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陆少游 - 蛮荒战皇 - yanwen 冰冷的雨水浸透粗麻布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丝寒意都像针,刺入陆少鸣的骨髓深处。他蜷缩在演武场角落泥泞的积水里,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痛楚,喉头弥漫着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甜。 “咳咳……咳……” 又一股温热涌上,他下意识地偏头,一小口暗红的血沫溅落在浑浊的泥水里,迅速晕开、稀释,只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污迹。 “哈!快看!病秧子又在咳血了!”刺耳的哄笑声像鞭子一样抽打过来。几个穿着簇新锦缎练功服的少年围拢过来,为首的陆少麟双手抱胸,下巴抬得老高,那双狭长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恶意,如同打量着一团碍眼的垃圾。他身后跟着的陆少虎、陆少豹等人,也纷纷附和着发出嗤笑。 “废物就是废物,连老天爷都嫌他碍事,给他塞了一身烂病!”陆少虎咧着嘴,露出不齐的牙齿。 “这种货色,还占着个陆家子弟的名头?呸!”陆少豹啐了一口唾沫,精准地落在陆少鸣手边的泥水里。 陆少鸣费力地抬起眼皮,视线扫过这群趾高气扬的嫡系子弟。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冷汗。他艰难地用手肘撑着湿滑冰冷的地面,试图支起上半身,动作迟缓笨拙,引得周围又是一阵毫不留情的哄笑。 “麟……麟哥……”陆少鸣的声音沙哑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被下一阵咳嗽打断,“咳咳……我……我错了……饶了我吧……我这病秧子……咳咳……经不起折腾……” 他低垂着头,湿透的额发黏在苍白的额角,遮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这副模样,落在陆少麟等人眼中,自然是窝囊废到了极点。 “饶了你?”陆少麟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踱步上前,靴子重重踩在陆少鸣撑地的手肘旁边,溅起的泥点糊了他一脸,“你这种下贱胚子,活着就是浪费陆家的米粮!还敢在演武场碍老子的眼?”他的脚尖猛地抬起,带着风声狠狠踹向陆少鸣的肋下! “唔!”陆少鸣发出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哼,身体猛地弓起,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 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窒息。就在这瞬间,他借着身体蜷缩翻滚卸力的动作,被踹中的右肋肌肉以一种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频率急速震颤了一下。 一丝微弱到极致的阴冷劲力,如同最毒的蛇牙,精准地透过陆少麟的靴底和裤管,闪电般刺入他小腿外侧的“阳陵泉”穴! 陆少麟只觉得小腿外侧仿佛被冰冷的针尖轻轻扎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酸麻感转瞬即逝,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他浑不在意,只觉得踹中了目标,心头涌起一阵施虐的快意。他收回脚,看着陆少鸣在泥水里痛苦地翻滚、呛咳,满意地哼了一声。 “废物!真他娘的扫兴!”陆少麟啐了一口,转身对着几个跟班挥挥手,“走了走了,练功去,看这废物能撑几天!” 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簇拥着陆少麟离开,留下陆少鸣独自蜷缩在冰冷的泥泞之中。 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单薄的身体,带走一丝丝微不足道的体温。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喷溅出细小的血沫,融入泥水。然而,当那些嫡系的身影消失在雨幕另一端的回廊尽头时,他艰难翻滚的动作停了下来。 陆少鸣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湿透的黑发紧贴着他苍白的脸颊,雨水沿着他挺直的鼻梁滑落,滴入泥中。那双刚刚还盛满痛苦和卑微求饶的眸子深处,此刻却是一片死水般的沉寂。所有的软弱、痛楚仿佛被那冰冷的雨水彻底洗刷殆尽,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渊般的漠然。 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用沾满泥污的袖口,极其缓慢、细致地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泥地上砸出一个小小的水坑。陆少鸣的目光越过雨幕,投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长老居所方向,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模糊的弧度。 那笑意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咳咳……”他又低咳了两声,声音沉闷压抑,却再无半点之前的虚弱感,反而像是某种蛰伏的凶兽在低低磨牙。 祠堂。 沉重的乌木大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声音,只留下长明灯摇曳的火苗,在森严排列的祖宗牌位前投下幢幢鬼影。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檀香和阴冷的灰尘气息,沉闷得令人窒息。 陆少鸣笔直地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三天三夜,水米未进,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只有刻骨的寒意和钝痛顺着腿骨向上蔓延。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唯有一双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沉静得如同两口不见底的深潭。 “跪好了!背挺直!对着列祖列宗好好反省你的罪过!”看守祠堂的执事弟子陆彪,一个肌肉虬结、满脸横肉的大汉,抱着手臂站在阴影里,语气不善地呵斥着。他是执法长老陆天鹰的远房侄子,对陆少麟这些嫡系向来巴结,对陆少鸣这种“罪人”更是极尽苛责之能事。 陆少鸣没有回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只是维持着那副摇摇欲坠却又异常固执的跪姿。 祠堂的寂静被外面传来的喧嚣打破。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几声变了调的惊呼和哭嚎。 “……快去禀报长老!出事了!少麟少爷……少麟少爷他……” “天啊!七窍流血……太吓人了!” “还有少虎少爷!就在少麟少爷旁边……像是……像是互相……” 声音隔着厚重的门板有些模糊不清,但那惊惶失措的语调,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祠堂的死寂。 陆彪的脸色瞬间变了,刚才的倨傲消失无踪,只剩下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猛地转身,一把拉开沉重的祠堂大门,刺眼的天光涌入,照亮了他煞白的脸。 “吵什么吵!祠堂重地,岂容喧哗!”陆彪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有些发颤。 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年轻弟子冲到了门口,脸上满是惊恐,结结巴巴地喊道:“彪、彪哥!不好了!少麟少爷……少虎少爷……他们……他们在听雨轩后面的竹林里……死了!死得好惨啊!” “死了?!”陆彪如遭雷击,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尖利,“怎么可能!白天还好好的!” “是真的!七窍流血!像是……像是中了什么剧毒,又像是……互相打斗……”那弟子语无伦次,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少豹少爷也……也重伤昏迷了!就在旁边!” “快!快带路!”陆彪彻底慌了神,再也顾不上祠堂里的陆少鸣,拔腿就跟着那弟子冲了出去,沉重的祠堂大门被他慌乱地带了一下,发出“哐当”一声闷响,留下一条缝隙。 祠堂内,光线随着门缝涌入,照亮了跪在青石地上的身影。 陆少鸣依旧保持着跪姿,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外面天塌地陷也与他无关。长明灯的火苗在他苍白的侧脸上跳跃,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视线穿过那道门缝,望向外面慌乱跑动的人影和远处的楼阁。 祠堂里檀香的气息浓烈依旧,混杂着灰尘的味道。 陆少鸣干裂的嘴唇,在摇曳的灯影下,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笑容冰冷,毫无温度,如同深冬凝结在枯枝上的寒霜。 灵堂。 白幡垂落,素烛高烧,沉重的棺木停放在中央,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香烛纸钱焚烧的味道,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的血腥与死亡气息。陆少麟和陆少虎的尸体早已收敛入棺,但那股惨烈的死气仿佛仍萦绕在梁柱之间。 灵堂里挤满了陆家的族人。嫡系的几位长老,包括须发皆张、脸色铁青的执法长老陆天鹰,都站在最前面,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女眷们的低泣声断断续续,更添压抑。 陆少鸣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孝服,踉踉跄跄地冲进了灵堂。他脸色比身上的孝服还要白上几分,嘴唇毫无血色,身体单薄得像是随时会被风吹倒。一进门,他便被那肃杀沉重的气氛压得似乎喘不过气,脚步虚浮,险些摔倒,幸好扶住了门框。 “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瞬间打破了灵堂的沉寂,他咳得撕心裂肺,腰都弯了下去,肩膀剧烈地耸动,苍白的手紧紧捂住嘴。再抬起头时,指缝间渗出刺目的猩红,染红了他的掌心,几滴温热的血珠滴落在冰冷的青砖地面上,绽开几朵小小的、触目惊心的红梅。 “麟哥……少虎哥……”陆少鸣抬起头,泪水和血污混合着,糊满了那张清瘦憔悴的脸。他声音哽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悲痛和茫然,踉跄着扑向陆少麟的棺木,“怎么会……咳咳……白天还好好的……咳咳咳……你们怎么就走了啊……留下我这个病秧子……咳咳……以后谁……谁来护着我啊……” 他扑倒在棺木前,额头抵着冰冷的木头,身体因剧烈的咳嗽和悲痛而不住颤抖,哭声嘶哑压抑,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绝望和无助。 这副凄惨悲痛的模样,落在不明就里的族人眼中,确实令人恻然。几个心软的女眷也跟着抹起了眼泪。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 “少鸣少爷身子这么弱,哭成这样,可别伤了根本……” “平日里少麟少爷他们……唉,现在人都不在了……” 然而,站在灵堂最前方的陆天鹰,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却死死地钉在陆少鸣身上。 陆少麟是他最宠爱的嫡孙,是他陆天鹰一脉未来的希望!如今不明不白惨死,死状诡异,七窍流血,经脉寸断,旁边还躺着同样重伤昏迷、经脉错乱的陆少豹! 现场残留着激烈打斗的痕迹和陆少虎的贴身玉佩,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们三人因故内讧,陆少麟、陆少虎同归于尽,陆少豹重伤濒死。 可陆天鹰不信!他绝不相信自己精心培养、前途无量的孙子会如此愚蠢!他怀疑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能受益的人,最终,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此刻扑在棺前、咳血痛哭的陆少鸣身上。 这个病秧子,这个下贱的庶子!白天刚被少麟教训过,晚上少麟就惨死……哪有这么巧的事? 陆天鹰眼中寒光爆射,一步踏出,强大的气势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下,瞬间笼罩了整个灵堂。哭泣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呼吸困难。 “陆少鸣!”陆天鹰的声音如同滚雷,震得灵堂里的烛火一阵剧烈摇曳,“少麟惨死,你为何在此假惺惺哭嚎?!说!此事是否与你有关?!” 第2章 核心弟子 - 蛮荒战皇 - yanwen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锁链,紧紧缠绕住陆少鸣。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整个人剧烈地一晃,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嘴角再次溢出鲜血。他抬起头,沾满血泪的脸上写满了惊愕、茫然和极度的恐惧。 “长……长老?”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惊惶失措,如同被猛虎盯上的兔子,“我……咳咳……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一直在祠堂跪着……是彪哥……是彪哥听到外面吵闹才开的门……我……咳咳咳……我怎么可能害麟哥……我连站都站不稳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解释,却因为“恐惧”和“虚弱”,手脚并用地在地上撑了一下,又无力地滑倒,孝服的衣襟在混乱中微微敞开了一角。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月光,恰好从灵堂高处的气窗斜斜射入,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精准地打在了陆少鸣滑倒时无意间掀起的那片染血的衣角上! 那并非普通的鲜血浸染。 在月华清辉的映照下,那片暗褐色的血渍边缘,赫然粘着一小块极其微小的、深绿色的碎屑!碎屑旁边,还有一道细微的、像是被某种尖锐硬物划开的、不规则的撕裂口! 整个灵堂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月光下清晰显露的异状死死吸住。 陆天鹰瞳孔骤然收缩如针!他认得那深绿色的碎屑!那是陆少虎惯用的、淬有剧毒“绿蝰涎”的飞镖镖翼上特有的装饰鳞片!而那道撕裂口,边缘沾着的暗红,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陆少鸣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他顺着众人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角,脸上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 “这……这是什么?”他颤抖着伸出手指,似乎想触碰那片血污和碎屑,又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辜和不解,“血……是白天麟哥……咳咳……踹我的时候……沾上的……这个绿色的……是什么?哪里来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长老!” 他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眼神惊恐地扫过四周,最终又落回陆天鹰那张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上,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陆天鹰死死地盯着那片月光下的衣角,盯着那枚小小的、致命的绿色碎屑,盯着那道染血的撕裂口。 他胸中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束缚。他几乎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病秧子,一定脱不了干系!是他在祠堂听到了动静?是他利用了什么手段挑拨了少麟他们? 可是……证据呢? 这衣角上的东西,只能证明少虎的毒镖曾在混乱中擦过陆少鸣的衣服!甚至可能是少麟他们白天殴打他时无意间刮蹭上的!至于那道裂口,更像是被树枝或地上的碎石划破! 这一切,在陆少麟、陆少虎互斗致死、陆少豹重伤昏迷的“铁证”面前,在陆少鸣这个“手无缚鸡之力”、“一直被困在祠堂”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陆天鹰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子,反复剐过陆少鸣那张涕泪横流、惊惧茫然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破绽。 然而,没有。 只有深入骨髓的病弱,只有真切的恐惧,只有被冤枉的绝望。 陆天鹰的拳头在宽大的袖袍里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他从未感到如此憋闷!明明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有问题,明明丧孙之痛啃噬着他的心,可所有的“证据”,所有的“常理”,都指向另一个方向! 他就像一头被无形的蛛网死死缠住的暴怒雄狮,空有撕碎一切的力量,却找不到任何可以下口的目标! 最终,陆天鹰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刺骨的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滚!给老夫滚出去!别再让老夫看到你这晦气的东西!” 陆少鸣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挣扎起身,身体依旧抖得厉害,咳得撕心裂肺。 他踉跄着,几乎是爬着离开了灵堂,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陆天鹰那如同要吃人般的、几乎喷出火来的目光。 当夜,长老会议在压抑到极致的气氛中召开。 烛火在沉重的紫檀木长桌上跳动,映照着几张同样阴沉的脸。空气中弥漫着香灰和一种无形的硝烟味。 “……现场痕迹确凿,少麟、少虎两人致命伤彼此吻合,残留的真气痕迹也相互印证。 少豹重伤昏迷,体内真气暴走冲撞,显是目睹惨剧心神激荡所致。”负责勘验的三长老陆天风声音平板地陈述着,将几份详细的验看记录推到桌子中央,“少虎贴身玉佩遗落在少麟身旁,其上沾染了少麟的血迹和少虎自己的指痕。 所有证据链完整,指向两人因口角或旧怨,在听雨轩后竹林发生激烈冲突,最终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陆天鹰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烛火剧烈摇曳,几欲熄灭。他须发怒张,眼睛赤红,如同一头濒临疯狂的困兽,“少麟何等稳重!何等天赋!岂会与少虎那莽夫同归于尽?!荒谬!定然是有人暗害!是那陆少鸣!定是那阴险狡诈的庶子!” “天鹰长老!”主位上的家主陆正宏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陆天鹰的暴怒,“证据!我要的是证据!不是臆测!少鸣那孩子,你也看到了,病骨支离,手无缚鸡之力,祠堂跪罚三日,有陆彪看守,如何能分身去暗害少麟?更遑论制造出如此逼真的互斗现场?他若有此等本事,何至于在族中受辱多年?”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陆天鹰,带着一丝警告:“少麟、少虎不幸殒命,老夫亦痛心疾首!然家族为重!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选拔英才,填补核心子弟空缺!岂能因私愤而废公事,无凭无据牵连无辜?” “无辜?”陆天鹰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灵堂的方向,“他衣角上……” “那又如何?”陆正宏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一块毒镖碎片?一道可能是被碎石划破的衣襟?这能证明什么?证明少虎的镖白天曾刮蹭过他? 还是证明他预知了晚上的凶案,故意在白天就弄破了衣服、粘上碎片?天鹰长老,你身为执法长老,当知定罪需铁证如山!仅凭这些捕风捉影之物,就想定一个‘病弱无辜’族人的罪?传出去,我陆家还有何颜面在青阳城立足!” 一番话,掷地有声,将陆天鹰所有的不甘和怀疑都死死堵了回去。 其他几位长老也纷纷点头。 “家主所言极是。少麟少虎之事,虽有疑点,但证据链完整指向互斗。眼下核心子弟之位空缺,确需尽快填补,以免旁支觊觎,家族动荡。” “少鸣那孩子……虽出身庶脉,资质据说也平平,但毕竟是陆家血脉。少麟既去,按族规,其核心子弟资源与名位,当由其所在支脉内部顺位递补。少鸣,是这一支如今唯一的男丁了。” “是啊,虽体弱,但心性……观其在灵堂悲恸之情,倒也不似作伪。资源堆砌,或有可为?” 一句句“合乎族规”、“稳定为上”、“填补空缺”,如同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在陆天鹰的心上。他看着家主和其他长老冷漠权衡利弊的脸,看着那份指向“互斗”的铁证,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恨意几乎将他吞噬。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 最终,他猛地闭上赤红的双眼,胸膛剧烈起伏,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压抑至极的嘶吼。 “……好……好!你们……你们看着办!”他猛地睁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狠狠剐过在座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家主陆正宏脸上,“但此事!老夫绝不会就此罢休!待少豹醒来!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说罢,他拂袖而起,带着一身冰寒刺骨的煞气,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议事厅,沉重的木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议事厅内,烛火被带起的风吹得一阵乱晃。 家主陆正宏面无表情,沉默片刻,拿起象征核心子弟身份的墨玉令牌,沉声宣布:“嫡系陆少麟不幸身故,其核心子弟之位,由其支脉唯一适龄男丁陆少鸣承继。即日生效。” 翌日清晨,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遍陆府每一个角落。 陆少鸣搬进了“听涛苑”。 这院落坐落在家族核心区域,紧邻着灵气充裕的演武场。庭院宽敞,花木扶疏,一池活水引入,在假山间潺潺流淌,发出悦耳的清响。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光洁如镜的青砖地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再无一丝旧居的潮湿霉味。 陆少鸣换下了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旧衣,穿上了一套崭新的、用上好云锦裁制的青色劲装。布料柔软顺滑,贴合着他清瘦却不再显得过分孱弱的身形。 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但那双沉静的眸子深处,却仿佛有什么东西沉淀了下来,不再是一片死寂的漠然,而是多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独自站在宽敞明亮的正厅中央,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映出清晰的轮廓。 门外,隐约传来刻意压低、却又难掩震惊与嫉妒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那个病秧子……陆少鸣!搬进听涛苑了!” “我的天!顶了少麟少爷的位置?这……这怎么可能?!” “嘘!小点声!听说是长老会议定的,家主亲自下的令!按族规,少麟少爷那一支脉,就剩他一个男丁了……” “走了狗屎运了!少麟少爷和少虎少爷怎么就……唉!便宜了这病鬼!” “哼,就算搬进来又如何?烂泥扶不上墙!空占着核心子弟的资源,看他能撑几天!迟早被人挤下去!” 那些声音,如同苍蝇嗡嗡,隔着门板传来。羡慕,嫉妒,鄙夷,不屑……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陆少鸣缓缓抬起手,阳光落在他摊开的掌心。掌纹清晰,却依旧苍白。他五指微微屈伸了一下,指节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细不可闻的噼啪声,仿佛沉睡的力量在筋骨深处悄然苏醒了一瞬。 他走到窗边,推开雕花的木窗。外面是精心打理的花园,一株老梅虬枝盘曲,姿态苍劲。 目光越过花木,投向远处一片高耸肃穆的楼阁群——那里是陆家真正的核心,藏经阁、丹药房、灵兵库的所在,也是他下一步必须踏足之地。 陆少鸣微微眯起了眼睛。 阳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隐在窗棂的阴影之中。那半张隐在暗处的脸,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勾勒出一个浅淡到近乎虚无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一片冰冷彻骨的漠然,和一种俯瞰蝼蚁般的、深不见底的平静。 第3章 《引气诀》 - 蛮荒战皇 - yanwen 听涛苑的书房内,檀香袅袅。陆少鸣指尖捻着那枚代表核心子弟身份的墨玉令牌,触手温润,内里却蛰伏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冰寒。他嘴角噙着极淡的弧度,随手将令牌丢进书桌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匣里,与几块灰扑扑的石头躺在一起。 窗外,刻意压低的议论如同夏日的蚊蚋,嗡嗡不绝。 “呸!走了狗屎运的病秧子,看他能在听涛苑住几天!” “就是,灵气再足也灌不饱他那身烂骨头!等着看吧,下月小比,怕是要被人抬下来!” “少麟少爷的位置啊……可惜了……” 陆少鸣恍若未闻,目光落在窗外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梅上。枯枝嶙峋,在早春微寒的风里沉默着,不见半分绿意。他推开雕花木窗,风裹挟着庭院里新翻泥土的湿润气息和远处演武场隐隐传来的呼喝声涌入,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 阳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入窗棂投下的深邃阴影里。 “核心子弟……”他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窗棂上划过,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湿痕。 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快、极冷的微光,像是冰层下的暗流涌动。这位置,不过是第一步。陆家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浑浊。资源,功法,真正的力量……才是这吃人蛮荒的立身之本。 翌日清晨,藏经阁。 巍峨的巨木建筑矗立在陆家核心区域,通体由不知名的深褐色古木构筑,散发着沉淀了数百年的墨香与淡淡的灵气威压。 飞檐斗拱如同沉默的巨兽爪牙,直指苍穹。踏入其中,光线骤然幽暗,一排排顶天立地的巨大紫檀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阵列,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或新或旧、材质各异的卷轴、玉简、兽皮书册。空气里浮动着古老纸张和灵木特有的混合气息,肃穆而沉重。 陆少鸣穿着一身崭新的青色云锦劲装,身形在空旷高大的空间里更显单薄。他刚踏入第一层的门槛,无数道目光便如同无形的针,瞬间从各个角落扎了过来。 “哟,这不是咱们新晋的‘核心’少爷吗?身子骨能撑得住这藏经阁的灵气?别被压趴下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率先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说话的是陆少峰,一个旁系中实力尚可、惯会逢迎嫡系的子弟,此刻正抱臂靠在最近的一个书架上,斜睨着陆少鸣,脸上满是讥诮。 “少峰哥,你这话说的,”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少年立刻接口,正是陆少峰的死党陆少川,他夸张地上下打量着陆少鸣,“人家现在可是顶了少麟哥的缺,身份尊贵着呢!说不定啊,是来挑几本养生的功法,好……咳咳,多活几年?” 他故意模仿陆少鸣咳嗽的样子,引得附近几个同样对陆少鸣心怀不满的子弟一阵低低的哄笑。 陆少鸣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目看他们一眼。他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只是微微抿着,径直走向标注着“基础引气篇”的区域。那平静的姿态,仿佛那些刺耳的嘲讽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哼,装什么装!”陆少峰被他的无视激怒,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恼怒,“一个靠死人上位、连最粗浅的《莽牛劲》都练不出一丝气感的废物,也配来藏经阁挑功法?简直是玷污祖宗传承!” 他故意踏前一步,挡在陆少鸣去路的侧前方,一股属于炼皮境初成的微弱气势隐隐压迫过去。 陆少鸣的脚步终于顿了一下。 他缓缓侧过头,视线终于落在了陆少峰那张写满挑衅的脸上。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深不见底,像是两口结了冰的古井,映不出半点情绪波澜。 “峰哥教训的是,”陆少鸣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和虚弱,甚至还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我……咳咳……我这身子骨,确实不争气。此番前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咳……能稍微温养经脉的粗浅法门,能让我多喘几天气罢了。不敢奢望其他。”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虚掩着嘴,压抑地低咳了两声,肩膀微颤,配合着那身略显宽大的劲装,更显得弱不禁风。 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极大地满足了陆少峰等人的虚荣心。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陆少峰得意地哼了一声,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滚远点挑,别碍着爷的眼!看着你这副晦气样子就烦!” 陆少鸣顺从地点头,绕过他们,走向书架更深处,那里光线更加晦暗,堆放的都是一些积满灰尘、无人问津的残破书册和玉简。他的背影在巨大的书架阴影下,显得愈发渺小和孤寂。 “嘁,烂泥!”