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缘起和氏璧 和氏璧,天下所共传之宝!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置于暗室,其能熠熠发光;本身能除尘埃,能避邪魅。始得于楚,流转于赵,诸侯纷争,后为一统天下秦之所得。 传国玉玺,据传取材于和氏之璧,得之可得天下。始于秦皇,历经汉、晋、隋、唐后不知所踪。亦有人说和氏璧所雕琢之传国玉玺,直接被秦始皇带进了秦皇地宫中,后世所传的玉玺,皆为赝品! 总之,不管是和氏璧,还是传国玉玺,千古成谜! 不过今日,这困扰千年的谜题,极有可能就被解开;如果和氏璧亦或是传国玉玺真的被秦始皇带进了秦皇地宫的话,我们或许还能一睹它的真容。 秦陵骊山下,幽幽地宫中,一群考古工作者正在对这座沉睡了数千年的秦皇地宫进行试探性发掘…… “喂,米桶!前面是地宫核心区,此次试探性发掘没有把那里计划在内,你还是别往那里去,小心遇到危险!”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后方的人群中响起。 他们这群人,便是此次试探性发掘的“先头部队”,大部分都还是考古学专业的大学生,其实说白了,就是来清障的!这沉睡了数千年的地宫,光这堆积的淤泥,就够他们忙活一阵子了。 这位叫“米桶”的,也便是这群大学生之一。米桶,是他的外号,因他身材魁梧、身板结实而得来;不过同学们叫他米桶却有更深一层的意思:永远煮不熟的饭桶! 因为米桶不但长得强壮,性格却也异常的倔强,认定的事情怎么也拉不回头,不知道变通……在此次学校选送这批学生时,同学们愣是不明白,导师为什么会选一个这么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驴来。 这不,“清障部队”一不小心掘开了一个通往地宫深处的洞口,他便想往里钻,也不考虑一下这洞中的深度、氧气,是否设置了机关等等问题,更别提对考古研究可有破坏之类了。 “嘿嘿!知道知道,我就是探个头望一望,并没有打算进去。”米桶敷衍着说道。心中却在想:“我申请来这考古,就是想完成我的课题——和氏璧传国玉玺的,这天天让我在这挖淤泥当苦力,算哪门子考古!不行,我得溜进这刚挖开的、通往地宫核心区的洞里瞧瞧,说不定还真让我首先发现了和氏璧呢!” 米桶假装着继续清理淤泥,却在大家被一处石壁吸引注意力的时候,趁着地宫中光线的幽暗,迅速闪进了那刚挖开的洞口里…… 米桶在洞中一路前行,只是当他越往里走,便越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元素往外辐射,映在身上,犹如万虫噬心,特别难受。要是一般人,或许便退了回去。只是他特别的倔强,更有对和氏璧这个千古之谜的执着;然而更驱使着他坚持往下走的,却是他仿佛感觉到前方还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那种感觉他没法用言辞来描叙。 约莫行进了一个小时,他仿佛看到了天上的星星,又有仿佛看到了江河湖海,前方还有一个宫殿……他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大厅,不,是一个前所未有、无法形容的空间! 米桶再回头,来时的洞穴已经不见,能看见的,便只有这茫茫没有边界的空间了。 “天上的星星”摘不了,地面的“江河湖海”不能踏,米桶只得去往宫殿。更何况,那种召唤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且就在那宫殿里。他仿佛看见了那宫殿中隐隐发光的物体,那光源,仿佛都有穿透宫殿的作用…… 米桶推开宫殿的大门,只见里面通明如同白昼。宫殿之中陈列各种饰品,在宫殿后侧类似于皇位的位置之上,横亘着一副睡棺! 但吸引米桶的并不是那副睡棺,而是睡棺前面铜鼎里的光源。米桶走近上前,只见一柄长剑插在铜鼎底部的玉璧之上。光亮,便是这玉璧传透到长剑上发出的。 米桶围绕铜鼎看了一圈,只见此剑长逾三尺,宽则五寸,剑锋全为钝口,像没有开锋一般。两边剑面凹凸不平,一面呈现凤形,为金黄之色;另一面却像横亘着几条树枝,为青绿之色,只是在这些“树枝”之上,凸显着几朵红色的斑点,胜似桃花。 而长剑下方的玉璧,方方正正,熠熠生辉,四周犹如一条金龙环抱。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和氏璧,亦或是和氏璧雕琢成的传国玉玺?”米桶心中默念,只是他越看眼前的景象,越觉得似曾相识;像是以前的记忆一般,却又想不起是何时所见,仿佛是千年前的约定,亦或是命中早已注定! 慢慢的,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剑柄,欲将长剑拔出!只是,这把长剑就像是钉在了玉璧之上一般,它们仿佛融为了一体;而玉璧和长剑更像是重达千斤,他使尽了浑身的气力,却也没有挪动丝毫。反而是他的一个不小心,竟还将手弄破了,鲜血直流。 奇异的一幕却在这一刻出现了…… 只见他的鲜血顺着剑柄流向剑面,却被剑面上的“桃花”斑点吸取,再缓慢的流向了下面的玉璧。玉璧在吸血之后,更变得红光大甚。 不一会儿,米桶深刻的感觉到玉璧与长剑的震动;而他自己,更是犹若触电。一股奇妙的、无与伦比的精神异力,迅速侵入他的身体和脑海里,奇怪而陌生的景象纷纷呈现,烦躁的他几乎要疯狂大叫,犹如陷入不能自拔的噩梦中。 “你终于来了!”这声音像是来自天际,又像是来自于脑海之中,更仿佛是隔着时空的召唤,亦或是根本就没有的幻觉…… 这种奇异的精神力量不断的涌入,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要撑爆一般。他早就想挣脱出去,可是剑柄庞大的吸引力就像贴在了他的手上一样,挣脱不得! 米桶感觉是欲罢不能,这股强大的劲力早就将他和长剑、玉璧连在一起,他感觉他们都已融为一体了。 缓缓的,他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呃……和氏璧……和氏璧……我来了……” 又仿佛,一些不属于他的记忆闯进了他的脑海,并且不断的融合、重合…… “呃,父敖……楚国……祭天……痴儿……呃,征战……母亲……啊……” 米桶感觉自己早就不属于自己,他也并不知道哪些是真实的;他感觉他的身体变得渺小,更变得越来越轻,就像是在天际中的旅行,亦或是穿越了天际。只是在虚虚渺渺之中,仿佛飘荡了数个世纪…… 但却有一个如同梦境的声音始终印在他的脑海里:“你借助我的力量回去,要想回来,也便只有夺回我的力量……” 第001章 智障公子 闪电划破苍穹,将密布乌云的天空划开了数道口子,大雨倾盆而下,丝毫不顾及伏跪在地、乞求怜悯的楚国臣民。 在这些跪拜的楚民前方,正是楚国的王宫。此时在这至高无上的王宫大殿里,也是气氛凝重。楚霄敖熊坎正在发怒,怒斥着属下之无能;群臣束手无策,皆低头不语、战战兢兢。却唯独大殿右下首第二排的公子芈通不以为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仰望着屋顶。 众人对这霄敖次子也都是没了话说。自从他十岁那年和谷国公主在丹江边嬉戏、失足掉进丹江差点丢了性命之后,便是这般浑浑噩噩、异于常人的模样。众人都说他是被江水淹坏了脑袋、变得智力低下。如今那事已过去六年,众人对于他的任何举动皆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了。像今日这般的国之朝议,本来并不要求他出席,却不知他今日又哪根神经达错了,竟破天荒的突然出现在了这里……众人毫无办法,却也是一种无奈。 然而此时的芈通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楚若敖之孙,霄敖次子,芈姓,名通!芈通?呵呵,确实和后世的外号‘米桶’谐音。只是我是因为秦皇地宫的疑似‘和氏璧’穿越而来,怎么着也应该穿越到秦朝吧,再不济也应该穿越到有‘和氏璧’的年代,可是现在怎么就穿越到了这毫不相干的早期楚国来了?虽说‘和氏璧’起源于楚,但此时正值春秋初年,离‘和氏璧’的发现都还差了七八十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啊。” 芈通?这个名字他在后世的时候倒在史书上看过,一代雄主,楚国从他开始便开始称王了!楚武王嘛!光听名字就够霸气。只是现在穿越过来的这个芈通,早就看淡了这些功名利禄,对于这什么楚武王的王位倒没有多少兴趣!相反,他倒对“和氏璧”兴趣更浓,毕竟,他就是为此而来! 只是史书记载,卞和在献和氏璧的时候,曾经因玉工的无能与大意,被及其无辜、冤枉的砍掉了两条腿!先一条是在他哥哥楚厉王的时候砍掉的,后一条就是他楚武王自己命人砍掉的。直到他儿子楚文王的时候,才命玉工认真雕凿,始得和氏璧。 按照正史,这和氏璧的出现,确实还要等到他死之后! 一想到这里,芈通便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故意捉弄。要说不是捉弄他,打死他都不信。且放“和氏璧”不说,就说这穿越;你说穿越就穿越吧,穿越过来让做一个正常人不行吗?非要穿越到一个智障身上,还是一个身负六年痴呆史、谁都不爱搭理的君侯庶出公子。 如今瞧瞧这满堂文武,有哪一个用稍微正常一点的眼光来看自己?唉,全是一副蔑视的表情……即使是现在被楚霄敖训斥的如同孙子一般的办事大臣,看见他也还是视若无物、如同空气! 唉…… 心中再次默默叹息! 不过也好,既然大家都这么的不在乎他,那他便可以安安心心的寻找和氏璧了吧!历史上不是卞和向楚氏三代君主献了三次玉璧吗?那他就先找到卞和,让玉工认认真真、踏踏实实的开凿出这和氏璧。这样也省得卞和忍受断足之苦,他又能早日圆梦——一睹和氏璧的真面目,岂不美哉! 而且在他的脑海之中,还始终还有一个声音在回荡,那便是:“你借助我的力量回去,要想回来,也便只有夺回我的力量……”虽然他并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他隐约的感觉到,他之所以穿越至此,便是要他来寻找到这和氏璧。也只有他寻找到和氏璧,或许便又能利用这和氏璧的异能穿越回去。 心中打定了主意,他也便有了追求目标。也正如此,大凡与这和氏璧有一丝的线索,他都不放过!这不,今日大殿廷议,是关于楚国祭天台横梁被雷劈一事,只因这祭天台是建在荆山之上,与那卞和发现和氏璧乃同一出处!只因为此,他便屁颠屁颠的跑来参加这个他毫不关心的楚国廷议…… “尔等倒是说说,寡人到底哪里得罪了上苍,竟引得上苍如此惩罚楚国?”楚霄敖发完一通气后,便又开始自责起来,竟觉这事都怪他这个楚国君主,倒也不失为一个明君。 其实这事别人不明白,身为后世穿越而来的芈通心里倒像明镜似得。刚才他听闻,那祭天台建在荆山一独峰之上,此峰又称雷公岭,平常就多雷电,此刻乃是春季惊蛰之后,雷电阴雨再平凡不过了。你说在这样一个独峰上建祭天台,“雷公”不劈你劈谁啊? 被雷劈了就劈了吧,可这楚国人还死心眼,非要在这雷公岭上建,一连建了三次,当然也被劈了三次。为此楚君便觉得是楚国有人得罪了上天,这下也就更要祭天了…… 只是卜尹一连卜了三卦,皆凶!当下群臣却也都是束手无策了,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也不能怪他们。只能仍由楚霄敖发脾气! “众卿都哑巴了吗,啊?”楚霄敖有些气急败坏,连连发问,见没有言语,只得在大殿前来回走动。 又过顷刻,楚霄敖突然顿住,双眼如炬的扫过大殿里除芈通以外的所有人,淡淡说道:“谁若能在荆山雷公岭上建好祭天台,并保证祭天台不受雷神侵扰,寡人便将这荆山周边五十里地封赏与他,并赐予这柄‘黄金剑’!” “啊!”众人皆是一惊。这个封赏对于此时的楚国来说,不得不说是丰厚。虽说五十里地对于后来地大物博的楚国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这春秋初期的楚国,却是极为慷慨。要知楚国立国之初便只有五十里地,后经历代君主开疆扩土,版图增长了一些。但是楚国地处蛮荒,大部分扩展的土地都是在蛮夷族手中取得;只有楚先祖熊渠时期,命其三子越过谷、邓、绞等国,取得了几块飞地,才使得楚国版块扩张数倍,勉强算作一个中等偏下实力的方国。 五十里地,不是一个小数目,却还配一把“黄金剑”! 要知此时的铸造技术及其一般,“黄金剑”可不是人人能够佩戴的起的;而从君主手中接过的“黄金剑”,却又有了另一番深意,那可代表了王权。 人人眼睛放光,却也无人敢接。因为谁也没有把握完成,当然芈通除外! 芈通望着楚霄敖高举过头的黄金剑,也是吃惊不已:“这……这不是那把在秦皇地宫里的秦皇剑吗?” 他的穿越,便是因为手划伤、血液滴进了这柄剑里才……芈通微微又回想起那一幕,刻骨铭心。 看来,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也并非偶然! 只是……楚王之剑,怎么会流转到秦始皇手中,而且还被秦皇带进了地宫?又为何能在秦皇地宫中保持数千年不腐?更为神奇的是,它竟能吸血,并将他穿越回两千多年前的此时? 这一切的一切,芈通深为不解。但是,既然此剑出现,他便要得到此剑。只有这样,他或许能够解开那些谜题。更为重要的是,若他再让这柄剑吸点血,会不会就能把他送回现代呢?而且此剑在秦皇地宫里与疑似和氏璧同时出现,想必与和氏璧大有关联,欲寻和氏璧,必得此剑! 想到这里,芈通再没有顾忌,双手抱拳,跨前一步半跪在地,宏声说道:“儿臣愿去荆山雷公岭建造祭天台,替敖父分忧、替楚室祈愿!” 唰……众人侧目! 所有人的眼睛全都聚焦到了这个已有六年痴呆史的君侯次公子身上,上下打量,除了吃惊,还是吃惊! 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停顿,足足有一盏茶功夫。 楚霄敖闭紧眼睛摇了摇头,仿佛在确认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只是当他睁开眼再望向“智障儿子”的时候,芈通却还依然半跪在那里。 悲喜交加,楚霄敖心中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是痴呆儿子又犯病了?还是他以前一直在装傻?亦或是祖宗显灵,在这危机时候,附身在其身上为楚国解围? 楚霄敖也一时迷糊起来。 “敖父,儿臣愿建祭天台!并可保祭天台不受雷电侵扰。”芈通半跪在地,再次宏声说道。 楚霄敖这时才反应过来,盯着芈通皱眉道:“祭天台乃我楚国大事,岂能儿戏?汝……汝头脑有时糊涂,还是不要逞能的好!” 在楚霄敖的心里,终究还是不太信任芈通,只当他是一时脑子灵光,看见了赏赐,才来逞能。 芈通依然半跪在地,面无表情的说道:“儿臣以前确实头脑犯病,此刻却痊愈了;要说缘由,儿臣却也不知,只仿如做了一场长梦!此时儿臣也并非一时冲动,却有十足把握可建好祭天台;如若敖父不信,儿臣愿立军令状!” 面对事关自己穿越而来的长剑,芈通也是拼了,并未留下任何余地。 这事楚霄敖却也是为难,若应了他吧,将来能建好祭天台固然是好,若建不成,岂不耽搁了建造祭天台的时机?只是不应他吧,此时却也没有别的办法,还不如让他试试…… 思前顾后,楚霄敖也觉芈通应该不是说胡话,不过还是询问道:“汝说有十足把握,用何方法?可否说来一听。” 芈通心道说了你也不明白,还是懒得费口舌解释了,直接回道:“儿臣之法,乃是天机,请恕儿臣不能道破。但儿臣可以保证,将来若是建不成祭天台,愿受任何惩罚;儿臣若是建成了祭天台,也无需敖父封地赏赐,只需借‘黄金剑’查看数日。” “呃!”众人听闻又都是一惊。全都心道:世上哪还有这种傻瓜,看样子脑子还没有好全乎…… 楚霄敖这才认认真真的打量了芈通一番,缓缓才回到主题:“建好祭天台,需要多少人工,多少时日!” 芈通心想:不就是搭几个木架子嘛,能要多少天!口上却说:“其实建成祭天台恐怕要不了多少时日,只是此刻只值春种时节,期间雷雨惊扰颇多。嗯……儿臣以为,只要带上原先建造祭天台的奴工,一个半月足矣!” 楚霄敖双眼聚神,思绪了片刻才又道:“好!寡人就委你为司城大夫,前往荆山,继续统领原先建造祭天台的奴工,为大楚建造祭天台,工期两个月!荆山邑大夫、荆山集尹等一切有关官员,皆以建造祭天台为首任,积极协助,听其调遣,不得有误!” “诺!”众人齐声应道。 楚霄敖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若是这祭天台能按时完工,寡人定将论功行赏;加之先前的许诺,也决不食言!不过通儿,若是完不成,寡人倒可不追究你这欺君之罪,只是耽搁了国之祭祀,恐怕……到时就是寡人也维护不了你的!其中后果,汝明白吗?” 芈通淡淡一笑,应道:“儿臣明白,父敖只管静候佳音吧!若是没有其他事,儿臣想先行告退,回去准备准备,以便随时出发!” 说实话,这种场合芈通还是有点不习惯,后世穿越来的人,早就习惯了人人平等,哪有这么卑躬屈膝的跪地说话。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也不必如此吧。 楚霄敖缓缓的点了点头,表示应许。芈通立马起身,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耐人寻味的淡笑,劲步走出了大殿。 望着芈通的离去,众臣面面相嘘。谁都不相信,一个傻子,能建好整个楚国都束手无策的祭天台!更为不解的是,君敖为何还答应了他!只是他们谁也没有好的办法,谁也不敢吭声;当然,也还有的等着看芈通笑话之人…… 其实楚霄敖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对芈通建造祭天台也不看好!只是建造祭天台在楚国是势在必行,不然无法笼络楚民的人心。此事若是能按时建好祭天台固然是好;若是建不好,也只好让这个庶出的儿子当替罪羊了。毕竟楚人历经坎坷,从中原南迁至此,艰难建国,绝不能在自己的手上没落…… 第002章 荆山立威 第二日清晨,芈通领了符节,便带着自属护卫亲兵,从都城丹阳出发,直奔荆山。 只是这楚国的领地,真的应该用一个“东拼西凑”来形容,各领地之间并不连贯。从丹阳去往荆山,中间竟还要穿过一个谷国! 这一切,却是得益于楚国先祖熊渠的策略,实行的是近交远攻。在楚国的周围,有谷国、邓国、卢国、鄢国、罗国、权国等小国环绕。贸然开战,数国联合,必然会寡不敌众。对于他们,先祖熊渠采取友好睦邻的政策,稳近而打远。 也便是在那时,楚国才借道谷国,在扬越国手中夺得这荆山之地。为此如今的楚国,其都城丹阳等核心区域,还依然被谷、邓、卢、鄢等国包围,而在这些小国之外却还有大片的楚国飞地,却又没有连成片,真是纵横交错,俨然是楚国中夹杂着诸多小国…… 幸好这谷国与楚国交好,又不大,芈通一行只用了两日,便安然穿过了。 初抵荆山,春雨已停。芈通却并没有急着去祭天台的所在地雷公岭,而是在荆山下的城邑住下,并命人传来荆州邑里的所有官员。 荆山邑大夫鬻(yu)守,也是芈姓,楚室公族里的一支,世袭楚国祖先鬻熊的“鬻”为氏,按照辈分,芈通还应该叫他一声公叔。 荆山邑集尹成丰,是一个肥头大脑的矮胖子,看其年龄,已近四十,同是长辈。还有诸多里正、士师站满公堂,年龄皆长…… 他们看着传唤之人竟是一个面相稚嫩的毛头小子,全然不放在眼里,依然相互嘻嘻哈哈、议论不停。虽说诸人也都知晓这子是君敖次子,但他们亦听说过这仲公子是一个傻子,而且是庶出,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若不是看着其有符节在手,又带了一些护卫亲兵,不然恐怕连来此的面子都不会给! 芈通知道这些人自大、傲慢惯了,不给点下马威恐怕很难降服。不过这些人又不能动狠,要是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父敖怪罪下来,可也不好交代。 看来只好拿自己人动手,吓吓他们了,随计上心来。 芈通表面装作满不在乎,淡定的坐在正案之上,一边翻阅着名册,一边任由着这些下大夫们小声议论: “呵呵,鬻大夫听说没有,这公子通是主动请缨来建造祭天台的!” “听说了,听说了!” “不是说他脑子有点问题吗,为何如此大胆?” “你自己不都说了嘛,他脑子有问题!非常人所能理解。” “也是,也是!不过成大夫,你说他能建好这祭天台吗?前面可整整被雷劈了三次,那些建造之人可比他有学问多了!” “我看悬,公输虔虽然讨厌,但对建造之术还是有些见解的,就他都建造不成,凭这傻瓜?怎么可能!” “确实,看他那翻阅卷宗的样子,一看就没有拿过竹简之人,哪里还会有什么真本事!” …… 芈通慢慢翻完名册,抬头扫视了一下诸位公叔,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缓缓才打断这群议论人群,道:“这荆山邑名册上,记有九位下大夫,为何此时只来了七位,还有两位何在啊?” “启禀公子!没来的两位下大夫,一位因家中丢了三只羊,需要急着寻找,不能前来;另一位乃是公输虔,上一次的祭天台就是由他主持建造的,未完成君敖指令便是罪臣,已经捆绑在了祭天台,只等公子前去发落,故此就少了这两位!”芈通手下的一名护卫跪地拱手回道。 芈通听完,望了一眼回话护卫,依然面不改色,懒散散的说道:“当初发放号令时,本公子是如何说得?” “呃……公子传令,务必所有荆山官员全部到场,不得有误!”护卫再次回道。 芈通脸上微微一皱,肃道:“如此说来,本公子话语,并无歧义!那便是汝的耳朵有毛病啦,留着又有何用?来啊,去耳!” “呃……”现场立马凝重起来,在场的下大夫们也都吓得停止了小声嘀咕,一脸茫然,不知所措。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属下这就去把他们带来!”护卫脸色慌张,急忙求饶,跪在那里只颤颤发抖。 “不急!先把耳朵留下,长个记性再去请也不迟。”芈通的话语没有丝毫的感情,同时挥了挥手,示意两旁其他护卫。 “诺!”只见芈通身旁四位亲兵同应一声,立马便将刚才那名护卫按到在地,一人手起刀落,耳朵立马便掉了下来,血流一地。 那被割掉耳朵的护卫,倒在地上惨叫连连。有些胆小的下大夫看到血腥场面,竟然惊叫一声,以衣袖掩面。而芈通就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挥了挥手。 只见又有四名亲兵出列,将那割耳的护卫按住,同时慢慢用粗布包裹住伤口,血才慢慢止住! “太野蛮了,毫无人性,即使我楚国尚武,也应该爱护我们自己的同族吧!他怎么能对自己的亲兵如此?”鬻守仗着自己的地位,有些抑制不了愤怒。 但其身边的集尹成丰便圆滑的多,低声说道:“小声点,鬻大夫。人家是君敖公子,咱们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怎么,他是君敖公子又能怎样?君敖去年来荆山之时,还与老夫对案而坐,对老夫也是以礼相待、极为尊重,他一个公子还能杀了老夫不成?”鬻守怒道。 “那是,那是,鬻大夫乃是先祖鬻氏,地位极其高贵,他即便是君敖公子也不能怎地!” 芈通听了又扫了一眼众大夫们,淡淡笑道:“刚才让诸位公叔受惊了,通的这些亲兵平时缺乏管教,此次办事不力,理当教训一番。只是没有想到会引起诸位公叔不满,通……在此向各位公叔赔罪了。” 芈通说完,站了起来,同时弯腰抱拳,算作行礼赔罪。众大夫听了,却又有点趾高气扬起来,还以为芈通听到鬻守话语怕了。只是芈通却又道:“刚才鬻公叔说通还能杀他不成?唉,岂敢岂敢,诸位都是通的长辈,即使后面共事有什么过错,通也会礼敬三分,岂能与这些护卫亲兵等而视之呢?” “呃……”众大夫听了有些惊愕,却没想到这公子通会如此。 却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芈通又接着说道:“哦,不过有一件事情,还得跟诸位公叔说明。通自幼患有痴狂之症,想必诸位公叔也都听说了,一旦发作,那也就分不清什么长辈、叔辈、后辈了。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把诸位公叔当成家奴给杀了,那……通也只有去父敖面前请罪了!” “呃!这……”众大夫听了又是吓了一跳,个个心道:“这公子通按照职权来讲,确实不能拿他们怎么样,但是手上有这么多亲兵,到时一个发怒,来个装傻充愣,他们岂不枉送了一条性命。到时就是有理也没处说啊。” 想到这里,个个又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全都不好看。芈通见时机成熟,也觉得不好太过分,随有微微一笑,道:“呵呵,诸位公叔不必害怕,只要诸位按令行事,不惹通发怒,通是不会犯病的!” 其实芈通也就是明白着告诉他们:别惹我,惹我照样杀你。只是口上不说罢了。 “啊!哪能呢?君敖指令我们,就是协助公子建造祭天台,听从调遣,为公子效力就是替楚国效力!大家都是一家人嘛!” “啊,是啊,是啊,成集尹所言极是,我等愿听公子调遣!”诸位大夫这下倒学乖了,全都附和道。 芈通听了心想:早这么听话不就省得我演这出戏了嘛,幸好我的亲兵还对我忠诚不二,愿意配合。口上却道:“那好,那通就给诸位公叔分派任务了。其实尔等只需做一件事,就是带领着自己的属下、家奴,在这荆山一带寻找一个名叫‘卞和’的人!” “呃!”众大夫听了全都有些不解,心道这是什么任务,却又无人敢质疑,生怕通公子来个装疯卖傻乱杀人。 可能芈通也看出了端倪,为了让这些人好好给自己找寻“卞和”,随又编了一个理由道:“呃,诸位公叔切莫迟疑,这位‘卞和’乃是一建造奇人,若能寻得,定能建好祭天台,不怕雷劈。至于通,就先上雷公岭寻些材料、做些准备工作,汝等谁若能寻得这‘卞和’,才是首功啊!” 众大夫听了嫌疑尽弃,连忙齐声答道:“为大楚效力,不敢贪功!公子尽管上山准备,我等定当竭力!” 芈通淡淡一笑:“好,上雷公岭!” “恭送公子!”众大夫再次齐声说道。却只有集尹成丰在心里道:“啊,野蛮人终于走了,这下那个罪臣公输虔可有的受了!” 第003章 厚此薄彼 芈通领着亲兵,花了半天的时间才登上这雷公岭,却着实被这雷公岭所惊叹。 只见荆山群峰叠嶂,却唯独这雷公岭像是一个外来峰一般,孤独的甩在最北面,就像是一个“前哨”。 雷公岭山峰极高,高耸入云;山壁陡峭,四处悬崖,只有一条小路直上。到了山顶倒变得异常宽敞,就像是被神仙拦腰斩断了一般,确实能够建造一些建筑。楚国将祭天台选在此处,的确眼光独到。 只是,这独峰入云,四处宽敞又毫无遮蔽,在这上面建造祭天台,碰到雷雨天气,遭受电击自当平常。 芈通望着那建造一半的祭天台,只见已然被天火烧的漆黑,废墟一片。不过光从这建造工艺上看,还是相当有一些水平的。正当此时,却见那集尹成丰押解着一人前来…… 只见这个被押解之人面容憔悴,胡须邋遢,身上更是五花大绑。芈通一看便猜到此人是谁,正欲开口,却被那集尹成大夫抢了先,谄媚笑道:“呵呵呵,公子,这厮便是先前建造祭天台的罪臣公输虔,成丰把他押来了,以听候公子发落!” 芈通听了眉头紧皱,并未接他话题,而是淡淡道:“咦,不是给你分配了寻找卞和的任务了吗,为何会在此出现,难道成公叔是瞧不起通,不听通之命令?” “呃!”成丰听了微微一愣,忙又道:“公子这是错怪下臣了。公子命令,下臣当即便火速回家,分派人手四处打探去了,并无半点耽搁。只是下臣思虑,公子贸然上山,身边总要带一个传话之人吧,而公子的亲兵多半都对荆山一带不太熟悉,故此……故此下臣在安排家人寻人任务之后,便急速上这雷公岭来了。只是刚上山便想起来这罪臣公输虔,下臣便也把他押来了……” 芈通听了淡淡一笑,心道你这马屁是拍错了。口上却直接道:“来啊,先拖下去打四十军棍!” “是!”旁边亲兵立马持棍上前,将那集尹成丰按倒在地。 可怜这成丰开始以为是要打公输虔四十军棍,心里还是美滋滋的,直到这些护卫径直朝他走来,他才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呃,错了,错了,那……他才是公输虔,公子是让你们打他……啊,哎呦……公子……” 连连惨叫,芈通充耳不闻;直到四十军棍杖毕,芈通才像刚刚清醒一般,皱着眉头问向集尹成丰道:“咦?这……是谁将成公叔打成这样,我刚才头脑一阵眩晕,刚才我下了什么命令?” 成丰有苦难言,知道芈通在装疯卖傻,却又不敢再多说,只得在心中埋下怨恨,口上只是“哎哟不停”…… 芈通也不在管他,只慢慢走向了五花大绑的公输虔。 公输虔在来此之前,就听说了芈通的“恶名”,不过他早知自己在劫难逃,是谁来接掌这建造之职,都要向他问罪。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公输虔也就没有过度紧张。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当芈通走到公输虔身后,竟慢慢的将他绳索解开…… 看到这一幕,集尹成丰是惊讶的连“哎哟”之声都忘了,趴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揉眼睛,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除了集尹成丰,公输虔自当也是惊讶的不敢相信,不知所以,只在嘴上不停的说道:“呃,公子,这……罪臣不敢,虔有罪” 芈通淡淡一笑,道:“公输大夫为建造祭天台劳心劳力,从这祭天台废墟上,通就能看出公输大夫的才学造诣,心中有数;只是这祭天台遭受天火雷劈,乃天命使然,岂是大夫之罪?” “呃……公子宅心慧眼,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呵呵,公输大夫毋须多言,通要建造这祭天台,日后还得多多仰仗大夫,共同商榷!”芈通谦虚说道。 公输虔先是一愣,思绪片刻才又说道:“呃,公子大义,虔羞愧!只怕虔才疏学浅,到时又误了公子……” 芈通听了又是呵呵一笑,道:“通心中有数,误不了,误不了。来,我们先到军帐中详谈……” 说着,芈通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这公输虔披上;春雨初晴,天气未暖,芈通的这个举动,的确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球,更让公输虔感动不已。芈通扶着公输虔进了军帐,只把集尹成丰当成空气丢在原地! …… 军帐中,公输虔喝了些热水,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不过依然眉头紧锁,思绪不停。受了公子通的礼遇,又听了公子通建造祭天台的计划,不免要为公子通好好筹划一番。 “公子先说,与我之前建造祭天台的方法并无太多不同;只是公子在祭天台的四周,以八卦的方位加了一些屋舍,这恐怕只能起到在祭祀时遭遇恶劣天气躲避的用途,但……请恕虔直言,恐怕还是防止不了天火袭扰吧……”公输虔思绪再三,还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芈通听了,淡淡一笑,心道这公输虔倒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口上赞道:“公输大夫果然好眼力,知道这八卦方位的屋舍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而我要防止天火,却又更大的妙招……” “哦?不知……”公输虔欲言又止,他本来想问什么妙招,却又怕这是芈通机密,自己这个外臣,以前也没有什么交情,故又不太敢问。 芈通当然看通此理,也不瞒着掖着,只又淡淡一笑,直接道:“实不相瞒,通有一防止天火之法,便是将一金剑状之物竖到各建筑之顶,或者周围最高处,嗯……这些可命名曰‘引雷针’;再将一些金块做成金线,以金线连接‘引雷针’与大地之间,起到防止天火的作用!” 公输虔听了,细细思虑片刻之后,突然拍手大声道:“妙!妙哉!虽然虔不知此法是何道理,但虔知晓,这天火闪电,对这些金铁特别敏感,公子此法,乃是千古之举,真乃神人也!” 公输虔说完,便又突然拜倒在芈通面前,施礼道:“虔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请讲!” “若公子不弃,公子大可将这建造之事再行交给虔,虔定当竭尽全力,为公子建造好这祭天台及周边设施!”公输虔道。 芈通知道,这公输虔是打从心底诚服自己了。这避雷针的想法,以及这周边的建筑,他说说还可以,要是真正实施起来,却也不是那么简简单单的;而且他脑中后世的建筑知识,与此时的木质祭台结构更是格格不入。他之所以如此招募这公输虔,要的就是他给自己建筑这祭天台。此时不用他题,公输虔竟自己提出来了,真是适当及时。 “也好,这祭天台的建造,以及这‘引雷针’的设计,就全权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替我做好!不过,在建造好之前,切勿张扬,更别将这避雷之法透露出去。”芈通道。 公输虔听了,立马又伏跪在地,他没有想到这个公子通竟如此信任自己,什么都不问就直接交给了自己。心中自是感激不已,激动的道:“多谢公子给虔这戴罪立功的机会。公子如此信任公输虔,虔怎敢张扬。虔定当不负公子所托,全心全力,以建造一个最完美的避雷祭天台,以报公子之恩!” “呵呵呵!请起,请起!”芈通笑道。同时眼睛望向远方,心中却又在想着另外一件事情上来。 第004章 野蛮到底 芈通心中所思虑的事情,无非就是有关和氏璧以及那卞和的下落。 如今有了公输虔建造祭天台,这方面倒不用芈通劳心了。因为单就建造方面而言,公输虔乃当世大家,建筑造诣比他强多了。只是这样一来,芈通倒成了大闲人,每天除了早晚视察一下祭天台,多余时间便都在观察这雷公岭四周地形,以及听闻属下汇报有关卞和的消息。 只是关心则乱,这荆山的下大夫以及他派下去的护卫,竟无一人寻得有关卞和的丁点消息,甚至这荆山一带都没有什么卞氏人家。这倒让芈通有些愁眉不展,甚至一度怀疑这卞和是否在历史上真实存在。 这日芈通正在为卞和之事闷闷不乐,突然一个护卫跑来,并向他报告,这下大夫们竟然和公输虔在山下冶炼池争执起来、甚至动用了家兵,又将公输虔捆绑起来,要送往丹阳让君敖处置。 这还了得?芈通听了一阵火大,这些下大夫们在寻找卞和的事情上一直倒推诿不前、进展无力,如今竟然干涉起了公输虔在山下冶炼。 要知公输虔在山下冶炼,是经过芈通许可的,冶炼之物,便是用作防雷使用的“引雷针”以及相关铜线,此乃建造祭天台防雷措施的关键所在。如果这些造不成,那祭天台也便建不成,到时楚霄敖怪罪下来,就是他芈通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几日来压下来的窝火,一时爆发起来,芈通立马清点家兵,直奔山下。 待行至冶炼池之时,几名下大夫正在张狂,特别是那荆山邑大夫鬻守、以及集尹成丰。