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夜行便利店 八月,深夜,有风。 姜河猫着腰,鬼鬼祟祟的从街角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的挪过身子,沿着墙根快步跑向街道对面。 马路上停放着横七竖八的车辆,为了避免弄出声响,姜河不得不放慢速度,小心的避让着这些钢铁家伙。 三分钟后,姜河跑到了街拐角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的门口,他缓缓吸了口气,凑到便利店的玻璃门前,拧开手电。 手电似乎不太好用,光线有些黯淡,透过玻璃,映照的里边昏黄一片。姜河顺着手电光束看去,只见店里一片狼藉,货架四散而倒。收银台的位置有一大片黑红的血迹,但是看不到血迹的主人。 “麻烦……”姜河叹了口气,脸色有点难看。他身上只有一把手电,口袋里揣着一把瑞士折叠刀。他不确定里边有没有行尸,如果有,单凭一把折叠刀他是不敢进去的。 姜河思考了几秒钟,最终还是掏出折叠刀,轻轻推开了便利店的门。 “叮铃铃铃铃……” “法克!”姜河惊出一身冷汗,一动不动定在原地,小心翼翼抬起手电照向头顶,只见一串风铃挂在门栏上方。 “吓死爹了……”姜河长舒一口气,轻轻把门扶住,不让门碰到风铃,自己矮下身子侧着滑进门了里。 便利店里没有什么异样,清脆的风铃倒也没引出什么东西。姜河举着手电扫了几圈,确定没有什么人形生物,这才放心的走到一排倒塌的货架前细细翻检起来。 可惜,只有一些无用的广告宣传画和空空如也的纸盒,没有食物,也没有水。 “有根烟头也是好的啊……”姜河喃喃的低语着,顺着手电光开始向里边搜索,期间他还抬头看过收银台一次,除了刺眼的血迹,一切如常。 “嘿,有货!”姜河从货架里扒拉出一个盒子,掂了掂,有重量。他欣喜的拿到手电光下,脸色垮了一半。 不是姜河想象中的香烟,只是一包未拆封的天然橡胶避孕套,薄荷味的。 失望归失望,姜河还是把避孕套装进了口袋。现如今物资奇缺,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呢。 便利店不大,姜河没花多长时间就扫荡完毕了,除了收银台后面。 因为那一滩血迹,姜河心里有点害怕。万一后边有尸体怎么办?姜河倒不怎么怕死人,这两个月来没少见过死尸。他怕的是死人诈尸。他到现在还搞不明白,为什么有的尸体明明看着已经死透了、不动了,但是活人一经过它们就立马残血复活开始追咬。上星期姜河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出来寻找食物,一个伙伴看到一具死尸兜里露出了烟盒,于是过去捡。结果刚掏出烟盒就被弹起的尸体抓住手腕,紧接着一口撕开了喉咙。 姜河捡起脚下半瓶矿泉水揣进兜里,失望的退回门口准备离开,推门之际又忍不住看了眼收银台。 手电光束虽然黯淡,但是他依旧看到收银台后边的货栏里摆放着几个盒子。 常去便利店的朋友都知道,收银台后边的货架一般都会放一些快速消费品。香烟、纸巾、口香糖,当然,还有安全套。 安全第一是首要原则,但是就装了一盒避孕套和半瓶矿泉水,姜河多少有些不甘心。短暂的思想斗争后,姜河壮起胆子,轻声挪向收银台。 他高举着手电,让光束稳稳的集中在柜台口处,右手弹出折叠刀刃,只要有行尸冒头,争取第一时间戳死。 或许是太安静,姜河觉得自己呼吸的声音都大了许多,越是靠近柜台,呼吸的声音就越急促。 就在姜河探过身子看向收银台里边时,脑子里突然一个激灵!! 什么呼吸声越来越大!!明明是另一个呼吸声!!! 可惜姜河反应太过迟钝,当他意识到不对时,半个身子已经探了过去,手电光照之下,一双白眼一闪而过,一道黑影从柜台底下扑了上来!! 姜河本能的发出一声惊叫,手电和折叠刀同时向下砸去!!然后一个硬物狠狠的磕在了姜河下巴上,姜河一声痛叫,仰面倒了下去。 “妈的,什么鬼!”生死之间姜河的反应总算快了一些,倒下的一瞬他就地滚了一圈,随手抓起货架上的货栏朝柜台扔了过去。 刚才一撞之下,手电和折叠刀脱手而出,此刻姜河眼前一片漆黑。只见一个黑影跃过柜台,再次扑了过来!! 姜河想都没想,撒腿就跑。刚转过身准备推门,后腰就挨了狠狠一记重击,直接给他打翻在地。 连挨了两下,姜河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他猛然意识到,行尸是吃人咬人,他妈不会揍人啊!! 姜河回头扭身驴打滚,连连呼救:“别打了别打了!我活人!!” 话音一出,果然再没挨打,姜河移开挡在脸前的手,眯起眼睛想看个仔细,结果又是一记重击打在了脸上。 这下姜河可火了,妈的都说了是活人还打? 姜河捂着脸又滚了几圈,翻起身扑向黑影,凭感觉一拳揍了过去。 ‘噗通’一声,两人齐齐跌倒,姜河一拳打在了对方身上,黑影连摔带挨拳头,也是一声痛叫:“哎哟!” 姜河得理不饶人,翻身骑在黑影身上就准备暴揍,结果对方的一声痛叫却让他愣住了。 “女的?”姜河傻眼了。 “下去!流氓!”黑影骂道。 姜河稀里糊涂的站起身,捡起掉落的手电照了过去……只见一个短发女人正撑着手坐了起来,一手捂着脸颊,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 “照什么照!关了!”短发女人没好气的骂道。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活人,还他妈照死里打,疯了?”姜河心说老子莫名其妙被你打的满地滚,你还理直气壮的不行? 短发女人也不分辨,一手捂着脸,蹲下身捡起来一根木棍。 姜河手电照过去一看,是根擀面杖。 “操,差点栽厨子手里。”姜河忿忿的骂了一句,也开始揉下巴。刚才打斗没觉着疼,这会儿一看凶器是根擀面杖,顿时感觉下巴壳子都要碎了。 “我不是厨子!”短发女人把擀面杖插回后腰,走到收银台前坐了上去。 “爱谁谁。”姜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你一大男人怎么这么小气?不就打了你几下吗?”短发女人显然对姜河的态度很不满意。 “嘿,敢情是我的不对了?” “当然,三更半夜的,我哪知道是什么人!” “废话,会打手电的当然是活人啊!” “活人又不一定是好人!” “……” 短发女人这句话把姜河堵哑巴了,也是,这半夜三更的,一个女人是得小心点。行尸虽然危险,但是活人也不一定都安全。 想通此节,姜河气也消了,无奈的揉着下巴问道:“好吧,算我倒霉。你一女人倒是胆子大,大半夜的躲在柜台后边守株待兔儿?” 短发女人回道:“我是来找水的,突然听见风铃响,这才躲起来的。” “嗯?我进来前没看见你啊?” “我在后边。”短发女人打开手电照了照柜台后,果然,柜台后边有一扇门。 “找着水了吗?”姜河问。 “关你什么事。”短发女人毫不买账。 姜河吃了一鼻子灰,悻悻的摇了摇头,吃食没找到不说,白挨顿揍,这运气简直了。 “好好好,不打扰了,告辞。”姜河也懒得跟她计较,转身就准备出门。 “等等!”短发女人突然叫住了他。 “干嘛?” “嗯…我想问一下,你是一个人吗?” “俩,还有一朋友。” “我也两个人,你们有住的地方吗?” “算是有吧,怎么了?” “我们住的地方不安全了,本来我们有三个人,死了一个。” “我们没有多余的食物和水……准确的说,晚饭都没吃。” “如果你们可以给我们腾出一个住的地方,我可以分给你们一些食物,还有水。” “哟?刚才还要揍死我,这会儿又要搭伙儿了?”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你要有气大不了给你揍几下。” 姜河乐了,道:“成交,这乱套的世道,人多点也好。” “我叫宋瑶。”短发女人跳下柜台走到姜河面前伸出了手。 “姜河。”两只手握了一握,达成了共识。 姜河借着手电光亮打量了一番,宋瑶除了右脸有些红肿之外,模样还是很标致的,短发齐耳,简单不失美感,眉眼都挺精致,一张标准的娃娃脸。上边格子衬衣,下身牛仔短裤,踩着一双黑色运动鞋,前凸后翘,搭配着腰后的擀面杖……说不出的古怪。 宋瑶被姜河看的有些不悦,哼了一声转过身子,道:“别瞎瞅了,回到住的地方慢慢……糟了!” 宋瑶话说了一半急忙转回身,一把抢过姜河的手电关掉,扯着姜河的衣领拽到货架后边。 姜河一听有情况也不敢怠慢,蹲下身子向外看去……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空荡的街道上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行尸,一个个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一定是刚才打架时引来的。”姜河小声说道。 “废话,闭嘴。”宋瑶摆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河撇撇嘴,不再出声,尽量压低了身子,隐在货架后边。 “天快亮了,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宋瑶小声说道。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姜河问道。 “你是男人我是男人!?”宋瑶怒道。 “你要想当男人我也不介意……”姜河嘴上犯贫,脸色却严肃了起来,他看到,越来越多的行尸涌上街道,有几个拖着步子的行尸正摇晃着往便利店走了过来。 “这下麻烦了。”姜河眯起眼睛,脑子开始飞速转动。 第002章 逃命进行时 “柜台后边那屋子是仓库吗?里边有没有窗户?”眼看几个行尸跌跌撞撞走向门口,姜河心知店里是躲不下去,只好将希望寄托在宋瑶先前藏身的地方。 “有一个小窗户,可是外边有防盗网。”宋瑶小声回答着,右手伸到腰后握住了擀面杖。 “妹妹你别冲动。”姜河连忙按住宋瑶,生怕她一个冲动杀出去。 宋瑶瞪了姜河一眼,娃娃脸上也显出了几分紧张之色:“倒是想想办法啊你!” 姜河咬咬牙,道:“先把门堵上!”说罢起身冲向店门,一把拽过货架挡了过去。透过缝隙看去,几个行尸显然发现了便利店里的人。一个个张合着满是血污的嘴,探着胳膊扑了过来! 宋瑶眼见如此,也赶紧起身帮忙,俩人把店里能搬动的所有物件都堆到了门口,勉强挡住了松动的玻璃门。 可是一番动作已然惊扰了马路上的行尸,越来越多的行尸围拢而来,开始挤压玻璃店门。摞在一起的金属货架被外边的巨力撞的嘎吱作响,摇摇欲坠。 “怎么办!怎么办!”宋瑶有些慌了,抓着姜河的胳膊不住的发问。 姜河也浑身寒毛直竖,眼看玻璃大门就快被突破,透过缝隙已经可以听到行尸群嘶哑的吼叫了。 “进里屋!快!”姜河抓起宋瑶就往收银台后边跑去,收银台后边的小屋不是仓库,只是夜班人员休息的小宿舍,里边只有一张架子床和饮水机。最让姜河崩溃的是,里屋居然没有门! “妈的!”姜河暗骂一声,拉过架子车堵在门口,回头问道:“窗子呢?” “上边……” 姜河抬头一看,心凉了半截,窗户是老式铝合金推拉窗,倒是挺大,可外边的防护围栏却是两指宽的钢条。姜河四下看了眼,没有任何趁手的工具可用。 ‘哗啦哗啦’一阵玻璃碎响。 姜河探出头一看,一侧的玻璃门已经被门外蜂拥的行尸挤碎,一个行尸正嘶吼着往里钻,身上被玻璃碴子割的皮开肉绽,一条大腿的骨头都暴漏在了空气之中。 姜河搬过饮水机摆在窗户下边,踩着扒了上去,将推拉窗使劲拉开,回头看着愣在一边哆嗦的宋瑶,喊道:“发什么愣啊!快上去!” “啊!哦哦!”宋瑶被喊回了神,乖乖的凑到墙根,看了眼窗台,急道:“太高了,我上不去!” 窗台离地面也就一米五左右,宋瑶身高看着也就一米六上下,正好高出窗台半拉脑袋,可是白粉墙上光秃秃的,没有使劲儿的地方。 “踩!上!”外边玻璃碎声和货架金属摩擦挤压的声音越来越响,姜河脑子都快炸了,二话不说趴倒在地。 情况危急,宋瑶也顾不得其他,直接踩上姜河后背,双手探出窗外抓住护栏用力跳了上去。就在宋瑶爬上窗台那一瞬,店门终于彻底崩溃,货架杂物被行尸群撞开,噼里哐啷摔了满地。 “快!”宋瑶大叫! 姜河脑子一片空白,急忙助跑几步一跃而起抓住护栏,胸口重重磕在窗台沿儿上,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溜下去! 幸亏宋瑶及时拉住了他的胳膊,连撕带拽的扯了上去! 姜河脚还没收进窗户,外边的行尸就蜂拥着扑了进来!原本静谧的夜晚此时满满都是嘶吼咆哮的声音。姜河连滚带爬钻了进去,把宋瑶推进防护栏里边,然后狠狠关上了推拉窗!! “呼…差点就死了……”姜河长舒一口气,瘫软在护栏上。 “太险了!亏你想得出来躲这里……算你救我一命了。”宋瑶也是紧张到不行,丰满的胸脯大幅度的起伏,气喘不止。 “小时候经常钻护栏里玩儿,差点被爹妈揍死……没想到这会儿成了保命的地方了。”姜河自嘲的笑了笑,看着隔在玻璃窗之后那一双双腐烂的手臂,还是有些惊惧。 防盗护栏是那种老式盒状的钢条交叉网栏,正巧姜河和宋瑶都不是胖人,勉强挤一挤还是可以躲进去,只是护栏上下也就太窄,俩人都扭曲着身子,着实够呛。 窗户后边是一条小巷,污水横流、垃圾遍地,此时倒是空空荡荡。 “赶紧想办法把这栏网弄开,要是一会儿巷子里也进来行尸就完蛋操了。”姜河看着那些枯手哐框敲打着玻璃,实在心悸的不行。 宋瑶两手抓住护栏的空隙,试着晃了晃身子,护栏里盛着俩人,果然有些吃不住劲儿,宋瑶晃动一下就会有吱吱吱的响声。姜河一看一门儿,连忙有样学样,使劲儿晃了起来,不一会儿头顶处的螺丝就有了松动,墙土‘扑簌扑簌’落了一头一脸。 “你管它们叫行尸?”宋瑶的短发被汗水黏在了脸上,一男一女在狭小的围栏里晃动着身子,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啊?”姜河正晃的起劲儿,被她问的一愣:“怎么的?你喊它们老公?” “呸!”宋瑶气鼓鼓的啐了他一口,专心晃栏杆,不再理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俩人加起来两百来斤,玩命儿晃悠了半天总算有了成效。围栏上方接连几声轻响,膨胀螺丝硬生生的被撬了出来。 “加把劲!”姜河大喜,拧巴着身子摆了个方便用力的姿势,两脚蹬在窗台外延死命的往外蹬! 终于,老式围栏禁不住俩人的折腾,在抖落一片墙皮之后‘哐’的一声整个脱离墙壁。死命破坏的俩人猝不及防,被围栏带了下去,重重的摔在了小巷的污水里。 “呕,好恶心。”宋瑶整个人跌落污水坑,被溅了满脸。 “回去再收拾!”姜河不敢耽搁,眼看天边显出了鱼肚白,大白天要想从行尸堆里摸回住处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俩人爬起身顺着墙根一路小跑,跑到巷子口齐齐一个急刹车!! “完蛋……” 巷子外边行尸不少,三三两两的朝着便利店的方向走,路上除了丢弃的汽车,没有其他掩体。 “你会开车不?”宋瑶问道。 “会开……可是没钥匙啊!”姜河无奈的回道。他是个普通市民,电影里那套俩线一碰车就着的绝技他做不来。 宋瑶伸手从裤兜掏出一串钥匙塞给姜河,道:“便利店门口那辆白色小熊猫。我去把那堆东西引开!你去开车!” 姜河瞪大眼睛道:“开什么玩笑!行尸都聚集在便利店了,回去还不是死路一条?” 宋瑶气道:“所以我才去引开啊!你动作快点,我要是被咬死变成那样,天天去逮你!” 姜河不合时宜的一乐,道:“咱俩认识不到一个小时,你真敢把命交我手上?” 宋瑶气恼的跺了跺脚,道:“你以为我愿意啊!那些家伙太多了!又是大晚上的我有点害怕!离远些跑着还行,要是钻进行尸堆里开车……我怕连钥匙都插不进去!! 姜河也不废话,点了点头,看了眼马路另外一头,交待道:“你可别跑太远,天黑看不清路那边,不知道有没有行尸,差不多把车跟前的引开就行。往对面路口,左边马路都被车堵住了!” “嗯,我知道!”宋瑶点点头,抽出擀面杖深深的吸了口气,猫腰跑出巷子。 姜河看了眼身后没什么异样,蹲下身子躲在一个垃圾桶后边看着宋瑶的动作。 不得不说这小女人胆子挺肥,她借着汽车的掩护绕到马路中央,抡起擀面杖‘哐框’砸在了一辆比亚迪引擎盖子上。 ‘哐框哐’的声音在夜晚的街道上不亚于一声惊雷,往便利店移动的行尸群纷纷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子,睁着浑浊的眼睛,盯住了色香味俱全的宋瑶。 “来…来呀!都过来啊!”宋瑶明显腿都在打哆嗦,还强撑着嚷嚷。 果然,行尸群发出一阵‘赫赫’的嘶声,跌跌撞撞朝着宋瑶的位置走了过去。姜河瞅准时机,矮着身子溜到一辆suv的侧边,看到没行尸注意到他,连忙向前几步,躲在便利店旁边的一辆车后边。 姜河探出脑袋看了眼宋瑶那边,小姑娘已经不敢叫唤了,一边前后左右的张望,一边后退,大概二三十个行尸摇摇晃晃的逐步逼近。而便利店里的行尸似乎也听到了外边的响动,一股脑的冲了出来。 姜河一看不妙,要是等到便利店里的行尸都出去,估计宋瑶已经被第一波行尸啃的差不多了。时间紧急,也由不得姜河多想,一看那辆白色小熊猫跟前没有了行尸,姜河就地一个翻滚,滚到了车门旁抓住了门把手! “嗯?!”姜河一拉把手,没反应。 姜河差点没气死,这傻娘们儿居然还把车锁了!!气归气,姜河还是下意识的摸出钥匙,摁下了开门键。 ‘哔!哔!’ 两声清脆的警报再次点缀了这个乱遭的夜晚。刚刚从车前经过的行尸被警报声又拉了回来!!! “我曰…”姜河一看行尸转了过来,浑身汗毛根根直立,一把拉开车门滚了进去,然后使劲带上车门。 ‘噗通噗通’两个距离最近的行尸已经扑到了车窗上,满是血污和秽物的人脸贴在车玻璃上,‘哐框’的砸着车窗。 姜河瞟了一眼那个行尸,是个女人,半张脸已经不见了,露出青灰色的皮下组织。姜河只觉得一阵恶心,连忙收回目光,手忙脚乱的插进钥匙发动了车子! 小熊猫箭射而出,带倒了几个行尸,姜河透过后视镜一看,心说坏了,宋瑶已经不在那个路口了,看样子是被追进了另外那条街。 “别死啊你!”姜河心里念叨着,猛打方向盘调了头,油门一踩碾过两个还没爬起来的行尸,朝着宋瑶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003章 女人与行尸 白色小熊猫在路面上拉出一道血痕,屁股一扭拐进宋瑶消失的街道。 这条街平日里繁华热闹,两旁尽是林立的店铺与商业高层。灾情爆发后,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来来往往的白领精英全都不见了踪影。有的命大,逃出生天后隐蔽在某处苟延残喘,更多的人永远倒在了这条街上,然后再次醒来。 几十只行尸跌跌撞撞的前行者,看不到宋瑶的踪迹。姜河知道这条街车辆拥堵程度不算严重,于是踩死了油门冲撞过去。 ‘砰、砰、砰。’几声闷响,坠在队尾的几个行尸被姜河蛮横撞开,前挡风玻璃上遗留下一滩污浊粘稠的积液。 前方的行尸听到动静,再次回头涌了过来。姜河看的真切,不由头皮发麻,方向盘拨的飞快,小车轮胎和地面急速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 可惜姜河不是赛车手,平日里开车的机会也不多,快速躲闪间和群尸碰撞不停,慌乱间就熄了火,停在了路中央。 姜河暗道一声糟糕,连着几次都没打着车子,眼看群尸又围拢而来,只好弃车而逃。 “宋瑶!!没死就出声!!” 行尸移动速度不快,姜河跑动中大声呼喊宋瑶,希望对方可以听到。 “姜河!!这儿!!” 突然,姜河身后一间德克士快餐店里传出呼救的声音。姜河一个急转,跳上一辆车顶躲开几只扑来的行尸,定睛一看,德克士透明的大落地窗里,宋瑶正在焦急的挥手,指向门口。 姜河赶紧跑了过去,闪身钻进店门靠在了门后。 “你怎么躲这儿了!” “行尸太多了……车呢?” “车灭半道儿了,快找东西堵门!” 群尸大力的撞着玻璃门,姜河明显快顶不住了。 宋瑶焦急的搬弄着桌椅,可是德克士的桌椅无法移动,而玻璃门的缝隙越挤越大,几只散发着腐臭的手已经伸了进来。 “后厨!进里边!”姜河大喊一声跳到一边,拉起宋瑶就跑,身后玻璃门轰然破碎,群尸嘶吼着冲了进来。 两人连滚带爬的溜进后厨,随手拉过铝合金案台挡在门口,继续往后门疯跑。 快餐店后厨都有一个小门用来运送垃圾和平时进货卸货。跑动中姜河顺手抄起一把面包刀,猛地一个转身,狠狠扎进身后行尸的胸口! 八寸长的刀刃连根没入,而行尸受创之后毫无反应,嘶叫着扑了上来,两手抓住姜河肩膀,张开满是血污的嘴就咬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宋瑶一棍挥了过来,重重地将行尸脑袋打偏,伸手抓住姜河拽了出来。 惊魂未定的姜河也顾不得刀子,嗷嗷叫着和宋瑶撒腿就跑。 幸好快餐店后门是打开的,俩人撞开门跑了出去,宋瑶返身抵住后门,试图把擀面杖塞进门闩,姜河大急,也赶紧去帮忙。两个人手忙脚乱折腾半天,总算把门堵住,门后行尸的嘶吼还不绝于耳。 侥幸逃出的两个人不敢耽搁,甚至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后院不大,墙根摆满了套着黑色塑料袋的垃圾桶,一边有道铁栅门,门口停着一辆货运皮卡。 “从碰见你就霉运不断啊!”宋瑶扶着腰大口的喘着气,因为剧烈跑动,小脸儿潮红,饱满的胸脯起起伏伏,显然累得不轻。 “彼此彼此。”姜河也是狗喘不停,他快步走到铁门处,向外望了望,后门是一个岔道,连接着十字路口,还算开阔,没有看到行尸的踪迹。估计行尸都被连番动静给引了过来。 “这边没有行尸,咱们赶紧走吧。”姜河拉开铁门招呼宋瑶,回头一看却见宋瑶拉开了皮卡的车门。 “钥匙车上插着呢,上来!”宋瑶大喜,拧动了钥匙,皮卡排出一股黑烟,成功发动。 姜河连忙钻上副驾驶,直到宋瑶将车开过十字路口,这才松了口气,瘫软到座位上。 “太,太刺激了……”姜河捡起一张传单给自己扇着风,一连串奔命让他感到异常的疲惫。 “你怎么那么冒失,不知道要刺他们的脑袋吗?”宋瑶开车挺稳当,回忆起刚才惊险一幕,忍不住教训起姜河。 “太紧张了,没想起来。”姜河无奈的摇摇头,又问:“你杀死过这些东西吗?” “嗯。”宋瑶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那你挺狠的,我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总觉得这一切太……太难以置信了。” “是啊,我父母也是不敢相信,所以才没能跑掉。” 姜河闻言一愣,扭头看了宋瑶一眼,后者表情平静,没有太多的情绪。 “就剩你自己了?”姜河问道。 “还有个弟弟,在北京上学,不知道怎么样。”宋瑶提起弟弟,脸色好转了一些。 “那应该没事,首都估计没什么问题。” “谁知道呢,如果那里安全,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们。”宋瑶的短发被风吹起,眼里闪动着说不明白的意味。 姜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转移话题问道:“现在是去哪?” “到我住的地方接朋友,把食物和清水都搬上。”宋瑶回答道。 “哦。”姜河点点头,转而看向车窗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晨光洒向萧条的街道,盛夏的早上,寒意弥漫。 皮卡车穿过几个路口,靠近了一片住宅区。 “你呢?一个人?”沉默的气氛有些尴尬,宋瑶主动问道。 “嗯,我家的老掌柜出事儿前出国玩儿去了,我没请下来假,不然也不会被撂在这儿。”姜河使劲揉揉脸,挤出一丝苦笑。 宋瑶看了他一眼,笑道:“真不知道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挺好的啊。”姜河乐道:“至少没死不是?” “说的对。”宋瑶认同的点点头,然后将车子停到了一家服装店门口。 服装店门面不大,银白色的卷闸门被拉了下来。一边是一家狼藉一片的小超市,另一边是老式小区。四周非常安静,只有微风吹拂。 “你们就住这里?”姜河奇道。 “嗯,卷闸门拉下来,只要不出声,一般没有行尸过来。而且超市有很多吃的……不过现在没了,否则我也不用跑那么远。”宋瑶一边回答,一边凑到闸门处用钥匙开锁。 ‘哗啦’一声,卷闸门被拉起,里面跑出一个长发姑娘,看清是宋瑶之后,兴奋的抱住了她。 “瑶瑶你可算回来了!下次还是我和你一起出去吧,一个人呆着太吓人了!”小姑娘没看见姜河,抱住宋瑶一个劲儿晃。 “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姜河,我昨夜碰到的。”宋瑶笑眯眯的搀着长发姑娘,闪身把姜河让了出来。 “嗨。”姜河有点尴尬,简单了打了声招呼。 “金华,你好,我和瑶瑶是同事。”长发姑娘比较大方,冲姜河伸出手。 两人简单握了握手,也再没废话,金华负责望风,姜河跟宋瑶开始搬运货物。 “这店是你俩的?”姜河问。 “不是,我俩在小区租房子,但是小区里不能住了,就钻这里咯。” “哦,那你是做什么的?” “嗯?糕点师,怎么了?” “哟,你看,我就说你是厨子吧!”姜河笑道。 “滚蛋!你才是厨子!”宋瑶白了他一眼,自顾自的搬起一扎矿泉水往外走去。 幸亏俩人半路捡了辆带斗的皮卡,否则宋瑶和金华攒的零零碎碎还真拉不完。小小服装店里光是矿泉水和各种饮料就足足有五扎,盒装方便面也不少,还有像卷纸、卫生巾、手电、蜡烛、被褥、衣服、各种膨化食品、面制品、零食,乱七八糟足足堆满了皮卡后边的斗子。 “你俩这……”姜河看的目瞪口呆,对比一下自己和朋友的物资,简直羞愧的想死。 “大部分都是店主的,应该是店主从超市搬回来的,不过店主似乎没能回来,所以便宜我俩了。”宋瑶眨眨眼,挥手示意俩人上车。 “对了,你和你朋友住哪里?”宋瑶问道。 “环岛那边有个球迷酒吧,知道吗?” “小二层,楼顶露天的那个?” “bingo!” 姜河笑呵呵的说道:“出事那天我还在公司加班呢,都没来及回家。多亏我哥们儿仗义,半路带我躲到那个酒吧。我俩平时把楼顶铁门关着,行尸最多有时候进一楼转悠,从没上来过。” “所以你们两个人靠喝酒熬了两个月?”宋瑶揶揄道。 “哪儿能啊!”姜河尴尬道:“酒吧也有干果小吃的……” “对了,你们是怎么遇到的啊?”副驾驶的金华听着有趣,忍不住问道。 宋瑶一听这茬,没好气的说:“别提了,就因为碰见他才这么狼狈的。” “冤枉,那些行尸又不是我亲戚!”姜河一听连忙喊冤,还顺便把挨了宋瑶一顿揍的事抖了出来,逗得金华嗤笑连连。 金华看着和宋瑶差不多大,属于甜美型的姑娘。世道虽变,但也阻挡不了爱美的心,一身白色雪纺裙倒是仙儿的不行。 宋瑶脸上也多了些笑意,问道:“你做什么的?公司小开?” “nonono”姜河连连摇头:“*丝一枚,我是做销售的……卖保险。” “保险?被行尸咬死赔钱吗?”宋瑶问。 “那得看老板是不是还活着。”姜河回道。 第004章 菜刀女汉子 姜河一行人这一路走的很顺利,除了路边偶尔出现的啃食尸体的零散行尸之外,没有遇到太多的麻烦。宋瑶开车很稳,对路也比较熟悉,为了避免困死在拥堵的主干道上,他们选择了走辅路。 三个人边开车边聊天,相互也熟络了一些。宋瑶今年23,姜河比她大一岁,金华年纪最小,从学校毕业没多久,灾变前刚过完20岁生日。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这座城市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人们长久以来习惯了安逸平淡的日子,所以面对突如其来的巨变普遍没有应对能力。一部分人将希望寄托在政府和军队的身上,放弃了挣扎逃生,结果反误了卿卿性命。更多的人脑子里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当复生的死人走上街头,撕咬啃食活人时,很多人还会好奇的驻足观看,更有甚者拿起手机拍照,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似乎这个恐怖的场景只是某些节目故意弄出来的效果。 不过,网络和影视间接的起到一些弥补作用。电影中的情节真实的发生在了身边,一小部分人在短暂的错愕之后,迅速的做出了反应。无论是奋起反击还是囤粮躲藏,好歹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姜河透过车窗看着天边的光亮,心底隐隐有些发寒,这是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姜河是一个乐观的人,在他看来,活着就有戏唱。 “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宋瑶透过后视镜看到姜河发呆,主动开口问道。 “以后?没想过。”姜河撇撇嘴,道:“现在只想明天,以后太遥远。” “哦?”宋瑶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道:“看你这人挺乐呵的,怎么这么绝望。” “不是绝望,是迷茫啊,电影好歹有个前因后果,可现实是莫名其妙。除了努力活下去,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姜河摊摊手,无奈的说道。 副驾驶的金华若有所思,说道:“那你这两个月怎么过来的?” “我?我和哥们儿躲在楼顶,每天喝酒扯淡。开始还想着会有救援的队伍,自从通讯和电力整个废掉之后,也就不抱希望了。琢磨着弄些吃喝,反正行尸上不来,我俩只要别饿死就行,还没考虑过之后怎么办。”姜河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也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情况,所以选择了不挪窝。 三个人再没有说话,小皮卡默默的驶进辅路,一侧是鲜亮依旧的绿化带,另一边是一些店铺门面。什么名烟名酒、美甲美容、厨房用品、五金劳保……平日里这些地方人来人往,而今天确实门可罗雀,萧条无比。 姜河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喊一声:“停车!” 专心开车的宋瑶吓了一跳,一脚急刹车踩了下去,惯性狠狠的把姜河甩在了座椅靠背上,某人顿时鼻血长流。 “卧槽!妹妹你能冷静点吗!”姜河撞到了鼻子,酸的眼泪哗哗往外冒。 宋瑶被吓出一身冷汗,回头骂道:“你才一惊一乍呢好嘛!吓死老娘了!” 金华见姜河鼻血直冒,看着有些不忍,赶紧给递了一张纸巾过去。 姜河接过纸巾堵住鼻血,嘴上还不消停:“瞧人小金花,多体贴!” “呸!你个大男人怎么脆的跟花瓶似的!”宋瑶反唇相讥,俩人掐的不亦乐乎。 金华在一边咯咯直乐,边笑边劝:“好啦,你俩别掐了,一会儿该把行尸招来了。” 宋瑶倒是很听金华的话,瞪了姜河一眼,不再掐架,问道:“干嘛突然让停车啊?” 姜河捏着鼻子,手指指向窗外,两女看了过去,不明就里。 “厨房用品!”姜河把卫生纸卷成一卷儿塞进鼻孔,瓮声瓮气道:“咱们三个人都光溜溜的,连个家伙都没有,万一再碰到行尸怎么办?厨房用品总有菜刀啥的,拾掇几把防身用。” 宋瑶也反应了过来,道:“这话倒是说在点子上了,我跟你一起去。” 金华着急了,道:“你们都去了我怎么办呀!” “你望风,要是有情况你就摁喇叭。”姜河嘱咐道。 “那,那万一引来更多行尸怎么办?”金华还是有点不放心。 “那你就开车先跑,千万别被困住。”宋瑶也跳下车,从车斗里拽出一个布兜。 “不行,我没驾照的。”金华连连摆手。 “傻丫头,这会儿哪有交警管你!”宋瑶笑着摸了摸小金花脑袋,转身跟上了姜河。 金华坐到驾驶位置,锁上车门,有些紧张的看着两人离去。 厨具店门面不大,不过装潢倒是很上档次。姜河推门进去,里边没有腐尸的异味,整体比较干净,可能是因为没有食物的缘故,这里目前还没被洗劫,所以大部分货架都还完好无损。 两个人迅速找到刀具架,开始挑选趁手的家伙。 “怎么都是小刀子啊。”宋瑶有些不满意。 姜河笑道:“你要在帝都,菜刀估计都不好买。知足吧,先凑活使,等安全回去之后,实在没辙咱们去商场砸消防栓,那消防斧绝对能满足你对大小的需求。前提是你扛得住。”姜河语带双关的开了个小玩笑,也不理会宋瑶的白眼儿,将货架上的菜刀、剔骨刀、水果刀乱七八糟都装进了布兜。 “你说公安局会不会有枪?”宋瑶选了一把细长的剔骨刀攥在手里,突然问道。 “嗯?”姜河一愣,随即回道:“公安局都有枪械库,不过就算有,你会用吗?真枪可不是拿起来就枪枪爆头的。”姜河对宋瑶的异想天开不以为然,现实不是电影,没经过训练的人玩不转真枪,很容易伤到自己。 宋瑶这次倒是没反驳,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将一柄厚实的剁肉刀递给了姜河。 姜河握在手里掂了掂,挺有分量,不像那些薄薄的不锈钢刀具。这剁肉刀不长,刃口带着弧度,倒像把小斧子。 “走吧,再不回去估计我哥们儿得疯了。”姜河把布兜背在背上,招呼宋瑶跟上。 两人快步跑回车上,等待的金华总算松了口气。 “酒吧里有台酒精炉子,咱们今晚涮火锅吃!”姜河心情大好,拍拍肚子开始胡说八道,两女对视一笑,发动了车子。 “嗯?”宋瑶忽然停了下来,指了指窗外。 只见五个行尸摇摇晃晃的穿过马路,朝着绿化带这边走了过来。金华立马坐直了身子,紧张起来。 “别担心,就这五只。”宋瑶安慰了一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干嘛?”姜河有种不好的预感。 “要不要拿它们练练手?总是跑也不是个办法。”宋瑶眨眨眼,扬了扬手中的剔骨尖刀。 姜河无奈的下车,回头问金华:“你闺蜜一直这么暴力吗?” “不是的。”金华脸色有些黯然,压低声音说:“自从叔叔阿姨去了之后才……” 姜河点点头,心下明了也不再废话,握紧剁肉刀和宋瑶并肩而立,道:“我还没主动找过它们的麻烦,应该怎么弄?跟电影里一样?” 宋瑶‘嗯’了一声,道:“一样,别被抓伤咬伤……害怕吗?” “有点。”姜河很诚实。 第一个行尸翻过了绿化带,看打扮,生前应该是个公司小领导,西装革履的打着领带,可惜现在彻底成了行尸走肉,眼窝深陷,皮肤干瘪,腰眼处一个破洞,肠子夹杂着黏稠腥臭的东西坠在一边。 姜河紧握菜刀,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果断的走了过去。行尸喉咙里发出‘赫赫赫’的嘶吼,伸着手臂扑了过来,姜河退开两步,瞅准空档,照着行尸头顶剁了下去! 锋利的刀刃‘噗’的一声切进行尸脑壳,黑红色的稠血和脑浆噗哧噗哧的溅射而出,行尸头部受创,立马失去了行动力,摔倒在地。姜河忍着呕吐的冲动,踩住行尸使劲拔出菜刀。余光一扫,宋瑶也扑向了一个行尸,干脆利落的将剔骨尖刀戳进行尸眼窝,然后带出一团黏稠的物体。 宋瑶面色不变,抖掉那团东西,冲向下一个披头散发的女性行尸。姜河也不甘落后,举刀上前。 …… 两分钟后,地面多了五具彻底安息的尸体。宋瑶平静如常返回车里,姜河跑到绿化带边,弯腰狂吐。昨夜本就没有吃饭,这会儿吐的尽是酸绿胆汁,口中腥苦一片。 “呶。”宋瑶递过一瓶矿泉水,后者接过猛灌,咕噜咕噜簌了口,然后吐了出去。 “好些了吗?”宋瑶问道。 “嗯,好多了。”姜河喘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 “没看出来,你剁人挺麻溜的。”宋瑶也难得的没刺他,拿过矿泉水喝了两口。 ”你也挺生猛啊,半夜那会儿你不是都不敢去开车吗?怎么这会儿倒是有胆子贴身肉搏了?”姜河反问道。 “昨晚那么多行尸,又是大晚上的,我有点发怵,而且手里就一根擀面杖。”宋瑶撇撇嘴,又补了一句:“女人怕黑是天性,我敢半夜出来找东西就不错了。” 姜河嘿嘿一笑,也不跟宋瑶较劲,旋即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俩这后勤很充沛嘛,你找什么去了?水你又不缺。” 宋瑶白了他一眼,道:“哪来那么多问题,女人用的东西你也要关心一下?” 姜河赶紧闭嘴,坐到地上,从兜里摸出一包压得皱巴巴的香烟点上,把烟盒递给宋瑶示意了一下。宋瑶看了他一眼,然后抽出一根点燃,第一口就呛的咳嗽连连,泪花乱飘。 “不抽烟呀?”姜河笑道。 “上大学的时候抽过,后来不抽了。”宋瑶有些回味的看了看烟,不服输的又吸了一大口。 “我刚毕业在酒店后厨混迹了一些日子,那会儿师傅们吩咐剁整只的羊,我剁了一下午,好好的羊肉被我糟蹋成了羊肉泥。就为这个扣了我半个月工资,想想就来气。”姜河吐了个烟圈,然后吹散,转过脸看着宋瑶吸烟的病态美画面,接着说道:“我师傅后来给我教了窍门,说剁整只的玩意儿不能瞎砍,要沿着骨缝和肉线什么的砍。还说剁肉剁的好,分尸都利索……那家伙给我恶心的。谁知道现在还真用上了。” 宋瑶听的有趣,笑着问:“剁人和剁羊能一样?” “一样。”姜河咧咧嘴,道:“头盖骨最硬,砍不对地方能把刀崩个口子,沿中线剁,一剁一个准儿……艾玛不行了,又犯恶心。” 宋瑶笑的花枝乱颤,装模作样的拍了拍姜河后背,道:“我爸妈说什么也不信人会吃人,他们觉得……像是吸毒之后的副作用,所以固执的跟我舅舅说话,试图能唤醒他,结果没成功。”说到最后,宋瑶的声音低了下去。姜河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也只能拍拍她肩膀,以示慰藉。 “我没事,已经缓过来了。我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弟弟平安,只要我俩活着,爸妈在天上也能看见。”宋瑶有些出神的看着天。 “喂,你们两个要谈情说爱也换个场合好嘛!”在车里等了半天的金华探出脑袋喊道。 “死丫头说什么呢!”宋瑶一秒变回女汉子,起身回到了车上。 姜河暗暗发笑,他看到了宋瑶刚才脸上一闪即逝的那抹红晕。 第005章 晁天王之怒 回去的路上乏善可陈,姜河和宋瑶奔波了一夜,两次险死还生,此刻也是疲惫难当。所以金华接掌了方向盘负责开车,俩人缩在座位上小憩一阵,恢复体力。无证驾驶的金华有些兴奋,小皮卡开的风骚而惊险,索性现在路上也见不着几个活人,由得她少女心性胡闹。两个睡着的人怎么也想不到,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开起车来丝毫没有辱没马路杀手的称号。 太阳完全升起的那一刻,小皮卡也终于到达目的地。一个突兀的急刹惊醒了两个睡梦中的人。 “起床啦!”金华兴致略高,还沉浸在初次上路就找对地方的喜悦当中。 姜河跟宋瑶同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了身子。 皮卡停在环岛西侧,姜河所说的小二层酒吧就在斜对面。金华之所以没有开到门口是因为……那里堵着行尸。 姜河第一时间清醒了过来,24小时不到,他已经接连看到五六次行尸了,视觉上疲劳,但是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你不是说挺安全的嘛?”宋瑶回头问道。 “对啊,你看,它们也就能转悠,又上不去。”姜河对自己的据点很有信心。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等它们游行走了再进去?”宋瑶有些郁闷,她现在特别想睡一觉,可是这情况明显不允许。 “或者把它们全清理掉?”姜河挠挠头,远距离目测了一下,行尸数量在二三十左右,就凭菜刀他有点没底气。 宋瑶露出一个同样无奈的表情,看了眼手中的剔骨尖刀,叹了口气。 金华倒是不着急,貌似还巴不得再开车出去兜一圈。 就在三人打算原地待命的时候,酒吧二楼出现了一个身影。 宋瑶眼尖,急忙推醒打算睡个回笼觉的姜河,指着楼顶问道:“那个是你朋友吗?” 姜河凑到前排,眯着眼睛看了看,眼睛睁大了:“是啊……那小子要干嘛……” 三个人都眯起了眼睛盯住了楼顶那个身影,只见那个瘦高的小子站在二楼边缘处,探出半截身子,还不时往下扔几个空酒瓶。 二三十号行尸就这么被楼上的动静吸引过去,团团围在小楼下面,仰天嘶吼。 姜河见行尸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便要求金华往近开一些,金华小心的驾车行驶到酒吧对面的街道,这个距离已经足够把楼上那人的叫骂声清晰传递过来了。没错,楼上的人一直在不干不净的嚷嚷。 “……cnm……都过来啊……想吃老子……来啊……mlgbd……” “……老子孤家寡人了……跟你们拼了……姜河你死的好惨……” “……哥们儿给你报仇……混蛋……” 听到这里宋瑶和金华‘噗哧’笑出了声,宋瑶眨眨眼,说道:“看来你朋友以为你死了。” “这白痴,咱们车开过来他没看到吗?”姜河心有感动,但更多的是无语。自己出去也不是多久,这就给他宣判死刑了…… “你要跟他打个招呼吗?”金华笑嘻嘻的问道。 “不要,咱们一出声再把行尸招过来可就惨了,我现在连握刀的劲儿都没有。”姜河坚决摇头,一方面又有些担心楼上那人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没等姜河想出什么对策,楼顶的人又开始嚷嚷了。 “恶心的东西……来……都来,给你们尝尝晁天王的莫洛托夫鸡尾酒……” “什么玩意儿?”最后一串太长,姜河没听明白。 “什么鸡尾酒。”金华解释道。 “看……”宋瑶只来及说了这一个字。 二楼的人向下扔了一个酒瓶子,酒瓶子落地破碎,然后轰的一声炸出一蓬火雨!!围成一堆的行尸当即便被点燃了好几个!!不过丧尸似乎并不惧怕火焰,虽然被点成了人形蜡烛,依旧仰望着楼顶的食物嘶叫不停。 三个人看的目瞪口呆,二楼的人紧接着又丢下去一瓶,又丢下去一瓶,又丢下去一瓶…… 短短三分钟里,二楼的人一共扔下去十几个瓶子,接连不断的爆燃声之后,楼下迅速变成一片火海!围在楼下的行尸全被火焰吞食,身上皮肉被烧的焦黑翻卷,噼里啪啦作响。姜河等人所在的位置都能闻到一股烤肉的味道……好像还挺香的。 火烧行尸群虽然很过瘾,但是姜河立马发现了问题。如果任由这些行尸在楼下当人油蜡烛,那小酒吧被引燃也是分分钟的事啊!这样一来据点不就废了? “卧槽,不能让他胡搞了,酒吧一会儿该被烧了!”姜河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双手卷成喇叭花,大声喊道:“晁逸帆!!!别tm烧了!!!!” 姜河的呼喊穿过火海窜上了二楼,二楼的纵火狂人楞了一下,随即手舞足蹈的大声喊话道:“大海!!你没死啊!!!” 大海是晁逸帆对姜河的戏称,俩人大学同寝,毕业同城,关系够铁,也就随他瞎叫唤了。 “别烧了!留点酒!!”姜河那个心疼啊!虽然晁逸帆的火焰燃烧瓶颇具奇效,但是就这么糟蹋实在暴殄天物了! 宋瑶和金华坐在车里看着俩人隔空喊话的样子,彻底石化。楼下燃烧的行尸有听到这边动静,外围有三三两两的蜡烛头跌跌撞撞的扑了过来。不过它们的速度终究抵不过火焰的蚕食,没走出几米远就栽倒在地,慢慢被烧成了冒着肉香的焦炭。 晁逸帆停止了纵火行为,姜河又缩回了车里。这会儿他挺担心再杀出其他行尸,好在酒精火焰烧得快灭的也快,楼下的行尸都被烧成了一坨坨黑炭,火苗逐渐黯淡,最后被风吹成一缕青烟消散。 金华把车径直开到酒吧门口,里边的晁逸帆早就恭候多时,打开卷闸门一看居然还有两个美女!这货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说……你不是找吃的去了?怎么带回来俩妞?还是这么正点的妞!”晁逸帆个子比姜河高一些,但是也干吃不胖,杵那儿像根电线杆子似得,当年校草的俊脸被刚才的烟火熏的黑黄黑黄,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没等姜河回答,宋瑶从车斗拽出一箱泡面拍进晁逸帆怀里,顺便给飞了个媚眼:“吃的也有,我们是新房客。” 晁逸帆先被成箱的泡面喜出了鼻涕泡,又被一个媚眼乐弯了腰,二话不说加入搬运工的队伍,十几分钟后,所有物资全部堆到了顶楼。皮卡就停在门口,卷闸门从里边放了下来。 忙活完这一切,四人鱼贯上了楼顶,姜河跟宋瑶一人霸占了一张躺椅,狠狠伸了个懒腰躺了上去,同时发出舒服的呻吟。 金华坐在一张靠椅上左右张望,晁逸帆一脸痴呆的站在原地。 “大海,你不打算跟哥们儿汇报一下吗?” “别烦我,让我睡一觉,睡醒了慢慢说。”姜河坐起身来,两眼通红的严正通告。然后把自己的躺椅拉倒跟宋瑶的拉到一起,从墙边拾起一把大号遮阳伞撑开。宋瑶躺在躺椅上看着姜河瞎忙活,和金华相视浅笑。 晁逸帆估摸着姜河累够呛,也就没再打扰,拉了张椅子坐在金华对面,把桌子上的酒全部移了下去,换上新到的食物。 姜河从宋瑶她们的被褥里抽出两条薄被,给宋瑶盖了一条自己裹一条,鞋子一蹬,彻底躺倒,临闭眼前还没忘记贱兮兮的跟宋瑶道了声晚安。 宋瑶也把自己裹了起来,笑嘻嘻的回了一句晚安。 俩人就这么睡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响起了姜河轻微的鼾声。 晁逸帆看的目瞪口呆,他碰了碰金华,问道:“你要睡吗?我给你搬个躺椅?” “不用,我没他俩那么累。”金华抿嘴笑了笑,道:“我给你讲我知道的事,至于其他的,等他俩醒了你在问,我也不太清楚。” “好,好的。”晁逸帆蹲坐在椅子上,一边啃泡面,一边听起了故事。 睡不着的两个人伴着另外两个熟睡者的鼾声开始聊大天,金华这小姑娘没什么心眼儿,神经紧绷了太久,好不容易有这么一天比较放松的时候,话匣子大开,给晁逸帆讲了他们三人回来路上的事。 纵火狂晁天王听的啧啧称奇,道:“大海能耐了呀,拎着菜刀就敢剁丧尸了,你这闺蜜也够生猛的。” “嗯,瑶瑶很坚强,这两个月全靠她了。”金华笑嘻嘻的喝了口啤酒,惬意的缩在凳子上,道:“你知道吗,我们这两个月一直摸黑躲在一个服装店里,店主人很好,囤了很多吃喝收留了我俩,结果上个月出门之后再没回来。瑶瑶出去探情况的时候我就一个人躲在店里,那种感觉太恐怖了。” 晁逸帆连连点头,附和道:“是啊,大海这彻夜未归,我都快等疯了,又想出去找,又怕岔开道自己也回不来,煎熬啊。” “现在好了,人多些也多点安全感。咱们四个人就相依为命吧。”金华喝了点酒脸色红扑扑的,有人交谈让她感觉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晁逸帆检查了一下铁门,确认无误之后搬了两张躺椅过来,道:“你也躺一会儿吧,今天都好好休息,养好了精神咱再慢慢聊。” 金华道了声谢,取了薄被蜷缩在躺椅上,借着酒劲儿沉沉睡去。 晁逸帆看着睡大觉三个人,脸上绽开了笑容,自言自语道:“他娘的,这才像个活着的样子嘛。” 第006章 宋瑶的提议 姜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天空昏黄一片,毫无生气。 宋瑶她们比姜河醒得早,此时正与晁逸帆和金华围坐在地上,三个人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姜河坐起身来,捡起手边的水瓶喝了两口,迷迷糊糊的走向三人。 “……这样生还几率大一些……你们觉得呢……” “……可是我们该往哪里……万一半路车坏了呢……” “……关键怕没油……还是挺悬的……得考虑考虑……” “……不然呢……就一直躲在这里吗……” 姜河站在三人身后,听的稀里糊涂,貌似三人在争执着什么,意见似乎不太统一。 “嘀咕啥呢?”姜河突然出声,三人被吓了一跳。 “哟,醒了你。”晁逸帆咧嘴一笑,把姜河拽坐在地上,道:“正准备叫你呢,我们正在商量大事,你也发表一下意见。” “什么大事?”姜河疑惑的看向宋瑶,后者脸色有些疲惫,无奈的点点头。 金华脑袋抵在膝盖上,眼神游移不定,她说:“你睡着的时候下边出现了好多行尸,而且是一波一波的来,足足有几百个。瑶瑶的意思是,这里也不能长驻了,咱们得找新的地方。” “嗯?那么多!?”姜河被恐怖的数字惊了一下,又问:“打算换哪里?” 晁逸帆抛给他一根烟,自己点了一根道:“就是在商量这个,我觉得留下安全一些,毕竟外边什么样谁都不知道,贸贸然转移地方,有点危险。” 姜河想了想,又看向宋瑶,道:“你的意思呢?” “我觉得,咱们要离开这里,去其他城市。”宋瑶看着姜河的眼睛,缓声说道。 “离开?去哪啊?”姜河还真没考虑过要离开。 “去哪里都行,我们要找找有活人的地方啊!难道就一直躲在这个楼顶吗?食物有吃完的一天,这里又是最早出现行尸的地方,待下去早晚会死的!”宋瑶情绪突然有些激动,给自己也点了根烟,继续说:“没遇到你之前我就打算这么做了,囤积这么多食物也是这个目的,我不能就这么天天躲在黑洞洞的服装店度日。既然开始没死,现在总要想想办法,我就不信全国都成这样了?全世界都变成这样吗?” 宋瑶的问话没能回答,姜河和晁逸帆都陷入了思考,只有金华平静如常,她没什么意见,只要大家都同意,她也没问题。 许久,姜河抬起了头,看着宋瑶热切的目光,问道:“如果咱们要走,我是说如果……你打算去哪里?有什么成型的想法吗?” 宋瑶将发丝挽在耳后,露出白皙的脸蛋,道:“两条路线。第一,咱们北上,往首都靠拢;第二,去沿海城市,运气好可以弄条船出海……我知道有点想当然,但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吧。” 晁逸帆听到“出海”俩字来了兴趣,笑道:“那我支持第二条,估计这些行尸应该不会游泳,不过我们得找个会开船的人啊。” 姜河大概想了一下,又问:“咱们都需要准备什么?” “车、食物、水、汽油、药品、武器、地图……暂时我就想到这么多。”宋瑶回答道。 看来宋瑶确实计划很久了,基本上必要的东西都考虑了进去。 “我不会勉强你们,如果你不想冒险,那我自己走。”宋瑶见没人说话,又补了一句。 然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半天没人说话,姜河疑惑的抬起头,发现三人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这,这什么意思啊,你们都决定了?”姜河惊讶道。 “我听你的。”晁逸帆五指当梳,潇洒的抹了个大背头,起身到一边的酒箱拎出一瓶香槟。 “我跟瑶瑶走。”金华也表态了。 宋瑶有些企盼的看着姜河,这让姜河大窘。姜河摸了摸鼻子,苦笑道:“我也没说不走啊……” “那你是同意了?”宋瑶问道。 姜河眼珠转了转,随即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同意。” “嗨,这不就结了,我都说了,大海肯定没意见!”晁逸帆笑呵呵的把端来四个杯子分给几人,豪气云干的举起杯中酒,道:“热烈祝贺第一届末日求生领导班子大会圆满结束!!” 姜河三人都被逗得笑了起来,四个杯子重重的碰在了一起。 &&&&&&&&&&&&&&&&&&&&&&&& 既然决定要走,自然也就没什么可磨蹭的。四个人热火朝天的冲到楼下翻箱倒柜,把所有看起来可能有用的物件都码成一排,然后逐个分类。 其实有用的东西基本都是宋瑶和金华的,姜河和晁逸帆俩混日子的家伙早就断粮了。酒吧唯独能派上用场的估计也就是那成箱成箱的酒,还得是烈酒。他们带酒主要还是当燃烧弹用的。 四个人收拾了两个小时,把没用的全部丢弃,然后用纸箱打包起来,趁着夜色往车上搬了一些。 “姜河,你来一下。”宋瑶刚忙完手里的事,看到姜河准备下楼,急忙叫住了他。 “嗯?怎么了?” “我和金华刚才清点了一下,吃的东西和水还算比较充足,省着点大概够用一段时间,但是……”宋瑶脸色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有什么麻烦的事吗?”姜河问道。 “我们现在只有一辆车,虽然坐四个人没问题,但是总有万一……如果这辆车报废了,那咱们可就没辙了。”宋瑶考虑的还算全面,据金华小道消息透露,在前两个月黑暗的日子里,宋瑶一直在回忆从前看过的电影和书籍,并且还罗列出了很多内容,功课做的很充足。 “你那辆小熊猫应该还在便利店那条路上,咱们可以去一趟开回来。”姜河提醒道。 “嗯,我觉得咱们是不是想办法弄辆大车?皮卡能拉货,勉强凑合,但是小熊猫那种微型车,实在太弱不禁风了……”宋瑶哭丧着脸,对自己的小熊猫很是不满意。 姜河乐道:“你还想开辆坦克上街啊!” “大车总是可以的吧,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弄一辆公交车,地方大,能放东西,还能当休息的地方;再搞一辆卡车……”宋瑶越说越起劲,两眼直放光。 姜河连忙打断她的奇思妙想,无不遗憾的告诉她:“瑶瑶,你冷静点。我和晁天王都是c1本,大车能不能开得利索另说,咱们去哪弄那么多汽油呢?而且你不觉得一辆公交车和一辆卡车太过显眼吗?咱们就四个人,也照顾不过来吧。” 宋瑶撅起小嘴抱怨道:“我也想有一辆房车,可是这些日子我转了很多街道,都没有啊。” “现实点,公交车可以考虑一下,卡车就算了。咱们四个人还是抱团比较好,这样也有个照应,另外,你觉得咱们还缺什么吗?比如手电望远镜这些东西……” “缺!” “好吧,我和晁天王出去一趟看看,你和小金花看家。” 宋瑶不同意,道:“我也去。” “小金花一个看家可以吗?”姜河有点不放心。 “那我和你去,晁逸帆和金华留下。”宋瑶说什么也不愿意留下。 两人下楼跟收拾行装的俩人简单说了一下,晁逸帆本来也想一起去,但看到金华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最后还是决定留下了。 “你俩速去速回,别像上次似得出去旅游!!”晁逸帆再三叮嘱道。 “放心吧。”姜河把剁肉刀别在后腰,找出一个书包倒空,放了两瓶伏特加和一条毛巾。 看着宋瑶不解的眼神,姜河解释道:“跟晁天王学的,有备无患。” 晁逸帆正好看到姜河腰间的菜刀和宋瑶攥着的剔骨尖刀,连忙凑了过来,说:“有没有办法弄些大家伙,就这些小刀小叉不行吧。” “我想办法搞,你就别操心了。”姜河点点头,见宋瑶也整装完毕。 “你们要小心啊。”金华有些担忧的说。 “嗯,很快的。”宋瑶应了一声,跟在姜河身后跑出酒吧。 &&&&&&&&&&&&&& 姜河和宋瑶两人快速穿过了环岛,来到了一条比较宽敞的街上。这里从前是步行街,两侧全是吃喝玩乐的店铺,另一头是一座三层商城,一楼是电游欢乐谷,二楼小商品商场,三楼是一间ktv。姜河他们这些年轻人平时都爱到这里玩乐,二楼的小商品层是姜河的目标,那里除了众多创意精品店铺之外,还有一间户外用品店以及一个门面很小,但料很足的刀具店。 这家刀具店挂牌经营的业务是租售制作cosplay道具,但也出售一些管制刀具。来这里的年轻人大部分是图个好看,所以老板也就放心大胆的卖。姜河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晁逸帆以前的女朋友就是个狂热cos爱好者。 原来拥挤热闹的步行街现如今死寂一片,两旁店铺大多洞开着店门,街道上一片狼藉,随处可见大片血迹和彻底腐烂的尸骨。 清冷的月光影影绰绰,姜河与宋瑶弯腰疾行,穿过空荡荡的步行街,来到商城门口。 “等一下。”宋瑶拉住了正要进门的姜河。 “怎么了?”姜河问道。 “动作轻点啊,里边太黑了……” 终究还是小姑娘,敢跟行尸肉搏的女人也依旧有怕黑的权利。 两个人打起手电,屏住呼吸,小心谨慎的步入商城。 第007章 商城夜惊魂 在姜河的印象中,一层的欢乐谷从来都是人满为患。除了上午时分人流量较少,下午到半夜正是喧闹的时候,再加上顶层ktv夜场,所以生意红火的不得了。 回想了一下,灾变是两个月前的一个夜晚发生的,如果有变异的尸体流窜到这里,那后果一定是极其血腥的。这里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应对突发事件的反应明显不行。行尸一旦冲进大门,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死。 所以姜河最担心的就是,整座商城会不会满是腐臭的行尸在游荡。 两个人将手电横在身前,亮白的光束远远打出去,映照出空空荡荡的游戏大厅。正前方是两台跳舞机,机器上有喷溅状的血迹,顺着血迹看过去,一具上半身被啃食殆尽的尸骨挂在篮球机网上。再往里一片狼藉,三排街机区后隐隐传来一些金属碰撞的细微声响。 姜河和宋瑶没敢过去看究竟,放慢了脚步朝中央的手扶电梯处走了过去。 黑暗中,两个人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短短几米的扶梯就让二人面上沁出了汗珠。好在扶梯没发出什么声响,两人顺利的来到二层,开始寻找姜河口中的刀具店。 二楼分成了abcd四个商圈,按照东南西北的朝向来排布的,每个区由多条通道连接在一起。规划师的目的就是,不管你从哪条通道进去,都会出现在另一个商业区,下楼的电梯处被精妙的格局隐在角落。如果对这里不熟悉,很可能转悠一下午都出不去。安全通道不易寻找,消防单位不会答应。这意味着已达发生意外,人员不易逃脱,也会给消防官兵的搜救造成阻碍。不过这个年头嘛,都是一些可以用金钱解决的事情。加之消费者普遍没有什么危机意识,反而很享受这种兜兜转转的购物感觉。 a区主要经营男女潮流服装,b区一大片都是卖内衣内裤的摊位,c区是休息区,附带一片开阔的美食广场,d区则是大量的创意工艺饰品的聚集地。户外用品店在a区和d区的连接通道处。 平时这里人满为患,行动颇为不便,如今成了一片荒芜之地,行进依旧充满了艰难。逛过这种商场的人都知道,除了靠墙的商贩有店面,其他摊贩都是在大厅中央摆起个各种摊位供人选购,平日里看起来玲琅满目,现在却成了堵路凶手。 姜河和宋瑶的神经紧绷,步伐也非常的慢,每前进一步都要用手电大面积搜索一番。由于整体布局建设的问题,商场里照不进月光,所以两人只能倚靠手电光圈来移动。 “很远吗?”宋瑶压低声音,小心的问道。 “快了。”姜河压着嗓子应了一声,示意宋瑶跟上。 两人从电梯处上来的位置是b区,这边店面比较多,都是小铺位门面,货品基本都是中档水平。手电光圈扫过,一个人影一闪而逝。 姜河几个激灵,拉住了宋瑶,道:“有人!” 黑暗中看不清宋瑶的脸,只听到一声压抑的惊呼:“活人吗?” 姜河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剁肉刀转了个方向,矮下身子朝人影处摸了过去。宋瑶也紧张了起来,眯着眼睛盯着姜河手电光圈的位置。 两人绕过一处摊位闪了过去,手电光束齐齐照射过去——虚惊一场!那闪现的人影只是内衣塑胶模特。因为手电光移动的太快,姜河误把玻璃中的模特影子当成了移动的人影。 姜河舒了口气,看了眼身后的宋瑶,笑道:“要打包几件内衣吗?” 宋瑶瞪了他一眼,然后取下背包往里装了一些。紧张的气氛渐弱,姜河负责望风,宋瑶则客串了一回内衣大盗。 就在这时,宋瑶身子突然一震,发出一声惊呼。姜河连忙转身,看见宋瑶坐倒在地,手电光圈射在一排倒塌货架下边。 一张皮肉翻卷的恐怖怪脸露了出来! 脸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她的整个身子被压在了货架下,要不是宋瑶蹲下身子扫货,还真发现不了。女行尸只能探出脑袋张合着开裂的嘴,牙齿要得咯咯直响,看着眼前的两个活人却咬不到。 两人也有些不忍再看,行尸脖子上还挂着黄色的工牌,看样子是商场的员工,应该是逃命时被人群绊倒在地,然后压在了货架下面,估计最后应该是眼睁睁的看着裸露在外的皮肤被行尸一口一口撕咬吃掉。 宋瑶叹了口气,将剔骨尖刀扎进了行尸的眼窝,行尸咽喉处发出微弱的声响,然后不再动弹。 “快点吧,看样子这里还是有行尸的。”姜河拉起宋瑶,两人不再耽搁,紧跟着姜河的脚步冲向一侧通道。 b区和a区的连接通道有一排休息座椅,地上全是丢弃的垃圾和跑动中掉落的鞋子。两人刚穿过通过就看到了惊人一幕,整个a区游荡着一大群行尸,此时被二人跑动的声音吸引,一个个都正面朝着两人跑出来的通道,摇摇晃晃的扑了过来。 “跑!”姜河大叫一声,拉起发愣的宋瑶掉头就跑 “不取东西了吗?”宋瑶还惦记姜河口中的刀具,跑动中还不忘问道。 “换另一头的通道看看,他妈的太多了!” 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惊扰其他行尸,两人身后的行尸群已经穿过了通道,横冲直撞的追着二人。行尸不会躲闪腾挪,凡是挡在身前的障碍都被撞翻倒地,一瞬间,死寂一片的商场又热闹了起来。 “这边!”姜河掀翻一处货架阻拦身后穷追不舍的行尸,手电指向右侧的一处通道,宋瑶拔腿跑了进去。 姜河百忙中不忘从背包掏出一瓶伏特加,手忙脚乱的将毛巾一角塞进瓶口,火急火燎将其点燃。 “快进来!”宋瑶已经进入通道,并且拉起了安全栓准备关门。 姜河返身将自制燃烧瓶丢尽行尸群,映着冲天而起火光扑进了安全门。 ‘轰’的一声爆响,安全门后烈火熊熊燃起,咆哮嘶吼的行尸迅速被翻腾的火舌吞没。纵然如此,还是有大量的行尸带着火焰扑在了安全门上,刚刚解除的危机再次降临! 姜河满头大汗,打着手电左右扫了一番,心中松了口气。看样子两人误打误撞跑对了路,通道一侧正是户外用品店。 安全门栓顶不了太久,两人合力将过道上的成排休息座椅堆放在门后,估摸着能坚持个把分钟,这才走进了店里。 “这边如果也出来行尸,那我们就死定了。“宋瑶抹了抹汗珠,将户外用品店的玻璃门关上。 “要死鸟朝上,不死翻过来。”姜河说了句荤话,径直走近墙边的陈列柜,用剁肉刀厚实的刀背砸碎了玻璃罩。 宋瑶凑过来帮着照亮,姜河拎起一柄登山镐,将另外两柄挂在背包边上,然后开始扒拉塑胶人体模特身上的冲锋衣。 “那边有折叠工兵铲和小型手斧,能装多少装多少,刀具店不能去了。”姜河迅速整装完毕,听到安全门另一边传来一声爆炸。 “火怎么办……”宋瑶看着外边的火势越来越大,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顾不得那么多了。”姜河紧张的算计着时间,拉开宋瑶的背包将货柜里的手斧、折叠工兵铲、照明手电一股脑的塞了进去。 宋瑶像是想到了什么,将小背包解下,跑到一侧展区翻找了起来。 姜河把她的包也背在了身上,问道:“还找什么?” “不能白来一趟,你看。”宋瑶兴奋的将手电光圈放大,映照出一排望远镜、荧光棒、睡袋、登山包一大堆东西。 “卧槽,逛街果然还是要靠女人。”姜河也有点小激动,跑过去扯下一个半人高的登山包,将小书包里的器械装了进去。再看宋瑶,简直购物狂附体,看见什么装什么,一会功夫就折腾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登山包。 “姜河,我背不动……”宋瑶可怜兮兮的说道。 “你背我的。”姜河翻了翻白眼儿,调换了两人的行囊。 “卧槽,你是把整间店都装进去了吗?”姜河一试之下差点闪了老腰。 “都是用得着的!我们可没机会下次惠顾!”宋瑶有些舍不得精良的装备。 “tm背着这玩意儿哪里跑得动!”姜河无奈,只好再次整理背包,扔出了几个折叠睡袋。 趁着姜河清理行囊,宋瑶也去一边的角落脱下了身上满是血迹沙土的衣服,换了一身冲锋衣穿在身上。 两分钟后,姜河拎着登山镐,宋瑶手握工兵铲,背着硕大的背包冲出了用品店,沿着安全通道狂奔,身后的安全门也终于失守。不过行尸少了很多,大部分都变成了大火中的焦炭。姜河二人在通道中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浪,心知这把火估计是小不了了。 借着火光,两人看到左侧通道出现了几个摇摇晃晃的影子。 “我解决前边的,后边的交给你了。”姜河咬咬牙,稳步走向摇晃的影子。宋瑶点点头,放下了背包,她打开工兵铲挥手便削掉追来行尸的半个脑袋。 鸟枪换炮的两个人战斗力大增,宋瑶一把工兵铲挥舞的虎虎生风,六七个行尸根本近不得就身首异处。倒是姜河这边出了点岔子。他没用过登山镐,只是本能的觉得镐尖锋利,应该是件神兵利器。于是姜河信心满满的走进过道,抡起登山镐狠狠的钉进了一具男性行尸的脑壳。 另外四五个行尸看见活人都嘶叫着扑了过来,可姜河却没能从行尸脑壳里拔出登山镐。仓促间姜河不得不放弃登山镐,可是先前为了防止跑动中掉落,他把登山镐的腕带系在了手臂上,结果摆了乌龙。行尸倒地,登山镐拔不出,而姜河也被腕带拽着摔倒在地上。 “操!”情势瞬间转了风向,刚才还神兵在手、天下我有的姜河转眼陷入生死边缘! 其余几只登山镐都挂在背包后边,姜河一只手根本卸不下来,后头看了眼过道另一边,宋瑶根本没有发现这边的情况,而且从火海冲出来的行尸不少,宋瑶开始就解下了背包,轻身上阵,活动自如。一把工兵铲削的满地碎尸。 姜河也无暇再看宋瑶英姿飒爽的背影,围拢的行尸争先恐后的伸出手臂抓住了姜河的身体,张嘴就咬了下去。姜河看的真切,情急之下借着身后背包的重量原地一个翻滚撞开行尸,可以活动的右手往腰后一探,拔出了剁肉刀 还好刚才姜河没有喜新厌扔掉菜刀。有刀在手姜河放心了许多,转身一刀砍断抓着自己肩膀的一条行尸胳膊,脚下胡乱踢踹着,然后又是一刀斩断了勒在手臂上的腕带。 脱困的姜河赶紧滚到一边脱下沉重的背包,刚刚站起来又被行尸扑倒在地。姜河此时也顾不得恶心,右手抵住行尸脑袋,左手挥刀砍断,喷溅的尸液鲜血洒了一头一脸。 一个行尸对着姜河的大腿咬了下去,然后一道黑影拍了过来,将行尸的脑袋拍成了一滩碎渣。 姜河推开压在身上的行尸,看到了宋瑶血污和汗水混在一块儿的花脸。 “你个废物,没事吧?”宋瑶胸口起伏着,没好气的瞪了姜河一眼,伸手把他拉了起来。 “差点就废了。”姜河也是心有余悸,走过去踩住一个行尸的脑袋,抓住登山镐手柄一用力,撬烂行尸的脑袋拔了出来。 “吓尿了。”姜河尴尬自嘲道。 “废物。”宋瑶翻了个白眼,评价不变。 第008章 路遇女医生 第008章路遇女医生 差点丢了小命的姜河这次学乖了,他把登山镐都装进了包里,单手捏着护驾剁肉刀,带着宋瑶快速撤退。 通道里的行尸都被解决掉了,可是商城火势却蔓延的越来越快。两人冲进a区之后,还是隐隐感觉的到那股热浪。大部分的行尸应该都被爆燃的声音引了过去,所以姜河和宋瑶二人的撤退路程异常顺利。 “等一下!”两人都冲到了门口,姜河又急急忙忙翻身回去。宋瑶不敢大意,只好跟在后边戒备四周。 姜河绕过一排篮球机,找到了商场标配的消防栓。姜河反握剁肉刀,狠狠砸开了消防栓的玻璃罩,扒拉掉碎玻璃,从下边摸出一柄崭新的消防斧。 “刀是没法拿了,换斧子吧。”姜河咧嘴笑了笑,左手刀,右手斧,活像张屠户。 宋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二人再次冲出商成。站在步行街向上望去,整个商城的二楼已经整个被火舌吞噬,大火正逐渐向三楼开始蔓延。火光冲天,黑烟滚滚。 步行街禁止机动车辆进入,所以姜河二人也没法寻找车辆,只能一人背个大包负重奔跑。宋瑶终究是女生,没跑出二百米就有些接不上气了。姜河眼珠转了转,跑回宋瑶身边,将她身上的大包卸了下来。 “你快跑街面上,看有没有能开的车,搞定了速速回来接我。” “万一没有呢?”宋瑶问道。 “废话,没有也得回来接我啊!”姜河警惕的看着四周,催促道。 “好,你小心点。万一有行尸冲出来,你就扔了包裹往前跑,和我汇合。”宋瑶叮嘱了一番,只拎着工兵铲大步跑了出去。 拎着两个大包的姜河速度沦为龟爬,一面左右环顾,还不能忘了警惕背后,没坚持几分钟就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索性大火暂时并没有引来游荡在城市的行尸,姜河坐在大包上,拄着长柄消防斧,狗喘吁吁。 夜色下的长街显得格外阴森,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就只剩下身后商城火焰的噼啪声。姜河突然有些后悔让宋瑶一个人去找车,万一街上的行尸被火光吸引过来怎么办?宋瑶一个人能搞得定吗? 姜河越想心里越发毛,暗骂自己混了头,做出这种愚蠢安排。他决定不再等下去,简单的把两个登山包摞在路灯柱下,扛起消防斧追了过去。 步行街并不长,两分钟就能跑到头。姜河小心的用手电照射着,界面上萧条一片,没看到宋瑶的身影。 左边主干道堵车堵的比较严重,手电光束太小,根本照不清楚,也无法分辨宋瑶是否在那边。 姜河眯起眼睛,隐约看到夜色中一个人影在往前走,身后隐隐绰绰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瑶瑶?”姜河小声叫唤了一下。 对方没有应答,姜河紧张了起来,双手握住了消防斧。 人影穿过浓雾,从拥堵的主干道挤了出来,是行尸。姜河没有由于,小跑过去一斧头掀飞了行尸半个脑壳,脑浆血浆溅了一地。 “好斧!好头!”姜河暗赞斧头的锋利,抬头瞅了一眼,懵了。 他妈的主干道车流中隐隐绰绰的影子居然全是行尸!!! 姜河和宋瑶过来的时候明明是空荡荡的啊!!! 这么多行尸,宋瑶哪里还能有命在啊!! 夜晚雾气太浓重,看不清有多少行尸,但是单凭那黑压压的一片影子,起码有一个高中毕业班。 “怎么办怎么办……”姜河有些失神的念叨着。 宋瑶生死不知,行囊还都在原地,估计这些行尸的目的地应该就是商城篝火晚会。姜河一人一斧,真要跟这么多行尸较劲,估计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痛快。 姜河一边后退一边张望,心想宋瑶应该不会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掉吧。估计还在某个车里瞎捣鼓,自己得弄出点声响提醒她才是,省的这傻妞一抬头,发现自己深陷行尸海,直接给吓晕过去。 此刻行尸群正零零散散的穿过主干道,行尸都被冲天火光和不时传出的轻声爆炸所吸引,姜河坐在一个垃圾桶后边,还没被发现。本来他想折腾出一点声响提示宋瑶,但看到主干道后边密密麻麻的行尸群,姜河也没了胆子。 就在姜河犹豫不定的时候,主干道另一边的街道上亮起一道车灯,然后一辆suv迅速逼近,势不可挡的撞飞两个行尸,拐弯开进了步行街!! 行尸群一下炸了锅,本来静静欣赏火情的行尸们疯狂的嘶叫了起来,一个个拖着步伐开始追suv。姜河不确定车里是不是宋瑶,但是车里的人明显没看到躲在垃圾桶后面的姜河,刚才那么一闹,行尸群全被惊扰。姜河此刻跑也不是,留也不行。 姜河没敢轻举妄动,他挪了挪身子,把身影完全隐藏在阴暗的角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suv的尾灯。只见那车迅速开到姜河放行李的地方,然后车门打开,有人将背包拎了上去。后边的行尸还没有追过来,不过大量的行尸已经把这一边的出口堵死了,如果suv想要离开,只能从商城那一边走。如此一来,姜河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别人逃出生天,而自己落入行尸的包围圈。 车里的人拿走登山包后并没有直接离开,然后姜河听到了宋瑶呼喊自己的声音。 “谢天谢地!”姜河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不会被落下了,看了眼越涌越多的行尸,他横了一条心,沿着左侧的人行道冲了出去。 “喂!宋瑶!!这里!!!”跑动中的姜河一声大喊,果然,行尸和宋瑶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姜河抡开斧头剁翻两个个迎面扑来的行尸,拐着弯朝宋瑶那里跑去。后者见到行尸被姜河吸引了过去,立马开动汽车冲了过来。姜河心知不妙,几番动静之后,行尸越来越多,被火光吸引的、汽车吸引的、自己吸引的,几波行尸乱糟糟的游荡在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如果驾车直接往外冲,很可能会被大量行尸的血肉给堵在里边。 suv横冲直撞,也不避让行尸。‘砰砰’的撞击声伴着血肉四溅,转眼就开到了姜河对面的人行道上。姜河也清楚车没时间掉头,当即抄起消防斧冲了过去,一边闪避行尸,一边挥砍不停。人车之间有一条绿化带,大部分行尸都被姜河这边吸引,绿化带一侧满是蹒跚翻越的腐臭行尸。车子停了下来,宋瑶拎着工兵铲跳下车,手脚麻利的削翻几个背对她的行尸,迅速跑到绿化带边缘帮姜河开路。姜河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只能用尽全身力气挥动消防斧,一步一步挪向绿化带。 “快跳过来!”宋瑶大声叫着,一铲拍碎一个趴在绿化带上的行尸脑袋。 姜河连滚带爬的穿过绿化带,身后的行尸也无暇再管,他的胳膊已经开始酸痛,实在有些抡不动斧头了。 好在宋瑶善后工作做的很好,轻盈锋利的工兵铲出手就是一蓬血雾。 姜河眼看行尸越围越多,拽起宋瑶就往车里塞,自己转过车头准备去开车。不料拉开车门一看,一个白色人影正坐在那里,姜河脑袋‘翁’的一声,不由分说,抡起斧头就劈了下去! “住手…!”宋瑶惊出一身白毛汗,危急关头递出了工兵铲…… “咣!”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疯了!是活人!”宋瑶急的大骂。 “啊啊!”姜河虎口一阵发麻,定睛一看,那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正一脸惊魂未定的看着自己。 “快上车!发什么愣啊!”宋瑶都快气死了。 “哦哦。”姜河连忙打开后门窜了上去,结果又是一声惊呼。 后座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面带惊恐的看着姜河。姜河尴尬的摇了摇手,示意小孩别怕。 白衣人见姜河上了车,火速发动了车子。suv一路倒退,碾倒好几个趴在车后的行尸。车身压过行尸的身体,传来阵阵让人牙酸的‘咯咯’声。suv一直退到一片没有行尸的空地,然后又一脚油门下去,直直朝着前方的行尸堆冲了过去! “卧槽,后边也可以出去啊!”姜河一看司机这同归于尽的架势,说话都有些哆嗦。 “后边全是车,出不去。系好安全带,保护好我儿子。”女司机简单的回答了一下,车身一震,再次提速。 姜河只来及给小男孩扣好安全带,‘砰’的一声闷响,前挡风玻璃上多了一蓬血污,姜河被惯性甩在了座位下,差点撞岔气。姜河索性躺倒,双手勉强伸出去摁住小男孩的身子。车子碰撞不断,颠簸不停,速度也终于慢了下来。姜河抬头一看,suv居然硬生生的冲出了行尸群,车后留下一条血肉组成的车痕。 “卧槽,够狠。”车子离步行街逐渐远去,姜河这才爬起来,瘫软到座位上。 “你刚才干嘛去了!乱跑什么啊!”宋瑶见脱困,也松了口气,回头就开始质问姜河。 “怕你出事啊……”姜河有些讪讪,确实,如果他老老实实待在那儿,几人逃的就不会如此狼狈了。 听到姜河是担心自己才贸然出去寻找,原本兴师问罪的气势也垮了一半,宋瑶嘴角动了动,白了他一眼:“自己就是废物,还有功夫担心我。” 姜河也是没力气和宋瑶拌嘴,只好无奈的苦笑,摸了摸身旁小男孩的头发。 “瑶瑶,这位是?”姜河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女司机,问道。 “我叫安贞,刚才在路上碰到小姑娘的。”女司机从后视镜瞄了姜河一眼,笑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胆子真大。” 姜河一头雾水,看这女人年龄跟宋瑶差不多啊,怎么还小家伙小姑娘的叫上了? 安贞似乎听到了姜河心中的疑惑,微笑解释道:“我比你俩大十岁不止,不过姐姐保养的好,所以你也不要不服气,我儿子都五岁了。” 姜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看了眼宋瑶,问道:“呃,安…姐姐,谢谢你救命大恩。” “不用谢我,准确的说,是小宋救了我和儿子。”安贞的声音很好听,波浪卷发,肤色幼嫩,眉眼透着几分轻熟女从容与诱惑。 宋瑶倒有些尴尬,小声说:“其实我就是想偷车…” 安贞笑意温婉,拍了拍宋瑶的手,道:“这车也是我在街上捡的,要不是你,我和儿子估计就没命了。” 姜河心中安定了一些,逗了逗小男孩,小男孩对他不感冒,将头歪到了一边。 “听小宋说,你们打算离开这里……方不方便带上我和儿子?”安贞问道。 “嗯?可以啊,只不过我们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打算,路上可能会有危险。”姜河点点头,回答道。 “现在…哪里不危险呢,这座城市让我失去了丈夫,我不想再失去儿子。”安贞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不会当累赘的,我是中心医院的全科大夫,应该可以帮得上你们。” 姜河和宋瑶眼里都闪过一丝惊喜,姜河道:“这么说来,我们才是累赘呢。” “不,只有你是累赘。”宋瑶撇撇嘴,纠正了姜河的说法。 第009章 深夜的对峙 姜河与宋瑶两人离开后,酒吧变得冷清了许多。晁逸帆有些不放心停在门口的车,坚持坐在一楼守着,而金华也不愿一个人上楼,于是俩人裹着薄被席地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晁逸帆和姜河认识多年,大学既是同班又是同寝,他是单亲家庭,老爹早年借着改革的东风,跑到深圳海捞了一票,后来年纪大了,不愿再奔波,于是,带着晁逸帆来到这座相对安逸的二线城市落地生根。所以,童年时期的晁逸帆就是一个懂得自立的人,长大后所幸没有染上大多富二代的恶习。虽然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但好在安安稳稳,也没捅出什么大娄子。毕业以后他没有去工作,而是跟老爹要了一笔钱,伙同几个暴发户子弟开起了这间球迷酒吧。年轻人创业本就靠着一腔热情和新鲜感,几位合伙人见开业半年也没能收回本金,纷纷甩手不干,倒是晁逸帆凭着一股蛮劲儿和老爹的钱硬撑了下来。酒吧生意红火了起来,晁逸帆继承了老爹搂钱的本事,赚的盆满钵满。期间他倒是多次邀请姜河一起干,但姜河一直没答应,总觉得兄弟之间合伙做生意不是件靠谱的事儿。 他老子见儿子也算是有出息,就张罗着抱孙子的事,可惜晁逸帆情商不高,接连吹了几个妞以后就放弃了。本来打算年后出国旅旅游,看能不能勾搭个洋妞,结果灾变突生,老爹的抱孙子梦和他自己的出国寻芳梦都碎成了渣渣。最初的一个月,所有人都惶惶不可终日,老头子的根基都在这里,所以不愿离开,错过了最佳出逃时机,后来旧病复发,而满城都是行尸,根本没有医疗条件,最终遗憾过世。 晁逸帆讲的很随意,很多地方都一带而过,一旁的金华却听的两眼通红,恨不能把晁逸帆抱怀里揉两把。金华年纪小,还带着孩子的纯真善良,听到晁父过世,又想到自己父母现如今不知怎样,不禁潸然泪下。 “别哭哎…你你没事吧…“晁天王一看姑娘哭就麻了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华又哭又笑的擦了眼泪,说:“没事,只是想到我爸爸妈妈了。” “别担心,你家离首都那么近,应该不会有事。”晁逸帆安慰道。前边说过,金华是一个人来这里上学,她家乡在河北邯郸。 “嗯。”金华点点头,道:“你挺坚强的。” “嗨。”晁天王摆摆手,道:“想得开呗,我家老头子是生病去的,生老病死嘛,正常。总好过伤在这些行尸手里。” 金华揉了揉小脸,挤出一个微笑,道:“我也要振作点,能活下来也是种幸运。” “这就对了,等他俩回来咱们就出发。等找到安全的地方,我要重新把酒吧开起来。”晁逸帆笑嘻嘻的扯着淡,心中满是希望。 “好啊,到时候我给你打工好了。我学的经济管理,也会做蛋糕,晁老板收不收我?”金华也笑着附和,悲伤的气氛顿时就散了。 晁天王大手一挥,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思,说:“封你做财务部长,让大海和宋瑶出去跑业务,本掌柜每天数钱就是了!哈哈哈哈哈!” 两个人都乐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晁逸帆还特意跑到柜台翻出纸笔,草草画了一张董事局构架图,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最上边,还假模假式的摁了个手印。小金花也陪他瞎闹,在后边牵上了自己娟秀的名字。 晁逸帆将纸小心的折好,揣进了怀里,冲金华挤挤眼睛,道:“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咱俩的秘密,先别告诉那俩跑腿的!” 金华笑眯眯的应了他,击掌为盟,一时间,昏暗的酒吧大厅也光亮了许多。而此时,跑腿二人组才刚从行尸堆里冲出了一条血路。 “咣!咣!咣!”一阵砸门声中断了两个年轻人的白日梦,愉悦的氛围登时被紧张取代。 晁逸帆拉着金华矮下身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外边隐约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里边好像有人。” “幻听了吧你,这时候还有人喝酒?” “不是,真的有人,我刚才听见声音了。” 为了安全起见,晁逸帆放下了卷闸门,并拉上了窗帘,此时突闻陌生人声,两人都是一阵紧张。 “别出声,我去看看。”晁逸帆抄起一把菜刀,蹑手蹑脚的靠近窗户,小心撩起了窗帘一角。 门外有五六个人,都是男性,黑漆漆的看不清模样,手中都拿着棍棒。 “喂!里边有人吗?开开门行吗?”一个个头稍矮的中年男人喊道。 “嚷嚷个屁啊,当心引来怪物!”一旁的胖子制止道。 其中一个瘦高的男人似乎是领头人,手中倒提着一把开山刀,正检查着门口的皮卡车。 “别敲了,是有人,不过应该不在。”拿着刀的男人掀开了皮卡后斗的帆布,说:“吃的喝的用的都有,估计是打算出城。” “那人呢?”胖子问。 “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不然干嘛把物资都搬外边。”瘦高男人从后斗翻出一瓶水,拧开喝了两口,左右环视了一眼,说:“老五,把车开走。” 被叫做老五的人愣的一下,问道:“这是人家的东西……” 提刀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最开始砸门的小个子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糟糕,车钥匙没拔!”晁逸帆脸色难看了起来,身后的金华察觉一样,也凑了过来。 “他们要干什么?”金华问。 “说要把车开走,他妈的,抢劫啊!”晁逸帆说着就准备开门出去,金华赶紧拉住了他。 “他们那么多人……” “那也不能看着他们开走啊,咱们的水和吃食都在车上!” 两人正说着,外边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操!你别出来!”晁逸帆大急,一把掀起卷帘门冲了出去:“给我下来!” 外边的人显然没想到里边居然真有人,只见一个年轻小伙子拎着菜刀突然冲了出来,一时都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开车的矮个子探出头看了晁逸帆一眼,又看了看提刀的男人。 提刀的男人走到车头处,问:“这是你的车?” “废话!”晁逸帆有点急眼,握刀的手心*的。 场面有些尴尬,那个叫做老五的中年人出来打圆场,道:“小兄弟别误会,我们以为没人呢,误会误会。” 晁逸帆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这个人穿着一身满是白灰的迷彩服,一脸诚恳之色,看上去像个老实人。 一直没出声的另外两个人也走了过来,探头探脑的往酒吧里看。 提刀的男人似乎考虑了一会儿,道:“强子,下来吧,人家的东西。” 小个子男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乖乖下了车。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提刀男问道。 “我一个人吃得了这些吗!哥们儿这儿人多,不然分你点也不是不行……”晁逸帆心思急转,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冲动。这五六个男人要是耍流氓一拥而上,估计自己也只能趴在地上吃土。想通此节,说话也软和了一些。 提刀的男人笑了一下,走到晁逸帆跟前伸出了手,道:“一场误会,我是音乐学院的老师,周槐。” 晁逸帆将信将疑的握了握,道:“教体育的?” “不,教钢琴。”周槐收回手,指着身边几个人介绍道:“这是老五,搞装修的;开你车的是强子,我们学校的保安;胖子是老郭,地产老板;他俩是我们刚碰上的,还不熟。” 那两个人探头探脑的人连忙招了招手,自我介绍了一番。矮的叫成才,普通上班族,高个儿叫高阳,货车司机。 晁逸帆愣愣的点了点头,道:“我叫大海,这酒吧是我开的。” “你们其他人呢?”周槐将酒吧整个打量了一番,问道。 “楼上睡觉呢,还有几个快回来了,还有事吗?没事我也回去了,大半夜的再别把行尸招来。”晁逸帆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当即下了逐客令。 六个人站着没动弹,周槐把刀插回皮套,说:“大海兄弟,打个商量,你也看见了,我们人太多,半夜实在找不到落脚的地方。能不能进你酒吧睡一宿?明早我们就走,绝对不耽误你们。” “是啊小兄弟,都是落难的人,咱得互相帮助不是?”郭胖子也凑了过来帮腔。 周槐见晁逸帆脸色为难,笑道:“你要是不放心,我们把家伙都放外边,你看怎样?”说着就将刀扔在了车斗里,摊摊双手示意无害。 晁逸帆心里是不乐意的,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一个人到罢了,里边还有个小金花,车里都是大家赖以活命的物资,万一有个闪失,问题就大条了。 “操,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我他妈还说是我的呢!”车门旁的保安强子倒开火了,他斜睨着晁逸帆,一脸的不耐烦,道:“周哥,跟这小屁孩废什么话啊。” 晁逸帆脸色一下就变了,他抬起眼睛盯着周槐,看也不看强子,道:“怎么的?我今天要就是不让你们进,你们是打算硬抢了?” “强子别瞎说。”周槐瞪了强子一眼,转头对晁逸帆道:“他性子急,嘴巴坏,心是好的,别介意。我们也确实没办法了,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那些怪物越来越多,我们原先的地方没法住了,这才不得已出来找个落脚地。小兄弟要是有想法,我也不勉强,打扰了。”说罢从车斗子里捡出自己的刀,转身就走。 另外五个人也是一愣,然后纷纷跟了上去,只有那个强子眼色阴狠的瞪了晁逸帆一眼,示威一样从车斗里抓出两包方便面。 晁逸帆一直看着六人消失在街角,这才放松下来,坐倒在地上。金华急忙从里边跑了出来,扶住了晁逸帆。 晁天王扭过头,看着金华因为紧张而通红的小脸,挤出一丝笑意,得瑟道:“感受到刚才的王者之气了吗?” 第010章 跑腿三人组 在女医生安贞的加入之后,跑腿二人组的动作麻利了许多。原本两人打算再去加油站搞些油就撤退,安贞却提出还有比汽油更珍贵的东西。然后也不解释,一路驱车来到了她曾经就职的市中心医院。 “我想,路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的医疗条件,平时不起眼的小病如果不能及时治疗,都有致命的可能。”安贞淡淡的一句话就让俩人臊的抬不起头了。 他们之前在酒吧制定采购计划时,倒是也想到了药品。可惜四个人都是外行,各自凭借生病经验琢磨了半天,也就琢磨出了感冒灵和痛经宝…… suv大大咧咧的开进了医院大门,穿过空空荡荡的停车场,停在了急诊楼前。 “安…姐姐,就这么冲进了是不是太冒失了……”姜河有些紧张的看着左右,生怕草丛门楼里会再次冲出大批行尸。 “跟行尸比的就是速度,慢慢吞吞更容易被逼停。”安贞脸上只有两种表情,一种是有着女性魅力的温婉笑容,和煦暖人;另一种则像泡在冰水里的手术刀,冰冷锐利。 “药房在一楼,小姜你和我一起去。”安贞动作利索,说话间已经拉开了车门。 “我和你去吧,他太祥瑞了,容易招来行尸。”宋瑶坏笑道。 “噢?”安贞笑眯眯的看了眼尴尬的姜河,道:“那更要和我一起去了,我儿子还在车上呢。” 姜河悻悻的扛起消防斧跳下车,回头道:“死丫头片子,毁我伟岸形象。 &&&&&&&&&&&&&&&&&& 深夜的医院阴森可怖,夜风穿过窗户和走廊,发出‘呜呜’的声响,走廊两侧来不及管好的木门也‘吱呀吱呀’的凑热闹。 安贞举着手电,轻车熟路的走过找到挂号窗口,从柜台下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姜河小心的观察着四周,避免自己的祥瑞再次发动。 药房离得不远,去过医院的人都知道,药房一般都在挂号窗口和收费窗口之间,中心医院是二甲医院,药房比较大,两人打开门,发现紫外线杀菌灯居然还在一闪一灭。黑幽幽的药房整个被镀上了一层暗紫,让姜河感觉极不舒服。 “那玩意儿用的电池吗?”姜河小声问道。 “医院有应急发电机,能延长一点供电时间,看样子也快彻底报废了。”安贞一边解释,一边走进一排药架,姜河帮忙照亮,提溜着空布袋,将安贞指到的药挨个往里塞。 大部分的药品姜河都不认识,安贞只是指一指某一堆,丢一句“消炎”或者“止痛”,然后有走向另一排。姜河手忙脚乱,生怕拿漏了哪些,索性胳膊一揽,一股脑都倒进袋子。他还背着倒空的登山包,不怕不够装。 安贞站在原地想了一下,对姜河道:“上楼,拿些手术器械。” 姜河有些敬佩的说道:“安大夫,您是主刀哪科?” 安贞看了他一眼,道:“不是说过吗,我是全科医生,主攻内外科和妇儿科,做过一些中等手术。只要不是大型手术,基本可以勉强做下来。” “哦哦哦。”姜河似懂非懂,跟着安贞穿过黑暗的走廊。 安贞走的很快,也不在意左右的诊室,这倒让戒备的姜河显得有些傻。 “安大夫,动作轻一点啊。”姜河压低声音提醒道。 安贞捋了捋头发,笑道:“别担心,整栋急诊楼里,只有你我两人。” “嗯?”姜河不明白安贞哪来的自信。 安贞脚下动作不减,边走边说:“开始的几个星期,医院一直是重点保护区,我们和部队的人把患者和医生都集中在后院的住院部。后来事态严重了,住院部也有人感染,而且蔓延的很快,一个大夫冒死封闭了整座住院楼。药房和器械室也是封闭的,里边不会有行尸,至于楼里……我想行尸应该只找活人,应该不会来医院看病。” “还是小心点好,说不准有行尸晃荡进来呢……那位医生也真是厉害,一个人封闭整座楼……”姜河由衷的赞叹道。 “对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想救别人,结果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安贞苦笑着叹了口气。 “这位大夫……”姜河抬了抬眼皮,察觉到了什么。 “嗯,我爱人。”安医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器械室,手术刀、血管钳、便携呼吸机、注射器等等,零零散散装了一堆。期间走廊里倒也有过一些响动,不过两人也没多耽搁去查看,打包好东西就匆匆撤了回去。 宋瑶看到两人四平八稳的回来,很是意外,大眼睛瞪得溜圆,道:“这么快?” “不然呢?我们在医院涮个火锅?”姜河白了她一眼。 安贞的儿子很安静,一直乖乖的坐在后边。大人聊天说话也从不插嘴,从进了医院大门以后,小脑袋一直盯着窗外。安贞探过身摸摸他的小脸蛋,眼带歉意,小男孩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以前每次来医院,他爸都会带他去住院部花园玩。”安贞和姜河调换了下位置,自己坐到后边,将小男孩搂在了怀里。 姜河和宋瑶都有些莫名的伤感,也不再斗嘴,默默地发动了车子。 安贞理了理白大褂,摸到了兜里那一串钥匙,旋即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小宋说你们想搞辆大一点的车子?” “她想要公交车或者东风重卡。”姜河冲着宋瑶狭促的挤了挤眼,笑道。 “重卡没有……急救车可以吗?”安贞掏出了兜里的一串钥匙,指了指急诊楼前停放的两辆救护车。 &&&&&&&&&&&&&&&&&&&&&&& 中国多数年轻人的驾照都是摆设,他们赶着成年考下车本,车子却遥遥无期。姜河和宋瑶也是有驾照的公交地铁族,平时开车的机会很少。姜河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会开着急救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要不是担心引来行尸,他真想打开警笛得瑟一番。 宋瑶开着suv在前,姜河驾驶救护车跟在后边。穿过几条曾经繁华热闹的街区,找到一处加油站。 加油站里散落着几辆被遗弃的轿车,外边没有行尸。因为急救车是柴油车,所以姜河把车停到了另一边的加油位。安贞从前是有车族,操作起来熟门熟路,分分钟就给两辆车填饱了肚子。 “还好,没像电影里一样干掉。”姜河听着输油管里流畅的液体流动声,大感过瘾。 “如果事态得不到控制,早晚的事。”安贞耸耸肩,看了看加油站值班室,道:“保险起见,带一些走吧。值班室里应该有备用油箱。” 姜河打起手电就准备进去,一旁的宋瑶把工兵铲递给了他。 “小心点,搞不定就喊救命。” “能盼我点好吗?” 靠近油站值班室,漆黑的室内传来阵阵恶臭,姜河打起精神,小心的搜索每一处角落。柜台前趴着一具腐烂殆尽的尸体,姜河刚一靠近就激起大片蝇虫,‘嗡嗡嗡’的声音让人浑身发麻。姜河挥舞着手臂,厌恶的躲开了尸体,向里边移了进去。靠里的地方是礼品区,玻璃柜旁边的地上码放着四五个20l的金属应急油箱。 姜河大喜,正准备过去抄家,一道黑影卷着恶臭扑了过来!好在神经一直紧绷,刚察觉到危险就本能的朝着声音方向抡出一铲! ‘噗’的声响,锋利的工兵铲掀翻了一个行尸,姜河手电照过去,只见是个穿着加油站工作服的男性行尸,行尸胸前被工兵铲豁出一道口子,露出了里边的森森白骨。行尸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黑暗里又传出‘赫赫’的嘶吼声,姜河紧张的后退几步,又看到三个穿着工装的行尸从柜台后边爬起来。其中一个女性行尸的腿部皮肉都被啃食,光秃秃的两根腿骨根本无法支撑起身体,刚爬起来就又摔倒在地,但依旧身残志坚的朝着姜河爬了过去。 “操,行尸界的励志姐。”姜河朝掌心吐了口吐沫,抡圆了工兵铲大开杀戒。 贴身肉搏了几次,姜河也积累了一些经验。三四个行尸只要不是一窝蜂的冲过来,还是不难解决。随着三声锐器撕开*的声音,三个依次扑来的行尸都倒了下去,削飞的脑袋飞起撞在墙壁上,又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别处。身残志坚的女行尸也总算爬了过来,张牙舞爪的嘶叫不止,姜河闪开身子,对准行尸脑袋一铲子拍了下去。‘朴茨’声响,行尸脑袋被拍成了一颗烂西瓜,红红绿绿溅了一地。 姜河从柜台里找到一捆细电线剪下一截,把其中四个完好的油箱串了一串,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宋瑶和安贞都在戒备四周,看到姜河出来也都松了口气。宋瑶将手电光圈在他身上晃了一圈,看到沾染的血污,关切道:“没事吧?怎么不喊我。” “几个残疾行尸我还是搞得定的。”姜河无奈的答道。 三个人手脚麻利的装满四个油箱,各自回到了车上。 “回吧,估计那俩人又该着急了。”姜河开着救护车凑到suv一侧,打开窗户对宋瑶喊话。 宋瑶回头询问了一下安贞,看是否还需要其他什么东西。安贞摇摇头,说:“水和食物你们都有,其他的路上随机应变吧。” 两辆车依次驶离加油站,启程回酒吧,而酒吧斜对面的一座灰暗建筑物里,也有一拨人动作了起来,看他们朝着的方向,似乎也是酒吧。 第011章 活人的争斗 “周啊,咱可不能干昧良心的事啊,那两个年轻娃娃也没惹咱们呀。”老五皱着眉头,双手无措的纠结在一起,迈着步子跟在人群最后。 走在最前面的周槐没有理会老五,只把那柄开山长刀擦了又擦,明晃晃的散着寒意。 一旁的强子掂着手中的镀锌钢管,一脸不耐烦的骂道:“你tm烦不烦?不想去就滚蛋,自己想辙活下去。” 老五被小自己一圈的强子骂的头都没敢抬,嘴唇嗫嚅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 胖老板拍了拍老五的肩膀,安慰道:“老哥,不是我说你,现在世道不一样了,咱们得先考虑自己。再说了,那俩小年轻也不厚道,咱们想借宿一宿都不行,还霸占着那么多吃喝。你想想,咱都多少天没吃顿饱的了?” “唉,那也不能抢啊。”老五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看了眼其他人。只有那个叫高阳的货车司机神色黯淡了一下,对着老五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了。 另一个叫成才的年轻人一脸跃跃欲试,手里缠着一根摩托车链子,亦步亦趋的跟在周槐身后,小声说:“那女的挺漂亮的,md,几个月没碰过女人了。” 强子瞅了他一眼,笑眯眯的搂住他肩膀,道:“兄弟,咱俩想一块去了,待会咱也洋气一把,三个p,咋样?” 成才‘嘿嘿’笑着点了点头,隔着宽阔的马路,眼神狂热的看着对面那家酒吧。 老五听的真切,脸上又是一阵扭曲。强子转过头狠狠剜了他一眼,恶声道:“老东西,敢耽误我们办事,老子先办了你。真不知道周哥带着你有啥用。” 周槐转过身冷冷的瞪了一眼强子,道:“你要是会架窝棚挖窑洞我就把老五甩下,怎么样?你脑子里除了裤裆那点事,还有没有别的?” 强子好像有些惧怕周槐,被他这么一说也没了刚才那股狠劲儿,悻悻的住了嘴。 老五一看有戏,又想说两句,结果刚张了张嘴就被周槐顶了回去。 “老五你也闭嘴,给你吃给你喝你就偷着乐吧,你不想干你就在这儿等着,看不惯我们,你也可以自己走。” “唉,晓得了,你们说啥就是啥罢。”老五懊恼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高阳把一截烟屁股递给老五,道:“叔,你在这抽烟,别过去了。” 老五接过烟蒂,黯然的点了点头。 先前周槐领着他们离开了酒吧,但也没有走远。他们小心的进入了酒吧斜对面一家火锅店,解决了两个行尸,翻腾出一些长了霉花的烧饼将就啃了几口,然后就开始监视对面的酒吧。 周槐身上有一架望远镜,这个距离正好将酒吧看的清楚。他看到酒吧里出来了一个小姑娘,但是并没有其他人。为了保险起见,他又等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去。周槐暗自琢磨了一番,估摸着那小子应该是唬人的,看样子酒吧只有那一对小男女,并没有其他人。所以他打算强占那一车物资,顺便鸠占鹊巢,把阵地转移进酒吧。 他们一伙人在市里流窜了一个星期,走哪哪行尸,尤其是最近两天,行尸越来越多,白天黑夜都能看到大批行尸在游荡。胖老板本来建议一起出城,但是周槐没有同意,他觉得城外也是一样。既然城里城外都一个样子,何必要豁命往出跑?反正现在这里差不多就是一座空城,只要自己带着这几个人找到一个适合躲藏的地方,想活下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周哥,你说一会儿怎么弄?”强子问道。 “该怎么弄就怎么弄,一个小伙子能翻起什么浪花?”周槐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我原先担心他们还有人,现在确认了,就一个小子一个姑娘,还需要搞什么阴谋诡计?” “嘿嘿,我就说嘛。那咱现在去?”强子把玩着一柄磨尖的螺丝刀,兴奋的直哆嗦。 “嗯。”周槐点点头,转过身对众人道:“成才你和强子一起过去,溜墙根走,尽量别让看见,老郭你和高阳跟我一起,老五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完事了喊你。” 老五愁眉苦脸的应了一声,一屁股坐了下去。 强子和成才得令,顺着建筑物的墙根一溜小跑,穿过马路时还尽量的压低了身子,两分钟不到,两人就越过了环岛,躲进了酒吧侧边的黑暗中。周槐放下望远镜,把开山刀递给了高阳,自己两手空空的走在前面,胖老板抹了抹油光锃亮的脑门儿,提溜着镀锌钢管跟了过去。 此时的晁逸帆和金华正在露天阳台准备着‘莫诺托夫鸡尾酒’,晁天王也不傻,知道那帮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回到酒吧就开始琢磨对策。本来他想干脆再把物资搬回来,但是搬回来也没用啊,他们还是要搬出去的。而且自己这边只有俩男的,对面可是活生生的六个大老爷们儿。晁天王着急搓火的兜圈子,小金花在一边也跟着头疼。 “逸帆,你觉得他们真的还会回来吗?”金华坐在凳子上抱着双腿,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她虽然也有些担心,但是看到晁逸帆在这儿,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晁天王挤出一丝苦笑,道:“要是你发现一个能躲人的地方,这地方还有很多食物和水,而且拥有这些的人就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姑娘,你怎么想?” 小金花抿了抿嘴好看的嘴唇,忧虑道:“也是哦,那我们能不能协商一下,分给他们一些?” “没可能,人家明明有实力全抢走,干嘛要跟咱们商量那一点?”晁逸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怜爱的摸了摸金华的头发帘,道:“真tm没想到,行尸还没躲过去,活人倒找上门了。” “是呢,我现在也觉得……活人比行尸危险多了。”金华吐了吐小舌头,若有所思。 “现在问题是,大海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万一他们后半夜过来,咱们怎么办,车也开不进来,咱们要开走的话,估计就得跟他俩岔开。而且外边又不安全……”晁天王一时陷入了矛盾之中,愁的抓掉大把头发。 金华扫视了酒吧大堂一圈,突然眼睛一亮,喜道:“有办法啦!” “嗯?啥办法?”晁天王抬起头,疑惑道。 “我们昨天回来的时候你扔的那些火瓶子啊!那么多行尸都能烧成碳,还能挡不住六个活人吗?”小金花激动的说道。 “好像是个办法……”晁天王翻了翻白眼儿,仔细琢磨了起来。 “肯定可以的,你想啊,咱们把外边烧起来,他们肯定也没时间去灭火吧?毕竟外边还有行尸呢!” “关键……这些酒毕竟不是酒精,烧不了多长时间的。行尸是不知道躲,瓶子如果扔地上,顶多就闪一蓬火,烧不起来的。”晁天王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 小金花苦恼的拍了拍额头,喃喃道:“要不我们就把行尸引来吧……让行尸帮我们挡住他们……” 晁天王闻言一愣,傻傻的看住了金华。 金华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我我我瞎说的。” “机智啊!”晁天王喜上眉梢,连声赞道:“好主意!咱们人少顶不住,行尸可一大把呢!就这么办!” “啊?”这次换小金花傻眼了:“那,那我们怎么办?就算酒吧能顶住行尸,可我们怎么出去呢?” “事有轻重,两两相比还是那几个家伙更危险。”晁逸帆被小金花点醒,当即就起身准备了起来。 小金花还是觉得有些冒险,又问道:“瑶瑶和姜河怎么办?他们还没回来呢。” 晁天王皱了皱眉头,咬牙道:“顾不得了,他俩都那么机灵,看见行尸围住这里,肯定不会硬闯。再说咱们在楼顶,应该可以看到他们,到时候想办法通知他们……快,事不宜迟,我先把车开进来!” “啊?”小金花完全跟不上晁天王的跳跃思维,痴痴的问:“怎么,怎么开进来?” 晁逸帆挤挤眼睛,道:“直接撞进来,然后把卷闸门放下去,桌椅板凳都顶着门,再往门口堆些易燃品,能顶一刻算一刻。” 小金花听他说的有理有据,也放心了下来,道:“逸帆,我相信你。” 晁天王尴尬的咧咧嘴,道:“谢谢你,连我都不信我自己,你能相信简直是莫大的鼓励。” 商议完之后两人也不再磨蹭,各自分工忙活了起来。 晁逸帆开车把撞进酒吧玻璃门的时候,另一边的周槐等人也开始行动了。强子和成才越过了环岛时,酒吧刚刚放下卷帘门。 周槐大概猜到了晁逸帆的打算,估计他是想严防死守,不过他也没当回事。薄薄一道卷闸门只能挡住不想进去的人。 小金花软妹子变身女汉子,艰难的将一箱一箱烈酒拖到二楼,撕扯开一件纯棉小背心,挨个塞进酒瓶口;晁逸帆在一楼,留恋的看了看自己一砖一瓦搭建起来的酒吧,咬牙抡起板凳一阵猛砸。嘈杂的声音在夜晚格外的刺耳,隐靠在酒吧外的强子和成才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满满的疑惑,这里边搞装修呢? 晁逸帆一阵打砸毁掉了大半酒吧,所有木制易燃物品都被送到了二楼,一些沉重的大件被他推到了门口,堵在卷闸门后。 “有动静么?”晁逸帆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夜晚的街道上很安静,还没有行尸的踪迹。 “没发现有什么。”小金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把制好的简易燃烧瓶码成一排。 “准备好了吗?”晁天王有些紧张的问道。 “嗯!”后者坚定的点点头。 周槐带着高阳和胖老板刚穿过环岛,就听见街道上传来几声碎响,然后跃起一团火光。三人连忙矮下身子,蹲在了绿化带后面。碎响接连不断,火光跳耀不止。周槐举起望远镜看住了二楼,那个白衣服的小姑娘在递瓶子,小伙子点燃瓶口,然后使劲扔出。 “他们想干嘛?”胖老板问道。 “想挡住我们。”周槐面色阴沉,看着一个燃烧瓶打着转儿砸到了一辆现代轿车上。 ‘哗啦’一声碎响,现代车玻璃被砸的粉碎,火光一闪,瞬间吞没了整辆汽车。 “要糟!”周槐心里咯噔了一下。 火势很快点燃了汽车油箱,炸起‘轰隆’一声巨响!一蓬火雨冲天而起,热浪滚滚扑开!周围几辆汽车受到震荡,警报声接连响了起来! “妈的!快!一定要冲进去!他想引行尸!!”周槐意识到不妙,率先翻过绿化带,开山刀映着火光,寒芒吞吐。 郭老板紧张的看了看周围,也连滚带爬的跟了上去,只有高阳转了转眼珠,转身跑回了老五躲藏的那间店里。 倚靠在门口的强子和成才显然也被惊着了,看到周槐和胖老板急急忙忙的冲了过来,连忙凑到了一起。 “周哥,咋回事?”强子问道。 “别问了,砸门!”周槐紧绷着脸,抡起开山刀剁向了卷闸门。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也不敢多问,各自抡开手里的家伙朝门上招呼。 “看见了吗?跑过来两个。”晁逸帆拎起一瓶龙舌兰咕嘟咕嘟灌了两口,被辣的眼泪鼻涕直喷。 “嗯,你看他们在砸门!”小金花探出身子,斜斜看到楼下的四人。 “敢砸小爷的场子!”晁逸帆擦擦嘴,取过一条面部塞进瓶口,调整了一下角度,抡圆了膀子将点燃的酒瓶掷向门口! 酒瓶‘蓬’的一身砸在了卷帘门上,碎成一片火光!卖力砸门的几人一时不查被烫的哇哇乱叫,抖落着火星跳离了门口。 周槐扑灭了手臂上的火焰,恶狠狠的抬起来头。楼上的晁天王左右手各持一酒瓶,威风凛凛。 第012章 火海与行尸 第012章火海与行尸 “小子,你惹怒我了。”周槐怒视楼上,大声怒喝。 晁逸帆不屑的哼了一声,指着他道:“*虽易,装逼不易,且装且珍惜!”说罢甩手又是一瓶子。 楼下的四人急急躲开,退到了一边。郭胖子被一蓬火燎掉了大片头发,疼的直骂娘:“cnm你个小逼崽子!老子非宰了你不可!” “傻逼。”晁天王臭屁的比了比中指,又是一甩手。 四人狼狈的退到环岛一侧,远离了纵火范围。强子恨恨的吐了口吐沫,骂道:“周哥,你说咋办!” 周槐仔细打量了片刻,道:“砸玻璃!本来想用这里做据点,现在是不行了,行尸估计就快来了,砸开玻璃抢车跑!” 四人分散开来拐着弯前进,强子跑得最快,疾步冲到卷闸门边,躲开楼上扔下来的火瓶,抠起一块地砖狠狠砸向玻璃墙。 好在玻璃幕墙是晁逸帆重金购买的高级货,一砖两瓦的倒是砸不开。只是周槐几人也纷纷赶到,刀背铁链轮番上阵,没几下就砸出了一道蛛网裂纹。 “操!”晁天王急了,道:“这帮孙子忒缺德!咱不能烧酒吧啊!” “你看!”小金花拉了拉他衣袖,指着楼下急道。 晁逸帆眯起眼睛一瞅,浑身寒毛就竖了起来:“这么多!” 环岛另一层的马路上,黑压压的行尸群已经穿过了浓雾。 “要死了要死了!怎么这么多!!!”晁天王彻底麻爪了,这批行尸群坠着长长的尾巴,虽然看的不真切,但是乌央乌央的轮廓却显露了出来。这种大批量的怪物群,别说冲破下边的卷闸门……踩平酒吧也是分分钟的事啊。 “逸帆……”小金花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起来!我们快跑!”晁逸帆头皮开始发麻,他已经隐约听到了行尸发出的嘶吼声。 火锅店的高阳和老五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将身体趴在店里最黑暗的角落,惊恐的看着门外行进的行尸大军。 “完蛋了…”高阳绝望的闭上了眼,不敢再去看那团耀眼的火光。 此时楼下打砸玻璃门的四人还未发现危险降临,依旧在卖力的砸玻璃。胖老板抹了把汗,看着玻璃幕墙上的裂纹,道:“没有大家伙吗?这得砸到什么时候去!” “你去老五那里把大锤拿来!”周槐也急眼了,看似薄薄的一层幕墙居然如此扛造,这让他有些闷气,自己几个大老爷们居然被一个小崽子给涮了! 胖老板应了一声,掉头就跑。跑动中还生怕被火瓶砸着,小心的拐着弯回头看了眼二楼,结果却发现二楼空空如也,刚才疯狂纵火的人已经不见了。 “哎?人咧?”胖老板停住了脚步,然后听到了一阵让他心凉到屁眼儿的嘶吼声。 胖老板满脸冷汗的回过头,黑压压的行尸群已然出现在了环岛这边的街道上。踉跄在最前边的一个男性行尸拖着一条腐烂殆尽的腿摔倒在地,没等他爬起来就被后边的行尸碾压了过去。那股扑面而来的恶臭和街道上燃烧的焦糊味混成一块,大量行尸显然发现了声音和火光的来源,一个个发出兴奋的‘赫赫’声,四散开来扑了过去。 胖老板脸色铁青,脚步虚浮的后退了几步,随即掉头就跑! 跑动的活人让行尸全都躁动了起来,越过绿化带的行尸群也迈开了步子,虽然还是跌跌撞撞,但是乌央一片行尸都开始动作,这个场景还是非常惊悚的。 胖老板跑到十字路口,绝望的发现路那边也隐约出现了行尸的影子。他原地转了几圈,知道自己一个人肯定不够行尸群分的吃,于是果断又跑回酒吧门口。周槐一看他两手空空,正准备开骂却发现胖子满头大汗惊恐的指着身后,其余两人也停下手中的工作,回头看了过去。 这一看之下,几人都觉得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似的。 周槐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后退几步冲着玻璃幕墙上的龟裂网纹撞了过去! 一声闷响之后,玻璃幕墙依旧安然无恙,周槐抱着膀子痛苦的蹲了下去。 “撤。”周槐不甘的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庇护所,带头跑了出去。 酒吧前的空地到处都是火光,晁逸帆这个坏种除了扔燃烧瓶,还点燃了许多木料扔进了绿化带和行道树上。此刻酒吧门前全被火焰所包围,而映衬着火光,密密麻麻的行尸群已经围拢了过来。带头逃跑的周槐挥刀疾行,砍翻几个行尸之后绝望的退了回来。因为环岛两侧的街道已经被行尸挤满了,除非给他一架机关枪,单凭一把快刀是没用的。 并没有太多考虑的时间,周槐等人已经和行尸群短兵相接。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在短暂的恐惧和绝望之后,求生的本能爆发出了悍勇的光芒。周槐一把开山刀挥舞的迅疾有力,最先接触到的几个行尸都被快刀枭首,强子紧跟在周槐的身后,负责清理周槐估计不到的位置。两个人很有默契,长刀和短刺配合的密不透风。虽说行尸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但两人凭着这股悍不畏死的勇猛,倒是硬生生的穿过了最密集的行尸群,逐渐逼近薄弱的一侧。 另一边胖老板和成才就没那么幸运了。成才是个小年轻,之前根本没有和如此大规模的行尸作战过,摩托车链可以抽掉行尸的一大片皮肉,却无法干掉行尸。这个惊恐的年轻人眼看着一群行尸朝着自己冲了过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竟是失了理智扑进了行尸群! 行尸瞬间淹没了成才瘦弱的身体,在他绝望沙哑的惨叫声中,皮肉被行尸一片一片撕咬下来,成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腹被一个男性行尸用手爪撕开,腹腔内冒着热气的肠子被行尸争抢着掏了出去。年轻人的脾脏被一口咬破,口鼻不住的躺着鲜血,他也再没了力气去哀嚎,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 目睹了这一幕的胖老板手脚冰凉,看了看困在另一边的周槐两人,又看了一眼满脸血污,双眼圆睁的成才,郭老板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胖老板喃喃的念叨着,趁着一群行尸都扑在了成才的尸体上,连忙从地上捡起一根还在燃烧的桌腿,迈开步子跑向酒吧,疯狂的敲砸玻璃幕墙。 突然,他发现玻璃的后面,出现了两个人影,年轻的小伙子和小姑娘正脸色复杂的看着他的动作。 胖老板哀嚎着跪倒在玻璃幕墙前,嘶声哭叫:“救救我!求你了!!救救我吧!!”他不知道对面的两人是否能听到自己的呼喊,映着火光,他看到玻璃镜面里有几个行尸跌跌撞撞的走向了自己。 胖老板鼻涕眼泪混成了一块,他回头看了眼逼近的行尸,挣扎的站了起来,用燃烧的桌腿打翻了其中的一个。他靠在玻璃幕墙,奋力捶打着玻璃,希望里边的两个人可以给他一点生存下去的希望。 可惜,身后没有传来卷闸门拉起的声音。 行尸围拢而来,桌腿挥动的范围越来越小,最终脱手飞出。胖老板转身趴在玻璃幕墙上,绝望的看着里边的两个人。 晁逸帆抱紧小金花颤抖的身体,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也在发抖。 两个行尸抓住了胖老板,一个行尸张嘴咬在胖老板的肩膀上,撕扯下来一大块肌腱和皮肉。胖老板面容扭曲的惨嚎着,激射起的鲜血沾染到了玻璃上。胖老板另一只手还在捶打着幕墙,他死命的将身体贴在玻璃上,仿佛这样就可以挤进酒吧。越来越多的行尸扑了上来,一个行尸的手扒上了他的脸,尖利青灰的手指抠进了胖老板的左眼,一股稠黑的血水从眼眶里涌了出来。胖老板的整张脸都被鲜血覆盖,肥硕的身子终于无法站立,软软的倒了下去。一个行尸撕开了他的喉咙,鲜血像没关阀门的水管一样喷射而出,溅射在透明的玻璃幕墙上。画面被鲜血染映的模糊了起来。 小金花再也无法忍耐,软倒在地大口的呕吐了起来。一边的晁逸帆喉头也在动,他拉上了窗帘,脸色苍白的蹲在地上,听着外面‘嘎吱嘎吱’嚼噬骨骼皮肉的声音,终于也‘嗷’的一声吐出一大摊秽物。 外面的杀戮还在继续,周槐和强子也陷入了绝境。周槐的开山刀上布满了血污和黏稠的尸液,手柄已经滑的拿捏不住,强子的螺丝刀也不知道钉进了哪只行尸眼中,再没能拔出来。 “周哥,完了……”强子手臂酸痛的再使不出力气,顺手捡来的木棍也打折了,留下短短一节尖利的木茬捏在手中。 周槐反手一刀剁开行尸的脑袋,用脚蹬开行尸,看了眼身后,叫道:“进去!” 强子闻言转过身,身后一间门厅大开的ktv,里面黑洞洞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强子此时也无法顾及里面是否有行尸,当即撒开步伐跑了进去。周槐边砍边退,一时手滑,丢掉了长刀。他恨恨的骂了一声,转身跑进ktv,身后蜂拥的行尸群紧追不舍。 两个人慌不择路的闯进了酒水区,死命抵住玻璃门,外面的行尸重重围拢,嘶吼着挤压那道薄薄的玻璃,一张张腐烂的脸紧贴在玻璃上,口中分泌的黏液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强子推过冰柜堵在门口,四下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武器。 周槐背靠着冰柜坐在地上,扫视一周,喜道:“酒!有酒!” 强子闻言反应了过来,当即从酒架上抱下几瓶洋酒,然后准备撕扯自己的背心。一撕之下却没能成功。强子用手抹了一把,发现背心上已经沾满了血污和汗水,别说当引子,扔火堆里也着不起来。周槐见状赶紧脱自己的衣服,结果也是和强子一个模样。 “妈的,这次栽了。”强子一屁股坐倒在周槐身边,用体重顶着逐渐前移的冰柜,也不看身后垂涎欲滴的行尸群,自顾自拧开酒瓶灌了两口。 “想想办法,别放弃。”周槐虽然也是满脸大汗,可还保持了一丝清明。他抢过强子手里的酒,站起身朝着挤进玻璃门缝隙的几只枯手浇了下去,然后摸出打火机凑了过去。 ‘轰’的一声爆燃,伸进缝隙的枯手果然被点着,一股熟肉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可是行尸并没有因为火烧而退却,反而更加使劲的向门里挤压,一双手转眼就被烧的焦黑。 周槐一看一门儿,连忙催促强子:“倒!快倒!” 强子爬起身拧开酒瓶就往缝隙外倾倒,周槐适时的点了一把火,瞬间,人肉蜡烛就点亮了漆黑的酒水区。 与此同时,玻璃门也禁受不住挤压和火焰的炙烤,‘咔嚓’一声碎成无数,扑在玻璃上的蜡烛头行尸顿时滚翻在地,身后的行尸乌央乌央摔倒一片。而那些没有被挤倒的则踩着同伴的身体扑了进来。 本来站在缝隙旁倒酒的强子猝不及防,被着火的行尸扑倒在地,没等他有所反应,肩膀和大腿的皮肉就被行尸狠狠撕掉了一大块。 “啊啊啊啊!周哥救我!救——”强子的惨叫和呼救戛然而止,行尸瞬间湮没了他的身体。 就在玻璃门粉碎的一刹那,周槐果断的向前滚了一圈,险之又险的躲开了扑倒的行尸。他根本没有回头看倒地的强子,而是手脚并用爬到墙角,一脚踹倒了一个酒架,趁乱掀开墙角冰柜的盖子,翻身滚了进去,然后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滚倒冰柜,将冰柜柜门朝墙倒了下去。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完成的,周槐不知道冰柜能不能挡住行尸,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憋死在冰柜里。只是强子的惨叫让他失去了拼命的勇气。 冰柜断电已久,周槐滚进的刹那感觉陷进了一片温热的黏稠。他用手抹了一把,摸到了一些塑料包装袋和一些液体。一股变质的臭气钻进鼻孔,险些让他吐了出来。周槐估计这是放冰激凌的冰柜,此刻他也顾不得许多。冰柜外边的嘶叫声还在继续,他感觉到有行尸扑在了冰柜上,正在用指甲抓挠冰柜。那种令人牙酸的声音充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简直要逼疯了周槐。 冰柜不大,周槐整个人蜷缩在里边,不敢动作,也没有做动作的余地。他知道,如果行尸懂得把冰柜翻过来,那他将是行尸吃到的第一个雪糕人。 第013章 诱饵与突围 救护车和suv远远停在了环岛西南方向的路口,姜河机械的打开车门,双眼呆滞的看着那耀眼的火光和成群的行尸,一侧suv打开车窗,宋瑶眼里充满了惊恐。姜河他们在赶回酒吧的路上发现了异样,原本寂静无人的街道上都出现了行尸,这让他们不得不改换了路线,结果晚了一小时才回到酒吧这条路上。而当他们逐渐接近环岛时才发现,这里已经变了一番模样。 “似乎在你们走后出事了。”安医生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从两个年轻人眼中不难看出,这里之前肯定不是人间地狱的样子。 宋瑶颤抖着捂住了嘴,身体微微发颤,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问一边同样呆滞的姜河:“金华她们不会……” 姜河摇摇头没有答话,返身上车发动了车子。 “你要干什么?”安贞眉头微蹙,害怕姜河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我们的两个同伴还在那里,我要去救他们。” “怎么救?不要冲动,你看那行尸的数量,就算你开坦克也怕挤不进去吧。” “那也要试一试,他们或许没事呢?” 车上的三个大人陷入了沉默,看着天边微微泛起的亮光,面容有些扭曲。 安贞的儿子安静的在后座玩弄手指头,他抬起小脑瓜,指着西侧的街道说:“妈妈,那里有人。” 宋瑶和安贞一愣,顺着小孩的目光看去,果然,街道一侧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猫着腰从一家店面钻了出来。 街道上的行尸大多围拢在酒吧门前的空地和斜对面的一家ktv门前,人影所在的地方距离火光较远,两个人无声无息的摸了出来,并没有引起行尸的注意。 姜河眯着眼,问道:“瑶瑶,你看人影像逸帆和金华吗?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是两个男人。”安贞淡淡的答道:“不是你们的同伴?” “不是。不过他们出现在这里……我们得去问问。”姜河熄了火,抄起消防斧下车,一边的宋瑶也跳了下来,道:“我和你一起去。” 安贞没有阻止,只是叮嘱了一句:“小心点,如果被发现,就赶紧跑回来,我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你们。” 两人点点头,迅速跑进辅路,朝人影处追了过去。 人影不是别人,正是侥幸未死的老五和高阳。两个人在火锅店目睹了成才和胖老板的死亡,也看见周槐和强子被追进了ktv。他们两个没敢出去,屏住呼吸躲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火锅店前的行尸都围拢到环岛另一边,这才偷偷摸摸的溜了出来。 酒吧和ktv外都挤满了行尸,周槐二人生死未卜。高阳和老五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独自跑路来的合适。两个人刚从街角转了出去,就被一把斧头和铲子拦了下来。 老五和高阳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周槐和强子拦路,抬头才发现又是两个年轻人。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姜河抢先发问,问完又觉得怪怪的,自己又不是警察,管得着人家在干嘛? 倒是宋瑶及时补刀,问了一句:“有人被咬了吗?” 高阳和老五面面相觑,赶紧摇了摇头。 高阳似乎想到了什么,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问道:“你们,你们是和酒吧里的人一起的吗?” 姜河和宋瑶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问道:“你见过他们?” “见过。”高阳回答道。 “他们还活着吗?”宋瑶急急发问。 “不知道……能不能换个说话的地方?”高阳看了眼不远处的行尸群,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谨慎起见,姜河没有带两人返回车上,而是拐进街角的一个移动警务室。老五和高阳没有隐瞒,原原本本将自己一行人来到这里所做的事复述了一遍。讲到周槐等人欲强夺酒吧时,虽然老五极力解释自己曾经劝阻,但姜河和宋瑶还是沉下了脸。 “你是说,你们六个人打算抢夺我们的物资?”姜河咬着牙,攥紧了手里的斧头。 “四个半,五叔没去,我半路跑回来了。”高阳摆摆手,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姜河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他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这愤怒促使他握紧了消防斧。要不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斧头劈向眼前的两个人。 “你们其他人呢?”宋瑶看出姜河的不对劲,抢过话头问道。 “两个死了,两个被追进了那间ktv。”高阳不错眼的打量着两个人,心里也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一时间,小小的警务室陷入了安静,四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你们的朋友挺狠的,为了阻止我们的人进酒吧,硬是引来这么多怪物。”高阳耸耸肩,打破了沉默。 “他们?”姜河奇道。 “对啊,你们的朋友扔了很多燃烧瓶,外边的火就是他们放的。还炸了一辆车,紧接着行尸群就来了。”高阳透过窗户,指了指酒吧的露天小二层:“就从那儿扔的,估计整个酒吧的酒都烧了。” “俺们真的不想干伤天害理的事啊。”老五哭丧着脸,唉声叹气的为自己开脱。 “叔,别解释了。”高阳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你是说,酒吧的门始终没打开?对吗?”宋瑶突然想到了重点,连忙问道。 “对,行尸虽然都在那里,不过似乎一直没能进去。”高阳点点头。 姜河抬起脸,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他们肯定还活着!” “你们打算怎么办?”高阳问。 “你什么意思?”姜河斜睨着高阳,警惕道。 “如果你们打算救同伴……我可以帮忙,只有一个请求。”高阳道。 “你还敢跟我提条件?”姜河气笑了。 “不是提条件,我们也想活下去。虽然对你们的同伴做了不好的事,但起码有机会补救,而且我们也没办法。假如我们可以帮你救出你们的同伴……可不可以带我们一起走。我们的领队说你们囤积物资是想出城。”高阳无奈的耸耸肩,说明了自己的意思。 姜河与宋瑶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有些犹豫。毕竟对方是动了歹意的,化敌为友这种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思索片刻,姜河给出了他的答案:“抱歉,我不能接受。因为你们,我的同伴现在生死不知,我不可能让我们自己也陷入这种境地。老实说,我不相信你们,我没有立刻砍死你俩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宽容了,请你们麻溜的消失。” 高阳似乎没想到姜河拒绝的如此干脆,愣愣的看了眼宋瑶,后者冷着脸推开门,做出‘请’的手势。 “好吧。”高阳无奈的点点头,离开了警务室。老五跟在高阳身后,一步一回头。 姜河冷眼盯着两人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急急拽着宋瑶跑出警务室。 “回车里,咱们要换个地方,那俩人我看不会死心。”姜河咬着下嘴唇爆起的干皮,眉头紧锁。 “嗯。”宋瑶看了眼面带寒霜的姜河,忍不住问道:“金华她们怎么办?” “我开车把行尸引开,你和安医生开到门口接应他俩。”姜河心思急转,打算冒次险。 “可是,可是咱们也不能确定他俩在还在不在酒吧里啊。”宋瑶忧心忡忡的问道。 “放心,我有办法,只是咱们得商量好在哪里汇合。”姜河嘴角微翘,信心满满。 宋瑶虽然还有疑惑,不过看着姜河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没多问。 两人快步跑回路口跳上车,不顾安贞的疑惑,急急发动了车子。 “去哪?”安贞问。 “安姐,你俩在这儿等着,我过去引开行尸,等行尸腾开足够跑路的地方你们再过去接应他俩。咱们医院见!”姜河隔着窗户给两人交待了一番,也不多做解释,自顾自准备了起来。 “这?”安贞一头雾水的看向宋瑶,后者抿着好看的菱形嘴唇,坚定的点了点头。 其实姜河心里也没底,好在回来的路上瞎倒腾,倒是发现了救护车驾驶室的喇叭喊话器。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他试着拨拉了一下那些按钮,旋转顶灯“嘀唔叭唔”的叫了起来。姜河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一脚油门开出老远,好在没有暴露安贞和宋瑶的位置。 救护车“嘀呜叭呜”闪着顶灯一路开过,ktv和酒吧门口的行尸都被惊动,一个个嘶吼着转过身来。姜河掐准距离冲向酒吧,一手抓起喊话器开始嚷嚷:“酒吧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呸,逸帆金华!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准备好,两分钟后宋瑶开车去接应你们!” 行尸动作虽慢,但是大量的行尸一起动作起来效果就不一样了。姜河狠狠踩下刹车,轮胎在柏油马路上擦出一道长长的车痕,‘砰’的一声顶飞两个零散行尸,自己也被惯性摔在了方向盘上。 “我操!”姜河心有余悸的擦了擦嘴上磕出的血,手忙脚乱的系上安全带。一看行尸已经重重围拢而来,立马又是一脚风骚的油门,‘蹭’的一下蹿出老远。警笛声还在回响,行尸群齐齐朝着救护车所在的方向涌了过来,姜河一瞅,连忙乱七八糟又喊了一通,随后不再兜圈子,碾开一条血路远远开了出去。 为了给宋瑶她们争取时间,姜河冲出包围圈以后就放慢了速度,等到行尸大部分都远离了环岛,这才又慢慢腾腾开动了车子,和行尸保持着“看得见吃不着”的安全距离。 姜河的玩命行为总算有了回报,躲藏在酒吧里的两个人听到了姜河的喊话,激动的相拥而泣。 “快快快!咱们准备!”晁逸帆撩起窗帘一角,看到围堵在门口的行尸基本已经不见,连忙搬开了堵在门口的杂物。 两个人目睹胖老板被生吞之后吐了好几轮,行尸围城之后俩人本想从二楼溜出去,但又害怕和姜河等人错过去。于是壮着胆子坐进了车里,只要酒吧门被攻破,那就只能一脚油门看运气了。 小金花也激动的小脸通红,坐在副驾驶紧张的攥着小拳头。 “小金花,你去驾驶位置。我看见宋瑶的车过来了,开出去!”晁逸帆抑制住狂喜,看着那辆火红的suv扭着屁股开来过来。 金华闭眼深呼吸了几次,漂亮的大眼睛神采奕奕,她探出脑袋对晁逸帆道:“可以了吗?” “走你!”晁逸帆一把拉起卷闸门闪到一旁,长城小皮卡吭吭吭怒吼了几声,然后吭哧吭哧的熄了火。 “what???”晁天王傻了一张帅脸。 “对对对对不起……”小金花吐吐舌头,臊的满脸通红,急忙拉起手刹准备二次挂挡点火,突然她看到了门口闪过一道影子,急忙叫道:“小心!” 晁逸帆本能的往后一退,一双血淋淋的手扑了个空。晁天王惊出一身白毛汗,连忙抄起水果刀摆开架势。 血手的主人踉跄着挪了进来,整张脸上已经没有了皮肉,左眼只剩一个血洞,森白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微微张合着。他的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吼声,躯干大部分的皮肉已经被啃噬殆尽,整个人就像被扔进了搅拌机然后拉出来拼凑在一起似得。 晁逸帆没有扑上去将水果刀钉进这个行尸的头颅,他看到行尸左眼的血洞和身上被血浸透的衬衣,这是那个胖老板。 胖老板眼眶里仅存的一个眼珠浑浊而昏黄,他的身体血肉模糊,颤颤巍巍好像站都站不稳,但还是一步一步挪向晁逸帆,两只露出白骨的手臂探在身前,鲜血滴滴洒落。 晁逸帆眼神有些茫然,他后退了一步,被桌椅绊倒在地,水果刀掉在一边也忘了捡,只是喃喃的动了动嘴唇:“对…对不起…” 第014章 撤离与前路 第014章撤离与前路 小金花呆坐在驾驶位置,看着那个血淋淋的行尸步步靠近晁逸帆,她颤声呼叫着晁逸帆的名字,后者愣愣的没有反应。行尸似乎也没有听到金华的声音,虽然拖着步子靠近晁逸帆,但是并没有像其他行尸那样扑上来撕咬。 “逸帆…快起来…”小金花虽然恐惧,但还是回过了神,见到行尸并没有注意自己,于是打开车门下了车,颤抖着叫晁逸帆的名字。 晁天王在短暂的失神后一个激灵,连忙爬起身捡起了水果刀。 ‘赫赫…赫赫…’胖老板的尸体站在了原地,两条手臂无力的耷拉了下来,仅剩的那只浑浊眼珠盯着晁逸帆,喉咙里不断发出那种让人不舒服的声音。 “逸帆…”小金花被眼前这一幕弄蒙圈了,行尸从来都是见活人就扑,怎么这个胖老板的行尸倒是站着不动了? “嘘。”晁逸帆面色古怪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靠近了两步,试探着问道:“你…你在跟我说话?” “逸帆…你在做什么?”小金花被晁逸帆古怪的举动吓了一跳,当她确定晁逸帆是在对这行尸说话以后,更是通体冰凉。 “他,他好像再和我说话…”晁逸帆脸色犹疑的瞄着惨不忍睹的胖老板,小心的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在和我说话?” 让小金花和晁天王震惊的事发生了,胖老板居然僵硬的点了点头!!! 虽然只是幅度很小的动作,但是结合晁逸帆刚才问话,这个动作真的是在点头啊! 小金花彻底懵了,傻傻的站在车门旁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晁逸帆瞳孔大睁,双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急急问道:“你想说什么?” “赫赫…赫赫…”胖老板的脸皮被咬掉大半,喉咙处也被撕扯的稀烂,所以发出的声音并不能让人听懂。但是晁逸帆听出些端倪,胖老板发出的低哑吼声有着明显的声调差别。 “金华,你听出他在说什么了吗?”晁逸帆看向小金花,后者捂着嘴瞪大眼睛,没有回答他。 “赫赫…赫赫…”低哑的吼声还在继续。 “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意思???”晁逸帆有些失去理智,急的满地乱转。他听出了音调,这是一个去音和上音组成的词,胖老板反复的低吼出这两个音调,却迟迟没有扑上来撕咬……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还有意识?还活着?可是他和金华明明亲眼看到他被行尸活吃了啊! 就在两人一行尸诡异对峙的时候,酒吧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刹车。 宋瑶快步跑进酒吧,结果看到小金花和晁逸帆都傻傻的站在原地,而晁逸帆的面前站着一个血淋淋的行尸。行尸似乎听见了动静,动作僵硬的转过了身,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喉咙里还在发出那种沙哑难听的低吼。 宋瑶二话没说,一铲子将行尸的脑袋掀飞八丈远。 半个血葫芦脑袋‘哐’的一声撞在墙上又落到地上,拖着血痕‘咕噜咕噜’滚到了一边,失去半个头颅的身子也轰然倒地,不再动弹。 “快走啊!犯什么傻!”宋瑶见俩人还在杵在原地发傻,不由气结。 “你…你把他…”晁逸帆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措辞,带着一脸震惊与困惑,手忙脚乱的爬回皮卡里面。 宋瑶被两人的举动搞的一头雾水,但此时也没有太多时间废话,于是也赶紧跑回安贞驾驶的suv,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冲出酒吧环岛。大部分的行尸都被姜河开车从向西街道引走,宋瑶她们背道而驰,晁逸帆握着方向盘,紧紧坠在后边。 “逸帆…刚才那…”小金花还是没有回过神,痴痴的看着正前方,嘴里喃喃道。 “他真的在说话,真的是在说话啊。”晁逸帆满头大汗,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嘴里也不停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那那那,那瑶瑶是杀人了吗?”小金花突然意识到,如果胖老板没死,那宋瑶岂不是一铲子要了他的命? “我也不知道,先离开这儿吧,我脑子有点乱。”晁逸帆抹了把脸上的汗珠,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前车速度很快,迅速穿过环岛和ktv,从一侧主路钻了进去,皮卡紧随其后,两辆车带起一片烟尘消失在街道尽头。 一个转弯处,高阳和老五站在一张广告牌后边,看着两辆车渐行渐远,脸色复杂。 “哎,走了。”老五皱着一张老脸,愁眉不展。 高阳眼前一亮,道:“他们走了,行尸也走了,酒吧不就空了?” “啊?”老五也反应了过来。 “我们去酒吧,想办法搞点吃喝,休息两天我们也走。”高阳心头的绝望瞬间被冲散,一丝希望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 “对啊,咱躲上几天,也弄辆车走……大兄弟你脑瓜真好使。”老五紧皱的眉头也总算舒展了一些。他知道高阳以前是货车司机,搞辆车开应该问题不大,难就难在有个安全的地方藏身。 “嗯,快走。周槐和强子还不知道在哪里,如果被他们发现,咱俩可讨不到什么好。”高阳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黑洞洞的ktv,虽然太阳已经升起,但光线并没能钻进这一幢幢水泥建筑。空荡荡的城市依旧阴风阵阵,散发着一股霉味。 两个人快步穿过街道,小心翼翼地走进酒吧。胖老板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地上,黏稠的鲜血淌了一地。两人捂住口鼻,用袖子裹住双手,将尸体拖了出去。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了酒吧安全。 高阳放下卷闸门,和老五在柜台翻腾了半天,除了所剩无几的啤酒,再没有其他东西。 “挺好挺好,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好。”老五很是知足,二楼还摆着几张躺椅,阳台边还遗留着几瓶晁天王的自制燃烧弹。 “先睡一觉,下午咱出去找吃的。”接连几天没合眼,高阳也是疲惫的不行,他锁上了通往二楼的铁栅门,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大兄弟…你说,那几个娃娃准备往哪跑呐?”老五看着清晨的蓝天,不由想到了那几个跑路的年轻人。 “不知道,去哪里都一样。”高阳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别的地方好好的咧。”暂时安全的环境让老五放松了神经,结果人老话多,倒是不睡觉聊了起来。 高阳无奈的坐起身子,看了看老五,咧嘴笑了笑,道:“老哥,你觉得还有好着的地方?还有…还有没有这些怪物的城市?” “那肯定。”老五似乎很有自信,道:“咱们国家这么大,还有部队当兵的,再说了,当官的肯定得管嘛。” “呵呵。”高阳苦涩的叹了口气,给老五抛了一罐啤酒,自己也开了一瓶,道:“老哥你还记得你们碰见我那天不?” “记着咧,咋了?你不是让那些东西追着的嘛。”老五喝了几口感觉不过瘾,从怀里摸出一包压扁的香烟,自己点了一根,又扔给高阳。 “还记得那是什么地方吗?”高阳喷了个烟圈,又用手挥散。 “忘了,天太黑,没注意。” “那是收费站,我的车堵在高速上了,所以我才走进来的。” “你啥意思?”老五有些不明白高阳想说什么。 高阳仰脖干了一瓶酒,擦擦嘴道:“我是跑长途物流的,从咱们这儿往武汉和南昌那片儿跑。” 老五脸色一僵,知道高阳的意思了。 “那边出事了,我回来找我老婆和闺女。一路上都是这么个鬼样子,刚开始我以为我喝多了,我的跟车员儿是个小年轻,大学生。他说这是在拍电影儿,不用紧张,还下车拍照片去了,结果就……”高阳揉了揉太阳穴,接着道:“我吓懵了,一路没敢停车,实在没油了才去服务站加油。我从南昌走的时候,活人还挺多的,高速路上全是逃命的。结果收费站过不去,好多部队的人不开路卡,说让回家待着。最后实在没办法,我把车停高速上自己跑了,整个城里到处都是当兵的和白大褂。我趁晚上一个人绕过了收费站,走了一夜。在一个近郊服务站偷了一辆小车走的……也不算偷,服务站里都没有人,也没血和死人,不知道都出啥事了。” 似乎有些不堪回首,高阳停顿了一会儿,又抽了一根烟,这才继续说道:“随州到襄阳还能看见当兵的和一些逃难的人,过了襄阳就啥都没了。高速到处都是死人和车,不过那些活死人没见多少。一直从商洛进去以后才大片大片的见到,比昨天晚上都多。老哥你算算,我从武汉开到这里,七百多公里路啊,沿途都是这幅样子。我在南昌的时候还能看电视打电话,近了武汉就不行了,这一路都是黑的,连灯都没的。好容易见点亮光,凑过去一看,都是火。不是车炸了就是烧死人,要不是惦记我闺女娘俩,我都想死在路上算了,太难熬了。” 老五听的很认真,一句嘴都没插,他砸吧砸吧嘴,问道:“那,你家人…?” 高阳没回答,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老五也黯然的低下了头,道:“我家婆娘也没了,我有个儿,在东北念书咧,也不知道咋样了。” 高阳长吁了一口气,道:“我出南昌的时候,听当兵的说……说这是传染病,你说啥病能把人糟蹋成这样?” “谁晓得咧,我看都像鬼上身,造孽啊。”老五也失去了聊天的兴趣,无力的躺下身子。 “也不知道周槐和强子还活着没。”高阳也蜷缩在躺椅上,嘟囔了一句。 与此同时,ktv的酒水区一角,周槐挣扎着爬出冰柜,瘫坐在墙角大口呼吸着空气。 这里的行尸都不见了,只留下一地强子的残肢血肉。 第015章 窗边的影子 第015章窗边的影子 姜河倚靠着车窗,惬意的吐出一道青烟,看着远处逐渐开近的两辆车,总算松了口气。 负责调虎离山的他圆满完成了任务,路上没有出现抛锚熄火此类悲剧,有惊无险的甩掉了亢奋的行尸队伍。不过,由于对道路的不熟悉,姜河不得不绕了几个大圈子才回到中心医院的门前。 两辆车依次停下,姜河扔掉了烟蒂,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顺利会师,允许我做一个骄傲的表情。”姜河嬉皮笑脸的靠在车头,看着完好无损的几人,开心难抑。 “你乐个屁啊。”宋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晁逸帆和小金花也下车凑了过来,医院门前一片死寂,没有危险讯号。 “死里逃生,多亏大海的大喇叭了。”晁逸帆咂咂嘴,也跟着傻乐,猛然看到suv里又下来一个人,不由一愣。 “大海,你小子可以啊,上次出去一趟带回来俩小妞,这次又捎了一少妇?”晁天王突然对姜河有些刮目相看了。 姜河笑骂了一句,道:“扯什么淡,介绍一下,这是安大夫,以后就是咱们的队医了,你小子客气点……小帅哥是安医生的公子。” 安贞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简单和几人打了招呼。小孩子有点认生,躲在安贞身后不愿意露头。 “那么,现在人到齐了?”安贞挑挑眉毛,道:“咱们可以出发了吧。” “嗯,齐是齐了,不过具体行程还没定下来。本来打算弄好装备回酒吧商量的,现在也没法回去了。”姜河无奈的耸耸肩,说明了情况。 “现在别跟我提酒吧俩字,想起酒吧我肉疼。”晁逸帆咧咧嘴,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安…大夫,您是医生对吧?” “啊?”安贞被问的一愣,道:“对,大夫就是医生。” “不,我意思是那什么,不是,是有个问题我想咨询一下。”晁逸帆脑子有点短路,乱七八糟说了一堆。 安贞笑容古怪的说:“问吧,别紧张。” 晁逸帆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组织了一下语言,正色道:“安医生,你对行尸有什么了解吗?” “哦?”安贞眉头一跳,道:“你是什么意思?” “呃,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就是,你说行尸它们,它们脑子还在吗?就是说…呃,能说话吗?哎我这脑子怎么别住筋了…”晁天王前言不搭后语的扯了一堆,结果连自己都没听懂。 姜河和宋瑶面面相觑,看晁逸帆的眼神都古怪了起来。 一旁的小金花莞尔道:“我来说吧,看你急的。安医生,他是想问,那些行尸…还有活着时候的意识吗?”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晁天王急的汗都下来了,总算是金华帮他问出了问题。 安贞眼神在两人身上转了转,问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们为什么会这么问?” “是啊,我也没听明白,逸帆你搞什么飞机?”姜河也听的一头雾水,好奇的不行。 “就刚才,一个行尸跟我说话了。”晁逸帆说的时候也有些底气不足。 “行尸跟你说话?说啥?howareyou?fine,thankyou?”姜河歪着脑袋凑过去,伸手摸了摸晁逸帆脑门儿。 晁逸帆扇开姜河的手,道:“哥们儿没开玩笑,真的,就是宋瑶你冲进酒吧时,一铲子削掉脑袋那个。” “什么?”这次换宋瑶傻眼了。 “真的有些古怪。”小金花怯生生的给晁逸帆帮腔道:“按说一般行尸看见活人就扑上去咬了,可是那个胖子没有,逸帆问他是不是在和他说话,他居然点头了。” 得儿,这下姜河也晕菜了,晁逸帆可能会扯犊子,但是姜河觉得小金花不会陪他一块扯淡。 四个年轻人大眼瞪小眼,一旁的安贞却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只是一瞬间,安贞很快恢复常态,询问道:“详细说说。” 随后,晁逸帆和小金花两人一唱一和的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尤其是胖老板惨死瞬间,俩人也不知道是变态还是紧张,小金花说了一遍不算,晁逸帆还拾遗捡漏的补充了一番。 五人都陷入了沉默,安贞是在思考,四个年轻人则是继续王八瞪绿豆。 “那你听见他说啥了?”姜河问道。 “不是说了嘛,我能听出来音调,真的,他一直重复一个去声和上声,关键是,你想啊,我摔倒了,他也不过来啃我,别的行尸你也见过,都是嗷嗷叫,没有带节奏音调嚷嚷的吧。”晁逸帆这人实在,最怕别人不相信自己,此刻怎么也解释不通,急的脸红脖子粗。 “你别急,你能不能模仿一下?”安贞似乎也来了兴趣,也不顾当下环境,硬是要晁逸帆翻唱一遍。 晁天王翻着白眼儿回想了一下,然后咧开嘴:“赫赫……赫赫……” “差评,什么玩意儿。”姜河毫不留情的投了反对票,倒是宋瑶和安贞若有所思的安静了下来。 “我也觉的他想表达什么,逸帆说他听出了声调,所以我也仔细听了一下,确实是……”小金花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想到胖老板惨不忍睹的模样,不由打了个寒噤。 “你们没给他开门,他会不会在说‘偿命’、‘还我命来’?”宋瑶开动脑筋,开始奇思妙想。 “好妹子,你知道去声和上声什么意思吗?姜河嗤笑着pass了宋瑶的解释。 “那你说什么意思?”宋瑶皱了皱小鼻子,不服气道。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按照晁天王说的四声和三声,肯定不是什么偿命之类的。”姜河撇撇嘴,表示自己识别无能。 “救我。”一直安静在旁的安贞忽然蹦出俩字。 “嗯?”四人齐齐转头,疑惑的看住了她。 安贞吐了口气,道:“他应该在说‘救我’” 一阵晨风吹来,四个年轻人不约而同的颤了颤身子,都觉得后背有些发寒。 姜河没见到胖老板的惨状,所以还没什么,宋瑶三人跟胖老板照过面,尤其是晁天王和小金花。他俩和胖老板面对面瞅了半天,就差坐一起斗地主了。 “那,他到底死了没有?”宋瑶脸色有些不好看,如果胖老板本来没死,那自己岂不是杀人了? “死了。”晁逸帆和金华异口同声道。 “死是肯定死透了,肥膘和瘦肉基本都被行尸啃干净了,你也看见了,整个就是个血人。”晁逸帆补充道。 “那…那怎么还,还说话了呢…”宋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好像蚊子在呢喃。 “你们不要瞎猜了,猜也猜不出结果,应该是病毒作用。”安贞挥了挥手,抓回四个年轻人飘飞的思绪,道:“先走吧,站这里聊天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四人点点头,结束了猜想。姜河从suv里拎出登山包,将工兵铲和手斧分发给了晁逸帆,小金花接管了晁逸帆的水果刀,没有拿大家伙。算上安贞的儿子,一共六个人,三辆车。在人员分配上,几人出现了分歧。 姜河认为自己驾驶重要的急救车,应该配备一名保镖兼聊友,而小金花表示她想要跟晁逸帆或者宋瑶一辆车,安贞带着孩子,虽然没发言,但是几人也知道应该在suv上有一名副驾驶。所以问题来了,车多,人不够分……经过一番协调,姜河被无情的抛出了分配计划。宋瑶依旧和安贞驾驶suv,晁逸帆和小金花负责载满物资的皮卡,至于兼职房车的急救车,还是姜河自己玩。 没有办法,姜河只好独自扛着消防斧返回了急救车,目光一直可怜巴巴的看着宋瑶,道:“你看小金花和晁天王多和睦,再看看咱俩。” 宋瑶回了他一个后脑勺。 “好吧好吧,你们热闹去,老夫孤独终老好了。”姜河斜叼着香烟,将座位向后移了移,伸了个懒腰。 这一伸不要紧,仰起身子那一刹那,姜河瞟见中心医院住院部的一扇窗户前,闪过一道影子! 姜河一个激灵,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一股寒意自脚底板冒了起来。他急忙跳下车跑到suv旁敲打玻璃。 开车的是宋瑶,小姑娘打开车窗,道:“又干嘛?” “人,人,我操,那儿,人,有人!”姜河语无伦次的连说带比划。 “哪儿有人?”宋瑶感到莫名其妙。 “住院部!安医生,那儿刚才有人!”姜河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影就让他如此恐惧。 安贞顺着姜河的指头瞅了一眼,问道:“几楼?” 姜河揉揉眼睛,数了数,道:“应该是五层要么就是四层,就是中间那个窗户。” 住院部就在急诊楼一侧,距离大门不过百余米的距离,姜河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你眼花了,住院部是凹形楼,从二层到六层,你指的那个位置是通风窗口,后边是楼梯,有两米的落差。”安贞淡淡的解释了一番,坐回座位,道:“看远距离的景物很容易出现眼花的情况,你这几天没怎么休息,很正常,快走吧。” “可能吧…”姜河脸色犹疑的看了眼住院部白色大楼,眼神古怪了扫了眼安贞,没有再说话,转身准备返回车里。 宋瑶拉住了姜河,面带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眼花了。”姜河简单回了一句,看了看后座和小孩说话的安贞,压低声音对宋瑶道:“注意点。” 宋瑶微微回了下头,无声的张了张嘴,做了个“她”的口型。 姜河沉着脸点点头,拍了拍宋瑶的手背,转身上了车。 第016章 幕后的动作 第016章幕后的动作 住院部五层,一个平头中年男人灭掉香烟,拉上了窗帘。 “胡主任,牛教授找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姑娘敲了敲病房的门。 “嗯,知道了,你先去忙吧。”胡主任有些疲惫的摁了摁太阳穴,带上金丝边眼睛走了出去。 走廊另一侧,一间宽敞的手术室被改装成了实验室。里边整齐摆放着五台工作中的电脑,靠墙立着一人高的玻璃器皿,里边淡黄色的溶液泡着一具*的男性躯体。男人闭着眼睛,身上完好的皮肤泡的发白,肩膀和胸口以及大腿处,都有着大面积明显的撕裂伤。伤口不再出血,在溶液里显出诡异的嫩红色。男人胸前重要的脏器部位都插着塑胶管子,管中幽蓝色的液体缓缓流动,连接到一旁的测试仪器上,仪器下方码放着一排量杯和烧瓶,每一个器皿中的液体都闪烁着不同的色泽。 幽蓝色的液体通过软管注入一只圆底烧瓶,穿着隔离服的技术人员用滴管采集了少许蓝色液体,然后匆匆离开实验室,走向走廊对面的一间屋子。 胡主任套着宽大的无菌服看着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不由一阵烦躁。玻璃器皿后边的小单间里,走出一个秃顶的老头子,老头子摘掉口罩,给胡主任做了个手势,然后两人相继走出房门。 “有什么发现?”胡主任问。 “设备有限,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实验样本使用太久,血液里不再分泌那种未知激素,所以……基本算是白忙活。”秃顶教授两眼布满血丝,看得出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那就先中止实验吧,核心数据已经交给安贞了,只要她能和总部接上线,那边应该会有答案的。”胡主任推开一间标有警示符号的铁门,里边隐约传来阵阵低吼。 铁门里是一狭窄的走廊,走廊尽头又是一道安全门,安全门上方开着一个巴掌大的玻璃窗口。透过窗口可以看到,昏暗狭窄的水泥房间里,三个身上套着白大褂的行尸被铁链拴住,听到外边的动静,行尸挣扎着动弹了起来,不过铁链栓的很紧,他们动作范围有限。而且这三个行尸并不像外边游荡的行尸那样有力,反而嘶吼声也断断续续,感觉像是要没电了一样。 “停止进食20天,他们的身体机能在明显下降。但是之前给他们喂食生肉时,也没有发现食物能量的产生。他们的咬肌比较发达,牙齿边缘有钙化迹象,不过不妨碍撕扯皮肉。而且他们也不会咀嚼食物,大多生肉都被完整的吞进了胃里,但是胃里不再分泌盐酸,所以食物也无法消化。但是只要有食物,他们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吞进肚子,这就比较有趣了。”胡主任指着其中一具瘫坐在地上的行尸道:“小刘的身体肌肉组织基本都腐烂了,但是还没有彻底死去。本来二区想要开颅检测,但是电力系统无法支撑仪器运作了。” 牛教授叹了口气,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道:“我们也该撤离了。” “往哪里撤?”胡主任苦笑着摊摊手,道:“实验区三十七个人,安贞走了,现在是三十六人,我们的供给坚持不了几天,更别说上路了。” “啊?总部那边没有传来消息吗?”牛教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电话线路断了,我派人看了,不是咱们这边的问题,所以……”胡主任无奈的摇摇头。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牛教授问道。 “快一个星期了,所以才决定让安贞去的。” “可是她还带着孩子,为什么不能换个人去?” “这些信息,除了你、我、安贞,还有第四个人能接触吗?” “……” 昏暗的走廊里陷入了沉默,两人都没再说话,默默的离开了走廊。 胡主任和牛教授一起回到了那间病房,病房里摆着两张床,桌上开着一台电脑,还有一部老式座机。 “我们还能坚持几天?”牛教授问道。 “最多一星期,人太多了,那些小姑娘小伙子还不知道后勤断裂。”胡主任打开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拉出一张标注着密密麻麻符号的地图,道:“这是十天前,最后一次传来的疫区分布……广东那边情况严重了,为了封锁信息,上边派了部队。消息说有大量群众打算从蛇口进港,死了很多人。” 牛教授绝望了闭上了眼,仰面躺倒在床上,喃喃道:“这时候了,还在封锁……还能封锁多久?” 胡主任将窗户拉开一点,点上一根香烟,道:“rca公司的责任人,还记得吗?” “嗯?记得,那个混蛋死了吗?”牛教授听到这个名字,睁开了眼睛。 “呵呵,释放了。”胡主任似笑非笑的看住了秃顶老教授,果然,后者一听立马蹦了起来。 “放了??那个混蛋整出了这么恐怖的事情,放了?!?”老牛教授瞬间变身夔牛教授,暴跳如雷。 胡主任笑呵呵的将牛教授扶坐回床上,递给他一支烟,无奈道:“你要是知道了rca的背景,就不会这么激动了。” “背景?能有什么背景?不就是皇亲国戚吗?那就可以反人类了吗?”牛教授的愤怒如果可以换算成人民币,那老头子估计也能登上胡润富豪榜了。 “不止,这都是老郑死之前告诉我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留下来?我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就明白了,我们……哪里也去不了,如果还想多活一阵子,最好离中心越远越好。事态如果可以控制,那事后上边肯定会做出一些动作;假如一发不可收拾,他们的力量衰竭了以后,也就没人再能掌控这一切了。”胡主任将烟蒂熄灭,脱了白大褂,躺在了另一张床上,道:“所以老牛啊,不要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事,再等等,如果供给消耗完之前还没有消息,那我们就可以考虑离开了。” “没有部队保护,我们能去哪?”牛教授斜着眼睛问道。 “没有了部队……我们哪里去不得?”胡主任动了动嘴角,做出一个‘你懂得’表情。 “哦?”老牛瞬间领悟,惊奇道:“准备好了?” 胡主任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小安知道吗?”牛教授又问了一句。 “知道,她会见机行事的。” 门外,一只白嫩的手离开了门把手,揣回白大褂的口袋里。那个敲门通知胡主任去见牛教授的年轻小姑娘在门口站立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她的脸大半隐在口罩之下,眉心一颗玲珑的美人痣,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过几道复杂的光芒。 &&&&&&&&&&&&&&&&&&&&&&&& 阳光下的街道,三辆车鱼贯行驶。 一辆救护车开在最前边,后边跟着一辆火红的suv和长城皮卡。因为路面拥堵的原因,三辆车速度不快,走走停停。 开在最后的皮卡变道超车,开到了救护车的一侧摇下窗户。 “大海,你确定真的知道路?”晁逸帆一脸的不信任。 “废什么话,要不你来带路!”姜河也郁闷的厉害,从前他都是坐长途车出城,自己也没有开车出城过。结果另外三个人还不如他,都没有坐长途车的经验,不是火车党就是飞机党。 “要不弄张地图?”晁逸帆还是不放心。 “有能耐你给我搞一台导航。”姜河翻了翻白眼儿,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宋瑶。 宋瑶从车里探出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前边路堵住了,大海说我们要上高架桥。”晁逸帆挠挠头,问姜河:“还有别的路吗?” “我只知道这一条,下了高架桥也就一公里,就能看见收费站。”姜河无奈的靠在座位上,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郁闷不已。 “绕吧。”晁逸帆刮起倒挡退了出去,路过suv时,安贞叫住了他。 “怎么了?”安贞理了理头发,探出了脑袋。 “前边堵住了,得换一条路。”晁逸帆调转车头,一边睡着的金华被晃醒了。 “哎哟,吵醒你了?”晁天王歉意道。 “没事,本来也没睡熟。”小金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环顾四周。 三辆车调转车头,离开了这一段拥挤路面。姜河跟在最后,脑中不时闪过医院住院部的人影,一丝疑问冒了起来:安贞,为什么撒谎? 路边又出现了零散的行尸,晁逸帆拨弄着车载电台,每个频道都是丝丝啦啦的电流声。 “逸帆,我们要不要去那里一趟。”金华突然开口道。 “嗯?”晁逸帆顺着金华的手看了过去,那是一家苏宁商城。 “有什么需要的吗?”晁逸帆疑惑道。 “那里有对讲机,我们店里做活动的时候订购过。不然咱们三台车子,不好联系呀。”金华眨眨眼,回答道。 “机智!”晁逸帆点点头,方向盘一拨拉,拐进苏宁门前的停车场。后边的两辆车不明就里,也跟了过去。 晁逸帆观察一番,没看到有行尸的痕迹,便急急下车给其他人说了金华的提议。 “我就说总觉得缺点啥,我车里倒是有大喇叭,哈哈哈哈。”姜河乐呵呵的搓搓手,从车里拽出消防斧,道:“咱俩去?” “我和你去吧,逸帆照料这里。”宋瑶大刺刺的发号施令,再次把勇于行动的晁逸帆挤在了一边。 “好吧好吧,不耽误你俩双宿双飞。”晁逸帆坏笑着回到车里,把三辆车并排停好。 安贞似乎也是累了,搂着孩子靠在座位上休息。 姜河和宋瑶多少有了些默契,小金花大概给两人描述了一下方位,俩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跑了进去。 大厅里落满了灰尘,展台货柜一片狼藉,不过倒是没有听见行尸的声音。俩人借着窗户里透进的阳光,小心翼翼地穿过家电区,向最后一排通讯器材摸了过去。 “姜河。”走在后边的宋瑶小声叫了一声。 “嗯?” “你…刚才什么意思?”宋瑶弯下腰,拉着姜河蹲了下来,硕大的冰箱挡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见姜河疑惑的表情,宋瑶又道:“医院门口,你发现什么了?” 姜河想了想,确认周围安全,这才回答道:“中心医院我去过,我舅舅以前在中心医院做过手术,大概住了半个月的院,我每天下班都会去送饭。”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安医生说我眼花,有可能。但是那窗户不是什么通风窗,后边也不是楼道,是病房!我百分百确定!” “啊?你是说…”宋瑶脸色变了变,但是没找到合适的措辞。 “安贞对医院很熟悉,这点从我和她去拿药就能看出来。如果说我眼花,倒也正常,关键她干嘛要骗人?”姜河咂咂嘴,有些烦躁的说:“我觉得有问题。” “或许,她只是不想在那里浪费时间了吧,而且你不是说她丈夫死在那栋楼了吗?可能是不想旧地重游……”宋瑶也分析不出什么有用的内容,自己说着也没有底气。 “现在回想起来,我更确定没有看错,因为那窗户没拉窗帘,而且大白天的,人的动作一眼就能看出来。”姜河探出头看了眼四周,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回去看看,安贞撒谎一定是有原因的。” “先去拿对讲机吧,我得琢磨琢磨。”宋瑶想了想,没有立即答应下来。 “嗯,先干活吧。”姜河点点头,起身离开。 第017章 背后的眼睛 险死还生的周槐此刻并不轻松,他原本是六人小队的头儿,凭借冷静的头脑,他带着几个人在这座荒凉的城市撑过了最艰难的两个月。如果他们可以顺利的进驻酒吧,夺取大量的物资,那周槐的下一步动作就是将自己的人武装起来。这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人,骨子里压抑着凶悍与血性。虽然他是一个教钢琴的音乐老师,但当灾难降临时,他爆发出的求生意志甩开学校那些体育教师好几条街。 灾变开始的那两周,学校作为重点保护区,进驻了一批便衣军警,美其名曰隔离保护。但周槐敏锐的察觉到,这是一种软封锁。当时全城都风传病毒泄漏,居民人心惶惶,但是政府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解释,而是通过各级辖区弹压传播信息的人和单位。当地一家老牌报社因为刊登了那夜冲上街头的活尸照片,结果第二天这家近百年的报社就被叫停了。 学校停课,大门紧锁,几乎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学生不允许离开校园,校园网络也被掐断,无数赶来接孩子的家长被一辆辆黑色奥迪带离,再无音讯。紧接着,学生和老师们发现通讯线路也失去了作用,手机和电话全部成了摆设。一批老师带着学生在操场表示抗议,要求知情权,也就是那一天,把守校门的军警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劝说”师生回寝室。 仿佛是为了配合这一刻的诡异气氛,成百上千的学生听到某一处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原本重复播放上级通告的校园喇叭变成了哑巴,校园内部的少数军警冲出校门,然后传来一片密集驳火的声音。十几名军警在百十号师生的注视下,被街道两侧冲进来的行尸撕成了漫天血肉。 没等惊呆的师生们做出反应,汹涌的行尸便冲垮了单薄的铁栅门。一时间,哀嚎惨叫响彻了午后的校园。 周槐经过短暂的惊愕后迅速的回过神,他拒绝了党支部书记下达的保护学生的命令,横冲直撞跑回教职工大楼,用铁链锁死了大门。众多学生哭号着趴着铁门上,央求这个儒雅的钢琴老师开门。周槐退在一边,冷眼旁观,在行尸大量涌来之前,打开了消防栓。强劲的水炮隔着栅门喷了出去,呼天抢地的学生被重重的冲到在地,然后沦为了行尸的饭后甜点。 他的所作所为被教职工楼的看门人,也就是强子,看了个真真切切。这个小保安被吓住了,为了活命,他和周槐达成了共识,一起堵住了教职工楼的入口,然后扫荡了教员们遗留下来的物资。 当然,也有一些教师没有参与当天的抗议,都留在了职工楼。这部分人听闻惊变以后,大多自发要出去救援学生,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总之,周槐和强子在职工楼躲藏了小半个月,最后离开职工楼的,也只有他们两个。 他们在职工楼躲藏时,一直密切注意着校园里的情况。前期发生的事情显然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眼睁睁看着那些被撕咬的支离破碎的学生再次爬了起来,然后行尸走肉一样游荡在校园里,这种感觉并不好。好在十多天以后,行尸不知道什么原因,逐渐离开了校园,这才给了周槐逃生的机会。 两个人趁着暮色跑出校园,捡起了遗落在地上的军警配枪,辗转几处没能找到安全的地方。反倒因为对枪的生疏,浪费了所剩无几的子弹不说,还引来了大群行尸。这不得不让两人加快的行进速度,无奈之下,周槐和强子只好将打空了的qbz95b短突击步枪和92式手枪藏在了一处便利店的柜台。 后来两个人陆续碰到了胖老板和装修工人老五,四个人又结伴救下了奔命的成才,还有从高速路逃下来的高阳。在互相交换信息情报时,高阳告诉几人,沿途都已经沦陷,很多地方都有部队的尸体。周槐一听就来劲了,世道突变、活尸横行,这种情况下,只有枪杆子才是王道。周槐立即决定几人先找一处落脚点,然后分散开寻找军警遗落的枪支弹药,有了枪,很多事就变的容易了许多。 中国毕竟是枪支管制国家,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摸不着几回真枪,所以枪械的威慑力更是不言而喻。 六个人中,只有周槐和强子和行尸正面搏杀过,而且,他俩手上还有活人的血。于是周槐当仁不让的成为了领队,为着心中的小算盘动作了起来。可惜,囤枪扎营的梦在球迷酒吧前碎成了满地渣渣。 周槐蜷缩在ktv酒水区很久,有那么一刻他都想放弃了。自己的人死的死跑的跑,行尸又大规模云集此处,想来也是生还无望。结果他缩了大半天,愣是一个行尸都没有再出现过。他小心翼翼地走出ktv,外边艳阳高照,行尸早已不见了踪影。 求生的本能再次燃起,周槐捡起掉落的开山刀,率先走进酒吧。酒吧里除了胖老板的尸体再无其他,他对酒精没兴趣,所以离开了这里,倒是平白让高阳和老五捡了个安身之所。 周槐一路边躲边走,只遇到过几波零散的行尸。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藏匿枪支的便利店,然后躲进店里的小屋,堵住门窗睡了一觉。便利店里一片狼藉,看得出曾经有行尸和人类在这里活动过,小屋窗户外的防护栏掉落在小巷后边,这倒给周槐省了不少事,他也担心一觉醒来门外全是行尸。周槐从床底下拽出油纸包裹的两把枪背在身上,趁着暮色离开了便利店。他沿着一条不算拥堵的大路走了出去,没走多远看到地上两道深深的刹车印。 周槐心中一喜,追着刹车印跑了过去,街道的一处拐角,一辆白色小熊猫静静的停在原地。周槐抽出开山刀,小心的检查了四周,然后拉开车门,钥匙居然还插着。周槐拧了拧钥匙,发现还有电,油灯表也停留在正中心的位置。钢琴老师激动的捶打着方向盘,生的希望酥酥麻麻的掠过全身。 他发动了车子,摆弄了一番,发现导航居然还可以用。思索片刻,周槐驱车赶到一处加油站灌满了油箱,然后根据导航的指引,来到了堵住姜河等人去路的高架桥前。周槐下了车,在拥堵的路面搜索了一番,从几辆车里找到几包零食和有了异味的矿泉水,然后调转车头离开。几分钟后,三辆并排停在电器商场门前的车引起了周槐的注意。他认了出来,那辆墨绿色的皮卡里,应该载满了食物和清水。 果然,周槐换了个方向,看到了车里那个化成灰也难以忘记的年轻人。那小子依靠着车窗,拽了吧唧的叼着香烟,就像从前在停车场等候血拼妻子的中年老男人一样。 午后的街道太过安静,细微的声响都显得格外突兀。为了不引起注意,周槐脱掉了皮鞋,光着脚下了车。一路猫腰前行,停在了商场对面的人行道上。他身后是一家kfc,店里桌椅被阳光映照出一丝暖意,地面和墙上有一些发黑的血迹。玻璃外墙上还挂着巨幅的广告宣传画,周槐盯着宣传画里的汉堡吞了吞口水,然后眯眼看住了对面的三辆车。 此刻的周槐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看来这小子确实还有其他伙伴,并不是一对野鸳鸯。距离相隔虽然不远,但是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最外侧的皮卡。周槐大概估计了一番,三辆车,驾驶人员必须要有三个;皮卡、suv、救护车,载客量都不小,虽然没有人下车活动,但周槐也吃不准车里会不会还有人。也就是说,对方至少有四个人。而自己,单枪匹马,一把刀,两把空枪。 周槐不禁有些头疼,之前见过的那个小姑娘或许会开车,但是两三个人应该怎么也犯不着开三辆车吧?难道那小崽子没说瞎话?他们真的人不少? 正当周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电器城正门溜出了两个人影。周槐定睛一看,是两个生面孔,不过都是小年轻。一男一女两个人背着包,手里都有武器。男的走到皮卡跟前,往车里扔了两个黑不溜秋的东西,那个短发女人和男的耳语了几句,然后回到了suv里边。扛着斧头的小伙子一个人上了救护车。 “三个人……另外那个姑娘呢……死了吗……车里还有没有人呢……”周槐掐了掐睛明穴,看到三辆车依次驶离商场,沿着主路开了上去。 身后突然传来拍打玻璃的声音,周槐回头一看,一个穿着kfc员工服装的男性行尸正趔趄着身子,从折叠门里挤了出来。 “妈的,你也来找老子晦气?”周槐啐了一口,抓住行尸的头发重重磕在地上,扬起刀柄狠狠砸向了行尸的后脑。 仿佛是心中憋了太多的怨气,周槐砸死行尸还不解气,依旧一下一下重击着,直把行尸脑袋砸成了一滩糨糊才罢手。周槐扯过行尸的围裙,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又抹干净开山刀,这才站起身回到了车上。 街道上除了风声,隐隐的回响着车辆行驶时的发动机声。周槐原地等了几分钟,缓缓发动了车子,沿着姜河等人的路线尾随而去。 四辆车先后离开了曾经的繁华商圈,谁都没有注意到,商城路口的一架红绿灯上,一个电子眼‘唰唰’闪动了两下,然后重归平静。 第018章 狭路又相逢 第018章狭路又相逢 “洞幺洞幺,我是洞拐,收到请回答。”救护车的副驾驶,黑色的对讲机里传来晁逸帆的破锣嗓子。 “洞拐洞拐,我是你大爷,有事请讲。”姜河抓起对讲机放在嘴跟前,贱兮兮的回道。 “你俩神经病啊?几岁了?”宋瑶的怒喝紧随而至,洞幺和洞拐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胡闹了。 小金花坐在晁逸帆身侧,笑的花枝乱颤,小姑娘边乐边道:“逸帆,为什么你和姜河都那么害怕瑶瑶啊?” “这话说的,怎么叫怕呢?这是尊重女性同胞……不过你家闺蜜确实有气场,大海平时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结果让宋瑶动不动训的跟孙子似得,不但不发毛,反而还怪享受的。”晁逸帆嘎嘎坏笑着揭姜河的老底,有意无意的把姜河对宋瑶的态度抹上了一层暧昧色彩。 小金花冰雪聪明,哪能不明白晁天王的意思。小姑娘眼珠提溜乱转,笑道:“他俩要是成了,也算是烽火情缘吧?” “我看应该是走火情缘才对。”晁逸帆挤挤眼,表情就像瞅到隔壁老板娘洗澡一样猥琐。 “你呀,嘴太坏了。”金华嗔怪的拍了他一把,看着车窗外向后倒退的街景,问道:“对了,咱们现在是往哪里走?” “刚才商量了一下,大海的意思是尽量往高速跟前靠,今天估计没法出城,所以还是要找地方睡觉。”晁逸帆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不好看。 “嗯?为什么啊?”小金花不解,准备了两天,物资和车都妥了,为什么不出城呢? “想着容易做起来难啊,咱们大人小孩一共六个,如果这会儿出了城,那就要做好野营的准备。我和大海都没有户外经验,你俩呢?”晁逸帆放慢了车速,一边眯眼看路况,一边问道。 “呃,好像也没有…”金华撅着嘴唇想了想,确实,除了自己的床,还真没睡过其他地方。 “所以咯,城外什么情况都说不好,万一高速路上都是行尸,那可就危险了。”晁逸帆叹了口气,道:“我看大海和宋瑶也没能商量出什么,看样子这事儿还得再斟酌斟酌,说走就走的旅行全tm是骗人的。” 半个小时后,三辆车喷着尾气来到了西潼高速收费站。 收费站路口排着长长一列车队,虽然此时已经是人去车空,但还是隐约可以感受到当日人声鼎沸的逃命盛况。姜河和宋瑶两人下车查看,发现很多车里都躺着高度*的残尸,虽然看样子不会诈尸,但那惨样还是令人心悸不已。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虽然车队排起了长龙,但都规规矩矩的跟在普通车道后边,etc车道上干干净净,没有一辆车。 “姜河,你看…”宋瑶显然也发现了异样,指着空荡荡的etc车道说:“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国民素质普遍提高了吧…”姜河信口瞎说了一句,双手将斧头护在胸前,依次检查那些开着车门的车辆。 宋瑶掏出在户外店扫荡的望远镜,爬上了皮卡的车顶,充当起了瞭望塔。晁逸帆也不好缩在车里当神仙,于是把对讲机交给金华,自己打开工兵铲追了上去。姜河和晁逸帆动作很快,几分钟就检查完所有车辆,那些腐烂的尸体都很安静,没有嗅着活人的味道一跃而起。 “大海,咱们这就出城吗?你可想好,咱们都没什么户外经验,这一路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晁逸帆走到姜河身侧,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没有时间锻炼户外经验,走一步看一步吧。瑶瑶说,安贞也认为我们北上比较明智。咱们车里有备用油箱,沿途的加油站应该都能用,只要留神注意点,应该问题不大。”姜河用斧头顶开收费卡的门,里边一具挂着工牌的干瘪女尸靠在椅子上,她的喉咙处是致命伤,显然也是被行尸撕开的。 “我和小金花查了旅游地图,从这里到首都,全程一千两百多公里,如果咱们一路开的飞快,其实两天就能到,只不过……”晁逸帆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姜河问道。 “感觉不会这么顺利呗,我总感觉咱们缺点啥,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晁逸帆挠挠头,踮起脚尖看了眼另一个收费卡,里边空无一人,也没有尸体。 两人合力将路卡推开,沉默的往回走。姜河突然问道:“逸帆,你说…城里还有活人吗?” “嗯?”晁逸帆挑了挑眉毛,道:“肯定有吧,虽然是二线城市,不过人口基数也快千万了,我就不信全都死了?而且那天不是还碰见几个混蛋嘛。”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从混乱开始到现在,两个多月了,除了行尸碰到几个活人?”姜河放慢了脚步,面对着晁逸帆道:“我觉得安贞好像知道点什么。” “什么意思?”晁逸帆有点纳闷了。 姜河点了一支烟,远远的看了眼放哨的宋瑶,道:“咱们离开医院的时候,我看见楼上闪过去人影,但是安贞说我看错了,还说那窗户后边有落差……但是我知道那肯定是病房。我觉得她应该是不想我们知道什么,所以才会撒谎。” “喂!你俩快回来!”端着望远镜的宋瑶突然呼喊道。 姜河两人对视一眼,停止了谈话,快步跑回了车前。 “怎么了?” “你自己看。” 宋瑶把望远镜递给姜河,姜河眯着眼瞅了半天,没发现什么异样。 “什么啊?一惊一乍的。” “睁大你的狗眼!看车!” 姜河无奈,再次凝神望了过去,挨个打量目力所及的车辆。 “车怎么了?也变异了?——咦?” 姜河突然停住了话头,明白了宋瑶的意思。不远处的车队尾巴上,停着一辆白色的小车,刚才一眼扫过去,还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这,这不是你的车吗?”姜河放下望远镜,回忆了一下,道:“就是咱俩碰见那天,你让我去开的那辆?” 宋瑶歪歪嘴巴,点了点头。 “不是吧…”姜河有点不敢相信,毕竟这种低价位家用车在二线城市很多的。 “肯定没错,你没看到引擎盖上的车贴吗?”宋瑶跳下车顶,道:“过去看看,车不会自己走,肯定是被人开来的。” “等会的,你着什么急啊,咱们现在又不缺车,而且说不定是前两天开来的呢?”姜河表示没有查看的必要。 宋瑶白了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丢下一句话:“那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姜河无奈,也不能真的就让她一个人过去,只好也跳下车顶跟了过去。 晁逸帆冲他狭促的挤了挤眼,结果望远镜顶岗,suv车窗落下,安贞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事儿,他俩去检查一辆车。”晁逸帆回答道。 “哦,你饿吗?我车里有吃的,要不要来一点。”安贞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从座位后拿出一包压缩饼干。 晁逸帆舔舔嘴唇,笑呵呵的接了过去,道:“吃了好几天膨化食品,都快便秘了。小金花,下来,开饭了。” 金华闻声跳下皮卡,颠颠的跑了过来,接过压缩饼干啃了一口,道:“你们商量好了吗?今天出城?” “嗯,越快越好。”安贞又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笑眯眯的答道。 晁逸帆靠在车门上,问道:“安医生,你有想过我们到了首都之后该干什么吗?首都会不会也沦陷了?” “不会的。这里是病毒源,两个月的时间不会扩散的那么快。”安贞的回答充满了自信。 “那路上呢?我主要是担心,一千多公里的高速应该不会畅通无阻吧。”晁逸帆看着天上的流云,对前路充满了担忧。 安贞捋了捋头发,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道:“这么说吧,医院之前接到过一些信息,总之,我们只要可以安全到达太原,后边的事就不用担心了,根据消息指示,疫情得到了控制,没有蔓延到首都。” “哦?”晁逸帆和金华都是一个激灵,前者是因为姜河判断正确,安贞果然知道一些事情,后者则是纯粹的激动了。 晁逸帆连忙从皮卡里翻出旅游地图,比划了半天,泄气道:“到太原也得六百多公里啊。” 安贞打开车门,理了理白大褂,笑道:“总好过漫无目的的游荡,不是吗?” “是啊,有车有食物还有终点,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个突兀的男声突然出现在几人身边,加入了三人的谈话。 晁逸帆豁然回头,只见周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此刻正站在suv的侧边,手里举着一把手枪,遥遥指着三人! “是你!”晁逸帆瞳孔微缩,心知不妙,反手准备拿对讲机,却发现对讲机扔在了车上。 周槐踱着步子走到车前,晃了晃手枪,示意三个人站成一排。 “妈的,唬谁啊!”晁逸帆跟周槐算是王八瞪绿豆,谁看谁都不顺眼。周槐的小队伍因为晁逸帆被彻底粉碎,而晁逸帆的小酒吧也是因为周槐等人的造访才不得不丢弃。 此刻冤家路窄,晁逸帆火气一上涌就打算扑上去揍人。 “别动。”安贞和周槐同时开口道。 安贞拉住了晁逸帆,淡淡道:“是真枪,别冲动。” 周槐冷哼了一声,将身子挪到皮卡的车门一侧,道:“我不介意为你浪费一颗子弹。” “你想做什么?”安贞适时的扮演了长辈角色,将两个年轻人挡在了身后。 “想活下去,和你们一样。”周槐回道。 “所以你用枪指着我们?”安贞不卑不亢,语调看不出任何紧张。 “这是我和那小子的事,女医生你不用激动,我也不想发生什么流血事件。还是刚才说的,你们有水有食物,几个人占了三台车,太霸道了吧?分我一半水和食物,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周槐手枪一直指着晁逸帆,另一只手探进车窗,拔下了皮卡的钥匙。 “你一个人吃的了那么多吗!”小金花倒是不怕活人,虽然被安贞和晁逸帆挡在身后,但也气得直哼哼。 “这不用你们操心,我不是来和你们打商量的,我知道你们还有两个人,你们不用拖时间,这把92式手枪的弹夹足够送你们上路。”周槐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道:“快点卸货,不要等我改变主意。” 晁逸帆握紧了拳头,右手偷偷从裤腰抽出那柄水果刀,一旁的小金花看到了他的动作,挪了挪身子,挡住了晁逸帆。 “我很好奇。”安贞双手环抱在胸前,道:“既然你有枪,为什么不干脆抢走全部的东西呢?” “你很希望我这样做吗?”周槐侧了侧身子,看到远处的两人还在车跟前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好吧,我们可以分给你一部分物资,但我们自己的东西也不多,一半是不可能的。”安贞最终还是妥协了。 “安医生…”晁逸帆虽然心里不乐意,但是在枪口的威胁下,也只好默认了这个操蛋的事实。 “动作放快,这辆车归我。”周槐紧张的关注着远处两人的动向,一边催促着晁逸帆。 周槐面色镇定,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他跟了一路,中途几次停车都是那一男一女下去探路,所以周槐判断他们的人应该不是很多。一直跟到这里他才决定下手。周槐倒不知道自己开的是宋瑶和姜河遗留的车子,所以看到探路的两个人远远离开,周槐心头大喜,咬牙从车队一侧溜了过来用空枪唬人。他也想开了皮卡就走,但是抢夺全部物资势必会引起其他几人的反扑,虽然只有一个男的,但是自己身边也没有帮手。如果惊动了另外两个人,自己还真不一定能顺利离开。 晁逸帆恨恨的将水果刀放回裤兜,一把掀开皮卡后斗的帆布,金华也过去帮忙卸货,两个人尽可能多的搬下了矿泉水和方便面,车里留下的大多是膨化食品和快要变质过期的糕点。所幸周槐没有太注意他俩的动作,只是又命令两个人留下了更多的水。 安贞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靠在suv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你抢了东西打算去哪里?一个人一把枪能走很远吗?” “不劳你费心,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我自然会想办法到安全区。”周槐换手持枪,从皮卡里拿出对讲机,冷笑道:“设备很齐全嘛。” 晁逸帆和金华搬完了货物退到一边,谁都没搭理他。 周槐大概扫了一眼后斗,发现水和食物都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摆了摆手枪,示意三人退后,然后看到远处的两个人钻进了小车。 “你们用一点食物换一辆车,不吃亏。”周槐瞟了眼满脸愠怒的晁逸帆,闪身上车发动了车子。 “对讲机还给我们!”小金花怒道。 “给你,小美女。”周槐抛出对讲机,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皮卡喷出一阵黑烟,窜出了收费站扬长而去。 第019章 迷你终结者 第019章迷你终结者 姜河和宋瑶兴奋的开回了遗失的小车,然后发现载满物资的皮卡不见了。 “…车呢?”姜河傻眼了,怎么就走开这么一小会儿,车就没了? “别提了,真他妈操蛋!”晁逸帆对着空气挥了挥拳头,闷头把地上的食物和水搬上了suv和新开回来的小熊猫。小金花面带歉意,灰溜溜的帮晁逸帆归置东西。 安贞耸耸肩膀,把刚才发生的事给两人复述了一遍。 “枪?抢?”姜河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无法接受短短几分钟自己人就被人抢劫了这个事实。 “对方有枪,还和你们有过节,一点办法都没有。世道变了,拳头大的说了算。”安贞苦笑摊手,转身回到了车上,小男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显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这么被抢劫了?”姜河咧着嘴,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住了宋瑶。 短发小美女气恼的跺了跺脚,道:“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操,活土匪啊!”姜河烦躁的抓挠着头发,丢了魂儿一样的来回踱步。 “好啦,先别顾着生气了,好在那混蛋没有伤害他们。”宋瑶虽然也憋气,但安贞说的对,有枪的是爷爷。要是他们开的不是救护车,而是装甲车,就算借给周槐一副熊心豹子胆套装他也不敢过来呲牙。 姜河帮着两人收拾完地上的东西,一脸的郁闷,他说:“我倒不是生这个气,那孙子一把手枪就抢了我们大半吃喝,万一以后再碰见端枪的咋整?不得连你都抢去做压寨夫人?” “呸。”宋瑶白了他一眼,道:“能不能有点正经的!” “我说真的啊,咱们这队伍女的占了一半,还有两个半男的,一水的冷兵器怎么跟人家热兵器尥蹶子?”姜河坐在小熊猫的机盖上,摸出香烟一人散了一根。 小金花不抽烟,抱着膀子靠在suv旁。姜河三人挨个点着了烟,齐齐吐出三股青烟。 “大海说的是,咱们只顾着怎么防行尸,倒是把活人给算漏了。”晁天王一生气就起急,一口烟吸岔了气,差点把眼珠子咳了出来。 宋瑶见二人说的认真,也低头沉思了片刻,齐耳短发垂了下来,遮住小半脸颊。宋瑶近段时间越发的生猛,也就安静的时候才会不自觉的表现出小女生的模样。 “要不咱们也去搞几把枪?”宋瑶弱弱的提议道。 姜河眼睛一翻,送了她俩樟脑丸儿,道:“咱们搞把刀都那么费劲,去哪搞枪?而且关键是,有枪也不会使啊,那玩意儿又不是捏手里就能百步穿杨。” 晁逸帆没发表意见,只是默默的从车里拿出为数不多的几瓶酒,一言不发的diy燃烧瓶。 “那玩意儿见光死,肯定快不过子弹。”姜河无奈的继续泼凉水。 “我又不是拿它跟枪较劲。”晁逸帆头也不抬,撕开一张包裹被褥的旧床单,恶狠狠道:“下次再被抢劫,我他妈就*!” “弟弟妹妹们,这里不适合开会吧,再耽误下去,天可就要黑了。”安贞探出头,催促四个蔫了吧唧的年轻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小金花眯起了眼,指着车队后方道:“你们快看!” 几人闻声看去,表情更加难看了。晁逸帆抓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瞅了一眼,骂道:“撤吧,行尸下午茶时间到了。” 远处不知什么时候又汇聚起了一片行尸,距离虽远,但那乌央乌央的人潮很是显眼。临近高速的这段路视野很开阔,虽然行尸应该看不到这里,但是数量惊人的尸群还是散发出了足够的危险讯号。 “咦?” 端着望远镜的晁逸帆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难不成你又看见皮卡停在那儿了?”姜河揶揄道。 “不是皮卡,比皮卡还牛逼。”晁逸帆扭过头,傻呆呆的看了眼三人,道:“你们自己看,一个纯爷们儿。” 三双眼睛都很好奇,可惜望远镜只有一架。宋瑶凑到镜片上看了过去,也和晁逸帆一样,发出一声怪叫。 姜河和小金花对视一眼,急切的抢过望远镜,只见行尸群的正前方,一个男人骑着一辆雅马哈风驰电掣,行尸虽然多,但是速度慢。从望远镜里看过去,好像这个男人率领着行尸大军杀了过来一样。 “我操,太拉风了!”姜河眼睛黏在了望远镜上,一边的小金花急的连蹦带跳抢夺观察权。 机车男子迅速逼近了高速路,几人不用望远镜也能看到男人身上的衣服被气流吹打的翻飞不停。 四个人都看呆了,机车男和行尸拉大了距离,直挺挺的向着etc车道冲了过来。也就不到百米的距离,机车发出的轰鸣已经清晰可辨。 “他在干嘛?”晁逸帆疑惑道。 机车男子似乎也看到了他们几个,男子降低了速度,单手握把,右手伸到背后拔出了一杆黝黑狭长的事物……远远对准了呆立的几个人。 “那是枪吗?”姜河也眯起了眼睛,随即想起自己手上还有望远镜,于是急忙凑到了眼镜上。 “操!快闪!”姜河大叫一声,猛地向前一跃扑倒凑在前边细看的宋瑶,晁天王反应迅速,也一把扳过小金花肩膀,卧倒在地。 几乎是同一时间,风中传来一声破空锐响,一道凉风‘嗖’的穿过四人先前站立的地方,‘叮’的一声脆响,破空而至的异物钉进了救护车车厢。四个人惊魂未定的转头看去,一支细长的金属箭支扎在救护车上,只露出一截尾巴,还在兀自的颤动不休。 没等四人爬起身,机车男已经一个潇洒的甩尾,稳稳当当停在了四人面前。 “活人啊,不好意思,还以为是活死人呢。”机车男重新将黝黑的金属射具插回背后,笑眯眯的跟傻愣的几人摆了摆手。 姜河动作僵硬的站起身,看了看救护车上插着的箭支,又看了眼笑眯眯的男人,惊惧与愤怒终于爆发,跳着脚破口大骂:“你傻逼啊!啊!!不分青红皂白就他妈射!!你看见了吗!车!车他妈都射穿了!!” “对不起哈,远远的看见你们几个站着不动,还以为……” “以为个屁啊!对不起就完了!!妈的要不是老子躲得快!老子这会儿已经去见马克思了好吗!” 姜河气急败坏的搓着牙花子,要不是宋瑶拉住了他,恐怕姜河已经扑上去揍丫的了。 说到暴脾气,姜河和晁逸帆一个德性。别看平素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诨,一旦热血冲上了脑袋,光着膀子就敢跟高达掐架。 机车男耸耸肩膀,做出一个‘我也不是故意的’表情。 “卧槽你是小李飞镖的哥们儿…”晁逸帆倒是没多大火气,他已经被机车男惊艳一射给吸引了。 “活死人快追来了,你们不走吗?”机车男没打算跟他们扯皮,调整了姿势就准备开溜。 “先走先走,待会再掐。”宋瑶看了眼主路一头,黑压压的行尸群已经缓缓逼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几人也顾不得惊奇愤怒,分别上了车,冲出etc车道。姜河透过后视镜看到,机车男骑着雅马哈从救护车一侧掠过时,还不忘拔下了那根深深插入车体的长箭。 四辆车逃也似的蹿出收费站,沿着北上的方向曳出几道长长的尾气。机车男风骚的穿插在几辆车之间,接连变道超车,也就是这段路上不算拥挤,这才让他有惊无险的赶在了车头。姜河看了眼生活多年的古城,心中五味杂陈,耳畔传来风声和机车男骚包的吆喝声,太阳也不声不响的躲进云层后面。阳光打在四辆车上,拖出几条长长的影子。 这一段路上的遗弃车辆不是很多,勉勉强强可以行进。四辆车一路无话的行驶了二十分钟,这才停在了一处高速服务区。众人纷纷下车舒展筋骨,晁逸帆兴冲冲的凑过来报喜,说小熊猫里的导航可以使用。姜河和宋瑶没有被他的发现惊喜到,俩人之所以把车开回来,就是因为发现了导航。 机车男牛逼轰轰的下了车,拉开皮衣拉链,左右观察了一番才凑到几人跟前,开口就是要烟。 “哥们儿,给根烟抽。” 包括安贞在内,几人都傻傻的盯住了这个自来熟。 姜河想起那支破空曳来的长箭就直发毛,没好气的扔给他半包烟,道:“真想抽你两个大嘴巴子。” “还记仇呢?不是也没射中你嘛。”机车男嬉皮笑脸的点上烟,冲着三个美女贱笑着打了个招呼。 三个姑娘倒是对这出场拉风的机车男没什么厌恶感,一个个都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总算宋瑶有良心,还知道跟姜河的交情,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那是你搞的?”安贞饶有兴趣的打量了机车男一番,指了指救护车上的洞。 “昂,不好意思啊,等银行上班了我赔。”机车男一脸诚恳,跟五个人挨个道歉。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况且人家也应该确实不是故意的。于是姜河也消了气,过去跟握了握手。 “我叫姜河,大侠怎么称呼?” “明俊伟,只要别喊我伟哥,随便你们叫。”机车男像会见国家领导人一样,跟五个人挨个握手,轮到小男孩时吃了闭门羹。小男孩躲在安贞身后,不卖明俊伟面子。 几个人似乎都不太适应明俊伟的热情和熟稔,结结巴巴的做完自我介绍,然后都哑火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没办法,最后还是姜河打破了尴尬局面。他指着明俊伟背后的家伙问道:“明大侠,那玩意儿是什么?” “这个啊,鱼枪,很带感的。”明俊伟嘻嘻哈哈的卸下鱼枪,抛给了姜河。 姜河小心的接住这杆拉风无比的鱼枪,入手一片冰凉。细看之下姜河才发现,原来这玩意儿是木质的,只不过表层刷了一层黑色漆面,所以看起来黝黑黝黑像是铁家伙。这玩意儿长约一米,手臂粗细,流体设计看着很是拉风,靠近尾端有个把手和扳机,枪头有固定箭杆的扣锁,两段缠绕着拉簧和绳扣。姜河把玩了片刻,一旁的晁逸帆也按捺不住,凑过来东摸摸西捏捏,一副山炮进城的土鳖样。 “这玩意儿你哪里弄来的?管制物品吧?”姜河问道。 “领导办公室里的,我借来玩玩。长的好看罢了,陆地上没多大用处,超过二十米就跑偏。”明俊伟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然后问道:“你是领队?” “啊?呃,我们暂时…” “对,他是我们的领队,你有什么问题吗?”安贞打断了结结巴巴的姜河,确立了他的领队地位。 姜河有些异样的看了她一眼,后者不动神色的摇了摇头。 “哦,你们打算去哪?能带我一个吗?”明俊伟指了指摩托车,说:“我不用蹭车,吃喝也可以自己解决,就是一个人太闷了,搭个伙儿行不?” 姜河回头征询几人意见,宋瑶她们摊摊手,把决定权交给了姜河。 “你是领队,你说了算。”安贞蹲下身子搂着小男孩,对姜河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 晁逸帆挑挑眉毛,笑道:“领队,我看行。” 姜河无奈,只好接下了任务,他想了想,问道:“虽然你差点给我射一窟窿,不过考虑到你是无心之失,这事儿就翻篇了……对了,你是做什么的?你这一身行头……荒野大镖客啊?” “嗨,我是坐办公室的,平时经常跟领导出去玩。这不是变天了嘛,也不用上班了,就自己瞎捣鼓了一通。”明俊伟大大咧咧的坐在雅马哈上,道:“你们打算去哪?” “首都。” “想一块儿了,我也琢磨着往心脏部位靠拢的。 “冒昧的问一下,就你一个人了吗?” “嗯,孤家寡人,无牵无挂。” 明俊伟回答的很随意,姜河自然也不好再多问。虽然这个嘻嘻哈哈的男人出现的如此突兀,但是这个人的自来熟却感染到了每一个人。这家伙个头不是很高,170公分的样子,身材也偏向于麻杆,不过整体看来要比姜河和晁逸帆匀称许多。顶着一头蓬松的短发,下边一张线条硬朗的脸。这厮如果不笑,保持一张冷面,搭配着黑色皮衣皮裤,背后插杆黝黑的鱼枪,跨着一台雅马哈机车,再扣上墨镜,活脱脱就是迷你版的终结者。可惜嬉皮笑脸破坏了整体画风,酷的堪比一头河马的他,一笑之下,脸颊两侧居然陷下去两个酒窝。 跟晁逸帆这个小白脸比,明俊伟算是肤色偏黑,但是偏生的给人一种接地气的好感。面相上看,他要比姜河、晁逸帆年龄大,和安贞站在一起倒是蛮般配。问过才知道,这厮今年芳龄刚刚二十八。攀谈过后,几人也算熟络了起来,姜河等人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东方牛仔形象的明俊伟和制药公司的高管联系在一起,明俊伟也被安贞的年轻貌美和五岁儿子惊的合不拢嘴。 刚刚遭遇了抢劫的晁逸帆又燃起了熊熊斗志,几番煽风点火之后,成功的说动了明俊伟这个人来疯。明俊伟对姜河等人遭遇的不幸表示了强烈的愤慨,并且对着几人把胸脯擂的震山响,放言只要再碰到那个劫匪,绝对二话不说先给他串个冰糖葫芦。 这俩人臭味相投、打得火热,小金花在一旁咯咯咯直乐。安贞素来对他们的热闹视若无睹,自顾自带着小男孩到一边的绿化带嘘嘘。姜河跟宋瑶斜倚在车边,瞅着两个活宝直扶额叹息。 天边的太阳蹿出了云层,给地上的几个人洒下最后一抹余晖。 宋瑶出神的看着天边的火烧云,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血色残阳给她的发梢镀上了一层好看的金黄。小姑娘缓缓歪下头,轻轻靠在了姜河的肩头。 “嗯?”某人身子僵了一下。 “别动,靠会儿。”, 第020章 服务区孤儿 第020章服务区孤儿 “咱们今天就在这儿睡一宿吧?”明俊伟指着服务区说。 姜河等人在城里耽误了一番光景,此刻已然是斜阳渐沉,下一个服务区在两百公里之外,以目前的路况来看,众人晚上很能就要在高速路上睡觉了。虽然一行人也做好了露宿的准备,但是既然此刻有现成的居住地,自然也就没必要露营了。谁也不知道前边的路途是什么样,万一堵在路中央,半夜再有行尸来袭,那问题就大条了。 姜河自己的顶上了“领队”的岗,同意了明俊伟的提议,随即跟其他几人知会了一声。 晁逸帆看了看服务区地形,道:“咱们检查范围估计有点大啊。” 服务区在高速路一侧,占地不算很大,最西头是一个水泥旱厕,紧挨着加油站,旁边是服务区的二层小楼。从门口进去看一看到左右分设的小超市和就餐区,当中是男女分开的卫生间。超市和就餐区都不大,约莫也就半个篮球场的样子。卫生间和超市的夹角出是升降电梯,电梯门上贴着标语:非工作人员不得进入。 姜河后退到路边看了眼服务区全貌,发现服务区整座楼后边都是郊区山林,不过都用三米多高的铁丝围栏给圈了起来,想必不会有行尸翻过围栏进来。而小楼正面宽敞开阔,都是给私家车和长途车停放的车位,此刻还能看到停车位上停留几辆私家车,还有一辆金龙大客车。两头都开着口,就算有行尸来也不用担心被堵在里面。 “咱们一起检查吧,这会儿天快黑了,一个人落单不安全。”姜河手指一搓,打了响亮的榧子,道:“把车头都调过来,停在门口。” “哟,还真有点领队的样子嘛。”宋瑶揶揄的笑道。 “死丫头,那就老实点听指挥。”姜河赏了她一记爆栗,琢磨了一下,道:“我和明大侠、晁天王进去检查,楼里边没问题你们就先进去,然后我们再去看加油站那边。” “太麻烦了,逸帆和明大…哥去加油站,咱俩进楼里不就好了。”宋瑶急吼吼的从车里拎出工兵铲,生怕姜河不带着她似得。 “乖乖,安姐和小金花总要有人保护吧,何况还有小孩子。”姜河无奈的指指其他两人,揉了揉宋瑶的bobo头。 “那逸帆留下…”宋瑶急忙说道。 “少来,再这么下我就成队伍里第四个女人了!”晁逸帆大声抗议,从登山包里拿出一柄手斧。 一直没吭声的明俊伟突然凑了过来,对晁逸帆说:“哥们儿,能给我一把这个吗?” “啥?”晁逸帆疑惑道:“这么拉风的鱼枪你不是使,干嘛要换手斧啊?” “嗨,这玩意儿中看不中用,你喜欢送你了。”明俊伟倒是没有丝毫舍不得,说着就把鱼枪抛给了晁逸帆。 晁天王连忙扔掉手斧,双手接住了这杆酷到不行的鱼枪,小心的磨挲着枪身,道:“这可你说的,不准反悔。” “一口吐沫一个钉,再说了,这玩意儿就两根箭支,离太近劲儿不足,离远了够不着。”明俊伟赶紧捡起手斧别在了腰后。 “好说,等到下一个城市的时候搞一些。”晁逸帆爱的两眼放光,老实不客气的背在了自己肩上。 明俊伟想了想,道:“这玩意儿是管制品,合适的箭支不好搞,要是能碰到射箭馆,我给你搜罗些。” “明哥你太好了,我爱你。”晁逸帆喜的鼻涕泡都快冒出了,转身对宋瑶说:“咱俩换位,我留下保护女人!” 宋瑶一脸的无语,劝道:“您还是把斧子拿上吧,这玩意儿您刚摸了几分钟啊。” “放心放心,我有素。晁逸帆嘿嘿愣笑,接过明俊伟递来的箭支,扣在了枪上。 “那得儿,逸帆你注意着点。”姜河也没再废话,抄起了消防斧就准备开拔。 “等会的。”宋瑶叫住两人,跑到车里取出三支强光手电,给两人一人扔了一支。 “嚯!你们好东西不少啊!这光亮我都没用过嘿!”明俊伟乐了,把手电系带挂在了手腕上又问:“还有什么我没用过的好玩意儿?” “姨妈巾。要么?”宋瑶说。 &&&&&&&&& 三人装备妥当后,日头又下沉了一些,衬着漫天红霞,三人并排走进了接待区敞开的玻璃门。 晁逸帆捧着望远镜爬上车顶,招呼安贞和小金花上车里等。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去,所以一楼倒是用不着手电,姜河和明俊伟把宋瑶护在中间,朝着左右前的方向进入了小超市。姜河大概扫了一眼超市货架,心里乐开了花。看来从服务区逃离的人并不多,或者说还不是很慌乱,因为大部分的货架上都还码放着货物。 姜河看了眼离得最近的货架,真空包装的香肠扒鸡这些即食品都完好无损。 “卧槽,幸福来得太突然,我可有日子没吃过肉了!”姜河没出息的舔了舔嘴唇,恨不得立刻就撕开包装啃两口。 “出息,就知道吃。”宋瑶白了他一眼,径直走进中间的通道。 姜河和明俊伟对视一眼,各自朝着另外两遍走去。 小超市不大,除了当中的三排货架分隔出几条通道,其他货架都是贴着墙,摆成了一圈凹字形。三个人转了一圈,在最后边碰了头,然后离开超市进入就餐区。 就餐区的空地上摆着四排连体桌椅,有的桌子上还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残羹剩饭,此时早已变质发臭,一群苍蝇‘嗡嗡嗡’的围着打转。靠窗户的一边立着几个饮品柜,另外两侧都是点餐窗口。姜河扫了一眼,都是沙县小吃、四川小炒、牛肉拉面等等,一共五个门面,想来应该不会剩下能吃的东西。操作间的半身门在最里边,三个人小心的依次进入,里边弥漫着一股恶臭。 “小心点。”明俊伟走在最前边,脸上的嬉皮笑脸不见了踪影。 就餐窗口的招牌挡住了阳光,三个人打开手电,稍微错开了一些距离,谨慎的掀开第一间的门帘。三束光照了进去,里边除了锅灶碗筷没有其他东西。三个人依次检查的三间,都没有找到恶臭的来源。 第四间的门帘上有干了的血迹,颜色已经发黑,不是喷溅的,而是像一个血人扑了进去一样。三人对视了一眼,明俊伟做了手势,示意两人给他打着灯光,然后自己猛地掀开门帘,扬起了手斧。不过手斧并没有砍下去,而是悬在了空中。 姜河和宋瑶连忙跑了过去,一看之下也呆住了,齐齐倒抽一口冷气,眼神都有些惊惧,就连身体都有些发抖。 狭窄的工作间里只有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腐烂发臭,上半身靠在操作台上。尸体的眉心处有个黑黝黝的洞,双眼似乎还睁着。尸体的旁边,一个穿着脏的看不出颜色的公主裙的小女孩,用同样的方式靠坐在尸体的怀里。 然而,让三个人都愣在原地的原因是,那个小女孩——还活着! 小女孩乖乖的靠在尸体胸口,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口的三个人。她一只手抓着尸体的衣角,一手抓起身侧的一个塑料袋,送到嘴边咬了一口,然后咀嚼着咽下。似乎是那食物太硬,小女孩咬的很用力,可以看到鼓鼓囊囊的小腮帮子在一下一下的动。小女孩艰难的咽了下去,然后起身爬上一边的操作台,拧开了水龙头将小脑袋凑了上去。 宋瑶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一手捂住了嘴,发出了压抑的喘息声。 姜河也惊呆了,看着腐烂发臭的尸体和喝水的小女孩,嘴巴张了张,却发不任何声音。 明俊伟向前走了一步,小女孩立马跳下操作台,跑回尸体旁边蜷缩到尸体的腋下。 宋瑶再也难以抑制喷涌的眼泪,颤抖着走了过去,缓缓蹲在了尸体的身旁,用发颤的声音轻声说:“小妹妹,不要害怕。” 小女孩探出脑袋看了宋瑶一眼,圆圆的小脸蛋满是灰尘,那双黯淡的大眼睛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宋瑶,也不说话,也不动作。 宋瑶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脸,努力挤出一个不是那么难看的笑脸,说:“小妹妹,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五岁。”小女孩声音很低,还有些沙哑,她说完年龄之后回头看了眼尸体,又扭过来说:“爸爸说不能给陌生人说。” 宋瑶擦了擦决堤的眼泪,深深的吸了口气,温声道:“姐姐不是坏人,可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还有,你妈妈呢?” 小女孩往尸体怀里缩了缩,固执的摇了摇头。 宋瑶低下头看到尸体的裤兜鼓起,露出了钱包一角。于是她道:“那姐姐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你把眼睛蒙起来不许偷看,数十个数,姐姐给你变糖吃。” 小女孩听到‘糖’时咽了咽口水,然后听话的用小胖手捂住了眼睛,像蚊子哼一样开始数数。 宋瑶立马从尸体裤兜掏出钱包打开,取出了钱包夹层的身份扫了一眼。男人叫苏振江,八零年生人,户籍地写着济南。小女孩数到7的时候,宋瑶塞回了钱包,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颗话梅糖。 宋瑶有些低血糖,所以身上一直会装几块硬糖。 小女孩看到糖果,小脸露出了笑容。宋瑶把糖剥开递给她,小女孩说了声‘谢谢’,含进了嘴里。 “妹妹,姐姐认识你爸爸,你爸爸打电话叫姐姐来接你的。”宋瑶柔声道。 小女孩狐疑的看着宋瑶,还是摇了摇头。 宋瑶做了个鬼脸,说:“你爸爸叫苏振江对不对?” 小女孩听见爸爸的名字,眼睛亮起了一丝神采。 “你家在济南,对吗?”宋瑶又说。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 “现在你相信姐姐不是坏人了吧?你叫什么名字?” “楠楠。”小姑娘相信了宋瑶,含糊不清的说出两个字。 姜河和明俊伟相视一眼,没有说话,默默的放下门帘退了出去,然后齐齐叹了一口气。 “看看那边吧,唉。”明俊伟语气也沉了下去,再次发开手电撩起最后一间的门帘,然后招了招手:“来,看。” 姜河打起精神凑了过去,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熏的他吐出隔夜饭。他赶紧捂住口鼻,然后又看见了惊悚一幕。 最后一间操作间里居然高高垒起了一堆尸体,这些尸体的衣服上除了血迹之外都很干净,男男女女都有,不像是行尸。不过尸身基本上都腐烂的差不多了,那股剧烈的臭气应该就是这里传出来的。明俊伟皱着眉头走过去,手电光打在了一侧的案台上。铝合金案台上有血迹拖动的痕迹,光束下移,之间血迹从案台移动了地上,一直延伸到门外,然后拐了个弯进了隔壁。血迹断断续续,颜色也深浅不一,姜河撩开隔壁窗帘看了眼,果然,血迹一直拖到案台下,也就是尸体仰靠的地方。 操作间里很暗,先前三人也没有注意地面。二人面面相觑,看到对方眼里满是震惊,难道是小女孩把他爸爸的尸体拖到了隔壁?以5岁小女孩的力气,再看地上断断续续的血迹,这得拖多久? 宋瑶还在和小女孩说话,两人也没有打扰,又回到了尸体堆的门口。 “谁把这些尸体堆在这里的?”姜河奇怪道。 明俊伟摇摇头,再次走了进去,从尸堆顶上拉下来一具女性的尸体。 这些日子姜河虽然也见惯了死尸,但是近距离看着这么一堆,还是有些后背发凉。 明俊伟屏住呼吸放下手斧,一手打着手电,然后在女尸身上摸索了起来。 姜河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凑到跟前帮明俊伟打手电。 女尸穿着合体的职业装,身上没有伤口,只是眉心和隔壁的男尸一样,有一个黑色的洞孔。 “枪杀。”明俊伟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又从上边拉下一具男尸。 “你,你干嘛?”姜河有点不明白了。 “女的身上连个兜都没有。”明俊伟说这话,手里动作也没停,又开始摸索男尸的衣兜。 男尸的裤兜里只有一张揉成一团的客车票和一些零钱,上身外套里有一部手机,不过已经没电了。 明俊伟打开车票凑到手电光下,念道:“青岛到西安…六月二十五号…” “六月二十五?”姜河奇道。 “嗯?怎么了?”明俊伟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五月底就出事了,怎么六月中旬还有客车来这里?” “上边消息封锁的很严,一直到七月中事态严重了才向外小范围传达了消息。那段时间通讯网络管制那么严格,你不知道?”明俊伟说的很自然,姜河却听出了一丝奇怪。 “你怎么知道的?我家电视六月十几号就彻底雪花白了,而且也没听到什么消息啊?” “是内部消息。” “你们不是制药公司吗?” “对啊。” “企业单位能接到消息,我们平民百姓没有?不对,我们公司也没消息啊?” 明俊伟脸上挂着奇怪的神色,说道:“你知道事故的源头吗?就是出事的那家公司?” “听说过,城南科技园区那儿。”姜河点了点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嗯,我们公司。” 第021章 油站的发现 第021章油站的发现 “what!!!???”姜河一声惊叫。 明俊伟耸耸肩,无奈道:“没错,泄漏试剂的单位就是我们公司,不过你也不用愤怒,我不是科研部门,我是坐办公室的。” 姜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两者的区别,愣愣的看着明俊伟继续忙活。 明俊伟手脚麻利的将尸体翻了个遍,结果发现,所有的尸体都是被枪杀,而没有被行尸撕咬的痕迹。 “别发傻了,帮个忙。”明俊伟指了指压在最底下的尸体。 “啊?干嘛?” “把他拽出来,他应该是司机。” “什么司机?” “外边停那辆客车啊。” 姜河露出一脸痴呆相,喃喃道:“你怎么知道的?” 明俊伟叹了口气,道:“车票上写着客车牌号,刚才在外边咱们也见过那辆车,你就没印象??” “我,我没注意车牌…那你怎么知道他是司机?”姜河有些汗颜,连忙帮明俊伟把尸体拽了出来。 明俊伟没有解释,指了指尸体手上的尼龙手套。 尸体腐*较严重,加之又压在最底下,俩人拽的时候用力过大,竟然生生扯掉了一条胳膊。姜河一下没绷住,扭头吐了个稀里哗啦。 “你还是出去吧,我这没被尸体恶心着,倒被你给弄的有点反胃。”明俊伟用袖子捂住口鼻,开始摸索尸体的口袋,果然在尸体后腰找到了车钥匙。 姜河跑到隔壁漱口,看到宋瑶正拉着小女孩往出走。 “嗯?”姜河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我先带她出去,你俩有什么发现吗?”宋瑶眼睛有些红肿,小女孩一言不发的抓着宋瑶的手,还不时的回头看她爸爸的尸体。 “算是有吧,一会儿再细说。” 宋瑶带着小女孩走了出去,明俊伟也从隔壁走了出来。 “检查完了?”姜河问道。 “嗯,发现点东西。”明俊伟脸色不是很好看,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姜河一瞅,发现是一把车钥匙和一台数码相机。他道:“有内容?” “对,刚打开就没电了,咱们到车上看看,行李应该在车上。”明俊伟把钥匙抛给姜河,又道:“这些尸体得处理一下。” “怎么处理?”姜河大概数了数,十几具尸体垒成一堆,而且大多都烂的不行了,稍一用力就能给肢解咯。 “烧掉吧。” 两人走出接待区时,天已经麻麻黑了。晁逸帆的望远镜没有夜视功能,于是也就不用在车顶上装逼了。三个女人都围拢在小女孩跟前,表情也都不怎么好看,想来是宋瑶告诉了她们里边的情况。小金花还在擦眼泪,倒是安贞挺会哄小孩儿,这会儿小女孩已经不是那么怕人了。 几人见姜河和明俊伟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东西,都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嗯,你们要不先进超市里边去吧,里边吃喝都有。我俩去检查加油站里的情况。”姜河看了看天色,还是觉得进入室内安全一些。 安贞点了点头,从suv里拿出一个小双肩包背上,左手儿子右手小女孩。晁逸帆检查了三辆车,从登山包里翻出一个大功率的探照灯。宋瑶本来还想跟着一起去,但是看到小女孩眼巴巴的小模样,最终打消了念头。 “你们小心点。”宋瑶叮嘱道。 “嗯,你们也是,别出超市,就在里边等我们。”姜河嘱咐了一番,和明俊伟快步跑向了加油站一侧。 “你没事吧?”姜河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明俊伟,但是此刻他却发现,明俊伟居然一直皱着某头,好像看到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一样。 “先检查吧,确认安全了再去车里。相机里有段视频,估计你看了也会和我一样——嘘!”明俊伟忽然停住了话头,示意姜河不要出声。 两人此刻刚刚跑到油站营业厅门外,明俊伟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姜河也靠在墙壁一侧,仔细的分辨起来。果然,是有那么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声音不大,却很容易听到,就好像有人拖着什么东西在走一样。 俩人小心的探出半个脑袋,隔着玻璃门拧开了手电,光圈透过玻璃,强度有所减弱,不过两人还是看到了游荡在厅里的七八个行尸。有行尸不稀奇,但是这几个行尸却和姜河等人在城里见到的不一样。这几个行尸都穿着迷彩服,而且腰上绑着武装带。其中离门最近的一个行尸身上胳膊上缠着带子,带子另一头是一把乌黑油亮的冲锋枪,两人听到的声音就是枪在地上拖动的声音。 俩人同时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正准备缩回脑袋交流一下,却发现里边的行尸似乎被手电光吸引,都跌跌撞撞的扑向门口。 “我操,快跑!”姜河大惊,转身就准备跑。 “跑个屁啊?”明大侠抄起手斧,抓住了姜河。 “都他妈拿着枪呢!”姜河大急。 “……行尸又不会开枪!傻了你?”明俊伟被姜河的回答噎得不轻。 “啊?呃…”姜河也反应了过来,不禁臊的老脸通红。 不等俩人再次开口,里边的行尸就已经扑到了玻璃门上,行尸显然已经发现了躲在一侧的两个活人,都躁动的拍打着玻璃门,‘咣咣咣’的声音格外刺耳。 “咦?”蓄势待砍的两个人一愣,齐齐将手电光打到了玻璃门上。 只见一个摩托车锁扣住了玻璃门的门把手,虽然门被行尸扑开一条缝隙,但是并没有冲出来。俩人拍了拍胸口,念叨着‘虚惊一场,佛祖保佑’之类的废话,闪身来到的门前。 姜河移动着手电光束掠过行尸的身上,发现其中一个行尸并没有穿军装,造型也更邋遢一些,就和城里见到的那些行尸差不多。而穿着军装的行尸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腿部都有大量血迹,但是却不像被行尸咬的。 “奇怪了…”姜河越发的迷糊,本来厨房里出现那么多被枪杀的人就够诡异的,结果这里居然锁着几个大兵哥行尸。 明俊伟左右扫了扫确认安全,然后小心的凑到玻璃门一侧,近距离的研究起了行尸腿部的血迹。 “也是枪伤…”明俊伟的表情不知道换了多少种,他指了指军装行尸的腿,说:“都是被枪打的,你有什么想法?” 正在数行尸的姜河闻言一愣,道:“不明白,你看那里有个没穿军装的。” “我看到了,咱们把他们放出来弄死再检查吧,我觉得有蹊跷。” “滚犊子,这大晚上的万一一个不留神,那就是咱们死的很蹊跷了。”姜河坚决不同意,在他看来,军人变成的行尸肯定要比普通人厉害,说不定一给它们放出来,当即一套行尸擒拿拳就给他俩拿下了。 明俊伟被姜河的说法搞的苦笑不得,但他也知道这么做有点冒险,于是局面变的有些尴尬。如果就这么不管了,那今晚谁也别想睡踏实;但是开了门又有点发怵。 “有了!”姜河眼前一亮,想到了点子。 “怎的?”明俊伟挑了挑眉毛,道:“跟它们谈判?” 姜河翻了翻白眼儿,从屁股都拿出的对讲机,道:“差点忘了它了。”姜河摁住按键,嚷嚷道:“洞拐洞拐,收到请回答。” 过了两分钟,对讲机里传来了晁逸帆嘶啦嘶啦的骂声:“tm吓死老子了!干嘛啊!” “快出来,把鱼枪带上到加油站,麻溜的。” 明俊伟笑了笑,猜到了姜河的意图,道:“脑子挺机灵的,一会儿先射死两个,余下六个咱仨一人对付俩?” 姜河将消防斧拄在地上,得瑟道:“谁要跟大兵肉搏,一会儿你从门缝里用箭挨个戳死他们不就得了?斧子太厚剁不进去,不然小爷的战斧早就开张了。” 明俊伟一声叹息,彻底败给了姜河。 没一会儿晁逸帆就扛着鱼枪颠儿颠儿地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半截熏肠。 “你丫的,自己口爆自己呢?”姜河眼馋心也馋,心说早知道自己先前在超市就先开开荤了。 晁逸帆吃的开心,也不生气,扭头看到锁在门里的行尸,惊的一个激灵。 “卧槽,你俩够狠的,把大兵哥锁进去了?”晁逸帆对着两人竖了竖大姆指。 “不是我们干的。”明俊伟淡淡的解释了一下,然后取下一根金属箭支,小心的走了过去。 姜河拍了晁逸帆一把,示意帮忙。俩人将手电光都集中在被行尸挤开的一道缝隙处,行尸不惧强光,浑浊的眼珠在光线下显得既诡异,又恶心。 明俊伟眼疾手快,趁着一个行尸张着嘴贴在缝隙上的空荡,狠狠将金属箭支刺进了行尸的嘴里。行尸‘赫赫’的嘶吼着,双手用力的扑打着玻璃门,嘴里插进了一支长箭,却没有半分反应。 “耶?”明俊伟脑子短路了一下,急忙将箭支拽了出来,对准行尸的眼窝再次用力刺入。 ‘噗’的一声轻响,行尸就像被拔了电源一样,摔倒在地不再动弹。一个行尸倒下,另一个行尸又凑了上来,明俊伟估计也没有这么欺负过行尸,戳着戳着还念叨了起来:“…左眼…右眼…鼻孔…人中…” 负责打光的俩人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是一副‘这个*’的表情。 第022章 视频的内容 第022章视频的内容 明俊伟顺利的清理完行尸,但是如何打开门锁难住了三个人。他们没钥匙,砸碎玻璃又怕引来附近的行尸,踌躇一番只得作罢,商议着等到天亮再搞破坏。 清冷的月光羞答答的透过乌云,给空空荡荡的服务区披上了一层冰冷。静谧的深夜除了三人的低语,再没有别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远处树影婆娑、隐隐绰绰。 “先去车上看看吧。”姜河提议道。 “也好。”明俊伟点点头。 晁逸帆不明就里,也跟着俩人来到了金龙大客车跟前。三人打开车门,用手电往里扫了一圈。这是一辆长约六米的大型客车,里边分设了四十多个座位,姜河从前经常坐这种长途客车。随着出行工具的选择渠道越来越多,长途客车也在不断的发展创新,这种客车不光调整了座位间距,可以让乘客旅途更加舒适,还在后门处设有一个微型卫生间。车前部和中部都有车载移动电视,旅途中会播放一些电影歌曲来打发时间。 车里没有人,也没有行尸,只有因为不透气而积累的一股汽油味。明俊伟坐在驾驶位置插进钥匙拧了一下,大客车哼哧哼哧的动了起来。明大侠在操作台摸索了半天,打开了车内的灯。姜河和晁逸帆站在车厢里边,亮黄色的灯光洒下来,一排排座椅呈现在眼前,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安全起见,明俊伟关掉了一半车灯,晁逸帆不知道俩人上来干嘛,一屁股坐了下去,翘着二郎腿享受着有灯光的夜晚。姜河两人也懒得管他,自顾自在每个座位翻找了起来。 可以看出那些乘客下车时应该都是很从容的,座位上方货架里都塞着大包小包,座位上也还摆放着衣服、皮包以及一些小零食。明俊伟从前往后找,姜河从后边开始扫荡。当他看见那些乘客遗留物的时候,突然有一种鼻酸想哭的感觉。姜河揉了揉鼻子,打开了一部乘客遗留的笔记本电脑。当那熟悉的开机声音和画面显示出来时,姜河突然有种回归正常世界的感觉,仿佛这几个月来的种种都是一场幻梦。 姜河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滑动手指点开浏览器,进度条艰难的爬行了一会儿,显示出“该网页无法显示请检查网络连接是否正常”的字样。姜河自嘲的笑了笑,返回了桌面,然后看到一个熟悉的图标。他傻笑了一下,点开了快播的图标,熟门熟路的从添加文件点进了磁盘,不一会儿,一部某海盗公司的活人肉搏影片就被他找了出来。 “嘿嘿嘿嘿嘿…”姜河愣笑着点开了播放,讲音量调到了最大。女优‘嗯嗯啊啊’的娇喘声音乍然出现,车前边的两个人如临大敌的跳起身来,一脸惊悚的看了过来。 “别,别激动。”姜河傻笑着冒着鼻涕泡,把屏幕掰了过去,道:“怀念不?” “操!能不能干点正经事!”吓出一身冷汗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怒斥姜河,然后放下手头的活儿凑了过来。 “操!”晁逸帆恶狠狠的皱了皱鼻子,指着屏幕里的大胸女主道:“j奶田中瞳!” 明俊伟露出一个崇拜的表情,道:“名字你都记的住?” 晁逸帆谦虚的笑了笑:“这对凶器太难忘了。” 姜河没有看片子,他脸上还挂着傻笑,两个人凑到屏幕前的德性让他想起了以前上大学在宿舍时的光景。 “咳咳,先干正事行吗?”明俊伟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说:“这要让你俩小相好看见了,还不得气出个好歹?” 俩人讪讪的挠了挠脸,姜河也不再瞎搞,赶紧关了电脑,他还指望留着点电路上消遣呢。 “什么小相好啊。”晁逸帆咧咧嘴道:“我们是患难之交。” “得了吧,那小姑娘的眼睛可一直在你身上黏着呢。”明俊伟打趣道:“还是年轻好,逃难都不忘处对象。” “小爷我天生加持魅力光环。”晁逸帆臭屁的吹着牛逼,也不再磨蹭,撅着屁股挨个翻包。 “明大侠,我突然想到个问题。”姜河举手道:“咱们是找啥呢?” “哎?对啊。”晁逸帆也一愣,附和道:“领队你也不知道咱们要找啥?” 明俊伟一声长叹,对这两根朽木彻底绝望,他从兜里掏出数码相机对着姜河摇了摇:“脑子呢?脑子呢?脑子让狗吃了?” 姜河这才想了起来,先前明俊伟说相机里有段视频要给他看。 三人出来的时间挺久了,一番闹腾后也不再耽搁,加快了搜索速度,没一会儿晁逸帆就从一个女士坤包里掏出一根线。 “是这个不?” “试一下。” 俩人比划了一下,数据线的接口正好可以插进相机。 “可是去哪里充电?”姜河问道。 明俊伟指了指放在后座的笔记本,道:“还有电吧?” 姜河心疼的打开电脑,看着那百分之二十的电量,心脏一阵抽搐。 三个人围坐一排将数据线连在电脑上,然后打开了外接设备文件夹。机主是个年轻小姑娘,相机里有很多自拍,还有一些沿途风景照。三人没空欣赏机主各种凹造型自拍,赶紧拉到最底下,看到了两个个视频文件,姜河按照拍摄时间点击了第一个,然后双击了播放。 画面里首先出现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看背景似乎是在就餐区吃饭,就餐区人来人往,声音很嘈杂。 “快进一下,进到这里。”明俊伟指了指播放进度条。 姜河滑动鼠标拖了过去,前边都是机主在四下乱拍,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快进到了明俊伟指着的地方后,画面出现了变化。先是视频里传出一阵嘈杂的惊呼,似乎是外边传来的。机主和对面的小伙子也听到了声音,都站起身朝外边看。这时候的画面抖动的很厉害,而且镜头四处乱移。然后镜头开始晃动,看得出机主在往外跑,里边还有人们相互询问的声音。因为镜头一直对这地面,所以只能看出很多人在往门口走,然后门口的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也开始惊呼,但都是站在门口喊叫。然后镜头又抬了起来,对准了服务区入口。这时机主还说了句话“是不是拍电影的?”因为人声太过喧嚣,后边的话就听不清了。入口处躺着一个人,距离太远看不出性别,但是能看到衣服都被血染成了红色,而这个人身旁正趴着另外一个人,远远看不出在干什么。然后高速路上传来几声碰撞,紧接着很多车都停了下来,车里的人纷纷下车,惊慌的往服务区跑,跑到入口处看到地上的两个人时,很多人都发出了尖叫,然后四散逃离。这时,趴在地上的人旁边的那个人站了起来,回过了身子,正巧进入了镜头。 是行尸。但是还没有高度腐烂和干瘪,只是身上有大片大片的血迹,还有一些血肉模糊的伤口。这个行尸冲着门口的人不断嘶吼,然后跌跌撞撞走了过来。镜头里出现两个年轻小伙,捧着手机嘻嘻哈哈的凑了上去,旁边有人制止,但是他们没理。两个人走到行尸面前用手机拍照,其中一个还站在了行尸的身旁,比了个v字手,然后被行尸一口咬在了脖子上。这时人群都惊慌了,机主也发出一声惊叫。 “再快进点,不是这里。”明俊伟看着有些着急。 姜河点住了快进键,从快进画面可以看到人们惊慌的跑回了就餐区,机主和那个小伙子跑到玻璃窗一侧继续拍摄外边的情景,突然从服务区入口处又冒出了几个行尸,然后又是几个,紧接着,行尸如同潮水一般从高速路一侧蜂拥而来,全部扑向了服务区。画面再次抖动,似乎是在奔跑。声音十分吵,可以听到人们的惊呼尖叫,还有行尸‘赫赫’的嘶叫声。画面暗了一会,然后显现出了一张不锈钢金属台,就是后厨操作间里那种。然后机主和旁边的小伙子说话,对话很短,两人情绪也都很激动,而且不断有人跑到这里,所以听的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机主在问怎么回事,男的也表示不明白,不过还是先躲起来的好,画面一直对这那张桌子,似乎是机主太过恐惧,忘记了拍摄。 画面保持了三分钟,期间惨叫哀嚎不断传来,从行尸嘶吼声清晰度判断,似乎没有进入服务区的楼里。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枪声,非常密集,有人用扩音器喊话,但是听不清说什么。躲在后厨的人在议论,有人说是部队,也有人说是警察。更多的还是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枪声从开始的密集扫射变成了零散的点射,然后应该有人冲进了就餐大厅喊话,说的是“里面的人有没有受伤”,里边的人开始回话,一部分跑了出去。然后机主也动了,镜头对准了墙壁又晃着照出了天花板,不知道她在做啥子,然后就黑屏了。 第一段视频到此结束。 姜河瞪大了眼睛看着明俊伟:“就这些?” “我跳着的,大概就这些,你有什么想法?”明俊伟没有立刻让姜河播放下一段。 “很乱…为什么会有驻军?虽然兰州军区距离不远,但也没这么快啊。”姜河咂咂嘴,说不出所以然,晁逸帆靠在椅背上发呆。 “喂?”姜河在他眼前挥挥手。 “我在思考,别闹。”晁逸帆嫌弃的打开姜河的爪子,道:“不过什么都没有思考出来,明大侠你呢?” 明俊伟从姜河兜里掏出烟点上,非常陶醉的吐了口青烟,道:“时间上看,这是六月二十五号拍摄的。你们也知道,城里是五月底发生事故…准确的说,是五月二十七号。一个月后既然还有长途客运开过来,那就说明一个月内外界并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但是驻军的出现,证明了官方一直在关注……”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晁逸帆打断道。 姜河摆摆手,含糊道:“明大侠就是罪魁祸首。” “呸,这帽子扣的太大了啊!”明俊伟连忙狡辩,极力给自己洗白:“我是做文职工作的!不是第一线的梯队。” “等等等等,我听不懂你俩说什么啊?”晁逸帆制止了两人的争论,问道:“说的简单点。” 姜河冲明俊伟努努嘴,道:“最开始新闻里说的生物试剂泄漏的公司,就是他们公司。” “啊??!!”晁逸帆眼珠子爆了起来,和姜河问了一句相同的话:“你不是制药公司吗?” “没错,生物制药,生物制药公司泄漏生物试剂不是很合理嘛。”明俊伟彻底放弃了解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模样。 “你你你你…这这这这,都是你们搞出来的??”晁逸帆情绪明显有点激动,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说是就是吧……”明俊伟掐灭烟头,指了指第二段视频:“咱们先看完如何?一会儿在讨论我们公司的问题。” 姜河虽然也很想问问题,但此时他更想知道视频的内容,于是没让晁逸帆再发问。三个脑袋又凑到了一起,姜河滑动鼠标,点开了第二段视频。 第023章 第二段视频 第023章第二段视频 这段视频很短,只有3分29秒,开始的9秒一直是黑的,但是却可以听到一声一声的枪响。 然后镜头动了,场景出现在油站营业厅外,拍摄的角度是由下自上的,机主可能是趴着也好像蹲着,画面抖动的很厉害。 视频里,油位边停着四辆陆虎,车前站着三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扣着墨镜,距离比较远,看不清模样。西装男人两侧有很多人穿着统一的服装,像工服,但是又和常见的工服不一样。这些人手里都端着枪,似乎在和另一群人对峙,因为镜头的关系,看不到对面的人。仿佛听见了三人心底的声音,镜头适时的挪动了一些,几个穿着军装的士兵出现在了画面中。 姜河按下了暂停键,旁边的两个人也沉默不语。 谁也没说话,姜河再次按下了播放。画面中对峙的两拨人在说话,但是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从画面抖动程度来看,机主应该一直在发抖,而且有压抑着哭泣的声音,那个坐在她对面的小伙子也再没有出现过。画面定格了大概十几秒钟的时间,西装男子一伙人似乎是妥协了,全都放下了枪口,那几个士兵又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过身准备走。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穿西装的男人做了个手势,两边的持枪者同时开火击倒了士兵。四周传来很多人的惊呼,应该是先前的乘客们。持枪者没有打死士兵,只击中了他们的腿部,然后冲过去用枪托砸晕了几个士兵拖到了镜头外面。其中的一个西装男指了指镜头这边,持枪者调转而来,然后是一片人仰马翻。镜头一个大转移,似乎是机主也起身逃跑了,此时机主说了一句话,应该是刻意对着相机说的“他们杀了部队的人”,这句话说完以后视频就停止了。 两条包含了很多内容,但又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视频。 姜河合上电脑拔下了数码相机,其他两人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刚才那几个士兵也是被杀的,厨房里的乘客也是被杀了……那些人是什么人啊?”姜河感觉身子有点发冷,就算视频里拍的是行尸嚼食活人,姜河也不会有恐惧的感觉,最多会觉得恶心,但是看到军人和一伙儿陌生的人对峙,然后被枪击,并且一群无辜的人也被杀害……这种感觉简直无法形容。 一旁的明俊伟再次点起烟,面容里透着疲倦。 姜河左右看了看,没人回答他,晁逸帆的表情看上去略显呆滞,似乎还没有从视频里回过味儿。 “走吧,先回去,她们该等急了。”明俊伟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烟灰。 “你是不是又知道点什么?”姜河见他表情奇怪,不由有些心生疑窦。 “算是吧,今天不想说了,睡一觉明天再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你…” “还有什么问题?” “觉得有些奇怪,正常来说…你这种藏着很多秘密的人不是都应该守口如瓶吗?怎么你就乐意跟我们说?” “憋得慌,不想憋着了。” 晁逸帆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帮忙收起东西匆匆下了车。 回去的路上姜河忍不住问道:“你刚才怎么那么安静?” “不知道说什么好啊。”晁逸帆又恢复到了常态,摊摊手道:“老实说,我对秘密没什么兴趣。” “不像你啊?你丫不是挺八卦的吗?”姜河感觉有些好笑,平时别人当晁逸帆的面说句悄悄话他都要偷听,怎么这会儿倒清心寡欲了? 明俊伟快步走在前头,没有理会两人的对话。晁逸帆冲着明俊伟的背影努努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刚才说出他的身份以后,我就感觉咱们好像跟什么东西扯上瓜葛一样,反正挺不舒服的。” 姜河把这句话细细的揣摩了一番,隐约觉得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然后一种莫名的烦躁涌上了心头,但是具体哪里不舒服,确实说不上来。 三个各怀心思的人回到了超市,宋瑶几个女的围坐在最里边。她们从车里拿了毯子和蜡烛,此刻超市的一角亮着莹莹烛光,三个女人和两个孩子都裹在毯子里围在蜡烛周围。 “出什么事了吗?怎么那么久?”宋瑶见三人神情都不太自然,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几个行尸。”姜河特别自觉的坐在了宋瑶的身旁,厚着脸皮把自己也裹了进去。 “有空毯子,你干嘛啊。”宋瑶嘴上嫌弃着姜河,身体却往里挪了挪,把他让进了毛毯。 “俩人凑一块暖和。”姜河挤出一个贱贱的笑容。 晁逸帆和明俊伟各自拎了条毛毯,一个靠在金华旁边,一个靠在了墙角。 逃出城的第一个夜晚,气氛显得有些古怪。六大两小都静悄悄的不说话,有的人心事重重,有的人只是懒的说话。蜡烛微弱的光芒映在每个人的脸上,折射出不同的光彩。 安贞把两个孩子都哄睡着了,轻轻将他们平放下去,在身子下垫了一块毛毯,身上也盖了一层。 宋瑶和姜河在商城户外店倒是找到了很多睡袋,但是因为东西太多,俩人根本扛不动,所以睡袋都被姜河给扔了。此时想起来,姜河也不由有些后悔,感觉到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铲子斧子沉甸甸的拿了那么多,睡觉的工具倒给扔了。 “你们没事吧?” 安贞看出几人的怪异,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出发的时候都还笑呵呵的,怎么回来了倒这么沉重?要不要倾诉一下?” 姜河没有抬头,他知道几个人都在看他,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晁逸帆和金华靠在墙上,一言不发。小金花虽然也疑惑,但既然别人不说,她就绝对不问,而晁逸帆根本对那些事没兴趣,自然也无从说起。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几分钟,姜河终于妥协的抬起了头,他看了眼缩在墙角的明俊伟,后者隐在阴影中,呼吸均匀,看样子倒像是睡着了。 姜河心中暗骂:你丫的给我整的睡不着了,自己倒是呼噜打的响。 “大海,你还是跟她们说说吧,你现在是领队,有信息要及时分享。”晁逸帆摆了个舒服对姿势躺下,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兴趣不代表大家都没兴趣,你和明大侠自己憋着就算了,可是这会儿给大伙儿都整抑郁了。” 宋瑶将手搭在了姜河肩膀上,出奇的没有嚷他,而是柔声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姜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装深沉啊,真的是我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吧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给你们说,你们有疑问的话,明天问明大侠,ok不ok?” 安贞把头发拢到脑后用皮筋扎了起来,淡淡笑道:“你不说是怕我们听了睡不着?” “有也没有吧,我是挺乱的。”姜河叼上了烟,看了眼熟睡的两个小孩,又将烟搁回盒子。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今天先休息吧,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过觉。”宋瑶看着姜河那纠结样,也有些不忍心了。 晁逸帆瞅着姜河那欲言又止的模样直乐,笑嘻嘻的问坐在一边的金华:“你想听吗?” “我无所谓。”小金花吐吐舌头,摊了摊手。 “是这么回事。”姜河扭着一张苦瓜脸,道:“我们今天在厨房里边发现的小姑娘,这个瑶瑶都跟说了吧?”得到几人的确认后,姜河接着说道:“瑶瑶在隔壁哄小女孩,我和明大侠去了另一间……另一间厨房里堆了十几具尸体。” 夜幕下的服务区很不合时宜的吹来一阵凉风,凉风自窗缝透了进来,烛火被吹的摇曳不停,将几个人的影子拉扯成各种形状。本身就是晚上,超市里的烛光一跳耀,映衬的整间屋子有些阴惨惨的。此刻再听到对面不远的某间屋子里有十几个死人,两个姑娘都不由自主的颤了颤身子,把身上的毯子裹的更紧了。 “你看吧,我就怕搞的大家都睡不好。”姜河瞅了瞅宋瑶和小金花,无奈的摇了摇头。 “继续说。”安贞倒是无所谓,饶有兴趣的问道。 “然后明大侠要不知道为嘛,非要检查那些尸体,结果发现那些人不是被行尸咬死的,而是被枪杀。” “枪杀?”宋瑶疑惑道。 “对,没错。你听我说完,然后我不是过去漱口了嘛,你带着小女孩出去了。明大侠从一具尸体身上找到了一个数码相机……” “这个。”晁逸帆及时的插播广告,晃了晃手里的数码相机。 “嗯,就是那个,谢谢你的图解,先退下。”姜河对晁天王翻了翻白眼儿,接着说:“明大侠侦探附体,除了相机还找到一把钥匙,就是门口那辆大客车的钥匙。”听到这里,宋瑶的眼神亮了,显然她还对之前搞大车的想法念念不忘。 “我们上去找到了一台有电的电脑,然后把视频看完了。” “什么内容?”安贞问。 “正要说,你别急。”姜河摆摆手,道:“一共两段,第一段拍的是那些乘客在餐厅吃饭,然后行尸突然大规模从高速路涌了过来,这个还没什么,主要是第二段。” 姜河顿了顿,抓过晁逸帆面前的矿泉水喝了两口,继续道:“第二段拍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和几个当兵的对峙,拿着枪对峙……” “什么叫不明身份的人?”安贞似乎特别在意这些细节。 “姐姐啊,就是我也看不明白他们的身份,他们人不少,有三个男人穿着西装带着墨镜,也不知道是假装黑社会还是fbi,手下的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就像……就像你们医院手术室里穿的那种衣服一样,那叫啥来着……” “无菌服?”安贞提示道。 “对对对,有点像,反正挺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这些人冲着当兵的开枪了!但是却没有杀死他们,而是把他们打晕扔进了加油站营业厅……然后他们又杀了那些乘客,应该是这样。后边的视频里没有,是我猜的,不过应该*不离十了。”姜河吐了口气,说:“我和明大侠去检查加油站,发现营业厅里有六七个行尸,都穿着军装,不是都穿着,其中一个没穿,而且营业厅的门上还有锁,从外边锁的。我不知道是行尸进去以后外边的人锁了门,还是那些人故意把行尸送到了里边,然后把门给锁了。总之视频里的士兵是被枪击中了腿,我们见到的行尸也是腿上有枪伤。” 姜河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道:“我知道的就这些……哦,对了,还有一个,不过这个跟视频没什么关系……明大侠,明大侠下午跟咱们说他是制药公司的员工,还记得吧?” 三女点点头,表示记得。 “那家制药公司,就是新闻最早提到的那家泄漏生物试剂的公司!”姜河如释重负的完成了讲解员的工作,然后瘫靠在了墙壁上。 姜河最后的爆料引起的反响比较大,就连一直挂着淡淡笑容的安贞,脸色都明显的变了一下。 三个女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看了眼蜷缩在黑暗里的明俊伟,然后惊讶的大眼瞪小眼。 “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明大侠说他明天会告诉咱们一些事情,所以……听完这些还能睡得着的话,就赶紧睡一会儿吧,我先守夜,过两个小时逸帆和我换。”姜河看了眼窗外,月色朦胧、万籁俱寂。 没人再提出问题,超市里彻底安静了下来。晁逸帆入睡的最快,姜河估计他在听复述的时候就差不多睡过去了。安贞和金华也没有再发问,老老实实的听从了姜河的命令,缩进了毯子。 “我陪你守夜吧。”宋瑶裹着毯子坐到姜河身边。 “不用,这几天你也没怎么睡。”姜河挠了挠她的头发,突然笑道:“我在想……为什么咱们不去大客车里睡,客车里比这儿舒服多了!” “你白痴呗。”宋瑶撇撇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姜河,道:“那我眯瞪一会儿,换岗要是叫不醒逸帆,你就叫我。” “知道了,快睡吧。”姜河佯作嫌烦的样子,脱下自己的外套卷成个枕头垫在了宋瑶脑袋下面,自己披了一条薄毯。 宋瑶裹在毯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明亮的眼睛看着姜河,脸上还是那幅似笑非笑的表情。 “咋了?”姜河被她看的直发毛。 “没事,感觉看不清你脸的时候……还挺帅的。”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第024章 含糊的起因 第024章含糊的起因 姜河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边刚刚泛起微光,他感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是酸的,虽然和晁逸帆换岗睡了三个小时,但是困意依旧满槽。除了两个孩子,大人全都醒了,此时正围坐一处说着什么,看到姜河醒来,几人停住了话头。 “早啊。”姜河抠了抠眼屎,跟几人打了招呼。宋瑶递给他一瓶爽歪歪,姜河噙着吸管吸溜吸溜的喝了起来。 “大家是正在商量一件事。”宋瑶给他让开一个位置。 “怎么?” “明大侠和逸帆刚才去过营业厅了,找回来一些东西。”宋瑶指了指墙角,几把长短不一的枪械摆在那里。 姜河略一惊讶就想起了来源,从来没摸过枪的他,目光被深深的吸了过去。 “别眼巴巴的了,够每人分一把的,但是没多少子弹,而且…只有明大侠一个人会用枪。”晁逸帆得瑟的抄起一把步枪,摆了个兰博的造型,巨傻。 “81式自动步枪,军配,三十发弹夹容量,有效射程六百米。挺老的枪,不过现在地方部队还在使用,性能比较稳定。”明俊伟盘腿坐在一边,讲的头头是道,他指了指另外几把手枪,接着扫盲道:“手枪是54黑星,部队和黑社会都爱用,穿透力强,不过弹容量只有8发。” 姜河听的目瞪口呆:“你真是坐办公室的吗?” “坐办公室也分性质。”明俊伟伸了伸懒腰,道:“子弹没多少,三把手枪是满匣,81是空枪,只找到两个弹夹。” 安贞在一边照顾两个小孩,闻言抬头道:“你能在短期内教会我们用枪吗?” “教你们上膛开枪没问题,至于精准度……这得有足够的弹药去练,所以无能为力。而且我劝你们别抱太大希望,枪可以留着,不到万不得已别用,中国不像国外,就算给你坦克你也要有办法搞炮弹不是?”明俊伟一扫昨夜阴郁的表情,又恢复了嬉皮笑脸。 小金花用小酒精炉子烧了些开水,给大家泡了泡面端了过来。 “这里吃喝挺多的,咱们又能撑一段时间啦。”小姑娘满脸一脸兴奋,她找到了一些旅行装洗漱用品,大清早顶着恐惧跑到厨房操作间刷了牙洗了脸,看起来精神都好多了。 “你们还找到什么了?”姜河把玩着冰凉的54手枪,想起了正事。 “地图。”晁逸帆摊开一张a4纸,上边是用铅笔描画的路线和标注点。 “明大侠不愧是大侠,会玩枪还会看地图,他说这上面标注的点,代表这附近有一个驻军联络处。”晁逸帆看了眼明俊伟,语带深意。 明俊伟也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懒得解释,直接说道:“我简单说一下我知道的一些事,虽然没什么帮助,不过既然我跟你们搭伙儿了,隐瞒也没意义。” 安贞也坐了过来,看了看默不作声的几个人,道:“既然没有帮助,说了又有什么用?” “坦诚相对呗,我不想你们对我有什么误解,虽然,你们对我也没有威胁。”明俊伟不可置否的耸耸肩,道:“如你们所知,我确实是事发单位的员工,不过并非一线梯队,而是边缘机构的边缘人员。” “等等等等。”姜河打断道:“能不能说的简单点?” 明俊伟无奈,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接着说道:“意思就是,这个公司很大,我所在的那家生物制药厂只是子公司旗下的子公司,甚至都不算公司,只是某一块的实验厂房。” “你们这个巨无霸公司叫啥?这么*?”姜河瞪大了眼睛看了看宋瑶,宋瑶眨眨眼没有说话。 “不知道。”明俊伟撇撇嘴。 “对不起,我没听明白?”姜河疑惑道。 明俊伟叹了口气,伸出两只手指比了比,道:“总公司代号是rca,具体什么意思我不清楚,没达到那个权限。我所在的实验厂房隶属于‘爱美丽化妆品公司’,主要生产销售化妆品。没错,别用那个眼神看我,就是你们女人用的化妆品。” “‘爱美丽’……你们老板是山炮吗?”晁逸帆忍不住吐槽。 明俊伟白了他一眼,道:“名字是土,不过产品可不便宜,国外的销路很广。” “说重点,我向来用大宝。”姜河端起纸完把泡面汤喝了个精光,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 “重点就是,所谓试剂泄漏只是个幌子,我们的厂房没有泄漏任何试剂。”明俊伟正色道:“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吧?” “不理解。”四个年轻人异口同声,齐齐摇了摇头。 安贞抿了抿嘴唇,道:“你是说,新闻内容是在掩盖真相咯?” 明俊伟点点头,一脸‘知我者安贞也’的贱贱表情,接着说:“其实吧,你们都没注意到一点。化妆品生产研究是化学实验,跟生物制药的实验差别很大,所以我们的实验场地其实算是隶属于化妆品公司,但又不为化妆品公司服务。” 姜河和晁逸帆都是学渣,不是很明白生物化学这些概念,于是说道:“再简单一点。” 明俊伟翻了翻白眼儿:“再简单就没得说了,你俩好歹让脑筋稍微动一下,跟上节奏好吗?” “尽力而为。”两个文盲尴尬的对视一眼,点头不迭。 “我不是给你们介绍公司概况,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这个公司的构成非常复杂,并且能量巨大。看过《生化危机》电影吗?”明俊伟问道。 “看过。”两个文盲抢答道。 “里边有个*到炸天的保护伞公司,研究生物兵器打算毁灭世界。不过rca没这么无聊,这是一个盈利机构,涉及领域很广,而且都是一些大型项目,只不过都是幕后操作,从来不在明面上。总之就是背景强大、财力雄厚就对了。”明俊伟看几人都是一副‘且听你侃’的表情,无奈道:“有问题吗?” “你接着说,我都不知道该提什么问题。”姜河道。 “正如我刚才所说,没有泄漏、没有事故。仅仅是因为我们接到了一批实验样本,上边需要在这里做一些测试分析,所以问题出在实验室里边。但是我不是研究人员,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明俊伟吃完泡面,擦了擦嘴,道:“我们的实验室一般都是做一些稳定化合物的实验,主要方向是面向市面的产品,算是常规工厂。但是跟着这批实验样本来的还有一个小团队科学家,实验室进行了隔离,从我这个级别往下的人员都不被告知——” “你是什么级别的?”宋瑶打断道。 “我主管采购,算是勉强够格吧。”明俊伟想了想,接着说道:“那天晚上实验室方向有骚动,因为我们的厂区规格不高,所以安保力量不是很强,结果就出事了。开始谁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家都以为实验室泄漏了什么神经毒气一类的东西,外派的一整支研究团队大概有二十个人,全死了。我们检测了实验室的空气质量,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打算按照b级实验事故上报。别问我什么是b级,总之就是可控范围内的小型事故。” “死了二十个科学家还是小型事故?那什么是大型事故?!”安贞情绪突变,大声质问道。 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安贞的激动并不是假的,从她眼中的神色就能分辨出来。 “现在这种,就是大型事故了。”明俊伟摆摆手,道:“跟我吼没用,我也是受害者,我们都是受害者。” “安姐你没事吧?”宋瑶问道。 “没事,不好意思,小明你继续说吧。”安贞手扶着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明俊伟挑挑眉毛,说:“当天时间太晚,处理尸体的车又太慢,我们就把尸体集中在员工宿舍院子里了……因为实在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放置尸体,工厂里的卫生标准极其严格。结果当天晚上就,就尸变了?或者说变异了。科技园区你们也知道,都是各大公司厂家设立的生产区办公区,就算是晚上,留宿的员工也特别多,所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扩散了。绝大多数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谁会想到电影里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当然,它确实是发生了,而且发生的那么突然、那么快。” 姜河问道:“那你们就没有采取一些措施吗?” “采取了,我们封闭了工厂,但是封闭不了园区。最可笑的是,我们拨打了各大厂区的应急电话,让他们组织员工躲藏或者预防,结果人家的安保负责人以为我们喝多了,嚷嚷着要投诉我们。”明俊伟苦笑,接着道:“没办法,我们只好赶紧向上通报,但是上边的回应是‘采取观察措施’,知道什么是观察措施吗?就是不销毁这些活尸,而是捕捉研究。这不是扯淡吗?谁敢?” 姜河几人面面相觑,虽然嘴上没说,但脸上都是一副听天书的表情。 “总之事态不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因为有政府帮忙打幌子,愈演愈烈。直到最后蔓延上了街头,政府也捂不住了,才有了进一步的指示。”明俊伟靠在墙上,两手一摊:“留守实验室,等待下一步指示。” “你们的上边让你们留守等通知?”晁逸帆问道。 “对的。” “那你怎么跑了?”小金花也插了一句。 “不跑等死吗?整个厂区就剩六个人了,我走之前全死了。” “然后呢?”姜河继续追问道。虽然明俊伟说了很多,听着也很有故事性,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没有然后,我就知道这么多。”明俊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道:“一直等不到通知,我们也尝试过主动联系,但是所有线路都是关闭状态,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那你昨晚为什么那幅表情?感觉好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样?”姜河问道。 “那些和大兵对峙的人,他们穿的衣服和我们厂区安保人员穿的很像。” “啊?你是说你们公司的人杀了——”姜河睁大了眼睛,惊呼道。 “我没说,只是像而已。而且政府都帮忙打掩护,说明上层和政府应该有一定关系,怎么会自相残杀。”明俊伟立马予以否认,但显然,他自己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第025章 行尸又光临 第025章行尸又光临 听完明俊伟的话,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倒不是没有问题,而是因为问题太多,大家不知道如何发问。 rca是干嘛的?实验室里怎么了?政府为什么打掩护?杀军方人是不是rca公司?目的?原因?为毛? 在场的六个成年人里,明俊伟勉强算是知悉事件小部分内幕的人,安贞是医生,其他四人都是普通平头老百姓,猛然接触到这些信息还都有些愣神。坦白讲,正如晁逸帆所说,他们对这些所谓的机密没有太大的兴趣,虽然他们也想知道是什么造成了这场灾难,但相比探秘,他们更关注怎样活下去。所以大家没有就明俊伟的发言深入探讨,毕竟他就知道这些内容。如果所言非虚,那说了等于没说,假如有所隐瞒,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去辨别真假。 “聊聊咱们自己的事儿吧,你们刚才在商量什么?”姜河打开窗户让晨风吹了进来,听了一大堆废话,脑袋发胀。 “明大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驻军联络点。”晁逸帆扬了扬手里的a4纸。 “你们的人杀了部队的人,你还敢去找人家?”姜河揶揄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明俊伟撇撇嘴,不以为然道:“得到军方的保护最好,毕竟我们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 “俊伟,我问你一个问题。”安贞开口道。 “洗耳恭听。” “你有什么打算?我是说,假如真的得到军方保护,你有什么打算?联络你的公司上层?还是怎样?” 明俊伟看着安贞姣好的容颜,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如果能有安全的庇护所,我会重新开始生活,什么公司什么上层,都去死吧。” 姜河看了眼明俊伟,后者眼眶有些发红。 宋瑶穿好冲锋衣拉上拉链,抄起工兵铲和望远镜走了出去。 “你去干嘛?”姜河问道。 “你们快点决定,我去放哨。”宋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也去,大海,你决定。”晁逸帆拍了拍姜河的肩膀,抱着那杆一次性鱼枪跟了出去。 金华找了许多纸箱收集物资,货架上的吃喝基本被搬了个空。两个小孩儿坐在窗前玩耍,只剩下姜河、安贞和明俊伟三个人眼对眼。 明俊伟拿起a4纸,给两人指着图中一处红点,道:“这是在那些士兵身上找到的,老实说,是不是驻军点我不敢保证,因为没有标注,所以也有可能是…危险区,比如疫区或者严重之类的意思。” “那我们怎么找?”姜河问。 “你看,图上只有两条线路,一共三个有标注的点,两个圆点一个红点对不对?”明俊伟将纸摊在地上给俩人比划。 “昂,然后呢?” “两个圆点距离这里都很远,只有红点最近,想想视频,部队的人来的很快,而且也没有遗留军车之类,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是从红点赶来的。”明俊伟从兜里摸出半截铅笔头,把红点勾了出来。 安贞将发丝挽到耳后,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离的近?”姜河奇道。 “参照物,这座山,再看窗户外边。”明俊伟指了指图上的大山轮廓,又指了指窗外。 姜河闻言看去,确实和图中的轮廓有几分相似。 “我不知道绘图的人是如何设定距离的,但是能在十分钟内赶过来,我觉得我们开车肯定更快。” “我不这么认为,视频我早上看了,也有可能是开车路过吧?”安贞不同意明俊伟的说法。 “七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开车路过?”明俊伟动了动眉毛,戏谑道:“路过上厕所吗? “我的意见还是加快速度进京,在路上耽搁的越久就越危险,我不认为这片区域还有驻军。”安贞眼神灼灼,不容置疑的说:“就算你们的实验室没有泄漏病毒,那城里也是病源地,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有驻军,为什么没有救援?” 姜河一听也对,是这么个理。前期老百姓都能跑出来,军队还能进不去? 明俊伟皱着眉头想了想,道:“或许前期并没有驻军,而是灾变爆发之后才有的呢。” “那现在也没了。”姜河想起了那张车票,说道:“视频拍摄日期是六月二十五号,今天几号了?八月…八月…姐,今天几号?” 山中无岁月,姜河‘八月’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今天到底是几号。 安贞笑了笑,低头看了眼手表,道:“十九。” 姜河讪笑着摸了摸鼻子,道:“对,今天十九号,前后都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驻军在干嘛?缩在营地斗地主吗?” 明俊伟舔舔嘴唇,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我还是认为部队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插一句,那辆客车你们能开吗?”安贞看了眼窗外的大客车问道。 “我能开。”明俊伟吐出俩烟圈,得瑟道:“除了火车飞机,没有我驾驶不了的交通工具。” “咱们的车太多了,换大客吧。”安贞笑眯眯的看着姜河,道:“小宋不是一直想有辆大家伙吗?” 姜河嘿嘿一乐,猛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安贞疑惑道。 “姐你说起客车我倒是想起个事儿,我仨昨晚去车上找东西的时候大概看了一下,那辆车是满员发车的,但是,但是厨房的尸体……”姜河指了指就餐区的方向,道:“没有那么多。”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明俊伟挠挠头发,回想到:“这种大客载客量得有五十人左右吧,厨房里一共是十二具尸体,确实差的挺多。” “两个变态。”安贞啐了一口,嗔骂道:“你俩非得人死光了才满意?” “不是不是。”姜河连连解释道:“我这不琢磨呢嘛,其余三十多人总不可能消失了吧,他们的东西基本都在车上,要说跑路也不能光着屁股跑啊。” “没错,视频里的开始出现的人非常多。我们检查了整个服务区,除了锁在营业厅的大兵是尸变的,其余人都是枪杀,而且也没有别的尸体。”明俊伟帮腔道。 安贞见两人说的认真,虽然不明白他俩为什么那么在意其他人的去向,但还是犹疑的抬了抬手,指着头顶道:“你们…真的全检查了吗?” 姜河和明俊伟对视一眼,齐齐抬头看住了洁白的屋顶……二楼,确实没检查。 “要…上去看看吗?”安贞问两人。 “还是…不要了吧。”姜河缩了缩脖子,他是真的不想自找麻烦。 明俊伟坐直了身子,道:“没必要看了,外边窗户都没有打开,而且只有一个升降电梯,就算有问题咱们也上不去。” “那…姜河,由你决定吧,是去找那个可能存在的驻军处,还是继续北上?”安贞帮小金花打包好最后一箱食品,小姑娘累的够呛,小脸热出了一片红晕。 就在这时,摆在一边的对讲机嘶啦嘶啦的叫了起来,宋瑶的略显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商量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四人一惊,齐齐看向窗外,只见高速路对面的林子里,跌跌撞撞的走出几个行尸。这些行尸并没有发现服务区的众人,可能只是到了每日觅食的时间,一个个茫然着钻出林子,朝着高速路走去。 “真他妈阴魂不散。”姜河暗骂一声,举起对讲机道:“你俩先上车。”说罢转过来身来,对明俊伟道:“客车只能你开了,咱们先撤。” “好。”明俊伟也不废话,接过钥匙转身就走,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抄起一杆81步枪背在身上,还不忘跟姜河提醒道:“一会儿可别开枪啊,当心伤着自己。” “知道了。”姜河将另外两把81式背在身上,三把54给两人一人一支,由安贞先护送两个孩子出去,姜河帮金华扛箱子。 两人大箱小箱出来的时候,行尸已经跨过了隔离带,摇摇晃晃走向了服务区,还有一部分顺着高速两头游荡而去,刚才从窗口看并没有觉得很多,此刻再看却是变了光景,山林里不断的涌出零散行尸,逐渐汇集成了乌央乌央的一大群。 晁逸帆看的着急,下车过来帮忙,让小金花准备开车。两个孩子乖乖的上了suv,安贞发动了车子,随时待命。超市的东西着实不少,两个小伙子搬了两趟还剩下大半,眼看行尸已经绕过了车辆进入服务区,姜河只好无奈的放弃了剩余的物资,急急忙忙招呼大家上车,终于在行尸围拢之前驶离了服务区。姜河依旧驾驶着救护车,开过大客车的时候他摇下车窗喊道:“好了吗?”后者做了个ok的手势。 三辆车鱼贯从出口开了出去,好多行尸跟车擦身而过,被挂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然后愤怒的嘶吼着爬了起来,慢慢吞吞追了过去。姜河开在最后边,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大客车的情况,但是大客车刚开到油站就停了下来,而行尸也已经涌进了服务区,逼近加油站。 姜河大急,拿起对讲机呼叫了半天,这才想起明俊伟身上根本没带,姜河一下麻了爪,一脚急刹踩了下去。 “大海怎么了?”晁逸帆从后视镜看到姜河停车,急忙问道。 “明俊伟没出来!”姜河感觉脑门儿的血管不住的跳动,脑子一热就调转了车头。 “你要干什么!”宋瑶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先走,我得去帮他。”姜河调整好方向,冲着尾随而来的零散行尸直直冲了过去。 ‘蓬蓬蓬’几声闷响,几个行尸直接被撞飞出去,鲜血尸液糊溅了一玻璃。姜河打开雨刷器刷了刷,结果越刷越模糊,整个玻璃都被黏稠的尸液涂满。姜河恨恨的啐了一口,抓起副驾驶的座垫跳下车,趁着行尸还没走过来,草草的擦了一下车窗。 一只枯槁的手突然从车轮下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姜河的脚脖子,姜河猝不及防被拉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我日。”这一摔差点磕掉了门牙,眼泪当即就不受控制的刷刷直流。姜河勉力翻过身子,另一只脚狠命的踹向行尸的脑袋,行尸那是各种坚强,搁个正常人只怕都被踹成脑震荡了,可行尸依旧坚决的抓着姜河脚脖子不撒手,被踹得瘪下去一块儿的脑袋还凑着凑着想把眼前的脚丫子咬一口。 第026章 逃离服务区 第026章逃离服务区 姜河勉强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尾随而来的行尸渐渐逼近,情急之下姜河一声怒喝,抡起背后的81步枪狠狠的砸向抓住脚腕的行尸。不得不说军工制造的质量优秀,只一下,那行尸的脑壳便被砸的粉碎,紧抓的手爪也随之松开。姜河就地一个驴打滚,滚到车门旁边从座位上抽出消防斧,劈头盖脸的将扑将而来的行尸剁成两片残尸,然后连滚带爬上了车,一脚油门碾了过去。急救车仰仗着车体的重量勇往直前,但凡处在正前方的行尸皆化作轮下肉泥,一条血肉铺就的道路就这样被硬生生的碾压了出来。 方才还三两零散的行尸已经汇在了一起,同时从服务区的出入口蜂拥而入,大客车停在加油站的油位前没有动作,虽然并未发出声响,但依旧被众多行尸围拢了起来。那些腐烂不堪的活尸拍打着车身,发出一声声嘶哑难听的低吼,黏稠的尸液和血污遍布车身。明俊伟叼着烟坐在驾驶的位置,81步枪的机头大张,枪口对准车门。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明俊伟将枪口移动了一下,对准了输油管道,随即又关掉保险,抱着膀子仰靠在座位上,不紧不慢的抽着烟。 救护车横冲直撞推出一条血路,血肉尸墙竟硬生生的拖缓了救护车的行驶速度。姜河已经将油门踩到了底,可车子逐渐慢了下来,最后被群尸逼停。姜河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满是汗水,透过车窗,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一张张面目全非的脸贴在玻璃上,它们面目狰狞,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一丝生气,体表大多都有被撕咬过的痕迹。紧张归紧张,但姜河并没有被尸群彻底吓傻,大客车近在咫尺,只是两车之间的空隙全被行尸填满。先前还死寂无声的服务区此刻却是尸来尸往,异常的热闹,姜河抄起81步枪摆弄了一番,然后无奈的抛在副驾驶上,此刻他的依仗只有一把斧头。 明俊伟叼着烟屁股,眯着眼睛盯着对面同样被困的救护车,嘴角挂上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喃喃道:“白痴,自己都顾不住还想救人呐…”嘴上虽然如是说着,但手里动作却没停,‘喀拉’一声脆响,81步枪子弹上膛,黝黑的枪管从窗户的缝隙戳了出去,对准了油位旁的输油管道。明俊伟眼神决然,手指扣上了扳机……然后又放了下来。 对面救护车的挡风玻璃被一把红色的消防斧砸的稀碎,姜河从碎裂的窗口爬了出来攀上车顶,然后笨拙的矮下身子,握住消防斧的末端挥起一蓬血雾。扒在车体两侧的行尸被姜河手中的斧头依次点名,不消片刻,白色的车身就被彻底染成了血红。亏得行尸众多,前后左右围的水泄不通,否则一侧的行尸拥挤推搡,很可能会把救护车掀翻在地。 明俊伟无奈的收回枪管,看了眼停在红灯区的油表指针,苦笑不止。那晚他确实将车子点着了,但当时他并没有注意油量的多少,结果今天就摆了乌龙。这辆铁皮大家伙晃晃悠悠开出十米不到就哼哧哼哧的熄了火,任凭明俊伟咒骂敲打,反正就是趴窝不动了。 白色小熊猫和火红suv前行了百余米便停了下来,宋瑶和晁逸帆双双下车解决了尾随的零散行尸,脸色凝重的眺望尸海中的两辆车。变故来的太快,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十分钟前众人还优哉游哉的商量对策侃大山,转眼就面临生死诀别。最让几人无语的还是姜河,虽然大家知道他是心急想要救援明俊伟,可是你自己有几斤几两拎不明白吗?就这么一脚油门冲进尸海,有屁用。 虽然心急如焚,但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晁逸帆的自制燃烧瓶倒是还有,可是这么贸然扔进加油站,万一引发火灾爆炸,只怕两人死得更快。 “试试看引开这些行尸?就像姜河引开酒吧行尸那样。”宋瑶擦擦额头的汗珠,看住了晁逸帆。 “车上有没有警笛,再说……路那头都被堵住了,除非开辆压路机来,否则怕是冲不过去。”晁逸帆僵硬的摇摇头,指了指涌出行尸的山林位置,道:“去那里试试。” 两个人简单商议了几句,匆匆回到车上将所剩无几的烈酒和diy燃烧瓶装进了背包,沿着高速路一侧的土坡飞奔而去。金华和安贞各自坚守车内,也顾不得省油,就这么着了车等待着。 且不说宋瑶和晁逸帆打的什么主意,此刻的姜河已经有些绝望了。他趴在车顶上努力平衡着身体,恐惧中也带有一丝懊悔。看来并不是脑子一热就能解决麻烦,更多时候,冲动只会害人害己。大客车内的明俊伟坐在座位上看不清表情,想来和姜河差不多,应该都在考虑是自我了断或者冲进尸群来个壮烈的就义。 遗落在救护车里的对讲机还在发出兹拉兹拉的电流声,显然与同频道的机器距离太远,无法正常接收消息。 姜河趴在车顶,脑袋艰难的左右扭动着观察周边情况,希望可以找到一条脱生的路线。行尸的数量超乎姜河的想象,除去部分涌进接待大楼的行尸,大部分都聚集在加油站前的这片空地之上。两辆嚣张扎在尸堆里车引起了行尸极大的兴趣,虽然最外围的行尸连汽车的屁股都摸不着,但丝毫不影响它们就坚持围拢。 姜河再次将81步枪握在了手中,但那陌生的冰冷无法给他任何信心,只有消防斧手柄处的余温在提醒他,不要做梦神枪手附体。 大客车里的明俊伟掐掉烟头,从车头踱步到车尾,大脑飞速运转。但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似乎除了炸掉加油站,再无其他办法。但是两两车里油位太近了,一旦明火爆炸声响起,那激荡的气浪会将两辆车毫不留情的轰翻在地,而且翻卷的火舌也会吞没大量行尸——和他们自己。 最要命的是,两个人的距离虽然不远,但他们却没有办法交流。明俊伟关在铁壳子里就像看默剧一样,眼看着姜河一次次险之又险的滚回车顶中央,时不时的用斧头剁翻几个倒霉行尸。徘徊不定间,明俊伟看到了救护车顶的警灯,顿时眼前一亮。他赶紧凑在了车窗前使劲的哈气,然后趁着水汽未散,用手指划出了几个字。 扒在车顶的姜河努力辨认那些模糊的字迹,最终半信半疑的爬回车内,用斧头扫翻几个在车头张牙舞爪的行尸,然后咬牙打开的警笛! “呜~呜~~嘀唔叭唔~嘀唔叭唔~” 刺耳的警笛骤然响起,盘旋着掠入高空,越飘越远。行尸群内也是一阵骚动,然后更多的行尸放弃了大铁皮车厢,调转腐烂干枯的身体,朝着这个发出声响的铁盒子挤了过来。 “要死要死…”姜河手足无措的坐在座位上,眼看成群的活尸像潮水一般涌来,已经有不少行尸蹒跚的扒在身前行尸的身体上爬了过来。 姜河横下一条心,铆足劲儿打开81的保险,将枪管架在仪表盘上,狠狠的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一串密集的枪声响起,火舌喷吐,血肉横飞。 围拢在车前嘶吼蠕动的行尸被乱飞的子弹打的七零八落,瞬间就空了一大片。但是姜河猛然间着实无法控制后座力,最后的子弹全部斜斜射上了天空。 枪声动静不小,姜河都能感觉到车身在剧烈的晃动,铁皮之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可以看到车门这些薄弱的位置都已经被挤得变形。大量行尸蜂拥而来,反倒把大客车的半个屁股给腾了出来。 明俊伟不再犹豫,从尾座打开车窗跳了出去,一铲子拍扁了一个漏网的行尸。然后迅疾而隐蔽的蹿到柴油位一旁,抓起刷油管跑回车旁,狠狠插进了油箱。姜河争取的宝贵时间起到了作用,至少在明俊伟这往返的一分钟内,行尸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动作。而从服务区和就餐区扑出的行尸虽然发现了明俊伟,但距离就是生命,行动缓慢的行尸显然快不过连滚带爬的明俊伟。 