陆少川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 陆少峰看着陆少鸣在角落那堆“垃圾”里翻找,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快意:“废物就是废物,只配在垃圾堆里找食儿。走吧,别让这晦气冲撞了咱们的机缘。”他招呼着同伴,大摇大摆地走向藏经阁深处存放着家族精妙武技的区域。 角落里,陆少鸣的指尖拂过一本本蒙尘的兽皮册和黯淡的玉简。《龟息功》、《养元术》、《绵掌入门》……名字一个比一个平庸,甚至透着股苟延残喘的暮气。这些,都是陆家历代淘汰下来,或是残缺不全,或是效果微弱、修炼缓慢,被视为鸡肋的基础法门。 灰尘在透过高窗的稀疏光柱中飞舞,像是无数细小的、濒死的精灵。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枚极其不起眼的灰白色骨片上。骨片只有巴掌大小,边缘磨损得厉害,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仿佛随时会碎裂。 骨片上刻着几行极其古拙、几乎难以辨认的符文,旁边歪歪扭扭地刻着三个小字——《引气诀》。没有品阶标注,没有作者署名,只有一股扑面而来的、近乎蛮荒的粗粝与原始气息。 陆少鸣的指尖触碰到骨片冰冷的表面。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共鸣感,如同沉睡的火山深处传来的一次心跳,瞬间从他的指尖蔓延至全身!这共鸣并非来自骨片蕴含的强大力量,而是……一种奇异的契合! 仿佛这枚粗糙骨片上承载的某种原始、笨拙、近乎被时代抛弃的“意”,与他灵魂深处某种同样沉寂、同样被压抑的本源,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呼应! 他体内那如同死水般沉寂、被无数人判定为“天生废脉”的丹田深处,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悸动了一下。 像是冰封的湖面下,一条沉眠万载的鱼,轻轻摆动了尾鳍。 陆少鸣的瞳孔深处,骤然收缩!那深潭般的平静被瞬间打破,掠过一丝震惊,随即被更深的、如同发现绝世宝藏般的狂喜所取代!但这狂喜只持续了万分之一刹那,便被强行压下,重新化为一片古井无波。 他毫不犹豫地拿起这枚灰扑扑的骨片,转身走向守阁长老的登记处。动作依旧带着病弱的迟缓。 守阁长老是个须发皆白、昏昏欲睡的老者,眼皮耷拉着,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他瞥了一眼陆少鸣递过来的骨片,浑浊的老眼连抬都没抬一下,枯瘦的手指在登记册上随意划拉了一下,沙哑道:“《引气诀》,残篇,无品。押金一块下品灵石,三月归还。” 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说一块路边的石头。 陆少鸣默默掏出新领到的、属于核心子弟月例中的那块下品灵石,放在桌上。 “啧,这病秧子,还真捡了块垃圾当宝?”不远处,一直留意着陆少鸣动静的陆少川嗤笑出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人都听见,“连守阁长老都懒得看一眼的玩意儿,他倒当个宝供起来了!真是……病得不轻!” 陆少峰也投来鄙夷的一瞥,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陆少鸣恍若未闻,小心地将那枚布满裂纹的骨片收进怀中贴身的位置,转身,步履“虚浮”地离开了藏经阁。阳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他微微低垂的眼睫。无人看到,那低垂的眼帘下,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冰冷而炽烈的光芒,一闪而逝。 听涛苑。 夜色如墨,深沉得化不开。白日里花木扶疏的庭院,此刻只剩下影影绰绰的黑影,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轻响。那株虬枝盘曲的老梅,在惨淡的月光下,枝干扭曲如鬼爪,更显嶙峋死寂。 陆少鸣盘膝坐在老梅树下的一方青石上。身前,那枚灰白色的《引气诀》骨片静静悬浮于双掌之间,裂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如同龟裂的大地。他闭着双眼,呼吸微弱而悠长,仿佛与这沉寂的夜色融为一体。 骨片上那几行古拙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在他脑海中不断拆解、重组、演化。那不是文字,更像是一种原始的烙印,一种天地初开时,灵气最野蛮、最本源的流动轨迹!它摒弃了后世功法一切精妙的引导、繁复的周天、刻意的炼化,只剩下一种最本质、最狂暴的呼唤——引! 引天地之气,如百川归海,不问经脉,不辨属性,不惧驳杂!强行纳入,以身为炉,野蛮锤炼! 第4章 炼皮境大成 - 蛮荒战皇 - yanwen 这理念,粗暴,狂野,近乎自杀!与当世任何讲究循序渐进、温养炼化的功法都背道而驰!难怪被视为垃圾,无人敢练。强行引气入体,驳杂狂暴的天地灵气瞬间就能将脆弱的人体经脉撕成碎片! 但陆少鸣的嘴角,却在黑暗中无声地勾起。 粗暴?狂野?自杀? 呵…… 他心神彻底沉入那原始符文的“意”中。体内,那被判定为“废脉”的丹田,此刻却如同一个无底的、沉寂了亿万年的黑洞,在那原始引气之“意”的刺激下,第一次,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贪婪的饥渴,开始旋转! 轰——! 并非实际的巨响,而是一种灵魂层面的轰鸣! 以陆少鸣为中心,听涛苑方圆百丈之内,原本平静流淌的天地灵气,骤然狂暴!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尖锐嘶鸣!无数细小的、肉眼可见的灵气光点,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群,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速度之快,形成了一道道扭曲、紊乱的灵气湍流! 风,平地而起! 庭院中的碎石、落叶、残枝被狂暴卷起,围绕着盘坐的青石疯狂旋转,形成一个越来越大的、令人心悸的漩涡!那株老梅的枯枝在狂风中剧烈摇摆,发出嘎吱嘎吱仿佛随时会断裂的**! 这恐怖的异象瞬间惊动了整个陆家核心区域! “怎么回事?!”距离最近的演武场上,几个正在对练的子弟被突如其来的狂风掀得一个趔趄,骇然望向听涛苑方向。 “灵气暴动?!有人强行突破?!方向是……听涛苑?!”一位轮值的长老从静室中猛地睁开眼,身影一闪已出现在屋顶,惊疑不定地看向那冲天而起的混乱灵气漩涡。 “是那个病秧子陆少鸣的院子!他搞什么鬼?走火入魔了?!”陆少峰和陆少川等人也被惊动,冲出住所,看着那如同小型风暴般的景象,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执法长老陆天鹰的院落距离听涛苑并不算远。他正阴沉着脸,看着手中一份关于陆少麟死因的、依旧毫无进展的密报。窗外骤然传来的灵气嘶鸣和隐隐的地面震颤让他猛地抬头! 他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院中最高处,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风暴的中心——听涛苑!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那风暴中心、枯梅树下、盘膝而坐的单薄身影上! “陆!少!鸣!”陆天鹰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那灵气漩涡狂暴混乱,充满了毁灭性的气息,这绝不是正常突破的景象!更像是……失控的自毁!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惊疑,是快意,更有一丝隐隐的不安!这小子,到底在做什么?! 风暴中心。 陆少鸣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狂暴、混乱、属性混杂的天地灵气,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那粗暴的方式,足以瞬间摧毁任何炼皮境修士的经脉! 然而,当这股毁灭性的洪流冲入陆少鸣体内时,他那被判定为“天生废脉”的丹田,那缓缓旋转的黑洞,骤然加速!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本能的吞噬之力爆发开来! 涌入的狂暴灵气,如同百川归海,被那旋转的丹田黑洞强行撕扯、吞噬!驳杂的属性在黑洞的碾磨下发出无声的哀鸣,被强行剥离、粉碎、化为最原始、最混沌的纯粹能量! 这能量并未散逸,反而被黑洞中心一股更微弱、却更坚韧、更精纯的本源力量——陆少鸣自身那沉寂多年的、微乎其微的先天真气——所捕获、牵引、强行融合! 这过程,痛苦得无法形容!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体内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细微的经络中穿刺、搅动!又像是被丢进了天地熔炉,承受着最原始的锻打! 陆少鸣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青筋暴凸,如同扭曲的蚯蚓。豆大的汗珠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又在狂暴的灵气乱流中瞬间蒸腾成白气。他紧咬着牙关,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缕鲜红!鲜血顺着下颌滴落,在身下的青石上溅开刺目的红梅。 “看!他吐血了!”远处观望的陆少川尖叫道,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快意,“果然是走火入魔!活该!让他逞能!这废物就不该碰功法!” “哼,不自量力!强行引动如此狂暴的灵气,死路一条!”陆少峰也冷笑,眼中尽是幸灾乐祸。 陆天鹰死死盯着风暴中心那不断颤抖、咳血的身影,眉头紧锁。这景象,太像走火入魔了。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那灵气漩涡虽然狂暴混乱,但其核心……似乎并非完全失控?反而隐隐有种……被强行约束、引导的感觉?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 异变再生! 那狂暴肆虐的灵气漩涡,在达到某个极致顶点后,骤然向内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 嗡——! 一声低沉而宏大的嗡鸣,如同远古巨兽的叹息,横扫过整个陆家核心区域!所有人都感到心神一悸! 压缩!极致的压缩! 以陆少鸣为中心,那混乱的灵气风暴被强行压缩成一个直径不足三尺、却凝练得如同实质、散发出刺目光芒的灵气球体!球体内部,无数狂暴的灵气乱流如同被困的怒龙,疯狂冲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和撕裂声! 下一瞬! 压缩到极致的灵气球体,轰然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道无声的、纯粹由精纯能量构成的冲击波,如同水银泻地,以陆少鸣为中心,瞬间呈环形扩散开去! 哗啦啦——! 冲击波所过之处,听涛苑庭院中的花木如同被无形的镰刀扫过,齐刷刷向外倒伏!地面的碎石被卷起,如同子弹般射向四周!那株饱经摧残的老梅,无数枯枝应声断裂,簌簌落下! “噗!”“呃啊!” 距离稍近、正在幸灾乐祸观望的陆少峰、陆少川等人,猝不及防,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如同被狂奔的蛮荒巨象正面踩踏!护体的微弱真气瞬间溃散,几人同时脸色煞白,喉头一甜,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之外,狼狈不堪! 连远处屋顶上的陆天鹰,衣袍也被这股冲击波吹得猎猎作响,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这力量……绝对超出了炼皮境的范畴!而且精纯无比!这怎么可能来自一个走火入魔的废物?! 冲击波的中心,灵气风暴彻底平息。 尘埃落定。 青石之上,陆少鸣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再无半分痛苦,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无垠星空。他脸色依旧苍白,嘴角还残留着一抹刺目的血痕,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虚弱,而是一种内敛的、如同深潭般的沉静,仿佛体内蛰伏着某种难以测度的力量。 他摊开手掌。 掌心之中,静静躺着三颗米粒大小、散发着柔和微光的晶体。晶体剔透,内里仿佛有星云流转,蕴含着令人心悸的精纯能量——这是刚才那极致压缩的灵气风暴中,被强行淬炼、凝结出的最精华部分,灵气晶核! 陆少鸣的目光扫过掌心晶核,又缓缓抬起,投向庭院之外,那些挣扎着爬起、满脸惊骇和怨毒地看向这边的陆少峰等人。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在看几只沾了泥的蝼蚁。 他抬手,用那染血的袖口,极其缓慢、极其仔细地,拭去嘴角的血迹。动作优雅,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从容。 然后,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身侧那株断裂了不少枯枝、显得更加凄惨的老梅树上。 奇迹发生了。 在那饱受摧残、断裂的枝桠伤口处,一点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嫩绿色,极其顽强地,顶破了干枯的树皮,悄然探出了头。在惨淡的月光和尚未完全散去的灵气微光映照下,那一点新绿,脆弱,却又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机。 陆少鸣看着那点新绿,苍白而染血的脸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绽开一个清晰的笑容。 那笑容温润,如同春风拂过冰面。 然而,在那温润之下,却深藏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和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冰冷自信。 他指尖捻起一颗灵气晶核,对着月光看了看,微光映亮他深不见底的眼瞳。 “炼皮境大成……”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刚刚突破后的微哑,却清晰得如同金玉相击,足以让远处那些竖着耳朵的陆家子弟听得清清楚楚。 “呵,这点微末修为……”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远处狼狈的陆少峰等人,嘴角那抹温润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戏谑。 “刚够碾死几只聒噪的虫子罢了。” 话音落下,他指尖微弹,那颗蕴含着精纯能量的灵气晶核,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精准地射入那株老梅树最大的一个断裂伤口之中。 嗡…… 老梅树微微一颤,断口处那点微弱的嫩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向上顽强地拱出了一丝。 庭院内外,一片死寂。 只有夜风拂过断枝的呜咽,和远处执法长老陆天鹰那压抑着滔天怒火与惊疑、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冰冷目光。 第5章  上善若水 - 蛮荒战皇 - yanwen 听涛苑的夜风带着灵潮过后的微腥,拂过断枝残叶。陆少鸣指间那颗灵气晶核没入老梅断口,嫩绿微光一闪而逝。他收回手,染血的袖口在月光下划过一道暗红的弧线,动作从容,仿佛只是掸去一粒尘埃。 “炼皮境大成……刚够碾死几只聒噪的虫子罢了。” 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锥,精准地刺入远处陆少峰、陆少川等人的耳膜。两人捂着气血翻腾的胸口,脸色由煞白转为铁青,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庭院中央那道单薄却渊渟岳峙的身影上,却再不敢吐出半个字。 陆天鹰站在远处的屋脊阴影里,衣袍无风自动,鹰隼般的目光几乎要将陆少鸣洞穿。那灵气风暴压缩爆发的精纯力量,那尘埃落定后深潭般的平静……绝非走火入魔!这小子身上,绝对有鬼!他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丧孙的滔天恨意,在胸腔里疯狂翻搅。 但此刻,众目睽睽之下,那小子刚刚突破,气息不稳的借口已然站不住脚,强行发难只会落人口实。 “哼!”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的冷哼从陆天鹰鼻中迸出,如同闷雷滚过夜空。他深深剜了陆少鸣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随即身影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消失不见。 风暴平息,看客散去,留下满地狼藉的听涛苑和庭院外几道狼狈仓惶逃离的背影。 陆少鸣独立于断枝虬结的老梅下,月光将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孤寂。他微微低头,看着掌心剩余的两颗米粒大小、星云流转的灵气晶核,指尖捻动,感受着其中精纯磅礴却已被驯服的能量。 “炼皮大成……只是起点。”他低语,声音消散在夜风里。这《引气诀》的霸道,远超预期。强行吞噬、碾磨、提纯驳杂灵气,如同最原始的熔炉锻造,痛苦至极,却也高效得令人心悸。 只是这法子,动静太大,后患无穷。陆天鹰那条老狗,已然嗅到了异常。藏经阁里那些精妙却循规蹈矩的功法,对他这具被《引气诀》强行撕开又重塑的“废脉”而言,反倒成了桎梏。 他需要一个“壳”。一个能完美包裹住《引气诀》这狂暴内核,光明正大行走于阳光下的“壳”。 翌日,天光微熹,薄雾如纱。 陆少鸣换了一身素净的青色布衣,并非核心子弟的云锦劲装,反倒像他从前做庶子时的旧衣,只是浆洗得格外干净。他拎着一个半旧的竹编鱼篓,一根青翠的细竹钓竿,步履“虚浮”地穿过刚刚苏醒的陆家大宅,朝着后山青阳湖的方向走去。 脸色依旧苍白,眼睑微垂,一副大病初愈、气息奄奄的模样。 “快看!病秧子出来了!” “拎着鱼竿?这是……要去钓鱼散心?” “嗤!刚走了狗屎运突破,不赶紧稳固境界,跑去钓鱼?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怕是昨日强行突破伤了根本,知道自己没几天蹦跶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小声点!没看见他昨日那邪门劲儿?炼皮大成啊!少峰哥他们都吃了亏……” 沿途的议论和鄙夷目光,如同无形的潮水涌来。陆少鸣恍若未闻,甚至在一阵晨风吹过时,还刻意地掩嘴轻咳了两声,肩膀微颤,引得几个胆小的旁系子弟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他径直穿过演武场边缘。场中呼喝阵阵,拳风腿影带起凌厉的破空声。几个嫡系子弟正在对练,看到陆少鸣拎着鱼篓经过,动作都慢了几分,眼神复杂,忌惮中夹杂着浓浓的不屑。 “鸣少爷,好雅兴啊。”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陆少峰从场边走来,他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昨夜的内伤未愈,但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他故意挡在陆少鸣身前,抱着手臂,下巴抬得老高,“刚得了核心子弟的身份,不去丹药房领固本培元的丹药,不去演武场打磨筋骨,倒有闲情逸致去钓鱼?啧啧,这份‘超然物外’,真是让小弟佩服得紧啊!”他刻意加重了“核心子弟”和“佩服”几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陆少鸣停下脚步,微微抬起头,晨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映出几分“虚弱”的透明感。他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无奈和认命的苦笑,声音依旧带着点沙哑:“峰哥说笑了……咳咳……我这身子骨,自己清楚。昨日……不过是运气好,被那灵气风暴卷着,稀里糊涂冲开了点关窍,侥幸未死罢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鱼竿,竹节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这境界虚浮得很,怕是风一吹就散了。与其在演武场丢人现眼,不如……咳咳……找个清净地方,钓钓鱼,顺顺气,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他语气诚恳,姿态放得极低,配合着那副风吹就倒的模样,倒真像是个认命等死的病秧子。 陆少峰死死盯着他,试图从那苍白平静的脸上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可除了那该死的“虚弱”,什么也看不出来。他憋着一口恶气,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难受至极。 “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陆少峰憋了半天,只能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狠狠瞪了他一眼,侧身让开。看着陆少鸣“步履蹒跚”地走远,那拎着鱼竿的瘦削背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陆少峰眼中凶光闪烁,对着旁边一个心腹低声咬牙道:“去,给我盯紧他!看他到底搞什么鬼!” 青阳湖。 烟波浩渺,水汽氤氲。晨曦的金辉穿透薄雾,洒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碎成万点跳动的金鳞。远山如黛,倒映水中,天地一片澄澈空灵。湖边水草丰茂,间或有水鸟掠过,留下一圈圈荡漾开去的涟漪。 陆少鸣选了一处突出水面的巨大青石,盘膝坐下。竹篓放在手边,钓竿轻扬,细韧的鱼线带着一枚弯钩,悄无声息地没入澄澈的湖水深处。他并未挂饵。 他闭着眼,并未真正垂钓。心神沉入昨夜突破时,那狂暴灵气被强行压缩、最终归于平静的刹那感悟。那压缩到极致后的爆发,并非毁灭,而是一种……蜕变。 如同水,至柔,却可滴水穿石;可纳百川,亦可掀起滔天巨浪。《引气诀》的霸道吞噬是“力”,是“刚”。而此刻,这青阳湖的浩瀚、宁静、包容,乃至那水面之下暗藏的涌流……似乎正无声地诉说着另一种可能——水之“势”,水之“柔”,水之“容”。 《引气诀》骨片上那原始粗粝的符文,在他识海中再次浮现,却不再仅仅是狂暴的“引”,而是开始与眼前这浩渺烟波、天地水汽的律动隐隐呼应。一丝微弱却异常清凉的感悟,如同湖底悄然升起的气泡,在他心头悄然破开。 他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悠长、绵密、若有若无。仿佛整个人的气息,都融入了这片浩渺的湖水与氤氲的水汽之中,不分彼此。身下的青石,周围的芦苇,头顶的天空,都成了这“水”的一部分。一种难以言喻的宁静与包容感,从内而外弥漫开来。 他手中那根青翠的钓竿,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延伸。竿梢极其细微地、以一种难以察觉的频率,随着湖面微风的节奏、水底暗流的涌动,轻轻颤动着。没有鱼咬钩,但那没入水中的鱼线,却在澄澈的水下,勾勒出一道道玄奥的、仿佛遵循着某种天地韵律的轨迹。 时间在宁静中悄然流逝。日头渐高,湖面雾气散尽,碧空如洗。 “陆少鸣!”一声蕴含着雷霆震怒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骤然炸碎了青阳湖的宁静! 数道身影带着凌厉的破空声,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湖边!为首之人,正是执法长老陆天鹰! 他须发戟张,脸色铁青,一身黑袍无风自动,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铅云,瞬间笼罩了整个湖畔!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冷厉、身着黑色执法服饰的弟子,以及脸色苍白、眼神怨毒的陆少峰。 陆天鹰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青石上盘坐的陆少鸣身上,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小畜生!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家族后山禁地,偷习邪功,引动阴煞之气,意图不轨!证据确凿,还不束手就擒,随老夫回执法堂受审!” 恐怖的威压如同山崩海啸,狠狠压向陆少鸣!湖畔的芦苇被这股气势压得瞬间倒伏一片! 盘坐青石之上的陆少鸣,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醒。他身体猛地一颤,如同受惊的兔子,手中的钓竿都险些脱手。 他慌乱地睁开眼,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惊惧和茫然,声音都带着颤音:“长……长老?您……您在说什么?什么邪功?什么阴煞之气?我……我只是在此钓鱼静心啊……咳咳咳……”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从那青石上栽落湖中。 “钓鱼?”陆天鹰怒极反笑,一步踏出,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他指着陆少鸣,声音如同寒冰刮骨,“还敢狡辩!少峰亲眼所见,你在此盘坐数个时辰,气息诡异,引动湖中阴寒之气缠绕己身! 更有人举报,你昨夜突破时引动的灵气风暴中,夹杂着丝丝邪异的阴煞之力!若非修炼邪功,岂能如此?!给我拿下!” “是!”两名如狼似虎的执法弟子应声而出,带着冰冷的铁链,狞笑着扑向青石! “长老!冤枉!我冤枉啊!”陆少鸣“惊恐”地大叫,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虚弱”和“恐惧”,脚下一个趔趄,身体失去平衡,竟朝着湖面直直栽倒下去! “噗通!” 水花四溅! 陆少鸣整个人跌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废物!还想跳水逃遁?!”陆少峰在岸上厉声叫嚣,脸上满是快意。 然而,就在陆少鸣落水的瞬间,异变陡生! 哗啦——! 以他落水点为中心,整个平静的青阳湖面,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石,骤然剧烈震荡起来!无数道水流仿佛拥有了生命,瞬间汇聚、旋转!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三丈的漩涡凭空生成,水流湍急,发出低沉的咆哮!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漩涡中心的水流,并非向下吞噬,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搅动、向上喷涌!形成了一道粗大的、旋转的、晶莹剔透的水龙卷!水龙卷冲天而起,带起漫天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而陆少鸣的身影,并未被漩涡吞噬,反而被那股狂暴向上的水流托举着,缓缓升到了水龙卷的顶端!他浑身湿透,水珠顺着苍白的脸颊不断滚落,单薄的布衣紧紧贴在身上,更显瘦削。但他并未挣扎,只是静静地立于旋转水流的顶端,低垂着眼睑,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嘶——!”岸上所有人,包括气势汹汹的陆天鹰,都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这绝非寻常落水! 陆少鸣缓缓抬起头,湿透的黑发贴在额角,水珠不断滴落。他脸上依旧残留着“惊魂未定”的苍白,但那双被湖水洗过的眸子,却清澈得如同这青阳湖最深的水底,映着天空,映着日光,也映着岸上众人惊骇的脸。 “长老……”他的声音穿过水流旋转的轰鸣,清晰地传到岸上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丝刚刚呛水后的沙哑,却奇异地抚平了那狂暴水声带来的躁动,“弟子……弟子真的只是在钓鱼,感悟这……水。” 他微微抬起手,那根青翠的钓竿竟还牢牢握在他湿透的手中。竿梢轻颤,没入下方旋转水龙卷中的鱼线,仿佛成了某种奇异的引线。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那狂暴冲天的水龙卷,竟如同温顺的巨蟒,旋转的速度开始肉眼可见地减缓!狂暴的水流变得柔和,喷涌的水柱缓缓沉降,漫天的水珠如同细雨般飘洒而下,在阳光下形成一道迷蒙的彩虹。 水龙卷消散,陆少鸣的身影随着沉降的水流,轻盈地落回那块巨大的青石之上,浑身湿透,却站得笔直。水滴从他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手中的钓竿轻轻一提。 哗啦! 一道银亮的弧线破水而出! 鱼钩之上,赫然挂着一条活蹦乱跳、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青鳞鱼! 陆少鸣弯腰,将鱼从钩上小心取下,放入身旁的竹篓。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水龙卷,与他毫无干系。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直起身,看向岸上如同泥塑木雕般的陆天鹰等人。水珠顺着他清俊的侧脸滑落,他抬手,用湿透的袖口,极其缓慢、极其仔细地,擦去脸上的水痕。动作优雅,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从容。 “弟子愚钝,”他开口,声音平静,如同这重归平静的湖面,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湖畔,“观此湖水,浩渺烟波,至柔至善,滋养万物而不争。 风起则浪涌,风息则波平。滴水可穿石,亦可汇流成海,载舟覆舟,皆在一念之间。”他顿了顿,目光澄澈地迎向陆天鹰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温润无害的弧度。 “弟子方才落水惊惶,胡乱挣扎间,体内那点微末真气被这湖水引动,稀里糊涂地运转,不想竟引动了些水流……惊扰了长老,弟子……罪该万死。” 他微微躬身,姿态谦卑。湿透的布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脊梁。 阳光穿透水汽,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亮,一半却隐在青石投下的阴影里。那温润的笑容之下,深藏的,是足以吞噬巨舰的暗流。 第6章  残刀映月 - 蛮荒战皇 - yanwen 青阳湖的水汽尚未在衣袍上干透,执法长老陆天鹰那口憋在胸口的恶气,却已在陆家核心区域发酵成一片压抑的阴云。陆少鸣拎着那条犹自甩尾的青鳞鱼,步履“虚浮”地穿过一道道或惊疑、或忌惮、或怨毒的目光,回到听涛苑。 竹篓放在院中石桌上,鱼儿在浅浅的水中徒劳扑腾,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换下湿衣,指尖拂过昨夜老梅断口处那点顽强的新绿,感受着其中微弱却坚韧的生机。 昨夜灵气风暴肆虐,今日水龙冲天,动静一次比一次骇人。陆天鹰那条老狗,绝不会善罢甘休。核心子弟的身份是护身符,也是催命符。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中自保、甚至……反噬的力量。 《引气诀》是熔炉,霸道锤炼本源;青阳湖的感悟是水之柔韧,提供了一丝内敛圆融的可能。但这还不够。他需要一件武器,一种能将这狂暴力量宣泄出去、撕裂一切阻碍的锋芒。 藏经阁一层那些被奉为圭臬的家族武技?陆少鸣嘴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嘲弄。那些招式套路,精妙有余,却失之匠气,如同被圈养的猛虎,爪牙虽利,却失了蛮荒的野性与搏命的凶悍。 对他体内那被《引气诀》强行开辟、如同未驯服凶兽般的真气而言,太过温顺,如同给猛虎套上绣花针。 他的目光,投向了陆家大宅更深、更偏僻的角落——藏兵谷。 藏兵谷并非山谷,而是一片位于陆家后山背阴处的巨大废弃兵器库。这里堆放着陆家数百年来积累的残兵、断刃、锈蚀的甲胄,以及大量因残缺、晦涩、或威力难以控制而被束之高阁的功法秘籍残篇。 