芈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指引家兵冲了进去,将这些闹事之大夫立马看了起来。 虽然这些下大夫们也带了几十名家兵,但是毕竟没有芈通属下人多,面对的又是君敖公子,多少有些心虚,一时倒没有多少反抗,全都退居一角。 芈通怒眼扫视了一圈,呵呵大笑一声,道:“都给本公子长能耐了?竟带着家兵前来闹事!” 鬻守、成丰等人,心中自也有一些算盘。在他们看来,这公子通对于建造祭天台并没有多少本事,所依靠的无非便是需要他们寻找的那卞和,只要他们不寻找到卞和,公子通便无法建成祭天台,那君敖迟早便会降罪公子通。所以他们一边在积极寻找卞和,以便日后留作己用;一边却在时时观察着公子通的动态,以好去向君敖告状。 当他们知晓公子通竟然重新启用了公输虔,而且这公输虔竟然还拿着公子通的鸡毛令箭跑到这冶炼池提炼金铜,立马便觉得时机已到,全都兴冲冲的带领着家兵前来,以求来个人赃并获。 要知此时之金矿,乃是国之重器,无论兵甲武器,还是农耕祭祀所用之工具,皆需这些金铜,为此这些金矿,在各国皆视为至宝。而在楚国境内,也便只有这荆山一处金矿,岂能随便用之? 成丰听了,嘴角一歪。他依然深记着那日杖责之仇,如今屁股依然没有好利索,竟然让家奴用担架将其抬来,这群下大夫们,其实也是受了他挑唆而来。只听他道:“公子办事,有失公允。此乃楚国金矿,归我集尹管辖,即便是用作国之大计,也得由我呈报君敖,得君敖之批才能动用。而公子却私自命罪臣公输虔冶炼,对于建造祭天台又无半点益处,岂非有什么不轨之谋?” “是啊,是啊,集尹大人所说极是,我等领兵制止,事实是为了公子着想,以免公子犯下大错。”众大夫齐声应道。 芈通冷哼一声,淡淡一笑,心道:“你们这些人还真是不得了了,竟然敢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不过告诉你们,本公子可不是这么好被吓唬的。”因为芈通知道,凡事只要他建造好了祭天台,一切好说;若是他建造不好这祭天台,那就什么都不好说了。所以这冶炼池他是志在必得,必须冶炼好“引雷针”和铜线。 不过芈通也没有必要跟这些下大夫解释,更不愿跟这些人啰嗦,只指向集尹成丰道:“集尹大夫竟然敢趴着跟本公子说话,实乃大不敬,来人,将他担架拆了!” “呃……你你你,哎哟……我的屁股……” 芈通家兵护卫不由分说,径直上前,将成丰摔倒在地,只疼的集尹成丰惨叫连连。 众大夫见了,脸色也都极为难看,全都黑一块、白一块。更有些大夫也为成丰鸣不平起来。 “野蛮,太野蛮了!正所谓刑不上大夫,他怎么可这样……” “是啊,我楚国乃是起源于先祖祝融,是中原文明之后,虽身处蛮荒之地,但并非蛮夷啊!” “确实,就连周天子也分封我楚国为子男,世袭子爵,他为何如此!” “如此这般,与周边蛮夷何异?我等定要上报君敖,请求君敖为我等做主!” …… 芈通只装作没有听见,依然我行我素道:“野蛮?既然说我野蛮,那本公子就野蛮到底!来啊,今日到此闹事之人,全都给我关进大牢,待到祭天台建成之后,再行交由君敖处置。但凡敢反抗者,皆以叛国罪论处,格杀勿论!” “呃!老夫不服,汝等黄口小儿竟私用刑法!” “老夫也不服,即便是君敖公子,也不能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是啊,除非汝将老夫杀了,不然老夫非要上告君敖不可!” “哼,没有我等给汝寻找卞和,汝是怎么也建不好这祭天台的……” …… 一片叫哀之声,却也无人敢反抗。芈通见着只是嘴角一歪,淡淡浅笑,心道你们这些老头,若是有那么一两个反抗的,我倒瞧得起你们!看样子全凭嘴上功夫,今天本公子就欺负你们怎么了。旋即转了一圈,大叫一声:“慢!” 众人还以为芈通怕了,全都齐齐看向芈通,看他如何收场,却见芈通思索片刻,才又说道:“正好这冶炼工作缺少人手,尔等这些下大夫们也便为建造祭天台出点力。来人,给他们全部都上刑拘枷锁,跟随那些奴隶一起,下去采金,以冶炼金铜。” “呃,士可杀不可辱!老夫跟你没完。”这下可能真的有些刺激了众大夫,全都一片斥责。 可是现在芈通有兵在手,也不怕这些老匹夫;更不会放走他们,那样要是他们真的跑去给父敖告状,父敖从中制止,那他又怎能建好这祭天台? “哼!你们可别怪我,这全是你们逼我的!”芈通冷哼一声说道。再看着护卫亲兵给这些下大夫全戴上了手链脚铐,正转眼愈走,却发现一块大大的纯铜金矿摆在冶炼池正面正案之上,正案之前,却还有谁焚香。 芈通微微有些疑惑,不知这纯铜金矿为何有如此高之待遇,只知此矿只需稍微提纯,便是铜线的绝佳材料,随淡淡命令道:“来人,将那一大金块给我扔到冶炼池中……” “呃,公子不可!”一个制止声突然在芈通身后响起。 芈通眉头皱了一皱,心道此时还有谁敢制止自己,猛然回头,却见那公输虔拜跪在地上。 第005章 初寻卞和 芈通没有想到反对者竟是公输虔,自己对其有知遇之恩,而且对他几乎是绝对的信任。想必公输虔反对定然有些缘由。随开口问道:“为何不可?” 公输虔又拜了一拜,慢慢说道:“回禀公子,此金名曰‘金祖’,乃是先祖熊渠开垦荆山之时,得到的一块至宝。自从发现了这一‘金祖’,楚国再慢慢深挖,才得这金矿,铸造了更多的武器,为后来相继打败百越、鄂国以及西方大国——庸,立下了汗马功劳。自此,这‘金祖’便成了我们楚人的镇国之宝、精神象征。试问公子,将如此至宝用来冶炼,楚人答应吗?若是他日君敖怪罪下来,岂不是陷公子于不义。” 芈通倒没有想到这块铜竟有如此来历,只是在他的知识中,导电性能除了金银之外,恐怕也就是铜了。他先前查看过祭天台的进展,发现所用的金属,所含杂质极多,如果在高强度的雷击之下,他也没有把握那些金属有很好的传导性。 所以他才让公输虔重新冶炼金属,以确保避雷设施的绝对安全。 芈通顿了一顿,又淡淡问道:“若是没有这‘金祖’之名,其只是一块普通的金块,你可会用它来做引线。” “那是自然,就那些新挖的矿石,再怎么提炼,也没有这‘金祖’精纯。”公输虔答道。 芈通听了点了点头,肃然道:“那就行了!只要是为了建好祭天台,你尽管拿去使用。父敖怪罪下来,一切责任,将由我承担。还有,以后碰到任何事情,皆是如此,不必畏首畏尾……” “呃!”公输虔惊愕一声,望着芈通久久不知所措,半响才又肃然起敬道:“能在公子手下办事,三生有幸。前面即便龙潭虎穴,虔也愿生死相随!” 芈通只淡淡一笑,未置许可,续道:“将这冶炼的事情分派下去吧。这建造避雷设施的事情,刻不容缓。哦,还有,通建议你们将炼制的矿渣废石运到那一带筑坝,以拦住这一带水源,形成湖泊!” 公输虔站起身来,顺着芈通右手指引的方向望去,只见山间溪流在那处交汇,形成了一条宽广的河流,径直而下,再往远方大江流去。木然有些疑惑,用手摸了摸额头询问道:“这卞水顺势流入大江,乃是大势,为何要将其拦截?” “卞水?那河流叫做卞水?”芈通听了暗暗窃喜,丝毫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心中却在不停的计较:这卞水与那卞和是否有直接的关联呢? 公输虔不知芈通为何会变得如此,平时的芈通都是一副统领全局、遇事不惊的态度,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随怯怯的回道:“呃!这卞水是当地几户山民命名的,外人知晓的并不多。虔也是以前遍查山野地形,才听闻的。只是……只是这与那拦截山流有何关系。” 芈通按下心中的激动,深深看了一眼公输虔,才缓缓道:“你在这雷公岭待的时日比我多,可曾观察过那雷公岭的地形?站在四周,可一览我楚国大部领地,若遇战事,大可一统全局。” “呃!”公输虔一愣,微微思忖,才肃然起敬道:“想不到公子竟看的如此深远,竟能处处留心!将这雷公岭一下变成了天然要塞。只是,那拦着山水,又有何用?” 芈通淡淡一笑,道:“这才是关键所在。试问,如此关键要塞,却又被罗、权、巴、庸等敌国包围,若是他们有朝一日来攻,将我们团团围困在这雷公岭上,我们依据雷公岭的天险倒是可守,只是,我们守军要赖以生存,有何以寻找水源呢?” 公输虔听了连连点头,对芈通是真心诚服、视若天神,却听芈通又继续道:“而且,这河水的下游,便是权国。权国虽小,先前父敖多次征战,却也没有得到半点便宜;而今,我们只要筑成大坝,水源被我楚国控制,那权国为了田园灌溉,岂不要听命于楚国,是为不战而胜!” “公子之眼光,果非常人能比!当今之世,恐无人能及。”公输虔对芈通是心悦诚服,早已佩服的五体涂地,此时更献决心道:“公输虔能为公子所用,是为荣幸之至,虔愿一生追随,直至死亡。” 芈通看着公输虔,心想这可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收服的第一个爱将吧。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你便放手去干吧,通等着你的好消息!这段时日,通可能要离开一会。” “呃,公子要走!”公输虔有些诧异,更有些担心。 芈通也算看了出来,他无非是怕那些下大夫们再次“造反”,没有他在场,恐怕镇不住他们。随微微一笑,淡淡道:“我只带十位亲兵,其他人都还留在这里听你调遣,大凡有造次之人,你尽管处理,一切后果我为你做主!” “是!虔定将很快设计出筑坝方案,并设置好防水龙口;以便早日分派人手,在那里钉桩筑坝,为楚国建立千秋功业!”公输虔下决心道。 芈通点了点头,便将调兵兵符交给了公输虔,自己只钦点了十名亲兵便下山去了。 芈通下山,自然是要亲自寻找卞和。从那些下大夫的种种表现,芈通知道指望他们是不行的了。如今他知晓了那河流有人称为卞水,哪还按耐得住! 可是这卞水曲曲延延,又是山路,行动起来自然缓慢,甚至遭遇几度危险。不过这些丝毫也没有动摇芈通的寻访之心,只是寻了五六日,依然没有见到公输虔所说的几户山民,不免让芈通有些泄气。 直到第七日黄昏,芈通一行都有了些饥饿,正在山径旁摘些野果子充饥,正巧碰到三个山民砍柴归来。 芈通喜出望外,立忙对着这三个山民作揖施礼道:“敢问诸位大叔,你等可是这卞水之旁的山民?” 三位山民连忙放下柴担,同是作揖还礼,道:“呃,我等确实是这卞水之旁的山民,只是不知公子有何事?” 芈通听了更加激动,只是外表不好表露,急忙又是一弯腰,道:“哦,我们是楚室宫廷之人,此次被派来荆山游历,以体察民间疾苦,路过此地,确实有些饿了,不知道可否到诸位家中借宿几晚?” 此时民风淳朴,贵族公室到山间游历也是常事,三位山民听了并不怀疑,只慢慢回道:“公子客气,公子乃富贵之人,来我等山民家小住乃是蓬荜生辉,只是山野之家,都是粗茶淡饭,恐入不了公子的口啊!” “哪里,哪里!只要能填饱肚子便可!”芈通说着,微微一笑,同时命令旁边亲兵道:“尔等将这几位大叔的柴担挑起!” “不可,不可!”几位山民连忙制止,只是已有三名亲兵已经担起了柴担,山民只得回道:“呃……公子果真是好人啊!” “无妨,无妨!”芈通又是一笑,突然和风一吹,芈通顿感春意盎然,计上心来,故意说道:“呵呵呵,此山野风光优美,暖风徐徐,确是一个‘和’字应景啊,此乃卞水,若是有人叫做卞和那就大妙了!” “‘卞和’?呵呵呵!”几位山民听了会心一笑,只有其中一位山民继续说道:“公子真乃神人也,我们山庄的里正儿子,其名便叫‘卞和’!” “呃!”芈通惊愕一声,心中暗暗狂喜,面上只得笑道:“碰巧、碰巧!这卞和是卞氏、名和吗?” 几位山民又是一笑,道:“公子说笑了,我等贱民,哪敢称氏啊,我等都是跟这卞水称姓,‘和’字确实是他的名字!呃,你看,我们山庄到了。” 芈通抬头一看,只见几排屋舍错落有致的依山而建,便再也抑制不了激动的心情,只在心中道:“呵呵。卞和,我来了……” 第006章 祭台完工 “呃,他就是卞和!?” 芈通坐在这卞水里正家里的方凳子上,一脸苦逼,尽是失望之色。这…… 只见在芈通的面方,正有三个年龄在七、八岁的孩童嬉戏,而右边一个掉着大门牙、个子稍矮的,便是里正的儿子——卞和。 这卞和才这么点大,恐怕连什么是玉石都不知晓吧?更别提什么发现和进献和氏璧了。 看这卞和的年纪,起码也要再等个十年八年的,或许才有那种判断玉石的能力。难道我芈通真的还要在这里、这个年代呆上个十年八年?本来他以为,只要寻得这和氏璧,也就不枉此生;再通过建造祭天台,等到楚霄敖奖赏了那把黄金剑,二者合一,他便又能穿越回去了。为此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考虑过得不得罪人、做事合不合理;就连荆山那些下大夫们,他也是不计后果的惩罚,心想着到时自己穿越回去、拍拍屁股走人,受罪的也只是这个傻子公子而已。 可如今,他苦逼了…… 望着巴掌大的卞和嬉戏,芈通也是苦笑不得,这事他又不能明说,还得任由卞和自己在此发展,适时的安排人来查探一下,他总不能不分缘由的,现在就将这卞和带走吧。 没有这卞和,他何以寻得和氏璧?难道自己寻找吗?亦或是,这卞和并不是发现和氏璧的那个卞和,天下同名同姓的多着呢?芈通心中暗自思虑。 不过按照这个卞和的年龄推断,到他哥哥熊眴当楚厉王的时候,卞和第一次献上和氏璧应该在二十岁左右;等到他自己当上楚武王,卞和第二次献上和氏璧的时候,就应该快到三十岁了;再等到他儿子楚文王的时候,这卞和也有七八十岁了。按照历史,却是正确的。 芈通一想到历史,还要等到他死后,便又开始觉得头疼…… 可是如今也没有办法。所幸这条线索还算没有断,有总比没有好,只需等到卞和成年发现和氏璧,在向他哥哥楚厉王进献的时候,他便可以让玉工细细雕琢,提前得玉。不过,这样一来,他便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十几年啊。这十几年的光阴,他还得好好计划一番。 看来,还是要先回去完成当前的任务,也便是那祭天台的建造了。所以芈通只在这里勉强住了两日,查看了一下这卞和的心性,便又带领着护卫亲兵回去了。 …… 当再次回到雷公岭的时候,芈通着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芈通去的时候,这雷公岭还是一片荒凉,除了一座被烧焦报废了的半拉子祭天台外,就只有他们来此搭建的几顶军帐。而现如今,你瞧瞧,哪里还是什么荒山野岭啊,明明就是一座小城。 只见这雷公岭正中,是一个三层的的祭天台,台顶四方装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拾级而上,确有一股庄严肃穆之感;再观四周,建有四排屋舍,每舍皆以八卦方位布阵,零散而不乱;再在屋舍的外围四角,建有瞭望塔,登上塔顶,却能一览周围全境。 而在这些祭天台、屋舍、瞭望塔之顶,又皆有鱼尾、凤羽、龙角之类的装饰,再以铜线连接,直至埋入地下三丈之深的矿脉之上,实是避雷设施的关键所在。 芈通见着,不觉大喜。他没有想到,这公输虔还确实是建造高手,而且,他竟然知道将那些“引雷针”改变成为楚人所信奉的鱼尾、凤羽之类的吉祥之物,不然每个屋顶都竖着一把剑针状之物,确实大煞风景,若被父敖问起来,他又不知如何解释了。而如今,他可以说是装饰、祈福或者八卦阵之类,随便找个什么借口都比较合理。 而且芈通还发现,连接“引雷针”与地面之间的铜线,外表竟然还刷了漆,更用麻绳缠绕,再用空心竹包裹,起到了很好的绝缘作用,以免雷电之时,有人误碰铜线而触电身亡。而且这些连线都藏在梁柱之中,不同此理的人,很难发现。 如此这些,都大大出乎了芈通意料,着实让他感到满意。 “呵呵,父敖让我们两个月完工,想不到我们才一个月便成了,这其中你的功劳最大,回头等父敖检验之时,我定要为你记上一笔。来人,给我火速传报父敖,就说这祭天台大功告成了,请速来检阅。”芈通望着四周春风得意的说道。 公输虔听了,立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地说道:“呃,公子,这祭天台自建成,还并没有受过大的天火检验,不知是否真的有效,还请公子等等在报君敖啊!” 这些时日,雷公岭一带天公作美,晴日居多,就是下雨,也没有出现大的雷暴天气,公输虔心里自是有些打鼓,对这些避雷措施的效果有所怀疑也情有可原。毕竟在于他还是第一次见,并未检验过。不像芈通从后世穿越过来,对这种避雷针早已是见多识广、心中有数了。 芈通看着公输虔淡淡一笑,直道:“无妨无妨,公输大夫且放宽心,你难道还不相信本公子吗?要不这样,这祭天台若是能够防雷,功劳有你一半;若是这祭天台不能防雷,罪责则有我一人承担!” “呃!”公输虔微微一愕,他对芈通其实早就心体诚服了,只是凡事总是谨慎一点好,现在看公子通如此自信,他也就有点放心了。只还怯怯的道:“虔并非贪功怕事之人,只是……” 芈通看着他依旧是淡淡一笑,打断他道:“行了,这些时日的相处,公输大夫的为人我还不了解吗?你且去做好迎驾的准备吧,依通推断,我父敖知道此消息后,不出五日,便会带领群臣移驾前来……” “呃,行!那荆山邑大夫鬻守、集尹成丰等一众人还关在牢房之中,这些日子也受了一些苦,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他们放了,以免君敖来了,他们告状……”公输虔担心道。 芈通摇了摇头,道:“哼!即便是现在放了,他们要告状还是会告状,且将他们还关着吧,省的出来碍眼,更别出来坏事。等到我父敖来了,你尽管将这些都推到我头上,我自有办法解决!” “那……行吧!虔这就下去准备了!” 芈通点了点头道:“嗯。哦对了,那在卞水筑坝的事情,刻不容缓,人工有空闲立马全安排到那里处,知道吗?” “是,公子,想必那卞水大坝很快也便要完工了。”公输虔道。 “好!你去吧!”芈通看着公输虔离去的身影,一脸坏笑。 第007章 奖罚难定 春夏之雨,说来便来,前几日还是晴空朗朗,今日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并伴有闪雷天火,肆意狂虐。 不过这雨,对于芈通来说,却是喜雨,来的正是时候。祭天台以及周边的屋舍,正在以其崭新的姿态,经受着检验。 众人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天雷滚滚,聚成一道闪电,直往祭天台顶端的横梁射去。然而,这闪电就像是着了魔似的,竟被祭天台顶上的‘龙须’吸去,然后消失,变得无影无踪。 祭天台丝毫未损。 “呼!”众人都大出了一口气,全都叹服:“奇了,奇了,那龙须、凤羽、鱼尾之类的装饰,似有什么魔力一般,天雷为何次次都被其吸走!” “是啊,是啊!这祭天台建的确实巧妙,只是不知是何道理啊?” “嗯,看来我等还是小看这公子通了。却没想到这祭天台竟真的被他建成了。” “不管怎么说,此乃是楚国大功一件,你看君敖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看来,公子通以前的痴狂之症,乃是装的,不然怎会突然好了!” …… 芈通听了,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对于群臣的低声议论,也只是充耳不闻。自从他知道卞和还是孩童之后,便有些失意,所有的心思,也便放在了这黄金剑上来了。 对于黄金剑,他是志在必得,为此这祭天台的检验成败,也就至关重要了。为此,他便时时刻刻的观察着楚霄敖的举动。 而此时的楚霄敖,望着祭天台顶上的闪电,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右手微微的抚摸着花白的胡须,心中却在想着:“老天多少还是眷顾我楚人啊!想当年我先人从中原被迫迁徙至这蛮荒之地,艰难建国;世代皆以祭祀先祖、讨告上天为首任,终在这混乱之世得以立足。如今这祭天台建好,楚人将倍受鼓舞,这是新的进攻号角,楚人新的精神象征。 “想我楚人勤奋吃苦,百折不饶;先祖更是火神祝融之后,渊源文化来自中原,中原却屡次不承认我楚国。在武王伐纣之时,我楚国倾其所有、鼎力相助,先祖鬻熊更是沥血而亡。而周室却总是待我不公,大行封赏之时却独忘我楚国;待我楚国后来壮大,为安抚我楚人又只给了一个子男之爵…… “若非我楚人尚武、人丁兴旺,恐怕早就被周边诸国所灭。而现如今,经过我历代先祖的励精图治、开拓进取,我楚国也是一个中等方国了。可是中原诸国却还是瞧不起我楚人,就连如今周室之衰微,却还不给我楚国晋升爵位的机会!哼,总有一天,我定要叫你们为小瞧我楚人而后悔……” …… 良久,外面的雷电稍有平息,只是雨依然如注,群臣没有雷电的“欣赏”,自然也都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楚霄敖也是神采奕奕,其本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此时却显得精神抖擞,回到座位上后轻轻的挥了一挥手,道:“诸位上卿、大夫,如今这祭天台已成,雷电也奈之不何,看来我楚人此战定能旗开得胜啊!小小权国,还不来俯首称臣?” “君敖圣明!”众臣齐齐跪地,俯首施礼道。唯独芈通有些惊慌失措,心道:这……这建造祭天台,原来就是为了讨伐权国啊!可是你讨伐权国等下再说不行吗?先把我的奖赏给了不行吗…… 也许楚霄敖看到了芈通有些不快,也猜到了一二,连忙又道:“诸位请起,呃……这建造祭天台的首功,理当为公子通。寡人先前已做承诺,定当履行,待到寡人还都丹阳,再行编排官册、划定封地,与那把黄金剑一同封赏……” 芈通一听还要等回到都城丹阳在封赏,心中自是失望到了极点,不过这事急也急不来,只要不出变故就行,口上谢道:“谢父敖!” 楚霄敖又是微微一笑,道:“不过祭天台这么大的建造之功,恐非通儿一人之力,荆山众大夫也是功不可没,待寡人……呃?为何只有公输虔一人在此……其他人呢?” 楚霄敖环视一周,竟没有看到其他荆山邑的大夫,就连他的叔弟鬻守也未曾看见,不觉眉头微皱,询问似得看向芈通。 “哦,众大夫日夜操劳,的确为我修建祭天台出了不少力,此刻他们才得空休息。父敖若是有什么封赏,只需让公输虔做个代表便可,这里公输大夫出力最大,这祭天台的设计、建造都是他完成的……”芈通只是淡淡的一笑道。 再看看芈通身后的公输虔,已是吓得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只低头看着地板。其他群臣则也是疑惑,全都心道:那牛鼻子鬻守是最倚老卖老的了,这下怎么会这么乖乖的听一个毛头小子的命令? 楚霄敖也有些生疑,只道:“去吧他们请来。” 芈通见瞒不过,也无所谓,只得转身对着屋外的亲兵属下道:“快去把众公叔都请来吧!” “诺!” 亲兵应诺。 只过去一盏茶功夫,便见亲兵将鬻守、成丰等荆山众大夫领来…… 众人到场,立马便齐齐跪地,齐声哀道:“君敖,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呼!” 场上一时惊诧,群臣都弄不清缘由。 唯有芈通依然一无所惧,只装疯卖傻道:“呃!诸位公叔,几日不见,怎么都变消瘦了啊,是不是为我大楚建造祭天台费心费力累着了啊?” 鬻守白了芈通一眼,只磕头对楚霄敖道:“君敖,这公子通为建祭天台,实是残暴不仁,与公输虔狼狈为奸,竟将我等用作奴役,挖矿冶铁,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啊……” “是啊,是啊!公子通滥用刑罚,无凭无据竟将我大打四十大板。而且,而且他竟然将楚国的至宝——金祖也冶炼用作了祭天台材料!”集尹成丰附和道。 …… “噗!”当听到楚国至宝——金祖被芈通冶炼了的时候,群臣是一片惊呼,全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是迷茫。 “哼!”楚霄敖听了也是甚怒,将手重重的拍到桌子上道:“逆子,逆子,你还不跪下!” 芈通依然淡淡一笑,跪地道:“父敖岂能只听一面之词,儿臣此来,只为建造祭天台,其他之事,并无过理。而且儿臣与诸位公叔以前并无过节,又岂会轻易惩罚他们。只是儿臣素有痴狂之症,虽有好转,但烦恼甚怒之时还常有发作,发作之后所做的什么事情,儿臣也就记不清了。” “呃!”楚霄敖竟然一时词穷,不知如何作答,只又道:“那……那你为何要将金祖冶炼掉,你不知那时楚国至宝吗?” “儿臣不知!”芈通直接回道:“儿臣以前,从未接触过金祖,更不知它是楚国至宝。以前楚国之宝,都是收在楚国宫廷,为何这金祖却在冶炼池之外,让人迷糊。正好祭天台缺失金料,儿臣便将它炼制了,父敖请看,那祭天台顶的凤羽、龙须便是那金祖炼制的。将金祖放置祭天台顶受人膜拜,岂不好过放在冶炼池的阴潮之地?” “呃!这……”楚霄敖一时语塞。 群臣也都在疑惑,这公子通以前痴呆,即便现在好了,怎么会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呢?其辩才都已超越上大夫了…… 却又听芈通道:“而且,鬻大夫们不在儿臣炼制金祖之前劝阻,却在此时告状,是何道理?” “你……你你……”鬻守指着芈通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了!”楚霄敖再次将手拍向桌面,怒道:“全给寡人闭嘴!” 微过停顿之后,楚霄敖才思虑着慢慢说道:“公子通建造祭天台有功、毁掉金祖有过,功过相抵,不奖不罚!其他诸大夫,待到寡人回到都城丹阳,再做评定,论功行赏。” “父敖!儿臣不服!”芈通听到楚霄敖说不奖赏了,那不就是说黄金剑也就泡汤了,这还了得,立马便又跪地说道。 “君敖,臣等也不服!通公子毁掉了金祖,恐怕要得罪先祖,对权国之战不利啊!”鬻守、成丰等人也全皆跪地说道。 楚霄敖看着双边,立马也为难起来,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却听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响起:“那就奖照奖、罚依罚;待到与权国之战结束时,再定功过!” 芈通猛然回头,只见说话者正是楚国老太师——班合! 第008章 十年规划 要说这班合老太师,实是楚国极为神秘、又极有权威之人,他是楚国唯一一位不是楚室公族的贵族,却比其他贵族更有份量。 他来自中原,乃是庶民出身,却见多识广、学识渊源;初年来楚时,被一心想学习中原文化的霄敖看中,尊为师长;现今又受楚霄敖委托,为太子熊眴以及其他众公子传授中原文化,是为太师。本来他先前也曾教习过芈通,后来却因芈通突然犯傻,成了痴呆,之后才断了这师徒名份。 他的话语,份量自然够重,平常就连楚霄敖也礼让三分,更别提其他人了。他的提议,芈通也没有反对。芈通要的只是楚霄敖手上的那柄黄金剑,至于其他的,他也懒得管;但是罚嘛,无非就是幽禁几个月,难道身为楚霄敖的父敖,还真的把他给杀了不成? 果不其然,楚霄敖立马便采用了班合老太师的建议。奖照奖,黄金剑与那封地依然有效;不过,罚也照罚,在楚国对权国作战期间,芈通禁足。而且,还要看这楚权之战的结果,如果是对权国之战取胜,那便是祭天台之功,取消禁足,再另行封赏;如果是对权国作战失败,那便是芈通破坏“金祖”之过,处罚,自也是严厉……总之,芈通的命运,一下子便跟这场战争联系了起来。 芈通想想就来气,这国与国之战,拼的就是实力,与这祭天台、金祖又有什么干系?顶多就是鼓舞一下士气。可是此时人们迷信,更别提祭祀文化如此盛行的楚国了。 哎,禁足就禁足吧。来到这个世界,只想着早点寻找到和氏璧,以完成自己的宏愿;却也没有好好规划一番,这下禁足倒有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了。 在这个环境迥异、生产落后、尔虞我诈的大争之世,如何生存?仿佛才是他要考虑的第一要素。否则还没等到他寻找到和氏璧,就先行毙命了也不无可知,哪怕他是君敖之公子也不行…… 卞和现在还是毛孩,要等他长大还有十年,这十年的时间他总不能死守着卞和吧?他要生存,他要资本,他要在卞和第一次献玉时,就得到和氏璧!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要培养自己的亲信,就像公输虔一样。这次虽然自己遭受到禁足,但是公输虔却已被提拔为荆山司城大夫了,对他自是感激不尽、诚心拜服。不过仅仅只有一个公输虔不行,他还要培养更多,不然像今天这般境地,都没有一个人为自己说话,还受一群老匹夫欺负。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还要培养一批玉工,不然到时卞和来献玉的时候,竟连一个懂玉的人都没有,岂不笑话?而且,如果那卞和还献不出玉来,或者卞和就是一个不懂玉的庸才,他大可以让这批玉工时常去提点一下卞和,或者就让这些玉工自己寻找……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倒还可以考察一下民情文化,他本是考古专业的学生,所谓考古并不是挖文物,而应该是透过文物来考究当时的风土人情、历史文化。此时他倒可以亲切的体察了…… 总之,在这十年的时间里,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既然要见到和氏璧,又岂会那么简简单单。他要时刻准备着,以免到时候和氏璧突然现世,他却因太仓促而准备不及。 想了这些,芈通便又回到了眼前的事情上来了。如今他遭到禁足,命运又与这场楚权之间的战争息息相连……而芈通知道,这权国虽小,实力却不弱。历史上楚国曾多次发动战争,都没有灭掉权国,只直到后来的他——楚武王三十八年才完成,灭权置县,创造了惊人之举,中华第一县嘛!看来此战,楚国并无能占到什么便宜。 此战是由当今太子,官拜莫敖之位的熊眴领兵,也便是芈通的大哥,楚室长公子、嫡出,君位继承人!拜为大将军,统兵三万,从陆路出发;老太师为副将,领兵一万,从丹江顺流而下。对权国形成合围之势,实是志在必得。 按实力来说,楚国这一战是完全可以取胜的,可是历史上以少胜多的案例比比皆是,战争没打完,谁也没有把握言胜。可惜他现在遭到了禁足,不然他倒可以前去打探一下战场,看看双方兵力都铺排到什么地步了……如今,他却只能在此穷担心…… 只是屋外的雨,自从那天登上雷公岭检验祭天台之后,至今已有十二天了,却从来没有停过…… “公子,公子,不好了!”突然,一个尖叫声从屋外传来,直吓得微有些睡意的芈通立马坐直了身子。 “何事?”眉头微皱,略带不快的问道。 “启禀公子,楚国对权国之战,太子带领三万人马从陆路进发,却因近日连降大雨,被迫困于绞马岗,前后无路,动弹不得。敖上此刻正在宫廷发怒,更有众大夫挑唆,说此战本应顺利,却是因公子破坏了镇国之宝‘金祖’,得罪了先祖,才导致天降大雨的,于战事不利,全怪公子……” “噗!”芈通听了气得只想踹门,这天要下雨、娘要家人的事情都能怪我?按照芈通知道的后世节气,此时乃是春夏之交,江汉楚国一带正是梅雨季节,下个十天八天的连阴雨再平常不过了,直娘贼的竟然怪我炼制了金祖?这可真是没文化、真可怕啊! 可是此时光生气也没有用,得想办法。只是此时他正遭受禁足,分身乏术,并不能亲临战场;不过此刻就是他能亲临战场,恐怕也改变不了战场上的颓势。 “兵力不能到位,阵势不能排布,优势不能发挥,却给守城方带了极大的好处!”芈通默默想着。望望天空,雨势依然淅淅沥沥,并没停止的意思,看这架势,恐怕还得下个十来天不得晴。雨水充足,那从水路进军的老太师恐怕也是孤军深入险境了。 芈通知道,军事如若再不利,父敖心情肯定不会好,再加上那些小人唆使,难免会不怪罪自己了。 “看来父敖很快便会召见我了。只是这办法哪是说想就想的出来啊!想办法,想办法,可是这雨水……咦……这水?”芈通语速越来越慢,默默的凝视着屋外的雨。 “对,这水,就用这水……就用它了……”芈通突然狂喜,同时欢喜的对来人道:“来人,快快给我把公输虔大夫请来……” 第009章 殿堂赌约 芈通将公输虔找来,与其协商了大半宿,直到计划周详、安排妥当,才放公输虔连夜离去! 如今的公输虔,对芈通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也言听计从。其只恨自己怎么早不结识这公子通,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这公子通有如此统筹全局、鬼斧神工之能力呢…… 在公输虔离开之后,芈通便立马草草上床睡去。因为他知道,战场上的战争,其实并不可怕,一切他都已经安排好了,心中有数,剩下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可怕的却是庙堂上的“战争”,更要他分出大半的精力来应对,他怕他的计划还没有落实,其小命就被那些奸人陷害了。 芈通知道,如不出意外,明天朝会,父敖便会要他出席! 果不其然,第二日天还没亮,楚国大殿朝会,楚霄敖便派护卫来请芈通参加! 来到大殿中,芈通依然无所谓的站在他的位置之上,双眼上观,昂首听着诸位大夫们的口诛笔伐,嘴角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 “你还笑得出来?对权国之战失利,全都因你!” “就是,你破坏了楚国镇国之宝金祖,祖宗都惩罚我们楚国了。” “是啊,这连阴雨,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如今太子大军被困,随时都有兵败之可能……” “若是兵败,你便是楚国的罪人。按照楚律,不诛也得流放!” …… 朝堂上的议论,只把芈通说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最后,可能连楚霄敖也听不下去了,只肃声打断道:“好了!等卜尹大夫卜卦出来再说!” 众人的眼光,自然全都转到了大殿中央正在做着巫术的卜尹大夫身上,唯独芈通依然淡笑的昂首看着屋顶。 其实这也并非芈通高傲,而是芈通知道,此时他这般境地,已是百口莫辩,干脆还是什么都不说好了,免得浪费口舌,等有机会,再一起收拾了。 卜尹大夫卜卦,芈通不用猜都知道是凶卦。因为这个卜尹大夫名叫鬻成,乃是荆山邑大夫鬻守的侄儿,此前一番他在荆山将鬻守那般折腾,早就记下了仇恨,此时更是千载难逢的为其叔父报仇机会! 果不其然,卜尹大夫在念叨完一大圈巫语之后,微微停顿,像是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样。旋即向楚霄敖行了一礼,道:“君敖!卦象已定,为大凶之卦!” “噗!”殿堂众大夫齐声哀叹,一时又乱哄哄起来。 楚霄敖也是一愣,不过紧接着便又问道:“可有解除之法?” “呃!”卜尹大夫稍稍一愣,像是十分为难似得的说道:“启禀君敖,此次出兵权国,本是十拿九稳;只可惜仲公子在荆山之时,毁了我们楚国传下来的镇国之宝,得罪了先祖,才使洪水泛滥,于战不利。若想改进解除,恐怕……恐怕还要让仲公子谢罪于先祖啊!” “呃!”楚霄敖听了微微一惊,有些疑惑。 “哼!”芈通听了是淡淡一笑,冷哼一声。心道这不过是陈词滥调而已,就不能出点新意吗?不过到了这关键节点上,芈通也不得不为自己争论一番,否则一旦拍案定罪,那他可就惨了。随道:“卜尹大人,你刚才说,这雨水是因通得罪了先祖所致,那么请问卜尹大人,是否将通献于先祖谢罪,这雨就会停吗,太子就可以取胜了吗?若通谢罪,这雨水依然不停,卜尹大人是否也要给楚国一个交待?” “呃,这……”卜尹大夫微微有些诧异,这种事情他也不敢保证,谁能保证天上的雨水什么时候停呢,不过微微一想,旋即又答道:“汝得罪了先祖,引起了这洪水之害。