此时姜河再次爬上了车顶,车门已经被剧烈的冲撞和挤压弄出了裂缝,那些青灰干枯的手爪从缝隙处探了进来,纵然被铁皮茬口割的血肉模糊,但依旧不曾退却。 与此同时,高速路对面的山林里隐隐冒起滚滚浓烟,早间的晨风助涨了火势,虽然白日里的火焰并不显眼,但这片区域的景象还是出现了一定的扭曲。黑灰色的浓烟滚滚升腾,两个灰头土脸的身影从林间跑回高速公路。树木燃烧的噼啪声吸引了部分徘徊在路中央的行尸,火势也在无声的蔓延,一场山火很快就要覆盖这片无名的山林。 姜河与明俊伟的合作也总算奏效,大客车的发动机一阵轰鸣,然后倒退数十米碾翻行尸无数。明俊伟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屁股,踩死油门撞进了行尸堆,轧倒一片蜂拥在救护车前的行尸。趴在车顶的姜河心中大呼‘菩萨保佑’,颤颤巍巍站起身,一个扑腾跳离车顶,扒住了打开的窗沿。由于起跳不稳,他的上半截身子扑进了车里,双腿却还留在外边。被大客车撞到的部分行尸再次爬起,朝着空中胡乱踢蹬的双腿伸出了爪牙,姜河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上半身留在车里,玩命将双腿高高向上翘起。 明俊伟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哈哈大笑。右手排档,左手猛拨方向盘,客车一个风骚的倒退转弯,从服务区入口处的空缺开了出去。路面上的行尸明显减少,给大客车腾出不少空间。依仗着笨重的车身,大客车蛮横的将一辆无人宝马挤翻到一边,顺利的挤进了高速路。 直到这时,半挂在车窗外的姜河才总算勉力翻进了车厢,重重的摔在了座位上。驾驶位置的明俊伟哈哈大笑,吐掉了那截烟屁股,朝着远处停着的两辆汽车开了过去。 第027章 领队和黄狗 第027章领队和黄狗 姜河躺在座位上喘着粗气,心有余悸的看了眼车后跟来那密密麻麻的行尸队伍,头皮一阵阵发炸。明俊伟车开的飞快,不一会儿就与前车接头,灰头土脸的二人也不多问,各自返身上车。三辆车远远开了出去,身后的行尸队伍愈发的壮大,同时山火也越烧越旺,浓烟自林间扶摇直上,熏得头顶一片天空都灰蒙蒙的。山林里不再有行尸走出,间或几个身上蹿着火苗的倒霉蛋晃悠出来,走不过百米便栽倒在地,渐渐被火焰吞没,化作一根焦炭。 姜河的对讲机丢在了救护车里边,两把黝黑发亮的81步枪和消防斧也在跳车的时候甩在了地上。当时情况危急,姜河也顾不上心疼,此刻暂时脱离了险境,这才想起那安身立命的火器居然被自己就那么给扔了……回想起刚才半梭子子弹就放到那么多行尸,姜河悔的肠子都青了。 明俊伟稳稳当当的驾驶着大客车,见坐在一旁的姜河一脸沮丧,不由乐道:“捡回一条命还不偷着乐?” “捡回一条命,丢了三条命。”姜河摊摊手,指了指立明俊伟那杆81式,悔道:“当时应该先把枪扔进来的!” “嗨,多大点事儿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着害怕搞不到把枪?别丧气了,等咱到安全点的地方,哥哥我再给你搞两把……再说手枪不是没丢吗。”明俊伟倒是看的开,有枪没枪对他没什么影响,他顿了顿又道:“倒是你小子,以后脑子机灵点,虽然你是回来救我,但好歹先琢磨琢磨怎么救啊,亏的停在油位跟前了,这要是离得远了,咱俩可就都交代了。“ 姜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当时脑子一热就……” “冲动呗。”明俊伟得意洋洋的从手抠处掏出半包红塔山,咬出来一根冲姜河晃了晃脑袋。 姜河颠儿颠儿的凑过去给点着,然后从他嘴里夺下香烟叼在了自己嘴上。 明俊伟眼睛一翻送了他两个卫生球,只得自己再点上一根,道:“别嫌哥哥烦,冲动不是好事,当时的情况你们应该先撤,万一前边的路上也出来行尸,那整个队伍就废了。” “那你怎么办?”姜河动了动眉毛,问道。 “看造化,命不该绝怎么也死不了。”明俊伟说的特别平静,一点不像开玩笑:“咱们认识不到48小时,你能豁命回来救我,老实说,我挺感动的,但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回去。你既然是领队,首先要考虑大多数人的性命。” “什么领队不领队,安姐就那么一说,我不是领队。”姜河吐出一串烟圈,挥手扇开烟雾。 “你就是领队。”明俊伟道。 “操,这特么还有强迫的啊?当领队你给我发工资吗?干嘛非要什么狗屁领队,有上顿没下顿的,还有功夫搞阶级斗争?”姜河不以为然,翻出一堆光盘瞎看。 “小姜同志,我是很认真的跟你说这些。既然我加入了你们,而且你们也接纳了我,所以我有义务为我们这个小队伍出一份力。”明俊伟从驾驶台上抓起司机的蛤蟆镜扣在脸上,酷的一逼。 “嗯?”姜河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道:“洗耳恭听。” “先问你个问题,你以前做什么工作?” “卖保险。” “哦?寿险?” “什么险种都有,怎么?你要投保?” “不用,健康险意外险我都有……话说回来,这病毒诈尸什么的,在保险责任里吗?我要是被行尸咬死,保险公司赔不赔?” “理论上应该赔,被咬死这算意外……”姜河回忆着保险法,里边似乎有类似的理赔案例。 “噢?”明俊伟饶有兴趣的转过头,问道:“被狗咬了呢?” “被一只狗咬不赔,被一群狗咬了赔。”姜河答道。 “哈哈哈。”明俊伟笑的花枝乱颤,咳嗽道:“我估计保险公司这下得赔死了。” “那也得有活人去理赔才行,大哥你是要跟我咨询保险业务吗?” “不不不,咳咳。”明俊伟止住笑意,正色道:“像你们这种销售团队,一般都会有领头的小领导吧?” “嗯,有。” 明俊伟哑巴了一会儿,无奈道:“好吧,看来我实在不适合讲大道理……直说吧,一个团队必须要有一个领头羊,不管是你们干销售还是我们搞研究,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吧?” “不懂。”姜河撇撇嘴,道:“就这么三言两语就想让我立地成佛?” “你小子怎么这么犟?你说说看,为嘛你就不愿意做领队?”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我又什么都不会……如果非要一个领队,我觉得你很合适啊。”姜河无奈道。 “呸,咱们才认识多久啊。再说了,领队并非要十项全能啊。”明俊伟放慢车速,这一段路不是很好走,遗弃车辆太多,行进有些困难。 “咱们又不冲业绩,凑在一块儿加油活下去才是正事吧。” “你说的对,那我问你,现在这几个人你和谁最熟?” “晁逸帆,我俩大学室友。” “哦?那俩小姑娘呢?” “认识不到一礼拜。” “安贞医生呢?” “几天吧。” “我操,我以为你们认识很久了哎?”明俊伟惊讶道。 “所以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姜河摊摊手道。 “总之现在这些人我觉得还挺融洽,你做领队他们也没意见,但是如果以后再有其他人加入进来呢?如果咱们队伍没有管事的,你愿意并入其他的人队伍吗?”明俊伟问道。 “没想过。” “现在你必须要想了,做领队不是要你搞什么贡献,而是要把这些人凝聚在一起。”明俊伟把烟头弹出窗外,道:“别满不在乎的,这事儿可大可小。” “再说吧,咱们下一步去哪里呢?”姜河四仰八叉的躺在座位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安医生的意思是北上,但我觉得有必要找找那个红色的标记点,你考虑一下。” 车厢里陷入沉默,两个人都不再说话。穿过了刚才那段拥堵的路之后,三辆车的行进速度都快了很多。窗户两边的景色飞速倒退,偶尔还能看到远处的荒地里走动的几个行尸。姜河叼着香烟,从车尾走到车头,又从车头走回车尾,差点把这辈子该叹的气都叹完了。 “领队先生,你这是变身祥林嫂了吗?”明俊伟头也不回的打趣道。 “别烦人,领队正在思考。” 两个小时候后,三辆车在渭蒲高速收费站前停了下来。 几人依次下了车,看着收费站另一边满满当当的汽车长龙,无奈的看住了对方。 “此路不通。”晁逸帆咂咂嘴,看到姜河两手空空,问道:“枪呢?” “丢了。”姜河无奈的耸耸肩。 “卧槽,损失惨重啊,那些真空包装的肉呢?”晁逸帆眼巴巴又问。 “不知道,就搬了两个纸箱,剩下的来不及了。” 宋瑶急急的跑了过来,把姜河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切道:“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姜河装逼呵呵的挥挥手,道:“虚惊一场。” “现在怎么办?前边过不去啊。”小金花指着收费站对面的车龙,小脸又垮了下来。 “安姐呢?”姜河左右望了望,安贞不在。 “车里呢,两个孩子够安姐照顾的。”宋瑶做了个鬼脸,道:“那咱们只能下去走辅路了。” “嗯,总不能徒步前进啊。”姜河点点头,突然脸色一变,道:“你们等等。”说罢也不解释,急匆匆的翻过护栏,跑到远处的草地站定。 “怎么了?”宋瑶见他表情不对,就准备追上去看个究竟。 一旁的晁逸帆拉住她的胳膊,挤挤眼坏笑道:“他放水去了,你要跟上去看吗?” 宋瑶俏脸一红,别过头去。 “这附近也没有指示路牌,咱们把小车的东西收拾到客车上,就这么几个人还开这么多车。”明俊伟提议道。 “我同意,不然开这大家伙干嘛。”晁逸帆双手赞同,说着就打开小熊猫的后备箱,抱起食物和被褥送向大客。 安贞摇下窗户让阳光照进车里,自己探出头问道:“留一辆车吧,以防万一。” 明俊伟点点头,然后想起了什么,问道:“手枪都谁拿着呢?” “我。”晁逸帆从后腰拔出54,得瑟的晃了晃。 “我也有。”安贞道。 “还有我。”小金花怯生生的从车里取出手枪:“刚才跑的时候姜河给我的。” “嗯。”明俊伟点点头,道:“手枪好学,你们就拿着吧,平时记得把保险关了。” “大侠你先教我们开保险再说…”晁逸帆嘿笑着摆弄着手枪,先前那把鱼枪被冷落在了一边。 “喂,你们过来!”远处的姜河突然招了招手。 “怎么了?”晁逸帆双手卷成喇叭花回道。 “狗!” “啥?” 几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姜河在说什么,只好跑过去一看究竟。 姜河蹲在半人高的杂草地上,看着几人跑了过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宋瑶、明俊伟、晁逸帆三个人矮下身子,不解的看着姜河。 “那儿。”姜河眯起眼睛,指着林子里一处土坡。 三人都眯起了眼睛,努力的搜寻着。 姜河没好气的拽了拽晁逸帆,后者满脸的疑问。 “是不是傻?”姜河指了指他胸前挂着的望远镜。 晁天王老脸一红,赶紧把望远镜举了起来。 姜河指的位置有东西动了动,低矮的灌木丛窸窸窣窣的闪动了一下。幅度虽然不大,但几个人都看的真真切切。 “什么东西?”宋瑶问道。 “不知道,没看清。”姜河摇摇头。 “嘘——”明俊伟竖起手指,指了指灌木丛一侧的白杨树。 只见,一只大黄狗跷起一条后腿搭在树上,滋了一泡狗尿,然后抖了抖脑袋,跑进了树林。 第028章 山中的帐篷 第028章山中的帐篷 四个人目送黄狗尿完回府,半晌没人说话。 姜河机械的转动脖子,问身边几人:“那是狗吧?” “没错,大黄狗,老家满村都是这种土狗。”晁逸帆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抠了抠嘴唇上的干皮,道:“今天吃狗肉火锅吧。” 宋瑶瞪了他一眼,道:“姜河你喊我们过来就是看狗尿尿的?” “对啊。”姜河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你们没觉得很奇怪吗?居然有狗?” “狗有什么好稀奇的?”晁逸帆不明白姜河想表达什么。 明俊伟从晁逸帆脖子上扯下望远镜,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道:“咱们得进去看看。” “嗯?”三人疑惑道。 “不是野狗,林子里应该有人。”明俊伟放下望远镜,道:“咱们先回去收拾收拾,高速路现在也走不了,倒不如进去检查一下,这儿离服务区一百多公里,行尸应该跑不了这么快。” “说不定林子里还有行尸呢?”晁逸帆有些不放心。 “甭管有没有,咱们都得进去,收费站对面的车太多了。”姜河捏了捏拳头,转身走了回去。 安贞对他们的打算表示了赞同,几个人当即便忙活了起来。明俊伟爬上车顶负责望风,其他几人将两个小车里的大部分物资都搬进了大客车。大客车空间大、座位多,两个小孩子玩的开心,几个大人也难得享受了一会儿清静。为了防止道路两侧的山林里出来行尸,明俊伟特意调转了大客车的车头,收费站过不去,林子里只怕不够大客车活动的,所以一旦有情况,众人只能原路返回,寻找新的路口。两辆小车一前一后护在大车左右,随时准备开车跑路。 一行人将行李物资收拾妥当,小金花给大伙儿分发了一些压缩饼干和火腿肠充饥。明俊伟坐在车顶不敢松懈,余下的人都坐在客车里边大快朵颐。车上还有很多乘客遗留的行李,其中食物和饮料占据了多半,还有很多皮箱编织袋的行李,时间有限,众人也没工夫一一检查。座位上遗留的电子设备倒是不少,有很多手机续航能力挺强,还能打开机,但是信号格一律都是叉叉,拨打电话毫无反应。众人都在沦陷的城市里游荡了几个月,此时再次接触到这些现代化的家伙,心里多少有一些踏实的感觉。 一直休息到中午时分,姜河等人才分拣了装备准备进入山林探索。 人员有限,自然不能全体出动。安贞依旧是留下照顾孩子,金华的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也被留了下来,晁逸帆虽然想进林子,但是留下三个女人终究不太安全,于是再次和宋瑶换岗,负责留下保护营地。几人出城前在电器城扫荡的对讲机丢了几个,只剩下三个能正常使用的。本来姜河意思是给晁逸帆留下一个以防万一,但晁逸帆表示没用,毕竟进林子的一批人不一定要走多深,对讲机在山林里信号本来就差,和离公路太远也就成了摆设,还不如让进去的三个人带上。 仅剩的一杆81步枪自然背在了明俊伟身上,三把手枪也留在了营地。姜河的消防斧丢在了服务区,只好再次拎起工兵铲。出于安全的考虑,金华从车里取出三个还有电的手机,把时间调成了一致,分给了三个人。 “你们不要太长时间哦,手机电量应该坚持不了多久。”金华嘱咐道。 “嗯,别担心。”姜河看了眼时间12:45,他把手机揣进兜里,道:“三点之前咱们回来,尽量别离太远,对讲机的有效距离在林子里估计够呛。” 另外两人点点头,不再废话,各自拎起武器跨过了护栏,朝林子里摸了进去。 直到三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林子深处,眼巴巴观望的晁逸帆才收回了目光,一边往车顶爬,一边感慨道:“宋瑶是越来越猛了,看来我这男二号的地位要不保啊!” 小金花掩嘴偷笑,道:“你是负责后方安全的坐镇大将嘛。” “还是我们小金花给面子。”晁逸帆坐在车顶,贱兮兮的给金华抛了个飞吻,后者小脸通红的跑回了客车。 安贞坐在靠门的座位上摆弄着手枪,看到金华上车,连忙招呼道:“小金,把你的枪拿出来我看看。” “哦哦。”小金花在服务区换下了满是污渍的长裙,穿上了姜河他们从商城带回来的冲锋衣,少了一丝甜美,多了几分活力。 她从衣兜里掏出手枪递给安贞,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个小孩子都在后座午睡,轻微的鼾声不时响起。 “安姐,怎么了?”金华问道。 “你看。”安贞将一把54的枪柄递了过来,指着黑色五星旁的一处划痕道:“这是个‘赵’字吗?” “咦?”金华接过手枪端详了片刻,道:“还真是,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 “我也是刚才偶然发现的,这应该是手枪主人的名字吧。”安贞若有所思,道:“我听院里的领导闲聊时说过,部队军警配枪不能随便涂抹刻划的,只有军衔比较高的人才有资格在私人佩枪上标划刻。” “是吗?我不太清楚耶,意思是这把枪的主人军衔很高吗?”金华没别的感觉,只是看着那个歪歪扭扭的‘赵’字,心里暗自嘀咕着:这个军官写字真丑。 “或许吧,我也是瞎猜的。”安贞将一缕发丝挽到耳后,道:“要不要学学怎么开枪?你我不能总是靠他们几个保护啊。” “呃,明大哥说子弹不多啊,还是留给姜河他们用好了。”金华吐了吐舌头,对自己毫无信心。 “小姜他们带着刀也能和行尸来两下,倒是你我,一直这样下去迟早成累赘,学会使枪也能给他们分担些压力。”安贞鼓励的拍了拍小金花的肩膀,别有意味的笑道:“再说了,你就不想帮帮头顶的那个人?” 小金花脸上再次飞起了红霞,羞涩的点了点头。 &&&&&&&&&&&&&&&&&&&&&&&&& 姜河三人并排走进了林子,头顶硕大的树冠遮挡住阳光,偶有透过缝隙射入的光线,映照在树干和土地上。黄狗撒尿的土地还冒着热气,放眼望去,整片林子非常之大,越往深处光线越是黯淡。 以往坐长途车时,倒也经常经过这样的山林,但这样的景象也就转瞬而过。姜河经常透过车窗注视那些山和那些树,也会胡思乱想那山林里是否依旧是原始的景象。他老家就在农村,对这些野山野林倒不陌生,靠近城市的山林里一般不会出现凶猛的野兽,更何况高速路旁的山林。 三个人都没有追踪的经验,勉强跟着狗爪印行进了百十米就彻底失去了方向感。明俊伟做了个手势,示意三人分散开来,姜河和宋瑶对视一眼,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摸了进去。 林子里非常的安静,姜河感觉就好像儿时躺在自家果园里小憩一样,温热的阳光和树林的阴凉相得益彰,既不冷也不热,听着蝉鸣呱噪,很适合美美的睡一觉。此时的山林里阳光和树荫依旧,只是少了记忆中的蝉鸣声。姜河本身是个懒人,常年在城里上学上班,很少外出旅游踏青,所以他也不知道这安静的丛林是否隐含着其他深意。 就这么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小心摸索,不知不觉间,头顶的阳光更少了,隐隐能感觉到密林深处那股湿湿的潮气。这一路上安静的让人抓狂,四周除了树,似乎什么都没有。姜河小心的拿起对讲机呼叫了一声,没有回应,应该是距离过远,信号跟不上了。姜河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刚过去半个小时,他也有些纠结,是该继续往前走呢?还是试着汇合一下? 宋瑶此刻和姜河的处境差不多,搜索了半个多小时,除了树树树就是土土土。宋瑶凭借透过树冠的阳光大概分辨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着另一边摸索过去。前进了大概十分钟,宋瑶终于有了发现,她在这片土地潮湿的密林深处,居然发现了一支满是污泥的手电筒。女人毕竟还是细心,宋瑶捡起手电筒擦掉了上边的泥土,发现手电筒上似乎有些血迹,前罩已经稀碎,里边的灯泡也坏掉了。宋瑶精神一震,继续往前摸了过去,大概又走了百余米,在一处密集的灌木丛后,出现了一顶简易帐篷。宋瑶略带紧张的矮下身子,左右观察了一番,发现已经看不到林外的高速公路了,不由有些心惊。谁会在高速路旁密林深处搭帐篷?而且看那支坏掉手电筒的细长黝黑的筒身,分明也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山寨狼眼,帐篷也是比较新式的蓬顶。 宋瑶小心的停在灌木丛后听了会儿动静,依然静谧无声。小帐篷是橘黄色的圆顶单人篷,帐篷口的拉链拉着,不远处有一处熄灭的火堆。火堆的一旁摆着一个破旧的铝壶,而铝壶旁散落着几个方便面的袋子。宋瑶拿起对讲机低声叫了几句,里边除了兹拉兹拉的电流声,并无其他。小姑娘左右看了看,猫着腰从灌木的另一侧绕了过去,看到帐篷一侧堆着很多树杈和枝叶,垒的老高,好像下边掩藏着什么东西。宋瑶没有贸然前行,仔细分辨着潮湿泥土上的痕迹,两道浅浅的车辙从树杈掩盖的地方延伸了出来。 宋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一面倾听着帐篷里的动静,一面快步跑到帐篷一侧的堆积物那里,确定帐篷里没有任何声响以后,她小心的撩开一大片枝叶,露出了藏在下边的事物——一辆墨绿色的汽车后箱,没有顶盖。 看着眼熟的车尾,宋瑶心里‘咯噔’一下。 第029章 泥人与少女删改版 第029章泥人与少女 就在宋瑶蹑手蹑脚接近帐篷的时候,明俊伟这边也出现了状况。 明俊伟的脚程要比姜河二人快得多,他用极快的速度穿过林子深处的一片潮湿地,进入了野山脚下的一片荒地。可以看出这片区域未曾进行过系统的开发,虽然远处的山峦之上隐约可以看到耸立的电线杆和信号塔,但周遭并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迹象。荒地只有连接树林的一小片,而且很难走,似乎这几天这里有过降雨,导致土地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塌陷,露出一个个深坑。荒地杂草丛生,到处都是半人高的蒿草,往前不过百米的地方出现极大的落差,大概目测一下应该达到了数十米。落差之下满眼尽是翠绿的树冠和植被,很像处于盆地的热带雨林,只不过这个深坑要小了许多。 因为雨水冲刷的关系,靠近崖边的土地变的松软,仿佛一脚踏上去就会踩下去一样。明俊伟没敢贸然靠近,只是在安全地带检查了一番。这里空气很好,虽然野山野地,倒是比很多森林景点的景致要好。放眼望去,深谷对面的野山连绵不绝,山头矗立的风力发电机连成了一道金属风景线。 这片区域应该不会有行尸的入侵,毕竟中国的人口大多聚集在城市,而病毒源又在城市的中心就算扩散也是跟着人流量大的地方逐步侵蚀,这些山野边郊似乎要安全的多。这一瞬间,明俊伟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干嘛非要往京城里挤?田园生活不也挺好吗? 当然,这种美好的遐想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被熟悉的嘶吼声给击的粉碎。 明俊伟一个激灵,扛起步枪蹲在了地上,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源。这片荒地树很少,虽然野草都长的很凶,但是还不足以隐蔽行尸。明俊伟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任何踪迹,但是行尸那沙哑的咆哮还在不断传来,隐约还有一些劈砍声。明俊伟小心的凑近一处断崖,眯起眼睛朝下看去,一条泥泞的小径蜿蜒而下,不出十米又被植被掩埋。因为距离太远,明俊伟也看不出这条陡峭的小路是否有人经过的痕迹,虽然难以想象会有人从这里下去,但是行尸的声音又确实像从下边的树林传来的。 出于安全的考虑,明俊伟先是用对讲机呼叫了两名队友,结果对讲机没有辜负姜河的期望,果然废柴的成了摆设。一番思量以后,明俊伟决定冒险下去查看一下。因为这里的地势和环境还是很适合躲藏的,如果下边出现行尸,那起码可以证明这里有人来过,或许那个所谓的驻军点就在这里呢?明俊伟自嘲了笑了笑,否掉了这个想法。毕竟他们从服务区开到这里花了两个钟头,如果驻军在这里,只怕插上翅膀也不能十分钟内赶赴服务区。他手搭凉棚环视对面的远山,和那张a4纸上画的大山对比了一番,发现差别还是挺大的。 行尸的嘶吼还在继续,从声音的大小判断,似乎是从林子中间逐渐移动到了边缘的位置。 “难道在追人?”明俊伟自言自语道。 望远镜留给了晁逸帆,明俊伟只好小心的从那条陡峭而泥泞的小径滑了下去,用腰间的手斧替代缓冲物,跌跌撞撞的停在了陡坡的中间位置。此时他距离谷底不过十米的距离,大概能看到林子外围的一些情况。十项全能的明大侠对植物倒是一窍不通,也无法辨认那些粗大壮硕的树是什么名字,只是透过树杈的缝隙,隐约看到林间有影子快速闪过。明俊伟小心的移动到一处低洼,然后端起枪瞄准了树林边缘处的空地,从林间穿梭的影子来看,应该是个人,只不过让明俊伟有些不安的是……这个被行尸衔尾追击的人也是个狠角色,从头到尾居然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不过看看这里的环境,明俊伟也就释然了,敢深入荒郊野岭的,自然不是什么寻常人。 明俊伟判断的*不离十,也就是半根烟的功夫,一个人影冲出了树林。 谷底的树林距离陡坡有一小段距离,但是由于雨水长期的冲刷,导致边缘处出现了一条深深的沟渠,沟渠两侧布满了藤蔓植物和一些枯木。人影跑动的速度非常快,蹿出树林几乎没有任何的停顿,转眼就冲刺到沟渠前方。只见此人借着跑动冲刺的速度远远便选择了起跳,然后被脚下的烂泥滑了一个趔趄,一时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满是淤泥的沟渠。 也就是失手摔坑的一刹那,明俊伟才好不容易听到那人的一声惊呼。 没等明俊伟幸灾乐祸,那些嘶吼声的主人也冲出了树林……不能说冲,行尸依旧踩着醉醺醺的步子前进,只是因为前进的数量过多,加上土地湿滑,在走出树林的刹那也是一片人仰尸翻,多米诺骨牌一般的连锁摔跤造成了‘冲刺’一般的视觉效果。 “操!”明俊伟大吃一惊,连忙将整个身子趴在水洼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注视着下边。满地驴打滚的行尸丝毫没有影响前进的速度,那些倒地的行尸毅然决然的采取了匍匐前进的方式继续追击,同时沟渠里也翻起了一个身影。这人跑出来的时候速度太快,明俊伟也没看清大概什么样子,这下彻底染了一身黄泥,头顶还顶着一串腐烂植物的根茎,整个比行尸还埋汰。 沟渠不深,但是湿滑,加之泥人紧张作祟,几次攀爬居然都没有成功。眼看行尸就要逼近沟渠,泥人也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意志——放弃了攀爬,扭头顺着渠道跑了起来。 明俊伟的位置非常适合观看,居高临下的选位让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泥人逃跑路线,以及行尸的追击方向。按照泥人一脚深一脚浅的跑动方式,要不了一分钟他就会成为行尸嘴里的‘叫化人’。 明俊伟大概数了数行尸的数量,对比自己弹夹里所剩无几的子弹,他选择了冒险下去救人。他爬出水洼顺着沟渠的方向快速跑动,赶在行尸跳入沟渠之前点射了一枪。 “砰!” 静谧的山林里,这声枪响太过突兀,飞速旋转的子弹将一个行尸的脑袋轰了个稀巴烂,也把沟渠里冒充王进喜的泥人吓的一个趔趄,再次扑倒在泥浆里。 “废物。”明俊伟暗骂一声,急急跑了下去,顺手从腰间取下手斧扔进了沟渠:“快他妈上来!” 泥人甩了甩一脑袋的泥浆,也顾不得道谢,用力将斧柄插进土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总算爬了上来。与此同时,紧追不舍的行尸也终于像下饺子一样跳进泥沟,镀了一身污泥。 明俊伟稳住身子,端枪就是一阵扫射,打的血浆泥浆漫天飞舞,跳下沟渠的行尸都被子弹绞成了残肢碎肉。 趁着这个当口,泥人手脚并用爬上草地,连滚带爬的凑到了明俊伟身边,伸手就抓向明俊伟的枪。 明大侠下了一跳,还当这泥人也尸变了,立马跳开身子将枪口转了过去。 “别开枪!”泥人高举双手,连声道:“别开枪了!林子里全是行尸!!” “操,不早说!”明俊伟骂了一句,扭头就跑。 泥人紧随其后,‘呸呸呸’吐着嘴里的污泥,叫道:“你是部队的吗?” “我他妈像吗?”明俊伟头也不回,脚下丝毫不见停顿。 “你哪来的枪?”泥人又问。 “捡的。”明俊伟把枪甩回背上,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有没有手榴弹?” “你他妈给我捡个手榴弹看看?!”明俊伟气得直跳脚,眼看那些行尸也连滚带爬的跟了上来,心头大急。姜河和宋瑶身上没有枪,要是在林子里遇到行尸铁定得逃命,这要是迷了方向可就危险了。 明俊伟也顾不得跟泥人说话,大概分辨了一下方向,急急跑了出去。 泥人抓起一把草摸了摸脸上的污泥,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跟在明俊伟屁股后头追了过去。 &&&&&&&&&&&&&&&&&&&&&&&&&& 枪声不光惊动了谷底树林的行尸,同时也惊到了林子里的另外两个人。 姜河想都没想,第一时间朝着枪声的方向冲了过去,而宋瑶听到枪声的时候,刚刚发现了被树枝遮挡的汽车。 第一声枪响之后又响起了一阵密集的枪声,宋瑶虽然也有些担心明俊伟的情况,不过想到他有枪在手,打不过应该是可以跑的,于是又将注意移回了帐篷。枪声在林子里很刺耳,原本好似无人的帐篷里也突兀的传出了闷响声,很低,似乎是有人捂着嘴发出的‘唔唔’声。 猛然出现了动静倒让宋瑶安心了一些,她轻手轻脚的靠近帐篷,矮下身子贴在帐篷上听了起来。 没人说话,只有那种压抑的呼声断断续续传来,不时夹杂着碰到东西的声音。 宋瑶面露疑惑,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缓缓移步到帐篷口。这时,林子里传来一串‘汪汪汪’的狗叫声。宋瑶回头一看,先前那只公然随地大小便的黄狗居然冲着帐篷跑了过来! 就在狗叫的那一刻,帐篷里的低呼声也骤然剧烈了起来,好像在急切的呼唤这条狗来护驾一样。 宋瑶将铲子护在身前退到一边,看着黄狗跑了帐篷口,呲牙咧嘴的开始哼哼。 ‘汪汪汪汪汪!”黄狗连声怒喝。 “嘘!”宋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汪汪汪汪汪!”黄狗显然看不懂这个国际通用手势。 “笨狗。”宋瑶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拿出一根午餐火腿,撕掉包装冲着黄狗抖了抖。 ‘呜呜呜呜呜!”来势汹汹的黄狗立马换了一副媚笑的嘴脸,尾巴当即摇成了大风车。 “乖乖狗。”宋瑶满意的笑了笑,将手里的火腿肠远远扔了出去。黄狗一声怒吼,扭头追了过去。 宋瑶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帐篷,小心的拉开拉链,用铲子撩起内帘……呆在了原地。 狭小的帐篷里,一个女孩躺在一层薄褥上,嘴上封着胶纸,手脚也被胶纸捆在了一起。她的身上盖着一件蓝白色的校服,因为女孩的挣扎,已经掉落在一边。 宋瑶目瞪口呆的看着少女,少女惊恐的望着她。 第030章 小分队失散删改版 第030章小分队失散 黄狗将火腿叼回帐篷口,蹲坐在一旁细嚼慢咽,帐篷里的两个人低声说着什么,不时传来啜泣的声音。 宋瑶短暂的错愕后,急忙冲进帐篷割开了捆绑小姑娘的胶纸,捡起一边的校服披在了她身上。小姑娘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紧紧攥着衣服缩在了帐篷的角落,将头埋在了膝间。 宋瑶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退坐在一旁,给小姑娘留出了一些空间。 帐篷里沉默了几分钟,小姑娘把头抬了起来,眼神闪烁的瞄了瞄宋瑶,正好和宋瑶看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小姑娘连忙偏过头去,身子有些发抖。 宋瑶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别害怕,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小姑娘压抑着恐惧,颤声问道:“你…你和他是一伙的吗?” “他?是谁?”宋瑶问道。 “那个瘦高的男人。” “我不认识他,外边那辆车是那个男人的吗?” “嗯。” 宋瑶将内帘撩开一道缝隙,外边除了看门的黄狗,没有其他动静。 “这辆车是我们的,一天前被人抢走的,我没有见过你说的那个人。”宋瑶朝她靠近了些,试探着搂住她的肩膀,她能感觉到,肢体接触的一刹那,小姑娘身子颤了颤。 “你是学生?”宋瑶指了指她身上的校服问道。 “嗯,我在市里念书。”小姑娘点点头,补了一句:“读高中。” “我叫宋瑶,你叫什么名字?”宋瑶左右环视了一周,没有找到姑娘的其他衣服。 “潘珞。”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声音很低。 枪声过去了十多分钟,宋瑶再没有听到其他声响,此刻她心里还是挺担心姜河他们,耐心正在一点点消退。 “潘珞,我还有同伴在树林里,或许遇到了危险,所以我不能一直在这里照看你。如果可以,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会试着帮你,好吗?”宋瑶有些急躁,说话的语气也就没了刚才的温柔。 叫做潘珞的小姑娘深深的将头埋了下去,似乎鼓足了勇气,小声道:“老师带着我们三个同学从市里跑了出来,昨天晚上我们在路边的林子里休息,听到路上有车经过,我们出去求救,那个男人就下来了。” 宋瑶算了算时间,抢车的人看来晚上没有停车过夜,而是一刻不停的前进,一直到了这里。 “老师年纪大,走不动了,还有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被活尸咬伤了。老师向那个男人求助,那个男人听到有人被咬,就杀了那个同学……”潘珞说的很快,语调一直在颤抖,说到同学被杀,眼里浮起一层水雾。 宋瑶倒是知道那人为何要下杀手,毕竟小姑娘的同学被咬了,不早早处理只怕会害死所有人。 潘珞接着回忆道:“那个男人说,被活尸咬了也会变成活尸,老师不相信,然后就起了争执。” “你们老师…不相信?你们没见过活人被咬之后的样子吗?”宋瑶有些奇怪的问道。 “老师说那是皮外伤,不会致命。”小姑娘怯生生的回道。 宋瑶有些无奈,简单解释道:“那个男人说的没错,这些行尸不是凭空冒出来的,被咬伤抓伤的人,都会变成那样。” 潘珞倒是平静的点点头,道:“我和那两个男同学都信,我们看过电影,里边都是这样的。” “后来呢?你是怎么……”宋瑶急道。 潘抓住头发,痛苦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男的跟他们说了什么,我当时在林子里和二锅头看着行李,就看见他们在说什么,然后,然后我同学就把老师给……” “二锅头是什么人?”宋瑶问道。 “它。”潘珞指了指帐篷外追尾巴的黄狗。 “哦哦,你继续,你的同学把老师怎么了?” “杀,杀了。” 宋瑶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然后他就把那个男人带过来了,我想跑,可是不敢。”潘珞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宋瑶隐约猜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事,试探的问道:“他们对你……?” 潘珞无力的点了点头,终于支撑不住,嚎啕大哭。 宋瑶有些心疼的抱住了哭泣的小姑娘,轻轻的拍打着光滑的后背,细语安慰了一番。宋瑶知道,语言的安慰起不了什么作用,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是她自己遭受这一切,只怕也和小姑娘没什么两样。 潘珞发泄了一会儿,止住哭声,道:“他们早上就出去了,怕我逃跑,就把我捆住了,他们一直没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宋瑶深吸一口气,道:“你跟我走罢,我还有一些同伴在路上,我带你离开。”宋瑶站起身翻了翻帐篷里的纸箱,里边只有一些变质的食品。 “你的衣服呢?” 潘珞摇摇头:“他们拿走了。” 宋瑶四下翻腾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可以蔽体的东西,她自己也就穿了一身冲锋衣,要是给小姑娘脱下来,自己就得光着。无奈之下,只好临时客串了一把服装设计师,用校服遮住了女孩子,两根袖子系在了背后。 “先凑合一下,我们的车里有衣服。”宋瑶拉起女孩,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和未发育完成的身子,忍不住问道:“你成年了吗?” “明年。” 宋瑶本想直接将车开回去,可是钥匙并没有插在车里,她也没有接线的本事。一方面她也担心姜河等人的安危,最后只得带着潘珞徒步返回。 潘珞没有鞋子,走路很是费力,宋瑶见四下没有什么危险,背起了小姑娘,辨认了方向急急离去。 叫做二锅头的黄狗见两女离开,也甩着尾巴跟了上去。 &&&&&&&&&&&&&&&&&&&&&&&&&&&&&&&&&& 姜河蒙对了方向,半路撞上了撒丫子逃命的明俊伟,没等他打招呼就看到明俊伟身后跟着一个一瘸一拐的泥人,姜河头皮一炸,大喊一声‘小心’,随即抡圆了将铲子掷了出去。 专心跑路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齐齐原地急刹车,端枪抄斧转过身去。 明俊伟只觉得眼前一花,站在他前边戒备的泥人就被飞来一铲砸翻在地。 一击得手,姜河兴奋的飞奔过去,还不忘数落明俊伟:“你说你扛把枪被行尸追的乱跑,丢不丢人?”说着顺手拎起铲子,活动了一下胳膊就准备把泥浆行尸的脑袋铲下来。 明俊伟乐的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拉住姜河的胳膊,道:“小姜飞铲,你的准头哥哥很佩服,就是眼神和脑筋差了点,你见过行尸跑的比人还快?” “耶?”姜河扭头看了看地上的泥人,后者痛苦的捂着脑袋爬了起来。 “你…!”泥人伸出一只手指头指着姜河的鼻子,正准备破口大骂,身后就传来了正派行尸的嘶吼声。 明俊伟和姜河两个贼精的家伙对视一眼,二话不说撒腿就跑,身后的泥人捂着脑袋拖着步子,边追边骂。 “什么情况?我听见枪声了。”姜河跑步速度不慢,凑到明俊伟身边问道。 “后边那位呗,林子后边有个山谷,那家伙被行尸追出来的,我顺手救了一把。 “操,头一次见到被行尸还脏乱差的活人。”姜河这货不分青红皂白给人砸了一铲子,一点愧疚没有不说,反倒是脸不红气不喘的鄙视起了人家的个人卫生。 “注意点他。”明俊伟道。 “嗯?” “一个人钻林子里谁知道干嘛的,你是没见他从林子里跑出来的速度,简直就是逃命界的博尔特,这会儿倒突然瘸了。”明俊伟傲娇的哼了一声,脚下一个加速,把姜河也甩在了身后。 “大哥!你拿枪你断后啊!”姜河发足狂奔,谴责明俊伟的不道德。 “那我把枪给你?不知道这玩意儿多重啊!”明俊伟头也不回,飞毛腿瞬间附体蹿了出去,甩了姜河一脸泥巴。 泥人虽然一瘸一拐的蹦跳,倒是也被没俩人落下,他始终跟第二名的姜河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就这么跑几步蹦一下跟了一路。 边跑边歇,十多分钟后,三个人跑出了林子,来到了高速路边。 姜河抬头一瞅,心说坏菜,他还以为明俊伟认得清方向才跟着跑的,结果眼前的路上哪有大客车?哪有收费站? “大…大侠…你不认路的吗?”姜河一屁股坐倒在地,狗喘吁吁。 明俊伟胸口也在不停起伏,不过倒是没有姜河那么吃力,他事不关己的摊摊手,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林子里看不清太阳在哪边,我也没辙。” 泥人一瘸一拐的凑到两人跟前,听到两人的对话,大概猜到了俩人应该是跑错了方向,喘息之余居然还笑出了声。刚才跑动太迅速,他脸上的泥浆都干了,这会儿嘴一咧,脸上干结的黄泥裂开了几道缝,‘吧嗒’掉了几块,露出了一块儿黝黑的皮肤。 “操,真他妈渗人,木乃伊啊你。”姜河嘿嘿笑着调侃泥人,问道:“哥们儿对不住啊,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泥人也没生气,摆了摆手,道:“你们还有其他伙伴?” 明俊伟瞟了他一眼,道:“这是我们领队,你问他。” “你是领队?”泥人惊奇道。 “不然呢?”姜河翻翻眼皮送出俩卫生球,表示对被轻视感到极度不爽。 “没没没,青年才俊、少年英豪!”泥人违心的竖了竖大拇指,身子一动就‘哗哗’往下掉泥巴。 “你们其他人呢?”泥人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俩人脸色都是一变,姜河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嚷嚷道:“操!宋瑶!” 明俊伟瞪大了眼睛,惊奇道:“你这也太不上道儿了,人都丢了还想着操人家?” “我呸!别扯淡了,我回去找她!”姜河也没了心情打屁,火急火燎的就准备进去找人。 明俊伟一把拽住了他,道:“先回停车的地方,丫头比你机灵,说不定已经回去了,你这么跑进去我们还得找你。” 姜河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平静了下来,抓起对讲机喊了几声。明俊伟腰间对讲机传出了姜河的破锣嗓子,但是宋瑶没有回应。 泥人看着两人的对讲机,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两人的脸,最后目光停在了姜河脸上。 他不自觉的抖了抖眉毛,结果又抖落下来几块泥巴。 第031章 暗藏的祸心 第031章暗藏的祸心 “他们回来了。”晁逸帆站在客车顶上捧着望远镜,远远的看见三个人走了过来。 金华小跑着来到路边,手搭凉棚望了过去,道:“怎么从那边过来的?” “应该是在林子碰到行尸了,刚才那声枪响估计是他们搞的。”晁逸帆放下望远镜,踩着车窗沿跳了下来,问道:“安姐干嘛呢?” “不知道,刚才好像在用那台电脑看什么。”金华用手当扇子扇着风,大中午的日头还挺毒,小姑娘头发都汗的一绺绺粘在了脸上。 晁逸帆踮起脚尖看了眼里边,安贞坐在靠里边的位置,正低头看着什么。 “留点电啊姐!”晁逸帆突然嚷道。 安贞身子一震,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道:“小声点,孩子睡觉呢……吓我一跳。” 晁逸帆讪讪笑着收回了目光,听到姜河和明俊伟说话的声音,赶紧跑到路边去迎接。小金花擦了擦脸上的汗,把手枪揣回了衣兜跟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吗?我们听见枪响——咦?这谁?宋瑶呢?”晁逸帆问了一半,突然发现俩人身后跟着的人不是宋瑶。 姜河翻过护栏,闻言一愣,道:“她还没回来吗?” 明俊伟皱了皱眉头,拉开上衣靠在了栏杆上,有些忧虑的叹了口气。跟在最后的泥人没有过来,而是蹲在了护栏外。 晁逸帆见两人脸色不好看,不由得心中一紧,问道:“没有啊,你仨不是一块儿去的吗?” 小金花拿过来三瓶水,递给姜河和明俊伟,然后走到护栏边给泥人递了过去。泥人背对着护栏,小金花叫了他一声他也没回头,只是伸手接过水瓶,小声道了声谢。 “说话啊,宋瑶呢?这人是谁?晁逸帆有点急了。 小金花虽然没开口问,表情里也满是忧色。去了三个人,回来三个人,但是缺了一个宋瑶,联想到那声枪响,小金花有些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 姜河仰脖灌了半瓶水,解释道:“我们走散了,林子里对讲机根本没用。” “那,那这个人?”晁逸帆瞪大了眼睛,指了指泥人。 “明大侠在林子里救的,不废话了,得进去找到她,林子里有行尸!”姜河咬咬牙,拍了拍小金花的肩膀,道:“别担心,她应该是迷路了,我们会找到她的。” 晁逸帆转身跑上车,没一会儿又‘噔噔噔’跑了下来:“我跟你们一起去,林子这么大,你俩怎么找。” “不行,你走了就剩下两个女人和两个孩子,不安全。”姜河拒绝道。 “那你留下,我换你,看你也累够呛。”晁逸帆道。 “不能留在这儿,别忘了林子里还有行尸,保不齐一会儿就钻出来了。”明俊伟抓过晁天王的望远镜,看了看他们出来的地方。那里暂时还没有行尸出现,或许失去三个目标以后就改变了行进的方向。 “这可怎么办,收费站大车过不去啊。”金华指了指收费站那边,有点慌了。 收费站另一边的拥挤程度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别说大客车,小车都钻不过去。整条高速路上满满当当的挤着遗留车辆,远远看去,足足堵了近百米。林子里倒是可以勉强把小车开进去,树之间的距离还算是比较大,但是肯定不像公路一样畅通无阻,踏青春游还行,逃命就有点悬了。 明俊伟给姜河打个眼色,道:“现在刚两点半,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先等一下,说不定那丫头正往回赶呢。而且,这哥们儿应该对林子很熟,先问问他的情况。” 晁逸帆和小金花虽然着急,但也知道这是比较可行的办法。林子那么大,人手又不够,还是先问问了解情况的人比较好。 姜河把对讲机立在小熊猫的机盖上,从兜里摸出压扁的烟盒分发给几人,冲蹲在路边装雕塑的泥人道:“嘿,哥们儿,能跟你聊聊吗?林子有多大?里边行尸是怎么个情况?” 泥人背对着众人蹲在原地,道:“我不太清楚,林子里本来没行尸,我是在后山发现行尸的。” “蹲那儿不热啊你?进来点呗,我们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姜河有些奇怪,这泥人一路上话还挺多,自打回来就一直蹲在那儿不吭气了。 明俊伟抱着膀子踱步到护栏前,见他双手捂在肚子上,还以为他肚子疼,道:“不舒服?” “没,挺好。”泥人答道。 晁逸帆和小金花面面相觑,都不太理解这泥人是什么情况。 姜河想起了明俊伟在林子里说的话,暗自提高了警惕,问道:“怎么称呼?” “张,喊我老张就行。”泥人回道。 “你那腿脚可不像老张。”明俊伟‘呵呵’笑了笑,问道:“你去林子后边干什么了?就你一个人?” “找吃的,还有一个,死了。” 姜河翻过护栏跳到泥人张面前蹲了下来,直勾勾的盯着他满脸的干结黄泥。泥人张给姜河瞅的有些不自在,便把头偏开了一些,道:“你瞅啥?” 姜河特别想回一句‘瞅你咋滴’,无奈眼下不适合开玩笑,只好说道:“你不肯转过去,那我只好过来了。你和你同伴在林子里待了多久?你能带我们进林子找同伴吗?” “没多久,林子挺大,还连着后山,说不定你们同伴也像他似得进后山了。”泥人张指了指身后的明俊伟,又道:“前边路过不去,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你有什么建议吗?”姜河斜睨着他,总觉得这泥人的眼神有些躲闪。 泥人张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明俊伟探下身子,问道:“你们两个人一直在林子里躲着吗?我们早上在这里看到一条狗,除了你,林子里还有没有别人?” 泥人张叹了口气,道:“我没见着其他人,不过我劝你们不要进林子。” “为啥?”晁逸帆实在受不了他们的一问一答,插嘴道:“我们还有同伴在里边,为什么不能进去?” 泥人张也不反驳,依旧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不抬头,也不开口。 姜河看了眼明俊伟,后者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不想带我们进去就不勉强了,你去擦擦脸吧,一脸黄泥不难受啊。” 小金花从车里取出一包完好的湿巾送了过来,泥人张接了过去却没有打开,就那么攥在了手中。 姜河几人越发的觉得古怪,但是人家不擦他也不能强行给人洗脸。 这时,一直在车里看东西的安贞走了下来,看到这古怪的场面,露出了一个询问的表情。晁逸帆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明白。 明俊伟眼珠一转,道:“安医生,这朋友好像有点不舒服,你给瞧瞧。” “不用不用,我没事。”泥人张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连拒绝,突然问了一句:“你们的枪多吗?要是还有枪,我可以带你们进去找。” “没了,就这一杆,为了救你子弹也快打光了。”明俊伟晃了晃手中的81式,道:“你带不带我们都要进去,你说你和同伴在林子里没多久,那总该有个睡觉的地方吧?你的行李物资也不要了?” “不要了,命重要。你们要是能找到就归你们。”泥人张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吭吭’的咳嗽,好像嗓子也开始不舒服了。 姜河蹲在地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是觉得这人肯定没说实话,而且好像一直在躲闪着什么。这让姜河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你一大老爷们儿,脏的都没个人样儿了,还怕我们垂涎你美色不成? 明俊伟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约定时间到了,宋瑶还是没有出现。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起身走向大车另一边,道:“领队,我去放水,准备一下,咱们该走了。” “好。”姜河应了一声,安排道:“逸帆,你还是留下保护女人孩子,你们都上大车,一旦有行尸出现,你们就往回开,路上留点标记。我们回来了要是看不到大车,我们就开小车追你们。” “让安姐开车也行,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吧,你俩得找到什么时候去。”晁逸帆有些烦躁,越看那泥人佝偻的背影越不顺眼,道:“张先生,我们要离开了,您是怎么着?” 泥人张没搭理晁逸帆,只是抬起头对姜河说道:“没枪进去真的很危险。” “你不是也没枪吗?不照样在林子里活下去了。”姜河有点烦他了,站起身走回公路,把系裤腰带的明俊伟拉到一边,小声道:“我也觉着这人有问题,他不跟咱进去,留下的人也不安全啊。” 明俊伟眯着眼想了想,道:“把他绑起来?” “不合适吧。”姜河苦着脸,道:“咱又不是劫道的。” 安贞双手插兜走到两人身旁,疑惑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个人怎么回事?” 姜河撇撇嘴,无奈的把事情复述了一边,然后问道:“姐姐你有没有蒙汗药啥的,能给他药过去啊?逸帆要和我们一起进树林,就你和小金花带着俩孩子,不安全啊。” “没什么不安全。”安贞淡淡的笑了一下,道:“我和小金都有枪,你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枪呢?”明俊伟问。 “车上呢,我去装身上。”安贞耸耸肩,转身上了车。 “这样行吗?”姜河还是觉得不太保险。 “或者打晕得了。”明俊伟咂咂嘴,倒提着81式做了个下砸的动作。 “不行不行,先前我都拍了人家一铲子了。怪是怪了点,不过咱也不能这样做。”姜河再次否了明俊伟的提议。 明俊伟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很认真的说道:“姜河,你这样优柔寡断的可不行。你是领队,总得拿个主意,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姜河被说的一愣,也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道:“关键是,那泥猴也没招惹咱……” “非要被惹了才有所行动吗?我记得刚碰到你们的时候,好像你们刚被人抢劫了吧?怎么现在还这么……” “你俩在这儿干嘛呢?” 晁逸帆突然跑了跑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商量啥呢?”晁天王一脸的不悦:“大海你也是,宋瑶不见了你也一点不着急啊?” “不是,我俩正说那泥猴呢。”姜河挠挠头发,道:“得儿,听你的,打晕他吧。” 明俊伟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过去敲闷棍。 就在这时,车后边突然传来金华的一声惊叫,紧接着‘砰砰’两声枪响,几人头顶传来玻璃的碎响! 三人陡然一惊,连忙从车后跑了出去,只见先前蹲在护栏外的泥人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金华也不见了。 第032章 凋谢的善良 第032章凋谢的善良 “快!救金华!”车上的安贞叫道。 晁逸帆闻言拔出腰间的手枪冲向了路边,明俊伟拉都没拉住。 姜河冲上车焦急喊道:“安姐你没事吧?” 客车一侧的玻璃碎了两扇,安贞握着手枪一脸焦急的安抚两个受惊大哭的小孩,急道:“那个人挟持了金华!”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姜河火急火燎的跑下车,只见晁逸帆正站在护栏边向车尾处连连开枪,明俊伟也将身子隐在suv后边,见姜河跑了下来,急忙大叫:“趴下!” 姜河脑子一激灵,就地一个翻滚,刚趴倒在地身后就响起了枪声。 明俊伟探出半个身子连开三枪,将车尾的开枪者压了回去,对姜河叫道:“钻进去!” 姜河耳朵被近距离的枪声震得嗡嗡作响,只看见明俊伟张嘴嚷嚷,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明俊伟气急败坏的挥了挥手,姜河这才明白过来,身子一扭滚进了车底。他一边掏耳朵一边向车尾看了过去,只见车尾露出两双脚,一双满是泥污,另一双是金华的穿的运动鞋。外边的枪声停止了,晁逸帆正在破口大骂,车里两个小孩在哭号,场面乱成了一片。姜河咬牙翻过身子,匍匐着爬向车尾,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金华的身体在前,泥人在后,明显泥人是抓住金华当防弹衣了。 姜河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的泥人为什么会突然暴起发难,此时耳朵里嗡嗡响,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只能手脚并用的快速爬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那双满是污泥的双腿,大喊道:“我抓住——啊!” 话刚喊出一半就变成了一声惨叫,另一半话被泥人一脚给奔了回去。姜河只觉得鼻子被大锤抡了一下,瞬间眼泪和着鼻血长流。没等他缩回脑袋,泥人张又是狠狠地几脚跺了下来,姜河脑瓜子跟皮球似得重重撞在地上,当即眼前一阵发黑,晕了过去。 “老张!你他妈什么意思!!”明俊伟靠在suv后边扯着嗓子喊话,弹夹里就剩一发子弹,泥人张不露头,他也没了办法。 “你们的人全都退到林子那边去,快!不然老子崩了这个小丫头!”泥人张冷哼一声,声音也不再沙哑,他道:“妈的阴魂不散,走哪都能碰到,活该你们倒霉!” 躲在护栏一边的晁逸帆怒目圆睁,大骂道:“*又是你个王八蛋!” 明俊伟一愣,略一回想便猜到了泥人张是谁,想到自己居然还把这个人救了回来,不禁一阵懊悔。明俊伟抬头看了眼车上,安贞正在安抚小孩,一脸急色的看着自己。 明俊伟大概判断了一下泥人张的位置,打手势示意让安贞从后窗偷袭。安贞点点头,蹑手蹑脚的向车尾靠近,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声枪响,客车后玻璃被打的稀碎。 “那个女医生,别他妈耍花招。再说一遍,你们的人退进林子,别考验我的耐心。”泥人张躲藏的位置极佳,明俊伟和晁逸帆都在车头两侧,正好被小熊猫挡住了视线,根本无法交流。 晁逸帆气极,顺着护栏移动快步跑了过去。泥人张似乎听到了响动,探出手连开两抢打在护栏上,崩的火花乱飞。晁逸帆被迫矮下身子缓缓退到坡下不露出头,慢慢平移向车尾。只是他知道自己开枪根本没准头,就算跳出去看到了泥人张,隔着五米左右的距离,还真没信心能打中。 suv后边的明俊伟和晁逸帆做了同的事,他从suv后边闪了出去,快速而无声的跳过路中央的隔离带,缓缓像车尾处挪了过去,结果刚走了几步就被迎面一枪打了回去。 明俊伟心有余悸的矮下身子,想不明白这厮怎的如此警觉,好像能看到他的动作一样?明俊伟不信邪的再次探头,果然那边扬手又是一枪打在了隔离带上。不过明俊伟这一抬头倒是找到了原因,大客车后头停着一辆奥迪车,挡风玻璃正好充当了一面大镜子,把自己和晁逸帆的动作映的一清二楚。明俊伟猫着腰向前跑了几步,再次探头时,发现泥人张已经挟着金华转移到了奥迪车的后边,这下也没了偷袭的机会,只要两人露出头,就只能被泥人张压着打。 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金华‘呜呜’的叫声,想来是被泥人张捂住了嘴。 “你们考虑好了吗?真的不要这个小丫头的命了?”泥人张喊话道。 “周槐!你他妈别伤她!”晁逸帆急的目眦欲裂,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我也不想见血,但是老子跟你犯冲,走哪都能碰见你,你说巧不巧?”奥迪车后的泥人张,不,应该是周槐,周槐一手圈住金华的脖子将其挡在身前,一手握着枪,冷笑道:“我和我的人想去你那里借宿一宿,就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拒绝了,还引来行尸害我们,呵,我的人都死了,你满意了?” 晁逸帆气得浑身直抖,喊道:“所以你他妈明抢就有理了吗?” 周槐道:“大家都想活,你不给活路不能怪我。” ‘砰!’ 一颗子弹从隔离带飞了出去,奥迪车玻璃应声而碎。 周槐矮下身子没有还击,高声叫道:“别逼我杀这个小丫头,林子里的行尸快出来了,你们再不退,那就一起死吧,老子一个人搭你们一群,够本!” 晁逸帆闻言回头看了看姜河他们跑出来的那片树林,暂时还没有行尸出现,但接连的枪声肯定会把行尸引来的。晁逸帆不知道自己的枪里还有几发子弹,姜河刚才喊了半声就没了下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没法和明俊伟交换意见,再这么僵持下去肯定会出问题。 明俊伟扔下空枪,高高举起双手,喊道:“老张,你别冲动,我没拿枪,我出来跟你说几句话行吗?” “没什么好说的,把车钥匙给我扔过来,你们几个退到林子那边去!”周槐靠在奥迪车后,从另外一辆车的挡风玻璃上看到明俊伟举着双手从隔离带后边站了起来。 “我不清楚你和他们之前有什过节,但是昨天你刚刚抢了他们一半的物资,我们这边人更多,也需要活下去,你觉得我们会放弃吗?”明俊伟跨过隔离带,见周槐没有开枪,于是放慢步子向前走去。 “那就怪不得我了。”周槐哼了一声,暗自盘算着对方的弹药量。车上的女医生有枪,但是射击并不精准,酒吧小子也是个废物,在他看来,只有明俊伟有些威胁,不过此时他既然放下了枪,那威胁也就自然消失了。原本他有些吃不准姜河等人的武装力量,现在看来他也没必要用人质威胁了。 周槐瞟了眼对面汽车的挡风玻璃,酒吧小子和女医生都没有露出头,只有明俊伟还在缓步往前走。金华的脖子被周槐用手臂勒着,此时嘴唇都有些发白了,她试图掰开周槐的铁臂,但是力量的差距让她的努力化作了徒劳。 明俊伟见周槐不再出声,金华的挣扎声也小了下去,心中不免担忧了起来。他伸手打算摸出手斧去阴一把周槐,结果手探到背后却摸了个空,这时他才想起来,手斧在林子他抛给了周槐用以自救。高速路坡下的晁逸帆见没了动静,迅速越过护栏,大叫一声‘接着’挥手将手枪扔给了明俊伟。 周槐和明俊伟同时起身发难,前者持枪在手举枪就射,而晁逸帆的手枪还在空中打转。危急之下,明俊伟只好放弃接枪,就地几个翻滚躲开射击,而晁逸帆虽然手无寸铁,却是‘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周槐面不改色的调转枪口,却被客车里及时瞎补枪的安贞给压了回去。而晁逸帆已经趁着空档冲到了车前,趁周槐躲避之际飞身扑上,两手抓住了周槐握枪的手臂。周槐反应简直神速,第一时间松开了金华,左手握拳挥向晁逸帆的脑袋。晁逸帆扑只顾着夺枪,根本没来及防御,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随即眼前就冒起了金光。周槐左手挥拳揍人,右手甩脱晁逸帆,顺势转向捡起手枪的明俊伟。两人相隔十米同时扣下了扳机,‘砰砰’火光两闪,明俊伟中枪倒地,手枪脱手而出。他的子弹擦着周槐的耳边飞过,将其身后的车玻璃打的粉碎。 所有的动作在瞬间发生,明俊伟捡起手枪的时候,晁逸帆和金华都跟周槐纠缠在一起,顾及两人安危,明俊伟不得不将枪口偏离了一些,结果就这样错失良机反被周槐击倒。电光石火间的变故让安贞也来不及反应,女医生颤抖着连扣扳机,枪口火光不断,子弹接连击打在地面和汽车上,全然没有起到作用,反倒是顷刻间打光了子弹。安贞眼神复杂而慌张的握着空枪,手指还在不断扣动扳机,可是只有撞针的空响,再没子弹射出。 周槐脸上挂着冷笑,头也不回一把拽住金华的头发,将逃跑的小姑娘扯了回来,同时再次举枪对准了摇晃起身的晁逸帆。金华哭叫着扑开周槐的胳膊,致使周槐这枪打偏了去。周槐狞笑着将金华推到在地,大步走向晁逸帆。后者被一拳揍的不轻,眼里满是重影,但依旧悍勇的扑向了周槐,周槐不闪不避,飞起一脚踢在了晁逸帆肚子上,整个人欺身而上,顺势用手臂箍住了晁逸帆的脖子,冰冷的枪柄狠狠的磕在了晁逸帆的头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吧,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周槐冷笑连连,枪柄一下一下的砸了下去,瞬间就把晁逸帆的脑袋捣成了血葫芦。 安贞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她紧咬着下嘴唇,身旁两个嚎啕大哭的孩子也无法顾及,她眼睁睁的看着明俊伟和晁逸帆被相继击倒,自己却没能帮上任何的忙。 周槐看了眼安贞,露出一个残忍而矜持的微笑,松开手臂将瘫软的晁逸帆扔在地上,缓步走了过去。金华哭喊着扑向血葫芦,抱起晁逸帆用手捂住他头上的伤口。晁逸帆满脸是血,脑袋被枪柄砸出几个口子,失血和重击导致的眩晕让他有些难以睁开眼睛,只能勉力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哼哼来表示自己没死。 “车钥匙在哪给我,你带小孩儿走吧。”周槐肆无忌惮的站在车下,看了眼地上挣扎坐起的明俊伟。 明俊伟右肩中枪,胳膊都抬不起来,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了身后的车上,喘着粗气,道:“我…我他妈真不该救你…” “谁让你跟他们几个混到了一起?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救命大恩。”周槐轻佻的笑了笑,道:“我不杀你们,还是老话,我要车和物资,你们乖乖合作不好吗?非要找死。” “……我会杀了你的。”明俊伟捂着肩膀伤处,剧痛扭曲了他的脸。 “可以,随时。”周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弯腰捡起明俊伟掉落的手枪,关掉了保险插进了后腰。 安贞扔掉了空枪,将两个孩子护在身后,目光看向了远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绝望。明俊伟喘着粗气,看着安贞注视的方向,脸色也变了。 就在驳火发生的这几分钟里,原本空空荡荡的林前野地上出现了一个个跌跌撞撞的人影。姜河他们逃出来的林子那边,行尸终究被枪声引了出来。行尸离他们所在的位置有一段距离,但是行尸很快就会涌上高速路。收费站那头拥堵不堪,车辆根本无法行驶,大量行尸如果堵住了后路,那他们就只有徒步逃离这一条路了。而眼下……明俊伟和晁逸帆都受了伤,姜河不见了踪影,宋瑶也失去了联系。安贞有些失神的看了眼身后座位上的笔记本电脑,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槐也看到了安贞的异状,眯起眼睛走到路边远远的望了一眼,随即快步跑回了车前。他分别检查了白色小熊猫和suv的后备箱,却发现并没有多少食物。地上的几人周槐也不再理会,自顾自的打开大客车的货仓,将水和食物统统堆进了小熊猫。 姜河等人之前在服务区扫荡了不少货,小熊猫的后备箱和后座根本无法全部装下。周槐有些遗憾的合上了后备箱,然后坐进小熊猫,将车开了出去。小车顺着原路开了几米远,然后又停了下来。周槐走下车,笑眯眯的左右望了望,然后朝隔离带那边走了过去。 明俊伟知道他去干嘛,但也无可奈何,见到客车货仓里还有少许食物,心里多少安定了一些。 “金、金华,他怎么样?”明俊伟有气无力的问道。 晁逸帆的脑袋被金华抱在怀里,此时血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汹涌,只是脸色白的吓人。晁逸帆抬了抬胳膊,示意自己还活着。小金花泣不成声,手足无措的捂着伤口,无助的看看安贞又看看明俊伟,身子不住的发抖。 怀里的晁逸帆动了动胳膊,强撑着想要站起来,结果却是无力的倒回金华的怀里,脑袋上的伤口还碰到了什么硬物,疼的呲牙咧嘴。小金花连忙扶住晁逸帆的肩膀,蹲起身子试图让他坐起来。晁逸帆咬着牙往后靠了靠,脑袋一偏,看见金华兜里露出一截金属硬物。晁逸帆瞳孔大睁,连忙歪过脑袋哑声道:“枪!枪!” 此时周槐也心满意足的背着81步枪走了回来,他走到载满食物和清水的车前,回头道:“车里还有不少吃喝,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不过……不知道行尸会不会放过你们。对了,以后如果你们还有机会停车,一定记住拔钥匙。哈哈哈哈哈!” 周槐戏谑的冲背后几人眨眨眼,然后转身拉开了车门——就在他拉开车门的瞬间,周槐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小姑娘朝自己举起了枪!周槐猛然转身开枪,金华也扣下了扳机, ‘砰!砰!’两团火光先后亮起。 周槐腹部中弹,留下了一滩血迹,挣扎着爬进车里歪歪斜斜的开了出去。 小金花胸前洇开一朵血花,仰面躺倒在地。 (卷一?古城惊变?完) 第一章 伤 第一章伤 冷月高悬,蝉鸣呱噪。 头上裹着厚厚绷带的晁逸帆坐在地上,用树枝拨弄着火堆,有的树枝不是特别干燥,被火引燃发出‘噼啪’爆响,溅起点点火星。 明俊伟、安贞还有两个小孩子,全部围坐在火堆旁,盯着跳耀的火苗缄默不语。 林子里的夜晚湿气很重,几人都穿着单衣,不停地搓手取暖。黑暗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姜河提着两个塑料袋走了回来。 “散了吗?”安贞接过塑料袋,将几瓶水分给众人,又翻出几个药盒对着火光辨认了起来。 “没有,不过没有白天多了。”姜河挨着晁逸帆坐下,从另一个袋子里取出两条薄毯,递给两个孩子。 安贞翻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需要的药物,对姜河道:“只有这些吗?” “嗯,大部分药品都在救护车里。”姜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还是回去一趟吧,这样不是办法。” 安贞没说话,凑到明俊伟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问道:“感觉怎么样?” “还行,就是胳膊还是动不了。”明俊伟脸色苍白,肩膀处也缠着几层绷带,创口处有血溢出的痕迹。 “好在没发烧,条件有限只能简单处理,必须要用抗生素,不然伤口会感染的。”安贞面容有些憔悴,从袋子里取出刚才丢下的一盒药,抠出几粒分给明俊伟和晁逸帆:“只有普通消炎药,先凑合吃。” 晁逸帆接过药粒吞了下去,一声不吭。 “今晚先这样吧,等天亮了再想办法。”安贞把另外一条毯子盖在明俊伟身上,道:“逸帆,你也睡一会儿。” 晁逸帆摇摇头,起身走到几米开外靠着一棵树坐下。 安贞看了眼姜河,后者一声叹息。 “你怎么样?”安贞问。 “我没事。”姜河自嘲的笑了笑,摸了摸额头的血痂。 “你去看看逸帆吧,他……唉。”安贞欲言又止,道:“也不知道宋瑶怎么样了。” 姜河应了一声,来到晁逸帆身后。晁逸帆头抵着膝盖,身子在颤抖,姜河听到他在抽泣。 姜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晁逸帆身边坐了下来,抬头看着树冠缝隙里的夜空,灰蒙蒙的一片,看不到星星。 晁逸帆哭的很压抑,双拳紧紧攥着,指甲深深的抠进肉里。 姜河靠在树上,深深的出了一口气,从裤兜里摸出那包扁烟,最后一根烟断成了两截。他把带着烟嘴那截点着了递给晁逸帆,自己嘬着另外半截,抽了一口‘呸呸’吐掉烟丝。 晁逸帆抬起头擦了擦眼睛,哽咽道:“你知道她最后说了句什么吗?” 姜河摇摇头。 “她说‘疼’。”晁逸帆狠狠吸了口烟,呛的咳嗽了起来:“就说了一个字,然后就不动了,我怎么叫她都不应。” 姜河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不由自主的想到另一个人。 “我们为什么非要进来,直接离开不好吗?不能开车又怎么样?不能走路吗?为什么非要进树林?为什么?”晁逸帆转头看住了姜河,不住的问。 姜河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没有理由。因为那条狗?因为明俊伟的提议?不是的,因为姜河想,大家没有反对,所以就进来了。 “你们找到什么了?周槐?行尸?还有宋瑶呢?你说实话,宋瑶到底是失散了还是死了?” 面对晁逸帆的追问,姜河唯有沉默置之。 他知道,小金花的死对晁逸帆打击巨大,这些问话只是晁逸帆发泄苦闷的方式,只是姜河也明白,晁逸帆问的并没错,可他却无言以对。安贞在服务区说他是领队,大家也就真的把他当成了领队。接下来做什么、去哪里,大家都只提建议,却把决定权给了自己。而姜河却一直不以为意,还跟明俊伟抱怨过。 晁逸帆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打开。 姜河偏头看了一眼,纸上写着几行字,最上边是晁逸帆的名字,名字上还摁着红彤彤的手印;下边是金华的名字,字迹娟秀,名字后边还画着一个简单的笑脸。晁逸帆的名字前写着‘老板’,金华名字前署着‘财务部长’;姜河还看到了自己和宋瑶的名字,两个人的名字旁边都注着‘业务员’的字样。 “这是什么?”姜河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晁逸帆嘴角牵出一抹苦涩的笑意,道:“你和宋瑶那晚出去找东西,我俩在酒吧等你们的时候聊天……我俩说好了,等咱们找到安全的地方,我要再开一家酒吧,她管财务,你和宋瑶出去跑业务拉客户……嘿嘿,她还说要做蛋糕给咱们吃。” 晁逸帆边说边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淌了出来。 姜河不忍再听,闭上眼,用手捂住了脸,那朵刺眼的血花又出现在眼前。 &&&&&&&&&&&&&&&&&&&& 姜河算是捡了条命,他被周槐几脚踩晕在车底,要不是被明俊伟及时发现,估计不久之后他就变成某个行尸胃里无法消化的粪便,然后再被腚眼排出去。 金华那枪打中了周槐,那是小姑娘第一次开枪,但周槐不是第一次,在腹部中弹的刹那开枪还击,一枪正中金华胸口。 姜河被明俊伟两巴掌扇醒,从车底扯了出来。姜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那辆白色小熊猫摇摇晃晃撞开几个上了公路的行尸,一路喷着尾烟越走越远。然后他看到明俊伟半边身子被血染红,晁逸帆满脸是血的抱着小金花,小金花胸前殷红,面如白纸。安贞牵着两个孩子跑在前边,明俊伟奋力的拉扯着晁逸帆,后者抱着小金花的身体死活不愿松手。 姜河只记得明俊伟大喊着让他快跑,然后他就愣愣的跟在安贞身后跑,跑动间眼前阵阵发晕,直犯恶心。 他们再次跑进林子里,因为宋瑶还没回来,高速路另一边也出现了行尸。他们跑了很久,跑得脚步踉跄,跑得再也看不到任何行尸,最后只能听见晁逸帆撕心裂肺的哭喊。 晁逸帆是明俊伟背着跑回来的,几人跑到林子的深处停下,明俊伟一头栽倒,不省人事。 安贞让姜河扛着明俊伟继续跑,因为她听明俊伟说,林子最里边是一座荒山,山上有发电机,或许会有人。 几个人跑了许久,穿过了林子,看到了明俊伟说的山。安贞担心晁逸帆的哭喊会把行尸再次引回山林,于是带着几个人继续前进,一直进到了一处山洼才停下。这处洼地背靠荒山,四周树林并不密集,适合躲藏休息。安贞让两个惊魂未定的小孩子站在洼地边的土坡放哨,让姜河帮忙把明俊伟摁住,也来不及顾及姜河和晁逸帆在场,解下胸罩给明俊伟做了简易止血带,用姜河随身带着的那把菜刀割开了明俊伟肩膀的创口,生生剜出了那枚弹头。因为慌乱间逃窜,几人身上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菜刀剖开的伤口血流不止,明俊伟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情急之下安贞看到晁逸帆手里攥着的手枪,女医生抢过手枪退出弹夹,用菜刀磕开一粒子弹,将火药洒在了创口。姜河掏出打火机递给安贞,女医生毫不犹豫的点火燎了上去。 ‘嘶’的一声轻响,火药迅速引燃又灭掉,冒出一缕青烟和肉香。明俊伟被剧痛刺醒,随即又被痛晕,创口处烧的一片焦黑,但总算止住了流淌的鲜血。 晁逸帆虽然满脸鲜血看着很惨,不过好在是外伤,但是不及时包扎难免会出问题。姜河作为唯一一个还能行动的人,毅然拿了菜刀返回高速路,路上已然成了行尸的天下,姜河趴在一处坡地一直等到傍晚,直到大部分行尸沿着高速路离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攀上公路,剁翻几个围着啃噬金华尸体的行尸。 姜河不敢去看金华的尸身,他跑去车里取下一条薄毯掩住金华的尸体,又从suv里翻检出部分绷带和药品带了回去。姜河本想将车开回去,但是公路上还有游荡的行尸,开车势必会引起行尸的注意,而且林子里树木纵横实在难走,姜河也只得作罢。带回去的东西不多,基本全是药品和绷带。安贞简单的给两人包扎了一番,眼见夜幕降临,几人伤的伤、晕的晕,水米未进且都是单衣,其他几人还好,只怕明俊伟和两个孩子熬不住。无奈之下,姜河只好趁着暮色又跑了一次,带回来一些食物和薄毯。 寻找药品时姜河才想起来,他和安贞在医院拿的大部分手术器械和药物都搬到了救护车上,而救护车却被他一时冲动落在了服务区。 几人围在山洼地的避风处,捡来一些枝叶点起了火,晁逸帆停止哭泣之后就不再说话,一心一意的摆弄火堆。一直到夜里明俊伟才醒来,安贞勉强检查了一番,暂时没有感染的迹象,但是伤口还是有些渗血。毕竟菜刀不是手术刀,割开的创面过大,眼下也没有针线去缝合,所以明俊伟这条命依旧悬在半空。 夜深了,安贞压低火堆,搂着两个孩子在明俊伟身旁睡去。晁逸帆也总算抵不过失血过多,被姜河搀扶着回到火堆旁躺下歇息。姜河被周槐几脚跺成了脑震荡,一直在犯恶心,但他也不敢放松警惕,裹着衣服坐在土坡上守夜。他带回了对讲机试图联系宋瑶,可是宋瑶那边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听着几人睡着的呼吸声,姜河不禁声声长叹,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很多事,直想的头疼。 夜里的山风阵阵,火苗被吹的摇曳不停。 姜河终究没能抵住倦意,靠在山坡上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林子里亮起几道微弱的光束,脚步夹杂着低语,有人来到了火堆旁。 “胆子够大的,着着火就敢睡觉。”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也是累了,应该就是他们。”这是一个女声。 女人说着走到熟睡中的几人身前,指着明俊伟道:“这人伤的不轻,手脚快一些。” 安贞猛然惊醒,看到火堆前突然出现的几个人,正欲呼叫,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嘴。 第二章 醒 第二章醒 姜河睁开眼睛,思维陷入了混乱。 眼前一片灰白,灰白的屋顶,灰白的被子,灰白的床单。 他试着动了动手脚,酸痛感袭来,似乎不是做梦。 茫然和莫名持续了几秒,唯独没有恐惧。耳边没有声音,目光环视四周,阴冷粗糙的水泥墙默然矗立。 姜河就这样静静了躺了几分钟,直到他认为四肢积蓄了足够的力量,然后才猛地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手背有刺痛感,他撕下输液贴,看到手上有明显的针眼。床是医院里常见的单人病号床,只是灰白的被褥看起来更像是监狱病房使用的。床旁边摆着一个木柜,破旧的不成样子,漆面大多剥落,露出里边发黑的木头。柜子上放着一个茶缸,里边的水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气。墙面和地面都是水泥堆砌,没有窗户,一侧墙角开着门,也是样式很老旧的木门。 姜河活动了一下身子,身体关节部位爆豆子一般响了起来,乏力酸痛感弱了些,只是脑袋还有些迷糊。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的伤处,果然,有纱布贴了上去。虽然眼前的环境让他一度以为自己穿越到了某个中古世纪的地牢,但是针眼儿和纱布却告诉他,似乎是得救了…… “医院?”姜河心里有些激动,同时也带点忐忑。昨晚他本来在守夜,结果迷糊了过去,眼睛一睁却是另一番光景。 姜河掀开被子打算下床,被子掀开的刹那却傻了眼。“衣服呢??”姜河看着光猪一样的身子,连忙将被子盖了起来。 “这这这……” 姜河惊慌失措的四下张望,水泥房子里空空荡荡,没有他的衣服也不见应有的病号服。 “喂!有人吗!”姜河冲着门口喊了一嗓子。 门外传来的急促的跑动声,木门被推开,短发姑娘满脸焦急的闯了进来。 “瑶瑶???!!!!!”姜河失声叫道。 宋瑶紧张的面容绽出微笑,似乎是松了口气,紧接着满脑袋绷带的晁逸帆也出现在了门口,他看了眼坐起的姜河,轻轻点了点头,带上门退了出去。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宋瑶挂着微笑走到床边,眼睛却肿的像个桃子。 “我我,这是什么地方?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事吧?”姜河语无伦次的发问,脑子里打翻了一坛糨糊。 “我还好,你想吃点东西吗?”宋瑶坐在床边,柔声问道。 “我想穿衣服……”姜河有些尴尬的拉了拉被子,掩住一身的排骨。 “好,我去给你拿。”宋瑶将枕头垫在他背后,转身走出了房门。 几分钟后,宋瑶抱着一摞衣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和一个军装男人。 姜河满脸诧异的接过衣服,是土黄色的迷彩作训服,看上去要大了一号。 “你的衣服还没干,你先凑合穿。”宋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一边,看着姜河和另外两人王八瞪绿豆。 白大褂打破了沉默,笑道:“隔壁中枪的那个都醒了,你这个脑震荡倒是睡得够久。” “啊?啊…他,他怎么样?”姜河老脸一红,急忙转移了话题。 “脱离危险了,应急处理的还算及时,不过取弹头的创口过大,造成了不必要的失血,而且……火药撒的太多,好好的皮肉都烧焦了。”白大褂声音很亮,回答了姜河的问题,然后指了指身边一声不吭的军装男,介绍道:“这是白副连长,有些问题要问你,当然你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他。”说完白大褂跟宋瑶招了招手走了出去,宋瑶出门前对姜河道:“我们在外边等你。” 姓白的连长关上了房门,径直坐到了床边,朝姜河伸出了粗糙的大手,道:“我是61师182团野战连副连长白聿栋。” 姜河迟疑着伸出手,象征性的握了握,道:“我…我是——” “你叫姜河,24周岁,普通城市白领,这些基本信息我们都了解过了。”白连长笑了笑,摘下军帽放在一边,露出了全脸。 这位连长露出脸要比遮住脸让人顺眼许多,他戴帽子的时候帽檐压的很低,只能看到黝黑的脸颊和刮得发青的胡碴子,配上粗声粗气的声音和虎背熊腰,像土匪多过像军官。摘了帽子就平易近人多了,这厮略胖,脸上扣着黑框眼镜,眉粗眼大,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格外的醒目。 姜河打量着他,他也不在意,挠了挠发油的头发,道:“你们的人暂时都很安全,你不用担心。你们那个中枪的伙伴暂时还无法交谈,所以只好来问问你,不用太紧张,简单了解一下。” “哦哦,连长您好,您问吧。”姜河赶紧坐直了身子。从前他见过军衔最高的军人就是大学军训的教官,这会儿身边坐了一个货真价实的连长,不由有些紧张。 白聿栋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太拘束,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没有商标的烟递给他:“抽烟不?” “不抽不抽。”姜河嘴上说着‘不抽’,手还是不自觉的伸过去夹出一根。 白聿栋笑眯眯的给他点上,等他看着不是那么紧张以后,问道:“你们的枪是哪里来的?” “呃,啊?”姜河刚刚平复下去的小心脏瞬间悬了起来,心里连呼“卧槽卧槽,非法持枪终究逃不过法网恢恢啊!” “别紧张,我只想知道这把枪你们在哪里找到的。”白聿栋从后腰拔出一把54手枪,道:“这是在那个小子身上发现的,他说是你给他的,其他的不愿多说。” 姜河愣了一愣,回忆道:“这是在服务区发现的。” “哪个服务区?” “就是西京高速第一个收费站过去的那个…” 白聿栋眉头拧成了麻花,道:“你能详细的回忆一下吗?” 姜河端起茶缸牛饮了两口,大概将他和明俊伟在服务区加油站大厅的发现描述了一遍,末了还把视频的事也一并说了出去。 当白聿栋听到那几名军人是被认为射伤害死时,镜片后那双眼睛迸发出毫不遮掩的杀气。虽然姜河不知道杀气应该是什么样子,但是那眼神着实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沉默半晌,姜河小心的问道:“那些兵哥哥……是你的手下?” 白聿栋呼了口气,指着枪柄上刻的那个歪歪扭扭的‘赵’字,道:“这是我们连长的配枪。” “我们检查时没有发现有摄像设备,你说的视频在哪里?”白聿栋问道。 “都在高速路上,我们的车停在收费站那里,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逃跑的时候没来及带上。”说着姜河又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不由心中一痛。 白聿栋拍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的坦诚,你们的事那位大夫告诉我们了,你们可以暂时在这里休养几天。”说罢起身就准备出门。 “连长,我,我有问题。”姜河急忙举手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这里是前沿观测站,我们奉命驻扎在这儿。事实上,不是我们找到你们,你们的同伴,那个短发姑娘昨天闯进了我们的防区,是她请求我们救援的。”白聿栋重新带上帽子,恢复了土匪造型。 “观测站?”姜河奇道。 “这是机密,恕我无法回答。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几天,有需要可以找小芸,就是刚才穿白大褂的那个姑娘。”白聿栋说完便离开的屋子,留下姜河一个人发傻。 &&&&&&&&&&&&&&&&&&& 姜河穿上宽松的衣服走了出去,外边是一条不长的走廊,也是一水的水泥铺就,穿过走廊是宽敞的水泥‘大厅’,‘大厅’里有几把简易折叠凳,还有一口用于储水的大瓷缸。另一边似乎是几间病房,门帘上印着鲜红的十字。门外阳光正好,乍一出去有些刺眼,外边是土地,有几只土鸡‘咯咯咯’叫着,扑腾着翅膀跑了过去。水泥房四周环山,树木丰茂。姜河所在的水泥建筑旁还有两排棺材一样的水泥房,正前方有一个围栏,围栏里几只黑皮猪正在泥巴里打滚。安贞和两个孩子在围栏旁边看猪,宋瑶和另一个小姑娘坐在一边的枯树干上晒太阳,晁逸帆不见踪影。 安贞转过身给两个小孩说着什么,随即看到了一脸呆逼的姜河,露出一个有些疲倦的微笑。 “问完了?” “嗯。”姜河挠挠肚皮,迷迷瞪瞪的走到几人身边,问道:“这……” “是不是有种大梦一场的感觉?”安贞像个小姑娘一样摊开手转了一圈,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是,是有点梦幻……除了那猪,还有鸡。”姜河懵懵的点了点头。 “外边的水田里还有两头牛。”宋瑶扶着姜河坐在树干上。她也是一身不合身的迷彩服,似乎是难得的洗了澡,短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说不出的清爽美丽。 “瑶瑶,我……”姜河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不知道怎么开口。 宋瑶叹了口气,道:“安姐都告诉我了。” “对不起。”姜河有些黯然的低下了头。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太过自责,还有逸帆也是,你还是开导开导他吧,从醒来到现在,他都没有和我们说过话。”宋瑶弹掉了眼角的泪花,强作出一个笑脸:“我和金华躲在服装店里时就说过,如果这一切不是梦,也许死掉也是一种解脱。从我俩决定要离开那个小避难所的时候就知道,活下去肯定没那么容易,但是能多活几天也是赚到了。” 姜河苦涩的扯了扯嘴角,道:“你倒是比我看的开。” “对啊。”宋瑶捏住了姜河的手,道:“我很庆幸当时我不在场,至少不用看到那个场景。” 见姜河不说话,宋瑶接着说道:“假如,明天我也死了,明大哥也死了,我们接连都死了,你要一个一个的难过一遍吗?与其那么痛苦的活着,还不如闭上眼睛彻底放弃。” “我懂你的意思,只是……”姜河咂咂嘴,手上传来宋瑶的温度,嘴上却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能理解你心中的感受,或许,是因为你没有看到至亲在身边死去。”宋瑶松开手,玩弄着白生生的手指,道:“除了接受以外,并没有更好的方法。离开的已经离开了,活着的还要继续活下去,不是吗?” “是。”姜河长长的吁了口气,道:“你真的很坚强。” “不坚强给谁看?”宋瑶伸了个懒腰,露出腰间一抹雪白,道:“打起精神来,后边路还长。” “嗯?什么意思?”姜河抬起头,不解道。 “我们只是暂时在这里,那个连长没有告诉你吗?”宋瑶撇撇嘴,眼圈虽然依旧泛红,但是再没有掉下眼泪。她指了指陪安贞逗孩子的小姑娘,道:“她叫潘珞,我昨天在林子里找到了咱们被抢的车和帐篷,然后在帐篷里发现了她。你知道吗,我发现她的时候她一丝不挂的被绑在帐篷里,我当时都……都傻了。” 随后宋瑶简单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虽然略过了小姑娘的遭遇,但是姜河还是隐约猜到了周槐的兽行,心中的恨意愈发浓重。 “我当时听见了枪声,然后带着她打算回去,结果迷了方向遇到一大批行尸。对讲机也根本联系不到你们,只好边跑边躲,然后就阴差阳错的跑进了驻军了营地。”宋瑶指了指远处的围着水泥房的铁丝网,道:“里边的人救了我,还做了检查。我说你们还在路上,而且被行尸袭击,希望可以帮忙救援,但是当时很多行尸都发现了这里,所以当时也没来得及出去。不然也不会被那个凶手得逞。” 除了叹息,姜河找不到其他可以表达心情的方式。是啊,如果可以怎样,结局必定不会怎样,可惜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两人正说话,之前那个叫做小芸的白大褂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安大夫,连长叫你马上过去一趟,出事了!” 第三章 密谈 第三章密谈 安贞脸色剧变,连两个孩子都顾不得,就急匆匆的跟着小芸跑了过去。姜河、宋瑶面面相觑,第一时间想到了明俊伟,于是也跟了上去,结果跑到那一排棺材一样的水泥房门口时,却被守在门口的两个兵哥哥拦了下来。 “哎?我们是一起的。”姜河大叫。 “连长说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入内。”大兵哥面无表情的堵在门口,挺起了壮硕的胸肌。 “你上。”姜河暗自对比了两人体形,默默的退到一旁撺掇宋瑶上去。 这时小芸从里边走了出来,看着两人一脸焦急的样子,奇道:“怎么了?” 姜河一脸莫名其妙,道:“你不是说出事了吗?是我们朋友……?” 小芸恍然大悟,道:“你们的朋友没事。” “那安医生?”宋瑶疑惑道。 “这个与你们无关,所以就不用问了。你们饿了吗?今天人多,你们可以到食堂那边帮把手,连长说了,今天大家吃顿好的。”小芸也不多解释,径直走了出去,回头看两人还一脸狐疑的不动,笑道:“你们的朋友也不在这里,要去看看他吗?” 二人对视一眼,只好跟在了白大褂后头离开了棺材房。 “什么叫与咱们无关啊!”宋瑶有些不悦。 姜河暗自盘算了一番,脑中猛然又闪过了医院窗口的人影,不禁心中一动,暗暗捏了捏宋瑶的手心,道:“晚点再说。” 三人绕过棺材房,来到靠后的一片开阔地。开阔地左侧也是一间粗制滥造的水泥房,门口用泥巴砌了一座灶台,几个战士正在忙忙碌碌的烧水切菜,两张木桌子组成的案台上放着各种绿油油的蔬菜。 “小芸……医生,这么做饭不怕引来行尸吗?”姜河看着眼前的烟熏火燎,不禁有些担心。 “观测站外沿有防御工事,我们也有战士在放哨,不用太担心。”小芸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笑呵呵的跟做饭的战士挨个打招呼。 “你说这妞跟连长是不是有一腿?”姜河满怀恶意的揣测道。 宋瑶白了他一眼,思索了一番,道:“不可能,连长看着比她大好多呢。” 姜河撇撇嘴,心说老牛就爱吃嫩草。 这小芸医生面相看着挺显小,圆脸大眼中长的黑发,宽大的白大褂罩在身上看不出身材如何,她要比宋瑶略矮一些,不过言谈做事干练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两人看着小芸和战士们仅仅有条的忙碌着,也不打算过去添乱,于是百无聊赖的四处闲看了起来。 开阔地是一个靶场,差不多有一个篮球场大,远远扎着几个草人靶子。尽头是一堵水泥墙,不高,上边也拉着铁丝网。 晁逸帆站在靶场,不时举手比划着,瘦弱的背影被阳光斜斜拉出一道影子。 两人相视无言,小芸走了过来,道:“你们那个朋友在那儿待了一上午,想要练枪。” 姜河眼前一亮,问道:“我们可以练吗?” “随便,空包弹有的是。不过你们最好跟连长打声招呼,他会派战士指导你们的。”小芸甩了甩手上的水花,道:“不过你们有那么多枪吗?” “你们能不能支援我们几杆枪?”姜河腆着脸问道。 “不可能。”小芸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要不是赶上疫情,你们那两把手枪也得没收!想得还怪美!” 姜河讪讪的笑了笑,问道:“那你们为什么在这深山老林里整这么个观察站?干啥用的?” “这些问题你去问连长,我是不会回答你的。”小芸从将手揣进了白大褂,目光扫视一周,道:“我们在这里驻扎一个多月了,前期牺牲了很多战士,连长也因为执行任务没能回来。” “一个多月就在这里?”宋瑶秀眉微蹙,淡淡道:“为什么不进城救人?我们从灾变开始就困在城里,一直没有见到有部队救援。” 小云叹了口气,道:“救灾部队应该是有的,我们连队接到的命令不是搜救。” 姜河对此倒是没什么怨念,他和晁逸帆在酒吧等了一个月,等的行尸都散了也没见什么救援部队,所以早就不再抱希望。 三个人沉默了下来,各怀心事的看着远处那个单薄的背影,久久没有开口。 &&&&&&&&&&&&&&&& 棺材水泥房内,安贞满眼焦虑的望着面前的显示屏,一个年轻的通讯兵扣着耳机,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打着。 “不行,线路是可以连通,但是对面无人应接。”通讯兵放下耳机,满脸失望。 白聿栋摸着胡茬,问道:“是什么原因?” “可能是有权限的接听者不在,或者对面没有人。”通讯兵站起身,指着显示屏上闪动的绿点,道:“一般来说,二级代码应该24小时有人接听,所以我认为……对面应该出了状况。” 安贞痛苦的捂住了脸,喃喃道:“不可能的,安全措施绝对没有问题,补给也还够啊。” 白聿栋沉着脸来回踱步,眉间有着深深的忧虑。他给安贞搬了把椅子,自己也坐了下去,道:“你的个人代码已经核实了,确认无误。但是据你所讲,市里的研究室还有级别更高的研究员,为什么由你负责携带资料?” 安贞愁容满面,轻轻将一缕乱发挽到耳后,道:“牛教授的研究进入了攻坚阶段,而胡主任要负责外线联络,原本负责内线信息的人……死了,所以由我顶替。” 白聿栋点点头,道:“安医生,我们连队接到的命令是保证xjjd001029线路的畅通,以便研究所和中心可以保持信息传输,但是上月底,2号线路的观测站信号无故消失,所以赵连长才带队出去查看的。结果如你们队伍的小伙子所讲,出了意外,而且是人为的。往后我们没有再接到上边的命令,所以对于你的要求我暂时不能给你回应,希望你理解。” 安贞急道:“可是上头说过,我们可以要求沿途部队无条件支援,资料必须优先上路的!” “抱歉,你们有命令,我们也有命令,目前情况不明朗,我也不能擅离职守。”白聿栋有些歉意的摇了摇头,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几个年轻人不是所里的?” “不是,所里外勤人员不足,我一个人上路的。不过误判了外面的情况,要不是这几个年轻人,估计我自己是无法出城的。”安贞黯然的垂下头,情绪低迷。 “这样吧,下午我先派人去高速路把你的设备带回来,至于去中心的问题,我还需要请示上级。” “可是你现在都联系不到上级!资料如果不能尽快送达中心,很可能会有变故的!” 白聿栋沉默了,叼起烟又放下,显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旁的通讯兵突然说道:“连长,要不我和安医生到2号线的联络站,如果那边线路出了故障,我应该可以修复。到时候用内线联络中心,直接传送资料应该更快。” 安贞抬起了头,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白聿栋叹了口气,道:“电力,如果是电力彻底瘫痪,你有办法修复吗?” 通讯兵不说话了。 安贞盘算了一番,道:“我们出城前还在加油站加过油,而且我回过一趟医院,备用电机还在工作。你们的联络站应该不会连研究所的电力储备都不如吧?” “真的不如。”白聿栋苦笑道:“所有资源都是研究室优先。”他指了指昏暗的显示屏,道:“站点只能尽量维持通讯设备的电力。” 白聿栋见安贞不答,又道:“如果不是那个小姑娘闯进了防区,我们可能也不会正好碰到你。这样吧,你们先在这里待几天,我派人去2号站点看一看,如果那边可以修复当然最好,要是不行……就按你说的办。” “真的?”安贞不可置信道。 “你说的对,资料应该优先。况且我们也坚持不了多久了,没有指令,没有补给,吃喝都得靠自己拓荒,弹药也快告罄了。”白聿栋长叹一声,道:“连队现在一共就剩二十七个人,我也不能眼睁睁的让小伙子们饿死在这里。” 通讯兵关掉设备,三人走出了昏暗的房间。门外天空出奇的蓝,一道炊烟扶摇直上,战士们开饭了。 战士们排队打完饭各自回到了岗位,只剩下姜河一行人以及白聿栋和小芸。 晁逸帆默默了扒拉了两口饭,坐在一边抽闷烟。 姜河向白聿栋表达了练枪了想法,白聿栋一口答应了下来。 “空包弹虽多,但是也不能浪费,你们得从基本功开始。”白聿栋倒是没什么军官架子,塞起饭来一个顶俩,扒拉的满桌子饭粒。 一旁的小芸白眼不断,嘴上批评着,手里也没闲下,一个劲儿给他碗里夹菜。 姜河和宋瑶偷摸的眼神交流,暗自腹诽,一声不吭的埋头猛吃。几个月来,这还是头一次正经的吃顿饭。 明俊伟还不能下床,有专人负责照顾,所以姜河等人也没有去打扰。吃过饭几人就坐在桌上扯闲篇儿,享受着难得的午后闲暇。 小姑娘潘珞挺讨人喜欢,吃完饭就帮着收拾了起来。倒是姜河厚着脸皮不动弹,靠在墙上打饱嗝。 他试图和晁逸帆说说话,可是后者似乎没有聊天的*,只是默默的看天抽烟,旁人说什么一概不答。 姜河也不强迫他,有些事只能靠自己消化,毕竟,他不知道在晁逸帆的心中金华是什么样的意义,强行扭转一个人的意志是愚蠢的。 白聿栋说话算话,休息了片刻就让战士拿来了几杆空枪和两箱空包弹。一行人满怀期待的来到靶场,像小学生一样乖乖的听战士讲解。安贞没有参与练枪,多余出来的一杆枪让小姑娘潘珞捡了便宜。 白聿栋留下小芸和几个战士陪姜河等人折腾,自己带着安贞和另一队人穿戴好装备准备出发。 “我有东西落在了通讯室,稍等一下。”安贞突然想起了什么,跟白聿栋打了声招呼。 “嗯,我们在门口等你。”白聿栋点点头,‘喀拉’一声手枪上膛,带队走向大门处。 安贞急匆匆的返回通讯室,左右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关上了房门。 通讯室没有窗户,关了门昏暗一片,只有通讯设备上的信号灯在闪烁。 安贞快步走到桌前,打开了设备。 第四章 闲暇 第四章闲暇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姜河等人在水泥观测站已经逗留了五天。这五天过的非常安逸,姜河他们每天晚上都可以四仰八叉的放心睡觉,白天一日三餐按时按点,吃完饭就缠着几个年轻小战士带他们去靶场练枪,没事在水泥围墙里遛遛鸡、逗逗猪;傍晚来临,换防的战士们围坐在一起歇息聊天,和姜河等人扯淡打屁好不逍遥。 连队里除了白聿栋,职位最高的就是炊事班的班长,医务组是小芸带队,还有四个医务兵,全是年轻小姑娘。战士的年龄也普遍不大,不过军营生活还是给他们镀上了一层军人独有的气息,姜河这种闲散游民和兵哥哥们站在一起,立马就把整肃的队伍拉低了好几个档。 明俊伟在小护士们的悉心照料下恢复的很好,起码不用躺在床上让人喂饭了,只不过手臂活动有限,每天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姜河等人浪费子弹,自己蹲在一边黯然神伤。安贞这些天很忙,除了吃饭,多数时间都在那个棺材房里。宋瑶问她她也不答,只是姣好的容颜日渐憔悴,似乎总有烦心的事情挥之不散。前几天安贞和白聿栋去高速路带回了遗留在车上的物资,以及小金花的尸体。虽然姜河当晚回去时给尸体盖上了薄毯,但是尸体已经遭到噬咬,毯子和血肉连成一块,惨不忍睹。晁逸帆无声的淌着泪,默默接过了尸体,一个人大半夜跑到靶场一侧的空地上将金华的尸身掩埋。无论如何,总算是入土为安。期间也有零散的行尸被枪声吸引而来,好在站外的防御工事都很管用,没有引发什么危险事件。 唯一的小插曲出现在靶场,一帮愣头青开始正式练枪的时候。 姜河和晁逸帆毕竟是男生,在体力方面还是强于宋瑶和潘珞的,但是在天赋方面的差距很快就显现了出来。最让人诧异的是,小姑娘潘珞对于射击的悟性简直强的令人发指。虽然小丫头端枪时间一长胳膊就直发抖,但是状态好的情况下,百米射击几乎不会飘枪子儿。不过毕竟还是腕力不足,81式玩得转,手枪就不行了,这好歹让两个男生捡回了一些面子。金华下葬之后晁逸帆的情绪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每天一个人抽闷烟,偶尔也会和姜河等人开开玩笑,只是眼中依然还残留着抹不去的悲哀之意。 又是一日晴空,一行人有说有笑的来到简易食堂排排坐吃果果,等了许久不见却不见安贞出来。一问之下才得知,安贞和几个兵哥哥一同出了营地。不过具体去干什么,白聿栋却是闭口不答。姜河等人虽然疑惑,但也没有追问。 几人在观测站有吃有喝的带了一个星期,饶是姜河脸皮奇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记得宋瑶那天说过,自己这些人只是暂时可以住在这里,既然不是长驻,那就总有离开的一天。所以他见大家的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便萌生的离开的念头。 午后的山里有风,带着丝丝凉意。姜河与宋瑶在营地里闲溜达了一阵,然后一同来到明俊伟所在的水泥房。 “哟,两位这是来串门啊?”明俊伟气色好了很多,靠在床上打趣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个人。 宋瑶飞了一记白眼,反手关上门坐在了床边,道:“有事找你商量。” 姜河抓起床头柜上的半截黄瓜塞进嘴里大嚼,含糊道:“你现在恢复的怎么样?咱们得考虑考虑下一步了。” “哦?要走了?”明俊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听闻要走也没有什么意外。 “再不走我都想一直赖在这儿了。”姜河擦擦嘴,道:“这里也有没有额外的补给,咱们几个人每天吃吃喝喝搞不好都是从战士口粮里抠出来的,白连长也不让我们出去挖野菜搞畜牧,一直这么白吃白喝也不是个事儿啊。” 明俊伟点点表示赞同,道:“说的对,不过我现在半个废人,真要出去估计派不上多大用场。” “能开车吗?”姜河看了眼他肩头的绷带,有些疑虑。 “开不了,疼。”明俊伟摊摊手,无奈道。 “要不再等等,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再走。”宋瑶有些不忍,晁逸帆脑袋上的血痂还没有完全脱落,明俊伟的枪伤自然可想而知。 “伤筋动骨一百天呐。”明俊伟挥动了一下左手,道:“两条腿还是好使的,只怕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姜河啃完黄瓜搬来板凳坐下,道:“那就再逗留几天。其实主要想跟你聊聊安医生的事儿,前几天你要死不活的也没法说。” “嗯?”明俊伟一愣,道:“安贞怎么了?” 宋瑶走着小眉头,有些犹豫的开口道:“你觉得安姐怎么样?” “哈?”明俊伟乐了,道:“很漂亮!算你俩有良心,知道给哥哥我做媒啊!” “呸!正经的!”宋瑶被明俊伟的没正形给气笑了,佯怒作势要抽他。 “咳咳咳,你们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啊。”明俊伟不再调笑,正经了起来。 姜河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大致将出城前的在医院发生的事和这几天安贞的异状说了一下,明俊伟听完皱起了眉头,陷入沉思。 “我倒不是说安姐有什么坏心,只是觉得她好像有很多事情瞒着大家。”姜河耸耸肩,道:“我也知道有点八卦,不过总感觉怪怪的。” 明俊伟挠了挠耳朵,似笑非笑道:“不是有点八卦啊兄弟,你个大小伙子怎么跟娘们儿似得?” “娘们儿怎么了!”宋瑶不乐意了。 “不是不是,哥哥我不是性别歧视,只是有点不明白你俩在想什么。”明俊伟连忙赔笑告饶,道:“谁还没点秘密,安医生既然不说,那就说明跟咱们没关系,没必要这么寻根问底吧?” 姜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私人秘密自然与旁人无关,但是如果跟咱们有关呢?” “什么意思?”明俊伟问道。 “你不觉得安医生似乎跟白连长很熟的样子吗?这几天几乎一直在那个棺材房里,而且今天又和一队战士出去了,干什么白连长也不说……安姐好像也不是军医吧,怎么感觉跟回到组织怀抱一样,连孩子这几天都不怎么管,一直是潘珞帮着看管。”姜河想了想,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这里是个莫名其妙的观测站,而安姐是医生,我总觉得他们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俊伟有点听不下去了,打断道:“问题还是,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宋瑶白了姜河一眼,道:“你直接说重点不行嘛……前天他们捉了几个行尸回来。” 姜河讪讪的住了嘴,从主播被降职为听众。 “噢?”换个人讲果然效果不一样,明俊伟来了兴趣,问道:“什么叫捉了几个行尸?” “活的,前天夜里我和姜河在靶场,都挺晚的了,我俩听见前门有动静,所以悄悄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安姐还有几个战士拖着两个行尸回来了,行尸还是活的,没有死。现在大家都在这里休养,白连长也没有说起这件事,万一出点岔子,咱们跑都来不及跑,你说这关我们的事吗?” “等等。”明俊伟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说前天夜里很晚的时候?” “对,应该是后半夜了!”宋瑶笃定的点点头。 明俊伟面色古怪的看了眼姜河,又看了看宋瑶,一脸严肃的问道:“其实……我更好奇你和姜河后半夜在靶场干什么呢?”此言一出,两个人当即噎在了当场。 宋瑶俏脸双颊飞红,姜河也绷着脑袋,脸涨成了猪肝色。 明俊伟也绷不住了,假模假式的严肃脸瞬间切换成了一副暧昧的表情,看着窘迫的两个人,明俊伟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丫的比我还八卦好吗!”姜河吭哧吭哧憋出一句话, 宋瑶摸了摸发烫的脸,打算装作没听见,扬手给了明俊伟一记粉拳,脸上还挂着糗糗的表情,追问道:“说正经的!” 明俊伟吃痛,强忍住一脸坏笑,道:“跳过跳过……我觉得那也说明不了什么,搞不好只是做做研究什么的。” “嗯?”两人同时抬起了脸,疑惑道:“研究?” 明俊伟坐直了身子,解释道:“没什么好奇怪的,*爆发的时候医疗单位不也紧急研究疫苗吗?这次灾变虽说大条了些,不过政府总不会完全无作为,逮些活尸进行研究也没什么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疑惑。按说明俊伟的解释很合乎情理,但是两人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沉默半晌,姜河喃喃道:“这个,这个研究……应该不是山里抓个行尸就能研究吧?我记得安姐说她是全科大夫,主治外科和儿科……只要是医生就能研究行尸吗?” 明俊伟摊摊手,道:“这个就不知道了,我也是猜测。安医生不像神经病,白连长看着也不傻,带队出去抓行尸肯定要他点头的,既然他们不说,咱们也就别问。人家又没啥祸心,你说俩操着心多余不多余?” 宋瑶气哼哼的叹了口气,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好奇嘛。” 明俊伟正色道:“好奇可以,但是不一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随即他表情一变,道:“要说问,也不是不行,有的问题确实值得深思!” 宋瑶眼前一亮,道:“是吧!你也这么觉得?” “嗯。”明俊伟点头如捣蒜,道:“比如你俩半夜到底在靶场干什么?” “哎哟——”明俊伟抱着小腿一声痛呼,宋瑶顶着快滴出血的脸蛋匆匆跑出了屋子。 姜河坐在一旁哈哈大笑,边笑边冲明俊伟竖起大拇指,道了一声“该!” &&&&&&&&&&&&&&&&&&&&&&&&&&&& 斜阳渐沉,西边的天空刷上了一抹红霞,夜幕垂垂降临。 萧条静谧的高速路上,缓缓停下一辆黑色商务汽车。 黑色商务车的侧门打开,先是探出一只锃光瓦亮的皮鞋,随后皮鞋的主人下了车,踱步走到护栏边,环视夜色下的山林。 男人梳着整齐的大背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男人的嘴唇很薄,但却很红润,隐在镜片之后的双眼微眯着,眼中意味深长。他身材不算高大,但整体很匀称,不胖也不瘦,熨烫板正的西服穿在身上很合体,也没有碍眼的将军肚。他解开一粒西服扣子,松了松深蓝色的领带,嘴角带有一丝笑意。男人的脸上没有皱纹,但眯着的眼里满是岁月沉淀的沧桑。 沉默了片刻,男人打了个响指,沉声道:“这里?” 身后的商务车里有个女声回道:“嗯,五天前信号在这里,虽然有移动过,但是还在范围内。” 男人应了一声,解开制作精良的腰带,迎着夜风朝护栏外撒尿。 “阿苏,下来吹吹风。”男人道。 叫做阿苏的年轻女人走下车,理了理压出褶皱的职业装,环抱双臂站在了迎风解尿的男人身边。 夜晚天气微凉,女人短裙黑丝略显淡薄,身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可以精确定位吗?”男人系好腰带,恢复了之前的儒雅。 “不行。”女人梳着利落的马尾,风一吹,发丝四散飞舞。 男人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呵呵笑道:“不要总是这么严肃。” “嗯。”女人声音柔和了一些,微微一笑,很好看。 只是,她眉间一点美人痣,让她的美看起来和夜风一样,有些清冷。 第五章 隐患 第五章隐患 这几天白聿栋的心情不怎么好。 先是陪同安贞前往2号站侦查的队伍失去了联系,紧接着营地里的移动柴油发电机停止了工作。白聿栋刚打算带队出去搞些柴油,结果一场暴雨不期而至。 发电机对于连队的生活没什么影响,只不过那一屋子的电力设备都需要它的支持。侦查队伍离开了三天,按说现在应该接近了2号站,可就是在这节骨眼儿上发电机歇菜了。白聿栋明明记得发电机还能维持几天,那天和安贞谈话后他还问了通讯兵,后者告诉他只要近几天不要再启动设备组就行,撑了一礼拜没什么问题。 气恼归气恼,但好在不是机器故障,所以白聿栋也没有太放在心上,打算第二天去姜河等人捡到手枪的服务区搞点油,顺便去把战友的尸体运回来。结果半夜闷雷滚滚,第二天整个营地被暴雨浇成了一片泥沼。 出于安全考虑,白聿栋只得按下急躁的心情等待雨过天晴,然后一等就是五天,而且看样子老天还没打算结束这场豪雨。 战士们曾经接受过更严酷的环境考验,一场大暴雨倒是难不倒他们。但是当初为了抵御行尸,整个站点是依山而建的,而且水泥墙外围全部挖了陷坑,筑起了防御工事。结果接连五天的豪雨彻底冲塌了陷坑,壕沟变成了水渠,大量雨水积满壕沟,然后淹进了低洼位置的观测站。这下可好,不要说冒着暴雨穿过树林了,眼下一群人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简易食堂露天灶台完全被浇毁,堆放在靶场的枯木被雨水滋润,有的甚至冒出了嫩芽。姜河等人的食物被周槐抢走大半,剩下的根本不够分,而且白聿栋也坚决不要姜河等人的食物,硬是和战士们吃了几天自己种的黄瓜。但是暴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黄瓜也确实不够一帮大兵哥造的。 电力和食物还不是白聿栋最担心的问题,毕竟他们是军人,对于恶劣的环境条件也有办法去适应。但是适应坏境并不代表可以抵抗自然,尤其是营地紧靠的大山这两天开始向下滑落大片沙土淤泥,这让白聿栋对事态的严重程度有了新的判断。 由于全国性缺电严重,所以国家曾经出台过优惠政策,鼓励民企私人投资建设水电站,尤其是偏远山区和农村。所以国内小型水电站数量巨大,无数风车厂房开始在山上扎根。巨大的利润让企业和私人趋之若鹜,短短几年,小型电站如雨后春笋般林立,同时越来越多的青山被剃了秃子,翠绿不再,徒留黄土。 而营地背后的这座山上就有着一座大型火力发电站,这意味着整座山上的植被基本被摧毁,而没有植被的高山面对连日的暴雨,山洪和泥石流发生的概率肯定要高于危险期不戴套怀孕的概率。一旦爆发山洪或泥石流,后果都不用设想,明摆着的。 去2号站的队伍连带安贞一共十一个人,带走了大半精英。营地里留下人里,只有六名战斗人员,另外有五名炊事班战士和五名医务组护士,姜河部分不是伤员就是小孩儿。别说抗洪救灾,能不添乱就是万幸。 白聿栋考虑过离开,但是谁知道大暴雨会不会把行尸全部引出来?这要是在半路上遇到行尸,还不如被淹死来的痛快。 营地里忧虑的不止他一个人,除了两个小孩儿,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的望着漫天瓢泼。 今天是暴雨的第六天,而食物也基本上告罄。如果今天雨还不停,那明天大家就只能生吃那两头黑皮猪了。 姜河顶着暴雨跑进白聿栋的棺材房,小芸也在。 看到姜河被淋成了泥猴的样子,小芸扑哧一乐,道:“这天气还不老实点呆着,乱跑什么?” 姜河接过毛巾擦擦脸,坏笑道:“你不是也在这儿吗?这里又不是女生宿舍。” 小芸白了他一眼没答话,转身去了隔壁屋子。 “有事?”白聿栋推了推桌上的烟,颓唐的靠在椅子上。 “大事。”姜河也不客气,当即点上一根翘起了二郎腿,问道:“咱们明天吃猪肉刺身?” 白聿栋叹了口气,擦了擦眼镜,道:“你小子还有胃口?” “有,饿死事大。”姜河止住了嬉皮笑脸,正色道:“现在也看不了天气预报,就这么等下去估计不行啊。吃喝且不说,万一真的发洪水了可怎么办?” 白聿栋鼻孔里喷出两道青烟,道:“我也在考虑这件事,但是……唉。” “你是担心行尸还是安医生?”姜河挑了挑眉毛,幽幽的问道。 “都有。”白聿栋没有回避,道:“安医生那边我不是很担心,陪同前往的都是连队里的精英,应该没多大问题。” “那咱们不撤还等什么?”姜河搓搓手,道:“你这观测站选址真不怎么样,昨天山上已经开始往下掉土了,亏得没埋住人。这两天雨势一点不见小,咱们吃的也没了,再不撤可真危险了。” “你们有什么打算?”白聿栋看住了他,缓缓道:“你不是来征求我意见的吧?说说你们的想法。” 姜河点了点头,道:“明大侠说山上有发电站,咱们上山。” “冒雨上山?你们疯了?”白聿栋失笑道:“想自杀我可以借你们枪,不用这么麻烦。” “不是从这里上山。”姜河解释道:“我们进林子那天,是分头搜索的。伟哥在西边发现了一个地方,据说那边山坡上树的草啊什么的不少,而且山势比较平缓,问题不大。” 白聿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他是干什么的?” “嗯?”姜河一愣,道:“白领,高级白领。” “哦。”白聿栋略微有些诧异,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着烟。 姜河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坐了一会儿也觉得尴尬,只好告辞。 “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姜河临出门前白聿栋回了一声。 白聿栋等姜河出了门,叫道:“小芸,你进来。” 小护士推开门,被满屋子的烟味呛的咳嗽连连。 “咱们的食物和水还能撑多久?”白聿栋问道。 小芸双手插在兜里,盘算了一阵,回道:“水不少,吃的还剩两只鸡和两头猪,鸡死了一只,两头牛也跑了。” “跑了?”白聿栋有些失神。 “嗯,尥蹶子了。”小芸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怜爱的摸了摸他油光满面的脸,道:“你在担心什么?” “那几个小子说打算上山,去山上的发电站。” 小芸指了指头顶,惊道:“不要命了?” “不是这里,说是在西边有条路。”白聿栋叹口气,将小芸的手攥住,道:“发电站倒是个好去处,只是那里应该不太平。” 白连长扶了扶眼镜,道:“前些日子我派老三他们去查看,结果一队人都没能回来。” 小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你不说他们去联系3号站了吗?” 白聿栋垂下头不解释,只是不住的叹气。 良久,这个年轻连长终于下了决心,抬头道:“准备一下吧,上山。” &&&&&&&&&&&&&&&&&&&&&&&&&&&& 暴雨如注,姜河快步跑回明俊伟住的房子。宋瑶和潘珞都在,晁逸帆也坐在一边。三个人手里都握着明晃晃的81式,正在一颗一颗往里填子弹。一只浑身湿透的黄狗蹲在床边扑棱着耳朵。 “你们要干嘛?”姜河看着三人熟练的装填弹药,脸上都是一副要去杀人越货的表情。 “准备啊!”宋瑶头也不抬。 姜河捡起一个黄澄澄的子弹,惊奇道:“哪来的?” “你问逸帆。”宋瑶挤挤眼,一脸的兴奋样。 姜河疑惑的看向晁逸帆,后者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忙活,简单道:“偷的,空包弹,不过近距离打行尸没问题。” 姜河连呼‘卧槽’看着一脸无奈的明俊伟,道:“什么情况?” 明俊伟摊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几人最近一直在练枪,开始每天练完枪还会把枪还回去,后来跟大兵哥们也熟了,于是也懒得再来回跑,枪一直都放在各自的屋子里。 姜河满脸异色的摸了摸晁逸帆的光头,语气里满是叹服:“你可越来越像个悍匪了。” 晁逸帆笑笑不答话,‘喀拉’一声拉上枪栓,满意的点了点头。 前两天护士们给晁逸帆拆了线,脑袋之前为了缝针,头发也跟薅羊毛一样薅掉几块。包着纱布还没什么,拆线之后就比较难看了。晁逸帆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帅脸和头顶一块儿一块儿的头发,索性全部剃掉了事。光头顶着几条带针脚的伤疤,这个瘦弱年轻人也多了几分凶劲儿。 “你跟老白说了吗?”明俊伟问道。 “说了,他说考虑一下,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姜河有些郁闷,屋里尽是雨水击打房顶的声音,连着听了一礼拜,越听越烦。 明俊伟倒是很理解白聿栋,解释道:“他毕竟是连长,一言一行关乎手下人的生死,考虑也是应该的。你得跟人家学学,再别那么急躁。” 姜河就怕明俊伟说教,连忙转移话题道:“你还记得你说的那条路吗?” “放心吧,哥哥我全身上下就脑子最好使。”明俊伟得意的指了指脑袋,笑道:“就我一个人知道路线,你们可得保护好我!” “喳,老佛爷。”姜河没好气的翻翻白眼,接过了宋瑶递来的手枪。 “凭什么你们都是81式,我就是手枪?”姜河傻眼了。 “你枪法最差,手枪都不想给你。”宋瑶毫不留情地给出了理由。 “嘿!反了你了!”姜河嘴上逞着威风,手里速度不减,连忙把手枪插进后腰。 外面有人敲门,潘珞跑去开门,小芸浑身*的站在门口。 “出什么事了?”姜河问道。 小芸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道:“连长说了,明天早晨出发。” 第六章 雨夜(一) 第六章雨夜(一) 天空阴云密布,云层后不时传来闷雷阵阵。暴雨还在继续,连绵的荒山脚下已成一片泽国。 2号站距离白聿栋连队所在营地不到100公里,安贞一行人很幸运的在暴雨之前抵达了站点。2号站规格布局与营地相差无几,都设立在山脚下的低洼处,两排棺材一样的水泥房矗立在山间,萧条无比。水泥建筑里没有灯光,映着灰暗的天色,显得有些阴森。 营地里空空荡荡,大开着房门,设备间的仪器都还在,只是全部无法启用。战士们将整个营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行尸入侵的迹象,倒好像是营地的人主动离开。除了武器不在,其他吃穿用具都留在原地。 那个通讯兵在设备间摆弄了很久,最终还是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 “不行吗?”安贞看他表情,大概猜到出了问题。 通讯兵摇摇头,眉毛拧成了一把,道:“应该是线路问题,但是内部线缆都深埋地下,按理说不会出状况的。” “可以修好吗?”安贞还抱有一线希望。 “我试试吧,希望不大,这里没有线路图,也没有检测仪器。”通讯兵没什么信心,不过还是表示愿意一试。 其他战士也不敢放松警惕,各自戒备在屋外,安贞陪同通讯兵在房子里折腾。 这一修就是一夜,线路仪器没有修好,大雨却突然降临。 安贞一行人并没有携带太多的食物,本来他们的计划是速去速回,如果2号站设备可以使用当然最好,如若不行就即刻返回。大雨刚下的时候大家也没有在意,都打算等雨停了走,结果雨却越下越大。通讯兵本来想联系营地请求支援,谁知单兵电台也失去了作用,不管通讯兵如何呼叫,那边一点回应都没有。 众人等待了一天,雨势丝毫不见小,而食物却不够再坚持下去,最终决定冒雨返回。 2号站地处低洼,积水不知不觉间便漫了上来,原先的土地本来就松软,现在更是泥泞难行,更不消说水下成堆枯叶与树枝。 负责这支队伍的战士名叫何勇,方脸、寸头,剑眉星目,肩宽体阔。 何勇比安贞还小一岁,不过看起来很成熟的样子。他担心众人在水中前进出什么岔子,尤其是来路上碰到了不少行尸,如果在返程的路上再次遭遇,难免会发生危险。于是何勇果断下令离开水路,朝山腰间的凸起处行进。 一帮战士问题不大,安贞多少就有些勉强了。来之前根本没有想到会被暴雨阻路,众人也根本没有雨具,就这么在雨里行进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荒郊野岭,没有后援只有潜伏在暗处的危险,这一路别提多艰难。就这样走走停停,从白天走到了黑夜,安贞终于支撑不住,说什么也走不动了。有个小战士倒是想背着她走,但是山腰的路太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摔落下去。何勇见天色已晚,也不再勉强,当即和几个战士打着手电在附近搜索避雨的去处。 情况确实很糟,至少蹲在地上抱着身子发抖的安贞是这么认为的。 两个小战士撑开*的衣服给她遮雨,虽然没什么效果,但两个战士还是坚持这么做。在他们看来,一帮男人保护不好一个女医生,那简直是耻辱。 安贞用力搓着双手,心想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感冒。 通讯兵凑了过来,掏出一方手帕递给安贞:“安医生,擦擦头发吧,可别着凉了。” 安贞感激的接过小小方帕擦擦脸,道:“谢谢你,这小方巾可真不够用的……现在很少见男人还带手帕了,女友送的?” 通讯兵憨笑着点点头,道:“对啊,我女朋友就喜欢这些被淘汰的物件。” 天色太黑,安贞看不清通讯兵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淡淡的幸福感。 “关键时刻还是这些东西实用啊。”安贞拧掉手帕上的水,将头发分成一缕一缕逐一擦拭,虽然手帕很小,但聊胜于无。 “嗯。”通讯兵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方形事物晃了晃,笑道:“还有这个。” 安贞哆嗦着接了过来,也笑了:“你们当兵的还能带酒啊?”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通讯兵拧开金属小酒壶,用湿漉漉的袖子擦了擦壶嘴,道:“来一口,暖暖身子,淋了一天雨,我们这些大老爷们儿都有些吃不消,您可千万别生病咯。” 安贞也不客气,仰脖就是一口。烈酒像一道火线般落入胃里,在食道划出一条长长的火焰,‘腾’的一下,瞬间就感觉身子里迸出一股热量。安贞也确实冷的够呛,见通讯兵没看她,又偷偷喝了一口。 “好酒!”安贞咂咂嘴,哆哆嗦嗦的还给了他。 通讯兵哈哈大笑,又将酒壶递给了帮安贞挡雨的两个小战士,道:“治病您是行家,品酒可就外行了,六块一瓶的二锅头,什么好酒啊。” 安贞也忍俊不禁,跟着笑了起来,没笑几下就是接连几个喷嚏。 暴雨滂沱,山林里雨声大作,几声闷雷滚过,盖住了两人的笑声。 有战士吹了声哨子,通讯兵和两个挡雨的战士立马戒备了起来,纷纷端枪在手。 安贞被两个小战士护在身后,前方只有放哨士兵隐隐绰绰的手电光,耳畔尽是雨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通讯兵从腰间拔出手枪,递给安贞,正色道:“会用枪吗?有情况,小心点。” “是行尸吗?”安贞接过手枪,有些担忧。 “不清楚,别离开我们三个。”通讯兵端起81式,和两个小战士把安贞护在了中间。 放哨士兵的手电光闪耀不停,似乎那士兵在快速的走动。安贞等人屏息凝视,一会儿,手电光消失了。 何勇带走三个战士,护卫安贞的只剩下六个人,通讯兵和两个战士护着安贞,放哨士兵的手电光又突然灭掉。另外两个分守前后的士兵也不敢贸然过去看究竟。 通讯兵面色凛然,冲着黑暗的树林里叫了几声,没有回应。 “你们两个保护好安医生。”通讯兵交待了一声,将手电筒衔在口中,矮下身子保持着平衡追了下去。 他们所处位置地势并不陡峭,但是因为处于半山腰,所以向下行走终究是有些困难。雨水顺土地上的沟壑蜿蜒而下,处处都是滑脚的泥泞。 两个小战士将手电光照向通讯兵的位置,可惜雨水太过密集,手电光束并不能穿透多远。 安贞看着通讯兵的背影,突然有种剧烈的不安,她跟两个小战士道:“你们下去帮他吧!” 小战士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一个脸上还有青春痘的战士道:“我们的任务是保护您。” 安贞无奈,透过雨帘紧张的注视着通讯兵的动作。突然通讯兵一个趔趄,惊呼一声滑倒在地,然后倏的一下消失在了黑暗。紧接着下方闪过几团火光,一阵枪响划破了雨幕。 “快!”安贞心中一紧,抬脚就要下去,两边的小战士急忙拉住了她。 “你看着她。”青春痘战士一声唿哨,将戒备前后的两个战士唤了过来,自己打起手电快速滑了下去。 “咱们下去看看,万一他受伤了呢!”安贞急道。 小战士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安贞的提议。 三个战士护在安贞前后,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刚走了一半,下边就传来了小战士的呼喊。 “快跑!” 接着又是一串火舌与咆哮。 三个战士严以待阵,打起手电光照向坡下,那个小战士正扶着通讯兵快步向上跑来,他们身后的树林窸窸窣窣作响,有几个行尸被手电光圈照了出来。 “跑!跑!”小战士反复地重复这一个字,甚至没有时间说更多的话。通讯兵一只胳膊挂在他脖子上,整个人看起来软了下去,全靠小战士拖着走。 护卫安贞的三个战士面有惊色,当即举枪射击,打翻几个追在小战士身后的行尸。 安贞勉强站稳身子,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扫视过去,只见下边的林子里多处出现了行尸了踪迹。因为天色实在太暗,她只能凭借手电光黯淡的光线大概判断位置。 小战士和通讯兵距离几人所在的斜坡不过十米,但是向上攀爬确实困难,而且通讯兵看起来像是昏迷了一样,小战士拖着他没爬几步就被烂泥滑倒,两个人都翻滚着摔了下去。 站在前边的两个战士快速跑下去帮手,安贞知道自己在这里只能添乱,于是扬手乱开几枪,对身边的小战士叫道:“你去帮他们,不用管我!” 小战士根本不听安贞的喊话,一边射击一边拉着安贞朝上边跑。 下边的枪声渐弱,安贞拗不过小战士,只好手脚并用攀上刚才歇脚的土坡。 天边一道闪电划过,短暂的照亮了山林。 安贞惊恐的发现,黑漆漆的树林里居然满是摇摇晃晃的行尸。雨水击打枝叶的声音过于嘈杂,如此多的行尸,几人竟然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斜坡下的枪声停止,两个战士拖着通讯兵爬了上来。安贞和小战士嘴里都在叫喊着什么,混杂着雨水分辨不出。 何勇几人也终于听到枪响赶了回来,四个身上满意泥污,想来奔跑回来的路上没少摔跤。 四人一看情况也是变了脸色,何勇摘下腰间的手榴弹扔了下去。一声巨响,炸起行尸泥巴无数。 几人帮忙将三个人拉扯了上来,根本顾不得询问什么。通讯兵被小战士背在身上,何勇也二话不说背起安贞,急匆匆的朝着刚才来路跑了进去。 安贞两只耳朵被爆炸声震的嗡嗡作响,她不住的扭头看向身后,而那个青春痘小战士始终没有爬上斜坡。 第七章 雨夜(二) 第七章雨夜(二) 何勇他们在背风处找到一个可以勉强避雨的地方,姑且可以称之为洞。这是山体表面天然的凹陷坑洞,不深。坑洞应该自然塌陷,开口朝上,像个油壶嘴一样朝天撅起。 九个人全都精疲力竭,本以为能进洞歇歇脚,结果摸索着下去才发现,雨水早就灌进了坑洞。不过好歹在坑洞内里不用在直面风雨,于是几人也顾不得其他,就这么涉水走了进去。 坑底凹凸不平,最深处能淹至大腿,安全起见众人没有深入进去,只淌水行至暴雨浇不到的地方歇息。 几束手电光扫了过去,坑洞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积水黑沉沉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些枯枝烂叶,一股潮湿的霉味被山风卷地四散。 行尸没有追来,它们的行进能力在平地上可以保持一定的速度,但是爬山这种中高难度的技术就无法掌握了。两个战士分别站在洞口两侧戒备,其余几人尽量的站在积水稍浅处休息。 何勇本来打算就这么一直背着安贞,因为积水很凉,他害怕安贞受不了。但是在安贞的强烈要求之下,只得将她放了下来。 安贞身上早已湿透,嘴唇都冻得有些发青,骤一入水也是被刺骨的冰凉扎得一痛。 通讯兵还没有醒,趴在一个战士的背上气若游丝。安贞淌水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检查了一下身上,结果发现他的左小腿骨折了。 “这样不行,大家都会冻病的。”安贞哆哆嗦嗦的走回何勇身边,指着周围几个脸色刷白还强撑的士兵,道:“不能在水里待着。” 何勇搓搓手,咬牙问道:“谁身上带着工兵铲?” 洞口的小战士应了一声,解下腰间的折叠铲抛了过来。 何勇打开铲子,左右环视了一圈,道:“只能挖了,现在出去找也不是办法。” 安贞有些担忧的看了眼洞顶,问道:“一把铲子得挖到什么时候?况且也不安全,万一洞塌了怎么办?” 何勇一想也对,毕竟还是年轻人,一着急就乱了方寸,他问:“安医生您有什么办法吗?” “不是办法的办法,咱们把水排出去。”安贞动了动发麻的腿脚,道:“洞口的土地已经被冲软了,应该比较好挖,咱们轮流上手挖一条引水渠,把洞里的水引到外边。” 何勇看了眼洞口,这个朝天撅的洞口也是大斜坡,露出水面的地方上头没有遮挡,能挡住雨水的位置又处在低洼处,所以安贞的提议是可行的,只要他们朝外挖出一条引水渠就可以把洞里的水排干。虽然底下还是会湿滑泥泞,但也好过众人站在冰水里。 大概商量了一下,年轻的小伙子们说干就干,洞口留下一个人放哨,安贞和另一个小战士照看通讯兵,何勇带着剩下的几个兵在洞口处选择了一个位置,抡起铲子开始挖土。 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就算土地松软,但铲子只有一把,六个人轮流发力刨土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干完的。坑洞最深处的水能淹到人大腿,这说明坑底也不平坦,所以何勇几人只能看哪边的水向外排的快,然后继续挖哪一边。 体力活安贞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干着急。小战士嘴唇都有些发紫了,他一直背着通讯兵,就算在水里也站得笔直,尽量不让通讯兵的腿落入冰水。安贞摸了摸口袋,发现通讯兵的酒壶还在兜里,她赶紧掏出酒壶递给小战士。小战士道了声谢,把通讯兵背到洞口斜坡处缓缓放下,然后给通讯兵嘴里倾倒了一点酒液。 烈酒入口下肚,通讯兵一阵剧烈的咳嗽。 安贞赶紧跑了过去,将他的头扶起来靠在自己腿上,拍打着他的前胸。 通讯兵咳嗽了一阵醒了过来,刚想有所动作就牵扯到了腿部,疼的呲牙咧嘴。 “别乱动,小腿骨折了。”安贞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认他神智清楚,总算松了口气。 “这…这是哪?”通讯兵费力的撑起身子,看着黑黝黝的坑洞和一边卖力刨土的几人,一阵迷糊。 安贞大概将情况说了一下,然后招呼小战士过来帮手。 “有刀吗?或者枪,枪给我。”安贞撕开通讯兵的裤腿,骨折的部位已经变形了,脚掌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歪向一边,有一截骨茬刺破了皮肤,鲜血已经被雨水冲刷干净,整个伤口处都已经泛白。 小战士知道安贞要做什么,连忙将81步枪卸掉弹夹递给了安贞,顺便解下了自己的武装带。 安贞搀起通讯兵的臂弯,对小战士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战士一愣,回道:“您叫我二斤就行。” “二斤?”安贞莞尔一笑,道:“外号?” “算是吧。”二斤咧嘴笑笑,露出一排白牙。 “嗯,你待会帮我摁住他。”安贞把通讯兵朝没有积水的斜坡拖动了几步。 洞口放哨的战士自觉的顶在前边,用身体帮战友挡住了风雨。 通讯兵死死咬着牙,看着腿的伤处,脸色不免有些黯然。 “会很疼,忍不住可以叫,但是千万别动腿。”安贞将他脚上的鞋子除去,脚皮都被跑的起了皱。 通讯兵有气无力的笑了笑,道:“我还是挺怕疼的,您给我说说要怎么弄?我做点心理准备。” “二斤,你抱住他上身,一定抱紧。”安贞叮嘱了小战士一番,指着腿面露出的一截骨茬,道:“骨头断面刺穿了皮肤,现在没有手术器材,只能拉回来再固定。” 通讯兵灌了口酒,脸上浮起一点血色,疑惑道:“把什么拉回来?” “骨头。”安贞解释道:“要把刺出皮肤这截骨头拉回皮肉,然后再和断骨对接固定。” 听完安贞的解释,通讯兵脸上刚刚泛起的血色又被吓了回去,刷白再次占领高地。 “我我我我……”通讯兵结结巴巴的张着嘴,两只手茫然无措的举起又放下。 “别怕,一下就过去了。”安贞安慰了一下,给二斤使了个眼色。 二斤得令,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紧紧箍住通讯兵。 安贞定了定神,一手握住通讯兵冰凉的左脚,另一只手按在了腿面上。 “准备好了吗?”安贞抬眼问道。 通讯兵紧张的喘着粗气:“啊?准,准备好——啊啊啊啊!!!” 没等他说完安贞手下便发力,通讯兵后半截话化作一串变了调的惨叫喷出坑洞,遁入了雨夜。 放哨的战士被惨叫吓了一跳,回头瞅了一眼,看到战友创口处咕嘟咕嘟乱冒的鲜血和那截在鲜血中隐现的白骨,不禁打了个寒颤。 何勇和几个刨土的战士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通讯兵只嚎了几声就痛晕过去,安贞借着二斤打来的光束勉强将断骨拉了回来,强忍着刺骨寒冷,稳稳地将两处断骨对接……其实她也不确定断骨到底能不能衔接好,毕竟没有x光,她只能凭感觉来做。 断骨应该划破了附近的血管神经,出血很厉害。眼下所有人的衣物都湿透,没有干净的东西来止血。武装带太宽,固定腿可以,但是没法止血。安贞左右看看,所有战士都一脸惊惧的看着他,每个人身上都在往下滴水,显然没有能用的事物。 安贞只好背过身取下了两条肩带,分别扎在创口两端。然后在二斤的帮助下,将通讯兵的断腿和步枪固定在了一起。 做完这一切,安贞虚脱的坐倒在地。身上不住的打冷颤,额头居然有汗珠冒了出来。 何勇几人在短暂的错愕后回过了神,更加卖力的挖了起来。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一条简易的引水渠总算被何勇等人挖了出来,坑洞内的积水汹涌而出,瞬间就露出了许多土地。 几人将刨出来的湿土铺在了露出的地面上,用铲子拍了拍,总算折腾出一片可以让人坐下休息的空地。 “火,快生火。”安贞摸了摸通讯兵的额头,微微有些发烫。 防风打火机战士们都有,但是大雨滂沱,外面的树木都被淋的一塌糊涂,拿什么点火成了问题。 何勇抓着头发想了半天,径直跑进了雨中,过了一会儿拖回来几根树杈。 几个战士默不作声的帮何勇将树杈劈砍成小段,捡出一些略干燥的木条。一个战士从斜坡处铲了一些比较干燥的土垒了起来,另外几人将打火机里的油棉取出,反复擦拭着木条,然后堆在了一起。 何勇脱下外衣拧了一把水,掏出火机凑了过去。 虽然木条有油棉助燃,但毕竟受了潮气,好不容易冒起了火星,闪动了几下就灭掉了。 几个战士不信邪,纷纷拿起木条用火机炙烤,烤的火机都开始发烫。折腾了半天,终于点燃了几根木条,战士们一阵欢呼,赶紧组成了人墙帮火堆防风,一边把剩余的木条放在一旁往干了烤。 多数木条还是比较潮湿,虽然被引燃,但却浓烟滚滚。几人不得不转到背风处,一边取暖,一边用几根比较长的树枝搭起简易架子烤衣服。 何勇和二斤将通讯兵搬到火堆旁边,脱掉了身上的湿衣服挂起,然后腾出一个不会被烟熏到的位置,让安贞坐在了一旁。 火势渐渐稳定,有士兵又拖回了一些树枝打算烤干备用。其他小伙子都脱掉了上衣,赤着膀子围坐在火堆旁取暖。小伙子们都冻得够呛,有了火堆,一个个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许颜色。 何勇见安贞还穿着湿漉漉的白大褂,连忙起身给了小伙子们一人一脚:“都一边凉快一会儿,让安医生烤烤火。” 小伙子们也有点尴尬,只顾着自己取暖倒忘了女医生还冻着呢,一个个不好意思的跟安贞笑了笑,起身就往洞口走。 安贞制止了何勇,笑骂道:“搞什么特殊化。” “都是老爷们儿,您这……”何勇讪讪笑了笑,道:“要不给您再点个火堆?” “不用,好不容易点着这一个……嗯,你们都背过去一下吧。”安贞抿抿嘴唇,虽然她不愿意让战士们去挨冻,可是当着小伙子们的面脱衣服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何勇连忙起身坐到火堆另一边,还不忘给其他战士提醒:“都转过去!把眼睛都闭上!谁敢回头老子揍谁!” 安贞看着战士们像小学生一样乖乖转过去坐直身子,动都不敢动一下,不禁莞尔。于是也不再磨蹭,三两下除掉了衣服。 第八章 雨夜(三) 第八章雨夜(三) 安贞一直习惯性的套着白大褂,里边就一件t恤和牛仔裤,当然了,女人自然要比男人多穿一些。 战士们都转过身去,大气都不敢喘,背对着火堆坐在另一头,排成了一堵光着膀子的人墙。这反倒让安贞有些不自然,不过情况特殊,也顾不得许多。 湿透的衣服都挂了起来,安贞双手抱膝坐在火堆旁,身无寸缕的感觉不好,虽然何勇他们都背对着她,不过火堆旁还躺着一个昏迷的通讯兵……安贞姣好的容颜在火光的映衬下绯红一片,她暗暗想着,通讯兵可千万别突然醒过来啊。 坑洞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战士们眼观鼻鼻观心,安贞也默不作声,只有火焰燃烧树枝不时发出的爆响。 洞外风雨依然,好像老天被满目疮痍的城市和四处游荡的行尸所触怒,意欲降下滔天洪水来毁灭一切。 良久,那个叫做二斤的小战士怯怯的举起了手,小声道:“班、班长,我可以说话吗?” 何勇坐那儿似乎快要睡着了,猛的一个激灵,道:“嗯?啊……说,说吧,咋了?” “咱们烧着火,洞外边也能看见亮光,会不会把行尸招来?”二斤偷偷挠了挠痒,脖子像被石化了一样,纹丝不动。 “应该没事,这里地势挺高,咱们一路过来都费不少力气,我就不信行尸还能爬山?”何勇嘴上虽然说的挺硬,不过心里似乎也没底气,探手把立在一边的枪拖了过来。 “不用太紧张,行尸主要是靠嗅觉和听觉追踪活物,视觉虽然没有完全退化,不过没有什么作用,大脑不会反射信号。”安贞将下巴抵在膝盖上,火堆烘干了身上的水珠,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阵阵暖意加上几天的疲累,安贞也有些昏昏欲睡。 “嗯?”何勇奇道:“安医生您很了解这些行尸吗?” “算不上很了解,研究所之前做过一些研究。”安贞用手指梳理着头发,歪着脑袋道:“但是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安医生,那这些行尸是哪来的?连长说是病,真是吗?”二斤是个好奇宝宝,见安贞回话,急忙插嘴问道。 “嗯…只能告诉你这是感染性病毒,至于其他的,机密。”安贞抿了抿好看的嘴唇,探手摸了摸晾在栏杆上的内衣。 战士们纪律性很强,一听是机密,刚才还议论纷纷的士兵们立马就住了嘴,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安贞穿上内衣,将烤干的白大褂裹在了身上,招呼道:“好啦,换我转身,你们快晾晾裤子吧。” 一帮战士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一个个都不敢抬头,就差把脑袋插土里了。 “干嘛啊你们,我穿着衣服呢。”安贞拨着火堆乐道。 小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战战兢兢的抬起了头。 安贞秀丽的卷发烤干之后有些蓬松,白大褂裹在身上,映着火光,隐约能看到内衣的轮廓,再加上一双大白腿交叉蜷在地上,要多性感有多性感,要多撩人有多撩人。小战士们终究敌不过轻熟女的迷人魅力,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一时间目光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安贞本身长的就很古典美,多年从事研究工作又给她印上了知性的味道,言谈举止间的恬淡让人感觉非常舒服,而此时慵懒性感的一面更是爆表,哪里是小战士们能抵御的。 小战士们一尴尬,她倒变得自然了许多,笑笑也不说破,自顾自去检查通讯兵的状况。 “也不知道连长他们怎么样了。”何勇有些担心。 “连长肯定没问题。”二斤吸了吸鼻子,对连长充满信心。 &&&&&&&&&&&&&&&&&&&&&&&&&&& 连长真的没问题吗?no,问题大了。 就在安贞等人在山洞里燃起篝火的那一刻,营地上方的山体终于没能抵住暴雨的冲刷。 一声堪比惊雷的闷响后,大量泥沙乱石被雨水裹挟着冲下山,瞬间湮没了整座营地。 山洪暴发的那一刻,小芸刚刚顶着暴雨敲开了姜河等人的房门。 “出什么事了?”姜河问。 “连长说明早出发。”小芸答。 “轰隆!!轰隆隆!!!” 姜河只觉得耳边炸起了一道惊雷,随即便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众人惊恐的愣在原地,只觉得昏暗的天色似乎瞬间变得漆黑一片,紧接着‘隆隆’的闷响就滚到了身边。 躺在床上的明俊伟一跃而起,大叫:“跑!” 伴随着明俊伟的呼喊,整座屋子像纸糊的一样被一股巨力轰然拍碎,磅礴的山洪一股脑倒灌而入,连房带人刹那间被冲的人仰马翻! 距离姜河最近的就是宋瑶和小芸,姜河只来得及向两人伸出手,没等他抓住两女就被汹涌的水流拦腰撞翻,然后天旋地转的卷入水底。 姜河的游泳技术仅限于泳池狗刨,初入水的那一刻,脑中也有过起身的念头,但是没等他肢体反应过来,被冲倒的砖墙边坍塌落下,像子弹一样砸入水中。 姜河猛然间呛了几口水,在急速的水流中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闭住气努力向上扑腾,总算在气息用尽前将脑袋探出了水面。 “嚯…”姜河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放眼放去,原先的营地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一片汪洋与浮木。 “宋瑶!小芸!潘珞!”姜河努力的踩着水不让自己沉下去,张开双手抱住一根被水流冲来的横木,大声呼叫着。 远处冒起一团水花,晁逸帆的光头露出水面,然后将明俊伟托了起来。 姜河见状连忙扑腾过去,只见明俊伟满脸是血的瘫软着,全靠晁逸帆托起,否则铁定性命难保。 “他被砖墙砸到了。”晁逸帆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将明俊伟托付给姜河,道:“我去救孩子。”说完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姜河这才想起,安贞的儿子和那个小姑娘也在屋里,当即心底一片冰凉。 明俊伟被砸的不轻,姜河一手抱着浮木一手搀着明俊伟,努力朝着一边露出的水泥房顶游了过去。 倾泻的山洪还在继续,水流异常湍急,从山体上带下来的乱石树木横冲直撞,一个不留神就得被撞进水底。 另一处也扑腾起了水花,黄狗晃了晃脑袋上的水珠,‘汪汪汪’叫唤着一顿狗刨。 姜河游到了勉强露出的屋顶,将明俊伟拖了上去,后者依然昏迷不醒,一滩烂泥样任由姜河摆弄。 这一刻,天上暴雨如注,地下山洪肆虐。天色黑沉沉的一片,眼看就要陷入一片黑暗。 一张桌子被水流推了过来,姜河探出身子抓住桌腿拉上屋顶,然后将明俊伟拖上桌子,解下裤腰带将明俊伟和浮木绑在一起,暗道一声‘兄弟保重’,毅然跳进了浑浊的洪水。 晁逸帆水性得益于从前富二代的身份,短暂的慌乱之后恢复了镇定,他凭借记忆潜入房屋所在的位置,解下腰间的手电筒勉力睁开眼睛在湍急的水流中寻找了起来。 很幸运,他看到了被压倒在断墙之下的宋瑶。 宋瑶下半身整个被砖墙压住,短发在水中顺着水势四散,她努力的推动压在身上的水泥墙,可是断墙却纹丝不动。 晁逸帆握着手电筒游了过去,试图帮宋瑶搬开砖墙,宋瑶连忙抓住他的胳膊,指向另一边。晁逸帆扭头一看,安贞的儿子被卡在了床下,而木床上也堆积着乱石。 晁逸帆迅速踩水探出水面,吸了一大口气再次潜了下去。 姜河水性不如晁逸帆,憋着气根本潜不下去,只好慢慢吐掉空气任由身体下沉,冷不丁的还撞到一个人。 两个人一同浮出水面,是白聿栋。 “小芸呢!”白聿栋目眦欲裂,抓住姜河大吼。 “我他妈哪知道!我女人也没了!”姜河一把扯开白聿栋的手,再次扎进水底。 暴雨倾盆,响雷自云层后滚滚而来,不时有几道闪电划过夜空。 晁逸帆抱起安贞的儿子浮出水面,正好看见姜河从另一边探出了头,大叫道:“宋瑶在下面!” 姜河心头一紧,眯着眼睛潜了下去,宋瑶气力已尽,身子像水草一样随着水流浮动。 姜河咬紧牙关游了过去,捏住宋瑶的鼻子,学着电视里演的那样吻住了宋瑶的嘴唇,努力把嘴里的空气吹给她。 然而宋瑶没能像电视里一般清醒过来。 姜河发疯一般的扑出水面,含了一口气扎回水底,抓住断墙边露出的一茬钢筋,勉力将肩膀插进缝隙,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顶起。 断墙有了一丝松动,姜河用身体顶着断墙,另一只手抓着宋瑶的脚往往外推。晁逸帆适时的潜了下来,双手托在宋瑶腋下往出扯。 姜河已经到了极限,肺里的空气几乎被榨干,但是此时他若是浮出水面换气,那先前的努力都将化作泡影。姜河双手捂住口鼻,整个身子挤进缝隙,用脊背顶住断墙,努力撑起双腿。 在姜河两眼冒起金星,嘴里开始吐泡泡的一刻,晁逸帆终于将宋瑶拉出断墙,踩着水浮了上去。 姜河‘咕嘟咕嘟’喝着污水,脑中最后闪过了几个字:mlgb…… 晁逸帆大口呼吸着空气,拖着宋瑶的身子游回屋顶,安贞的儿子抱着一边的浮木,满脸惊惧,先前躺在桌上的明俊伟不见了。 “那个人呢?”晁逸帆将宋瑶推上屋顶,自己也攀了上去。 “跳下去了。”小男孩打着冷颤,指了指水面。 晁逸帆咬咬牙没有再下水,掏出裤兜里的水果刀割开宋瑶的小背心和内衣,双手压在宋瑶胸前做起心肺复苏。 宋瑶呛出几口污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晁逸帆见宋瑶苏醒,叮嘱安贞的儿子看好她,然后再次下水。 两头黑皮猪‘哼哧哼哧’划过水面,顺着水流越划越远。 第九章 雨夜(四) 第九章雨夜(四) 雨势稍歇,湍急的水流渐渐平缓,明俊伟带着伤捞出了姜河,白聿栋几番下水,结果却空手而归。 有两个战士浮出了水面,据他们说,山洪迎头直下冲倒了靠后的一排棺材房,房里休息的几名医务兵和炊事班战士都没来得及跑,全被坍塌的砖墙横木压在了水底。 不得不说姜河等人命大,他们住的屋子是前排,水势多少被阻挡了一些。 饶是如此,情况也并不乐观。姜河呕出一滩污水之后便醒了过来,借着荧荧手电光,只能看到徐徐流淌地洪流。 大难未死的几人都聚在屋顶,而洪水正在逐渐漫过房顶。明俊伟、晁逸帆、宋瑶、白聿栋、安贞的儿子还有另外两个战士都或坐或站在房顶,潘珞、小芸还有小姑娘楠楠都不见了踪影。 白聿栋蹲在房檐,身子在发抖,两个战士在他身旁,低声劝慰着。 明俊伟连番受伤,此刻已是强弩之末,脑袋被砖墙砸的口子也没有处理,肩膀处湿透的纱布下又渗出了鲜血。 晁逸帆搂着小男孩望着黑沉沉的水面发呆,只有宋瑶陪在姜河身旁,见他醒来喜极而泣。 “你怎么样?”宋瑶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说话间有水珠滴落。 天空的雨小了一些,淅淅沥沥,随风泼散。 姜河头枕着宋瑶的大腿,眼珠转了转,胸腔里泛起阵阵恶心,脑袋也痛的厉害。之前在高速路上他被周槐两脚踩成了脑震荡,刚才又在水底短暂的缺氧溺水,此时新伤旧痛一并发作,脑子里像被打蛋器狠狠地搅过一样。 不过,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姜河闭上眼,等脑中阵痛慢慢平复了下去,然后睁眼看着宋瑶关切的表情,眼珠一斜,努努嘴,道:“走光了。” 宋瑶先是一懵,随即反应了过来。晁逸帆给她做心肺复苏的时候割开了她的衣服,情况紧急,宋瑶没时间也没条件换衣服,而且夜色深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水下,也没人注意到她。姜河躺在她腿上,这个视角正好一览无余。 见姜河还有心思不正经,宋瑶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先前姜河一直昏迷不醒,她还害怕姜河就此一睡不醒变成植物人或者傻子什么的,毕竟电视上很多缺氧溺水的人脑子都会有所损伤。 想到此处,宋瑶也生不起气来,抹了抹脸上混成一块的泪花冰雨,伸手拉拉衣服遮住了春光,道:“又不是没看过——能坐起来吗?” 姜河点点头,在宋瑶的搀扶下坐起身,忍住天旋地转的感觉,四处打量着。 “其他人呢?”姜河问道。 宋瑶没有回答,只是黯然的摇了摇头。 “逸帆和那几个战士轮番下水搜救,但是什么都没找到,水流太急,天也黑了,没法找。”宋瑶止不住的叹息道:“小芸就站在我对面,一眨眼就被冲走了。” 姜河叹口气,看着暗淡无光的夜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仰望夜空的不止他们,潘珞也在看着天发呆。 小姑娘被激流卷出营地冲进了山林,然后挂在了一棵矮树上。 潘珞当时去给小芸开门,接着就被洪流推了出去,幸好她身上背着装填好子弹的步枪,步枪卡在了树杈间,枪带挂住了她的身体。 她也呛了不少污水,但好在没有被乱石浮木撞到,短暂的昏迷后自己清醒了过来,然后爬上了那棵救命的大树。 洪流卷进树林,树林里游荡的行尸也遭了横祸,它们虽然不会游泳,但是也淹不死。有三两个行尸被水冲到了树下,树杈上的潘珞无处藏身,摇摇欲坠的树干看起来并不结实,潘珞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只好尽量将双脚向上缩起,心里盼着再来一波洪水把行尸冲走。 潘珞不知道营地的众人是什么情况,她不会游泳,没被淹死已是万幸,所以也不敢贸然下水,只好可怜巴巴的蹲在树杈上看天发呆。 山林里的夜晚很冷,更不要说还夹杂着纷飞细雨。 身上的校服湿湿的黏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 一个身影随着流动的水面慢慢靠近,人影仰面躺在水上,顺流而下。 树下的行尸发现了漂流的人影,嘶吼着想要涉水过去。水流此时并不湍急,但行尸也只能勉强露出一个脑袋,稍一动作就是蹒跚趔趄,水花扑腾起无数,脚下却寸步未移。当然了,也不需要行尸追过去吃肉,人影在水流的带动下,正慢慢的靠近这里。 潘珞借着昏沉的月光,认出了人影,是小芸。 小芸仰面朝天,看不出生死,腰腹位置有鲜血洇出,细细一道殷红,顺着水流蜿蜒晕开。 鲜血的味道明显刺激了行尸,行尸虽然动作笨拙,但还是嘶叫着扑向了小芸。 潘珞颤抖着身子端起81步枪,瞄准了一个行尸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砰!” 火光闪过,行尸后脑爆起一团血雾应声而倒,浮上了水面;而树杈同时也被81步枪的后座力震断,潘珞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连人带枪跌落水中。 另外两个行尸被枪声吸引,正巧看到树上的嫩肉跌落,于是放弃了飘过来的小芸,转而扑向了落水的潘珞。 小姑娘不会游泳,乍一落水甚是慌乱,手脚扑腾间什么都没有抓住,倒是脚底触到了地面。 潘珞撑脚一跳跃出水面,然后看到两个面目狰狞的腐臭行尸扑了过来。 潘珞脚底一软,急忙向后闪躲,可是却忘记身在水中,一时肢体没能协调,跌坐进了水底。 行尸可以露出头,说明水其实并不深,潘珞娇小的身子一米六左右,踮起脚尖也能把头探出水面。只是潘珞本身不会游泳,而且一时惊惶乱了手脚。 行尸并没有顾及,在潘珞跌倒的刹那也扑向了水里,手爪探抓住了小姑娘的小腿,张开大嘴就要咬下去。 潘珞感觉到小腿被抓,惊慌间连连踢腿踢开行尸咬下来的森白牙齿,凭感觉伸出枪管扣动了扳机。 枪口在水底没有火花,只有子弹射出枪管时激起的水流和一道肉眼可辨的轨迹。 子弹从行尸的眼窝射入,自后脑钻出,一朵血花在水里绽开。 潘珞趁机再次跃出水面,抡起枪托捣向另一个行尸,行尸的鼻子被一枪托砸扁,黏稠的血浆沾满了枪托。行尸受创后退了几步,随即再次嘶吼着扑了过来,小姑娘踮脚蹦跳着躲开,调转枪口朝水里连连开枪。 与此同时,顺流而下的小芸也飘了过来,撞在了潘珞的脑后。 小姑娘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准备来一梭子,结果行尸比她先一步跃起,正好掠过转身的潘珞,扑在了小芸的身上,一人一尸激起大片水花沉下水底。 潘珞大急,憋了口气扎进水里,一把揽住行尸的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向后拉扯,而行尸一心要撕咬眼前的*,剧烈地晃动着脑袋想要甩脱背后的家伙。 按说潘珞的小身板绝无可能和行尸掰膀子,不过此时身在水中,任行尸力大如牛也使不出几分力气,两两角力片刻竟是双双跌倒,而小芸的身子又浮上了水面。 潘珞此刻脑子里也忘了自己不会游泳的事,鼓着小腮帮子闭气,细嫩的胳膊死死勒住行尸的脖子,另一只手在身上胡乱摸索,一摸之下头皮一炸——枪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水中剧烈的搏斗让她肺里的空气急速流失,行尸不需要呼吸,越挣扎越凶猛,而潘珞的小胳膊眼看就要力竭松脱。危急之下潘珞迸发出一股子狠劲儿,空出的手摸向行尸的脸,狠狠剜进了行尸的眼窝! 她也不知道行尸是否会吃痛,只凭着瞬时爆发出的凶劲儿死命往眼眶伸出抠挖,而此时肺中空气也殆尽,小姑娘一边吐着泡泡,勉力用脚踩踏地面撑起身子,将脸探出了水面。 “呼啊——!”新鲜空气瞬间充满了干瘪的肺部,潘珞一只胳膊勒着行尸的脖子,另一只手挖进了行尸眼窝,行尸受制却依然扭动着身体,‘赫赫’嘶叫着想要转头撕咬。 狠劲儿也就是一瞬爆发出来的,僵持片刻潘珞的小细胳膊也吃不住劲儿了,好在行尸的双手只是不住的向后探抓,没有主动去掰潘珞的胳膊。 潘珞喝了几口污水,黑发湿成几绺贴在脸上,扭动厮打间又顺着水流移动了一些距离。左右四下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行尸的嘶吼声和扑腾的水花声。 “低头!” 一个女声突兀出现,潘珞惊诧间身体也做出反应,身子一歪将脑袋埋了下去,同时头顶传来一声利器入肉的声音,抬眼一看,一截枪管自行尸的后脑透了出来。 行尸也不再挣扎,身体软倒下去。 潘珞松开胳膊,把手抽了出来,手指上满是黏稠,指间隐约还有块状物的触感。小姑娘这时才泛起恶心,一边干呕一边急急将手探入水中搓洗。抬头一看,小芸踩倒行尸,拔出了81步枪。 小芸喘着粗气,看着同样狼狈的潘珞,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潘珞淌水过去扶住小芸,她记得小芸腰腹部有伤。 “小芸姐你怎么样啊?”潘珞将湿漉漉的头发挽向脑后,搀着小芸走回那棵矮树。 “还好,应该是撞到什么了。”黑暗里也看不出小芸的脸色,不过听她声音倒不是有气无力,想来伤处也不致命。 小芸拄着步枪,一手捂住腰腹,惨笑道:“多亏你了。” 潘珞吐吐舌头,打了个寒颤,道:“咱们怎么办?瑶瑶姐她们不知道在哪?” 小芸手搭凉棚望向营地的方向,黯淡的月光下波光粼粼,汪洋一片。细雨未停,洒落水面激起涟漪不断。 “上树,营地那边地势低,不能回去,搞不好林子里还有行尸,先上树躲躲。”小芸有些疲累的靠在树上,腰腹处的伤虽然不致命,但是流了很多血,而且一直泡在水里搞不好会感染。 两女找到一棵看起来比较粗壮的树,潘珞在下边托着小芸,将其顶上树干,然后借着水浮力一蹦老高,抓住树干爬了上去。 这棵树看起来要结实许多,两人小心地爬向中间树杈较粗的地方靠坐下,气喘吁吁。 “还有子弹吗?”小芸问。 潘珞拆下弹夹,还有。 “开几枪,他们如果没事的话,应该能听到。”小芸靠在树杈上解开白大褂撩起背心,一道横向撕扯伤出现在眼前,不深,也不再出血,但翻卷的皮肉已经泛白。 潘珞踩在两根树杈上,枪口朝天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 81式步枪连射起来的后座力不是潘珞可以抗住的,没几下枪口就偏了方向,头顶的树枝树叶哗啦啦被打下来一大片。 两女惊呼着抱头躲闪,小芸笑骂:“小笨蛋!老白他们怎么教你打枪的!” 潘珞脸上带着糗糗的表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小芸放下背心遮住伤口,眼中闪过一抹难言的意味。 第十章 痛失 第十章痛失 潘珞开的第一枪就引起了房顶众人的注意,第一个朝着枪声处赶往的不是姜河,也不是白聿栋,而是那只叫做二锅头的大黄狗。 黄狗在枪响的瞬间便跳入水中,熟练的运起狗刨,一路打着‘汪汪汪’的口头锣,瞬间就刨出老远。 白聿栋作势就要下水,两个战士死死拉住了他。 “连长,枪声很远,水里有行尸!”一个战士拦腰抱住白聿栋,死命往后拖。 姜河和宋瑶反映过来了,那天夜里可不是有两个行尸被拖了回来么,看样子还没处理掉,也不知道是被压死了还是被水冲了出去。这么一想两人也是一阵心悸,先前在水下如果遭遇行尸,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没等这边争执出结果,刚才响起枪声的地方又是一连串枪响。 “应该是自己人,遇到行尸了还是在呼救?”晁逸帆把桌子推进水里,招呼脸红脖子粗的白聿栋,道:“桌子盛不下俩人,我先去看看。” “逸帆,你小心点。”姜河有点不放心,摸了摸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放心。”晁逸帆从裤兜里掏出手枪晃了晃。 姜河和宋瑶面面相觑,大家都被大水冲回了解放前,就晁逸帆身上不缺装备,一会儿手电一会儿小刀,这会儿连手枪都拔了出来。 “小叮当啊。”看着慢慢飘远的方桌,姜河忍不住嘟囔道。 宋瑶紧挨着他的身体取暖,道:“从练枪开始他就装备不离身了。” 白聿栋急的团团转,想要抱着浮木下水,两个战士说什么也不撒手。 晁逸帆稳坐在桌子里,一手抓住桌腿维持平衡,不急不躁的顺着水流前进。 水面上枝叶浮木不少,倒是没有看到行尸的影子,雨势也不再倾盆,轻轻柔柔地坠落,好像方才震撼大地的山洪不是它干的好事一样。 黄狗在一棵大树下叫唤,树上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晁逸帆调整了一下姿势,‘喀拉’一声拉枪上膛,左手握着手电照了过去。 “什么人?”晁逸帆眯起眼,手电光束没能穿过层层枝叶,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 “逸帆哥,是我,潘珞,还有小芸姐,小芸姐受伤了。”树上传来回话。 晁逸帆看到不远处漂浮着两具行尸,沉声问道:“被咬了吗?” “不是的。”潘珞回道。 晁逸帆扒住树身止住漂流,道:“现在可以动吗?” “动是可以动,但是小芸姐的伤口不能见水,桌子能坐下吗?”潘珞擦了擦小芸额头的冷汗,后者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晁逸帆想了想,翻身跳入水中,喊道:“下来吧。” 黄狗甩甩脑袋,毫不客气的跳上了桌子,甩了晁逸帆一脸水。 片刻过后,小芸在潘珞的帮助下爬下了大树,稳稳当当落在桌上。黄狗知趣的挪了挪身子,给小芸腾开空地。 晁逸帆个子高,踩在水底能露出脖子,他见小芸面色苍白,腰腹位置血红一片,不免有些担忧。 “伤很严重?” “还好,流了些血。”小芸有些气力不支,紧紧抓着桌子腿。 晁逸帆稳住桌子,见潘珞还蹲在树杈上没有下来。 “怎么?” “两个人太重了,你先送小芸姐回去吧。”小姑娘摆摆手,示意自己没问题。 晁逸帆点点头,把手电抛了上去,叮嘱道:“在这里等着。”说罢推着桌子朝营地方向走去。 小芸一直在打冷颤,神智也有些模糊,晁逸帆一直试图跟她说话来保持清醒,可是小芸一直在半昏半醒间徘徊。 越往营地方向走地势就越低,走出林子时,晁逸帆已经只能倚靠蹦跳来探出头部。房顶还有一段距离,从这里看不到屋顶的人影。 晁逸帆拔出手枪朝天叩响,没一会儿对面就出现了几道手电光。 “逸帆!是你吗?” 是姜河的声音。 “别关手电,给我引路。”晁逸帆回答了一声,将手枪放在了桌上,深吸一口气推动桌子,双腿翘上水面踢水前进。 黄狗转过身看着晁逸帆的动作,惬意的趴下了身子:“汪汪汪!” 晁逸帆翻翻白眼儿,回道:“汪汪汪……” 小芸瘫倒在桌面,睫毛颤动,微微睁开了眼:“谢谢…” “你撑着点,别睡。”晁逸帆见她醒来,急忙加快了速度,道:“马上给你包扎,你知道需要什么药吗?” 小芸疲惫的点点头,道:“你们…怎么样…” “没事,连长也没事。”晁逸帆打了个哆嗦,身体有些难以负荷了,全身肌肉都在发酸,踢水的腿有要抽筋的预兆。 “没事就好…就好…”小芸呢喃着,声音低了下去。 晁逸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 “醒醒!别睡!不要睡啊!”晁逸帆急了,一边呼喊着她一边奋力划水。 手电光源不远了,他隐约可以看到屋檐姜河的身影。 “小芸受伤了!快去找药!”晁逸帆吼了一嗓子,他也不知道小芸伤势如何,现在她是唯一的医务人员,却是昏迷不醒。 白聿栋听到小芸的名字蹦了起来,双手卷成喇叭花,叫道:“她怎么了?” “不知道,在发烧,流了很多血!”晁逸帆感觉体力快要透支,力量和温度正被冰水快速侵蚀。 白聿栋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游了过去。 所有人都凑在了屋檐,几只手电全部照射着水面划来的桌子。小芸蜷缩在桌上,浑身湿透,腰腹间的血迹很扎眼。 黄狗俯在一旁,用舌头舔小芸的脸蛋。 黑沉沉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晁逸帆推着桌子越靠越近,白聿栋也快要游了过来。 一旁的黄狗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对着小芸‘汪汪汪’了几声。 “别闹,乖。”晁逸帆已经没有力气再划水了,只能尽量保持着桌子的平衡,等着白聿栋来接棒。 黄狗转了转圈,叫声愈凶。 “怎么回事?”姜河眯眼看着那边,几道光都直直打在桌子上,黄狗的异动非常明显。 明俊伟撑着身子爬起,脸色变了变。 白聿栋还在游水,而晁逸帆只能保证桌子不翻,无力再踩水,所以桌子又缓缓的向后飘了出去。 “嗬…”小芸身子抖了抖,搭在桌檐的手动了一下。 “小芸,你感觉怎么样?老白过来了,你撑着点。”晁逸帆此刻只能用尽力气喊话,屋顶上的众人都能听到他的声音,而小芸却是没有听见的样子。 “她怎么了?她怎么了!”白聿栋扑腾着水,心似火燎。 小芸颤抖着,搭在桌檐的手漫无目地挥动了一下,一旁的黄狗叫声愈烈,‘汪汪汪’不停。 晁逸帆估摸着小芸是被烧糊涂了,勉力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以防被一旁发神经的黄狗咬到。 触手一片冰凉,小芸的手和额头完全是两个温度。 晁逸帆心道不妙,又伤又发烧,还一直被雨淋,只怕小芸身子要撑不住了。 小芸喉间发出低低地痛苦呻吟,身子勉力探了起来,湿漉漉的长发垂到了晁逸帆的脸上。 “坚持住!”晁逸帆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小芸痛苦的呻吟声让他想起了小金花,小金花在最后的时刻躺在他怀里,那呢喃声和现在小芸的呻吟如出一辙。 白聿栋终于游了过来,探手抓住桌腿,胖脸上满是焦急神色。 “小、小芸,你哪里伤到了?”白连长抹了把脸上的水,伸手想要扶住小芸。 “嗬…嗬…” 小芸手肘撑着桌面,缓缓爬了起来,慢慢抬起了脸。 晁逸帆松了口气,看来还是老白的呼唤比较管用。 黄狗四腿一蹬跳离桌面,迅速狗刨回屋檐,转身朝着水里吠叫不止。 “不对劲…”明俊伟撑起身子,大喊:“逸帆、老白,小——” 明俊伟话刚喊出一半,水面上的桌子骤然翻到!三个人同时落入水里,拍得水花四溅! 所有人愣在原地,谁都没有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 晁逸帆看清了。 就在他落下心底的石头,打算和白聿栋换岗的刹那,撑起身子的小芸突然如野兽一般探出头,张嘴便咬向了晁逸帆。 晁逸帆气力耗尽,根本没有躲闪的余地,不过小芸突然扑出身子却压翻了桌面,顺道把一旁的白聿栋也推下了水。 刹那间的变故让人无法反应,晁逸帆头皮一炸,心知小芸这样子必定是被行尸所伤,当即连连踢腿想要浮上水面。手枪他刚才放在了桌上,桌面一翻,手枪也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水下黑沉沉一片,隐约能看到两团黑影兀自翻滚。 晁逸帆憋着一口气探出了水面,另一边白聿栋正拦腰抱着小芸,而小芸状若疯魔的嘶吼挣扎着。 “小芸!!…是我…老白啊!…你怎么了…啊!!!小芸啊!!…”白聿栋哭号着,紧紧箍住小芸的身体,任她挣扎嘶叫也不松手。 两个人在水中浮浮沉沉,挣扎扭动间越飘越远。 屋檐上的两个战士第一时间扑进水里,姜河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明俊伟喊话的瞬间姜河就回过了味儿,当下没有任何犹豫,扑腾到晁逸帆身边将他拉扯了起来。 “没事吧?” 晁逸帆点点头,脸上惊惧犹在,小芸骤然出了变故,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姜河把脱力的晁逸帆推上了屋檐,宋瑶帮手将他拉了上去。 “潘珞,潘珞还在树上。”晁逸帆大口喘着气,指了指一边方向。 深夜的水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凄厉的嚎叫,随着一声枪响,四周再次陷入了沉寂。 第十一章 放晴 第十一章放晴 天亮了,雨停了,乌云消散,晴日当空。 山腰处,安贞一行人小心地行进着。山脚下是潺潺的水流,虽然这里没有爆发山洪,但连续一周的暴雨还是给这里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水患。 安贞算了算日期,应该是九月初了,一众人进入山林已经逗留了不少日子。 通讯兵醒了过来,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奇迹般的退了烧。但腿上伤口愈合的很慢,而且应该会落下后遗症,除非通讯兵有魄力打断腿重新接一次骨头,否则以后他就只能跛着了。 不过通讯兵并不在意,他觉得能保住一条命就是万幸。相比那个为了救他而死去的战士,瘸了算得了什么? 雨后的山路不好走,何勇一马当先在前边开路,二斤紧紧抓着安贞丝毫不敢懈怠,通讯兵被两个战士架着走在队伍的后边。 “安医生你累不累?要不要歇歇?”二斤关切的问道。 “我还可以,谢谢。”安贞抿嘴浅笑。 山洞那晚以后,战士们都跟平素冷冰冰的安医生熟络了起来,一路上不乏嘘寒问暖的热心战士。 现在的安贞在战士心中不光是个救死扶伤的医生,那夜美丽性感的影像也烙印在了年轻战士们的脑海中。毕竟大家同患难一场,当晚为了缓解尴尬气氛,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整晚。小战士们发现,安医生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淡,其实也很好相处。 雨后初晴,天高云淡,清风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郁。只是,匆匆赶路的一行人根本没有想到,营地会出现重大变故。 姜河一行人也离开了被山洪淹没的营地,房顶上摆着那张木桌,桌面上用刀子刻着“向西,上山”的字样。 白聿栋亲手击毙了小芸,抱着尸身回到屋顶时,身上满是鲜血。 所有人都有些发懵,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白聿栋把对小芸的柔情悲痛深埋心底,用铁血与铁骨将自己武装了起来。他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下悲伤的时间,返回屋顶只呆坐了片刻,然后叫上另外两个战士下了水。 姜河等人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等待着。三个军人往返几趟,从水底打捞出来几把枪械和手电。 姜河推着桌子接回了快要冻僵的小潘珞,后者惊闻小芸尸变,一时没能接受的了。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站在白聿栋身边,语带哭腔:“她刚才还好好的呢…她说不碍事的…”话没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白聿栋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站起来揉了揉潘珞的小脑瓜:“不哭,不哭。” “连长,我们…怎么办?”一个战士问。 “上山,等水退了,回来安葬他们。”白聿栋将枪械一一退出弹夹,检查了子弹受潮的情况,然后分发给几人。 “你说的那条路还能上山吗?”白聿栋问道。 明俊伟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可以,那边地势比较高,水应该淹不过去。” 白聿栋点点头,环视众人,道:“天亮,天亮以后出发。” 剩下的人里,只有明俊伟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其他人除了饥寒交迫倒没有太大的问题。 小芸的尸体无法处理,只能用几件衣服盖住留在了屋顶,但是放晴以后气温肯定会急剧升高,如果白聿栋不能及时赶回来掩埋,尸体必定会被蝇虫叮咬。 晁逸帆用刀子在桌面上留下标记,立起来摆在正中,希望安贞等人回来可以看到。 姜河与两个战士捞上来几根粗大的浮木,用腰带捆上浮木枝杈连接起来,然后三人一组抱着浮木涉水而行。 二锅头一狗当先游在最前边,姜河和另一个战士夹着明俊伟游在其后,白聿栋和晁逸帆负责殿后。 虽说雨停了,但是水流并没有静止,如果抱着浮木的众人停止踢水,那就会被水流带向密林当中,所以借水行舟也十分的消耗体力。一行人就这么游了半个多钟头,总算到了一段水势偏低的地方,除了小男孩,其他人至少可以用脚尖踮着土地行进。 期间倒也有零散的行尸被冲挂在树梢间,看见行进的队伍也嗷嗷叫唤着想要扑腾过来。无一例外,全被白聿栋手中的枪点了名。 山林里静谧无比,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好像整座山里只有这几个活人。 明俊伟脑袋山的血迹干结在脸上,看起来很是凄惨。他凭借着记忆,带着众人穿过浅水区,站上了一处没有被淹没的草地。 不能说是草地,看上去更像是露出的尖尖一角。明俊伟说这是一个大斜坡,当初周槐就是从斜坡下面的林子里跑了出来。 姜河小心的松开浮木,大概环视了四周,盯着斜坡下死气沉沉的水潭,惊道:“那这得多深?” “两米?还是五米?不确定。”明俊伟耸耸肩,指着一侧的缓坡,道:“咱们从这里上去,不用到对面。看到上边那排风车了吗?” 众人闻言望去,果然,山顶一排风力发电机还在转动,山坡上植被茂盛,郁郁葱葱。 “望山跑死马,走吧,天黑前一定要上去。”白聿栋将浮木拉过草地推进深潭,道:“咱们上了山要绕回营地上边。” “为什么?”姜河不解,费这么大劲兜圈子? “上边那都是民企建置的风力发电机,只有塔架没有厂区。营地上边的火力发电站有大厂区,清理一下可以安身。”白聿栋抓着浮木率先下水,水很深,直接没过了头顶,另一个战士急忙跳下去压住了浮木另一头。 白聿栋探出头,冷的打了个哆嗦,道:“是够深的,水很凉,你们两个姑娘怕是够呛。” 宋瑶穿着姜河的外套,小心的探出脚试了试水温,小脸儿冰的刷白。 姜河咂咂嘴,凑到她耳边问道:“那个…现在不是生理期吧?” 宋瑶啐了他一口,摇摇头,然后补了一句:“快了。” 条件有限,够呛也得下水,几人让小男孩骑在浮木上,另外两人扒在两边保持平衡,一路打着冷颤踢水前进。 好在离明俊伟所说的缓坡距离并不算太远,中间除了潘珞抽筋险些落水,再没出其他岔子。 黄狗第一个跳上对面的缓坡,撒着欢儿的跳蹿。水里众人也依次上岸,冷的集体跳起了踢踏舞。 接下来的事乏善可陈,为了能赶在天黑前到达山顶,众人没有停留太久。太阳已然霸占了天空,气温也在慢慢回升,踩在地面上的众人也感到寒意在慢慢消退。山路泥泞,好在草木繁茂,走起来也不是特别的费劲。 一行人沉默着向上攀爬,直到正午时分才刚走了一半的路程,而多数人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 白聿栋目测了距离,估计再有两个小时应该能到山顶,当即也不再催促众人,而是和一个战士砍了些树枝回来。 “歇息一会儿吧,烤烤衣服。”白聿栋和战士分检出干燥的柴火,在土地上挖了一个坑堆了进去。 山洪来的突然,虽然白聿栋后边带着战士下水打捞了一番,可是收获却并不多。 好在晁逸帆装备齐全,适时的抛来防风火机,这才免去了钻木取火的麻烦。 就这样,一行人在半山腰生起了篝火,一股浓烟袅袅升起,被山风卷散。 男人们脱了衣服晾起,然后分成两组到高处戒备,将火堆留给了两个女生和小男孩。小男孩开始还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在姑娘面前脱衣服。宋瑶把姜河叫了下来,让他带着小男孩到一边的草丛里换衣服。 半山腰处野草丛生,足有半个人高,为避免引起山火,两个战士特意将火堆周围的草丛全都给铲平了去。 白聿栋和晁逸帆并肩站在一处凸起的山坡,望着山下幽深的水潭发呆。 晁逸帆张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白聿栋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有话要说?” 晁逸帆苦涩的牵动嘴角,摇了摇头。 白聿栋也不勉强,自顾自蹲了下来,问:“有烟吗?” “泡烂了。” “哎,真想抽颗烟。”白聿栋摸摸胡茬,忍不住咂咂嘴。 “我…”晁逸帆也蹲在他身旁,几番犹豫,还是开口道:“小芸之前在担心你,我告诉她你没事,她很安心。” 白聿栋眼皮颤动了一下,眼神有些黯淡,不过随即又挂上一抹浅笑:“谢谢。” 姜河坐在草丛里给小男孩穿衣服,小男孩很乖,眨巴着眼睛看着姜河。 姜河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哥哥带你找二锅头玩去?” 小男孩摇摇头,乌黑的眼珠转了转,小声道:“我想妈妈了。” 姜河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也小声回道:“哥哥也想妈妈。” “你妈妈呢?”小男孩问。 “嗯…”姜河想了想,道:“出去玩了。” “那我妈妈呢?”小男孩又问。 “她也去玩了,不过就快回来了。” “真的?” “当然。” “妈妈说爸爸出差去了,要很久才回来。”小男孩低下头,用脚蹭着土地。 姜河一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男孩抬起头,道:“我知道爸爸去世了。” “嗯?”姜河愣一下。 “牛伯伯和胡伯伯还有妈妈聊天时我听到的。”小男孩并没有像姜河想象的那样哭泣或悲伤,反而露出一个笑脸:“牛伯伯和胡伯伯说爸爸是英雄。” “嗯,你爸爸是英雄。”姜河蹲在小男孩面前,拉住他的手,道:“你也是个小男子汉。” 小男孩腼腆的笑了,又问道:“妈妈真的会回来?” “真的。”姜河坚定的点点头。 小男孩开心的笑了,松开姜河的手跑开,到火堆旁和黄狗并排坐下烤火。 第十二章 发电站(一) 第十二章发电站(一) 白聿栋掐着时间,等众人都换上了烤干的衣服,这才和战士扑灭了火堆继续上路。 去掉了一身湿气,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一行人沉默无话,紧紧跟着前边人的步伐,跨过沟壑、攀过陡坡,朝着山顶的大风车前进。 宋瑶表情有点不自然,她的手一直被姜河攥着,起初她还试着挣脱一下,后来见他好像左手牵右手一样自然,宋瑶也就由他去了。 沉默着赶路很是憋闷,天空瓦蓝瓦蓝的,日头正盛,众人跋涉许久都有些出汗,前一刻还冷的打哆嗦,这会儿一个个倒恨不得再跳进水里凉快一下。 越是接近山顶,植被就越少。私企开发电站没有什么环保意识,一切都已人民币为主要奋斗目标,山巅处的黄土连绵与山下茂盛绿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白聿栋和晁逸帆在前边开路,带着众人穿过最后一片矮林,踏上了泥泞的山顶。 山顶的空气不如山腰处新鲜,风中夹杂着一股焦糊的味道。从众人站立处望去,两排风力发电机塔架一字排开,足有二十多架。多数都还在‘吱呀吱呀’的转动,附近没有人烟,也看不到维护设施人员的住所。 虽然山顶光秃一片没有树木,但好歹是经过了人工的开发,所以路并不难走。 一行人多数没有近距离看过发电机塔架,灰白的风机叶片缓慢的旋转着,看起来摇摇欲坠。 安全起见,白聿栋没有让大家走进塔架间,而是沿着靠近下坡的一边前进。山坡并不陡峭,从山顶向下望,那片被山洪淹没的深潭也变作了小小一面圆镜。 远山如黛,水雾迷蒙,能看到山间有燕子衔着枝桠掠过。 姜河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就在这山顶搭砖建房也挺好,种菜引水、放牧牛羊,一伙人整个田园乌托邦也蛮不错嘛。 宋瑶走在一旁看他傻乐,疑惑道:“想什么美事呢?” “咳咳,没什么,畅想一下田园生活。”姜河讪讪的摆摆手,没好意思说自己的白日梦。 明俊伟从后边揽住两人肩膀,问道:“什么田园生活?” 姜河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没啥,瞎琢磨来着……你说咱干嘛非得往人多处钻,这山顶上也没有行尸,咱们搭个茅屋刨个窑洞啥的过活不好吗?” 明俊伟饶有兴趣的点点头,道:“不是不好,只不过没那么简单。而且……你小子是动了凡心了吧?怎么着?打算在这儿跟小宋瑶生儿育女、了此残生?” 宋瑶双颊绯红,甩脱了姜河的手,急急跑到前边和潘珞并排而行。 姜河一脸的怨念,抱怨道:“你说你现在哪有大侠的样子,棒打鸳鸯你有快感啊!” 明俊伟颇为自豪的点点头,道:“好意思说?哥哥我自从跟你们搭伙,遭了多少罪了?” 这话有点不合时宜,两个人都有些尴尬的住了嘴。 过了一会儿,姜河忍不住问道:“你说咱到发电站以后干嘛?给全国人民恢复供电?” 明俊伟老神在在的摆摆手,指着山下潺潺的流水,道:“冷水里泡了一夜,还不知道安身之处的重要性吗?本来我刚发现电站的时候就想跟你们说说打算,结果后边发生了那么多事,耽搁了。” “什么打算?” “跟你做的白日梦差不多,只不过靠谱一些。”明俊伟擦擦汗水,道:“如果咱们能进驻一座空的发电站,那以后就没必要四处奔波了。” 姜河有些狐疑,问道:“发电站有那么好?吃喝拉撒一应俱全?” 明俊伟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你这种人最适合成为第一批灾变遇难者,真不知道你小子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姜河不服气道:“小爷这叫命硬,说不准小时候我也认了个石敢当做干爹呢。” “甭扯淡,说正经的,如果电站可以安身,你愿意留下还是继续流窜?”明俊伟突然正经了起来,并且放慢了速度,和前边的人拉开了距离。 姜河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当然你现在不用琢磨,电站里情况还不明朗。”明俊伟见他一脸茫然也不再追问,拍拍肩膀跟上了队伍。 走路自然要比涉水前进快的多,太阳逐渐西沉之际,一行人终于看到了百米开外的大型电厂。 斜阳余晖给两座巨大的凉水塔镀上一层橘红,四根直欲捅破天的烟囱高高竖起,只是不再往外喷烟。 一行人站成一排,远远的注视着这座巨大的工业厂房,一时有些失神。 姜河从来没见过火力发电厂,从他的角度看去,一堵水泥灰的高墙拦住厂房大半样貌,除了凉水塔和烟囱,只能看到几排蓝色房顶。 众人面对的一侧没有大门,而电厂占地甚广,如果从山腰绕行到另一侧,天可能就要完全黑下来了。 白聿栋摘下帽子扇扇风,道:“加快速度,男人到前边来,把枪都上膛。” 众人都打起了精神,各自检查着枪械。 晁逸帆凑到一边问道:“里边有情况?” 白聿栋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小心为上。” 一队人加快了速度,赶在太阳彻底落山前到达了高墙下面。不出白聿栋所料,众人隔着高墙都能听到里边传来的阵阵嘶吼声。 原本众人心情都还不错,结果里边的老熟人瞬间又把他们拉回了现实。 “虽然不知道这山顶电厂是怎么被感染的,但是这种中型电厂长驻员工不少,不能贸然进去。”白聿栋推了推眼睛,道:“子弹不多,省着点用,我们三个先去正门处侦查,你们原地等着。” 姜河等人乖乖听指挥,拉枪上膛离开了墙根。白聿栋带着两个战士顺着墙根一溜小跑,没一会儿便拐进了另一侧的高墙后。 “悬。”晁逸帆撇撇嘴,道:“你们说这里边得有多少行尸?” “我更好奇这里为什么会有行尸……咱们上山这一路明明没有碰到行尸的。”潘珞有些发怵,紧紧挨着宋瑶,脚边的黄狗也怂兮兮的把头埋进了前爪。 明俊伟倒是不以为然的坐了下来,道:“你们以为山下的行尸都是哪来的?山上没有东西吃了,自然全跑下去了呗。” “你们看,这座山头基本都推平了,比之前风电机那里要低出不少,看这架势……起码得有三五百亩。这种电厂除了厂区还得有生活区,每天要进燃料出灰渣,员工不会少。”明俊伟在土地上画了个大概的平面图,给几人解释道:“国内火电站一般都是这种规格,厂区在后,生活区在前,咱们的目标是生活区。” 姜河等人对此基本是两眼一抹黑,就跟听天书一样。姜河看了眼高墙巨塔,疑惑道:“照你所说,这里是电厂的屁股咯?” 明俊伟咂咂嘴,对姜河的问法一阵无力,解释道:“具体的分布我不是很清楚,火电厂的设施分布非常复杂,除了生活区和厂区,还有厂内外交通运输、水源地、储灰场、施工场这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不过一般来说……凉水塔应该离水泵房和升压站不远。” “停停停。”姜河听的有些迷糊,道:“大哥你直接说重点,你不是说咱们只需要去生活区吗?” “没错,但是厂区有很多设备咱们都用得上啊。”明俊伟一脸的理所当然。 晁逸帆也听的稀里糊涂,他问道:“那个…凉水塔里的水…是饮用水吗?” 明俊伟翻翻白眼儿,道:“那是冷却凝汽器循环水的……不过电厂附近一般会有湖泊或者水库,用水不用担心。毕竟这么大的厂区要养活不少人,会有自来水管道。” 宋瑶将发丝挽到耳后,指着地上的草图,问道:“那按理说员工一般都应该在厂区吧?厂区和生活区之间有没有封闭的东西?” 明俊伟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这个不好说,大型电站的生活区和厂区距离挺远,最多会有电动门,应该没有完全封闭的设施。” “那咱们就算进了生活区也不安全啊!”宋瑶蹙眉,有些不抱希望。 明俊伟见白聿栋等人还没回来,贼兮兮的压低了声音,道:“所以啊,我琢磨着咱们想个办法把行尸都引到凉水塔附近,然后……炸掉凉水塔!” 几人陡然一惊,全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住了明俊伟。 “要疯啊你?”姜河探手摸了摸明俊伟脑门儿,道:“没让砖砸傻吧?” “去。”明俊伟对几人的不信任很不满,道:“那你们有办法清理行尸吗?行尸就算站成一排让你打,恐怕子弹也不够吧?” 说话间,白聿栋三个人跑了回来。 几人停住话头,看着三个人满脸大汗,都有些好奇。 “什么情况?”姜河问道。 白聿栋用帽子擦擦脸,表情有些怪怪的,道:“前边…前边是个小区……” “小区??”几人都是一愣,随即宋瑶反应了过来,欣喜道:“是生活区吧?” “生活区?”白聿栋有些诧异:“电站还有这玩意儿?” 姜河这几个刚刚完成扫盲的二把刀立马油然而生一股优越感。 明俊伟判断正确,急忙问道:“生活区有行尸吗?” “有,不过是零散的。”白聿栋简单了解了电站布局,蹲下身子在明俊伟的草图旁也画了一个大概的图,道:“大门是开着的,正对门是个篮球场,两侧都是绿化带……妈的山上都秃了,里边倒是整的跟园林似得……咳咳,绿化带内里看不清楚,篮球场和林荫路中间都有行尸,绿化带尽头有一座三层白楼,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住宿区,远处看着还像那么回事。” 明俊伟打了个响指,自信道:“看来这电站不是私企的,应该是国家建设……这种规格的电厂,里边医院食堂都有,咱们算是捡到了。” 众人一听精神都是一震,但听到高墙后的嘶吼声,众人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行尸怎么处理?”晁逸帆问道。 “如果不用枪,应该不会惊动到厂区的行尸。”白聿栋沉着脸,指了指明俊伟的草图,道:“如果里边布局和你说的差不多,那两个区域距离还是挺远的,咱们可以不声不响处理掉白楼附近的行尸。” “那厂区的怎么办?”姜河还是不死心。 明俊伟无奈道:“先别管厂区了,咱们就这点人,想霸占整个电厂不现实。” “对,我同意俊伟的说法。”白聿栋站起身,指了指暮色下的电站,道:“正门前边有行车道,不知道能不能下山,不过那边比较开阔,女人和孩子可以待在那里等着。” 晁逸帆看了看众人,突然问道:“不用枪……你们有武器吗?” 第十三章 发电站(二) 第十三章发电站(二) 对付行尸,武器并不需要多么精良。 白聿栋带两个战士从山坡下折回许多手臂粗细的树干,用晁逸帆的水果刀一一削尖,制成了简易木矛分给几人。木矛有长有短、粗细适中,倒是很结实。想想用这玩意儿生生戳死行尸,一众愣头青也不免有些兴奋。 宋瑶和明俊伟换了岗,由他和潘珞带着小男孩在行车道等候。明俊伟伤势未愈,硬顶上去肉搏多少有些勉强。 出于安全考虑,白聿栋带着姜河与宋瑶,晁逸帆和另外两个战士一组。一行人顶着暮色匆匆来到正门处,大概检查了各自的装备,分成两股摸进了大门。 电站正门是最常见的伸缩电动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电动门似乎只关了一半,正好留出了足够一辆车通行的空档。 姜河三人靠左前行,一进门就看到了白聿栋所说的篮球场和小白楼。篮球场和许多公司单位的规格一样,外围没有栏网,只是场地高过路面些许。有三五个行尸晃荡在篮球场上,它们衣着都差不多,男女都穿着满是血污的衬衣,下身的裤子裙子都脏的看不出颜色。 晁逸帆一组不声不响地跳进篮球场,迅速接近还未转身的行尸,干脆利索的串了冰糖葫芦。 姜河这边也不墨迹,在白聿栋的带领下进入林荫道,抄起简易木矛直冲而去。 林荫道不过百米的距离,两侧绿化带和行道树很是密集,水泥台上还设置有围栏,所以几人倒不担心会有行尸从里面扑出来。 尽管三人动作都很轻,但活人的气味总是更快一步被行尸嗅到。林荫道上徘徊的行尸发现了目标,摇摇晃晃转过身,嘶吼着扑腾而来。 “别散开。”白聿栋攥紧木矛,和两人形成三角阵形,不待当先的行尸扑入便抢先踏前挺出了木矛。 简易木矛毕竟不如铁器,削尖的部分也没有放血槽,自行尸头部捅进去竟是生生卡住。好在白聿栋身强体壮,一膀子力气不是白给的,当即拧动矛身一个推拉,将行尸的脑袋搅出一个血窟窿,上前一脚踹开尸身,精准而有力地刺进第二个行尸的眼窝。 姜河和宋瑶紧张戒备了半天,紧攥着木矛的手都出汗了,几番行尸来袭,不等他俩挺枪前刺,白聿栋的木矛便已先行一步,钝器入肉声响起,然后就是一具脑口开着血洞的尸体摔倒在地。 两人背靠着背,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略带紧张的喘息。三角阵形就这么边走边杀,没一会儿居然穿过了林荫道。 白聿栋手中的木矛刃处糊满了血浆,姜河宋瑶两人的木矛依然全新,干净的就像刚削出来的一样。 姜河也不敢贸然蹦出去逞英雄,不过听着白聿栋低沉的呼吸声,想来这一下一下的前刺也挺废体力的。 “连长,要不咱换换?你歇歇?”姜河试探着问道。 “好。”白聿栋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向后退了一步。 姜河倒是没想到白聿栋答应的如此干脆,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补位。 “你只管前边的,两旁不用操心。”白聿栋顿了顿,看到后边三人跟了上来,问道:“干净了?” 一个战士点点头,道:“我们在传达室找到一串钥匙。” “嗯。”白聿栋点点头,指着林荫道口,道:“你们负责右边。”说罢用胳膊顶了顶姜河:“走。” “哦哦。”姜河沉心静气,将木矛立于胸前,放慢脚步踏出了林荫道。 侧边一个行尸飞身扑来,不等姜河反应过来,身后的白聿栋挥手一棍将其抡飞八丈远。 行尸爬起,满是血污的嘴里流下一道长长的涎水,探起手臂再次扑来。 这次姜河没有再掉链子,挺起木矛往前一送,轻而易举的贯穿了行尸脑壳。 姜河舔舔嘴唇,倒是有些热血沸腾。 林荫道尽头就是三层小白楼,白楼两侧是昏暗的过道,白楼前的空地上很安静,过道两边也没有异样。 两个战士分别摸到两侧过道探查了一番,过道很长,手电光实际可见度只有百米,百米距离内除了路灯杆和垃圾桶,空无一物。 这情况倒是让白聿栋有些挠头,他本以为过道两旁应该也充斥着大量行尸,结果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上楼?”晁逸帆问道。 “楼下留两个人放哨。”白聿栋看看几人,犹豫道:“凉水塔那边到这里大概有多远?” 姜河对距离没什么概念,大概估算了一下众人跑过来的时间,道:“十分钟吧?” 白聿栋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道:“好,那咱们十分钟内搜索完楼层下来集合。姜河,你和宋瑶放哨,如果我们回来前有行尸过来,你俩就先撤出去。” “那你们怎么办?”宋瑶问道。 “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在里边总能抵挡一阵,你俩可以回去带上枪来救我们。”白聿栋摘下手表交给姜河,道:“掐着时间,十分钟如果我们没有下来,你俩就出去,等天亮再进来。” 宋瑶见他说的跟遗言似得,有些担忧道:“要不咱们都等天亮再来好了……” “没有吃食和水,折腾了几天,体力会撑不住的。不用太担心,应该问题不大,打不过还是可以跑的。” 白楼门前有矮阶,步阶而上,两扇玻璃门向里打开,门里黑洞洞一片,没有声音。 白聿栋抬了抬帽檐,手一挥,两个战士分别冲进了白楼。白聿栋和晁逸帆紧随其后,亮起手电潜了进去。 姜河和宋瑶也不敢怠慢,打亮了手电分别站在白楼两侧的过道戒备着。 过道里和战士们说的一样,手电光可见范围内可以看到几根路灯,靠墙一侧还有垃圾桶。从侧面看,白楼并不深,二层和三层边上都有带着防盗网的窗户。 姜河越看越觉得奇怪,怎么也感觉这不像住宿楼,毕竟很少有地方把住宿区建在进门位置。他们从凉水塔那边看的时候,那堵水泥墙横向足有六十米,但是正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宽,不过十来米的长度。而且内里没有扩建的单位,篮球场就设在电动门后四五米处。一侧的林荫道虽然挺长,但是宽度总感觉有些狭窄。明俊伟说电厂员工很多,而且运送燃料灰渣量很巨大,出车进车络绎不绝。就照这林荫路的宽度,只怕每天堵车就得堵疯。 小白楼外围没有什么标记字样,姜河打着手电走进侧道,大概丈量了宽距,三步。 “不是吧…”姜河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但是有些不敢确定。毕竟,他觉得自己都能发现的问题,明俊伟和白聿栋不可能不知道。 姜河咂咂嘴,还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楼侧的窗户里漆黑一片,白色的瓷砖被手电光一照,森白锃亮。 “姜河!” 身后传来宋瑶的低呼。 “哎?在这。”姜河晃了晃手电。 “你干嘛?”宋瑶小跑过来,嗔怪道:“乱跑什么你?” 姜河摆摆手,指着白楼道:“我觉得有问题。” “怎么了?”宋瑶疑惑道。 “这不像是住宿区。”姜河吞吞口水,缓缓移动手电光,朝着楼顶照了上去。 “你发现什么了?”宋瑶见姜河不像开玩笑,不由紧张了起来。 姜河没有答话,又向前跑了一段距离,然后猛地刹住了脚步。 “操!”姜河手电一晃,掉头就跑。一看后边的宋瑶还往来凑,连忙拦住了她。 “怎么——” “嘘!反了!”姜河赶紧捂住宋瑶的嘴巴,将她拉到白楼一侧向后退去。 宋瑶被他一惊一乍搞的有些蒙圈,正想问个明白,却看到姜河关掉了手电。 “怎么了?”宋瑶压低声音,不明就里。 “反了!这儿不是正门!”姜河懊恼道:“妈的这指定是个办公楼,前边是片开阔地,全是行尸!” 宋瑶不敢置信的捂住嘴,探出点身子瞄了一眼——果然,白楼后边才是正面,一片水泥铺就的开阔地赫然于前,接着黯淡的月光,广场正中还矗立着一块石碑。小广场上横七竖八停着许多轿车,四下满是游荡的行尸,还有许多伏倒在地的腐尸。 姜河拉回宋瑶,急急向后退去,生怕被鼻子比狗还灵的行尸嗅到。 宋瑶一时没有回过味儿,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两人跑回白聿栋他们进入的门前站定,一时没了主意。姜河看了看手表,约定的时间还剩两分钟。 “什么情况?”宋瑶有点迷糊了,虽然事实证明姜河说的没错,但是她还不太清楚‘反了’会有什么问题。 “咱们太迷信明大侠了,大侠也是二把刀……正门肯定开在另一边!这里估计是领导开会的地方,行车道肯定能通下山。”姜河混乱的脑子逐渐缕清,说话也慢慢有了条理:“你想,领导们又不会在山上长驻,伟哥说的医院食堂这里肯定没有。电厂这么大,咱们在这浪费时间有什么用?万一惊了行尸,别说安身,跑都没处跑!” 宋瑶也反应了过来,想到己方现在缺衣少食还没有弹药,办公楼里如果没有需要的物资,再不小心惊扰了行尸……那就只有夹着尾巴打道回府这一条路可走了。 “那——” “砰!——哗啦哗啦——” 宋瑶刚想说话,两人头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一扇玻璃整个碎开,一个漆黑的事物从玻璃后飞了出来。 第十四章 发电站(三) 第十四章发电站(三) ‘咚!’ 重物坠地弹起,滚到了墙边。 姜河和宋瑶目瞪口呆的看着从天而降的沙发,愣愣的抬起头,看向了那扇窗口。 晁逸帆探出半个身子,叫道:“跑!走错了!” 楼下的两个人差点没背过气,愣是一句话都没憋出来,相视一眼撒腿就跑。 白楼里接连传来声声碎响,没一会儿,晁逸帆和一个战士冲出了玻璃门,而前院的行尸也被巨响惊动,从两侧过道蜂拥而出。 姜河二人连忙折返,挺起木矛扎翻几只围堵的行尸。 “老白呢?”姜河拔出木矛带起一蓬血雾。 “上边,回去拿枪!”晁逸帆两手空空,木矛也不知道丢到了哪里,眼看两侧巷道行尸愈多,当即从腰后拔出手枪连连点射。 ‘砰!砰!砰!’54手枪巨大的穿透力打翻几个行尸,惊起飞鸟无数。 “完蛋。”姜河一把拽过晁逸帆,大喊:“跑!” 四人不再恋战,刺死几个坠在屁股后头的行尸,撒丫子大奔。 姜河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行尸撵的狼狈逃窜,跑动间询问一侧的两人:“他们俩呢?” “他俩被追进会议室了,能顶一会儿。”晁逸帆退出弹夹看看子弹,恨恨的关掉了保险:“他妈的这不是宿舍楼!” “废话!这里是后门!正门不在这儿!”姜河回头瞅了一眼,道:“明大侠判断失误,这下麻烦了!” 说话间几人便已跑了出去,在外等候的两人急急跑来接应,见四人狼狈不堪,明俊伟疑惑道:“出什么事了?我听见枪响了。” “大哥,这儿是领导办公楼,不是生活区!行尸被惊动了,老白他俩被困在楼上了!”姜河一边解释一边招呼潘珞发枪,回头指着电动门道:“行尸快出来了,这里应该是后门!” 明俊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拍大腿:“失算了!国家单位是有党政楼来着!” 几人匆匆披挂妥当,和晁逸帆跑出来的战士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道:“我去把电动门关上!” 晁逸帆一把拉住了他:“谁知道有电没电,别给自己撂里边!” 群尸蜂拥而至,阵阵嘶吼声已经蔓延而来,用不了几分钟行尸就会冲出电动门。而几人身后的行车道幽深黑暗,看不清前路会是什么模样。 明俊伟招呼几人先撤,几人匆匆跑离门口,向着另一侧高墙而去。 “正门指定在这边了,咱们迂回过去。”明俊伟用手电照了照前边,高墙边的山地没有被人工铺造过,坑坑洼洼泥水横流。高墙距离山坡很远,光秃秃一片没有树木。 “连长还在里边!”平头战士有些着急。 “这边行尸太多,咱们弹药不够使。”明俊伟一次失策,再也不敢冒险,边跑边解释道:“你们刚弄出的动静应该能吸引出来不少行尸,老白那边压力也会小一些。” “那厂区的行尸也被引来怎么办?”宋瑶担心道。 “只能看运气了,咱们总比行尸跑得快。”明俊伟把枪挎到背后,抱起小男孩发足狂奔。 几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加快速度,尽量赶在厂区行尸进入生活区前突入正门。 众人还是太过着急,如果之前先把电站四周检查一遍,必然不会出现这种乌龙事件,可惜这几天意外迭出,就连白聿栋也失去了领导者应有的谨慎。 不跑不知道,一跑累死狗。 众人刚上山时看到的高墙太过齐整,所以先入为主的就以为电厂是个大长型。之前从凉水塔跑到正门时只用了十分钟左右,而且是一路直行。而现在众人才发现,这一侧根本不是直溜向前的路。因为山地原因,这一侧的建筑十分不规则,众人刚跑了百十米就被突然出现的高墙挡住了去路。打起手电照亮四周才看到,挡住去路的高墙一边居然有一条陡峭的下坡。 身后行尸的声音渐弱,暂时没有追过来。一行人小心地从陡坡摸索下去,绕过一片泥沼地,这才找到了一条可以向上攀爬的土路。 泥沼附近有一股刺鼻的气味,姜河用手电扫了扫,发现陡坡处伸出两截粗大的管道,管道下边的泥沼呈黑色,有黏稠污浊的水流潺潺而下。 “小明!”姜河想到了什么,叫住了几人。 “咋了?”明俊伟凑了过来。 “这是不是排污水的管道?”姜河问道。 明俊伟皱了皱眉头,掩住口鼻凑近了管道处,奇道:“你小子眼力见长啊,还真是。” “那咱从这儿能钻进去不?”姜河想到了很多电影情节。 “滚犊子,这管道连通的是化学废水处理车间,熏死你!”明俊伟翻翻白眼儿,手一招,示意大家不用理会姜河。 姜河还是不死心,用手电往管道里照了照,道:“现在不是都干了吗?” “哎?”宋瑶突然出声道:“处理车间应该属于厂区吧?这前后都是厂区吗?” 明俊伟停下脚步想了想,再次凑近管道口检查了起来。其余几人也不好干站着,纷纷凑到跟前帮忙打光。 明俊伟用木矛在管道下的泥沼里翻了翻,拨拉出一些塑料袋样的东西。 “好像是生活废水排污管道……” “这是通到哪里的?厕所?”潘珞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 “排污管道四通八达,运气好咱们可以直接顶翻生活区的下水井盖上去。”明俊伟指指深邃恶臭的管道:“进吗?” “不进。”宋瑶和潘珞异口同声。 姜河倒是有些跃跃欲试,他丈量了一下管道粗细,足够一个人钻进去爬行,空间要比《肖申克的救赎》里安迪爬的那条要大很多。 “还是算了,咱们也没有管道分布图,万一真爬进化粪池可就毁了。”明俊伟最终还是否掉了姜河的建议。 一行人从一侧缓坡爬了上去,沿着墙根疾行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终于看到了真正的大门。 国家建设就是不一样,哪怕是深山老林,正门也一定恢宏大气。 正门处的水泥高墙上贴着深红色的瓷砖,中间开着一扇铁艺大门,大门洞开着,正前方三五米处,一座横碑上书‘xxx火力发电厂’几个大字。 横碑前的开阔地被水泥抹的平坦光滑,两侧有明显的车辙一直延伸到黑暗。这里的行车道要比后门处宽阔许多,一直向外铺出十多米,然后是一个大转弯,一条盘山道路赫然于前。一行人从墙根处走到坡下,矮着身子跑到大转弯处打开手电,盘山道路面是柏油铺就,宽可两车并行,蜿蜒而下。大转弯的位置斜停一辆红色东风大力神,后车斗满满当当堆着灰渣。 “从这里下去会到哪?高速路?”姜河奇道。 明俊伟摇摇头,道:“不清楚,这两天在山里绕来绕去,我都有些搞不清方向……走吧,检查好装备,救老白去。” “要不要开……”晁逸帆指了指大卡车,道:“这个吨位能当坦克使唤吧?” 姜河看了眼腕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不由急道:“谁能开那大家伙?”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明俊伟身上,明俊伟无奈的点点头,将小男孩放下,和晁逸帆快步跑向了煤车。 姜河和宋瑶跑回上坡,探出头观察正门内,里边漆黑一片,从这个距离看不到行尸,大门内里是一条宽阔直路,没有其他的建筑物。 明俊伟和晁逸帆快速攀上煤车拉开了车门,驾驶座没有人,副驾驶伏卧着一具发臭的尸体。两人将尸体推下车,拧动了钥匙,车头两道强光‘唰’的照射而出,映亮了前方的山路。明俊伟活动了一下肩膀,发动了车子。 运煤车斜停在转弯处,调头多少有些麻烦,明俊伟艺高人胆大,直接挂了倒挡倒了回来。车是两人标准座,晁逸帆把小男孩抱上副驾驶,然后招呼几人爬进了翻斗。斗里的灰渣早已冷却,加上被几天暴雨的冲刷,都已经受潮凝固,五个人倒不用担心粉尘呛鼻。 明俊伟见几人都已就位,于是也不再磨蹭,慢踩油门从下坡倒了上去,在门前开阔地绕了个弯摆正龙头,然后亮起大灯径直开入。 车斗里五个人端枪在手,一边用手电四下扫视,明俊伟开的不快,保持着平缓的速度畅通无阻的穿过直路,然后停在了一个三岔路口。 路口处插着一根路标,正好立在姜河一侧。姜河打起手电凑了过去,指示牌很简单,正前方是生活区,右边厂区,左边会议区。 “长见识了,领导办公楼原来叫会议区?”姜河撇撇嘴,给探出头的明俊伟指了指方向。 兵哥哥似乎听到了什么,警觉的将手电光移动到车尾处,只见数十米开外,一片黑压压的行尸正穿过两排活动板房,朝着路口处移动了过来。 “厂区的行尸果然被惊动了,现在只能拼速度了。”兵哥哥示意众人抓紧车沿,冲明俊伟喊道:“开快些!” 明俊伟从后视镜隐约看到了尸群,听到兵哥哥的喊话,当即猛拨方向盘,朝着会议区一脚油门踏了下去,东风大力神发出一声怒吼,喷出一股浓黑尾气疾驰而出。 发电站的规模超出了姜河等人的想象,卡车飞驰出几十米,道路两旁除了行道树居然再无其他。好像整个山头的树木都被移植到了这里,就为了专门开辟一个领导开会的去处。 运煤车的大灯光线很强,直直照射了出去,映亮了尽头处的一扇铁栅门。 栅门紧闭,门后簇拥着一群嘶吼的行尸,行尸背后就是那座小白楼。小白楼楼顶飘着红旗,二层正中一面铜徽熠熠发光。 明俊伟大喊一声‘抓紧’,速度不减反提,朝着铁栅门直直的冲了过去! 第十五章 发电站(四) 第十五章发电站(四) 高速行驶的重卡犹如一头脱缰猛兽,狠狠地撞开铁门碾压了进去,围堵在门口的行尸螳臂当车,瞬间就被重卡卷进车底化作一滩肉糜。 重卡在撞进铁门时剧烈的震颤了一下,随之便碾过了肉墙突入大院。横停在白楼前的几辆轿车成为了重卡急停的缓冲石,被拖着两道长长血痕的卡车顶到了墙上,变成了一团扭曲的废铁。 无论是开车的明俊伟还是车斗里的五人组,都被卡车高速急刹带的一个趔趄,差点滚下车斗。 门口的行尸虽然死伤惨重,但白楼前的空地还有很多游荡的行尸。此刻卡车一停,行尸全都兴奋了起来,一个个探着胳膊便冲了过来。 车斗里的几人急忙进入战斗状态,被甩在后边的行尸大部队很快就会抵达,如果不能趁现在救下白聿栋两人,很可能大家都会被围困于此。 晁逸帆和那名战士的81式率先开火,步枪连射间点翻众多围拢而来的行尸。两人动作麻利的连连扫射,清理完车前的行尸,齐齐一个翻身跳下卡车。 姜河等人紧随其后下车,明俊伟探出头吼道:“我在前门等你们!要快!”说罢缩回驾驶室,卡车几声怒吼,轧死车尾几只行尸,倒回了洞开的铁门门口,在几人惊异的眼光中立起了后斗,将满满当当的灰渣全部卸在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让开!”明俊伟探出脖子一声大喝,拨动方向盘冲了过来,一路撞翻众多行尸,然后猛地一个转弯,从一侧巷道开了出去,停在了之前误以为是正门的电动门前。小男孩身上系着安全带,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看着明俊伟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姜河枪法烂到极致,端着81式对准扑来的行尸一阵连射,行尸躯干被子弹打成了筛子,却没有一发子弹能命中头部。姜河气得跳脚大骂,抡起枪托狠狠捣碎了行尸脑壳,率先退到了白楼前的台阶上。 小院子里的行尸被大客车碾了两轮,虽然没能毕其功于一役,但好在给五人减轻了不少压力。游荡在院子里的行尸都已经清理干净,只剩下一些被卡车轧成残废的行尸还拖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往前爬动。 五人无暇去处理这些‘尸坚强’,姜河一脚抡开玻璃门,打起手电冲了进去。 “这边。”晁逸帆紧随其后,手电光照亮了大厅一侧的旋转楼梯。 姜河与晁逸帆一马当先,其余三人鱼贯而上。姜河刚从楼梯蹿了上去,差点和一只扑来的行尸撞个满怀,身侧晁逸帆反应神速,一枪打爆行尸的脑壳,血浆溅了姜河一头一脸。 “呸。”姜河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污秽,冲晁逸帆比了比大拇指。 二楼是餐厅,手电照过去可以清晰的看到摆放整齐的圆桌和用屏风隔起来的个个单间。从厅里布置和桌椅样式来看,似乎是个类似与宴客厅的地方,地板也是蹭光瓦亮的大理石地砖。 几个礼仪小姐打扮的女性行尸撞翻桌椅围了过来,被潘珞挨个喂了枪子儿。 楼上传来行尸的吼叫,两声枪响过后,白聿栋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毛子?” 和晁逸帆一起出逃的战士大喜,回喊道:“连长!我们来了!坚持住!” 五人急急从楼梯跑了上去,刚跑到楼梯口齐齐一个刹车,又灰溜溜的跑了下来。 三楼空间不大,楼梯口两侧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分别是党政楼里最常见的办公室,楼梯口是一个卫生间,五人刚跑到楼梯口就看到了走廊里塞地满满的行尸,不由头皮一炸,掉头就跑。 “操!这么多!”姜河抓抓头皮将81式抛给了那个叫做小毛子的战士。 小毛子的枪打光了子弹,他用枪又太过浪费。 楼上有听到动静的行尸从楼梯口探出头,然后摇摇晃晃走了下来。 宋瑶拎起一张木椅抡了过去,椅子的硬面和行尸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后者被做工优良的硬木椅子砸翻在地,一旁的潘珞及时补刀,一枪托砸碎了行尸的脑袋。 “会议室在哪啊?”姜河问道。 “左边第三间……我们刚才跑的时候还没这么多。”晁逸帆心有余悸的擦擦汗水,四下打量了起来。 “有手榴弹吗?”姜河突发奇想。 “没,就算有也不行!你想炸死连长吗!”小毛子翻了个白眼儿,挺枪就打算上去和行尸玩命。 “等等等等。”姜河叫住了他,匆匆跑向楼梯口一侧的操作间。 二楼是宴客厅,桌椅包间占据了一大半,另一小半自然是操作间无疑。姜河好歹也曾经在酒店后厨打过工,熟门熟路的钻了进去,四下查看一番没有行尸,抄起不锈钢工作台上的几柄尖刀塞进后腰,然后从案台下拽出了一个煤气罐。 虽然是领导们吃饭地地方,但是这荒山顶上想来也不会有天然气管道。姜河蒙对了,用手电照了照煤气罐上的计量表,还有大半罐,于是连拖带拽的拉了出去。 “我日。”晁逸帆兴奋的咂咂嘴,连忙过去帮手。 宋瑶和潘珞提防着上下楼梯口,三个男人将煤气罐搬上三楼,拧开阀门使劲推进了行尸群。 “连长!卧倒!”小毛子大喊一声,退到楼梯后,瞄准了滚入行尸堆的煤气罐。 部分行尸回过头扑来,姜河和晁逸帆撒腿就跑,拉起宋瑶和潘珞扑倒在宴客厅的墙角。 小毛子扣动扳机命中煤气罐,火光一闪,一声巨响。 姜河等人只觉得小楼似乎都颤了一颤,耳膜被剧烈的爆炸震的嗡嗡乱响,头顶灰尘砖瓦簌簌直落,还有重物坠落二楼的闷响。 烟尘散去,二楼顶上被炸开一个豁口,落下来许多燃着火散发着肉香的行尸。 几人从墙角爬起,匆匆跑向楼梯。 小毛子被爆炸产生的气浪冲下楼梯摔的够呛,晁逸帆抓着他肩膀晃悠了半天才回过神。 一行人小心走了上去,会议室的大门炸飞了,一侧的办公室门墙也只剩下半扇。走廊里闪着火光,四处都是行尸的残肢断臂,走廊尽头还有未死的行尸正试图爬起。 姜河等人捂着口鼻挥散烟尘跑进会议室,白聿栋和另一个战士挣扎着从会议桌下爬了出来,咳嗽不止。 见到两人平安,几人总算送了口气,正欲得瑟战绩,楼下传了几声喇叭。 小毛子匆匆跑去窗口看了一眼,脸色一变,连忙招呼众人跑路。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厂区追来的行尸已经跨过了灰渣堆进入了院子。 众人的子弹基本已经告罄,姜河把刚刚搜刮的几柄尖刀分给几人,匆匆跑下了楼梯。 一楼大厅已经进来了许多行尸,正门只有一处,靠几把小刀硬冲不太现实。无奈之下几人返回二楼,搬起硬木餐桌堆在了楼梯口,纷纷凑到了窗户边上。 大卡车停在电动门前,楼两侧的巷道有行尸出现,明俊伟正在催促几人。 白聿栋抄起凳子砸碎了玻璃,探出身看了一眼。二楼距地面大概五六米的高度,下面是水泥地,没有缓冲物,直接跳下去很可能摔个半身不遂。 已经有行尸冲上了楼梯,正在‘吱呀吱呀’冲撞堆在楼梯口的桌椅,三楼没有炸死的行尸也扑腾下楼,慢慢靠近了窗边的几个人。 两个战士反握尖刀冲上去了结了行尸,从一片狼藉的宴客厅找到几条桌布绑在了一起。 桌布只有三条,打了结从窗口垂下去只有不到两米,与地面还有三四米的落差。 进入后院的行尸越来越多,部分被头顶的声音吸引,伸着胳膊探向空中,对着窗口的几个人嘶吼不停,更多行尸朝卡车围拢而去。明俊伟探出了身子,看到窗户边的几个人,咬咬牙再次倒车而行,轧翻车尾和楼下的一堆行尸,停在了窗户下。 “跳下来!”明俊伟大吼。 “卧槽开什么玩笑……”姜河瞪大了眼睛,道:“连长你们专业的,你们跳吧,我们再想想办法……” 楼梯口的行尸越聚越多,幸亏楼梯口并不宽阔,无法容纳太多的行尸。饶是如此,前边的行尸进不了,后边的行尸又在一个劲儿的推搡,堆积在楼梯口的桌椅也是摇摇欲坠、行将坍塌。 “来不及了,下。”白聿栋摘下帽子,和小毛子拽住桌布,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战士也不废话,当即抓住桌布另一头翻身跨出了窗户。 战士方一跃出窗户,拉着桌布的白聿栋两人身子一个趔趄差点被下沉力道拽走,俩人脸红脖子粗的将脚抵在墙上,这才就减缓了桌布向下出溜的速度。 那个战士身子吊在半空,双手仅仅攥着桌布,两只脚向下探了探,光溜溜地瓷砖墙面没有能借力的地方。 战士向下看了一眼,大概选准了位置,一声大喝,松开了桌布。整个人‘嗖’的一下坠落,‘咣当’一声落在卡车后斗,顺势向前一个翻滚,然后站了起来。 又有行尸围拢而来,战士接过明俊伟递出来的81步枪,站在车斗边用枪托打砸靠近车边的行尸,一边招呼楼上的人赶紧跳。 姜河几个人脸色都有些发白,战士那翻滚卸力的动作看起来轻巧,但是他们没有信心能从这里跳下去以后再完好无损的站起来。 “快!”白聿栋急了。 宋瑶和潘珞咬着嘴唇,踌躇不前。 ‘咣当!’ 楼梯口的椅子被挤落下来,露出了后边行尸狰狞腐烂的脸。 第十六章 发电站(五) 第十六章发电站(五) 四米,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如果带有一些缓冲物,或者下边是水池沙地,那姜河几人可能还有点底气。但是这种垂直高度就不一样了,一来没有任何缓冲,而且还得往车斗里跳,这要是跳偏点骑在车沿上……姜河不敢再想下去,脑中只有‘爆裂’一词。但楼上楼下的行尸显然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考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巷道两边的行尸越来越多,如果再不跳楼,只怕卡车也难以在开出去。 “快跳!别往下看,不高!”白聿栋焦急的催促几人,还不忘宽心。 晁逸帆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手枪靠在了窗边:“你们先走,我掩护。” 几人咬咬牙不再磨蹭,潘珞第一个拽着桌布爬出了窗户。 先下去的战士让明俊伟再把车往后倒一些,潘珞闭上眼尖叫一声松手跳下。 ‘咣!’潘珞落下的瞬间,那个战士也向前一步,正好扶住了坠下的潘珞。小姑娘崴了一脚,不过没有大碍,惊魂未定的摆摆手,示意自己还ok。 接着是宋瑶、姜河、小毛子,三人都有惊无险的跳了下来,匆匆赶到车沿清理扒住车身的行尸。 楼梯口的桌椅又被挤翻不少,顶在最前面的行尸已经挤进了半个身子。 晁逸帆抬手一枪正中其眉心,行尸身子后仰翻到下去,压倒了身后的行尸。 “你先跳。”白聿栋将桌布在手腕缠了缠,摆动了一下脑袋。 晁逸帆也不废话,将手枪塞进白聿栋的衣兜,扒住窗沿探了出去,然后抓着桌布向下挪动。白聿栋一个人拽着桌布还是有些吃力,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缠绕在手腕的桌布越勒越紧,指节都有些泛白了。 打结的桌布发出布帛撕裂的声音,晁逸帆一惊,暗道一声‘卧槽’连忙松手跳脱,结果不偏不倚摔进了车沿边的行尸堆里。 姜河和小毛子正站在车沿边用木矛给行尸挨个穿串儿,只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一个人影当头落在行尸身上,当即砸趴下几个嘶吼的行尸。 两人陡然一惊,抬头一看哪还有晁逸帆的影子,白聿栋正双手扒着窗沿准备下跳。 好在有行尸当人肉缓冲垫,晁逸帆倒是没有受到太重的伤,只见他一个骨碌爬起身,推开一个扑来的行尸,转身就往车沿上扒拉。 两人大惊失色,连忙用木矛戳倒几个照着晁逸帆屁股啃来的行尸,伸手将晁逸帆拉扯了上来。与此同时,白聿栋也一声唿哨跳了下来。 明俊伟从后视镜里见人已经到齐,当即踩住油门推了出去。 当真是硬生生的往出推。 车头前已经聚集了不少行尸,大卡车虽然吨位不轻,但是没有加速的余地,只能靠着强劲的马力一点点往出推行。车头的行尸不闪不避,指甲抓挠车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明俊伟摆正龙头,再次猛一加油。 卡车喷出一股尾烟,将挡路碰瓷的行尸一个个推翻,再卷进车轮下,碾压出一条血肉之路。 站在后斗的几个人都有些犯恶心,车轮和*亲密接触时的酱爆声实在是太有画面感,姜河都能想象出行尸被车轮轧扁时爆出的一滩心肝肚肠。 终究是大吨位的重卡,挡在车头的行尸被轮胎碾压成一滩滩烙饼以后,速度总算是提了上来。明俊伟猛打方向盘避开电动门,沿着那条深入黑暗的行车道开了进去。 车斗两旁的行尸不是被木矛刺倒就是被车带翻在地,虽然它们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车速,但爬起来的行尸依旧锲而不舍继续追击,直到卡车越开越远,彻底消失在了黑暗。 逃离险境的一行人都瘫软在车斗里,相互看着对方满是汗水的脸,然后哈哈大笑。 笑声里有欣喜,有无奈,还有苦涩,笑着笑着,声音便低了下来。 四周是无边夜色,一伙人彻底弹尽粮绝,发电站一番折腾竟是半点收获都没有,最后居然还是落荒而逃。 不过总算是没有死人,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明俊伟沿着漆黑的行车道开了十分钟,然后停在了山间的转弯处。 车头灯照亮了前方,柏油路面上堆着乱石树木,挡住了去路。 众人抬头瞅了瞅,路旁的山体上方有沙土滑落的痕迹,显然也是前两天暴雨造的孽。 搬开乱石横木倒费不了多大力气,不过众人没有这么做,毕竟他们的目标是生活区的物资,而不是偷一辆重型卡车。 行尸失去目标以后不会追逐太久,可能会返回白楼,也可能沿着小路四处游荡。一行人或坐或站的休息了片刻,然后聚集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虽然前边没有任何实质性收获,但起码搞清了生活区的方向以及电站里行尸的规模,或许厂区还有分散的行尸,但应该不会比刚才更多了,毕竟这是发电站,不是村落。 一众人现在可用的武器只有姜河从厨房顺手牵羊回来的四把尖刀以及之前削的木矛,81步枪的弹药告罄,沦为了摆设。晁逸帆那支手枪还有四发子弹,这是离开营地前他特意钻回水底捞出来的,但显然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明俊伟有伤在身,能开车策应已经不错,更何况还有安贞的儿子这个小拖油瓶。 和白聿栋一起困在楼里的那个战士被称作大毛子,似乎和小毛子有点亲戚关系,浓眉大眼一副机灵的模样。 大毛子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褶皱的白纸,道:“这是会议室里发现的,应该能用得上。” 几人打开手电照亮,围上去看了起来。 这是一张改建申请表,改建区域正好是姜河等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区。表格下边填写着改建理由,说是因为距离废水车间太近,刺鼻的化学气味让员工们感到身体不适,所以申请将处理车间换个地方,或者把宿舍区挪个位置。 改建表没有什么实际内容,主要写的就是员工们的诉求,不过其中倒是提到了保卫科和医疗室。这好歹让众人安了些心,因为刚才跑错地方的缘故,姜河不免对明俊伟的其他判断产生了怀疑,担心电站里根本没有什么医院。姜河此刻无比想念安贞,他们从出城开始就是一路,身边有个医生,大家都比较安心,结果安贞这一走就没了音讯,之后祸患接连不断,一场大水淹掉了整个医务组不说,连小芸也…… 众人身边可以利用的条件有限,姜河提议能不能一路开着卡车冲进去,然后迅速搬走物资逃离。白聿栋否决了他的建议,认为卡车动静太大,开车进去等于拿着扩音器给行尸喊“i’mhere”,所以还是应该打枪的不要,悄悄的进村。 但问题在于,如果一众人徒步前进,一旦被行尸围堵在生活区,那问题可就大条了。发电站四面高墙可不是说着玩的,就算是白聿栋这些职业军人也不一定能从容爬过去,姜河等人更别提了。后门和前门被他们进出了两次,基本上零散的行尸都被聚成了一堆儿,如果再次惊扰,那肯定不是一个两个。就靠尖刀木矛和四发子弹,自杀都不够分的。 毕竟对电站区域不熟悉,已经贸然行动了一次,众人也没有那个胆子再拿命去探路。 宋瑶见众人沉默不语,建议道:“要不咱们别打电厂的主意了,正好也有车,咱们回到山下等安姐她们回来,然后再找别的去处?实在不行回服务区也可以,那里的超市还没有搬完,装着药品的救护车也在那里。” 姜河眼前一亮,觉得是个办法,晁逸帆没吭气,将脸别了过去。 宋瑶吐了吐舌头,知道不小心勾起了晁逸帆的伤心事,于是闭口不再提。 白聿栋想了想,抬头问明俊伟:“你觉得可行吗?” “不行,油不够。”明俊伟直截了当给出答案:“两百多百公里的路,而且那里的行尸也不少。” 姜河眼珠一转,又是一计:“咱们先前找到的排水管?从哪里?” 明俊伟忍不住嗤笑道:“你就那么想钻下水道?” “废话,这不是没办法嘛!”姜河不服气道:“地面没法走,可不得玩地道战?” “什么排水管?”白聿栋听得云里雾里。 姜河把陡坡外那两根粗大的排污管告诉了白聿栋,后者陷入沉默。 “有点冒险,不过可以一试。”白聿栋站起身摸索了一番,唉声叹气的蹲了下来,嘟囔道:“你们谁有烟?” 姜河几人摊摊手,表示一穷二白。 小男孩‘咦’了一声,钻进驾驶室拿出半包香烟挥了挥手。 几个烟鬼大喜,挨个抱住小男孩亲了一口,喜滋滋的点上香烟,靠在车沿边吞云吐雾。 “俊伟,你开车接应我们。”白聿栋抽的很猛,几口就把香烟嘬成了火箭,道:“如果我们取得物资没有被行尸发现,那我们会用最快的撤离,从正门那里。假如被围困,从生活区的位置开枪你应该可以听到,到时候加大马力冲就来捞人好了。” 姜河等人无声对视,心里都有点毛毛的感觉。 “一定要钻下水道吗?”宋瑶皱着好看的眉毛,一脸为难。 白聿栋笑了,道:“我和毛子哥俩去就够了,你们得留下人在排污管那边等候。如果情势太危机,开车进来只怕也没用,所以我们有可能原路返回。” 姜河和晁逸帆都一愣,同时开口表示也要同行。 白聿栋摆摆手,不容置疑的拒绝道:“这事你们做不来,你们的任务也不简单,有后援才有机会,全搭进去太蠢了。”说罢他掏出晁逸帆塞给他的手枪晃了晃:“借我使使。” 晁逸帆点点头,从屁股兜里摸出五颗黄澄澄的子弹递给他。 看着众人惊奇的目光,晁逸帆有些不好意思的耸耸肩:“都是空包弹,一大箱子,不拿白不拿……” 第十七章 暗流 第十七章暗流 让我们将时间回溯到山洪暴发那天下午,也就是一天之前。 这天的营地大雨滂沱,泥泞难行。所有人都缩在棺材房里看天,盼着这场豪雨可以早日结束,但也有人并不在乎风雨。 萧条沉默的高速路上迎来了新的客人,也不算新,这些人早在几天前就来过一次,只是没有长久的逗留。 当先的是辆黑色商务车,后边跟着两辆厢式货车。三辆车的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喷漆,也没有挂车牌,车顶被雨水冲刷的蹭光瓦亮,轮胎底坎却满是泥泞,不知道是从哪个山沟子开出来的。 两辆厢式货车超过前边的商务车停在了金龙客车边上,厢门打开,依次跳下十来个穿着军绿色连体雨衣的人。这些人沉默不语,连体雨衣的帽檐拉的很低,雨衣的背后被硬物顶起。两辆车上最后跳下的人重重关闭厢门,一些人戒备在客车两边,有几个人跑上客车,片刻后从破碎的后窗探出头,做了个ok的手势。 商务车缓缓靠近,一个西装革履的黑人壮汉从驾驶室下来,撑起两把雨伞,恭敬的拉开车门。 戴着金丝边眼睛的大背头男人走下车,转身去扶车里的人。黑汉子急忙将伞撑到男人头顶,然后将另一把伞举在车沿,为接着下来的女人挡住了风雨。 雨水顺着两把伞流下,很快沾湿了黑人的西服,黑人也不在意,待两人分别接过雨伞走开,这才拍拍肩膀回到了车上。 “为什么不能等几天?”女人显得很不悦,她身上裹着一件咖色风衣,身体有些瑟瑟发抖。风衣的下摆,一层薄薄的黑色丝袜裹着修长的腿,高跟鞋的皮面上沁着水珠,缓缓滑落。 “上面催得很急。”男人微微一笑,解开西服扣子,道:“很冷?为什么不多穿点?” 女人有些愠怒的看了他一眼,道:“麻烦下次出勤提前通知,也好给我时间去找衣服。另外,敲门不开有很多原因,比如在睡觉、在洗澡,破门而入并不是解决方法。请你记住,就算你是负责人也不行。” 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也不生气,依旧面带微笑:“抱歉。” 女人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似乎自知是对牛弹琴,她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来做,我们等着就可以。”男人的目光看向路边戒备的雨衣人,然后径直走向大客车。 “kenny…”女人叫住了他,面色有些复杂,低声问道:“他们…会怎么?” “他们会完成任务。”叫做kenny的男人挽住她的臂弯:“阿苏,叫我中文名。走吧,雨太大,到车上去。” 雨衣人从厢车找来几块三合板,用钉枪钉住了后窗,拆掉了大半座椅,搬上来两个折叠床和折叠方桌。 黑人壮汉提着两个铝合金箱跑上客车,将箱子摆在驾驶座上,然后安静的站在了一旁。 雨衣人们手脚很麻利,很快就把床和桌椅整理好位置,然后从其中一个铝合金箱中取出一台电脑摆在桌上,连接好长长短短的线路以后接上了电源。几个雨衣人搬来一台造型古怪的发电机,然后在车厢内布了电线,在车顶接上两个灯泡。车窗都被贴了一层黑色玻璃纸,打开发电机,灯泡闪动几下,照亮了整个车厢。 阿苏微微蹙眉,坐在折叠床上,问道:“为什么不启动车子?还有空调可以暖和一下。” kenny用手抹去玻璃纸上一处气泡,头也不回:“车子发动机声音太大,不如无声发电机。起来跑一跑就不冷了,年轻人身子那么差劲?” 阿苏头一歪,当他在放屁。 kenny给车门口的黑人打了个手势,黑人转身下车,一会儿上来两个穿着雨衣的人。 两人掀开帽子,一个东方脸,一个西方脸。 东方脸是个矮个子男人,唇上一簇修剪整齐的胡须,如果剃掉一头长发,活像鲁迅。 西方脸身材高挑,掀开雨帽露出一张白人美女的脸,金色的长发束起,眼窝很深,蓝汪汪的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阿苏的一双美腿。 “文涛,你和caroline带十人队,五分钟后检查设备,没有问题就出发,天黑前把人和资料都带回来。”kenny脱下西服扔在床上,打开方桌上的一个金属长盒,取出一支木嘴雪茄叼上,补充道:“如果资料先到手,人不带回来也无妨。” 一边的阿苏表情一僵,插嘴道:“能不能——” “就这样,你们速去速回。”kenny没给阿苏插嘴的机会,摆摆手让两人离开。 caroline下车前回头看了阿苏一眼,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留下一个诱惑的笑容,然后跳下车拉上了车门。 “嗯?你刚想说什么?”kenny甩灭火柴,喷出一束白烟,好奇的看住了阿苏。 阿苏看也不看他,气道:“我说,能不能让那个女同性恋离我远一点。” “哦?”kenny摘下眼镜摆在桌上,笑道:“她有对你做过什么吗?” 阿苏丧失了说话的兴趣,气恼的躺在了折叠床上,抱臂假寐。 kenny笑着摇摇头不做理会,打开了桌上的电脑,道:“如果核心资料确实可以修复目前的弊端,你会给自己来一支吗?” 这话虽是问句,但看他隐隐有些狂热的眼神,似乎更像是在问自己。 阿苏背对着他侧卧在床上,轻轻咬着下唇,目光里有难言的意味。 文涛和caroline各自挑选了五名队员冒雨进入山林,雨很大,林子里满地落叶,厚厚一层盖在泥泞上,湿滑难走。 但是一行人并没有被拖慢脚步,他们冒雨前行一阵,停在了一顶满是落叶的帐篷前。 两个领队钻进帐篷,除了一些变质的速食品和胶纸,再无其他。 文涛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类似手机的长型事物,荧幕上是线条组成的小方格,有圆弧线条在慢慢扩散,靠右上角的位置闪烁着红点。 “这么多天都没有移动,会不会有什么问题?”文涛捋了捋头发,有些犹疑。 caroline凑过去看了眼,不以为意,自顾自将一粒粒黄澄澄的子弹压进弹夹‘喀拉’上膛,爱怜的抚摸着银白色的伯莱塔m9,就好像冰冷枪身是阿苏那双修长美腿一般。 “或许是死掉了。”caroline关掉手枪保险插进口袋,撩起门帘走出了帐篷。 追踪器并不是制式,进入山林深处便开始出现断断续续的信号失去提示。一行人不得不放慢步伐,等到仪器恢复连接才加速赶路。 暴雨引出了许多行尸,数量不多,但是出现的非常频繁。进入目标区域之前不能开枪,所以一行人虽然个个端着乌兹微冲,但却不得不抄起军刀去近身肉搏。 一路走走停停,加上被行尸耽误了许多时间,还没等队伍穿过山林,天色就先黑了下去。 阴云密布,星月惨淡。 kenny要求天黑前带回人和资料,而此时天色已晚,众人还没穿过树林,不免都有些躁动。 强光手电在树林里闪动,一行人隐蔽在一处灌木丛后,待一波行尸缓缓走过。 “吴,为什么不带周一起?”caroline低声问道。 “kenny的意思,再说他能干什么?走路都走不利索。”文涛显然对caroline提到的人有些不满,嘟囔了一句。 “利…索?”caroline没听明白。 “就是慢吞吞。”文涛也懒得解释,见行尸群消失在了黑暗,手一挥,一众人再次疾行。 caroline倒是不担心贻误时间,和文涛并排而行时还在不住说话。 “苏好像很讨厌我?” 文涛线条冷峻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是坏笑:“你太热情。” “噢?”caroline睁着深邃的大眼,疑惑道:“热情有什么不对?” “如果每天都有一个男人盯着你的胸脯和屁股舔嘴唇,你会怎么做?”文涛边跑边笑,超过了愣神的caroline。 “我会捏爆他的睾,丸。”caroline答了一声,快步追上。 文涛和caroline一队人总算穿过了树林,林子后面并不是目的地,只有一座矗立的高山,山侧有一条向下的小路,但是已经被雨水灌满。之所以能看出这是一条路,完全有赖于露出水面的一截石板。石板上隐约露出几个红漆描画的字迹,是数字:182。 一个队员探了探水深,下坡处能淹到小腿,最深的地方估计会没过头顶。 文涛用手指捻了捻胡须,又低头对照了几次仪器,不由有些头大:“就这一条路?” caroline耸耸肩,反问道:“你不会游泳?” 无奈,一队人只得将枪举过头顶,小心走进了水中。 两旁山体被暴雨冲刷的溜光陡立,偶有探出山体的根须,但是根本架不住一个人的体重。 好在水路并不长,众人闭气憋过最深的一段便露出了头,再行进了不到百米便是一处开阔地,往前是一处缓坡,大量雨水卷着泥沙汹涌而下,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淹没小路。 缓坡朝上的树木不多,疾行半小时后,众人再次站在了一片树林前。 “妈的。”文涛暗骂一声。 这片树林并不深,好似一层屏障一般。队伍穿过树林,一条横向山路出现在眼前,对照仪器方位,众人的目的地应该在东边。 看着仪器上的距离数逐渐缩短,文涛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 天空一声惊雷,几道闪电划破夜幕,短暂的照亮了树林。 头顶隆隆声在山中回荡不休,震耳欲聋。 文涛和caroline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详。 暴雨倾盆,怒雷滚滚。 caroline感觉脚下有些颤动,她下意识的抬头望了一眼。 宝蓝色的瞳孔中映出一团黑影,由小到大只不过瞬息。 caroline感觉耳边传来惊涛拍岸的声音,而电闪雷鸣盖住了她惊恐绝望的呼喊。 第十八章 跑与钻 第十八章跑与钻 山洪倾涛而下的位置距离高速路有很长一段路程,但那震撼山林的惊雷怒响并不会因为距离而化作无声。 kenny撑着黑色的雨伞站在雨中,沉默的注视着被黑夜笼罩的山林。他知道,文涛他们不光没能完成任务,连生死现在都是未知数。 黑人壮汉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双手安份的交叉于裆前,迅疾的雨珠击打在光头上,碎成几瓣。 “信号还在吗?”kenny问了一声。 黑人从怀里摸出与文涛同款的追踪器,上面的红点依然闪烁不停。 “还在。”黑人像唱歌一样说出俩字,彻底暴露了他半吊子的中文发音。 kenny对着黑夜点点头,转身回到了客车上。 阿苏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散落摊开很多纸张。她手里举着两张,其中一张纸的抬头印着五星红章,阿苏耳后的发丝垂了下来,从侧面看正好遮住了眉心那颗美人痣。 纸上记录着什么内容不得而知,但看阿苏秀眉紧蹙的表情,想来那纸张的份量必定不轻。 kenny回到车上便撤去了满脸冷峻,换上了那幅波澜不惊的表情,见阿苏看的认真,好奇道:“在看什么?” “最新报告你看了吗?”阿苏皱着眉,抬头问道。 kenny从桌上的烟灰缸里拈起大半截雪茄点上,挑了挑眉毛:“没看,专业的事该由专业的人做。” “研究完全走了相反的路,这是上面授意的吗?你知道吗?”阿苏脸色有些发白,捏着薄薄两张纸的手在微微颤抖。 “哦?”kenny笑了:“你不是一直不愿去实验室吗?问这些做什么?” “王成宇!回答我!!”阿苏突然爆发出一声完全不匹配娇小身体的怒吼。 长年保持面瘫的kenny眉头一跳,显然也对阿苏的质问有些意外。不过只是一瞬,他的表情再次恢复如常,淡淡道:“叫我成宇就好。” 阿苏感觉有一股邪火自心底熊熊燃起,她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掐死眼前这个男人的冲动。 看着阿苏酝酿风暴的俏脸,kenny叹了口气,似乎考虑了一番措辞,缓缓开口道:“如果你是在质问我……那么,苏岚,我是你的上司,我没有义务回答与你职责无关的事,而你,也没有权利获取权限以外的信息,懂吗?” kenny摘下眼镜擦了擦,目光炯炯迎上阿苏。 后者闭眼深呼吸,努力抑制自己的怒火。 “作为…亲密朋友,我也只能告诉你一句话,知道的越多,越危险。”kenny看出阿苏眼底的那抹不屑,他无所谓的笑笑:“知道你听不进去这一套,但我说的是事实。” “上司先生,那你对我的承诺呢?”阿苏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在极力压制忿怒:“你说过只要资料,不会伤及性命。那请问胡主任和牛教授现在哪里?请问你为什么对吴文涛和caroline下达那样的指令?” kenny仿佛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还煞有其事的掏了掏耳朵,戏谑道:“是我听错了吗?苏岚女士。你确定你现在有用理智与我对话吗?搞清楚,你不是研究所的教授助理,你是公司的职员!” 阿苏下床趿拉着高跟鞋走到车门处左右看了看关上门,然后回来坐到了kenny对面,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因为我忘不了自己做了些什么。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实验室,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根本是在利用我!!从头到尾都是谎言!” 阿苏从床上拿起那两张纸狠狠拍在桌上,道:“公司和研究所走的根本就是两条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骗我?” kenny吐出一道轻烟,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啪!’一声清脆。 阿苏挥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kenny面颊上多出一个通红的掌印,五根手指都清晰可见。 这个男人回过头,静静地看着胸口起伏不定的阿苏,居然还牵起一抹笑容:“我想…谈话可以结束了。” kenny站起身走向车门,下车前留下一句话。 “你的权限暂时解除,明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次日清晨,黑人敲击车窗的声音唤醒了蜷在商务车中睡觉的kenny。 “他们回来了。”黑人操着一口自制中文说道。 kenny揉揉脸精神了一下,下车扭着腰抱怨:“还是床舒服……” 黑人面带微笑看着自己的老板扭屁股,闭口不言。 吴文涛和caroline回来了,带走的十个人只回来了六个。 一行人风尘仆仆,个个满身泥泞,灰头土脸。 kenny很是意外,因为caroline手边牵着一个小女孩。 “我们——”吴文涛面带愧色,上前想解释一下任务失败的原因,但是被kenny挥手打断。 “不用说了,不怪你们,去休息吧……caroline留一下。” 一队人松了口气,各自回到货车。吴文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疑问吞回了肚子。 kenny钻回商务车,对车外的caroline招招手:“上来吧。” “这里?”caroline不解的睁大了眼睛,指着一边的大客车。 “失火了,这里说吧。” “……” 半个小时后,caroline如释重负的走下车,小女孩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caroline笑眯眯的蹲下身,捏了捏女孩的小嫩脸:“小天使,饿不饿?” 小女孩局促的点点头,小眼神瞟了眼路边戒备的雨衣人,怯生生的缩到caroline背后。 caroline嘴角微翘,顺势将小姑娘背了起来。 商务车窗缓缓落下,露出kenny冷峻的脸,他叫住了caroline:“你亲自送孩子回去,顺便带上这个。”他将一个密封文件夹递出车窗,交待:“亲手交给老师。” caroline接过文件夹,做了个ok的手势,问道:“增援呢?” kenny想了想,道:“情况如实汇报,老师知道该怎么做。” “对了。”kenny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带上阿苏。” “噢?”caroline一脸诧异。 kenny没有解释,摆摆手,关上了车窗。 caroline一脸狐疑,不过也没有追问,就这么背着小姑娘上了大客车,转悠一圈又走了下来,拦住一个忙碌的雨衣人,问道:“苏呢?” 雨衣人一脸迷惑,指了指车上:“不在吗?” caroline耸耸肩,送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有事?”kenny正好走了过来,从衣兜取出一柄铜梳,一丝不苟的梳着大背头。 “苏在哪里?”caroline问道。 kenny眼角一跳,快步跑上客车。 几个雨衣人和caroline一头雾水,相视无言。 片刻后,kenny从车门探出身子,脸上的优雅从容烟消云散,‘气急败坏’这个词语首次出现在脸上。 “找!找!找到她!!给我找到她!!!” 一帮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赶紧撂下了手上的活儿匆匆散去。 夜幕降临,大客车里亮着灯光,kenny坐在桌前,双手狠狠按压着太阳穴。 车上只有黑人壮汉和吴文涛,两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但谁也不敢开口问。 尴尬的沉默,死寂的沉默。 车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两个雨衣人站在车门前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想上车。 kenny叹口气,睁开了眼,冲黑人抬抬手指。 黑人快步过去拉开车门,两个雨衣人立马停下了动作,站得笔直。 “k...kenny,人都散出去了,但是没有发现踪迹……”靠右边的雨衣人犹豫道。 “没有…发现?”kenny竖起两道眉毛,声音很轻:“这么多人找不到一个女人?” 说话的那个雨衣人低下头,无言以对,用手肘碰了碰身边装哑巴的小伙伴。 小伙伴无奈,硬着头皮道:“昨夜一直在下雨,地上的痕迹…痕迹都被冲掉了……” “滚!”kenny突然扬手掀翻方桌,电脑设备‘啪啦’摔落一地:“继续找!找不到都他妈别回来!!” 两个雨衣人身子一震,撒腿就跑。吴文涛和黑人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你俩也滚!!” &&&&&&&&&&&&&&&&&&&&&&&& kenny大发雷霆的时候,白聿栋正惬意的和姜河几人吞云吐雾。 小毛子和大毛子先后钻进了排污管,明俊伟开车载着晁逸帆、潘珞还有小男孩去了正门,排污管这边留下了姜河、宋瑶以及他自己。 白聿栋本来是第一个要往里钻的,他是连长,他有责任,他有经验,但是他忘了一件事……他还有肚腩。 当然了,作为一名军人,白聿栋的身体素质绝对没话说,肱二头肌也相当饱满。但是他终究还有一只脚踩在微胖圈,所以白连长只来及把肩膀探进了排污管,然后就被卡住了…… 姜河和晁逸帆把满脸尴尬的白连长拽了出来,白连长仰天长叹,装作没看到憋笑的众人,挥手示意大小毛子麻溜滚蛋。 看着众人不住耸动的肩头和鼓起的腮帮子,白连长抹抹脸,大手一挥:“笑吧笑吧!别憋死了!” 一众人终于绷不住,爆出一串炮仗也似的大笑。 白聿栋自己也忍不住乐了,拍了拍肚子,自嘲道:“小芸以前就说过,我这身材当不了贼,钻的进去挤不出来,没曾想钻都钻不进去。” 众人脸色一黯,齐齐止住了笑声。 计划敲定了,笑也笑够了,众人也不再磨蹭,迅速各就各位,摩拳擦掌准备玩命。 那把手枪被小毛子带走,剩下的人一水劣质冷兵器。 姜河三人靠坐在排污管一侧的土坡,离那恶臭刺鼻处远了一些,静静地等待着。 “姜河,我记得你们是打算去首都对吗?”白聿栋摁灭烟头,突然问道。 “啊?”姜河愣了一下,答道:“差不多,往首都靠拢嘛。” 白聿栋笑笑,抬头看了眼夜空,沉默许久,蹦出一句话。 “不要去。” 第十九章 枪声 第十九章枪声 大毛子和小毛子不是亲兄弟,只是因为都姓毛。两个人年龄相仿,高考落榜之后一起入伍当起了大头兵,后来班长成了连长,他俩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小毛子瘦小一些,在狭窄的管道里爬的很快,管道里满是水垢和触手黏稠的污秽,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因为担心两条管道的源头不在一处,所以两个人一前一后爬进了同一条排污管,两人用手肘撑在管壁匍匐前进,手电光束时远时近,耳边只有喘气的声音在回响。 明俊伟原本担心管道内部太过复杂,并不建议钻管道。他曾经参与过工厂的排水建设,深知地下排水管道的纵横交错,且不说能不能找到正确通往生活区的下水井,管道深处很可能骤然变细或者安装一些过滤网,狭小的空间根本无法施展其他手段,一旦受阻,只能打道回府。 不过俩人爬了二十分钟倒是一路畅通无阻,虽然有些地方也会出现转弯,但也并非完全无法通过。越往深处就越潮湿,两侧管道壁上出现大量霉斑,身下从开始的黏稠变成了积流,一团一团的发黑块状物不时出现。 小毛子胳膊有些发酸,于是敲了敲管壁发出声响,示意大毛子停下,歇息片刻。 匍匐钻爬很费力气,但这狭小的空间满是刺鼻的恶臭,两人也没法大口大口呼吸,只能缓慢的积蓄体力。 大毛子掐了掐小毛子的腿。 “不歇会儿?”小毛子憋了口气说道。 “味儿,头晕。”大毛子拧着眉头,摆手示意麻溜爬。 小毛子点了下头,打开手电再次向前进去。 明俊伟绕了一个大圈子,把车停在了原来的地方。 潘珞抱着小男孩坐在副驾驶,晁逸帆一个人在后车斗戒备四周。 明俊伟打开车窗放了放烟,猛地想到了什么,四下张望了起来。 潘珞见状也赶紧坐起身子,疑惑的看着明俊伟的动作。 “怎么啦?” 明俊伟摆摆手:“没事,突然想起来……那条狗呢?” “咦?”潘珞闻言一愣,将头探出车窗外瞅了瞅:“感觉它一直跟着咱们呢。” 明俊伟活动了一下肩膀,笑道:“这狗挺机灵的,上了山就没注意,这会儿不知道跑哪去了……你的狗?” “老师的。”潘珞轻抚着小男孩熟睡的脸蛋,问道:“它不会跑进电站了吧?” “不知道啊,前边一直手忙脚乱,我也是刚想起来。”明俊伟对那大黄狗挺感兴趣,探出头问后斗的晁逸帆:“嘿,那条黄狗见了吗?” 晁逸帆露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表情,摊摊手表示不知道。 “别担心,那小东西蛮机灵,指不定一会儿又从哪冒出来。”明俊伟挠挠头安慰道。 潘珞倒不怎么担心狗,她指指明俊伟的肩膀,道:“俊伟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就是使不上力气。”明俊伟试着攥了下拳头,一用力就感觉肌肉阵阵发麻。 一大一小两个人没什么话题,简短的问答过后就陷入了沉默。后边的晁逸帆靠坐在车斗,光溜溜的脑袋枕着胳膊,直勾勾的注视着满天繁星。 黑夜里,不知是谁的肚子咕咕在叫。 相比之下,守候在管道口这边的几人更加健谈一些,尤其是白聿栋冷不丁抛出那么一句话之后。 “不要去。” 姜河和宋瑶显然都有些愣神,不太明白白聿栋所指。 “连长你是说…不要去首都?”姜河试探着问道。 白聿栋眼皮动了动,没有直接回答姜河,而是反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去首都?山高路远,一路上必定充满艰险,为什么要去?” 宋瑶坐在他对面的沙地,问道:“可是能留在哪里?哪里不危险呢?” “这要看你怎么想,如果仅仅是想活下去,一点都不难。”白聿栋跟姜河搓搓手指,后者抛给他一支烟,然后凑过去给点上。 白聿栋深吸一口,用鼻子喷出两道烟气,饶有兴趣的看住两个年轻人,问道:“咱们且不提行尸,假如把你俩扔在这山上,你俩有信心活下去吗?”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陷入了思考。 “我觉得自己活不下去,我没什么野外生存能力,如果就把自己撂在这儿……吃喝且不算,万一生病那就完了。”姜河坦然道。 宋瑶附和的点点头,也觉得倚靠俩人的力量开荒有点扯。 “那假如咱们这拨人全留在发电站,有信心活下去吗?”白聿栋又问。 “能。”姜河不假思索抛出答案。 “为啥?”白聿栋乐了。 “人多力量大嘛。”姜河撇撇嘴,心说明大侠十项全能,别说开荒,在山头上盖座别墅出来也不稀奇。 白聿栋老神在在的掐灭烟头,笑道:“人多力量是大,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力量是别人的,你只是在依赖别人。” 见姜河不说话,白聿栋继续道:“刚把你们救回来的时候,安医生说你是领队,我们都还纳闷儿,你小子怎么混成领队的?” 姜河老脸一红,讪讪道:“其实就那么一说……” 白聿栋见他尴尬,也不再继续,转而回到刚才的话题:“你们想去首都,无非觉得那里人多,可以寻求保护。” 宋瑶认真想了想,说道:“有什么不对吗?我们本来就是普通人,首都肯定有军队保护,他们的力量当然比我们自己要强。” “你面前就是一个军人。”白聿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苦笑道:“你觉得我、大毛小毛,我们哪里比你们强吗?” “我……”宋瑶语塞,一时不太明白白聿栋想表达什么。 “连长,咱甭绕弯子了,您有什么话直说呗。”姜河耐不住性子扯皮了,虽然他曾经的工作也是全天候跟人兜圈子。姜河骨子里其实是个急性子,遇事经常不经大脑,全凭一股热血冲脑。 宋瑶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白聿栋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军人,如果他认为去首都寻求军队庇护是条歪路,那一定有充分的理由。 白聿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道:“只是一个建议,活下去的办法其实有很多。” 宋瑶不说话了,他知道白聿栋是在善意的提醒着什么,但是他不说,宋瑶也没有自信能让这个男人开口。 一边的姜河可不这么想,他向来想起一出是一出,最烦别人说话说一半,当即起身问道:“那安姐呢?你也这么劝说过安姐不要去首都吗?” 白聿栋有些诧异,转身道:“安医生?她跟你们不一样。” “我知道我们不一样,但是对我们来说,首都都是一样的吧?”姜河有些不服气:“你们一个个又是医生又是军人,这个有秘密那个有隐情,可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枪没有炮没有信息,你们不愿意分享信息就算了,干嘛总是说一半留一半让我们猜?” 宋瑶扯了扯他衣袖,眼里有些奇怪,心说这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二百五怎么突然吃火药了。 白聿栋有些好奇,问道:“安医生有告诉你们什么吗?” “没有,我们也没有问过。”姜河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于是语气软了下来:“不问不代表我们傻。” 宋瑶挺了挺胸脯,帮腔道:“对啊,你们半夜往营地里抓行尸,总不是为了炖肉吃吧?” 白连长挑了挑眉毛,笑道:“哟,你们知道的不少啊?” “也不多。”姜河耸耸肩,一脸无奈。他一直记得晁逸帆在服务区说过的话,有些事情,或许只对试图隐藏的人来说才是秘密,没必要刨根问底,问出来又能怎么着? 姜河不算太过八卦,虽然好奇,但从不追问,只是白聿栋今天这半句话让他有些不舒服。当初在营地告诉他们只能短暂停留,现在又说不要离开,这算什么事儿? 宋瑶见俩人王八瞪绿豆谁也不吭声,只得出来打圆场,道:“连长,如果事关你们的机密,那我们不打听了。我只想知道……首都是不是已经沦陷了?” 白聿栋扶了扶眼镜,点点头又摇摇头,摘下眼镜哈了口气,用衣角擦了擦戴了回去。 “什么…意思?”宋瑶有些不敢置信。 白聿栋长舒一口气,缓缓道:“其实——” “砰!” “砰!” “砰!” “砰!” 静谧的夜晚接连传来四声枪响。 三人豁然转身,齐齐看住了电站里边。 白聿栋眉毛一竖,急道:“糟糕!” 姜河宋瑶也意识到不妙,先前约定好的,一旦被尸群围住就立马鸣枪,小毛子带走的手枪只有四发子弹,算上晁逸帆给的空包弹才一共九发,瞬间四枪开出去,显然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三人不再废话,从地上捡起木矛朝着正门停车处发足狂奔。 明俊伟这边自然也听到了枪声,当即启动车子从盘山路上开了上去,只等姜河等人汇合便一同进去救人。 两拨人全都紧张了起来,枪声没有再次响起,夜幕下的电站再次陷入沉寂,只有隐约的行尸咆哮。 紧张的人并不只有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下水井的大小毛子也一脸惊诧的看住对方,彼此的眼里满是迷惑。 第二十章 影子 第二十章影子 “咋回事!”大毛子慌忙挤进下水井。 下水井不深,底部还积着不少污水,一脚踩下去半只脚都会没入淤泥。 “不是我!”小毛子掏出手枪晃了晃,指了指头顶:“连长他们?” “屁,就这一把能响。”大毛子踮起脚尖凑到下水井盖的孔洞处向外张望,漆黑一片,能看见一座小楼竖立在正前,有零散行尸在游荡。 “我瞅瞅。”小毛子也凑了过去往外瞄,孔洞太小,他的位置看不到小楼那边,于是扭了扭身子将脸转了过去。 大毛子收回目光转过脸,差点亲到小毛子的嘴,骇了一跳。 “别瞅了,咱们赶紧上去。”大毛子拍了他一把,双手顶上井盖往上撑了撑。 小毛子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排污管口,另一只脚踏在井壁,刚一使劲就听见了布帛撕裂的声音,小毛子嘴一瘪连忙收腿跳了下去。 大毛子被溅了一脸污水,大骂:“整啥幺蛾子!” “日,裤裆叉了。”小毛子伸手一摸直接摸到了肉,裤裆处扯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你耍流氓来了?”大毛子用手电照了照,忍不住嗤笑。 “滚!”俩同乡边拌嘴边顶井盖,没两下就顶起了一边。 俩人将脑袋凑了上去,井沿冒出两双鬼鬼祟祟的眼珠子。 “医务室。”小毛子兴奋道。 “闭嘴。”大毛子沿着缝隙看了一圈,这是一条水泥路,正对门十米处是四层小楼,墙面上刷着漆,明晃晃的‘宿舍楼01’几个大字。 宿舍楼二层外延是护栏,每层差不多有十多间房子,宿舍楼左边是小毛子说的医务室,看起来不大,白色门帘上的红十字鲜艳夺目。另外一边看不出什么,太暗。行尸不算多,而且很分散,此时都跌跌撞撞的往枪声那个方向走去。 一个身穿深蓝色工服,脑袋上还扣着一顶安全帽的行尸朝着井盖走来,抬脚就踩了上去。 俩人赶紧松开手缩了下去,大气不喘只等行尸离去。 几分钟后,大部分行尸都离开了这片区域,俩人不再耽搁,齐齐使劲将井盖顶开,依次爬了出去。 小毛子弯腰一阵大喘,里边那味道着实不好受。 “赶紧的。”大毛子叫了一声,匆匆跑向医务室。 “猴急啥,行尸都退了。”小毛子嘴上说着话,脚步也不慢。 “猪脑子,枪一响连长他们该进来了!” 小毛子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俩人猫着腰小跑到矮房边,各自检查了四周,没有遗留的行尸。 大毛子撩开门帘,木门半开半掩,里边漆黑一片。 俩人闪身走进屋里,小毛子侧身站在门口望风,大毛子拧亮手电朝里走去。 医务室不大,一共两间房。 他俩所处的这间入深五米左右,门两旁立着斑驳的氧气罐,两张病床依次排列,往里走是药柜,一侧开着小门,里边摆着四五张病床,旁边立着输液架。 “没药!”大毛子低声惊呼。 “啥?” “没药,啥都没!” 大毛子一脸失望,挨个拉开玻璃门,连柜子顶上的纸箱都扒拉了个遍。 两人随即想到了刚才那声枪响,如果这里有其他人……那tm哪还有他们的份儿? “那咋办?还去食堂不?”小毛子没什么主意,顺手从氧气罐上捞过一件脏兮兮的白大褂穿上,褂子长长的下摆正好遮住了崩开的裤裆。 “往正门退。”大毛子当机立断,然后跑进了输液那间小屋子,一会儿抄着两截金属棍走了出来。 “啥玩意儿?”小毛子接过一臂长短的金属棍,一头还有细长横杆,两边弯回去一个孔洞。 “输液架子。”大毛子掂掂份量,扔掉了木矛。 俩人迅速离开医务室,大概分辨了一下方向,与行尸背道而行。 他们离开医务室的同时,明俊伟这边也载上了匆匆赶来的姜河等人。 这已经是今夜第四次闯进电站,能不能像前三次那样再冲出来,谁都不知道。 姜河站在车斗,头发被夜风吹成了蒿草,他掏出白聿栋的腕表看了一眼:4点整,折腾一宿了。 枪声的位置并不明确,电站太大,枪响又突然,白聿栋只能判断应该在中心位置。 卡车开着大灯,扬起一路烟尘。 “一会儿都别离开太远。”白聿栋告诫着众人,脸上的焦急不加掩饰。 “抓稳了!”明俊伟一声大吼。 几人闻言赶紧矮下身子,先前那个分岔路口聚集了满满当当一群行尸,被车灯一照,明晃晃的一片。 明俊伟也是拼了,一脚油门踩到底,眼睁睁看着行尸血污腐烂的脸越来越近。 潘珞用安全带将自己和小男孩牢牢捆住,在卡车撞进行尸堆的刹那闭上了眼睛。 ‘嗵!’ 难以描述这是怎样一种声响,*和金属高速接触的瞬间,血肉断肢伴着闷响飞起,吨位恐怖的大卡车狠狠碾进了尸群,绞的血肉横飞,高速旋转的前轮甩飞一滩滩血肉,后斗扒着车沿的几人躲闪不及,落了一身。 白聿栋从剧烈的震荡中醒过神,抬眼一看,乌央乌央的行尸群竟然死死拖住了卡车,重卡撞进尸群凭借重量和速度碾压前行了数十米,最终哀鸣一声,就此熄火。 白聿栋一声大吼,连忙拉起众人:“跑!” 明俊伟拧动钥匙试了几次,卡车哼哧哼哧就是不着,后视镜里的行尸逐渐逼近,明俊伟连忙解开安全带抱起小男孩跳下了车。 潘珞慌乱间还不忘抓起那杆打空的81式,匆匆开门跳车。 车轮下被压变形的行尸还未气绝,伸手抓住了潘珞的脚腕,潘珞一声惊呼,回手将枪托捣了下去,自己也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晁逸帆一把拉起小姑娘,跟着先头几人夺路狂奔。 众人跑动的方向正是生活区,但两旁的建筑并无提示牌,向前百米处又是左右两条分岔路,当中一座蓝顶建筑,铁门大开,里边黑黝黝看不清事物。 姜河拉着宋瑶一溜猛蹿,他看到正前方隐约有行尸停驻,急忙打亮手电照了过去。 结果人影一闪即逝,根本没给姜河细瞧的机会。 姜河一懵,问身边的宋瑶:“行尸还能跑?” “什么?”宋瑶不解。 “刚前边有个行尸,我手电照过去就跑了。”姜河见明俊伟跑的吃力,接过小男孩背了起来。 “你没看错吧!”宋瑶满脑袋都是身后行尸的嘶吼声,根本无暇去想其他。 一行人跑到路口齐齐一个刹车,左右前,往哪走? 行尸群虽然速度赶不上活人,但它们不会疲惫,如果一众人找不到停留处阻挡行尸,光靠跑…穆塔伊也得跑吐血。 明俊伟快步跑到蓝顶建筑前,举起手电照了进去,几台燃煤锅炉赫然于前。 “这里!”明俊伟喊了一声,连忙跑到一边将铁门拽了过来,然后匆匆跑向另外一边。 铁门是栅栏门,门闩处挂着一根锁链,没找到锁头。 众人脚下不停跑了过去,姜河犹疑的将手电打向影子消失的一头,那边的行尸也聚拢而来,旁边灰色建筑下绿化带被蜂拥的行尸踩成一地烂泥。 “快进来!”明俊伟一把将站在门口愣神的姜河拽进门里,白聿栋帮着关上铁栅门,用铁链拴在了一起,然后插上了门闩。 惊魂未定的众人各自打亮手电环顾四周,外面的行尸蜂拥而至,一股脑扑到了铁门上,将枯瘦腐烂的胳膊探进栅栏,奋力抓向门内的活人。 铁门被挤压出一个弧度,好在两侧固定的膨胀螺丝没有出现松动。宋瑶和潘珞护着小男孩靠近了一台燃煤锅炉,警惕的用手电照亮四周。 姜河跟白聿栋几人用木矛隔着栅栏给行尸串冰糖葫芦,行尸拥挤在门口,前边的进不来后边的不愿走,几人保持着安全距离奋力前刺,戳的满地血污。 明俊伟手臂使不上力气,没有和姜河几人一起屠戮行尸,他举着手电绕过一台锅炉,后边是一处空地,两座煤堆高高坟起。锅炉房不算大,目测三百平方左右,承重梁柱这些构件很高,手电光只能找出一个轮廓。前后一共摆着四台燃煤锅炉,前小后大,都是长形的深绿炉膛,一侧的墙壁上挂着压力表、温度计一些事物,角落放着两台手提式探照灯。 明俊伟拎起一台打开开关,一道粗壮白炽的光线‘唰’射了出去。 猛戳行尸的几人只觉身后猛然一亮,齐齐回过头去,却见明俊伟提溜个大家伙跑到了另一边墙角。 “这里。”明俊伟的声音从锅炉后边传来。 宋瑶和潘珞拉着小男孩跑了过去,漆黑角落在探照灯强光下亮如白昼,一道卷闸门出现在两女眼前。 “这是…后门?”宋瑶疑惑道。 “嗯,超过两百平的锅炉房得有俩门。”明俊伟蹲下身试着拉动卷闸,是松的,没有锁住。 姜河三人也急急跑了过来,门口行尸凡是能够着的都被戳死了事,后边蜂拥的行尸不退,前边挤在门上的行尸被戳死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门闩是两指粗的铁杠子,几人倒不担心被冲断,但是两侧水泥墙上的膨胀螺丝能不能撑住就不好说了。 明俊伟趴在卷闸门上听了听,确定门后没有行尸,这才使劲拉起了闸门,门后是一条两人并行的窄路,紧挨着高墙。 白聿栋挺起木矛一马当先,众人跟在后边鱼贯而出。 姜河跑在最后,习惯性的回头看了眼窄路另一头,一个人影静静站立在路口。 第二十一章 无声 第二十一章无声 姜河猛地停住脚步,背后的汗毛‘唰’的一下全立了起来。 “有人!” 姜河一声惊呼,跑动的几人也都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住了姜河手指的窄道一头。 巷口空空如也,水泥地面上月影婆娑。 “你没事吧?”宋瑶拽了拽愣神的姜河,有些担忧。 “人?”晁逸帆奇道。 “真,真的刚才…”姜河额头有冷汗滑落,虽然是蓦然回首,但那人真tm在犄角旮旯处啊! “快走。”跑在最前的白聿栋不知道他们停下做什么,压低声音喊了几声。 一行人再次奔跑起来,宋瑶在姜河眼前挥了挥手,关切道:“是不是太累了?” 姜河没答话,眉头拧成了一把麻花。那影子离开了,不是像行尸那样步履蹒跚,而是脚下一顿,将身体隐入了黑暗。 宋瑶见他不答也不再多问,沉默着与他并肩而行。 窄道不过百十米,两侧都没有封墙,尽头处有一扇打开的矮栏,上面盖着石棉瓦顶棚。 明俊伟人还在八丈外,手里的探照灯先人一步射了出去,白炽灯光映亮棚里的事物。 “自行车棚?”晁逸帆跟在白聿栋后边,灯光扫过,两排停放的自行车映入眼帘。 “职工车棚,这锅炉房也是民用取暖的,看来没走错地方。”明俊伟龇牙一乐,回头看了眼跑在最后的姜河与宋瑶,不由眉头一皱。 明俊伟停下脚步贴墙而立把潘珞几人让进车棚,等到姜河两人跑过来,忍不住问道:“你俩怎么回事?” “是他,不是我。”宋瑶也一头雾水,伸手将俩人推进车棚,然后翻身将矮栏关上。 “你咋了?”明俊伟拍拍姜河肩膀,后者露出一个莫名苦笑,挥手表示没啥。 车棚挺大,强光探照灯的光束如一道玉柱横扫而过,三排样式各异的自行车整齐码放,右边墙体中部开着门洞。 一行人小心穿过车棚来到门口处,然后矮下身子蹲在一排自行车后朝门外张望。 从这个角度向外看去是一条长长的水泥路面,左侧一座红白相间的建筑,看着像个厂房,大门两边喷着‘禁烟’、‘禁火’的字样。厂房大门是关闭的,从这里看不出是否上锁,两扇门上边有一个圆形孔洞,像窗户。建筑的门帘也就四五米的样子,但是向后延伸的很长,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自行车棚到建筑物不远,跑出车棚要不了几分钟就能到门口,两者之间没有通路,只在夹角立着一栋二层小楼。 建筑物和车棚形成一个直角,当中是一片开阔地,没有行道树和绿化带,右边就是那幢灰白色的建筑,紧挨着车棚这边是锅炉房。众人从锅炉房后门跑了出来,此刻如果溜出去,想必不会被围堵在锅炉房的行尸发现。 白聿栋捏了捏身旁自行车车胎,有点瘪,不过没有完全漏气。 “骑车走。”白聿栋跨上自行车,拧了拧车把,没有问题。 职工区的自行车基本都没锁,估计职工们下班没事干都会骑着自行车载着女朋友在生活区闲转悠。 姜河闷在一边不说话,满脑子都是那个一闪而逝人影,总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几个人各自找到车胎有气的自行车推了过来,只等白聿栋一声令下就往出蹬。 锅炉房那边的行尸嘶吼声依旧此起彼伏,铁栅门被大力挤压,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车棚外的开阔长路空空荡荡,洒下一片清冷月光。 小男孩坐在明俊伟的车上,紧紧搂着他的腰,小脸煞白。 姜河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肯定不是眼花,那种强烈的异样感让他浑身难受,终于忍不住说道:“这厂子里还有人。” 一圈人都是一愣,不解的看向姜河。 “我刚才真的看见了人影,不是行尸,肯定是活人!”姜河皱着眉头,众人眼中的不信任让他感到有些不悦。 “你是说小道儿另一边?”明俊伟见姜河这半天一声不吭,估摸着他应该还在惦记刚才的事。 方才众人跑的匆忙,姜河一声惊呼虽然让几人都停了下来,但是众人回过头什么都没看见,时间仓促也没细问,也就把这茬给忘了,这会儿听姜河再次提起,众人心里不免有些惴惴。 “咱们跑进锅炉房之前,我好像也看见了…”姜河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那会儿他拉着宋瑶跑在一边,确实看到路前边有行尸,所以下意识用手电照了一下,结果人影也是‘唰’的一下就不见了。 宋瑶也想起起来跑动中姜河问她‘行尸还会跑’的话。当时着急逃命,左耳朵进右耳朵冒根本没当回事,现在见姜河认真的样子,一圈人都有些失神。 “会不会是毛哥他们…”潘珞话刚出口也觉得不太靠谱,声音便小了下去。 白聿栋和明俊伟对视一眼,都有些犹豫,毕竟他们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仔细想想,这么大的电站,有几个幸存者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只不过从头到尾大家都没有想过这茬。 “要过去看看吗?”晁逸帆坐在自行车上,扫了眼沉默不语的众人。 “姜河,你能确定你看到的是活人吗?”明俊伟眉头紧皱,猛地明白姜河为什么一脸愁云惨淡了。 假如电厂真的有幸存者,那众人今夜几次冲进电站,搅的行尸鸡犬不宁到处乱窜,而这些人一直隐在暗处看着自己一伙儿,既没有现身也不曾帮助,谁知道安的什么心?而且他们来电站的目的是物资,如果有幸存者,那物资肯定早被人家包圆了,哪有他们染指的份儿。 白聿栋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当即脸色一变:“大毛子和二毛子……” “刚才怎么不说?”宋瑶警惕的环顾四周,生怕突然冒出几个人来。 “急着跑路,我也没反应过来,刚才琢磨了半天,越想越不对劲儿啊。”姜河把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漆黑的窄道,问道:“咱们开始不是说了吗?一旦被行尸发现就开枪示警,然后想办法往正门那边撤退。枪响以后我们仨就往正门跑,怎么也得有个两三分钟,而且咱们一路开车进来到跑进锅炉房,也没拐弯吧?如果开枪的是毛子哥俩,这个时间应该也接近正门了啊。” 众人脸色都沉了下来,一个个陷入了思考。 本来他们制定的计划就不是很完善,接应和后路都是建立在电站无人的基础上。排污管虽然不知道具体通向哪里,但明俊伟确定那是生活废水的管道,就算里边碰到障碍,哥俩儿最多退回来就是了。如果是他俩开的枪,那说明两人肯定进入了电厂,但是这么久没有动静,而行尸群又出现在了正门主干道……仔细一想是有点不正常。关心则乱,众人一听到枪响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毛子哥俩儿,根本没有考虑别的。现在姜河又看到了人影,这更让众人陷入了一团混乱,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思考下去。每个人心里都大概盘算出点什么,但就是感觉某一个环节似乎被堵住了一样。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有点发懵,锅炉房那边的声响还在继续,天边泛起了一抹亮蓝。 “那咱们算是干嘛来了?”晁逸帆翻翻白眼儿,道:“磨蹭半天了,要么先撤,要么再找找看,再墨迹一会儿行尸该散了。” 潘珞往宋瑶身边凑了凑,看着众人严肃的表情有点发怵,她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想象到一定是碰到了棘手的事情。 “不能撤。”姜河抬起头看着众人,脑子里的乱麻逐渐理清了。 看着几人不解的目光,姜河缓缓道:“不管是不是有其他人,咱们现在已经和毛子哥俩儿分散了,现在出去,难道还要再进来一次吗?” 明俊伟挑了挑眉毛,问他:“你有什么想法?” 姜河挠挠头,认真道:“如果我看见的确实是电厂的人,那他现在知道咱们在这里,肯定会做些什么吧?咱们也逗留了好几分钟,不管他想干嘛,这会儿应该离咱们不远。” 白聿栋眼前一亮,看姜河的眼神多了些许怪异,道:“我明白你意思了,反围剿呗?” “不懂,不过应该是这个意思。”姜河撇撇嘴,如释重负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天就快亮了,咱们再在厂子里晃悠,估计得出岔子。” 明俊伟点点头,认同了姜河的说法,气氛有些压抑,他忍不住调侃了一句:“你小子脑袋突然灵光了?” 姜河翻翻白眼儿,把自行车靠回墙角,道:“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着?” “行尸怎么办?”晁逸帆指指那座红白色的建筑,道:“那里好歹有铁门挡着,这破棚子两边漏风,行尸转过来就该包饺子了。” 宋瑶憋了半天没出声,这会儿似乎也回过了神,支吾道:“姜河,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枪,如果开枪的不是毛子哥俩儿,那姜河看见的那个人应该有枪。”白聿栋推了推眼镜,道:“人家在暗咱们在明,现在再贸然出去就是双重危险了。” “那待在这里不也一样吗?”宋瑶还是没搞明白这几个男人在想什么。 “嘘!”白聿栋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飘向了车棚与锅炉房相连的那条窄道。 几人立马停住话头蹲下了身子,黑暗那边传来脚步轻响,脚步声很慢,但似乎并没有刻意掩饰的意思。 明俊伟的手摸上了探照灯的开关,只等脚步声进入车棚就准备给丫来个闪亮登场。白聿栋摁住了他的手,默默摇了摇头。 几人都聚集在车棚出口,离侧门有四五米的距离,如果对方端着枪过来,贸然打灯无异于向对方呐喊“向我开炮”。 晁逸帆蹲在门洞一侧,将身体隐入了黑暗,他没管窄道那边,只目光炯炯的戒备着门洞。 脚步声停在了窄道口,车棚完全背光,视线漆黑一片。几人神经紧绷,尽量控制着呼吸,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 停在侧门的人似乎没打算开口,紧张戒备的众人也没有问早安的意思。 明俊伟有些按捺不住,动了动覆在探照灯开关上的手,白聿栋还是摇头,目光如炬。 黑暗里,诡异的氛围持续发酵。 第二十二章 衣服 第二十二章衣服 “别藏了,看见你们了。” 脚步声的主人开口了,是个男人。 这边没人答话,姜河刚张开嘴就被宋瑶捂上了。 几人站位比较分散,突然隐蔽起来谁也看不见谁,也没法商量。 门口的人问话之后等待了一会儿,见没人回应,又问了一句:“把武器都放下,双手抱头起来。” 男人的声音不高,但众人听的很清楚,听话音应该是中年人,还带有地方口音。 姜河轻轻拨开宋瑶的手,环视四周,没有起来的人影。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但是窄道连接口那边两侧都是高墙,黑洞洞的看不清人影。 头顶忽然有阵轻响,黑暗里的几人齐齐抬头的瞬间,窄道猛地亮起了一道手电光! 光线‘唰’的一下打了过来,正好映照在姜河身侧,姜河一个激灵将宋瑶扑到一边,想都没想就把手里的尖刀甩向手电亮处! 姜河动作的瞬间,明俊伟也按下了探照灯的开关,粗壮的白炽光豁然照亮车棚,一旁的白聿栋挥手掷出木矛! ‘咣当’姜河的飞刀甩在了墙上弹到一边,而白聿栋的木矛在黑暗里一闪而过,狠狠钉住那个转身的人影! 几乎是同一时刻,门洞口落下一道黑影,刚抬脚准备踏进车棚,一条木棍‘呼’的一声抽了过去,一棍将门口来人打翻在地,然后一条人影飞身扑出门洞与倒地人影扭打在一起! 一切就在两屈指间发生!电光石火,快的根本让人来不及反应! 等到宋瑶和潘珞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聿栋和姜河已经摁住了窄道那人,门洞那边也完事了。 两女有些愣神,目光随着明俊伟手中的探照灯左右移动,脑子里一阵缺氧。 晁逸帆吐了口吐沫,双手抓住那人的裤脚拖进了车棚。 