空气中常年弥漫着铁锈、陈腐兽皮和灰尘混合的刺鼻气味,光线昏暗,只有高墙上几处破损的气窗透进几缕惨淡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 这里是陆家辉煌过往的坟场,是失败与废弃的代名词。寻常子弟,若非必要,绝不愿踏足这阴森晦气之地。 陆少鸣的身影出现在谷口,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青衣,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与这死寂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又莫名地契合。他无视了入口处看守弟子那毫不掩饰的鄙夷和驱赶的眼神——看守此地,本就是家族最不受待见的差事之一。 “喂!病秧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滚远点,别把晦气带进来!”看守弟子陆七,一个满脸麻子的壮汉,抱着手臂靠在腐朽的门框上,斜睨着陆少鸣,语气恶劣。 陆少鸣停下脚步,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声音带着惯有的虚弱沙哑:“七……七哥,咳咳……族规有定,核心子弟……有权进入藏兵谷,挑选一件……咳咳……趁手的旧物或残篇,权作纪念。”他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那枚墨玉令牌,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陆七瞥了一眼令牌,脸上横肉抖动,啐了一口:“呸!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靠死人上位的病鬼,也配来藏兵谷挑东西?这里的东西再破,那也是祖宗留下的!你摸过,都嫌脏了祖宗的眼!” 他虽骂骂咧咧,却也不敢真拦阻拥有核心令牌的人,只是侧开肥胖的身子,让出门口,嘴里依旧不干不净,“赶紧滚进去!挑完快滚!别死在里面,老子还得给你收尸!” “多谢七哥通融。”陆少鸣仿佛没听见那些污言秽语,低声道谢,收起令牌,步履“蹒跚”地踏入那弥漫着腐朽气息的昏暗空间。 一入谷中,光线骤暗。巨大的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破损兵器如同沉默的钢铁森林,断剑、残枪、锈迹斑斑的巨斧、布满凹痕的盾牌……杂乱地倚靠、倾覆在一起,散发着冰冷的死亡气息。 更深处,是一排排同样蒙尘、歪斜的木架,上面堆放着兽皮卷、龟甲、骨片、甚至一些残缺的石板,上面刻画的文字和图录大多模糊不清,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苍凉。 空气死寂,只有他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更添几分阴森。 陆少鸣的指尖拂过冰冷的断刃,拂过蒙尘的兽皮卷。他的心神沉静如水,体内那被《引气诀》锤炼过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弥漫开来,掠过一件件冰冷的死物。大多数器物内部蕴含的微弱灵性或意念早已消散,只剩下纯粹的破铜烂铁。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走到一处最偏僻的角落,这里堆放的杂物更多,灰尘也更厚。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堆几乎被锈蚀兵器掩埋的兽骨碎片前。 那似乎是一块大型妖兽的肩胛骨,颜色灰败,布满裂纹,边缘残缺不全。骨片本身毫不起眼,混杂在垃圾堆里毫不起眼。然而,当陆少鸣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它时,体内那沉寂的《引气诀》气旋,极其细微地悸动了一下! 不是共鸣,更像是一种……被挑衅的躁动! 陆少鸣心中一动,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其上的锈铁断矛,将那枚脸盆大小的残破骨片抽了出来。入手沉重冰凉,远超寻常骨头的分量。 骨片表面粗糙,刻痕几乎被污垢和细微的骨裂完全掩盖。他伸出食指,灌注一丝极其微弱的真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沿着骨片上最深邃的一道裂纹边缘,极其缓慢地刮去厚厚的污垢。 随着污垢剥落,裂纹深处,隐隐显露出几道极其古拙、狂野、仿佛用蛮力硬生生凿刻上去的暗红色纹路!那纹路断断续续,不成体系,却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凶戾、决绝、一往无前的惨烈气息!像是一头濒死的凶兽,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咆哮! 骨片边缘,两个同样被污垢半掩、勉强可辨的古体字,如同凝固的血痕——《残刀》。 没有品阶,没有招式名称,只有这两个字,和那几道断续、充满毁灭意味的刻痕! 陆少鸣的手指停留在那暗红的刻痕上。指尖传来一种极其细微的刺痛感,仿佛那刻痕中残留的凶戾意念,正透过指尖,试图侵蚀他的心神!他丹田内《引气诀》的气旋猛地加速旋转,一股同样霸道、甚至更加深邃的吞噬之力本能地反扑过去,瞬间将那丝微弱的侵蚀意念碾得粉碎! “好凶的刀意……”陆少鸣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这绝非寻常武技!这骨片上残留的刻痕,根本不是具体的招式图谱,而是某种刀法神髓的原始烙印!一种纯粹到极致、只为杀戮与毁灭而生的“意”!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块沉重的残破骨片抱在怀里,如同捡到了一块蒙尘的绝世凶铁。 就在他起身准备离开时,谷口方向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肆无忌惮的哄笑声。 “哈哈哈!快看!我说什么来着?这病秧子果然在垃圾堆里刨食儿呢!” “啧啧,抱块烂骨头当宝贝?真是穷疯了!” “少鸣‘少爷’,要不要哥几个帮你把那边那堆锈铁也搬回去?说不定能当传家宝呢?” 陆少峰带着陆少川等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陆少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恶毒,昨夜湖畔陆少鸣引动水龙卷的诡异一幕带来的忌惮,似乎被陆天鹰的某种授意或撑腰所取代,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挑衅和打压的欲望。看守的陆七跟在后面,一脸谄媚的幸灾乐祸。 陆少鸣抱着骨片,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苍白虚弱、逆来顺受的表情。他微微缩了缩脖子,似乎有些畏惧陆少峰等人的气势,低声道:“峰……峰哥,我……我就随便看看,捡块骨头……回去垫垫桌脚。” “垫桌脚?”陆少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他身后的跟班也哄笑一片。 他几步走到陆少鸣面前,目光扫过他怀中那块布满裂纹的灰败骨片,鄙夷之色更浓,“这种破烂,连垫桌脚都嫌它脏!也只有你这种下贱胚子,才会当个宝捡回来!”他话音陡然转厉,带着命令的口吻,“放下!藏兵谷的东西,就算再破,也不是你这种废物能随便拿的!给老子放回去!” 陆少鸣抱着骨片的手紧了紧,脸上露出挣扎和恳求:“峰哥……我……我就拿这一件,族规……” “族规?”陆少峰猛地打断他,脸上横肉跳动,狞笑道,“老子的话就是规矩!让你放下就放下!否则……”他踏前一步,炼皮境小成的气势隐隐压向陆少鸣,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别怪老子替你爹娘管教管教你!打断你几根骨头,让你这病秧子彻底躺床上等死!” 他身后的陆少川等人也纷纷围拢上前,面色不善,隐隐封住了陆少鸣的退路。陆七抱着手臂,在一旁冷笑看戏。 昏暗的光线下,陆少鸣抱着骨片,身体似乎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他低垂着头,额发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沉默了几息,他终于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弯下腰,似乎要将骨片放回原地。 陆少峰脸上露出得逞的狞笑。 就在骨片即将触及地面灰尘的瞬间! 陆少鸣低垂的眼帘下,寒光乍现! 他并未放下骨片!相反,他抱着骨片的双臂猛地向内一收,身体如同蓄满劲的弓弦,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爆发力,贴着地面向后疾退!速度之快,在原地留下一道淡淡的虚影! “嗯?!”陆少峰脸上的狞笑僵住,瞬间转为惊愕!他根本没看清陆少鸣的动作! 就在陆少峰惊愕的刹那,陆少鸣后退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侧后方!怀中的残破骨片,那布满裂纹的边缘,被陆少鸣灌注了《引气诀》那狂暴真气的右手五指死死扣住,如同握住了一把没有开锋、却凝聚了万钧巨力的绝世钝刀! 没有招式!没有花哨! 只有一股源自骨片刻痕深处、被《引气诀》真气瞬间点燃并无限放大的——凶戾!决绝!一往无前! “呜——!” 骨片撕裂空气,发出沉闷压抑、令人头皮发麻的呜咽!带着一股蛮不讲理、纯粹为了毁灭而生的恐怖力量感,朝着陆少峰毫无防备的后腰,狠狠“砸”了过去! “不好!”陆少峰毕竟是炼皮境小成,生死关头警兆骤生!他怪叫一声,体内真气本能地疯狂涌向后背,试图硬抗!同时竭力扭身!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如同重锤夯击败革的巨响在死寂的藏兵谷中炸开! “噗——!”陆少峰双眼暴突,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他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巨犀撞中,身体对折成一个夸张的弧度,离地飞起,炮弹般砸向堆积如山的残破兵器堆! 稀里哗啦!轰隆! 断剑残枪被砸得四处飞溅!整个兵器堆轰然倒塌,将陆少峰狼狈不堪的身影瞬间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两条腿在外面无力地抽搐着。 死寂! 藏兵谷内,死一般的寂静! 陆少川等人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化作无边的惊骇和恐惧,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手脚冰凉!陆七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 陆少鸣保持着挥击的姿势,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他缓缓收回扣着骨片的手臂,低头看着骨片上沾染的几点新鲜血迹,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嫌弃它脏了。 他掏出一块素净的旧布,极其细致、极其缓慢地擦拭着骨片边缘的血迹。动作轻柔,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专注。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如同石化般的陆少川等人,最后落在被埋在兵器堆里、只剩下两条腿抽搐的陆少峰身上。 陆少鸣抱着那块擦拭干净的残破骨片,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温煦无害的笑容,如同邻家少年般干净。 “峰哥教训的是,”他声音依旧带着点虚弱的沙哑,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藏兵谷,“这骨头……确实有点硌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兵器堆废墟中露出的那截属于陆少峰的小腿,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天真好奇。 “就是不知道……硌不硌得断骨头?” 第7章 凶骨为饵 - 蛮荒战皇 - yanwen 藏兵谷的尘埃尚未落定,那声沉闷如重锤夯土的骨击余音,却已化作无形的涟漪,狠狠撞碎了陆家深宅的平静。 陆少峰被几个面无人色的跟班从断刃残枪堆里刨出来时,整个后背的衣衫尽碎,脊椎骨虽未断,却布满了蛛网般的骨裂,如同被蛮荒巨象的蹄子碾过,软塌塌地被人架着,一路哀嚎着拖向药堂,沿途洒下点点刺目的猩红。 陆少鸣抱着那块擦拭干净的残破骨片,步履依旧“虚浮”,脸色依旧苍白,在无数道惊骇、恐惧、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慢悠悠地踱回了听涛苑。他随手将骨片丢在院中石桌上,与那竹篓里早已死透的青鳞鱼作伴,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听涛苑的门槛,在接下来的半日里,几乎被踏破。 “鸣少爷!这是家母让送来的百年老山参,最是温养经脉……” “少鸣贤侄!听闻你昨日练功略有不适?这瓶‘润脉丹’乃我珍藏……” “鸣哥!小弟这里有一卷家传的《柔水锻体术》拓本,虽粗浅,或对您有所裨益……” 昔日视他如瘟疫的旁支管事、甚至几个往日跟在陆少麟屁股后面摇旗呐喊的嫡系子弟,此刻都堆着谄媚的笑脸,将各种丹药、补品、甚至功法拓本恭敬奉上。他们眼神闪烁,不敢直视陆少鸣平静无波的眼眸,只敢盯着他沾了些灰尘的鞋尖。 陆少鸣端坐院中老梅树下,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本陆家基础《草木图谱》,对面前堆积如山的“孝敬”视若无睹。直到一个管事壮着胆子将一盒包装精美的丹药又往前推了推,他才微微抬起眼皮。 “李管事费心了。”他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我这身子骨,虚不受补。这些东西,拿回去给自家儿孙吧。”他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点,“倒是这株‘七叶蚀骨草’,图谱记载生于阴湿剧毒之地,药堂似乎常年短缺?管事若有门路寻得,或可去药堂换些实在的贡献点。” 那李管事一愣,随即脸上谄媚更盛,如同得了圣旨:“是是是!鸣少爷慧眼!小的这就去打听!包在小的身上!”他抱起那盒被退回的丹药,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仿佛捡了天大的便宜。 其他人见状,心思也活络起来,纷纷开始揣摩这位新晋“煞星”话里的机锋,琢磨着该献上什么“实用”之物,而非这些华而不实的礼品。院中很快清净下来。 陆少鸣合上图谱,目光落在石桌那块灰败的骨片上。指尖拂过那几道暗红、断续、充满凶戾气息的刻痕。 昨夜强行催动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刚刚突破炼皮大成的气力,《引气诀》熔炉般的丹田也传来阵阵空虚的灼痛。这《残刀》的意,太凶,太烈!如同未驯服的太古凶兽,每一次驱使,都需付出巨大代价,且难以控制。 他需要一个“靶子”。一个能让他反复捶打、不断尝试降服这凶戾刀意的活靶子。陆少峰那种货色,一次就废,太不经打。 夕阳熔金,将听涛苑染上一层血色。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院落的宁静。两名身着黑色执法服饰、气息冷厉的弟子,如同门神般一左一右堵在了听涛苑门口。 他们身后,执法长老陆天鹰背负双手,缓步而入。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鹰隼般的目光扫过院中堆积的礼品,最终死死钉在石桌旁安然看书的陆少鸣身上,一股无形的、带着血腥味的威压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弥漫了整个院落。 “陆少鸣。”陆天鹰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冰冷刺骨,“你可知罪?” 陆少鸣放下书卷,缓缓起身。动作依旧带着一丝“病弱”的迟缓,微微躬身:“长老驾临,不知……弟子何罪之有?”他脸上适时地浮现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惊惧。 “何罪?”陆天鹰怒极反笑,一步踏前,脚下的青石板无声化为齑粉!“藏兵谷内,恶意重伤同族核心子弟陆少峰!致其筋骨寸裂,修为大损!此乃残害同门,触犯族规第一条!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在陆少鸣肩头!他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角渗出冷汗,似乎站立不稳,一手扶住了石桌边缘,骨节捏得发白。 他急促地喘息着,声音带着痛楚和委屈:“长……长老明鉴!咳咳……藏兵谷内,是峰哥……他带人围堵弟子,出言辱及父母,更……更欲强行抢夺弟子挑选的骨片,还扬言要打断弟子的骨头……弟子……弟子一时惊惧,慌乱后退,不慎被地上断刃绊倒……怀中骨片脱手飞出,这才……这才误伤了峰哥……绝非弟子本意啊!咳咳咳……” 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抖得如同风中残烛,配合着那副摇摇欲坠的模样,将一个被吓坏了、失手伤人的无辜病弱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放屁!”陆天鹰身后一名执法弟子忍不住厉声呵斥,“分明是你暴起偷袭!少峰少爷后背骨骼尽裂,岂是失手误伤能造成的?!” 陆少鸣抬起苍白的脸,眼中噙着水光,满是惊恐和无助:“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啊!那骨片又厚又重,边缘还……还有裂纹……许是……许是砸下去的时候,正好磕到了地上的兵器?弟子当时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根本记不清了……”他声音哽咽,带着哭腔,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陆天鹰死死盯着他,胸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冲破天灵盖!这狡诈如狐的小畜生!句句示弱,字字喊冤,却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陆少峰抢夺在先、威胁在后,人证(那些吓破胆的跟班)物证(那块破骨头)俱在!强行定罪,只会显得自己这个执法长老偏袒无度,更坐实了陆少峰欺凌同族的恶名!尤其在这小子刚刚“失手”废了一个嫡系子弟的风口浪尖! 他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从牙缝里挤出冰冷的声音:“好!好一个‘失手误伤’!陆少鸣,你倒是伶牙俐齿!” 陆少鸣“惶恐”地低下头:“弟子……弟子句句属实,不敢欺瞒长老……” “哼!”陆天鹰冷哼一声,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无论是否误伤,重伤同族,皆有过错!念你初犯,又‘体弱多病’,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他袖袍一抖,一枚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形似某种狰狞兽首的令牌,带着破空声,“咄”地一声,狠狠钉在陆少鸣身前的石桌上!令牌入石三分,边缘石屑簌簌落下!令牌正面,一个血淋淋的“狩”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 “三日后,家族‘黑风狩’启程,前往蛮荒外围‘血狼原’,清剿近期频繁袭扰商道的疾风狼群!此乃核心子弟应尽之责!你,顶替陆少麟之名,随队前往!戴罪立功!”陆天鹰的声音如同寒冰裁决,带着森然杀意,“令牌在此,不得有误!若有违抗,视为叛族!格杀勿论!” 黑风狩! 这三个字一出,连陆天鹰身后那两个冷面执法弟子,眼中都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那是陆家专门处理最危险、最血腥任务的精锐猎杀队伍,每一次出动,都意味着与蛮荒凶兽的生死搏杀,伤亡率极高! 尤其是血狼原,那是疾风狼的巢穴所在,狼王据说已接近三阶凶兽(相当于人族真元境)!派一个“病秧子”去,与送死何异? 陆少鸣看着桌上那枚散发着凶煞气息的兽首令牌,身体似乎因“恐惧”而颤抖得更厉害了。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眼中充满了绝望:“长……长老!血狼原……弟子……弟子这身子骨,去了岂不是……岂不是送死?求长老开恩!咳咳咳……”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身体摇摇欲坠。 “开恩?”陆天鹰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如同看着掉入陷阱的猎物,“要么,现在就去执法堂领受‘裂骨鞭’三百!要么,三日后,持此令,去黑风狩报到!自己选!” 他不再给陆少鸣任何“哭诉”的机会,猛地一甩袖袍,带着两名执法弟子,转身大步离去,留下那枚钉在石桌上的兽首令牌,如同催命的符咒,散发着幽幽寒光。 院门轰然关闭。 听涛苑内,死一般的寂静。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被黑暗吞没。 陆少鸣颤抖的身体缓缓站直。脸上那惊惧绝望的表情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他额角的冷汗瞬间蒸干,呼吸平稳悠长,哪还有半分咳喘欲死的模样。 他走到石桌前,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那枚深深嵌入石桌的兽首令牌边缘。指尖微一发力。 嗡! 令牌发出一声低鸣,被轻易拔出。石桌上留下一个边缘光滑的兽首凹痕。 陆少鸣将令牌在手中掂了掂,入手沉重冰凉,那血色的“狩”字仿佛有粘稠的血液在流动。他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形成一个冰冷而玩味的弧度。 “黑风狩……血狼原……”他低声自语,指腹摩挲着令牌上那狰狞的兽首纹路,眼神幽深,如同在打量一件新奇的玩具。 “疾风狼么……”他转身,目光投向院中石桌上那块灰败的《残刀》骨片。月光悄然爬上墙头,清冷的光辉洒在骨片那几道暗红的凶戾刻痕上,仿佛有血光在隐隐流动。 陆少鸣拿起骨片,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骨片边缘的裂纹似乎都发出了细微的**。 他抬头,望向陆家深处、执法堂所在的森严楼阁方向。月光落在他半边脸上,明亮处温润如玉,阴影处却爬满了令人心悸的、如同凶兽蛰伏般的冰冷笑意。 “长老厚爱,以凶兽为靶,磨我这把钝刀。” 他指尖拂过骨片上最狰狞的一道裂痕,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砭人肌骨的森寒。 “弟子……定不负所望。” 第8章 镇狼 - 蛮荒战皇 - yanwen 血狼原的风,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卷过无边枯黄的草浪,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天穹低垂,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如同浸透了血污的破棉絮,沉沉地压在起伏的荒丘之上。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草根与某种大型兽类排泄物混合的刺鼻气味,更深处,则隐隐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腥臊。 黑风狩的队伍如同一条沉默的黑色蜈蚣,在枯黄的草海中艰难穿行。十余人,清一色的玄黑劲装,背负着各式兵刃,气息冷厉剽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任何可能潜伏危险的草窠与丘壑。 队伍最前方,是黑风狩的队长陆天狼,一个身材并不魁梧却异常精悍的中年汉子,脸颊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斜划至嘴角,如同趴着一条蜈蚣。他脚步沉稳,每一步落下都悄无声息,如同行走在阴影里的猎豹。 队伍的气氛凝重得如同绷紧的弓弦。在这片以凶险闻名的蛮荒外围,疾风狼群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刃,随时可能斩落。而队伍末尾,那个与肃杀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更是让这份凝重中掺杂了浓烈的鄙夷与排斥。 陆少鸣。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青衣,在一众玄黑劲装中扎眼得像块补丁。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松软的草根与碎石上,时不时还发出几声压抑的轻咳,仿佛下一口气就会接不上来。 他背上,没有刀剑,只有一个用粗布裹着的长条状包裹,看形状,正是那块藏兵谷捡来的破烂骨片。这模样,哪里像是来参加凶险的“狩”,倒像是被流放发配的病囚。 “妈的,真晦气!带这么个病痨鬼来,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不耐神色的队员压低声音抱怨,他是陆铁山,炼皮境大成,以力量见长。 “嘘!小声点!没看见队长那脸色?”旁边一个瘦高个队员陆青林捅了他一下,示意他看前方陆天狼那毫无表情的侧脸,“天鹰长老亲自塞进来的‘戴罪之身’,摆明了就是来送死的炮灰!咱们离他远点,别被这晦气沾上,等会儿狼群来了,让他顶在前面喂狼就是!” “哼!就怕他这身烂骨头,连狼都嫌塞牙!”陆铁山啐了一口唾沫。 鄙夷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针,不断从四面八方刺向队伍末尾。陆少鸣恍若未觉,只是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脚下的路,偶尔抬起苍白的脸,望向远处荒原起伏的地平线,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他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扶着背上的粗布包裹,指尖隔着粗布,无意识地摩挲着骨片边缘那几道冰冷的裂痕。 队伍前方,陆天狼的脚步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他猛地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整个队伍瞬间如同被冻结,所有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都刻意压低了。 陆天狼缓缓蹲下身,枯草掩映下,他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一小撮混杂着暗褐色泥土的动物毛发。毛发粗硬,末端带着干涸的暗红。他将毛发凑到鼻尖,深深嗅了一下,刀疤脸瞬间绷紧,眼中爆射出凌厉的寒光! “是疾风狼的鬃毛!带着新鲜的血腥气!数量不少!刚过去不到半炷香!”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砂纸摩擦,“方向……正前方,腐骨沼泽边缘!” “腐骨沼泽?!”队伍中响起几声压抑的惊呼,带着明显的忌惮。那里瘴气弥漫,泥泞难行,骸骨遍地,是疾风狼最喜爱的伏击猎场之一! “准备战斗!呈锋矢阵型!铁山、青林,你俩护住两翼!其他人,跟我顶在前面!”陆天狼语速极快,果断下令,同时反手抽出了背后一柄宽厚的锯齿砍刀,刀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寒芒。 唰唰唰! 兵刃出鞘声瞬间连成一片!黑风狩的成员反应极快,迅速变换队形,如同一个张开的黑色箭头,锋锐直指前方那片被灰色薄雾笼罩、散发着淡淡腐臭气息的沼泽区域。肃杀之气陡然升腾! 只有一个人,被这紧张的战斗阵型彻底“遗忘”在了后面——陆少鸣。他孤零零地站在队伍最后方几丈外,显得有些茫然无措,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战斗指令弄懵了。 “妈的!那病秧子!滚后面去!别挡路!”陆铁山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吼道,语气充满了不耐和厌恶。没人指望他能帮上忙,只求他别添乱。 陆少鸣似乎被吼得瑟缩了一下,抱着粗布包裹,又“虚弱”地向后退了两步,几乎退到了一片低矮的、布满锋利石块的乱石坡边缘。 他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脸色似乎更白了,眼神“惊惶”地望向沼泽方向。 就在这时! “嗷呜——!!!” 凄厉、悠长、充满了暴戾与饥饿的狼嚎,如同来自地狱的号角,骤然撕碎了荒原的死寂!不是一声,而是数十声、上百声汇聚成的恐怖音浪!从四面八方,从那些枯黄的草浪深处,从腐骨沼泽弥漫的灰色瘴气之中,猛然爆发! 嗖嗖嗖嗖——! 无数道青灰色的影子,如同离弦的劲弩,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草丛、土丘、甚至泥沼中疯狂扑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道模糊的残影!腥风扑面!獠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惨白的寒芒! 疾风狼群!终于露出了獠牙! “杀!”陆天狼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锯齿砍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斩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头壮硕狼王! “杀!” “挡住它们!” 兵刃交击声、狼嚎声、怒吼声、骨肉撕裂声瞬间交织成一片!荒原瞬间化作血腥的修罗场! 黑风狩不愧是精锐,锋矢阵型稳固,刀光剑影闪烁,不断有疾风狼被斩飞、劈开,腥臭的狼血泼洒在枯草上。 但狼群的数量实在太多!前仆后继,悍不畏死!尤其是几头体型格外庞大、速度也快得惊人的头狼,如同鬼魅般在阵型边缘游走突袭,利爪带起凌厉的罡风,逼得陆铁山、陆青林等人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小心右边!”陆青林一剑刺穿一头疾风狼的眼眶,厉声提醒旁边的同伴。话音未落,他左侧一道青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至!腥风扑鼻!利爪直掏他后心!速度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回防! 眼看利爪就要撕裂皮肉! 噗嗤!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一块拳头大小、棱角锋利的碎石,如同长了眼睛,精准无比地从侧后方射去,狠狠砸在那头疾风狼探出的前爪腕关节上! “嗷!”疾风狼发出一声痛嚎,前爪攻势一滞! 陆青林抓住这电光火石的间隙,一个狼狈的翻滚避开致命一击,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去——只见队伍最后方,乱石坡边缘,那个“病秧子”陆少鸣正“惊慌失措”地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在石头堆里摸索着,仿佛刚才那块救命的石头,真的是他“慌乱”中随手捡起、又“凑巧”扔出去的。 “妈的!算你走运!”陆青林心头火起,却也无暇多想,翻身又投入战斗。 战斗愈发惨烈。 狼群似乎被血腥彻底激发了凶性,攻势更加疯狂!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犊、獠牙如匕首的银灰色头狼,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凶光,竟放弃了正面冲击,如同鬼魅般绕了一个大圈,悄无声息地扑向了队伍防御最薄弱、也是离主战场最远的后方——直扑那个孤零零靠在乱石坡上、似乎已被吓傻的陆少鸣! “小心后面!!”陆天狼一刀劈开挡路的狼尸,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厉声大喝!但他距离太远,又被数头凶狼死死缠住,根本无法救援! 那头银灰头狼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嗜血光芒,距离陆少鸣已不足三丈! 腥臭的涎水从它咧开的嘴角滴落!