用你谢罪,只是补过之举,至于先祖原不原谅、雨水停不停,那还要看先祖的意思!” “呵呵呵!”芈通一阵狂笑,旋即道:“卜尹大人的意思是,通就是谢罪死了,也是白死。那依卜尹大人的意思,通若不向先祖谢罪,这洪水是不会停了,楚国就不会取胜了?” 卜尹大夫听了是脸一阵红、一阵白,这个他可也没有把握啊,只得吞吐道:“这……这些都是卦象显示。大凶之卦,楚国获胜几率自当渺茫。难道,难道汝是怀疑这占卜之术吗?” 楚霄敖听了,也是双眼聚神,往芈通看来。楚人地处蛮荒,其巫术和这占卜术盛行,为楚国立国之本,自当不容人有丝毫怀疑、践踏。 芈通又是淡淡一笑,道:“通从不怀疑这占卜之术,但通怀疑卜尹大人的占卜能力!实不相瞒,通对这占卜之术也略懂一二,先前也自行占一卦,却显示楚国此战,乃是生卦,虽有险阻,却能绝处逢生。却无卜尹大人所说的大凶!” “呃!”众人听了,皆是一惊。 卜尹大夫听了更是惊讶的眼珠都掉了下来。口口连声说道:“不不不不可能!汝这分明就是为自己开脱,而编造出来的谎言;汝占卜之卦有依据吗?” “那卜尹大夫占卜之卦有依据吗?”芈通微笑回问道。 “呃!”卜尹大夫一时语竭,不知如何回答,只得跪地向楚霄敖道:“君敖,鬻成担任楚室卜尹以来,一直对自身的占卜之术极有信心,如今仲公子却……却这般诋毁……还请君敖做主,还鬻成一个公道!” 楚霄敖左右看了看,对于占卜之术,他还是更看好卜尹大夫的,毕竟人家专职做了这么多年了;对于这个儿子嘛,啥时听说他还会占卜之术了?怎么这痴狂之症好了,变成了满口胡说了?不过这殿堂之上,自己是说一不二,话也不能随便说,微微思考了一下才对芈通说道:“你说你也卜了一卦,卦象何示?” 芈通知道时机已到,立马说道:“启禀父敖,我这一卦,前半部分与卜尹大人所卜之卦相同,而后半部分则真好相反。” “哦?”众人都睁大着眼睛望着芈通。 只听芈通微微停顿一下,便又侃侃而谈道:“相同部分,便是这洪水,确实是我先祖庇佑而发!” “庇佑而发!”众人迷惑,纷纷自语道:“庇佑而发,却怎么还将太子大军困住了……” 芈通微微一笑,紧接着道:“对,庇佑而发!也就是说,这洪水实是对我楚国大有益处,虽然通现在也还不明白为何这洪水对楚国大军有何益处,但是卦象显示,楚之生门,便印在这水上,此战若楚国获胜,必将受到水之助益……” “噗,荒谬怪谈!”卜尹大夫怒吼一声,反对道:“此雨已将太子大军围困于绞马岗,进退两难,实是大凶之兆,汝却还在这里信口开河……” “信口开河的是你!你敢不敢和我打赌,五日之内,我楚国必将获胜!应我吉卦。否则,通愿以死谢罪,祭奠先祖!不过,你若输了,自也要在这殿堂之上,向我磕头认错,听后我的发落。”芈通肃道。 “这……”卜尹大夫微微有些犹豫。 “卜尹大人跟他赌,难道你还会输吗?” “就是就是,自命不凡,竟然跟卜尹大人比试占卜之术!” …… 一时殿堂之上,气氛便热闹起来,全都是怂恿卜尹大夫与芈通立约打赌。 “好,我鬻成就跟你立此赌约,请君敖做主!”卜尹大夫说道。 楚霄敖此时也是别无他法。不过楚霄敖倒真的想看看五日后的结果,也就没有异议,只点头应允。 芈通见着,淡淡一笑。 只是楚霄敖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是越来越不认识了。自从他得了痴狂之症后,自己也就没有关心过他多少;现如今怎么就一下子好了,而且还变得如此厉害!竟连占卜之术都会了。 “这……这到底是楚国之福呢,还是楚国之祸?总不至于是受奸人利用吧……”楚霄敖心中默道。 第010章 雨中青木 伴着朝会散去,芈通也跟着众人离席,只是一路上,听到得都是一些闲言闲语,亦或是漠视、嘲笑的眼光。 “太自不量力了,竟然敢跟卜尹大夫比试占卜术!” “他这样无非就是想多活几天、拖延时间罢了。其毁坏了金祖,若不是君敖公子,恐怕早就谢罪了,岂能容他等到今日!” “是啊,不过君敖好像有偏袒之意!” “但是他现在在殿堂上公然立约,君敖也没有办法偏袒他了,实是自寻死路。” “上大夫言之有理,只是你说他这次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真的赢了卜尹的卦象呢!上次祭天台之事,可也没有人看好啊!还不被他……” “绝无可能。上次祭天台之事,实是他走运,老夫听闻那祭天台完全是由公输虔所建,他去了只是走走过场,便去寻找什么人去了!” “果真如此?” …… 芈通听了微微淡笑,也没有反驳,只当没有听见。不过众人的嘲笑,在芈通的心里深处,多少留下了一点伤害,微微有些不快。所幸王宫之路并非一条,为避闲人,他便走向了人际罕至的偏道花园。 此时春末夏初,开花的植物倒没有多少,四处皆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在这磅礴的雨势下,树木都是耷拉着脑袋,萎做一团。然而,此时的树木却并非是陷入困境,而是蓄势待发,细心的打量,你会发现,其实此刻的每棵树,才是真真正正生机勃勃的时候。 芈通看着眼前的景象,竟然有些呆了,他仿佛看到了此时失意的自己,心问自己是不是也在蓄势待发呢? “通儿!在想什么呢?” 突然,一个声音在芈通身后响起。猛然回头,却发现跟着自己禁足的士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站在其背后的,正是自己的父敖——楚霄敖——熊坎。 “呃,父敖怎会来此?”芈通不答反问道。语气轻微,没有了先前的谈笑风生,略带着一丝惆怅与失意。 楚霄敖看了看芈通,也没有回答,转头看向了雨中的树木,才又道:“你我父子,有多少时日没有这么私下说话了。想来已有六七年了吧?” “是!”芈通具体的也算不清,只简单回道。 “是寡人太忽视了你!”楚霄敖微微有些了自责,愣了半响才继续说道:“你母亲身份低微,命运又多桀而早逝,寡人本该对你多加关心。只是寡人因公务繁忙,而疏忽了你。不过通儿,为父是楚国之君,众部落只敖首,有些事情也是身不由己,必须以楚国利益为重,即便你是寡人的孩儿,也不例外。” 芈通听着转头看向楚霄敖,微微笑了一笑,点了点头道:“儿臣知道!” 楚霄敖看着叹了口气,才又继续道:“先前你建造了祭天台,为楚国立下了大功,却又破坏了楚国至宝金祖,犯下打错。这金祖乃是先祖留下的,其在楚国的地位你知道吗?天下诸国,皆有国宝,唯独楚国地处南蛮,早已与中原文化分化久远,祖宗也没有留下什么稀世宝贝,一块原铜便随楚国世代相传。可你……唉!” 芈通听了心中默道:“楚国还没有稀世宝贝?现在是没有,不过以后的和氏璧,那可是什么宝贝都比不上的啊!” 不过芈通脸上却没有表露。只见楚霄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金祖炼化了就炼化了吧,所幸物有所用!寡人罚你禁足,实是在保护你。只是如今,你却在大殿中夸下海口,若是输了,就是身为君敖的寡人,也都救不了你。而且,此次讨伐权国,楚国出动的四万将士,这几乎是楚国的全部精壮,若是失败了,楚国将沦为其他诸国的‘肥肉’。楚国,是赔不起的!” 芈通听了楚霄敖的话语,又微微笑了笑,恢复了先前的精神,淡淡道:“父敖还是认为,通在朝堂之上所说是戏言?” 楚霄敖道:“寡人不知道你是不是戏言,但是从现在的局势看,似乎对权国更为有利!” “是的!”芈通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过,老天是站在楚国这边的!父敖放心吧,儿臣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认楚国稳胜,但是,九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呃!”楚霄敖微微一诧,询问道:“你确定?” “儿臣确定!”芈通淡笑,看着雨势稍小,才对楚霄敖行了跪拜之礼,继续道:“如若父敖没有其他事,请容许儿臣告退!” “呃,好吧!” …… 芈通回到自己的居所,越来越觉得这些国之杂事占据了他的太多时间,心道若是此事了结了,便要把那寻找玉石行家的事情提上日程,这可是直接关系到将来鉴定和氏璧真伪的大事。 寻找玉石行家也得有个方向,连忙将属下招来一问:“尔等可否知道,我楚国境内哪有鉴玉能人?” 众护卫听了芈通一问,先都是一愣,半响全都呵呵大笑起来,争先恐后道:“公子真是说笑了,我楚国哪有那种能人才啊,这种玉工高手,只有中原大国才有,其鉴玉之能,也是非亲不授的啊。” 芈通听了也是大为诧异,没想到此时的楚国竟然落后到这种地步,竟然连个玉工都没有,难怪刚才父敖说楚国没有宝贝呢,一块原铜就世代相传起来了。也难怪历史上卞和两次进献和氏璧,都因玉工的无能,而被砍去了双脚。,想想都替这卞和这家伙喊冤。 “不行,为了寻找到玉工,这中原之行,恐怕还是要走一趟了。也好见见中原的风土人情,只是我该用什么样身份前去呢?中原,中原……”芈通心中暗忖道。 却在这是,又有士兵来报:“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师孤军深入,中了权国埋伏,首站失利,损失了两千兵马。此时正被围困在一个小山坡上,等待救援。恐怕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芈通听了,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询问道:“那太子的军队呢?” “太子军队依然被大水受阻,进退两难,自顾不暇。而且听说后面的辎重粮草也因大雨的缘故,无法及时跟上,也是危机四伏了!” “哦!”芈通听了也有了些担心起来,同时望向天空,心中思道:“公输虔啊公输虔,我这下就全靠你了,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啊!” …… 第011章 峰回路转 战报不停的快马加鞭传来…… 每一份战报都牵动着楚国上下的神经,包括芈通。 “报!权国再次集结一万兵甲,以强攻老太师军队!” “报……太子欲分兵涉水救援太师,权国在绞马岗山谷中设伏,太子败回,所幸伤亡不大,折兵五百!” “报……老太师身先士卒、率其护卫带头冲锋,已击退权国两次冲锋!暂时无碍。” “报!权国重兵,正在山谷河道旁集结,预有两万之众;老太师七千兵马已负伤大半,恐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 楚廷上下,此时真是乱作了一锅粥。 楚霄敖坐在王座上眉头紧皱、一言不发,此时的他,也是无计可施。 群臣都在小声议论,有的献计献策,有的怨声载道,有的却在怪罪芈通…… “权国两万兵马?啊,老太师这次危矣!” “是啊,你说权国怎么一下集结了两万兵马,看来权国并非表面上那样弱小!” “哼,两万兵马又能怎样,我们楚国是四万兵马、五百乘兵车!还不是怪这鬼天气,让我们楚国的兵车发挥不了优势,倒是权国的短甲步兵捡了便宜!” “你说天气,这还不是公子通破坏了金祖所致!都怪他,我看此战败局已定。” “是啊,他还不自量力,敢跟卜尹大人打赌;此刻楚国败局已定,恐无天回力了,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只可惜了老太师的一世英名。难道君敖还看不出来吗?” 一声声议论,全都像刀子一样往芈通袭来。此时的芈通,也是焦急异常,他不知道公输虔进行到了哪一步了,或许…… 却在此时,卜尹大夫鬻成火急燎燎的跑到楚霄敖面前,扑倒在地,只道:“君敖,刚才微臣又卜了一卦,卦象与先前无异,乃通公子破坏金祖得罪先祖所致!微臣请君敖为楚室社稷着想,尽快向先祖祭祀,请求先祖原谅,必要时必须要公子通以死谢罪,以保我大楚社稷安危……” 芈通听了,心头一震,双眼收缩,双手猛捏紧了拳头。 “这……”楚霄敖望了一眼芈通,心中依然有些犹豫。 众臣见了,也全都跟着说道:“如今战场局势显而易见,卜尹大人所说无误,请君敖尽快定夺,再迟恐怕楚国危矣!” 芈通听了,环视了一下四周,却见众臣全都伏跪在地,所求之事,无非就是要父敖治他的罪。芈通也知道,此时楚霄敖是左右为难,没有办法。只是现在芈通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为何公输虔去了五天,竟然还没有传回一丝消息,心中自也着急。可是现在就被这群庸臣害死,自己岂不很亏。不行,辩驳总还是要辩驳一下的吧。 随也跪地道:“父敖,儿臣领罪,甘愿前往楚室祖庙认领跪罚,请求先祖原谅!” “跪罚?哼,想着也太轻巧了吧!”不知是谁低声接了一句,立马便引起群臣响应。 “就是,此时之罪,或许会导致楚国从此一蹶不振,岂能只是跪罚这么轻巧。” “必须以死谢罪,否则先祖如何原谅!” “对,必须以死谢罪!” 芈通知道,此刻已到了关键时期,只盼父敖能念在父子情谊上拖延片刻,以至于公输虔能够传来好消息! 可是,楚霄敖此刻也着实为难,群臣如此议论,如同逼宫;如果处理不好,不光战场上败给权国,这楚国宫廷恐怕也要分崩离析了。思绪片刻,才捏紧拳头猛的站了起来,咬着牙齿慢慢说道:“公子通盲目自大、目中无人,破坏先祖留下的楚国至宝,其罪……当诛。来人,把他押到楚室宗庙,向先祖请罪!” “父敖!”芈通依然跪地叫了一声。 可是此时的楚霄敖也是没有办法,微闭眼睛,表面上无动于衷。 四名粗壮的护卫上前,两人直接卸了芈通的佩剑,正欲推拿下去。 却在这时,楚室大殿外传了喊叫声:“荆南军报、荆南军报……” 宫殿里的气氛,立马又变得紧张起来,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军报是何消息、是吉是凶?擒拿芈通的护卫,竟然也僵持住了,押着芈通停在当场,不知进退,可能是在等待楚霄敖最后的判罚。 楚霄敖两眼立马放光,同时吩咐道:“快传!” 只见一个身着残破衣甲的快骑兵风尘仆仆的扑了进来,欲跪实趴在地上喊道:“报……权国突然大水,特别是荆山流向权国的支流山洪爆发,凶猛异常。权国集结在河道旁的两万精兵,撤退不及,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乱作一团;一时淹没、践踏者死伤无数……” “那……那我军情况如何?”楚霄敖听了,立马坐直身子,急切的询问道。 “太子大军位于绞马岗上,地势较高,只有山谷中的前沿岗哨被冲,损失不大。太师大军深入权国境内,大水拦路,目前无法探测,情况不明;不过太师大军所驻扎的也是一个小山坡,而且他行进的路线是水路,用的是水兵,想来应该无碍。”那残破衣甲的骑兵回道。 “呼……” 庙堂之上,一阵惊呼。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如此惊天逆转!只是这一切,却都在芈通的意料之中,此时计成,也算大松了一口气。心道:“这公输虔总算不负所托,要不然我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只是此次也算惊险异常,再差片刻,可能连伸冤的地方都没有了……” 原来芈通早就想好,此刻与权国之战,楚国长途跋涉,权国以逸待劳,自然不占优势。而且此刻正逢春夏之交,雨水甚多,自然给长途跋涉的楚国增添许多险阻。天时地利均不占优,唯独就是人数上比权国多;然而楚国大部分使用的是战车,在这种天气下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却是权国的短甲步兵更加实战。所以楚国此战,没有大的环境改变,自是必败。所幸芈通想到了水攻! 因为芈通听闻,太子被困之处是绞马岗,乃是战场一块地势最高之地。又有先前冶炼金铜之时,命公输虔在荆山之侧筑坝,正好是权国上游。想必在如此雨量下已蓄了不少水,却没有想到在此刻发挥了作用,真乃是天助我也。 稍微挣脱两边的护卫,芈通清了清嗓子,才道:“咳!父敖,此势大水,对我楚国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正印证着儿臣先前所卜之卦,此为绝处逢生之卦啊!” 芈通此言一出,大殿之上立马寂静无声,全都没有想到会如此峰回路转。不过仔细一想却也是,目前的形势发展,不正与芈通的卦象“生卦,虽有险阻,却能绝处逢生”相符么?而那卜尹大夫鬻成所卜的“大凶之卦”,却正好相反。 再看看这鬻成,听了芈通之言,立马面如死灰,站在那里颤颤巍巍,不发一言。 楚霄敖听到这吉报,自是心中甚喜,对于卜尹之事倒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只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微微思索片刻,才又吩咐道:“快快命人备好船只,等水势稍缓,便给大军送粮;先前就有军报,太子大军粮草短缺,此刻被水困在绞马岗之上,想必更是危机了……” “是啊,是啊!”群臣应道。 却又听那上报的骑兵回道:“启禀君敖,荆山司城大夫公输虔早就备好了五十条船只,列在丹江一带,只要粮草一到、水势一缓,便可立马开拔,顺江而下,立解太子之困……” “呼……”众臣立马又是一阵惊呼。芈通听了自是心中甚喜,却没想到这公输虔倒还有些思想,不似一些榆木疙瘩,将来好好培养培养,倒真的是一良助。 楚霄敖听了,也立马大笑起来,道:“呵呵,却没想到这公输虔有如此眼光。来啊,尽快命司库将筹集的粮草运抵公输大夫停船之处,以待水势稍缓,立刻权国。” “诺!”楚室庙堂大殿之中,众臣齐声应道。 唯独芈通嘴角一歪,心中暗道:“就等此战大吉吧,看你卜尹鬻成还怎么狡辩!” 第012章 论功行赏 众臣散朝,全员离去。 只是此次与上次散朝绝然不同。上次芈通跟在众臣之后,听到的全是一些对他的蔑视、嘲笑之语;而此刻,却多了一些褒奖、赞扬之言。更有几个见风使舵之人,一脸谄笑的跟在芈通身旁,当然所说的也皆是献媚谗言。 “呵呵呵!仲公子真乃神人也,不但在建造之术上造诣匪浅,竟连这占卜之术,也能使得出神入化!” “是啊是啊,竟没想到,仲公子的占卜之术竟在卜尹大夫之上,实乃我楚国之福啊!” “如今公子连立奇功,想必君敖会大大封赏的!” …… 芈通依然淡笑,不发一言。因为他最不喜欢的就是献媚馋臣,与其锦上添花,他更喜欢雪中送炭。 当然,不喜欢归不喜欢,他也没有必要得罪这些人。这些人在将来可能没有那么大的用处,但是现在却可以用来造势。因为,他时刻盯在卜尹鬻成之后。 此时的鬻成,更是不发一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无奈这楚国王宫虽然不大,却也不小,也不是一时半会便能走出得了的。 芈通又是嘴角一歪,加快脚步,追到鬻成身后,淡淡道:“卜尹大人今日有何要事?竟然如此行色匆匆、不发一言啊!” “噗!”众臣知道有“好事”要发生了,全都往这边看来,当然除了有些惊讶之声,却也没有人再多一言。 鬻成看了芈通一眼,并未出言搭话,反而更加加快了步伐,在他的心里,此时是越早离开王宫越好,免得深受羞辱。 芈通心道:“哪有那么好的事!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要害我性命,我又岂能如此轻易放过你。”口上继续说道:“莫非卜尹大人偷了王宫里什么东西,此刻赶着出去销赃!” 鬻成又白了芈通一眼,没有再能忍住,直停住脚步道:“你我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何必出言相辱?” “呵呵呵!”芈通一阵大笑,良久才停歇下来道:“既然卜尹大人知道,为何却对那日殿堂立约之事丝毫不提,本公子那日,可是拿着小命跟你赌的。” “你想怎样?”鬻成赫然站住,怒目凝视着芈通。 “我想怎样!”芈通又是嘴角一歪,淡淡道:“那日殿堂立约说的明明白白,若是我胜了,你便要在殿堂之上向我磕头认错,听候我的发落。怎么,如今忘了?” 鬻成听了脸色惨白,这在大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之面,向人磕头认错,那该是多大的耻辱。他这一受辱认错也就算了,却让整个鬻氏家族的占卜之术蒙羞。半响才颤微微地道:“通公子,你大人不计小人之过,还请高抬贵手,放过鬻成这一次吧!” “若是我败了,你可会放过我?”芈通淡淡道。 “这……”鬻成一时语塞。 芈通望了鬻成一眼,摇了摇头,才自顾自往前行去,边走边道:“你就好好的等着楚军大胜归来的日子吧。也好好想想到时如何向我磕头认错,如何接受惩罚吧……” “呃!”鬻成看着芈通离去,呆在当场。 …… 再说战场上的此次洪水,其势之大,着实令人膛目结舌!整个权国境内,包含楚国、罗国等诸国部分地区,全都一片水泽,令人苦不堪言。 最惨的还是权国,全境都有水患,就连都城也未能幸免,一时死伤无数,惨不忍睹。人们为了躲避水患,四处逃难。这些庶民可不管什么国与国之别,全都迁徙到了楚国、谷国等地势较高处避难。就楚国荆山一带,就收留了权国数千难民;不过这些难民进入他国,自然得不到很好的照顾,有些还沦为奴隶……不过此时能保命,最为要紧。 权国军队在洪水暴发之时,正是在山谷之中集结,经过如此大水的“洗礼”,实是所剩无几,不战而败。只有少数人,跟着权国权贵,往南溃逃而去…… 大水浸泡了三天三夜,才流入大江,水势稍缓。公输虔赶紧乘着水势,将粮草及时输送给了太子军队,及时解了缺粮饥饿之困。 而此时的太师所部,竟利用其水兵优势,及时接管了权国最北边的一座城池。只是水势依然很大,太师班固不敢冒进,只得稳固城防。 又过几日,洪水尽去,太子大军终得进入老太师所占领的城池。 只是这座城池被洪水浸泡,损坏严重,又缺衣少粮,庶民又因洪灾走的走、跑的跑,如同一座空城,实在不是驻军的最佳选择。 当日太子熊眴便和老太师商议,只留下五千精壮,除了加固城防、清理淤泥之外,其他所有大军便连夜开拔到上游楚国荆山一带休整。 如此,此战便以楚国不战而胜结束。虽然楚国也因洪水淹死一部分人,但相较于权国来说,实在只是九牛之一毛;而且楚国还收留了诸多权国难民,总人口并未减少太多。 在这以武会天下的大争之世,人口!才是真真正正的国之根本。虽然这些权国难民暂时并没有多少向心力,但是,在这天灾大难之前,能给他们提供粮食、不让他们饿死的便是他们的再生父母,到后来也便只有被楚人同化融合的份了。 楚国大胜,剩下的便是论功行赏了。这日老太师班固以及太子熊眴班师回朝,楚国庙堂自是热闹异常! 楚霄敖高坐庙堂之上,显得神采奕奕;满朝文武分列两旁,芈通、公输虔全都赫然在列。 芈通望了一下四周,却没有找到卜尹鬻成。 看来前几日听到的消息是真的,这鬻成,竟然因为紧张害怕,得了失心疯,自此一病不起了。 芈通想想便摇了摇头,心道这鬻成可真是沉不住气。其实他那天也就是吓吓他,给他羞辱一番,以保其卜卦诬陷之仇,让其知道自己厉害,以后不要再阻碍自己罢了。等真正到了这厅堂庙殿之上,他芈通又怎么敢随随便便对其惩罚呢?他是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有些道理他还是懂些的,他可不想太做过分,变成众矢之的。 不过这鬻成也有可能是装疯,毕竟到了这节骨眼上,“疯”才是最好的选择,有时他芈通不也装疯么? 唉,疯就疯了呗,算了,本来他也没打算将鬻成怎么样!不过这下,他可能就变成了鬻氏家族的公敌了,鬻守、鬻成,他得罪了两位。这鬻氏家族可是他们楚国的老氏族,实力巨大,看来以后还会是麻烦不断了。 不过眼下,还是要得到自己应得的封赏要紧。 一想到这,芈通立马便将眼镜望向楚霄敖。 只见楚霄敖环视一周,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右手一挥,站在其右侧的一个侍者立马大声宣道:“国君亲赏,国老宣书,有功将士封赏。”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步行出列。芈通认得,此人正是国老伍伯。 国老,楚国的一种官职,虽无具体职位,但地位显赫,实是备受众人尊敬的长者;若不是在这庙堂之上,平常就是国君见了,恐怕也要对其礼让三分。所以此次能让国老宣书,实是规格较高的了。 只听国老一脸肃穆的大声宣扬道:“大楚公封赏君书:荆南大捷,楚军将士沥血奋战,俱各有功。特赐:全数参战将士‘奋士’之名号,并特配‘奋士剑’一口,一怀永念。” 国老念完,所有参战将士立马双手一供,全数施礼道:“大楚奋士,无坚不摧!” 厅堂振奋,只是芈通听了心中想笑,这真正的大功之人在这呢,你们这些人只不过是顺道走运罢了。不过此时也不好说什么,该低调点的时候还是要低调的,只得继续听着国隆宣扬封赏君书。 只听国老继续念道:“封赏有功大将。原太子兼大将军熊眴,擢升大司马,统管国家兵权。原太师班合,晋爵一级,兼领大将军、左司马之职。荆山司城大夫公输虔,未雨绸缪,提前调集船只,实是国之良将,并在原建造祭天台中出力,酌情封赏,晋爵一级,封三千户。仲公子通,建造祭天台有功,又在后续大战不利之时通过占卜稳定军心,按先前约定,封荆山城邑周边五十里地,并赐黄金春秋剑一把。其他有功之人,待到太子眴整理造册,再行封赏。” 宣书完毕,所有得到封赏之人全都出席,半跪在地,施礼齐声道:“臣等谢过封赏!” 第013章 防患未然 明眼人都不难看出,此次封赏,着实对太子十分有利;出任大司马,统管国家兵权,这该是多大的权利。 而且,老太师班合,一直都是太子之师,实是太子十分信任和依靠的重臣,近些年来与太子熊眴甚为亲密;此次又兼领大将军、左司马之职,正可谓太子熊眴兵权全收。 楚霄敖如此布局,看来这太子继承君位已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幸好芈通乃后世穿越过来,一心只想着如何寻找到他的和氏璧,对这种功名利禄之事,并不计较太多。 可是,最近对芈通极为信服的公输虔,心中却有些不快。 此战决胜,别人不知道,但是公输虔心里明白,功劳最大的,其实是这位仲公子芈通与他自己。 为此朝堂一散,公输虔便跑到芈通这里来,愤愤地道:“唉,公子谋略,天下无双。此次对权国作战之功,实是公子最大。然而得到好处最多的却是太子,公子除了拿回筑建祭天台所应得奖赏外,却无半分好处,实是不公!” 芈通嘿嘿一笑,依依不舍的放下刚刚在庙堂之上所领的黄金剑,道:“公平,要这公平干嘛?通本就是这君侯次子,吃喝不愁,此次又封了这荆山五十里食邑,难不成还怕饿死不成?” 公输虔狠狠的盯着芈通,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公子之才,难道就甘心一辈子碌碌无为?先前就听说公子有痴狂之症,想必就是装的吧,此等这般,与行尸走肉何异?” “大胆!”芈通听了怒吼一声,怒瞪了公输虔一眼。 可能公输虔也觉得有些过份,连忙半跪在地说道:“虔不敢,不过虔所说句句肺腑。难道公子就没有想过施展一番作为,即便不是为了自己着想,为了楚国之将来也行啊!” 芈通又望了一眼公输虔,来回走了两步,半响右手抬了抬,示意公输虔站起来,才道:“卿之所言,通何尝不懂。只是通早就看透了一切,志向并不在此。以后事态如何发展,还是一切随缘吧!” 公输虔望了芈通良久,半响才站起身来,喃喃说道:“没想到公子竟如此看淡一切。实乃我楚国不幸。”说着便欲往门外走。 芈通心中计较,可能也觉得太过伤公输虔的心了。旋即又叫住公输虔道:“卿且莫太过失望,日后要有为楚国出力的事情,通自当义不容辞。” 公输虔闻言站住,思虑片刻才又摇了摇头道:“若公子没有此志向,为公子计,虔劝公子以后还是少抛头露面的好。因为太子之人,疑心太重,妒能忌才;以公子之才,恐怕很难不显山漏水,他日若有什么地方太过耀眼,名望盖过太子,恐怕会招致祸端……” 芈通听了心中苦笑,心道我又怎么不知道太子这个人,日后更是得了一个名号叫楚厉王,可见凶残至此。只是自己穿越而来,早就知道历史不可逆,太子之争他必将败北,又何必自讨没趣?难道他不但要在和氏璧上改变历史,还是在这楚室大事上改变历史?这和氏璧早出来几年、晚出来几年并没有什么;可是这事关诸侯继位,君侯纪年可是大事,说不定还会改变历史进程,那可就不得了了。 不过这公输虔站在他的角度,也确实是为芈通考虑,并无过分之处。芈通心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冷了公输虔的心?又想着总不能刚刚得到一个小弟,这么快就失去了,日后有些事情还得需要他啊。只得又安慰着笑道:“难道通志向低下,与卿连朋友都做不成,有些事情要你办也不行?” “呃!”公输虔微微愣住,半响才回过神来,一脸苦笑道:“公子说的哪里话,虔自祭天台之事之后,便视公子为主。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切莫取笑公输虔了。” 芈通也是淡淡一笑,走近公输虔身旁,拍着公输虔肩膀道:“眼下却是有一件急事需要公输大夫做,来来来,我们先坐,待我命下人备些酒菜,慢慢说来。” 公输虔微微一笑,心想这公子虽没有太大的志向,但跟在他身后办事,却是十分开心,以后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恐怕也是自己太过杞人忧天了。唉,暂且也不管了,且听公子吩咐什么事吧。 公输虔想着,也就不顾其他,跟随着芈通到食案之旁。 古代之人,饮食都是一人一案,再上食物各自享用。芈通乃是现代穿越过去,觉得甚为别扭。旋即又笑着对公输虔道:“我俩要不要撤掉一案,然后对案而坐,开怀畅饮。” 公输虔呵呵一笑,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端着酒菜便坐到了芈通对面。心中却想着芈通尊重自己、不分贵贱,暗存感激。直道:“公子真乃豪爽之人,刚才说有事要虔去办,不知所说何事?” 芈通喝了一口酒,皱着眉道:“卿刚才之意,是让我防患未然,但眼下有一件事,更是迫在眉睫,如若做的不好,恐怕楚国危矣。” 公输虔微微皱眉,茫然问道:“何事如此严重?竟被公子说的如此恐怖!” 芈通坐直身子,淡淡道:“此事绝非危言耸听。楚权之战,洪灾泛滥,淹死人畜不计万千;眼下雨势已停,天气闷热,如若防范不好,恐怕瘟疫流行!” 公输虔听了,半只鸡腿都没有啃下去,立忙放入盘中,惊道:“哎哟,公子所说确实属实,经过如此大水浸泡,再受高温炙烤,人畜尸体腐烂加速,瘟疫恐怕立马便要肆虐上来。只是这防范之法?虔确实……” 芈通也知道,这公输虔乃是建造大家,又不是医生,对这控制疾病的事情,他是做不来的。不过眼下无人,他能叫的动的,除了自己家兵,便只有这公输虔了。所也不绕弯子,直接凭着后世知识,直接说道:“古来防范瘟疫之法,都是隔离。你回荆山之后,便立马用我的名义贴出告示,让庶民呆在家中,限制臣民流动。荆山现在是我食邑,用我名义贴出的告示,臣民不得不从!” 公输虔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只是这一项,恐怕还限制不了瘟疫流行。正要询问,却听芈通又道:“其二,多备一些石灰粉,再在墙角、屋内、街道等人员流动之处撒上一些。此物防潮,遇水能消除瘟疫之毒。此刻天气虽放晴,但依然闷热潮湿,一用此物便立马有效,实是良方。” 公输虔皱了皱眉,问道:“石灰还有如此用处,我还以为石灰只能做金疮药之用呢!” 芈通听了微微一笑,心道石灰的用处可大了呢,日后建房筑城,都可用此,你这建造大师可要多多琢磨才对啊。不过想来此时人们知识浅陋,烧纸石灰之法不凑效,得到的石灰甚少,才没有过分浪费,而只用作金疮药的一味配方罢了。不过眼下也不好跟他解释的,只得继续说道:“其三,多储存一些青蒿和石膏。虽然此刻青蒿都快老了,但在一些山林阴凉处应该还能采到青嫩青蒿。将此物切碎保管,若有人发热、发冷,腹泻不止,便可服用。石膏清凉,若有瘟疫流行,便可将石膏碾碎,放入食物中烹食。” 对于这治疗瘟疫的方法,其实芈通所知道的也不多,只是在穿越前正好有关青蒿素获得诺贝尔奖的消息,知道它能治疗疟疾,所以想想采来一些应该没事。而且这个时节,应该是疟疾的高发期。 至于石膏,芈通以前在考古研究,倒在书上看过,古代人防止瘟疫便是用些石膏,应该是有些效果的吧。其实古代病菌相对较少,并没有太多的抗药性和工业污染,想必对于一般的瘟疫,应该足够应对了吧。 其实对付瘟疫,更应该是注意卫生,不要吃脏东西和喝生水。这倒是目前最大的障碍,因为这个时候的人,有些还习惯生食,包括吃肉也多是生的。想到这里,芈通立马又补充道:“其四,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禁止臣民喝生水,吃不熟的东西,所有食物,必须用火烹饪之后才可是食用。” 公输虔虽然不懂其中道理,但都还是点了点头,只吃了两口,便站起来道:“这样我便赶回去准备了。这事还是越早做越好。” 芈通对于他的言听计从甚是满意。也站了起来,道:“如此就拜托了。哦,还有一点,但凡碰到人畜尸体,一律命人立马用火烧了。这种极易引起瘟疫,你要小心为上了,若非必要,你不要亲自触碰。” “诺!”公输虔应了一声,便离去了。对于芈通的提醒,甚是欣慰,铭记于心。 第014章 拜访太师 公输虔走后,芈通便又立马对这把“黄金春秋剑”研究起来,只是这次,他怎么也看不到这把剑的稀奇之处。研究了两天,竟然一无所获。 不过光就这把剑的铸剑造诣,对于这个时代来说,确实已经很高了;其他的,却与普通的剑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就是这把剑的名称,竟然名曰“春秋”,芈通也是那日受封之时才知道。也许当世之人听了并没有什么,但是对于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来说,立马便明白此“春秋”之名,却与这个时代同名,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呢? 不过对于穿越一途,芈通是越来越失望了。他为了实验这把剑能不能把他再送回去,竟让这把剑将手臂割开,用血滴在这个剑的“桃花”斑点上,可是,这把剑却一无所动,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芈通双手持剑,认真琢磨了好久,最后便只得把它放到一边。心中念叨,可能真正让自己穿越而来的,或许还是那和氏璧吧。 一想到和氏璧,芈通便又想到了卞和以及玉工,看样子这中原之行得想个办法。毕竟他是楚国公子,身份特殊,哪里又有那么自由便甩开一切跑往中原去。 不过一提到中原,芈通倒想起一人,那便是老太师班合。对对对,无论如何得去拜见一下这位老太师,毕竟他在楚国还算位高权重、受人尊敬。 芈通想过,即便在辨玉一途上老太师没有什么研究,但光就拉拉关系,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啊。 一想到这他便立马命人备好礼物,提着黄金宝剑,往太师府出发了。 此时楚国还不算富裕,确切的说是相当的落后。即便是这国都,也只有两三条街道,也有一些做生意的,但大部分的都是出售一些牛羊布匹等生活必须品,不似后世全是酒楼茶馆以吃喝消遣为主! 没走多长时间,便到了太师府,命下人扣门,自己便下了马车来到门口恭敬站好,也算礼数周到。 “咿呀!” 未过片刻,府门中开,门童摆出请的姿势,口上说道:“太师有请公子!” 