开口的男人被白聿栋一记飞矛扎穿了肩膀,没等作出反应就被随后扑来的两人摁在了水泥地上。 肩膀上插着一支木矛的男人被白聿栋别住双手推进车棚拐角,晁逸帆打翻的那个人也被搡了过去。 “你们是干啥的!”受伤那人压着嗓子问道。 潘珞睁着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吞了吞口水,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冰冷诡异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破。 宋瑶要没好到哪去,饶是平时聪明勇敢,这会儿脑子也有点跟不上趟儿。 晁逸帆扑出去的时候挨了那人一拳,嘴角给打裂了,用手一摸,流血了。 “你们是干啥的?”这句话被白聿栋原原本本还给了他们。 姜河偷偷舒了口气,刚才一时紧张贸然出手,幸好白聿栋及时补刀,这才没弄出岔子。这会儿脑袋里的热血消退,姜河不由有些后怕,得亏那人开的是手电,不是枪。 明俊伟关了探照灯,捡起掉落的手电打开,昏黄的光线照出了两人的样貌。 两个都是男的,站在窄道口问话的男人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正捂着肩膀一口一口抽冷气,疼的眼歪嘴斜。这人一张大方脸,脸上沟沟壑壑满是褶子,一双眼睛扭的变了形状,五短身材,地中海发型,右肩膀处扎着白聿栋飞身掷出的木矛,削尖的木头刃刺进去大半。 另一个人捂着鼻子蹲在一旁,圆寸脑袋,皮肤黝黑,看起来膀大腰圆,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一众人,闷声不说话。 俩人都穿着看不出颜色的衣裤,脚下踩着大头皮鞋。 姜河等人倒是有些意外,这汉子的体格看起来跟白聿栋差不多,居然能被晁逸帆给放倒…… “刚才开枪的是你们?”白聿栋又问。 圆寸汉子不吭声,把头歪倒了一边。 宋瑶拉了拉姜河衣袖,把他拽到一旁,问道:“你们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啊!” “不然呢?人家都让咱缴械了,不还手咋整?”姜河觉得理所应当,妈的他们又不是警察,凭啥让放下武器抱头起来? 宋瑶竖了竖大拇指,赞道:“你们动作真快!” 姜河老脸一红,道:“他俩那叫动作快,我是躲得快……你和潘珞去门洞那儿看着点。” 宋瑶应了一声,叫上潘珞抄起木矛守在了一边的门洞。 白聿栋三人的审问并不顺利,接连问了几个问题,地上俩人都不回答,一个疼得呲牙咧嘴,另一个在装哑巴,俩人都不说话,眼珠子一直在几人身上打转。 三人一时没了主意,突然动手本来就在计划外,没想到三两下倒整出俩俘虏。 姜河打起手电探进窄道照了照,什么都没有。 “妈的,哑巴了?”晁逸帆吐了口血沫子,上前一脚踹翻那个圆寸汉子,抄起木矛将削尖一头对准了他,狠声骂道:“不吭气?那就别tm吭了!”说罢胳膊一抖,竟是真的扎了下去! 两边的明俊伟和白聿栋都是一惊,连忙出手制止,一个捏矛一个抱腰扯住了暴怒的晁逸帆。 巡视回来的姜河看到这情形很是惊讶,连忙过去看住了蠢蠢欲动的两个人。 “mlbd!你们拽我干屁?”晁逸帆挣开两人,一脸的不爽:“你们什么意思!” 白聿栋一愣,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晁逸帆抹了把光头,情绪有点不太稳定,来来回回踱了两圈,指着地上俩人,道:“咱们到底来干什么的?啊?这俩人鬼鬼祟祟的冒出来想干嘛你们不问,拽着我算干什么?天都快亮了!你们还要墨迹到什么时候?” 晁逸帆的一通质问给仨人也干哑巴了,一方面不明白晁逸帆为何突然如此激动,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事实。 姜河有些莫名的凑了过去,后者扔下木矛靠墙坐倒。 “怎么了?”姜河拍拍他肩膀,有些纳闷。 “先问那俩人去,我没事。”晁逸帆打掉姜河搭在肩上的手,又站起身走向了门洞。 姜河一头雾水,转身看看俩人,明俊伟也一脸莫名的耸耸肩膀。 白聿栋蹲在地中海面前,道:“我是182团野战连连长白聿栋,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火电厂?” 地中海听到他报出军衔,有些异样的看了他一眼。 白聿栋身上穿着军装,包括姜河几人也都穿着不合体的迷彩服,地中海狐疑道:“你们是部队的?” “对。”白聿栋也没有多做解释,紧盯着他的眼睛,又问道:“回答我,你们是干什么的!” “工人,厂里的工人。”地中海一手扶着木矛杆子,白眼儿一翻努努嘴,道:“能把这玩意儿拔了吗?” 白聿栋瞪了他一眼:“别出声。”说着捏住木矛狠狠一剜,抽了出来。 地中海还没反应过来,木茬子拧动的一刹眼珠子差点飞了出来,幸好一边的明俊伟及时捏住了他的嘴,才没能痛叫出声。 木矛没开放血槽,戳进去没法生拔,只能拧动一下再往出抽。抽出来的一瞬,气压带出一道血箭,滋了一地。 地中海疼的脸色刷白,豆大的汗珠当即挂了一脸,再看白聿栋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畏惧。 “我们是厂里的卸煤工人。”地中海不敢再废话,报出了身份。 白聿栋没答话,眼神在俩人身上打量一番,道:“转过去,把手举起来。” 地中海闻言立马照办,一侧的圆寸汉子虽有不甘,倒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转了过去。 白聿栋双手从二人腋下一直摸到脚腕,除了一支手电再无其他。 “刚才开枪的是你们的人?”白聿栋沉声问道。 “不知道。”地中海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们有多少人?电站全是行尸,你们躲在哪里?”明俊伟看了眼天色,心里不由有些着急。 地中海捂着肩膀,眼神古怪的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潘珞的身上:“你们唬我?你们不是部队的!” “问你啥你答啥!哪那么多废话!”一旁的姜河也急了,锅炉房那边的声音小了下去,行尸群估计是散开了,再搁这儿耗下去天就该亮了。 圆寸男人斜睨着姜河,出声道:“是你们前半夜在后门闹腾?” “对,是我们,既然你俩不愿意配合,那就算了。”白聿栋站起身走到门口,从潘珞背上取下那杆空枪,装模作样的拉了拉枪栓走了回来。 两个人眼神变了变,看着走来的白聿栋,身子都往后挪了挪。 白聿栋压了压帽檐,端起枪顶在了地中海头上,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你猜对了,我们不是部队的。” “别别!大兄弟!有话好说!”地中海一看这架势立马软了下去,也不顾肩膀的伤处,高高举起了两只手:“你们只要不是部队的就行!我带你们去我们的地方!” 姜河与明俊伟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满满的疑惑。 白聿栋眯起眼睛,挺了挺枪管,道:“你什么意思?你们有多少人?” “我们人可多哩!有十几个!吃喝也有,大兄弟你莫冲动!”地中海一改刚才的滚刀肉形象,嘴皮子翻得飞快,就差给白聿栋跪下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部队的?”明俊伟动动眉毛,故意流氓兮兮的蹲在圆寸汉子旁边,伸出手指杵了杵对方的脑门儿:“老子们哪儿不像了?” 圆寸汉子敢怒不敢言,任凭明俊伟的手指头在脑门乱戳,愣是一声不敢吭。 地中海眉毛都垮向了两边,连连告饶:“我们开始以为你们是部队的!你们都穿的军装,认差了!” 姜河虽然也有不解,但看白聿栋俩人都在那儿装流氓,自己也不好意思干站着,于是用木矛戳了戳地中海,道:“当兵的咋了!当兵的偷你家锅了?” 地中海的目光一直盯着白聿栋,此刻心里确实开始发怵,因为白聿栋的眼神从头到尾就没有移开过,看他那淡然的样子,似乎真的谈不拢就要开枪似得。 想到此处,地中海不由菊花一紧,试探道:“几位大兄弟……这衣裳,是从死人身上扒的?” 几人都听出点不对味儿,都吊着一张长脸站了起来。 地中海一瞅,心说坏菜,真tm让自己猜中了,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你们是从当兵的身上扒的衣服?……不不不,哎呀误会误会!我们也从当兵的身上扒过衣服,这才怕你们是来寻仇的!” 此言一出,三人脸色彻底变了。 第二十三章 入瓮 第二十三章入瓮 姜河和明俊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从管道潜入的毛子哥俩,再联想到急促的枪响,不由悲从心来。而白聿栋却没有表现出两人的震惊,只是镜片后瞳孔睁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地中海见仨人不吭声,一时摸不准路子,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触了三位爷的逆鳞,只得在脸上堆出一副假笑,一个劲儿点头哈腰。 “你们的人一直在电厂?”白聿栋沉声问道。 “昂,也有人走了,我们几个没啥本事,怕外边也活不下去,就待这儿了。”地中海见白聿栋的枪口下移了一些,暗中松了口气。 姜河想问问毛子哥俩的情况,但是见白聿栋并没有什么情绪,也不好多嘴,只能继续杵在旁边装模作样。 地中海瞅了一眼门洞外,天色逐渐亮起,清晨的山风拂过,送进一阵阴冷。 “要不……我带几位兄弟去我们的地方?”地中海试探着问道。 明俊伟想了想,问:“电站里的吃喝全被你们扫干净了?” “嗯。”闷不吭气的圆寸汉子哼了一声。 几人心中一阵暗骂,他们翻山越岭这么老远,为的就是电站里可能存在的物资,结果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夜,最后却成了瞎子点灯——白费蜡。 “行尸散了!”门洞把风的宋瑶叫了一声。 三人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白聿栋步枪一抖,厉声道:“带我们去找你们管事的。” “啊?哎好好好,好商量,我们头儿也是爽快人,指不定咱还不打不相识呢是吧。”地中海点头如捣蒜,笑得眉歪眼斜。 “你们有武器吗?”明俊伟用脚踢了踢圆寸汉子,后者默默站起,跟在了带路党伙伴身后。 “没——有,有把手枪。”地中海刚想扯谎,猛地想起这伙人都听到了枪声,只好老实交代。 “你们在哪儿躲着呢?电站我们转悠好几圈了,你们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们了?”姜河按照白聿栋的指示,解下他腰间的武装带,将圆寸汉子双手扭到背后捆了起来。 “没、没,我们也是听见后门有动静才去看的。” 地中海举着双手走在前边,白聿栋端着步枪顶在他背后,姜河与明俊伟一左一右挟着那圆寸黑汉子。晁逸帆几人见这边完事,也都凑了过来。 “带路,别耍花样。”白聿栋用枪戳了戳地中海,后者点头不迭,迈着小碎步往窄道走了过去。 “行尸都散了,从哪里走啊?”宋瑶拾起那柄掉落的尖刀还给姜河,凑到他跟前问道。 “不知道,跟着走呗。”姜河伸手理了理她的乱发,将尖刀反握在了手中。 潘珞牵着小男孩跟在后边,晁逸帆一个人拄着木矛走在最后。 地中海说他们的人都躲在厂区汽机房那边,汽机房左右是两个大型机组,都是钢架结构搭建的大型厂房,内部有应急通道连接两间厂房,必要时刻关闭厂房的气压门,行尸根本进不去。 姜河几人对工厂建筑没有概念,也任由地中海瞎白唬。一行人跟着地中海穿过窄道,在出口等候了一会儿,待锅炉房的行尸基本散去,这才匆匆自缓坡跑了上去,躲躲藏藏穿过了一座平顶大食堂,步入了整座电厂的核心位置。 厂区并不像姜河想象中那样专门有个标注厂区的大门,因为进入厂区只有这一条路,水泥路两侧都栽种着帮助净化空气的树木,两道矮墙将树木与内里的大型建筑隔开,独立出一方宽阔地域。东北方向竖立着两座高高的烟囱,姜河大概辨认了一下方向,应该就是在他们高墙外看到的那两根。厂区内建筑分布比较密集,本来众人还担心之前听到的大量行尸,不过地中海倒是一脸轻松,根本连隐蔽的打算都没有。 姜河有些疑惑,于是将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不碍事,那些活尸在露天煤场那边,我们把煤场入口封住了,出不来。”地中海有些得意的解释道。 一行人不敢放松警惕,一边催促两人前行,同时也不忘密切注视周围环境。 宋瑶听说对方有十余人后有些不放心,低声问道:“他们那么多人,说不定还有武器,咱们就这么过去不是找揍?” “嘘。”姜河撇了眼走身前的圆寸汉子,果然,这家伙虽然一路不吭不哈,但是一听他们说话就支棱起了耳朵。 姜河拉着宋瑶坠在了后边,小声解释道:“老白又不傻,当然不能就这么去人家老窝。你瞅这地方,跟迷宫似得,人家玩死咱们分分钟的事。” “那干嘛还——” “咱手上有人质,老白意思是先踩踩点,然后再动手。现在想走都没法走,毛子哥俩儿可能被他们给拿下了。”姜河嘴上说的轻巧,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白聿栋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简单告诉几人保持警惕,随机应变。至于具体该如何作为,白聿栋并没有说清楚。 宋瑶显然也意识到事情并不如姜河所说那般轻松,但眼下似乎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一行人沿着一座六七十米高的双曲线型凉水塔侧边行进,身边的庞然大物沉默矗立,默默注视着身侧的一排蚂蚁。 白聿栋突然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了脚步。 明俊伟拉着捆住圆寸汉子的武装带,招手叫姜河过去,姜河小声凑到他旁边,小心翼翼地从塔侧探出头望了一眼,只见他们隐蔽的这座凉水塔和对面那座凉水塔之间的空白地带晃荡着一群行尸。行尸没有发现隐在身后的食物,只是漫无目的的游走着。 姜河环视四周,两座水塔相隔十米左右,对面的水塔紧挨着高墙,一侧夹角是一栋建筑,看样子像是水泵房之类的地方,建筑一侧延伸出许多粗大的管道,而众人躲藏的凉水塔是一座独立建筑,下方是人形支撑钢架,交叉纵横在混凝土塔身底座,整座水塔底边直径足有四五十米,侧后方三五米的地方堆放着垒起水三层的水泥管。据地中海的说法,汽机房得穿过两座凉水塔去到后边的主厂区,这边不能走,那就只能绕到水塔另一侧,从水塔和高墙之间的缝隙穿过去。 “实际上我们一般就从那条缝里走……这儿经常晃荡活尸。”地中海陪着笑脸如是说。 一行人队尾改对首,由晁逸帆跑在前边探路,白聿栋押着地中海负责殿后。 初升的日头穿破薄暮,将久违的阳光洒向了山巅,金黄色的光芒轻轻柔柔地掠过这座死寂的电厂。巨大的凉水塔挡住阳光,给姜河等人投下一片阴影。 众人围着凉水塔底座拐着弯小跑几分钟,终于到达了地中海所说的那个位置,高墙与水塔的缝隙。 姜河不由吞吞口水,心中暗想这缝隙得有马路宽了吧? 所谓缝隙其实就是高墙和水塔之间的一条路,墙边是一间彩钢房,房子不大,负责维护看守水塔的工人会轮班在这里休息。彩钢房和水塔人字形支架相连,挡住了进入缝隙的通路。 白聿栋拎小鸡一样把地中海提溜了出来,指着前边的死路,道:“怎么进去?” “我带路,我带路!”地中海见他面色不善,急忙自告奋勇。 几人没有着急走,天还没有彻底亮起来,水塔和高墙之间的夹角正好的阴面,一行人摸黑折腾了一夜,此刻再也不想重新钻进黑暗。而且地中海的话可信度不高,按照明俊伟说法,这边的通路虽然被彩钢房挡住,但是另一头可不一定,如果两座塔之间的空白地带都有行尸,指不定也有喜欢凉快的行尸钻进来。另外一方面,底座钢架并不是垂直插进地面,而是成倾斜角度,塔身是曲线型,看起来与高墙之间缝隙挺大,但是最底下如果紧挨在一起,那肯定不好走,这种倾斜角度的钢架非常密集,除了连接在地面的部分,其余处都高出不少。 彩钢房趴在水塔脚下显得特别袖珍,空白地带隐约有行尸的低吼声,一行人沿着水塔底座缓步移动到彩钢房一侧,停下了脚步。 “从房顶过去?”姜河左右打量了一番,塔身和高墙都是光秃秃的,也没个上手的地方。 “哪能啊!”地中海朝彩钢房努努嘴,道:“房子背后我们打了个洞,能钻过去。” “哟?”明俊伟乐了:“你们怎么不给这水塔打个洞钻进去?” 地中海讪讪的转过脸,干笑了两声,结巴道:“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先进去?” “走。”白聿栋跟几人眼神交流了一番,搡着地中海靠近彩钢房门。 彩钢房的窗户拉着窗帘,看不见里边的情况,姜河和晁逸帆轻声靠近门两侧,攥紧了手中的尖刀木矛。 白聿栋冲宋瑶向两边挥了挥手,后者应了一声,和潘珞分别戒备起背后。 明俊伟用木矛顶了顶房门,没锁,是朝里开的,一使劲儿就顶了进去。 ‘吱~扭~’ 房门缓缓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白聿栋挟着地中海走进彩钢房,左右环视一圈,确定安全后才给门外的明俊伟打了个手势。 房子里只有窗户下边摆着一张架子床,床上的被褥堆成一坨,上边的血迹都已经发黑,地上满是灰尘和垃圾,一边摆着破旧的储物柜,柜门都向外开着,里边空空如也。 架子床正对着的一侧立着一张床板,床板上也有干涸的血污。 “洞在门板后边。”地中海献媚的笑了笑:“我去挪?” 白聿栋点点头,晃了晃枪管,示意他别耍花样。 圆寸汉子‘呸’了一口,骂道:“怂包!” “嘿!你骂谁呢!”地中海不乐意了,瞪起眼睛回骂了一句:“你他妈再骂一句试试!” 圆寸汉子正要回骂,一旁的明俊伟一肘子抡在了他嘴上,圆寸汉子闷哼一声退出几步,摔倒在地。 “跟老子玩这套?”明俊伟倒提着木矛走了过去,那汉子一改之前的闷葫芦,挣扎起身就要扑过来。 明俊伟抬脚踹在他肚子上,反手两棍将其砸翻在地。 姜河几人还没反映过来怎么个情况,地中海见状脸色一白,刚要动作就被白聿栋一枪托捣在了太阳穴上,当即‘噗通’栽倒。 宋瑶撩开窗帘向外望了一眼,几十米开外的水塔边缘有行尸转了过来,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发现彩钢房这边的异样。 姜河慢半拍的脑筋总算跟上了节奏,也赶紧凑到那床板一侧,做出警戒的动作。 “报信呢?”明俊伟此刻像极了为非作歹的凶徒,蹲着身子捏住圆寸汉子的脸拽了拽:“你们的人在哪?门外?” 圆寸汉子晃动脑袋挣脱明俊伟,恶声道:“你们完了。” 白聿栋一脚踢翻床板,一个低矮的破洞露了出来,洞外和明俊伟预计的差不多,水塔底座的钢架纵横交错,缝隙间长满了野草,足有半人高。曲线塔身和高墙之间空出不小的缝隙,不过脚下的空间没有多大,只能扶着墙壁踩在交错的钢架上行走。 唯一和明俊伟猜测不一样的是,另一头并不是开放的,大概延伸出去二十米的地方,满满当当摞起一堆破损杂物。有碎成几截的水泥管道,也有一些满是油污的金属器械,总之根本过不去。 “撤。”白聿栋心知不妙,这俩人把他们带到这里突然发难,简直是再明白不过的圈套了。 门口的潘珞第一个打开房门冲了出去,一个酒瓶斜斜飞了出来,‘啪’的一声摔碎在潘珞脚边,一蓬火雨轰然散开。 小姑娘被吓得一声尖叫,赶紧退回房子扑打着溅在身上的火星。 姜河看了眼晁逸帆,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靠你妈啊靠你妈,这次烧到自己头上了…… 第二十四章 闹剧 第二十四章闹剧 “他们有枪!”圆寸汉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又多挨了一棍子。 白聿栋挥挥手,低声道:“散开点,身子压低。” 几人都有些紧张,摸不清对方会从哪里袭击。彩钢房就这么大,门窗外是闻声赶来的行尸,而里边只有一个通往夹缝的矮洞,假使地中海有意将众人引到此处,那想必对方早已在这里设好了埋伏。 姜河没有离宋瑶太远,他在门侧缓缓蹲了下去,握着尖刀的掌心满是汗水,矮洞外阴沉沉的一片,钢架和野草交织成一幅奇怪的画面。 白聿栋和明俊伟把两个俘虏用武装带捆在了一起,拉过架子床顶在门口。小男孩被潘珞搂在怀里,目光里虽有惊恐,小拳头却紧紧攥在一起。 “不怕,姐姐保护你。”潘珞脸颊泛红,刚才被跳耀的火星燎到了一些,好在不算严重。 小男孩挺了挺小胸膛,低声回了句“不怕”。 宋瑶透过门缝往外瞧,对方就扔了一个燃烧瓶,火已经熄灭了,几十米开外的行尸正乌央乌央往来赶,看样子对方只是想切断他们的后路。不过宋瑶还是有些纳闷儿,这又能怎么样?就算把他们困在屋里又能如何?难道对方在这彩钢房里布置了什么陷阱? 宋瑶狐疑的摁了摁地板,普普通通,也不像会突然打开的机关。 两个俘虏这会儿算是原形毕露,虽然挨了顿胖揍,但嚣张气焰不减,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仿佛已经吃定了众人,任凭白聿栋和明俊伟如何盘问都拒不回答。 一众人紧张戒备了片刻,除了远处蜂拥聚集的行尸,彩钢房里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倒显得众人有些大惊小怪。 晁逸帆斜睨着两个俘虏,面色不善的走了过去,手指转了个刀花,锃亮的刀刃折出一道亮光。 地中海见他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想把身子往后挪,可惜背后就是墙。 “你你你你想干嘛?”地中海眼神躲闪,有些不敢和这个光头小子对视。 晁逸帆啐了一口,把刀尖抵在了地中海肩膀的伤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把我们诓到这里就能干挺我们?” 地中海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惹恼这小畜生再挨一刀,心里把同伙们骂了个底朝天。 “你们的人在哪?把我们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晁逸帆手上用了几分力气,不锈钢刀尖触到肩膀的血窟窿,没入寸许深停下。 地中海‘嘶嘶’倒抽着凉气,疼的身子一抽一抽,连连讨饶。 一旁的白聿栋和明俊伟看了一眼,然后转过了头,装没看见。 潘珞愣愣的看着晁逸帆发狠,猛地想起来小男孩还在怀里,于是急忙去捂小男孩的眼睛,谁知小男孩比她看的还认真,俩手抓着潘珞的胳膊,死活不让挡镜头。 姜河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一边的宋瑶冲他摆摆手,小声道:“你可别又大发善心啊。” “哪能啊。”姜河咧咧嘴不再去看,其实多少还是有点不忍,不过也就那么‘一点’而已。 行尸行进的速度不快,但明显越来越多,大规模运动起来的阵仗还是挺吓人的。姜河估摸这彩钢房应该禁不住大批行尸的摧残,而且地中海的同伙们似乎跟阳,痿了似得,扔完燃烧瓶就没了下文。 地中海虽然正被晁逸帆酷刑拷问,但除了告饶骂娘的废话,还真没说出一句有用的,这也让众人对这带路党的顽固有些称奇。 刀尖大半插进了伤口,原本血痂干结处又开始流血,顺着肩膀浸透了衣服。 地中海身子直哆嗦,惨叫声都已经变了调儿。晁逸帆也没有去捂他的嘴,他想好了,如果这家伙再不松口,那一会儿就把他扔进行尸堆里。 白聿栋把空枪抛给明俊伟,自己活动下身子打算从洞里出去看看。 矮洞在墙角,位置特别低,从这个角度就算是趴下,也只能看到正前方的垃圾堆,高墙和水塔两侧却怎么也看不清楚。本来白聿栋还以为地中海等人的同伙会从门口袭击,结果对方只是引来的尸群,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明俊伟不同意,他觉得这洞就是故意给他们钻的,虽然外边看起来并无异常,但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姜河摸了摸后墙,问道:“能不能抠个洞出来?” “不行,里边是彩钢夹芯板。”明俊伟摇摇头,道:“敌不动咱不动,有本事他们从洞里钻进来——逸帆,算了,整的满屋子血,行尸该发狂了。” 晁逸帆悻悻的拔出刀尖,提溜起地中海的领子往门口拖。俩俘虏是绑一块儿的,连带着圆寸汉子也被拖倒在地。 “你干嘛?”姜河见他一脸阴郁,忍不住问道。 “扔出去。”晁逸帆头也不回,伸手拉开了房门。 地中海和圆寸汉子脸色刷白,但也没有再求饶,只是紧咬着牙关死命往后蹭。 姜河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但话到嘴边却没能说出口。 明俊伟按住了他的手,道:“先留着,看他们的人怎么说。” 晁逸帆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谈不拢呢?” “扔。”明俊伟轻飘飘抛出一个字,松开了晁逸帆。 后者点点头,关上了房门。 地中海见状松了口气,知道暂时性命无虞,眼珠子又开始乱转。 姜河透过窗帘四下张望,怎么也想不通对方在打什么主意。直来直去的一条路已经被行尸占领,难不成他们还能从天而降? 仿佛老天也在配合姜河,这个念头刚刚闪过,众人头顶就传来几声‘哐哐’几声闷响! 众人一惊,全部抬起头看向彩钢房顶,紧接着破洞后也响起重物坠地之声,没等站在洞口一侧的白聿栋有所反应,几个易拉罐状的硬物冒着尾烟被抛了进来! 白聿栋也算是反应神速,一脚踢出去一个,随即扳倒了一侧的门板堵住了洞口,同时还不忘大喊一声“卧倒!” 其实哪里用他喊,异物抛进屋里的瞬间,姜河等人就已经扑倒在地了。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谁不知道这玩意儿就差一声“fireinthehole!!” 彩钢房就这么大点地方,对方一连扔进了四五个‘手榴弹’,虽然众人都及时扑倒,但在心里都已经做好了长眠不醒的准备。 …… …… 料想中的爆炸没有响起,炫目的白光也没有闪开,几个人小心的移开抱着脑袋的手臂,傻兮兮的看住了地上‘滴溜溜’打转冒烟的易拉罐……真tm是易拉罐!!! “操!”几个男人毫无悬念的愤怒了。 冲冠一怒的四个男人抄起家伙就准备出去干挺那些傻逼,结果一阵密集的枪响又把四人给逼趴在地上。 “趴倒!趴倒!!”白聿栋声嘶力竭的呼喊了两声,然后声音就被连珠炮般的扫射声压了过去。 姜河脑子也停滞了一瞬,心说这尼玛哪是工人,特战队也就这装备了吧。心里虽然还胡思乱想着,动作倒也没慢下来,死死将宋瑶压在了身下,听着那密集的枪声就开始想象自己被子弹打成筛子的惨状。 “咳咳咳…这他妈是重机枪吗?”明俊伟被易拉罐里冒出的烟熏得直流眼泪,匍匐前进到白聿栋身旁,在他耳边大喊。 姜河也闻到了那烟的气味,呛的一阵咳嗽。壮着胆子睁眼环视四周,却见整间屋子都被易拉罐里的熏烟给充满。 ‘咣当’一声,洞口的门板被顶翻。 烟雾缭绕中姜河看到两个身影在往洞口处爬行,姜河一个激灵,大叫:“拦住他俩!” 靠近洞口的晁逸帆伸手扯住了地中海的脚腕,后者连蹬带踢无法挣脱,连忙叫圆寸汉子帮忙。 圆寸汉子骂了一声,起身便朝晁逸帆踹了过去。 他这一起身倒没什么,趴在地上的白聿栋却突然反应了过来,大骂一声抄起枪托捣翻了圆寸汉子,然后径直从洞口钻了出去。 众人一看这还得了,脑子一热也连忙起身,随即都是一愣,然后集体跳脚大骂,一扫刚才的颓势,就连潘珞都气歪了一张小脸,鱼贯从洞口钻了出去! 等姜河一众人爬出洞口时,白聿栋已经放倒了一个穿着工服的男人。见几人出来支援,白聿栋手指一扬指向高塔:“把那孙子打下来!打下来!!”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水塔一侧的爬梯上,一个獐头鼠目的中年人正扭着屁股往上爬,腰间还系着一根长长的麻绳,麻绳尾端坠着两个工地上常见的铁桶,而铁桶里还往外冒着滚滚浓烟,重机枪一样密集的枪声……就是从铁桶里传出来的。 不怪白聿栋气成这幅德行,毕竟他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打过枪放过炮的军人,虽然在和平时期没有经历过枪林弹雨,但也tm是从大头兵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连长的位置。可是就在刚才,他这个正派军人居然被这个中年扒灰用土八路的拙劣手段给戏耍了,还连着耍了两遍!!这口气要是能咽下去才出了鬼!! 姜河一众人在起身那一刻也反应了过来,听着耳边密集急促的枪声,再看完好无损的彩钢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白聿栋摁倒的那个男人还在扭动,嘴里操着方言嚷嚷着什么。气急败坏的白连长抡起肘子将其捣翻在钢架上,扒着交叉纵横的人字形钢架就爬上了彩钢房顶。 “老白!”明俊伟一看白聿栋这是要去抓那人,也赶紧攀上屋顶,拽住了踩上爬梯的白聿栋:“太高了!危险!” “你撒手!”白聿栋这次是真急眼了,甩脱明俊伟的手就蹿了上去。 明俊伟无奈,看了眼围拢在彩钢房外的行尸群,只好赶紧跳下了房顶。 “咳咳咳…咳咳…” 地中海的脑袋从洞口探了出来,这老小子被自己人扔的‘烟雾弹’熏的够呛,眼泪鼻涕横流,伸出个脑袋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马勒戈壁!”姜河也是一肚子邪火乱冒,转身就准备过去给这家伙开瓢。 不过有人比他动作快,离洞口最近的潘珞想都没想,抄起枪托就砸了下去。 ‘咚’的声闷响,地中海脑袋一扭昏死过去。 小姑娘双手一使劲儿,将地中海的脑袋又塞回了彩钢房。 第二十五章 高空 第二十五章高空 晁逸帆扯着被白聿栋揍倒那人的领子提溜了过来,那汉子倒也光棍,见姜河这边人多势众,索性放弃了抵抗,任由瘦他一圈的晁逸帆像拖死狗一样拽他。 彩钢房外的行尸被这俩人一折腾,更是狂躁的不得了,蜂拥一处用蛮力挤压单薄的彩钢房,部分行尸发现了水塔爬梯上的两个人,个个朝着天空探起手爪,嘶吼不断。 “你们从塔上爬下来的?”明俊伟拽起那汉子问道。 那汉子一脸络腮,看起来也有四十出头,个头虽然不高,但看那块头还是有几膀子力气。 络腮胡翻翻眼睛,偷偷瞄着洞里昏迷不醒的地中海,圆寸汉子见地中海被一枪托干挺,也不敢把头往出伸了,只得凑在一边咳嗽。 晁逸帆抬眼看着爬梯上追赶的两个人影,也是有些难以置信,道:“真他妈够可以的,这么高也不怕摔死。” 一圈人都有些愣神,这水塔起码得有六十米高,爬梯就像一道伤疤,紧紧依附在曲线型塔身之上。两个人影越爬越高,速度也渐渐减慢。 姜河心想这不是个事儿啊,几人被挤在这犄角旮旯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踩在钢架上问那络腮胡:“你们其他人呢?” 络腮胡把脸扭到了一边,不理会姜河的问话。 晁逸帆骂了一句,用手把络腮胡的脑袋硬掰了过去,跟姜河脸对脸:“问你话,你就说,再他妈装哑巴,老子就成全你。”说罢抽出尖刀抵在了络腮胡嘴边。 络腮胡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嘴唇嗫嚅了半天,结巴道:“在、在井下边。” 姜河心里暗叹,看来这世道文明礼貌真的不吃香了,还是晁逸帆和明俊伟这种套路比较好使。 “什么井?说明白的!”晁逸帆代替了姜河的审问工作,姜河自感无趣,讪讪退到了一边。 “这…塔里头。”络腮胡指了指众人身侧的凉水塔:“还有几个去后门了。” 晁逸帆照着络腮胡后脑就是一巴掌,骂道:“唬谁呢?这里边能tm住人?” 明俊伟赶紧摆摆手,阻止了晁逸帆的二连击,解释道:“应该没瞎说,下边水井应该干了,再说这水塔里边有扶梯,躲个把人还是可以的。” “真会挑地方。”宋瑶也是啧啧称奇,手搭凉棚注视着高处的两个黑点。 “里边有多少人?有武器吗?”晁逸帆不参与他们的讨论,继续盘问道。 “五个,没武器…”络腮胡见光头小子收回尖刀,暗自松了口气。 ‘哐当’ 几人还在屋后商议退路,而彩钢房门已经被行尸突破,接连几声碎响,整座彩钢房都摇晃了起来。 明俊伟面色一凛,抬头看了眼高塔,咬牙道:“上!”说罢抱起小男孩,催促潘珞赶紧上去。 没等几人有所想法,彩钢房里就传出了惨叫声。 “救——啊啊啊啊!!!!!”圆寸汉子拼尽全力将上身探出了洞口,众人只来及回头看了一眼,后者便被屋内的行尸拖了回去,而地中海被潘珞一枪托砸晕过去,却是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及发出。 姜河只觉得久违的心悸感再次浮现,头发阵阵发麻。 “快!”明俊伟已经把小男孩抱上了房顶,见姜河几人还在发呆,不由大急。 宋瑶反应还是比较快的,拍醒发呆的姜河,匆匆攀上了钢架。 “你快上去。”晁逸帆把宋瑶推上房顶,把姜河拽了过来。 姜河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爬上房顶,彩钢房外一条长长的行尸队伍正在努力向前涌,脚下的彩钢房不用想也知道塞满了行尸,整间房子都开始左右摇晃。 潘珞有恐高症,小脸刷白站在爬梯一旁不敢爬,任凭明俊伟催促,几番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小男孩倒是麻利,明俊伟本来想用皮带把他捆在身上,结果小男孩自己抓着爬梯蹭蹭蹿了上去。 几人相继上了爬梯,爬梯上满是铁锈,冰冷扎手。潘珞看着脚下的行尸,再看高耸入云的水塔,估计也觉得摔死比被咬死强,于是咬着嘴唇爬了上去。 明俊伟回头看了一眼,晁逸帆还在下边站着。洞口探出了一个行尸,行尸似乎刚刚饱餐一顿,满脸的血污,看到洞外还有活人,正奋力向外挤。 络腮胡早已被圆寸汉子的惨叫吓破胆,两条腿哆嗦着想要爬上房顶,却被晁逸帆一把拽了下去。 晁逸帆提着尖刀走近行尸,动作缓慢的将刀刃刺进了行尸的眼窝,等到行尸不再动弹,这才慢悠悠的抽出尖刀,在行尸脖子上抹掉了刀身带出来的黏稠血污。 “逸帆!快上来!”明俊伟微微皱眉:“别管他了,房子顶不住了!” 晁逸帆应了一声,挥挥手示意他先走。 明俊伟无奈,眼看彩钢房就要倾塌,只得攀上了爬梯快步追赶上边的众人。 “逸帆呢?”爬在明俊伟前边的姜河见扭头问道。 “来了!快上——呸!” 姜河脚下一顿蹭下去一蓬铁锈扑了明俊伟满脸,明俊伟赶紧扭过头扇掉一脸锈渣,揉了揉眼睛,结果却看到晁逸帆从络腮胡胸口拔出了血淋淋的尖刀。络腮胡无力的探出手,想要抓住晁逸帆,后者挥手甩开他,用脚将络腮胡蹬下钢架,滚到了破洞口。里边的行尸挤开被晁逸帆扎死的那个行尸,探出青灰干枯的手爪抓住了络腮胡,争前恐后的扑出身子开始撕咬。络腮胡胸口一刀要了他大半条命,此时根本没有气力去挣脱行尸的牙口。只是几声短促的惨叫,便再没了声响。 晁逸帆若无其事的跳上房顶,在彩钢房彻底被挤压倾塌前攀上了爬梯,不紧不慢的爬了上去。 姜河一众人顶着横风奋力向上攀爬,本以为几十米的高度应该不算太难,谁知刚爬了十多米胳膊就开始发酸。本来自山洪之后一众人基本就是勒紧裤腰带干革命,结果这连番奔波到现在连个屁都没闻着。 小男孩爬出一段距离以后力气也跟不上了,不过他倒蛮聪明,知道自己人小身子短,整个人坐在了爬梯空荡,两个胳膊环抱梯阶休息了起来。跟在他后边的是宋瑶,见小家伙如此也有样学样,只不过她没有小男孩那股看风景的范儿,也不太敢往下看,只能闭着眼睛恢复体力。 先于众人攀上爬梯的白聿栋还在追赶那个獐头鼠目的汉子,两人一前一后基本已经快攀到了塔顶,和姜河一众人足足拉开了三十多米的高度。白聿栋开始也是怒极,加上那汉子还逃的飞快,更是激起了的火气。所以当时也没有听明俊伟的劝,卯着一股劲儿追了上去。 前边逃跑的汉子眼睁睁的看着身后那人扑出洞口三拳两脚揍翻了同伴,心知自己人的把戏没能糊弄住这帮人,于是也顾不得义气撒腿就跑。谁知爬了一段回头一瞅,那穿着军装的男人居然撵了上来!差点没给他吓的手滑掉下去,当即也是使出了洞房的力气往上爬。 两人之间相差不过十米,加上汉子腰间还坠着一根麻绳,有几次白聿栋的手都快抓住绳子了,结果硬是被绳子下坠着铁桶里的鞭炮给炸疼,不得不缩回了手。 天知道这两个王八蛋在铁桶里塞了多少鞭炮,白聿栋撵了半天,那桶里居然还在‘哒哒哒哒哒’炸响不停。那汉子一路爬,屁股后头一路浓烟加炮响,简直拉风到不行。就是迸出铁桶的鞭炮皮簌簌直落,更是让追在后边的白聿栋气到鼻子冒烟。 白聿栋毕竟是部队出身,身体素质要强出那汉子几条街。那汉子途中几番休息喘气,一不留神就被白聿栋追了上来。白聿栋也贼精贼精的,他超过铁桶以后趁着那汉子没注意下边,偷偷摸摸把麻绳在爬梯扶手边打了个结,然后加速赶了上去。 那汉子一直没留意脚下,眼看登顶在即,不由喜上眉梢,手脚并用往上蹿了几米,突然腰间一窒,脚下一个踏空,整个人一下跌落爬梯,从铁梯里边滑了出去。汉子一声惊呼,连连探手想要抓住栏杆,不想坠落方向不对,竟是直直落了下去。 他腰间的麻绳绕过铁梯向下蹿了好几米,然后猛地一停,将汉子挂在了半空中。 也亏的白聿栋给绳子打了个结,否则麻绳出溜完,那汉子也就化作流星一颗,就此陨落了。 汉子被下坠力道猛地一扯差点把肠子吐出来,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抱住了眼前的铁梯,结果眼一睁看见那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凶神正跟他面对面。 “跑,接着跑。”白聿栋踩在在爬梯上,正好跟那汉子脸对脸。 “不…不跑了…”汉子连连告饶,像树袋熊一样手脚盘在爬梯上。 横风怒卷,吹乱两人汗津津的头发,汉子抱着铁梯瑟瑟发抖,眼神里满是哀求。拴在铁梯上的绳结禁不住力道,‘嗖’的一下蹿开,汉子身体向下滑了几寸,被白聿栋隔着栏杆揪住。 “谢谢…谢谢…”汉子喘着粗气,小心翼翼地把脚踩在了梯子上,见白聿栋没有揍他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 “上边有啥?”白聿栋瞅了眼脚下,彩钢房已经沦陷,高墙和水塔的夹缝里塞满了行尸。姜河等人像穿蚂蚱一样全爬上了梯子,正停在水塔腰身凹陷处歇息。 “没啥,没啥…”汉子摆摆手,想离白聿栋远一点,但铁梯就这么点位置,挪也挪不开。 白聿栋眉毛一竖,棱起了眼睛:“你再说一遍?” 汉子吞吞口水,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己跳下去的活命几率,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俺们人都在里边。” “有枪吗?” “有…” “几把?” “三…三四把。” “哪来的?” 汉子瞟了眼他身上的军装,闭嘴不答。 这些细微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白聿栋的眼睛,他沉下了声音,将脸凑了过去,缓声道:“是不是一个多月以前有一队当兵的来过?” 汉子怯懦的点点头,没看去看白聿栋的眼睛。 “枪是那些当兵的手里的?” “昂…好像是。” 白聿栋握着扶梯的手攥紧了,他松开揪着汉子衣领的手,推了推眼睛,又问道:“那些当兵的也是这么被你们害死的?” 汉子期期艾艾了半天,努力想躲开白聿栋刀子一样的目光。 “说。”白聿栋突然低吼了一声。 “哎哎哎,我说我说。”汉子被吓的一个激灵,连忙坦白道:“是老刘他们几个…” “老刘是哪个?” “下边…被你们抓住那个。” 白聿栋吸了口气,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些当兵的尸体呢?” 汉子见他语气缓和了下来,悬在嗓子眼的心脏稍稍回落了一些,支支吾吾道:“扔…扔行尸堆里——啊啊啊!!” 白聿栋一拳打在了汉子的脸上,汉子习惯性的回手捂脸,结果忘记正身处几十米的高空,身子一晃便跌落下去。 塔腰处休息的众人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惨叫,然后眼前一花,一个黑影‘嗖’的坠下,正好跌进了行尸堆里。 一条麻绳打着转儿,带着一只冒着浓烟不停炸响地铁桶紧随其后,铁桶磕在了水泥地上,‘咣’的一声,散落满地未燃尽的鞭炮。 行尸在喜庆的鞭炮声中扑向了从天而降的人肉,一时间,血肉横飞。 第二十六章 等待 第二十六章等待 白聿栋第一个爬上了塔顶通风口,他没有着急下去,而是拽着栏杆坐在了塔顶,俯视脚下空旷萧条的电站。 顶上视野非常开阔,只要目力好,几乎整座山头都一览无余。他们躲藏的锅炉房、后门的三层小白楼,甚至遗留在正门林荫道的卡车,都看的一清二楚。从上往下看,电站完整布局便明了了,许多巷道和空地上都攒动着群群行尸。从塔顶往后看,山坡地上那一排风力发电机还在吱呀吱呀的转动着扇叶,山坡上的黄土地带与山腰间的茂密绿植对比鲜明。 塔顶通风口呈宝瓶状,直径不过十米,比底座要瘦很多,刚性环四边分别设有垂直竖井。白聿栋小心的探出头往下看了一眼,塔身内部向下十米左右的距离有一圈悬空铁扶梯,扶梯间铺设一层挡水器,再往下就看不到了。白聿栋揉了揉被风吹得刺痛的脸,犯起了难。 “这他妈该怎么下去?”白聿栋心中暗骂不止。 过了十多分钟,姜河一行人总算慢慢腾腾的爬了上去。 一帮人都累的够呛,这几乎直上直下的铁梯爬起来可真够费劲。潘珞被几人拉上去以后彻底泄了气,双手死死抱着塔顶内圈的扶栏,说什么都不撒手。 几人鱼贯登顶,各自散坐在安全位置开始大喘气。身后通风口风声呼啸,吹的众人背脊发凉。 姜河也探头过去瞅了一眼,见十余米落差处挡着一排事物,不由纳闷道:“那络腮胡不是说他们的人在里边吗?咦,对了,人呢?” 宋瑶等人耸耸肩,表示不清楚,当时都顾着逃命,谁也没注意那人。 明俊伟抬眼看了看晁逸帆,后者一脸的若无其事,很是享受这个高度带来的视野。 似乎是一种奇怪的默契,关于那个从天而降的人,大家都选择了遗忘,没人去问白聿栋具体的情况。包括彩钢房里的地中海和圆寸汉子,以及那个络腮胡。除了姜河问了一嘴,其他几人都像从来没见过这几个人一般,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就是没人提起。 白聿栋纳闷儿的瞅了眼身后,奇道:“那几个瘪三儿说这里有人??” “昂,我瞅这不像人待的地儿啊。”姜河挠挠头,把身子往里缩了缩,指着下方银白色的金属事物,问道:“那是啥?” “挡水器。”明俊伟瞟了一眼,道:“扶梯两侧有竖井,肯定是能下去。挡水器下边有配水管道,他们应该在散热材那块儿。” 一圈人只能听懂单个词汇,连在一起就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了。 “大侠,那咱们怎么下去?不会还得从梯子上下吧?”姜河感觉腿肚子都在打哆嗦,一旁的潘珞脸色刚刚恢复些许血色,听到这话一个激灵,小脸再次刷上一层白灰。 “里边能出去吗?”宋瑶问道。 明俊伟摇摇头,道:“不知道,先前没注意,不知道下边的空气进口是不是封闭的。” 白聿栋掸了掸身上的灰土,朝通风口里望了望,道:“咱们可以等行尸散了然后原路返回,或者下到俊伟说的那里,或许还有吃喝。你们商量一下。” “下去。”明俊伟似乎早就做了决定:“咱们刚才跑的太急了,我估计他们应该真的在空气入口那里打洞了。不然塔里边的人听不到他们报信的声音。” 姜河一想也是,地中海俩人在彩钢房里故意大呼小叫,声音虽然大了很多,但怎么也不可能穿透钢筋混凝土的筒壁。再者明俊伟那会儿揶揄了一句“你们怎么不在塔身上打个洞”,那地中海眼神也有些闪躲,想必是被明俊伟一语中的,所以才没敢多嘴。 “这么厚的塔壁,能打通?”晁逸帆有些诧异。 “都是站里的老工人,估计有他们自己的办法。而且底下的冷水池也干透了,他们如果从外向里打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明俊伟瞟了眼晁逸帆,眼神有些古怪,不过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继续道:“咱们听见头顶有动静,所以没注意洞口。现在想想,那俩人肯定不是从这里爬下去的。咱们一出去就看见那个家伙向上爬,也是先入为主了。” “那他们的同伙岂不是等着我们下去呢?”姜河有些忐忑,万一下到半道被打黑枪,那就真的死不瞑目了。 晁逸帆转过头,淡淡道:“如果他是瞎说的呢?” 众人犹豫了,确实,络腮胡在晁逸帆的威逼之下随口胡说也不是不可能。 “假如下边什么都没有,或者有危险,那咱们不是送死?”晁逸帆撇撇嘴,重新坐下:“我建议等行尸散了原路返回。” 宋瑶看向姜河,眼里有询问的意思。 实际上姜河也不想下去,这通风口看着就渗人,谁知道里边机器什么会不会还在运作。虽说明大侠是全能选手,但这玩意儿毕竟不是专精,六七十米的高度,有个闪失就是完蛋。 明俊伟沉默不语,显然也在考虑深入的可行性。底下的行尸一时半会儿不会退却,众人连番奔波,体力已经告罄。如果被晁逸帆言中,那就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了。 白聿栋叹口气,算是同意了晁逸帆的意见。 姜河突然想起一茬,问道:“那络腮胡说还有一拨人去了后门,会不会是带着枪的那些?” “有可能。”明俊伟也有点拿不定主意,自言自语道:“毛子哥俩儿…” “他俩应该没事。”白聿栋一点不担心,从裤兜掏出那半包烟给几人分抛过去。 姜河和明俊伟一脸迷惑,先前在车棚里地中海的一番话明显说的就是毛子哥俩啊。 白聿栋猜到二人心中所想,摆摆手,道:“不是他俩,他们说的是一个月前来的小队,也是我的人。”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瑶将身子往护栏跟前靠了靠,倚在姜河身边,眼里满是血丝。 “等吧,暂时也没有其他办法。”白聿栋站起身,绕着护栏往另一边走去。 “你干嘛去?”姜河问道。 “大家都散开点,通风口下边有四个竖井,风声又这么大。假如下边真有人,搞不好会摸上来。”白聿栋走到众人对面,自顾自坐了下去。 晁逸帆深以为然,不声不响的坐到了另一边。 宋瑶靠在姜河肩头,看着都快睡着了,而潘珞紧紧抓着护栏都不敢撒手,更别提让她去另一边望风。明俊伟苦笑一声,牵着小男孩走到了一侧。 几人就这么各自守在一边,也不再说话。听着耳边呜呜作响的风声,连日来的疲倦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 姜河等人坐在水塔顶端看风景,而风尘仆仆赶回营地的一队人却差点集体崩溃。 安贞、何勇这一队人顶着暴雨疾行了几天,好不容易等到天气放晴,更是加快了步伐。九个人一路几乎不曾停歇,就连安贞和那个断了腿的通讯兵都没有要求休息。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在姜河等人攀上水塔那一刻回到了营地……已成汪洋的营地。 战士们全傻了,沿途他们一直沿着山腰前行,虽说泥泞湿滑,但也没有见到大范围塌方。接近营地的前一天,他们从山腰处缓缓向下移动,结果看到了山脚下已经停滞的水流。安贞心生不安,何勇还安慰过她,认为这只是连日暴雨的缘故。 这种乐观的心态一直持续到营地外的树林,也就是潘珞和小芸躲藏的那片小树林。 雨虽然停了,但洪水并没有完全退去。从他们站立的矮坡看去,树林里的水足足能淹到腰部。当然了,如果他们早一天回来,那个叫二斤的小战士能不能把头探出水面还是个问题。 林子外的水面上飘着几具泡浮的行尸,尸体上围着大群‘嗡嗡’的苍蝇,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股恶臭。 安贞爬上山腰,看到了营地上方山体滑落的痕迹,脑子一片空白。 何勇等人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不再磨蹭,除了通讯兵无法下水留在了原地,其余几人全部泅水而行,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营地。 营地只露出了两排棺材房的屋顶,靠前的房顶上立着一张桌子,桌旁有蚊蝇飞舞。 一众人完全找不到可以表达感受的措辞,一个个压抑着喉间的怪声,追星赶月般游上了屋顶。 桌面上用刀刻着的字迹清晰可辨“向西,上山”,一旁有具被衣服覆盖的尸体,因为阳光曝晒,招来许多蚊蝇。 何勇颤抖着手,揭开了覆在脸上的衣服一角,手一抖,眼眶便红了。 安贞后背阵阵发凉,茫然无措的站在屋顶左右环顾。从对面棺材房墙上的湿痕来看,水位已经降低了一些。棺材房后的高墙塌了一大截,连同墙后的房屋也压垮了几间。 八个人站在屋顶,无声的注视着被淹没的营地,隐约有几声低低的啜泣。 何勇擦擦眼眶,咬牙道:“安医生,我们走罢,连长让咱们上山。” 安贞有些失神,何勇重复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不知怎的,仿佛浑身都没了力气,一下瘫坐在地上。 何勇连忙搀住她,见她一脸惚恍,也不忍再多说什么,当即派两个战士拖着桌子下水,把等在外边的通讯兵接了回来。 林间有虫鸣鸟唱,不时飞过一只燕子,低低掠过水面,带起一圈涟漪。 “安医生?你还好吧?”二斤蹲在安贞面前,有些担忧。 安贞闭着眼,将头埋在膝间,半晌,抬起了头。 “嗯,上山吧。”安贞理了理头发,似乎想把所有的烦恼和秘密都抛诸脑后,然而,准备离开前还是猛地想起了另一件事。 “你们谁的水性好一些?”安贞问道。 第二十七章 前后感谢@天桥杂役老K十钻打赏 第二十七章前后 一个小战士举起了手。 “安医生?”通讯兵瞬间想到了什么,问道:“资料还在房里?” 安贞点点头:“在设备间,走之前我放下的。” 何勇大概知道两人说的是什么,担忧道:“会不会已经泡坏了?” “不会的,有防水保护。”安贞叫过那个小战士,给他比划了一下那东西的形状和大小,几番叮咛后,小战士脱掉衣服跳进了水中。 在小战士入水的那一刻,安贞心底冒起一个想法,她突然非常希望那个东西如何勇所言,已经坏掉了,或者找不到?也可以……安贞扶着额头,容颜愈加憔悴。看到小芸的尸体的瞬间,她感到了一阵绝望。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安贞没有说出口,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呼喊。 小战士第一次没能找对方位,浮上水面憋了口气,再次潜了下去。两分钟后,手里举着一个黑色方形事物冒出了头。 “安医生,是这个吗?”小战士不太确定,水下浑浊一片,他也是凭感觉胡乱摸的。 安贞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庆幸,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让何勇将小战士拉了上来。 小战士把东西还给安贞,冷的一个哆嗦,赶紧跑去穿衣服,嘴里还嘀咕:“安医生那是什么东西?在水里好像还闪着灯哩。” “啊?”安贞脸色一变,急道:“什么颜色?” 小战士被问的一愣,提溜着裤子想了半天:“好像…好像是绿的还是黄的?” 安贞暗暗松了口气,不再言语,将那东西上的水垢擦去,塞进了白大褂的口袋。 水位比之前下降了许多,何勇等人也不忍心小芸尸身遭蚊虫噬咬,于是几个战士一起将尸体搬上方桌,一直运送到小树林外的一处坡地,挖了个坑,草草掩埋。 姜河等人离开时并没有标记准确位置,只是简单的告知朝西边上山。不过何勇等人也大概猜到了自家连长的意图,当即检查了装备,一行人护着安贞趟水离去。 一队人动作很快,加上水势已经趋于平缓,不消片刻便行进至西侧树林。水位降低以后露出了一侧土坡,之前姜河等人的足迹还清晰可见,这让安贞一行人省了很多力气。一路循着足迹前行,正午时分,众人来到了深潭旁边。 水潭旁的土埂处还遗留有一根浮木,杂乱的足迹到这里便停止了。何勇手搭凉棚望向水潭对面的山坡,心底大概有了计较。 因为浮木只有一根,所以九个人无法一同前进。何勇先让二斤将安贞护送到对岸,然后由一个战士背着通讯兵抱住了浮木,另一个战士托起通讯兵的伤腿,就这么异常缓慢的划到了岸边。通讯兵也被折腾的够呛,涨红了一张脸,抱着伤腿直哼哼。 “又疼了?”安贞凑了过去,揭开简易包扎看了一眼,伤口有些化脓,连带着小腿整个肿胀了起来。 通讯兵咬牙强作笑颜,道:“不碍事,可能是沾到水了。” 安贞秀眉微蹙,心知这是感染了,如果再没有卫生条件,只怕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通讯兵见她脸色不是很好看,心下不免有些黯然。他自己又何尝不知伤腿的情况,但是眼下这般情况,哪有时间和条件去管这条腿? “安、安医生…现在的条件,假如截了这条腿,能保住我的命吗?”通讯兵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牙问出了自己最不想问的话。 安贞也没有做无谓的宽心,轻轻摇了摇头。见他脸色颓唐,补充道:“坚持一下,如果山上有医疗条件,腿可以保住的。” 通讯兵惨然一笑,重重叹了口气,道:“安医生您不用安慰我,我心里有数。” “别胡思乱想,治病疗伤我是行家。”安贞把他扶坐起来,道:“不用太悲观,现在只是有些局部化脓,只要有基本的器械,我可以留住你的腿,只是以后会落下点后遗症。” 通讯兵见她说的认真,也燃起了一丝希望,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何勇等人依次涉水过来,一行人简单拧了拧身上的水,仔细辨认了山坡上的痕迹,一路追赶而去。 一个小时后,一行人赶到了姜河等人掩掉的火堆灰烬处。 “没跑偏,是这条路。”何勇欣喜的扒拉开灰烬堆,沙土下还有很多没有燃尽的树枝。 “咱也烤烤衣服吧。”二斤眼巴巴的申请道。 何勇白了他一眼,同意了申请,大概检查了周围安全情况,然后匆匆与其他战士折了大堆干柴,手脚麻利的在原来的灰堆上生起了火。 安贞他们不太清楚姜河一伙儿人情况如何,他们出发时为了安全起见,都携带了不少的弹药。暴雨当晚在山林遇袭损失了一些,好在归途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何勇等人的弹药还是比较充足。目前唯一欠缺的是口粮和水,原本以为回到营地就万事大吉,最后的食物和水都已经吃干抹净。不过眼下众人更担心营地团队的情况,倒也没人想起饿肚子这件事。 沿途踪迹很好辨认,关于山顶电站的存在,何勇等人也都心知肚明,看那足迹也并不是特别的凌乱,一伙人也安心了不少。只是,可辨认的脚印不多,这意味着上山的人数和营地里留下的人数对不上号。 望山跑死马,既然已经确认了营地团队的去向,安贞等人也稍稍放慢了速度。毕竟接连跋涉多日,所有人虽然嘴上不说,但体力实际已经达到了极限。看着山顶兀自转动的电机扇叶,一种莫名的寂寥涌上心头。 安贞走在队伍的中间,路上几次把手伸进衣兜,最后却又空手缩了回来。小战士说隐约看到了闪灯,这代表那边收到了她的信号,但是来回因为暴雨的耽搁,她也无法确定信息是什么时间传送回来的。如果时间不小心错开,事情又将陷入混乱。最让安贞烦心的是,现在没有设备去查看信息内容,看不到答复,下一步如何进行就成了问题。 越烦躁问题越多,加上对孩子的担心,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抬头看着如洗的天空,安贞心乱如麻。 &&&&&&&&&&&&&&&&&&&&&&&& ‘噔噔噔’ 黑人壮汉敲了敲车窗,拉回了kenny神游太虚的思绪。 kenny按下车窗,露出个询问的表情。他没有戴金丝边眼镜,眼里满布着血丝,很显然,昨天他彻夜未眠。 “caroline回来了。”黑人壮汉操着一口自制汉语,粗壮的手指指向了高速路一侧。 kenny从后视镜看到缓缓靠近的几辆车,点点头,拉开了车门。 大客车上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干净,方桌电脑都重新布置了起来,kenny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把玩着雪茄。 吴文涛、caroline两人站在他对面,彼此眼里都有些说不清的意味。 caroline将小女孩送走之后带回了两车人,上边考虑到小女孩所说的驻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别调派了一批精英外勤。 跟着caroline一起回来的,还有吴文涛很讨厌的那个男人。 “老师还说什么了?”kenny放下雪茄,眉间有隐约的忧虑。 金发美女耸耸肩,无奈道:“没有其他,就是让你动作快一些,实验室那边进入了重要阶段,但是信息不完整,没法进行下去。” “呵呵。”kenny表情玩味,充满了戏谑:“实验室有过进展顺利的时候吗?” 两个属下对视一眼,没有接老板的茬。他们是外勤人员,对于内勤的事务没资格指手画脚。 caroline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不过跟实验室无关…” “嗯?说说看。” “听说…欧洲那边出了点状况…” “哦?”kenny笑笑,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消息还没有确定,不过应该是真的。” “怎么判断的?” “上边召开了董事会,据说所有代表都到场了。” kenny起身来到窗前,陷入了沉思,看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诧异。 两人没有打扰老板的思考,对视一眼打算离开。这时,门口的黑人打开了车门,黑黝黝的脑袋伸了进来。 “kenny,信号源移动了。” kenny豁然转身,眼里精光一闪,怒容浮现:“你两带队,动作要快。” “那…苏那边?”吴文涛试探着问道。之前全部人员都被散出去寻找阿苏,既然现在要行动,他也不知道还需不需要继续找人。 “全部叫回来,留下几个在这里,其余人全部出勤。另外……弹药都准备好,既然牵扯到驻军,一定不能出纰漏。”kenny脸色又恢复了严峻,在两个下属下车前又补充道:“带上那个周一起,事情办完处理掉。” caroline回头问了一句:“还是只要资料?” kenny略一思索,回道:“必要情况下,除了资料全部放弃,不能放掉一个人。” “如果…阿苏也在呢?”吴文涛犹疑道。 kenny看了他一眼,后者自知失言,连忙闭上了嘴。 “一并放弃。”kenny转过身,自言自语道:“希望她不会这么做…… 第二十八章 选择感谢@染潇涵六钻打赏 第二十八章选择 正如kenny的担忧,阿苏在决定逃离那一刻,确实动了些念头。如果她能先kenny一步找到山里的人,那就可以将自己了解的信息全盘告知,虽然可能无法阻止大势,但至少可以不让真相被掩埋。从情感上来讲,阿苏绝对不认同kenny的做法,同时因为某些原因,她对公司的信任感正在消退。但是她的身份比较敏感,并且深知公司的巨大能量,所以为了自保,还是选择了远离,而非即刻叛逃。当然了,其中部分原因在于,当晚水势过于凶猛,她一个女人,在缺少武力保护和仪器指引的情况下,并没有信心可以独自找到山里的人。 阿苏走的很匆忙,与kenny共事多年,对他的脾性还是比较了解。既然kenny说了要解除她的权限,那天亮以后就算是绑也会把她绑回去。而且她对此事的态度明显不符合kenny的要求,所以一旦被解除权限带回去,未来会怎样也是个未知数。 好在争执的过程中没有外人在场,所以阿苏半夜离开营地时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为了不让人怀疑,她甚至没有换一身方便跑路的装备,只从箱子里拿出kenny送给她的m36女士手枪装上,就这么踩着高跟鞋隐入了夜色。 两个负责守夜的队员本来想询问一下,但是考虑到这女人和老板的关系,想想还是作罢。两人眼睁睁的看着阿苏的背影消失在黑暗,徒留跟鞋踩在路面上发出的‘嗒嗒’声。 当kenny暴怒着下令众人四散寻找时,阿苏已经身在距离营地十公里之外了。 阿苏贸然离开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只身一人,万一遇到被暴雨赶出山林的行尸,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收费站后边的路基本都被遗弃车辆堵着,阿苏见客车里昏黄的灯光渐远,手里拎着高跟鞋一阵狂奔。现在离她最近的补给站在山西,近三百公里的路程。好在现如今通讯基本瘫痪,就算是kenny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将自己解职擅离的信息传递出去,所以阿苏知道自己还有时间。只要赶在消息传递之前到达补给站,自己就可以利用权限获得物资,到时世界之大哪里去不得?最不济还有牛教授和胡主任所说的备用方案,两人的身份识别证明都在自己手上,只要能安全到达,自己就可以着手开始新生活了。 想到此处,阿苏心里一阵解脱,茫茫夜色似乎也不再那么危险。瞬间她有些恍惚,‘新生活’三个字闪过脑海的刹那,一股力量充满了全身,从前所有的作为似乎突然变成了笑话。 “何必呢?早该做出选择的。”阿苏自嘲的笑了笑,快速而无声的穿过一片车流,向着远处离去。 &&&&&&&&&&&&&& 安贞一伙人在山腰生火晾衣服,吴文涛和caroline这对老搭档再次带队进入了山林。 caroline带回来两车外勤人员,二十名精英装备齐整,一水军绿色野外战斗服,抄着乌黑油亮的hk416。 吴文涛对那个双眼狭长的高瘦男人没什么好感,简单交待了kenny的命令,扔给他一把手枪就离开了。caroline饶有兴趣的看着老搭档闹情绪,眼神玩味。 “怎么了?”吴文涛用指南针对照了方位,避开了先前那条被山洪席卷的土路,选择了一处陡坡作为捷径。 “你为什么不喜欢周?是因为他揍过你一拳?”caroline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她瞟了眼跟在队伍里的那个男人,赞叹道:“你们中国人不是说强者为尊吗?他中了枪还能揍你,你应该表示应有的敬意。” “呸!”吴文涛想起这茬就一肚子鬼火,心说老子要不是没有提防,能让他钻了空子? 见caroline满脸坏笑,吴文涛忍不住反唇相讥:“想想怎么解救你的苏吧,kenny可下了死命令。” caroline闻言果然脸色一垮,蓝眼睛都有些黯淡,喃喃道:“为什么苏要走?她和kenny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吴文涛其实也挺好奇,不过他不敢问。他跟在kenny身边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发怒。 一队人保持着沉默快速穿越了树林,期间有遭遇深陷泥潭的一些行尸,无一例外,全被军刀枭首。对于这么一队装备精良的人来说,只要不是被大批行尸包围,基本上不会有伤亡的可能性。 追踪器上的信号红点移动不是很快,对照着方位测算了距离,如果他们全速前进,应该能在天黑前追上他们。 “其实我很怀疑驻军存在的真实性。”跑动中吴文涛抛出了自己的疑问:“不过是个吓坏的小孩子,为什么你们就相信她的话?” “儿童才不会撒谎。”caroline瞪了他一眼,速度不减:“她描述的位置和建筑跟咱们上次清扫的观测站差不多,就像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补给点一样,我们同样不清楚对方都在哪些地方布置了观察站。” “最重要的是…”caroline放慢了脚步,笑道:“如果没有军方的设备,她如何在大山里朝医院返送信息?” 吴文涛笑笑,也不反驳,事实上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对他而言,枪才是办事的家伙,至于脑子,能不用尽量不用。 队伍从一处陡坡攀上,避开了一边的泥浆地,陡坡后有一处洼地,烂泥不少,但好在没有积水。从洼地穿过去就可以到达之前他们被山洪冲散的那条路上游处。虽然上上下下比较麻烦,但相比涉水而行,众人还是选择了前者。 “周,跟上!”caroline回头喊了一声。 队伍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牵了牵嘴角,加快了速度。 吴文涛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看好他,kenny说了——” “不用你来提醒我。”caroline撇撇嘴,拔出腰间的伯莱塔在指间转了一圈:“他敢耍花样,我就提前请他吃子弹。” 吴文涛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和这个暴力洋妞废话。 &&&&&&&&&&&&&&&&&&&&&&&&& 两队人马一前一后的往山顶赶,而姜河等人在短暂的休息后又迎来了新的问题。 他们所处的高度具备着最佳观察视野,在姜河等人昏昏欲睡的时候,面朝厂区内侧的晁逸帆发现了情况。 他原本百无聊赖的靠着栏杆发呆,眼神一直在脚下的厂区里徘徊,结果向来眼尖的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后门三层小白楼向前是一条直路,也就是他们第二次开车冲进后门的那条路。那条直进直出的水泥路通向生活区和厂区的交界,同时拐个弯就是正门的位置。那条路上建筑物很少,两侧的树木因为缺少人工浇灌,枝叶基本上都已经枯黄掉落,所以树冠并不会影响到视线。 而晁逸帆看到的东西正好就在这条路上。 厂区各处其实都可以看到游荡的行尸,只是多与少的分别。所以当那条路上突然出现两个黑点时,晁逸帆并没有在意,只当是两个饿昏头的行尸在转悠,但是两个黑点的移动速度却明显异于其他行尸……或者说那分明就是两个活人! 晁逸帆第一时间想到了毛子哥俩,但是没等他去叫醒其他人,就看到又有一个形状奇怪的黑点用更快的速度从一侧巷道蹿了出来,并且超过了两个人影。晁逸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是苦于身上没有望远镜,只好尽量凑到塔边,眯着眼睛仔细观察。 这一观察可好,第三波快速移动的人影出现了。 通过他们的速度,晁逸帆确定那是些活人,晁逸帆心思急转,想到了络腮胡说去到后门的同伙。 “快过来!毛子哥俩儿!”晁逸帆一声吆喝叫醒已经沉沉睡去的姜河几人。 白聿栋第一个跑到他身边,顺着晁逸帆所指望了过去。 “被这些人的同伙追吗?”明俊伟也暗赞晁逸帆的好眼力,距离甚远,众人所在的高度只能看到大概的人影。厂区里到处都是行尸,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漏过去。 “可是前边那个谁?怎么跑的那么快?”姜河揉揉眼睛,试图看的更清楚一些。 “那些人在追毛子哥他们??那毛子哥追的是谁?”潘珞也壮着胆子凑了过去,大眼睛迷迷瞪瞪,看起来刚才也睡着了。 宋瑶在几人身后嗤笑道:“都把眼珠子抠了去,那是狗好吗?” “诶?”几人大眼瞪小眼的瞅了半天。 姜河眯着眼睛瞄了半天:“不是吧?头怎么那么长?” “二锅头?!”小潘珞也有些不敢相信,众人踏上山顶谋划进电站的时候都没人注意到它,它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这会儿居然以这种方式出场了。 “叼着什么东西呢吧?”宋瑶也不敢确定,这个角度看过去,跑在最前边的家伙是有点奇怪。 “看!”明俊伟眉毛一动,指着通往生活区的那条路:“糟糕,那边的行尸要过去了!” 众人一凛,不禁也担心了起来,十字路口是唯一通往其他三个方向的地方,如果行尸进入了十字路口,那毛子哥俩儿只能再转身跑回后门,如此一来正好要撞上追在他们身后的另一波人。 “怎么办怎么办,咱们不能就这么看着啊。”姜河有些着急,这个距离想喊话那边也听不到,就算现在下边的行尸散了,等他们下去再跑到十字路口,估计毛子哥俩儿已经被啃的渣渣都不剩了。 “他们怎么不开枪?”晁逸帆疑惑道:“那些人不是也有枪吗?” 明俊伟神情古怪,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说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诞的猜想:“诶,枪是不是被…狗叼跑了?” 第二十九章 黄狗感谢@思密达_金三钻打赏 第二十九章黄狗 明俊伟猜对了。 一狗当先的二锅头嘴里叼的不是骨头,确实是两杆81式,和白聿栋他们的一模一样,制式的。 事情还得从昨夜那四声枪响说起。 那晚姜河一伙儿人误把后门当成了正门,偷偷摸摸的潜了进去,随后因为惊动了行尸,又急吼吼的逃离。在这期间,所有人的精神都紧绷着,只顾砍杀行尸夺路而逃,谁也没有注意那条黄狗也扑棱着耳朵跟了进去。后来白聿栋和大毛子被困办公楼,姜河宋瑶以及晁逸帆跑了出去,跟明俊伟汇合以后转而去了正门那边,时间仓促,大家也没有留意那只狗去了哪里。 几人到达正门处发现了大卡车,着急忙慌的商量怎么救人,因为担心白聿栋两人的安危,一伙人也没来及做完善的准备,依仗着卡车的吨位与速度,硬生生的从正门一路冲进后院办公楼那边。从清理行尸、上楼搞爆破再到跳楼逃命,整个过程下来并没有多久。这一段时间里,众人的注意力完全被行尸吸引,在跳出办公楼以后更是连碾带轧推出了一条血路,又从后门冲了出去。直到众人再次谋划深入电站时,明俊伟才猛地想起了这条跟在大家身后的黄狗。 当时他还问了潘珞和晁逸帆,俩人都顾着逃命与紧张,谁也不知道那狗去了哪里。晁逸帆自始至终都忘了这茬,经他一说才记起队伍里居然还有条狗。不过当时众人也没有当回事,毕竟不是出来度假的,狗可能因为连番枪击吓跑了也不一定,所以也就没有再提起这茬。 大家明显小瞧了这条闷骚狗。 姜河一伙儿首次进入后院时并没有遭遇太多的行尸,他们在前边三人一组清理行尸,黄狗则慢慢吞吞跟在他们身后。等到行尸处理干净,姜河和宋瑶各自去了两边巷道把风,它自己一溜小跑钻进了大楼。 上楼的白聿栋等人被行尸袭击,搏斗间弄出了声响。黄狗理智的没有上去凑热闹,而是贼精贼精的钻进了一间房子躲了起来。晁逸帆两人跑路,到后来众人从正门一侧救援,这期间一会儿枪声一会儿爆炸,黄狗坚定的没有挪窝,于是再度被遗落。 姜河等人离开后,黄狗估摸着楼里应该没啥危险了,这才慢悠悠的踱步出来。谁知一批行尸从正门追进了大楼,全部聚集在了楼道里边。黄狗跑的比人还利索,行尸虽然嗅到活物,但显然追不上它,在楼里撵了几圈以后,黄狗嗅到了另外一些味道,于是再次偷偷摸摸躲进了大厅的一间办公室。 络腮胡的同伙们听到了办公楼这边的枪声,他们在一个月前曾经‘接待’过一批当兵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以为又是部队里来的人。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很怕鬼敲门。一伙儿人商量了一番,留下几人看守物资,另外八个人带着上次缴获的武器,鬼鬼祟祟摸到了办公楼附近。 但是姜河一伙儿驾车从正门进入时引来了厂区游荡出的行尸,卡车虽然仗着跑得快冲进了后院办公区,但从厂区出来的他们却被大批行尸挡住了去路。没办法,这些人只好藏身在一处废弃小楼里等待行尸散开再去探查。 没一会儿,办公楼枪声大作,紧接着一声爆炸响彻夜空。从厂区追去的行尸部分进了办公楼,也有很多跟着卡车追出去的。躲在楼里的一伙儿人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们沿着林荫路快速潜入办公区,除了门口一滩血池肉糜和院子里遍地的尸体,倒是没看到有别的行尸。 他们的武装力量只有一把五四手枪和两杆81式还有子弹,其余弹药都在这一个月期间消耗掉干净,多数人还是只能拿着扳手撬棍这些冷兵器和行尸搏命。办公楼一层的行尸不多,一伙儿人三拳两脚扫平行尸,听到楼上嘶吼声不断,本来想就此撤离。但是想到那一伙儿不明入侵人员,几人一番思量,还是上去看看比较好,他们的物资所剩无几,如果能从这些人身上扒拉一些也是极好的。毕竟他们在电站藏匿了许久,也有和行尸厮杀的经验,自认为如果打着帮忙的旗号,和困在楼上的人里应外合,打掉这些行尸不成问题。 因为担心对方那个部队的人,所以两个端着81式的汉子把枪藏进了一间屋子,打算像上次一样,干掉这些人再来取家伙。 于是,他们倒大霉了。 自作聪明的几个人在楼下呼喊了半天也没有得到‘被困人员’的回应,反倒把拥堵在二楼窗口的行尸给叫了回来。一帮人心想坏菜,那些人估计已经被行尸给嚼碎了,当即退下楼梯准备跑路,然后看到一条黑影衔着步枪嗖嗖穿过大厅,朝着门外跑了出去。 领头的想都没想,扬手四枪开了出去,狗没打着,反倒被从楼梯蜂拥而下的行尸扑倒在地,瞬间被尸群淹没。 剩下的七个人被突然的变故吓破了胆,惊慌失措的杀出一条血路逃离了大厅。连番枪声和爆炸让留守的几个人也有点发毛,于是地中海和圆寸汉子决定去接应同伙,所以趁着厂区行尸减少,一路跑到了十字路口附近。这时,姜河一伙儿再次突入正门,被逼停以后徒步跑进了锅炉房。 地中海他俩看到厂里卡车开了进来,还以为是自己人,等到姜河一伙儿跳车逃跑时才发现入侵者居然从这里冒了出来。所以两人凭借对厂区建筑分布的熟悉,偷偷摸摸躲在暗处想看看这帮人是干嘛的。但是一不小心,地中海被姜河瞅到了,而且还接连看到两次。 俩人一合计,觉得入侵者既然在这里,那他们自己人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商量一番,打算把这些人骗到行尸堆里整死,然后瓜分他们的装备。最主要的是,两个人借着卡车的灯光看到了宋瑶和潘珞。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让这俩快憋疯的中年男人看到了传宗接代的希望,于是俩人一拍即合,做了一个作死的决定。 两个人尾随着姜河一伙儿进入了车棚,而毛子哥俩儿本想去正门处与姜河等人汇合,结果却被大批行尸堵在了生活区。等到行尸四散而去,俩人急急赶到路口却只看到了遗留在原地的卡车。而此时,姜河一伙儿已经押解着地中海朝厂区那边行进。 哥俩儿一时没了主意,锅炉房附近还游荡着行尸,摆在他们面前的路有三条,要么从正门赶紧撤退,要么再返回生活区找找物资,再或者去后门碰碰运气,说不定连长他们被逼停以后从后门离开了。而且那枪声也确实是从那边传来的,小毛子觉得,如果物资全被电站里的人给包圆儿,那他俩去接触一下这些人也算是个办法。 大毛子想了想觉得在理,眼下天都麻麻亮了,再这么晃悠下去也不是事儿。所以俩人小心地从十字路口穿过,毙掉几个落单的行尸,沿着林荫小道再次进入了后门的办公区。临近办公区被撞开的铁门时,俩人惊奇的看到一条狗居然叼着两杆枪跑了出来。 二锅头当时也跟着姜河他们在营地混吃混喝,所以毛子哥俩儿也认出了这条厚脸皮狗,于是欣喜的迎了过去。而黄狗却是猛地刹住的脚步,狗鼻子一动,嗅到一股比行尸还恶心的味道,当即调转狗头撒丫子奔了回去。 毛子哥俩儿一头雾水,心说在营地也没少喂你,怎的这么没良心?再说了,你一条狗带着两把枪像什么话?于是甩开步子追了上去。 就这样,办公楼里的七个人边杀边往外退,黄狗跑了一半又蹿了回去,而毛子哥俩儿为了两杆枪,也追进了办公区。 等到跑进办公区的毛子哥俩儿和杀出办公楼的七个人把黄狗堵在了院子里那块‘为人民服务’的石碑旁边时,一场莫名其妙的争夺开始了。 两拨人几乎没有打招呼,同时扑向了叼着火器的黄狗,而黄狗觉得两边的人都不是好东西,撒开狗爪从石碑上蹿出包围圈,自办公楼一侧的巷道飞驰而去。办公楼里的行尸蜂拥而出,两拨人见势不妙,临时合作了一把,边杀边退,追着黄狗跑进了巷道。 黄狗发疯的逃窜,屁股后头的两拨人边逃边追,行尸群有了新的目标,也被牵着鼻子绕了办公楼一圈。 山风拂过,旭日初升。 新的一天,狗、人、行尸,合作上演了一出荒诞喜剧。 毛子哥俩儿追出老远才发现跟丢了黄狗,正盘算着是撤退还是继续找,黄狗自绿化带一跃而起,再次领衔逃跑。 后边的七人小队在逃杀过程中又倒下了一个,趁着尸群围扑上去吞噬同伴的时间,剩余的六个人总算成功甩脱行尸,再次加入了追逐黄狗的队伍。 所以,站在凉水塔顶端的姜河一伙儿人就看到了这样诡异的一幕。 毛子哥俩儿还没有发现在十字路口又涌来了一批行尸,而办公楼涌出的行尸已经进入姜河等人的视线。 “要糟!前后都给堵住了!”明俊伟当即站起身就要下去,而塔下的行尸依旧徘徊着,看来还是没有放弃塔顶的几个人肉罐头。 生活区的行尸距离十字路口不远了,虽然行动缓慢,但是数量不少。奔跑在林荫路的一伙人如果被包了饺子,绝无生还的几率。 “你能确定下边有出去的路吗?”白聿栋紧绷着一张脸,眼看手下的兵要歇菜却不能救援,心情可想而知。 明俊伟咬咬牙,一拍大腿,道:“没有也得挖出一条来!” 姜河也是心焦的不行,抓着扶栏的手有些哆嗦,带的铁栏也是‘咣咣’响动不停。 宋瑶‘咦’了一声,蹲下看了看脚边的铁栏杆,惊喜道:“有办法了!” 塔顶的人火急火燎准备救援面临绝境危机而不自知的毛子哥俩儿,殊不知,灭顶之灾同样就快要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第三十章 救援感谢@曾无忧两钻打赏 第三十章救援 宋瑶的办法进展起来并不顺利,不是所有的铁栏都有松动,至少几人废了半天劲,最后只卸下两排扶栏。这些‘目’字型的铁制护栏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上边满是铁锈,白聿栋试着掂了掂,不算太重,应该可以造成一些杀伤。 扶栏长约两米,横立起来至腰,按照宋瑶的想法,这些铁栏杆这么大,从高出抛落下去应该能造成不小的杀伤,只要能把爬梯下围拢的行尸砸死或者砸开,腾出一定的落脚地方。那他们就可以从稍高的位置跳下去,然后快速逃离。 很冒险,但似乎是唯一的办法。眼下众人除了几把尖刀再无其他,这两扇护栏虽然起不了太大作用,但从高处扔下去,起码也能砸出一滩肉泥。只要落脚处别满是行尸,那众人就可以沿着基座边缘凸出的混凝土高台跳出去。 生活区的行尸已经进入了十字路口,毛子哥俩儿似乎也发现的动静,停下脚步开始往后退。 几人说干就干,商量一番决定让潘珞和小男孩先留在塔顶,先不说体力是否能够支撑,单是待会的玩命突围危险指数就奇高,还是让他俩待在上边比较安全。明俊伟第一个下去,他要在逼开行尸的瞬间跳下去,并且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厂区前的路上把卡车再次发动起来。 铁质扶栏站在地上掂倒不是很重,但是拎着这玩意儿爬梯子就够呛了。白聿栋将胳膊套进铁栏的空荡,跟在明俊伟后边下了爬梯,将另外一个留给了姜河与晁逸帆。明俊伟肩膀有伤,爬梯已经是极限,根本无法再负担一个铁栏。 俩人琢磨了一下,一前一后下去,俩人也学着白聿栋的样子,一人套进去一只胳膊,上边的拎,下边的扛。重量倒是可以分担,只是两人的步伐也必须保持在一致。宋瑶给潘珞留下一把尖刀,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最后一个爬了下去。 人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这爬楼梯看来也差不多。向上爬的时候没有考虑太多,累了还能歇歇,而现在众人赶时间,只能尽量加快速度。 塔下的行尸把地中海四人的尸体掏成了几滩肉糜,一部分沿着高墙与水塔的缝隙游荡进去,堵在外边的行尸不撤,里边的也没法出去。爬梯下的彩钢房已经被夷为平地,爬梯末端距离地面大概有两三米的高度。 众人不久前刚刚跳了一次楼,这会儿对两三米的高度倒也没什么惧怕,唯独担心一不小心栽进行尸堆里。 潘珞可怜巴巴的抓着扶栏探出头,看着爬梯上的几人越来越远,只得吞吞口水靠回内侧,紧紧搂着小男孩。 几分钟后,明俊伟和白聿栋相继下到了爬梯末端,下边的行尸嘶吼着探起胳膊,深陷的眼窝和腐烂的躯体散发着阵阵恶臭。 明俊伟两手抓着爬梯两端扶手,小心翼翼地转过身,面朝行尸这一边仔细的选择着落脚点。 连着底座的筒壁直径足有五十多米,筒壁外沿有弧度,呈扇面展开。行尸沿着塔底基座的扇形围拢在脚下,整个尸群横向拉长,正好将背后的空地露了出来。 不过明俊伟没有信心能直接跃过群尸墙,而且,万一他还在空中的时候下边的行尸来个大转身,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白聿栋站在明俊伟头顶丈量了距离,然后指着明俊伟右侧的行尸,道:“这边,砸下去你就立马跳出去!” 明俊伟赶紧做了几次深呼吸调整状态,然后做出一个向前跳跃的动作,喊道:“扔!” 头顶白聿栋得令,抬手将扶栏扔了出去。 铁质栏杆当头落下砸进了行尸堆,然后架在了行尸身上…… 明俊伟在铁栏跌落的瞬间已经飞身扑了出去,结果看到铁栏居然被拥挤的行尸顶了起来,霎时间脑子里就剩下‘吾命休矣’这四个字。 爬梯上的几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明俊伟扑在了行尸堆里,然后行尸‘呼啦’被压倒一片。 “卧槽?”姜河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只见明俊伟落地后一个翻滚,惊险无比的翻出了尸墙,在两侧行尸蜂拥过去之前爬了起来,撒腿就跑,嘴里还嚷嚷着:“姓白的!老子跟你没完!!” 白聿栋也被惊的呆了一瞬,随即见一批行尸追着明俊伟而去,塔下留出了一片空当。 没等姜河等人反应过来,白聿栋也是纵身一跃跳了下去,沿着空出的一条路飞奔而去,居然瞬间超过了追着明俊伟的行尸,和他并肩跑了出去。 “卧槽…”姜河彻底看傻了,见两人越跑越远,连忙催促脚下的晁逸帆:“咱也走!快!” 晁逸帆却没有着急,而是又往下爬了几步,道:“松手。” “啊?” “松开栏杆,别扔。”晁逸帆大吼。 高墙一侧的行尸没有追出去,再次围拢了过来。 姜河没废话,当即从栏杆间缩回胳膊。铁栏在空中划出一道扇形残影,带着风声抡了下去。 晁逸帆没撒手,借着铁栏挥下来的惯性,扫翻一片行尸。 姜河和宋瑶见奏效,连忙跟上脚步退了下去准备开跳。 晁逸帆拦住了他俩,学些明俊伟的样子转过身,两手横抓护栏,脚下一个使劲,大头朝下扑了出去。 “我——”姜河大惊,急忙伸手想要抓住晁逸帆,结果却连衣角都没有碰到。 晁逸帆的人体推土机一如明俊伟之前的效果,强横无比的推翻了一片行尸。爬梯上的两个人见机也是一跃而下,拉起晁逸帆跑了出去。 “你tm疯了!”姜河被他自杀式袭击吓得不轻,跑动间破口大骂。 “有效果。”晁逸帆也不生气,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身上,确认没有被抓伤,这才放下心来。 宋瑶跑在一边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晁逸帆的眼神有些变了。 三人用尽全力冲出了厂区,停在厂区外的卡车已经被开动,轧到一片追出去的行尸,直直开了过来。 姜河回头看一眼,大部分行尸都朝着厂区外动作了起来,遗留的基本都是被两个人肉炸弹撞残的行尸。 卡车带着一阵劲风冲了过来,一声急刹,拖出两条长长的车痕,停在了三人身边。 三人手忙脚乱从后轮处扒上车斗,明俊伟一声唿哨,再次挂起倒档退了出去。 卡车车身太长,在这种直来直去的路上调头多有不便,明俊伟索性一倒到头,拐了个弯儿撵在行尸屁股后头追了进去。 而此时,被前后行尸夹在当中的两拨人靠在了一起,谁也没工夫再去管那只可恶的黄狗,毛子哥俩儿和那伙人背靠背站在路当中,看着逐渐逼近的行尸,心生绝望。 大毛子拿出手枪,手哆嗦着将晁逸帆给的空包弹装进了弹夹,然后把枪递给了小毛子。 “待会我拖住绿化带跟前的行尸,你冲出去!”大毛子脸色决然,脱掉了上衣,露出一身腱子肉。 “你咋办!”小毛子接过手枪上了膛,有种不详的预感。 “顾不了了,出去一个算一个。”大毛子抄起两根输液架,一声大吼,朝着行尸冲了过去! 小毛子大惊失色,连忙跟了上去。 另外六个人一瞅这架势也咬咬牙打算拼一把,一个个挽起袖子举着撬棍扳手跟在了哥俩儿身后。 卡车从林荫道的缓坡开了上去,明俊伟疯狂的拍打着喇叭,希望可以将行尸吸引回来。白聿栋从窗口探出身子,远远瞧见冲向行尸的哥俩儿,扯开嗓门大吼:“躲开!!!” 庞然大物呼啸着扎进了尸群,当即撞起一片血雾,残肢断臂被巨力震飞出老远,*与金属碰撞之声不断。卡车瞬间推出一道血肉长廊,发出一种刺耳的声音冲了进去。 小毛子听到了白聿栋的呼喊,扬手两枪打翻扑向大毛子的行尸,一把拽住大毛子的胳膊,扑进了一旁的绿化带。 而跟在哥俩儿身后冲锋的几人也急忙朝两边跳开,只有一个举着撬棍的家伙冲在最中间,结果躲闪不及被卡车一脑袋撞飞出十几米,重重摔落在地上,随即被后边涌来的行尸淹没。 明俊伟头皮一阵发麻,看着挡风玻璃上绽开的血浆,恍然一个失神,连忙踩下了刹车。 毛子哥俩儿爬起身,快步跑向卡车,小毛子此刻也不再节省子弹,枪口火光连连闪现,击倒几个坠在车旁的行尸。晁逸帆和姜河探出身子抓住哥俩儿,将两人拽了上来。 没等毛子哥俩儿站稳,扑开在路两旁的那伙人也急急忙忙的杀到车边,手忙脚乱的爬了上来。 宋瑶那边上来俩人,她虽然知道对方是地中海那一伙儿的,但慌乱间根本没想到其他,只是戒备的退后几步,跟姜河等人站到了一处。 姜河这边同样扒上来两只手,一个小伙子从后轮处跃上车斗,还没站稳就被一旁的晁逸帆一脚踹了下去,跌落尸群。 车上的几个人全都一惊,愣在当场。 第三十一章 突围感谢@染潇涵双钻打赏 第三十一章突围 明俊伟和白聿栋其实也看到了往上爬的几个人,虽然俩人也没心思搞大营救,但是卡车急刹以后熄了火,明俊伟重新点火废了一些时间。就这一晃眼的功夫,后边的行尸再次围拢而来,而另外两个人也趁着姜河等人愣神,翻身跳进了车斗。 车斗里的众人都被晁逸帆的举动给惊住了,一时间两拨人全都愣在了那里。 卡车的引擎发出轰鸣,吭哧吭哧向前开出几步,然后再次向后退去。 从办公区涌来的行尸太多,卡车无法提速,所以明俊伟选择了原路返回。毕竟这里距离十字路口不远,还有一个下坡可以助力,油灯表开始闪动,明俊伟心里暗暗祷告着,千万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生活区过来的行尸被卡车一路轧死无数,但是两边的行尸依旧不少,经过短暂的人仰马翻以后行尸再次嘶吼着冲了过来。 车尾被晁逸帆踹下去的小伙子被行尸扑住,正好挡在了车屁股后头。卡车怒吼着向后碾压,轮胎两边喷溅出几股血浆,终于缓缓开动倒了出去。 绿化带里一条道黄影蹿了起来,黄狗稳稳当当落在车斗,扑棱扑棱抖了抖耳朵。 车斗里除了犹自发傻的姜河,一伙人几乎同时扑向了黄狗,意欲抢夺那两杆步枪。 晁逸帆尖刀在握,挥手便刺向扑来的一个汉子,那人急忙闪躲也被激起了怒火,抡起扳手砸了过来。 毛子哥俩儿行家里手,出手便不同凡响,一手擒拿技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三两下边放倒了几人。 晁逸帆插回尖刀,从黄狗嘴里夺下步枪,抛给了大毛子一杆。 三人端起枪把另外四个人攒到车斗一角,晁逸帆拉上枪栓,当即便要开火。 姜河醒过神拽住了他:“你干嘛?” 晁逸帆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我干嘛?” “你这是…”姜河语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晁逸帆抖开他的手,再次端枪瞄准了四个抱头蹲下的人。 卡车猛停顿了一下,车斗里的人一个趔趄,身子向前倾倒。四人暴起发难,三个扑向端枪几人,另外一个伸手抓住了宋瑶的头发,胳膊一扯将她拉了过去。 变故陡生,毛子哥俩儿反应迅速,虽然被惯性带的向前踉跄几步,但及时迅速稳住了身子,飞脚重拳再次打趴两人,而站在车尾的晁逸帆却是被甩了下卡车,那个扑向他的汉子也没刹住脚步,手舞足蹈的掉落下去。 卡车好容易从尸群里推了出去,这下彻底歇了菜。明俊伟和白聿栋跳离车头撒腿就跑,回头一看车斗里的人还僵持着,而离车不过十米的行尸依旧阴魂不散的围了上来。 白聿栋几步跑过去推开了骑在晁逸帆身上搂拳头的家伙,伸手拉起了晁逸帆,后者起身都没有擦脸上的血,枪身一抖,子弹倾泻而出。 ‘哒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那汉子近距离根本没来及反应,瞬间就被子弹撕成了筛子,倒入血泊。 车斗里挟持住宋瑶的汉子悲鸣一声,扬起撬棍就要当头砸下,姜河和小毛子同时扑了过去,抱住那人跌进了绿化带。宋瑶被那汉子勒着脖子动弹不得,也被带着摔落。 慌乱间不知谁踩到了黄狗的尾巴,黄狗痛叫不止,蹿出车斗夹着尾巴就跑。 明俊伟被眼前的混乱扰成一团乱麻,劈手夺过晁逸帆手里的步枪,冲着围堵而来的行尸扣动了扳机。 大毛子抡起枪托给车斗里俩人一人一下,急忙跳下卡车扫翻了几只从车侧扑进绿化带的行尸。 绿化带被滚落的四人压倒一片,那汉子摔落下去居然还是没有松开宋瑶,姜河抓住那人胳膊试图掰开,谁料那胳膊上满是油汗,根本滑不丢手。姜河几拳捶打在他脸上,对方虽是痛叫连连,但铁臂竟是纹丝不动。小毛子摔在一旁翻滚起来,手枪跌在了一边也没有去捡,快步过去帮姜河掰那人的胳膊。 明俊伟和大毛子步枪连射帮忙打掩护,边退边叫喊。 白聿栋捡起掉落的一根撬棍赶到车尾敲死几个行尸,将大毛子接应下来,车斗里另外两人见状也急忙跳了下去。 步枪子弹不多,根本挡不住潮水般涌来的行尸,眼看还在绿化带厮打的几人就要被行尸包围,明俊伟简直要急疯了。 小毛子也发了狠,双手插进汉子的臂弯用力扭了过去,一声脆响,生生掰折了汉子的胳膊。姜河见宋瑶脱困,也回过了神,伸手拉起咳嗽不止的宋瑶,弯腰钻进了车底,从车尾处钻了出去。 小毛子紧随其后,夺过汉子手里的撬棍捣碎两颗行尸头颅突出重围。 晁逸帆捡起小毛子遗落的手枪,卸下弹夹看看子弹重新上膛,眼神阴鹫的盯着跟在大毛子身后跑出去的两人,默默的跟了上去。 明俊伟见几人都跑了出来,总算安了心,一口气倾泻完所有子弹,招呼众人赶紧向十字路口跑了过去。 小毛子快步赶上姜河,帮他搀起了宋瑶大步逃开。 大毛子的子弹也所剩无几,幸而白聿栋在一旁接应。两人抡起枪托撬棍打翻几个绕过车尾的行尸,见几人已经跑开,当即不再恋战,急急追向了大部队。 被掰折了膀子的汉子来不及蹿逃,就地几个翻滚钻进了车底。谁知行尸紧跟着爬了进来,张口便咬断了脚筋,汉子吃痛惨叫不停,却吸引了更多行尸钻进了车底,片刻后便没了声音。 两个跟着大毛子跳下来的汉子运气不错,见这伙凶神没空理他俩,于是自觉的靠到另一边埋头逃命。 黄狗率先冲出十字路口,冲着厂区那边一通犬吠,尾巴一扬从正门那边蹿了出去。 明俊伟跑在前边,警觉的看了眼厂区那条路,果然,水塔下的行尸终于放弃了塔顶的小鲜肉,转而扑向了喧闹的这边。 艳阳当头,沉寂的电站在这一天热闹到了极点。明俊伟停住脚步喘着粗气,看着前后扑来的行尸,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竟是笑出了声。 “妈的,整个电站的行尸都被招呼过来了吧。”姜河跟小毛子搀着宋瑶赶上了明俊伟,放眼一瞧也看到了厂区那边的行尸。 “贱命呗,走哪都消停不了。”明俊伟蹭了蹭汗水,一语道破了他们这伙人的命运。 后边的白聿栋等人相继追了上来,晁逸帆坠在队尾,不紧不慢的跑动着,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高墙一侧的两个人。 “逸帆有点不对头啊。”姜河语带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晁逸帆方才的举动着实让众人吃惊。 明俊伟动动嘴唇没有说话,他想起了在水塔爬梯上看到的一幕。刚才那两人明显心存歹念想要为祸,他不是不能理解,但塔下那个络腮胡明明已经失去了威胁,根本不需要他出手,行尸自然会解决掉他。晁逸帆那一刀,多少有些泄愤的情绪在里边。 明俊伟叹口气,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多说什么,只是摆摆手道:“事发突然,可以理解,毕竟金华的死对他的打击不小。” 姜河有些黯然的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清楚那伙人是威胁,尤其是他们之前就被地中海等人坑了一把,姜河自然不会愚蠢到见人就去握手。但是……他觉得自己还做不到晁逸帆那样淡然。 或许周槐那个混蛋造的孽唤醒了晁逸帆骨子里的狠,姜河只能这样理解了。 一行人跌跌撞撞跑回了十字路口,明俊伟思量一番,带头朝着正门处跑了过去。 “潘珞怎么办啊?”姜河指向厂区里的高塔,塔顶隐约可见两个小小的人影。 “行尸上不去,咱们得先撤,躲过风头再想办法。”明俊伟又何尝不知道还有俩人深陷电站。不过相比来说,塔顶似乎更安全一些,只要他们先活下去,救回潘珞两人不是问题。 众人意见达成一致,赶在两拨行尸汇集一处前冲向了正门。地中海那伙儿的两个男人没有跟他们一道儿走,而是径直跑向对面的生活区通路。 晁逸帆快步赶上前边的人,道:“跟着他们走,他们熟悉电站地形。” 白聿栋看了他一眼,默默点了点头。 明俊伟一番折腾下来脑子有点犯糊涂:“跟谁走?” 晁逸帆朝着生活区那边努努嘴,道:“咱们的吃喝全靠他俩了。”说罢便转身追了过去。 姜河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的脑子一定是逃命时给颠丢了。 话休烦絮,一众人收拢了队形,匆匆跟在晁逸帆身后追了上去,已经跑出正门的黄狗见众人没有跟来,急吼吼的冲着里边叫了几声。姜河一伙拼了老命逃窜,再次将黄狗忘到了九霄云外。倒是从办公区追出来的行尸听到了犬吠,部分行尸摇摇晃晃离开队列,朝着正门踉跄过去。黄狗见势不妙,扭头便走。 高居凉水塔顶端的潘珞总算是落下了一颗高悬的小心脏,她知道大部队目前没办法来接她,所以很理解大家的战术撤退。先前见卡车憋在了林荫道,一伙儿人跟行尸短兵相接,距离虽远,但那无声的画面更让小姑娘心惊肉跳。眼见大部队安全撤离,她也松了口气。塔顶虽然风大,但还好在不会有行尸出现。潘珞摸了摸饿扁的肚皮,无奈又庆幸的叹了口气。 小男孩很听话,一直牢牢抓着铁栏杆四处张望。他不太爱说话,相比远处激烈的突围,他更愿意将注意力集中在电站外山坡上那一排排旋转的风机。 “姐姐你看。”小男孩拉了拉潘珞的衣服,指着高墙外奶声奶气的说道。 “嗯?”潘珞回过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倒吸一口冷气,瞳孔骤然放大。 第三十二章 仓库感谢@犹抱琵琶半遮面yxy钻石打赏 第三十二章仓库 远处的山坡上,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一队人,正沿着白色风机边缘缓缓走来。 潘珞所处的凉水塔位于高墙一侧,从这个角度正好将整座山坡看的一清二楚。无奈水塔太高,而且那队人影离得着实太远,潘珞只能大概数了数人数,却看不清衣着打扮。总之这队人似乎走的很急,目标也很明确。 潘珞有些慌了神,心想该不会是地中海他们的同伙吧?自己人被行尸逼进了生活区,水塔上只有她和小男孩,万一被发现,跑都没处跑。瞬间小姑娘又想起了帐篷里的梦魇,身子不由一个哆嗦,拉着小男孩伏下身子,尽量不让下边的人看到他们。 那队人影行进速度很快,约莫十多分钟便靠近了后墙处,也就是姜河一伙儿最早抵达的位置。潘珞矮着身子绕到靠墙侧,小心的探出头打量了起来。可惜那队人没有给她观察的时间,迅速走到了墙根下,这么一来,潘珞的高度就起不到任何优势了。 小姑娘暗自盘算了一番,想着要不要趁着水塔下没有行尸赶紧下去,但是她没有武器,带着小男孩又担心出什么岔子。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躲在塔顶好了,如果真是地中海的同伙,那就等在爬梯口,只要敢露头她就……潘珞咬着嘴唇看向爬梯一侧,想起了被白聿栋扔下爬梯的那个倒霉鬼。 潘珞定下了主意,倒也不再紧张。带着小男孩绕回爬梯口,坐在了铁扶栏旁边。 厂区出去的行尸在十字路口散开,部分沿着正门的通路而去,大部队进入了生活区。生活区建筑较多,绿化也很完善,虽然潘珞居高临下,但此时已经看不到众人的踪迹了。潘珞不免有些担心众人,自己虽然发现了新一批队伍,但是姜河他们不知道啊。 “怎么办怎么办…”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小姑娘琢磨着自己该做些什么,四下打量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 生活区又有枪声响起,行尸的嘶叫此起彼伏,远远听着都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新来的队伍不是别人,正是安贞、何勇一行人。 他们在山腰处听到了急促的枪声,于是加快了行进的步伐。等到众人攀上山顶看到远处的庞大电站,枪声已经停止了。 一伙人判断开枪者应该是自己人,毕竟81式步枪连射的声响还是很好分辨的。一伙儿人没有注意到高耸的水塔顶端有两个渺小的人影,他们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枪声的方向。 和姜河等人一样,他们也是先抵达了高墙下,然后才开始商量下一步行动。 通讯兵有伤在身无法作战,安贞又是重点保护对象,如果将他俩留在外边,那意味着还要分出人手去保护。而高墙内除了枪声,那浪潮一般的行尸吼声也听的真真切切,进入电厂的人数少的话,只怕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何勇检查了众人的弹药,心里多少有了些底气。按他的意思本来是想留下二斤和另一个战士保护两人,但安贞干脆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我需要电站里的卫生设备。”安贞的语气不容反驳:“他的腿伤必须尽快处理,而且我们不清楚里边的状况,如果你们没能找到白连长他们怎么办?我们要一直等下去还是再分批进入?” 通讯兵涨红了脸,觉得自己拖累了步伐,正欲开口说话,一旁的二斤吭声了:“你们没觉得行尸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吗?” 何勇等人一愣,纷纷附耳于墙上,果然,行尸似乎就在高墙后边一样,那种由远及近的听觉效果很明显。 二斤擦擦鼻子,道:“行尸都在这边,那大门估计没多少,咱们速度放快,先找个安全地方,然后班长你再带人找连长去好了。” 何勇思量一番,心想也只能这样了。当即命令战士们装填弹药、拉枪上膛。通讯兵由一个高个子战士背在身上,战士把枪交给他,说:“咱俩小命靠你了啊。” 通讯兵点点头,虽然腿脚不能使唤,开枪还是没问题的。 何勇拎着一杆81式走到安贞身边,问道:“安医生能使这个吗?” “不用,我有这个。”安贞亮了亮通讯兵之前给她的手枪:“我跟在你们身后就行,我的枪法不是很好。” 何勇点点头,清点了人数,手一挥,带队沿着墙根离去。 姜河一伙儿自然无法得知高墙外的自己人,他们此刻正在拼了老命奔逃。 众人听从晁逸帆的意见,一路跟着地中海那俩同伙。也不知那俩人纯粹是瞎逃窜还是有意甩开姜河等人,跑了许久也没见他们有停下的意思,反而一直绕着几栋宿舍楼兜圈子。 生活区内小路交错,宿舍楼并不像他们先前想象的那样并成一排,而是按照分区编号散落各处。跑动中再次经过了毛子哥俩儿去过的卫生室,旁边那栋宿舍楼下有行尸游荡,听到声响一个个转过了身。 宋瑶这会儿已经缓过了劲儿,除了脖子里一道深深的红印,倒没有其他问题。 背后的行尸紧追不舍,虽然坦途总有掉队的一两只,但多数行尸估计是铁了心要废掉这伙大闹电站的家伙。 再次绕过02号宿舍楼后,晁逸帆压抑的怒火又一次爆发。姜河等人也看明白了,那俩人确实想甩掉他们,宁愿兜圈子浪费时间,就是不愿再进一步。宿舍楼后是一条分岔路口,路口尽头隐约有两栋各不相同的建筑。明俊伟估计他们的老窝应该在其中的一条,但为了不把他们引过去,此刻他们只好选择的兜圈子,希望可以把行尸拖来,然后趁乱逃跑。 晁逸帆自然不会让他如愿,看到两个人再次跳过花坛打算钻进宿舍楼后的夹缝绕圈,他毫不犹豫的开出两枪。 距离虽然不远,但俩人毕竟不是静态靶子,子弹擦着一人的头皮钻进了墙壁,俩人一缩脖子,重心不稳滚倒在地。 晁逸帆和毛哥俩儿赶紧冲过去摁住了俩人,晁逸帆凶性毕露,手枪顶在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脑门,恶狠狠道:“你们的老窝在哪?再他妈兜圈子,你就别想有命回去了!” 那男人戴着眼镜,看起来文文弱弱,倒也一股子蛮劲儿。他挣开晁逸帆的手,气喘吁吁道:“老子也不傻,你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能放过我俩?既然早晚得死,老子为啥要带你们过去!” 晁逸帆眉头一拧就准备开枪,被后边赶到的白聿栋压了下去。 “是你们的人先招惹我们的,现在行尸就在屁股后边,你要是愿意带我们去,那咱们相安无事各取所需。”白聿栋推了推眼镜,暂时放下了这伙人害死他战友的恨意,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跟他商量。 眼镜男冷笑一声,道:“各取所需?东西都是我们一点一点攒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那你现在有办法甩掉我们独占资源吗?”白聿栋也不着急,行尸穿过两栋宿舍楼,渐渐围拢了过来。 眼镜男恨恨道:“那你们给我一把枪。” “不可能,你没有谈条件的资格。你也可以选择嘴硬,最多我们费些力气自己找。”白聿栋松开了他,招呼众人越过花坛。后边两条路,中间没有连通,他们只能选择其中一条。 眼镜男瞄了眼抱头缩在一边的同伙,最终还是恨恨的叹了口气:“我咋知道你会不会找到吃喝就干掉我俩?” “只要你俩别耍花招。”白聿栋拽着他的胳膊拉了起来,指着眼前两条路,问:“哪边?” 大毛子‘啪啪’两枪点翻几个靠近花坛的行尸,催促道:“快点的,行尸过来了。” 姜河等人拔刀的拔刀,端枪的端枪,看着虎视眈眈的行尸,汗水浸透了手心。 “左边。”眼镜男颓然道。 “跑!”白聿栋招呼一声,提溜着眼镜男率先跑开。 姜河等人挥舞着手中的利器,戳倒几个越过花坛的腐臭行尸,急忙撵了上去。大毛子负责断后,守在路口扫光了子弹,然后转身追了过去。 不消片刻,一众人跑至尽头,来到一座彩钢搭建成仓库前。仓库看起来不小,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两侧除了水泥墙再无其他。 “这房子能挡住行尸吗?”姜河有些不太放心,水塔下的彩钢房被行尸硬生生挤塌,这仓库虽然大,但是看起来并没有多坚固。 “里边是钢结构,我们用废弃管道顶住了墙,卡车也撞不进来。”眼镜男倒是自信满满,快步跑到门前敲了敲,三长两短。 门口传来铁链哗啦的声音,然后铁门开了一道口子。 白聿栋拽住准备进去的眼镜男,脑袋一晃,毛哥俩儿上前顶开了大门。 门口一声惊呼,一个半大小伙子急急跳开,手里挥舞着一根钢管愣在原地。 “爹,这些是啥人?”小伙子看起来还没姜河等人岁数大,不过身材倒是很壮,身上穿着深蓝色的工服,一脸戒备:“刘叔他们咧?” 眼镜男瞪了白聿栋一眼,摆摆手:“快关门,行尸来了。” 姜河等人也不墨迹,迅速钻了进去,毛子哥俩儿取代了小伙子看门的地位,关上铁门用链子栓了起来。 众人打量一番室内,不由都有些诧异。 眼镜男没胡扯,仓库室内足有四米高,顶上钢架结构,延伸至地面的铁柱也不少,稳稳的支撑起这座仓库。大门两侧堆放着数量巨大的螺纹管道,堵得严丝合缝。 这里似乎是储藏工服设备的地方,四处都堆起高高的纸箱泡沫箱,将偌大的仓库分割成许多块。 左手边两堆箱子组成了一堵墙,靠近后墙的地方开出一个口,居然还挂着门帘。 白聿栋警惕的看了一眼,问道:“那里是什么?” “自己去看呗。”眼镜男翻翻白眼儿,指着身后泡沫箱道:“这边是吃的跟喝的,你们自己看着办。我把你们带来了,你们得遵守诺言。” 姜河几人到箱子堆后边瞅了一眼,心说靠你妈啊靠你妈,怪不得这几个孙子在厂里待了这么久还生龙活虎的。地上用纸箱子摆成一个平台,上边满满当当堆放着各种真空包装的食品,纸箱下边立着两排纯净水桶,都封着口,足有几十桶。宋瑶扒开小山一般的食品堆,里边除了各种肉制品,还有数量巨大的零食和压缩口粮,就连卫生纸扑克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少。 几人目瞪口呆,不约而同的伸手抓了把吃食塞进了兜里。 “连长!快过来!”负责查看纸箱圈起处的毛子哥俩儿叫唤了一声。 晁逸帆盯着三个人,其他人都跑了过去,探进脑袋一瞅,都愣住了。 纸箱子隔起来的地方不大,也就二十来平,像个小房子一样,只不过没有顶。里边的地上铺着纸壳,角落里蜷缩着三个一丝不挂的女人。 三个女的缩在角落,头发散乱看不清相貌,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青紫伤痕。地上散落着一些撕开包装的食品袋,还有半桶水立在一边。两个女人听到门口有声音,恍惚的坐起身,其中一个看起来很是瘦弱的女人撩开挡在脸的头发,眼神茫然,口鼻处有干结的血痂。 女人动了动身子,有铁链的声音。众人打眼看去,只见三个人的脚腕都拴着铁链,缠绕在墙角的红漆铁柱之上。 第三十三章 仓库(二)感谢@馨悦君兮钻石打赏 第三十三章仓库(二) 这样的场景总是有些出乎意料,男人们多少都有些尴尬,一个个沉着脸退了出去,留下宋瑶一个在里边。 宋瑶咬碎一嘴银牙,恨不能将门外那个混蛋扒皮抽筋。两个女人没有说话,昏暗的角落看不清具体样貌。宋瑶缓步走过去,那个瘦弱的女人下意识的往里躲了一下,脚腕上的铁链绷紧,退无可退。 “别害怕,我…我是来救你们的。”宋瑶脑子一乱也不知该说点什么,只好学着电视里万年不变的台词进行安抚,只不过两个女人并没有表现出欣喜或是惊讶。 靠墙角的女人没有动弹,还是面朝里趴着。宋瑶靠近了些,一股难闻的味道从女人身下传来。 “你怎么样?”宋瑶蹲下身子,试图将那个女人扶起来,触手冰凉一片。 宋瑶脑子里‘嗡’的一下,赶紧将女人翻了过来,手指探到鼻下……没有呼吸了。 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面部轮廓还是蛮好看的,只是此刻显得有些狰狞。她没有合上眼,双目圆睁,瞳孔已经放大,凌乱的头发粘成一绺一绺。身体上的伤痕宋瑶不忍细看,下身处臊臭难闻,显然是死前失禁了。虽然身上没有找到致命伤,不过想来也知道她之前遭受了何种待遇,或许,死了更是一种解脱。 另外两个女人恍惚的看着宋瑶的动作,默不作声。宋瑶叹口气,将死去的女人放倒,检查了另外两女脚腕的铁链,发现红柱下扣着一把小锁。 “你们等一等,我去给你们拿钥匙。”宋瑶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还能不能听懂她的话,说罢快步跑出了这个阴暗的地方。 眼镜男和他的同伙,以及他儿子,三个人被晁逸帆用尼龙绳捆成了粽子扔在一边。 一众人都攀上门两侧的管道,从通风窗的位置观察外边的行尸。铁门处声响不断,指甲抓挠金属的声音接连不断,显然行尸已经包围了这里。 “怎么样?”姜河见宋瑶出来,连忙跳下了管道。 宋瑶叹口气,道:“死了一个,另外两个似乎……精神不太好。” “畜生。”姜河暗骂道。 宋瑶转身过去,拎着眼镜男的领子拉到面前:“钥匙在哪?” 眼镜男满脸的不在乎,哼哼道:“老刘手里,人应该是栽你们手里了。” “没有备用钥匙吗?” “没的。”眼镜男眼带淫邪打量着宋瑶,眼神停在了她的胸前:“没必要,都玩傻了,解开也不知道跑。” ‘嗵!’ “哎——啊啊啊!!” 宋瑶冷着一张俏脸,一脚踢在了眼镜男裆部,后者一声惨叫,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只大虾。 眼镜男的儿子见老爹挨揍,吭哧吭哧凑了过来,试图顶开宋瑶。 壮小子闷声怒喝,呲牙咧嘴的扮狠:“小婊子!别打我爹!——哎哟…” 姜河给了他一脚,扯着他背后的尼龙绳拖到一旁:“摊上这个么爹也难为你了。” 眼镜男蜷着身子喘了会儿气,笑了起来。他的同伙一直没有吭声,歪坐在一边装死。 “小青头,揍我有什么用?想泄愤你杀了我呀。”眼镜男撑着坐起身子,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眼里满是戏谑:“小子,这丫头是你对象?” “你是真的活够了。”姜河啐了一口,翻找着东西想塞住他的嘴。 眼镜男也不挣扎,眼神玩味的看着俩人,慢悠悠的说道:“这会儿腻歪有什么用?早晚你这小对象也得跟里边那几个女人一个下场。” 宋瑶秀眉紧蹙,没有说话,握着钢管的手紧了紧。 “知道里边那女人是哪来的吗?”眼镜男咧嘴笑了笑,道:“一个是人事经理,女领导呢,哈哈哈,被活尸堵在了领导楼,哭着喊着求我们救她。好家伙,以往她可威风了,拎着小皮包,开着大宝马。动动嘴皮子我们就得卷铺盖滚蛋,现在呢?她算老几?” 姜河懒得听他废话,拍了拍宋瑶的肩膀,示意她别理眼镜男。 明俊伟等人跳下管道,留下毛子哥俩儿望风,其余几人各自拿了些吃喝盘坐在地上祭起了五脏庙。 前后算下来也就两天多的时间,一伙儿感觉比以往忙碌整个月还要累。吃食不少,几人抓起真空包装的熟食,毫不客气的往嘴里送,一时间整个仓库都是吧唧嘴的声音。 姜河给望风的哥俩儿送去水和食物,拉着宋瑶跟明俊伟几人坐在一起填肚子,谁也不去理会自言自语的眼镜男。 眼镜男慷慨激昂的说了半天,见没人理会他,也觉得索然无味,梗着脖子喊道:“给点吃喝行不?再怎么说这也是我们的东西吧?” 晁逸帆目露凶光瞪了他一眼,眼镜男似乎有些忌惮晁逸帆,急急错开眼神,瞄上了比较好说话的姜河:“小兄弟,给口吃的。” 姜河无奈的摇摇头,捡起两块压缩饼干扔了过去。 “松松绑行不?怎么吃啊。”眼镜男又叫唤道。 “再他妈废话!”晁逸帆斜睨着眼镜男,手探到一边的手枪上。 眼镜男吃了个憋,不再吭气,也没有去捡地上的饼干,就那么靠在了箱子堆上,看着钢架纵横的顶棚,不知道在想什么。 “里边的人怎么办?”宋瑶忍不住问道。 明俊伟有些为难的挠了挠胡碴子,道:“真没钥匙了?” 宋瑶耸耸肩,道:“估计是真没了,那链子挺粗的,整不断。” 白聿栋没说话,低头默默的啃咬着一块发硬的肉制品,嚼地腮帮子直颤。 晁逸帆擦擦手上的油,起身走进了角落的隔间。 里边传出铁链的响动和晁逸帆的问话,半晌,晁逸帆一脸无奈的走了出来,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道:“不行,问话也不说,眼神都直愣愣的,看样子被折磨的够呛,精神有点状况。” “那也不能不管吧?”宋瑶有些犹豫,毕竟是活生生的人,没发现倒罢了,既然看到了,怎么也得帮一把。 晁逸帆挑挑眉毛,道:“给个痛快的得了,省的活着受罪。” “这个小兄弟一看就能干大事!”眼镜男不甘寂寞的插了一嘴。 晁逸帆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拎起钢管走了过去:“你他妈不说话是憋得难受?” 眼镜男心说靠你妈,老子夸你还夸出毛病了? 眼瞅着这小子面色不善的凑了过来,眼镜男往后退缩了缩身子,急道:“别打别打,你看我这不挺配合你们的嘛,这样,咱们打个商量,你们给我儿子松松绑,让他喂我吃点东西咋样?我也饿了一宿了。” 他的同伙‘豁’的抬起脑袋,颤声道:“我…我也饿了…” 这人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话,众人也没注意,此时猛一出声倒还有些稀奇。 姜河等人闻声看去,这家伙看起来也没多大岁数,似乎跟姜河一般大小,头发乱遭的不像样子,不过眉眼倒还算顺眼,跟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个汉子明显画风不一样。 眼镜男还算仗义,见晁逸帆牢头附体的德性,生怕这小爷上去揍同伴,连忙解释道:“这小子念书念傻了,你们别为难他。他还是个研究生哩,刚来厂里实习没多久,挺胆小。” 几人吃干抹净感觉久违的力量又充满了身体,正好听见眼镜男说话,一个个饶有兴趣的围了过去。 白聿栋没凑热闹,把毛子哥俩儿替了下来。 “研究生?看着岁数不大嘛。”明俊伟扯开一包湿巾分给几人,自己用湿巾沾了些水,擦了擦干结在脑袋上的乌黑血迹。 那小子战战兢兢的抬起头,见几人都盯着他看,脸色一下就垮了。 “你多大了?”明俊伟从食品堆里翻腾出一条烟,喜得眉开眼笑,给几个唰唰扔过去几包。 “二二二十四。”那小子吞了吞口水,语调都有些发抖,眼睛一直盯着晁逸帆手里的钢管。 “啧啧,姜河你看人家,再看看你。”明俊伟这厮点着两根烟叼在嘴上狠狠吸了一大口,然后陶醉的喷出一股青烟,呛得一旁宋瑶连连摆手。 姜河翻翻白眼儿当他在放屁,不服气道:“研究生管屁用,瞅瞅都干了些什么事?” “他哪有这胆子。”眼镜男说了半天好话,跟明俊伟求来一根烟,斜叼在嘴上嗤笑到:“这小子连活尸都不敢剁,更别提杀人了。” “那里边呢?”宋瑶指了指女人待的隔间,冷声道:“虐待女人跟杀人没什么区别,你们这些恶心的男人。” 这句话可把在场的几人都给骂进去了,不过几个人也只能装作没听见,脸色不自然的咳了咳,转移话题道:“这地方有没有后门?” “没有,你们安心待着就是了,只要别弄出声响,最多一两天,那些行尸自己就散了。”眼镜男一副行家的样子,接着说道:“知道我们为啥不离开吗?就是因为这儿安全,这里的行尸基本都是厂里人,有数的。我们时不时出去清理一些,要不了多久就能全扫干净。本来我们还打算在山上种点粮食,北边二里地左右就是水库,自给自足后半辈子就这么过了。” 说到这里眼镜男倒是有些唏嘘,叹了口气黯然道:“这不是栽你们手里了吗?得儿,认了。” 晁逸帆踩灭烟头,问道:“还有钥匙吗?” “没了,不骗你。”眼镜男吐掉烟蒂,满足的喷了口烟,道:“你们别费那劲了,真的,你给弄开她们也不会走道儿了。” 见那小姑娘脸色又黑了下来,眼镜男也不再提这茬,道:“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放过我,咱商量个事,把我儿子跟那傻小子放了吧。” 姜河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有功夫惦记别人?” “死不死就那么回事,毕竟我也是当爹的人,总不能看着你们把我儿子整死吧。”眼镜男满不在乎的晃着脑袋,看着一边的壮小子,嘀咕道:“幸亏是个儿子,不然早晚落得他妈那下场。” “你老婆怎么了?”明俊伟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 “里边呢。”眼镜男朝隔间里努努嘴,丝毫没有注意到几人再度震惊的表情,道:“世道变了,女人终究还是女人,管她以前多风光,都得被男人给——啊啊……” 宋瑶再也抑制不住怒火,夺过晁逸帆手里的钢管,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抽。 “畜生!王八蛋!你去死吧!”宋瑶边抡边骂,一副要活剐了这厮的模样,要不是姜河抱住了她,估计眼镜男这条命真的就交待了。 眼镜显然没料到这小姑娘如此狠辣,一颗脑袋瞬间被抡成了血葫芦,眼镜也掉落在地上摔成几瓣。他儿子一声怒吼扑了过来,被晁逸帆一脚踹开。 眼镜男满脸是血,咳嗽几声吐出两颗牙,还在嘿嘿阴笑。 宋瑶见状还要再打,被姜河死死抱住:“小姑奶奶差不多了,血腥味太重行尸该舍不得走了。” 眼镜男脑袋拄着地,眯着眼睛看着几人,气若游丝,嘴上还不消停:“小兄弟…你这小对象……你得、咳咳,你得好好护着她……咳,一定得护着她……”后几句话的声音渐低,再听去竟是带上了哭腔。 明俊伟帮姜河安抚着宋瑶,低头看了一眼,眼镜男眼中居然真的滚落大颗大颗的泪珠,跟鲜血混成了一块。 “你得护着她……护着她呀……” 低低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眼镜男情绪转变的太快,姜河几人一时有点愣神,没跟上节奏。 只听他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身子依旧趴在地上,似乎是极其痛苦的扭动着身体。脑袋上的血流了满脸,又被眼泪冲刷出道道痕迹。 几人听的心烦意乱,晁逸帆干脆扯住他的领子,将他扔进了那个隔间,壮小子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追了进去。 那个研究生满脸惊恐的盯着地上遗留的血迹,张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宋瑶倚靠在姜河怀里,小脸煞白。 “姜河。” 宋瑶低低叫了他一声。 “嗯?” “没事。” 宋瑶抿抿嘴唇,身子往他怀里拱了拱,闭上了眼。 第三十四章 再起感谢@染血时钟钻石打赏 第三十四章再起 毛子哥俩儿从纸箱里翻腾出一些工服,偷偷摸摸跑到仓库角落换了一身。他俩从下水道钻出来,身上的味道比行尸还冲,要不是这股味道捣乱,他俩之前就能从黄狗嘴里得到武器支援,也不至于落得仓皇逃窜还险些陷落尸群。 晁逸帆和明俊伟在库房找到几个编织袋,倒掉里边的金属零件,全部换成了抗饿顶饥的食物,只是水该如何携带让几人犯了难。他们一行人全都一穷二白,除了嘴没有第二个盛水的地方。两人找遍了整座仓库,一无所获。 “暴殄天物啊!”明俊伟一声哀嚎,提前与清水告别。 晁逸帆不甘心,试着拎了两桶在手里,掂了掂,自信满满:“我能拎动!” “跑两步,有本事跑两步。”明俊伟阴阳怪气的学着赵本山的腔调,给晁逸帆泼了一盆冷水。 姜河从宋瑶脑后抽出手臂,小姑娘也是倦了,靠了一会儿居然睡着了。姜河没有叫醒她,脱下外套垫在她脑后,让她靠在箱子堆上小憩片刻。 “你俩琢磨啥呢?”姜河见两人搜罗了两袋子吃食,此时正围着几桶纯净水绕圈圈。 明俊伟回头看了眼睡去的宋瑶,道:“想辙把水带出去。” 姜河试着掂了掂份量,然后跑到一边将捆那三人剩下的尼龙绳扯了过来,大概丈量了一番,用尖刀割成了几段。 明俊伟和晁逸帆对视一眼,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图,仨人也不吭气,各自取了一条合适长短的绳子开始缠绕水桶。好在纯净水桶的桶身上有为了美观搞出来的凹槽,尼龙绳也不粗,几圈缠绕下来倒是蛮牢靠的。 不过明俊伟和晁逸帆只会捆水桶,至于怎么把绳子弄出一个类似书包带的套环就不知如何下手了。 于是,姜河的心灵手巧震惊了他俩。 只见姜河双手如穿花蝴蝶般穿梭在绳与绳间,看他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绕了几圈,然后牵着绳头莫名的在手里攒成两个圈,又从绑在桶身上的绳子扣里穿了出来,然后系上两个绳结,拍拍手,大功告成。 姜河瞅了眼两个呆逼,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把胳膊穿进两个绳套,挺腰背起了水桶。嗯,很稳当,除了肩膀被尼龙绳勒的有些疼痛之外,没有任何问题,能跑能跳,也不妨碍挥动武器。 “可以啊你小子?”明俊伟乐了:“没看出来你小子有颗女人心呐?” “比女人可巧多了。”身为多年损友,晁逸帆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姜河施展神技,心悦诚服的给他点了个赞。 姜河被他俩夸得神清气爽,卸下水桶又开始给他俩的残次品重新上索。 俩人跟小孩儿似得蹲在一边,目光炯炯。 “哪儿学这一手?”明俊伟吧唧着嘴问道:“听说老渔民都挺会编网的,你长辈儿是渔民?” “屁,小爷自学成才。”姜河倨傲的挑了挑眉毛,眼睛贼溜溜的转了转,小声道:“绳艺视频里学的。” “绳…艺…?”俩人听着略耳熟。 “《花与蛇》没看过?”姜河臭屁的摸了摸鼻头,手上动作不停,嘴里报菜名一样蹦出一个个学名:“直臂缚、龟甲缚、菱绳缚…后高手缚、驷马捆绑、苏秦背剑、后手观音……” 两人听的瞠目结舌,四目相对,彼此眼里满是震惊。明俊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熟睡的宋瑶,露出一个悲天悯人的表情,一声长叹。 也就两根烟的功夫,姜河成功的绑好了五桶水,要不是绳子不够,他真想来个五花大绑把水都给包圆。 三人各自背上一桶,动了动身子,确实丝毫不影响活动,就是跑动时尼龙绳紧勒着肩膀有些疼痛。 毛子哥俩儿换完衣服从后边走了回来,看到三个忍者神龟在那儿扑腾,扑哧一乐。 “笑屁,你俩也得背。”明俊伟笑骂一声,走到铁门前从缝隙向外看去。 行尸还在,不过没有之前狂躁了,抓挠铁门墙壁的声音渐弱,嘶吼声也没开始那么夸张了,外围行尸看来已经开始退散。 白聿栋一直站在管道上从通风窗口观察行尸,见明俊伟背着水桶过来,道:“现在还走不了。” 明俊伟点点头,卸下水桶盘坐在地上,嘟囔道:“怎么整?真得在这儿干等着?小潘丫头和安贞儿子还在水塔上呢。” “没辙啊。”白聿栋叹口气跳了下来,咬上烟卷点着,惬意的喷出一串烟圈,道:“这几个人你打算怎么处理?还有里边的女人。” 明俊伟挠挠头,显然也没什么好办法,犹豫道:“反正肯定不能带着,吃喝咱也没有拿完,走的时候锁在这儿吧。” “哦?”白聿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那跟杀了有什么区别?” “那我也没招,要不你跟逸帆聊聊,我估计他会选择最直接的方法。”明俊伟笑笑,摁灭了烟头。 白聿栋看了眼坐在一边箱子堆上休息的晁逸帆,感慨道:“这小子……挺狠的。” 明俊伟不可置否的撇撇嘴,抱着脑袋靠在箱子上,道:“歇会儿吧,估计晚上应该差不多了,到时候去水塔接人。” “然后呢?”白聿栋靠在他一旁,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回这里还是下山?” “你怎么打算的?我觉着还是下山吧,东西都收拾好了,再说咱们来的目的不就是搞物资吗?”明俊伟反问道。 “行尸的问题不算太大,这几个人……也好处理。”白聿栋突然来了精神,把各自歇息的姜河、晁逸帆几人叫了过来。 “怎么了?”姜河揉揉眼睛,他刚躺下准备睡会儿。 “趁这会儿没什么事儿,我得跟你们说道说道。”白聿栋摘下帽子放在一旁,指了指偌大的仓库,道:“咱们有吃有喝,就在这儿安家咋样?” “安家?” “对。”看得出白聿栋确实动了心思,他皱眉想了想,然后用烟蒂在地面上画了个电站的大概,道:“山下的水估计一时半会儿退不了,电站咱们也基本摸清了。那个眼镜不是说了吗?这间仓库很安全,北边还有水库。他们能在这儿活下去,咱们为什么不行?” “可是…”姜河一时没跟上白聿栋的节奏,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来什么。 明俊伟眼珠转了转,脸色古怪的问道:“那…你们连队不是还有任务吗?” 白聿栋脸色一黯,自嘲的笑了笑:“任务?我这几天也在想这件事,刚才想通了。眼下最要紧的任务是活命,其他的,爱怎样怎样吧。” 晁逸帆神游天外,对这些没什么兴趣,只是扔了句‘你们决定’,然后自己又滚到一边睡觉去了。 姜河其实也动过这个念头,上山的时候还跟明俊伟说过这茬,不过后来事情一多也就忘了。 “安医生他们还没有回来,我觉着还是等人到齐了再议吧。”姜河又想起了之前他们的神神秘秘,估摸着没那么容易能定下来。当初安贞可是执意要去帝都,现在就他们几个商量定居的事儿,确实不太靠谱。 “你不是领队吗?说话不算数?”白聿栋看了他一眼。 “我领个j8。”姜河骂了句脏话。 “嘿!怎么回事,变着法儿骂哥哥我呢?”明俊伟赏了他一记爆栗,道:“姜河说的对,还是人齐了再说这个吧。而且,安医生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不用担心。”白聿栋倒是信心满满,道:“何勇带队陪着去的,都是好手。” 说到这里,姜河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道:“那咱们是不是得弄个警示什么的?万一安姐他们赶过来,一脑袋扎进行尸堆里可咋办?” 明俊伟和白聿栋显然已经交流过这件事了,都不是很焦急。 “凉水塔视野那么好,咱们晚上和潘珞换岗,看见来人招呼一声。”明俊伟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嚼的不亦乐乎。 白聿栋的定居计划没能成形,只好悻悻的摆摆手:“那都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望风,行尸散了咱们赶紧行动。” 几人各自散开,寻摸一处可以休息的地方,都不再言语。 宋瑶睡的很香,姜河把她搂在怀里她也没醒,只是翘起的睫毛微微动了动。 姜河并排躺了下去,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没一会儿,空旷的仓库里低低传来轻微的鼾声。 外边阳光正好,透过通风窗,斜斜洒进一地久违的安宁。 被明俊伟寄予厚望的凉水塔没有辜负信任,接近六十米的高度确实可以为站在上边的人提供良好的视野。只是,凉水塔不能附加望远镜的效果。所以姗姗来迟的安贞一行人就这样和留在塔顶的潘珞擦肩而过。 小姑娘还在塔顶抓耳挠腮想办法通知自己的队友,而何勇他们已经从正门进入,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十字路口。 值得一提的是,何勇一队人靠近正门的时候碰见了一个老熟人,不对,应该是老熟狗。黄狗不知什么时候加入了队伍,众人都在匆匆赶路,谁也没留意队尾多了条黄狗。也就是通讯兵一直咳嗽不止,为了不给背着他的战友喷一脸口水,他只能将脸背在一边咳。结果眼睛一扫,看到了这条冒充队员的家伙。 安贞、何勇等人都有些发笑,没想到居然还有狗来迎接他们。黄狗见行踪暴露,也不再低调,扑棱着耳朵跑到最前边,一路将众人领进了电站。 只能说他们运气奇好,绝大多数游荡的行尸都被姜河一伙儿人给引进了生活区。此时的电站寂静无声,徒留满地血迹和散落在各处的残肢断臂。那辆屡次带领众人冲出重围的卡车还停在原地,屁股朝外,两遍满是扑倒在地的尸体,四处都是血痕。 黄狗一溜小跑,试图将众人往生活区带领。但是何勇等人没有听它指挥,而是小心翼翼地钻进了林荫道,缓缓靠近大卡车。 卡车底和车头位置有两具新鲜的尸体,躯干已经被啃咬的面目全非,腹部开着血洞,内脏大肠歪歪斜斜耷拉在外边,黏稠的鲜血顺着地面蜿蜒了下去。车底的尸体已经被啃蚀殆尽,森森白骨上覆着烂碎的血肉,血肉模糊的躯干还保持着向外探身的动作,可惜终究还是没能逃脱。 何勇几人大概检查了一番,也无法断定死尸的身份,不过看他们身上碎成缕的衣服,不太像是自己人。 车头的尸体睁开了双眼,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喉间发出沙哑的低吼。他的一条手臂不知所踪,仅剩的那条膀子鲜血淋漓,皮肉大半都被撕扯掉,露出里边粉嫩的肌腱。 二斤拎着步枪凑了过去,见这尸体要诈尸,毫不客气的抡起枪托捣了下去。 “应该是连长他们。”何勇从地上捡起几个黄澄澄的弹壳,确定了这里之前血战者的身份。 安贞咬着嘴唇不说话,他们听到枪声到现在差不多过去了一小时,这里的血迹还没有干,但枪声再也没有响起。不过,好在这里没有看到自己人的尸体,这让大家安心了不少。 电站范围很大,何勇本意是分开搜索,但是安贞不同意。 安贞指了指一直在十字路口追尾巴的黄狗,道:“它要带咱们去那边。” “这不是军犬,靠谱吗?”何勇摸着下巴的胡茬,有点不放心。 安贞笑了笑,道:“军犬不也是训练的嘛?咱们跟着它去看看,这狗蛮灵性的。”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除了找还是找,与其漫无目的的游荡,倒也不如跟着黄狗走一遭。 一行人再次上路,几个端枪的战士护在两翼,安贞与背着通讯兵的战士被护在里边,何勇在前,二斤断后,匆匆跑回了十字路口。 有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袅袅而去。 安贞蹲下身子,揉了揉黄狗脑袋。黄狗这些天日晒雨淋也没少遭罪,毛发粘成一块一块的,触手发硬。 “二锅头,带我们找到他们。”安贞也不知道黄狗到底靠不靠谱,此刻也是靠着女人的直觉瞎蒙。 黄狗汪汪叫了两声,扭头朝生活区跑开,跑到路口见众人还停在原地,又是一阵犬吠。 正门口一侧的巷道里有行尸露出了头,估计是之前追黄狗未果,反而被黄狗给兜蒙圈那几个。 何勇等人四下打量了一番,保持队形跟着黄狗冲了过去。 潘珞气哼哼的停止了手舞足蹈,将尖刀插进后腰,鼓起勇气踩在了爬梯上。 “你在这里等姐姐,姐姐去找你妈妈。”潘珞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眼神里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绝然。 “我也去。”小男孩用手背擦擦鼻涕,小屁股一扭也拱了下去。 潘珞叹了口气,心说这小祖宗胆儿可真肥。 何勇一伙儿到达十字路口时,潘珞总算大概判断出了这些人的身份,因为跟在队伍里的黄狗,因为显眼的白大褂。之前山坡上的距离过远,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身影,而十字路口被阳光洒了正着,除了白大褂,那一队的迷彩服也很好辨认。 小男孩奶身奶气的喊了声妈妈,潘珞也在心里喊妈妈。 潘珞知道行尸都去了哪里,所以不敢大声呼喊,而且这个距离喊也没用,身后就是通风口,呜呜的风声很轻易就盖住了她的声音。小姑娘身上也没有点火冒烟的事物,只得铆足了劲儿在塔顶上挥舞双手,试图引起那边队伍的注意。可惜,没人注意到她。 队伍不出潘珞所料,跟着黄狗朝生活区跑了过去,她也决定不能再等下去。万一那边再跟行尸打起来,整个乱了套可就真没人能来救她了。 两个小小的人影从塔顶缓缓向下移动,横风怒卷,潘珞的长发被吹的四散飞扬。 同一时刻的山腰处,吴文涛用皮靴拨开了一处熄灭的火堆,蹲下身用手摸了摸。 “热乎的。”这个长发鲁迅拍净了手上的灰,看着山顶兀自转动的风机,心想:可算是赶上了。 caroline和他并排而立,眯着蓝眼睛眺望山巅,腰间银白色的伯莱塔手枪熠熠发光。 第三十五章 汇合感谢@依呀么依钻石打赏 第三十五章汇合 太阳躲进了云层,给发电站洒下一片阴凉。潘珞小心地踩在爬梯底部基座的凸起处蹦了下去,小姑娘落地之后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竖起耳朵听了听周围,确认没有行尸的动静,这才招招手,示意小男孩跳下来。小男孩个子矮,从爬梯底端够不着基座凸起的边缘,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小男孩气鼓鼓的嘟起嘴,眼睛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潘珞心里一声惊呼,连忙抻开双臂想要接住小男孩。好在小男孩没有用力向外跳,正好直直落入潘珞怀里,两米多的高度,冲击力不小,俩人低呼一声滚倒在地。 “小东西,多危险啊。”潘珞溺爱的戳了戳小男孩的额头,小男孩做了个糗糗的表情,将潘珞拉了起来。 潘珞抽出宋瑶留给她的尖刀,四下张望了一番,通往十字路口路上有零散闲逛的几个行尸,其中有之前明俊伟开车进来碾死的一些,有的没有死透,拖着烂成一滩的下半身艰难爬行,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潘珞拉着小男孩沿着墙根一溜小跑,悄无声息的捅死两个半身不遂的行尸,从厂区的大门溜了出去。 想要从十字路口进入生活区,必须要经过锅炉房前的一条大路,但是路上徘徊着一些行尸,潘珞攥紧了尖刀,示意小男孩不要出声。两个人猫着腰,尽量不发出声响,靠着左边的绿化带急急跑了出去。 小姑娘也是忘了,行尸不光靠听觉觅食,俩人刚进入游荡行尸的活动范围就被发现了。两个穿着灰色保安服的男性男性行尸茫然的动了动脖子,嗅到了空气中属于食物的味道,缓缓转过身,跌跌撞撞朝着绿化带扑了过来。 “你先跑,不要停,跑进那条路就喊你妈妈。”潘珞见这架势,心知溜是溜不掉了,但是她害怕自己照顾不好小男孩,所以打算让小男孩先跑。 小男孩吞了屯口水,撒腿就跑。 “小东西!”潘珞宠溺的看着他跑开,这才提着尖刀迎向两个行尸。她的时间不多,前边的路上还有行尸,她必须赶在行尸抓到小男孩之前赶过去。 两个保安行尸身材高大,虽然皮肉都已经腐烂干瘪,但骨架还是高出潘珞两个头。小姑娘握紧尖刀,待行尸扑至身前那一刻身子一闪,抬脚踩在行尸的腿弯。行尸重心一个不稳,摔了个狗吃屎。潘珞箭步而上,扬手将尖刀钉进行尸后脑,没等她拔刀就听见身后风声传来,急忙就地打滚闪开了另一个行尸的抓咬。 小男孩跑出一段距离,除了几个残疾行尸连拱带爬的想要凑过去,其他行尸都被搏斗中的潘珞吸引了过去。小男孩回头看了眼腾挪躲闪的潘珞,小拳头攥紧,埋头跑到了十字路口,拐进了生活区。 潘珞见他跑远也暗暗松了口气,安贞他们进去没多久,沿路有行尸的话应该也清理了,所以小男孩的安危暂时不用担忧。小姑娘的刀钉进了行尸的后脑,但是却没来及拔出来。除了另一个保安行尸,远处还有三四个高矮不一的行尸踉跄着走来。 “有枪就好了…”小姑娘嘟囔了一句,边退边打量四周,希望可以找到个趁手的家伙。 小姑娘跟着姜河一伙儿上窜下跳了一些日子,要比以前坚强了很多。虽然赤手空拳,但是面对三五个行尸倒还能保持冷静。保安行尸的左腿似乎之前被卡车撞断了,向外折出一个诡异的角度,一脚深一脚浅的追着潘珞,满是创口的干瘪手臂不住的挥舞,试图抓住眼前这块小鲜肉。 潘珞大概目测了一下另外几个行尸的距离,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咬牙主动冲向了保安行尸,行尸发出一声低吼,手爪向潘珞探了过去。小姑娘身子骤然一矮,一个驴打滚滚到行尸脚底,行尸反应不及被她绊倒在地。小姑娘手脚并用爬起身,跑到尸体前用力拔出尖刀,反手扎进了行尸的太阳穴,暗红色的血浆从创口溅射在地上,腥臭难闻。 小姑娘吐了口气,见其余三个半行尸也围拢而来,半身不遂的行尸爬在最前,后边紧跟着三个胖瘦不一的行尸。 “拼了!”潘珞自己给自己鼓劲儿,捏着刀柄冲着半身不遂的行尸跑了过去,助跑一段距离以后脚下一顿,跃过了残疾行尸,没等站稳便平挥出刀,锋利的刀刃从后边行尸的左脸划了过去掀掉一层脸皮。 潘珞借着力道扑倒行尸,一刀扎进其脸颊,翻身向前滚出两米,也不再管刀,站起身便跑。另外两个行尸扑了个空,‘赫赫’嘶吼着追了向了小姑娘的背影。 潘珞擦擦额头的冷汗,心中连呼命大,又想到自己一人摆平了三个行尸,不由有些沾沾自喜。心情一好,脚步也轻盈了许多,瞬间跑出了长路,来到了十字路口。 小男孩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追上安贞的队伍。潘珞定了定神,余光一扫,正门处出现了几条黑影。 潘珞还当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又看了过去……嗯,不是几条,是十几条。小姑娘头皮一炸,赶紧跑进了生活区的林荫路,憋了一口气发足狂奔。 “是个小女孩。”caroline放下望远镜,面色古怪。她的脸颊有细密的汗珠,气息也有些不稳,显然刚才经历了剧烈的跑动。 吴文涛从兜里掏出仪器对照了一番,咧嘴一笑:“就是这里,走吧。” “等等。”caroline摆摆手示意他不要着急,回头叫道:“周,麻烦你过来一下。” 队伍里走出了一个高瘦的汉子,脸色黝黑、双眼狭长,嘴唇有些发白。 “你怎么样?很吃力吗?”caroline问道。 男人矜持的笑了笑,用手抚了抚小腹,道:“还好,伤还是没有完全好。” “待会儿你跟着我。”caroline拽着他的胳膊拉到身前:“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记得。” “很好,看到她指给我们看,不要擅自行动。” “我明白。”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愠怒,不过很快掩饰住了。 一众人拔枪上膛,金属枪械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吴文涛唤出五人出列,让他们分别守在生活区路口两旁,然后带队压着脚步进入了生活区的通道。 如果caroline带回去的那个小女孩所言属实,那目标应该身处于驻军之中,虽然自己一伙儿装备精良,但对方是职业军人,所以吴文涛没有贸然进攻。caroline对他的谨慎嗤之以鼻,不过碍于他的权限比自己高出那么一点点,所以还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林荫小道显得异常安静,安静的好像从来没有进入这里一样。虽然在两个小时之内先后有四批人从这里进入,但这些来客似乎有意的保持住了这种静谧,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何勇、安贞等人穿过花坛后停在了分岔路口,这个距离可以看到左边尽头处蜂拥的行尸,行尸围堵在一栋建筑物前边,同时也几乎塞满了巷道。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行尸大约有三四百米,宽可两车并行的通路有个弧度很小的折弯,两侧全是从山上移植进来的树木,有的叶落枯黄,有的却树冠茂盛。 何勇判断白聿栋等人应该是躲在那栋建筑物里边,虽然他们的弹药量还算充足,但行尸的数量明显超出了他们的弹药储备。 “能从那边绕过去吗?”二斤指了指右边的通路,道:“尽头会不会有通路?” “废话,要有的话连长他们能躲进那个房子里吗?”何勇白了他一眼,陷入了困境。 尽头处没有通路,如果想把连长他们救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光所有行尸,但这明显是痴人说梦。而且建筑物里到底是不是连长一伙人,他们其实还没有确定,只是凭借弹壳和沿途痕迹来猜测的。 黄狗功成身退,老老实实跟在队伍中间,没有再给他们领路的打算。 “能不能在安全距离联系到里边的人?”一直没出声的安贞开口道:“如果能和里边说上话,那咱们只要引开行尸可以了吧?” 何勇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安全距离…应该是可以的,只不过……” “嗯?有什么问题?” “咱们不知道连长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何勇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如果连长他们的本意是留在这里……那咱们引开行尸也没意义啊。” “留在这里?”安贞秀眉一蹙,显然没想到这茬。 何勇一直是白聿栋的得力干将,早在姜河等人出现前,白聿栋就考虑过山上的电站,只不过后来派出去侦查的队伍没能回来,所以才搁浅了这个计划。现在山下的营地淹进了水底,且不说水什么时候能退,就算退了也没法再居住。所以何勇考虑的不是没有道理,反而和白聿栋的想法不谋而合。 安贞略一思索也明白了何勇的意思,她暗自叹了口气,口袋的手捏了捏那块方形事物,没有说话。 一旁的通讯兵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不过也是个办法。”何勇左右看了看,想起路过的一栋宿舍楼,道:“咱们可以先到那楼上去,然后派人进入安全距离鸣枪,先和连长他们联系上。” 安贞点了点头,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大量行尸拥堵在那里,里边又寂静无声,似乎只能先这样做了。 一阵急促的跑动声从众人身后的路上传来,一伙人警惕的分散隐蔽在花坛后,只露出眼睛盯着路口。 脚步渐近,小男孩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妈妈!”小男孩喘了口气,大声叫道。 花坛一侧的安贞惊呆了,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挣开二斤的手跑了出去。 小男孩脸上绽开笑容,欢呼雀跃的跑向自己的妈妈;安贞哽咽着抱起小男孩,用力亲吻着小男孩的脸颊。 何勇几人也满脸惊讶,心说怎么小孩子一个出现了?怎么还知道他妈妈在这儿?? 二斤和另外一个战士匆匆赶过去,将母子二人护送回花坛后。 安贞抹了抹眼泪,控制住情绪,显得有些愣神。她茫然的看了看远处行尸围堵的建筑物,又看了看那条通路,疑惑道:“宝贝,你、你怎么一个人?” “是啊,你怎么知道你妈妈在这里?”二斤也插嘴问道。 何勇拍了他一巴掌:“就你话多。” 小男孩被安贞亲的一脸口水,嫌弃了擦了擦脸,猛地想起了什么,指着身后的通路,急道:“珞珞姐姐带我来的,她被怪物抓住了!” 几人脸色一变,二斤挺枪就要出去。 何勇拉住他,问道:“就你们两个?” 小男孩点点头,道:“姜河哥哥他们也来这里了,快去救珞珞姐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男孩和那个小姑娘被落到了外边,不过眼见几人都还安全,大家多少都安心了一些。 “你珞珞姐姐在哪?”二斤着急的问道。 “后面。” “走。”何勇大手一挥,带领众人匆匆原路返了回去。 小男孩说那个小姑娘被抓住了,抓住了代表什么?何勇等人也没法确定,虽然眼下一肚子疑惑,不过还是救人要紧。一队人匆匆顺着原路退了回去,走到宿舍楼前时,看到了快步跑来的小姑娘。 小姑娘还没有看到宿舍楼前的众人,一边跑还一边往后看,好像正在被什么追赶似得。 “去。”何勇脑袋一甩,示意按捺不住的二斤赶紧去英雄救美。二斤得令,快步蹿了出去。 跑动的潘珞没注意前边突然奔来人,结果一回头撞进了二斤的怀里。 “啊!”潘珞一声惊叫,挥手就是一巴掌。 二斤也被她的反应惊了一下,连忙抓住她的手:“是我是我,自己人!二斤!” 姜河等人在营地练枪的时候就是二斤鞍前马后指导教学,所以跟他们几个都还比较熟悉。 小姑娘一愣,看清了眼前人,欣喜的扑上前去抱住了二斤,急急问道:“安姐的儿子呢?!他他他——” “放心放心,我们接到他了。”二斤满脸通红,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搁,见她喘息不停,疑惑道:“也没行尸追你啊,干嘛这么急?” 潘珞脸色一变,猛地想起正门人影,赶紧松开了二斤,急道:“有人来了!” “啊?”二斤没听明白,茫然回头看了一眼:“你说——” “砰!” 枪声骤起,二斤胸口爆起一团血花,应声而倒。 第三十六章 驳火感谢@犹抱琵琶半遮面yxy钻石打赏 第三十六章驳火 二斤的鲜血喷溅到潘珞白皙的脸蛋上,潘珞恍然看着二斤中弹倒地,伸手虚抓,抓了个空。 潘珞耳边还兀自回荡着惊雷般的枪响,懵然间觉得脸颊发烫,她颤抖着手抚在脸上,是温热的鲜血。 二斤仰面躺倒在地,胸前一片耀眼的腥红,他脸上还停留着诧异的表情,但眼皮却逐渐耷拉了下去。 又是几声枪响,潘珞魂飞天外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没等她叫喊出声,就被一股巨力扑倒在地,随后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怒吼,再然后,枪声大作。 何勇、安贞等人靠在宿舍楼前等候二斤接应潘珞,结果人没有回来,枪声却突兀的响起。 何勇等人第一时间冲了过去,迎头便是一阵密集的子弹。 一个战士将发愣的潘珞扑倒,用身体护住了她,自己被一颗子弹打穿了颅骨,红白相间的脑浆溅了一地。 瞬间损失两员爱将,何勇目呲欲裂,端枪一通狂扫,要不是另外两个战士死命把他拽了回来,何勇将是第三个倒在地上的人。 安贞紧紧抱着儿子,眼神从二斤和那个战士的尸体上抬起,远远看到十数个着装统一的人端着乌黑油亮的步枪冲来,期间火光连闪,子弹飞窜。何勇六人挺枪还击,短暂的压制住了袭击者的火力,然后护着安贞和潘珞,从宿舍楼中间的楼梯退了上去。 潘珞几乎是被硬拖进去的,小姑娘一直失神的盯着地上那个不再动弹的身影,嘴唇嗫嚅,目光涣散。 “啊啊啊!!!”何勇发疯一样揪着头发,站在楼道一侧狠命朝着路口倾泻火舌。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被子弹扫的满是弹孔,枝叶窸窣,满地飘零。 两个战士开枪打死几个从楼上扑下来的行尸,连拖带拽,将几个分别愣神发狂的人扯了上去。 宿舍楼是四层小楼,外沿架设着漆成绿色的护栏,护栏内是单开的亮黄色木门。几人刚跑上二楼,一阵急促的枪声便再次响起,铁质护栏被打的火星四溅。 战士们隐蔽在楼梯两旁向外还击了几枪,何勇一脚踹开一扇门,将安贞潘珞小男孩以及通讯兵推了进去,手脚麻利的换了弹夹,红着眼从二楼架枪开火。 从二斤中枪到现在,两分不到的时间,沉寂下去的电站再次沸腾起来,只不过,这次的主角不再是行尸。 仓库里小憩的一伙儿人同时被惊醒,睡梦中的几人醒来还恍惚了片刻,心说是不是听错了,怎么跟打仗似得? 没等几人回过神,枪声接连响起,一时间甚至盖过了门外的行尸。 姜河几人翻身起来扑向门口,却看白聿栋和毛子哥俩儿早已攀上管道,脸色严峻的看着通风窗外。 “什么情况?”姜河擦了擦口水,眼神还有些迷糊。 白聿栋摇摇头,道:“是我们的人。” 81式的枪声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但是另外一方的枪声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行尸都退了,有人进入电站了。”小毛子一脸兴奋。 “不止一伙儿,刚才那枪……是狙击枪吗?”大毛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掏了掏耳朵。 姜河等人没有分辨枪声的技能,见他们三个脸色怪异,也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有问题。”白聿栋跳下管道,看着围拢过来的几人,道:“两拨人在交火,行尸都退了,我们得去看看,你们待在仓库不要乱跑。” “潘珞还在塔上,我们也得去!”宋瑶急急凑了过来,道:“你说两拨人是什么意思?”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又是一阵枪声。 白聿栋挑挑眉毛:“就是这个意思,你们去了也没用,情况不明,你们守好仓库!”说罢不待几人反驳,白聿栋三人趴在门缝看了片刻,扯开铁链打开一条缝隙,三人鱼贯闪了出去,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晁逸帆默默头皮,嘟囔道:“枪也没有,他们去干嘛?”说着晃了晃手里的五四,无奈的笑了笑。 明俊伟爬上管道看着三人尾随在行尸群后边的身影,眉毛攒到一起。 “是安医生她们吗?”宋瑶问道。 “看不到,不过好像真的是两拨人在开火,你们听这枪声。”明俊伟蹦下来拴住门闩,大步走向一旁打哆嗦的研究生。 “你们到底有多少人?” “没,没了,就我们几个…”研究生哭丧着脸,颤抖着回道。 “妈的,这算什么情况。”明俊伟啐了一口,也是麻了爪。如果是又来一批行尸他也不会这样慌乱,毕竟行尸打不过可以跑、可以躲,但是来历不明的枪声意味着什么?武装分子?军队?白聿栋他们就是部队的啊! “咱们也得去看看吧?”宋瑶有些着急潘珞和小男孩。 晁逸帆倒是淡定的很,懒洋洋的靠回纸箱,道:“咱们去了也没用,没枪没炮送死吗?” 几人正说着,又是一声巨响,和先前第一声枪响一模一样。 “我操!”姜河和何勇异口同声,只不过前者是惊叹,后者是怒骂。 小楼斜对着路口,何勇等人没有合适的隐蔽位置,几番交火下来全被逼近了宿舍里,只能从窗口探出身子还击。经过前几波试探性攻击,双方大概摸清了对方的路子,何勇等人惊惧中充满不解,而吴文涛一伙儿则是放下了心。 “小孩子就是夸张,哪有那么多人。”吴文涛将崭新的awp狙击步枪抛给身后的一名大汉,惬意的咬上一根雪茄,手指‘喀拉’弹开zippo的金属盖,火石一擦点燃了雪茄。 caroline不知何时在脸上扣了一副战术眼睛,微薄的嘴唇抿了抿,勾起一抹骄傲的笑容:“人多又能怎样?周,你看到她了吗?” “没有,我,我刚才在队尾。”男人跟着俩人隐在树后,表情有点尴尬。 “不是让你跟着我吗?”caroline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声音明显有些不悦。 “我…” “好了,你和队员们一起上去,抓住她,要活的。”caroline威风凛凛的下达了指令,抬起银白色的伯莱塔朝二楼栏杆处的一个影子开了一枪。 “kenny说可以不要人。”吴文涛斜睨着她,喷出一股浓烟。 “听说很漂亮。”caroline舔舔嘴唇,很是陶醉。 何勇缩回脑袋,看着白灰墙皮大片大片的掉落,心中止不住的发寒:这他妈是什么人?都他妈是什么装备? 楼下有急促的脚步声,何勇知道,对方一定是分出人手打算上楼突击了,还有一部分人在外边打掩护,只要他们露头就得被压回去。狙击枪惊艳登场着实让何勇心惊肉跳,二斤就是被那高精度的步枪一颗子弹轰进了胸膛,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楼梯只有一条向上的通路,何勇此时正隐蔽在二楼通往三楼的拐角,另外几个战士分别在屋内,二楼楼梯口和他的位置保持平行,他也无法兼顾,想到此处不由有些后悔,刚才不该把安贞等人藏在二楼的! 没等他后悔完,楼道里便传来了脚步声。 何勇屏着呼吸,将枪口对准了白灰墙,仔细辨认脚步声的距离。 不过对方似乎也不傻,停在了何勇的子弹死角,然后是几声拉动枪栓的声音。何勇一惊,心中连呼*,飞身扑上了三楼,枪声紧随其后响起,白灰墙被子弹近距离射的墙皮簌簌直落,原来何勇站着的地方多了一排坑坑洼洼的枪眼儿。 何勇忍住咳嗽,顺着楼梯匍匐上了三楼,小心的露了个枪头,狙击枪没有响起。他连忙翻身而上滚进了楼梯旁的一间屋子。屋子里一片狼藉,靠墙两边摆着四张双人架子床,当中一张木桌翻倒着,地上尽是废旧报纸和垃圾。何勇躲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没有枪声。他小声拖过桌子顶在门口,急急跑向窗口。 其他几个战士各自为战,分别闪进了几间空着的屋子,不时探出身子与楼下的敌人相互飞几颗子弹。靠近楼道的两个战士也听到了楼梯传来的枪声,第一时间滚出房门,朝着楼梯口打出一梭子子弹。 楼梯口的四五个大汉没有贸然冲上去,一个欧洲脸的大胡子白人趁着枪声停歇,蹬蹬两步跑上楼梯,双手持枪左右开火,两个战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滚回一旁的房屋。 大胡子爆发出一串狂野的大笑,提着两把乌兹微冲大步走向了左边,身后几个人鱼贯而上,分别向右侧和三楼摸去。被caroline赶过来的男人跟在最后,见其余四人各自去到二楼两侧,狭长的双眼闪过一道光芒,紧握住手里的格洛克18,跟在另一个人屁股后边上了三楼。 二楼尽头处一间宿舍,之前背着通讯兵的高个子战士从窗户玻璃上看到两个膀大腰圆的外国人提着枪走了过来,虽然脸上有茫然不解,但手上动作没有减,挥手将屋里一只臭鞋从窗口扔了出去。 趁着几声短促枪响,高个子战士从门里探出身子压枪连射!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串火舌喷吐而出,走在最前的白人大胡子连中数弹扑倒在地,他身后的同伴反应迅速,抬手就是一梭子弹扫了回来。 战士被枪火压回房子,摸了摸腰间最后一个弹夹,消瘦的脸上滑落一滴汗珠。 右边走廊发生的事也差不多,隐蔽在房内的两个战士一前一后,轮换着点射压制,和两个大汉玩起了拉锯战。两个汉子也贴身至门侧,时不时打出一梭子弹,地面落满弹壳和墙皮,尘烟四起。 大胡子身后那人小心的蹲下身子,端枪注视着高个子战士隐蔽的门口,一边用屁股轻轻顶开背后的木门,将身体缩了进去。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汉子余光扫了一眼屋内,一男一女一小孩躲在里边,正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汉子喜上眉梢,然后太阳穴顶上了一支冰冷的枪管。 “no..” ‘砰!’ 大汉身子一歪倒在门框上,腥红的血浆喷了满墙。 潘珞从他手里取下乌黑油亮的hk416,用力抛给了通讯兵。楼下有人朝着门口开了几枪,潘珞没有闪躲,任由火花四溅,从汉子身上摸下一把银白色手枪和两个步枪弹夹,这才用脚将汉子的尸体踢了出去,关上了木门。 小姑娘抹了额头的汗珠,脸颊的血迹干了,凝固在脸上。她把银白色手枪递给安贞,再次贴墙站到了木门后。 第三十七章 困 第三十七章困 “该死的!”caroline看到远处循着枪声而来的行尸,骂了一声:“这里为什么那么多!” 吴文涛掸掸烟灰,将头发捋到脑后,笑道:“这可是人家的老窝。” “需要避一下风头吗?”caroline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面对明显的敌我差距,还是选择了慎重。 “咱们也上楼,省的她们借机跑掉。”吴文涛扔掉雪茄,抄起步枪吆喝了一声,带着身后的十人迅速穿过绿化带赶赴宿舍楼下。有不甘寂寞的队员冲着逼近的行尸群搂火,枪管一甩便是一片人仰尸翻。 宿舍里的高个子战士透过窗户看到了那波人的动静,抬枪打出去几发子弹,可惜没有奏效。这些人非常专业,规避防御动作很纯熟,几乎瞬间就全员抵达了宿舍楼下,并且进入了射击死角。 高个子战士本来再和两个大汉驳火,之前放倒了一个,等他装好子弹再次闪身出去,却看到另外一个已经瘫倒在地。他大概判断了一下位置,想起那间屋子里还待着安医生几人,不由心里一紧。若是楼下的人冲上来,一拐弯就是安医生她们所处的那间屋子,根本避无可避。 大高个外号柱子,但人其实并不木讷,相反脑袋还挺机灵。想到此处也有了主意,正好听到右侧走廊还在持续交火,于是翻身滚出房门,抬手两枪毙掉了一个缩在楼梯口和战友拉锯矮汉子。 另一人惊觉身后不妙,急忙闪身躲进一间屋子,枪头一摆甩出来一串子弹,赢得了闪躲的时间。 右侧走廊的宿舍内还有自己这边的两个战士,何勇被赶上了三楼,还有一个战士不知道隐蔽在哪间屋子。柱子见两个战友从屋里探出了脑袋,急忙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俩隔壁就有一个敌人。 两边正手忙脚乱的比划着,忽闻楼道里出现了声音,柱子暗骂一声糟糕,看来那些人已经进来了。 另外两个战士也听到了动静,齐齐端枪瞄准了楼道口。 于是,刚才还枪声四起的宿舍楼突然安静了下来,除了楼道口蜂拥而来的行尸。 楼道不宽,不过足够十二个人躲进去。吴文涛和caroline并排站在拐角处听着楼上的动静,没有贸然动手。推拉栅门被两个大汉关上,但是因为没有钥匙,所以只能倚靠蛮力拽着。一个汉子死命将栅门拉上,然后用脚顶住墙壁,整个身体往后用力。旁边的同伙抄起手斧,将那些探进栅门挥舞的胳膊悉数斩断。 躲进宿舍的大汉知道自己两边都是敌人,贼精贼精的没有动作,不急不躁靠在墙角,将枪口对准屋外等候时机。 片刻后,三楼一声枪响打破了沉默。 追上三楼的汉子扑倒在地,他身后的高瘦男人握着格洛克18,枪口青烟袅袅。 男人掩上房门,将尸体身上的枪械子弹全部装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将汉子的尸体拖到了门外。 他俩并没有追上何勇,三楼空空如也,什么动静也没有。两人从左向右检查了每一间宿舍,然后在右侧走廊的尽头,男人开枪杀了临时同伴。 男人从窗口探头向下看了一眼,行尸源源不断的围堵过来,宿舍楼前的空地已经挤满了行尸,之前停留在绿化带后边的吴文涛等人也不见了踪影。男人思索一番,将房门关上,自己矮下身子快速跑到楼道口,拐上了四楼。 一楼楼道里的众人还是没有动,一个汉子用手斧将栅门别住,解放了拽门的伙伴。 门外行尸喧闹,门里寂静无声。 caroline眼里闪过疑问,用手指捅了下吴文涛,指了指上边。 吴文涛耸耸肩,指着手里的方形仪器,代表他们自己的绿色光点已经和红色光点重合。 “急什么?等着。”吴文涛悠然靠在墙侧,饶有兴趣的看着紧贴在栅门口的行尸,行尸们狂热的盯着门内的众人,嘶吼着挥动光秃秃的肘关节,地上满是血污与干瘪腐烂的胳膊。 caroline是行动派,对吴文涛的守株待兔很是不满,刚才一番交火明显是自己人占了上风,只要冲上去一番扫射就能解决的问题,干嘛非要等啊等啊等?她只是协同吴文涛,并没有直接下令的权利,所以纵然再多不满也无计可施。 按捺不住的不光她一个,仓库里的姜河也跟火烧屁股似得团团转。 “消停会儿,你急个什么劲儿?”明俊伟敲着二郎腿坐在通风窗边,脚下一地烟头。 “坐不住,不能出去就算了,还不让人走走啊。”姜河白了他一眼,继续踱步。 宋瑶坐在一旁手托香腮,静静看着几人,美目流转,不知在想着什么。 晁逸帆百无聊赖的盘坐在地上,将手枪子弹一粒一粒卸下,又一粒一粒重新压进弹仓,五颗子弹玩了半个多小时。 姜河一个人发癫也没人理他,晃悠半天自己也顿感乏味,只得闷闷不乐的坐下,抓起一些吃食大嚼。 研究生噤若寒蝉的缩在一边,眼神一直在几人身上转悠,时不时还偷偷往隔间那里瞟一眼。被晁逸帆扔进去的父子俩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怎地,半晌没有出声。 明俊伟见他郁闷,跳下管道坐在他对面:“怎么了?这点耐心都没有?” 姜河点上一根烟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知道怎么了,急躁。” “没啥可急的,老白说对,咱们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才是正途。外边枪林弹雨你去有什么用?” “我没想参合这个,我是担心小潘珞和安姐儿子。”姜河挠挠头,认真的说道:“新来了两拨人,水塔上都能看见吧?” “嗯?”明俊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大概回想了一下水塔上的视野,然后确定的点了点头。 “那潘珞看见进来两拨人肯定会想办法通知咱们呀,这么半天都没动静,我觉得有点悬。” 明俊伟想了想,道:“你的担心可以理解,不过有些想当然了。外边的人来历不明,水塔又那么高,潘珞不一定能看见。再说那小丫头蛮机灵,应该不会有问题。这里只有一条出路,行尸和另外那些人都把路堵住了,你怎么出去?” “但愿吧。”姜河无奈的摊摊手,抱起水桶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明俊伟拍拍他肩膀,瞅了眼研究生,却看研究生正扭头看向隔间,脸上表情很是丰富。他顺势扭头看了眼,隔间门帘动了动。 研究生一个激灵,见明俊伟怀疑的眼神看住了他,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心里默念菩萨保佑。 “干什么呢?”明俊伟指着隔间:“你看到什么了?” “没,没什么。”研究所两眼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看。 晁逸帆挑了挑眉毛,将弹夹塞进手枪,拍拍屁股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了?” 明俊伟朝隔间努努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晁逸帆瞪了研究生一眼,压着脚步走了过去,停在了隔间旁边。 姜河和宋瑶见有情况,急忙捡起钢管站了起来。 研究所结结巴巴张了张嘴,一旁的明俊伟伸手将一团卫生纸塞进了他嘴里。 晁逸帆靠在纸箱上听了一会儿,表情有些怪异,然后撩开门帘钻了进去。 “快过来!”晁逸帆喊道。 柱子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屏着呼吸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倒地身亡的汉子,小心捡起掉落的乌兹微冲挂在了身上。走廊对面的战友帮他盯着楼道口和另一间躲藏敌人的房间,四下无声,战友给他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柱子缓步走到安贞等人躲藏的门前,控制着力道轻轻推开房门。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楼道里‘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铁栏上,火星四溅。 柱子翻身滚进房里,抬眼一瞅却傻了。屋里空空荡荡,除了门墙上一滩鲜血,哪有有人? 柱子抹了把汗水,心说自己是不是走错了,但门墙上的血迹还是新的,明显就是门外那具尸体的啊。 “怪了…”柱子暗自嘟囔着,仔细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了窗外。 整栋宿舍楼面北朝南,楼后是一座蓝顶建筑,他们从林荫道进来时就看到了。蓝顶建筑和宿舍楼背靠背,当中由绿植和水泥矮墙隔断,并不相通,宿舍楼一旁紧挨着卫生室,也绝无可能出现巷道。 柱子一边回忆地形,一边狐疑的靠近窗口探出了脑袋,一探不要紧,差点被一枪托敲出脑震荡。 ‘哎哟!’柱子捂着脑袋一声痛呼,连忙缩了回来,随即眼前一亮又探了出去,只不过这次是双手先出去的。 “我我我,柱子!” 何勇探手捂住他的嘴巴,指了指下边。 柱子一手捂着脑袋上的包,顺着指向看了下去,心中直呼卧槽。 从外边看,宿舍楼和蓝顶建筑之间确实是背靠背紧挨着,但伸出脑袋才发现,两者之间居然有一条夹缝!夹缝很窄,人只能贴在墙面上蹭着往前移动。蓝顶建筑和宿舍楼差不多高,何勇背靠宿舍楼墙,脚跟踩在窗沿上,使劲吸气收腹,这才勉强挪动了身子。墙缝最底下,安贞、潘珞四人正艰难的朝卫生室一角蹭去,通讯兵一条腿不好使,不过似乎也并不影响。小男孩本来就瘦小,动作倒比大人灵便。 卫生室只有一层,封堵在宿舍楼一侧,正好挡住宿舍楼和蓝顶建筑之间的窄缝,不过只要人移动到卫生室的水泥墙后,攀着宿舍楼后窗台就能翻上卫生室的屋顶。 柱子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心中松了口气:幸好自己不是胖子,如果连长在这儿估计就只能干瞪眼了。 第三十八章 脱 第三十八章脱 何勇打断了他的思绪,一边小心观察着头顶上方,一边压低声音问:“小米和小魏呢?” “他俩在对面房子里,楼下那帮人进来了,不过不知道为啥还没上来。”柱子侧耳听了听,门外还是没用动静。 何勇吐口吐沫,骂道:“这帮孙子是想捉鳖…你快给他俩传个信儿,趁那帮傻逼还没上来,赶紧撤。” “石头呢?我没见着他。”柱子问道。 “他在四楼望风,你们动作快点。妈的,一会儿给这些混蛋包个饺子,给二斤他俩报仇!”何勇喘着粗气,一想起两个战友的死,肚子里邪火蹭蹭乱冒。 “砰!” 正说话间,外边又是一声狙击步枪的闷响。 小毛子一声痛呼,扑倒在地,他的右臂被7.62毫米的制式枪弹强大的穿透力撕成了两截。 白聿栋和大毛子悬之又悬的扑进了绿化带后边,小毛子却慢了一步。 看着自己的兄弟痛苦的倒在地上,大毛子红着眼睛就要出去救他,白聿栋扯住大毛的腿,强行将他摁倒。 又是一颗子弹被送出枪膛,几乎擦着大毛头皮蹿了出去,狠狠钉进了水泥墙,留下一个弹坑。 白聿栋心中暗骂自己大意,明明之前听到对方有狙击枪,怎么就忘了这茬了!! 其实也不能怪白聿栋,他们三个一路掉在行尸群后边,眼瞅着隐藏在绿化带后边的一伙儿人进入了宿舍楼,随后行尸就围拢了上去。三人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人居然没有上楼,而是留在了一楼的楼道里边。 吴文涛一脸懊恼的移开光学瞄准镜,咂嘴道:“脱靶了!” caroline冷哼一声,举起望远镜瞅了过去,道:“另外两个看不到。” “嗯,躲在绿化带后边了,胖子穿的是部队衣服,另外两个好像是工人?”吴文涛举着枪瞄了半天,只有那个被打断手臂的倒霉蛋还在地上挣扎,另外俩人没露面。 “我们是不是被算计了?”caroline蓝汪汪的眼睛透出一股凛冽的寒意:“为什么外面还有人?” “别担心,咱们外边也有人。”吴文涛再次端枪瞄准,见另外两人没有露头的意思,微微抬高枪口,对准地上扭动的身影再次扣下扳机。 “砰!” 小毛子紧咬牙关没有叫喊出声,额头青筋暴起,脸色煞白。 又一颗子弹从铁门内射出,狠狠钉进小毛子的左腿。 小毛子放弃了挣扎,趴倒在地大口喘息着,他试图动动腿,剧痛袭来,让他无法分辨腿是否还在,他不敢回头看,咬牙喊出两个字:“快走!” 不需要吴文涛再开枪,外围的行尸闻到了血腥味,坠在行尸群外围的一些行尸已经转过了身,朝着小毛子走去。 大毛趴倒在绿化带后边,眼神透过枝叶缝隙和小毛子的目光重合,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唇都已咬出了血。 白聿栋压在大毛子身上,将头埋在一边,不忍去看。 “走…”小毛子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完好的一条手臂将身体撑起,奋力探向跌落一旁的撬棍。 白聿栋颤抖着身子,将大毛子的肩膀掰了过来:“走!” “小毛咋办!”大毛子失声怒吼。 白聿栋铁青着脸没有说话,默默拖着撬棍从绿化带后边匍匐前进。大毛子咬着牙,回头看了眼摇摇晃晃站起身的小毛,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跟在白聿栋身后爬了出去。 小毛子左腿只剩一点皮肉连着,右臂也被打断,无法维持身体的平衡,他面目狰狞,勉强单脚稳住身子,挥手用撬棍敲碎了扑来行尸的脑袋,自己身子一歪,跌倒在地。旁侧行尸一拥而上,瞬间淹没了小毛子的身体。 绿化带的尽头是路口,路口两侧栽种着两排柏树,白聿栋和大毛子用最快速度爬到尽头,钻进了小树林。 枪声没有响,铁门位置被行尸挤满,吴文涛看不到那边。 “他们似乎跑了。”caroline放下望远镜。 吴文涛无所谓的摆摆手:“跑不出去的,准备一下,咱们该上去了。” caroline听到要行动,冰冷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了一丝笑容:“再等下去我都想要敷个面膜了。” 吴文涛看了眼腕表,道:“三人一组,逐层搜索。”说罢率先扑上二楼,左右一通横扫,就地一滚蹿到右边走廊。 身后众人得令,鱼贯而上,caroline和一个黑人并排向上跑去。吴文涛站在走廊里喊道:“里边的人把枪举过头顶出来。” 半晌,第二个木门打开,那个躲进去的大汉举着步枪走了出来。 吴文涛摆摆头,示意他去前边看看。汉子点头,贴着墙向前挪了两步,对着木门扣动了扳机,一通发射以后踹开了房门。 门后顶着一张方桌,屋里已经没有人影。 吴文涛有些诧异,看了眼追踪器上闪烁的红点——还在原来的坐标闪动。 吴文涛吩咐那汉子将右边全部检查一遍,自己扛着步枪走向左边,子弹不停倾泻,一扇扇门被大力踹开,门里空空荡荡。 楼道里一阵脚步声,caroline带着人匆匆跑了下来。 “蠢货!为什么刚才不立即行动!”caroline横眉怒骂。 吴文涛斜睨着她,语气不善:“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蠢货!”caroline毫不客气:“上边只有一个队员的尸体!周也不见了!” “疯女人,那个混蛋是由你看着的,忘了吗?”吴文涛骤起了眉头,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他没理会暴怒状态的caroline,信步走进一间屋子,看着后窗紧挨着的水泥墙,‘咦’了一声。 吴文涛快步跑到窗前拉开窗户,将头探了出去。 caroline凑了过来,问道:“他们从这里跑了!” “不可能。”吴文涛摇摇头,伸手丈量了一下:“这么窄,进去就得卡住。” caroline瞪了他一眼,叫来队伍中的一个瘦子:“你,进去。” 瘦子看了眼缝隙,默默解下枪械和装备,舒展筋骨跳出了窗台。事实证明,瘦子可以钻进缝隙,虽然很挤。 caroline得意的看了眼吴文涛,眼中意味不言而喻,后者脸上变换着各种色彩,气急败坏:“妈的,为什么追踪器上的光点一直没有移动?!” caroline简直要崩溃了,大喊一声‘omg’,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个愚蠢的搭档一直自信满满的等待,caroline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比自己权限还高一点点的搭档,用字正腔圆的中文破口大骂:“你这个愚蠢的白痴猪猡!!!难道你不知道追踪信号的移动范围是以百米为单位吗!!!” 看着搭档一脸呆逼茫然的表情,caroline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第一次对kenny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与此同时,何勇、安贞几人刚穿过卫生室墙后的夹道,正好看见白聿栋和大毛子翻身钻进了对面的行道树下。 “连长!”柱子喜出望外,连连挥手。 何勇将他按住,从墙后探出一点,瞄了眼宿舍楼后窗,一个瘦子正好钻进了窗口。 “得快点走,他们发现后边的路了。”何勇有些头大,连长就在对面,显然没有发现他们。行尸都集中在宿舍楼前,但是卫生室紧挨着宿舍楼,他们如果就这么冲过去,肯定又会被发现。 “发现就发现呗!行尸又跑不过咱们!”叫做小米的战士擦擦鼻子,两眼直放光。 “知道个屁!”何勇骂了一声:“还指望行尸堵着里边的人呢!” 安贞没有说话,一手拉着孩子,一手插在兜里,眼神几番变换,似乎在试图下某种决心。 潘珞直勾勾的盯着路口,那里有两具尸体,已经被行尸啃噬的血肉模糊。小姑娘嘴唇颤抖着,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何勇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掂了掂份量,抡圆了扔向对面的行道树。 砖头在空中打了个转儿砸进树冠,窸窸窣窣跌落下去,带下一大片落叶。 大毛子惊觉头顶动静,本能的向一旁挪动了身子,一块红砖‘哐当’掉了下来。 白聿栋也是一愣,抬头看向树顶,然后将目光移到路对面——何勇几人正奋力的挥动着手臂。 &&&&&&&&&&&&&&& 姜河跟明俊伟快步跑进隔间,看着地上散落的两截尼龙绳,嘴巴张的仿佛破鞋。 两个神智不清的女人斜躺在地上,眼前的三个男人对她们来说犹如空气,视而不见。 晁逸帆眯起了眼,指了指角落散落的几个纸箱,压低声音道:“跑了。” 姜河两人退开两步,看着码放起老高的纸箱堆,心中连呼大意。这间仓库本来就是集中堆放货物的地方,这个所谓的隔间其实就是搬出去了一部分箱子留出的空间,拴着女人的地方露出了彩钢墙面,但两旁依旧是箱子堆积出来的纸墙。因为数量巨大,几乎堆满了半间仓库,所以几人之前根本就没有多考虑这些箱子,没想到却出了纰漏。 角落散落着几个被搬开的纸箱,箱子墙面却没有缺口,显然父子俩搬开一条通道以后又将箱子码回原处,填补了墙面的空隙,只是里边的箱子无处可去,只好被遗留在了外边。三人环视四周,不由有些发傻,纸箱单个差不多42寸电视那么大,整整齐齐堆了起来,仔细一数居然码放了十几层,晁逸帆这种电线杆子身材跳起来都够不着顶,天知道父子俩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搬开一条出路。 明俊伟动了动一个散落在地上的纸箱,发现很轻,打开箱子才看到,里边只有泡沫,并没有货品。 姜河一看有戏,抬脚踹向面前的一个纸箱,结果‘扑哧’一声,半条腿踢了进去,其他箱子纹丝不动。 明俊伟按了按箱子,道:“咱们被耍了。” 第三十九章 纸箱 第三十九章纸箱 姜河抽出腿,左右望了一圈,道:“挨个往里推呗,总有一个箱子后边是空的。” 两人点点头,各自散开几边用手轻推纸箱,三人从左到右扫了一遍,最后在另一头的角落里发现了缺口。 “妈的,还会使障眼法。”明俊伟骂了一句,缺口位置在三个女人正对面,小十米的距离,中间还开着门口。父子俩从角落搬开通道不算,还偷偷摸摸将搬出来的箱子扔到了女人这边,存心想误导几人。 “有这功夫干嘛不跑?”姜河咂咂嘴,不由有些后怕,估计父子俩干活的时候众人正在睡觉,醒着的白聿栋一直坐在管道上观察外边的行尸,谁也没功夫搭理里边的俩人。假如这俩人当时偷摸出来给他们来一下,搞不好会造成一些损伤。 “门上拴着铁栏,而且外边都是行尸,往哪跑?”明俊伟摸了摸身上,发现手电筒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晁逸帆将子弹顶上膛,看着眼前昏暗一片的纸箱小道,乐了:“这么说,俩人就在箱子堆中间躲着?” “有可能,搞不好咱们说话他俩还在听着。”明俊伟撇撇嘴,跑出去跟宋瑶要了手电,简单说了里边的情况,让她小心看好那个研究生。 宋瑶也是没想到父子俩居然还能整出幺蛾子,立马警惕了起来,拾起钢管坐到了研究生旁边。 小手电用了好长时间,光线亮度大减,昏黄的光柱跟没有差不多。 小路只搬开一个箱子的空当,三人全部挤进去倒有些不太方便。晁逸帆抄枪在前,明俊伟拎着撬棍在后,俩人率先压着步子走了进去,由姜河守在外边。 姜河看的稀奇,心说这父子俩也真是邪乎。箱子堆毕竟不是完整一体,想要搬开下边的出路,必须先从卸下顶上的箱子,真不知道俩人怎么不知不觉搬开的一条通路。不过想想似乎又有些不对,女人身边散落的纸箱没几个,而通路里也没有遗留的箱子,那…搬开的纸箱哪去了? 姜河觉着不太对劲,跑到隔间口撩起窗帘,看了眼堆放在仓库中央的几堆纸箱,心说不妙,这特么根本不是刚才搬的,看来这些人早就在纸箱堆里整出一条后门了! 宋瑶见姜河脸色不太好看,担心道:“有什么问题?” 姜河摇摇头:“你小心点,有情况喊我。”说完钻回箱子隔间,打开了那几个散落在地的纸箱。 明俊伟刚才检查了其中的几个,里边只有泡沫壳子和卷成一团的塑料袋。当时几人也没在意,只是把这当成了父子俩搬开的东西,现在看来,俩人根本不需要从里往外搬什么,那干嘛要留下这么显眼的玩意儿?神不知鬼不觉消失不好吗? 姜河吞吞口水,估计要坏菜,因为其中一个纸箱里的泡沫壳上有明显的割痕,应该是利器。父子并不是故布迷局,只是从几个箱子里找了些家伙而已!想到此处姜河大急,这堆箱子码满了半个仓库,如果里边是早先就设计好的通道,那想必不会是一条直路,隐藏在暗处的父子俩肯定正拿着找到的利器准备突然袭击!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闲的没事整这种搬箱子游戏,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肯定没安好心。好在半间仓库虽大,毕竟也是在室内,姜河也顾不得给俩人隐藏形迹,大喊一声:“小心,他俩手里有武器!” 话音刚落,箱子堆里面不知那个地方传来一声闷响与怒喝,紧接着枪声响起,子弹射上房顶,将彩钢顶棚击出一个空洞,斜斜透进来一缕阳光。 姜河抬头的瞬间想到了什么,心里直骂自己蠢,赶紧跑出了隔间爬上了铁门两旁的管道。 宋瑶被里边的枪响吓了一跳,见姜河像被狗追一样三两下攀上管道,满脸的疑惑不解。 姜河也没时间解释,小心翼翼地站在管道顶上,脚下一蹦跳起老高,一把拽住了顶棚的钢架,吊在上面朝着箱子堆顶部荡了过去。 宋瑶显然被眼前的一系列状况弄的有些蒙圈,顶棚到地下足有四五米高,管道和箱子之间还有一条两米宽的距离。姜河吊在顶棚钢架上缓慢前进,晃晃悠悠挂在了箱子顶上,看着下边犹如迷宫一般的景象,差点没忍住想要松手鼓掌。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姜河原本以为他们休息的地方就是仓库的主要面积了,谁知一眼向深处看去才发现,整间仓库足有四五个足球场那么大!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过是处于尾端的一小部分而已。姜河抓着栏杆调转了身子,发现里边每隔三五米,顶棚就会延伸下来几道钢架,下边连接着彩钢板,将仓库分成火车厢样的一截一截。姜河心说怪不得一直蹲在管道上边的白聿栋也没发现问题,从那个高度正好只能看到顶棚降下的彩钢板,任谁看都会以为这是仓库的墙壁。 枪声过后,里边传来几声晁逸帆的怒骂,然后一阵跑动的声音响起,靠左边塌下几个箱子,然后又重归无声。姜河感觉胳膊快没有力气了,连忙选了一个落脚处,松手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闷响,姜河从天而降踩穿了脚下的空箱子,种萝卜一样整个插进了纸箱。 一直保持观影模式的宋瑶吞了吞口水,好看的菱形嘴唇张成了一个‘o’,久久没能合上。 &&&&&&&&&&&&&&&&&&&&&&& 仓库里的枪声不啻于平地一声惊雷,突兀的将原本拥堵在宿舍楼前的行尸群炸开了窝。 目前为止,人们普遍了解到行尸的一些习性,比如它们会循着声音和气味捕猎活人,这是一种本能,不知道从何激发且仅剩的本能。 处于外围的行尸没有丝毫的犹疑,在枪声响起的瞬间便拨马回身,放弃了宿舍楼里的猎物,转向仓库,而紧贴在宿舍楼内圈的行尸却依旧执着于眼前的食物。于是,潮水般的行尸仿佛摔碎的鸡蛋,以宿舍楼为中心,骤然开枝散叶涌进各个方向。 当然了,眼前地形所限,除了直来直去的两头,也就剩下仓库通路前的另一侧岔口。行尸这么一动,反倒让何勇等人骑虎难下了,他们本来打算和连长汇合溜出去,但是这边也袭来了行尸,最安全的反倒成了宿舍楼。 何勇他们不知道仓库里还有自己人,还因为那突兀一枪愣神,但白聿栋和大毛清楚,所以他俩几乎在第一时间折返。虽然一部分行尸的目标也瞄准了仓库,不过它们的速度终究是个硬伤。 何勇一伙儿见状大急,好不容易碰了面,怎么也不能再散开。于是也顾不得隐匿行迹,端枪便冲了出去,一边扫清堵在路口的行尸,同时还提防着宿舍楼里的不明敌人。 正在楼里大发雷霆的caroline等人惊闻枪击也急急蹿出了宿舍,眼瞅着行尸四面开花,他们寻找的人穿过了行尸海,奔向通路之中。 “妈的!”紧随其后的吴文涛扭曲了一张鲁迅脸,夺过狙击枪横架在栏杆上就准备开火。 已经吃了一次亏的白聿栋哪里还会给他机会,接过柱子抛来的乌兹微冲毫不客气的迎头送上一波子弹。 虽然乌兹的远距离扫射精准度不高,但好歹是在射程范围内,子弹伴着枪声汹涌而来,吴文涛也只有扑倒在地吃土的份儿。 caroline站在射击死角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拨人,在快速奔逃的人群中发现了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美丽女人。女人牵着小男孩跑在队伍中间,跑动中微卷的长发呈波浪起伏,姣好的侧脸若隐若现。 原本面带寒霜的caroline犹如春风解冻,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缓缓放下了望远镜。 吴文涛知道这个搭档在想什么,但是由于自己的失误差点导致任务出了纰漏,此时也不好意思指责搭档的龌龊想法,只好气恼的将枪扔在地上,带人急急下楼。 宿舍楼下的尸群散了大半,还有不少激进派行尸依旧坚挺的矗立在铁栅门前,不过现在的数量明显顶不住吴文涛一伙儿的火力覆盖。几个汉子大步流星走到栅栏前探出hk416乌黑锃亮的枪管,近距离给行尸上了一堂生动的覆盖打击课程。 反正他们弹药充足,不在乎打死一个行尸是用了一发子弹还是一梭子弹。等到caroline和剩下的人赶到楼下时,栅门已经拉开了。整个楼道里弥漫着一股硫磺的味道,门前的空地上满是支离破碎的行尸尸体,血浆和各种被子弹撕扯成肉糜的器官泼洒在地上,黏稠的血浆顺着地势朝低洼处潺潺流动。 血腥恶臭和硫磺硝烟混合,变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一众人皱着眉头从血池肉糜中趟开一条路,直直追进岔道。 吴文涛回头数了数自己人,最先上楼的五个队员只有一个躲进宿舍活了下来,而那个双眼狭长的男人也不见了。想到此处,吴文涛瞪了caroline一眼:“你打算回去怎么跟kenny交代?” caroline不以为然,冷哼一声:“不用你操心,我会处理的。” 岔道前方全是追击白聿栋一伙儿的行尸,吴文涛等人也没有停下的打算。这批行尸的数量要比宿舍楼前的多,火力全歼多少有些不太合适,于是一队人放缓了速度,打算跟到尽头再做处置。 看着两拨人先后进入岔道消失不见,男人慢悠悠从楼顶爬了起来。因为紧贴着楼顶,所以他的脸上沾了不少灰土,男人掸掸身上的灰尘,将一旁的枪支弹药背回身上,转身走向卫生室那一侧。他探手扶住顶边,将身体滑进宿舍和蓝顶建筑两墙之间的夹缝,腿脚微微曲起卡住身体,然后一点一点挪向卫生室的屋顶,慢慢让身体滑了下去。男人落地之后身子顿了顿,伸手抚住了小腹坐在房顶休息了片刻,感觉不适感消退后他才翻身跳下了房顶。 一个半边身子被打碎的行尸没有死透,拖着一地血肉大肠朝男人靠了过去。男人拔出手斧挥手一掷,掰甘蔗样的脆响一声,斧刃稳稳当当切进了行尸的脑壳。男人走过去,弯下腰拔出手斧,一抬头,对面绿化带里,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的动作。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笑呵呵的跟眼睛的主人摆摆手,转身离开。 第四十章 汇合(二) 第四十章汇合(二) “呸!”姜河骂骂咧咧的从箱子里爬了出来,踩碎的泡沫渣滓因为静电沾了一身,活像一根待下油锅的鸡柳。 宋瑶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把他拽了起来,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箱子堆深处又隐约传来几声呼喝叫骂,听声音竟像是追出很远了。 “怎么回事啊?”短发姑娘完全没有跟上节奏,对状况一无所知。 姜河拨拉掉头发上的泡沫,指着箱子堆骂道:“这仓库大着呢!箱子堆里边有暗道!” “暗道??!”宋瑶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差不多就那意思,我得赶紧帮忙去,不知道那父子俩打的什么主意。”姜河走到装鹌鹑的研究生面前,拽住他领子拎了起来:“箱子堆后边是什么地方?” 研究生见事已败露,倒也光棍的很,一五一十的交待道:“后边还是仓库……这里是电站的总仓,都是设备机件之类的东西。” “有其他出入口吗?” “有…不过都被封住了,这边是厂区,最东头离储煤场很近,那里全是行尸。” 两人对视一眼,隐约记起地中海好像也这么说过。 ‘咣!’ 正说话间,后边传来一声钝器击打在金属之上的响动,然后是玻璃稀碎的哗啦声。 明俊伟一直没吭声,也不知道是追远了还是被阴了。 姜河拎起撬棍交待道:“瑶瑶你就在这儿等着,看着这小子,我不喊你你就别进来,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大声叫。” “我知道,你小心点。”宋瑶也严肃了起来,点头让他放心,目送姜河冲进了箱子堆。 见姜河走远,研究生怯怯的叫了一声:“美女…” “闭嘴。”宋瑶瞪了他一眼,自己琢磨了一番,将之前众人打包好的吃食和水都聚到了一块儿。 纸箱迷宫并不好走,越往里视线越黯淡。姜河快步跑过一条直道,在一处转弯看到了倒落在地的一堆箱子。纸箱挡住了去路,箱子上还有几个孔洞和利器砍出的缝隙。姜河踩着翻倒的箱子爬到顶上,小心摁了摁,确定脚下的纸箱不是空壳,这才压着步子向前走了出去。前方三五米处是一道彩钢隔板,靠里的位置可以看到一扇拉起的卷闸门。姜河扒着箱子跳了下去,从卷闸门钻过,赫然看到地上一大摊晶晶亮的玻璃碎渣。 “乖乖…”姜河向前走出几步,忍不住暗自咂舌。 这间仓库明显是废弃大件的储藏地,整间仓库满满当当堆放一些大型设备。很多东西姜河叫不上名字,多数都是各种管道组成的构件以及锅炉汽轮水泵之类的事物。这些金属疙瘩多数熏得乌黑,用手一摸就是一层烟灰,有的从巨大的帆布下摆露出一截锈迹斑斑的炉膛。两排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大型汽缸整齐排列,将其他机泵管炉之类的东西挡在后边。 这里的通风窗正好被一圈堆放置顶的线缆堵住,整个仓库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偶有几缕光线斜射进来,可以看到光线里飞舞的点点尘屑。 姜河回过神,沿着汽缸跑了过去,转过一台破损的汽轮机,正好看到那个胖小伙儿站在垒起的管道上,将一扇巨大的金属扇叶举过头顶,狠狠砸向下边的明俊伟! “小心!”姜河一声怒吼,想也没想劈手扔出了撬棍。 三人显然都没有注意到对方,明俊伟被姜河的呼喊提醒,一个侧身躲过扇叶的偷袭,金属扇叶砸在明俊伟身后的电机上,爆起一团火星。而胖小子丢出扇叶后也没来及开溜,被姜河扔出的撬棍砸在了脸上,一声闷哼从管道上栽了下去。 姜河快步跑去拉起明俊伟:“没事儿吧你?” “没事,吓我一跳……妈的这地方真大。”明俊伟咂咂嘴,绕过管道堆,却见那挨了一棍的胖小子正捂着脸朝一排汽缸跑去。 “逸帆呢?” “追那个眼镜去了。”明俊伟拍拍身上的灰土,也没有急着去追,而是四下打量了起来。 “瞅啥?” “这地方太大,不能追了,快把逸帆找回来。”明俊伟脸色不太好看,道:“他们比咱们熟悉这里,被牵着鼻子走得被玩儿死。” 姜河想了想觉得也是,大不了回去把箱子那头堵住不就得了?要是安姐她们真的来了,自己人的力量就更加壮大了,到时候还用担心这父子俩? 明俊伟瞅了他一眼便猜出他心中所想,泼冷水道:“别忘了还有一波不明人马,我看这电站不安份,你快回去和宋瑶待着,我找到逸帆就回去。” 姜河点点头,各自叮嘱一番便兵分两路而去。 躲在汽缸堆后的胖小子看的奇怪,那两人也没有来追自己,倒是从不同的方向离去,这是要干啥?他的问题自然没人回答,因为他老爹在箱子暗道偷袭晁逸帆失手,这会儿正被暴怒的晁逸帆追的狼奔豕突。 眼镜男边跑边骂自己废物,多好的机会啊!从脑袋上扎进去不就好了!干嘛要扎后背!还他妈扎偏了! 方才在纸箱暗道,眼镜男和胖儿子各自握着一根带有茬口的钢条埋伏在箱堆深处,晁逸帆二人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了他俩面前,完全把后背暴露了出来。正当父子俩打算来个完美的背后偷袭时,姜河在箱子堆外一声大吼,给俩人提了个醒 两人反应都很迅速,立马原地戒备了起来。眼镜男一看要坏菜,当即扑出箱子朝着握枪的光头小子扎出一钢条。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因为紧张或者是对偷袭的陌生,也可能是因为晁逸帆个子太高够不到,眼镜男扬起的钢条没有对准晁逸帆的后脑,而是刺进了膀子。 骤然遇袭的晁逸帆痛呼一声转身开枪,但是被随后扑来的胖小子顶翻在地,一枪打上了房顶。 跟在晁逸帆身后的明俊伟更是气闷,两人同时暴起扑向晁逸帆,推倒一地纸箱却好死不死将他挡在了外边。等他扒开箱子过去时,地上只剩一串血迹,晁逸帆和那父子俩都不见了。 晁逸帆个子高腿也长,没几步就抓住了气喘吁吁的胖小伙,但是他的目标显然不在这小胖子身上,一巴掌将小伙儿扇了个原地陀螺,再次朝着眼镜男追去。 胖小子被一耳光抡的口鼻是血,心里发狠却也不敢去触晁逸帆的霉头,正巧听到后边的走动声,于是抱起一扇排风口用的三叶扇片躲上了管道,打算趁机偷袭明俊伟。 结果右脸刚挨完巴掌,左脸又吃了一记飞来铁棍。 眼镜男仗着对地形的熟悉短暂的甩开了身后的晁逸帆,仓库重型机器很多,码放杂乱无章,机器与机器之间堆出一条条小路。别说晁逸帆会跟丢,眼镜男自己都有些昏头。眼镜男钻进退役多年的老式锅炉炉膛,透过缝隙小心观察着周围。炉膛里满是陈年积灰和铁锈,呼吸间一股霉味钻进鼻腔,刺得眼泪直流。 晁逸帆进入里便放弃了开枪,四周都是各种金属器械,生怕一击不中让跳弹摆了乌龙。光头小子探手摸了摸后脖子,右膀子位置被那家伙一钢条豁开一道口子,当时暴怒中没觉得什么,这会儿倒是火辣辣的疼了起来,尤其是汗水渗进伤口带起的蜇疼更让人难以忍受。 眼镜男下手的位置很讨厌,正好是右膀子靠下的位置,两手怎么倒腾都摸不到,反而越动伤口越是有撕扯的感觉。晁逸帆将手探到后腰摸了一把,背心已经被血浸透,不过好在伤口不是特别深,这会儿不怎么流血了。晁逸帆舔了舔发白的嘴唇,心想再这么乱找下去,估计自己先得失血过多死掉。于是果断的放弃了追击,打算原路返回。 明俊伟循着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追去,正好碰到了慢悠悠往回走的晁逸帆。 “怎么样?”明俊伟见他脸色有些发白,赶紧查看了一下后背的伤口:“得赶紧包扎。” “死不了就行…明哥,有点头晕,先撤吧。”晁逸帆没有逞能,刚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会儿一停下,各种感官再次复苏,疼痛眩晕乏力一股脑冲了上去。 “嗯。”明俊伟本来还担心晁逸帆一根筋,眼见如此倒是放下了心,见他脸色难看,心知是失血过多,当即将他背在了身上。 “外边好像有点闹。”晁逸帆没有抗拒好意,拢着耳朵听了听,仓库外似乎又传来了行尸的嘶吼声。 “可能是老白他们回来了。” 老白他们确实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行尸和不明敌人。 姜河穿梭箱子堆时,铁门正好被砸响,门外传来白聿栋急切的喊声。 宋瑶解下铁链打开了一条缝,安贞抱着小男孩和潘珞率先跑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背着通讯兵的大毛子,陆续又进来几人,白聿栋是最后一个。 三女重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尤其是看到潘珞和小男孩也都安全回来,更是激动的不得了。不过紧接着就没人能笑得出来了,宋瑶数了数人,发现小毛子没有回来,潘珞的眼神也有些恍惚,脸上挂着干结的血痂。 白聿栋也没有解释,左右看看,见仓库就剩下宋瑶和研究生俩人,急忙问道:“人呢?我听见有枪声!” 姜河正好撩起门帘跑了出来,豁然见到一拨人齐聚,煞是激动。 “安姐!小潘珞!”姜河惊喜的跟众人打了招呼,结果却看到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环视一周,心里大概猜出了一二。 和白聿栋出去的毛子哥俩儿,只回来一个大毛,安贞一边的战士他们不是特别的熟悉,只记得有个叫二斤的小伙子那时一直教他们打枪,但这会儿也不见踪影。 姜河简单说了一下仓库里发生的事,没等白聿栋细问,一声巨响破空传来,摆在一边箱子上的一桶纯净水被锐物洞穿,两股水流哧哧喷了出来。 第四十一章 撤退 第四十一章撤退 白聿栋大惊失色,连忙招呼众人全部趴倒在地,等了片刻见没有第二声枪响,这才急急道:“有一伙儿不明武装袭击,这里不能待着了,姜河你说的暗道在哪里?快带大家走!” “武装?外边行尸都挡不住?”姜河惊异无比,嘴上虽然还在问,脚下也没耽搁,当即带着一行人钻进了箱子隔间。 “他们的火力很猛,门外的行尸根本不够杀的。”大毛子眼里布满血丝,回答了姜河的问题。 后边回来的安贞等人看到赤身*的三个女人陡然一惊。 “正好安姐你看看她们,我们跟说话没有反应,怎么办啊?”宋瑶问道。 安贞把男人们都轰到外边,过去查看了起来。 柱子探头进来,问道:“连长,外边那个人怎么处理?” “别丢下我!求你们带我走吧!”研究生虽然一直不吭声,但是众人说的话却一句没漏听,眼见这帮杂牌部队要跑路,急忙扭动着身子撵了过来。 白聿栋真心烦意乱,见这小子哭得梨花带雨的德行,想了想让柱子给松了绑。这厮看起来瘦瘦弱弱,估计潘珞都能揍他,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你别跟着我们。”白聿栋扔给他一根钢管:“是死是活自己看着办,我们没有精力和义务保护你。” 研究生可怜巴巴愣在原地,也不敢上前捡镀锌钢管,结巴道:“求你们了,我没干过坏事…我不想死啊。” 何勇几人不太了解情况,见这文弱书生样的家伙哭哭啼啼,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都看住了白聿栋。 白聿栋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冰冷,就像寒冬腊月泡在冰水里的菜刀。他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不再理会。 “安医生,怎么样?”宋瑶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心里大概有了答案。 安贞摇摇头,动了动拴在女人脚腕上的铁链:“如果我们能留在这里,还有办法给她们做康复治疗,但是……” 后边的话不用安贞说明,宋瑶只得叹了口气,无奈的点点头。 大毛冒险攀上管道,从通风窗向外瞄了一眼,那波人和行尸保持着安全距离,似乎还没打算靠着火力杀进来。刚才那一枪应该只是试探,或者是示威。 众人一时没了主意,都眼巴巴的看住了白聿栋,将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军衔最高的长官身上。 虽然外边的人没有再开枪,但众人也着实被狙击枪的射程和杀伤力吓着了,一伙儿人搬起吃食和水桶,在姜河的带领下钻进了箱子堆。他本想带大家直接进到设备区,但想想大家都疲惫的够呛,虽然人多,但那边还有两个潜在隐患,休息都没法休息。 众人就地坐下狼吞虎咽的补充着体力,明俊伟也真好背着晁逸帆走了回来,一看这阵势也惊了一下。 “逸帆怎么了?”姜河帮着把晁逸帆放了下来,后者似乎是睡着了。 明俊伟擦擦汗,真好看到安贞和宋瑶走了过来,急忙招呼道:“安医生,这小子受伤了。” 几人将晁逸帆交给安贞,围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 这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场面,两拨人从营地分开,历经半个多月再次重逢,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十多天便生出如此多的事端。原本双方都还将希望寄托在对方的身上,结果碰面才发现,大家都是伤亡惨重。虽然眼下并不是聊天叙旧的好时机,但人总要吃饭喝水,不然铁打的身子也难以支撑。何勇等人显然也是饿了好几天,一言不发缩在角落狼吞虎咽。 “外边是什么人?”姜河等人听完何勇一伙儿的遭遇,也是悲愤的不行。这他妈叫什么事?一趟长途奔波都没事,眼看就到了家门口,结果却被人阴了。 “不知道,不过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从开枪到现在,甚至都没有喊话,摆明了想全歼我们。”何勇嚼着一块真空鸡腿,边说边吐骨头。 白聿栋叹了口气,很是疲惫的掐了掐眉心:“大家快点吃,这里不能留了。” 明俊伟也黯然的点了点头,他内心深处其实是同意白聿栋先前关于留下的提议的,但现在这个想法明显无法实现了。 大毛揉揉眼睛,嗓子有些沙哑:“那小毛二斤呢?白死了?” 潘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把头偏了过去。 白聿栋脸色一点点发青,咬牙道:“活下去才能报仇。” 姜河和宋瑶一直在听,没有插嘴,不过听到这里还是有些疑惑,道:“勇哥的意思是,这些人全副武装专程来山顶杀我们的?” 何勇很认真的点点头:“我们回到营地发现了你们的记号,一路几乎都没有耽搁,结果我们前脚刚到,后脚对方就杀进来了。还好小潘丫头机灵,赶在他们前边带着安姐的儿子和我们汇合了。” 小姑娘大颗大颗的眼泪簌簌直落,哽咽道:“对不起,我应该跑快点的……” 宋瑶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小姑娘瘦弱的脊背,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 何勇虽然是个粗人,但对于手下小兄弟们的心思也都通透,见小丫头如此,鼻头也有些发酸:“丫头,不赖你,要不是你,估计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端了。” 姜河抬眼扫视众人,猛然瞧见一边躺着的晁逸帆醒了,似乎正在发呆,看着潘珞哭泣颤抖的背影,眼里有种熟悉的神采。 “这些人…你有什么判断吗?”明俊伟给一圈人让了烟,目光灼灼的看住了白聿栋。 白聿栋似乎有些愣神,明俊伟说了第二遍他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对这些人有什么了解吗?听何勇他们说,这伙儿人大多都是老外,这可就稀奇了,这儿毕竟是中国啊。”明俊伟意味深长的咂咂嘴,接着道:“按照你们的描述,那些人火力装备只比你们强,不比你们差,你们可是正规军,那对方是什么?”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显然这是大家心头共有的疑问。 “何勇他们前脚进来,那帮人紧跟着就来了,这说明什么?”明俊伟弹弹烟灰,看住了几人。 “你接着说。”白聿栋摘下眼镜,鼻梁两道深深的印痕。 “从山下到山顶可能有很多路,按照时间差,何勇他们应该不是被跟踪。既然如此,对方是怎么直扑发电站的?” “山顶除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去处啊。”姜河插了句嘴,隐约猜到明俊伟想要说什么。 明俊伟挑挑眉毛,对姜河的说法不可置否。 何勇等人深以为然,点头如捣蒜:“没错,妈的前后就那么点时间,完全是在追着我们打!” “那目的是什么?你们除了军人,还有一个身份吧?我觉得,你们往这边想想。”明俊伟另有深意的看住了白聿栋。 “观测站…?”宋瑶眨巴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蹦出仨字。 一圈人都抬起了头,齐齐看住了宋瑶。 小姑娘有些尴尬,连连摆手:“我随便说说…” “你说的没错。”白聿栋结束了沉默,接住了宋瑶的话头:“他们确实是冲着观测站来的,或者说,是来找什么东西。” 一旁给晁逸帆包扎伤口的安贞身子一震,手下动作滞了一下。晁逸帆后背一痛,奇怪了看了安贞一眼,见她眼神似乎有些慌乱。 通讯兵忽然扬起脑袋,道:“正好说到这个……连长,我们到2号站的时候,站里一个人都没有!但是营地设备什么的都在,就是人和武器没了!” 姜河等人对视一眼,原来安贞他们去了另一座观测站? 局面再次陷入尴尬,有的人知道一些事,有的人猜到一些事,还有一些人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是无一例外,都选择了缄默。 外国人?火力猛?观测站?找东西? 姜河猛然想起了在加油站大厅里锁着的几个大兵哥行尸,还有数码相机里的视频……他抬起头看了明俊伟一眼,后者默然点头。 宋瑶见他异样的反应,问道:“怎么了?” “那些人——” “连长,他们动了。” 姜河刚要说话,外边望风的柱子跑了进来,火急火燎道:“咱们怎么办?” 白聿栋掐掉烟蒂起身,脸色阴沉:“撤!” 大兵哥们说动就动,当即起身准备开拔。 “水不要了,身上装点吃的,不要影响速度。”白聿栋发号施令,将柱子缴下的枪给了大毛和姜河几人,道:“姜河你们带伤员先撤,不用等我们,用最快速度下山。” 姜河接过微冲,反手扔给了明俊伟,问道:“然后呢?在哪汇合?” 白聿栋沉默了一下,看了看几个小年轻,缓缓道:“不要停,沿着高速往山西方向走,我们会追上你们的。” 姜河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数,当即招呼宋瑶几人架起通讯兵和晁逸帆准备撤。 通讯兵让姜河把他放下,靠在箱子上道:“连长,我不走了。” 白聿栋皱了皱眉头:“说什么胡话,快走。” “真的,没说胡话,我不想跑了,给我把枪。”通讯兵单腿蹦了两步,把自己的贴身的小酒壶递给了安贞,笑了笑:“里边还有,天冷了你们分着喝喝。” 安贞眼角有些潮湿,收下了金属小酒壶。 “连长你别冲动,火力再猛又能怎么样,外边还有行尸帮忙顶着呢。”通讯兵接过hk416咔咔上膛,笑道:“我一个人就能拖住他们,你们快走吧。” “屁,你个文化兵顶个球。”大毛瞪了他一眼,检查了微冲的子弹,和通讯兵站到了一起:“我得过半移动侧身靶第一名咧,不信咱俩待会比比。连长,你们撤吧,犯不着全搭上,我要给小毛他们报仇。” 姜河一伙人愣在了原地,看着俩人喉头有些发干。 何勇破口大骂:“你们两个蛋子争个屁,军衔还没我高,有你俩啥事!” 白聿栋照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妈勒贝的,跟谁比军衔呢?” 一帮大兵哥哈哈大笑,连姜河几人都忍不住噗哧一乐,原本有些悲壮的气氛被冲的一干二净。 仓库外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想必那伙儿人已经开始清扫行尸了,偌大的仓库拢音效果很好,不绝于耳的枪声嗡嗡回荡在仓库上空。 白聿栋见姜河几人还愣在原地,催促道:“甭看了,快快快,小米小魏柱子,你仨都跟着滚蛋。”说着挨个屁股上踹了一脚。 “连长!”柱子不乐意了。 “赶紧滚,别忘了你仨的任务,保护好安医生他们!”白聿栋带上眼镜,见明俊伟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放心,我们不会送死,不过我们的人也不能白死,总得给他们点教训。” 说着一把拽过那个战战兢兢的研究生:“不想死就带他们下山。” 研究生早就等着这句话,点头不迭的凑到姜河一伙儿身边。 白聿栋重新分配了武器,目送姜河等人消失在箱子堆里,笑容从脸上一点一点消失。 “你仨给我听好了,吸引火力!随时准备撤退!!不准死在这里!!!” “是!” 何勇、大毛、通讯兵,三个男人挺直了腰杆,‘唰’的举起右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第四十二章 猫鼠(上) 第四十二章猫鼠(上) 吴文涛等人的火力突进并不顺利,碍于这条直来直去的地形所限,他们无法进行高效的火力覆盖。枪声大作的一瞬,外围行尸便调转了方向,循着枪声处冲了过去。虽然他们的弹药量很充足,但毕竟无法保持高速连射,大片行尸统一动作起来,枪法再好也不能保证每颗子弹都能命中头部。于是,一队人不得不便打边退,企图拉开距离用密集火力彻底剿杀这一批行尸。 caroline清楚这是一个笨办法,但由于搭档之前的愚蠢行为,她担心耗时太久会出纰漏。事实上,姜河等人也确实先走了一步。 十二人队伍分散成金字塔阵形,保持着匀速后退,分批次进行火力压制,前边的更换弹药时,由后边的人迅速补位。虽说行尸越来越近,不过倒下的行尸数量明显也在急剧增加,这是一场结果可以预料的屠杀。只不过,明显有人不希望他们可以顺利达成目的。 阵形塔尖位置的白人大汉在打完一梭子弹准备后退更换弹药的那一刻,一颗子弹悄无声息的蹿了出来,准确无比的掀掉了他的头盖骨,红白相间的脑浆鲜血喷洒而出,更是刺激了行尸。 补位的吴文涛脸色一变,目光敏锐的捕捉到了仓库上方的通风口,当即挥手让身后的队员分散开来。caroline抬手两枪打在通风口边缘,迸溅的火星四射,后边的何勇急忙缩头进去,一脸得瑟的冲下边三人比了比手指:“一个!” ‘砰砰砰!’ 几颗子弹飞进通风口,将顶棚钻了几个窟窿。何勇吓出一身冷汗,急忙伏在管道上,冲白聿栋挥了挥手。 老白心领神会,和大毛搀起通讯兵,小跑进箱子隔间。 吴文涛这边短暂的将通风口的冷枪手逼了回去,因为火力不济,被行尸越赶越远,眼看超出了射程极限。 “操!”吴文涛飞出一句国骂,急急向后跑开几米,架起狙击枪瞄准了通风口:“给我争取两分钟!” caroline等人得令,强压下步伐不再后退,火舌喷吐,散落一地弹壳。 围堵来的行尸群中血肉横飞,肢体被飞速的子弹撕扯成漫天肉糜,红红绿绿的血浆尸液如同国手挥毫,在冰冷的水泥路面上绘成一幅泼墨山水。 caroline的伯莱塔已经熄火,此刻也端起hk416甩出道道璀璨火光。饶是众人不惜血本大肆扫射,悍不畏死的行尸依旧前赴后继,踩着身前同伴的尸体步步逼近。 “快!”caroline抡起枪托砸翻一个突破火力网冲过来的行尸,修长美腿高高扬起一记下压劈腿,坚硬的登山靴底狠狠将行尸脑壳踩成了破碎的西瓜。 吴文涛心中也是强压下心中怒火,不是他不开枪,而是通风口空空洞洞连根鸟毛都没有,这让他如何是好? 何勇不傻,对于敌人的高精度狙击步枪还心有余悸,刚才之所以敢冒险探头放冷枪,那是因为他判断出对方正在密集火力清路。刚刚被自己敲掉一个枪手,想必通风口此刻已经纳入了狙击枪的光学瞄准镜,这时候露头岂不是找死? 何勇缩着脖子一阵奸笑,跳下管道凑近了铁门上那个弹孔。 门前满是行尸的残肢断臂,对方火力依旧不减,蚕食着剩下的行尸,虽然被避开两百米的距离,但照这架势来看,最多三分钟,行尸估计就得被扫干净。那时这帮人长驱直入,恐怕再也没有任何障碍了。 何勇盘算了一番,铁门年久失修满是铁锈,只怕一条铁链是拴不住的。敌人不比行尸,一波扫射就能把铁门打成筛子,四人弹药不多,想要压制敌人火力绝对是痴人说梦。想到此处,何勇也大概明白了连长的意思,快步跑回纸箱隔间,将原本码放整齐的纸箱捣了个七零八落,乱糟糟的散落下来堵住了纸箱间的小路。 就在何勇扒拉下一排纸箱打算退进小路深处时,脚腕上缠着铁链的那个女人动了动,似乎想要挣扎站起,带动了脚边的铁链‘哗哗’作响。何勇愣了一下,站在凌乱的箱子后边傻傻看住了那个女人。 之前死去的那个女人被宋瑶等人用翻找出的工服盖住了尸身,剩下的两个不声不响不答话,一直保持着死机的状态,安贞表示短时间治疗无望,众人这才打算就此放弃。可现在中间那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女人居然扶着彩钢墙壁站了起来,乱糟糟的长发盖住前脸,似乎在茫然无措的寻找什么。 何勇犹豫了,外边枪声渐弱,想必行尸已然消灭殆尽。虽说自己一枪就能打碎铁链,但是带着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女人如何跟上大部队的步伐?小伙子暗骂了一声,姜河等人临行前还试图跟她们交流,但是依旧没得到回应,这会儿倒好,突然重新启动了一样。 何勇听到后边的大毛在叫他,他想了想,有了主意,冲着女人叫了一声。何勇想好了,女人要是能听懂他的喊话就带走,如果还是没反应就放弃! “喂!这边!”何勇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女人身子一个激灵,猛地转过了头,看住了一脸痴呆的何勇。 “妈的…”何勇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干嘛呢!”大毛子唤了他几声见他不答,匆匆跑了过来:“怎么回事,连长他们都就位了!” “这女人醒了!”何勇砸吧着嘴,跨过纸箱跑到女人跟前,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不?” 女人怯生生的向后退了两步,双手环胸,点了点头。 何勇翻翻白眼儿,心说老子早把你看遍了,这会儿还挡个屁!听着铁门外脚步渐近,冲着铁链开了一枪。 ‘锵’的一声脆响,铁链应声断成两截。 何勇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一把推向傻愣在原地的大毛子:“你带她进去,来了!” 大毛也顾不得其他,扛起女人返身跑了回去,与此同时,外边枪声大作,老旧的铁门瞬间被子弹击出密密麻麻的一排孔洞。 “呸!”何勇啐了一口,端起81式照着铁门回应过去一串子弹! ‘哒哒哒哒哒哒!!’ 一排子弹瞬息扫了出去,外边的人连声惊呼,几乎没等何勇再次动作,又是一波火力倾泻了过来,何勇转身就跑。 两个脖子上隐约显出纹身的大汉左右两脚踹开铁门,一队人连翻带滚突入仓库,枪口左右上下瞄了个360°无死角。 “跑了!”caroline愠怒难当,狠狠剜了吴文涛一眼。 吴文涛只当没看到:“刚才还还击了呢,找!” 身后几个大汉端着枪朝仓库两边摸了过去,吴文涛和caroline带着几人压着脚步靠近了箱子堆一侧挂着门帘的地方。 何勇屏住呼吸,透过箱子间的缝隙,紧盯着窗帘。他没来及跑多远,勉强把拉开纸箱跳进后边,此刻隔着纸箱,离窗帘口也就不到五米的距离。 窗帘下隐约出现了人影,何勇大概判断了一下,人应该在箱子右侧一米左右的位置,于是小心举起枪口,对准了那边。 正当他准备扣下扳机时,设备仓突然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声音未落,外边的人先行开火,子弹的浪潮瞬间推翻一排纸箱枪,撕得纸屑四散飞舞。而何勇的小火力只持续了两秒不到便宣告结束,亏得他反应迅速,侧身扑倒在地,听着耳边呼啸的火舌喷吐之声,纸箱子打的漫天乱飞。 等到火力停止,何勇小心的抬头瞅了一眼,原本高达两米的纸箱墙已经完全坍塌,倒成一片狼藉,自己也被翻倒的纸箱压在了下边。 何勇暗道一声侥幸,试着动了动身子……多数纸箱都是空的,倒是没有被压死的可能,但也有一些纸箱里还装着货物,身子一顶可以感觉到沉甸甸的重量。何勇不敢有太大动作,担心箱子堆上边的起伏引起对方主意,尽量平贴在地上,向前匍匐了几步,钻到靠近彩钢墙壁一侧。 他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透过缝隙一看,那个靠坐在彩钢墙壁的女人已经歪倒在一边气绝,*的身子上满是弹孔,鲜血如同开闸一般潺潺涌出。 倒塌的纸箱墙后,十几个穿着丛林作战服的壮汉端枪傲立,枪口还兀自腾起袅袅青烟。 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妞皱眉看了眼一侧的两个女士,歪头跟身旁一个亚洲男人耳语了几句。 吴文涛显然也没料到会搞成这幅景象,眼前洋洋洒洒的纸箱满地都是,露出了靠后通往设备仓的通道。 两个大汉挺枪上前,踩着纸箱堆缓步向前走去,时不时朝着某处开一枪。 何勇下意识的将身子缩了缩,他知道对方刚才察觉到了自己的火力,此刻箱子倒塌成一片,看来是打算地毯式扫雷了。想到此处,何勇心头不免有些黯然,估计自己这回是难逃一死了,正准备借此机会干掉那两个看起来像是领头人的家伙,头顶突然响起枪声,前边那几个人如临大敌就地散开,纷纷举枪回射。 何勇估计是补位的大毛在帮他吸引火力,他按下冲动,不错眼的盯着这些人的动作,只要他们循着枪声冲向设备仓,那自己就可以来个背后袭击,拼着一条命也要让他们尝尝冷枪的滋味。 不过吴文涛等人并没有随了何勇的意思,他们各自散开,寻找合适的掩体之后便没了动静,不过刚才进入箱子堆的两个大汉应该是没命活着回去了。 何勇的位置这会只能看到对方的一两个队员,其他人都隐在了掩体之后。 “该死的!” 第四十三章 猫鼠(下)删改版 第四十三章猫鼠(下) 设备仓门口的大毛也是左右为难,刚才声响太过突然,差点打乱了他们的节奏。这边场地很大,但是设备太多,姜河说的那两个人似乎躲在了某个犄角旯旮。白聿栋和通讯兵各自寻了制高点就位,他是负责掩护何勇撤退的,结果中央位置突然传来巨响,突袭的目的就此破碎,反倒激的对方一阵齐射,硬生生把纸箱迷宫轰成了垃圾场。 大毛也不知道何勇有没有中弹,见两个鬼佬端枪朝箱子下边开火,一时心急,两枪敲掉了探雷的鬼佬,结果暴漏了位置,被紧随其后的火力打了回去。 大毛缩回设备仓门旁的汽缸后,扯下一截袖子将大腿上的伤口包了起来。刚才躲闪不及,被扇面扫来的子弹撩中了大腿。亏的子弹没有钻进去,只是堪堪擦过,饶是如此也拉出一条口子,皮肉瞬时便翻卷了起来。 白聿栋攀上了一架废弃锅炉顶,斜对着墙角的通路,毛子躲在一排气缸后边,正好在他的视线之内,那个被大毛扛回来的女人裹着衣服缩在一边的发电机后边,瑟瑟发抖。通讯兵腿脚不灵便,索性趴倒在正对通路的两扇炉膛间。 隐身于掩体之后的吴文涛和一个汉子交换了眼神,悄无声息沿着铁门一侧的墙壁溜到设备仓入口边,屏息听着里边的动静。caroline几人也各自瞄准了入口处。 何勇不知道后边什么情况,对方队伍一分为二行动,他也一时失去了突袭的作用,只好继续趴在原地,等候对方下一步动作。 吴文涛此刻悔青了肠子,离开营地时他还琢磨要不要带上两颗手雷备用,结果被caroline一顿冷嘲热讽,调侃他要不要开坦克进去。吴文涛脑子一热便扔下了两颗香瓜手雷,没曾想此刻却陷入了僵局。 其实他之前判断过对方的火力,心知对方弹药火力装备绝对跟自己人不是一个档次,但是先后两次剿杀行尸,在宿舍楼还损失了四名队员,此刻人数基本与对方持平。如果对方没有跑,而是猫在后边打算死拼一场,他还真没有底气能完全优势压倒。毕竟对方似乎很熟悉这里的地形,没了行尸的威胁,他们反而不着急了。 气氛就此陷入了尴尬,原本打算偷袭的老白一伙儿失去了偷袭的优势,而吴文涛一众人的火力优势暂时也没能派上用场。突入后边设备仓只有那一处小门,贸贸然冲进去,免不了造成一些死伤。 几个队员照着彩钢墙开了几枪,子弹在墙壁上钻出一个孔洞。一个山羊胡汉子端起吴文涛之前用的那杆狙击枪,套上光学瞄准镜,从弹孔出瞄了进去。可惜视野太小,除了一截红彤彤的炉膛,屁也看不见。 caroline看了眼手表,时间正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察觉到对方拖延时间的目的,思索一番还是端枪冲了出去。通路一侧的吴文涛给她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冲动。caroline回敬他一个大西洋彼岸的卫生球,飞起一脚将纸箱踢进通路,纸箱在空中被几颗子弹打成花洒,caroline借机一个翻滚蹿进通路,身子还没站定便扬手朝着预判位置送出两颗子弹。 不得不说这个洋妞的高超意识,大毛和通讯兵那两枪的位置被她精准的判断了出来,两颗自己几乎擦着两人耳边飞了出去。 他俩这一哑火,外边的吴文涛几人也闪了进来,幸亏白聿栋及时补枪,一串子弹将进入设备仓的四个人打散,而自己的位置也无奈暴漏,被随后还击的枪火压的无法抬头。 caroline靠在一排管道后边,给对面的吴文涛竖起了三根手指。 吴文涛冷笑一声,探出枪口不紧不慢的对着锅炉顶位置开火,强行压制白聿栋的火力。 通讯兵倚着炉膛站起身,举枪射向压制连长的枪手,吴文涛目的达成,躲闪间朝对面挥了挥手,caroline单手握枪闪出半个身子,伯莱塔枪口火光一闪,通讯兵应声倒地,手中的hk416拉出一道斜斜一道火舌扫飞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大毛挺枪而出,朝着caroline那边叩响扳机,而caroline一击得手便缩了回去,反而是吴文涛的交叉火力掩护住一个汉子翻身扑进空地,乌兹微冲‘突突突’一串脆响,将大毛身前的汽缸打的火花四溅。 这几人你来我往喂了几波子弹,外边的六人也赶紧冲了过去,在caroline的指挥下分成两拨分别连射压制住了气缸后和锅炉两个位置,将吴文涛和另外一个汉子掩护进了当中的通路。 箱子底的何勇见时机已到,翻身顶开箱子堆,冲着通路位置挤成一团了几个人扣下了索命的扳机。 一道火舌汹涌而出,带着何勇怒火的子弹伴着撞针清脆的碰撞之声,拦腰将两个负责压制火力的大汉打翻在地。管道旁的caroline大吃一惊,顶着身前中弹的队员滚了出去,‘啪啪’两枪打响,何勇腰腹间爆起一团血花,手里的枪一个不稳,剩下的子弹甩出一道波浪线。 白聿栋高处视野开阔,见压制火力的几人骤然遇袭,翻身跳下锅炉卸力滚到一边汽缸侧里,端枪搂火,将鬼鬼祟祟摸向锅炉的一个大汉打成了马蜂窝。吴文涛那边左右一时犹豫便让大毛钻了空子,火光连闪压住了管道边的四人,连续几个翻滚,避开一串咬来的子弹,翻身躲到了一台汽轮机后。 对面是坐在发电机后边发抖的女人,女人见大毛靠着机器站在她对面,摇晃着就要站起身来,大毛脸色一变,连忙摆手示意她不要动,谁知女人见他挥手,脸上居然绽出一个笑容,起身便走了过来。 大毛头皮一炸,本能的扑了出去将女人压倒在地,而管道一侧的吴文涛几人抬手便是一串齐射,将大毛的身体凌空洞穿。 被大毛压在身下的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惊恐的将口鼻出血的大毛推开,惊叫着跑向吴文涛等人那边。 吴文涛四人显然也是一惊,只见这光身子女人疯魔般跑了过来,一时居然忘记了开枪。 caroline抬脚踏了进来,扬手一枪正中女人眉心,女人翻倒在地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大毛两眼盯着掉落一旁的冲锋枪,挣扎着想要探手拿枪。子弹击穿了他的肺叶,空气正在急速流失,大毛胸口像拉风箱一般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乌兹微冲闪亮的枪身就在眼前,却远如天边。 吴文涛几人枪口对着锅炉那边缓步靠近,caroline扭动着腰肢走到大毛面前,看着这个努力想要拾枪的年轻男人,将伯莱塔对准了他的头部。 “hey!” 大毛勉强转动脖子,盯住了居高临下瞅着他的外国女人,女人手里的枪正对着他,黑黝黝的枪口闪过一道耀眼的火光。 汽缸侧里的白聿栋悲愤欲绝,深深的闭上了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打算端枪出去。 身后一声轻响,白聿栋回头一看,那个胖小子正惊恐的盯着他。 “嘘。”白聿栋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砰’一声闷响,白聿栋扑倒在地,黑框眼镜摔出老远,镜片碎成了几瓣。 眼镜男从汽缸旁边的帆布下钻了出来,扔掉手里的撬棍,捡起了白聿栋手里的步枪。 胖小子指了指外边,眼镜男点点头,撩开帆布一角,和胖小子先后钻了进去。 枪声没有再响起,偌大的设备仓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吴文涛带着剩下的四个队员散开,小心地检查着每个可疑的角落。 炉膛后的通讯兵喘着气,前胸殷红一片,hk416还握在手中。他偏头看了一眼,头顶位置是那两排汽缸,白聿栋趴倒在地,生死不知。通讯兵看到了眼镜男刚才的动作,他知道,连长还有一线生机。 吴文涛等人从大毛那一侧开始搜查,caroline站在大毛的尸体旁,冷眼环顾整间仓库。 通讯兵挣扎着拖动身体,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勉力爬到白聿栋那边,将连长的身体朝里边推了进去,他扶着汽缸壁站起,伸手抓住了那张帆布。 caroline看着这个军人的动作,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懦夫。” 炉膛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到汽缸下的白聿栋,但是通讯兵挣扎起身向后的动作被她看在眼里。 “逃兵没有活下去的资格。”caroline心中如是想着,对着通讯兵的背影扣下扳机。 子弹穿透了他的左胸,通讯兵扑倒在地,手里抓着的帆布被扯了下去,带起一蓬灰尘,缓缓覆住白聿栋的身体。 通讯兵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缓缓松开手,合上了双眼。 吴文涛等人跑了过来,看到地上的尸体,暗自松了口气。 “跑了一个。”吴文涛指了指身后:“那边有道门,应该从那里跑的。” caroline掏出追踪器看了眼,脸色一变:“快追。” 吴文涛一行人离去,仓库再次陷入沉寂。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帆布下窸窸窣窣钻出两个人影。 眼镜男和胖小子剧烈咳嗽着爬了出来,看着满地鲜血和尸体,躺倒在地大口喘息。 “好险!”胖小子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妈的。”眼镜男站起身,走到通讯兵尸体旁踹了一脚:“死还想拉着我们,活该!” 刚才通讯兵爬起来抓住帆布那一刹,眼镜男心脏差点从嗓子眼儿蹦了出去,他先前以为这家伙已经死了,谁曾想居然来了这么一手。还好那个外国妞一枪干掉了他,否则父子俩估计也得被当成同伙毙掉。 胖小子嘿嘿愣笑,从通讯兵手里拽出步枪,摆了个史泰龙经典造型:“爹,酷不酷!” “酷,可酷咧,走。”眼镜男笑眯眯的挠了挠胖小子,晃悠着回到了堆满纸箱的仓库,顺路还把那几个外国人手里的枪抄了起来。 “哎呀,这下好了,行尸没了,那伙当兵的也死了,咱爷俩能过好日子了。”眼镜男喜滋滋的看着那两袋食物和扎着尼龙绳套的水桶,美美的吐出一口气。 他从袋子里翻出一包香烟点上,给胖小子扔过去一根:“可惜女人都给打死了,唉!” 胖小子学他爹的样子点上烟,呛的直咳嗽:“爹,刚死,还热乎着咧。” “呸!”眼镜男笑骂着拍了他一巴掌,咂咂嘴:“你去把门栓了。” 胖小子嘿嘿嘿一个劲儿愣笑,将hk416背在身上跑去栓门。 铁门重新关上,傍晚的阳光斜斜从门上的弹孔中倾泻进来,在地上洒下一片光点。 胖小子乐呵呵的站在光斑下,端起步枪做了个扫射的动作,嘴里‘哒哒哒’配着音。 身后纸箱动了动,一个人影跌跌撞撞走了过去。 “爹你咋这快?该换俺了!”胖小子兴奋的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何勇冷眼看着他,伸出双手握住胖小子脑袋双手一错,‘嘎巴’一声脆响,胖小子脑袋扭出一个诡异的角度扑倒在地。 何勇拎起枪甩在背上,捂着小腹穿过箱子堆走进设备仓。 眼镜男背对着他。 听见身后脚步,眼镜男头也不回嚷嚷了一声:“伢子你出去,等会的!” 何勇站在他背后,沾满血的双手抚了过去。 ‘嘎巴’ …… 第四十四章 离开 第四十四章离开 仓库两拨人开始交火的那一刻,姜河等人已经翻过了高墙,用最快的速度朝山下奔去。 侥幸留得一命的研究生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众人,他带着一伙人打开仓库尽头的安全门,穿过锁着一群行尸的露天储煤场跑了五分钟,依次攀上一间配电室顶,翻过已经失效的电网跳了出去。高墙距离地面两米左右,外面是松软的沙土地,男男女女并没有废太多的力气。 研究生告诉众人,往东不出二里地就是一个民用水库,不过因为前些日子的暴雨,水位可能有所升高。从水库一侧的小路下去,是一条乡村公路,距离高速也就不到一小时的脚程。乡村公路通往十公里外的一座村庄,这个村子基本都是留守儿童和空巢老人,青壮年多数都在电站打工,也有部分去到市里上班上学。 按照研究生的说法,这个村子早在月前就已经被行尸光顾,因为他们很多人的家眷都还在村里居住,所以他们曾经回去过一次。村子人口不多,而且以小孩和老人为主,就他们回去所见,没有一个生还者。行尸也没有逗留太久,吃干抹净便拍拍屁股游荡进了深山。 姜河等人虽然没能带走之前打包好的食物和水,不过身上各自都装了一些干粮。此刻身后有追兵,大家也顾不得其他,简单商量了一番,决定由研究生带路,穿过村庄再上高速。因为那一伙儿人来历不明,搞不好高速也会有同伙在等候,安全起见还是拉开一段距离再靠近高速。 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还得时刻提防背后是否有追兵来袭。一行人行走至山腰时,山顶电站里的枪声终于消弭于无踪。姜河本来建议大家原地休息片刻,顺便等候白聿栋,但柱子几人坚决的否定了他的意见。 “连长让咱们一刻不停,还是不要逗留了。”柱子说的很平静,眼底有一丝不可捉摸的哀伤。虽然他从前对连长很有信心,但自从在宿舍楼和那帮人交火以后,他的信心崩塌的连渣渣都不剩。在他看来,连长他们选择断后,其实就是用命来拖时间了。仓库那种狭小的环境,四把枪怎么和十二把枪叫板?尤其是对方不管单兵作战还是装备都不逊色。小米和小魏两人比柱子年纪小一些,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估计和柱子是一个想法。 研究生对周边环境非常熟悉,二十多分钟后,众人从扶着林间树木,小心步入了一片满是泥沼的山坡,山坡下可以看到幽深冰凉的水库,正如研究生预料的那样,水库水位暴涨,附近已成一片泽国。而且连日暴雨侵袭,水库一侧明显是决了堤,连带着那一侧的山体都有滑坡的痕迹。 想要绕过水库并不容易,众人所处的位置在水库上方的陡坡,都能依靠山坡上林立的树木缓慢前进。万一不慎滑落下去,基本不用考虑生还,除非你背着氧气瓶。 山坡树木很多,落叶也铺了厚厚一层,雨水侵蚀以后烂成一堆,踩在上面根本不敢用力。小米在前边拽着研究生带路,毕竟就他一个人清楚路线,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众人着实没有什么信心。 小男孩趴在明俊伟宽阔的背后,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好奇,不说话,也不哭闹,两只胳膊紧紧搂着明俊伟的脖子。 这一段路并不算长,但却走的惊险万分。宋瑶好几次没有选对下脚位置,一脚探下去便陷进了烂泥里,还好姜河一直在侧,险险稳住了她的身子。 两百米左右的路程,众人足足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踩着一棵行将就木的老树,众人依次跨过一条被水冲出的沟壑,终于踩在了水库一侧的平坦土地上。 一行人踏上土地终于支撑不住,纷纷坐倒在地揉搓发酸的腿肚,柱子三人见大家体力都有些跟不上,于是也没有催促,各自守在坡底戒备着山坡上方。 姜河等人所处的位置地势比较平坦,和水库大概有五六米的落差,接下来的路没有太多困难,只需要沿着山坡一路向东行走就可以了。研究生表现良好,明俊伟掏出一袋压缩饼干扔给他,摆摆手算是对他的感激涕零表示回应,转过头和姜河等人围坐了一起。 安贞搂着小男孩一言不发,两眼直勾勾的顶着下方深不可测的水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似乎都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就是没人先开口。彼此的眼中都或多或少流露出一丝茫然与彷徨,幽幽叹息此起彼伏,满是疲倦之意。 潘珞抱着腿坐在宋瑶身旁,纤细的手指在身侧的土地上描画着什么,汗津津的发丝垂落在脸侧,挡住了凝固在脸颊的暗红血迹。 几分钟后,望风的小米跑了过来。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 众人无声点头,起身准备继续前行,安贞踌躇一番,凑到研究生身边,问道:“这水库有多深?” 研究生被她问的一愣,梗着脖子想了一会儿,犹豫道:“不太清楚,这水库据说是为了山上电站用水才修建的,好像以前就是个深潭,后来填土造坝围成的水库。” “啧啧,这种地形建水库,还真是…”明俊伟环顾四周,不由啧啧称奇。严格来讲,这里其实还算是半山腰,虽然有人工填土造林,开发出一片平坦地区,可终究跟常规水库不能比。也就亏的本身就是水潭,否则引水就是天方夜谭。 “有多深?”安贞对这奇葩设计没有多大兴趣,还是在追问水库深度。 姜河和宋瑶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说安姐该不会是刺激过大想要投湖自尽吧? 研究生歪着头想了想,道:“四五米左右?我真不太清楚,前两年厂里有人下来耍水,结果淹死了,保卫处捞了半个月都没捞上来。听说水底有孔隙裂层,好像还是蛮深的。” “安姐你怎么了?”姜河有些不放心,闪身绕到她身侧,防止她突然投水。 安贞挤出一个疲惫的笑容,摇摇头:“没什么,有点好奇。” 在小米等人再三催促下,一行人终于结束了关于水库的讨论,沿着下坡再次疾行而去。 太阳渐渐西沉,将天边映的血红。 &&&&&&&&&&&&&& 白聿栋恢复意识的一瞬还以为自己死了,脑后火辣辣的刺痛,眼前一片恍惚,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他挣扎着翻了个身,一股呛鼻的灰尘吸进了鼻腔,刺的他喉咙发痒,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紧接着黑暗被掀开,昏黄的阳光自通风窗斜射进来,一个面色惨白男人捂着小腹,满脸惊喜的站在他面前。 “连长!”何勇欣喜难当,用力将没有回过神的白聿栋扶了起来,两人靠着汽缸面面相觑,似乎脑袋同时中了木马。 ‘咳咳咳’何勇捂着嘴一阵咳嗽,小腹位置随着他咳嗽的幅度,一股一股血流顺着手指涌了出来。 白聿栋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的帮他摁住伤口:“怎么回事,那些人呢?” “不知道,应该是走了。”何勇摆摆手,示意不用按了,道:“我被那洋妞打了一枪昏迷了,醒来没看到别人,只有那对杀千刀的父子。” 白聿栋想起来了,自己就是看到那个胖小子,结果脑后被人抡了一下。 “不过不用担心,我把他俩解决了。”何勇嘿嘿笑了笑,道:“我以为你逃出去了呢,要不是你咳嗽出声,我还真找不到你。” 白聿栋苦笑一声,看了眼一旁尸体已经冰凉的通讯兵,眼里抑制不住的悲凉:“大毛呢?” “那边,唉。”何勇叹了口气:“连长,你快撵柱子他们去,这有不少枪,吃喝也有,看这儿剩的尸体,估计那帮人也剩不了几个。你坠在他们后头来一下,给哥几个报仇!” 白聿栋看了他一眼:“一起走,我跟他们说了,沿着高速等咱们。”说着便起身想要扶起何勇。 何勇笑呵呵的摆摆手,指了指腹部血流如注的血窟窿:“不成了连长,不能陪你了。” 白聿栋脸色一点点变得铁青,默不作声的跑向门口,在几个老外的尸体上翻找了起来。 何勇无奈的叹口气,见通讯兵裤兜里露出了一盒被压扁的香烟,喜滋滋的掏出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大口,黯淡的火星骤然亮起,紧接着一道浓浓的烟气从何勇嘴巴鼻孔喷了出来。 何勇惬意的靠在汽缸壁上,说道:“连长,甭折腾了,我都找遍了,这帮鬼佬身上啥都有,就是没有医疗包,连他妈一块创可贴都找不到。” 白聿栋脸色黯然的走了回来,颓然坐倒,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一并丧失。 “走罢,天快黑了。”何勇把半根烟递给白聿栋,爱怜的抚摸着hk416乌黑油亮的枪身,感慨道:“咱都没用过这玩意儿。” “你留着,带到下边玩儿。”老白挤出一丝苦笑,眼圈有点发红。 何勇没有推辞,笑嘻嘻的把枪搂在怀里:“连长,我问你个事儿。” “说。” “这些人,是不是咱们观测站要找的那些?”何勇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白的好像擦了一层面粉。 白聿栋眨眨眼,噗哧乐了:“这会儿还关心这个?” “昂,你也知道我们大头兵接触不到任务核心,以前不能问,现在想知道。” 白聿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猜的没错。” “那我心里就有谱了。”何勇恍然大悟的点点头:“2号站估计也是被他们扫的?” “赵连他们也栽这些人手里了。”白聿栋没有隐瞒:“看样子,观测站都废了,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 “连长…有句话不该说,不过不说憋不住。”何勇咂咂嘴,也不等白聿栋回话,自顾自道:“咱们是不是有内鬼?我敢保证…我们上山的时候绝对没有尾巴。” 白聿栋黯然的垂下头,他心里何尝没有这个想法,而且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惜事情发生的太快,没有留给他任何时间去调查。 “剩下的事我会处理,处理不了就去找你们。”白聿栋摘下眼睛,语气里带着无限的落寞:“说实话,小芸一死,我什么都不想管了,上边早就断了联络,咱们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 何勇精神有些萎靡,身体往下滑了滑,小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连长啊…快走罢,把柱子他们喊回来,你们…你们就在这儿过日子,活着…比啥都强…” 白聿栋嘴唇颤抖着,两行眼泪无声滑落,何勇气息渐弱,眼皮逐渐耷拉了下去。 “兄弟你先去。” “嗯…” 第四十五章 前路 第四十五章前路 猩红的晚霞顺着天际铺展开来,日头拖着慢吞吞的步子沉入西山,空旷的电站微风徐徐、萧条不堪。 白聿栋踩着稳健的步伐,映着冲天火光,沿着寂静无声的林荫道向外走去,他走到宿舍楼前停顿了片刻,隐在镜片后的双眼似有波澜,一闪而逝。 他扒掉了一个欧洲大汉的丛林作战服,换掉自己脏破的军装。作战服做工精良,除了裤腿袖口略长,倒还比较合体,唯一煞风景的就是胸前的弹孔和一片血渍。 这些汉子的战地靴很棒,但是普遍都有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儿,白聿栋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把脚伸进去,但是又舍不得放弃这双防滑防水的战靴。无奈,最后只得将靴子挂在背包后,希望可以把味道晾掉。 双肩包也是敌人的遗物,现在属于白聿栋的战利品。黑色双肩背包不大,白聿栋从里边找到了一本烫金装订的《圣经》、两把大小不一的强光手电筒、好几盒黄澄澄的hk416子弹、一个防风打火机、一个金属水壶、几块军用压缩口粮,以及好几本封面印着*金发女郎的杂志。 白聿栋扔掉杂志,灌满了水壶,挑选了一些硬糖和咸口食物塞进了背包。那本砖头一样的《圣经》他翻了翻,是英文版,扉页夹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家四口的合影,背后写着一串英文。白聿栋想了想,把照片放在那个汉子的尸体旁,将厚重的书塞回了背包。 死在汽缸旁的汉子身上也有不少好东西,像打火机香烟这些用得上的物件全被白聿栋装回包里,最惊喜的是,这个汉子腰间皮套里还插着一把仿制mc1军用排障刀,笔直的刀身经过优秀的热处理,双面开刃,锋利无比。几具尸体的枪都被何勇收集在一起,两把满夹马格南手枪全被他斜插进后腰的枪套,然后将最后一把hk416挂在肩头。 白聿栋整理好行囊,将隔壁的纸箱堆积在设备仓,借着许多管道设备中的积油层引燃。火舌窜动、浓烟滚滚,做完这一切,白聿栋面无表情的离开了仓库。 白聿栋收回目光穿过宿舍楼,右手扶在排障刀柄上,不紧不慢向前走。 他没有选择从仓库后门追赶同伴,毕竟对方也是从那条路离去的,此刻虽然装备齐身,但保不住对方杀个回马枪。白聿栋算了算时间,姜河等人离开已久,那伙人追出去以后也没有听到枪响,想必他们已经暂时避开了锋芒。如此一来,他只需要按照约定好的,沿着高速向前即可。 他们是前一天夜里进入的电站,前前后后折腾许久,谁曾想最后却是落得这个结果? 白聿栋呼了口气,从腿侧皮套拔出排障刀,挥手劈向一个蹒跚走来的行尸。 锋利的刀刃没有没有任何阻隔,轻而易举自天灵盖斩下,干脆利索削掉行尸半个脑袋。无头行尸歪斜倒地,白聿栋抬脚跨过,将刀刃在树身上一抹,抖掉血迹污秽,重新插进了皮套。 几分钟后,白聿栋再次站到了久违的十字路口。 正对着后门的那条路,卡车静静的停在路中间,右手边的厂区入口,地上扑倒许多行尸,那座高耸的凉水塔像一尊沉默的巨兽,无声俯视整座电站。 白聿栋走出生活区时发现地上有许多遗落的弹壳,一颗树旁趴倒一具和自己打扮一样的尸体。男人喉间开着一条口子,似乎是被利器斩断,他双目圆睁,显然遇袭很突然。他的枪不在身上,死不瞑目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正门方向。 老白歪着头想了想,猛地听到一旁树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他打开手电筒照了过去,黄狗耷拉着眼皮,两只耳朵无力垂落,正伸着舌头喘气。 “哦?”老白很是意外,凑过去抱起了黄狗,却见一条皮带拴着黄狗后腿,绑在了树上。 老白挥刀斩断皮带,黄狗低吟一声跑到白聿栋脚边,饶着他跑起圈圈,一条尾巴摇成了风车。 “你吃。”老白从包里摸出一包鸡爪子拆开,递到黄狗嘴边。 黄狗脑袋一抖衔过鸡爪一通大嚼,梗着脖子咽进肚皮。 “走吧。”白聿栋揉揉它毛茸茸的脑袋:“找你的潘丫头去。” &&&&&&&&&&&&&&&&& 晚霞被夜幕取代那一刻,姜河一伙儿也到达了研究生所说的乡村土路。 土路很窄,一边靠山,另一侧是鬼影幢幢的树林。路上坑坑洼洼,起伏不平,借着黯淡的月色,水洼折射出一汪汪冷光。 夜晚的林间起了风,吹干了众人汗湿的衣服,将静谧的寒气丝丝送入体内。 宋瑶打了个哆嗦,裹紧了宽大的上衣。 “村子还有多远?”明俊伟说话间喷吐出白腾腾的哈气,一行人都狗喘吁吁,听他问话都停下了脚步。 研究生搓着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小山包:“从那儿过去就行,到了估计得半夜……那村里还有行尸。” 明俊伟点点头,看向姜河等人:“还能坚持吗?” 三个女的体力明显跟不上了,虽然一路都没有说什么,但起伏不定的胸口还是出卖了她们的真实状态。 宋瑶双手叉腰蹲在地上,短发被风吹的四散,看了眼同样喘息的安贞和潘珞,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能不能休息一小会儿?五分钟?” 姜河和晁逸帆倒还能坚持,虽然此刻也是不停大喘气。 柱子面露难色,忧心忡忡的看了眼身后的盘山小路,道:“姑娘们再坚持一会儿吧,咱们到前边再休息。这一路遇上的行尸不多,咱们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歇歇吧。”明俊伟叹口气:“你们也得休息休息,身体不能垮。” 小米小魏相视无言,柱子思索片刻点了点头,叮嘱道:“那就休息五分钟,我去后边望风。” 明俊伟点点头,和小米小魏分别守在林子边,留下姜河等人在原地休息。 众人离开水库便一刻未停,路上也遇到了一些零散行尸,或许是因为山间没有食物的缘故,那些行尸也饿的皮包骨头,一棍抽过去就能抡成骨头渣滓。 研究生蹲在姜河和晁逸帆之间,不停的搓手哈气,显然冷的够呛。 小男孩依靠在安贞怀里,昏昏欲睡。 “姜河。”安贞把小男孩轻轻放进潘珞怀里,挪步到一边唤了姜河一声。 姜河正跟宋瑶说着什么,见安贞喊他,奇怪的回头看了眼。 “你来一下。”安贞抿抿嘴唇,显得有些不安。 姜河走过去见她表情奇怪,疑惑道:“安姐怎么了?” 安贞秀眉紧蹙,踌躇一番,小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白连长他们没能跟上,你们有什么打算?” 姜河挑了挑眉毛,有些捉摸不透安贞的意思,反问道:“姐你有什么想法?” 安贞没有直接回答姜河,只是问了一句:“你们还是想去首都?” “不知道,最近事情太多,我们也没有商量出头绪。之前大家还打算就在电站安置的,现在也不可能了。” “想过去国外吗?”安贞冷不丁问道。 “国外?!”姜河没跟上节奏,被安贞问的一愣。 “对,国外目前没有疫情,是安全的。”安贞说的很笃定,尽量压着低声音。 “你怎么知道?” “现在不方便说太多,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愿意放弃去首都,那我可以带你们出国。” “……” 姜河哑口无言,安贞的表情不像开玩笑,而且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那、那之前怎么没提过?”姜河皱起了眉头,不自觉的想起了电站那伙人。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做出这个决定也很难。”安贞疲惫的压了压太阳穴,道:“算了,你当我没说过。”说罢转身打算回去。 “等会!”姜河拉住安贞胳膊,正色道:“安医生,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我们也从来没有追问过什么。大家一直很信任你,咱们也算同生共死过,如果你被什么事情……困扰着,可以试着跟大家说说。” 安贞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尔后又点点头:“给我点时间。” “好。”姜河松开手:“你说国外?什么意思?” “姜河,算是帮我个忙,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告诉你们的。”安贞无力的蹲下身,双手紧紧抱着自己,颤声道:“如果我死了,请照顾我的孩子,可以吗?” 安贞目光灼灼的看住了姜河,眼神里除了哀求,还有一抹绝望的意味。 姜河吞了吞口水,喉咙有些发干:“安姐,你不会死的……” “会,我们都会。”安贞脸色黯然,两行清泪无声滑落,肩头不住的颤抖。 姜河有些不知所措,蹲下身拍了拍安贞的肩膀,想要说句宽慰的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都会死吗?”姜河在心里问自己。 晁逸帆面无表情的看着远处的两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苦笑着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宋瑶见他异样,关切道:“你的伤口还疼吗?” “疼,不过不碍事。”晁逸帆挤出个笑脸,摸出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小男孩枕着潘珞的腿睡着了,响起轻微的鼾声,很可爱。 潘珞用手磨挲着小男孩的脸蛋,忽然抬眼看住了宋瑶和晁逸帆。 “瑶瑶姐,我今天杀人了。”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 宋瑶闻言一愣,晁逸帆抬起眼皮瞅了她一眼,笑了。 “怎么杀的?”晁逸帆饶有兴趣的问道。 “枪顶在他头上,‘砰’的一声,然后就死了。”小姑娘回忆起那一幕,眼中没有恐惧,竟似隐隐有些兴奋的感觉。 “漂亮。”晁逸帆打了个榧子,喷出俩烟圈。 宋瑶瞪了他一眼,后者不以为然。 潘珞自嘲的笑了笑,半晌,又问了一句话。 “你们知道二斤叫什么吗?” 宋瑶与晁逸帆对视一眼,茫然的摇了摇头。 “快走,上边有动静。” 柱子匆匆跑了回来,招呼众人赶紧上路。 “什么情况?”明俊伟几人凑了过来,警惕着盯着漆黑一片的后方。 “有声音,希望是我多心了,不过咱们得加快脚程,这地方没有什么遮挡物,半夜进林子也太危险。”柱子打亮自己的手电抛给小米:“你们前边开路,我殿后。” “柱子哥,要糟。”小魏缓步退了过来,两眼眯成了一条缝,手指指向正前方。 众人顺着方向看了过去,心里齐齐一凉。 土路前方大约两百米的位置,一个个摇晃的人影从下坡处显露出来,影影绰绰,看不清数目。 一片云被风吹走,皎洁的月光柔柔洒下一片银白,映照的行尸通体惨白,更显狰狞。 第四十六章 野战 第四十六章野战 星光黯淡,夜风阵阵,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 姜河手心一紧,低头看去,宋瑶的手攥着他,向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别紧张,数量不是特别多,咱们有刀有枪,不用逃!”姜河很是难得的向前踏出一步,从腰带下抽出撬棍,挺身站在了队伍的前列。 明俊伟和晁逸帆眼带笑意看了看他,各自站到了队伍外侧,将女人小孩护在里边。 柱子上前一步,提醒道:“不能开枪,如果有追兵岂不是暴露了位置。” “好说。”晁逸帆大刺刺的走到一边树林,一蹦老高拽住两根粗细合适的树枝,扭动半天扯下几根,用脚踩去多余的枝叶,抛给了明俊伟一根,年轻的脸上写满了轻狂:“又不是第一次。” 潘珞拔出尖刀也想过去,宋瑶拉住了她,将她护在了身后:“交给他们。” 小姑娘点点头,和宋瑶左右站在抱着孩子的安贞两侧。 三个战士见肉搏在所难免,本想主动替换下三个人,明俊伟笑嘻嘻的表示不用,并且认为后方更需要他们的警惕与戒备。 研究生本来在安贞身后缩卵,被宋瑶拎着耳朵拽了出去:“你也是女人吗?” 研究生两股战战,无奈又不情愿的接过晁逸帆抛来的树杈,吞吞口水站在了明俊伟身旁。 行尸很快便显出了全貌,月色下的它们,视觉效果要比白天更加渗人。 苍白或黝黑的干巴皮肤,深陷的眼窝和遍体血迹创口,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但微风已经徐徐将它们的体味吹了过来。 恶臭、刺鼻,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些行尸似乎不是惨遭屠戮的村民,可以看出他们生前大多都是青壮年,男男女女都有,很多人身上的衣服如果褪去污垢鲜血,还是很时尚得体的装扮,应该也是从高速路上游荡而来的。 行尸步伐虽然跌跌撞撞,但目标很明确,隔着百余米就已经探起了手臂,原本被风声盖过的嘶吼声也逐渐清晰了起来,洋洋洒洒,足有数十。 姜河吞了吞口水,攥着撬棍的手心有些湿滑,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家伙,但心里还是有无法抹去的紧张感。反观晁逸帆,神态自若、云淡风轻,手里握的虽然只是一根树杆,但看他睥睨四方的表情,不得不让人将那根平平无奇的木棍联想成某种神兵利器。 “大侠,咱们是嗷嗷叫着扑上去还是怎么的?”姜河侧头问了问严以待阵的明俊伟,这位大侠自从受伤后便退居二线,当初骑着机车用鱼枪一箭洞穿救护车的英姿雄风已经很久没有展示过了。 “扑个屁,边打边退,尽量不要让近身。”明俊伟回头跟宋瑶几人叮嘱了几句,让三个女人带着小男孩朝后退了一些距离:“速战速决,柱子说后边动静。” 姜河瞅了眼麻黑一片的盘山路,小米小魏分别守在山路一侧,借着隆起的土包充当掩体,柱子前后都不太放心,端着枪跟在了女人身边,随时策应两边。 沉默许久的晁逸帆瞅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说,老白他们还能下来吗?” “能!”姜河咬咬牙,坚定的点点头。 “悬。”晁逸帆不可置否的耸耸肩膀,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壮烈。” 明俊伟吐掉烧到屁股的烟蒂,笑骂道:“反正不是今天。”话音未落,人已箭步踏出,双手擎着两米来长的树杆用一个标准的拼刺刀动作攮了出去,‘噗哧’一声,带着断茬的树杆精准捅穿了当先扑来的女性行尸。 女行尸死时应该是盛夏,身上还穿着短袖短裤,她身上的伤口不多,唯独脸上被撕扯下一大片肉,露出里边已经发黑的肌肉组织。小臂粗细的树杆从她嘴里捅了进去,余势未衰自脑后穿了出去。 明俊伟双手攥着树杆使劲一拧,向后抽出树杆的同时一脚踹翻女尸,树杆抡开一个满月,狠狠抡翻后续扑来的两个行尸。一根树杆舞的虎虎生风,眨眼间放倒三个行尸,威风凛凛! “好!”姜河和晁逸帆发自内心的叫了声好,站在原地给明俊伟鼓起了掌。 “好个屁啊!!”明俊伟一口老血,指着俩棒槌破口大骂:“傻站着等死啊!!!” 两个小瘪三坏笑一声,抄起撬棍树杆迅速上前,和明俊伟组成一条三人战线,同时朝着进入攻击范围的行尸发动了进攻! 不得不说几个半吊子经过这些日子接连不断的生死搏杀还是配合出了一些默契,土路不宽,但也可以容纳两车并行,行尸的攻势不算迅猛,但却仗着不知疼痛,无所畏惧的前赴后继。三个人开始还能稳住阵脚,树杆撬棍挥出重重扇影,不断敲碎一个个装满脑浆的头壳,短短两分钟,三人脚下便扑倒一片行尸。 但是活人终究无法跟行尸拼体力,胳膊一酸速度就慢了下来,而且因为姜河武器攻击范围过短,一个不留神便被行尸从身侧偷袭了过来。情急之下向后躲闪,终究被行尸将战线撕开一条口子。 中间的明俊伟也顾不得逐个精准击杀,一条木棍抡成了大风车,重重扫翻几个追向姜河的行尸,再想回头稳住阵线已然是不可能了,当即将兀自坚守的晁逸帆向后扯开,树杆横于胸前拦住几个嘶吼探抓的行尸,用尽力气推了出去。 柱子见三人这边势衰,积极端枪跑了过来,一枪托捣翻一个行尸,还不忘踢了躲在一边的研究生一脚。 “退退退!别纠缠!”明俊伟分身乏术,眼见姜河被几个行尸追逼到山体脚下,夜晚视线不是很好,树杆挥舞间差点打到赶来支援的柱子。 宋瑶夺过潘珞手里的尖刀便冲向姜河处,姜河被逼到山脚下退无可退,三四个行尸张合的口中不断流下黏稠涎水,步步逼近。 “来啊!”姜河心里暗骂坏菜,示威性的挥动撬棍,趁着还没被行尸彻底合围,脚下一个用力扑向当先的男性行尸,一棍抽碎其头颅,正欲飞身扑将出去,不料其他行尸反应并不慢,几乎在他起身跳跃的一瞬便调转过身子,抓住了他的衣服,张口咬了下来! 姜河惊出一身白毛汗,回身一肘捣在行尸脸上,顺势肩膀一挺撞开行尸,怎料那行尸抓的用力,竟把姜河也带倒在地。情急之下姜河也顾不得其余两个行尸,双手撑在胸前借着扑倒的力道卡住行尸脖颈。 行尸力气很大,姜河之前还没有跟行尸掰过腕子,两两挣扎扭打半天,终究还是被行尸居了上风,以女上位的姿势把姜河压在身下。 宋瑶沉寂已久的女汉子风采再度绽放,风一般冲了过去,一刀戳进围捕姜河的行尸后脑,刀身一扭卷出一滩黏稠。另一个行尸翻身扑来,宋瑶后撤一步,挥手将尖刀掷了出去,怎奈飞刀不是一日之功,刀柄‘啪’的砸在行尸脸上,弹飞掉落一边。 姜河耳边一声轻响,扭头一看大喜,当即松开一只卡在行尸脖颈的手,探手抓起尖刀自行尸太阳穴攮了进去,身体用力一顶推开行尸,咳嗽着爬了起来。 “姜河!”宋瑶引着行尸远离安贞等人,见姜河爬起连忙呼救。 姜河扬手准备来一记飞刀,但是宋瑶和行尸左右变换着位置,他担心一刀飞错地方,只好连滚带爬追了过去,拦腰将行尸扑倒在地,狠狠一刀扎进行尸眼窝。 “呼…”姜河喘了口气,将刀抛给宋瑶,翻身捡起撬棍。 柱子补上了他的口子,三个人虽然越退越远,但好在没有放进来其他行尸。姜河气恼的瞪了研究生一眼,两步跑到晁逸帆一侧,帮他分担了部分压力。 几人边打边退,几分钟后终于将最后一个行尸捅翻在地,而此时,四人距离之前站立的位置已经足足退后了差不多两百米。 百余米的土路上东倒西歪着几十具尸体,鲜血肉糜遍地都是,臭气熏天。 四个人气力不济,扔下武器瘫倒在地上,也不管身上满是沙土,卷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女子小分队急急跑来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伤,只有小米和小魏两人依旧端着枪警惕的盯着盘山路上方的枝叶密林。 “怎么样?”宋瑶用袖口蹭掉姜河脸上的血迹,仔细端详起来:“没被抓伤吧?” “没有,那家伙应该有剪指甲的习惯。”姜河伸着舌头喘了喘,摇头苦笑:“警报解除,安全了。” “想得美。”晁逸帆轻笑,指了指土包后戒备的哥俩:“那边。” 柱子起身将想趁机开溜的研究生拽了回来,一把推倒在地,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想跑?” “没没没,我我…”研究生连忙摆手解释,不过柱子似乎没有跟他计较的意思,自顾自走向小米那边。 “有情况?”柱子问道。 “有人,但是不像那伙儿,一直在那里没有动。”小米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指向山道一排大树后。 柱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疑惑道:“哪里?” “就在树后边,我刚才看人影动了,绝对没错。”小米拉上枪栓:“怎么办?” 柱子把小魏招呼过来,问道:“你看见了吗?” “没有,我那边看不到。”小魏抠了抠脸上的青春痘,也眯着眼睛瞄了过去。 姜河等人见有异状,赶紧凑过来询问。 “应该不是那些人,他们有狙击手,这个距离够咱们死几百次了。“明俊伟听完之后分析道。 “其他人?”宋瑶把安贞挡在身后,自己也朝着土包后挪了挪。 “问问不就好了。”晁逸帆是行动派,丢掉树杆从腰后拔出手枪对准了上边,不等几人阻止便开口喊道:“上边的人下来,不然开枪了!” 几人一脸的无语,心说你丫一把小手枪得瑟个什么劲儿? 柱子三人也全部拉枪上膛对准了上边,一边打手势示意几人散开点,不要一窝蜂挤在那里。 临行前白聿栋分给他们一杆乌兹微冲,一直挂在明俊伟脖子上,潘珞也有自己缴获的两把枪,不但自己富裕,还给了安贞一把。这会儿众人剑拔弩张,唯独姜河和宋瑶两手空空,俩人有些尴尬,自觉的退后两步,把舞台让给了这几个武装暴徒。 山道上风声渐起,吹的树叶唰唰作响,众人紧张的瞄着每一个可疑的位置,而上边却迟迟没有回应。 第四十七章 小楼 第四十七章小楼 “会不会看错了?”姜河有些奇怪。 “不会。”小米对自己的目力很自信,枪口抬高了一些,问道:“要不是试探一下?” “别,刚才都没动枪。”柱子歪头想了想,喊道:“上边的人听着,我们是182团野战连,不是坏人,你们可以放心下来!” 姜河瞅了眼一脸正气的柱子,心说晁逸帆刚才那土匪做派,人家相信才怪。 不过对方似乎是信了柱子的话,大树后边窸窣声起,一个浑厚的男声传了出来。 “我们没有恶意!别开枪!”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还真有人?这盘山道并没有岔路,哪儿来的? “举起双手走下来,别耍花样!”晁逸帆朗声道。 这次不光姜河,明俊伟也是一脸羞愧的低下头。人家柱子刚把军人形象竖立起来,好嘛,你又是一句专业土匪的切口。 对方有些犹豫,半天没有说话,正当众人以为人家已经离开时,又传来一个清亮的女声。 “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假的!” “哟,妞啊!”晁逸帆嘿嘿一乐。 这下连安贞也看不下去了,女医生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朝黑暗里回应道:“别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还带着孩子呢。”说罢将小男孩和潘珞拉出来亮了个相。 潘珞气鼓鼓的嘟着嘴,小声嘀咕道:“我都十六了!”。 又是一阵沉默。 晁逸帆不耐烦了,转身问道:“既然不是追兵就算了,干嘛管他们?咱走咱的不就行了?” 众人一听也对,确实是这么个理,对方应该不是那伙儿追兵,那些人才没兴趣隔空喊话,他们更习惯拿子弹交流。 “走,不管了。”柱子手一挥,叮嘱小米和小魏:“盯着点。” 一行人也不拖沓,说走就走,虽然对莫名出现的两个人有些好奇,不过眼下还是跑路更重要。 晁逸帆提溜起研究生,晃了晃手枪,道:“你小子不帮忙杀行尸我不怪你,但你要是敢憋什么坏主意,我绝对让你后悔你妈生下你!” 研究生被这个光头同龄人*裸的威胁差点吓尿,小鸡啄米也似的狂点头,头发上的汗珠唰唰甩了晁逸帆一脸。 众人转身刚没走几步,身后又是一声突兀的女声,还是刚才那个。 “等等!” 说完山道上响起一阵跑动声,众人有些搞不清状况,不过还是摆开了架势,刀枪林立。 片刻后,山道尽头跑下来两个人影,一个高一个矮,一男一女。 两个人跑的很急,由远及近完全不顾众人竖起的枪口。 “停下!”姜河赶紧制止,生怕晁逸帆擦枪走火。 两人闻声一顿,齐齐停在距离众人五米处,放下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了手。 明俊伟摁开宋瑶那把光线不足的手电筒照了过去,映出两个人样貌。 男的是个壮汉,个头差不多有一米八几,看起来比晁逸帆还高。但晁逸帆是高瘦,而这个汉子却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这个天气上身居然就绷着一件黑背心。男人头发不长,眉眼端正,看起来颇有几分硬汉风采,一条肥大的裤子多有磨损,脚边放着一个铁桶和一把铁锨,桶里的水还在兀自晃动,不时溅出些水花。 女的一眼看去就知道又是年轻姑娘,一米六左右的身高站在壮汉身侧显得很袖珍,光线虽然黯淡,但还是可以看出姑娘清秀可人的面貌,略长的齐头帘遮住秀眉,双眼黑夜中依旧闪亮,她轻咬嘴唇,面对黑黝黝的枪口显出几分紧张。头发很长,姜河的位置看过去,打着卷儿长过了腰,穿着一件嫩黄色的防晒服,下摆垂到胯间,牛仔短裤下一双细长的腿,踩着一双扑满灰尘的帆布鞋。 “这天气穿丝袜不冷吗?”晁逸帆偏头问了一声。 宋瑶拧了他一把,没好气道:“那叫打底裤!” 明俊伟咳了一声,与柱子对视一眼,正想着怎么开口问话,对方倒是先开口了。 “你是大夫吗?”年轻姑娘脸带急色,指着安贞身上的白大褂问道。 “嗯。”安贞点点头,向前走了两步。 姜河和明俊伟往里站了些,拦在安贞身前。 男女两人对视一眼,似乎很是欣喜,女的本想上前两步细看,一旁的男人拉住了她。 “我们有人病倒了,能不能——” “不能,没时间。”晁逸帆冷冰冰的打断了问话。 姜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男人脸色一黯,对女孩无奈的耸了耸肩。 “快走罢。”柱子催促道。 女孩眼珠一转,叫道:“是不是有人追你们?” 众人停下脚步,犹疑的看了过去,柱子打了个手势,小米小魏两人向前探了几步,一有变故就准备拿下两人。 “你们误会了!”女孩连连摆手:“我们在前边的村子有藏身的地方!如果你们愿意帮忙救人,我可以带你们去!” 男人显然有些不放心,几番制止都没能停住女孩的话头。 女孩说话太急,气息有些不稳,玲珑有致的身体起伏不停,舔舔嘴唇给自己壮了壮胆,上前几步,道:“你们人这么多,还带着枪,应该不用担心什么吧?” 柱子回头跟姜河等人低语一番,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大半夜的,他们自己虽然也可以找到村子,但是能否快速整理出来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还真不好说,而且反正是同路,不如卖个人情。 明俊伟暗自打量着两个人,除了男的看起来比较孔武有力,女人不存在威胁,于是征求了几人意见,算是同意了女孩的提议。 “搞外交去。”明俊伟用胳膊肘碰了碰姜河。 姜河整理一番措辞,站到女孩面前伸出了手:“姜河。” “路茜。”女孩跟他简单握了手,指了指身后的壮汉:“他是曹良。” 男人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弯腰拎起水桶扛上了铁锨:“那…可以走了吗?” 明俊伟等人闪开一条路,让曹良和路茜两人带路,他们则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在后边。 安贞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医生都没有说什么,居然就被两拨人当作筹码给使用了一回。她快步赶上带路的两人,问道:“姑娘,你们朋友是被咬了吗?”既然事关治病救人,自己总得问问清楚。 叫做路茜的姑娘擦了擦额头的汗迹,解释道:“没有,前两天还好好的,昨晚就突然病倒了,又发烧又吐,不知道什么情况……您可以治好吗?” 安贞想了想,回道:“看到病人才能确定,不过我们没有任何药品,所以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这个不用担心。”曹良憨厚一笑,道:“县医院离得不远,我们可以开车去拿药!” “你们有车?”明俊伟眼前一亮:“那你们去山上做什么?为什么不开车?” 曹良见这些武装分子的枪口不再对准他俩,语气也友善了许多:“我们到水库取水,林子里有活尸,开车怕惊扰到它们。” “啧啧,不是说大块头有大智慧吗?”晁逸帆一脸鄙视:“车能多大动静,速度才是王道!” 路茜对这个光头小子很有意见,转头剜了他一眼,嘲讽道:“人家说用脑多掉头发快,看你也不像啊?” 姜河见两人有掐起来的意思,连忙插到中间打圆场:“都息怒息怒,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众人加快了脚步,在两人带领下很快翻过土坡,沿着一条泥泞小路钻了进去。 “这…”姜河打亮黯淡的手电照了照左右,全是绿油油的玉米秆:“庄稼?” “嗯,这边都是农民的地,现在全荒废了。”曹良走在最前,虽然一路小跑,不过说起话来大气不喘,看得出体力过人。 “怪不得这么难走,引水渠啊。”晁逸帆抬脚踩着小道两沿土坎,学企鹅跑步。 确实是引水渠,这条小道大家只能排队前行,两侧玉米林因为缺水的缘故,很多都已经出现枯黄,但多数玉米秆依旧竖得笔直,林间蜘蛛网密布,油绿的玉米叶煞是锋利。饶是众人都穿着长袖,但还是免不了在跑动中被斜斜探出的叶子在手上脸上划出道道血痕。 “这么一大片玉米,囤起来够吃半年吧?”姜河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兴致勃勃道:“咱也不能老吃那些垃圾食品,正好用玉米补充补充维生素!” 前边的路茜像看白痴一眼瞅了他一眼,无奈的叹了口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姜河老脸一红,扭头问身后的宋瑶:“我哪里说的不对吗?玉米不含维生素?” “玉米一般十月份才能收成,这会儿刚九月中,灾变后这里估计就荒废了,那里还能长出玉米。”宋瑶也忍不住奚落他一番,末了安慰道:“不过咱们可以刨一些玉米秆晒干,生火方便。” “这可不好说。”晁逸帆不知道这会儿哪来的兴致,忙不迭的接话:“前几天连下几天暴雨,指不定又万物复苏了呢?” “你和姜河不懂还是少说话,尽丢人。”明俊伟毫不留情补了一刀。 两个棒槌翻翻白眼儿不再废话,埋头继续奔跑。 大概跑了有二十多分钟,一马当先的曹良停下脚步,高高举起了手:“到了,停一下。” 前边猛地一停,跑在后边的柱子等人一时刹车失灵,撞在了前边的人身上。小米小魏大惊失色,‘哐框’端起枪吆喝了起来:“咋了咋了!” “闭嘴!”路茜转头低唤了一声,猫着腰招呼众人钻了出去。 “这小娘皮胆儿挺肥啊?”晁逸帆有些好笑的跟几人耳语。 “也是着急自己朋友吧。”宋瑶笑了笑,也觉着这姑娘性格蛮有趣。 双方不知根不知底,短短几句话确立了短暂互助关系,面对己方长枪短炮,她还能表现的如此强硬,确实有意思的紧。 玉米林外边又是一条土路,沿着土路疾行片刻,穿过一片杨树林,众人从一处缓坡爬了上去。黑暗里,一排低矮的平房静静的趴在地上,与远山遥相呼应,隐隐透着一股寒意。 平房不多,参差不齐,有的倚靠山体围起一圈矮墙划了院子,有的则是孤零零的矗立在一隅。晚风轻抚,送来阵阵潮湿的臭气。 “有行尸?”姜河皱眉问道。 “你旁边是猪圈。”路茜将几人往旁边扯了扯,指着几人身侧矮墙。 在曹良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平坦的土路走了进去,从民房之间穿了过去,走到尽头处一间大红门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典型的农家小院,和前边那些低矮的民房形成鲜明的对比。大红门两侧的墙壁都刷着水泥,墙头栽满玻璃片,门额瓷砖贴片,‘天道酬勤’四个大字铁画银钩。 曹良掏出钥匙拧开门锁,将众人让进院子。 “操!这是村长家吧!”晁逸帆把枪插回后腰,指着二层小楼不住赞叹。 路茜装作没听见,仔细将门闩插上,快步跑上小楼台阶打开了防盗门。 一道黑影‘嗖’的蹿了出来,扑进路茜怀里。 神经紧张的几人一下四散跳开,‘踢里哐啷’举枪对准了路茜的背影。 第四十八章 病人 第四十八章病人 路茜莫名其妙的回过头,见几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翻出俩卫生球。 ‘喵…’ 一只半臂大小的狸花猫从路茜怀里探出头,鬼鬼祟祟瞄了众人一眼,发出低低的‘呼噜噜’声。 “靠!”姜河等人讪讪解除戒备,跟在路茜身后鱼贯步入小楼。 “服了,人都没得吃,还养猫?”晁逸帆撇撇嘴,老实不客气的坐在了客厅的皮沙发上。 曹良只笑不答,用火机将电视柜和茶几上的烛台点亮,招呼众人随意落座,笑眯眯道:“这些小东西不需要人操心,而且对危险比人敏锐。” “这倒是。”明俊伟将复式小二层前后打量一番,绕回了客厅:“潘丫头那条黄狗就挺机灵。” “嗯,是机灵,遇到危险就没影了。”姜河嘿嘿一乐,钻进旋转楼梯下的卫生间。 屋子挺大,差不多得有两百多平,曹良只点起了客厅的蜡烛,橘色的火苗映出一片光亮。 路茜没有理会一帮活土匪,一进门就匆匆将安贞拉到了二楼,明俊伟给宋瑶使了个眼色,宋瑶心领神会,不声不响跟了上去。 “这地方不错嘿。”晁逸帆惬意的缩在沙发里,问一边的曹良:“你俩一直在这儿躲着?” “本来有四个人,前阵子折了一个人。”曹良倒蛮大方,摸黑走进厨房翻腾半天,捧出一篮子胡萝卜重重墩到茶几上:“没别的,凑合吃点。” 一帮人也不客气,随手抄起一根擦擦灰土就往嘴里送,‘咯吱咯吱’活像进来一群兔子。 “你是做什么的?当地人?”明俊伟两口嚼完一根,意犹未尽的咂咂嘴,没好意思再吃。 “我是户外教练,差不多两个月前坐车去市里旅游,结果半路在服务区出了些状况,死了好多人,我和小茜她俩趁乱翻过铁丝网跑了。”曹良接过明俊伟递来的烟,狠狠嘬了一口:“跑了差不多有两天,稀里糊涂就转到这个村子了。” “服务区?”姜河猛地坐直身子,问道:“是通往市内最后一个服务区吗?二层办公楼,旁边还有个加油站那个?” “对啊,你们也去过那里?”曹良也是眼前一亮,饶有兴趣的看了几人一眼。 姜河吞了吞口水,和明俊伟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将他们在收费站所见都说了一遍。当说到在厨房发现的小女孩时,曹良脸色明显变了一变。 “还真是巧了,我就是坐的那趟车……”曹良低垂眼睑,摸着下巴刮得发青的胡茬,喃喃道:“当时确实有当兵的来过,不过没见到你们说的另外一帮人,这么说来,还好我跑得快。” 姜河几人不可置否,心说世界真小,居然还能碰见那批乘客中的幸存者。 “你们说的那个小姑娘我也有印象,当时我就坐他们后排,小丫头挺乖的。”提起往事,曹良也有些唏嘘:“那丫头呢?” 明俊伟一脸黯然的摊了摊手:“前几天山里发洪水,营地冲塌了……我们也损失了很多人,小姑娘也不见了。” 一时气氛有些沉默,说起营地,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负责断后的老白等人。他们从下山到现在,前后也就三四个小时,按说老白他们也应该赶上了。 柱子三人心情有些沉闷,主动要求去院子里透透气,顺便放哨。 “你们…都是军人?”曹良瞄了眼几人身上的枪械,不禁有些疑惑。 “外边三个是,我们也是普通人。”明俊伟没有隐瞒,盘算了一番,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吗?就一直躲在这里?” “嗯,暂时没别的想法,除了林子里偶尔会有行尸,其他时间很安全。”曹良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村里水井脏了,不过好在离水库不远,地里的玉米蔬菜虽然都死了,不过村里各家各户都有粮食和种子,只要挨过这个冬天,到时候可以自己种地。” 姜河几人点头不迭,值此乱世,能自给自足当然是不二之选,有安全的营地和水源,怎么都能活下去。 “你们呢?是从山上下来的?” “对,山顶有座发电站,知道吗?” “不太清楚,我们没有去过水库以外的地方。” 曹良似乎也是憋了许久,跟姜河几人一来一去倒熟络了不少,晁逸帆和潘珞没什么聊天的兴趣,各自歪在沙发一角闭目休息,研究生一直缩在一边装死,一声不吭。 姜河和明俊伟话比较多,三人没一会儿就抽完了一整包烟,熏得整间客厅乌烟瘴气。 “放心,我们不会叨扰太久,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明俊伟简单提了一下自己一拨人遇到的麻烦,见曹良面露难色,主动表示不会停留太久。 曹良呵呵一笑,道:“误会了,现在这世道变了,看得出你们不是什么坏人,不然这刀枪棍棒的,我们也只能吃闷亏。” 说话间,安贞几人也从二楼走了下来,路茜抱着狸花猫皱眉挥手扇了扇满屋子的烟,没好气的说道:“楼上有病人,能不能少抽点!” 三人讪讪一笑,各自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安贞见屋里少了几个人,疑惑道:“柱子他们呢?” “外边望风,上边怎么样?”明俊伟腾出地方让三女坐下,自己又捡起一根胡萝卜啃了起来。 “不太好,应该是急性肠胃炎,现在已经有脱水症状了,这里什么药都没有,再这样下去会引起并发症的。”安贞掐了掐眉心,把小男孩搂在怀里,道:“县医院有多远?” “大概有四十公里,不过县里有不少行尸,我们之前打算去找点物资,结果还没进城就被行尸堵回来了。”路茜一听这话就有些着急,抓着安贞的胳膊一阵晃荡:“安医生求你想想办法救救小麦,她身子本来就差,我怕她…” “你别着急。”安贞理解的点点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需要什么药?肠胃炎应该不算严重吧?”姜河挑挑眉毛,估计免不了要走一遭医院了。他们出城前曾在市中心医院大肆搜罗了一番,结果最后都被自己一时冲动给丢到了服务区。 “可大可小。”安贞理了理头发,掰着手指道:“葡萄糖、颠茄片,都不是处方药,一般药房就有。” 曹良当即起身,从衣架上扯下一件外套披上,道:“事不宜迟,我去找。” “我和你一起去。”路茜也果断站了起来,说话间就要开门出去。 安贞耸耸肩,给姜河跟明俊伟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等等,妹子你留下照顾你朋友,让老曹带我们去吧。”明俊伟拦住路茜,起身道:“正好我们的人也都带着伤,顺路办。” 路茜转过身,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众人的目光多少柔和了一些。 “安医生,正好你看还需要什么药,开个单子吧。”明俊伟把外边望风的三个人都叫了回来,打算商量商量取药的事。 安贞点点头,跟着路茜去找纸笔,众人围坐在茶几前琢磨了起来。 晁逸帆听完几人的打算,脸色有些不爽,不过不爽归不爽,倒也没有反对,只是淡淡道:“我就不去了,留下来看家吧。” “嗯,你伤的也不轻,是得好好休息。”明俊伟接过路茜递来的纸笔,推给曹良:“大概画个图看看,我们之前就是吃了冲动的亏,这次得先做做功课。” 曹良点点头,咬着笔杆子仔细回想了起来。 “明哥,你们待着吧,我带小米他俩去。”柱子比明俊伟小两岁,一听要去寻药救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不行,这里得留着人守着,我们几个跑腿没问题,可万一那帮人追过来可就麻烦大了。”明俊伟否决了他的提议,眼珠一转,道:“我和老曹、姜河三个人去,人少速度快,尽量不耽误时间。” “我也去,你们三个太危险。”宋瑶抛下一句话就跑上了楼,完全不给姜河反对的机会。 从卫生间出来的潘珞也默默坐在了沙发上,意图很明显。 “潘丫头你就算了,留下来帮安姐照顾病人就好。”姜河一阵无语,这小丫头片子胆儿也不小,大晚上的也想凑热闹? 潘珞洗去了脸颊的血迹,充满稚气的俏脸间有着一股超越年龄的淡然之色,她撅撅嘴,表示不满:“这里有柱子哥他们,我和你们一起去。” “带上她吧,别忘了那会儿练枪的时候,潘丫头枪法可比咱俩好。”晁逸帆翻了个身,眼睛都没睁:“再说你们开车找药,总得有望风的,这里就别担心了。” 姜河看了眼明俊伟,后者一脸纠结,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告诫道:“到时候听指挥,不准自作主张!” “遵命。”潘珞两指搭额,行了个标准的巴顿式军礼,煞是可爱。 一旁的研究生怯生生的举起了手:“我,我也跟你们去…” “你老实点蹲着。”晁逸帆瞪了他一眼,研究生立马缩了回去,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安贞手指夹着一张写满药名的纸递了过来,道:“上边的药比较好找,有多少带多少,咱们都用的着。