它后腿猛地蹬地,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弹射而出!速度之快,在空中拉出一道模糊的青灰色残影!布满倒刺的利爪,带着撕裂一切的恶风,狠狠抓向陆少鸣脆弱的脖颈!血盆大口张开,獠牙直指他的头颅! 这一击,快!狠!毒!角度刁钻!别说一个“病秧子”,就是炼皮境大成的高手,仓促间也未必能躲开! 眼看陆少鸣就要被开膛破肚,身首异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少鸣动了! 他没有躲闪,没有后退!甚至没有抽出背上那看似累赘的骨片! 他做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愚蠢至极的动作! 只见他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左脚向前踏出半步,重重踩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岩石瞬间布满裂纹!同时,他右臂以一个极其别扭、甚至有些笨拙的姿态,猛地向上、向外格挡!动作大开大阖,毫无章法,如同一个从未习武的农夫在慌乱中举起手臂抵挡落石! 更诡异的是,他格挡的并非手臂,而是——他背上那个用粗布包裹着的长条状骨片! 那骨片被他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斜斜地、如同扛着一根房梁般,硬生生地横在了自己身前上方!布条在疾风中猎猎作响,露出骨片一角灰败的、布满裂纹的边缘! 这姿势,粗陋!笨重!毫无美感!在银灰头狼那快如闪电的扑击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无力!如同螳臂当车! “白痴!”正在附近与一头疾风狼缠斗的陆铁山瞥见这一幕,心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两个字。 下一瞬!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巨响轰然炸开!如同万斤巨锤狠狠砸在了一堵朽木枯骨垒成的破墙上! 预想中骨片碎裂、血肉横飞的场景并未出现! 只见那银灰色头狼足以撕裂精钢的利爪,狠狠抓在横亘的骨片之上!骨片表面那几道暗红、断续的刻痕骤然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芒!一股源自洪荒、凶戾霸绝的惨烈意志,透过骨片,如同沉睡的凶兽被瞬间激怒,轰然爆发! 嗤啦——! 刺耳的、如同金属刮擦朽木的声音响起! 银灰头狼那无坚不摧的利爪,竟在骨片表面那看似腐朽的灰败骨面上,硬生生刮擦出数道刺目的火星!它前冲的恐怖势头,如同撞上了一座横亘在激流中的铁铸断桥,被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恐怖力量硬生生遏止、反弹! “嗷呜——!” 银灰头狼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巨大的冲击力反噬,让它感觉自己一爪子拍在了太古神山的山脊上!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庞大的身躯竟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凌空倒翻出去!如同一个被巨力抛飞的破麻袋! 轰隆! 它重重摔在数丈外的乱石堆里,砸得碎石飞溅!挣扎着想要爬起,前爪却软塌塌地垂下,显然骨头已经寸断!它惊恐地望着陆少鸣手中那根横亘如铁桥的骨片,凶残的狼眼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论是浴血奋战的黑风狩成员,还是那些嗜血扑杀的疾风狼,动作都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陆铁山劈砍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陆青林张大了嘴巴,忘了格挡侧面袭来的狼爪!就连冲杀在最前方的陆天狼,刀疤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震惊! 那是什么?! 一块破骨头?!挡住了三阶头狼的全力扑杀?!还把对方震飞、废了一爪?! 这他娘的……见鬼了?! 死寂!只有风声和狼群粗重的喘息。 陆少鸣保持着那个笨拙的、如同扛着房梁般的“铁桥拦江”姿势,身体似乎因巨大的反震力而微微晃动了一下,脸色更加苍白,甚至嘴角又溢出了一丝刺目的猩红。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仿佛刚才那一下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艰难地收回横亘的骨片,动作迟缓,似乎连抱着它都显得异常吃力。他低头,看着骨片边缘,那里被狼爪刮擦过的地方,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混在原本的裂纹中几乎看不出来。 陆少鸣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极其认真、极其仔细地,抚摸着那几道浅浅的白痕。仿佛那不是战斗的痕迹,而是弄脏了他心爱玩具的污渍。 他掏出一块素净的旧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骨片,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擦完,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不远处乱石堆里挣扎哀嚎的银灰头狼,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如同见了鬼般盯着他的黑风狩成员。 他苍白的脸上,费力地挤出一个虚弱的、带着点歉意的笑容,声音沙哑,带着刚刚咳血后的气息不稳: “咳咳……这狼……劲儿真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银灰头狼那断掉的前爪,又看了看自己怀中擦拭干净的骨片,眼神清澈无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还好……骨头够硬。” 第9章 弃子燃星 - 蛮荒战皇 - yanwen 骨片横空,震断狼爪的沉闷巨响,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在血腥弥漫的战场上炸开短暂的死寂。风卷过枯草,带着浓烈的铁锈腥气,也卷走了所有人心头的惊涛骇浪。 陆铁山劈砍的动作僵在半空,斧刃离一头疾风狼的脖颈只差毫厘,却再也落不下去。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钉在陆少鸣身上,钉在那块被他抱在怀里、正被素布仔细擦拭的灰败骨片上,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被所有人视为累赘的病秧子。 陆青林堪堪躲过侧面袭来的狼爪,后背惊出一层冷汗,此刻也忘了反击,嘴巴微张,喉头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黑风狩的成员们,无论是正在搏杀的,还是暂时逼退敌手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队伍最后方那片乱石坡。那头哀嚎挣扎的银灰狼王,爪骨寸断,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恶犬,在碎石堆里徒劳地刨动,凶残的狼眼里只剩下无边的恐惧。这景象,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冲击力。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更加疯狂的狼嚎!同伴的惨状非但没有吓退狼群,反而彻底激发了这些蛮荒凶兽骨子里的暴虐与嗜血!更多的青灰色身影从枯草深处、从瘴雾边缘疯狂扑出,攻势如潮,悍不畏死! “发什么呆!守住阵型!杀!”陆天狼的暴喝如同炸雷,瞬间惊醒了恍惚的众人。他手中锯齿砍刀化作一道黑色旋风,瞬间绞碎了两头扑近的恶狼,腥臭的血肉如同雨点般泼洒。 刀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在劈砍的间隙,如同最精准的标尺,飞快地扫过陆少鸣——扫过他苍白脸上那丝刺目的血迹,扫过他微微颤抖、看似脱力的手臂,扫过他怀中那块擦拭干净、边缘布满裂纹的灰败骨片。 “铁山!青林!护住右翼缺口!其他人,向腐骨沼泽边缘移动!利用地形!”陆天狼的指令简洁而冷酷,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只是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他率先朝着那片被灰色薄雾笼罩、散发着浓郁腐臭气息的沼泽边缘冲杀过去。 黑风狩的成员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瞬间压下心头的惊疑,重新凝聚成锋矢阵型,边战边退,刀光剑影在狼群中撕开一条血路。陆铁山和陆青林咬紧牙关,斧影剑光交织,死死顶住右翼汹涌扑来的狼群,只是目光依旧忍不住瞟向后方。 陆少鸣抱着骨片,依旧孤零零地站在乱石坡边缘。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嘴角的血迹在苍白脸上格外刺眼。 他看着黑风狩的队伍如同一个整体,艰难却坚定地向着腐骨沼泽方向移动,将自己这个“累赘”彻底遗弃在了狼群环伺的荒原中心。他脸上适时地浮现出绝望的惊惶,脚步踉跄地试图跟上,却似乎因为“伤势”和“虚弱”,速度慢得可怜,很快就被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嗷呜——!” 几头体型稍小但异常灵活的疾风狼,眼中闪烁着狡诈的凶光,瞬间就盯上了这个落单的“猎物”!它们不再冲击黑风狩的阵型,而是如同鬼魅般从侧翼包抄,呈扇形向着陆少鸣合围过来!獠牙滴着涎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咆哮! “妈的!那小子完了!”陆铁山瞥见这一幕,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却被陆天狼冰冷的声音喝止:“守住你的位置!想死吗?!”陆天狼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锯齿砍刀精准地斩下一颗狼头,声音如同寒铁,“弱小的,注定被放弃!这是蛮荒的铁律!想活命,就守好自己!” 陆青林嘴唇动了动,看着那几头恶狼距离陆少鸣越来越近,最终也只能狠狠一剑劈开身前的恶狼,将不忍和一丝莫名的情绪压回心底。队伍在血腥的搏杀中,坚定地退入了腐骨沼泽边缘弥漫的灰色瘴雾之中。 荒原中心,乱石坡旁。 陆少鸣似乎被彻底吓傻了,抱着骨片,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看着那几头围拢过来的恶狼,眼中充满了绝望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别……别过来……咳咳……放过我……” 一头最为性急的恶狼按捺不住嗜血的冲动,后腿猛地一蹬,身体化作一道青灰色的闪电,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直扑陆少鸣的咽喉! 就在那布满倒刺的獠牙即将触及皮肤、腥臭的涎水几乎滴落在他脸上的瞬间! 陆少鸣那双盛满泪水和恐惧的眸子深处,死水般的沉寂骤然被点燃!一点冰冷到极致的星芒,如同深渊中苏醒的凶兽之瞳,骤然亮起! 他动了! 没有后退,没有格挡!他抱着骨片的左手猛地一松!沉重的骨片脱手下坠!同时,他右脚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前闪电般踏出半步!身体借着这一步前冲的势头,如同离弦之箭,不退反进,竟朝着那扑来的恶狼怀中狠狠撞去! 这动作,快!诡!险!完全违背了常理!如同自杀! 扑击的恶狼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它从未见过猎物主动扑向自己的獠牙! 就在这电光火石、双方即将撞实的刹那! 陆少鸣下垂的右手动了!五指如同鹰爪般张开,指尖萦绕着一丝微不可查、却凝练到极致的暗红气流!那是《引气诀》熔炉般淬炼出的狂暴真气,带着一丝《残刀》骨片上的凶戾气息!他的手臂如同没有骨头的毒蛇,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下往上,贴着恶狼张开的下颌软肉,闪电般探入!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轻响! 陆少鸣的整只右手,竟硬生生地、精准无比地、顺着恶狼张开的大口,深深捅进了它的咽喉深处!直至没腕! “呃……嗷!”恶狼的扑击之势戛然而止!它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半声被强行扼断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惨嚎!凶残的狼眼瞬间被无边的痛苦和惊骇填满!它想撕咬,想甩头,但那深入喉管直至胸腔的手臂,如同最致命、最坚硬的铁楔,死死卡住了它所有的生机! 陆少鸣的身体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贴着恶狼庞大的身躯,随着它临死前的抽搐而晃动。 他的脸贴在恶狼粗硬的鬃毛上,一半隐在狼颈的阴影里,另一半暴露在昏暗的天光下。那张苍白的脸上,所有的惊惶、泪水、绝望如同被烈阳蒸发的露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近乎漠然的平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到极致的嘲弄。 他的右手在恶狼温热的胸腔内猛地一搅!随即闪电般抽出! 带出的,是一大团粘稠滚烫、还在微微搏动的暗红色心脏组织,以及喷泉般狂涌而出的、带着内脏碎块的腥臭狼血! 噗通! 恶狼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乱石堆里,四肢无意识地抽搐着,狼口大张,血沫不断涌出,瞬间没了声息。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快得让另外几头围拢的恶狼根本来不及反应! 当它们看到同伴如同破麻袋般瘫倒,看到那个“病秧子”沾满狼血和内脏碎块、缓缓直起的单薄身影,以及他右手上那团还在微微跳动的、滴着血的暗红肉块时,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面对天敌更甚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它们的凶性! “呜……呜……”几头恶狼喉咙里发出恐惧的低鸣,夹紧了尾巴,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缩!凶残的狼眼中,第一次映出了比它们更凶、更诡、更不可理解的“怪物”! 陆少鸣随手将那团温热的狼心丢在脚边,溅起几点血泥。他抬起沾满狼血的右手,看也没看那几头退缩的恶狼。他的目光,穿透弥漫着血腥和狼嚎的荒原,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投向腐骨沼泽边缘——那片被灰色瘴雾笼罩的区域。 陆天狼的身影,正隐在瘴雾边缘一块巨大的、半埋在泥沼中的惨白色兽骨之后。他并未完全进入沼泽,而是如同潜伏的猎手,冰冷的目光穿透薄雾,死死锁定着荒原中心那场短暂而血腥的杀戮!他脸上的刀疤在昏暗光线下微微扭曲,握着锯齿砍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陆少鸣的目光,与那瘴雾中穿透而来的、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在血腥弥漫的空气中,无声地碰撞! 陆少鸣染血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笑容温润,如同寒潭映月,澄澈得不带一丝烟火气。然而,在那澄澈之下,却深藏着足以冻裂灵魂的漠然,和一种洞穿一切伪装的、冰冷的嘲弄。 他抬起沾满狼血的右手,对着瘴雾深处的方向,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衣袖灰尘般,轻轻挥了挥。 动作优雅,带着一种刚刚“活动”完筋骨的慵懒。 然后,他不再理会那几头惊惧退缩的恶狼,也不再看瘴雾深处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睛。他弯下腰,动作从容地捡起掉落在血泊中的灰败骨片。 骨片上溅了些许狼血,在灰败的底色上显得格外刺眼。 陆少鸣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他再次掏出一块素净的旧布——这次是雪白的细棉布——极其细致、极其缓慢地擦拭着骨片上的血迹。每一道刻痕,每一个裂纹,都擦拭得干干净净,动作轻柔专注,仿佛在侍奉一件稀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骨片重新抱在怀里。他抬头,望了望铅灰色、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天穹,又低头看了看脚边那具尚有余温的狼尸,以及那滩迅速渗入枯草根部的暗红血泊。 他抬起脚,看似随意地踢了踢狼尸的断爪,像是在检查一件劣质的工具。那断爪处骨茬森白,血肉模糊。 陆少鸣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带着点无奈、又似乎觉得颇为有趣的浅淡笑容。 他微微歪了歪头,对着那具再无声息的狼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荒原的风声,落入瘴雾深处那双竖起的耳朵里: “劲儿是挺大,可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狼尸断裂的爪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骨片,眼神清澈得如同初生的婴儿。 “骨头太脆。” 第10章 骨刃归鞘 - 蛮荒战皇 - yanwen “骨头太脆。” 轻飘飘的四个字,裹挟着荒原上腥咸的风,穿透弥漫的灰色瘴雾,精准地砸在陆天狼的心头。 他隐在巨大的惨白兽骨之后,刀疤脸在昏暗瘴气的映衬下,扭曲得如同恶鬼。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钉在荒原中心——那个抱着灰败骨片、低头踢弄狼尸的单薄身影上。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暴怒、忌惮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悚然,如同毒藤,瞬间缠遍全身。 弱小的将被放弃? 陆天狼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弧度。这小畜生……根本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择人而噬的太古凶兽!他刚才那鬼魅般掏心的一击,那面对群狼环伺却如同闲庭信步的漠然,还有此刻那轻描淡写、仿佛只是踩死了一只蚂蚁的语气……这绝不是运气!更不是走火入魔能解释的! 一丝前所未有的杀机,混合着被愚弄的滔天怒火,在陆天狼胸腔里轰然炸开!此子不除,必成大患!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血狼原!执法长老的命令,此刻已不仅仅是为了泄愤,更是为了陆家未来的……安宁! 他猛地一挥手,对着身边仅存的几名心腹,声音如同刮骨钢刀:“散开!引狼群冲击腐骨泥潭!制造混乱!”他眼中寒光爆射,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直指远处那道身影,“那小畜生……交给我!” “是!”几名心腹毫不迟疑,身影如同鬼魅般散入更浓的瘴雾深处。 很快,几声凄厉的、带着特殊韵律的狼嚎(模仿受伤头狼)在沼泽不同方向响起!本就因狼王受创而躁动不安的狼群,瞬间被这“求救”信号彻底点燃了凶性! 无数青灰色的身影发出震天咆哮,如同失控的洪流,不再理会边缘游斗的黑风狩残部,疯狂地朝着瘴雾深处、那几处发出“求救”声的泥潭方向冲去! “嗷呜——!” “吼!” 狼嚎声、扑击声、泥沼翻涌的咕嘟声、以及隐约传来的短促惨叫(心腹故意制造),瞬间在腐骨沼泽深处交织成一片地狱交响!浓重的瘴气被搅动得翻滚如沸,血腥味、腐臭味、泥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荒原中心,暂时成了风暴眼。 几头被陆少鸣凶威所慑、徘徊不前的疾风狼,也被远处那更加惨烈混乱的战场吸引,低吼几声,夹着尾巴,不甘地朝着瘴雾方向退去。 陆少鸣抱着骨片,缓缓直起身。他无视了远处沼泽的混乱,目光平静地投向瘴雾边缘——陆天狼藏身的那块巨大兽骨。他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粘稠、如同毒蛇信子般的杀意,正穿透翻涌的灰雾,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上。 来了。 陆少鸣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他低头,指尖轻轻拂过骨片上那几道暗红的刻痕,感受着其中蛰伏的凶戾。昨夜强行催动“铁桥拦江”的反噬,加上刚才掏心一击的消耗,丹田内《引气诀》熔炉传来阵阵空虚的灼痛。但他眼底深处,却燃起两簇冰冷的、近乎兴奋的幽焰。 一个炼骨境巅峰的老牌猎人……够硬。够资格……磨刀。 他抱着骨片,步履“虚浮”,甚至带着点踉跄,主动朝着那片翻腾的灰色瘴雾走去。方向,正是陆天狼藏身的巨大兽骨。 灰雾粘稠冰冷,带着浓烈的腐朽气息,吸入肺腑,隐隐带来麻痹感。视线被压缩到不足十丈。脚下是湿滑的、半凝固的黑色淤泥,混杂着不知名兽类的碎骨,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四周死寂,只有远处泥潭方向传来的、被瘴气扭曲模糊的厮杀与狼嚎。 陆少鸣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踩得异常“艰难”,时不时还停下脚步,扶着旁边嶙峋的枯骨或半朽的树干,剧烈地咳嗽几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嘴角又溢出一丝鲜红。他抱着骨片的手臂微微颤抖,仿佛那东西重若千钧。 他像一个迷路的、随时会倒毙的病弱旅人,在死亡沼泽中绝望地挣扎前行。 距离那块巨大的惨白兽骨,不足三十丈。 陆少鸣再次停下,靠在一段斜插在淤泥中的巨大肋骨上,喘息着,似乎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陆少鸣脚下的淤泥,毫无征兆地向上猛地一拱!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甲、指甲弯曲如钩的枯瘦利爪,如同来自地狱的鬼手,带着刺鼻的腥臭和污浊的泥浆,闪电般抓向他的脚踝!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时机之精准,正是他“虚弱”喘息、毫无防备的瞬间! 这绝非疾风狼的攻击!而是早已潜伏在淤泥深处、只等猎物踏入陷阱的致命杀招——陆天狼的成名绝技之一:腐沼鬼爪! 爪风凌厉,带着撕裂皮肉的恶风!眼看就要扣住陆少鸣的脚踝,将他拖入万劫不复的泥潭! 就在那鬼爪触及皮肤、冰冷鳞片传来的刹那! 陆少鸣低垂的眼帘下,寒芒如冰河乍破! 他扶着肋骨的手猛地一按!身体借力,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以毫厘之差向上拔起!动作快如鬼魅,却又带着一种行云流水的诡异协调!同时,他抱着骨片的右臂看似随意地向下一沉!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刺耳的破空声! 只有一道灰败的影子,如同断折的枯枝,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直上直下的轨迹,朝着拱起的淤泥中心,那鬼爪伸出的源头,无声无息地“插”了下去!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钝器刺入朽木的轻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只探出淤泥、狰狞无比的鬼爪,猛地僵在半空!覆盖其上的黑色鳞片剧烈颤抖,如同筛糠!淤泥之下,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的闷哼! 陆少鸣的身体轻盈落地,依旧抱着那灰败的骨片。骨片的下端,已经深深没入拱起的淤泥之中,只留下布满裂纹的上半截露在外面,如同插在坟冢上的一截枯骨。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骨片从淤泥中拔了出来。 骨片边缘,沾染着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红色淤泥,还挂着几缕断裂的、同样覆盖着黑色鳞甲的……类似某种爬行生物肢体的碎块。 陆少鸣低头,看着骨片上那恶心的污秽,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嫌弃。他再次掏出一块雪白的细棉布,极其细致、极其缓慢地擦拭着骨片。动作轻柔专注,仿佛在清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对脚下那迅速平复下去、只留下一个小小漩涡的淤泥,以及淤泥深处那无声无息的“东西”,视若无睹。 灰雾死寂,只有他擦拭骨片时,布帛摩擦骨面的细微沙沙声。 “呼……” 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疲惫与惊怒的喘息,从前方巨大的惨白兽骨之后传来。 陆天狼的身影,缓缓从兽骨后转出。他脸色比瘴气还要灰败,左臂软软地垂在身侧,袖管破裂,露出下方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 伤口边缘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黑紫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流脓!他右手紧握着那柄锯齿砍刀,刀身微微颤抖,刀疤脸上肌肉扭曲,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少鸣,里面燃烧着疯狂的怒火和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刚才那一爪,是他蓄势已久的必杀!配合着淤泥下豢养多年的“腐沼鬼蜥”偷袭,双重绝杀! 炼骨境之下,绝无幸理!可结果……鬼蜥瞬间毙命!自己那灌注了真气的左臂,仅仅是被那破骨头“擦”了一下,竟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撕裂!伤口上更缠绕着一股凶戾霸道的毁灭气息,疯狂侵蚀着他的筋骨血肉!若非他当机立断自断部分筋脉,整条手臂怕是已经废了! 这小畜生!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好……好一个陆少鸣!”陆天狼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滔天的恨意,“老夫……终究是小看你了!” 陆少鸣终于擦拭干净了骨片,将其重新抱在怀里。他抬起头,看向形容狼狈、左臂重伤的陆天狼,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陆队长?您……您这是怎么了?咳咳……可是遇到了厉害的凶兽?伤得如此之重?” 他一边说,一边“虚弱”地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上前查看,脚步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连忙扶住旁边一截半埋的腿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弯下腰去。 陆天狼看着他那副“虚弱不堪”、“惊惶关切”的模样,胸中气血翻涌,喉头一甜,差点又是一口逆血喷出!这该死的、狡诈如狐的小畜生!到了此刻,还在装! “凶兽?”陆天狼怒极反笑,声音如同夜枭啼哭,充满了怨毒,“最大的凶兽,不就站在老夫面前吗?!” 他猛地踏前一步,仅存的右臂肌肉虬结,锯齿砍刀发出嗡鸣,刀锋直指陆少鸣,一股惨烈决绝的杀意混合着炼骨境巅峰的狂暴气势轰然爆发,如同垂死凶兽的最后一搏!“小畜生!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音未落,陆天狼的身影动了!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也不再有任何试探!炼骨境巅峰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灌入锯齿砍刀!刀身之上,那狰狞的锯齿瞬间亮起刺目的血光,发出如同万千厉鬼哭嚎的尖啸! 刀势一起,并非大开大阖的劈砍,而是化作一道诡异刁钻、如同毒蛇出洞般的血色寒芒!刀光过处,粘稠的瘴气被瞬间撕裂、蒸发!刀锋未至,一股阴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刀意,已经如同跗骨之蛆,锁定了陆少鸣周身要害! 碎颅手·绝命噬心刺! 这是陆天狼压箱底的绝杀!以自身精血为引,激发刀中凶煞之气,将全身力量凝聚于一点,发出洞穿一切防御的致命一击!此招一出,不成功,则自身必遭反噬重创!他已是孤注一掷! 血色刀芒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瞬间跨越十丈距离!带着洞穿一切的毁灭气息,直刺陆少鸣心口!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微微扭曲! 面对这凝聚了炼骨境巅峰强者毕生修为、带着同归于尽意志的绝命一击,陆少鸣脸上的“惊惶”和“虚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动了。 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他只是做了一个极其简单、极其自然的动作——将怀中那灰败的骨片,由竖抱,改为横握。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迟缓,如同一个农夫在田间劳作后,随手调整了一下扛在肩头的锄头角度。 就在骨片横握的瞬间! 嗡——! 一股源自洪荒、凶戾霸绝到极致的惨烈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神被彻底惊醒,轰然从骨片深处爆发!骨片表面那几道暗红、断续的刻痕,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裂纹之中,仿佛有粘稠的岩浆在流淌!整个灰败的骨片,在这一刻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柄燃烧着地狱业火的——凶刀! 陆少鸣横握骨片,手臂舒展,动作舒展得如同大雁展翅,又如同老农挥镰收割沉甸甸的麦穗。骨片(刀?)刃尖微抬,迎着那道撕裂瘴气、噬魂夺魄的血色刀芒,无声无息地,向前一递。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没有刺耳的金铁交鸣!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凝固牛油般的“嗤”响。 时间,空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凝固。 那道凝聚了陆天狼毕生修为、带着同归于尽意志、足以洞穿精钢的血色刀芒,在接触到横递而来的骨片刃尖的刹那,如同烈阳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不是被击溃!不是被抵消! 而是如同最脆弱的水泡,被一根烧红的铁针轻轻一触,瞬间湮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荡起! 陆天狼脸上的狰狞、怨毒、决绝,瞬间化为无边的惊骇和难以置信!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强的一击,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灰败骨片的刃尖,正点在自己锯齿砍刀最锋锐的刀尖之上! 下一瞬!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最原始毁灭气息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星河,顺着刀尖,逆流而上,狠狠轰入陆天狼的右臂!