芈通微微一笑,也不胆怯,径直迈步走了进去。 还未行至厅门,便见老太师也行了出来,呵呵呵笑道:“不知公子今日造访,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芈通知道客气,自然不会失礼。还礼之后,便跟随太师进入厅屋,安坐下来。 老太师班合坐好后,望向芈通,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公子稀客,不知此来何事?” 芈通早就想好后话,立马回道:“呵呵呵,通不才,多年以前曾拜过太师为师,只可惜后来生病,得了痴狂之症,损了这师徒名份。如今之通,文无谋略之才,武无缚鸡之力;你看,昨日父敖封赏了这把‘春秋剑’,我却连举都举不起来。所以今日通此来,便是要再续这师徒名份,还望太师成全。” 班合撸了撸胡子,望着芈通认认真真的思考了片刻,也笑道:“公子之才,瞒得了别人,瞒不过老夫。其实这次楚权之战,首功也应该归于公子吧。老夫别的不行,对于战场起到如此决定性的大水,又岂能不查呢?所以公子的谋略才能,实在老夫之上,汝又何必过谦呢?” “呃!”芈通微微一愣,略显尴尬的说道:“呵呵,太师果然明察秋毫,只是通这次实在是侥幸,绝没有什么谋略之言……” “呵呵呵!公子过谦了,公子过谦了。”班合大声笑道,却也没有显得不高兴,等停顿了片刻才有道:“公子大功,却不骄不躁,实在难得。不过这次不管你是谋略也好,运气也罢,老夫都得谢谢汝;若不是汝,老夫此时恐怕已是孤魂野鬼了。” 芈通没想到班合会如此看待,心中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却听班合又说道:“但至于这师徒名份嘛?公子还是莫提了吧!” 芈通知道,老太师此时已是一心一意要辅佐太子熊眴登上君位,毕竟这件事已成自然,剩下的也是时间问题。若是前几年,或许老太师还会考虑考虑,但是现在,楚霄敖——也就是他的父亲,已经年老力衰,恐怕已经时日无多了。在现今的这种状况下,恐怕最多的努力也是徒劳。 所以现在芈通再来跟他提拜师之事,他当然要一口回绝。以免跟太子之间产生什么隔阂和误会就不好了。 芈通深通此理,也就不再过分强求。只微微笑,才又道:“如此……真是太可惜了。不过,通除了拜师一事,却还有一件事,只是不知当问不当问……” 班合微微一笑,直接道:“你我皆是明白人,也就别拐弯抹角了吧!” 芈通一听,立马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通最近对中原事物有些兴趣,想了解一下中原方面的知识。听闻老太师乃是中原人士,故此想老太师能够介绍一二。” 班合听了,苦笑了一下,像是想起一段痛苦的过往,思虑良久,才缓缓道:“唉,中原诸国确实比楚国强大,不过他们自视为礼仪之邦,干的却全是些勾心斗角之事,实没有我们楚国淳朴。他们常称我们楚国为蛮荒之地,其实真正的邪恶之源,却是他们……如此之地,不提也罢!” 芈通吃了一惊,却没有想到班合会对自己的母国如此评价,想必是伤透了心吧。便也不好再问,只得再客套两句,就要起身告辞。 班合也不强留,便将芈通送到门口,也算客气礼数。待芈通的马车行远,才摇了摇头道:“唉,若是能早上几年,或许我能改变一些看法,现如今,一切都迟啦!” 再说芈通,此时坐在马车上也是郁郁寡欢,暗道这老太师也真是,竟然滴水不漏、一毛不拔,此趟算是白跑了,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不过老太师越是这样,反倒越激起了芈通的兴趣,心想:“你越不助我,我就偏要找你,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所动。我倒要看看你对我大哥有多忠心。” 正在思虑间,却觉身子往右一摆,头都撞到车窗之上。一阵惯性,一阵马儿嘶鸣声,才缓缓收住…… “公子,公子,没事吧!”赶马的随从立马上前,还未掀开门帘便急切的问道。 芈通皱了皱眉,用手揉了揉头,才道:“什么事!” “启禀公子,路上突然有人晕倒了,我们的马车差点撞上,因为闪避不急,才会这样!请……请公子恕罪。”随从小声回道,生怕惹怒了芈通。 芈通听了,立马掀开门帘,跳了下车,望了一眼前面晕倒之人,见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并未与他马车相碰。 此时街上行人也都看见了,逐渐围拢过来;不过谁也不敢上前,离那晕倒之人还有数米之远。 并有人小声议论道:“八个了,这已经是第八个人这么无缘无故的晕倒在地了。” 芈通听了,眉头紧皱,心道越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看样子这场瘟疫是躲不过了。略微思考了片刻,才对他的随从说道:“我们绕道,不要在此逗留了!” 说着便往马车上一钻,生怕再耽搁一刻。 这并不是芈通见死不救,只是此时他自己也还搞不懂什么情况,冒然上前,若是真的瘟疫,势必会传染流行的更快。他得赶着回去了解了情况再说。而且这种倒在街上的庶民,让他一个君侯公子来施救,势必不会让此时的人了解,或许还起到相反的作用,还不如一走了之…… 第015章 国老有请 接下来数日,瘟疫横行,每时每刻都可能有人死去。而且不光光是楚国,相邻的谷国、邓国、罗国……都未能幸免;当然,此次作战的另一方的权国,也在其中,而且相当严重。 此时的丹江、汉江、大江流域,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芈通站在楚国都城的城楼上,看着以往本来就不算繁华的大街,此时更是凋零。偶尔会有一两个人匆匆跑过,但是不用猜,芈通都晓得是去请巫医的。 也不知道现在荆山一带情况怎么样,那公输虔得了自己的“良方”,或许有用。不过让芈通稍加欣慰的是,前两天荆山传回消息,便是公输虔在一深山老林之中,寻得了大量青蒿。 芈通惆怅的步下城楼,对于此次瘟疫,他确实是忧心无力。 本来他是准备用现代人的见识,来为这楚国出一份力的,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母国嘛。当他知晓瘟疫爆发时,他便主动请缨,预备用指导公输虔的方法,来阻止此次人类灾难的蔓延。 可是,众人都不相信他,包含的他的父亲楚霄敖熊坎。 相较于他所说的,人们更相信巫医。芈通也没有办法。 针对此次瘟疫,楚国所采取的措施便是祭祀、请神避邪之类,当然也会配发一点草药。然后便是将得病之人集合起来,不让他们跨入无病区域,以防传染,也算得上是隔离了吧。 面对此次瘟疫,楚国都是由太子熊眴负责,也便是芈通的哥哥。或许楚霄敖在想,让这位储君治理这件事情,或许会积累一点声望;若是治理不好,那也是天灾人难,怪不得他。 太子熊眴开始还有点耐心,依照古法,祭祀请神之类也做了不少。只是后来见这瘟疫肆意横行,大有越闹越猛之势,最好竟然下令,将那些病重不能起者,全部都圈禁在一起,并命随从将他们活活烧死,来个一了百了。 这种方法,可能会对瘟疫的流传起到一点阻缓的作用,却不是最终的途径。而且这样一来,楚国一时群情激奋,天怒人怨,人人自危,谁也保不准会被传染或者烧死…… 芈通想想便不停摇头,如此下来,这楚国臣民没有被瘟神病死,倒全被烧死了。 “公子,通公子!” 正恍惚间,突然听到有人呼叫自己,连忙抬头,只见一个衣着武士服的壮汉跑到了他的身旁。 芈通认得,此人正是国老伍伯之子,名叫伍锋。微一行礼,笑着说道:“呃,原来是锋公子,不知找通有何要事?” 伍锋微微出了一口气,才道:“总算找到通公子了。吾父他想见见你,不知公子是否得空,能否随我去一趟!” “呃!”芈通微微一愕,心道自己与这国老伍伯并没有什么交情啊,只是那天在大殿之上,伍伯宣读封赏君书,才与他有了些交集,最后也是这伍伯将那把黄金春秋剑递给他的。眼睛转了两圈,边思索边询问道:“国老找通?这……可知有何要事?” 伍锋大大咧咧,并不懂客道礼数,只粗声粗气道:“无论如何,还请公子走一趟!总之事情紧急,尔得帮吾……” 说着竟像要上前架住芈通似得,大有你不去,我便架上你走的架势。 芈通一看这伍锋便是个练家子,而且好像还不弱,与之颤抖,定然得不到任何好处。而且往日与这国老一家人并无过节,自己又是君敖公子,想必这并不会加害自己吧。唉,去就去吧,反正现在无事! 想着边退后一步,连忙说道:“呃,行吧,行吧!国老让通去,通自当听令,请前面带路!” 伍锋轻出一口气,像是幸不辱命似得,连忙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后便跟在芈通身后,一步不离。 进入国老府,芈通立觉气氛诡异。院门之外并未异常,但是院门之内,却不停有哭泣、噪杂之声。芈通茫然,回头望了一眼伍锋,伍锋苦瓜着脸,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芈通引入东厢。 进入东厢,芈通便立马明白过来。只见厢房之内一分为二,中间用白帐隔开。帐外有一白胡子巫医,正在认真的写着药方;旁边还有一个苍发妇孺,正在留着眼泪;而帐内,却不时的传来咳嗽与痛苦的呻吟之声。 “看来这国老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会不会也是被传染了瘟疫?”芈通心中计较,人则不停顿,连忙拱手施礼道:“国老,通来了,不知有何吩咐?” 白帐之内只哼哼两声,并未回答,想必这国老连言语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见那老妇孺连忙止住哭泣,起身微微一福,对着芈通说道:“哦,原来是通公子来了。请你无论如何,得救救家翁吧,我伍氏定将感恩戴德……” “呃!夫人说得哪里话,国老病重,通自当尽力,只是通并非巫医,恐怕……”芈通连忙回道。 “哦,公子过谦了!”老妇孺听到芈通肯帮忙,稍送了一口气,略作客气的说道:“刚才吾儿请公子的时候,没有冲撞公子吧,嗨,他就是那个样子,为人却很好。哦,对了,这位是朗神医,正是他听闻了你对此次瘟疫的建议,才让吾儿将你请来的……” 经过国老夫人一番说明,芈通略略明白了。原来这国老果然得了瘟疫,一开始还好,后来却越来越重。这位朗神医在给他诊治之时,却听说了一部分国老对芈通的介绍,说了那天芈通到楚霄敖那里主动请缨的方法,大觉有理,所以才让人将芈通请来,加以探讨,以便能够将国老治好。 而且此事又不得宣扬,害怕惊动朝野,所以伍锋再请芈通的时候神神秘秘。 芈通明白了一切,立马便又对巫医行了一礼,道:“大凡楚国之巫医,都不认同通之做法,为何朗神医却觉得有理,你就不怕通医术低微,反而害了国老吗?” 朗神医微一苦笑,道:“我并非一般巫医,是以药理为治病救人的法则,绝非祭祀乞求上苍之徒。国老之疾,已渗入体肤,而且寒热交替,时有发作,在下实已无能为力了。不过好在我听闻你对君敖所以防范瘟疫之意见,甚感有理,想必你对处理此次瘟疫有独到之法,为此特邀,还请公子指教!” 芈通听了心中发虚,其实芈通知道,以后世之见识,说说还可以,但是要他来治疗,恐怕……刚才听这位朗神医说起国老症状,乃是寒热交替,这不就是后世俗称的“打摆子”吗?也便就是疟疾,跟外界流传的疫情基本相似,看来用那个青蒿治疗多少有些作用吧。不过还好,此时不有这位神医在此吗?那么就让他来说、神医来做,岂不正好…… 略微客道一下,便又道:“朗神医客气了,通其实对于医理通晓得并不多,不敢担当‘请教’二字。不过国老既然染上此疫,光就请示神明,恐怕无用,关键还是得靠药理治疗才是!” 朗神医听了点了点头,大加赞道:“想不到通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和老夫想的倒是一样。你看,这便是老夫为国老所开的药方,不知……” 朗神医说着,便把那药方递到芈通面前。芈通见了,立马一脸苦逼,心中叫苦,这一连串的繁体古文,芈通大半都不认识,只得指着药方上的一味药皱眉。 “怎么?这甘草……清热解毒、祛痰止咳、脘腹使用,有什么不对么?”朗神医见到芈通表情,还以为有什么问题,连忙茫然问道。 “哦,原来是甘草!”芈通心中嘀咕,脸上连忙堆笑,道:“哦,没有、没有。神医的医术甚是高明,通着实不敢乱来,只是……你看能否在这药方之中加入一味青蒿!” “青蒿?”朗神医茫然,似是思索的说道:“这青蒿有何用处?” 芈通思索片刻,才道:“大凡寒热之症,多表现在寒热之上,却不知此病的根源,在于人的体内已经感染了一种寄生原虫,此原虫不死,此病也当无法根除!”芈通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药理,反正就是胡说一通,反正在穿越之前,听说过青蒿素能治疗这疟疾,而且这疟疾是由蚊子传播的。 朗神医听了,眼睛立马放光,不过很快又疑惑道:“只是这个季节,恐怕青蒿已经没有了吧!” 芈通淡淡一笑,道:“这个倒是不愁,通早已让人在深山之中寻得了大量青蒿!” 第016章 神药救人 伍锋听到他父亲有药可治,立马来了精神,便要拉着芈通去取药。 芈通只得一脸苦笑,说这青蒿他自己并没有,而是在荆山邑公输虔处。 没想到这伍锋还真是一个急性子,立马便又要和芈通一起去取。这荆山邑据都城丹阳实有百里以上路程,岂可说走就走、立马取来? 芈通只得皱着眉道:“呃,通这骑马之术……不甚精湛,与公子同往,恐怕只会拖延时间……”他是后世穿越来的人,其实根本就没有骑过马,上次去往荆山,他便跟随着大部队,驾驶的是马车。 伍锋听了急的直打转,大声说道:“那可如何是好?” 芈通想了想,这伍锋也是救父心切,情有可然,略加思索,然道:“要不这样,这是通之私印,你且带去,公输虔见到,便会立马明白。你一人前去,骑一快马,大半日便可来回。国老之病情还来得及!” “如此甚好!”伍锋说道。还没等芈通解下私印,便立马一拽,将芈通私印拿到手中,跑向屋外去了…… 芈通见着,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并未责怪。待到伍锋离去,芈通也觉得无事,便和这朗神医探讨了医术。不加累述。 以至到傍晚时分,伍锋才带着草药青蒿回来,而且,公输虔也跟着来了。 芈通见到公输虔,甚是亲切,毕竟他二人早已深知。公输虔上前,微一行礼,不再过分客道,立马说道:“公子,此青蒿对于治疗此次疫情确实卓有成效,荆山邑受这青蒿恩泽,以治好多人;并未出现大的死亡病例,目前荆山只死了三个儿童……” 瘟疫哪有不死人,这荆山只死三个,实在已是罕见了。 芈通与朗神医听了,立马眼睛放亮。芈通听了自然是欣喜,而朗神医却是一步上前,取过青蒿,放在鼻子间闻了一闻,旋即又摘下一片枝叶放到了口中嚼了嚼。 “嗯。这其中的汁水,确实有一股力道,看来公子是真的选对了药!”朗神医点头称赞道。 伍锋和国老夫人听了也甚是欣喜,这下国老总算是能起死回生了。只见国老夫人立马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感谢楚国图腾之凤凰咒语。而伍锋却大声说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让人熬药!” 芈通看着伍锋这急性子,却是没法。不过对于这种人,芈通知道是没有多少心计的,却是可以信任的人。国老夫人看着自己儿子的表现,可能也有些不好意思,立马小声训斥道:“贵客在此,尔也不懂得客道,小声说话!” 众人都是相视一笑,并未说话。只有公输虔说道:“锋公子切莫心急,虔此次跟来,一来是向通公子禀告,二来就是传授用此良药的方法!” “噢?”芈通转头看向公输虔,心中暗道:“这公输虔总能给人意外之喜。” 朗神医听了也是眼睛放亮,同时说道:“且让老夫来猜一猜,是不是这青蒿不用大火熬制,而是直接吸取其汁水,更为有效!” 公输虔听了点了点头,大家称赞道:“神医果然高明,真是此理!” 芈通心想也是,这青蒿之所以有效,必是其中所蕴含的青蒿素。若是用火熬制,必将改变着青蒿素的成份,或者蒸发出去,减少了药效。只要这青蒿无毒,便直接饮用其汁水得了。 余下事情,就不用芈通操心了,有着老神医和这有治疗经验的公输虔在此,定将水到渠成。只见公输虔将两三根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其汁,用一清碗接住,良药便成。 见药已成,国老夫人连忙命人卷起白帐,自己却小心翼翼的端起药碗,漫步走到床边,扶起国老,让其尽皆服下。 芈通在帐外望了一眼国老,只见他比那日已消瘦多了,而且其肚子处已有些鼓起。 待药服下,众人也都宽了些心。至于药效,也不会立竿见影。芈通与朗神医商议一下,都觉得以前开的那个清热解暑、顺气消炎的药方还继续服用,只不过要与这个青蒿服用时间错开半个小时,以免相互抵消药效。 如此一来,芈通和公输虔也觉得不好再打扰,还是让国老多多休息为好,有朗神医一人在此照应便可了。 芈通起身告辞,国老夫人和伍锋相送到了门外,才算结束。 来到路上,芈通尽皆询问荆山疫情情况。公输虔如实回答,说有他神药配方,荆山疫情不大。 只是最近太子颁布的命令已到荆山,弄得有些人心惶惶,反而增添了一点阻力;而且鬻守、成丰等人,更是奉太子指令是从,弄得他不好操作。 芈通深叹口气,暗道这事还得去向他父敖建议一番,不管怎样,人命关天,岂能儿戏;心中更对鬻守、成丰等小人痛恨入骨。想着便让公输虔在丹阳多住几日,以将事实陈述清楚,写明奏章,等到廷议之日,一同禀明楚霄敖。 余下两日,芈通也都去探访了一下国老伍伯,见伍伯日益康复,越来越好。直到第三日,国老已能坐床上与人叙话了,芈通心中宽慰。 这几日芈通也与这国老之子伍锋相熟,交往甚为亲密。伍锋性格直爽,此时有芈通让其父亲起死回生,更是对芈通感恩戴德、言听计从。再说这伍锋官职,乃是楚室门尹,官职虽不大,却是守卫王宫之门的首席官员,甚是重要。其实伍氏家族,也是芈姓,王族的一支,算得是楚室的老氏族了。 再说这国老,乃是伍氏一族的族长,先前更任楚国莫敖之职,只是近来年迈,才退位让贤,领了一个国老的闲置;但是其在楚国之中的威望,却不逊于其他之人了,众多上大夫,也还都卖他几分面子。 芈通知晓后,也是深感高兴。此时朝中有人,定当与先前大不一样;就是不与太子争夺君位,最起码提些意见总有人附和吧。就像上次祭天台和楚权战争两件事,若是朝中有人支持,想必结局封赏,又是另一番景象。 其实现在芈通还没有向楚霄敖建议防止瘟疫之事,就是在等时间。他要等国老病好,然后一同上奏,有国老现实的案例支持,相信他的父敖不会还听不进去吧。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 芈通正思虑间,却听到随从来报。问道:“何事?” 随从报道:“启禀公子,太子传令,任何有寒热之症的人,不论轻重,全都要押到一起焚烧!” “呼……”芈通大出一口气,心中暗道:这哪里是什么防止瘟疫,明明就是暴君所为!” 连忙怒道:“快点备上马车,我要面见父敖!” (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如果您喜欢此文,要是能打赏一点,咸菜也是没有意见的,呵呵!咸菜写文,速度有点慢,但是很认真。诸亲可以养肥再杀。感谢诸亲的支持,即使您什么都不作,能看到这段文字,咸菜就满足了。) 第017章 兄弟之争 芈通一边往楚宫行去,一边命人去往国老府报信,以求外援。当他来到楚宫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楚霄敖的宫门前早已列满了众臣,全在等候召见;不用猜,这些人恐怕也是为了太子熊眴的新令而来。 可是楚霄敖并没有立马召见群臣,而只是让老太师独自入得寝宫,与之细谈;芈通以及其他诸臣,也便挡在了寝宫宫门之外。 见此情形,一些“自以为是”的老臣,全都伏跪在地,欲要立马面见敖上。芈通见着淡淡一笑,心中暗道:“敖上要见你们呢,自然便见了,此时正在里面和老太师商议对策呢,你们就这么耐不住性子?” 只是此时天气炎热,伏跪在地上一会儿,便如入蒸笼,立马浑身是汗。芈通也不着急,选了一处阴凉处,隔岸观火似得看着这些老臣。 不一会儿,便有两人晕倒在地,想是中暑无疑。芈通看了,心道:“得了,这下热闹了,还没有帮瘟疫支招,自己却先病倒了。” 不过好在这王宫中人多,晕倒的两位老臣不一会儿便被侍从移到了阴凉处,应该无恙。 “尔等到底是何道理,在执行本公子将令之时,推三阻四,此时却跑来父敖这里来告状!本公子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大楚着想,非要等到瘟疫肆意横行、无法控制尔等才开心吗?” 只听一个粗旷的声音响了起来。旋即一阵嘈杂,众人回首,只见一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相貌男子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此话正是他所说。 芈通看了一眼,便即认得,正是他的哥哥——楚室太子熊眴。 太子来到,不怒自威,众臣虽都是权贵,却也无人顶撞,毕竟一门之隔的寝宫里面,便是楚国的君敖。 却在这等尴尬时刻,楚霄敖寝宫宫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位侍从,大声宣道:“诸位恐怕都等急了吧,敖上有请诸位大臣觐见……” “谢敖上,敖上万岁!”群臣异口同声说道。然后才按照顺序步入楚霄敖的寝宫。芈通鼻子一耸,也跟着进去…… 众人分列两排,全都低头耷脑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言不发,全都在等着别人开口。芈通微微一笑,心中嘲笑道:“你们这些人,刚才在外面一个叫着比一个凶,此时见了君敖,却个个装着像孙子一样!” 不过这时国老伍伯还没有到,他芈通也不好出头,所以依然像往常一样,我行我素的望着宫殿屋顶。 “咳咳!太子,还是你先呈报一下此次瘟疫的情况吧!”楚霄敖熊坎见众人一言不发,随打破沉闷道。 “诺!”只见太子上前一步,微微行了一礼,才说道:“启禀父敖,此次瘟疫异于往常,其势浩大;波及范围之广、戾气之重,以及病亡人数之多,实所罕见。而今,楚国都城丹阳染病五百多人、死亡四十二人;郢城染病三百七十人、死亡三十六人;新攻克的权国新城,染病四百一十人、死亡六十二人。此三城最为严重,其他诸城也都在一两百人左右。唯有荆山邑呈报较少,只染病四十人,并未有死亡记录……” 众人听了呈报,全皆惊叹。楚霄敖熊坎环视一眼众臣,才道:“诸卿有什么要说的,尽管奏来。” 众人听了,依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楚霄敖熊坎见着,一阵怒火,道:“刚才个个在外面不都是要见寡人吗,为何此刻全都不语?此次瘟疫,寡人已全权交由太子处理,虽然在有些方面处理的有些过激,但寡人相信,太子所作所为,却都是为楚国社稷着想,绝无私心……行!谁若有更好的处理办法,尽管呈来。” “呃!臣等有罪。”众人听了全都跪地,大声说道。唯独剩下了芈通依然站立在那里,立马便显得鹤立鸡群了。 楚霄敖熊坎望了一眼芈通,像是才发现似得,淡道:“公子通,汝有何事?怎么也跟着众人来此!” 本来芈通是想等到国老伍伯来时,他才主动呈报的,但是现在其父敖已经找上他了,他也不得退缩了。直道:“回禀父敖,儿臣此来,也便是为了这瘟疫之事。太子为瘟疫之事,劳心劳力,有目共睹;不过儿臣却不赞成太子的做法。火烧受感染之人,确实能阻缓瘟疫的蔓延,却毫无仁义;臣民理解还好,若是不理解,必将引起臣民暴动,特别是新征服的权国新城……” “是啊,公子通说的确实有理,火烧臣民,必将引起楚国打乱啊!”这事倒有几位大臣附和,芈通心道:这楚国大臣还有那么几个明白事理,看样子还有得救。随回头望了身后一眼,心中暗暗记住几位附和之人。 太子熊眴听了,冷哼一声,讥笑道:“说得甚是轻松,道理谁都懂,如果不剿灭病源,汝有何办法,能阻止此次瘟疫传播;难道就这样让楚国之人全覆灭于此次瘟疫?” 芈通也是嗤之以鼻,向楚霄敖回道:“启禀父敖,此次瘟疫,确实凶猛。但此次疫情全与这天地戾气有关。戾气盛,则蚊虫生;蚊虫生,则瘟疫传播。太子虽烧死了传染病者,有一定的阻缓作用,却不能完全剿灭蚊虫,以及走兽鸡禽,实是无效……最后还会传播出来!” 众人听了,全都望向芈通。他们可没听说过智障公子什么时候会医术,此时说的一套一套,似有些道理。 楚霄敖熊坎听了也是皱了皱眉,望向太师班合,想是询问一般,然后才转向芈通说道:“尔说得这些,就算正确,又能怎样!寡人上次问,尔可敢保证能消除这瘟疫?尔却不敢回答,叫寡人如何相信!” 芈通心中暗笑:“不错,上次主动请缨之时,我确实不敢保证,毕竟自己只是以后世的经验来做,能不能治好、有没有效他确实不知道;然而此次国老伍伯已经被这青蒿治好,他也便有了信心。而且,如果这次不能争取过来,那发现和氏璧的卞和就要被太子烧死,岂能有失!”想着便立马回道:“瘟疫传播,谁敢保证?不过儿臣之法,不试试又如何断定无效?此次儿臣愿以性命担保,恳请父敖让儿臣一试,以全权处理瘟疫事宜。” “交给汝处理?哼!”太子熊眴冷哼一声,淡淡道:“汝非得将楚国臣民全害死不可。父敖,儿臣以为,制止此次瘟疫,还得靠祭祀,乞求楚国列祖列宗庇佑;然后消除病源,将那些染病者尽皆付之一炬,定然无忧!” “怎么?太子是也要将老夫烧死吗?咳咳……”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芈通一听,心中立喜,暗忖道:“国老,您终于到了!” 众人全都往殿外望去,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在两名仆从的搀扶下,蹒跚的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停顿,像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不是国老伍伯又会是谁! “呃!”众人看着皆是惊愕。楚霄敖熊坎看着也是站起了身,殷切的询问道:“国老这是怎么了?这才几日不见啊,竟然消瘦至此。快快,给国老搬张椅子来。” 国老伍伯摆了摆手,示意两随从退下,只拄着拐杖,等到有人搬来凳子,才坐下慢慢说道:“启禀敖上,老夫这几日确实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感染得,便是此次瘟疫。怎么,太子是不是也要将老夫烧死。” “呃!”众人一听,又是一惊,全都捂着鼻子退后一步;只有芈通依然笑着不做声。 “呵呵!迟了迟了,尔等此时才后退,已经晚了,全都感染上了瘟疫。呵呵呵。”国老见着,半开玩笑似得呵呵笑道。 楚霄敖听了眉头紧皱,肃道:“国老别开玩笑了。说吧,卿此来何事?” 国老伍伯也知道适可而止,连忙收住笑声,恭敬说道:“启禀敖上,老夫所言非虚,前几天确实感染了此次瘟疫,不过好在神灵保佑,得一神医救助,药到病除了……此时虽然虚弱,却已无恙。” 楚霄敖听了也是一惊,连忙说道:“哦,原来如此。楚国竟有如此神医,现在何处?快快帮寡人请来。” 芈通听了心中一笑,心道:这楚国的神医先正占在你的面前呢?呵呵,看样子抱这国老大腿算是抱对了,那卞和的小命算是有望了。 只听国老伍伯继续道:“是不相瞒,这位神医便是公子通,老夫便是迟了公子通的神药,才药到病除的!怎么,公子,尔还不向君敖呈上神药。” “呃!” “真的吗?吾等耳朵没有毛病吧,尔听国老说的是不是公子通!” “是的!” “什么时候听说公子通会医术?” 众人听了,俱是一惊,全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都纷纷小声议论起来。楚霄敖、太师班合、太子熊眴听了,也都往芈通望来。特别是太子熊眴,眼孔收缩,似要将他看透一般。 芈通看着太子熊眴看着自己的眼神,知道他的惊讶程度,也不惧怕,只微微半跪向楚霄敖道:“启禀父敖,国老所染之疾病,确实是目前最为流传瘟疫。儿臣也只是加了一味药,不敢贪功。不过此药确实能力克此次瘟疫之戾气。” “有此良药,还不快说。”楚霄敖连忙说道。 芈通憋了憋嘴,心道:“你什么时候相信过我吗?”口上却没有停顿,说道:“此药乃是长于深山之中的青蒿。对于克制此病,有良效。具体使用记录,且看荆州司城大夫公输虔呈上的奏报。由于公输虔官微,不能入得父敖寝宫,所以还在楚正殿门前等候。” 第018章 接下重任 (今天又忙,抽空码完一章,赶紧上传,未及修改,明天再抽空看看。嘻嘻。) “此事关系楚国安危,还计较这些。快快召来!”楚霄敖熊坎微怒道。 “诺!”一随从应诺一声,便立马传令去请公输虔了。 不一会儿,公输虔便携着草药青蒿和奏本赶来,并呈献给了楚霄敖。楚霄敖接过竹简立马打开,仔细查阅起来,良久阅毕,眉毛皱了数次。才思索着道:“看卿所呈奏。此药应该有些效果,只是这荆山邑依然还有感染者四十人,未能根除啊!” 公输虔微微一拱手,道:“启禀君敖,此次瘟疫来势凶猛,虔在推广公子通此药之时,已有多人染病,始料不及。而且对于公子通此药,有些人还不信,为此推广起来,甚是艰难;幸好荆山乃是公子通食邑,有公子通的密令,才使部分人得以尝试、方见药效。” 太子熊眴听了,甚是不高兴,却又没有办法。只有老太师听了,微微思考片刻,才道:“就算此药有治疗此疫效果,那又如何防止瘟疫继续传播?刚才公子通所言,此次疫情是与天地戾气有关。戾气盛,蚊虫生。有蚊虫、走兽、飞禽传播瘟疫,又如何制止,难不成让这些蚊虫也吃下这青蒿?” “呃,是啊,是啊!”其他众臣也跟着附和道,太子熊眴听了更是来了精神,心中自然是对太师大大赞许。 芈通微微一笑,淡淡道:“这个通自然有办法。第一,有此良药救治,最起码是一个治疗的途径。即便染病,也只是痛苦而不会丧命。其二、传播此疫的蚊虫,其实是因水而生,我等只要在一些水源之地,以及屋角潮湿之地,撒上一些石灰粉,便可杀死这种蚊虫的虫卵以及瘟疫的戾气;其为抑制传播的有效方法。其三,在此疫情还在传播之时,禁止食用飞禽走兽之肉,特别禁止生食;若禽兽有染病者,需要立马屠杀焚烧。其四,所有人都不得饮用生水,需将水烧开之后才能饮用。此四法若能得到执行,楚国必能战胜此次瘟疫!” 众人听了,多数人都点头称是,表示许可。国老伍伯见时机已到,立马向楚霄敖建议道:“敖上,此次瘟疫势大,不可再犹豫了,公子通此法有理有据,老夫觉得可行。而且现成的例子都摆在面前,敖上还犹豫什么呢?” 有了伍伯的先例,群臣立马也都赞成,全都跪地,向楚霄敖道:“臣等也觉得公子通此法可行?” 楚霄敖望着诸人,心中也是思绪不停。刚才听了奏报,他也相信芈通的方法可行;若是现在让芈通去向全楚国推广此法,势必是对太子熊眴一个打击。他本想通过这次事件,来让太子积累一些声望;却没有想到,太子是越办越乱;此时若零时换人,势必会让一些不明真相的捕风捉影、乱传谣言。其实光就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但是一旦涉及到宫廷之事,特别是这种储位之事,立马便会有人乱嚼舌头。若是此事让太子去向楚国推广此法,势必又在芈通这里说不过去。一时有些犹豫。 正在这犹豫之时,突见老太师班合也往前一步,拱手呈奏道:“君敖,老臣以为公子通此法也有些道理,只不过未尽之事,未有十全把握。想问公子通,汝对此法,有几成把握!” 芈通不知道这老太师班合为何此时有此一问,不过为了卞和的小命,他也是拼了,直道:“不敢说十成,九成九的把握还以有的。” 老太师班合听了微微一笑,芈通见着心中咯噔一下。虽然他不知道这老太师心里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老太师班合是完全站在太子熊眴那边的,此事也必在为熊眴出着主意。 还未细想,却听班合的声音又传来:“君敖,既然公子通有如此把握,那便将此次瘟疫之事交给公子通处理吧。不过此事事大,若有闪失,势必会影响楚国国体。所以公子通领接此事,也必须对此事承担相应的责任。” 芈通听了,心中暗道:“你就那么觉得我办不成此事?该不会要在暗中捣什么鬼吧。”口上却说道:“那是自然。此事由通负责,两个月内如果控制不住瘟疫的话,通愿接受任何处罚。” “那好,一言为定。”老太师应道,同时转身向楚霄敖拜倒说道:“君敖,老臣也赞同推行公子通之法。并推荐由公子通执行,还望君敖采纳!” “呃,太师!”太子熊眴听了连忙一惊叫道。这老太师他一直视为自己的智囊,对老太师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为了此时老太师要将这大好的立功机会让给太子通,着实不懂。而老太师班合也只是浅浅一笑,没有言语。 如此之下,楚霄敖熊坎也不号再说什么,只得将治理此次瘟疫的重任托付给了芈通。 芈通虽然也还不晓得老太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对于接下此次重任,能够保住卞和一条小命,也算是满足了。 只是在出了楚宫大殿之后,国老伍伯才拦住芈通,说道:“唉,其他什么都还好,只是汝为何要在大殿中承诺,两个月内控制不住瘟疫要接受处罚。瘟疫乃是天意,岂能降罪于你,先前太子处置不周,为何不负责?这明显是老太师给汝挖坑,汝却还跟着往里跳,欠妥!” 芈通知道这事国老为自己鸣不平,也是为自己考虑,所以也不计较,欣然接受。并道:“多谢国老提醒,不过通只想着治病救人,以为楚国出份力,其他的,也便管不了许多了。” 伍伯定睛看了芈通一眼,似要将芈通看透一般,不过也没有再加责怪,只点了点头又道:“公子心中之雅量,却非常人能比,为何老夫先前没有发现呢,相知恨晚。也罢!事情既然如此,说再多也是徒劳,公子努力便是了。不过往后若与什么为难之事,公子尽管来找老夫。还有,犬子伍锋,先前得过高人指点,武力不差,现任楚宫门尹,公子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去找他,他定将能保证公子安危!” 芈通听了,心中甚喜。看来着国老伍伯是完全占到我这边了。只是自己现在并没有想争夺君位,可能这国老伍伯也有点想多了;不过他也不好向国老明说,怕打消国老的积极性。此刻,他想的更多还是如何救下那卞和,他先前不被传染了瘟疫吗?也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不过也没有办法,谁叫以后的和氏璧是他发现的呢!有求于人,也只好如此了。 随告别了国老,带着公输虔大夫,立马回府,已安排治疗此次瘟疫的事宜。 第019章 防不胜防 芈通回到自己的府邸,立马便针对此次瘟疫做出详细安排。 其一,让公输虔火速回到荆山邑,将所有青蒿集中起来,然后合理分配到楚国各地;当然,这种分配的配额,需要得到他芈通的指令。而且,让公输虔回到荆山邑还有另外一个更主要的任务,那便是要将“卞和”好生安养起来,然后用朗神医开的那个药方,配合一些青蒿,将“卞和”治好,千万可不能让他死去。谁叫他将来有求于这“卞和”呢? 其二,他要颁布命令,让楚国全国推行他的防止瘟疫方法。此时有楚霄敖的指令,推行起来倒也不难。只是有几个地方他必须要用心。第一便是这都城丹阳。丹阳是楚国的核心,如果这瘟疫连都城都得不到很好的控制,那该如何叫人信服呢?第二个地方便是那权国新城,那里臣民大多都是原权国人,多少有些人心不服,所以治疗瘟疫的事情也是重中之重,可千万不能发生什么****。 