少轩被她一番话说得愣了许久,直勾勾的盯着她,末了噗嗤一笑,直起身子整理衣领:“小小年纪别学些封建思想,拜神有用的话,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辛苦打拼呢?” 桑葚撇开脸:“呿。” 还想为天庭增加点收入呢,这大叔真是抠到拔毛。不听天帝言,吃亏在眼前! 家庭战争 啊~天,真特么蓝~ 啊~云,真特么白~ 啊~上司家真特么壕气十足! 刘缦凌心中既雀跃又紧张,手捧白色瓷杯,绿茶犹如一汪春水般冒出沽沽香气。 真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坐在传说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穆总家中。这种见家长的羞涩感是怎么回事? 昨夜思来想去,桑葚的提醒历历在目,怎么都睡不着了,翻箱倒柜找出两件“得体”的衣裳。上身着无袖荷叶边白衬衫,下搭七分微喇裤,少了平日的艳俗,反而落落大方不少。 穆斯年一面背手系围裙一面从厨房踱出来,简单的家居服加白色围裙,加上干净温暖的面容,对异性简直有莫名的吸引力。害羞的笑笑:“不好意思刘小姐,本来打算邀请你去附近的酒店吃饭的,小桑葚不愿意出门,招待不周,请多见谅。” “没事、没事。”刘缦凌急忙摆手撇清立场,随他的视线看向趴在沙发上读童话的桑葚,心中一阵暗爽。 小家伙太给力了,看多了穆总西装革履,这副随性简洁的模样格外有冲击力啊! 人妻总裁,内外兼修,托付终生的不二人选有木有! 从桑葚身上抽回目光,穆斯年心中有些无力,转而询问道:“你有喜欢的口味或者不能吃的食物?有的话现在就告诉我。” 只要遇到刘缦凌的事儿,小桑葚就会变得不讲理。怎么说呢,有些……刻意? 刘缦凌十分干脆的回答:“我都可以的。” “那么菜我会做得清淡一点儿,希望合你胃口。把这里当自己家,别拘束。” “好~” 桑葚视线从插画上挪开,抿着嘴看两人的互动――总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刘缦凌磨磨唧唧太没用了,都把她弄回家了,扭捏什么?当初死皮赖脸的劲哪去了? 这种问题最烦了,懒得深想,尽快完成任务就好了……吧? “穆总家里真整齐,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男人带孩子独居。”刘缦凌打量一番,目光锁定在沙发边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小人玩偶,扭过身子伸手想近距离观看一下。 “不要碰。”突然拔高的稚嫩嗓音吓得她急忙缩回手,穆斯年听见动静,一关电磁炉赶了出来。 一男一女直勾勾的盯着她,桑葚张了张嘴:“那是……”怎么想都觉得很牵强,她干脆放弃解释,从沙发上呲溜滑下来,屁颠屁颠的走出两人的视线范围外:“随便了。” “什么啊……”刘缦凌既委屈又莫名其妙,看看玩偶,又看看自己的手,一棒子就把刚刚对桑葚的一点好感打散了。 穆斯年定睛一看,发现了端倪,解释道:“这套玩具是咖啡店老板送给桑葚的,她好像很喜欢那个老板,特意装饰在客厅。”见刘缦凌露出窘色,他很快给她找了个台阶下:“孩子有点敏感,别介意。” 这空档,刘缦凌也不矫情了,打着哈哈将话题略过。菜差不多上齐了,她试探着问:“穆总,桑葚不是你的孩子?” 这件事对她很重要! “……”穆斯年表情一僵,气氛顿时跌了下来。 刘缦凌大约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我说错话了?”内心直抽自己大嘴巴子,怎么就管不住嘴呢?好不容易气氛缓和了。 穆斯年牵起嘴角,干巴巴的摇头:“没有,不是。”抿抿嘴唇,补充道:“小桑葚可以是我的孩子、朋友和一切她想成为的人。以后这种话题不要在她面前提起好吗?”至少他想让桑葚觉得这里可以依靠。 殊不知,坐在阳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桑葚早将一切收入耳底,扑闪了下睫毛,一言不发。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都清楚呢。 虽说穆斯年说了没事,刘缦凌依旧尴尬不已:“嗯、对不起……”手边突然摸到一处硬物,她探了探,从沙发缝里抽出一叠资料:“这是什么?穆总你的文件吗?” 不可能,工作跟家庭他分得可清楚了,从不在家讨论工作。 穆斯年蹙着眉探身接过来。 “第一附属小学入学试卷?”他一字一句读了出来。刘缦凌督见背面的墨迹,讶然:“填了答案,谁写的?” “我写的。”桑葚探了半个头出来。 “小桑葚……”穆斯年看看她,深一步仔细阅读答案。 因为是测试孩子思维、性格的试卷,里面的问题多时开放式、没有准确答案的,且不说那手娟秀有力的字,答案的思路非常清晰。要说哪里奇怪,大约是这些答案太过中规中矩,完全没有小孩天马行空的想象在内。 “上次就在奇怪,这字写得太好了吧?”刘缦凌忍不住出声。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孩子手腕没劲儿,写得字多不成形,好点的也歪歪扭扭。桑葚的字秀气而有力,一般成人都会自愧不如。 桑葚三个字就打发了:“家教严。” 身为一个天帝,至少得把大名跟“准”字练好了吧?不然签在奏折上一级一级传阅下去,多丢人现眼? 穆斯年难得有些不悦,声音中有些质问:“这是谁给你的?”桑葚慢悠悠的晃进来,平静的对视他的视线:“上次来的怪大叔。” 刘缦凌全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暗自较量,看完试卷惊喜的捂嘴:“她是神童吧?穆总,我看桑葚完全可以跳级直接上小学。” “不。”穆斯年回绝得十分迅速:“小桑葚本身就性格内敛,周围都是比她大的我怕……” 怕她受欺负? 小天帝可不是一般的萝莉,是能一手挑一个大汉的萝莉,在外边,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既然有这样的能力,干嘛让她待在幼儿园浪费才华?”刘缦凌根本不懂他的顾虑,开门见山的说:“桑葚比同龄孩子成熟,放在幼儿园才不能融入集体吧。” 怎么感觉为了教育方式争执已经成了这个家的常态?桑葚翻了个白眼。 依刘缦凌的理论,她三万岁的芳龄融入人类都没戏了。 蓄谋 “不论如何,我希望您能考虑一下我的意见,穆总。”刘缦凌站在门外道别,对桑葚上学的事谜之执着。 望向坐在花圃内研究叶片的桑葚,穆斯年肃然的抿了抿唇:“我有自己的想法。不送。” 目送刘缦凌走远,栅栏门缓缓关上。穆斯年冷静许多,走到她身边,静静的看着桑葚,桑葚静静的看着蕙兰狭长的枝叶,没人先开口打破沉默的局面。 “你在生气吗?为什么?”桑葚抬起头仰视他,穆斯年身后的光格外刺眼。 很少用这个角度看他,他总迁就的跟她保持着视线平行,如同对待同龄人。 “我没有生气。”虽然他这么说,却回答了她的第二个问题:“我不希望你被冠上‘神童’的称号,被外界关注所带来的压力已经毁了很多个‘神童’了。” 年幼“神童”迫于压力自杀、“神童”生活不能自理的新闻层出不穷,经历了上次的网络暴力后,穆斯年更加坚定了保护桑葚不被曝光的想法。 坦诚于世人目光下,接受来自各方不明真相的评论、指责,且不说一个孩子,承受不了而自杀的成年人都大有人在。 “那我不去。”在穆斯年愕然的目光中,桑葚脆生生的说出口,蜷成小小一团的人儿用黑葡萄般眸子望着他,眼底仿佛有星星:“别露出那样的表情,我不去。” 那样的表情? 穆斯年后知后觉的摸上脸,她撑着膝盖站起来,一步步缓缓的走到他面前,牵住他的衣角,扬起脸:“我讨厌你站这么高,好好看我,好吗?” “啊啊啊!我特么到底干了啥!?”刘缦凌蹲在拐角哀嚎:“好好的气氛我今天都说了什么?我特么原来是这么爱管闲事的人吗!?我的人妻穆总啊啊――” 简直没脸去上班了,吃饭就好好吃饭,瞎说什么大实话!亏她特意听了小鬼的建议……刘缦凌低头看了眼白衬,内心更崩溃了:“啊啊!我特么还不如打扮成骚浪贱呢,现在整一八婆形象!” “轰隆隆”的机动车声音渐渐由远至近,心乱如麻的刘缦凌无暇顾及,赌气的往边上挪了挪,依旧保持抱成一团的姿势。 可炫酷的红色摩的嘎然而止,一双匡威踱到了她面前。刘缦凌愣愣的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顾少轩痞气的笑容:“刘小姐,蹲在这里嚷嚷,难道迷路了?” “顾总监?你怎么……”看看方向,刘缦凌心里有了底,自暴自弃的吸吸鼻子:“该不会是去穆总家吧?” “本来是这样没错。”顾少轩微妙的停顿了下,目光在前方十字路口逗留了几秒。很快,他笑了笑,朝刘缦凌伸出手:“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要跟我去喝杯咖啡吗?刘小姐。” 刘缦凌不是愿意在别人面前露怯的人,很快整理好情绪,就着他的手站起来,一边调侃:“上次顾总监不是说讨厌咖啡不如喝酒吗?我以为你会邀请我去酒吧呢。” 顾少轩沉默了下,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睛打量着路口:“口味变了而已。”末了轻哼一声,自夸道:“不喝多浪费我一手好手艺?不是我说,比起泡咖啡,在座的都是垃圾。” 刘缦凌噗嗤一声掩唇笑道:“公司里都说咖啡是顾总监撩妹手段之一,喝过会上瘾,什么时候让我尝尝?” “对美女二十四小时不打烊,随时欢迎。”顾少轩夸张的语气哄得刘缦凌花枝乱颤,再次发出邀请:“我会得还有很多,想不想现在体验一下?” 先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刘缦凌当下爽快的应约:“荣幸之致。” 两人携手离开后,十字路口静悄悄的,不一会,缓缓走出两个身影,其中男子身材高挑手执黑伞,女人穿着裙摆极大的洋装,依偎在他身旁。 索里娅苍白的面颊上烈焰红唇轻启,表情娇娆而鬼魅:“是时候执行下一步计划了,儿子?我可不知道来中国后得饿着肚子。” 西蒙沿承了吸血鬼始祖“该隐”最纯正的血脉,正因如此才能得到八世的另眼相看。诡异的是――如今普通的吸血鬼都对阳光有一定的抵抗力,而西蒙却格外惧怕阳光。 领袖不喜嗜血、能力不足,族群里抗议之声迭起,就连他的亲生母亲索里娅都保持着质疑态度。但若能借此机会表现一番,平息族内怨言也并非不是件好事。 西蒙睁着浅蓝色的眸子,喃喃道:“再等等……” 难道是在天庭待久了?对于“吸干无辜人类的血”这件事,他居然怀抱动摇。 这是不应该的。 吸血鬼的天性就是吸血,不是吗? 索里娅眉眼间露出几分嫌恶,她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寡断的性格。 但很快,她的神情变得兴奋,用极其欢愉的嗓音说道:“这里有很诱人的香味,是东方‘神仙血液’的味道吧?” “她不能动。”西蒙几乎脱口而出。 索里娅被打断后沉下眉头,声音尖锐起来:“怎么了?要知道成为一个王,你不能有任何被人拿捏的弱点呢,儿子。” “她,是吗――” 西蒙眼底有着一闪而过的慌乱,很快镇定下来,解释道:“不是,妈妈。唯有她你不能动,因为那是吾的猎物。” 索里娅柔和起来,依旧掩盖不住眼底的精光:“那就好。她们是卑贱的食物,如果抵不住诱惑,妈妈只能代替你将障碍扫平了,我亲爱的亚历山大九世陛下。” 午后时光咖啡厅。 “这里环境不错唉。”刘缦凌满意的打量着雅致的布局,纯音乐舒缓入耳,有一股安抚人心的魔力。 “你的卡布奇诺。”这时林子溪端来咖啡,不禁多看了顾少轩两眼。 这不是小桑葚的熟人吗?上次还带了个奇怪的男人来。 顾少轩深意一笑:“是吗?你喜欢就太好了。” “不愧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别墅区。”刘缦凌一面感叹人生不公,一面搅拌好咖啡,抬起轻抿一口,抬头笑道:“这咖啡……” 丝滑的口感顺着喉间流入,刘缦凌身体一僵,话也说不下去了。 顾少轩挑挑眉,慢条斯理的问:“怎么了?” 怎么了?这股未免的熟悉感,仿佛她喝过很多次。刘缦凌心底浮现出斑驳的不安,环顾四周,分明是头一次来。 应该说,这种地方的咖啡厅,她怎么可能来过? “刘小姐,你这表情不妙呢。”顾少轩见她的反应,心中的兴趣增了两分。 “没、没有吧?”刘缦凌慌张的摸摸脸颊,矢口否认:“这里咖啡的味道也不错呢,不知道跟顾总监谁更胜一筹。” 顾少轩跟着笑笑,不再深究:“这还用说?必须是我呀。” “口说无凭,下次我尝尝。” 笑闹间这个话题仿佛被轻易带过了,刘缦凌神经放松下来。不知怎么,好像潜意识里在刻意躲避这些熟悉感,不愿深想,仿佛追究下去眼前的幸福就会破碎。 气氛渐渐冷却下来,顾少轩眼角余光观察着她的反应,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啊,那边的房子,荒废着不觉得可惜吗?” “嗯?”刘缦凌应声看过去,残垣断壁映入眼帘,眼前突然混乱起来,随之一黑。 顾少轩望向瘫倒在沙发上的刘缦凌,一边摇头一边咂嘴:“这么果断就晕了,我还想看到更多有趣的事呢。” 看来这座房子,蹊跷很大嘛。 神别扭 “叮咚――叮咚――”诺大的房间内门铃声孜孜不倦的回荡,大圣简直想打人,揉着乱发从床上爬起来:“谁啊?” 桑葚仰起头,眼巴巴的盯着他,一大一小堵在门口大眼瞪小眼。 挫败感油然而生,大圣深吸口气:“……真好奇你都是怎么进来的。”他怀疑小区号称百分百安全的保安脑子里装得是屎。 “你是神仙,能不能别跟个凡人似的按门铃,直接进来不就行了?” 桑葚自顾自的从夹缝里挤进去,振振有词的反驳:“进屋先敲门,你教的。” 大圣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认为把小天帝培养成了遵纪守法的好孩子,怼在自己身上打脸可疼了。 小天帝乖乖的在沙发上坐好,双手撑着膝盖,盯着自己晃来晃去的米色公主鞋上的水钻,闷不吭声。 大圣在门口僵持了几秒,无奈的伸长胳膊把门合上,晃晃悠悠的走过来:“怎么?一副弃犬的模样,被人类抛弃回来投奔你猴哥了?” “……” 不回答?!这就尴尬了。 他那点脾气全给桑葚磨光了:“快给俺老孙说话!凌晨我还得飞上海,现在要补觉。每个正事给老子麻溜的滚回去!” 桑葚终于正眼看他了,盯了许久,后知后觉的吐出一句:“水果换新鲜的了。” “艹。”大圣想把这麻烦鬼塞回娘胎里回炉重造。 “说吧,咋回事?” “猴哥。”桑葚特深沉的喊了一句。 “嗯。”看她的表情,大圣冷不防的打了个寒颤,搓搓手臂:“有屁快放,怪渗人的。事先声明:借钱不干,白帮忙不干,仅提供精神支持。” 选择性无视他人对话的桑葚思忖一番,将乱麻般的心情搁到一边,组织好语言虚心求教:“猴哥,为什么人类要求你做某件事,又突然不让你做这件事,逼你做出选择,你顺从他的意思他又不满意?” “这……”一大串话下来,大圣都要被话里的逻辑绕晕了,无奈追问:“他到底让你做还是不让你做?” 桑葚摊开手:“不知道。”想了想补充道:“他说,希望我自己做出选择。” 冷静下来后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穆斯年觉得桑葚说没想法是顾忌他的感受,明明只要选择去上学一切都能完美解决,她为什么会跟他死杠?她怎么不记得自己是那么有骨气的人…… 连桑葚自己都觉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猴哥,怎样才叫做出自己选择?” 小天帝在井然有序的天庭待久了,学会得只有一套死板的规律,自然不能理解人间情绪的多变。 对上那双不解的眸子,大圣心中腾起几分怜惜,抿抿嘴唇:“就是不论外界的因素,以自身优先,顺应你内心深处的愿望。” 但愿有朝一日,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家伙能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桑葚眨眨眼睛:“神当心怀天下,以大局为重。三界守则里是这么写的。” 没想到自己教出来的娃如此根正苗红,大圣那叫一个感动呀,于是他决定身体力行破坏小天帝过于正确的三观。 小葵花大圣课堂开课啦。 人都是私心的,神也一样。这不可耻,在不破坏大准则的前提下,你得有自己的底线。懂没?” 大圣抑扬顿挫的讲座获得了桑葚三字点评:“好麻烦。” 他仿佛听见了“啪”打脸的声音。 偏偏小天帝一脸正直,坐等他的后话,大圣也拉不下脸。 “桑葚,你知道自己少了什么吗?” 桑葚摇摇头。 我很完美。 就是这么自信。 “少的是释放天性、调节情绪的能力。”大圣久违的给她上起了思想政治课,忍不住将老话题提到台面上:“正因为你平时太抑制情绪了,战斗的时候才会爆发到极点。现在仔细想想,在对手无力反击的情况下,你真的有杀死织瑶的必要吗?” 桑葚咬咬嘴唇不说话,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脚尖。 她觉得有啊。那天蜘蛛精拿穆斯年威胁她……等等,为什么在她的想法里不是“拿人质威胁她”而单单指那“穆斯年”这个人类个体? 啊……一旦对上跟他有关的事就好麻烦,头疼,不想了。 一番说教后,见她陷入沉思,大圣最后补充道:“准则是制定出来的,并不见得那么正确,你没必要固守成规,懂没?” 桑葚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反驳:“可是,天帝应该以身作则。” “啪”又是响亮的一巴掌,大圣觉得自己苦心喂了狗,彻底放弃治疗:“啊我的天!俺老孙非被你逼疯!看看你爹,什么时候有过天帝样?真不懂你爹那德行怎么能教出这么循规蹈矩的女儿!” “因为学谁都不能学爹爹。”末了,桑葚还补上一刀:“你说的。” 这脸打得真疼。 大圣恶狠狠的抓抓头发,头都要炸了,蹭的起身:“该死的记忆力――俺老孙不管了,管不了了!睡觉去,你爱咋咋地。” 桑葚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细细询问:“我能暂时住这吗?” “住吧!住吧!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目测大圣已疯。 “猴哥。”她扭过身子趴在沙发边儿,等着大圣应她一句:“嗯?” “帮我报名第一附属小学。” “干嘛?” 桑葚低头看看系在手腕上的黑色领带,低低的说:“没什么,体验生活。” 她去了,他就没意见了吧。 〖未接来电17,'任务目标'。〗 打开手机后,一串未接来电刷屏。桑葚摩挲着带,缓缓垂下眼睑,拇指在“回拨”键上方徘徊。 为什么她非得回电话?