至于下边的,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算了。” 姜河凑过去看了看药品单,字迹娟秀、工整干净,一点不像常见的狂草药方。 “嘿,安姐的字蛮漂亮嘛。”姜河咧咧嘴,默默记住了几个药名。 “狂草也能写,怕你们不认识。”安贞莞尔一笑,抱起昏昏欲睡的小男孩,转身问路茜:“还有没有空房间?孩子累坏了。” “跟我来。”路茜言语间满是感激,拉着安贞快步跑上楼,正巧宋瑶‘噔噔噔’跑了下来。 “出发吧,我准备好了。” 曹良也终于凭着记忆画完了地图,分别给几人指明了几个地点,道:“咱们还是不要分开,这个药房和医院隔着两条街,散开有些危险。” “嗯,先去医院吧。”明俊伟将地图折好塞进口袋,顺手拎起乌兹微冲,检查了弹夹,子弹不多了。 “给。”柱子把自己的81式抛给明俊伟,又从腰包摸出两盒子弹:“省着点用。” “你们呢?”姜河有些不放心。 “放心,小米和小魏还有子弹,我们三把枪够使唤的。”柱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安贞从白大褂掏出潘珞给她的手枪,抛给了姜河:“满的。” “你会用枪吗?”明俊伟转头问曹良。 “打过五连发,自动步枪还没试过。”曹良摊摊手,笑了笑:“我就不用了,伤到自己人就不好了。” 姜河把手枪递给宋瑶,自己跑去厨房找到一把菜刀掖进裤腰,顺手卷起几个大号塑料袋塞进了裤兜。 “好了,那就这样吧,咱们速去速回,争取天亮前赶回来。”明俊伟背起枪,给姜河几人再三叮嘱不要乱跑,这才雄纠纠气昂昂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路茜急急追了出来,将两把手电塞给他们,深深了看了众人一眼,微微鞠了一躬:“谢谢你们。” “好说,等我们胜利凯旋。”姜河厚着脸皮接了一拜,挥挥手,颇有领袖风范。 宋瑶笑骂道:“你可别又掉链子!” 五个人悄无声息离开小院,在曹良的带领下沿着下坡一路小跑,绕过先前经过的一排平房,来到一条土路旁。 “车呢?”姜河左右看看,除了树和土,哪有车的影子? “这边。”曹良摸摸鼻子,打亮手电跑到土路侧边一截土墙后,一阵窸窣声,曹良探出头招呼几人过来。 姜河等人不明就里,满是好奇的绕过土墙,看到了曹良的‘车’。 …… 一阵尴尬的沉默。 曹良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挠了挠头:“条件有限,大家别介意。” “拖,拖拉机???”姜河目瞪口呆。 明俊伟显然也被这拉风的‘车’给镇住了,恍惚了半天,总算明白了为啥之前他们说开车怕惊扰行尸。 宋瑶围着这大家伙绕了一圈,指了指驾驶舱:“这…也坐不下五个人啊?” “里边能挤一个,其他人就只能扒后边了。”曹良偷偷摸了把汗水,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这又不是我的车,不丢人不丢人…… “玉米收割机吧…”潘丫头熟门熟路的攀上驾驶舱:“还有油吗?” 曹良脸色一喜:“有,那边院子里有一大桶柴油呢!你会开吗?” “嗯。”潘珞羞羞一笑:“我家也有,农忙的时候我也回去帮忙的。” 姜河啧啧称奇,蹲在车头摸了摸合金钢制的割刀,喜道:“这玩意儿蛮拉轰的嘛,行尸不都得铲成肉酱?” 听到姜河的问话,潘珞表情立马像吃了屎了一样,小姑娘指了指后边的方形事物,道:“割刀割断玉米秆,输送链条会把会把玉米送进后边的粮仓……你想装满满一仓行尸的肉酱回来吗?” 第四十九章 行路难 第四十九章行路难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玉米收割机小分队一路滚滚浓烟,吴文涛那一边此时也并不顺利。 从时间上来说,白聿栋等人并没能拖住他们太久,前后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能追上姜河一伙儿,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没有带路党。 虽说吴文涛他们有一定的追踪技术,但是没等他们下山多久,黑色的天幕便重重笼罩而下,尤其是后山下坡还是阴面,树木繁多,树冠遮挡的严严实实,这也给他们的追踪带来一定的压力。再者,他们一直以来倚靠追踪器定位,但是从山顶到山下,计算的是垂直距离,横向距离并不会拉太远,所以,红色的光点虽然一直在某个大范围内,但是到底应该从哪条路追下去,就不是那么容易确认了。 此时吴文涛部只有五个人,无法拉开范围寻找,天色刚黑下来吴文涛就用远程步话机联络了留守在电站的五个人,可惜不管他如何呼叫,对方都迟迟没有回应,这也给吴文涛心头又笼上一层阴影。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趁乱逃脱的那个男人干的好事。 caroline没有再嘲讽这个上司,宝蓝色的大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细细寻觅之下,五个人终于有惊无险的到达了水库边缘,最终彻底失去了姜河一伙儿的踪迹。 姜河他们是扒着水库上方的树木绕到土台之上的,而吴文涛等人则是不畏艰险直接下到了水库边缘,四五米的落差虽然不高,但却正好和几人的离去的线索擦肩而过。 不过意外的是,水库边倒也发现了一些痕迹。 一个东欧壮汉到一边旮旯放尿时无意发现的,两组很清晰的脚印,还有一圈圆圆的印记,像是放置过什么东西。 吴文涛和caroline蹲在脚印前研究了半天,最终不得不承认,这不是自己等人追踪的一伙儿人,因为四下没有别的去处,逃跑的也不止两个人,那其他人的脚印呢? “caroline,你先回去吧,情况据实说明,这次行动失败是我的原因,kenny不会责怪你的。” 一阵窒息的沉默以后,吴文涛万般无奈的说出来这番话。在他看来,五个人想要在深山野林里靠着百米单位的追踪器来寻人,不亚于大海捞针,拖得时间越久,越可能让目标跑远。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兵分两路,一拨人继续寻找,另外一拨人火速回去请求支援。 caroline甩了甩一头金发,很是懊恼,思索良久还是同意了吴文涛的建议,带着一个队员原路返回了去。 “对了,要是问起周,你就撒个谎吧,没必要火上浇油。”吴文涛咂咂嘴,给搭档出了个馊主意:“想来那小子也不敢回去,咱们先办好这件事。” caroline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戏谑道:“kenny如果知道我们联合起来欺骗他,你觉得会是什么下场?” “管不了那么多,眼下事情还不够多吗?目标没找到,阿苏莫名离队,那个混蛋又趁乱逃脱,总要权衡利弊不是?”吴文涛倒是没有一点负罪感,分析的头头是道:“找回资料才是重中之重,不要因小失大。” “好了,这件事我会处理,不用担心。”caroline没有再多说什么,用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标注了吴文涛现在的坐标,带着一个队员匆匆离去,没一会儿便消失在了黑暗。 “吴,我们要继续找吗?”放尿的东欧汉子操着一口滑稽的中文问道。 “唉。”吴文涛五指当梳将头发捋出一个大背头,抬眼望着水波粼粼的水库,骂道:“找!妈的,顺着这里的脚印走!” &&&&&&&&&&&&&& 姜河他们自然不清楚敌人此时的气急败坏,虽然他们心中对彼此武力都有一个比较清晰的判断,但从情感上来讲,姜河他们还是抱着等候白聿栋等人赶来的希望。 留守在二层小院的众人也很忐忑,除了小男孩,几乎没人能安心的合上眼睡一觉。 路茜一直守在生病的小姑娘床前,那只狸花猫也静静的蜷缩在一旁,不时舔舔爪子擦脸。安贞陪着她坐在一旁,每次小姑娘短暂清醒时,都会把碗里的胡萝卜汁液喂给她一些。 房子里条件有限,榨汁机没法用,只好使笨办法挤压。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叫做小麦,比潘珞大两岁,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浸透,湿湿的挂在脸颊,清秀的小脸惨白一片,连呼吸都显得越来越微弱。 “安医生,肠胃炎不是普通病症吗?为什么小麦会越来越严重?”路茜秀眉紧蹙,取下小麦额头上的毛巾,用一旁的珍贵的清水浸了浸,然后重新敷上。 安贞把剩下的胡萝卜汁液递给她,安慰道:“病来如山倒,没有治疗条件的情况下,感冒也可能致死,所以没有严重不严重的说法。急性肠胃炎如果及时用药治疗,确实不算什么,体质好休息几天就可以了。但眼下情况你也清楚,长时间发烧脱水,很容易引发肠穿孔或者败血症,那时候更危险。” 路茜叹息着扶住额头,看着小麦的眼里满是怜惜与痛心。 “她?是你妹妹?”安贞有些好奇,两个姑娘眉眼间倒是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之处。 “嗯,表妹。” “你去休息吧,我来看着,如果你也病倒,只能雪上加霜。”安贞帮小麦掖好被子,柔声道:“不用太担心,他们已经去取药了,只要回来用药,你表妹会好起来的,我保证。” 路茜挤出一丝笑容,轻抚着狸花猫,道:“我现在也睡不着…对了,是什么人追你们?你们不是还有军人保护吗?” 言者无心闻者有意,安贞脸色一黯,笑容也变得苦涩了起来。 路茜见状连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要打探什么…只是,只是无聊随便问问,不方便说就算了。” “没关系。”安贞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我们也不太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总之很危险,我们损失了很多人。” “白天我和曹良去水库,隐约听到了一些响动……是枪声吗?”路茜小心问道。 “嗯,几个军人帮我们断后,到现在还没跟上来。”安贞倚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闷热,雪白的脖颈上沁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路茜若有所思,没有再问,见安贞也是满脸的疲惫之色,道:“安医生,卫生间的水箱里有水,不过是凉的,要不要去擦擦身子解解乏?” “哦?”安贞笑了:“那真的谢谢你了,我都忘记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 路茜莞尔:“我帮你找些衣服,你比我高一点,应该可以穿。” 楼上两女在聊天,楼下晁逸帆和研究生在王八瞪绿豆。 姜河一伙儿离开以后晁逸帆就醒了,后背的刺痛让他无法入眠。柱子三人在院子里戒备,屋里只有他和研究生,想聊天都找不到人。 “你杀过人吗?”晁逸帆趴在沙发上,主动开口搭话。 研究生吞吞口水,不由自主向后挪了挪,怯怯的摇头。 “别紧张,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咱聊聊天。”晁逸帆坏笑道:“你说你这小鸡子一样的身板,是怎么跟那几个家伙一起活下来的?” “我,我会操作燃煤设备。”研究生见他不像是想要行凶,稍微放松了一点。 “设备?电站都断电了,操作设备有啥用?”晁逸帆好奇道。 研究生懵懵的看着他,结巴道:“燃煤发电…” “嗯?意思是不需要电就能发电吗?” 研究生歪着脑袋仔细琢磨了晁逸帆的这句话,面色古怪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晁逸帆‘噗哧’一乐:“你小子还是个技术型人才啊?” “嗯。”研究生挺了挺腰板。 “这样吧,你也别琢磨逃跑或者使坏,要说跑,你跑不过子弹,打架更别提,潘丫头就能揍你。”晁逸帆掏掏耳朵,笑眯眯的递出了橄榄枝:“你就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发挥发挥你的技术,咱们一起活下去,如何?我们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相信你也能看得出来。” 研究生似乎没想到这个光头凶神会说这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那你们为什么要杀我们的人?” “是你们的人先下手的。”晁逸帆懒得跟他解释:“大老爷们儿痛快点,你要不愿意,明早咱们就说拜拜,咋样?你看你是自己走还是跟我们一起。” 研究生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会儿,抬头道:“你们,会杀我吗?” “你要不瞎折腾,我们干嘛杀你?人才!小爷我看你是个人才!!” “可是我不会杀行尸……没你们能打……” “不会杀可以学,只要不想死,总能学会。” “那好,我加…加入…。” 研究生脸上写满上贼船的表情,哭丧着脸,仿佛自己的余生都将被打上‘奴隶’的烙印。 晁逸帆嘿嘿一笑,道:“我会盯着你的,好好表现。” 研究生欲哭无泪,点头不迭。 相比留守人员的惬意舒适,玉米收割机小分队简直一把辛酸泪。 潘珞以行家的姿态接掌驾驶室,宋瑶凭着娇小身材也挤了进去,三个男人只好可怜巴巴的扒在后边的金属臂上搭顺风车。原本几人还没当回事,冷是冷了点,起码比走路强嘛。结果刚开了百米不到,三人就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了。 按照潘珞的说法,这台玉米收割机还是个高级货,有一定的减震消音设备,可是潘珞没有说明的是,减震只是针对驾驶员的,趴吊在金属臂和粮仓一侧的三个人哪里有减震待遇? 玉米收割机烟囱里喷出一股股麻黑的浓烟,然后响着‘踏踏踏踏’的爆鸣,就这么行驶在了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三个人开始还觉着稀奇,没一会儿就被强震颠地手脚发麻,两眼发花。 “明明明大大大侠侠侠……”姜河紧抱着金属臂,随着收割机炫酷的节奏,下巴壳子一阵乱抖。 “说说说说……”明俊伟也完全丧失了机车镖客的风采,此时抱着粮仓顶上的扶手,脑袋蹦的比跳蛋还欢实。 姜河感觉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明俊伟和曹良的身影不住的剧烈抖动,使得他都难以对焦:“我我我想想想吐吐吐吐……” “滚滚滚滚滚……” 第五十章 县城感谢@染潇涵皇冠打赏 第五十章县城 姜河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个阴风朔朔的夜晚了,不远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县城。 他们的玉米收割机停在了县城外,徒步行进了十多分钟。一方面是担心收割机的轰鸣惊扰行尸,另一方面,姜河觉得如果再不下车,很可能会出师未捷身先死。别看曹良膀大腰圆不吭声,其实也被收割机折腾的不轻,刚跳下金属臂时,三个人都呈现出了酒醉状态,个个脸色煞白,胃里翻江倒海。 两个姑娘挤在驾驶舱里,除了脸颊因为闷热而沁出的细密汗珠,倒是比他们三个舒适许多。 五个人下车以后休息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辨认了一番方向,由曹良一马当先带着几人踏上了久违的柏油马路,疾行十分钟进入了萧条无比的县城。 惨淡的月光给这座小城披上一层银霜,熟悉又陌生的人类世界裹挟着一股老旧的气息映入众人的眼帘。 姜河方向感不好,兜兜转转几趟就有些分辨不清东南西北,道路两旁最初只有零星的洗车房和大门半遮半掩的小工厂,残缺腐烂的尸体随处可见,蝇蛆遍地、腐臭难当。 从马路宽度和路上遗留车辆来看,这座小县城人口并不多,事实上,灾变以前这里最出名的是苹果,而非其他。一个以农业种植为主的小城,在灾难骤然降临的一刻,和多数沦陷的城市一样,只能迅速崩溃。这里没有摩天大楼和强大的安保力量,放眼望去,最高的建筑就是一座白色的大楼,大楼顶上隐约飘扬着红旗,不出意外,应该是县政府办公楼。 曹良他们曾经来过一次,但是苦于武装力量薄弱,遇到大批行尸之后只得打道回府,所以对于县城内部的交通路线信息主要来源于地图,路茜可能对这里比较熟悉,县医院和药房都是她帮忙标注出来的。 五个人一路无话,谨慎的观察着周围,避免再次发生电站的意外。一行人脚步匆匆,穿过比较萧条的大路,朝着县政府的方向默默潜行。 “看着点周围,最好能找到辆车,收割机我不想坐了。”明俊伟凑到姜河一旁低低抱怨道。 姜河忍住笑,点点头,他虽然对收割机拉轰的外观比较满意,但是乘客体验确实太差劲了。 走在最前边的曹良突然抬起手做了个下压动作,四人齐齐止步矮身,靠着一侧砖墙扭头看向一边转角。 这里应该是县城的主干道,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个丁字路口,正前方是一家二层大商场,门牌和磁砖墙上有被焚烧过的痕迹,玻璃大门碎了一扇,露出黑洞洞的商场内部。左右都是出路,路上有一些歪歪扭扭停放的车辆,多是家用微型车;右边的路上游荡着不少行尸,拖着步子磨出沙沙响声。 宋瑶用胳膊肘碰了碰姜河,朝着商场努努嘴,露出一个俏皮的笑。 姜河会意,也是嘿嘿一乐。离开市里那晚,他俩也是在大晚上去步行街商城扫了一回货。 “往哪边?”明俊伟咝咝吸着气,琢磨这点行尸应该不会造成什么麻烦。 “左边吧,尽量绕开行尸。”曹良顿了顿,指着左边路口道:“能看见那家发廊吗?” 四人眯着眼瞅了半天,隐约看到左前方两百米处似乎立着一个发廊门口常见的螺旋广告灯箱。 曹良对这地图辨认一番,道:“发廊后边应该是通路,从那里可以斜插进去,虽然绕点路,不过安全些。” “也不一定,谁知道那边有没有。”姜河拔出菜刀左右看看,犹豫道:“万一前后都被堵住咋整?” 明俊伟晃了晃手里的81式,自信满满:“咱今天带着火器来的,别担心,走!” 五人都是实干派,打定主意就不再磨蹭,悄无声息挪到马路对面,沿着一排商铺迅速开溜。明俊伟跑在最后,不时扭头看眼茫然游逛的行尸,一边催促几人动作快一点。 两百多米的距离不远,五人一刻不停赶到那家已然破败的发廊门前,果然,后边是一条县城常见的夹缝小巷子,长约百米,尽头是一家数码器材专卖店,门面不大,门口堆放着两摞塑料筐,远远看不清装着什么。 小巷子地面由红砖铺就,中间斜躺着一具半身残尸,五人早已习惯了随处可见的尸身,鱼贯跨过尸体奔走至巷子口,鬼鬼祟祟探出头瞄向两边,然后脸色都垮了下来。 还真让姜河说中了,巷子左右都有行尸,两侧沿街尽是饭馆店铺,路面上除了尸体就是满满当当的落叶废纸垃圾,晚风一卷,纸张黄叶随风飞舞,映衬的那群行尸也充满了诗意。 “就知道没这么容易。”姜河咂咂嘴,低声问道:“曹哥,这边到医院还有多远?” 曹良翻出地图摊开在地上,给围上来的四颗脑袋解释道:“沿着右边走到十字路口,往西直走,应该几百米的样子就能到县政府,县医院就在县政府正对那条路上。” 姜河听的晕头转向,询问道:“就是绕一个圈子呗?” “对,看样子只能硬闯了。”曹良掂了掂手里的铁锨,道:“我去把它们引开,你们趁机溜过去。” “别冲动,县政府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千万别散开。”明俊伟拉住曹良,左右观察一番,道:“尽量别开枪。”说罢率先闪身跑出了巷子。 姜河等人默不作声紧跟着追出,各自打起精神朝着行尸较少的一侧而去。行尸的感官终究要比他们灵敏许多,还没等他们靠近便已经察觉到了活人,原本沉寂的街道逐渐沸腾了起来,行尸由远及近,逐一转过身,用浑浊的眼球看住了大胆袭来的五个活人。 “跟上!”明俊伟跑在最前,抡起枪托砸向最近的一只行尸,辟开身后紧贴着一排服装店的小路。 宋瑶和潘珞并没有携带冷兵器,为了不给三人添乱,埋头穿过了窄路。 枪托、铁锨、菜刀大展神威,三人边跑边砍,留下一路尸体的同时,也将街道后的行尸吸引了过来。 姜河新武器使的很顺手,一刀抡过去基本就能掀飞半个头壳,行尸数量远不及电站蜂拥而至的多,而且街道尚宽,直线距离较长,这也给了五人腾挪躲闪的空间。虽然行尸群逐步逼近,不过速度终究跟不上活人,三个男人原地抵挡片刻,明俊伟一声令下,齐齐撒腿就跑。 此时的宋瑶和潘珞已经到达了十字路口,县政府那条路上也有行尸,不过数量不多,而且零零散散不成威胁,眼见身后行尸聚成了一波,姜河他们如果再不过来,很有可能会被行尸阻隔到另外一边。 “喂!快跑!”宋瑶双手握枪和潘珞背靠背防备着四边,急急唤了一声。 曹良铁锨占了很大的便宜,一寸长一寸强,铁锨抡的兴起还能当拍子用,三两下帮姜河解决了部分负担,催促两人赶紧撤退。 姜河和明俊伟见状也不墨迹,虚晃一枪拽住曹良返身离去,身后坠着一条长长的行尸尾巴。 “真不知道咱们制定了什么劳什子计划,每次都是这样。”姜河忍不住吐槽道:“早知道还不如开着收割机进来!” “别废话,你有更好的办法吗?”明俊伟也是哭笑不得,锃亮的步枪满是血污,枪托还不住往下滴着血浆。 曹良只笑不言语,见两人如此情境下还有功夫调笑,内心不禁有些佩服。他不知道的是,这几个人就算是在死路上,也不会有太多悲伤绝望的表情,本来就是几个不靠谱的人,指望他们正经起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相比不靠谱二人组,宋瑶和潘珞要理智的多,见他们甩脱身后的行尸便加快了前行速度。县政府这条路比较宽阔,两侧门店不多,行道树和绿化带占据了一大部分,靠近县政府一侧有一批行尸,不过似乎并没有被姜河一伙儿人吸引,都扒拉着电动门嘶吼不断。 “瑶瑶姐,你看。”潘珞猛地停下脚步,站在马路对面指向政府大楼。 宋瑶飞起一脚踹倒扑来的行尸,反手抄起身后的垃圾桶砸了过去,短发一甩,英姿飒爽。 “怎么了?” “那边有人。”潘珞蛮机灵,拉着宋瑶躲到公交站牌后边,指向了对面的电动门。 宋瑶回头看了眼,姜河三人业已拐了过来,后边的行尸乌央乌央凑到一处,同时朝着政府大道晃荡而来。 “先别看了,快走。”宋瑶没注意潘珞所指,拉起小丫头沿着行道树一侧迅速溜走,停到了正对县政府大门的路口。 潘珞显然对电动门那边更有兴趣,还在不住的回头张望。 姜河三人快步赶上,见医院那边的路上只有寥寥无几的行尸,不由大喜。 曹良也是松了口气,虽然他的体力最好,不过又跑又杀也着实耗费许多气力。路茜标注的位置很准确,他们所在的路口斜斜看过去,医院二层楼顶的红十字很显眼。 “走吧。”明俊伟瞟了眼攒动在电动门前的行尸,随口问了一句:“那边行尸干嘛呢?” “里边有人!”潘珞见总算有人注意到了那里,急忙跳了出来:“我刚才看到了!” “噢?”几人齐齐回头,满是不解。 “不会吧?”曹良摸摸下巴,犹豫道:“这里早都成空城了。” 小丫头见大家都不太相信,急道:“我看到两个人影跑进去的!不然行尸干嘛都不理会咱们?” 几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他们也知道潘珞不会信口开河,只是眼下主要任务是取药,里边到底有没有人,暂时不在关注范围之内。 “先办正事,回来再看。”明俊伟探手将潘珞的蘑菇头揉成一蓬蒿草。 十字路口的行尸缓缓游荡了过来,几人也不再耽搁,匆匆穿过马路跑向医院方向。 跑动中,潘珞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电动门方向,只见,政府大楼二层,断断续续亮起一道手电光。 三长,两短。 第五十一章 医院感谢@得道者钻石打赏 第五十一章医院 “停停停!!” 也不知道潘丫头是怎么了,这会儿居然一门心思扑在了办公楼一边。手电光束不停的变换,潘珞也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火急火燎拦住众人,指着二层楼中间的闪光点招呼几人看了过去。 姜河等人面面相觑,那灯光看得真切,断然不会有假,而且光束变换的时间是有节奏的,三长两短,如此循环往复。 “看吧看吧,我就说肯定有人的!”小丫头皱皱鼻子,一脸‘这次你们相信了吧’的得意表情。 “丫头,咱们得先去拿药。”明俊伟哭笑不得,老实说,他对政府楼里是否有人并不在意,就算有人又如何?保不齐又像电站里那帮家伙一样呢?之前他们身边一直有白聿栋这些大兵哥陪同,行动起来也颇有底气,此时队伍早已打散,收割机小分队还是临时混编的,哪有余力管别人。 “你看到什么了?”宋瑶有些奇怪,小丫头平时性子挺稳的,怎么今天倒这么沉不住气? 潘珞抿抿嘴唇,大眼睛眨巴眨巴,摇了摇头:“没什么,猛地看到活人有点激动了。” 姜河与明俊伟交换了一个眼神,心知小姑娘应该是有救人的心思,后者摇摇头,意思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先去医院吧,回来如果有机会再过去看看。”曹良大步过去推开县医院的铁门,探头往里边望了望。 宋瑶怜爱的摸了摸潘珞的脑袋,小声道:“想去救人?” “嗯。”潘珞咂咂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时候要不是瑶瑶姐救了我,估计我也死掉了,所以…” “我明白。”宋瑶微微一笑,和她先后进入医院大门:“咱们拿到药再去看看,我陪你一起。” “嘘。”姜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亮路茜支援的手电筒飙出一道雪亮光束,映照进黑漆漆的挂号大厅。 县医院不大,铁门进去就是门诊楼,两侧是三米来宽的行车道,紧靠着门诊楼窗户下的绿化已经枯黄殆尽,铁门旁边的传达室木门半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卡在门中间,下身露出白骨森森。 行车道十米来长,两边各停靠着几辆微型代步车,没有发现行尸的踪迹。 “过去看看。”明俊伟打了个手势,和姜河各自朝停车处跑了过去。 曹良不敢怠慢,护在两女身前走上台阶,将手电光圈放大,扫过整间大厅。大厅内侧正对大门的位置是通往二楼的楼梯,挂号窗口和收费窗口紧挨在一起,内里是一排办公室所在,另一头也是一排延伸进去的单个小房子,淡黄色的木门紧闭,门上也没有任何标注。 “这里倒是蛮干净的。”宋瑶啧啧称奇,缓缓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偌大的挂号大厅除了靠墙两排座椅和当中的服务台,没有其他事物。 “药房不知道在哪?”曹良举着手电绕了一圈,两侧走廊不深,各自向里延伸出五六间房子,左侧走廊的尽头开着门,可以看到外边的树木。 “找找看。” 一楼大厅没有行尸,三人也放松了一些,曹良负责检查右边走廊,宋瑶和潘珞沿着左边通道压着步子走了进去。 “怎么样?”明俊伟和姜河也各自检查完车辆,到大厅里碰了头。 姜河一脸的不爽,暗骂道:“妈的车门都拉不开!还有辆宝马来着!” “开不了管屁用。”明俊伟咧嘴一乐:“别气馁,咱们快靠近山西了,那边煤老板多,指不定能捡辆悍马路虎开开。” “我又不傻。”姜河臭屁的甩甩脑袋:“油老虎开来有啥用?” “过过干瘾呗。”明俊伟嘴上跟姜河扯着淡,动作也不慢,噔噔噔沿着楼梯跑到拐角处。 分开行动的宋瑶三人也一无所获的回来了,见明俊伟做贼似得探出半个身子瞄上边,也不好意思干站着不动,都蹑手蹑脚跑了上去。 “等会的,有动静。”明俊伟将手指竖在唇间,眯着眼睛侧过身子,猛地打亮了手电。 上边一声短促的低呼,随即又陷入了沉寂。 “有人?”姜河动了动口形。 明俊伟点点头叼起手电,从背上取下81式平端在胸前,一步一顿的走了上去。 楼道不宽,为了不添乱,姜河几人没有挤上去,都抄起武器准备随时策应。这里的楼梯不像多数医院是左右两开,所以估计也没有其他通路。 宋瑶有些紧张,悄悄将子弹顶上膛。 从酒吧遇见周槐一伙儿人到现在,偶遇的幸存者不再让人惊喜,警惕和戒备成了第一反应。 明俊伟靠在楼梯口,屏住呼吸听着里边的动静,示意几人不要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楼梯拐角挂着医院诊室分布图,二楼是妇产科,正对楼梯的是休息等候区,三四排金属长椅摆在一起,两边是取化验结果的窗口,和一楼一样,诊室治疗室分别在走廊两侧。 月光从窗缝渗了进来,将墙壁上生殖系统解剖图衬的一片惨白。 双方都在黑暗中保持着沉默,显然都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但谁都没有打破尴尬。 姜河心底盘算一番,觉得是不是有些惊弓之鸟了,于是给明俊伟打了个手势,示意询问一下,别招呼还没打就先拿子弹说话。 明俊伟点点头,朝宋瑶努努嘴,示意让宋瑶问话。自己这边是女人,想必那边应该会放松警惕吧? 宋瑶喉咙有些发干,酝酿了一番措辞,尽量控制着声音大小,向楼上喊道:“有人吗?我没有恶意,我们的同伴生病了,我是来找药的。” 姜河贱兮兮的给宋瑶竖了竖大拇指,宋瑶的声音本来就清亮甜美,此时压低声音还保持着一种无害的感觉,听起来酥酥软软,很是悦耳。 半晌,二楼果真有了回话,也是个女人! “我们也是找药的。” 就这一句,众人支楞着耳朵等了半天,没有下文。 “那…我们上去了?”宋瑶试探问道。 “不行,你们先退出去,等我们离开你们再进来。” “卧槽?医院你家开的?”姜河气乐了,低低嘟囔了一句。 宋瑶瞪了他一眼,给明俊伟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明俊伟也是暗自好笑,自己人好言相商,你倒牛逼的不行? 明大侠咳嗽了一声,沉声道:“我们的人急需用药,咱们各取所需就是了。” “不行!说了不准上来!” 女声很是强硬,音量都高了一些。 “怪事。”一直沉默不语的曹良也一脸的莫名其妙,当即便踏步走了上去。 楼上可能听到楼道里的响动,一声机簧轻响,明俊伟一个激灵将迈出去一条腿的曹良拽了回来。也就是同一时刻,漆黑的二楼闪过一道亮光,随后一声剧响,楼道墙壁上火星一闪,多了一个坑洞! 又是枪!! 曹良惊出一身冷汗,姜河几人也目瞪口呆:啥时候国内也枪支泛滥了?穷乡僻壤小县城都人手一把枪了? “别冲动!我们没有恶意!”明俊伟见潘珞举枪就要还击,连忙伸手按了下去。毕竟几人身处县城,开枪很容易把行尸引过来,也不晓得楼上那个女人哪根筋不对,居然抬手就敢开枪。 “少废话,我知道你们人多,别想耍花样。”女人似乎认定了姜河一伙儿是不怀好意,言语间没有一丝余地。 “好好好,我们先退下去,那麻烦你速度快一点,我们赶时间。”明俊伟一脸瀑布汗,心说世道果然变了,见过横的,没见过这么横的。 “这就走了?”姜河牛眼一蹬,一股火气当即冒了起来。 明俊伟拦住几人,脸色不像开玩笑:“去药房吧,这女人估计疯了,一会儿该把行尸招来了。 “凭什么啊,又不是她家医院。”潘珞不乐意了,握枪的嫩手骨节泛白,小脸皱的凶神恶煞。 曹良差点挨了一枪,此时也是心有余悸,连忙帮着打圆场:“算了算了,咱们不是来打架的。” “走不了了。”率先下楼的宋瑶喊了一声:“快上去,行尸来了!” 几人脸色一变,急忙跑下楼梯。果然,先前被甩开行尸循着枪声游荡而来,已经有几个晃进铁门了。 “坏菜!得关大门!”明俊伟一声唿哨,伙同曹良姜河冲了出去,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还未冲出大厅便连连点射打翻几个进入铁门的行尸。 姜河、曹良一左一右扑向门口,手起刀落挥洒出一片血雾,趁着明俊伟的火力支援,手忙脚乱关住了铁门。铁门门闩上挂着一条铁链,但是锁头却是按下去的,曹良用身体抵住大门,将铁锨探出栅栏铲掉几颗腐臭头颅,余光一扫,急忙叫道:“传达室!” 姜河也反应了过来,连滚带爬扑了过去,也顾不得恶心,伸手在那半具尸体上摸索起来,找到了一串钥匙。 宋瑶和潘珞也冲了出来帮忙分担压力,曹良毕竟血肉之躯,一个人怎么也顶不住蜂拥而来的行尸,一把铁锨伸得太远也被行尸夺了过去,无奈之下只好用插起门闩退到一边。 门闩只有指头粗细,行尸拥挤之下已经出现松动,而姜河还在一个一个的试钥匙,急得满头大汗。 “别找了!快上去!”明俊伟磕出两粒子弹点翻探抓姜河的行尸,带着其余三人向后退去,一边招呼姜河赶紧过来。 姜河这会儿哪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耳边尽是行尸沙哑的嘶吼,几个最里边的行尸贴在栅栏缝隙试图挤进来,满是血污的干瘪脸挤压在铁栏杆上,从伤口滋出一股一股血浆粘液,腐臭的气味直直灌进姜河鼻腔。 潘珞前后打量一番,鼓着小腮帮子气哼哼的朝着二楼跑了过去。曹良阻拦不及,上边就已经‘啪啪’交上了火。 明俊伟给宋瑶使了个眼色,让她掩护姜河,自己和曹良快步跑上楼梯。 在宋瑶子弹的掩护下,姜河总算哆嗦着手打开了锁,将铁链扣了起来。 姜河松了口气,正欲转身离开,栅栏后猛然探出一只手爪,伸手便抓住了姜河的外套,死死向后拽去。 “操!”姜河头皮一炸,身体一个不稳倒向铁栏,瞬间感觉耳边凑过来几张嘴,情急之下整个人就地扑了下去。 变故陡生,宋瑶举枪却没敢射击,直等姜河趴倒在地上,这才连连开枪,打得铁门火星四溅,行尸毫发无伤。 幸好姜河一直菜刀傍身,短暂的错愕之后终于从后腰拔出了菜刀,唰唰劈下几只枯槁的手掌,手脚并用远离了铁门。宋瑶急忙跑了过去将他扶起,却见好几只滴着血的手还紧紧抓在外套上。 “好险!”姜河喘着粗气扑打断手,心里一急干脆把外套也脱掉扔在一边,和宋瑶快步跑回大厅关上玻璃门,又把靠墙的椅子拖了过来顶在门后。 宋瑶也吓得够呛,丰满的胸脯随着喘息起伏不定,汗珠顺着脸颊蜿蜒而下,湿了胸口一片。 没等两人说话,楼上的枪声也停了下来,曹良从楼梯拐角探出头,神色古怪:“快上来。” 感谢粉丝@Miss王小喵友情绘制人设【宋瑶姜河】 宋瑶、姜河 主角团还未完工,先上一张男女主合影。 非常感谢s王小喵辛苦绘制,人物形象亦深得我心,尤其是大胸长腿神马的,哈哈哈哈哈。 鉴于下官恶趣味,不得不劳烦小喵几次修改,总体人物形象是俊男美女路线,无形中倒是提升了不少逼格,冲淡了些*丝气息,哈哈哈哈哈。 晁天王、安医生、明大侠等人也会逐一发布,最后汇总一张全家福。当然,工作量太大,小喵同学又是友情绘制,所以发布时间不固定,也欢迎其他手绘大触踊跃加盟,么么哒~ 有空会单独开个人设楼,微博也会随时更新动态,喜欢《无主》的朋友可以随时关注。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与喜爱,虽然乃们都不爱说话,不过下官看的到乃们。 ps:磨铁发图片有限制,原图只能看到宋瑶半边胸脯。。不得已缩小分辨率,原图详见新浪微博。 /u/1739459094/home?wvr=5&tongji=baiduxinshouye 第五十二章 窥感谢@犹抱琵琶半遮面yxy钻石打赏 第五十二章窥 月色沉沉,县医院沸腾热闹,电站山脚下晚风萧萧。 山腰间有两个影子不紧不慢向下行进,干枯的枝叶被一双有力的大脚踩的噼啪作响。 一只支棱着耳朵的黄狗亦步亦趋跟在全副武装的白聿栋身后,不时在土地上嗅嗅,然后抬起狗头茫然四顾。 白聿栋手里提着那柄寒光四射的排障刀,刀身光滑可鉴,黏稠的血珠顺着刀刃蜿蜒而下,滴落在土地上,将草茎染成诡异的鲜红。 从山顶到山下,白聿栋走了很久。为了避开另外一伙儿人,他选择了相反的方向,打算多绕一圈,但是半山腰处却遭遇了一批行尸。这让他很是费解,看那些行尸的衣着,明显也是电站里边的那一批,怎么会无故跑到半山腰? 好在数量不是特别多,山腰开阔陡峭,七八个行尸自然不在话下,一阵刀光闪动,土地上又多了几具无头残尸。 黄狗在白聿栋杀伐完毕之后跟了过来,狗脸上挂着严肃认真,仔仔细细闻了每处角落,然后冲着一个方向犬吠不停。 白聿栋原地坐下歇歇脚,顺着黄狗吼叫的方向,手搭凉棚望了过去。 那边是原先营地的方向,夜幕下只有山林葱葱,看什么都是黑幢幢一团。 “潘丫头她们去营地那边了?”白聿栋摸着胡茬自言自语,黄狗虽然不是军犬,不过凭它在电站的出色表现,白聿栋还是给予了它一定的信任,觉得这狗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白聿栋咬上烟卷,一手抓挠着黄狗脖颈,从背包摸出一根火腿肠撕开喂给它。 黄狗一条尾巴转成了荷兰风车,一脸谄媚的表情,狗嘴一张夺过火腿肠,跑到一边吧唧吧唧吃了起来。 “过去看看也无妨。”白聿栋擦擦眼镜重新戴好,抓了一把枯草叶抹掉排障刀上的血迹,起身招呼黄狗跟上。 十多分钟后,一人一狗再次来到那汪深潭边上,夜色下的深潭看起来有些渗人,惨淡的月光映照在水中,显得死气沉沉。这次白聿栋不需要再泅水而行,这两天水位下降了许多,露出从前被淹没的土埂。 黄狗跳进水潭刨的飞快,率先抵达对岸跳了上去,原地一阵哆嗦,抖得水花四溅。 白聿栋也不着急,踩在还有些湿滑的土埂上慢慢挪了过去,循着之前的来路朝营地方向走了过去。 他们上山时就是从这里抱着浮木游渡过去的,现在水位大幅度下降,除了低洼处还是大片淤泥水洼,其他位置基本都露出了土地。 黄狗没有再往营地那边走,而是扑棱着耳朵钻进了树林。白聿栋站在高处,遥遥望向营地废墟,何勇死前告诉白聿栋,他们把小芸埋在了树林外的一处空地。白聿栋站在林边心有戚戚,想去看一眼,又提不起脚步。 白聿栋原地站了许久,黄狗有些不耐烦了,颠颠儿跑回来咬他裤腿。 “走吧走吧。”白聿栋牵起一抹苦笑,跟着黄狗走进树林。 树林里的积水退了大多,泡烂了落叶枯枝,变成一滩滩泥沼,稍有不慎便会陷下去半条腿。黄狗身体轻盈,连蹦带跳没一会儿就把白聿栋甩在了身后。 老白抬头看看四周,黑漆漆一片,似乎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其他,连黄狗哈哧哈哧喘气的声音都渐弱下去。这让他感到一丝怀疑,跟着黄狗走,好像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好在方向没有变化,反正已经走到了这里,干脆直接上高速好了,白连长如是想着。 不过,这种想法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因为在他靠近树林边缘的刹那,一些细微的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黑暗中,黄狗夹着尾巴跑了回来,老老实实伏卧在他脚边,白聿栋身子隐在大树后边,脸色凝重的看向高速路上。 这里他来过,就在姜河一伙儿到达营地那几天,他专程带人回到路上取回了遗留在大客车上的物资,以及那个小姑娘的遗体。老白对自己的记忆力很有信心,路面上当时并没有厢式货车。 白聿栋下意识的摸向后腰,这才想起来身上早就没有夜视望远镜了。思索片刻,老白拍了拍黄狗脑袋,示意它躲在这里不要乱跑,也不管它能否领会意思,猫着腰向高速路侧潜行而去。 收费站还是老样子,经历着风吹雨打,愈显萧条。 白聿栋将排障刀插回皮套,打开了hk416的保险,从树林一边悄悄钻了出去,趴倒在土坡上匍匐而去,在距离高速护栏不到十米处时,停下了动作。 两个人影优哉游哉绕过大客车,低低说着什么。 距离虽然不远,但是白聿栋潜伏的位置地势较低,为了不暴露自己,他没有贸然抬头。老白顺着缓坡向上爬了几步,趁着人影转过客车的空当,翻身跳过护栏,蹲伏在收费站水泥护栏后边。 这个角度正对着大客车的车头,车玻璃后明显挡着一层什么,缝隙间隐隐透出些许光线。这个发现更加确定了白聿栋的猜想,看来这帮人确实是被姜河一伙中的某个人引来的。 虽然没有看到其他人,不过白聿栋有理由相信车里的人和袭击电站的人是同一批,因为厢式货车后箱喷漆的三个字母很显眼——rca. 白聿栋抬头看看天,星光黯淡,月亮躲进了云层,高速路上寂静无声,缝隙间的光线透着丝丝诡异。 “风水轮流转,尝尝偷袭的滋味如何?”白聿栋抑制住疯狂上涌的怒火,一边小心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取出子弹盒,将黄澄澄的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仓,两把手枪也顶上膛,解开了枪套的锁扣。 大客车尾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远远看不清里边是否有人,两边的厢式货车也没有动静,刚才那两个人似乎是巡逻的,绕过货车又走向客车这边,动作很轻,看走路的姿态,应该都拿着枪。 白聿栋解下背包,放进收费站岗亭,借着遗留车辆作为掩体,悄无声息的摸了过去,躲在安贞那辆suv后边。 后视镜里映出两个巡逻的人,都是亚洲面孔,手里的枪械也和自己的一样,两人脸色肃然,身上穿着野外作战服,经过客车守在了护栏边。个头较矮的一个说了些什么,背起枪走向岗亭位置。 白聿栋暗骂一声,心说早知道守株待兔好了。那小子一步三晃走到岗亭后边,窸窸窣窣解开了裤腰带。 另外一个跨坐在护栏上,点燃一根香烟,黑暗里亮起一点红光。 白聿栋深吸一口气,反手握住排障刀,猛地蹿身出去,袭向抽烟休息的巡逻兵。 那人很是警觉,在白聿栋贴到背后的瞬间猛地跳转过身,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他跨坐的方式实在不适合跳跃。 老白强有力的胳膊箍住了他的脖子狠狠向后掰了过去,排障刀对准心脏位置捅了下去。一声闷响,雪亮刀身没入大半后抽出,激射起一道血箭。 巡逻的汉子被白聿栋牢牢勒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气声,双手还试图掰开白聿栋的铁臂。不过刀刃离体的一瞬便抽空了他的气力,手臂也无力的低垂下去。 白聿栋扶着尸体靠在栏杆上,捡起掉落的香烟插回他嘴里,自己跳出护栏趴在土坡低洼处,静静等候着。 去岗亭小解的巡逻二号提溜着裤子走了回来,边走边说着什么,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似乎害怕惊扰到客车里的人。 “再有十分钟就可以换岗了。”那人扎好裤腰带,也掏出烟盒叼上一根,踱着鸭子步靠近护栏:“你去交接还是我去?” 显然他还没有发现同伴的异样,只以为对方是因为疲惫才默不作声。 白聿栋屏着呼吸向上挪动了一点距离,他都可以闻到那股血腥味了。 “喂!睡着了?”那人有些不悦,伸手推了同伴一把,同伴身子一歪软倒在地。 与此同时,白聿栋飞身扑起,左手捂嘴右手横刀自喉间一抹,一蓬血雨喷洒,巡逻二号挣扎几下也不再动弹。 白聿栋将两人尸体拖到土坡下边,将二人身上的枪支弹药一应事物搜刮干净,看了眼对方的腕表,距离他们所谓的换岗时间还有六分钟。 客车里传来响动,白聿栋迅速翻进护栏,贴着客车小跑至车门一侧,凝神盯住那一道缝隙。 缝隙之后可以看到车正中摆着一张桌子,桌后有一个人影背对着。猛地一道黑影闪过,有人朝着门口走了过来。 白聿栋心思急转,右手持刀左手握住了腰后的枪柄。 人影在门口停下,转身和桌子后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伸手拉开了车门。 老白蹑手蹑脚缩回车头,听着车里的人走了下来,朝着另一边离去。 客车里的人一声叹息,声音里满是疲惫,一声轻响,灯光被灭掉了。 白聿栋矮下身子量了量车底,随即泄气的放弃了钻进去的打算,悄悄探出头看向商务车那边,一个壮汉半个身子钻进车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翻腾一会儿拉上厢门,又钻进了驾驶室发动了车子。 车头灯飙射出两道光柱直直打了过来,白聿栋连忙缩回身子,腰后的手枪被他拔了出来。 高速路上寂静无声,只有发动机嗡嗡作响,白聿栋后背紧贴着客车,隐隐感到一股寒意。他没敢探出头查看,下意识的扭头看了眼地上,一条人影正在缓缓接近。 老白头皮一炸,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也斜斜映出了一角,他刚想将身子往里动一动,另外那条人影便加快了速度。 “妈的!”白聿栋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刚才躲在客车前四周黑暗一片,没有注意到影子,想必是商务车灯直直打过来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对方的影子和白聿栋的影子重合了,谁也没有贸然先动,显然对方也对白聿栋这个不速之客感到有些诧异。 时间仿佛短暂的静止了,地上的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幻化成一个扭曲的形状,就像是一个怪物的投影。 第五十三章 交易感谢@苏洛陌钻石打赏 第五十三章交易 “不管你是谁,放下枪,高举双手走出来。” 良久,车门处的人说话了,是个男人,中文腔调生疏而滑稽。 白聿栋缓缓拔出双枪,镜片后的双眼微眯起来,呼吸也变得细不可闻。 车门处的人很有耐心,白聿栋不吭气,他也没有再说话,地上的影子一直没有任何动作。 老白低头看了眼腕表,秒针再跑一圈就到了对方换岗的时间,对方清楚这一点,所以并不着急。 “考虑好了吗?”车门处的影子动了动,隐约听到客车里有了动静。 白聿栋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倏的一下转过身,右手微抬,对准车玻璃连开数枪,玻璃哗啦碎响,同一时刻,车门处的黑影也扑了出来! 是一个膀大腰圆的黑人,他的速度和身材完全成正比,像一只敏捷的黑熊,在白聿栋右手开枪那一刻,准确的拿捏住他的左臂,反方向掰了过去。白聿栋左手手枪脱手飞出,手臂吃痛,身子顺势歪了过去,两两抱住摔倒在地! “kenny!” 两个人就地滚动两圈,黑人骑压在白聿栋身上,冲着客车方向大吼一声。车后的厢式货车传来响动,唿哨声四起。 白聿栋腰部用力顶翻黑人,空出的左手从腿边拔出排障刀,一声怒吼扎了下去!黑人猝不及防,刀刃刺穿考究的西服外套,半刃没入肩胛。 客车两旁脚步声靠近,白聿栋抽出长刀仰面躺倒,朝着车头右边连开两枪阻住来势,飞起一脚踹在黑人下巴壳子上,黑人闷哼一声,躺倒不再动弹。 ‘砰砰!’ 白聿栋打空手枪子弹,抄起背后的hk416,甩手扫出一排弹孔,车门那边跑来的几个人翻滚躲闪到路旁的车辆后,随即举枪还击。身后人影闪过,白聿栋反手掷出排障刀,刀身在黑夜里划过一道亮光,精准钉进了来袭者胸膛。 车门那边的火力手不敢妄动,商务车的车灯还亮着,他们一举一动都会被影子出卖。 胸口插进一把长刀的倒霉鬼在地上扭动了几下,他的同伴靠在车后,听闻又是几声玻璃碎响,举枪闪出半个身子一通狂扫。 车头空地只有被打晕在地的黑人,入侵者哪里还有踪影? 车门处的三个火力手也姗姗来迟,看着同伴疑惑不解的表情,齐齐将目光转向客车。 原本熄灯的客车再次亮起灯光,kenny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表情漠然走到窗前,冲着手下摆摆手:“戒备四周。” “kenny,有入侵——”忠心不二的火力手停住话头,他看到自己老板身后闪出半个人影,那人手里的步枪正顶在kenny后腰。 kenny看到地上躺着的黑人,眉头微皱:“他死了吗?” 火力手跑过去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处,回道:“没事,昏过去了。” “嗯,带他去包扎,这里不用管了。”kenny淡淡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回车厢。 火力手们面面相觑,虽然满是不解,但还是遵循了老板的吩咐。 “可以不用枪指着我了吗?”kenny戴上金丝边眼睛,有些厌恶的看了眼白聿栋手里的枪。 白聿栋没答话,枪口降低了一些,并没有关上保险。 kenny冷哼一声,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了下去,看也不看站在对面的白聿栋,自顾自打开雪茄盒取出一支。 “你是谁?”kenny瞟了他一眼,略带玩味的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看来,我的人失手了?” “是的。”白聿栋一屁股坐在床上,步枪平放在腿上,枪口依旧对准桌后的人。 “你是军人?”kenny倒是没有一丝人质的觉悟,淡然自若剪开雪茄封口,叼在了嘴上。 “你是rca的人?”白聿栋没有回答他,同样抛出一个问题。 kenny矜持的笑了笑:“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也不多。” “那么…”kenny起身将挂在车窗后的布帘拉上,踱步到桌前问道:“你是来找我的?” 老白眯眼看着他,点了点头:“算是吧。” 说完这句话,车厢里陷入了沉默,两个人静静地坐在对立面,相互打量着,谁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车厢外窸窣声起,似乎是那些枪手又围了过来,车门被人拉开,那个被白聿栋踹晕的黑人壮汉探出半个脑袋。 “kenny?”黑人看也不看白聿栋,朝自己老板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 “没事,你先下去。” “no。”黑人摇头,手里提着白聿栋那柄排障刀,刀身上还沾着血。 白聿栋眼皮一跳,充满挑衅的看了他一眼。 “他用刀捅我。”黑人瓮声瓮气,指了指肩胛处,那里已经包上了纱布,殷红的血迹渗透出来。 kenny似乎有些无奈:“所以你要怎么做?” “捅他。”黑人笃定的回了俩字,踩着台阶走了上来。 白聿栋举枪对准kenny,戏谑道:“手下不服管?” “他一向如此。”kenny放下雪茄,冲着黑人摊摊手:“先考虑一下我的安全如何?” “我会在他伤害你之前杀了他。”黑人一脸认真,虽然滑稽的口音有些破坏气氛。 “他的脑子里都是肌肉吗?”白聿栋有些好笑,同时隐隐有些担忧,眼前的两个人,似乎都不怎么紧张。 kenny叹了口气,抬手拦住黑人的脚步:“停,下去,命令。” 黑人瞪起眼,满是懊恼的扫了扫两人,气哼哼的扔下排障刀大步下车。 “别耍花招。”白聿栋歪歪头,枪口对着kenny,缓步走到桌旁捡起了刀,重新插回皮套。 “ok,说吧,找我的目的是什么?”kenny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模样。 “你是rca什么级别的人?”白聿栋从裤兜里摸出卷烟叼上,顺手拿过桌上的点烟器。 “地区负责人。” “负责哪里?” “目前是国内。” “噢?”白聿栋有些不可置信:“你一个人?” “团队,跟你们一样。” kenny似乎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白聿栋问一句他答一句,交流异常顺畅。 “为什么袭击我们?”白聿栋把玩着造型别致的点烟器,金属底座下打着钢印,也是rca的标志。 “这个不能说。”kenny撇撇嘴,示意把点烟器还给他。 白聿栋白了他一眼,将点烟器装进裤兜:“必须得说,你似乎不相信我会杀你?” “相信,所以我试图心平气和与你交流。” “你们在找什么?”白聿栋冷笑一声,眼神定格在桌旁的一张地图上:“我们的基站被扫荡,不止一个,也是你们做的,没错吧?” “没错。” “回答我,你们在找什么?” “不要激动。”kenny微举双手,深吸一口气:“容我先问一个问题,请问你是什么职级?” “中尉。” “哦?”kenny笑了:“那我的职级比你高,所以可告知信息权限要打折扣咯?” “你试试看。”白聿栋面无表情,两个眼镜男直勾勾盯住对方,眼神里俱是玩味。 “好吧,我认输。” 半晌,kenny似乎是有些泄气,虽然从容依旧,但表情多少有些不好看:“最近所有的事都不太顺利。” “别废话了,告诉我,你们在找谁?”白聿栋眼神飘向两侧窗户,刚才人影攒动,他可以确定,现在这辆车一定是被包围了。 “凭什么认为我们在找人?”kenny并不打算配合下去,手指在桌面轻轻敲打,正对他的电脑屏幕上,一个红点还在不停的闪烁。 “安贞死了。”白聿栋吐出几个字。 “嗯?”kenny表情微变,随即恢复了正常,他的双眼本就狭长,此时看来更是眯成了一条缝隙。 “你们在找她,对吧?”对方的细微变化自然没能逃过白聿栋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猜对了,脑中混乱的线索逐渐连接了起来。 “不跟你绕弯子,我了解的信息不多,老实说,对于你们的机密也没有太多兴趣。”白聿栋顿了顿,见对方没有打断的意思,继续道:“但我是个军人,必须要服从命令,就算队伍只剩我一个人,也有一些事需要我去做。” “其实大可不必,我没有小瞧你的意思,但是你们的机构里,中尉似乎还接触不到这些信息。”kenny表情严肃了起来,再次夹起那支燃了一半的雪茄,沉声道:“我们寻找的确实是你说的那个人,但她不是重点,我们已经有了放弃她的心理准备,所以你不用觉得自己胜了一筹。” “你误会了,我说过,对于你们的机密我没有兴趣。” “那你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炫耀你从我手下人身上缴获的战利品?还是那个点烟器?”kenny有些不耐烦了:“既然你从我的人手下逃生,那你应该做的是感谢老天留你一命,然后夹着尾巴跑得越远越好,而不是来这里和我聊天。你的英勇我佩服,但这是毫无意义的,我想你明白,你已经丧失了活命的机会。虽然我对于你这种小角色也没有什么兴趣。” 白聿栋垂下头,苦笑道:“我的人被你杀了,所以我来杀你,这个理由是不是比较简单粗暴?” “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开枪?”kenny嗤笑道:“别骗自己,我觉得你似乎没想到这里会有一个负责人在。” 白聿栋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些许凄凉:“你说的没错,我是个小角色,原本我可以就此离开。但是你们追杀的脚步不会停下,所以,我需要你——” “别做梦了,中尉先生。”kenny脸上的不屑愈加浓重:“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就凭我现在扣下扳机,你会变成一堆烂肉。”白聿栋无所谓的耸耸肩:“碰到你这个负责人的确是意外,不过恰好我已经搞清楚了一些事,所以不打算慷慨就义。如果你不下令停止追击,我会挟持你离开,或者立即杀掉你。你这种人我碰见过不少,高高在上习惯了,似乎觉得自己可以掌控所有,但是你错了。我没有以为自己是谁,请你也不要太看重自己。” “你既然知道rca,也应该明白你的威胁对我无效。”kenny眉毛一挑,充满自信。 白聿栋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但是你很着急安贞身上的东西。” “我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找,所以你没有谈判的砝码。” “我有,你没有。” “什么?” “我是说,你没有时间了,资料我看过。” kenny沉默了,眉眼间毫不掩饰的迸射出凶光,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没骗你,半个月之前我就看过,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追踪安贞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在白费力气。”白聿栋笑得云淡风轻,耳边回想起在营地时小芸跟他说过的一些话。 “你什么意思?”kenny坐直了身子,眼神不经意瞟过显示屏,脑中疑窦丛生。 “反向研究课题…抑制疏导型病菌培植…大概是这些内容吧?我没上过大学,所以可能说的不太对。”白聿栋彻底放下心来,他知道自己蒙对了。 kenny听到两句没头没尾的话,瞳孔骤然收缩,摆在桌面上的手紧紧攥住,薄薄的嘴唇有些泛白。 “所以,考虑一下我的提议。不要追我的人了,他们不是机构的人,杀了他们并没有好处。放我们一条生路,咱们各取所需。” “你在求我?”kenny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唉…”白聿栋心底泛起厌恶感:“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你愿意用资料交换?” “嗯。” “不可能,既然你看过资料,应该知道它的价值,我不相信一个军人会违反命令放弃捍卫它。” “跟你这种人交流真的很累。”白聿栋又点上一支烟,吐了个烟圈,笑容有些苦涩:“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几页纸而已,不如人命贵重。” “愚蠢。”kenny破天荒的骂了一句。 白聿栋乐了:“你到底要不要?妈的,你脑袋里装的是屎吗?” kenny自动过滤掉老白不干不净的言语,闭目细细斟酌了起来。 “给你十分钟,我的耐心不多。”白聿栋弹掉烟头,斜斜靠在了床上,黑黝黝的枪口一直没有离开过kenny。 “成交。”kenny睁开眼:“我要先看到资料。” “少来这套,你先撤人。”白聿栋脑袋一甩,不买账。 “如果,如果你是在骗我,你绝对会死的很惨,包括你的同伴们。”kenny眼神冰冷,已然怒极。 “我以为你会换一种台词。”白聿栋蔑笑道:“没新意。” 第五十四章 偶遇 第五十四章偶遇 “只有这些了?”姜河看着货架上所剩无几的药品,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明俊伟接过药袋装进背包,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有就不错了,咱们还可以去药房试一试。” “外边行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散呢。”姜河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瞟了眼依靠在凳子上沉默不语的女人。 这个女人就是刚才轰他们走的人,不过现在双方并没有互掐的意思。 刚才姜河几人在楼下堵门,潘珞一时气愤,抄起手枪杀回了二楼。女人明显没想到一个半大丫头会凶神恶煞卷土重来,事实上,当她看到上楼的是个小姑娘以后,便停止了开枪。 明俊伟和曹良随后追了上去,并没有看到女人所说的‘我们’,只有她一个人。 女人冷眼看着几个冲上来的不速之客,抚平褶皱的裙摆,自顾自走到一排药架之后翻检了起来。 随后赶来的姜河、宋瑶也被这情景搞得莫名其妙。 既然双方暂时都没有干架的意思,姜河一伙儿也不再磨蹭,迅速跑进药房翻找倒腾,结果收获却寥寥无几。 宋瑶打着手电在货架底捡起一个扁盒,里边还有两支完好的葡萄糖,短发姑娘倒掉纸盒里的玻璃渣,将无损的葡萄糖装了回去。 安贞开的药方确实比较常见,散落在地上的空盒就能凑齐所有药品。 那个办公室秘书打扮的女人也不理他们,药房货架和纸箱被翻了个遍,除了手里拿着的一瓶滴液,似乎她也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曹良透过窗户观察外边情况,行尸暂时都被铁门挡在了外边,但是更多行尸从街道路口显出身影,跌跌撞撞走向这边。 两拨人都没有找齐需要的东西,先前一番砍杀也废了不少力气,百无聊赖之下只好各自找地方先休息片刻。 那个女人在后边倒腾了许久才出来,看起来她的收获更少。女人拎着一双高跟鞋走了过来,双手一撑坐在柜子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一伙人。 “你们的人怎么了?”女人神色有些疲惫,黑眼圈很重,长发在脑后简单的扎成马尾。清冷的面容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不过眉心一颗玲珑的美人痣让她的清冷变得柔和了许多。 三个男的似乎没想到女人主动开口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宋瑶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回道:“肠胃炎,急性的。” 女人歪歪头,嘴唇有些苍白:“还好,不算严重,后边那条街上有间药房,应该有你们的需要的东西。” “你呢?”宋瑶好奇的看着这个年轻女人,隐约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抗生素。”女人耸耸肩,幽幽叹了口气:“我的…同伴,同伴被抓伤了。” “什么?!”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面面相觑站起身来。 “没用的,你们的同伴在哪?赶紧处理掉!”明俊伟起身环顾四周,猛地想到了什么,问道:“政府院子里是你的同伴?” “对。”女人点点头:“你们碰到了?” “看到了。”潘珞插了一句。 姜河见有跑题的架势,急忙补充道:“被行尸伤了没治的,再不处理会出事!” 女人撇了他一眼,面色古怪:“谁告诉你的?” “你没见过被咬的人吗?”姜河断定这女人是个白痴,或者是个精神病。 “见过,怎么了?”女人偏过头不理他,心想这小子一定是个白痴。 曹良这人一直比较温和,语气不像几人那么咄咄逼人:“姑娘,被行尸抓咬确实没救,如果不赶快处理,会尸变的。” 女人有些无奈,伸手将丝袜抻展,踩着高跟鞋‘噔噔’几步走到窗前,遥遥望向政府大楼。 曹良好心提示却被无视,有些受伤,冲几人苦笑一下也不再理会。 “走吧。”明俊伟见气氛再次陷入沉闷,挥手示意众人换阵地。 “大门出不去。”姜河提醒道。 “走后门,咱们赶时间。”明俊伟头也不回,抄起背包朝楼梯走去。 几人相视无言,默默看了眼女秘书,也打消了告别的念头。 宋瑶回头了她一眼,踌躇半天,犹豫道:“请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嗯?”女人回过头,很认真的端详一阵,随即摇摇头:“你认错人了。” “哦,抱歉。”宋瑶歉意的笑了笑,转身跟上了几人。 一行人快步下楼,找到大厅里的医院分布图辨认一番,沿着左侧走廊出去,进入了住院部。 县医院不大,所谓的住院部也就是一栋三层小楼,斜靠在门诊楼一侧,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夹角,夹角中央空地杵着一尊石碑,碑上用红漆刷出几个大字,下边是一排蝇头小字。正对着石碑的是一条百米直路,两侧绿化带落叶满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杈。尽头处是电动门,关闭的状态,传达室紧挨着后边的车棚,门上都挂着锁。 五人匆匆穿过落叶小路,趴在电动门一侧向外观望了一阵。后门外是一所小学,两者之间架设有一条隔离带,小学两侧均是文具食品一类的店铺,有的拉着卷闸门,有的就那么敞开着,街道路面狼藉一片,四处都有腐烂的残尸。 路茜给他们的手电筒是家用型,有效距离不远,看起来四周并没有危险,好像行尸都去了正门狩猎,反倒空出一片安全地带。 几人相继翻过电动门,回头一看,曹良不见了。 “人呢?”明俊伟眉头一皱,低声唤道:“老曹?!” “嗨!”曹良从传达室后边跑了出来,还推着一辆女士自行车。 四人对视一眼,不用曹良招呼,纷纷翻回院子里冲进车棚。 “机智!这玩意儿环保又轻巧,比收割机好!”姜河满意的跨上二八大杠,探手捏了捏轮胎,还好,不算太瘪。 “干嘛还骑个古董?”明俊伟也蹬着女士自行车溜了出来,车头的筐子掉了个螺丝,歪歪扭扭挂在一边。 “这个没锁。”姜河三人将自行车举起扔到门外,转身一瞅,宋瑶和潘珞也出来了。 这俩没蹬自行车,而是骑了辆电动车,电动车把手上还套着毛茸茸的手套。宋瑶纤细的胳膊插进手套,一脚踩在地上,后座坐着潘珞,活像一个趴活的摩的女司机。 “还有电?”姜河奇道。 “手自一体。”宋瑶俏皮的眨眨眼,指了指两侧的脚蹬子:“电也有一点,关键时刻再用嘛。” 姜河三人俱是无语,这玩意儿可比自行车重,好容易把车抬过电动门,前院一声金属倒塌剧响。 “快走罢。”几人各自扶起坐骑,大腿一甩跨了上去。 “等等。”宋瑶有些担忧的看了眼门诊楼:“那个女人还在里边…” “管不了了,咱们还有任务。”明俊伟举起枪,冲着天空开了一枪:“只能帮她这么多,快撤。” 几人心下明了,也不再多言,各自蹬起脚踏车,歪歪斜斜驶了出去。 后门这条路蛮安静的,两侧路灯都成了摆设,车轮碾压过落叶,发出好听的沙沙声。一行人从小学那边直直骑了出去,沿途居然一个行尸都没有碰到,一直到了路口才看见零散几个行尸在徘徊。 “味道真冲。”宋瑶掩鼻蹙眉,左右打量一番:“这边是停尸场吗?” “好像是菜市场。”曹良指了指路对面的一个大门,门两侧还贴着对联,不过都已经泛白卷起。 “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没有药房啊。”姜河探出头瞅了半天,这边似乎都是五金批发和一些蔬菜调料副食的门面。 曹良抖开地图对照了半天,递给明俊伟:“你看看,就是这条路没错吧?” “是没错…”明俊伟扫了两眼还给他,笑道:“过去看看。”说罢放下自行车沿着街角跑了出去。 几人鱼贯而出,迅速接近几个行尸,刀枪齐下捣碎了几颗头颅。 明俊伟打开手电,钻进了一家副食门市,没一会儿又钻了出来,手里两个塑料袋,眉开眼笑:“盐!还有米!” 姜河接住他抛来的塑料袋,伸手沾了点盐粒舔了舔:“有点肉就更好了!” “想得美。”明俊伟满是遗憾的离开门店:“看来有必要搞辆车,这里有很多粮食,可比咱们整天吃那些防腐剂食品强多了。” “药店!”潘丫头这会儿倒是谨记此行使命,拉着宋瑶跑到马路对面。 三人急忙跟了过去,却见两个姑娘满脸通红的站在一个狭窄店门前,都是一副糗糗的表情。 姜河快步上前,瞟了眼门上贴着的海报,‘保健品、延时神药’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憨厚如曹良这般也是没能绷住,噗哧一下笑出来声。 “笑什么笑!”宋瑶白了几人一眼,拽着潘珞向前走去,还不住的嘟囔:“路茜是不是记错了……” “你们先去,我找点东西。”姜河露出个坏笑,拉开贴满报纸海报的小门,手电一晃映亮了狭小的店门。 明俊伟和曹良二人相视一笑,叮嘱他小心一点,快步跟上了前边的两女。 十几分钟后,五人总算找到了地图上标注的药房。 难怪几人以为标注有误,这个药房根本就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那种正规药房,只是一个挂着白门帘的小诊所。 小诊所的门没有锁,推门进去,里边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玻璃药柜上摆着一个电磁炉,锅里一团黑糊糊的食物都已经长了毛,苍蝇嗡嗡嗡绕着铁锅转起了8字舞。 房间很小,靠墙一侧摆着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具腐烂的尸体,身上的皮肉都已经啃食殆尽,被剖开的肚子不时钻出几只肥嘟嘟的蛆虫,灰白的床单边上堆满了蛆壳。 两个姑娘脸色一变,捂着嘴跑出门外,姜河也想跟着出去,被明俊伟一把拽了回来。 “干活!”明俊伟解下背包,绕过玻璃柜走到后边木质立柜前,对照着药方将一个个药盒药瓶递了过来。 姜河忍住恶心帮忙装药,曹良则是从柜子顶上搬下几个纸箱,将其他药品一股脑全扫进了随身的布袋。 三个人动作很快,几分钟便将诊所扫荡干净,明俊伟满意的拍拍手:“齐活儿,基本全有!” “妥了,快撤吧。”姜河也是贱,明明恶心的不行,还是忍不住想瞅一眼那是体腹腔内冒泡泡的肥蛆。 门帘忽然掀开,宋瑶探头进来,道:“有人来了。” 三人急忙跑出诊所,顺着宋瑶的目光看了过去,都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先前在医院碰到的那个女人,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握着一把小巧精致的手枪,正抱着手臂不紧不慢的朝这边走来。 第五十五章 办公楼感谢@染血时钟钻石打赏 第五十五章办公楼 时值九月末,天气已然转凉,深夜空旷萧条的街道更因灾变缘故阴风阵阵,裸露在外的皮肤被风抚过都会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女人渐渐走近,对几人绽出一个春风解冻般的浅笑,剪裁得体的小西装挽着袖口,葱白手臂自如的暴露在空气中,一层薄薄的丝袜似乎就能隔绝初秋的凉意。 虽然不清楚这个女人是如何毫发无伤从医院脱出,但几经变故后养成的警惕还是让众人在短暂的错愕后恢复常态。潘珞小胳膊一抖将子弹上膛,双手架起标准的待射击姿势,黑黝黝的枪口直指前方。 其余四人虽未动作,但微退的站姿也表明了他们戒备的态度。 女人距离五人两三米处停下,微微举起双臂,小巧的左轮手枪勾在指上,手掌轻轻摊开。 “又见面了。”女人颔首致意,轻声道:“别紧张,我想问一下,你们找到药了吗?” 姜河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越看这女人越像是女鬼,转头看了眼明俊伟,发现大侠的表情也有些怪怪的。 “找到了。”曹良见几人不言语,只好出声回了一句。 “有抗生素吗?”女人眼中一亮,欣喜道:“我不要太多,头孢什么的都可以。” “没注意,我找找看。”曹良见明俊伟几人也没有反对,于是解下自己的背包翻腾了起来。 姜河暗暗吞咽口水,远远瞧见他们出来的路口有几个行尸露出了头:“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说话?” “好的,跟我来。”女人没有意见,转身就走,剩下五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宋瑶唤了一声。 “怎么了?”女人回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宋瑶指了指她手里拎着的高跟鞋,不解道:“干嘛不找双鞋子穿?” 女人轻轻一笑,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脚码太小,不好找。” “咱们还是把药给她就走吧。”曹良有些为难,他虽然愿意适当的表示友善,但并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去看看。”明俊伟眯眼看着女人的背影,悄声道:“听她的意思,抗生素类药能治疗行尸伤……” “扯犊子吧,我看她怎么鬼气森森的,妈的不会是高级行尸吧?”姜河撇撇嘴,恐惧心理压制了好奇。 女人走出一段距离,转头见众人没有跟上,眉眼间流露出无限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带我们去哪?”姜河问道。 “县政府,你们刚路过的地方。”女人耸耸肩,指了指街角越来越多的行尸:“不想去就算了,分我一点药,你们也用不到。” “去,你带路。”明俊伟抬手止住了正欲开口的曹良,转头道:“你们带着咱们用的药先回去,我得过去看看。” “你不会看上这妞了吧?”姜河开始满嘴跑火车:“不要安医生了?” “呸。”明俊伟没好气的锤了他一拳:“正经的,老曹说的对,正事不能耽误。反正咱们还得来搬一次粮,不碍事。” 曹良脸色有些犹豫,伸手接过明俊伟的背包,道:“不是哥们儿不仗义…” “我明白。”明俊伟释然一笑:“你们路上小心,不用着急来找我,说不定我前后脚就到。” 宋瑶心思如电,略一盘算便猜到了七八分,出声道:“你一个人不安全,我和姜河留下陪你。” 明俊伟冲等候的女人歉意的招招手,示意稍等片刻,转头道:“也行,那老曹你和潘丫头路上当心些。” 潘珞没意见,径自站到曹良旁边,略带兴趣的打量着站在一边等候的女人。 “好,我们把药送回去就立即回来。”曹良凝重的点点头,接过姜河递来的大号菜刀:“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去,不过千万小心。” “嗯,你俩也是。”明俊伟跟他击了一掌,目送两人从另一层的巷子钻了进去,这才跟上了女人的步伐。 女人抿着嘴唇,眼里看不出什么意味,带着三人从马路对面的街口穿出,绕过一座写字楼,几经兜转,抵达县政府后门。 姜河啧啧称奇,看女人的眼神又是变了几变。怪不得这女人敢大半夜一个人光着脚丫子逛街,敢情早就摸清通路了。 “三位怎么称呼?”女人挺健谈的,一路上虽然走得很快,不过还时不时主动跟几人说话,似乎既不紧张也不着急,就跟闲话家常似得。 “明俊伟。”明大侠毫不避讳的报出自己的名号,还顺带把两个保镖也给卖了:“他叫姜河,她是宋瑶。” “噢,你们好,我叫苏岚。”女人笑眯眯的看了看几人,道:“你俩是情侣吧?真好。” “结婚好久了,刚才那丫头就是我俩孩子。”姜河面不红气不喘的扯淡:“俺们农村的结婚早。” 苏岚闻言一乐,也不计较他瞎掰,沿着铁栅栏行走百余米,停在了政府后门。 “我们运气不错,大楼里囤积了很多物资,没有人,也没有行尸,很安全。”苏岚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把黄铜钥匙打开锁,将三人让了进去:“可惜没有衣服,也没法洗澡。” “苏…你是政府职员吗?”宋瑶看她面相似乎差的不多,‘姐’字没能叫出口。 “不是的,我来这里没多久,天亮算是第三天。”苏岚一改先前在医院时的冰冷,这会儿友善的让人有些发懵。 “三天?”姜河惊讶道:“看你带路很熟的样子。” “嗯,同伴有一个当地人,带我们走过一次。”苏岚将发丝挽到耳后,带着几人从后院停车场走到办公楼后边, 姜河偷偷跟宋瑶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给这个冰火二重天的美女又印上一个吹牛逼的标签。 明俊伟对她们的闲话无甚兴趣,一直左右打量着整个大院。停车场里遗留着很多车,多数都是黑色奥迪,车身落满了灰土,看起来很久没人碰过了。 苏岚沿着台阶走上去,轻轻推开了玻璃门,弯腰踩上高跟鞋。 “进来吧。”苏岚一手扶着门,一手打亮手电照进里边,道:“我们在二楼县长办公室,很豪华,不比总统套房差呢。” “豪华有什么用。”姜河不以为然,牵着宋瑶的手跟在苏岚身后。 “当然有用。”苏岚头也不回,高跟鞋踩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上,发出清亮的‘嗒嗒’声:“虽说灾变了,但我们不是还活着吗?既然活着,没道理不让自己活的舒适一些。山洞可以睡觉,豪华套房也可以睡觉,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山洞呢?” 明俊伟倒是很赞同她的话,笑道:“苏姑娘倒是很懂生活。” “叫我阿苏就好,苏姑娘感觉像是在叫秦淮名妓。”苏岚打开楼道边的安全通道,侧身示意三人进去:“短暂的生活和长久的生存相比,我会选择前者。” 宋瑶倒是听的很认真,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姜河见状一乐,小声道:“别被洗脑了!” “她说的没错呀。”宋瑶瞪了他一眼,手电光扫过电梯间,进入了走廊。 苏岚高跟鞋的嗒嗒声响消失不见,光圈一晃,走廊里铺的红色地毯引入眼帘。 “怎么跟进了如家一样…”姜河暗自好笑,没想到政府办公楼走廊里居然也铺着地毯。 “少见多怪了吧?”明俊伟呵呵直乐,紧跟着苏岚的脚步,道:“这地方还真不赖,又安全又干净。” “有人打扫过。”苏岚带着几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拐了一个大弯,停在了一扇双开实木门前:“不过那些人离开了,连物资都没有带,很奇怪。” “这是会议室吗?”姜河探手摸了摸实木大门上古朴的花纹,枣红色在手电光圈的映照下很是艳丽。 “县委书记办公室。”宋瑶手电一晃,照在了木门一侧铭牌上。 苏岚歪歪头,指节轻轻敲打在门上,低声唤道:“东东,是我。” 三人习惯性的后退两步,手都探向了武器。 “别紧张,放松。”苏岚理了理头发,站在木门前。没一会儿里边传来开门的声音,实木大门拉开一道缝隙,一个姑娘露出半张脸,看到苏岚时脸色一喜,随即目光又定格在她身后三人身上。 “他们是谁?”女孩眼神一下变得严肃起来,声音压得很低。 “路上遇到的,他们有药,愿意帮忙。”苏岚示意她不用紧张,伸手就要推门。 女孩摇摇头,为难道:“不能让他们进来。” 姜河三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这姑娘看着像南方人,一口广普配上不善的表情,很像港台警匪片里警察和线人接头。 “放心吧,没事的。”苏岚不以为意,摆手让女孩赶紧开门。 女孩气恼的看了她一眼,急道:“你太不谨慎了!”生气归生气,不过还是打开了门。 “他们都有枪,想进来很简单。”苏岚像回到自己家一样,随意的甩掉高跟鞋,拉开另一扇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三位请进。” 姜河三人对视一眼,警惕的用手电照了照里边,这才缓步踏了进去。 那个女孩一直侧身在门口,中分长发左右垂在两肩,略带婴儿肥的鹅蛋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个头和宋瑶相差无几,穿着黑色t恤衫和细腿牛仔裤,满是敌意的注视着三个不速之客。 姜河原本还想跟她打个招呼,结果眼睛一瞥才发现,这姑娘右手居然提着一把造型古朴的短刀,看着那雪亮的刃口,姜河自觉的把问候咽回了肚子。 “哟,苗刀?”明俊伟倒是饶有兴趣,指了指姑娘手上的刀问道:“你的?” “办公室里的。”短刀姑娘冷冷扫了他一眼,没有收刀的意思。 一团橘色的光芒亮起,苏岚举着一个烛台款款而来,见四人还原地对峙,不由感到一阵无语。 “你们要在房间里打一架吗?” 宋瑶摊摊手,表示自己等人没这个意思。 苏岚将头发盘起,脱掉外套挂在门后的衣架上,顺手从会客厅沙发上拿起刀鞘递给那姑娘:“收,你一把刀砍不过人家三把枪的。” “两把,我没有。”姜河举手示意自己无害,道:“你们受伤的人呢?” “差点忘了正事。”苏岚吐吐舌头,举着火机在屋里四处点着了蜡烛,一时间房里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卧槽。”姜河总算知道什么叫豪华了,妈的众人进门开始没注意,此时火烛一亮才发现,他们站得地方居然这么大。 水晶吊顶灯、羊毛地毯、汉白玉茶几、真皮沙发,还有墙边质地考究的红木书架、书架上码放的各种器皿花盘、硕大的观赏鱼缸……这哪里像办公室??当然了,这只是办公室会客厅,两侧都还开着一扇门。 姜河倒是很想看看两扇门后是什么光景,不过碍于对面的短刀女侠,只能暂且按捺下好奇。 明俊伟和宋瑶显得也被惊了一下,不过前者似乎是见惯了奢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茶几上。 苏岚蹲在茶几边上挑挑捡捡,还不忘将虎视眈眈的两拨人互相介绍了一遍。 “这位是明俊伟、姜河,她是宋瑶……嗯嗯,药还真不少,够用了……她叫曾雅东,我的小妹妹。” 叫做曾雅东的姑娘将短刀插回刀鞘,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伸手将左边的木门关上,戒备的坐在苏岚身后。看她的气场和表现,倒像苏岚是她妹妹…… “其实我就想知道一件事。”明俊伟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岚,沉声道:“你可以用普通抗生素治好行尸病毒?” 埋头选药的苏岚眼皮一跳,表情僵了一僵,不过她正低着头,姜河三人倒是没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 苏岚抬起头,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她撩开一缕秀发,淡淡道:“不可以。” 明俊伟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苏岚打断了他:“只能暂时抑制病毒扩散。” “就用普通抗生素?”明俊伟挑了挑眉头,狐疑的看着她手里的药盒:“阿莫西林?” 苏岚耸耸肩,起身走到那间房门前晃了晃纸盒:“还有庆大霉素。” 第五十六章 无题 第五十六章无题 苏岚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进去之后就反锁了房门,曾雅东抱着短刀靠在门上,一言不发看着沙发上的仨人。 “咱走吧,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撂下自己人不管,平白给人家当了回保镖。”姜河有些郁闷,他对这俩妞以及治病没什么兴趣,倒是这间办公室着实令人喜欢。 宋瑶帮着将散落的药品塞回背包,见明俊伟眉头深锁,便对姜河摇了摇头,示意等等看。 姜河无奈,起身撩开窗帘,瞅着远处深邃漆黑的夜色,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良久,明俊伟终于舒展了眉头,膀子一甩挎上背包,问道:“你姐姐是医生吗?” “不知道。”曾雅东扶了扶眼镜,把头扭到了一边。 “你们朋友伤到哪里了?” “关你什么事!” “奇了怪了!我们招你惹你了?”站在窗口看风景的姜河豁然转身,没头没脑丢下一句话,径直开门走了出去。 “姜河!”宋瑶叫了一声也没叫住,急忙追了出去。 曾雅东冷眼看着两个人相继离去,冲明俊伟做了个请的手势:“不送了。” 明大侠自嘲的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门口顿了顿,冷不丁回过头对曾雅东道:“你们保重。”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屋子,顺手将房门轻轻带上。 短刀姑娘走到门后贴着门听了一会儿,确定三人已经离开,这才松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 半个小时后,苏岚满脸疲惫的走出房间,手里还捧着两个盛装着浑浊液体的烧杯。 “嗯?人呢?”看着侧卧在沙发上假寐的曾雅东,苏岚有些懊恼,快步跑进卫生间倒掉了容器里的液体。 “阿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下次还是我出去找东西吧。”曾雅东眼睛睁开一条缝,见苏岚表情不悦,道:“不能什么人都往回带,万一那些人居心叵测,会害死你我的!” “好啦好啦。”苏岚露出个笑容,甩干了手上的水珠,道:“你戒备心太强了,那几个人不是坏人。” “坏人在脸上写着字呢?”曾雅东将短刀摆在桌上,苦口婆心道:“阿苏,你救了我一命,我带你回去自然没问题,但是其他人坚决不行。” 苏岚一脸的无所谓,将头发拢到脑后,笑眯眯的问道:“你说我剪短发好看吗?” 曾雅东只觉得一阵胸闷,无力的翻出两个卫生球:“每次说正经的你都打岔。” “东东,我听你的,以后再不随便带人了。”苏岚见她不悦,也不再多说,起身吹熄了茶几上的蜡烛,道:“去休息吧。” “他怎么样了?”曾雅东朝着房门那里努努嘴,道:“有效果吗?” “有没有效果得等明早再看。”苏岚从外套兜里取出左轮手枪,沮丧道:“没子弹了。” “等咱们回去我给你找,不过你这枪我都没见过,不一定有。”曾雅东把玩着苏岚精致的手枪,笑道:“开始我还以为这是打火机呢。” “喜欢送你了。” “不要,五发弹容量能干嘛啊。” 曾雅东把枪抛给苏岚,再三检查了实木大门锁,问道:“那几个人不会半夜回来吧?” “现在就是半夜了。”苏岚站在窗前,遥遥注视着一个方向,玻璃窗倒影出她的容颜,一双眸子里透出无限的落寞。 “你去里边睡吧,明天必须要出发,不然我们的人该着急了。”曾雅东没注意到苏岚的异样,她端起一个烛台摆进右边的卧室,给自己留下一根短短的蜡烛,烛火摇曳不定,橘色的光亮飘飘忽忽,将窗前苏岚的身影拉扯成各种扭曲的形状。 “好。”苏岚轻轻应了一声,在玻璃上哈了口气,青葱手指看似漫不经心的划了划,喃喃道:“再见。” “什么?”曾雅东没听清。 “没事,我先睡啦,东东晚安。”苏岚拾起笑容挂回脸上,迈着轻快的步子跑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木门扇起的劲风撩开了窗帘,玻璃窗户上,一滩气雾被蒸腾成细细的水珠缓缓滑落,正中‘k’样的字母已经变了形状。 &&&&&&&&&&&&&&&& 夜半三更,姜河几人沿着来路有惊无险的返回了诊所那条街。街道上静谧无声,远处徘徊着一两个行尸,距离甚远,没有注意到街角的三个人。 姜河跑出房门就后悔了,没等他厚着脸皮回去,宋瑶和明俊伟也相继跟了出来。 “你刚怎么了?”宋瑶有些奇怪,碰了碰他的胳膊:“还没见过你发火。” “我也不知道,脑袋沉沉的。”姜河咂咂嘴,也说不明白当时为啥生气:“可能没休息好吧。” “你是嫌那个姑娘没给你好脸吧?”明俊伟端着步枪晃在两人身后,笑道:“你以为都跟你似得没心没肺?” 姜河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嗫嚅道:“也不是…” “还不承认?”明俊伟乐了,经过一辆小车时拉了拉车门,未果,接着道:“是不是觉得咱们给她们药,她们应该盛情感谢一番?” “感谢倒不用,但也用不着摆臭脸嘛,咱们又没怎么样。”姜河郁闷的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小肚鸡肠。 “哈哈,人心隔肚皮,想必她们也是吃过亏。”明俊伟从中间揽住俩人肩膀,道:“你自己随时爱心泛滥,不代表人家也要热情回应,别闷了,赶紧找找有没有能开的车,我可不想蹬自行车回去。” “你说苏岚真的能用那些药治行尸伤吗?”宋瑶一直没吭气,敢情是在琢磨这个。 “应该不能。”明俊伟眼珠转了转,认真道:“可能是有别的用处,别猜了,回去问问安医生。” 三人加快了行进速度,沿着他们骑行而来的小路一阵狂奔,停在了三岔路口处。 路口中央是一个交通指挥台,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车辆,柏油路面上有一条长长的拖痕,痕迹尽头是一个半身尸体。尸体已经干瘪发黑,腰腹部的创口拖着一堆肠肠肚肚。 几人分头溜进车流,挨个拉门检查,几分钟后,宋瑶招呼了一声。 “能开吗?”姜河第一个跑了过去,绕着车转了一圈,惊叹道:“小财迷,运钞车你也敢开!” 宋瑶白了他一眼,跳上了驾驶座:“那你跑着回去。” 明俊伟匆匆赶了过来,也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见宋瑶面色不善,悻悻咽进了将要出口的打趣,在手套箱里翻找到一把钥匙。 “发财了。”明俊伟狭促的挤挤眼跑到后厢,道:“猜猜里边有多少钱?” “你有地方花吗?”姜河没好气的数落着,看到车厢上印着的‘武装押运’问道:“里边会不会有枪?” “押钞员都跑了,哪有把枪留下的道理。”明俊伟打开后厢门爬了进去,没一会儿推出来三四个运钞箱。 姜河贼笑着摸了摸运钞箱的金属外壳,触手发凉。 “都扔了,死沉死沉的。”明俊伟满意的拍了拍合金钢板,道:“这车结实,也能装不少人,得去搞点油来。” 姜河帮着把几个箱子搬到地上,左右张望了一圈,道:“你知道哪里有加油站吗?” “不用。”明俊伟跳下车:“你俩等着。”说完快步跑向街边的一家小超市。 “干嘛去啦?”宋瑶从后视镜看到跑开的明俊伟,探出头问了一声。 “不知道。”姜河爬上车顶四下打量,远方隐约露出了一抹鱼肚白,县城空寂无声,安静的让人窒息。 没一会儿明大侠便跑了回来,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塑料袋。 “会用吗?”明俊伟从袋子里掏出两截洗衣机上用的防静电软管,又拿来几个大号空可乐瓶。 姜河一脸呆滞,不明白明大侠的意思。 “木头脑袋。”明俊伟恨铁不成钢的敲了他一记暴栗,转身到一旁停着的一辆小面包前:“过来。” 姜河冲着宋瑶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屁颠颠的跑了过去。 明俊伟从塑料袋里掏出一把平口螺丝刀,‘嘎嘣’一声撬开油箱拧掉油盖,用手电朝里边照了照,然后将软管一头插了进去。 “哟!机智!我懂了!”姜河恍然大悟,当即就要去撬一边的帕萨特。 “等会儿的,你先看看运钞车是烧的汽油还是柴油。”明俊伟攥起软管另一头,使劲吸了一口赶紧塞进了可乐瓶,白色的软管里一道黑线缓缓抽出,黑黝黝的汽油咕嘟咕嘟淌进了进去。 姜河有样学样,探进去软管又抽了出来,将沾上油质的一边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一脸茫然的递给了明俊伟。 “大侠你来,我闻不出…” 明俊伟脸上一副‘朽木难雕’的表情,用手指沾了点油污一搓,摆手道:“去去去,抽汽油!” “能闻出来是几号吗?” “滚蛋。” 两人大开吸戒,趁着行尸还没有进入这条街道,卯足了劲儿榨干十几辆车,提溜着三个可乐瓶子跑回运钞车。 “先加一桶。”明俊伟顺手将油桶放进后厢,道:“咱也别下次来了,到菜市场那边去,柴米油盐不少,有多少拿多少。” 宋瑶一直在驾驶室看两人忙活,听明俊伟说完不禁有些愣神,疑惑道:“我们要在路茜那里长驻吗?” 姜河闻言也看住了明俊伟,眼里同是询问的意思。 “我觉得咱们应该停下休整一阵子,小村子挺安全的。”明俊伟擦了擦满手的油污,道:“咱们从离开市里以后就一直在跑,你俩不累吗?” “累。”姜河笃定的点点头,这是大实话,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在白聿栋营地里那半个多月最舒坦。 “可是还有人在追我们,村子离电站并不远,那些人再杀过来怎么办?”之前苏岚的一番话勾起了宋瑶心底的软弱,她也想找个安全的地方,像苏岚那样惬意的活着,可现实情况却并不允许。 明俊伟有些颓然,他也清楚宋瑶所说的问题,沉默半晌,明大侠关上了后厢门,道:“咱们回去商量,我觉得该认真讨论一下去哪里定居的事了。” 宋瑶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提起此事也是颇为苦恼:“意见很难统一的,安姐一直想去首都。” 两人相继跳上车,大概辨认了方向,朝着医院那边的通路开了过去。 姜河沉默了片刻,猛地想起安贞之前说过的一番话。 “姜河,你的意思呢?”明俊伟坐在后边,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有别的想法。 “意见确实不好统一。”姜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若有所思。 宋瑶开车很稳,肆无忌惮的开着远光灯,缓缓开过医院后门那间学校。 “之前在电站,老白也动了定居了念头,可惜全毁了。”明俊伟有些感慨:“总这么飘下去也不是办法,回去和安医生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放弃去首都。” “其实…安姐已经放弃了。”姜河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说了出来。 “嗯?”宋瑶两人闻言一愣,明俊伟从后视镜里看到姜河踌躇的表情,问道:“安医生跟你说什么了?” “你们想出国吗?” 第五十七章 无题2 第五十七章无题2 caroline在天亮前赶回了高速路据点,原本她以为自己带回的消息一定会让kenny震怒,结果却出乎她的预料。kenny静静地听完她的汇报,只是在最后问了句关于周的情况,然后就让她下去休息了。既没有追责,也没有下达新的命令,这让caroline一度赶到恐慌,以为自己几次行动失利,老板已经不再信任她了。 这个漂亮的洋妞默默钻进了货车后厢,打算先把所有的麻烦抛诸脑后,好好睡一觉先。但是也没能遂愿,没等她彻底进入梦乡就被叫醒了,睁眼一看,是kenny的贴身保镖,那个黑人壮汉。 caroline没敢怠慢,在她眼中,整个部门除了阿苏就数这个黑壮壮最神秘。她跟随kenny许久,这个黑子一直如影随形,但是她却不知道黑人叫什么名字,他也不在公司里任职,似乎就是kenny的全职司机兼保姆。 “kenny找你,有任务。”黑子今天的中文讲的板正了许多,没有平时那种唱歌的感觉了。 caroline点点头,披上外衣跳出车厢,眼一瞥看到了黑子肩膀处的异样。 “受伤了?”caroline很是惊奇,共事多年,她从没见过黑子受伤,当然主要原因是……黑子很少执行外勤任务。 黑壮汉显然不想多说这件事,肥厚的嘴唇两头下拉,撇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caroline不以为意,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快步跑上了客车办公室。 “你们应该见过了。”kenny叼着硕大的雪茄斜倚在椅子上,看着一脸惊讶的caroline拔枪相向,赶紧抬手制止了她:“别紧张,坐。” caroline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还是听话的放下了枪,一脸戒备的坐在了桌边,深蓝色的大眼睛死死盯着对面那个穿着自己人衣服的胖子。 白聿栋眼角抽动了一下,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关于之前的事情,现在都不用再提,我已经派人去caroline提供的坐标位置唤回文涛。那么,白先生,你可以履行你的诺言了。”kenny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至少不像之前每天都绷着一张冷脸。 “不急,等你的人回来再说。”白聿栋似乎一夜没有合眼,眼里满是血丝,不过精神状态倒还不错。他依旧坐在那张床上,好像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kenny难得的点了点头,转向caroline:“等文涛回来,你们和白先生一起出去一趟。” “明白。”caroline没有多问,略一盘算,估计这个死胖子是变节了,主动跑来投诚。 “至于周……”kenny顿了顿,眉头微微皱起:“你打算怎么处理?” caroline羞愧的低下了头,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厉声道:“我会解决他。” “算了。”kenny放下手中的雪茄,起身面向车窗,拉开了窗帘:“要紧事办好就可以了,没必要再多浪费时间,咱们要快些赶回去。” 这个捉摸不透的老板低着头,绕着桌子踱了两圈,然后抬起头眼神玩味的看了眼白聿栋,又看向caroline,缓声道:“你上次带回来的消息证实了。” caroline闻言一愣,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件事。 “国外,出了些状况。”kenny皮笑肉不笑,暗暗观察两人的表情,补充道:“目前没有准确消息,不过董事会进行了变动。” 金发洋妞一头雾水,不明白老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自己是外勤组,这些东西听不明白啊!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 身为外人的白聿栋也没什么反应,仿佛已然魂飞天外。 kenny也不在意,弯下腰盯着白聿栋的双眼,轻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选择是正确的。知道目前国内持股最多的股东是谁吗?” 白聿栋瞟了他一眼,笑了:“关我屁事?” “多少关一点吧。”kenny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毕竟,你们这些当兵的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也都是因为他的命令嘛。” 老白原本一潭死水样的表情瞬间变成了沸水,各种情绪同时出现在脸上,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kenny很满意白聿栋的反应,线条明朗的脸部肌肉下意识的抽动了一下,笑道:“你应该值得自豪,作为小人物,你的步调与上边出奇的保持了一致……只是你还是反应慢了些,不然你的兵也不用死咯。”说完这句话,kenny转身离开了客车。 白聿栋也没有再用枪逼迫kenny留下做人质,他有些颓然的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一声长叹,久久没有再说话。 caroline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胖军人,离开前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声:“阿苏和你的人在一起吗?” 老白茫然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不认识…” &&&&&&&&&&&&&&& 天光破晓,却无鸡鸣。 运钞车一路颠簸,终于在天色亮起的一刻开回了路茜的农家小院。 正巧,曹良和柱子几个人也全副武装的冲出了大门,个个瞪大眼睛看着这辆风尘仆仆的运钞车。 姜河等人跳下车,带着凯旋的笑容和留守部队一一拥抱,如伟人一般豪气万千的挥了挥手:“卸货!” “钱?”晁逸帆明显刚睡醒,抠着眼屎挤出大门,研究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像极了富家公子的伴读书童。 路茜和安贞也相继出门,见三人均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 “嚯!这么多粮食?!”柱子几个实干派已经打开了厢门,看着里边堆得满满当当的米面酱醋,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一帮人都来了精神,争前恐后的凑了过来,一边瞪眼称赞,一边临时客串起扛包工人,将一袋袋沉甸甸的大米面粉搬进了院子。 小米和小魏哥俩儿恪尽职守,一直蹲在门檐顶上望风,见下边的人跟饿死鬼投胎似得哄抢场景,无可奈何的出声呵斥:“小声点!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催马扬鞭运粮忙。”晁逸帆有伤在身,所以没有被拉壮丁,这会儿正喜滋滋的靠在门框当监工,还不忘拽一拽肚子里那点墨水。 研究生本来缩在他身后装鹌鹑,结果被晁逸帆提溜着领子推了出去:“去去去,好好表现!好好改造!” 日上三竿,运钞车里的食量全部搬空,有序的放置进属于它们的位置,一帮人也彻底累瘫在地板上。 路茜两眼闪着泪光,多次对姜河等人表示谢意,姜河脸皮厚,她谢一次就应一次,几番折腾之后,估计路茜也被这厚脸皮给磨平了感激之心。 男丁们望风的望风、歇脚的歇脚,几个女人接棒忙活了起来。 毕竟还是粮食能够提供更给人更健康的能量,总是吃那些防腐剂食品,大家都腻歪了。 虽然这间农家院装修的比较现代化,不过厨房还是保留了农村的习惯,电磁炉电饭锅这些家具都成了废品,好在灶台可以正常使用。厨房角落杵着两口水缸,都是路茜和曹良连番奔波积攒下来的。几个塑料桶里是生活用水,水缸里的水一直用于烧开水或者煮些稀饭。 小麦用药以后明显有了好转,路茜连日来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于是伙同几个女人,打算就着姜河等人运回来的粮食给大家做顿正经饭。 蔬菜肉食虽然没有,不过调料副食乱七八糟倒是不少。几个女人在厨房里鼓捣了半天,最后还是无奈的跑来客厅求助:“爷们儿们,会做饭的举手。” 一帮男的都假装睡着,原本安静的客厅平底惊雷一般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没有就算了,中午还是啃胡萝卜吧。”安贞轻飘飘丢下一句话,立即唤醒了这些装睡的家伙。 结果,在场的男丁里面,除了研究生和柱子,剩下的人几乎都能进厨房捯饬捯饬。宋瑶一干女流坏笑连连,各自将锅碗瓢盆交给这几个萎靡不振的男人,乐呵呵的修改了任务分配,拉着研究生将几个脸盆搬到了院子里,打算趁着阳光正好,给大家洗洗衣服。 几个一身臭汗的爷们儿被安贞逼着洗了手擦了身,换下身上快发硬的衣服,然后赶鸭子一般轰进了厨房。 小米和小魏哥俩儿因为在站岗,侥幸逃过一劫,所以最后留在厨房的就剩下了姜河、明俊伟、曹良、晁逸帆四个人。 “我说不搬不搬,你偏要搬…”姜河哭丧着脸,抓起一把干木耳丢尽铝盆,舀起一瓢水倒了进去:“给你们凉拌黑木耳,别烦我,我就做这一个菜。”晁逸帆也精似鬼,急忙抢过半袋子腐竹和姜河站到一边:“凉凉凉拌腐竹,俩菜了!” “我去烧水。”曹良默默地拾起柴刀,走进后院的柴房。 “……”明俊伟孤零零的站在灶台前,突然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和煦的阳光轻柔播撒,给远山镀上了一层金黄。 沉寂依旧的小山村,今天很是意外的传出了阵阵欢声笑语。 屋顶的烟囱喷吐出阵阵炊烟,四个男人手忙脚乱,晕头转向;小院里女人们笑逐颜开,洗涮干净一大堆臭烘烘的衣服,摊开晾晒在院子里的铁丝上。 阳光透过一件件滴水的衣衫,映出后边四个女人的窈窕身姿。 两个负责放哨的兵哥哥相视一笑,默不作声的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宁。 山村外的密林中,一个男人踏着沉着的步子走到一具倒地的行尸面前,伸手拔出了满是血污的手斧。 林子很大,地面上满是阳光透过树冠射下的点点光斑。 男人在行尸的衣服上拭净手斧血迹,跨过尸体继续向前行进。 许久,他穿过了林子,再次站在了柏油铺就的高速路边;在他来的路上,沿途倒着横七竖八的血肉残尸。 男人眯着狭长的双眼,看着路面上零星的车辆,轻轻牵动了嘴角。 他快步跳上一辆车顶,手搭凉棚环顾四周,目光定格在一个方向。 那边,一道炊烟袅袅升起,扶摇直上。 第五十八章 无题3 第五十八章无题3 不知不觉,姜河一伙儿在路茜的农家小院已经逗留了数日。开始的紧张防备随着时间逐渐松懈,断后的白聿栋等人迟迟没有到来,而追兵似乎也像消失了一般。 柱子他们每天分别在早晚两个时间穿过树林到高速路边搜索,希望可以找到自己人或者是敌人的些许蛛丝马迹,然而一个星期瞬息而过,他们却一无所获。 农家小院楼分两层,卧室和书房都收拾了出来,足够一众人使用,姜河三人从县城带回来的粮食也很充足。总之,这几天的生活可以用简单的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幸福。 潜在的敌人迟迟未来,只有零星的行尸会偶尔从树林里游荡出来。小米和小魏哥俩儿站了几天岗,除了瞪眼观察四周就只能坐在屋顶上打盹,着实无聊的紧。 前两天柱子几个人在靠近高速路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些行尸的尸体,都是贯穿伤,这个发现让几人兴奋了一阵子。几个大兵哥一致认为这是白连长他们撤离时留下的尸首,所以沿着遗留足迹追踪了好长一段距离,结果却发现脚印在树林里徘徊了许久,最终消失在了高速路边缘。 柱子他们回到农家小院将他们发现的情况跟大家简单描述了一番,讨论出的结果却没能统一。 明俊伟认为这不会是白聿栋等人留下的痕迹,曹良也以户外教练的身份断定,那些足迹都是属于一个人的,而且看起来行进速度很缓慢,并不像着急逃命跑路。 虽然不甘心,但柱子还是默认了几人的说法,心中仅存的些许希望也彻底破碎。唯一让众人有些疑惑不解的是,如果那个脚印不是自己人的,那会是谁?好在脚印出现的地方距离村子挺远,一伙人戒备了几天,没有发生什么状况,这才慢慢放下了戒心。 小麦的身体逐渐转好,在床上多躺了两天也可以下地了,猛然发现小院里多了这些人,很是惊讶了一阵。终究是少女心性,没多久就和大家混的熟络起来。 这天夜里,大家相继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休息,姜河和明俊伟两人没有睡,坐在客厅里相顾两无言。 他们从县城回来的那天,姜河把安贞之前跟自己说的那番话复述了一遍,试探着征求了两个人的意见。 “只说了这些吗?”明俊伟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看来安医生应该是有渠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其实姜河之前并没有把安贞的话当回事,在他看来,安医生或许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才生出的那些想法。 “你们还记得吧?在营地的时候,安医生和老白他们走得比较近,而且双方似乎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这能说明什么?意思是白连长他们有安全通道之类的东西吗?” “不是,具体的我也猜不出来,不过安医生应该并不是普通的医生。” 宋瑶当时一直在开车,没有介入两人的讨论,只是在末了问了一句:“如果真的可以,你们会去吗?” 姜河和明俊伟都没有回答,各自思考着一些问题。 两人对坐的半晌,明俊伟掐灭了最后一支烟,轻声问道:“怎么说?” 姜河摊了摊手,无奈道:“我找机会问了一次,安姐现在好像并不像多说这件事,一直在推脱。” “你怎么看?” “我觉得现在也挺好。”姜河表情很诚恳,他蹲在沙发上,用手指绕着烛火转圈,在墙壁上掠过圈圈阴影:“咱们现在有人有枪、有吃有喝,虽然不知道老白他们是什么情况,但是追兵也没出现过,咱们也没必要再四处奔波了吧?” “我再想想,明天我去和安医生聊聊。”明俊伟靠在沙发上大力揉搓着脸,显然也是漫无头绪。 两人苦大仇深的叹了口气,熄灭了蜡烛,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宋瑶还没睡着,听到姜河回来便坐起了身。 “不困啊?”姜河揉了揉她的脑袋,一骨碌钻进了被窝,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真想每天都可以睡到自然醒。” “懒死你。”宋瑶靠在他的肩头,喃喃道:“你们谈的怎么样?” “没结果,我觉着明哥也有留下的念头,只不过他对安姐的说法还有些猜疑。”姜河枕着胳膊,看着漆黑的房顶,道:“我就纳闷儿,你说国外真的一点事儿都没有吗?” “谁知道呢,其他城市什么样子咱们都不了解。”宋瑶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听你的,你们决定,如果不走的话…咱们可以做很多事哦。” 姜河坏笑着凑近了她,乐道:“比如说?” “边儿去。”宋瑶白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思索了一会儿,道:“村子里还有其他房子,咱们可以收拾一下,也不用所有人都挤在这一间房子里。咱们来的那天晚上不是看到了一片玉米地吗?玉米现在虽然没有了,咱们可以种别的呀。” 姜河歪头幻想着宋瑶所说的田园生活,抱着暖暖的身子,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的阳光很刺眼,大家在田埂上各自忙碌着,每个人穿着褂子、扛着锄头,面朝黄土背朝天…… &&&&&&&&&&&&&&&& 次日清晨,由白聿栋带路,caroline协同的小支队伍再次进入树林,吴文涛几人在林子里搜寻几日没有结果,倒是被自己人给追了回去。 白聿栋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吴文涛一伙儿追兵返回后,他便同意了带人去取资料。当日kenny所说的那番话似乎给他刺激不小,几天来一直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前一晚kenny要求第二天就进山,老白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一路无话,这几个都是几次三番进入过这片树林的人,一个个都轻车熟路,没有花费太久时间便到达了营地遗址。这一路走的很顺畅,林间除了凉意索然,倒没有出现的别的状况,就连行尸都没有遇到多少。整片林子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安静的让人不自在。 营地的水已经退了,徒留一片泥沼。倒塌的后墙那边覆盖着厚厚一层淤泥,水泥棺材房的墙壁上,布满了绿油油的青苔。 小队人马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进营地,在白聿栋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透着潮气的房前。 白聿栋站在原地环顾四周,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他胸口感觉阵阵发闷。对面一排倒塌的水泥房下传来扑鼻的恶臭,残垣断壁之间隐约能看到一些属于人类的肢体。老白知道,那是当时没来及逃出的战友,他不敢多看,觉得那些被水泡的肿胀的尸体静静地躺在砖瓦和淤泥的底下,默不作声的注视着自己。 “就是这里。”白聿栋拧开手电照射进去,指着屋内一侧的门洞:“里边是我们的仪器,记录装置是防水的,你们应该有办法修理。” caroline撇了他一眼,小心地踩着湿滑的泥巴踏了进去。房间里除了大量泥沙,还有许多被洪水冲进来的枝叶与动物腐尸,潮湿阴冷的气息搭配着恶臭,让人难以呼吸。 两个队员一左一右看守着白聿栋,另一个壮汉打开手提式探照灯,跟在caroline身后进入了那间堆满设备的房间。 地面上一片狼藉,电脑和文件柜倒塌散落一地,桌椅玻璃支离破碎,和各种线路金属零件堆在一起,靠墙角的位置,一台书包大小的黑色仪器被泥沙掩埋住打扮,露出可怜的一角。 caroline徒手刨开淤泥扒拉出黑盒子,反手抛给身后的壮汉,四下搜索许久,确定没有其他物件,这才返身离开。 “很老的型号,你们的设备真差劲。”caroline鄙夷道。 白聿栋冷哼一声,淡淡回应:“能用就行。” “我们的技术人员可以恢复里边的所有信息,如果没有你说的内容,下场你应该清楚。”caroline语带威胁,老实说,这个洋妞不太相信这个胖子连长会这么痛快的交出资料,毕竟两方人马为了这个东西都死了不少人。 白聿栋懒得和她废话,见他们已经拿到设备,于是转身朝着营地旁边的树林走去。 “你去哪里!”caroline手探到腰后,握住了枪柄。 白聿栋转头看了她一眼,指了指林边一处凸起的土包。 小土包上面已经长出了不少杂草,一边还翻到着一张破碎的木桌。 老白在土包前站了许久,颤巍巍的蹲下身子,从土里刨出一块长条木桌碎片,拔出排障刀,用刀尖在木板上刻下几个字,插在了土包前。 caroline双手插兜站在他身后,见此情景,忍不住问道:“这是你什么人?” “我妻子。” caroline若有所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悲哀,伸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做完这一切,白聿栋跟随队伍回到了高速路。终究是一次交易,虽然带回的黑盒子,但里边的内容暂时还无法查看,在破解黑盒子信息之前,白聿栋还不能离开。 老白对此并无异议,kenny对待俘虏还算人道,一日三餐按时按点供应,白聿栋也难得的睡了几天安稳觉。 他并不担心姜河一众人,吴文涛他们两手空空的回来,意味着他们没能找到姜河一伙儿,既然他们安全了,自己也没什么好着急的。就算kenny得到信息之后反悔,他也没有兴趣再抵抗。 kenny暂时没有杀白聿栋的意思,任由他在自己的客车办公室里吃饭睡觉,除了让吴文涛等人留意着以防他逃跑,并无其他动作。 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了好几天,白聿栋觉得自己好像又胖了,于是开始下车活动。他知道自己处于监视之中,也懒得多费口舌,每天在客车前做一些运动,偶尔高速路上来行尸,他也会和那些杀掉自己战友的人一起去清理。 两天后,早起锻炼的白聿栋发现那些队员开始收拾东西,拆除了高速路两侧的防御工事,客车上的电子设备也一应拆除,好像马上就要大迁徙的样子。 那个挨了白聿栋一刀的黑人找到了他,把白聿栋带到了黑色商务车前。 “上车。”kenny摁下窗户叫了一声。 这个国内负责人今天气色不错,大背头梳理的一丝不苟,金丝边眼镜又挂在了略显苍白的脸上,西装板正笔挺,像极了商业精英。 “去哪?”白聿栋拉开车门跳了上去,吴文涛和caroline左右爱着他坐在后边。 kenny坐在副驾驶修剪着指甲,闻言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笑道:“去我们的补给站,和你们的观测站差不多,那里可以恢复设备资料。” “哦。”白聿栋应了一声,仰靠在座位上闭眼假寐。 其他队员很快收拾完路面上的杂事,纷纷跳回货车后厢,调头驶离了这片山林。 两辆货车一前一后,黑色商务车夹在中间,速度不快不慢。 车里放着r&b音乐,黑人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跟着节奏摇头晃脑,时不时做出一些hip-hop手势,嗨的不能自已。 两侧的风景快速的倒退,那座埋葬了许多人命的荒山越拉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在什么地方?”白聿栋问道。 “山西。”kenny调小了音乐的音量:“不远,你可以睡一觉。” 第五十九章 无题4补更 第五十九章无题4 kenny等人离去前一天,县政府里的两个姑娘也开始收拾行囊。 政府大楼很安静,围拢在门外的行尸已经退散,三两结伙游荡在这座空荡荡的小城中。 天色有些阴沉,大楼里也昏暗一片。 苏岚和曾雅东坐在大床两侧,当中躺着一个男人,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阿苏,他都昏迷四天了,到底怎么回事?”曾雅东从男人腋下取出温度计,四十度的高温让她慌了神:“再这么下去得烧傻了!” “我可没说过能只好,只是抑制扩散而已,不然他也坚持不了这么久。”苏岚给男人换了一条沾湿的毛巾,右肩上勒着一条细绳,整条胳膊都已经变的青灰,臂弯处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泛白,翻卷的皮肉下不再出血,变成了乌黑的死肉。 曾雅东无言以对,确实没死,可是这样子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只能做到这些,县城咱们找遍了,没有可以用的药品和器械,截肢的话,肯定会失血而死的。”苏岚头发有些散乱,显然刚睡醒没多久,她翻开男人的眼皮,男人的眼里的血丝都已经凝结成了血块。 苏岚走出卧室,取出外套里的小手枪,装进去最后两发子弹,摆到了曾雅东面前。 “什么意思?”曾雅东向后退了几步,眼神慌张。 “你知道该怎么做,他撑不住的。”苏岚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蜷起修长双腿,拄着下巴看着那个气若游丝的男人:“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写了遗书,你们的人会理解的。” “不行,我一定要把他带回去。”曾雅东坚定的推开了手枪,用软管往他嘴里滴了些许清水。 “你们有医疗条件吗?”苏岚无奈的叹了口气:“就算有,保住命的几率也几乎不存在,之所以给他用药抑制扩散,只是为了让他写好遗书而已,你都忘了?” 曾雅东心中明了,只是怎么也不忍下手,一路上都是这个男人保护她,现在他病了,自己就要杀掉他吗? “阿苏,你还记得咱们认识那晚吗?”曾雅东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苏岚点点头:“记得,我得谢谢你们带上我。” “你要谢他,其实我当时只想快点赶回去,是他要求带上你的。” “嗯,他是个好人。” “所以我下不了手。” “那你想怎样?” “不知道。” ……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床上的男人突然急促的喘息起来,身体像打摆子一样剧烈颤抖。 两女急忙上前,努力摁住男人的身体。 “找个勺子来!”苏岚大叫。 曾雅东急的团团转,跑进会客厅在硕大的办公桌上找了半天,捏着一根钢笔跑了进来。 苏岚也顾不得计较,勉力捏开男人的嘴,将钢笔插了进去。 男人身上滚烫发热,口中随着抖动不断呕吐出一滩滩带着血丝的白沫,眼角、耳朵、鼻子,都开始出血。 “动手。”苏岚感觉自己压不住男人的身体了,病毒终究还是扩散开来,大量抗生素和血脉封锁也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只能让他陷入昏迷中多活了四天。 曾雅东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颤抖着举起手枪,哆哆嗦嗦根本瞄不准。 “用刀,快!” 男人原先紧闭的双眼已经睁开,眼白中的血块连接成一片,口中的血沫子苏岚吹掉很多,但他还在不停的呕吐。 被行尸伤到的人,鲜血和体液都会携带致死病菌,所以纵然苏岚也无法帮他吸出呛在喉咙的血沫。 苏岚看到男人坏死的右臂动了动,僵直的手指弯曲了一个弧度,她知道,男人终究没能顶住,就要尸变了。 可曾雅东还站在一边,苗刀在手却没拔出,两眼通红的看着这个男人,咬着嘴唇流泪。 苏岚无可奈何,探身抬手想要夺过短刀,而床上的男人也同时动了,他身子猛地坐起,有力的双臂拿捏住苏岚的肩膀,翻身便将苏岚摁倒在床上,张口咬了下去! 苏岚用尽力气卡住尸变男人的脖颈,试图阻止对方滴着血沫的牙齿,但尸变的男人力量剧增,苏岚撑着的手臂颤抖着打弯,行尸张合的口齿正不断的朝着眼前食物探咬! 曾雅东幡然醒悟,抓起手枪连连扣动扳机,结果却只有几声空撞。 五发子弹的左轮手枪里只装了两发子弹,曾雅东连扣三枪居然都没有打响,也不知道是男人的命好还是苏岚的命衰。 “刀!!”尸变男人的脸已经贴上了苏岚,她已经感觉到那还未褪去的高温皮肤。 ‘噗嗤’一声,短刀从男人太阳穴位置扎了进去,余势未衰的捅穿了颅骨,窜出的刀尖擦着苏岚脖子刺进了棉被。 曾雅东压抑着喉间的呜咽,用力将男人的尸体推下床,手忙脚乱的查看苏岚。 苏岚脱力的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吸着空气,丰满的胸脯随着喘息起伏不停。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曾雅东扶起苏岚,语无伦次的说着。 苏岚抬手止住了她的问话,待恢复了些许气力,翻身坐了起来:“我没事,你还好吧?” 曾雅东摘下眼镜,抹了抹眼泪,无力的点了点头。 “你那刀…好刀法。”苏岚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颈。 曾雅东将脑袋埋在膝盖,小声说着什么,苏岚也听不清楚。 苏岚整理了一下被抓乱的衣服,跑去外边用清水冲洗了滴在脸上的血沫,听见屋里有动静,急忙跑了回去。 曾雅东抽出了短刀,用棉被盖住了尸体。 “我们能埋了他吗?”曾雅东泪汪汪的问道。 苏岚抱歉的摇摇头:“后山有很多行尸,我们带着尸体,根本无法穿过县城……烧掉吧。” 两女将尸体用棉被裹好,废了些力气将尸体抬到楼下,摆在了院子里,在棉被上淋了些办公室找到的特供茅台,用火机点燃了布帛。火焰熊熊燃起,带着酒香的火苗很快吞没了尸体,皮肉烧焦的味道混合着布帛棉花燃烧的臭味,一股黑烟被风吹的四散。 曾雅东和苏岚站在楼门处,远远的看着火焰越烧越旺,转身返回了大楼。 “走罢。”曾雅东背起双肩包,里边装了许多清水和干粮。 两人没有携带太多的物件,曾雅东说她们的营地不远,只要多带些水就可以。苏岚本来就没什么东西,小手枪揣在兜里,从衣柜里找出一件高档西服披在身上。 “还有什么要带的东西吗?”见苏岚站在会客厅左右环视,曾雅东还以为她落下了什么。 “没。”苏岚理了理头发,抿嘴笑笑:“只是以后或许再没机会睡这么软的床了。” 曾雅东苦笑道:“你以前真的是文员吗?” “当然。”苏岚莞尔一笑,挽住曾雅东的臂弯。 两女吹熄了门边的蜡烛,关上了厚重的实木大门。 黑漆漆的楼道里,两个人影渐行渐远。 &&&&&&&&&&&&&&&&&&&&& 时值正午,天色昏暗,风声由远及近,扬起漫天黄土。 由于天气突变,小米和小魏哥俩儿也撤回了屋子。众人把运钞车开进了院子,堵在大门后边,所有人猫在屋里,或坐或躺,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天色各种变换。 今天负责伙食的是明大侠,一早起来他就开始忙活,和面、发酵、上蒸笼,蒸出一大盆热腾腾的馒头。 这会儿众人都休息,只有他还在厨房里准备下午饭。土灶台上架着一口大铁锅,锅里的水米沸腾着咕嘟嘟冒着泡,明俊伟用菜刀揽起一堆剁碎的真空装香肠扔了进去。 没多久,一股香气从锅盖下钻了出来,明大侠变身明大厨,手勺翻飞间洒下油盐酱醋,一边搅合锅里的粥,一边在旁边的灶眼架上一口小锅。 “大厨,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安贞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笑吟吟的看着明大侠忙活。 明俊伟抬头瞅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安贞今天难得的没有套白大褂,穿着路茜给找的一条亚麻色长裙,微卷的长发高高盘起,尽显轻熟女风情。 明俊伟呵呵一笑,撩起围裙擦擦手,指着大锅道:“熬点瘦肉粥,还有上午的馒头,一会儿再调个萝卜丝凑合一下。” “这还凑合?”安贞挽着袖子揭开锅盖,腾腾热气扑面而来:“好香,闻着肚子都叫了。小明,你绝对是个居家好男人。” “嗨,安医生过奖啦。”明俊伟擦擦汗,抄起火枪捅了捅灶下的柴火,笑道:“光棍一条,自己总不能饿着。”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话了几句,安贞忽然靠近过去,低声问道:“我听姜河说,你们那天帮别人治病去了?” “嗯?”明俊伟一愣,旋即解释道:“是碰到一个女的,她的同伴据说被行尸伤了,在找抗生素,说可以抑制病毒。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就和姜河宋瑶他俩一起过去了。” 安贞秀眉微蹙,疑惑道:“那你们看到了吗?她是怎么做的?” “没有。”明俊伟端起水杯牛饮了一口,道:“我们没有跟进去,看她的样子,不像在说谎,但是她的药都是普通处方药,我也很好奇。” “那个姑娘看起来多大了?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明俊伟皱眉回忆了一番,道:“看起来二十五六岁,长得蛮漂亮,眉心有颗小痣……哦,她叫苏岚。” “什么?!”安贞突然脸色一变:“苏岚?那跟她在一起的人呢?是不是五十多岁的两个男人?一个有些谢顶?” “没有,我们只看到另外一个小姑娘,叫曾雅东,那个受伤的没看到。”明俊伟见她表情有异,询问道:“安医生你认识她?” 安贞有些急切的来回走动几步,道:“你还记得她们的住处吗?我要见她!” 第六十章 项目感谢@一如应钻石打赏 第六十章项目 安贞特意关上了厨房的推拉门,靠在墙上酝酿了许久,缓缓道:“我和苏岚是同事,但是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假如你我所说的是同一个人,那意味着我们那里一定出了状况。” “同事?看她的打扮,不像是医生啊。”明俊伟手起刀落切出一案板萝卜丝,头也不回的问道。 “我们…”安贞轻咬下唇,犹豫不决:“我不方便解释太多,你可以带我去找她吗?” “安医生,我觉得,有些事你应该告诉我们。”明俊伟放下手中的活儿,一脸认真的说:“我们需要相互信任,不是吗?” 安贞低头不语,踌躇片刻,低声道:“我怀疑……电站那些人是来找我的。” “找你?”明俊伟试探着问道:“和行尸有关?” “对。”安贞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所在的机构,并不是常规医院。” “那些人为什么找你?”明俊伟若有所思,脑子里浮现起一些零散的片段。 安贞避开明俊伟的目光,言语间充满了无力感:“我不确定,应该和研究资料有关。”她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咬牙道:“小明,接下来我跟你说的内容,请你务必保密,就算是姜河他们也不能告诉,可以吗?” “为什么要瞒着他们?” “他们还年轻,我不想将他们卷进来。” “实际上,这个屋子里的多数人已经卷进你所谓的麻烦了,不是吗?” 明俊伟将窗户拉开一条缝,拈起一根枯枝伸进灶台下点燃,借着跳动的火苗点着了香烟:“老实说,我们之前有过一些猜测,现在看来,我们猜的也*不离十。” “哦?比如呢?”安贞笑了,饶有兴趣的问道。 “比如你的身份,你不是普通的医生,你的工作内容似乎和老白他们类似,你们应该有一个共同的领导。”明俊伟想了想,补充道:“你一直想要进京,目的应该是传递某种信息吧?” “差不多。”安贞这次没有再转移话题,大方的承认了明俊伟的判断:“我所在的机构负责研制疫苗,我们隶属于国家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哦?我记得你和姜河他们一起从市里离开的,那研究中心就在市里吗?”明俊伟并没有对安贞的身份感到意外,这和他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 “是的,我们是全国范围内第一个试点,而且因为位于病源处,所以资源都是第一手。”安贞呼吸有些急促,做出这个决定并不容易:“但是通讯线路突然全部断裂,我们的后勤补给也没有了,所以不得不停下研究实验,由我带上核心数据进京。” 明俊伟边听边点头,疑惑道:“核心资料是什么?疫苗研发出来了?” “当然没有。”安贞苦笑道:“只是有了一定的突破,在此基础上继续深挖下去,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我有个问题。”明俊伟将烟蒂弹进灶台,道:“按理说,像你们这样的科研机构,应该是有重兵把守保护的吧?就算断了通讯需要人工传递资料,难道没有部队协同保护吗?你一个女人,还带着孩子,是不是太儿戏了?” 安贞脸色一黯,回道:“你说的没错,但事实就是如此。医院早期有驻军,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撤离了,而且当时我们的研究点还没有任何进展,所以并没有引起上边的关注。” “我有点听不懂,不是说你们是第一个试点吗?”明俊伟没能理解安贞的意思。 安贞楞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是我没有说清楚,我说的第一个试点,意思是项目落地的第一个城市。” “项目落地?”明俊伟越听越糊涂,不过隐约好像想到了什么。 安贞抿抿嘴,看着他的眼睛,道:“说来也巧,你不就是那家公司的采购主管吗?” “啊?是……” “咱们在收费站那晚你也说过这茬,还记得那批死在你们实验室的科学家吗?”安贞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凉。 明俊伟怔怔的点了点头,心中直呼‘靠你妈不会吧!’ “他们是第一梯队,我们是第二梯队,原本第二天我们就该进入实验室了,结果当天夜里就出了状况。”安贞见他还在琢磨这句话,于是继续说道:“现在你明白了?所谓第一试点,只是因为项目正好最先在市里落地,我们都是跟着这个项目走的。出现意外之后,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待命,所以被协同部队严密保护在了医院。整个城市沦陷的那几天,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有几个士兵回来告诉了我们这一切,并且帮我们在医院架设了实验室。” 明俊伟这才回过味儿来,满是震惊的看住了安贞:“照你这么说,那批进我们工厂实验室的人携带的就是行尸病毒??” “不是,他们本身就是病毒携带者。”安贞轻飘飘的吐出一个重磅炸弹:“那些科学家和研究者,要在你们的实验室给自己开刀做检查。” “what???!!!”明俊伟头一次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 “他们携带的是第四期疫苗,本来落地实验只是最后的修正,没想到……” “等等等等!!”明俊伟连忙打住,一字一顿的问道:“你是说,那些人进入实验室之前就感染了病毒?然后他们是想用已经研究出的疫苗来解毒???” “可以这么理解。”安贞耸耸肩膀,脸色逐渐恢复了红润,看起来,能说出这些秘辛,对她来讲也是一种解脱。 “那你的意思是,国家早就知道这种害死人的病毒了???”明俊伟脑中一声霹雳,突然醒悟了。 “没错,我们各个研究组,早在两年前就开始进行这个项目了。”安贞吐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说:“重点在于,一直到我们通讯断裂之后,研究才真的出现的进展,而且事实更加难以理解。” “你让我消化一下。”明俊伟抱着头蹲在地上,表情有些狰狞:“两年前,你们就在研究行尸病毒?” “项目起因说来话长,而且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安贞揭开锅盖,用手勺搅合了一下发稠的粥,悲哀的说道:“我们都是棋子,毫无意义的棋子而已。” “什么意思?” “通讯断裂之前,我们的研究方向都是在全国范围内各个研究所的阶段性成果的基础上进行延伸的——” “解释一下,不理解。”明俊伟打断道。 “就好比你做的这锅粥。”安贞用勺子舀起一勺,道:“东部研究所做出大米,把大米提供给西部研究所,西部研究所把大米放进锅里,再交给北部研究所……循环往复,每个站点的信息库都是断裂的,只有接到其他站点的实验结果,才能在此基础上继续实验,明白了吗?” “明白了,你继续说,断裂之后怎么了?”明俊伟干脆坐在了地上,等着安贞的下文。 “断裂之后我们的实验陷入了停滞,本以为上边很快会恢复通讯,结果一等就是一个多月。”安贞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道:“后来有人传递了一个消息。” “什么人?” “不知道。” “什么消息?” “消息说,让我们停止一切研究,销毁所有资料,如果90天以后仍未与总部中心恢复联络,那就立刻离开。” “离开?去哪里?” “国外。” 明大侠彻底傻眼了,喃喃道:“你们都不知道传递信息的人是谁,怎么敢相信呢?” “具体的人不知道,但是权限编号不会有假,那是从总部中心传递来的,我们内部有自己的联络系统。”安贞这会儿已经不像开始那样情绪不安了,反倒越说越自然,条理也清晰了起来:“我还没说重点,刚才说了,所有站点的每一步研究都需要另一个站点的阶段性成果。我们接到销毁信息以后很慌乱,因为联系不到其他部分,又不敢贸然销毁。” “为什么不敢销毁?既然上边有指令,你们怕什么?” “你不理解,不管是哪一环节断裂,都会导致整个研究系统崩溃,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安贞对此并没有多说,继续道:“我们没有听从指令,也没有继续无意义的等待……我们……我们换了一个方向进行了研究……”说到这里,安贞的声音低了下去。 明俊伟将听到的内容整理了一番,疑惑道:“不是说没有其他站点信息无法进行实验吗?” “对啊,没法向前,但是可以向后啊。”安贞突然笑了,笑的无可奈何:“这真的是个意外,因为当时局势不明朗,我们的电力供应还很充足,研究人员都不愿意停下来。而且通讯和后勤断裂了那么久,很多科学家闲不住了……可以说我们进行了一次严重违规的实验。” “发现什么了?”明俊伟意识到,所谓的重点,很可能就是这次反向研究。 果不其然,安贞重重的叹了口气,沉声道:“如果你也是科研人员,你一定会觉得可笑。我们只是在断裂信息基础上倒推了一下,真的就是很简单的一步反向实验,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道:“我们发现,之前的所有实验,都是错误的!” “错误的?” “换一种说法,以当时的原始资料来看,我们应该是在研究解毒疫苗,根治预防行尸病毒,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们发现,现阶段所有实验都是为了在完善病毒!而不是消解病毒!!” “……” 看着安贞悲愤的表情,明俊伟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 第六十一章 病毒 第六十一章病毒 “想想看,如果外边那些行尸都留存着自主意识,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安贞冷不丁抛出一个问题。 “不会死?”明俊伟突然有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如果你、我、姜河、宋瑶,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只要脑袋完好,身体不管受到哪种损害都不会致命,并且不需要吃饭喝水,不需要睡觉也不会生病,这意味着什么?”安贞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是不是很疯狂,很像变态科学家的诡异实验?” “这这这…”明俊伟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干,‘这’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 明俊伟沉默了半晌,打算先不去想这个问题:“后来呢?” “后来我们继续了反向实验,进展十分顺利,找到了研制疫苗的方向,并且取得了一定的突破。” “这么顺利?”明俊伟惊讶道。 “没错,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当时已经是灾变后一个月了,如果我们可以保持这种速度研制出解药,那这场带有阴谋意味的灾难完全可以避免!!”安贞有些激动,停下话头喘了口气,道:“但是电力供应不足了,我们必须把发现递交上去,阻止灾难的继续。” 明俊伟笑了:“很有美国大片的feel嘛,肯定没这么简单吧?你自己都说是阴谋了。” “当然。”安贞也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我们无意中的小小实验发现了如此严重的问题,总部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啊,上边不授意,谁会想到研究这个。”明俊伟摊摊手,猛地想到刚才安贞说过的一个片段,表情变了变:“那让你们销毁资料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问题?!” 安贞赞许的点点头:“我们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有了一个推测。” “你们可真行,搁我早跑了,绝不卷进这种漩涡。”明俊伟由衷的揶揄道。 “从我们参加项目组,就已经注定被卷进来了。”安贞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我们认为上边出了状况,或许研究的初衷是做疫苗,但是后来被人为改变了方向。” “这能代表什么呢?像你说的,你们只是庞大研究链中的一环,改变不了什么的。”明俊伟突然有些泄气。 “不一定,那要看源头的意图是哪一个。”安贞理了理头发,眼神飘向窗外:“所以我带着双向研究的核心资料离开了,想要找去到总部中心,把这份资料公布出去。” “太理想化了,这种个人英雄主义不符合国情的。”明俊伟撇撇嘴,之前的震惊随着讲述逐渐平息,更深的是一种无力感。 安贞赞同的笑了笑:“你说的对,尤其是电站被袭击以后,我不想再承担这份压力了。” “所以你想听从那个人的建议,出国?” “是的,我不想死,我还有孩子。”安贞眼神有些疲惫,言语间终于流露出属于女人的软弱:“当你发现,原本投注心力在做的一件事,其实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你会特别绝望。咱们在营地的时候,我和何勇他们去了2号站,那里空无一人,部队联络和我们内部联络统统失效,那时候我就有了放弃的想法。水太深,我改变不了什么,再继续下去只会送命。白连长他们就是一个例子,是我害了他们。” “这不能怪你…”明俊伟起身站到她身旁,安慰道:“事情总是比我们想象的复杂许多,早些看破为时未晚。” “晚了。”安贞耸耸肩,淡然道:“那些人是谁?怎么会找到电站?这其中一定有联系,我在营地的时候把资料给白连长看了,本来以为可以凭借军方力量传递出去,结果却招来了杀身之祸。” “资料还在你身上吗?”明俊伟问道。 “在,我当时给研究中心发了消息,把这边的情况告知了他们。” “什么时候的事?” “也是在营地时做的,我没告诉任何人,白连长也没说。”安贞语气里有着一丝恐惧:“如果那些人是循着我发出的信息追来的,那就说明市里的研究所也出事了,再加上你在县城见到的苏岚……” 明俊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贞今天突然选择了大爆料,重磅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他也有些消化不了。 “所以我想见苏岚,我要知道研究所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安贞眼神变得坚决:“核心资料只有我和另外两位老师知道,白连长不懂这些东西,他们既然追来找我,想必两位老师也出了状况。” 明俊伟叹了口气,将锅里的粥倒进了大盆,道:“先吃饭吧,吃完饭我陪你去县城找人。对了,出国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出啊?” “你想走吗?”安贞感激的笑了笑,道:“当时有给我们坐标地址,我查过了,在酒泉发射基地。” “可靠吗?听你说了这么多,我都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了。”明俊伟拉开厨房的门,探头出去一声大吼:“开饭了!!!” 楼上楼下一帮饿死鬼纷纷起身,全都跑进客厅排排坐,等着明大厨给吃果果。 “应该可靠,另外我收到了研究所里发来的信息,但是营地被水淹了,我没办法查看,这也是我还携带着资料的原因。”安贞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一定是研究所里给我发来的警告,但可惜没能准时被我发现。” “这就更不能怪你了,谁能想到碰上山洪呢。”明俊伟端起大盆,脑袋一晃:“上菜。” 倾诉是一剂良药,至少在姜河等人看来,安医生今天的精神和气色看来好多了,眉宇间一直抹不去的忧虑消失无踪,话也多了起来。 姜河不怀好意的看了明俊伟一眼,眼神里满是暧昧。 “干嘛?”明俊伟被他看的直发毛,心说这宋瑶丫头满足不了这小子吗?怎么还瞄上自己了? “你跟安医生干嘛了?”姜河坏笑不止,耳语道:“我可看见了,你俩在厨房待了好久,还关着门!” “嘿!你小子有没有点正经的!”明大侠反手一记暴栗:“吃完饭出来,有大事。” “哦?”姜河两眼圆睁:“你问出来了?” “必须的,你个废物能干点什么。”明俊伟臭屁的甩了甩头发,抓起一个馒头塞进了还要问话的姜河嘴里。 柱子和小米换岗,边吃边道:“大家晚上睡觉都机灵点,林子里又有行尸冒头。” “多吗?”晁逸帆蹲在地上吸溜吸溜喝着热粥,问道:“要不要一会儿出去清理一下,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今天风太大,还是明天吧。”柱子三两口扒拉完热粥,捏着俩馒头转身就走。 曹良伸手拉住了柱子,道:“你们踏踏实实吃顿饭,我替你们望会儿风,不然多辛苦。”说罢不等柱子反对便跑上了楼,将小米换了下来。 “曹哥真是个好人。”柱子咧嘴笑了笑,又打了一碗粥。 路茜抱着狸花猫在客厅晃悠,她饭量小,吃了没多少就饱了。外边黄沙漫天、风声怒卷,几个姑娘想洗洗衣服也不成了。 潘珞和小麦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给安贞儿子喂饭,小男孩吃的开心,没注意自己已经帮两个小姐姐吃掉了大半剩饭。 研究生在晁逸帆的调教下慢慢开始合群,和众人在一起也不那么畏畏缩缩了。这家伙前两天想立功表现一下,打算拆了运钞车的发动机,改装一番给屋里重新接上电。结果被晁逸帆半路发现,提溜着耳朵扔回了屋子。 “我就想帮大家做点事……”研究生特委屈。 “我们去哪搞那么多汽油给你发电用?”晁逸帆一句话就让研究生彻底打消了科学发明的念头。 暖意融融的聚餐后,姑娘们自觉承担了洗碗的任务,给爷们儿们放了一天假。 明俊伟把姜河跟晁逸帆拽了出去,三人叼着烟蹲在背风处,冻得直哆嗦。 “回去说吧大哥!”姜河连外套都没来及穿,点着一根烟没抽几口就被狂风卷成了烟灰。 “我长话短说。”明俊伟拉住俩人,简短的将安贞所说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提出了重返县城的意思。 晁逸帆这个混不吝也有些发怵,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咂舌道:“这下玩大了,怎么跟国防还扯上关系了。” “国防?”姜河不解其意。 “卧槽,明摆着就是研究什么生化兵器的节奏啊!”晁逸帆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搞不好还得做什么*实验,咱们就是现成的原料!” “滚犊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姜河没好气的摆摆手:“不过是有点悬啊,那帮人的火力咱也见了,老白他们正规军都干不过!” “也不一定。”明俊伟挠头道:“反正我答应安医生带她去找苏岚,你俩去不去?” “出去一趟倒没什么,关键怎么跟其他人说?”姜河犹豫道:“这事可大可小,路茜、柱子他们都不知情,难说知道以后会不会翻脸。” 明俊伟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道:“这事先放一放,我想知道你俩的意思,你俩想不想跟安医生一块出国?” “我不去。”晁逸帆回答的干脆利落:“没问题我先回去了,好冷。” 姜河愣愣的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的答案如此简单。 “你呢?”明俊伟碰了碰姜河,问道:“你好像有这意思?” “我得考虑一下,如果国外真的安全——” ‘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撞开,柱子和小米小魏仨人一涌而出,手忙脚乱打开了铁门,话都没说一句便冲了出去。 蹲在墙角的姜河三人面面相觑,看着追出来的宋瑶几人,急忙上前询问。 “柱子说看到白连长了!”风声很大,宋瑶双手卷成喇叭花,大声喊道:“林子那里有行尸,你们快去看看!” 第六十二章 大风吹 第六十二章大风吹 “老白?”三人也顾不得多想,转身就追了出去。 农家小院位于这座山腰村高处,横排两侧修建了十几间各不相同的的民房,两头都开有通路,直上直下,站在房顶可以居高临下的看到百米开外的土路和树林。 今天黄风骤起,气温突降,大风卷着沙砾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 姜河三人追出去时,已经看不到柱子他们的人影了。三个人背着风眯眼四处张望,耳边尽是风声呼啸,另一头空空荡荡,显然柱子他们没有往那边去。 “回去抄家伙!”明俊伟大吼一声,拽住了打算从小院一侧下坡追击的姜河和晁逸帆,指了指大下坡尽头处的乡村小路。小路紧挨着一排郁郁葱葱的树林,狂风吹打的树叶四散飞舞,整片树林都有节奏的跟着大风摇摆。 零零散散的行尸自林间不时露出头,摇摇晃晃踏上了土路。或许是大风的缘故,行尸都没有注意到高处这间小院,但是怒卷的黄风却逼出越来越多的行尸。从姜河三人所处的位置看过去,那条蜿蜒的乡村土路上,正由行尸组成一条长龙队伍。 一看这情形,姜河二话没说掉头就跑,明俊伟和晁逸帆也退进了大门里,隔着对面的砖墙空隙密切注意着行尸的动向。 几人一前一后这么一折腾,房子里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顶着大风跑了出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姜河快速穿起外套,从墙角抄起两杆步枪跑了出去,曹良和路茜刚刚收拾完饭桌,见状也急忙跟了出来。 “都回去!”明俊伟大手一挥,接过姜河抛来的步枪,道:“都别出来,有古怪!” 晁逸帆手枪从不离身,闻言停住了就要出门的步子,回头问道:“怎么了?” “这几天一直很安生,柱子他们每天都穿过林子去高速路,怎么今天突然出来这么多行尸?”明俊伟边说边招呼女人们回房子,叮嘱道:“老曹你上二楼盯着点。” 曹良是行动派,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房里。 “瑶瑶、丫头,你俩留神点院子周围,都拿上武器。”明大侠麻利的安排了任务,跟在姜河两人身后跑出了院子。 宋瑶本来也想去帮忙,但是看着一屋子的女人孩子,只好听从了明俊伟的建议,和潘珞两人插上了门闩,端枪守在了房门口。 方才还其乐融融的饭局瞬间弥漫起了火药味,主要战斗力先后夺门而出,剩下的人多少有些心慌。 安贞不由自主的感到阵阵心悸,匆匆安抚了儿子,和路茜一起来到一楼客厅,小麦跟着曹良在二楼望风,客厅里只剩下呆若木鸡的研究生。 “这是这么了…”研究生还没跟上节奏,见一帮人抄枪的抄枪、戒严的戒严,坐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喘。 “你会用枪吗?”安贞看了看他小鸡子一样的身材,暗自叹了口气。 研究生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摆手。 “你去把厨房的门关上,风沙太大,别把水缸污了。”安贞随便给他派了个活儿,猛地想起了什么,快步跑上了二楼。 路茜抱着狸花猫正襟危坐,看着一左一右守在门口的两女,觉得自己也需要做些什么。空荡荡的客厅昏暗无比,四边的窗户都紧闭,蜡烛摆在各处,没有点燃。 “瑶..瑶瑶,我该做些什么?”路茜起身来到两个门卫身旁,弱弱的问了一声。 她并不擅长和行尸肉搏,之前一段时日,主要是曹良奋战在第一线,她的任务一直是寻找安全的庇护所和后勤搜集。所幸他们找到了这个院子,避开了与行尸正面交锋,日子过得还算安逸。此刻眼见这些男男女女切换了模式,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宋瑶转过头吐了口气,她也多少有些莫名其妙,按说柱子他们去追白连长应该是件好事,但是明俊伟他们刚才回来之后的表情却完全是警戒状态,加上天色突变,搞得她也稀里糊涂跟着紧张了起来。 “你知道柱子他们追过去方向是什么地方吗?”宋瑶回想了一下,刚才她们都在吃饭,上去换曹良岗的小魏突然火急火燎跑了下来,告诉柱子说是在东南方向看到了人影,好像是白聿栋。结果仨人放下碗筷就冲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那边……”路茜歪着头想了想,脸色有些凝重:“那是玉米林后边吧?就是我带你们来的那个方向……后边我们没有深入过,好像是一个果园?再往后都是荒地,当地农民也没有开垦过。” “那他们岂不是跑错方向了?”潘珞忽然扭头惊奇道:“明大哥他们沿着下坡去树林那边了!” 宋瑶短发凌乱,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外边的风声愈来愈大,窗户外整个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沙石击打在玻璃上,发出声声脆响。 厨房那边传来响动,研究生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带着哭腔喊道:“后后后,后边有行尸!!” 农家小院分前后院,后院地方不大,从厨房后门可以直接出去,墙角堆放着炭火和干柴,靠着墙根码了一摞。 先前说过,这个山腰村坐落在一段平坦的山腰中部,向下直达土路树林,向上是一段光溜溜的土台,山头不高,而且处于背风处。 后院依靠着土台,距离上边有十来米的落差,据路茜所说,土台之上是一片平坦开阔地,有一座小庙,早就已经荒废。开阔地上没有树木,只有丛生的杂草,一路向后走,可以顺着缓坡下山,后山上有一片坟地,再往深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这个小村落本就不大,除了农家小院,其他房屋看起来都很老旧。想必是发电站工人的老宅。经济好转以后,多数人都迁居去了县城,这个二十多户的小村也就慢慢荒掉了。全国范围内,这样的山中村落不在少数,宋瑶等人是被路茜带来的,当日夜半三更,谁也没有注意小院后山是什么地方。前几日风和日丽,一伙人也只是去了趟水库打水,都没有刻意探索过后山。 几人顺着研究生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从她们这个角度远远看去,土台边缘影影绰绰的晃荡着行尸,看不到具体数量。有不少行尸跌跌撞撞行走间一个不稳,被大风卷下土台,重重砸落下去。 宋瑶后背一阵发寒,小院子也在土台下边,远处的行尸掉落山崖正好摔进了小院一侧的老旧民房里,难保不会有几个不开眼的行尸摔进院子。要不是研究生发现了后山的行尸,说不定屋里的人真的会被天降行尸给包圆! “退退退。”宋瑶心思急转,姜河跟明大侠都不在,安贞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现在只好自己拿主意,她顺着墙后的土台看了一圈,问路茜:“咱们院子旁边有上山的路吗?” “有啊!”路茜小脸煞白,急急给宋瑶解释:“正对着姜河他们下坡的那条路,直上直下的!” “糟糕。”宋瑶咬着嘴唇四下打量一番,道:“珞珞你去院里守着,摔下去的行尸如果没死,搞不好会游荡过来,千万不能让堵在门口,否则姜河他们就回不来了。” 潘珞应了一声,顺手抄起一根火钳跑了出去。 “这边怎么办?行尸掉下来怎么办?”研究生彻底麻了爪,仰头看着高处时隐时现的行尸身影,一下瘫坐在了地上。 宋瑶根本没心思去管他,拉着路茜退回厨房,插上了后门的门闩。 “找点东西堵住后门,搞不好真的会有掉下来的。”宋瑶和路茜说干就干,两个姑娘扒着水缸两沿挪了挪,结果大水缸纹丝不动,倒是晃出一片水花,浇了瘫坐在地上的研究生一脸。 安贞闻讯也从二楼跑了下来,了解了情况以后脸色大变,急急忙忙和两女从客厅搬起书柜沙发这些不算太重的大件,全都堵在了后门。 潘珞在客厅点起了一根蜡烛,将四边的窗帘全部拉上,把房门开了一条缝隙。院子里晾晒的衣服被大风卷落满地,时不时有树枝塑料袋一些乱七八糟的垃圾掉落小院。铁门被风吹的吱呀作响,好像门外有怪物在奋力抓挠一般。 研究生绝望了一会儿总算回过了神,看着几个姑娘女人都在忙活,估计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装鹌鹑,于是自告奋勇协同潘珞把守正门。 二楼的小麦临时客串了一把传令兵,小姑娘满脸通红的跑上跑下,不时交换着双方的信息。 据曹良所言,二楼已经完全丧失了瞭望塔的作用,虽然现在刚刚两点半,但是由于黄风的缘故,天色整个黑了下来,二楼窗户只能隐约看到外边的风沙呼啸和远处树林摇曳,根本看不到其他。 “大家都镇定点,应该是刮风的缘故。”安贞安抚了一番大家的情绪,分析道:“咱们现在身处山中,遇到刮大风也是没办法的事,或许那些行尸都是被风吹出来的呢。” “有可能,林子里一起风,动静是不小,可能把那些活尸给惊扰到了。”路茜蜷在沙发上,怀里的大猫将脑袋埋进她胸口,一副鸵鸟的德性。 宋瑶却不这么想,虽然她也没有更好的答案,短发姑娘垂着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眼皮一个劲儿的跳动。 “多长时间了?”宋瑶突然抬头问道。 “什么?”安贞几人都愣了一下。 “姜河他们出去多久了?” “快半个小时了…”路茜看了眼手表,察觉到一丝不妙。 宋瑶快步跑到门外,敲了敲堵在大门后的运钞车窗。 玻璃摇下,研究生一脸惊恐的看着宋瑶。 “外边有动静吗?” “没有。” 潘珞坐在副驾驶,对宋瑶喊道:“后边有情况吗?” 宋瑶摆了摆手,示意后院无恙,匆匆跑回了客厅。 “怎么了?”安贞和路茜面面相觑,不由得都紧张了起来。 宋瑶裹上一件大衣,在电视柜里翻找了半天,抬头问道:“谁有眼镜?” “啊?”路茜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去了二楼一趟,拿下来一个女士墨镜。 宋瑶道了声谢,扣上墨镜,将乌兹微冲挎在胸口,掖了一把菜刀便推开了门。 “你去哪里?”安贞连忙拦住她。 “我得去找他们,有问题!!”宋瑶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重,一种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 ‘哗啦’一声碎响。 客厅一侧的窗户整扇碎裂,玻璃渣洋洋洒洒扑了满地,一阵阴风裹挟着尖啸冲进了客厅,将窗帘卷的上下翻飞不止。 茶几上的烛火挣扎着摇曳几下,随即熄灭。 第六十三章 浑水 第六十三章浑水 客厅瞬间陷入黑暗,几个女人被骤然响动吓得不轻,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宋瑶只觉得头皮阵阵发炸,黑暗里只能看到路茜和安贞的轮廓,她俩都站在原地没有动作,路茜怀中的狸花猫受惊,纵身一跃不知道蹿到了哪里。 外面的狂风肆无忌惮怒卷进来,后厨的响动也渐渐低了下去。 宋瑶凝视着被风鼓舞的窗帘,压着步子靠了过去。 “瑶瑶…”路茜不由自主的轻叫了一声。 “嘘!”宋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又想起这会儿麻黑一片,估计她也看不到。 宋瑶几步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探过窗帘缝隙向外瞄了一眼,外边是隔壁土墙,两房间隔不大,中间的小窄道并无奇怪之处。宋瑶蹲下身子摸索了一番,在一滩玻璃渣中间摸到了半块砖头。 ‘哐当’声脆响,后厨传来金属器皿坠地的声音。 宋瑶连忙将路茜和安贞拉到身边,低声道:“你俩上楼,喊曹哥下来。” “你小心点。”安贞点点头,牵了牵路茜衣角,两女蹑手蹑脚的穿过客厅,沿着楼梯快步上去。 窗户玻璃被砸碎,风声直灌耳朵,很难听到后厨的细微响动。宋瑶猜测后边应该是落下了行尸,门后顶着一些家具,行尸一时半会儿似乎还撞不开。短发姑娘挨着沙发蹲下,借着窗外的阴沉天色看清了那半块红砖。 “奇怪。”宋瑶心里忍不住嘀咕了起来,外边黄风虽大,但还不至于卷着一块红砖像子弹一样飞来,况且小院一侧的民房都是土墙,高处的土台按理说也没有砖头啊。 宋瑶猛地拉上了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后厨推拉门。短发姑娘略一盘算,寻思着应该是电站那批人追来了。这个猜想让她有些本能的恐惧,连白聿栋他们都没能拦住,自己能做些什么?此刻楼上楼下不是女人就是小孩,唯一的男丁曹良还不会用枪,宋瑶吞了吞口水,心里盼望着姜河等人赶紧回来。 “小宋!”楼梯那边传来了曹良低低的喊话。 宋瑶心里一宽,低声回道:“这边。” 天色实在太过昏暗,两人一个在窗户边,一个在楼梯上,两两相隔不过十米,但却只能看到对方的一团黑影。 曹良往下走了两步,猛地身子顿了一下,随即又退了回去,只在楼梯拐角露出半个身子,从轮廓上看似乎在做什么动作。 宋瑶有些摸不着头脑,眯着眼睛瞧了半天也没看出曹良是什么意思。身边的窗帘被风吹的猎猎作响,隐在窗边沙发后的宋瑶也被沙尘扑了一头一脸。 侧耳倾听片刻,后厨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宋瑶暗自松了口气,心想会不会是自己多虑了。如果真是那伙人,估计几轮扫射就把自己这拨人给报销了。 “曹良,下来啊!”宋瑶矮着身子向前挪动几步,低低唤了一声。她还是看不清曹良在干什么。 楼梯上的人影停顿了一下,探出大半个身子瞧了瞧,突然两步跑了下来,拉着宋瑶就往二楼跑。 “干嘛啊?”宋瑶被曹良莫名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甩脱了手。 “嘘!”曹良的面容隐在暗处,眼里满是严肃与警惕,他紧张的所有扫视一番,一边把宋瑶往楼上拽,一边低声道:“窗外有人!” “什么?”宋瑶脑子一阵发懵,扭头看了眼窗帘翻飞的窗口,空无一人。 曹良也不解释,将她拽上了二楼。安贞和路茜都在楼梯口,手里各自抄着棍棒,看得出来都很紧张。 “怎么回事?”宋瑶急急问道。 “刚才我下去找你,楼梯走了一半,抬眼一瞅发现窗外站着一个人。我还以为眼花了,妈的,真够渗人的!”曹良低声喘着粗气,接着道:“我跟你挥手,让你不要动弹,你看到了吗?” “看不清,就能看见一团黑影……你说窗外站着一个人?是行尸吗?”宋瑶感到一阵后怕,如果曹良所言属实,刚才自己岂不是一直暴露在敌人的眼皮下? 曹良摇了摇头,道:“不是,好像发现我在看他,‘嗖’的一下就跑了。” 小麦缩进了路茜和安贞中间,身子有些瑟瑟发抖:“好恐怖的感觉,是鬼吗?” “活人。”曹良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转身道:“安医生,你和茜茜、小麦去卧室,都别出来。” “你们呢?”安贞有些不放心,跑回卧室从枕头下拿来把手枪递给曹良。 “我不要,你们拿着,如果有情况就开枪……不过想来不会,二楼就这一条楼梯,我就不信那人还能飞上来!”曹良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头,抄起一节白蜡杆子,低声问道:“小潘丫头还在外边?” 宋瑶心说不妙,点点头就要下去,却被曹良拽住了胳膊。 “我走前边,你看到人就开枪。” 屋里的几个人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屋外的俩人也同样不好过,起码研究生已经吓尿了。 刚才一阵狂风怒卷,俩人在车里听到一声玻璃的碎响。潘珞二话没说,拉开车门就往声音处跑了过去,研究生还没反应过来,小丫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外边不比屋里,屋子里起码人多,范围有限,而屋外此刻昏沉一片,不戴防风镜连眼睛都睁不开。研究生眼见护身符跑了出去,本想去屋里报信,结果他刚刚拉开车门,脑后就挨了重重一下。 研究生觉得自己要死了,昏昏沉沉的可以感觉到自己被人拖在地上,后脑阵痛间流过一股湿热,随即凉飕飕的滑进了脖子。等他彻底清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他动了动身子,感觉手脚都被绳子给捆住了,嘴里塞着一团布料,腥臭难闻。他试图挣扎着起身,结果脑袋碰到了硬物,磕起一个大包。耳边风声依旧,鼻腔里满是臊臭的味道,反绑在背后的双手探摸了一番,抓到了一把黏糊糊的东西。 “救命啊……”研究生无语凝咽,绝望的躺倒在地。 曹良和宋瑶打开房门的同时,潘珞也一脑袋扎了进来。 双方突然相遇,都是猝不及防,要不是曹良反应快叫出了声,估计两个霹雳娇娃就得先甩出一梭子弹了。 “瑶瑶姐,研究生不见了!”潘珞闪身进门,急急道:“我刚听见有砸玻璃的声音,跑过去看了一眼,回来就不见人了!” “你刚跑去窗口了?”宋瑶惊道。 “对啊,你们没看到什么吗?”潘珞纳闷道。 曹良一阵头大,问道:“我刚看到的是你吗?你站在窗口干嘛?” “我没有啊……”潘珞狐疑的瞪大了眼睛:“我就从院子外朝窗户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跑回来了!” “奇了怪了。”曹良和两女跑到窗边左右看了看,窗外是一条窄道,对面是另一户的土墙。农家小院紧贴着后边的土台,而对面老宅后边是篱笆围成的鸡圈。 “鸣枪,快,你俩随便谁开一枪,得把人召回来,有人在捣鬼。”曹良一把扯开窗帘,露出了空荡荡的窗框,低声道:“是不是追杀你们的那些人?” “不像,那些人才不会故弄玄虚,他们都拿枪说话的。”宋瑶想起电站那密集的枪声,不由一阵胆寒。 潘珞从窗口探出身子,手枪遥指天际,轻轻扣下了扳机。 ‘砰!’ ‘砰!’ 两声枪响划破大风的呼号,回荡在小院上空。 “要遭,行尸也被引来了。”宋瑶眯眼瞅了瞅土台上方,果然,崖边像下饺子一样扑下来许多行尸。有的摔落崖下老宅,有的直接挂在了土台侧斜伸出的树杈上,被下坠的力道撕扯成了两半。 “顾不得行尸了,那人应该是冲这院子来的,得搞乱点才行。”曹良锁上了房门,招呼宋瑶两人帮忙将书柜拖到了窗口。 “上楼,等他们回来!” 留守农家小院的几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准确的判断出有人在捣鬼,于是选择了呼唤同伴。而被呼唤的两拨人,此时也都陷入了不同的麻烦当中。 柱子三人追连长心切,几乎没跟众人打招呼,也完全没有等待后边的人,就那么急赤白脸的追了出去。而姜河三人一来二去追错了方向,跑向了乡村路那边。 姜河三人身上都带着火器,按照明俊伟的说法,就算清理不完那些行尸,起码得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他们在小院待了差不多一星期,除了柱子他们偶尔在林子里碰到几个零散行尸,几乎再没见过这么多行尸统一出现。 明俊伟一向粗中有细,开始便觉得有些怪异,再加上今天这鬼天气,本能的察觉到一丝危险的讯号。 三人顶着狂风跑了一阵,攀上曹良之前藏匿收割机的那间土房,居高临下的观察出现行尸的树林。 林间涌出的行尸数量不少,但此时还未聚集一处,前后土路上呈现出一个半月形的队伍,漫无目的的游走着,被狂风吹打的四散飘摇。 事出无常必有妖,莫名其妙跑出这么一大片行尸,就算反应向来迟钝的姜河也察觉到一丝古怪。就在几人准备回院子的时候,一向眼尖的晁逸帆发现了不对。 晁逸帆脸色变得有些惊诧,小心地挪了挪身体,探抓住一侧的树杆,三两下爬了上去,像猴子一样手搭凉棚张望起来。 “看见什么了?”姜河揉了揉眼里的沙子,顺着晁逸帆的方向看了半天,一无所获。 “那边有辆车。”晁逸帆跳下树杈,指了一个方向:“行尸好像都往那边去了。” “车?”明俊伟暗暗咂舌,心说这小子好眼神,他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结果只糊了一堆黄沙。 姜河拦住了打算一探究竟的晁逸帆:“今天这风向不对,谁闲着没事往那停车?” “就因为不对才要去看看嘛。”晁逸帆不以为然,今天风大声杂,行尸应该注意不到自己几人,只要远远坠着跟过去,到底什么在捣鬼不就一目了然了。 “那你俩先回去,我去瞅瞅。”晁逸帆见两人面露犹豫,当即甩开步子跑了过去。 “操,你急个屁啊。”两人暗骂一声,只得追了上去。 不得不说,晁逸帆眼神确实好,三人为了不惊扰行尸,没有从土路上行进,而是钻进了路旁的杂草地。杂草地很难走,坑坑洼洼垃圾遍地,想来是小村从前的垃圾场。几人顶着狂风疾行百米,手脚并用爬上一段土台,果然发现了停在野地里的一辆金杯面包车。 天色虽然昏暗,不过外边的视线还是比屋里好一些,明俊伟看到面包车的车辙,是从土路一头开过来的。面包车车门洞开,黑乎乎看不到里边有什么,不少行尸已经跌跌撞撞靠近了车门,听着那熟悉的嘶吼声,仨人大概猜出了里边的东西。 “里边有人?”姜河惊奇道。 “不一定,也可能是尸体。”晁逸帆左右打量着想寻个借力的地方,这段土台很窄,三人只能半吊在一侧,凭借臂力挂住身体。 “谁这么无聊?专门开车喂行尸?把这儿当养殖场了?”姜河嘀咕了几句,脑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我日,这他妈调虎离山吧?? “快回去!”明俊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手一松跳下了土台。 就在三人落地的一瞬,农家院方向骤然传来两声枪响。 土路上行进的行尸猛地停住了去往野地的脚步,一个个转过了身体,朝着大坡方向走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摸鱼感谢@苏洛陌钻石打赏 第六十四章摸鱼 “快跑!”明俊伟大吼一声,拽起两个还在发呆的人大步跑开。 行尸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成群结队大范围移动起来的阵势很是惊人。三人沿着山根玩命狂奔,根本顾不得再去想其他事情,脚下的路不好走,跑动中不时会踩裂土壳,更不要说四散的各种垃圾路障。 姜河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耳边尽是呼啸的风声,隐约能听到跑在前边的明俊伟大声说着什么,但却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刚想张嘴问一问,迎面一阵狂风拍了他一嘴沙子。 饶是三人跑得飞快,还是没能跑过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行尸。靠近大上坡那边的行尸最先走上了缓坡,根本没有注意到由远及近的三个人影。后续行尸队伍从开始的半月队形拥簇成了一团,伴着漫天黄沙和背后东摇西摆的树林,简直像是从幽冥处杀将而来的阴兵。 当然了,这些阴兵的卖相都磕碜了些。 晁逸帆一颗光头在风中犹为显眼,一路跑的飞快,和姜河、明俊伟二人被风吹成炸毛狗的德性相比,晁天王简直不能再拉风。 光头小子两条大长腿轻轻松松跨过垃圾堆,将要到达上坡路前,果断的从后腰拔出了手枪,脚下不停,扬手就是几颗子弹飞了出去。 三个行尸脑袋爆出一蓬血雾,应声而倒,顺着土坡骨碌骨碌滚了下来。 有十数个行尸已经走出老远,晁逸帆举起枪又悻悻的放下,转而回身点射身后将要踏上缓坡的行尸。 姜河和明俊伟也总算及时赶到,协同晁逸帆放了几枪,随即豁出了力气向上奔跑。 明俊伟的步枪射程较远,但是今天风太大,所以也失去了百步穿杨的信心。仨人一路狂奔上去,近距离解决掉几个扒在铁门前的行尸。刚想敲门,却听身后又是一阵嘶吼声传来。 姜河跑在最后,闻声拨枪转过身子,结果看到缓坡上方居然摇摇晃晃的也下来一大批行尸! “操!快进去!上边也有!”姜河也不知道身后的两人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喊话,抬枪抖出一道火舌,当即将上坡处的行尸轰了个人仰马翻。 明俊伟探出头上下瞅了一眼,上坡距离小院的只有不到百米,而且从上到下,行尸速度很快;从土路那边来的行尸还在路上,不过明显已经堵住了下去通路。 “不能进去,行尸围住院子就完蛋了。”明俊伟拦住砸门的晁逸帆,看向另外一头:“那边去!” 晁逸帆无可奈何,恨恨的啐了口吐沫,本想再开两枪,但是摸了摸裤兜里的子弹,只得作罢。 “里边的人不要开门!!”姜河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跟在两人身后朝着另一头跑了过去。 三人跑跑停停,不时开一枪放倒某个不开眼的行尸,然后吸引着尸群朝自己这边继续前行。姜河和晁逸帆提防着两边的老宅,头一抬,豁然看到十多米高的土台边缘居然也有行尸,而且还相继跳下了高台,重重砸落在老宅屋顶上。 “行尸都疯了…” 三人见过的行尸也不算少了,丑的俊的脏的恶心的交手无数,此番倒是头一次见到集体跳崖的行尸,虽说身处险境,但还是惊诧的合不拢嘴。 “到头了,上还是下?”姜河回头看了眼,再没多远就是那夜经过的猪圈,猪圈一侧是一段坍塌的土墙,被人连年踩踏成了坑坑洼洼的台阶。 下边是玉米林,上边是后山,似乎都不是好去处。 “得等一会儿,大下坡那里的行尸还没上来完,咱们要是溜了,行尸都得堵门口!”明俊伟也是踌躇的不行,面对这么一批行尸,三个人的火力根本不够看的。山上山下的行尸越来越多,黄风似乎也吹嗨了,呜呜呜哭号不停,风势更凶。 “要死了要死了,就咱仨引得开这么多吗!”姜河刚才迎风狂奔时话太多,好像是跑岔气了,这会儿正捂着腰呲牙咧嘴。 浩浩荡荡的尸群不负三人所望,脚步虽然趔趄,但是都坚定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此时如果院子里的人趴在门缝上瞅一眼,一定会被这群尸过街的盛景给震撼一下。 明俊伟看距离差不多了,打了个手势示意三人后退,大声喊道:“一会儿往玉米林里跑,别跑散了!” “穿过林子上土路还是往玉米林深处跑?”姜河快步跑到猪圈前,踩着围栏站了上去,扭头道:“玉米林太大了,这会儿天昏地暗的,肯定得跑丢!” 晁逸帆嘴里叼着子弹,利索的将弹仓压满,道:“路上保不齐有行尸,还是进林子安全些,玉米秆子排的那么密,可以拖慢行尸速度。” “过来了,跑。”明俊伟‘啪啪’点翻两个行尸,从断墙处一跃而下,回头却见两人还站在原地,不由急道:“发什么愣呢?” “回来。”姜河愣愣的指着农家院一边:“着火了…” &&&&&&&&&&& 姜河不是第一个发现着火的人。 屋子里的人第一时间听到了外边的枪声,几人当时还很欣喜,以为是姜河或者柱子他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所以鸣枪回应。可惜事与愿违,兴冲冲跑去开门的宋瑶和曹良没有迎接到自己人,反而被几个扑面而来的行尸给堵了回来。 两人果断的锁上铁门跑回了屋子,打算从二楼观察一下外边的情况。当宋瑶几人站在二楼窗口时,姜河三人已经引着行尸退到了通往玉米林的一边。 曹良趴在玻璃上看着院子外洪流一般的行尸队伍,瞬间明白了姜河他们的意图,但是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就算尸群可以被引开,那他们自己怎么回来呢?总不能从土路那边绕一个大弯吧? 宋瑶等人对地形都不熟悉,于是找来了‘活点地图’路茜女士,希望她可以想到什么对策,帮引开群尸的几人找一条回来的生路。 路茜没有辜负大家的热切盼望,这个长发姑娘歪着脑袋想了片刻,提出了一个让周围几人眼球崩了一地的建议。 “他们进玉米林是对的,那里行尸速度更慢,等行尸大部队过去了,咱们就跟上去。”路茜似乎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言语间透出丝丝兴奋。 “跟过去干嘛?包抄?包不住啊,行尸太多了。”曹良指着窗外道:“除了这些,山上保不齐还有呢!” “听我说完。”路茜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这个季节的地里的玉米秆都枯了,咱们带上汽油进去,就凭今天这大风,分分钟就能来一盘玉米烤行尸!” …… …… 不光宋瑶和曹良听得目瞪口呆,就连一脸淡然的安贞都忍不住张大了嘴。 “连同姜河哥他们一起烤吗?”靠在门口守着楼梯的潘珞忍不住问了一句。 “哎呀,玉米林大了去了,哪能一把火全烧掉。等咱们过去的时候,他们肯定已经跑出去很远了,而且安姐不是说行尸会循着温度跑吗?也是变相坑杀行尸了!”路茜紧张的吞吞口水,大眼睛神采奕奕的看着一脸呆逼的几人,希望能得到赞同。 众人沉默了半晌,曹良摸着胡茬点了点头:“是个办法,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肯定能烧死一大批行尸,还能把尸群引过去。” “对啊,然后咱们回来赶紧装车,人到齐就撤!”路茜两眼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火烧半边天。 “装车?”宋瑶猛地抬起了头:“往哪里撤?” “咱们去县城好了,俊伟他们不是说政府大楼很安全吗?实在不行咱们就去别的地方。”路茜倒是对这小院子毫无留恋,猛地她也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愿意带上我们吗?” 宋瑶有点没跟上路茜的跳跃式节奏,她其实挺想留下来的,不过随即便想起了姜河之前说过要离开的话,不由偷偷瞄了安贞一眼。 安贞脸上恢复了淡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本来她就琢磨着要去县城,这下正好,省的找借口了。 门口的潘珞适时的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几人的遐想:“跑题了,到底烧是不烧?” “烧!”宋瑶和曹良异口同声道。 “等会。”安贞突然皱了皱眉,轻轻嗅了几下,疑惑道:“是不是听你们商量放火的事听出幻觉了……我怎么闻着一股糊味儿……” 曹良几人也愣住了,习惯性的吸了吸鼻子,随即变了脸色。 “下边。”潘珞噔噔两步跑下楼梯,高呼道:“厨房着火了!” “什么?”宋瑶几人忙不迭的跑下楼,之间紧闭的厨房推拉门不知何时拉开一道缝隙,滚滚浓烟正从缝隙里往出冒。 曹良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口中嘀咕着‘见鬼了见鬼了’一把拉开推拉门! 浓烟‘呼啦’一下涌了出来,被一侧窗口缝隙的狂风卷的满屋子都是。客厅里的几人被呛得鼻涕眼泪直冒,纷纷矮下身子咳嗽了起来。 “是后院!”曹良吼了一声便冲进了后厨,随即传来泼水的声音。 宋瑶和路茜距离曹良最近,也连忙冲了进去,帮忙搬动挡在后门的家具,手忙脚乱的从缸里舀水灭火。 木质后门已经被烧掉大半,连带着靠墙的不锈钢橱柜也变得滚烫,后院摆着的全是炭火和木柴,这要是全烧着了,不用等行尸围来,他们自己就得先变烧烤。着急灭火的三个人脑子里一团乱麻,谁能想到刚还琢磨着放火,结果自家后院就起火了?? 曹良一脚踹开烧掉大半的木门,提溜起烤变形的塑料桶便冲进了后院,谁知火中骤然扑起一个燃着熊熊烈焰的行尸,发出一声尖厉的嘶嚎扑向曹良! 路茜作为智慧型英雄,只来及在火焰行尸暴起伤人的一瞬发出比行尸更加凄厉的尖叫。 “小心!”还好宋瑶眼疾手快,抄起案板脱手而出,人也箭步蹿了出去 “怎么啦!?”满脸眼泪的潘珞总算摸索着跑到了窗边,窗边因为靠了书柜,大风只能从缝隙钻进来,风吹不散烟,烟也透不出去。 “珞珞你上楼去!”路茜动作虽然满了半拍,好在脑筋甚是灵光,立时想到了之前的人影,急忙招呼潘珞守护大本营。 “咳咳咳…”小丫头抹了把眼泪,边咳边往回走,眼睛被刚才涌出的浓烟呛的直发酸,睁都睁不开。她探手摸索着走到了沙发跟前,隐约看到曹良走了过来。 “刚才——嗵!” 小丫头的话断成了两截,身子软软的歪倒,然后被轻轻放到了沙发上。 一只手探到了厨房推拉门上,轻轻拉住,然后插上了门扣。 背对着厨房门的路茜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的通路被关住,就在宋瑶和曹良联手砸死火焰行尸的一瞬,两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摔落地面,‘吧唧’一声。 路茜完全看呆了。 二楼的安贞跑回房间守着小麦和儿子,听闻楼下声音渐弱,忍不住打开了房门。 “下边没事吧?” “没事,咳咳咳。” 男声咳嗽不止,从楼梯走了上来。 安贞松了口气,端起卧室床头的水杯走了出去:“老曹快去窗口透透风,熏到嗓子——啊唔!” 一道黑影从楼梯口一闪而过,粗糙的大手将安贞后半截话摁回了嘴里,紧接着冰冷黝黑的枪管便顶上了额头。 安贞手里的水杯掉落地板,‘哗啦’一声碎成几瓣,清水洒了一地。 那双大手死死的捂住了安贞的嘴,纵然如安贞这般淡然,在看到这双手的主人时,也是惊惧万分的瞪大了眼睛,连挣扎的力气都一泻千里。 “美女医生,又见面了。”男人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看在安贞眼里,有着说不出的邪性。 “我松开手,你别叫,不然我杀了屋里那俩小孩。”男人手上的力道松了松,瞟了眼半开的卧室门:“你知道的,我说的出,做得到。” 安贞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恐惧的点了点头。 男人满意的笑了,轻轻将手从嘴上移开,慢慢划动到安贞白皙的脖颈,手指如钳卡住,摆了摆枪口:“进去。” 安贞脸色发白,瞳孔放大又收缩,嘴唇颤抖着:“周…周槐…” 第六十五章 火患感谢@犹抱琵琶半遮面yxy钻石打赏 第六十五章火患 姜河三人终究没有深入玉米林躲避行尸。 他们注意到农家小院起火时还只是一股黑烟在翻滚,等到明俊伟重新攀爬上来后,橘红色的火光已经冲天而起,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整座小楼都将要被烈焰吞没。 “得回去。”姜河感觉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了一把,当即就要反冲回去。 “别冲动。”晁逸帆拦在他身前,看着逐步逼近的尸群和那耀眼火光:“到上边去。” 明俊伟揉了揉被冷风吹得发僵的脸颊,默不作声沿着上坡路跑了上去。 后山多数行尸已经沿着下坡路汇入了行尸洪流,还有部分零散的行尸不时从山崖边坠落下去,崖下一排老宅的屋顶已经被砸得七零八落。 姜河等人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崖顶,也顾不得节省弹药,一阵乱糟糟的枪击声过后,并不宽阔的崖顶上就剩下他们三个站立的活人。 群尸一路被三人牵着鼻子走,此时已经摇摇晃晃穿过了两排老宅之间,崖顶的枪声就像灯塔一般,照亮了行尸的晚餐。 “怎么会起火的!”明俊伟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从小楼后方经过时观察了一番,狭小的后院已经完全被火舌吞噬,透过跳动的火苗,可以看到二楼被烤炸裂的窗框。 “后院全是助燃物,今天风又这么大,他们怎么还不出来!”晁逸帆也被火情惊呆了,脚下的火海噼里啪啦爆响不断,但是却听不到里边有什么动静。 姜河站在崖边,冻僵的脸颊被火焰蒸烤的发烫,火光很是刺眼,转头看向别处都开始阵阵发黑。 他们上坡那边已经有追来的行尸露头,几人检查了各自的弹药,带着行尸兜了一个大圈子,转而又来到了下坡处。 去往农家院一侧的通路上遗留着少量行尸正在徘徊,看样子这是后续跟上来的,没有撵着大部队。晁逸帆探头看了看大下坡尽头的土路上,行尸还有,不过已然不多。 三人举枪连射,迅速清理掉铁门跟前的行尸,大力拍打铁门呼叫里边的同伴。 晁逸帆退在一旁,远远望着崖顶过境的行尸群,脸上汗如雨下。 “翻墙!”姜河心急如焚,抢过明俊伟手里的步枪,倒提枪头像棍子一样抡过水泥墙顶,将嵌在墙头的酒瓶碎片扫落下来。 这时,门后突兀的响起了发动机的轰鸣,没等三人反应过来,紧闭的两扇铁门突然被撞开,呼扇一声将站在一旁的明俊伟拍翻在地,运钞车的车头紧跟着蹿了出来。 站在大门对面的晁逸帆反应神速,习惯性的举起了手枪,结果车头大灯爆闪,结结实实照在了晁逸帆的脸上。视线受阻,晁逸帆本能的扣响了扳机,身子扑向了另一边。 运钞车速度不减,轮胎在土地上甩开一条长长的车痕,猛地从下坡路拐了下去,用后车厢承受了姜河的子弹。 两人脑子彻底乱成了一团糨糊,晁逸帆说了句什么,爬起身便追了出去,似乎还开了一枪。 姜河在这乱局面前总算是恢复了一丝理智,双手插进明俊伟腋下,将其拖回了院子里。明俊伟刚才站在门后猝不及防,被大力扇来的铁门狠狠掼了出去,身上倒是没有外伤,只是不晓得有没有内伤。 姜河也不敢乱动,看他迷迷瞪瞪睁开了眼睛,急忙询问了两句。 “怎么样?骨头有断掉吗?”姜河看了眼大门洞开的客厅,心凉到了极点。 明俊伟应该是被砸懵的,坐在地上愣了两分钟才醒过神:“我…我没事,你快进去…” 姜河腿弯一阵发软,手脚并用从台阶爬了上去。 客厅里满是浓烟,根本看不清事物,姜河摸索着跑上楼梯,听到了楼上的哭叫声。 姜河心里祈祷着,大步跑了上去,推开了一边的卧室门,安贞两眼紧闭倒在地上,小麦和小男孩正奋力将安贞从地上托起。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谁干的!!”姜河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手忙脚乱搀起安贞剧烈的抖动起来。见安贞没有反应,急忙伸手探了探鼻息,还好,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没死。 小麦将小男孩搂在身前,哭的梨花带雨:“你们刚才都不在,进来一个男人用枪打了安医生。” “哪里?哪里?”姜河感觉脑子快要爆掉了,急忙反转安贞寻找枪伤,猛然觉得手上一热,指尖传来黏黏的触感。 姜河急忙拨开安贞的头发,发现安贞太阳穴附近糊满了鲜血。 知道不是枪伤,姜河放下心来,一把扯过床上的枕巾摁住了伤口,急急问道:“其他人呢?你瑶瑶姐呢?” “下边…”小麦被姜河狰狞的面容吓到了,有些战战兢兢的。 “你们快出去!到院子里等着!”姜河拦腰将安贞抱起,招呼着两个受惊的孩子跟上。 跑到门外发现明俊伟正蹲在地上大力按压着潘珞的胸口。 姜河紧咬牙关,轻轻将安贞放在地上,正要转身回去,突然被潘珞拉住了衣袖。 “厨房…”小丫头脸上满是烟灰,耳后凝着血迹,气若游丝。 姜河脑袋‘嗡’的一声,只觉得耳朵突然像失灵了一样,连滚带爬扑进了客厅,凭借记忆摸索了过去。 明俊伟扶起潘珞,见安贞也悠悠转醒,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 “周槐。”安贞扶着额头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又软软倒了下去。 “谁?”明俊伟没听清。 铁门不合时宜的被拍打出声,明俊伟端枪起身一看,只见行尸已然追来,门缝里看出去,满满当当的行尸挤在门口,嘶吼着、捶打着。 明俊伟努力不让自己生出绝望的情绪,两手搀着安贞和潘珞来到墙边,一时乱了方寸:怎么办?怎么办? 客厅里的姜河趴在地板上勉力匍匐前进,胸口阵阵发闷,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爬到了沙发跟前,手上猛地碰到一个硬物,伸手一摸,发现是把手枪。 姜河凭感觉对准窗户的位置开了一枪,结果却不是玻璃的碎响。他起身跑了过去,忍着眼泪咳嗽,奋力扳倒书架,窗外大风猛地卷了进来,‘呼哧’一下卷散了屋里的浓烟,总算让视线变得清晰了一些。眼一抬,紧闭的推拉门前,路茜那只狸花猫正探着爪子抓挠着。 姜河干呕了两声,急忙跑过去打开了门扣,使劲将门拉开。 眼前的景象让姜河如遭雷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厨房后门已经烧成了灰渣,炙热的火焰奋力吞吐着,靠墙边的食粮付之一炬,火蛇将瓷砖墙壁上的壁纸烤的层层翻卷,不锈钢橱柜一边已经烧的通红一片。 后门边掉落着两个烤的扭曲的塑料桶,桶边扑倒着两具尸体,尸体上还燃烧着火苗,一股恶臭伴着肉香灌进了姜河的鼻腔。 姜河感觉嗓子里像是被卡住了,想叫又叫不出声。他手脚并用爬了过去,看着已经烧成焦炭的尸身,悲从心来,终于一声哀嚎,瘫倒在地上。 狸花猫不声不响钻了进来,踩在姜河腿上纵身一跃,跳上了灶台。姜河愣愣的看着狸花猫,见它踩着猫步探到了水缸边,脑袋一抖:“喵~” ‘哗啦’声响,两个水缸里同时蹿起人影,狸花猫吓了一跳,飞身跳下灶台,扑到了姜河身上。 姜河彻底傻逼了,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浑身湿透的姑娘跨出了水缸。 “姜河!”短发姑娘一眼瞧见了靠在墙壁的姜河,小跑两步扑进了他的怀中。 路茜甩了甩头发,弯腰抱起傻猫:“快出去,这里太危险了。” 直到三人一猫跑回了院子,姜河脸上还是一副呆逼的神色。 潘珞和安贞都醒了过来,明俊伟见两女安然无恙,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姜河的表情让他没能理解。 宋瑶拨拉着湿漉漉的头发,拍了拍姜河的脸:“怎么啦?哭了?” “没有!”姜河总算是回过了神,急忙扭头蹭了蹭脸,方才的悲恸一扫而光。 “妈的吓死我了!我当你们都死了!!”嘴上说着没哭,但满是烟灰的脸上,明显有两道泪痕犹在:“对了!曹哥呢?为啥厨房里有两具尸体!” “尸体是行尸,从崖顶掉下来的。曹哥我也不知道,当时火势熊熊,我们怎么也打不开门,窗户外边都是行尸,曹哥就让我俩先钻水缸里了。”宋瑶脱下外套拧着水,里边就一件小背心也是湿透,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余。 “有人搞鬼!到底怎么回事?”路茜见安贞和潘珞都带着伤,随即想起了之前窗口那个人影。 “我不知道,当时太呛了,我想上楼来着,然后就被人打晕了。”潘珞是被明俊伟从客厅抱出来的,吸了不少烟,好在大门一直开着,沙发又在大门一边,否则潘珞这条小命还真的悬。 “那个研究生呢?”姜河左右看看,没看到晁逸帆新收的小弟。 “早就不见了。”潘珞用毛巾捂着脑袋,气恼的说了一遍刚才的情形。 “车呢?逸帆和柱子他们呢?”路茜披着明俊伟的外衣不住的打冷颤,因为一直在屋里,她也没穿多少,没法像宋瑶那样人工甩干。 天上黑云翻滚,黄风吹的兴起,将火焰卷的愈来愈高,橘红色的火光映亮了每个人的脸。 明俊伟阴沉着脸色,代替安贞跟众人道出了罪魁祸首。 “周槐??又是他!!!他怎么会来这里?” 路茜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看着姜河等人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想到了那些追杀他们的人。 安贞跪坐在地上,无语凝咽:“这个人太可怕,他把资料也抢走了。” “这么说,刚才开车出去的那个人是周槐?”姜河不可置信的看向明俊伟,小金花死时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相隔没多久,这个音乐老师手上差点又多添了几条血债。 明俊伟显然也被震惊了,眼里除了凶光,还透露着无限的悔恨。 姜河知道,明俊伟在自责,那日在高速路旁的林子里,还是明俊伟救了周槐一命。 宋瑶也咬着嘴唇不吭声,肩膀一下一下的抖动着。 头顶几声碎响传来,二楼的窗户也被翻卷的火焰炸裂,玻璃渣被风卷了一地。 几人纷纷避开小楼,朝大门口退了过去。门外行尸嘶吼,铁门被挤压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一众人似乎已经被逼进了绝路。 路茜站在一旁打着冷颤,其余几人的表情都很难看。小麦手足无措的站在她身旁,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咱们…现在怎么办?”路茜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安贞搂着小男孩站起身,额头的伤口不再流血,干结的血迹凝固在脸上,说不出的凄美。 “他穿着和袭击电站那些人一样的衣服。”安贞擦了擦脸上的烟灰,道:“但是只有他一个人。” “咱们先出去,这里不能留了。”明俊伟眼神复杂的看着被火焰吞没的二层小楼,心底的无力感越来越强。 “怎么走?”宋瑶看了看几人,只有明俊伟手上还拄着一杆步枪:“吃穿都好说,可外边的行尸一时半会儿不会散的,对了,逸帆哪去了?” “他去追周槐了。”姜河愣愣答道。 宋瑶刚想问话,猛地听到外边一阵发动机轰鸣之声。 众人俱是一惊,顺着声音转头看去,只见一辆破破烂烂的金杯面包车卷着烟尘从一侧土坡飞速爬上,驾驶室里,晁逸帆那颗光头煞是闪亮。 面包车轰鸣不止,不时还响起几声喇叭,车屁股后边烟尘滚滚,行尸撵着尾烟蜂拥而上。 “快准备,行尸散了就出去!”姜河几人瞬间领悟,急忙张罗了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才发现,除了身上的东西再无其他,客厅也已经被火苗席卷,想捡个杯子出来也是不可能的了。 姜河从后腰拔出手枪,和明俊伟透过门缝观察着行尸的动向,其余几人全都靠着墙根,以防被沿着上坡追去的行尸发觉。 金杯面包被晁逸帆开出了f1的效果,一路风驰电掣,从崖边疾驰而过,看的几人胆战心惊。 门后的行尸被吸引了大半,可还有不少依旧执着的扒在门口。 “全上墙头。”明俊伟见这招不再奏效,只得另寻点子。 姜河帮忙把墙头的酒瓶碎片统统扫断,先后将女人小孩推了上去,然后和明俊伟一左一右正对大门,相视一眼,坚定的点了点头。 “外边行尸全进来了你们就跳下去!”姜河给墙上的几人叮嘱一番,拉着明俊伟向后退了两步:“前后都是死路,怎么搞?” “拼了。”明俊伟也没底气,小声道:“怕不怕?” “怕!”姜河点点头。 “怕就对了。”明俊伟突然咧嘴一笑,伸手拉开了门闩。 铁门骤然打开,门后的行尸也是没有站稳,当即便扑倒在地上。后边的行尸才不管同类死活,纷纷踩踏着打头阵的同伴,嘶吼着扑向近在眼前的两个人。 “打!”明俊伟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扳机扣下,枪口火舌喷吐,一个照面便扫翻迎面扑来的一波行尸。 姜河用枪着实不如潘珞和宋瑶,好在小院范围狭小,如此近的距离总算没有浪费子弹,‘砰砰’点射不停,击倒一个又一个张牙舞爪的干瘪行尸。 门外的行尸蜂拥涌入,晁逸帆的金杯f1也裹挟着黄土从另一头的下坡驶了下来。 宋瑶眼看着两人边打边退,终究还是被逼进了火蛇乱窜的房里。短发姑娘急了,当即就要跳下墙头去帮忙,还好一边的路茜眼疾手快,抓住了宋瑶的胳膊。 “跳!”骑墙派心知机不可失,纷纷跳下水泥墙。 路茜从脚边抠起一块红砖摔碎,跑到院门一旁在水泥墙上使劲划拉出几个大字,写了一半,扭头问道:“咱们往哪里走?” “县城!”安贞辨认了方向,道:“让他们往县城政府楼那边去。” 金杯f1开得飞快,从猪圈那里拐弯的时候差点侧翻过去,众人一身冷汗的看着面包车半边轮子都离开了地面,然后又重重落回坚实的土地。 眼看面包车就要抵达,小院旁的巷道里突然蹿出两个人影,随即众人感觉脚下一震,小楼里轰然爆炸,砖瓦木梁和残肢断臂被气浪炸的冲天而起,纷纷扬扬落了满地。 亏得晁逸帆反应及时,骤然看到蹿出的姜河二人,急忙扭了一把方向盘,金杯f1一侧狠狠蹭上了一户老宅的土墙,刮蹭出一道火星,稳稳的停在了院子门口。 “快上车!”晁逸帆光头探出车窗,抬手一枪打爆巷道里追出的一个行尸脑袋。 惊魂未定的众人连忙钻进车厢,也顾不得询问为什么车厢里一股浓浓的血腥臭气,手忙脚乱的找到座位,直到金杯f1再次启程,身后的火光越来越远,这才齐齐的长舒一口气。 “曹哥和柱子他们怎么办?”姜河突然想起这茬,不由回头看了眼火光四起的小院。 “放心。”路茜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们留言了,咱们去县城等他们。” “不能等,到县城留个记号,必须追上去。”晁逸帆头也不回,从后视镜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凶光:“我看见了,是他!是周槐!” (卷二?荒山密令?完) 第六十六章 夜幕 第六十六章夜幕 县城沉默依旧,冷月高悬。 随着夜幕的降临,风势不再摧枯拉朽,只带着啸声穿梭在街道之间,发出呜呜的哭号。 金杯小面包栽着一车精疲力竭的人驶了进来,穿过农贸副食那条街,缓缓停到了县政府正门前。 相隔不过几日,姜河等人却觉得恍如隔世。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大家刚刚有了安身之所,没想到此番又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离。 曹良和研究生不知所踪,柱子三人也一去不回,电站断后的白聿栋几人更是杳无音讯。 城里的行尸不知道又聚集在哪出,上次围拢在政府门前的行尸都散了,好像从未出现过。 正门的电动伸缩门是关闭着的,面包车开不进去,只好遗留在了路边。怒火攻心的晁逸帆最终还是听从了几人的劝阻,同意先在县城留宿,毕竟己方现在缺衣少粮,武器弹药也基本告罄。就这么赤条条的追击周槐,且不说能不能追到,就算追到又如何?这个让人胆寒的音乐老师,没费一枪一弹,一个人就把自己这边一伙人玩的团团转,而且对方真实身份也成了谜,谁知道是不是和电站那批人一伙儿的。 晁逸帆虽然报仇心切,但好在没有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尤其是安贞信誓旦旦的说自己知道周槐会去哪里,这才让晁逸帆彻底打消了千里走单骑的念头。 安贞和潘珞都是外伤,不算严重,而宋瑶和路茜一路都穿着湿透的衣服,正好又赶上常年不遇的大黄风,一来二去隐隐有些感冒的趋势。 这个年月,大家可以忍饥挨饿,但是最害怕生病。小麦之前就差点因为肠胃炎送了命,如果两个姑娘真的发烧病倒,着实是个问题。 一行人沉默无话,依次翻过了电动门,朝着政府大楼洞开的玻璃门走去。 进门不远处有一团烧的乌黑的事物,大风吹散了覆在上边的黑灰,露出了一个人形轮廓。姜河暗自叹息,想起在厨房看到的两具焦尸,不由的手上用了些力道,把宋瑶搂得更紧了一些。 其实姜河几人不确定苏岚她们是否乐意自己一伙儿的到来,毕竟现在都在为了生存挣扎,资源又极其有限,能独善其身就很不错了,谁也不会充大头去兼济天下。 不过安贞倒是很有信心,一句‘自己人’更是让不知道内情的众人感到疑虑。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芒,姜河带着众人再次来到了实木红门前,踌躇许久,手指轻轻扣上了门。 ‘咄咄咄’ 黑漆漆的走廊里回荡着敲击木门的声音,门后久久没有回应。 姜河狐疑的看了眼明俊伟,后者点头示意,拧了拧门把手——门没锁。 “有人吗?”姜河侧身进去,屋里没有点灯,窗帘也拉着,伸手不见五指。 “咦?不在了?”宋瑶也凑了进来,再次点着了发烫的打火机。 橘色光芒绕着屋里转了一圈,空空如也。 潘珞找到了立在一旁的蜡烛,凑过去点燃了,举起蜡烛递给了明俊伟。 门外的几人依次走了进来,姜河也找到了立在茶几和窗台上的蜡烛,一个接一个燎着,屋里烛火亮起,再次映照出这间富丽堂皇的大办公室。 “哇。”潘珞和小麦不由得惊叹出声,显然也被奢华的办公室给震撼了一下。 明俊伟到左右卧室点亮了蜡烛,奇道:“看来她们走了,里边床上有血迹。” “嗯,除了蜡烛,什么都没有留下。”姜河也检查了卫生间,房里没有翻动打斗的痕迹。 安贞一声叹息,心知来晚一步,不过好在众人今晚有了住处,也算是一种补偿了。 “瑶瑶快来,这里有衣服。”卧室里传来路茜激动的叫声,宋瑶一路都在哆嗦,闻言急忙跑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兴冲冲的探出头来:“安姐你们换吗?” “不用了,你俩赶紧把湿衣服脱了吧。”安贞笑笑,瘫坐在沙发上。她和潘珞、小麦身上的衣服都还好,除了沾到些血迹,所以倒不急着换装。 “要在这里待多久?”晁逸帆靠在沙发上把玩着手枪,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得等柱子和曹良他们赶过来。”安贞站在书架旁打量着摆放的书籍瓷器,淡淡道:“找到他不难,难的是怎么对付他。” “什么意思?”晁逸帆挑了挑眉毛,听出了安贞话里有话。 一众人各自找了休息的地方,围坐一圈听安贞说道:“你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他是音乐老师?” “对。”晁逸帆点了点头,不知道安贞什么意思。 “那现在他不是了。”安贞解开领口的扣子,道:“前几次他的目的都是抢夺物资,而这次他没有。他和袭击电站的那些人目的相同,冲着我手上的资料来的。” “资料?”一众不了解情况的群众疑惑了。 安贞叹了口气,看了眼明俊伟,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安贞坐直身子,道:“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听完你们就明白了。” 正巧宋瑶和路茜换装完毕,套着肥大的衬衫和裤子走了出来,见大家正襟危坐,急忙凑了过来。 姜河不自觉的瞄了眼宋瑶领口,白花花的一片闪瞎了他的狗眼。 烛火跳耀,房里生出了久违的暖意,墙壁上闪烁着众人的倒影,认认真真的听着安贞将那些秘辛娓娓道来。 安贞这次讲得很慢,大致内容和上次告诉明俊伟的差不多,包括自己的身份、灾变的原因以及自己都搞不懂的疑问,一股脑的抛了出来,惊呆了一圈平民听众。 没人插嘴,也没有人提问,对他们来讲,安贞所说的一切都太戏剧化。不是不真实,而是太复杂。 就连火急火燎要去追杀周槐的晁逸帆,听完安贞的讲述以后都沉默了。一圈人大眼瞪小眼,显然没有想到自己可以如此接近事件的核心内容。 “所以…安姐您是科学家咯?”路茜情不自禁的用了‘您’,言语间多少带了些敬畏。 “研究人员罢了。”安贞微微一笑,举手投足间尽显轻熟女风情:“我的两位老师才是顶级科研工作者,可惜现在也是生死不知。” “这些跟周槐有什么关系?”晁逸帆对其他事兴趣缺缺,一门心思在周槐身上。 安贞把昏昏欲睡的小男孩放在腿上,解释道:“我开始也没想到他会与之有联系,是他自己说漏嘴的。” “他说什么了?”姜河纯粹是好奇心作祟,急急追问道。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电站那些人扯上关系的,但他明显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误以为我和袭击者是一伙儿的,还当我是擅自携带资料外逃。”安贞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他从某些渠道获知了一些信息,知道我所携带资料的重要性,并且想要赶在袭击者之前用资料换取利益。” “等等,我没听懂,那他到底是不是和袭击电站那伙人一头啊?”姜河听蒙圈了,感觉一下子多出了好几股势力。 “现在应该不是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明白。”安贞耸耸肩,也是一脸迷惑。 晁逸帆手指敲打着扶手,理了理听到的信息,问道:“那应该去哪里找他?” “山西。”安贞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白连长跟我说过,负责信息渠道的观测站有很多,我跟何勇他们去了沿线2号站,那里废弃了。但是山西境内还有站点,本来是打算回去跟白连长商量一下,结果洪水提前了一步。” “你知道那个驻军站在哪吗?” “不知道。” “那怎么找?”晁逸帆急了。 安贞示意他稍安勿躁,缓缓道:“柱子他们知道。” 众人恍然大悟,可不是嘛,驻军联络点,柱子他们当然门清儿。 明俊伟摸着胡碴子沉默了半天,犹豫道:“那周槐也会去山西?他既然不属于你们两派,那他去找谁?” “他虽然不属于两派,但是两派的一些信息都被他获知了。”安贞提起这茬就有些愠怒,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袭击电站那帮人,似乎也有类似观测站的联络点,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姜河歪着脑袋努力整合信息,还是有一点没有搞明白:“驻军联络站和袭击者据点又不在一块儿,怎么找?” “硬盘有定位追踪,驻军联络站可以追踪到信号。”安贞两手一摊,给出了最后的答案。 “怪不得那些人可以追到电站!”姜河醒过神了,大腿一拍,道:“那你们内部有奸细啊!要不怎么会循着找来?” 安贞这次没有给出答复,实际上她早就有了这样的猜测,只是无法确认罢了。而且周槐突然横插一杠,更让她觉得乱套。 “会不会你们研究所里有人泄漏了信息,苏岚想要通知你,所以才出逃?”明俊伟将所有线索理成了一条线,觉得这个推测应该是最靠谱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打算和她见面,只是没想到居然擦肩而过了。”安贞略感无奈,假如自己早点跟姜河他们说清楚,也不至于耽误这么多事。 一直认真聆听的路茜突然开口问道:“所以,你们现在是要去找那个叫周槐的?安医生要夺回资料,逸帆要找他寻仇…是这个意思吗?” 晁逸帆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在这里等柱子他们吧,我去找点吃的。” “我跟你一起,我路熟。”姜河见事情都已明了,也是精神一震。 其他人没有动,都静静的看着欲言又止的路茜。姜河随即反应了过来,连忙跟晁逸帆挥手,示意先坐。 路茜和曹良可以说间接的收留了一伙人,而周槐和资料实际上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说句不好听的,路茜几人纯粹是无妄之灾,被姜河一伙人给连累的,所以她根本没必要陪着姜河一伙儿去涉险。 明俊伟心思细腻,自然不会不理解,于是建议道:“等老曹他们回来,你仨可以留下,这里挺安全的,虽然不像农家院可以自己做饭,不过暂时可以凑合……” 路茜抖落着潮湿的长发,看着众人的眼神多少有了一些变化:“那你们杀了那个人,抢回资料以后呢?” “找个地方过日子,就像在农家院一样。”晁逸帆两脚翘在茶几上,吹了个痞兮兮的口哨。 “你们呢?”路茜看向没有说话的几人,眉眼间流露出一丝不解:“你们是要去拯救世界吗?” “不去。”姜河摇摇头,补了一句:“只是有的事必须要去做,周槐杀了我们的同伴,几次三番下黑手,不跟他做个了断是不可能的。” 明俊伟也上前劝慰道:“这次连累到你们实在很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他会再次出现。老曹回来前我们会找一些吃喝,到时候你们可以留在这里,或者另寻去处,不必跟着我们趟浑水。” “如果曹大哥回不来呢?”路茜眼眶有些发红,迎上了明俊伟的目光。 后者张口欲言,却又化作一声叹息。 狸花猫静静地窝在路茜怀里,眯着眼,似睡非睡。 烛光摇曳的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第六十七章 夜火 第六十七章夜火 曹良从倒塌的老宅爬出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他仰面躺倒在老宅杂草满布的院子里,头顶繁星闪烁的夜空和跳耀火光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副抽象画。 农家院的大火没有熄灭,反而引燃了隔壁老宅。老宅院不比二层小楼,少有水泥和金属,多是老旧的草棚木梁、木窗木门,院里堆放着最佳助燃物:柴禾火炭,一点就着,根本不用大风吹。 曹良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当时他和宋瑶冒险冲到后院打算灭火,谁知火堆里居然扑出了行尸,差点打了几人一个措手不及。眼见后院难保,三人打算上楼叫安贞等人一起出逃,结果这时才发现,厨房推拉门不知道被谁从外边给扣上了锁,任凭几人呼叫捶打也没人来理会。 后院火势被黄风催的很凶,粗如老树般的火柱发出声声爆鸣,随着大风的节奏一下一下轰进了厨房,霎时间便引燃了一圈易燃品。狭小的厨房瞬间变成了蒸笼,浓烟火舌四处舔食,而三人避无可避。 还好之前救火的时候被行尸打断,两个水缸里都剩下不少水,曹良当机立断让两个姑娘钻了进去,自己则是努力保持着冷静,试图寻条出路。 当时姜河三人正引着行尸朝猪圈一边行进,曹良从厨房的窗户探头一瞅,浩浩荡荡的行尸队伍正嘶吼着招摇过境,不少行尸被后院的火光吸引,摇摇晃晃钻进了小院和老宅之间的通道。 曹良好歹也曾是一名户外教练,具备一些起码的求生常识,他知道,如果继续待在厨房,自己不是被烟呛死就是烧成一块焦炭。两难之下曹良选择了突出,掂起案板上的菜刀,飞身扑出了窗口。 他的身体素质一直不错,两院之间的巷道虽然不宽,但想要一步跨过去未免有些异想天开。曹良仗着身强力壮,硬生生的剁翻了扒在窗边的几个行尸,踩着摞起来的尸体翻过了老宅的土墙。 他的本意是去和姜河一伙儿汇合,大部分行尸都被三人的枪声吸引,自己可以快速翻越一排老宅赶过去。可惜行尸没有给他机会,没等他从杂草地上爬起,行尸就已经循着声音从老宅土墙缺口爬了进来。曹良看眼大门处,正是群尸玩过界的专场,自己拎把菜刀出去根本就是耍流氓的。无奈之下只好暂避其锋,边砍边退溜进了废弃老宅,打算等外边的尸群散了再出去。 结果自然依旧没能如愿。曹良前脚退进老宅,追进院子的行尸后脚就扑了上来。老宅不像农家小院,根本没有防盗门,在曹良大力闭门的一刹,其中一扇木门居然‘咔嚓’碎成了两截!没等曹良骂出一句脏话,行尸已经前赴后继的扑了过来。一个行尸精准的扑进木门的断茬,半个身子卡在了门中间,一张腐烂殆尽的怪脸几乎蹭上了曹良的鼻尖。 饶是曹良胆大神经粗,也被这突然袭击惊出一身冷汗,头皮一炸,整个人向后便缩了出去。结果两扇木门也没能摁住,外边的行尸一股脑扑将进来,撞翻桌椅板凳一片。 老宅是平房,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一侧窗户透进熊熊火光。曹良情急之下只得再次奔跑,被接连绊倒多次后,总算踩着灶台爬上了一边的老式立柜。 而行尸向来不需要整齐的列队,反正火光、气味就是它们的指路明灯。冲进老宅的行尸不少,追在曹良身后的也都围拢在立柜之下,一个个高高探起手臂,冲着柜顶的曹良露出了森白的牙床。 曹良身宽体阔,趴在柜子顶上还得高高翘起两腿才能保证不被行尸拽下去。眼见老屋里涌进黑压压一堆行尸,自己却再无出路,不由的暗叹一声吾命休矣,就这么趴着等待行尸掀翻立柜的一刻到来。 或许是命不该绝,趴在柜顶等死的曹良猛然间注意到一旁隐隐有闪动的亮光,侧头一看,只见横梁一侧居然开着一个洞,防水布和茅草露出茬口,透进了隔壁小院燃烧的火光。 曹良精神大震,估摸着屋顶应该是被崖顶坠落的行尸给砸穿了,绝望情绪一扫而空,前户外教练当即满血复活! 人处在绝境时,情绪会坠落至低谷,但是绝境如果可以出现一抹光亮,那情绪立刻就会来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大反弹!曹良暗自庆幸天无绝人之路,挥动菜刀居高临下砍断几只探抓上来的手臂,小心翼翼扶着柜子两端蹲了起来。老宅屋顶不高,曹良又是大个子,蹲在柜子顶都可以探手触到房顶。 曹良眼睛也逐渐适应了黑暗,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当前处境,丈量了自己距离屋顶破洞的距离,最终不得不打消了从破洞出逃的念头。 老宅是坡顶,中间一根横梁贯穿整座屋宅,两侧像鱼骨样的小梁密布排开受力,破洞处的小梁已然断裂,看来左右支撑也岌岌可危。曹良蹲立的柜顶距离破洞也就不到三米,若是在平时,只要踩个凳子蹦起来就能探到,而眼下显然没有踩凳子的机会。 虽然破洞逃生无望,但是终归给了他一些启发。曹良探手摸了摸脑袋顶上的鱼骨梁,木头还算干燥,土坯顶却已受潮,使劲挖了几下,居然扣下来几块夹杂着茅草的土坯子。老曹大喜,菜刀一挥斩落枯瘪手臂数根,探手抓住一根鱼骨粱稳住身体,然后用菜刀开始抠挖木梁间的土坯。 破旧老宅修建多年,之中不曾用过水泥混凝土,所以挖起来倒是丝毫不费力气,没多大功夫就被他挖到了防水布。曹良更是信心大增,小心的挪动了一个方向,脚下避开探抓的手臂,菜刀速度也不减,连砍带掏终于掘开了一个脑袋大的洞口。 曹良探手出去掀掉瓦片,一把菜刀被他当成了开山斧,沿着破洞四周又是一阵横劈滥砍,直剁的泥土纷飞,洞口也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外边突然枪声大作,听声音似乎就在隔壁小院里。曹良连忙加快了速度,脑袋和半个肩膀先探了出去,心急之下也懒得再去一下下掏挖,索性用了蛮力开始向上顶。以他脑袋为中心的一片房顶都开始有节奏的上下起伏,土坯大片大片的掉落,木梁之间也有了松动,随着他的动作有了些许移位。而这一切曹良自然没有发现,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跨坐在墙头的几个人身上。 曹良呐喊了几声,而墙头的路茜等人都没有听到,等他缩回洞口用菜刀撬开一大块土坯后,墙头上已经没有了人影。一辆金杯面包风驰电掣,在对面土墙上刮蹭起一路火花加闪电,稳稳停在了农家院门口。 姜河等人鱼贯钻进面包车的时候,曹良终于将洞口挖到能让他探出身体的大小,他两手撑在洞口两侧,双臂肌肉虬结,脚下使劲一顿,只听‘喀嚓’一声木头碎裂的声响,曹良整条右腿陷落大半。劣质三合板柜顶终于承受不住曹良下脚的力道,像纸糊的一样破开了一道裂口。 幸亏曹良两手探在洞外,脚下突然陷落,险些闪到正在向上使力的腰,曹良心里默念‘不能着急’,另一只脚抻着劲儿踩在柜顶边缘,肌肉发达的双臂再次发力将身体向上引起!! 只听曹良一声怒吼,洞口两侧木梁骤然松脱,老曹英雄迟暮的吼声化作变调的海豚音,洞口猛地下陷,像一只干瘪的肺部狠狠吸了一口气,连同之前被行尸砸出的大洞附近整个都塌了下去! 金杯小面包拐弯下坡时只看到了渐行渐远的农家院,却没有发现农家院旁的一座老宅在一片尘土飞扬中轰然倒塌。 许久,曹良感觉力量逐渐回到了体内,脑袋和后腰的疼痛也渐弱,这才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他靠在土墙角落,眼前是一片燃烧的废墟,狂风稍歇,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烤肉的气息。临门一脚射偏到观众席上,这种挫败感远比身体的疼痛更加剧烈。 老曹呆坐了半晌,苦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捡起倒在墙侧的耙子,拄着走出了老宅院。对面的老宅幸免于难,没有被野火蚕食,土路四处伏倒着冒烟的尸体,焦黑焦黑的,已经烧成了炭。 曹良走到被大火重新装修过的农家小院,看到了外墙上用红砖蹭出的几个大字。 “算你们有良心。”曹良满是惋惜的看了兀自燃烧的二层小楼,拖着步子离开了这个可以吃到热腾腾饭菜的小窝。 &&&&&&&&&&&&&&&&& 县城,政府大楼,办公室。 路茜最后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准确的来说,是她没有等待众人的回应。 或许是连番意外让她过度疲累,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路茜便被倦意冲淡了心中的烦躁情绪。正好潘珞也有些不舒服,路茜便扶着潘丫头回了卧室。 明俊伟本想进去开解开解她,被安贞拦下了。 “先让她休息吧,明天再说。” “也好,或者晚上你们聊聊。” 晁逸帆见众人都没了聊天的意思,又要张罗着去寻找吃喝。窗外月色沉沉,晦暗一片,其他人更觉疲乏,倒少了些饿意。 “我跟你去吧,正好给车加点油。”姜河在桌柜里翻出两个装保健品的纸袋,奇道:“那把刀哪去了?” 明俊伟跟小麦耳语了几句,将其送到路茜卧室门口,走回来正好听到了姜河的嘟囔,笑道:“还有没有点出息,一把破刀也惦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明大侠你已经彻底丧失英雄的光辉了。”姜河撇撇嘴,反唇相讥:“想想你那时机车鱼枪多拉风,再瞅瞅现在……” “你小子什么时候身手能有舌头利索就好了。”明俊伟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点上一根烟,靠在沙发上道:“晚上安医生和瑶瑶睡那边,咱三就在客厅对付一宿吧。” “我也要在客厅。”躺在安贞腿上的小男孩突然蹦了起来,吓了安贞一跳。 “嘿,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两大——咳咳,姜河赶紧的。”晁逸帆张嘴差点秃噜出一句黄腔,幸亏及时刹住了车,面不红心不跳挨了安贞和宋瑶两记白眼。 “你俩小心点,别跑太远,我就不跟你们去了。”明俊伟递给宋瑶一根蜡烛,目送两女进了卧室,笑眯眯的抱着小男孩躺在了沙发上。 姜河和晁逸帆两人举着蜡烛下了楼,金杯面包老老实实的停在门口,森冷的夜风吹灭了烛火。 “怎么这么急?”姜河跟上光头晁的步伐,疑惑道。 “咱俩回去找柱子他们去。”晁逸帆贼兮兮的咧咧嘴,道:“咱们开车开了俩小时,等他们走回来得啥时候。” “啊?太乱来了吧!”姜河停住了脚步:“怎么也得跟说一声啊。” “麻烦,上边这会儿情绪都不稳,你要不想去就算了,我自己去。”晁逸帆无所谓的耸耸肩,屈指一弹,闪烁着火星的烟蒂划过一道抛物线。 “废什么话,一来二去出点岔子怎么办?上边可都是女人和孩子。”姜河坚决不同意,当即就要拉着他回去。 谁知晁逸帆胳膊一抖甩开了姜河,转过身脸色竟变得有些阴沉:“上边是你的女人,你们的女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姜河被他呛的莫名其妙,皱眉道:“我知道你着急去触周槐的霉头,可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死的不是宋瑶,你当然不着急。”晁逸帆横眉冷目,口风丝毫不让。 “晁逸帆!”姜河怒了,强忍着揍这小子的念头,道:“你过分了。” “我过分?”晁逸帆像听笑话一般,失笑道:“我跟着你们鞍前马后卖命,哪里少出过一分力气?我要给金华报仇就是过分了?” “你发什么神经?一码归一码,大家都想给金华报仇,但也得喘口气吧?就算你现在追到周槐又能怎么样?赤手空拳再搭一条命下去陪金华吗?” “姜河你就是个大傻逼!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各自算盘都拨拉的响,一个个都有自个儿的心思,都他妈在为自己着想!你以为都跟你似得那么胸怀博大?安贞如果不是丢了资料,能他妈去找周槐吗?路茜人家跟这事儿就没关系!!要不是咱们,她能无家可归?老曹现在死活都不知道,你还指望人家跟你一块儿去玩命啊?”晁逸帆劈头盖脸喷了姜河一脸吐沫星子,手抖着点着一根烟,又道:“明俊伟也跟你一个傻逼样!哄完这个哄那个,恨不得是个人就能笼络起来,管蛋用?咱俩什么关系?你居然还说我过分?难道非要我带着潘丫头和宋瑶这俩姑娘去跟周槐玩命吗?啊?” 姜河怔住了,半晌,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 第六十八章 囚禁 第六十八章囚禁 “下车。” 冷冰冰的女声骤然在耳边响起,将白聿栋神游天外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要碰眼罩。” 白聿栋悻悻的放下手,无奈道:“那我怎么走路?” 女人没有回答,两边传来高跟鞋踩踏地板的声音,一左一右两个人架起了白聿栋。 “你们要带我去哪?”白聿栋没有反抗,任由左右两人将自己架着走。眼睛虽然看不见,不过可以听得出这是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脚步声清晰可闻,从脚下的触感判断,似乎还是光滑可鉴的大理石地板? 白聿栋悄悄用鼻子嗅了嗅,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两侧还隐约有细不可闻的香气。老白心中诧异:莫不是左右两个‘拐杖’都是女人?他试着动了动胳膊,故意用手肘蹭了蹭两人的胸口……软绵绵的。 没人回答白聿栋的问话,眼罩封的很严实,隐约能感觉到光亮,但又明显不是阳光。两个架着他的妞走路很快,他能感觉到拐了好几次弯,这个地方貌似不小。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两大护法终于停下了脚步,两条胳膊被松开了,没等白聿栋活络一下四肢,手臂又被大力扭到了背后。‘咔嚓’脆响,冰凉的手铐禁锢了双手。 “这是怎么个意思?”白聿栋活动了一下手腕,铐子扣的很紧,勒的生疼。 两个负责带路的姑娘似乎是哑巴,要么是聋子,白聿栋如是想着。两人不理会白聿栋的问话,将他向前推了一把。 白聿栋差点被掀了一个趔趄,随即感觉脚下好像不是大理石地板了,轻轻跺了跺脚,脚下传来了金属的回音。 眼罩忽然被扯下,炽烈的白光煞是刺眼,白聿栋扭头避开强光直射双目,用力眨了眨眼睛,这才适应了光线。 环顾四周,白聿栋惊奇的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栋电梯之中,电梯很大,像老式的货运梯,四面金属壁光可鉴人;他扭头看了眼两旁的人,原来是两个外国妞,怪不得自己问话老是得不到回应。 白聿栋暗暗咂舌,两个外国妞身材高挑,黑色皮衣皮裤,脚下踩着恨天高,腰侧插着一把厚实的手枪;外国妞皮肤很白,栗色头发高高扎起,脸上扣着护目镜,不苟言笑,酷的堪比一头河马。 楼层显示器上的数字正在飞速变换,只不过单位是‘m’而不是‘层’。白聿栋瞟了眼外国妞胸口,皮衣拉链拉的很低,雪白的乳沟耀眼生花。 ‘叮!’ 一声轻响,电梯稳稳地停了下来,白聿栋看了眼显示器,上边的数字消失了,网格图像组成了二维码一样的图案。 电梯门缓缓开打,一条长长的通道赫然呈现。通道有着洁净光滑的地板砖,两侧是金属墙壁,头顶每隔两米左右有一个净化灯,光芒温煦,映照的整条通道宛如天国阶梯。 白聿栋有些失神,暗想自己是不是还在昏迷当中?这种照明程度,哪里来的电? 大洋马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一左一右寸步不离,带着他穿过了这条长达百米的光照通道,拐过一个弯,停在了一扇金属封闭门前。 门侧有一个巴掌大的感应区,右边的洋马走上前去,从领口掏出一张卡片摁在上边,‘滴’的一声,金属门非常科幻的向两侧打开,露出后边两米多宽的一处空间,靠后又是一扇封闭门。 “这是在你们的飞船上吗?”白聿栋目瞪口呆的看着墙壁两侧‘吱纽’一声探出几个机械臂,心想会不会再飞出来一张镭射网?? 酷酷的洋马将他推了进去,自己二人站在了金属门外,不等白聿栋反应,金属门再次闭合。 白聿栋有些紧张,脑子里飞快的回忆着看过的科幻电影,可惜部队娱乐匮乏,绞尽脑汁只回忆起了八荣八耻。 金属臂前端红灯亮起,突兀的喷出一股白烟,没一会儿就淹没了整间密室。白聿栋开始还在努力闭气,不过随即便释然了。这帮人要杀他很容易,还不至于费这么大周张。 老白眯着眼,感觉自己好像跌进了桑拿房,弥漫的白烟吸入鼻腔,没有什么异样,就好像锅里的水烧开了,掀开锅盖泛起的水蒸气一样。 过了大概几分钟,两壁又响起了‘嗖嗖’的气声,白烟散尽,另外一扇金属门豁然洞开。 门口站着两个武装到脚趾的家伙,穿着橘色的防护服,不由分说便将白聿栋拽了出去。 “哎哎哎,慢点的行吗?”白聿栋大声抗议,这俩孙子比刚才的洋马还过分,几乎是拖着他在走。 白聿栋还没看清门后的环境就被拖进了一间四面白墙的房间,房间很小,一张钢丝床,一把椅子,靠墙有一个蹲坑。 两人将白聿栋丢进去之后便离开了房间,原本雪亮如昼的房间好像突然电压不稳,光亮降了好几个档。 “妈的,搞什么鬼…”白聿栋暗自嘟囔着,撑着身体爬了起来,左右打量了一番,发觉除了床和椅子,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间房子再贴切不过,四面墙壁都是白色皮革软包,白聿栋知道这是防自杀用的,很多监狱、刑侦室都会有类似设计,为的就是防止犯人撞墙自杀,另外还有消音的作用。灰白色的防爆门整扇闭合,门上也没有副窗,头顶的电子灯管光线越发的黯淡。 白聿栋眯着眼检查屋顶的四个角,果然在床头一边看到了监视器,白聿栋冲着监视器动了动嘴型,然后转过身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手还被铐着。 没过多久便有人打开了防爆门,进来一个老熟人。金发碧眼、身材高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caroline,从来没想到看见你会这么开心。”白聿栋皮笑肉不笑,扭过身去:“快给我打开。” caroline没说什么,过去解开了手铐,转身就要出门。 “等等。”白聿栋连忙叫住了她:“kenny呢?带我来这里是几个意思?” “既来之,则安之。”caroline得意洋洋地拽了句文,道:“kenny不在,让我先送你到这里,别担心,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这是什么地方?” “实验基地,很难看出来吗?”caroline今天没有穿野外战斗服,而是跟先前那俩洋马一样,皮衣皮裤、波涛汹涌,帅得一塌糊涂。只不过那俩妞是黑色,她是热情的红色。 “山西?” “对。” “……”白聿栋无语了,他以前觉得自己不算见识短浅的人,这一会儿功夫彻底推翻了以前的想法。 “还有事吗?”caroline没有跟他聊天的意思,见他不说话便准备离开。 “有。”白聿栋咂咂嘴,道:“有烟吗?食堂在哪?有人送饭还是怎么的?” “需不需要再给你开瓶香槟?叫几个漂亮姑娘进来陪你开party?”caroline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我不知道kenny带你来这里有什么用意,不过你记好自己的身份,你可不是客人。” “明白,让客人住这种地方,你们也不嫌丢脸。”白聿栋也不生气,三两下脱掉先前被蒸的发潮的衣服,道:“换身衣服总可以吧?” “稍后会有人来做这些事,你安静的呆在这里,我会一直看着你的。”caroline说完便不再逗留,闪身离开了静室,重重关上了防爆门。 白聿栋脱得就剩一条大裤衩,身子一歪倒在钢丝床上。被褥都是新的,和医院里的差不多,白聿栋也懒得多做思考,冲着摄像头比了比中指,将头蒙进了被子。 &&&&&&&&&&&&&&&&&& 老白那里宛如白昼,现实世界依然夜色深深。 情绪失控的晁逸帆连珠炮般轰傻了姜河,这会儿正坐在台阶上抽闷烟。 姜河愣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怔怔的看着垂头丧气的晁逸帆,如鲠在喉。 “你回去吧,我去接柱子他们回来。”晁逸帆猛吸几口,将香烟嘬成了火箭,摁灭在脚底。 “好。”姜河这次没有反驳,也没有挽留,应了一声便返身准备上楼。 “姜河。”晁逸帆看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 “嗯?”姜河面无表情的回过头:“怎么?” “刚才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是针对你。”晁逸帆有些气闷,似乎还想说什么,斟酌了半天,道:“保护好宋瑶。” “嗯,你小心点。”姜河点点头,转身离去。 晁逸帆站在台阶上,看着姜河的身影隐入黑暗,这才想起蜡烛还在地上摆着。光头帅哥捡起蜡烛揣进兜里,唉声叹气的跳出了院门。 金杯小面包的油不多了,估计也就够一个来回,晁逸帆跳上驾驶座,抬眼看着隐约透出烛光的一扇窗,心里面百味杂陈。 他将剩余的子弹全部压进弹夹,拉上膛,放在了副驾驶座。 对面街道远处有行尸游荡,不多,漫无目的徘徊着。晁逸帆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离开了政府大楼。 第六十九章 队伍跨年更 第六十九章队伍 明俊伟看到姜河独自一人回来,而且脸色还有些难看,不由心头一紧,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逸帆呢?” 姜河没答话,钻进卫生间撒了泡尿,有气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去接柱子他们了。” “什么?”明俊伟豁然起身,急道:“去哪接了?这不是胡闹吗?” 姜河无可奈何的摊摊手,面朝里躺过去准备睡觉。 明俊伟见他这个样子,更是莫名其妙:“怎么回事?你不打算跟我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他去接人了,估计一会儿回来。”姜河头也不回的答道。 小男孩已经睡着了,身上披着明俊伟的外套,明俊伟坐在沙发一侧,对姜河的反应大感不解:“你俩怎么了?不是说找吃的去吗?为什么突然去找人?这个时间独自一人出去,你也没有阻拦他?” 姜河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烦躁,骨碌一下坐起身,眼神复杂的看着明俊伟。 明俊伟被他看的有些发毛,隐隐察觉到这俩哥们儿间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明哥,你说实话,你想去找周槐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问问。” “坦白讲,我对这个人避之不及。” “那就是不想去咯?”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的话,没错,不想去。” “为什么?” “这个人很危险。” “那金华呢?白死了?” 明俊伟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目光灼灼的看住了姜河,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许端倪。 姜河有些烦躁的摆摆手,道:“就咱俩聊聊,你只管说就是了。” 明俊伟沉吟片刻,缓缓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世道…死人很正常。” “所以呢?” “没什么所以,有些事要看你自己,看你的目的何在。你是想要活下去,还是想快意恩仇;是把现在的情况当作劫难,还是看成一场游戏。”明俊伟不急不慢的说了一串,弹出一根香烟放在鼻下嗅了嗅,道:“我不知道你和逸帆怎么了,不过应该是和周槐有关吧?” 姜河点点头,道:“逸帆觉得,我们都不在乎金华的死,都对追杀周槐没兴趣。所以他才着急去找柱子,让柱子带他去找周槐。” “你呢?你是怎么说的?” “我?”姜河苦笑道:“什么都没说。” “那你觉得逸帆说的对吗?” “对也不对,我不知道。”姜河长长吁了口气,捂着脸问道:“我都不知道该想什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猛地回头想想,觉得自己居然还能活着,也是一种奇迹。” 明俊伟没有接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和逸帆从灾变开始就躲在他的酒吧,整整两个月,苦是苦了点,但也没什么操心的事儿。自从出了城,麻烦事不断,行尸就够头疼的了,现在还牵扯出这么一堆事儿……” “是你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明俊伟牵了牵嘴角,道:“如果你不想参与,完全可以退出。” “嗯?”姜河抬起了头,眼神中有不解。 “其实逸帆说的没错,说句不好听的,金华的死很遗憾,但是跟这间房里的多数人都没关系。眼前的事情也一样,安医生的资料遗失,跟我们也没有关系;路茜何去何从,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每个人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之所以选择某件事,也不一定非要和自己有关。”明俊伟轻轻揉捏着太阳穴,道:“你记不记得咱们离开服务区的时候,我跟你说过领队的问题?” “嗯,记得。” “当时你不当回事,现在问题来了吧。假如那时候你就重视起来,承担起领队的职责,那么该做什么、去哪里,这些事都该由你来决定。有争议,大家一起商量,而不是各自为战。”明俊伟说的很慢,确保姜河一字不差的听了进去,继续道:“现在咱们这些人聚在一起都是意外,如果不能拧成一股绳,散伙是迟早的。逸帆有主见,所以他第一个做出了选择。” “你的意思是,还会有人离队?” “本来就没有队伍,谈何离队?” “那我该怎么办?” “你自己决定。” 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姜河觉得脑海中某个念头突然粉碎了,隐隐有一丝清明,但却捉摸不透。 “给你一个参考。”明俊伟见他那沮丧样,也不忍再继续打击,轻声道:“我和你们一起出的城,也算是生死走了好几轮,所以你不必考虑我。我没有什么野心,只要能活下去,其他都好说。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哥哥我都跟你一头。” “哦?假如我打算和安医生她们分道扬镳呢?” “随你,考虑清楚就好。” “烦啊!”姜河愁容满面,道:“逸帆铁了心要去追周槐,我不可能抛下他不管的。” “那就一起去好了,很为难吗?” “……” “其他人不需要你考虑,既然你不是领队,那就没必要顾及太多。” 两人沉默了许久,姜河心头的阴霾总算化解了不少,脸上的愁容也渐渐冲淡。两侧卧室的女人们睡的很安稳,会客厅亮着烛火,燃起重重困意。 姜河打了个哈欠,眼泪涟涟:“那就这样吧,感谢明大侠深夜的心理辅导。” “好说,从前我是厂里的知心哥哥,小姑娘有什么情感问题都来找我倾诉。”明俊伟不羞不臊的给自己脸上贴金,末了还贱兮兮的问道:“你和小宋瑶有没有这方面的问题要咨询?” “没,歇业吧您。”姜河翻翻白眼儿,道:“那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吗?还是出去找找?” “等着吧,逸帆不会做傻事的。”明俊伟丝毫不见担心,吹灭了蜡烛侧躺在沙发上:“睡吧,养足精神,山西之行没那么容易。” &&&&&&&&&&&&&&&&&& 东有太行,西有吕梁,被柳宗元誉为“表里山河”的山西,注定会是一个极其热闹的地方。 且不说即将启程前往三晋的姜河一伙儿,毕竟他们的琐事还有一堆,机动能力也比较差劲,做不到说走就走。 而苏岚和曾雅东两人要比他们利索的多,两个女人从离开县政府就不曾停歇,哪怕这片黄土高坡突然吹起了大风,也没能阻断她们的脚步。 姜河等人入驻县政府的时候,苏岚刚好将路上捡来的宝马730驶入了襄汾辅路。 副驾驶的曾雅东神采奕奕,一点不像整宿没睡。她怀里抱着姜河心心念念的那柄短刀,舒服的躺在座位上,两脚高高翘起,跟着音响里的隐约哼唱着,很是惬意。 苏岚脸上挂着笑容,不时减慢速度询问方向,黑色的轿车稳稳当当开进土路,扬起一阵烟尘。 “东东,为什么这边基本看不到行尸啊?”苏岚被那饶舌歌手吵得心烦,关掉了音乐。 “我们的人会定期清理啊,而且行尸又没有智商,哪里有动静就追去哪里,很容易引开的。”曾雅东摘下眼镜放在后座,一脸兴奋的跟苏岚献宝:“我们营地人多,镇长又是退伍兵,他的好多战友也在营地,方圆几十里,就数我们的营地最安全!” “镇长?自封的?”苏岚不以为然,在她眼里,外面所谓的营地不过是一群人围起的简易栅栏而已。要说安全,哪里有实验基地安全? “真的是镇长,国家公职人员!” 苏岚乐了,笑道:“你一广东姑娘,怎么对山西小镇这么熟?” “不是告诉过你嘛,五一黄金周出来旅游的,结果有去无回咯。”曾雅东见她对镇长兴趣缺缺,也没了讲故事的热乎劲儿,看着两旁树影不断倒退,兀自发起呆来。 苏岚见状勾引道:“那你给我讲讲你们的营地,是所有人都可以去的吗?” “也不是啦,想要得到保护,你也必须要出一份力的。”曾雅东上下瞄了瞄苏岚,打趣道:“像你这样打扮的,肯定会招来很多白眼。” “为什么啊?我这打扮哪里不对了?”苏岚不服气道:“你说说看,我应该打扮成什么样子?” “其实我开始也被人孤立的,营地里多数都是当地农民,小部分人是从外边逃进来的。当地人觉得我们抢占他们的资源,所以就不爽我们咯。而且不光是当地村民,很多逃难下来的外地人也有嘴碎的,看你黑丝高跟的模样,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话呢。”曾雅东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道:“以前总以为北上广地域歧视比较严重,后来才发现哪里都一样。咱们现在除了是外地人,还多一个城里人的标签。” “城里人为什么要被歧视啊?”苏岚听的有趣,追问道:“有发生过冲突吗?” “还好了,其实也是一小部分。很多逃难下来的城里人不争气,总想不出力占便宜,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谁不讨厌啊。不过据说那个镇长上过军校,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把一群人都安抚的挺好。不管大人小孩,都有自己的事情做,无端挑事的都会被赶出去。” “有意思,那我要不要换身衣服,乡土一些?” “来不及了,就快到了。”曾雅东调整好座位坐了起来,估计是担心自己刚才所言给苏岚造成压力,于是宽慰道:“你也不用太紧张,还是好人比较多,当地村民多数是比较淳朴的,倒是很多城里人特别恶心!你跟我一起,别和那些讨厌鬼打交道就是了。” 苏岚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笑道:“听你说的,你倒是比较喜欢当地人咯?” “当然了,别看营地就百十号人,简直就是小社会缩影嘛,没有行尸的时候基本都是活人自己内讧。”曾雅东似乎对营地里的地域纷争很熟悉,无奈道:“如果不是安全可以得到保障,我才不愿意回来呢。” “不要把安全寄托在别人身上。”苏岚淡淡回了一句,停在了一个三岔口:“走哪边?” “直走。”曾雅东左右看了看,道:“看样子这几天又有行尸出现过,之前这里有哨所的。” “还有哨所?”苏岚大感惊奇,心想还真不能小看人们的创造力,麻雀虽小,五脏还是俱全的。 “嗯,镇长的战友设的。” “那我去了之后该做些什么?你是负责寻找资源的?”苏岚见即将到站,也适时的进入了角色。 “对,女人本来都是洗衣做饭,我实在不愿意每天洗那些脏兮兮的衣服,所以就申请加入治保大队。”曾雅东紧了紧手里的苗刀,道:“我跟队长说说,你会使枪,把你也调进治保大队!” 苏岚开始没听明白曾雅东说的什么队,第二次听清是‘治保大队’,差点没笑岔气,当即一脚刹车踩了下去,笑趴在方向盘上。 曾雅东被笑得莫名其妙,眼神古怪的看着她:“有什么好笑的!” “对不起对不起…”苏岚抹了抹笑飞的眼泪,连连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那什么,那洗衣做饭的女人们叫什么?生产队吗?” “不是,她们叫妇联。”曾雅东满脸瀑布汗,无可奈何的看着苏岚再次笑趴。 第七十章 集合 第七十章集合 正如明俊伟所言,晁逸帆没有让众人久等。第二天正午时分,金杯破面包停在了政府大楼门前。 当时姜河跟明俊伟两人正拎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吃食准备上楼,隐约听到有发动机的声响,回头一瞅,面包车吭哧吭哧滑了过来。 率先下车的是曹良,他的右腿似乎受了伤,走路的姿势看起来有点像脑血栓的吴老二,拄着一杆钉耙,跟两人结结实实来了个熊抱。 晁逸帆是第二个,光头小子得意洋洋地拉开车厢门,柱子三人正仰靠在座位上打鼾,一道影子蹿了下来,老老实实蹲在了晁逸帆脚边,谄媚的摇了摇尾巴。 “午饭吃什么?”晁逸帆心情不错,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伸手从座位底下拽出一个登山包,远远抛了过来。 明俊伟凌空抓住背包,略一掂量,发觉还挺沉:“什么东西?” “弹药。”晁逸帆回头看了一眼街道上游逛的行尸,钻进车里叫醒了熟睡的三个兵哥哥。 “你们都没事!太好了!我仨跑回院子的时候都要疯了!”柱子看到男男女女一屋子人,虽说少了一个研究生,却也激动的热泪盈眶,:“到底怎么回事?那么大的火!” 姜河翻找出刚刚从副食商场缴获的一些硬面包分给几人,从头到尾把事情的经过跟柱子等人说了一遍。 曹良平躺在大办公桌上,安贞正仔细检查他的身体状况,曹良刚进屋的时候吓了几个姑娘一跳,这厮本身就膀大腰圆,从废墟里爬出来整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干净的地方。路茜见他平安归来,欣喜的说不出话,本来是想要给个欢迎的拥抱,结果却把曹良给搂的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栽倒在地。 安贞用剪刀剪开了他的衣服,沾湿毛巾将他的身体擦拭了一遍,这才发现这个壮汉身上居然满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怎么搞的?”安贞蹙眉,表情不太好看,她轻轻碰了碰曹良肿胀的右小腿,这个硬汉疼得脸都白了。 曹良喘着粗气,脸色有些尴尬,毕竟自己一米八的大汉,浑身上下就套条裤衩,躺在办公桌上跟*解剖似得,周围还围一圈男男女女。 “从房顶摔下去了。”曹良咧嘴笑笑,把自己震塌房顶的事迹复述了一遍,看着众人憋着笑的模样,老曹满脸怨愤:“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啊!同志们!” “都别乐了,找块木板过来。”安贞嘴上不让众人笑,结果自己也没绷住,嘴角勾起一轮弦月。 “骨折了?”明俊伟拉出办公桌抽屉倒扣在地上,‘咔嚓’一脚踩的粉碎,捡起边框直棱条木递给了安贞。 曹良挣扎着坐起身,看着越发红肿的右小腿,不禁一声长叹:“我还以为是扭到了,这下麻烦了。” “小腿应该骨裂了,倒是没有折。”安贞取下书架顶上搁着的一瓶陈酿老窖,拧开盖子往手上洒了一些,轻轻擦拭着伤处:“得找副拐,尽量别用右腿。” 曹良哭丧着脸,挠挠头道:“抱歉啊,得拖慢大家的脚程了。” “不碍事,你好好养伤。”明俊伟拍拍他肩膀,问安贞:“需要什么药吗?” “最好能有活血化瘀的药,实在不行膏贴也可以。”安贞擦净了手,从卧室衣柜里给曹良拼凑了一身衣服。 姜河对那衣柜很是纳闷,宋瑶和路茜现在穿着的衬衫也是从衣柜里翻出来的,他忍不住问道:“衣柜里还有衣服吗?哥儿几个都换换呗!”他身上还套着当初在营地那身迷彩服,早都破的不成样子。 “不少,全是正装。”宋瑶和路茜并排坐在沙发上,俩人上边穿着肥大的白衬衣,下边套着半潮的短裤,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交叉并拢,像极了东热、一本道的封面。她俩衣服还没干透,衣柜里的西裤实在太肥大,一条裤腿能装进去她整个身子。 几个男的不自觉的将脑袋扭到一边,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这幅打扮实在太诱惑了。 处理完曹良的伤,众人开始围坐一圈商讨下一步动向。 大黄狗进门直扑小潘珞,潘丫头又惊又喜,也不管黄狗满身干结的泥沙,抱着它疯转了几圈。路茜的狸花猫如临大敌,尾巴炸的老高,远远冲着这只大家伙呲牙。 晁逸帆见众人都已就位,拉开了背包,将里边的子弹、香烟、手电筒一应事物取了出来,道:“我先碰到的曹哥,我俩沿着来路找回去的,一直开到水库附近才找到柱子他们,柱子说他们有一些发现。” “狗?”姜河挠了挠黄狗下巴,乐道:“这家伙都快修成精了吧,哪儿哪儿都有它。” “还真是,这狗太灵性了。”柱子隐隐有些兴奋,搓了搓手,道:“那天我仨追出去好远,都快穿过那片玉米林了,当时风大,我估摸着是不是看错了,本来打算退回去的。结果小米这愣娃一路跑的飞快,根本没听见我和小魏喊他。”说着白了一旁臊的脸通红的小米,接着道:“我俩怕他一个人再出点事儿,所以就一直追,追出玉米林的时候天色都暗下来了。我仨琢磨着你们该着急了,就准备原路返回,结果小魏眼尖,一眼看见了林子里的狗!” “你们在玉米林那边看到的狗?”姜河回忆了一番玉米林那边的地形,只记得玉米林很大,如果说穿过了玉米林,岂不是快到水库那座山下了? 柱子听懂了姜河的意思,点头道:“就是那座山底下,狗没在山上,好像是从高速路那边跑过来的。要不说它灵性呢,喂了他几次还记住我们了,嗖嗖跑过来咬着裤腿就不撒口!”为了表示自己所言属实,柱子还特意给几人展示了自己的裤腿。果然,满是黄泥尘土的裤脚确实有几个牙洞。 “然后呢?”明俊伟也听得啧啧称奇,对这条中华田园犬的智商有了新的认识。 “然后它就把我们往回拽,你说奇不奇怪!”柱子说到了兴头上,撸起袖子讲得绘声绘色:“我仨一看这情况,都觉得有古怪,我们连队以前也有军犬,这肯定是发现什么了,所以想带我们过去看的。我仨琢磨你们都在院子里,应该没啥大碍,所以就跟着黄狗走了,结果……唉,我仨要是没擅自离岗,小院也烧不了。”柱子有些痛心疾首,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柱子哥你接着说狗的事。”宋瑶听得有些入迷,急忙打断他的抱歉。 “哦哦。”柱子讪讪笑了笑,道:“你们猜黄狗把我们带到哪里了!” “电站?”姜河挑了挑眉毛,他对这狗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电站,黄狗叼着两杆81式步枪,四条小细腿蹿的飞快,身后追着两拨人和一波行尸,谁能没能撵上它。 “不是,它把我们带去高速路了,就是你们停车的那个地方!”柱子一脸‘你们没想到吧’的表情,继续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它啥意思,那会儿风刮的正起劲,整条路上虽说没有行尸,不过也挺渗人的,林子里黑黝黝啥都看不见,几辆车停在路上,我仨都有点发怵。” 姜河几人确实感到有些莫名,高速路距离电站也有一段距离,这么说来,柱子几人居然被黄狗带了那么远? “我们检查了遗留的车,结果还真的发现不对劲了。”柱子脸色猛地变得严肃起来,道:“我们几个之前帮你们从车里取过东西,那辆客车还有红色越野都是你们的对吧?” “没错,车怎么了?”明俊伟也被吸引了,探头问道。 “有人进过车里,还在车里住过!”柱子这话一出,几个人都不自觉有些后背发凉。谁住过?莫不是金华的阴魂飘回来了? 柱子不知道他们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些什么,自顾自道:“大客车上的座椅都被卸掉了,里边打扫的很干净,四边的窗户全部贴上了窗纸,前后还有窗帘!车里没剩下别的,不过找到很多烟头,车前有血迹,路面也有许多车辙。” “还发现什么了?”明俊伟皱着眉头琢磨了一番,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再就是这包东西了,应该有很多人在那里待过一段时间,而且那些人应该就是袭击电站那一伙!”柱子无比肯定的扔出独家消息。 明俊伟眉头舒展,柱子和他想到一块儿了,只不过他是猜测的。 “你们怎么确定的?”姜河奇道。 “这个。”晁逸帆将那几盒子弹指给几人,道:“柱子他们认识,这是hk416的子弹,咱们还缴获了两杆呢。” “怪不得…”宋瑶双手托腮,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咱们在电站四处乱跑的时候这些人就已经盯上咱们了?” “你们刚到营地的时候这帮人就在那里了!”柱子目光炯炯的看住几人,道:“那阵子连下好多天大雨你们还记得吧?那些车辙都很明显,周围一圈干结的泥沙很多,明显是下雨之前就停在那里了。” 一群人无语对望,阵阵后怕。照这么说,如果不是山洪阻断了山路,那些人早就杀到营地了。 “那些人是怎么找到那里的?”姜河猛地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他们出城后只在服务区歇过一晚,离开时也是狼狈逃窜。服务区找到的视频里也有类似的武装,难道那时候自己一伙儿就被盯上了吗?但是为什么隔了许久才来人袭击,如果半路上那帮人就杀出来,以他们当时的武力,基本上一个照面就被秒杀了。 “这就得问你们了,如果不是这条狗领路,我们也发现不了。那些人很清楚你们的动向,甚至直接在你们的车上安营扎寨。”柱子说了一半,停住了话头。 安贞轻声咳了一下,缓缓道:“这就没错了,一定是研究所里出了状况,他们根据信号定位找到的。” 柱子几人一脸迷惑,姜河一伙儿恍然大悟。 接下来的事情就乏善可陈了,知情的几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转述了一遍,各自推测的信息做了交换,最终把这阵子发生的一系列意外全部理了个通透。 晁逸帆当仁不让的主持了最后的发言会议,光头凶神主张即刻启程,用最快的速度赶赴山西境内的观测站,联系上当地的驻军,一鼓作气废掉周槐和那伙袭击者。柱子几人没有反对,只是对于事情是否可以顺利进行提出了异议。柱子告诉几人,他们早在两个月前就和其他观测站断了联络,2号站是人去楼空,保不齐其他观测站也已经废弃。 安贞适时的解决了难题,女医生不关心驻军是否还在,她觉得只要能够找到仪器就好,有了设备,她就有办法联系到其他部分。 对此,姜河等人不予置评,昨夜该聊的都聊了,柱子几人都没有反对,去山西已成定局。 “咱们在山里待了那么多天,连长如果成功逃脱,理应追上来了。”柱子坦然接受了连长阵亡的事实,并且坚决的履行了白聿栋给他下的最后一条命令:“保护好安医生他们。” 在场的一大半人都达成了共识,一直没有表态的就只剩下了路茜、曹良、小麦。 小麦和潘珞差不多大,不过目前还没有潘丫头如斯的战斗力,她还比较稚嫩,习惯性看路茜和曹良的选择;路茜经过一番挣扎,表示自己想要留下来,她清楚姜河等人去山西是干嘛的。眼下行尸四处纵横,活人寻个安生地界活下去已是不易,而姜河他们却打算满世界找悍匪去玩命。路茜深思熟虑,虽然她很想跟与众人一起上路,但是她更想为了生存下去奋斗,而不是去找死。 对于路茜的选择,姜河他们都表示理解,决定走之前帮路茜囤一些吃喝,好让她可以安心照料曹良。谁知沉默许久的曹良却很突然的提出了与路茜相悖的意见。 “路茜,如果留下来,你一个人要照看我和小麦两个。县城不像农家院,大楼外边到处都是行尸,咱们吃完食物怎么办?”曹良长叹一声,道:“你带小麦和俊伟他们一起走。” “废什么话。”晁逸帆抢过路茜的话头,一巴掌拍在老曹肩头:“我们能把你一人丢下饿死?” “就是就是,骨裂问题不大,没严重到这个份上。”姜河也急忙帮腔,他这人没别的本事,就喜欢热闹,好容易又凑齐了一拨人,他可不想出现这种分道扬镳的场景:“路茜,跟我们一起走吧,咱们到山西先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然后你们留下,我们去做事。我们不在的时候,安姐儿子还得麻烦你们照看呢。” 安贞莞尔一笑,道:“对啊,有我这个医生在,老曹也能恢复快一点。” 明俊伟双手插兜站在一边摆造型,动嘴示意宋瑶和潘珞也上。 曹良咧嘴笑着,满是感激的望着众人,默默点了点头。 “那…那我和小麦打架方面帮不上忙,可别嫌我们拖后腿啊。”路茜咬着嘴唇,俏脸微微泛红。 “哪敢呐,要不是你收留我们,我们这会儿还在外边喝西北风呢。”晁逸帆狭促的挤挤眼,猛地转向姜河,笑道:“姜领队,讲两句?” 姜河愣了一下,翻出一记白眼,却看明俊伟也笑意盎然的看着他,贱兮兮的眼神里满是鼓励和肯定的意味。 “埋锅造饭,五更开拔!”姜河胳膊一挥,瞬间伟人附体。 第七十一章 临行前的准备工作 第七十一章临行前的准备工作 意见虽然已经统一,但他们终究没能立时出发。今时不同往日,想要远行,还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先。 一伙儿人商量了一番,制定了简单的计划,由安贞和路茜留守办公室照料曹良,小麦本人倒是也想跟着大家出去找寻物资,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最终还是没有带她一起。 众人的分工很明确,姜河、宋瑶、明俊伟三人一组,负责最大限度的搜索食物和水,尤其清水;晁逸帆、潘珞、柱子三人一组,负责找寻武器和药品,前阵子他们都太依赖枪械,以至于仓皇逃跑后,身上都没有防身利器。子弹已然告罄,背包里的弹药只能适配柱子的枪,其他人的枪基本就要沦为摆设,所以冷兵器必须人手一把。药品也是一个麻烦,众人这一段时间总是狗熊掰棒子,好不容易攒起一些物资,一场变故就给打回了解放前。虽然县医院和小门诊都被姜河等人扫荡了一遍,不过终究是县城,总会有一些小药店幸免于难。安贞给出的意见简单粗暴:除了保健品,有什么拿什么。 小米小魏哥俩儿负责全城收集汽油,最好能换辆车。金杯破面包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报废边缘,刹车片磨的溜光,与其费劲修理,还不如换新车,反正现在满大街都是遗留车辆。 三只小分队天刚亮起便依次出发,约定好在正午时分回来集合,如果中途遭遇大规模行尸袭击,立即鸣枪示警。 姜河三人同另外两队告别,对照着办公室里找到的城市规划布置图,确认了搜索方向。 “水去哪找啊?”宋瑶有些头大,食物好找,而且也方便携带,但是水怎么解决呢?之前在农家院的时候临近水库,现在总不能再回去一次吧。 “找饮用水公司,那些大桶饮用水应不会被搬走。”明俊伟走在最前方,抬手示意两人停步,等到百米开外的行尸穿过街道,这才示意继续前行。 “那敢情好,找到地方咱们就可以撤了,小米哥俩儿整好车咱们再来取。”姜河说着停步在一家干果店铺门前:“这里看看?” “小心点。”明俊伟点点头,将背包递给宋瑶,自己守在了门外。 小店不大,三十平左右,靠里摆着一张玻璃柜台,两侧是放置干果货品的开口货架。店里没有死尸,只是有些霉味,手电光圈扫过,映照出货柜上遗留的许多干果。 “好东西。”姜河眉开眼笑的抓起一把核桃,喜道:“这玩意儿平时也不便宜嘿!” 宋瑶也是微微一笑,这些干果放置太久,多少有些受潮,好在没有起霉,只要晒晒就可以了。干果可比他们之前总吃的防腐剂食品强多了,既能补充蛋白质,其中也不乏维生素。 两人亮起手电挨个货架查看起来,除了核桃还有大堆板栗、瓜子、花生,墙角还靠着一个编织袋,打开来一瞅,满满一袋干红枣。 姜河大概目测一下,这堆吃食就靠明俊伟的背包可装不下,索性把背包还给了明俊伟,跑到玻璃柜台后扯下一沓子塑料袋。 明俊伟等候半天不见两人出来,也按捺不住好奇走了进去:“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尝尝。”姜河抛手扔给他俩核桃:“补补脑。” “嘿,以前怎么没想起来整些干果。”明俊伟将核桃塞进铝合金门缝,用力一拉,门框顶进去一个坑,核桃完好无损。 “接着。”姜河现在翻找物资越来越熟门熟路,见明俊伟抓着核桃无从下口,探身从柜台里取出核桃夹扔了过去。 宋瑶把板栗和花生装了满满两大兜,见姜河又去塞瓜子,连忙制止:“瓜子都潮了。” “全扔了太可惜,抓一点儿到时候咱自个儿种向日葵。”姜河往裤兜塞进一把瓜子,招呼明俊伟帮忙扛起那一袋红枣。 明俊伟哭笑不得:“这个虽说保质期很久,可也不用全带上吧。” “贼不走空,懂不懂!”姜河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扎好编织袋口子背在了身上,还不忘跟宋瑶邀功:“经期给你泡红枣水!” “有这功夫你去搞一包红糖多好?”明俊伟暗自好笑,不过聊胜于无,前路不可知,有得吃总比饿肚子强,于是也没有阻止姜河雁过拔毛。 宋瑶只是偷笑,学着姜河的样子,将两个塑料袋串起背在身上,腾出了两只手。 “咱们要不要去趟商场?”宋瑶走在两人中间,猛地想起上次来时看到的那家被火烧过的大超市。 姜河边走边剥花生吃,走了一路丢了一地花生壳:“那里应该烧干净了吧?” “这里也可以,天有些凉了,咱们得备些衣服。”宋瑶指了指街对面一排卖衣服的门面店:“现在是秋天,等到冬天估计更麻烦。” “说的是,你俩去找衣服,我到那边看看。”明俊伟眼尖,看到十字路口一侧贴着一张海报,上书四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幸福水站”。 总体来说,姜河三人组的行动比较顺利,沿途基本没有和行尸发生冲突,而且目标任务也基本上完成,而负责搜寻武器药品的三个人多少走了些背字儿。 城市规划图毕竟不是地图,不可能把边边角角标注的一清二楚。 柱子意思是到县公安局枪械库看看,就算没有枪,说不定还有警棍呢;潘珞主张到菜市场,小丫头认为那里会有许多西瓜刀和剔骨刀,锋利程度和长度要比菜刀强;而晁逸帆也提出了第三个意见,光头小子有时候和姜河蛮像,脑子时常想些没溜的东西。听完柱子和潘珞的建议,也没有反驳,只是先带着两人去到另外一条街。 “那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晁逸帆神秘兮兮的眨眨眼,得瑟道:“绝对比你们的西瓜刀和警棍好!” 柱子和潘珞一脸无语,不知道这个光头帅哥打什么主意。 偷偷摸摸穿行许久,潘珞惊讶的发现,晁逸帆居然带着两人跑回了县医院那边。 “你怎么知道医院在这里的?”潘珞略感惊讶,上次晁逸帆并没有一起来。 “那么大的红十字,我又不瞎。”晁逸帆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穿过马路,直奔斜对面一家虫草店。 “冬虫夏草算补品吧?”柱子眉眼挤在一起,扭头问身边的小丫头。 潘珞倒是一脸喜色,赞道:“逸帆哥脑子就是好使,他知道药不好找,所以才来这里的!”小丫头兴致勃勃的拉着柱子快速穿过街道,看着已经钻进店门的晁逸帆背影,道:“藏红花也是活血通经、祛瘀止痛的名贵药材呢!” 柱子一听也乐了,止住有些小兴奋的潘珞,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道:“这小子是挺机灵的,不过动作要快,那边要来行尸了。”柱子警觉的发现了潜在风险,虫草店临近路口,三岔路口对面小楼上挂着一张巨幅广告屏,屏幕虽然不再滚动广告,但却清晰的倒影出隔壁街道人头攒动的行尸群。 潘珞面色一凛,不动声色掏出了手枪。柱子按住她的小手,低声道:“尽量别用枪,大白天的,他们还在各处找东西呢,拿完药咱就撤。” 两人正准备走进虫草店,却见晁逸帆扛着几扇木板跑了出来。 “……” “这?” 当二人看清晁逸帆拿出来的东西后,全都陷入了呆滞。 “怎么样?这玩意儿砍行尸靠谱不?咱回去全给开锋咯!”晁逸帆没注意到两人的表情,将手里的三块木板放在了地上:“固定扣太死了,柱子你帮我撬一下。” 不怪柱子和潘珞迟钝,他俩原以为晁逸帆是另辟蹊径找药材,谁知这厮居然将店里挂在墙上装饰的挂板剑给拆了下来! 三把造型异常魔幻的大剑固定在饰板上,不锈钢剑身折射出耀眼的阳光。 “逸帆哥,这是装饰品……”潘珞吞了吞口水,道:“使点劲儿剑柄就断了……” “不会吧?这么脆?”晁逸帆有些不甘心,他对这造型拉风的大剑垂涎已久,听到小丫头的评价很是不满。 柱子无奈,给潘珞使了个眼色让她进去拿药材,自己帮着晁逸帆拆掉了挂板扣。 晁逸帆心满意足的抄起大剑,掂了掂,表情略有失望:“好轻啊…” “这玩意儿真不如西瓜刀。”柱子捏着剑柄刚挥舞了两下,剑柄和剑身连接处就出现了松动。 “走吧。”潘珞手脚麻利,提着两个纸袋跑了出来:“藏红花不多,我拿了些虫草,不知道有没有用。” “要糟。”柱子拦住潘珞,捡起了刚才丢掉的大剑:“往回退,尸群。” 晁逸帆和潘珞抬眼一瞅,之间广告屏上映出的行尸已经拐过了街角,他们来路上也三三两两出现了行尸,看那动向,似乎都在朝着这边运动。 “先进店里躲一下。” 三人立马进入了战斗模式,虽然大剑中看不中用,但眼下不便开枪,也只好凑合着用用看。 行尸不知道被什么吸引而来,隔得老远似乎便发觉了虫草店门前的三人,当即尸群涌动着推了过来。 三个人对比了双方悬殊的实力,没敢直掠其锋,迅速退回了虫草店。店门两侧都是透明的玻璃墙,店里陈列着玻璃展柜,除了收银台一侧的大班桌,根本没有后门。 “鸣枪吗?”潘珞觉得有点悬,这种钢化玻璃应该顶不住尸群的冲击。 “不用。”晁逸帆找来一条折叠板凳插进门闩,指着收银台后边墙上的天窗:“那里。” “柱子你去看看后边情况。”晁逸帆拉着潘珞退到收银台后边,自己蹲下身子准备给柱子当脚蹬。 天窗开的很高,柱子把步枪甩到背后,助跑几步踩在晁逸帆背上一跃而起,两只大手堪堪抓住窗沿。天窗是推拉式,向外翻开的窗框只留出一道窄缝,不够三人爬出去的空间。 晁逸帆让潘珞注意着行尸的动向,急忙拖过一张椅子站了上去,用力托起柱子的双腿。 下边有人用力,柱子双臂多少减轻了一些负担,伸手攥住枪身,用枪托敲碎了玻璃,手脚并用攀了上去。 窗户后边是一个院子,院里还竖着一个篮球架,柱子愣了一下,再看向一边的蓝顶平房,喜道:“公安局大院,你俩快上来!” “来了!”潘珞也适时出声,提醒几人行尸已经逼近了虫草店。 晁逸帆回头一瞅,脸都绿了,行尸群直直冲向店里,一个照面就挤歪了铝合金门闩,扑在钢化玻璃墙外的行尸更是凶残,干瘪腐烂的脸颊顶在玻璃上,留下一滩滩莫名的黏稠。 “操,丫头快上!”晁逸帆将柱子托举过去,弯腰托在潘珞腋下,使劲举了起来。 潘珞猛地被举起,也是吓了一跳。先上去的柱子坐在窗沿,弯腰下去抓住了潘珞的手臂:“使劲!” 晁逸帆两条胳膊开始打颤,潘珞毕竟不是小孩子,就算身材玲珑,可也毕竟好几十斤呢。柱子见他后力不济,只好探下半个身子,将潘珞捞了上去。两人挤在一个天窗框里略显拥挤,尤其是柱子往回拉潘珞的时候用力过猛,脚下又没有支撑身体的东西,结果潘珞扯了上来,自己却掉进了县公安大院。 而与此同时,门闩终于禁不住行尸的大力挤压,‘砰’的一声弹飞螺丝扣,玻璃门豁然打开。 “逸帆哥快上来!”潘珞花容失色,探手想抓住晁逸帆,可惜她半个身子挂在窗外,远远够不到晁逸帆。 “你俩快跑!” 行尸哄然涌入门店,晁逸帆跳下凳子抄起挂板剑,在潘珞的惊呼声中头也不回的冲向了尸群。 第七十二章 困兽之斗 第七十二章困兽之斗 在潘珞看来,晁逸帆的舍身冲击明显就是自取灭亡,行尸如潮水一般蜂拥而入,只一眨眼便扑倒了跟前。 店里的陈列柜排布成了凹字形,冲进玻璃门的行尸毫无阻碍的扑向收银台,而收银台后边的晁逸帆一声怒吼,竟是持着不锈钢挂板剑跳出了柜台! 简单淬火抛光的魔幻大剑划出一道扇影,一颗头发如蒿草般披散的头颅冲天而起,脖颈切口处滋出一股黏稠的血流,无头残尸被惯性牵引着向前跑出几步,重重扑倒在瓷砖地板上。 半掉在窗沿上的小丫头,表情由开始的绝望转而成为震惊,眼睁睁的看着晁逸帆用那把随时可能会断裂的大剑挥洒出一蓬一蓬的血雾! 身处战场中央的晁逸帆自然不知道旁人是怎么看待他的,就他个人来讲,刚才那一剑枭首的快感着实要比枪击刺激的多!有那么一瞬间,晁逸帆忘却了自己身处险境,一柄大剑挥舞成了风车,剑锋所及、腥风血雨。 不过,这种万军之中取敌首级的英雄画面没能持续多久,当他面前扑倒将近十余具尸体之后,发酸的手臂开始提醒他,必须要清醒的面对眼前的事实。 晁逸帆没有彻底丧失理智,虚晃一剑翻身越过一张玻璃展柜,抬手掀翻玻璃展台,绊倒几个扑将而来的疯狂行尸。晁逸帆百忙之中左右环顾一圈,只见多数行尸已经从洞开的店门处涌了进来,两边钢化玻璃墙外只残余着少量没能挤进来的行尸。身前只有几个一字排列的展柜,展柜不高,虽然行尸不会主动攀爬,但它们眼里从来没有任何障碍物,后边的拼命向前拥挤,靠着展柜的行尸被挤倒在柜台上,挣扎着站起身,继续朝着眼前的活人抓挠过去。 部分行尸也发现了半挂在窗沿的潘珞,纷纷脱离拥挤大部队,高高举起腐臭的双臂,口齿间流下腥臭难当的涎水,嘶吼着想要探到高处的小丫头。潘珞向前探了探身子,将自己身体稳在窗框边缘,伸手拔出手枪打算帮晁逸帆减轻些负担。 回身拔枪时,潘珞突然发现之前掉落下去的柱子不知道去了哪里,空旷的公安大院寂静无声,和喧闹拥挤的虫草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逸帆哥!门口!”眼见晁逸帆将要被逼进绝境,潘珞横下一条心,抬手朝着钢化玻璃墙开了一枪。 “砰!” 枪声骤起,透明的玻璃墙上多了一个弹孔,弹孔四周炸开蛛网裂纹,却没有碎裂。 晁逸帆一剑刺穿行尸脑壳,抬脚踹翻行尸,双手握剑狠狠挥砍出去!一声不易察觉的脆响淹没在行尸嘈杂的嘶吼声中,一米长的不锈钢剑刃突兀飞起,在空中转成了大风车,接着掉落尸群。 晁逸帆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没能奏效,反而崩断了大剑,用力过猛没能收住,差点一头栽进行尸群。惊魂未定的晁天王暗骂一声,丢掉剑柄拔出手枪,抬手点爆几颗血浆脑袋。潘珞的高空火力点也不遗余力的协助着晁逸帆,接连几枪打在玻璃墙上,总算将钢化玻璃打成了一片齑粉。 可晁逸帆此时已经被尸群追到了墙角,左右除了镂空雕花的木质屏风,再无其他可依赖之物。晁天王心知大限已到,伸手拖过两扇屏风,自己脚步连退站进墙角,木质屏风被他挡在了身前。 人之将死,求生的本能总会灵光乍现,不管是有意无意,却可以留得一线生机。 木质屏风并不大,本来是作为店内的装饰之用,半扇实木半扇镂空雕花。晁逸帆一扯之下正好将屏风拦在了身前,后边的行尸大力一扑,正好把屏风死死摁在了两墙之间,反倒给墙角的晁逸帆留下了一处三角空地得以喘息。 晁逸帆喘着粗气,缓缓放下了顶在太阳穴的手枪,透过镂空雕花,看着后边行尸疯狂而丑陋的面孔,再看自己夹角留生的处境,心情起落间竟是噗哧笑出了声。 他在这里苟延残喘,而窗沿的潘珞却眼看着行尸淹没了整间虫草店。 小丫头脸上刷白,怔怔的看着人头攒动的行尸群,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逸…逸帆哥?你还活着吗?” 夹角里的晁逸帆心中一宽,叫道:“你们快跑,搬救兵!我能顶住——”话音未落,镂空雕花处便呈现出了挤压的弯度,一丝丝裂纹浮现眼前。 “能顶住一会儿!快去快回!”晁逸帆满脸汗水,看着木头上的裂纹若隐若现,一颗心脏也跟着上下起伏不停。 如果说刚才自己就被淹没进行尸海洋,或许他还能坦然面对死亡,而眼下明明是有一线生机,再想让他俯首受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晁逸帆靠在墙角恢复着体力,敲了敲屏风下半实木部分,听起来还蛮厚实,应该没那么脆。好在行尸都是一窝蜂向前拥挤,*紧贴在屏风外侧向里挤压,受力面积还算是均匀。 光头小子摸遍全身,撕开一颗话梅糖扔进嘴里,感受着舌尖绽开的酸甜,剧烈跳动的心脏总算缓缓恢复了平缓。 窗沿上的潘珞听见了晁逸帆的回话,惊喜交加,大声回了一句,两手扒在窗沿,将身子挂在了空中。天窗开的蛮高,潘珞整个身子挂下去,脚距离地面还足有一米多高。 小丫头瞅准落脚点松开手,落地一个熟练的卸力翻滚,顾不得身上的灰土,快步跑进了大院中央。 “柱子哥?!”空旷的大院只有潘珞略显稚嫩的女声回荡,却不见柱子跑去了哪里。 篮球架下横摆着一张折叠梯,另一侧是一排蓝顶平房,房屋表面覆着瓷砖,暗红色的木门上挂着办公室的名称。潘珞看了眼大门,青绿色的铁门紧闭着,还插着门闩,显然柱子没有出去过。 小丫头心急如焚,从靠着铁门的传达室一间一间向里看去,一直跑到拐角处的警械室才透过窗户看到蹲在室内的柱子。 “柱子哥!你干什么呢!”潘珞大为不解,推门走了进去。 柱子正埋头折腾着什么,猛地听到小丫头唤自己,也是惊了一下,扭头道:“逸帆呢?” “他困在里边了!”潘珞急急走过去,却看到柱子面前摆着一个打开的金属箱,地上乱七八糟摆了一些物件。 “这什么东西?”小丫头不明就里,拿起一张渔网样的布兜问道。 “这里是基层派出所,没有枪,不过找到个防暴网枪。”柱子也是满头大汗,正在手忙脚乱的组装着。 潘珞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急道:“这个东西管用吗?逸帆哥快顶不住了!” “篮球架那里有梯子,你先去。”柱子解下挎在胸前的hk416,道:“子弹不多,想办法给他清出一条路!” 潘珞心领神会,捞起步枪跑了出去,柱子看眼手上的家伙,心里一阵懊恼。他们部队上根本不用这种网枪,现在倒好,关键时刻居然还得现学。 小丫头不知道柱子的烦恼,此刻小小的身体扛着铝合金折叠梯,正朝着天窗下奋力奔跑。 相比两人急赤白脸的样子,身处漩涡中心的晁逸帆反倒是安静了下来。他现在和死亡只有两张屏风之隔,行尸挠不到他,他也跑不出去,两两僵持之下反而不紧张了。 行尸重重围压,他仗着个子高的优势,倒是可以看见被打碎洞开的店门,从他站立的位置到达出口,不过七八米的距离。可惜这通往活命的七八米却被行尸牢牢占据,按照晁逸帆的想法,现在除非有人扛着机关枪来这里泄泄火,否则自己被啃噬也是早晚的事。 毕竟他也想不出潘珞她们能有什么办法。就算全员到齐又能怎么办,一个一个用刀砍?那指定得再引来一大波行尸。 靠墙站立了片刻,体力基本恢复了大半,晁逸帆磨挲着光溜溜的墙面,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挖条路出来? 正在他天马行空的时候,天窗那边突兀的暴起一阵枪声,眼前一片血雨纷纷,当即便有一波行尸倒地,尸群中空出一片。不过紧接着就被后边的行尸给添补上了空缺。 “逸帆哥!你还在吗!”潘珞跨坐在窗沿,铝合金窗棱硌得她大腿内侧生疼。 “在!什么情况?”晁逸帆估摸着小丫头也没能找来救兵,不过着步枪连射是怎么个情况? 小丫头调整了一下位置,喊道:“你在哪里?我看不到你!” “墙角!有两块木板这里!” 潘珞倾着身子朝墙角看去,果然瞅到两扇枣红色的屏风正卡在夹角,将晁逸帆和行尸群隔断开来。小丫头满脑袋瀑布汗,头发被汗湿透,一绺一绺粘在脸蛋上。 “你能试着移动吗?我把屏风前边的行尸清理掉,你朝着玻璃墙那边走!” “不行啊好妹妹!屏风被行尸摁得死死的……柱子呢?你们弄些汽油,把这里烧了!”晁逸帆磨着牙花子,打算跟这群活尸来个玉石俱焚。 潘丫头翻翻白眼儿没有接茬,将步枪扛起,瞄准紧贴在屏风前的行尸开始点名报数。 不得不说,小丫头的射击天赋着实奇高,早在营地就把姜河等人甩在了身后,之后的日子接连开枪,枪法更是长进不少。她跨坐的位置距离墙角其实不远,但是碍于姿势和角度,她既要保持身体稳住,还不能射偏打碎屏风,这就很考量枪法的精准了。 晁逸帆闻得一声一声的枪响,再看屏风前不时溅起的血浆碎渣,没多会功夫,贴近屏风的行尸尽数死去,被后边的行尸和屏风夹在了当中,倒不下去,也站不起来。光头小子踮起脚尖瞅了一圈,死去的行尸慢慢被后边蜂拥而上的同伙扒倒在地,越垒越高,虽说阻断了正厅里的尸群,不过尸体小丘跟前的行尸却可以直接攀上去!如果再距离屏风近些,那tm行尸直接就跳过来了! “停停停!!丫头别打了!”晁逸帆连忙叫停,扭头吼道:“你能把枪给我扔过来吗?或者有没有长一点的棍子什么的?” 光头帅哥心知不能再继续困顿下去,必须得想办法掌握主动权。 小丫头有些为难的四处张望一番,眼神一瞟,看到了立在一侧的折叠梯子。 第七十三章 巨无霸强袭 第七十三章巨无霸强袭! 晁逸帆三人组搜寻物资的地点和姜河三人只隔了两条街,枪声是提示危险的讯号,这意味着那边的几个人遇到了麻烦,不得不开枪的麻烦。 姜河和宋瑶两人放下手中的包裹急急跑出店铺,正巧明俊伟蹬着一辆小三轮从街对面钻了出来。 “快把东西搬上来。”明俊伟不愧是全能选手,送水的小三轮也蹬的像模像样。 两人不敢怠慢,扛起打包好的一堆衣服,统统塞进了三轮车。 “瑶瑶你把东西先运回去,我和明大侠过去看看。”姜河拔出手枪塞给宋瑶,自己扯过一条毛巾,在服装店里找到的钢筋顶门杠子上裹了裹。 “动静不小,看看小米他们把车搞好没。”明俊伟今天也是两手空空,他之前用的那杆乌兹微冲已经打光了子弹。众人的武器配置又是大杂烩,无法给他提供合适的弹药。曹良本来让他把耙子带上,明大侠嫌弃太长,没带。 “东西送回去我们就来支援。”宋瑶好像没有骑过三轮,跨坐在车上特别别扭,双手握不住车头,一阵麻花乱扭。 明俊伟赶紧叫住了她,叮嘱道:“车如果就位了,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家当,我们回来就撤!” “这么赶?”姜河盘算了一下,众人出来不到俩小时,估计汽油也不是那么好搞的。 “这里距离政府太近了,万一引不开再围住政府楼就不好了。”明俊伟眼神飘向远处一间汽修厂,见宋瑶已经歪歪扭扭的走远,便和姜河两人快步赶往枪声处。 县城并不大,街道规划基本上也大同小异,一条主干道横贯三四条商业街,两人刚刚跑过两个路口就看到了成群行尸蜂拥挤在了一家门店口。晁逸帆三人不见踪影,想来是退进了店面暂避风头。 “卧槽,这么多!”俩人隐在街角公交站牌后,望着硕大的广告牌下源源不断涌过去的行尸流,心一下凉到了腚眼儿。 明俊伟这次之所以选择和情侣档一起出门采购,为的就是在必要时刻阻止姜河这个愣头青做出一些头脑发热的举动。今天姜河倒是很老实,一向冷静淡定的晁逸帆这边却出了状况。 姜河紧了紧手里的钢筋顶门杠子,手心沁出了湿汗。有勇气不代表没脑子,就这么赤条条的冲进行尸群救人,还不如直接在脑门儿上刺‘向我开炮’几个字 “你从那边绕过去,看看门店后边那条街会不会也是商业街,如果也是的话……试着能不能找到连通的消防窗口,或者找辆车把墙撞开!”明俊伟显然也没想到这里居然这么多行尸,他们上次来的时候虽然也遭遇了许多行尸,但是还没有这么大批量一起动作。 姜河吞了吞口水,耳边兀自回荡着那句简单粗暴的‘撞开’,脑子一时没跟上节奏:“怎怎么撞?” “算了,你还是找消防窗口吧,这种沿街背靠背的门店理应有消防通道的。”明俊伟估计是担心姜河把自己撞死,于是否决了之前的意见。 “那你干嘛去?”姜河已经对明大侠骨子里的暴戾见怪不怪了,之前在电站还没怎么地呢,就琢磨着炸掉电站,现在又想开墙破土,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安稳坐在办公室里当内勤的。 “你别管了,你要是能把他们搞出去就直接回政府楼,不用等我!”明俊伟言语间很是笃定,虽然面色焦急,但似乎已经有了主意。 “那你小心,我去了。”姜河也不磨叽,他知道明俊伟不用自己操心,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营救计划商定,两人当即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开,姜河跑出一段回头瞅了眼,已经看不到明俊伟的身影了。 时间紧任务重,如果要从原路返回,再去主干道绕进门店后边的街道,就算一路顺风,估计也得花费十几分钟。店门口的行尸越来越多,他也不确定晁逸帆等人是否能撑住,因为已经好半天没有枪声了。 姜河从路边一家书法速成班搭出的铁梯爬到二楼,将钢筋棍子插在后腰带里边,搓搓手扒着二楼窗户的防盗网三两下爬了上去,抓着空调架探身撑起,身子一蹿跳上了房顶。 许久没有爬墙上房,手法生疏了不少,好在从小在乡下锻炼出的偷鸡摸狗技能还没完全退化。 