其三,他要防止小人捣鬼。在楚霄敖寝宫之时,他总么都感觉太师班合有些不太合理,虽然当时自己为了争取防范瘟疫的机会而没有太过计较,此刻冷静下来,总觉得还应该多提防着点才对。在这诡计多变的世界里,绝没有一个好人,凡事总要留一个心眼好。以前他芈通是个智障,此刻却没有那么好欺负,心里自然比谁都清楚。比阴谋诡计,谁怕谁啊? 想到这里,他便又命人去将伍锋请来。 在这个世界里,芈通暂时所能依靠的便只有公输虔和国老一家了。公输虔被他安排到了荆山邑,那便只有请国老家里人。而国老年事已高,行动起来多少有些不方便,而且他此时也只是担心太师那边,并无具体举措,找人来也只是求个心里安慰而已。所以他就只想到了国老儿子,官拜门尹的伍锋。 伍锋依然还是那样大大咧咧的样子,人没到,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呵呵呵。公子怎么想起我来了,如今我父亲病好了,我正想着找你喝酒。” 芈通起身相迎,并无半点公子架子。将之引到内厅,安排坐下,才将内心的不安说与伍锋听。 伍锋毕竟是粗人,哪里管得着那么多,直道:“管他个鸟,难道他们还敢阻止公子救人不成。公子尽管放心,人手不够还有伍锋呢!有我伍锋在,看他哪个敢撒野!来来来,此刻我等只喝酒!” 芈通淡淡一笑,道:“此刻通有重任在身,可不是请你来喝酒的。这样吧,你属下人手多,帮忙在都城城门集市旁搭建一个药场,所有染次瘟疫之人,都可在那免费领取草药;当然,你还得帮忙把朗神医请来,没有一个巫医坐阵,通多少有些胆怯……” “行行行,这点小事包在伍锋身上。不过可说好了,此事办妥,你得陪锋好好喝一顿。”伍锋说道。 芈通微笑,道:“那是自然。只要你能办好,待到瘟疫解除,别说一顿酒,喝十顿也行啊。” “这可是你说的啊。行,我伍锋领命,绝不会让你失望!”伍锋说着,便站起身离去。 看着伍锋离去,芈通稍微有些安神。微微小恬片刻,便又有属下来报,原来是他派去司库领取石灰的人回来了。 针对此次瘟疫,那青蒿可谓是灵药,治疗自然少不了它;但这石灰,却也同样重要。在这个时期,所谓的“消毒”就全靠它了,这其实也是防止此次传播的重要途径。 可是当芈通来到院里,看着区区二十担的石灰石,不由得心中怒火横生,怒道:“这这是谁去领的石灰,怎么这么少?” 确实也是,他要防范的可是整个楚国的瘟疫,区区二十担石灰管什么用。还不够一个丹阳城使用,实在是太少了。 只见一个护卫亲兵苦着脸跪倒在芈通身前,低头小声道:“回公子,是属下去的。可是那司库大夫百般刁难,属下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来这二十担的……” “百般刁难?难道他没有看到本公子的令牌以及父敖的君书?”芈通问道。 护卫依然低头道:“回公子,属下一切都是按照程序办的。可是那个司库死活不依,说什么司库现在是由太子直辖,没有太子的批示,一些国家战略物资,他是如何也不敢发放太多的……” “什么?太子……”芈通听了,微微有些明白了,看来太子是在这个关卡上设下限制了。可是这石灰石是此次对付瘟疫的重要环节,没有它,可能要大大的影响此次瘟疫的防控。却想不到,这太子却在这个地方给他使绊。 不行,无论如何,他得拿到足够份量的石灰石,不然他非在此疫上跌个大跟头不可。想着便立马亲点家兵,倾巢而出,不顾一切的直奔向楚国司库。 芈通来到楚国司库门前,只见司库大门紧闭,只在大门上方站着几个弓箭兵,在其中的一个弓箭兵的身后,探出了一个贼眉鼠眼的圆脸。芈通认得,此时正是司库大夫——红晟。 芈通微微一笑,指着城楼上的红晟大声喊道:“红晟大夫,本公子此来领取预防瘟疫的物材,快快打开大门,不然本公子可要治妨碍公务之罪。” 红晟先前在芈通属兵面前,还有些官架子,故此听了太师命令,心想后面有太子太师做靠山,他还怕什么。为此处处刁难,最后也像施舍一般,勉为其难的给了二十担石灰。 若遇常理,芈通吃了哑巴亏,定然不敢直接明着跟太子做对,顶多就是跑到楚霄敖那里告告状,程点口舌之快,却也那他没法。可是这芈通不同常人,竟然列出这么大阵仗,尽启家兵,而且人人带有武器,在这司库门前列阵叫板,大有发动大战的阵势。 红晟看了,自然有些心虚,先前也听说过一些芈通的情况,一旦发起疯来,那是什么都不顾的。在荆山邑建造祭天台的时候,竟然对那一群大夫大打出手,罚为苦力。此时是他接了太子命令,故意刁难公子通的,那不是找挨揍吗。 为此他哪里还敢面对芈通,只得大门紧闭,躲在了城楼之上;并命人偷跑出去,火速向太子以及太师求救去了。 芈通见着红晟是个缩头乌龟,哪里还顾得着许多,立马举剑一挥,示意家兵把门撞开。他举得这把剑,乃是楚霄敖所赐的黄金春秋剑,那可是代表了楚霄敖的,那可是逮谁杀谁的…… 芈通家兵连忙集结成队,不断蓄力往库门撞击着,并发出“嘿嘿”之声,大有一些大战的感觉。 “住手!公子通,汝这是干甚!”一个粗声气急败坏的吼道。 芈通不用回头都知道,来的正是自己的哥哥——楚国太子熊眴。 熊眴自然也带了家兵,而且比芈通的多,毕竟人家是太子。只见这些家兵一上前,便把芈通以及家兵围在了中间…… 芈通并不害怕。此时他领家兵、砸司库大门,并不是真的要大战,而是要闹出大动静,以待日后让楚霄敖知道。此时熊眴带了家兵来,实是帮了他大忙,如此两家属兵聚集在此,想不把动静闹大都难了……何况太子司库大夫红晟刁难在先,他可不怕闹到楚霄敖那里去说理。 见到熊眴家兵来到,芈通连忙止住手势,微微一笑,嗤之以鼻的对着熊眴说道:“哦,原来是太子殿下,来的正好。可要给通评评理,这厮自视是楚国司库,管理国家利器,却中饱私囊、克扣通此次治理瘟疫的物资。” 熊眴自然明白芈通所说,不过表面上却还装作不知,故意对红晟问道:“可是如此?” 司库大夫红晟见太子这个靠山来了,便不再害,早已打开了大门、跑了出来。此时见熊眴问话,连忙一唱一和的回道:“绝无此事,还请太子明察。” 芈通心中冷笑,道:“还绝无此事!且问你,君书上批示通作为此次瘟疫的防治主官,规定楚国所有官员都要协助通,为何我向你要十车石灰石用做防范瘟疫之用,而你却只给了二十担!你是想违抗君令,还是分不清这车与担?” “呃。公子误会了。”红晟坏笑着答道:“公子找我要十车石灰石,可是我这府库里,一共才只有五十担石灰石,你让我如何分拨。我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什么?一共才五十担?你可敢让我进去查探。”芈通听了心中一惊,暗道这怎么可能? “这有什么不敢的。公子要看便看吧,若是没有,公子可是冤枉好人了,这事太子可要给红晟作证啊。”红晟说道。 熊眴连忙应接道:“那是自然。二弟,请吧,我们一同查个虚实!” 芈通一看到他们的丑恶嘴脸,便觉得恶心。不过不查看也不死心,随同太子一起,在司库大夫的指引下,一同进了府库。 当芈通来到堆放石灰石的这件府库时,却着实失望。这件府库,确实如同红晟所说,只有一小堆石灰石了。芈通没有想到,这太子与太师竟然如此算计自己。可是芈通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堂堂的楚国,竟然只有这么点石灰石的剩余。 其实芈通不知道,此时的石灰石还是稀罕之物。烧制石灰也不是用的山上石头,而是牡蛎、河蚌之类的外壳,这丹江、汉江里河蚌虽然多,但是能够直接烧制石灰的这种河蚌却不多;为此这石灰烧制产量低下……太师班合,也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让芈通承接这项任务的,实是老谋深算。 本来芈通有理,如此以下便变成了理亏! 不过芈通绝不是一个讲理之人。跟讲理之人讲理,跟不讲理之人耍横,是芈通一贯的作风。别想用这么点手段便想难得到我公子通。不给石灰,我可以让人在山中烧制石灰。在穿越之前,他家门前就有一个烧制石灰的厂子,虽然那时因为污染极为讨厌,不过却对碳酸钙这种矿石又过充分了解,也算是失有所偿了。 此时却能不放过算计自己的红晟,也不给太子面子,连忙怒道:“没有十车石灰,那也应该倾其所有,以用作此次瘟疫之用。你却还留这么多,还不是中饱私囊?来人,给我把这些石灰全都拖出去。” “不可啊!”红晟连忙摆手道:“这些石灰石,是要留作楚国祭祀使用的。其他人切不可动啊!” 芈通才不管这些,只命人进来就搬。太子熊眴看着也是急了,连忙道:“公子通,不可造次,这里可是国之府库。” 芈通微微一笑,亮出黄金春秋剑,直道:“造次又如何,通这把是父敖所赐的黄金剑,谁敢挡路,我就杀谁!就是到了父敖哪里,也说得过去。” “可是,要不了几个月就是国之秋祭了,你将这些石灰全部搬走,等到秋祭之时,又哪里弄这么石灰?你就不怕那时父敖会找你问罪吗?”熊眴也怒道。 芈通听了又是一笑,道:“哦,原来你们是顾及于此啊!行,这些石灰石就暂且算是我借的,等到秋祭之日,定将如数奉还!” 熊眴与红晟听了,相互望了一眼,心道:烧制这么多的石灰,少说也得上万担的河蚌壳,没有四五年的光景,如何制造得出?且在这里吹牛吧。不过熊眴立马心生一计,便道:“你确定,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当时还不了这么多石灰,你可得去向父敖认罪。” 芈通听了,心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淡淡笑道:“随便!” 说着,便命令属下将这府库里的石灰搬至一空。而熊眴喝红晟,脸上则是紫一块、红一块,尴尬至极,不知如何是好。 第020章 救世神医 芈通拉回这些石灰石,虽然还欠缺很多,但是也足够应付一阵子了。余下的,他便要在这周边山中寻找能够烧纸石灰的碳酸钙矿石了。 不过事情得一件一件的做,急也急不来;眼下,就是先要将那些染病之人有药可医。 伍锋花了两天时间,已在丹阳城中搭建了一个巨大的药场,足够应付两百人之用。当然,主治神医还是那朗神医,这个芈通可不敢称大,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小心为妙。不过这个伍锋做事,倒不像他表面那样鲁莽无脑,药场的选址,却也极有讲究;列在丹阳城一角,显而易见,却又不十分热闹,背后还有一大片树林。 芈通见着甚是满意,因为这是瘟疫,一旦放到闹市区,必将增添感染者的风险;但若太偏僻,又让人难找,这些感染瘟疫的人,本来就十分虚弱,再让他们大夏天的满城寻找,岂不立马断送了他们的性命?最好的还是后面有一片树林,若是人多药场不够用,可以直接往树林中一挪,这苍天的树木,实是与屋内没有区别。 隔日,公输虔也把首批神药青蒿送来了。因为要直接服用这青蒿汁水,就不能一下子全送来,以防干枯,失了疗效。为此只有分批送来,其他的,还是让它自然的长在深山老林里好了。 一切办妥,便将那些感染者转来。这些人,都是一些病重者,先前差点被太子熊眴一把火烧掉,实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此时见有了活路,自然全都对芈通感恩戴德,将他视为救命神灵、奉为神医。为此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一切都听从芈通安排,绝无半点怀疑。 有了病人的信任,一切实施起来自然方便许多。不过既然是瘟疫嘛,自然要防止传播,如若控制不好,到时候将这些医者全都感染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为此,芈通又命人用白粗布做了一些仿真口罩,用开水煮上半个时辰,然后晾干,让一些接触病者的人带上。而且在接触这些病人之后,都必须用凉开水洗手。病者家人来此,也是如此,没有例外。各个细节,实都经过了认真斟酌。 如此过去几日,第一批接受青蒿医治的病者,已有了较大好转;一些病轻者,都快要痊愈了,已能自行活动。对于这些病情较轻者,芈通便不再限制他们的自由,让其亲人将他们接回家中疗养,只是每日都还需来此诊断、继续服药。 如此一来,这治疗瘟疫的方法便迅速流传开来,充斥着市井之中,所有感染者全都自动来此医治。不想先前,因为太子要火烧染病者,弄得那些病情较轻者或者还能忍住的人都藏于家中,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承认自己已经染上了瘟疫,实是对防疫最大的危害;因为那样,怎么也无法彻底断掉瘟疫来源。这样芈通倒轻松许多了,因为他再也不用派人遍寻感染者了。 楚国其他各地,在芈通的监督下,也都将此法推广开来。特别是新占领的权国新城,芈通更是让朗神医亲自选送了两个得意徒弟前去,瘟疫自然也得到了很好的控制。 如此一来,芈通以及朗神医等立马名声大噪,几乎全楚国的人都将他们奉为神灵,一时声望剧增。就是一些没有染上瘟疫之人,大凡有点发热头痛,或者哪里有点腰酸背痛的,也全都扎堆似得赶往这丹阳城,以求神医医治,弄得芈通倒有些苦笑不得。 治疗瘟疫有了明显的效果,芈通便把主要工作放到了防治上来,毕竟,消灭感染源,才是治疗瘟疫的根本。为此,他特命人将楚国大大小小的脏水坑、污水塘、粪池等等,全都定期洒上生石灰。只是目前石灰石欠缺,芈通又不得不将烧制石灰的事情提上日程。所幸前几日让人探访,已在丹阳城西侧的一处山上,发现了大量这种青灰色原石。只是,这处小山,竟然是先前与芈通打赌、最后被芈通“逼疯”了的卜尹大夫鬻成家的封地。 “真是冤家路窄!”芈通心中想着。那次楚权之战,他与卜尹占卜打赌,这卜尹大夫鬻成为了给其叔父鬻守报仇,竟陷害芈通,实是咎由自取;待到芈通获胜,这鬻成竟然畏罪而疯,不敢视人。本来芈通想,且不管这鬻成是装疯还是真疯,毕竟这鬻成是躲着不敢见自己了,日后也少了一个人碍事,也就得饶人去且饶人,并没有过细追究;如今看来,这命运却似乎喜欢捉弄人,他是想不追究也不行了,那鬻成,也是想躲也躲不过了。 芈通摇了摇头,回到现实之中,缓缓才自言自语地道:“行吧,且去看看是真疯还是假疯!也让我这新晋的救世神医给你好好治治!” 连忙命人备上马车,同时叫上伍锋与朗神医一起,径直往鬻成家中驶去。 等到卜尹府上时,芈通未等人通报,便带着伍锋和朗神医径直闯了进去。这伍锋乃是练家子,在前开路,自然毫不费力;不过就是有武力超群之人在前挡路,此时也绝不敢拦路,毕竟这君敖次公子加上国老府上的公子,也算是权倾一时了。 不过这个卜尹府管家也还算机灵,在芈通等人闯进正厅之前,竟然已经让人事先通报给了鬻成。芈通望着呆坐椅子上的卜尹大夫,心中冷笑。不一会儿,卜尹大夫的夫人便走了出来,如今鬻成自己要装疯,总得有个主事的人吧。 卜尹夫人微微一福,算作行礼,便开口道:“先前我家夫君与公子打赌,已是这般模样,为何公子却还这般咄咄逼人,尽然不请便自行闯了进来?” 芈通围绕着正厅旋转了一圈,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看这屋内物件摆放整齐,并无错乱,立马明白这鬻成是装疯。口上却呵呵笑道:“夫人见怪了。先前通与卜尹大人打赌,实在是玩笑之言,岂料卜尹大人却还当真,竟然得了这失心疯,实是通之罪,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芈通说着便双手一拱,对着鬻成夫人行了一礼。 鬻成夫人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并未理会。 芈通又是一笑,继续说道:“想我与卜尹大人还真是同病相怜,先前通也曾因为意外,得了六年痴狂之症,后得这位朗神医的救治,立马医到病除。那日卜尹大人初病之时,通就想推荐这位朗神医,又怕尔等以我片面之词而不信;如今朗神医在丹阳救治了许多感染瘟疫之人,其医术之高已不用怀疑了,故此特急切着来向夫人推荐。” 芈通说的有理有据,倒也找不到半分破绽,那鬻成夫人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却是这卜尹府管家脑袋转得快,连忙打破尴尬接道:“哦,公子来了便是贵客。还说那些话干甚,方请坐。” 芈通并未被引开话题,依然笑着说道:“不急,不急。给卜尹大夫看病要紧。” 卜尹夫人和管家没有办法,只得引荐着朗神医上前,以给卜尹大夫鬻成看病。 朗神医走到鬻成大夫面前,鬻成连忙向后退缩,假装疯狂之症,不给朗神医切脉。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伍锋自然也明白,立马上前,一把将鬻成按坐在凳子上,动弹不得。这伍锋是练家子,而卜尹是个柔弱术士,相较之下,立见高低。这鬻成也便再不挣扎,乖乖的坐在那里。 朗神医其实也是假装切脉一通,其实他三人在来之前早就协商好了,什么人做什么步骤都已定好。 不一会儿,便见朗神医捋了捋他那花白胡子,肃道:“卜尹大夫的疯狂之症果然不轻!” “嘘!”卜尹夫人以及管家等译听了立马稍出一口气,看样子鬻成装疯,暂时是没有被揭穿的风险了。管家连忙假装着询问道:“那……那我家老爷该如何医治!” 朗神医连忙胡说一番,道:“大凡疯狂之症,都是心中气节未消,堵在心中,淤积所致。我等只要打通他的淤节,平心顺气,自然会好。卜尹大人这疯狂之症,和先前通公子一样,都是后天生成;而且卜尹大人淤积赌气时间不长,为此治疗起来并不难……” 芈通听了心中只想发笑,要不是他们先前在马车上商量好的,他还真的相信这朗神医所说的呢。此时却装着惊叹道:“呃,那可太好了。卜尹大夫恢复有望,通之罪孽也算减轻了一些。” 卜尹府管家听了也是神魂颠倒,此时的他也是弄得稀里糊涂,随也装着说道:“还请朗神医提示救治之法。” 却听朗神医又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救治之法嘛?就是多喝水,以用水冲击气节。水沉气浮,天生相克。只用此法,卜尹大人不出三日,定然会好。” “喝水啊?这个好办……”管家和卜尹夫人听了稍松口气。毕竟这鬻成是装疯,要是真让他吃什么药,岂不遭了,还是喝水好,毕竟无害。 芈通和伍锋听了相视一笑,并未说话。只听朗神医继续说道:“喝水固然简单,平常他也喝水,但是并没有什么疗效,得用的特殊方法喝水,才可见疗效啊!快快,取些水来,让老夫来给卜尹大人治疗。” 卜尹夫人和管家没法,只得瘪了瘪嘴,让人弄些水来。朗神医又故弄玄虚,将桌上摆上六七给杯子,依次倒入高低不同的水位,还神神秘秘摆摆顺序。良久才道:“让他把这些水依次喝下,切不可弄乱了顺序。” 管家也不知道朗神医弄得什么把戏,只得照做,索性这水无毒无害。鬻成自己也明白,所以也没有太过拒绝,顺应喝下。 毕竟水有六七杯,鬻成不可能一口气喝下。所有芈通等人装作等候,便坐在桌子旁边闲聊起来。聊天的话题,自然就是藏有石灰原石的鬻成家封地。最后,芈通假装询问道:“这鬻氏封地,可能借用开采一些石头。” 卜尹夫人和管家自然不敢做主,只得用眼神询问鬻成。鬻成心道:“哦,原来是有事求我,哼,害我这么多天装疯卖傻,不得出门。此时落在我的手上,哪里有那么容易!” 眼色传递给了管家,管家自然说不行。 芈通等人心领神会,淡淡一笑,表示不急,继续闲聊。 这时朗神医又沏好七杯水,摆到了鬻成面前。鬻成见着眉头紧皱,刚刚缓缓也喝了七杯水,此时过了有一段时间了,实有些尿急;此时又摆上七杯,这不是要人命吗? 鬻成装傻起身,欲往外走,实是要上茅厕,却被伍锋一把按住。只见伍锋笑着对众人说:“朗神医正在给治疗,切不可让他跑掉!若又发起疯来,可不好制止。” 伍锋说着,便又拿起一杯水,将之强行灌下。 鬻成是被弄的苦笑不得。可芈通还是跟众人不紧不慢的闲聊要借用封地采石一事,并时不时的便问一句可行? 这管家一说不行,伍锋便又拿着杯子到鬻成面前晃悠。可这鬻成在装疯,口上又不能拒绝,只得硬生生被灌下,还不得他上茅厕!! 直到最后,这鬻成实在忍受不住了。只得对管家连使眼色,让其答应芈通要求,将那封地借给芈通一用。 芈通呵呵一笑,还从怀中拿出锦帕,非得管家写上条陈,签字画押才可。 待一切办妥,朗神医才又着说道:“想来卜尹大人体内已经喝了不少水,定弄冲开淤积之气。好了,我们走了,尔等留步!” 鬻守是巴不得他们立马离去,待到伍锋一松手,连忙往屋外冲去。芈通见着是呵呵一笑,大声道:“看着卜尹大人的状态,这失心疯想是好了!” “是啊,是啊!朗神医果然是救世神医,药到病除啊!”伍锋紧接着说道。同时还不不忘大声的吹了两声口哨。 可怜这卜尹大夫鬻成,一听道口哨声,哪里还忍受得住,只得尿了一裤…… 第021章 烧制石灰 芈通等人回到府上,笑得都快趴下了。此时捉弄了鬻守,实是大快人心,这还是穿越来这个世界,第一次如此开心大笑过。想来在这个世界上,也并非那般单调无趣。 捉弄归捉弄,事情还是要办。第二天一早,芈通便带人在鬻守那块封地上挖炉窑,以做烧制石灰只用。 要说这挖炉窑,芈通在后世的时候,倒见过不烧砖窑,此时正好照搬。此炉窑在意小山中挖开,炉高不过有六米,直径也在五米左右。在这炉窑顶上,开有直径一米左右的烟筒。中间预留炉塞,炉塞下预留半尺多的管洞,通向炉外,然后铺上一层黄泥夯实,再密密实实铺上厚土砖,在炉外炉塞的管洞出口处砌上一道矮砖墙,配上用脚踩的木头风箱。 这样,一个简陋,但在当时算作先进的炉窑便算建好了。 再在炉灶旁边再挖两间类似小屋的山洞,一间筛石灰,一间当仓库。当然,这石灰有极大的腐蚀性,芈通可不会让他的手下跟着他这个“文明人”吃这哑巴亏。为此,他便让人用牛皮缝制了一些长手套,再加上先前治病用的口罩,也算防护周到。 早在挖这炉窑之时,伍锋就带了一对人马在挖那烧制的石灰的矿石了,此时已堆积成了一大片。 万事大吉,唯欠东风!芈通选了一个好天气,便准备立马开烧。 芈通命人把炉底铺开半尺高的松枝喝秸秆引燃,再不停地把预先按比例混合的木炭、碾碎的石灰原矿石均匀地泼洒在柴火上。这些活粗看似简单,其实蛮有技术含量的,拌料要均匀,如果石灰原矿石多了,烧出来的石灰就会夹生;如果木炭多了,石灰就容易结块。光着铺设的配比,芈通他们就忙了整整一天。 另一边则命人使劲地用脚踩着风箱助燃催火。烧石灰时,几人轮流替换,一直把原料堆成两三米高的馒头状,才算完事。 燃烧的炉火不能露出通火区。他们是早上吃完饭就开始点火了,一直忙到晚上快要半夜了才算收工。踩风箱的人们脚不能停,一直要到石灰堆冷却下来方能歇工。 如此连日带夜的一整天,他们也就烧了一炉,大概一车吧。不过在这个时期,算作高产,已大大惊掉随从们的眼球,自然也是对芈通大大的佩服。 芈通让属下日夜烧制,不得停工,几天下来,那间小仓库便堆满了。 烧好的石灰,芈通又经过合理分配,运波到各个城邑,让各个城邑大夫碾碎喷洒到任何潮湿、污秽的角落,杜绝传染瘟疫的蚊虫滋生。 芈通这般大张旗鼓的烧制石灰,自然也惊动了楚霄敖以及其他一些大臣。 要说这石灰,在这个年代可算得上是个稀罕之物,并非谁都会有的。此物也只是存放在司库之中,若非祭祀大典等一些重要场合,是绝对没有人能这么用的。当然在这个年代,此物还有一个用处,便是用作金疮药中,起到止血的作用,只是这样的用量,自然也不会多。 楚国何时见过这么成车成车的烧制、成车成车的往外拉的? 这日芈通将烧制好的石灰分车好,正准备回去休息一刻,却听属下来报:司库大夫红晟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芈通略微思考片刻,心道:我与他有个屁交情啊,此时还来说有要事相商,那日听了太子之命,故意刁难、克扣我石灰,此账还没有找你算呢,这时倒来求见我了。哼,不见!不过转念一想,这厮此时来见,该不会是见我烧制了石灰,有求于我吧?唉,还是通传一下,看你有什么花招。 属下通传,不一会儿,便见那司库大夫红晟屁颠屁颠的跑来,尽是卑躬屈起,绝没有了那日有太子做靠山时的气焰了。 红晟双手一拱,行了一礼,便陪着笑脸说道:“呵呵呵,公子英才,想不到几日便真能烧制出如此之多的石灰石,此乃楚国之幸事,红晟特来祝贺!” 芈通心道:“呸,要你要祝贺。”面上却只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负手在背,嗤之以鼻道:“要是有事就明说,道贺就免了。” “呃……”红晟微微一愣,旋即又对其笑脸道:“呵呵呵,公子真乃直爽之人,那红晟就直说了。那日公子去我司库领取石灰之时,我还截留了一部分,公子强索,我说是要留作国家祭祀之用,不知公子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芈通打断红晟的话语,又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怒瞪着红晟,接着说道:“通记得那日司库大人可是威风的很,在我春秋剑之下也没有退缩之意,倒不像今日这般像只狗一样哈巴着!只是昨日我已命人将那日所借之石灰石还了回去,怎么今日又来重提此时,难不成还想讹通不成!” “呃,不不不,公子说得哪里话!”红晟连忙摆手,说道:“我哪敢讹公子啊,红晟此来,确实是由要事。这要是就是这国家祭祀。嗯……是这样的,君敖听说公子烧制石灰石有新的秘方,产量大增;故此要在此次祭祀之上,增添石灰的用量,可是司库之中就只有公子昨日还的那么多,为此,红晟恳请公子,再,再,再帮忙送点石灰到司库去。” 芈通也早猜到来意,只是当他听到红晟求他时,便又想起那日场景。真是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啊,早知今日,又何必那日刁难我呢? “呃,这样啊?”芈通表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不过一会儿又转为一笑,继续道:“这好办,你拿贝币来买便可!只要给足贝币,你要多少有多少。你来看看,看通这石灰产出多少,管够,呵呵呵!” “呃,还要贝币啊?”红晟听了一脸死色,同时低着头道:“我这也是为楚国办事,哪还能自掏腰包买的!” 芈通听了一阵讥笑,良久才淡淡道:“你听过哪里交易是不需要贝币的?你找我要石灰,我找你要贝币,公平交易,童叟无欺啊。你为楚国办事,难道楚国没有给你俸禄吗?再说了,我又不欠国*家的,凭什么我免费给国*家啊。” “呃,你……”红晟听了一脸气愤,不过此时是他求人,君敖给他下的是死命令,祭祀需要增添一倍的石灰石用量。他总不能说公子通跟他有过节,不给他吧。想想现在也只有低声下气,良久才平心静气的道:“呃,公子,不知这石灰价格几何?” 芈通听了笑了一笑,缓缓才道:“嗯,既然都是为楚国办事,那便按市价九成计算吧。不过通现在急着用贝币,迟一天价格便要加上一成,你还是速速取钱去吧。” “呃,你这事坐地起价啊。”红晟说道。 芈通皱了皱眉,道:“哼哼,本公子这就叫时间不等人,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要是你能在别处买到,大可不必跟我讨价还价的。不过本公子还是奉劝你一句,你要的那个石灰数量,除了我这,一时半会也凑不齐。而且眼下周边诸国也都在消防楚国防止瘟疫之法,想必这石灰的价格,定会迅猛上涨,恐怕过不了几天,买着石灰就能让你把所有封地都给卖出去。” “呃!” (算星期天的。点击推荐收藏,这么夜深,看着办吧。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022章 遭人偷袭 (战争场面来了,帮忙推荐票……) 一切果真如同芈通的预测,接下来几天,这石灰石的市价,一路飙升,比起芈通烧制石灰石之前的价格,已经翻了不止两翻。 当人们知道喷洒这种石灰石能够抑制瘟疫的传播,便再不需要芈通的推广,人们便自行往自己家里、院里、以及周边喷洒一些…… 芈通开始是向各个城邑免费配送,由于人手所限,每个城邑最低也要四五天才能分配到一批;而今此石灰石市价上涨,瘟疫也有所缓解,芈通便对这供应石灰石的配比增加了管控;以防止有人中饱私囊,暗中发横财,而且红晟等人还对这石灰石垂延三尺,岂能不防。 芈通的供应链一旦收缩,而需要量却在增大,立马又让这稀罕之物紧俏起来。每天天还未亮,便有诸多大臣、大夫、客卿在芈通这烧制石灰石的小窑厂等候了。 所幸一来,芈通除了对一些瘟疫还较重的地方派专人免费配送以外,对于那些有钱的大夫、客卿之流,一律需要贝币、金币交换,也算发了一笔小小的横财。 这日天气良好,芈通命人烧制得比往常要多一些,直到深夜,这烧制石灰石的坑窑也才慢慢冷却下来。待到一天作业完成,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只有点点透过树木映射下来星光。 芈通正欲命令属下休息之时,却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甚是急促。芈通还在皱眉疑惑,便听到岗哨飞奔过来,道:“报,启禀公子,此山四周出现大量来路不明之人,配备战马兵器,人数在我方之上。此刻正往此山合围而来,请公子速做决断。” 芈通心思:这在楚国都城附近,哪来得敌军呢?想来总是有人贪图石灰石,故来打家劫舍来了,说不定还是自己相熟之人呢?不过这些让你胆子可真不小呢! 不过此刻也顾不了许多,如今四面被围,天黑路险,冒然突围,定然得不到任何好处。只是现在他的身边只有四五十个家兵,外加一些烧制石灰的奴工,满打满算,也只有一百三十多人。只可惜自己并不会指挥作战,又不懂武功…… 唉,只叹伍锋今日在宫门轮值,不然有他在此,何愁这些毛兵毛贼?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有用,只得分派人手,据险而守,待到挨到天亮,便会有大批来买石灰石之人,这些毛贼便会自动离去…… 想着编队身边随从说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员全部收缩到窑洞一百步以内,占据险关;每五人一组,据险而守,不得让一个敌人冲杀上来。其二,给所有家奴分发兵器,没有兵器就用石头、木棍,石灰石也行,总之一切能够伤害敌军的东西,尽可使用。其三,告诉所有人,只要经过此役,明天还活着的人,全部有赏。家奴可解除奴隶身份,晋级庶民,分配本公子荆山封地给他们耕种;所有家兵,全部晋升为伍长,赐贝币一串。” “嗬!嗬!嗬!” 此令一传,所有家兵、家奴立马振奋,特别是那些家奴,他们可是世世代代的奴隶身份,何曾奢望过有一天会脱离奴籍,这可是千百年来也不曾有过的机遇啊。听完连争先恐后的拿起平日里烧制石灰的工具,每五人一组,跟在家兵后面守关。 芈通也举起了随身佩戴的春秋黄金剑,躲到了一个大石头后面。只是还刚刚躲好,便听到漫天箭雨的声音嗖嗖传来。 “啊!啊!啊……”惨叫之声连连,显然有人中箭,无奈此时光线不好,也不知道具体伤亡情况。 “嗬!冲啊!”一时喊杀之声,从山的下方传来,同时夹杂着马蹄之声。 芈通偏过石头,朝山下望了一眼,只见无数火把已经山下映照得透亮,战马奔蹄,以往山上冲了山来。 芈通急忙对身边随从挥了挥手,随从立马明白,连忙向四周传令下去。只见那些奴工便将实现准备好的石头、石灰全都一股脑的扔了出去。 所幸芈通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居高临下,石头在从山上往下一滚,只会越来越快,撞击之力也就越来越大。一时便又见到了山下火把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不过山下火把人数众多,总还有一些漏网之鱼窜了上来,躲在石头后面的家兵便立马出击,左右开弓,立是又将来犯之敌杀的满地打滚。 如此坚持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双方都杀的体力透支,那些偷袭之人才鸣金收兵,往山下退去。 芈通望着退去的贼兵,猛吐两口气。只是这股贼兵退到山下之后,并未散去,而是继续保持合围之势,在整理兵马! 芈通看着眉头紧皱,这股贼兵,可不是普通的毛贼啊,而是训练有素,配备齐全啊。而且看着山下的兵马的队伍,好像也是有备而来,大有不得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 “嗬!嗬!嗬!” 还没有等到芈通休整好,山下已经发动第二轮冲击了。这一次,贼兵已经删除了盾兵,全改成了骑兵冲击,可能是他们也是看到,芈通这边并未配备弓箭兵,为此便放心大胆的骑马往上冲了。毕竟骑兵的冲击力,不是一般兵种可比的。 “杀!” 一时又是喊杀声震天,这次贼兵冲击的距离可长多了。直接逼到了芈通面前。芈通没法,也只得出列胡乱劈杀。确切的说,这事芈通第一次见过这种阵势,后世穿越来的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先前一开始开战,芈通其实还有点镇定,此时见了满地尸体,也着实是面白失色。所幸芈通身材还算魁梧、腰板结实,比起一般人还要高上半个头,在这一对一的角逐中,倒不会立马吃亏;而且芈通身边,总还有四五个武力稍微高点的家兵,总之关键时刻奋力保护着他。 不一会儿,贼兵冲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芈通顿感越来越吃力,只得且战且退。 幸好这些贼兵冲到芈通这个位置的时候,战马早就被一些绊马索之类的东西摔倒,此时也是步兵形式对战,不然叫芈通如何能够应敌? 这时又有两个贼兵中的好手追上前来,给芈通连环刀发,逼得他只得闪躲。 劲箭声响,芈通再也无暇顾及身前的贼兵,急忙转身往石头后面一闪。 “砰砰!” 两声闷响,射来得箭矢直接擦着石头的棱角飞过,撞出一片火花。 不过危险并未就此解除,因为那两个贼兵已经追至。 两刀同时竖砍向芈通,芈通只得出剑档格。 “砰!”又是一声闷响。 芈通只觉虎口剧痛、手臂发麻。 这就是没有练武的坏处,看来在这大争之世,不修习武艺,那是很吃亏的。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拿着长矛的贼兵直往芈通刺来。 芈通分身无术,只得眼看着长矛刺向自己的腹部。 却在这大叫吾命休矣之时,身边一个家兵猛地跳将上前,一把劈断了刺向芈通的长矛。 第023章 庸氏兄弟 长矛虽断,但依着惯性,还是直直的撞击到芈通的腹部,痛得他恨不得满地打滚。 可是此时还有两把刀架在他的春秋剑上,容不得他退缩。只得咬紧牙关、单腿跪地,使劲的支撑着。 只见他脸色铁青、冷汗直冒,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却在此时,那刚刚砍断长矛的家兵已经处理掉了其身后的两个贼兵,便急切地飞出一脚,将这两个使大刀的贼兵狠狠的踹飞了出去。 芈通这才一缓,单手将剑撑在地上,同时左手摸了摸小腹处,移到眼前一看,竟也流出了血来。想来刚才那断矛也是十分锋利。只是此时大战在即,容不得他细细察看。 “怎么了,公子!受伤了?”刚才救了芈通一命的那家兵,跑过来搀扶起他说道。 芈通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家兵,认得他叫庸小,才强忍着疼痛,点了点头。 庸小见了,又抬头看了一下四周,才对芈通道:“公子,此处恐怕是守不住了,我们还是选择突围吧!” 芈通也望了一眼四周,见周边多是贼兵,自己又受了伤,恐怕再难支撑下去。只得轻声道:“呃!好吧,传令……下去,选择一个方向……集中突围!” “诺!”