也不是她的错吧! “哼……”桑葚心中“噌”的腾起一股呕气,赌气般摁向侧键,关了机。可放松下来,心里又空落落的,患得患失。 这都什么事,总觉得……在穆斯年面前格外容易耍小性子呢。 * 夜幕将至,林子溪看穆斯年放下手机,不禁焦急起来:“还打不通电话?” “嗯……”穆斯年情绪格外低落,有气无力的揉着太阳穴。林子溪看看天色,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天都黑了,不会有事吧?” “不会有事,绝不会有事的。”穆斯年不断呢喃,也不知道是安慰林子溪还是安慰自己。 桑葚会去哪呢?她在京城无依无靠……这时,一块巨大的广告牌落入他眼底,穆斯年顿时一个激灵―― Ian!对了,他怎么忘了这茬。 “林小姐先回去吧,晚上女孩子也不安全。”穆斯年归心似箭,立马交待林子溪。她迟疑的说:“可是小桑葚……” “你先回去,找到了小桑葚我会立刻联系你的。” “哎、”林子溪话还没说完,他人早就小跑着离开。 断绝联系 “Ian,快起来。”大圣一睁开眼,就看到孔先生放大的面容。孔先生压低声音,看了看昏暗的客厅说:“你侄女怎么来了?睡沙发上,着凉了怎么办。” “……”大圣还在犯懵,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孔先生叹了口气:“你先缓会,我去帮你配服饰,快起来啊。” “嗯……” 翻来覆去许久,大圣意识总算清醒了,磨磨蹭蹭的坐起来,摸过手机,缩在被窝里刷微博。 “……”看了几条微博的评论,他坐不住了:“小天帝,你醒没?” “没醒。”桑葚的拒绝显然没被放在心上,大圣一边往下刷一边阴阳怪气的招呼:“过来过来。” 小天帝内心是拒绝的,一看就没好事。 磨蹭了两下,她哼哧哼哧的爬下沙发,眨巴着眼睛走进来:“干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待她靠近,大圣一把便将她拉到床头,指着评论区咆哮:“这ID是上次医院那家伙吧?他疯了?把俺老孙微博评论区当寻人启示墙刷啊?” “……”桑葚垂眸,一言不发。是穆斯年的ID,评论无一不在旁敲侧击的打听她的下落。 〖她不见了,如有消息速回!〗 〖她在吗?在的话请联系,谢谢!〗 即没指名带姓又跟微博内容牛头不对马嘴,同一个ID发这么多条莫名其妙的评论,Ian正版们忍得了?把穆斯年黑成了翔,让他成功在数十万条留言中脱颖而出。 “能管好不?”大圣没好气的说:“事先声明,粉丝行为偶像概不买单,要被人身攻击了都是他自找的。” “……”桑葚从未想过他会出此下策,心情一下沉重得喘不过气,像被一双手擒住,无处可逃。穆斯年对她很好,就是太好了,一不留神就会模糊她跟他的界限。 好可怕。 “Ian!搞定没?再不动身错过了航班怎么办?”孔先生打破了房内的寂静,拎着几件衣服进来看到趴在床头的桑葚,表情僵了僵,放低声音:“啊,她醒了……她要怎么办?” 大圣越过她,翻身下床,取下孔先生手里的衣服走进试衣间:“甭管她,我准备好了。” 有些事情得让她自己做决定,会故事发展成什么样,取决于她。 孔先生瞪着眼睛,看看桑葚,再看看紧闭的试衣间门:“你把她一个人晾在这?有没有良心了!” “我没有啊,你有就成。” 大圣一句没脸没皮的话把孔先生堵的说不出话:“你……” “啪嗒。”待人去楼空,桑葚动了动麻木的脚踝,踮着脚从床上滑下来。她大概知道该怎么做了。 “嘟嘟――”电话响了两声,那头一如既往迅速的接通了,没等桑葚出声,穆斯年便急促的询问:“喂小桑葚,你现在还好吗?人在哪?” 语气中带着疲倦,显然彻夜在等候她的消息。真让人讨厌不起来。 桑葚垂着眼睑:“我很好。” “抱歉,昨天……”穆斯年刚提起,她便抢先说道:“昨天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语罢,电话两头沉默。 彼时穆斯年穿着昨天的衣服坐在公园椅子上,被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礼貌堵住,好听的嗓音中泄露出一丝颤抖:“……小桑葚,别这样。” 又是这种放低姿态、带着恳求的感觉,让她仿佛身处炼狱,开始听不见任何声音:“那要怎样?到底要变成怎样才能让所有人满意?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做,好难啊。” 她都没发现自己的表情有多痛苦。 察觉到她语气不对,穆斯年心急如焚,恨不得飞奔过去安慰她、拥她入怀。 此时他却词穷:“你很好,哪都不用变。” 桑葚心底一沉,昨天没说出口的话一句接一句冒出来:“你是烂好人吗?连捡回来的小猫小狗都这么迁就,你到底想要什么?” 向她索求啊,只有处于对等的高度她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拥有的一切。“神庇佑人,是要收贡品的。” 可穆斯年不,用极尽温柔的声音接纳她:“但你不是小猫小狗,也不是随随便便带回家的人,你对我们很重要。” “你们?” 穆斯年一时语塞,无奈苦笑:“这是个幌子,我想说的是,你对我很重要。”认识时间不长,可他确实想对她好。 “……”桑葚沉默了。他揣揣不安的问:“怎么了?” “果然……”她深吸口气,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穆斯年心间腾起一股巨大的不安:“嗯?” “你太麻烦了,我不会回去了。”一语落定,桑葚竟然觉得有些轻松。 她想找个对她视如草芥的人,漠视她冷落她,正如从出生到现在经历的三万逾年一样。人类的情绪太强烈了,她有些不知所措。 “高处不胜寒,葚儿,你得记住,往后你会成为王,王首先要学会的,便是承受孤独。”这是曾经贵为王母、她的母亲“鸢”留下的最后一句忠告。 虽然有些寂寞,没事,她已经在慢慢习惯了不是吗。 “我不会回去了。”桑葚的话在穆斯年脑内不断回放,望着挂断的电话,他一度说不出话。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 一部金色的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穆斯年随之抬头。 王熙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他一番,表情古怪的问:“你怎么蹲在这种地方?诈尸吗?” “王女士……”穆斯年着实没有力气多说了。 “大清早的。”王熙环顾四周,没找到想看的人,不满的问道:“小萝莉呢?” 提到忌讳的名字,穆斯年不禁苦笑出声,揉揉眉心:“是啊,她去哪了?” 等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王熙一边刷贴吧一边挑眉:“所以她就回家去了?”穆斯年点头:“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呢。” “惊讶啊。”王熙勉强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斩钉截铁的回答:“惊讶她居然会说断绝往来这么可爱的话。不过这一切绝对都是你的错,可爱即是正义。” 穆斯年叹道:“……我可不希望听到这句话。” 王熙看看他憔悴的脸,终于安慰了句:“放心吧,在警局时那么维护你,哪会说不回来就不回来?虽然我比较想她一气之下来我家。” “她是下定决心后很难改变的孩子。”穆斯年觉得,这次的事态比上次严重多了,实在没有游刃有余到还能跟人开玩笑。 “那是因为她没发现自己的真心。”王熙看了看时间,起身道:“好了,我该回家了。”走了两步,她想起什么似的退回来:“最后忠告一句,别用不同的目光对待孩子,把她当自己的同龄人就好。” 听罢,穆斯年抿唇。桑葚比起一般孩子更加懂事,从她的经历来看,他似乎真的有些过度保护了。 但他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不管桑葚啊! 神腹黑 “身份证、交通卡、护照、入学通知。”大圣将磁卡一张张列在桌面,抬眼看她:“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谢谢。”桑葚叼着苹果眼睛都不抬一下,自顾自浏览电脑。 距离非法入侵大圣家过了半个月,因为工作关系大圣时常不在京城,这次特地回来,就是处理她上学的事宜。 “谢孔大人吧,他神通广大。”大圣漫不经心的回答。孔先生哼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讽刺:“别谢,下次拍摄别半路不见就行。” “那个摄像师长得不是我的菜。” “也别找借口。” 讨好不成,他没趣的耸耸鼻子,见小天帝一门心思捣鼓电脑,伸头看过去:“看什么――”界面呈现的是A+创意秘书科,小天帝目标明确的观察着刘缦凌的一举一动。 大圣噌的缩回去,毛骨悚然的搓着手臂:“咦,跟偷窥狂似的,你们那边口味还能更重点吗?” 桑葚一言不发,抬眼看向神情夸张的大圣。放养模式和有距离的关系才适合她,可为什么几次踌躇,却舍不得丢掉那条领带?是对被爱产生依赖了……吗? “任务而已。”她垂下眼睑喃喃自语,盯着屏幕一隅若隐若现、百叶窗紧闭的办公室,命令自己不去在意萦绕心间的一缕惆怅。 “想做什么去做就是了,真不知道我教你的都听到哪去了。”大圣清淡的嗓音传来,桑葚摩挲着腕上顺滑的布料,若有所思的抿紧嘴唇。 可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孔先生被两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弄糊涂了,大圣面色缓和下来,嬉皮笑脸的说:“没什么,小鬼青春期提前了。” 孔先生:“……”这未免太前了点。 慢吞吞的合上笔记本,桑葚下定决心似的抬起眼睛,说道:“给我找个房子吧。” 出入这个小区时刻有被狗仔拍到的风险(这也是大圣出门从不肯带上她的原因),对需要低调行事并且大范围捕猎的她太危险了。 “啥?”大圣就没那么乐意了:“当我这是福利院啊?知不知道京城的房价多高,说得跟五毛钱小辣条似的简单。” “不帮吗?” 大圣立场坚定的维护着自己的利益。虽然他挣得多,也不代表会没事撒钱呐。 “真的?”要求再次遭拒后,桑葚默默的闭了嘴,采取行动。 在两个大男人的注视下迈着小短腿挪到孔先生面前,扬起面容,用一双水灵的鹿眼盯着他,眼巴巴的拽着的裤脚:“孔叔叔,桑葚晚上不敢一个人睡,你留下陪我嘛。” “哎?”孔先生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对桑葚的印象停留在“Ian的侄女,长相精致但寡言不好靠近的小孩”上,突然被她亲近,居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一副小心翼翼惹人怜惜的模样,胆怯的询问:“在家也好无聊,以后能带我出去玩吗?” “可以是可以……”孔先生措手不及,慌忙接招。 这小蹄子还有白莲花的潜质,大圣不由自主的坐直身子。 “那假日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吧。”桑葚趁热打铁的提议让孔先生根本无法拒绝,更何况那双眼睛实在太耀眼了,不知不觉问出口:“你想去哪……” 话音未落,孔先生的脖子便被人勾了去,将他下半截话堵在嘴里。 大圣一手搭在孔先生肩头,不爽的回绝:“他没空,这辈子都没有假日了。” 一时间孔先生忘了挣扎,愣愣的望着大圣放大的侧颜。 “孔叔叔~”软软嚅嚅的嗓音一下将他拉回神,只见桑葚可怜兮兮的拽着裙角。 大圣算看出了她的目的,咬牙切齿的说:“找!你这小兔崽子最好今天就搬出去!” 还不是为了小房子?一点不如意就阴招使尽,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天帝! 小天帝得逞的挑挑眉头:“要离学校近一点,每周安排时工打扫添加储备粮,让我饿着了我随时回来蹭饭。”论碰瓷,她可是老司机了。 后知后觉的孔先生:“我这是……被利用了吗?” * 阳光空气、海水沙滩以及树影婆娑的椰林,中国富饶的宝岛,海南的一切都显得积极而美好。陈太太迎着咸湿的海风,视频时生怕对方听不到,一再拔高嗓门:“别担心妈,你顾阿姨在还能丢了不成?” “有什么想买的就买,别心疼钱。”穆斯年身处办公室,微微一笑,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这可是陈太太有生以来头一次出远门,沿途走走停停去了好些地方,飞海南时晕机吐得不要不要的,下完飞机照旧兴致高涨。 她左顾右盼一番,鬼鬼祟祟的将镜头缓缓往两边转了转,再迅速的拉回,挤眉弄眼的说:“看到没?斯年啊,海南这边可多洋妞了,洋妞我看着也不错,屁股大好生养,以后还能生个混血宝宝。” “妈――”穆斯年又好气又好笑,老人家跑那么远,还惦记着单身的儿子。 一旁的顾阿姨挤进镜头,皱着脸教训道:“你妈恨不得逢人就那你照片给人相亲,快点成家吧,可把她急的。” 儿子的婚自己催没事,别人催就不是那味儿了。陈太太拉着脸反怼起来:“你家那个还不是?都多大了还光棍一条,再过两年看你急不急。” 顾阿姨瞪着眼睛:“我急什么?我儿子优秀着呢。”陈太太哪能乐意?急忙说道:“我还没说我儿子多优秀呢!” “妈――”眼看俩老太太要撕起来,趁友谊的小船尚且没翻,穆斯年嗔怪的打断她们:“我不是说了没有合适的嘛。” “遇到个合适的咋就这么难?”陈太太那个愁啊,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来,左右看一下,奇怪的问:“对了,小宝贝呢?” 穆斯年瞬间沉默。 “你宝贝儿子不就守在这吗?”顾阿姨漫不经心的一问,陈太太瞬间就来劲了,没注意穆斯年的脸色,可劲的吹:“所以是小宝贝啊,不瞒你说,我家孙女长得可俊可讨喜了,外人没这福分。” 末了得瑟的勾勾手指:“斯年,快把小桑葚叫出来给你顾阿姨瞅瞅!” “……” 长久的沉默后,陈太太终于察觉到不对,焦灼的说:“怎么了?快叫啊。” “妈……跟你说件事儿。”穆斯年艰难的开口,衣领半掩下的喉间上下浮动。 “哎我跟你说……”上班打卡的秘书科人员在看到打开后电梯里的人后顿时噤声,毕恭毕敬的打招呼:“穆总好。” “嗯。”穆斯年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侧身离开。她们这才松了口气,一边陆陆续续的走进电梯,一边小声议论:“穆总最近怎么了?感觉没以前爱笑了。” “是啊,好像心情挺不好的,虽然还是很帅。” “难道是因为TOE的案子?” 脱下高跟鞋、换下暴露服饰后显得朴素不少刘缦凌忍不住向穆斯年离开的方向多看几眼,再回头时秘书科几人已经全员进了电梯,目光带刺的打量着她:“进不进来?待会该迟到了!” “……”这群人真够无聊的。她抿了抿嘴唇,终于盖不住担忧,转身去追穆斯年。 电梯门缓缓关上,几人忍不住咂吧嘴:“啧,看她那样子,该不会真想缠上穆总吧?” “之前打扮得那么风骚,现在又扮清纯,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儿。” “没准穆总心情不好就是她搞得鬼!” “穆总、”刘缦凌好不容易追上穆斯年的脚步,已是气喘吁吁,撑着膝盖喊:“穆总等等!” 穆斯年听到声响回头,看到她蹙了蹙眉,依旧转回她身旁,问道:“什么事?” “你……最近怎么了?”刘缦凌还在喘。穆斯年眸光闪烁了两下,侧过脸:“……没怎么。没事的话回去好好工作吧,你的测评期也快到了。” 见他急于打发她,刘缦凌脱口而出:“是因为桑葚吗?”穆斯年脸色一下变了,刘缦凌心底一紧,急忙摆手:“不不,我是看她最近都没露过脸所以才……” 穆斯年打断她:“刘小姐,下班后有时间吗?” “啊?”刘缦凌一愣,随即点头:“有、有啊!” “可以陪我喝杯咖啡吗?” 噩梦重袭 秋季最舒服的时候,是在余晖中吹风。徐徐而来的风拂过波光粼粼的江面,令人心神俱静。 刘缦凌小心的悄悄打量着穆斯年,白衣侧颜,即便一言不发,也有种岁月静好的安详。 “衣服很漂亮。”穆斯年轻声打破沉默,一句简单的赞赏就让她两颊绯红,雀跃不已。 还好听小鬼的换了穿衣风格,虽然白花花银子落入他人囊中时心底在滴血。 她低着头掩饰满足:“很普通啦。” 穆斯年侧过脸,对她一笑:“不好意思啊,占用你的下班时间。出来走走,感觉好了很多。” 刘缦凌急忙摆手,平时对人类的那点厌恶在面对他的时候全都软成了水:“没事没事,刚好我也想出来走走。”想了想,她小心翼翼的问:“穆总,你最近心情……很不好吗?” “没有。”穆斯年几乎是立刻否决,但很快,他沉默下来,轻轻的问:“有那么明显吗?” “……”屏幕那头的桑葚不自觉捏起拳头,凝视着两人的动作。 刘缦凌终于采取行动了,这明明是件好事,她却高兴不起来。穆斯年,你的温柔能不能别那么廉价? 她被突然冒出的恼怒吓了一跳。 不远处露天摊子里的一伙人悄悄盯上了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穆斯年二人。 贼眉鼠眼的男人一边抿着啤酒,一边缩着脖子动也不动的盯着那头,问道:“大哥,那妞是不是有点眼熟啊?” “哪个?”穿黑色背心、露出硕健肱头二肌和刺青的男人随他的话看过去,眯着眼睛扫视。他叫豹子头,是这块地区的混混头儿。 “就哪边跟男人聊天那个。” 等他看清刘缦凌的背影后,不屑的撇嘴:“老子可不认识什么良家妇女。”大夏天穿得那么严实,真倒人胃口。 仔细打量下,突然有人看出端倪,惊呼道:“对!还有那男人,不是把胖子搞残的那个?就是胖子去警局回来就瘸了那次!” 这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豹子头手头一痒,重重压下啤酒瓶子摩拳擦掌的站起来:“哦――敢动老子弟兄,干他!” 一帮人正愁闲着没事,欢呼雀跃的跟着起来。 这是,两个人影晃了出来,大咧咧的堵在门口。豹子头眉头一周,凶神恶煞的质问:“你谁啊?” “没看错的话,你是青帮老大豹子头吧。”顾少轩笑意盈盈,身后还跟着个被黑衣裹得严严实实的纤细男子,在秋日热浪下格外扎眼。 豹子头打量了一下那人,比了比身后的兄弟抬头来势汹汹的嚷嚷:“知道老子的名号还敢挡道,你小子活腻了?” 顾少轩忙不迭的摆手,一副谄媚模样:“哎――我哪敢拦您豹老大。”可话锋一转,眉眼里却是不经意的胁迫:“走私毒品、拐卖人口、强奸伤人,不知道能判多少年呢。” 这豹子头不是什么好家伙,可背后势力强大根深蒂固,警察多年打击都无功而返。 他那是受得了威胁的人?脸色一变,咬牙切齿啐了口口水,一圈挥过去:“你这是找死。” 