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骨裂声如同爆豆般响起!陆天狼的右臂,从指尖开始,手骨、腕骨、臂骨、肩胛骨……寸寸碎裂!那柄跟随他半生、饮血无数的锯齿砍刀,发出一声哀鸣,刀身之上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纹,随即“嘭”地一声,炸裂成无数暗红色的金属碎片! “呃啊——!”陆天狼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倒飞出去!鲜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如同喷泉般从他口中狂涌而出!身体重重砸在后方那块巨大的惨白兽骨之上! 轰隆! 坚硬的兽骨被撞得剧烈摇晃,骨屑纷飞!陆天狼的身体如同破布袋般滑落,瘫在淤泥与骨粉之中,右臂彻底化作一滩烂泥,胸口塌陷,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致,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充满无边恐惧和怨毒地,盯着前方。 陆少鸣保持着横握骨片向前递出的姿势,如同凝固的雕像。他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一道鲜红的血线,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似乎这一“递”,也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缓缓收回手臂,横握的骨片重新竖抱回怀中。骨片上那刺目的血光迅速消退,暗红的刻痕也黯淡下去,重新变回那灰败、布满裂纹的破旧模样,仿佛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击只是幻觉。 他低头,看着骨片刃尖——那里,沾染了一滴极其微小的、如同红宝石般晶莹的血珠。那是陆天狼的精血。 陆少鸣再次掏出一块雪白的细棉布,极其细致、极其缓慢地,擦拭着那滴血珠。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清晨花瓣上的露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瘫在兽骨之下、如同烂泥般的陆天狼。 陆少鸣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个温润无害的笑容,如同邻家少年问候久别的长辈。 他抱着擦拭干净的骨片,步履“虚浮”地向前走了几步,在距离陆天狼一丈之外停下。目光扫过对方彻底报废的双臂,扫过那塌陷的胸口,扫过那双充满无边怨毒和恐惧的眼睛。 “陆队长,”陆少鸣的声音带着刚刚咳血后的微哑,却清晰得如同玉磬轻击,“您这刀……”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天狼身边那堆暗红色的锯齿砍刀碎片上,眼神清澈无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和困惑。 “是不是……该磨了?” 第11章  月华凝锋 - 蛮荒战皇 - yanwen “是不是……该磨了?” 轻飘飘的问话,裹挟着腐骨沼泽的湿冷腥气,砸在瘫如烂泥的陆天狼耳中,不啻于万钧雷霆。他喉头嗬嗬作响,破碎的内脏混合着血沫不断涌出,怨毒的目光死死钉在陆少鸣那张温润无害的脸上,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 陆少鸣抱着擦拭干净的骨片,站在弥漫着死亡气息的瘴雾里。远处沼泽深处的厮杀声与狼嚎渐渐稀落,最终归于沉寂。 他弯腰,指尖拂过陆天狼冰冷僵硬的尸体,动作自然得如同采摘路边的野果。一枚染血的兽皮卷轴从陆天狼紧贴胸口的暗袋中被抽出,入手微沉,带着血腥和皮革的混合气味。 卷轴旁边,还有一块巴掌大小、触手温润、边缘带着新鲜撕裂痕迹的暗银色金属块——正是那头银灰狼王额间最坚硬的头骨碎片。 他没有再看脚下冰冷的尸体,抱着骨片,拎着卷轴和狼王额骨,步履“虚浮”地走出瘴雾。身影在铅灰色的天穹下,单薄得像随时会被荒原的风撕碎。 当陆少鸣的身影出现在腐骨沼泽边缘时,仅存的几名黑风狩成员,如同惊弓之鸟。他们身上大多带伤,气息萎靡,正惊魂未定地处理着同伴的尸骸。 看到陆少鸣孤身一人、浑身浴血(主要是狼血)、脸色苍白如纸地走出来,再联想到沼泽深处那彻底消失的陆天狼的气息,所有人脸色煞白,下意识地后退,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陆少鸣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径直走向那头瘫在乱石堆里、前爪尽碎、气息奄奄的银灰狼王。狼王看到这个“怪物”走近,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呜咽,挣扎着想后退,却牵动了断爪,痛得浑身抽搐。 陆少鸣在狼王面前停下,低头看着这头曾经凶威滔天的凶兽。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蹙眉,似乎觉得它挡了路。他抬起脚,动作随意得如同踢开一块碍事的石头。 砰! 脚尖精准地点在狼王咽喉的软骨上。 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狼王巨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的凶光彻底熄灭,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陆少鸣弯腰,拔出腰间的普通匕首,手法熟练得如同屠宰牲畜,精准地剥下狼王最完整、最坚韧的那张银灰色狼皮,又将那对闪烁着寒芒、完好无损的獠牙撬下。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效率。 做完这一切,他将血淋淋的狼皮卷好,獠牙包起,连同那卷兽皮卷轴和狼王额骨碎片一起,塞进一个临时找来的、散发着淡淡血腥味的兽皮袋里。然后,他抱着骨片,拎着鼓囊囊的兽皮袋,步履“蹒跚”地朝着远离沼泽、远离黑风狩残部的方向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枯黄的草浪深处。 留下身后一片死寂和几双充满了惊悸与茫然的眼睛。 数日后,黄昏。 听涛苑内,那株断枝虬结的老梅,在陆少鸣带回的狼王血肉“滋养”下,断口处那点嫩绿又顽强地向上拱出了一小截。晚风带着庭院池水的湿润气息,拂过枝叶,发出沙沙轻响。 陆少鸣盘膝坐在老梅树下,身前摊开着那卷从陆天狼身上搜刮来的兽皮卷轴。卷轴古旧,边缘磨损,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和兽皮鞣制的味道。上面用暗红色的朱砂,勾勒着一幅幅行气运刀的图谱,笔走龙蛇,凌厉非常,旁边配有蝇头小楷的注释——《清风斩》。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刀出无形,凝气成丝……斩铁裂石,如拂尘埃……”陆少鸣低声念诵着开篇总纲,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模拟着卷轴上描绘的运刀轨迹。 这刀法讲究的是将真气凝练压缩至极致,如同无形的清风丝线,瞬间爆发,追求极致的穿透与切割。与《残刀》骨片上那狂暴凶戾、大开大阖、以力破巧的毁灭刀意,竟是两个极端。 他体内,《引气诀》熔炉缓缓旋转,那经过血狼原生死搏杀、吸纳了陆天狼部分精血本源后变得更加凝练雄浑的真气,在经脉中奔流。心神沉入《清风斩》的图谱之中,尝试着引导真气,模拟那凝气成丝、清风拂叶的意境。 然而,异变陡生! 当那精纯却带着《引气诀》特有霸道属性的真气,试图按照《清风斩》的路径压缩凝聚时,丹田深处那《残刀》骨片的凶戾刀意仿佛受到了挑衅,骤然躁动! 一股源自洪荒的毁灭意志轰然爆发,如同狂暴的飓风,瞬间将那些试图凝聚成“清风丝线”的真气撕扯得粉碎!强行将其扭转回那种蛮横、惨烈、一往无前的轨迹! 噗! 陆少鸣身体猛地一震,喉头一甜,一丝鲜血溢出嘴角。强行糅合两种截然相反、互相排斥的刀意,如同在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他眼中却闪过一丝近乎狂热的明悟! 排斥?不! 不是排斥!是……吞噬!是熔炼! 《引气诀》的本质是什么?是强行吞噬天地驳杂灵气,碾磨提纯,化为己用!是熔炉!是锻造!那么,为何不能将这《清风斩》的“凝气成丝”、“清风拂叶”之意,也当作一种特殊的“矿石”,投入这熔炉之中,用《残刀》的毁灭之火,将其煅烧、捶打、重新塑形?!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 他不再强行压制《残刀》的凶戾,反而彻底放开对它的束缚!任由那股毁灭性的刀意在丹田熔炉中咆哮、升腾! 同时,他心神再次沉入《清风斩》的图谱,不再试图“修炼”它,而是如同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以神念为锤,将《清风斩》的图谱、行气路线、刀意精髓,一股脑地“投入”那被《残刀》凶焰点燃的熔炉之中! 轰——! 灵魂层面,仿佛有惊雷炸响! 熔炉内,《清风斩》那精妙的、追求极致锋锐与速度的图谱线条,在毁灭之火的焚烧下,如同投入沸水的冰雪,迅速扭曲、变形、融化!那些“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柔和意境,被狂暴的毁灭意志强行撕碎、吞噬! 然而,在彻底湮灭之前,其核心的“凝气成丝”、“极速穿透”的“神髓”,却在毁灭之火的煅烧下,如同百炼精金,被强行剥离、淬炼出来! 毁灭的火焰并未将其烧毁,反而如同最狂暴的锻锤,将其捶打得更加纯粹、更加凝练!最终,这点被剥离淬炼出的“神髓”,被《残刀》的毁灭意志裹挟着,强行烙印、熔铸进了陆少鸣自身的刀道本源之中! 嗡! 陆少鸣身体周围的空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并非气势爆发,而是一种极致的凝练与内敛!他缓缓睁开眼,眸中再无半分痛苦,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如同风暴过后的无垠深海。 丹田熔炉内,两种截然不同的刀意并未融合,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共生状态——《残刀》的凶戾毁灭为火,为锤;《清风斩》的凝练穿透为胚,为锋! 他伸出手指,并未动用骨片,只是并指如刀,对着身前虚空,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微尘般,轻轻一划。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淡青色的气刃,无声无息地破空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没有风声,没有厉啸!只有空气被瞬间切开的、极其短暂的真空涟漪! 噗! 三丈外,老梅树一根拇指粗细、新长出的嫩绿枝条,应声而断!断口处光滑如镜,如同被最锋利的无形之刃瞬间斩过!断枝落下,甚至还在半空,断口处才缓缓渗出一点微不可查的汁液。 清风斩!大成! 不!是熔炼了《清风斩》神髓、以毁灭为驱动、更加霸道、更加诡谲的——新刀! 陆少鸣看着那缓缓飘落的嫩枝,苍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满意的、温润如玉的笑容。 “好刀。”他轻声自语。 就在这时! “好刀法!”一个苍老而雄浑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和一丝深沉的探究,骤然在听涛苑门口响起! 院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陆家家主陆正宏,身着玄色常服,背负双手,正静静地站在门口。他目光如电,先是扫过地上那断口光滑的嫩枝,又深深看了一眼陆少鸣并拢的、尚未收回的手指,最后落在他身前摊开的《清风斩》卷轴,以及石桌上那块灰败的骨片和鼓囊囊的兽皮袋上。 陆少鸣“惊觉”回头,脸上瞬间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愕”和一丝“慌乱”,连忙起身,微微躬身:“家……家主?您怎么来了?弟子……弟子只是胡乱比划……” 陆正宏摆了摆手,缓步走进庭院,目光在陆少鸣苍白的脸色和嘴角那丝尚未完全擦干的血迹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胡乱比划?就能将《清风斩》练至‘凝气成丝,斩物无痕’的大成之境?”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少鸣,你倒是给了老夫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他走到石桌前,目光扫过那块灰败的骨片,又落在那个散发着淡淡血腥的兽皮袋上:“看来,这次血狼原之行,你的‘收获’,远不止这一门刀法?” 陆少鸣“惶恐”地低下头:“弟子……弟子侥幸未死,捡了些狼皮材料,想……想换点丹药调养身子……至于这刀法,是……是从狼尸旁捡的残卷,胡乱练着玩……没想到……” “胡乱练着玩?”陆正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能引动水龙卷天,能震断三阶狼王利爪,能在黑风狩全军覆没、连陆天狼都尸骨无存的血狼原中‘侥幸’生还,还能‘捡’到如此精妙的刀法残卷……少鸣,你这运气,未免好得太过惊世骇俗了?” 他特意加重了“尸骨无存”和“捡”字,语气意味深长。 陆少鸣身体似乎因“恐惧”而微微颤抖,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家主明鉴!弟子……弟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沼泽里全是瘴气和狼群,陆队长为了掩护大家引开狼王,让弟子先逃……后来……后来就再没见到他……弟子能活着回来,全靠……全靠祖宗保佑……”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仿佛随时会晕倒。 陆正宏看着他那副“惊惧交加”、“虚弱不堪”的模样,沉默了片刻。院中只剩下陆少鸣压抑的咳嗽声和风吹老梅的沙沙声。 “罢了,”陆正宏最终挥了挥手,语气听不出情绪,“能活着回来,便是造化。这《清风斩》既是你所得,便好生参悟。至于陆天狼……”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少鸣低垂的头颅,“执法堂自会查清。” 他不再多言,转身朝院外走去,走到门口,脚步微顿,并未回头,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好好养伤。下月,家族小比,我希望看到我陆家的‘核心’子弟,能真正‘核心’起来。” 院门轻轻合拢。 陆少鸣缓缓直起身,脸上所有的惊惶虚弱瞬间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他走到石桌前,拿起那卷《清风斩》兽皮卷轴。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皮面,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查清?”他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他将卷轴随意丢回桌上,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渐浓,一轮清冷的弯月爬上枝头,将清辉洒满庭院,也照亮了石桌上那块灰败的骨片和鼓囊囊的兽皮袋。 陆少鸣抱起骨片,指尖拂过冰冷的刻痕,感受着其中蛰伏的凶戾与丹田内那新熔炼出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清风”刀意。他走到窗边,仰头望着天穹那弯冷月。 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沉入深邃的阴影。 “下月小比……” 他低声重复着家主的话,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加深,带着一种俯瞰棋局的漠然。 “是该……‘核心’起来了。” 第12章  星芒碎空 - 蛮荒战皇 - yanwen 家主陆正宏踏月离去的脚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听涛苑平静的水面下荡开层层暗涌。那句“下月小比,希望看到我陆家的‘核心’子弟,能真正‘核心’起来”,平淡中藏着千钧重压,更透着不加掩饰的审视与试探。 陆少鸣独立窗前,怀中骨片冰冷依旧。清冷的月光穿过窗棂,在他苍白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线条。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骨片边缘那道最深的裂痕,感受着丹田熔炉内,那新近熔铸、以《残刀》毁灭为火、以《清风斩》凝练为锋的奇异刀意。这力量,如同藏在鞘中的妖刀,锋芒毕露,却也渴望着饮血试锋。 小比,是舞台,也是祭坛。他需要一件更趁手的“刀”,一件能完美承载这新刀意、且能光明正大示人的“刀”。石桌上那张从血狼原带回来的、尚带着蛮荒腥气的银灰狼王皮,便是敲门砖。 三日后,青阳城,百炼坊。 百炼坊并非一间作坊,而是占据了小半条街的庞大建筑群。高耸的烟囱日夜喷吐着混杂硫磺与金属气息的浓烟,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淬火的滋滋声、以及灵材熔炼时特有的能量嗡鸣,交织成一首粗犷而充满力量感的交响。空气灼热,弥漫着铁屑、灵炭与汗水混合的气息。 陆少鸣换了一身半新的青色布袍,依旧是那副风吹就倒的病弱模样,脸色苍白,脚步虚浮,背着一个不起眼的灰布包裹,在熙熙攘攘、多是孔武有力的武者或精悍伙计的人流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无视了周围投来的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径直走向坊市深处最气派、挂着“神兵阁”鎏金牌匾的三层楼阁。 踏入神兵阁,喧嚣顿止。地面是光可鉴人的墨玉,墙壁镶嵌着散发柔和光芒的月光石,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将外界的燥热与烟尘隔绝。柜台后,陈列着寒光凛冽的刀剑、灵光流转的法器,令人目眩神迷。几名穿着统一锦缎短褂、眼神精明的伙计正殷勤地招呼着衣着华贵的客人。 陆少鸣的出现,如同闯入孔雀园的病鹤。一个身材微胖、脸上堆着职业笑容的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目光飞快地扫过陆少鸣洗得发白的布袍和苍白的脸色,笑容淡了几分:“这位公子,可是需要些什么?本阁灵兵、法器、护具一应俱全,皆是大师手笔……” “收材料吗?”陆少鸣打断他,声音不高,带着点沙哑的虚弱。他将背上的灰布包裹解下,放在光洁的墨玉柜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管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似乎觉得这包裹玷污了柜台的光洁。他耐着性子解开包裹,当里面那张完整、银光流转、隐隐散发着三阶凶兽特有威压的狼王皮和那对寒芒闪烁的獠牙显露出来时,他脸上的职业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嘶——!这……这是疾风狼王的皮?!还是银鬃异种?!”管事的声音都变了调,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皮毛上坚韧的银色毫毛,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凶煞气息,“保存如此完好!毫毛无损!这……这怎么可能?!”他猛地抬头,看向陆少鸣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探究和敬畏,“公子……您这是……” “开价。”陆少鸣言简意赅,似乎多说一个字都费力。 管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震撼,脸上瞬间堆起比刚才热情十倍的笑容:“公子稍候!此等极品材料,小的做不了主!请随我上三楼雅室,请秦老亲自掌眼!”他态度恭敬地引着陆少鸣,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间布置清雅、燃着宁神香的静室。 静室内,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伏案研究着一块布满奇异纹路的矿石。老者面容清癯,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如同能洞穿金石。他便是神兵阁首席鉴宝师,秦老。 管事恭敬地将狼王皮和獠牙奉上,低声说明来历。秦老的目光落在狼皮上,那双阅宝无数的眼睛骤然亮起精光!他放下矿石,枯瘦的手指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细细探查着皮毛的韧性、毫毛的光泽、以及那几乎完美的剥皮手法留下的细微痕迹。最后,他拿起那对獠牙,屈指一弹。 叮! 一声清越悠长、带着金属颤音的脆鸣在静室中回荡,久久不绝! “好!好!好!”秦老连道三声好,眼中异彩连连,“银鬃疾风狼王,三阶巅峰!皮毛毫发无损,蕴藏风灵煞气,是炼制轻身护甲的上上之选!这獠牙,更是凝聚了狼王一身精华,锋锐无匹,自带破罡之效!难得!实在难得!”他看向陆少鸣,目光灼灼,“小友,此物,神兵阁愿出……三百中品灵石!” 三百中品灵石!这足以让一个普通炼皮境武者倾家荡产!管事在一旁听得咋舌不已。 陆少鸣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只是微微颔首:“可。灵石换成阁内等价炼器材料兑换额度。”他声音依旧平淡。 秦老眼中欣赏之色更浓,不贪财,只求物,此子心性不俗!他爽快应下,命管事去办理手续,随即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少鸣:“小友似乎对炼器材料有所求?不知需要何种灵材?老夫或可参详一二。” 陆少鸣略一沉吟:“晚辈想寻一件……刀器胚胎。不拘品阶,唯求两点:材质需能承载巨力冲击而不崩,形制需留有重锻余地。”他并未提及《残刀》骨片和新熔炼的刀意,只提最根本的需求。 秦老捋须思索片刻,眼睛一亮:“承载巨力?留有余地?倒是巧了!”他起身,走向静室一角一个不起眼的、落满灰尘的铁木箱子,拂去灰尘,打开沉重的箱盖。里面并非光华夺目的灵材,而是堆放着一些奇形怪状、黯淡无光的金属块、矿石碎片、甚至一些断裂的兵器残骸,如同一个废料堆。 秦老在里面翻找片刻,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的条形物体。解开油布,露出一截……刀尖? 那真的只是一截刀尖!长度不过半尺,通体呈现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沉黑色,非金非石,看不出具体材质。刀尖造型古朴厚重,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刃口部分布满了细密的锯齿状崩口,显得异常狰狞。 最奇异的是,在刀尖断口处,并非平滑的截面,而是如同星辰爆炸般,残留着无数细微的、如同冰裂般的放射状纹路,纹路深处,隐隐有极其黯淡、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芒在缓缓流转,如同星屑沉浮。 整截刀尖散发着一股极其内敛、却又无比沉重的气息,仿佛那不是一块金属,而是一颗被强行压缩凝固的星辰内核! “此物,”秦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是数十年前,一位神秘强者抵押在此,换取救命丹药的。据其所言,乃是从一处上古战场遗迹的星核熔岩深处寻得。材质不明,坚硬无匹,老夫穷尽手段,亦无法重铸,也无法在其上附加任何符文阵法。 其重无比,寻常武者挥舞都觉吃力,更别说施展精妙刀法。 因其形制,阁内一直称之为‘碎星残锋’。老夫观小友所求,此物虽残,却正合‘承载巨力’、‘留有重锻余地’之需。只是……”他顿了顿,看着陆少鸣,“此物抵押时限早过,按规矩,小友若有意,需以等价灵石购下。作价……一百五十中品灵石。” 一百五十中品灵石!几乎是狼王材料价值的一半!去买一块无法使用、无法重铸的废铁刀尖?旁边的管事听得直咧嘴,觉得这病秧子怕不是疯了。 陆少鸣的目光却死死钉在那截暗沉的刀尖上!就在秦老取出它的瞬间,他丹田深处,《引气诀》熔炉猛地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强烈渴望轰然爆发!仿佛遇到了失散亿万年的本源! 那刀尖断口处流转的黯淡星芒,与他熔炉内那新熔炼的、带着毁灭与穿透气息的刀意,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却无比清晰的共鸣! 这共鸣,比当初感应到《残刀》骨片时,更加纯粹!更加深邃!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脸上依旧是那副病弱的平静。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刀尖。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沉重感瞬间传来!仿佛托着的不是半尺刀尖,而是一座微缩的山岳!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坚韧锋锐、仿佛能切割空间的奇异波动,顺着指尖传入体内,与他丹田熔炉中的刀意瞬间纠缠、呼应! 陆少鸣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收回手,看向秦老,声音依旧虚弱:“此物,我要了。” “小友当真?”秦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释然,“也罢,此物在阁内蒙尘多年,今日也算遇得有缘人。”他示意管事去办理交接。 很快,一枚代表一百五十中品灵石材料兑换额度的墨玉符牌,和那截用油布重新包裹好的“碎星残锋”,交到了陆少鸣手中。他收起符牌,将油布包裹的刀尖仔细放入怀中贴身位置,那沉重的质感紧贴着胸口,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正当他准备告辞时,静室的门帘被粗暴地掀开! “秦老!听说阁内收了一张完整的银鬃狼王皮?还有獠牙?”一个张扬的声音响起。 几名衣着华贵、气息倨傲的年轻人在一个管事谄媚的引领下闯了进来。为首一人,锦衣玉带,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阴鸷,正是陆家嫡系中颇为得势的陆少峰之兄——陆少云!他身后跟着的,也都是陆家或依附陆家的几个核心子弟。 陆少云目光贪婪地扫过秦老手中尚未收起的狼王皮,随即落在正要离开的陆少鸣身上,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恼怒:“陆少鸣?!是你?!”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你这病秧子,从哪里偷来的这等宝物?!说!是不是在血狼原趁乱捡了我弟弟少峰的遗物?!” 他身后的几个子弟也纷纷附和,怒目而视: “定是如此!少峰哥炼皮大成,深入血狼原,定是他猎杀的狼王!” “这废物定是躲在后面捡便宜!说不定少峰哥的死也跟他有关!” “交出狼王皮和獠牙!那是少峰哥的东西!” 污言秽语如同污水般泼来。静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秦老眉头微蹙,管事噤若寒蝉。 陆少鸣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他脸色苍白,面对陆少云等人气势汹汹的逼问和污蔑,身体似乎因“恐惧”和“委屈”而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声音带着哽咽和慌乱:“云……云哥……我没有……这……这真是我……” “闭嘴!”陆少云厉声打断,一步踏前,炼骨境初成的气势隐隐压向陆少鸣,“人赃并获!还敢狡辩!你这下贱庶子,也配拥有此等宝物?给我拿来!”他竟直接伸手,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劲风,抓向陆少鸣怀中那个装着狼王皮和獠牙的灰布包裹!动作蛮横霸道,视秦老如无物! 眼看那包裹就要被夺走! 就在陆少云指尖即将触及包裹的刹那! 陆少鸣抱着包裹的手臂,似乎因为“害怕”而猛地向内一缩!动作仓促笨拙。同时,他那一直垂在身侧、藏在宽大袖袍中的左手,极其隐蔽地、如同拂去衣袖灰尘般,对着陆少云抓来的手腕方向,极其随意地屈指一弹! 没有劲风!没有啸音! 只有一道细微到极致、几乎融入空气的淡青色涟漪,如同投入水面的无形石子,一闪而逝! 噗! 一声轻响,如同熟透的果子落地。 “呃啊——!” 陆少云前冲的身形猛地一僵!随即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他抓向包裹的右手手腕处,一个细小的、前后通透的血洞骤然出现!鲜血如同喷泉般喷射而出!伤口边缘光滑如镜,仿佛被最锋利的无形刀刃瞬间洞穿!筋骨尽断! 剧痛让陆少云瞬间脸色惨白如纸,额头冷汗涔涔!他抱着断腕,踉跄后退,看向陆少鸣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痛苦、惊骇和难以置信! 静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秦老浑浊的老眼中精光爆射!那几个叫嚣的子弟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 陆少鸣似乎也被陆少云的惨叫和鲜血吓到了,抱着包裹,惊恐地后退两步,脸上满是“不知所措”的茫然和“无辜”,声音带着哭腔:“云……云哥……你……你怎么了?我……我没碰你啊……”他看着陆少云手腕上那个前后通透的血洞,眼神清澈无辜,甚至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你……你的手……怎么自己……破了?” 陆少云看着他那副“惊慌失措”、“无辜茫然”的样子,听着那“自己破了”的诛心之语,胸中气血翻涌,眼前一黑,喉头一甜,竟是气得一口逆血喷了出来!他指着陆少鸣,手指因剧痛和愤怒而剧烈颤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少鸣抱着包裹,又“害怕”地看了一眼陆少云喷出的鲜血,仿佛生怕沾上晦气,慌忙对着秦老深深一躬:“秦老……晚辈……晚辈告退……”说完,他抱着包裹,脚步“踉跄”、如同逃命般匆匆离开了静室,留下身后一片狼藉和死寂。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静室内才爆发出陆少云野兽般的咆哮和那几个子弟惊惶的叫喊。 神兵阁外,喧嚣依旧。 陆少鸣融入人流,脸色苍白依旧,脚步虚浮依旧。他怀中,那截名为“碎星残锋”的暗沉刀尖紧贴着胸口,传来沉重而冰冷的触感,仿佛一颗沉睡星辰的心脏在缓慢搏动。 他抬起左手,袖袍遮掩下,指尖萦绕着一丝极其微弱、转瞬即逝的淡青锋芒。那锋芒之中,隐隐带着一丝源自星空的冰冷穿透感。 陆少鸣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温润如玉,眼底深处却是一片俯瞰蝼蚁的漠然星海。 “刀尖有了,”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风,“该磨刀了。” 第13章 星核吞雷 - 蛮荒战皇 - yanwen 陆少云不成人形的尸骸还瘫在演武场边缘,浓稠的血腥混着青石粉尘的气息尚未散尽。高台上,陆天鹰捏碎的紫檀扶手木屑簌簌落下,他须发戟张,眼中怒火几欲喷薄而出,却被家主陆正宏那只轻按在他肩上的手死死压住。 陆正宏的目光深如寒潭,扫过擂台上拄着骨片、脸色苍白如纸、正慢条斯理擦拭血迹的陆少鸣,最终定格在对方怀中那截紧贴胸口、散发沉重气息的暗沉刀尖轮廓上。 “化龙池名额,归陆少鸣。”陆正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压下了满场死寂下的暗流,“三日后,持令入池。”一枚流淌着温润水光、雕刻着龙纹的玉符被执法弟子恭敬奉上。 陆少鸣接过玉符,入手温凉,隐有龙吟低回。他指尖摩挲着玉符上玄奥的纹路,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他对着高台微微躬身,姿态依旧带着几分“虚弱”:“谢家主。”随即,他目光转向擂台下,那个涨红着脸、激动得手足无措的陆小山,以及周围那些眼神复杂、敬畏中带着一丝期盼的旁支子弟。 “小山,”陆少鸣的声音带着咳血后的微哑,却清晰地传开,“明日,带几位信得过的兄弟,来听涛苑一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眼巴巴望着他的旁支少年,“今日助我者,皆有份。” 此言一出,演武场边缘的旁支区域瞬间炸开了锅!助我者皆有份?化龙池虽无份,但这位新晋煞星手指缝里漏点东西,也足以让他们这些边缘子弟受用不尽!