庸小应了一声,便将芈通扶了起来,同时高声向四周家兵道:“公子传令,集中突围,朝东走!” 芈通家兵都集中在这百步之内,得令之后也都往这里靠拢过来,然后选择往山侧的一条山道突围而去。 这条山道接近一个深谷,山下弓箭无法抵达,而且道路狭窄,贼兵相对较少。 立时又是一通竭力厮杀,才缓慢推进到山下。 可是这些贼兵却还穷追不舍,并非如芈通他们猜想的那样,得到了石灰石便会放过他们。 芈通看着那些“火把”,在山上集中整顿了片刻,竟又集合了队伍,往他们这围拢过来。此时他才明白,这些贼兵,目标竟然不是山上的石灰石,反而是他,并且还得要将他赶尽杀绝、置于死地。 芈通深深吐了一口气,暗道这要将他赶尽杀绝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是鬻成?不会!他虽然痛恨自己,但他只是一个卜尹大夫,家兵是有一些,但并不可能会有这么多战马,而且训练有素。 是红晟?也不会!他虽然看守府库,战马调拨也有一些权利,但是他的目标是石灰石,量他也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来截杀他这个君敖公子。 难道是太师或者太子? 是了!定然是了。拥有如此大规模兵马,并且训练有素,进攻合围有序,除了带兵打仗的太子、太师他们还有谁?而且芈通更能深深确定的是太子无疑。因为太师用兵,喜欢用计;而太子用兵,便是用狠。如此这般横冲直撞,用几倍于他的兵力合围,一看便知道是太子用兵的习惯。 可是太子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就是因为治疗瘟疫的事情吗!就这么一点点的过节,竟然引来如此杀身之祸? 这熊眴之人,也太过分了吧!昔日妄叫他一声大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怎么说,我这个芈通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吧! 芈通握剑的手越来越紧,眼睛收紧的远眺着贼兵核心区域,似要将熊眴找寻出来。 只见刚刚突破的缺口,在贼兵的策马奔腾下,很快便又要形成合围之势。芈通这边,在如此强度的重兵之下,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了! 却在此时,一个长着浓密黑胡子的壮汉急切喊道:“庸小,快带着公子撤,我跟老二断后!” 那庸小听了,连忙抖动手中的大刀,斜劈了挡在面前的两个贼兵,闪出一段空当,便强拉着芈通,往侧面的树林里跑去…… 而那壮汉和一个头戴草帽的男子,领着几个人挡在刚才突下山的小道上,仍由千军万马突击,也不后退一步…… …… 芈通两人,往山林里跑了约有二三十里地,才逐渐摆脱追兵。一时力竭,便都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大口吐气。 见无追兵跟来,芈通才检查了一下伤口。只见那断长矛刺的一下着实不轻,腹部破了一大块皮。那庸小也躺在地上,猛吐了几口大气,才起身走到树旁,望向来时的道路。 芈通看着这个庸小,知道自己性命是他所救,自然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开口道:“刚才多谢你了。” “不用!”庸小冷冷回了一句。似乎并不关心自己主子的感激,依然急切的望着来时的道路,想是等什么人一样。 芈通不解,却也不责怪,更为这庸小如此冷静所吃惊,才又道:“你是不是等刚才为我们断后的兄弟!” 想是被芈通说中,却见庸小低下了头,竟慢慢流起泪来!许久才悲伤道:“刚才那带头断路的是我大哥和二哥,他们可能回不来了……” 芈通听了,也着实吃惊,虽然也知晓他们三人是同姓,却没有想到他们真是兄弟。只跟着问道:“呃,你们是亲兄弟吗?” 庸小回头看了芈通一眼,疑惑道:“难道公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芈通听了心中一惊,对于这个问题,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是穿越而来,对于原先芈通的记忆,也是有一点没一点,特别是那六年痴呆史时期的记忆,他更觉得浑浑噩噩、如同做梦一般,所以…… 看着芈通迷惑,庸小只得又道:“我们兄弟三人,是随夫人一起从庸国随嫁过来的啊!当时夫人是庸国公主,对我兄弟三人有恩,我们便作为夫人的亲兵来到这楚国……我们更视夫人为我们的姐姐。” 芈通听了,眼睛睁得老大,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些亲兵竟有这么一段过往。不过也是,自己的这些亲兵,即便在自己是痴呆的时候,也对自己极忠,原来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却听庸小又道:“直到六年前,夫人与公子出使谷国,竟被人在饭食中下毒。夫人中毒极深,当场便吐血,只在临终之前将公子托付给我等从庸国跟来的亲兵,便身亡了。而公子,竟在逃亡之中跌进了河水,被我等寻到之时,便已痴傻,不记人事了……” 芈通听了更是惊讶,这段历史,他完全没有印象,却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的死、以及他的傻,是受人所害。只是,他的父亲楚霄敖怎么就没有追究呢?随问道:“那后来呢?为什么我父敖以及楚国群臣之中流传的都是我跌进河水里变傻的,还有对于我母亲的死却只字不提!” 庸小咬了咬嘴唇,回忆道:“夫人之死,正值敖上刚刚继承楚君之位,国基不稳,为此不敢太过追究谷国责任,相反,谷国在敖上继承君位时,出了大力;并且在夫人死后立马便对楚国派出使者,还将公子保护起来,送到了楚国……那时我们这些亲兵,顶多只能算作是从庸国来的娘家人,地位不高,根本说不上来话。看着公子痴傻,我等便定下计策:也不管什么阴谋诡计、追究责任,只求完成夫人临终所托,保公子平安,直到终老。所以公子痴傻那几年,也便只有我等从庸国跟来的这些亲兵还留在公子的身边……” 庸小说完,顿了一顿,才又说道:“所幸从那以后,公子便一直平安无事。本来我们以为,公子一生便会这样一直下去,却没有想到,几个月前公子竟然清醒了,而且变得异常的厉害;我等实在是又欢喜、又难过、又害怕。想想夫人的在天之灵,也算得到安慰了。” 芈通听了,心中竟也莫名的难过起来,只觉得嘴巴有点苦,半响才扯着干涩的喉咙道:“通几个月前清醒过来后,却一直都把你等当成下人看待,却没有想到,你们一直都是通的保护神,实是通之罪过,请受通一拜。” 芈通说着,便要向庸小跪拜。庸小连忙托住芈通,苦笑道:“公子严重了。我等本来就是公子的下人,又都有庸国血脉的人,还说这些话作甚,而且夫人对我等有恩,为公子做最多也抵补不了夫人的恩情。不过,等到明日安全之后,还求公子为今日牺牲的下人立墓,特别是我二哥,先前为了公子,甘愿让公子割掉了一只耳朵……” 芈通见他说着,便呜咽起来。缓缓也想起荆山立威之时,跟自己属下串通好,割了一个随从的耳朵立威,想不到竟然是……难怪刚才撤退之时,看到壮汉喊得老二戴着草帽,想是不想让人看到他被割掉的耳朵。 芈通想着,便也更加的自责起来,恨不得甩自己两个耳光…… 第024章 荒野立志 (感谢酒庸与狼大当家的推荐票!) 两人呆坐在荒野之上,心中自是十分难过,场景异常悲切,暂且不谈。 直到挨过了大半夜,天空微微显现鱼腹白,想是天快亮了,那些贼兵应该撤了。两人才起身,小心地折返回去。 所幸一路无恙,贼兵早已退去,可能是贼兵怎么也想不到,芈通会这么大胆,这么快便折返回来。 只见大战过后的窑洞周边,已是废墟一片,尸横遍野、惨不忍睹,犹如人间地狱。而那些贼兵还甚是过分,竟将他们贼兵自己人的尸首全部焚烧,武器全部带走,不留下一丝证据。窑洞里的石灰石自然也被搬运一空,造成被人抢劫的假象。 走到他们撤退时的小道时,只见那戴着草帽的庸老二还横躺在路上,胸前被戳了七八个窟窿。芈通咬了咬牙,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心中尽是悲痛。 这些家兵、这些奴仆、这些壮士!都是为了他芈通而丢掉性命的!此恩此德、此恨此仇,他芈通定将永记心间。他绝不会让这些壮士白白死去,他定要为这些壮士讨回血债…… 以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早就看透了种种利益,只想着做到与世无争便行了。他想只要他不惹别人,别人定不会拿他怎么样!而且,寻找和氏璧、解开和氏璧之谜,才是他的心中愿想。至于权利,他并不太追求;他可不想取代熊眴,争夺继承之位,而改变了历史。 可是现在,他却不那么认为了。 改变历史,什么是改变历史?历史是用来创造的。他这个后世之人,穿越而来,拥有非凡的见识,这种蝴蝶效应早就不可能逆转了,还来说什么不改变历史。 再说,历史对于楚国之前的年代,记录甚少。只知道在他楚武王之前,还有一个楚厉王;至于这个楚厉王的“丰功伟绩”,则基本上绝迹,只有《韩非子》记录了一点和氏璧的往事;到底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却没有任何证明…… 但对于他楚武王,则记录相对多得多。 也就是说,历史可以没有楚厉王,但绝对不能没有楚武王! 他才是楚国称王的第一人! 为此,他必须争夺这王位的继承权。 若是他不争取,或许他便会像今晚这样不明不白的被杀死也不可知。若是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历史上还会有楚武王吗? 除非他还像前六年那般,做个傻子。只有傻子,才不会引起太子熊眴的猜忌,才会安然度过余生。只是那样,与他没有穿越过来又有什么两样?历史需要的是一个英明神武的楚武王,而不是一个傻子芈通! 一个傻子芈通,或者一个被杀死的楚武王,那还是历史吗?那又何谈不改变历史? 而且他还要寻找和氏璧,一个傻子芈通,是不可能完成的!在这尔虞我诈的大争之世,活命都那么难,何况寻找和氏璧这种旷世至宝? 既然历史终究会被改变,那便让他来创造历史好了! 所以,从此刻起,他便要争权,要争这楚君之位。 只有拥有了权利,才能保证不死!只有他不死,才会有后来的楚武王!只有有了楚武王,才会使得历史尽可能小的偏离…… 芈通想着这些,双手已死死捏成了拳头! 对于今夜的这场血战,不但没有打消他的斗志,反而给他指引了方向。他要用未来的楚武王君位,来祭奠今日的亡灵。 不过眼下,他更要将这些亡灵妥善处置好,以免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芈通想着,便弯下腰来,也不顾这一夜的劳累与伤势,直接将这庸老二的尸体背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背往窑洞!整齐摆好,并将其使用的大刀放在他的右手边。 旋即又步往窑洞外,接着背起另外的尸体。 庸小见着,立马理解,也跟着背起尸体来…… 两人大概背了有十几具尸体的时候,便听见山下又响起人声,面面相嘘,急忙跑到一个石头后面躲了起来。 不一会儿,便听到一个粗旷的声音,道:“不好,出事了!快上去看看!” 声音落下,便是一阵脚步声,轰隆隆的直往芈通他们的窑洞方向奔来。 芈通听了,算是放下心来,因为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国老之子、楚宫门尹的伍锋!随缓缓得从藏身的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伍锋见到芈通无恙,心中甚是欢喜。然后芈通和庸小,却没有能忍住,经受过这般生离死别的一夜,心中的痛苦、悲愤一下便宣泄出来,竟同时流出了泪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的泪,却是无比的珍贵。他芈通在敌人围困时没有流泪,在被断矛刺伤时没有流泪,却在这脱离危险、看到满地的壮士尸首时流泪,却又有谁说他不是男儿! 伍锋看到他们,也算放心了,看了看四周,深吐一口气,询问道:“这……这是怎么了?公子!” 芈通摇了摇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周围说道:“让你的兵,将这些壮士的尸体,安放到这窑洞之中,我要给他们好生安葬!” 伍锋听了,立马便吩咐属下照办。 芈通见了,也算歇了口气,只是又觉乏力,一个恍惚,竟往右边摔倒。 伍锋眼疾手快,立马将芈通扶助,将他挪到石头上坐下。并从腰间解下干粮袋和水,递给芈通。 芈通摇了摇头,指引着庸小说道:“这是我母亲在庸国时认下的弟弟,算是我娘舅,把水和干粮先给他一点!” 伍锋望了一眼庸小,心道什么时候听说过通公子在楚国还有娘舅。不过也没有说什么,顺从的将水和干粮递了过去。不过很快他又从身边一个随从身上解下了一个水袋给了芈通。 芈通接过,猛灌了两口,才又吩咐道:“这次尸体安放好以后,请把他们弄干净整齐一点。平日跟着我没有享过什么福;走,就让他们走的体面一点。哦,对了,如果兵士们找到一个有满脸胡茬的壮汉,就立马报告我!” 芈通所说的,自然是庸老大。刚才折返的时候,他与庸小只发现了庸老二的尸体,而庸老大的却没有见着。 伍锋自然照做。待到芈通也吃了一些干粮之后,才又询问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芈通便将昨夜遭人围攻之事说了一遍,直到最后,又几近哽咽。 伍锋听了也是异常气愤,还没等芈通说完,便一拳击在身后的石块上,叫道:“直娘贼。若是让我查到是谁干的,非活剥了他不可!” 芈通与庸小见了,相视一眼,知道这伍锋是个直暴脾气,什么事情也忍耐不下,便没有将自己怀疑的对象——太子熊眴说出来。毕竟此时太子势大,凭他们这些人还是扳不倒太子一众的。而且他们又缺乏指证太子的直接证据,胡乱猜测,定然也没有用,还打草惊蛇。 “还反了都,此地距离我楚国都城才几十里地?太猖狂了,不行,我得查看一下,就不相信找不出一点证据!”伍锋发完一通脾气之后,便直立起身,去往那些尸体之旁,以寻找蛛丝马迹去了…… 第25章 公输来访 (不好意思,昨晚竟然趴在电脑上睡着了,现在才更新。同时感谢“我是有点想要看书”的推荐票。) 待到天明,伍锋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可见这些贼兵做事也还真是滴水不漏。芈通早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也就没有言语,只身来到存放牺牲兄弟尸体的窑洞。 只见这窑洞、连同仓库和筛石灰的房间,整整三间,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尸体,一共一百三十二具。芈通望着这些尸体,满是悲愤。只是,那庸老大的尸体却怎么也没有寻到,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最后,芈通自己都到小道下面的深渊寻了两趟,却还是没有发现,只在一峭壁上找到了庸老大的半截残剑,想必已是凶多吉少了。 芈通最后只得将这柄残剑,给庸老大做了一个衣冠冢,安放在庸老二的旁边,也算给他们兄弟俩一个伴。庸小自是在庸老二尸体旁哭泣不停,不愿离开。 芈通当然也有不舍,只是此时正是三伏天气,尸体盛放久了,自然会腐烂。到时又或因此而引发什么新的瘟疫,那可就不妙了。 幸好此窑洞原先就是烧制石灰石的,虽然遭贼兵搬运一空,却多少有些残留,芈通便命人在尸体旁边都撒上厚厚的石灰。这也可算是用石灰安葬的首例了。 周边就有挖掘窑洞时留下的松土,此时正好原封填回,倒不费力。 芈通又命人回丹阳取一些猪羊,杀死摆在刚刚新立的坟墓前祭拜,也算给亡灵一种告慰。 不过此时,丹阳城内也是炸开了窝。 那些本来清早前去窑洞购买石灰石的人,早就将“窑洞惨案”传回了楚国都城丹阳。对于这种惨绝人寰的屠杀,人们听到后自然也是义愤填膺。而且,他们所杀的,还是为楚国防治瘟疫的“功臣”,此时更是为他们鸣不平。 惩治凶手,将凶手缉拿归案的呼声自然也是一浪高过一浪。只是,真正的凶手是谁呢?恐怕他们并不知晓。 此时的楚室王宫里,楚霄敖熊坎也将太子熊眴、太师班合、国老伍伯等一些众臣召见起来,来商议这发生在楚国都城丹阳附近的惨案,而这惨案的受害对象,还是他的仲公子通。 最后,经过诸位大臣的“认真”商议,最有一直决定,将这惨案交由身兼莫敖、大司马之职的太子督办。也不知道是这熊坎和这些大臣真的不知,还是故意让太子自己处理,监守自盗呢? 当这消息传到芈通耳朵里的时候,自然引得芈通一阵冷笑。不过芈通想想也是如此,即便有人知道是太子所为,那又能怎么样?难道杀了太子另立储君吗?不可能的,这种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证实了太子犯了什么大错,他的父敖也还会认真斟酌斟酌、再计量计量,看看是否损害国体、影响国运。何况现在毫无证据。即便是有明白人,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敢说将出来。再说,现今太子,身兼莫敖、大司马,兵权全握,即便有人掌握了什么证据,也不可能指出来吧! 可能也正因为此,这太子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做。放着别人,自当要掂量掂量。 芈通觉得不足为怪。只将祭拜一事处理完毕之后,便一个人躲在府上喝闷酒,不理世事。当然,这一切他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在如今太子势大的前提下,他还必须韬光养晦、收起头来做人。所幸现今瘟疫得到很大控制,各城邑已能自己防治,又有伍锋、朗神医等主持大局,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纰漏。 楚霄敖也给他补充了一点家兵,算作补偿;毕竟一个公子没有几个听命的下人,是说不过去的。芈通便将这些新兵分成十组,再找伍锋要了十个武力稍强点小统领,一起交给庸小管辖了。 这下庸小倒繁忙起来了,不但要统领这些兵士;府里上下也是他打理,俨然成了这仲公子府的大管家。 芈通自己倒没做什么,每天除了睡觉、吃饭之外,他便在府院里练习骑马,又找伍锋教他武艺,狠加练习。 这日中午,芈通刚刚练完伍锋教习的基本功,便又一个人坐在案前喝闷酒。却听庸小来报,说公输虔求见。 这公输虔上次见面,还是在惨案发生之前,已有些时日了;也不知道那卞和染上瘟疫之后,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治愈?不过想来应该不会有大碍,不然公输虔恐怕早就前来报告了。 芈通自然让庸小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便见公输虔走上前来,双手作揖恭敬行礼,才道:“听闻公子遭此大难,着实让人心惊。现看公子安然无恙,虔也就放心了。可恨那贼子,在这丹阳城郊也敢动手,真是胆大包天。” 芈通淡淡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道:“一路幸苦,坐下再说。” 公输虔又行了一礼,表示谢过,才坐到案前,但又说道:“听闻公子现在闭门谢客,不问世事,可是如此?” 芈通又是一笑,举起酒樽对着公输虔,待其喝下一爵后,才道:“通连自己的属下都保护不了,还能做什么呢?” 公输虔听了,暗暗有些发愣,良久才回过神来,说道:“我当公子是故意为之,引人耳目而已,却没有想到公子竟真的这般消沉?” 芈通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通不这样做,又能怎样?” 公输虔听了,立马来了精神,将酒樽重重的放到案上,道:“公子当厚积薄发。以公子之才,天下无人能比,好好计较一番,定可成就一番不世之功!” 芈通自然了解公输虔的意思,其实他也是这么决定的,只是他现在确实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争夺楚君之位,说说容易,但要做起来,谈何容易。目前他的父敖还没有换太子的意思,兵权又牢牢的抓在太子手上,他又凭什么跟太子竞争?难道就凭他铸造了祭天台,治理了瘟疫?想到这些,芈通又是摇了摇头,苦笑道:“不世之功?哼,还是留给太子去做吧。” 公输虔听了,也是苦笑一下,道:“太子!请恕虔妄加猜测,此次惨案,恐怕与他脱不了干系!” “呃!”芈通听了,吃了一惊,猛然盯着公输虔看了良久,才又道:“何以见得!” 公输虔淡淡道:“明眼人其实都懂这个道理。从刚才公子的表情来看,公子恐怕也猜到了,只是不说罢了。” 芈通听了,良久才叹了口气,不知可否。 公输虔见罢,连忙又说道:“公子现在躲在府中,就是看到了此点,怕再遭太子嫉妒,而故意为之。只是公子错了,以为深入浅出,便能躲过横祸,其实不然;公子之能,太子早就深记心间。先前公子曾装傻过一次,太子绝不会让公子再装傻第二次的。就算公子再次躲过去了,难道公子就没有想过,为那些一起死去的兄弟报仇吗?” 听了这里,芈通只闭起眼睛,因为仿佛有无数个的冤魂在他的面前晃悠。良久才咬了咬牙道:“可是以我目前实力……恐怕跟太子无法比拟吧!” 公输虔见芈通话已转锋,忙道:“公子大谬。的确,从表面上看,太子手握兵权,公子绝无机会;但是,公子通过此次治疗瘟疫之举,实是大得人心,人们已将公子当作救世的神明来看待了!试想这种声望,又可是一般兵权所能比拟的!” 芈通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却听公输虔又说道:“而且公子拥有荆山之地,此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好好经营,定有一番作为!在朝中公子又有国老支持,国老虽不比太师有兵权,但他门生众多,覆盖了朝中一半,却也势大!哦,说到权臣,公子为何不拜见一下咸尹斗伯比呢?” ??????????“咸尹斗伯比……我那小叔伯?”芈通听了重复道。脑中自然搜索着有关他的记忆,只是印象并不深。 ??????????“是啊,楚廷之上,没有谁的权利能超过这二老一少了!二老自然是太师和国老,这一少嘛,便是咸尹斗伯比!”公输虔接着说道:“此时公子有国老支持,若再能得到咸尹的支持,自然是如虎添翼。而且咸尹是你的叔伯,乃是若敖最小的儿子,是你父敖最小的兄弟,地位自然不同凡响;为人又低调聪明,善于谋略,更兼任了右司马一职,实是出了太子、太师之外,拥有实际兵权的第三人。而且咸尹的兵将,全都驻扎在这都城丹阳附近,担任着国都守护之责,实是重中之重。” 芈通听了,思考片刻,才又顾虑道:“这……既然他如此重要,太子又怎么会不拉拢他?而且通此前,确实与这位小叔伯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连印象都不深……他又为何会助我?” 公输虔淡淡一笑,说道:“呵呵,公子有所不知,咸尹大人在朝中是独树一帜,并不涉任何争斗,对太子也是不温不火,他的心愿是楚国强大,其他的,他从不计较。而且咸尹是个聪明人,对于这窑洞惨案自然是心明如镜;若是以前,太子对公子采用如此手段,咸尹大人自然理都不理;可是现如今是公子为防治瘟疫、为大楚立此绝世之功的关键时期,咸尹大人自然是异常气愤。而且公子通过治疗此次瘟疫,积累如此声望,咸尹大人自然对公子是另眼相看。公子拥有如此良机,为何不试他一试呢?” “呃,这……”芈通听了,心中早有盘算,只是还在计算揣摩着得失。 却听公输虔接下来的一句话,更加的打动了他:“公子,别再犹豫了。咸尹大人早间也是若敖的最小公子,对于公子现在处境,那也是深有体会的。为此,公子此行,必定成功!” 芈通听了,眼睛放光,缓缓的才望向屋外。 第026章 小道消息 (谢谢‘淡淡不如水’的推荐票,还有哪位一票我看不到了,只能看到前三个,苦!) 在芈通的心里,对斗伯比这个最小的叔父记忆不深。想来也是,斗伯比虽为芈通长辈,却比芈通只大了一岁。对于当年的楚若敖来说,也算是晚年得子,甚是喜爱。 故此,芈通对于这位小叔父不太熟悉,也在情理之中。 此时经过公输虔这么一说,倒好像有点印象;是否童年在一起打过架也不得而知,只不过六年痴呆时,就没有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叔父,竟被公输虔说的神乎其神。至于这个小叔父的谋略与见识,芈通倒不觉得什么,只是他手上还握着兵权,怎么说也确实应该见上一面。 正在思量间,却听到一个粗旷声音传了进来。 “呵呵呵!听说公输虔大夫来了,怎么也不叫上咱。呃,尔等竟聚在这里喝酒,真是太不厚道了,咱在外面给公子处理瘟疫的事情,可每到喝酒的时候,却不叫上咱!” 这种大大咧咧的声音,自然是伍锋,来者正是他。 芈通站起身来,看着伍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并未接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便将他请入席内。 伍锋也不客气,直接便坐到案前,抓起一只猪腿就啃了起来,然后再狠狠地灌下一爵烈酒。才踹着气道:“嗯……过瘾!” 伍锋的这种性格,芈通早就见怪不怪了,这也正好说明伍锋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可是公输虔却是第一次见,自然觉得有趣,只打笑道:“门尹大人这种吃法,恐怕得再猎杀一头野猪不可,呵呵!公子,汝就不怕被他吃穷吗?” 芈通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说话。伍锋自然也与公输虔相熟,只笑道:“诶……吃通公子几块猪肉咋了,咱可是把他当成兄弟才这样的,要是旁人,不入我法眼,就是派人抬我去吃,我都不干。再说,这段时间防治瘟疫的事情全都由我来做了,也算是公平交易,相互抵消、谁也不欠谁的了……” 公输虔听了,也觉得伍锋甚是豪爽,不过还是继续开玩笑道:“门尹大人可真会邀功啊,谁不知道这段时间防治瘟疫的事情都是由朗神医来做,大人您还不是躲在树底下偷懒;此时吃肉倒有你,却丝毫不提朗神医……” “呃!咱功劳是没有朗神医大,但那些粗活累活不还是咱来做的,啥时候躲在树下偷懒来了?尔可真会埋汰人。”伍锋说着,便又抓起猪腿啃食起来。 芈通与公输虔听了,相视一笑。公输虔欲再开口,却见芈通伸手示意,便没有再取笑伍锋了。 却听芈通开口道:“此时瘟疫防治的怎么样了,想与父敖给的期限也快到了。” 伍锋这才停止啃咬,只是口中方才啃食的并没有完全咽下,便张开口喊喊糊糊的说道:“哦,已然差不多了。这两天并没有新增传染之人,只有个别病重之人还在治疗,不过病情已转轻了,只在继续服药。哦,对了,公输大夫,怎么近些日,运送来的青蒿越来越少了……” “哦,此事我正要向公子禀报。此时已快过了青蒿生长季节,而且采摘的人也越来越多,山林间已很难再寻得到了。”公输虔朗声说道。 芈通自然知晓,点了点了头,只道:“嗯,是了。不过好在此时瘟疫也接近尾声了,便不管了吧。哦,对了,那个‘卞和’小孩子,受瘟疫感染怎么样了?” 听到芈通又问起这小孩,公输虔有些不解,回道:“哦,那小孩虔先前特别问过大夫,早就没有了关系,已然回到自己家里去了……” 芈通也怕引起公输虔怀疑,便又故意道:“哦,那就好,我只是上次游历的时候,在这卞和家住过,为此留意多问了一下。“ 公输虔苦笑道:”公子真是宅心仁厚,只是汝是贵族,切不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对谁都这般好。“ 芈通知道这是这个时代的特征,周礼就是讲究贵贱尊卑,其实这也就是他与太子之间最大的差距。不然,没有这道长幼之分,他就不信他比不过太子。心中虽是如是,口上却急忙引开话题:”呃,对于此次防治瘟疫的奏章,还得请尔等帮我好好揣摩揣摩!免得有什么遗漏,到时父敖怪罪!” “呵呵!这汝得又要请我喝酒了。”伍锋一听,立马又呵呵大笑道:“我父亲知道公子最近烦心事多,早已帮公子写好了奏章,想必公子不会嫌弃我父亲的水平吧!” 芈通听了心中一喜,心思如此甚好,虽然近些日来学了不少这楚国字,但也还有不少字不认识,若是自己写,那可真难为自己了。只笑着说:“说得哪里话,这事可还真得谢谢国老了。你回去给我多说几句好话。” “公子的事就是伍家的事,谢个鸟啊!”伍锋装作微怒,只又说道:“呃,还有件事伍锋得跟公子说一下。那便是昨晚深夜,敖上还将太子和太师分别找去,好像十分生气,对太子训斥了好一番,最后太子也愤愤离去。请恕伍锋笨拙,有些猜不透!” 芈通听了,和公输虔对望一眼,心中自然想到一块去了,那便是楚霄敖可能已经知道屠杀芈通石灰石窑洞的人是太子了。只是楚霄敖知道是太子,还将太子和太师找去,定然是没有打算追究太子了;只是生气固然是生气一番,所以才将太子训斥一番。懂得此理,芈通自然也有些心寒,同是父子,为何有如此偏袒?这也正说明,这长幼尊卑的周礼规矩是牢不可破。不过越是如此,越能激发芈通的斗志,对于这小道消息,芈通也只是鼻子一耸,冷冷笑了一声,又向伍锋询问道:“此事你除了告诉了我们,是否还跟其他人说过?” “当然没有,不是咱们是自己人嘛,咱才告诉你们的。就连我老爹都还来得及说呢!”伍锋得意地道。 芈通点了点头,继续道:“这样你就谁都别告诉,包括国老,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伍锋虽然有些疑惑,却还是满口答应:”行行行!不说就不说,谁叫咱是兄弟!“ 芈通淡笑,道:”走,你愿不愿意陪通去一趟咸尹府上?” 伍锋不知道芈通为何会突然扯到咸尹府,只懒懒的道:“鸟,咸尹那厮年龄不大,却总是一副神神叨叨的表情,让人看不透,咱懒得跟这种人打交道,你让公输虔陪你去吧!”说着便站起来身,用衣袖擦了一下油乎乎的嘴巴,便又道:“咱吃饱喝足,还有事情要干,可先走了。” 说着便一溜风的出了府门,和他来时一样没有任何停留。芈通见着也是淡淡一笑,才再询问公输虔是否愿意陪他走一趟。 公输虔觉得芈通拜访斗伯比,还是一个人带着庸小去比较好。一者这斗伯比位高权重,他公输虔才是一个下大夫,去了有些不合适。二者这斗伯比不喜欢伸张,人去多了反倒引起斗伯比的不快,庸小是芈通的随从,只是跟班,自然不算。三者也是他公输虔还得赶着回荆山邑,毕竟荆山邑是芈通的封地,他得替芈通守着,丢哪里也不能丢这老本,芈通府的所有吃喝住行都得靠着荆山邑纳赋;而且荆山邑那些大夫们,先前都与芈通有些矛盾,只要稍不留神指不定便又弄出什么幺蛾子,他公输虔如果不是拿着芈通的令信,恐怕早就镇不住他们了。 芈通瘪了瘪嘴,最后只得送走公输虔,才自己叫上庸小,乘着马车,便径直往咸尹大夫府而去。 第027章 共同爱好 咸尹府,位于丹阳城东南,与楚都的其他庭院并没有太大区别。坐落在这条街道中,也并不显得有多高大雄伟;只是门顶上的两个大字”斗府“,倒给这咸尹府增添了许多气势。 芈通跟随着咸尹府管家指引,一步步探视着这府内的装饰,庸小则抱着一张虎皮,算作礼物,毕恭毕敬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里请,公子!”咸尹管家恭敬的指引着,径直将芈通带到了后院。 可是当芈通来到后院之时,却着实吓了一跳,因为这不大的后院之中,早已是宾客满堂了。 芈通一眼望去,粗略估计一下,除去随从、仆役,光在这楚廷中为官的,就有七八个人!咸尹大夫斗伯比正在人群当中,围着一块一尺高的石头打转。 管家上前通报一声,斗伯比抬头皱眉望了芈通一眼,点了点头,像是早就猜到他要来似地,道:“汝来啦!” 芈通暗暗吃惊,表面上没有任何显露。只是这种人多嘴杂的场景,芈通便不自觉地有些失望,任谁也不可能在这种场景下,谈论他要扳倒太子的事情吧。 眼下这种情形,可能只有拉拉关系,博其所好了。 随命庸小将虎皮敬上。反正这是小侄给小叔送礼,也符合这以礼治天下的周礼理念了,旁人并不能说什么。 斗伯比也没有客道,让管家接下虎皮,便将这后院中的宾客一一引荐给芈通认识。 其实这些在楚廷为官的诸人,芈通多少有些印象,即便以前不曾相熟、没有深切交谈过,但也多少打过照面。只是在那一尺高的石头旁边,还矗立着几位陌生人,光就衣着表象来看,并不似是一般的楚国人。 芈通向众人一一行礼。直到这几位陌生人时,才听斗伯比道:“这几位,都是天下有名的玉匠;特别是这位‘青刻大师‘,对于玉器的辨识与雕琢,乃是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和‘石中’、‘古意’两位大师,并称为当世三大辫玉大师……” 芈通听了,立马眼睛放光,心中暗道:”真是踏破铁蹄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想我四处寻找治玉高手,几次欲行往中原,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此刻竟然在这咸尹府遇见了……只是,他们在这干嘛呢?难不成……“ 很快,芈通便将眼睛盯住了院子中央桌子上面的石头! 只见这块石头有一尺来高,四周都是普通的灰白之色,只有一面有很大一块碧绿之色显露出来…… 不见还好,一见芈通又时一惊,这……难不成这些人…… 定然是了!此时不用芈通猜测,也知道这些人正准备开采雕琢这块玉石——暂且只能算作石头包裹着的玉石。 芈通看着,这么一大块,不会是”和氏璧“吧?想来这卞和还不在这啊。不过这么一大块石头,若真是一块璞玉的话,不是和氏璧也胜似和氏璧了;放在这个年代的楚国,也值得上一件国宝了。 所以芈通的惊讶,众人也不足为怪。只是芈通心里却想着:看来这趟咸尹府是没有来错了,想不到这斗伯比大夫竟然跟自己的爱好相同……欲寻天下宝玉? 良久,芈通也觉得在玉石四周转的太久,还没有回礼这青刻大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呃,通见过大师!“ 斗伯比对于芈通的表现,也是见怪不怪,直道:”公子也对玉石感兴趣?“ 听斗伯比一说,众人眼光也全都集中到了芈通身上。大家都知道这芈通的过往,以前是个痴呆,最近好了,而且变得特别厉害,好像什么都精通,难不成对着玉石也有研究。 ”呃,小叔公折煞通了,你是通的长辈,还是叫通侄儿吧!岂敢让叔公叫我公子。“芈通有些客套说道:”至于这玉石嘛?请恕通孤陋寡闻,并不精通!“ 此时的公子,一般都是君侯或者有封地的贵族之子,才能称为公子,这是一种敬称,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为此芈通才有此一说。 斗伯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又道:”呵呵呵。吾等都是年轻人,不必这么客道。此石是吾家仆人从伯比封地斗邑所得,一个月前献来,故此才请来青刻大师琢玉。公子也是碰巧,竟然这时来了。想来公子也跟这块玉石有缘,何不猜上一猜。看看此玉内部几何?