这下可把烧烤棚里的老板客人吓坏了,偏偏黑帮闹事谁敢上前阻止?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祸上身,默默的压低头视而不见。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苍白的胳膊悬空腾起,竟然将豹子头肱头二肌发达的手臂生生拦截在半路,动弹不得。 那只胳膊属于顾少轩身后的男子。 原本坐等看戏的几人被这变故吓到,不禁惊呼:“老大!” 豹子头企图挣扎,可在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人手里,不管他怎么使劲都纹丝不动。一股寒意顺着他的手掌传来,他甚至有点恐惧。 顾少轩看戏不嫌事大,气定神闲的在中间做和事佬:“豹老大别激动,咱们都是文明人,坐下好好谈?” 西蒙这才松开豹子头的胳膊,苍白的手腕再次隐于黑暗。 豹子头看看他,再看看顾少轩,退一步坐下,阴冷的问:“你想说什么?” 他可高兴不起来,在兄弟们面前颜面扫地,可西蒙的存在实在让人忽视不了。 “很简单。”顾少轩乐得狐假虎威,下巴冲穆斯年那边扬了扬,意味深长的说:“那女人叫刘缦凌,您应该还记得这名字吧。” “刘缦凌……”豹子头一个激灵,怒火顿时腾了起来。 那怎么可能忘了那女表子?一个**还敢逃跑放火烧他们,要不是命大,他早变成一具干尸了! 如此一想,豹子头拍案而起,怒道:“兄弟们,咱该好好跟那贱人算算旧帐了!” 顾少轩好整以暇的支着下巴,像在看一场有趣的电影。 “刘、缦、凌。”刘缦凌的名字从他牙缝里一字一字蹦出来,她听到喊声,蓦然回首:“嗯?” 这一看不要紧,竟看到一波衣着不正、浑身刺青的人朝这边气势汹汹的赶来,等反应过来,两人已被团团围住,退路尽断。 “小天帝。”桑葚闻声看向大圣卧室,目光移开时,屏幕画风正好变了。 “快来,孔越来信息说你房子找好了,看看那间比较合你口味。” “哦。”桑葚合上笔记本,哼哧哼哧的跑过去。 再看这边。豹子头似笑似怒的上下打量着刘缦凌,再看看穆斯年,阴阳怪气的说:“几年没见混得不错嘛,从窑子里爬出来这么快就傍上大款了?” 话里的粗鄙且不说,面前两个一人身负新仇,一人背负旧怨,这下可好,全都凑一块收拾了。 被桑葚抹去记忆的刘缦凌自然不清不楚,害怕的后退一步:“你、你说什么?” 被这大场面吓得还是怎么,刘缦凌对豹子头怀揣这深深的恐惧,喉间被狠狠勒住的窒息感汹涌而至,让她有些语无伦次。 “还装、还装!”豹子头扭头跟身后弟兄哈哈大笑,恶狠狠的?瞪着她:“都万人骑了还在老子面前装纯?行啊,你人渣老爸把你卖给老子,你还敢跑?” 爸爸…… 刘缦凌浑身一颤,寒意从脚底钻进身体,阴暗而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穆斯年蹙眉将她拉到身后,眉目锐利起来:“你是谁,想干嘛?” “小子,劝你滚远点,这,是老子的地盘儿!”豹子头凶横的挑起眉,一字一顿的告诫。 比起胖子那点事,他更急于收拾刘缦凌那臭娘们。 刘缦凌战栗着缩在穆斯年身后,生怕穆斯年会离开,拼命摇头:“我、我不认识他们,你们认错人了……” 穆斯年将她整个遮在身后,不动如山的与豹子头对峙:“她不认识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哈、哈哈哈!”豹子头一笑,身后的小混混跟着哄堂大笑起来。他掏掏耳朵,一张粗旷的脸皱成一团:“兄弟们听见没?老子耳朵没出问题吧,他说来得及?” 眼神一变,豹子头突然一拳挥过来:“现在就让你知道来得及来不及!” 不远处烧烤摊里,西蒙眯着一双海蓝色的眸子,细长的睫毛上下忽闪,观察着那边的局势:“真够狠的,对朋友都这么不择手段。” 顾少轩翻烤肉片的动作顿了下,抬起眉头:“我帮他报警了。” 比起一成不变的生活,他更喜欢这种当坏人的刺激感。 穆斯年虽然体格强壮,但这不是神话,终究是双手难敌四拳,更何况还要护着身后的刘缦凌。 西蒙咂嘴道:“警察没来他就被丢进永定河喂鱼了。” 穆斯年是个好人呢。 “你要我做的,怎么自己还心软了?”顾少轩一调侃,西蒙果不其然变了脸色,怒斥:“是你太狠,不是不是吾心软。” 见他恼羞成怒,顾少轩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噗、身为吸血鬼,你未免太善良了。” 西蒙一愣,口罩下白皙的脸浮起一抹不知是恼怒还是害羞的红晕,恶狠狠的拍桌:“以后再把这种词冠到吾头上,你会死得很惨!” “别激动。”顾少轩游刃有余的摆摆手,夹起一片熟肉放入嘴中,抬眼冲门外扬扬下巴:“话说,外面跟你一伙的女人,好像很想吸血啊。” 索里娅不像西蒙这般害怕阳光,即将落日的这段时间更是对她毫无影响。她坐在江边吹风,风韵犹存的面容引来路人频频侧目。 那双泛红的瞳孔,便是她渴望血液的证据。 不快点行动的话,索里娅迟早会忍到极限,到时候事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西蒙眸光一沉,训斥道:“闭嘴,不该看得别看。” “okok。”顾少轩没趣的看向穆斯年那边。 “小心!”眼看狗急跳墙的小混混抡起木棒砸向刘缦凌,穆斯年想都没想抬起胳膊去拦,一棒落下,惹得刘缦凌一阵惊呼。 “唔……”他低哼一声,顾不上多痛,面对如雨般落下的拳头只能再次投入抵抗。 “把刘缦凌那婊子给老子带走!”豹子头一下命令,几人的目标顿时放到刘缦凌身上。穆斯年察觉到不对,正想扭头保护她,朝遭到豹老大迎头一拳:“干嘛呢?还有空看别人,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这边,桑葚刚打开电脑,边看到穆斯年跟豹子头扭打在一起,而刘缦凌挣扎着被人塞进车厢,顿时一惊。没空心疼仙符,在地上画了传送圈投身进去。 赶到时豹子头一行人早已离开,远远的有人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 穆斯年躺在地上,一身白衣沾了血迹,格外触目惊心。桑葚都没发觉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穆斯年?穆斯年!可恶……” 恍惚间,穆斯年听见熟悉的声音,半睁开眼睛,朝面前模糊的人影伸出手,喃喃道:“你别受伤啊,我会心疼的。” 桑葚一愣,心底一阵抽痛:“白痴,到底谁在受伤啊……” 神的愤怒 “桑葚!”穆斯年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和匆匆凑上来的夏衣:“穆先生,你醒了!” “桑葚……”他患得患失的望着夏衣,喃喃道。昏迷前好像看到了小桑葚……他产生幻觉了?他居然这么舍不得吗? “穆先生!”夏衣气急败坏的坐到床榻边,训斥道:“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警察来电话的时候差点把我吓死!要是出事的话我怎么跟陈太太交待?还好只有些轻伤,骨头都没事。啊……气死我了,谁这么嚣张,竟然敢随便打人!” 穆斯年闻言蹙眉,抬起手臂。完好无损。奇怪,按照昨天的程度至少应该骨折,为什么一点事也没有? 顾少轩抬眼兴味的扫视着穆斯年,一边啃苹果一边摇头晃脑的咂吧嘴:“夏衣大美女,你安静点吧跟念经似的。你是穆斯年第二的老妈吗?” 昨晚看到了很有趣的画面,多亏了他呢。 “顾先生!这是很严重的事!”夏衣这就不乐意了,气呼呼的插着腰踱来踱去,掏出手机焦虑的翻着通讯录:“不行,到底是谁干的?TOE吗?” 记忆慢慢复苏,穆斯年突然坐起,说道:“报警。” “什么?”夏衣停下动作,望着他。穆斯年心中的疑虑渐渐被担忧代替,大声说:“快报警!刘缦凌被绑架了!” 夏衣与顾少轩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问:“您昨天……跟刘缦凌在一起?” “别说了快报警!”一想到刘缦凌可能遭遇不测,而罪魁祸首是自己,他便焦灼难安。夏衣埋下自己的小心思,摁下拨号键讪讪应道:“哦……” 一向不跟女人私下往来的穆先生,居然在下班后跟刘缦凌在一起? * “小天帝,你昨天干了什么?”大圣拎着ipad,一边刷微博一边开口,眉头皱成了“川”字。 桑葚面无表情的整理着书包,头也不抬的回答:“什么什么。” “昨天啊!”大圣反复看着那条同感,始终无法相信:“你仙德足足扣了两百分,天庭论坛都炸了,以为你炸了联合国总部。” 小天帝一向遵纪守法量力而为,一次性扣这么多仙德,简直令人无法理解。 “那会直接遭天谴的吧。”桑葚避重就轻,将各类磁卡装进卡包里。 大圣点点头:“那倒是。”不对,怎么就被她带偏了?他继续追问:“那你干嘛了?” 桑葚背起书包,表情淡淡的挥了挥手:“不知道。我去上学了。” 小天帝很少这个态度,看来有情况啊。大圣来不及细思,便被孔先生一通电话召到了摄影棚。 算了,她不是乱来的神。 “这位是临时转入我们班的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李老师将她领到讲台前,桑葚握着书包肩带,所有所思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Y班的孩子在听说这个三四岁的小妹妹将和他们一起读书后,早就沸腾了。 “哇、好小只,比我还矮唉!” “哈哈哈哈,小矮子~” “好可爱啊,老师!我想跟她同桌!” “喂喂!最可爱的明明是我好不好!” 唯有一人,战战兢兢的埋头缩在座位上不敢做声――那便是林诺。 桑葚当然也看到了他,嘴唇一抿,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突然中气十足的回答了李老师的问题:“我叫桑葚。” …… 没、没了? 李老师尴尬的看看一片寂静的班级,笑眯眯的追问:“然后呢?不告诉同学们你几岁了吗?” 校长神秘兮兮的说要在她班上安插个“神童”时,她就知道自己没好日子过了。神童神童,谁知道性格多古怪? 她张口就来:“三万四千九百二十一岁。”折合成人间年龄刚好三岁半左右。 “噗哈哈哈哈哈哈――”教室内瞬间炸开了锅,哄堂大笑起来。桑葚茫然的眨着眼睛,她刚刚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你们听见小矮子说什么了吗?三万多岁唉!笑死我了!”教室里几个被她抢去光环、早就心生妒忌的小女生此时更是嚣张起来:“你们喜欢这种笨蛋吗?好蠢!” 小男孩儿多是经不起嘲笑的,原本高举手想跟她一起坐的几个都悄悄把手缩了回去,难堪的跟着笑。 “那你知道姑奶奶多大了吗?”其中一个平日里就是小霸王的小姑娘噌的站起,一本正经的说:“姑奶奶已经圆寂了。” “哈哈哈哈哈哈!琪琪你好搞笑!” “安静点!大家安静点!”李老师努力的维持着纪律,可附小读的顿时家庭环境优越、被家长捧在手心的宝贝,哪会听她指挥? “……”桑葚眯着眼睛,面对如潮的笑声,心底毫无波澜。 待气氛冷却些许,李老师这才插上话:“桑葚是从美国转学回来的,年仅四岁,大家要好好照顾她。” “谁要跟这种怪家伙一起上课?”琪琪故作公正的询问,顿时引来一片嘘声: “咦~我才不要!” “四岁就去读幼儿园啊,小鬼!” 李老师头痛不已,目光扫过角落里阴沉沉的林诺,顿时拍案:“桑葚,你就做林诺旁边吧。” 桑葚看过去,林诺浑身颤抖的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四周,他的身边围着几个不正经的游魂,戏谑的逗弄他。 她拉拉书包肩带,目不斜视的穿过起哄的小学生们,刚一接近,游魂感受到神的气场,瞬间做鸟兽散。 “咦……”阴冷的气息消失,林诺蓦然抬头去追视,却被一只白嫩的小手遮住眼睛:“别看。” 桑葚不急不缓的穿过他,坐到里边的位置,慢条斯理的整理书籍:“跟鬼魂对视上很麻烦的,它会跟你回家哦。” 他的瞳孔瞬间张大,语无伦次的看看她,再看看四周:“你、你也……”桑葚抬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眸子摄人心魂:“你不是看见了?我的影子。” 巨大的冲击袭来,林诺慌张的后仰一下,连人带椅摔翻在地。巨大的声响引来众人侧目,李老师急忙跑过来:“怎么了?” 桑葚望着他,视线缓慢而亘长。突然,她朝他伸出了手。 “啪!”恐惧指使下,林诺狠狠的拍开了她的手,朝后缩了缩,受惊小鹿般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李老师:“老师、老师!我不要跟她坐!她是个怪物!” “啊哈哈,爱哭鬼林诺又开始了,还说小矮子是怪物呢。”那一块又开始起哄,几人掩着鼻子一脸嫌弃的说:“我妈妈说他有病,叫我不要跟他一起玩儿。” “反正我才不要跟他坐在一起呢。” 琪琪撑着脸,看笑话似的还伸出脚尖踹了踹林诺,嗤笑道:“我妈妈也是,他说自己能看见鬼哦,好搞笑,哪里有鬼?” 桑葚眉眼一沉,放下书本站起来,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不自觉的闭了嘴:“有的。” “有鬼,就在你身后。”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弄得琪琪一阵心慌,不由自主的看向身后――一个青面獠牙的半透明生物正等着空洞洞的眼睛贴在她面前,琪琪瞳孔渐渐放大:“啊!” 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琪琪、琪琪你怎么了?” 【系统:无故改变人类体质,判处故意伤害,扣除仙德50。】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时,她只觉得额头一阵发凉。 林诺承受了几年的痛苦,她连一分钟都承受不了,却在这里大放厥词,真让神讨厌。 啊,身体有些难受,最近仙德扣得太凶了吧,毕竟昨晚加上为穆斯年疗伤、消除在场数十人的记忆,已经让她法力有些透支了。 想到这里,桑葚眯着眼睛往外走去,教室里一片混乱,倒也没人注意她。 〖小天帝你到底在搞什么?〗 大圣收工后又看到她扣仙德的消息,莫名有些焦灼起来。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叮!”收到一条新讯息,大圣急忙一看。 〖小天帝〗〖?〗 好家伙,这时候还装傻。大圣飞快的大字,传送出去:〖别给我发“?”,这么短时间把你辛苦攒的仙德全扣了,闹着玩呢?〗 〖小天帝〗〖猴哥。〗 桑葚回复也很迅速,可这种对话方式,让他有些不安:〖嗯。〗 〖小天帝〗〖我现在很生气。〗 他迟疑了下,询问道:〖为什么?〗 小天帝会坦诚的说自己很生气,这种情况太不对劲了。 桑葚督着屏幕里的问句,摩挲了一番,这次却怎么也骗不了自己:〖因为穆斯年受伤了。〗 看到穆斯年受伤,她真的很气很气呢,气到恨不得把伤他的人类碎尸万段!这股从所未有的愤怒几乎要把她的理智冲垮。 〖猴哥〗〖你现在要去干嘛?不,不管你要去干嘛,快给俺老孙回来!〗 〖猴哥〗〖小天帝!冷静点,千万别冲动,你先回来!〗 大圣的消息还在不断发送,却再也没有得到回应。桑葚督向面前的废弃仓库,将手机合上。 人渣,难道不应该好好待在垃圾堆吗?该好好处理垃圾了。 神息怒 “可恶……”望着未读的消息,大圣再也坐不住了,捞起帽子墨镜便往摄影棚外冲。 小天帝发飙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就是因为她定时炸弹似的脾气才需要下凡磨砺,哪有磨着磨着反而炸了的道理? 他一面健步如飞一面拨通电话:“喂?墨染快去拦住小天帝,她疯了,我马上赶过去!” 孔先生领着化妆师过来,见他迎面走来,正要打招呼,大圣却眼睛也不眨穿过他,不禁别过头追问:“Ian你去哪?快开机了!” “帮我请假!”大圣抛下这句,一拐弯没了人影。 孔先生瞪着眼睛愣在原地,半天反应过来,怒道:“啊喂!”可这时大圣影儿都没了,他又急又恼的抓着头:“啊――这个混蛋!” 这节骨眼上,Ian是想搞事情吗? “那还化不化?”化妆师弱弱的问,孔先生一阵羞愧,偏偏又逮不到Ian的人,只得一个劲鞠躬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攻击了地球,摊上个耍起大牌谁都拉不住的艺人。要没有合理的解释,这次他准辞职! 昏暗潮湿的仓库,回荡着阵阵叫骂回音:“臭娘们,跑,你还跑啊!” “瞅她那逼样,也敢忤逆咱老大。” “骚货!勾搭到个有钱人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一盆污水泼下,刘缦凌蜷曲在角落,从上而下湿嗒嗒的,经过一夜的折磨,早已身心俱疲,全无还手之力。 “呜呜……”她越是抽泣,他们越是起劲,一边对她拳打脚踢,一边嫌没劲:“臭娘们,要哭就哭大声点,跟个蚊子似的吵死了!” 阵阵绝望袭来,刘缦凌连咽呜的力气都没有了,不明白为什么遇到这种无妄之灾会是她。 豹子头一脚踩着她的头,俯身狠狠的捏起她的脸,逼迫她与自己对视:“当初不是嚣张得很吗?放火烧老子?说,跟你一块的臭婆娘在哪?” 跟她一块……什么跟她一块?还有谁吗? 脑袋一阵发涨,有什么呼之欲出,是一张模糊的脸,近在咫尺却没法看清。 眼泪流干,她只能虚弱的辩解,以求活路:“你们搞错了,我不认识你们……” “哪不认识?睡都不知道睡了多少次,还装失忆?老子今个帮你好好回忆回忆!”豹子头抽出皮带,色迷迷的眯着眼睛,四周人影如鬼魅般晃动,充斥着各色嘲笑:“哈哈~大哥,待会让小弟也享享福~” “不要、不要……”刘缦凌的抗拒似乎让他们情绪高涨,目光似要将她生吞活剥。 好可怕……好可怕…… 恍惚间,她看到蹲在仓库通风口、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衣男子,与他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刘缦凌如同见到救命稻草:“救救……救救我……” 桑葚听着仓库里戏谑的笑声,怒火油然而生。 这群混蛋! 她将手贴在门上,刚准备破门而入,却敏锐的察觉到一股灵力正极速逼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身,抬手凝成一道蓝幽幽的屏障,及时挡住了飞来的黑色球体。 “喵呜――” 球体被弹出去,在宫中一个角度刁钻的翻身,轻巧着地――那双蓝幽幽的瞳孔,可不就是时常陪伴墨染仙子左右的黑猫夜离? 一抬头,果不其然,墨染仙子踏着祥云而来:“陛下且慢。” “……”桑葚瞳孔微缩,面上浮出几分不悦。 待墨染仙子落地,夜离不满的咽呜一声,迈着步子靠近,一跃跳上墨染怀里。