这几排商业街规划大致相同,除了错落的几间门店在顶上又加盖了一层彩钢房,其他基本都是二层。姜河从房顶上一路小跑,超过被行尸围拢的门店约百米左右,突然眼神瞟到一个熟悉的店门,遂停下了脚步。 “妈的,差点忘了这茬。”新发现让他隐隐有些兴奋,当即抱住门楼边上的排水管,小心翼翼地溜了下去。 街对面夹角位置有一间比较老旧的小门面,没有霓虹招牌,只有一张木板,木板上用红漆漆着三个大字——换煤气。 姜河对这玩意儿并不陌生,他们家住在老式家属院,还没有通天然气,家家户户都是用煤气或者电磁炉,巷子里也有一家这样的换煤气点。姜河刚才边跑边琢磨,寻思着开车撞墙的可行性和存活率,正巧脑袋一歪看到了亲切的三个红字。 这边没有行尸,路面上残留着风干发黑的血迹和歪倒在车里的干枯尸体。姜河摸了摸裤兜,火机和烟都在,心里安定了一些,左右瞅了瞅,见没有行尸露头,于是鬼鬼祟祟的钻进了换煤气的小门面。 门面不大,门口摆着一辆老式大杠自行车,车后座人工安置出两个套圈,用来固定煤气罐的。看样子像是无证黑窝点,撩开门帘里边就是空荡荡的一间小屋,靠墙码放着一圈青色煤气罐。 姜河把木板横摆在门前,快步跑到宝贝疙瘩跟前抓着灌口耳朵摇晃起来,一连摇了三四个空罐,不免有些失望。好在后边的煤气罐没有辜负他,轻轻一颤就能听到里边液体晃动的声音。 几个满气的罐子都是十五公斤家用罐,姜河吭哧吭哧往返几次才将其固定在二八大杠后座,本来意犹未尽的还想再掂俩,不过考虑到这辆车的携带量,只得悻悻作罢。 姜河深吸几口气,蹬起自行车滑向门店附近,胸腔里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他的本意是客串把疯狂伊文,不过心里总是有些惴惴,担心一不小心成了董存瑞。 正当姜河胡思乱想之际,门店里突然枪声大作,姜河探头一瞅,只见方才涌在门外的行尸居然已经突破了正门。这下可让姜河犯了难,万一误伤了自己人该如何是好? “拼了。”姜河暗暗给自己鼓劲儿,趁着门店外没剩下几个行尸,骑着二八大杠火速杀到,自行车斜靠在门边,赶忙拧开了煤气罐阀门。 姜河准备搞爆破的时候,潘丫头正想办法把折叠梯往窗户里运。方才晁逸帆问她要长的东西,她左看右看也没有合适趁手的工具,倒是这梯子能满足晁逸帆对长度的要求。 晁逸帆困在犄角旮旯处,看不到外边的动静,耳边尽是行尸疯狂嘶吼和指甲抓挠在枣木屏风上那令人牙酸的声音。 没等潘珞把梯子拉上去,警械室的柱子总算大功告成,举着一把扩音器也似的东西大步跑来,一把拽住了梯子。 “快!这个!”柱子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得知晁逸帆居然还坚挺的活着,脸上绽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难看表情:“对准离他近的行尸开枪!” 潘珞不明就里,见他一脸的笃定,心想这必定是人民警察的什么杀敌利器,于是不疑有他,接过‘扩音器’就准备来一下。 “等会!什么声音?”柱子忽然止住潘珞的动作,侧耳倾听着什么。 潘珞也察觉到了,面色有些奇怪。 不远处突兀的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隆隆’之声,由远及近,异常耳熟,但又猛地想不起是什么东西。 墙角的晁逸帆自然也听到了异响,霎时间觉得脚下似乎都有些震颤。 “操,不是地震了吧?”晁逸帆一张帅脸刷白刷白,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左右承重墙。 晁逸帆正打算拼死一搏,猛地听到外边传来姜河的一声叫唤。 “里边的人都趴下!!” 行尸沸腾嘈杂,隆隆巨响也越来越近,晁逸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听清了这句话,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巨响骤然袭来,紧接着便是刺眼火光裹挟着门墙砖瓦和残肢断臂怒射而来!一股气浪轰然而至,摧枯拉朽般扫翻大片行尸,瞬间便将整个门厅夷为平地! 晁逸帆只觉得耳膜阵阵发痛,随即眼前便化作一片尘烟,磅礴气浪余势未衰,掀翻晁逸帆不说,连跨坐在窗口的潘珞也伴着一声惊呼飞了出去。 同样被气浪波及到的还有始作俑者,姜河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看到那间冒出滚滚浓烟的门厅似乎在动……他擦了擦眼睛,嘴巴张的能给喜马拉雅山咬。 门店前脸包括左右店面都被爆炸轰成一地碎渣,行尸涌入的那间店铺作为爆破点,两侧承重墙也被开出几条惨不忍睹的裂缝。然而,门店之上还有一层房屋,和姜河刚才攀爬的那排一样,同是二层建筑。 姜河记得在电站的时候,毛子曾经用同样的办法报销了一楼道的行尸,当时除了给地板炸出一个坑洞,似乎也没有别的杀伤。可是他忘了一点,电站的煤气罐是剩余的,而他刚才掂过来的是两个满装十五公斤煤气罐! 承重墙内的钢筋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最终抵不过重压轰然倾塌,烟尘四起。 “……”姜河手脚发麻的站在原地,脑子里好似飞进了一万只苍蝇‘嗡嗡嗡嗡嗡’。 呆滞没能持续多久,震耳欲聋的轰鸣也传到耳边,保持着口爆喜马拉雅造型的姜河机械的扭过头,看到一辆,不,是一座、一尊…亮黄色的履带式推土机碾压着柏油马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开了出来。 第七十四章 血肉长街 第七十四章血肉长街 气浪翻滚那一瞬,晁逸帆以为自己真的要去见小金花了,眩晕持续了几秒钟,光头帅哥惊奇的发现,自己貌似还活着。 晁逸帆试着动了动身子,还好,没有被垮塌下来的钢筋混凝土压到,之前那两扇挡在身前的枣木屏风救了他一命。头顶位置有光线透了进来,还有灰渣沙土从缝隙‘簌簌’滑落的声音。晁天王探手到缝隙位置抠挖了几下,掉下来两块碎成几瓣的砖瓦,露出了脸盆大小的孔洞。 “够狠…”晁逸帆忍不住暗自咂舌,他现在的姿势似躺非躺,肩膀顶着墙角瘫坐在地上,两扇屏风被气浪掀起,盖在了他身上,险之又险的卡在了夹角,给他留下了一个虽难以转身,但又不会被重压窒息的空间。 挖出来的空洞可以看到头顶的状况,天花板缺了一大半,靠后位置的承重墙屹立未倒,头顶三米位置还悬挂着半扇脱挂的混凝土地砖,一半被垮塌拉坠,另一半岌岌可危的挂在钢筋上,看起来摇摇欲坠。 晁逸帆两手撑坐起来,试图从脸盆大的孔洞钻出去,谁曾想刚探出脑袋便迎面扑来一张血肉模糊的怪脸! 光头帅哥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像打地鼠一样缩回了脑袋,那张怪脸也紧随而至,从空洞探了进来。 “操。”晁逸帆脚下顶到一处硬物,想来是倒塌的墙壁之类的东西,赖以容身的空间就这么大,他个子又高,只能用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尽量朝里缩回,和那张伸进洞口的怪脸保持一定的距离。 怪脸的主人是一个女性行尸,蓬松乱遭的长发已经被爆炸的气焰焚成了一脑袋癞痢,崩飞的钢化玻璃将她腰斩成两截。头部未损,所以这个坚强的女行尸还‘活’着,并且注意到眼前一块砖石坠落,露出了一个孔洞,洞里有让她趋之若鹜的活人气息。 身在底下的晁逸帆只知道自己在狭小的环境里被行尸给盯上了,那癞痢脑袋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毛发点燃后散发出的膻气,一张干瘪的脸上满是乌黑和腐烂的皮肉。行尸梗着脖子奋力向下探去,可惜两肩被卡在洞口两侧,进不得分毫。 晁逸帆的脸距离行尸的脸只有一个巴掌的距离,这是他能摆出最瑜伽的姿势了,他本想整个缩进屏风下边,谁知空间远没有自己想象的大,腿弯刚刚屈起就被顶住,最后只得以这种扭曲的姿势来躲避快亲到自己的行尸。 晁天王心里那个恨啊!一只手在身侧摸了半天,别说枪,就连大一点的石块都找不到一个,他一手捂住口鼻,以防行尸嘴里的涎液滴落,另一只手竖起两指想给行尸尝尝插眼的滋味,随即想起行尸并无知觉,看她那浑浊发黄的眼珠,谁知道戳上去之后会不会喷溅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耳边沙土‘簌簌’的声音愈来愈快,好像行尸的重量正在压垮自己最后赖以藏身的空间。晁逸帆咬牙横了一条心,伸手准备拧掉这颗死人脑袋,忽然眼前一亮,行尸整个被拖了出去,一声利器入体的声音后,灰头土脸的姜河在洞口露出了灿烂的笑脸。 “他在这!没死!”姜河扭头朝后边喊了一声,回头问道:“身子被压住了吗?” “没有,快拉我上去!”晁逸帆松了口气,急忙探起身子露出了脑袋。看着眼前废墟一般的景象,晁天王也是一脸惊诧:“你搞出来的?” “意外意外。”见晁逸帆并无大碍,姜河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本来他还担心自己的煤气罐炸弹会害死几人。 “丫头和柱子呢?”姜河用钢筋顶门杠翘起一块压在晁逸帆身前的砖墙,刨开了洞口一侧沙土,拽起晁逸帆的两条胳膊,将其拉了上来。 “他俩在后边,刚才丫头在天窗那儿,该不会被你给炸下来了吧?”晁逸帆也蓦然惊觉,顾不得一头一脸的灰尘,急忙看向天窗位置。 还有一些未死的行尸在残垣断壁下挣扎,几个身上燃着火焰的行尸踉跄而来,被姜河手里的的钢筋棍抡成一滩烂泥。 “怎么就你一个?”晁逸帆爬上露出顶面的收银台,纵身一跃扒上天窗。 “明大侠在外边,瑶瑶先回去了,咱们得赶紧撤。”姜河看到坐在驾驶室的明俊伟正跟他打手势,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又是一批行尸被爆炸轰鸣吸引而至。 “柱子!!”晁逸帆没接茬,脑袋探向窗外大吼一声。 正抱着潘珞往院子大门奔跑的柱子听到了叫喊声,惊奇的转过了头。 “丫头怎么了?”晁逸帆眼尖,一眼看到了软软挂在柱子怀里的小姑娘。 “没事,被震晕了,你怎么样啊??”柱子前后看了看,一时不知道是该回去还是继续跑路。 “快跑!回大楼!!”晁逸帆听到姜河的催促,跟柱子喊了一身,手一松掉了下来。 街道上传来推土机轰鸣的大喇叭,明俊伟又在催促了。 “快走。”姜河跟明俊伟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听到了。 晁逸帆应了一声,低头一扫,看到收银台一侧露出一个柄,伸手一拽,拔出了被掩埋的一把挂板剑。 “卧槽?石中剑?”姜河陡然一惊,见他居然从废墟里抽出一把如此魔幻的长剑,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爆炸给震出幻觉了? “摆设,啥都没顾上找。”晁逸帆也不解释,跟在姜河身后跑出了废墟:“你们找到物资了吗?” “找到了,不知道小魏他俩有没有把车搞定。”两人先后奔出缺了一半的二层临街店铺,扭头一瞅,乌央乌央的行尸从街道前后汹涌而至! “惨了。”姜河嘴巴一阵发干,这他妈往哪跑? 大喇叭‘呜呜’叫了两声,推土机再次运作了起来,前方硕大无伦的金属推土刀锃亮,履带碾压着柏油马路,崩飞碎石无数。 “上来!”明俊伟探出驾驶室,冲着两个发愣的年轻人大吼一声。 两人会意,急急跑到推土机两边,左看右看不知道该往哪里爬。 这台推土机远不如卡特彼勒d11推土机那么巨大,充其量也就是中型工程车,比suv高,但驾驶室只有一个,两侧的踏板看来很不禁踩,下边就是寒光奕奕的金属链条履带,这要是不慎跌落,直接就能碾成饺子皮。 “铲刀!”明俊伟又是一声急赤白脸的怒吼,机械声嗡嗡作响,扬起的铲刀被明俊伟放下。两人暗道一声菩萨保佑,爬上巨大的铲刀,抱住了两侧挂斗机械臂。 “抓稳了!”推土机驾驶员从驾驶舱里抓起一个安全帽扣在了脑袋上,望着正前方百米处的泱泱行尸,目光决绝地拉下操纵杆。 挂在铲刀两侧的二人也是严以待阵,原以为接下来就该是彗星撞地球、金属和*的原始对话,谁知屏息凝神了半晌,除了推土机轰鸣依旧振奋人心,速度却还是龟爬。 “能开快点吗?”姜河扭头大叫,眼看就要撞上行尸群了,就这个蜗牛速度?? 明俊伟翻翻白眼儿,吼道:“你以为这是坦克吗?抓稳了!别被行尸拽下去!” ‘嗡嗡’机械声响中,铲刀被明俊伟抬高了一些,时速不到20公里的履带式推土机就这样大刺刺的朝着蜂拥而来的行尸群推了过去! 行尸和推土机的首次交锋还是吃了败仗,推土机速度虽然让人失望,但是吨位摆在这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铲刀轻而易举搡翻一排行尸,冰冷的链条履带毫不客气地将倒地行尸卷到轮下,一阵让人心惊胆颤的骨头碎裂声后,寒光四射的履带链条被重新上色,血肉残肢被巨力无情碾压成了肉馅,血水肉酱从履带边缘挤压而出,汪起一滩肉浆血水! 两个被迫兜风的年轻人被这景象恶心的不轻,斩杀行尸是一回事,但是观赏血肉磨盘又是另一回事,浓重的血腥味直灌鼻腔,熏的两人一阵干呕。 前边的行尸倒下了,后边的行尸立即前来补位赴死,两侧行尸没能挤进履带底下很是恼火,‘赫赫’嘶吼着围拢在推土机两侧,试图用肉身和履带再做一次较量。 自重占优的推土机没有像姜河所想的那样陷落在尸群,反而保持着蜗牛速度一路向前,轧开了一条血肉长廊。两人也适应了推土机造成的杀伤,恶心之后是一种莫名的快意,看着一个个丑陋疯狂的行尸被履带碾压成一张薄薄的肉饼,内心深处有一种扭曲的快感席卷全身。 稳坐驾驶舱的明俊伟吐了口吐沫,他可以从后视镜里看到身后两条殷红的履带车痕,长街推过了大半,油表盘指针开始晃动,明俊伟暗自盘算一番距离,冲着两人大吼道:“趴在铲刀背上!” 姜河和晁逸帆对视一眼,虽不明白明俊伟什么意思,不过还是小心翼翼地抱住铲刀挂斗,将身体趴在了铲刀后边。 机械臂缓缓伸出,高高扬起的铲刀被降下,迎头便推翻了一波行尸。 铲刀距离地面只有巴掌宽的距离,被推倒的行尸避无可避,就像被扫进簸箕的垃圾,闪不开、躲不掉,就这么被铲刀推着朝后倒退了去。 行尸没有直觉,但*终究还是*,被倒推着行进了几十米,皮肉基本也被柏油马路磨成了肉糜,铲刀推到一定程度,再次扬起,将那些剩下半边血肉半边骨的行尸纳入了链条下,完成了人肉饺子皮最后一道工序。 “你应该开压路机来!”姜河这会儿也看麻木了,心里直呼过瘾。 “等着!下次哥哥开航空母舰过来!”明俊伟见胜利在望,紧张的心绪缓解不少,铲刀高扬,松开了怠速油门:“跳下去跑!” “啊?”姜河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油了!跳!”明俊伟说话间踹开舱门,用安全帽砸翻一个凑近侧边的行尸,翻身跳了下去。 姜河和晁逸帆也赶忙跟上,从铲刀两侧朝着尸群外围跳离,没等站起身,行尸便已经转过了身子。 “柱子!快!”晁逸帆扬手一剑掀飞两颗脑袋,扭身瞬间却看见柱子正抱着潘珞从对面街角跑了过来,身后还坠着一波行尸。 姜河跟明俊伟跳到了一起,钢筋棍和安全帽这套工地装备配合的相得益彰,解决了阻路行尸,撒腿朝着正前方十字路口跑了过去。 “逸帆!这边!”姜河见晁逸帆还在马路对面且砍且退,不由大急。 “柱子还在这边!你们先走!”晁逸帆有了上次断剑的教训,用起这把不锈钢挂板剑也小心了一些,不再大肆劈砍,剑剑直刺脑门。 姜河抄起钢筋棍就要去帮忙,明俊伟一把拽住了他,面露喜色:“车来了!” 十字路口右边的街道风驰电掣般蹿出一辆挂着政府牌照的黑色奥迪轿车,后边跟着一辆银灰色的中巴车。奥迪开的飞快,无视路上的尸体和车辆,直挺挺的冲刺而来。 “逸帆!车来了!”姜河一棍抡到追赶而来的行尸,和明俊伟三两步跑到了奥迪车前。 车门拉开,开车的是宋瑶。 “逸帆他们呢?”宋瑶见二人已经上车,连忙挂上倒挡准备后退。 “冲过去,逸帆和柱子都在路对面。”明俊伟坐在后排,发现黄狗居然一脸严肃的蹲在座位上。 宋瑶应了一声,重新挂挡给油,攥紧方向盘直冲了过去! ‘砰砰砰’闷响不断,一个个行尸被撞飞在地,前车玻璃也被砸出一道蛛网裂纹。好在涌到十字路口的行尸并不多,轿车直直冲撞穿过,看到晁逸帆和柱子正朝着相反方向狂奔。 宋瑶摁了摁喇叭,前边两人相继停住,转身跑了过来。 “珞珞受伤了?”宋瑶见潘珞被柱子横抱着,不由紧张了起来。 “好像是被震晕了。”姜河探身把黄狗抱到了前边,腾出了后座位置。 柱子拉开车门先把潘珞递给明俊伟,然后和晁逸帆先后挤了上去,在行尸手爪探到车屁股的一刹那,奥迪喷出一股尾烟扬长而去。 第七十五章 煤矿电台 第七十五章煤矿电台 午后的日头懒洋洋的,斜斜挂在天空,高速公路上一黑一灰两辆车风驰电掣,卷起两道烟尘向前疾驰。 一行人开出县城停了片刻,明俊伟三个人连同潘珞挤在后边着实太不方便,所以柱子和晁逸帆转移去了后边的中巴。中巴车是小米在驾驶,车里打扫的蛮干净,姜河等人之前搜罗的吃穿用度都码在车厢里,曹良这个伤号躺在后座养伤,兼职看护。 小米和小魏哥俩儿办事很利索,几乎吸干了整条街道残余的汽油,加满了两辆车不说,还在货仓里储备了一些。原本哥俩儿琢磨着搞辆大客车,想着人多在一起比较方便。不过安贞否了这个想法,之前他们就曾开过一辆,一旦路途中遇到山林或者遗留车辆堵路,那就只能弃车步行了。 三组人各自负责吃喝药品和车辆,晁逸帆他们半路遇阻,什么都没能找到,还好潘珞机灵,搜罗了半袋虫草、藏红花,也算是聊胜于无。 一行人多数都没有去过山西,最多旅行往返途中路过几次,现如今停在了半道儿,一时都不知道往后该怎么前进。 几人就地休息了片刻,分成几波去路上停留的车辆上找寻了一番,翻找到一些旅行地图之类的事物。除了孩子动物和几个望风的,其余人都凑在了一起,开始研究后路。 柱子他们知道观测站大概方位,但是具体地点却也从没去过,以往这些信息都是机密内容,只有赵连长和白连长才知悉,赵连长外出一去不返,白聿栋才把这些事情告知了身边亲近的几个人。 明俊伟丈量了距离,众人目前所在的收费站距离山西最近的城市还有一百多公里,汽油食物倒是足够,只是到达那里之后该如何寻找观测站,这倒成了一个问题。 “不是说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吗?”路茜蹲在一旁,用圆珠笔划拉着几个地名,道:“按说城市里的人口多,想来行尸也不会少,咱们还是去周边的小村镇里碰碰运气吧?” “也好,观测站应该不会建在城市里。”明俊伟咬着烟屁股,拍了拍一边柱子的肩膀,问道:“你们的营地不就在山里吗?” “不一定啊,我们是因为靠近病源地,所以才选择把营地建在山里面的。”柱子摸了摸下巴,道:“我记得山西有四个站点,两个都是设在市里的,听说有一个站点驻扎了一个团,本来是要协防当地守住城市的,结果也没能顶住暴虐的行尸。” “我就一直想不明白,行尸就算难杀了一些,可也不至于这么猛吧?一个团都挡不住?”姜河大感奇怪,平日里抗战片也没少看,鬼子都能手撕,更何况行尸? “你不懂,行尸肆虐在城里面,和活人民众都搅合在一起。即使部队进驻城市,也不可能像打仗一样用重火力压制,战士们束手束脚,反而容易被悍不畏死的行尸给冲乱喽。”柱子用石块在马路上随便划拉着,解释道:“其实主要还是上头的命令,前期主要的任务是封锁,如果上边要求清扫,反而容易的多。” “清扫?”宋瑶眨巴着大眼睛,疑惑道:“和封锁有什么区别?” “如果是清扫,战士们就可以动用重火力了。”柱子吐出俩烟圈,道:“假如事态太过严重,常规火力没法压制……无差别攻击也不是不可能。” 见宋瑶还要发问,柱子主动解释到:“就是无论活人行尸,一概击杀。” 一圈人默默的吞了吞口水,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哀鸿遍野的惨状。 “那现在呢?灾变至今小半年了,为什么还不见大动作呢?比如病源地,估计整座城都已经沦为空城了,也不用在乎活人了吧?”姜河还是不太明白,这灾变引发的后果一点不比战争小,可是却迟迟不见当权者有任何动静。灾变前夕还有过电视讲话,自从大规模断电,众人都快忘记还有当权者这回事了。 “这个就不是我们这些大头兵操心的事儿了。”柱子笑笑,道:“白连长以前说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上边的心思谁也猜不到。” “开始是不想,现在应该是做不到了。”明俊伟突然出声,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随即口风一变,道:“跑题了,先说正事吧。我同意路茜的想法,咱们出了省就下高速,先进小村镇里看看,能找到一个安全去处最好。” “我看行,最近的站点在乡宁县,如果咱们直接进城,再想向外搜索反而不方便。”柱子咧嘴一笑,道:“千佛洞你们去过没?咱们到时候可以去看看,顺便去庙里上柱香。” “又不是去旅游,这么悠闲?”潘珞撇撇嘴,不以为然。 宋瑶和安贞几人倒是兴致盎然,女医生笑道:“忙里偷闲呗,一个劲儿逃命躲藏多无趣,虽然我是无神论者,不过眼下世道大乱,敬一敬神明也好。” “对啊对啊。”宋瑶附和道:“活着就要有活着的样子嘛,上次苏岚说的那番话我可还记着呢。” 几人相视而笑,唯有安贞听到苏岚的名字,脸色略微黯淡了一些。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安贞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出发吧,再耽搁下去,说不定要在路上过夜了。” 一行人回到车上,就着凉水吃了些花生核桃,休息片刻再次上路。 沿途尽是一片荒凉,高速路两旁的山林慢慢变成了农家田地,果园菜圃不一而足,只是少了人们悉心照料,原本大片大片油绿的农田,现如今却变成了一路枯黄,说不出的寂寥。 正如柱子所言,估计山西早期一直有部队镇压,所以出逃的民众似乎也不多,越是接近山西境内,沿路遗留的车辆反倒越来越少。天边的红日沉默依旧,只是洒下的光辉不知怎么,少了以往的暖意,平添了几分阴冷。 一路上众人都没怎么说话,车窗外的世界变得这样陌生,倒是显得他们这些活人有些突兀。行尸时不时出现在田地之间,看样子也是许久没有进食,基本都是皮包骨头的难民样,远远听见车辆飞驰而过的声音,一个个很是迫切的朝着经过的方向追逐,最终渐渐消失在后视镜里。 后半段路是明俊伟在开,潘珞抱着二锅头在副驾驶打盹,姜河和宋瑶难得清闲,依偎在后座窃窃私语,不时低低叹息几声,引得明俊伟不住的从后视镜里窥探二人。 “好好开车,偷瞄什么。”宋瑶被他瞅的有些不自在,笑骂着锤了他一拳。 “嘿,真把哥哥我当司机了?我和丫头可都在这儿呢,你俩注意点影响。”明俊伟笑眯眯的打趣两人,随手拧开了电台,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后,断断续续的人声突然出现。 “嗞嗞…矿欢嗞…迎您…安全避…嗞嗞嗞…大柳…嗞…” “什么玩意儿?”姜河被吵得一阵心烦意乱,起身就要关掉电台。 “等会儿。”明俊伟抬手拦住了他,试着拨到其他频道,除了电流声,再无其他。 “怪事,还有人播音?”明俊伟一脸诧异,减慢了行车速度,再次调回刚才的频道。 电流声嗞嗞作响,隐约能听到一个女声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电流声随着她播音的音调起起伏伏,吵得听不清到底说什么。 姜河反应了过来,奇道:“不会吧?会不会是录音什么的?” “广播电台不都是国家资源吗?”宋瑶侧耳分辨了半天,只能听见几个字词,但是却无法连成整句话。 黄狗估计也是听的闹心,冲着声音处吠叫不止。 明俊伟关掉了电台,扭头问道:“你们都听见什么了?” “什么什么欢迎您,是不是中国移动?提示咱们进入山西了?”姜河对这莫名的播音没什么想法,只记得中国移动貌似会动不动通报一下漫游信息。 “还不到山西呢,再说这也不是中国移动的频道。”明俊伟探头瞅了瞅道路两旁的大幅广告宣传画,嘟囔道:“我好像听见安全避难什么的……该不会是幻听吧?” “是有这么一句,什么柳树?”宋瑶打开地图查找起来,嘴里还念叨着:“附近有叫柳树的地方吗?” “是不是部队啊!”姜河突然一拍大腿,喜道:“说的柳营!会不会是附近有部队营地,招呼幸存者去避难的?” “不可能,部队就部队,谁会文绉绉的念柳营。”明俊伟挥挥手否了他的想法。 一旁的潘珞若有所思,回头道:“瑶瑶姐,你看看地图上有没有一个叫大柳沟的地方。” “嗯?”宋瑶急忙将地图摊开,细细搜寻起来,没一会儿惊叫道:“还真有!在翼城那边!” “再打开听听!”姜河见有门儿,一下来了兴致。 电流声似乎小了一些,女声仍旧在播报,众人把听懂的字词写在地图上,屏住呼吸听着嗞嗞声后的人声,歪头听了十多分钟,终于大概分辨出了剩下的字。 [大柳沟煤矿欢迎您,安全避难所。] 几人看着一行字,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避难所?”宋瑶半信半疑:“官方的吗?” “官方干嘛把避难所放在煤矿?”姜河持否定态度:“以前咱们怎么没听到过。” “以前你什么时候听过广播?”明俊伟打岔道:“应该不是官方,普通话也不标准,不过现在的煤矿上也配有无线电,搞不好是真的呢。” “那咱们要去看看吗?”宋瑶有些心动,不管民间还是官方,避难所这三个字无异于一阵强心剂,至少告诉众人,这地界除了他们,还有很多人活着! “跟他们商量一下,我对广播电台什么的不太了解,这信息也不知道是不是实时的。”明俊伟将窗户开开一条缝,任风吹了进来:“煤矿…这倒是个好地方,躲在地下是挺安全。” 两辆车再次停靠在路边,清理了几个自田垄边赶来的行尸,姜河把几人在车里听到的内容告诉了其他人,还专门又拨转到那个频道,给众人听了一遍。 柱子几人不是通讯兵,对电台通讯也一知半解,他们仨个唯一认可的内容和明俊伟一致,那就是煤矿确有电台,但是这信息是真是假就不好分辨了。 “那个煤矿在哪里?跟咱们的路线冲突吗?”安贞刚刚小睡了一会儿,头发有些蓬乱,看上去有点迷迷瞪瞪的。 “倒是都在临汾境内,不过和咱们要去的乡宁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之间有一段距离。”明俊伟用圆珠笔描出了两个地点,道:“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广播,真实与否不敢确定,大家一起商量吧。” “去那里有用吗?没必要就不要去了。”晁逸帆头也不抬,一直在捣鼓他的挂板大剑。 “听起来跟招商广告一样…”曹良嘿嘿一乐,学着那女声念道:“大柳沟煤矿欢迎您…有这样的避难所吗?” 一直没坑气儿的路茜凑了过来,提醒道:“咱们能听到,部队应该也能听到吧?柱子哥不是说他们连队以前也有电台吗?” “有的,用来联系其他观测站和接收上级命令,后来断线就一直没用过。”柱子点点头,道:“前期我们有搜索过其他频段,因为一直没有回应,所以后来就不搜了,假如车载电台都能搜到,那一定是公共频道,我们也能收到。” “那就是了。”路茜想了想,分析道:“就这十三个字,一直在重复,山西境内四个驻军点,肯定也能听到,理论上讲,部队应该会搜索救援吧?假如煤矿上的人都死了,或者是转移了,那部队也应该关掉电台,以防误导其他人的吧?” “理是这么个理。”柱子点点头,犹豫道:“那…过去看看?如果驻军也正好在那里,那咱们还省的去找了!” 安贞附和道:“就算不在也没关系,无非是费点油,咱们原路返回就是了。” “去也行,不过得先到附近的城镇找点趁手家伙。”晁逸帆一脸郁闷,扬了扬手中崩了几个口子的挂板剑:“咱们子弹基本都浪费光了,没家伙我哪儿也不去。” 第七十六章 暮色地 第七十六章暮色晋地 出过远门的人都知道,长途汽车绝对是最差劲的一种体验,且不说一路毫无休闲放松可言,单是车厢里的汽油味和久坐之后发痛的屁股,就能扫了所有的兴致。 安贞心思不在这里,深邃的双眼里写满了忧愁,静静地坐在窗边,望着车窗外萧条的远山,兀自发着呆。小麦接了潘珞的棒,不光得帮忙照料小男孩,还摊上了一猫一狗,好在黄狗现在赖着潘珞不肯下车,也算是给小麦减轻了一分负担。 两辆车最悠闲的人应该就是晁逸帆了,倒腾了许久挂板剑,始终不得满意,最后干脆扔在了一旁,整个人大刺刺的横躺在座位上开始睡大觉;柱子哥儿仨轮流开车,换下来的人坐在后边闭眼小憩;路茜精神头正好,但是不好意思打扰几人休息,安贞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连曹良也趴在座位上睡得鼾声大作,长发姑娘连个聊天的人都找不到,自己闷了一阵,终于也敌不过好似永无尽头的长路,昏昏沉沉的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中巴车跟在奥迪的后边,他们目前还在侯禹高速上行驶,一个小时前刚刚经过稷山,路程开了大半,公路上的车辆越发的少了。姜河等人不由自主想起出城前见到的那幅场景,拥堵在关卡前的车队排成了一条长龙,远远坠出足有几公里,仿佛全城的车都聚集在了那里。 奥迪车里也换了司机,不是姜河,而是潘珞。 明俊伟开车的时候小丫头就看得格外认真,过了河津明俊伟也有些乏了,打算换姜河来接棒,谁知姜河睡得跟死猪一样,叫了几次才迷迷瞪瞪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明俊伟和宋瑶见他这样子,觉得出于自身安全考虑,还是别让他开了。潘珞坐在一边眼巴巴的看住两人,怯怯的表示自己想试试。 “对哦,你会开车吧?玉米收割机看你开的都挺利索。”明俊伟笑嘻嘻的跟小丫头换了位子,想起在农家院那夜,潘珞驾驶着收割机载着几人夜袭县城,差点没把几人颠个出师未捷身先吐死。 “没怎么开过。”小丫头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粉嫩嫩的小舌头:“没满十八,所以还没有学驾照…” “收割机这种工具车不需要执照吗?”姜河抠了抠眼角干结的眼屎,顶着一头蒿草爬了起来。 “不用,老家在山里,没人管。”潘珞嘴上虽然说着没学过,不过手上动作倒是一板一眼、像模像样:“以往回老家的路上老爸会让我开开,我妈妈怕出危险,总是不让。” “没事,只管开,人没事就行,车撞坏算我的。”姜河面不红气不喘的装大头,看着小丫头不紧不慢放下手刹,踩下了油门。 这辆奥迪是自动档,开起来并不费劲,潘珞起步也很稳当,两只小细胳膊攥着方向盘,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交给你了,我也歇一会儿,一会儿跟你换岗。”明俊伟看了一会儿便放下心来,虽说潘珞是无证驾驶,不过真真要比姜河开的稳当多了。 “一直沿着高速走吗?”潘珞目不斜视,急急问道。 “嗯,开到新绛那里换我。”明俊伟调低座位仰面躺倒,顺手把熟睡的二锅头抛到了后边:“姜河你睡了一路,抱会儿狗!” 黄狗睡得正香,猛人被人抛到了后座,一脸不悦的睁开眼睛,冲着姜河打了个喷嚏,把头扭到了一边继续睡。 “笨狗。”姜河把黄狗放到两人中间,摁下了车窗点上一根醒神烟,宋瑶跟他搓搓手指,示意自己也要,姜河手一攥,把空烟盒扔在她手心里。 “还要开多久?咱们去哪里搞补给?”宋瑶翻翻白眼儿,试图找个话题说说,不然呆坐在车里不住的犯困。电台里只有那个大柳沟煤矿还在不停的播报,音乐频道全是嗞嗞啦啦的电流声,遮阳板上插着的cd都是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促进人民新风貌新风气的宣传讲话,用来催眠还行,想要振奋精神简直是痴人说梦。 “过了新绛以后…”姜河低头对照着地图,道:“最后一段路上有一个镇,还有一个乡,可以去那里找。” “你说那地方还有活人吗?”宋瑶也是没话找话。 “可能性不大,山陕紧挨着的,咱们那里彻底沦陷,这边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姜河拉开已经变成土黄色的迷彩服,敞着排骨隐现的胸膛,道:“活人总会有,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我遇到你之前,基本上没有碰见过别人,现在不也十几号人在一起嘛。” “也是,希望此行能顺利些。”宋瑶的短发这些日子长了些,两侧的发梢都快搭在了肩上,雪白的脖颈若隐若现,精致的侧脸让人遐想联翩。 姜河把她搂到怀里,本想说些宽慰体己的话,谁知明俊伟的鼾声适时响起,彻底粉碎了你侬我侬的气氛。 潘珞透过后视镜看到姜河一脸无奈,忍不住噗哧乐出了声。 两辆车上的人各有心思,这些年岁都不大的男男女女很难得的都保持了沉默,似乎荒凉的远山和寂寥的公路影响了他们,让谈笑风生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天空中乱云飞渡,蔚蓝与灰蒙交替出现,太阳也穿过一片又一片云彩,逐渐沉至西山巅,用不了多久便要落下去了。 火红的霞光自天际铺陈开来,将天空隔断成两片截然不同的色彩。 后边的路途依旧顺利异常,莫说行尸,就连尸体都变得稀罕了起来。两辆车一前一后开离高速公路,沿着起伏不平的辅路行进一阵,找到了孤零零立在路边的指示牌。指示牌矗立在此地已有多年,栏杆和铁牌原本的颜色已经辨认不出,现在满是铁锈,碰一碰,铁锈‘簌簌’直落。 “永固在左,高显在右,走哪边?”姜河叫醒了明俊伟,捧着地图让他帮忙辨认。 “随便哪个都行,咱又不定居。”明俊伟抬眼一瞅,晚霞已经铺上了天空,不由伸了个舒服的懒腰,还不忘感谢潘珞让他多睡了一些时间。 小丫头也累的够呛,虽说道路上没有行车没有交警,不过全神贯注开了许久,眼睛确实是有些发酸。 “好了吗?”晁逸帆从后边探出光头,急急催促。 “走高显那边,还能上高速,这土路太颠了。乡镇高速应该没什么车,开快点赶在天黑前能到。”明俊伟锤了锤后背,白眼儿直翻:“哥哥我绝对落下病根了,之前的伤都没好透!” “你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腰。”姜河探出车窗跟后边的人打了个手势,潘珞再次发动车子,爬上了坑坑洼洼的田垄,轧倒一排野草野花,朝着远处的高速路入口飞驰而去。 明俊伟是对的,在橘红色的太阳落山前,奥迪车终于开进了这座小镇。 最先进入众人视线的现代化建筑是汽车站,车站能看出是新修的,门墙外的对联还没完全脱落,大红纸上用金粉毛笔字书写着平安、康乐,随着晚风轻轻飘摇。 进入了城镇,两辆车都放慢了速度,一众人的精神体力也休养的差不多了,一个个圆睁双目,仔细的观察每一处角落,生怕漏掉一丝一毫。 然而这一段路上还是没有出现行尸的痕迹,不过路面上逐渐变得狼藉,小车四处散落,路面和建筑上出现了火焰焚烧过后的焦黑和大片大片血迹。两旁是一些洗车行和汽车修理厂,众人觉着扳手起子实在不如刀具顺手,于是没有停留,沿着公路继续向前开,跟着路标的指示,进入了城中的繁华地段,一股恶臭随风飘来。 至此,众人总算知道为何街道上满是血迹弃车却鲜有尸体。 这条路两旁多是店铺,向前不过百米,医院和学校正对着立在马路两旁,学校大门敞开,操场上突兀的一片白色。 两车停下,众人揉了揉眼睛,看清了所谓白色的事物。 那是一张张裹尸布,偌大的学校操场,整整齐齐排放着足有几百具尸体,全都用白色布帛包裹的严严实实。校门口有很多显眼的灰烬堆,灰烬边缘用粉笔画出一个圈,小门一侧垂落一条横幅,歪头看去,上边写着:深切悼念遇难群众。 对面的医院也一样,院子里的尸体码放很整齐,门诊楼上也挂着一样的条幅。 一众人沉默无言,静静地穿过这条街,不远处是政府大楼,远不如先前县城那般豪华,看上去像是旧楼改造的,门廊和墙面上贴着一张又一张字迹不同的横幅,尽是“团结就是力量”、“众志成城,抗击瘟疫”、“全面贯彻落实十八条防疫标准”诸如此类的宣传横幅。政府大门洞开,院子里一片狼藉,有很多帐篷桌椅,或立或倒,门口有一张香案,上边的神像都已经摔落粉碎,一个三脚香炉歪在一边,香灰洒了满桌。 众人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面百味杂陈,这一幕幕景象可以让他们联想到这里或许发生过许多故事。或许政府官员们也曾带领群众抵抗莫名的灾变;或许全民曾经万众一心;或许人们彼此给予鼓励和温暖;或许大家寄希望于漫天神佛……只是现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躺在了操场和医院。 小镇安静的让人窒息,似乎除了风声就剩下姜河一众人的呼吸声,不见幸存者,不见行尸,唯有死一般的沉寂。 晁逸帆摸了摸裤兜,掏出那日和姜河下楼时带着那截蜡烛,蜡烛在虫草店被压成了几截,晁逸帆选了一截最长的,跳下车,快步跑到政府门口,扶正香炉,把半截蜡烛插了进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烛芯。 火苗闪烁不定,被风抚了过去,没有灭,挣扎着燃了起来。 “走罢。”明俊伟招呼了一声,一行人回到了车上,逃也似的离开了这条满目疮痍的街。 两辆车离开不久,政府大楼里跑出两个年轻人,蓬头垢面,看不出男女。两人探头探脑看着两车尾灯消失在街角,端起还在燃烧的蜡烛跑回了黑漆漆的楼里。 “那边。”曹良咳了一声,拉回众人神游的思绪:“农贸市场,看到了吗?” 开车的小魏一个激灵,一脚刹车踩了下去,前边的奥迪见中巴停了下来,探头问了一声。 “抄家伙去。”晁逸帆脚步轻盈,甩着两条大长腿跑进了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姜河等人也相继下车,看着黑漆漆的大市场有些发愣。 “拎着大葱捅行尸?” “里边有卖农具的,咱们来路上田地挺多的,镇上应该有不少人在种地。”柱子现学现卖,把曹良刚刚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别全进去了,我们几个就好,你们外边等着。”明俊伟大包大揽,接过柱子递来的编织袋。 “好,你们小心点,拿了家伙就快点出来。”柱子点点头,整个小城都空无一人,想来这农贸市场应该不会出什么幺蛾子。 奥迪团伙急急追上了先头进去的晁逸帆,打开手电四处照了照。 手电电池濒临空槽,昏黄的光圈照的市场里鬼影幢幢,还不如摸黑去看。 农贸市场和菜市场差不多,当中是摆摊吆喝的水泥案台,不少摊位还遗留着发黑生霉的蔬菜水果,两侧是卖肉的地盘,猪羊鱼鸡鸭鹅一系列荤腥食品区,往里有条渐窄的通路,两边店铺俱是农贸家用事物。 曹良所说的农具店还真有,门挨门连开三家,门口摞着一捆一捆白蜡杆子,还有未去树皮的树杆,一侧角落堆放着锄头钉耙头,或新或旧,摆了一地。 五人屏着呼吸,亦步亦趋靠近店铺,确定四下没有行尸踪迹,由宋瑶和潘珞守在两旁,三个男人钻了进去大肆翻检起来。 “这儿有刀。”姜河进门没急着往里去,门背后就绑着一捆木柄短刀。 “全拿上。”晁逸帆从货架上扯下几个尿素口袋丢给他:“铲子锄头就算了吧?” “铲子带几把,总能用得上。”明俊伟应了一声,似是也发现了什么趁手的家伙,叫道:“姜河,有斧子,要不?” “要。”姜河把地上的柴刀镰刀乱七八糟全部塞进了口袋,急急跑过去看斧头。他之前在商城搞的消防斧用起来很是顺手,可惜丢在了服务区,眼见货架上码放着整整齐齐一排大小各异的斧头,顿时乐出了鼻涕泡。 “柴斧就算了,你这小胳膊小腿扛不动。”明俊伟抽出两把短柄斧掖进后腰,笑道:“斧头帮制式装备。” 姜河捡起一把伐木斧,长得倒是蛮像消防斧,柄长一臂,刃口锃亮,指腹轻刮刃口,沙沙的声音很好听。 两人正搜罗着斧头,却听货架后边的晁逸帆哼哧哼哧往外搬着什么东西,凑过去一瞅,这厮居然抬出了一台铡刀。 “这玩意儿你要来干啥?”姜河一脸暴汗:“蛇精病啊?” “一寸长一寸强。”晁逸帆兴奋的脸颊泛红,抄起短斧两下砸开了底槽固定锁扣,两手擎住刀把,将刀身拖了出来:“好刀!” “这尼玛…”姜河彻底无语了,这铡刀是村里常见的家伙,主要用处就是铡猪草,刀身一米来长,宽处足有两掌,刀背宽阔厚实,刃口雪亮,寒光四溢。 “拎的动吗?”明俊伟这曾经无比拉轰的男人也有些发愣,不自觉吞了屯口水:“太大了,不方便吧。” “好说,大点不容易丢。”晁逸帆很是满意,单手试着掂了掂,看得出有些吃力,倒不至于抬不起。 “你开心就好。”姜河见他一脸的狂热,也不好扫兴,自顾自扎起尿素口袋,费劲拎了起来。 “走吧。”明俊伟也把装柴刀的口袋收拾妥当,捡了几把铲子递给宋瑶和潘珞。 晁逸帆骤得神兵,鼻孔都快开到了天上,霸气无匹的铡刀被他拎在手里,姜河四人看着都有些胆寒,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生怕这小子一时兴起耍大刀,脱手飞出把谁砍个好歹。 等候在车旁的众人也被晁逸帆的新造型骇了一跳,小米没看清那颗光头,只见一个高个子拖着一把大砍刀走了过来,头皮一炸便端起了枪。 第七十七章 小镇遗民(上) 第七十七章小镇遗民 天色已晚,众人轮番开了整整一天的车,多少都有些乏,为保安全还是决定休息一晚再继续前进。反正煤矿没有长腿,也不怕它跑掉。 两车开离农贸市场,到达一处快捷宾馆门前停了下来。没几天就是国庆节了,夜晚冷风飕飕,车上实在不适合过夜。而且先前在学校和医院那里目睹那么多尸体,大半夜睡在外边多少有些瘆的慌。 快捷宾馆不大,三层楼,一楼进门是服务台,墙上挂着世界时间,指针早已不再动弹。门厅冷落,黑黝黝看不见光亮,两边的便利店也被众人翻找了一遍,可惜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这条街不长,向前不过百米就是十字路口,街道上遗留着许多家用车辆,血迹很多,霉味很重,但是没有尸体。商店里边不像是被人哄抢过,所有货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只是没有留下任何货品。 无奈,众人只好diy,卸掉几个短柄斧斧头,用白蜡杆自制了几个火把。 两辆车斜停在宾馆门口,一众人各自取了防身利器和些许吃食,锁了门窗跟在举着火把的几人身后鱼贯上了二楼。 这座镇子虽然没有行尸,但各处却都透着一丝古怪,姜河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异样的感觉,但看其余众人,似乎也都有着相同的心思。 明俊伟放低火把,推开一间靠近走廊的房门,是双人间,不大,倒蛮干净。几人相继进入房内,米黄色的地毯被众人踩踏起一阵细细的烟尘。 窗户打开就可以看到楼下的车,视野很好,并且距离楼梯也近。明俊伟将一个火把插在暖气片缝隙当中,检查了卫生间,确定没有任何危险。 “安医生,你们住这间吧。”明俊伟见小男孩不住的打呵欠,于是把母子两人让了进来。 “小麦、珞珞,你俩也住这间吧?”安贞抖了抖落满灰尘的床单,将已经迷迷瞪瞪睡着的小男孩塞进了被窝。 两个小姑娘也是疲累难当,房里的两张床挺大,挤她俩这种身材玲珑的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 姜河几人先后检查了其余几间房,把众人一一安置进去,房间都紧挨在一起朝着路面,有事情也方便众人动作。 月落乌啼,皎月悄悄探出了头,一层银霜洒了下去。 晁逸帆抱着大铡刀靠在床上,两眼睁得溜圆。 明俊伟斜躺在床上抽烟,见他这幅样子不免有些好奇:“不困吗?” “不困,想事情呢。”晁逸帆挠了挠光头,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琢磨什么呢?”明俊伟扯起枕头靠在背后,抛给他一根烟。 “你说这地方奇怪不奇怪?没人也就算了,怎么连行尸都没有一个?” “是有些不合常理,不过不碍事,咱们又不用久留,明早就走了。” 晁逸帆点点头,把大铡刀立在床侧躺了下来,又想起一事,问道:“今晚有人守夜吗?” “有,柱子哥仨儿轮班倒,咱们警觉性跟不上,醒着也是睁眼瞎。”明俊伟笑笑,灭掉了火把:“早点睡吧,咱们早点出发,不然到了矿上又是半夜,做事也不方便。” “明哥,你真觉得那矿上会有人吗?”晁逸帆不知怎的,愣是一点睡意也没有,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许多。 “不好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广播。无论真假,总要去走一遭瞧瞧,反正咱们现在有的是时间。”明俊伟吁了口气,说起了另一件事:“你现在还急吗?” “噢?”晁逸帆偏头看了看他,明白了明俊伟所指,沉默了片刻道:“还好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周槐那个王八蛋没那么容易死,总能落到我手里。” 明俊伟听出他言语间不加掩饰的凶意,自知没有必要规劝,也便不再多言。 “睡吧,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知道了。“ …… 夜色渐深,柱子倚靠在窗边,窗户开着一条缝用来放烟。 柱子负责守前半夜,小米和小魏哥俩儿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鼾声震天。 街道外面没有异样,和他们来时一样,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徐徐吹抚。但是柱子心里也有一丝不安,和姜河莫名的心悸一样,小镇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不真实。 不过好在没有发生什么怪事,柱子看看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半,该去叫醒小魏换岗了。 小魏睡得很浅,柱子拍了拍他就醒了,揉揉眼睛,抱着步枪顶了柱子的岗。 “留神些,有动静立马叫我。”柱子有些不放心,又叮嘱了一遍。 “放心吧。”小魏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格外喜感。 守夜是个苦差事,漫漫长夜,别人都在呼呼大睡,但是守夜人得保持着清醒和警觉。姜河等人当初从高速路逃进了山林,众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只好让他来守夜,结果守着守着便睡了过去,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从白聿栋的营地里醒来,从那以后众人再也没有让姜河守过夜。 小魏闲极无聊的靠了一个多钟头,也不知是凉水喝多了还是怎地,肚子突然痛了起来,房间里有卫生间但是水箱里没有水,小魏本想叫小米起来先顶一会儿,不过想想又觉得没必要。都这个点儿了,屙泡屎也用不了几分钟,要是叫醒小米,那小子又得说自己懒驴上磨屎尿多。 小魏从衣兜里掏出一卷卫生纸,摸黑去了对面空客房卫生间,他用不惯坐便,手扶着盥洗池蹲在了上边。 最近这几天一直没能吃着什么正经饭菜,饥一顿饱一顿,多数时候抓两把干果凑合吃,饶是他一个军人也感觉肠胃隐隐有些受不了。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排便,每次排泄都很费劲,粪便干结,拉一趟腚眼得火辣辣疼半晌。 其他人想来也差不多,安贞之前嘱咐晁逸帆一伙儿去寻些维生素之类的,结果半路着了行尸的道儿,什么都没能搞到。 小魏蹲的满头大汗,总算解决了大号,草草用纸擦了擦,揉着有些发麻的腿跑回了窗前。 烟盒空了,先前柱子抽了不少,小魏记得小米兜里还有一包,于是探身到窗边的衣架上摸烟,结果烟没有摸到,倒是透过窗户看到了诡异一幕。 原本空无一物的街道上,不知何时跑出许多人,月色昏暗,小魏也瞧不清楚那些人的样貌,只觉得似乎都是小矮个,粗略看去足有数十人。这些人从街对面快速跑到宾馆楼下,将他们的两辆车团团围住,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小魏倒吸一口凉气,轻轻拉开了窗户探出了脑袋,下边的人声音压得很低,好多人扒在窗口上往里瞧。 没等小魏出声呵斥,街角又是一群小矮人簇拥着几个正常身高的人跑了过来,其身后还跟着起码十来号小矮人。 小魏顿时觉得不对,想起学校操场和医院里看到的景象,后背一下沁出一排冷汗,急忙叫醒了熟睡的柱子和小米。 “咋了?”柱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困倦。 “下边来人了。”小魏急急将他扯到床边,指着一群围在车边的人影。 “嚯!哪来这么多人?”柱子一下清醒了过来,顺势抄起立在一边的步枪,疑惑道:“从哪里过来的?” “对面街角,咱们的来路。”小魏脸色有些发白,战战兢兢道:“柱子哥,这该不会使操场上那些……” “呸,别瞎说。”柱子啐了他一口,吩咐道:“去吧明哥姜河他们叫醒。” 两分钟后,擎着斧头铡刀的几人顶着一脑袋乱发冲了进来。 “妈的,我就说有古怪,走!下去砍了他们。”晁逸帆探着脑袋瞅了片刻,一口断定这些家伙绝对是想偷走物资,当初在酒吧的时候就遭遇过这样一幕,现在旧事重演,更是火大,当即拖着铡刀就要下去大开杀戒。 “别别别冲动。”姜河拽住他胳膊,急急道:“这可都是活人,再说了,这起码百十号人,你一把铡刀能砍死几个?” “去把人都叫醒。”明俊伟也觉得事情有异,那些人将车团团围住,却迟迟不见动作,倒好像是大半夜来看车展的。 五分钟后,包括小男孩和一猫一狗在内所有人都聚在了房里,而此时,楼下的一堆人还是没有任何举动。 “好像都是小孩子啊?”宋瑶没有被小魏的鬼神之说吓到,反而听到学校以后联想到了学生。 众人面面相觑,又认真看了片刻,果然,小魏嘴里的那些小矮人……可不就是一帮小孩儿嘛。 “这算什么情况?城里全是些小娃?”刚才还煞气冲冲的晁逸帆也傻眼了,让他拿刀去砍小孩,这事还真下不去手。 “有几个大人,下去看看,提防着些。”明俊伟掖上两把斧头,点燃了一个火把:“上边留几个人。” “我留着吧,有情况我会开枪示警,老曹也不方便动弹。”柱子‘喀拉’给枪上了膛,曹良坐在床边,虽然也很好奇,但是腿脚不灵便,只得留在房里。 其余人全部穿戴整齐,拎着各自的防身利器跟在明俊伟身后下了楼。 众人行至楼道拐角时隐约听到了外边的声音,确实是小孩子。 “刘老师,里边有水哩。” “老师,车上还有大枣!” “是不是俺爹回来了?咱咋不上去咧?” 声音很杂,虽然小孩子们说话声音都不大,不过你一句他一句不断发问,也显得场面有些混乱。 片刻后,似乎是那个被称作老师的人走了过来,低声安抚着一众小孩儿:“快回去,咱们白天再来,晚上不安全。” “咋不安全,城里又没有怪物。”一个小女孩操着当地口音道:“我不吃硬面馍馍了,我要吃大枣。” “这是人家的,咱不能动,先回去好不好?明早老师来给你们要些枣子回去。”这老师是个女人,听起来年纪不大,一口普通话很标准,言语间满是急色。 没等姜河等人出去,又有几个成年人的声音传来。 “小刘,娃们都饿了,你咋这么半天?”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就是,你这女娃娃一天啥都弄不成,等天亮这些人该走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那个叫做小刘的老师急了,语带哭腔:“那也不能偷东西呀,咱是老师,还要给孩子们做榜样呢!” “憨女子。”先前那男人嘟囔了一句,又道:“你把娃们都带回去,你当你的好榜样,我们当坏人。不过咱可说好,这偷来的东西没你的份。” “就是,就你一天穷讲究多。”中年妇女附和了一声,还煽动一帮小孩:“你们想不想吃大枣?” “想!想!”小孩们七嘴八舌的应道。 “小刘你回去吧,让老于几个也过来。”中年男人吩咐了一声,敲了敲车窗:“去,寻块砖头来。” “妈勒逼,我就喜欢这种人,揍起来没有负罪感。”晁逸帆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狞笑:“我去了。” 不等几人回应,晁大天王已经拖着铡刀一步三晃走了出去,张嘴就是一声不伦不类的怒喝:“呔!” 走廊里本就拢音,晁逸帆中气十足的一声‘呔’像惊雷一样炸响,门外一众人俱是一惊,当即乱成了一团。 “别乱跑别乱跑!”小刘老师手忙脚乱拉回四散而逃的小孩儿,却见刚才准备砸玻璃的中年男人悄悄溜到了车后,一个劲儿怂恿大一些的男孩子上前。 “谁,谁在那儿?”中年妇女强作镇定,眯眼瞅了半天,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轮廓。 “老菜皮,偷老子的吃喝,你说我是谁?”晁逸帆开口就是脏字,听的楼梯拐角里的几个姑娘脸色也是一红。 明俊伟使了个眼色,一众人各自亮出斧头柴刀手枪,举着火把众星拱月般一涌而出,将晁逸帆簇拥在了中间。跳耀的火光映亮了走廊,尤其是当中大高个儿锃亮的光头和那把硕大的铡刀,简直抢眼到了极致。 站在门口的一众小男娃骤见凶神天团也是一阵惊慌,脚下一个不稳多米诺骨牌一样摔倒一片,争先恐后的往后退去。 收拢孩子的小刘老师扶了扶眼镜,看着火光下众人手里的刀枪棍棒,心知这回校长他们是踢到铁板了。 第七十八章 小镇遗民(下)感谢@犹抱琵琶半遮面yxy钻石打赏 第七十八章小镇遗民(下) “你这年轻人说话怎么这样难听!”中年妇女腮帮子一颤一颤的,嘴上虽然还硬着,但脚下正偷偷摸摸向后边挪动。 这女人看起来有五十了,栗色卷发一撮一撮蜷在一起,身材也是过于丰腴,配上那身白绿相间的连身裙,活像白萝卜成精。 “做事难看就别怪小爷说话难听,大半夜鬼鬼祟祟的想干嘛?”晁逸帆很享受身旁众人的配合,踱着鸭子步走到车旁胳膊一抬,大铡刀‘咣’的一声磕在中巴车上,惊得那中年男人连连后退。 “我们,我们没有恶意的。”那个小刘老师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壮着胆子凑了过来,将几个吓傻在原地的小孩拽到了身后。 晁逸帆不错眼的打量着她,这小刘老师看起来年纪不大,二十五六的样子,梳着灾变前很常见的中长发,刘海夹在头顶,露出锃亮的脑门儿。她戴着一副老学究样式的茶色石头镜,乍一看还以为是盲人,身材略显消瘦,t恤牛仔裤上满是尘土破洞,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小刘老师被晁逸帆侵略的眼光盯的有些不自在,局促的绞起手指,结结巴巴解释道:“孩子们看到有车进城,以为是他们家长回来了,所以就跑来看看……” “姑娘,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我可是听的一清二楚,看在你这般田地还惦记着为人师表,我不为难你,你走吧。”晁逸帆颇有大将之风,胳膊一甩,指向白萝卜精和躲在车后的中年男人:“你俩,还有什么想说的?” 姜河几人站在一楼门厅,见晁逸帆学着座山雕的腔调装逼正欢,也不好意思打扰,不过现场多少有些诡异,百十来个孩子正惊恐的看着他们,如果不好好处理,难保不会给这些小孩留下心理阴影。虽然姜河他们不在乎阴影面积几何,但他们毕竟不是暴徒,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和平解决自然最好。 白萝卜精和中年男人齐齐一个哆嗦,光头铡刀年轻人的话不啻于一声惊雷,“还有什么想说的?”这不摆明了让说遗言吗!? 中年男人自知是躲不过去,似乎也是认命了,理了理布满灰土的皱巴西装,手掌上吐了口吐沫,将地中海发型梳成了地方支援中央,清了清嗓子,鼓着三角眼迈出两步。 “小兄弟不要误会,鄙姓黄,是咱们实验小学校长,这些娃娃们,都是鄙人的学生。”黄校长一秒钟改头换面,脸上的表情变得比新闻发言人还要严肃认真。 晁逸帆翻眼送出俩卫生球,他适合砍人,扯皮实在不擅长,于是回头求助自己的装逼党成员。 姜河几人见他装的差不多了,齐齐咳了一声,迈着整齐的步子走了出去,个个面色冷峻,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盖世太保。 明俊伟叫回晁逸帆,交换了一下意见,大步走上前去,道:“既然黄校长说是误会,那就不要伤了和气,还请校长带孩子们回去吧,以免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黄校长脸上挂着一丝悲悯,用来支援中央的一绺头发被风卷了下来,他道:“不知道您怎么称呼?” “姜河。”明俊伟面不改色报上了名字。 “姜先生你好,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别误会……” “黄校长我跟你直说了,明早我们就会走,不会在这里逗留,所以你们没必要担心什么,请回吧。”明俊伟困劲儿又上来了,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 “这个……那个……”黄校长权当没听见明俊伟的话,一脸纠结的欲言又止。 那个小刘老师似乎是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气上前一步,怯怯道:“姜先生,是这样的……我们的粮食没有了,大人们还好,只是孩子实在是都饿了,能不能……” “你们有多少小孩儿?”明俊伟打断了她,冷声问道。 “有一百三十名学生,这里只是一部分。”小刘老师心下一宽,她觉着这个姜先生蛮好说话的,至少比那个光头凶神看起来像正常人。 “你看我们有多少人?”明俊伟毫不客气的回绝了她:“我们自己的补给已经严重不足,恕我们无能为力,如果有需要,可以给你们支援一桶水,这是最大限度的让步。” 小刘老师涨红了脸,她其实一点都不想跟人家开这种口,只是一帮小孩正在长身体,就这么饱一顿饥一顿实在让她不忍。 “那谢谢你了。”小刘老师不好意思看明俊伟,道完谢跟明俊伟鞠了一躬。 姜河等人对视一眼,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吃的也无非就是那些干果和之前剩下的一些防腐剂食品,勉强能让众人果腹,实在没有余粮,好在清水不少。 明俊伟打开车门抱下一桶纯净水递给她,见白萝卜精和黄校长还眼巴巴的往车里瞄,于是拉下了一张脸:“适可而止吧。” 黄校长和白萝卜精脸色讪讪的退到一边,走出两步又停下,看样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白萝卜精跟黄校长窃窃私语一阵,挺着胸脯走上前来,道:“是这样的,你既然给了小刘一桶水,麻烦也给我们一桶,一视同仁嘛。” 明俊伟一脸的不可置信,试探着问道:“你说什么?” “我是说,麻烦你再给我们搬一桶水。”白萝卜精说的理直气壮,但姜河等人都能看得出,她那两条裹在打底裤里的粗腿正在哆嗦。 “别不识好歹,我们又不是救援队。”晁逸帆拖着铡刀凑近几步,语带威胁:“是不是觉得我们跟你说话太客气了?” 白萝卜精努力扭过头不去看那颗光头,嘴唇有些打颤:“我们,我们不是一起的,她一个小姑娘怎么都好说,可是我和老黄还要照料这么多孩子呢。” “哦?那姑娘不是老师吗?怎么还不是一起的?”明俊伟斜睨了她一眼,看着小刘老师颇为费力的抱着纯净水渐行渐远,十几个学生簇在她身边,跟她一起走了回去。 “嗨,现在的年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吃懒做还自私,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我们跟她各过各的。”白萝卜精扭头冲着小刘老师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儿,一回头发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又得罪了一圈年轻人。 好在姜河等人没工夫搭理她,明俊伟负责交涉,他们几个正在说别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孩子的?这种世道怎么活下来的。”安贞也是颇有感触,自己一个人带着小男孩深知其中辛苦和艰险,要不是跟姜河等人搭伙,极有可能连市里都出不去。这里一百多号学生,看着都不大,就靠着这几个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就是啊,而且你们刚才听到没?说是把咱们当成家长了?他们家长还活着吗?”路茜也是一脸诧异,她也就是嘴上厉害些,心思也是柔软的一坨。 宋瑶和潘珞显然也是一肚子疑问,只有小麦不在状态,正站在一旁对着空气挥动柴刀。 “小麦你干嘛?”小米看得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 小麦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有点紧张。” “别紧张,看样子打不起来,用不上这个。”小米咧嘴一笑宽慰道。 马路上还遗留几十个学生,都聚集在黄校长身后,白萝卜精站在明俊伟面前像扎了根,看样子明俊伟不给她点什么她就不打算走了。 “这些学生是怎么回事?我们看到学校操场和医院有很多尸体,但是城里没有行尸,你跟我说说。”明俊伟瞟了她一眼,将钥匙递给晁逸帆:“给她一桶水吧。” “这些娃娃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城里人死的死逃的逃,出事的时候正好封校,我们从学校出来这里就成这样了。”白萝卜精说起这事也有些感慨,道:“镇长和书记他们说娃娃是未来,不能有闪失,带着没逃走的人清理了城里的活死人,然后把尸体都收了起来打算一起下葬的。” “哦?那领导班子还挺不错。”明俊伟有些诧异,问道:“那现在怎么就剩你们了?” “缺衣少粮,好多人都病倒了,书记他们说要去找部队的人来救援,娃娃太多,不能一起上路,所以就留下了一些老师照顾孩子们。”白萝卜精说的有些动情,揉了揉身旁小孩的脑袋,道:“结果一去就是两个月,估摸着是都折了。” “那你们现在还剩多少人?大人。”姜河忍不住问道。 “四个,老黄是校长,我是语文班主任,小刘是实习生,还有一个食堂师傅。” “你们也不容易,以后打算怎么办?这么一群小孩儿,吃喝用度都不是小数目吧。”明俊伟听的有些动容,征求了众人意见,用塑料袋装了些枣子和花生,递给了白萝卜精。 白萝卜精感激涕零,抹着眼泪道:“不知道啊,先挨过冬天吧,老黄琢磨着进山里找一块地,大家自给自足也能活。” “错怪你们了,我道歉。”晁逸帆这小子也挺感性的,想起自己刚才耀武扬威的样子也觉得有些丢脸,道:“不过你们以后还是少干这种事,也就我们好说话,真要碰上不讲理的,倒霉的就是你们。” “是是是,小兄弟说的是。”白萝卜精点头不迭,又是握手又是感谢,弄得晁逸帆一脸尴尬。 “那就这样吧,希望你们一切顺利。”明俊伟应了一声,猛地想起什么,急忙问道:“对了,你们知不知道翼城大柳沟煤矿?” “啊?”白萝卜精愣了一愣,道:“我不是本地人,你问问黄校长。” 秃瓢老黄屁颠颠的跑了过来,听完问话道:“知道啊,我们这地界别的没有,就矿多,咋了,你们要去?” 明俊伟思索一番,直言道:“那里或许有部队保护,我们打算去看看。” “部队?不可能。”黄校长三角眼一翻,笃定道:“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姜河疑惑道:“你去过那里?” “我没去过,不过大柳沟煤矿前年发生过矿难,早就被政府给封了,怎么可能有部队保护。”黄校长说的言之凿凿,不疑有他。 姜河等人面面相觑,表情一下垮了下来。 “你确定吗?翼城那个大柳沟煤矿?”晁逸帆眉毛一跳,急脾气又上来了。 黄校长和白萝卜精对他那把铡刀都有些发怵,不自觉的向旁边挪了挪:“这里和翼城没隔多远,大柳沟矿原先很出名,不会有错。” “行,那谢了,你们也回吧,不早了,还一群孩子给你们照顾呢。”明俊伟咂咂嘴,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于是先挥别了黄校长一行人。 白萝卜精对明俊伟等人千恩万谢,末了还让孩子们集体感谢了一番,幸好知道城里没有行尸,否则晁逸帆真想给这大胖萝卜一巴掌。 看着两人带着小孩儿们渐渐走远,一行人也返回了楼上。 宋瑶煞有其事的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感慨道:“这几个老师还真是不错,我原谅他们开始的偷窃念头了。” “嗯嗯,好伟大的老师。”小麦也连声附和道。 “拉倒吧,你们还真信啊?”晁逸帆一副吃了屎的表情:“三分真七分假,看他们对那个年轻老师的态度就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鸟。” “逸帆说的对,不过他们也算是不错了,起码真的养活了那么些孩子。”安贞笑笑,搂着小麦和宋瑶的肩膀,道:“你们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那逸帆哥刚才不是还跟人道歉来着。”潘珞撇撇嘴,有些不服气。 “两码事,哥哥我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晁逸帆嬉笑着捏了捏潘珞的脸蛋,道:“咱们还是走吧,少搀和这些破事儿。” “嗯,这么一闹腾也没睡意了。”明俊伟点点头,问道:“几点了?” “快五点了。”柱子低头看看手表,道:“还去找那个煤矿吗?” “你们的意思呢?”明俊伟看向众人,征求大家的意见。 “去。”姜河正捏着黄狗的爪子教它握手,闻言道:“矿难是两年前的事儿了,他们说的也不一定准确。” &&&&&&&&&&&&&&&&& 宾馆里的众人张罗着上路,回到政府楼的黄校长几人也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 偌大的会议室里,十余人围坐在长型会议桌前,几个眉眼不善的汉子大声嚷嚷着,面前摆着一水的开刃砍刀。 小刘老师坐在最末,梗着脖子据理力争,可惜并没人听她的意见。 黄校长身侧依偎着一个妙龄女子,长发披肩,浓妆艳抹,两条腿搁在黄校长腿上,正自顾自剥核桃吃,对众人的争论毫不在意。 “要我说还是算了,那些人看着也不是善茬,咱们就别触霉头了。”白萝卜精对那女人很不感冒,一脸不加掩饰的鄙夷。 “咱们也不是好惹的!”白萝卜精对面坐着一个膀大腰圆的满脸胡,这汉子穿着一身发黄的厨师装,面前桌上放着绿瓶二锅头,一旁堆满了花生壳:“你们刚才人少就算了,现在不去面他们,那还等到啥时候?” “王厨,人家给咱们水给咱们吃的,也算仁至义尽了,咱们不能恩将仇报!”小刘老师一脸愤慨,激动的吐沫星子喷了旁边小子一脸。 “小刘你别激动。”小子将脸上的口水抹匀,劝阻道:“这些事让校长他们拿主意就是了。” “都别吵了。”黄校长一扫之前谄媚的模样,除了发型有些破坏气场,整体倒是有几分领导者的样子:“那伙人也是女人居多,那几个小年轻不用放在心上,他们的吃喝不少,够咱们顶一阵子。” “他们有枪哩。”白萝卜精提醒道。 “假的。”黄校长一脸不屑:“那小女娃娃手里的枪?小卖部十块钱一把,吓唬谁呢?” “那就干他娘的。”王厨仰脖灌下酒,抄起面前的砍刀,道:“女人多好啊,咱们就缺女人。” 白萝卜精瞪了他一眼,骂道:“老娘不是女的?小刘不是女的?还有那么多女娃娃——” “咳!嘴上没个把门。”黄校长瞪了白萝卜精一眼,后者自知失言,连忙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不算,小刘一天天屁事太多,麻烦。”王厨声如洪钟,说话间瞟了眼剥核桃的女子,情不自禁的舔舔嘴唇,揶揄道:“还是校长好福气,啥都不缺。” “这事办妥了不缺你的女人。”黄校长倨傲的抬起头,双手放在女子腿上来回磨挲着:“小杨,你们抓紧时间把大棚弄起来,这些娃娃不能白养活,得赶紧给他们找点事干。” “放心吧校长。”被小刘喷了一脸吐沫的小伙赔笑道:“老赵上次搞回来几头猪,现在都有膘了。” “嗯,你没事多去转转,没人看着那些娃就爱偷懒。”黄校长点点头,看了看面前的纸张,道:“老袁,大柳沟那边再来过人吗?” 一个板寸中年男人抬起头,道:“没有,半个多月了吧,再没来过。” “那就行,也不知道他们咋弄的,居然还能放出风吸引人。”黄校长抹了抹头发,止住众人喧哗,看住了默不作声的小刘老师:“小刘,你这女娃心善,不过你得知道谁是自己人,可不敢干昧良心的事。” 小刘老师怒目而视,瞪了他一眼没做声。 “行了,你去照看那些娃娃们吧,把花生大枣都给拿去。”黄校长把袋子扔给她,语气沉了下来:“你照看娃娃们我放心,可别让我失望。” 小刘老师气哼哼的拾起袋子,摔门而出。 那个王厨斜睨着小刘老师离去的背影,道:“老黄,你留她干啥?肩不能抗手不能挑,一天屁歪歪穷讲究,耍个女娃娃还要偷偷摸摸的。” “这你就不懂了。”黄校长老神在在的抹了抹头发,揽住身旁的女子,道:“这叫知人善用,除了她,谁能让那些娃娃们老老实实干活?咱以后吃喝就指着那些娃们呐。” 王厨很是不屑,哼了一声没说话。 “老王,以后再别打女娃娃的主意了,那伙人里姑娘多,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比这些没长开的娃娃们强了不知道多少。”黄校长老脸绽开一朵雏菊:“这次紧你先挑,挑个最漂亮的。” 第七十九章 大柳沟煤矿避难所 第七十九章大柳沟煤矿避难所 天色破晓前,王厨带领手下厨子保安手持砍刀扑向快捷宾馆,可惜终究来晚一步,宾馆早已人去楼空。 王厨气得跳脚,指着随行前来的小弟们一通破口大骂,带着一脸怒容回去告知了此事。黄校长也是没有想到姜河等人居然提前离开,虽然懊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抚了王厨便让他离开了。 浓妆女子和黄校长同住二楼书记办公室,见老黄一脸郁闷的回来,浓妆女子赤身缠上,在他耳边吹了口气:“校长怎么啦?伐开心?” “唉,到嘴的鸭子飞了。”老黄挤出一丝笑容,捏了捏浓妆女子丰盈的胸脯,叹道:“咱这地方偏,好不容易能来一些人。” “别叹气啦,皱纹又深了呢。”浓妆女子娇嗔一声,帮老黄褪下衣衫,将头枕在老黄皮肤松弛的胸口,手指绕弄着一撮胸毛。 “本来就是老头子,哪能没有皱纹。”老黄咧嘴一笑,跟浓妆女腻歪了一阵,问道:“那些活尸还安份吧?栅栏牢固吗?” “我哥办事你放心。”浓妆女媚笑道:“不过那些活尸也真够可以的,不吃不喝不见光,这么久了还活蹦乱跳的。” “那就好,咱们这里全靠那些活尸保平安,可千万不能出岔子。”老黄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吹熄床头柜上的蜡烛,一把扯上了大被。 提前撤离的姜河一伙儿自然不知道他们险之又险的逃离虎口,此刻车窗外蒙蒙亮起天光,公路两旁的荒凉山林逐渐清晰了起来。 两辆车一前一后高速行驶,窗外景致不断变换,直到中午时分,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翼城收费站。 这里和先前所经过的城镇一样,荒凉破败、满目疮痍,正午的阳光耀眼刺目,金灿灿的镀下一层。公路上游荡着为数不多的行尸,身着破衣烂衫,皮肉干瘪焦黄,看起来也是许久未曾进食过了。 “现在看见行尸才觉得正常,看不见反倒觉得奇怪了。”宋瑶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那些步履蹒跚的行尸跌跌撞撞扑向车子,可惜它们的速度越发缓慢,根本来不及触及车身,只能跟在排气管后头吃土。 “不过这里行尸也不多啊,而且都跟难民似得。”姜河在路上补了一觉,这会儿精神正好,四处探头乱看,黄狗跟他挤在一起,狗头也不安分,不住凑上前想要探出窗外。 明俊伟负责开车,转过几条空旷的街道,缓缓停在了翼城煤炭管理局门前。 整条街道寂静无声,两边商铺饭店洞开着大门,里边除了一地狼藉和早已干枯发黑的血迹,再无其他。 “路茜的地图上没有煤矿的地址,只能在这里找了。”明俊伟熄了火,看了看油表,不禁有些头大。他们这两天星夜兼程,一路保持高速行驶,虽然节省了不少时间,但是汽油却不够了。 “我进去找,你想办法弄些油吧。”姜河拾起柴刀跳下车,手搭凉棚看了看街道两边,疑惑道:“没什么车啊?” “怪事,收费站那里倒是车挺多,要不我再回去一趟吧。”明俊伟跑到中巴车上接了一缸子纯净水一饮而尽,把目前的情况跟众人提了一嘴。 “分两波呗,取油还是别去太远了,虽说这里的行尸都营养不良,不过终究还是行尸,刚才咱们进城的时候就惊动不少,这会儿怕是已经聚堆儿了。”晁逸帆抱着他那把还未见血的大铡刀爬上了车顶,四下打量一番,道:“那边,那边有不少车,我和小米哥俩儿去吧,明哥你和姜河进去找地址。” “也行,你们快去快回,实在没有就算了,别跑远。”明俊伟见姜河已经翻过了管理局大门,叮嘱了一句,急忙跑了过去。 姜河跳下铁门拍了拍手上的铁锈,转头一瞅,门楼两边的林荫道里颤颤巍巍走出一些行尸。这里的行尸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如果扒了它们的衣服给缠上一圈卫生纸,立马就能客串木乃伊。 明俊伟紧随其后跳了下来,见状也是有些好奇,回头看了眼被焊死的铁门,沉吟道:“看样子是被人给锁在里边的。” “还真是,咱们最近经过的这几个小城还挺狠的,把行尸都给折腾成什么样了。”姜河点头称是,拎起柴刀大步走向半开半合的楼门处。 明俊伟也没兴趣等肌无力行尸凑过来,左右检查了一番,跟在姜河身后进入了大厅,反手插上了门闩。 大厅里空荡荡的,地上散落着无数纸张、宣传画,等待区的一排座椅处扑倒多具尸体,许多都是穿着警服的人。 两人略感奇怪,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尸体已经高度腐烂,周身皮肉烂成了一堆,黏挂在金属座椅上,地上满是蛆壳,蚊虫乱飞。 “被人杀的。”明俊伟捂着鼻子,用柴刀指了指尸体脑袋:“脖子都快砍断了,真狠。” 姜河心领神会,转过去看了看尸体腰间,果然空空如也,配枪和手铐都没了。 “袭警?”姜河有些诧异。 “现在谁还在乎?”明俊伟见怪不怪,冲着大厅另一侧努努嘴:“看那个。” 大厅角落是电梯口,银灰色的电梯门紧闭,门上大滩血迹怵目惊心,尤其令人费解的是,电梯门口还倒着一具尸体,尸体只有下半身,仿佛已经黏在了电梯门上。 “卧槽,这是被电梯夹断的?”姜河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随即又觉得不对,当年看《死神来了》的时候似乎有一个女的是被电梯给夹死的,不过人家为了把头夹下来,上上下下拽了好多回呢。 “电梯门夹不断。”明俊伟口中不住‘啧啧’,指着电梯门上那一道黑红痕迹,道:“应该是里边的人砍断的,为了不耽误电梯上行……你看,血迹到顶了。” “咱还是干正事吧。”姜河努力不去想象当时的场景,转身朝着楼梯处走去。 两人原本还担心在楼上碰到电梯里上去那些人,不过他俩显然是多虑了,二楼电梯门打开着,里边是血肉浆池。看样子那些砍杀了同伴的人也没能逃脱,打开电梯门就被行尸给包饺子了。 办公楼蛮大的,办公室也很多,两人确定了楼层安全,分头从两侧办公室开始寻找。 明俊伟那头是当官的办公室,找起来比较麻烦。办公室里装饰品很多,就是文件夹之类的东西不好找,翻检了许久,只在书架上找到了一张煤矿安全管理办法。 “找到了!” 走廊里传来姜河的喊声,明俊伟快步跑出,却见姜河站在卫生间门口一脸喜色的看着他。 “厕所找到的?”明俊伟一脸瀑布汗,心说这局里领导太不靠谱了吧?都是在厕所里做工作的? 姜河翻翻白眼儿,指了指墙上的宣传画:“这么大字不会看啊。” 宣传画是中国联通拜年挂历的封面,上边画着鞭炮福娃乱七八糟的,当中由上自下写着山西全境的煤矿名称,每个煤矿下边跟着今年的开采量,末尾附着联系电话和详细地址。最下边留白处画着翼城地图,上边标注有境内煤矿的位置。 大柳沟煤矿排在第六名,前五名有几家是国有煤矿,看样子这大柳沟确实挺狠的,作为民营煤矿,居然能挖出这等成绩。 姜河一把扯下宣传画折起来,见这层楼再没什么值得两人寻找的东西,于是急急忙忙原路返回了大厅。 大厅门外传来行尸沙哑的嘶吼,不过听起来并不嘈杂,想来行尸也没什么力气,拍打抓挠的声音也很弱。 “别冒险。”明俊伟拦住打算开门迎敌的姜河,从腰后解下一柄短斧劈手扔向一边的窗户。 ‘哗啦’一声碎响,整扇玻璃被砸的稀碎,门外行尸听到动静一拥而上,反倒腾开了门前。 两人趁机打开门溜了出去,手起刀落砍倒几个铁门前的行尸,相继爬了出去。 晁逸帆几个取油的这次手脚很利索,赶在姜河他们之前便回去了,只是这里遗留的车辆很少,而且多数油箱都已经干涸,实在没能搞到太多汽油。 “差不多,距离不远,应该够了。”明俊伟对照着地图丈量了到煤矿的路程,道:“但愿那里就是目的地。” “万一不是呢?这些油可不够咱们回程的。”路茜帮忙用笔勾出几条路,担忧道:“从这里到煤矿,一路上再没有城镇了,如果汽油用尽,那就只能走路了。” “走路就走路吧,反正这穷乡僻壤行尸也不多。”晁逸帆不以为意,将最后一小瓶油灌进中巴:“或者把奥迪的油抽出来,开一辆车吧。” “也好,能省则省,山郊野外白天还好,到了晚上可就保不齐了。”明俊伟点点头,帮着姜河几人把车上的东西搬到中巴上,用可乐瓶子抽出最后的汽油。 “这应该差不多了,起码能撑到返回这里吧?”姜河想了想来路所费时间,道:“从这里到高显镇不算远,走路也用不了多久。” 安贞听到几人商量,笑道:“有点信心好不好?就这么确定那里不是咱们要去的地方吗?” “有备无患嘛。”姜河等大黄狗撒完尿,抱起扔到了车上:“出发!” 两辆车变成一辆车,中巴上拥挤了许多,也热闹了不少。 路茜接管了方向盘,其余人闲极无聊,睡觉的睡觉,扯淡的扯淡,虽然脸上都是一副笑意盎然的样子,不过心里多少都有些惴惴。长途跋涉许久,那个黄校长又说煤矿早已倒塌,对于这个所谓的‘目的地’,大家信心都不是很足。 后边的路不太好走,煤矿在城区之外,沿途不再是柏油马路,而是坑坑洼洼的沙石土路,两边风景也不再变化,郁郁葱葱的山林成为唯一的景观。绕过两座光秃秃的荒山,周遭便连山林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边的黄土高坡。 路茜平时看着柔柔弱弱,驾驶中巴走山路倒是很稳当,不时停在某个路口对照着地图指指点点,在不同的岔口还标注了记号。 差不多开了一个小时左右,众人终于在黄土路边看到了电线杆上的巨幅广告牌,‘大柳沟煤业’五个大字熠熠发光,下边画着箭头指向左边通路,还标注着‘向前五百米的字样’。 “准备了。”明俊伟招呼了一声,众人打起精神,一扫先前的倦怠之感。 “路茜,看到煤矿就停下,别离太近。”姜河之前和众人商量了一番,觉得就这么大刺刺闯进去不太合适,就像电站那次一样,太冒失了。安全起见还是分成两拨,就算出点状况,还能有预备队来救援。 “我和瑶瑶、珞珞、明大侠、柱子去里边查看,逸帆你们留守这里。”姜河见晁逸帆要抗议,急忙道:“你别着急,听我说完。咱们这次分两个梯队,安姐她们总得有人照料,你和小米小魏他们得警觉一些,曹哥现在腿脚不方便,所以你们也不能出漏子。” “好吧,有信号吗?比如有情况怎么通知我们?”晁逸帆无奈,只得应承下来。 “鸣枪呗,这地方这么空旷,枪声应该不难听到吧?”姜河也不太放心,将询问的目光转向柱子。 柱子看了眼潘珞的五四手枪,点点头:“五四动静大,咱们只要不在室内就行。” “万一你们在室内呢?”晁逸帆觉得有些不太靠谱,毕竟不知道里边什么情况,总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姜河指了指柱子挂在胸前的hk416:“这不是还有大家伙嘛,从室内杀到室外,你要是再听不见,那就是我们的命数了。” 几人正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中巴车突然间停了下来,趴在座位上熟睡的黄狗和狸花猫一个不稳被惯性给甩了下去,摔得嗷嗷直叫唤。 路茜脸颊泛红,鼻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回过头跟众人招招手,兴奋道:“就是这里了!” 第八十章 大柳沟煤矿避难所(2) 第八十章大柳沟煤矿避难所(2) 路茜很警觉,中巴车停在一处土丘背后,土丘不高,旷野里比比皆是,有的地方高矮不一的土丘连成一片,像极了旧时的城墙。这边地势还算平坦,周围杂草地上隐隐可见深浅不一的车辙。这里的杂草涨势很凶,茂盛处可以掩下人半个身子,车辙处的泥土被碾压过,长出的野草斜斜伸出,在大片朝天仰头的草丛中尤为显眼。 明俊伟蹲在草丛,用指甲掐下一根草茎,看着四边若有所思。 “有什么问题吗?”姜河腰畔插着一柄柴刀,还特意在袖管里藏了一把,见明俊伟思虑的表情,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要紧的事。 “没事。”明俊伟拍掉手上的草灰,笑道:“看见这草,想起些事。” “哦?”姜河扫了眼大片大片黄绿相间的杂草丛,忍不住笑道:“有故事的人就是不一样,野草林子也能睹物思人?” “谁跟你说思人了?”明俊伟白了他一眼,道:“这是沙蒿,固沙效果好,能给牛羊当饲料,还能做面条。” “敢情你刚才琢磨拔草做面条呢?”姜河拈起兰花指,夹着腚眼唱道:“郎呀~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对我十娘讲~十娘给你下面汤~” 两人正闲话着,车上的宋瑶三人收拾妥当走了过来。 “你俩说什么呢?这么开心?”宋瑶看姜河一脸贱笑,不知俩人在琢磨啥。 “没啥,商量下面给谁吃呢。”姜河讪笑着打了个哈哈,见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也不再闲扯犊子。 路茜停车的位置很好,既有矮墙土丘来遮挡车子,周遭的沙蒿灌木丛也是极好的掩护。他们这里地势稍高一些,爬上土丘朝远处望去,可以看到远处有一大片裸露的煤黑,两地之间是一处低洼,也是遍野蒿草丛生。 几人在路上反复研究了很久,除了姜河撕下的宣传画,明俊伟找到的《煤矿安全管理办法》也给他们提供了不少线索。大柳沟煤矿是县级安全煤矿,属于地下开采,众人从远处看到的大片黑色裸露应该是排放的煤矸石,矿井应该就在煤矸石后边。 他们没有望远镜,距离太远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个地方除了四处遍布的土丘和一望无际的蒿草,视野其实还是蛮开阔的。但是这里距离最近的城镇足有两百公里,所以众人也很是纳闷儿,如果真的有难民营在这里,吃喝都是怎么来的?虽说也有矿区可以自己种植蔬菜,但这里的土地沙化比较严重,遍野尽是固沙的沙蒿灌木,寻常蔬菜本就不易生长,更何况如今这世道,也不会有太好的种植条件。 姜河这些人都是门外汉,对于煤矿的了解基本都来源于各地矿难报道,跟电站一样,基本上是此生头一次踏足,所以也给不出什么建设性意见。好在明俊伟没有辜负全能选手的称号,略一思索便给出一个比较信服的答案。 “煤矿都有应急储水装置,尤其是是地下开采,都是有水井的。”明俊伟给一众半文盲解释道:“以前看新闻的时候没看过吗?许多被困在井下的矿工都是靠着喝水活命的。” “那这倒是好地方,有水就是娘啊!”姜河忍不住称赞了一句,他不懂供水系统是如何运作的,原来他和晁逸帆躲在酒吧,仗着店里有自来水管,所以天不怕地不怕,谁知没过多久自来水管就不出水了。 “好不好去了才知道,走吧。”明俊伟抬头看了眼昏黄的天空,日头已经开始倾斜,三点多了。 “你们万事小心,有情况及时开枪。”安贞也是心有不安,不住的叮嘱几人。 “放心吧,我当年也是连队快枪手呢!”柱子自信的笑笑,拍了拍胸前乌黑发亮的步枪,笃定道:“包在我身上。” “还有我!潘珞不甘示弱的插了一句,小丫头今天换了一身衣服,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那件满是污损的校服她一直没有扔掉,里边换了干净的,外边还是套着那件宽松的校服。 “快去快回。”晁逸帆拄着大铡刀靠在车边,跟几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巴顿式军礼。 五人各自装好自己的刀枪,将裤管都扎了起来,一阵清风抚过,扬起黄沙阵阵。 “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调调。”姜河回头看了眼,中巴车已经看不到了,一晃眼全是蒿草和土丘,四处看来都是一模一样。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明俊伟五指当梳抹了把头发,可惜没有鸡蛋清,想象中的大背头没能出现,反而被风吹得发屑如雪。 宋瑶几人默不作声,专心埋头赶路,警觉的留意着四边的动静。一行五人尽量节省着体力,速度不快不满,逐渐接近了那一片裸露的黑色地域。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原本以为这直线距离应该没多远,谁曾想也让他们走了足足半个小时。 几人到达堆满煤矸石的位置时,基本上鞋子里已经被黄沙灌满了。 两个丫头皮娇柔嫩,扶着一边的土丘倒鞋里的沙土,三个人小心翼翼地爬上煤矸石堆,露头查看后边的情况。 眼前所呈现的景象和几人之前猜想的基本相同,煤矸石堆后边是一片开阔区域,正向西边的方位有一排红砖搭建的平房,还有许多看着不似给人居住的房屋,一边沙丘上倒塌着许多管状建筑,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烟囱,刻意弄塌的吧。”明俊伟小声猜测道。 “应该是,不然这么高的烟囱,一眼就发现了。”柱子点头称是,随即又觉得不对:“行尸又不认识烟囱,有必要这样吗?” “黄校长不是说有过矿难吗?”姜河提醒了一句。 “矿难是井下的事故,又不是地震,哪能弄倒烟囱。”明俊伟挥手止住俩人争论,指了指东西方向一处坑道:“那里应该是下井的地方。” 坑道和姜河先前想象的略有不同,他本以为是那种青砖铺就的通道,谁知从这里看去,也就是一条向下挖掘的土坑,深处有什么根本看不见。 “也没个标识,不会走错了吧?”姜河换个角度看了一会儿,下边的平房和大片空地上根本没有人烟,似乎连有人存在过的痕迹都看不到。 “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叫丫头们上来,咱得下去看看。”明俊伟拔出柴刀握在手心,猫着腰从煤矸石堆顶上翻了过去。 “瑶瑶、丫头,上——来?”姜河回头一招手,结果却傻眼了,空空荡荡的煤矸石堆、随风飘摇的蒿草灌木……哪里还有两个姑娘?? 姜河怔了一怔,随即一把抓住正要翻过去的柱子:“人呢!?” “啊?”柱子也是一愣,扭头一看也是傻在当场:“这这这…” 明俊伟见两人愣在顶上迟迟不下来,顿觉不妙,急忙爬了上去,原本两个丫头在煤矸石堆地下倒沙子,可现在地上空空如也,两个丫头却不见了踪影! 姜河脑子‘嗡’的一声,连滚带爬跑了下去,手足无措围着两人刚才站立的地方绕起了圈子,沙地上的脚印还清晰可见,可是人哪里去了? “两个丫头被人掳走了。”柱子眼尖心细,拉住转圈的姜河,指着沙地道:“这俩小的是姑娘的脚印吧?这边还有脚印——姜河你往后退。” 姜河和明俊伟两人退开几步,果然看到有几个脚印从另外一个方向遁去。 “咱们在上边才多大一会儿?居然能无声无息把两个姑娘给掳走?”柱子掩饰不住一脸惊异,沉声道:“这里是有人,但绝不是部队驻军!!” “姜河,你快回去喊逸帆小米他们,让路茜把车点着,随时准备跑!我和柱子从坑道下去!”明俊伟脊背沁出一排冷汗,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好,我去!”姜河咬咬牙,虽然心急宋瑶两人,但是眼下就他们三个人根本不够使唤,于是强压下冲动,大步朝着来路跑了回去。 “手脚很利索,不是头一次干了。”柱子指着断在一半的脚印,悔恨道:“亏我还是个当兵的,有人在背后使坏居然都没发觉!” “不怪你。”明俊伟脸色严峻起来,奇怪道:“你说的对啊,就在咱们身后,那为什么不把咱们也一起拿下?” 两人面色古怪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一丝不妙的意味。 “他们…是不是觉得咱们找不到他们,所以只要女的……”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了这句话,随即脸色都是剧变,抄起武器冲向了煤矸石堆下的坑道。 姜河虽然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但已然心急如焚,舍弃了蒿草较少的原路,从半人高的草丛捷径直直穿了过去,没跑几步就被纠结的草根绊了一跤。姜河暗骂一声,挥刀斩断草根,结果拔刀时却发现了一丝不对。 他因为心急火燎,所以挥刀那一下势大力沉,结果拔刀的时候竟好像卡住了什么一样。那种停滞感他很熟悉,以前在厨房打工的时候手生,剁肉没轻没重,经常一刀下去就把刀尖剁进了案板,顺势拔刀时总有一下卡顿。 姜河脑中划过一道闪电,急忙扯开一片缠绕干结的草根,用手敲了敲剁刀的位置。 ‘咄咄’ 两声沉闷的回音给了他答案。 姜河喘着粗气,顾不得还要回去叫人,手忙脚乱拂开沙土,一张满是裂纹的木板赫然于眼前! “……”姜河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脑子里仿佛浇进一盆滚水,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言语些什么。 他努力控制着心跳,把木板上覆盖的沙土全部拂开,露出了四方形的木板全貌。姜河吞了吞口水,用刀翘起木板一角,大力掀了起来。 伴随着沙土倾泻的声音,一股湿冷的空气从露出的坑洞扑了上来,姜河挥散烟尘,满脸震惊的看着这个火光隐现的坑道,脑子里一阵短路。 洞口是圆形的,和农家里的水井一样,土壁一侧打着简易木梯,向下三五米便到了底。姜河把木板扔到一旁,踩着木梯攀了下去,底部有一条拱形的通道,很矮,只能容人弯着腰前行,通道长约十余米,中间两壁斜插着火把,跳耀的火光便是从这里传来的。 姜河站在拱形通道踌躇不前,虽然眼前或许就是宋瑶和潘珞被掳走的地方,但是自己势单力薄不说,还没有通知晁逸帆等人,如此贸然前去确实有些不妥。但是他也同样担心,两个姑娘会不会因为自己来回所费时间受到什么伤害。他在电站已经见识过灾变后的叵测人心,仓库里那三个女人的惨象还历历在目。 “他们带着两个姑娘,应该没走远,我可以偷袭,他们一定没防备!”姜河这样给自己打着气,弯腰进去了坑道,压着步子朝尽头摸了过去。 坑道里很安静,两壁阴凉潮湿,尽头又是一处折弯,但是拱道明显扩大了很多,两壁不再是泥土,而是抹刷平整的混凝土。越往里走空间就越大,两分钟后,姜河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什么地方。 这里是防空洞,这里居然会有他妈的防空洞!! 虽然姜河从前没有进入过防空洞,不过他记得看过的一些书籍电影,战时避难防空洞可不就这样嘛!拱形顶、深埋地下、宽阔、空气流通、坚固! 日军侵华时曾经空袭重庆,仅能容纳四五千人的防空隧道挤进去一万多人,结果因为拥挤和缺氧,酿成了抗战史上一大惨案! 姜河仰头看了眼拱顶,随即便想了起来,山西地下除了煤矿可不就是防空洞吗!无法想像这个防空洞会有多大,这里会有多少人。洞里阴风嗖嗖,姜河孤零零的站在中央,望着深处昏暗的通道,只觉得一阵眩晕。 正当他陷入进退两难境地时,空旷的防空洞里传来清晰了脚步回声,隐隐还有说话的声音。姜河脑子里一个激灵,猛然计上心头,急忙压着步子退回狭小的巷道拐角,屏息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近,交谈的人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两个小娘皮都细嫩细嫩咧!” “二叔一高兴,咱都有好日子过,哈哈哈,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轮咱喝口汤!” “想得美哩,我是不指望,二叔这个月能多发两瓶老白干就好!” “出息,你没看那俩娘皮,呀!能掐出水!” “尽想没用的,他们还有同伙哩。” “有能咋?黄老秃子都不是咱二叔对手,他们算啥!” “也是,今天不用通宵站岗了,能到活动广场耍耍。” …… 两个声音,都是男的,听起来年岁应该都不大。从两人的话语中可以听出来,宋瑶和潘珞果然是被从这里给掳走的,而且是送到了一个叫‘二叔’的那里,听起来这里人不少,而且……黄老秃子? 姜河心思急转,瞬间想起了秃顶黄校长,隐约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脚步声渐渐逼近,两人止住的话音。姜河不知道两人有没有携带武器,赶在两人进入巷道前拔下了插在墙壁上的火把,三两下蹭灭在地上。 火把一灭,坑道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另一头洞口隐约有亮光撩了进来。姜河暗道大意,早知道下来前就应该盖上木板的! 脚步声猛地顿了一下,姜河急忙蹲下身子,柴刀横在了胸前。巷道很矮,而且不容两人并行,两人必定只能一前一后进来,如果放倒一个,另一个必然会立时逃跑,姜河没有退路,只能横下心赌一把。 拐弯处的两人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不对劲,一个声音小声道:“怎么黑了?” “油烧干了吧,赶紧换掉,不然二叔该生气了。”说完通道里起了快速跑动的声音。 姜河攥紧刀柄,静静听着脚步声逼近,拐弯处猛地一阵劲风,一个黑影‘嗖’的猫腰钻了进来! 同一时刻,姜河骤然发难,对着黑影狠狠送出的手中的柴刀! ‘噗哧’一声利器入肉之声,姜河刺的用力,那人跑得迅速,两两碰撞,柴刀竟然毫无阻隔的捅穿了黑影!! 黑影一声惨叫,探手便抓住了姜河握刀的手,姜河此时血气上涌,哪里还顾得其他,松开那柄深深捅进去的刀,胳膊一抖,先前藏在袖管的柴刀滑落手中,不带丝毫犹豫,又是一刀扎进了扑到身前人影的胸口! 姜河此前从不知道利刃刺进人体和行尸居然会有区别,他在今天以前只杀过行尸,从来没有对着活人下过刀。电光石火间,他的脑子里没有恐惧,倒是闪过‘怎么这么紧’的念头。 卡住那人的脖子,姜河狠狠拔出了刀,激射的滚烫鲜血洒了他一头一脸。 姜河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迹,一把搡开连中两刀的人,见另一个人居然还站在原地,当即想也不想又是一刀劈了过去。 黑影似乎作势抵挡了一下,但是*终究没能抵挡住利刃,又是一股腥热鲜血溅洒出来。人影痛叫了一声,‘咕咚’仰面摔倒,就地一个翻滚,朝着防空洞爬了过去。 姜河喘息不止,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提着刀,一步一步跟在了向外爬的人影身后。 防空洞里的火光隐隐绰绰映照过来,姜河也看清了奋力向前爬去的人影。 是一个干瘦的小子,戴着一顶不知道哪里淘换来的贝雷帽,哭嚎着。看到影子逼近,他颤颤巍巍转过头,年轻的脸上糊满眼泪和鲜血,姜河一刀劈在了他脸上,从前额到嘴唇,一道深深的口子翻卷开,鲜血不要钱样潺潺流淌。 “别杀我…”贝雷帽小子瘫软在地上,满脸惊惧,牙齿‘格格格’打着颤,他的胸前挎着一杆枪,锯断了柄的猎枪。 第八十一章 大柳沟煤矿避难所(3) 第八十一章大柳沟煤矿避难所(3) “珞珞,你怎么样?没伤到吧?”宋瑶听见关门的声音,脚步声渐远,这里似乎也再无其他人。 “没事,瑶瑶姐你在哪里?”潘珞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听话音好像就在身后。 宋瑶眼上蒙着黑布,双手被麻绳反捆在背后,索性腿脚并未受缚,她试着左右动了动,背后碰到一些软硬适中的事物,将手凑过去捻了捻,触手糙冷,好像是布袋一类的东西。 黑布不透光,她们所处的地方似乎也很黑,鼻腔里能闻到一股阴冷的潮湿气味,两人说话略有回音,宋瑶估摸着地方不小,除了霉味,还有一股让她心头不安的臭气。 “珞珞,你有被捆着吗?”宋瑶眼上的黑布勒的紧,扭身用肩膀蹭了半天都没蹭开。 “恩呢,手给我捆上了,瑶瑶姐,这是什么地——哎哟!”潘珞也摸索着试图凑近宋瑶,双眼不能视物,走起来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就被什么东西给绊倒在地。 宋瑶闻声回过头去,循着声音的方向小步前移,走了不出两米便似触碰到了人体。 “珞珞是你吗?”宋瑶后退了两步,小心问道。 “啊?”潘珞的声音就在跟前,不过听她疑惑,想来宋瑶碰到的并不是她。 “不好意思。”宋瑶知道自己碰错了人,急忙给人道歉,话才出口便意识到不对,先前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加强了,她急道:“珞珞,他们搜你身了吗?” “没有,他们看我是小孩子,简单掏了下衣兜。”潘珞不知道宋瑶心里所想,还当她是因为被困而紧张。 两人一边凝神听着外边的动静,一边循着对方的声音往过靠拢,一步一步摸索了许久,总算是凑到了一块儿。 “我给你把眼睛上的东西摘了。”宋瑶比潘珞要高出一些,凭感觉矮下身子,耳边听到了丫头的呼吸声。 “怎么摘呀?瑶瑶姐你没被捆吗?”潘珞站在宋瑶面前,不知道她要如何给自己摘掉面巾。 宋瑶狡黠一笑,道:“凑过来点。”潘珞很听话的向前凑了凑,一不小心嘴唇贴到了宋瑶温热的脸蛋儿。小丫头急忙向后撤了些,心里连呼大窘,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随即想起宋瑶眼睛也蒙着,心下不免安定了些。 宋瑶笑笑也不说话,侧脸贴上潘珞略微冰凉的脸蛋儿,轻轻向上蹭了蹭,感觉到布巾,用牙咬住布巾一角,向上掀开了去。 潘珞双眼解放,眨巴了一会儿才适应了黑暗,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芒环视四周,不由一声低低的惊呼。 “怎么?”宋瑶急忙问道。 “这,这是粮仓吗?”潘珞止住惊诧,知道自己这么说宋瑶也不明白,于是让宋瑶蹲下身子,学着她的样子用嘴叼下了蒙眼布。 宋瑶闭了会儿眼再次睁开,总算理解了潘珞的意思。两人身处一间很是宽敞的室内,室内没有光亮,只有一角门口有隐约透射进来的火光。她俩身后整齐的码放着一个个看不出颜色的麻袋,刚才宋瑶用手触摸的就是这些袋子一角。麻袋满满当当占据了大半间屋子,高高摞起,很像古装片里动不动装个宫女进去扔到海里那种样式。两人凑过去摸了摸麻袋,发现有的一摁就扁下去个坑,好像是塞满了荞麦皮的枕头,有的摸上去有些发硬,圆圆滚滚,好似装满了人头。 “咱们……是在地下吗?”宋瑶隐约回忆了一下,她俩本来站在煤矸石堆旁边倒鞋里的沙子,突然被人从后边捂住了嘴,没等做出反应,脑袋上便被套上了袋子。事发突然,虽然极力挣扎却是无济于事,只记得一路拖过蒿草地,然后被扛起来进到了什么地方。没过多久两人就被放下,感觉一直在往深处行走,周遭逐渐变得有些湿冷,没一会儿似是去了一个人多的地方,有人用绳子捆住了手臂,还在身上摸索了几下,紧接着就被扔到了这个地方。 潘珞和宋瑶感觉差不多,沿路腰间一直顶着尖刀,也顾不得去留意什么。 宋瑶猛然想起自己刚才好似碰到了什么人,借着微光扭头一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惊呼出声。 地上趴着一个人,是个男人,头发很长,穿着脏破的白衬衣,下身是一条牛仔短裤。 潘珞不怵死人,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用脚踢了踢那人:“喂!你还活着吗?”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毫无反应。潘珞看了眼宋瑶,蹲下身子转过去用手摸了摸那人后脖子,小手一触即放,抬头道:“冰的!” “想办法把绳子解开。”宋瑶轻手轻脚走到门后,透过缝隙向外瞅了瞅,外边似乎是一个通道,一边墙上插着一根火把,左右好像没有人。 “地上好凉啊。”潘珞咝咝吸着起,撑着麻袋坐了上去。俩人当时也没来及穿鞋,鞋子不知道是不是拖行的时候掉落了,薄袜踩在阴冷潮湿的地上,一股寒气直逼心腹。 “你的枪呢?”宋瑶退了回来,她身上的刀被搜走了,此刻只好寄希望于潘珞。 “这里。”小丫头一喜,挺了挺小肚子:“这里插着呢,校服宽大,那些人没摸到。” “好样的。”宋瑶眼珠一转,四下打量一番,想要找个趁手的家伙解开绳子。 两人正各处寻找着,猛地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木门外的锁被人打开,两个人影走了进来。 “哟,干啥呢!”问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个头不高,身材倒是和门板有一拼,一张胖脸顶着个不伦不类的中分发型,小眯眼贼溜溜的打量着两人。还别说,如果他把身上的t恤换成中山装,活脱脱的山寨最高司令官。他身后还有一个人,不过身材瘦小没能加载出来,就这么被前边的同伙给全屏堵住了。 宋瑶挡在潘珞身前,多少有一些紧张,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们到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面对宋瑶连珠炮般的发问,山寨金三胖没有应答,眯着小眼儿将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打了个榧子,对身后的人道:“把学生妹带走,以前有身份的人都爱玩儿学生,二叔肯定也喜欢。” 身后的跟班终于缓冲完毕,从山寨金三胖背后闪了出来,尖嘴猴腮,干瘦矮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跟班瞅了两眼,道:“跟茄子包似得,二叔能喜欢吗?我看这个好,奶大!” 宋瑶两人羞愤难当,被一个胖头陀和瘦头陀肆无忌惮的打量指点,饶是宋瑶一向心大,此刻也隐隐有些恐惧。 “得儿,那就她。”胖头陀咧嘴一笑,上前两步:“跟你提个醒,二叔脾气不好,你待会伺候的时候招子放亮些。” 宋瑶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伺候’是什么意思,虽然恐惧厌恶,但好在理智并未吓退,她努力定了定神,知道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于是挤出一个自己都觉得别扭的笑容,小声道:“能不能先把绳子解开?胳膊都勒酸了,一会儿该不方便了。”纵然世道剧变,但脸长的好看永远是一大资本,加上宋瑶刻意用鼻腔发出那种软软的声音和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简直让金三胖浑身的肥膘都跟着痒痒。 “我绝对不跑!我保证!”宋瑶适时的补充了一句。 “好好好,二叔喜欢有眼力介儿的姑娘。”金三胖喜得一张脸都皱在了一起,好像眼前这个短发姑娘一会儿要去伺候他一样,转身吩咐瘦头陀:“给她解开,你去姨娘那儿问问有没有干净衣裳,最好是花裙裙,二叔就爱花裙裙。” 瘦头陀到宋瑶身后三两下解掉麻绳,推了宋瑶一把:“走吧,还杵着干啥!” 宋瑶揉了揉生疼的手腕,转身不露痕迹给潘珞使了个眼色,潘丫头心领神会,怯怯道:“胖哥哥给我也解开吧,勒的疼。” “嘿!怪事,老子还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姑娘。”金三胖被一声胖哥哥甜化了脂肪肝,眉开眼笑的摆摆手:“解解解,你乖乖待这儿,晚上胖哥哥来疼你。”说罢意犹未尽的扫了眼宋瑶,挥手示意出门。 宋瑶手背在身后给潘珞打了个手势,跟着胖瘦头陀走出了木门,木门再次关上。 小丫表情瞬息变化,一扫之前的怯弱谄媚,略显稚嫩的脸蛋铺上一层寒霜。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探进校服拔出了手枪,‘喀拉’上膛。 “咱们这是去哪儿?”宋瑶一直装的低眉顺眼,胖瘦头陀一左一右夹着她,见她倒也听话,于是稍微松开了些许。 宋瑶自出门就不错眼的打量着四周,越看越是心惊,脚下是抹得溜光的水泥地,左右两侧墙壁也一样,抬头是弧形拱顶,离地足有三五米高,通道宽敞,四通八达。每隔十余米就会有一个岔道,岔道也是一模一样的拱道,火把下摆着两把凳子,有的地方会待着一个年轻人守卫,有的地方空有座椅却无人站岗。 胖瘦头陀带着宋瑶走了差不多十分钟,穿过好几个拱顶,停在了一个安了木门的拱道前。 “你进去问问有没有。”山寨金三胖打发瘦头陀进去,自己坐在木门一侧的长凳上,笑眯眯的看着宋瑶,问道:“多大了?” “……”宋瑶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娇滴滴的答道:“你猜?” “哟呵呵呵!”金三胖笑得合不拢嘴,装模作样掐了半天短胖的手指头,猛地一拍大腿,笃定道:“22!对不对!我要是猜对了你得亲我一口!” “呵呵呵呵。”宋瑶皮笑肉不笑,回道:“好棒啊,猜错了。” 这俩有一搭没一搭闲扯着,里边的瘦头陀出来了。 “姨娘不在,婶子说有一件,那衣裳干净是干净,就是后背扯了。” “谁扯的?”金三胖不悦了。 “没人扯,那衣裳拿来的时候就那样,穿上整个脊背都露出去了。婶子说那是给破鞋穿的,是上次二叔他们去乡里舞厅拾掇回来的。”瘦头陀对金三胖倒是很恭敬,回话的时候都不敢瞅宋瑶。 金三胖‘噗哧’一下乐了,道:“她懂个屁,这叫时髦。”说着转过头对宋瑶道:“你进去换上。” 宋瑶闭上眼狂翻几十记白眼,再度睁眼时又挂上了浅笑:“好的,我这就去。” 木门后的通道和外边一样,只不过里边添置了些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通道中间拉着一张帘子,帘子后边还是通道,只不过另一侧通道口被几个木柜给堵住了。里边被捯饬成了“卧室”,一张大床垫摆在地下,四边尽是木架,架子上满满当当搭着一大堆衣服,男女都有,地上还摆着几个纸箱,里边也全都是各式各样脏衣。一个看起来有六十的妇女盘腿坐在床垫上,借着墙壁上火把的光,正在缝补一件漏背长裙。 妇女见宋瑶进来,抬头看了她一眼,黝黑的脸上绽出一个笑:“闺女你等等,婶子把衣裳给你补了。” 洞里只有两个火把,看人视物倒是足够,不过借光缝补着实是费眼睛,宋瑶四下张望一番,估摸着这应该是专门放衣服的地方。 “不用了,凑合穿吧。”宋瑶善意的笑笑,接过长裙抖落开来,心里迸出一串脏字儿。 这尼玛哪里是花裙子?狗眼都瞎了吗?整条裙子除了两根细细的肩带是布,裙面上满是划手的亮片,金光灿灿,穿上就是一根活金条。 宋瑶一脸无语,心想这要么是超市做促销活动的衣服,要么是舞厅小姐的装备,心里虽是百般不愿,不过眼下翻脸也讨不到好,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毕竟自己人还在外边,他们总会想办法进来的。 宋瑶如是想着,脱掉外套和长裤,直接套上了裙子。长裙胸前大v开叉,后背一直露到了腰间,两腿分叉也高的让人吐血,宋瑶庆幸这里没有镜子,否则自己一定会羞愤自杀的。 后背被缝了一半,裙子本来就窄,宋瑶使劲一扯便全数崩开,白白浪费了那婶子一番美意。 “闺女,背心不好看,脱了去。”妇女笑呵呵的凑过来,指着她贴身背心道:“里一层外一层像啥样。” 宋瑶差点没控制住给她一个大嘴巴,刚才还说这衣服是给破鞋穿的,要缝起来,这会儿倒好,还嫌不露肉了?? 门外胖瘦头陀催了两声,宋瑶无奈,只得脱了背心扔在床上,道:“我的衣服放好,我待会回来要换。” “行,婶子给你洗洗。” “不用!就摆这里!” “地上凉,把鞋穿上。”妇女从床底下捞出一双布鞋递给她。 “……” 饶是宋瑶一向以女汉子自居,此刻也免不了有了一头撞死的心。胖瘦两个头陀从她踩着布鞋出来,两眼就没有离开过前后两道开叉,裙上艳俗到极致的金色两片被火光晃的熠熠发光,映出宋瑶绝望的脸。 就在宋瑶在“试衣间”换装的时候,关着潘珞的粮仓再度打开,潘珞一脸惊喜的看到姜河出现在了门口。 “你怎么样?瑶瑶呢?”姜河闪身进来关上门,手里还提溜着一个满脸鲜血的人。 潘珞这才注意到姜河也是一脸血糊。 “瑶瑶姐被带走了,刚被带走不久!”潘珞把刚才的事简单说了一番,见姜河思索着什么,问道:“大家都来了吗?” “就我一个。”姜河思忖一番,道:“你沿着通道向后直走,在第三个岔道左拐,走到头,墙上有我画的记号,你跟着记号一直走就可以出去,出去之后去喊逸帆他们,女人别来,让路茜把车往远处开,开到来时看到的电线杆那里。” “啊?”潘珞一时没记住姜河说的许多,闭眼重复了两遍,见他今天的神色跟以往大不相同,不由担心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地方!”姜河吞了吞口水,道:“你带逸帆他们去煤矸石堆那里,找到明哥和柱子立马回去,别等我!” “那你怎么办?”潘珞隐约觉得事情大条了。 “我有办法,快去,一定小心。”姜河拍拍她肩膀,递给她一把满是血的柴刀:“我刚来的时候没人,你速度快些应该没事,如果碰到人,尽量不要用枪。” “好,我知道了,姜河哥你小心,一定要救出瑶瑶姐。”潘珞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从来没正经的姜河居然如此认真说出这一番话,这种感觉让她极度不安:“对了,瑶瑶姐是被一个大胖子带走的,说是要去什么二叔那里。” “我知道了。”姜河点点头,见她要出门,提醒道:“后边通道里有具尸体,注意点别吓到。” 潘珞的脚步声渐远,姜河瘫坐在地上,深深的吁了口气。他拍了拍昏迷的贝雷帽小子,贝雷帽小子哼了一声,悠悠转醒。 “你们这儿有个胖子?” “啊?有…”贝雷帽小子气若游丝,脸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不过失血过多,已然是强弩之末。 “你们二叔在哪里?” “在,在二号洞。” “这里是几号洞?” “十三号……”贝雷帽小子很是畏惧的看了他一眼,小心的向旁边挪了挪。 “有暗道吗?” “没有,不过…” 姜河眼睛一瞪,斜睨着他:“不过什么?” “通通通通道都是连着的,有的通道改成了房子,不过都是用家具堵住的,可以绕过去守卫。” “没骗我?” “不敢,不敢。”贝雷帽小子彻底怂了,哭丧着脸:“我都告诉你了,求你别杀我。” “我问你,地面上那么多房子,为什么不住?” “……”贝雷帽小子欲言又止,见姜河面色不善,急忙道:“因因因为二叔他们抢了部队物资,怕部队的人找麻烦……” “哦?”姜河眉毛一跳,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两个月,有几辆卡车在乡道上,我们开始不知道是部队的……抢了才知道。” “部队的能让你们给抢了?” “二叔有办法,而且卡车上没几个人。” “抢的什么?枪?” “枪不是我们抢的,我们抢得都是粮食。” “啥?”姜河越发的震惊:“还不止你们抢?那枪被谁抢了?黄老秃子?” “不是,是另外一个营地的人,他们老大叫啥我不知道,听说那人有一票兄弟,都是退伍兵,他们抢了枪,我们才知道这条乡道上有军车过。” “*巴掌大个地方还他妈三国鼎立了?”姜河爆了句粗口来掩饰内心的震惊,盘算着该问的差不多都问了,起身准备去追宋瑶。 贝雷帽小子见他面色不善的看着自己,还以为自己哪句话没说好惹了这位爷,急忙向后退出几步。 “对了,行尸都养在哪条通道来着?” “1号洞…” 姜河皱眉想了想,疑惑道:“行尸就住在你们二叔隔壁?” “昂,不不不,也不是,两个通道中间还隔着岔道呢,而且1号洞紧挨着矿道进口,能帮我们挡住人。” “炸矿能炸出一个防空洞来,也是你们走了大运。”姜河深吸一口气,猛地飞起一脚奔在贝雷帽小子脑袋上,贝雷帽小子猝不及防,只觉‘嗡’的一声巨震,随即便晕了过去。 姜河把短柄猎枪挂在身上,提着柴刀步出房门,反手锁上了木门。 “啊啊!!!” 寂静空旷的通道深处骤然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惨叫,姜河闻声豁然转身,脸色已然变得惨白! 第八十二章 防空洞金博金三胖 第八十二章防空洞、金博、金三胖 防空洞拢音效果极好,虽然姜河一时无法判断尖叫声源自何处,不过这已经不亚于一盏指路明灯。方才那叫声虽然突兀,但姜河还是在第一时间听出那是宋瑶的声音。 这边通道空无一人,姜河也用不着隐匿行迹,撒开丫子便大奔而去,跑动中不时望向左右两壁,希望可以看到标注通道的数字。 贝雷帽小子说的明白,这里是13号通道,那个二叔所在是2号通道。可是之前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类似的数字标记,他也忘记询问该如何分辨这些一模一样的防空拱道。 隧道里多有岔口通路,可以说四通八达,据贝雷帽小子所说,他们这里男丁足有三四十人,眼看临近月底,有一部分人出去寻找物资,但留在隧道里的人也不少,绝大多数都在2号洞附近。他们的人光是搜索完通道就花了不少时间,最终规整出几条通往地面的通路,其他更深处的通道全部废弃了事。 姜河略一盘算有了主意,原本他还担心一不小心溜进废弃通道迷了路,不过这跑了几分钟发现,通道是否被废弃其实蛮好分辨的,只要看内里是否有光线即可。这些人毕竟没有把这里当王宫,守卫也都是同乡村民,只知道把经常行走的通道插上火把,也不晓得布些疑阵。不过姜河转念一想也明白了过来,现在这世道,整日在外边游荡的只有行尸,谁会没事跑到这穷乡僻壤的地下防空洞整什么幺蛾子? 宋瑶的叫声在隧道里回荡了一阵,余音渐渐隐去,再次陷入了沉寂。两旁火把火苗轻轻飘摇,显然这里不止一两个通往地面的出口。 狂奔了有五分钟,姜河脚下猛地一顿,有些奇怪的看住了一个通道口。这个通道两边没有火把,水泥墙面多些斑驳,拱形通道口垒着红砖,没有被水泥抹刷过。 姜河想起贝雷帽小子说过,许多当作房间的拱洞都是用家具一应事物来堵住,可是这边似乎不像房间啊。姜河小心凑了过去,只见靠近弧形顶的部分没有红砖,留出月牙形的空荡。红砖垒放的严丝合缝,月牙空荡那里看不出里边有无光线,不过倒是能隐隐闻到一股硫磺的味道。 “怪了。”姜河暗自思忖,心想这该不会就是个废洞吧?自己跑了五分钟,沿途没有看见一个人,这是唯一一个和其他拱道不同的地方。 姜河咬咬牙,眼下找到宋瑶要紧,哪怕后边真是个温泉他也无暇顾及,随即再次拔腿狂奔,拐过了一处弯,远远瞧见通道里一个人影走进了一侧拱道。姜河心中大喜,这么半天总算是看到一个活人,当即脚下加速赶了过去。 这个拱道有两扇木门,门应该是从地面拆下来的,简单固定在拱道两侧,里边火光隐隐闪动。 姜河左右看看没有人,右手提刀,左手抠进猎枪扳机,压着步子走了进去。门后没有亮光,两旁摆着一个个摞在一起的纸箱,当中隔着一张帘子,火光是帘子后边透出来的。 姜河站在帘子后边屏息听了片刻,里边似乎只有一个女人,不时咳嗽两声,嘴里嘀咕着什么。姜河撩开帘子一角往里窥了一圈,只见这里四处都挂着衣服,一个妇人坐在床垫子便搓洗着衣服,没有注意到帘子外站着一个来意不善的年轻人。 看那妇人五六十岁的模样,似乎是这里专职洗衣的人,床垫后边摆着两个老式立柜,堵住了拱道口。姜河松开扳机,左右把到隐在背后,清了清嗓子撩开布帘走了进去。 “咳,洗衣服呢?”姜河背过些脸,装模作样的四处看着,随口问了一句。 那妇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接着搓洗衣服,应道:“昂,你咋不站岗,来婶子这儿晃悠啥?新来的吧,不怕你二叔收拾你?” “二叔喊我来问问,那俩姑娘咋还没送过去。”姜河见妇人并没有质疑自己的身份,索性不再遮掩。 “刚才去呀,不是海洋带来换衣服的嘛。”妇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悦道:“你也跟你二叔说一声,快入秋了,底下照不见日头瘆的慌,该弄些袄子回来了。” “好的,我会跟二叔说一声。”姜河应了一声,低头瞥见妇人手里搓洗的衣服,眼神一动,问道:“这是刚才那姑娘的衣服?” “昂,给她洗洗,那闺女长得可俊哩。” 姜河凑近木柜朝缝隙里瞧了一眼,外边是黑的,看来是废弃通道,转身问道:“婶子,我刚来几天,转悠了几步就晕头了,这是几号洞来着?” “7号嘛,没事莫闲转,这洞里弯弯绕,走丢了可不好找。”妇人甩了甩手上的泡沫,搀着姜河走到洞外,道:“你沿着左手走,插火烛的地儿标着号呢,转俩弯儿就是4号洞,回那儿你就认路了。” “行,谢谢婶子啊。”姜河扭头笑笑,准备离去,谁知妇人却一下变了脸色,指着他的脸哆嗦道:“你你你咋满脸血!?” 姜河暗道不好,脸上的血干了,刚才洞里光线暗,妇人没注意,他自己也就忘了这茬,洞外光线充足,结果被妇人瞅了个正着。 “没事,上火淌鼻血了,婶子你回去吧。”姜河抖开妇人的手,快步跑了出去,拐过弯时还看那妇人站在洞口朝着这边张望。 “嘿!跑啥咧!” 背后突然有人叫了一声,姜河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却见一个半大小子从一侧没亮光的拱洞探出了头,还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见没别人,笑呵呵的提溜着裤子走了出来。 “吓我一跳,还当让海洋发现了——诶?你脸是咋了?” “没事,刚才糊上鼻血了。”姜河背后沁出一排冷汗,心说这地方的人都他妈脸盲吗?多了个生人都不认得?? 半大小子看起来十七八的样子,光着膀子扎好裤腰带,回头打了个响指,洞里又鬼鬼祟祟走出来一个姑娘,女的看上去要比这小子大一些,模样还算清秀,套着毛衫穿着一条运动裤,头发有些蓬乱,脸上还有潮红没有褪去。 小伙子从姑娘手里接过一件大红色卫衣套上,见姜河站着不言语,于是凑了过来,挤挤眼:“兄弟保密啊,别给海洋知道。” 姜河吞了吞口水,瞟了眼那个脸色潮红的姑娘,低声道:“这是海洋的……?” 小伙子嘿嘿愣笑:“你没见过?” “我才来不久。”姜河连连摆手,心里急的直冒烟,脸上还得陪着笑:“二叔找我有事呢,我得先过去。” “得儿,一块去吧,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二叔了。”小伙子一身精瘦肉,看起来不高不大,不过那一手老茧着实有几分练家子风采。小伙子也不管姜河乐不乐意,从裤兜摸出一包皱巴巴的中华烟递给他一根,扭头招呼那姑娘:“秀儿,你先回去,过两天我给你弄一身貂裘回来穿。” 秀儿甜甜一笑,冲他摆摆手,转身跑回了洞里。 “她怎么进那里去了?”姜河奇怪道。 小伙子笑呵呵勾着他肩膀,道:“果然才来不久。” “昂……刚来没两天。”姜河再次松了口气,这鬼地方还时常来新面孔? “我就知道。”小伙子跟姜河差不多高,发白的牛仔裤踩着一双大红色板鞋,头发不长,刚刚运动完看起来有些汗津津的,一笑露出两排白牙,跟贝雷帽小子那豆芽菜模样完全不同,仔细看倒是有几分清爽帅气,怪不得能勾搭到那个海洋的妞。 “好多废道都能通过去,偷摸溜回去没人发现。”小伙子嬉皮笑脸,见姜河刀枪在手,奇怪道:“刚才看你跑的着急,出啥事了?” “没啥,新逮来俩姑娘,二叔着急要呢。”姜河随意敷衍了一句,见小伙子脸色变了一变。 “这老龟孙儿,又他妈祸害姑娘。” 姜河见他表情语气都不像开玩笑,小心试探道:“你这么说二叔,不怕……?” “怕个卵,兄弟你是外边来的吧?”小伙子随手弹飞烟蒂,道:“看你顺眼,提醒你一声,这世道乱了,来这儿图个安全,尽量别跟着造孽。” 姜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明显没有自己大,说话倒是老气横秋的,而且听他言语,似乎跟这里的人也不是麻绳一股。 “看啥?”小伙子撇了他一眼,笑道:“怎么称呼?我叫金博。” “姜…姜河。”姜河犹豫着报出名字,问道:“你不是当地人?” “不是,我是从市里逃出来的。”金博远远跟一个守在拱道的小子挥了挥手,道:“听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 “昂,才来这里。”姜河心思一转,心里生出个大胆的想法,他压低声音道:“我不想待这儿。” “哦?”金博略感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恢复常态,道:“咋了?” 姜河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低声道:“二叔要去那姑娘…是我女朋友。” “啥!”金博勃然大怒,一巴掌拍在姜河后脑勺上,大骂:“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这一巴掌打得实在,差点把眼珠子给拍出去。姜河险些没忍住剁了这小子,心里默念*啊*,强忍着肚子里蹭蹭上窜的邪火,咬牙道:“所以我要去救她。” 金博一巴掌打完估计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见他如此便停下了脚步,拉着他避开守卫,走进一个废洞,认真道:“你打算咋救?你跟我说说咋回事?按说自己人二叔也不碰来着。” 姜河眼珠转了转,张嘴就是一篇血泪文章:“我带着女朋友和妹妹逃到这里,然后就被海洋抓回来了,二叔看我身子还算壮,就让我帮着守通道,他看我女朋友和妹妹长的好看,就,就……”姜河低着头使劲儿挤眼睛,想着能不能挤出几滴眼泪。 “海洋?亏你这么大个子,连那豆芽菜都干不过?”金博很是不忿,撸撸袖子道:“你刚说要送去那俩姑娘就是你女朋友?” “昂,那你是咋来这儿的?”姜河见他没有起疑,急道:“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得赶紧去。” “不急这一会儿,二叔这个点儿应该没回来呢。”金博一屁股坐在地上,点起一根香烟,道:“二叔救了我一命,所以我才留下来的,这里虽然不见光,不过总比成天被行尸追来追去好,而且吃喝不愁还有姑娘。” 姜河有些皱眉,这小子看着不邪不正,估计也难以指望,于是道:“哥们儿,你跟秀儿的事儿我给你保密,你能不能带我去我二叔住的地方,别的事儿不用你管。你放心,铁定不会连累你。” “这话说的,小爷我是怕事的人吗?”金博臭屁起来颇有几分晁天王的风采,不过他和晁天王属于两种臭屁,晁天王是带股邪性,而这小子是纯粹的臭屁。 “二叔救过你,我也不能让你为难不是。”姜河假惺惺起来也是演技纯熟,一副为伊考虑的模样,倒搞得金博有些不好意思了。 金博挤破脸上的青春痘,思忖一番,道:“他救过我,我也帮他鞍前马后干了不少活儿。跟你投缘,头一次见面聊了这许多……这样,你也甭急着去送死,我去跟二叔说说吧,毕竟是你女朋友,这么搞自己人伤和气。” “那现在……” “明白明白。”金博一脸的‘我懂你’,站起身道:“着急见女朋友了吧?我带你去,海洋他不敢瞎碰二叔要的人,送到二叔房里应该就走了。” “那就好,真的谢谢你了。”这句话姜河是真心的,不管这小子是哪路人,好歹有他这句话也放心些。 “好说,这些日子没啥事干,过段儿估计要出去一趟,你也一起跟着。”金博一副当家人的姿态给姜河指点迷津:“咱们这里其实还不错,除了粮食、衣服、药品和酒要交公储藏,别的东西都自己收着。我上次搞了几根金条回来,妈的,拿手里都开心,现在在房里垫桌子呢。” “金条有啥用?”姜河这会儿也按捺下急躁,有意无意的跟金博聊了起来。 他俩走的不快,金博说的吐沫横飞,他细心留意着各个拐弯的洞口和左右两旁时不时走过的人。越往里人越多,已经不像开始时那么空旷,这边通道中的岔道多数都有人住,男男女女各自忙碌着,除了没有太阳,看起来还颇有几分从容生活之感。 “是没用,看着高兴呗。”金博抬起左右手晃了晃,十根手指头套着五枚金戒子,左右手腕各扣着一块表,看起来不伦不类,比暴发户还暴发户:“自个儿找乐子,喜欢啥出去的时候自己找,不过可别光顾着找金子,你要是吃喝啥都没能整回来,那就得抱着金条饿肚子。” “哦,这样啊。”姜河猛地瞧见了刚才那个秀儿,那姑娘居然先回来了,正坐在‘洞房’门口绣十字绣,看到两人过来,还给金博飞了个媚眼。 金博似乎已经习以为常,笑眯眯的冲她眨眨眼,道:“你进去洗把脸,把血擦了去。” “哦,好。”姜河看到每家每户门口都摆着一个大水缸,秀儿听见金博的话,主动回去拿出一个脸盆,用瓢舀了水递给姜河。 姜河道了声谢,擦干净脸上的血迹,问金博:“这里经常来新人吗?好多人我都不认识。” “别管,认识二叔就成,这里好多人都是同乡,也有外边跑来的,互相不认识正常。”金博不以为然,双手插兜跟秀儿眉目传情,丝毫不理会左右人的目光。“这也行?万一混进来什么人怎么办?”姜河问道。 “谁闲的没事往这里混?”金博好像听到了笑话一般,笑道:“你刚来,不熟悉情况。行尸威胁不到地下,附近有摩擦的营地有两处,不过都离得远,一般情况下井水不犯河水。” “哦,我听说了,黄老秃子,还有一个谁?”姜河暗暗记下金博所说的这些,问道:“听说还有一伙儿人特厉害。” “你知道的还不少。”金博挥手告别秀儿,带着姜河继续往前走去,道:“黄老秃子不是好东西,人没咱多,把县城都给占了,养着一群小孩儿当苦工;另外那个怪神秘的,不知道叫啥,手底下都是当兵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三家一般没啥往来。就是附近的城镇基本都被扫过了,以前去跟前的县城总能碰见另外两伙人,现在不会了。” “哦。”姜河把前后听到的这些事情在脑中整理一番,本想问问电台的事,不过自己这个‘新来的’身份应该不知道这些情况,想了想还是作罢,打算先见到宋瑶再问。 金博见他不说话,猜他是惦记自己女友,于是给他宽心道:“别担心,二叔晚饭后才回屋,现在肯定在1号洞呢。” “1号洞不是行尸坑吗?”姜河不由有些奇怪,去跟行尸谈理想? “听说前两天有行尸钻出栅子掉进井里了,二叔他们正张罗重新打井呢。”金博似乎对什么事儿都知道一嘴,说着停下脚步,指着右手边挂着珠帘的洞口道:“进我屋里坐坐?我换身衣服。” “好吧。”姜河也不好拒绝,跟在后边撩开帘子进去,外边来来往往的人对他视若无睹,还真没有一个怀疑的。 “嚯,你这…”姜河一进洞就被震住了,这小子还真把这儿地方当寝宫了,当中两张床垫子摞成一张大床,四周水泥拱壁贴满了白色墙纸,火光摇曳,显得特别亮堂,尤其是靠墙两边摆着的长条桌上,居然乱七八糟堆满了金银玉器。不是夸张,是真的堆……乱七八糟的项链、戒指、手镯、各种玉饰,简直就像进了西方巨龙的藏宝洞。这还不算完,床垫上铺着一张刺绣大被,铺的整整齐齐;当中的方桌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不过那四边镂空雕花看着也别有一番雅致;靠床垫一脚是衣柜,柜门被拆了,里边挂着几件衣服,长桌上方钉着两排木架,架子上零零总总固定着十几把造型各异的刀剑,内里通道口不像之前见过的洞都是用柜子遮挡,这里是实打实的墙。姜河用手敲了敲,正经的水泥墙。墙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牛头骨,两边钉上去的烛台点着八根粗大的红色喜烛,火苗稳稳当当,照耀的洞里暖意融融、珠光宝气。 “我操……”除了脏字,姜河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汇可以表达现在的心情,这尼玛哪里是避难所?你见过这样的避难所?? 金博对姜河的反应毫不意外,见他不错眼的盯着剑架上一把八面汉剑,大方道:“喜欢送你了。” “……”姜河没言语,看着一排玲琅满目的刀剑,再看自己手里那柄血迹斑斑的柴刀,一声长叹。 “怎么了?”金博有些好笑,探身取下那柄黑鞘长剑,‘锵’的一声拔剑在手,像模像样的舞了几下,然后收进剑鞘递给姜河:“没开锋,你自个儿弄,我摆着玩儿的。” “这这这都是你出去搜罗回来的?”姜河指着房里各处事物,惊奇道:“你还有时间找物资吗?” “有啊,动作快点就是了。”金博说的稀松平常,道:“别的人都偷懒,磨磨蹭蹭不动手,正好都给我捡漏了。我每次出去都是先找物资,份额找够,剩下的时间淘换喜欢的东西。” 姜河发自肺腑的竖起两根大拇指,除了佩服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嘿嘿。”金博也不催他,一屁股坐在床垫上,从一旁纸箱里拿出两罐啤酒,抛给他一罐,道:“其实我觉得现在这世道挺好,想要啥自己去争取,出点力就是了,不用费脑子,哈哈哈。” 姜河看着手里的啤酒和满屋子的东西,再想想他们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困苦,心里好似打翻了一坛镇江香醋,酸的肝儿疼。 他想起那夜苏岚说的那番话,生存是一回事,生活是一回事,当时觉得瞎矫情,现在想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金博见他表情各种变换,笑道:“其他人都觉得我傻逼,整一屋子没用的玩意儿,就你看着喜欢。”说着在长桌上一堆金银首饰里翻检了一会儿,拈起一枚小巧的戒指抛给他:“给你女朋友带个见面礼,甭客气,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 姜河口中咝咝吸着气,提醒自己千万别忘了来这儿是干嘛的,千万别忘了明俊伟他们还在外边。他道了声谢,把那枚小巧精致的钻戒揣进兜里,道:“除了谢谢不知道说什么好,我都迫不及待想给她戴上了,走吧。” “走。”金博仰脖干掉啤酒,一把捏扁的易拉罐扔到一旁,带着姜河走了出去。 姜河刚撩开珠帘,眼瞅着一个发型体形酷似金三胖的家伙大步走了过来,一手摁着脖子,劈手抓住金博的领子,破口大骂:“你他妈死哪去了!为啥今天没去守通道!” 金博一巴掌拍开金三胖的手,斜睨着他,道:“二叔说了,去外边的道口有人看着就行,里边不用天天守,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教训我?” 金三胖气急败坏,看起来想揍金博又不敢下手,只得气哼哼的瞪了他几眼,摁着脖子的手松开,掌心一滩刺眼鲜血。 “怎么搞得?”金博虽然跟三胖不对路,不过见他这样子还是问了一句。 来来往往的几个人也看出不对,放下了手上的活儿凑了过来,姜河放下珠帘退回了洞里,小心的注视着外边逐渐围拢而来的人。 “被一个小婊子咬的,妈的,我喊海洋他们追去了,其他小子呢?都喊回来让找去!那是二叔要的人!”金三胖气哼哼的骂了一通,捂着脖子挤进了金博的洞府,抬眼看见姜河杵在那里,奇怪的挑了挑眉毛:“你小子是谁?我咋没见过你?” 第八十三章 欺诈猎人与地下暗河 第八十三章欺诈猎人与地下暗河 姜河没想到他会进来,下意识提起了柴刀。外边的金博箭步进来,一错身挡在了两人之间。 “他是新来的。”金博说着回头给姜河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其实金博是疏忽了,方才姜河明明说他是被海洋抓来的,而海洋又是金三胖的跟班,三胖怎么会没见过他? 不光是金博大意,金三胖似乎也没有兴趣深究,只是略微有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别过头去再没理会。 姜河已经记不清今天心情大起大落了多少次,只觉得汗腺似乎都已经麻木,惊也好吓也罢,不再嗖嗖冒冷汗了。 “怎么会跑了?你俩大男人都看不住一个姑娘?”金博嘴上奚落着三胖,手底下倒也没闲着,在床头柜里拎出一个小药箱,取出棉签沾上碘酒给他擦了擦伤口,疼得三胖嗷嗷直叫唤。 “别提了,那小婊子挺能装,开始低眉顺眼让干啥干啥,转过3号洞突然就变脸了。”金三胖疼的够呛,连忙抢过一块纱布拍在了伤口上,阻止了金博的二次消毒。他狐疑的瞟了眼站在剑架底下的姜河,继续道:“前边突然叫了一嗓子,说是看见老鼠了,我还寻思丫头片子害怕呢,结果她非要逮一只耍,我就让海洋去给逮了,结果那小娘皮趁机钻废洞跑了。” “活你的该,这么点儿事儿都办不好,还有脸抱怨。”金博鄙夷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是打算占人姑娘便宜的吧?不然她要老鼠你就让海洋去了?” 金三胖被戳穿了猪尿脬,肉脸臊得通红,气哼哼了半天,嘟囔道:“你是没见,长的可好看…” 姜河站在边上没吭声,三胖一口一个小婊子他倒能忍,知道宋瑶借机逃跑,他也安心了不少。唯一让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金博,这个三胖看着比自己年纪还大,而且刚才在外边的势头,似乎是和那个二叔挺亲近的,结果也让这个疑似刚成年的金博给训得像个孙子。看金三胖的样子,倒也不是害怕金博,好像金博这厮在这里还挺有威望,听他说话也是老气横秋的样子。姜河心底不禁打起鼓来,琢磨这小子会不会只是脸显小,其实已经四十多岁了? 金博没有再多问,告诉三胖自己会找到那个姑娘,然后便将他打发走了。 最高司令官离开以后,金博笑呵呵的看住了姜河:“得儿,省得我去跟二叔说道了,你女朋友挺机灵的。” 姜河不明就里,摆出一脸呆逼样问道:“怎么说?” “不是跑了嘛,你去找她吧,找到她以后你去今天碰到我的地方等着。”金博眼珠转了转,笑道:“委屈你俩在那儿等一晚上,明早我去接你俩。” “什么意思?”姜河心底一喜,心说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倒省了不少事。 “晚上二叔回来肯定会问的,现在把她带回来,二叔估计会生气。胖子虽然不济事,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二叔表侄,而且还被咬了一口,于情于理二叔都会罚你俩的。”金博从衣柜里抽出一条方巾,包了烟酒和一只手电筒,又从四方木桌下的格挡里摸出一袋真空装扒鸡,绑好包袱扔给了姜河,道:“晚上凑合一下,明天早上回来就没事了,二叔生气不过夜。” “这……”姜河真傻眼了,捧着小包袱哭笑不得。 金博‘哦’了一声,一拍脑门儿,急忙道:“放心放心,你妹妹我会关照的,叫什么名字?” “啊?叫小溪。”姜河随口胡编了一个名字,心说你可千万别去关照,那个牢房里只有一个贝雷帽小子。 “有意思,你是大河,妹妹叫小溪。”金博笑容灿烂,不住口的称赞这俩名字,一点不像刚才跟金三胖瞪眼的样子。 “那我先去找她,这次的事真的多谢你了。”姜河估摸着不再久留,拎起包袱打算脚底抹油。 “成,你去吧,废洞里黑,姑娘家应该不会跑多远。”金博将把柄八面剑插进包袱绑带,笑道:“英雄救美嘛,提着柴刀多难看。” 姜河脸色尴尬的笑了笑,左手长剑右手包袱,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滑脚兮不复还。 姜河离开后没多久,金三胖又一次钻进了金博的洞府,金博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发呆。 “刚才那小子呢?”金三胖四处打量一番,一屁股坐在了桌子上。 “下去,压坏了打折你腿。”金博翻身坐起,一枕头砸了过去。 金三胖悻悻的抱着枕头跳下方桌,抠了抠鼻子,问道:“外边有动静,你知道不?” “咋了?”金博斜睨了他一眼,道:“二叔没跟我说。” “二叔带人在上边干起来了,哪有功夫跟你说?”金三胖一脸‘我就知道你不晓得’的表情,揶揄道:“你不是二叔手底下的双花红棍吗?咋不去帮忙?” “操,真的假的!”金博两道眉毛‘嗖’的竖起,劈手抓住三胖的衣领,厉声道:“谁告诉你的?不是去看井了吗!?” “那小娘皮在二叔门口跑了,我本来要进去找二叔说道说道,结果二叔不在,回来的时候看见老炮他们拿着枪出去了。”三胖挣了两下挣不开,索性放弃了,由着金博扯着他。 “说重点!出什么事了!你刚才怎么不说!”金博一脸急色追问道。 “我说我说,老炮火急火燎没跟我说清楚,好像是二叔他们看井的时候被人拿枪打了。”三胖小心翼翼地瞟了眼金博,果然,后者脸色变得铁青,攥着他衣领的手骨节咯咯作响。三胖继续道:“刚才那人脸生,所以我才忍着没告诉你。” “傻逼。”金博松开三胖,三两下穿好衣服跳下床垫:“我说今天人怎么这么少。” “老炮不让我说,担心吓着那些女人小孩儿。”三胖无所谓的耸耸肩,见他穿戴齐整,故意问道:“你要去帮忙?” “废话,你那儿还有枪不?借我一杆。” “有,自个儿拿去, 金博转身跑了出去,三胖追着金博的背影喊道:“拿小的,大的是假枪!” 几分钟后,金博消失在了4号洞尽头,斜对面洞里的海洋笑眯眯踱步过来,看着金博离去的方向,笑道:“好奴才。” “小声点儿。”三胖白了他一眼,随即胖脸一乐,搓着肉乎乎的双手,喜道:“走,去耍那个小女娃去。” 一胖一瘦相视一阵淫笑,抖着腮帮子离去。 姜河那边且放一下不谈,先来看看明俊伟和柱子干了哪些好事。 三人在煤矸石堆分开,两人意识到二女所面临的危险,也不敢再耽搁,于是快步穿过了煤矸石堆下的废弃房屋,从煤矿坑道摸了下去。 两人从前都没有下矿的经验,只能凭感觉做出一些判断。 坑道不大,斜坡五六米处就是矿洞口,砖石拱道口两边刻着“安全生产、幸福回家”的字样,坑道里黑黝黝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两人身上没有手电,眼下也没有时间再去diy火把,借着洞口黯淡的光线向下摸索了一阵,却没有找到想象中的矿井。四下漆黑一片,非常潮湿,脚下的地面还算平整,没有发现绞车用的轨道。两人又小心地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结果意外的碰到了土层。 “奇怪了。”明俊伟用手摸了摸眼前的土层,土质很松软,不像是墙壁之类,倒好像有人在矿道里堆了些沙土。 另一边的柱子也有一些发现,他沿着土层方向朝里寻找,虽然看不清东西,不过隐隐能听到一些声音。柱子小声叫过明俊伟,两人顺着土层又向下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越走坑道越窄,四处满是巨大的落石。 “真的发生矿难了?”明俊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看着情形,矿井下边一准都被埋了,他俩睁眼瞎似得摸了半天,结果却找了条绝路。可是那些掳走宋瑶和潘珞的人是从哪出来的?“ “你听。”柱子碰了碰他,拉着他又往回走了几步,停在一处落石缝隙前。 缝隙不大,可容一人侧身通过,缝隙里嗖嗖向外冒着凉风,似乎是从下吹上来的。 “你听到什么了?”明俊伟估摸着应该是下边被水给倒灌了,这嗖嗖冷风意味着矿井里已经变成了汪洋。 “耳朵里呼呼灌风,我也听得不真切,怎么好像有行尸叫唤呢?”柱子有些不确定,一手扒着石头凸起的棱角,将身子探了进去。 “小心点儿。”明俊伟拽住他的胳膊,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掉进下边被水淹没的矿洞。 洞里回荡着呜呜风声,像哭号,也像呜咽,两人鬼鬼祟祟的说话声细不可闻,给这深洞平添一股诡异。 “你松开,里边能进去。”柱子缩回来说了一声,又转身钻了进去。 明俊伟急忙拉住他,道:“当心踩空!” “没事,我好像看见什么了,你等等。”柱子表示没事,把枪抛给明俊伟,深吸一口气挤进了缝隙,一下就隐入了黑暗。 明俊伟心想在这儿干等着也不合适,可是缝隙只有那么大,万一里边有个好歹,俩人一个都跑不出来。 正犹豫着,缝隙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柱子又钻了出来,急道:“你不是说下边被水淹了吗?” “对啊,难道没淹?” “下边有行尸!” 明俊伟倒吸一口凉气,诧异道:“不可能吧?难道行尸把这里袭击了?然后又被矿难给埋了?不对啊,那人说矿难是两年前的事儿。” “我也不清楚,你进来看看。”柱子语言表达吃力,身子一缩又退了回去,道:“好像可以下去。” 明俊伟咬咬牙,估摸着也没有其他办法,与其干等着,倒不如拼一把。他没柱子瘦,柱子尚且要吸气收腹,明俊伟更是困难,往里蹭了半个身子,肚皮被磨的生疼。 不过里边要宽敞了些,虽然还是无法转过身,好在不用拼命吸气收腹。他能听到柱子的呼吸声,离他不远,听动静似乎在踩踏着什么。 “干嘛呢?”明俊伟疑惑道。 “缝隙里边有钢筋绊着,我给弄开。” “啊?”明俊伟大惊失色:“别踩了,万一再塌下来,咱俩就得被活埋!” “不碍事,我就弄开一个口就行——成了。” “别下去,危险。” 明俊伟阻止的话才出口,眼前黑影‘嗖’的一下消失不见,紧接着听到下边传来了水花四溅的声音。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明俊伟的小心脏瞬间冰凉,矿洞下边有多深?有多少竖井?刚才不是说没有水吗?这下还能有命在? 就在明俊伟心生绝望之际,下边又传来扑腾水花的声音,隐约还有柱子叫唤的声音。 明俊伟急忙挤了过去,努力侧过身子朝裂缝下望了过去。这裂缝也不知道柱子是怎么发现的,若不是下边水纹波动隐隐泛起粼粼波光,明俊伟还真不一定能认出这是一条裂缝。 “柱子!你怎么样!”明俊伟大声喊道。 “没事!水不深!有古怪!”柱子回了一声,又扑腾溅起些水花,帮助明俊伟锁定下落点。 明俊伟暗叹一声,捏着鼻子从缝隙跳了下去,人在空中便惊觉不妙:这他妈一会儿怎么上去??? 可惜这时醒悟已是晚矣,一阵冰凉刺骨,明俊伟整个人‘嗵’一声没入水中,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这个不见光的坑洞里本就阴凉,地下淹上来的水更是冰入骨髓,明俊伟憋着一口气踩水上来,试着用脚踩一下地面,结果却一脚踏进了一个空洞,心里一惊,憋得气也吐了出去,整个身子瞬间沉了下去。若不是柱子及时拽住了他,只怕明俊伟这次便真的凶多吉少了。 明俊伟惊魂未定游到一边,下脚探了探,果然踩到了地面。 “怎么回事?你不会游泳?”柱子也吓了一跳,他踩着水底能露出头,琢磨着明俊伟应该也没问题,谁知道明俊伟刚才竟然像是要沉下去。 “呸。”明俊伟吐出一口冰凉的水,冷得身子直打哆嗦:“差点被你害死!你是命大,你知道这下边有多少坑道吗?万一掉进竖井怎么办?万一砸在水下机器上怎么办?”不怪明俊伟火大,柱子一向稳重,从没有如此冒失过,刚才险些坠落竖井,由不得明俊伟不怒。 柱子被冰水一激也醒过了身,抱歉道:“我冲动了,本想掰开钢筋看个究竟,谁曾想踩空掉下来了。” 明俊伟又是一股邪火蹿了上来,你大爷啊你大爷,敢情你是掉下来的!?? 好在两个人现在都还活着,明俊伟被这地下水冻得够呛,也顾不得发火,催促柱子赶紧找个离水的地儿。 “你刚发现啥了?”明俊伟牙齿‘格格格’打着冷战,有了刚才的惊魂一幕,也不敢踩着地面走动,尽量扑腾着踩水,避免坑洞的同时恢复身体热量。 “跟我来。”柱子应了声,转身朝一个方向游了过去。 明俊伟跟在他身后,抬眼瞧了瞧头顶,不禁头大如斗,虽然没有光线,不过黑沉沉的顶部还是可以隐约分辨,明俊伟大概目测了一下,足有七八米高,如果找不到别的出路,俩人的结局可就堪忧了。 明俊伟紧跟在柱子身后,环顾四周,尽是看不透的墨色,水花的声音回荡出老远,显然这里空间很大。寂静的黑暗里,饶明俊伟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此时也觉得心里阵阵发紧,这种被黑暗包裹的感觉真的不好。 游了两分钟,明俊伟脚下碰到了许多东西,凭感觉好像是一些金属臂的玩意儿,明俊伟无暇顾及,奋力撒开四肢划水。 柱子停了下来,好像扒在了什么东西上,明俊伟凑近仔细看了半晌,疑问越来越多。柱子攀上了一个类似阳台的玩意儿,阳台?这东西是砖头砌的,从水下延伸出水面,呈“凸”字形,柱子正好爬上了凸出的一角,伸手把明俊伟拉了上去。 “操!”自以为见惯大风浪的明俊伟也忍不住骂出了声。 这个“凸”字形平台根本不是什么建筑截面,而是类似烟囱一样的空洞,凸起处只是围栏一样的东西,里边是他妈空的,一眼望下去漆黑一片,一股冷风裹着硫磺的气味直扑上来,差点没把明俊伟再熏回水里。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明俊伟大为惊讶,这黑布隆咚的角落,柱子如何能找到? 柱子也冷得牙关打颤,哆嗦道:“你听,我掉下来就听到有动静,循着音儿游的。” 明俊伟屏息凝听片刻,果然听到了下边隐隐传来的阵阵嘶吼,还真是行尸!只不过声音好像很远,似乎在一个很是空旷的地方。明俊伟深吸一口气,大概想明白了原因。自己坠落水面差点被吸进竖井,心一直静不下来,倒是柱子一直被那声音吸引着,倒是听声辨位摸到了这里。 “不对啊。”冷静下来的明俊伟逐渐皱起了眉头,再次抬头打量起四周,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通往哪里的?温泉?” “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懂呢。”看来明大侠多闻广识的形象深入人心,连柱子也不知不觉养成了有问题问大侠的习惯。 明俊伟自嘲的笑了笑,无奈道:“我哪懂啊,这也是第一次下井,还下的这么非常规。” “那咱要下去看看吗?”柱子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哆哆嗦嗦掏出了打火机,这不是防风火机,‘咔吧咔吧’点了许多次都没能点着,好不容易亮起一丝火苗,刚晃了一下就被下边的阴风给卷灭。 明俊伟抖了抖步枪,问道:“开枪试试,火花能照亮一下吧?” “别。”柱子在枪的问题上立即恢复了原来的谨慎:“下边不知道深浅,也不知道下边有什么,万一跳弹跳回来伤着自己就玩脱了。” 明俊伟收起枪,头一次感觉一阵绝望。没想到自己未曾死于行尸之灾和敌人之祸,却似乎要困死在穷乡僻壤的矿井下边。 柱子这会儿被冻清醒了,也在为自己的冲动而自责懊悔。明俊伟见状劝慰道:“也不能全赖你,这地方又黑又空,是能诱起人心底一些念头。” “唉,还是我太冒失。”柱子懊恼不已,望着漆黑如墨的四周,心底泛起浓浓的无力感。 “有的人站在悬崖边就想跳下去,但并不是想自杀。”明俊伟不住的搓着手,身上逐渐有了一丝丝暖意。俩人跨坐在风口,听着阴风在耳边呼啸,黑暗变得愈发浓重。 “要不等等看?姜河回去叫人了,这会儿差不多该回来了吧?咱开枪他们能不能听到?”柱子凭感觉指了指一个方向:“那儿是咱跳下来的地方,声音能传出去吗?” “没戏,这里太大了,上边还有乱石堆,而且又是坑道深处,除非他们深入进来。”明俊伟这会儿思路也顺畅许多,向上逃生无望,估摸着还得找找别的地方,正准备跟柱子说说自己的想法,却听柱子急促的‘嘘’了一声。 明俊伟奇怪的回过头,柱子压低声音,道:“下边有人!” 第八十四章 三管齐下 第八十四章三管齐下 “哥,你说二叔为啥那么惯着金博?” “惯就惯呗,你操这闲心干啥?” “看他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不顺眼,牛逼轰轰的,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闲的蛋疼,你要有他那么能打,你也可以牛逼。” “能打怎么了?拿枪指着他还能牛逼不?” “要不二叔总看不上你呢,你能一个人寻到三十号人的口粮?你能在行尸堆里掩护二叔逃走不说,还能自己平安回来?二叔看重他,自然有他值得看重的地方,私下里嘀咕几句就算了,别跟傻逼似得跟他对呛。那小子捏死你跟捏死只蚂蚁似的。” “我知道了,我这不是瞧着他跟你也*了吧唧的吗?弟弟我替你生气!” “哈哈哈哈,老子才没功夫生这鸟气,*就*呗,打打杀杀有他在,咱们能享多少清闲?以后机灵点,没事儿别招他。赶紧的吧,想起小丫头那声‘胖哥哥’,老子心眼儿都酥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远,跨坐在通风洞口的明俊伟和柱子面面相觑,心里一阵狂喜。 “还是你耳朵好使。”明俊伟伸手抠了抠耳朵眼儿,右耳朵总觉得嗡嗡作响,刚才要不是柱子提醒,他根本听不到下边的话音。 “是不是刚才掉水里灌进水了?”柱子印象中的明大侠一向很警觉,听他这样讲,不由担心他是不是受了伤。 “不碍事。”明俊伟摆摆手,斟酌道:“声音挺清楚的,看来就是在下边。” “这地方真够奇怪的,这下边是什么地方?”柱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扶着一边凹凸不平的土层,疑惑道:“这边都不像人工开凿的,怎么这里会有一个通风口?” “谁知道呢,别猜了,龙潭虎穴只怕都得闯一闯,我琢磨着这下边应该就是那些人的窝点,咱得下去。”明俊伟将跨在外边的一条腿收了回来,道:“柱子,你耳朵好使,帮忙听着点儿,看看有多深。”说罢解下腰后的斧头丢了下去。 ‘噗’ 没有想象中的深,明俊伟方才脱手便听到下边一声轻响,很闷,似乎砸在了沙子或是布帛上边。 俩人脸色一喜,估摸着有门儿,于是将hk416的枪带解了下来和两人的裤腰带串在了一起,抻了抻,蛮结实的,抖落开差不多有两米长。柱子判断这里最高不过5米,坠着绳子探下去一些,后边的距离应该可以直接跳下去。 柱子身体素质要很多,这种爬上爬下的训练他们当初也没少做过,安全起见,明俊伟忍着刺骨冰寒跳进了水里,将腰带死死缠在手里,把另一头抛进了通风口。柱子站在平台上活动了手脚,将柴刀咬在嘴里,抓着绳子滑了下去。 皮带勒的虎口生疼,冰冷的水温不断刺激着明俊伟的神经,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小,两条胳膊都跟着绳索坠进通风口,只能依靠胸膛抵住通风口的砖墙。好在柱子总算到了底,或许是感觉到上边逐渐体力不支,柱子在半空中便跳了下去。 通风口深处又是一声闷响,一股浓烈的硫磺味和怪怪的酸味被风卷了上来。 “柱子?”明俊伟被那气味熏的有些头痛,闭气将头埋进冰水冲洗了一下,这才感觉好了很多。 “咳咳咳,我没事咳咳…”柱子似乎也被呛的不轻。 “那我下来了。”明俊伟对着黑洞喊了一声,将腰带圈起来套在一处凸起的尖石,拉着简易绳索溜了下去。 落脚处软软的,像是踩在了土地上,只是脚下又震起一阵烟尘,刺鼻刺眼的味道再次淹没了两人。 “糟了!”柱子突然惊叫一声,急忙道:“明哥,别揉眼睛别碰口鼻!” 明俊伟正准备扑一下脸上的灰尘,听他这么一说也不敢乱动了,隐隐差距到一丝不妙。 “这是,这是炸药!”柱子担心外边有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过度紧张使得他声音都变了调。 “什么?”明俊伟后心一阵发凉,随即想起这一股一股的硫磺味和杏酸味,原本他还以为是这个坑洞太深,是岩层间飘上来的味道。 “憋住气,别吸进去。”柱子摸索着走到了墙根,将四面墙壁全部摸了一遍,发现有一侧砖墙居然没有砌起来,而是用方砖一层一层摞起来的,顶上还留着一处月牙样的拱形空荡。 这间奇怪的暗室不大,左右不过二十平的样子,地上满满当当铺着尿素口袋,踩下去很敦实。柱子本以外这是煤矿里留着的抗洪袋,谁曾想居然是货真价实的三硝基甲苯! 明俊伟阵阵后怕,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像堆化肥一样堆这么多炸药,但也能想象到这些火药引爆后会是什么场景。自己刚才还打算开枪试试水,亏的被柱子阻止,否则别说他俩,这下边所有人基本都得陪葬。 “明哥,这面墙没有砌上。”柱子一口气憋了许久,结果换气一时不慎,实实在在吸了一大口高浓度粉尘。 明俊伟抬头看了眼月牙空荡,距离地面大概有五米左右的距离,两人叠罗汉肯定够不着,这种大方砖也不是他俩人可以靠蛮力推倒的。明大侠左右环顾,四周除了一袋袋黄色炸药,再无其他。 “死就死吧。”明俊伟发了狠,招呼柱子:“搬!垒起来从上边出去!” “啊?吸入太多会中毒的!” “从上边到下边,咱俩已经吸得差不多了。”明俊伟尽量控制自己不要过于猛烈的呼吸,当即说干就干,腰部发力,探手抬起尿素口袋堆在了方砖墙下。 这里地面上本来就摆满了口袋,俩人倒也不需要四处去找。月牙空档那里隐隐透进亮光,抬头看去,薄薄一层光线中弥漫着无数星星点点的粉尘。 “吸多了会死吗?”明俊伟停下活计休息了一会儿,猛地咳嗽了起来。 “因人而异,中毒严重会损伤视力,肝功能也会受到影响。”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好。”明俊伟一声叹息,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 金博赶到1号洞的时候,正瞧见老炮和常老歪两人扛着浑身是血的二叔往回跑。他们身后的一帮小子也跟着退了回来,洞口处还有一个小子不时往外放几枪。 “二叔他怎么样!”金博快步跑了过去,拦住了匆匆回撤的老炮两人。 老炮人过中年,方脸沟壑纵横,深深的抬头纹好像嵌进了他的额头。这人从前是县里掏大粪的,和二叔是同乡,灾变后凭借一把粪叉杀出了重围,连带着救了当时卧病在床的二叔;常老歪人如其名,三十来岁就背着一副罗锅,走哪都是佝偻着腰,三角眼里时不时精光暴闪。从前在县里摆摊给人算命,因为求卦者经他一算轻者破财重者丧命,所以也被人称作常大歪嘴,和老炮一样,都是二叔的左膀右臂。 两人都认识金博,看他火急火燎赶来的样子,一准儿是帮忙干架的。 “没伤到要害,太突然了,大伙儿没防备。”老炮把二叔扶着坐在地上,撩起二叔那件被血浸透的文化衫下摆。肋间一道长长的血痕,皮肉翻卷、鲜血淋漓,惨不忍睹。好在已经做了应急处理,伤口出血慢了许多:“刚才已经让人回去喊秋彤了。” “这是咋回事?”金博瞧了一眼发觉不对,指着伤口道:“不是说枪打的吗?” “不是啊,刀豁开的。”老炮抹了把圆寸脑袋,眉头一棱,骂道:“大春说的?” 金博懒得计较三胖胡咧咧,见二叔消瘦的脸庞毫无血丝,不由心急道:“不是看井去了吗?怎么被人伤到的?” “谁晓得咋回事,我们选了坑准备回,你二叔说要去看看活尸栅子牢不牢,谁知道废洞里头突然出来一个光头小子,二话不说就是一刀。要不是你二叔闪的快,只怕肠子都要给掏出来。娘卖批的,那么大一把刀!”常老歪估计也被变故吓得不轻,他跟在二叔身边是负责出主意的,本身没有战斗力,如果检查栅栏的是他,只怕已经横尸当场了。 “光头小子?废洞?”金博越听越迷糊,正要发问,却见二叔悠悠转醒。 二叔叫什么名字金博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姓郑,年轻的都喊他二叔,老炮这种年纪大的老交情喊他老二或老郑,二叔看起来文质彬彬,还戴着一副老学究石头镜,干瘦矮小,更像是教书先生。他是上山下乡的老知青,今年五十有六,膝下无子有一女,桃李年华,亭亭玉立,金三胖是她堂哥。之前是医学院学生,现在营地里的兼职医生。 二叔眼睛不大,但一直很有神,此刻虽然没有了往日的光采,但眼中的骄傲犹在。 “我不碍事,小金你把小子们喊回来,乱哄哄……的,不成体统。”二叔抬了抬手,示意老炮别插嘴,吩咐道:“老歪,让宝成宝元哥俩儿把那俩丫头扒光了拿链子栓来。” “我知道了,腿打折不?”常老歪抄着手走出几步,回头问道。 “带过来,当着他们面打。”二叔干瘦黝黑的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那一刀着实伤他不轻。 金博有些茫然,试探着问道:“叔,你说的丫头……是你让大春带去你那里的吗?” “嗯?”二叔瞟了他一眼,笑了笑,吃力道:“你,你看上了?” “不是,我是说,那姑娘跟伤您的人一伙儿的?”金博表情有些难看了。 “你这娃一天不知道到哪里耍了,矿上来了一伙儿人你不晓得?宝成跟宝元逮回来俩姑娘,这些人是来寻人的。”老炮见兼职医生从通道远处疾步跑来,急忙招呼金博帮忙把二叔平放倒。 金博愣在原地充耳不闻,两道眉毛渐渐拧在了一块儿:“那俩姑娘不是海洋逮回来的吗?还有一个小伙儿?被二叔派去守通道的?” “又是大春跟你瞎说的?海洋那豆芽菜干啥啥不行的。”二叔虚弱的冲他笑了笑,温声道:“你要喜欢那姑娘,叔给你留着就是了。” “爸,你伤哪了?”闻讯而来的郑秋彤急的满头大汗,看到他爹肋间那条骇人的刀伤,差点没把这姑娘吓晕过去。 “秋彤,我给你爸止血了,可是止不住啊。”老炮碍于职业一直未曾婚娶,跟二叔交好,自然也待秋彤如己出。 郑秋彤未满二十,在校主修临床医学,纯粹的理论超人,实践废物。不过自从他们营地的医生死去后,她便顶替了岗位,一边摸索一边实践,现在倒是可以应应急。别看他爹干瘦黝黑,生的姑娘着实好看,从小就在外地上学,没怎么经受过北方风沙的摧残。肤若凝脂,面似桃花,像小蜜多过像大夫。 人不可貌相,虽然她的外貌远胜过医术,但好在有专业知识打底,灾变后又不缺实践机会,起码缝合伤口这些简单外科手术还能做的像模像样。 老炮和金博站在一旁定定的看着她动作,洞口的十来个小伙子也退了回来,一个个看看二叔看看老炮,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 金博猛地回过神,拳头攥的‘咯吧咯吧’爆豆般响。他扭头看向一众呆头鹅也似的年轻人,沉声道:“对方多少人?” 站在最前边被问到的是一个高个小伙儿,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郑秋彤领口一抹雪白,猛地一个激灵,结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金博上前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高个儿年轻人脸上多了个伍姑娘的戳儿。 金博没他高,年龄也没他大,但那青年却只是捂着脸退到了一边,屁都没敢放一个。 一群闹闹腾腾的年轻人安静了下来,全都看住了金博,眼神中有怨愤、有不屑,也有畏惧。 “对方多少人?”金博哑着嗓子又问了一声。 “好几十个,开始是一个光头,突然后边有人开枪,都是机枪,哒哒哒可多了!”挨巴掌青年旁边的一个长发年轻人赶忙分辨:“咱们都是土铳,五连发在宝元那儿哩。” “五连发?锯了柄的?”金博眯眼问道。 “昂,就两杆,还有一杆在大春那儿。”长发青年一头蓬松的红发,白衬衣黑皮裤,衬衣外头还套着一件黑色马甲,后背上一个金灿灿的‘杀’字,那双蒙尘的尖头皮鞋昭示了他大杀家贵族的身份。 金博没说话,眼神变得愈加凌厉,拳头紧握,指甲深深的陷入了肉里。 “姜,河!” 一旁的老炮疑惑的抬了抬眼皮,听到他牙缝间迸出俩字。 第八十五章 权力的游戏 第八十五章权力的游戏 “嗡嗡嗡嗡…” 洁净的桌面上,联络器正在蜂鸣不止,随着震动的节奏缓缓移动。距离联络器不到半米,一双细嫩骨感的脚蹬在桌沿,从脚趾甲晶莹的颜色可以判断,这是一个女人。 caroline今天穿着很随意,金色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脑后,穿着普通的棉质睡衣,正一丝不苟的给脚趾甲染色。桌上的联络器每隔两分钟就会震动一次,对此,caroline选择了视而不见。电脑屏幕被分成36个小格,每一个格子里,都有一些忙忙碌碌或闲极无聊的人;屏幕旁边是一个漆黑色的金属箱,后边纠结缠绕着无数传输线;好几摞牛皮文件袋码放在一旁,有的文件袋已经卷起了毛边;桌面上还铺展着许多a4纸张,有图画和表格,还有篇幅很长的文字性内容,英文的、中文的,统统散落在桌上。一把银白色的伯莱塔m9拆下了弹夹,和花花绿绿十多瓶opi指甲油摆在一起。 联络器对面的人或许失去了耐心,不再一遍一遍的呼叫,caroline也总算松了一口气,轻轻用色刷将指甲上的颜色涂抹均匀。 房间不大,除了一张方桌和桌上的一应事物,就只剩下一张单人床和靠背转椅。洁白的墙壁上有几个挂钩,上面搭着她常穿的几件衣服,地面一尘不染,干净的仿佛从未有人踏足过。实木房门虚掩着,门后插着一束叫不出名字的草花,细碎的花瓣颜色各异,看起来幽香扑鼻。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跑动非常迅速,整个走廊都是那人跑动发出的‘咚咚’声。caroline额头沁出一滴细小的汗珠,心想着千万不要是来找她的。 “砰”的一声剧响,实木门扇起一阵劲风,重重被人撞开,门后那束草花被大力震落,花瓣纷纷扬扬洒了满地。 倾注caroline全部注意力的最后一刷终究还是偏了,门洞开的一瞬,扇起的风让她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结果手一抖,娇艳欲滴的鲜红色在脚趾上刷出长长一道。 caroline闭眼深吸一口气,拧上了指甲油,抬起头看着门口那个可恶的男人,咬牙切齿道:“吴,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否则我让你把这里所有的指甲油都喝掉。” 风尘仆仆的吴文涛纯粹当没听见caroline的威胁,一脸抑制不住的喜色,进来就坐在了caroline的小床上。 “哈哈,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女人了?”吴文涛见她枕头一边还摆着一个化妆包,不由打趣道:“喜欢男人了?” caroline没有回应他的调侃,冷着一张脸转了过来,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回来换衣服了吗?” “嗨,自己人计较什么。”吴文涛大大咧咧的挥挥手,丝毫不介意洁白的床单上多了两个黑乎乎的手印。 caroline咬着嘴唇,脑子里盘算着如果杀了这个男人会面临哪些处罚,片刻后,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悲愤的咽下了这口气。 “说正经的,我听说kenny回来了?他在哪里?我要见他。”吴文涛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心情似乎非常好,说话间点上一根香烟,手腕一抖,烟灰落了一床。 “谁告诉你kenny回来了?”caroline打定主意一会儿就交待后勤换一间屋子,索性也不再去管他:“看你这么开心,分享一下?” “没回来?”吴文涛两条剑眉扭到了一起,笑道:“别闹,我有正事。” “我说他没回来,就是没回来。”caroline拈起一张洗甲巾挨个擦去千辛万苦涂上的油彩,疑惑道:“你还没告诉我,谁说他回来了?” “没有吗?数据科的朋友说kenny昨晚派人联络了当权派线人啊,他不回来是怎么派的人?给你吩咐的?”吴文涛见她不像是说假话,不由有些奇怪。 “联络当权派线人??”谁知caroline的表情比他还诧异,也顾不得再去擦拭甲油,失声道:“你开什么玩笑?!半月前刚有一批当权派部队来搜查逃兵,kenny特意嘱咐过,最近停止一切活动,怎么会贸然联系线人?” “嗯?当权派还有闲工夫找逃兵?”吴文涛表情变得愈发古怪,回想道:“不会啊,我还问了联络人,好像是你小组的人呢。” “据说那批逃兵携带了许多武器和设备,或许是担心泄漏信息吧……吴,你不要乱说,我的人除了出勤在外的,其余全在这里。”caroline严肃了起来,从桌上大堆a4纸里翻出一张抬头盖着红戳的文件递给吴文涛:“你看看,上边严令禁止与当权派发生任何接触。” “见鬼了?”吴文涛摸了摸胡茬,问道:“那个vincent还是winston不是你组里的人吗?” “他在山顶发电站就死了!吴,你今天怎么回事!”caroline怒了,俏脸刷的一下布满寒霜,冷声道:“你是故意来耍我的吗?” “别激动别激动。”吴文涛见她起了真火,连忙摆手安抚,自己心里也一阵打鼓,心说自己搞错了? “这种事我当然不会乱说,这样吧,我去数据科再问一下……但是编码我看了,确实是咱们部的啊。”吴文涛相信caroline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但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人员身份证件和部门编码很好认,做不得假。 caroline盘腿坐在转椅上,宝蓝色的眼珠转了转,发觉事情有些古怪,吴文涛虽然在电站搞了一次乌龙事件,但还不至于蠢到连部门编码都看错。caroline赶忙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抓起联络器呼叫道:“凉宫,你把本月减员统计信息带来,快。” 吴文涛不自觉的抖了抖眉毛,看caroline这架势,似乎kenny走之前把这里的管辖权都给她了。想想这洋妞刚才悠闲的涂指甲,而自己还得跟着上边的人世界各地到处跑,不由生出一股不平衡的感觉。 “可以啊,看样子过不了多久你就不用再出勤了?”吴文涛醋意满满的揶揄道。 “你觉得我喜欢每天待在屋子里涂指甲?”caroline翻了个国际白眼儿,在电脑上敲出一个窗口,发送出一封短邮。 “能联系到kenny吗?” “不能,通信线路只能联通实验室。” “噗。”吴文涛一脸无语,道:“实验室不就在楼下吗!” “对啊。”caroline瞟了他一眼,没再答话。 几分钟后,一个短发圆脸的亚洲面孔敲门进来,颔首跟caroline行礼示意,将一个封口的文件夹摆在了桌子上。 “姑娘哪儿人啊?”吴文涛眯眼上下打量这个职业装女性,暗骂为什么自己手下全是糙汉,没有一个甜心儿。 女人微微臻首,回道:“新宿。” “嗯?哪儿?”吴文涛没反应过来,觉着这地名挺陌生。 “日本。”caroline已经无力吐槽这个搭档,从文件夹里找到了发电站之行死亡的名单,逐个对照了起来。 “你看,winston超出了等待期未归队,死亡。”caroline指着一个名字,道:“当时还有三个人负责守在十字路口,你还记得吗?” “是有这么回事。”吴文涛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皱眉道:“咱们也不是原路返回啊,他们或许没有死吧?” “没死人去哪了?他们也没有归队,难不成消失了?”caroline把文件夹还给等候的凉宫,示意她先下去。 吴文涛也想不明白了,没道理啊,难道那几个人归队以后被kenny派遣执行秘密任务了? “会不会是他们的人……”caroline猛地转过头,将36宫格显示屏中的一个放大,吴文涛凑过来瞅了一眼,只见屏幕里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正裸露着上身做伏地挺身,这厮似乎听到了监控器转动视角的声音,还特意腾出一只手对这镜头比划了一下中指。 “不会,那帮人朝山下跑了,再说他们怎么会找得到咱们的联络区?”吴文涛否了这个想法,随即疑惑道:“这个胖子怎么在这里?” “kenny的吩咐。”caroline应了一声,支着下巴陷入沉思,是谁用自己组里死去队员的身份联络了当权派?目的何在? 突然间,一张人脸划过她的脑海,洋妞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欣喜道:“难道是苏?” “你是说联络区的人已经蠢到分不清男女了吗?”吴文涛斜睨着她,一声长叹,看来性取向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扭转。 caroline神色气恼,一句来自大洋彼岸的国骂脱口而出,不过她只骂了一半,脑中银瓶再次炸裂。 “怎么?”吴文涛见状问道。 “是周!” “他?怎么会——”吴文涛眼珠子差点喷出眼眶。 “糟了,他一定是当权派的内线!”caroline一巴掌拍翻桌上的咖啡,抓起联络器大叫:“快联络kenny,出事了!” &&&&&&&&&&&&&&&&&&&& 对于现在的kenny来说,周槐的问题只是众多麻烦当中的一个,眼下最令他头疼的肯定不是周,也不是上午会议室里大发雷霆的各国代表,而是那个没有抓到的安。 白聿栋提供的资料已经恢复完毕,kenny为防有失,亲自送到了位于戈壁滩地下的实验中心,从老师那张老脸上焕发的喜悦可以看出,这份资料是真的,而且内容必定极有价值。 实验室的进展已经卡顿了近两个月,这期间报废了大批半成品药剂和*,整个实验中心上下都弥漫着人之将死的低迷氛围。而kenny的资料不啻于一阵强心剂,整座实验中心就像统一打了鸡血,原本低迷的气氛一扫而空,上到领域专家,下到研究助手,人人干劲十足,只用了一夜就突破了先前的难题,巨大的地下实验基地重新焕发了光彩,一支支色彩迷离的药剂被运出实验室,一波一波送往*隔离区。 kenny也被这充满干劲的气氛感染了,脱下了板正的西服,换上了许久未曾穿过的无菌隔离服,以助手的身份跟着老师去了四级安全区。在这里,他一改往日面瘫冰冷的模样,虽然被老师指挥着干这个干那个,但从他眉梢洋溢的满满喜色可以看出,实验助手小王要比kenny快乐得多。 可惜,小王的喜悦只持续了两天便戛然而止,再次变回那个冷冰冰的kenny。 原因很简单,实验再次出现断裂,又是一个难以逾越的科学沟壑,众多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前两天还眉飞色舞的老家伙们,现在的表情比进棺材还难看。 “这不可能!一定是材料有误!”来自英国皇家科学院的老家伙率先发飙,他不能容忍自己居然两次跌倒在同一个坑里。 “我们或许在某个地方进入了误区。”近畿生化业株式会社的名誉会长这几天狂掉头发,一抓就是一把,老头子觉得自己比德国佬认真的一万倍,但是得出的结果却和在座的老家伙们一样,甚至连一丝突破都没有。 kenny的身份还不足以参加讨论会,他在玻璃房外冷眼瞧着这些老东西,看着主位上老师那越显苍老的脸,kenny的心收紧了。 会议结束,各国代表纷纷通过各自渠道离开,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国代表还坚持留在实验区。 “怎么说?”kenny给老师端来一杯茶,放在老师的手边。 “开放资源共享。”老师脸色不太好看,以往灰白的头发变得稀稀疏疏,神采奕奕的双眼也有些浑浊了。 “上边同意了?”kenny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本来就是多国联合,半数赞成票,其他都是弃权。”老师一声长叹,看着桌上厚厚几摞报告,苦涩道:“科学研究本就不该牵扯进政治漩涡,研究组是一个整体,现在却分裂成两派,我们停滞不前,当权派那里也磕磕绊绊,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那现在怎么办?”kenny没有接茬,他知道老师这种人听不进去,无可否认,他是最杰出的科学家之一,但也是一个不及格的政治家。 “老牛和老胡……还活着吗?”老师抬头看住了kenny,语重心长道:“成宇啊,你们的那些事,我不管,能不能把老牛和老胡给我调来?我需要他们。” “我知道了。”kenny点点头,问道:“还需要什么?” “我记得阿苏说过,资料最后持有人是小安?” “是。” “她人呢?资料你找到了,她人在哪?” “找到她有用吗?” “有,一定有。当权派的研究链断在了她那里,这份资料也是他们搞出来的,除了他们,我想不到还有谁了。”老师端起茶杯,想了想,又道:“阿苏还没找到吗?” “老师我先走了,找人我会亲自给你送来,你保重身体。”kenny换好了衣服,没有回答老师的话,径自离开了这间起居室。 “从中转站发消息,通知caroline她们全境搜寻安贞和苏岚,要活的。”kenny回到自己临时居住地,进门便给坐在一旁打盹的黑子下达了命令。 黑人保镖手里攥着联络器,听完命令立即返身出门,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kenny皱眉道。 “北美疫情全境爆发,我们的人要不要撤回来?” “不用管,先做这件事。” “还有,北美代表在董事会上指控你提供虚假材料和试剂,要起诉你。” “嗯?” “是的,最新消息是,你被剥夺了亚洲负责人的权力。” 第八十六章 无题5 第八十六章无题5 kenny接过黑子递来的[卸任通告],脸上变换着风云,最后表情定格在似笑非笑。 “那么,我现在应该等候法务部带我去总公司述职咯?” 黑子耸了耸他厚实的肩膀,摊手道:“法务部的人来过了,我告诉他们你已经离开了。” “哦?”kenny挑了挑眉毛,将那封简短的通告撕成一片雪花,笑道:“他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或许是欧洲。”黑人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我去通知caroline。” 看着黑子走远的背影,kenny无声的笑了,似乎是有些疲倦,他扯开领带,瘫坐在靠背椅上,金丝边眼镜摆在一旁,眼神中有犹豫,还有决绝。 片刻后,kenny起身关上了房门,从衣柜角落取出一个羽毛球筒,拧开盖子探手进去,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夹出了一支密封试剂。试剂颜色很漂亮,由上到下色层明显,最上方晶莹剔透的纯白,下移渐变为淡淡的嫣红,最底层是深邃的黑红色,就像鸡尾酒一样。 kenny目眩神迷,轻轻抖了抖试剂,三层色彩被打破平衡,好似往水中滴了一滴墨汁一样,晕开、溃散、相溶。kenny停下了动作,原先色彩分明的试剂变成了鲜红明亮的液体,透过玻璃管壁都能感受到液体的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用舌尖去舔舐一滴。 “解职?也好,正愁时间不够用。”kenny目光深陷在绚丽的液体中,陶醉了许久,按捺住一口干的念头。他拉开抽屉,取出雪茄盒打开,三支装的雪茄盒里少了一支雪茄,中间的空位放着一根极细的胶头滴管。kenny坐在椅子上,轻轻拨开试剂管一头的精致封口,将试剂倒了过来,迷人的殷红液体从壁管中的细密滤网中渗出一滴,坠在封口处。 kenny冰冷的瞳孔中映出一丝兴奋,他用细如发丝的滴管接住了封口的殷红液滴,近乎虔诚的滴落舌尖。 …… 一小时后,kenny准时走出升降机,黑子把车停在通道口,见他出来,急忙下车打开了车门。 “回去?”黑子透过后视镜,见老板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心放下了大半。 “嗯,沿途联络区都停一下,让所有待命的外勤都跟上。”kenny闭目小憩,大脑飞速运转着:“a级保密度,携带所有武器。” “明白。”黑子会意,不再打扰老板,黑色轿车拐出车库,绝尘而去。 天空中挂着一轮下弦月,清冷的夜色下,城市显得愈发荒芜。 水泥森林散发着腐朽的味道,一幢幢高楼,一栋栋建筑,黑漆漆的窗口,冰冷冷的门厅。 曾经喧嚣的街道,现如今死寂无声,以往人声鼎沸的闹市里,只有一个个茫然萧索的背影在游荡。入秋了,这些身影依旧是单衣,虽然漫无目的,但脚步从未停下。 城市和废墟只有一线之隔,这一线,就是人。 相比一座座无声空城,这个沉寂地下许久的防空洞,今天迎来了几十年未曾有过的喧闹。 姜河记得明俊伟从前半开玩笑的说过:“咱们这帮人走哪都不消停,贱命。” 当时姜河不服气,明明是麻烦找上门的,能怪自己吗?现在姜河服气了,紧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身子,心中五味杂陈。 “好了,不怕不怕,我在这儿呢。”姜河拍拍宋瑶的后背,漆黑的通道里,两人的呼吸声很是清晰。 “冷死我了。”宋瑶抬起头,脸上没有泪痕,她不是一个善于哭泣的人。一个人在潮湿阴冷的通道里摸索前进了一阵,因为太冷,她停下了脚步,也正是这样,才让姜河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找到了她。 “坚持一会儿,我带你走。”姜河搓了搓胳膊,触手冰凉。他把外套披在了宋瑶身上,可惜外套也不济事,这里边实在是太冷了。起初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越往深处走,越是感觉到骨子里发寒。 “找得到回去的通路吗?”宋瑶有些担心,她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看到前边有条通道便扎了进去,谁知通道里也是四通八达,跑了一阵便彻底迷了方向。幸好通道里扩音,她听到了姜河的呼喊,否则想找到她还真那么容易。 姜河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番,听闻潘珞已经安然逃脱,宋瑶也放下了心。俩人打着手电凭感觉走了办了多小时,通往光亮处的通道没找着,倒是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枪声。 “会不会是明哥他们?”宋瑶侧耳听了听,确认了枪声的方向,和姜河快步跑了过去。 “应该是,他们怎么杀进来了。”姜河感觉有些不妙,看来潘珞没能传递到信息。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走,现在这情况又复杂了。 在通道里绕弯子的不止姜河和宋瑶,爬出炸药洞的明俊伟和柱子也在疲于奔命。 当两人意识到这里是防空洞时,心中关于炸药的疑问也释然了,惊叹之余,枪声如约而至。 明俊伟已经记不清自己是第几回追着枪声跑了,印象中每次找到枪声都不是什么好事,总有各种麻烦挡在前边。眼下几人彻底分散,相互之间无法联络,只能各自为战。 明俊伟一直在咳嗽,这让柱子感到阵阵不安,虽说粉尘吸入过多是会中毒,但按理说没有这么快啊,就算是急性中毒也应该先从皮肤开始反应,怎么明俊伟连血丝都咳出来了??柱子毕竟不是医生,只知道黄色炸药的粉尘会损害视力和肝功,却不晓得对呼吸道也有着严重影响。 明俊伟自己清楚是什么原因,他几番受伤都没有痊愈,一直以来又没能休息静养,不是四处奔逃就是鬼天气作祟,病根早就落下了。本来他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还是年轻体壮,想来病痛也是以后的事儿,眼下能活一天都是赚到的,谁还有功夫操心几十年后?不过他不当回事不代表身体的伤痛也不在意,自先前落水开始,明俊伟明显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先是听力,通风口的气流声,他根本没有听到,下边人经过的声音也一样,若不是柱子提示,只怕两人现在还坐在通风口发呆呢。 柱子的担忧他看在眼里,随便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他知道自己还能使出几分力气,所以让柱子不要担心,只要赶紧回去找安医生看看就好。 两人各怀心思,加快了行进速度,终于在枪声结束前赶到了灯火通明的4号洞。两人出现的很突兀,看着眼前那些面带忧色的女人,一时倒是没了主意。 “是不是真出事了?二叔他们咋样了?”一个年轻些的姑娘上前问道:“你们是要去帮忙吗?” 明俊伟和柱子面面相觑,和姜河之前一个表情。明俊伟心思如电,和姜河一个套路,张嘴就蒙:“是啊,出大事了!你们快回去躲着,千万别出来。” 一众女人小孩大哗,非但没有听从明俊伟的指示,反而炸了锅一般叫嚷起来。有几个中年女人当即拉扯着孩子朝通道跑了过去,跑动中还嚷嚷着“当家的”之类的话。其余没有同去的女人都跑回了两边的洞里,听那声音,似乎开始打包行李了。 两人松了一口气,见只有那个年轻姑娘还站在原地。柱子打了个眼色,明俊伟会意,装作没有看到,一左一右绕开了她。 年轻姑娘追了上来,拦住了两人。 “姑娘,快回去,我们要去帮忙。”明俊伟一阵头大,心说该不会被看穿了吧? “前边已经去了好多人,你俩留下保护我们。”年轻姑娘说完也不管俩人愿不愿意,拽住俩人的衣摆就往回拉:“我们如果出事,二叔扒了你们的皮!” 明俊伟一阵无语,心想着年轻人就是操蛋,越让干嘛就越不干。当即给柱子使个眼色,右手暗暗做了个下切的动作。 柱子会意,趁着年轻姑娘抻着脖子四处张望,抬手对着后脖切了下去! “唉哟——你打我干啥!!”年轻姑娘捂着脖子痛的直跳脚,指着柱子破口大骂:“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柱子那个胸闷啊,明俊伟那个心塞啊,这姑娘的脖子是钢筋的吗?柱子劈砖断瓦的一记手刀居然没管用?? 年轻姑娘这一吆喝,把其他门洞里的人都给喊了出来,一帮女人小孩指着两人叽叽喳喳七嘴八舌的教训,有几个中年妇女撸起袖子就要揍柱子。 “别冲动别冲动。”明俊伟感觉自己脑子一定是被驴踢了,居然还想安抚她们?当即抄枪在手,‘喀拉’上膛指着一众女人:“都退后!” “有本事你打死我啊!” “就是就是!你开枪啊!” “……” 女人们一看这还了得?更是怒火中烧,劈手上来想要抢夺两人手里的枪。俩大老爷们儿做梦也没想到会和一帮女人遭遇,这十几号大人孩子虽然没刀没枪,但是一人给一巴掌也够他俩受的。柱子年轻气盛,挨了两耳光就火了,一声怒吼,对着一侧水缸扣响了扳机。 水缸应声碎裂,半缸水泼洒了一地,也阻住了群情激奋的女人帮。 “别闹了!都回去!”柱子梗着脖子大吼:“都别添乱!” 女人们让开一条路,眼带惊惧的目送两人拐过通道。那个年轻姑娘快步跑进金博的洞府,取下一柄挂在墙上的匕首,急急追了出去。 4号洞和金博等人所在的1号洞并不远,当初为了防止1号洞里豢养的行尸跑出来,二叔他们将好几个废洞彻底封死,只留出一条通道。通道横贯2、3号洞,只有两个拐弯,剩下通路是一条直线。 明俊伟两人刚拐过一处弯道,迎面走来一个佝偻着腰的中年汉子。那汉子抬眼瞅了瞅他俩,没做声,从一侧径直走了过去。 两人强作镇定,还煞有其事的跟那汉子打了个招呼,见他拐过了通道才齐齐松了口气。 “看来这里人员混杂,他们自己也把人认不全。”柱子有些窃喜,早知道这么容易就能混进来,哪里还用费这多力气。 他俩不知道的是,那个中年汉子拐过通道便大步奔跑,正好碰到了尾随而来的年轻姑娘。 “老歪叔你跑啥?”年轻姑娘见他一脸惊慌,更是不安。 “秀丫头!”常老歪眼珠子一鼓,急忙把她拉到一边:“你婶子她们都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秀儿不明就里,不知道这老歪叔是怎么了。 “刚才有俩带着枪的年轻人你见没?” “见了,我正要撵他们去呢。” “他俩从4号洞过来的?” “昂。” “好险好险……”常老歪满脸诧异,道:“那俩不是咱的人,我走半路听见枪响,刚才碰见那俩人了骇了一跳,还以为你们出事了。 “不是咱的人?”秀儿瞪大了眼睛:“那他们?” “莫言语,你悄悄跟上,老二他们就在前头,到时候你吼一声就跑。”常老歪心说既然你这么积极,通传的任务就交给你好了,正好不知道怎么办呢。 “行,老歪叔我先去了。”秀儿不疑有他,更觉肩上责任重大,快步追了出去。 常老歪见她跑远,也甩开了步子奔回4号洞,止住吵吵嚷嚷的一众女人,叫道:“大春和海洋呢?那俩姑娘关在哪了?” 女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常老歪急赤白脸跑回来是做啥的,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晓得那胖子去了哪里。 也巧了,正在常老歪气急败坏的时候,金三胖和海洋哭爹喊娘的回来了。 “老歪叔!老歪叔!出事了!”三胖跌跌撞撞扑在他跟前,一脸惊恐:“那俩姑娘没了,宝元死了!” “啥!”常老歪脑子里‘嗡’的一声:“宝成呢?” “不晓得,我俩去看那俩女的,进去就看宝元在那儿趴着呐。”三胖看起来吓得不轻,一旁的海洋虽然低头不言语,但面上倒是没有异色。 刚才他俩打算去找点乐子,结果到了门口三胖不让他进去,说让他先望风,一个一个来,谁知道三胖刚进去没两分钟就哭嚎着爬了出来。 “娘卖批,麻烦了。”常老歪佝偻的腰越显弯曲,原地踱了几圈,急忙道:“你俩快出去,亮宝他们应该快回来了,你们给提个醒!” “昂昂。”三胖回过了魂儿,想起自己人还有一波没回来呢,当即胆子又壮了起来,拽着海洋跑了出去。 女人堆再次炸锅,常老歪相好的凑了过来,低声道:“要不要给宝元他娘说一声?他娘还在洗衣房咧。” “不管。”常老歪摆摆手,不耐烦的斥退人群,钻进了自己的房洞。 “咋了你?”老炮拿胳膊肘顶了顶金博,奇怪道。 “没事。”金博搓着牙花子,把子弹压进了五连发,胳膊一挥带着一众小伙子杀回了通道口。 顶在那里的几个小子都哑火了,对面似乎也没有再开枪,双方僵持了半天,金博率先打破沉默。 “姜河你出来!”金博大刺刺的站在通道口,对面是废洞,黑漆漆的废洞旁边围着一圈木栅,栅栏里的行尸躁动着探出手爪,嘶吼不停。 红发杀马特贵族壮胆站在金博身旁,低声问道:“谁是姜河?” 金博没理他,再次怒吼:“骗子!!” 一帮小伙子面面相觑,搞不懂金大教头在胡说些什么。 片刻后,废洞那边传来一阵轻狂的大笑,一个男声笑了半晌,回道:“你被姜河骗了?” “是。”金博眯着眼,试图寻到黑暗中的人。 “傻逼,居然连姜河的当都上,你得多蠢?”男声大肆奚落一阵,废洞里脚步声走进:“迫不及待想看看被姜河骗过的*,别开枪,我出来了。” 金博强压下怒火,挥手示意小伙子们把火铳土枪都放下,身手从腰后拔出一柄细长的刀,大步朝前踏出几步。 老炮见状大急:“这是干啥?谁让你单挑了!” “炮叔你别吭声。”金博头也不回,手里的长刀折射出一抹寒光。 “哟,玩儿刀的?”晁逸帆摸着光头,拖着一把大铡刀从废洞里走了出来,铡刀上血迹斑斑,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原本站在金博身后的红发贵族暗道一声我操,连忙退回了洞口围观的大部队。 隐在废洞里的小米和小魏急的团团转,这小子怎么拉都拉不住,对面那么多土枪,你跟人家玩儿什么刀? 潘珞紧了紧手里的枪,凑到小米耳边:“能把那个拿刀的打死吗?” “你逸帆哥挡住了。”小米又何尝没有尝试过,可是这废洞里视线本来就差,晁逸帆还大大咧咧的走了出去。一来影响视线,二来也搞得他和小魏没法狙击,他俩一开火,晁逸帆也得被对面土铳打成半身不遂。 “你是谁?”金博撇了眼他的大铡刀,问道:“你伤的二叔?” “那个糟老头子?昂,是我。”晁逸帆抹了抹手心的湿汗,看着对方一副横刀立马的德行,心里暗骂一声傻逼。 他身旁的木栅栏里,行尸躁动的吼声卷着腐臭扑面而来,探出栅栏的胳膊只差一点就能抓到晁逸帆的衣服,木栅栏被挤压的吱吱作响,拴着栅栏的铁丝越崩越紧。 “你敢跟我单挑?”金博眉毛一挑,手里的长刀遥遥指住晁逸帆:“别说没提醒你,我是山陕武术学校毕业的,你会使刀吗?” 晁逸帆在心里给这小子的傻逼定义乘以二,回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来给小爷瞧瞧你的杂耍。” “小金,回来!”躺在地上的二叔喊了一声,用力过猛,腰上的口子激射出一股血流,溅了郑秋彤一脸。 金博充耳不闻,一声怒喝,提着长刀疾冲而去。他看出来了,这个光头根本不会用刀。 废洞里的三个人急的满头大汗,小魏想冲出去,被潘珞一把拽住了胳膊:“别出去!” 与此同时,金博已经冲过了光亮的通道,长刀斜斜扬起,他有信心下一刀掀飞一颗光头。 晁逸帆看着逼近的金博,一声冷笑,猛地抡起大铡刀,转身剁向了身旁的木栅栏。 ‘喀嚓’一声脆响,木栅横栏应声而断。 第八十七章 无法避免的死斗1 第八十七章无法避免的死斗1 金博低估了光头小子的无耻,晁逸帆也同样没想到这厮如此生猛。 栅栏崩坏的一刹,拥挤在洞口的行尸犹如汹涌的潮水,迎头扑向了提刀冲来金博,晁逸帆拔刀的瞬间便折返跑回了废洞,踏入深洞后才反手挥刀,剁倒几个跟来的行尸。 小米他们没有开枪,上前帮忙清理掉追进来的行尸,鬼鬼祟祟隐在通道一侧打算看那伙儿人倒大霉,结果那边并没有如晁逸帆预料中那般大乱。 在晁逸帆的想象中,有一双滑板鞋……不是,在他想象中,就算金博可以瞬间急停折返回去,这批躁动已久的行尸也会跟在他身后追进通道;假如那小子一头扎进了行尸堆被嚼成渣渣,自然更好。 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晁逸帆还是小瞧了这帮蜗居地下的刁民。 只见扬起屠刀的金博脚下没有一丝停顿,在行尸出笼那一刻,手里的长刀抹出一道带着虚影的弧线,扇影迅疾划过,原地飞起一排行尸脑袋,几个失去头颅的身体喷起几道血瀑,蔚为壮观。 激射起的鲜血喷了金博一身,横刀立马挡在通道前,一把长刀带起阵阵风声,周遭行尸好像前赴后继扑进了飞机螺旋桨,残肢断臂和血浆四散纷飞,当先冲出去的行尸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倒下一大排。 “齐射!”金博抖落刀身一层血浆,且劈切退,进入光亮通道时一声虎吼。 晁逸帆几人本来以为通道后边那些家伙都是人肉布景,谁知金博一声令下,通道里居然齐齐亮起数团火花。眼瞅着扑进通道的行尸又是一次大翻车,被迎面射来的钢珠铁砂打成了马蜂窝。 “操。”晁逸帆服气了,怪不得那小子提溜着一把刀就敢过来耍流氓,敢情真是练家子。瞧他一人耍了半天大刀,留下一地残破尸首,人愣是屁事没有,连大气都没怎么喘。 “你们带二叔走。”金博横眉冷目,吩咐几个人小伙子架起二叔,簇拥着郑秋彤和老炮跑了回去,只留下包括红发杀马特在内的五个小子。看样子是打算杀光行尸再去找晁逸帆的麻烦。 “咱也撤,傻逼才跟他单挑。”晁逸帆后背沁出一排冷汗,胆儿肥不代表智障,现在再让他扛着大铡刀跟金博叫板,他可没这胆子。 “等会儿,好容易把行尸放出来,就这么被他们杀光岂不是可惜。”小魏将步枪支在肩头,遥遥瞄了过去。 “你这边枪声一响,后边行尸该过来了。”小米瞧了他一记暴栗:“傻啊你!” “不碍事,有丫头带路,咱们再绕回去,反正这些行尸是他们养的,全给他们散回去!”晁逸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反正行尸速度慢,他们要一门心思逃跑,行尸再多也追不上。 “这个距离打得着吗?”晁逸帆担心的是这个,金博一把长刀大杀四方的英姿着实让他有些受伤,于是一个劲儿怂恿小魏崩了金博。 “他一直动弹,不好打,后边那几个是靶子。”小魏眯起一只眼,倚在冰冷的通道侧,趁着涌出去的行尸中间出现一个空当,果断扣了扳机。 “砰!” 通道拢音效果极好,一声枪响被放大了数十倍,如惊雷一般回荡在纵横交错的通道里。 对面一个小子正手忙脚乱把铁砂往瓷实了杵,猛地一股巨力袭来,整个身子被扯的倒飞出去,溅射出的血花洒了红发杀马特一脸。 金博蓦然回首,那小子喉部中弹,脖子差点被子弹扯断,鲜血不要钱一样潺潺流淌,已然气绝身亡。 栅栏里方才挤出的行尸被枪声惊扰,嘶吼着冲了进来,而更多的行尸被光亮通道一边的血泊撩动,更是兴奋异常的蜂拥而入。 饶是金博三头六臂也无法再抵挡汹涌尸潮,唰唰削飞两个脑壳,招手示意后边的四个小伙儿赶紧跑。 “砰砰!” “哒哒哒哒哒!”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两拨人各自撤离不过一分钟,通道里边再次枪声大作!整个防空洞内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呀?起内讧了?”晁逸帆的大铡刀虽然敌不过金博,好在对付这些行尸游刃有余。一阵砍瓜切菜,漆黑通道里的行尸损失大半,几人屏住呼吸躲进一处废洞岔道,静静的等行尸游荡过去。 “不是土铳,是柱子哥。”小米脸色一变:“他们怎么跑进去了?” “乱套了。”晁逸帆头皮一阵发麻,掰着手指头算道:“咱们四个在这儿,开枪的是柱子,那姜河、宋瑶、明大侠呢?” “咱得去帮忙,那几个人都撤回去了,柱子有危险!”小魏拔出柴刀攥在手心,道:“逸帆,你和丫头先出去。” “扯犊子呢?”晁逸帆脑袋一甩,迈开步子走在最前头,一眼瞟见扑来的几条黑影,横刀抡了过去。 连声‘噗哧’血肉分离的闷响,几具尸体扑倒在地。 四人当即返回刚才的交叉洞口,等着行尸全部追进了通道,这才小心翼翼地坠在后边跟了过去。 柱子和明俊伟此刻真是哑巴吃了黄连,本以为能从背后爆了对方的菊花,追曾想刚转过第二个通道就看见迎面跑来一伙儿人。 两两相距不过百米,别人认不出生面孔,不代表老炮也眼瞎,劈手夺过一个小子的土铳,抬手就是一枪。 “闪!”柱子一把扑倒明俊伟,后背被铁砂钢珠轰得血肉模糊。 明俊伟咬牙推开柱子,侧身在地开枪搂火,一串火舌当即扫了个人仰马翻。 “砰!砰!砰!” 土铳装填速度虽慢,奈何一次开火就能打出一堆钢珠铁砂,明俊伟避之不及,就地一个驴打滚,只觉大腿处仿佛被火烧了一般,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柱子目呲欲裂,生生将明俊伟拖回拐弯处,那边一伙儿人也停下了脚步,窸窸窣窣开始装填弹药。 金博带人回撤,猛地看见前方部队又停了下来,心知拐弯处必定又有敌人,当即抄起五连发快步奔了过去。 “二叔!”金博连声怒吼,甩开步子奔至最前方:“二叔没事吧!” “没事。”二叔身上趴着一个气绝身亡的小子,他刚才豁命挡住了明俊伟射来的一波子弹。 郑秋彤脸上一道血痕,要不是老炮眼疾手快推开了她,想必也已经香消玉殒。 “小金,你和老炮出去一个,去南塘乡喊那帮大头兵。”二叔被一圈小伙子围在中间,眼看后边的行尸群也逐渐逼近,恨恨道:“把秋彤安全带出去,告诉那些兵油子,一个小时内赶过来支援,否则我点了那些炸药,他连屁都别想要!” “不能给他们!给了他们咱咋办?”老炮牛眼一瞪,朝着尸群放了一枪钢珠,打飞一片血肉。 “命都快没了,老炮别犯傻。”二叔大力压住老炮的肩膀:“照我说的做。” “爸!你不走我也不走!”郑秋彤哭得梨花带雨,不顾腹背受敌,死死抱着他爹胳膊不撒手。 “傻妮听话,你爹死不了。”二叔扒开郑秋彤的手塞在老炮爪子里:“我就这一个闺女,你照看好她。” 老炮咬牙应了二叔,骂道:“几个杂毛小子我就不信能翻起风浪!” “哈哈哈,这不就翻起来了?”二叔咳嗽几声,表情也是有些疑惑:“我就想不通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想不通啊。” 金博骨节泛白,数了数眼下一共剩下十五个小伙子,吩咐道:“你们拦住后边的行尸,我去解决前边的。”说罢端着五连发大刺刺走向拐弯处。 柱子后背嵌进去不少钢珠,明俊伟抠出来几个,更多的深陷进皮肉,后背焦黑一片,根本无从下手。 “明哥,你赶紧走,我能挡一阵子,兄弟怕是要撂这儿了。”柱子惨然一笑,拄着步枪站起身,猛地脸色一变。 明俊伟循声望去,只见先前那个年轻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这会儿正贴着墙往一边挪,一脸掩饰不住的惊恐。 柱子抬起了枪,又叹口气放下:“你过去。” 秀儿牙齿咯咯打战,怯生生的挪着小碎步,和身负重伤的两人拉开一段距离。 拐弯处有一条影子在逼近,柱子拍拍明俊伟的肩膀,绽出一个笑:“来年……不,不来年了,头七给哥们儿烧两包烟。” 明俊伟脸色铁青,重重点了点头,拖着一条血腿向后退去,柱子释然,提枪朝拐弯外点射出几发子弹。 金博紧贴着墙侧,也看不到柱子的身影,但是可以听到他在喘粗气。小伙子们一枪一枪阻挡着行尸,但收效不大,尸群寸寸逼近,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对面没动静,柱子也乐得拖延时间,后背已经痛麻了,他侧身倚在墙上,盯着拐角那个影子,只要对方有异动,就准备来个同归于尽。 秀儿见明俊伟一瘸一拐离开了通道,蹑手蹑脚朝着柱子靠了过去。 “金哥!快!顶不住了!”红发杀马特见他还在僵持,急忙出声催促。 秀儿听到‘金哥’俩字眼前一亮,知道情郎就在对面,当即勇气倍增,抽出匕首扎进了柱子后心! 柱子后背骤然遇袭,吃痛间一声怒吼,反手掐住秀儿的脖子,秀儿惊惧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居然顺势扑向柱子,柱子后背重创,体力不支,身子一个不稳被推出了拐角,连带着把秀儿也扯了出去。 金博听到拐角后的吼声,紧接着眼前一花,条件反射般扣响了五连发的扳机。 “砰!砰!砰!” 五连发之所以称作五连发,就因为它是单管连发,可以射击散弹。 柱子和秀儿拉扯着摔出拐角,五连发同时近距离搂火。 硝烟散尽,一男一女两具尸体扑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两滩鲜血混在一起,越汪越多。 金博手中的猎枪摔落,难以置信的看着扑在男尸胸膛之上的秀儿,她几乎承受了所有子弹,纤细的腰身被子弹轰成了一滩碎肉。 后边的人见拦路者已除,架着二叔迅速撤离,除了老炮唤了声金博,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血泊里的秀儿。 第八十八章 无法避免的死斗2二更 第八十八章无法避免的死斗2 “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路茜站在矮墙上张望着,夜幕下的荒地什么也看不清,远处的煤矸石堆也快和夜色混成一块。 潘珞早先回来叫走了晁逸帆一伙儿,说是带回众人就出发,结果一去就是两个小时,天都黑了,还是没有看到他们回来。 安贞把曹良扶下车,老曹在车里闷坏了,靠在土丘上深深吸了两口新鲜空气,一阵由内而外的清爽。 “他们不出来,咱们过去也没用。”安贞眼皮一直在跳,虽然她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没睡好的缘故,但内心的不安却越来越浓重。 “珞珞让咱们有动静就先离开,可是这么长时间还是没反应啊。”小麦睡了一觉,被荒地里的夜风给冷醒了。 只有猫狗最悠闲,该吃吃该睡睡,周遭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不会出事了吧?”路茜虽然不愿意说这种话,但眼下的情况不得不让她胡思乱想。 曹良拄着铲子站起身,脸色有些凝重:“茜茜,你看那边是什么?” 路茜闻言转过身,朝着曹良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那是他们的来路,远远似乎有两团亮光,由远及近,速度很快。 “车…?”路茜有些不敢相信,这荒郊野外怎么会有车?她站上了高墙,挽住被风吹地四散的发丝,眯眼细细观察着。 真是车,两团光点是车灯,紧随其后还有两辆车,开的飞快,不消片刻便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安贞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安,连忙催促小麦上车。 “三辆车,都是切诺基。” “快下来!走!”安贞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急忙上车将车子发动了起来。 三辆车速度不减,瞬间便冲过了野地,朝着中巴车的位置疾驰而来。 路茜后背一凉,惊觉危险来袭,急忙跳下土墙搀着曹良朝车上跑去。 “快!” 切诺基在安贞的视线里越来越近,根本没有一丝停车的意思,直直撞向了中巴车! 一声巨响,横停的中巴车被拦腰撞翻,车身中部凹陷下去一个大坑,车玻璃‘哗啦’一声碎落满地,车子朝着一侧翻倒下去,被随后撞上的车重重推到了土墙根轰起一阵烟尘才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亮宝你娘卖批,二叔的车撞坏看你咋办!” 三辆切诺基并排停在翻倒的中巴车前,车门打开,依次跳下七八个年轻小伙,个个穿着紧身背心,露出一膀子纹身和腱子肉。 当先撞上来的车里下来一个又高又壮的小伙儿,脑袋上顶着蓬松的乱发,面相上和金三胖有几分相似,虎背熊腰,壮硕的吓人。胸口露出一个张牙舞爪的鬼脸,斜叼着烟卷哈哈大笑。 “撞坏换辆新的,这破车早不想要了。”叫做亮宝的人形狗熊拍了拍翻倒在地的中巴车,嚷嚷道:“这哪来的车?快搜罗搜罗,看有啥好东西。” 后边的一众小伙儿摩拳擦掌的围了过来,手里不是土铳就是榔头,‘哐框哐’砸掉玻璃碎茬,打起手电跨了进去。 “宝哥,有个小娃。” “还有人!女人!!” “呀?真是,长得像明星咧。” 几个钻进车里翻找的小子接连惊呼,先后把纯净水桶和吃食递了出去。 “人呢?”亮宝踩着车沿吸了口烟,不错眼的盯着一片狼藉的车厢。 “接着。” 两个小伙儿将昏迷的安贞举过头顶,递出了窗外。 “诶?”亮宝乐坏了,虽然安贞脸上的血迹有些破坏美感,但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满满风韵的侧脸绝对不会被遮掩。 “还有!”小麦和小男孩也被递了上去。 车厢里突然一阵骚乱,‘汪汪汪’犬吠不停,一条黑影跃出车窗,被亮宝凌空一拳砸翻在地。黄狗被砸蒙圈了,起身晃悠了半天没找着揍它的是谁。 “我要了,给我拴上。”亮宝指着黄狗宣布了所有权。 “宝哥,兄弟们也好些日子没吃肉了,狗肉大补!”一个黄牙小子凑过来,捏了捏黄狗:“没二两肉。” “补你妈个贝。”亮宝挥手就是一巴掌:“老子要养,谁敢吃我的狗,我卸他腿。” 一众小伙儿脖子一缩,纷纷幸灾乐祸。 “还有气儿,没死。”亮宝探了探安贞鼻息,顺手摸了把丰盈的胸脯,喜道:“你们先回去,我待会就来。” 小伙儿们嘻嘻哈哈搬了东西回到车上,挨巴掌的小子指着小麦和小男孩问道:“这俩呢?” “小丫头带回去,小娃你带远点扔了,麻烦。”亮宝摆摆手:“快去快去。” 黄牙小子一脸衰相,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多这嘴干啥,还得跑一回腿。 其余人带着小麦和吃喝开车朝着煤矸石堆那边离开,黄牙小子抱起晕厥的小男孩往野地深处走去,黄狗脖子上拴着绳子挂在车杠上,狗眼呆滞,看样子是脑震荡了。 亮宝从兜里掏出一把卫生纸,擦了擦安贞额头上的血迹,确认伤口不严重才松了口气。他的车被开走了,身无长物,只好又钻进车厢翻腾了起来,没一会儿扯出来一条毛巾,捂在了安贞伤口处。 安贞秀眉微蹙,发出一声低低的痛苦呻吟,亮宝包扎好伤口,动手解开了安贞上衣,吧唧着嘴赞赏了一阵,脱下她染满血的裤子。 土墙后边,曹良死死捂住路茜的嘴,极力不让她哭出声音。 因为腿伤,两个人没有跳上车,得以在中巴车翻倒的一瞬逃开,但是中巴翻车后又被撞得向前推行几米,两人躲闪不及,被车狠狠掀了出去。不幸中的万幸,他俩被甩到了土墙后面。 路茜护着曹良,曹良护着路茜,结果最后谁都没护着谁,路茜胳膊被碰脱臼,疼得脸色惨白。曹良知道人还没有走,只能尽力不让路茜发出声音,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土墙后发生了什么。 路茜完好的胳膊掐了掐曹良,曹良小心的松开手。 “救她。”路茜强忍着剧痛,伸手捡起一片碎玻璃递给曹良。 曹良点点头,攥着碎玻璃从土墙一侧绕了过去,探头看了眼翻车处的情况。 三辆车全都开了回去,中巴车旁只有那个人形狗熊和安贞。地上散落着衣裤,安贞软软的趴在车沿,身体被一团黑影笼罩,耷拉的手臂一下一下晃动着。 &&&&&&&&&&&&&&& 行尸群涌进了拐角,争先恐后扑向地上的两具尸体,分不到肉吃的行尸继续深入通道。 晁逸帆四人远远坠在后边,等行尸大部队穿过了通道,这才急急赶过去砍倒了趴在尸体上嚼噬的行尸。 一男一女两具尸体,胸腹被剖开,内脏和肠子被争抢着掏了满地,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地势潺潺流淌,坠出几条长长的红线。 “是柱子哥。”小魏两人不忍再看,脱了上衣盖住尸体。 晁逸帆一声不吭的站起身,脑子陷入一团乱麻。 “不怪你。”小米拍拍他肩膀:“明哥他们还活着,快走。” 明俊伟拖着伤腿跑不快,听到后边沉寂了一阵骤然传来几声枪响。他知道柱子一定是死了,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也还是个未知数。 通道里回荡着行尸的嘶吼声,还有急促的脚步声,明俊伟知道自己这样跑一定会被追上,盘算一番,拔下了一根火把,钻进了岔道边上的废洞。 洞里很黑,火把的光映亮四周,布满青苔的红砖拱道里湿气很重,隐约有脚步声回荡。 “妈的。”明俊伟叹了口气,端起了步枪,心想着也罢,这么大的防空洞当棺材,值了。 跑动声从一侧废洞传来,一道手电光摇摇晃晃,紧接着两个人影跑出了拱道。 “操!”姜河抬手就要飞刀,宋瑶急忙拦住了他:“明哥!” 明俊伟松了口气,腿弯一软坐倒在地。两人急忙跑过去,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怎么就你一个?”姜河急忙脱下背心给他止血,裸露的上身唰的起了层鸡皮疙瘩。 “柱子死了,洞里有行尸。”明俊伟喘了口气,道:“其他人呢?潘丫头呢?” “丫头出去了,我让她叫逸帆去石堆那里找你,你怎么跑进来了。”姜河一阵心痛,几个小时前刚和柱子分别,此刻却已阴阳两隔。 “说来话长,不说也罢,你怎么进来的?”明俊伟跟他要了一根烟点上,呛得咳嗽连连:“不是让你回去吗?” “说来话更长,我找着出口了,快走。”姜河也听到了外边回荡行尸嘶吼,弯下身背起明俊伟:“坚持住。” 明俊伟一阵剧烈的咳嗽,姜河伸手抹了把肩膀,笑骂道:“不带吐口——”手心里一滩鲜红,不是口水。 “怎么回事?伤到里边了?”姜河脑袋里嗡的一声,腿肚有些发软。一旁的宋瑶也发现了异样,急忙让姜河放下明俊伟。 “内脏受伤不能这么颠,你跑慢点。”宋瑶摸了摸身上,连个兜都没有。 “没事,别减速,快一点。”明俊伟忍住咳嗽的冲动,道:“姜河,你见没见到一条通道里有堵砖墙,没有砌的。” 姜河不知道他冷不丁问这个干嘛,听他描述那般又觉得有些熟悉,想了想道:“好像见过,就在关着瑶瑶她们那条。” “能找到吗?” “能啊,出路就在那边。” “好,去那里。” 两人不明就里,脚下加速,循着有光线的通道快步跑去。 三辆切诺基停在煤矸石堆,一帮小伙子扛着大包小包和小麦,嬉笑着钻进了蒿草地,正巧看到了蹲在洞口的三胖和海洋。 “哟!稀奇啊,大春今天怎么守门来了?”一个短发青年用手电光照了照两人,却见俩人一脸惨白。 “你们可算回来了!”三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连滚带爬跑了过来:“出事了!出事了!” “咋了?”青年抬手止住众人哄笑:“宝成和宝元呢?” “死了!都死了!”三胖腮帮子一阵乱抖:“二叔让我出来接你们,底下进去人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个个脸色大变,扔下手里的东西,抄起武器就要下去。 “人多吗?”青年还算冷静,拦住了众人的脚步。 “不知道啊,突然就出事儿了。”三胖指着通道,胡萝卜样的手指头哆嗦着:“你们快去救人啊,二叔都被枪打了!” “金博呢?” “已经过去了。” “你去土墙那儿,把亮宝叫回来,快去。” 第八十九章 无法避免的死斗3 第八十九章无法避免的死斗3 不得不说,金博除了一副好身手,脑筋也转的很快。虽然误杀秀儿这件事让他思维停滞了一阵,但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哪怕是常人无法忍受的巨大悲伤,对他而言也是可以暂且放下的。 他们和行尸拉开了一段距离,但是拱道里都亮着火把,行尸逐热寻声,追上他们也是分分钟的事,毕竟他们没打算放弃防空洞。金博瞥了眼通道号,再经过两个岔洞就是集散地4号洞了,那里都是女人和孩子,除了添乱没有任何自保的能力,如果行尸进入4号洞,想都不用想,肯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金博让架着二叔的几个小伙儿连同老炮、郑秋彤继续前进,留下八个一脸惊惶的年轻人。 “炮叔,你听二叔的,去南塘乡。”金博取下一根火把,嘱咐道:“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你也是,照看好老二。”老炮郑重应承下来,扛起哭闹的郑秋彤一路小跑而去。 二叔情况不太好,短暂清醒后再次陷入昏迷,不过好在伤口不再出血。三四个小伙子轮流背着他跑回了4号洞,按照金博吩咐的,用最快速度疏散人群,什么都不用带,集中去往储粮洞。也就是最初关押宋瑶和潘珞的拱洞。 剩余的年轻人脸色不太好看,行尸并没有被甩多远,凌乱的脚步声和狂躁的吼声一直在通道里回荡。这些行尸在1号洞关了一个多月,想必也是饿疯了。 “打起精神!”金博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有些发白的脸,道:“镇定,每人取一支火把,各自选一条废洞,把行尸引进去!” “什么?”先前挨了一巴掌的青年大惊失色:“废洞岔道那么多,引行尸进去岂不是找死?” “废洞多,行尸的速度追不上你,带着它们兜圈子就是了。”金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嘴唇,道:“我知道有一定的危险,但这是唯一的办法,咱们人手不足,如果行尸跟着咱们冲进居住区,后果不用我说。” “明白,小金哥你身手好,我们家里人劳烦你照看了。”红发杀马特第一个摘下火把,深深的看了眼去往4号洞的方向,他心里很明白,或许自己再没有机会回去了。 “我会尽力,你们尽量把行尸散开,有我在这里,一个行尸也别想过去。”金博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跑快些,拉开距离把火把扔到岔道里,废洞虽然多,不过都是连通的,小心点,活着回来。” 红发杀马特点点头,举着火把砍刀跑去一个废洞口,只等行尸追过来。 其余人还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踌躇不前。 “你…你一个人怕是也守不住这里吧。”大个子青年还是有些犹疑,他脸上的巴掌印儿还没消下去。 “我能不能守住,取决于你们分散走多少行尸。”金博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愿意去的赶紧,惜命的自己走罢,从我眼前消失。” “你没有权力赶我们走。”另一个圆脸年轻人和高个子站在一起,虽然有些胆怯,但还是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我们没有你的身手,废洞里那么黑,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厉害,想让我们当炮灰吗?” “你们也这么想的?”金博眯眼看了看其余几个人,被他目光触及的小伙子们纷纷低下了头。 “好,随你们吧。”金博哑然失笑,转身朝着红发杀马特那边走去。 “哎,金博,那二叔问起来……我们怎么说?”高个子梗着脖子喊了一声。 金博歪了歪嘴角,转过身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高个子被他瞅的浑身不自在,不由自主避开了他的目光。 “随你。”金博没有再多说,路过红发杀马特时嘱咐了一句:“一会儿只管往前跑,背后不用管。” 通道尽头一阵人影晃动,癫狂的行尸穿过拱道出现了。 金博用刀柄磕了磕拱道壁,竖起两指到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哨子。 ‘赫赫…嗬嗬嗬…’ 行尸听到了远处不知死活的召唤,人头攒动,乌央乌央涌了过来。 “准备。”金博沉下腰身,跟一旁废洞口的红发杀马特使了个眼色,杀家贵族吞了吞口水,汗如雨下。 当金博的长刀再次带起一蓬血雨时,通道中央的几个小伙子不约而同的朝着相反方向撒丫子逃离。 “跑!”金博一刀戳死突出的一个行尸,伸手推开了帮他砍杀行尸的杀马特。 红发小子大吼一声,吸引了一众行尸,转身跑向废洞深处,潮水般的行尸瞬间分流,朝着废洞涌进去一批,金博这边压力顿减,急急后退了一段距离,装填好五连发的子弹,抬手轰出一枪。行尸群当中倒下一片,随即便被后边的活死人填补上空缺。 金博飞奔几步纵身而上,踩着一侧拱道壁腾身跃起,长刀铺开扇影,刀锋所过,血肉横飞。 隐约间,他好像看到通道尽头闪现过一颗光头。 三胖彻底崩溃了,手脚酸软的跪倒蒿草丛里,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姑娘把亮宝的脑袋塞进了车轱辘。 他想去就亮宝,可是两条腿根本使不出力气,他也不敢发出声音,就算他在这里嚎破嗓子,防空洞里的人也听不到。 海洋一个劲儿拖着他往回退,拖了半晌,发觉自己的力气实在无法撼动三胖的吨位,无奈之下只得抛下了大春。 “金博你快来啊……” 这是三胖晕厥前最后的想法,眼前发生的一幕彻底击溃了他脆弱的神经。 曹良的腿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骨裂需要静养,但也不是毫无行动力。所以,他的偷袭得手了。 享受鱼水之欢的亮宝显然没有注意到土墙后的两个人,他自从和二叔躲进地洞几乎再没能碰过姑娘,偶尔带回来的几个丫头也都轮不到他来染指,只能每次外出寻找物资的时候碰碰运气。或许是上天垂怜,今天居然赐给他这么一个尤物,亮宝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飞了。 安贞没有死,但她在驾驶位置承受了正面冲撞,若不是她平时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只怕翻车的一瞬就得摔断脖子。 昏迷的女医生毫无抵抗力,软绵绵的趴在车沿,任由身后的亮宝大肆侵犯。亮宝也乐得如此,他不喜欢女人哭闹,安安静静正遂了他的心意。 黄狗支楞着耳朵,似乎看到了曹良,也可能是脑震荡后无意识摆动脑袋,静静趴在地上没有出声。 就在亮宝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抽离的一瞬,脖子上的刺痛又把他的灵魂拉了回来。 曹良没有对活人动过手,但出手便毫不留情。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不适合跟这个人形狗熊掰腕子,玻璃碎片肯定扎不死他,所以曹良选择了放血。 带着锋利断茬的玻璃碎片狠狠切进亮宝的颈动脉,一股滚烫的血浆‘噗哧’一声冒了出来,溅了曹良一手。 血浆太黏稠,瞬间染满了亮宝半个身子,玻璃碎片在他挣扎间脱手滑落。曹良也被亮宝势大力沉的一记肩扛撞翻在地。 “啊啊啊啊!!!”亮宝暴怒了,他表达愤怒的方式很简单:怒吼。 亮宝连裤子都没顾上提,抓起毛巾捂在自己脖子上,飞身一跃扑在了曹良身上。曹良只觉得一座大山压了过来,若不是他及时支起膝盖顶住这座大肉山,只怕肋骨都会被当场压折。 亮宝拥有一项杰出的匪徒品质,那就是不废话。一般人在骤然遇袭以后,总会在厮杀间询问对方的身份等等。但是亮宝不问,他只知道眼前的人想杀自己,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整死他。 曹良也算是身材高大的猛男了,可是被人形狗熊压在身下居然几番挺身都没能挣脱。亮宝一双大手死死卡住曹良的脖子,任凭自己的大动脉‘噗哧噗呲’血流不止。温热的血液浇了曹良一脸,两只大手好似老虎钳子一般,任他用尽全力却是纹丝不动。曹良额头青筋暴起,一手借着血浆的湿滑抓起亮宝一根手指头,狠狠掰向一旁。结果骨节折断的脆响也没能让亮宝手上的力道减弱,反而愈发使劲。 曹良心里大骂不止,心想这厮绝对是人和狗熊杂交的生物,自己都他妈掰折他一根手指头了,你倒是惨叫一声行吗?? “啊啊啊啊!!!”亮宝彻底陷入了癫狂,手上的剧痛让他失去了理智,看着眼前男人的嘴唇越来越白,他的心里燃起一股胜利的快感。后背受到的重击和曹良的拳头被他统统无视。 曹良感觉自己脑袋快炸了,身上的力气正在飞速流失,眼前的那张脸变幻出重影,耳边也好似出现了幻听……一阵狗叫,将他渐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呼!”脖子上的枷锁松开了,曹良大口大口往肺里充气,一阵剧烈的咳嗽。 黄狗在他身侧上窜下跳,舔了他一脸口水。 曹良回过了神,只见路茜用狗绳缠住了人形狗熊的脖子,而人形狗熊在短暂的缺氧后再次占据上风,硕大的身躯压倒路茜,伸手就把脖子上的绳子缠到了路茜颈间。 “怪物。”曹良喘息着冲向亮宝,看着沙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简直一百个想不通。前后虽然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可是动脉能承受多久大出血?这家伙是血库吗? 曹良耳朵蜂鸣不止,也听不清路茜在叫嚷着什么,快步赶过去扳倒亮宝,把他的脑袋夹在了腋下,试图加速他血液流失。亮宝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起身的一刹还不忘一脚把路茜踹出两米远,转过身扛起曹良,狠狠掼向车沿。 “嗵!”声闷响,失去玻璃的窗沿被曹良的身子砸瘪下去,曹良强忍后背剧痛,一把揽住扑来的亮宝,身子一扭,将他的脸转向车轮,用尽力气磕了下去。 路茜脱臼的胳膊倒是被亮宝一脚给踹了回去,见曹良制住了人形狗熊,急忙扑过去帮忙,两人一里一外狠命把亮宝的脑袋撞向轮毂。钢铁轮毂没几下就被鲜血染红,亮宝扑腾挣扎的双双力气不小,一拳接一拳砸在曹良脸上,丝毫不见力衰。 一向性情温和的曹良估计也是被打急眼了,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抓着亮宝的头向下撞时居然偏离了轮毂,一下给塞进了轮胎挡泥板之间。曹良脑中一炸,松手跳进了车厢,大吼一声:“茜茜闪开!” 路茜早已脱力,闻言退开几步。 发动机‘吭哧吭哧’轰鸣几声,没等路茜回过神,车轮‘呜呜’空转起来。 亮宝健硕强壮的身子没能抵抗住机器的怪力,只一瞬,脖子就被飞速转动的车轮绞了进去,隐约‘喀吧’一声骨骼碎响,无头尸身顺着车轮转动的方向怪异的扭了一圈,扑倒在地。 车轮间好似喷泉一样,甩出一蓬绚丽的血珠,曹良踩下刹车,车轮一个卡顿,轮毂间飞出一滩破碎的血肉。 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掉落蒿草丛。 残留的一个眼珠半挂在血肉边上,无声的望着眼前的人。 三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九十章 武士心,志在止戈(上) 第九十章武士心,志在止戈(上) 路茜给安贞穿好衣服,狸花猫蹑手蹑脚靠近尸体,凑到脖颈断茬边嗅了嗅,厌恶的跳到了一边。 曹良靠在车边大喘气,后背被玻璃碎划的破破烂烂,不少玻璃渣子刺进了肉里。 路茜脸色发白,方才血腥一幕吓晕了三胖,也惊着了路茜,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滚,不敢再去看那具尸体。车旁血腥味和汽油味混成一块,刺鼻难闻。 “我杀人了。”安贞还没醒来,脑袋下边垫着从车里翻出来的座垫。路茜半个身子染满了血,都是刚才和亮宝缠斗时沾上的,车轮甩出的肉糜扑了一身,她简单抖落一番,没敢细想那些肉丝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曹良叹口气,扶着车身站了起来:“你是在保护大家。” “小麦怎么办?”路茜身子有些颤抖,不知是搏斗后脱力还是夜风骤冷,虽然语带哭腔,但她并没有流泪。 “我先去找小孩儿。”他俩在土墙后听到了亮宝他们说的话,小麦被掳了回去,亮宝嫌小孩儿麻烦,让人带远处扔掉。这半天还没见那人回来,想必是走出老远。 “我去吧,你腿不方便。”路茜说什么也不想再和那具尸体待着,当即起身拦住了曹良。 曹良正要劝说,一旁的黄狗突然冲着蒿草地吠叫起来,二人打眼看去,只见一个年轻小子站在草丛,愣愣的看着车轮旁的尸体,似乎还没回过神。 “省的去找了。”曹良捡起地上那块满是血浆的玻璃碎片,一瘸一拐朝那小子走了过去。 黄牙小子腿肚一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两眼发直。 “小孩儿呢?”曹良左右环视一圈,四周尽是随风轻摇的蒿草,风声渐低,听不到其他声音。 “扔,扔路边了。”黄牙小子看也不看曹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土地上一滩刺目的暗红,他有些难以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高大,但亮宝也不逊色,而且这男的还是个瘸子?连金博都吃不住亮宝的拳头,这瘸子是怎么把亮宝脑袋给搞没的? 曹良没有给他答案,提溜着他的领子,拎回了车旁边。 安贞悠悠转醒,路茜搂着她低声说着什么,女医生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剧烈撞击中醒来。 曹良用狗绳把黄牙小子双手捆到背后,别过脸不去看安贞,他觉得安贞之所以受辱,是因为自己没能及时救援。这个男人在暴怒杀人之后,再次恢复了以往的温厚,外在虽然高大威猛,但内心极是柔软,他觉得还是让路茜来处理比较好,自己总不能过去说“安医生对不起,如果我果断一些你就不会被强奸”这样的话。 “我去找孩子,你们在这儿等我。”曹良从黄牙小子背后拔出一柄短匕,心想这小子当真是吓破了胆,居然就这么乖乖束手就擒了。 “等等。”安贞用力坐起身,似乎牵动了伤口,表情痛苦的一滞,低声道:“我也去。” “安姐,你…你得先缓缓。”路茜姑娘家家也不知该如何启齿,只得模棱两可的糊弄一下。 “一起去。找辆车,我们要离开。”安贞不容拒绝,强撑着站起身,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又栽倒在地。 “可是他们还没有出来。”路茜有些着急,安贞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 “他们肯定出事了。”安贞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眉头暗暗一跳。 曹良过去帮忙搀住安贞,附和道:“他们走前说过,一旦出状况,咱们必须先撤,否则都得搭进去。这是一拨人,搞不好还有。” 路茜虽然担心小麦,但眼下并不是小麦一个人的问题,于是同意了两人的决定,共同搀扶着安贞走进了蒿草丛。 黄牙小子默不作声,任由曹良推搡,跌跌撞撞的给几人带路。 “安姐,你怎么样?我背你走吧。”路茜见安贞走的有些吃力,想来她必定伤的不轻,又不方便说的太白,只得小声问了一句。 安贞轻轻摇摇头,吁了口气,淡淡道:“不碍事。”末了又小声补了一句:“谢谢。” 地下防空洞,返回支援的青年一伙儿和扛着郑秋彤的老炮不期而遇。 “锦忠!”老炮见到本部人马回归,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摆手示意短发青年不用管自己,扫了一圈,疑惑道:“怎么就你们几个?” “大春和亮宝在后边。”叫做锦忠的短发青年一脸急色,他们从坑道下来发现了宝成的尸体,跑了没几步就听到通道深处回荡的枪声,个个心急如焚。 “快回去帮忙,当心些,活尸被放出来了。”老炮接过一个小子递来的水瓶灌了两口,郑秋彤不再哭号,脸上挂着泪痕,神色绝望。 “炮叔你这是干啥去?” “南塘乡,唤那些大头兵。”老炮把水壶递给秋彤,跟锦忠几人叮嘱道:“小金他们在前边顶着哩,除了活尸,还有一拨人进了洞,碰上生面孔甭手软。” “我知道了。”锦忠从裤兜掏出一串钥匙递给老炮:“车在矿区停着,叔你路上小心。” “晓得。”老炮揣上钥匙,拉起郑秋彤跑了出去。 “我就说外边哪来的车,敢情让人摸洞子了。”锦忠面相显老,下巴一圈刮的发青的胡茬,脸部线条硬朗,浓眉大眼倒是一副英气,美中不足的是,鼻梁似乎断过,中间一道深深的疤印,看起来特别怪异。 “锦忠,枪药在亮宝车里,‘土雷子’也没拿。”一个微缩版迪克牛仔提醒道。 “你去取,我们先过去。”锦忠捡出钥匙抛给他,道:“‘土雷子’不是在库房吗?” “亮宝走的时候拿的。”袖珍版迪克牛仔是个干瘦小子,顶着一脑袋蓬乱的披肩发,套着一件不合身的t恤,皮裤割开几道口子,蹬着一双高帮靴,一副摇滚青年的造型。 “车窗户留条缝,别把那丫头闷死了。”锦忠远远提醒了一声。他们回来的匆忙,物资之类的东西都放回了车上,只取了武器便急急忙忙下了洞。 一行人赶到4号洞时,那里正在进行大撤退。常老歪指挥着男男女女乱糟糟的往后边通道撤离。乍一看,还以为要举族迁移,带着大包小包的有,顶着锅碗瓢盆的有,拖着箱子扯着被褥的有,甚至还有趁机去金博洞府偷金子的。 郑老二昏迷前明确告知撤退要快,什么家当都不用带,毕竟他没打算放弃防空洞,不过是腾出地方让金博他们放手搏杀罢了。可惜这些家眷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执行力,常老歪只说了一声“撤”,整个居住区就彻底乱了套。 郑老二只有一个闺女,虽然时常有捉回来的女子给他暖床,但都不会久留在身边。那些女的要么不堪其辱主动求死,要么彻底认命,和这里的其他人厮混勾搭,以谋求一口饭吃和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年轻些的姑娘还算识大体,纷纷取了防身工具就和护送二叔的小子们向后边撤离,可那些中老年妇女就难沟通了,郑老二平时说个事儿还有在下边翻嘴的,更何况此刻老郑头昏迷不醒。 一时间,整个4号洞一片混乱,撤退的被推搡拥挤,半天没能走出多远。不少家眷看其他人开始哄抢,也不甘示弱,自己抢不着就拉扯着撤离队伍里的子女回来抢。折腾到最后,郑老二身边只剩下两个外来小伙儿和一个姑娘还在尽忠职守,他们在这里没有亲眷,所以也没人拉扯他们。三人目瞪口呆看了半晌,最后默默放下了这位防空洞大佬,各自钻进洞里装了些吃喝,提着刀子从通道拐弯悄悄溜了。 锦忠这伙人年龄相对大一些,虽然无法制止这些人瞎折腾,但好在没有参与进去,排除万难挤出人堆,刚从进入3号洞就看到了累瘫在地上的金博。 一众人年轻人暗自乍舌,看着通道里地狱般的景象,各自对金博的危险指数又上升了几级。宽阔笔直的拱道里满是血污,金博瘫倒在3号洞口,靠着墙,兀自喘息着。他手里的长刀已经看不出颜色,别说长刀了,整个人都像是在血池里泡了几天,两只乌溜溜的眼珠子瞪着前方行尸,握刀的手不住颤抖。 他正前方是一地血肉,红发杀马特拎着斧子边砍边退,行尸涌动,逐渐逼近,杀马特小子挥舞斧头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时喊着“小金哥快跑”之类的话。 金博没有食言,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行尸穿过通道。当然这并非他一人之力,其中多亏了红发杀马特。 金博砍杀间发现了通道尽头的晁逸帆,那时他基本上就绝望了。光头小子一伙儿明显在等他力竭,就算自己不会被行尸咬死,到时候也没力气再跟他们叫板。晁逸帆等人没有放冷枪,他们也看明白了,这个单刀小子是一撮强大的炮灰,虽然被自己人给甩了,但仍然兢兢业业的拼死阻拦行尸。 不说敬佩与否,反正他如果不跑,死掉是迟早的事。别看一把长刀砍得血肉横飞,这种直来直去的拱道里,就算给他一把电锯也白扯。 就这样,晁逸帆等人三分钦佩七分震惊的看着金博一己之力阻杀了差不多十分钟,百余米的拱道愣是被他砍成了一条血肉长廊。 眼看金博就要殒命的当口,之前那个引跑行尸的红发杀马特居然从3号通道的废洞里蹿了出来。 不光晁逸帆和金博吃惊,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这小子显然是逃命逃嗨了,一个不留神误打误撞逃了回来。 红发小子也算是机灵,一看眼前的惨象,二话不说又吆喝着一群行尸钻进了废洞,就这么来来回回好几趟,绕晕了大批行尸,自己倒是把废洞通道摸了个通透。 可惜一条拱道内的废洞有限,行尸速度虽然被拖慢,但还是在向前推进。红发小子第三次蹿出废洞,发现这条通道已经没有可以利用的废洞了。 杀马特架起金博要退往4号洞,金博这个一根筋说什么也不走。4号洞乱糟糟的吵闹声听得一清二楚,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明摆着还没有撤离完毕,行尸如果突进去,那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问题了。 红发杀马特可能是被金博舍生取义的精神给感染了,逃跑达人摇身一变,擎着斧子顶了金博的岗,两人一前一后玩命搏杀,看样子是下了狠心要跟行尸死磕到底。 潘珞本来打算带着几人从废洞迂回过去,结果深入没几步迎面碰到了被杀马特绕进去的行尸,只得灰溜溜的退了出来。进不得、退不了,只能继续隐在通道尽头看金博两人现场直播孤胆英雄。 锦忠几人的到来让金博两人看到了一线希望,这几个年轻人没二话,迎头顶上了行尸,换下了精疲力竭的杀马特。 “亮宝呢?”金博喘着粗气,拉着锦忠问道。 “后边呢,你俩快回去,4号洞乱套了。”锦忠一伙儿都是冷兵器,土铳的火药忘在了车上,只好大刀片子贴身肉搏。 金博没有力气再多说什么,搀起红发小子往回撤,杀马特推开金博,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指着胸前一片血污,苦笑道:“哥们儿要废了。” 金博眯了眯眼,红发小子胸前的血迹有一块很是显眼,凑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块被剜掉的皮肉,鲜血和行尸的血浆混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妈的,以前也不知道活尸爪子那么好使。”红发小子倒是很淡然,脸上看不出一丝哀色,反而笑逐颜开,乐得合不拢嘴。 “小金哥,你办法多,想个辙。”红发小子见他不言语,咳嗽两声,断断续续道:“连你都顶不住,那些大爷婶子更别提了。跟那伙儿人商量商量呗,别打了。” 金博有些发懵,愣愣的抬起头,脸上显出古怪的神色。 “我都这样了,别揍我。”红发小子话音渐弱,道:“没仇没怨,干啥非要打打杀杀啊……” “我知道了,兄弟你去吧,你娘我替你孝敬。”金博怔怔的看着这个发廊学徒,口中一阵苦涩。 “那不是我娘,是我对象她娘,唉,她娘就是我娘。”红发小子有些神志不清了,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咳嗽间有星星点点的血沫子喷出来。金博明白,他大限已到。 “我走了。”金博站起身。 红发小子点点头,低声道:“给我…给我来一下。” 刀光一闪,一蓬血雨喷溅在拱道壁上,泼出一副腥红水墨。 第九十一章 武士心,志在止戈(下) 第九十一章武士心,志在止戈(下) 小麦在半路就醒了,她被一个小伙子扛在肩头,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塞进了车厢。 和她一起被塞进去的还有食物、清水、各种包裹。小姑娘在短暂的恐惧后恢复了镇定,虽然她的战斗力不强,但脑筋转的不慢。 同车有三个人,前边两个,后边一个,她斜靠在座位上,中间堆着大包小包。三个人叽叽喳喳吵说着白天的遭遇,各自清点收获,商量晚上要去哪里找乐子。没人理会“昏迷”的小麦。 车开的很快,颠簸地厉害,小麦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暗暗检查身体是否有伤。中巴车被撞翻的时候她刚刚坐在座位上,剧烈的碰撞把她甩了出去,狠狠掼到了车顶,随即车身被横撞出老远,她的身体也随着惯性不断碰撞,最终身体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昏了过去。 很幸运,小麦除了浑身关节酸痛以外没有别的伤,她不知道路茜、曹良等人处境如何,但她清楚,这些人是要把她带进矿洞。想通此节,小麦倒是安心了一些,姜河他们一直没回来,想必也在下边。不管出了什么意外,能跟他们在一起,心里的恐惧便消散了许多。 汽车停到一处空地,周围有一排平房,还有一些低矮建筑物。坐在后排的小伙子扛起了她,跟其他人有说有笑的走进蒿草地。小麦的长发垂下来挡住了脸,她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四下打量,发现车并没有开出多远。这片蒿草地貌似就是他们白天见到的,如此说来,大柳沟煤矿确实有人,只是和姜河他们先前的推测不同,这里并没有部队,这些人看着也不像善类。 蒿草丛行走了一段距离,队伍停了下来。小麦听到有人呼喊着说了些什么,扛着小麦的人站得比较靠后,所以她听得也不是很清楚。隐约有“下边进来人”、“都死了”几个词钻进了耳朵。 “是姜河他们都……死了?”小麦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努力屏蔽掉周围人说话的噪音,试图听清前边的人在说些什么。 可惜未能如她所愿,几个小伙子跑回了车边,把她和一些包裹扔回了车上,关掉车门离开了。 小麦静静地躺了十多分钟,确认周围肯定是没人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坐起身,借着月色打量起四周。 三辆切诺基一字排开,面朝一座黑色的小山丘,小麦认了出来,这是白天她们看到的煤矸石堆。 周围漆黑一片,那些废弃的房屋大门洞开,黑黝黝的让人害怕。 车门车窗都上了锁,小麦爬到驾驶座,打开手套箱、储物盒翻找起来,希望可以寻到得以利用的东西。她摸到副驾驶座位下摆着一个纸浆桶,扣开盖子,一股火药味儿迎面扑来,呛得小姑娘一阵咳嗽。小麦急忙扣上盖子,摸索着打开了一旁的塑料袋。塑料袋里放着许多小球,她拈起一个看了看,发现是乒乓球,只不过这些乒乓球都很重,似乎里边填充了什么东西,乒乓球上有个小洞,不过被蜡油封住了。 小姑娘摸不准这是些什么玩意儿,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敲了敲车窗,钢化玻璃的闷响回荡在狭小的车厢。 “怎么办呢?”小麦默念着‘冷静冷静’,脑子里飞快闪过明俊伟、晁逸帆这些人的面孔,试图想象他们如果在这里会如何做。没等她琢磨明白,后视镜里出现了跑动的人影。 小麦急忙缩了下去,不错眼的盯着后视镜,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一个女的跑了过来。夜色如墨,看不出男人长什么样子,男人快步跑到车边,在车门上捣鼓了一阵,又跑到另一辆车旁打开了车门。一男一女上了车,切诺基亮起尾灯,原地转过方向疾驰而去。 小麦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刚坐起身,又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后视镜里。这个人她记得,就是扛着她的小伙子,他直奔小麦这辆车而来,离老远便开了锁。 车窗锁‘咯嘣’一声弹了起来,小麦愣了一下,急忙将座位向后推了推,探手抱起那桶火药,掀开了盖子。 迪克小牛仔匆匆赶来,嘴角斜叼着卷烟,披肩乱发被夜风吹的四散,顾不得整理发型,迪克小牛仔伸手拉开了后门,爬上座位翻找了一阵,期间疑惑的‘诶’了一声。 小麦身子紧贴在车门,紧张到了极点。她本以为这小子会开前门,小麦的计划是把这一桶粉尘迎面扑他一脑袋,然后趁乱逃跑,谁知道迪克小牛仔却钻进了后座。小姑娘屏住呼吸,抱着火药桶的手心沁满汗珠。 后座窸窸窣窣一阵,迪克小牛仔的脑袋从前座缝隙伸了过来,他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小麦,嘴角香烟腾起的烟雾熏眼睛,他扭着身子探手从副驾驶座位下拎起了塑料袋,猛地一愣,借着透过车窗的月光,隐约看到一团黑影动了动。 就在迪克小牛仔扭头的一瞬,小麦一声尖叫,扬手将火药桶掀了个底朝天。 火药粉劈头盖脸扑了迪克小牛仔一脑袋,烟头火星闪动,随着一声轻响,车厢内‘轰’的一下爆燃起一蓬火球! 小麦惊叫间只来及伸手挡住了脸,眼前闪过一道刺眼的亮光,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迪克小牛仔整颗头颅被爆燃的火焰吞噬,惨叫着扑下车座,化身恶灵骑士挣扎扑腾了一阵,一头栽倒在地。 小麦颤抖着放下了手,额前刘海儿被火苗舔掉一片,整个车厢里弥漫着一股硫磺和皮肉毛发烧焦的臭气。小姑娘手忙脚乱打开车门,腿弯一软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晚风送来的冰凉空气。 不远处,迪克小牛仔扑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脑袋上泛着绿光的火苗随风摇曳,逐渐熄灭,一股青烟袅袅散开。 小麦哆哆嗦嗦爬了过去,从恶灵骑士版迪克小牛仔兜里掏出了车钥匙,忍不住瞥了眼烧成焦炭的人头,胃里一阵翻滚,偏头吐了一地。 &&&&&&&&&&&&&&&&&&&&&& 姜河鬼鬼祟祟同废洞里探出了头,左右瞄了瞄,没有人。 “就是这儿吧?”姜河指着拱道斜对面一堵砖墙,动了动肩膀:“明大侠,还醒着没?” “嗯,没错。”明俊伟拍拍他,示意放他下来。 两人左右搀扶着明俊伟,快步走到砖墙前。 “这里是什么地方?”宋瑶不明就里,不知道明俊伟干嘛一定要找这个东西。 “你俩快点跑,逸帆他们应该还在煤矸石堆那里找我和柱子,你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区域。”明俊伟强忍着咳嗽的冲动,一字一顿说完这段话,见两人一脸怪异的表情,笑道:“这里全是炸药,够把整个防空洞炸平了。” 姜河劈手夺过火把,骂道:“你能不能有点文化人的觉悟?不是炸凉水塔就是炸防空洞,思想太极端了吧。” “我出不去了,趁我还有点力气,再掩护你们一次。”明俊伟虚弱的笑了笑,道:“你听,枪声、行尸,你们把这里折腾成这个鬼样子,他们能放过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哥们儿这就带你出去,安医生在外边,让她看看你伤哪儿了。至于这里关我屁事,我什么都没干。”姜河大呼冤枉:“我杀了一个人,行尸跟我没关系,这几个小时我尽在废洞里兜圈子了。” “嗯?”明俊伟有些意外的皱了皱眉头:“你不是把人家领头的打黑枪了?” “我哪有那个本事!”姜河看了眼宋瑶,后者也是一脸的莫名:“明大侠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赶紧走,甭废话了,这里离坑道不远,他们怎么乱是他们的事,跟咱没关系。” “没关系?” 拱道里突兀的传来一声疑问,三人诧异的转过脸,只见一个浑身浴血的男人提着一把同样布满血污的长刀出现在通道拐角。 “我日。”姜河心说坏菜,急忙挡在了两人身前:“金博,你…你没事吧?” 明俊伟和宋瑶面面相觑,没曾想姜河在这儿还有熟人? “骗子。”金博一步一步走向三人,身后留下一串清晰可见的血印。 姜河咂咂嘴,无言以对。 “我帮你救你女朋友和妹妹,你就这么回报我的?”金博说的很慢,语气冰冷。 “抱歉,骗你是我不对,可是我没别的办法。”姜河整理一番措辞,发觉似乎没什么可解释的,只好坦然道:“其实我不是你们的人,误打误撞碰上了你。” “我知道。”金博走到距离三人两米处停了下来,刀刃上黏稠的血浆顺着血槽滴落地面,他顿了顿,指着姜河身后的宋瑶,语气里有些不解:“她是你女朋友吧?既然你已经救了她,为什么还要毁了这里?” “这话什么意思?”姜河更是疑惑,反问道:“你凭什么说是我搞的?” “呵呵,大丈夫敢做不敢当?”金博眼神充满戏谑,揶揄道:“我本来以为你算是条汉子,没想到这么缩卵。” “操!有话直说行吗?”姜河不乐意了:“没错,我是骗取你的帮助了,我救了我的伙伴,现在要跑路,你要么放行,要么咱打一架,不带泼脏水的!” “泼脏水?你敢说那个光头不是你们的人?”金博眯眼看着他,手里的长刀微微动了动,他决定了,如果姜河说他不认识,那就一刀砍死他。 这回轮到三人傻眼了,面面相觑了半天,姜河结结巴巴的问道:“光,光头?是不是挺高的个子?还——” “还拿着一把铡刀。”金博点点头:“这么说,你承认了?” “我他妈承认什么了?”姜河一阵头大,卧槽难道晁逸帆也下来了?他下来干嘛?自己不是让潘珞带他去煤矸石堆那里吗?? 姜河自以为算无遗策,可却忘记了晁逸帆的性子,他哪里是老老实实听指挥的主儿?一听潘珞说姜河孤身涉险去救宋瑶,当即便要求潘珞带他们下洞。兜兜转转间居然废洞绕进了1号洞,避开了中间一大段路,也和姜河、明俊伟两拨人擦肩而过,最终搞了这么一出混乱。 明俊伟有些诧异,也有些好笑,同时还带点后怕。幸亏这个金博突然出现,否则一会儿自己点了炸药岂不是连晁逸帆他们也一起给埋了? “等等等等。”姜河见金博有抡刀砍人的架势,急忙制止道:“光头仔确实是我朋友,不过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来的啊,你们碰上了?” 金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不是你指使的?” “我他妈去哪指使?刚下来没多久就碰上了你,好不容易找到我媳妇儿和大舅子,哪有时间指挥别人!”姜河见他怒气值稍减,急忙换了平和语气,道:“可能他们等着急了,所以才下来的,误会,全是误会。” “因为你的误会,我们死了很多人,我们也有老弱妇孺,因为你朋友的行为,可能都会死。” “操!你们的人命是命?我们的不是?”姜河怒了,想起柱子不由鼻子一酸:“如果不是你们的人抓了我们的人,我们闲的想吃屁才会下来! 明俊伟眼见这俩小伙子越扯越远,急忙咳嗽了一声,道:“误会也好,走火也罢,咱们双方都有损失,你追到这里也不是为了扯皮吧?” 金博看了看明俊伟,轻轻点了下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抬眼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不说我还忘了,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们电台里乌拉乌拉说这里是安全避难所,还他妈欢迎光临!欢迎你妈逼!就是这么欢迎的?!”姜河猛地想起了这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金博破口大骂:“你们也真他娘的黑心,靠这个骗了多少人了?要不是我意外发现了地洞,我媳妇和妹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河骂的吐沫横飞,金博却愣在原地,半天没有还嘴。 半晌,金博一脸迷糊的问了一句:“电台?欢迎光临?” “装傻呢?”姜河揶揄道。 “没有,你说清楚。” 明俊伟止住姜河,问道:“你们是不是用电台向外呼叫过?” “我们哪来的电台?这里不是农民就是农民家属,谁会搞那些东西?”金博擦了擦脸上的血污,仔细打量着三人的神色,想分辨出他们是不是在胡扯。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必要编故事。我们是在车载频道里听到的信息,广播里说[欢迎到大柳塔煤矿避难所],所以我们才一路找了过来,不然谁知道这地下会有防空洞。”明俊伟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说完陷入了沉默。 金博眼珠转了转,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急道:“别打了,咱们讲和吧。” “你说了算吗?”明俊伟问道。 “算,姜河,我信过你一次,你也得信我一次,咱们讲和,这事儿翻篇儿。我们死了人,你们也死了人,再打下去无非两败俱伤。我一把刀就能杀了你们三个,你考虑考虑。”金博面色恳切,*裸的威胁在他嘴里好像是哄孩子一样。 “你杀不了我们。”一直没吭声的宋瑶举起五连发对准了金博,不等几人言语,又放下了枪口,轻声道:“不过我们同意讲和。” 第九十二章 防空洞惨案 第九十二章防空洞惨案 曹良几人俯身在蒿草丛中,目送切诺基卷起的沙尘飘散在风中,暗红色的尾灯渐行渐远,转眼便消失在几人视线。 黄牙小子很识相的没有嚷嚷,像只鹌鹑一样乖乖蹲在几人身边,眼看着战友擦肩而过。 “几点了?”安贞皱眉问道。 曹良习惯性了看了眼手腕,腕上空空如也,只有道道擦伤。 “快十点了。”路茜掰着黄牙小子手腕瞅了一眼,疑惑道:“这么晚了他们是去做什么?” “会不会是姜河他们搞的?”曹良瞟了眼黄牙小子,这厮一脸呆滞,直勾勾的盯着切诺基远去的方向,喃喃道:“南塘乡…” “什么?” “他们去南塘乡了。”黄牙小子吞了吞口水,有些畏惧曹良:“这条乡道是去南塘乡的路。” “那里有什么?” “另外一伙儿人。” “你把孩子扔哪儿了?” “路口。” 四人俩动物一脚深一脚浅,穿过蒿草丛上了土路,沿着车辙走出了野地,所谓路口就是一条横贯在野地间的柏油马路,左右没有标识,四周一片漆黑,身后都蒿草丛随风摆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路茜扭头扫视一圈,低声道:“我总感觉有人跟着咱们。” 曹良把绳子递给路茜,回身过去检查了一圈:“没有人。” 几人来到黄牙小子所说的位置,地上只有几个清晰可辨的脚印,没有小男孩的影子。 曹良揪住黄牙小子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掰了过来,匕首抵上颈间:“孩子呢?” “我我不知道。”黄牙小子只到曹良胸口,被他掰着脑袋仰望,身子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安贞蹲在脚印旁,眉头深锁:“被人带走了。” 黄狗踱步到她身旁,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狗头茫然四顾,小跑到一棵树旁撩起了腿。 “别杀我,我没伤害那小孩儿,亮宝让我干的。”黄牙小子见几人面色不善,心头一阵惊惶。 安贞埋头不语,肩膀微微颤动,半晌,抬起了泪痕犹在的脸:“会不会是刚才经过的车带走的?” “他们从来不带小孩儿。”黄牙小子试图用自己了解的事实来表示自己的合作,但显然这话并不合适宜。 “快躲起来。”曹良惊呼出声,拉着几人跳下路边蒿草丛,眼见远处又一辆切诺基歪歪斜斜疾驰而来。 这辆车开的很快,在坑坑洼洼的野地上飞驰而过,上下颠簸剧烈,看起来随时会翻车一样。漆黑一片的山野,这辆车连灯都没开,若不是轰鸣的引擎声,还真不好发现。 切诺基快速冲过一处土埂,车身跃起老高,复又重重砸落地面,亏得切诺基减震系统还算凑合,换成轿车只怕要当场熄火。隐藏在草丛的几人一头雾水,朝后边张望一番,也没发现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 癫狂的切诺基很快结束了“醉驾”行为,驾驶员把它开进了荒废的引水渠,右半边轮子碾过蒿草陷了进去,空转一阵终究是回天乏术,哼哧哼哧熄了火。 “缺啥来啥。”曹良面色一喜,道:“咱们开车去追前边那辆车,或许孩子是被带走了。” 安贞和路茜点头赞同,这地方估计灾变前也没什么人,黄牙小子抛下男孩前后不过半小时,据黄牙小子所言,小男孩被放在路边时还没有苏醒,就算醒来也不可能跑的无影无踪,如此一来,被前车带走的几率便大了许多。 没等曹良摸过去,切诺基的车门自己先打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跳下车,泄愤般的踹了轮胎两脚。 “诶?”路茜探出了头,一脸古怪神色:“小麦?” “嗯?”安贞闻言一愣,正欲起身查看,蒿草丛里的曹良已经飞身扑了出去,一把将人影摁倒在地。 “啊啊啊!!”小麦吓得魂飞魄散,万万没想到草丛里居然会有伏兵,惊慌间手脚并用,闭着眼睛一阵撕打抓挠。 曹良挨了几巴掌急忙松开了手,又惊又喜:“小麦?别打了,是我!”复又起身高喊:“快来!是小麦!” 小麦听到老熟人的声音,怔怔睁开眼,只见曹良半蹲在身旁,手里还攥着一把尖匕。小姑娘乍见队友,满腔的惊恐一涌而出,起身抱住曹良哇哇大哭。 安贞几人快步赶到,看见眼前的一幕也是有些凌乱。 “不哭不哭昂。”曹良一脸尴尬,拍了拍小麦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我们都在。” “茜茜姐。”小麦可怜巴巴的揽住路茜,哽咽道:“我杀人了。” 几人面面相觑,眼中震惊呼之欲出。 黄牙小子牙齿‘格格格’打着颤,心说自己绝对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都碰上些什么人啊?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也杀人了,不怕,那些人该杀。”路茜自己还没从杀人的阴影中缓过劲儿,此番倒是得强作镇定安慰小麦。两女抱头低语,相互安慰着,一旁的曹良和安贞相识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 “好恶心。”小麦发泄了差不多了,断断续续跟几人分享了她的处女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迷了他眼睛逃跑的,谁知道就烧起来了。” “好妹妹,别说了,我脑子里现在还有一个被车轮绞碎的脑袋呢。”路茜打断小麦的描述,一股酸水泛上喉头。 “没事就好,老曹,我帮你推车,咱们快追吧。”安贞大概检查了一番,小麦除了头发帘儿被火燎掉一块,倒是没有别的伤。 “我来开车。”路茜拉开车门跳了上去,一股毛发皮肉烧焦的味道直灌鼻腔。 黄牙小子不用提点,主动跑到一侧帮忙使劲儿,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几个女人小孩瘸子,没一个是好惹的。 车子重新上路,曹良和安贞一左一右坐在黄牙小子两旁,路茜负责开车,小麦专职呼吸新鲜空气。当被问及怎么把会车开沟里的时候,小麦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开车,照着这个摆弄的。”说着从仪表台拿起一本书:《驾校一点通》。 “对了,我听他们说下边出事了,好像还说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明大哥他们。”小麦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身边有自己人,让她放松了许多。 “他们或许没事,刚才开出去一辆车,你看到了吗?”曹良把黄狗从腿上揪下去,给它腾出块空座。 “看到了,一男一女,走的很匆忙。”小麦点点头,脚下一动,蹭到了座位下的塑料袋。 “对了,这是什么东西?”小麦取出一颗乒乓球,回头递给了曹良。 “哦?”曹良抛了拋乒乓球,满脸疑惑:“不知道,里边灌东西了?” 一旁的黄牙小子差点吓尿,急忙侧身挤到安贞一边:“大大大大哥快放下,会炸的!” “你他妈唬谁呢?”曹良斜睨着他,挥手扔出了车窗。 “轰!” 马路上一声炸响,爆起一团耀眼的火光。 “操!” 众人悚然一惊,开车的路茜手一抖,差点一脑袋冲下公路。切诺基在公路上一阵乱扭,险险停到了路边。 曹良心有余悸的收回目光,扔乒乓球的手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小麦蜷起双腿缩在座位上,生怕座位下那一袋子“炸弹”走火。 “这这是土雷子,可不敢随便耍啊。”黄牙小子脑门儿一溜汗珠,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安贞身上。安贞肩膀一抖顶开他,好奇的拿过袋子,问道:“怎么弄的?” 路上没有行尸,众人受了惊吓,索性停车休整片刻。几个人捧着袋子围在车旁,仔细一数,足有六十多个乒乓球炸弹。 “我倒是知道用尿素能提炼土炸弹,这玩意儿是怎么个意思?”曹良作为前户外达人,对一些旁门左道的小玩意儿颇有了解,不过这个小小的乒乓球还着实让他走了眼。 黄牙小子和黄狗并排蹲在一起,听两人问话,献宝似得介绍道:“这是亮宝给我们教的,他以前在温州给人当马仔,那边早先流氓火拼都用这个!” “说重点。”曹良瞪了他一眼。 “哦哦。”黄牙小子一脸尴尬,解释道:“其实没啥弯弯绕,拿烟头给乒乓球点个洞,里边垫上药用棉花,把火药末和玻璃渣灌进去,再拿蜡烛油封上口就行。威力可大咧,砸准了能炸掉手。” “你们用这个对付行尸?” “不是,对付活人的,行尸不怕这个,炸不到头没用。” &&&&&&&&&&&&&&7 防空拱道,金博和姜河几人疾步狂奔,废了好大劲才从混乱的人群中挤了过去。 4号洞俨然一片兵荒马乱,常老歪抄着手站在郑老二身旁,冷眼瞧着眼前的混乱,一言不发。 锦忠那批人也退回了4号洞,行尸跟着涌了过来,看到活人更是狂躁。而专注于哄抢的人群竟好像没有看到蜂拥而来的行尸一般。 金博夺过宋瑶手里的五连发,对着拱顶连开三枪。 “砰!砰!砰!” 喧闹的拱道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儿,茫然看着傲立场中的金博,还有金博身旁的两男一女。 “都别吵了!看不到行尸吗!抢什么抢?离开这里你们还有活路吗!”金博攀上一旁的大水缸,情绪异常激动,指着边打边退的锦忠等人,大骂:“我们在保护你们!为了这里的安全,我们在流血!你们在干什么?!!” 拱道内鸦雀无声,只有渐渐逼近的行尸嘶吼。 常老歪看看金博,又看看姜河几人,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二叔平时怎么对你们的?现在他受伤了!你们就要卷包逃跑?那我们还保护个屁!抢吧!继续抢!我看你们谁能活着出去!!” “小金哥,快疏散,顶不住了!” 通道另一边,锦忠回头大吼一声。 金博跳下水缸,求助的看向姜河:“帮帮我。” 明俊伟冲姜河点了点头,姜河会意,拨开人群跑进了通道。 “逸帆!你在吗?我是姜河!” 隐在通道后边的晁逸帆几人脸色一变,急忙从废洞里冲了出来。 “你怎么样!?” “我没事!逸帆,帮他们一把!” “什么???” 晁逸帆好似被踩了尾巴,声音都变了调。 行尸乌央乌央涌来,锦忠一伙儿虽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冲来的年轻人是干嘛的,不过听他话音似乎是在帮自己人。金博和宋瑶也急急赶来,挥刀加入了战团。 “我没事!暂时和解!这边要顶不住了!”姜河一把扯开宋瑶,夺过柴刀补上了缺口。 “你疯了!柱子被他们杀了!”晁逸帆握着铡刀一阵茫然,小魏几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没时间解释!快帮忙!”一个行尸挤出尸群扑了过来,锦忠眼疾手快,一斧头削飞半个脑袋,膀子一扛把姜河顶到后边:“站远点喊!” “逸帆!快!” 眼见行尸逼近通道口,锦忠一拨人已然力竭,砍杀速度愈发的缓慢,已经有行尸从拱道两侧钻了出去,直扑挤成一团的人群。 愣在原地的哄抢团骤然惊醒,一时间,惨叫哭号之声再次响彻防空洞,锦忠他们的防线也终于溃散,通道里的行尸突破了他们的封堵,潮水般一涌而出。 “完了,全完了。”常老歪背起郑老二退进他自己的洞,隔着门帘看着眼前的惨象,心里一阵绝望。 突破封锁的行尸毫无阻碍的扑向可口晚餐,只一瞬,先前还激烈哄抢的人群便被彻底冲散,被灯火通明的拱道内,奏起一曲血肉之歌。 晁逸帆几人恨恨的骂了一声,快步冲出了通道,手枪步枪齐齐开火,将一波密集的子弹送向了更加密集的尸群。 姜河等人被行尸冲散,他看不到宋瑶和明俊伟在哪里,眼前只有嘶吼残杀的行尸和一张张绝望的脸,活人和死人的脸孔交相辉映,几分钟前还鲜活的生命在下一秒就彻底变成了一团血浆肉糜。 小米和小魏的子弹很快便彻底告罄,通道口的行尸扑倒大半,更多的则是涌进了居住区,四处都是惨嚎的声音,遍地血污,一片狼藉。 防线溃散的一刻,金博拉着宋瑶险险躲开,一把长刀再次用行尸的血肉证明了它的锋利。锦忠手下的几个小伙子体力不支,倒地后再也没能爬起来,他们有的人并未被行尸撕咬,而是死于奔跑的自己人。 明俊伟自知无力抵抗,躲进了一间门洞,这间居住洞应该是女人的,冰冷的水泥墙上还贴着暖色墙纸,床垫上摆着几个半人高的布偶。几个衣衫褴褛的行尸追了进来,扑向明俊伟的刹那被一把雪亮大刀劈成了几块儿。 晁逸帆抹了把光头上的血迹,一脚踹翻通道后横摆的木柜,将明俊伟扶进了后边的废洞。 “呆在这儿!”晁逸帆搬起木柜挡住通道,返身一刀砸碎了拖着肠子爬来的行尸。 百余米长的拱道此刻彻底变成了人间地狱,不少侥幸逃窜的人彻底吓破了胆,惊恐的躲进了废洞,颤抖着捂着耳朵,不忍再听身后的惨叫声。 潘珞手枪子弹很快就打光了,她没有小米他们的身高和力气,柴刀勉强劈死几个行尸,一不留神便脱手而出。一个黄发纠结的女性行尸扑向小丫头,小丫头向后退出两步,被一具开膛破肚的尸体绊倒在地。 行尸嘴边留下长长的粘液,跌跌撞撞扑了过去,一柄斧头破空而来,狠狠钉进了行尸后脑,行尸踉跄着扑倒在潘珞面前。 潘珞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探手去拔那柄斧头,身后猛地传来巨力,一个逃窜的妇女推倒了小丫头,一脚踩进那具开膛尸体的肚子,挤出的血浆溅了潘珞一脸。 那妇女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一颗腐烂殆尽的头颅拖着半个身子扑了上去,撕咬下妇女脸上的一块皮肉。妇女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被嘈杂的哭喊掩盖,腿脚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 潘珞别过脸,再次爬到行尸旁去拔斧头,一只干枯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细嫩的手腕,伴随着行尸的嘶吼与潘珞的尖叫,一张布满血污的嘴亮出森白的牙齿,狠狠地咬了下去。 第九十三章 残局死亡新生二合一 第九十三章残局、死亡、新生 “啊啊啊!!” 满是血污的牙齿一口咬住潘珞的手腕,脖子一甩,扯下一片血淋淋的皮肉。 小姑娘发出一声痛极的惨叫,硬生生的将手腕从行尸口中挣脱,另一只手拔出嵌进头颅的斧头,狠狠剁进了行尸的脑壳。 潘珞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掉了,她颤抖着举起右臂,手腕处牙齿切进去的印痕犹在,肌腱血管被撕开,伤口鲜血淋漓。 血腥气吸引了更多行尸,嚼噬周围尸体的行尸颤颤巍巍起身,不约而同朝着潘珞亮出了牙齿。 潘珞怔怔的看着手腕的伤,除了阵阵剧痛,脑中一片空白。 行尸跌跌撞撞围堵过去,没等接触到潘珞,身后刀光闪过,地上多出几具无头残尸。 金博甩掉刀刃上的血珠,拉起潘珞推给了一旁的宋瑶:“带她进洞。” 宋瑶从背心上扯下一长条布片包住了血流不止的手腕,搀起她冲进了一边的屋洞。 洞里聚集了五六个惊魂未定的女人,女人们搬过洞后的木柜床板一应事物,试图堵住门洞。见宋瑶搀着一个满手是血的小姑娘进来,急忙拦住了她。 “她咋了?被咬了?”一个卷发中年妇女挡在洞口,其余几个女人各自握着棍棒刀斧,虎视眈眈的看着两人,洞口偶尔探进一两个行尸,均被几个女人大呼小叫着砍成一滩烂泥。 “她需要包扎。”宋瑶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这女人,挥手推开女人横栏的手臂,将潘珞扶坐在床垫上。 卷发女人拽住了宋瑶,眉头紧皱:“她被咬了,不能进来。” “她还没有死,松开。”宋瑶冷下一张脸,肩膀一抖晃开女人。潘珞嘴唇开始泛白,眼底隐隐显出一片乌青,挂在苍白的脸上极其明显。 几个女人相互看了几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宋瑶拉开抽屉翻出一条毛巾,小心翼翼撕下粘在伤口上的布条,将毛巾捂了上去。伤口很深,咬在了手腕靠上的位置,宋瑶也不知道是否伤到了动脉,蓝底印花毛巾刚敷上去,瞬间就被鲜血浸透。 “瑶瑶姐,我要死了。”潘珞忽然低低叫了她一声,喃喃道:“我怕。” “不怕,我在这儿呢。”宋瑶抱住小姑娘,把她惨白的脸贴在胸口,轻轻拍打着小姑娘单薄的后背。 几个女人堵住了门洞,洞外有行尸闻到了血腥气,正在死命冲撞挡在洞口的木柜。几个女人用脊背顶住柜子,脸上都是一副人之将死的神色。 “她不能留在这儿,会吸引活尸的。”卷发女人叹了口气,伸手去拉潘珞。 宋瑶打开她的手,将潘珞挡在身后,沉声道:“谁敢碰她。”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另一个女人抄着木棍上前,指着宋瑶鼻子骂道:“让你进来就不错了,那个丫头活不长了,你想让我们都陪葬啊!” “她没死。”宋瑶身上什么都没有,只能攥紧拳头向前踏出一步:“谁都不许碰她。” ‘嗵!嗵!’ 木柜剧烈颤抖了几下,顶在后边的两个女人吃不住劲儿,一下被撞翻在地上。木柜翻倒,金博提着刀跳了进来。 “呀!”木棍女见来人是他,连忙抱住了金博的膀子:“小金你快、快把这个丫头片子赶出去,那个姑娘快死了!” 金博撇了她一眼,没有做声,跑到洞尾大力踹开封挡住岔道的木板,回头道:“快进去,血腥味会把行尸引进来,你们在这里躲一会儿,我去找姜河。” 宋瑶默默点了点头,扶起潘珞走进废洞,其余几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站在原地没有动。 金博挥刀刺倒一个爬过木柜的行尸,出去前回头撂下句话:“别招惹那俩姑娘。”说罢再次杀进了尸群。 几个女人重新垒上洞口,低声商量了几句,跑到洞后将木板竖了起来,隔断了废洞。 四散奔逃的人带走了一部分行尸,余下的行尸在4号洞里开始了属于它们的饕餮盛宴。 混乱中,姜河和晁逸帆碰到了一起,两个昔日同窗背靠着背,一把铡刀一柄柴刀,相互倚靠着杀出一条血路,带着两个锦忠手下的小伙子突入一间满是残肢鲜血的拱洞,洞里有几个行尸围扑在墙角,一个中年男人横抱着一张方桌在胸前,行尸蜂拥而上,抵着方桌探身进去撕挠住男人的衣衫,奋力将其扯了出去。 男人拼命推搡挣扎,没等他爬起身,一张张流淌着各种粘液的嘴已经咬住了他。 两个小伙子拽过洞里的长桌床垫堵住洞口,姜河和晁逸帆持刀上前,从背后将几具行尸枭首。 地上的男人浑身是血,脖颈、腹部、大腿,这些肉质鲜美的位置都被撕咬的血肉模糊,男人口鼻出血,看到姜河两人,奋力抬起手,指向了墙角那张方桌。 堵住洞口的两个小伙儿跑了过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人,失声叫道:“老歪叔!” 姜河两人不知此人是谁,走到方桌后一看,墙角靠着一个干瘦小老头,眼睑低垂,出气多进气少。 “操。”晁逸帆抹了把光头,低声道:“这人是这儿的老大,被我豁了一刀。”指了指他腰间一片血红:“没想到还没死。” “活不长了。”姜河捞起一块枕巾擦了擦脸上的血迹,道:“暂时和解了,先甭管他。”说罢喊来那两个小伙子:“你们的人。” 两个小伙儿年纪年纪相仿,都是二十出头的精瘦小青年,先前和锦忠他们阻击行尸。行尸冲进甬道也冲散了众人,砍杀中没有找到锦忠和金博,倒是和姜河、晁逸帆碰到了一起。 双方有“停战协议”,刚才也算并肩作战一场,不管内心真实想法怎样,表面上都还算过的去。两个小伙儿扶起他们的二叔,拿起桌上隔夜茶水喂给了郑老二。 姜河两人靠在床垫后边顶着,嘴上没有言语,俱是一通大喘。以前情况不管多么凶险,他们主要的任务都是逃,今天头一次陷入混战,此刻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着实是一种奇迹。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姜河透过一旁门板缝隙向外瞅了瞅,外边的屠戮已经渐入尾声。 从开始的混乱到后来的逃窜,前后不过五分钟。人群一大半死在了最初了混乱,当姜河他们这些人浴血奋战时,另一半人清醒过来,有的趁乱逃出了4号洞,有的钻进两旁居住洞,清剿洞内行尸后堵住了门洞。 这无疑是最有效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前一秒还绝望等死的人突然看到了生还的希望,求生的*激起了无穷的力量,女人们也拿起武器、握起拳头,和嘶吼不断的行尸厮打在了一起。 门洞一间一间被堵上,有的得以封锁,有的被行尸冲开,留在洞外的活人渐少,只剩下扑在门洞口嘶吼的行尸和长逾百米的血肉甬道。 行尸的尸体占了多数,而活人的鲜血将这里彻底染红。 4号洞的血腥味异常浓重,隔着堵住门洞的障碍物都能闻道阵阵腥气,鲜红的血液顺着缝隙流进拱洞,一道道或细或粗的红色线条蜿蜒而下,和洞里的血泊汇聚一处。 姜河揉了揉眼睛,收回了目光。 满眼血色,满目疮痍,满地残尸。跳耀的橘色火光投下一片阴影,给血污镀上一层暗色,整条甬道更显凄凉。 通道里不时传来几声低低的呻吟,一些未能当场毙命的人躺在地上,感受着生命随着血液慢慢流出体外,眼前的亮光越来越迷离,最终化为一片黑暗。 并不是所有人都成功逃脱,许多侥幸挤进拱洞的人也没能免死,毕竟,拱洞里的行尸不是等候他回家的菲佣。 甬道两侧共有十间拱洞,只有四个洞口堵上了杂物,将行尸拦在了外面。 短暂的沉默后,拱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行尸听到动静,扔下了洞后的食物,嘶吼着追了过去。 “一次性解决。”晁逸帆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扛起铡刀就要出去。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晁逸帆一人,对面拱洞前的木柜被推倒,压翻一些行尸,金博和两个青年跳了出来,刀枪棍棒一拥而上,又一次掀起一片血雨。 “妈的,这小子是铁打的?”饶是晁逸帆这种脾性,接连见识到金博的战斗力以后也是惊得合不拢嘴,他从头目睹了金博的战绩。从1号洞独斗尸群,到3号洞力拼尸群,再到这里几番砍杀,正常人只怕连刀都提不起来了吧?? “艺高人胆大。”姜河也是暗暗叹服,同样是拎刀搏命,他们都是砍柴的套路,行尸少的时候瞄着脑袋砍,行尸多就横劈滥砍,毫无章法;反观金博,除了遍身血污大煞风景,那行云流水的刀锋和敏捷的步伐,甩了那些所谓武侠片几十条街。 “操。”晁逸帆彻底服气了,但服气不代表认怂,正好洞口的行尸被吸引开,晁逸帆拖着铡刀跳了出去,扭了扭脖子也扑进了战团。 “只有亮宝能和他叫板几下,我们都不是对手。”那两个小伙儿安抚好郑老二,也趴在缝隙处不错眼的观赏起金博表演赛。 “亮宝是哪个?”姜河瞅了半天,除了金博,其余人路数都差不多,有的还不如晁逸帆。 “没见,不知道哪去了。”左边的小伙儿摸了摸下巴,问道:“你们的人呢?就你俩了?” “不晓得。”姜河心下一阵黯然,提溜着柴刀爬了出去。 行尸所剩无几,各个拱洞里都出来几个青年,提起力气和其余人站成一条防线,边退边杀,清剿着这批为数不多的行尸。 最后一个癫狂的行尸被晁逸帆的大铡刀劈成两爿,肠肠肚肚洒了一地,一众年轻人终于强撑不住,刀棍‘踢里哐啷’掉落一地,顾不得满地尸块污血,一屁股坐倒在地。 拱洞口的杂物陆续推开一条缝隙,侥幸得生的人们颤抖着探出头,四下张望了一阵,一些欣喜若狂的冲了出来,一些扭头吐了一地,一些泪流满面扑向血泊里的尸体。 姜河抻着脖子看了一圈,小米和小魏安然无恙,拖着疲惫的脚步扶起了坐在地上狗喘的晁逸帆。洞里可以行走的都出来了,人不多,没有宋瑶、潘珞和明俊伟。 姜河失神的左右张望,把刚才看过的人逐一又瞅了一遍,确信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一个。 一边没有堵住的拱洞里跑出两个人,是锦忠和另外一个小伙儿。 “引开了,全进了废洞。”锦忠抹了把脸上的鲜血,跟金博击了一掌。 “刚才你把行尸引开的?”晁逸帆斜睨着他,无力的笑了笑:“你们是挺狠的,都他娘的邪乎。” “你也蛮*,这么大的刀也能抡这么久。”锦忠咧嘴一笑,投去一个友善的眼神。 金博大步走了过来,拉住茫然四顾的姜河:“别找了,我带你去。” “嗯?” “你女朋友和妹妹,我把她们藏进废洞了。”金博喘了口气,脸色有些遗憾:“你妹妹被咬了,另外那个男的我没找到。” 晁逸帆几人也凑了过来,听闻潘珞被咬,一个个脸色垮了下来。 “明哥也在废洞,我去找他。”晁逸帆跟几人点点头,快步跑进了一间拱洞。 金博带着姜河三人走进宋瑶躲藏的那间拱洞,里边的女人都没出去,外边的血腥场面她们接受不了,正缩在洞里为各自的男人或孩子哭泣。 通道后边的木板‘咣当’倒下,宋瑶横抱着潘珞走了出来,脸上的血迹被泪痕晕开。 姜河喉头发紧,嘴唇嗫嚅,却一句话说不出口。快步走到宋瑶身前,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接过潘珞放在了床垫上。 潘珞的脸白的像纸一样,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静止了一般。她腕上缠着的毛巾变成了血包,接下来一拧,血水哗哗滴落。伤口周围的皮肉泛白,断裂的肌腱暴露在空气中,无依无靠。 “我看看。”小米凑上前,趴在胸口听了听,道:“还有心跳,很弱。” “你们这里有医生吗?”姜河回头问道。 “医生……”金博愣了一愣,道:“有,不过好像刚走,你等着,我去追。” “姜河,快去叫安姐来。”宋瑶握着潘珞发凉的小手,左右看看,问道:“明大哥呢?” “在。”刚走进洞的明俊伟应了一声。晁逸帆把他扶了过来,躺在了潘珞一侧。 “你怎么样?” “暂时死不了,你去找安医生,这里有我们。”明俊伟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叹道:“就剩这些人了。” 郑老二也被抬了过来,还有几个伤员也被各自朋友搀扶着进入了这间拱洞。锦忠见状叫人搬来了几张床垫,把伤员统统扶了上去。 宋瑶等人此刻也没工夫顾及之前的龃龉,锦忠等人搬来了未损的水缸,女人们也跑回各自洞里取来药品一应事物。 姜河和金博见状也不再磨蹭,灌了几口水,匆匆跑了出去。 “上边还有你们的人?”金博带着姜河跑进一处废洞,绕了几个弯,隐约听到行尸嘶叫,急忙转了出去。 “有,伤员、医生、孩子。”姜河紧跟他的步伐,回道:“还有一条狗和一只猫。” 金博闻言有些异样的看了他一眼,跑了一阵,低声道:“这次谢了。” “不用,如果开始就能这样,也不用死这么多人。” 两人在通道里碰到了几个逃窜出来的住民,男女都有,基本上都吓破了胆,金博告诉他们4号洞现在没事了,让他们赶紧回去帮忙,而那些人根本不信,越叫跑得越快。 眼看临近通往地面的通道,金博脚下猛地刹车,一拍脑门儿又折返回去。 “干嘛去?” “忘了一个人。” 金博也不解释,快步跑到宋瑶换衣服那个洞口,小心翼翼地撩开帘子。 姜河跟在他身后,满脸惊讶的看着那个妇人盘腿坐在床垫上,一针一线缝补着几件衣服。 妇人被突然冲进来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看清来人,这才露出了笑脸:“小金啊,你可有日子没来婶子这儿了,咋了这是?要冬衣了?” “婶子…你你没事吧?”金博有点愣神,他们在4号洞浴血奋战,死伤无数,这个负责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婶子倒是仍旧做着她的活计,丝毫没有被惊扰。 “没的事啊,哎呀,你两个这是咋了?咋满脸血?”妇人急急捞过毛巾,在水盆里拧了两把,上前给俩人擦拭血迹。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半晌,金博吞了吞口水,道:“婶子我跟你说,你莫慌……洞里出事了,活尸跑出来伤了很多人,二叔他们也伤了,我记得你能瞧病是不?” “啊!宝成和宝元咋样了?”妇人脸色大变,抓住金博的胳膊一阵抖动。 “他俩……他俩还不清楚,可能没事……”金博不由自主看了眼姜河,姜河心下了然,自己下洞伊始杀掉的两个小伙子应该就是妇人口中的宝成宝元。 “婶子,你去4号洞瞧瞧,秋彤现在不在,我正要去找,你帮忙看看伤员,有一个小姑娘被咬了。”金博昧着良心说了次谎,脸上烧红一片。 “晓得了,晓得了。”妇人几十年风雨都走了过来,岂能看不出金博的谎言,她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老旧的木箱提上:“你们去吧,我去瞧他们。” 两人和妇人一起走出拱洞,望着妇人佝偻的背影,金博轻声道:“你杀的两个人是她的儿。” 洞里灯火通明,洞外夜色深深。 大春耷拉着脑袋坐在坑道外,差点被金博当成行尸给活劈了。 大春抬眼看了看两人,眼里看不出意味,又垂下了头。 金博大感意外,推了他一把:“你在这儿干啥呢?快回去帮忙。” “你都跑了,我能帮啥忙?让活尸吃饱点?”大春瞥了眼姜河,又看看金博:“你俩咋搭伙儿了,你当叛徒了?” “叛个屁,看见秋彤和老炮了吗?下边行尸清理干净了,我得找大夫下去救命。”金博急躁了起来,他最见不得别人慢慢腾腾,偏偏大春今天像打了镇定剂一样,说了半天还坐在那儿。 听到下边的行尸被清剿,大春眼前一亮,不可置信道:“真假?” “废话,不过死了很多人。海洋呢?” “跑了。” “不跟你废话了,见没见秋彤?” 大春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了句不相干的:“亮宝死了。” “什么?”