“ 芈通又看了看石头,心想:”这倒与后世的赌石有些相似了。谜底揭开后,可能是一夜暴富的激情,也可能是两手空空的迷茫。只是此刻只让他来猜一猜,并不用财富来赌,倒也没有什么!“想着便又绕着石头转了两圈,不免有些皱眉。对于玉石,他是真的不懂,只是他在后世的一个电视节目中好像听过赌石,是赌线而不赌面,也就是说,如果这个这块石头,只有一条绿色的莽带,其出上等玉石的可能性更大一点;相反,如果是一大面是绿色的,反而不会出现好的玉石。此时这块石头,竟有一面通体碧绿,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惊喜吧……不过后世毕竟跟现在不同,后世之人纯粹性是为了赌石而发展财富,是不是有人故意将那一大面碧绿切割出来,以吸引人高价购买呢?芈通想了想,便又打消了自己的观点。 ”这……这块玉,恐怕……呃,通实在是猜不出,怕说错了给各位徒添笑柄!还是请青刻大师说说高见吧。“芈通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众人听了,这才将目光全都转移到青刻大师身上,青刻大师自然甚是满意,捋了捋他那花白的胡子道:”此玉乃是难得一见的翡玉,只是这么一大块,几乎全是石头,只有我们看到这一面还残留了一点,实不是什么可雕琢的好玉。“ ”啊……“众人听了,满是失望,唯独芈通微微点头。看来芈通猜想的不错。 斗伯比好像注意到了芈通的表情,只是没说,直接对着青刻大师后面的两位玉工说道:”那吾等就看看青刻大师的辫玉大能吧,来!将此石琢开。“ ”诺!“两位玉工上前,拿起斧子和凿子,小心翼翼的从石头外围敲拨开来! 众人也全都紧张的围拢过来,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的这块石头,生怕错过了宝玉的现世。 只是,石头越剥越小,除了那一面表皮一点翠绿之外,其他的,竟然全是和外表一样,皆是灰白之色。最后,也就只剩下一堆废石灰来了…… 众人见了,再次显现失望之色。 芈通则望了望青刻大师两眼,心道:”这大师看样子还有些本事,并非浪得虚名,日后定要好好讨教讨教,或者直接引荐给卞和为师、为将来发现和氏璧做些准备,也妄我穿越到这个时代走一遭!“ ”呵呵呵!“斗伯比见着,又是一阵大笑,良久才平息下来说道:”青刻大师果然名不虚传,此石这么一大块碧绿面,吾等都以为是一块上等的玉石无疑,却没有想到正如大师所说,乃是一堆废石!也罢。虽然吾楚国无缘,没有得到这上玉至宝,却也让吾等大开眼界。来,请到屋内一叙,吾让下人准备酒菜,也好畅饮一番!“ 芈通望着青刻大师,只见他微微一笑,才淡淡道:”以老夫所见,看透此石不是宝玉的,并不止老夫一人。通公子想必也看出来了,只是不说而已……“ ”呃!“芈通包括众人都是一惊。芈通自然显得无限苦逼,尴尬的看着众人望着自己…… 第028章 似有所悟 “呵呵,青刻大师过誉了,通确实没有看出来。先前迟疑,正是犹豫不决,并非看出来不说啊!”芈通微微笑道,以打消众人的顾虑。此时他还是低调的好,毕竟他还需要借助青刻大师的辩玉大能;他可不敢在青刻大师的面前托大,以给他不好的印象。再说他先前确实怀疑过那石头并非璞玉,但却也不敢十分确定,没看出来却也算是真的。 青刻大师听了,也是呵呵一笑,并未太过较真。众人也是跟着笑了起来,虽有讥笑成分,却也缓和了气氛。 正值此时,斗府下人已经来报:“酒菜已经安排好了,请诸位大人入席享用”。 斗伯比便顺势将众人请了进去。 按次坐好。芈通年龄虽然不大,却是楚君次子,位次较高,仅排在斗伯比的主位之侧,也算给足他面子。 斗伯比首先举杯,一一敬向在座各位,所述之言也尽是一些客道之词,气氛还算融洽。 酒过三巡,众人都有些酒劲上头,才开始慢慢寒暄议论起来…… 一些人对于芈通的君候次子身份,多少还有些敬畏,又不明其与太子的利害关系,便也对芈通治建祭天台、防止瘟疫等等“丰功伟绩”大加称赞。 芈通也只是点头应诺,未置可否,实是敷衍了事。因为他此来拜访斗伯比,真正的意图便是想寻得斗伯比的支持。此时他正想找个空当跟他这个小叔公小声攀谈几句,也好了解一下他的意思;毕竟座位相邻,机会难得。 “小叔公,这爵就由通来敬你,谢你款待!”终得一空当,芈通赶紧端起酒樽,敬向斗伯比。 斗伯比比芈通只大一岁,身高比芈通还矮上半个头,但面相举止却老成得多;特别是他那双精明的小眼睛,视乎能够洞空一切,什么也逃离不过。对于芈通来意,他可能早就猜到了。只微微一笑,举起酒樽,便一饮而尽。才缓缓地道:“公子大可不必这么客道,再怎么说吾俩都是楚之王室一族。伯比平身所愿,便是楚国的强大,为此公子近来的所作所为,为楚国做出的贡献,伯比也是看在眼里的。不过,有些事情乃是时势造就,天命不可违的,伯比是不会答应别人为了争名逐利,而让楚国大乱的。” 芈通听了,心中暗忖:这斗伯比到底是什么意思?争名逐利、楚国大乱,这到底是说的自己,还是在说太子啊?时势造就、天命不可违,是说现在时间晚了么,太子继承君位已成既定事实? 正在想着,却听斗伯比突然放高了声调,面向全场说道:“今日琢玉,让伯比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真正的宝玉,是不会太过显露锋芒的。像今日这块玉,生在石头之中,却全部显现出来,几乎占据了此石的一面,却终不堪重用,经玉工雕琢之后,却成了一堆废石。” “是啊,是啊!”不明所以的众臣附声迎合道。 芈通知道这是斗伯比暗喻他,是叫他低调一点、不要太过锋芒毕露吗?也是,毕竟现如今太子势大,即便有他斗伯比的支持,恐怕也还不是太子的对手。他斗伯比虽然官居咸尹之职,对所有上奏的的谏言都有统纳之权;又司命右司马,统辖一支军队,负责防卫楚国都城丹阳周边。但太子加上太师的军队,足占了整个楚国的八成;更为主要的是,他的父敖熊坎中意太子,欲让太子继承君位。实是天意难违…… 故此,像斗伯比这么精明之人,自然能够看通此理!虽然他可能也对太子熊眴发动“窑洞惨案”有些意见,但毕竟没有出现大的混乱,比起芈通要争夺太子之位、发起党派之争,危险系数确实要小得多。在他的心里,只要楚国不乱,继续发展壮大才是真理,至于是不是有德之人当这个楚国君敖,他倒不管。 芈通似乎略有所悟,光就眼前的形式,任谁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挑战太子的权威。更何况不愿看到楚国发生内*乱的斗伯比! 斗伯比说着,又是一阵呵呵大笑,继续道:“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是宝玉,还是待在石头里得好。真正的宝玉,当遇到真正的琢玉大师时,自然会显现出来,而不必担心会被埋没。免得时势不对,被一些不识货的玉工给破坏糟蹋了,那可就坏了……公子说是也不是?” “呃!”芈通吃了一惊,没有想到斗伯比会突然问向自己。只得连忙点头称是。 只是斗伯比的这种表态,等于明摆着告诉芈通,就目前的形势,他是不可能站到他这边的。或许他还会像以前那样,谁也不挨着,保持独立。 芈通的心里未免有些失落。不过斗伯比这些话也不无道理。目前他这方实力较差,跟太子争斗,无疑于以卵击石,胜算自然不大。在这种情况下,他越表现的突出,却越会招来太子的嫉妒。还是不要锋芒毕露的好,是块宝玉,迟早会被人开采出来的,又着什么急呢…… 只不过芈通的这些想法,都是藏在心里,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酒席之上,又是挨个敬酒,芈通自然也不生分,而且还特别找“青刻大师”多喝了几杯。 青刻大师似乎对芈通也是另眼相看,并答应了芈通要求,说是将来若有时间,定将到芈通府上登门拜访,以研究琢玉之学…… 芈通自然欣喜,也算不是一无所获。 直到傍晚,酒席才算结束,众人也皆陆续离席。芈通也觉得不好再在此逗留,也便起身告辞。 斗伯比并没有刻意相留,只和芈通略微寒暄两声,也算礼节。 完毕,芈通便带着庸小,出了斗府大门。 一路清风,吹着略有醉意的芈通,更加的迷糊。只在行至一条偏僻的街巷时,却感觉后方有人追来。 庸小自然早就察觉到了,愣是横在来人与芈通之间,做好了防范之势。 当芈通慢慢回转过身,看清来人脸庞,才知是虚惊一场。这来人,正是斗府的管家。 芈通微微邹了邹眉头,不知何意,正欲开口,却听斗府管家已然说道: “刚才公子走得急,有件礼物都没有来得及给公子,此刻我家主人命我送来,请公子收下!” 芈通点了点头,知道这是惯例。按照周礼,去往长辈家拜访,必须要带些礼物,只是在回来时,对方自然也会进行还礼,正所谓礼尚往来嘛。先去他芈通带去了一张虎皮,此时离开,接到回礼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想着便命庸小接过礼物,是一个小木盒子,至于木盒子里装着的是何物,却又不知。芈通想总不能当着人家的面打开这木盒子吧。只得又对管家施了一通礼,让其谢过咸尹大人。 斗府管家停顿了片刻,见四下无人,才又对芈通说道:“我家主人还有两句话让我代传给公子,就是说目前形势虽对公子不利,但公子切不可沉沦消极;对楚国有利之事,公子还是要多担待一些。并建议公子还是离开都城丹阳的好,毕竟公子现在都城的府邸,是楚国王宫的一角,若是将来新君即位,公子就不好再在那里居住了。以至到那时手足无措,还不如现在离开,提前准备。所幸公子前不久得到了五十里封地,公子何不去往自己的封地,好好经营一番,也算进可攻、退可守……” 芈通听了,顿时茅塞顿开。的确,待在这楚都丹阳城中,就像是被禁锢了双脚,稍有点小动作,便会被人知晓;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封地,那才是野马脱缰、蛟龙入水。因为对于此时分封制的王朝,自己的封地可以完全由自己做主,可以在自己的领地里设置宗庙、国器,招募自己的军队私兵。只要按时向国纳贡,便不会有人管你。等到实力大了,就任谁也管不了了。就像如今的各个诸侯国与周王朝一样;周王朝身为天子,却还得看各大诸侯国的颜色行事,在一些大的事件上,还要派出使者出席,表面说是嘉奖,实则是讨好巴结。 也是,只有自己手中有兵有权,才不会受制于人。凭着自己后世的见识,他就不相信治理不好一个小小的荆山。 芈通想着,再次向斗府管家行了一礼,并委托他向斗伯比致谢。斗府管家微微一笑,抱拳还礼,便转身匆匆离去。 待其走远,芈通才缓缓回过神来,同时打开庸小手上的礼盒。只见里面竟是夹杂着几片碎玉的碎石,正是白天雕琢的那块废玉! 芈通见着,嘿嘿一笑,想来这斗伯比还挺有意思的,竟送了这么一个礼物,算是给他的警醒吗?也好,那就收下吧,毕竟人家也是好意…… 第029章 再封百里 (为中国女排加油!)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楚国的瘟疫,总算是得到了完全的控制;所有感染之人,也尽皆治愈。芈通这负责楚国瘟疫的事宜,也算是告一段落,实是大功一件;在民间的声望,也再次得到了提升。 只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没有兵权之人,声望越高实是死的越快。为此,芈通再次遭到了太子熊眴的深深妒忌,只不过,现行风声正紧,楚霄敖多次给他警告,熊眴才没有采取行动罢了。 芈通当然也明白此理,为此他也在想尽快落实斗伯比的计策,赶紧逃离都城丹阳,以回到自己的封地韬光养晦去。 幸好楚国瘟疫大胜,楚廷很快便又要开始廷议。芈通便准备在这次廷议上提出,不再受用君侯公子的俸禄恩惠,而以接受封地的治权,自食其力,同时也可为楚国效力。 芈通早已准备好了奏章,当然这个奏章又是让国老伍伯代笔的;连同先前国老为他起草好治疗瘟疫之事的奏章一起,洋洋洒洒的抄了一大篇。不过这时的奏章都还是采用在竹简上镌刻,害的芈通手都磨出了水泡,也才只刻出了两三根…… 最后实在没法,芈通才命人取来羊毛和细罗汉竹,简易制作了一支毛笔;再用松枝和油脂燃烧,以提取其中的烟尘,掺上漆树之汁水,也算制成了简成的墨水了。用毛笔沾着墨水在竹简上写可比镌刻要轻松许多。这也可算是历史上第一支毛笔和墨水了。 写好之后,哦不,是抄好之后,便让人递送给咸尹大夫斗伯比。反正所有奏章都要先过他这一关,咸尹,主管的就是谏议这一项。 芈通的这个建议,本来就是他咸尹大夫的主意,想必通过绝对没有问题。 不过芈通还让人将这毛笔和墨水也一同带给了咸尹大夫,看那家伙一天到晚都是与这竹简打交道,想必也累的不轻,让他尝试一下新鲜事物吧,也好回报他为自己所出的主意。想必他得到了这毛笔与墨水之后,必是乐开了花。 再说楚霄敖熊坎虽然对君位继承之事属意太子熊眴,但对于芈通完成防控瘟疫之任务,也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如果瘟疫得不到控制,那伤害的可是国之根本。为此对芈通的奏请,想必也不会太过反对。 这日,楚国廷议如期举行,列位臣工也都尽数出席。这,包括那被芈通逼疯了的卜尹鬻成,也来到了厅堂之上。想必那日用水治疗失心疯之后,卜尹鬻成也不用再躲了,反正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不过芈通此次参加廷议,感觉与先前几次有着较大的不同。以往他来到这个大殿上,他就像是一个多余的空气一般,从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他;今天他却成了焦点。 治疗瘟疫的妙手、拯救苍生的神医……诸多赞颂之词实是让他应接不暇。 楚霄敖也是高兴,坐在君位之上不停的点头,同时用手撸着胡须。 再看看那太子熊眴,此时脸黑的就像木炭似的,一言不发,保不齐又在心中想什么坏主意。 如此大好时刻,芈通定然不会放过,立马便将他的第二个呈奏说了出来。 只是这第二个呈奏刚一说出,便立马引起楚廷一阵轰动。因为在旁人看来,立了功之后,应该尽量讨些奖赏封赐,最好是在这丹阳城中升官。毕竟丹阳城是楚国的都城,这里才是权*力中心,在哪里为官能有这都城的权利大呢? 而这芈通却正好相反,身为君敖公子,铁定可以留在都城的,此时又立了大功,却还要求去往自己的封地。这楚廷中人,谁还没有几块封地啊;只是封地留着收租纳赋好了,人则留在都城为官,掌握楚国权柄,岂不是人生赢家…… “唉,看来这仲公子是又犯傻了!”众人全都在心中念道。 芈通自然也看出来了众人表情,只不过他要去往封地,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其中道理,又岂是这些人所能懂的。当然,也还有那么几个明白人,斗伯比与伍伯自不必说,就连那老太师班合也猜到了芈通这是以退为进,好积蓄力量卷土重来…… 为此,老太师班合便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表示公子通防止瘟疫,立有大功,可在都城任职,并册封赏,岂能让其回归封地?如同禁足一般! 班合表面上是为芈通说好话,实则是要将芈通控制在都城,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放虎归山要好。 岂料这事倒让看不透此理的太子熊眴不爽,大为肝火,微微怒道:“诶,太师说得哪里话,公子通以往素有痴狂之症,岂能随便任职,眴看还是观察观察为好,免得将来出什么乱子。今公子通要回封地,实是最好不过了,日后若是证实他痴狂之症确实好了,再调回都城为官,辅助父敖也不迟啊……” 班合听了甚是气愤,心道:“竖子不相为谋!”不过表面上还是得给点太子面子,只轻声继续道:“请恕老臣迂腐,公子通近来对楚国屡立大功,可见其痴狂之症早就好了,此事不用再做计较。而今,公子通防治瘟疫有功,不封赏而他其回封地领取治权,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啊,为此老臣还是建议让公子通留在都城任职……” 太子熊眴听了更气,心想:难道这老太师改为支持公子通了?不过想想又打消了此念头,毕竟他与太师合作也不是一日两日,数十年下来,他们从未有过间隙;会不会是太师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这公子通生世可怜,走到今日也不容易,而故意放他一马……总之,太子熊眴此刻有些想不通,却又不好说什么,只站在那闷闷生气! 咸尹大夫斗伯比环顾了一下场内,心中自有他的盘算。此计是他建议芈通的,倒不是他站在了芈通这边、为芈通出谋划策,而是他确实是希望楚国强大。如今太子与公子通内斗,势必会消耗楚国,还不如将实力较弱的一方支开,让其回到自己的封地发展,免得引起冲突。而且他也并不想看到芈通就这么活生生的被太子熊眴灭掉,毕竟芈通近些日来的表现,还是可圈可点、有些用处的,特别是他让人送来的那毛笔和墨水,那简直就是给他送来了一个天大的宝贝。如此有才干的一个人,若是这么就被太子灭掉,岂不是楚国一大损失? 所以他才向芈通献计,让其回到封地,以求自保。至于将来,想必太子继承了君位,公子通即便羽翼丰满,也不敢太过胡来吧…… 可是眼下太师反对,得找个理由以驳斥太师的观点。随眨了眨眼,计上心来。只听斗伯比呵呵大声笑道:“太师所说自理,公子通防范瘟疫,立有大功。如此这般就让公子通回到封地,确实说不过去!” “呼!”众人侧目。就连芈通也是眉头紧皱,甚为不解。心道:“这注意是你出的,此刻却又反对,搞什么名堂!” “伯比也觉得此事不妥?”楚霄敖熊坎微微问道。在这位楚霄敖心中,斗伯比的话语还是有些份量的,而且他也甚为喜爱这个最小的弟弟,就连称呼也没有那种君臣的感觉。 斗伯比行了一礼,淡淡笑道:“当然不妥,有功不赏,势必会影响天下臣民的士气,到哪里也说不过去。不过,奖赏分为很多种,也不必想太师说的那样,非要将他留在都城为官。既然公子通一心想回封地,那边遂其所愿,再封他一点土地,也不会让人落下口舌!” “呃,这……”楚霄敖熊坎听了,微微有些犹豫。 然而太子熊眴只想着早点将公子通“踢出”都城,省的在他眼前碍事,毕竟离开了都城,就是远离了权*力中心,也说明他公子通没有了争权之心。随也立马符合道:“如此甚好,也不由父敖烦神了,荆山靠近谷国有一百里之地,乃是本人食邑,就当送给弟弟了。” “噗!”太师听了差点吐出鲜血,这太子也太不动脑子了吧,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也亏他说得出来……只恨这在楚国大殿之上,他有气也只能忍了。 楚霄敖熊坎开始听了也是吃惊。先前还斗得死去活来,此刻却又割肉送地!不过这样也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事情总算有了一个好的解决方法。缓缓才道:“也罢,就这么定了。将原太子食邑——荆山以北一百里地,划为公子通封地,隔日登记造册。公子通领取了自己封地治权,头三年可以不纳贡,以后和其他领主一样,每年都需按时向楚廷纳贡。” “诺!”芈通知道事成,欣喜答应。 于是,芈通便又得到了一百里封地,直把老太师班合气个半死…… 第030章 爱的执着 芈通得到这一百里方圆的封地,加上原先的五十里,也算得上小具规模了。再加上荆山一带地势险要,气候又适宜种植五谷,实是一个天然的修身养息之所,乃兵家必争之地。 芈通告别了都城好友,便领了符节,带领了亲兵随从,举家搬迁。不过芈通的好友并不多,为此送行之人也并不多,倒真不像一个君候公子的气派。 不过那伍锋乃是至交,说什么担心路途险阻、怕有人陷害他芈通,非要亲自带队护送。芈通被弄得哭笑不得,不过伍锋所说也并无道理,便也没有太过推辞,只好欣然接受了。 为了小心起见,芈通他们大部队出了丹阳城,便兵分两路。大部队依然打着芈通的旗号,由伍锋带队,浩浩荡荡的走大路,向荆山进发;而芈通自己则只带着十几个随身好手走小路,贴身护卫庸小自然也在此列。 芈通的骑马技术此时也练得马马虎虎了,不至于像先前那般老是从马背上摔下来,自管自已没有问题。 所幸一路无恙,也不知道是那太子真的觉得芈通没有了威胁,还是他与太师闹了矛盾,没有商量好应对计策。 总之芈通他们一路顺利,并未受到任何阻隔。到行至谷国境内的丹江之侧时,庸小才策马追上芈通,小声说道:“公子,这里是谷国……” 芈通此时正想着如何尽快赶到荆山,自然也没有细想,只点了点头,回道:“嗯!知道是谷国,离荆山不远了!” 庸小听了,微微一愣,不过很快又回复过来,只用加大了一点声音说道:“公子,这里是谷国,夫人的坟墓便埋在那‘后背山’上,难道公子不想去拜祭一下!” “呃!卢……”芈通听了,心中一惊,猛然拽住马缰。 只见马的冲力太甚,直在原地打了两个圈才停住。 猛然回首,两眼猛睁着对庸小问道:“什么?” 庸小再次确认说道:“当年夫人受奸人所害,我等兄弟冒死抢回夫人尸体,便悄然葬在那‘后背山’上。后来才在这丹江之中寻回公子,一路逃亡,真好碰到谷国军队来救,才安然回到楚国。只是敖上得知夫人出事以后,并未特别追问夫人出事的经过,也未曾派人寻找夫人的下落。那时公子迷糊,势力式微,我等就不敢向君敖禀报了。” 芈通听了,又望了望那丹江江畔的小山,询问道:“那……上次我等去往荆山建祭天台,你们为何没有向我提及?” 庸小低头失落的说道:“上次公子刚刚苏醒,我等也摸不清公子情况;而且走的又是大路,离这里较远,公子又有建造祭天台的任务在身,便不好打扰了,怕耽搁了公子的行程。所有也就没有提及……” 芈通见庸小低声下气,心情也受到感染,毕竟现在他身上流着的血,是来自那‘后背山’坟墓里的主人的。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今天路过这里,说什么他也应该前去祭拜一下。虽然他还保留着穿越而来的后世思想,但这并不能取代他与这位伟大母亲的血缘关系!一想到这,芈通便又想起了他后世的母亲,不知道他穿越来此,他的母亲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心情感染,鼻子不自然的一酸,双眼微有湿润,低声说道:“走,前面带路!” 庸小点了点头,立马策马向前,直奔向“后背山”。 芈通一行人,跟在庸小身后,来到一个小山包前。只见这个山包外围杂草丛生,从远处望来并不显眼;但一到内围,杂草就明显少了,而且看得出来,一些长势较好的荆刺,都曾被人砍掉过…… 庸小站定,对着芈通小声说道:“以前都是我们这些从庸国来的亲兵前来祭拜,大家轮流来给夫人坟墓除草。近来公子苏醒,我等要为公子办事,倒来的少了……” 说着便陷入了无限的哀思! 芈通听了,心中不免有些难过。看着这个小山包,竟然连一个墓碑都没有。唉,想想自己母亲,怎么说也是堂堂庸国公主、楚国君侯夫人。只是…… 芈通突然想到,那日与卜尹大夫鬻成在殿堂立下赌约之后,曾在王宫后院与父敖说过一段话。父敖说我母亲身份低微,命运多桀而早逝。可是庸小却说我母亲是庸国公主,既然是公主,又怎么可能身份低微?想到这里,便连忙将心中疑惑问于庸小。 庸小听了,只又摇了摇头。淡淡说道:“这……又得从庸楚两国说起!庸国定都上庸,乃是群蛮之首。当年跟随周武王兴兵伐纣灭商,更被封为伯爵。公侯伯子男,爵位已是相当高了。想楚国当年跟随武王伐纣,连个爵位都没有混到,先祖鬻熊只能沥血而亡,实是一支弱小的部族;直到周成王之时,见楚氏日渐壮大,才封熊绎为子爵,楚始建国。而后,楚国日渐强大,四处扩张,大有取代庸国成为群蛮之首的态势。为此,楚庸两国的矛盾也就越来越大。” “所以楚国和庸国,其实一直都是敌国,对吗?”芈通问道。 庸小续道:“不错。庸楚两国,势不两立。可是夫人,贵为庸国公主,却爱上了当时的楚国太子,也便是当今的敖上。这哪里还能被庸国所容?而夫人,不但不知悔改,还自愿除去庸国公主身份,丢弃贵族姓氏,只带了我等亲兵随从,私自逃到楚国来了……” 芈通听了,目瞪口呆。他没有想到,堂堂庸国公主,竟然为了爱情,几乎放弃了所有,去寻找一个敌国的公子成婚,这该需要多大的勇气!要知这个年代的贵族身份,可是多么的可贵;一旦丢弃,便是庶民,甚至沦为奴隶…… 芈通想着,也不得不对他这位有着血缘关系的母亲另眼相看。只是……他的父敖——楚国的一国之君,对这样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却好像不怎么待见;甚至连她客死他乡,也没有怎么过问……芈通不禁要问:为了这样的爱情,是否值得? 不过值不值得,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其他人无权过问,即便是他这个儿子。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父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经历了多少磨难! 为了这样的母亲,芈通也觉得心中难过。深深的弯下腰来,在地上挖了一捧土,安安稳稳的放到坟墓之上,也算是他这个为人子的孝道!同时忍住心中悲伤,坚定的转过头,低声却清楚的命令道:“走。” 所有随从,也都如同芈通一般,一人捧一捧土,放到坟墓上,然后离去! 只是他们来到江边小路上,依然士气低落,谁也没有从刚才的心情中平复出来。却在这时,江中突然出现了一首小船,慢慢停靠在了他们身边。 只见从小船上下来两位女子,一位气质高雅,年龄与芈通相近,面容姣好、眉目如画,身高修长,一看就是主子;另一位虽然长相一般,却也打扮整齐,一看就是一个有些权势人家的丫鬟。 直到两位女子站立在了他们面前,芈通他们才猛然惊醒,心道刚才也是太大意了,幸好这下来的是两个女子,若是下来的是一对敌军,那他们可就惨了。 芈通勒住马缰,停在一旁,示意两位女子先过,想来是怕这些马会吓到女子。 可是这两位女子却并未受到波动,只见那位主人模样的少女也还了一礼,却还盘问道:“公子是什么人,为何来到我谷国这里,此去又是何方?” 芈通不好在外人面前透漏身份,只得半真半假的回道:“我等都是过路的楚国人,此次借道谷国,去往荆山邑!” “楚国人?”那少女听了微加思绪,半响却又激动的问道:“那尔等可知道楚国君候公子通,听说他的痴狂之症好了,是不是真的?” “呃!”芈通众人听了,全都互望一眼,面面相觑。 芈通捏了捏马鞭,才思索着回道:“公子通乃君候公子,我等当然知道。只是姑娘打听这个干什么?” 那女子显得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呃,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问问。先前不是听说他是痴呆么?现在怎么传闻这治疗瘟疫的方法是他想出来的,为此好奇,便想亲眼看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芈通心道,原来如此!只得回道:“的确,这治疗瘟疫的方法确实是公子通想出来的!” “呃,小兰你听,他们说那方法真的是公子通想出来的!那傻瓜终于好了……”那少女一听,连忙激动的说道。 芈通听了,只更加的吃惊,暗叹这少女怎么这样。只见那个叫做小兰的丫鬟听了,也只得露出无奈之色,接着说道:“是是是,好了好了;公……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却听那少女接着说道:“不行!我要去楚都找他……”说着便要往楚国丹阳方向跑。 “呃,公主,我们这样是去不了楚都的……”丫鬟只得在其身后大声叫道。 “噗!”众人听了,全都更加吃惊。不用猜,这少女定然是谷国公主——谷雪琪了。芈通也没有想到,这少女竟是那个与他儿时时一起掉入丹江的谷国公主,只是他对于这个楚国公主是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只得摇了摇头,大声说道:“呃,听闻我们楚国通公子已经离开楚都丹阳了……” 那谷雪琪听了,站住脚步,缓缓回过头来,问道:“那……他去哪了……” “这个……我也就不知道,只知道他已经离开了楚都丹阳,想必过不了几天,你便会确认我这消息绝对可靠。”芈通淡淡说着,露出一丝淡笑,便立马回头,挥动马鞭,“驾”的一声,便领着众人往荆山方向驰去。 只留下这谷国公主二人,迷茫的站在那里! 第031章 约法三章 (感谢‘江左胖郎’推荐票支持。) 竖日,芈通一行,顺利抵达荆山邑。 伍锋、公输虔早就带着荆山邑属官在城门口迎接。 这伍锋带领的大部队,走的是大路,又没有耽搁,行程自然就快了许多,昨晚便到了。为此他与公输虔商量好,便做如此安排。 当芈通看到如此阵仗,也着实吓了一跳。这些属官,也算是旧相识,当时筑造祭天台时,芈通曾跟他们打过交道。 想当初鬻守、成丰他们,处处跟芈通作对,更在“金祖”一事上大做文章,害的跟鬻成打赌,还差点丢了性命……可能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自称有痴狂之症、实是野蛮暴力的君敖公子,不但没事,还能安然回来,并且成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这可如何是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跟他作对呢……” 只是此时后悔也晚了……一切已成定局,看来这混世魔王此次回来,定然就是找他们算账的。且看昨晚,伍锋带着大部队来到,便强行征用了成丰大夫家的一大半别院,用作部下暂住之所…… 虽说芈通现在属下只有三百来个亲兵,但一下子住进了成丰家里,确实是十分拥挤。谁叫伍锋先前就听芈通说过这成丰,对他印象不好呢!伍锋可是性情中人,印象中对谁不好,且不说有理无理,直接便会找他麻烦…… 这些荆山邑的属官,也知道公子通此次前来,是来者不善,为此他们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全都赶在伍锋、公输虔之后,自动来到这城门门口,以迎接他公子通! 芈通再次来到这个久违的小城,看到此情此景,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这里,以后便将成为他革*命事业的根*据*地。所有的一切,都要从这里开始;是骡子是马、是龙还是蛇,都要从这里起步! 芈通淡淡的一声冷笑,双腿一夹马肚,便引领着庸小等十几个亲兵入城。 “呵呵!汝小子怎么现在才到,害得我昨晚担心了一宿没睡……”伍锋见芈通进城,便扯着嗓子喊道。同时快步迎了上去。 芈通顺势下马,对于伍锋的性情自然十分了解,只与他默契的来个熊抱。兄弟之情,不言自喻。 公输虔此时也来到跟前,他倒不像伍锋那样大大咧咧,自然含蓄多了。首先便向芈通行了一个大大的君臣之礼。此时他是芈通属官,倒也不算出格。 芈通示意他礼过重,兄弟只见不必如此。可公输虔并未觉得不妥,只又淡淡的开玩笑似得说道:“公子切莫听他所骗,早晨虔去喊他起床之时,呼噜之声是隔着院外都能听见,一宿没睡,鬼才相信……” “呵呵,汝这公输虔,怎么变得如此喜欢搬弄是非啦?咱只是昨晚担心的没睡着,今早才补了一会觉而已,就被汝拿来说道。看我不把汝的鸟*蛋给捏出来……”伍锋假装愤怒道,说完便要往公输虔扑去。 芈通自然知晓他们已玩熟了,若是一般交情,自然不会如此大闹。只一把拽住伍锋,笑道:“行了行了,你们记挂通,通心领啦。切莫再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大闹啦……” 伍锋看了一眼芈通,旋即又扫视了一圈,用稍微低声说道:“昨日我帮你好好修理了一下集尹大夫,看,他今日要老实多了吧……” “呃,你没有将他怎么样吧?切莫太过分了才好。”芈通也回头看了一眼成丰说道。 芈通有此担忧,却并不是妇人之仁,此前他来荆山筑造祭天台时,他实是找集尹成丰开刀,并重打了他几十大板;那时因为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想想反正祭天台一建好,他便会拍拍屁股走人。此时可不同了,他要以此为根*据地,从而开创他的一番事业。而这成丰,更担任着荆山集尹的职位,实是他未来布局的重中之重。 以芈通后世来的眼光,早就知道,他来荆山最大的困难不是地盘不够大,也不是技术不够先进,而是人口不够多。 其实在这个时代,人口相对不多。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拼的抢的也不仅仅是地盘,而是人口!确切的说,国家的强大,并非是看你地盘有多大,而是看人口有多少!因为此时,还有太多没有开化的蛮荒之地;这些蛮荒之地,都是无主之地,你只要有实力,想抢多少就抢多少!但是,这种没有人居住的蛮荒之地,对于国家来说,也只是累赘而已。没有人,有最多的地都没用。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国家都向往中原。因为中原各国,人口相对稠密,商业农业较为发达,实是人类居住的理想所在。不想现在的楚国境内,出了城邑,便是猛兽出没的区域,有的地方甚至都没有道路。 所以,芈通对集尹这个位置,也就另眼相看了。集尹,也便是楚国设立在集市的长官,发放许可、摊租收税,全是他的权利。一个城邑是否繁华,商业是否兴隆,与这集尹有着莫大的关联。虽说芈通大可换一个人来做集尹,只是他现在手下的可用之才毕竟有限,就这方面还真找不出一个替代的人来,为此芈通才怕伍锋做过分了,到时就不好办了。 “嘿嘿,没事,我们就昨晚杀了他们家两头猪,占了几间房子睡了一觉。你看他那一身肥的,这点东西对他不算什么……”伍锋嘿嘿只笑道。 芈通也没有办法,摇了摇头,所幸走到荆山众大夫跟前,微微笑道:“诸位叔公,通这厢有礼了。此后我等便要一起共事了,还望诸位叔公不计前嫌,真诚合作,为了大楚尽力啊!” “呃……”荆山众大夫全都吃惊道,谁也没有想到那么狂妄的君敖公子,此刻怎么变得谦虚起来;这才多少日子,怎么就判若两人了呢。 “装的,一定是装的!说不定又有什么阴招等着呢!”众人都在心中计较道。 现场停顿了好一会,才又几个脑子灵活的人反应过来,也假装客道道:“公子说的哪里的话,我等定当鼎力相助,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 芈通淡淡一笑,旋即道:“那好,既然诸位叔公都这么说了,今天通就在此与诸位约法三章。第一,凡我荆山封地之内子民,必须登记造册,记录清楚!同时实行同奖同罚制度。” “这是自然;荆山所有贵族、士、大夫、家族臣民,以往都有记录,回头老夫送到公子府上……”那老荆山邑大夫鬻守,听了赶忙回道。 芈通又是一笑,打断道:“老公叔办事就是让人放心!不过公叔可能理解错了,我说的是所有人,不光只有我们楚国的贵族、士、大夫等等,还包括庶民、奴隶!” “呃,奴隶也要造册?这……还同奖同罚,难不成奴隶立功了还升爵不成!”众人皆是疑惑,却都是小声嘀咕…… 芈通知道大家不解,不过后面还有跟吃惊的等着他们,道:“对,有功者奖、有罪者法,使用统一法令。奴隶立功照样可以进爵;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包括通!” “噗!” 此言一出,立马引起一阵轰动。全在议论。 “这奴隶、贱民立功也可以进爵,这可是千古奇谈啊,那与我等士、大夫等贵族又有何异?” 