陆小山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连连点头,眼中满是热切和感激。 高台上,陆天鹰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看着陆少鸣在旁支中迅速凝聚的威望,心中杀意更炽。 三日后,化龙池。 并非想象中的深潭,而是一处位于陆家禁地深处的巨大溶洞。穹顶高悬,倒垂着无数闪烁着微光的钟乳石,如同星辰倒挂。 洞窟中央,一方百丈见方的池水氤氲蒸腾,池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粘稠的、如同液态翡翠般的深碧色,浓郁到化不开的天地灵气混杂着某种蛮荒精血的气息,形成淡淡的霞光在水面流转,吸一口便觉通体舒泰,仿佛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 池边已有数人盘坐,皆是陆家年轻一辈真正的核心天骄。 为首一人,锦衣华服,面容俊朗,气息沉凝如山,正是陆家嫡系长子,被誉为百年一遇奇才的陆少龙!他身侧,陆少峰之妹陆清雪一袭白衣,气质清冷,周身隐有冰霜气息流转。 其余几人,也皆是气息强横,至少是炼骨境修为。他们看到陆少鸣拄着骨片、步履“虚浮”地进来,眼神各异,或漠然,或忌惮,或隐含敌意,却无人出声。 陆少鸣寻了池边一处偏僻角落,盘膝坐下。他并未立刻入水,而是将怀中那截用油布包裹的“碎星残锋”取出,置于膝前。解开油布,深邃暗沉的刀尖暴露在氤氲的灵气霞光中,断口处那冰裂般的纹路深处,黯淡的星芒似乎微微活跃了一丝。 他闭上眼,并未运转《引气诀》,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丹田熔炉。 熔炉内,新熔炼的、以毁灭为火、穿透为锋的刀意,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寒铁,缓缓“浸泡”在膝前刀尖散发出的那股沉重、凝练、仿佛源自星辰内核的奇异波动之中。 他并非吸收灵气,而是在以自身刀意为引,以化龙池的磅礴能量为媒介,尝试着让熔炉内的刀意与这截“碎星残锋”的“星核”本源产生更深层次的呼应、淬炼! 时间在灵雾氤氲中悄然流逝。池中其他几人周身灵气翻涌,气息稳步提升,显然收获不小。陆少鸣膝前的刀尖,在池水霞光映照下,那暗沉的色泽似乎深邃了一丝,断口纹路中的星芒也稍稍明亮了一点,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微弱地唤醒。 七日转瞬即逝。 当化龙池氤氲的霞光逐渐内敛,池水的深碧色也褪去几分时,池边几人陆续睁开眼,脸上皆有喜色,气息明显强横了一截。陆少龙周身隐有龙形气劲一闪而逝,双目开阖间精光慑人。陆清雪身周寒气更盛,地面凝结了一层薄霜。 唯有角落里的陆少鸣,依旧盘坐,膝前的刀尖已重新包裹好。他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似乎并无明显暴涨,但那双缓缓睁开的眸子深处,却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芒一闪而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沉重的威压,转瞬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 他拄着骨片起身,动作依旧带着点“虚弱”。刚欲离开,洞窟入口处,一股强横霸道、带着毫不掩饰敌意的气息,如同狂涛怒浪般轰然涌入!将洞内尚未散尽的灵雾都冲得剧烈翻滚! “陆正宏!给老夫滚出来!”一声如同雷霆炸响的怒喝,震得整个溶洞嗡嗡作响,穹顶的钟乳石簌簌落下细小的碎屑!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须发皆张的老者,身着绣有紫色雷云纹路的锦袍,龙行虎步闯入化龙池禁地! 他面容威严,双目开阖间隐有电光闪烁,周身散发出的气息狂暴而压抑,如同积雨云层中酝酿的雷霆!赫然是真元境强者的威压!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气息不弱的周家子弟,其中一人,正是当日在神兵阁与陆少云同行的周家子弟之一,此刻正怨毒地盯着陆少鸣。 来者正是周家第三长老,以脾气火爆、雷法强横著称的——周云山! 陆正宏的身影几乎同时出现在洞窟入口,脸色凝重:“周云山!此地乃我陆家禁地化龙池!你擅闯此地,意欲何为?!”他周身气息同样升腾,虽未达真元境巅峰,却也沉稳如山,将周云山狂暴的气势挡在身前。 “意欲何为?!”周云山须发怒张,声如滚雷,一指角落里的陆少鸣,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陆正宏!你陆家好大的狗胆!纵容此子当街行凶,废我侄儿周厉一臂!更在神兵阁内,以邪法暗算我周家子弟,致其重伤!今日若不将此獠交出,任由我周家处置,老夫便拆了你这化龙池!踏平你陆家山门!” 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伴随着周云山的怒吼,狠狠压向角落的陆少鸣!那真元境强者的气势,远非炼骨境可比,带着天威般的压迫感!池边陆少龙、陆清雪等人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半步。 陆少鸣首当其冲!他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喉头一甜,一丝鲜血无法抑制地从嘴角溢出。 他拄着骨片的手微微颤抖,似乎连站立都变得异常艰难,眼中充满了“惊惧”和“茫然”,声音虚弱:“周……周长老……弟子冤枉……神兵阁内……是云哥……不,是陆少云他……他先动手抢夺……弟子只是……只是后退躲闪……他自己不知怎的……就……” “放屁!”周云山身后那名周家子弟厉声打断,指着自己包扎的手臂,怨毒道,“就是你!你用了妖法!一道看不见的气劲,瞬间洞穿了厉哥的手臂!还有少云兄的手腕!你这邪魔!还敢狡辩!” “妖法?”周云山怒极反笑,周身雷光隐隐闪烁,空气发出噼啪轻响,“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小畜生身上,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邪祟!” 他眼中凶光一闪,竟是不顾陆正宏在场,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瞬间凝聚出一团刺目欲盲的紫色雷球!雷球之中,无数细小的电蛇疯狂游走嘶鸣,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周云山!你敢!”陆正宏脸色大变,厉声喝止,却已来不及! “搜魂炼魄!给老夫现形!”周云山狞笑一声,掌心那团狂暴的紫色雷球,化作一道水桶粗细、狰狞咆哮的雷蟒,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轰向角落里的陆少鸣! 雷蟒所过之处,空气扭曲焦灼,地面青石寸寸龟裂!这一击,绝非试探,而是要当场将陆少鸣轰杀至渣,连魂魄都要用雷法炼化,逼出“秘密”! 真元境强者的含怒一击,快如奔雷!威如天罚! 池边所有人,包括陆少龙,眼中都露出骇然之色!这一击之下,那“病秧子”绝无幸理! 眼看那毁灭性的紫色雷蟒就要将陆少鸣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少鸣动了! 他并未后退,也并未动用骨片格挡! 他做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愚蠢至极、如同自杀的动作——他猛地将怀中那截紧贴胸口、用油布包裹的“碎星残锋”,如同盾牌般,挡在了身前!动作仓促而笨拙!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恐怖巨响在化龙池洞窟内轰然炸开!狂暴的紫色雷光瞬间将陆少鸣的身影彻底吞没!刺目的电光如同无数条狂舞的毒蛇,疯狂肆虐!坚硬的青石地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焦黑深坑!碎石如同暴雨般向四周喷射! “少鸣!”陆正宏目眦欲裂! “完了……”池边有人下意识低呼。 周云山脸上露出残忍的狞笑。 然而,下一瞬! 肆虐的雷光中心,并未出现预想中的血肉横飞! 只见那狂暴的紫色雷蟒,在接触到那截被油布包裹的暗沉刀尖的刹那,如同百川归海,又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刀尖……疯狂地吞噬了进去! 包裹刀尖的油布瞬间化为飞灰!露出了那截深邃暗沉、布满冰裂状纹路的刀尖本体!此刻,刀尖之上,那些冰裂纹路深处,原本黯淡的星芒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银色光辉!如同亿万星辰同时点亮!一股沉重浩瀚、仿佛能镇压诸天星河的恐怖吸力从刀尖爆发! 那足以轰杀真元境以下任何存在的狂暴雷蟒,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那璀璨星芒硬生生拉扯、撕碎、吞噬!无数狂暴的紫色电蛇哀鸣着,被强行吸入刀尖断口处的星芒漩涡之中!刀尖之上,银芒更盛,仿佛一颗微型星核被注入了狂暴的能量,沉重得让周围的空间都微微扭曲! 这吞噬过程快如电光石火!仅仅一息之间,那毁天灭地的紫色雷蟒,竟被吞噬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糊味和地面那个巨大的焦坑! 雷光散尽。 陆少鸣的身影重新显露。他依旧保持着那个以刀尖挡在身前的姿势,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角血迹未干,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反噬,连站立都极其勉强。 他身前,那截暗沉的刀尖上,璀璨的星芒正缓缓内敛,但断口处,却多了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凝练的紫色电弧,如同活物般在星芒纹路中游走跳跃,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整个化龙池洞窟,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死寂的深渊!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脑袋,彻底懵了! 周云山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化为无边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陆少鸣手中那截吞噬了他全力一击的诡异刀尖,又看了看陆少鸣那副随时会断气的虚弱模样,脑子一片空白! 陆正宏眼中的惊怒瞬间被巨大的惊疑取代,目光死死锁定那截星芒未散的刀尖! 陆少龙、陆清雪等人更是如同见了鬼魅,看向陆少鸣的眼神充满了无法理解的骇然! 陆少鸣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肺都要咳出来。他艰难地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用袖口极其缓慢地擦去嘴角的血迹。动作依旧带着病弱的迟缓。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如同石化的周云山。苍白的脸上,费力地挤出一个虚弱的、带着点后怕和“无辜”的笑容,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会断气: “周……周长老……您这雷法……”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刀尖断口处那道游走的紫色电弧上,又看了看周云山那因极度震惊而微微颤抖的手掌,眼神清澈得如同初生的婴儿,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劲儿……是挺大……” 第14章 十刀葬雷 - 蛮荒战皇 - yanwen 刀尖断口处,那一丝游走的紫色电弧,如同活着的毒蛇,在冰裂纹路深处跳跃、嘶鸣,每一次闪烁,都释放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与刀尖本身的沉重星核之力诡异交融。化龙池洞窟内,死寂被这细微的噼啪声无限放大,压得人喘不过气。 周云山脸上的震惊凝固,随即化为更加汹涌的狂怒!那截诡异的刀尖,竟当着他的面,将他引以为傲的紫霄神雷吞噬炼化!这不仅是打脸,更是将他周家雷法的威严践踏在泥里! “小畜生!你竟敢……炼化老夫的紫霄神雷?!”周云山的声音因暴怒而嘶哑变形,如同砂纸摩擦岩石,周身狂暴的雷光再次剧烈翻腾,比之前更加炽烈!整个溶洞的温度都在急剧升高,空气扭曲,发出焦糊的味道,“今日不将你挫骨扬灰,抽魂炼魄,老夫誓不为人!” 他不再废话,双手猛地合十于胸前!掌心之间,刺目的紫色雷光疯狂压缩、凝聚!这一次,不再是雷蟒,而是一柄通体由狂暴雷霆凝聚而成的、长达丈许的——紫霄雷矛!矛身之上,无数细密的雷纹扭曲缠绕,散发出洞穿虚空、湮灭万物的恐怖气息!矛尖所指,空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 “紫霄灭世矛!死!”周云山须发怒张,眼中只剩下疯狂的杀意!他双掌向前狠狠一推! 轰——! 空间仿佛被撕裂!那柄由毁灭雷霆凝聚的巨矛,带着刺耳的、仿佛亿万只雷鸟同时尖啸的恐怖音爆,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矛尖所过之处,坚硬的青石地面被犁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焦黑沟壑!目标直指陆少鸣!要将他和那截该死的刀尖,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彻底贯穿、湮灭! 真元境巅峰强者的含怒一击,威力远超之前!恐怖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巨山,将陆少鸣死死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他单薄的身影在毁天灭地的雷矛面前,渺小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陆正宏脸色剧变,周身真元鼓荡,就要出手!他虽不愿彻底与周家撕破脸,但陆少鸣展现的诡异潜力,以及那截能吞噬雷法的刀尖,价值已远超预期!绝不容有失! 然而,就在陆正宏真元涌动,即将出手的刹那! 面对那毁天灭地、足以将他彻底从世间抹去的紫霄雷矛,陆少鸣动了! 他没有躲闪!没有再用刀尖去挡!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他做了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匪夷所思、甚至荒谬的动作——他猛地将怀中那截暗沉的“碎星残锋”,狠狠地、如同插秧般,插进了身下被雷矛余威犁开的、尚冒着青烟的焦黑泥土之中! 刀尖入土半尺!暗沉的刀身剧烈震颤!断口处冰裂纹路中游走的紫色电弧瞬间大盛,与刀尖本身的璀璨星芒激烈碰撞、交融!一股沉重浩瀚、又带着狂暴毁灭气息的奇异力场,以刀尖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 与此同时,陆少鸣左手闪电般探入怀中,掏出一卷刚刚在化龙池边、趁所有人被周云山气势所慑时,悄然从陆家核心子弟尸体上“摸”来的古朴兽皮卷轴!卷轴展开,上面赫然是陆家不传之秘——《天罡雷引》的总纲图谱!虽然只是残篇,但其中引雷、导雷、化雷的精要赫然在列! 他看也不看,右手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一丝新熔炼的、带着毁灭穿透气息的刀意,更混杂着刀尖反馈而来的狂暴雷霆之力!他以指为笔,以刀意为墨,以虚空为纸!指尖划过《天罡雷引》图谱上最核心的几道行气轨迹! 嗡! 虚空震颤!那卷《天罡雷引》兽皮图谱瞬间化为飞灰!但其上承载的、关于“引雷化罡”的玄奥“意韵”,却被陆少鸣以自身刀意强行捕捉、剥离! 就在那毁天灭地的紫霄雷矛即将洞穿他身体的千钧一发之际! 陆少鸣并指如刀的右手,携带着刚刚剥离的《天罡雷引》意韵,以及丹田熔炉内那被刀尖星核之力淬炼、已带上一丝紫色雷弧的毁灭刀意,对着插在身前的“碎星残锋”刀柄末端,狠狠一指点下! “引!” 一声低喝,如同法则敕令! 插在焦土中的“碎星残锋”猛地一颤!断口处的璀璨星芒与狂暴紫雷瞬间爆发到极致!一股无形的、带着星辰引力与雷霆狂暴的恐怖吸扯之力,轰然作用在那柄毁天灭地的紫霄雷矛之上! 轰隆隆——! 如同百川归海!如同倦鸟归巢! 那足以洞穿山岳的紫霄雷矛,在距离陆少鸣眉心不足三尺之处,竟硬生生地被这股诡异的吸力拉扯得偏离了轨迹!狂暴的矛尖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动,带着不甘的尖啸,狠狠地、精准无比地撞在了那截插在泥土中的暗沉刀尖之上! 嗤啦啦——!!! 无法形容的刺目光芒瞬间爆发!将整个化龙池洞窟映照得一片炽白!震耳欲聋的雷霆爆炸声混合着金铁被强行撕裂、熔化的刺耳尖鸣,如同亿万只厉鬼在耳边同时嘶嚎!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地面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坚硬的钟乳石如同脆弱的冰棱般纷纷断裂坠落!陆正宏布下的真元护罩剧烈震荡!陆少龙、陆清雪等人脸色煞白,被冲击得连连后退,气血翻腾! 光芒与巨响持续了足足三息,才缓缓散去。 洞窟内一片狼藉。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焦黑坑洞,边缘的岩石被高温熔化成琉璃状,冒着袅袅青烟。 坑洞中央,那截“碎星残锋”依旧插在原地。 暗沉的刀身之上,布满了更多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裂痕,仿佛随时会碎裂。但断口处,那冰裂纹路深处,原本游走的紫色电弧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更加凝练、更加深邃、如同液态紫晶般缓缓流淌的瑰丽雷芒!这道雷芒与刀尖本身的璀璨星芒彻底交融,不分彼此,散发出一种沉重、浩瀚、却又带着毁灭性锋锐的奇异威压! 陆少鸣单膝跪在坑洞边缘,距离那恐怖的爆炸中心仅有一步之遥!他身上的青色布袍多处焦黑破碎,露出下方被灼伤的皮肤。他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拄着骨片的手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 但他终究没有倒下。 他缓缓抬起头,沾染着血污和烟尘的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透过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在对面——周云山身上! 此刻的周云山,哪里还有之前的狂傲霸道?他站在原地,身体微微佝偻,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一片灰败!他死死捂着自己的右臂!那只刚刚凝聚了紫霄雷矛的右臂! 此刻,整条手臂的衣袖早已化为飞灰,手臂皮肤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如同被烧焦的枯木,皮肉之下,隐隐可见暗红色的、如同熔岩流淌般的脉络!一股狂暴的、带着星辰湮灭气息的反噬之力,正顺着手臂经脉疯狂侵蚀!他拼命运转真元压制,额头上冷汗涔涔,眼中充满了无边的惊骇和……一丝恐惧! 他倾尽全力的一击,不仅被对方以诡异手段引偏、轰在了那截邪门刀尖上,更被那刀尖吞噬炼化后,以更加狂暴的方式反噬了回来!若非他修为深厚,及时断臂求生,恐怕整条手臂乃至半边身子都要被那诡异的星雷之力炸成齑粉! “小……小畜生……你……”周云山的声音嘶哑颤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 陆少鸣没有回答。他用尽全身力气,拄着骨片,艰难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身体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颤抖,鲜血顺着嘴角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他低头,看着坑中那截布满裂痕、却流淌着瑰丽紫雷星芒的刀尖。眼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杀意! 他猛地弯腰,一把拔出那截沉重无比的“碎星残锋”!刀尖入手,那股沉重浩瀚、又带着毁灭锋锐的星雷之力瞬间涌入体内,与丹田熔炉中新生的、同样沾染了雷霆气息的毁灭刀意轰然共鸣! 嗡! 陆少鸣的身体再次剧烈一颤,口中鲜血狂喷!但他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 他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惊怒交加、正在全力压制反噬的周云山! 动了! 没有呐喊!没有咆哮! 只有一道拖曳着暗沉星芒与瑰丽紫雷的身影,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凶灵,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朝着真元境巅峰的周云山,发起了冲锋! 第一刀!斜撩!刀光灰败,裹挟着一丝微弱的紫雷,撕裂空气,直取周云山因反噬而无法动弹的右臂断口!刀意凶戾!趁你病,要你命! 周云山又惊又怒,仅存的左手仓促拍出,真元化作一面雷光盾牌! 砰!刀光斩在雷盾上,火星与电芒四溅!雷盾剧烈震荡,周云山闷哼一声,后退半步,断臂处的反噬更甚! 第二刀!横斩!刀光如匹练,带着沉重的星核之力,拦腰斩向周云山!紫雷跳跃,试图撕裂护体真元! 周云山左手化掌为爪,雷光闪烁,硬生生抓向刀光! 嗤啦!雷爪与刀光碰撞,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周云山五指剧痛,掌心被星雷之力灼伤,再次后退!眼中惊骇更浓!这小子力量怎会如此沉重?! 第三刀!下劈!刀光如陨星坠地!陆少鸣双手握刀(骨片做柄),将全身力量、连同那刀尖的星雷之力,狠狠劈落!气势惨烈决绝! 周云山不敢硬接,脚下雷光一闪,身形急退! 轰!刀光劈空,将地面斩开一道深沟!碎石裹挟着雷火四射! 第四刀!第五刀!第六刀!…… 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狠似一刀!每一刀都毫无花哨,只有最原始的劈、砍、撩、刺!刀光或灰败沉重,或缠绕紫雷,轨迹刁钻狠辣,招招不离周云山周身要害!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刺目的火星与肆虐的电弧! 陆少鸣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痛苦的机器,每一次挥刀都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但握刀的手却越来越稳!眼中的杀意越来越炽! 周云山憋屈到了极点!他堂堂真元境巅峰,竟被一个炼骨境的小辈逼得左支右绌!那刀尖传来的力量沉重如山,更带着诡异的星雷之力,不断侵蚀他的护体真元!更可怕的是那小子搏命的打法,完全是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他每一次反击,对方都用那截邪门的刀尖硬抗,反震之力让他断臂的反噬更加狂暴! 第七刀!陆少鸣一个踉跄,似乎力竭,刀势出现一丝凝滞! “死!”周云山眼中凶光爆射,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仅存的左手凝聚最后真元,化作一只巨大的雷光鬼爪,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抓向陆少鸣空门大开的胸膛!他要将这小畜生的心脏掏出来! 就在雷光鬼爪即将触及胸膛的刹那! 陆少鸣低垂的眼帘下,寒芒如冰河炸裂!那丝“凝滞”瞬间消失! 第八刀!反撩!刀光由下至上,后发先至!轨迹诡异得如同毒蛇反噬!灰败的刀光精准无比地斩在雷光鬼爪的手腕连接处! 噗嗤!如同热刀切牛油!灌注了周云山最后真元的雷光鬼爪,竟被这一刀硬生生斩断!雷光溃散! “啊!”周云山发出一声痛吼,左手腕鲜血狂喷! 第九刀!突刺!陆少鸣身体借着反撩之势,如同离弦之箭,合身撞入周云山怀中!手中那截流淌着瑰丽紫雷星芒的刀尖,如同毒龙出洞,带着洞穿一切的决绝意志,狠狠刺向周云山因剧痛和惊骇而微微敞开的胸膛心口! 快!狠!毒! 周云山亡魂皆冒!护体真元疯狂涌向心口! 噗! 刀尖刺入护体真元,如同烧红的铁针插入坚冰!发出刺耳的滋滋声!星芒与紫雷疯狂爆发,与真元激烈对耗!刀尖一点点刺入!速度虽慢,却坚定无比! 周云山眼中终于露出了无边的恐惧!他能感觉到那刀尖上蕴含的、足以湮灭他生机的恐怖力量!他拼命催动真元,右臂断口处的反噬如同火山般爆发,让他动作再次一滞! 就是现在! 第十刀!并非新招!而是第九刀突刺的延续!陆少鸣眼中厉色爆闪!丹田熔炉内所有力量,连同那截刀尖中蕴藏的沉重星核之力、炼化的紫霄雷力、以及自身那毁灭穿透的刀意,毫无保留地、如同开闸泄洪般,尽数灌入那截缓缓推进的刀尖之中! “碎!” 一声低吼,如同来自九幽! 嗡——! 刀尖之上,那瑰丽的紫雷星芒瞬间爆发到极致!如同超新星在周云山胸前点亮! 噗嗤——!!! 刀尖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朽木,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最后的护体真元,深深没入周云山的心口!直至没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周云山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瞪得滚圆!充满了无边的痛苦、难以置信、以及对死亡的极致恐惧!他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涌出! 陆少鸣握刀的手猛地一拧!刀尖在周云山心脏内狠狠一绞!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星辰湮灭与雷霆暴虐的恐怖力量,在周云山胸腔内轰然爆发! 周云山那高大的身躯,如同被充气到极限的皮囊,猛地膨胀了一下!随即,无数道刺目的紫银色光芒,混合着狂暴的雷霆,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七窍之中,疯狂地喷涌而出! 没有血肉横飞!没有惨叫哀嚎! 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闷雷在厚布中炸开的轰响! 周云山整个身体,在璀璨而毁灭的星雷光芒中,如同风化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寸寸瓦解!化为最细微的、闪烁着星芒与雷弧的尘埃!连一丝毛发、一滴血液都未曾留下!彻底湮灭在空气之中! 原地,只剩下一个深坑,以及空气中弥漫的、带着星辰气息和焦糊味道的尘埃。 陆少鸣保持着突刺的姿势,手中的“碎星残锋”刀尖斜指地面。刀尖之上,紫雷星芒缓缓内敛,裂纹似乎又深了几分,仿佛随时会碎裂,但那深邃的暗沉之中,却多了一种吞噬了强者血肉与魂魄的妖异光泽。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喷出带着血沫的气息。身体摇晃得厉害,仿佛随时会散架。他艰难地收回手臂,拄着骨片,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缓缓抬起头,布满血污和烟尘的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扫过洞窟内每一个惊骇欲绝的身影——陆正宏、陆天鹰、陆少龙、陆清雪……以及那几个早已吓傻的周家子弟。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周云山消失的地方,那片缓缓飘落的、闪烁着星芒雷弧的尘埃上。 陆少鸣染血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弧度。那笑容疲惫,虚弱,甚至带着点咳嗽后的痛苦扭曲。 他抬起微微颤抖、沾满自己鲜血的手,指着那片尘埃,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破锣,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 “周长老……” 他顿了顿,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咳出几块暗红的血块,才喘息着继续,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惋惜”和“认真”。 “您的雷法……确实需要……再练练。” 第15章  星坠蛮山 - 蛮荒战皇 - yanwen 周云山化为星雷尘埃的余韵,如同粘稠的沥青,糊在化龙池洞窟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空气里弥漫着星辰湮灭后的微腥与雷霆灼烧的焦糊,混合着浓郁的血腥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鸡尾酒。 高台上,陆正宏面沉如水,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惊涛骇浪——那截邪异的刀尖,那玉石俱焚的十刀,那真元境巅峰强者的彻底湮灭……这已非潜力,而是足以颠覆青阳城格局的恐怖力量!陆天鹰更是脸色灰败,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看向陆少鸣的目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惊惧。 陆少鸣拄着骨片,身体剧烈地颤抖,每一次喘息都带出血沫,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他艰难地弯腰,用那只同样沾满自己鲜血的手,从焦黑的坑底,捡起那截布满蛛网般裂痕、却流淌着瑰丽紫雷星芒的“碎星残锋”。 刀尖入手,那股沉重浩瀚又带着毁灭锋锐的奇异力量涌入体内,与丹田熔炉中同样沾染雷霆气息的毁灭刀意共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也强行吊住了他濒临崩溃的一口气。 他无视了洞窟内死寂的目光,无视了周家子弟怨毒又恐惧的眼神,更无视了陆正宏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他抱着刀尖,步履蹒跚,如同一个真正的、油尽灯枯的重伤之人,一步一咳血,缓慢而固执地走出了这片狼藉的死亡之地。 听涛苑。 院门紧闭,隔绝了外界所有窥探的目光和汹涌的暗流。陆小山和另外三个被点名的旁支少年早已守候在此,看到陆少鸣浑身浴血(主要是他自己的)、气息奄奄地被陆小山搀扶进来时,四人脸上瞬间褪尽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担忧和恐惧。 “少鸣哥!”陆小山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扶他坐下。 陆少鸣摆摆手,示意不用。他走到院中石桌前,将怀中那截沉重的刀尖轻轻放下。刀尖接触石面,发出沉闷的微响,裂纹中的紫雷星芒似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咳得弯下腰,吐出一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淤血,才喘息着直起身。 苍白的脸上毫无人色,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依旧沉静得可怕。他目光扫过陆小山和另外三个紧张得手足无措的少年——陆小石、陆小河、陆小树,都是旁支里天赋尚可、心性憨厚、曾在他微末时释放过一丝善意的少年。 “东西……拿来了?”陆少鸣声音嘶哑破碎。 “拿……拿来了!”陆小山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几个粗布小包,里面是他积攒的、以及按照陆少鸣吩咐用狼王材料换取的低阶草药和劣质兽核。 陆少鸣看也没看那些东西。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探入怀中——那里是周云山彻底湮灭后,唯一留下的东西:一枚通体深紫、隐隐有雷纹流淌、散发着精纯雷霆之力的菱形晶核!正是周云山毕生修为凝聚的——真元雷核! 他拿起这枚价值连城、足以让真元境强者疯狂的雷核,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丢一块路边的石头,抛给了陆小山! “啊?!”陆小山手忙脚乱地接住,入手温润沉重,恐怖的雷霆气息让他浑身汗毛倒竖!他吓得差点脱手,“少……少鸣哥!这……这太贵重了!我……” “闭嘴。”陆少鸣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带着它,去百炼坊,找秦老。