桑葚姑且耐着性子等她解释,紧抿的唇角无不透露着一个讯息――没有满意的答复你就死定了。 墨染眉目含笑,款款道来:“这件事已被分配到小仙门下,还望陛下不要插手。” 心中早已万匹神兽奔腾而过――看小天帝这表情,大圣不是明摆着拉她来垫背吗?神生真的好艰难,已经无法再信任了。 桑葚眉目一沉:“我若不呢?” 来自凤凰一族无关年龄的巨大威压迫降,四周的气压都跟着低了下来。 这种情况放小天帝进去,估计里头的人类一个都别想活了。墨染暗暗叫苦,强撑着说:“陛下,你为了一介凡人尚且勃然大怒,小仙亦可为天规反抗陛下。” 大圣!你倒是快出现啊! “是吗?”酝酿许久的怒意喷薄而出,墨染尚能承受,可苦了夜离一只三魂七魄都没凑齐的猫儿,虚弱的埋头趴在她怀里。 墨染半眯着眼睛护住夜离,暗暗运力抵抗桑葚:“陛下,你要滥杀无辜吗?” 千钧一发之时,一只大手凭空出现,将桑葚半截手臂都包裹起来。大圣面色不善的低斥:“小天帝!” 桑葚身子轻颤一下,望而不语。 大圣火急火燎的赶来,早就耐心尽失,冲她咆哮:“你疯了吗?这可是你的臣子,你居然对她动了杀意!” “……”桑葚一个激灵,仿佛这时才弄清自己在干什么,愣愣的盯着自己的双手,思而后怕。 兴许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想着“清除障碍”。 见她的模样,大圣又急又气,深呼吸几次才按耐住一巴掌呼过去的冲动,低声道:“墨染这边交给你了。” 墨染仙子比出ok的手势,一边安抚狂躁的夜离,一边松了口气:“呼……差点以为自己真要死了。” “过来。”大圣不分轻重的拽着桑葚的手臂往旁边小树林走去,短短的路程便在桑葚手臂上勒出一圈红痕。 她默不作声,尽力迈着腿跟上他的步伐。 周围只剩二人,空气都很凝固了似的,让人十分难熬。大圣终于不再忍耐,一通教训:“凡间的规矩比你想象得复杂多了,蓝采和让你下凡历练沉淀心气,可不是让你一生气就无视天规泄愤的。” 桑葚满溢的委屈爆发出来:“这有错吗?那些人根本不配活着!” “……”大圣突然有些无力,像发现女儿步入青春期不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父亲,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引导她。 他踱了两步,慢慢冷静下来,放低身子,头一次跟她视线处于水平的交谈:“换一个人你会这么生气吗?”大圣心平气和的说:“那些人的确该死,但人类生死都有它的法则,即使是神也不能过多插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个道理你不是很明白吗?” “那么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受伤的不是别人,是穆斯年。这样一来,你不是替天行道,而是逞一己私欲。小天帝,好好想想其中的道理吧。” “……”桑葚垂下眼帘,小脸耷拉下来:“猴哥,我到底该怎么做?” 见她弃犬般可怜巴巴的模样,大圣想气也气不起来,松了口气,用力揉揉她的发丝,随即起身,装作视而不见:“我报了警,别把事情闹大。” 桑葚眼睛一亮,看看大圣:“可以吗?”大圣轻轻别过脸:“不知道,俺老孙什么都不知道。” 她眉眼一弯,扭身跑了回去。 墨染静静守在仓库门前,见她来,默契的往后退一步:“陛下,小仙已经将所有人困在了里面,警察来之前他们都逃不出去。” “谢谢。”她低低应一声,语气早已平静不少。墨染打开大门,微笑着注视她进去。很快,门被合上。 “……”桑葚疑惑的看了看大门,环顾四周,别样阴冷的空气充斥而来,渲染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的仓库空空如也,即没有刘缦凌,也没有豹子头。墨染不是说,她已经困住了“他们”吗? 淡淡的不安升起,她摸出ipad,准备定位刘缦凌。一个黑影悄悄逼近。 “放进去了吗?”大圣一边擦墨镜,一边神情恍惚的走过来。 “嗯。”墨染督了紧闭的大门,有一下没一下抚摸着夜离的头:“这样好吗?任务被我截下,小天帝连捉妖系统都启动不了。” 大圣轻哼一声,似是对这次小天帝擅自行事格外恼火:“她该吃点苦头了。” 哪能让小天帝这么轻易如愿?截了她的任务断了她的退路,凭她被削弱后的实力必定吃一大亏。但愿日后小天帝能正视自身的不足。 “可她的状态不好吧?”墨染仙子抿唇一笑:“从她施压那刻起就发觉了,陛下定是近日滥用法力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说起大圣就来火:“危险来临的时候,敌人会考虑她的状态好不好吗?” 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啊,他问的时候还不肯说,今天还敢无视他的消息! “……噗――”墨染看他别扭的模样,没忍住噗嗤笑出来,惹得大圣一阵怒视:“笑什么?” “不不不。”墨染连忙摆手,却怎么也掩不掉嘴角的笑意,调侃道:“大圣,小天帝受苦,你板着脸干嘛?” 大圣还瞪着眼,可没一会态度便软了下来,长叹口气:“好歹是俺老孙一手养大的,心疼。” 借刀杀人 “……”桑葚沉着脸,透过层叠的“人”影与对面的人对峙,而堵在四周的“人”双目灰白,显然已经丧失意识――成了经历“初拥”的低级吸血鬼。 这局面,得从十分钟前说起。 察觉到环境异样后,她立刻想到用ipad确认刘缦凌的安危与地理位置。打开屏幕,画面像被一股不知名的磁场干扰,呈现出灰白色的雪花。 “呲啦、呲啦……”ipad发出怪异的声音,在空旷的废旧仓库里格外刺耳,她的心情跌至谷底。 不如先出去,查清情况。 刚升起这想法,ipad突然明亮起来,画面中突然冒出一个女人惨白的面容,在冲她怪笑:“哦哈哈~终于见面了,小、可、爱~” 桑葚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微微皱起眉头。 角落里系统自动开始分析对方的信息,索里娅却像了如指掌般,隔着屏幕看向那头,抬起手将数据打散:“擅自给人安头衔,真没礼貌。” 桑葚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居然能入侵天庭系统,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吾,高贵的亚历山大八世吸血鬼,索里娅夫人,初次见面,真是失礼~”她尖尖的嗓子总带着一丝怪异的笑音,眉眼里也尽是贪婪与嗜血。 索里娅退后一步,将昏迷在一旁的刘缦凌露出来:“如果你是在找她的话,请来二楼吧~吾等着你来开始血液的狂欢~” 二楼……桑葚抬头望向面前蜿蜒浮现的阶梯,看看身后紧闭的大门,心一狠,踏了上去。 吸血鬼吗?还真是什么东西的往人间钻。 可她没想到,迎接她的居然是自己的老熟人。 桑葚确认般缓缓开口:“西蒙。” 豹子头几人似乎接受初拥,被感染成了低级吸血鬼,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没有过多反抗就被制服。 几个对血液虎视眈眈吸血鬼几乎在她出现的瞬间便围了上来,苦于主鬼没有动作,不敢造次。 这便形成了开头一幕。 西蒙拉下面罩,露出苍白的皮肤和海蓝色的眸子,幽幽的望着她:“好久不见,小天帝。” “不跟吾打招呼吗?难得吾告诉你名字,真可惜。”身着黑红色洋装的索里娅攀着西蒙的肩站起,蓝幽幽的瞳孔闪着丝丝血光。 像在面对一只落入牢笼的猎物。 真让人不舒服。桑葚扬起脸,不善的质问西蒙:“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西蒙惨笑一声:“怎么不知道?怎么,现在就打算践行你的一套规矩,将吾绳之以法?” “……”桑葚一阵沉默,目光如炬的盯着他,开口时嗓音夹着一丝沙哑:“我说过,别栽在我手上。” 明知道有可能走到这一步,她却依旧把选择权交给他,真不像样。做神,她还是太不“成熟”了。 “啊呀~小可爱的身上散发着迷人的香气呢。”索里娅尖锐的嗓音一下打破了晦涩的气氛,眼里语气里无不叫嚣着对桑葚身体的渴望:“是‘神’吧。” 见她蠢蠢欲动,西蒙的神情严肃起来:“母亲,吾说过,只有她你不能动。” 不同于与桑葚对话时的动摇,他说这话时,甚至有股浓浓的警告与无形的保护。 保护? 桑葚有些看不懂了。 索里娅早听厌了这一套,美食当前哪有只给看不给吃的道理?疯狂的扑上去,掐住西蒙的脖子叫嚣:“你想独占美味的‘神’、却只给母亲喝低劣的血吗?啊?你这蠢东西!” 西蒙白皙的脖颈上顿时出现一圈红痕,不争不吵,任由索里娅辱骂。混乱间视线与桑葚对上,其中的痛苦与挣扎令她心魂一震。 蹲在外头听墙角的大圣眯着眼,老神在在的分析:“小天帝虽然叫嚣着人类死不足惜,但面对外来入侵者时,立场会很坚定呢。” 墨染笑意盈盈:“毕竟是天庭之主嘛。” “啊啊,”不知是被索里娅尖锐的叫声搅扰,还是为西蒙的眼神所触动,桑葚心烦意乱起来,不大却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在我的地盘对我的子民下手的就是你吧?” 话中意指的自然是索里娅。 “嗯?”索里娅顿了一下,扭头露出个怪异的笑容,手从西蒙脖子上撤离,指着桑葚身遭的豹子头,咯咯笑了起来:“你是说这群愚民吗?呵哈哈、是啊,就是吾!” “你是吧,我平时最讨厌脏东西,现在到了清理垃圾的时候――” “如果西蒙不在背后捅刀子,凭小天帝的爆发力还是能救出人质的。”经过一系列评估后,密切关注战局的大圣得出结论。墨染仙子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打着哈哈说:“然后仙德归我。” 大圣斜着眼看她,墨染眨眨眼:“怎么呢?” 他撇撇嘴,一脸嫌弃的说:“被你捡了个漏子总觉得很不爽。” “我可是应大圣的请求才急忙拦了陛下的任务,回去还得受罚呢,请不要过河拆桥。”墨染面上不见一丝不悦,转而看向小天镜:“索里娅是有名的贵族吸血鬼,想必没那么容易解决呢。” 大圣视线跟着回来:“再不行就我们上,哪能真让吸血鬼在咱们地盘上撒野?” 桑葚话音未落,索里娅便急于表明手上的筹码:“哎哎,小心点~”她侧身望向刘缦凌,嬉笑道:“人类可没你耐打,乖乖吧脖子伸过来的话,说不定我会把她还给你呢?” 桑葚动作一顿,啐了一声:“……这感觉真够差劲的。”可很快,她做出了选择―― 挑起身侧小喽喽,勾住他的脚,令他一个后仰,正好在包围圈里打开一个缺口,气势汹汹的朝索里娅俯冲而来! 战斗时她向来没有听人威胁的习惯,救人?难道不是消灭敌人就能达到的目的吗? 见她不退反攻,索里娅的兴致也被挑了起来:“啊呀,这么小只,好像一捏就会折了似的,吾都不忍心下嘴呢。” “废物们上吧,可别把可爱的东方小神仙玩坏了。”一声令下,原本恍恍惚惚的豹子头一行人像打了鸡血似的,连带被桑葚绊倒那个腾的爬起,争先恐后的扑向桑葚! 桑葚脚步一顿,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一线精光:“我说过,我不是猎物。” “扑――”以她为中心,浑身烈焰的凤凰自她身体上腾起,一声清脆的啼鸣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扑向蜂拥而至的吸血鬼! 四周阵阵惨叫响起,桑葚嗅着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烤肉味,声音低沉的一字一句的补上:“而是,狩猎者。” 她的目光,笔直凌厉的投向西蒙,像是要剖开他的身体,将他的真心挖出来。 可这时,原本在地上打滚尖叫的豹子头一行人动作僵硬的爬了起来,身上体无完肤依旧直愣愣的朝她扑来。 桑葚眉头一沉,迅速撤开―― 不可能啊,低级吸血鬼而已,打怪一样简单,怎么会没事? 她忙着左闪右躲间,索里娅如同看了一出年度大戏,愉悦的提议:“怎么样?要亲手杀了“你的子民”吗?” “呃……”不知是谁的手抓住了她的脚,桑葚瞬间被甩在地上。眼看她被豹子头一行人团团围住,索里娅格外亢奋的大笑:“哈哈哈~杀吧杀吧,真有趣。” 惨了。 桑葚心中刚升起白旗,却敏锐的捕捉到吸血鬼们一瞬间的行动迟缓――正是这短短的空隙,她有了反应时间,腾身而起,筑起防御障,将身边数人弹开:“缚妖锁!” 以灵力凝聚而成的淡蓝色绳索从她手掌里冲出,发出咯啦咯啦的响声,以极快的速度将瘫在地上的豹子头一行人捆了起来! 她手掌一震,小十个人便这么被她吊在了半空中!而这一切,仅仅是十几秒内发生的事,以至于索里娅还来不及反应。 桑葚督向泰然站在一旁的西蒙,心中升起几分怀疑。 刚刚豹子头他们……的确有一段时间行动被限制了吧? 索里娅见场上局势变化,哼笑一声,阴阳怪气的眯着眼:“这可不行,绑住就没法开patty了~”语罢,她如同离铉之箭冲向桑葚,黑红色的洋装裙摆猎猎生风。 而此时桑葚眼前一黑,竟然体力不支的倒退两步。 不好,没有捉妖系统的支持,法力消耗太快,她根本无力承受索里娅这全力一击! 眼看索里娅狰狞的面孔与森森的獠牙越发逼近,桑葚强撑精神,准备背水一战! “唔……什么东西!”突然,索里娅表情痛苦的捂着胸腔,直挺挺的倒在她面前。 桑葚愕然的看看她,再看看无动于衷的西蒙,心间一动,运气凭空抽出止羽剑,咬着银牙奋力捅向索里娅的心窝。 “啊啊啊!”索里娅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手脚扭曲的挣扎。良久,没了声息。 死、死了? 桑葚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抬眼看向目睹一切却从始至终不曾出手帮索里娅的西蒙,疑惑萦绕。 “呵、呵呵……”诡异的笑声响起,桑葚一惊,督向脚边――索里娅竟然缓缓爬了起来,顺着刀刃,她的身体跟豆腐似的被直顺的切开,令人咋舌。桑葚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得连连退后,喉间涌起一股恶心。 “呵哈哈……好痛啊。”她笑着笑着,身体渐渐连形态都看不清,变成了一团暗沉、将近黑色的血水! 没等桑葚震惊完,索里娅大张着躯体朝她扑过来,桑葚急急张开保护屏。就那么一瞬间,透明的屏障被血水紧紧缠住,不见一丝缝隙! “小天帝,小心别被她碰到。有腐蚀性。”大圣的提醒传来,桑葚却没有感受到一丝好意,愤愤的撇嘴:“嘁……” 说得轻巧倒是来帮忙啊,先别说这场景看得她一阵头皮发麻,以她现在的体力,绝对撑不了多久!。 “母亲,好像有人来了。”西蒙的声音突然响起。 索里娅似乎被彻底激怒了,怒极反笑:“来了好~来了吾一块收拾了!” 桑葚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却隐约感觉到些什么――西蒙并没有那么想置她于死地。 “母亲!”西蒙严词道:“在这里暴露身份,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索里娅语气中透出浓浓的不屑:“哼,优柔寡断、难成大器。” 西蒙沉默了下,没有辩解,强硬的说道:“先撤!” 一晃,桑葚眼前恢复清明,身遭哪还有西蒙、索里娅的身影? 警笛声逼近,她咬牙啐道:“可恶……” 不能让豹子头他们以这种姿态被警察发现,会引起骚动的。 扛起一堆捆得严严实实只想在她脖子上咬一口的吸血鬼,一把塞进随身空间里,捞起刘缦凌,发出信号:“猴哥,撤!” 法力尽失 “桑榆、”蓝采和气势汹汹的砸开房门,拖起尚来昏睡中的人左摇右晃。入目的一副不正经的眼罩,桑榆一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 蓝采和一火,随他摔回被窝里,飞去就是一脚,直接把人给踹到了床下:“桑榆!” 重击之下,桑榆迷迷糊糊的拉下眼罩,眯眼揉了揉后脑勺:“爱卿~让朕再睡会儿~” “睡睡睡、本来就不聪明,该睡成脑瘫了!”蓝采和将ipad一把摔在他脸上,气呼呼的说:“看天庭论坛,你女儿惹大事了。” “……”桑榆边打哈欠边扒开ipad,任劳任怨的揉揉被砸酸的鼻子,下滑论坛,表情渐渐凝重起来:“阎王过南天门居然不买票?太可恶了,等朕去把票钱讨回来!” 蓝采和一巴掌拍过去:“谁让你看这些,看小天帝!” “哦……”桑榆受气小媳妇似的,乖巧的点开关于桑葚的帖子,小声嘟囔:“能用嘴解决的事,何必非要动手……” 一看内容,他吓了一跳:“葚儿两天扣了三百多分?!”蓝采和担忧的点点头,忍不住翻起旧帐:“要不是你把天镜摔坏了,还能看看那边的情况,现在……” 话说到一半,桑榆的惊叹又蹦了出来:“哇塞~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朕的最高记录是一百……啊!”又挨了一巴掌,桑榆可怜兮兮的抱着头不敢再吭声――动不动就以下犯上,没想到蓝采和是这样的爱卿! 蓝采和对他不着边际的话气得身子发抖,怒斥道:“一百你个头啊?短期大幅度扣分会被系统视为威胁、直接禁止她使用法力的!” 简直同情小天帝,上辈子炸了太阳系才会遇上桑榆这种爹。 桑榆翻了翻论坛其它帖子,满不在乎的反驳:“十天后就能解禁,又不碍事。” “什么叫又碍事?”一看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蓝采和就有火,姑且按耐着向他表明事态:“墨染来消息说,西蒙那边有行动了。凡胎肉体的小天帝说破天也就是个孩子,此时遇上他们相当于瓮中之鳖。” 然而桑榆可不是反思自身的人,理直气壮的把错推给他:“谁叫你没事把系统设置得这么严,连天帝都不放过。” 蓝采和炸了:“就是因为现在的天帝太不靠谱了我才苦心钻研这么多条规管束的好不好!” 一看情况不对,桑榆瞬间怂了,升起白旗:“好好好,您说得都对。”随即状似无意,实则信心十足的开口:“放心吧,葚儿会处理好的。” “……”蓝采和鄙夷的上下打量他一番,嘁了一声:“真怀疑小天帝是不是你捡来的,你就不怕她有个三长两短?” 其实就是怕回去了处理事情麻烦吧,借口找得挺高大上。 “正因为是她的父亲,朕才信任她的能力。”桑榆抬眼看望窗外昏暗的黎明,轻笑一声:“再说,那个人回去了,她不会看着小天帝出事不管的。” 蓝采和迟疑了下,追问道:“你是说……‘鸢’大人?” “嗯哼。”他从喉间挤出两个音,眉眼中尽是落寞―― 鸢啊,是个不羁的女子,所以才不愿留在毫无上进心的他身边,怕束缚了自己的翅膀。也好,鸢如愿过上了喜欢的生活,只是苦了葚儿…… 见他再没有言语,蓝采和轻叹口气,在床沿坐下,静静的陪着他。近万年闹得最沸沸扬扬的事,恐怕就数王母玉帝离异了,自古以来头一遭。 