芈通淡淡一笑,不加理会,因为他知道,此法在现在也许还是旷古奇谈,但绝对是大势所趋,要不了多少时候,想必整个天下都会争先恐后的实行变法,他——只不过将这些提前在荆山小范围实行了罢了。 他这样做,或许会得罪部分贵族,但绝对会激起千万万平民百姓以及奴隶的支持,这将是推动社*会大发展的有效动力。 所以也就不理会众人,直接说道他的第二条:“其二,鼓励农、工、商,释放奴隶。每家贵族,除留取现在十分之一的奴隶作为家奴之外,其他的必须全部释放;并将土地租借给这些释放的奴隶耕种。耕种所得的粮食,除了上交赋税、租金之外,其他都可留着自用……经营工商者,可暂免赋税一年……” “呼!” 众人听了,更加不敢相信,这……公子通是不是又疯了,这样下来,贵族与庶民、奴隶还有什么区别? 芈通知道这些人吃惊在所难免,不过他也是没有办法。变法,总会对人有利,也会对有些不利,这是很难两全的。他现在需要民心、需要人口、需要粮食……他只有让千万万平民满意,而让这些贵族气愤……试想,他的封地方圆一百五十里,贵族阶层也就只有几千人的样子,这还是楚国重点经营的场所,不然可能还没有;芈通能靠着几千人起家么?但是,加上庶民和奴隶可就不同了。他这方圆一百五十里的地界,光着庶民可能就有两三万人,在加上奴隶,其人数可能会突破五万之众,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基数! “其三,鼓励多生育,不管是谁,只要生下一小孩,便可领贝币一串!”芈通思考了一会,最后又说道。 虽说这鼓励生育,可能会耽搁一些生产,不过这实是增加人口的唯一方法。不过,场上的人听了,却觉得更加的新奇,这人生小孩也要管,实在是闻所未闻……再说,生那么多小孩吃什么,这荆山邑生产的粮食够吃吗?以前成人多小孩少,碰到年景不好时也会闹饥荒,再鼓励生那么多小孩,那岂不是要饿死一大片? (还是老原因,忙。码完也没有改,直接上传了,也没有检查。等这段忙时结束了,再修改吧!见谅!) 第032章 三大部族 (感谢‘酒庸’和‘洛克菲勒是非得失’的推荐票支持!) 芈通刚入荆山城邑,便定下三条规矩,实则是他以后的施政方针,定然不会容任何商量! 荆山城邑中的属官,虽人人都有意见或者不解,但寄予先前就见识过芈通公子的厉害,倒还没有人胆敢当面反对的! 不过,心中存有不快之人,那是多了去了;这要释放奴隶,那可真是伤到他们这些贵族的根本了。 这以后若没有了奴隶,事情谁来做?难不成让他们这些堂堂的士大夫下地干活? 成丰自然十分懊恼,先前就被拿来开刀;昨日那伍锋一来,便又找了他麻烦,看样子,这通公子是跟他过不去了! 思前想后,还是让人驱马车去了邑大夫鬻守家,以商议对策! 再说太子熊眴,受太师班合一点,也是十分后悔。他怎么能受公子通的“花言巧语”所蒙蔽,放虎归山了呢,还……还送了一百里封地,实是懊恼至极。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去监视公子通的动向,以加应对。最好还能够培养一些荆山本地的势力,与芈通相抗衡! 如此,鬻守、成丰一众自然而然的便与太子熊眴联系上了,实是各取所需! 当太子得知,这芈通一到荆山邑,便约法三章,实在是有些不痛快……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一看就知道公子通的志向不止于此,像是要干大事的派头!不过,这公子通释放奴隶、讨庶民欢心,实在是大大的得罪了贵族,倒给了他可乘之机,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便收下成丰等人。这其二嘛,公子通还要鼓励生育。呵呵,熊眴一听到此便高兴的笑掉大牙。此法虽然是增加人口的有效途径,不过见效实在是太慢了。要想鼓励出生的人成年,那恐怕要等到十几、二十年之后了,到那时他恐怕早就成了楚君了,公子通根本就没法与之抗衡了。再看当今楚霄敖,虽然精神还好,但已日渐苍老,恐怕很难再支撑几个年头了。为此太子熊眴也微微心定,也便没有立刻对公子通发难;只让鬻守、成丰等人对公子通“严加监视”,一有风吹草动,便向其报告。 鬻守、成丰等人,也像是拿到了一直救命稻草般,毕竟日后有太子、太师罩着,那他们还怕那公子通作甚?所以对公子通的命令,也是大打折扣、阳奉阴违…… 荆山城邑内,接到芈通命令后,全都在登记人口、释放奴隶、分租土地,一时也算是热火朝天;而且芈通还鼓励工、商业,初办者可免赋税一年,这实是大大的优惠,为此经办工、商业的人也越来越多,荆山城邑内的集市,也慢慢的有了些生气,丝毫不像先前那般被人称为蛮荒之地、死气沉沉。 伍锋觉得这荆山城内是各司其职、各忙各的,他一个粗人又帮不上什么忙,而且身为王宫门尹的他也不好长期不在,为此在荆山待了几日,便告辞回了都城丹阳。 为此芈通身边真正的得力助手,便只剩下公输虔和庸小了。这日芈通正在用其制造的毛笔批阅名册,却见公输虔低着头愤愤的走了进来。 “怎么了?是不是鬻大夫和成大夫没有给你面子、不解散奴隶。“芈通轻轻问道,手上却已然整理着名册,欲看看他这荆山到底有多少人口,适宜怎样的发展计策。 公输虔摇了摇头叹气道:”谁说不是呢?这个鬻、成两家,太自以为是了,竟然将公子的命令大打折扣。你要说他完全抗命还好点,大不了咱们硬碰硬。可是他们还供出了二百来个老弱病残的奴隶,说他们家就只有怎么多;特别是那胖冬瓜成丰,去年的时候,他还夸夸其谈他家大业大、农奴众多,此刻却解散了五十来个……“ 芈通抬头看了一眼公输虔,见把这么温儒尔雅的文士给气成这样,又不由的一笑,这说明那鬻、成二人确实过分了。只不过此刻他刚到这荆山来,根基未稳,还不是拿他们开刀的时候,也便只有这样了。将手上的名册一扔,暂且不理,同时示意下人递了一杯水给公输虔。才道:“其实他们这样,也在意料之中。难道你还想着他们把全部奴隶都给你送来不成?要真是那样,那我们才真的需要好好计量计量了,这说明他们可能要刷什么阴谋诡计。而此刻他们只遣散一些老弱病残的奴隶,做做样子,只能说明他们不愿意这么做,又害怕咱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权宜之计罢了。再说我们这种解散奴隶的做法,本来就是天下首创、世人闻所未闻,有些阻碍不必计较,实属正常……” 公输虔见芈通这么说了,也觉得有理,稍微放松了一点,喝了一口水,才道:“可是我们就这么让他们得逞?若是其他人都这么效仿,我们此项法令等同于虚设,日后还怎么推行?” 芈通思绪了片刻,点了点头,才又道:“确实不能让人效仿,我们得要找一个突破口。只是不知这荆山邑里除了他们两家,还有谁的德望较高,又愿意释放奴隶的……” “德望较高……”公输虔听了,也思索起来,旋即才眼睛发亮的道:“公子可知,在这荆山区域,有三大部族么?这部族的族长,绝对可称得上德高望重!只是……他们愿不愿意释放奴隶嘛?虔也不知!” 芈通听了,立马也来了精神,追问道:“三大部族?快说来听听!” “诺!”公输虔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口水才说道:“要说这三大部族,却都是我楚国的老族民。当年先祖熊渠开疆扩土,特封长子熊毋康为句亶王、次子熊挚红为鄂王,少子熊执疵为越章王,镇守大江中三个重要位置。后周厉王继位,暴虐成性,先祖担心受到周王讨伐,便取消他们的王号。后来这三王又依次成了我楚国的国君,公子这一脉,便出自少子越章王一支,继承熊氏;其他两脉,便是康氏和红氏!” “康氏和红氏?”芈通疑问道,好像在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那丹阳司库大夫红晟,不正是红氏么? 只听公输虔继续道:“对!康氏和红氏!熊氏是君位一脉继承,一旦有了封地便要以自己的封地为氏,旁人不得随便乱用。像公子现在还可以称为熊通,那时因为公子还是敖上的儿子,敖上还在君位,一旦敖上换成别人,公子便不得称为熊通了。句亶王和鄂王因为失去君位,其子孙便只能用他们的名字作姓氏,也便是康氏和红氏……” 芈通听了,似有所懂,点了点头,同时示意公输虔继续说下去。 “这康氏和红氏,虽然在争夺君位上失去了机会,但毕竟也是我楚国的王族血脉,贵族身份还是得以保留下来。而且成为了这荆山地区的重要公族。所以公子若能请动他们两位,必将能解开此局。”公输虔继续说道。 芈通又点了点头,不过很快又有疑惑道:“你不是说这荆山地区有三大部族么?除了这康氏和红氏,还有一个呢?” 公输虔无奈的摇了摇头,才又叹了口气道:“唉,另外一个,就是我们楚室始祖鬻氏,那鬻守便是这一氏的族长……” 芈通听了也是失望,这鬻守是铁定不行了,就是他带头拒绝解散奴隶的……另外两个公族族长——康氏和红氏,康氏暂且不好说,只是这红氏嘛,应该不会跟那红晟有什么关系吧。芈通想着,随将心中疑惑说给公输虔。 公输虔听了,苦笑着点了点头道:“红晟确实是红氏家族中的一员。不过,这个红氏族长好像不像其他人,据说其深明大义,明理是非,公子若与其说明利害,或许他不会受到红晟的因素影响。至于这个康氏族长嘛?听闻其性情有点刁钻古怪,不喜与人打交道,特别是新权贵族,公子恐怕是很难亲近……” 芈通笑了一笑,心道:“这么困难,你说给我听干嘛?还不是要我想办法吗!唉,也不管许多了,是人,总会有突破口的,方法总比困难多,干不成只是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罢了。”想着便在心中打定主意,明日便去拜访一下这两位族长。只要这两位族长一开,让世人知道解*放奴隶的好处,定然会大加支持,到那时,恐怕他芈通不找鬻成、成丰释放奴隶,他们的奴隶恐怕也要造他们的反了…… 第033章 康威族长 (感谢“酒庸”又四票支持。) 第二日,芈通便带着庸小,乔装出行! 之所以乔装,是因为其与太子之间的矛盾,已到达不得不提防的地步,他可不想让别人掌握他的行踪,又来个杀人灭口。其二嘛?就是他听闻这个康氏族长心情古怪,不喜结交权贵打交道,为此便乔装成路人,不让其看出自己是楚霄敖的公子,也好接近。 要说这族长嘛,却是这个时期的一个特殊的身份。其在国家之内,并非国家正式任职,也没有任何权利,却在氏族中拥有着无人能比的威望,也是国家尽力拉拢讨好、不敢得罪的对象。 而且,这族长也有在国家任职的,比如那鬻守,就身兼荆山邑大夫。也有不出仕的,比如这康氏和红氏的族长,只完全是个猎人和农民。 当然,一般一族的族长,都是这个家族之中年龄较长、声望较高之人,而且其在年轻之时,都或多或少干过一些有助于家族、让人传颂的惊天动地之事。 比如说这个康氏族长——康威,其年轻的时候是个武力超群之人,曾徒手猎杀过猛虎,而被族民称颂。试想这时人们的生存环境,未被开化之地甚多,实是人少地广野兽多;人们所居住的村落,是经常会受到山中猛兽的侵扰。为此,如何防范猛兽,以保护安全生产与生存,也便成了人们最大的难题。而像康威这种能够徒手猎杀猛虎之人,自然就会被人传颂的神乎其神…… 而且这个康氏家族,居住在荆山西面,山林多、田地少,狩猎自然便成了他们的重要技能,推选一个猎杀过老虎的人当族长,自然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了。 芈通一边走一边想,既然能够徒手猎杀猛虎,想必这康威也不会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身体素质定然不差,而且脑子也肯定好使,不然,光凭几分蛮力,恐怕再怎么厉害,也不是一只老虎的对手吧。 “嗨!汝等何人?怎么私闯我康氏领地,不知道我们正在围猎吗?冲跑了我们猎物倒不打紧,自己要掉进了陷阱里,那可就活不成了!”一个粗旷的声音从侧面响了起来。 芈通侧头一看,只见一个肥头大脑的胖子,约莫三十多岁,从荆刺之中探出了半截身子,直冲他们瞪眼,显得气氛异常。芈通想了想,此时正是高温退却、立秋之时,作物、果树皆已成熟,确实是一年狩猎的好时机。脸上只献笑道:“呃!老乡好。我等也是楚民,家住荆东。只因先前受了洪水灾害,后来又受瘟疫袭扰,此时家乡是颗粒无收,为此特来逃难来了……还请老乡赏点口食,我俩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芈通将先前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一遍,也不至于让人怀疑。 那胖子上下打量了一翻芈通两人,才面露不屑之色的说道:“我说你俩不算老也不算小、有手又有脚的,怎么受了灾还跑出来逃难了。这大千世界,只要肯努力,哪里会没有吃的?” 芈通也不跟他计较,毕竟他此来的目的不是跟人斗嘴,而且还小胖子说的也还有几分道理。只应道:“是是是。老乡说得对,我等此来,也不光是为了逃难。早就听说荆西康氏狩猎技术一流。我俩来也是想学习学习,以为将来有个什么荒年灾年的,也好打打猎物加以果腹。” 胖子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俩,才从荆刺之中走了出来,呵呵笑道:“那是自然,我们康氏的狩猎技艺,那绝对是楚国一流的。也算你们还懂点礼数,呐,这块饼就给你们分了吃吧!” 胖子说着,便从腰间解下一个布袋,从里面掏出一个黑饼,便扔给了芈通。芈通心道还是好话受用,看来什么年代的人都还得靠夸啊。表面上装着感激万分,接过饼来便“急不可待”的和庸小分食起来,口上含含糊糊的说着:“谢谢。” 胖子摇了摇头,只又道:“不过,这传授狩猎的事情,那得要我们族长做主,我们可不敢随便答应。” 芈通心道,要的就是见你们族长。口上却装着怯生生地道:“那是自然。老乡……呃,不,小哥能否给我俩引见一下贵族族长呢?” “那有什么不行?”胖子连忙回道:“实不相瞒,在下康全,我们族长最喜欢我了,有我给你们引荐,那是十有八九了。走,咱们现在就去。” 芈通心道:“这个时候的人可真单纯啊!”急忙将手上的饼全都一股脑的塞进嘴里,迅速跟在后面说道:“呃,小哥,听说你们族长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是不是啊?” 这位叫做康全的胖子回头忘了一眼芈通,撇了撇嘴道:“那要看谁!其实我们族长人挺好的,他不爱出风头,也不喜欢接近权贵,不与外族的权贵打交道……像你这种庶民,我们族长倒是很乐意帮助的……” 芈通点头,心中略微对这位康威族长产生了好感,在这个年代,能够有这份心境的人,确实少见,也算是个另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座由树干、茅草搭盖起来的房屋群落中。康全直接便把芈通和庸小带到了一个位置稍高,门前挂满了兽皮的大茅草屋前;自己则在屋前行了一礼,便进去通报去了。 芈通也不好跟进,便在这茅草前打量起来。他对这些茅草屋,倒真得没有什么研究,反正古今都一样。只是这门前挂着的兽皮,确实是品种众多,特别是其中的几张虎皮,格外显眼,即便是后世,也是价值不菲。不过话又说回来,要真是后世,谁敢这么大胆的把虎皮挂在门外?且不说这价值、这作为有多暴殄天物,光着猎杀珍稀动物的罪行,就够枪毙十次了,这可是华南虎啊,据说后来比熊猫都还稀少了。 不过此时却不一样,毕竟这老虎是威胁了人类的生存,猎杀它不但没罪,而且谁杀的多谁就是英雄。 芈通想着,又不禁摇了摇头。心道这世间的事情,可真是奇特,同样的事情,一个是有罪,一个是英雄,完全取决于环境的不同。 “汝对这虎皮有何看法?” 正思量间,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把芈通惊醒,直震得他耳膜发痛。 回头一望,是个老者,头发胡须有些花白,不过脸润颜红,显得特别精神,身材也是非常高大壮硕。 不用猜,肯定是康氏族长康威。芈通连忙拱手弯腰,行了一个大礼,甚是恭敬。口上说道:“不敢,不敢!” 康威瞳孔收缩,左右打量了一下芈通庸小两人。才道:“都是粗人,不必拘礼!听说你们是来学习捕猎的技艺的,且问尔等是楚国那一脉人士,有何信物?” “呃,这……”芈通有些犹豫,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庸小说道:“我俩都是荆东贱民,逃难出来,哪里有什么信物,只有这一块粗布,是我祖上立功时受赏的,足可证明我等是荆东老楚人!” 康威也不客气,直接接过一看。只是当他一看到那块布,脸上便变了几色,望向庸小询问道:“你……你说此物是你祖上传下来得?” 第034章 千里之眼 “是!”庸小低声回道,不多一言。 族长康威又上下打量了庸小一番,半响才回复平静道:“想不到还有人记得我先祖之事,罢了,都是过往。你们既然都是老楚国人,这狩猎之技能也算是传给本家,康全,你就留他们住下吧,回头你教他们便是了。我还有事,就不多陪了!” “诺!”康全答应一声。只是话音刚落,便见这康威就一楼烟的走回了屋内,跟芈通、庸小连个招呼都没打,只留下他俩在原地吃惊的张望。 康全看着,淡淡一笑,道:“呵呵,我们族长就是这样。刚才由我引荐,还亲自出门来看看你们,对你们已是相当的客气了。有时有人来求见,非得让人家等上个半天才勉强出来。” 芈通听了,撇了撇嘴,对于这康威的习性,也确实感到无奈。不过他在来之前也听说了,做了充足准备。唉,这还真要跟他学习捕猎之术,之前只不过是他们想到接近康威的借口罢了。摇了摇头,假装兴奋,又不死心的说道:“呃,这狩猎之术,难道不是族长亲自教我们吗?” 康全回头定睛看了芈通一言,似是嘲笑的淡淡道:“亲自教?呵呵,你们也太高看自己了。我们族长可没有那么闲功夫,他最近只在研究如何更好的捕猎大型野兽。你们就跟我学吧,将来讨个饭吃准行,也不至于饿肚子了……“ 芈通皱了皱眉,也是无奈,只得跟着康全离开。 待行到一个矮小的屋舍前面,康全便又带着他俩取了一把短剑、一把小弓,递给二人,说道:“这些会用吧?拿着防身。” 两人只得顺手接过,便跟着这康全身后,前去山林田野学习狩猎去了…… 康全首先教习他们捕猎山兔,只听其不厌其烦的说道:“捕猎山兔呢!首先要查看爪印,二要看粪便。因为山兔每晚都活动,通过在山林小道上看它的爪印是否清晰从而判断它是否还在此范围活动,若没有新鲜的爪印,则近段不在此活动。它拉的粪便像蝌蚪,黑色的,时间长了就成了浅色的,若是在此活动就是新鲜的黑色的,若爪印多而杂,粪便多而黑,则说明此地山兔较多……” 只是芈通、庸小两人心思并不在此,所以对于康全所说的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没有记在心上,这捕猎的技术,自然也没有什么长进;为此直到晚上,他们连这山兔毛也没寻到半根。 芈通有时在想,如此这样跟着学习狩猎,实在是浪费时光啊。他来此完全就是为寻求支持的,此时连这个康氏族长的边都占不到,何时才能劝动这康氏族长支持自己解*放奴隶呢?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以引起这族长康威的注意;或者做个东西,投其所好,让他刮目相看…… 为此吃过晚饭,芈通便又找到康全,向其打听起了族长的情况以及喜怒哀乐,以求更加了解。 康全毕竟也是年轻人,喜欢与同伴聊天,与芈通他们待了一天,实已玩熟,心生好感。见到芈通来找自己,便呵呵笑了起来道:“怎么?这捕猎之术看着简单,实际也没有那么容易吧!” 芈通点头表示认可,假装苦道:“哎,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办到的!那小动物见到人早就跑的没了影踪,何谈捕抓?哟……你这笼子里还装了几只山兔,不会都是你抓的吧……” 芈通说着,便走到一个木笼子旁边,指着几只山兔故作吃惊状。 康全自然得意,自豪的道:“这是自然,有一天我抓到了一个兔子窝,见着山兔还小、杀死也吃不了什么肉,便一窝端全抓回来养了起来……” “兔子窝都能被你找到?”芈通又故作更加吃惊,续道:“你这捕猎之术,恐怕算是这康氏家族中一流的吧……” 康全随受芈通夸奖,心里高兴,不过他多大本事自己还是知道的,也便老老实实的说道:“我这技术,可真的不敢妄自称大,比我好的不知多多少?特别是族长大人,带领我们族人大围猎的时候,那场面你见了就知道什么神人了……” 芈通心中一笑,要的就是把话题引导康威身上,只顺着话题继续道:“你老说族长大围猎的场面,害的我心里都痒痒的想现在就看了。只不知族长大人怎么会这么厉害,他又哪些喜好吗?” 康全摇了摇头,淡淡道:“族长的喜好嘛……好像我们族长除了狩猎之外就没有什么喜好了。不过我们族长平时就喜欢钻研这狩猎之术,像这山兔夹子、捕鸟网、野猪陷阱等等,全都是我们族长发明和改进的……不过我们族长,现在年事已高,眼睛已经有了点问题,在这打猎方面,多少受些影响……” 芈通听了,暗叹自己怎么没有想到呢?这打猎,眼睛力可是最重要的,稍有差池,猎物跑了不说,有时或许还会带来危险。如何改善康威的眼睛?这个问题一般人恐怕很难解决,不过对于来自后世的自己,倒是简单的多,随便制一副眼镜,就能把这问题给解决掉! 不过,这老族长到底是老花眼呢,还是近视眼呢?而且这眼镜到底多少度数,他也不好判断。总不能他随便就打造一副吧,那样只会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思前顾后,最后芈通还是想着做一个“望远镜”比较好。一来这望远镜不光老族长一人可用,大家都可以见证,而且这望远镜没有度数问题,只要将焦距控制好,做成视距几倍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只是想做出这望远镜,能够引起族长的注意,得以亲近族长就行了! 想到就做,芈通赶忙告辞,他要乘着夜晚赶工,因为白天还得装着学打猎。 望远镜外面的圆筒子,那是就地取材,找些粗细合适的竹子,取长节切断,打磨光滑,就是最理想的材料。只是这望远镜的镜片,确实急煞芈通了。因为此时没有玻璃,他也不知道这玻璃的制作方法,哎,只怪以前上化学课时没有太留意。不过即使他知道这玻璃的制作方法,此时他也不好大动干戈的制作玻璃吧! 只得寻找替代之物,芈通知道,跟玻璃具有同样透光性的物品,或许就是水晶,只是此时,他到哪里去寻找水晶呢?仔细想想,咦,那日在咸尹斗伯比家琢玉,那块废石大体都是灰白之色,只有一面有一层很薄的翠绿,那片翠绿在玉石中虽不是上等,却也有很好的透光性,只是相较于透明的玻璃或者水晶要差上好多,但要暂时做成望远镜镜片的替代品,或许能行…… 更为主要的是,那天之后,斗伯比为了警示自己,竟然将那废石赠送给了自己;只是当时他也觉得没有什么用,只随手递给了庸小,让他好好保管。 赶忙将庸小找来,跟其一说。庸小也犹豫这公子怎么又好好想起这快废玉石了,幸好当时没有扔掉,只是还留在荆山邑,并未随身带来;若要回去取,凭他的脚程,恐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拿来。 芈通也不犹豫,让庸小连夜赶紧出发,务必要在第二天天亮前赶回。此时为了能够制造出千里之眼,讨得这康威族长欢心,也只得让庸小受累一回了。 第035章 制作成功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睡在地铺上的芈通便被猛烈的敲门声吵醒。 “嗖”的一声赶紧起身,心中想着定是庸小拿着那个薄玉片回来了。打开房门,却见一个肥胖的脸矗立在了门外,着实把芈通吓了一跳。 此时人们生活条件都很艰苦,能长这么肥胖的脸又不是贵族的,着实少见。不是那康全又是何人! “呃,全兄怎么这时来此,有什么事吗?”芈通微微平复一下,堵在房门急忙说道。 康全往里探望了一眼,想是没有看到庸小也有些犹豫,问道:“自然是找你们去学习捕猎。此时天还未亮,猎物们经过昨晚一夜的活动,所有痕迹都还没有被人扰乱,实是打猎的最好时机……” “呃!”芈通听了微微点头,旋即又故意问道:“那……我们为何不再深夜里打猎,那时猎物正在活动,显然更多,岂不更好?” 康全笑了一笑,道:“深夜狩猎,需要点着火把,实是惊扰猎物,根本无用。若是不点燃火把,则太凶险了,那时或许就会倒转过来,我们便成了那些大型凶兽的口中之物也不可知。此时天色未明将明,大型凶兽经过昨晚一夜的猎杀,该吃饱的都已经吃饱了,这时恐怕早已回到其洞穴睡觉去了;正好给我们留下了查探小型猎物痕迹的时机……“ 芈通想想也对,这个年代不像后世,人多猎物少、而且没有太多大型猛兽,所以打猎都赶着夜晚进行;而且后世有手电灯,开关自如,不像现在,需要点燃火把,人还没到就把小型猎物吓跑了。随说道:“那好吧,我们走吧……” “呃,那……和你同来的那位小哥呢?”康全有些吃惊,皱眉询问道。 芈通知道康全起疑,不过眼下也没有办法,只得撒谎道:“呃……这个,他对这里可能有点水土不服,正闹肚子,昨晚已经拉了好几次了,刚才又跑出去拉了……” 康全回头望了望,半信半疑的警告道:“这个你们可得小心点,虽然这一带都是我们康氏族人居住地,但也还有大型野兽出没;而且我们这里是荆山最西边,靠近庸国及百濮之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与敌国的纷争,所以夜晚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是!”芈通乖乖答道:“只是他拉肚子也没有办法啊”。 康全听了,显然对芈通的态度很是满意,才让芈通带上家伙,跟他前往昨天埋伏了动物陷阱的地方。并且边行边道:“你那个同伴也太大胆了,四处乱跑。别以为在我们居住地就安全了。最近还传闻说,敖上的那什么仲公子说要释放奴隶,弄得我们康氏家族的奴隶们都蠢蠢欲动,若是一个不好,被那些挣脱出管束的奴隶们误伤了可不好!” “呃!”芈通心中一惊,这康全竟然说到了自己,却没有想到,自己费尽心思实行的改革第一步,在眼前的这位胖子眼里,竟是这种想法。只得跟在康全身后问道:“不知道你对这释放奴隶一事是如何看待?” “我如何看?嗨,此事哪轮到我等说三道四!只是听闻那个仲公子是个傻子,怎么一下子就把他封到我们荆山来穷折腾呢?你说这长孙长、幼生幼,贵族生贵族、庶民生庶民,奴隶生下来的子女依然是奴隶,这是千百年来立下的规矩,岂能有乱?这下把奴隶解除了,天下再没有了奴隶,这不是乱了规矩吗?此后我等山民,就和那些奴隶平级,那我等活着还有个鸟劲!” 芈通听了大为诧异,心道:这释放奴隶,讲究人人平等,岂不是后世人类挂在嘴边的话,觉得最天经地义了。可是在这个康全眼里,怎么就从心里面认同人的三六九等呢?而且他还不是贵族士大夫,仅仅只是比奴隶稍高一层的庶民罢了!看来要想改变,还得改变这些阶民的奴性心理才行。 康全见芈通没有回话,还以为芈通对他的话语赞同,只又道:“你说这些奴隶都释放了,谁来给我们康氏家族种田?我们康氏家族的人可都只是会打猎,种田这种事情,我们都让奴隶做了……” 这康全所言非虚,康氏家族自从来到这荆山西边,一直都是已打猎为生,对于其治下的田地,都是让那些原来就生活在此的奴隶耕种。再说这康氏家族里的奴隶,其实都是先前熊毋康为句亶王时,征战这荆西之地,而所俘获的当地百濮之民以及部分俘虏。这些奴隶受康氏管制,在此耕种;奴隶又生了奴隶之子,奴隶之子又生了奴隶之孙……世代相传。其实,这些奴隶早就融合到了康氏族群之中了,更视自己为楚国的一部分,只是,在这阶层上,有一道无法横越的鸿沟。 不过,芈通此来,就是要打破这道鸿沟。解放奴隶,乃是大势所趋…… ****** 天亮之后,芈通与康全提着三只山兔及一只穿山甲回来。这是他们前一天设的几个山兔夹子及陷阱的收获。 庸小此时已经回来,也躺在地铺上小恬片刻,那个木质的箱子则摆放在他的右手边。 芈通见着,也没有叫醒。告别康全之后,便把木箱子小心的拿了过来,慢慢的从中选出那废玉的碎片。 废玉残破不堪,又非常薄,用作配饰肯定不合适了。只是它的透明度较好,芈通把它做成镜片倒是合适不过了。 芈通从这些碎片中选了两块稍大一点的,也不过寸许,不过用作望远镜的镜片已经足够了。 寻了一出僻静地,找来两块坚硬的石头,便将这废玉打磨起来…… 此透明废玉质地本来就不好,不然也不会被斗伯比、青刻大师所遗弃,没用多少功夫,芈通就将这块废玉打磨成了凸镜形状。 只是这镜片取得就是废料,又没有特定的夹具和尺子,最后导致这两块透镜圆不圆、方不方,不伦不类的,实没有达到理想中的状态。 不过有这个样子也算不错了。芈通再取来竹筒,小心的将竹筒分成两半,然后把这两块凸透镜夹在其中,再用麻绳将竹筒原样绑好,倒也像那么回事。 只是这两块透镜大小又不一,他又有没法计算着凸透镜的焦距,只得来回拆装几次,才慢慢将焦点对好,也算是大功搞成了。 剩下的,便是看如何献给这康氏族长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036章 一日成师 (感谢‘黑夜VS蝙蝠’的推荐票!咸菜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更新太慢了;不过现在订单交完了,稍有点时间了。每天坚持更新应该没有问题了……) 芈通正拿着“望远镜”陷入沉思。庸小已悄悄走到他的身后,见自己主子像是因为什么事情犯了难,才轻声开口道:“呃,公子,想什么呢?” 芈通微微一笑,将这个“望远镜”递给庸小,示意他拿此镜望向远方。 庸小自是照做,只是不看还好,一看便立马睁大着他那双巨眼,表情夸张、吃惊地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看远处的景物如此清晰,就像是在眼前?” 芈通又是一笑,他自己制作的,当然深明此理;但是对于处在这春秋时期的庸小来说,再怎么吃惊也实属正常。不过对于这个望远镜的原理,芈通也懒得解释给他听,因为那样可能将庸小越说越糊涂。只轻咳一声,才道:“此物你可以叫做千里眼,虽然千里可能有点夸张,不过十里之内的景物,通过此镜定能洞察秋毫。” 庸小何曾见过这般事物,拿起便爱不释手,不停的把玩着望向四周。叹道:“公子真乃神人也,日后若是行军打仗,只要带上此物,登高处随便一瞄,便将战场情况知晓得一清二楚,任敌军如何变动,恐怕也只有吃亏的份!” 芈通摇了摇头,心道此时现在手下没兵,离行军打仗还远着呢。虽为楚君公子,还不是要做这望远镜来尽力巴结康威族长。苦笑道:“是嘞!不过这第一个‘千里之眼’,却只是用来送给康威族长打猎用的……” 庸小也晓得芈通心中苦闷,这才停止透过望远镜望向远方,改为仔细查看望远镜起来。道:“公子心情我自然知晓。不过我劝公子还是平心静气慢慢来吧,以公子的才干,别说什么太子了,就是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比的过。咦……只两端的镜片,不是庸小回去给你拿的废玉吗?这千里之眼,也有庸小之功啊……” 芈通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不然我为何让你那么急着赶回去……” “要是这样,公子可得给我也制造一个‘千里之眼’。那些废玉还有吗?”庸小有些急不可耐的说道。 芈通道:“就找出这两块质地稍好的,其他的不是透光性不好,便是太小,实没法再做另外一个,不过通答应你,将来若寻得好的透光材料,定将为你做一个好的!” 庸小虽有些失望,不过当听到芈通的许诺,又不自然的充满希望起来。同时道:“公子,那可说好啦,不许反悔!” “你家公子是那么出尔反尔之人吗?”芈通板着脸道,但并无不快之意。旋即又道:“拿来吧。你给想个好办法,怎么把这‘千里之眼’送给康威族长,又不然他觉得我是献媚之辈,而生出厌恶之感!” 庸小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望远镜递给芈通,同时挠了挠头道:“此类事情我哪想得到!不过康氏家族以打猎为生,又以狩猎的技能高超为荣。我俩虽才来两日,但亦能看出,康氏族人常在一起比拼狩猎多少,多者望望能享受英雄般的追捧,而少者则是垂头丧气。你没看到昨日康全教习我们,我们却迟迟学不会的那种表情吗……若是我们能用此‘千里之眼’在远处观察猎物,再配以弩箭射之,定能起到绝佳的效果。要不我们将它送人之前,先自己实行以下如何?” 芈通定然知晓这庸小还是对望远镜垂延三尺,随淡淡笑道:“行吧!反正现在也还没有想好怎么送给族长,先就拿来给你过过瘾吧!” 两人连忙回屋,拿起弩箭,也没有跟康全知会一声,便自行往野外行去。 ****** 芈通和庸小,骑在一棵一人抱的大树上。同是屏住呼吸,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望远镜,自然实在庸小的手上,此时他还没有玩过瘾,只将望远镜瞄向他正前方的一个草丛中,依然有序的观察着前方的动静。 芈通则拿着弩箭,依着庸小的小声指引,准备随时放箭。 “嗯!那里!” 芈通依着庸小手指的方向,眉头紧锁的细看起来。只见在前方五六十步的地方,有一片狗尾巴草从,一只山兔的半截黑耳朵露了出来。若不得人提醒、仔细分辨,定然看不出来。 “嗖!” 弩箭劲射而出,不偏不倚,正中那半截耳朵下方。狗尾巴草丛微微抖动片刻,便停止了下来。 两人嗖得窜下树,跑向草丛,只见一只肥硕的灰色山兔,被弩箭穿胸而过,只有嘴巴还有些微微张合。 “第七只勒!四只山兔、两只角羊、一只山鸡,康氏里一个熟练的猎人,恐怕一天也只能收获这些吧!”庸小兴奋的道。 芈通点了点头道:“应该如此。如果不算上他们设置陷阱的猎物,而我又对弩箭尚在不熟练阶段,我们大可以去夺一夺这康氏家族猎杀小型野兽的头牌榜!” 他俩如此之说,也不是他们吹牛,却也是实情。 确切来说,此时山野之上,野兽数量确实不少;不像后世,只要稍有一块地皮便会拿来盖房,为人类所占领,动物的栖息地实是越来越少,数量自然而知;要是有那么一块山林僻静之处,也定会被某开发商来拿做什么度假山庄之类!不像此时,人类只能蜗居在一个个城池之中,在野的都是山民,保不齐还担心大型野兽的袭扰…… 野兽数量不少,但并代表着狩猎就简单!因为人类的感官,确实没有这些野兽们的好;等你还没有发现走近它们,它们便已东跑西窜、不知所踪了! 为此,此时人们狩猎,不在乎猎物的数量,而在乎如何发现和接近猎物。像芈通他们此时,透过望远镜,能在几十步、上百步甚至更远的地方发现它们,而且包管不发出一点声音,实是解决了最大的难题。 只后便只要弓弩射程够远、准星够足,便可包管这只猎物为囊中之物了。 “嘿嘿,公子的弓弩技术,确实差了一点,先前那只花鹿,离的那么近,不过百步,竟然只射到它的脚上去了,也不知道那一箭你是怎么想的……”庸小故意打趣道。 芈通哑然道:“那不是我先前不熟练么?现在不是越来越好了,像这只山兔,只露出个耳朵,我也能让它立刻毙命……” 芈通说着,便又将弩箭上膛,拉好弦线。这下他对弩箭倒上心了,也来了兴趣。在后世的时候,他何曾这么快意的打过猎啊。同时也暗叹这古人竟能制造出如此精妙的弩箭来,实是大不简单。 “吹牛!谁不知你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刚才我从‘千里之眼’中看到的明明是黑色耳朵,你射中的这只却是一只灰兔,这难道不是误打误撞么?”庸小刻意说道。 “呃……噗!”芈通听了,立马定睛一看,果然是了。只得嘿嘿的抓了抓头,厚着他的脸皮说道:“这……这黑兔、灰兔的,还不都是一样么?干嘛那么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