告诉他,用此核,辅以我上次兑换的额度,为你们四人,各锻一柄‘引雷刃’胚胎。形制按我上次给你的图纸。”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人震惊到呆滞的脸,染血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锐利的弧度,带着刀锋般的豪气:“此刃,便是你们日后立足之基。跟着我,骨头要硬,爪子……更要利!” 陆小山四人捧着那枚烫手的真元雷核,如同捧着整个世界的重量,激动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红了!他们只是最卑微的旁支,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能拥有以真元境核心锻造的兵刃?!这是再造之恩! “少鸣哥!我们……”陆小石哽咽着说不出话。 “滚去干活。”陆少鸣疲惫地挥挥手,仿佛只是打发他们去跑腿,“别杵在这儿碍眼。” 四人如梦初醒,对着陆少鸣深深一躬,眼中只剩下死心塌地的狂热,小心翼翼地捧着雷核,如同捧着圣物,匆匆离去。 院门再次合拢。 陆少鸣脸上的那丝锐利豪气瞬间消失,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 他盘膝坐在老梅树下,不再压制伤势。丹田熔炉如同被重锤砸过的破钟,裂纹遍布,新熔炼的星雷刀意与《引气诀》的狂暴力量在破碎的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冲击都带来刮骨剔髓般的剧痛。他取出几颗疗伤丹药服下,药力如同杯水车薪。 他需要更庞大、更精纯的能量来修复熔炉,更需要一处无人打扰的绝地,彻底炼化那截“碎星残锋”中吞噬的紫霄神雷与周云山的本源星雷之力!化龙池已废,陆家……已成囚笼! 他目光投向南方——那片被浓重铅云笼罩、轮廓如同远古巨兽匍匐的连绵山脉。蛮兽山脉!青阳城真正的蛮荒之地!那里有足以撕裂真元境的恐怖凶兽,有能吞噬神魂的天然绝地,更有……无穷无尽的蛮荒煞气与星辰碎片散落的能量! 三日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听涛苑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陆少鸣换上了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猎装,背上一个半旧的兽皮行囊,行囊外斜插着那根裹着新粗布、看似随时会碎裂的骨片。 怀中,那截流淌着紫雷星芒的“碎星残锋”紧贴心口,沉重的质感带来一丝奇异的安定。他脸色依旧苍白,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准备进山碰运气的落魄猎人。 没有惊动任何人。他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沉睡的陆家大宅,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卡,径直出了青阳城南门。 甫一踏出城门,一股混杂着草木腐朽、泥土腥气和某种大型兽类排泄物的蛮荒气息便扑面而来。身后的青阳城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微弱光晕的蜂巢,而前方,是真正吞噬一切的黑暗森林。 官道很快消失在身后。脚下的路变成了被兽蹄和人脚踩踏出来的泥泞小径,蜿蜒深入遮天蔽日的原始丛林。古木参天,虬枝盘结如鬼爪,巨大的藤蔓如同蟒蛇般垂落缠绕,浓密的树冠将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林间弥漫着终年不散的湿冷雾气,能见度不足十丈。 各种不知名的虫豸在腐叶下窸窣爬行,远处传来阵阵令人心悸的兽吼和禽鸟凄厉的啼鸣。 陆少鸣拄着骨片,步履看似虚浮踉跄,实则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避开松软的腐殖泥坑和潜伏在落叶下的毒虫。 他的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弥漫在周围数十丈的密林之中。丹田熔炉虽破碎,但新生的星雷刀意却异常活跃,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却精纯的蛮荒煞气,一丝丝修复着熔炉的裂纹。 “少鸣哥……咱……咱们真要进去啊?”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明显颤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少鸣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陆小山、陆小石、陆小河、陆小树四人,穿着同样不起眼的粗布猎装,背着简陋的行囊,腰挎着新锻的、还带着火气与微弱雷纹流转的短刃(引雷刃胚胎),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陆小山脸色发白,紧握着腰间的刀柄,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阴森的环境,显然被这蛮荒气息吓得不轻。 “怕了?”陆少鸣的声音带着一丝咳嗽后的沙哑,头也不回,“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给陆少云守灵。” “谁……谁怕了!”陆小山梗着脖子,努力挺起胸膛,声音却有点发虚,“我……我就是觉得这林子……有点太安静了……” “安静?”陆少鸣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脚步不停,“那是你没听见。” 话音刚落! “吼——!!!”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暴虐与饥饿的恐怖咆哮,如同炸雷般在左侧密林中轰然响起!声波如同实质的冲击,震得树叶簌簌如雨下!紧接着,大地开始剧烈震颤!轰隆隆的奔跑声如同闷雷滚动,迅速逼近! 腥风扑面!一道庞大的黑影撞断数棵碗口粗的小树,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如同失控的战车般冲出浓雾,直扑队伍! 那是一头形似巨熊,却长着野猪般獠牙和蜥蜴般鳞甲的怪物!身长近三丈,浑身覆盖着黑褐色的厚重鳞甲,鳞甲缝隙间流淌着腥臭的粘液,血盆大口中涎水横流,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最前方的陆少鸣!三阶凶兽——披甲暴罴!以力量恐怖、防御惊人著称! “我的娘啊!”陆小山几人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发软,下意识就要拔腿逃跑! 那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远非他们这些初出茅庐的旁支子弟所能承受! 面对这足以将炼骨境高手拍成肉泥的恐怖扑击,陆少鸣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依旧拄着骨片,步履“踉跄”地向前走着,仿佛被吓傻了,又像是根本不在意。 就在披甲暴罴那布满倒刺、足以拍碎巨石的巨掌带着恶风,即将拍碎他天灵盖的瞬间! 陆少鸣动了。 他没有闪避,没有格挡。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如同驱赶苍蝇般,将拄着的骨片,由拄地,改为斜斜地向后一撩。 动作依旧不快,甚至有些笨拙。 嗡——! 骨片深处,那沉寂的凶戾刀意被引动!灰败的骨片表面暗红刻痕骤然亮起血芒!一股源自洪荒的毁灭意志轰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肥肉上的“嗤”响。 骨片撩起的轨迹,精准无比地“擦”过披甲暴罴拍下的巨掌腕关节!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嗷——!!!” 披甲暴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那足以硬抗精钢刀劈斧砍的、覆盖着厚重鳞甲的粗壮腕关节,在接触到灰败骨片的刹那,如同脆弱的琉璃,无声无息地……断裂!断口处光滑如镜,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没有一滴鲜血流出,仿佛血肉筋骨在瞬间被高温彻底碳化! 巨大的冲击力让披甲暴罴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歪,如同失控的陀螺,轰然撞向旁边一棵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树! 轰隆!!! 古树剧烈摇晃,树皮炸裂,木屑纷飞!披甲暴罴瘫倒在树下,抱着那只齐腕而断、断口焦黑的巨掌,发出痛苦而恐惧的哀嚎,看向陆少鸣的眼神如同见了洪荒魔神! 陆少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拄着骨片,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他甚至没看那哀嚎的凶兽一眼。 陆小山四人彻底石化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鹅蛋,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看着那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三阶凶兽,就这么被少鸣哥随手一“撩”,就……废了?! 陆少鸣走出几步,才仿佛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看向瘫在树下哀嚎的披甲暴罴,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根灰败的骨片。 他苍白的脸上,费力地挤出一个虚弱的、带着点困惑的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呆滞的四人耳中: “这熊瞎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暴罴那焦黑的断腕,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碎星残锋”,眼神清澈无辜。 “爪子……是不是该修修了?” 第16章  星眸窥渊 - 蛮荒战皇 - yanwen 披甲暴罴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块,在浓雾弥漫的蛮荒密林中激起短暂的涟漪,随即被更加深沉的死寂吞没。焦黑的断腕处没有鲜血喷涌,只有袅袅青烟混合着蛋白质烧焦的刺鼻气味,在湿冷的空气中缓缓升腾。 那庞然凶兽蜷缩在古木虬根之下,猩红的兽瞳里,凶光尽褪,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死死盯着前方那道拄着骨片、步履“蹒跚”的单薄背影。 陆小山四人僵在原地,如同四尊被风雨剥蚀的石像,握着腰间断刃(引雷刃胚胎)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冷汗浸透了粗布猎装的后背。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比任何蛮荒传说都更具冲击力。 陆少鸣仿佛未曾察觉身后的死寂与恐惧,更未理会那濒死凶兽的呜咽。他微微抬头,灰败骨片的末端在腐殖层上拖出浅浅的痕迹。 浓雾如同粘稠的灰白棉絮,将天光彻底隔绝,古木扭曲的枝干在雾中影影绰绰,如同蛰伏的巨怪爪牙。空气里,除了草木腐烂的甜腥、泥土的湿冷,更深处,还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微弱星辰辐射与雷霆躁动的奇异气息。 这气息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怀中那截紧贴心口的“碎星残锋”,刀尖断口处的紫雷星芒在暗沉中极其微弱地脉动了一下。 “少……少鸣哥……”陆小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那……那头罴……” 陆少鸣脚步未停,甚至没有回头,声音带着一丝咳嗽后的沙哑,平淡得如同在谈论天气:“爪子不利索的畜生,留着也是祸害。” 他顿了顿,微微侧首,视线扫过四人惊魂未定的脸,最终落在陆小山紧握刀柄、青筋毕露的手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锐利的弧度,“你们的刀,不是摆设。”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拄地的骨片,看似随意地向后一甩! 嗡! 灰败的骨片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尖端精准无比地点在陆小山腰间断刃的刀锷之上!一股微弱却凝练到极致的、带着毁灭穿透气息的奇异劲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瞬间透入刀身! 陆小山浑身剧震!只觉得一股冰冷狂暴的意念顺着刀柄直冲脑海!眼前仿佛炸开一片尸山血海、星辰崩灭的恐怖幻象!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几乎握不住刀柄!但那股意念来得快,去得也快,瞬间消散,只留下一种……仿佛灵魂被强行烙印、与手中断刃建立起某种微弱感应的奇异感觉。 “山……山哥!你没事吧?”陆小石几人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小山。 陆小山剧烈喘息着,眼中惊惧未消,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明悟。他死死盯着手中那柄造型古朴、刃身隐有微弱雷纹流转的短刃,再看向前方那道隐入浓雾的背影,一咬牙:“跟上!” 这一次,四人的脚步虽仍显沉重,眼中却多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决绝。 越往山脉深处,林木愈发稀疏,地面逐渐被嶙峋的黑色怪石取代。浓雾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粘稠阴冷,仿佛能冻结骨髓。 空气中那股星辰辐射与雷霆躁动的气息愈发明显,如同无数根无形的针,刺入皮肤,带来阵阵微弱的麻痹感。更深处,隐隐传来低沉而持续的雷鸣,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源自大地深处! 终于,一片巨大的裂谷出现在前方。 两侧是高达百丈、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漆黑岩壁,岩壁之上,布满了无数道细密的、如同冰裂般的银白色纹路,纹路深处,有极其黯淡的星芒在缓缓流淌、明灭! 裂谷底部,被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彻底淹没,那沉闷的雷鸣,正是从谷底深处传来,每一次轰鸣,都引得两侧岩壁上的星纹随之明灭闪烁,如同呼吸!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陆小河看着岩壁上流淌的星纹,声音发颤。 陆少鸣在裂谷边缘停下。他拄着骨片,深潭般的目光穿透浓雾,投向深不可测的谷底。怀中,“碎星残锋”的脉动变得异常清晰,断口处的紫雷星芒活跃起来,与岩壁上的星纹隐隐呼应。丹田熔炉内,新生的星雷刀意更是躁动不安,如同饿兽嗅到了血腥。 “星陨之地。”陆少鸣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星辰碎片坠落,雷霆之力淤积,煞气沉淀之所。”他目光扫过两侧岩壁,“那些纹路,是星力侵蚀的脉络,也是天然的聚雷法阵。好东西,都在下面。” 好东西?陆小山四人看着那深不见底、雷声隐隐、浓雾翻滚如同择人而噬巨口的裂谷,齐齐咽了口唾沫。这地方,光是站在边缘,就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栗! “少鸣哥,我们……怎么下去?”陆小石硬着头皮问。 陆少鸣没有回答。他缓缓闭上双眼。体内,《引气诀》熔炉的碎片在星雷刀意的强行粘合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他不再压制伤势,反而将心神彻底沉入这破碎的熔炉核心。以那新熔炼的、带着毁灭穿透与星辰雷霆气息的刀意为引,如同在狂暴的乱流中点燃一盏微弱的灯塔。 “天视地听……”他心中默念着《引气诀》残篇中提及的、唯有在特殊环境或熔炉境大成后方能勉强触及的模糊法门。此法非目视耳闻,而是以本源真意沟通天地能量脉络,感知万物气机流转! 嗡! 丹田熔炉猛地一震!剧烈的痛楚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陆少鸣身体微微一晃,嘴角无法抑制地溢出鲜血。但他强行稳住心神,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痛苦,都化作燃料,投入那盏以刀意为芯的“灯塔”! 以他为中心,一股无形无质、却带着沉重星核之力与毁灭刀意的奇异波动,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扩散开来!这波动无视浓雾阻隔,无视空间距离,悄然融入裂谷两侧岩壁上流淌的星纹脉络,融入谷底翻滚的浓雾与沉闷的雷鸣之中! 刹那间! 陆少鸣的“视野”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站在裂谷边缘的孱弱少年! 他的“意识”如同融入了这片星陨之地!他“看”到了!裂谷两侧岩壁上,那无数道冰裂般的星纹,如同活了过来,构成了一张巨大无比、覆盖整个裂谷的立体星图!无数黯淡的星芒在星图脉络中奔流、汇聚、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引动谷底深处淤积的狂暴雷霆之力,发出沉闷的轰鸣! 他“听”到了!浓雾之下,并非死寂的深渊!谷底充斥着混乱而狂暴的能量乱流——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星辰煞气如同粘稠的泥沼,淤积的雷霆之力如同暴怒的雷龙在泥沼中翻滚嘶吼!无数细小的星辰碎片如同沉睡的凶兽,散布在泥沼与雷光之中,散发着或强或弱的辐射波动! 他甚至“感知”到了生命的气息!在那能量乱流相对稀薄的区域,一些扭曲而坚韧的植物在顽强生长,根系深深扎入星辰碎片之中,汲取着微弱的星力与煞气!更深处,一些形态怪异、散发着凶戾气息的蛮荒虫豸,在雷光与煞气的夹缝中蛰伏、游弋! 然而,就在他的意念试图向谷底更深处、那雷鸣最核心的区域延伸时!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更加愤怒的雷鸣,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猛地从谷底最深处炸响! 伴随着这声雷鸣,一股冰冷、暴虐、充满了纯粹毁灭意志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神被惊醒,轰然爆发!这股气息之强,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凶兽,甚至隐隐压过了周云山全盛时期的威压! 陆少鸣融入星纹脉络的意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布满了毁灭尖刺的巨墙! 噗——! 他身体猛地向后踉跄数步,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金纸般死灰!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红淤血狂喷而出!双眼、双耳、鼻孔之中,都渗出了细密的血丝!那维持着“天视地听”状态的刀意灯塔,瞬间被这股恐怖的毁灭意志冲击得摇摇欲坠,几近熄灭! “少鸣哥!”陆小山四人骇然失色,慌忙冲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陆少鸣拄着骨片,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浑身冷汗如浆涌出,瞬间浸透了粗布猎装。他强行稳住几乎崩溃的心神,死死守住熔炉核心那最后一点刀意星火。 刚才那一瞬间的“窥探”,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却让他捕捉到了那恐怖气息的来源——谷底最深处,那片能量乱流最狂暴的核心区域!那里,并非纯粹的雷霆或煞气!而是……一头活物! 一头体型庞大得超乎想象、仿佛由纯粹的雷霆与星辰煞气凝聚而成的恐怖凶兽!其形态在混乱的能量中难以辨清,唯有一双巨大的、如同两颗燃烧着紫银色雷霆的冰冷竖瞳,在他意念触及的刹那,猛地睁开!那冰冷的、不含任何情感的毁灭意志,正是源自那双眼睛! 星纹雷豹!而且绝非寻常三阶!其气息之恐怖,恐怕已触摸到四阶(相当于人族真元境巅峰)的门槛!它盘踞在谷底核心,如同这片星陨之地孕育出的雷霆主宰!守护着最核心的星辰碎片与雷霆本源! “走……”陆少鸣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快!” 然而,为时已晚! 吼——!!!! 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咆哮,混合着亿万雷霆的炸响与星辰崩灭的轰鸣,猛地从裂谷深处爆发!这咆哮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所有人的脑海! 噗通!噗通! 陆小石、陆小河、陆小树三人如遭重击,眼前一黑,直接瘫软在地,抱着头颅发出痛苦的**,七窍都渗出鲜血!陆小山修为稍强,也是闷哼一声,单膝跪地,手中断刃“哐当”坠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脸上肌肉因剧痛而扭曲! 陆少鸣首当其冲!灵魂层面的冲击如同海啸般撞向他摇摇欲坠的心神!他身体剧烈摇晃,口中鲜血狂涌,拄着骨片的手深深插入地面岩石才勉强稳住!丹田熔炉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那点刀意星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更恐怖的是,伴随着这灵魂咆哮,裂谷两侧岩壁上,那些原本缓缓流淌的星纹骤然亮起刺目的银光!无数道细密的、由纯粹星辰之力凝聚的银色光束,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从星纹脉络中疯狂喷射而出!光束交织成一张毁灭性的光网,瞬间覆盖了裂谷边缘方圆百丈的区域! 嗤嗤嗤——! 光束所过之处,坚硬的黑色岩石如同豆腐般被轻易切割、洞穿!留下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焦黑孔洞!浓雾被瞬间蒸发!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躲开!”陆少鸣目眦欲裂,嘶声厉吼!他猛地将骨片插入身前地面,试图引动凶戾刀意形成屏障! 然而,那灵魂咆哮带来的剧痛迟滞了他的动作!数道碗口粗细的银色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洞穿虚空的恐怖威势,瞬间撕裂浓雾,朝着瘫倒在地、毫无反抗之力的陆小石、陆小河、陆小树三人飞射而至!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眼看三人就要被这毁灭光束彻底湮灭!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决绝的嘶吼,猛地横挡在光束之前! 是陆小山! 他双眼赤红,脸上因剧痛而扭曲,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没有捡地上的断刃,而是张开双臂,用自己并不宽阔的后背,死死护住了身后三个瘫软的同伴! “小山——!!!”陆小石三人发出绝望的嘶喊! 陆少鸣眼中寒芒炸裂!他强行压下灵魂的剧痛,左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成爪,并非抓向光束,而是狠狠抓向陆小山脚下那片被光束锁定的地面! 轰! 《引气诀》熔炉内残存的狂暴力量,混合着一丝新生的星雷刀意,被他毫无保留地轰入地下!地面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翻开!坚硬的岩石瞬间化为齑粉!一股混杂着土石碎块和狂暴能量的冲击波,猛地从陆小山脚下炸开! 陆小山只觉得一股沛然巨力从脚下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掀飞出去,连同他护住的三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摔向旁边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之后! 几乎就在他们被掀飞的同一刹那! 嗤嗤嗤——!!! 数道毁灭性的银色光束,狠狠轰击在他们原先站立的位置!地面瞬间被熔出几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巨坑!边缘的岩石呈现出琉璃化的炽红! 轰隆! 陆小山四人重重砸在岩石后,摔得七荤八素,口鼻溢血,但终究是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绝杀的光束! “吼——!!!” 谷底深处,那混合着雷霆与星灭的咆哮再次响起,充满了被蝼蚁逃脱的暴怒!岩壁上的星纹光芒更盛,无数道银色光束再次凝聚,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了那块巨大的黑色岩石!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将四人彻底淹没! 陆小山挣扎着抬起头,看着岩石上方不断凝聚、越来越刺目的毁灭光束,脸上血色尽褪,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他们……逃不掉了! 就在这时! 一道单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岩石前方,背对着他们,直面那即将降临的毁灭光网! 是陆少鸣! 他拄着骨片,摇摇晃晃地站着,背影在毁灭光束的映照下显得异常渺小。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到了极致,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当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裂谷深处那双在混乱能量中若隐若现的、燃烧着紫银雷霆的巨大竖瞳时—— 陆少鸣染血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冰冷到极致、却又带着一丝疯狂兴奋的弧度。 他松开拄地的骨片,任由它斜插在焦黑的土地上。右手,缓缓探入怀中,握住了那截布满裂痕、流淌着瑰丽紫雷星芒的——碎星残锋! 刀尖入手,沉重如山,毁灭的气息如同苏醒的凶兽,与他丹田熔炉中那濒临熄灭、却同样不甘毁灭的刀意星火轰然共鸣! 他无视了头顶即将落下的毁灭光网,无视了身后同伴绝望的目光,所有的意念,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疯狂,都凝聚在手中这截残破的刀尖之上! 刀尖斜指谷底深处那双冰冷的雷霆竖瞳! “畜生……”陆少鸣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却带着一种斩断天地的决绝,“你的眼睛……” 他顿了顿,身体因力量的凝聚而剧烈颤抖,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眼中却燃烧着足以焚尽星河的凶戾战意。 “老子……看上了!” 第17章  骨锚渡冥川 - 蛮荒战皇 - yanwen 星纹雷豹那蕴含着星辰崩灭与亿万雷霆的灵魂咆哮,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陆少鸣破碎的识海中疯狂搅动。每一次心脏的搏动,都牵扯着丹田熔炉那蛛网般的裂痕,带来刮骨剔髓的剧痛。 他拄着骨片,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粗布猎装早已被冷汗和自身溢出的血渍浸透,紧贴在瘦削的脊背上。身后,陆小山四人相互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脚步踉跄,每一次裂谷深处传来的沉闷雷鸣,都让他们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 逃!必须远离那片被雷霆主宰的死亡裂谷! 陆少鸣的灵觉如同绷紧的弓弦,在蛮荒煞气的侵蚀下艰难延伸,竭力规避着空气中躁动的能量乱流和潜藏在怪石阴影下的致命毒虫。方向早已迷失,唯一的指引是怀中那截“碎星残锋”断口处传来的、对远方更为精纯星辰之力的微弱牵引。 不知奔逃了多久,前方遮天蔽日的古木与嶙峋怪石骤然消失。 一片死寂的、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水域横亘眼前。 界河! 河水粘稠如墨,波澜不兴,水面漂浮着薄纱般的灰色雾气,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阴寒。 河面上空,并非澄澈的天空,而是扭曲、破碎、如同打碎后又勉强拼凑起来的琉璃穹顶!无数道或明或暗、长短不一的空间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遍布在扭曲的“天幕”之上,无声地吞噬着光线,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湮灭气息。 更远处,对岸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之后,唯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遥远星辰般的紫色光晕在雾气深处若隐若现——那便是“碎星残锋”所牵引的方向。 死水微澜,却散发着比凶兽咆哮更令人绝望的沉寂。界河,蛮兽山脉真正的生死界限!传闻其水名“噬灵”,可蚀骨销魂,湮灭真元,鹅毛不浮!其上空间紊乱,裂缝密布,便是飞鸟亦难渡! “少……少鸣哥……这……这怎么过去?”陆小树看着那死寂的黑水,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双腿发软。 陆小山搀扶着几乎虚脱的陆小河,望着河面上空那些无声张合、如同巨兽獠牙的空间裂缝,脸上血色尽褪:“传说……沾上一滴噬灵黑水,血肉魂魄都要被化掉……还有那些裂缝……” 陆少鸣没有回答。他拄着骨片,走到水边,深潭般的目光扫过粘稠如墨汁的河面,又缓缓抬起,投向那些扭曲破碎的空间穹顶。 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河岸边缘,一处微微凸起的黑色礁石旁——那里,斜插着半截巨大的、闪烁着黯淡银芒的骨刺!骨刺造型狰狞,布满螺旋纹路,尖端断裂处残留着焦黑的痕迹,正是之前星纹雷豹被斩断的利爪之一!不知何时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抛飞至此。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空间撕裂特性的雷霆气息,从断裂的骨刺尖端散发出来,与界河上空紊乱的空间波动隐隐呼应。 陆少鸣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他缓缓走到那截比成人腰身还粗的雷豹骨刺旁,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拂过冰冷刺骨、残留着星纹的骨面。丹田熔炉内,那新生的、同样沾染了星雷气息的刀意微微悸动。 “小山,”陆少鸣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刀。” 陆小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腰间断刃(引雷刃胚胎)解下,双手奉上。刀刃之上,新锻的雷纹在界河阴寒气息下显得黯淡。 陆少鸣接过断刃。他没有丝毫犹豫,左手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丹田熔炉内最后一丝凝练的、带着毁灭穿透与星雷气息的刀意,狠狠点在自己眉心! 噗! 一滴殷红中带着点点紫银星芒的本源精血,被他强行逼出! 精血离体,陆少鸣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由惨白转为死灰,气息骤降,仿佛风中残烛!但他眼神却亮得吓人!他右手紧握断刃,将那滴蕴含着他本源刀意与星雷气息的精血,狠狠抹在冰冷的刀身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淬入寒泉!