突然,桑榆扬起个没脸没皮的笑,修长壮硕的体格扑到他膝头,跟只大型犬一样:“爱卿你太偏心了~对朕喊打喊杀,对她还叫鸢‘大人’呢!” “滚!”虽然这么说,蓝采和没有推开他。 * “小天帝、小天帝……”朦胧间,似乎有谁在她耳边呼唤。 桑葚皱着脸,哼哼两声,终于睁开了眼睛。知道她恢复清明,大圣才松了口气:“呼……可算醒了,哪有带人逃着逃着半路就晕倒的?” “……”脑袋一时半会还转不过弯,她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啊……感觉很久没像这样,做一个亘长平静的梦了。 “怎么,傻了?”大圣把脸凑过来,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喂,别吓俺老孙。” 桑葚眨眨酸涩的眼睛,眼珠一转,看向大圣:“他们呢?” 没记错的话,上个场景她在扛着豹子头一行人跑路。 大圣竖起拇指,朝身后的隔间指了指:“捆着呢,抓回来费了老大劲。”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所在地是大圣为她安排的住处。基本家具齐全,但空落落的,没有一点生气。也好,这种地方再合适不过了。 “刘缦凌……”她撑起身子坐起来,大圣垂眸为她身后垫了个枕头:“昨晚送到警察局前了。” “呼……”奇怪,身子怎么这么沉重? 桑葚喘了口粗气,掀开棉被,企图下地:“不知道她受刺激到了哪种程度,我得去看看她的反应……” 脚下软绵绵的,刚一着地身体就摇摇欲坠,几乎要迎面扑了下去。 幸好大圣眼疾手快捞住了她。 桑葚不解的望着双手,再看看大圣。大圣嘴角一抿,解释道:“别瞎折腾,系统把你法力封了,这几天你就安安分分去上学吧。” 封了? 她不能使用任何招数了? 她的瞳孔一下放大,望得大圣难堪的别过头。抱歉啊小天帝,这十天你自求多福吧。 “可……”桑葚张了张嘴,问号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闷闷的应道:“嗯。” 问有什么用?这就是现实,她不得不接受。 “苦大仇深的做什么?世界不会没你一两天就停止运转。”见她板着张小脸不知在想什么,大圣忍不住狠狠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忘了小天帝现在凡胎肉体,根本经不住她掐。 可她默默忍了下来,撒手时脸上红彤彤一片,始终没有呻吟一句。 一阵愧疚升起,可大圣那是能放下面子道歉的人?哼哼着糊弄过去:“我回去跪搓衣板了,昨天翘班,孔越估计已经炸了。” “感觉好点了就去学校,别吵着嚷着要上学完了又不去,你花的可都是俺老孙的血汗钱。” 桑葚抬手触及火辣辣的脸,阵阵刺痛传来,应道:“嗯。” 失去法力什么的只是小事,桑葚,别那么害怕啊。 等用虚弱飘忽的身子穿越马路、坐上电车,在门卫怪异的眼神中出示校卡时,桑葚才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人类身体的沉重―― 好累啊,一个普通的动作都能消耗自己的打量精力,本来就容易犯困的小孩身体更让她力不从心。 “报告。” 脆生生的嗓音打断了授课,老师眯着眼睛看过去,又稍微扶着眼镜低下头,才看到小小只的桑葚,应道:“进来吧。” 伴随她的脚步,窃窃私语跟着冒了出来:“哇塞,她又来了……” “小声点,会被诅咒的!” “琪琪肯定是被她诅咒才生病的,可怜的琪琪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更叶琪琪交情甚好的夏灵突然站起,猛地一拍桌,嚷道:“臭巫婆!滚出Y班!” 啊……好吵。桑葚皱着眉掏了掏耳朵,见场面失控,老师拍着桌子镇压:“别吵!安静点!” 桑葚站到林诺的面前,矮矮的人儿基本跟他坐着时等高。 “你……”林诺欲语又止。 桑葚一脸冷漠的敲敲她的桌面,指了指里边:“让让,我的座位在里面。”林诺忙不迭的起身,课本撞落一地。 她眨眨眼睛,蹲下去一本本捡起,码好放到他桌上:“小心点。”随后安稳的坐回位置,跟听不见周围的议论似的。 一下课,一大波人来者不善的聚拢到她座位边,其中不乏以夏灵为首的挑事者,更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围过来。 “……”林诺吓得浑身发抖,这样的情况,他再熟悉不过。 身为主角的桑葚倒是镇定自若,收拾好课本,将下节课要用的教科书摆上来。做完这一切,才抬眼看向夏灵:“有事吗?” 夏灵声势浩大的拍着桌子,震得林诺的笔都滚了下去,被她一脚踩在脚底:“你这家伙,就是你害琪琪生病的吧?” “是啊。”桑葚淡然的回答。 这话在小学生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哇!她、她承认了……” “好可怕……” “怕什么怕?我们这么多人,只要把她赶出去就行了!”夏灵说着,率先将桑葚的教科书丢落。有人带头,他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附和:“对……滚出去!” 桑葚眯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书本,阴沉沉的说:“喂你们……” “不怕被我‘诅咒’吗?” “啊啊!”不知谁起得头,围在她身边的小屁孩们都尖叫着一哄而散,剩下身单力薄的夏灵左右盼顾。 没了拥护者,她不禁害怕起来,语无伦次的一面警告一面后退:“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收拾你的!” 桑葚突然站起来,吓得林诺跟着噌的站起。她意味深长的望了他一眼,拖着桌子走向最后一排,一个人坐。 她绕过来捡书时,意有所指的对林诺说:“不用怕了。” 校园暴力 附小读书的孩子多家境优越,一放学门口前来接送的家长车来车往,其中不乏有价值昂贵的豪车。相比之下,独自一人背着书包离开的桑葚反而十分显眼。 “什么嘛,这么嚣张,还不是个穷鬼。”夏灵在车窗内看到,忍不住嘟囔。开车的女人透过后视镜看到她的表情,询问道:“宝贝,说什么呢?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夏灵扁扁嘴,没好气的说:“没有啦,碰到一个讨厌鬼――看上去还很穷。” 女人一听,眉头皱了起来:“附小这是怎么了?什么人都往里召。你可别跟她来往,穷人都没什么素质,还有一股穷酸气。你爸爸在打官司,最近你可要乖乖的,别闯祸。”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夏灵撑着脸看向车外。老爸真是的,三天两头打官司,都好久没回家了。 王熙站在车旁,专注的刷着手机,傲人的海拔在家长中十分引人瞩目。直到林诺找到她,她才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走吧。” 林诺踌躇着,不断看向身后,迟迟不肯上车。王熙跟着看过去,小女孩有一头黑直靓丽的及腰长发,裙摆下露出的脚踝十分白嫩。她眯了眯眼睛:“哦,那孩子有点眼熟。” 途经公交站时,甜美的提示音落入桑葚的耳里:“上车请投币,始发路线……到朝阳二区,请坐好扶稳。” 桑葚瞬间抬头,盯着慢慢驶离的公交车。 这样吗?可以去那吗? 她怔愣了许久,直到下一辆公交到来。人潮不约而同的涌向入口,像有魔力似的,桑葚动了动脚,跟着走了上去。 “小朋友,这里有座位,来坐吧。” 桑葚摇了摇头,末了说道:“我要去找人。” 回熟悉的别墅二区,早对她面熟的保安叔叔笑眯眯的询问她最近去哪了,路过午后时光,林子溪忙前忙后的,还是没有招新员工,公园散步的婆婆、带小孩的阿姨见到她时都会拉着她闲扯两句…… 当她现在熟悉的栅栏前时,居然有些鼻子发酸。 傍晚了,门口昏黄色的灯亮起,里面越是温暖,仅仅一墙之隔的这里越是单薄寒冷。 [“不能接受什么?”她看见穆斯年回眸时缓缓放大的瞳孔,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 一样的栅栏,一样的路灯,一样的黑夜,不一样的是,那个接纳的人早已被她拒之门外。] 桑葚眯着眼睛,手臂上腾起一片鸡皮疙瘩,这时才撒开冰冷的栅栏,转身离开。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人挺好的。” 回到空旷的房间,没人为她开灯,她也疲于驱走黑暗,将书包丢在玄关口,摸黑扑到床上,喃喃道:“没人管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别寂寞啊,干嘛舍不得那点温存,都会消失的,不得到就不会失去了。 好困……睡吧,别想了。 次日,体育课上。 由于桑葚入学晚,本就小小的个子还被安排到了后排,基本只能看着前排的后脑勺,连老师的脸都看不着。 “大家先做准备运动,等会儿复习一遍上节课的课程,然后学习体操第二节。” 可是第一节长什么样? 桑葚一点底都没有,左顾右盼。 “全身运动。” 老师一声令下后,孩子们都动了起来,只有她,后知后觉的愣在原地,手脚僵硬的模仿着前排的动作。 “啪!”左侧一股力道传来,桑葚一个趔趄,勉强站稳。看过去,夏灵正幸灾乐祸的偷笑。 察觉到桑葚的视线,她鼻孔朝天的说:“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太矮了。” “……”桑葚抿抿嘴唇,默不作声的回到原位,继续跟着大部队走。 兴许是她没做表示,让夏灵以为她不敢声张,这才得寸进尺,在侧压腿时借力狠狠推了她一把。 桑葚软绵绵的身子哪扛得住她一推?迎面摔了下去。原来沉默只会助长恶意。到这时她才彻底领悟这道理。 “唔……”膝盖直咧咧的磕在地面,声响引起前排的注意,她顿时收获了一片笑声: “哈哈~巫婆在向你下跪哎!” “突然干嘛?好好笑~” 桑葚狠狠的瞪过去,夏灵得意的抄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怎么了?”老师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没等她开口,夏灵就抢先回答:“报告老师,她摔倒了。” 一边说时,一边掩不住得意的上挑眉头。反正周围的人也不会不识相的戳穿她。 “……”林诺捏紧拳头,狠狠低着头。 不是这样的,他明明看到了真相,可是……可是多管闲事的话,会成为众矢之的吧,他已经害怕了那样的生活。 老师自然懒得追究小屁孩们之间的恩怨,小心的拉起她:“没事吧?受伤了没?” 膝盖上一抽一抽的疼,裙摆也脏了。她突然很委屈。低柔的嗓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魔咒似的萦绕耳边:“你可别受伤啊,我会担心的。” 明明穆斯年不想她受伤的。 再看,膝盖上的伤疤变得格外碍眼,怒意油然而生,低语道:“我讨厌受伤。” “什么?”老师还没听清,眼前一晃,桑葚人已经冲到夏灵面前,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她掀翻在地。 “哇!”不禁夏灵,围观的小屁孩皆是一阵哗然。 桑葚站在夏灵面前,这次轮到她居高临下了。她一字一句的复述:“记住这点,我讨厌受伤。”说完,扒开人群,跑了出去。 老师愣完神,桑葚早没了踪影,噌的站起来,看看那边,再看看夏灵,不知该顾哪头:“哎、同学!你要去哪?” 好讨厌的感觉。 桑葚坐在教学楼后的草坪上,用裙摆狠狠的擦拭着膝盖,直到血肉模糊。钻心的疼痛传来,她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 好讨厌的感觉,突然失去能力,才知道自己是这么弱不禁风。 “桑葚!”林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看见她时长舒了口气:“你……你没事吧?” 在两人距离数米时,桑葚冷冷的喊停:“害怕就离我远点。” “……”林诺皱了下眉,咬紧牙关走了过来,蹲到她身旁:“我有话想对你说。” “……说吧。”话音未落,林诺就看到她肿胀流血的膝盖,顿时惊呼:“这、这个,看上去好严重,要不要去医务室?我带你去!” 桑葚脸色顿变,一把掀起裙子盖住伤口:“不要多管闲事。”被看到伤口,就将被人发现软弱一样,是绝不被允许的! “哟哟哟~”正当沉默之际,一阵油腔滑调响起。桑葚二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夏灵携着一人高马大的男孩儿走了过来:“躲在这呢?” 林诺身子不自觉缩了下,低声道:“不好了,那是夏灵高年级的混混哥哥,肯定是来找你麻烦的,快跑吧。” “怎么跑?”桑葚反问一句,四面都是墙,没路啊。林诺环顾四周,抱着头痛嚷:“这下死定了!” 等两人走近,夏灵指着桑葚的鼻子,跋扈的说:“表哥!就是她,她刚刚推我!”男孩打量她一眼,啐声道:“小鬼胆挺肥,知不知道夏灵是我表妹?” “不知道。”桑葚扬起脸,诚实的回答。 男孩顿感颜面扫地,不悦的说:“不知道?连我都不知道,看来还不懂‘规矩’啊。” “表哥,她可坏了,还诅咒琪琪生病!你不是一直喜欢琪琪吗?今天可要好好教训她!”夏灵还在忙着煽风点火,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扇桑葚两个耳光,偏偏被她凶怕了,一时半会居然不敢动桑葚。 林诺拉着她慢慢站起来,防备的拦在她面前,低声嘱咐:“我拦住他,你快点跑,去找老师!” “……”桑葚有仇的叹了口气,真是麻烦的人类,本来打算自己逃命的,这下根本做不出这种事嘛。她一把将林诺推出去:“那你快去找老师吧。” 林诺半张着嘴,看看她,再看看夏灵二人,踌躇了一下,一头扎了出去。 桑葚,你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嘿,还想跑?”夏灵表哥哪能放他去告状?正准备去追,却被桑葚一把拦住。 他顿时怒火中烧,扬起巴掌:“本来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不忍心下手,既然你非要撞在枪口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等等。”桑葚突如其来的制止让二人面面相觑。她酝酿酝酿情绪,睁开眼睛,眼角泛光的牵住男孩儿的衣角,一脸崇拜的说:“哥哥是黑道吗?好帅啊~” “啊?”夏灵表哥被这反转弄懵了,桑葚没有理会他的反应,一个劲的卖萌放闪:“我最喜欢像哥哥一样帅气又强壮的人了,哥哥~以后出去玩能不能带上人家一起?” 夏灵表哥要被她忽悠得不分南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傻笑道:“啊……有、有那么帅吗?” “表哥!你在干什么呀!”夏灵气急败坏的拧了把他的胳膊,疼得他呲牙咧嘴。反观桑葚,用甜糯的嗓音唤道:“哥哥~” 夏灵火了,一把将她推翻:“贱人!不要脸!干嘛对别人的哥哥叫哥哥!”夏灵表哥脱口而出:“夏灵,你别太过分了!” “我过分?你是不是瞎了?” 眼见两人开始窝里斗,桑葚柔弱的补上一句:“哥哥,痛。”夏灵表哥看得心都融了,心疼的去扶她:“没事吧?” 机会来了。 桑葚瞅准机会,一脚踹过去,夏灵表哥顿时疼得抱住膝盖:“嗷!”她趁机爬起来,眉眼冷漠的说:“不好意思,能做我哥的只有猴哥一个。” 随后不敢再逗留,头也不回的跑走。 “表哥、表哥你没事吧?” 冤家路窄 “叮咚――同学们,下课了,请检查好自身物品……”广播声响起,教室内顿时嘈杂起来。林诺一扭头,角落里孤零零的课桌上已经没人了。 体育课后,他几次想找桑葚搭话,她都耷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一下课就消失,让人根本找不到靠近的机会。 现在的状况,不就成了桑葚接替他的位置,彻底变成了班级排挤对象了吗? 林诺一时间不知该松口气还是难过。 此时的桑葚,处境并没有那么理想。本想避开夏灵一行人,少找点麻烦,现在却是想避也避不开了。 几人将她逼入墙角,夏灵趾高气扬的带头站在她面前,仗着身高优势睥睨着她:“跑得挺快,现在看你往哪跑。” “……”桑葚眼珠子一转,从肉墙缝隙里看到不少人投来探究的目光,在看清局势后缩着脖子匆匆离开。放学下楼的人源源不断,没有一个人敢对此作评论。 “不是很厉害吗?推我,你咋不上天呢?” 哎……偶遇校园暴力再帅气的出手相助的,一定都是别人家的天帝,亲身体验这种事,还真是让人思绪万千。 “不说话?干嘛不说话,嗯?哑巴了?”夏灵一面推搡她一面咄咄逼人的逼近。桑葚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稳,抬起眼奉劝道:“天道轮回,劝你别把事情做绝了。” “哈?”夏灵表情夸张的别过头,比手划脚的问:“哎,你们听到小鬼说啥了吗?” 三万四千九百二十一岁=小鬼。桑葚暗暗咂嘴,这种情况该谢谢夸奖还是不爽?在线等,挺急的。 “哈哈哈哈!她是神婆吗?” 准确来说是神。 “穷人家的孩子就是没素质,真以为自己多厉害~” 嗯,她的资产也就小小一个天庭外加各路神仙在人间赚的外快,是挺穷的。 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冷静找出嘈点,桑葚突然有些想笑,又觉得这时候笑出来,是不是太不尊重她们了。 其中一个小跟班见她低着头没有反应,以为她怕了,壮着胆子推了桑葚一把,企图给夏灵留下个好印象:“你知道灵灵是谁吗?她可是上市公司TOE的千金小姐!你这辈子都比不上人家一个小指头!” 夏灵得意抄起手,鼻孔朝天的说:“别跟她唧唧歪歪,这种人根本听不懂~” TOE啊。 记得上次怪大叔来找穆斯年,就是为了TOE侵犯游戏版权的事(没错虽然被赶进了房间但她听得一清二楚),就是这个TOE吧。 她若有所思的喃喃:“哦……冤家路窄……” 声音很小,夏灵只听了个大概,可越是模糊,她越觉着不是什么好话,逼近墙角的桑葚:“你说什么?” 桑葚不答反问:“说完了吗?我要回家了。” 她个子虽小,扬起脸面无表情的盯着人时,竟让夏灵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等反应过来,桑葚已经绕过她,准备穿越肉墙了。 可恶,把她当猴耍吗? 怒火中烧的夏灵揪住桑葚的衣领往后一拖,原本就轻飘飘的桑葚一下被拽了回来,肩膀撞到墙上。 好痛。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夏灵表情狰狞的扎开马步,指着自己胯下:“想回家?好啊,从本小姐胯下钻过去就放你回家!” “……”桑葚慢慢站了起来,盯着她一言不发。夏灵越发叫嚣起来:“钻啊!怎么不动了?” 周围人似乎都被夏灵的模样吓到了,纷纷露出害怕的表情。 “不知道怎么动是不是?我来教你,一只狗该怎么讨好主人!”夏灵伸手就去拽桑葚长及腰部的秀发,企图摁住她的头。 可她没能得逞。 那双有着长长指甲的手即将伸到桑葚面前便嘎然而止,因为一只青筋明显的、纤细的手在千钧一发只是打停了夏灵的动作。 夏灵一扭头,只见一个眉眼薄凉的女人弯腰轻松的越过孩子们组成的肉墙,一手握亮着屏的手机,一手牢牢的抓住她的胳膊。 夏灵既惊又怕,拔高声音虚张声势:“你、你是谁啊?多管闲事!” “一群倒霉孩子,嘴怎么这么臭?”王熙撒开手,回头督了眼手机里刚刚更新的资讯,毫无诚意的训斥,林诺唯唯诺诺的跟在一边,低头拉着王熙的衣角。 夏灵一看林诺,顿时跋扈的扬起头,阴阳怪气的盯着林诺:“哦~你就是鼻涕虫的妈妈吧?儿子有病妈妈也有病!” 林诺头压得更低了,王熙一边冷着脸,一边不着痕迹的将他拉得更近:“就是我儿子,比你这种有人生没人养的小王八蛋优秀多了。” 桑葚看着看着,莫名有些喜欢上了面前这个跟小学生斤斤计较的女人。 “你!”夏灵气得脸颊通红,一下将箭头指向了林诺:“林诺就是个神经病!有病就去医院啊,来学校发什么疯!” 王熙面色一沉:“嘴给我放干净点,附小怎么什么垃圾都往里收?” 儿时都能说出这种话,很难想象以后她能变成一个知礼讲法的好人,更何况,做什么都行,不能诋毁她儿子。 “林诺才是垃圾!”夏灵一转头,指着桑葚的鼻子叫嚣:“她才是不配待在附小的怪物!” 桑葚微微垂着眸子,悄悄看了眼气得咬牙颤抖、却因为常年的讥讽嘲笑不敢吭声的林诺。 人类啊,总对未知的、与大部分不一样的食物满怀恶意。人人都做你不做的是错的,人人不做而你做的也是错的,只有做一样的事结局才皆大欢喜。 但从古至今哪个才子学者是甘于平庸、趋于众流的? 正在她气得发抖时,不知何时退到角落的小喽喽用微弱的嗓音提醒她:“灵、灵灵……我妈妈说,林诺的妈妈是做法医的,是解剖气呼呼的……你……你小心点……” 夏灵一下炸了:“呀!!”她头皮发麻的连退几步,尖锐的叫嚷:“别用这双碰尸体的手碰我!” 法医啊?难怪身上总有股孑然不动的气质。 这么一提起来,王熙忽然回想起刚刚听到的炫耀,冷笑一声:“TOE是吧?正好你爸的官司落到了我老公手里,放心吧,我们不遗余力的把你人渣老爸弄进监狱的。” 林诺老爹不大不小,是个致力于还原真相的法官,接过的案子几百上千起,见过的贿赂威胁无数,也担得起公正二字。 嘛,有过一面之缘,的确是个儒雅正派的人。桑葚默默在一边观察局势,不疾不徐。 “你敢!”夏灵气急,偏偏王熙是个软硬不吃的,挑挑眉,突然俯身逼近她:“你看我敢不敢。” “你、你……”夏灵对她怕急了,脖子缩得远远的,扭着鼻子绕过王熙,像她身上还散发着尸体的臭味似的,带着一群孩子跑开:“我们走!” 等人去楼空,王熙回头微微露出个笑脸,朝桑葚伸出手:“小萝莉,咱们又见面了。” “……”桑葚有种不详的预感。 被母子两强拉硬拽拖上了车,造就了整个车内谜之沉默的气氛。桑葚撑着脸,默默看着窗外迅速后退的风景。 “你……你今天没事吧?”林诺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话,然而桑葚并不领情,头也不回的以一个:“没事。”结束了对话。 林诺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王熙从后视镜看到两小只的互动,微微扬起嘴角,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话:“你现在住哪?” 要是不能抢来做女儿,童养媳也不错,她决定给儿子来一场搭讪的亲身教学。 “做电车两站。”桑葚的回答依旧十分简短,似乎没有聊天的欲望。王熙暗自咂嘴,这种类型很难搞啊。 “那还蛮近的。”绿灯,她停下车,微微回头:“今天那小女孩经常找你麻烦吗?” 提起这个,林诺顿时激动了,抢先回答:“是啊!”但后面的话很快被桑葚截了回去。她一再否定:“没有。没什么。” 林诺不解的望着她。 林诺大概一时半会不会明白这种不愿被人发掘到弱点的心情吧,对她而言就像失败一样。 见她不愿多说,王熙识趣的打住,换了个话题:“有没有回去看看?你家废物男人好像挺受伤的。” 桑葚果然提起了些兴致,想起王熙刚刚的威胁,反问道:“TOE的案子被你们接了?” “是啊,很巧,是穆斯年公司的。” “进展呢?”她眼巴巴的望着王熙,让王熙一时有些好笑。这孩子恐怕没意识到现在自己的表情有多认真严肃,果然,穆斯年在她心目中地位很高呢。 但她却不想说下去了,故意吊着桑葚的胃口:“跟你一个小孩聊这些,还挺搞笑的。”没等桑葚追究,她又转移话题:“没想到你跟小诺一个班,真了不起。” 桑葚情绪低平下来,又侧过脸:“走后门而已。”随即敲了敲窗:“我到了。” 王熙伸手帮她打开车门,一边说:“有空回去看看吧,怎么说,穆斯年也对你不错吧。” “嗯。” 心系你 今天成功说服夏衣出院的穆斯年得以换下病号服,急于整理这两天积压的事物。 “叮。” 穆斯年一边查看明天要用的会议资料,一边摸过手机,信息是夏衣传来的:〖穆总,刘缦凌已经醒了,但目前情绪有些不稳定,主治医师建议长期观察。〗 〖请医生尽量以病人的健康为重。明天我去看她。〗 〖好的。〗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他从监控里看了眼来人,急忙出门,打开园外的栅栏:“王小姐,有什么事?” 来人可不就是王熙? 她一手拎着装得满满的购物手提袋,一手搂着熟睡的林诺,朝他动了动手:“有纸和笔没?给我纸笔。” 穆斯年看得一愣一愣的,王熙双手满满当当的,踩着一双八公分的高跟鞋,还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简直让人咂舌。 “快点。”王熙催促道。 他反应过来,急忙转身:“啊,等等,家里有……”话音未落,身后一股力道将他往回拉,竟让他生生一个趔趄。 只见王熙眼疾手快的取了他衬衫上的钢笔,扯住穆斯年的胳膊嘟囔道:“算了麻烦死了,”末了,低头艰难的在他手臂上写下一串龙飞凤舞的字符,边写边说:“这是小萝莉的学校班级和家庭住址,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啊?”穆斯年一愣,心头涌上的喜悦未满几秒就被苦涩代替,摇了摇头:“我不方便去见她……” 桑葚说不会回来了是有原因的吧,贸然过去不是会打扰她的生活吗? “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王熙脱口而出,可看他满腹苦衷的模样,也不好过多插手别人家的事,挑起眉头:“算了,地址是给你了,要不要去随便你。” “谢谢你专门走一趟。” “没差,当我多管闲事吧。”王熙吃力的调整了下林诺的体位,转身时有意无意的吐出一句:“她看上去过得不是很好呢。” “她过得不好?”这话落到穆斯年的耳朵,激起惊涛骇浪,语气都跟着焦灼起来。王熙意味深长的回眸瞟了他一眼,挥挥手提袋:“我还有事,拜啦。” “等等……”穆斯年没能喊停她,过了许久,依旧独自一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中。 扶着白色的栅栏,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路灯,那个淹没在巨大阴影里的孩子似乎还等在原地,待他看过来时歪着头问一句:“好冷,不给我开门吗?” 心如坠冰窖。他低头看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原来栅栏是这么冷的东西吗? “她过得不好吗?为什么会不好?”这样的问题如梦魇般紧紧缠在心头,挥之不去。 “穆先生、穆先生!” 穆斯年半天回过神,才发现夏衣插着腰怒气冲冲的瞪他,一时有些恍惚:“怎么了?” “还问我怎么了,我叫了你很多遍哎!”夏衣嗔怪的翻了个白眼:“刚刚我说的你到底有没有听?” “啊……你说了什么?” 果然……穆先生太容易看懂了,能让他在工作时间出神的,只有那个吧――他家大宝贝。 她叹了口气,将资料推过去:“算了,先放一边吧。看你的状态,现在只适合喝杯咖啡,希望待会开会时,你能注意力集中一点。” 穆斯年颓唐的撑着额头,低声道:“抱歉。” 一旦遇到小桑葚的事就慌了神,他到底怎么了? “美女们,有人要咖啡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少轩端着几个纸杯晃进秘书科,原本安静的空间随着他的到来沸腾起来。 “顾总监好!给我一杯。” “我也要我也要!” 眼看几人扑上来就要取,顾少轩眼疾手快的将端盘举高,制止道:“哎~要喝我亲手泡的咖啡,可是得献上香吻的哟~” “哈哈,顾总监你太坏了,那我不喝了!”秘书科一派欢声笑语。 他嬉皮笑脸的将咖啡分给每个小秘书,督了眼角落的位置,状似无意的提及:“哦,刘缦凌还没来上班啊。” 立马有人迫不及待的爆料:“听说受伤了,骨折,现在还在住院呢。” “这样啊。”顾少轩撑着办公桌隔板,问道:“马上要实习考核了,她没来,怎么算?” “不知道,恐怕某些没有能力又不虚心的后辈要被刷下去了吧~”这么一说完,几人心领神会的递了个眼神,掩嘴笑了起来。 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发出不重的声音但足以被所有人发觉的声音。穆斯年脸色不佳的扫视一圈噤声的众人,抿抿嘴唇,携着公文包穿越秘书科出去开会。 正当大家提心吊胆之际,他轻飘飘的落下一句:“大家好好工作。” “啪嗒。”推拉门合上,秘书科内紧绷的铉才放松下来。几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使劲顺着胸口:“刚刚穆总好恐怖……” “是啊,穆总最近心情时好时坏,我都不敢跟他打招呼了。”另一人心有余悸的皱着脸,说道:“果然传闻是真的吧,刘缦凌的后台就是穆总。” “不是吧,咱穆总才不是潜规则的人,你们可别瞎说啊。” 分歧既起,大伙儿热腾腾的八卦心又升了起来,兴致勃勃的向顾少轩求证:“哎,顾总监,到底怎么回事啊?透露透露呗。” “哎――?”顾少轩延长调调,故作玄虚的眯着眼:“这我可说不准。也就到那个地步吧?” “什么什么?”有内幕啊! 他哼哼一笑,等到把她们胃口吊足,才恶趣味的说:“就那地步,能去穆斯年家吃饭的关系。” “哇啊!去穆总家吃饭!?不要――”擅自将穆斯年当做幻象对象上下其手无数次的大龄剩女们一片惊呼,那感觉就像是自家爱豆突然公布恋情,女方不管怎么看顿时插足自己和爱豆感情的小贱人。 更有甚者,开始为自己的前途担忧:“我们之前那么为难她,岂不是死定了?” 总之,秘书科充斥着一片失身般的狼嚎鬼叫。 另一边,桑葚正蹲在沙发上远远的观察不时低吼挣扎的豹子头一行人(不敢靠近,万一被扑到了以她现在的力气只有等着被吸成干尸),考虑着处理他们的方案。 没法力时面对这种超自然事件还真是头疼。 “喂,你怎么门也没锁?”大圣人还没进门,就嘟嘟囔囔的抱怨起来:“不去上课,害你老师把俺老孙电话都打爆了,知不知道俺老孙很忙?” 然而进门那一幕,才真正让大圣吓到了,捏着鼻子惊叫:“哇!才两天没来而已,这里怎么变得跟个狗窝似的?” 没错,基本上现在小天帝就蹲在垃圾堆上,眼神幽怨的瞪着他,气场足以媲美某贞。 她幽幽的看向被锁妖绳捆住的豹子头一行人:“……谁叫他们跟狗似的什么都咬。” 估计是真的饿狠了,今天一起床才发现,他们都遁着气味滚到了她床下,她一时半会也不放心出门――万一他们跟拆迁二哈似的把门啃坏了出去祸害旁人咋办? 桑葚好愁啊,愁得撑着脸眉头就皱成了“川”字,叹道:“他们要怎么处理?等我恢复法力,他们估计都要饿死了。” “买点血袋喂呗。”大圣站着说话不腰疼,解决方案张嘴就来。 “没钱。”桑葚摊开手,看看短小的四肢:“而且医院也不会提供给我。”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哪个医院会卖血给一个三岁小屁孩?如此一来,能解决燃眉之急的就只有―― 大圣连忙退了两步,连忙撇清责任:“别这么看着我,又不是俺老孙捡回来的。” 桑葚悠悠的叹了口气,从沙发上跳下来,一边摊开手一边往门外钻:“还只有找孔先生帮忙了,猴哥,麻烦你帮我看着这堆二哈。” “喂!”一听孔先生的名号,大圣一下急了。桑葚站定,一脸无赖的等着下文。 大圣心里有火啊,但没地方发啊,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真不知道你这股阴险劲哪来的,俺老孙最近犯的事比较多,再添一笔孔越可能要家暴了……” 孔先生不怒则已,生气起来跟核爆炸似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惜桑葚不是富有同情心的人,趁火打劫道:“哦,那血袋……” 大圣一咬牙,同意了:“我来!俺老孙搞定!” “哦,那灵药……”说不定可以省下帮豹子头他们治疗的功夫。 但这事大圣的立场非常坚决,拒绝的十分清脆:“你别得寸进尺啊你,太上老君那老不死的抠门得死,一直记恨着俺老孙把他炼丹炉踢了。咱两对不上眼,不能去。” “嘁。”她轻哼一声,没再多说。问道:“好吧,墨染仙子现在在哪?” 大圣被敲了一笔,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不悦的回答:“还能去哪?到地府见老熟人去了。” 桑葚眼底划过一丝暗芒,看看灰青色的天空,喃喃道:“倾颜姑姑,我也许久没见了呢。” 倾颜帝女,在天庭是个不允许被提起的名字,墨染每次悄悄去看她,爹爹都睁只眼闭只眼,也不知道究竟过得如何。 神满足 “穆总,这里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哎?”秘书带着资料推开门,才发现里头空空去也。 原本办公室面向秘书科的落地窗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频繁的关闭,总觉得仅仅一墙之隔,她们却变得很难跟穆总见面了似的。 她只好退出来,攀在门框边问:“夏衣姐,穆总怎么不在?行程表上这段时间没外务啊。” 夏衣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脑内迅速核对一番,继续工作:“可能去探病了吧,把文件放办公桌上,写张便条就行儿。” 昨天穆先生有提起过这事来着。 “哦……”秘书将文件摆好后,取下领口的钢笔,正准备留言时,却发现放在桌上备用的好几张A4纸都被密密麻麻的写满,不禁拿起一看:“这是什么?地址吗?”翻了几页,不解的咂嘴:“什么呀,整整几页都是一个地址。” “你在干嘛?” 背后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她一个手抖纸掉了一地,见夏衣眉头紧蹙的走过来,更是慌了神,赶紧蹲下整理:“啊,夏衣姐……我不是故意翻穆总东西的、对不起!” 夏衣俯身捡起脚边的纸张:“这是什么?” 秘书见她没有问责,松了口气,说道:“不、不清楚,应该是谁的地址吧,这几页都是一样的。” 夏衣接过她手上的纸,翻了几页――东林路金冠小区B栋、附小一年Y班,什么跟什么啊? 将豹子头一行人交给猴哥后,桑葚决定一鼓作气,去打探打探刘缦凌的情况―― 本来是这样没错,但她现在面临着巨大的威胁。 白团子滚进金黄的糖油中,被浓稠的蜜汁包裹,渐渐膨胀,再撒上一层薄薄的芝麻…… 新鲜出锅的糖油粑粑金黄脆嫩,甜而不浓,油而不腻,软糯可口,闻着有股淡淡的桂花香,色香诱人,甜度刚刚好!咬上一口还能拔出丝来,令食者享受、见者动心! “小朋友,你想要这个吗?”老板的声音将桑葚拉回现实,擦擦口水,一边摇头一边根本挪不动腿:“我没有钱。” 见她又馋又克制的模样,老板忍不住笑出声:“那叔叔送你一碗好不好?” 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小天帝在激烈的心理斗争后,依旧摇头拒绝:“不用了,谢谢叔叔。”猴哥说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什么?生病来不了了,那咱们的广告怎么办,一时半会去哪找合适的人选?”胡子邋碴的男人讲电话时声音超大,那语气,恨不得把电话那边生吞活剥了。 对方无奈的摊开手:“威哥,别生气嘛,人小姑娘父母心疼着不让来,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不可抗力,体谅一下啦。” “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啊?”威哥踱来踱去,眼瞅着主角、摄影都到位了,偏偏出演花童的小姑娘没了:“合着一剧组人都准备就绪了不拍了?我能等人演员能等吗?” “你人在市区取景吗,随便拉个小孩呗,反正又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唉唉、威哥,我这边忙,先不说了啊,您自己解决吧、挂了挂了!” “你个臭小子!”威哥头疼的揉揉太阳穴,看看剧组,再看看四周,整个人都要炸了:“让我上哪找去!” “叔叔再见。”脆生生的嗓音落到他耳里,威哥猛地回头,三四岁大的小女孩儿正乖乖的朝老板道别。 长直的秀发和精致的五官让威哥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嘴里的烟头都掉了:“等等,没准真让我瞅到个……” 桑葚一扭头,一张谜之放大、胡子邋碴的脸猝不及防的呈现在她面前。【零↑九△小↓說△網】桑葚本就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苛刻起来,迅速的倒退两步,跟他拉开距离。 “小妹妹。”谄媚的表情在威哥横肉遍布的脸上出现,还真是分外精彩。 见他又要凑过来,桑葚警惕的抬起手臂横挡在面前:“……”这个长得奇奇怪怪的大叔是什么鬼? 对方亮起了红灯,威哥识趣的没再逼近,老大不小的人接受着众目睽睽的洗礼蹲在街边:“现在能不能帮叔叔个忙?” 桑葚等了几秒钟,耳边没有系统提示音,果断的拒绝:“对不起,没这项任务。” 老板默默的拿起了手机――妖妖零这里有怪蜀黍当众诱拐小萝莉! 威哥慌忙喊停,表明身份:“别报警啊、别报警我不是人贩子,隔壁剧组的导演!” 转脸看向桑葚,蜡笔小新眉硬生生被他掰成了八字,好说歹劝:“小妹妹,算叔求你了,叔那急缺人,就俩镜头。”