断刃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嗡鸣!刀身之上,那些黯淡的雷纹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骤然亮起刺目的紫银光芒!一股混合着陆少鸣本源意志与星雷之力的凶戾气息轰然爆发! “去!” 陆少鸣低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这柄被精血强行“点燃”、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断刃,狠狠掷向斜插在岸边的巨大雷豹骨刺! 断刃化作一道紫银色的流光,精准无比地刺入骨刺断裂的尖端! 嗡——!!! 无法形容的奇异共鸣瞬间爆发! 断刃上燃烧的紫银光芒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涌入巨大的骨刺之中!骨刺表面那些黯淡的星纹骤然被点亮!银芒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 骨刺尖端,那残留的空间撕裂特性被陆少鸣的星雷刀意彻底激发!一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的、如同水波般的空间涟漪,以骨刺尖端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狠狠撞向界河上空那片紊乱破碎的“琉璃穹顶”! 嗤啦——! 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凝固的油脂! 骨刺尖端所指的那片区域,数道原本缓缓游移、如同毒蛇般的细小空间裂缝,在这股带着同源撕裂之力的空间涟漪冲击下,竟被强行撕扯、短暂地……融合、扩大了! 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边缘极不稳定的、闪烁着紫银电芒的扭曲“门户”,赫然出现在界河上空!门户之内,并非对岸,而是一片光怪陆离、充斥着狂暴空间乱流的通道!危险至极! “走!”陆少鸣嘶声厉吼,一把抓起瘫软在地的陆小河,如同拎起一袋货物,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将他掷向那道扭曲闪烁的“门户”!“一个一个进!快!!” 陆小山等人被这惊天手段彻底震懵,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陆小石一咬牙,紧随其后,猛地跃起,身影瞬间没入那光怪陆离的通道!陆小树尖叫一声,闭着眼也跳了进去! 轮到陆小山!他看了一眼摇摇欲坠、气息奄奄的陆少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少鸣哥!你先……” “滚!”陆少鸣猛地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陆小山一个趔趄,身不由己地扑进了扭曲的门户! 就在陆小山身影消失的刹那! “小畜生!留下命来!!!” 一声蕴含着滔天怒火与冰冷杀机的厉啸,如同九幽寒风,撕裂蛮荒的寂静,从众人来时的密林深处轰然炸响!声音未落,一道身影已如同撕裂空间的紫色闪电,带着刺耳的雷暴轰鸣,瞬间出现在界河岸边! 来人一身深紫锦袍,面容与周云山有七分相似,却更加阴鸷,双目开阖间雷光四射,周身散发出的气息狂暴而压抑,远超周云山!正是周家二长老,周云海!真元境巅峰!他身后,数名气息强横的周家子弟紧随而至,看向陆少鸣的目光如同在看死人! 周云海的目光瞬间锁定岸边的陆少鸣,以及那截插在礁石旁、正维持着扭曲门户的巨大骨刺!当他看到骨刺尖端那柄燃烧着紫银光芒、属于陆少鸣的断刃时,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和贪婪! “碎星刀尖!还有这蕴含空间之力的雷豹遗骨!小畜生!你的机缘,合该为老夫所有!”周云海狞笑一声,根本不给陆少鸣任何喘息之机,右手并指如刀,凌空一划! “紫霄分光斩!” 嗤啦——! 一道凝练到极致、薄如蝉翼的紫色雷刃凭空出现!无声无息,却带着切割虚空的恐怖锋锐,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斩向陆少鸣的脖颈!速度快得超越了思维! 这一击,比周云山更加狠辣!更加致命! 陆少鸣首当其冲!恐怖的杀意如同冰锥刺入骨髓!他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在这真元境巅峰的威压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却又瞬间被一股疯狂的狠戾取代! 他猛地抬头,不闪不避,反而迎着那道足以将他斩成两段的紫色雷刃,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同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将手中那根拄地的灰败骨片,狠狠掷向岸边那截维持着扭曲门户的巨大雷豹骨刺! 骨片如同离弦之箭,带着陆少鸣最后的凶戾意志,精准无比地撞在巨大骨刺的根部! 砰! 一声闷响! 巨大的雷豹骨刺被这股力量撞击得猛地一晃!尖端维持的那道扭曲闪烁的空间门户,瞬间剧烈波动起来!边缘的紫银电芒疯狂闪烁,通道内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决堤般汹涌外溢! 而就在骨片掷出的同时,那道无声无息的紫色雷刃,已斩至陆少鸣颈侧!锋锐的雷芒甚至割断了他几缕飞扬的乱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的刹那! 陆少鸣的身体,借助骨片掷出的反冲之力,以及界河岸边湿滑的淤泥,极其狼狈地、如同失去平衡般,猛地向后一仰! 噗通! 他整个人,直直地摔进了身后那粘稠如墨、散发着阴寒死寂气息的噬灵黑水之中!溅起一片漆黑的水花! 而那道致命的紫色雷刃,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掠过,狠狠斩在了他原先站立位置的噬灵黑水之上!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面!粘稠的噬灵黑水被雷刃斩开一道深痕,发出刺耳的腐蚀声,冒出大股大股浓烈的、带着恶臭的黑烟!但黑水仿佛拥有生命般,瞬间又合拢,将那缕狂暴的雷光吞噬殆尽,只留下一道迅速消失的白痕! 周云海的必杀一击,落空了! “混账!”周云海又惊又怒!他没想到陆少鸣如此决绝,竟敢主动跳入噬灵黑水!他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岸边,目光死死盯着陆少鸣落水的位置。 粘稠的黑水剧烈翻涌着,冒起更多更大的黑色气泡,散发出更浓郁的恶臭和阴寒死气。水面下,隐隐可见一团模糊的人形轮廓在剧烈挣扎、下沉,很快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再无半点声息。 “二长老!那小畜生……”一名周家子弟惊疑不定地看着翻涌的黑水。 周云海脸色阴沉如水,死死盯着那片恢复死寂的墨色水面。噬灵黑水,蚀骨销魂,便是真元境强者落入其中,若无特殊护身宝物,也难逃魂飞魄散的下场!那小畜生重伤垂死,绝无幸理! 他目光转向岸边那截巨大的雷豹骨刺。骨刺因陆少鸣的骨片撞击和主人身陨,尖端维持的扭曲门户已然彻底崩溃消失。但那截骨刺本身,依旧散发着黯淡的星芒和空间波动,而那柄刺入其尖端的、属于陆少鸣的断刃,紫银光芒虽黯淡下去,却依旧顽强地燃烧着。 周云海眼中贪婪之色大盛。 他冷哼一声:“算这小畜生识相,跳得快,省得老夫动手!这蕴含空间之力的雷豹遗骨和那柄断刃,归老夫了!至于那几个逃掉的小杂鱼……”他眼中寒光一闪,看向界河对岸那遥不可及的紫色星芒方向,“过了界河又如何?蛮兽山脉核心,便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我们走!” 他大袖一卷,一股柔劲裹住那截巨大的雷豹骨刺,连同刺入其尖端的断刃,一同拔起收起。随即不再看那死寂的界河一眼,带着几名周家子弟,转身迅速消失在来时的密林之中。 界河岸边,重归死寂。 只有粘稠如墨的噬灵黑水,在灰色薄雾下,无声地流淌着,散发着永恒的阴寒。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 距离周云海离开位置数十丈外,一处毫不起眼的、被黑色礁石半掩的河湾浅滩处。 粘稠的黑色水面,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黑冰、还在不断被黑水腐蚀冒着细微黑烟的手,猛地从水下伸出,死死抠住了岸边的黑色礁石! 指关节因用力而扭曲变形,指甲崩裂,鲜血渗出瞬间就被黑水腐蚀成黑烟! 紧接着,一个浑身覆盖着粘稠黑水、如同从墨池里捞出来的身影,无比艰难地、一点一点地从水下挣扎着爬了出来! 正是陆少鸣! 他身上的粗布猎装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紧贴着皮肤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不断被残留的黑水侵蚀,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黑烟。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被空间乱流切割的细密伤口,深可见骨。 脸色死灰,嘴唇乌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喘息都带着血沫和黑水。 他爬到岸上,便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冰冷的礁石上,身体因剧痛和蚀骨之寒而剧烈抽搐。 怀中,那截紧贴心口的“碎星残锋”刀尖传来沉重而冰冷的触感,断口处的紫雷星芒黯淡到了极致,却依旧顽强地闪烁着一丝微光,如同他体内那不肯熄灭的刀意星火。 他艰难地侧过头,望向界河对岸那遥不可及的紫色星芒方向,又看了看周云海消失的密林。 陆少鸣染血的嘴角,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扯动。那笑容扭曲,因痛苦而变形,却依旧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嘲弄和劫后余生的疯狂。 他沾满黑水和血污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冰冷的礁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断断续续: “周……周家的老狗……” 他顿了顿,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黑水腐蚀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眼中却燃烧着比界河更深的幽暗火焰。 “过河……的账……” 他猛地咳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和黑色粘液的淤血,溅在礁石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老子……慢慢……算!” 第18章  骨刃碎星核 - 蛮荒战皇 - yanwen 蛮兽山脉核心的风,裹挟着硫磺与星辰尘埃的燥热气息,刮过裸露的黑色岩脊,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天穹低垂,并非澄澈的蓝,而是一种浑浊的、如同凝固血块的暗红色,无数细小的空间裂缝如同破碎的蛛网,在穹顶之上无声张合,吞噬着本就稀薄的光线。空气沉重粘滞,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沙砾,灼烧着肺腑。 陆少鸣靠在一块滚烫的、布满蜂窝状孔洞的黑色巨岩下阴影处,粗布猎装早已成了染血的破布条,勉强遮蔽着下方被噬灵黑水腐蚀得坑洼不平、新肉与焦黑交织的皮肤。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体内未愈的裂痕,带来钻心的剧痛。 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起皮,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在暗影中亮得惊人,死死盯着前方那片巨大的、如同被陨星轰击过的环形焦土盆地。 盆地中央,匍匐着一座“山”。 不,那并非山峦,而是一头沉睡的巨兽! 身长近二十丈,肩高如两层小楼!覆盖全身的不是毛发,而是厚重无比、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黑褐色骨板!骨板之上,天然铭刻着粗犷扭曲的银色纹路,如同凝固的星痕。四根如同神殿巨柱般的象腿深陷在焦黑的泥土中,每一次悠长的呼吸,都引得地面微微震颤。 最骇人的是那对弯曲向上的巨大獠牙,长度超过五丈,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暗金色,表面流淌着若有若无的熔岩光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蛮荒凶煞之气! 三阶巅峰凶兽——星纹猛玛象!其防御之强,力量之巨,足以让真元境巅峰强者望而却步! 而在它巨大头颅的眉心处,一块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的深紫色晶石,如同第三只竖眼般镶嵌在厚重的骨板中央!晶石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辰在缓缓旋转、生灭,散发出精纯而磅礴的星辰之力!正是这晶石散发出的气息,与陆少鸣怀中“碎星残锋”的脉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碎星残锋”紧贴心口,断口处那黯淡的紫雷星芒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频率急促闪烁着,如同饥渴的凶兽嗅到了绝世珍馐。刀尖传递来的渴望,几乎要冲破陆少鸣的压制!他需要那块晶石!那是修复熔炉、彻底炼化刀尖吞噬的雷霆之力、甚至让这截残锋更进一步的唯一契机! “少……少鸣哥……”压抑着恐惧的颤抖声音从岩石另一侧传来。陆小山四人紧贴着滚烫的岩壁,脸色苍白,握着腰间断刃(引雷刃胚胎)的手心全是冷汗。那沉睡的巨兽散发出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得他们喘不过气。“那……那东西……真……真能干?”陆小树的声音带着哭腔。 陆少鸣没有回头,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一寸寸扫过猛玛象庞大身躯的每一个细节——厚重骨板的连接缝隙,相对薄弱的腹部褶皱,还有那对巨大獠牙根部与头骨衔接之处。他体内的《引气诀》熔炉碎片在刀尖渴望的刺激下,发出痛苦的**,新生的星雷刀意如同被投入熔岩的寒铁,躁动不安。 “怕死?”陆少鸣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怕死就滚回界河边喝黑水。”他顿了顿,染血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想变强,爪子够硬,就按我说的做。” 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钉子:“小山,小石,引雷刃聚能,目标——左前腿膝弯骨板缝隙!小河,小树,目标——右后腿踝关节!听我骨哨为号,全力激发!记住,只有一击的机会!不管中不中,立刻向两侧岩山跑!头也别回!” “那……那你呢?”陆小山看着陆少鸣身上狰狞的伤口,声音发紧。 陆少鸣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猛玛象眉心那块流转着星辰之力的深紫色晶石上,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决绝:“我?去给它……摘颗‘星星’。” 话音未落,他猛地深吸一口气!这口气吸得如此之深,以至于胸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丹田熔炉内所有残存的力量,连同那截“碎星残锋”传递来的沉重渴望,被他强行压缩、点燃!他不再压制伤势,反而将痛苦化作燃料! 他双手猛地抓住斜插在身边的灰败骨片!骨片入手冰冷,表面那几道暗红的刻痕如同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骤然亮起刺目的血芒! “呜——!” 一声尖锐、凄厉、如同夜枭啼哭般的骨哨声,被陆少鸣用尽全身力气吹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诡异波动,瞬间撕裂了盆地上空沉闷的空气! “动手!”陆小山四人如同被鞭子抽中,眼中瞬间被恐惧和决绝填满!四人猛地从藏身的岩石后跃出!手中那造型古朴、刃身隐有雷纹流转的断刃,被他们毫无保留地灌入全身真气! 嗤啦!嗤啦!嗤啦!嗤啦! 四道凝练程度不一、却同样带着微弱雷霆气息的紫银色刀气,如同离弦的劲弩,撕裂燥热的空气,带着四人搏命的意志,精准无比地射向猛玛象左前腿膝弯、右后腿踝关节那覆盖着厚重骨板的薄弱缝隙! 刀气击中骨板的刹那! 吼——!!!!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混合着暴怒与痛苦的恐怖咆哮,如同亿万道雷霆在盆地中央炸开!沉睡的“山峦”瞬间苏醒!巨大的头颅猛地抬起,猩红的巨眼中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那四道刀气虽然微弱,未能击穿厚重的骨板,却如同烧红的钢针扎进了最敏感的神经! 恐怖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撞在刚刚掷出刀气、正欲转身奔逃的陆小山四人身上! 噗!噗!噗!噗! 四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同时喷出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砸在数十丈外的焦黑土地上,骨断筋折,瞬间失去战斗力!陆小山挣扎着想爬起,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眼前阵阵发黑。 猛玛象彻底暴怒!它巨大的身躯猛地站起,如同拔地而起的山峰!四条巨柱般的象腿狠狠践踏地面! 轰!轰!轰!轰! 大地如同被重锤擂动的巨鼓,剧烈震颤!一道道蛛网般的巨大裂痕以它为中心,疯狂向四周蔓延!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和灼热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盆地! 就在这毁天灭地的震动与冲击波爆发的瞬间! 一道渺小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借着大地震颤的反冲之力,以超越极限的速度,贴着地面翻滚的碎石和烟尘,朝着猛玛象那刚刚抬起、尚未完全站直的庞大身躯——腹下!电射而去! 是陆少鸣! 他浑身浴血,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如同狂风中的残烛!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燃烧的星辰!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虚弱,都被一股近乎疯狂的意志强行压下!他双手死死抱着那截灰败的骨片,骨片尖端对准的,正是猛玛象相对柔软的腹部褶皱! 近了!更近了! 猛玛象腹下浓烈的腥臊气息混合着硫磺味扑面而来,如同置身熔炉地狱!那如同天幕般笼罩下来的巨大阴影,带着令人窒息的死亡压迫! “嗷——!”猛玛象似乎察觉到了这只渺小蝼蚁的意图,仅存的理智被暴怒彻底淹没!它猛地低头,那对闪烁着熔岩光泽、如同巨矛般的暗金色獠牙,带着洞穿山岳的恐怖威势,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狠狠朝着下方那道渺小的身影插落!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眼看那如同天罚般的獠牙就要将陆少鸣彻底贯穿、钉死在焦土之上! 千钧一发之际! 陆少鸣眼中厉色爆闪!他不再保留!猛地将怀中那截紧贴心口的“碎星残锋”刀尖,狠狠拔出!断口处那黯淡的紫雷星芒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他双手握持骨片(作为刀柄),将那截流淌着瑰丽紫雷星芒的“碎星残锋”,如同最狂暴的钻头,狠狠插向猛玛象腹下那厚厚的褶皱皮肉!目标并非心脏!而是……更深处的脊柱! 与此同时!他将体内《引气诀》熔炉内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连同那新生的、同样沾染了雷霆气息的毁灭刀意,毫无保留地、如同点燃炸药桶般,尽数灌入骨片之中! “给我——开!”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 嗡——!!! 骨片与刀尖的连接处,爆发出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灰败的骨片表面,那几道暗红的刻痕如同熔化的岩浆,流淌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源自洪荒、只为毁灭而生的惨烈意志,混合着“碎星残锋”那沉重浩瀚的星核之力、炼化的紫霄雷霆之力,以及陆少鸣自身玉石俱焚的疯狂刀意,轰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噗嗤”声! 那截流淌着紫雷星芒的刀尖,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凝固的油脂,毫无阻碍地撕裂了猛玛象坚韧无比的皮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筋膜,深深没入了它庞大身躯的核心——紧邻着脊柱的巨大神经丛! 恐怖的毁灭能量顺着刀尖,如同决堤的星河,瞬间灌入猛玛象体内! 吼——!!!! 猛玛象那毁天灭地的咆哮,瞬间变成了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与惊骇的凄厉惨嚎!它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脊椎!那足以支撑山岳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轰然向下瘫软!那对即将洞穿陆少鸣的暗金色獠牙,距离他头顶不足三尺之处,硬生生地顿住!巨大的象眼中,猩红的暴怒瞬间被无边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取代! 巨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峦,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向地面!而陆少鸣的身影,就在这崩塌的“山峦”之下! 轰隆隆——!!! 地动山摇!烟尘冲天而起!整个盆地都在剧烈震颤! “少鸣哥——!!!”远处,瘫倒在地的陆小山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许久,烟尘才缓缓散开。 猛玛象庞大的身躯侧倒在焦黑的土地上,如同死去的山脉,再无半点声息。只有那巨大的象眼圆睁着,凝固着临死前的无边恐惧。 而在它瘫倒的身躯与焦黑地面之间,一处狭窄的缝隙里。 陆少鸣浑身是血,如同一个被摔碎的泥偶,半边身体被猛玛象沉重的腹部边缘压着,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他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另一只手,却依旧死死地握着那根灰败的骨片。骨片的尖端,深深刺入猛玛象腹部的伤口中。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喷出血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猛玛象眉心那块依旧流转着星辰之力的深紫色晶石。 然后,他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上,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扯出一个扭曲而疯狂的、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他用那只还能动弹的手,极其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块边缘锋利的黑色石头——那是界河边随手捡的。 他握着石头,对着猛玛象眉心那块瑰丽的星核晶石,比划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从哪里下手。 陆少鸣沾满血污的嘴角,咧开一个更大的弧度,露出染血的牙齿,对着那死去的巨兽,声音嘶哑破碎,如同两块生铁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认真: “大家伙……” 他顿了顿,每一次喘息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眼神却亮得如同饿狼。 “借你……‘星星’……磨磨刀……” 起源大陆的时间流速很慢,空间也很稳定。罗峰追杀血云神君之时,燃烧神力施展刀法撕裂空间,那还只是空间最浅层。 混沌层,位于空间极深的一层。 想要靠自己遁入混沌层,大多混沌主宰都做不到。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通过'混沌之墟'逆流而上,便可直达混沌层。 轰隆隆~~~ 无穷无尽混沌之力,一眼看不到尽头。 罗峰从虚空窟窿逆流而上时,初时,周围还很狭窄,可越是逆流飞行,越是宽 敞,直至彻底无边无际!罗峰也明白:这应该就是混沌层了。 如此浓郁的混沌之力,蔓延处处。罗峰环顾左右,只觉得混沌层仿佛是无边海洋,混沌之力则是海水!自己就是初入大海探索的打渔人。 虚衍母树树叶的确神奇。罗峰看了眼怀里携带的那一片树叶,对叶时刻散发着无形能力虚空波动,波动自然覆盖了罗峰。 这范围之内,混沌层丝毫不排斥罗峰。 这树叶随身携带,一纪左右时间便会彻底枯萎,时间够长了。罗峰还是很满足的,他仿佛好奇宝宝般,仔细观察着混沌层。 只见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荡漾,混沌层各处更有一段段混沌法则实质化显现,令混沌层越加绚烂。 这些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都不尽相同。罗峰看着,耀眼璀璨散发金光的混沌法则,犹如冰霜般的青白色混沌法则,甚至如银白色的混沌法则......混沌法则显现稍有变化,外在模样便有区别。 混沌,具有无限可能。 稍有转化可能呈现'混沌之金'、'混沌之火'、'混沌之雷霆'等各种表象。 一旦掌握混沌法则,是可以向任何一条本源大道前进的。 本质唯一,表象各异。罗峰想道,无数修行者,不管是修炼什么体系,悟出什么招数,最终都是通往混沌法则。 罗峰在周围缓慢飞行,观看周边随机显现的混沌法则实质化,细细参悟领会。 不同的显化,带给罗峰不一样的领悟。 就在罗峰细心领悟之时,忽然-- 一道火红流光从混沌气流中突然浮现,瞬间直奔罗峰。 嗯?罗峰一惊,瞬间燃烧神力,伸手一抓,已然抓住了那一道火红流光。 这火红流光在罗峰掌心扭曲挣扎着。 然而罗峰燃烧神力下,完美神体爆发的力道足以超越那些新晋的血脉修行体系的混沌境。当然那些混沌境若是修炼漫长岁月,各方面提升后,威势便不是罗峰所能比了。 此刻,仅仅抓个小家伙,罗峰还是很轻松的。 这是?罗峰观看着掌心,手中抓住的是一只火红虫子,表面甲壳如火红琉璃,看似非常小可挣扎力道却很强,足以媲美血蟒会的来魔副会长。 是混沌层生物?罗峰了解的情报中早就知道这一点,混沌层药盒无穷无尽混沌之力,自然也孕育出一些特殊生物。 这些生物智慧极低,纯粹凭本能行动,都无法进行交流。 师父在情报中记载,混沌层的生物,以混沌之力为食,纯粹依靠本能行动。它 们的身体,便蕴含或多或少的混沌法则。因为智慧太低,它们的的实力普遍在永恒境层次。能达到'混沌境'的无比罕见,都是身体结构非常特殊的,早就被起源大陆一些大势力给活捉了。罗峰看着掌心的这个火红色虫子,听说它一旦没法吞噬混沌之力,便会饿死,乃至身体彻底溃散回归天地。 饿死? 起源大陆即便是再弱小的修行者,都可以吞吸天地能量,都不可可能饿死。 但这些实力在'永恒境到混沌境'的混沌层生物,却必须以混沌之力为食,没吃 的,就会饿死,身体溃散回归天地。 整个混沌层根本找不到'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因为太珍贵,早被活捉 了。罗峰看着周围。 对他而言,混沌层很神奇。 可对于起源大陆最顶尖的一些存在们,扫一遍混沌层怕是轻轻松松的事,所以他们才会放任后辈弟子们来此修行,不担心遇到危险。 能够来混沌层的永恒真神,都是大势力培养的精英,各方面积累都很深厚,悟出几招混沌境招数都是最基本情况,实力普遍要达到雍将军、血云层次。 对他们而言,'混沌境实力'的混沌层生物被抓走后,剩下的即便比他们强些,可光凭本能行动的混沌层生物,也威胁不到他们安危。 啪。这個一直在掌心挣扎的虫子,罗峰略微一用力,便捏碎了它的身体。 身体碎裂成数十份,每一份依旧在挣扎要融合为一体。 生命力真顽强。罗峰观察着,神力渗透着破碎的部分,也能察觉到混沌法则的痕迹。 在混沌层内,混沌法则随时随地都可能实质化显现,每次显现名有不同。或许某一刻,便形成了一个小生物。这些混沌层生物,算是固态的混沌法则显化。罗峰想道。 扈阳城,城主府。 五大家族诸多永恒真神们汇聚,一同恭送王女'虞水天裕'。 殿下,罗河沿着混沌之墟,去了混沌层,还没回来。扈阳城主低声说道。 之前虞水天裕说第二天白天就出发离开,其实就是给罗峰机会!在她出发前,罗峰都可以找王女殿下。 可一旦她回到王都,禀报了父王!罗峰想要再吃回头草,想要再拜师就晚了!毕 竟虞国国主何等身份?给一次机会被拒绝了,岂会再给第二次机会? 虞水天裕轻轻摇头:看来,他是真的无心拜师了。他有如此实力,想必早有厉 害传承,可能就是某方大势力培养的弟子。 扈阳城主点头赞同。 在起源大陆上,拜多个师父是很正常的。弱小时可能拜永恒真神为师,强大后,拜混沌境乃至神王为师!这都是非常正常的。 罗峰不拜虞国国主为师,自然令他们有诸多猜测。 走了,你们不必再送。虞水天裕一挥手,一艘庞大舟船出现在高空,她当即率领着一众手下飞向那舟船。这些手下当中也包括黑屠夫以及弟子们。 黑屠夫这次一共带了九名弟子以及一些家眷仆从,毕竟将来跟随王女殿下,不可能每一餐都自己亲自做。一些普通客人,让弟子们做菜即可。 九名弟子,都是黑屠夫信任喜欢的,其中就包括索眦。 没想到,我要去王都了。索眦直到此刻都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之前夜里师父突然归来,立即召集了最看重的九大弟子问他们是否愿意一同去王都,还说是跟随王女殿下。 九大弟子都有些发蒙,但毫不犹豫,都选择愿意。 去王都!跟随王女殿下?他们岂会愿意错过? 索眦兄弟。 在远处来送行的,也有索云。 自从黑屠夫成为永恒真神,索云对待索眦便热情许多,此刻更是满含热泪送别兄弟。 索眦飞向飞舟,也看到下方送行的索云,微微点头。 不管彼此有什么隔阂,终究是部落中一起长大的兄弟,今后要彻底分别,怕是今生都很难相见。 索眦,我们要去王都了。 真没想到,我一个扈阳城底层的真神,跟随师父学厨艺后,先成成虚空真神,如今更是去王都。黑屠夫的其他弟子们也都激动无比。 这些弟子们有两位带了家眷,王女殿下已赐予黑屠夫一座洞府,住一些家眷仆从是很轻松的。 呼。 伴随着庞大飞舟穿梭时空,彻底消失在扈阳城上空,送别的群体才开始散去。 送行的索云默默看着这幕。 我想尽办法,甚至不惜性命抓住一切机会,依旧只是扈阳城一方黑暗势力'千山楼'的中层。而索眦只是一直跟着黑屠夫学厨艺一道,他就这么去王都了,还能跟随王女殿下。索云怎么都想不通彼此命运,差距为何会如此大? 真的,就是命吗? 混沌层内。 一天天过去,罗峰一心参悟着种种混沌法则显化,也碰到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的袭击,这些混沌层生物虽仅存本能,可个个攻击性十足。 罗峰也抓了不少混沌层生物,甚至分裂它们的身体仔细查看看,只是放手后,这些生物身体融合后便会吓得逃之夭夭。显然它们的本能,也知道惧怕。 这一天,罗峰一如既往细心观看混沌法则显化,参悟琢磨。 忽然- 一道银光从混沌气流中浮现,一闪犹如银色刀光掠过罗峰。 罗峰一如既往燃烧神力,伸手一抓!他看似简单一伸手,却也蕴含玄妙意境,那 蠢笨的一道银光根本躲避不了,被罗峰直接抓住。 嗯?罗峰只感觉右手掌心一疼,这一道银光已然窜出掌心到了远处停下。 罗峰惊讶看着掌心,自己的掌心竟然出现了一道血淋淋伤口,皮肤层肌肉层都被切开部分,鲜血淋漓。 竟然能伤我?这实力不亚于血云了吧。罗峰有些咋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