末了指向不远处花圃前穿着拖尾婚纱的女星,引诱道:“看那没?那个漂亮姐姐,你就帮她拖着裙子走一走就好了。” “……”桑葚脸上依旧是大写的拒绝。 漂亮姐姐天庭多了去了,也没见让她提裙子的呀。 威哥没辄了,两眼一闭,一副壮士赴死的模样:“说吧,你要帮了叔,叔什么都听你的。”一个小孩也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吧,最多给百把一千块。 什么都听她的? 桑葚眼睛一亮,兴奋的指向身后的小店:“要那个也可以吗?” 大叔一看――十块钱的糖油粑粑。他一下乐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来,否说一碗糖油粑粑,十碗叔都给你买!” …… 桑葚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糖油粑粑,盛情之下还被拍婚庆广告的主角塞了蛋糕合了两张影,左手蛋糕右手小牛奶,手腕上还系着碗糖油粑粑。吧唧吧唧的吃东西,轻松穿越医院前台(人太矮根本没人注意她)。 等找到目的地,都到了下午两点多。 病房内很安静,安静得桑葚一开始都没发现坐在床头的刘缦凌的“母亲”。 床头摆着新换的鲜花,老人面如死灰的握着刘缦凌,仔细一看,那双寒颤的手可不在微微颤抖吗? 桑葚搬了条凳子,哼哧哼哧的爬上去,端坐在老人身边。房间里再次恢复寂静,只有滴滴作响的时钟不断感知着时间的流逝。 桑葚趴在桌上看着看着,忽然解开手腕上的糖油粑粑,郑重其事的摆在桌面,从花篮里取出一枝天堂鸟。 “交换吧,这样就不算白拿了。” 老人微微看过来,眼底沉淀的哀伤令人心痛。桑葚抓起她的手,将天堂鸟塞进她掌心里,说道:“婆婆,她不会再离开你了。” 老人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丧子之痛了。 天堂鸟的花语:告别过去。 桑葚没法为她做得更多了。在失去老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经历之后,老人确诊恶行肿瘤,桑葚无力改变命运,但求在生命最后一程圆了她“女儿回来”的愿望。 总不能让好人彻底心寒。 前来换药水的护士推开病房门,一股糖油粑粑扑面而来,不禁惊呼:“这是什么气味?”一看桌上的物什,过来就要拿走:“啊!小朋友,不能把那种东西带进病房哦!” 桑葚眼疾手快的护住纸碗,抬眼正经八百的教育:“现在不是我的,是她们的,我们已经交换了。拿走的话要先征询本人的意见。” “但、但是……”护士看看情绪低落的老人,再看看沉睡的刘缦凌,这要问谁啊? 桑葚可不管这么多,动凳子上跳下来,一边往门外钻,一边向老人道别:“婆婆再见,我还会来的。”不忘警告护士:“不要乱动。” 护士那个为难啊,见老人没说什么,也不好擅自处理,只能作罢。 路上被运营商一个电话叫走、姗姗来迟的穆斯年匆匆赶到病房,没来得及进门,便拉住走廊路过的护士,询问道:“你好,我想了解一下这间病房刘缦凌的情况。” 护士定睛一看,害羞的将发丝往耳后一撩,咳嗽两声,矜持介绍:“哦,患者情绪很不稳定,刚打完镇定剂睡着。”说罢推开房门,里面除了刘缦凌空无一人,不禁嘟囔道:“她母亲前不久还在这儿的,可能出去了吧。” “谢谢。”穆斯年顿了顿,忍不住再次嘱咐:“在治疗时请医生务必以她的状况优先。” “放心吧,治疗之余我院安排了心理医生,每天对她进行疏导,相信很快就会没事的。”护士边领着他进门边说道。 一直听小姐妹说这患者跟某公司总裁有关系,今天这是被她碰上了? “好,谢谢。”穆斯年一再道谢,弄得她都不好意思了,连说没事。 当他走到刘缦凌病床前,目光不由自主的被桌上格格不入的物什吸引:“这是什么?” 糖油粑粑?谁吃?在输液的刘缦凌还是口味清淡的刘太太? “啊,”一说起这事,护士便哭笑不得起来,抱怨道:“前不久有个小孩来过,非要把这留给患者,我看她母亲没反对,就没丢了。现在探病还真是什么都有,唉……” “小孩?”整段话里穆斯年就只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护士点头:“是啊,白白的、三四岁的小女孩。” 我想见她 穆斯年回到家,下意识的说一句:“我回来了。”他的表情突然梗住了,才想起家里没人。房间内空空如也,竟然让他倍感疲倦。 他是怎么了?一听到护士说有三四岁的小女孩来过就激动不已,其实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桑葚。 不,一定是小桑葚。 沙发沿上摆成一拍、丑萌丑萌的玩偶正瞪着眼睛看他,就像桑葚,总是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他 “哈……出去走走吧。”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疯了的。 下午五点,太阳将沉为沉,鲜有走动的别墅二区才开始了一天之内短暂的活动。路上、公园内多出散步、打太极的老人,多少添了几分生气。 穆斯年紧绷的铉跟着放松下来。 “哎哟,小穆你回来了。”这时,一老人笑眯眯的小跑到他面前,冲他打招呼。老人精神头很好,得益于他比年轻人还热衷坚持锻炼。 “李大爷。”他脱口而出。 穆斯年惊叹于自己居然能将二区大部分居民都熟记下来,毕竟不久前,大家还都是鲜少见面的陌生人。而这一切,都得益于―― 李大爷红光满面的询问:“好久没看你带小桑葚出来散步了,怎么今天也没见着她?” 穆斯年像被什么狠狠的扎了一下,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桑葚走了,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想法如梦魇般盘旋在他脑海,诅咒着、制止着他,让他不敢再向那孩子踏出一步。【零↑九△小↓說△網】 他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他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摒弃着优柔寡断的自己。 正当他缄默时,健谈的李大爷从裤兜里捎出颗水果糖,笑眯眯的感叹:“上次那孩子见着我,还塞给了我颗糖,真是个好孩子,她开始上学了吗……” 穆斯年身子一震,焦灼的问:“桑葚来过吗?什么时候!” “是啊,就这两天吧,怎么了?” “她回来过……”穆斯年浑身颤抖的捏着手,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大爷,能把糖给我吗?”李大爷停下脚步,爽快的说:“好嘞,反正我也吃不动,给你吧、给你吧。” 水果糖落入掌心的那一刻,他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甚至来不及想起自己有车,恨不得立刻飞奔到桑葚身边。 李大爷远远的望着他的背影,笑眯眯的喊:“再带桑葚来散步啊,大爷很想她呢。” 有多久没做过电车了?穆斯年怀揣着狂跳不已的心脏,恍惚间像看到了少时的自己。 “她过得不怎么好。” 王熙在他手臂上留的字早就被冲洗干净,可那个地址他在无意识的反复默读下烂熟于心,挥之不去。穆斯年这才明白自己有多想见她。 “想见就去见呗。” 快点、 快点。 每离目的地靠近一分,他的心眼就加快一份,这感觉,就像即将揭晓的高考成绩,今人心乱如麻。 “呼……”直到确确实实来到了B栋,他头脑越发清醒,幻象了无数种见面时的情况、桑葚的反应,让他害怕、想退缩,更想奋不顾身的去试一试。 “你好,这里有叫桑葚的住户吗?” 保安抬眼看了下他,继续低头看手机,甩出一句:“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随便透露户主的个人信息。” 穆斯年沉默了下,转身走进电梯,二楼,走向第一户人家,敲响门。 “谁啊?”开门的是个中年胖男人。 他鞠躬道歉:“不好意思,找错了。”随后锲而不舍的敲下一家:“谁啊?” …… “这么着急,来讨债吗?”保安莫名其妙的收回视线,忍不住翻了翻登记簿,喃喃道:“这栋楼没有叫桑葚的啊。” 次日,穆斯年愣神的盯着前方,手机不知响了多久。何必长椅上盖着报纸的流浪汉终于忍不住了,蹭的坐起来,嚷道:“兄弟,你接吧,我都这么惨了,让我睡个好觉行不?” 穆斯年看看他,再看看手机,默然的接通。流浪汉这才嘟嘟囔囔的又躺了回去。 电话一通,夏衣几乎要爆炸的怒吼震慑耳膜:“穆先生!你去哪了?电话不接,家里也没人在,你闹失联啊!”穆斯年身上没点力气,声音沙哑的挤出一句:“对不起……” 夏衣一下没了脾气,问道:“你现在在哪?” 等夏衣到时,差点没认出那个坐在长椅上、双目猩红头发凌乱的男人是她记忆中一天不洗澡就难受、总是衣冠整洁的穆先生。一看就在那坐了一整晚。 偏偏隔壁长椅上的流浪汉骂骂咧咧,她都来不及心酸,就赶紧把他塞回车里离开。 想着想着,她恨铁不成钢的质问:“为什么在那种地方啊?在公园长椅上找到您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哪的流浪汉!居然跟流浪汉一起睡在公园,你脑子有洞吗?” 穆斯年望着窗外:“对不起。” 这是让她有气都那处撒啊。 夏衣一踩油门,闷声道:“先回家洗个热水澡吧,别着凉了。” 等穆斯年洗了个热水澡,夏衣好整以暇的坐在客厅正座,时刻准备着如果他不说就严刑逼供:“穆先生,现在能说明一下情况了吗?你为什么要去哪?” 穆斯年头发湿嗒嗒的,一米八几的个子颓唐得像只大型犬:“小夏,桑葚她回来过。” “……”夏衣沉默了良久,突然捂着额头,纠结又头疼的苦笑:“我还真傻,居然会问你这个。”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吗? 可怎么她都接受不了:“她顶不过是个相处了几天的别人家孩子,您至于把自己弄得这么落魄吗?” 不是她不能接受桑葚得存在,而是不能接受,站在成功巅峰的穆先生变得如此软弱。 穆斯年像没听见她的话,出神的说:“我敲了整栋楼,每个开门的都不是她。”拗不过他,夏衣只好顺着他的话题接下去:“那里可有上百户人家。” “我以为我很快能走出来,尊重她的选择,由衷的祝福她回到自己的生活。”穆斯年缓缓坐下,痛苦的抱住脑袋:“可我不能。听到她过得不好、回来过、或是有可能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样的事都让我牵挂。”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直到敲开最后一户人家,依旧没有见到想见的面孔,他居然会感到那么绝望。 “所以呢,你想怎么做?”夏衣不再反驳,身体前倾,胳膊压着两膝。 “我想去见她。” 她深叹了口气。 良久,夏衣从包里抽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A4纸,问道:“这是您的吧?”没等他回答,因为答案是肯定得。她指向前半截地址,分析道:“猜得没错的话,今天去的就是这个地址。既然家庭地址错了,去学校不就好了?” 这是……在帮他? 穆斯年抬起头看她:“小夏……” “别那么看我。”夏衣急忙用A4纸挡住脸,叹道:“啊……现在当个秘书真够难的,连总裁的私生活都要过问。” 穆斯年轻笑一声,夏衣摊开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嘱咐道:“既然没事了,能回公司上班了吗?最好带点笑容,秘书科因为你的脸色变得死气沉沉的。对了,吹干头发,别感冒了。” 穆斯年由衷的说:“谢谢。” 针锋 “你这个伤口怎么不及时来处理?都化脓了知不知道?现在的家长怎么一点都不注意孩子得卫生安全?”校医小心的用棉签清理桑葚膝盖伤口里的砂石,眉头皱得越来越紧,忍不住又教训起来:“啧啧,真没见过你这种孩子,沙子都长进肉里了。” 桑葚咬牙撑着,双手不自觉得揪紧床单,额头上浮出一片冷汗。 “老师你轻点……”一旁的林诺看着都疼,再三嘱咐。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恶化,今天上学时她根本无法控制右腿正常走路,这才被林诺发觉,硬是被拖进了医务室。 不过,真的好痛。 “还要怎么清?哦,照你的话她这都摔了第三天了,连伤口都没好好清理,再轻怎么把石头抠出来?”校医絮絮叨叨的嘟囔,拿起棉球沾上消毒药水,压到桑葚膝盖上。一股剧痛钻心,桑葚一时没忍住倒吸口冷死:“嘶……” 校医挑眉,斜眼看她:“现在知道痛了?跟你说,拆纱布时更痛。”他手脚利落的为她缠上绷带,交待道:“尽量别做激烈运动,放学之前再来上一次药。” 一番起伏后,桑葚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作为神,很少有事能让她觉得痛苦,人类却要因为小病小痛承受这种痛苦。换了个角度,突然能理解人类为什么总一惊一乍、情绪波动那么大了,毕竟在神看来不值一提的事放在人类身上都很要命。 校医斜眼看向紧张兮兮得林诺,搀着桑葚下床,再将她丢给他:“小鬼,快点回去,马上要上课了,我这可不是翘课待的地方。” “哎?”林诺猝不及防的接住她,小小软软的身子带着一股似有似无得香气,让他脸颊一红。 “还不快去?”校医催促着,林诺忙不迭的点头,扶着她往外走:“哦。” “哎呀现在的小鬼。”校医眯着眼睛看过去,摇头道:“真是青春啊。” 一路上桑葚都铁青着脸,害林诺几次欲言又止。 “那、那个……”总觉得现在说话会被桑葚一巴掌扇过来似的。桑葚表情僵硬的扭过头,吐出一个字:“说。” 他被凶了!他绝对被凶了! 林诺声音里不自觉得染上哭音,委屈巴巴得问:“我还以为你回去处理了……难道昨天没来上课,是因为受伤吗?” 其实这张僵硬脸只是憋痛憋的。 “不是。”她耐着脾气回答。昨天洗过澡后感觉没有那么痛了(误,伤口沾水容易感染),没想到今天会整个肿起来。 话说虽然她治愈术学得很好,对凡人如何处理伤口却一无所知呢。 “那、那为什么……” 桑葚正色道:“因为很可怕的东西。”她眼睁睁看林诺变了脸色,反而强调道:“因为我家里有很可怕的东西,所以,离我远点。” 专门跟某人相处太麻烦了,反正,迟早会被背叛的不是吗?想起西蒙那张仿佛有苦衷得面容,桑葚微妙的不爽起来。 就像养了一万年的猪,眼看就能下锅了,却一朝冲破猪圈跑了得感觉。 但林诺回答:“我不会的。不会离你远点得。” “……”桑葚侧脸看他,带点婴儿肥的男孩儿的面孔上有着些许倔强,拖着她摇摇晃晃的走。良久她收回视线,轻哼一声:“白痴吗?说不定下次变成这样的就是你了。” “你很勇敢。”林诺瘪着嘴,一副要哭了的模样,一个劲的摇头:“我害怕的东西你一点都不怕,而、而且你不是坏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桑葚说得轻巧,林诺的反应却激烈:“我当然知道!” 她盯着林诺,林诺张张嘴,没了后文。桑葚淡淡的别过头,推开门。 喧哗的教室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不知谁松了口气:“吓死了,还以为是老师。” “哇~看看谁来了?”紧接着夏灵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我就说鼻涕虫和巫婆混到一起了吧,好恶心~” “哈哈!”一片嬉笑声中,桑葚不自觉蹙起眉。 夏灵从桌子上跳下来,晃晃悠悠凑到林诺面前:“喂,鼻涕虫,听说你妈妈跟尸体住在一起,是不是真的?” “咦――难怪他身上有股臭味。” “好可怕。” 林诺浑身颤抖起来,透过搀扶的手传递到桑葚身上,令她心底得恶寒越发深刻―― 别觉得小孩子说得话做得事都可以简单的归类于“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最伤人,折射的是父母的言行举止,孩子不懂事,大人难道不能好好管教吗? “就你妈妈还敢威胁我?我告诉你,你爸爸会死得很惨的!”果不其然,夏灵还记恨着那天王熙让她颜面扫地的事,不敢反抗王熙,就背地里针对林诺。 既然如此的话,桑葚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感觉到桑葚手臂抽离,林诺讶然抬头:“哎……” 只见桑葚拖着伤腿快速移动到夏灵面前,仰着面瞪视着她。夏灵抄着手,趾高气扬得抖腿:“干嘛?凭你还想造反……” “啪!”清脆的巴掌声将她剩下的话生生打回了肚子里,目睹全程得围观群众更是一阵哗然―― 小矮子居然、居然…… “你、你敢打我?”夏灵不敢置信得捂着红肿得面颊,桑葚默然的揉了揉通红得手掌,声音平静无波澜,却带着浓浓的告诫:“嘴巴放干净点,积点口德。” 好痛,真是一点体力活都干不了呢。 “你敢打我!”夏灵终于反应过来,怒吼一声,抬手就要还过去。 但她手落到一半便生生停住了,手掌跟刀片仅厘米之隔。桑葚轻轻将刀片收回,说道:“再说一遍,我讨厌受伤。” 桑葚不知从哪抽出片小刀,若不是夏灵及时停住,恐怕就要生生扎穿手心了! 夏灵吓得浑身发软,一时说不出话:“你、你……” 正当所有人屏息凝神之际,不知谁喊了一句:“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围在四周的人听到,顿时做鸟兽散,夏灵没了拥护,底气更加不足,撂下句狠话便坐回位置:“你等着!” 桑葚淡淡的将刀片摁回书包里,拖着吓呆得林诺,在老师的指令下回到座位。 “同学们,快到座位上坐好,老师有事要说。”李老师话音未落,夏灵便噌的站起,高举右手:“老师!桑葚携带管制刀具!” 李老师看向教室角落:“桑葚?” 桑葚一脸坦然,不轻不重得回答:“如果卷笔刀里也算的话。” “怎么回事?”李老师不明就理的走过来,处于安全考虑,还是说:“把书包拿来,给老师检查一下。” 望着桑葚乖乖的将书包交过去,夏灵得意的坐下。桑葚,看你这回怎么解释。 李老师检查一遭后,神情古怪的看看夏灵,再看看桑葚,最后眉头一沉,训斥道:“夏灵,桑葚根本没带刀具,不许随便诬陷同学。” 夏灵顿时傻眼了,急忙说道:“不可能,我们全班都看见了,老师,搜她的身,她肯定藏在身上了!” 不少好事者跟着点头,李老师为难的看看,桑葚反而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搜吧。” 李老师皱了下眉,虽然觉得不妥,但依旧检查了桑葚上衣的口袋,依旧没有任何发现。 夏衣眼看着希望落空,不甘心得叫嚣:“一定在鼻涕虫身上!” “夏灵,你别太过分了。”李老师早没了耐心跟她耗,怒斥道。班上的情况她多少有些了解,顶不过桑葚受了排挤,才被夏灵处处针对。 桑葚耸耸肩。她早说了,如果卷笔刀算的话。所以说刀片去哪了,当然自己被她安回卷笔刀里了。 “好了,大家听我说件事。”李老师回到讲台,拍了拍手,宣布道:“第十一届秋季运动会将在本月十日举行,咱们一年级的项目只有一百米跑和四百米跑,有想法的去体育委员那报名。” 夏灵吃了哑巴亏,正气呢,听到这消息,眼睛一亮,噌的站起来:“老师,我推荐桑葚跑四百米。” 看她一瘸一瘸的,在运动会上会出多大丑! 李老师看过去,心中顾虑,拒绝道:“这……桑葚人太小了,不合适参赛。” “老师,她体育课时跑得可快了,对吧?”夏灵一个扫视,原本被桑葚吓到的人迟疑得互相看了看,支持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 “是啊老师,给个表现机会。” “老师,让她参加吧!” “输了也没关系,我们又不会怪她。” 林诺一下慌了,着急的说:“老师!桑葚的膝盖……” “我参加。”桑葚的声音让教室一下安静了,夏灵暗暗窃喜――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自己往坑里跳。 为了给她更大得难堪,夏灵清清嗓子:“那我也参加。” “可是医生说你不能剧烈运动,你别去。”林诺背过身,趴到桑葚桌上,都要急哭了。反观桑葚一派胸有成竹得模样:“别小看我啊。” 要知道五天后她的法力就恢复了,到时候,谁给谁难堪还说不定呢。 而且,既然夏灵这么喜欢孤立别人,不让她彻底尝尝被人孤立得滋味怎么行呢? 相对 下课铃响起,班上很快分成小团体活动,谁都不想落单。 原本坐在后排中间几个座位上的人可就不怎么开心了,因为夏灵坐在那一块,一到下课,班上忙着讨好她的女生们就会挤过来,霸占周围的桌椅。 “哼,就仗着自己家里公司比较大……”对她,不少小男生也是不服气的,奈何家长之间都私下嘱咐过,他们迫于压力,敢怒不敢言。 一个平时总跟叶琪琪身边名叫易美玉的小女孩撑着脸,无意中感叹了句:“灵灵,琪琪什么时候才能回学校?好无聊啊……” 夏灵眉毛一下倒竖起来,质问道:“无聊?你是说我跟你们玩很无聊咯?”易美玉一惊,急忙解释道:“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夏灵狠狠踹了下她面前的桌子,桌子立马移了个位,吓得易美玉一抖。 她摆出笑脸,小心翼翼的说:“我是想琪琪快点好起来、回学校,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琪琪在的时候就夏灵巴结得最厉害,一副好闺蜜的样子,怎么现在突然翻脸了? “哼,叶琪琪天天摆着一张臭脸,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夏灵冷哼一声,强辞道:“她都被巫婆下了诅咒,就是不干净的、低等的人,回学校我也不会跟她玩了,谁知道会不会有病毒?”末了,她眼神凌厉的跑过去,咄咄逼人的说:“所以从现在起,谁在跟我提叶琪琪,我就跟谁没完,她不配做我夏灵得朋友了。” 言下之意无非是――谁站在叶琪琪那边就没好日子过了。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了下,很快附和起来:“对、对啊,我们干脆别跟她玩了。” “我早就看不惯她了。” 谁也不想找麻烦,夏灵望着此情此景,得意的点了点头。 “哎,灵灵,说到巫婆,她这么嚣张,你不打算教训教训她吗?”今天上午还让她们吃了个哑巴亏。 “教训,当然得教训,还敢用刀指着我,我夏灵就没被人威胁过。”夏灵咬牙切齿的看过去,阳光正好,桑葚又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竟然一点都没注意她们,舒舒服服的睡起了大觉。 这副模样气得夏灵直痒痒,一时半会又拿她没办法。 目光落到她书包背带上的黑色布带上,她皱了下眉:“那是什么啊?被巫婆每天当宝似的带在身边。” 又是系在手腕上又是绑在头发里的,每次看到她都有那玩意。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既然桑葚这么宝贝,她抢走不就得了? 夏灵督了眼易美玉,心下有了想法。 指指她,又指指系在桑葚书包上的领带,命令道:“你,去把那个抢过来。” “我?”易美玉瞪大眼睛。 “不是你还有谁?” 易美玉差点哭出来,连连摆手:“可是我怕被她诅咒……”桑葚那股狠劲儿她又不是没见过,平时在人群里起起哄也就算了,真杠上怕只有吃亏的份。 “我都碰过她这么多次了也没见被诅咒啊。”见她半天不动,夏灵恼了,警告道:“快点去,不然我们就不跟你玩了!” 易美玉欲哭无泪。 她怕桑葚发火的模样,更怕自己被孤立。正因为她一直站在施压者的角度,就更明白被欺压的下场有凄凉。她绝对不能落到那个田地。 如此一想,她壮着胆子,磨磨蹭蹭得靠近桑葚。 “快点!”夏灵还在不断催促。 她双手颤抖着伸向桑葚的书包,小心翼翼的去解那条领带。 感受到轻微的颤动,桑葚一下睁开眼,噌的直起身子:“……你在碰什么?” “我、我、我……”易美玉吓得语无伦次,扭头看看夏灵乖戾的表情,心一狠,使劲儿将领带扯了下来,桑葚一惊,眼疾手快的拽住另一头:“还给我!” 那边夏灵见诡计得逞,好不得意的带着一群小女孩儿走过来。看清她们手中之物后,夸张的叫了起来:“哇塞、居然是领带唉~谁的?天天带着,你是变态吗?” 桑葚咬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本来就人小力气不足,易美玉一扯就足够她吃力了。 “一条破布而已,你这么宝贝干嘛?”夏灵好像十分乐于看她拼尽全力的模样,一个劲在旁边添油加醋。 “嘶……”身体拖动下,她只有用腿抵着课桌借力,触及伤口,又疼得她满头冷汗。 只是到这时,她还固执的拽着领带:“放手。” “哼,你越不让我碰我就越要抢。”夏灵看够了好戏,插手一扯,生生将桑葚拖得一个趔趄,顺利夺过领带。 桑葚扶住桌角,右腿不断颤抖,气喘吁吁的说:“还给我。”夏灵将领带举高,得意的晃动身子:“你想要吗?想要吗?我就是不给你。” 桑葚猛地抬头,发丝湿湿的贴在脸侧,一双眸子如有火烧:“最后说一遍,还、给、我!” 那眼神,看得易美玉浑身一颤,心底腾起浓浓的不安,扭身躲到人群后,不敢做声。 “不还你能怎样?咬我啊?”桑葚越是焦灼,夏灵越是兴奋,当着她的面,将领带丢到地上。没等桑葚捡,她便用力的碾上那条领带,挑衅道:“本小姐告诉你,我不仅不会还给你,还要踩、踩、踩!” 怒火油然而生,桑葚气得浑身发抖,捏紧拳头:“本来不打算计较的,但现在,” “你惹怒我了!” 桑葚顺手捞起桌上的水性笔,小小的身子蕴藏着强大的爆发力,奋力一撞居然将高她一截的夏灵扑翻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夏灵得意的笑都没来得及收敛,就听见耳边阵阵惊呼。 桑葚并不打算给她还手的机会,一手肘死死摁着夏灵的脖子,另一只手持卸干净得水性笔抵在她颈动脉处,嗓音低低的凑到她耳边:“知道吗?圆珠笔空管捅得好的话,一时半会都死不了。我技术还不错,足够你回去向爸妈哭诉了。” 夏灵吓得一动不动,在这种氛围下根本不敢质疑桑葚话里的真实性,咽了口口水:“你、你敢……我要是死了,你会坐牢的。” “坐牢是吗?这么简单就能让世界少一个人渣,挺值的。”桑葚反而显得很有兴趣,黑漆漆的瞳孔引人战栗。 疯子、这完全就是个疯子! 夏灵怕极了,哭颤着向呆愣的人们求救:“你们愣着干嘛?快把她拉开!救救我……” 众人面面相觑,既怕桑葚真的动手,又怕惹祸上身。 “住手!”真当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林诺拨开人群,明明害怕得浑身发抖,却坚定的站在桑葚面前:“对不起啊桑葚,我明明在外面看着,却不敢出来帮你……” “……”桑葚无动于衷的盯着身下的夏灵,根本不想搭理他。 林诺试着靠近她,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声劝道:“桑葚算我求你了,别冲动,下来吧。夏灵她不值得你做坏事。” “这是坏事吗?”桑葚狠狠的横了他一眼,眼底闪烁着深刻的不屑:“人类的善恶标准有够奇怪的。” 为什么给糖的大叔是坏人,为什么杀了生父的刘缦凌值得帮助,为什么挑衅滋事的人依旧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为什么一再隐忍却被屡屡找麻烦的她成了做坏事的那一个? 她真的很不懂啊,好人和坏人又不能明确的标注出来,到底让她怎么辨认? “桑葚……”林诺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捡起那条沾满灰尘的领带,递给她:“给你。” 桑葚迟疑了下,缓缓松开夏灵,伸手去接。 可她低估了夏灵的报复心。 瞅准桑葚松手的时机,她奋力一挺,反而将桑葚撂倒在地,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叫嚣道:“臭丫头!你以为我会这么简单放过你吗?” “桑葚!”林诺吓得大喊。 “现在知道怕了吧?求饶啊,哭着向我求饶,我就下手轻点儿。” 桑葚冷眼瞪着她,一声不吭。 夏灵用力拍拍她的脸颊,哼气道:“喂,说不说?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要发火了哦。” “啪啪啪。”一阵掌声突然响起,门口晃出个人影,笑眯眯的说:“小鬼们,游戏结束,别做危险动作哦。” 夏灵怒道:“你又是谁?” 桑葚半眯起眼睛:“怪大叔。” 现实 装潢精致的主题音乐餐厅中间有身着燕尾服的小提琴手半眯着眼睛弹奏曲目。悠扬的、伤感的乐曲配合橙红色的灯光,令人沉醉其中。 “这家餐厅意面的味道很地道吧。”顾少轩侧撑着脸,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看向拨弄着面条的小人儿。 “嗯。”桑葚哼了一声,挑挑捡捡的模样格外心不对口。挤这么多肉酱,让她怎么好好吃?心塞。 “哦我忘了,你对肉类过敏来着。真是个怪病。” 桑葚手里的叉子稍一顿住,微垂眼睑。是啊。 已经记不得多少人对她的评价是――好奇怪了,的确有够奇怪的。可……也有那么一个人,对她一无所知、容忍着她一再保留,却从没有说过她奇怪呢。 他打了个手势,服务生立刻走来,询问道:“你好先生,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把这盘意面撤掉,换一份全素的吧。” 服务生一面记录下他的要求,一面点头:“好的请稍……” 没等他说完,桑葚便出手制止,踮起脚滑下沙发:“不用了,我要回去了。” “站住。” 桑葚背脊一凉,停下脚步。 顾少轩抿了口红酒,看向她,良久酝酿出个微笑:“不要急着走嘛,我不过是来替穆斯年问问你的近况。” 她微微蹙眉,缓缓放下手里的物什。 她怎么忘了,早在午后时光,顾少轩身上就有股奇怪的气息――只不过那时系统没反应,她就没留心处理,现在看来,真是给自己埋了个定时炸弹。 “来,坐下。”顾少轩敲敲桌面,桑葚捏紧手掌,权衡一番后妥协:“……有什么想问的,快说。” 服务员尴尬的站在中间,左右为难的问:“那先生,这个意面……”顾少轩冲他微笑一下:“撤下去吧,谢谢。” “好的。” 等闲人撤离,顾少轩表情反而柔和起来,漫不经心的说:“也没什么特别的,你看上去在学校不怎么顺利。” 桑葚坐回位置,低头盯着桌子下晃来晃去的尖叫,否认道:“挺好的。”顾少轩目光下移,打量着她裙子下的腿,哼笑着拆穿:“哪好?看你膝盖上缠一圈这么厚的绷带,不像挺好的样子。” “小伤而已。”等五天过后,她立刻就能复原了。 “说谎――”眼见桑葚迅速抬起眼皮盯着他,顾少轩立马改口:“好好好,被老瞪人,一点都不可爱。” “……”桑葚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问:“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哪里?”桑葚立刻反问:“问了你就会说实话吗?” “嗯哼~”顾少轩彻底感受到了她“聊天终结者”的功力,一言不合就没话讲了。好在他顾少轩撩妹无数,深知厚脸皮才是王道,笑嘻嘻的切入正题:“小鬼,带你去好地方玩吧。” 桑葚提防的打量他一眼,委婉的拒绝:“我要回学校拿书包。” “先跟我去吧。” “……”看来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兰博基尼早早停在附小门口,穆斯年每隔两分钟看一次表,整个人处于坐立难安的状态。 “滴滴――” 夏衣摁了两下喇叭,从窗户探出脖子,嘘道:“穆先生,拜托你淡定一点儿,一个劲的东张西望,会被别人当成可疑人物的。” 穆斯年看看校门口,全然没把夏衣的调侃放在心上:“小桑葚怎么还没出来?” 夏衣跟着抬起手表,端详一下:“还有十分钟才下课,谁叫您一大早就跑来了。”看穆斯年魂不守舍的模样,夏衣无奈的从车里钻出来,提议道:“要不我们去问问吧,你不是知道她的班级吗?” “……”穆斯年迟疑了下,心中忐忑无比。既怕看到桑葚的反应,又按耐不住想见面的冲动,最终点头:“好吧。” 两人晃悠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年Y班教室,却正好赶上下课铃响,一群小田螺兵鱼涌而出,穆斯年守在门口一个接一个的认,看得眼睛都花了,还是没看到桑葚。 “灵灵,这两个大人怎么还跑到教室来了?谁的爸爸妈妈吗?” 穆斯年二人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夏灵督了一眼,不屑的撇嘴道:“谁知道,笨蛋才要爸妈来教室接呢。” “哈哈,说得也是。” 易美玉远远的看她们走了,才开始磨磨蹭蹭的收拾东西。哎,也不知道琪琪什么时候能回来,夏灵她们肯定不会带她玩了。 这时,李老师夹着文件夹,一脸疲倦的走了出来。夏衣急忙拦住她,询问道:“你好,请问桑葚在这个班吗?” 李老师皱着眉上下打量两人:“你们是……” “啊我是……” 后半句话梗在穆斯年嗓子眼,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跟桑葚的关系,毕竟桑葚她从没有主动承认过。 夏衣望了他一眼,紧接着补上:“我们是她的亲戚。” 桑葚的亲戚?易美玉捕捉到这个关键词后,忍不住往那边多看了两眼。围在李老师身边的一男一女穿着都十分内敛得体、气质不凡,至少一眼就能看出身居高位。 夏灵不是说,桑葚是个穷鬼吗? 这下坏了…… 李老师似乎不是很想深究其中的真假,疲倦的揉揉太阳穴,嘟哝道:“哦,那孩子从来没有家人来学校露过面,今天怎么一来来几个?” “几个?”为什么说桑葚的家长从没出现过?她不是住在她叔叔家里? 简短的一句话被穆斯年分解成无数个问题。 李老师看看空空如也的四周,去意非常明显,敷衍道:“她下午被叔叔接走了。” 夏衣二人面面相觑,看出她的意思,也不好强留,只能道谢:“这样啊……谢谢,打扰了。” 李老师扭身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一句:“啊,对了,既然是亲戚的话,能冒昧问一句,她家长什么时候能露个脸?” “怎么了?” “大事没有,但孩子送过来,连个联系方式都没留……”说到一半,见穆斯年的脸色越来越差,李老师很快打住。 穆斯年心底愠怒,Ian那家伙是怎么回事?把桑葚丢进附小也就算了,怎么放心对她不闻不问? 李老师识趣的住了嘴,嫌麻烦的斜着眼:“算了,我多嘴了,有空的话好好跟她谈谈,孩子是个聪明比的孩子,但性格太不合群了,容易受排挤。” 排挤两字响起时格外刺耳,穆斯年不禁追究:“您这是什么意思?桑葚在学校里被孤立了吗?” “……”李老师深深叹了口气。今天怎么了,真的太累了吗?居然什么麻烦的话都往外蹦。 思前想后,她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自己问吧。” 没想到却把穆斯年激怒了,质问道:“你是她的班主任,你怎么会不清楚?” 夏衣啧了声,拉住穆斯年:“穆先生,你先冷静点儿。” 她类似责怪的眼神传到李老师面前,李老师突然就恼了。 无理取闹的家长真是够了,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凭什么随随便便就把一切怪到她头上?! 无名火噌噌升了起,一时半会竟怎么都压不下来。 “穆先生,既然桑葚不在,我们就回去吧。下次见到她再好好问问就行了。”夏衣拍拍穆斯年,好生劝道。 桑葚这件事本就跟她无关,现在的情况也只是让她对这地方徒增了两分厌恶而已。 “嗯。”穆斯年平静下来后,开始着手思考解决方式,更不想在这儿多毫时间。 可这时,李老师突然开口:“那就老实跟你们说吧。”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她居然有种发泄的快感,继续说道:“在附小读书的孩子非富即贵,一个个在家被娇纵惯了,攀比心本来就比同龄孩子重。” 要不是在附小领着比寻常小学高好几倍的工资,她早就辞职离开这鬼地方了。 “暴力事件在这里太常见了,一般的小打小闹,我们管不了那么多。” 一开始她满怀着热血走上教师这个职位,何尝不想声张正义?可这“正义”却让她屡屡碰壁,令她的处境十分难堪。 在习惯对孤立视而不见的附小,凭她能做什么?能反抗什么?最终都是白费力气。 身为一个“社会人士”,顺应“社会”的规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穆斯年被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吓了一跳:“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管不了……”可话音未落,一道更加愤怒的咆哮截走了他的话头。 “小孩不懂事大人也傻了吗?”夏衣气得两颊绯红,声嘶力竭的质问:“让一个不满四岁的孩子在你眼皮子底下经历校园暴力,你身为人师的心到哪去了?扪心自问,你为桑葚做了什么?” 李老师整个都被吓傻了,愣在原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小夏……”穆斯年有些意外。 夏衣用尽全身力气丢下一句:“我最看不起你这种不管学生死活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