金博声音一下上了高八度:“你胡说啥?” “真的,我看得真真的,他们的人把亮宝脑袋塞进车轱辘绞没了。”大春说着嘴角一阵抽搐,又道:“秋彤没见着,他们的人抓住了猴子,开车上南塘乡道了。” 金博愣愣的站了半晌,深深的看了姜河一眼,嘴唇动了动:“你看见了?” “昂,锦忠让我去喊亮宝,我跑过去看见亮宝正日他们的女人咧。”说到这里,大春斜眼看了看姜河的表情,继续道:“然后被他们的人从背后制住了。” 没等姜河发作,金博先一步拽住了大春的领子:“那你干啥呢?你他妈咋不知道帮忙!” “我不敢,他们把亮宝的头塞车轱辘了……”大春目光有些呆滞,也不理会金博,垂在两边的手一直在发抖。 “车在哪?”姜河强压下怒火,淡淡问了一声。 “走。”金博也满心不是滋味,他们下边的和解了,谁知道上边还出了这些事。眼下救人要紧,两人都把这件事暂时压在了脑后。 “你快回去,下边缺人手。”金博走出几步,回头补了一句:“秀儿死了。” 大春肥胖的身躯动了一动,随即仰面躺倒。 两人走出老远,隐约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南塘乡道?那些当兵的地方?”姜河坐在副驾驶,偏头问了一句。 “嗯。你们的人知道那里?” “不知道,我在下边听到的。” “那你们的人干嘛去那里?” “我哪知道?不是还带着你们的人呢?” “坐稳了,那边路不好走,能追上。” 切诺基扬起一阵烟尘,从公路上呼啸而过。 4号甬道,伤员洞。 妇人包扎了潘珞腕间的伤口,历经岁月沧桑的脸上,显出一种古怪的神色。 除了去外边戒备补刀的几个小伙子,其余人都聚集在洞里,看着妇人脸复杂的表情,内心都有些忐忑。多数人主要是害怕这个小姑娘突然尸变,暴起伤人。 “婆婆,她…她还能撑多久?”宋瑶本想问‘她怎么样了’,但她心里也明白,被行尸咬伤,只怕安贞回来也回天乏术。 妇人用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脸上的皱纹愈深,斟酌几番,缓缓道:“血止住了,暂时倒是死不了,不过……” “不过什么?”宋瑶急急问道。 “这小女娃怀孕了。” 第九十四章 暗潮汹涌 第九十四章暗潮汹涌 浮山县响水河镇,民乐超市地下车库。 一束微弱的手电光从远处斜斜照了过来,漆黑的停车场里回荡着高跟鞋踩在水泥地面上的‘嗒嗒’声。 女人步伐很快,腋下夹着一封五分钟前接到的一级通知,手电光随着女人摆臂的幅度上下摇晃,看不清正脸。 停车场很大,黑暗中一团团整齐摆放的事物不像是汽车,更像一个个巨大的棺材。女人呼吸有些急促,扶了扶眼镜,快速穿过停车场,经由安全通道进入了楼梯间。 这间超市不大,是一座四层建筑物。卖场只有二层,三四层是一家知名保险公司。这不是全镇最高的楼层,但却是唯一拥有双层地下车库的建筑。 和煦的阳光穿过玻璃窗,漏进楼梯间缕缕光线,投下些许明亮。 女人关上手电,踮着脚尖快步走上三楼,推开了紧闭的安全门,眯眼扫视了一圈隔开的工位,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这层楼是保险公司电销部,整层被打通,地上铺着浅灰色的消音地毯,工位坐席分成两列占满楼层,只留下中间一条通道。 大楼的通风换气系统已然失效,两侧窗户半开半掩,清风徐徐。 这里有两百个工位,但依旧还在办公的只有不到五十人。这些人占据了离安全通道最近的一片坐席,此刻都对着自己眼前的电脑劈哩啪啦敲打着。靠近窗户两旁的工位上或坐或靠着十余个壮汉,有的闭眼假寐,有的举着望远镜眺望远处。没人理会步入职场的女人,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事。 女人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两鬓发丝被汗水沾湿,弯弯曲曲贴在脸颊。她有着东方黄种人的面孔和西方深邃的眼睛,素框眼镜恰到好处的添了些许端庄,职业套裙紧贴在凹凸有致的身上,干练严谨的气息扑面而来。 工位旁站着一名中年男人,亚洲面孔,平头方脸,脸部线条硬朗,中等身材,套着高领羊毛衫,手里端着一个硕大的茶缸。男人扭头看了女人一眼,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电力已经恢复,辛苦了。” “总公司调令和晋中实验中心的信件。”女人递上信封,左右看了看,询问道:“接触人呢?” “昨晚离开了,线人那边一切ok,时间提前了,现在应该快到了吧。”男人撕开印着红章的牛皮信封,里边装着两张折好的信纸:“怎么了?” “自己看吧。”女人拉过一张转椅坐下,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男人疑惑的瞟了她一眼,相继打开两张纸,神情瞬息万变。 “什么时候的信?”男人皱了皱眉头,将她的椅子朝一边空着的工位推了过去,自己坐在她对面。 “应该是昨晚的,电压不稳导致接收中断。你怎么看?”女人接过他手里的大茶缸,皱着眉头闻了闻,一股怪味钻进鼻腔:“什么东西?” “咖啡加奶粉。”男人笑笑,眉头舒展了一些,道:“kenny还没回来,一切照旧。” “可是他已经被免职了。”女人不同意他的看法,道:“我们应该遵从总公司的命令。” “那中心这边呢?信你也看了,接触人是假的,估计最晚明早就能和当权派线人接触到,如果不拦截,出了纰漏谁承担?” “当然是kenny!身份认证是他的外勤!” “如你所说,他已经被免职了。”男人耸耸肩,将这句话原封不动送还,看着女人一脸糗糗的表情,男人笑了:“没有听到kenny本人答复前,他还是亚洲区负责人。” “那总公司这边怎么答复?”女人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不由一阵泄气。 “答复?为什么要答复?”男人一脸莫名其妙:“我们的电力供应已经无法负荷了。” “冒牌货呢?kenny一直没有消息,是他的特设代理发来的信件,我们的外勤已经去了一批护送的,剩余的人要保护这里。” “停掉电机。”男人眺望着窗外的远景,思索一阵,道:“带上所有物资,去实验基地。” 女人大惊失色:“你这是擅离职守!” “no,我们是电力告罄,联络许可条例里写了,可以选择就近迁移。”男人站起身,一口干掉咖啡奶粉,冲她挤了挤眼:“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听我的。” “如你所愿。”女人叹了口气,追问道:“冒牌货怎么处理?” “追,当然要追回来。”男人拍拍手,唤来窗边假寐的壮汉,点了其中两个人的名字:“你俩立即出发,追上他们把那个西贝货带回来。”两个被点名的外勤人员点点头,快步离开的职场。 “还有你俩……”男人摸着额头想了想,又指派了两个人,道:“走之前烧掉这里,确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外勤领命而去,女人怔怔的看着他,嘴巴张成了破鞋:“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公司知道了怎么办?法务部会传唤你的!” “去哪里传唤?亚洲区负责人是kenny,他不发话,谁来请人?”男人掏了掏耳朵,转身回到办公区让忙碌的一众男女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给你们一个小时,携带各自行李和工作文件,一小时后在车库二层集合。” 一众工作狗面面相觑,虽然满脸疑惑,但并没有迟疑,无声而有序了执行了老大的命令。 “你们,把车库一层*全部装箱,随时待命。”男人靠在工位上大手一挥,遣散了待命的外勤。 女人站在原地浑身发抖,指着男人的鼻子,又惊又怒:“洪忠!” “白板儿。”男人咧嘴一笑,狡黠的眨眨眼:“有何吩咐?” “我是总公司特驻,你的行为是公然无视公司条例。”女人正色说了两句,随即语气软了下来:“老洪,你要等kenny本人答复没问题,哪怕不去拦截也没事,但绝对不能弃守联络处。我知道你和kenny有交情,但是法不容情,董事会风传kenny严重违纪,你这样会被拖下水的。” “法律不外乎人情,再说了,公司条例不是法律,当权派还没死绝呢,轮不到一帮伪政客制定法律。”洪忠对女人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点上一支健康香杆,道:“放心,董事会是公司,kenny也代表公司,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大家目标一致。” “你怎么会这样想?当权派有部队入晋,据说是追查一批逃兵和设备。如果那个假冒接触人是当权派的内线呢?咱们在晋地的实验基地很重要,绝对不能和当权派有正面接触!”女人心底隐隐察觉到了什么,眼神带上了异样。 “如果他是当权派内线,那kenny那边重要信息更多,而且又何必通过我们联络当权派?”洪忠不以为然,道:“真有意思,他们居然还有时间追逃兵?难道后勤已经充足到不惜抓人回去消耗了吗?” “这不是重点……洪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kenny被免职的消息了?”女人眯起了眼,缓声质问道:“你确定要违背公司的意愿?” “确定。” 女人背后传来一声肯定的回答,女人转过身,只见kenny挂着一脸矜持的笑容站在办公室门口,他身旁的黑人双手捂裆,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你!”女人怒视洪忠:“你叛变了?!” “好妹妹,不要乱用你不理解的词汇。”洪忠拍拍她的肩膀,伸开双臂迎向kenny。 女人怒极,整层职场只剩下他们四人,其余工作人员都已经被洪忠遣散。女人恨恨的盯着洪忠,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对公司的忠诚和敬畏呢?” “好妹妹,不要乱用我不理解的词汇。”洪忠和kenny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转头笑道:“好了,放轻松,不要什么都上纲上线的,我依旧忠于公司,只不过不承认那些鬼佬是我老板。” kenny冲着女人微微一笑,臻首道:“总公司的特驻遍布全球,目的是协助分区工作,而不是浪费时间。华女士,大家都在为公司服务,反应不要过激,快去准备吧,距离发车还有三十五分钟。” “你是当权派的人?”女人后退几步,一脸的震惊。 “不不不,我仍旧是公司的人。”kenny耸耸肩,笑道:“只不过和某些董事有分歧。” “那个假冒接触人是派出去的?” “不是,我也刚获得消息不久,我的人已经去追捕了。” “接下来呢?你要做什么?” “这个,不该你过问。”kenny理了理衣摆,左右看看,道:“你的工作是联络总公司,告诉他们这里电力告罄,洪主管已经接管实验基地,要求增派武器弹药和实验物资。” “前亚洲区负责人,你已经被免职了。”华女士扫了眼窗外的街道,隔断行尸的栅栏被打开,躁动的行尸重获自由,朝着大楼涌了过来。 “是吗?”kenny和洪忠相视一笑:“抱歉,我没有接到消息呢。”顿了顿,继续道:“时间又少了五分钟,华女士,给我你的答复。” “no,我会如实禀报你和洪忠的违例行为,你们等着法务部来人吧。”华女士一脸革命英烈的神色,抄起双手怒视眼前的三个男人。 kenny低头想了想,对黑子打了个手势。 黑子会意,大步上前探出了手。 “你要做什么!”一抹惧色划过华女士的脸庞。 黑子不理她,伸手拽下她脖子上挂的身份认证,撕开塑封,抠出了指甲大小的芯片。 “只有身份认证是行不通的,别做梦了!”华女士兀自强硬着。 “谁说的?去见当权派线人的家伙不就用身份信息卡骗过你们了?”kenny似乎心情很不错,往日僵硬的脸上一直挂着矜持的笑容:“所以,你本人的价值其实不大,给你机会只是因为旅途寂寞而已。” 黑子兜里的联络器适时传来一阵噪音,片刻后,男声通报道:“集合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kenny满意的笑笑,手指一搓打了个榧子,玩味的看着华女士,问道:“那么,再见了?” “会再见的,下次见面我会多带几副手铐。” kenny抿了抿微薄的嘴唇,点头道:“好的。”说话间从黑子兜里掏出一把厚实的鲁格p-85,抬手击出两枪。 子弹穿透双腿膝盖,华女士痛呼跌倒,裸露在职业裙装外的膝盖片刻便被鲜血浸透。华女士咬着嘴唇忍住不叫出声,颤抖着手捂住膝盖上的血洞,鲜血哗哗流淌,瞬间将她白皙双手染红,和殷红的甲油色混成一块。 “记得多带几副手铐哦。”kenny戏谑一笑,冲她挤了挤眼,转身走出了安全门。 走在最后的洪忠侧过身,看着趴在地上的昔日同僚兼床伴,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从后腰抽出一把漆黑的戈博三叉戟丢在地上:“行尸快上来了,用这个吧,总好过被咬死。”说罢转身离去。 华女士奋力爬了过去,沾满血的手抓起了三叉戟,香肩颤抖,几滴眼泪悄然滑落。 漆黑的地下车库亮起几十道车灯,轿车、越野车、厢货车,足有十余辆,整齐有序的驶离停车场。 洪忠和kenny并排坐在后座,黑人打开音箱,跟着布鲁斯节奏开始晃动他那没有脖子的脑袋。 “真不是你派的人?”洪忠从后视镜里看到行尸蜂拥进入超市,不由一声长叹。 “舍不得?”kenny挑了挑眉毛,脸色严肃了起来,摇了摇头:“不是,全力追拿,他手里有重要资料。” “哦?我还以为你会转投当权派,毕竟——” “不需要,rca、当权派都太蠢,他们的信息加起来还没我多,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对他们卑躬屈膝?” “你武装力量不够强。”洪忠毫不避讳的指出了kenny的弱势。 kenny没有否认,沉吟片刻,反问道:“当疫情全球蔓延,你猜董事局会不会合兵一处?” “啊?”洪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果各地疫情大规模爆发,十六国董事会应该把武装力量集中在哪里呢?”kenny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笑眯眯的说:“好吧,假设他们众志成城,拧成麻绳一股……武装力量如何运输?什么是武装力量?是人,不是武器。那时候有哪个国家可以让飞机起飞?谁还能让军舰驶离港口?开车从北半球到东半球?游过大西洋?” 洪忠愣愣的看着身旁这个带着金丝边眼睛的男人,他记得kenny应该有三十五了,他两鬓隐隐出现一些白发,但丝毫不影响整体的年轻状态。洪忠突然感觉有些荒唐,他这个角度看过去,kenny的侧脸居然透出一丝红润,这种红润不似高原冻疮,而是如同新生儿一般的粉嫩。 “还有问题吗?”kenny侧过脸看着他,将他胡思乱想的思绪扯了回来。 “那当权派呢?” “一样,当权派错在最初往rca投注太多人力物力与心力,现在想收回去?晚了。两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制衡可以,一家独大是痴人说梦。” “那你异军突起,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我无所谓,他们先料理好自己的后花园吧。”kenny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有些倦了,他耷拉下眼皮,缓缓开口道:“当然了,我们的目的并不止于此。所以,眼下两件至关重要的问题一定要妥善解决。” “一个是冒牌货?另一个呢?” “女医生,很漂亮。”kenny睁开眼,目光灼灼的盯住了他。 “哈哈哈,交给我了。” “当然,不然找你做什么?” 两人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晃脑袋的黑子狐疑的撇了两人一眼,默默的将音箱音量调大了一圈。 “保证完成任务,需要避开当权派吗?”洪忠叼着健康香杆,跟着音乐打着节拍,方脸红光满面。 kenny沉默了一阵,正色道:“不用,遇不到则罢,如果遇到,不妨给他们留下一个难忘的回忆。” 第九十五章 第三方势力 第九十五章第三方势力 “怀…孕了?” 不止是宋瑶一个呆若木鸡,姜河团队以及防空洞土著都显露出一副错愕震惊的表情,就连躺在床垫上的伤员们都停下了痛叫,一个个屏住呼吸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命不久矣的小姑娘。 众人吃惊的原因并不相同。宋瑶的惊讶在于愤怒和悲伤,潘珞这个还未成年的丫头身孕何来?她是最清楚的。毫无疑问,潘珞肚里孩子的爹,就是那个杀害金华且几次险些将众人送入死地的周槐!宋瑶彻底凌乱了,看着潘珞紧闭的双眼和还未隆起的小腹,脑子化成了一滩浆糊。 晁逸帆和明俊伟略有耳闻,见宋瑶一脸吃惊,心下也大概有了计较,小米小魏哥俩儿对此完全不知情,惊了半晌倒有些怀疑的看住的妇人。 至于其他人,无非是觉得一尸两命太可惜。山村里男女结婚都早,在场的人中不乏和潘珞年纪相仿就已经当妈的姑娘。 沉默了许久,潘珞无意识的呻吟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宋瑶急忙凑过去,侧耳在潘珞嘴边,试图听清小姑娘在说什么。潘珞只是在低低呢喃,并无实质语言,宋瑶探手摸了摸潘珞额头,滚烫一片。 “姜河怎么还没回来。”明俊伟躺下歇息了半天,咳嗽的势头渐缓,短暂的震惊后,想起了去叫医生的两个人。 “谁回来也没用,可惜了。”妇人唏嘘不已,将毛巾沾了水敷在潘珞的额头,嘀咕道:“啧啧,两条人命。” 郑老二靠着枕头,一言不发扫视宋瑶一众人。锦忠在他耳边将金博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并提到这伙儿人方才的襄助。郑老二眉眼低垂,瞥了眼洞外惨象,深深的叹了口气。 “你们拿绳子把这闺女捆上,这儿人太多,尸变了容易出岔子。”郑老二挥挥手,让锦忠把绳子交给了晁逸帆:“你们的人,我们就不插手了。” 晁逸帆没有接绳子,冷眼迎上了郑老二阴鸷的目光。 “逸帆。”明俊伟开口制止了正欲发作的晁逸帆,偏头道:“知道了,我们会处理的。” “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老朽挨了你一刀,这笔帐给你记下。”郑老二没有理会明俊伟,撩开薄被指着腰间的殷红的纱布:“不过你不用担心,现在不会动你。” 晁逸帆用他一贯看傻逼的眼神将郑老二上下打量了一番,讥讽道:“快入土的人就别操心我了。” 防空洞土著们脸色愠怒,一个个怒视晁逸帆。 郑老二眉头舒展开,呵呵笑了。他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紧张,笑道:“是啊,比不得年轻人喽。等你们的人回来,你们走吧,离开这儿。” 明俊伟止住想要对呛的晁逸帆,隔着两个床位跟郑老二打了个招呼,道:“我们不会久留,有个问题,方不方便给个答案。” 郑老二斜睨着他,道:“你是领头的吧?问吧,老头子不一定回你就是了。” 明俊伟也不介意,笑了笑,问道:“我们先前和你的手下,那个叫金博的小伙子聊了几句……广播的事你知情吗?” “广播?”郑老二扭了扭脖子,疑惑的瞅了他一眼:“什么广播?” 宋瑶几人对视一眼,俱是一阵莫名。 “你也很好奇我们怎么会找到这个穷乡僻壤的地下防空洞吧?”明俊伟扫了眼周围人的表情,发现都是一脸迷惑,看起来不像是作伪。 “所以呢?你们是黄秃子的人?” “不是。”明俊伟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道:“我们在车载电台里听到了广播,广播说大柳沟煤矿有避难所,并且欢迎幸存者,所以我们找了过来。先前和你手下的小伙子也说过这件事,他说他不知道。” 郑老二转过脸盯着明俊伟,似乎是在确认他是否胡扯。 “事已至此,我没必要骗你。我们没有感受到欢迎,刚踏上你们的地盘就被掳走两个姑娘,到最后闹到了这般田地。于情于理,你得给个说法,哪怕你是黑店,我们也认了。” 一众土著窃窃私语,似乎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说话间指指点点,怀疑的目光集中在明俊伟和郑老二身上。 郑老二咳嗽了两声,跟一边的锦忠道:“烟袋呢?”锦忠一愣,急急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广播,你也看见了,我们这里都是田间下苦人,为口饭吃,为件衣穿,你说的那些我们听不明白,也不会捯饬……”郑老二说的很慢,说着说着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歪着头思忖一阵,皱眉道:“广播……” 明俊伟几人估摸着这老头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不错眼的看住了他。 “日他姥姥唷。”郑老二咧着嘴倒抽一口冷气,接过锦忠递给他的烟袋吸了一口,张嘴吐出一股浓烟。 “你倒是说啊!”晁逸帆是个急性子,见他这般故弄玄虚的德性就来气。 锦忠等人虽然与之并肩作战一场,但终究是两拨人马,听他语气发冲,一个个站起来身子,手都伸向的背后的武器。 小米等人又岂软柿子?见状也纷纷捞出刀枪棍棒,双方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抡刀火拼的意思。 郑老二摆摆手,示意众人别吵吵,吧嗒着嘴,问道:“这电报广播劳什子,真不是我们弄的,不过……你要是没扯谎,那这事就荒唐了。” 明俊伟听他言语间的意思,皱眉思索道:“怎么讲?” “这大柳沟矿早就塌了,你说那广播也就能骗骗外地人。” “所以呢?” “所以……老子也让人给涮了。”郑老二在地上磕了磕烟袋,眯眼想了一阵,突然问道:“老炮呢?” “啊?带秋彤去南塘吹哨子了。”锦忠一愣,心说二叔该不是让一刀把脑子给剁没了吧?自己下的命令都忘了? “日他先人,快喊小金把人追回来!”郑老二一拍大腿,骂道:“一准儿是那些兵油子捣的鬼!他们抢过军车,听说军车里好些东西,枪炮啥的都有,指不定还有电台!” 明俊伟等人面面相觑,小米和小魏更是一头雾水。 “军车里有电台吗?”明俊伟问道。 小米挠挠头,回道:“不一定啊,粮食衣服药品武器设备都有可能。” 宋瑶不太清楚这地界儿的小三分天下,疑惑道:“人家干嘛要往你这里喊人?” “闺女你不知道我们的事儿。”郑老二多看了几眼宋瑶,道:“我闺女跟你差不多大。” “炸药。”明俊伟盯着拱道顶斑驳的墙体,重复了两个字:“炸药。” 此言一出,郑老二陡然色变,厉声道:“你咋知道的!” “我从炸药洞爬出来的,险些点了那些炸药。”明俊伟恍然大悟,如此一来就说的通了,几人先前在废洞的穿行的时候,姜河为了防止明俊伟昏睡过去,一路上逼逼叨个没完,把自己知道的这些破事抖落个干净,期间提到了这里另一处势力。 南塘退伍兵、县城教职工、防空洞土著。 要说谁能用电台发广播,自然是这帮退伍兵当仁不让。而且他们连军车都敢抢,想必也是胆大包天,对于普通人而言,防空洞里那些炸药或许只代表“轰隆”一声,而退伍兵更清楚如何在这行尸肆虐的世界利用这些粉末。 但问题又来了,既然能抢军车,干嘛不直接过来攻打防空洞?收拾这些人还不跟玩儿一样! 郑老二给出了答案,老小子急得满头大汗,连推带打将锦忠几个年轻人赶了出去,骂道:“快追!把秋彤和老炮撵回来!日他先人!我说这些日子咋总有人来矿上晃荡,敢情是让诓来探雷的!他们想摸清楚地洞在啥位置!” 明俊伟转念一想便想明白了,看来炸药只是其中一方面,那些退伍兵还想要这个防空洞。这些兵哥哥不知从哪些渠道得知大柳沟煤矿这里有一个废弃的防空洞,并且这洞里还有数量巨大的炸药。虽然他们武力强横,但是大柳沟煤矿的地界不小,他们总不能掘地三尺来找。 宋瑶有些不明白,问道:“有这么难找?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丫头带我们进来的。”晁逸帆几人有带路党,于是又看向了明俊伟。 明俊伟叹了口气,道:“柱子意外找到的通路,估计他们都不知道那条路,我俩差点死在里边儿。” 郑老二听到了明俊伟的话,正巧他也疑惑,于是问道:“你说你从炸药洞爬出来的?那里边没有废洞,你不老实。” “是没有废洞,你们没有抬头看看吗?”明俊伟没打算隐瞒,想起那里就想起了柱子,心里一阵发紧,道:“上不去,但是下得来,钻出去是矿洞,已经被水淹了,坑道也塌了,全是巨石堵着。而且从水里到坑道七八米高,根本出不去。” 郑老二黝黑的面庞有些黯淡,不住的咝咝出声,叹道:“我们找着那些炸药生怕走火,谁还敢进去打量。”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个洞的?”宋瑶给潘珞换了条毛巾,疑惑道。 “大春他爹以前是矿上的,矿难给埋进去了。”郑老二一杆烟袋熏走了围在洞里的大半女人,剩下的多是年轻男女,个个带着听故事的热情围坐一圈。 “矿塌的厉害,没法救,都以为下边的人完了。没曾想隔了十多天,大春他爹带着好些埋下去的矿工回了村子。当时都以为闹鬼还魂了,山里人信这个。而且政府挨家挨户赔了笔钱,所以也没人跟政府交待这事。”郑老二忆起往昔峥嵘岁,黑脸浮起一丝笑意:“我跟大春他爹是兄弟,问他咋回事,他说他们几个没死的等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实在熬不住了,就想死的痛快些。海洋他爹身上带着雷管,他们围在一起打算炸死算球,好过饿死。结果雷管点着没炸,海洋他爹以为是哑屁,捡起雷管给扔了,谁知道砸在坑道里给炸了,海洋他爹离得近,炸断了腿,让石头给砸死了。大春他爹几个人从炸出来的洞里钻了出去,发现了这地方。” 一圈人听得出神,谁都没有注意到昏迷的潘珞身上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好些老人都知道这里,中间地震了一次,大春他爹出来的洞口给埋了。再后来村里改建,人都搬到乡里县里,再没人来这儿了。要不是出了这大病,我也记不起还有这么个地方。” 郑老二狠狠吸了口烟,冲着围在一圈听故事的年轻人喷了一口,呛得众人急忙掩鼻躲开。 宋瑶对这故事没多大感觉,追问道:“那些退伍兵只要抓住你们的人不就能找到这里了吗?” 郑老二‘嚯嚯’笑了起来,道:“你知道我们有几条出去的路不?你知道我们为啥豢着那些活尸不?” 众人心下了然,点头不再多问。 “这要是追不回老炮可就麻烦了。”郑老二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打算躺下休息片刻。 洞外一阵脚步声,被郑老二轰出去的锦忠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胖子。 宋瑶眉毛一横,气哼哼的别过了脸。 三胖也瞅着了宋瑶,他脸上满是灰土,在外边哭了一通,眼泪沾湿灰尘,花了一张胖脸。 “回来干啥!”郑老二眼睛一斜,抄起烟锅就要敲人。 “叔,车都让开走了!”锦忠一脸为难,捅了捅大春。 大春哼唧两声,道:“炮叔我没见,他们的人开走一辆车,金博和他们的人又开走一辆……都朝南塘那边去了。” 第九十六章 南塘兵匪 第九十六章南塘兵匪 南塘乡,位于高显镇和翼城县之间,临近襄汾,大运高速横贯而过,交通十分便利。 从前这里不叫南塘,而是叫南北。南北两个小村,一条土路首尾相连,中间只隔着高速。后来乡村改造规划,高速路旁50米内不允许修建永久性工程设施,而北乡恰好紧贴高速。 大人平日里在自家地里劳作,一些小孩子无人照看,从家里玩到高速路,发生过几起孩童被行车轧死的事故。村民闹到乡政府,打电话叫记者,堵在医院门口拉横幅,扣留肇事司机…这般闹了许多次,当地政府不得不拿到几笔大额赔偿,这才息事宁人。 后来为了防止类似事件,路政专程派人在南北两乡高速路旁拉上了防护网,并安装了摄像头,希望可以杜绝行人随意踏上高速这种现象。刚开始的一段时间,所有人都挺老实,规规矩矩不再作死。可是好景不长,某天清晨,路上一声巨响。 南乡村民离高速路比较远,向来很少凑热闹,但北乡就在路边。 许多披着单衣的男男女女从家里出来,睡眼惺忪的看着路面散落一地苹果,还有一辆翻倒在路边的大货车。 货车司机侥幸未死,挣扎着爬出驾驶室,看着价值几十万的果子摔落满地,忍不住嚎啕大哭。眼泪和他头上的鲜血混在一起,瞬间模糊了一张满是岁月艰辛的脸。 司机报了警,在远处设立了警示信号,弯腰捡起一个个摔出伤痕的苹果,装回破裂的纸箱。这些果子是给城里酒店饭馆供应的,每月一次,每次一车。 围观的村民看了半晌,不知是谁嚷了一声:“果子跌了!”下一秒,所有人如梦初醒,争先恐后的攀过防护网,直扑路面。 司机见状大喜过望,站在原地跟这些翻山越岭而来的村民们作揖道谢,感慨还是田地人热心肠。不过,他的感慨没持续几秒,刚暖起来的小心脏瞬间跌入冰窖。 这些村民哪里是来帮他拾果子的,只见这些男男女女一拥而上,捡起掉落的果子塞进怀里,然后火速奔回自己屋里。第二次出来的时候,手里都多了条编织袋。 司机懵了,瘫坐在苹果堆里无语凝咽。 此事之后,北乡村民找到了创收致富新方法,几年里,他们先后从路上获得过水果、蔬菜、食用油、洗衣粉、海鲜。起初村民们抢回去自己吃,后来发现自己吃划不来,于是明码标价,司机想要回去,那就必须用市场价买回去。 如此这般,北乡村民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将辛勤劳作的南乡人甩了好几条高速公路。 北乡有特殊的奔小康技巧,吃香喝辣、坐地起价;南乡人承包了鱼塘,早出晚归、辛勤耕耘。 鱼塘办得红火,南乡村民咸鱼大翻身,成了当地知名水产村,更名为南塘乡;北乡不甘示弱,私自拆毁摄像头,剪开了防护网,没有翻车的时候就让小孩老人去乞讨。 时间转瞬而过,某日深夜,一辆满载乘客的长途客车突然翻倒在路上,造成了短暂的交通拥堵。北乡人大喜,男女老少提溜着编织袋,只等车辆碰撞结束后上去发财。 这次车祸导致十余辆车连环相撞,一辆油罐车翻倒在地,油罐砸开一道裂缝,在地上滑行几十米,火花点燃了泄漏的柴油,高速路火光冲天,接连引爆多辆汽车。 后续堵在路上的车辆纷纷停下,前不得、退不得,纷纷下车驻足,惊恐的看着这一幕惨剧。 北乡村民临近路边,被爆炸和火焰波及,伤到了几个人。村民们义愤填膺,冲出防护网讨要说法,和路上的车主们争执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最先翻倒的那辆客车里,陆续站起了一些鲜血淋漓的人。毫无悬念的血腥屠杀,惨绝人寰的高速路之夜。 惊魂未定的车主随同北乡幸存者逃回防护网,死而复生的人紧追不舍,蜂拥着从北乡村民剪开的铁丝网缺口中涌了进来。因为摄像头被拆除,相关部门也没能在第一时刻得到消息。 两个小时后,一批军警赶赴现场,除了少数爬过拦网进入南乡地界的幸存者,其余全部沦为行尸果腹的食物。 军警火力覆盖,清剿路面上和北乡的行尸,火光和爆炸吸引来更多活死人。这批军警死伤无数,残余少数人丁逃离。 七八个躲在拦网后的车主吓傻了,看着扑在铁丝网上嘶吼的行尸,俱是两股战战,抖的比跳蛋还欢。 曾雅东就是此次连环车祸加行尸杀戮的幸存者之一,这个假期外出旅游的广东姑娘幸运的活了下来,在短暂的惊恐错愕后,带领剩余的几人进入了南塘乡。 当时的南塘乡笼罩在夜幕下,村民们望着远处火光,再看眼前几个狼狈的年轻人,全都惊呆了。 曾雅东等人被村民送到了襄汾医院,当时的襄汾似乎也出了什么状况,街道上人来人往,神色匆匆,街头巷尾的广播不断响起防空警报,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轰炸机群从天空驶过。 医院人满为患,门口摆放着许多钢丝床,床上躺着无数遍体鳞伤惨嚎不止的伤员。 曾雅东等人看着那些人身上骇人的伤口,再看看自己胳膊上的些许擦伤,实在不好意思跟那些血葫芦抢床位,于是默默的离开了襄汾。 如果她们当晚执意入住医院,或许曾雅东此刻也无法坐在苏岚面前讲述那夜发生的故事了。 “第二天我们再去的时候,整座城好像被屠了一样,到处都是死人和活死人!” 这个桥段曾雅东百讲不厌,光是苏岚都已经听了起码三遍。 苏岚没有任何不耐烦的意思,手托着下巴,听的津津有味。虽然她知道,接下来的故事是曾雅东和几个人躲进了县里的电影院,藏匿了一个多星期,在某次外出寻找食物时,遇到了难民的大救星。 “当时你不知道!镇长他们简直帅爆了!”曾雅东说的兴起,指着窗外站在乒乓球案上讲话的男人,道:“左手刀!右手枪!一刀一颗脑袋,一枪一具尸体,他身后整个扑倒几百具尸体!!” “他都不用换子弹吗?”一个年轻小伙不信,对曾雅东的故事嗤之以鼻,这小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留着鸡冠子头,紧身t恤绷在身上,看得出是个健身达人,最起码是个肌肉小生。 “你知道个屁。”曾雅东白了他一眼,道:“镇长还带着他的兄弟呢,屠了一条街,救了三十多个人!” 鸡冠子小伙儿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生气,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为什么这个月一直呆在这里不出去?咱们粮食已经快吃完了。” “谷岩先生,请问有饿着过你哪怕一顿吗?”曾雅东没好气的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苗刀,道:“阿苏,走,咱出去晒晒太阳,不跟这个娘炮废话。” 苏岚莞尔轻笑,整理了裙摆,跟曾雅东手挽手走出房门。 肌肉型娘胖谷岩笑呵呵的目送二女离去,直挺挺的躺在窗户边的床上,想起苏岚跟她交待过的一件事,起身关上了房门,将窗帘了也拉住,顺手打开了一旁的显示屏。显示屏后边的墙上挂着军绿色的电压表,指针摇摇晃晃,停在了红色区域。 谷岩叹了口气,起身打开后门钻了出去,后门是红色砖墙围起来的小院,院子当中矗立着一台变压器箱。门旁边的柴垛上摆着绝缘鞋和绝缘手套,谷岩穿戴整齐,走了过去。 乒乓球案上的男人讲话完毕,下边围着几十号男男女女,个个兴高采烈,掌声经久不息。 男人看到从屋里出来的两女,英武俊朗的脸上绽开一个温和的笑,他掉下案台,跟所有人握手致意,挥别的人群,笑呵呵的站在两人面前。 “难得今天见你出来,感觉怎么样,这里还住的习惯吗?”男人微笑颔首,轻声问道。 “哟,我都住了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问过我啊!”曾雅东故意装出一副哀怨的表情,悄悄冲苏岚眨了眨眼。 “呵,苏小姐不是刚来嘛。”男人摸了摸曾雅东的脑袋,笑道:“最近外边不太平,如果想去出走走,带上志平他们。” “知道啦。”曾雅东看了眼院子里各处聊天的人们,疑惑道:“你刚干嘛呢?总统就职宣言?” “你这丫头,就知道笑话我。”男人笑起来很温和,约莫三十多岁,小麦色的皮肤和健壮的身躯,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可靠的力量。 “我俩出来晒晒太阳,这些日子白吃白喝,有些不好意思呢。”苏岚将发丝挽过耳后,浅笑道:“如果有什么我可以帮忙做的,镇长随时喊我就行。我听东东说过,这里有治保大队和妇联,我总不能吃白饭嘛。” “嗨,喊什么镇长,叫我程龙就行,我比你大几岁,喊哥也亲切。”男人摘下军帽,理了理压扁在头顶的黑发,道:“再说了,你是技术人才,怎么是吃白饭呢。正好谷岩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来了还能帮帮他。” “说起这事,本来要跟你汇报的。”苏岚抬起头,笑盈盈的看着他,问道:“这批设备我和谷岩做过调试,因为电力原因,一直无法全部运行,现在检查了三台,信号都还正常。” 程龙摸了摸下巴刮得发青的胡茬,点点头道:“正常就好,电力是个大问题,我想想办法。接收器能正常使用吗?” “不行,信号接收机组非常耗电,谷岩已经把电压调整到最低水平了,依旧无法带动。” “好吧,暂时维持那三台机器正常运作就好,信号不要断,不间断播报。下次调试你就别去了,高县那地方不安全。”程龙咂咂嘴,叹道:“难为你俩了,都是部队上的东西,估计用起来有些吃力吧?” “还好,谷岩本身是电子通信专业,我也勉强涉猎过一些,应付的来。”苏岚和曾雅东随同程龙走进向阳的一间屋子,屋里干净利落,一张沙发,一张桌子,一个柜子,一张床。 窗户打开着,阳光直直照射进来,映得桌面光亮一片。 “坐,喝点什么?上次带回来些果汁,尝尝吗?”程龙将两人请进屋,马不停蹄从橱柜取出两个玻璃杯。 “水就好。”苏岚应了一声,见曾雅东愣愣发呆,疑惑道:“怎么啦?” “没事,听你们聊这些就犯困。”曾雅东打了个呵欠,摆手道:“你们聊,我眯一会儿。”说着便仰靠在沙发上闭眼小憩起来。 “是你昨晚睡得太晚了。”苏岚笑笑,脱下外套盖在了她身上,程龙端着两杯清水回来,仰靠在沙发上的曾雅东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两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我喜欢东东的性格,她如果参军,绝对是个好兵。”程龙坐在对面,话语间掩饰不住的欣赏。 “瞧你说的,我们东东青春活泼,进了部队岂不成了木头人?”苏岚抿了口水,瞟了眼单人床上的豆腐块,笑道:“老兵的习惯?” 程龙哈哈一笑,自嘲道:“就剩下叠被子了,别的都忘光咯。” “你做的很不错了,这么多人的吃喝住行一应俱全,城市都沦陷了这么许多,你一个老兵着实很厉害的。”苏岚这话是真心的,来之前总以为这里是难民营,来了才知道,这里一点不比实验基地逊色。相比那里刺眼的消毒灯和忙碌的白大褂,这里更加充裕的是阳光和人情温暖。 “乱世苟活,尽力而为罢了。”程龙搓搓手,对苏岚的赞赏很受用,笑逐颜开的正想说什么,门外匆匆跑进来一个迷彩汉子。 “团……龙哥。” 来人叫陈照舟,程龙的战友,侧脸很像古天乐,是这里的镇草,许多女孩的梦中情人。二十五岁的大好年纪,不苟言笑,冷面帅男。 程龙抬眼看了看他,问道:“怎么了?” “嗯,苏小姐也在啊。”陈照舟嘴角生涩的弯了弯,显然他很不习惯展示笑容,表情比哭还难看。 苏岚会意,浅笑打了个招呼,拍醒了昏昏睡去的曾雅东,跟程龙告辞。 程龙略带歉意,起身要送她,苏岚摆手示意不用,和睡得模模糊糊的曾雅东走出房门,轻轻将木门掩上。 “出什么事了?”程龙脸上的温煦一扫而光,换上了一副冷峻的表情。 “上头来人了,从晋中那边大范围搜索,就快到这边了,应该是找咱们的。”陈照舟见他不言语,继续道:“大柳沟那边也出了状况,他们的人来求援。” “哦?”程龙眼里喜色一闪而过:“郑老二?” “不是,老炮和郑老二的女儿,还有一个小孩儿。” “带进来,去喊志平,岗哨换掉。” 陈照舟站在原地没动,眼里意味不明。 “怎么了?”程龙问道。 “我觉得咱们先不要动。”陈照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端起苏岚的水杯一饮而尽。 程龙给他续上杯,淡然道:“搜索队?不碍事。” “不是他们的问题,我听说,rca和当权派打起来了。”陈照舟放下杯子,目光灼灼:“现在动作,目标太大。” 程龙脸上显出一丝诧异,两条剑眉竖了起来。 门外的苏岚抿了抿嘴唇,轻声走开,眼神若有所思。 第九十七章 似是故人来(上) 第九十七章似是故人来(上) “要跟进去吗?”路茜打开车窗,目光穿过一排郁郁葱葱的树林,打量着林间露出的农镇一角。 她们在路上耽误了一小会儿,在天亮前追到了前车,前车一路开的飞快,从辅路急转直下插进了田埂,扬起一路烟尘而去。 路茜几人虽说战绩不菲干掉了两个人,但终究不是正面肉搏型的,再加上担心打草惊蛇伤及孩子,一路只能远远坠着,生怕被前车发现。为此,路茜摸黑开夜车,头灯都不敢开。 黄牙小子不知在打什么算盘,眼见临近南塘,主动指出一条小路,并提议停在这里等候。在曹良语气不善的恐吓下,黄牙小子哆哆嗦嗦道出了实情。 “他们的地盘有哨岗,离太近会被发现。都是当兵的,眼神儿特好使!”黄牙小子害怕曹良不信,指着远处路边一道长长的铁丝网,道:“那边靠大路,进不去,只有这边蒿草地里一条通路。他们这地方不大,一条直路连着高速到襄汾那边儿。这片野地到处都是土包子,指不定草丛里就趴着他们的人哩!”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安贞望着远处随风轻摇的草丛,觉得黄牙小子应该没撒谎,掩着农镇的树林排的很密,开车虽然进不去,但是溜进去个把人肯定很容易。如此一来,行尸也有可能钻进去,所以这里安排岗哨也在情理之中。 “听,听人说的。”黄牙小子瑟缩着低下头,左右瞄了瞄,低声道:“咱们再往后退一点吧,大白天的,这玻璃反光。” 曹良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想想还是同意了。路茜发动车子,切诺基顺着来路的车辙后退了一段距离,停在一处低洼,侧边是几颗横倒的枯树,摞在一起正好挡住了车身。 “咱们就这么等着吗?”小麦回头看了看来路,一条被行车轧出来的黄土路,崎岖坎坷,山路十八弯。远处天空蔚蓝,和地面扬起的黄沙尘土对比鲜明。 “你们最好别想着进去,这里到处都是人。”黄牙小子似乎很畏惧这个地方,一直在打量四周,生怕草丛里突然钻出一个哨兵。 曹良打开窗户点上一根烟,总是觉着哪里不太对劲,看看安贞和路茜,似乎脸上也有犹疑的神色。 “不对吧。”曹良咂摸了一番,疑惑道:“你说里边都是当兵的?” “昂,说是退伍兵,还有村里人。”黄牙小子被问的一愣。 “那我们干嘛要躲着他们?”曹良纳闷了,琢磨着是不是有点草木皆兵了。 “哎哟大哥啊,他们可比我们二叔狠多了!”黄牙小子一脸‘你这个傻大个’的表情,告饶道:“你们如果不相信就算了,别带上我,我自己走回去行吗?” 曹良几人不可置否,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正常来说,当兵的总归不会太过大奸大恶,而且双方又没什么利害关系,进去找个孩子而已,难道还能给活剥了? 虽然心底存疑,不过几人也没有再问,毕竟黄牙小子信不过,谁知道他会不会暗地里使什么坏?曹良行动不太方便,剩下的三个都是女流,贸贸然闯进去搞外交着实不太合适。眼下似乎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耐心等一会儿,看看那辆车会不会原路返回,如果到了晚上还是没动静,那时再考虑进去看看。 他们在等待,而有的人已经行动了起来。 金博熟门熟路,且不喜绕弯子。他没有特意进入野地土路,而是沿着公路一直狂飙,直接开进了高速路。 老炮之所以选择走小路,主要是为了避开高速路上的行尸,他带着郑老二的闺女,容不得闪失。路茜几人一路尾随,并且听取了黄牙小子的建议,算是有惊无险的抵达了目的地。 而金博和姜河赶时间,只想迅速追回安医生她们,所以非常戏剧化的擦肩而过了。 切诺基停在了高速路边,前边的路面上遗留着许多车辆,可以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严重的车祸,一辆烧的乌黑的油罐车横躺在路上,几乎堵住了整条路,周围横七竖八翻倒十余辆小车,有的撞成了一堆废铁,还有的被烧成一副空架子。焦炭状的尸体比比皆是,右侧铁丝网开着几道口子,下边有十几间散落的民房,俱是死寂沉沉,间或有行尸溜达出来。 路面上游荡的形式不多,基本都围拢在左侧的铁丝网外,似乎里边有着十分吸引它们的东西。油罐车车尾露出一处空荡,远远看过去,后边一片坦途,没有堵车,只有大量行尸停驻。 “什么情况?”姜河一阵头大,先前金博信誓旦旦的说可以追上,结果狂飙一夜连个车屁股都没瞧见。现在倒好,明摆着又是死路一条。 金博眉头紧锁,疑惑的看向高速路旁的野地,嘀咕道:“难道从那边走的?” “什么?” “没什么,咱们可能比他们快了一步。”金博从后座捡起他的长刀,扭头道:“走吧。” “走哪?你给我说清楚啊。” “他们可能是从小路进去了,不过按理说不会啊,你们的人怎么会知道小路的?”金博也是一脸迷糊,他觉得姜河他们的人或许根本没有来这里,保不齐是逃了呢? “你问我我问谁?现在该怎么办?你们的医生呢?天都亮了,不管是谁,总得找个能治病的!”姜河心里越来越没底,潘珞虽说被咬的地方不致命,但谁知道那该死的病毒几时发作呢? 面对姜河连珠炮般的发问,金博沉默了一阵,道:“先不管你们的人了,二叔让老炮带着秋彤来求援,他们走的早,搞不好已经进去了,所以咱们得直接去里边。” “从哪里?进去之后呢?”姜河见他拈起一块抹布,慢条斯理擦净了刀刃上的血浆,心底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先找到秋彤,然后见机行事。到时候你带着秋彤跑就是了,剩下的交给我。”金博脸色淡然,言语间没有一丝紧张。 姜河心道一声‘果然如此’,叹道:“人家都是大兵哥,你拿一把刀进去耍流氓,靠谱吗?” “不然怎么办?你有坦克吗?”金博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指着行尸聚集的铁丝网,道:“5秒,能不能爬过去?” “……”姜河目测了一下铁丝网的高度,三米左右,最顶上是故意拧出来的铁丝断茬,防止有人攀爬的。 “差不多吧。”姜河握紧了柴刀,探手把那块擦血的抹布揣进了兜里。 “最多10秒,油罐车后边还有行尸,全引出来我也只有跑的份儿。”金博猫着腰带他从几辆车尾后绕了过去,路旁栏杆下边是五米左右的缓坡,行尸基本都围拢在这里,里三层外三层扒着铁丝网吆喝。按金博所说的办法,他会引开行尸几秒钟,姜河需要趁着这点时间迅速攀上铁丝网,并且翻过去。 姜河眯眼打量着,铁丝网后边的蒿草势头正盛,两侧有起伏的土丘,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延伸出两排,茂密的树冠在空中纵横交错,给地面投下一片阴凉。下边的土路不宽,很常见的田间小径,除了灌木草丛就是大量垃圾废料,远远都能看到嗡嗡飞舞的苍蝇群,也难怪行尸舍不得走。 再往后就看不到了,毕竟不是大道坦途,这种田间小径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看着哪一边都像通路。有的土丘就是一个小坟包,有的还蛮高的,遍野荒草大树,根本看不到金博所说的小镇。 “里边有岗哨吗?”来路上金博给姜河提点了许多,其中一大要点就是这里遍布的岗哨。 “应该没有,从这儿进去到镇里,走路还得半个小时,他们应该没那多人手看着这里。主要集中在居住区周围和那片野地,另外还有通往临汾的公路。”金博熟记了地形,给自己设置好几个逃离点,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姜河吞了吞口水,将柴刀插进了后腰,他也不想叼着刀子爬,刀上满是人血行尸血,来个交叉感染可就扯淡了。 金博深吸一口气,如出笼的野狗一般飞扑出去,助跑两步跃上一辆白色轿车,狠狠踩了脚引擎盖。 ‘砰’的一声金属脆响,引擎被踩进去一个坑,但是并没有如金博预料中那般响起警报。 “操!”金博气哼哼的骂了一句,虽然警报未鸣,但那势大力沉的一脚还是惊动了铁丝网外的行尸,行尸嗷嗷叫唤转过头,迈开步子涌了上来。 姜河瞅准时机,从车尾溜了出去,蹲在路旁的栏杆后,只等趴在铁丝网最里层的行尸闪开空荡就出去。 等候在车里的几人齐齐一个激灵,面面相觑的看向远处。 “你听见了吗?”曹良问道。 “是枪声吗?”小麦掏了掏耳朵,一脸狐疑。 “不是,路上有行尸,应该是碰着啥了。”黄牙小子习以为常,暗暗嘲笑这几个人大惊小怪。 安贞解开乒乓球炸弹的袋子,拿出几枚装进了大褂口袋。 “以防万一。”看着曹良不解的眼神,安贞主动解释道。 在姜河看来,金博生猛是一回事,蠢是另一回事,他从来没见过有人上杆子去和行尸玩命的。 毕竟行尸不知疲累,也不怕疼不怕痒,你砍它也好,骂它也罢,除非死掉,否则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朝你蜂拥。就算你身手再好,你能跟行尸打持久战吗? 当然了,姜河没见过金博在防空洞独斗行尸的英姿,所以这会儿才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一贯的套路是,能躲则躲,实在躲不过,那就边杀边躲。总之尽量和行尸保持距离,并且在合适的时机鞋底抹油开溜。而金博不这样,他会保持一个自认安全的距离,然后把剩下的事情交给长刀。 换句话说,如果行尸没有突入他安全距离,那么他很有可能会站在原地一直砍下去,直到行尸死绝或者自己力竭。 姜河暗自给他贴上一个‘缺心眼儿’的标签,趁着行尸蜂拥涌上路面,腰身一矮从栏杆下钻了出去,顺着缓坡就地滚落,用超乎他自己想象的灵敏扑到了铁丝网上。 几个行尸发现了身后的猴子,调转枪口扭了过来。姜河不去理会,脚下用力纵身一跳,探手抠进了铁丝网之间的孔洞,奋力将身子拉扯上去。 行尸扑向铁丝网的刹那,姜河贼溜溜的缩起了双腿,让行尸扑了个空。 路面上的金博松了口气,长刀挥洒出一蓬血雨,错眼看到油罐车后的行尸群开始动作,立马翻身跳上一辆车,刀光几次翻卷,人已经逃开老远。 谁说金博傻?人家只是给姜河争取安全时间而已。 行尸虽然没有金博动作快,但架不住人家数量多,当先跟在金博屁股后头的被甩开,但路边的行尸转过身正好跟他来了个面对面。 金博单手撑在栏杆上,一个标准的跨马动作,翻身越过护栏,刀尖顺势削掉几个脑壳。 而此时,姜河还在笨拙的向上攀爬。 第九十八章 似是故人来(下) 第九十八章似是故人来(下) 姜河高估了自己的攀爬能力,小瞧了铁丝网的攀爬难度。 这种铁丝网只是为了防止村民上高速,并不是动物园关老虎狮子熊的,所以不像姜河所想的那样硬直。铁丝不粗,大约只有面条粗细,纵横交错拉出一张渔网。坚固倒是不赖,就是里里外外摇晃的不行。可能也是被行尸扑久了,铁丝韧性终归有个极限,反复凹凹凸凸,最终变成了一张活动铁丝网。 铁丝网孔洞可以让手指插进去,但是脚尖却戳不进去。如果铁丝网绷得笔直,那脚尖还可以借着孔洞间的凹槽使劲儿,而现在里里外外呼扇不停,脚蹬过去只能把铁丝网踩进去,却无法借力。 姜河吊爬了半天,手指勒的生疼,臂力也渐渐不支,无奈之下只好探出一只手掏出裤兜里的破抹布,垫在手心扒上了顶端竖起的铁丝断茬,脚下一阵乱蹬,提气上窜,总算在铁丝刺穿手心前挂上去半个身子。 “疼疼疼…”姜河掌心和肚腹被断茬戳的刺痛,憋着一口气翻身扑了出去,重重摔落土地,砸起一阵烟尘。 反观金博,面不红气不喘,刺穿一具行尸脑袋,脚下踮步一跃而起,手里长刀‘唰’的一下戳进了铁丝网高处的孔洞,身子借力腾起老高,耍杂技一般凌空翻过铁丝网,稳稳当当落在了姜河身旁。 “……”姜河拍了拍身上的土,打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没事吧?”金博问道。 “……”姜河坚定了摇了摇头,两人挥别铁丝网外的行尸,朝着小径深处而去。 经过蚊蝇飞舞的垃圾山时,两人驻足了片刻。除了生活垃圾,多数都是死鱼,大大小小不下千条,都已经腐烂殆尽,黏糊糊一滩和各种垃圾混在一起,腥臭扑鼻。 “南塘的鱼很出名,可惜了。”金博掩鼻皱眉,道:“能养活好多人的。” “那干嘛扔了?”姜河不解。 “我把行尸剁碎了,挨个鱼塘丢了些。”金博转身继续走,补了一句:“二叔吩咐的。” 姜河看着他消瘦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大概能猜出一二,猛地又想起了县城里的黄校长一伙儿,不由好奇道:“你们和南塘的人都不少,可以出去抢粮囤粮,那黄秃子那儿怎么活下去的?县城里我们搜罗了,除了满院子的尸体,根本没有能吃的玩意儿,还有一群小孩儿呢。” 金博攀上一颗白杨,拨开枝叶观察了一阵,确认周边没有岗哨,这才跳了下来。 “这里不管是乡镇还是县城,周围都有不少农田,他养活那些小孩儿是种地的。”金博走走停停,不时挥手让姜河停下,嘴里倒也没闲着:“小孩儿听话,吃得少。县里的行尸早期也被清剿了大部分,剩下的都豢养起来了,很安全。” “我就纳闷儿了,你们养行尸是为了找死吗?” “你们一直在流窜,自然不知道行尸的重要性。”金博笑了笑,露出一个与年龄不符的眼神,道:“行尸鼻子比狗灵,耳朵也好使,不吃不喝一两个月也死不了,这种看门狗去哪里找?” “呵呵。”姜河一声冷笑:“是啊,从来没见过看门狗把主人当点心吃的。” “还不是怨你们!”金博怒目而视。 “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你再睁眼说瞎话,我不介意溅你一身血。”姜河还以一记白眼儿,走到了他前边:“我不跟你吵,赶紧办完事,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金博跳戏跳的很快,听他这么说,好奇的问道:“你们死的死伤的伤,接下来打算去哪?离开防空洞应该活不了多久吧?” “教你砍人的家伙没教你怎么和人聊天吗?”姜河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见他不似揶揄,无奈道:“我们要去找一个人,然后杀掉他。” “哈哈哈哈。”金博突然爆发出一串大笑,未免暴露,自己捂住了嘴,乐得抽抽的。 “笑屁啊。” “就你们?还去追杀别人?” “怎么的?你倒是能打,怎么自己的妞也挂了?” “……” 两个二百五再次怒目相对,王八瞪绿豆了半天,双双别过头,不再理会对方。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方才驻足的白杨树上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一个身着迷彩的青年悄无声息溜了下来。他脸上涂着油彩,脑袋还顶着一个鸟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侦察兵一样。 青年人从土丘后探出两只眼睛,目送两个年轻人一脚深一脚浅朝着营地而去,从怀里摸出对讲机,低低呼叫了两声。 苏岚和曾雅东住在一起,程龙为了表示欢迎,特别让人打扫出一间干净的平房。 前文说过,南塘乡不大,一条大路两侧排满民宅商铺,更多的是鱼塘。从前民房都是土壳子毛坯房,承包鱼塘以后经济好转,参差不齐的毛坯房全部推倒,重建了红顶平房,林林总总,足有二十多户。每套房内部格局都一样,两室一厅,一厨一卫,每家每户门前有矮墙隔断封堵,留着一个半身高的黑铁栅门。院子不大,足够这里的人们种花种草。 苏岚从未想过这种边缘地区会有如此生活环境,她祖籍江苏,很小的时候就移居国外,从学校毕业以后随同学长王成宇加入了某生物公司项目小组,从实习生一步步混到了高级科研人员。她所在的小组工作周期是6个月,进度完成以后就是自由休假的时间。作为年轻漂亮且有钱有闲的女性,她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全部用来旅行,几年里,足迹遍布全球。 灾变前6个月,又到她进入研究室的时间,而此时,上边一纸调令将她送去了某市中心医院的外围小组。当时她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欣然前往,计划等到这次项目结束之后就去请辞。她想好了,还有许多想去的地方没有去过,等她全部玩一圈儿,然后找一个最喜欢的地方定居。 再然后,灾变了。 苏岚仰靠在小院里的躺椅上,脸上扣着墨镜,肆无忌惮享受着和煦的阳光。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又回到了某个度假胜地,似乎一觉醒来,又会看到那个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学长兴致勃勃的跟她讲述各种实验成果。 一股烤肉香气和木炭熏烟将苏岚的思绪从度假胜地拉回了乡野村镇,她扭头一看,曾雅东正蹲坐在一个小火炉边,左手翻动着竹签,右手大力扇动蒲扇,吹的木炭熊熊燃烧。 “……”苏岚发觉自己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想到刚才神游的故地,再看眼前的景象,不由一阵唏嘘好笑:“这是做什么?” “烤串儿!”曾雅东忙的不亦乐乎,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堆瓶瓶罐罐,抓起一把调料均匀洒落,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苏岚坐起身,看着架子上烤的嗞嗞冒油的鸡翅和肉串,惊讶道:“哪来的?” “啊?”厨房找到的,看来这户人家以前是摆烤肉摊的。 “我是说,肉哪里来的?”苏岚摘下眼镜起身四处看了看,眼下营地缺粮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大家用水用米都省之又省,曾雅东倒好,直接搞起露天烧烤了。 “嘘,谷岩的。”曾雅东狭促的挤挤眼,道:“娘炮先生爱吃鸡,自己偷摸养了好几只呢!” “你…偷的?”苏岚忍不住扑哧一乐,远远看了眼斜对面谷岩所在的机房。 “一会儿给他留一串鸡屁股。”曾雅东馋的不行,拿起一串凑到嘴边尝了尝,烫的痛叫连连。 苏岚看的有趣,也被勾起了馋虫。在外流浪这些日子不比在基地,没有三餐供应,饱一顿饥一顿,也是折腾的够呛。 “让别人看见不好吧?”苏岚踱步到栅栏门边,街道上溜达的人不多,镇长小院里人头攒动,左右四邻似乎都不在。 “镇长叫去开会了,赶紧吃,一会儿应该要出去了。”曾雅东拿起快烤焦的鸡翅,拨拉进托盘递给苏岚,问道:“你去吗?” “去做什么?不是说设备维护不用我了吗?” “听说要去大柳沟。”曾雅东吃的满嘴流油,说话翻烤两不误,猛地眼神飘向了苏岚身后,随即眉开眼笑:“嘿!引来只小馋虫,进来,尝尝姐姐的手艺!” 苏岚‘噢’了一声扭头看向身后,只一眼,便愣在了原地。 程龙所在的大院以前是中老年活动中心,除了院子里的乒乓球台案,侧边屋子里还有自动麻将桌,唢呐二胡一应民族乐器玲琅满目,扭秧歌用的绸扇、毛驴、大头娃娃也堆满了一间房。 程龙看这里地方宽敞,于是将其作为据点。平日里只有自己和谷岩住在这里,只有开会的时候才会召集治保大队和妇联。 原来的麻将桌摆成了一张长条桌,程龙坐在主位,左手边是镇草陈照舟,右手边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他叫宋志平,是南塘真正的村官。往下依次是程龙的四个战友,以及本地村民和流亡外来者的代表。 这些人身后还站着一些男男女女,多数是闲来无事的妇女和年轻姑娘,她们不需要协防,所以有时间进来旁听。程龙从不禁止她们旁听,当然了,真正重要的事,一般也不会在这里说。 女人们磕着瓜子指指点点,目不转睛的盯着冷脸陈照舟,不时和身边女伴窃窃私语。陈照舟对此视而不见,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长桌末端坐着老炮和郑秋彤,郑秋彤正不住的向外张望,好似在寻找什么人。老炮四下打量着周围的人,心底暗暗叹气:妈的,地面上就是好。 片刻后,程龙清了清嗓子,止住周围喧哗声,淡淡笑道:“难为炮叔还亲自跑一趟,这事儿我们得商量商量。要不先带二叔的姑娘去歇歇?食堂还有饭菜,垫垫肚子。” “得多长时间?”老炮掩饰不住的一脸忧色:“动作快点,我怕下边撑不住了。” 程龙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着急,转脸问一旁陈照舟:“咱们现在有多少人能动?” “最多20个,这里必须留人协防,南北两边都有行尸,马虎不得。”陈照舟唇上一层细密的绒毛,讲话间眼皮低垂,认真的用笔做出一些标注,推给一旁的程龙,道:“你看,前天我带人去襄汾那条路看了,行尸起码多了五百,不知道城里又出了什么问题。” “武器呢?”程龙暗暗盘算了一番,道:“能带火器走吗?” “不能,枪有的是,弹药不够武装的。”陈照舟咂咂嘴,缓缓道:“而且20个人,起码要四辆车,咱们没那么多车,就算现在搞,还得连带着弄些油。都是问题。更何况那么多炸药,也得分车装。” 程龙点点头,见宋志平欲言又止,于是问道:“说。” “水没问题,大米还够一星期,窖里还有一百多公斤土豆,白菜胡萝卜没多少了,妇联前两天挖了些野菜,能凑合用。肉的话还剩两头猪,嗯,再没了。”宋志平放下笔记本,道:“所以,如果要消耗大量武器弹药和汽油,那么除了炸药,还需要粮食。” “我同意志平的看法。”陈照舟淡淡补充了一句。 “你们呢?有什么想法?”程龙拍拍手,询问其他几个大兵哥和代表。 “快入冬了,还没有过冬衣服。”流亡派代表是个中年女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言语间充满忧虑,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冬天报以深深的绝望。 “是啊,要是烧炉子,还得要煤炭。”秃顶老学究也补充了一条。他是当地村民代表,原村主任。 “昂昂,被褥也要换厚的!” “水咋办,水塘里的水到冬天就该冻住了!” “咱们大棚还没架起来,好些菜要过季节了!” “这个月小杨和小胡都生娃了,到处都找不见奶粉。” “我那里的常用药也没了,现在感冒只能喝开水,好几个糖尿病的还等着胰岛素呢。” “…#¥¥%……*&……%¥…” 活动中心沸腾了,代表也好,围观群众也罢,争先恐后的将眼下面临的问题提交给程龙。他们说的欢,却没看到程龙脸色越来越难看。 四个大兵哥一直没吭声,冷眼看着这些人吵闹,也不制止,都直勾勾的盯着程龙,等他发话。 程龙咳嗽了两声,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这位业余镇长也是有苦难言,本来就是随口一提以示民主,结果倒好,这些个平日里好吃懒做的主儿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生怕自己麻烦事还不够多。 目前三方势力当中,要说战斗力,南塘乡绝对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但若是说到物资的充沛,只有大柳沟一家。而且最让人为难的是,对大柳沟他们不能来硬的,逼急了人家一把火炸了整个防空洞,别说捞不到好处,可能还得跟着殉葬。郑老二的奸猾是出名的,当今世道枪杆子虽然是安身立命的家伙,但后勤物资更是重中之重。如果郑老二不点头,那程龙这帮大兵还着实拿他们没办法。 硬抢?人家又是防空洞又是矿坑,谁知道物资藏哪儿?更何况,他们的人也不是干挨打不还手的。有一次,两拨人马同时出现在临近一座小城里搜刮物资,南塘或许是运气背了些,整整一天收获甚少,而大柳沟却满载而归。当天带队的是流亡派代表,眼红心热就起了豪夺的念头,把大柳沟的小子们揍的满地滚葫芦,抢走了一批吃喝。 结果第二天大柳沟就回了他们一份大礼,乡里17个私人鱼塘,里边被扔进去一堆行尸尸块。鱼苗不挑食,簇拥上来吃的不亦乐乎。 等程龙他们发现时,整个鱼塘的鱼都肚白朝上,白花花扑了一层。 “炮叔,我不多要,一半。给我们一般物资,我的人去救你们郑老二。”程龙想了想,补充道:“鉴于你们伤员可能多,药品我们不要,怎么样?” 老炮脸色青白变幻不停,他知道这些兵油子打什么主意,请神容易送神难。大柳沟一直安于一隅还不是因为深埋地下,这要是带进去一批饿狼,再给他们展示粮仓,自己一伙儿人还能有活路才叫出了鬼。 郑秋彤也听出一些意味,但她并不清楚其中利害,见老炮为难,主动道:“我同意。” “丫头!”老炮惊得抬头纹都挤在了一起。 “救人要紧。”郑秋彤心里其实没底,但是他爹既然主动要求来请援,那想必也是做好了准备。 “那就这么说定了。”程龙点点头,心底一阵感慨。放在几个月前,口头诺言是最不值钱的空头支票,现在却调转了过来,人的一句承诺倒是比文书公章都好使了。 其实程龙也想过扣留其中一个人,比如用郑秋彤威胁郑老二,但也就是想想。大柳沟那些人他打过交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不假。相比几十人的性命家底,郑老二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闺女,而自己什么好处都得不来,还得多养活一张嘴,更吃亏。 陈照舟也无奈的点点头,如果只是炸药,或许可以等一等,但充裕的后勤仓库却是他们此时最要紧的。 众人达成了协议,正准备散会收拢队伍,一个哨兵急急跑了进来,瞟了眼老炮和郑秋彤,冷笑一声,道:“龙哥,别信他们。” 活动中心骤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住了老炮,老炮自己也愣在当场,一头雾水。 一群人急急忙忙冲出活动中心,哨兵领着一众人马跑出院子,只见树林边缘临近大院的空地上,几个治保大队队员正团团围住两个人。 程龙瞟了眼傻愣的老炮,冷哼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看热闹去。”曾雅东擦净嘴上的调料渣,拾起苗刀跟了出去:“苏苏,快点!” “来了。”苏岚脸色纠结,蹲下身子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柔声道:“你去屋里等姐姐回来,不要乱跑,好不好?” “好。”小男孩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攥着两把竹签子跑进了屋里。 苏岚深深的吁了口气,试图把疑惑的震惊都吐出去,理了理头发,快步出去跟上了人群。 路中央已经围满了人,治保大队的、围观的、以及方才活动中心开会的,满满当当把路塞了个水泄不通。 苏岚一阵好奇,正想进去看看,却见曾雅东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匆匆挤了出来。 “怎么了?”苏岚问道。 “快走快走。”曾雅东扶了扶眼镜,眼里满是惊讶和不解,暗自嘀咕着:“居然是他们,还好上次走的快。” “什么啊?”苏岚更是奇怪的不得了,不顾曾雅东的拉扯,踮起脚尖从人群脑袋间望了过去。 当中两个年轻人背靠着背,各持一柄单刀,虎视眈眈的看着围拢的人群。 苏岚有些诧异的‘咦’了一声,喃喃道:“姜——”曾雅东探手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别让程龙知道咱们见过他!” 第九十九章 双面胶感谢@黑鸟七回十钻打赏 第九十九章双面胶 晋中地区,某大型厂房外。 六台军绿色勇士吉普一字排开,车前站立着十余名身着07式作训服的硬汉,这些人身姿挺拔有力,人手一柄81式步枪,站在风中犹如青松。 在这些迷彩战士的身前,两个一身松绿色陆军常服的男人负手而立,领花上的松枝叶和浮雕五星熠熠生辉。男人缄默不语,眼神飘向工厂大门外。 这是晋中一家制药厂的流水线,地处科技开发区,应上级创卫减排号召,该厂房已经停业许久。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一批军警,同样也无人知晓他们在这里做什么。 右手边的男人有着一张来自六零年代的脸,大盖帽遮住了他的眉眼,只能从他嘴部线条来判断此人的性格。他肩头松枝绿色的肩章底版缀有两条金色细杠和三枚星徽,这是陆军上校的军衔标识,也是陆军副师及正旅、团职的主要军衔。程龙从前肩膀上也有星徽,不过只有一颗。 这人叫贺卫国,是第47集团军机械化步兵第139旅旅长,也是当权派此次入晋的全面负责人。 他身旁的男子年龄不大,三十一二的样子,似乎大盖帽不透气?汗水不住的从他耳边滑落。他是贺卫国一手提携起来的小老乡,原来是集团军通信团政委。他叫季春华,自灾变后编入了贺卫国的警卫排,从政委到警卫员,这个跨度不可谓不大,但他本人对此安排没有丝毫的不满,看起来,似乎还很受用。 两人身前二十米处,是一道最常见的伸缩电动门,门外寂静无声,水泥铺就的宽敞路面上,只有落叶随风飘摇。通路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整个开发区有着十多家企业厂房,此刻均已停摆。风声萧萧,难得没有行尸来煞风景。 “旅长,您回去吧,我候着就是了。”季春华抹了抹汗珠,轻声道:“不过是一个小杂鱼,还用不上这么大的阵仗吧?” 贺卫国嘴角微微翘起,声如洪钟,笑道:“很热吗?年轻人就是火力壮,我后背还觉着发凉呢。” 季春华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再多嘴。 一众人就这么杵在原地,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一阵发动机轰鸣撕破了开发区寂静的天空。 灰蒙蒙的天空下,七辆轿车风驰电掣,在宽阔的路面上肆无忌惮的飙着高速,一眨眼便停到了厂房门口。 贺卫国动了动手指,季春华赶忙屁颠颠跑到门口,手动拉开了伸缩门。 轿车鱼贯进入大院,当先的车门打开,一个平头汉子走下车,朗声大笑,跟贺卫国来了一个亲密的拥抱。 季春华看着那人背影,脑后一阵凉意,瞬间冻结了满脑袋冷汗。 后边的车辆依次下来了人,有迷彩服,也有黑色野外作战服。身着黑衣的多是外国面孔,一个个双手被拷在背后,垂头丧气的被押进了厂房。 平头男人的车里又下来三个人,左右两个迷彩男人夹着一个便装男,此人嘴上贴着胶布,一双眼睛狭长凌厉,下车后挣扎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辩解什么。可惜贺卫国没有倾听的兴趣,摆摆手让人带了下去。 这时,宽阔的路面上再次驶来一辆面包车,车开的不快,慢悠悠的驶过电动门,和几辆勇士吉普停在了一起。 贺卫国和平头男人大步走了过去,车门拉开,两人一同探进身子,抬下了一张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面容端庄美丽的女人,女人先是和贺卫国拥抱了一下,等她看清那个平头男人时,无由来的惊叫了一声。 “莫紧张,进去说,进去说。”贺卫国弯腰揽住女人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女人面色缓和了许多,犹疑的目光不断在男人身上徘徊。 三人表情各异回到人群中,眼见门外再无来客,这次转身准备回去。 季春华傻愣愣的站在电动门边,刚想跟上去,听到贺卫国朗声吩咐道:“小季,你去审讯室看着那个小杂鱼。” “啊?哦哦,好。”季春华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喜,急急跑向了关押人员的厂房内。 军车前充当人肉布景的战士也回到了各自岗位,贺卫国和平头男人推着女人的轮椅,一同走向了厂房后的二层宿舍楼。 “不要抽烟了!”女人一脸的怨愤,嫌恶的扇了扇烟气,瞪了平头男人一眼。 平头男也不介意,呵呵一下,屈指弹飞了烟蒂。棕褐色的烟头划过一道弧线,掉落水泥地面的下水井盖旁,火星被风吹亮,慢慢燃尽了末端“健康”字样。 厂房内没有什么大的变动,生产线还是原来的样子,大部分设备都已经落灰,地面简单打扫过,但收效不大,通风机这些机器都没法使用,偌大厂房内弥漫着一股散不去的呛鼻味道。 靠墙有一排带着推拉门的房间,这里是厂房安全办公室和员工休息室,一个靠左,一个靠右,门口都站着端枪而立的卫兵。除了这里,厂房各个通道口也都有人把守,这里没有灯光,也没有火把,天色阴沉,阳光也无法照射进来。死气沉沉,看什么都影影绰绰的。 季春华从安全办公室门上的玻璃窗瞅了瞅,里边关押着几个外国佬,没有那个便装男子。他又走到另一边的休息室,抬眼望去,果然,那个男人坐在板凳上,双手被拷在暖气片上,正四下打量着里边。 “旅长让我进去……”季春华话还没说完,卫兵便探手打开了房门。季春华挤出一个笑脸,卫兵目光直视前方,看也不看他。 季春华自觉无趣,反手锁上了房门,隔着几张椅子,和那个男人王八瞪绿豆。 半晌,季春华走进了几步,压低声音道:“你是k-47608?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 男人狭长的双眼盯了他片刻,犹疑的点了点头。 季春华松了口气,侧身挡住了男人,将后背留给门上的窗口。他小心的揭开男人嘴上的胶布,道:“我是和你接线的人,k-00176” “呸!”男人一脸掩饰不住的愤怒,骂道:“骗子!卑鄙!*!” 季春华被三个毫不搭界的词骂的脸上红白不停,他倒是没有恼怒,看他表情,似乎比被铐着的男人还委屈。 “事出意外啊!这边也有内鬼!我差点就暴露了!”季春华扭头看了眼窗外,低声道:“资料呢?” 男人恶狠狠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我也没法向你证明。没关系,你只要告诉我资料有没有被拿走就好。” “我要见那个管事的。”男人咳了一声,道:“我要见当权派的人。” 季春华脸色变了变,犹豫道:“没用的,只有我能救你,我需要你告诉我资料在哪?” “滚出去,傻逼。”男人弯腰喘息了一会儿,道:“我要喝水。” “好好好,你先冷静冷静。”季春华一阵无奈,他觉得自己很委屈。作为rca内线,每次行动都是如履薄冰,他从政委跳到警卫员,为的就是近距离接触当权派负责人,好获取更多公司需要的信息。此次接头本来安排的万无一失,谁知出发前一秒却被贺卫国突兀的拦了下来。当时季春华便察觉到一丝不妙,趁夜偷偷联系了联络点,结果那边传来的信息是一切正常。 本来季春华安心了不少,以为公司那边察觉到了不对,谁知今天就来了这么一出。接触人被抓回来不说,那个人居然也出现了!看他和贺卫国的关系,摆明了又是一个双重间谍。季春华倒是不介意接触人的辱骂,他很理解,如果自己冒险接触线人,结果却被抓到了当权派阵营,只怕自己也会发狂。 季春华打定主意,先安抚好接触人,然后再想办法联系kenny部分,告知他们变故陡升,以及那个“大鼹鼠”。 他有这种想法是正常的,毕竟他的消息渠道有限,并不知晓这个接触人本身就是冒牌货。 “我会想办法的,你坚持一下。”季春华把男人嘴上的胶布重新贴好,希望对方可以看出他眼里的真挚。 男人翻了翻白眼儿,示意他赶紧滚。 住宿楼内,某领导办公室。 贺卫国坐在大班桌后边,笑呵呵的看着两个学生斗气。 女人一直面色不善,谈话间看也不看平头男人。 “小华,冤冤相报何时了,不气了昂?要不你也我身上钻俩眼儿?”平头男人又是无奈又是心疼,伸手想摸摸女人的脑袋,被女人一巴掌扇了回去。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死在那里!”女人怒不可遏,扭头瞪了眼贺卫国:“老头子你也是!干嘛不告诉我!我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但你还活着。”贺卫国笑眯眯的端起茶缸润了润嗓子,咀嚼着流入嘴里的茶叶,笑道:“好了,斗气归斗气,不要伤了和气。正好,小华的死亡信息应该已经传回rca了,以后你留在我身边就是了。” “就是就是,我盼着回来还不行呢。”男人嘿嘿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包速溶咖啡和奶粉,咕嘟全倒进了面前的大茶缸,端起暖壶冲了一杯不伦不类的热饮推到女人面前:“给你赔罪,谁让你死活不听我的话,kenny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拿开,恶心。”女人挡开一缸子黑黑白白的液体,发泄了半天,怨气也散了不少,气哼哼的问道:“那你怎么敢过来的?不怕被发觉?” “小华,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忘了吗?kenny已经被免职,他现有的资源已经无法大范围控制了。再说这次出勤是他要求我来的,呵呵,和当权派遭遇战,我逃回去也需要时间嘛。” 贺卫国从桌上拿起一盒健康香杆,弹出一支点上,惬意的喷出一道轻烟,道:“你也不要大意,抽完这根烟你就回去。小华,以后你要在这里协助洪忠,所以快速调整好你的情绪。” “我知道了。”小华抚额叹息,无奈的点点头,问道:“你一直知道我的身份?” “知道啊。”洪忠咧嘴一笑,一脸的褶子。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你?命令。” “所以我如果被kenny杀了,你也不会做什么?” 洪忠耸了耸肩膀,表示无法回答。 “小华,你不要怪洪忠。”贺卫国打开窗户,无奈道:“本来不至如此,你改改执拗的脾性。” “是啊,我给你使了多少眼色,眼皮都快眨抽筋了,让你听我的,你偏不干。要不是老师跟我打过招呼,我真不敢相信你会是自己人。”洪忠咂咂嘴,感慨道:“真的驻区协理官估计都没你爱岗敬业。” 小华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还好你没有蠢到用我给你的刀抹脖子,否则我会内疚的。”洪忠探手从她腰侧的皮套里抽出那柄戈博三叉戟,笑道:“坐轮椅挺好,以后不用抛头露面了。” “你——”小华杏眼一瞪,正要责骂回去,被贺卫国摆手打断。 “好了。”贺卫国淡淡道:“正事要紧,那个线人的资料在哪?” “还没有问,他身上没有,看来脑子不笨。”洪忠仰脖将他的饮料一饮而尽,起身告辞:“剩下的交给你们,我先回去了。” “一切小心,暂时不要再联系了。”贺卫国应了一声。 “对了。”走到门口的洪忠想起了什么,转身道:“那批逃兵也归你管吗?” “你有消息?”贺卫国挑了挑眉毛,眼神赞许。 “有一点儿,信号源在高显镇,没有卫星,所以精确定位不了。不过那地方不大,多派些人手就ok。”洪忠闪身出门,只留下一个脑袋:“要我帮忙吗?” “不必,你忙你的,受到命令之前,你的上司还是王成宇。”贺卫国点了点头,轰走了洪忠。 办公室冷清了下来,一老一少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言语。 “还生气?”贺卫国问道。 “你说呢?”小华别过脸,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不要急,等试剂成品出来,我给你一支,两条腿算什么,半条命都能还给你。” “我才不要,变成怪物谁负责!”小华无可奈何的吁了口气,正色道:“线人揪出来了吗?” 正巧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贺卫国应了一声,季春华闪身走了进来。 “揪出来了。”贺卫国眼带笑意,偏头跟小华眨了眨眼。 第一百章 潘珞 第一百章潘珞 深埋地下的防空洞没有白天和黑夜的概念,少数人会有一块手表,手表的作用极其有限。总会有人问起“现在几点了”,问过之后或睡觉或吃饭,但每次做这些事的时间都不一样。年纪比较大的人在洞里挂着一幅捡来的日历,手表转一圈,便划掉一个日子。但遗憾的是,所有日历显示的日期都不一样。 他们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不知道在地下生活了多久,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们可以完全抛去时间概念生存下去,而宋瑶等人却不行。 每一分每一秒,对她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一种看不到希望的绝望。 距离姜河离开已经快20个小时了,洞外的尸体被锦忠一伙儿人抬到了地面,挖了坑,草草掩埋。多数人的尸体支离破碎,不是少了胳膊,就是缺了大腿,而散落的肢体又不能完全对上号。这还不是最惨的,尤其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有的人的“尸体”,已经成了一滩肉糜,锦忠他们不得不用防水布将那一滩“东西”给包起来,否则都无法带走;小米和小魏收拢了柱子和那个姑娘的残肢,两个人倒在一起,血肉已然混成一块;大春带着几个小伙子去断墙那边抬回了亮宝的尸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块儿掉落在蒿草丛的头颅碎片没有找到。 海洋不见了,抛下大春跑路之后没有回地洞,而附近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或许这个瘦弱的年轻人吓破了胆跑掉了,也可能下到洞里遭了行尸的毒手。所有人都很疲惫,大坑挖好时,天都快亮了。 掩埋尸体和举行葬礼是两码事,除了几个自愿去帮忙的女人,其余人都没动弹。 伤员洞里有人昏昏睡去,有的还在低声呻吟,只有潘珞最安静,如果不把耳朵贴在她嘴边感受那细微的呼吸,你会以为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已经香消玉殒。 大春如实回报了亮宝的死因,并告知自己人和姜河一伙儿人的去向。明俊伟他们只得一声长叹,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期间死掉一个伤员,是个高个儿小伙儿,随同锦忠回来阻击行尸的。打扫战场时他还没事,过了两个小时突然晕厥,随后陷入滚烫昏迷。令人不解的是,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口,可症状却明显是行尸病毒。直到他痛苦死去,复又睁开了双眼,最后被一把匕首贯穿了脑仁。 宋瑶一直陪在潘珞身旁,明俊伟遍体鳞伤,妇人给他喂了药,没多久便沉沉睡去。晁逸帆和小米小魏围坐在床边,靠着床沿歇息着,没一会儿也开始打盹儿。 都累了,宋瑶也累。 洞里洞外都安静了下来,有人灭掉了几个火把,只留下洞口的一支,使得这里平添了夜晚的沉寂感。 “姑娘,给她个痛快吧。”郑老二几个小时前昏睡了一阵子,被腰腹间的伤口疼醒了,叼着烟锅再没闭眼。这个被程龙视作可以大义灭亲的干瘦老头,此刻眼里竟似有几分怜悯,或许宋瑶和他闺女年纪相仿,也勾起了这个老小子心底一丝慈爱。 “她没死。”宋瑶又给潘珞换了条毛巾,高烧一直不退,床单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宋瑶拜托晁逸帆找来一块木板,当作屏风立在了潘珞床边,跟其他伤员隔离开来,动手除下了汗湿的衣服。 宋瑶用湿毛巾给小丫头擦拭着身体,脑中不由回想起初见潘珞时的情景。 那时侯,小丫头就是光溜溜的,遭逢磨难,稚嫩的脸上满是惧色。宋瑶给她解开了绳子,披上了衣服,将她带回了队伍。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很深,在营地很快调整了情绪,和每个人都相处的很好。对于自己的遭遇,她绝口不提,就连宋瑶也很少见她如寻常女孩那般暗自神伤。她们一直不得闲,安宁不了几天就得集体大逃亡,短短几个月,这个胆小到任人凌辱的小丫头变了,她眼中不再有恐惧,小手拿起了刀,握起了枪,敢随众人与行尸厮杀,也敢用枪指着活人的脑门儿,然后冷静的扣下扳机。 不知不觉中,未成年小丫头成了队伍里重要的一员,不管外出寻找物资还是逃命搏杀时的分头行动,都有了小丫头的身影。大家自然而然的开始信赖她,潜意识里觉得潘珞也可以独挡一面。或许正因如此,大家才忽略了她也需要人保护。 洞里光线昏暗,更凸显出潘珞白嫩的身体,她手腕的伤口不再出血,创处的皮肉泛出苍白之色,看起来就像死人的肌肤。 宋瑶擦拭到潘珞的腹部,小姑娘的腹部很平坦,还看不出怀有身孕的迹象,皮肤触手发烫。宋瑶忍不住胡思乱想,这小丫头才17岁,身体就已经发育的这么好了,如果不是遭逢灾变,身边肯定会有大把大把的追求者。宋瑶摇头苦笑,将潘珞上身盖住,打算给她擦擦腿。 掀起被子,宋瑶呆住了。 潘珞腿间不知何时渗出了一滩鲜血,两条洁白的腿上、床单上,到处都是。 宋瑶的手有些颤抖,她本来想喊明俊伟他们,但潘珞毕竟是姑娘,而且明俊伟他们估计除了惊讶叹息也没别的方法。宋瑶分开潘珞双腿,只见不能描写的地方满是血污,用手沾了点,发现还是温热的。这意味着潘珞一直在出血,而她却没有注意到。 宋瑶手忙脚乱的擦了擦血,盖上被子快步跑出了洞口。 外边有几个值夜的小伙子,见她神色匆忙,都紧张了起来。 “看病的婶子呢?”宋瑶急道。 “上边呢,给她儿烧纸去了。”锦忠走了过来,问道:“咋了?那姑娘不行了?” “能不能帮我去叫一下婶子,求你了!”宋瑶急的满头大汗,她无法判断潘珞此刻是什么情况。以往见过许多被行尸咬伤的人,有些不愿忍受煎熬,通常会自我了断;有的痛苦挣扎一阵子,最后一命呜呼。而潘珞从受伤到现在已经接近24小时,没有死去,但也不曾醒来,而且现在有大出血,彻底让宋瑶麻了爪。 锦忠见她神色不似作伪,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晁逸帆跟了出来,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珞珞,珞珞她……”宋瑶一阵语塞,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结巴了半天,只得简单道:“出血了!” 晦暗的防空洞再次亮起火把,小米和小魏直接抬起潘珞的床垫,连人带床抬了出去。 其他伤员有意见,觉得这小丫头活不活死不死的太麻烦,担心血腥气招来废洞中的行尸。情况危急,宋瑶懒得和他们分辨,于是几人扛起床垫直奔那间洗衣洞。 晁逸帆留下看护昏睡的明俊伟,小米和小魏守在洗衣洞口把风。他俩毕竟大小伙子,站里边儿不合适。 妇人洗了洗手,点亮了洞里的火把。充足的光线下,潘珞一张小脸愈发的苍白,嘴唇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宋瑶揭开了被子,腥红一片,触目惊心。 “遭罪啊。”妇人也有些不忍,唉声叹气的念叨着什么,从老旧木柜上面探下来一个大铁盒。打开盒子,里边是一些瓶瓶罐罐。 “婶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瑶也是急懵了,她都不清楚这妇人到底是不是大夫,此前以为她是洗衣服的,后来发现她也兼职缝衣服,现在倒好,俨然成了主治医生。 妇人摇了摇头,叹息道:“我咋能知道咧,我帮你给她擦擦血,你听婶子的,给娃一个痛快吧。看着出血出的,怕是要流产了。” “什么?!”宋瑶感觉自己快崩溃了,她之前算过时间,初见潘珞是八月中,现在是九月末,如果孩子确实是周槐的,那应该怀了不到两个月……这么看来,流产也不是不可能。 “你看嘛,早晚是个死,你忍心看她这样吗?”妇人倒掉一盆血水,又打了一盆。血流根本止不住,开闸放水一般,看得人心里阵阵发紧。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宋瑶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她擦了擦潘珞脸上渗出的汗珠,将脸贴在她滚烫的额头,隐约间,似乎听到潘珞在低声呢喃着什么。 宋瑶一愣,将耳朵附了过去,仔细分辨了半晌,听清了一个“水”字。 “水,给我水,快!” 妇人一声叹息,她只当宋瑶是精神崩溃了,无奈的摇了摇头,递给她一缸温水。 宋瑶扶起潘珞,慢慢把水凑到她嘴边,潘珞嘴唇动了动,咽下了一些清水。 “她在喝水!”宋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兴奋了起来,仿佛潘珞无意识的喝完水就能好起来一样。 潘珞喝水的频率变快,从开始一点一点的抿,变成了大口大口吞,一大缸水被她喝的一干二净,紧接着她眼皮动了动,睁开了双眼。 不光宋瑶,连那妇人都惊呆了。这个场景太诡异了,下身疯狂出血,上边疯狂喝水,难道肚子里的胚胎是转换器吗?可以把清水变成鲜血?? “珞珞…?”宋瑶直勾勾的盯着潘珞,希望她可以回应一声。 潘珞喝完水,靠在宋瑶怀里喘息了起来,宋瑶的呼唤她似乎听不到,看面上的表情,似乎非常痛苦。 “尸变了!”妇人一声惊呼,探手从柜子旁捞起一把斧头。 “没有!没有!”宋瑶连忙阻止,她看出了一丝不对,潘珞双眼里布满了细密的血丝,虽然睁着眼,但好似看不到眼前的宋瑶一般。宋瑶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身体依旧滚烫,下身血流不止,喘息了一阵,宋瑶听到她沙哑的叫了一声:“瑶瑶姐…” “啊?”宋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凑近她耳边急急问道:“珞珞,我是瑶瑶姐,我在你身边,你能听到吗!” “瑶瑶姐,救救我……救救我,好疼……”潘珞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宋瑶的话,哑着嗓子不住的央求救她,眼里血丝愈浓,仿佛要充满整个瞳孔一般。 宋瑶眼泪哗哗直流,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哪怕潘珞就此尸变,宋瑶也能忍住悲伤了解她,但是眼前的情况她根本没有见过,潘珞明显还存有意识,这叫她如何是好? “我该怎么做?珞珞,你告诉姐姐,我该怎么救你。”宋瑶紧抱着小丫头的身子,她心底已然绝望,但还心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潘珞可以回答她。 “啊呀!!”那妇人突然尖叫一声,见了鬼似得跌坐在地,不顾撞翻了衣架凳子,坐在地上向后退去。 宋瑶泪眼婆娑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妇人满脸惊恐的盯着潘珞,胳膊哆嗦着抬起,颤抖的指着小丫头的身体。她好似想说什么,但却因为恐惧,无法组织起能让人听懂的语句,唯有牙齿‘格格格’碰撞的声音。 潘珞的央求声还在宋瑶耳边萦绕,宋瑶顺着妇人的目光向下看去,整个人僵住了。 只见原本平坦光滑的小腹,此刻却被什么东西给顶了起来!就好像有人把拳头伸进了潘珞的肚子,故意向上拱起一般。凸起的痕迹非常明显,那是个拳头大小的圆形,还在不住的动弹,时而顶起,时而滑动。 宋瑶的头皮开始发麻,她隐约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电影里有一种拳头大小的虫子,这种虫子会钻进人的皮肤,在人的皮肤下穿行,嚼噬掉人类的血肉,把人吸成一具干尸。 常识在宋瑶脑中炸的粉碎,刚刚两个月,胚胎根本没有成型,潘珞肚子里边是什么东西?? 随着那东西的动作,潘珞下身的鲜血从开始的流淌变成了喷溅,沙哑的求救声也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化成一声又一声凄厉绝望的惨叫。 宋瑶完全傻掉了,眼睁睁的看着潘珞犹如窒息般在她怀里不住的打摆子,小腹处的耸动越来越剧烈,仿佛要搅碎潘珞的内脏一般。妇人瘫坐在地上,眼前一股又一股混杂着脏器碎片的污血喷溅而出,洒了她满脸。 洞口的小米和小魏被那不间断的惨叫嚎的心慌,两人急忙冲进了洞里,撩开门帘,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潘珞靠在宋瑶怀里,身体就像快要死去的鱼一般,剧烈而大力的抖动着,宋瑶脸色和潘珞一样惨白,双手茫然无措的举在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啊啊啊——” 潘珞的惨叫戛然而止,身子一挺,软倒在宋瑶怀里,她喉头动了动,好像被什么东西呛住了嗓子,猛地,一股发黑的鲜血从口鼻喷涌而出。 宋瑶嘴唇嗫嚅,双眼发直,遍体生寒。 潘珞瘫倒在宋瑶怀里,双眼瞪着门口的小米和小魏,口鼻溢出的黑血沾了满脸。 ‘噗哧’ 死一般沉寂的洞里突然一声轻响。 一只血淋淋的手穿透了潘珞的小腹探了出来,创口被大力撑开,翻卷的皮肉被挤得翻卷向两旁,黑血潺潺流淌,浸透了被褥,滴落在地上。 宋瑶再也承受不住,眼前阵阵发黑,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小米手里的步枪‘咣当’摔落。 随后,婴儿的啼哭响彻防空洞。 第一百零一章 山水有相逢 第一百零一章山水有相逢 围观的人群让开一条路,程龙和陈照舟几人并排走了进去。 姜河和金博背靠背与围拢的几个汉子对峙,俩人各执一刀,面对着四五杆黑洞洞的枪口。 “你不是说林子里没有守卫吗?”姜河低声暗骂道:“这些都是什么?树苗子成精了?” “看来他们加强防卫了!”金博一阵懊恼,他上次一条秋裤行走如风,出入此地如入无人之境,谁知今朝还没踏出林子就被撵了出来。 “砍得过子弹吗?跟他们谈谈吧。”姜河有些担心身后这位,生怕他一激动抡刀扑上去。端枪这些汉子不像防空洞那些小伙,这些都是正经八百的大汉!万一擦枪走火,俩人都得被打成筛子。 金博没有回答,冷眼看着程龙抱着膀子站在一边,眼神深邃,不可捉摸。 程龙脸上一片冰冷,心里还是有些惊诧。防护网外边是什么状况他一清二楚,为了节省人力,他隔三差五就会差人到那边搞出一些动静,把高速上游荡的行尸吸引过来。数量少便听之任之,数量多的话会隔着栏网清理一些,尽量不让尸群威胁到栏网,同时又能起到看门的作用。 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是从林子里穿过来的,显然他们突破了尸群,并且还没有惊动里边的人。 “我劝你们不要做傻事。”程龙清了清嗓子,道:“谁派你们来的?” 老炮被几个年轻人裹挟着挤进了人堆,看清来人之后大吃一惊:“小金!你来干啥?” 陈照舟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给围住姜河的几个汉子使了个眼色。 “炮叔?”金博扭头看到了他,眼神一扫,找到了被老炮拉着的郑秋彤。 “秋彤,快跟我回去!” 姜河只觉得后背一凉,再看去,金博已经提溜着刀走过去拉郑秋彤了,根本无视周围的一大圈人。 郑秋彤愣愣的站在老炮身旁,见金博探手,犹豫着抬起了胳膊。 “咋回事啊这是!”老炮蒙圈了。 “出事了,很多人受了伤,秋彤得跟我回去救人!”金博肩膀扛飞了拦在身前的俩汉子,拽上郑秋彤就准备走,连程龙正眼儿都没瞧一下。 姜河满脑袋瀑布汗,心说你以为这是你家啊?? 果然,程龙开腔道出了姜河的心声:“你以为这是你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赶时间,让你的人闪开。”也不知道金博哪来的底气耍横,单刀横在胸前,还不忘招呼姜河:“走啊,还愣着干嘛?” “这他妈怎么走……”姜河吞了吞口水,扫了程龙两眼,见他不像立马要翻脸,于是试探着说道:“那什么,咱有空再聊。”说罢转身就走。 老炮僵了一张老脸,看看金博又看看姜河,两只三角眼瞪成了椭圆:“你咋跟这人在一块儿!” “回去再说。”金博转过身,道:“炮叔你不走吗?” “这……” “哦对,差点忘了。”金博一拍脑门儿,道:“不用请救兵了,没事了,赶紧回去救人要紧。” “……”老炮彻底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嘴唇张合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憋出去。 程龙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金博,笑道:“你就是金博,是吗?” “对,是我。”金博棱着眼皮瞅了他一眼:“你是这儿老大?” “嗯。”程龙点点头,指了指一旁发傻的老炮,道:“他说郑老二请我去帮忙,你又说不需要了,你们大柳沟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之前是之前,现在没事了。”金博顿了顿,总算说了句得体的话:“打扰你们了,抱歉,等我们那边消停下来,我会回来跟你道歉的。” “噢?”程龙挑了挑眉毛,嘴角弯了起来:“就是说……你们需要的时候来找我,不需要就可以把我踢一边咯?” 姜河暗道不妙,这明显不是皆大欢喜的意思,看周围人的眼神,满满都是戏谑。 金博再一根筋也听出程龙话里的味儿了,当即眉毛一竖,道:“姜河,你带秋彤快回去。”说着把郑秋彤推到了他身边。 “靠你妈啊靠你妈,你是觉得我能飞出去吗?”姜河欲哭无泪,仰头看了看晴空白日,知道此行又要出乱子了。 程龙也没了继续聊下去的兴致,笑了笑,转身离开了人群。走前丢下了一句话:“关起来。” 姜河赶在金博爆发前拦腰抱住了他,凑到他耳边低语道:“你想害死你二叔闺女吗!” 金博虽是怒火不减,但也听从了姜河的劝阻,恨恨的放下了刀。 老炮还想跟程龙解释解释,但程龙摆明了没打算听他说话,挣扎了一阵,被几个兵哥哥反剪了胳膊。 这些人还是蛮绅士的,没有对郑秋彤动粗,只是在一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程龙走出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问道:“姑娘,你是医生?” “是…”郑秋彤求助的目光看向老炮,而老炮三人已经被押出了人群。 “志平,带她去伤员那里。”程龙吩咐了一声,大步离开。 人群很快便散去,三三两两议论着什么,脸上无甚异色,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 等到街道上的人差不多都走远了,曾雅东才拉着苏岚从一边不知道谁家小院里跑了出来。 “你拦我做什么?”苏岚又气又恼:“那个是姜河啊,你忘啦?” “就因为记得才拦着你!”曾雅东用手指点了点苏岚脑门儿,道:“你忘记回来时怎么说的啦?程龙如果知道咱们见过他,肯定会把咱俩当奸细的!” “这是什么道理?”苏岚一阵无语,皱眉道:“他们还给过咱们一些药,没有那些药,你的恩人哪有时间写遗嘱?” “不是一码事,你信我苏苏,我不会害你。”曾雅东叹了口气,拉着她跑回了居住的小院,道:“镇长这人你别看平时笑眯眯的,他心思很深的,最容不得奸细!” “可我不是奸细啊。” “那得有人信呐!”曾雅东觉得自己说服人的功力明显不足,耐心解释道:“你才来,不清楚这里和其他两个地方的纠葛,再说了,不过是一面之缘,你犯得着这么激动吗?” 苏岚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 是啊,不过是见过一次,有什么打紧?自己干嘛那么在意那个姜河?猛地苏岚便反应了过来,小男孩站在门口,正怯生生的跟她挥手。 苏岚欲言又止,她知道有的事情不能告诉曾雅东,于是便收敛了心情,自嘲的笑了笑,道:“东东你说的对,是我神经过敏了。” “哟?突然就通透啦?”曾雅东一头雾水,苏岚这前后变化太快,怎么看都不像是大彻大悟的人该有的样子。 苏岚也不多解释,牵起小男孩走进客厅,对曾雅东道:“能不能搞一些小孩吃的?” “我去看看,苹果什么的可能还有些。”曾雅东耸耸肩,推门走了出去。 苏岚撩起窗帘,目送曾雅东走远,这才牵着小男孩的手进了卧室。 “你妈妈呢?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苏岚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之前猛地看到小男孩,她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小男孩喊了她一声“岚岚姐姐”她才敢确定,这就是那个总爱爬到暖气片上看楼下花园的小男孩——安贞的儿子。 安贞的丈夫出事时苏岚还在中心医院,她那时的身份是主任助理,和安贞她们都很熟悉,平时她不用去实验区,经常帮安贞看孩子,所以一大一小还算有点感情。 “不知道。”小男孩身上的衣服沾满灰土,额头还有磕破的伤口,已经结痂。 一别几个月,小男孩个子高了一些,虽然仍旧一脸稚嫩,不过和医院相比起来,似乎少了些胆怯和内向。 “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来这里的?怎么和你妈妈走丢了?” 小男孩鬼鬼祟祟看了眼门口,悄声道:“岚岚姐姐,我刚才看见姜河哥哥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啊?”苏岚惊住了,姜河?安贞?小男孩居然认识姜河? “你是和姜河一起来的?” “不是,我和妈妈在一起的,昨晚我们田地里,姜河哥哥他们去煤矿了,再然后我们准备走,车就翻了。”小男孩挠了挠后脑勺,回忆道:“我醒来在车里,是一个姐姐和伯伯带我来的。” 苏岚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小男孩所指,疑惑道:“那你怎么回来找我的?” “我饿了…”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 苏岚忍俊不禁,抱着小男孩亲了一口,暗道原来是东东的烤鸡翅引来的。 “你等着姐姐,姐姐去给你换干净衣服,你一会儿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认识姜河的,姐姐想办法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嗯。” 鱼塘边的平房里,姜河、金博、老炮,三个人坐在地上,你看我,我看你,王八瞪绿豆。 这是一间不到20平的毛坯房,还没有上门窗,除了满地水泥渣滓,别无其他。 三个人被捆成了粽子丢了进来,门前的土地上摆着两把凳子,两个小青年叼着烟卷打扑克,双筒猎枪摆在一旁,就这么把三个人晾在了里边。 金博把两拨人和解的事情告诉了老炮,包括后边发生的惨剧,没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老炮沉默良久,一声叹息。 “这可咋办好?”老炮挪了挪身子,靠在了冷冰冰的墙上:“麻烦了,小金你太冒失。” “不然我能怎么办?去城里请医生吗?”金博一脸不忿,反绑在身后的双手不住的上下乱蹭,试图挣开绳索。 姜河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他正在努力冷静,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可以想象等待潘珞的是什么结局。宋瑶她们留在防空洞,暂时安全无虞,但安贞路茜她们又哪去了?没有明俊伟在身边,姜河没由来的阵阵无力,金博虽然很能打,但是脑子和他的身手成反比,根本指望不上。自己一个人身陷南塘,该怎么办? “你别急,会有办法的。”金博不愧是末世好队友,就属他身上的绳子勒的紧,倒是还没忘了宽慰姜河。 “你身上还有家伙吗?”姜河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万一那个镇长脾气上来了抓他去喂鱼,岂不是死的太过冤枉?被押解来的路上他仔细观察了,和金博说的无二,一条宽阔直路,直直通往远处的山林。他们所在的这个鱼塘比较靠后,从一旁的巷道出去就是大路,两边尽是民房,倒是没见到有卫兵巡逻,看样子守卫基本都集中在三个入口,村镇里基本都是居民。 “没了,全搜走了。”金博知道姜河想干嘛,气恼道:“皮带都他妈给我抽了。” “我身上也没带别的东西。”姜河不免有些失望,这绳子是指头粗细的尼龙绳,背后扎着死结,捆得十分专业。 老炮屁股蹭了蹭,扭过身子背对俩人,低声道:“钥匙还在我腰上不?” 姜河和金博面色一喜,急忙将探头过去,脸色又垮了下来。 “叔,别扭了,那是电子钥匙。”金博黯然神伤,瘫靠在墙壁上,喃喃道:“歇会吧,攒点力气等天黑。秋彤要是机灵,应该会想办法的。” 打扑克的两个小子扭过头,从洞开的门口瞟了眼排排坐的三人,嗤笑一下,转过脸不再理会。 姜河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他透过四方形的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远处枯黄的树冠和如洗的天空。 周围很安静,门口的两个小伙儿也玩累了,一个靠在墙上小憩,另一个低头用树枝在土地上写写画画,自己逗自己玩儿。 金博和老炮头歪在一边,听声音竟然也像是睡着了。姜河知道他们是在为晚上的遁逃做准备,但他做不到两人这般肆意,眼睛闭上就会看到防空里的惨象,脑中不自由自幻化出尸变的潘珞在追杀宋瑶和明俊伟他们,只有睁着眼,看着眼前的东西,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画面才会淡去。 天色变幻,从碧蓝到深蓝,再从橘红到墨色。姜河觉得自己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夜幕如约而至,两个打了几小时呼噜的人也精神抖擞的醒来了。 门口的守卫在地上插了一根火把,期间离开了一个,没一会儿提着一个小篮筐回来。 两人没有理会房里的三个粽子,在地上刨了一个坑,去水塘边的树下捡回一些树枝,把篮子里的土豆码进了土坑,点燃了枯枝。 这应该是他们的晚饭,俩人没问里边的三个人饿不饿,或许南塘这里没有优待战俘的先例。 “姜河,你有多重?”金博贴着墙壁努力蹲了起来,几人双腿也绑着绳子,如果不解开,就算站起来也只能用脚尖点地走小碎步。这么个走法,只怕死鱼都比他们蹦的快。 “一百二,干嘛?”姜河不明就里,难道想用体重吓晕守卫吗?姜河突然很想撬开金博的脑壳,看看他脑袋里装的到底是脑花还是爆米花。 “没办法,炮叔,看你的了!”金博没有解释,眼神决绝,仿佛这就要送老炮上黄泉一般。 老炮点点头,贴着墙根慢吞吞的蹭向窗户那边,速度之慢,动作之丑,简直令人发指。 姜河歪过头用余光观察老炮的动作,他想好了,如果被卫兵发现,他就假装在睡觉,省的同伴的越狱行为连累到他。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再挨顿胖揍可不值当。 金博对老炮充满了信心,蹲在地上踮起了脚尖,试着左右前后走了走,确定可以调整速度,这才靠墙老老实实蹲好,等着雷霆一击。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卫兵的烤土豆都快啃完了,老炮才慢吞吞的挪到了窗户边,屏住呼吸站了起来。 现在他和两个卫兵只有一墙之隔,姜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老炮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金博和老炮四目相对,彼此给了些力量,只见老炮慢慢扭过身子,调整好角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呔!” “操!”姜河跟金博齐齐骂了一声,不约而同偏过了脸,不忍直视。 就在老炮吸气收腹打算动作时,一声娇叱骤然响起! 老炮心里默念的套路一下被打断,脚底节奏一乱,结果被自己给绊倒,如同一根木桩般轰然倒地。 两个卫兵也吓了一大跳,捧着土豆跳了起来,回头却见老炮直挺挺的趴在门口,生死不知。 没等卫兵动怒,娇叱声的主人出现了。 一个姑娘连蹦带跳出现在门口,笑嘻嘻的揽住两个卫兵的肩膀,乐道:“嘿!你俩行不行啊!这就被吓到了!” 卫兵甲乙暂时忘却了老炮,笑骂着和那姑娘打成一片。 “东东你能不能有点姑娘的样儿啊!”卫兵甲打趣道。 “你怎么不说你俩太娘们儿了?”姑娘不以为意,蹲下身从火坑里刨出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土豆,狡黠道:“好啊,你俩敢开小灶!” “没有没有!”卫兵乙急忙解释:“是我俩的份例,上午吃剩下的!” “别紧张,吓吓你俩!”姑娘腰畔挂着一柄短刀,随着姑娘身体的晃动摇摆不止。姜河隐约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瞅了半天却没能想起。 三人说说笑笑一阵,卫兵甲问道:“东东你这么晚来这儿干嘛?” “嗨,别提了。我偷了谷岩一只鸡,谷岩现在四处追杀我呢。”姑娘勾着两个卫兵的肩膀,道:“我不会烤鸡,你俩能行不?”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你去拿*。”卫兵乙笑得云淡风轻,伟人般挥了挥手。 “呸。”姑娘啐了一口,拉着俩人往一边走去:“这里不行,谷岩该循着味儿找来了!” 卫兵甲犹豫了一下,道:“我俩还有任务呢。” “没事儿,鱼塘边儿上没几步,扭头就能看见。”说着探进身子扫了一眼,道:“都捆得这么严实,跑不了。” 卫兵想了想,觉得应该没问题,便把两个凳子堵在了门口,跟着姑娘跑去了一边。 光线黯淡,姑娘探身一下便闪了出去,没看清长相,但黑框眼镜却被姜河看清楚了。 “是她……”姜河倒吸一口冷气,不由得咂舌。 “什么?”金博见他低语,疑惑道。 “没啥。”姜河摇摇头,看向倒地不起的老炮:“喂,没事吧?” 老炮没有反应,依旧趴在地上,看样子好像是摔懵了。 倏然间,门前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抬脚跨过地上的老炮,径直走向姜河。 “果然。”姜河眯眼看清来人,心底松了口气,笑了。 第一百零二章 夜遁逃 第一百零二章夜遁逃 程龙并不笨,他知道老炮是真心来求援的,也相信金博贸然闯入并不是打算整出什么事端,但他不能就这么让他们走掉。毕竟,郑老二不是程龙的朋友,双方也没有利益关系,他们是对手,是敌人。 当今世界行尸当道,虽然两伙人各自占据了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但大环境还是行尸的天下。他们只是暂时没有被行尸嚼噬掉的食物而已,更头疼的是,作为食物的他们,也需要食物来维持生命。 乡里的鱼塘废了,大柳沟那地方不适合种植,唯有高显镇那里有架起的大棚。可以想象,当周边县镇的物资搜刮一空,大柳沟和南塘除了抢夺高显镇,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生产力彻底崩溃,想要重建系统没有那么简单,并不是组织一批人每天播种浇水就能长出大白菜,需要他们解决的问题有很多。 而现在,程龙知道了两件事:第一,大柳沟有比较充足的物资;第二,大柳沟出了状况,死伤惨重。 前边提到过,对于郑老二这个滚刀肉不能来硬的,这个干巴的老头子不好惹,他属于那种敢把自己开膛溅你一身血的老油条。但其他人不一定全是如此,比如老炮,或者郑秋彤。 原先程龙还担心老炮他们有策应的人手,现在这个问题没有了,看来大柳沟之前面临的问题比较严重,已经麻烦到老炮这个二当家都只能只身涉险。虽然形势或许已经被控制,但相比从前,一定是大打折扣。郑老二手下天地第一号战将金博也被自己擒住,现在的大柳沟,只不过是躲着一群惊魂未定的农民而已。 想通此节,程龙的心情好了许多。南塘乡现有人口一百二十七,小孩占了零头,虽然使不了多少力,但也费不了多少粮食。其余人各司其职,稳定着南塘内部的运转。只要程龙解决掉过冬的问题,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谷岩!”程龙披着呢子大衣走到门口,院里没有点火把,只有两间房里隐约透出烛光。 大门边上的平房打开了门,谷岩睡眼惺忪的钻了出来,一脸不爽。 “睡了?”程龙哑然失笑,将他请进来屋子,给他泡了一杯茶。 “这都几点了大哥?”谷岩抠了抠眼屎,满脸的困意,嘟囔道:“技术人员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哈哈哈,打扰打扰。”程龙一点不介意,关上房门坐在他对面,等他清醒了一些,沉声道:“急事,起床气先压一压。再说刚9点你就睡了?” “我又没有女朋友,不睡干嘛?”谷岩吹了吹水杯,吸溜吸溜喝掉半杯茶水,道:“什么情况?” “我要你现在去一趟高显镇。”程龙手里把玩着一支碳素笔,想了想,道:“停掉设备。” “嗯?”谷岩揉了揉眼睛,脸色有些不解:“停掉可就没法再播广播了。” “对,就是要停掉。快去快回,我会让照舟和你一起去。” “别,那根木头太闷了,我和东东还有阿苏去吧。”谷岩嘿嘿乐道:“上次就是我仨,不耽误事儿。” “不行,这次不比从前。”程龙不容置否,起身到门口唤了两声,没一会儿,一身戎装的陈照舟出现在客厅。 “准备好了?” “嗯,我带了两个人。”陈照舟瞟了眼谷岩,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好,小心行事,快去快回。”程龙对他很放心,两人临走前,程龙叫住了陈照舟,问道:“苏岚那里有动静吗?” “没有,可以撤岗了,她没问题。”陈照舟难得的抿嘴笑了笑,道:“不知谁家小孩儿跑她那里去了,今天一直在逗孩子,最近也没什么问题,每天除了晒太阳就是睡觉。” “那就好,你去吧。”程龙舒了口气,挥手示意让他下去。猛地又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了他:“开几辆车?” “一辆。”陈照舟回道。 “两辆,加上老炮那辆车。”程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做戏做全套,把大柳沟的车留到那儿。” “明白。”陈照舟会意,问了一句:“钥匙在你这儿吗?” “没,你去取,应该在他身上。”程龙将两人送出了小院,目送二人消失在夜色阑珊的街道。 陈照舟脚程快,走起路来像个幽灵,手臂动也不动垂在两侧,两条腿嗖嗖蹿地飞快。谷岩手忙脚乱穿好衣服,边追边喘:“大哥你慢点儿行吗?” “你去车里等我,不用跟着。”陈照舟头也不回,甩手将车钥匙抛给他,远远丢下句:“你去喊张强和李超,你跟他俩先走,我随后就到。” 谷岩凌空接住钥匙,暗骂一声蛇精病,扭头朝出发地狂奔而去。 鱼塘边,毛坯房。 苏岚解开姜河身上的绳索,拉起他就准备跑。一旁的金博眼睛瞪的溜圆:“喂喂喂!!还有我呢!” “他也跟你们一起的?”苏岚问道。 “额,不是。”姜河有些乱套,苏岚进来只说了两句话“带我去见安贞”和“明俊伟呢”,这两句话完全不在姜河预想的对话中,一时愣神,回了句“好”和“嗯”,然后苏岚就开始解绳子。 “姜河!忘恩负义啊你!”金博急了,连扭带蹭蹦了过去:“有没有良心!” “又没说不带你。”姜河白了他一眼,对苏岚道:“但暂时我们在一块,想见安姐得他帮忙。” “那快点,那个也是一起的呗?”苏岚指了指地上的老炮。 “昂。” “你到底是哪一伙儿的?”金博看姜河的眼神有些变了,看来这厮并不是一无是处啊。 “哪一伙儿都不是。”姜河小心脏怦怦直跳,他真想呐喊两声‘好刺激啊好刺激’,但是刚才和苏岚的接头太有谍战范儿了,他不忍心破坏掉这种严肃紧张的氛围。 “看来以前小瞧你了?”金博活动了一下筋骨,浑身噼里啪啦一阵爆豆响。 姜河呵呵干笑了两声:“咱俩才认识多久?” “姜河。”苏岚低低唤了他一声。 “嗯?” “他死了。” “……” 金博把老炮翻了过来,只见老炮眉心位置嵌进去一块儿拇指大小的水泥硬渣,方才光线暗淡看不真切,凑到跟前才发现,地上已经淌了不少的血。 老炮还睁着眼,嘴半张着,嘴唇破了一道口子,门牙摔断几颗散落在一旁,鼻梁骨看样子也是碎了,口鼻鲜血和额头的血迹混在一起,一张老脸似乎还残留着倒地瞬间的惊诧。 姜河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和老炮倒是没什么大仇大怨,这死得也太憋屈了。 金博合上了老炮的眼,解下他腰间的钥匙丢给姜河:“走吧。” 苏岚从门口探进身来,催道:“快,来人了!” 几人对视一眼,金博放下了老炮的尸体,跟在两人身后跑了出去。 鱼塘斜对面的林子里隐约能看到一丝火光摇曳,苏岚带着两人跑进去,远远看到一个背影正在铲土掩埋火堆。 “东东?”苏岚遥遥叫了一声。 人影转了过来应了一声,三两下熄灭火堆,急急跑了过来。 “那两个人呢?”姜河有些诧异地盯住了她,不由自主看向她腰间的苗刀。 “打晕了,下手有点重,流血了都。”曾雅东摊开手掌跟几人展示了一下,忧心道:“不会打死了吧?” “你怎么打的?”金博冷不丁问了一句。 “砖头。” “……” “快走吧,孩子呢?”苏岚此刻没心思跟几人聊天,满脸急色。 “我带去门墙了,开车还是跑步?”曾雅东将头发束了起来,叹息道:“苏苏,我为了你做了次叛徒,你可不能骗我!” “我骗过你吗?”苏岚嗔怪的看了她一眼。 “倒是没有……” “那不就好了!” “可是也承诺过什么啊!” 姜河和金博跟在两女身后,听着两人莫名其妙的对话,脸上都是奇奇怪怪的表情。 “你俩是蕾丝边吗?”金博快步跑到两人身边,一本正经的问道。 两女差点没摔一跟头,曾雅东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回道:“那你俩是基佬吗?” “别别别,都冷静点,自己人自己人。”姜河赶忙打圆场,将金博扯了回来,批评道:“这次回去我一定教教你怎么和人聊天。” 曾雅东对这里很熟悉,穿过树林偷偷摸摸走上宽阔的通路,路上没有巡逻人员,这个点儿基本都在自己的屋里,黑漆漆一片,只能隐约看到镇长住的院子里有闪动的火光。 四人穿过马路,从对面一家刀削面馆边的巷道穿了过去,摸黑踩着瓦砾石块走了一段路,隐约瞧见了一堵很长的砖墙,墙头隐隐有亮光。 “这什么地方?”姜河有些好奇,刀削面馆后边只有三米不到的平坦路面,后边的瓦砾石头很多,而前方百米不到的地方更是莫名其妙出现一堵墙,墙里墙外大树野草茂盛,怎么看都不像是后花园的样子。 “镇长把后边一排建筑推了,然后修起了这堵墙来防范野地这边的行尸。”曾雅东给他们指了指,几人顺着方向看去,只见砖墙延伸出足有百余米,没进了黑暗。 “这么长?左右都封住了?”姜河叹道:“厉害。” “那是。”曾雅东最然临时叛变,不过言语间还是掩饰不住的欣赏:“这叫破而后立,这堵墙可比铁丝网好使,正面全是爬山虎,从野地里往里看,根本看不出来!” “那为什么不把高速路和通路另一头全封住?”金博撇撇嘴,不以为然。 “没有砖瓦和水泥了,剩下的房子是居住的。”曾雅东耸了耸肩膀,招呼几人跟上,没一会儿便溜到了墙根底下。 墙根下一股浓重的尿臊气,野草丛生,蚊虫乱飞。 四人顺着墙根走了五分钟,前方豁然开朗,野草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墙壁上也插着火把,当中位置开着门洞,两扇民用防盗门被移植进门洞里固定上。平整的地面上停着着七八辆车,有军绿色的卡车,也有普通轿车和suv。姜河看到了一辆切诺基,和来时他们开的一样。 周围没有人,据曾雅东所言,这里最近很太平,岗哨主要集中在通路尽头和高速路那边,两边的人每十分钟会派出一个人到这里巡视一圈。 曾雅东大大咧咧跑到车前,吹了两声口哨。 一个小影子拖着俩大皮箱从一辆轿车后探出了头,看到苏岚和姜河,小脸绽开了花,拖着皮箱吭哧吭哧跑了过来。 “你这是?”苏岚惊呆了。 “既然要走,总要带些行李嘛。”曾雅东一点没有使用童工的负罪感,笑眯眯的捏了捏小男孩脸蛋,正要说话,却听背后一阵脚步声。 “哟!”谷岩和两个带着军帽的青年疾步而来,远远瞧见了曾雅东,谷岩乐了:“龙哥够意思,真把你派来了!” “啊哈?昂,呵呵,嗯。”曾雅东冷汗唰就下来了,心说真够倒霉的,碰上谁不好,怎么是他?? 谷岩身后的两个年轻偏头看到了另外几人,一个粗着声音道:“他们是谁?” 这俩小兵哥昨天值夜岗,刚起床没多久,不知道下午这里出的状况,谷岩又是资深宅男,对姜河和金博也没有印象。 “一起的。”苏岚急忙和曾雅东并排站在一起,脸上堆着迷人的微笑,反问道:“你们这是?” “噢?你不知道?”谷岩眉毛一挑,疑惑道。 “啊……”苏岚暗道不妙,正欲分辩,却见谷岩一脸坏笑,道:“哈哈,东东!你又忽悠阿苏陪你出去!” “……” 姜河和金博缩着脖子躲在两女身后,小男孩缩着脖子躲在两男身后,三个缩头男士对视一眼,彼此眼里的意味都十分的复杂。姜河瞥了眼金博,这厮的手已经探上了曾雅东腰后的刀把,看样子一言不合就打算抽刀干他娘。 饶是苏岚向来淡然自若,此刻也是说不出的别扭,只得干笑着陪他呵呵呵。 “陈照舟呢?不去了?”谷岩喜滋滋的走到两女身边,回头道:“我跟她俩一车!” 两个兵哥哥相视无言,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那你们跟紧些,那谁,把小孩送回去,又不是出去玩,带着孩子干嘛!” “好的好的。”曾雅东点头不迭,装模作样的招呼小男孩:“走,姐姐送你回家家,回来给你带好吃吃,乖昂!” 小男孩默默翻了翻白眼儿,决定不去理会这傻大姐。 兵哥哥没有多说什么,打开一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爬上了卡车斗,提溜起一个大帆布兜丢了下去。下边的人抱起布兜塞进后备箱,看他的表情,布兜里的东西不轻。 卡车里的人先后丢下来四五个布兜,轿车里好像塞不下了,兵哥哥甩给谷岩一包,打开了墙根下的diy城门。 “谷岩,紧跟在我们后边,速度要快,别开车灯。”兵哥哥看起来对谷岩不是很信任,陈照舟没来,让他俩有些紧张,毕竟谷岩是技术人员,万一出点状况,跑都跑不快,更别提还多了俩女人。 “嘿,你俩会开车吗?”兵哥哥冲着姜河和金博嚷了一声。 “昂,会。”姜河梗着脖子答道。 “行,就这样吧。”两个兵哥哥上了车,灭掉车灯驶出了大门。 “咱也走吧。”谷岩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背着帆布兜屁颠屁颠走到切诺基旁,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面面相觑,俱是一头雾水,心里都在嘀咕:他怎么知道我们搞到钥匙了? “嗯?”谷岩挑了挑眉毛:“怎么了?陈照舟不会忘记给你钥匙吧?” “啊,给了给了!”姜河急忙挤了出来,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哔哔’两声打开了门锁。 “你们今天怎么都怪怪的?”谷岩把布兜甩进车厢,看着几人一脸疑惑:“直觉告诉我——” ‘砰!’ 一颗子弹破空而来,贯穿了车门,钉进了砖墙,留下一个清晰可见的弹坑。 “超!强子!控制住他们!”远处传来陈照舟愤怒的呐喊声,紧接着,又是一发子弹敲了过来。 “走!”姜河推了把发愣的两女,抱起小男孩跑向车旁,金博反手抽出曾雅东的苗刀抵在了谷岩的脖颈间。 “别伤他!”曾雅东和苏岚异口同声阻止道。 “上去。”金博无奈,连推带搡将谷岩顶进车厢,自己在第三发子弹飞来前钻进了车里。 姜河满脸瀑布汗,后视镜里亮起许多手电光,又有人在放枪,切诺基右后视镜被一团钢珠打的残渣飞溅。 切诺基大灯亮起,离弦的箭般蹿出了大门,不远处的轿车停在了草丛间,两个兵哥哥抱着两杆五连发从车尾赶来,举枪对准了切诺基。 “停车!”兵哥哥怒喝。 “停你妈逼。”姜河暗骂一声,搂了一把方向盘,油门踩死直直碾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姜河的危机 第一百零三章姜河的危机 “停!”半蹲在草丛中的曹良扬起了手,止住身后的几人,眯眼细瞧了半晌,急急转过身去,赶鸭子一样轰起不明所以的路茜几人:“快回去快回去!” “怎么了?”路茜和安贞左右架着黄牙小子,见他一脸急色,赶忙调转了过去。 “出来了。”曹良拄着一根树杈单腿蹦的欢快,脸色喜忧参半:“那辆车又出来了,不过好像不太对。” “什么意思?”路茜话音未落,一阵密集的枪声响彻夜空。 “就这个意思。” 四人匆忙跑回停车的地方,车里的小麦见几人狼狈归来的模样,一下慌了神。 “出什么事了?”小麦跟路茜换了座位,没等几人回答,远处两道刺眼的光束直直射了出去,一阵发动机轰鸣,同款切诺基卷起草茎黄土无数,逃也似的飞窜了出去。而后边隐藏在草木间的门墙处,星星点点的手电光束摇晃着追了出来,在门口停顿片刻,亮起了几辆车灯。 “跟上。”安贞打开车窗看向套走的切诺基,只见车顶上居然摇摇晃晃爬上去一个人,正奋力的抓着车顶行李架,随着车身的颠簸大肆摆动。 路茜给自己扣上安全带,方向盘搂死调转车头,吭哧吭哧爬过土埂,直直追了过去。 黄牙小子全程静音,他知道自己此刻还是不多嘴比较好,虽然不知道前边是什么情况,但听刚才那阵枪声,想必是和南塘的兵油子们闹掰了。 门墙后,陈照舟下令几个青年开车追了出去,其余人被他喊了回来,他背起歪倒在草丛里的一个兵哥哥返回门墙后。 这个大兵被切诺基一脑袋顶飞八丈远,此刻双眼紧闭,满脸是血,探了探鼻息,出气多进气少。 “带他去医务室。”陈照舟将大兵哥托付给两个青年,手搭凉棚望着野地里颠簸起伏的两辆车影,狠狠地啐了一口:“你们四个把车开进来。”说罢铁青着一张脸朝镇长大院跑了过去。 方才的枪声惊醒了许多安然睡去的居民,人们披着衣服跑出了房门,聚集在空荡的大街上四处打听出了什么事。 陈照舟扒开挤在一起的人群,远远瞧见站在苏岚房门口的程龙。 人群试图拽住陈照舟问个究竟,见他慌慌张张跑得飞快,一众人更是心惊胆战,暗自猜测是不是行尸大部队杀了进来,这帮人挡不住了? “快收拾东西,万一他们挡不住,咱们先跑。”一个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的中年汉子跟自己老婆耳语了两句,匆匆跑回了自己的起居室。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什么,个个神色慌乱,彼此道一声珍重,急急忙忙回房去打包行李。 程龙面无表情,陈照舟气喘吁吁站在他身旁,脸色因为剧烈跑动泛起潮红。 “龙哥,出事了。”陈照舟深吸一口气,止住剧烈咳嗽的*,道:“苏岚和曾雅东都是他们的人,谷岩被掳走了。” 程龙‘豁’的转过身,眯起双眼注视着陈照舟,一字一句的问道:“苏岚和曾雅东?” “对,我看到了,她俩和下午抓住的两个小子在一起,我去取钥匙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老炮死了。”陈照舟抬眼瞅了瞅程龙,见他脸上依旧无甚表情,不免有些惴惴,道:“我已经派人去追了。” “你不是说,苏岚没问题?怎么连曾雅东都成他们的人了?”程龙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他掐了掐鼻梁,思忖一阵,道:“你亲自再带一队人,务必半路拦截下来,其他人不用管,先办之前那件事。” “那苏岚和曾雅东?”陈照舟挑了挑眉毛,默默点了点头。 “暂且不用管,先办正事,后边再处理他们。”程龙踩灭烟蒂,挥了挥手:“你先去吧,我得先安抚这些蠢货。” 陈照舟扭头一瞅,许多居民已经大包小包整装待发,个个站在自家门口,假装相互交谈着,其实眼神都在撇程龙。 “我知道了。”陈照舟点点头,领命而去。 程龙目送他跑远,使劲搓了搓有些麻木的脸,挤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容,负起双手走向人群。 再说野地里飞驰的三辆车。 姜河一脚油门撞飞一个,车身颠簸了一阵,总算开进了土路,没等他松口气,头顶突然一声巨响,紧接着肩头火辣辣一阵刺痛,胳膊一歪,方向盘也跟着跑偏,切诺基喝酒醉一般在土路上来了一段8字舞,一头栽进了草丛里的大坑。 一车人摔得七荤八素,嗷嗷痛叫着,试图爬起身来。姜河没有系安全带,车头翻进土坑,玻璃撞的稀碎,自己也被惯性给甩了出去,结结实实撞在了墙上,复又摔落引擎盖。姜河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刚一动弹,肩头更是刺痛无比,探手摸了一把,湿热一片。 “操,都没事吧?”姜河估摸着自己应该是中弹了,挣扎着爬起身,刚想去救援困在车里的人,耳边突然一阵风声,‘砰’的一下被硬物砸在了眼眶。 姜河痛叫一声滚落一边的缝隙,没等他爬起来就听到引擎盖上一阵响动,那人跌跌撞撞跳了过来,探手将五连发枪口顶上了姜河脸上:“都别动!一个一个出来,不然我打爆他的头!” 姜河一手捂着被揍了的眼睛,另一只眼睁开一条缝隙,只见先前持枪逼停他们的大兵之一居然满脸是血的趴在引擎盖上。姜河脑子一转便想明白了,自己撞飞一个兵哥哥,还有另外一个,难道那厮在千钧一发之际扒上车了?然后在车顶开了一枪?姜河右肩阵阵刺痛,显然只是擦伤,如果被五连发正面击中,只怕半条胳膊已经不见了。如此一来,车里挤着那么多人,岂不是还有人中弹了? 土坑不大,切诺基大头朝下栽了下来,屁股还高高翘起。姜河记得苏岚和小男孩坐在自己旁边,金博持刀挟持着谷岩,与曾雅东并坐后排。车前玻璃碎成一地渣渣,苏岚却不见踪迹,后座从他俩这个角度看去只有一团黑。 姜河暗自心惊,想着该不会是都死了吧?于是道:“兵哥哥,能不能先去看看,搞不好都死在车里了。” “闭嘴!”兵哥哥用力戳了戳枪管,看那眼神简直恨不得把姜河生吞活剥了。 两人在坑底僵持着,却闻头顶猛地传来刹车之声。兵哥哥面露喜色,喊道:“我抓住一个!” 姜河暗骂声傻逼,试着睁了睁被抡了一下的右眼,除了酸的淌眼泪,倒是没瞎。两人齐齐抬头看向洞顶,只见曹良从坑边探出了憨厚的脸,看到姜河狼狈不堪的瞅他,脸上的表情一下丰富了起来。 “……” 兵哥哥也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趴下!”曹良突然一声大喝,挥手掷出一物。 姜河和兵哥哥陡然一惊,姜河顺势扑倒进坑底,兵哥哥也顺势往旁边滚开。 “轰隆”一整炸响,飞溅的钢珠玻璃渣嵌了兵哥哥满脸,兵哥哥惨叫一声,跌落车头再没了动静。 “老曹!?”姜河惊魂未定,让曹良将他拽了上去,只见安贞和路茜还有小麦三人都从另一辆切诺基里探出脑袋,看见姜河从坑底爬出来,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你怎么会在这里?”曹良问出了车里众人的心声。 “先别问了。”姜河摆了摆手,跑过去拉开了后车门,曾雅东垂头悬在前座上,一旁的谷岩和金博滚在一起,都没有反应。 曹良见状连忙过去帮手,先把曾雅东抬了下来,又将两个蜷在后边的男人扯了出来。 姜河爬进车厢去找苏岚和小男孩,却见副驾驶门开着一条缝。 “苏岚?”姜河叫了一声。 车门缝隙被打开,小男孩脸上扑着灰土探了进来:“姜河哥哥。” “那个姐姐呢?” “这里,我搬不动她。” “快点,后边追来人了!”路茜突然喊了一声。 姜河和曹良急忙跑到车另一侧,只见苏岚昏倒在坑底,怀里还抱着小男孩。 两人费劲将苏岚扯了上去,小男孩脱困,自己踩着车沿爬出了土坑。 安贞惊叫一声,跳下车冲了过来,紧紧抱住小男孩,瞬间泪眼婆娑。 “妈妈。”小男孩从安贞怀里探出头,指着一旁地上的四个人:“岚岚姐姐。” 安贞一愣,扭头看了眼,正好瞅见姜河和曹良把苏岚搬上了车。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的?”安贞往日的平淡如水彻底消失,完全变成了一惊一乍。 “现在没空细说,先走。”姜河觉得自己也有昏迷的迹象,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开始打架,他指着金博和谷岩,问道:“安医生,你快看看他俩还活着吗?” 姜河刚才只顾着把人往出抬,并没有细看伤势,此刻才发现,金博和谷岩的情况不容乐观。 金博先前用来挟持谷岩的苗刀在翻车时扎进了谷岩的腹部,而且他俩应该被车顶的枪火正面击中了,俩人都是一颗血葫芦脑袋。 “先走啊!”路茜急疯了,追兵的车灯已经近在眼前,再不走可就要被纳入子弹射程了。 安贞先让小男孩上了车,简单的查看了一番,抬头看住了姜河:“都还有气,不过不一定能撑得住,很重要的人吗?” 姜河吞了吞口水,心底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带走有救,留下必死吗?” “差不多。”安贞翻了翻俩人眼皮,指着谷岩道:“这个悬,跟你什么关系?” “跟我没关系,但苏岚不让伤他。”姜河强行压下抛弃两人的念头,和曹良将二人抬上了车。 切诺基空间虽然不小,但肯定挤不上去十个人,其中还有四个昏迷不醒的。 姜河把黄牙小子拽了下来,腾开的地方勉强能挤进去剩余的人,曹良见状一惊,也要下车。 “你们快走,返回大柳沟煤矿,我有办法。”姜河咬咬牙,眼见追兵逼近,重重的拍了拍车门:“还愣着干嘛?” 驾驶席的路茜跳下车,道:“安姐你开车,我和姜河一路。” 安贞没有多说,深深的看了姜河一眼,道:“活着回来。” “我尽量,曹哥,把你刚才扔的那个手榴弹给我几个。”姜河忽然想起刚才那声爆炸,急忙凑到车边。 曹良把满满一塑料袋乒乓球递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老地方等你!” “嗯,先把那俩血葫芦治好。” 切诺基发出一声吃力的悲鸣,车身颤动一阵,慢悠悠的开了出去。 路茜一脸决绝,黄牙小子更是摆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似乎已经认命了。 姜河拉着两人跑进草丛,挥手甩了黄牙小子一巴掌,将其打回了神,道:“你是大柳沟的人吧?” “我是。”黄牙小子歪头蹭了蹭鼻血,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茜茜,你俩往高速路上跑,顺着这边。”姜河大概指了指方向,叮嘱道:“大堵车的尾巴那里,有一辆跟着一模一样的切诺基,门没锁,钥匙在里边。” “你怎么办?”路茜睁大了眼睛,她能看出来,姜河这会儿也是强弩之末,这意思摆明就是拼死断后了? “我死不了。”姜河狡黠的眨眨眼,回头看了眼远处的追兵,两辆车追着切诺基而去,另外一辆车下来四五个人,正打着手电朝土坑处摸索。 “让他带你们下洞,珞珞被咬了,明大哥伤的很重,快走。” 路茜眼神复杂,盯着姜河看了半晌,最终重重的点了点头,拉着黄牙小子往草丛深处摸去。走出几步,路茜回过头问道:“给瑶瑶带句话吗?” 姜河呆了一下,惨然一笑,轻轻动了动嘴唇。 第一百零四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第一百零四章东边日出西边雨 姜河是个惜命的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以活下去,他都不会放弃。所以,他选择留下断后,其实并非慷慨赴死。姜河很清楚,如果自己和路茜一同跑路,铁定会被追兵赶上,这些人都是大兵哥,不像他们这些半吊子,人家可是正经的玩儿枪好手。天色虽然沉了下来,但野地很空旷,逃跑的时候会把草丛带起一阵波浪似的摇摆。追兵只需要远远开一枪,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自己有伤在身跑不快,所以必须留下来捣捣乱,拖延一点宝贵的时间。 姜河俯身滑下土坑,从死去的大兵哥手中夺过五连发,小心翼翼地的爬了上去。一道昏黄的光束‘唰’的扫了过来,那边的人一声吆喝,几团火光亮起,方才姜河探头的地方便多了几个弹坑。 “好险!”姜河惊魂未定的拍拍胸口,亏得反应快,第一时间滚回了土坑,否则哪里还能有命在 姜河突然有些后悔,这些大兵似乎还没有发现逃离的路茜和黄牙小子,早知如此,自己跟着跑不就好了?正如是想着,又是一声突兀的枪响,远处似是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 皎月低垂,繁星黯淡,风声卷杂着沙沙响动,有人靠近了土坑边缘。 塑料袋里有几十颗乒乓球,姜河先前没来及问使用方法,只记得曹良大吼一声,挥手就是一声炸响。姜河靠在土坑壁,右手抓着两颗乒乓球炸弹当健身球玩儿,待听得脚步声渐近,豁然转身,扬手甩出两颗弹丸。 ‘轰轰隆!!’ 火光一闪即逝,洋洋洒洒的黄土草根被气浪卷起,伴随着一声惨叫,空中飞起一个黑乎乎的事物,划过一道抛物线,‘咣当’掉落引擎盖,弹了两下掉进坑底。 那是一截手指头,末端还戴着一枚金灿灿的戒指。 姜河暗叹一声好大的威力,趁着上边脚步声凌乱,急忙钻进车底空荡,从另一边爬了出去。借着黯淡的月色,后玻璃上清晰的映出几团还在兀自闪动的火苗,距离土坑两三米处,一个青年人栽倒在地,捂着手掌大声惨叫着,双筒猎枪扔在一边。一个穿着迷彩服的青年朝土坑里开了几枪,缓缓靠近倒地不起的同伴。 先前有四五个人朝这边搜索,现在只有两个人,想来另外三个应该失去追路茜了。姜河低下头,等到上边射击间歇,小心地踩着车沿探起身,挥手又是两颗乒乓球扔了出去。 那青年早有防备,屈膝蹲伏,抬手两枪凌空打爆了乒乓球。空中炸开两团绚丽的烟花,钢珠玻璃渣在半空炸开,噼里啪啦溅射在车顶。 姜河捂着脑袋急忙钻进了车里,趁机将五连发的枪口探出窗户,凭感觉开出两枪。 枪声接连响起,青年人似乎比较忌惮丸子炸弹,没有冲到坑边火力覆盖。姜河的两枪只打得烟尘四起,连人家一根寒毛都没有碰到。 上边又吆喝了一声,被炸飞手指的青年惨叫声渐弱,窸窸窣窣低语一阵,似有拉拴上膛的声响。 姜河惊觉不妙,自己躲在这里迟早得被包饺子,追路茜的三人还没有回来,自己若是想留得活命,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青年人一直没有说话,他看不到姜河,姜河钻进了车里,也失去了玻璃反光的优势。他猜测迷彩青年一定是等候在坑外,等着自己蹦出去挨枪子儿。 姜河探手打开后盖锁,车后盖‘吧嗒’一声弹了起来,瞬间被子弹钻了个眼儿。 蒙对了,对方果然在守株待兔。 姜河咂咂嘴,活动了一下肩膀,刺痛感渐弱,麻木剧增。刚才开枪仓促,后座力又震开了伤口,姜河能感觉到衣服和伤处粘在了一起,略一动便是撕扯的疼痛。 “你把武器扔了,双手抱头上来,我不开枪。”或许是等得不耐烦了,青年人提出了接受投降。 “好啊,你把枪扔下来我就上去,怎么样?”姜河回了一声,手脚并用从驾驶座中间爬了过去。他倒不担心青年人用枪扫射,毕竟一上一下,视觉死角给他占了很大便宜,青年人如果想把整车扫成蜂窝煤,那就必须再靠近两米左右,不过如此一来,他自己就会先暴露出来。 “哥们儿,咱俩商量商量呗。”姜河脑袋贴着后车座,从开合着的车门里瞅了出去,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暗色的天空,对方始终保持在安全距离,时不时敲出一颗子弹。 “你说,怎么商量。”对方回应道。 “咱俩无冤无仇,各走各的好不好?你朋友受伤了,再不医治只怕不死也得残疾吧?我把他指头还给你,你带他回去,怎么样?”姜河估摸这是个新手,虽然可以凌空点爆乒乓球,但似乎没什么射击意识。如果换成白聿栋他们,早就兜着圈子把车给打爆了。 当然了,姜河无限庆幸这是一个新手,否则这次只怕真的要为自己的愚蠢买单了。 青年人似乎真的在考虑姜河的建议,半晌没有回话,听那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好像在和受伤的同伴商量。 片刻后,青年人喊道:“你先把手指扔上来。” “好,你等着。”姜河脑门儿一阵暴汗,心说不会吧?这么简单就和谈成功了?早知如此,刚才何必你来我往的喂子弹? 姜河滑到驾驶座,从副驾驶一侧车门溜了下去,直接钻到了车底探手摸过那一截手指。 “我扔了,你接着。”姜河躺在车底,只露出一只眼睛盯着坑边。 “扔吧。”上边回道。 姜河调整了位置,使劲将手指头抛了起来。他耍了个滑头,并没有扔抛物线,而是直直的抛了上去。 如果上边的人条件反射跑过来接住,姜河在下边一枪就能给他开膛。 手指头飞了上去,在空中滞留了一瞬,又掉了下来。 “你倒是接着啊!”姜河一阵失望,心想会不会是太暗了,对方没看见? “你当我傻吗?”对方冷哼一声,一枪轰碎了车玻璃:“是你不配合的,别怪我了。” “停停停!!我重新扔!”姜河缩回脑袋,避开迎头洒下的玻璃渣。 “别耍花样,你要是敢扔土雷子,我就把这坑埋了。”青年人威胁道。 姜河先是一愣,复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青年人不提醒他还真忘了。乒乓球炸弹单个扔没用,人家一枪一个凌空引爆不说,钢珠和玻璃渣还会反溅回来,正经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姜河还有一整袋呢! “瞧好!”姜河控制着力道,挥手将手指头抛了上去,这次没有使诈,手指头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了土坑外。只不过姜河没有使太大力气,手指头不会掉落太远。 青年人看得真切,手指头掉在土坑边的草丛里,距离土坑不过一步之遥。青年人蹲下身子,猎枪指着坑边,小心的挪了过去。 正当他要用脚探勾手指时,坑边忽然又飞上来一个塑料袋,和先前抛手指的路数一样,直溜溜的扔了起来。没等青年开枪,坑底的姜河先行一步,扣动了五连发的扳机。 “轰隆隆隆!!” 一串密集的爆炸声起,几十颗乒乓球接连爆开,瞬间映亮了黑夜的野地。 青年人距离太近,躲闪不及被爆开的气浪灼焰吞没,许多乒乓球被炸飞老远才轰然爆开,在空中炸出一朵火花。 有几颗乒乓球被炸回坑洞,饶是姜河躲进了车底也没能幸免于难,滚圆的钢珠和稀碎的玻璃渣四处飞溅,除了炸得车身千疮百孔,也给姜河身上嵌进去不少。气浪扬起浓烟沙尘,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姜河把头埋在臂间,待爆炸声彻底停止,这才咳嗽着滚出了车底。 姜河感觉自己的疼痛神经一定是超过负荷了,这会儿居然没感觉到多少疼痛,虽然随手一抹就能摸到一滩湿乎乎的鲜血。 他估摸着那个青年应该是废了,如果这样还炸不死他,姜河也只能认栽。唯一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他要那手指头有什么用?难不成还真的能接上?姜河暗叹自己命好,原本为了拖延时间随口喊了一句,没想到间接救了自己一命。要不是逃命要紧,姜河真想把那截手指捡回来,完事以后给供起来。 姜河躺在坑底喘息了片刻,强撑着身体爬上土坑,坑边的草丛被气浪扫平,青年人的身体炸成了好几块,下半身还在原地,其余部位不知道飞去了哪里。那个手指头被炸飞的伤员也被波及,脸上钉满了小钢珠,鲜血糊了满脸。 姜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肉香,他忍住呕吐的冲动,拄着打空的五连发跌跌撞撞走向停在野地里的黑色轿车,车灯还亮着,车门大开。 远处门墙那边没有动静,看来程龙对自己派出去的人手很有信心。 姜河钻进车里拉上车门,打起精神发动了车子。 轿车汽油不多,不过足够开回大柳沟。姜河小心驾驶着车子,穿过土埂和草丛,临近高速路的时候,他看到了另外三个搜捕人员。 三个人站在草丛中央,围成一个圈,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一个人看到轿车驶过,叫喊了一声,挥了挥手臂。姜河扭过头没有理会,径直开上了高速。他知道,那三个人中间一定倒着一个人,至于是路茜还是黄牙小子,姜河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猜测。 从后视镜里看去,三个人没有追来,原地站了一会儿,结伴朝着土坑方向走去。他们或许以为开车的是自己人,上高速是继续追击先前逃走的那辆车。 姜河没能开回停车的地方查看,因为路面上涌来了行尸,先前的枪声和爆炸声终究惊扰了这些“看门狗”。姜河坐在座位上思量了一阵,默默的倒车,掉头,朝着大柳沟方向折返而去。 来时是金博开车,他心急潘珞的伤势,基本没有记路。此刻更是失去了方向感,完全凭着一股求生本能踩死了油门。 夜晚的高速萧条又静谧,没有行车,没有路灯,只有姜河驾驶的这辆老款帕萨特在飞驰。 姜河在土坑耽误了许久,如果路茜或黄牙小子成功逃脱,应该已经开出一大段距离。追,肯定是追不上。 帕萨特的速度渐缓,慢慢停靠在路边。 姜河从后座找到一个保温杯,里边还有半杯水,凉的。 清洗伤口还是解渴?姜河犹豫了一阵,仰脖灌进了嘴里。水太少,伤口太多,还是喝掉比较划算。 先前麻木的痛觉神经再度复苏,姜河觉得自己快要偏瘫了,右侧身体除了肩膀的伤,还有许多钢珠和玻璃渣,他打开车内灯扫了一眼,简直惨不忍睹,幸亏车底钢板抵挡了多数爆炸物。 姜河从肋间抠出几个滑不丢手的钢珠和碎玻璃,疼得冷汗唰唰直流,汗水浸透伤口,又疼出一阵热汗。 “妈了逼的。”姜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泄愤还是给自己壮胆。大概确认了伤口数量,姜河放弃了自我疗伤,他这会儿分不清哪些是钢珠,哪些是碎玻璃,更别提肩膀那里还有铁砂。 帕萨特再次启程,沿着空荡荡的高速一路前行。姜河想好了,如果这次侥幸不死,一定要搞一件防弹衣来穿。 …… 凌晨三点整,曹良、安贞一伙儿人返回大柳沟煤矿,半路苏醒的金博带着众人返回地下防空洞。 …… 一个小时后,一辆切诺基驶回翻倒的中巴车旁。 …… 又过了半个小时,老款帕萨特在高速路上熄火停车,车前站着两排身着军装的士兵,一水的81式自动步枪。 一名士兵端枪来到车旁,黑洞洞的枪口敲了敲车窗,做了个下移的动作。 姜河眼前一阵发黑,按下了车玻璃。 “双手抱头,下车。”士兵说。 第一百零五章 又是一伙儿大兵哥 第一百零五章又是一伙儿大兵哥 姜河愣愣地看着车外的一圈人,大脑陷入了短暂的停滞。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神智不清了?眼前这是幻觉吗? 端枪的士兵见他瞅着自己发呆,不言语,也没有听从指令照办的意思,于是探手拉开了车门,打算把姜河拽下来。 谁知车门刚打开,姜河便一头栽了下去,趴倒在地一动不动。 他的出场动作有些匪夷所思,兵哥哥们见过抵死反抗的、乖乖合作的,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种碰瓷的。 士兵手中的枪一直对着姜河的脑袋,凑过来用脚踢了踢他,叫道:“喂!起来!” 趴倒在地的姜河犹如死尸,你踢也好、叫也罢,我自岿然不动。 一双大手按在了士兵肩膀上,士兵回过头,见是自己的老大,乖乖退到了一边。 大手的主人是个孔武有力的男人,黑夜里看不清长相,帽檐压得很低,侧脸轮廓很好看,耳后依附着一道弯弯曲曲的伤疤,一直延伸到了嘴角。 男人走近蹲下,拍了拍姜河的肩膀,手在半空中滞了一下,翻过手心,手指捻了捻,揩干了指尖的血迹。 “他受伤了,喊老马下来。”男人起身跨过姜河的身体,探身进车查看了一番,除了一杆打空的五连发和一个空保温杯,别无他物。 卡车里跳下一个中年男人,头戴医生帽,身着白大褂,提溜着印有红十字的药箱,挤开大兵哥跑了过来。 “腾开点,手电给我照点光。”老马挥手赶开围在姜河身周戒备的士兵,伸手探了探姜河的鼻息,问道:“能听见我说话吗?能听见动一下脑袋。” 姜河想回答一声,但似乎使不上力气,话语就憋在喉间,可却讲不出去。听他这么一问,急忙努力蠕动了两下,示意自己还活着。 其实姜河是打算自己下车抱头蹲下唱征服的,结果身体没听大脑指挥,愣是像根棒槌一样栽了下去,本来半边身子都疼麻了,这一摔差点晕了过去。姜河估摸着自己得救了,他老远就看到了路面上的人,当时姜河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开岔路了,本想调头回去,但一琢磨,折返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路,还不如过来碰碰运气。毕竟,姜河不想突然昏倒在方向盘上,然后连人带车冲下高速,最后沦为某个饥饿行尸的口粮。 乍一看到深绿色的着装,姜河还以为自己又落到了南塘兵匪手里,但开近了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这批人首先很多,而且直观感觉就和南塘那些穿军装的不一样。南塘兵匪身上有股子匪气,姜河也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或许是和白聿栋他们呆的久了,自然而然识别出来的。 他恍惚的原因也在于此,这些人跟白聿栋那批人的感觉一样,所以,姜河在某个瞬间觉得自己一定是碰到姗姗来迟的救援队伍了。 无论怎样,只要不是南塘的人,那就有活路。姜河如是想着,眼皮越来越沉。 他听到那个叫做老马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自己被几个士兵架了起来,身上的伤口被触及,疼痛强行将他从昏睡的边缘拉了回来。 姜河被抬到了卡车边,平躺着放下,几道手电光束齐刷刷的射了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老马唰唰两下戴上pvc手套,还煞有其事的捂上了口罩,手电光束的照射下,不锈钢手术剪和镊子闪着幽幽寒光。 “忍着点,别嚷嚷。”老马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姜河能看到他眼角的鱼尾纹,估摸这人年龄应该比自己大不少,他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听懂了他的话,心里忍不住腹诽:我都这逼样了,还能嚷嚷的出来吗?真是啊啊啊啊啊啊唔唔—— 姜河的痛叫被老马一巴掌捂回了肚子,老马那双比手术剪还要冰冷的眸子瞪着他,直等到姜河身体不再紧绷,这才松开了手。 “跟你说了,别嚷嚷。”老马语气里带着不耐烦,勾勾手指唤来两个士兵:“捂着他嘴。” “别别……”姜河可怜巴巴的哀求道:“鼻子进气太慢,会捂死的。” “那就忍着,听到没?再嚷嚷我可不管你了。”老马倒是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示意两个兵哥哥哪来的回哪去,低头认真的看着姜河的眼睛,道:“你的衣服被血粘住了,我要撕开,然后检查有没有伤到要害,明白了吗?” “明白。”姜河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斜眼瞄了瞄一圈士兵和先前查看他的那个男人,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等你活下来再问。”老马回绝了他的提问,轻轻揭开被血浸湿的衣服,用剪刀慢慢一点一点的剪开,没一会儿,这件跟随姜河月余的破旧迷彩服变成了一缕一缕布条。 姜河不心疼,倒是觉得有些好笑。上次负伤醒来穿着白聿栋给的衣服,这次看样子又能混一身新的军装。 老马手脚很利索,见姜河可以忍住伤口撕裂的疼痛,也就不再控制力道,没一会儿就把他剥成了光猪。 “水,酒精。”老马很有白求恩的架势,手上动作不停,嘴里也没闲着,时不时吩咐两旁的战士帮忙打下手,空地很快变成了简易手术台。 那个男人一直坐在帕萨特车头,一言不发看了会儿,起身吩咐道:“岗哨戒备,其余人原地休息。”说完走向露天手术台,蹲在了老马对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姜河。 姜河用尽最后一丝理智和力气强行镇压疼痛,斜睨了男人一眼,继续和剧痛做斗争。 “我们没有麻药了,你忍着点。”男人语气倒是很柔和,背着光,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姜河翻着白眼儿,发出两声猪哼哼,他能感觉到,老马正在用酒精棉擦拭钢珠和碎玻璃造成的伤口,那种刺痛,那种酸爽,简直回味无穷。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或许是想帮姜河转移注意力,可姜河却觉得这厮缺心眼儿,都这逼样了,能回答你问题吗??? “我叫邵山,给你手术的医生是老马。”见姜河不答话,疤脸男玩起了自问自答:“我们是军人,你是什么人?” 姜河深吸了一口气,哼哧哼哧半天,挤出俩字:“良民!” 邵山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伸手将帽檐推倒脑后,露出了过分年轻的脸:“你是怎么伤的?” “土,土枪打的。”姜河毫无气势的瞪了他一眼,脸上豆大的汗珠颗颗掉落,身下的路面都湿了一片。 邵山看了眼老马,老马举起镊子递到他眼前,道:“是土枪,火药里压了自行车轴承钢珠,还有碎啤酒瓶和铁砂。” “什么人打的?在哪里?就你一个人吗?”邵山盘腿坐在地上,继续发问。 姜河闭上了眼,趁着换气缓解疼痛的空荡,脑子转了转,回道:“在南塘乡,沿着高速往前直走,我还有几个同伴,跑散了。” “打伤你的人呢?” “还在那里。” “是什么人?” “不清楚,听说是退伍兵,还有当地村民。” 邵山眉头动了动,老马手上的动作也猛地一个停顿,镊子深入肉里,停滞的一下又让姜河疼出一身冷汗。 “退伍兵?”邵山犹疑的看了他两眼,道:“你怎么知道的?” “听说的,他们穿着迷彩服。” “呵。”邵山笑了:“你也穿着迷彩服。” “昂,你也穿着呢。”姜河原话奉还。 “为什么会打起来?”邵山不以为意,接过一个手电筒帮老马照着姜河肋间的伤口,道:“这一片行尸不多吗?” “多,不过都被集中起来了。”姜河摸不清这人是什么路数,听他问话也奇奇怪怪,像是盘问,又像是拉家常。 邵山没有继续问话,起身到一旁点了根烟,望着漆黑夜色下的高速路,若有所思。 “连长,有行尸过来了。”站在卡车顶放哨的一个士兵喊道。 又是一个连长?姜河暗暗打量了邵山一眼,觉着跟白聿栋比起来,这厮更像一个排长。 邵山掐掉刚抽了两口的香烟,踩着轮胎跳进了车斗,然后探头出来问道:“老马,还要多久?” “二十分钟,玻璃渣太多了。”老马挥汗如雨,头也不抬,姜河偏头看了眼他手边,摆了一地染血的钢珠和碎玻璃。 “快一点,最多五分钟。”邵山跳下卡车招呼了一声,冲周围的士兵道:“全部上车戒备。”说罢走到车头处的吉普前,拉开车门打着了车子。 “你们只有两辆车吗?”姜河扫了一眼,除了这辆卸了帆布顶篷的运兵卡车,就只有一辆军绿色的吉普。 “现在三辆了。”老马冲着帕萨特努努嘴,道:“我们征用,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送你们了。”姜河长吁一口气,老马的取弹工作进入了尾声,他能感觉到腿上腰上裹上了纱布,虽然阵痛依旧,但比起肉里嵌着钢珠的滋味,现在的疼痛跟容易让人接受。 “老马,快!” 行尸似乎近了,邵山的语气有些急切。 “过来帮把手。”老马摘下手套,迅速整理好药箱,道:“肩膀简单消了毒,待会再处理,忍着点。” 姜河没有意见,道了声谢,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之前他还能开车,还能走路,这会儿清理了身体里的爆炸物,反到行动不便了。邵山瞅着着急,跑过来将他背起,塞进了吉普车后座,然后喊下来两个士兵上了帕萨特。 卡车被发动起来,先于吉普开动,老马提着药箱跑了过来,和姜河并排坐在了车后。姜河透过后窗望去,果然有一大片行尸乌央乌央晃荡了过来,看那势头,不止高速路上,就连两边道路下数量都不少。 客车和帕萨特相继离开,邵山这才慢悠悠的发动了汽车,跟在两车后追了上去。 姜河没吭声,他发现车队没有朝着自己的来路开去,而是转过一处岔口,从辅路钻了下去。 “这是去哪?”姜河问道。 “你对这里熟悉吗?”邵山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不熟,第一次来。” “高显镇知道吗?” 第一百零六章 不断发酵的不安 第一百零六章不断发酵的不安 “嗯?”邵山抬头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犹豫,笑道:“看来是知道了?” “算是吧,不久前刚路过。”姜河没有隐瞒,如实告知了情况,并且顺便出卖了黄校长一伙儿。 邵山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 “也不多,你打算把我怎么办?”姜河此刻身体上的伤口基本都被包扎,疼一阵冷一阵,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我还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军人,至于你,你如果想走,现在可以下车。” “真的?”姜河有些讶异,心说难不成真的碰上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了? “当然,我们有任务在身,你碰到我们算是运气好。”邵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不过你也提供了一些信息,所以为了表示感谢,我们可以到安全的地方再把你放下。” “那真的谢谢了。”姜河再不识抬举也该知道进退,人家把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再吝惜感谢。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色,姜河忍不住厚着脸皮问道:“那你们任务完成能不能把我送回我们的地方?” “什么?”邵山似乎没有听清,后视镜里的表情变成了哭笑不得,耳后的长疤随着面部表情微微扯动,活像一条蜈蚣。 “如果顺路的话……”姜河讪讪的笑了笑:“你们的任务难道不是救援幸存群众吗?” 邵山止住了笑容,沉默一阵,淡淡道:“你们的地方……人多吗?” “多,有很多老人孩子,还有女人。”姜河此刻也分辨不了许多,只是觉得大半夜在高速路上给自己做手术的兵,应该不会是歹人吧?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邵山突兀的跳转了话题,笑道:“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我们救你是举手之劳,也是为了了解信息,但目前我们腾不开手去营救你们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姜河纳闷儿了,问出了长久以来憋在心里的疑问:“你们不是子弟兵吗?难道你们的任务比救援幸存者更重要?我真奇了怪了,灾变到现在我见过三批当兵的,一批窝在深山老林种菜养猪,一批圈地为王搞独裁,现在又是一批莫名其妙执行任务的……操,这位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你们部队里有没有专职搜救幸存者的队伍?还是说人民军队现在就他妈是领导的私人卫队?” 邵山和老马面无表情,姜河自己倒是把自己给说急了,见两人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念及人家刚救了自己一命,姜河真想抽这俩榆木脑袋一巴掌。 吉普车里沉默了下来,只有姜河呼呼喘粗气的声音,过了许久,邵山才开口道:“小愤青,冷静点了吗?” 老马冷不丁‘呵呵’笑了两声,笑得姜河一阵毛骨悚然。 “军令如山,任务不同。”邵山点上一支烟,将烟盒抛给姜河:“给老马点上,你别抽。” 姜河翻了翻白眼儿,叼出一根香烟点上,被老马劈手夺了过去:“不想死就别抽,一身的血窟窿,抽个屁。” 两个人惬意的吞云吐雾,都没有再搭理姜河,仿佛刚才的对话都是姜河自言自语一般。姜河干等了半天,这才发觉二人根本没有回答的意思。 姜河一声长叹,小心地把没有伤的左肩靠在座位上,叹息道:“我真的受够你们这些神神秘秘的家伙了,没见到部队的时候天天盼着见,见到之后总是失望到死。” “很失望吗?如果没见到我们,你现在应该快死了吧?”邵山吐出一道粗壮的烟柱,伸手抹了把脸,道:“年纪轻轻的,别老怨天尤人。” “懒得理你们。”姜河闭上了眼,越发的感到烦躁。 这叫什么事儿?他们来大柳沟,也是期盼着想象中的保护区和驻军,结果呢?当兵的倒是碰上两批,但却没有一个是和‘保护’沾边的。 邵山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闭目假寐的姜河,问道:“你还是没说你叫啥。” “姜河。” “这名字,嘿,你喊我声哥,等我们办完事,我带你回我们驻地,怎么样?”邵山反复嘀咕着‘姜河’俩字,笑道:“我是山,你是河,啧啧,你要是个女的就好了,能当我妹妹。” 姜河再次深呼吸,控制住骂人的冲动,决定不再搭话。邵山讨了个没趣,也讪讪的住了嘴,专心致志的开车。 车队一路疾驰,从辅路开进了几个郊县城区,遭遇了两次行尸群。 第一次是在某城镇入口关卡处,行尸拥堵在路面上,发现了疾驰而来的车队。 邵山手边的对讲机传来了前车的请示,邵山没有犹豫,简单下达了火力覆盖的指令。下一秒,卡车上亮起一阵火花,密集的子弹一个照面便掀倒了一批行尸,随后用卡车的吨位强行撞开一道通路,带着两辆小车穿行过去。 第二次更加野蛮,是在辅路上高速的路口,尸群蜂拥,堵住了车队的去路。 这次车队没有强行冲撞,而是在百米之外停了下来。五个士兵跳下卡车,扛着几个黑黝黝的管状物跑到车前,朝着跌跌撞撞赶来的尸群发射出三个带着焰尾的炮弹。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起,姜河看到冲天火光里飞出无数人形黑影。 烟尘散尽,路口空空如也,畅通无阻。 姜河忍住好奇,继续闭眼休息。 后边的路途没有再遭遇变故,走的很安稳。疲倦和困乏涌了上来,姜河连着打了几个哈欠,终于沉沉睡去。 &&&&&&&&&&&&&&&&&& 宋瑶蜷缩在床垫上,环抱着膝盖,看着床单上大片暗红色的血迹发呆。 血迹已经干了,颜色更显黯淡。 一天前,就是在这个位置,潘珞死在了宋瑶的怀里。 闻讯赶来的晁逸帆等人全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看着那个爬出潘珞体内的“婴儿”,久久没人敢上前查看。 宋瑶经受不住连番刺激,昏了过去。潘珞躺在她怀里,稚嫩的脸上糊满了血,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大,头歪向门洞,视线也盯着那里。小丫头腹部被生生剖开,一个足有40公分的“婴儿”趴在潘珞的肚子上,周身浴血,还连着脐带。 晁逸帆手里的大铡刀滑落,‘咣当’一声。“婴儿”扭过了拳头大小的头,“看”着洞口,“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那个给众人包扎的妇人缓过了劲儿,居然壮着胆子爬了起来。或许是“婴儿”的啼哭勾起了她心底的母爱,妇人虽然腿肚子都在颤抖,但还是哆哆嗦嗦凑了过去,捞起床边一块枕巾,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婴儿”身上,将其裹住,剪断脐带抱在了怀里。 洞口围着的一圈人齐齐吞了吞口水,就连一贯“天地一我第二”的晁逸帆都没敢贸然过去,那个被吓瘫在地的妇人,倒是第一个抱起了孩子。 妇人的恐惧心理退散了一些,用哄小孩睡觉的一贯方法轻轻晃动着,拿起湿毛巾擦了擦婴儿脸上的血迹。 血污擦净,露出了粉雕玉琢的小脸蛋。 晁逸帆快步跑到床边扶起了宋瑶,小米和小魏哥俩儿也急忙凑过去,摆出一副戒备的架势。 晁逸帆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他原以为行尸的出现已是极限,今天,这个想法被无情推翻。 婴儿剖开了母亲的肚子爬了出来?这他妈只有恐怖电影的情节会演啊!潘珞怀孕不到两个月!!但是却爬出来一个40公分的婴孩???好吧,晁逸帆强迫自己接受了前两点疑问,但是!哪个初生婴儿不是皱巴巴的??谁家初生婴儿就他妈白里透红的啊??哪吒吗?? 自认再无什么事可以震撼到心灵的晁逸帆,此次彻底败北,他唤醒了宋瑶,和小米小魏收殓了潘珞的尸体。正想出去冷静一下,变故陡升。 抱着婴儿的妇人突然一声惨叫,再看去,脖颈间的动脉已然被婴儿咬开。一股血箭飙射而出,洒在了防空洞壁。 所有人彻底傻了,眼睁睁的看着婴儿扒在妇人颈间大肆撕咬嘶嚎,不过几秒时间,妇人奋力踢蹬的双腿便不动了。 “鬼胎…鬼胎啊!!!”洞口的人群中有人奔溃了,发疯般的逃了出去,紧接着,更多人蜂拥而出,防空洞里回荡着这些人的惊叫,凌乱的脚步声大作。 依稀记得,这些人直面行尸围攻时都还保持着镇定,都还悍不畏死的挥刀砍杀。而此时,却被一个40公分大的婴儿吓破了胆。 锦忠没有跑,双腿抖成了面条,一下瘫坐在地。 晁逸帆几人目瞪口呆,全程目睹了婴儿嚼噬着妇人脖颈间的皮肉,方才妇人擦净了“它”的脸,此刻再次被血污浸满。 小米手上一松,兜着潘珞尸体的床单掉落,潘珞圆睁的眼睛露了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妇人身上的婴儿。 晁逸帆觉得过了仿佛一世纪那么长,婴儿终于停止了“进食”,心满意足的趴在妇人的尸体上,蜷缩成在母亲子宫里的样子。 晁逸帆手腕突然一阵刺痛,低头看去,宋瑶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他的肉里。 终于,在场的人醒过了神。漫长的震惊与惊吓后,众人总算反应了过来。 晁逸帆连滚带爬捡起了铡刀,狠狠斩向婴儿,这一刀砍的势大力沉,刀刃毫无阻碍斩断了婴儿小小的身体,余势未衰的剁进了妇人的肩膀。婴儿那颗拳头大小的头颅滚落地面,小小的眼睛眨了一眨。 “啊啊啊啊啊啊!!”晁逸帆疯魔般嚎叫一声,抡起铡刀平拍了下去。 ‘噗哧’ 宽厚的刀身将小小的头颅拍成了一滩血肉渣滓,鲜红的血液混杂着星星点点白色脑浆,从刀身缝隙流淌而出。 “呕!” 晁逸帆丢开铡刀,扑到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几分钟后,明俊伟被一众防空洞土著簇拥着来到洞口。撩开门帘,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没有目睹惨剧的人把宋瑶、晁逸帆等人带回了4号洞,剩下的人清理了洞里的残局。明俊伟要来一个脸盆,将失去脑袋的婴儿残尸放了进去,他本想全部收集起来,但婴头颅已经化成一滩血浆,一半在地上,一半粘在铡刀上。 妇人的脑袋又被补了一刀,和潘珞的尸体一起运出了洞外。 在宋瑶的强烈要求下,众人郑重掩埋了潘珞的尸体。 明俊伟用一块木板刻上了潘珞的名字,刻写生卒年时,恍然发觉竟不知道潘珞生辰几何。 防空洞里陷入了一种莫名的不安,空气里都弥漫着恐惧。 第一百零七章 不平静的平静 第一百零七章不平静的平静 这种异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几个小时前。 短时间内经受太多悲剧的防空洞,总算迎来了一个不算太坏的消息:金博回来了。 当然了,防空洞土著的喜悦只持续了几秒钟。因为跟着金博一起回来的不是老炮,也不是郑秋彤,而是几个没见过的人。只有两个防空洞土著见过这几个人,那就是大春和海洋,海洋失踪,而大春畏缩着躲到人堆里,根本不敢抬头看。 明俊伟等人松了口气,强行摒去潘珞死亡的悲伤和“鬼胎”造成的震惊,满怀欣慰地和安贞等人一一拥抱。拥抱过后,明俊伟等人也品尝到了防空洞土著的苦涩。苏岚和曾雅东的出现是意外收获,而本该一起回来的姜河与路茜却没了踪迹。 “他俩会没事的。”明俊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帮忙张罗人手,将几个血葫芦送进了病号洞。 “先救人吧。”明俊伟如是说。 安贞点点头,简单的洗了洗手,锦忠已经帮忙码好了洞里的医疗器械和药物。他不懂哪些应该怎么用,只是听从金博晕厥前的指示办事。 “小丫头呢?怎么样了?”进洞前,安贞回头问了一句。 明俊伟黯然垂首,轻轻摇了摇头。 “宋瑶呢?”安贞又问。 “受刺激了,一个人待着呢。”明俊伟回头看了眼金博那间富丽堂皇的洞府,宋瑶一直抱着双腿坐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那先别告诉她姜河…的事。”安贞吐了口气,转身走进了伤员洞。 苏岚和曾雅东并没有伤得多重,在另一边洞里躺了些时间便悠悠转醒。 苏岚第一个出来的,她似乎还没有从眩晕中回过味儿,单手扶着额头,站在防空洞口怔怔发愣。 “嗨,又见面了。”明俊伟拄着空枪当拐杖,跟她打了个招呼:“感觉怎么样?” “明俊伟!”苏岚眯眼辨认了一阵,惊讶道:“你是受伤了吗?” “昂,好多了。”明俊伟扯了扯嘴角,示意她进去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拱洞,曾雅东还没动静,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一样。 “她怎么样?”明俊伟问道。 “应该没事,我检查了一下,疲劳过度,昏迷过后直接睡过去了。”苏岚莞尔轻笑,盯着明俊伟打量了半晌,美目流转,笑意盎然:“真没想到,你居然和安姐是一起的。” 明俊伟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膀,道:“世界太小,我们为了找你,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现在不是找到了?”苏岚理了理裙摆,叠起两条修长美腿,透过拱洞口挂着的门帘缝隙,隐约可见来来往往忙碌的一众青年,她道:“我都听姜河说了,你们这一路挺不容易的。” “还好,眼下这世道,没死就是赚了。”明俊伟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想起自己的烟都被晁逸帆给摸走了,咂咂嘴,感慨道:“一直有人死去,这种日子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不会太久的。”苏岚冷不丁接了一句,见明俊伟眼神有异,笑了笑,解释道:“等安姐忙完,我得跟她谈谈。” “好。”明俊伟撑着身体离开座位,转身走向洞口:“期待你们的谈话结果。” 苏岚起身送他离开,尔后躺回床垫,幽幽地叹了口气。 “没有程龙帅气嘛。”一直保持昏睡状态的曾雅东突然吱了一声。 苏岚轻轻笑了笑,扭头看她:“还留恋你的孤胆镇长呢?” 曾雅东翻身坐了起来,梳理了一下蓬在头顶的长发,撇嘴道:“程龙估计恨不得捏死咱俩,留什么恋啊。” “我不会害你,你能相信我,我很感激。”苏岚很认真的对她说道。 曾雅东楞了一下,随即不耐烦的摆摆手,一头栽倒在枕头上,嘟囔道:“好啦,总之是上你的贼船了……对了,谷岩怎么样了?不会死掉吧?” “不清楚,我也刚醒不久。安医生正在隔壁救治呢。” “安医生?你以前的同事?” “算是吧。”苏岚枕着双臂,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意味,看着拱形通道顶端出神。 晁逸帆跟锦忠要了些热水,泡了几碗方便面端给曹良几人。曹良和小麦回来也没歇着,原本以为下边会是剑拔弩张,没想到两拨人倒是蛮和谐,于是也帮着忙活了一阵子。 小麦看了眼带坐在床上的宋瑶,心中有些不忍,主动端起冒着腾腾热气的泡面走进拱洞。 “瑶瑶姐,吃点东西吧。”小麦怯怯的叫了一声,先前在外边没有看清,进了洞才发现,宋瑶身上脸上满是鲜血,一双漂亮的眼睛有些失神,看起来空洞洞的,有些吓人。 宋瑶抬了抬眼皮,见是小麦,鼻子一酸,眼泪便滚落下来。 “瑶瑶姐,你别哭啊。”小麦有些发慌,连忙放下泡面碗,捞起挂在一边木架上的毛巾跑了过去。 小麦和潘珞一般大,一个古灵精怪,一个安静乖巧,平时大家在一起都会打趣两人是失散多年的姐妹花,然而刚过了没多久,两朵姐妹花便凋零了一朵。 宋瑶原以为自己早就坦然接受了身边人的死亡,她觉得自己心肠够硬,足以抵御亲密的人死去所带来的悲恸。上次得知金华被害,虽然胸口阵阵发闷,但也没有如这次这般绝望痛苦。宋瑶突然理解了那段时间晁逸帆的变化,金华死在了晁逸帆怀里,而潘珞则是死在自己怀里。 小麦坐在宋瑶身旁,用沾湿的毛巾擦去了她脸颊干掉的血迹。小麦没有目睹潘珞的惨象,不得不说是一种幸运,或许多数人都曾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心理准备,但相信没有人愿意死的那样凄惨。 宋瑶挤出一丝笑容,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长长吁了口气。 “姜河呢?怎么没有看到他?”宋瑶觉得自己需要找人倾诉,哪怕是趴在某个人胸口嚎啕大哭一场,那种沉甸甸的感觉闷在心里,实在太难受。 小麦不会撒谎,只记得明俊伟告诫先不要告诉宋瑶姜河未归之事,以免再次刺激到濒临崩溃的宋瑶。小麦言辞闪烁了一阵,觉得自己糊弄不住,赶紧起身离开了拱洞,末了还没忘叮嘱宋瑶趁热吃泡面。 宋瑶心思玲珑,小麦那躲闪的眼神哪里能逃过她的眼睛。见小麦避而不答,宋瑶脑子里‘嗡’的一声。 “不会吧?不可能吧?”宋瑶突然失笑出声,心底不住的告诉自己:姜河不会死,那个没正经的废柴,要死早死了。虽然宋瑶一直这样给自己打气,但当她看到曹良乃至苏岚都回到了防空洞,却唯独不见姜河和路茜时,宋瑶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晁逸帆和明俊伟瞧见了站在拱道当中茫然无所的宋瑶,两人放下手中的碗筷疾步而来。 “瑶瑶,你别着急——” “他死了吗?”宋瑶打断了晁逸帆的宽慰,用最最平静的语气问道。 “不知道。”明俊伟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道出这最无用的三个字。 “不知道?”宋瑶眼睛亮了一下。 “老曹说车里当时塞不下,姜河和路茜留下断后,姜河说自己有办法。”明俊伟挥了挥手,示意靠在墙边发呆的曹良过来解释一下。 “然后呢?”宋瑶交叉着双臂紧抱自己,她知道,只要没有人看到姜河死去,那就还有希望! “然后我们就先走了,本来打算等他们一会儿,但是安医生担心那俩男的撑不住。小姜说一定要救活俩人,所以……”曹良说起这事也是一脸愧色,自从腿受伤以来,曹良一直觉得自己是队伍里的累赘。他这人热心纯良,想到姜河和路茜这俩小年轻留下断后,自己却跟着车跑了回来,心里更不是滋味。 “曹哥,你的意思是,你们离开的时候,姜河并没有死,对吗?”宋瑶有些失神的双眼恢复一些光彩,她急急问道:“路茜也没事?他们俩有办法的吧?” “应该是有的。”曹良认真回想了当时的情景,笃定道:“我觉着小姜不会瞎说,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个这里的人,我想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宋瑶点了点头,身子不再紧绷,她认可曹良的说法。姜河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馊主意还是蛮多的,而且还有路茜这个待发掘智囊在身边。 “去好好睡一觉,你是明事理的姑娘,不能让自己垮掉。”明俊伟见她眼中的郁结少了一些,总算安下了心。 宋瑶点了点头,转身走回拱洞:“回来让他第一时间来找我!” 半小时后,安贞一脸疲惫的走出了伤员洞。 明俊伟等人都在原先休养的洞里待着,见她出来,齐齐围了上去。 “二叔怎么样?小金怎么样?”锦忠是最操心的一个,常老歪死了,老炮没回来,这里的主心骨就剩下郑老二和金博,此时的大柳沟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大柳沟。 “缝了针,打了破伤风,只要不感染就能保住命。”安贞擦了擦汗水,宽慰道:“小伙子也不碍事,没有打中要害。但是失血太多,这里也没有血袋,所以短期内不能活蹦乱跳了。” “谢天谢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锦忠这个膀大腰圆的青年一脸感激,想握手感谢又不好意思,只得一个劲儿的作揖抱拳。 “有没有鸡蛋什么的,给他们补一补。”安贞冲他笑笑,转眼看到了站在另一边拱洞口的苏岚,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苏岚心下了然,转身回去叫了一声,没一会儿,曾雅东急急跑了出来,满脸期待的看着安贞。 “你们那个朋友不行了。”安贞歉意的摇了摇头:“没咽气是他意志力够强,那一刀扎得太深,实在无能为力。” 曾雅东脸色一黯,垂首站了一阵,抬头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安贞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怎么?”苏岚看出她的犹豫,出声问道。 “我听说先前这里有人没被行尸咬伤,但也感染了,所以……”安贞斟酌了一番措辞,道:“以防万一吧,小心点。” 曾雅东怔了一下,皱眉道:“什么意思?没被咬也会变成行尸那样?” 苏岚的表情也明显变了一变,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我也不能确定,只是小心点总没错。”安贞双手揣进白大褂,跟明俊伟几人叮嘱了几句,看了眼苏岚,然后走向拱道口的居住洞。苏岚会意,快步跟了上去。 “我觉得追杀周槐这件事只能靠我自己了。” 拱道里的人散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地方,只剩下晁逸帆和明俊伟两人。 “先等姜河和路茜回来吧。”明俊伟觉得自己这两天就快把这一辈子的气都叹光了,他现在不再咳嗽,虽然胸腔还隐隐作痛,但总好过一口一口的血沫子往外喷。 “你觉得姜河他俩能回来吗?”晁逸帆面无表情,反问道。 “会的,他俩都很机灵。”明俊伟淡淡回道。 “机灵管用吗?” “管用。”明俊伟看住了他,笑道:“记不记得那条黄狗,还有路茜那只猫?每次情急的时候都会被咱们遗忘,但它们总能跟上来。” 晁逸帆乐了,嘿嘿笑了几声,抬眼四处瞅了瞅,问道:“这次呢?我一直没见到那俩吉祥物。” “等咱们走的时候,一准儿会出现。”明俊伟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出了手。 “这是干嘛?”晁逸帆斜眼瞅了他一眼,虽然不明白明俊伟为什么要握手,但还是将手伸了出去。 明俊伟挥手拍开他递来的爪子,白眼儿一翻,道:“烟还我。” 第一百零八章 苏岚和安贞的谈话 第一百零八章苏岚和安贞的谈话 安贞和苏岚之间隔着一张老式方桌,这种桌子在八十年代很常见,向外的一面有两个抽屉,还是带锁的。 这间拱洞的火把不见了,或许是之前大乱时,被仓皇逃窜的人带走了。桌面摆着一个凝着蜡油的烛台,一块钱一根的白色蜡烛已经烧了大半,豆苗烛火不时摆动两下,发出细微的爆响。 两个女人停下了话头,脸上都挂着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所以,你根本没收到我发送的信息?”苏岚打破了沉默,端起桌上的茶缸润了润嗓子。地下湿气重,空气里弥漫着若有如无的血腥气,很不舒服。 安贞轻轻摇了摇头,葱白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喟然长叹:“我回到营地才发现有联络信号,当时营地被水淹没,根本没法查看。这么说来,我刚把信息返送回医院你就收到了?” “没错,当时胡主任和牛教授已经被控制了,追踪你的任务开始是我负责的。”苏岚将披散的发丝挽到耳后,笑容里满是苦涩:“你一定很恨我吧?” “恨你?”安贞舒展了眉头,轻叹道:“恨你什么?恨你是rca内线?恨你一直在监视医院实验进度?还是恨你带回了我的孩子?” 苏岚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道:“小孩子是无辜的,他能碰到我,也是运气。” “我那时听到俊伟那他们碰到了你,当时就猜测医院那里出了状况,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研究中心没有卷进当权派和rca的斗争。”安贞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苏岚验证了她的猜测,市中心医院这个研究点已经废了,在自己离开以后,苏岚带来了rca的人,控制了实验人员,带走所有遗留研究资料,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实验中心。 胡主任和牛教授以及几个青年研究助理被一同送往kenny所负责的某处研究机构协助rca的实验。胡主任属于当权派系统的分区负责人,而牛教授则是纯粹的研究者,不属于任何派别。当牛教授知晓rca的研究方向和实验目的时,他严词拒绝了kenny的命令。这个秃顶的老头子是个有气节的人,他拒绝提供一切与实验相关的信息,并且拒不透露安贞的去向。胡主任主要负责的是行政后勤方面的事务,对于实验核心内容不是非常了解,也没有牛教授的硬骨头,审讯持续了两天,当kenny威胁要给他注射半成品试剂时,胡主任崩溃了。 胡主任告知kenny核心数据资料在安贞手上,而安贞已经带着资料北上。 他供述的内容和苏岚当时在门外偷听到的一样,苏岚将这些信息反馈给kenny,表示资料盘有定位追踪装置,希望kenny可以放过两个老家伙。kenny答应了,派caroline将老胡和老牛秘密送往一个地方。在送离之前,苏岚从kenny处看到一些关于实验立项的表格,当时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趁夜见了胡主任一面。 当时的老胡还不知道苏岚就是rca的内鬼,他和老牛属于实验小组的领导人物,而其他青年研究人员并对所谓机密内容根本无从知晓,于是都被分散到kenny的研究中心继续工作。所以老胡乍见苏岚没有起疑,还感慨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助理有良心,知道来探望自己。 苏岚从老胡口中了解到许多事情,包括很多kenny刻意向她隐瞒的关键信息,这让苏岚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同时也明白了自己被kenny所利用。苏岚没有告诉老胡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问起她听到的所谓“备用方案”。老胡被kenny手下折腾了两天,一时也没了警觉,只以为苏岚是想逃离这里,于是也没有隐瞒,将酒泉发射基地的事情全盘告知,并将自己的通行代码告诉了苏岚,希望苏岚抵达以后可以将研究中心发生的事情告知对方。假使对方是当权派,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苏岚当时对此持怀疑态度,就和明俊伟第一次听安贞提起时一样,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如何信任?怎么确定真假?所以苏岚并没当回事,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老胡神神秘秘叫住了她,对她说:“安贞携带的资料设备不光可以定位,还能接收讯息,找个机会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事情,让她快跑,必要时刻毁掉资料。”并且告诉了她通讯方式。 之后,苏岚以检查遗漏文件为由,独自去了一趟中心医院,在老胡办公室发现了安贞传送回来的信息。安贞在信息中称自己到达一处军方观测站,得到驻军协助,表示先观察一段时日,如果没问题的话,希望老胡带着医院里的人一起来这里躲避城市里的行尸。苏岚当时左右摇摆不定,对于kenny的欺骗,她还有些接受无能,所以简单回复了“危险,离开”两句话,希望可以给她一些准备和反应的时间。再后来,kenny通过胡主任提供的信息,组织了一批人手准备追捕安贞,苏岚为此和他有过多次争执,包括后来两人在高速路上的争吵,以及最后彻底一拍两散。 “水深超过你的想象。”说了许多话,苏岚感到有些疲惫,按了按太阳穴,询问道:“你有什么打算?还要进京去找当权派吗?” 安贞笑了,摊了摊手,道:“资料设备都被抢走了,我去有什么用?” “哦?”苏岚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在山里被rca抢走了?” “我们开始从山顶电站逃掉了,死了许多人。”安贞叠起双腿,单手撑着下巴,回想道:“距离电站不远的地方,那个人……我也说不清他是哪一方,第一次抢了我们的物资,第二次杀了我们一个同伴,第三次抢走了资料。”顿了顿,苦笑道:“阴魂不散,好像是特别针对我们的一样。” 苏岚听得瞠目结舌,嫩红的嘴唇张成了“o”型,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嗯?”安贞见她神色有异,疑惑道:“你们的人?” “是叫做周槐吗?”苏岚喃喃道。 安贞眼中精光一闪,震惊的看住了她,道:“瘦高的男人,眼睛很长……” “天呐。”苏岚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感觉一阵眩晕:“我们在去往你们停车地点的路上碰到了他,他那时候中枪了,车翻在路上挡住了我们。kenny派人清理路面,他爬出来求救的……” “你们救了他?”安贞眉头颤了颤,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洞外,生怕晁逸帆突然冲进来一刀劈了苏岚。 “算是吧。”苏岚咝咝倒抽着冷气,突然疑惑道:“不对啊,他抢走……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吗?” 苏岚有些晕了,当时kenny根本没有心思搞半路救援,要不是周槐无意中提及女医生这茬,只怕早已被kenny扔到了高速路上。因为定位范围和周槐所说的位置重合,所以kenny留心多问了几句,这才确认了他口中的女医生就是安贞。当时通讯线路大面积瘫痪,kenny手上没有安贞的照片,苏岚的画像不慎准确,而且kenny又不同意苏岚随同外勤小组一起进山搜索。这个周槐的出现,怎么看都想老天送来的带路党,所以kenny大发慈悲救了他一命,并且在第二次进山搜索时带上了他。 如安贞所言,周槐抢走了资料,这不就意味着kenny获得了资料吗? “是啊,他一个人,差点害死了我们十几个人。”安贞想起那个鬼魅般出现的男人,脊背不由的阵阵发凉,见她表情越来越精彩,忍不住问道:“有什么问题?可以说说吗?” 苏岚秀眉微蹙,斟酌一番,道:“我之前在南塘那边可以接触到一批军方设备,调试的时候查询了一下我关于我个人的事情……我离开之前kenny要取消我的权限,我想看看rca有没有对我发布通缉,结果发现我的权限没有注销,而且kenny还在晋中地区活跃。” “什么意思?”安贞不了解rca系统,所以没听明白。 “意思就是,kenny目前仍然在晋中地区有行动。可是,如果他获得了资料,那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啊。”苏岚摁了摁眉心的美人痣,一万个不明白。 “算了,现在这些事和我没关系,不想了。”沉默半晌,苏岚突然释怀的舒了口气,笑道:“我现在不是rca的人,也不是当权派的人,安医生你呢?既然不去找当权派……是打算去发射基地吗?” 洞外忽然一阵骚乱,有许多人匆匆跑了过去。 晁逸帆撩开了门帘,将锃亮的光头探了进来:“聊完了吗?放哨的说外边来人了。” 两女对视一眼,止住了话头。 “姜河和路茜?”安贞问道。 “不知道,说是一辆车,我去看看。”晁逸帆说完便跑了出去,没两步又折返回来,看向苏岚道:“你朋友找你,你们那个朋友要去了。” 苏岚脸色一黯,轻轻点了点头。 安贞陪同她走出拱道,看着晁逸帆快步跑走的背影,安贞低声道:“他的女友,就是被周槐杀的,很可爱的姑娘,我们都喜欢她。” 苏岚动了动嘴唇,终究没能说出什么,一声叹息,走进了谷岩所在的拱洞。 晁逸帆和锦忠带着三四个小伙子赶到通往地面的坑道,守在坑道里的青年年纪不大,有些胆怯。 “什么人?”锦忠拿着火把走到尽头爬梯前问道。 “没看到,开的是咱们的车,不过……应该不是咱们的人。”小青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车转悠好几圈了,一直没停下,看样子不知道下洞的位置。” “哦?”锦忠脸色严肃了起来,看向晁逸帆。 晁逸帆知道他在想什么,道:“姜河知道洞口。” “那应该不是你们的人,也不是我们的。”锦忠反手抽出了腰后的柴刀,听着头顶汽车驶过的声音,眯起了眼:“南塘的人?想引我们出去?” “你们不是还有其他通道吗?不能溜出去截停?”晁逸帆问道。 “不行,其他通道都在废洞里,现在废洞里到处都是行尸,走不了。”锦忠摇摇头,踌躇道:“别管了,让他慢慢兜圈子吧。你们几个在这里守着,如果洞口被发现,立马解决掉。” 几个青年应了一声,留下一个火把插在坑道中间。 晁逸帆和锦忠并肩走回拱道,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俩人互相看看,同时露出了一个苦笑。 “看样子是回不来了。”锦忠掏出烟盒,递给晁逸帆一根。 晁逸帆嘴里一阵苦涩,蹲在拱道边点燃了香烟,吐出一串烟圈。 沉默,良久的沉默。 “哥们儿,帮我个忙。”晁逸帆两口嘬完香烟,踩灭在脚底。 “怎么?” “给我指一条道儿,我要上去截住那辆车。” 锦忠表示不理解,疑惑的看住了他。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有个交待。” 第一百零九章 校长你好 第一百零九章校长你好 姜河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喧嚣,他转头望向车窗外,蓦然发现,晴天白日的街道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 车里没有人,姜河倚靠在后座,眼睛被透过车窗的阳光照射的难以睁开。 这是一条陌生的街道,从两侧林立的商铺店面规模来看,应该是一个小型县镇。马路不宽,中间的白色隔离带历经风吹日晒,许多漆皮剥落,露出下面锈迹斑斑的铁栏杆。向前二十米处,三岔路口中央摆着一个指挥台,一名交警正忙碌着。交通信号灯似乎坏掉了,三个方向的车流陷入混乱,路口挤得一塌糊涂。车无法正常通行,倒是便宜了行人。许多人借此机会从拥堵的车流中穿行而过,路面上满是汽车鸣笛和行人喧闹之声。 姜河哑然,他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从车前走过,手里拄着一根拐杖,一手提着竹篮,篮子里码放着整整齐齐的鸡蛋;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车侧边的公交站牌下,看打扮,似乎还是高中生,两个人坐在候车区,旁若无人的说着悄悄话;站台后边是一排临街店铺,有外贸服装、婴幼儿用品、学生商店、干果水果、麻辣鸭脖、避风塘……人流摩肩擦踵,络绎不绝。 姜河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久久没能说出话来。行尸呢?邵山呢?宋瑶呢?这是哪里?他坐起身,试图给自己一个答案。 “嗡嗡嗡~~” 口袋里适时震动了起来,姜河一愣,急忙探手进去,掏出了一个震动不休的手机,手机屏幕点亮,联系人是[老妈]。 姜河嘴里阵阵发干,手指生硬的滑动接听,颤抖着将电话捂在了耳朵上,声音都有些扭曲:“喂?” “儿子!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家啊?”电话那头传来了母亲熟悉的声音。 “啊?妈…?”姜河觉得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他努力分辨话筒里的声音,生怕漏掉一句话。 “怎么了你?干嘛去了?我和你爸回来了,晚上你回家吗?老妈今天下厨。” “我,我在外边……我回去,回去。”巨大的欣喜和脑中莫名的不安激烈的碰撞着,姜河突然感觉很乱,说着说着有些哽咽了:“妈?是你吗?你和我爸还好吧?” ‘嘀嘀嘀~~~~!!’ 路上有汽车突然鸣笛,一辆接着一辆,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犹如魔音灌脑。 姜河捂住耳朵缩在座位角落,听着话筒里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心急如焚:“喂?妈,能听到吗?喂喂?你们在哪?喂?” “嘟嘟嘟…” 姜河拿起手机,通话已经结束,他想重新拨回去,结果屏幕显示搜索不到移动信号。 “怎么搞的?”姜河脑袋有些发懵,猛然觉得有些不对,刚才刺耳的鸣笛声没有了。他急忙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去,大脑再次宕机。 还是刚才那条马路,还是那条斑驳的隔离带,三岔口中央的指挥台无声矗立,街道上拥堵的车辆依旧排成一条长龙。只是,来来往往的人流不见了,交警没有了,每辆车都打开着车门,里边也没有司机。 姜河急忙看向公交站那边,刚才那对亲热的小情侣不见了,地上只有一件布满血迹的校服。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身后的车窗忽然被敲响。 “姜河!!!!” 一声急促的吼叫伴随着剧烈的敲打声,姜河猛地一个激灵,豁然睁开双眼。 眼前星辰黑夜,车头灯亮着,直直照射出老远。 ‘砰砰砰砰!’ 姜河愣了半晌,猛地转过头,只见老马正趴在玻璃上,死命的捶打着。 做梦了??? 姜河回过神,急忙去拉车门,却见门被锁上了。他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手忙脚乱的打开车门,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触手一片湿润。 “怎么——” “快走!” 老马粗暴的打断了姜河的问话,探手便将他扯了出去,根本不顾他还是个浑身血窟窿的伤员。 姜河稀里糊涂被拽下车,夜里的冷风和身上的刺痛一下将他拉回了现实。 耳边传来了枪声,还有行尸那熟悉的嘶吼,四处不断亮起团团火光,间或传来几声炸响。 老马扯着姜河一路小跑,在几个战士的掩护下绕过军车,冲进了一幢黑沉沉的建筑物。 姜河只来及回头扫了一眼,街道上满是蜂拥而来的行尸,车灯和枪火犹如舞台上的追光,不时照亮一张腐烂干瘪的人脸。 这是一栋写字楼,楼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两边停着几辆瘪胎汽车。许多战士隐蔽在车辆和栅栏后,呐喊着不停开火。 邵山从楼里跑了出来,见姜河还是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皱眉道:“怎么回事?一点警觉性都没有?” 姜河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带他进去,里边检查过了,安全的。”邵山没有多做理会,冲着一旁的战士吆喝了一声,举枪加入了战团。 老马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姜河一阵,将他带进了写字楼,找到两张椅子坐下。 “你怎么了?”老马询问道。 “发生什么了?”姜河搓了搓脸,努力甩掉刚才梦境中的一切。 “唉。”老马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姜河的额头,嘀咕道:“你有阵子没好好睡觉了吧?” “嗯,最近一直挺…忙的。”姜河点点头,梳理着回忆,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某个路口,看到几个大兵哥用单兵火箭筒炸飞了一堆行尸,之后太过疲惫,于是昏昏睡去,谁曾想眼睛一睁又是这幅战火横飞的景象? “看出来了,坚持坚持,等我们办完事,你可以好好睡一觉。”老马搓了搓手,递给他一根烟:“清醒一下。” 姜河接过香烟,歪头想了一阵,又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到地方了。”老马指着门外的夜色,道:“我们派出人手找东西,结果好像有人抢先一步,正好碰在了一起。这不,谈判破裂,打起来了。” “行尸呢?” “枪声引过来的呗,睡傻了你?” 老马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借着火机跳耀的火苗,眯眼看了看姜河,奇道:“诶?哭了?” 姜河揉了揉眼睛,苦笑道:“好像是,我做了个梦。” “嘿,你小子。”老马吐出一股烟气,道:“我们在外边搏命,你倒好,发起梦了?梦着啥了?” 姜河注视着虚空黑暗,脑中放电影一样回想起梦中的景象,喃喃道:“梦见交警、路上好多人、大堵车、鸭脖子、两个小情侣打啵儿,我还接了个电话,我妈打来的,说她和我爸到家了,问我在哪。”随着他的叙述,老马脸上玩味的神色一点点褪去,最后化作一声轻叹。 “你怎么说的?”老马问。 “没来及说。”姜河耸了耸肩膀,结果不小心扯动伤口,疼得一阵呲牙咧嘴。 “被我打断了?”老马斜睨着他,叼着香烟,表情奇怪。 “没,突然就换地图了。”姜河讪然一笑,踩灭了烟蒂。 “经常做梦?” “第一次。” 老马拍了拍他的肩膀,沉默了一阵,低声道:“我前些日子也做梦来着,梦见我老婆和闺女,没你梦的多。好家伙,还鸭脖子?你小子是饿了吧?” 姜河咧嘴笑了笑,问道:“现在不梦了吗?” “不梦了,闭眼就着,随时得醒,没时间做梦。”老马站起身,背对着姜河,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发起呆。 过了一阵,外边的枪声渐弱。邵山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兵,几道手电光映亮了这间写字楼大厅。 “怎么样了?”老马结束对月哀思,回头问道。 “逮住一个活的。操,真他妈稀罕,这些行尸被人动过手脚!”邵山骂骂咧咧的推过来一张转椅,一屁股坐了下去,跟身边的战士吩咐道:“把人收拢回来,都别散开,那个老小子带过来。” 士兵应了一声,急急跑了出去。 “什么?行尸被人动过手脚???”老马这会儿没戴口罩,真容显得比较老相,正保持着和姜河一样的呆逼表情。 “对啊。”邵山瞅了瞅俩人,解释道:“你们见过戴钢盔的行尸吗?” “啥玩意儿?”老马的声调又是一个高八度。 “你知道开始为什么火力覆盖没有奏效吗?”邵山吐了口吐沫,恨恨道:“行尸都他妈戴着钢盔!有的扣顶摩托头盔,有的扣个铁桶,还他妈有戴城管头盔的!行尸自己会干这些?这要人手拎把刀,那还得了?” 邵山喷的口水四溅,而姜河和老马则是完全呆住了。 给行尸戴头盔?这是人干的事?他妈怎么不给行尸再打一副盔甲? 姜河忽然反应了过来,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嗯?妹妹你有什么想法?”邵山见他面色有异,挑了挑眉毛问道。 姜河装作没听见他的称呼,思忖道:“我见过有人豢养行尸当看门狗的,这应该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养行尸当看门狗?”邵山摘下帽子扇着风,揶揄道:“这他妈得算大型犬。” “信不信由你,我逃出来的那个地方就是这样。想进他们的营地有三条通路,其中一条拉着铁丝网,有人定期吸引一些行尸过来,这样就能腾出一部分人手去守另外两条路。”姜河见他不信,也不勉强,淡淡道:“如你所言,行尸自己肯定不会戴帽子,那有谁闲的蛋疼给行尸打扮?” 邵山沉默了,其实他相信姜河的说法,只是不太理解这么做的意义。 “有什么用呢?”老马问出了邵山的疑惑。 姜河瞥了两人一眼,道:“我这算给你提供有价值信息吗?” “算,快说。”邵山催促道。 “那你们得报答我吧?” “营救幸存者免谈,不过我可以带你回我们防区,你去找我们领导谈,他点头,我就帮你。”邵山知道姜河打什么主意,于是在第一时间堵住了话头,不过为了安抚他,还是给留了一个可以缓冲的余地。 果然,姜河一副被戳穿猪尿泡的表情,无奈道:“这里是高显镇对吧?” “是,没错儿。” “其他地方我不清楚,但在这一片儿,一共有三方势力。”姜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搓搓手指示意老马上烟,回想一番金博讲过的三方恩怨,道:“高显镇这里有一批人,我们当时还见过,带头的自称是校长,姓黄。据说这里的县长组织民众搞了场反围剿,清理了县城多数行尸,保住了许多小孩子。后来因为物资短缺,所以留下了少数人,另外一批人外出寻找物资,但是一去未回。” “说重点。”邵山不耐烦的打断道。 姜河翻了翻白眼儿,道:“黄秃子让一众小孩子当劳力,在周边田地搞农业发展,用来储备过冬的粮食,大人负责维护县城和寻找其他物资;另一处是大柳沟煤矿,我们就是被骗到那里的。煤矿几年前就塌了,没人,不过那里有个地下防空洞,洞里躲着一伙人。老大叫郑老二,被我哥们儿砍了一刀,现在不知道死了没死。他们也在防空洞圈养了一批行尸,不过没能阴别人,倒是被我哥们儿给阴了。” “你哥们儿挺牛逼啊?”邵山一脸‘且听你吹’的表情,戏谑道:“那你怎么整这逼样?” “你这连长有没有点素质。”姜河按捺住跟他对喷的*,继续道:“第三方就是给我整成这幅逼样的人,我之前跟你们说了,他们是退伍兵,有枪也有人。这三家离得不是特别远,以前在周边寻找物资的时候经常能碰在一起,有时候为了争夺物资,会引起一些摩擦。所以啊,大兵哥们,在这个地界儿,行尸不是老大,活人正在称王称霸。” “你的意思是,他们养着行尸当打手,腾出自己的人手干别的呗?”老马直接跳过姜河的解说部分,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中。”姜河打了个榧子,对老马的智商表示赞扬。 “有点意思。”邵山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嘀咕道:“看来没有白救你一命……正好,江湖百晓生,麻烦您掌个眼,看看这位认得不?”邵山挥手让跟前的士兵把手电光集中起来,门口两个兵哥哥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个子不高,体形富态,从进门就一直在嘀咕着什么。 两个兵哥哥充耳不闻,将那人押到邵山面前,一个大兵哥或许被眼前三堂会审的架势感染到了,情不自禁朝着那人的腿弯踹了一脚。那人‘噗通’一声跪倒在邵山等人面前,哆哆嗦嗦抬起了脸。 邵山冲着姜河勾勾手指,做了‘请’的手势。 姜河扶着凳子站起,一瘸一拐凑到前边,借着手电光束看清了那人的脸。 那人也看到了姜河的模样,表情明显滞了一滞。 “嗨,校长。”姜河冲他狭促的挤了挤眼。 第一百一十章 噩耗 第一百一十章噩耗 锦忠低估了晁逸帆的执拗,尽管已经多次重申废洞里可能到处都是行尸,但晁逸帆还是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锦忠没有跟着去,他挺佩服这个光头小子的,但没必要陪他一起去送死。 废洞虽然纵横交错、麻黑一片,但防空洞土著有他们自己的辨认方式。眼下两伙人混在一起,暂时也没有互起兵戈的意思,于是锦忠也没避嫌,将他们刻在洞里的记号告诉了晁逸帆,希望可以帮他顺利去到地面。 “这条路出去是什么地方?”晁逸帆取下一支火把,从金博洞府顺了一把比较趁手的长刀。大铡刀虽然威力无穷,但却不好携带,他此番要客串地老鼠,手里的家伙不能耽误事儿。 “煤矸石堆西边儿,这条路深,半路中间卡着一张铁丝网,我们在网子上剪了一个洞,估摸着行尸应该没有进去。”锦忠伸手在拱道壁上画了个类似‘s’的标记,道:“记号很好认,看见记号朝右边走就是了。铁丝网后头是一条直路,出口用木板挡住了。” “谢了。” “不用,需要我跟你朋友知会一声吗?” 晁逸帆想了想,道:“如果问起,就说我去找姜河了。” 又一次钻进黑漆漆的废洞,那股阴冷潮湿的气味熟悉依旧,火把跳耀的火苗将晁逸帆笼罩在一片光亮之中,和黑暗隔绝开来。 晁逸帆不清楚废洞进去了多少行尸,他沿着锦忠描述的方向走了差不多十分钟,不但没有碰到行尸,就连行尸的声音都没听到。他没敢放松警惕,他知道行尸并非全是爱吆喝的,有很多活死人比较安静,它们嗅到听到活人的动静,虽然躁动但却会等候猎物临近。晁逸帆不知道为什么行尸和行尸之间也会有所差别,唯一了解的是,不管哪一种咬到,下场都一样。 想到这里,晁逸帆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那个浑身浴血的小婴儿,光头小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加快了脚步。 通道很曲折,锦忠所说的记号很显眼,或许他们认为这里不会出现陌生人,所以记号都描绘的无比巨大,生怕人眼睛注意不到一样。晁逸帆暗自记下方向,顺着记号指出的拱洞一路急行,在转过一处折弯时,耳边回荡起行尸的‘赫赫’嘶吼之声。 晁逸帆拔出长刀,身子稍稍矮了下去,试图通过声音来分辨行尸的位置。他眼前有三条路,分别通往左右和正前方。按照记号的指引,接下来晁逸帆应该进入正中的通路,但行尸的声音似乎也是从那里传来的。晁天王活动了一下筋骨,打起十二分精神,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横刀在胸前,踩着冰冷的地面踏了进去。 阴风裹着湿气扑面而来,过堂风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腥臭,不知是行尸的体味还是洞里多年积压出的味道。 洞里的情况和晁逸帆想象的略有不同,他本以为这里会涌进一批数量不少的行尸,然而他越走越深,那嘶吼声也越来越清晰。虽然依旧是那沙哑难听的吼叫,但那分明的一个行尸的声音。 晁逸帆将火把压低了一些,离声音越来越近,他不得不将脚步放慢下来。拐过一个大弧度的弯道,晁逸帆终于看到了那张封闭着出口的铁丝网,以及那头行尸。 确实只有一个,但“她”并不孤单,“她”身下有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倒霉鬼,行尸正伏在他身上大快朵颐。 晁逸帆估摸这人应该是行尸涌入4号洞时逃跑的人,或许当时主路人太多,所以他跑进废洞躲避或是逃离。没曾想,自己人居然把行尸给放了进来。 那个女性行尸吃得正嗨,青灰色的手臂不断从死尸的腹腔中掏出一滩血淋淋的脏器,然后用发黑的牙齿疯狂撕咬、嚼噬。 晁逸帆一直想不明白这些行尸吃人有什么用,他从没见过哪个行尸拉过屎。同样的,他所见过的行尸无一例外,不是鲜血淋漓就是腐烂干瘪,似乎被吞进肚子的血肉也不能让它们茁壮成长。 火把的亮光在漆黑的拱道里格外显眼,埋头塞饭的行尸也注意到了身后的不速之客。“她”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缓缓转过头,“她”的头发蓬乱干枯,鼻子以下腐烂殆尽,糊满了鲜血。发黑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配上“她”的尊容,格外狰狞。 晁逸帆将火把递到身前查看情况,地上的死尸看来和他猜想的无二,刚死去不久,鲜血还没有完全凝固,顺着地上的低洼缓缓流淌着。行尸佝偻着腰身站了起来,手里还缠绕着一截滑腻的肠子。 晁逸帆大步走了过去,在行尸扑上来之前送出了刀刃。光可鉴人的刀刃扎进了行尸的面门,借着行尸扑来的力道,贯穿了“她”的后脑。就像关掉了开关,行尸立时便死去,软塌塌的倒下,脑袋还插在刀刃上。 晁逸帆手一抖,拔出了长刀,上前瞥了一眼被开膛的尸体。是个男人,年岁不是很大,干瘦干瘦的,一幅发育不良的模样,天知道这幅小身板怎么会流出这么多血。 尸体的脸皮被撕扯掉大半,晁逸帆多看了几眼,觉得是个生面孔。他左右看了看,这里确实是直来直去的通道,如果他就此离开,地上的血腥气肯定会招来更多行尸。那么,他该怎么回来? 晁逸帆颇为头痛,将两具尸体凑在了一起,用火把点燃了尸体身上的衣服。衣服上满是血迹,烧得很困难。晁逸帆叹了口气,只得作罢,找到铁丝网上打的结,扯开一条容他穿过的缝隙,钻了过去。 接下来的路好走了许多,锦忠他们的封闭措施起到了效果,这里只有灰尘和阴冷的气息,长长的甬道里回荡着晁逸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便到了尽头。 “木板?”晁逸帆抠了抠尽头堵着的黄铜色防盗门,忍不住轻笑一声。 防盗门连带着门框斜斜卡在几块巨石之间,门后是一条可容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晁逸帆四下打量一番,将信将疑的拧了拧把手,拉开了铁门。门锁还没有生锈,除了拉门时会有刺耳的‘吱’声。 晁逸帆弯腰爬过“铁门”,将身子侧了过来。火把的光亮在狭小的空间显得异常充足,晁逸帆抬头看了眼,上方的缝隙逐渐变小,直到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破绽。缝隙不太好走,有点地方伸出一截尖锐的棱角,就算晁逸帆这种瘦人也不得不硬挤过去。腹部一阵火辣辣地刺痛,撩开衣裳,肚皮一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怪不得是备用通道……”晁逸帆暗笑一声,这种宽窄,恐怕那群人多数都无法穿行。 沿着缝隙蹭了十多分钟,终于有一阵清凉小风吹了过来。火把上的火苗也来是摇摆不定,似是想拼尽全力飞出缝隙一般。越往前缝隙越宽,等晁逸帆感觉脚下变成土地的时候,人已经可以正面行走了。 撩开一丛茂盛的沙蒿,暗淡的月光洒了进来。晁逸帆将火把卡在石头缝隙里,拨开草丛钻了出去。 月朗星稀,夜风送爽,一阵静谧的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久居地下的沉闷感。 出口在煤矸石堆西边的一处废碴地,看起来是人工挖出了一条沟渠,年久失修,变成了一个大坑。蒿草疯涨、煤渣堆积,将深处的洞口挡得严严实实。 晁逸帆爬出土坑,从煤矸石堆背面攀了上去,刚登顶便看到一辆切诺基从煤矸石堆另一侧绕了过去。 车开着头灯,速度时快时慢,将煤矸石堆脚下的废弃矿区转了一遍,原地停了片刻,又开了出去。 很明显,开车的不知道防空洞入口在哪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或是引起注意。 晁逸帆没有望远镜,煤矸石堆虽然高,但夜色沉沉,并看不出太远。他们来的那边看不到任何异样,中间低洼处茂盛的沙蒿丛随风轻摆,犹如浪潮。 天亮以后,是他们一伙儿人来到大柳沟的第四天。 四天前,他们都有一股莫名的干劲儿,期望可以找到避难所,从此不再四处奔逃;四天后,柱子死了,潘珞死了,路茜和姜河下落不明。 晁逸帆吐出一口浊气,将脑中乱七八糟的情感驱散,眯眼看着那辆切诺基再次疾驰而来。行至蒿草地,骤然熄火,吭哧了两下不再动弹。开车的人点了几次火,发动机哼哧哼哧一阵,终究是无能为力。 晁逸帆估摸着车是没油了,于是伏下身子从煤矸石堆上溜了下去,不声不响摸进蒿草丛,悄无声息逼近切诺基。 车里的人跳了出去,重重的关上了车门。 然后,一声熟悉的、发泄般的尖叫刺破夜空。 蒿草丛里的晁逸帆身形一滞,猛地站起身,大吼道:“路茜!!”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个身影拨开草丛,出现在月光下。 路茜不可置信的看着晁逸帆,身子都在颤抖。她半边肩膀满是鲜血,胳膊和脸颊上全是草叶割出的道道血痕,望着突然出现的伙伴,路茜腿弯一软坐倒在地。 晁逸帆急忙跑了过去,关切道:“我看看伤。”说着就动手撩开了她的上衣。 路茜轻轻摁住了他的手,脸色颓然,喃喃道:“我没事。” 晁逸帆瞟了一眼,的确,肩膀处虽然有血迹,但似乎不是她的。晁逸帆见她这幅模样,心知这一路回来的艰难,猛地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车内,空空如也。 “姜河…”晁逸帆嘴巴一阵发干,跌坐在路茜身旁:“他,他呢?” 路茜埋下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哽咽道:“我应该让他和我们一起走的……我应该再坚持一下……” 听着路茜低声的啜泣,晁逸帆脑中一片空白。 “死了?我最好的哥们儿也……死了?” 晁逸帆脑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直到一阵冷风袭来,他才回过了神。晁逸帆强压下心中的悲痛,搀起了路茜,低声道:“别哭了,我带你下去,让安医生看看你的伤,然后再告诉我们怎么回事。” “我该怎么跟瑶瑶说?”路茜泪眼朦胧,淡薄的身子让人看着心疼。 “不是你的错,大家一直在等你们回来。”晁逸帆扶着她走向地洞处,出神道:“瑶瑶会理解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离开的理由 第一百一十一章离开的理由 地下防空洞,伤员区。 明俊伟等人围坐在一起,脸色黯然,鸦雀无声。锦忠几个小伙子也站在一边,静静听着路茜的叙述。 宋瑶坐在床上,神色呆滞,眼神迷离。 “……跑出没多远,他们的人被击中了,我背不动他。高速路上的行尸都被引了出来,野地里也进去好多,我想开车进去接应姜河,结果听到一声爆炸,特别大的爆炸声,没一会儿他们的车就开了上来去追安姐她们了。我等了一会儿偷偷跑了回去,看到他们拖着两个人扔进了土坑,然后…然后放了把火烧掉了……”路茜接过小麦递来的毛巾,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不敢过去看。” 路茜说不下去了,后边的情况其他人也能猜出一二。路茜应该是逃回了车里,强忍着恐惧和悲伤,一路狂飙回大柳沟。但是同行的黄牙小子和姜河都不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众人,只能绕着这里兜圈子。直到把汽油都用尽,她才绝望的下了车。若不是晁逸帆执意上去,恐怕路茜会承受不住打击,做出什么傻事。 每个人都紧皱着眉头,叹息着、惋惜着。 晁逸帆、宋瑶、明俊伟以及安贞,他们是和姜河接触最久的人。虽然姜河一贯文不成武不就,但似乎谁都没有想过他会死,要说死亡系数最高的应该是一贯冲锋陷阵的明俊伟和晁逸帆啊! 宋瑶兀自出神,晁逸帆缄默不语,明俊伟和曹良都止不住的叹气,苏岚和曾雅东跟姜河不是很熟悉,她们的朋友谷岩也刚刚死亡不久。整个防空洞上下弥漫着一股散不开的悲伤。 …… …… 所有人回到了各自的休息处,几天的忙乱之后,防空洞总算平静了下来。 安贞、明俊伟、苏岚,三个人在金博的洞府隔壁,金博一直睡在做手术那间洞里,锦忠给他们一伙儿人清理出几间拱洞。两拨人各居一边,相安无事。 “有什么打算?”安贞迟疑了一阵,问道:“虽然现在提这件事不太合时宜,但终归要说的,我得听听你们的意见。” “什么意思?”明俊伟抬起了头,看了看两女,道:“你两有什么想法?” 安贞和苏岚交换了一个眼神,犹豫片刻,安贞缓缓开口,道:“我和阿苏交换了信息,结论是不能在这里久留,再呆下去还会出事端。” “哦?”明俊伟挑了挑眉毛,疑惑道:“所以呢?” “所以,你们是否打算离开?”安贞吁了口气,道:“我倦了,资料也好实验也罢,不想再理会。经过这许多,同伴一直在减少,自己也差点送命,孩子都丢了两次,我受够了,我要离开。” “去哪?” “发射基地。”安贞目光灼灼的看住了明俊伟,道:“还记得在农家小院我跟你说的吗?现在还没到90天,来得及。从这里到发射基地,经过的城市相对不算密集,咱们不作停留,两天就能到达。” 明俊伟面无表情,思忖道:“去了之后呢?假如,我是说假如,那里也沦陷了,或者没有你要找的人呢?” “那也好过这里,那边有戈壁荒漠,人口稀疏,行尸的数量应该不会太多。在那里谋生路也不是不可以。”苏岚情绪也有些消沉,淡淡道:“你们商量吧,最好在明天日落前决定。”说罢起身离开了拱洞,留下安贞和明俊伟大眼瞪小眼。 安贞叹了口气,接着苏岚的话头继续道:“如果那里和之前说的一样,我们可以一起出国。” “出国?” “对,随便哪个国家,只要没有行尸,只要可以活下去。” 明俊伟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道:“你是机密研究人员,苏岚和你是同事,我们呢?我们是平民,还是接触到了一些不该接触的信息,你觉得……那里的人是会让我们一起离开,还是直接把我们埋在茫茫戈壁?” 见安贞表情有些难看,明俊伟笑了笑,继续道:“姜河第一次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就觉着可笑,不现实。” “那,如果我可以先确认那里的情况,你愿意去吗?”安贞问道。 “或许吧。”明俊伟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道:“其实我无所谓的,你们如果都想去碰碰运气,那我再陪你们走一遭就是了,去哪都一样。” 安贞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久久没有说话,她忽然觉得,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男人,似乎并非真的事皆淡然。 她突然想起,那天给他诊治伤病时,高烧昏迷的明俊伟无意识中呢喃着一个词语。 “夏雨是谁?”安贞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明俊伟‘豁’的一下抬起头,处变不惊的脸上头一次显出讶异的神色。 “你考虑考虑吧,我去看看宋瑶。”安贞露出一个理解的微笑,起身离开了拱洞。 &&&&&&&&&&&&&&&&&&& “是你?”黄校长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满眼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我,缘分吧。”姜河指了指一旁的邵山,道:“跟这位大人回话,他找你。” 邵山略感诧异的看了眼老马,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姜河,你先回避一下,我们要处理一些事情。”邵山难得恢复了一脸正色,挥手唤来两个战士,不待姜河说话,道:“你们带他去外边吹吹风,保护好他。” “不用了大哥,我又不出去,院儿里不都是兵哥哥么。”姜河也不计较,跟老马要了打火机,自己一瘸一拐走出了写字楼。 “我去他和一起吧。”老马瞟了眼跪在地上的黄校长,道:“保不齐他们的人正在哪儿盯梢呢,院子里先戒备,你抓紧点时间。” “知道了,你们留神点。”邵山解开几粒扣子,让两边的战士散开在大厅,自己捏着一支手电蹲在了黄校长面前。 老马出去带上了门,人群散开,偌大的写字楼大厅暗了下来,一时有些空寂。 黄校长心中忐忑,脸上还强装着波澜不惊的样子。他此刻其实还没回过味儿,不知道到底惹了哪路好汉。这伙人看打扮像是当兵的,又不像是南塘乡那帮人,姜河的出现又让他摸不着头脑。上次见到他们的时候,明明是男男女女大人小孩,怎么时隔一礼拜还入伍了? 他不说话,邵山也不着急开口,这个耳后有着长长伤疤的男人面无表情,自顾自把玩着手电筒,开开合合,光线闪动不停。 良久,黄校长有些熬不住了,且不说别的,他一直保持着跪姿,冰冷的大理石地板硌得膝盖生疼。老黄转了转眼珠子,见邵山没看着他,便挪了挪肥硕的身躯,打算换个舒服的姿势。 正当他手撑着地板意欲站起时,邵山冷不丁的开口了:“设备在哪?” “啊?”黄校长愣了一愣,茫然道:“什么?” “你不是军人。”邵山没有回答他,而是风马牛不相及了问了一句。 “不是啊。”黄校长被问的莫名其妙,道:“年轻那会儿当过知青,没入伍。” “能看出来。”邵山弯了弯嘴角,用手电筒戳了戳老黄肚子上的肥肉,道:“给你设备的人是谁?是不是叫程龙。”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黄校长完成了姿势转换,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他隐约觉得这个大头兵应该抓错了人,见他冷眼瞧了过来,老黄急忙分辨道:“朋友,你找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什么设备不设备的。” “是吗?”邵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起姜河在车上说的那些事,问道:“听说你们这里还有两处营地?” “有啊!”黄校长一听有戏,急忙道:“我就说嘛,我从来没招惹过军爷,肯定是误会!” “别废话,另外那两个营地的领头人叫什么名字?”邵山打断了老黄的话,盘腿坐在他对面。 “大柳沟那边有一个营地,他们的领头人是郑老二;南塘高速那里还有一处,领头的叫啥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他们镇长。”老黄陪着笑脸,知无不言。 “镇长?”邵山眯了眯眼,问道:“我怎么听说那里有当兵的?” “哦哦,是有,好像是有。”黄校长心下一盘算,略略想明白了原委。记得不久前,南塘那帮人抢了一辆军车,大柳沟的人也知道。他们两帮人有一次在边郊城镇搜罗物资时碰上了,两伙人闲极无聊,随口聊了两句,提到过这事。如此一来,黄校长便放心了,看来这些大兵哥要找的是南塘乡,跟自己没关系。 “敢问兄弟一句,你们是不是在找当兵的?”黄校长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参与此事,安心的同时也放松下来,说话也没有那么拘谨了。 邵山斜眼看着他,冷笑道:“你想说啥?说重点,甭废话。” 老黄自讨了个没趣,讪讪笑了笑,道:“前些时候,咱这地界风传有辆军车遭劫,老哥哥本来还不信,现在看众位兄弟在这儿,想必就是追查此事的吧?” 邵山笑而不语,静静地看着这个地中海拽文,听他如此问,鼓励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老黄心中大定,料想南塘乡这回得碰到铁板,心里更是一阵暗爽,道:“那就没错了,老哥愿助兄弟一臂之力!其实咱们都是公家的人,老哥不才,是咱们这里的中学校长,手底下还养活着一帮孩子,在这世道实在难活,不知道兄弟能不能给老哥借个方便?咱们的子弟兵都在哪里?能不能带我们去咱防区啊?” 邵山单手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瞅着他,心想这一身肥膘的死胖子还挺会拨算盘的,刚才还求爷爷告奶奶一副怂样,这会儿倒大言不惭的套起了近乎。他也不说破,手指‘嘎嘣嘎嘣’拨弄着手电开关,淡淡问道:“你能帮我什么啊?” “我可以带你们去劫匪的贼窝!不是吹,老哥是土生土长的晋地人,这地方没有人比我更熟!”黄校长说的吐沫横飞,暗暗盘算着怎么用那帮小孩儿打感情牌。 “然后呢?” “嗯?” “我说,然后呢?除了带路还能做什么?能不能帮我们抓住那些劫匪?”邵山打开手电,将光圈照在老黄脸上,眯眼看着他,道:“能吗?” 黄校长吞了吞口水,眼睛被强光刺得睁不开,他抬手遮住光源,讪笑道:“这个这个,术业有专攻,老哥是个书生,打打杀杀的事,实在有心无力啊。” 邵山估摸着这厮应该再不了解什么了,于是停止了调侃,起身叫过来一个战士。 老黄见他不再发问,也跟着犹犹豫豫站了起来,他拿捏不准这个年轻军官的心思,不知对方到底作何打算。 一个年轻战士跑了过来,‘唰’的敬了个军礼。 “让外边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年轻战士应了一声,带着其余几个站岗的士兵跑了出去,空荡荡的写字楼大厅就剩下邵山和老黄两人。两个人各怀心事,安静了几分钟,老黄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要不老哥我也去准备一下?不然一会儿该耽误你们的行程了。” “外边的行尸你能弄走吗?”邵山没理他,自顾自问了一句。 “啊…能,可以的。”老黄闻言一喜。 “噢?怎么弄?”邵山颇为意外,他是随口一问,谁知道居然真的有办法。 老黄伸手竖了竖头发,将残存的几缕发丝抹成地方支援中央的造型,骄矜道:“山人自有妙——哎哎哎兄弟别动手别动手。” 邵山哪里有心思听他拽文,扯着领子就给拽了出去,在诸人奇怪的眼神中将老黄搡出了大厅,指着铁门外蜂拥的行尸,道:“有办法就赶紧使!” 老黄瞥了眼幸灾乐祸的姜河,矜持的理了理衣服,道:“有、有哨子吗?” “什么?”邵山眉毛一拧,道:“要唢呐吗?” “不不不,说真的,我的哨子被你的小兄弟抓来时弄丢了。”黄校长一脸尴尬,手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无奈的摊开了手。 “嘿,接着。”姜河手里提溜着一根绳子,绳子一头坠着一个铁哨子,被他舞成了大风车。姜河把哨子抛给老黄,乐道:“刚在门口捡的。” 老黄不动声色的将哨子嘴儿在衣服上蹭了蹭,对邵山道:“让大伙儿都进去吧,不然行尸瞅着这么多肉,怕不肯走啊。” “你最好别整什么幺蛾子。”邵山其实还蛮好奇的,本来打算用仅剩的几枚单兵火箭炮来开路,虽然会引来更多的行尸,但他们赶时间,实在没法干等着,没曾想这个肥膘男还有办法。 “不会不会。”老黄拍着胸脯作保,就差指天发誓了。 邵山将信将疑,吩咐所有人退进写字楼大厅,自己捏着老黄脑后的肥腩肉,并排站在了门口。 姜河也满怀期待的看好戏,只见老黄将铁哨子塞进了嘴里,深深吸了一大口气,使出洞房的力气狠狠吹了出去。 “嘘律律律律!!!!!!” 清脆尖利的哨音撕破了夜空,也差点撕破了姜河等人的耳膜。邵山站得最近,突然被魔音灌脑,气得照着老黄后脑拍了一巴掌,骂骂咧咧的捂住了耳朵。 老黄挨了一巴掌倒也没生气,一声之后等了两秒,又卯足劲儿吹了一声。 姜河等人死死捂住耳朵,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门外的行尸,期待着老黄的奇迹。可惜,老黄不是小龙女,行尸听到哨音没有跳8字舞,也没稍息立正向后转,反而更加躁动,嘶吼不止挤压着铁门。 邵山认为自己被耍了,满脸愠色从腰间掏出了手枪,琢磨是一枪崩了这老小子,还是给丫扔进行尸堆去。 就在众人希望将要破灭之时,一阵熟悉的嗞嗞电流声从大门外某处黑暗中传了出来。 邵山他们显然也注意到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齐齐竖耳倾听。 “嗞嗞……滋滋滋……嗞嗞……” “什么声音?”老马一脸狐疑,低声问道。 “嘘!”邵山脸上挂着孩童般纯真的表情,手掌下压,示意都不许说话。 姜河瞟了眼老黄,这厮鬼鬼祟祟往旁边缩了缩,避开了邵山的枪口。 又过了大约两分钟,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总算停止,紧接着,夜空中突兀的响起了字正腔圆的电子女声。 “浙江温州最大皮革厂,江南皮革厂倒闭了!老板王八蛋,吃喝嫖赌欠下了几个亿,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钱包抵工资!十元一件,十元一件,十元你买不了吃亏,十元你买不了上当,十元你可以买到进口高档钱包……” 写字楼大厅里,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挂着呆逼的表情,眼睁睁看着铁门后蜂拥的行尸缓缓转过身,循着十元高档钱包的方向慢慢离去。 没一会儿,围堵在门口的行尸便散的一干二净,徒留满地落叶。 一阵风吹来,卷起几片枯叶,伴着“带着他小姨子跑了”的节奏,越飘越远。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女体盛 第一百一十二章女体盛 杀菌灯的光线均匀洒在四级安全实验室的每一处角落,实验室里人来人往,橘色防护服下裹着不同肤色的面孔,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谨慎而快速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kenny这些日子一直在实验室,就连黑人保镖也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过自己的老板。caroline和吴文涛负责上层建筑的运转,眼下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麻烦事。两人试图进入实验室找kenny谈谈,但每次都被守在实验室外的黑子给拦了下来,今天自然也没有例外。 “还要我在重复一遍吗?”黑人保镖坐在升降机旁的椅子上,活像一尊肉山。他翻看着一本满是大胸美女的杂志,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caroline久未出勤,打扮越来越ol范儿,整日待在这栋死气沉沉的建筑里,这个昔日的洋马女汉子已经学会了化妆。她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无奈的叹了口气,招呼吴文涛跟她回去。 吴文涛不甘心,对黑子道:“kenny就没有别的指示吗?你下去告诉他一声,上边需要他!” 黑子看起来也被俩人烦得够呛,没有脖子的脑袋晃了晃,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语道:“我向上帝和佛祖发誓,kenny真的没有任何最新指示,他留给你们的话只有一句,有问题,找洪!” “可是洪也不在啊,kenny被罢免的消息已经散布开了,以往的补给点更换了权限口令,切断了联络渠道,我们该怎么办?实验室也需要电力供应,不是吗?”caroline风情万种的甩了甩金发,双手叉腰站在通道一侧,远处行政区的工作人员交头接耳,不时窃窃私语。 黑子不为所动,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 “唉。”吴文涛一声叹息,这个有着鲁迅脸的男人越来越琢磨不透自己的老板了,如今当权派进入晋中活动,他又跟rca翻了脸,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一号负责人不在,二号负责人也不在,留下他俩空有一身力气却不知道该往哪里使。 “你们回去吧,我答应你们,等kenny上来,我会第一时间反馈你们的问题。”黑子抠了抠眼屎,放下了杂志:“今天吃什么?很久没有吃过鸡蛋了!” “吃你自己的吧。”caroline撇撇嘴,扭着浑圆的屁股大步离开。 kenny此刻无暇顾及自己心腹的压力,因为对他来说,眼前生物培育室里的“成果”更加重要。 这个培育室是独立区域,位于整个地下地基最底层,四间横向排开的四级培育室内亮着柔和的自然光。培育室不大,钢化玻璃将例外阻断,便于实验人员观察,又可以避免室内生物的威胁。 kenny套着带有呼吸供应系统的防护服,他身旁站着两个相同打扮的人,一高一矮。两人都是实验人员,高的是欧洲人,男性;矮的是日本人,女性。 两人带着kenny来到标注有“1号”的培育室前,玻璃后面有两个穿着病号服的“人类”,它们分别坐在一张椅子上,手腕和脚腕被固定在椅子上,它们身上插满各种用途的针头和接收器,玻璃墙两边的数据显示屏上不断跳动着数字。 “3号半成品试剂和3号成品试剂,数值显示没有太大差异,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停止进食超过24天,肌肉组织和器官的萎缩老化一直在持续,但中枢神经系统还在运作,没有受到干扰。视力退化,听力退化,嗅觉灵敏度激增,没有自主意识,无法驾驭。”矮个子实验助手的中文很标准,声音经过防护服发声系统的处理有些失真。 kenny点了点头,问道:“生命力没有衰败迹象?” “没有明显的衰败迹象。”助手说到‘明显地’三个字时格外用力。 “销毁吧。”kenny面罩后的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负手来到2号培育室前,指着里边和常人无异的女人,问道:“她呢?” “*b-271号,新序列a试剂,注射第八天,视神经严重受损,舌下神经损伤,肌肉组织三天前开始萎缩,消化系统还在工作,所以没有停止进食。” 培育室内摆着一张普通医疗床,女人身无寸缕靠在床上,从前光泽细腻的肌肤变得老化,皱皱巴巴贴在身上,她面色平静,双目睁着,但眼里失去了神采。她就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塑,除了呼吸时的起伏,没有任何动作。 “退化、损伤、衰败……没有更好的消息了吗?”kenny语气里流露出明显的不满,道:“新序列b试剂呢?” 男女两人对视一眼,关掉了2号培育室的自然光,带着他来到4号培育室。 “这是新序列b-2,目前最…最稳定的。”女人点亮自然光灯,培育室亮起,一个背影出现在三人眼前。 kenny眯起了眼,冷声道:“新序列b-2?是我使用的试剂改进型?” “对,您服用的新序列b-1,按照您的意思做了改进,因为没有后续数据系列,所以无法进一步研制。”助手有些畏缩,见他没有说话,补充道:“目前来看,效果还不错。” “噢?数据呢?”kenny问道。 助手打开墙边显示屏,道:“注射十七天,停止进食十四天,消化系统第三天停止工作,脑神经和其他身体组织目前没有任何退化损伤迹象,肌肉强度和反应神经有明显增强,智商和行为能力暂时无法检测,必须要到总部基地进行实验。另外,他现在已经表现出明显的攻击性,但还存在自主意识。” kenny没有说话,抬手敲了敲玻璃墙。 里边的人猛地转过身子,直勾勾地盯住三人。 kenny饶有兴趣的将脸贴在玻璃上,动了动嘴型,似乎念出了几个字。 里边的人‘唰’的一下站起身,挥手抡起医疗床,两米长的床架像纸片一样被他掀飞,重重地撞在了玻璃墙上。kenny面不改色,床架摔落地面,那个人已经贴在了玻璃墙另一边。 “让我和他讲话。”kenny似乎比较满意,命令助手打开了扬声系统。 “嗨,好久不见,感觉怎么样?”kenny声音轻快,一扫之前的愠怒。 男人没有回答他,扬声器里传出他的低吼声。那声音不是一个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是野兽在愤怒时的咆哮。男人头发长了些,目呲欲裂,眼白里密布着血丝,鼻梁上有着清晰的压痕。 “他的眼镜呢?”kenny转头问道。 “他自己扔了,注射前他是近视,现在已经恢复如常。准确的说,第七天就恢复了。”女助手跟旁边的大个子耳语了几句,大个子应了一声急急跑了出去。 “怎么?”kenny凝视着男人的双眼,问道:“还记得你的名字吗?” “或许吧,但我更愿意记着你这张脸。” 玻璃墙后的男人开口了,他说的很慢,似乎每一个字都用了极大的力气。他说话时露出了牙龈,牙龈有些泛黄,牙齿可以看出有发黑的迹象。 “什么情况?”kenny指着男人的牙齿问道。 “嗯?”助手疑惑的凑近玻璃,奇怪道:“昨天还没有——” “现在查!”kenny瞪了她一眼,道:“血液有病变吗?” “凝血因子激增。”助手见他面色不善,急忙补充道:“不过没有影响生理机能。” “没有影响?” “对,具体原因我们还在找,因为缺失的数据——” “知道了,重点培育,*全部换成新序列b-2。”kenny摆摆手,道:“你出去吧。” 助手如释重负,将控制器放在他手边,匆匆离开了培育室。 “饿吗?”kenny敲打着玻璃,笑着问道。 “怎么?你想要当我的晚餐吗?”男人狞笑着,双手大力打砸着玻璃墙,发出沉闷的回音。 “别费力气,子弹都打不穿的。”kenny原地踱着步子,笑道:“你会感谢我的,作为一个小人物,能有幸成为新人类……这个词太土了,我会想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我会杀了你的。”男人停止了击打,单手拎起医疗床摆正,坐在了上边。 “你不会,我相信。”kenny指着他肌肉膨胀的臂膀,好奇道:“拥有力量的感觉好吗?” “你这个疯子。” “随你,真希望可以和你好好交流。”kenny失去了耐心,转身准备离开。 “我要吃东西。”男人忽然道。 “噢?”kenny疑惑的转过脸:“你的消化系统已经停止了。” “那又如何?”男人戏谑的笑了,手指摩挲着发黑的牙齿,眼中有一种狂热。 “好,很好。”kenny欣然应允,拾起联络器吩咐道:“叫里奈进来。” 两分钟后,刚刚出去的女助理匆匆跑了回来,她应该刚脱掉防护服,又急急忙忙穿在了身上。 “kenny,找我?”里奈气息有些不稳,累的够呛。 “气密门打开。”kenny脑袋动了动,示意她过去。 里奈不解其意,犹豫道:“实验体攻击性很——” “打开。”这是kenny第三次打断这个女人了,显然,他已经开始不耐烦。 里奈摸不清这个老板的脾性,此刻培育室没有武装保护,打开气密门还是很危险的。但老板的话不能不听,里奈犹疑着走到培育室旁,输入密码,用力拉开了外层安全门。 “kenny,气密门打开,他可能会冲出来……您,要不要到外边去?”里奈的手有些颤抖,虽然嘴上是在关心老板,但实际意思是希望老板顾及一下她的安危。 kenny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用联络器叫进来一队四人武装。 “别怕,我陪你。”kenny走了过去,揽住里奈的身子,隔着防护手套握住她的手,缓缓打开了气密门。 四个武装暴徒拉枪上膛,齐齐对准了培育室内的男人。 男人坐在床上,冷笑不止,注视着kenny的动作。 气密门开了,里奈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汗水自脸颊滑落,顺着脖颈蜿蜒而下。 “进去。”kenny轻声道。 “嗯?”里奈一愣,回头道:“什么?” “你,进去。”kenny重复了一遍。 里奈身子一震,大脑一片空白,茫然无措的站在原地。 kenny没有重复第二遍的意思,肩膀一动,将里奈推进了培育室,然后关上了气密门。 四个武装暴徒面无表情,随同kenny回到玻璃墙前。 里奈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kenny突然歇斯底里的扑向玻璃墙,哭嚎着捶打起来。 “你的晚餐,希望你喜欢。”kenny对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你所愿。”男人眼神凶狠而复杂,一把扯过里奈,扬手撕掉了她身上的连体防护服。 里奈身材娇小,防护服下一丝不挂,骤被剥光也顾不得春光大泄,只是惊恐的挣扎着,用自己的母语声嘶力竭的喊叫着什么。 男人抓住里奈的脚腕,胳膊一抖便将其倒提了起来,男人双手分开里奈两腿,冲着kenny眨眨眼,手上骤然发力,活生生将哭号的里奈撕成一蓬血雾。 里奈的呼喊声戛然而止,冒着热气的内脏和鲜血喷溅到玻璃墙上,犹如一幅水墨画卷。 男人鼻翼动了动,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他眼里的血丝开始弥漫,抓着半截躯体的手颤抖着抬起,牙齿凑近了里奈肉质柔嫩的大腿内侧,张嘴咬了下去。 kenny脸上的表情随着男人的咀嚼勾勒出一抹笑意,他看到男人轻而易举的撕扯下一片血肉,津津有味的咀嚼、吞咽,发出一声满足的嘶吼。 四个武装暴徒放下了枪,面罩后的脸有些扭曲,一个个别过了头,不忍再看这生食一幕。 kenny走进玻璃墙,对着扬声器动情道:“很好,就是这样,好好活着。等时间到了,我还让做连长,不,做司令官都行。你会跟着我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你会眼睁睁看着世界在我们手中改变,历史在我们手中改变。你好好准备,我期待那一天早点到来。” 男人等下吃了半截的躯体,伸手抹开了玻璃墙上的血迹,盯着kenny,将满嘴血肉吐在了玻璃墙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路朝天 第一百一十三章大路朝天 “你有没有发现,kenny最近气色好像很不错?”吴文涛最近越发讨人嫌,每日不是和行政区的姑娘们聊骚,就是凑到caroline身边扯犊子,以往外勤一哥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 caroline伸出一根手指顶住吴文涛凑过来的脑袋,用力推开,翻了个颇具难度的白眼儿,道:“你想嫁给kenny吗?” “关心关心老板啊!”吴文涛不以为意,乐呵呵的掏了掏耳朵,看着玻璃门外结伴进来的kenny和洪忠,叹道:“要么一起失踪,要么一起出现,自从阿苏离开,kenny身边全部变成男人了。”眼见惹恼了一旁的洋妞,吴文涛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 “请你闭嘴。”caroline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起身迎接老板归来。 kenny看起来心情很好,一路和洪忠有说有笑,走进会议室看到两名下属已经等候多时,更是一脸抱歉连连解释。 吴文涛和caroline看呆了,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两个不合拍的排档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里满是不可思议,kenny是嗑药了还是转性了? kenny自然不知道属下脑子里想些什么,他和洪忠先后就坐,吩咐黑子去到门外候着,自己笑吟吟的看着三人,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喜色。 “听说你俩一直在找我?有问题?”kenny打开一盒雪茄分给三人,洪忠变戏法样摸出一个锈迹斑斑的zippo,给几人分别点上火。 吴文涛脑袋一时有些秀逗,惬意的喷了两口烟才反应了过来,道:“那个那个,咱们的后勤补给快要告罄,周边补给点已经和我们切断联络了。” “拦截周槐的那批人失败了,周槐目前在当权派手里,相信洪先生应该得到消息了吧?”caroline补了一句,蓝汪汪的大眼睛瞄了洪忠一眼。她不喜欢这个人,虽然此人是kenny亲自带回来的合作伙伴,但caroline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去信任他。caroline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或许仅仅因为这个男人顶替了阿苏的岗位。 洪忠捧着他的特大号茶缸,听完两人的发言,点了点头,道:“消息我收到了,前两天我就是去处理这件事的。” “还有,kenny你被罢免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我们在晋中地区的活动受限,当权派目前也在活跃,这里已经不安全了。”caroline没有看洪忠,直勾勾的盯着kenny,希望可以得到明确的指示。 kenny手指敲打着桌面,静静地听完几人的叙述,沉吟片刻,道:“caroline、文涛,这些日子辛苦你俩了,你们说的这些,我回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肯定会发生。所以,不必担忧,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 吴文涛眼前一亮,正欲说话,kenny轻轻抬起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转向洪忠道:“当权派那里处理的如何?” “交涉无果,rca在当权派的线人被揪了出来,我们无法获得有效信息。听说……那个周槐并没有携带资料设备,看来当权派也扑了个空。”洪忠笑眯眯的喝了口奶粉咖啡,道:“我让技术部追踪了你们以前锁定的信号,但是没有任何发现,看来那小子把资料设备给毁掉了。” “哦?”kenny挑了挑眉毛,笑道:“你确定?我虽然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资料的事……但他既然敢夺取资料联系当权派,应该不会这么草率吧?” “不清楚,事实如此。”洪忠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道:“其实我有个想法。” “讲。” “既然你现在脱离了rca,为什么不和当权派合作呢?毕竟,你自己的资源和力量有限。”这番说辞洪忠准备了许久,作为双重间谍,他要为当权派争取最大的利益。周槐身上确实没有携带资料设备,贺卫国那里暂时还没有撬开周槐的嘴。当权派的武力强于rca,但技术差了人家不止两条街,而kenny手中掌握着两家都没有的资源,如果可以说服kenny和当权派合作,绝对是最佳方案。 “我记得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了。”kenny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对自己的两个心腹道:“你两各自带队散开,全力搜捕安贞的下落。” “kenny,我不是质疑你的决定,只是我不太明白,你是如何确定安贞肯定在晋中范围呢?”吴文涛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个疑问,此前他们的任务重心是资料设备,现在已经确定资料被周槐劫走,那又该如何找寻安贞呢?谁知道她有没有来山西,说不定周槐抢夺资料时已经把她给杀了呢? kenny盯着这个盗版鲁迅看了半晌,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笑道:“猜的,去准备吧。” 吴文涛欲言又止,只得领命而去,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他无法理解,看kenny的表情和语气,似乎也不像是开玩笑。 洪忠和吴文涛一同离去,kenny单独留下了caroline,待二人走了许久,缓缓道:“基地那边怎么样?” “进展顺利,但*数量达不到你要的标准,毕竟那里地广人稀,有困难。”caroline玩弄着修长的手指,道:“另外,那位教授还是不肯合作,您的老师传来口信,说想和你谈谈。” “不够就去想办法,我泱泱华夏从不缺人。”kenny三分认真七分玩笑,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尸体自然供不应求,但活人现在很稀罕。”caroline有些无奈,她觉得kenny这些日变了。 “你的中文精进了。”kenny笑了笑,跳转话题:“你不喜欢洪忠?” “嗯。”caroline坦然道:“但你信任他,不是吗?” “谈不上信任,既然你对他存有疑虑,那你替我盯着他,我最近抽不出时间。” “又要去实验室?” “不,去趟基地。”kenny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道:“你安排运输渠道,这里的*分批运回基地,做好撤离准备。” “现在吗?动作太大会被当权派和rca注意到的吧?”caroline有些担忧,现在不比从前,没有空运,只能依靠车队地面运输。此去遥遥千里,且不论行尸,光是当权派和rca的眼睛就挡不住。 “没关系,你放手去做。”kenny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起身拉开了会议室的门:“记得盯着他,随时回报。” “如果你又在实验室呢?”caroline摊开双手,眼神飘向门口的黑子。 “我给你权限,你可以进入实验室找我。” &&&&&&&&&&&&&&& caroline和吴文涛各自行动了起来,大柳沟防空洞的众人也迎来了新的征程。 安贞不知道明俊伟是怎样说服晁逸帆和宋瑶的,总之,第二天日落前,所有人都收拾好了各自的行李。 宋瑶换上一身黑色运动服,双眼还有浮肿,但再没有掉眼泪,安贞原想过去宽慰几句,明俊伟拦住了她。 “让她自己消化吧。”明俊伟精神状态好了一些,前些日子还半死不活,今天已经告别了拐杖,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至少性命无虞。 晁逸帆帮众人打点好行囊,锦忠等人也帮了不少忙,这些年轻人不久前还是你死我活的敌人,现在倒有几分依依惜别之意。 郑老二捡回一条命,他盘腿坐在洞口的椅子上,手里举着烟袋,眯眼盯着忙碌的众人,一言不发。他的命是安贞救回来的,但由头是晁逸帆那一刀,所以一来一往也算扯平了。 “叔,吃药了。”锦忠端来水杯和药,摆在郑老二手边。 “锦忠啊,你要是想和他们一起走,那就去吧。这儿都是老家伙,没必要把你们圈死在这里。”郑老二磕了磕烟袋,额头上的沟壑愈深。 “叔,你这是说啥咧?”锦忠一脸不悦,道:“我全家都是二叔你救的,我能甩下二叔你不顾?” “哈哈哈憨娃子。”郑老二笑得咳嗽了一阵,道:“你全家?现在这儿还有哪个是你家里人?你爹妈没了,哥哥嫂子也死了,你一个大小伙子陪着我们这些人有啥意思?去吧,路上跟小金也有个伴儿。” “你们就是我的家人。”锦忠愣了一愣,惊道:“金博他——” “莫多说。”郑老二摆摆手,道:“小金这伢子有情义,以往他护着我,那是因为我救过他。现在,那个小子救了他,他得还人家这份情。” 说话间,金博背着双肩包走出了自己富丽堂皇的洞府。他的行李不多,基本都装在了背包里,手里拎着把柄斩杀行尸无数的长刀,腰间挂着一把,背后插着两把,活像走街串巷的刀贩子。 金博瞧了眼各自收拾的明俊伟等人,信步走到郑老二跟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拱道里的人循声望去,脸上表情不一。 “叔,我走了。”金博抬头直视郑老二,眼里有一丝愧疚。 “好伢子,起来。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个老家伙是闹球。”郑老二颤颤巍巍扶起金博,黑瘦的脸上浮起一抹少有的慈爱,道:“叔跟你说,以后多用脑子,光刀快不顶用,要动脑子,晓得了不?” “晓得,叔,秋彤——” “秋彤你莫操心,南塘那些兵油子不会难为秋彤,我心里有数,你放宽心。”郑老二突然咧嘴笑了起来,笑声里有沧桑,有豁达,也有几分凄凉。 “锦忠,你也收拾收拾,跟他们一起去吧。”郑老二拍拍锦忠的手背,道:“两个人相互照应着。” “叔,我不走,我走了你们咋办。”锦忠拨开郑老二的手,挺直了腰板儿,道:“金博,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二叔和乡亲们。秋彤我也会带回来的,你自己小心,外边要是混不开,随时欢迎你回来。” 金博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那洞归你了,我给你留了几把好刀。” “谢了。” “大春,你也保重。”金博拍了拍一旁的三胖,三胖自秀儿死后便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此刻虽然满脸不舍,但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嗯,保重。”三胖眼眶有些发红,瞟了眼对面的安贞,欲言又止。 明俊伟等人站在一边,等着金博跟以往的朋友们一一告别,安贞低声问道:“真的要带他一起吗?” “是他劝动宋瑶的,他身手不赖,咱们现在也需要这样的人同行。毕竟我和老曹暂时出不了什么力气,逸帆一个太吃力了。”明俊伟抱着膀子,幽幽叹了口气。 晁逸帆面无表情,又扛起了他的铡刀,锦忠朝他挥了挥手,道声保重,后会无期。 苏岚和曾雅东旁观两拨人无声的告别,她俩算是临时入队,对双方都没什么归属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曹良腿脚灵便了些,路茜还有些魂不守舍,小麦挽着她的胳膊,若有所思。 “你们把车开走吧,洞里还有些油,锦忠你给他们装上。”郑老二吩咐了一声。 明俊伟刚想开口言谢,一旁的宋瑶先他一步走了过去。 “谢谢。”宋瑶声音很轻,能听出来还有些沙哑,她看向郑老二,郑重道:“如果,如果他回来,请告诉他我们的去向。” 郑老二耷拉着眼皮,叹了口气,缓缓道:“晓得了,闺女你保重。” 锦忠和大春带着几个小伙子将明俊伟一行人送上了地面,防空洞其他岔道都被彻底封死,只留下居住区通往地面的拱洞。人员死了大半,但他们的物资还算充沛,郑老二大手一挥赠予明俊伟他们部分吃喝,连带仅剩的两辆切诺基也送给了诸人。 谁能想到几天前这两拨人还在喊打喊杀?防空洞土著死伤大半,明俊伟一伙儿也伤亡惨重,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的广播,井水不犯河水的两拨人在地下地上展开了一场搏杀,结果到头来却各自品尝着苦水依依惜别,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煤矸石堆旁,锦忠把仅剩的汽油灌进了两辆车,行李食粮一一塞进后备箱。 “走了。”金博坐在头车驾驶座上,朝锦忠等人挥了挥手。 “去吧。”锦忠咧嘴笑了笑,和小伙子们腾开去路。 两辆风尘仆仆的切诺基调转车头,卷起一阵风沙,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在锦忠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第一百一十四章 信号源 第一百一十四章信号源 县政府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以王厨为首的一众汉子被战士用枪指着搡了进来,按照身高乖乖站了一排。三个女人是最后进来的,白萝卜精和那个妖艳女子衣衫不整,显然是在睡梦中被揪了起来,只有小刘老师衣着齐整,据说被大兵哥带来前,她还在孩子们睡觉的房间守夜。 邵山和姜河、老马坐在那张椭圆办公桌的主位上,冷眼瞧着这批人,一言不发。黄校长脸上堆着假笑,站也不是,坐又不敢,只得点头哈腰左右安抚。 用扩音喇叭引走行尸的是个青年小伙儿,姜河没有印象,上次他们只见到了老黄、白萝卜精和小刘老师,真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幸亏那晚跑出来的是一帮小孩儿,要是这些汉子跑来偷袭,他们说不准还真要吃点闷亏。 姜河坐在邵山左手边,面无表情,内心多少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带路党?狗头军师?还是享受特别待遇的俘虏?邵山并没有限制他的自由,他可以随时离开,但姜河不想放弃这个机会。邵山说了,他无权率队救援幸存者,他有任务,但是他可以带姜河回防区,让姜河跟他的领导协商。姜河觉得这是个办法,毕竟,他想不出军方有什么理由拒绝救援。退一万步讲,就算邵山的领导是个混球,不愿意帮忙,那姜河也可以带着众人到部队防区附近扎营啊,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 不管姜河的想法现实与否,此刻,邵山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以后继续颠沛流离,还是有个安稳居所,某种意义上讲,全看他能不能和防区领导说上话。姜河现在不确定自己人有没有安全回到防空洞,他能想象到宋瑶一定很担心自己,但至少她身边还有明俊伟和晁逸帆等人陪伴,这让他安心不少,决心一定要去防区讨个说法。 “嘿,发什么愣呢?”邵山在姜河眼前打了个榧子,把他的飞往防空洞的思绪拉了回来。 “没什么,有些倦了。”姜河讪笑道。 “没大碍吧?让老马再给你诊诊?”邵山挑了挑眉毛,望向姜河裹着纱布的伤处。 “还好,我没那么脆!”姜河嘴上逞能,其实心里还是挺感激的,他觉得自己命真好。邵山这人有些摸不清四五六,但能看得出,他对自己似乎没安什么坏心。虽然姜河有意无意提供了一些他们需要的信息,但也不是那么至关重要,所以邵山的善意和关怀,他还是蛮感慨的。 邵山咧嘴笑了笑,手指敲了敲桌子,止住一众人喧哗,沉声道:“你们别紧张,放轻松,我叫邵山,上级派我来调查一些事情,希望你们可以配合。” “是是是,军民一家亲嘛,应该的,应该的。”黄校长捧哏水平炉火纯青,一张老脸都快皱成了菊花。 王厨几个人显然没有黄校长那么高的觉悟,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那眼神明显不是配合的意思。 邵山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我只问一遍,希望你们想好再回答,听明白了吗?” 对面的人鸦雀无声,都直勾勾的盯着这个兵痞气息满溢的家伙。 姜河咳了一声,和对面的老马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中都有看邵山出糗的意味。 “我们在找单兵电台,你们回想一下,谁见过这样的东西?”邵山瞪了两人一眼,双肘支在会议桌上,满含侵略的眼神扫过众人。 从王厨到小刘老师,一排人脸上都浮现出了莫名其妙的神情。 老马对邵山的表达能力一阵无语,补充道:“那东西不大,跟比电脑机箱小点儿,黑色或军绿色,上边带有旋钮和天线一类的东西,很好辨认。” 没人回应,所有人脸上都挂着茫然的表情,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黄校长见状道:“看吧,我就说是误会,这些都是我们学校的老员工,也不懂你们那些东西啊。” 邵山若有所思,摆摆手示意他闭嘴,转脸看向老马:“你觉得呢?” “应该不知情。”老马摇了摇头,正欲说话,却见站在对面的一个戴眼镜的姑娘神色古怪的看着姜河。 “你认识他?”老马问道。 “见过。”小刘老师有些发怵,但语气还是不卑不亢的,她刻意挺了挺腰板,指着姜河道:“前些日子我见过他。” “嗨,别来无恙。”姜河抬手跟她打了个招呼,一脸莫名其妙。见过我能怎么地? 小刘老师左右看了看众人,鼓起勇气道:“你们说的那个东西……我可能知道!” 这话不啻于一声惊雷,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邵山等人一个激灵,齐齐抬头看住了她。 小刘老师有些惊慌,没等她解释,黄校长先急了:“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讲话是要负责任的!不能满口跑火车!” “我没有——” “你少说两句吧!”白萝卜精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老黄气急败坏的样子,也急忙帮腔批评小刘老师。 邵山一巴掌拍在实木会议室上,震住了七嘴八舌吵闹的众人。 “问谁谁答,再吵就扔出去。”邵山眯起了眼睛,示意小刘老师上前两步,道:“你说,那东西你在哪里见到的?” “我我我,我好像看到孩子们拿着那个东西……”小刘老师有些胆怯,吞了吞口水,紧张道:“我也记不清了,要不拿来你们看看?” “哦?”邵山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他指派了两名战士随同小刘老师一起,自己又坐回椅子上,斜睨着一排敢怒不敢言的人,冷笑连连。 “兄弟,这事绝对是误会,我真的不知情啊。”黄校长脑门儿沁出一排汗珠,看这大兵哥的意思,显然已经把他和骗子画上了等号。 “不急,误会不误会的,待会再说。”邵山掏出烟点上,左右看了看,乐道:“姜河,你是个福将。” “干我屁事。”姜河翻翻眼皮,回敬给他两个卫生球。 “那姑娘看见你才想起这茬,要不是你在,说不定她还不敢说出来呢?”老马跟着附和打趣,一张马脸乐得颠颠儿的。 姜河对着俩神经质搭档已经无语了,只得选择斜视别处,装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两个战士带着小刘老师和一个半大男孩走进会议室,男孩睡眼惺忪,怀里抱着一个军绿色的“盒子”,死活不肯撒手。 看着众人犹疑的眼神,小刘老师尴尬道:“是这孩子捡来的……他……” “这是俺的。”男孩儿肩膀一扛,顶开探手拿盒子的士兵,士兵一脸无奈的看向邵山,虽然他一只手就能把小男孩捏死。 邵山‘噗哧’乐出了声,跟男孩招了招手,轻声道:“小伙子,把你的玩具给叔叔看看好不好?” 男孩缩在小刘老师背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一圈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小男孩手里的东西,脸上挂着各种表情。 “这孩子咋不听话,快拿来!”老黄见状就要硬抢,被邵山拦了下来。 姜河乐呵呵的看着邵山哄孩子,心底感慨万千,白聿栋那伙儿人也是这般,对待行尸和敌人从不手软,但对落入困境的他们一伙儿人却百般帮助照顾。姜河从灾变后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性百态,他都已经习以为常。正常社会尚且阴暗无数,更何况失去了秩序了社会?不过他的运气一直不错,除了周槐,似乎没遇到过其他大奸大恶之人。 所以说,凡事不可一概而论,乱世的确会将人性深处的某些*无限放大,但如果深处存在的是真善美,放大后也不会变成假恶丑。善也好,恶也罢,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所谓环境改变人性,不过是阴谋者的借口罢了。 姜河百无聊赖的发感慨,而邵山在用实际行动证明他的童心未泯。 “小兄弟,咱俩打个商量,你给我看看你的玩具,我给你看我的,怎么样?”邵山蹲在小男孩面前,一脸单纯无害,指了指男孩手里的盒子,道:“这屋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想要哪个?我跟你交换?” 老黄心里默念靠你妈啊靠你妈,你是谁啊?怎么这屋里的东西就是你的了?要不要脸啊? 小男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神采,饶有兴趣的左右看看,然后将视线定格在一旁的战士身上。 “哦?”邵山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笑道:“人不能给你玩儿!” “我要机关枪。”小男孩指了指战士手里的81式,一脸跃跃欲试。 “好小子!”邵山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伸手道:“保险关了。” 战士二话没说解下枪,递给了自己的不靠谱连长。 “说话算数,交换!”邵山左手端枪,右手摊开手掌,笑眯眯的跟男孩搓了搓手指头。 小男孩比他爽快,当即盒子也不要了,探手过去抓住了步枪。步枪毕竟不是玩具,那玩意儿可是实打实的铁疙瘩,小男孩被步枪的重量带的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俺不要了,太重了。”小男孩不乐意了,虽然对大枪的造型爱不释手,可是他玩不转啊。 邵山倒也是个妙人,嘿嘿一乐,从腰间解下自己的64式手枪,退了弹夹,把空枪递给了他:“玩儿这个。” 男孩接过枪,乐出了鼻涕泡,捧场手枪欢叫着跑出了会议室。 小刘老师‘诶’了一声,急忙跟邵山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给你…您拿回来……” “不用了,送他了。”邵山捡起“盒子”摆在会议桌上,嘀咕道:“大老爷们儿说话算话。” 不光老黄等人满脑袋瀑布汗,就连姜河也艳羡的吞了吞口水,可怜巴巴道:“山哥哥,我也要……” “给。”邵山头也不抬,挥手把弹夹抛给了姜河,自己全神贯注的研究起“盒子”。 “抠逼…”姜河捏着弹夹满脸的怨念,一旁的老马哈哈大笑,安慰道:“好好练练臂力,用手甩子弹!” “嘘!”邵山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挥手止住众人说话,手指轻轻扭动“盒子”顶上的旋钮。 “嗞嗞嗞嗞……嗞嗞……” 又是断断续续的电流声,随着邵山的扭动,电流声时高时低,偶尔爆出一声锐响,刺得一屋子人急忙捂住了耳朵。 姜河不明就里,心说一会儿不会又开始嚷嚷什么老板王八蛋和小姨子跑了什么的吧? 老黄一伙儿人也齐齐屏住呼吸,不错眼的盯着那个盒子,心里都有些忐忑。 “嗞嗞……嗞大柳沟煤嗞嗞……难所欢迎……嗞……幸存嗞嗞……矿避难……嗞嗞……” 邵山缓缓抬起头,目光飘向了姜河,后者满脸震惊,指着电流声不断的“盒子”,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开门有礼 第一百一十五章开门有礼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李长田惬意的躺在竹椅上,享受着难得的半日清闲。 他左手边摆着一张小方桌,桌上有一杯萝卜汁,杯子旁边放着不锈钢托盘,盘里油水横流,红色的辣椒末和星星点点的芝麻均匀撒在冒着热气的鸡脯肉上,香气扑鼻,引得人食指大动。双筒猎枪立在他右手边,锃亮的枪管上印着油腻的手印。 一排高大的白杨投下一片阴凉,将李长田和高墙笼在阴影之中,墙上负责的放哨的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各自抱着武器倚靠在墙侧的挂梯上打盹儿。 程龙今天不在,他带着手下的一批大兵哥外出扫荡,只留下陈照舟和宋志平坐镇南塘。 前几天这里出了些事端,抓回来的几个人趁夜逃跑,还杀死了两个追出去的哨兵。据说那伙人还掳走了程龙的得力手下,引得这个一向温文尔雅的镇长大发雷霆,砸了屋里所有的家具。 具体内容李长田也不太清楚,他是外来逃难者,并不是程龙的嫡系。 以往防守高墙的任务都是大兵哥来做,那帮不苟言笑的大兵一个个都像铁打的,不管白昼还是黑夜,一双双冰冷的眸子都放着光,不会放过野地里任何风吹草动。但自从那夜之后,程龙便改变了布防,他把大兵哥从砖墙上撤了回去,换上了一贯好吃懒做民兵。 这些民兵由当地村民和外来幸存者构成,当地人还算卖力,虽然职业素养和技能不如大兵哥,但好歹他们知道保卫自己家园的重要性。所以不管条件多么严苛,他们总算能保持几分警惕,一丝不苟的完成哨兵任务。而外来客就不一样了,除了少数女人能安分守己的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男人们则多数习惯于偷奸耍滑。 让他们放哨,他们会抠出一半时间来睡觉;让他们外出搜寻物资,能活着回来一半就是奇迹;让他们随同当地村民去开荒拓土,第二天村民就得去程龙那里告状。程龙也很无奈,专门让大兵哥组织起这帮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操练了一段时间,结果有十几号人趁着大部队外出期间,偷盗了镇内吃喝扬长而去。 程龙震怒,率领大兵哥疾追一天一夜,活捉回七八个还活着的家伙,当着镇里所有人的面给他们喂了枪子儿,然后把他们的尸体扔在了高速路旁的铁丝网后边。从那以后,外来客们自觉的抑制了种种恶习,为了可以继续在这个有大兵庇佑的小镇里混吃混喝,也开始尽力贡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 李长田就是外来客的代表人物,过完年他就四十了,但面相上看起来还蛮年轻。他自称是台湾人,喜欢穿背带裤,每天想尽办法给自己捯饬些果汁蔬菜汁喝。程龙观察了一段时间,发觉这个中年骚包除了好吃爱吹牛之外没有别的劣习,便指派他做外来客的领头人,负责安排外来幸存者的衣食住行和工作任务。 李长田受宠若惊,每日尽心尽力安抚新来的逃难者,同时还和当地村民搞好了外交。以往当地村民讨厌这些外来人,有了中年骚包的存在,两拨人相处也逐渐融洽了起来。程龙见他还算有点能力,便让他挑选出一批青壮年参加大兵哥的集训,之后更给他们配了武器,让他们协助大兵哥和当地人一起守卫南塘。 前边说过,以往砖墙这里是大兵哥防守,李长田带领的民兵小分队和另外一批兵哥哥驻守在通往晋中的大路上。那天他们回到镇里换防,却见镇民们大包小包的站在路上,个个脸色惶恐,一副大事不好的操性。 随后,程龙把所有人集中在路中央,发表了一次夜间讲话,简单通报了事情原委,并让所有人放心休息。再然后,陈照舟挂着死人脸驱散了众人,在人群里找到了李长田,把他摁在了砖墙这里。 “从今天开始,这里由你负责,有情况随时通知我。” 陈照舟留下一句话便再没见踪影,每天早午晚有妇联的女人们送来吃喝,按时按点,风雨无阻。 李长田开始还在窃喜,毕竟野地里的行尸早就清理干净了,高速路那边的行尸很少溜过来,就算有不开眼的行尸来溜达,也比晋中通路那里轻松的多。但渐渐的,李长田感觉到一丝不对,因为一直没有人来换防。 南塘的岗哨一直是三班倒,而李长田带着十来号人上了砖墙之后就再没下去过。粗粗算来,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李长田一度以为自己等人被遗弃了,于是派人溜回镇上查看,结果回报一切如常,大家该吃吃该喝喝,该洗衣服洗衣服,该种地的还在种地。只是,那些大兵哥的身影似乎少了许多。 “兴许晋中通路那边行尸又泛滥了,那些丘八都去抗洪了吧?”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坐在竹椅旁抽烟,不时撕下一块鸡肉塞进嘴里。他叫胡建国,是民兵小分队二把手,平日里和李长田混在一起,也是个能躺着绝不站着的主儿。 “随他便,反正咱吃喝不愁,他们爱干啥干啥。”李长田端起胡萝卜汁一饮而尽,吐掉没磨碎的萝卜渣,手搭凉棚望向砖墙顶,顶上只有两个小伙儿还醒着,正靠着树杆相互吹牛逼,其余人或靠或趴,睡得昏天黑地。 “说的也是,不过还是觉得怪怪的,陈照舟也两天没过来了吧?”胡建国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但却有一颗市侩的心,他左右看看,低声道:“车都不在这儿,你说他们能干啥去?” “管他?”李长田掰折一根树枝,撕下一缕细细的木屑当牙签剔牙,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也是,不管了,再睡半小时,该开饭了。”胡建国打了个哈哈,抱着自己的猎枪靠在一棵树下打起了盹儿。 李长田嗤笑一声,冲着砖墙上的人吆喝道:“都精神点儿!”墙头上的年轻人一个激灵,骂骂咧咧的睁开眼。 一个带着草帽的小伙子揉了揉眼睛,眯眼望向野地外边。他站在高墙偏东的位置,可以透过墙外的树林看到高速路,就在刚才,似有两辆车从路面上飞驰而过。草帽小子还当自己看花眼了,拨开斜斜伸出的树杈仔细瞧了一眼,只见一辆蒙着土黄色帆布的卡车从野地那头跋涉而来,扬起阵阵黄土。 “诶?”草帽小子拍了拍身旁小憩的同伴,指着远处的卡车道:“你看那是啥?” 被打扰的同伴一脸不悦,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扭头看了过去,随即愣在当场:“卡卡卡车?” “李哥!来车了!”草帽小子反应了过来,双手卷成喇叭花吼了一嗓子。 墙头睡觉的众人都被吵醒,一个个好奇的站起身,他们在这儿闲了好几天,一时脑子都有些发懵,愣了半晌,唧唧喳喳交头接耳。 李长田舔了舔手指头上的肉油,抓起双筒猎枪站起身,一脚踹醒睡着的胡建国,迈着鸭子步走向墙根处的爬梯。爬梯是两个木梯拼揍在一起的,也是近来事多,程龙他们腾不开手搞建设,不然这砖墙肯定会被那些大兵哥拾掇成城墙。 等李长田和胡建国爬上砖墙时,那辆大卡车已经开到了墙外的树林前。砖墙下的铁门隐在蒿草丛后边,挡着门的几棵树被大兵哥们锯倒了,专门开辟出一条给车走的通道。大卡车看起来熟门熟路,碾过半人高的蒿草,稳稳停在了小径前。这时墙上的众人才看清,卡车屁股后头居然还跟着一辆小吉普,小吉普从卡车屁股后头冒出头,和卡车并排停下,车门打开,驾驶室跳下来一个带着军帽的男人。 李长田和胡建国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彼此都有些愣神。砖墙四米来高,对方又停在十米开外,这个距离和角度实在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不过,直觉告诉李长田,这伙人应该不是程龙他们。 “怪事,快去喊陈照舟。”李长田略一盘算便回过了味儿,如果贸然出现的是行尸,他大可以自己处理,但对方这打扮明显也是子弟兵,谁知道是不是程龙的战友啥的?自己处理不好就是个问题,还是找他们自己人来比较合适。 草帽小子得令,拽着一边树杆荡了出去,凌空抱住树身,蹭蹭两下溜了下去。 “怎么弄?”胡建国有些忐忑,砖墙并不宽阔,除了里外架起的木质扶手,并没有掩体工事, “看看。”李长田也是一头雾水,转头见草帽小子已经跑过了废墟堆,心底稍微安心了一些。 那个军装男人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趴在吉普车副驾驶位置说了些什么,然后回到了车上,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李长田吞了吞口水,眼睁睁的看着两辆车由远及近,停在了砖墙下的铁门前。见对方没有直接撞进来的打算,李长田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扶着木栏冲下边喊道:“来人下车,你们是干什么的?” 吉普车门打开,又是那个军装男,他踩着轮胎跳上吉普车顶,帽子一摘,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嗨!这儿是南塘乡吗?”军装男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 “是……你是什么人?”李长田有些蒙圈,低声跟一旁的胡建国交待道:“都把枪收起来。” “为啥?”胡建国纳闷儿了,他刚准备端枪壮胆来着。 “都是大头兵,你跟人家玩儿枪?咱不开门就是了,等陈照舟来处理。”李长田瞪了他一眼,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我啊,我是你们老大的朋友啊。”军装男一手叉腰,一手挡住刺眼的阳光,脑袋偏了偏,露出耳后一条蜿蜒的伤疤,他喊道:“你们老大叫程龙是不?” “诶?自己人?”胡建国乐了,积极道:“你是我们镇长战友吧?” 李长田照他后脑拍了一巴掌,骂道:“傻逼啊?” “打我闹球?人家认识程龙。”胡建国有些不悦,翻翻白眼儿不说话了。 军装男笑眯眯的看着俩人起内讧,叉腰的手探向背后,朗声道:“我知道程龙在这儿,他人呢?喊他过来。” “你找我们镇长有啥事?你叫啥?我们先去通报一声。”李长田斟酌着用词,想办法拖延时间,还得避免惹毛了人家。他频频回头,而草帽小子和陈照舟却迟迟不见踪影。 “你快去告诉程龙,老贺给他带来一份大礼。” 军装男话音刚落,卡车后头兀的响起一声尖啸,一颗拖着焰尾的火箭弹在李长田等人的视线里迅速放大,转眼便撞上了砖墙。 “轰隆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追兵与逃兵 第一百一十六章追兵与逃兵 “一定要这样吗?”姜河两眼发直,砖墙正面被击中,石块崩碎四溅,木质扶手脆弱的像巧克力棒,围站在铁门顶上的几个人,甚至没来及做出防护的动作就被爆开的火光吞没。 一旁的老马没听清,歪歪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他…”姜河指了指头顶,无奈道:“为什么不能晚上来偷袭?非要搞得这么大阵仗?” “你知道邵山和程龙是什么关系吗?”老马不以为意,掏出两把手枪,递给姜河一把:“揣好了,这可是邵山的心肝宝贝,别人都换了54式,就他还舍不得这把老64。” “什么?同父异母的兄弟?”姜河挑了挑眉毛,毫不客气的把64式掖进后腰。 老马干笑两声,道:“程龙以前是邵山的团长。” “团长??”姜河有些诧异,心里默念着‘军师旅团营连排班’奇道:“程龙看起来没比邵山老多少啊?” “跟年龄没关系。”老马摆摆手,懒得解释姜河听不懂的问题,自顾自道:“按说这事儿是我们内部的机密,没必要跟你说,不过你也算参与其中了,说道说道也没啥,这程龙啊——” “别,马哥你别说了。”姜河连忙堵住他的嘴,道:“知道太多会死人的,我不问了。” “这点儿小胆量。”老马呵呵乐了半天,不再和他开玩笑,认真道:“你们其实挺冤枉的,被那莫名其妙的电台牵着兜圈子。” 老马说起这事,姜河脸色便沉了下去,那天在会议室,邵山捣鼓出大柳沟欢迎广播时,姜河就明白了过来。根本都是假的,大柳沟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外发过声,金博没有撒谎,郑老二也没有隐瞒,他们都是受害者;黄校长那批人应该也不知情,邵山当时没有为难这些人,只带走了那个“盒子”。所有的线索和矛头都指向了南塘兵匪,这一切都是南塘兵匪搞的鬼。 被姜河杀掉的贝雷帽小子是第一个告诉他晋中三方势力的人,后来金博也做过补充,两人都提到了南塘的人曾经抢劫过军车这件事。原本姜河没把这当回事,毕竟他们又不是纠察队,所以并未注意到其中某些联系。 大柳沟地下防空洞的人多数都是当地村民,他们没有摆弄电台设备的能力;黄秃子一伙儿或许比大柳沟的人多认识几个字,但明显也不不具备操作这些仪器的技术;唯一有能力的,自然是号称有退伍兵坐镇的南塘乡。 关于这一点,明俊伟和郑老二他们在防空洞的时候,已经推测的*不离十。 郑老二认为,南塘的兵油子想摸清地洞的位置,所以搞出广播电台的幺蛾子,想要吸引更多的幸存者前往大柳沟。很显然,广播设备是抢劫军车所得。只是明俊伟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帮兵油子把发报设备扔在了高显镇,也就是黄校长的根据地。这又是为什么呢?姜河认为,目的在于转移视线,转移邵山他们的视线。 姜河随同邵山兵进南塘的路上就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不知道南塘觊觎郑老二的地洞和炸药,所以只能猜测南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形迹,所以想通过广播把幸存者引到大柳沟,但又担心军方会追着信号发现他们,所以便把发报机器丢在了高显镇,试图嫁祸老黄。 但这里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漏洞,这明摆着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大柳沟和高显镇都知道南塘的存在,一旦发生状况,第一个怀疑目标不就是南塘吗?表面上看,南塘是把注意力引向高显镇和大柳沟,但实际上却是无形中暴漏了自己。姜河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他觉得那个程龙看起来不像蠢货,但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有着明显纰漏的事情呢? 当然了,姜河想不通的事远不止这一件。比如老马说程龙是邵山的领导,但姜河听说的内容是,程龙那帮人是退伍兵,他以为邵山他们是来追查被劫军车的事,但邵山明显是循着程龙来的,目的很明确,屠人满门。 这不,砖墙被一炮轰出个缺口,墙上的守卫被紧随其后的密集火力打成了断线风筝,没等落地便被子弹扫成了筛子。 邵山从车顶跳了下去,一声唿哨,卡车里几十号兵哥哥如下山猛虎般突进了铁门,没一会儿,高墙后边枪声大作,尖叫惨号声交织成喧闹的交响曲。 “邵山是打算一个不留吗??”姜河猛地想起一件事,急忙打开了门锁准备下车。 “怎么?又不怕知道的太多了?”老马打趣道。 “我说正经的!里边多数都是无辜幸存者啊!”姜河脑门刷下一层冷汗,他猛地想起了郑秋彤,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老马斜睨着他,一脸莫名其妙。 “我朋友,我朋友的朋友还在里边,她是被掳来的,不是南塘的人!”姜河急了,他突然意识到,邵山这伙人所执行的任务很可能就是无差别大屠杀。 老马眉头皱了皱,眼神复杂的看着姜河,犹豫道:“姜河,算了。” “什么叫算了?”姜河瞪大了眼睛,结巴道:“活人啊?活生生的姑娘,她不是你们的敌人啊!” “她可能知道一些事情,所以——” “所以个屁!我他妈还知道你们这么多事儿呢!” 老马没吱声,不错眼的盯着姜河,眼里意味不明。 姜河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里瞬间涌上一股寒意。是啊,南塘无辜的幸存者只是可能知道一些事就引来了杀身之祸,那自己知道的更多……姜河不由自主向后挪了挪身子,想想自己一路上跟邵山有说有笑骂骂咧咧,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 “姜河,你听我给你讲。”老马看出姜河眼里的恐惧,抬起胳膊想要安抚一下他。 “别动。”姜河拔出腰后的手枪对准了老马,颤声道:“马哥,你救过我一命,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什么带我回防区都是扯淡的吧?” 老马欲言又止,看也不看姜河手里的枪,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姜河瞟了眼车窗外,邵山和大兵哥都冲进了砖墙后,外边只有几个兵哥哥戒备左右,没有人注意到吉普车里的情况。 “你没注意到,来这里的士兵少了许多吗?”老马揉了揉眉心,轻笑道:“你这小伙子蛮机灵的,老哥哥救了你一次,现在再救你一次,把枪收起来,听话。” 姜河有些茫然,刚才大兵突进缺口的场面很有战争片的feel,他根本没有注意人数的问题,现在想想,似乎是没有之前在写字楼时多了。 “听我的,把枪放下。”老马又说了一次。 姜河有些不知所措,枪柄被他攥出了湿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开保险。 “少了的那些人……”姜河说话间瞟了眼手枪,不由得愣住了,他虽然对枪支不是很熟悉,但在白聿栋营地的时候也没少摸枪,起码他现在可以分清81式和54式,而手里这支手枪……“你刚说什么?这是,邵山的宝贝?”姜河吞了吞口水,犹疑道:“他不是送给那个小孩儿了吗?” “好了,姜河,把枪放下。我带你去找邵山,看你那个朋友还在不在。”老马轻轻压下姜河持枪的手,似是有些无奈。 “老马,黄校长他们是不是已经被……” “心里知道就好了,讲出来会给自己太多不必要的压力。” “不必要??我知道老黄没干什么好事,可是那群小孩儿招谁惹谁了?那个小刘老师也是好人啊!我带你们来南塘,你们就要屠干净这里?你们比行尸还凶残?你们是不是人啊??妈了逼的你们是恐怖分子吗?”姜河浑身都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恐惧,照现在这情形,下一个被屠戮的不就是大柳沟了?自己这个带路党马上就要功成身死了吧? “说完了吗?”老马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轻轻吐出两个烟圈,淡淡道:“说完就下车,我带你去找邵山,你最好调整一下情绪。”老马说罢便直接下了车,看也没看姜河。 姜河身子一软,看着窗外随风摆动沙沙作响的树林,脑子里一片空白。过了许久,姜河觉得心跳没有刚才那么剧烈了,这才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好了?”老马站在对面冲他挤了挤眼睛。 姜河没理他,径自走向被打开的铁门。 那夜带路的是曾雅东,姜河没什么方向感,不过这里地形并不复杂,相隔不过几日,倒还记得清路线。 姜河在前,老马在后,两人爬过废墟堆,从一条窄巷穿了过去,远远瞧见一批士兵围拢在一个院落前。道路当中有一些倒在血泊的尸体,两旁站满了惊魂未定的居民,两排士兵将他们攒成一列,慢吞吞的走向院落那边。姜河加快速度,扒开围拢在外边的士兵挤了进去。 院子里有几处血泊,看装扮,应该都是民兵,看来南塘根本没有组织起像样的反击就被端了司令部。 邵山站在院子里的乒乓球案上,双手叉腰,目光炯炯,看到挤进人群的姜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姜河此刻无法直视他的笑容,只觉得背后阵阵发寒。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姜河扭过脸看了眼,是老马,老马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七八个士兵钻进院侧的一间屋子,从里边搬出许多机器,姜河叫不上名字,只是看起来有些眼熟。 机器似乎很多,大大小小不一而足,没一会儿便堆起老高。 “连长,就这些。”一个矮个子士兵朝邵山敬了个军礼,然后退到了一旁。 邵山点点头,满意的跳下乒乓球案,双手负在背后,左右踱步。 门口的士兵让开一条通路,那些居民被士兵押送进去,男左女右,不分年龄大小。许多小孩儿被这场面惊吓到,站在原地哭号不停,大人们看到院子里的几处尸体,个个脸色铁青,眼带恐惧。 姜河努力在人群中搜索着,看了好几遍,却没有看到郑秋彤的身影。 邵山没有制止喧闹的人群,一直低头来回踱步,直到院子外边有人喊了声‘抓到了’,他才抬起了头。 人群再次散开,几个士兵押着一男一女推进了院子里。 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军装,脸色肃然,眼神凛冽,一张迷死万千少女的冷酷脸;女的长发飘飘,薄毛衣上沾染着血迹,目光扫过院外的人群,在姜河身上停顿了两秒。 姜河不确定她是不是认出了自己,毕竟两人初见的场面不怎么融洽。 邵山走到男人面前,示意士兵松开他,笑眯眯道:“陈军草,别来无恙,咱们的程团座呢?” “我猜到是你了。”陈照舟活动了一下手腕,恨恨地剜了邵山一眼,指着院子里噤若寒蝉的居民,道:“你找我,放了他们,他们都是普通人。” “你还有功夫担心他们?”邵山脸上的笑容和之前一模一样,可此时看在姜河眼中却是说不出邪性。姜河真想甩自己俩耳光,之前在高显镇,他还一度被邵山逗弄孩子的景象给感动。现在回过头想想,那孩子的尸体估计都凉了。 “我真不该手软。”陈照舟啐了一口,看着一旁被制住的郑秋彤,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啊,你再手重些,我半拉脸可就没了。”邵山摸着耳后的蜈蚣伤疤,笑眯眯的瞄上了郑秋彤:“哟,你这逃兵当得心安理得啊?还讨了个小媳妇?” “她是学生,在这里做医生的,别为难她。”陈照舟瞪着邵山,攥紧了拳头。 “医生?”邵山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郑秋彤,言语不善道:“我怎么看着不像?小蜜吧?” 郑秋彤怒视邵山,贝齿轻咬嘴唇,忿忿不语。 姜河动了动,被老马一把拽住。 “再问你一遍,程龙呢?”邵山停止戏弄,从一旁士兵手里接过81式,枪管抵着陈照舟的胸膛:“程、龙、呢?” 陈照舟冷哼一声,眼神越过他,停在了郑秋彤脸上。 邵山歪歪头,嘴角弯了弯,伸手拉枪上膛,猛地调转枪口扣动了扳机。在陈照舟嘶吼声中,枪口火舌喷吐,子弹毫无阻碍的穿透了郑秋彤的身体。 郑秋彤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神中还有一丝诧异,她嘴唇微张,好像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说不出了,画面就此定格。 陈照舟目眦欲裂,一声怒吼扑向邵山,然后被士兵们的枪托捣翻在地,拖进了一边的房子,地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第一百一十七章 路漫漫 第一百一十七章路漫漫 明俊伟等人和姜河的行程错开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姜河目睹郑秋彤被枪杀的那一刻,两台切诺基已经驶入了青兰高速。 高显镇、南塘乡、大柳沟,从地图上看是处在一条直线上,但实际这三个地方错开了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双方没能机缘巧合碰在一处,而是遗憾的擦肩而过。 金博驾驶着头车,他的脑袋就是一台导航,小魏开着另一辆车跟在后边,一路坎坷也好,平坦也罢,虽然遇到了几波行尸,但幸运的没有被大堵塞逼停。 和来时的谈笑风生不同,两辆车的气氛都显得有些沉闷。以往最能掰扯的几个人,此刻也全都哑了火,风声灌进车窗,呼呼作响,似是想吹散车厢里阴郁的气氛。 随着里程数的增加,公路两旁的青山多了起来,山巅的发电机扇叶还在缓缓转动,中国移动架设在山里的信号塔高高耸立在山林间;每隔几百米就会出现一根粗大的电线杆,顶上巨幅广告牌简单粗暴,没有明星丽人、没有海报特效,只有硕大的黑体字写明“xx水泥厂”,下边印着手机号码。 两车人默不作声行驶了四个多小时,中途停下补充了一次汽油,再次启程更是风驰电掣。这一段是盘山高速,左青山右绿水,蜿蜒曲折,不见尽头。 又过了一阵,小麦估计被沉闷的氛围憋得够呛,忍不住问道:“逸帆哥,这是到哪了?” 副驾驶的晁逸帆摸了摸光头,透过车窗瞅了半天也没找到路标,讪讪道:“这个…反正是离开山西了。” 开车的金博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快到安塞了,这是陕北地界。” “你小子以前是干嘛的?哪儿哪儿都认识?”晁逸帆大感惊奇,对金博的关注度又提升了好几个档:“当导游的?” “不是,以前是武术学校的学生。”金博轻轻的笑了笑,道:“后来四处瞎飘。” “游侠?” “游魂。” 晁逸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见他不像开玩笑,问道:“就你一个了?” “嗯。”金博接过他递来的烟,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后边的三个姑娘,用眼神询问能否吸烟。曹良挤在最边儿上,睡的昏天黑地,鼾声大作。 “给我一根。”宋瑶伸手道。 晁逸帆乖乖把烟盒火机交到宋瑶手上,见她熟练的点燃了香烟,又把烟盒递给了路茜。路茜犹豫一番,还是拒绝了烟草,小麦跃跃欲试的伸出了手,被路茜一巴掌拍了回去。 “安塞?安塞腰鼓那个安塞?”宋瑶这边窗户打开,呼啸的野风吹得短发四散飞舞。 “对,再有几公里,你们注意看那边的山头,山顶上有个大腰鼓。”金博斜叼着烟卷给几人简单讲述了一番当地风土人情,猛地看到后车给他打双闪,于是疑惑的靠边停下了车。 “怎地?”晁逸帆伸出脑袋,见明俊伟从后车跳了下来。 “休息一会儿吧,吃点东西。”明俊伟从车厢里提溜出一个大袋子,袋子里是锦忠他们友情赞助的一些吃食。 “也是,我肚子也开始叫唤了。”晁逸帆挠挠光头,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走,咱们也吃点东西。”宋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挽着路茜的胳膊一齐下了车。 曹良睡醒了,蹦着下来呼吸新鲜空气,而小麦却被瞌睡传染,困得直打盹儿,赖在车座上死活不肯挪窝,两女没办法,只好由她睡去。 如果放在三个月之前,他们现在的停车位置就是找死。内车道拐弯处,迎面过来一辆车就能给他们顶下山崖,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今天他们就算把车横亘在路上也没人管。 金博警惕性比较高,拎着单刀拐过弯去查看前路,确认前方没有行尸威胁,这才小跑着回来。 “路况如何?”晁逸帆抛给他一块‘石头馍’,坐在引擎盖上大啃特啃。 “还好,环山路比较干净,陕北这一片儿比想象中好一些。”金博灌了两口水,将石头馍一掰两半,面目狰狞的啃下一块儿。 这玩意儿是陕西特产,晁逸帆从前也吃过,只是没有吃过今天这么硬的,饶是他胃口好,也差点咬崩了一嘴牙齿。他都啃不动,更不消说一众女人,明俊伟见众人面目扭曲的狠劲儿咀嚼,一时有些心软,跑到后厢翻出一些肉干。 “这该不是人肉吧?”晁逸帆撕下一条风干肉丝,有些犹豫。 “猪肉。”金博白了他一眼,扯下一块塞进了嘴里,看他那表情,这玩意儿估计没比石头馍软乎多少。 安贞带着小男孩去路边嘘嘘,苏岚和曾雅东也是一副大梦未醒的神态,小米小魏哥俩时刻不忘本职工作,一人叼着一块硬巴巴的肉干左右散开戒备。 “凑合吃点,补充补充体力。”明俊伟给苏岚和曾雅东递过去吃食和水,她俩临时入队,和其他人不是很熟悉,一路上更显得无聊。苏岚还好,跟安贞、明俊伟还能聊上几句,而曾雅东本身不是自来熟,除了苏岚和金博,别人她都不太乐意搭理。 曾雅东之所以对金博青眼有加,主要还是看出他是使刀的行家。金博失手捅死了谷岩,曾雅东倒没有迁怒于他,偶尔还会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讨教讨教使刀的技巧。金博别看年纪不大,当起老师还像模像样,从曾雅东握刀的姿势到出刀的角度,都一一进行了调整辅导。搞得曾雅东一路就盼着行尸堵路,迫不及待地想试试教学成果。 众人凉水就着肉干和硬馍吃了一阵,瞧着路旁山崖间不时掠过的飞鸟,神情都有些恍惚。 明俊伟把晁逸帆赶下引擎盖,打开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铺了上去,叫来金博和小魏一起研究接下来的路线。 安贞和苏岚之前把各自的信息做了交换,两人通过各自机构的某些代号及实验室的地点,大概推测出神秘发信人所指的发射基地的具体位置。 酒泉有一座航天城,是我国科学卫星、技术试验卫星和运载火箭的发射基地之一,也是创建最早、规模最大的综合型导弹、卫星发射基地,还是唯一的载人航天发射场。集万千荣耀于一身的发射基地很低调,坐落在酒泉东北210公里处的巴丹吉林沙漠。 安贞和苏岚虽然身在不同的强大组织,但职责所限,她俩谁都没有去过这个名声赫赫的发射基地。就连全能选手明俊伟也是一脸惭愧,他可以把发射基地介绍的非常立体,但他本人却从未涉足过那片沙漠。 所以尴尬的情况出现了。 这一伙儿的目的地很明确,要去发射基地,但是该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安全达发射基地,这就成了一个问题。 没人去过啊!发射基地占地接近三千平方公里,谁知道那个神秘人的飞机在哪里?? 明俊伟从开始就抱着反对意见,但其他人都兴趣一试,觉着哪怕没有飞机也无所谓,起码那里地广人稀,没有行尸的威胁。对此,明俊伟继续保留意见。是的,行尸威胁少了,那吃啥子?沙漠啊,喝啥子? 虽然明俊伟一贯充当灯塔的角色,但这次他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是选择了随大流。原因很简单,他研究了路线地图,发现从大柳沟到航天城,全程接近两千公里,会经过许多城市。这途中或许会有新的发现也不一定呢? 他们离开市里的时候,目标是首都,按照公里数,他们开两天车就该到了。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他们还在山西境内,连首都的屁都没闻到。所以,计划赶不上变化,且把航天城当作终点,反正路途遥远,风景还多。 队伍有减员,也有增员,只是明俊伟觉得队伍的方向已经变了。安贞经过几次的打击,理性已然消失不见,盲目的将希望投注在一个飘渺的信息中,来历不明的苏岚居然与她一拍即合,这也让明俊伟感到有些诧异。按照他的本意,留在防空洞是个不错的打算,虽然明俊伟一直以来都是云游四海的德性,但实际上,他已经动过好几次定居的念头。 第一次是在山顶电站,他和白聿栋的想法一致,结果被屁股后头撵来的rca给搅黄了;第二次是在路茜的农家小院,没等他跟众人说起,就被周槐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之后他们一边前行,一边商量方向,在县城订下了追杀周槐的计划,然后中途在车载广播那里转了弯,莫名其妙地和防空洞土著上演了一出你死我活,最后落得这般田地。 明俊伟感到有些好笑,又有点无力,他原本以为自己对什么都无所谓,漂泊就漂泊呗,总好过一个人缩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等着腐烂。他不想再经历那种日子,所以他逃出了沦陷的药厂。但那天安贞提起一个名字,这个名字将明俊伟打回了现实,他不是喜欢漂泊,而是在逃避。逃避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逃避那个自以为已经忘却的名字。 明俊伟靠在车上,把看地图的金博和小魏撂在了一旁,遥望着对面的如黛青山,思绪跟着山间低低掠过的燕子一起越飞越高。 “在想什么?”轻柔的女声打断了明俊伟神游天外,他转脸看去,宋瑶夹着香烟靠在他旁边。 “没什么,胡思乱想。”明俊伟笑了笑,看着她指间燃了一半的烟,道:“怎么抽上了?” 宋瑶耸了耸肩膀,不可置否。 “好些了吗?”明俊伟能看得出宋瑶眼底深深的悲恸,虽然她一直在掩饰,但掩饰的并不怎么好。 “还行吧,只是觉得……怪怪的。”宋瑶露出一个苦笑,掸掉眼角渗出的泪花,强颜欢笑:“你说,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谁都有可能死,时间问题罢。”明俊伟无法回答,他看过太多生死别离,虽然还做不到习以为常,但已经学会了抑制悲伤。 “可为什么是他呢?他那么笨,又废柴……”宋瑶说着说着自己笑了,笑着笑着又溢出了眼泪。 “他呀,他不笨,机灵着呢。”明俊伟惊奇的发觉自己鼻子有些发酸,他长长的吁了口气,连忙给自己点上烟,深深的吸进肺里转了个圈。 金博趴在引擎盖上,小魏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耳边一直回荡着宋瑶低低的啜泣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刑讯 第一百一十八章刑讯 姜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吉普车里的,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车窗外的天色已经沉了下来,看远山那边露出的一抹红霞,想必已经是新闻联播开始的时间了。 老马依旧坐他旁边,邵山在前边开车,副驾驶坐着遍体鳞伤的陈照舟。陈照舟被捆成了麻花,为防他中途暴起伤人,士兵把他和座椅绑在了一起,他在途中醒来,痴痴的望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一言不发。 “唷?醒了?”邵山一路吹着口哨,从后视镜里看到姜河坐起,笑呵呵的跟他打了个招呼。 姜河身上没有镣铐绳索,邵山给他和从前无二的待遇,他可以抽烟、可以喝水、可以吃饭,但不能再触碰武器。老马没有说太多,只是附在邵山耳边低语了几句,姜河当时很慌乱,想过开枪打死这个笑面虎。结果他刚把手枪拔出来就被邵山缴了械。邵山脸上还沾染着郑秋彤的血,他笑眯眯的收回手枪,揽着姜河的肩膀走回砖墙外的停车处。 邵山和老马跟他一起上车,坐在车里点上了香烟,车窗外是密集的枪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号,只持续了一会儿。再然后,那些士兵回来了,吉普车和卡车掉头离去,南塘乡留在姜河眼里最后的画面是一股扶摇直上的浓烟。 这一路上,只有邵山喜气洋洋的吹口哨,他底气很足,一口气能吹半首曲子。他吹的曲子都很老,什么甜蜜蜜、好日子、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虽然姜河没有刻意去听,但那曲调就像自己长了腿一样,蹭蹭往他耳朵里钻。 “醒了。”姜河并没有睡觉,他懒得解释,揉了揉发胀的脸,道:“有烟吗?” 邵山头也不回抛给他烟和火,指着前往萧条绵长的公路,问道:“哥哥我说话算话,说带你回防区就一定带你回防区,你自个儿瞎琢磨啥呢?”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姜河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清冷的夜风钻进车厢,卷走了弥漫的烟气。 “想知道?”邵山放慢了车速,笑道:“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杀你?” “不然呢?我不就是一个傻逼呵呵的带路党吗?还有什么用?”姜河深吸一口气,忽然发觉内心的恐惧感淡了很多。 “你太小看自己了。”邵山晃了晃手指,指着一旁植物人状态的陈照舟,道:“你见过他吧?” “见过。” “见过程龙吗?” “见过。” “你觉得他俩厉害还是我厉害?” “……” “嗯?说啊,没关系,说心里话。” “你,你厉害。” 邵山很是满意的笑了两声,道:“姑且当你是真心的……你知道吗?我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咱们的陈军草说我应该回老家喂猪,待在部队是浪费资源。在他眼里,我的存在简直拉低了整个连队的档次。” “说的没错啊。”姜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说出这句话,说完他也一愣,随即笑了。 邵山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你这个小子,我开始觉得你挺机灵的,怎么也是一颗石头脑袋?” “你看走眼了罢。”姜河大概能猜出他想说什么,但他实在没兴趣去揣摩分辨,他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防区有多远,只知道那里肯定不会是自己之前想象的那般。 老马好像是睡着了,一直没有参与两人的对话,呼吸声很均匀。 “姜河,我跟你挑明了说吧。”邵山弹飞烟蒂,从后视镜里望了他一眼,道:“我挺喜欢你,你以后跟着我。” “我有女朋友。”姜河淡淡回道。副驾驶的陈照舟突然失笑出声,带着哭腔,乐得颠儿颠儿的。 邵山没理会两个俘虏的阴阳怪气,正色道:“别急着拒绝,你不是想知道我会怎么处置你吗?这就是你的机会,你认真考虑,再有一个小时就到站了,你得在那之前给我答复。” “跟你混?我有什么好处?”姜河把玩着打火机,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好处?不会死难道不是最大的福利吗?”邵山一脸的理所当然,道:“你想要什么?钱?女人?” “我不知道,你想让我给你当马仔,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吧?” “好,留你女朋友不死怎样?”邵山好似真的在认真考虑一样,他想了想,道:“你跟着我,安全有保障,吃喝也不用愁,等事情过去,我可以给你申请职级。” “为什么是我?”姜河有些好奇,透过后视镜,直勾勾的注视着邵山的双眼,希望可以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 “缘分。”邵山回答的异常利索:“那晚不是说了吗?我是山,你是河,你要是姑娘,那就是我妹妹,可惜你是个小伙儿,只能当弟弟了。” “……” 姜河很想认真的问一句:“你是不是有病?”但他没敢,他隐约觉得,这厮或许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他眼里有种狂热的神采,不明所以,看着很吓人。 车厢再次陷入了沉默,吉普车一骑绝尘,身后的卡车紧追不舍,一前一后从空旷的马路上疾驰而过,遁入重重黑夜。 一个小时后,两辆车进入科技园区,穿过两旁死寂的场院,停在一处电动门外。 邵山摁了两声喇叭,没一会儿,从里边跑出两个背着步枪的士兵。士兵从一侧矮门钻出,检查了邵山的证件,手动拉开电动门。 吉普车在院子里兜了个圈子,姜河看到院子当中停着十余辆汽车,都是军绿色的suv,整整齐齐排成一行。 邵山停下车,命令士兵将陈照舟架了出去,见姜河坐在车里不动,打趣道:“怎么?不敢下来?” 姜河吐了口气,见四边有士兵靠近,只得主动跳了下去。他可不想被胖揍一顿再揪出去。 “走,带你见我们领导,一会儿机灵点。”邵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老马一左一右夹着姜河,步入那幢黑沉沉的建筑物。 姜河打量着这栋建筑,觉得很眼熟,平顶厂房很像4s店,两边开着气窗,排气管道伸出长长一截。 “这儿是你们防区?”姜河问道。 “临时征用,先别说话了。”邵山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守在门口的士兵拉开门,将三人让了进去。 厂房内里没有灯光火烛,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隐约能看到一些大型设备的黑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儿。 邵山拧开一柄小手电照亮通路,带着两人绕过几处大型机器,走向位于墙角一间有烛火闪动的窗口。 姜河暗暗打量四周,发现这里除了黑就是黑,厂房两边的窗户都被人为封堵,外边的光线根本透不进来。 三个人的脚步声回荡在偌大的厂房,几分钟后,终于来到了那间烛火摇曳的房门口。 这里有两间屋子,一左一右,门上挂着休息室的铭牌,门口都有士兵把守。 “贺老在?”邵山关掉手电,凑近了门上的小窗,两边士兵视他如无物,冷冷的‘嗯’了一声。 姜河和老马站在后边,看不到那间屋子里的景象,姜河偏了偏脑袋,瞅了眼另一边的房门,透过小窗,可以看到里边坐着许多人,可惜烛火黯淡,瞧不清模样。 姜河正四处瞎看,突然一声惨叫从房门后传了出来。声音很大,透过房门沉闷了许多,在这偌大的厂房里化成回音,一波一波荡开。 趴在门口张望的邵山嘿嘿直乐,两旁士兵似乎也习以为常,根本没有表情。实际上,这里黑乎乎的,根本看不见那俩卫兵的脸。 姜河吓了一跳,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叫声突兀,可以听出其中的痛苦和压抑。显然,里边有个男人难产了。 三人在门口傻站了一会儿,里边的人似乎看到了门外的邵山,示意他进去说话。 邵山回头招呼了老马一声,叮嘱姜河道:“老实在这儿等着,他们的子弹不认人。”姜河耸耸肩,表示自己了解处境。 姜河觉得有些好笑,自己像是罚站一样杵在门口,要多傻逼有多傻逼,可他又不敢乱动,生怕两个卫兵不爽给他来两下。但干等着实在无聊,里边说话的声音很低,他根本听不到什么,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墙壁上不时闪过的人影,也瞧不出里边的人干啥。惨叫声没有再响起,不知道那男人是成功生产还是死了。 又过了十来分钟,姜河觉得腿快站麻了,他试探着问道:“打扰一下,我,我能活动活动吗?腿麻了。” 两个卫兵没理他,一声不吭,仿佛两尊雕塑。 姜河见他俩也没反对,小心翼翼地抬了抬腿,活动了一下筋骨。他松了口气,看来两个卫兵根本没有把他当回事。 也不知道邵山两人进去到底是干嘛,姜河都快做完一套广播体操了,俩人还是没有动静。姜河等得心焦,按捺不住好奇心,借着活动筋骨的由头,一点一点凑近了门口。两个卫兵根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任由他在眼前跳大神。 姜河也不敢太过,站到邵山刚才的位置便停了下来,他小心地侧过头,朝着小窗里边望了进去。 一个男人坐在一张造型别致的椅子上,两条胳膊被固定在两边的扶手,男人的脸上伤痕累累,一侧眼睛肿起老高,另一只眯成一条缝隙。烛火将他脸上的血水和汗水混成一块,折射出诡异的橘红色。 姜河知道惨叫声的由来了,那男人没有难产,而是在受刑。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刑讯2 第一百一十九章刑讯2 另一边,邵山和老马站在几个人身后,当中坐着一个军装男人,肩宽体阔,灰白的头发并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平添几分庄重。老男人右手边有个残废女人,坐着轮椅,两手放在腿面上,不时和老男人耳语几句,另一边的人看不清,被老男人的大盖帽挡住了。 姜河有些心惊,心想自己该不会也面临着严刑拷打吧?不应该啊,自己小白一个,啥啥不知道,打他有什么用?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里边的邵山瞧见了他,拧起眉头动了动嘴型,示意他闪开。 姜河忙不迭的点点头,退开前忍不住又看了眼那个受刑的男人,虽然那人被揍的挺惨,但姜河总觉得哪里有些眼熟。 很不巧,姜河的视线和那男人重合了。 或许这男人注意到了邵山的挤眉弄眼,眼睛一瞟发现了窗口瞎看的姜河,这一对视不要紧,男人当场就炸了! 原本奄奄一息的男人突然暴躁起来,被困在扶手上的胳膊剧烈抖动着,似乎想要挣脱束缚去揍门外的姜河一样。他神情异常激动,嘴巴张张合合叫嚷着什么。 姜河听不清,只看到那男人张嘴便是一堆血沫子往出喷,仔细一瞧,那男人嘴里的牙齿似乎都没了。 姜河有些惊惶,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为啥突然那么激动,虽然他觉着那人有些面熟,但面熟不一定认识啊。他仔细回想自己曾经得罪过的人,没有一个能对上号。 房门猛然打开,邵山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一把拽住姜河的衣领。 “我操,我啥都没干啊!”对天发誓,进入这间厂房前,姜河觉得自己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了,但当邵山揪住他衣领那一刹那,姜河还是怂了。 “进来!”邵山搓着牙花子,扔垃圾一样将他推进房里,大力关上了房门。 姜河差点扑在了那个瘸子女人身上,他稳住身子退开两步,看着这一屋子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后背阵阵发凉。 老马脸色也不太好看,和邵山低声耳语了几句,前边的老男人咳嗽了一声,两人立马分开。 姜河吞了吞口水,恢复了些许镇定。他这人就这样,怂的快,硬的也快,看清楚屋内形势,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大盖帽老男人左手边坐着一个老外,手上锁着铐子,神色自然,仿佛座上宾一般。姜河不知道他是哪国人,但那身衣服他认得。 身后男人疯狂的嘶吼打断了姜河的思量,姜河转头看去,那男人两旁还站着俩赤膊男人,手里拎着皮鞭蜡烛……呸,是皮鞭和钳子。 “你是谁?”当中的老男人推了推帽檐,眼神看向姜河。 姜河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在问他,急忙回道:“我是邵山弟弟。” 绷着一张脸的老马噗哧一乐,急忙讪讪别过头去,肩膀笑得一抽一抽的。邵山脸色铁青,低头在老男人耳边嘀咕了一阵,末了还剜了姜河一眼。 姜河回他两个卫生球,心说你丫跟同性恋似得骚扰老子一路,这会儿想不认账了? 瘸子女人莞尔一笑,指着发狂的男人道:“你认识他吗?” 姜河扭头仔细辨认了半天,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刚才一度以为这男人是行尸来的,但又觉得这一帮人坐这儿看行尸有点太傻逼,不符合这些人的装束啊。他认真的打量着男人,可惜那张被打成猪头的脸实在难以分辨。是有些眼熟,但却无法从记忆库中搜寻到名字。 “不认识……”姜河有些犹豫,那男人盯着他喘粗气,仿佛杀父仇人站在的面前,而姜河却说不认识他。 老男人和瘸子女人交换了意见,眼神都有些古怪。那女人从腿上拈起一张纸,纸上沾着血迹。 “你叫姜河?”女人问。 “对。” “你认识安贞。” “……”姜河噎住了,嘴唇嗫嚅,没有回答。 老男人、邵山、老马,都直勾勾的盯住了姜河,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不认识。”姜河坚决的摇摇头,矢口否认。 血葫芦男人再次发狂,椅子被他带动着哐框直响。姜河站在原地,隐约从男人的吼叫声中分辨出了什么。 那不是吼叫,男人在说话,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致使口齿不清,加上他异常激动,所以像是在嘶吼一般。 姜河听出来了,这个被打的没了人形的男人在说:“骗子!他认识!” 瘸腿女人似笑非笑的盯着姜河,又一次指向血葫芦,语带威胁:“再问一次,你不认识他吗?” 姜河背后渗出冷汗,他余光瞟见两个赤膊男人朝他移动了几步,看起来只要他嘴里再敢蹦出半个“不”字,那他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血葫芦。 “操,总得给我点提示吧?!把你打成这逼样试试!”姜河气急败坏的骂了句,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看着人五人六的,其实都他妈是变态。他摸了摸裤兜,里边只有一个打火机和一包香烟,别说突围,自杀都难。几番冷汗侵袭,肩膀和身上的伤处被滋润,又是刺痛又是麻痒,搞得浑身不舒服。 瘸子女人转头低低说了句什么,回头道:“他叫周槐。” “什么??!!”姜河声音一下高了八度,炸毛般蹦了起来,瞪大眼睛看住了血葫芦:“你他妈是周槐??!!” “没错,他是。”瘸子女人不咸不淡的补充道。 姜河咝咝倒抽着冷气,试图将周槐这个名字和眼前的男人对上号,这时他才发现,几番与其对阵,自己竟然都不知道周槐到底长什么样子!!! 第一次物资被抢,姜河和宋瑶不在现场;第二次这厮裹成了泥娃娃,根本瞧不见脸面;第三次……第三次只有晁逸帆看到了他,姜河和明俊伟差点被他开车撞死! 姜河脑子里嗡嗡作响,总算想明白为什么觉得眼熟了,虽然周槐的正脸他没瞧见过,但那一双狭长的眼睛很是特别,此刻虽然被打成了猪头,但另外一只眼睛仍然如故。那条缝隙中,不加掩饰的透着凶光,直勾勾的盯着姜河,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笑。 是他!满腔邪火蹭的一下涌了上来,姜河霎时忘了一屋子人,嗷的一声扑向凳子上的血葫芦,挥拳就打。 “*!!”字正腔圆的国骂从姜河口中喷了出来,这是饱含着怒火和怨恨的三个字,姜河找不到其他词语来代替心中熊熊燃烧的愤恨! 一切都是他!他带人夜袭酒吧,导致姜河等人提前逃离;他枪杀金华夺取物资,逼得众人仓惶逃进山林;他暗中捣鬼放火烧楼,再次让一众人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不管直接间接,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姜河他们一路都在摔跤,一刻不得喘息,每每情况好转,这个男人就会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跟来,然后亲手毁掉一切!!! 姜河挥动拳头,狠狠砸在这个男人的脸上,他感觉一股积郁已久的气堵在胸口,拳打脚踢根本不能发泄出这股邪火。姜河跌跌撞撞爬起来,劈手夺过赤膊汉子手里的铁钳,照着周槐的眼眶扎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只44码的大脚横空飞来,拦腰将他踢飞几米远。 势大力沉的一脚差点踢断了姜河的肠子,姜河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然后整个人就倒飞了出去,砸进了墙边的一排桌椅板凳堆里。 “操!”姜河此刻红了眼,早已忘了自己的斤两,挣扎着爬出桌椅堆,捞起椅子砸向赤膊男人,再一次扑向周槐。 “够了!”邵山拦腰抱住姜河,将他死死摁在了地上,阻止了闹剧的继续。 老马完全看呆了,他没想到这个一路上病恹恹的年轻人居然有此爆发力,居然如此悍不畏死,敢跟纠察队的爷们儿掰腕子。他当然不知道,姜河这叫匹夫之勇,只要脾气上来,他敢跟擎天柱叫板,虽然结果一定是被捶成傻逼。 瘸子女人和大盖帽老男人也都诧异了一会儿,交换了一个莫名的眼神,出声让赤膊汉子制住姜河。 等姜河脑门上的热血渐渐消退后,他才蓦然发现自己也被捆在了椅子上。 “这下玩完了。”姜河喘着粗气,怒视着身旁满脸血的“同桌”,周槐嘴里哈哧哈哧呼着气,似乎根本不介意多挨一顿揍。 邵山站回大盖帽身后,老马低低问了句什么,他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看向姜河的眼神变了变。 姜河看着对面几人的神情动作,不露声色动了动腿,感受到裤兜里多出的硬物,心里突然涌上一个荒唐的念头:“邵山这厮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gay?”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兜里只有打火机和香烟,刚才被邵山摁倒的时候他也曾大力挣扎,但邵山狠狠掐了他一把,然后他便感觉到兜里多了个什么玩意儿。 瘸子女人等他气息稳当了些,终于打破沉默,再次开口:“看来你认识他。” “认识。”姜河回答的很利索,已经这样了,抵赖也没用,总不能装精神病吧。 “安贞也认识咯?” “认识。” 几人对视一眼,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女人继续发问:“她在哪?” “你问了这么多,该我问了,你们是什么人?”经过这一折腾,原本的恐惧胆怯也消了七七八八,既然已经被钉在了案板上,姜河索性豁出去了,他估摸着这帮人跟电站的人差不多,应该也是找安贞的。周槐抢了资料,又出现在这里,显然那狗屁资料没管用,重点还在安贞身上。如此一来,姜河觉得自己的生存几率应该多了几分,于是说话也硬气了些,显露出小市民的泼皮本色。 “你好像没搞清楚状况?”女人不以为意,轻描淡写的指了指周槐:“他开始和你一样,不,比你还强硬。” “所以呢?给我也揍成这操性?随你大小便,操,我他妈看够你们这些装腔作势的傻逼了!!”姜河嘴上骂的痛快,心里其实有些打鼓,他在某些情况下,脑子跟不上嘴,理智告诉他,此时应该想办法谈判,而不是逞口舌之快。但理智还没把信息传达到位,脏字儿已经吐出去了。 屋里有些冷场,姜河气势磅礴的骂声似乎还在回荡,对面的老男人脸色有些不悦,不过倒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勾了勾手指。 两边的赤膊汉子走近,姜河脑门儿沁出一排汗珠,心说现世报来了,这下要死。 第一百二十章 刑讯3 第一百二十章刑讯3 站在后边观战的老马及时出声:“他伤挺重的,吃不住打。” “哦?”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怀疑道:“刚才那样子不像受伤的人呐?” “扒开他衣服看。”老马似乎对这女人不感冒,看也没看她。 赤膊汉子得令,一把扯开了姜河的衣服,露出了被汗水血水浸湿的纱布。 大盖帽见状挥了挥手,示意赤膊汉子退下,清了清嗓子,道:“我姓贺,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 “4s店长?”姜河撇撇嘴,露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嘴脸,揶揄道:“这几个月我见过好多负责人,您是负责啥的?” “年轻人,口舌之争算不得能耐,我接下来要问的问题,你最好想想清楚再回答。我年纪大了,不是很有耐心,没有价值的人,你应该知道下场。”贺卫国揉了揉眉心,对姜河的表现非常不满意,连带着对邵山也有些失望。要不是周槐不小心看到了姜河,只怕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姜河没有立即回答,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眼下的环境不容他再插科打诨,瞎子都看得出来,这帮人绝对不是好惹的。 目前为止,姜河所知道在寻找安贞的有两拨人,一批是杀进发电站的武装暴徒,另一批是眼前这些摸不清深浅的人。看打扮,一个个军装笔挺,像极了阅兵仪式上意气风发的兵将,可瞧他们的做派,说实话,跟那些武装暴徒没什么两样,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姜河他们之前一直试图寻找驻军求得庇护,现在看来,白聿栋可能是他们碰到的最理想的军人了。 更让姜河犹豫的是,大盖帽老男人身旁坐着的那个老外,他手上挂着铐子,穿着一身深色野外战斗服。这身衣服他见过两次,一次是服务区加油站的视频中,一次是发电站武装暴徒。按照他们之前对视频的分析,这些暴徒和军方应该是敌对关系,可看那个身负枷锁的老外……一点不像阶下囚,除了那副手铐。 姜河心思急转,邵山和老马也忐忑的不行,他俩没想到姜河居然会认识安贞,早知如此,当时他们顺路去一趟姜河所说的那个地方不就全解决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凡事没那么多巧合,他们也不知道安贞其人长什么模样。 沉默许久,贺卫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咳了一声,开门见山道:“安贞,在哪里?” “我可以告诉你,但是——”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直接回答我。”贺卫国摇摇手指,打断了姜河的挣扎。 姜河按捺着满腔忿怒,眼神复杂的扫过众人,表情凝重,坚定的摇了摇头。 贺卫国和一旁的瘸子女人对视一眼,后者一声轻叹,道:“好吧,你想要什么?” “要他死。”姜河盯着贺卫国的双眼,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一旁的周槐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串难听的大笑,血沫子从没有失去牙齿的口腔中飞溅而出,洒了满地。 不光周槐反应异常,就连贺卫国和邵山等人也露出明显的诧异之色。他们以为姜河的讨价还价应该集中在自保或好处的问题上,岂料这小子张嘴就要一条人命呢?不过看他之前的表现,邵山等人倒也理解一二,看来这两人不但认识,而且还有着很深的积怨。 贺卫国沉吟片刻,道:“没问题,但我要先看到安贞。”老贺答应的很痛快,周槐对他来说没有价值,经过多番审讯和查找,他们已经确认资料设备被周槐损毁,拷打的目的不外乎泄愤和追问安贞下落,毕竟资料设备是他从安贞手里得来的。现在多了一个姜河,正巧他还知道安贞在哪,如此一来,周槐也就可有可无了。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姜河瞪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和不信任。 “不然呢?”贺卫国眯起了眼,偏头和邵山说了句什么。 “就现在,让我杀了他。”姜河紧握的拳头松开了,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自己也感觉到一丝异样。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直言杀人取命之事了? “把安贞带到我面前,这个人随你处置。”贺卫国有些乏了,戴上大盖帽站起身,走出房门前交代了一句:“十分钟,十分钟后,邵山你带他出发,别再让我失望。” 瘸子女人默默地收拾了桌面上的一些纸张,转动轮椅,跟着贺卫国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进来两个士兵,将那个昏昏欲睡的外国佬架了出去,姜河这才发现,这个外国佬居然只有一条腿。 如此一来,整间审讯室就剩下邵山、老马、姜河、周槐还有俩赤膊纠察队员。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人说话。 “姜河,你……”邵山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搬过凳子坐在姜河对面,挥手示意两个大汉先出去。 “给我松开,我杀了他,带你去找安贞。”姜河瞟了眼周槐,后者斜睨着他,没有一点待宰羔羊的觉悟。 “不行,刚才你听到了,贺老说一不二。”邵山摇摇头,冲着周槐努努嘴,问道:“你俩有啥仇怨?” “多了。”姜河也就随口一问,他盘算了一阵,道:“你们找安贞干啥?” “机密。” “会杀她吗?” “……不会。” “我带你去找安贞,其他人可以放过吗?” “可以。” “真的?”姜河犹疑的看着他,觉得有些不靠谱。 “没必要骗你,任务目标是安贞,其他人只要不阻扰行动。”邵山挠了挠头皮,感慨道:“真没想到,你小子藏得这么深。” “我他妈有地儿说理吗?”姜河啐了一口,晃了晃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胳膊:“能松开了吗?那老小子不是说十分钟吗?” 邵山见他没有再提条件扯皮,很痛快的给他松了绑。 姜河揉了揉手腕,盯着周槐那张被揍没人形的脸,牙根一阵麻痒。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 “你杀不了我。” 周槐吐了口血沫,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笑意盎然。 天黑黑,欲落雨,车马匆匆,人心芜杂。 虽然这次出行任务美名其曰:寻人,但随行人员的数量明显还是奔着屠城去的。毕竟,卡车后边待着三十号荷枪实弹的士兵,而非军容整肃的仪仗队。 前车人员依旧,陈照舟不知被送去了哪里,老马和姜河并排坐在后边,一人嘴上戳根香烟,火星忽明忽暗,氛围僵冷。 “邵山,能问个问题吗?”姜河抱着膀子,神色玩味。 “唱。”邵山将车窗关上些,止住了呼啸风声。 “刚才在那屋里,你给我枪是怎么个意思?”姜河一直在琢磨这件事,他们出来之后,姜河想起了裤兜里的事物,摸出来一看,果然是被邵山之前没收的64手枪。 “没啥,总不能眼睁睁看你被纠察队的人搞死。”邵山哼着小调,说的风轻云淡。 “恕我理解无能,我被绑在凳子上……那枪有啥作用?”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解锁道具给你了,怎么用是你自己的事儿。” “那为啥刚才又要回去?” “因为你没事儿了。” “有你这样的吗?送人礼物还要回去,还他妈两次?” “不是送,是借用。”邵山笑呵呵的回过头,瞄了他一眼,问道:“你女朋友也和安贞在一起?” “对的。” “你是怎么打算的?要知道,你得和安贞一起回来。”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姜河也在苦恼这件事,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自己似乎都难以抽身而退的样子。 “你是说横着还是竖着?”邵山打趣道。 “活着。” “不好说,看情况吧。”邵山见他脸色难看,补充道:“我尽量保你一命,只要你别再生事端。” “邵山,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姜河冷不丁迸出一句话,一旁假寐的老马睁开惺忪睡眼,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邵山把控方向盘的胳膊僵了一下,抬头从后视镜瞄了姜河一眼,沉默许久,笑道:“你不是有女友吗?怎么?” 这一问倒把姜河给问住了,老马笑而不语,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姜河没有再说话,他打开车窗,望着繁星低垂的夜空,心头涌上一阵强烈的不安,那是来自菊花的不安。 两车离开大院半小时后,周槐被士兵抬出审讯室,送往后院的临时卫生室。 贺卫国还没有睡去,今天的事情比较多,喜忧参半。这不,找安贞的人刚走,半条命的周槐又出了幺蛾子。 老贺跟瘸子女人脸上挂着明显的黑眼圈,两两抱着手臂坐在卫生室,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几分钟后,一个带着口罩的青年医生从挂帘后钻了出来,解下口罩,道:“是咬伤,看伤口发炎程度,应该有一礼拜了。” 瘸子女人倒吸一口凉气,满眼不可置信。 贺卫国比较淡定,询问道:“真是行尸咬的?” “这个还没法断定,这里条件有限。而且,行尸的生理构造和人类终究一样,齿痕咬痕没有太大区别,主要得看体液毒素致病致死的时效长短。按照现有数据来看,被咬一星期还没病变……只有两种可能。”青年医生擦了擦汗,犹豫道:“要么这咬伤是人为,要么……这个人体内或许带有病毒抗体!” 老男人和年轻女人低头不语,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两个人都需要消化一番。 良久,女人犹豫道:“会不会,是他自己干的?为求活命的手段?” 贺卫国大力摁压眉心,捏出一个红印,忍不住笑道:“一口牙都拔光了……一个星期前,刚抓回来的日子,难道他那时候就算准自己会落到我们手里吗?若真是如此,这年轻人未免太过可怕。” “也是,当时只有季春华接触过他。”女人吁了口气,也觉得自己咬自己太过匪夷所思。而且这也不是咬一口的事儿,那创口她也看了,撕咬伤,一大块皮肉都不见了。 “送去防疫中心,如果他体内有抗体,事情可就有意思了。”贺卫国起身活动了筋骨,眼中有种莫名的神采:“消息不能泄露,秘密押送,先去二级实验室,如果属实,立即转送四级实验室。” “那安贞那里?”女人知道贺卫国是什么打算,但抗体和反向研究是两码事,当权派高层和rca高层内部对于实验研究方向及细节一直存在纷争,假使这时又蹦出一个抗体,势必会在高层内部引起震荡。 “按部就班,你明白我的意思。”贺卫国眉眼低垂,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要告诉洪忠吗?”女人想起这茬,急忙问了一句。 “不用,此事仅限你我。”说罢,老贺抬眼看向青年医生,低声道:“一会儿让卫生组所有人都到我办公室。” “明白。”青年医生心领神会,默默戴上了口罩。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黑洞 第一百二十一章黑洞 晨光破晓,麦浪轻摇。 高速行进的车队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半人高的蒿草丛被轮胎碾压,整齐倒在汽车经过的方向。 草丛里或有窸窸窣窣觅食的动物,被一惊吓,纷纷抱头逃窜。 车队速度不减,扬起草茎黄土,轰鸣着驶向远处的煤矸石堆。卡车后边,一条狗驮着一只猫,猩红的舌头耷拉出老长,哈赤哈赤喘着气,大步追赶。 车厢里的士兵们笑嘻嘻的看着车后的猫狗,乐不可支。一个士兵将步枪抵在肩上,瞄了瞄,又把枪放下。 漫天黄土稍歇,两辆车稳稳地停在煤矸石堆旁边。车门打开,三个男人依次跳了下来。 姜河揉了揉眼睛,挥散烟尘,远远瞧见一道迅疾的黄影蹿过蒿草丛,用追星赶月般的速度飞驰而来,伴着一路‘汪汪汪汪’的口头锣,如彗星般撞进了姜河怀里。 一声短促的痛呼,一声重物坠地闷响。 姜河骂骂咧咧的推开热情似火的黄狗,捂着身上的伤处爬了起来。 “卧槽,你俩是来迎接我的?”姜河身上疼得呲牙咧嘴,心里是乐开了花,看到这俩吉祥物,别提多开心。 “你的?”邵山叼着烟卷凑了过来,挠了挠黄狗下巴,黄狗耷拉着舌头,尾巴摇得比大风车还欢。狸花猫‘喵’了声,碎步轻移,跃下座驾黄狗,伸了个面目狰狞的懒腰。 “昂…我们的。”姜河笑了笑,几天没见,感觉这对活宝瘦了许多。 “走吧,先甭招猫逗狗了。”邵山和老马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摇头。真稀奇,没见过逃难还带着宠物的。 姜河抱起狸花猫,黄狗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卡车上的战士半数留守,半数跟着一同下洞。一行人走到姜河初次发现的坑口时,姜河停下了脚步,他看到洞口前方十余米处的空地上,耸起几个土丘。 姜河傻愣了片刻,在他记忆里,之前好像是没有这些土包,应该是他和金博离去之后才堆起来的。 “等一下。”姜河放下狸花猫,大步跑了过去,只一眼便愣住了。 是新的坟包,地下的土还略带潮湿,插在坟前的墓碑上,赫然写着潘珞二字,一旁还有柱子以及另外几人的名字。 “是你的朋友?”邵山在远处等了片刻,跟着走了过去。 姜河默默地点点头,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虽然他早就知道会有此结果,但当他真的看到潘珞的坟堆时,内心还是免不了一阵触动。 “小丫头,还没成年呢。”姜河偏过头,深深吐了口气。 “行尸?”邵山试探着问道。 “嗯。走吧,下去。” 坑道口没有封闭,也没有转移,依旧是一张老旧的门板,虚掩在蒿草纵横的野地里。 姜河第一个跳了下去,坑道里没有光亮、没有火把,唯有熟悉的潮湿气味。邵山和老马紧跟在姜河身后,拧开手电,光束穿透黑暗,映亮四壁。 “连岗哨都没有?这么大胆?”邵山招招手,从后边战士手里接过一杆步枪,拽住了闷头朝里走的姜河。 “干啥?”姜河不明就里,解释道:“这里前阵子出了些状况,人手可能不太够。” “不对。”邵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探身走到坑道拐角一侧,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疑惑道:“里边也没有光亮??” “有啊。”姜河一脸的莫名其妙,脑袋伸出去一瞅,入眼一团漆黑。 从坑道这里转过去,本是直接与防空洞相连,两旁拱璧上一直插着火把,虽然火光摇曳,但光线还是很充足的。可眼前深如墨色的景象却明显不是这么回事。 “诶?”姜河抢过邵山的手电,将光圈调小几圈照射出去,光圈闪动,掠过水泥墙面,扫过几具尸体,定格在一张惨白惨白的脸上。 “戒备!!”邵山一声唿哨跳了出去,反手从腰间挎包掏出冷焰火,两两相碰,使劲朝远处扔了进去。 冷焰火咝咝燃烧着掠过拱洞,火光照亮了通道身处,更多尸体出现在拱道两侧,或躺或趴,身周散落许多物件。 姜河只觉遍体生寒,脑子里仿佛瞬间钻进几万只蜜蜂,嗡嗡嗡蜂鸣不停。冷汗自两颊缓缓淌下,若不是老马在旁搀扶,只怕已然跌坐在地。 后边的士兵如临大敌,纷纷打亮各自的手电,嗖嗖越过邵山几人,枪口对准了黑暗。 “怎么……这是这么……”姜河双腿阵阵发软,强打起精神,扶着冰冷的拱璧,不顾邵山等人的劝阻走向一旁趴到的尸体。 邵山拦在姜河身边,用脚碰了碰尸体,尸体已经僵硬,没有尸变。 姜河把尸体翻了过来,这是个男人,姜河认识,是锦忠。 锦忠双目圆睁,还保持着愤怒的表情,他胸腔塌陷下去,身上满满都是血迹,手里还攥着一把没有出鞘的长刀。 姜河拿着手电四下翻找,除了胸前的伤处,再无其他。 “这……”姜河茫然的抬起头,看着一旁脸色凝重的邵山,颤声道:“这不是行尸干的……” “不是,是枪伤。”邵山脸色有些发青,手电晃向一旁,一张泛白的胖脸映入眼帘,眉心一个黑洞,背后的拱璧上,有喷溅状的血迹。 “没有弹壳。”邵山叹了口气,命令道:“向里搜索,看看有没有活口。” 姜河突然站起身,举着手电冲进拱道深处,嘶声大喊:“宋瑶!!” “跟上!”邵山暗骂一声晦气,吩咐一个士兵去把留守人员统统喊下来,自己和老马快步追赶而去。 姜河跑得很快,凭借记忆,一路横冲直撞,沿途每见一具尸体都要停下翻看,没多久,他便再次跑回了4号洞。 黑漆漆的拱道,潮湿、血腥的气味久散不去,拱道深处隐约传来邵山等人疾步奔跑的响动,还有……似有似无的行尸嘶吼。 姜河脑中一片混乱,淡黄色的光圈轻轻掠过4号洞,满地狼藉,遍地血污,像极了他和金博离开时的景象。姜河信步走进金博那间富丽堂皇的洞府,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拱道壁上的火把,火苗飘飘摇摇燃起,照亮满洞金银珠玉。 一切都没变,仿佛一切都没变。 除了墙上的刀剑架上少了许多兵刃,其余事物都摆放在之前的位置。 邵山等人相继赶来,在姜河的指引下点燃其他火把,光亮骤起,空余满地冰凉尸身。郑老二侧躺在竹椅上,半边身子耷拉着,地上鲜血干涸,隐隐一股臭气散开。 姜河懵然站在原地,看着邵山的手下把一具具僵硬的尸体搬进4号洞,倏地眼前一亮,不待邵山发文,撒丫子蹿了出去。 “哎哎哎!!干啥去!”邵山一拍大腿,气急败坏:“说句话嘿!疯了?” “我去看看……”姜河的声音在通道深处盘旋,只说了一半就听不清了。 “老马,你检查一下这些人,我去看看。”邵山点了点尸体,多少有些咂舌:“四十七个?大手笔。” “你快跟上去,别出什么问题。”老马戴上口罩手套,无奈的瞟了他一眼。 “还能更坏吗?”邵山有些垂头丧气,咬上香烟,复又收回了兜里。 姜河没有跑出多远,他跑进去的一路看了所有尸体,一如邵山所言,全部死于枪杀。最外边是锦忠和大春那些年轻小伙儿,其他中老年人依次倒在通道深处,4号洞的尸体最多,包括郑老二和其他几个年纪较大的男女。但是,没有宋瑶和明俊伟等人,也没有金博,甚至……没有敌人。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屠杀,一场突如其来的屠杀。死去的人几乎没有抵抗,除了锦忠几个人手里拿着武器,有的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有穿。 “发生了什么?”姜河自己问自己,隐隐有个念头在脑海闪现。他开始以为是邵山偷偷派人扫荡了这里,后来一想不对,邵山再神通广大,也不至于让手下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血洗这里。而且邵山也不知道大柳沟地下防空洞的入口,否则哪还需要姜河带路? 姜河思索再三,眼前没有宋瑶等人的尸体,这就意味着她们没死,她们或许逃离了这里?但金博为什么也不在呢?按姜河对金博的了解,他不是那种会抛下郑老二和一帮乡亲跑路的人。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他突然记起一件事。 他跑进来的时候全程黑暗,除了地上的尸体,并没有注意其他,现在回想起来,隐隐觉得来路上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姜河强行镇定下来,举着火把跑回那个心生疑窦的地方,光圈一扫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此时,邵山也疾步追赶而来,见姜河停在原地不动,心知这小子必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走上前去,问道:“想起什么了?” “你看那里。”姜河脸色有些发白,因为急速跑动,气息有些不稳。 “哦?”邵山扣了扣鼻屎,望向姜河所指,那是拱道壁一侧……墙壁似乎被凿开了,地上散落着许多砖石,露出后边一个黑漆漆的深洞。 邵山脸色变了变,瞧着姜河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样了:“可以啊,我都没注意到。” “之前我来过这里,印象比较深。”姜河举高火把,小心地迈过杂乱的砖石,探身走进黑洞,邵山跟在他身后进去,一阵阴风袭来,两人不约而同眯起了眼睛。 邵山吸了吸鼻子,‘咦’了一声,蹲下身子用手抹了抹地面上的灰土,探到了鼻子底下,瞳孔瞬间放大。 “这是——” “没错,这里之前有很多炸药。”姜河淡淡地接过话茬,冷眼注视着周围,心中大概有了计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月债,还得快 第一百二十二章十月债,还得快 一片泛黄的枯叶自空中打着转儿落向地面,柏油马路寂静无声,叶子飘飘洒洒,铺满了街道。 远处有细微的沙沙响动,一个蓬头垢面的身影,佝偻着腰,踩在厚厚的枯叶上,一步一步走到大街中央。这条街很宽,从两边林立的厂房判断,这里从前应该是企业厂区集中地,无数成品药、汽车、电子设备、家具等事物从这里运输出去,送进各家分销店,再由顾客选购回家。昔日的盛况业已不复存在,徒留满地枯叶和一幢幢鬼气森森的灰白建筑。 那个走上街道的背影极其落寞,浅蓝色的职业装尽是血迹与污渍,瘦骨嶙峋,颤颤巍巍。从衣着上判断,这是一个女性,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蓬乱、干结;过膝长裙下露出两条腿,腿上还裹着皱巴巴的丝袜,一只脚踩着浅口皮鞋,另一只就那么踩在地上,一高一低,恍然不觉。 她是这里第一批受害者。那是一个艳阳高照的中午,午餐后,女人如往常般去到场院里的花坛处歇息,门卫大爷远远地与她打了个招呼,笑意盎然。她闭上眼,沐浴在阳光下,身旁是应季花草的芬芳,可以嗅到空气中淡淡的阳光味道。 不多时,厂区门口停下了几辆车,发动机轰鸣声很大,扰的院里歇息的男男女女都蹙起眉头。她自然也没能幸免,有些懊恼的转过头,见到看门大爷正在和一个司机交涉。她有些好奇,她们公司是电子设备厂家,负责物流运输的车有固定时间,从来不曾提前或推后。而且,运输的车队是老板自己的,统一厢式货车,没有门口这种集装箱货车。这种车太大了,产品出口时才会用到。和她一样好奇的人不在少数,因为看门大爷似乎没和司机谈拢。司机执意要求开门,并报出了厂家老总的名字,意思很明确:车厢里的货物必须卸进大院。 看门大爷拗不过年轻司机,只好回到传达室用对讲机联系了保卫处,没一会儿,保卫处那些小伙子们拎着镀锌钢管来到门口,隔着铁门和司机叫骂起来。里边的不让进,外边的不愿走,僵持一番,院里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连隔壁几家公司的人都好奇的张望过来。 那个年轻的司机像是急眼了,调转车头,将车屁股对准大门,气势汹汹地撞进了院子。 围观群众都惊呆了,身在科技园区工作,每天两点一线非常无聊,难得能看一出好戏,岂能不激动?这一下可气坏了保卫处的小伙子,小伙子们将司机拽下车,几棍便放倒在水泥地面上,年轻司机被揍的满脸血,口中兀自叫骂着什么,场面乱成了一锅粥,总算惊动了办公室里吹空调的领导们。 领导打着领带,迈着虚浮的步子跑了出来,简单了解了事情的起因,也是一脸好奇的表情,因为他没有接到上边有货物运输的邮件。疑惑归疑惑,但小司机说的清楚明白,按理说做不得假,为了不耽误公司业务,领导亲自给小司机道了歉,然后派人打开集装箱卸货。她站在人群中,和其他同事围观了整场争执,眼见领导在那里抓看热闹的人帮忙干活,她和几个小姐妹偷笑一声,急急忙忙退出人群,打算溜号。 货厢打开,金属隔离板‘咣当’一声砸落地面,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扑鼻臭气与短暂的沉默。 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个小姐妹好奇的转过脸,只见那黑黝黝的集装箱口,摇摇晃晃走出几个佝偻的人。一个、两个、五个、九个……小姐妹惊讶的问:“偷渡客?”没等她回答,那些‘晕晕乎乎’的‘偷渡客’缓缓抬起了脸。一张张或惨白或蜡黄的面孔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些人的瞳孔没有生气,满眼浑浊的杂质,皮肤黑青、干瘪、腐烂,身上布满猩红血迹,许多血淋淋的伤口引来无数蚊蝇竞相叮咬。 不知是谁发出第一声尖叫。那些站在集装箱里的‘偷渡客’仿佛被摁下了开关,突然间嘶吼着冲出集装箱,扑向了近在咫尺的鲜活人肉。 霎时间,惊惶的惨叫此起彼伏,和沙哑难听的嘶吼交织在了一块,人群惊慌失措的四散逃避,一不留神跌倒在地,然后被扑将来的怪物生吞活剥。呼号哭叫之声很快便蔓延开来,那些在各自公司围观这里异像的人群也没能幸免,短暂的错愕之后,人们各自选择了逃窜与尖叫,或是呆站在被扑倒啃噬,或是无头苍蝇般跑出一段距离,然后再被撕咬致死。 阳光正好的午后,血肉残肢与呼天抢地突兀的成为整个科技园区的主旋律。每一条栽种着行道树的街道上都涌进一批满身血污的恶魔,它们追逐活人,撕咬啃噬他们的身体,留下一滩滩血肉残渣。不少人被啃咬后挣扎着逃离、或躲藏,没过多久也浑身抽搐着死去。她和小姐妹第一时间躲回办公室,惊恐的瑟缩在工位下,看着眼前人来人往逃窜,听着不时响起的哀嚎,恐惧到了极点。 她躲藏的工位对面是巨大的落地窗户,窗户外边,昔日的领导浑身鲜血趴在玻璃窗上,半边脸被啃噬殆尽,一只眼睛掉在眼眶外,鲜血像开闸放水般潺潺流出,糊满了玻璃幕墙。她脑中一片空白,盯着那张可怖的脸孔,直到‘他’颤颤巍巍的爬起身,跌跌撞撞走进职场,一步一步来到自己的面前……领导森白的牙齿咬在她颈间的刹那,她透过玻璃幕墙看到大院外驶过几辆蒙着军绿色帆布的汽车,她徒劳的探起双手,看着军绿色的汽车消失在门外,感受到血液带着生命从体内急速流逝,最终陷入一片黑暗。 几个月后的今天,她再次出现在这条曾经来往过无数回的街上,这次她没有恐惧,没有惊惶,只有饥饿。 街道萧条已久,枯黄的落叶、随处可见的腐烂残肢、大门洞开的幢幢建筑,还有……越来越近的发动机轰鸣声。 她站在街道中央呆立片刻,朝着轰鸣声的方向转过脸,姣好的面容不复存在,干瘪发青的皮肤紧紧贴在颅骨上,深陷的眼窝中有双浑浊的眼珠,脖颈间创处早已停止流血,黑紫色的烂肉干结在一起,有攒动的嫩白肥蛆在伤口中钻来钻去。 很快,一辆黑色轿车出现在街道尽头,轿车后还跟着两辆车,一大一小,卷起满地落叶,转眼驶近呆立在街道上的女人身前。女人喉间发出‘赫赫’的嘶吼声,胳膊探起,张开嘴,牙齿森然。 一马当先的轿车副驾驶落下窗户,里边的人胳膊一甩,一团黑影打着旋儿飞了出来,准确钉进女人的额头。女人作势欲扑的身形一窒,栽倒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不再动弹,她的眉间嵌进一张车载dvd光盘,光可鉴人那一面,折射出几辆车飞驰而过的残影,一闪即逝。 程龙冷着一张脸,关上车窗,深深叹了一口气。 驾驶位置是一个壮硕的大兵哥,须发茂盛,许久没有清理过的样子。他转眼瞧了瞧这个眼神阴晴不定的头儿,几番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程龙手里把玩着一个锈迹斑斑的zippo,唇上胡须茂密,一双眸子里寒光四射。 “没什么。”大兵哥摇摇头,目视前方,小声道:“快到了。” “嗯,知道。”程龙冷冷地应了一声。 “龙哥……” “说!”程龙有些不耐烦了,转脸盯着他,道:“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怕了?” “不怕!”壮硕汉子瓮声瓮气哼了一声,犹豫道:“只是,这么一来,咱们可把上头彻底得罪了,以后……” “以后?我们早就没有以后了。”程龙‘吧嗒吧嗒’扣动zippo盖儿,嘴角牵起一抹冷笑:“六十几条人命,他贺卫国总得给个交代。” “我们之后怎么办?”壮硕汉子眼里还是有些疑虑,他并不是质疑程龙的命令,只是耿直的性格让他忍不住想问问清楚。 “rca还在晋中活动。”程龙沉吟半晌,淡淡吐出这么一句话。 大兵哥眉头挑了挑,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十分钟后,轿车停在了十字路拐角,车窗降下,程龙的目光投向斜对面一幢平顶厂房。厂房电动门关着,院子里,一排军绿色越野车停在那里。 跟在轿车后边的是一辆蓝色商务车和一辆蒙着帆布的皮卡,皮卡在前,停在轿车一侧,驾驶员身材瘦弱,瑟瑟发抖,豆大汗珠从脸颊簌簌直落,握着方向盘的胳膊一直在颤。 “来,放松一下。”程龙隔着车窗递给驾驶员一根点燃的香烟,冰冷的脸上挤出一个不伦不类的微笑:“海洋,别害怕,后边的事不用你操心,交给我就好。”说话间,程龙打了个手势,后边商务车里下来一个年轻士兵,闪身蹲在车侧,探手进去动了动,然后对程龙做了个‘ok’的手势。 程龙不动神色的点点头,手指轻摇,士兵从车里掏出一个帆布袋子,三两下攀上路边的行道树,跃进荒废的厂区,从楼体外侧的管道爬了上去。 海洋大口大口抽着烟,烟已经烧到了屁股他也浑然不觉,他抹了把汗水,喃喃道:“我能活?” “当然,只要你把我教你的话告诉他们。”程龙摁了摁眉心,转头看了眼路旁边的楼顶,顶上隐约探出一截黑黝黝的金属管。 “去吧。”程龙从怀里摸出一个皮包扔进皮卡车窗,道:“去吧,这里的东西给他们的人就行。” 海洋扔掉烟头,深吸了一大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发动汽车,朝着电动门那边驶了过去。 程龙打开车门下去,踩灭海洋扔掉的烟头,看着皮卡车后蜿蜒的湿痕,笑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锅粥二更 第一百二十三章一锅粥 邵山本意是即刻返回,但拗不过姜河执意要求,只得吩咐手下人帮着将洞里尸体抬了出去,拉到坟丘跟前刨了个大坑,草草掩埋了事。按邵山的想法,地下防空洞不就是现成的墓穴吗?还有不少的金银财物当陪葬呢,可姜河死活不依,吭哧吭哧自己抬。邵山和老马看不过眼,只好无奈帮手。 其实倒不是姜河矫情,一方面大柳沟的这些人亦敌亦友,真把他们的尸体那么晾着也不合适;另一方面,姜河试图拖延时间想想对策,毕竟出了这么大状况,自己该何去何从呢?现场没有自己人的尸体,姜河只能判断宋瑶她们离去前应该没什么大事,但人去了哪里?自己去哪找?而且,他现在并非自由身,邵山和老马对他尚可,那是建立在他知晓安贞下落的前提下,此刻安贞也消失不见,那自己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 姜河第一时间想到了南塘乡,琢磨着会不会是被程龙他们给掳回去了,但思前想后觉得可能性不大。他跟随邵山等人离开南塘到现在不过两天,他们到南塘的时候程龙就不在,想来程龙也不会料敌先机。况且,程龙搬走了所有炸药,杀了大柳沟男女老少,没理由带着宋瑶、明俊伟他们离开啊。 总之,直到所有尸身全部下葬,姜河也没能想出任何头绪。 “走吧。”邵山撂下铲子,拍了把望着坟丘发呆的姜河:“得儿,又白跑一趟。回吧,得跟贺老复命。” “邵山。”姜河喃喃叫了一声,回过头看着他:“你把我放了吧,就说我半路逃跑被击毙了。” “少扯淡,赶紧的。”邵山完全当他放屁,头也不回上了车。 “你想去哪里?”老马叼着烟卷凑了过来,怪笑道:“别瞎盘算,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人能怎么着?” “我不是一个人。”姜河笃定的说。 “嗯,还有一条狗和一只猫。”老马嘿嘿愣笑,把他拽上了车。黄狗和狸花猫当仁不让,跟着‘嗖嗖’蹿了上去。 车队就位,由邵山头车带着驶离大柳沟,再次回到了乡村公路之上。来时天光日暖,这会儿天色又沉了下去,远处田垄边行尸有三三两两行尸游逛,举止迟钝,步履蹒跚。 姜河闷不吭声,邵山的烟被他一根接一根抽,转眼就空了大半。一猫一狗蜷卧在他身侧,惬意的打着哈欠,后座被他仨占满,老马只得回到了副驾驶。 “姜河,你确定那里没有你们的人吗?”邵山似是憋的够呛,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没有,他们应该没事。”姜河唏嘘不已,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可是苦于没有头绪。 “你觉得他们会去哪?”邵山看起来倒没什么失落的,可能他们的神经比较粗,对任何事都已做好所有心理准备。 “我哪知道,这几天太乱套,我还在梳理。”姜河没有说假话,他身上的伤口又疼又痒,扰的他根本无法专注去思考。 “你别着急,只要人没死,怎么都好说。我刚才看了看,那些人死亡不过48小时,两天时间,你朋友没有车的话,应该走不了多远。”邵山从后视镜瞄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愁云惨淡,忍不住叹了口气,问道:“你想想,你们有没有什么约定的集合地点之类的,比如同伴失散去哪里汇合之类的。” 姜河心乱如麻,闻言不由一阵烦躁:“没有,我们一直都是——”话说一半,姜河眼前一亮,止住了话头。 “哦?”邵山和老马对视一眼,不免有些诧异。邵山本来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有眉目? 姜河吞了吞口水,心说应该不会吧,他离队时间前后不到五天,就算防空洞突遭变故,明俊伟他们也不至于立马就往发射基地奔吧?难道都不打算等等他?或者留个口信啥的? “琢磨什么呢?说来听听,我们帮你分析分析。”老马好奇的紧,看他表情阴晴不定,估摸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斟酌斟酌。”姜河打开车窗让风吹了进来,风声呼啸,吹的狗毛乱窜。 姜河还有些犹豫,毕竟自己现在是带路党,该不该说出发射基地这件事还是个问题。安贞自己也不清楚发射基地的事儿,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哪方势力、靠不靠谱……两眼一抹黑。更重要的是,他自己就知道‘酒泉发射基地’几个字,可那地方大了去了,怎么找?谁知道明俊伟他们是不是去了呢?姜河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他根本无法把一连串事情串起来,现有的猜测完全是凭空臆想,纯粹的瞎碰。 “你赶紧斟酌,我估计下一步的重点还得是搜索,你如果有线索那最好,要是没有……可就难搞了。”邵山有些挠头,之前还觉得姜河是个福将,现在看来,丫完全是个扫把星。 “那啥,程龙那里你不追查吗?”姜河突然想起这茬,追问道:“我估摸着跟他脱不开干系,我听说那里炸药数量巨大,你屠了他的地盘,他不得报复你一把?” “这个你别操心,他要有胆子触我们霉头,哪里还会当逃兵。”邵山不以为意,冷笑道:“别把他想的多厉害,杀手无寸铁的人不是本事。” “呵呵。”姜河瞟了他一眼,心说你也不臊得慌,高显镇和南塘乡的人不是手无寸铁? “一码归一码。”邵山知道他什么意思,怪笑一声,道:“想点该想的,贺老脾气不好,如果你什么线索都提供不了,估计得遭罪。” “我他妈欠你们的了?”姜河口水喷的四处飞溅,一肚子鬼火蹭蹭蹭冒了上来。 “淡定,淡定。”老马急忙和稀泥,道:“孰轻孰重你得拎明白。” “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姜河揉了揉太阳穴,叹道:“酒泉发射基地,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发射基地???”吉普车发出一声急促的悲鸣,猛然停在了路面上。 “你可别瞎说!”邵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一蹦老高,扒着座位盯住了姜河:“你确定?酒泉、发射基地!?” “你先别激动,我又没说他们一定在那里。”姜河白了他一眼,回道:“这事儿说来话长,我捡重点跟你们说,有用没用你们自己看着办。” “讲讲讲,一件别漏。”邵山探出车窗招呼了一声,示意卡车上的人原地戒备。 姜河咂摸一阵,道:“你们也知道,安医生的身份不一般对吧?我们开始不清楚这些,后来她主动告诉我们……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反正我们也听不懂。”姜河顿了顿,见两人表情并无异样,于是继续道:“安医生提到过一个地方,就是那个发射基地。关于那地方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安医生没说太多,总之她认为那里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且承诺带我们一起去。” “带你们去干啥?”老马挑了挑眉毛,表情有些犹疑。 “去,去逃难。”姜河干咳两声,解释道:“这个我真不清楚,你也知道,你们这些人总是神神秘秘的,说啥都只说一半,留个尾巴给我们猜……” “说正经的。”邵山摆手打断他的抱怨,追问道:“安贞说发射基地是安全的,可以避难,是这意思不?” “是…”姜河点点头,心头疑窦丛生。看邵山和老马这反应,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难道那地方并不是什么神秘基地? “你确定他们是去了那里吗?”老马舔了舔嘴唇,急赤白脸的问道。 “你耳朵扔大柳沟没带?我说几遍了,不确定!!”姜河白眼一翻靠倒在座位上,挠着黄狗的下巴,一阵莫名烦躁。 “回。”邵山低头思索一阵,吆喝大兵哥们上车,钥匙一拧发动了车子。 姜河见他脸色严肃,估摸着他肯定知道些发射基地的事儿,于是试探着问道:“交换交换呗?你们知道那地方?” 邵山和老马闷不吭声,直视前方,装作没听到。 “好吧,那我也不告诉你们是谁让安医生去那里的。”姜河抱着膀子摆起了谱,偷偷透过后视镜观察两人的表情。 果然,老马眼珠子一咕噜,欲言又止,瞅了瞅邵山,他也是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姜河我真想揍你。”良久,邵山无奈的吱了一声。 “废话,要不是打不过,我早揍趴你们了。”姜河哼起了黄梅小调,洋洋得意的扫视俩人,心中暗暗琢磨着这俩人一会儿该不会真的揍自己吧。 “我们有保密条例。”邵山哼了一声,从牙缝挤出几个字:“那地方更是高度机密,就这些。” “机密个屁,老子上初中的时候学校还组织去酒泉参观呢!”姜河啐了一口,腆着脸凑了过去:“说说呗,我现在是你们的俘虏,而且哪儿也去不了,保不齐一会儿你们那个老东西就把我给宰了,给点知情权呗。” “只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好再问。”邵山偏不接招,贱兮兮的嘚瑟了起来。 姜河眼珠转了转,眯了起来,缓缓道:“rca和那里有瓜葛吗?” “……” 姜河的问话好比一盆冰水,一下将俩人泼了个透心凉,俩人原本臭屁上天的表情瞬间定格,眼里的震惊再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哟?”姜河也不怎么好受,这种隐约摸到事情内幕的感觉,其实并不爽。 “姜河,你知道的太多了。”邵山第二次停下车,转过脸,眼神冷冰冰的盯住了他。 “别整这没用的,回答我,有还是没有!”姜河毫不畏惧的迎上他的目光,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 “轰隆隆!!!” 一声惊雷平地而起,瞬间堙没邵山的话音。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报还一报 第一百二十四章一报还一报 西南方向,一朵硕大的蘑菇云腾空而起,所有人在刹那间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邵山脸色临近冰点,一双眸子里的凶光呈几何倍数蹭蹭上涨,直欲撑破眼眶飞往事发地点;老马呆坐在副驾驶久久没有出声,连姜河偷偷摸摸溜下车都没有注意到。 蘑菇云升的老高,在空中化成一团遮天蔽日的烟尘,随着风向四方散开。 姜河哑然无语,只觉得耳膜阵痛,周围士兵叽叽喳喳的询问之声在他耳中全变成了听不清言语的嘈杂。不用邵山多说什么,姜河在巨响瞬间便意识到事情要大条,他果断选择了趁乱逃离,还没钻出人群就被邵山揪着领子拽了回去。 “你想跑?”邵山眉毛拧成了麻花,耳后蜿蜒的伤疤随着他表情的变化更显狰狞。 “没有没有,我去放水……”姜河连连摆手,在邵山冰冷眼神的注视下,乖乖的回到了车上。 老马还傻呆呆坐在那里,指间的香烟烧到手指都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失神的望着烟尘溃散的方向,嘴唇嗫嚅,目光呆滞。 “我说啥来着?程龙是实干派。”姜河有些幸灾乐祸,无由来的感到一阵轻松。虽然还未亲临事发地,但主观猜测已经认定这是程龙搞出来的动静。这种蘑菇云在城市中还是很罕见的,电力瘫痪的今天,除了防空洞里的炸药,姜河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炸出这样一声惊雷。 跳上车的邵山正好听到了姜河的揶揄,狠狠剜了他一眼,发动车子疾驰而去。 姜河无所谓的耸耸肩,显出一副滚刀肉的嘴脸,你家主子说不定已经升天了,你还能把我怎么地? 邵山没有理会姜河的言行,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路飞驰,二十分钟后,在科技园区硕大的广告牌下,两个车队不期而遇。 黑色轿车停在距离广告牌十余米处的三岔路口边,一旁停着一辆蓝色商务车,在两辆车身后,火光冲天而起,周遭一片残垣断壁。裹着红砖和钢筋的混凝土遍地都是,枯叶和玻璃残渣混在一块,新鲜或*的尸体四处零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硫磺味。 邵山等人所在的位置与对面车队相距不过百米,视角正对着那片耀眼的火光。从周围建筑坍塌的程度来看,可以想象程龙引燃炸药数量之巨,爆炸中心隐没在熊熊烈焰之中,水泥地面和柏油马路呈现出不规则的龟裂纹路,一直蔓延出几十米。冲击波以4s店为中心,摧枯拉朽般扫荡了身侧一应建筑,徒留簇簇野火与遍地哀鸿。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电影中的爆破场面看多了,使得姜河此类普通人对爆炸的概念有些模糊不清。此刻姜河彻底傻眼,震惊之余,目光从远处滔天火焰收了回来,定格在那辆黑色轿车旁边。 程龙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遥遥注视着邵山这边,轻抬手臂,挥了挥手。他身旁傲立着几个壮硕的大兵哥,手中的火器乌黑锃亮,枪口直指姜河等人的方向。 姜河觉得气氛变得有些诡异,邵山和老马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他们的生理机能已经在听到爆炸那一刻宕机,除了颤抖的手臂和呆滞的目光,再无其他。远处的程龙也没有其他动作,日光黯淡,劲风呼啸,如果此刻有镜头记录下这幅画面,想必今年的普利策奖将被这几个傲然挺立的大兵哥横扫所有奖项。 时间仿佛静止了,至少在姜河的眼中,此情此景完全变成了无声默片。他喉咙有些发干,想说话,却不知从何开口,身侧的黄狗和狸花猫似乎察觉到即将袭来的危险,怂兮兮的把头埋进座位间的缝隙,瑟瑟发抖。 下一秒,姜河看到对面闪过几团火光,几乎在同一时刻,邵山暴喝一声‘趴下’,随即车前玻璃轰然碎裂,血花四溅。 姜河只觉天旋地转,身体被吉普车突然转弯的惯性甩在了车门上,紧接着,密集的枪声撕破了短暂的寂静。 “老马!” 邵山嘶声怒吼,一把将傻愣在后边的姜河拽下车,塞给他一把枪,转身朝着对面的人群举枪还击。卡车里的士兵纷纷跳下,总算在短暂的错愕后恢复了应有的纪律,只见火光连闪,黄澄澄的弹壳不断掉落地面,转眼便铺了一层。 气氛急转直下,方才的静态画面瞬间切换成了动态,子弹以肉眼难以分辨的轨迹相互飞掠,钻进*,钻进车厢,钻进地面。 姜河被两个士兵掩护到卡车后,一个战士双手卷成喇叭花,趴在姜河耳边大吼着什么,没等姜河听明白,一颗子弹从空中袭来,精准命中士兵的后脑。士兵的喊话戛然而止,一片头盖骨带着乌黑的头发飞出老远,士兵闷哼一声扑倒,白花花的脑浆淌了一地。 姜河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喉头一紧,偏头吐了一地。 姜河手里捏着邵山塞给他的那把手枪,他不知道邵山是什么意思,让他帮忙还击?还是自杀?亦或是赶紧跑路?姜河擦净嘴边的秽物,趁着枪声间歇的刹那,猫着腰从卡车后蹿了出去,连滚带爬到吉普车后。邵山和士兵们分别隐蔽在狭小的掩体后,叫骂不断,枪声凌乱。 “邵山!”姜河凑到他跟前喊道:“撤吧!” “你来这儿干什么!快走!”邵山被他吓了一跳,他这一说话,手上动作便满了下来,引擎盖子被子弹钻出无数弹孔,对方汹涌的火力瞬间将邵山压制的连头都无法抬起。 “我他妈走哪去?快撤吧!你老窝都被端了,你在这里死磕什么?”姜河的五感瞬间归位,透过车窗,他看到老马靠在副驾驶,脑袋垂在胸前,了无生机。 “甭跟我废话!”邵山气的直跳脚,程龙那边居然在制高点埋下伏兵,寥寥几人的火力异常凶猛,打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邵山之前短暂的愣神赔上了老马一条命,这已经让他怒极,而姜河这会儿居然又凑了过来,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举枪射击间,邵山偏头大骂:“别添乱,这儿没你事儿了!你不是一直让我放了你吗?还不滚蛋?磨蹭啥?” “操。”姜河一阵无语,心说也对,自己跟他们耗个毛线。 头顶玻璃应声而碎,姜河和邵山齐齐缩头躲避,一个战士冒死跳上卡车,扒开死在驾驶位置的士兵,准备强行调转车头来充当自己人的掩体。 嘈杂的枪声中掺进一声剧响,发动卡车的士兵被一发子弹从驾驶座打飞出去,重重摔落地面,横死当场。 “狙击手!”邵山目光敏锐,瞬间捕捉到弹道,透过吉普车的倒车镜,看向广告牌一旁的尖顶建筑。那里闪过一道光亮,一瞬而逝。 姜河正打算开溜,一听对方有‘狙击手’,腿肚子瞬间转起了筋,靠在车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邵山这边的人应该比对方多,但对方占尽先机,第一波火力覆盖便扫掉邵山这边数人。而且卡车因为停放位置不佳,无法充当掩体,几番驳火,又撂下几具尸体。 他们刚转进科技园区,两旁是粉刷留白的墙壁,还没有进入企业厂区,直来直去一条路,和位于三岔路口边的程龙他们不可同日而语。而且对让之前就已经占据了有利打击地点,一个狙击手不时抽冷子来一枪,更让邵山这边压力大增。 姜河有幸经历过几次枪战,但身边都有专业人士保护,他从未上过前线。此刻身处双方火力中心,暗处又有狙击手伺机偷袭,进也不是,退也不行,简直无措到极点。 双方交火持续了几分钟,似乎彼此都没有谈判的意思,摆明了鱼死网破、你死我活。姜河几次劝说邵山跑路,而邵山根本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儿让他滚蛋。姜河又何尝不想滚?可是眼下这兵荒马乱,他能滚去何方? 趁着对方火力渐弱,姜河拖着邵山躲在卡车一边,急道:“你他妈冷静点行吗?人家挖好坑让你跳,你还真不客气啊?” “你懂个屁,走不走?再不走可就走不掉了!”邵山一把推开姜河,吩咐几个隐蔽在侧的战士不要停止火力试探,转脸道:“我们的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你犯不着搭一条命,你听我说,我待会带人牵制火力,你找机会开车走,能跑多远跑多远,想办法去发射基地找你的同伴!” ‘砰砰!!’ 几发子弹洞穿卡车篷布,擦着两人头皮钉进地面,惊得俩人齐齐出了一身冷汗。 “少扯没用的,我他妈跑的了吗?再说我哪知道发射基地在哪?”姜河心有余悸的摸了摸头皮,恨不得能钻进地缝里躲藏。他算看明白了,这两拨人今天是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根本没有和谈的余地。 俩人说话的空当,又有两个战士被抽冷子钻来的子弹打翻在地,在这么打下去,邵山这边全军覆没也就是时间问题。地势所限,邵山的人根本无法展开有效的反击,人多有啥用?还不是被压的头都抬不起。 邵山急得够呛,咬咬牙甩脱姜河,打算翻过路旁的高墙去敲掉那个潜伏在屋顶的狙击手,岂料刚蹿出掩体就被一波子弹给逼了回来。 而此时,对面的程龙正百无聊赖的点起一根香烟,望着远处攒动的人头,心满意足的吐出一串烟圈。 第一百二十五章 乱入补更 第一百二十五章乱入 caroline风尘仆仆赶回研究中心,在黑子的带领下找到了kenny,她之前代理行政事务,闲暇许久,每天无聊到涂脂抹粉。自从kenny回归,她才终于告别了厚厚的文件,回归到属于她的岗位。kenny上次吩咐她转移一批*和实验材料,她没有辜负kenny的期望,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任务,同时带回另外一件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最近kenny怎么样?”caroline有双大长腿,迈开步子也不怕扯到蛋,每走出几步就不得不停下等等黑子。这个黑卤蛋永远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德行,任凭caroline着急着火,他自岿然不动。 “老样子,气色很好。”黑子晃动着他那没有脖子的脑袋,说话时甚至懒得抬动肥厚的嘴唇。 “还是泡在实验室?” “嗯,偶尔会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对,出去走走。” 黑子迈着鸭子步,没有具体解释的意思,caroline气结,却又无可奈何。 “吴文涛呢?最近在干什么?” “不知道。”黑子挠了挠头皮,停在升降机前,输入个人权限代码,打开了机舱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在舱门关闭的刹那,黑子冲caroline挤了挤眼睛,狭促道:“你还是回来做内勤吧,外勤打扮没有女人味。” caroline隔着金属舱门翻翻白眼儿,对着升降机内的镜面挺了挺胸,傲然自语:“没有女人味?那这是什么?” 地下实验区被kenny重新做了一些调整,以前只在四级安全区才有*培育室,而现在,除了试剂适配区,整个地下实验区几乎都被*培育室给占据了。caroline不明白自己的老板想干什么,不过她很喜欢现在的kenny,虽然他有时的命令和表现让她感觉有些陌生,但相比从前的冰冷与死板,她更乐于为现在的kenny服务。 过道两旁全是培育室,里边或坐或立许多半人半鬼的家伙,kenny将这里完全开放,只留下安保人员。caroline套着宽大的防护服,好奇的凑近其中一间培育室,钢化玻璃墙后,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的坐在桌前,盯着桌面上的托盘发呆。托盘里摆放着血淋淋的人体器官,看那形状,似乎是刚刚从人体内剖出的胃。女人肤色如常,黑发梳理得很整齐,看着托盘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好奇,又似乎带着些疑惑。 安保人员跟caroline打了个招呼,见她看着女人的眼神有些奇怪,主动解释道:“不记得她了?” “噢?”caroline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问道:“她是谁?” “b区勤务组员,以前是吴文涛的——” “噢!”caroline惊呼出声,指着里边的女人,道:“她为什么在里边?” “kenny的意思,勤务组太过臃肿,所以裁员咯。”安保人员是个亚洲面孔,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眼神一直在女人身上打转。 “那她现在是?*?”caroline暗暗咂舌,对kenny的行为越发不解。 “算是吧,两个小时前刚刚切除了胃部,你看,怪不得身材那么好,胃那么小。”安保人员伸手比划了一下,语带深意道:“你的身材也很棒。” caroline微微皱眉,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kenny把办公室和起居室都放在了实验区,caroline找到他时,他正躺在没有被褥的床板上小憩。 “kenny,有消息。”caroline环视这间小屋,除了一张床,再无其他。 kenny坐起身,对自己的心腹露出一个微笑:“辛苦了,我这里没有坐的地方。” “额,没关系……”caroline吞了吞口水,打算先抛去疑问,主动道:“*和材料都已经送回去了,途中报废了17个*。” “噢?还不错,比我预想的好多了。”kenny戴上他的金丝边眼睛,低头沉吟一阵,问道:“其他呢?基地运转如何?” “一切正常,研究组看到*很吃惊,我觉得那些老家伙就要改变信仰了。kenny,你以后就是他们的上帝和佛祖。”caroline回想起基地里欣喜若狂的研究员,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意味的冷笑。 “我对广收信徒没什么兴趣。”kenny耸耸肩,笑容里充满了儒雅与矜持:“还有什么消息?” “嗯…基地那边收到了奇怪的讯息。”caroline歪歪头,表示自己对讯息理解无能,组织了一番语言,道:“基地有向外联络过吗?” kenny抬起眼皮,似乎在努力理解caroline的意思,他眉头微蹙,询问道:“什么意思?” “我不太清楚,信息部那里说……说有信号主动联系过基地,就在前两天。”caroline摊开手,表情越发奇怪:“他们说基地的信息渠道是双a级保密的,从前是双向渠道,后来改成了单向,接入口令是内部口令,他们之前的记录里没有存档,所以没有贸然接听。” kenny揉了揉眉心,疑惑道:“信息部没法追查联络人吗?” “不行,你之前不是改建了那里的——” “噢噢,记得了。”kenny自嘲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叹道:“最近记忆力越来越差劲……这样,你下去看看四级安全区进度如何,准备一下迁移的事吧,基地那边先不用管,如果再出现类似问题……可以试着接听一下。” “好的,那我先走了。”caroline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件事,问道:“洪忠呢?我回来没看到他。” “没关系,文涛在盯着他,你去做你的事。” &&&&&&&&&&&&& 作为kenny的左膀右臂之一,吴文涛很少搞砸kenny吩咐的事情,发电站那次算是头一回,但吴文涛觉得不能全怪自己,在他看来,技术组是技术组,外勤组是外勤组,他身为一个精英外勤,在技术组的追踪器上出了岔子,责任应该双方共同承担才对。所幸上次kenny并未怪罪,他那一次的失职也就如此不了了之。后来kenny又给他分派了许多任务,无一例外,完成的非常圆满,没有出任何纰漏。所以,当kenny把盯梢洪忠的任务交给他时,他一口应承了下来,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可惜,世事总有不如意,吴文涛觉得自己今年的时运有些问题。 开始一段时间,洪忠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每天要么在行政区忙活,要么捧着他的大茶缸四处瞎逛。偶尔开车出门,屁股上也缀着他自己的保镖和吴文涛的眼线,他离开的时间不长,基本都是去周边行尸密集处采样,或者各处寻找一阵幸存者,有时候收获颇丰,有时空手而归,一切正常。 吴文涛没敢怠慢,他知道kenny一般不会下达这种看似无意义的命令,如果洪忠需要被盯着,那就说明kenny已经不再信任他……或者,kenny从来就没有信任过他。吴文涛的爱岗敬业很快便有了回报,他安插在洪忠身边的眼线回报说,洪忠有几次前往行尸密集区采样时,有意无意的触动了警报,搞得行尸大乱,封锁线几度崩溃,损失了许多外勤人员。 其实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行尸不是被驯养的*,不可能乖乖呆在原地让你折腾。一不小心惊动了它们,势必会面临它们狂躁的追杀,死个把人也是常有的事。但怪就怪在,洪忠每次惊动行尸之后便脱离了外勤保护的范围,一直到躁动的行尸再次安静下来,洪忠又会神秘兮兮的出现在众人眼前。一次两次,外勤人员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还觉着老板命大、命硬,但连番出现这种情况就有些不对了。 本来吴文涛的人并不能太过接近洪忠,毕竟洪忠有自己的心腹保镖,有一次外勤组一起出勤,洪忠手下的一个老外吹牛逼,说洪老板怎么样怎么样,每次都能在群尸围攻中存活下来,巴拉巴拉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线人把这件事汇报给吴文涛,吴文涛便从中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这并不是一个高明的招数,甚至显得很愚蠢。但是,这种蠢招很奏效,因为每次随同洪忠陷落尸群的外勤都会有死伤,人们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人员调配和周边安全,毕竟洪忠是和kenny一起回来的负责人之一,外勤人员闲的蛋疼才会怀疑自己的顶头上司。而吴文涛不一样,他有任务在身,所以对此事上了心。 就在两天前,洪忠又一次带着一批新组的外勤出勤,吴文涛没有带队,只身一人尾随其后,趁着夜幕笼罩,进入了晋中地区的行尸密集区:市中心。 为了不暴露行踪,吴文涛舍弃了开车,徒步循着洪忠他们的线索追了过去。结果一如之前,不知谁的步枪走火,很‘巧合’的命中一辆汽车油箱,然后全城的行尸都沸腾了。 吴文涛暗骂不止,他是从最低级的外勤一步一步混到现在的地位,深知外勤组员每次出勤所面临的风险。如果敌人太过强大,那死伤也无可厚非,但被自己人这样坑害,那就着实令人寒心了。虽然多数外勤人员都是雇佣兵,但雇佣兵协同作战更需要信任和默契,如果外勤组员之间出现间隙,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城内行尸肆虐,随同洪忠的小组很快就被潮水般的行尸冲散,枪声此起彼伏,不同国家的国骂声和行尸的嘶吼混杂在一起,乱的不可开交。 吴文涛顾不得那些外勤同伴,紧跟着洪忠钻进一条巷道,兜兜转转跑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一条破败的街口追上了洪忠。 这条街以往是繁华的商业街,人流量十分巨大,所以当行尸来袭的那一刻,几乎无人得以幸免。早期驻军清剿行尸时,这些路段都是重点关照对象,无差别火力覆盖之后,活人与活尸全部化为幽魂,整条街道也随之变成了人间地狱。 吴文涛隐蔽在黑暗一隅,看着洪忠上了一辆军绿色越野车,灭了车灯驶出街道,越开越远。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室 第一百二十六章暗室 吴文涛的追踪能力仅限于山野之地,荒凉破败的城市中虽然也有迹可循,但对方行车速度远胜于他,等他一边躲避行尸,一边追踪到洪忠,只怕人家已经办完事打道回府了。于是,吴文涛当机立断,想办法救下几名被洪忠坑害的队员,随同几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地下研究中心。 kenny今天难得不在实验室,黑子早已厌烦被吴文涛和caroline逼问kenny去处,眼见吴文涛几人狼狈不堪而回,主动带着几人去到kenny的休息室。 偌大的研究中心越来越空,地面建筑内的活人所剩无几,从前的行政内勤办公区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些落了灰的桌椅板凳,以及成堆报废文件。吴文涛这段时间一直盯梢洪忠,对中心内的人员调整不太清楚,眼见所过之处寂静萧条,忍不住狐疑道:“黑子,这儿的人呢?” “问kenny。”没脖子的黑大壮甩下一句话,推开走廊尽头的玻璃门,门后左右两条回廊,一边是会议室,一边是kenny所在的休息室。整层办公区只有不时巡逻的安保人员,光线暗淡,看起来阴森可怖。 “kenny一个人在里边?”吴文涛探头瞅了瞅,左右通风窗都紧闭窗帘,光线根本透不进去。里边也没有应急灯或手电,黑沉沉的一片,没有声响。 “或许吧。”黑子撇撇嘴,拦住了吴文涛带回的几名队员,道:“一个人就好了。”其余人并无异议,各自拉过转椅原地休息。 吴文涛深吸一口气,眯眼走了进去,站在休息室的木门前静立片刻,轻轻抠动门环。 “进来。” 里边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听声音,似乎不太像kenny。 吴文涛回头看了看玻璃门口,黑子已经关上了门,并没有跟进来。 “kenny,是我,吴文涛。”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就是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所以吴文涛没有贸然推门进去,而是在门口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 “知道,进来吧,把门关上。”男声道。 吴文涛犹疑不减,推门走进暗室,里边漆黑一片,弥漫着一股奇怪的香气。 休息室不大,吴文涛以前来过,记得这里有一排沙发和一张长桌。他眯眼瞧了半晌,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隐约看到左手边似乎坐着一个人影。 “kenny?”吴文涛试探着叫了一声。 人影没动弹,倒是另一边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说吧,有情况?” “kenny?!”吴文涛惊了一下,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其他人。这个声音的确是kenny的,但是……但是好像也有些异样。 “是我,怎么?” “你没事吧?这位是?” “我很好,这是自己人。” 黑暗中的kenny信步走到沙发那边坐下,吴文涛似乎看到他朝自己挥了挥手,然后听他问道:“什么事?” “嗯…你之前吩咐我那件事……”吴文涛咽了口吐沫,仔细打量着另一个人影,心想这他妈不是是洪忠吧? “抓到洪忠小辫子了?”似乎察觉到手下的犹豫,kenny轻声笑笑,主动开口帮手下打消了疑虑。 “对。”吴文涛放下心来,接话道:“今天他又带了七名队员去往市中心密集区,和之前一样,在潜入过程中故意惊动了行尸,自己趁乱跑了。” “哦?”kenny沉吟片刻,问道:“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跟着他穿过几条街,发现他上了一辆suv,应该是早就等在那里的。” “被发现了吗?” “没有,我一直很小心,车子离开后我就带人回来了。” “很好,你下去休息吧,碰到caroline让她上来。”说罢,kenny起身走近一边,然后黑暗中传来一阵水流声。 “知道了。”吴文涛大感奇怪,忍不住转身问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不用,休息就好。”kenny的声音在吴文涛背后突兀响起,惊得吴文涛豁然转身,差点和kenny撞在一起。 “好的…我知道了…”吴文涛后背刷刷冒起冷汗,心说kenny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身后的?偷偷瞟了眼沙发那边,发现那个人影还坐在那里,并未动弹。 房门启开一条缝隙,昏暗的光线掠进一角,门口显现出一双锃亮的皮鞋和熨烫笔直的西裤。是kenny,他上半身没有被光线照到,隐在黑暗之中,看他动作,似乎是给吴文涛打开了门。 “去吧,过两天有任务给你,好好休养。”kenny探手拍了拍吴文涛的肩膀,触手一片湿热。他拿回手,轻笑道:“很热?” “嗯嗯,是有点…”吴文涛忍住将房门大开的念头,侧身闪了出去,正想回头看一眼kenny,房门已经被迅速关上。 “见鬼了?”吴文涛站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带着满脑袋问号逃也似地飞奔而出。 房间内,气氛压抑,黑暗依旧。 两个人静立在房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安静地连呼吸之声都难以听到。 过了许久,沙发上的人影动了动,似乎换了坐姿。沉吟一阵,低声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当然,我从不犹豫。”kenny的声音很轻,透着一如既往的从容。 “荒唐,胡闹!”那人似是有些愠怒,说的太过急促,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老师,您喝口水。”kenny把水杯递给那人,身子一仰,坐倒在沙发上。 “这么说来,那几国董事对你的指控都是真的了?走私挥发性菌株、倒卖存在明显误导性试剂数据?” “不能算走私吧。”kenny对此丝毫不在意,伸了个舒服的懒腰,道:“各取所需嘛,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成宇,你疯了吗?你难道不知道那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当然知道。” “那你还——” “老师!”kenny坐起身,打断了老师的义愤,淡淡道:“我知道,他们也知道,您为什么不去指责他们?反而来诘问我呢?” “你懂我的意思。”这位深陷于疯狂和理性之间,一直摇摆不定的导师痛心疾首。kenny从前是他最得意的学生,但现在,似乎已经在另一条路上越走越远……不,不是现在。老头子突然意识到,这个早生华发的年轻人,他的起点本身就不明朗。他聪明、勤奋,同时低调、内敛,与他合作过的人,无论资历高低,对他的各方面能力俱是赞不绝口,但他从来不会在一个项目中停留太久,不会潜心研究,不会埋头搞论文。他一直借助各种资源朝着研究中心最核心的内容前进,一步一步,稳健、不急不缓,直到最后杀进风口浪尖,复又抽身急退,留下一堆令人发指的烂摊子。 一老一少沉默了很长时间,直到黑夜过去,黎明降临。 期间只有黑子一个人来过,他送来一人份的食物。虽然现在物资匮乏,但对一些人来讲,似乎从来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一人份的食物,有肉、蔬菜、水果,新不新鲜另说,但搭配绝对是健康饮食,除此之外,托盘里还有一杯鲜榨的胡萝卜汁。 老头子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想把所有的疑问、为难、困扰以及痛苦都吐尽,他小步走向桌前,摸索着找到火机,点燃桌上的半截蜡烛。橘红色的火苗跳耀,映亮一方空间。 kenny端坐在桌子对面,带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有些凌乱。这与他一贯的形象有些不符,老头子眯眼打量着他,眼里有震惊、不解、好奇……和难以掩饰的狂热。 “给我看看。”老头子夹起一块冒着热气的肉块塞进嘴里,咀嚼的津津有味,赞道:“你这里的伙食水准比rca的研究中心好。” “这里?快荒废的地方罢了。”kenny推了推眼镜,矜持一笑,伸手将衬衣扣子逐粒解开。除了没有梳大背头,今天kenny连领带都没有系。纽扣被他嫩白纤细的手指慢慢解开,露出内里透着红润的肌肤。 老头子停止了咀嚼,探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kenny的身体,他的瞳孔由小自大,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kenny对老师的反应表示理解,脸上一直保持着笑容。衬衫解开,褪下,一副大好皮囊在跳耀的烛光下显出诡异的色彩。 老头子忍不住探手抚了过去,从两肩、双臂、前胸、后背、直到腰腹……仿佛地质学家在研究神秘的岩层一般。kenny身体的皮肤透着红润,老头子可以轻易将皮肤的红润和烛火的映照区分开,皮肤红润离不开充足的血液,而这种红,显然已不仅仅是血液充足的效果。除了肤色,kenny的肤质也呈现出一种不合常理的细腻。老头子不是老学究,他用手指触了触kenny的肌肉,脑子里居然跳出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比自己特助的屁股都弹啊!! 当然,最令老头子吃惊的还不是这些。当他的目光移动到胸骨正中以左时,一条细若发丝的伤痕附在皮肤之上,清晰可辨。 kenny注意到老头子目光的停顿,轻轻哼了一声,掩住衬衫,将身躯遮住。 “这是?”老头子坐回椅子上,眼神中有莫名的神采。 “老师,你知道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脏停止跳动,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平局补更 第一百二十七章平局 “龙哥。”陈照舟脸色苍白,被一个大兵哥搀扶到车上。 “没事就好,老实说,本来我没抱希望。”程龙踩灭烟蒂,看着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帅兄弟,笑道:“好好歇着,一会儿就走。” “走哪里?”陈照舟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他被邵山的人关在厂房里,和那些被俘的rca成员在一起。贺卫国显然还没来得及审问他,所以他倒是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倒是程龙,那一车炸药把贺卫国炸上了天,掀翻了周遭屋所一片,陈照舟他们也差点被崩塌的混凝土瓦砾活埋。幸好他们被关在角落的房间,险之又险的躲过承重墙的灭顶之灾。 和程龙最初想象的一样,这里的防卫力量并没有多么夸张,贺卫国的人手基本都在外边,留守厂房的警卫没能组成有效的反击,要么被爆炸波及,要么露头吃了子弹。陈照舟命大,和几个rca鬼佬夺了被压倒在水泥墙下士兵的枪,解开绳索爬出了废墟,在殉爆发生前逃了出去。程龙带的人手不多,但都是常年跟在身边的好手,清理完厂房外的卫兵,碰巧发现了一波穿着rca制服的人,顺道救回了陈照舟。 “这个你先不用操心,一会儿说。”程龙拍了拍他的肩膀,望向四边街道涌来的行尸,言语间有些颓然:“攘外先安内。” 程龙所说的“外”尚且不知是指谁,但这个“内”,无疑是此刻被困于街道上的邵山等人。 姜河当时拉着邵山到卡车后商量跑路大计,结果计划没能商讨出,倒是等来了被爆炸惊动的行尸群。 按理说,行尸的出现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活人现在不是主宰,它们才是。只是姜河之前先入为主,认为贺卫国那种大牛所驻扎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最起码是不会受到行尸威胁的。然而结果却令他又一次失望了。 “这下真的完了。”姜河怔怔的看着街面上涌来的行尸,终究是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前文提过,邵山他们的车队刚从科技园区的通路驶入,停在了三岔路口之前,等于正好堵在了路中央。现在的情况是,前有程龙阻击,后有行尸开饭,左右高墙虽然可以翻越,但程龙他们显然不会任由他们离开。 尸群距离他们隐蔽的位置也就两百米左右,就算这些行尸都是残废,得一步一步爬,那也撑死十分钟的路程,而邵山他们却无法再十分钟之内清理掉正前方的拦路虎。 士兵们也发现了身后袭来的行尸,慌乱间一时不察,被程龙那边的冷枪打得满地滚葫芦。行尸渐近,程龙那边的枪声也歇了下去。或许他们懒得再浪费子弹,只要时不时敲下来一两个试图露头的倒霉蛋就可以了。鲜血、巨响、温度,吸引行尸三要素都齐全,行尸群的数量完全可以把邵山这波人吃下去吐出来再吃一遍,所以,程龙他们接下来的任务要简单很多。 姜河这会儿也懒得猜为什么程龙他们三岔口那边没有行尸,看着士兵们茫然无措的表情和邵山紧皱的眉头,姜河估摸着自己的好运到此为止了。他抬头望天,颓然丢掉手里的烟头,烟头落地,被风吹得滴溜溜打转,滚到了吉普车下边。 一个士兵眼疾手快,抬脚踩住了烟头,车底下的热力井盖‘咣’的一声闷响。士兵抬脚蹭开烟头,冲着姜河的背影翻了翻白眼儿,汽车油箱被打漏了,这要一烟头燎过去,都得跟着陪葬。 “你干嘛?”邵山看了看那士兵,余光瞟见姜河手上的动作,见他检查了手枪子弹,拉枪上膛抬起了枪,但枪口却不是敌人。 “自裁以谢天下呗,不然呢?”姜河表情漠然,胳膊却不住的发抖,抬了老半天,总算颤颤巍巍的将枪口顶上了太阳穴。 邵山出奇的没有夺枪责骂,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近旁的士兵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 “这就放弃了?”邵山抬了抬眉毛,透过后视镜观察了一阵程龙阵地,回头看着姜河手里的枪,无奈的耸了耸肩:“你死了,你小女友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姜河翻了翻白眼儿,汗珠顺着额头滑下,绕过枪口,滴落地面。 “不遗憾?”邵山不知道怎么想得,前后堵截的情况下,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看那架势,好像是打算和姜河拉拉家常,聊聊人生? “遗憾,毕竟我的性取向还是没变,跟你合葬感觉怪怪的。”姜河扣着扳机的手指在颤,他想聊着聊着突然给自己来一下,不然心理压力太大了。 邵山‘噗嗤’笑出了声,脸色有些讪讪,道:“你小子认准我是同性恋了?” “撑同志,反歧视,不用不好意思。” “随便你,把枪放下,还没到这个地步。” “别,我怕放下就没勇气再抬起了。” “那你举着,只要你不嫌胳膊酸。” “……” 一个士兵看不下去了,急道:“连长,想想办法,行尸快进入射程了。” “咱们拼了吧!” “对啊!拼了!” “……” 硕果仅存的几个士兵你一言、他一语,口号喊得壮怀激烈,满脸视死如归。 邵山沉默不语,看着远处跌跌撞撞扑来的行尸,眉头都快拧出了水。 “对了!”姜河突然眼前一亮,惊喜道:“妈的!你们那个炮呢!!上次一炮轰了南塘大门那个炮呢!!” “……”邵山还当他想出了什么好主意,一听此言,脸色又跨了下去,两手一摊,道:“我要有那个,还会被对面压着打?” “好吧,看样子真的没戏唱了。”姜河颓然的闭上了眼,打算再给自己鼓鼓劲儿,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别忙,再等等。”邵山没抬头,将子弹一颗一颗压进弹仓,自言自语样念叨着:“再等等。” “等啥?大哥,有活路你就直说,万一我走火把自己崩了多亏的慌。”姜河心脏砰砰直跳,他心里清楚,自杀真他妈的不容易,顶上头简单,扣动扳机着实太艰难。按照他这种惜命的性格,自杀绝对是最坏的选择,但眼前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邵山和程龙是不可调和矛盾,双方没有和解的余地,行尸更白扯,根本没得谈。他们处在路中间,打行尸,背后吃枪子儿;打程龙,背后吃他们。除非自己这伙人能长出翅膀,还得一飞老高,飞离程龙他们的射程。否则根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姜河无比想念明俊伟,想念白聿栋,这俩人在旁的时候,他的脑子几乎就没动过。现在可好,狗头军师不在,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忘记之前在车上你说过啥了?”邵山对乌央乌央涌来的行尸视若无睹,仔细将几杆枪的子弹压满,说道:“你那会不是说,我比程龙厉害吗?怎么现在一点信心都没有?” “我那会儿怕你揍我。” “那你觉得我没程龙厉害咯?” “按照目前的情势来看,人家是比你*一些。”姜河跟着闲扯了几句,紧张的情绪多少放松了一些,举枪的胳膊确实开始发酸,只得悻悻放下枪,愁眉苦脸道:“你屠了人家的地盘,人家炸了你的老窝,这算一比一;等行尸进入射程,咱们前后受敌死去,那就是二比一,你稳输。” “如果我没死,那还是平局。”邵山挑了挑眉毛,突然一声大吼:“打!” 士兵们早已待阵,邵山一声令下,顿时枪声大作、火光连闪,进入射程的行尸当即被子弹掀起一蓬血雨。 邵山完全放弃了正面的程龙,命令所有人以两车夹角为掩体,全力轰杀行尸群,将后背彻底留给了程龙一伙儿。 程龙那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邵山这边差不多十几人,全都挤在卡车和吉普的死角位置,尽力不让自己暴露在狙击手和火力点的视野中,子弹不要钱般的激射而出,狠狠钻进越来越近的行尸大军。行尸虽慢,胜在不知痛痒,虽然远距离齐射造成的视觉效果惊人,大片大片血雾散开,残肢断臂被扫了一地,但依旧没能阻断行尸的步伐。 秋风骤起,裹挟着行尸的恶臭与嘶吼,如一团阴云般笼罩而来。三岔口的程龙收回目光,冷哼一声:“他们放弃抵抗了,等尸群淹过来咱们撤。” 大兵哥应了一声,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对一边建筑上的战友做了几个战术动作,将程龙的命令传达了过去。 陈照舟吃了些东西,精神恢复了一些,瞅了眼鹌鹑一样蹲在后车里的rca俘虏,问道:“他们怎么处理?” “带着。”程龙抿了抿嘴唇,侧身上了车,道:“南塘乡沦陷了,咱们一穷二白,再想建起避难所太难。既然当权派步步紧逼,那我们就去对面好了。” “rca?”陈照舟皱了皱眉,犹豫道:“他们也不是善茬,如果知道咱们之前的身份,恐怕…” “我说的不是rca。”程龙看上去很有自信,成竹在胸,看了眼自己的兄弟,咧嘴一笑。 陈照舟没有追问,紧缩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也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跋涉 第一百二十八章跋涉 “我当时发过誓,一旦踏出那扇门,我可以被行尸咬死,可以病死,甚至被别的幸存者杀死……只有一点,我绝对不允许自己被饿死!”明俊伟停下脚步,抹了把头上的汗水,冲身侧众人咧了咧嘴,继续道:“房间里有蜡烛,但我不敢点燃,我不知道门外还有多少行尸,我每天只睡两个小时,不是我不困,而是睡不着。开始我还在计算时间,我在办公桌上找到了笔筒,找到了便签纸,当我打算开始记录时,才想起自己不敢点灯,记了也他妈看不到。所以我把纸笔都扔了,用刀子在墙上刻痕。我们厂长的办公室很大,室内装修也下了功夫,那墙面光不溜手,一刀下去都划不出印儿,可给我气坏了。不过我还是有办法,我把厂长的衣服全撕了,估摸着过了一天,就打一个结,一直到我离开那天,你们猜猜看,我一共打了多少个结?” 明俊伟喘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松软的黄土上,用袖子蹭了蹭止不住的汗水。一众人也停下脚步,泄气般瘫软在地,或坐或躺,气喘吁吁。 “六十个?”安贞笑意盎然,和小男孩席地而坐。她那件从不离身的白大褂已经变了颜色,深色紧身裤上尽是灰土。安贞猜了一个数字,见明俊伟笑而不答,也不深究,自顾自脱下小男孩的鞋子,将里边的沙土倒了出去。 除了金博和曹良还站着四处张望,其余人都累趴在地,一个个胸口起伏不定,乐呵呵的瞅着明俊伟,等他给出答案。 “一百三十三个。”明俊伟等了半天,见没人抢答,只得自己报出了结果。 “不会吧?”晁逸帆的头皮不再光滑,密而硬的头发长起薄薄一层,摸着扎手。他掰着手指算了算,问道:“你怎么算的时间?” “我忘了,反正我数完就是这个数,当时我都懵了,四个半月啊同志们!这是什么概念?将近一年呐!”明俊伟表情夸张的伸出手指比划着,待众人都笑的差不多了,这才自嘲一乐,道:“你们再猜猜,我实际上被困了几天?” “这他妈怎么猜!”晁逸帆枕在铡刀柄上,四仰八叉的躺倒,瞪着瓦蓝瓦蓝的天空,一声长啸。 “去!”宋瑶拍了他一把,嗔怪道:“瞎嚷嚷什么,别把行尸招来了。” “不怕,这地界儿不会有行尸的,要有也成木乃伊了。”金博和曹良检查了四周情况,一脚深一脚浅走了回来。 “那到底是多久啊?”苏岚好奇的紧,一边拈下粘在丝袜上的干枯草叶,还不忘追问。 “你们猜猜嘛,我直接说答案多没劲。”明俊伟哈哈一笑,从兜里摸出最后半包香烟,给在座烟民们一人抛了一根。 “还是六十,两个月。”安贞脱掉鞋子轻轻摁压脚心,这两天走了太多路,脚疼的受不了。 “我也猜两个月,不能更多了。”曾雅东帮路茜将长发扎起,接过小麦递来的水瓶灌了一口,道:“如果是小魏和小米,那估计还能更长一些。” “不行,我俩待不住,最多一礼拜就得跑出去。”小米咧嘴一笑,很是谦虚的摆了摆手,道:“曹哥应该差不多,户外达人嘛。” “别笑话我了,见过这么狼狈的户外达人吗?想给大家找点水都办不到。”曹良吐出烟气,咳嗽了两声,他的腿好多了,现在不需要单腿蹦跳,拄着一根木棍也能跟上大部队的步伐。 “别卖关子了!快说!”宋瑶躺了一阵,觉着体力差不多恢复了些,坐起身抖了抖头发上的沙土,要求明俊伟公布正确答案。 “我说我说。”明俊伟抚掌大笑,神秘兮兮的眨眨眼,道:“准确时间是……二十二天!” “……” “呸!你个大骗子!”晁逸帆哈哈大笑,指着明俊伟喷道:“一个月不到,你愣是系了半年的疙瘩??失心疯了?” 其余人也或笑或骂,乐成了一团。 “真的!”明俊伟脸不红气不喘,正色道:“我原本以为,就算时间有出入,估计也就是三五天,谁曾想居然差那么多!” “那你是怎么知道准确时间的?”路茜捂着肚子乐了半天,问道:“而且一个月时间,你怎么坚持下来的?” 明俊伟抛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得瑟道:“看到没?这才是捧哏的正确方式!咳咳,说来惭愧,我把厂长的衣服扯完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到处找绳子什么的,结果一抬头,发现办公桌上摆着一个夜光日历……” “合着你一直睁眼瞎啊?骑驴找驴?”晁逸帆乐出了鼻涕泡儿,连拍大腿:“搞了半天,咱们的全能选手明大侠在出山以前也是个愣头青啊!” “这怎么能叫愣呢!我那会儿的绝望哪是你们能体会的!我是灾变波及最早的一批人好吗?整个厂区就剩下我一个活人,我没疯掉就不错了!”明俊伟对晁逸帆的评价很不爽,白眼一翻,道:“你小子在那种情况下还想得起计时吗?” “小看哥们儿了吧?”晁逸帆臭屁的摸了摸鼻子,道:“我酒吧里有挂钟,烛台也不少,我和姜河俩人分工明确,别说记个时间,写本回忆录都绰绰有余!” “……” 晁逸帆这个大嘴巴,说完发现众人脸色不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不慎吐露了嘴,小心翼翼地偏头看宋瑶,后者眼神明显有些黯淡,笑了笑,示意大家不必如此。 安贞见气氛有些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道:“那,俊伟你一直都没有出去,吃喝怎么解决?” 明俊伟笑了笑,沉吟一阵,有气无力地挥挥手,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 “还保密哦?”苏岚见他表情有些不太自然,只好放弃了追问。左右看看,众人都休息的差不多了,于是问道:“要不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到周围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喝。” “也好,我和小金、老曹去看看。”明俊伟点点头,拄着步枪站起身,道:“有情况就鸣枪。” “放心,这里要有行尸,我给丫碾成粉泡了喝。”晁逸帆大包大揽,示意这里安保工作交给他,和其余人捡出几个空口袋,装了几个空塑料瓶递给曹良。 一阵轻风吹过,黄土飞扬,燥热稍退。 他们此刻位于g65高速路和天赐湾之间,某个荒郊野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就要从两天前说起了。 当时众人在盘山公路休整,商议接下来的方向和行程,毕竟近两千公里,如果放在从前,可能睡一觉也就差不多到了,但现在交通早已瘫痪。如果想要安全到达那里,他们必须要做更充足的准备。 首先是人员问题,他们人数不少,除了小男孩,基本都勉强可以算作战斗力。这是好事,毕竟人多力量大,但人多食量也大,郑老二友情赞助的食物根本不够这么多人用度。吃还好说,饿一两顿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没水不行啊,大人小孩都受不了,所以他们必须要沿途补充物资。 那么,问题来了。要想补充物资,那就一定要去城镇,最不济也得上高速碰碰运气。金博拟定的路线固然安全,但前后百余公里全是荒山野岭,根本没法找寻物资。盘山公路一侧倒是有处深崖,从高处看下去,云遮雾罩,树林茂密,鬼知道怎么下去,鬼知道下边有什么,鬼知道下去还能不能上来……众人合计了一番,认为安全是首要任务,但物资又是必需品,两两权衡,众人只得离开了金博定好的安全路线,驶向高速路,打算进入周边城镇扫荡一番。 他们现已进入陕北地界,这里气候和山西相差无几,只是更加干燥,风沙更大。来路是金博带领的,沿途除了少许遗留车辆和荒废农田屋宅,倒是没有遭遇行尸。但为了长远打算,众人只好放弃安全的一马平川,转而去往多灾多难的高速公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还没等他们开上高速路,另一件麻烦事便急急赶来报道。 没错,车没油了。 两辆切诺基出乎意料的坚强,没有故障、没有抛锚,可油箱和人的肚肠一样,那是需要进食的,不给吃饱它不跑啊! 就这样,切诺基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罢了工,两车人大眼瞪小眼坐了许久,终是一声长叹,扛起大包小包,改用两条腿徒步赶路。 虽然大家很舍不得这两辆车,但这地界太讨厌,估计他们等到海枯石烂也等不到一辆道路救援。无奈之下,只得开启步行模式,对照着地图和太阳的方向,一步两步去往前方可能存在的村落。 这一走,就是两天。 开始众人还很有干劲,觉得这么走走也不错,虽说慢了些,但别有一番滋味。这种步行的新鲜感一直持续到当天夜里,女人们终于扛不住了。最先败下阵的是苏岚,这个高冷办公室美女固执的踩着那双高跟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了大半天,等她叫苦停下的时候,脚脖子整个肿了一圈。 其余人虽然嘴上不说,但都累的够呛。也就小米和小魏还面不红气不喘,两双眸子也夜里也能保持警惕与灵敏。 赶过路的都知道,长路跋涉不能停,这一停,再想走可就难了。 无奈之下,一众人首次决定露宿野外,又折腾了几个小时,众人在一处山路间找到个背风处,燃了篝火,烧开些水,凑合吃了些冷硬吃食,一个个抵不住疲惫,安排了岗哨,就此睡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老羊倌补更 第一百二十九章老羊倌 这一夜,大家睡得还算安稳。 前半夜,有些人各怀心事,听着枯枝被燃起的爆响,迟迟不能入眠;后半夜,鼾声此起彼伏,无论大人小孩,个个睡得深沉。第二天一早,众人被早晨的薄雾湿冷惊醒,火堆已然熄灭,宋瑶抱着腿,坐在望风处替了最后一班岗。 小麦穿得有些少,夜里受了些风,地面湿气重,有些感冒的迹象。好在随行有医生,几粒药片下肚,多裹了几层衣物,到了中午时分,小麦已经发了好几身汗,虽然汗津津的有些不舒服,但鼻涕不流了,脑袋也不晕了。 这一路很是漫长,金博和曹良担纲向导,一会儿辨认方向,一会儿分辨位置;明俊伟和晁逸帆负责队伍左右前后的安全,行走在这种荒郊野外,虽然四下空空荡荡,但心里免不了有些惴惴;小米和小魏哥俩儿时不时钻进林子里游荡一圈,运气好的时候能抓到只野兔。 一直到两个小时前,众人略带悠闲的山野旅途结束了,高速路没看到,倒是一脚踏进了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坡。 金博和曹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瞅着g65高速的方向,怎么还扑进沙漠了咧?大陕北这些年土豪老财层出不穷,怎地还会有这种未开发过的黄土高坡?? 这倒不能怪两个半路出家的向导,毕竟他俩不是本地人,对陕北这边不是很了解。 据明俊伟所言,陕北虽然有不少盛产原油煤矿的地方,但贫困的山区依旧是主力。经济发达的几个县城屈指可数,人们被一些土豪大款一掷千金买开心的新闻所迷惑,容易误以为大陕北这片黄土高坡遍地原油煤矿,好像端个盆过来就能舀起一盆钱一样。就像前几年的山西,谁都知道山西煤老板多,但你走在大街上能碰见几个煤老板? 明俊伟没有来过陕北,所了解的一些皮毛都是平日涉猎而来,笼统的有,细节不甚清楚;金博虽然有四海为家的浪子风范,但往详细了说,也是个二把刀。俩人一你言我一语,将信息简单的整合一番,悲哀的发现,他俩连此刻身在何处都分辨不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金博所说的山顶大腰鼓,众人肯定无缘得见了。 无论怎样,脚步不能停下,一众人简单的塞了些干饼肉脯,补充了两日来损耗的气力,再次背起行囊,踏上光秃秃的黄土坡,朝着商定的方向而去,期盼可以在途中寻得村落或是公路。 一个小时后,众人穿过一条沟谷,总算看到一处界碑,界碑矗立在土埂中上了年月,被黄土埋了大半截,也不知道还做不做数。上面红漆字迹斑驳,隐约可见‘天赐湾’三个手书字,下面还露出一半数字。无奈,几人取了刀枪就地开挖,刨尽沙土,这才露出石碑下的文字。略一分辨,发现是xxx乡政府70年代立下的碑,根本没有其他有效信息。 唯一值得庆贺的是,地图上找到了天赐湾三个字。对于这个还算好听的地名,众人只知道这是主席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至于它位于何方,那就两眼一抹黑,完全无从知晓了。不过终归是知道了地方,聊胜于无。 越往深里走,脚下的黄土便越是松软,黄土浮于地表,又被大风带到空中。一行人根本不敢张嘴,开口就得吃土,只得闷不吭声行进许久,直到日上三竿,被火辣的日头晒成了落水狗。一行人在这植被稀疏的黄土高原上走得吃力,十月份的太阳比大家想象的毒,加上土质松软,人越走越累,水和食物消耗巨大。 明俊伟和金博、曹良三人朝着东边高耸的一处土坡而去,那边可以看到一片植被,颜色和黄土迥异,三人估摸着走了许久,应该快到达这个名为天赐的村镇了。于是加快脚步,顶着日头疾步而去。 期间,曹良感慨道:“这黄土高坡就这德性,戈壁滩可怎么办好?” “两两相差无几,咱们先走出这荒原再说罢。”明俊伟停下脚步喘了口气,指着远处连绵不绝的荒山,道:“这里从来都不适合农业生产,虽然没有行尸威胁,但基本生活都无法保证。否则,咱们可以寻个窑洞啥的安居,也还不错。” “咱们再往前走走,陕北村落不少,我听说黄土高坡上水库很多,咱们如果能找到水库,我觉着就不用去那个基地了。”金博一直刀不离身,这几天都没有见过行尸,这把宝刀也渴的够呛,从神兵沦为拐杖,枣木鞘上满是沙土。 “先过去看看吧。”明俊伟暗叹一声,心说谈何容易?首先安贞那里就不好说,这个女医生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到了发射基地,在她看来,那个神秘信息要似乎更加可信。 三人停止交谈,半瓶水轮换一圈沾湿嘴唇,喘着粗气继续往高坡上边攀登。 金博回头看了一眼,留守原地的众人还能看到,阳光曝晒的土坡上,几个黑点异常清晰。 “别担心,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如果这儿都能出来行尸,我他妈——” 明俊伟的嘀咕声戛然而止,距离三人不过十余米的坡顶,摇摇晃晃走上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之所以没有说它是行尸,是因为这个人身后,又颠颠儿跑上来一群白花花的玩意儿…… “羊???” “行尸??” 金博和曹良的关注点不一样,不过把两个人的惊呼综合一下,就可以得出三人目瞪口呆的原因所在了。 “俊伟啊,你刚说……这儿要是有行尸,你怎么着?”曹良咧咧嘴,拉着两人退开几步。坡顶羊群蜂拥而下,无视半坡的三人,‘咩咩咩’叫唤着跑下土坡。 “我我我…”明俊伟‘我’了半天,没能‘我’出个所以然,身子一闪,躲开一只埋头冲锋的山羊,眼见坡顶那行尸蹒跚而下,举枪就要射击。 就在此时,坡顶后头传来一声嘹亮的号子。 “哎嗨~~圪梁梁光光任你走~~一夜里三次你吃不够~~村东的河水哗哗地响~~妹妹我快活的直喊娘~~” “黄河水它流走回不去~~几回回哭得我快断了气~~大雁雁南飞秋声声凄~~荒了责任田你富了自留地~~” “白花花的大腿水灵灵的逼~~这么好的地方留就不住个你~~~哎嗨~~留不住个你~~~” …… 酸曲罢,歌者现。 一个满脸沟壑的老头子,头包白毛巾,右手烟锅,左手放羊鞭,身着麻布坎肩,腰系绸子裤带,腿上是一条破洞旧军裤,裤脚挽起,脚下踩着一双黑面儿布鞋。这个老不修佝偻着腰,颌下蓄着一缕发白的山羊胡,站在坡顶一声吆喝,手里的辫子挥出一道残影,‘啪’的声响,乱哄哄的羊群像听到集结号一般,‘咩咩咩’着掉头跑了回去,一窝蜂挤在了老头子面前。 而那个衣衫褴褛的行尸,似乎是没站稳,被疯跑过去的羊群顶翻在地,打着滚儿摔了下去,咕噜咕噜滚出老远。 明俊伟三人面面相觑,看着那老羊倌和滚下土坡的行尸,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哎~后生几个弄甚着了?”老羊倌裹了口烟嘴,咕嘟嘟喷出一道烟气,皮鞭一抽,羊群自动让开一条通路。羊倌双手背在身后,呵呵笑着,迈着外八字的步子走了下来。 金博抢身上前,挡在明俊伟和曹良前边,右手微动,长刀半刃出鞘。 “别。”明俊伟按住金博的肩膀,和曹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吆喝道:“大爷!我们是逃难的!您这是啥地方?” 老羊倌信步到几人面前,瞅了眼几人的装扮,根本无视金博手里寒光奕奕的刀刃,抹了把山羊胡,哈哈大笑:“城里后生?” “昂,老爷子好嗓门。”明俊伟咳嗽一声,微笑道:“这地界是天赐湾不?” “对着了,当就是天赐湾么。”老羊倌面色黝黑,脸上沟壑纵横,虽然干瘦,但声音中气十足。看他那挥手脆响的鞭子,估计是个老牧民了。 老羊倌笑呵呵的绕过几人,走向还在坡底踉跄的行尸,吆喝道:“后生娃娃等等昂。” “昂……”三人学着老羊倌的口音应了一声,眼见羊倌走近行尸,而行尸‘赫赫’嘶吼不止,却并未扑上去撕咬。 仨人大惊失色,心中连呼卧槽!这尼玛羊倌可以驯养行尸? 只见老羊倌伸手将行尸扶起,助它脱离土坑,伸手推了一把,行尸嗷嗷吼了两声,跟在羊倌身后跌跌撞撞走了上去。 三人见羊倌带着行尸过来,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金博长刀出鞘,遥遥指着羊倌背后的行尸,冷声道:“大爷,这行尸是咋回事?” “莫急莫急。”老羊倌爽朗的笑声回荡出老远,挥挥手示意金博不用紧张,探手揽住高他一头的行尸,笑道:“这是我儿,不怕,伤不了你们。” 明俊伟止住金博的刀锋,小心翼翼地凑近几步,上下大量一番,恍然大悟。 这行尸虽然嘶吼不止,也探着身子想要攻击身边的羊倌,但却一直没有撕咬或探抓。明俊伟一瞧之下才发现,这行尸双臂竟被麻绳捆了起来,嘴里更是塞进去一团麻布样的东西。它躁动的样子虽然与行尸无二,但苦于手口被制,竟是伤不了老羊倌分毫。 “我日。”金博由衷的竖起了大拇指,赞道:“大爷,您牛逼。” “这后生说甚了?”老羊倌没听清金博的话,看向面相较大的曹良,道:“你们是城里跑出来的?” “昂,大爷,我们迷路了,没吃没喝,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村子?”曹良这纯良汉子胡说起来一本正经,脸上一点波动都没有。 “晓得了晓得了,这沙疙梁梁上常有跟你们一样的后生女子。”看样子老羊倌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推了把行尸儿子,把他搡到前头,回头道:“疙堆堆上也是你们的人么?” 明俊伟暗暗称奇,心说这老头子视力真不赖,隔这么老远都能看到,于是便道:“是的,都走不动了,大爷您看方不方便讨口水喝?” “走么走么,院里有井,则跟我回个。”老羊倌叼着烟锅抽了一口,打量了三人一番,道:“我们那儿可多病羔子,你们该吃吃该喝喝,则不要张那些病羔子,昂?刀兰枪兰都放哈。” “……”明俊伟和曹良对视一眼,都听的稀里糊涂,看了眼金博,这小子也在勉力理解。 “害不哈?”老羊倌嘴里浓烟狂喷,看着三个后生一脸呆逼,估摸着这仨人应该是没听懂他的方言,自己个儿乐的哈哈大笑。 金博脸上一红,偏过头翻译道:“意思好像是让咱跟他回去,有吃有喝,就是啥冰糕不要的,好像还不让带刀枪。” 第一百三十章 无题6 第一百三十章无题6 一个人的善恶很难界定,至少对姜河来说,他不知道两者间是否会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姜河很困惑,这种困惑来源于邵山的所作所为。 姜河遇到邵山,当时的情况很特殊,他自己半死不活,邵山有任务在身。虽然邵山后边表示,当时救他是为了获取一些有效信息,但实际上,姜河自己也明白,他其实并不具备那么大的价值。 难道当晚邵山碰不到姜河就找不着高显镇黄校长一伙儿吗?没有姜河就找不到南塘乡所在吗?当然不是。就算之后姜河与安贞牵扯上干系,但大柳沟的情况却让他再次失去价值。如果按照姜河在南塘乡时对邵山其人的猜测,那他早死了。 邵山显然不是一个爱心泛滥的大善人,救一次是碰巧,救两次是利用,那救三次呢?而且,救也分怎么救。老马给他治疗,无非浪费点时间,而邵山在行尸群扑来瞬间所做的一切,显然已经超出了姜河的预料。换种说法,姜河打破脑袋都不会想到,邵山居然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保了他一条命。 让我们将时光回溯到五分钟前,也就是程龙心满意足的坐回了车子,凝望行尸群如潮水般淹没邵山等人隐蔽处的那一刻。 邵山坐在地上,将步枪和手枪的子弹一一压满,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只要我没死,那还是平局。” 姜河对这句话不可置否,显然他此刻并不在乎邵山和程龙之间莫名其妙的死斗。他当时已然绝望,眼瞅着行尸蜂拥而来,自己这边的士兵们虽说拼命开火阻击,但却收效甚微。行尸群步调凌乱,而目标却出奇的一致,它们嘶吼、喧闹,浑浊的眼珠似乎看不到眼前的事物,但高高探起的手爪却直指两车后的众人。 邵山一声令下,仅存的七八个士兵呈‘品’字型列于两车尾端,尖刀的状的阵形显然不适合防守,这是突围的惯用队形。 姜河一时有些恍惚,然后无由来的热血沸腾起来。他有些敬佩的看了邵山一眼,心想:军爷就是军爷,任敌千军万马,围我千万重,我自横刀立马!够爷们儿!有气魄! 于是,这个热血上涌敢跟擎天柱掰腕子的愣头青被感染了,瘫软的双腿突然充满了力量,手里的64式手枪仿佛变成了无限子弹的加特林,一跃而起就要和尖刀阵的战士杀将出去! 然而,没等他站起身,身后一股巨力袭来,邵山飞身扑起,将他一把摁倒在地,与此同时一声怒喝:“冲出去!!” 尖刀小分队齐声怒吼,手中火器瞬时齐射,就算是大白天也能看到那一刻绚烂的火光和漫天喷洒的血雨!尸群中央兀然间被子弹钻出一条长廊,尖刀小分队头也不回的冲进尸群,在搏命突出不到十米后,懵然发现,他们的连长,他们的后盾,居然压根没有跟上来!!! 迷茫、惊惶、不解、愤怒……各种情绪迅速涌进士兵们的脑中,但一切为时已晚,行尸群不是迎宾队,子弹冲出的血肉长廊瞬间便被更多行尸填补,敢死小分队深陷群尸包围,子弹以最快的速度清空了库存,在他们手忙脚乱填补弹药的当口,行尸群悍然围拢,进一步压榨了小分队的活动的空间。几个战士怨愤、悲愤!扔掉空枪,拔出军刀扑向近在咫尺的尸群,用锋利的刀刃斩落一颗颗腐臭难当的头颅,然后被更多行尸扑倒、撕咬、吞噬。 这种单方面屠杀其实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用言语叙述或许很有画面感,但在姜河眼中,他只看到小分队冲进了行尸群,随后就被如潮行尸所淹没,或许在瞬间有一串密集的枪声,但瞬间便消失在行尸嘈杂的嘶吼声中。 姜河完全傻了,他被邵山摁倒在地,然后抬头看到尸群蜂拥争抢着撕咬小分队战士,下一秒,他被邵山连拖带拽的推进车底下。没等他反应过来,邵山已经掀起热力井盖,一把将他推了下去。两条黑影紧随其后,唰唰跳进井底,再然后邵山钻了进来,伸手拉上了井盖,圆圆的井口重归黑暗,只有两个孔洞透进一丝光亮。 …… …… 热力井下空间不大,管道横亘在井底,占据了大半空间。姜河被推了下来,一时手忙脚乱,重重跌在了冰冷的管道上,一口闷气没上来,后背又落下一个大家伙。井下潮气扑鼻,黄狗和狸花猫相继跳下,一时似有些惊慌,汪汪汪喵喵喵叫唤的比地面上行尸还热闹。姜河捂着胸口站起身,掏出火机打着,映亮了一方空间。 邵山踩着管道下到地面,逼仄的空间令人窒息,邵山吹灭火光,喘着气,低声问道:“没伤着吧?” “没…我还好。”姜河把火机揣回兜里,腿边一团热乎乎的东西,他动了动腿,黄狗探起爪子扒在他身上,死活不下去。 “操,这俩畜生真他妈机灵,跳得比我还快!”邵山居然嘿嘿笑了两声,声音在狭小的空间显得有些沉闷。 姜河有些没缓过神,呆立了片刻,胸口闷疼慢慢退去,方才的惊诧和震惊重回脑海。他抬头看了看顶上,喃喃道:“你的兵…” “先别出声。”黑暗中看不清邵山的表情,但他的声音明显变得有些沙哑,这种变化很突然,突然到无法掩饰。 姜河悻悻的住了嘴,他想坐下,但空间有限,只能趴在管道上小憩片刻。两个人不知是怎地,倏的连呼吸声都小了,只听得狗嘴在一声一声吧唧。 头顶的嘶吼声更甚,热力井盖在车底,姜河看不到上边的情况,但他可以想象到上边的惨象。那几个冲进尸群的士兵,不用说,估计连渣子都剩不下。两车之间还倒着许多尸体,在他头顶,也就是那辆挡着井盖的吉普车上,老马的尸身还坐在那里。 姜河慢慢将呼吸平复,虽然井下漆黑一片,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看邵山,他的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姜河没有当过兵,但他知道人生三大铁,他知道战友二字的份量,他见过白聿栋和手下人的感情。他们从电站撤离的时候,白聿栋让所有人都走,但大毛、何勇、通讯兵他们不肯,他们让柱子和小米小魏这几个年轻的兵和姜河等人一起走,自己选择留下来断后。柱子他们服从了命令,心中痛苦溢于言表。 在姜河的印象中,邵山、白聿栋、甚至是程龙,他们这种军人,无论在何种境地,战友的生命都是极其宝贵和重要的,某些时刻,他们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战友的生路,这是相互的。而邵山方才的作为,显然失掉了一个连长和一个战友应有的品格,他让信任他的兵做了炮灰,冲进了行尸群,而自己却带着姜河钻进了热力井,以保活命。姜河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都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应当如何表述。毫无疑问,自己这条命暂时算是保住了,邵山再一次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邵山…”姜河吞了吞口水,压着嗓子唤了一声。 对面黑影动了一动,似乎抬起了头,回道:“怎么?” “你没事吧?”姜河张了张嘴,小心地问了一句。 “没事。” 说完这句,井下再次陷入沉寂。两人明显都没有劫后余生的欢喜,相反,其他情绪正悄然侵蚀着沉默的两个人。 良久,姜河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谢谢。” “龙哥,走吧,尸群过来了。”满脸胡大兵哥凑到车前,指着越过客车和吉普的尸群,道:“差不多了。” “嗯。”程龙脸上挂着笑意,心满意足的点点头,手一招,众人各自上车,绝尘而去。 姗姗来迟的尸群遥望两车驶离的方向,部分行尸离开队伍,跌跌撞撞朝着那边走去,更多的行尸被正前方的火光吸引,步履蹒跚,速度不减。 &&&&&&&&&&&&&&&& 地下实验中心,洪忠火急火燎的冲进了自己的起居室,这里位于地下一层,不属于实验区,是kenny单独分出来的居住区。 进出这里不需要消毒,居住区不大,是一间一间紧挨在一起的单间。当初白聿栋就是被囚禁在这里,后来白聿栋被送进了地下三层,这间屋子空了出来,分给了洪忠。 这里没有什么变化,唯独拆除墙角了监视器,遗留下几根挂在墙面上的线路。洪忠自从和kenny回来,这是第二次进入他的起居室,以往他要么不在,要么睡在其他内勤姑娘们的房间。吴文涛看得眼热,却又毫无办法,kenny只让他盯梢,又没让他抓嫖,更何况也不能算是嫖。 洪忠回来的时候,正巧caroline她们不在,一层过道里有几个安保人员巡逻,见他神色匆匆,虽然犹疑,但却没有多问。毕竟他的职级很高,普通安保人员并不具备截查的权利。 洪忠关上房门,靠在门口喘息了一阵,摸出打火机走到床前,伸手点燃了那根崭新的蜡烛,火光跳耀,驱散了黑暗。床边摆着一张桌子,桌上空空如也,唯有落灰一层。靠墙立着一个金属柜,这是洪忠的私人物品,kenny吩咐人帮他搬了进来,甚至都没有检查过。 这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坐在床上喘息了片刻,脱下满是烟灰的套头衫和裤子,他走到墙边打开纯净水桶,里边水已经有了异味。不过他并不在意,倾斜水桶往塑料盆里倒了些水,取下挂在墙壁上硬成条状的毛巾沾湿,拧了拧,从脸开始擦拭。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洪忠清洗完毕,将衣服踢进床下,光着身子躺在了床上。床不大,很冰凉,被子叠的很整齐,摆在床头。他靠着被子,方脸被烛火映亮,火苗蹿动,和他的表情一样,阴晴不定。 “怎么办?”洪忠的眼神有些呆滞,眉角似是有处伤口,被他用毛巾一擦,结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不多,但细细一道血痕非常明显。 黑暗里没有回应,洪忠一直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平时总是面带笑容的脸上,各种复杂的表情轮番显现。 他保持这个姿势很久,直到蜡烛燃了半支,他才缓缓起身,走到金属柜前呆立片刻,犹豫的拨动起密码锁。 ‘咔’的一声轻响,柜子后边的机括打开,柜门弹出一角。洪忠端起蜡烛凑近柜子,小心地打开柜门,探手从里边取出几件叠放整齐的衣物,从中挑出一身羽绒服平铺在床上。他吹熄蜡烛,自己跳上床将被子拉开,把自己和羽绒服盖在里边,然后小心的用手抚过羽绒服,一寸一寸的轻轻按压着。 地下二层,caroline曾经涂抹指甲油的那间房中,kenny坐在转椅前,看着电脑屏幕笑了。屏幕不大,被分为十六格,每个格子里是不同的场景。其中一块很特殊,不像其他方格是亮白或漆黑,这块方格显出幽幽绿光,在十六个方格中鹤立鸡群。 kenny轻触屏幕,将绿色方格放大,看着床上不时耸动的人影,失笑出声。 “你说,他在干什么?”kenny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雪茄,他勾勾手指,招呼身后的黑子来看戏。 黑子摸了摸光溜溜的头皮,凑近看了半晌,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和羽绒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分道扬镳 第一百三十一章分道扬镳 斜阳余晖,天火烧云。 科技园区的三岔路口边上,衣衫褴褛的行尸在四处游荡,它们嚼噬了所有可以嚼噬的尸体,将血肉塞进不知饥饱的肚腹中,在水泥铺就的路面上留下一滩滩触目惊心的血痕。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车底滚出,拾起一滩血肉中的军刀飞身跃起,将两个游荡而来的行尸利落枭首。路边其他行尸未被惊动,兀自游逛着,循着烧成一片废墟的厂房而去。 邵山在一具尸体上擦净刀刃上的血迹,蹲下身朝车底唤道:“上来吧,管好那俩畜生,别让喊叫。” 姜河一脸无语,这俩小祖宗是他能管住的吗?无奈,姜河只得小心地先把黄狗抱上地面,狸花猫趴在他背上,利爪扒着衣服刺进皮肉,疼得姜河呲牙咧嘴。 邵山瞅了眼呆头呆脑的黄狗,对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黄狗若有所思,张嘴耷拉出舌头,哈哧哈哧大喘气。 “你去检查一下大车还能不能开。”邵山指了指大卡车,矮着身子从吉普后边绕了过去,在几个被啃噬没了人形的战友尸体旁捡起几杆遗落的枪支。多数枪里还有子弹,这些士兵是被程龙那边击毙的,没有用密集火力攻击行尸。姜河拗不过狸花猫,只得挂着它爬上了卡车驾驶室,驾驶室玻璃上有一个弹孔,弹孔四周出现裂纹。之前有一个士兵爬上来打算开车,结果被高处的狙击手一枪毙命,打落卡车。 卡车承受了许多子弹,好在油箱和轮胎没有受创,姜河试着发动了车子,轰鸣声起,卡车哼哧哼哧动了起来。不远处的行尸豁然转身,发出沙哑的低吼声,向着卡车这边缓步而来。 邵山顾不得轻点子弹,拎着几把血迹斑斑的步枪快步跑回,揪着黄狗后脖子肉扔上卡车,自己也三步并作两步跳了上去。 “别掉头了,直接倒出去。”邵山一屁股把黄狗挤到一旁,侧身探出窗口,‘啪啪’两枪点翻几个凑近车尾的行尸。 姜河没开过大车,老长的排档杆一时没玩明白,只听后边一阵抓挠之声,已有一些行尸靠近了卡车,正探着手爪奋力挤压。姜河顾不得开枪解决,按照开车套路挂挡踩油门,卡车‘嗖’的一下向前蹿出几米,‘砰’的一声顶飞几个行尸,在引擎盖上留下一滩血迹。 “倒档!!”邵山一脸的‘朽木难雕’,枪口火光连闪,替姜河清理净车后追来的行尸。卡车在短暂的熄火后再次发动,慢慢吞吞倒退两步,碾过几个倒地尸体,猛地踩下油门倒了出去。 进入科技园区的路口无甚行尸,车子在路口转了一个大圈,摆正车头,沿着来路一骑绝尘。 姜河不知道该开去哪里,邵山一直没有言语,像在发呆,抑或是思考。卡车很快离开科技园区,经由几条公路之后,再次开上了高速路。姜河感觉有些好笑,高速路这个多灾多难的地方,自己似乎总是逃脱不开,兜兜转转,总能用各种不尽相同的方式爬回来。 卡车甩脱屁股后头的行尸,速度逐渐放慢,最后缓缓停在了路边。路边有一根折倒在地的路标,绿色的标识牌上,写着距离xx地还有五十多公里。 “嗯?怎么停下了?”邵山扭过头,疑惑的看了姜河一眼。 看来刚才是在发呆咯?姜河心想着,盘算道:“接下来怎么办?你有什么打算?” “哦?”邵山有些意外的笑了笑,道:“这会儿不着急跑了?” “急有什么用,我现在满脑袋糨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姜河点着两根烟,分给邵山一根,狠狠吸了一大口,让辛辣的烟气在肺里转了一个圈,复又徐徐吐出,道:“你老窝被端了,老大也挂了,光杆司令一个,怎么办?” “不用操心我,我可以去找上级,贺老死了,问题有些大条。”邵山大力摁压着眉心,显然被烦的够呛,他眯着眼睛思索一番,道:“姜河,两条路,你选择吧。” “哪两条?” “第一,跟我走,我会向上级禀明此事,等上级作出决议,或许可以带队去往酒泉基地;第二……你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说到最后,邵山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还冲他狭促的挤了挤眼。 “那就,再见吧。”姜河低头想了一会儿,轻声道出自己的选择。 “哦?”邵山挑了挑眉毛,诧异道:“这么干脆?打算千里走单骑了?” “不然呢?别想忽悠我,你丫自身都难保了好么?再说你们那上级啊领导啊什么的,层层上报层层审批,等领导决议下来,恐怕全人类都灭亡了。”姜河对此嗤之以鼻,嘴硬道:“与其如此,我还不如一个人走,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追上自己人,如果运气差一些……那我也认了。” “你说的运气差是指?没找到你的同伴还是?”邵山饶有兴趣的问道。 “都有,保不齐走不出多远就死了。” “甘心吗?” “哪来那么多甘心不甘心,我被许多人救了许多次,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坏事,但也没积什么大德,生死有命,看老天的脸色呗。”姜河长吁一口气,眼神里露出些许疲惫,喃喃道:“不过真的好难啊,我他妈去哪找他们?” “自己想办法咯。”邵山一边说着,手里动作也没停下,几支步枪的子弹被他拆分两堆,用随身小包装了进去抛给姜河,道:“这个你带着,车也归你,如果有缘,咱们酒泉再见。” “那你呢?”姜河掂了掂小包,挺沉,看样子邵山是把多数子弹都给他了。 “多操心你自己吧,哥哥我的是专业的。”邵山笑了笑,轻轻抚摸着耳后的伤疤,见姜河拔出那把64手枪,急忙摆了摆手,道:“你留着吧,当个纪念。” “我枪法不怎么样,给我这么多也是浪费。”姜河点点头,将手枪别在腰间,步枪还是熟悉的81式,弹夹是满的。 “随你,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邵山叹了口气,将剩下的子弹分别压进几个弹夹,扯过车后布套包住,掖进了怀里。两杆81式挂在胸前,军刀被他摆在了驾驶台上:“那,我走了。” 姜河喉咙有些发干,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邵山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自嘲的笑了笑,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关门之前,邵山抬头道:“对了,跟你抱声歉。” “嗯?”姜河不解,询问道:“什么?” “那个南塘姑娘。”邵山耸了耸肩膀,两手一摊,道:“老马跟我说了,那是你朋友。” “嗯…”姜河无言以对,只能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 “还有,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别去那个地方,那里很复杂,也很危险。” “我知道了。” 两人再没有说话,沉默片刻,邵山使劲关上了车门,朝着反方向大步离开。姜河看着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 老羊倌姓贾,庄户里的人都喊他贾老汉,他是小田庄最年长的家伙,也是最富有的老头子。这里所说的富有无关金钱,而是圈养的牛羊牲畜。 贾老汉在小田庄有两个牲口棚,山羊绵羊四十有一,水牛黄牛足有八头,院子里有打鸣的公鸡和下蛋的母鸡,一条苍老的狼狗拴在院门口,冷漠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和尸。 小田庄位于天赐湾乡边缘地带,毗邻漫漫无际的黄土高坡,是乡里下辖六个村委中最贫穷的一个,人口不到三百。当然了,这是灾变之前的数字,现在这里人口数恐怕更少。尤其令宋瑶等人毛骨悚然的是,这里现有的人口中,行尸居然占据了一大半。 明俊伟三人在土坡上偶遇老羊倌,老羊倌盛情邀请,对这些刀枪在手的年轻人没有丝毫戒心。明俊伟和众人商议一番,决定过去看个究竟,最不济也得补充些清水。那老羊倌年纪虽大,但行事颇为诡异,且不说那个被捆了手塞了口的行尸儿子,单是那一群咩咩咩叫唤不停羊羔子就足以勾起众人的好奇心。 一众人在老羊倌的带领下攀过几座土坡,进入到一片植被还算茂盛的地区。这里没有之前大柳沟那种半人高的蒿草丛,除了黄土,就剩下一些藓类植物,似乎是这黄土高坡独有的野植。羊群在此地停留进食,明俊伟等人也跟着歇息了片刻,等到羊群吃饱时,日头又往西边偏了几分。 老羊倌很健谈,但碍于口音,众人基本听不懂几句,只能连蒙带猜跟人家交流。末了,老羊倌估计也嫌说话费劲,索性不再聊天,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他的放羊调儿。众人都不是艺术圈的,对这山歌酸曲没什么了解,唯一能跟着唱两句的也就是‘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可人家老羊倌还不愿意跟他们同唱一曲,嗷的一嗓子飙得老高,剩下的人齐齐哑火,白眼儿翻了一地。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人尸共舞补更 第一百三十二章人尸共舞 下午时分,老羊倌终于把众人带回了他们的庄子,也就是前边刚提到的:小田庄。 这个庄子怎么说呢,与多数人想象中的村庄不同,它没有建筑布局和街道规划,其实就是一处山坡的背面,紧挨着山体刨出一排窑洞,每个窑洞自带一个院子,刨出的土铺平了院外的斜坡,铺就出一条直来直往的土路。土路不宽,可容两车并行,靠边有没有护栏标识,也不存在阶梯平地,就是自然而然的山体斜坡,不陡,很高。庄里的牲口棚就在斜坡上,还有几户人家砌了院墙,圈地自己建了果园。 明俊伟一行人随同老羊倌进村后,引来许多庄里人围观,这些人大多是当地村民,人群中除了他们,还有小部分外地人。老羊倌似乎认识所有人,一路不停地和碰到的人寒暄聊天,明俊伟他们无奈,只得像那羊群一样,老头子停,他们也停。 许多村民在指指点点,操着他们听不懂的口音说着什么。曹良他们几个大老爷们儿基本没人搭理,那些庄户男女的目光主要还是集中在安贞、苏岚等人身上。 晁逸帆有些不爽,故意把铡刀扛在肩头,试图用雪亮的锋刃来逼退那些*裸的目光,但庄户人根本无视这个光头,还有人指着他肩头的铡刀偷笑。这让晁逸帆很受伤,难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凶神形象在他们眼里就是个逗逼??没人回答晁逸帆的疑问。 老羊倌寒暄一阵,指着身后众人说了几句,对方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笑眯眯的冲众人点点头,叽里呱啦说了一通,见众人一脸呆逼毫无反应,只得笑笑,就此别过。 宋瑶和几个女人走在后边,路过一间土院时,不经意的瞥了眼门内,顿时齐齐变了脸色。这户人家的大门洞开,院子里除了满地乱跑的鸡崽,赫然有几个行尸站在那里,更让几个女人惊诧的是,除了行尸和鸡崽,院子里还有几个小屁孩在追逐打闹! 那几个行尸不知是怎么被制住的,傻呵呵的像个棒槌,杵在原地摇摇晃晃,对来来往往的活人视若无睹,若不是那一身腐臭和烂掉了皮肉,可能宋瑶她们会把这些家伙当作村里的傻子。 “你们看到了吗?这里家家户户都有行尸。”宋瑶凑近明俊伟和曹良,压低声音讲起她们的发现。 “看到了。”曹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道:“刚才茜茜注意到了,村口那个牲口棚里也有,还不少。” “这村子有些古怪,要不咱们还是走吧?”路茜有些发怵,那些村民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动物一样,这让她心底隐隐有些发寒。再加上这里随处可见的行尸,更显诡异。 “先别急,提高警惕就是,如果真有问题,咱们贸然离开怕是会引起事端。”明俊伟低声安抚几个发毛的女人,偷偷打了个手势,让众人进入戒备状态。小米和小魏退到了队尾,几个女人被夹在队伍中间,一旦有情况发生,哥俩儿会用所剩无几的子弹撕碎眼前一切活物。 一行人正各自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办,突然间,前边的院子传来一阵喧闹,似有几个妇女厉声叫骂着什么,然后紧闭的铁门打开,三个行尸一涌而出,直直扑向了老羊倌这边! “我操!”晁逸帆头皮一炸,抡起铡刀就要去砍人,一旁的明俊伟赶紧拽住了光头小子,示意众人退后,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没等他们发作,那些看热闹的村民先动作了起来。 他们没有一拥而上将行尸毙命,而是像赶猪一样围着行尸吆喝了起来,老羊倌摆摆手让众人停一下,自己咬着烟锅晃了过去,嘴里骂骂咧咧说了句什么,只见胳膊一动,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虚影,‘啪’的一声抽在了当先冲来的行尸身上! 鞭声脆响,一片血肉被鞭子抽飞,可行尸又不在乎这些伤痛,身形顿了顿,又嗷嗷叫着扑了上来。老羊倌负手傲立,吐了口烟,鞭子再甩,抽打在行尸脚腕,胳膊一抻,竟是将行尸掀了个大跟头,‘噗通’一声摔了个大马趴。那些个围住行尸瞎吆喝的汉子一拥而上摁住挣扎的行尸,有人不知从那抽出一根麻绳,三两下将行尸捆成了粽子。其余两个行尸也未能幸免,连活人挨都没挨着就被各种方式放倒,然后无情的被捆绑play…… 明俊伟一行人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没能说出句囫囵话。 这他妈是在干啥? 晁逸帆吞了吞口水,攥着大铡刀走上前去,指着被几个庄户汉子捆起来的行尸,忍不住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他们已经死了,他们会杀了你们的!” 几个庄户汉子看了他一眼,嘿嘿笑着没回话,提溜着捆成麻花的行尸送回院子,那院里跑出三个女人,其中一个蓬头乱发,套着一条秋裤就跑了出来,见庄户汉子捆着行尸过来,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秋裤妇女道:“哎呀你个杀千刀的呀,咋几就这么不省事!” “嫂子则不要恼,送回个,则让好好身着。”汉子甲安慰道。 晁逸帆站在原地像个傻逼,没人理会他的问题,围观村民都散了,就剩下那院子里跑出来的三个女人,和几个帮助擒住行尸的汉子。 “逸帆,回来。”明俊伟唤了他一声,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一旁的安贞‘啧啧’出声,凑过来低声道:“你看那女人。” 众人不明就里,顺着安贞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个秋裤女的大腿内侧渗出一片血迹。 “她被咬了?”曾雅东秀眉微蹙,右手不自觉的搭上刀柄。 “东东。”苏岚摁住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那几个庄户人还在说着什么,老羊倌上前哈哈吼吼了几句,女人们抹了抹眼泪,道过谢,搀着几个粽子行尸朝门里走去。 “我操。”晁逸帆越想越不是个事儿,不顾明俊伟阻拦,提刀上前喝道:“站住!” 这一声喊的颇有匪气,女人们站住了,庄户汉子也站住了,老羊倌吧嗒着嘴,斜睨着他,没有吭气儿。 “干啥?”另一个短发妇女上下打量着晁逸帆,面色不善,好在她口音不算太重,说起话众人也能听懂一二。 “你们干啥?这都是死人你知不知道?” “管你甚事?”妇女白眼一翻,双手叉在挂满赘肉的腰上,一阵风吹过,撩起女人的褂子,露出白花花一片。 “我日…”晁逸帆尴尬的别过脸,换了种和善的口气,用那别扭的口音道:“大姐你莫要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像问问你们这是干甚咧?” “你管我干甚,你谁了?”女人不买账,瞪了他一眼,看向老羊倌:“贾老汉你引回来的这些人?” “昂么,几个后生女子在沙疙梁梁上迷路兰,可怜的,引回来吃口窝也饭。”老羊倌咧嘴一笑,摆摆手对晁逸帆道:“后生,人家两口子闹事,你则不要管。” “……”晁逸帆憋了半天,涨红了一张帅脸,指着那个秋裤女结结巴巴道:“她她她被咬伤了吧!会出事的好吗?你们留着这些行尸干啥?” “甚行尸?”老羊倌一脸奇怪,见他看着几个躁动的行尸,遂明白了过来,笑道:“昂,你说这些病羔子?不妨事,跟抽大烟的一样,么事。” “什么没事,你是不是傻——” “逸帆!”明俊伟厉声打断了晁逸帆,转身对几个面色不善的妇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兄弟不懂事,你们先忙,你们先忙。” 几个女人白了众人一眼,嘴里还嘟囔着,拉着几个行尸进了门。 “跟咱们没关系,别惹事。”明俊伟掐了掐还在气头的晁逸帆,示意众人继续走,一回头,看到金博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从庄户汉子堆里挤了出来。 老羊倌哈哈一笑,再没说什么,继续赶着他的羊群,带着身后众人朝前走去。 “怎么了?”曹良等人发现金博异样,好奇问道。 “我日,太变态了。”金博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水,鬼鬼祟祟的看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道:“我刚问那几个汉子了,你们知道刚才是咋回事吗!” “当然不知道了,说啊!”曾雅东是个急性子,翻翻白眼儿对金博的卖关子表示不满。众人也都好奇的紧,围了一圈等着金博的下文,只有安贞拉着小男孩步伐不减,似乎毫无兴趣。 “安姐?”路茜叫住她,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安贞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小声道:“应该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别听的好。” 金博竖起大拇指,赞道:“安医生高见,我都不好意思跟你们讲。” “操!”晁逸帆照金博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急道:“哪儿那么多废话!” “我说我说!”金博连连告饶,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老脸一红,道:“那汉子说…行尸是那几个女人的老汉,哦哦,就是她们老公。那个穿秋裤的女人想跟她家行尸男人要孩子,结果……” “闭嘴闭嘴。”路茜急忙打断了金博了叙述,一把拉过侧耳倾听的小麦:“去,跟安姐前边走。” “我也要听!”小麦涨红了脸,据理力争:“我成年了!” “还差几个月呢,去去去。”路茜一副长姐比天大的姿态,不由分说轰走了小麦。 宋瑶几个女的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一个个散开,装作赶路,其实耳朵都还在专注偷听。 金博见女性都已退避,脸上的臊红减退不少,低声跟几个猥琐男道:“他们这儿好像不知道行尸这个东西,都把行尸当成得病,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变成行尸的亲属。” “说那个秋裤大姐!”晁逸帆一脸的急不可耐,催问道:“这尼玛算不算跨物种*?” “你小子脑袋里装些什么!”明俊伟忍不住拍了他一巴掌,道:“都留神点儿,照金博所说,这庄子里行尸可不少,千万当心。” 小米和小魏嘿嘿愣笑,他俩对这种猕猴桃色八卦没兴趣,听闻潜在危险,又恢复了士兵模式。 “你给我说说,那咋回事?”晁逸帆不死心,等众人都散开了,又凑近金博身前套话。 金博被他烦得够呛,只得如实道出:“也没啥,他们这儿好多这种事。那户人小孩儿也死了,女人还想要个孩子,所以就跟行尸男人……那啥了呗。” “哟,看不出你小子还蛮纯情的?”晁逸帆怪笑着打趣道:“还是处男?” “滚蛋。”金博一膀子晃开狗皮膏药晁逸帆,快步跟上了大部队的步伐。晁逸帆也不生气,摸着下巴胡茬,回头看向那三个女人的院子,脑中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夜宴 第一百三十三章夜宴 黄土高坡的天很蓝,尤其是在夜晚,深邃一汪墨色,被闪烁的群星和皎月装点出不一样的晚景。从高处俯瞰村落,有零星的火光在闪动,夜风拂过,吹得枝叶沙沙作响,地面浮土被吹起,随着夜风越飘越高,复又飘落地面。许多庄户人养狗,月上三更,狗也早早睡去,除了不时呼啸而过的风声再无其他。 夜幕下的小田庄,有的人早已沉沉入睡,而也有一些人,似乎不那么安份。 老羊倌居住的窑洞在村头,除了相对较大的院子,他有一间主窑,两间偏窑,偏窑一分为二,左右皆可居住。明俊伟一伙人随同老羊倌回去,老羊倌没多说,打开两间偏窑的木门,招呼众人各自入住。 窑洞里很干净,干净的有些不像话,让人难以想象这是一个鳏居老汉的住所,更别提这老头子还养着一个行尸儿子。 偏窑没有大灶,进门一条直廊,左右分开两个拱门,内里靠墙盘着土炕,炕边用黄泥抹出小灶台。黄土高坡早晚阴冷,这时节,土炕必须要烧火,否则睡了容易得病。贾老汉给众人指明柴火所在,招呼两声便退了出去,听主窑踢里哐啷一阵响动,似乎是张罗饭菜去了。一行人将行李放进窑洞,经过商议,决定三男三女搭配住,也好有个照应。于是,曹良、小米、小魏和安贞、苏岚、曾雅东去了一间,剩下的人住一间。左右两窑,各居三人,也算宽敞。 贾老汉的窑洞是土窑,内里纯天然挖掘打磨,没有抹白灰、贴瓷砖,拱顶缀着一根电线,下边耷拉着无法点亮的灯泡。煤油灯摆在灶台上,火机点燃,豆苗大的光点莹莹闪亮,映得窑洞内昏黄一片。 土炕边的墙上贴着*画像,两侧各有招财送宝财神图,靠近门口的地方还贴着一些发黄的奖状,以及看图识字认拼音的启蒙图画。奖状上了年月,纸上的字迹难以辨认,依稀可见‘三好学生’之类的字样,想来是贾老汉儿子幼时的物件吧。除此之外,窗户边立着几个老旧木凳,一张折叠桌靠墙摆着,窗台上码放着几盆绿植,叫不出名字,但长势喜人,郁郁葱葱。 两拨人里里外外检查了通透,确认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多少放下心来,集体杀进了贾老汉的主窑洞。 主窑比偏窑大一些,进门比较宽敞,内里有大灶台,还辟出空间做餐厅。榆木圆桌很大,摆在灶台一边,靠墙立着水缸与化肥袋,炭火摞在在台边上,一大一小两口锅腾腾冒着热气,不知道贾老汉在捣鼓啥好吃食。 “老爷子,我来忙您吧。”明俊伟等人虽说还有戒心,但总不至于一帮年轻人等着一个老家伙做饭,其余人有的在院里,有的已经入座,明俊伟几人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主动凑近灶台,打算帮放做做饭菜。 老头子烟锅不离嘴,一边笑着摇手,一边操着夹带方言的普通话,道:“后生们坐着去,老汉能行了,女子们有忌口不?” “没有没有,简单点就好。”安贞几个女人也想帮把手,奈何灶台跟前就那么大点地方,而且烛火昏黄,一不留神踩到柴火绊倒口袋,平添忙乱。 小麦坐在小板凳上没挪窝,双手拖着下巴,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主窑里的偏洞,洞门上的门闩被铁链缠了好几圈,坠着一个大锁。 “小米哥,那里边…”小麦怯生生的往里挪了挪,拽着小米的衣袖,小声道:“那个行尸会不会在里边?” 小米回头瞅了眼,见众人的都在忙活,于是起身凑近那扇门。刚走进没几步,门后出传来一阵淡淡的恶臭,小米打着火机瞅了眼,只见木门的缝隙之间都填塞了布条。 “不怕,有我们在。”小米坐回圆桌,揉了揉小麦乱蓬蓬的头发,笑道:“别凑近没事,铁链子拴着呢。” 其余人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好奇了张望一眼,看到那条冰冷的铁链,心中基本都明白了过来。不管怎么说,贾老汉收留了众人,又管吃又管住,行尸也关在了屋里,没有威胁到众人的安全,于是一行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提防着,脸上都表现的无所谓。 明俊伟蹲在灶边帮忙拉风箱,柴火都是晒干的,易燃且少烟,灶台土腔内火红火红的,连带着明俊伟的脸都刷上一层红光;贾老汉叼着烟锅子哈哈大笑,长长的手勺在大锅里搅和着,路茜和宋瑶两人在案板处帮忙洗菜切菜。 别看这是个单身老男人的窝,柴米油盐啥都不缺,两个姑娘忙碌了一阵子,贾老汉看得高兴,大手一挥,招呼金博和晁逸帆两人随他出去。二人不明就里,狐疑的跟在他身后。老羊倌拎着煤油灯,迈着外八字,打开院旁一间低矮土窑,进去翻腾一阵,递出来两挂腊肠。 “卧槽,这里边是冰窖吗?这个季节放不坏??”晁逸帆吃了一惊,鼻子凑过去闻了闻,一股肉腥混合着辣味,捏了捏肠身,还没干透。 “将将灌的,么坏么坏。”老羊倌吧嗒吧嗒吸着烟锅,走到门口时,对两个愣头青道:“你们踏踏实实住哈,别家的事莫操心,昂。” “昂。”两人齐齐应了一声,偷偷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里都写着‘听你才怪’。 灶台火旺,没费多大功夫便折腾好了饭菜,一脸盆黄米饭、一盆洋芋熬酸菜、一盘蒸腊肠、一盆炒白菜、一盆拌黄瓜。盆都不小,大圆桌摆的满满当当。没等众人道谢,老头子又从水缸角落里摸出一个大号雪碧瓶,笑眯眯的给众人逐一斟上。 小麦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辣的呸呸呸直吐口水,逗乐了满桌人。 “么甚好酒好菜,对付吃昂。”老羊倌也不客套,端起大洋瓷碗舀了一勺酸菜盖进去,单脚踩着凳沿儿,就着大蒜刨起了饭。 众人被老羊倌粗豪的吃相感染,辘辘饥肠齐声叫唤起来,当即也顾不得一二三四五,个个埋头扒饭,伸筷子的节奏和频率比金博耍刀还欢快。 晁逸帆用牲口的速度扒拉着饭菜,还不忘时时举杯畅饮,根本不顾明俊伟递过去的眼神。几人见这小子吃嗨了,俱是一脸的无奈,只得由他快活。老羊倌看起来心情不错,乐呵呵的不住给小男娃和小麦碗里盛菜,自己放下筷子,拉过晁逸帆和小魏两人开始划拳。 小魏酒量不错,就是不太会玩,开始被晁逸帆这个贼精赢了不少,没喝几轮,小魏掌握了划拳精髓,三个人酒号子喊得震天响,大呼小叫连声痛快,半小时没过,两升装的散白酒喝得一干二净。 明俊伟一众人围坐在桌前,既享受这难得的安宁时光,又按捺不下心底惴惴,彼此面面相觑,竟是如坐针毡。宋瑶伸了个懒腰,低声说了句什么,伸手接过老羊倌的烟锅闷了一口。这老烟枪的旱烟岂是她一个丫头消受的了的?一口下去呛得鼻涕眼泪横流。宋瑶不服输,抹了把眼泪又是吧嗒吧嗒几口,抓过晁逸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卧槽?”晁逸帆端酒端了个空,抬眼见宋瑶来了个仰脖干,赶着酒劲儿上来,便开始满嘴跑火车瞎嚷嚷:“反了你了!大海不在,我这哥们儿得替他管管你!” 满桌人都是一脸要坏菜的表情,路茜在桌下狠狠踹了晁逸帆一脚,低声斥道:“胡说八道什么!” 没曾想,宋瑶倒是没什么异样反应,她站在那里,擦了擦嘴角流出的酒液,吃吃笑道:“好啊,我看你怎么管?”说罢又抓起小魏的杯子,头一仰,杯见底。 老羊倌笑眯眯的抽旱烟,老脸笑得全是褶子,又从水缸旁边拎上来两桶酒,笑道:“敞开吃,敞开喝。”其余人皆哑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明俊伟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喝吧喝吧,今天都放松放松,我给你们守夜!” “不行,我还是觉得唔——” 金博正色拒绝被打断,他身旁的宋瑶没给他讲完话的机会,拧开塑料瓶直接塞进了金博嘴里。可怜金博一嘴白牙差点被杵掉,没等他反应过来,火辣辣的酒液便顺着食道流下,仿佛一道火线落入胃里,烧得这小子嗷的一声蹦起老高。 满桌人又笑又惊,闻得明俊伟所言,个个内心也是没有来的一阵放松。相视看去,眼里都有疯狂一次的意思。 老羊倌只笑不答,见席间又有男女跃跃欲试,起身端来一摞空碗搁在桌上,又从木柜里端出一盆黑乎乎的菜叶:“家里腌的碎菜,后生女子们则好好耍,么事,想吃甚喝甚只管言传。” “大爷,可麻烦你了。”曹良给碗里满上酒,遥遥举起,也是一口闷干的豪放派。 “不麻烦不麻烦,人多红火。”老羊倌喝了些酒,沟壑纵横的脸上多了几分潮红。他的烟锅被晁逸帆几个人轮着抢去抽,自己干搓手又不好意思要,明俊伟一声长叹,索性也厚了脸皮,从柴火堆上捡起烧火用的练习本,扯下一张纸,从老羊倌的烟草袋子里捏了一撮,给自己卷了根烟,优哉游哉的抽了起来。 明俊伟和小米保持清醒,一滴酒都没沾,俩人一左一右看着窑内众人拼酒癫狂,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交换个眼神,都是满眼无可奈何。 这厢晁逸帆大呼小叫:“安医生咱俩走一个!”那厢路茜脸色潮红:“曹哥我敬你!”这边曾雅东大马金刀踩在凳子上,和小魏有鼻子有眼划起了拳;那边金博抱着凳子滚落墙角,嗷嗷吐了一地;苏岚笑眯眯的看着众人,时不时低头和老羊倌交流几句,小麦偷偷给碗里倒了些酒,小男孩眼巴巴的看着,趁安贞没注意,端起酒碗钻到了桌子底下。 宋瑶喝得兴起,一把脱掉外衣,玲珑有致的身体被小背心勾勒的格外撩人。短发姑娘踩着醉步越过凳子,抓起吐翻在地的金博,嘴里还念叨着:“起来起来!” “…不不不嗷…不喝了不喝了…”可怜金博醉眼朦胧的连连告饶,被宋瑶半拖半拽拉回桌上,这小子刀法精湛,酒量着实差的可以,这会儿舌头都捋不直。 “瑶瑶,少喝点。”安贞脸颊也有些泛红,她轻轻按下宋瑶举着的酒碗,将她搀坐在椅子上。 “我没事,我没事……”嘴上还在逞强,眼皮便已经开始打架,等明俊伟帮忙倒来开水时,短发姑娘已经倚在安贞肩上睡去。安贞笑笑,抖开衣服披在了宋瑶身上,将她递给明俊伟和小米,让扶去窑洞睡觉。 明俊伟扫了眼酒桌,干脆把瘫倒的金博也背了出去,刚到偏窑门口,听见墙角黑暗处传来呕吐的声音。 小米打眼一瞧,嘿嘿笑道:“逸帆呐,进去睡吧,甭喝了!” 晁逸帆扶着土墙站起,擦了擦嘴上的秽物,含糊不清道:“不睡,难得今天放纵放纵!你俩在我放心!再说老子今晚还要夜袭…夜袭寡妇……” ‘噗通’ 话没说完,晁逸帆顺着墙根跌坐在地,嘴里还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明俊伟和小米一脸黑线,碍于没有空手,只得先把宋瑶和金博送了进去。 “嘿,怎地今儿个突然都有酒兴了。”小米帮着将金博抬上炕,盖了被子,又去另外一边伺候宋瑶。 明俊伟关上宋瑶这边的屋门,苦笑道:“弦儿崩了太久,难免的。来,咱哥俩儿抽根烟。”说着拉过墙边的板凳,齐齐瘫坐上去。 “这么喝没事吧?我估摸咱俩还得抬几趟。”小米乐道:“没想到几个姑娘都挺能喝。” “能喝也差不多了,贾老汉的私房酒估计都被造干净了”明俊伟边说边笑,透过窗户望着天边弦月,出神道:“妈的,天天过这种日子也不赖啊。” “那是,总比饥一顿饱一顿的强。” 炕上的宋瑶‘嘤咛’出声,夹着被子翻了个身,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什么。 明俊伟起身过去帮她掖好被子,借着昏暗煤油灯瞥了眼,短发姑娘的脸颊泪痕犹在,触手湿热。昏睡的宋瑶感觉到脸上的拭泪的手,嘟囔了一句,抓住明俊伟的手枕了上去,呢喃间小猫样蹭了蹭,似是很舒服,嘴角挂起一抹浅浅的甜笑,呼呼睡去。 “没事儿吧?”小米问道。 “没事儿,估计梦着谁了。”明俊伟坐在炕沿,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儿,窗口的小米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明俊伟抬起困乏的眼皮,出声询问。 小米没答话,站起身扒着窗户瞅了瞅,狐疑道:“刚才没注意看…逸帆哪儿去了?” 明俊伟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估计又去喝酒了,这小子也——” ‘哗啦!’ 院外一声玻璃碎响,女人的惊叫骤然撕破了静夜。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月过女墙 第一百三十四章月过女墙 小米在惊叫声起的瞬间冲出了窑洞,等明俊伟安抚好宋瑶赶来时,酒桌上的一伙儿人已经站在了院子里。 这帮人喝得慢,虽然酒气浓重、脸色潮红,好在神智还清醒,肢体协调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一众人相互瞅瞅周围同伴,晁逸帆不见了。 “这浑小子。”明俊伟暗骂一声,抬眼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四邻都被惊动,熄灭的烛火一盏盏亮起,很快便灯火通明。 老羊倌踱着步子走出窑洞,眯眼打量着众人,表情有些不悦:“你们这些娃娃,老汉跟你们千叮咛万嘱咐的,咋就不听咧?” “大爷,我们朋友估计喝多了,您能不能带我们过去一趟,肯定是误会。”虽然不知道晁逸帆又捅了什么篓子,不过好歹这老羊倌人还不错,明俊伟就地发挥厚脸皮技能,一口一个‘大爷’,连搀带拽把人带出了院子。 安贞走到院门口想起了什么,喊住了苏岚和曾雅东:“咱们都出去,院子里可就剩下宋瑶她俩和行尸了。” 苏岚看向曾雅东,后者其实挺想去看看热闹,但敌不过苏岚可怜巴巴的企盼眼神,只好听从了安贞的意见,返身跑回窑洞拿回苗刀,和安贞、苏岚两人等在窑洞门口。 一众人簇拥着老羊倌,疾步赶往事发地,路上看到许多庄户人揉着惺忪睡眼,举着火把或灯笼向前疾行,吵吵嚷嚷胡乱猜测着。白天没觉得这里人多,晚上才能看出一二,这些庄户人家都很警觉,等到明俊伟他们到达出事地点时,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两边院墙上还探出许多脑袋张望着。 “要糟。”明俊伟看了眼大门就知道要坏菜,这里正是白天跑出行尸那户人家,金博说过,这家住着三个寡妇和她们的行尸老公。 众人出来的匆忙,除了明俊伟和小米,基本都没带防身武器,反观挤进院子的庄户人,几乎人人手里都提着凶器,有柴刀镰刀,也有铲子扁担,照这情况,万一起点摩擦,明俊伟一众人很可能连院子都逃不出去。 明俊伟拦住打算一起进去的几人,低声道:“回去几个抄家伙,让安医生她们留点神。” 曹良会意,拉着路茜和小麦匆匆跑了回去;小魏懒得折返,弯腰从门边捡起一块板砖,掂了掂份量,掖进了怀里。 老羊倌回头看了眼他们,没有说话,挥手驱开人群,带着仨人挤了进去。围观群众见是老羊倌,自动让开一条通路,看他们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几人走近几步,听到了屋里的吵闹声,还有女人的哭号。窑洞门大开着,里边已经进去了不少人,外边乌央乌央一群人想从窗户看热闹,但里边有人把窗帘给拉上了。 “老叔,你赶忙去看看,弄哈乱子了!”正巧门里跑出一个青年人,看到贾老汉跟见了救星似得,只是看到老羊倌身后的明俊伟几人时,脸色明显黑了下来:“你们出去,这儿不欢迎你们。” “兄弟,是误会。”明俊伟一脑门子汗,瞅这年轻人的态度就知道,晁逸帆估计真的惹下祸了。 “谁跟你兄弟,爬球远远的!”青年人不买账,脑袋一甩,抬手就打算轰几人。 “悄悄的。”老羊倌回头喝骂一声,示意三人赶紧进去,不要再显眼添乱。 小魏狠狠瞪了眼青年人,对方毫不示弱,遥遥竖起两根中指。 这间窑洞没老羊倌的大,而且因为是三个女人居住,零七八碎的东西也多,虽然收拾的还算井井有条,但人一多,便更觉拥挤。三人在老羊倌的带领下挤进了偏窑,里边的人听到贾老汉过来了,纷纷腾开地方,把几人让了进去。 方一进门,三人脸色便垮了下来,只见那炕上躺着三具没了动静的行尸,三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正伏在尸体上嚎啕大哭。晁逸帆被几个精壮汉子摁在地上,瞧那灰头土脸的模样,估计已经挨了顿暴揍。一把沾着血的斧子掉在地上,血迹从土炕延伸到窗户边,凶案现场特征明显。晁逸帆还在徒劳的挣扎,口中叫骂不断,脏字儿机关枪一样乱蹦。看周围人一脸恨不能杀之后快的表情,估计家里女性都被晁逸帆给问候了一遍。 见此情景,小米哥俩儿也火了,当即冲过去和摁着晁逸帆的汉子推搡起来,你来我往推推打打,刚安静下来的窑洞再次闹成一片。炕上的一个女人嗷嗷哭喊着跳了下来,拾起地上的斧子冲向晁逸帆,明俊伟急忙过去阻拦,围观众人叫骂不止,扯住明俊伟一通乡村骂,明俊伟心头火起,但又不得不压下愤怒,百般解释对方毫无反应,硬是被喷了满脸吐沫星子。 ‘啪啪啪!!’ 三声脆响自头顶响起,老羊倌朝着鞭子大喝一声,总算止住了几近失控的场面。 “都嚷嚷个球!散开散开!”贾老汉吹胡子瞪眼的模样颇有几分威严,人群喧闹声渐低,除了还和小米小魏撕扯在一起的几个汉子,其余人统统噤声退到了一旁。女人瘫坐在地上呼天抢地,斧子被甩在一旁,小米小魏虽然战斗力强悍,但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更何况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老羊倌分开厮打在一起的几人,弯腰把晁逸帆扶了起来。 晁逸帆甭管之前真醉假醉,这会儿酒劲儿基本全消了,抹掉鼻血,恨恨地扫视着一圈人,嘴里不住的‘呸呸’出血沫子。 “伤里边了?”明俊伟急忙搀住晁逸帆,小心地摸了摸他身上,问道:“怎么样?” “没,嘴里被踢破了,妈了逼的。” “少说两句吧,怎么搞的?你跑这里干啥?” “我他妈…唉,别提了,真他妈倒霉。”晁逸帆一脸不忿,瞥了眼炕上的尸体和地下呼号的女人,无奈的摇摇头。 老羊倌迈着外八字踱了几圈,吩咐靠墙站的人把烛台都点起,老头子脸上的沟壑愈深,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烟,坐在灶台上叹了口气,缓缓道:“王家媳妇莫嚎了,起来把衣裳穿上,这么多人哩。” “嗷啊啊!!他老叔啊!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这碎杂种不是人啊啊!二半夜在外面不晓得捣什么鬼,进来就拿斧子剁人!!要不是三哥他们来得快,我们几个估计也没命活了呀!!”地上的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起状,也不管春光大泄,抱着老头子的腿一阵哭号。炕上的两个女人见状哭声更甚,也是你一言我一语控诉晁逸帆的兽行,说他不光半夜进门杀人,还想对她们几个施暴。 晁逸帆脑门儿青筋突起,指着那女人破口大骂:“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要不是老子进来的快,你仨都他妈成行尸屎了好吗?再说你也不瞅瞅自己那德性,老子强奸你?你跟行尸睡傻了?” “别说了!”明俊伟一阵眩晕,他们自然相信晁逸帆不会干这些破事儿,但眼下村民群情激奋,不趁着老羊倌在把话说明,万一再激起众怒,那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 “我他妈冤枉!”晁逸帆满脸的悲愤,指着炕上的行尸,手都在哆嗦:“你知道这些傻逼娘们儿在干嘛吗?” “知道你冤枉,你先忍忍。”明俊伟强行压下他的手,低声道:“女人都在那边,现在动起手会出事的!” 晁逸帆恨得牙根痒痒,咬牙切齿了半天,终究只得悻悻熄火。 窑洞里灯火通明,映照着一张张阴晴不定的脸庞,人群窃窃私语,女人哭闹不止,老羊倌盘腿坐在灶台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久久没有做声。 眼瞅着周围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明俊伟只得排众而出,正色道:“这几位大姐,我兄弟今天喝多了,做事莽撞,我替他给你们陪个不是。不过一码归一码,你们的男人已经死了,你们跟行尸住在一起早晚会出事的。” “放你妈的屁!你男人才死了!”地上的女人两眼哭得红肿,挣扎着站起扑向明俊伟,连捶带打,口中不依不饶的叫骂着。 明俊伟被骂的一阵胸闷,这女人身上就穿个胸罩和裤衩,他还手不能,想止住女人又没地方下手,只得狼狈的支起胳膊干挨打。 “我操!”晁逸帆见自家大侠被这乡野泼妇在脸上挠出两道血印子,脑门儿一热就要动手,这时身后一阵嘈杂,再看去,路茜和曹良端着刀枪挤了进来。 “这是…”曹良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之后急忙去拉架,结果也没能招架住。那女人见水挠谁,完全状若疯魔。周围人乐得看戏,没有一个出声阻止的。 小米和小魏一人拉着晁逸帆一条胳膊,这光头小子劲儿还真不小,挣脱不开只得大骂助阵,场面再度陷入混乱。 “别打了!!”路茜头发汗津津的,显然刚才挤进来费了一番功夫,见此混乱场面也是慌了手脚。但没人听她的制止声,人群笑看女人撒泼,有些年轻小伙指着对路茜指指点点,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路茜气极,大步过去将几人拦开,那女人见又有人插手,立马又是一嗓子哭号,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又想去挠路茜。路茜不是明俊伟和曹良,哪能受她欺辱,不等女人的手爪探过来,抡圆了一巴掌抽在女人脸上。‘啪’的一声脆响,不亚于老羊倌的鞭子,女人当时就被打蒙了,捂着脸愣在原地,看清打她的人后更是癫狂,弯下腰就去捡斧子,但还没等她起来,颈间便已搁上一柄雪亮刀刃。 路茜出来的匆忙,见金博的长刀立在墙边,顺手便提了过来,此时倒正好派上了用场。金博的刀是凶器,而非装饰品,长刀刃口锋利,斩杀行尸无数,刀锋贴在女人颈间,只要路茜稍微使力,女人分分钟身首异处。 “想死就动动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借种 第一百三十五章借种 路茜平时不动手,动手便惊人,女人感受到颈间的压力,皮肤被锋利刃口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当即便怂了下去。虽然嘴上还在叫骂,但捡斧头的手已经松开了。 周围人倒吸一口冷气,惊掉一地眼珠子。他们本来想看女人之间打架撕衣服,路茜长相甜美,身材凹凸有致,远非撒泼女人可比,这要是打起来被剥光,啧啧啧,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 “咳!”默不作声的老羊倌终于吭气儿了,老头子一声长叹,在灶台壁上磕了磕烟锅,道:“女娃娃把刀放哈,王家媳妇你也莫要闹咧。” 路茜看了他一眼,用脚尖将斧头拨到身后,缓缓移开了刀锋。女人‘扑通’坐倒在地,没有再嚎叫,只一下一下抽泣着,眼泪簌簌直落。 “那后生,你老实说,这咋回事。”老羊倌咳嗽了两声,见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告状,眼睛一瞪:“旁人莫叫唤。” 晁逸帆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指着床上的尸体,道:“你自己看这几个女人在干啥?妈的这是行尸啊,不是充气娃娃好吗?她们居然把绳子都给松开了,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别说她们三个,你们这个村子估计都要遭殃!” “你——” “悄悄!”老羊倌止住女人的叫喊,眉毛拧成了一团,操着别扭的普通话道:“你们光说行尸行尸,甚是行尸?昂还有,你不在房子喝酒,二半夜跑这儿弄甚了?” “我…”晁逸帆语塞,满是灰土的脸上一红,刚才还梗着脖子喊叫,这会儿倒扭捏了起来。见他这幅模样,明俊伟几人也有些疑惑,难不成这小子真的酒后发情了?? 晁逸帆对几人翻了翻白眼儿,心说靠你妈啊靠你妈,还不是白天金博说这里有杂交片看,本以为晚上能看到点限制级场面,谁知动作片还没开始就变成了恐怖片,要不是他手脚快,估计就得变成灾难片了。 明俊伟转念一想,再看晁逸帆一脸的窘迫,心中大概明白了过来。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端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围观群众见他不答话,更觉其中有鬼,当即又是一阵声讨。 晁天王何许人也?岂能平白受这冤枉气,见众人骂的欢快,头脑一热,嚷嚷道:“操!我他妈就是想过来…过来看看、看看风景,听见里边行尸叫唤,担心出事才进来的!” 曹良几人也猜出了大概,别过脸有些不忍直视,他们知道晁逸帆想看什么“风景”,瞅那三个女人的打扮,再看齐刷刷躺在炕上的行尸,几人不由自主脑补了当时的情景,画面太美……也就晁逸帆敢看。 老羊倌脸上挂着莫名的表情,吐出一股浓烟,皱眉道:“后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老汉跟你嘱咐过,莫操心旁人家事,你咋就不听哩?” “这他妈不是我操心,我…”晁逸帆突然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此刻无比想念姜河,如果姜河在这里,他一定会帮着自己说话的。光头小子噎了半天,道:“大爷,还有各位,你们家里的活死人已经是吃人怪物了,不再是你们的亲人了好吗??你们村难道没电视吗??没见过那些怪物害人吗??” “扯球淡,还吃人,你糊弄鬼了?”围观党有人揶揄了一句,引得众人赞同,纷纷指责晁逸帆狡辩。 “傻逼们,带种的拉一个你们亲戚过来,谁觉得老子骗人?自己站出来,妈了逼的你把你家亲戚松了绑,你俩睡一宿,明天早上你要还能剩下骨头渣滓,我他妈跟你姓!”晁逸帆急了,他最讨厌叭叭讲道理,这些村民分明是认知有误,和城里灾变初期的一些人一个德性,还把行尸当病人。晁天王觉得根治这种想法很简单,当众被啃一个,啥都解决了。 明俊伟拉过激愤的晁逸帆,暗自叹息不已,他了解这些人的心理。这个地方交通闭塞,外界信息被阻断在黄土高坡之外,别说电视,整个村子连个煤气灶都没有。再说了,与世隔绝是一方面,但认知这种事情很难改变,就算被咬死一两个,人家还是认为那是病,更有甚者归咎为中邪之说,根本起不到作用。万一再酿出人命,只怕事情会变得更加麻烦。 围观党不少人正在叫嚣,有几个正往出挤,嚷嚷着让晁逸帆等着,现在他们就去牵老婆老公娃过来印证。 路茜又急又气,碰了碰明俊伟,低声问道:“怎么办?” “别急。”明俊伟徐徐吐气,暗自琢磨了一番,道:“大爷,看得出来您在这儿德高望重,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出了,咱们还是想办法解决吧,吵也吵不出什么来,您说对不对?” 围观党喧闹声歇,估摸着看明俊伟比较顺眼,有几个人附和道:“这大兄弟说的在理,解决!解决!” 老羊倌抄起手,似乎有些为难,盘算一阵,道:“你们啊,让老汉想想,都别吵。” 老头子闭目琢磨解决方案,一旁的曹良突然眼前一亮,凑近明俊伟道:“怪了,你记不记得咱们碰见他的时候?他不是说还碰见过许多外边人吗?怎么没见到?外边的人进来这里看到行尸,肯定也会告诉他们的吧?” “我刚才就想到这件事了,现在看来,所谓的外边人……估计就是行尸,不然他们这偏居一隅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被感染?”明俊伟头疼的厉害,揉捏着眉心,低声道:“茜茜不是说村头窝棚里有好多行尸吗?估计是没人认领的外边人。” 曹良恍然大悟,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半晌,老羊倌总算睁开了耷拉的眼皮,道:“照理说啊,这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啊……” 围观党:“对!天经地义!” 老羊倌瞪了眼捧哏党,继续道:“但是吧,这些病羔子本身也病着,咱们又是沐浴改革春风的新社会……” 围观党:“对!新社会!” “悄你妈板子!”老羊倌怒目圆睁,歪嘴大骂,围观党齐齐噤声,几个捧哏的急忙缩起了脖子。路茜忍不住‘扑哧’一乐,见老羊倌瞄了过来,急忙‘咳咳’几声掩饰了过去。 “这样吧。”老羊倌唉嗨唉嗨了半天,皱眉道:“王家媳妇,你们几个…无非是想再养个娃娃嘛,对不?” 寡妇三人组泣泪声声,点头不迭。 “你们看这个样子行不行?”老羊倌裹了口烟嘴,吧嗒道:“病羔子身子骨估计也养不下娃,既然、既然这混账小子闯下的事,那就让他来嘛,你们看咋个?” “啥米?”事关自己前路,晁逸帆听得格外认真,不过听到后边越听越糊涂,皱着眉头看向身边几人,俱是一脸迷惑。 三个女人也齐齐抬起头,犹疑道:“老叔,你说甚咧?” 老羊倌对众人的理解能力有些不满,气哼哼的磕了磕烟锅,道:“唉呀,笨的!借个种嘛!你们看这后生身强体壮,长得也精神……则让这后生给你们赔个娃娃,这总行了?” …… 寡妇三人组呆愣半晌,缓缓转头看向晁逸帆,光头帅哥身边的几人齐齐一个哆嗦,挪着步子闪到了一旁,眼珠子都快瞪出了眼眶;围观党沉默一阵,显然都低估了老羊倌和稀泥的能力,不过相比明俊伟等人的震惊,他们倒是还蛮认同这个决定的,一个个回过了味儿,还不住的点头称是。有一些男女甚至面露喜色的抬起了头,目光开始在明俊伟啊曹良啊小米小魏啊路茜啊等人身上打转……几个被目光锁定的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脑中浮现起诸如‘种猪’、“种马”等词汇。 “我去你妈的你个老扒灰!棺材板!封建余孽!!!” 晁逸帆一脸呆逼,傻站了半天,总算明白了老羊倌的意思,当即暴跳如雷扑了过去,要不是明俊伟几人拦得快,只怕老羊倌今天也得寿终正寝。 老羊倌盘腿坐回灶台上,一脸的莫名其妙,指着发狂的晁逸帆嘀咕:“你这后生咋么个眉高眼低咧?一命抵一命对不?” “抵你妈个逼!我操你全家!!!” “冷静冷静!!淡定淡定!!” 明俊伟和曹良几人死命拉扯晁逸帆,他们几个震惊的同时也松了口气,虽说老羊倌的办法有些惊天地泣鬼神,但终究不用刀兵相向,也算是皆大欢喜了。而且更主要的是,借种是借晁逸帆的,他们几个这几天只要‘扫地恐伤行尸命,爱惜行尸罩纱灯’,千万别一不留神整死谁家媳妇老公就好了……路茜大脑已然宕机,随着蜂拥的人流左摇右摆,一不留神还被几只咸猪手吃了豆腐。她满眼悲悯的看了眼暴走状态的晁逸帆,深深叹了口气,眼里满满都是同情。 围观群众此刻得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一个个不似先前那般怒火冲天,全都换了一副颜色,拉扯的、劝说的,还有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子,直接过去用草席裹了三具尸体,就这么抬出了窑洞。寡妇三人组嘴上没说啥,单看表情显然是默认了这个审判结果,不哭了,也不闹了,先前春光大泄的撒泼,这会儿倒娇滴滴的像个闺阁女子,默不作声的穿上了衣服。 夜幕下的小田庄突然热闹了起来,仿佛庙会一般,只是其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噢,是了,那不和谐来自于某光头悲愤欲绝的呼喊。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个人的旅途 第一百三十六章一个人的旅途 ‘哐铛’一声乱响,紧闭的木门被姜河一脚踹开,老式门锁连带着一侧门框被震飞老远。 姜河皱眉,挥散眼前腾起的烟尘,眯眼打量着这间破旧的民房。房间不大,经济贫困地区有很多类似的低矮民房,这些屋主人多是农民,祖辈停留一处,到了也没能积攒下什么金银,只好老少几代同处一室,过着恬淡而拮据的生活。 这间屋子大约有四五十平的样子,老式木门后是客厅,左边有一间小卧房。客厅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这种房子不存在什么客厅卧室的叫法,所谓客厅里可以摆床、摆餐桌、摆书架,除了马桶不能搬过来,其他都没啥问题。 姜河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他与邵山分别后的第一站。如今姜河孤身一人,身边没有可以依赖的伙伴,前路茫茫未知,做起事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他沿着大路开了许久,路上盘算了很多,最后无奈的发现,眼下他除了麻烦就是麻烦,根本理不出头绪。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和同伴失散了。大柳沟地下防空洞被屠,宋瑶等人不知所踪,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信息。虽然他跟邵山说了发射基地的事,但这也就是随口一说,他根本无法确定宋瑶她们是否去了那里。而且按照邵山的反应和说法,那个发射基地肯定不是什么好去处,甭管有没有安贞口中所称的飞机,总之肯定少不了其他奇怪的东西。 姜河很惆怅,他坐在车上抽完所有的烟,依旧是一头雾水加一堆乱麻。如果要去发射基地,那他最起码得有一张地图,除此之外还需要食物和水,前路不可知,是姜河勤劳的原动力,他不得不在最初的路途尽自己所能去储备一些物资。邵山很够意思,留给他两把枪、一把刀,这样的装备足够他苟活一阵子,哪怕实在撑不下去了,还可以用来抹脖子。 想到此处,姜河不免有些唏嘘,别看他当时拒绝邵山拒绝的很干脆,其实内心是做了一番激烈的斗争。最显而易见的一点,和邵山同行的存活几率肯定要大于他自己独行,虽然姜河现在不是纯粹的废柴,但和邵山比起来,他和废柴的界限也不是很明显。但姜河不得不拒绝,毕竟他俩不是一路人。邵山和白聿栋不一样,老白和自己兵当时完全与上头失去了联系,虽然名头还是观测站,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停止了所有工作和任务,每天窝在深山老林里过着田园生活。邵山不同,他的军阶和老白相同,但任务与所属部队是不一样的,贺卫国是嗝屁着凉了,但贺卫国上边还有人,邵山又恰好知道该如何与上头取得联系。 如果姜河随同邵山一起回去,性命或许暂且无忧,但往后该如何取舍,那可由不得他了。另外一方面,邵山那双冰冷眸子下时隐时现的炙热意味也让姜河发怵,虽然邵山几次救他性命,但为报救命恩德去改变性取向……姜河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无论如何,既然选择了千里独行,那便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从前身边有一群伙伴,甭管做什么事情都有个照应,现在则是不同,空空荡荡的公路山野,如何活下去成了姜河目前面临的头号问题。 姜河身上有一个特点,这个特点在某些时候显得不合时宜,但在其他时刻倒还算是不错的品质。没错,姜河在多数时候都能保持着相对乐观的心态,虽然有时明显是盲目乐观。就像现在,他把前往发射基地当成了终极目标,那么在达成这个目标之前,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例如食物和水。 邵山和他分别的时候各自分配了武器,姜河作为弱势群体,还获赠卡车一辆,但俩人除了子弹之外身无长物,可以说穷得叮当乱响。当姜河估摸着自己开了有二三十公里时,五脏庙适时的叫唤了起来。不光是他,那条黄狗也眼巴巴的瞅了他一路,姜河寻思着如果再不找点吃喝,说不准黄狗饿急了会把路茜的狸花猫给嚼了。 所以姜河沿途观察,总算是看到了一户人家,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需要说明的是,这户人家所在的位置并不是高速路旁。姜河和邵山分别的地方是高速路,但姜河为了保险起见没有沿着高速继续行走,而是在某路段进入了辅路,期盼可以到附近城镇打打秋风。然而令他受伤的是,这二三十公里似乎又跑偏了,除了萧条的公路和枯黄的麦田,他竟没有看到任何城市的影子。抱着不到黄河心不死的念头,姜河又浪费了一些汽油,这才在一条乡道交叉口前看到了这间民房。 乡道是土路,四边枯黄的麦田没有一丝美感,这个小院落孤零零的杵在这里,看起来有些突兀。 猫和狗很自觉的留在了车上,姜河背着步枪,捏着手枪和军刀,武装到了牙齿。绕着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地方,别说行尸,连鸟屎都没有。 屋子里的烟尘散尽,下午时分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去,洒下几坨看起来暖洋洋的光斑。 姜河在门口静立了一阵,确定里边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这才压着步子走进屋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方才在门口还能感受到阳光带来的暖意,可乍一踏进房门,周身立马起了一层痱子。姜河深吸几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儿,小心翼翼地迈进客厅,目光快速扫过方桌板凳以及靠墙摆放的一台老式电视,电视旁边紧挨着一张木床,床上落了一层灰,印着富贵牡丹图的床单被褥叠的整整齐齐。 “有人吗?”姜河轻轻叫唤了一声,随即觉得自己有点蠢,如果屋里有人,自己刚才踹门的时候人家就该出来了,哪还用他爱的呼唤? 想通此节,姜河放松了一些,贴着墙根走进客厅,探头瞅了眼内里的卧室,这个所谓的卧室没有门,比姜河想象中小很多,里边靠墙立着一张折叠钢丝床,地上乱七八糟摆着布满铁锈的钢管和长了毛的白蜡杆子,仔细一瞧,钢丝床旁边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小立柜,柜子上放着一个安全帽。 “安全。”姜河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从客厅的窗户向外瞅了瞅,确定周围的麦田里没有埋伏人马,这才彻底解除了警报。紧绷的弦儿一松,疲惫感如潮涌来。 姜河没敢大意,先出去转悠了一圈,然后把停在岔口的卡车调头倒到了房门前,他得确保万一有事发生,自己可以迅速开车跑路。在这过程中,猫和狗一直保持着沉默,看起来它俩也没劲儿闹腾了,显得有些萎靡。 “别急啊,哥们儿先把自己填饱。”姜河揉了揉这俩吉祥物的脑袋,伸手拔下车钥匙揣进兜里,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很好,这房子归我了!”四下无人,姜河只好自己逗自己玩儿,站在屋前傻乐了一会儿,带着猫狗进了屋子。 房门被他踹坏了,能关上,但无法上锁,不过倒没什么大碍,反正卡车屁股停在门口,就算有行尸,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挤不进来。让他有些失望的是,这个看起来像个小家的地方居然没有什么吃食。刚才说过,这里的卧室变成了储藏室,客厅桌子上除了灰尘和几只死苍蝇再无其他,摆放电视的矮柜估计是从哪里捡来的,外表漆皮已经剥落的差不多了,两个抽屉有一个是坏的,另一个里边扔着一款诺基亚核桃机,还有几团缠在一起的线,看接头,应该是充电器。 姜河不死心,一寸一寸的找了过去,结果一如之前,屁都没闻着一个。 “操!不能吧?”姜河有些泄气,他觉得有些奇怪,房子里有电视、有床、有桌椅、还他妈有手机,明显这里住过人的,而且住的时间应该不短。或许是灾变以前,也可能是灾变以后,可不管什么时候,人总得吃饭不是?可这房子里压根就没有做饭的工具,别说天然气微波炉,连他妈灶台都没有。 “冷静冷静…”落单的少年暗自念叨着,想抽根烟理理思路,身上摸了一圈,这才想起烟在路上已经抽完了。姜河一声哀嚎,仰面躺倒在床上,一蓬灰尘被他震起,纷纷扬扬,咳嗽连连。 猫狗对视一眼,想来也有些失望,好在它俩不会说话,最多只是眼神的交流。俩吉祥物先后跳上床,卧在姜河脑袋旁边,鼻子四处嗅嗅,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 姜河擦掉黄狗喷在脸上的口水,晕头转向坐了起来,失望归失望,办法还是得想,起码过夜的地方有了,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姜河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透气,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颠儿颠儿跑进了那间储藏室。之前只顾着找吃的,倒是忘了寻找其他东西了。 储藏室巴掌大点,内里的事物一目了然,姜河拿起那顶黄色的安全帽看了看,脑门儿出有一行字,前几个字漆都掉了,后边几个依稀可辨的字是‘油队’。 “油队?什么鬼?”姜河不明就里,前几个字实在辨认不出,后俩字又没头没尾。 小立柜下边是玻璃推拉门,里边有几个纸袋子,很常见的购物袋,商标姜河没见过。推拉门有些卡顿,推了半天卡在了半路,只能伸进去一只手。姜河有些气恼,伸手捡起一根满是铁锈蛛网的钢管,挥手敲碎玻璃,将三四个纸袋子取了出来。 挺沉,有货?姜河一阵狂喜,心说藏在这地方的肯定是好东西,当即倒提袋子将里边的东西抖了出来,几团作业纸包着的事物掉落地面,姜河欣喜的表情也随之垮了下去。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忍不住一声长叹,果然是好东西。放在几个月前,只怕姜河要乐出高血压了,但现在,除了摇头苦笑就是苦笑摇头。那是十几坨用作业纸包裹的长型方块,不用打开姜河都知道里边是什么。 “一张张钞票~一双双镣铐~~钞票~人人对你离不了~~”姜河阴阳怪气的哼唱着,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地上。一个人就这点不好,没人可以商量,只能自己埋头琢磨别的办法。 左右看看冰冷的水泥墙,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姜河叹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打算先去外边拣些柴火照明用。这时,客厅里的黄狗‘汪汪汪’叫唤了起来。姜河有些好笑,这傻狗莫不是饿的不行了? 如是想着,姜河拖着步子走出储物间,却看黄狗从床上一跃而下,快步冲到了门口,而在姜河回头察望的瞬间,一条黑影从门外一闪而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朱颜血 第一百三十七章朱颜血 冷汗瞬间浸透了姜河的衣衫,几乎是同一时间,黄狗吠叫着扑到门上,奋力抓挠着木门,发出难听刺耳的刮挠声。 姜河迅速反应了过来,拉开木门朝着黑影遁去的方向追了过去,一个背影出现在枯黄的麦田里。那人已经跑出一段距离,隔着老远,姜河也看不出那是男是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不速之客是个活人。没有犹豫,姜河快步跳进麦田,循着脚印直追而去,麦田不高,那人的背影还在姜河的视线当中。那人跑得飞快,拦路绊脚的麦秸被视作无物,所过之处踩踏的一片狼藉。 姜河停下喘了口气,举起手枪试着瞄准了跑动的人,这一瞄,倒是愣住了。 干嘛啊这是?姜河突然有些纳闷儿,看起来那人比他还要惊慌,难道只因为那个人发现他在屋里,所以自己就要一枪毙了人家吗?姜河哑然失笑,放下枪遥遥注视着跑动的人影,直到那人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 是了,门是被自己踹开的,房里的窗户也都紧闭着,这说明主人离开时反锁了屋门,自己才是不速之客。 想通此节,姜河不免有些汗颜,紧张了半天,原来自己才是令别人恐惧的存在。确实,如果换做是自己锁了家门外出办事,回来时却发现家门口停辆车,房门也被强行弄开,想必也会有些惊慌吧。毕竟现在世道这么乱,谁知道屋里的人是干嘛的。 姜河抬头张望一阵,那人已经顺着麦田逃进深处,此刻已然消失不见。 “不好意思,让你受惊了。”姜河撇撇嘴,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眼瞅着日头向西沉去,如果自己再不做些什么,估计晚上只能对着黑暗干瞪眼。 房里没有蜡烛手电筒之类的东西,好在外边遍地都是生火用的材料,姜河抱着一捆麦秆返回了屋子,黄狗恪尽职守,蹲在门前寸步未离。这会儿天色还不算太晚,如果现在就点火,只怕到半夜火堆就得熄灭。自己一个人也不敢点太大火,万一晚上吹个小风引燃什么东西可就糟糕了。 姜河靠坐在床上,脑中一团乱麻,有一下没一下的给狸花猫梳毛,电视屏映出他寂寥的身影,徒添一股悲凉。 “好饿啊。”姜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鬼鬼祟祟瞅了眼蹲在地上打盹儿的黄狗,黄狗似乎感受到来自某人的恶意,浑身一个激灵,甩了甩脑袋跑了出去。 夜晚来得比姜河想象得要快,等他把屋里的桌椅板凳拆成一地废柴的时候,窗外已然变作了一片墨色。姜河伸了个懒腰,将二十六寸老式彩电搬到了门口堵住房门,四下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问题,这才点燃了一堆麦秆,借着火势将桌椅碎片压了上去。在室内生火有种奇怪的感觉,火堆毫不吝啬的散发着热量,将水泥地烘烤的呼呼发热。 关于睡觉的问题姜河纠结了老半天,他本来琢磨着要不要去车里睡,车里虽然冷一些,但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自己可以迅速跑路。姜河对自己的警觉性没什么信心,下午那人虽然跑了,但保不齐人家晚上会不会杀个回马枪。照他一贯的睡觉方式,只怕是应付不了可能会出现的夜袭。他琢磨了半天,最终打消了去车里的念头,如果去车里睡觉,自己又何必找这么一个安身之处。 房间只有正门和窗户两个入口,正门前边挡着卡车,屁股后头顶着电视机,卡车钥匙他也拔了;至于窗户,大小倒是够一个人爬进来,不过窗户里边有插销,想进来只能强行冲撞,如果这都把他惊不醒,那要死要活他也认了。 姜河扯下落了灰的床单扔到地下,随意卷了卷,算是给猫和狗做了个简易窝。他本想躺在床上睡一觉,又怕床太舒服睡得太死,想了想,只好抱着被子坐到了火堆旁。被子放了许久,有一股潮气,乍一裹在身上还有些冰凉。猫狗对自己的窝不太满意,踱着步子钻进了姜河的被子,三个动物挤在一起,六只眼睛盯着跳耀的火光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姜河靠在墙上昏昏睡去,火堆里燃着焦黑的木头,不时有火星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门外夜风呼啸,麦田随着晚风摇摆不停,偌大的荒郊野外,一大片黑影在徐徐推进,那片黑色如同一团翻滚的乌云,推进的速度很慢,但却来势汹汹,麦秸被凌乱的步伐踩进松软的泥土,干枯的麦秆支离破碎,湮没尘埃。一缕月光穿破云层,洒下一片淡淡的银霜,一张张狰狞腐烂的脸被映亮,那些浑浊的瞳孔中闪烁着疯狂,压抑的嘶吼声代表着贪婪,它们步履蹒跚,越过空旷的麦田,留下身后狼藉一片。 从高处俯瞰,麦田正中似有一盏黑暗中的明灯,正散发着朦胧的光亮。 &&&&&&&&&&&&&&&&& “哥,亲哥,救救我。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往日张扬跋扈的晁天王,此刻比祥林嫂还要苦情,他可怜巴巴的扒在窗沿,绝望的拍打着窗户,希望窗外那个无所不能的明大侠可以助他脱离苦海。 明俊伟云淡风轻地站在玻璃后边,指了指玻璃,又指了指耳朵,然后摆摆手,用嘴型告诉玻璃后边的晁天王:听不到,听不懂。 “别这样,别走!”晁逸帆见明俊伟转身欲走,整个人都要崩溃了,他奋力敲打着窗沿,嘶声呼喊。 明俊伟冲他笑了笑,示意他稍安勿做,看着这个光头小子上刑场一样的表情,明大侠也不忍再开他玩笑,凑近窗户低声道:“你先稳住,我回去想想办法。” “啥?你说啥?听不清啊??”晁逸帆茫然的抓挠着玻璃窗,他只能看到明俊伟动嘴,但却听不到声音。 明俊伟抓了抓头发,瞟了眼坐在门口裹烟嘴的老羊倌,无奈之下只得在窗户上哈了口气,用手指写下一个字。 晁逸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颓然跌坐回凳子上,木门‘哐啷’声响,走进一个丰腴的身影。 这是寡妇三人组之一,之前闹得最凶的一个。几个小时前,她披头散发,穿着胸罩和内裤打得明俊伟和曹良毫无还手之力,而现在,这个战斗力爆表的女人换上一身喜庆的大红色,有些艳俗的红裙将女人历经岁月的身形勾勒的异常清晰。女人将头发盘了起来,脑后插着一根温润的玉簪,几缕秀发自脸颊垂下,随着女人身体的动作轻轻摆动着。女人简单洗漱一番,还化了妆,路茜给她描了眉、抹了粉、涂了唇,不为别的,只是希望自己的伙伴被借种时,起码可以赏心悦目一些。 “你这后生还俊着了。”女人踩着一双绣着金凤图样的红底高跟鞋,碎步款款坐到了炕沿,烛光掩映下,别有一番风情。 晁逸帆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心沁出了汗。 “坐过来,离那么远干甚。”女人掩嘴轻笑,将丰腴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拍拍炕沿,冲晁逸帆抛了个媚眼。 晁逸帆深吸一口气,看了眼玻璃上即将消失的‘拖’字,暗暗给自己鼓了把劲儿,清了清嗓子,结巴道:“这个这个这个…是吧,啊…那个那个那个……昂……” “嘻嘻嘻,后生叽里咕噜说甚了?”女人发出一串让人毛骨悚然的媚笑,见晁逸帆坐在椅子上不动弹,便主动走了过去,道:“羞了?” “啊啊…昂,这个这个是有点。”晁逸帆浑身肌肉紧绷,不错眼盯着女人的动作。女人浅笑倩兮,伸手将窗帘拉上,身子一转,径直坐到了晁逸帆身旁。 一股浓烈的香气钻进了晁逸帆的鼻腔,忽的手掌一热,自己的手已经被女人拉过去放在了大腿上。天可怜见,那女人红裙及膝,坐下以后整个裙子被绷成了立方体,晁逸帆手心隔着布料感受到女人的体温,一个激灵,触电般缩回了手。 “嘻嘻嘻嘻嘻。”女人鬼畜般的笑声钻进耳朵,咯咯乐道:“城里后生脸皮这么薄?莫羞,要个娃娃么甚大事,咱快些,嫂子她们还等着哩。” 一股恶寒从脚底板蹿到了天灵盖,晁逸帆僵硬的转动脖子,用这辈子最认真的眼神盯着女人有些惨白的脸孔,正色道:“大姐,你听我跟你讲,这事绝对做不得!这这这败坏社会风气的!” 女人眨了眨眼,眼皮上的粉尘簌簌直落。 晁逸帆心中一喜,估摸着有戏,继续循循善诱:“你想啊,那俩是你嫂子,你们三个跟我借种,那孩子以后怎么叫人?对不对,以后你们三个怎么称呼?对不对?这事不对,你老公的死我很遗憾,有机会我给大姐你介绍个续弦好不好?今天咱就这样吧,你跟我出去,咱跟那老不死……咳咳,跟老大爷知会一声,就这么散了吧。” 女人还是保持着那幅表情,不喜不怒,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晁逸帆,过了半晌,又捂着嘴嘻嘻嘻笑了起来。 晁逸帆头皮一炸,心中连呼我操,难不成这女人是个傻子? “后生你莫说了,我晓得你甚意思。”女人笑够了,理了理裙摆站起身,伸手拉起晁逸帆,道:“你不愿意?” “额…昂!”晁逸帆有些摸不清意思,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 女人抿嘴不语,拉着晁逸帆走向门口,晁逸帆松了口气,暗想这女人还通情达理,也好,完事给她介绍介绍明俊伟。晁天王如是想着,伸手去拉窑门,猛地身子一晃,女人膀子一扛将他顶到了炕沿,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将他整个人推上了土炕。 “我操你这是干啥?”晁天王被撞了个七荤八素,挣扎着爬起身,却看女人已经甩掉高跟鞋扑了上来。 女人脸上挂着嗤笑的表情,一边解扣子一边道:“后生莫耍甚花花肠子,杀人要抵命,跟你留个种,不要以为老娘真看上你兰!” “我去!咱刚才不是聊得挺好吗?”晁逸帆只觉得一团黑影笼罩而来,平素砍杀行尸的气魄被震的荡然无存,只得惊恐的向后退去,没退两步便顶到了土墙。 女人三两下除去长裙,挥手扔到了晁逸帆脸上,探手抓住晁天王脚腕,拎小鸡子一般扯了过来,整个人顺势骑了上去。说实在的,女人其实不算太丑,常年田间劳作倒让她省去了多余的肥肉,虽然体形稍显丰腴,但也不算太夸张,只是晁逸帆太过消瘦,倒显得女人有些膀大腰圆。 烛火被扇动的气流吹得摇曳不止,墙壁上的影子也变幻出各种形状。 晁天王死命抓扎裤腰带,一个劲儿的嚷嚷:“别这样别这样,咱有话好好说,你把衣服穿上!” 女人哪里理会晁逸帆的呼喊,手下略以使劲,只听一声布帛撕裂的声响,那条陪伴晁逸帆许久的发黄军裤被扯开一条口子。 “我你妈——啊啊啊救命啊!!!” 奋力挣扎到炕沿的晁天王又一次被拖回炕中央,女人甩手扔掉缕缕布条,惨白的脸上勾起一抹媚笑。她骑坐在晁逸帆身上,探身吹熄了蜡烛,一道白烟飘起,窑洞陷入一片黑暗。 窑洞外,明俊伟等人目光复杂地看着那漆黑一片的窗口,初始还有晁天王泣血般声声惨叫,没一会儿,女人肆意的叫喊声便遮住了天王的悲鸣。 老羊倌脸上绽开一朵灿烂的雏菊,吐出一口烟,摆摆手。一旁的寡妇三人组二号和三号脸颊飞红,吃吃笑着跑进了窑洞。 第一百三十八章 难忘今宵 第一百三十八章难忘今宵 这夜,晁逸帆和姜河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难兄难弟,前者被三个一心求子嗣的狂热妇女堵进了窑洞,而后者,此刻还在睡梦中。 平房里燃起的火堆几近熄灭,姜河睡前没有添太多柴火,跳耀的火光摇曳着、挣扎着,略显陈旧的墙壁上,有一个奇怪的剪影在晃动,那是裹在被窝里的三个动物的影子。被子不知不觉滑落,两边被角正巧盖住了一猫一狗,可怜坐在正中的姜河被晾了出来。 熟睡的三只自然不会想到,此刻的麦田已然变成了行尸的疆场,就在距离小屋不足百米出,黑压压的行尸群正亦步亦趋的朝着小屋而来。成片的麦田被蜂拥而至的尸群碾压成满地齑粉,透出火光的那间小屋在尸群的映衬下就像个玩具。 行尸动作不快,但它们整体推进的阵势极其壮观,现在是黑夜,这批尸群显得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若是放在大白天,这阵仗完全可以借给张艺谋去拍《满城尽带黄金甲》,能省下一大笔群众演员费。 没人知道如此规模的行尸从何而来,至少姜河在白天勘察四周的时候没有发现行尸出没的痕迹。这里地势相对平坦,没有大的起伏,远山依稀可见,距离相隔甚远,而且那山头也不像人群拥挤的地方。如此一来,这批行尸的出现便显得怪异了许多,它们仿佛是突然降临到此地的,没有任何征兆。以小屋为中心,方圆五里麦田占据了绝大部分,三岔路口边上的树林并不密集,显然也藏不下这许多行尸。 此时探讨行尸出现的缘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毕竟,某人此刻还未曾发觉灭顶之灾正朝他而来。火光映亮的小屋中回响着姜河熟睡的鼾声,狸花猫耳朵扑棱了几下,猛地睁开了绿幽幽的眼睛。 同一时刻,麦田另一旁的小树林中,三个身影正在发足狂奔,看他们的朝向,目的地似乎也是小屋。三条人影高矮不一,没有携带任何照明工具,跑跑停停,显得很是吃力。 “等等…我,我跑不动了。”跑在最后的人影停了下来,弯下腰一阵喘息,听声音,是个姑娘。 前边两个人急忙停步折返回来,搀起力竭的姑娘继续小跑,左边的人影是个男的,比较消瘦,个头稍微高一点,气喘吁吁道:“再坚持一下,快到了。” “我真的不行了…要不你俩去吧。”当中的姑娘虽然被搀着跑,但两条腿软的跟面条似得,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撑一下,现在不能停,咱们可是在和行尸赛跑啊!”右边的姑娘出声鼓励,虽然她也早就满头大汗。 三个人在原地喘息了片刻,林间十分安静,仿佛只有他们三个活人一般。 “小熊哥,那人会不会已经走了啊。”当中的姑娘瘫倒在地,伸手抹了把汗,解开几粒扣子用手扇着风,胸脯随着气喘起伏不定。 “应该没有,我偷瞄了一会儿,他抱了些麦秆回去了,估计是打算过夜的。”被称作小熊哥的男生吞了吞口水,有些尴尬的别过了脸。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姑娘领口的雪白,姑娘累得够呛,根本没有注意到。 “唯唯,别歇了,再歇可真的跑不动了。”右边的姑娘强撑着站起身,探手将瘫倒在地的姑娘拽了起来。 “一诺说得对,离得不远了,最多五分钟就到!”那个小熊哥见状也站了起来,正要说话,余光看到有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林间走了出来。男生头皮一炸,伸手将两个姑娘扯到身后,拔出腰后的一根短棍扑了过去。两个姑娘吓了一跳,在男生冲过去的瞬间恢复了警觉,各自抽出防身武器警戒四周。 男生看着有些瘦弱,不过身手还勉强过得去,看他疾步跑了过去,一声低喝挥手将棍子抡了过去。落单的行尸不闪不避,脑袋挨了男生一棍,身子一晃跌倒在地,没等它爬起,男生飞身扑上,两手拄着棍子戳了下去。‘噗哧’声响,短棍杵碎了行尸的眼眶,深深插了进去。 “呸!”小熊哥哥眼中划过一丝神采,抽出短棍起身,嘴角微微翘起,嘀咕道:“没什么难的嘛。” “快跑快跑,当心引来其他行尸!”方才还瘫软无力的唯唯姑娘瞬间恢复满血,紧张的扫视一周,随同两人再次亡命大奔。 “对了,咱们一会儿怎么说啊!万一人家不愿意带咱们可怎么办啊?”唯唯好了伤疤忘了疼,先前就她在跑动中吧嗒吧嗒说话,结果吃了冷风岔了气,这会儿刚好一些,又犯了话多的毛病。 “商量呗,咱们这也算救了他一命,搭搭顺风车有什么打紧。”小熊哥倒是信心满满,胸脯擂得震山响,道:“包在我身上。” “吹牛,那下午你干嘛不直接和他商量?一诺说你跑得像被狗撵似得。”唯唯撇撇嘴表示不信,中长马尾随着跑动上下翻飞,不时有发丝沾在汗津津的脸上。 小熊哥哥老脸一红,嘟囔道:“那会儿太仓促……我本来想进去打个招呼,结果他的狗先冲出来了……” “还真是被狗撵回来的啊?!”唯唯大失所望,不满道:“我看咱们得白跑一趟,你就是一心想去找你的女朋友吧!” “别胡说…不是,不是女朋友!就是普通…普通朋友……”小熊哥哥被戳穿了心事,老脸又是一红,越分辨越没底气,索性闭嘴不再搭话。 那个唯唯见他沉默,忍不住笑道:“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你也别掩饰,不知道是谁做梦的时候兮兮西西不停呢。” 一旁埋头大奔的一诺也忍俊不禁,出声道:“唯唯你行了,再说下去小熊哥该生气了。” 男生也不知道是臊的还是气的,脚下速度加快,将两个嘀嘀咕咕的姑娘甩在了身后。 唯唯冲他背影翻了翻白眼,低声道:“木头脑袋,人家都把他一个人丢下了,他还念念不忘的。要不是咱俩把他从猪圈里救了上来——” “唯唯!”一诺有些气恼的瞪了她一眼,不悦道:“小熊哥人挺好的,你干嘛老是挤兑他。” “我不说就是了。”唯唯耸耸肩膀,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五分钟后,三个人的脚步渐缓,喘着粗气靠近了树林边缘,而此时,尸群距离那间火光闪耀的小屋已经近在咫尺。饶是三人一路玩命飞奔,终究是慢了一步,树林里的路不好走,再加上他们没有携带照明工具,跑跑停停也耽误了不少功夫。 “怎么办啊!”一诺有些着急,她看到了门口停着的大卡车,心里刚刚燃起一丝希望,可随后蜂拥而来的尸群给她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小熊哥哥目光如炬,抿着微薄的嘴唇,沉默不语。只有那个叫做唯唯的姑娘不以为然,她只对那些行尸有些忌惮。见两人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唯唯忍不住嘀咕道:“有什么的,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好了,等行尸把那人吃掉,然后咱们再进去找车钥匙。无非恶心了一些。” “……”小熊哥哥和一诺同时回头看了她一眼,俱是一声叹息。沉默了半晌,一诺喃喃道:“其实也是个办法哦?” 小熊哥哥一阵无语,低声道:“唯唯你是当姐姐的,别把一诺都带坏了。”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唯唯白了他一眼,探手将发丝挽到耳后,露出了清瘦的侧脸。 “嘘!”一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林子外边的小屋,道:“听!有狗叫!” ‘汪汪汪汪汪!!!!’ 是了,这个点儿,人还在沉睡,猫狗已经醒来。 狸花猫敏锐的察觉到了风吹草动,用它自己的办法弄醒了黄狗,而姜河睡的堪比一头死猪,两个吉祥物又抓又挠,他自鼾声如雷。 黄狗发动了看家护院的天赋技能,扒在木门后一阵犬吠,它不知道门外来客是何物,但那气味它记得。动物察觉的危险的本能救了姜河一命,如果今夜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想必黎明降临以后,屋子里只能剩下一滩碎肉。 姜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晕晕乎乎的看着两个吉祥物上窜下跳,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觉睡的很香,香到身体醒来,大脑还没跟上。 “叫唤啥啊?”姜河无奈起身,用木棍挑了挑即将燃尽的火堆,把打火机和钥匙拨拉到一旁。黄狗和狸花猫围着火堆跳起了锅庄舞,叼着姜河的裤脚往门口拽。 姜河愣了一下,猛地惊醒过来,卧槽?!有警报!! 这个二愣子总算惊觉不妙,急忙抄起刀枪扑向门口,等他从门缝里探出半个身子的时候,行尸马拉松冠军的手爪已经探到了门边! “我操操操操!!”良宵一度化为泡影,开门见尸这种刺激彻底唤醒了二愣子全部神经,姜河一声惊骂,想也没想便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撕破了长夜,飞旋的子弹近距离将行尸的脑袋打成了一包糨糊,同时提醒了所有行尸马拉松队员:没错,食物就在这里。 枪口硝烟散尽,姜河看着围拢而来的行尸大军,大脑陷入了缺氧状态。 “这这这这……????跑啊!”回过神的姜河一声大喊,一脚踹翻顶在门口的电视机,抓起黄狗的尾巴扑出门外,后背一阵刺痛,狸花猫矫捷的扑了上去。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几个围在卡车旁的行尸被子弹逐一点名,情势紧急,姜河爆发出了超常战斗力,子弹例无虚发,打空弹夹前将卡车头处的行尸一一射杀,拉开车门跳了上去。 姜河伸手关上了车门,暗道一声好险,探手就去发动车子,结果手却摸了个空。 “诶?”姜河一愣,摸了摸钥匙孔,原本该插在那里的钥匙却不见了踪影。眼珠转了转,姜河猛地想起自己之前为防万一将钥匙拔下了下来,当即又在身上一阵乱摸。破旧军装没几个口袋,他上上下下摸了个遍,别说钥匙,连随身携带的打火机都他妈不见了。 “ohno!!”姜河绝望的趴倒在方向盘上,一声哀嚎。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关门放狗 第一百三十九章关门放狗 “快!他要走了!”小熊哥低吼一声,不顾二女的劝阻,疾步跑出树林直奔卡车而去,两女见状也只得跟了出去。 雄赳赳气昂昂的尸群很快越过田垄占领了小屋所在的麦田,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围拢而来。先前的枪声是最佳向导,亮着火光的小屋和军绿色的卡车成为了行尸的第一攻击目标。 姜河想起钥匙所在,立刻振奋了精神,关键时刻掉链子这种事他常干,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心脏和超强抗打击能力,这个愣头青加二百五也活不到现在。趁着大量行尸还未合围,姜河抬脚踹开驾驶位一侧车门,大力弹出的铁门‘砰’的一声将嘶吼扑来的行尸拍倒在地。 打空子弹的手枪被姜河塞回裤兜,眼下没有时间给他一颗一颗装填弹药,幸好步枪军刀一直随身携带,当即便端枪在手扫出一蓬血雾。 车头与房门相距不过三五米,姜河抡起枪托捣碎行尸满嘴银牙,还不忘车厢里两个吉祥物,回头道:“你俩待着别——诶?”车厢空空如也,猫狗早已不见了踪影。再看去,两个动物已然从车底溜进了半开的房门。 “我日。”两个卖主求荣的吉祥物先他一步走,姜河气得噗哧一乐,枪口火光连闪,几个扑到门口的行尸被子弹串了冰糖葫芦,飞溅的血浆喷洒在木门上,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卡车后斗带着篷布,姜河本想跳上车斗溜回房子,怎奈篷布碍事之极,根本没有抓挠的余地。行尸大军已然越过卡车发现了他,前后左右同时悍然逼近,声势极其骇人。姜河正打算缩进车底喘息片刻,忽见正面尸群后突然一阵喧闹,原本直扑卡车的部分尸群居然豁然转身而去。不待姜河看仔细,几个人影自尸群薄弱处突杀而入,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挥着一柄点红刀,锋刃在群尸中抡出一道满月,几颗头颅冲天而起,蔚为壮观! 姜河还当自己眼花了,从行尸额头拔出军刀恍惚了一下,直到又有一男一女冲破行尸杀到他眼前,这才反应了过来:卧槽!不是吧?荒郊野外都有人来护驾?? 不对!姜河回过了神,猛地想起下午那个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人影…… “干嘛不开车啊!”一刀当先的马尾姑娘快步跑到姜河身前,见他望着自己发呆,二话没说敲了一记爆栗。她个子没有姜河高,敲这一下还得往起蹦几寸,在这乱遭一片的场景下显得格外喜感。 “我我我没带钥匙。”姜河揉了揉脑袋,眼见行尸包围圈越来越小,顾不得诧异这个纯天然自来熟,拉起姑娘朝着门口退去。 “哎哎哎,我朋友还没过来!”马尾姑娘倔的厉害,胳膊一甩挣脱姜河,抡起半臂长的点红刀就要杀进尸群。姜河无奈,举枪几个点射扫清另外一男一女跟前的行尸,三人汇集一处边砍边退,马尾姑娘跟两人说了句什么,男的怔了一怔,怒骂连连。 姜河趁机钻进车底滚了两圈,一刀斩断立于门口的行尸脚腕,连滚带爬钻了出去房门打开,有几个行尸已经摸了进去,姜河忧心两个吉祥物,跃进房门开始搂火。81式强大的穿透力瞬间在屋里掀起一片血雨,墙皮和血肉被子弹打得纷纷扬扬,几个被击毙的行尸扑倒在地,压灭了最后一丝火苗。 背后传来几声闷响,回头看去,那一男两女居然也裹着一身血气退了进来。三人进门那一刻,行尸大军全部到位,哐哐哐朝着房门扑了过来,三人勉力抵住房门,手忙脚乱的找插销,结果却只摸到一处断茬。 “过来帮忙啊!”马尾女孩看着姜河站在原地观望,不由一阵气结,她本来就对小熊哥的想法不抱希望,现在可好,顺风车没搭上,只怕是得把命给搭上了。 姜河这会儿回过了味儿,借着清冷月光扫了眼里屋,确定没有漏网行尸,这才跑进储物间搬出了那个小立柜抵到了门后。无奈家具不够大,而行尸蜂拥的力道更甚,一波一波好似浪潮一般。两个姑娘眼瞅着力竭,唯一的男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喘着粗气拼命抵挡。姜河有些慌神,小屋里里外外就这么大,最大型的家具就是一张床,且不说能不能堵住门,就算能堵住,他妈自己也搬不动啊! 左右环视一周,姜河有了主意,急忙道:“你仨再坚持一下!”说罢急急跑向床边打开了玻璃窗。 房门和窗户的朝向是一边,窗外尸流量庞大,源源不断的行尸绕过卡车蜂拥向门口。不幸之中的万幸,姜河当初为了安全,特意把车屁股顶到了门口,此刻虽然行尸众多,但房门只有那么大,车屁股和房门之间也并只能容纳行尸一二。姜河心中有了计较,趁着没有行尸注意到这里,急忙将窗帘又拉了起来。 “好了没!顶不住啦!”门口传来那个马尾姑娘的尖叫声,姜河急忙跑了过去,见两个姑娘都快坐倒在地,门缝越开越大,已经有几只青灰色的手爪探了进来,正奋力朝里边挤。 姜河原想从窗户那边搞点声响,但窗户开的太低,他担心行尸被引过来以后抵挡不住,只好放弃打窗户的主意。眼见正门即将失守,便也顾不得计划计谋什么的,赶紧跑过去顶住房门,将两个累瘫的姑娘换了下去。 “你去干什么了?”马尾姑娘气喘吁吁的扶起那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女孩,不待姜河回答,木门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 糟糕!敌不过行尸人多,再僵持下去只怕木门要顶不住了! 靠里的男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还算机灵,不知何时把短棍支在地上,斜斜抵着门上的纹路卡住,多少给他自己赢得一些喘息空间。姜河心知硬顶绝非长久之计,怒喝一声拔出军刀挥手将探进门缝的手爪斩落。 发黑的鲜血溅了满墙,姜河屏住呼吸,和男生一齐使劲儿把门又顶了回去,门与门框短暂的合二为一,姜河趁机将刀刃戳进了门框与水泥墙之间的缝隙,借由刀把别住了房门。背后撞击还在继续,刀刃插得很深,但终究撑不了太久。伴随着门外巨力,刀刃一下一下将门框撬起,再不想别的办法,只怕门框也得报废。 心思急转,姜河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明大侠和晁天王当初施展过的神技,急忙道:“储物间有折叠床!搬出来!!” 两女急忙跑进储物间,摸黑将折叠床抬了出来,折叠床很是普通,打开来倒是不小,但床比房门还大,两女尝试半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利用。 姜河深吸一口气,急道:“你俩过来顶着!”说罢自己就地翻滚过去,唯唯和一诺顺势补位,用脊背顶住了房门,焦急的看着姜河摆弄那毫无用处的钢丝床。 姜河伸手探进钢丝床之间的孔洞将其搬起,侧着走到门前比划了一下,确定钢丝床确实要比房门大出少许。定了定神,对三人道:“开门!” “什么?!”三人齐声惊呼,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开门!听好了!开门要快!门打开行尸会瞬间冲进来,你们三个要帮我推出去!明白了吗?!”姜河也不管三人能否听懂他的意思,屋里的火堆熄灭,他只能看到三人的轮廓,至于他们的表情如何,此刻完全不在考虑中。 “你疯了吗!你会害死我们的!”马尾姑娘坚决不同意,学着姜河的样子将点红刀也戳进了门框,结果用力过猛,门框被撬起一条缝隙‘喀嚓’一声断成两截,连同姜河的军刀也掉落地面,房门瞬间又被冲开一条缝。 “别他妈磨蹭!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危急之下,姜河也顾不上什么怜香惜玉,斜举着钢丝床凑近门口,叮嘱道:“记住!行尸会冲进来,你们要帮我往出退,但是别他妈把我给推出去!” 马尾姑娘没再反对,三人低声交流几句,算是同意了姜河的提议。两女力气不大,站在了最后,另外那个男人一手握着点红刀,靠在门后等着姜河发号施令。 姜河默念着‘冷静冷静’,活动了一下胳膊,突然一声大吼:“开!” 话音未落,男人闪身跳开,木门‘哐’的一声被行尸挤开,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同一瞬间,姜河斜举着钢丝床扑向门口以床为盾顶住了扑进门里的两个行尸,没等他使劲儿,行尸那边一阵巨力,姜河腿弯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推!”千钧一发之际,两女一男想起了自己的任务,当即扑上前去,用力抵着钢丝床向外推去。四人合力一处,收效明显,虽然双方犹如拉锯战一般你来我往,不过姜河这边占了空间大的便宜,几番僵持下居然一点一点把行尸推出了门外!行尸虽多,但绝大多数被卡车屁股挡在一旁,蜂拥向前却用不上多少力道。沉默不语的姑娘见三人气力还能抵住,从兜里摸出一把螺丝刀,隔着钢丝床孔洞戳了进去,当先的行尸整个脸都扑在了钢丝床上,螺丝刀不偏不倚戳进了行尸眼窝! 死去的行尸被后边的同伙挤压向前,虽然毙命却未曾倒下,不过三人的压力多多少少减去一些,一诺故技重施,戳死两个紧贴在床上的行尸,四人齐心协力连床带尸顶出了门外。 “退!”姜河及时刹车,趁着行尸被推出去的一瞬将钢丝床晃出门外,见行尸复又冲来,急忙调整角度往回一拉——比房门宽出寸许的钢丝床正好被门框拦在了外边,而第二波扑来的行尸没有给姜河太多调整的时间便再次贴上钢丝床朝着门内扑来!钢丝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就这么被行尸牢牢顶在了门口。 姜河从孔洞中抽出勒得生疼的手指,向后退出两步,伸手将房门关上。马尾姑娘捡起掉落的军刀递给他,被他再次插进了墙缝。 “好险…”马尾姑娘喃喃道。 “是啊。”姜河抹掉汗水,腿肚子一阵抽筋,跌坐在地。 “你没事吧?”另一个姑娘有些紧张,拉了拉马尾姑娘的衣袖,示意她躲开一些。 “没事,进去吧,火先别点了。”姜河长吁出声,起身将电视和立柜又挡在了门后。钢丝床应该可以抵挡一阵,行尸如果不退开,床就只能卡在门口,仅凭卡车缝隙挤进来的行尸数量还不足以冲破钢丝。 三人跟着姜河步入客厅,猫狗先前不知道躲进了哪里,这会儿警报暂时解除,俩吉祥物又屁颠儿屁颠儿跑了过来。 “你还养宠物?”马尾姑娘低声惊呼,伸手抱住了一身臊臭的大黄狗。黄狗基本不认生,除了行尸谁都舔。 姜河轻声笑了笑,瘫坐在墙角,有气无力道:“朋友的。” “二…二锅头?”一直站在旁边的男人突然结结巴巴唤了一声。 “什么?”两女不明就里,回头望了过去。 姜河一愣,猛地变了脸色。 第一百四十章 等太阳升起(上) 第一百四十章等太阳升起(上) 姜河突然翻脸让两个刚刚放松的姑娘再次紧张了起来。 “退后,把武器都放下。”姜河平端着步枪对准了近在咫尺的男人,屋子里黑暗一片,虽然看不清面目,但身形轮廓很明显。 “这这……这是什么意思啊?”马尾姑娘搞不懂了,刚才还并肩杀敌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唯唯,听他的。”另一个姑娘相对冷静一些,她从马尾姑娘手里接过点红刀,拔出自己的螺丝刀一齐丢在了地上。站在当中的男人举起了双手,他的武器还在门后当顶门杠子呢。 “你们是什么人?”姜河探脚将武器拨拉到自己身边,伸手在地下摸索一阵,找到了之前遗落的火机和钥匙。火堆上还倒着一具被打爆头颅的行尸,余温将行尸身上的腐臭烘烤的满屋都是,此刻屏息静气,鼻腔里一阵恶臭。 姜河不是过河拆桥的人,之所以骤然变得警惕起来,主要是因为男人那一声低唤。 二锅头。 没错,记忆力好的朋友应该还记得,二锅头在这里不是酒,而是这条跟着潘珞一起加入队伍的大黄狗!宋瑶当时介绍潘珞的时候特意提到了这条狗,二锅头这个名字是带着潘珞和几个同学一起逃离的那位老师起的。除了姜河他们这一伙儿,能知晓狗名的就只有那个老师和潘珞的同学! 三人突围进来的时候太过混乱,姜河没有仔细注意几人的模样,而屋里火堆熄灭,几人也没来及互相认识一下。单从说话声音和体形来看,这显然不是姜河他们队伍中的人。据潘珞所言,老师被周槐和另外几个学生给杀掉了,那么眼前这个人无疑就是和周槐一起凌虐自己同学的禽兽! 房里沉默了半天,姜河的问话没人回答,三人在黑暗里交换着不解和疑惑的眼神,尤其是两个女孩,明显被这情形给整蒙圈了。 外边的行尸还在不断嘶吼,房门外的冲击之声不绝于耳,而一门之隔的室内,此刻却陷入了异样的安静。 见三人都不答话,姜河估摸着自己应该是猜对了,心中暗想:也是巧了,正好,今天就杀了这个禽兽同学来祭奠小潘丫头在天之灵。当即拉动枪栓抬起了枪口。 他的动作让对面三个人惊出一身冷汗,当中的男子似乎才反应了过来,急忙摆手分辨道:“别别别冲动!!!你你你是姜河?还是晁逸帆?” …… “诶?”前一秒还杀气凛然的姜河在听到问话后瞬间恢复了二愣子模式,他傻呆呆的抬起头,一时有些恍惚。这尼玛哪儿跟哪儿?潘珞的同学应该不认识他和晁逸帆吧?? 两个姑娘这会儿不比姜河明白多少,乌溜溜的眼珠子左看看右瞧瞧,脑袋里冒起一堆问号。 他们三个是愣住了,年轻男子却乐了,他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言语间抑制不住的兴奋:“难难道是柱子哥?” 姜河拼命在脑中搜索这个声音的主人,把认识他们的人筛了一遍,脑中的图像瞬间定格。 “卧槽?不会吧…”姜河暗自嘀咕了一声,试探着问道:“研究生思密达??” “是我啊!!你想起来了!!”男生激动地音调都抬高了八度,当即欢呼一声,跳过地上的行尸扑向姜河,拦腰把他抱起来转了个大圈子,口中还直嚷嚷:“你是姜河吧?!可算是找到你们了!!” “松开松开松开!!”姜河被他转的一阵头晕,急忙挣脱开退后两步,方才这小子突然扑来,姜河差点没忍住开枪搂火。 两个姑娘依然保持着观影模式,估摸着应该是打不起来了,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姜河没去理会嗨到不能自已的男子,用火机点着一把麦秆,举着麦秆屁股抬到了眼前。火光闪耀,照亮了麻黑一片的客厅,在他面前站着一个激动地满脸通红的小伙子,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姜河觉着他脸上的青春痘都透着潮红。 这厮还怕姜河记不起来,可劲儿把脸往火光跟前凑,雀跃道:“果然是姜河你!哈哈,想起来了吧?我?跟你们从电站一块儿下来的??” “记得了记得了……”姜河吞了吞口水,伸手拦住了他向前探伸的脸。尼玛,再往前都快亲着了好吗? 姜河灭掉麦秆招呼他坐下,不由啧啧称奇。火光下那张激动热情的脸不是别人,还真是那个被晁逸帆收为小弟的研究生。他们在路茜的农家小院遭遇黄风和周槐袭击的那天,研究生是第一个失踪的人,众人开始还以为是研究生捣鬼,后来确定幕后黑手是周槐,这才洗清了他的嫌疑。当时情势危急,一众人狼狈逃窜,别说他了,就连曹良和柱子几人都是晁逸帆二返长安接回来的,大家都以为这个瘦弱的年轻人遭了周槐的黑手,没想到隔了近一个月,居然在这荒郊野外重逢了?! 当时的研究生完全就是一个废物。身体瘦弱不说,胆子也就小拇指甲盖儿大小,一遇到行尸来袭就缩在一边装鹌鹑。也就是晁逸帆那阵子有伤在身闲的蛋疼才琢磨着把这脆弱的研究生雕琢一番,结果没等打磨就给弄丢了。而现在坐在姜河对面的家伙完全就是研究生的升级版,前边冲杀行尸、搏命堵门,这小子都没少出力,面对姜河的枪口居然还能猜出他的身份……姜河摇头晃脑的嘀咕了一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啊没想到。” 姜河哑然失笑,如果冥冥中真的自有天数,那这个天数也太扯了。姜河老气横秋的拍了拍升级版研究生的肩膀,笑道:“真是没想到,跟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都当你死了呢。” “咳咳…”一旁的马尾姑娘咳嗽了一声,支支吾吾道:“小熊哥…你是不是先介绍一下……” “哦哦,瞧我这脑子。”研究生拍了拍脑门儿,把两个缩在角落的姑娘拉了过来,介绍道:“她是唯唯,她是一诺,唯唯是姐姐,一诺是妹妹。他是姜河,我跟你们说过的,以前我们的领队!” “别介,见过把队员都领丢的领队吗?”姜河尴尬的摆摆手,诧异道:“你小子可以啊,姐妹花?” “噢,原来就是你们抛下了小熊哥啊。”叫做唯唯的马尾姑娘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一旁的妹妹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多话。 姜河挑了挑眉毛,没有说话。 “唯唯你别乱说,不是那么回事。”研究生窘迫的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丫头说的没错,毕竟我们当时逃了,并没有折返回来找你。”姜河倒是不生气,他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自己正面对三个小孩子一样,虽然研究生跟他同岁,虽然那个叫做唯唯的姑娘可能也不比他小。 唯唯偏过头没理他,一诺在黑暗中冲着姜河点了点头,歉意道:“别介意,她没恶意…” “没什么。”姜河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对研究生道:“你倒是说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当时你去哪了?” “说来惭愧,那天你们几个都出去了,小潘妹妹带我去守门来着。开始还没什么事,突然院子里有动静,小潘妹妹立马下车去看,我当时…当时胆子小,所以慢了一步,结果刚下车就被人给打晕了。”研究生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了,手脚都被捆上了,嘴里还塞了块抹布。当时我特别害怕,所以就躲着没动,没过多长时间我听见有枪声,又过了一会儿好像有人冲我这边跑了过来。当天风大,我听不见过来的人说没说话,反正乱糟糟的一片。再后来就只听见行尸嗷嗷叫唤。” 姜河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枪声骤起那会儿应该是他和明俊伟还有晁逸帆引着行尸兜圈子,研究生说他能听见几人脚步声,那就说明姜河等人当时和研究生擦肩而过了? “你被扔到哪里了?”姜河皱眉问道。 研究生讪讪的笑了笑,道:“猪圈里…” “噢!”姜河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他们确实在猪圈旁边停留了一会儿。本来是打算冲进玉米地躲避行尸,结果农家院突然火光冲天,几人不得不绕到农家院上方的土台上去。 研究生回忆起当时有些唏嘘,上下摸索一番,居然掏出一包烟。 “哟,都抽上了?”姜河乐了,接住研究生抛来的香烟点上,惬意的吐出一串烟圈。 “没留意就沾染上了。”研究生笑了笑,指着身边的两个姑娘,道:“要说我能来这里,其实多亏了她俩。我半夜被冻醒了,那会儿也听不到行尸的声音,所以壮着胆子从篷布下边滚了出来,结果一抬头发现小院儿被烧成了炭。我跳到门口用玻璃划开了绳子,本来以为你们都葬身火海了,结果看见墙上写着留言!” “是了,那是路茜写的,我们仓惶逃窜,只能留个信号在那里。”姜河点点头,不由得想起那夜分开的路茜,也不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成功逃回大柳沟。 唯唯听到这里眨巴了一下大眼睛,插嘴道:“谁写的?” “嗯?”姜河愣了一下,回道:“一个伙伴…怎么?” “叫什么?” “路茜啊……你认识?” “哦~小熊哥的女朋友原来叫路茜!”唯唯皱了皱鼻子,捶了研究生一拳,道:“不枉你心心念念一场,原来是她写的留言。” “啥?”姜河一口烟吸进去卡在了嗓子眼,被呛得眼里鼻涕齐飞,咳嗽连连。他擦了擦眼泪,惊奇道:“女朋友?” “去去去!唯唯你别瞎说!”研究生的脸‘唰’的一下变成了猴屁股,幸好屋里没有灯,众人瞧不见他快要喷血的脸色。 看他语焉不详的窘迫样子,姜河旋即明白了什么,试探着问道:“你喜欢路茜啊?” “没有没有!!我不是……我我我……”研究生急的满头大汗,狠狠瞪了眼唯唯,瞪完想起人家看不见,气得自己捶胸顿足。 “好了好了,别害羞,没什么的。”姜河停止追问,心头莫名的暖了一下。研究生比起之前是成长了不少,但还是纯情的让人侧目,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居然还能看到这种单相思小暗恋,一时间,门外嘶吼的行尸似乎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给,这是路茜的猫,现在归你接管。”姜河把狸花猫抛给了研究生,笑道:“这猫不待见我,后背给我挠得没一块好肉。” 研究生本来还想解释解释,姜河打断道:“这是你的私事,你不用跟我解释,你现在也不是当初的废物点心了,喜欢就去追嘛。” “我我我…唉,先不说这个了。”研究生叹了口气,刚说完不谈这个,结果张嘴就是一句:“那她现在好吗?不不不,大家现在怎么样?” “我不知道。”姜河两手一摊,无奈道:“这也是我正要说的,我和大部队失散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等太阳升起(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等太阳升起(中) “失散了?”研究生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简直不能更多。”姜河叹了口气,道:“不然你以为我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那…”研究生期期艾艾了半天,内心一阵失落。虽然碰到姜河已属意外,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姜河居然和大部队分散了。 “这个稍后再说,失散是暂时的,我正在找他们。”姜河听出他言语间的失望,主动岔开了话题:“是你们俩救了我们的研究生?” “偶然遇到的。”一诺声音很软,不似唯唯那般清亮,慢声细语说起话很好听。她道:“我和姐姐在公路上碰到小熊哥的,当时还以为他是行尸呢。” “噢?研究生同志,还不知道你叫啥呢?小熊?” “额,我姓熊,单名一个霸,霸王的霸。”研究生这会儿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低头抚摸着狸花猫,声音都低沉了一些。 “熊霸?”姜河竖起了大拇指:“好名字,熊霸大爷,咱们会找到大部队的,别这样消沉啊。” “没有没有。”有着粗犷名字的文弱书生老脸一红,叹息道:“只是有些意外,其实能碰到你我都很开心了。” “开心就好。”姜河见他情绪还好,便放下心来,问道:“叙旧暂时结束,说点正经的。下午有人在门口晃荡,是你们吗?” “是我…”研究生尴尬的笑了笑,道:“那会儿没认出你,早知道就不跑了。” “就是啊!现在被困在这里可怎么办啊!”唯唯气恼的哼了一声,屋外的行尸短时间不可能退去,窗户和门都在一条直线上,根本无路可逃。 姜河掐着烟蒂想了想,问道:“你们之前在哪里?下午来这里干嘛?这里是你们的避难所?” “算是吧,我们在麦田另外一头住了几天。那里有一个荒废的油井大院,院子里有一口井,方便用水。”一诺出声解释道:“其实我们也刚发现这里,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发现门锁着,我们还以为这里有人呢。” “你们可真是守法好公民。”姜河不由失笑,锁着门就放弃了,还真是几个纯良的好孩子啊。 姜河起身到窗前撩开了一条缝隙,外边的行尸全部拥挤在屋外,玻璃窗这边也趴着不少望天嘶吼的行尸。窗帘撩开缝隙的瞬间探过来一张腐烂的怪脸,姜河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放下了窗帘。 “你们知道这行尸怎么回事吗?”外边的行尸把姜河从‘他乡遇故知’的桥段中拉了出来,他想起身上还有邵山给他的一些子弹,于是急忙坐在床上把口袋掏了出来。 “不清楚,我们在油井大院那边逗留了一礼拜,公路上偶尔有行尸,田里从来没见过。”研究生恢复了常态,和两个姑娘围了过来,见姜河熟练的装卸子弹,忍住赞叹出声:“还是你们厉害,我们三个一路上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碰到你就感觉安全了许多。” “小熊哥你不是认真的吧?”唯唯白眼儿狂翻,毫不留情地拆台:“咱们刚见到你的平安符就被行尸围困了好吗?” 姜河装作没听见,一边装填弹药,一边问道:“你们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还在不在山西境内?” “在啊,距离乡宁县不远。”一诺歪着头想了想,道:“你打算去哪里?” “先上高速路,我在这乡下兜了好多圈子,一直没找到出口。” “这里距离g22高速不到十公里…”唯唯本想嘲讽几句,想了想还是作罢,见几人都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咱们是不是先想想怎么从这里出去?” “别慌。”姜河把手枪子弹压满,询问道:“你仨谁会用枪?”回复他的是三颗摇得堪比拨浪鼓的脑袋。 “让我想想。”姜河又蹭了一根研究生的烟,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琢磨对策。研究生对他们一伙儿明显是有些盲目崇拜,这小子没什么坏心眼儿,虽然当初姜河等人对他冷言冷语,但看得出来,他不但没有任何记恨,反而还把他们当作了榜样目标一般。姜河对此不可置否,毕竟多个伙伴总比多个敌人好,而且研究生也算是他们中的一员。最起码从电站到山脚的那条路就是研究生带着他们下来的。 虽说暂时还无法做到百分百信任,不过有个帮手总是好的。姜河在客厅和储物间来回踱步,仔细观察房屋中是否有可以利用的东西。研究生和两个姑娘见他神色严肃起来,也纷纷进入了备战状态,他们不清楚姜河想干什么,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了办法。 姜河有苦难言,一方面是要逃离,另一方面自己此刻被不明真相的研究生当成主心骨来崇拜,内心多少有一些虚荣。可虚荣归虚荣,到底该怎么逃呢?表面上看是气定神闲,但实际上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房子说白了只有两间,储物室甚至可以抛去不算,因为只有巴掌大点儿,估计四个人站进去都嫌拥挤。房子是独栋,没有后院,没有厨房,同时也意味着没有烟囱。如此一来,从房顶跑路的计划也只得搁浅。 来来回回走了许多圈,开始的冷静渐渐被烦躁取代,姜河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能,没有明俊伟他们的帮助,自己根本无从施展。 一诺察觉到姜河情绪上的变化,怯生生的问道:“要不咱们再等等看?” “等?等到什么时候啊。”唯唯多一秒钟也不想在这里呆着,窗外就有一群能把你撕成肉碎的怪物,谁能在屋里安然入睡? “等天亮。”姜河停下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神采。 “什么?”几人没有听明白。 “等太阳升起。”姜河暗自盘算一番,一屁股坐倒在床上,道:“你们在这里住了一星期,一直没见过这么多行尸对吧?” 三人点头不迭,表示是这么回事。 “你们一般应该是白天出门寻找物资,晚上都是留在营地的?” “对啊。”唯唯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解道:“有什么关系吗?” “或许有,我也没把握。”姜河沉吟片刻,道:“我来的时候检查了四周,也没有发现任何行尸出没的痕迹,但晚上它们就突然出现了。另外,我来路开了很久,路上的行尸数量不多,从辅路进入乡村路之后更少,怎么就突然多了这些行尸呢?” 三人若有所思,觉得姜河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姜河努力让推理思维继续进行下去,犹豫道:“我们之前经过了好几个地方,不管是村镇还是县城,路面上的行尸都很少。后来发现是当地占山为王的家伙把行尸当看门狗给圈养起来了……我觉得,这里会不会也是这样?平时没有动静,一旦这里出现了陌生人,就会有行尸上门驱赶?”姜河说到后边声音渐轻,自己有些没底气。毕竟现在是行尸当道的年月,行尸如何出现、何时出现、在哪出现……或许并没有那么多解释,人家就是闲的四处晃荡,怎么了?有本事你拦着啊! 而且这批行尸不同于大柳沟、高显镇以及南塘乡,那三处圈养行尸确实存在看家护院的因素,但这里地广人稀、方圆数里不是废田就是荒山,谁闲的养这些家伙?更何况如此数量的行尸又怎能被人类驱使? 研究生三人被姜河天马行空的思维给惊到了,张大嘴巴久久没能说出话来。 姜河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道:“集思广益嘛,毕竟这些行尸出现的有些不合常理,不是吗?你们来时有没有注意到行尸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这句话好歹问出点名堂,一诺转了转眼珠,低声道:“好像是从高速路那边吧……它们应该不会翻山越岭。” 几人又陷入了沉默,一个个眉毛拧成了麻花。 唯唯长叹一声,失望道:“说了半天,还是没有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四个人都没有再言语,或坐或站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听着窗外嘶叫的行尸,心情跌落谷底。正如唯唯所说,几人看似热火朝天讨论了不少,但没有任何实际用处。摆在他们面前的是残酷事实——门外有车和行尸,一个代表生,一个代表死,他们该如何选择? 就这么闷了半个多钟头,外面的嘈杂声似乎减弱了一些。 几人没有在意,只当是耳朵已经听习惯了,劳碌一天都有些困乏,看这情形,等待变成了唯一的办法。反正行尸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几人索性放宽了心原地休息。 研究生睡不着,压着脚步走到姜河身边碰了碰他。 “嗯?”姜河抬起头送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没睡啊?”研究生咧嘴一笑,递给他一根烟。 “哪里能睡得着,怎么了?” “哦,我也睡不着,就是想问问你,假如咱们出去了,该怎么找大部队啊?”研究生点上火嘬了口烟,辛辣的烟气在肺里转了个圈儿,从鼻孔哧哧冒了出去。 姜河挠了挠头,大感郁闷,今晚研究生问了他很多问题,但几乎每个问题他都给不出答案。 “我只有大方向,还不一定对。”姜河没有隐瞒,挑着重点跟研究生简述一番,末了补充道:“我不敢保证他们会去那里,但那是我唯一知道的集合地。” 研究生听得似懂非懂,附和的点了点头,感慨道:“有方向就好,总比四处乱窜强,我这些日子可算理解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那么勇猛了,想想我那时的德性,自己都脸红。” “别把我们想得多厉害。”姜河靠在墙上吁了口气,苦笑道:“大家都在挣扎,都在努力活下去,但这并不容易。” 研究生看他的目光变了变,疑惑道:“怎么觉得你变得悲观了许多?” “不是悲观,是累,还有些害怕。”姜河大力揉搓着脸,轻声道:“柱子死了,潘丫头也死了…”他本来还想告诉他路茜也生死不知,但瞧研究生一脸震惊的表情,还是忍住没说。路茜现在是他奋斗挣扎的动力,若是在这里打碎他的希冀,只怕他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两个男的缩在墙角说悄悄话,床边的姑娘们有些昏昏欲睡。一诺强打起精神,起身爬到窗户边,小心翼翼地撩起窗帘,忽然欣喜道:“喂!行尸退了!” 三人立马来了精神,火烧屁股样蹿到窗前。 只见先前大规模的行尸方阵当真已经开始退却,因为数量甚巨,这批行尸近乎整个包围了小屋。姜河十分钟前查看的时候,这些行尸还赖在屋前叫唤,而这会儿队尾的行尸已经脱离了围堵部分,正朝着三岔路口那边离去。 姜河拉住急于出去的研究生,皱眉道:“等等,有问题。” “有什么不对吗?”一诺注意到姜河并没有表现出欣喜的样子,不由有些好奇。 “又怎么啦?不趁现在突围,还等什么时候去?”唯唯有些不耐烦,她觉得姜河有些过于谨慎了。 “你们看。”姜河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朝窗户另一边挪了挪,指着麦田远处,道:“那是什么?” 三人满脸狐疑的凑了过去,眯眼细瞧了半天,后背齐齐渗出一排冷汗! 夜幕下的麦田中央,有一大片曳动的黑影,细看之下才惊觉,竟然又是一大批浩荡而来的行尸!!! 第一百四十二章 等太阳升起(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等太阳升起(下) 晁逸帆并不是十分保守的人。 灾变以前,他是个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吧的富二代,年轻、多金、帅气,他的身边可以说从来不缺女生。和绝大多数年轻人一样,他喜欢漂亮的姑娘,乐于流连在花丛中,享受在酒吧里夜夜笙歌的生活。许多自身条件不错的姑娘都对他青眼有加,说得夸张一些,他酒吧里每天起码有四分之一的姑娘乐意和他*一度。但他却对此敬谢不敏,对他来说,从这些人的腰包里赚钱要比脱掉她们衣服更有成就感。 他并不传统,但也不滥情,他也会像个饥渴老光棍一样瞪着眼珠子偷瞄有着妙曼身姿的美女,但也会对姑娘们暗送的秋波置若罔闻;他最喜欢坐在吧台,捧着一瓶从客人桌上顺来的啤酒,睁着朦胧的醉眼打量眼前的花花蝴蝶。哪怕后来有一朵小金花在他心头绽开了蓓蕾,他也依旧嬉皮笑脸的小心呵护,并不会多言多语多表达。 话休烦絮,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为了说明一件事。我们的晁逸帆,绝对不会出卖贞操!绝对不会向任何封建势力低头!没错!!哪个头都不会低!!! 诚然,酒后冲动的他两斧头砍死了寡妇三人组的尸变男人,但这绝对不能成为把他当作人工取精机的理由!所以当那女人吹熄蜡烛扑向晁逸帆的瞬间,光头天王毫不犹豫的踹出一记飞腿,脱得只剩袜子的大脚狠狠磕中女人的下巴,女人闷哼一声翻倒在炕上,发出几声含糊又痛苦的呻吟。 晁天王摸黑爬了起来,三两下套上衣服,见眼前瘫倒的黑影似要动作,急忙上前摁住了女人。此刻他也管不了授受不亲什么的,探手拉过被子捂住了女人,一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威胁道:“别吭声!” 女人的嘴被他捂上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响,两人体形相差悬殊,女人奋力捶打踢踹,试图挣脱晁逸帆的钳制。晁逸帆有苦难言,他又不能真的把女人给杀掉,听她气息急促,生怕不小心给人憋死,急忙松了手上的力道。不想女人丝毫不领情,见他手劲松脱,喘息着叫喊了几声,张口便咬了上来。 晁逸帆没想到这女人如此凶悍,一时不察被啃了一嘴,当即一声痛呼,条件反射般挥出一拳,正中女人太阳穴。女人脑袋一歪,就此没了声响。 守在院子里的众人听里边打得火热,有人欢喜有人愁,寡妇三人组的二号和三号在老羊倌的授意下吃吃笑着跑进了窑洞。 “哎!大爷您这是…”路茜急了,人都给你们借种了,你就不能隔一天再用吗?好家伙,三个如狼似虎的中年妇女齐上阵,晁逸帆还有命下炕吗? 老羊倌乐得满脸褶子,挥手止住急欲上的路茜,道:“女娃莫管,她们晓得哩。” 明俊伟跟一旁的小米小魏说了句什么,哥俩儿应了一声急急跑出了院子,曹良心领神会,问道:“大爷,光顾着吃饭也没说正事,您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城镇吗?高速路也行,我们着急赶路。” “赶甚路,这儿好吃好喝还不愿住?”老羊倌裹了裹烟嘴,眯着昏花老眼,道:“往北走有大路。” “大爷,感谢您盛情招待,我们再叨扰一宿,明早就走。”明俊伟眼神飘向漆黑的窑洞,道:“另外,不管你们信与不信,现在世道已经变了,村里家家户户养着的人真的不是得病,他们已经死了。” 老羊倌把玩着烟锅,皱着老脸,道:“老汉晓得了,你们莫要欺负老汉么文化。老汉活了七八十年,么听说过人死了还能动弹。” 明俊伟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解释。他们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提点的提点到位,至于信不信,那就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了。 “不忙走,老汉给你们拾掇些吃喝,你们再等上一阵子,王家媳妇怀上了你们再走。”贾老汉咧嘴一笑,摆摆手:“都睡个,老汉一个等着。” 三人脸色微变,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中都带着一丝忧虑。 果不其然,这老家伙还真不傻。 路茜有些急躁,忍不住道:“大爷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们朋友那是活人,又不是你庄稼里的牲口。你要借种给你们借了,难不成怀不上还要赖我们吗?” “嗨嗨嗨,碎女娃娃怂也害不哈(不懂)。”老羊倌怪笑几声,又开始嘬他的烟袋,半晌,道:“你们要着急走也行了,把那个后生留哈,给我们小田庄当女婿么。” “你——”路茜气结,正欲分辨,突然窑洞里传来几声尖叫,伴随着嗵嗵几声闷响,侧窑的窗户‘哗啦’一声碎成无数,一把椅子砸穿木窗飞了出来。 “跑!”窗里传出晁逸帆的一声怒吼,嘈杂声起,方才进去的两个女人衣衫不整的从破窗爬出,嘶声叫嚷起来。 窑洞里边变故陡生,留在院子里的众人齐齐色变。不少还没走的庄户人见状围拢而来,明俊伟三人警惕地拉开距离,双方剑拔弩张,刚才还相安无事的院子里瞬间弥漫起一股火药味。 “又闹甚咧!”老羊倌‘豁’的站起,探手抽出腰后的皮鞭甩出一声响亮的鞭花。老羊倌啐了一口浓痰,转身踏进窑门,喝骂道:“都莫——嗬!”老羊倌一声喝骂断成了半截,步履蹒跚的退出门外,喉咙处突兀的喷射出一道血瀑,随即一头栽倒在地。 “莫你妈了逼!” 晁逸帆沾染着鲜血的脸从门里闪了出来,喘着粗气站在老羊倌的尸体旁边,他裸着上身,穿着一条被扯成破麻袋的裤子,脚上没穿鞋,右手拎着一柄还在滴血的菜刀。 院子里死一般沉寂,明俊伟三人和十几个庄户人家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光呆滞,嘴唇哆嗦。 “你们这群傻逼!”宛若凶神的晁逸帆破口大骂,身后一道黑影袭来,晁逸帆闪身让开,一脚踹在黑影背后,那影子跌跌撞撞趴倒在地,喘息了几声又爬了起来。 呆站在原地的众人反应过来勃然变色,怒骂着冲向晁逸帆,结果看到地上爬起的人影后一个刹车,齐齐退开了三丈。 “睁大你们的狗眼!!这他妈不是活人!!”晁逸帆抹了把脸上的鲜血,指着院子中央那个跌跌撞撞站起的人,骂道:“仔细看看这他妈是什么!” 包括明俊伟三人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众人将目光转了过去,只见那人一丝不挂的站在那里,长发如瀑,头颅低垂,腰身佝偻着。脖颈间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潺潺流淌。 先前从破窗爬出来的两个女人趴在地上放声哭号,指着场中的女人含糊的叫嚷:“嫂子啊~~!!” 众人皆惊,再看去,那人缓缓抬起了头,喉间发出‘赫赫’低吼,满脸血污的看着眼前一众人。下一秒,女人嘶吼着扑向离他最近的庄户汉子。 “他嫂子?!诶?啊啊啊啊啊!!”那汉子被女人扑倒在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女人手爪摁住汉子的脑袋,张口咬向汉子颈间,头颅摆动,狠狠撕扯下一块皮肉。汉子颈动脉里流淌的血液伴随着一声惨叫喷了满地。 是了,突然疯魔尸变的女人不是旁人,正是第一个进入窑洞,差点强行上了晁逸帆的女人。 一圈人全都愣住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汉子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蹬了蹬腿,不再动弹。女人骑坐在汉子身上,如同饥荒中走来的饕餮怪兽,俯身撕咬着新鲜可口的血肉,没几下就把那汉子给开了膛破了肚。 “王家媳妇吃人了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庄户人群哄然乱成一团,男男女女叫嚷着逃向院门,刚沉寂没多久的小田庄再次喧闹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张灯结彩的拉郎配。 正在撕咬嚼噬的已故王家媳妇猛地抬起了头,对着奔跑的人群嘶吼几声,跌跌撞撞的扑了过去。一直和庄户人保持距离的明俊伟三人后退几步,冷眼旁观。 晁逸帆缓步走到那两个哭叫不停的女人身边,沉声低喝道:“不想死就闭嘴!”两个女人身子哆嗦,畏惧的看了眼兀自滴血的菜刀,齐齐止住了哭腔。 “其他人呢?咱得走。”晁逸帆接过曹良递来的外套穿上,眼里有愤恨,也有惊惧。 “怎么会这样…你没事吧?”路茜紧张的上下检查一番,倒是没看到晁逸帆身上有什么伤口。 明俊伟盯着晁逸帆看了一阵,猛地一拍脑门儿,懊恼道:“她被咬了!!” 曹良和路茜都有些迷瞪,左右看看,不知道明俊伟什么意思。 “妈的,差点栽了。”晁逸帆哆哆嗦嗦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他这次真的被吓得不轻。 “趁他们乱套,咱们赶紧走。”明俊伟脸色森然,跑到门口看了眼,之前哄乱的人群已经跑开,多数人跑回了各自院落,将自家大门紧闭了起来。有一个运气不太好的家伙被摁倒在地,此时正在奋力挣扎。 “救…救命!”那人看到探出身子的明俊伟,惊恐的向他求救,王家媳妇咬掉男人扬起的手指,再一探头,精准无比的咬断了喉管。 两个女人死死抱住晁逸帆的大腿,哭号道:“我们咋办啊!” “把那老东西扔出去,锁好门待着。”晁逸帆抖开两个人,头也不回的迈出了院门。明俊伟三人面面相觑,心知不能再多耽搁,于是快步跟着跑了出去。 小田庄今夜注定无人能眠,等四人回到老羊倌的院子时,整个庄里的灯火全都亮了起来。 苏岚几人一直等候在院里,几分钟前,小米小魏还有些幸灾乐祸的回报情况,几分钟后,庄子乱成一片,晁逸帆浑身浴血踏了进来。 “赶紧收拾东西,吃喝有啥拿啥,咱们得走了。”明俊伟插上门闩,见等候的众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无奈道:“没错,出事了。” “贾老汉呢?”苏岚惊觉不妙,急道:“他人呢?” 晁逸帆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死了。” “……” 不光苏岚,连安贞的表情都瞬间垮了下去。 “怎么?”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苏岚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从惊讶到失望,又从哀其不幸换成了怒其不争。 安贞见几人哑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贾老汉告诉阿苏,说他见过有一处部队驻军,答应明天带咱们去看看的。” “啊?什么时候啊?怎么不早说!”路茜也傻眼了,这一路上安贞将联系发射基地的方法以及必要准备都告诉过众人,想要和那边取得联系,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处驻军点,用他们的设备进行联络。小米和小魏虽然知道山西境内有观测站,但他们现在已然离开山西境内,为了节省时间,只能一边前进一边搜寻。 其实,不管是找寻驻军站还是发射基地,两者的难度都是相当的,所以众人也没把联络站当回事,只想着顺路看看,能找到那是运气,找不到也正常。反正大方向已定,甭管有没有联络站,酒泉都是终点。但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他们可以先从驻军站联系到发射基地,所获取的信息也许会让他们少走几千公里冤枉路。 所以安贞和苏岚心塞也不是没有道理,本来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结果一个没留神,馅饼被晁逸帆一脚踢进了茅坑。 “刚才饭桌上你们在喝酒,阿苏和贾老汉聊天的时候问到的。”曾雅东耸了耸肩,黑框眼镜后的双眼也流露出些许失落:“还没来及告诉你们,这不就出事了嘛。”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继续等太阳升起(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继续等太阳升起(上) “到底怎么搞得啊?宋瑶和金博还在睡呢,怎么走?”曾雅东见几人沉默不语,郁闷道:“你们可真行,走到哪里乱到哪里。” “谁说不是呢。”对于曾雅东的评价,明俊伟几人也是认可的,回望前尘往事,一路艰辛、一路坎坷,简直可歌可泣。 “赖我,现在不是认错的时候,咱先撤吧。”晁逸帆之前怒火消得差不多了,经曾雅东一说,晁天王不由得有些脸红。可不是么,他要是老老实实在屋里喝酒,哪里能整出这事端。 “你不是配种去了吗?”曾雅东的好奇心非常执着,随同几人一边收拾东西,还不忘八卦一下晁逸帆的种马行动。 晁逸帆白眼儿连翻,打算装作没有听到“配种”这个词,暗骂几句,道:“小爷我自作孽呗,差点贞操不保不说,命都险些丢了!” “噢?” “那女人他妈的被感染了好吗?”晁逸帆想起这茬就气得直哆嗦,放下手里的活儿骂道:“你们都忘了?下午咱们碰到那几个跑出来的行尸的时候??” 明俊伟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消消气,你小子这次真的是作死,还好命大,没出什么岔子。” “别打岔。”曾雅东摆手驱开明俊伟,急切的等着晁逸帆的下文。 “你们都忘了吗?”晁逸帆一脸气愤,道:“有一个女的大腿那儿有血来着!我还问是不是被行尸伤的,结果被呛回来了!妈的,喝点酒全给忘了!” “……”曾雅东无语望天边,心想除了你还有谁会注意女人的大腿。 “明哥,咱们往哪走?”小魏手脚麻利,迅速收拾好背包。桌上的残羹剩饭没法带,小魏客串偷菜党,把灶台一边的土豆往包里塞了不少。 “向北,那边有公路。”明俊伟显得有些忧心忡忡,院子外边乱成了一锅粥,村民的谩骂叫嚷声交织成片,隐约能听到女人的哭喊,相信那些村民很快就会来找他们这些外来者的麻烦。 “我去背金博。”小米灌好几桶水丢给了小魏,快步冲进了偏窑,进门闻到一股酸臭。这个年轻刀客在睡梦中也没能消停,枕边不知何时吐了一大堆秽物。小米忍着反胃草草擦拭一番,背起死沉死沉的金博跑回了正窑。 人员全部就位,两个醉倒的家伙还在熟睡,其余人在窑洞中大肆扫荡一番,带上了所有可能会用到的东西。 他们的判断是准确的,庄户人家在短暂的惊惶失措之后,齐齐将矛头指向了他们这些外来者。毕竟王家媳妇入洞房前还是好好的,毕竟晁逸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割断了老羊倌的喉管。 一众整理行囊打算滑脚的人刚打开院门就被门外火把耀花了眼,几十号男男女女举着火把、煤油灯围堵在老羊倌的院门外,许多人只穿着背心裤衩,脸上的睡意还未消褪。 明俊伟暗道不妙,环视眼前这些面色不善的男女,他们手中的棍棒刀斧很直接的表明了来意。 “你们要跑?”为首的汉子约莫五十来岁,头发凌乱,双眼有些红肿,肩宽体阔,腰杆挺直。 明俊伟与他对视片刻,淡淡道:“你们想干什么?” “杀人偿命。” “咱们可以谈谈。” “没得谈,把那个光头留下,你们滚。”汉子目标明确,抬手指着扛起铡刀的晁逸帆,道:“是你把俺叔砍死的。” 晁逸帆咂咂嘴,眼里闪过不明意味,讪然一笑,道:“是我,我留下,让他们走。” “逸帆!”曹良碰了碰他,试图用身躯挡住这个桀骜的光头帅哥。小魏拉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微微抬起,只等明俊伟一声令下。 为首的汉子目光如炬,挥了挥手,身后的村民让开一条通路,道:“你们走。” “怎么称呼?”明俊伟没有动弹,冷不丁问了句不相干的。 汉子瞟了他一眼,操着不甚标准的普通话回道:“贾长发。” “长发兄弟,你叔也说过,咱们是法治社会。”明俊伟打了个手势,示意小魏把枪先放下,见贾长发没有言语,继续道:“杀人偿命是没错,咱得让官家说话。” “你甚意思?”贾长发犹疑道:“乡政府么人。” “你叔说附近有部队的人,你带我们去找部队,让当兵的给你们讨公道,怎么样?”明俊伟暗暗观察着那些村民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这庄子偏居一隅,也不知道能不能蒙的住这些人。 “你莫想耍弄俺们,这几个后生就是当兵的。”贾长发瞟了眼小米和小魏,冷笑一声,道:“当我们庄户人么脑子?” “明哥,不用跟他废话。”晁逸帆排众而出,冷笑道:“你们先撤,我倒看他们能把我怎么着。” “这会儿不是逞威风的时候!”明俊伟一个头两个大,越想越是心塞,这他妈一路上没怎么跟行尸较劲,死磕的全是活人。 “我知道,所以让你们先撤。”晁逸帆凑近明俊伟跟前,压低声音道:“这会儿女人孩子都在,还有俩喝醉的,万一闹腾起来不好动作。” “你别乱来,这里可全是活人,不像行尸能让你随便砍。”明俊伟只当他又想大开杀戒,思前想后,一时居然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他们在一边交头接耳,贾长发一伙儿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人群中出现不满的叫骂声。 贾长发向前几步,道:“商量完没?再不走就别走了。” “明哥,冲出去!”小魏搓了搓牙花子,狠声道:“子弹够钻几个窟窿,我就不信真有不怕死的。” “让安医生和小麦她们先走。”曾雅东也凑了过来,苗刀在手,刃口雪亮。 贾长发看出几人的不合作情绪,干笑两声退出了门外,语带嘲讽道:“么个天高地厚!这儿不是你们城里,舍不得走则不要走兰!”回头一声令下,人群中冲出几个青壮年。 曾雅东和小魏几人见状就要杀将出去,结果对方只是一拥而上把院门给关了起来。听得门外上锁声响,贾长发高声道:“把狗牵来,留几个人守着,莫让跑了。”外边人群唿哨几声,乱哄哄的似是散去了。院里的一众人面面相觑,眼瞅着院墙两边亮起火光,门外一阵犬吠。 “这算几个意思?”曾雅东气哼哼的收刀入鞘,奇怪道:“他们该不是以为这破土墙就能把咱们困住吧?” “真能。”曹良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道:“两旁院子里肯定都有人,门口拴着狗……咱们人太多,硬闯怕是不行。” “可是不让咱们走又能怎么地?”曾雅东很是气恼,她都做好血战一场的准备了,结果倒是被莫名其妙的关了起来。小米和小魏也是一个意思,俩人清点着各自所剩无几的弹药,眼中凶光毕露。土墙不过两米多高,估计也就能困住小男孩。 “先别冲动,现在不用刀枪相向也算是好事,咱们先回去休息,最起码等这俩人酒醒了。”明俊伟过去将门闩插上,道:“跟这些人没理可讲,他们亲眼看到贾老汉被杀,这个梁子是结下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困住咱有啥目的,但肯定不会好吃好喝招待。” “逸帆杀的?”曾雅东挑了挑眉毛,有些难以置信:“到底怎么回事啊?” “回去说。”晁逸帆懊恼的摆摆手,拖着铡刀返回了窑洞。 门外有人有狗,倒是省的他们再留人值守,一众人集中到一起,或坐或躺恢复体力和精神。桌上的菜还没凉透,晁逸帆大刺刺的坐在凳子上,捡起筷子大快朵颐,似乎对众人目前面临的困境毫不担心。 路茜夺过酒杯,道:“别喝了,跟大家说说来龙去脉啊。” “唉。”晁逸帆悻悻放下筷子,抹了把嘴上的油水,将之前在窑洞里发生的惊魂一幕复述了一遍。 其实事情发生的很快,并不像路茜她们想的那般曲折。第一个女人试图强行制服晁逸帆,这自然是行不通的,虽然光头小子理亏,但他并不认同老羊倌提出的解决方案。所以两人在炕上贴身肉搏了半天,最终晁逸帆以一记摆拳ko了女人。 当时黑灯瞎火的,晁逸帆也没有注意,见女人没了声响,只当她是被打晕了。于是摊开被子将女人裹了起来,自己蛰伏在暗处琢磨对策。打晕女人是情急中的下策,并不能解决问题,等女人醒来,事情又得乱套,所以晁逸帆打定主意,决定要在女人清醒之前和众人逃离小田庄。没等他穿好衣服,木门轻响,竟然又进来两个女人。 晁逸帆当时就崩溃了,他在某个瞬间闪过一丝下黑手的念头,但想起外边的同伴,只得暂且压制住一腔恶念。慌乱中灵光一闪,主动把两个女人喊上炕头,装作一副羞答答的模样说:“外边人太多,不好意思,咱们先躺会儿,等他们走了再那啥。”两个女人没有异议,还偷笑晁逸帆这个大小伙子脸皮薄,于是没有像一号选手那样来硬的。两女摸黑除了衣服缩进被窝,或许是第一次群凤戏龙,她们也有些放不开,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晁逸帆满头大汗,夹在三人中间用身体挡着昏死过去的一号选手,琢磨着怎么能在不惊动外边的情况下敲晕这俩。一边忍受着女人的上下其手,一边还得苦苦寻觅出逃方法,晁逸帆突然觉得还是那些只知撕咬啃噬的行尸比较可爱。 此时的明俊伟几人正在和老羊倌交涉,他们只当晁逸帆已经认命,谁曾想,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晁逸帆着实是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继续等太阳升起(中)二更 第一百四十四章继续等太阳升起(中) 一号女选手闷不吭声,二号三号不明就里,晁逸帆厚着脸皮说一号选手太累,所以就先休息了。他本来没当回事,为了不让另外两女发现什么端倪,还故作亲昵的拍了拍一号选手,结果一拍发现有些不对。光头小子后背一凉,趁着两女叽叽喳喳说话的空荡,凑到了一号选手跟前侧耳倾听,结果发现一号选手居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晁逸帆当时就麻爪了,他不记得自己下了多重的手,这女人开始差点把他给活剥了,应该不至于一拳就被揍死吧?带着犹疑,晁逸帆轻轻将女人翻了过来,探了探鼻息、摸了摸心跳……真的死了。 人在危急时刻总能生出些急智来,晁逸帆虽然看似有些混不吝,但毕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这几个女人是讨厌了些,可也没威胁到他们的生死,所以晁逸帆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杀人灭口的心思。眼瞅着另外两个女人又要凑过来废话,晁逸帆急中生智,道:“这位大姐说她头疼,让咱们去偏窑。走走走,咱们过去吧。”说罢也不待二女询问,急急坐起身开始穿衣服,他紧张的厉害,生怕两个女人发现有问题,所以一边穿一边左右言他,反正就是不让两个女人过来和一号选手说话。 正当晁逸帆火急火燎穿裤子的时候,突然听见那俩女人说了句什么。他心思不在这儿,没有听清,不过他感觉似乎不是在跟他说话,于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结果二号女选手指指他背后,道:“嫂子起来了。” “啥?”晁逸帆头皮一炸,突然惊觉背后风声,没等他转过身,两只有力手爪便搭上肩头,下一瞬感觉到湿热液体滴在了颈间! 亏得这一路都在生死搏杀中摸爬滚打,晁逸帆发觉不对,在惊魂瞬间翻倒身子,连同骤然诈尸的一号选手一起滚下炕沿摔落地面,不待站起便撕住一号选手的头颅大力撞向灶台。而此时,二号和三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号选手从活人变成行尸的事实有些惊悚,晁逸帆一时没能琢磨明白,凭着这些日子锻炼出机警与凶悍,我们的晁天王就这么裤子挂在膝间和行尸打起了地板战役。几次翻腾双方谁也没能制住谁,倒是两个女人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 行尸闻声更是暴躁,甩开晁逸帆直扑炕沿。晁天王终究没能狠下心逃跑,及时扯住了行尸的脚脖子,给丫拽了个行尸吃屎,顺手捞起炕边的凳子,扬手砸碎窗户,一方面给两个女人辟出绿色通道,另一方面提醒外边的人这里出了状况。 如果是在平时,一个行尸根本不够晁逸帆砍的,但今天这事生的诡异,好好的活人突然死了,死了没多大一会儿居然尸变了?!饶是晁逸帆神经大条也吓得不轻,想想刚才要不是女二号吱了一声,只怕自己脑袋已经被行尸当苞谷给掰了。 晁逸帆拖住了躁动的行尸,两个女人连滚带爬跳出了窗户,听闻外边老羊倌吆喝了几声,晁逸帆更是怒火中烧。飞起一脚踹开行尸,三两下提上裤子,冲到主窑拎了把菜刀就准备出去。行尸自偏门突然袭来,被晁逸帆一刀豁开了脖子,正巧这时老羊倌步入窑洞。红了眼的晁天王反手一刀抹了过去,两股血流哧哧飞溅,喷了他满头满脸。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浴血而来的晁逸帆惊呆了众人,随后行尸冲出门外,将犯傻的庄户汉子咬了个措手不及。再然后,一群人被软禁在了院子里。 晁逸帆讲得很快,并且绘声绘色,脸上身上还残留着血迹,比划起来更是生动。众人惊讶的同时也为晁逸帆捏了把汗,平心而论,换做是他们自己,身后的死人毫无由头的尸变袭击,只怕自己能活下来的几率不大。 “真够险的,你快去洗洗,看你这身血都瘆的慌。”明俊伟拍了他一巴掌,感慨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折腾一天都累了,大家抓紧时间休息,这事儿还没完。” 众人点头称是,几个人都爬上了炕,和两个醉鬼两个孩子并排躺下小憩,明俊伟和小魏从头到尾没喝酒,精神状态还不错。曾雅东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她也没有睡意,一直攥着那柄古朴的苗刀,不知道在想什么。路茜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清水,陪着晁逸帆去到门外帮他冲洗。 十月的深夜晚风微凉,晁逸帆赤膊站在院里,对一旁的路茜豪气云干道:“浇!”路茜没客气,迎头泼了一盆凉水。 “冷不?”路茜问道。 “不冷冷冷冷…” 路茜已经习惯了他们这些死鸭子嘴硬的家伙,笑了笑,起身去窑洞给他找毛巾。 晁逸帆冻得哆嗦了一阵,大力搓了搓发僵的脸,倏的掌心似有些胀痛,翻起一看,两排深深的牙印清晰可见,边缘处渗出几滴血珠。 路茜撩起门帘,见他还傻站在门外发愣,叫道:“快进来!不冷啊你!” “啊?”晁逸帆一个激灵,搓了搓手掌笑道:“来了来了。”说着快步跑了进去。 前半夜乱七八糟一直在折腾,后半夜总算没有再出什么岔子,除了明俊伟、晁逸帆和曹良,其余人都或坐或躺睡了过去。 三人坐在桌前,看着一桌子残羹冷炙发呆。 “村里人比咱们熟悉这里,不好跑。”曹良歪了歪脖子,颈间噼里啪啦一阵爆豆响,他的腿脚利索了许多,之前本想攀上窑顶望望风,结果四下打量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上手的地方,只得悻悻作罢。 “要我说你们还是先撤,一个人好溜,咱们拖家带口的不方便。”晁逸帆将烟蒂掐灭,低声道:“不是说往北走有公路吗?你们先撤,尽量快些找到公路,然后回来几个人接应我不就好了?” “人家又不傻,我们前脚走,你后脚被剁了怎么办?”明俊伟白了他一眼,为难道:“关键咱们没有交通工具,黄土高坡不比山路坦途,想躲都没地方。被抓回来分分钟的事。” “操,电站那些恐怖分子都没能把咱们怎么着,一帮庄稼汉还能翻天不成?”晁逸帆瞪大了眼睛,想起那些汉子咄咄逼人的操性就气不打一处来。 “此一时彼一时,咱们没有火器,小魏和小米的子弹加起来不到二十发,能打死几个?再说了,你可别小瞧了这些汉子,人家可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练出来的一身精瘦肉。”明俊伟蹙眉叹息,又是烦躁又是忧虑。本来好好的农家之夜,就这么毁在了酒里。 “好嘛好嘛,人家拔根j8毛都比咱们腰粗。”晁逸帆白眼儿连翻,沮丧道:“那咱们不如洗干净脖子等人来砍好了。” “我又没说坐以待毙。”明俊伟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只是还下不了决心罢了。” “嗯?”晁逸帆和曹良都抬起了头,齐声问道:“你有办法?” “算是有…就是不太…人道。”明俊伟舔了舔嘴唇,脸色有些为难。 “卧槽,这都什么时候了?有招赶紧说,不然天亮保不齐给咱们大刑伺候呢!”晁逸帆自觉深受其害,满腔的委屈撒给了明俊伟和曹良:“别怪哥们儿没提醒,那些女的可都看上你俩了,再婆婆妈妈的,你俩就等着脖子上栓根绳子轮番配种吧!” 曹良脸涨得通红,本想损他两句,但想想这小子今夜生死走了个来回,还是宽宏大量的作罢了。不过他也挺好奇明俊伟的办法,于是帮腔道:“是啊,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些人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逸帆被他们拉去给贾老汉陪葬吧?” “那我可说了。”明俊伟眨巴眨巴眼睛,似乎下定了决心。 “说!!!” “咳咳。”明俊伟竖起一根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其实吧,战争要比和平来的容易——” “说重点!!”一向耐心的曹良也急了,抬手打断了明俊伟的卖关子技能。 明俊伟一脸受伤的表情,指了指窗外,道:“记不记得?他们每家每户都养着行尸,村头草棚里也有行尸。” “嗯,记得。” “他们觉得行尸是生病的亲人,所以舍不得让入土为安…既然如此,把这些亲戚们放出来好了。” 曹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嘀咕道:“我明白了,用行尸拖住他们。” “nonono.”晁逸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道:“曹哥你太不了解咱们的明大侠了。” “嗯?怎么?我理解的不对吗?” “拖自然是拖不住多久,他们腾出手照样可以追。咱们只需要趁他们乱套的时候添把火,彻底绝了他们的念想!” 听着晁逸帆阴恻恻的话音,曹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脑补一下二人所描述的场景,猛地明白了为什么明俊伟会觉得有些不人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继续等太阳升起(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继续等太阳升起(下) 明俊伟三人嘀嘀咕咕的时候,贾长发一伙人也在窑洞里开大会。双方探讨的内容差不多,前者在计划逃离小田庄,后者则是在算计怎么处置这伙城里人。 王家大媳妇,就是那个骤然尸变杀人的女人,她被这些疼惜行尸的庄户人给抓了起来。没错,有两个村民被她活活咬死,但她却没有受到惩罚,反而享受起病号的待遇。被杀二人的家属居然也没有要一命抵一命的意思,虽然哭哭啼啼,但还能腾出手来安慰王家另外俩媳妇。如果晁逸帆等人看到这一幕,震惊之余肯定会大呼不公,这些人完全没把行尸伤人当回事,却给晁逸帆脑袋上扣了‘杀人犯’三个字。 而且从他们的谈话中也可以听出一些端倪,似乎他们在如何处置这些人的问题上有些分歧。 贾长发,就是那个五十出头的汉子,老羊倌死后他一跃成为小田庄的最高司令官。他开始带着惊慌愤怒的村民去找那些外来者的麻烦,结果三言两语后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把那帮人给软禁了起来。事后有人问他为啥这么干,贾长发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道:“那我咋办?总不能全给杀了吧?” 小田庄虽然偏居一隅,但也绝非与世隔绝,这里是贫困县底下的贫困村,人口不多,消息闭塞,人心是不那么淳朴,但也没坏到流脓的份上。这从他们对待行尸的态度上就能看出一二,虽然愚昧占了大头。晁逸帆酒后砍杀了行尸被他们视作行凶杀人,不过他们自己也知道杀的是‘得了病’的人,所以他们可以接受用借种来弥补对当事人的伤害。可是借种也不顺利,种没借来,倒是王家媳妇也发了病,而且那个光头小子还杀了前最高发言人贾老汉。 这让庄户人感到有些受伤,觉得这些外来人有些不识抬举。好吃好喝招待你,你咋还尽干白眼狼的事呢?当我们庄稼人好欺负? 于是,一众义愤填膺的庄户人就此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有人觉得杀人偿命天经地义,那个光头小子必须给贾老汉还有被行尸咬死的两个人陪葬,是的,那俩死在行尸嘴里的人命也按到了晁逸帆头上;还有人觉得另外几个人也不能放过,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得连坐!至于怎么连坐,这些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 比如让男的下地干活、喂养牲口,表现好的可以当小田庄的上门女婿;女的则是洗洗涮涮、缝新补烂,必要的时候和男的一样,需要肩负养儿抱蛋的责任。这种半奴役、半同化的想法是贾长发提出的,他认为小田庄这些年人口愈来愈少,年轻人离开庄子一去不返,他们需要想办法增长人口。而另一批人则对贾长发的想法嗤之以鼻,这些人中就有先前和小魏隔空叫板的小伙子,这些人属于激进派,他们觉得明俊伟一伙儿是灾星,他们没来的时候啥事没有,刚来一天就又是发病又是死人,所以绝对不能留,除了那几个女的,其余人全部该死! 两派人就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年纪较大的一方倒是没有完全被愚昧侵蚀,他们还能在琢磨对策的时候想想庄子的人口问题,倒是那些年轻气盛的青壮年群情激奋,恨不能将那伙外来人生食活剥。很显然,一条深深的代沟出现在两派人之间。年纪大的觉得这些年轻人胡闹,年轻人认为这些老顽固缺心眼儿,双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倒是在这一亩三分地各执一词,争的热火朝天。 明俊伟他们不在乎最终的决议如何,毕竟他们没打算束手候审。三人在桌上仔细探讨了不人道的出逃计划,敲定实施步骤后便紧急叫起一众闭眼小憩的同伴,用最快的速度说明了计划,并将人群分组。 一群人睡得有些迷瞪,晁逸帆端来一盆凉水,挨个在脸上洒了些水花,挨了一顿臭骂的同时也让大家全部恢复了清醒。宋瑶和金博还带着三分醉意,一脸茫然的看着几人分配任务,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啥。小麦临时客串讲解员,将他们醉酒后发生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惊呆了两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你们…”宋瑶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前后左右看了几圈,惊愕道:“就这么会儿…又出事了?” “对啊。”晁逸帆皮笑肉不笑,他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心底多少有些歉意。 “说吧,怎么弄。”金博对此无甚想法,到外边洗了把脸清醒了许多,接过路茜递来的长刀,道:“你们动脑子,我负责动刀子。” 明俊伟打断众人的发言,压低声音道:“一会儿庄子里会着火,整个庄子乱起来的时候,我和逸帆、小魏、老曹会突围出去,给你们辟开一条路,你们抓紧时间,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庄子,朝北走!金博、小米、东东,你仨负责大家的安全,不要停,尽快找到公路,如果能搞辆车最好,搞不到的话就找个地方隐蔽起来,我们很快会跟上。” “等等,你们打算干嘛?放火?”安贞打断了明俊伟慷慨激昂的发言,皱眉道:“你们打算怎么做?左右院子都有人,咱们又出不去,难道要烧这里吗?” “这个别担心,老曹和小米哥俩儿都是放火小能手,你们只要记住在跑的过程中别失散就行。”明俊伟目光灼灼的看住金博,道:“如果,我是说如果逃离途中被阻拦…” “放心,我知道怎么做。”金博舔了舔嘴唇,心领神会的摸了摸刀柄。 “那你们四个怎么逃啊?我有些不明白,既然趁乱逃脱,为什么不一起走?”曾雅东有点纳闷儿,道:“庄子又不大,一起走也可以啊。” “就是因为不大,所以一群人跑会被注意到。黄土高坡不比城市,人家比咱们熟悉这片区域,所以我们得拖住他们。”明俊伟眨眨眼,看起来有些兴奋,道:“具体的你们不用管,反正我们不会有事,你们的任务相对更艰巨。” “如果找到车,需要我们回来接应你们吗?”金博问道。 “可以,不过希望不大。”明俊伟想了想,道:“总之你们的安全第一,夜里大火不知道会不会引来别的行尸,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金博应了一声,当即便和出逃小组收拾行囊,一起等候在院子里。 几分钟后,明俊伟几人组成的纵火小分队抱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了。 “你们这是要干嘛?”宋瑶被风吹了一阵,酒劲儿消散的差不多了,见几人扛出来一大堆柴火衣服,不免有些好奇。 “瞧好吧。”曹良咧嘴一笑,也不多做解释,自顾自的忙碌了起来。 老羊倌的窑洞被纵火小分队翻了个遍,所有易燃易爆的物品全被搜罗起来堆在了院子里,负责看守他们的村民都在两旁院子里喝酒吃肉,似乎并没把这些城里人当回事。 曹良这个前户外教练总算得以施展手脚,本来他是想折腾几把木弓来射火箭的,但材料太过局限,弓弦就是个大问题。于是老曹退而求其次,和小米哥俩儿把灶台边的柴火挑拣出许多干燥易燃的,将其改装为diy火把,裹了撕扯的衣服碎,浸了煤油搁在一边备用。 晁逸帆看的开心,猛然想起当初在酒吧搞得‘莫诺托夫鸡尾酒’,当即也兴冲冲的跑进窑洞翻找起来。可惜老羊倌的劣质白酒被他们喝的七七八八,根本没剩下多少。不过他也有意外收获,去到墙根撒尿的时候,无意发现了两桶黑乎乎的机油。晁逸帆估摸着以前老羊倌可能有农用三轮车,因为机油桶旁边还摞着俩轮胎。 “这个这个!”晁逸帆提溜着两桶机油大步走来,满脸得瑟的去献宝。 “留着,待会用。”曹良大手一挥给他记了一功,跑去窑洞找出许多灌了柿子酱的酒瓶子,本想全部倒掉,但打开塞子闻到那酸酸的味道又有些舍不得。于是换到几个塑料瓶中,塞进了背包。 十几个酒瓶被冲洗干净,小米将机油挨个倒了半瓶,瓶口用布条简单封上,然后捆在了待用火把上。 一帮闲人看的眼热,也按捺不住想要搞搞手工制品。小米想起老羊倌的一间窑洞里存放着腊肉,于是毫不客气的将其扫荡一空,还特意撕了几块干硬的腊肉扔出了院门;曾雅东从墙边废棚中拖出两个尿素袋子,激动的小脸通红,道:“听说化肥可以做炸药!” “你会提炼吗?”曹良问小魏。后者脸色一红,轻声道:“我们从来不用土炸药……”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小时,手工达人们完成了道具制作,抱着一堆瓶瓶罐罐凑到了两边墙根。逃跑小组背着行囊集中在窑洞门口,只等明俊伟所谓的“大乱”到来。 曹良临时客串了一把总指挥,今夜风向对他们有利,老曹举着打火机有些紧张,纵火小分队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催促他赶紧点火。 小魏将剩下的布料柴火堆积到墙根两边,在上边淋了些剩下的机油,老曹兴奋的点了根烟,使劲儿嘬了两口,将火星闪耀的烟头扔了过去。 ‘蓬’的一声轻响,加了添加剂的柴火很轻松被点燃,摇曳的火苗在微风助力下蓬勃燃烧,没一会儿便撩起两米高。墙根两旁的守卫没有发现异样,纵火小分队深知机不可失,一个个探出火把将其点燃,调整了站立角度,朝着隔壁院落甩了出去! 捆着机油瓶的火把在空中打着转儿,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伴随着玻璃瓶的碎响,跟前的几个院落同时炸起一蓬火雨!老曹和小魏他们的臂力好,虽然做不到覆盖整个小田庄,不过就近的院子一个没落下,自制引火棒准确的落入这些院子,同一时刻亮起刺眼的火光! 不过想靠着几个火把就搞出大阵仗自然是不现实的,几个院子惊呼出声的同时,纵火小分队乱枪打开院门夺路而出,拴在门口的几条狗正在围在一起嚼腊肉,小米和小魏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扑向狼狗,拦腰将狗抱起,腰身用力,使劲儿将狗扔进了隔壁的大院。 重物坠地声起,吃痛的狼狗大怒,汪汪汪叫着开始追咬院子里的庄户人。那些人还没从天上飞过的火把中回过神,又见识了几条空中飞狗,远离嘈杂声起,当即乱成了一片。 几个使坏的家伙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方案,各自选择了一户人家夺门而入,小魏一个人端着枪快步穿过一排窑洞,喘着粗气抵达了村口关着行尸的草棚。 “操。”小魏恶狠狠的皱了皱鼻子,扬手将最后一个diy燃烧瓶丢进草棚,然后打开门闩大步跑开。 草棚里的行尸骤然遇袭,飞溅起的火雨附着在腐烂的体表便开始熊熊燃烧,暴怒的行尸自然不惧火烧,于是一个个山寨版恶灵骑士蜂拥而出,循着庄户的火光摇摇晃晃直扑而去。 相比小魏的行动,明俊伟三人则是更加粗暴。他们用木棍将两旁看守的院门门闩卡住,随机挑选了几户人家冲了进去,本以为会遭到激烈反抗,没曾想这几户窑洞居然没人,只有偏窑里捆在凳子上的暴躁行尸。 这倒给他们省了许多事,于是拖着捆成麻团的行尸扔出院门,在众多姗姗来迟的庄户人的怒骂声中割断了绳索! 这些村民都集中在贾长发那边开会,一个跑出去撒尿的家伙被落下的自制燃烧瓶烧的哇哇乱叫,提前惊动了这些人。 小魏跑了一半便被蜂拥而出的村民拦住去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眼看火焰行尸将至,小魏灵机一动跑进了旁边的院子,反手扣上了门闩。前一刻还有暴怒的村民奋力敲打铁门,后一秒,惊恐的叫骂声瞬间响彻夜幕下的小田庄。 留守在院子里的众人估摸着时机已到,金博和曾雅东双刀开路,小米殿后,迅速突出了院门。 “我操!”金博忍不住说了句脏话,前方百米处,燃起熊熊烈焰的行尸突入人群,慌乱逃窜的村民注意到这些跑出院门的外来者,居然放弃了身后的行尸,拎着锄头铲子直奔而来! 明俊伟三人突兀的从当中院落跑了出来,身后是更多挣脱绳索的行尸。几方人马撞在了一起,活人跟活人抡起了片刀,行尸和火焰行尸来了个亲密的拥抱。 金博等人遵从之前的嘱咐没有停留,刚撤退没几步,先前被所在院子里的村民翻出院墙,堪堪挡住了金博一伙儿的去路。 “面他们!”村民中一个壮汉抡起扁担扑了过来,金博长刀出鞘迎了上去,在扁担落在头顶之前,雪亮的刀刃带飞两只喷洒鲜血的手掌。 “跑!”金博大喝一声,单刀突进人群,小米迅速上前部位,带着安贞几人从一侧坡道急急跑了下去。 “他一个能行吗?”曾雅东有些不放心。 “我之前见过他一个人砍死上百只行尸,他要跑应该没人拦得住。”小米想起金博在防空洞的英姿,忍不住点了个赞,眼见身后有追兵袭来,抬手射出几发子弹,人影应声而倒。 宋瑶一路抱着小男孩,听闻身后枪声大作,忍不住感慨道:“我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落跑了。” “我也是。”安贞莞尔一笑,拉着小麦大步跑开。苏岚和路茜紧随其后,手里的火把映亮了前方起起伏伏的沙梁土坡。 第一百四十六章 黎明之前(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黎明之前(上) 姜河脑子里冷不丁想起了“阴兵借道”的传说,看着黑压压的尸群如同闲庭漫步般穿过麦田,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这是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清冷的月光毫无阻碍的洒在空旷地麦田里,而麦田中央却是群尸过境的惊悚场景,这批行尸看不到队尾,洋洋洒洒、跌跌撞撞的行进着。 透过玻璃窗,几个完全石化的年轻人可以看到那些活尸身上褴褛的衣衫、腐烂的创口、干瘪的皮肤、青灰的脸容,还可以听到成片低沉沙哑的嘶吼声。这些行尸对这栋小屋视若无睹,就好像一群在朝圣路上的信徒,浑浊的眼珠眺望着远方,似有目的的向前移动。 三岔路口前的空地并不大,涌来的尸潮汇入先前的尸群,两拨行尸相互摩肩接踵,彼此互不理睬,行进的继续行进,嘶吼的依旧嘶吼,就好像两支各司其职的队伍,各干各的,谁也不干扰谁。 行尸之间的‘和谐’氛围在小屋中的几个人眼里是那么的诡异,这种完全旁观者的感觉会让你不由自主地遍体生寒。 “这是…这是…”研究生扶着窗沿的胳膊颤栗着,口齿也有些不清,这画面太奇怪了。 “嘘。”姜河示意几人安静,他虽然后背也凉的厉害,但隐约总感觉有些不对,细细观察之下发现,之前堵在门前的行尸也慢慢加入了朝圣的行尸队伍。没错,朝圣行尸队伍像空气一样穿过了三岔路口,第一批行尸穿插在其中,不知怎地也调转了方向,摇摇晃晃汇入了尸潮,就这么放弃了小屋中可口的血肉。 有一阵风吹过,拂弄的麦田沙沙作响。行尸挂在体表的衣衫随风翻飞,或长或短的纠结发丝也倒向风吹过的方向。 就像一列缓慢行驶的火车,尸潮轻飘飘的出现,轻飘飘的移动,最后轻飘飘的消失。乌央乌央的群尸压倒大片枯黄的麦田,保持着压抑的沉默,徐徐进入三岔路口,在月光的掩映下越走越远。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唯唯有些茫然的捏了捏脸,她耳畔的发丝已经被汗水浸湿,一绺一绺的贴在了脸颊。 姜河脑中一团糨糊,快步跑到门口,不顾几人的阻拦打开房门追了出去。 门外恢复了秋夜的安宁,若不是门外有着大片凌乱的脚印和一些残缺死尸,只怕四人真的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存在于梦境。 姜河三两下攀上车顶,手搭凉棚望向行尸进入的三岔路口。不是梦,那边确确实实有一大片黑影在深深浅浅的向前行进,夜风吹拂,空气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气味。不是心理作用,真的是气味。 研究生和两个姑娘站在车旁,看着一言不发眺望远处的姜河,彼此眼中都有疑惑。虽然前番场景诡异非常,但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在尸口捡回一条活命,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啊,为什么姜河表现的如此怪异呢? 姜河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莫名的感到心悸,看着窗外游魂过境的景象,脑中似乎闪过一道灵光,但却转瞬即逝。群尸渐行渐远,慢慢融入了无边黑暗,天边似有乌云逼近,耳畔风声呼啸,风声中夹杂着割草机一般的嗡嗡声响。 “嗯?”姜河愣了一愣,机械的转过脖子,抬头仰望不见星辰的夜空,空中似有两只眼睛,一红一白,闪动着,划过天际。 “姜…姜河,你看到什么了?”研究生抬头望着他,倏的变了脸色,惊愕的表情在脸上凝固。 “飞、飞机?”姜河身体有些僵硬,小拇指尖颤了颤,缓缓抬起手,指着空中循着行尸而去的黑影,喃喃道:“那是直升飞机??” &&&&&&&&&&& ‘蓬!’ 人群中传来闷声炸响,行尸身上燃起三五米高的火苗,蹒跚数十步,脑袋被彻底烧成了焦炭,脚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小田庄的混乱还在持续,宽不过五米的乡村阡陌上乱成了一锅粥,门户大开的窑洞小院里不时疯跑出嚎啕的活人和嘶吼的行尸,笔直贯长的土路间人头拥挤,庄户人家的怒骂声和金属铁器碰撞之声近乎压过嘶吼的行尸。间或响起几声枪鸣,四散蜂拥的人群尸群猝然遇袭,哀嚎着滚落土坡。 “小魏呢?”明俊伟劈手夺过一杆铁锨,紧握白蜡杆抡出一道弧线,生铁打造的铲子削飞几颗熊熊燃烧的行尸头颅,余势不减的将铲子主人开了膛。那是一个低矮的妇女,明俊伟把她家里的行尸亲戚推出了院子,混乱中被火焰行尸引燃,张牙舞爪扑腾了一阵,化作几块冒着青烟的黑炭头。 妇女跪倒在地,两手无措的捞起滑落满地的肠子,试图重新装进豁开一条口子的肚腹中。身后行尸如潮,瞬间将其淹没在跳耀的火光中。妇女最后的嘶嚎戛然而止,脏器血污被炙热的火焰蒸腾起来,弥漫着一股焦香的异味。 曹良刚和明俊伟汇合一处,晁逸帆正轮着铡刀和几个庄户汉子死磕,眼看就要落入行尸的包围圈,此时一颗子弹破空而至。和晁逸帆叫板的庄户汉子惨叫一声,捂着胸口翻倒在地,随后而来的行尸一拥而上,用手爪和牙齿向他证明了身为活尸的荣耀。 “小魏!”曹良眼尖,循着枪声找到了蹲伏在一户人家铁门顶端的小魏。这小子浑身满是灰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听到老曹的呼喊,急忙做了个ok的手势,抬手几枪帮晁逸帆扫清前路,自己飞身跳回门里,再次消失不见。 晁逸帆穿着粗气,两颊浮起异样的潮红,也不知是气温过高还是心潮澎湃。后边的庄户人家乱作一团,有的和行尸扭打在一起,更多的被火焰行尸包了饺子。三人汇合一处,手里的刀枪棍棒再次和行尸活人短兵相接,另一边的庄户人家怒目而来,抡着田间农具在行尸中砍出一条血路,直奔十米之外的三人。 另一头,老羊倌家门口的血战也拉开了帷幕。死心眼儿金博不闪不避,单刀守在下坡处和庄户人展开激烈的厮杀。农家汉子没他的卓绝武艺,但田间练就的肌肉和一寸长一寸强的武器却也能揍得这个少年刀客满地滚葫芦。 地上倒着四五个被金博所伤的汉子,更多人抡起耙子、锄头、镰刀,嗷嗷叫着蜂拥而上,农具雨点般落下,金博一把长刀难敌诸多凶器,不过三五分钟便失去了防空洞送葬者的英姿,被斜刺里抡出的一条扁担打在了脑门上,当即被血糊了满脸。 好在这一扁担把他打开了窍,少年刀客记起自己的任务,抹掉鲜血掉头就跑。管你身后如何叫骂呼喊,我自脚步不停。凭着矫健的身姿,金博迅速和追兵拉开距离,跳过土墙、越过沙梁,将一溜追兵带偏到一处野地,转移了那些盯着宋瑶等人的视线。 “狗日的!再跑!”一个长发青年挥舞着一杆鹤嘴锄,见金博行至一处土坑不再动弹,当即大步杀了过去。 少年刀客累的够呛,脚下一顿,抬腿扬起一蓬黄沙,在青年满嘴脏字的叫骂声中迅速出刀。雪亮的刀刃自青年胸口贯穿而过,不做一丝停留,‘唰’的带起一串血珠拔了出来。青年捂着胸口的贯穿上扑进沙坑,痛苦的扭动着身体。 金博啐了一口,脚尖挑起地上的鹤嘴锄,抡圆了掷向紧随其后的追兵。追兵齐声惊呼,瞬间作鸟兽散,唯独一个跑在最后的男人未能反应过来,被打着转儿的鹤嘴锄刮掉了半个脑袋。 金博抬眼望着一个方向,那边已经看不到跑动了人影了。少年刀客放下心来,提溜着滴血长刀疾冲向散开的追兵,刀光连闪,惨叫连连。 “差不多了,走。”明俊伟拉住杀红眼的晁逸帆,对一旁曹良道:“小魏呢?又跑哪去了?” “不知道,快退吧!”曹良脸上满是汗水,手里的锄头不知添了几条人命。方才贾长发在混乱的人群中露了个脸,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晁逸帆点点头,随同二人边退边砍,行尸已经越过了庄户人的封堵,许多人惊魂之下从一侧土坡翻滚着逃离,一路呼喊着跑进了下坡的果园。不少行尸在厮斗中跌落坡低,身上燃着火焰的行尸走哪儿烧哪儿,已然成了今夜的最佳男女主角。 眼见整个小田庄都将沦为火海,三个始作俑者未免有些戚戚,火焰行尸的杀伤力过于强大,造成的破坏远远超出了预期设想。几个人盯着火光看得久了,猛的跑向黑暗竟有些恍惚,脚下步伐一乱,当即滚做一团跌下土坡。 坡上的行尸和活人终究扩大了战场,巴掌大的小田庄无法满足百十号人尸大战,一个个蜡烛头被风吹的猎猎作响,如彗星般滚落坡底,复又爬了起来。 手忙脚乱爬起的三人只觉耳后一阵风声,不及细看,一个人影飞速跑来,抬腿越过地上躺倒的三人,撒丫子超前大奔。 “我操!小魏你等等!”晁逸帆眼尖,一眼认出了这个风一样的男子。小魏跑出十几米停了停,急忙折返而回。 “哎嗨?哥儿几个还在呢?我当你们都跑远了嘿!”小魏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他脸上被熏得一片烟黑,两排白牙显得格外喜感。 “这下可真造孽了。”曹良瘫倒在地喘着气望向坡顶冲天火光,听着四野逃窜的哭号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笔帐记我头上,事由我起嘛,总归会由我还的。”晁逸帆嘎嘎笑着拍了拍老曹的肩膀,暗暗攥紧了拳头。 “甭扯没用的,快走罢。”明俊伟撑着身体站起,眼一眯,看到金博提着刀从另一边果园的土墙翻了过来。 “金博!”明俊伟高呼一声,金博抬头望向他,疲累不堪的挥了挥手。 五个人并肩站在土坡低洼处,橘红色的天空映衬着五个高低不一的背影,向着北边疾行而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黎明之前(中)二更 第一百四十七章黎明之前(中) 黄土覆盖的高速公路上,九辆15吨重型载货车扬起沙尘,一路风驰电掣。 一马当先的红色福田重卡驾驶室里,两个男人沉默不语,帽檐下的目光阴鹜,透过车前大玻璃注视着被头灯照亮的蜿蜒公路。九辆重卡连成一条长龙,冷色调的集装箱在夜色下显得异常厚重。 “那边。”副驾驶的男人顶了顶帽檐,眯眼望向东南方,远处一团跳耀的橘红格外惹眼。副驾驶沉吟一阵,言语间似有些唏嘘,道:“我那晚回去,看到的也是这幅景象。” “要去看看吗?”负责驾驶的男人轻声问道。 “停一下,正好给kenny补充些*。” “嗯。” 重型卡车速度不减,沿着公路飞驰而过,装甲履带般的车轮呼啸翻腾,没一会儿便驶近了火光冲天的方向。 驾驶员放缓身姿,轻轻舒了口气,大灯射程足够远,驶上一处缓坡,亮黄色的光柱飙射而出,映亮了萧条荒凉的路面。 隐蔽在沙梁之后的宋瑶等人看着长龙一般的重型卡车缓缓停靠在路边,内心不由一阵忐忑。 “行尸没招来,倒是引来一堆汽车人?”宋瑶跟姜河一起呆久了,时不时的也爱蹦出几句俏皮话。 “重卡啊,哪来的油给他们烧?”小米咂咂嘴,打消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逃跑小组除了金博临时掉队,其余人完美的履行了分配的任务。他们几乎一刻不停的穿越了坑坑洼洼的黄土高坡,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荒凉一片的公路。 老实说,小米他们蛮失望的。这条路太干净了,别说遗留车辆,连最常见的腐尸都没有。 宋瑶和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在这里等候纵火小组,他们跑开的距离够远,不担心还有循着追来的庄户人。毕竟隔着老远都能看到这冲天火光,想必那里的人也腾不出手脚再来找他们的麻烦。 一行人集体深夜大逃亡,紧张之后倒还有些兴奋,一个个哆哆嗦嗦躲在背风的沙丘后边,翻腾出从老羊倌家里搜罗的吃食开始补充能量。 没多会儿,站在沙丘上望风的小米溜了回来,结结巴巴的说他看到了一列车队。小米不是乱开玩笑的人,众人虽然难以置信,但还是跟着他攀上了沙丘,然后就看到了九辆亮着刺眼灯光的重型卡车从远处的公路疾驰而来。 众人突然有些慌乱,毕竟世道已经变了,要说来了一大群行尸,估计众人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可骤然出现了重卡车队,这就太扯淡了吧?行尸成立货运公司了?如果只是一辆车,那他们兴许会生出拦路劫车的念头,但这九辆堪比装甲车的庞然大物具有足够的震慑力,众人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安贞和苏岚眼中有着相同的忧虑,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苦笑着摇了摇头。 “当权派。” “rca。” 俩人一人报出一个名字,听得其余人一头雾水。 “咱们离远些,这些人比那些村民更可怕。”苏岚果断的选择了避让,只觉告诉他,这九辆车里装的不是好东西。 安贞倒是有些犹豫,低声道:“如果是当权派,那咱们——” “不可能,相信我,绝对不是当权派。”苏岚目光灼灼的盯住了安贞,沉声道:“我比你更了解内部局势,别冒险。” “好吧。”安贞点头妥协,与众人一齐矮着身子朝远处退去,尽可能的避开九辆车的停靠区域。 “等等,明哥他们还没来呢!”小米一拍脑门儿,道:“你们先闪,我去接应他们。” “好,你小心点。”苏岚眼看着几辆车门打开,跳下几个穿着深色衣服的壮汉,提醒道:“千万注意,他们有专用的夜间设备!” 小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奇怪道:“阿苏你很熟悉的样子…” “快去!”曾雅东搡了他一把,叮嘱道:“一会儿别跑偏了,我们往那边。” “知道了。”小米呲牙一笑,猫着腰快步离去。 路茜抬头望了望墨色渐渐晕开的天空,不知怎地,心头笼上一股十分强烈的不安。 九辆重型卡车没有熄火,驾驶室依次跳下五六个壮汉,其中一辆车的集装箱打开,更多穿着同样衣服的人涌了出来。 领头的一个人扬手打出一发信号灯,信号弹闪着强光在空中爆开,如烟花般绚烂。 公路到坡顶窑洞有段距离,不过经明俊伟等人一番折腾,许多行尸和残余庄户人家全都跑下了高坡,没命的奔逃向公路。骤然亮起的信号弹又惊着不少濒临崩溃的庄稼人。尖叫哭号声渐近,已经有不少人接近了黑衣人搜寻的范围。 领头人从车里拿出一个买菜小贩常用的扩音器,拢到嘴边喊道:“老乡不要慌,我们是政府救济队,听到声音都往这边来,我们是政府救济队!”男声从扩音器的喇叭里传出,在乱遭的夜色里向外扩散,越传越远。 “救济队?”路茜从沙丘后探出一只眼睛,疑惑道:“安姐、苏姐,是你们的人吗?” “现在只有咱们是自己人。”苏岚理了理头发,低声道:“当权派也不可信!” 安贞对此不可置否,没有与苏岚争辩,小男孩紧紧抓着小麦姐姐的手,瘦弱的身体有些发颤。 “冷吗?”小麦低声问。 “冷。”小男孩怯怯的应了一声,往小麦怀里拱了拱。 有逃窜的村民靠近了黑衣人,呼天抢地的说着什么,黑衣人将这些惊魂未定的村民聚集一处,由两个汉子领着走向公路那边。不远处的沙梁地出现了嘶吼的行尸和升级版火焰行尸,这些黑衣人毫不犹豫的开了火。几团火光迅疾闪过,枪声瞬间盖过了行尸的嘶叫声。 “操,这又是什么情况?”摸黑前进的晁逸帆吓了一跳,急忙和几人趴倒在地,探出头瞧向远处的亮光。 “车队?”小魏吐了几口沙子,奇怪道:“怎么会有车队?会不会是驻军啊!” “你们不是能听枪声吗?快听听,这是啥枪?”晁逸帆提防着背后,一个劲儿撺掇小魏表演听声辨枪的特技。 “扯犊子呢?”小魏翻翻白眼儿,突然矮下了身子,低声道:“有人朝这边过来了!” 曹良从沙梁一侧匍匐过去,探头张望半天,低呼道:“小米!这边!” 跑动的人影脚下一个停顿,左右看看,发现了曹良晃动的手。 “你咋回来了?那车队咋回事?”小魏急忙凑过来问道。 “找你们就说这个呢!”小米扑了扑脸上的沙尘,道:“安医生和阿苏说这是rca的人,我特意来提醒你们的!”自从安贞和苏岚跟众人开诚布公,他们也知悉了目前的两大势力分布,对于之前各种乱入的敌人也有了比较明确的分辨。 “有车啊,咱们要不要…?”晁逸帆转了转眼珠子,瞄上了对方的重卡。 “别乱来,这帮人的火力你又不是没见过。”明俊伟否了晁逸帆的提议,问小米:“安医生她们呢?” 小米指了个方向,招招手,道:“跟我来。” “嗯?”晁逸帆有些奇怪的回过了头,身后是绵延起伏的土坡沙丘,除了各处散开的火焰行尸,别无他物。 “怎么了?”曹良回头问道。 “没事,神经过敏了吧。”晁逸帆摸了摸脖子,狐疑的多看了几眼。掌心一阵刺痛,光头小子暗骂一声,慢吞吞的退到队尾。趁别人没注意,小心的摊开了右手。掌心边缘处有些肿胀,之前握着铡刀大肆砍杀,木质刀柄又将伤口一阵碾压,此时的创处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逸帆!跟上。”翻过一处沙丘的明俊伟唤了一声。 “哎,来了。”晁逸帆将袖子撸了下来,把胳膊缩了进去,只露出几根手指。 逃跑小组和纵火小组在十几分钟后成功汇合,而此时,黑衣人那边已经收拢了十余名庄户人家,几个原地不动的汉子时不时清理一下靠近的行尸,另有一些黑衣人打亮手电筒朝着沙梁后边深入过去。 “要我说咱们阴他们一把!抢了车就跑呗!”晁逸帆按捺不住拦路抢劫的情绪,不住的撺掇几人,道:“你看,车门敞开的,还没熄火,不抢老天都看不过去!” “他们车上都留着人手,再说了,重卡只有两个座位,咱们十几个人,难不成得抢五辆车?”曾雅东瞪了他一眼,道:“还是别生事的好,我看着这些人都有些发怵。” “嘘!过来了。”明俊伟挥手止住话音,示意众人不要再言语,他看到有一个黑衣人朝他们这边搜寻而来。 ‘沙沙’ 土丘后传来几声轻响,手电光‘唰’的调转过来,从明俊伟等人躲避的土丘上掠过,斜斜照在几人脚边。 “有人吗?老乡不要怕,我们是政府救济队。”黑衣人缓步踏上土丘,手电光慢慢掠过路茜的脚尖。黑衣人等了几秒,见没有人回话,于是转过手电打算另寻搜索。 就在沙丘后的几人松口气的时候,一个人影跌跌撞撞的从他们对面的沙丘后露出头,嘴里还嚷嚷着:“政府!政府!救命,俺是良民!良民!” 刚刚移开的手电光束折返回来,不偏不倚照在这个自称良民的人脸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黎明之前(下)三更 第一百四十八章黎明之前(下) 明俊伟等人呆住了,是贾长发;贾长发也呆住了,他高举双手,浑身烟熏火燎的埋汰,正愣愣的看着躺在土丘下的明俊伟等人。 “老乡?”黑衣人叫了两声。 “诶?哎!”贾长发一时有些慌乱,看看上边,又看看下边,嘴唇嗫嚅着。 明俊伟直勾勾的盯着他,竖起手指放在了唇间。他不知道贾长发会不会听从他的意思,反正如果换做是他,那绝对不听…… “老乡别怕,我们是政府救济队,你有没有被咬?”黑衣人向前走了几步,土丘边缘有细沙滑落,簌簌落了底下的人满脸。 金博和晁逸帆最靠近土丘边,俩人大气都不敢喘,也是瞪圆了眼睛盯着贾长发。金博用指尖碰了碰晁逸帆,指了指头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后者会意,小心地挪了挪身子,一旁的路茜按住了他的手,秀眉微蹙,轻轻摇了摇头。 “么,么有咬。”贾长发吞了吞口水,眼神漂浮不定。 “别紧张,跟我来,我们是政府派来救助幸存者的。”黑衣人没有再往前走,手电晃了晃,示意贾长发过去。 贾长发站在原地没动,看了眼土丘下噤若寒蝉的众人,出声叫住了转身的黑衣人:“领、领导!我报告!” “操!”晁逸帆暗骂一声,猛地探身翻上土丘抱住了黑衣人的双腿,不待黑衣人惊呼出声,金博鱼跃而起,在黑衣人扣响扳机的瞬间挥刀割断了他的喉咙。两人突然发难,时机倒掌握的正好,一前一后同时动作,黑衣人手里的步枪斜斜开火,在路茜脚尖扫出一排整齐的弹孔。 两人将黑衣人的尸体翻倒下来,贾长发惊叫出声,转身欲逃,金博挥手甩出长刀,一抹寒光自空中飙射而出,狠狠钉进贾长发后心,刀刃余势未衰的透体而出!贾长发闷哼一声,扑倒沙梁没了动静。 路茜吓呆了,哆哆嗦嗦收回了双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脚尖,见没有缺少零件,这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明俊伟几人除了咂舌没有别的话好说,对晁逸帆和金博竖了竖拇指,也不知是赞扬还是揶揄。 宋瑶捞起黑衣人的步枪挂在肩上,还准备在搜罗他身上的东西,却听头顶有人叫喊着什么,探头瞅了一眼,只见五六个搜索的黑衣人似乎发觉异样,竟齐齐朝着这边奔袭而来。 “跑!”宋瑶当机立断扣动扳机,还不忘大喊一声提示众人。小米小魏同时攀上沙梁补位,将最后的几发子弹射向赶来的黑衣人。 对方吃了个闷亏,被宋瑶三人的第一波扫射干挺两个,等他们密集火力反击时,小米和小魏却齐齐哑火——没子弹了。 “走!”哥俩儿架起驳火的宋瑶扑倒在地,后一秒,刚才三人趴着的位置被子弹打成了马蜂窝。 这边短暂的交战终究惊动了卡车那边,黑衣人拿出对讲机呼叫几句,路面上一辆卡车集装箱打开,数十名黑衣人鱼贯而下,兵分三路朝着这边急速赶来。期间枪火不停,逼得逃窜诸人不得不折返向坡顶小田庄。那里的火势已然无法控制,依稀还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从坡顶游荡而下的行尸和众人又一次碰撞在一起。 此番危机不比先前,这帮突然出现再次的黑衣人显然要比行尸危险的多,枪声四方骤起,引得漫无目的游荡的行尸也循声而来。金博、晁逸帆、曾雅东,三刀齐出帮身后诸人开路,寒光爆闪间,拥簇而来的火焰行尸被削砍的血肉横飞,安贞几个战斗力薄弱的女流在几人的协助下攀上松软的沙梁,小麦脚下深陷翻倒下去,迎面行尸扑来,路茜挺身撞开行尸,曾雅东紧急补位,苗刀脱手而出,将扑倒路茜身上的行尸钉死在地。 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领头那边获悉状况,再次派遣一批黑衣人举着探照灯追赶而来。不绝于耳的枪声加速撕破夜幕,天边已然亮起破晓的薄暮晨光! 晁逸帆的刀柄已经黏滑不堪,手心创口钻心疼痛,使得他抡刀的速度骤减。放眼望去,四面楚歌,黑衣人和行尸两两相汇,彻底将逃窜诸人包了饺子。 奔跑在继续,宋瑶的子弹也已经打光了,金博三人奋力砍杀眼前的行尸,只盼众人可以在被围剿之前折返窑洞,最起码可以博得片刻喘息。坡顶的火光冲天而起,烧的一方天空变作霞红。 ‘砰’ 又是一声枪响。 路茜只觉腰身一凉,脚步一滞,翻身滚落沙丘。 “茜茜姐!”小麦痛哭出声,挣脱小米的手臂直欲下坡去救路茜,小米奋力扑倒小麦,又是一颗子弹破空而至,精准的命中了小米的太阳穴。小米身子歪倒在地,小麦被他护在了身下,红白相间的脑浆如同一副水墨,在潮湿的沙地上缓缓晕开。 “快走!”明俊伟目呲欲裂,抱起小麦抛给曹良,侧边行尸蹒跚扑上,拦腰撞倒明俊伟,一人一尸相继滚落沙丘。 ‘砰!’ 曹良应声而倒。 ‘砰!’ 曾雅东苗刀脱手而出。 ‘砰!’ 宋瑶倒地生死不知。 ‘砰!’ …… 数十名黑衣人端着步枪围拢而来,密集火力清扫了附近行尸,将或站或倒的残余几人圈在了当中。 晁逸帆、金博、安贞、苏岚、小麦、小魏,这几个还能站立的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拎着满布血浆的武器,牵着孩子和彼此的手,静默的注视着黑洞洞的枪口……以及从包围圈缓步走进的两个男人。 苏岚眉角抽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别来无恙。”左边的男人摘下军帽,露出一张坚毅的脸孔,他的伸手将头发梳到脑后,环顾一周,轻笑道:“阿苏、东东。” 苏岚吞了吞口水,瞟了眼奋力坐起的曾雅东,她的肩膀和腿弯被子弹射穿,血迹殷红了衣服。 “镇、镇长。”曾雅东艰难的坐了起来,宋瑶仰面躺倒在她身边,腹部被鲜血浸透。 “把武器放下,不然我杀了他。”程龙嘴角绽出一个迷人的微笑,抬脚踩住明俊伟探向苗刀的手。右手拔出手枪上膛,枪口对准了明俊伟。 晁逸帆几人扔掉武器,缓缓举起了双手。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陈照舟呵呵笑了笑,看向苏岚:“谷岩呢?” “死了。”苏岚目光有些呆滞,喃喃回应道。 程龙抿了抿嘴唇,摆手道:“检查一下,没死的都带走。” 几个黑衣人走出队列,去到沙丘下查看了路茜、小米,以及另一边的曹良,曾雅东和宋瑶被四个黑衣人抬起,离开了人群。 晁逸帆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脸色发白,排众而出:“你要把她们带去哪里。” “你是谁?” “我是你大爷。” 程龙抬了抬眼皮,胳膊一抖,‘砰’枪口火光一闪,鲜血溅了金博一脸,而晁逸帆的胸前多了一个弹孔。 “逸帆!!”明俊伟愤然起身夺枪,被身后的黑衣人几枪托捣翻在地。 金博和小魏搀住了晁逸帆,眼中怒火燃烧,但却无可奈何!小男孩在安贞身后痛哭出声,叫着‘逸帆哥哥’扑了过去。 晁逸帆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他颤抖着抬起手,似是想要摸摸胸口那个潺潺流血的孔洞。 “撤。”程龙冷哼一声,黑衣人持枪顶在几个站立着的人脑后,几人静默不语,愣愣的看着满地血污,和跪倒在地上的晁逸帆。 “你要…要带她…们…去哪?”晁逸帆口中溢出鲜血,眼神有些茫然,他动了动垂在一边的手指,探着想要拾起落在身边的铡刀。 程龙挑了挑眉毛,示意其他人先走,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晁逸帆,道:“你是谁?” “嗬嗬。”晁逸帆弯了弯嘴角,口齿间喷吐着血沫子:“我…是你大爷——砰!” 程龙煞有其事的吹了吹枪口的青烟,看着被打翻在地的光头小子,有些可笑的摇了摇头。 “龙哥,解决了走罢。”陈照舟站在一旁,黑衣人挟持着的几个人脚下生根般站在那里,身子压抑而剧烈的颤抖着,眼泪崩涌而出。 “嗯。”程龙点点头,走近仰面躺倒的晁逸帆,枪口前移,道:“年轻人不要这么狂。” 晁逸帆口鼻鲜血流了满脸,瞳孔开始涣散,他的手从裤兜里摸出一团什么东西,无力地攥了攥,脸上似是洋溢起一丝笑容。 “什么?”程龙皱了皱眉,他看到晁逸帆嘴动了动。 光头小子紧握的右手缓慢而坚定的抬到耳边,颤抖着伸出手指,喃喃道:“…头,打头。” 天边云层溃散,破晓的晨光自黑与白的缝隙中喷薄而出,只一瞬间,那耀眼的光亮便带着温度播洒到整个人间。清风伴着和煦的晨光掠过沙土飞扬的黄土高坡,一声清脆的枪响撕破云霄,惊起远山飞鸟无数。 一只手松开了,清晨的微风卷起尘土、卷起枯黄的麦穗、卷起一团血迹斑斑的纸。 越飘,越高。 (卷三?暮色晋地?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穹顶之下(上) 第一百四十九章穹顶之下(上) 一抹细微的光亮从黑暗深处迸射出来,光线如同破晓的晨光一般撕裂如墨的浓黑,刹那间,无数碎裂的画面伴随着耀眼光芒汹涌而至,像是老旧默片那样回放着。画面碎片飞速闪掠,快得无法看清,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人脸化作一帧黑一帧白,交替轮回,复又消失不见。耳边似有风声、哭声、轰鸣声,各种声响此起彼伏,很快汇成了难以分辨的喧嚣,嗡嗡蜂鸣不止。 睫毛微颤,眼皮轻抖,缓缓睁开。 深邃不见边际的黑暗终于完全退散,脑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光明终于真真切切的浮现在眼前。 路茜很快又闭上了眼,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乍见光亮,眼睛酸涩的厉害。片刻后,酸涩感渐消,路茜再次睁开双眼,短暂的恍惚后,眼里终于浮现出一个活人该有的神采。 “嗬。”路茜觉得自己的感官似乎有些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指尖接到了大脑的指令,轻轻动了动。 失去力量的感觉很难形容,好在路茜能感觉到气力正在缓慢注入四肢。在等候肢体恢复力量的这段时间,路茜的大脑也从停滞转而运作,那些在黑暗中不断涌现的画面和声响正慢慢拼凑完整,然后以全新的面貌呈现给这具身体的主人。 “火…跑…枪…”路茜嗓子有些沙哑,她喃喃的重复着几个字,眼中开始闪现各具情绪的意味。几分钟后,一双瞳孔放大,又缩小,最后定格。 “大家…”路茜记起来了,想起他们从黄土高坡上的小田庄出逃,想起夜色下的冲天火光,想起游魂般袭来的黑衣人……以及最后的画面:天旋地转的黄土。 路茜眨了眨眼,脑中的画面暂且被压下,新的场景带着疑问钻进了脑海。 眼前是洁白如无物的天花板…路茜也不确定,或许那只是普通的房顶或顶棚。很亮,这是路茜睁开眼后的第一感觉,这种光亮有些刺眼,可以确定是人造光源。 路茜轻轻吸了口气,恢复一些气力的双臂缓缓将身体撑起,腰侧有些刺痛。于是尽量将动作放缓,直到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干净的有些不真实。路茜努力压制着不安疑惑的情绪,打量一圈,发现这是一“间”非常小的“病房”。 有多小?小到只能摆下两张路茜现在躺着的单人床。 路茜掀开覆在身上的白色薄被,一丝不挂的躯体呈现在眼前,眼前有些恍惚,路茜觉得自己的皮肤似乎都快和白色的皮质床垫融为一体了,若不是不能描写的部位的反差,路茜真的会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枪伤在腰侧,路茜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脖子,腰身裹着一层洁白的纱布,创处有星星点点不慎明显的淡红色。看起来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至少已经不再大量出血。 “病床”有些高,路茜将薄被裹在身上,扶着床沿下去,脚下是冰凉的环氧树脂地坪,正对着“床”脚的位置有一扇玻璃门,除此之外,“房间”别无他物。 身体感官和气力相继恢复,心底的不安愈发浓重。路茜一步一步缓慢走向门口,用力推开了那扇看不到外边的玻璃门。门外是一条深长的走廊,和房间里一样,四壁无暇,甚至不知道光源从何而来。走廊约莫两三米的宽度,两侧依次排列着许多一模一样的玻璃门,全都没有任何标记。 走廊很长,路茜左右望了望,她目前身处中间位置,两侧延伸出近百米,然后拐向另一边。尽头的墙角隐约可见一个黑色的事物,路茜本能的将薄被往上拉了拉,她觉得那是一个监控装置。白的刺眼的建筑里,那东西非常显眼。 路茜扶着光滑可鉴的墙壁走向对面,推开门,里边和自己刚刚出来那间完全一样,当中的病床上,躺着一个陌生的脸孔。路茜艰难的走过去,揭开薄被,底下是一具残缺的身体。 这是一个男性黄种人,年龄约莫三十上下,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他的左臂和左腿消失不见,创口一样蒙着一层纱布。路茜颤抖着放下被子,眼神一瞟,看到男人右手腕上挂着腕带。凑近看去,上边标记着‘c1-0376’的字样,不知何意。 路茜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脚腕,什么都没有。 “喂,醒醒。”路茜碰了碰男人,男人毫无反应,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变化。 “这是什么鬼地方…”路茜浑身涌上阵阵寒意,跌跌撞撞跑出门外,又打开了自己隔壁的玻璃门。 “瑶瑶!” 路茜惊呆了,急忙过去掀起薄被……还好,宋瑶的四肢健在,只是腹部和她一样,缠着一圈薄薄的纱布。 “瑶瑶?能听到吗?醒醒啊!” 和刚才的男人一样,没有任何动静。 路茜趴在宋瑶胸口听了听,有心跳,一下一下的,似乎还很强劲。宋瑶脸上挂着恬淡的表情,胸脯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不定,和熟睡无异。 ‘哐!’一声金属翻倒的骤响。 路茜惊得一个激灵,急忙转向门口,玻璃门关着,没人进来。路茜壮着胆子拉开一道门缝探出头,走廊里空空荡荡,唯有那金属翻倒的渐弱回音。 那声响很近,路茜隐隐觉得就在跟前,她放慢脚步溜出门外,小心地将隔壁玻璃门推开……一个*的男人正扶着翻倒的窗沿艰难站起。 “曹哥!”路茜惊呼出声,把里边的人下了一跳。 男人回过头,脸上露出了震惊与欣喜混合的怪异表情:“茜茜!” “你没事吧?”在这诡异的地方遇到自己人,终究让路茜忐忑的心脏安定了不少,她急忙过去扶起曹良,顺手捞起掉在地上的薄被给他披上。扫了眼,曹良肋间也缠着纱布。 “没事,身上没什么力气。”曹良裹上被子,有些尴尬,他估摸着路茜的被单下也是赤条条的。曹良活动了一下胳膊,左右打量一番,疑惑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也刚刚醒来。”路茜扶着他走出门外,道:“瑶瑶在这边,还没醒。” “大家都在这里?” “不知道,还有没见过的。” 曹良推开门缝瞅了眼躺在床上的宋瑶,问道:“还活着吗?” “嗯,就是叫不醒,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路茜抱着胳膊,身子有些颤抖,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惧色,道:“你还记得咱们怎么到这里的吗?” “没印象,只记得咱们在黄土坡跑……然后我好像中枪了。”曹良下意识的摸了摸肋间伤处,还是有些刺痛,疑惑道:“后来就不记得了,依稀记得很吵,好像在车上。” “差不多,我也只记得这些。”强烈的不安再次漫上心头,路茜指着两边的走廊,问道:“要去看看吗?” “嗯。”曹良点点头,看了眼房里的宋瑶,道:“做个标记,都长得一模一样,一会儿该找不到了。” 俩人身无长物,而墙壁又是类似保温钢板的材质。琢磨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只得用笨办法记下了顺序位置。 两个步履蹒跚的人谨慎而缓慢的沿着走廊向前而去,从路茜那间算起,走廊两旁共有64间这样的病房。俩人发现每一间紧闭的玻璃门后都躺着一个沉睡不醒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有各种肤色和脸孔。绝大多数身上都有伤,还有一些肢体残缺不全的人。那些人残缺者身上都会有腕带一类标记物,上边的字母和数字看起来没有任何规律。 半个小时后,俩人走到了走廊尽头,也就是墙角架设着疑似监控器的地方。那个黑漆漆的方形事物前端有个镜面突起,就像一个大眼泡,和两人对视着。 “我觉得后边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咱们。”路茜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脑后的微卷长发如瀑披散,有的夹在薄被里,刺得身上痒痒。 曹良吐了口气,揽着路茜朝拐了过去。另一边和他们经过的那条走廊一样,还是面对面一字排开的玻璃门,两个人一间一间找了过去,没有再发现自己人。当两人第二次拐过回廊时,走廊中央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和曹良他们相隔几十米,也是赤条条的样子,似乎刚从身后的玻璃门钻出来。曹良二人吃了一惊,本想喊他一声,结果那人猛地发现走廊尽头的男女,居然惊呼一身转头便跑! 路茜和曹良对视一眼,急忙甩开步伐追了过去。地板冰冷坚硬,硌的脚掌生疼,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打了马蹄铁,居然跑得飞快。 几百米的距离不算远,路茜原本以为跑到尽头那人就该向右边拐进去,然后出现在他们出来的那条走廊,谁知那人跑到尽头时居然朝左边转了过去。路茜勉力跟上曹良的速度,惊讶道:“还有别的通路啊。” “应该有,这地方看起来不小。”曹良也奇怪的紧,他本来也以为这是一个“回”字形的囚笼,没曾想还另有去处。 俩人快步跑过走廊转向左边,结果到了跟前又是一愣。通往左边的走廊和之前走过的不一样,除了两侧没有玻璃门之外,地面也变成了向上而去的坡道。二人虽然心存疑虑,但那人已经跑的不见了踪影,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坡道并不陡峭,光脚踩在溜光的地面也还算省力。跑了不出百米,前方又是一处折弯,拐过去不见那人踪迹,只看到两扇正在呼扇的合金门,门后光线骤然暗了下去。 两人正要上前一看究竟,忽然内里传来急促的惊呼和一阵如雷咆哮!那人凄厉的惨叫声只持续了几秒便戛然而止。 第一百五十章 穹顶之下(中) 第一百五十章穹顶之下(中) “姓名。” “明俊伟。” “年龄。” “28。” “职业。” “办公室。” “嗯?” “行政。” “下一个。” …… “姓名。” “魏斯特。” “年龄。” “24.” “职业。” “士官。” “下一个。” …… “姓名。” “麦梓程。” “年龄。” “17.” “职业。” “学生。” “下一个” …… “姓名。” “我的孩子在哪?” 埋头书记的青年男子抬起头瞟了眼,淡淡道:“在儿童区。姓名。” “这是什么地方?” 男青年有些不高兴,手里的笔在姓名一栏划了一道,语气有些不悦:“回答问题。” “先回答我,否则别想从我嘴里问什么。” 男青年摆摆手,招呼门旁站着的黑衣壮汉,道:“带去饲料区。” 壮汉得令,乌黑发亮的冲锋枪背在身后,大步过去拽起了坐在铁椅上的女人。女人有些慌乱,眉宇间隐着深深的忧虑,她身上薄薄的病号服被壮汉扯住,挣扎间滑落肩头,露出一抹雪白。 女人奋力挣扎,叫道:“我要见你们的负责人!” 男青年不以为意,挥挥手:“下一个!” “这里是当权派还是rca!我要见负责人!杀了我你会后悔的!”女人奋力挣脱壮汉的钳制,两步跑到男青年面前,状若疯癫的撕扯住男青年的衣领:“我叫安贞,我是当权派下属疾控中心科研组成员!不管你们是谁,我要见负责——嗵!”一声闷响,安贞跌倒在地,不再动弹。 壮汉擦擦枪托,弯腰拽起安贞的脚踝,默不作声拖向了门外。 男青年理了理被抓皱的衣领,似是有些犹豫,歪头想了想,自嘲一笑:“下一个…” 另一边,六个黑衣汉子押解着三个人穿过昏暗的通道,转过一处螺旋通道,推开两扇金属防爆门,步入了有些温和光线的洁白室内。 这里和路茜、曹良所处的那边看起来差不多,墙壁、地面,无一不是光滑冰冷,过道带有弧度,像是圆形,通道两旁每隔三五米便有一间囚室。冰冷的铁栏将门口封锁,栏杆里是或坐或躺着一些目光呆滞的男女。越往里走,人声越鼎沸,不时能看到许多探出栏杆的手臂,以及男男女女的叫骂与哭号。 像监狱,又不像监狱。 明俊伟、小魏、小麦,三个人赤足穿着合身的白色病号服,手腕上挂着冰凉的手铐,脚下铁链随着走动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三人排成一列,两旁是带着面罩的黑衣人。这些人好像丧失了语言功能,对左右铁栏里哭喊谩骂的人声置若罔闻,押着三个人走了十分钟,绕了一个大圈子,到达一处比较安静的囚区。 明俊伟一路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四周,心中的震惊难以言喻。从他们进入防爆门开始,起码经过了三十间囚室,每间囚室里的人数不等,男男女女混居一起。这些人都是活人,是正常、健康的人,粗算一番,有近两百人。 囚区似乎是个大饼的形状,弧形通道以及囚室内都很亮,显然不是自然光。明俊伟观察了头顶与地面,好似浑然一体的汉白玉囚笼一般,头顶每隔三五米有一凹陷处,里边似有荧光灯,凹口用发光材料封闭,使得光线均匀铺满囚笼。除了六个押解着他们的壮汉,这里再没别的守卫,似乎他们并不担心囚笼里的人会做出越狱一类的勾当。他们很自信,或者是根本不在乎。 就这么一路看着、想着,狱卒的脚步停了,三人被带到安静区域的一间囚室前。囚室和先前见的差不多大,20平左右,内里角落有一便溺池,再无其他。黑衣人掏出钥匙打开铁栏,将三人先后送进去,然后关上铁栏转身离去,这期间没有说一句话。 三人面面相觑,听脚步声渐远,慢慢放松了些。 囚室内没有照明设备,但并不昏暗,过道里的光亮可以斜斜照射进来。地面有些多少有些冰凉,但还算干净,三人席地而坐看着彼此,眼里全是疑惑与无奈。 小麦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各种坏事,并没有表现出慌乱,只是愣愣的看着铁栏外,目光有些迷离。 “安医生和小金怎么没有一起过来?”小魏靠坐在墙上蹭了蹭后背,后背有些痒痒,但两手被铐着挠不到,只好可劲儿蠕动止痒。小麦看他蹭的费劲,示意他转过身,探手两手帮他抓起了痒。 “可能是分批吧。”明俊伟叹了口气,平躺在地上,嘀咕道:“咱们是不是在做梦?”小魏和小麦也是齐声轻叹,他俩也不知道这算什么。 在进来这里之前,他们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清风扬尘的黄土高坡,之后的几天一直在漆黑不见五指的集装箱里,就在众人以为将要永远沉睡在黑暗中时,集装箱被打开了。没等习惯在黑暗里摸索的眼睛适应外界的强光,一个个头套再次阻断了光亮。 明俊伟记得他们被带进了一个地方,他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进来,因为当时他们是被分开关进卡车集装箱的。路茜、曹良、宋瑶是一波,曾雅东和苏岚是一波,剩下的人是一波。下车的地方很安静,明俊伟感觉应该是在室内,耳边除了脚步声,别无其他。 他们被带到一间暗室,里边没有光,漆黑一片。很多人被送了进去,然后门就关上了。明俊伟在黑暗中找到了小魏、金博、小麦以及安贞,小男孩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苏岚她们也不在这儿。除了他们,暗室还有许多人,可以听到各种各样的口音,可以分辨出有男有女,绝大多数都是青壮年。 这些人开始很恐惧,后来在愤怒,他们叫骂、呐喊,捶打冰冷的防爆门,然后哀嚎、哭泣。 一天后,防爆门再次打开,有几个人想要冲出去。他们成功了,门口的人没有阻拦,只是那几个出去的人再也没有回来过。第二天,有人送来了水和食物,不多,被暗室里奄奄一息的人们哄抢的一干二净。明俊伟他们没抢到,又饿了一天。当晚,金博趁着所有人都睡去,摸黑拧断了几个脖子,第二天抢夺食物的人少了。当夜,金博如法炮制,继续拧脖子。 按照明俊伟的记忆,应该是第四天吧,送水和食物的人打开了门,没人上去哄抢食物。金博接过托盘,转身隐入黑暗,和自己的同伴分享了不多的吃食和水。 外边的人似乎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又打开了门,这次他们带上了探照灯。雪亮的光线照进偌大的暗室,几十具尸体无声无息的躺在墙边,摞了老高,另一边,三男两女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 于是,明俊伟几人又被套上头套带了出去,似乎走了很长的路,摘下头套,发现自己站在了一条昏暗的走廊里,面前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屋。门口有带着面罩的黑衣壮汉把守。他们被依次叫进去,询问姓名、年龄、职业,然后再被带出来,最后关在了现在这个囚室。 三个人躺了一会儿,通道里又有声响,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满脸淤青的金博被押解回来了。 铁栅门打开,金博被搡了进来,黑衣人拔出钥匙,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安医生呢?” “被带走了!”金博左眼被揍的发青,嘴角还有血迹,吐了吐带血丝的口水,金博道:“妈的,你仨被带走以后我听见安姐在里边吵吵,没一会儿就被拖出来了!” “拖出来?”明俊伟立马坐起身,紧张道:“她…?” “应该是打昏了。”金博知道他什么意思,愤愤的叹了口气:“只怕凶多吉少。” “那你是怎么回事?”小魏指了指他脸上的伤。 “我想看看安医生怎么样,那些哑巴揍的。”金博抬手摸了摸左眼,苦笑道:“还好,没瞎。” 四人沉默了,各自偏安一隅,静静地等候着。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他们知道,此刻,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从被程龙擒获算起,明俊伟估摸着应该有十五天了,不分白昼的十五天。包括明俊伟在内,所有人似乎都有些麻木,虽然嘴上没说,但各自心里都清楚。等候他们的,应该就是是死亡,只是时间待定。 在黑暗中的那些日子,他们聊了很多,开始在讨论前路、商量法子,后来不想这些了,他们开始聊大天,纯粹的闲聊。黄土高坡那一夜,这支摸爬滚打的小团队彻底被打散了,他们丢了晁逸帆和小米,丢了宋瑶、路茜、曹良、苏岚、曾雅东,丢了安贞、小男孩,还丢了斗志和希望。 睡觉,醒来,发呆,进食,排泄。 如此循环往复,这样麻木的活着。 明俊伟在想,还是那光头小子聪明,知道后边不好玩儿,所以不玩儿了。 “嘿。”明俊伟突然失笑出声,倒把发呆的三人惊了一下。 “怎么了?”金博还保持着些许警惕,见明俊伟异样,不免有些担忧:“明哥你没事吧?” “没事,还能有什么事。”明俊伟怅然一笑,指了指铁栏外隐约传来的声响,叹息道:“看到了吗?好几百人,都活的。” 三人愣愣的看着他,不知道明俊伟想表达什么意思。 “如果这就是终点,那咱们一直以来在扑腾什么?”明俊伟的眼神有些哀伤,抖了抖脚下铁链,苦笑道:“那么努力的挣扎、奔跑、厮杀,结果到后来成了这个样子。” “明大哥,我听不懂。”小麦耸耸肩,表示自己理解无能。 “哈哈。”明俊伟摸了摸小麦的脑袋,目光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意味,道:“没有救援,没有重建,没有希望。咱们疲于奔命的想要找寻庇护,找寻安全的地方,找寻军方……你看看这里,这不就是咱们要找的地方吗?可是再看看这些。”明俊伟抖了抖手铐和脚镣,指了指冰凉的铁栏,苦涩道:“都是假的,根本没有希望。” 不光小麦听不懂,金博和小魏也是一头雾水。昔日自信满满的明大侠这会儿消沉到了极点,这让金博和小魏有些担心,担心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明哥,还有希望。”金博目光灼灼,坚定道:“咱们还活着。” “对啊明哥,你可千万不能放弃,哥儿几个都指着你呢。”小魏也急忙鼓励打气,虽然眼下被囚禁在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但他还有完全认命。毕竟一伙儿人也算是在生死间转了几个来回,在他看来,自己这些人还能在一起,那必定有办法再一次逃出生天。 明俊伟有些恍惚的抬起头,看着眼前三个出生入死的伙伴,喃喃道:“我?” “嗯呢。”小麦眨巴眨巴大眼睛,低声道:“明大哥快想想办法,咱们得出去!” 第一百五十一章 穹顶之下(下) 第一百五十一章穹顶之下(下) “我这个人很念旧,毕竟你们跟过我。”程龙笑得云淡风轻,指了指窗户外那栋漆黑的建筑,道:“进了里边,可就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窗外风沙呼啸,茫茫一片。巴掌大的窗口只能看到那栋建筑一角,在昏沉天色的掩映下,显得极其阴森。 “想不想出去走走?感受一下苍茫戈壁?”程龙自顾自的说着,捧起保温杯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了眼坐在窗边的苏岚,道:“还是不肯说话?其实你没必要这么怕我。” “我不怕你。”苏岚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她身上披着一件肥大的军绿棉袄,蜷着腿坐在简易折叠床边,左手腕间露出明晃晃的铐子,另一头固定在床栏边。 她所在的不是囚室,也不是病房,而是那九辆重卡上的集装箱。五辆卡车直接驶入了远处那栋建筑,其余四辆在这边背风处停下,建筑里出来几辆吊车卸下了集装箱,许多黑衣人忙碌起来,就地安营扎寨。 苏岚恍惚的状态持续了好几天,当日她和曾雅东被程龙带去了另一辆车,等重见天日时,头顶是翻滚的云层,脚下是荒凉无垠的戈壁滩。粗砂、砾石覆盖在硬土层上,大风刮过,一簇簇的红柳和骆驼刺随风摇曳,沙砾迎面扑来,打在脸上生疼。 远处耸立着一座七十余米高的塔形建筑,通过呼啸的风沙,顶端的标识熠熠生辉。 苏岚迎着风,抱着手臂站在硬土之上,望着那片围墙圈起的庞大建筑群,心中感慨万千。她笑了,笑容里满满的苦涩与悲凉。 接下来的几天里,苏岚不再言语。程龙将她安置在一个集装箱里住下,里边配备了基础生活设施,每日有人定点供应着简单的食物。白天她可以自由活动,身边有人会看着她,到了夜里,程龙会亲自将她拷在床栏上。苏岚对此毫无反应,完全是一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刚才是她来到戈壁滩以后第一次出声,没有质问,没有抱怨,只是一句平淡无味的“我不怕你”。 程龙似乎很意外,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道:“不怕吗?那为什么不跟我聊聊?我猜,你有很多疑问吧?” 苏岚没吭气儿,垂下头看着腕间的手铐,道:“铐着我…是怕我跑吗?” “跑?”程龙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哈哈哈,茫茫戈壁,你能跑到哪里去?阿苏,你是一个聪明人,你不会这样做的。” “是吗?那,为什么要铐着我?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我的同伴呢?东东呢?”苏岚连珠炮般发问,情绪随着问话稍有波动,但被她及时的抑制住了。 “难为你憋了这么久才问。”程龙起身打开了集装箱侧边安置的简易通风窗,站在窗口迎风长啸了几声,回过头道:“我可以给你想要的答案,但你需要先回答我一些问题。” “你想问什么。”苏岚抬起头迎上这个笑面虎的目光,心脏一阵狂跳。苏岚隐约想到了什么,但又不太确定。 “你是什么人?”程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在床边踱了几圈,又道:“别用从前那套谎言来骗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苏岚毫不示弱的打起了太极,将问题抛了回去。 程龙挑了挑眉毛,拉过凳子坐到了苏岚面前,似乎组织了一会儿语言,缓声道:“从你来南塘乡的第一天,我就在注意你。不光是因为你的美貌。我一直让照舟盯着你,但你一直很小心,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所以就连照舟那么细心的人都没有发现你的问题。” 苏岚没说话,暗自揣摩着程龙的意思。 “你和东东一起回来的,还记得咱们见面那天吗?”程龙回忆起往昔,眼里闪过一抹笑意,道:“九月末的晚上,你穿得很单薄,还踩着高跟鞋,和东东在路上搞了辆宝马?哈哈,出场记忆犹新啊。你话不多,关键的问话都是东东替你回答的,你想掩饰什么?”程龙说的很慢,问话也有些跳跃,苏岚没有打断解释,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当时没有问太多,事后我找东东私下聊了聊。东东说是在高速路上碰到你的,也是深夜。” “你一个人,一个女人,办公室的打扮,在高速路上走着……这难道不够诡异吗?你从哪里来的?你告诉东东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什么样的女人会在午夜一个人踩着高跟鞋漫步在行尸四伏的高速路上?你就那么自信可以碰到过路的幸存者?而且确定幸存者会顺手搭救你?” 听到这里,苏岚眼神闪烁了一下,瞥了程龙一眼,没有说话。 “不想解释一下吗?”程龙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见苏岚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道:“没关系,我给你时间整理思路。其实我刚才说得这些都无伤大雅,我会好奇,但没必要深究,毕竟世道不一样,每个人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但后来,或许是你按捺不住了吧?你在我那里看到了谷岩的设备,然后你借着东东的口表示你会操作这些设备。你很谨慎,说自己了解一些通讯工程的皮毛,如果有需要,可以尽管找你,是吧?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我让你和谷岩一起工作,毫不避讳关于这些设备的来源,也放任你自由出入谷岩的住处。” “东东或许跟你说过,在此之前,谷岩那里是生人勿近的地方。除了我的人,谁都不准靠近。”程龙见苏岚的眼神的有些闪躲,心底更是自信起来,笑道:“你很聪明,自己从不主动接触设备,但却会让谷岩帮你查询一些信息……别惊讶,谷岩是我救回来的,你俩的小秘密对我来说是公开的。谷岩不懂你给的那些代码,我也不是很了解。但我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办公室秘书应该知晓的内容,对吧?那时候我对你有一些判断,但还不敢确定,直到大柳沟突然来人,你趁乱带走了谷岩和东东,还救了那几个大柳沟俘虏。” 程龙顿了顿,露出一个询问的眼神:“我想知道的是,谷岩是主动和你走的,还是被你们挟持的?” “都不是,意外。”苏岚没有说谎,碰到谷岩的确是巧合,但程龙显然不相信这个说法。 “呵呵,就当做是意外吧。那东东呢?她也是我救回来的,怎么会被你策反呢?” “是我骗了她,你不要为难东东。”苏岚的眉头跳了跳,眼神有些复杂,道:“东东什么都不知道。” “噢,你骗了她。”程龙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膀,继续道:“嗯,然后你们离开了,之后没多久,邵山带人杀到南塘乡,趁我不在屠尽了乡里的人命……”见苏岚眼神疑惑,程龙揶揄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谁是邵山?” “我的确不知道。”苏岚偏过头,心底多少放松了些,程龙对她的猜想似乎跑偏了。 “事到如今,咱们坦诚相见吧。”程龙熄灭烟蒂,坐直了身子,道:“苏岚,你是当权派的人,没错吧?” “……”苏岚面上显露出一丝慌乱,心底却在暗喜,程龙的推测错的离谱,这让苏岚燃起一丝希望。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能猜得到。”程龙颇有自信的指了指脑袋,言语间有着不加掩饰的倨傲:“派你来熟悉我营地的情况,然后寻找机会通知当权派,再将我们一网打尽,彻底绝了后患……可以说你成功了,只是很不巧,你似乎没有掌握我个人的行动规律,所以邵山没有抓住我,反而被我端了老窝。” 苏岚面露颓唐,身子软软靠在床头,那样子像极了秘密被拆穿后的颓败。苏岚强忍着嘲讽的笑意,不由得想起了那个面瘫脸学长,他没这么多话,更不会如此愚蠢。当然了,这倒不怪程龙,他只注意到苏岚出现后的一系列变故,并不知道其中还有个叫做姜河的小老鼠。 程龙似乎很享受这种胜利,苏岚神态的变化令他感到满意,对他来说,局面已经被他所掌握。 “阿苏,虽然你毁了我的心血,但我并不怪你。你被当权派蒙蔽了,想必他们派你来之前,没有告诉你我们的身份吧?”程龙凑近床边,伸手挑起苏岚的下巴,凑了过去:“猜猜看。” 苏岚身子有些颤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苏岚感觉浑身别扭。她强行扭过脸,又被程龙拧了过去,目光相对,彼此眼里闪烁着不同的意味。 “你是rca的人。”无奈之下,苏岚只得顺着程龙的意思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错了。”程龙阴恻恻的笑了,松开苏岚靠坐回椅背,道:“我们是中间人。” “中间人?”苏岚眯起了眼,心思急转,她突然意识到,或许可以从这个自信的家伙嘴里套出一些信息。 “没错。那时当权派和rca还是一个整体,我们为它服务,但后来组织解体了,我们身份特殊,当权派和rca都容不得我们,所以都想让我们消失。”程龙今天似乎有很聊天的*,或许苏岚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树洞,可以让他吐吐苦水、发发牢骚。 苏岚面上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心底却被他的话震惊了,作为前rca亚洲区的重要人物之一,她隐约记得当初老师提到过这样一个特殊的群体。只不过她当时的心力全在实验室,对这些秘闻八卦无甚兴趣,倒是kenny相对比较了解。 苏岚吞了吞口水,试探着问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程龙咧嘴一笑,欠身打开了苏岚腕间的手铐,淡淡道:“把你所知道的关于当权派的信息告诉我,我保你一条性命。你是当权派的弃子,我也是,咱们之间没必要你死我活。” “我不觉得我有这么大的作用。”苏岚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沉吟道:“你现在为谁服务?” “别急,过两天你会知道的,在此之前,给我看看你的诚意。”程龙对今天的收获很满意,苏岚是个意外惊喜,当权派的人都是人肉信息库,程龙相信苏岚可以提供很多他们现在急缺的信息。 “诚意是相互的,东东在哪?我的同伴在哪?放了他们。”苏岚脑中升起一个有些荒唐的猜想,随即被自己否认了。程龙目前对她的身份认知有误,这是一个机会,苏岚打算试着突破一下,或许救出明俊伟他们的希望太过渺茫,但至少可以保住曾雅东。 “其他人不用你操心,至于东东……”程龙笑了,摆摆手朝着窗外唤了一声:“东东,进来吧。” 苏岚脸色一变,横眉怒视程龙。 箱门打开一条缝,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曾雅东拄着拐缓步走了进来,光线黯淡,看不清她的脸面。 “东东!你怎么样?”苏岚急忙起身去搀扶曾雅东,而曾雅东的回应却让苏岚愣在当场。 曾雅东晃开了苏岚伸来的手,黑框眼镜后的眸子带着寒意,冷声道:“骗子。我相信你,不惜背叛了龙哥,你却一直在骗我!”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向戈壁腹地前进@天桥杂役老K皇冠加更 第一百五十二章向戈壁腹地前进 “你猜对了,还真是往那边去的。”研究生掏了掏耳朵,趴在车顶上不住的惊叹。 “可是咱们为什么要跟着它们呢?”唯唯很是郁闷,攀着车栏跳上车顶,从研究生手里夺过望远镜观察了起来。看了半晌,回头道:“再跟下去可就沙漠了!” 姜河没有理会车顶的两人,他正提溜着饮料桶和一诺扫荡路面上的遗留车辆。根据地图显示,这里是内蒙古自治区最西端的辖盟,向西可沿武威、金昌、张掖的高速公路抵达酒泉,东南隔着贺兰山和宁夏回族自治区,东北接壤巴彦淖尔、鄂尔多斯,再往北则是与蒙古国交界。 没错,半个月前他们还在山西境内,半个月后,他们站在了内蒙古最西部。 值得庆贺的是,这一路上他们没有任何伤亡,白天驱车赶路,临近午后便寻个僻静处停下,到周边城镇扫荡一番。这期间,他们碰到了超过二十批次的行尸队伍,和半个月前在麦田里见到的一样,都是有组织有目的性的行进,越往后数量越庞大,简直像是一支军队,从四面八方朝着某处汇集着。 那夜,震撼到姜河的不止是行军队伍一样的行尸,还有那架从低空掠过的直升飞机。姜河在某一刹那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当他低下头却发现,研究生他们三个也满脸呆滞的望着飞机远去的方向。 震惊,疑惑…各种情绪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彻底打乱了姜河预定的计划。 他本来琢磨着寻一张地图,然后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向发射基地靠拢,在途中寻找同伴们的痕迹。但这批鬼魅行尸和直升飞机让他改了主意,很突兀的,他在仰望天空那一刻,心底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想看看这些行尸打算去哪里。 姜河的想法遭到了三人的强烈反对,且不说这些行尸和飞机都诡异的紧,就算它们真的是朝着某个方向行进,那他们也没必要跟着去啊!活人都躲着行尸,巴不得行尸越跑越远,姜河倒好,还想跟着行尸来个徒步中国??? 唯唯强烈反对姜河的自杀式计划,她认为姜河是被行尸给刺激了,脑子陷入了一团糨糊。过了一会儿她又推翻了这个结论,无不渗人的认为他们集体出现了幻觉,断定风中有使人致幻的东西,所以才让那个他们看到那样诡异的场景。 姜河对此不可置否,他自然不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虽然跟着行尸听起来有些疯狂,但姜河隐隐察觉到些什么。他和研究生三人不同,此前他从安贞、邵山等人处了解到许多信息,这些信息虽然很零碎,但无一例外都将席卷全境的行尸爆发指向了当权派和rca。这两个听起来牛逼轰轰的组织到底是干嘛的?姜河不知道,但姜河可以确定,行尸的出现和这两个组织脱不开干系。 姜河没有拯救全人类的觉悟,他只是忽然觉着,行尸之灾如果确实是人为的,那造成这场灾难的人总该有个理由吧?先前遇到的那些人都在寻找安贞,目的都是从这个女人身上获取一份所谓的‘数据资料’,安贞没有向众人隐瞒,全盘托出了这份‘数据资料’的内容,他们听不懂具体内容,但大体意思很清楚,安贞或许是停止这场灾祸的关键所在,安贞对于两个组织很重要。 那么,离开防空洞的众人到底是朝着酒泉而去了,还是被这两股势力给捉走了呢?姜河更倾向与后者。 本来酒泉之说就是他们随口提起的,当时各种突发状况纷至沓来,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诸多状况,姜河除了酒泉猜测没有其他的线索可循。防空洞没有给他的留言,也没有同伴的尸体,他只能得出同伴脱逃的结论。既然同伴脱逃,按理说他们应该会等候自己啊,怎么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呢?这是姜河一直以来的疑惑,他不相信大家会丢下他独自逃命。 为此,姜河做了一番猜想。 第一,大家以为他死了,所以选择了离开。 第二,南塘乡兵匪突然杀进防空洞,他们被迫逃离,途中被掳走。 这两点都有可能,也符合当时的情况。 于是,姜河跟邵山分道扬镳,驱车寻找自己的同伴。按照邵山的说法防空洞里的尸体死亡不超过48小时,那么明俊伟他们应该早走了两天,两天能走多远?姜河不知道,但确信不会太远。但是沿路一无所获让他大受打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走岔路了,或者大部队根本没有打算去酒泉? 如此犹豫反复中,姜河意外遇到了研究生三人,并在当夜目睹了行尸迁徙和直升飞机。说不出有什么直接原因,姜河脑中莫名的将这情景和同伴们联系在了一起。他断定那架直升飞机是当权派或rca的玩意儿,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大半夜飞来飞去有什么目的,但显然和大规模运动的行尸有所关联。再结合当权派和rca都要找寻安贞,姜河理所应当的认为,消失不见的同伴应该是被这两个神经病组织给擒获了。 毕竟人家连直升飞机都有,而且还就在这附近盘旋,想要找到安贞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 想通此节,姜河把脑中想不明白的问题统统抛去,近乎偏执的认定这些行尸要去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对于姜河的想法,研究生三人组表示沉默的抗议,研究生委婉的表示姜河太异想天开,这根本就是毫无关系的事情,怎么能联系在一起呢? 姜河不做解释,他自己有无数疑问尚未得到答案,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结论有些难以站住脚,但相比漫无目的的寻找,他更愿意这样尝试一次。当权派、rca、他自己,三方都要找安贞,相比之下,前边两位选手显然更具优势。 姜河的意思是,你们不愿意去也正常,车给你们,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研究生深思熟虑后决定跟着姜河一起走,不为别的,就为那万分之一的渺茫希望。毕竟好不容易故人重聚,就这么散伙太扯淡。如此一来,唯唯和一诺也没了选择,让她俩独自前行还不如与行尸为伍呢。 最终几人决定循着行尸的方向前进,看看它们是组团去跳海,还是受到了什么召唤去集合。如果是前者,无疑几人要白跑一趟,若是后者…很有可能也是白跑一趟,而且有很大几率会搭上性命。 就这样,四人带上猫狗,开上卡车,一路坠在行尸部队的屁股后头行进,在途中又遇到了几次行尸队伍汇合,跟跟走走,一直开进了内蒙。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循着行尸的路线在地图上比对了一番,惊喜的发现这些行尸的目的地似乎也是酒泉发射基地! 虽然研究生他们认为这是姜河的一厢情愿,但姜河却越来越肯定自己的猜测。行尸的大方向很好辨认,它们不在乎走乡间小路还是高速公路,反正方向就朝着前方,有挡路的无非绕过或推倒。当他们一路跟到阿拉善盟,也就是内蒙古最西部的辖盟时,研究生也开始相信姜河的判断了。 按照地图上的路线,如果他们从山西那边上高速前往酒泉,那就得上g2012高速再进入g30高速,沿着中卫、武威、金昌、张掖前进,全程近两千公里,而且高速路一但堵塞,还得再下辅路寻找出路。而行尸比较干脆,它们直接从阿拉善盟向西前进,进入了亚洲大陆腹地的内陆高原。这里远离海洋,四周群山环抱,到发射基地的直线距离不过七百多公里,足足比高速省下一千多公里的路程! 姜河和研究生反复对比了几张旅游地图,发现从阿拉善盟可以开进s218省道,从s218省道到达乌力吉苏木转入s312省道,如此就能直插发射基地腹地,到达阿拉善盟额济纳旗境内的巴音宝格德山!! 这无疑是令人欣喜的发现,几条省道横贯边境内陆,四周基本荒无人烟,当然不存在行尸的威胁!而且他们可以先行尸一步抵达发射基地,如此一来,无论行尸的终点是不是发射基地,也将和他们没有关系。如果可以在发射基地找到大部队自然最好,假如白跑一趟,也可以从发射基地继续向前去往酒泉,在那里补充物资或停歇。 而且姜河和邵山分别时,邵山说“酒泉再见”,这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邵山所代表的当权派也将去往发射基地。邵山对那里比他熟,如果可以再次碰到邵山,也不失为一条出路。当然了,这是在他没有找到明俊伟等人的前提下。 再有一点,通过安贞和邵山的描述,那个深处戈壁滩的发射基地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地方,此去路途迢迢,终点迷雾重重,想来扑个空的几率不大。姜河有种预感,那个风沙呼啸的茫茫戈壁,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按照电影情节来推断,这种地方一般都会很热闹。 “够了吗?”一诺挺直腰喘了口气,擦了擦嘴边溅到的油渍。小姑娘累的够呛,跟在姜河后边扫荡了整整两条街,腮帮子都快吸肿了。 “差不多了,只要能撑到一半路程就好。”姜河擦擦汗,将水壶递给一诺,笑道:“亏得没有行尸捣乱,我估摸着后边的路不好走,卡车应该进不了太远。” “所以你在陕北那边搞了那么多自行车是打算……”一诺吐了吐舌头没有说完,想想要在茫茫戈壁滩蹬自行车,不由得两腿有些发软。 “就这个比较省事儿啊,沿途没有城镇,越野车耗油太厉害了。”姜河有些讪讪,一路上倒是看到不少威武霸气的四轮越野,但看看油耗只得无奈放弃。 “卡车也不省油呐。” “卡车大啊,能装油,还有睡觉。反正路上没有行尸,尽量多补充物资吧。”姜河把俩人抽到的汽油统统装进从一家超市借来的购物车,瞅了眼天边渐红的晚霞,胸腔里一阵热血翻涌:“回吧,再出来一趟,把那几桶水搬回去。” 两人回到卡车处的时候,唯唯已经依靠在驾驶座沉沉睡去,只有研究生还挂着望远镜坚守岗位。见二人回来,急忙跳下卡车帮忙装运物资,卡车后斗里已堆满了这些日子搜刮的物资。水、食物、武器、药品、衣服、汽油……应有尽有,靠近车尾处还摆着几辆山地自行车。按照姜河的说法,这几个自行车将是后半段路程的代步工具。 “姜河,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研究生帮着收拾好物资,抛给姜河一盒没拆封的烟。 “什么?” “你说…万一咱们被那天的直升机发现怎么办?”研究生随同姜河走到路边的公交站下,两人点起香烟吸了一大口,齐齐呛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姜河擦了擦眼泪,嫌弃的丢掉了烟,道:“不碍事,发现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轰炸咱们?” “那可不好说,万一呢?” “不会,相信我。”姜河笃定一笑,抬眼向天边。他有自信,无论是rca还是当权派,都不会攻击一辆朝着戈壁滩发射基地而去的军车,毕竟,他们不知道车里是什么人。 火烧云从天边浮现,北风带着丝丝寒意席卷而来,迅疾而猛烈的拂过这座空荡荡的城市。 从高空俯瞰地面,一辆卡车缓慢的穿过这座死城,在距离卡车很远的地方,有无数黑压压的影子在行进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粉墨登场 第一百五十三章粉墨登场 岗哨森严的军区大院上下都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氛围,十月下旬的这天,西南角那栋一直以来犹如死水一潭的灰色小楼终于沸腾了。 门禁哨兵们站得笔直,大院外有巡逻兵不时走过,都会带着几分压抑之色望向那栋小楼。自从上午那批访客离去后,小楼里的首长便一直处于暴怒状态,摔杯斥责之声不绝于耳,远远都能听到楼里的怒骂声。 这里是灾变后临时重组的第六军区,地处唐山以南,紧邻渤海。当权派临时政府早在病毒全境爆发之前便迁移此地,北海舰队进驻渤海湾,与陆续收拢而来的地面部队组成铜墙铁壁,牢牢守卫着最后一道防线。 月前,南韩海军第一舰队携千余难民试图入境避难,交涉无果后试图从烟台港强行登陆。据说当时恰逢青岛基地接到命令回防渤海,途中与南韩舰队不期而遇。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总之胶南水警们比预定登陆时间晚了两个小时。 此后的第六军区一直风平浪静,京津冀地区的外围防线也再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前几天,灰楼里的首长们还在谈笑风生,据说形势有所好转,预计在年底之前就能将局面大体控制。谁知事隔没几日,首长们的从容与笃定便化作了滔天怒火。大院内的巡逻队伍是首长的亲兵警卫连,这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人一直随同上头迁徙,只知情势危急,但实际上并没有经历什么腥风血雨。所以,安逸的大院生活倒让他们生出一些无聊,于是,一些无聊的年轻人便开始八卦首长们到底为何动了雷霆之火。 “听说近期要整编了,有可能要挥师南下。”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偷偷摸摸跟几个战友分享着自己得来的小道消息。 “扯犊子呢?陆军集团军都不知道在哪儿,难道让那些海兵去打仗吗?”另一个小伙儿嗤之以鼻,无情的拆穿了战友的虚假情报。 “嘿!铁牛的贴身警卫员说的,你跟他牛逼去啊!”被戳穿的小伙子不乐意了,翻出俩卫生球表示不满。 “别瞎猜了,挥什么师啊,还不是上午来的那些人惹毛了首长。”看来军区大院确实安逸,首长楼外的院墙下,聚集了不少闲的打屁的小兵辣子。 “你咋知道?”第一个小子摘下帽子扇了扇风,疑惑道:“上午那些是哪个部分的?我咋没见过?” “没见过是你的幸运。”一个年纪稍大的军官踱步而来,一群小兵辣子扭头看了过去,发觉是个生面孔。小伙子们有些紧张,毕竟巡逻期间开小差不是什么光荣道事。 不过那个军官似乎没有呵斥他们的意思,反倒凑近了墙根蹲在了边儿上,眨巴眨巴眼睛,摊手道:“谁带烟了,来一根。” 第一个传播虚假信息的小伙子掏出了一包没有标识的部队特供递给他,左右看看战友,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嚯!近卫军就是吃香!”陌生军官满嘴脏话,骂骂咧咧的拆开烟点上,冲着一帮小兵蛋子吐了口青烟,咂咂嘴,感慨道:“妈了逼的,你们这些小蛋子日子过得真好,老子都得去外边捡烟屁股!” 几个年轻小伙子面面相觑,摸不准这厮的来头。这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常服,但肩膀领子上却没星没章。看他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敢在院墙外瞎溜达,小伙子们也不敢太过怠慢。这里不是政务办事处,一般没有闲的蛋疼的二世祖。敢在这里牛逼的人一般都是真的牛逼。 “诶?咋都不说话了?”军官美滋滋的吸了两口烟,见一圈小兵都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不由有些好笑。 “那个…首长好…” “老子不是首长,喊我哥就行。”军官摆摆手示意众人别紧张,两口抽完烟,眯眼问道:“老头子还上火呢?” “额…昂,都发了一上午的火了。”小伙子暗道好险,这厮敢叫首长老头子,看来还真是个不得了的蹭烟党。 “大哥啊,你知道首长为啥生气是不?”一个小伙子嘻嘻哈哈的凑了过来,又给他点上一根烟,问道:“给我们说说呗。” “你们这帮小子就是闲的蛋疼,悠闲日子不过,操这心干啥?”军官笑了笑,活动了一下脖子,噼里啪啦一阵爆豆响。 那个小伙子吃了个瘪,看到这人耳后一条蜈蚣样的伤疤,不觉有些发怵,悻悻的退到了一边。 “行了,该干啥干啥去,想偷懒躲远点儿。”男人踩灭烟头站起身,朝一个小伙子晃了晃手里的烟盒,笑道:“谢了。” 被顺走一包烟的小伙儿欲哭无泪,和几个小伙伴目送这个有些二百五的男人走进大院,消失在林荫道深处。 首长楼不高,方方正正小四层,楼下有哨兵卡,楼梯在小楼最里边,走廊左右是勤务办公室。邵山一路哼着小调从走廊穿过,大步跑上楼梯,没一会儿便抵达了顶层首长办公室。 办公室比较大,内里很空,靠窗摆着一张办公桌,墙侧靠着最普通的储物柜,夹角位置一张单人床。从身份等级的角度来看,这间办公室无疑有些寒酸。 邵山刚走到门口便看到飞出一道黑影,邵山急忙闪身躲开,‘啪’的一声碎响,茶杯摔了个稀碎。 “啧啧,好家伙。”邵山咂咂嘴,探手敲了敲大开的房门:“首长?” “滚!”内里一声粗豪的咆哮。 “……” 邵山撇撇嘴,大步走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了起来。 “谁让你进——”暴跳如雷的老首长骂了一半熄火了,举起的手掌无奈的放下,闷哼一声,示意他自己找个地方坐下。 邵山瞅了眼满地狼藉,忍不住道:“老首长,这点家当可都让您砸完了。” 老家伙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解开军装领扣,气哼哼的坐在了办公桌后:“别跟我废话,有屁快放。” 邵山笑了笑,拉过凳子坐到了老首长对面,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老首长哼哧哼哧喘了片刻,从抽屉里取出几页纸拍在桌上,冷哼道:“自己看。” “哦?”邵山挑了挑眉毛,探手拾起纸张瞄了两眼,眼角略微抽了抽。 “华北地区的钉子都给拔了!”老家伙气得够呛,想喝口茶却发现茶杯已经躺在了门外。 “首长…您是说除了贺老,华北还有咱们的人?”邵山放下纸张,疑惑道:“什么情况?” “唉!”老首长一声长叹,起身站在窗前闷了一会儿,缓缓道:“上午有人来过,你知道吧?” “知道,47军的人。” “他们找到了老贺的钉子。”老首长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侧脸显得有些颓唐:“你猜测的没错,rca内部出了乱子,新的麻烦来了。“ “是基地那边?”邵山眉毛皱了起来,按捺下心情追问道:“有消息了?” “有了,rca养出一个白眼儿狼,自立门户了。” “47军过来就是说这个?” “不是,他们把洪小子的遗体送过来了。” “洪忠?他怎么……”邵山倒吸一口凉气,惊异道:“他是贺老安插的线人?” “嗯,可惜了。爆炸发生的时候他正巧躲了过去,回到rca那边给我们发了消息,然后就联系不到了。”老首长揉了揉太阳穴,惋惜道:“太可惜了!” “那咱们更应该行动了啊!”邵山猛地站起身来,急切道:“事情已经明朗了,确实是基地那边有问题!老首长,我请缨,您让我带队,我一定把程龙的狗头带回来!” 老首长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缓声道:“不是程龙,另有其人。” “嗯?”邵山没明白。 “rca前亚洲区负责人,那家伙自立门户了,程龙只不过为人驱使罢了,小角色。” “什么?!”邵山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了,狐疑道:“不是程龙把基地的事情捅给rca的?” “当然不是,他算老几?”老首长似是有些疲惫,随口敷衍道:“是上边以前的遗留问题,总之,你说的没错,该动了。” “怎么做?” “按你说的做。rca那边我会想办法交涉,你带队去基地,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把那里毁掉!”老首长想了想,补充道:“另外,有消息说行尸开始大规模移动了,具体原因尚不清楚,疾控中心的那些人也没给出什么说法,你路上要小心,我派忠瑜协助你。” “我知道了!”邵山等的就是这句话,立马跟打了鸡血一样跑了出去。 “给老子回来!”老首长没好气的把他喊了回来,叮嘱道:“捣毁那边是一回事,但也别忘了撒网找人,我派忠瑜和你一起就是这个原因,你俩各自分工,那个安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的脚步已经慢了太多!” “行,这个让忠瑜办,他心细。”邵山根本没当回事,走之前又想起了什么,问道:“rca那边有新动作?” “还没确定,据说发现了携带抗体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烟雾弹……这个不用你操心,滚吧。”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复活(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复活(上) 曹良探到门把上的手缩了回来,那声如雷般的咆哮还回荡在耳边,而之前那个慌不择路冲进去的人已经没了声响。 “曹哥…那是什么声音?”路茜心底生出一股寒意,拉着曹良向后退了几步,胆寒道:“那不是人吧?” “我也不知道。”曹良吞了吞口水,眼神不由自主的朝着门缝中望了进去。其实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相信,路茜说的没错,那咆哮声确实不是人类的。灾变前的曹良酷爱户外运动,爬山野营不在话下,野外生存能力不算高,但起码能分辨一些事物。比如那声来自于凶猛野兽的怒咆。 “茜茜,你回去看着宋瑶,我进去看看。”曹良盘算一番还是打算进去一探究竟,这地方诡异的紧,‘回’字形囚区只延伸出这么一条通路。他们这些人不会凭空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经由这扇门送进来的,既然能进来,那必定能出去。 说是这么说的,但用脚趾头想也应该知道,这奇怪的地方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路茜坚决阻止了曹良的冒险行为,正色道:“绝对不行,你看走廊角落都有监控器,咱们是处于监视之下的。这里也没有人把守……说不定监控器后面的人就想看咱们进去呢?前车之鉴已经有了,我觉得不能妄动,咱们先等瑶瑶醒了再打算吧?而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你没必要去探雷。” 曹良知道路茜是好意,但此刻站在门前不看一眼就折返,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保持理智,咱们先回去,我就不信这里没有其他人。”路茜逐渐冷静了下来,先前的慌乱慢慢退却,女人的强大适应能力显现了出来。 曹良幡然醒悟,明白了路茜的意思,两人不再磨蹭,原路返回了‘回’字囚室。 他俩出来前后不到十分钟,囚室里陆续又醒来不少人。能保持曹良和路茜这般冷静的不多,惊恐无措的尖叫和绝望悲哀的哭声此起彼伏,前一刻还死一般安静的大型囚室里俨然变得热闹非凡。很多不同肤色不同年纪的男男女女跌跌撞撞扑出小单间,然后哭号着四处奔逃,抓住邻近的人歇斯底里的追问哭闹。曹良和路茜两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各自裹着薄被从渐渐拥挤的走廊里挤回他们所在的那条通道。醒来的人越来越多,两人不免有些担心宋瑶,一边急急穿行,一边左右张望,生怕漏掉了宋瑶。 几分钟后,两人终于从杂乱的人群中返回了宋瑶所在的小单间,还好,宋瑶似乎刚刚转醒,正努力撑着身体想要坐起来。 “瑶瑶,你醒啦。”路茜急忙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后者似乎还有些恍惚,呆呆的看着两人,表情有些木讷。 “瑶瑶?你感觉怎么样?”路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心里有些担心。 “茜茜、曹哥,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宋瑶回过了神,将薄被往上拉了拉,奇怪道。 两人对视一眼,简单的将事情经过给宋瑶复述了一遍,而此时,玻璃门的隔音效果已经不足以阻挡嘈杂的人声,三人说话都需要当大音量才能听清楚对方再说什么。 “野兽?”宋瑶逐渐从惊愕中跳脱出来,听到两人叙述的那个地方,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嗯,应该是大型动物,像狮子老虎什么的……那不可能是人。”曹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们对这里完全两眼一抹黑,这种一觉醒来出现在一个陌生地方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宋瑶揉了揉发胀的脸,自言自语道:“明大哥和逸帆他们都不在这里,难道……” “应该不会,他们或许在其他地方。”曹良透过门缝看了眼乱成一片的走廊,道:“先想办法搞清这是怎么一回事,把咱们关在这里的人应该不会就这么不闻不问吧?否则何必给咱们治疗?” “也是。”路茜想起了身上的枪伤,明显做过了专业手术,伤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这也让她有了另外一个疑问,她们昏迷了多久?虽然有些荒唐,但路茜还是忍不住有种一梦千年的错觉。难不成就像是科幻故事里那样,她们已经沉睡了好久? 宋瑶默不作声的查看了自己腹部的伤势,路茜说的没错,创口有些微微刺痛,还有点麻痒,除了浑身乏力,倒没有别的异样。 “嗯?”一直守在门口的曹良疑惑的轻叫出声,招手道:“那些人全走了!” “走了?”路茜狐疑的凑了过去,果然走廊里喧闹的人群汇成一股洪流,吵吵闹闹的穿过了走廊,拐向了另一边。 “兴许是想找出路吧?咱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正好人多。”曹良有些跃跃欲试,他对那扇门后的地方特别好奇,而且此地只有一条通往那里的出路。 “等一下,总不能就这么去。”宋瑶气力恢复了许多,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曹哥…能不能转过去一下。” “噢噢。”曹良急忙转过身,听着两女在后边悉悉索索折腾了一会儿,等两女让他转过去时,俨然已经换了一身造型。 “干嘛这种眼神。”路茜翻了翻白眼儿:“总比裹着被子方便些。” “是是是,你俩等等,我也换个装。”凝重的氛围冲淡了许多,曹良推门出去学着两女的样子将薄被扯开,把里边的填充物一股脑掏到地上,扯开三个破洞将脑袋和胳膊探了出去。 三个套着奇怪长袍的家伙本想寻些趁手的家伙自卫,但小单间除了一张床再无其他,床架也是金属焊接的,根本摆弄不开。无奈,只得赤手空拳追上了大部队。 路茜猜测的没错,临近那条通路的人发现了那扇门,一大群六神无主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宣泄慢慢冷静了下来,人们开始询问身边的人这是什么地方,彼此诉说自己来这里之前最后的印象,逐渐的,歇斯底里的哭闹渐弱,人们开始叽叽喳喳的讨论当下问题。没过多久,另外一条走廊里有人宣称发现了出路,于是人群便沸腾了,急急忙忙凑到了一起,带着满脑子疑问和不安涌向那条通路。 只不过,看起来事情进展并不顺利。 熙熙攘攘的人群堵了大半条通道,队伍从那扇门前一直延伸到了‘回’字走廊的下半段,后边的人不知前边为何停下,于是一个劲儿的向前拥挤,而前边的人应该受到了某种阻力,也卖命的向后退。结果一条长龙就这么没头没尾的挤在了走廊里,进退两难。 “看来前边的人发现不对了。”曹良咂咂嘴,对两女道:“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过不去的。” 队尾有人听到了曹良的话,两个青年小伙和一个姑娘转过身看向三人,先是被他们的奇装异服惊艳了一把。 长时间摸爬滚打锻炼出的警觉立时回到体内,见眼前三人眼神古怪,曹良几人立即戒备了起来。 “大大哥别激动,我听见你说前边有问题……”当中的青年察觉到三人的警惕戒备,急忙举起双手示意无害,结果裹在身上的被子骤然脱落,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路茜和宋瑶没好气的别过头,曹良哼了一声没理他,一旁的路茜附耳道:“曹哥,要不要笼络几个帮手啊,咱们在这里势单力薄的,有同伴总比单打独斗强吧。” “茜茜说的对,可以试试。”宋瑶赞同路茜的提议,打量那三人的眼神也不再冰冷。 曹良思忖一番,点头算是同意,对三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两男一女有些犹疑,在当中青年鼓动下,这才小心地跟了上去,随同曹良三人拐进了一间没人的小单间。 “先回答我问题,然后再提问,明白?”曹良人高马大比较有震慑力,所以担纲了收编执行员,宋瑶和路茜坐在后边的床边帮忙摆造型,暗暗观察着三个人。 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和姜河他们差不多,之前那个暴露癖青年个子稍高些,小眼睛长脸高颧骨,长得跟牛头梗似得。他似乎胆子比较大,见自己两个同伴不言语,主动出声道:“明明明白。” “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的?”曹良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问,从之前走廊里杂乱的人声中判断,这些人应该都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关进了这里。 牛头梗青年愣了一愣,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小心地回道:“您是问以前还是后来?” “嗯?”曹良眼睛一瞪颇有几分凶劲儿,牛头梗脖子一缩,赶紧答道:“灾变前我们是学生,后、后来我们有一个队伍,我们…我们几个负责搭建简易安全棚的。” “噢?”曹良有些诧异的扫了几人一眼,问道:“你们是学建筑的?” “算是吧,我们三个是同学。”牛头梗挠挠头,介绍后边俩鹌鹑:“他是石尚成,她是惠惠…我叫刘震撼。” “……”宋瑶和路茜对视一眼,彼此眼神里都有些奇怪的意味。 “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虽然没抱希望,不过曹良还是问了一嘴。 “不知道,我们出去寻找物资的时候出了车祸,结果……结果醒来就在这里了。”牛头梗刘震撼的表情不似作伪,身后那俩同学也点头附和。女生似乎对几人有些发怵,一直在往后瑟缩。 “你们不用紧张,我们也是莫名其妙到这里的。”曹良回头看向两女,表示自己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路茜清了清嗓子,补充道:“我和曹大哥是最早醒来的,外边那个地方我们去看过,里边有古怪,有一个人死在了那里……你们有行动经验吗?” 见三人一脸的呆逼,曹良主动翻译道:“有没有杀过行尸?” “还有人。”宋瑶冷不丁补充了一句。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女孩怯怯回道:“没杀过…” “没杀过什么?”宋瑶追问道。 “都…都没杀过。” “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难道没有碰到过行尸吗?”路茜奇怪道。 “我们营地有专门负责和行尸战斗的,我们属于技术人员。”牛头梗看起来有些沾沾自喜,道:“我们营地的人多,老大以前是武警,杀行尸这种糙活儿不用我们做。” “现在需要你们做了,如果不想死的话。”宋瑶恰到好处的扮起黑脸,配合冷漠的声线,看上去还有那么点意思。 那个花样美男石尚成上前两部,打断了正欲问话的同伴,警惕道:“你们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们要离开这里,而且需要能帮上忙的同伴。”宋瑶瞥了他一眼,暗暗给他打了个不及格。长相现在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没有行动力,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那你们又知道些什么?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这个花样美男倒也不是脓包一个,至少还挺熟悉这类地下党对话模式。 路茜正准备帮腔,突然走廊外响起一阵急促的防空警报声!不待三人冲出去查看,警报声便戛然而止,随后出现了一个清亮的男性声音。 “咳咳…”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满脸震惊的环顾头顶,寻找着发出声响的位置。小单间里的六个人也停下交谈,愣愣地听着那人清完嗓子,和所有人打了个奇怪的招呼。 “大家好,恭喜你们复活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复活(下) 第一百五十五章复活(下)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方才还喧闹不休的人群霎时安静下来,犹如一汪沉寂死水,人们面色惶惶的左右观望,试图找到声音的来源,有人窃窃私语,有人拳头紧握,除了还在兀自回荡的尾音,走廊里就剩下清晰可辨的沉重鼻息。 “很好,保持这样的安静。”声音再次响起,通过扬声器清晰的传达到每个人的耳中。男人的声音很清亮,很像从前的电台播音,听得出他话音很轻,说的也很慢,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都非常重要,我需要你们认真去听,并且记在脑中。我只说一遍,这关乎着你们的新生。” 人群中有抑制不住自己情绪的人在高声呼喝:“你是谁!干什么装神弄鬼!!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在低声附和,也有拉扯自己同伴不让说话的。 男声停顿了片刻,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你们心中有很多疑问,不用心急,我会给你们答案,但不是现在。不要再打断我,我不是很有耐心,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相信你们脑中还留有醒来之前最后的画面,没错,你们有的人被群尸围攻、有的从高楼坠落、有的深陷火海、有的身负重伤……无一例外,你们的同伴抛弃了你们,让你们在冰冷的夜里自生自灭,等候着最后一刻的到来。但现在你们还活着,因为你们遇到了我。你们是最杰出的幸存者,你们在行尸肆虐的城市中坚强存活,你们克服了缺衣少食、危机四伏的生存环境,用超越常人的毅力坚持了很久。你们本该出现在新秩序建设者的行列,而不是瑟瑟发抖着死去;你们的路还很长,死亡并不是属于你们的归宿。”男声振聋发聩,尾音颤抖着回荡在无声的走廊,慢慢渗透进每一个人的心脏。 “诚然,你们有疑惑、有恐惧、有怀疑,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还活着……” “那么,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你们眼前,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们……” “是成为新秩序的建设者,还是继续提心吊胆的苟延残喘……” “是加入改写历史的行列,还是回到废墟中去苟且偷生……” “现在,那里有一扇门,门后有不可预知的危险,你们可以选择穿过那扇门来到我面前,也可以选择躲回狭小的房间……” “我会在这里看着你们,等着你们的答案……” “不要让我失望。” “……” 声音戛然而止,走廊恢复一片死寂。 仿佛一场群体白日梦,梦醒,徒留迷惘。 “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是有人在说话吗?” “我们死了?” “什么机会?我不懂?” “……”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各种疑问如潮水般蔓延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惊慌失措……更大的不安与躁动席卷而来,冲刷着每个人脆弱的意志。呼喊声、叫骂声、哀嚎声、怒吼声,再次交汇成一曲刺耳交响。 曹良三人默默退回了小单间,脸上都挂着凝重的表情。牛头梗三人也跟了回来,左看右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怎么看?”曹良摩挲着着下巴上冒起的胡茬,脸色有些难看。 “我们是在安利总部吗?”路茜忍不住说了句俏皮话,除了曹良和宋瑶,其他人都没笑。 先前和宋瑶对峙的花样美男冷哼一声,道:“明显阴谋,什么新生,全是谎话!有人故意布置了这一切,想等着我们上钩!” 宋瑶几人瞟了他一眼,没做声。 “我琢磨着…好像就跟挑兵挑将一样哈?适者生存?那扇门后有什么?找到那个人就能加入他们了?”牛头梗看起来有些莫名的兴奋,绿豆眼眨巴眨巴瞅着脸色发寒的几人。 “你想加入那些神经病吗?”花样美男瞪了他一眼,对曹良几人道:“你们有什么想法?” “你不是不相信我们吗?”路茜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送去俩卫生球。 花样美男吃了一瘪,脸色有些难看,嘀咕道:“都是阶下囚,牛逼什么。” “别别别,和气生财嘛。”牛头梗见气氛不对,急忙嘻嘻哈哈和稀泥:“这样,咱们结盟吧?人多有个照应嘛。” 曹良没有回答他,见宋瑶若有所思,询问道:“想到什么了?” “茜茜说的对,生存传销大考验。”宋瑶抿嘴一笑,淡淡道:“这里应该是那个什么rca,搞这么一场选拔赛,是想补充他们的血液?” “我觉得也是,可惜安姐和阿苏不在这儿。”路茜忧心忡忡道:“明摆着要咱们去那门后,如果不去……会怎么样?”路茜摸了摸两侧墙壁,没找到什么会射箭喷毒的机关。 “不知道,那扇门后凶多吉少,穿过去的或许就是他们想要的。”宋瑶耸耸肩,无奈道:“咱们如果想出去,那就必须要接受挑战咯。” “我同意这位美女的看法。”牛头梗厚着脸皮附和了一声,急急问道:“三位怎么称呼?咱们现在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 “谁跟你一个战壕?”路茜白了他一眼。 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黑发姑娘从门口缩回脑袋,怯生生道:“好多人都去那边了,咱们怎么办?” “后发制人,静观其变!”花样美男示威性的看了曹良三人一眼,一脸的成竹在胸,拍拍黑发姑娘的肩膀安慰道:“惠惠你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我们走。”宋瑶像是想到了什么,也不解释,径直朝外门走去。曹良和路茜没有多问,跟着离开了小单间。 “你傻呀!干嘛跟他们对呛?”牛头梗有些不悦,想说花样美男两句,又气哼哼的住了嘴。 “你才病急乱投医吧?你就知道他们厉害?”花样美男瞪了他一眼,讥讽道:“你要想跟去就去,我会保护惠惠的。” “震撼哥。”惠惠轻轻拨开花样美男的胳膊,站到了牛头梗一边,小声道:“我也想跟那几个人一起…” “你——”花样美男气结,恨恨的瞪了两人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这小子平时挺灵光,怎么今天就犯浑?”牛头梗一脸的莫名其妙,道:“走,抱大腿去。” 选择龟缩的人占了多半,走廊里的人群散了许多,只有一小部分进入了走廊角落的通道,满脸犹疑的站在门口止步不前。更多人在短暂的惶恐不安后选择安于一隅,有的人找到了自己的同伴,单蹦的也很快与人结伙,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躲进了看起来无比安全的小单间。 曹良三人一路走过去观察了许多,发现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人人带伤。所有人身上都有包扎过的痕迹,伤情轻重不一,有的和他们三个一样,某些部位裹着纱布,也有缺胳膊少腿的,还有包成粽子的重伤号,看着走路都费劲。宋瑶估摸着这些人应该都是负伤晕迷后被捡回来的,想到此处更觉胆寒,难道这个地方的人遍布大街小巷、荒山野岭,就等着捡破烂吗? 走廊没之前那么拥挤,一些观望的人不进不退,聚集在拐角处冷漠的注视着所有人。 “没有武器是个麻烦。”曹良一路都在发愁这个问题,门后显然有野兽盘踞,很可能还有行尸出没。虽然不晓得那些人的目的何在,但显然不会让这里人的那么容易便穿过去。不管是行尸还是野兽,赤手空拳显然都无法对抗。 门前聚集着许多犹豫不前的人,这些算是胆儿肥的,有心拼一把,但前车之鉴太过惨烈。之前进去的人无一例外都被咆哮吞没,只留下一声短促的惨叫,甚至都没有一个跑回来的。 宋瑶三人停步门前,表情有些凝重。 “几位这是要进去?”门边一个平头男人问了一声,见三人眼神冰冷,主动自报家门:“我也有心试试,但是势单力薄的有点心虚,要不咱搭个伙儿?我以前是砸石头的,空手也能掰倒活尸,咋样?” “砸石头?”路茜挑了挑眉毛,问道:“劳改犯?” “嗨,从前的事儿了。”平头男讪讪一笑,道:“喊我老六就行。” “这儿这么多人都打算进去,干嘛不一起搭伙儿?”宋瑶扫视一圈,问出心中疑问。 “谁都不认识谁,万一被人当垫背的咋整。”老六倒不避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你就不怕我们把你当炮灰?”路茜问道。 “不怕是假的,不过你仨都认识,相互能照应,总比各管各的强。”老刘把系在腰间的被套往紧扎了扎,道:“我也不求你们护我,要命关头能拉我一把就成。”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有了计较,正要进门,身后传来几声吆喝。 “哎哎~!等等我们!” 牛头梗带着惠惠小跑赶来,喘着粗气陪笑道:“爷们儿说话算话,不抛弃不放弃。” 老六疑惑的看了看两人,对曹良露出个询问的眼神。 曹良有些无奈,对牛头梗道:“我可跟你说清楚,自己管好自己,我们没能力顾及你们。” “了解了解!”牛头梗脸颊潮红,回头看了眼,只见那个花样美男正和另外几个人站在一边,眼神阴鹜。 “唉,你真不一块儿来?”牛头梗还想争取一下队友。 花样美男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却也没说什么。 老六见五人都已准备就绪,当仁不让的站在最前头,回头跟那群盯着自己这拨人看的人吆喝了一声:“爷们儿们,哥儿几个先去了!”说罢一脚将门踹开,闪身钻进了黑暗。 第一百五十六章 Kenny的五十道阴影 第一百五十六章kenny的五十道阴影 墙壁上的钟摆在‘嘀嗒’,没脖子的黑大壮坐在钟摆下打盹儿,随着呼吸起伏的节奏,一颗晶莹透亮的鼻涕泡被吹大、缩小、吹大、缩小……身旁的暗门打开,kenny整了整领带,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是已经搬空的职场,吴文涛和caroline这两个黄金搭档全副武装,身后站着相同造型的数十名硬汉。吴文涛脸上挂着难以言语的兴奋,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搓的通红。 “就绪了?”kenny摘下金丝边眼镜,放进了做工精良的眼镜袋,红润的脸上绽出迷人一笑。 “全部就位,可以出发了。”caroline一头金发束在脑后,锃亮的脑门儿和整齐的发际线看起来格外英武,宝蓝色的大眼中掩饰不住的狂热。 kenny点点头,让人叫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黑大壮,沉默不语走向窗边,望着窗外如洗的蓝天,心中百感交集:“当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对吗?caroline。” “很显然,是这样的。”caroline矜持一笑,对kenny的话深表赞同。 “虽然有了意外突破,但重心不能改变,全程继续撒网,那个安贞,生要见人、死要见尸。”kenny望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轻轻呵了口气,用手指在划出几个笔画。 caroline对此有些不解,试探着问道:“还有必要吗?” “有,非常有。”kenny回答的很坚决,想了想,道:“最好能找到她,不论生死,否则她会是一个大麻烦。rca彻底完了,接下来就该和当权派正面对话,我绝不允许安贞出现在当权派的阵营。” 前rca的外勤们静默不语,冷漠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对于大老板的言语也无甚反应。 “知道了,这事儿交给我。”吴文涛拍着胸脯跟kenny立下军令状:“找不到安贞我就提头来见。” “我要你的头做什么?”kenny笑出来声,转身道:“这件事不用你管,按照之前安排好的,外围安全由你负责,caroline负责内部运转,时间不多了,我不能一直等着安贞送上门。” “要提前行动吗?”caroline问道。 “或许吧,如果有需要,我会告诉你们。”kenny眼角抽动了一下,余光看到楼下走来一小队人马,街道上的行尸视他们如无物,与这几个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我们的急先锋回来了。”kenny抿了抿嘴唇,笑了。 没一会儿,楼梯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安全通道门豁然打开,七个穿着整齐rca外勤制服的男女走了进来。 “怎么样?”kenny过去拍了拍为首男人的肩膀,很是欣慰的样子。 “全部关停了,没有什么异样,进展还算顺利。”男人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声,瞥了眼搭在肩上的手,又迅速移开了视线。 “我是说,你感觉怎么样?”kenny毫不在意男人的冷淡态度,依次走到其余六人面前打量一番,脸上的笑意愈加明显。 “和之前一样,气力消耗的很快,不过还在承受范围之内。”男人有些不悦的哼了一声:“暂且这样吧,我可不想变成嗑药的瘾君子。” “好的,不勉强你,反正新批次就要出来了。”kenny环视一周,深深的吸了口气,朗声道:“全员出发,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去。” caroline有些奇怪,问道:“赶时间吗?” “嗯。”kenny饶有兴趣的转了转眼珠,笑道:“那边有一场精彩节目,我不想错过。” &&&&&&&&&&&&&& 精彩与否显然关乎视角,至少对曹良他们来说,更直观的感觉是残酷。毕竟眼前是一滩碎肉,除了血腥味,别无其他。 光明与黑暗的反差特别大,在亮如白昼的囚室呆了一段时间,乍一回到黑暗中,眼睛有些适应不过来。门后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黑暗将门里门外完全隔断,一丝光亮都没能透进来。想象中的雷霆攻击没有出现,六个人屏着呼吸靠在身后的冰冷铁门上,努力适应着眼前的黑暗,大气都不敢喘。 曹良原以为两边只是一门之隔,进去后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门后有一段十米来长的狭窄通道,伸手不见五指,尽头处另有一扇铁门,很沉。推开铁门,后边还是深如浓墨的黑色,只不过多了些隐隐约约的怪声。 铁门从里边关上便无法再打开,这让曹良几人心里不免有些忐忑,怪不得最先进来的人没有一个能出去。只是这门如此沉重,但隔音似乎并不好,至少无法隔断惨叫和咆哮声。老六走在最前边,黑暗中看不到各自的脸色,但从吞咽口水的频率来判断,老六也是在强撑着。曹良拦住了打算继续深入的老六,他没敢出声,只是坚定的拽着他的胳膊,在他手心划拉了一个‘等’字。 之前进来的人不知是如何行动的,总之没几分钟就被咆哮吞噬,曹良估摸着那些人太过着急,或许都没有给眼睛一些适应的时间便匆匆冲进了黑暗,结果落了个惨绝人寰的下场。六个人就这么等待了十分钟,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周围的黑暗开起来不再浓不可破。这期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似进入了异度空间,连空气都是静止的。 老刘矮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曹良几人呈‘品’字形跟在他身后,竖起耳朵戒备着四周。他们无法判断这里有多大,也不知道眼前是怎样的通路,只能凭着感觉一点一点向前摸索,随时准备应对突变。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六人小队估摸着移动了不到百米,最前头的老六停下脚步,止住了众人的步伐。他感觉到前边有东西,脚下方才踩到了什么,带着一些温热,腻腻滑滑的,还有一股腥气。 曹良和宋瑶分列左右,凝神注视着黑暗,路茜在中间蹲下身子,和老六在地上摸索了一阵,摸到了老六所说的东西。路茜胃里有些翻滚,虽然看不到手上的事物,但那手感和味道却再熟悉不过,是肠子,一截肠子。 路茜嫌恶的擦了擦手,尽量压低声音道:“可能是前边进来的——嗷!”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咆哮响起,打断路茜话音的瞬间又是一道风声,黑暗中有东西直扑而来! “趴下!”危急关头曹良也忘了噤声,大吼一声扑倒身边两女,只觉得头顶一凉,有东西擦着头皮飞了过去。 最前边的老六慢了一拍,不过好在他一直矮着身子,倒是躲过一劫。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风声掠过,一股清晰可辨的腥臭味道钻进鼻腔,一团黑影凌空而来,扑向了挤成一团的六人。 老六一声怒吼,居然不闪不避迎了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几人只听到*相接触的闷响,然后老六和那个东西两两摔落地面,那东西似是哀嚎了两声,再看去,老六竟好像压在了那东西上边,正喝骂着猛力捶打! 几人都看呆了,曹良反应了过来,虎吼一声扑过去帮着老六摁住那一团扭动不休的事物,手一摸,愣了。 “狗?”曹良觉得自己是不是傻了,急忙探手掐住那玩意儿的脖子,对老六道:“压住它!” 老六得令,身子使劲儿沉下去,死死将那东西压倒在地面,曹良看不真切,只顾着手上用力,那东西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小,曹良顺势扣紧手指狠狠一掰——‘喀吧’一声,那东西便不再动弹。 惊魂未定的四人喘息着围拢过来,路茜惊诧道:“什么?” 曹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是条狗?!” “啊?”牛头梗听闻此处有近亲,急忙凑了过来,但又不敢到跟前看个究竟。 老六胳膊一抖,将那事物拎了起来,怪笑道:“妈了逼的,真是条狗。” 宋瑶她们只能看到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怎么也辨认不出来,不由赞叹道:“多亏你了。” “我怎么看不出这是狗呢?”路茜有些奇怪,壮着胆子探手捏了捏那东西,毛毛的,还带着余温,脑子里不由自主勾勒出一条大狗的样子。 “刚才蹿得飞快,这不,黑背狼狗。”曹良呼吸平复了些,戳了戳耷拉的够脑袋,道:“真够呛,狗怎么能发出那嗷嗷声?” 路茜有些狐疑的揉了揉眼睛,还是一团麻黑,更别提分辨出这是什么品种。 老六膀子一甩将狗扔出老远,将坐在地上的曹良拉了起来,道:“大兄弟够意思。”他是在感谢曹良刚才挺身帮忙,他心里清楚那玩意儿力气多大,光凭他一个人是制不住的。 “好说。”曹良也不客套,拍拍他肩膀站了起来。 “当心!”老六突然一声惊呼,探手把路茜和宋瑶拉到了身后,曹良也瞬时发觉不对,和老六一起站在了前边,猫着腰摆出了攻击防御姿态。 宋瑶几人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情况。 “怎么了?啊?又有狗?”牛头梗也惊慌失措的往后躲,那个叫做惠惠的姑娘话都说不出,只知道死命拉着牛头梗的胳膊。 “行尸!往后退,不算太多,咱们散开些。”曹良保持着冷静,和老六如同一道屏障将身后四人护住,缓步和黑暗中摇摇晃晃走来的行尸拉开距离。 宋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问道:“曹哥,你俩能看见行尸吗?” “啊?”曹良愣了一愣,没明白宋瑶什么意思,回道:“能…能啊?” 路茜心思如电,听宋瑶一问也发现了不对,眯眼瞧了半天,还是一片漆黑。她碰了碰身侧的牛头梗,道:“你俩呢?能看到行尸吗?” “哪儿啊?都他妈黑乎乎一片……到底什么情况?”牛头梗吓得够呛,勉力忍住撒腿逃跑的念头,牙齿不住的打战。 “老六你也能看见行尸?刚才的狗你俩也能看到?”宋瑶继续追问道。 两个人肉屏障知道宋瑶为何如此一问了,老六呆了半晌,随即咂嘴道:“丫头脑瓜转的就是快!他娘的,我刚才也啥都看不见啊,那狗崽子从头顶跳过去之后……好像我就能看见了……” “我也是,看得不清楚,不过能看到!”曹良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还以为只是眼睛适应了黑暗,但听宋瑶这么一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啊。曹良揉了揉眼睛,低声道:“正前边有三个行尸,两男一女,右边有俩,后边还有四五个……诶?” “怎么了?”宋瑶有些心急,抓着路茜的手有些颤抖。 “朝左边跑!那边有武器!!”曹良猛地挺直了身子,招呼了老六一声,拉起睁眼瞎宋瑶和路茜便朝着一个方向跑了过去,此时行尸的低吼声也渐渐逼近,在这环境下更显得诡异。 “拿着!”曹良顾不得惊讶,从空中垂钓下来的细绳上解下两把匕首塞进宋瑶和路茜手里,老六带着另外两个瞎子跑了过来,从曹良手里接过砍刀便扑向了行尸。 “你们待在这别动!”曹良来不及多想,抄起半臂长的砍刀跟了上去,黑暗里立时便响起金属撕扯开血肉之躯的声响。行尸‘赫赫’嘶吼声越来越响,黑暗里只能隐隐绰绰看到有黑漆漆的影子在快速移动。 “瑶瑶,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路茜抓着匕首战战兢兢的盯着黑暗,脑中一团混乱。 “有古怪,一会儿再说。”宋瑶拉着路茜的手,低声对几人道:“别出声,不要把行尸引来。” 牛头梗点点头,正要问话,忽然觉得怀里一凉,一只温热的手迅速捂住了他的嘴。牛头梗茫然转头,盯着身边的惠惠,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惠惠掐了掐牛头梗腰侧软肉,牛头梗不明就里的探手进被套摸了摸那冰冷硬物,愣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越狱 第一百五十七章越狱 曹良几人在黑暗中与行尸搏杀时,明俊伟这边也开始了越狱行动。 明俊伟一直以来作为团队的主心骨,甭管遇到多大的麻烦,只要有他在,旁人便觉得安心。此番无所不能的明大侠显露出消沉的迹象,可真真急坏了小魏。好在情绪的低谷只是暂时的,在几人连番开导劝说之下,明大侠逐渐恢复了原来成竹在胸的模样,心底的疲累被他掩在了深处。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人的情绪都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明俊伟暂且抛却了负面能量,但摆在眼前的困难并未随同负能量一并消失。 首先,他们需要站在铁栏之外。 囚室构造其实很普通,除了铁栅就是光滑可鉴的墙壁,普通到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东西。小魏本来琢磨着撒尿浸湿衣服把栏杆拧弯,但左右看看,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刚杠杆,而且手上挂着手铐,动作也很不方便。几人琢磨了半天,寻思想办法把那些哑巴黑衣人招呼过来,里边没有可用的东西,那就只能借用外边的了。 他们四人所处的囚室很靠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些黑衣人没有把他们和其他囚徒关在一起。这边左右对面的囚室全是空的,而且正好处于弧形拱道一侧。明俊伟大概回忆了一下进来之后的路线,印象中没有看到类似监控器的东西,想来这里戒备森严,根本没有考虑过有人会试图越狱。总之,敌人越不在意,对明俊伟他们就越有利。 商议之下,四人决定试试笨办法,让明俊伟和小魏佯装大家,小麦呼喊狱卒过来,金博在一旁拉架,如果狱卒能进来,那简直再好不过,金博有信心将其一击拿下。虽然听起来很蠢,但总归是个办法,于是四人各就各位,活动开手脚演起了监狱风云。 “来人呐~!打起来了啦!!!快来人啊!!打死人了!!!”小麦趴在铁栏上拍得‘哐框’作响,卯足了劲开始喊叫,少女特有的清丽嗓音被她无限放大,顺着通道一波一波传了过去。 “有情况吗?”小魏和明俊伟拉开架势,佯装斗殴,一旁的金博竖耳倾听着外边的声音。 “没有。”小麦脸蛋儿涨得通红,摆摆手示意几人继续摆造型,再次将声音抬高了八度:“啊啊啊啊!!!快来人呐!!杀人啦啊啊啊!!!” …… 五分钟后,小麦哑着嗓子颓然坐倒在地,欲哭无泪;表演斗殴的三人也讪讪松开对方,瘫坐在地上苦笑不停。 真应了那句话,小麦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人家不在乎啊?”小魏气喘吁吁靠在墙壁上,为了显得斗殴激烈,俩人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来回,结果自己太入戏,却忘了根本没有观众。 “歇了吧,咱们刚才好蠢啊。”明俊伟揉了揉小麦的脑袋,还不忘给小姑娘颁发奖状:“喊的不错,声情并茂的。”小麦白眼儿一翻,送他俩卫生球。 囚室似乎不分白天黑夜,明俊伟估摸着到这里应该有四五个小时了,铁栏外依旧光亮无比,没有熄灯睡觉的迹象。另一边囚徒们的叫喊声也渐弱,应该是都没什么力气了。 “再等等看,总得给饭吃吧?”金博摸了摸还有些肿胀的眼眶,咂嘴道:“实在不行只能蛮干了!”说罢笨拙的撸了撸袖子,两手掰住靠墙的一根铁栏,脚蹬墙面,身子朝着反方向死命拉扯。小伙子紧咬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可以看到肱二头肌蹭蹭蹭的隆起,铁栏竟似发出‘吱呀吱呀’的悲鸣。 “有谱!”小魏一瞅有戏,也急忙过去帮手,俩人各自调整了一下站位,使出洞房的力气开始掰栏杆。 明俊伟坐在一边给俩人加油,看着铁栏有些出神。本来他想劝说俩人别白费力气,不过猛地脑子里似乎闪过一道灵光,但却没能及时抓住。他走到铁栏前敲了敲栏杆,又伸手摸了摸栏杆底部和地面连接的部位,都没有任何破绽。好似浑然天成一般。不过这一瞧倒是有了别的想法。 明俊伟没有管两个还在使劲儿掰栏杆的蛮牛,试着将一只手探出栏杆外,把手铐铐环卡在了铁栏上,侧过身尽量将肩膀送出栏外,两手用力将铐环链圈别住铁栏,双臂发力,强忍着铐环紧勒手腕的疼痛,用力探向另一边的铁栏。指尖能碰到另一边的栏杆,但却握不住,无奈之下,明俊伟收回胳膊,撩起病号服下摆用牙齿扯下一片。 “明大哥……你在做什么?”小麦看得奇怪,心说这仨人不会都疯了吧?真打算用蛮力跟铁器较劲吗? “帮我塞到铐子下边。”明俊伟也不解释,再次探出肩膀将链环别在了栏杆上,抖了抖手腕,示意小麦把扯下的布条叠厚些,塞进铐环和皮肉之间。小麦虽不明白他向干嘛,不过并没多问,只依言照办。 明俊伟胳膊发力,脸憋得通红,腕间薄布立马铁铐环勒陷近肉里。疑似自虐的明俊伟力道不减,紧咬着牙关继续发力,铐环隔着薄布狠狠勒挂着腕间的皮肤,很快便刮出一片深深的血痕。另一旁卖命掰铁栏的两人被明俊伟的动作吸引,狗喘着停下手里的活儿,瞅了眼栏杆,基本上纹丝未动。 相比他俩的无用功,明俊伟这边显然有一些收效。随着腕间皮肤被勒出鲜血,铐环也慢慢箍向手腕靠上的位置,因铐环勒的过于紧,阻断了腕部血液流通,两手的颜色立马就变了。小魏眼前一亮,大概是猜出了明俊伟的意图,急忙蹲下身到明俊伟身前,两手探到明俊伟双手间,用自己的铐环大力砸向被铁栏绷得笔直的链圈。 明俊伟觉得手腕快麻木了,紧闭一口气再次发力,腕间铐环狠狠刮开一层皮肉,同时明俊伟的手也终于抓住了另一边的栏杆。腕间虽然剧痛,但力不能竭,两手横握铁栏,借着铐环链圈紧绷的力道往回狠掰,终于,铁铐链圈吃不住铁栏的力道,‘嘣’的一声挣断成两截! 还在发力的明俊伟身子一震,随即感觉到腕间刺痛骤减,再看去,铁铐已然崩开,双手总算解放。 “够狠!”小魏由衷的竖起大拇指,急忙扯下衣服一角帮明俊伟缠住伤口,佩服归佩服,但小魏还是不太明白,问道:“弄断铐子有啥用?” “胳膊能多伸出去一些啊。”明俊伟自嘲的笑了笑,道:“拴着不方便,如果那些人把饭盆摆在铁栏边上,咱们戴着铐子可够不着人。” “还能使劲儿吗?”金博咝咝抽着气,对明俊伟刮目相看。 “能,不过坚持不了太久,你俩得随时准备帮——嘘!”明俊伟制止了打算故技重施的小魏,道:“有人来了。” 果然,之前安静的走廊里响起脚步声,人似乎不少,走走停停,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糟,万一人多咋办?”金博急忙把地上的血迹擦掉,脑袋趴在铁栏上向外瞄。 “随机应变,人多就别动,都他妈带着枪呢。”明俊伟脸上的潮红色慢慢退却,眼里有不加掩饰的凶光。 脚步声停在了某处,有铁栏打开的声音,有人喝骂了几句,接着是更多崩溃的呼喊声。 “搞什么啊?”金博听得心焦,那边明显有动静,他这里却看不到,急的抓肝挠肺。 囚徒的哭喊声慢慢远去,脚步声再起,似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别看了。”小魏将金博从栏杆上扯了下来,几人靠在墙侧,半睁着眼,佯装睡觉。 “有女人。”金博面色一喜,听出了那脚步声中有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嗒嗒’声。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一条修长的大白腿率先出现在几个装睡的人眼前。 几人都垂头不语,视线范围只能看到腿部,除了那条踩着高跟的大白腿,还有四五个人。 “还能睡得着?”女人似乎有些诧异,敲了敲铁栏,道:“喂,起来。” 四人装模作样的挤挤眼,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缓缓抬起了头。 铁栏外一共有六个人,穿着白大褂的红发女人紧贴在铁栏,手里还抱着一份文件夹的样子。女人各自不高,听口音应该是南方人,身旁有一个半秃顶老头子,也是一身板正的白大褂。另外四个黑衣汉子站在俩人后边,眼神冰冷的注视着铁栏后的人。 “魏斯特是谁?”女人看了看手里的文件,目光扫过四人。 小魏犹豫了一下,举起了手。 女人挑了挑眉毛,道:“军人?” “是。” 女人满意的点点头,冲后边的四个黑衣人勾勾手指,一个汉子上前打开了铁栅门,径直走了进来。 那一瞬,金博明显有些按捺不住,他挺了挺身子,目光看向对面明俊伟,后者轻轻摇了摇头。明俊伟没有冲动,毕竟外边还有三把枪,在这狭小空间里,四人是没有胜算的。 小魏没有挣扎,跟着黑衣人走了出去,半秃顶老头子将其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有些不太满意,目光又落到了明俊伟身上:“把这个也带出来。” “操!”明俊伟暗骂一声,瞥了眼金博,示意准备动手。他两手放在腿间,外边的人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但若是把他也拎出去,铐子上的花活儿一眼就能看穿。 小麦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小姑娘看到小魏不动声色的向后挪了挪,站在了两个黑衣汉子中间,对面的金博支起了身子,抬手佯装挠头。 ‘喀拉’声响,铁栅门再次打开。明俊伟主动站起,尽量将双手并在一起,拖着脚镣快步走到门前。 开门的黑衣汉子见他这么主动,倒也没说什么,拉开铁门示意他自己出去。 明俊伟脸上陪着笑,前脚踏出栅门,突然抓住打开的铁门向后撞了出去! 开门的黑衣人没有防备,近距离被铁栏撞在了脸上,当即一个踉跄向后倒去,同一时刻,小魏挥手捣向左边汉子的面门,在女人的惊呼声中,用手铐链圈勒住了左边准备拔枪的黑衣人脖颈! 金博没有辜负这难得的机会,在明俊伟发力撞门的一瞬就地一滚蹿出门外,飞身扑倒了第四个黑衣人!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 “小麦!”明俊伟趁着黑衣人踉跄后退的短暂时间欺身而上,挥拳砸向黑衣人面门,顺手抓住了黑衣人脖子上的枪带,还不忘提醒笼子里愣神的小麦。 小姑娘如梦初醒,急忙站起身来,探手抓住靠近铁栏的女人的长发,狠狠拽了一把!女人骤然遇袭,后脑毫无防备的撞在了铁栏上,没等痛呼出声,小麦手上的铐链已经勒上了脖颈! 第一百五十八章 潜伏(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潜伏(上) 突袭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过是眨眼之间,两拨人便完成了反客为主的身份对调。 半秃顶老头子反应慢了半拍,等他想起跑路的时候已经晚了,面对几杆黑洞洞的枪口,这个文职人员选择了举手投降。“没用的,你们只是在浪费力气。”老头子双手抱头蹲下身,淡淡说了一句。 “闭嘴。”小魏凶神恶煞的喝了一句,从一个黑衣人身上翻出钥匙,给几人打开了手铐和脚镣。 “丫头,松开吧,还有话要问她,别勒死了。”明俊伟将那个被他撂倒的黑衣人拖进囚室,只见那个红发女人舌头吐出老长,而后边的小麦还在不遗余力的收紧铐链。看样子如果没人喊‘咔’,小麦是打算勒到天荒地老了。 还有一个黑衣人仍在挣扎,他被小魏一肘子捣在了眼眶上,等恢复过来已经被缴了械。要说近身格斗缴械,小魏终究还是行家,虽然挂着手铐,但揍翻两个黑衣人基本没费多大劲儿。金博没了长刀战斗力有所下滑,亏得他有一股子狠劲儿,掰腕子掰不过人家,就把自己的脑袋当成了攻城锤,‘嗵嗵’几下把对方撞了个满脸桃花开,自己脑门儿也擂起几个包。 小魏抄着步枪守在门口,明俊伟和金博把几个人送进囚室,用铐子将几人串了起来。红发女人缓过了劲儿,惊恐的躲在半秃老头身后,喉咙里发出鸡脖子被割断的‘嗬嗬’怪声。明俊伟上前摸了摸女人的脖子,女人又是一声惊呼,坐倒在地连连后退。 明俊伟笑了笑,他本意是想看看女人的喉咙是不是被小麦给勒坏了,没曾想女人会错了意。 “明哥,好了吗?”小魏有些着急,左右弧形通道倒是没有监控器,只是如此顺利便突出了囚笼,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等一下。”明俊伟示意小魏稍安勿躁,和金博将黑衣人剥成了光猪,急急忙忙穿戴起来。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不杀你们,怎么样?”明俊伟剥的那个汉子太壮实,衣服有些不太合身。老头和女人看着他手里把玩的战斗刀,眼神都有些紧张。 “你想知道什么?”半秃老头定了定神,强撑着坐了起来。 明俊伟将那柄刃口锋利的战斗刀插回靴侧皮套,盯着老头的脸,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实验中心。”老头瞟了眼一旁虎视眈眈的金博,暗暗将女人往边推了推。 “在哪里?是当权派的,还是rca的?” “不知道。” “再给你一次机会。”明俊伟挑了挑眉毛,见他无动于衷,指着女人道:“小金、小麦,把她摁住。” “啊啊啊!!不要!我告诉你们……这里不是当权派也不是rca,求你们不要伤害我,我只是个管理档案的…”红发女人炸了毛一般蹿起老高,在小金将她摁倒之前全盘招供。 老头子十分丧气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深深的叹了口气,道:“你们别欺负她。” “那由你来回答,明白吗?”明俊伟咂咂嘴,估摸着事情似乎和自己想的不一样,继续问道:“她说的什么意思?不是当权派,也不是rca,那你们为谁工作?” “我不知道——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最上边的人是谁!你别冲动!”老头子话说一半发觉明俊伟又抽出了刀,急忙改口补充道:“我在肉菌仓工作,不是一线实验区,真的不清楚这里的幕后老板是谁。” “这是哪里?哪个城市?”明俊伟见他不似作伪,想起自己也是rca十八线以外的小角色,便信了老头子的话。 半秃老头看上去都要哭了,皱着一张老脸,道:“小兄弟,你问的都是违禁条例,我都不知道啊!我也是随车过来的,沿途一直戴着头套,根本不晓得这是哪里。” “哦?”明俊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问道:“没有去过室外?” “没有,我的权限不够。”老头子见他面色缓和,小心翼翼道:“小兄弟,咱们的身份差不多,不过是你们在小笼子,我们在大笼子,没必要这样……” “少来这套,我问你,你们抓来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你刚才要把我们带去哪里?”明俊伟打断了老头子的苦水,估摸着这厮不是什么大人物,应该问不出什么干货。 老头子犹豫了一下,瞥了眼寒光四射的刀锋,支支吾吾道:“*培育的…” “什么?”明俊伟棱起了眉毛,猛地变了脸色。 “我说我说。”老头子深吸口气,看了眼缩在墙角啜泣的红发女人,无奈道:“这里都是健康*,实验室上边定期需要符合标准的*。” 金博牙齿咬的咯嘣咯嘣响,冷声问道:“做什么用的?” “细胞配型、抗体研究,再就是…半成品试剂培育。”老头子嗫嚅了半天,索性一股脑全倒了出去:“总之你们能想到的实验都会做,动物无法满足实验室据,所以必须要人类*,而且是健康*。你们就是这里从各地找回来的合格实验*。” “畜生!”金博暗骂一声就要扑过来掐死这个老头子,明俊伟急忙拦住了暴怒的刀客,追问道:“这里有多大?防卫力量集中在哪?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关着外边抓回来的人?”明俊伟一阵头大,暂且按下关于*实验的猜疑,这里不是室外,肯定不能耽搁太久,他们还得寻找其他同伴,要做的事还很多。 “多大我也不清楚,这里是地下四层的健康*区,每个分区都有定时巡视的安保人员。”老头子脸色惨白,两只手哆哆嗦嗦的护在身前,颤声道:“还有很多分区,但我的权限仅限于这里和肉菌仓……西边还有饲料区,那里会有一些不合格的*……” “什么是不合格的?”明俊伟暗暗记下老头子说的这些,心中大概有了计较。 “身体素质以及各方面指标不符合实验要求……”半秃老头儿嘀咕了一半,又用大白话翻译了一遍:“快死的、有病的…” “饲料区?”金博眼睛一瞪,骂道:“老东西!你们拿活人当饲料?!” 老头子一脸‘你整死我’的表情,显然已经认命了,垂头道:“我就知道这么多,要杀要剐随你们,这姑娘你们别为难她。” “最后一个问题。”明俊伟松开了他,道:“为什么过了这么久,还是没人发现这里出了状况?” “因为没人能从这里活着出去。”那个一直瑟缩在墙角哭泣的红发女人突然出声了,她脸上还挂着泪痕,简单的妆容被眼泪冲花,年轻的脸上满是绝望。她见几人都看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低声道:“你杀了我们也没有用,你们出不去的。这里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只是从来没人成功,我们这些人死掉就死掉,不会影响上边的运转,最多派人来打扫卫生罢了。” “是吗?”明俊伟冷笑一声,起身道:“小麦,你换她的衣服,快一些。” “啊?哦哦。”小麦蹲在一片发愣,闻声回过了神,快步走到女人身前。红发女人倒也光棍,见几人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主动褪去了身上的衣服,抓起小麦脱下的病号服穿在了身上。 四人乔装完毕,各自检查了枪支弹药的情况,见两个俘虏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明俊伟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们就没人想过反抗吗?” “反抗什么?”老头子惨然一笑,道:“这里不见天日,但是可以苟且活下去,外边呢?我这样的老骨头,能活几天?” “你呢?这里应该不会全是老家伙吧。” 红发女人擦掉脸上的泪痕,撩起了一只袖子,洁白如藕的胳膊上显露出一排细密的红点,凑近一看,全是针孔。 “吸毒的?”金博哑然失笑:“妈的,吸毒的都能活到现在?” 红发女人放下袖子,淡淡道:“这是用来控制我们的药物,定期要接受疫苗注射。”说罢抬眼看了看明俊伟,道:“和我一样的人有很多,我们都是原当权派实验中心的人。” “你知道这里的幕后老板吗?”明俊伟有些失神,这两个人前后表现反差有些大,让他难以信服。 “不知道,灾变刚刚发生我们就被送到了这里。”女人摇了摇头,靠在了墙壁上,道:“祝你们好运。” 明俊伟吐了口气,和几人离开了囚室,走到门口时,明俊伟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想出去吗?” 女人怔了一怔,抬头望向明俊伟,眼里闪过莫名的神采,但随即便又黯淡下去。她耸了耸满是针眼的肩膀,轻声道:“不了,谢谢。” “嗯。”明俊伟点了点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探手关上了铁栏,随同三人快步离去。 “明哥?怎么了?”金博看出明俊伟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看你瞅那女人的眼神不太对啊?” 第一百五十九章 潜伏(中)@天桥杂役老K皇冠加更 第一百五十九章潜伏(中) “去。”明俊伟笑骂着抽了他一巴掌,低声道:“她应该没说谎,这里的规模要比我们想象的大,当务之急是找到宋瑶她们,咱们得小心行事。” “有什么办法吗?”小魏和金博一样,都是行动派,谋略之类的脑子活儿不适合他俩。 “我觉得这里防卫力量应该并不强,都被这森严的地方给唬住了。”明俊伟转了转眼珠,道:“先搞清楚这层有多少关押活人的地方。” 说话间,四人便已穿过密集囚区,两旁囚室里的人似乎对后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看到四人过来的时候都畏畏缩缩向后钻,似乎很怕被他们抓出去。几人逐一检查了这些囚室,里边都是生面孔,男女老少都有,不过普遍是青壮年。 小魏低声问道:“要不要全放出来?搞点混乱?” “不行,咱们得趁着没人发觉混进人群,这边一乱,咱们就暴露了。”明俊伟开始也有这个想法,但现在的情况还不允许浑水摸鱼,起码他们得先找到同伴。 “那我怎么办?”小麦有些紧张,道:“你们穿戴起来都差不多,我和那女人一点不像啊。”小姑娘似乎不太会穿高跟鞋,走起路来有些吃力,时不时还得崴一下。 “别怕,有我们。”明俊伟拍了拍她的瘦弱的肩膀,打气道:“自然一点。” 几分钟后,四个西贝货站在了弧形走廊的尽头,也就是几个小时前他们刚进来的那个门口。门前没有守卫,双开的冰冷铁门上没有玻璃,也没有上锁,要多随意有多随意。 “准备好了吗?”明俊伟拔出靴子上的战斗刀,缩进了袖子里:“尽量别开枪,能偷摸解决最好。” “明白。”小魏、金博对视一笑,袖子里都凸起了一块。唯有小麦哭丧着脸,紧紧抱着胸前的文件夹,后背被汗水湿了一片。 铁门没有看上去那么沉重,凸起的门把手很是冰凉,胳膊一使劲儿,铁门便向后推了出去。门后是他们来时那条有些昏暗的通道,和囚区完全是两幅景象,单从光线上来看,这里更像是囚区。 通道很长,左右空无一物,前方大约百米处有一独立斗室,就是他们之前被询问姓名年龄的地方。那天通道里有许多人,多数和他们一样,被黑衣人押着等候进入接受盘问。今天似乎不开张,斗室里也没有声音。四人有些纳闷儿,先前的紧张退却许多,长长的走廊里回荡着小麦高跟鞋的‘嗒嗒’声,仿佛这里只有他们四个活人一般。 很快便走到了尽头的t字路口,左右两边没有任何标识,尽头处也是和囚徒无二的铁门,没看到有巡逻的安保人员。 “应该带个‘地图’来着。”明俊伟暗叹一声,这又是考虑不周的麻烦,左右走哪边呢? “明哥,要不分头找?”金博检查了那间斗室,里边除了几张凳子再无其他。 “别,咱们再散开可就糟了。”明俊伟否决了金博的提议,琢磨了片刻,指向了右边:“哪边都一样,走!” 正说着,右边走廊尽头的铁门突然打开了,几个黑衣人先后推着餐车出现在了通道里。 “卧槽。”金博暗骂一声,询问明俊伟如何是好。 “放松。”明俊伟吁了口气,和几人冷眼看着对方缓缓走来,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向了那队人推着的餐车,齐齐吞了吞口水。 他们好多天没有吃过饱饭,乍见餐车虽然有些惊讶,但对于食物的渴望显然更甚。 “咱们应该吃过饭再出来的。”金博低声嘀咕了一句,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 餐车很普通,分两层,每层摆着一个硕大的铁盆,盆口还封着保鲜膜,被食物的热气蒸腾出一层薄薄的水雾。 “热乎饭啊?!”小魏也惊呆了,想想他们在外边饥一顿饱一顿的可怜样,再看看人家,他妈的实验*都能吃上热乎饭菜!还是定点供应的!! 明俊伟强忍着打劫餐车的念头,眼睁睁看着送餐小队越走越近,到了t字路口,扫了他们几眼,然后拐弯继续前进。还真是给囚区送饭的,送餐小队一共十个人,整整二十盆看起来十分可口的食物!! 饥肠辘辘的四个人目送送餐小队消失在铁门后,明俊伟突然一拍脑门儿,快步追了上去。 金博一愣,失笑道:“明哥真饿急眼了?” “笨蛋!那几个白痴还在笼子里呢!”小魏也反应了过来,急忙抽刀在手跟了上去,回头嘱咐小麦:“你进屋里等着。” “哦哦。”小麦知道自己的战斗力只能添乱,于是快步跑进那间空无一人的斗室躲了起来。 “明哥,用枪吧。”小魏理智的按住了明俊伟拔刀的手,道:“十个人,来不及。” “谁说的?”金博从后边追了过来,翻翻白眼儿,夺过两人的战斗刀,冲进了门里。明俊伟二人大惊失色,想要阻拦为时已晚,只好扛起步枪跟了进去。 时间上三人就是前后脚而已,但金博的刀显然要比他们的腿快。 紧随其后突入铁门的两人正准备抬枪扫射,却见金博已经如同鸿雁一般,踩着一具倒在血泊里的尸体大步跃进了弧形通道。 明俊伟看了眼趴倒在地的黑衣人,那人后心口只露出了一把刀柄。金博下刀的力道很重,位置也找到准,很显示是一击毙命,黑衣人哼都没哼一声便横尸当场。 “这小子真是当刺客的料。”小魏由衷的叹服,他看到尸体靴子上别着的战斗刀不见了,显然金博一刀扎穿了他的心脏,但没时间拔刀,而是顺手取了新刀继续前进。 两人叹服归叹服,但还没有狂妄的认为金博一个人就能摆平对方剩余的九人。脚下动作不减,拐进通道豁然看到地上三五米远的位置又趴倒两具尸体,和前边的一样,后心一刀,不偏不倚。 餐车轮子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还清晰可闻,两人撵贼一样追过去,正巧看到金博跟在最后一个人的身后,猫着腰,猛地蹿起,右手持刀狠狠扎进那人后心。尖刀入体,金博立马松手,像跳舞一样闪身到那人身前,将其轻轻放倒在地下,顺手从靴子边拔出另一把刀。 “……”两人目瞪口呆,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前边的人显然根本没有发现身后已经少了四个人,金博又往前蹿了过去,两人开枪也不是,不开枪又担心有个闪失,只好也学着金博的样子踮步跟了上去。 结果他俩的潜行能力差了金博十几条街,没走几步,靴子底便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呲’的一声摩擦响,前边推着餐车的几人齐齐回过了头。 队尾那人一回头正好被金博撞在了身上,百忙之中的金博还没忘了对身后两人竖个中指,下一秒,战斗刀的锋刃贴着黑衣人的脖颈划过,抹出一道飞洒的血瀑。 金博弯腰闪过喷溅的血珠,见二人抄枪打算开火,急忙喊了声:“别开枪。”话音未落,手里的战斗刀‘嗖’的一下甩向队伍正前方那个端起步枪的家伙。那人也是倒霉催的,手指都搭上了扳机,却被金博一句‘别开枪’给搞的愣了一下,然后眼前一花,脖子一凉,一头栽倒在地。 剩下的四个人如梦初醒,吆喝一声齐齐将餐车推向身后几人,‘踢里哐啷’乱响的同时,抬起枪口便甩出一道火舌。 三人也算是几次经历枪战,对危险有了本能的反应。金博暗杀计划被打乱,明俊伟二人及时步枪支援,弧形通道里瞬间枪声大作,子弹在光滑的墙壁上你来我往飞窜,打出团团火花! “小金回来!”矮身隐蔽在翻倒餐车后的小魏抬手几枪压回对方的火力,见金博还趴在地上等火力过去,急忙呼喊了一声。 对方似乎听到了小魏的叫喊,探出一条胳膊朝着地面扫出一串弹坑。金博就地驴打滚滚出老远,嘴里叫骂着,甩手又是一刀飞了出去。刀刃擦着那只握枪乱抖的手飞了出去,那人吓了一跳急忙把手缩了回去。 密集的枪声在这寂静的囚区显得异常刺耳,囚室里关押的那些人纷纷大呼小叫起来,情绪异常激动。在这混乱中,明俊伟听到对方有人急促的叫喊着什么,一直觉得不对劲的明大侠脑袋里‘嗡’的一声,急忙道:“他们在喊人!” 小魏和金博反应了过来,趁着对方火力减缓,又往拐弯处摸了过去。金博拉住打算扑过去驳火的小魏,一把撕开一盆还没翻倒的食物,探手沾了沾那盆疑似面汤的液体,烫的怪叫一声。 “一会儿再吃!”小魏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了还馋? “没肉,不吃。”金博咧嘴一笑,端起汤盆甩向了拐弯处,隐在后边的人被烫的哇哇乱叫,小魏及时闪身出去搂火,一梭子子弹将那个烫的跳舞的家伙扫成了马蜂窝。抬眼一看,另外三个人已经消失了。 “操,追!”小魏暗骂一声,恨极了这个狗屁圆形囚室的设计,他妈的直线通道不过三五米长,闪个身就是拐弯,根本不适合赶时间杀人。 明俊伟想到了什么,急忙道:“你俩追,我去另一头!”说罢转身跑向后边。他记得这是个圆形囚区,入口只有一处,从这边进去,只能绕个大圈子出来,只要他守住门口,那三个人就别想溜。 几人枪战的地方靠近密集囚区,关押在里边的*都沸腾了,叫嚷哭喊谩骂汇成一片,小魏几人完全听不到对方的声音,恼怒之下金博摸出了钥匙,朝着拐弯处扔了过去。 “你干啥?”小魏不明就里。 “已经乱了,更乱点也没事。”金博贱兮兮的一笑,从刚才的尸体上抽出战斗刀,猫腰小跑,临近拐弯处凌空翻身跳了出去。 小魏看的满头大汗,心说真是个傻逼,枪法好的可以打飞盘好吗?你那么大个家伙蹿出去不是找子弹吃吗?好在拐弯处后边并没有传来枪声,显然那三个人已经绕着弧形走廊跑进了囚区深处。 “快快快,万一放出那几个人,咱们又成三打七了。”小魏脑袋还算灵光,催促金博先别管那些探着胳膊抓钥匙的*同胞。正说着,囚区深处又传来几声枪响。 “明哥截住了,赶紧的!”二人顾不得左右囚室里哭爹喊娘的人群,急忙加快速度朝里边跑了过去。 密集囚区过去以后便安静下来,小魏突然拦住打算一鼓作气冲到头的金博,瞄向拐弯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第一百六十章 潜伏(下) 第一百六十章潜伏(下) 前边的拐弯处有蹑手蹑脚的轻响,想来是被明俊伟截住后又退了回来。轻轻的脚步声还在继续,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小魏两人,二人屏住呼吸,刀枪齐握,只等对方探出头。 “嗯?”小魏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不对。” “什么?”金博扭头询问的一瞬,余光扫到拐弯处闪出人影,条件反射般甩出了手里的飞刀。对面一声惨叫,那个半秃老头子duang的一声翻倒在地。 “靠。”小魏急忙跑了过去,果然,不是那几个枪手。红发女人正捂着嘴,惊恐的看着捂着伤处痛呼的老头子,吓得体如糠筛。她身后的走廊空空如也,并不是那几个残余枪手。 “你们怎么出来了!”金博暗骂一声,他这一飞刀估摸着得要了老头子半条命。虽然这俩人也算是敌对方,但毕竟没什么实质性威胁,金博也不能顺手全给宰了。 小魏见这情形也懵了一下,招呼金博看着俩人,自己端着枪急急冲向通道后边。 “我我我有钥匙……你们没搜身……”红发女人颤抖着捂住老头子胸前的创口,却止不住潺潺流淌的鲜血。金博臂力不小,余光所察的瞬间甩出飞刀,虽说没有命中要害,但刀刃也没入大半,想来这老头子是活不成了。 金博又气又急,一时有些乱了章法,他忧心小魏和明俊伟那里出状况,但也不能放任女人不管,眼见老头子气息渐弱,狠了心拽起女人便走。 “你叫什么名字!”金博问道。 “夏、夏雨。”女人神色慌乱而麻木,任由金博拽着她一路飞奔,很快又回到了那间囚室前。 “你要是不想死,就呆里边别出来!”金博故作凶狠的威吓两声,不待女人反应过来,一把将其推进了囚室。走前想起了什么,探手进铁栏搓了搓手指:“钥匙给我。” 夏雨已然生不出任何反抗之意,乖乖将攥在手心的钥匙递给了他,犹豫了一下,道:“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嗯?”金博抬头瞅了她一眼,狐疑道:“帮我们?” “金博!!过去了一个!!”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小魏的呐喊声,金博闻声转身,只听拐弯处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下一秒便闪出一道人影! 那人冲出拐弯便看到了站在铁栏前的金博,脚下速度不减,竟是抡圆胳膊将步枪当飞刀甩了过来。金博惊了一下,急忙矮下身子躲过飞枪,步枪‘哐’的一声撞在铁栏上,弹起掉落地面。 “跟小爷玩飞刀?”金博啐了一口,上下一摸却摸了个空,而那黑衣人已经三步化作两步欺身而至。看他那胜利在即的模样,显然没把小鸡子似得金博放在眼里,相隔两米远便踮步腾身,趁着金博躲避飞枪还未站起,一记鞭腿带着风声凌空抽来! 此人明显也是个练家子,假使此刻站在金博位置的是姜河这种二把刀,那估计这一脚是怎么都躲不开的,只能寄希望于脑瓜子够硬,不会被垫着钢板的皮靴踢爆。可惜这里是金博,虽然手里没刀,但也绝非任人鱼肉的废柴。 裹着风声的凌厉一腿踢了个空,金博在44码大脚呼到脸前的一瞬下腰后仰,表演了一手扎实的铁板桥功夫。不待黑衣人收腿,一个后空翻站起身来,脚尖点地一跃而起,接连两脚狠狠踢在了打算倚靠壮硕身材强冲过去的黑衣人胸口! 站在囚室里的夏雨突然有种看动作片的错觉,那个瘦小伙儿两记飞腿堪比炮弹,命中黑衣人胸膛的瞬间竟然爆出‘乓乓’两声闷响。双脚一触即收,借着黑衣人前冲的力道,身形竟似在空中滞了一瞬,然后稳稳站到了地面。而那黑衣人却像被卡车撞了一般,竟痛呼着倒飞出两三米远。 “妈的。”金博甩了甩震得生疼的脚腕,小跑过去一腿抽在了黑衣人脑袋上,黑衣人闷哼一声,翻倒过去没了动静。而此时,小魏才喘着粗气追了回来。 “操,你怎么样?”金博抬眼吓了一跳,只见小魏半边脸都被鲜血染红,看起来惨不忍睹。 “不碍事,不是枪打的。”小魏抹了抹脸上的血污,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这货腿够硬,一脚就给我开瓢了。” 说话间,明俊伟也从拐弯处急吼吼的跑了出来,见二人都安然无恙,总算是松了口气。偏头看到笼子里的红发女人,愣了一愣,对两人道:“出口那边有动静,估计是喊来人了,得想办法混进去。” “人多吗?不多全给突突了!”小魏恶狠狠的骂了一句,骨子里的凶劲儿被一脚踹了出来。 “怕是不少。”明俊伟从倒地黑衣人身上摸出弹夹抛给两人,手脚麻利的更换了弹药,道:“硬闯怕是不行,走,一会儿装的自然点。” 小魏指了指笼子里的女人,犹豫道:“被听到了…” 夏雨一个激灵,急得连连摆手:“我不会告密的!我可以帮你们!” “昂,对了,她刚说能帮咱。”金博走到那个被踢晕的黑衣人身边,缴获了他的战斗刀,顺手在颈间抹了过去。 “帮我们?”明俊伟让小魏到前边听着点儿动静,疑惑的看向夏雨,问道:“为什么帮我们?” “……”夏雨语塞,想了想,道:“不为什么,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信不信随你们。” 明俊伟和金博交换了一个眼神,显得有些犹豫。金博不爱搀和这些,左右看了看,对明俊伟道:“你决定。” “怎么帮?”明俊伟问道。 “你们三个跟着我就是了。”夏雨擦了擦干在脸上的妆容,略略恢复了些许镇定,道:“碰到人别说话,让我来。” 金博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悬乎,忍不住道:“她要是做个小动作咱可就歇菜了。” 明俊伟没说话,这么浅显的事自然不用金博提醒,于是将解释的权力交给了夏雨。 夏雨抱着胳膊耸了耸肩膀,无所谓道:“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还是有可能出卖你们。” “明哥,进来人了!”小魏急急忙忙跑了回来,指着出口那边的通道:“听声音人不少,怎么办?” 明俊伟皱了皱眉头,接过金博递来的钥匙将铁栏打开,盯着夏雨的眼睛,道:“走吧。” 夏雨似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也不多解释,指了指囚室里那四个晕厥的光猪黑衣人,纤细的手在颈间比划了一下。三人会意,隔着铁栏敲出几颗子弹,将还在昏迷中的几个黑衣人送上了路。 枪声回荡在走廊里,赶到的那批人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走廊两侧脚步声凌乱,没一会儿就看到两队人马前后包抄而来。 “别开枪!自己人!”夏雨给三人使了个眼色,高高举起双手示意无害,大声道:“我是肉菌仓档案管理员夏雨,权限编码f-047316!”站在她身后的明俊伟眉头一跳,眼睛瞪得溜圆。 走廊两旁的人马放慢了脚步,从拐弯处隐隐可见人群投下的阴影。 “把武器扔出来。”有人喊了一句。 “照他们说的做。”夏雨低声道。 小魏和金博有些犹豫,被缴了械可就真没戏唱了,万一这女人反水,后果可想而知。 “扔。”明俊伟有些走神,随即便响应了号召,抬手把枪扔到了拐弯处那边。小魏和金博对视一眼,也只得丢掉了步枪,高高举起了双手。金博耍了个滑头,两把战斗刀揣着没动。 走廊那边的人停了片刻,慢吞吞的全副武装挪了过来,粗粗看去,左右起码有二三十号黑衣人持枪汉子。 一个长发男人排众而出,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和高举双手的四人,问道:“怎么回事?!” 夏雨做出惊魂未定的模样,急声道:“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碰到他们吗?!有人越狱!” “越狱?”长发男人诧异道:“开什么玩笑?” “这像是玩笑吗?”夏雨的语气变了些,气愤道:“*仓一直没有安保力量,都出了几次纰漏了!袁老师都被越狱者给杀了!” 长发男人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过来的路上看到了倒在血泊的袁老头,心知这半囚徒身份的女人说的不假。于是吩咐左右解除戒备,派了一队人追了出去。 “我们没发现有人出去。”长发男人负责四层的安保工作,出了这茬子,想必是躲不过了责任了。想到此处不免有些气恼,指着装哑巴的明俊伟三人怒骂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活人都看不住!” 三人眼观鼻鼻观心,低头默不作声,摆出一副被斥责的模样,权当长毛男在放屁。 夏雨摆手打断安保小队长的喝骂,上前道:“这事可大可小,你快去追查一下,万一那些人跑进饲料区可就遭了。” 长发男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去,像是想起了不得了的事情,急忙吩咐道:“快快快!把饲料区守住,一只苍蝇都不许进去!”说罢看了眼夏雨,语气放缓了些:“差点忘了这茬,这样,我先去带人去查查,你先回去休息休息…额,吓坏了吧…上边要问起……你就说我在调查……” “我明白。”夏雨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道:“我先回生活区休息,你这边办妥了,咱们一起去上边汇报。” “那也行,好好,没问题。”长发男感激一笑,瞟了眼三根木头,立马又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还傻站着干啥!送小夏回去!”说罢又变了一张脸,对夏雨道:“这里你不用操心,我会派人来收拾,你先好好休息。” “嗯,谢谢你。”夏雨点了点头,转身给三人使了个眼色,大步穿过了人群,急急向外走去。 三人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直到脱离了长发男的视线范围,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可以啊你。”金博小声给点个赞,嘀咕道:“你在这儿混的不错?” “相互利用罢了,我刚才拿饲养区吓唬他,那边出事他担不起。”夏雨头也不回,语气轻快了许多。 “能糊弄多久?”明俊伟眼神有些躲闪,低声问道:“万一被发现,你就是同谋了。” “恩呢,结果都差不多,拼一拼咯。”夏雨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叹道:“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外边。你们看起来蛮厉害的,说不定可以逃出去呢。” “这里有那么悬乎吗?”金博不善猜忌,夏雨刚才没有使诈,成功的帮助他们离开包围圈,他反正已经相信了夏雨七八分。 “不好解释,待会带你们看看就明白了。” 说话间四人便已回到了出口,门外因为刚才的警报声,又赶来两小队人马,这次不全是黑衣人,还有一些穿着蓝色防护服的家伙,推着仪器急急赶了过来。看到夏雨都停下了脚步,似乎想上前询问一下,只是看到她身后的三人,都忍着没动。 “没事了,你们进去吧。”夏雨出声驱走这帮人,解释道:“这里最底层的是*,然后就是我们这些前当权派的工作人员,你们穿的这身衣服属于rca遗留部和这里的直属力量。” “所以,刚才那几个想说话又没敢说的……都是害怕我们?”小魏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好笑。 “怕你们这身衣服。”夏雨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造型,道:“估计他们以为我被你们押出来的呢。对了,你们一起的那个小女孩呢?” “噢操!”金博一拍脑门儿,急忙跑向前边那间斗室,明俊伟和小魏也想起了还在外边等候的小麦,刚才乱糟糟的一闹,差点忘了这茬。 夏雨看他们焦急的表情也不好发问,只得跟着跑向那间闻讯室。率先冲进去的金博很快又钻了出来,脸色很难看。明俊伟二人心中一凉,急忙推门进去,狭小斗室一如之前,唯独不见了小麦的踪影。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活体 第一百六十一章* “哪来的?”牛头梗摸到惠惠塞给他的东西后忘记了噤声协议,当即惊呼出声。 “别出声!”宋瑶回头循着声音低喝道。 “哦哦。”牛头梗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碰了碰身侧的惠惠。惠惠气哼哼的捶了他一拳,没有理会。 几分钟后,曹良和老六提溜着染满血浆的砍刀大步回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清理干净了,走吧。” “等一下。”宋瑶拦住几人,低声问道:“曹哥,你仔细看看这里,描述一下这里的环境。” “嗯?”曹良愣了愣,随即转头环顾四周,道:“像是地下停车场,挺大的,深处看不到……没有承重梁。” “武器是怎么发现的?” “就在你们头顶啊。”曹良旋即意识到了什么,惊讶道:“你们还是看不到吗?” “嗯,目力所及只能看到黑影在动。”宋瑶暗算了一阵,茫然抬头道:“我们头顶?” “对。”曹良说着向前走了两步,似乎也有些疑惑,道:“从高处坠下来有鱼线,武器挂在鱼线上……怪事,老六你也能看到吧?” “可以。”老六四处打量了一阵,嘀咕道:“没看见有出口啊,行尸从哪儿进来的?” “往前走走看。”路茜忽然出声了,她扶着宋瑶站起身,歪头想了想,道:“那人不是让咱们去找他吗?肯定有出去的地方。” “好,老六咱俩一前一后,他们几个看不到。”曹良应了一声,转身走到了队尾,见惠惠和牛头梗缩在一起不动,出声安慰道:“你们放松些,咱们得一起走。” “哦,好的。”牛头梗睁眼瞎一般摸索着站起,想抓着前边的人,又怕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一时不知道该把手往那里放。忽的感觉手被人抓住,然后听惠惠道:“你抓紧我就好。”说罢另一只手拉住了路茜。 路茜倒没说什么,任由他俩糖葫芦一样串在自己身上,和宋瑶并排由老六领着向前摸索而去。 这会儿不需要宋瑶再多说什么,曹良和老六也都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全是两眼一抹黑,突然他俩可以看到周遭事物,而宋瑶几人却依旧睁眼瞎……曹良犹豫了半天,出声道:“难道是因为我和老六年龄大?” “不关年龄的事。”宋瑶脚下踩到了细碎硬物,硌的一痛,停步道:“除了眼睛能看到,还有其他感觉吗?” “什么意思?”前头的老六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宋瑶暗暗叹了口气,希望是自己多心,身旁的路茜和她有着相同的疑惑,但总觉得有些太过荒唐。 “先别想了。”曹良打断几人的疑问,眯眼看向正前方,奇怪道:“老六,你看那是什么?” “哦?”老六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疑惑出声,道:“楼梯?” 六人急急跑步过去,偌大的黑暗空间里只有几人的呼吸之声,显得十分诡异。 “我和老六上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曹良交待了一声,和老六一前一后沿阶而上。这楼梯并不是寻常建筑中的上下楼梯,而是非常突兀的从空中探下一截,孤零零的戳在这里,触手冰凉粗糙,难容两人并行。 曹良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心头疑问越发浓重,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问题还是出在了眼睛上。虽然他能看到狗、行尸、楼梯,但这些形象在他眼中并不是平时的模样……就像在看黑白电视,视线里只有灰蒙蒙的黑白两色。曹良不禁有些头大,难道自己变成全色盲了?也不对啊,之前在外边明明看得很清楚呢。 “老六。”曹良停下脚步,碰了碰走在前边的老六,问道:“你能看见颜色吗?” “啥?”老六回头看了他一眼,感到一阵眩晕,急忙扭过了头:“有点恐高,老曹你别让我回头了……你刚问啥?” “算了,待会再说,还有多高到头啊?”曹良按下疑问,仰头看出去也是灰白两色,楼梯似乎很长,不知道延伸到了哪里,他俩爬的不算慢,估摸着得有十来米左右了。 “看不着啊,要不咱还是下去吧。”老六有点发怵,他和曹良情况差不多,视线范围也就七八米的样子,越往高爬越觉得遍体生寒,头顶远处似乎有出口,能感觉到一阵阵凉风往下吹。 曹良回头看了眼地面,等候的四人已经和黑暗融为一体,曹良咬牙道:“都爬这么高了,继续上,或者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看看。” “好吧,上。”老六闭眼安定了一下心神,抓着两侧越显陡立的扶手向上攀爬,嘀咕道:“什么狗屁楼梯,还不如摆个梯子方便!”正抱怨着,忽然耳畔风声加剧,抬头一瞅,顶上出现了一个四方形的小天井! “老曹!到头了!”老六心中一喜,鼓劲儿加快了速度,几下便攀到了天井口,四方形的入口不大,只能容纳一个人直上直下,内里依旧漆黑一片,不见光亮。 曹良跟在他身后,见他停下了脚步,只得站在原地抬头仰望,低声道:“小心点。” “嗯。”老六应了一声,在洞口等候片刻,没听到上边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于是胳膊一撑,将身体送了上去。探头的一瞬,老六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万一黑暗里削过来一把刀,他连躲得机会都没有。不过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老六俯身在地等候了一会儿,左右空空荡荡,什么也没发生。 “老六?” 洞口下边传来曹良低声呼喊,老六凑过去唤道:“啥都没有,好像个笼子!” “笼子?”曹良没明白什么意思,急忙跟着爬了上去。 还别说,老六形容的差不多,这里并不大,除了脚边四方形的孔洞,四壁尽是冰凉的轻质墙体,脚下总觉得有些撑不住力道。“笼子”不大,四十平左右,两人走了个来回,除了最里边角落摆着一个公文包,再无其他。 “真是日了狗了。”老六骂了一句,弯腰拾起公文包,底下‘嗒’的一声轻响。“诶?”老六好奇的低下头,只见公文包下边有个小小凸起,伸手摁了摁,可以按下去,但松手又会自动弹起来。 曹良内心疑窦丛生,这莫名其妙的空中笼子里居然有个公文包?皮质公文包没有上锁,入手很沉,里边只有一张a4打印纸和一个巴掌大的圆筒,最底下还有块沉甸甸的方砖。 “这是啥?”老六接过圆筒上下看了看,是可以打开的,揭开盖子,里边有三支小指粗细的注射器,针管内有晶亮的液体。 曹良怔怔的看着a4纸,脑子里‘嗡’的一声。 “兄弟?”老六见他默不作声,奇怪道:“咋啦?” 天井下突兀传来一阵沉闷剧响,‘呜呜’声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拖动一样。 “糟了!”曹良脸色大变,急忙趴倒在天井处,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宋瑶!路茜!快上来!!快!!!” 老六一下慌了神,扔掉圆筒捡起了a4纸,瞅了半天没几个认识的字,追问道:“到底咋了这是?” “这他妈是个陷阱!”曹良不知道下边能不能听到他的呼喊,此刻脑子里完全乱成了糨糊!谁能想到这莫名其妙的地方居然还会有机关??? 那张a4纸上只有一段话,是手写的:机会留给敢于攀爬的人。捡起公文包意味着生存考验正式开始,注射器里的东西是我给你们的最后助力。活着来见我,不要让我失望。 曹良的喊话湮没在黑暗中,天井下的响声还没消失,沉闷的回响完全盖过了曹良的声音。 “老六,那个圆筒呢?”曹良头皮一炸,当即便跳下天井,猛地想起纸上的话,急忙道:“你把那玩意儿保管好!” “这…”没等老六发问,曹良已经顺着陡立的扶梯溜了下去,转眼便消失在老六的视线中。“这这这…”老六估摸着应该不是啥好事,想起曹良的嘱咐,急忙趴在地上找那个方才扔掉的圆筒,猛地掌心一痛,却见那圆筒中的注射器摔落地面,有两支已经被打碎了! 老六心里一慌,抠出扎进掌心的玻璃碎渣,捡起那支完好的注射器装进圆筒别在了腰间。曹良走的匆忙,只告诉他保管好注射器,老六也不知道自己是等着还是下去,正犹豫着,忽然眼前闪过几道光亮,只见天井下突兀的蹿起好几道强光,将底下偌大的空间映照的雪亮一片!只一瞬,便再次陷入了黑暗。 “日他先人哟!”老六后背冒起一排细密的汗珠,就在光线亮起那一瞬,老六清楚的看到底下左右两遍同时奔涌进一批人!虽然光亮极其短暂,但老六确信自己不会眼花,一边是他们进来的方向,突然乱糟糟的冲进一批光溜溜的男女,而另一边……是蜂拥而入的行尸! “完蛋…”半空中的曹良被刹那光明耀花了眼,好在看到了宋瑶几人并未出状况,已经从扶梯下边爬了上来。 光亮转瞬即逝,人群惊慌失措的叫喊和行尸躁动的嘶吼将沉寂的黑暗撕破,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疯狂蔓延的绝望与悲愤。 坐在监视器前的男人满意的笑了,看着身旁瑟瑟发抖的姑娘,男人语带兴奋:“很激动人心的吧?”说着将桌上的一袋文件拍进了女孩儿的怀里,笑道:“这批档案可以销毁了,去准备一批新的来。” “是…”小麦声音颤抖着应了一声,抱着厚重的档案袋推门离去。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叵测 第一百六十二章叵测 “如果人类真的走到了尽头,想必最后就是这幅景象吧。”高站在扶梯中央的曹良无声凝望着眼前的灰白世界,脑中突兀的浮现出这样一句话。 虽然没有天塌地陷、江河倒流,但曹良内心受到的冲击与震撼绝对比其不差分毫。这里有的只是活着的人与死去的人,他们同处一方空间,距离真正的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他看到偌大的空间像是一张黑色的布景,而活人与活尸是那跳动的灰白,在纯黑大幕前粉墨登场,就像看一部老旧的默片,看着活人与活尸演绎最后的绝唱。 此情此景并不适合抒情,行尸的嘶吼与活人的叫喊将曹良拉回了现实世界,路茜已经率先爬了上来,正扯着他的膀子大声呼喊着。 “曹哥!?你没事吧?”方才短暂的强光无疑充当了所有人的灯塔,曹良看到了她们,她俩自然也找到了曹良。至于下边,活人惊觉行尸侵袭的同时,也发现了那个悬于半空的奇怪建筑。 “快上去!这是陷阱!”曹良回过了神,侧身让路茜和宋瑶依次通过,后边的惠惠气力不济,牛头梗用自己的身体顶着她的后腰,咬牙将其一步步送了上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瑶气息有些不稳,爬出去几步,回头问道:“老六呢?” “在上边,先上去,上去再说。”曹良帮牛头梗搀着惠惠返身向上爬去,回头看了一眼,底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如果将活人与活尸比作黑白棋子,那曹良看到的画面就是:黑棋三两成团一哄而散,白棋洋洋洒洒一拥而上。溃散的活人四处奔逃尖叫,而行尸依旧一往无前,除了死亡,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住它们的脚步。 “回”字形的囚区粗粗算下起码有两百多号轻重不一的伤员,涌入的行尸不知几何,但看那阵仗起码得几倍于活人,这分明就是一场屠杀。如果有光,或许还能好些,毕竟出现在这里的人都能在危机四伏的城市山野中生存下来的,只要给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组成一道防线并不困难,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完全睁眼瞎,毫无反抗之力。 曹良暗暗叹了口气,别过头不再看下边,暂时还没有行尸注意到头顶十余米处的异样,曹良估摸着这里应该安全,印象中没见过可以爬楼梯的行尸。五人战战兢兢的攀上最顶的笼子,老六蹲在洞口,将他们接应上去。 “他娘咧,这可咋办个好?”老六急得直搓手,被可见度所限,方形洞口下边漆黑一片,只能听到乱遭的声响。 “别慌,行尸上不来。”曹良低声安抚了几句,本想让宋瑶她们看看那张纸,结果想起她们现在还目不能视物,只得口述了一遍先前发生的状况,包括那个圆筒。 几人听完沉默了一阵,宋瑶问道:“几支注射器?” “三支。”老六从腰间拔出圆筒,支支吾吾道:“那个…刚才慌了,不小心…不小心打了两支……” “啊?”曹良咧了咧嘴,遗憾道:“按照纸上说的,这应该是保命的玩意儿来着。” “对不起啊……我……”老六自知掉链子,不免有些讪讪,抓耳挠腮了半天,很是尴尬。 “没事,咱们又不是一定要用。”宋瑶对老六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抱歉,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眼前黑糊糊的影子晃动,感觉非常难受,索性直接闭上了眼,还少了些干扰。 “下边是怎么回事?”曹良问道。 “你们上来没多久,突然两边就有动静了,‘哐哐哐’开火车一样。”路茜揉了揉被惠惠攥得生疼的手腕,之前爬扶梯的时候,那姑娘似乎生怕路茜抛下她俩,一路死死抓着她,指甲都陷进了肉里。路茜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又看不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是惠惠发觉有危险,然后我们才决定爬上去的。”说到这里,路茜倒有些好奇,问道:“惠惠你是怎么察觉到情况的?我和瑶瑶都没意识到呢,多亏你了。” “没什么…”惠惠声音很低,一直给人一种怯生生的感觉,她依偎在牛头梗身侧,小声道:“其实我是胆小,听见怪声就慌了……” “哈哈哈,胆小有胆小的好处。”牛头梗瞎归瞎,情绪上倒不消极,这还有功夫嘻嘻哈哈。 “也是,你们要是再晚一会儿,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曹良松了口气,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以示安慰,却见惠惠身体颤了颤,迅速偏开了头。曹良心中有些奇怪,他和老六的全色盲视野是唯一的指路明灯,虽说可见度有限,但总归是可以“看”。惠惠的刚才小动作让曹良心底生出了一丝疑惑,他偏头看了看一边的老六,只见老六努了努嘴,瞟了眼惠惠,轻轻摇了摇头。 显然,老六也看出了惠惠的不对劲。 路茜琢磨了一阵,犹豫道:“我觉得注射器里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用,而且咱们现在待在这里很安全啊。” “暂时的。”宋瑶抬起了头,道:“如果,下边的人也和曹哥、老六一样,突然眼睛能看到了,那这里就不安全了。” “或许都不用恢复视力。”牛头梗插嘴道:“刚才不是闪光了吗?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 路茜想起了这茬,脸色垮了下去,敲了敲地面,道:“这不就是养疯狗吗?这种轻质墙板承重一般,肯定装不下那么多人,难不成躲开了行尸又要和活人死斗?” “现在看来,就是这个意思。”宋瑶扶着额头叹了口气。 “那到底有什么目的啊?训练打手吗?”牛头梗难以理解把他们抓来的人目的何在。 “难道…”宋瑶犹豫了一下,推测道:“是为了让想活下去的人使用注射器里的东西?” “嗯?”几人齐齐惊疑出声,后背都有些发凉。 “我也是猜的。”宋瑶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道:“不过,如果想拉壮丁,那何必把我们置于险境,这一番折腾下来,估计能活下来十分之一就不错了。所以,我觉得对方要的结果也许并不是我们……” “你的意思是…”路茜顺着宋瑶的想法继续推测道:“用我们做实验?注射这个东西,然后看有什么效果?” “那何必这么麻烦,只要趁我们昏迷的时候注射进去不就好了。”牛头梗翻了翻白眼儿,心说这俩妞真是故弄玄虚,还以为她俩猜出什么了呢。 “你说对了。”曹良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声音变得有些颤抖:“我和老六能看见…并不是意外。之前一直没来及说,我俩现在看到的并不是正常画面,而是类似于全色盲那种?能理解吗?” “这就是了。”宋瑶茫然了看了看黑暗,道:“注射器不是重点,只不过是个绣球而已,抛出来让咱们抢的。或许就像曹哥和茜茜说的,我们在昏迷的时候已经被做了手脚,现在把咱们放在这里,可能就是为了让做的手脚发挥出效果吧……” “不提这茬我还真忘了。”老六突然一拍脑儿们,指了指肋下缠着的一圈纱布,道:“我出去找水的时候被人偷袭了,那孙子给我射了一箭。不过醒来我没觉得伤口有多疼……按说不应该好这么快吧?” 其余几人也想到了此处,纷纷查看自己的伤口,一低头又想起自己瞎,只得悻悻罢了手。 “还真是。”曹良倒吸一口凉气,崩溃道:“我们几个受了枪伤……伤口已经长出嫩肉了。天呐,咱们昏迷了多久?!” “不好说,很多事已经不能用常规的眼光看待了。”路茜脑中的思路清晰了起来,惊讶道:“如果曹哥和老六的夜视能力是实验效果,那咱们为什么没有?” “因人而异吧。”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不属于在场几人的声音,众人惊出一身冷汗,急忙起身戒备。 曹良和老六最靠近洞口,第一时间拔刀转身,结果却看到之前和牛头梗一起的那个花样美男从洞口探出了半截身子。 “谁?!”宋瑶急急问道。 “是他们的人。”曹良警惕的靠近宋瑶和路茜,将二女和牛头梗两人分开两侧。老六见曹良似乎认识,于是也让开了两步。 “成成?”牛头梗一通瞎子乱摸,激动道:“你怎么来啦?” “爬上来的。”花样美男没有继续向上爬,高高举起两只手,道:“别紧张,我没武器,而且……我也看不到。” 曹良和老六面面相觑,凑近几步,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美男子不闪不避,眼睛依旧直勾勾的盯着黑暗。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老六想不通了,美男子身上有血迹,既然他看不到,那是如何突破行尸重围爬到这里的? “能让我先上来吗?后边还有几个人正在往上爬。”花样美男面无表情,见没人出声,自己吭哧吭哧钻了上来,喘了两口,主动解释道:“我听见的。” 曹良有些发懵,他忍住一个大嘴巴子给他抽下去的冲动,联想到宋瑶和路茜刚才的分析,惊诧道:“听力?” “或许吧,我觉得那俩美女说的在理,咱们现在都是试验品咯。” “你是怎么听到的?”牛头梗追问道:“我咋啥感觉都没有?” “不知道,你们进去没多久广播就响了,说你们身上有活下去的机会,然后囚室里边就冒出了行尸,根本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瞎眼美男子煞有其事的掏了掏耳朵,道:“有四个人快爬上来了,抢‘机会’的。注射器里的东西应该不够这么多人分吧?” “你什么意思?”老六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将圆筒塞回了腰间。 “别藏着掖着,趁别人还没上来,咱们先分了有什么不好?”美男子冷哼一声,道:“难不成你还想独吞?” “等等,我们的听觉本来就没有问题,难不成你耳朵里长出眼珠子了?”宋瑶秀眉微蹙,身旁的路茜突然出声道:“小心!”就在‘小心’二字脱口而出的那一刻,方形洞口倏的蹿上一个人影,拦腰将刚刚转过身的曹良撞翻在地! “在他身上!”美男子骤然发难,飞起一脚踢在老六胸口,而洞口再次探出一人半身,抓住老六向后倒退的脚腕,发力将其绊倒在地! 路茜的反应不可谓不快,恍然发觉眼睛可以视物,第一时间将宋瑶推向一旁,捡起脚边的匕首扎向那个压在曹良身上的人影。尖刀入肉,那人惨叫一声,转身挥刀,路茜急忙将身子后仰,堪堪闪过锋利刀锋。曹良及时挺身撞开那人,却见那个花样美男已经夺取圆筒。老六摔得不轻,叫骂声中有鲜血飞溅的声音。不知是谁把刀子送进了谁的体内。 “老曹!”老六奋力挣开袭击者的手,大叫:“那孙子把东西抢走了!” 曹良自然不消多说,虽然他们根本没有决定是否使用那个玩意儿,但美男子这般阴谋强夺是他不能接受的。当即大吼一声扑向花样美男,美男子痛叫出声,刚攥到手里的圆筒被扑飞出去,正巧落到了宋瑶脚下。 宋瑶虽然目不能视物,但其他感官仍在,本能的弯腰捡起了圆筒,叫道:“茜茜!” 而路茜此时自顾不暇,那个被她扎了一刀的男人凶性大发,怒骂着掐倒路茜,要不是老六宰掉一个紧急回防,只怕路茜也得搭上一条小命。 场面乱成一团,只有牛头梗和惠惠抽身事外躲在角落,茫然的听着耳边怒骂打斗之声。牛头梗突然想起先前惠惠塞给他的东西,急忙掏了出来,却被惠惠摁住了手背。 “别!”惠惠阻止道:“你帮谁啊?” 牛头梗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是啊,花美男虽然是同伴,可干的不是人事儿,另外几个虽说刚认识,但之前也挺照顾他俩,他帮谁都不对啊。 花美男被曹良死死摁倒在地,眼见自己这边倒下一个,焦急怒吼:“在那个女的手里!” 和老六路茜缠斗一处的男人膀大腰圆,吃了一刀不见虚弱,反而更加凶悍,路茜从他手下捡回一条命,哪里还有力气再去搏斗。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瞅见宋瑶站在对面角落,手里还握着那筒要命的注射器,急忙出声道:“瑶瑶!快过来!” 宋瑶脸颊汗湿,心脏跳得嗵嗵出声,听见路茜喊她,咬牙听声辨位,朝着路茜那边跑了过去。地上的花美男见她朝着这边跑来,脸色一喜,张嘴吐了曹良一脸口水,趁他歪头分心的空荡奋力探出双手,一把抓住了从他脑袋边跑过的宋瑶,脚腕突然受制,宋瑶身子向前扑倒,手里的圆筒脱手飞出,在路茜和惠惠的惊叫声中摔落洞口。 四方形的洞口险险卡住了宋瑶身体,路茜扑过去抱住压在老六身上的汉子,嘶声叫喊:“老六!快!” 老六会意,挣脱那汉子的钳制,连滚带爬跑到洞口,使劲将宋瑶拉了上来。那汉子一脚踹开路茜,就地翻滚捡起了墙边的圆筒,顺势一膀子顶在了老六后背,老六脚下一个不稳,连同刚刚站起的宋瑶从洞口跌落,瞬间消失于黑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归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归来 星月低垂,野风横渡。 夜深了,卡车孤零零的停靠在山壑背风处,几与夜色融为一体。仰靠在驾驶座上小憩的姜河突然睁开了眼,望着车窗外幽深的夜空,莫名一阵心悸。副驾驶的一诺还在熟睡,身上披着的薄毯滑落在腰间,露出了狸花猫毛茸茸的小脑袋。 姜河把自己的薄毯盖在一诺身上,揉了揉眼睛,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车外的火堆跳动着微弱的火苗,研究生和唯唯靠坐一处,不时用枯枝拨弄着。橘色的火光映照着侧脸,通红一片。黄狗耷拉着脑袋卧在一旁,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姜河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火堆旁的两个人闻声回头,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不多睡会儿?我俩还不困,晚点再换。”研究生从火堆旁端起不锈钢茶缸递给他:“喝点热水。” “睡醒了,你俩去休息吧。”姜河接过水缸吹了吹,感受着温热的水流从喉间滑进胃里,一股热量缓缓蔓延至全身。 “不急。”研究生咧嘴一笑,腾出块儿地方招呼姜河过来:“既然睡不着,那聊聊天好了。” “聊什么呢?”姜河过去坐下,点了一个起床烟,辛辣的烟气绕着肺里转了一圈,连同刚才那股突然的心悸一并吐了出去。 “闲聊。”研究生挠了挠黄狗下巴,指着山壑一边的萧条公路,道:“我大概算了一下,以咱们的行进速度,明天这个时间差不多到了,有点发愁怎么找你到你说的那个地方。万一是地下基地怎么办?” “戈壁滩里有军事禁区,从前只是封锁,并没有埋在地下。”姜河想了想,起身到卡车后抽出一本《东风航天城旅游指南》,坐回火堆旁翻了翻,道:“你们看,起码发射中心不会丢,我想……那个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这一路几乎没见过行尸,咱们已经走在前边了,茫茫戈壁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但愿可以顺利找到大家。”研究生伸了个懒腰,傻笑道:“刚才我还和唯唯聊呢,等和大部队汇合了,咱们去草原上吧?” “嗯?” “游牧嘛,天苍苍野茫茫,比城市里好太多。”研究生讲的绘声绘色,很是向往的模样,一旁的唯唯抱着腿,静静地看着研究生发癫儿。 姜河看在眼里,也不说破,暗自笑了笑,道:“去休息吧,我再守一会儿。今天咱们早点出发,天气不是很好,怕是又要下雨了。” 两人也有些倦了,应了一声返回了卡车。 山风凛冽,吹得火苗飘摇不定,姜河出神的望着墨色苍穹,心中在问自己:真的能如愿找到大家吗? &&&&&&&&&& 铅色的乌云在空中缓缓流动,劲风吹得细沙碎石飒飒作响,皎月被云层遮蔽,星光也黯淡了许多。 大型建筑群静静地趴在这片土地上,像一尊沉睡的巨兽,远处看影影绰绰的一片,隐约有昏黄的烛光。 集装箱房围成了半圆,和十余辆重卡首尾相连,圈起一块平整的活动区域。朝着那片建筑群的方向一处凸起盐碱土台,一个消瘦的身影坐在那边,长发随风飞扬,背影无比的落寞。 陈照舟去巡视了一圈,发现柴油发电机又出了故障,去往程龙住处时,看到土台上的人。这个不苟言笑的冷面帅男脚步顿了顿,转而走了过去。 踩着沙砾的脚步声走近,苏岚眼皮跳了跳,没有回头:“我马上回去。” “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晚可能会有暴雨。”陈照舟撇撇嘴,道:“你和东东还没和好?” “我骗了她。”苏岚的神情比天色还要黯淡,似乎不想谈及这个话题,于是问了句不相干的:“你做什么去了?” “嗯?”陈照舟被问的一愣,旋即笑道:“四处检查一下,没什么。”说着跳上土台,和苏岚并排坐下。一阵风适时的拂面而来,给这对俊男美女扑了一脸沙子。 “呸。”陈照舟吐了吐嘴里的沙土,问道:“你在想什么?在南塘的时候就觉得你眉眼里都是愁苦,怎么现在还这样?” “难道我该开心吗?”苏岚歪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些,道:“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你问,答与不答是我来决定。”陈照舟没有拒绝,点了根烟递给她,苏岚接过香烟,看着火星在风中一闪一闪,出声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龙哥没告诉你?”陈照舟挑了挑眉毛,望向远处黑沉沉的建筑群,见苏岚没做声,笑了笑,道:“你和东东一样倔,事情说开不就好了。你和我们一样,都是被身份害成这般田地,东东会理解的。” “不回答就算了。”苏岚有些烦躁,偏过头不愿听他逼叨叨。 帅兵哥无声一笑,摘下军帽摆在一边,指着那片黑影,道:“那是一群神经病和疯子用来祸害正常人的地方。” 苏岚回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继续。” “我觉得你不会感兴趣的。”陈照舟吐出一口烟气,眼中似有一些惆怅,道:“那时当权派和rca还没分家,所有的资源都在共享。但作为主体的当权派慢慢不乐意了,因为rca的成份太复杂,随着计划的推进,逐渐表现出不稳定的迹象。所以当权派就打算把rca踢出去,准备自己玩,于是就把重心搬到了这里,不动声色的从双方合作中抽身而出。但是当权派当时的牵头人显然没想到自己这边会有内鬼,所以分家过程中就乱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撕不开、扯不清……” “说重点。”苏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陈照舟神神叨叨说的一串她早就知道了,根本没兴趣听他白唬。 陈照舟也不在意,低头想了想,问道:“你觉得什么算重点?” “你们在为谁服务?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用的?”苏岚直截了当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还有,你和程龙那时候在南塘乡做什么?” “一个一个来。”陈照舟猛嘬一口烟,屈指弹飞了烟蒂,火星在空中划过一道不规则的弧线,被风卷进了一团红柳丛。 “南塘乡是我们想要躲开这一切的地方,可惜被毁了。这个地方是实验区,我不瞒你,里边是一群疯子在搞科研,具体研究什么我就不清楚了。至于顶头上司……说了你也不知道,明后天应该就来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瞧瞧。”陈照舟倒是回答的很利索,见苏岚脸上挂着差评的表情,问道:“你对这些很感兴趣吗?” “你进去过吗?”苏岚装作没听见他的问题,追问道:“里边是什么样的。” 陈照舟似乎没想到这个冰山美人也会有这么多问题,无奈道:“进去过,具体我描述不来,你要真想知道,我可以带你进去。不过还得等等……你在想什么?” “我想救我的同伴。”苏岚没有遮掩的意思,就这么直接的道出了自己的意图,低声道:“能不能放了他们,他们和这些事没有丝毫关系,他们只想活下去而已。” “我就纳闷儿,你和那些人很熟吗?”陈照舟奇怪道:“按说你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更长吧?” “一码归一码,那些人……都是好人。”苏岚眼前闪过那一张张逆境之中永不放弃的脸,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翘,道:“帮我这个忙,行吗?你们又不缺这几个人。” “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找龙哥说吧。劝你一句,千万别想着干劫狱的活儿,你做不来的。”陈照舟停住话头,起身跳下了土台,走前补了一句:“东东每天自个儿怪无聊的,你去陪陪她,修复修复关系。” 苏岚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神情,随后她吹了吹那根空燃了大半截的香烟,摊开手,露出了攥成一团的小纸条。掌心的湿汗被风干,纸条上的字迹被汗水晕开,模糊的看不清了。苏岚抿嘴浅笑,纸条凑近红彤彤的烟头,将留有字迹的地方烫出了一个个孔洞。 做完这一切,苏岚的脸上绽开了春风解冻般的微笑。 &&&&&&&&&&&&& 有人欢喜有人愁,苏岚喜上眉梢的那一刻,明俊伟几人的心脏都快滑进了腚眼儿。 “小麦呢?!”千万匹草泥马从金博心头飞驰而过,将少年刀客的小心脏踩成了满地碎渣。他本来担心小麦跟进去有危险,所以才让她等在这里,谁知屁大点功夫人就没了?? 看几人傻眼的表情,夏雨大概猜到了七七八八,安慰几人道:“先离开这里,那个小姑娘应该没事。” “你怎么知道?”小魏斜眼问道。 “没有被抓回去啊,而且这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说不定小姑娘听到有人过来,自己溜了呢。”夏雨一脸的理所应当,将小魏的质问给憋了回去。 明俊伟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混出来,结果还得满世界找人,早知如此,还不如缩在笼子里等开饭呢。 “带我们去饲料区——”明俊伟想起这层的另一个关押区,猛地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你们登记的那个册子上是不是会标明关押在了哪里???” 夏雨露出一个赞赏的表情,低声道:“算你聪明,走吧,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几人幡然醒悟,想起这个红毛丫头之前的喊话,既然她是档案管理人员,那想找到其他人还不是易如反掌?想到此处,三个急赤白脸的人总算平静了许多,暗自庆幸成功策反了一个带路党。 夏雨懒得分析他们的心理活动,掏了掏兜,脸色变了一下:“哎呀,我的衣服被那小姑娘穿走了……通行卡还在衣服里呢!” “……”三人刚刚平复下去的心再次吊了起来。 “不过不要紧,可以刷脸。”夏雨笑了笑,不再继续逗弄三人,她看出来了,那个叫金博的小子一定想两刀捅死她。 明俊伟三人跟在她身后面面相觑,都觉得这女人有点不正常。从见面到现在连一个小时都不到,你特么逗谁玩儿呢?心里嘀咕归嘀咕,但面上总不好露出来,毕竟人家刚才没有反水,也算是帮了几人一个大忙。 夏雨带着三人从送餐小队出来的那个门进去,穿过了一条昏暗的通道,进入到一处摆放着许多密封箱的地方。这里不似先前那般光亮,只有角落竖着火把,一边科技含量顶呱呱,一边还在使用原始的火把,搞得三人一头雾水,对这地方更加好奇。 夏雨一路默不作声,她本以为身后的几个人会有许多问题要问,所以选择了一条僻静的通路,结果她沉默,三人比她更沉默。四根木头就这么如同幽灵一般穿过了偌大的密封箱集散地,辗转多时,总算抵达了通往档案管理区的升降机。 明俊伟他们不知道夏雨是在绕路,惊叹这里庞大的同时也忍不住鄙视了设计师的智商。在他们看来,登记一次*得走半个小时路程,设计师脑子里简直装的都是屎。 等候了几分钟,升降机从上边降了下来,仓门打开,里边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和夏雨之前的打扮一样,看到夏雨时都愣了一下。 “诶?小雨…?”女人问了一半,看到夏雨身旁三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急忙悻悻的住了嘴。 “出了点小状况,不过现在没事了。”夏雨没有多做解释,带着三人走进升降机。 那女的面带忧色,关切道:“真的没事?” “当然。”夏雨故作轻松的笑了笑,指着身后三根木头,道:“这是派给我的保镖。” “可是、可是你的岗都被顶了啊…”女人越说越丧气,不顾男人的阻拦冲进了升降机,一把抱住了夏雨,带着哭腔道:“我就知道他们早晚会拿咱们开刀,小雨,我舍不得你!” 夏雨满脸的尴尬,知道她是会错了意,只得拍了拍她的后边,安慰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等等,你说什么?我的岗被顶了??”夏雨突然意识到不对,急忙把女人从身上扯了下来,追问道:“谁顶了我的岗?谁下的命令?” 女人被她的模样下了一跳,男人看不下去了,过来解释道:“你还不知道吗?可能是从他们的系统里派来的吧,一个小丫头,正在档案室销毁旧档呢。” “啊?哪来的旧档?”夏雨彻底傻了,身后三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听起来分明很厉害的样子,想催夏雨又不好出声,只好继续cos黑衣守卫。 “昨天录的那批,据说实验消耗了许多,所以让准备新的……”男人狐疑的看着夏雨,见她脸上的神情不似作伪,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 “晚一点跟你解释。”夏雨不顾二人满脸的惊诧,急忙他俩推出了升降机,然后摁下了楼层。 “什么情况?”明俊伟刚才听出点意思,问道:“你被解雇了?” “呸!”夏雨没好气的瞪了三人一眼:“有人正在销毁你们要找的人的档案!”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未知 第一百六十四章未知 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来不及反应,老六和宋瑶似乎都没能惊叫出声便消失不见了。眼睁睁看着两人跌落下去的路茜傻在了原地,那汉子拾起了圆筒,看都没看被曹良压在身下的美男子,转身跳下洞口,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混蛋!回来!”美男子气得破口大骂,曹良满含愤怒的抡出一拳,血水裹着几颗牙齿从美男子嘴巴飞了出去。 路茜手脚并用爬到洞口,额前发丝被卷上洞口的气流撩起,下边灰白一片,那个汉子业已消失在了视线范围。牛头梗无疑是最幸运的,他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打斗叫骂的声音,却不晓得发生了什么。惠惠躲在他背后瑟瑟发抖,不言不语。 曹良过去扶起了路茜,口中一阵苦涩。洞口距离地面起码有二十多米,他不忍去想宋瑶摔落下去的惨状,只是恨恨地看了眼美男子,攥了攥拳头,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把他也丢下去。 “我们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路茜整个人都萎靡了,身子挂在曹良身侧,眼神空洞茫然。又一个伙伴倒下了,地面行尸成群,高空进退无路,还能怎么办? 曹良铁青着一张脸,将路茜扶坐到远离洞口的角落,拽着美男子的领口将其拖到了洞口。美男子奋力挣扎踢打,却无法挣开曹良的铁爪。 “滚,趁我还没下决心杀你。”曹良身体在颤抖,这个温厚的男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这群人一路走来,没有谁是被行尸杀死的,他们逃脱了漫山遍野的尸群,但却一次又一次的在活人跟前栽跟头。 美男子喘着粗气,擦了擦嘴上的血,眼神飘向角落的惠惠。惠惠急忙挪开了眼神,不敢看他。 “有种杀了我啊。”美男子嘿嘿笑了起来,扶着墙壁摇摇晃晃站起身,面对比他高出一头的曹良,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大个子,杀我啊。” “够了,你快走吧。”惠惠忍不住颤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你俩到底跟谁一伙儿的!”美男子大怒,指着睁眼瞎牛头梗骂道:“我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你跟着这个瞎子有活路吗?咱们才是一起的,你凭什么相信这几个外人都不相信我!!” “因为他们没有害人呐。”牛头梗将惠惠护在自己身侧,茫然的看着洞口方向,喃喃道:“咱们都被关在这里,干嘛要自相残杀。” “你这个废物少说漂亮话!”美男子不屑的啐了一口,盯着曹良没有表情的脸,嗤笑道:“你们这种人早晚都得死!别以为自己多牛逼!装什么救世主大善人呢?我他妈——啊啊啊啊!” 美男子的怒骂断成半截,突然惨叫出声,抱着自己的腿扑倒在地。几人定睛一看,只见美男子的双脚已被齐根斩断,整齐的断茬口飙出一道黏稠血流。美男子骤然遇袭,抱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脚腕嘶声嚎叫怒骂,根本没有注意到洞口又上来一个人。 “或许会死,但不是今天。” 那人将血淋淋的砍刀丢了上来,两手一撑跳上平台。 曹良张了张嘴,瞳孔大睁,噔噔后退了两步,路茜和惠惠也和他一个表情,嘴巴张的足以给喜马拉雅山咬。只有牛头梗还沉浸在无边黑暗的世界,满脸焦急的追问着:“怎么啦?又谁啊?快跟我说说啊!” &&&&&&&&&&& ‘叮!’ 升降机到达地下三层,仓门缓缓打开,夏雨带着三个一脸急色的男人不顾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的目光,横冲直撞跑进了通道。 金博扫了眼左右,惊诧道:“这儿怎么这么多人?” “内务后勤都在这里,上边是实验区,人更多。”夏雨头也不回的解释了一句,突然有些可乐,她干嘛要跟着急赤白脸的?想到此处,夏雨慢慢停下了脚步,改步行前进。身后三人还当前边有什么危险,立马戒备了起来,少年刀客二话不说抽出两把刀,目光不善的看向两旁,打算找个不顺眼的捅一捅。 夏雨察觉到他们的变化,急忙让他们解除了戒备,道:“你们别进去,在门口等我。” “为啥?”小魏挑了挑眉毛,道:“里边有啥不能看的?” “规定。”夏雨白了他一眼,从右手边的走道进去,没几步,一扇木门出现在了眼前。门旁钉着实验体档案铭牌,木门虚掩着。 “嘘。”夏雨给几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侧身闪了进去。三人默默分列两旁,摆出一副死人脸瞪着过往的男女。 “我说,这儿的人跟你们大柳沟的人一样瞎,混进来生人都看不出?”小魏见那些人文职人员个个避之不及的神情,忍不出嘴贱了一下。 “滚,谁没事往地底下钻。”金博送他俩卫生球,附耳在门上,道:“明哥,要不要进去看看?” 明俊伟手腕的创处这会儿开始阵阵刺痛,跑动间出了不少汗,渗进伤口简直痛的恨不得把手给剁掉。听他一问,扭头看了看虚掩的木门,内里光线很弱,靠门边摆着一张桌子。正想说进去瞅瞅,木门豁然打开,夏雨捏着一沓纸张走了出来。 “嗯?” “怪事。”夏雨打开了金博探过来的手,转身道:“边走边说,我带你们去饲料区。” 三人见她说的笃定,也不好多问,只好继续扮演冷面守卫,直到进了升降机才急吼吼的追问起来。 “你们被抓进来多少人?”夏雨打断三人的问话,先抛给他们一个问题。 “我想想。”明俊伟掰着指头算了起来,他们三个、小麦、安贞和小男孩,至于苏岚、宋瑶几人他也不确定有没有被抓紧来,不过为免遗漏,还是全都算了进去:“十一个。” “那有可能你们的人也开始行动了。”夏雨耸了耸肩膀,将纸张拍给几人,奇怪道:“没有被销毁,但是少了几张。” 三人急忙分拣浏览了一遍,没有找到自己和同伴的名字。 “什么意思?”小魏没明白,问道:“我们的被拿走了?” “应该是吧,这份名单档案是闻讯你们那天记录的。记录你们的那份不见了,还少了几张,可能是你们的同伴吧。”夏雨心底忽然升起一阵莫名地希冀,看来这帮人还真不简单,这边刚有越狱的,另一边就把名单给盗走了。 三人面上一喜,猜测道:“应该是阿苏或者瑶瑶她们,看来她们也脱困了!” “先别急着乐,没有记录,我也不知道该带你们去哪里找。”夏雨打算几人的小会议,道:“实验区我进不去,你们想想下一步怎么办吧。” “你不是说可以帮我们吗?”金博翻了翻白眼儿:“这就帮完了?” “不然呢?”夏雨一脸的爱莫能助,道:“本来就只能帮你们确定其余人的关押处,至于怎么过去,得靠你们自己。我没你们能打,别指望我。” 明俊伟止住还要说话的金博,满脸的认真:“谢谢,你帮了我们的大忙。不过,现在这么一搞,万一我们暴露了,你也脱不开干系,干脆和我们一起吧?你不是也想出去吗?” 仓门打开,夏雨恢复了沉默,再次带领三人走进那间堆满密封箱的昏暗区域,叹息道:“我想想吧,你们先去做该做的事。”说罢不再言语,径直将三人带向了饲料区。 四层具体有多大,这个不太好描述,因为这里的构建并不像平地盖房那样板正。严格的说起来,四层之内还包括上下两层,只不过另外两层没有具体的职能,所以都并进了四层。最下面是禁入区,唯一的入口被焊死,谁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建筑里倒是没有明文规定不准靠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因为本身也没有人去闲逛。至于最上边的那层,设计多少有些奇怪。 据夏雨所说,那里就是饲料区,不大,没有*仓也就是囚区环境好。方向上来看,饲料区处于建筑的西北角,不但要经过后勤休息区,还要穿过占地面积庞大的设备区。休息区在中心位置,连接这个不同的职能区,是四层三层工作人员生活起居的地方,看起来很像胶囊旅馆,紧巴巴的分列出许多住宿舱,另外还有专门开辟的就餐区和盥洗室。明俊伟他们搞不懂这里的水源和电力是怎么解决的,总之脸上除了震惊就是呆逼,对这地方已经彻底无力猜想。 设备区只有一条通往饲料区的路,而且还要上一段旋转楼梯。所以夏雨觉得饲料区应该是在三层和二层之间的位置,并不能算做四层。但这个她说了不算,上边的说是四层,那就是四层。每次*分区的时候,送往饲料区的是最费劲的。那些人非死即残,要么就半死不活,安保人员要将他们押送到饲料区,然后通知二层的实验区。至于为什么要通知,夏雨也不清楚,因为她是前当权派人员,凡涉及实验区的内容一概不知。 就这么说着讲着,三人终于随同夏雨来到了饲料区的门前。小魏回头看了身后的螺旋楼梯,忍不住一阵头晕,抱怨道:“你们这儿的人,每天时间都浪费在走路上了吧?” 夏雨撇撇嘴,没理他,指着嵌进灰白墙壁的合金防爆门,道:“就是这里了。” 明俊伟走近硕大的门前,敲了敲深蓝色的防爆门,问道:“这里边是什么样子?有没有守卫” “不知道,我没进去过。”夏雨指了指门上那方向盘一样的旋把,道:“向左,我转不动。听说里边很恐怖,我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 “你在这里等我们?”明俊伟眨了眨眼,目不转睛的看住了她。 “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夏雨迎上他的目光,摊了摊手:“万一你们出不来,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嗯。”明俊伟对这答案很满意,望着夏雨的脸,嘴角弯了弯。 一旁的金博和小魏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懒得再看他俩腻歪,于是撸起袖子转动了旋转门把。两人憋足了劲儿,挣的满脸通红,终于在泄气前转动了门把。随着门后哧哧闷响渐起,严丝合缝的防爆门慢慢向外一点点的弹起,很快便露出了一条缝隙。 金博靠近门边,探头瞅了一眼,发现里边黑乎乎一片,十余米的地方透出隐隐蓝光,没有任何声响。 “我说,这地方神秘兮兮的,咱们就这么随便进去了?” “除非需要运送残次*,不然一般没人愿意来这里。你们如果不放心,那就别进去了,里边或许没有你们的同伴。” 三人对视一眼,相继钻了进去。夏雨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踌躇着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门里探出一只手,明俊伟冲他笑了笑:“来吧。” 第一百六十五章 霸道总裁与出逃千金 第一百六十五章霸道总裁与出逃千金 晨曦的微光透出天际,湛蓝的天空中白云滚滚,晓风吹拂,煞是喜人。 远处,一条长龙正在缓缓移动。将镜头拉近你会发现,这条长龙由十数辆大小不一的汽车组成,不知它们从何而来,车身满布着泥泞灰土,仿佛驶自穷山僻壤。飞速转动的车轮卷起地面碎石细砂,烟尘滚滚,声势浩大。 车队的朝向是那片大型建筑群,立于外围的集装箱部已经发现了这一批荒原来客,早早便收拾齐整,准备随时待命。 程龙看了眼手表,分针轻轻一跳,七点整。 “真够快的,我以为得等半个月。”陈照舟嘴里塞着一把牙刷,嘴边挂着白花花的泡沫,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 程龙薄唇微抿,笑道:“我猜他们一路没有停过。” “够呛,待会怎么的?你单独会面还是咱们一起山呼万岁?”陈照舟吐掉泡沫用清水漱了口,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 “全部出来,整肃一些。”程龙遥遥望着那边扬起的漫天沙尘,语气里有些无奈:“人家现在是老板。” “我去喊人。”陈照舟点点头,转身回去召集部众,一扭头,看到苏岚正裹着一件大衣站在风中,长发飞扬,面容清冷。 “早啊。”陈照舟打了声招呼,凑过去小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我们为谁服务吗?来了。” “突然不想知道了。”苏岚裹紧了大衣,心头涌上一阵莫名的不安。 “善变的女人呐。”陈照舟呵呵一笑,摇头晃脑的走开了。 曾雅东抱着短刀靠在集装箱口,镜片后的眼睛微眯着,不知道被风吹得睁不开,还是在想些什么。 整个集装箱营地的人很快被召集了起来,一水的猛男壮汉,有着不同的肤色和面孔,穿着统一的黑色野战服,沉默不语的矗立在营前开阔地。程龙和陈照舟负手而立,站在队伍最前方。苏岚看到二人后腰出有一块明显的凸起,显然那里藏着火器。 苏岚忽然觉得有些无味,踱着步子折回了自己住的集装箱口,隔壁是曾雅东,两人中间隔着三五米的距离,保持着相同的姿势,静静地看着十米开外的迎接队列。 曾雅东扭头冲她眨眨眼,问道:“什么时候行动?” “再等等,程龙还是没有完全相信我。”苏岚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语速飞快:“你在纸条上写的内容可靠吗?全在实验区?” “应该没差,程龙那里有交接手续,我看抬头上写的就是实验区。”曾雅东歪着头想了想,道:“要不晚上我再去看看。” “不了,别让他怀疑你。”苏岚收回目光望向曾雅东,眼里多了几分柔色:“委屈你了。” “小事一桩,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一个人可以吗?”曾雅东瞟了眼队伍方阵,看来车队里的人来头颇大,今天完全没人盯她俩了。 “嗯,进去容易出来难,你留在外边也好有个照应。”苏岚幽幽叹了口气,道:“希望他们都没事。” “但愿吧。” “来了,走,过去看看。”苏岚探手将发丝挽到耳后,裹紧衣服大步走向人群。 车队速度很快,苏岚还没到跟前,当头的黑色商务越野已经停在了程龙两人眼前。车门打开,驾驶座跳下一个黑壮汉,同程龙点了点头,伸手拉开了车门。半支燃着火星的雪茄丢了出来,里边的人跨出车门,锃亮的皮鞋将雪茄碾进了土里。 男人理了理熨烫板正的西装,看着面前静默整肃的队伍,笑了:“二十年没坐过长途车,这一路真够呛。” 程龙吞了吞口水,眼中闪过一抹不解的意味,不过很快被他掩饰了过去:“辛苦了。” 站在队伍最后的苏岚有些气恼,身前的壮汉个个虎背熊腰,没有高跟鞋,她只能看到一堆后脑勺。曾雅东站在另一边,看着苏岚左探右探的模样,忍不住失笑出声。苏岚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抱着手臂气哼哼的站在原地,心里暗骂不止。 队伍前边的人在谈笑风生,清晨的戈壁滩风沙大,听不清话音,似乎交谈的很愉快,不时能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苏岚正抱怨着这些壮汉没点绅士风度,突然整肃的队伍‘唰’的一下分列两队,腾开了一条通路,正好将苏岚暴露出来。饶是苏岚见过大风大浪也被闹了个大红脸。苏岚满脸的尴尬,急忙跟着壮汉退到了一边,低头看着脚下的沙砾,脸上烧红一片。 清风卷起一阵沙尘,吹得细砂石砾沙沙作响,整个营地安静了下来。 陈照舟憋着笑,瞟了眼一旁的程龙和大老板,却发现这位*oss的脸色倏的变了。陈照舟碰了碰程龙,示意他打打圆场,心想这什么狗屁*oss,忒小心眼儿了。 苏岚盯了半天地面,忽然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于是疑惑的抬起了头,结果愣在当场。 ……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包括程龙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闹不明白状况……这*oss跟苏岚对上眼儿了?? 程龙侧过身子碰了碰那个黑壮汉,送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复又回头招了招手,唤来一个刚从车上跳下来的金发洋妞。 程龙暗道一声糟糕,出声道:“这个——” *oss抬手止住他的话音,径直走向呆站在原处的苏岚,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伸手掐住了苏岚的后颈,拎小鸡子一样将其拽拉出队伍。苏岚也不反抗,甚至都没有出声,就这么踉踉跄跄被霸道总裁给拽了出去。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全部惊呆了,愣愣地看着*oss欺负女人,后脑齐刷刷渗出一排汗珠。 别人都在沉默,唯有曾雅东一瘸一拐的追了上去。 “喂!松开她!”曾雅东这一声喊堪比平地惊雷,一下把所有人的魂魄都给拽了回来。 程龙几人满脸暴汗,心中连呼卧槽,急忙跑了过去,*oss本部人马也急吼吼的围拢而至,瞬间便将三人圈在了原地。 *oss僵硬的扭过脸来,一双眸子在金丝边眼镜后迸射着寒光,结结实实打在了曾雅东脸上。除了他,曾雅东还收获了另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她瞥了眼,是个金发洋鬼子。 “不要…”苏岚身子在颤抖,低声央求着。 一旁的黑子晃了晃没脖子的脑袋,把枪揣回了怀里。 程龙和陈照舟大汗淋漓,眼珠子都快喷出了眼眶。草泥马啊?这是什么剧情? “kenny,这——” “程龙,你跟我来,其他人去做事。”kenny收回目光,没有再理会曾雅东,拎着苏岚朝着建筑群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 围观党见没戏看了,全部一哄而散,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程龙交待了陈照舟几句,和黑子还有那个洋妞一并跟了上去。 路过曾雅东时,洋妞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瞪着大胸姑娘,冷声道:“你是谁?” “干你屁事。”曾雅东回敬她一对卫生球,扭头就走。 “离阿苏远一点。”洋妞冲她背影喊道。 “傻逼。”曾雅东没有回头,抬手竖起了中指。 kenny脚程很快,将程龙三人远远甩在了身后,苏岚哪里能跟上他的脚步,简直是在一路小跑。掐在颈间的手仿佛一把铁钳牢牢禁锢着苏岚,但力气又刚刚好,不至将其掐死。 狼狈的小跑了半天,苏岚心底的震惊惧怕被怨怒之火烧的一干二净,眼看四周除了红柳砂石别无他人,甩手一耳光印在了kenny脸上。 kenny停下了脚步,转脸看着奋力挣扎的苏岚,脸上的表情有些莫名:“苏岚,这是你第二次打我了。” “你松开!我是人!不是动物!”苏岚怒火中烧,哪里还管他心情如何,挣脱不开一时急了眼,抓过kenny的胳膊狠狠咬了上去。这一口绝对使了大力气,也就是苏岚牙齿不够尖利,否则kenny的西服估计都得被钻开窟窿。可kenny依旧纹丝不动,掐着她后颈的手也不见松劲。 后边跟着的黑子和caroline识趣停下,各自假装四处看风景,唯有程龙不明就里,见两人不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抽烟。”黑大壮难得的热情起来,从兜里摸出铁盒香烟抛给了程龙。 “这——” “她怎么会在这里?”caroline问道。 程龙心想我今天真是日了狗了,问谁谁打断,郁闷了半天,道:“她以前在我的营地。” “嗯?”caroline狐疑道:“以前?” “一个月前。”程龙没好气的应了一声,问道:“她和kenny是什么关系?” caroline耸肩摊手,从他嘴里夺过香烟吸了一口,徐徐吐出一股青烟,道:“看就好,别问。” “够了吗?衣服都被你口水沾湿了。”kenny哼了一声,松开了铁钳大手。 “你有病啊!”苏岚揉了揉脖子,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 “别闹了,跟我走。”kenny眉头皱了皱,走了几步见她还站在原地,冷声道:“要我帮你?” “不用!我会走!!”苏岚身体本能的躲了一下,暗道一声完蛋,擦了擦嘴,跟在了身后。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当幸福来敲门 第一百六十六章当幸福来敲门 戈壁滩的天气瞬息万变,早晨还是晴空日朗,正午时分便阴云密布。灰蒙蒙的天空与苍茫大地相映成趣,使得处于其中的活人好似游走的幽魂。 苏岚如愿进入了建筑群,但此时的她别说冒险找人,连走出房门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房间温度适中,四壁洁白无暇,书桌大床一应俱全,新换的床单被罩上还能闻到太阳的味道。 kenny带她回来后没有多问,直接派人将她送进了房间,中午有人进来送饭,还拿来一摞干净衣服,并告诉她kenny晚上会过来,让她好生休息。苏岚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些内勤人员忙活,期间一句话都没说。 窗户可以打开,外边没有设防护网,因为不需要。苏岚探头看了眼,直上直下,足有十余米高。下边停驻着许多车辆,水泥围墙边一排外勤休息室,院子里还有巡逻的人手。正门处红色大门紧闭,高墙之上拉着电网,西北角和东南角的塔形建筑顶端挂着硕大的探照灯,塔侧延伸出的栈道将高墙升级成了城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苏岚估摸着开坦克都不一定能逃出去,因为高墙外还有程龙他们驻扎于前,重型卡车和集装箱房就像一个巨型碉堡,枪口直对着正门口。 苏岚拉上窗帘,褪下身上东拼西凑的衣服,赤着身子踏进了浴室。没错,这间屋子没有厨房却有浴室,不大,但足够人清洁身体。 微烫的热水从花洒淋下,将苏岚从头到脚浸湿了去,感受着流动于体表的温暖,苏岚忍不住失声痛哭。 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绪,仿佛只是平白无故的宣泄。眼泪和水流混在一起,从指缝潺潺蜿蜒,沿着肌肤滑落地面,打着旋儿钻进了下水管。小小的淋浴间弥漫着水蒸气,将苏岚纤弱的身子隐于其中,低低地啜泣与哗哗水声像一根冰锥,冷冷地刺痛着kenny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 少顷,水声停下,苏岚裹上浴巾踏出浴室,看到坐在桌前的背影,身子猛地颤了一颤。 热水澡冲去了疲乏与脆弱,发泄过后的苏岚恢复了往日了冰冷,没有惊呼,也没有怒骂,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 “还是没学会敲门?”苏岚径直走向床边,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看到床上又多了一件浴袍。 “门没锁。”kenny耸了耸肩膀,拔出木塞,将腥红色的酒液缓缓倾倒进高脚杯,道:“过来,陪我喝两杯。” 苏岚裹上浴袍过去坐下,接过kenny递来的酒杯,犹豫了一下,抿了点。 “怕我给你下毒?”kenny笑了笑,手指敲打着桌面,道:“我问过程龙了,这些日子你也蛮辛苦的。” “还好,很自由。” “自由?是你要的那种自由吗?” “……” “嗯?” “不是。” “所以,你回来了。”kenny举杯与她碰了一下,见她表情漠然,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什么时候开始的?”苏岚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这里,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划的?” “很早。”kenny没有隐瞒的意思,好像闲话家常一般,笑道:“不是想要自由吗?还会关心这些?” “你是这里的最高负责人?”苏岚不接茬,自顾自继续问道:“程龙说这里不为当权派和rca服务,那你代表什么?” “代表我自己。”kenny松了松领带,剪开雪茄封口叼上,道:“看来你离开以后没有接触当权派,你还不知道我被rca解职的事情?”见苏岚眼中闪过的震惊神色,kenny确信她对此事一无所知,笑道:“月前的事了,我现在不属rca,也不为当权派效力,是自由人,你觉得怎么样?” “你在想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苏岚口中苦涩,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她越发不能理解了。 “做一些改变。”kenny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问道:“你当初负气离开,我非常不开心,现在好了,我们又在一起了。” “让我走。”苏岚眼神有些迷离,kenny现在给她的感觉很不好,这是一种非常直观的感受,虽然那张脸依旧,但某些东西却不见了,感受不到眼前人和记忆中人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去哪?” “哪里都好,让我走罢,和你一样,我现在不属于任何派系,不会影响到你。”苏岚见他神色如常,继续道:“我只想离开。” “可是你没有目的地啊。”kenny抬起头看着她,像是帮忙出谋划策一般,疑惑道:“除了这里,你连洗热水澡的地方都没有。” “成宇,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 “我可以全部告诉你,只要你一个承诺,不要再想离开。”kenny目光灼灼的看住了她,那眼神中蕴含的意味苏岚有些捉摸不清。见她表情犹豫,kenny补充道:“只此一件,别无他求。你不需要做任何不想做的事,我给你绝对的自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别离开。” “为什么?” “因为你曾答应过,但食言了。” 苏岚低下了头,睫毛微颤,桌下的手攥紧了。 “需要时间考虑吗?” “不用,我答应你。”苏岚突然抬起头,道:“但我有条件。” “噢?”kenny挑了挑眉毛,眼中有着笑意,道:“说说看。” 苏岚努力稳住呼吸,脑中迅速盘算了一番,颤声道:“我有几个同伴,你放了他们。” “早上那个姑娘?可以。”kenny非常爽快的答应了,回想起那个出声喝止他的长发姑娘,忍不住笑道:“caroline会吃醋的。” 苏岚瞪了他一眼,道:“不光是她,还有几个人被抓了进来。” “这几个月你认识了不少人哦?” “放了他们。” kenny想了想,道:“可以,但是他们不能离开。” “你——” “别急,听我说完。几个*我不在乎,但如果让他们离开,这里就会出现隐患,我不能允许。你明白我的意思。但既然你提出了,我可以满足你,你说这些人是你的伙伴,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看在他们照顾过你的份上,我让他们也住进来,怎么样?”kenny脸上露出孩童般的喜悦,道:“这样一来,你也不孤独了,吃穿用度都不用操心,你和他们可以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如何?” 苏岚完全愣住了,看着kenny近乎欢欣雀跃的表情,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全身。 “不行吗?我没有其他要求,只是不允许离开这里而已。”kenny摘下眼镜放在一边,道:“我再退让一步,允许你们在一定范围内活动,如何?” 苏岚心动了,某种意义上讲,这不就是他们一直在追逐的吗?不用饥寒露宿,不用担心行尸侵袭,有生活的保障,每天可以安心睡着……如今这世道,还有比这更好的吗?虽然心底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但她相信,kenny不会骗她,kenny没必要骗她。 “谢谢你,成宇。”突如其来的欢欣盖过了心里的不安,苏岚有些恍惚,从前那个冰冷机器一般的kenny变了,变得……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这种变化太过突兀,但终归是件好事,kenny原谅了她的背离与失信,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事情,而现在,发生了。 “你变了。”苏岚忍住激动,冰冷的脸上挂起了笑容。 “想要做一些改变,自然先要改变自己。”苏岚神色变化被他看在眼里,低头抿了酒液,kenny笑道:“好了,所有的问题与矛盾都没有了,走,我带你去找你的朋友。” “等一下。”苏岚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急忙出声唤住了起身的kenny。 “嗯?”kenny表情不变,红润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微笑 “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苏岚有些犹豫,但又无从选择,看着kenny询问的眼神,苏岚咬了咬嘴唇,道:“你还在寻找安贞吗?” “哦?”kenny眉角跳了跳,道:“你见过她了?” “嗯…” “她在哪?!”kenny表情出现了变化,微微眯起了眼:“阿苏,告诉我。” “就在这里。”苏岚心想豁出去了,闭眼道:“我们一起被抓回来的,安贞和其他人都被送进了这里。” “什么?!多久了!”kenny脸色大变,立即起身走向门口,门外的黑子推开门,kenny与他低语几句,黑子愣了一愣,急忙跑了出去。 “有半个月了…”苏岚吞了吞口水,试探道:“安贞到底知道什么?” “阿苏,我晚些过来。”kenny拾起眼镜带上,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门外。 苏岚望着空荡荡的门口,脑子有些发懵,她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决定是对是错,更不知道,前路又将几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行动派 第一百六十七章行动派 让我们将时间的指针往回拨半圈。 那一刻,kenny在荒原上演了一出老鹰抓小鸡;明俊伟一行四人摸进了神秘饲料区;曹良和路茜被洞口跃上的人惊立当场;而小麦正拉着小男孩的手,飞奔在无菌培育室的走廊里。 小麦一手拉着小男孩,一手拎着高跟鞋,像一阵风,‘嗖’的一下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赶在幼童被唤醒进食之前钻进了升降机。门廊两旁的巡逻内勤面面相觑,不晓得这个育婴区小姑娘搞什么鬼。 几分钟后,警铃大作,一间培育室里滚出一个被剥光的年轻女孩,嘴上封着胶带,手脚也被缠在了一起。走廊尽头的房间冲出三五个中年女性,见状大惊,急忙搀起年轻女孩,撕开了嘴上的胶带。 “我被人袭击了!”女孩神色慌乱,急道:“但我没有看到对方的脸!” “快去清点人数。”一个年龄稍大的女人吩咐了一声,散开了围观询问的众人,急急忙忙跑去查看培育室情况。没一会儿,有人发现了状况,一名8岁男童不见了。 育婴区负责人唤来安保人员询问情况,问他们是否见到过一个小男孩,有两名安保人员表示十分钟前看到过一个小姑娘带着小男孩,二人进入了升降机,不知道去了哪里。 为了平衡建筑内的资源使用,育婴区没有安装闭路电视监控,毕竟这里多数都是婴幼儿,少有的一些大孩子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谁知今天却出了纰漏。负责人查看了丢失男孩的资料,表情不太好看,急忙调取了男孩的照片交给安保人员,希望他们可以尽快找到男童。 “小孩子而已,不用紧张。”这边的安保小队长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育婴师们:“马上就给你们带回来。” “这不是普通的小孩子。”那个被剥了光猪的年轻女孩郑重道:“二次用药的隐性症状还没有出现,此前一次用药后出现了极强的攻击性,必要时刻选择击毙,千万不能有人被咬。” 安保人员深知其中利害,于是不敢怠慢,急忙分成几组通过升降机和安全通道去往上下各层通知警戒。育婴区处于地下二层,在整个实验区的东南角,实验区因其特殊性质,一般只有外围安保,内部区域全是参与研究的实验人员,在防御力和战斗力方面普遍比较差劲。所以,安保人员第一时间通知了总控,希望可以让实验区内部进行自检,以防意外发生。 而此时,罪魁祸首小麦已经带着小脸通红的男孩回到了档案室。 档案室里没人,小麦关上房门,领着小男孩钻进了文件柜深处。这边陈列着一批落满灰尘的牛皮纸袋,上边盖着防潮布,昏暗一片。 两个小家伙在文件堆里刨出一个坑,并排坐了进去,齐齐长吁了口气,对视一眼,‘格格格’笑了起来。 “好险!紧张死了!”小麦捡起一封文档扇着风,小脸因为跑动和紧张满是潮红,两颊发丝汗津津的贴在脸上,煞是可爱。 “小麦姐姐,我妈妈呢?”小男孩咧嘴跟着笑,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珠,问道:“他们给你打针了吗?” “等会儿姐姐去找你妈妈……打针?”小麦愣了一愣,询问道:“没有啊,给你打针了?” “嗯,打了好多针。”小男孩卷起有些宽大的病号服袖子,静脉处有四五个发红的针眼儿。 小麦怜爱地揉了揉针孔,多少有些担忧,问道:“有不舒服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没事,我没病。” “嗯,别怕,姐姐马上就去找你妈妈她们,你在这里等着我,千万不要乱跑。”小麦叮嘱了几句,脱下育婴区的天蓝色制服,钻出档案堆,从椅子背上取了一件染了红墨水的白大褂套上。四下看了看,面色一喜,钻进桌下拽出一双平底鞋。小姑娘脚脖子被磨得够呛,红红一片都破了皮,刮得生疼。 “小麦姐姐。”小男孩透过文件架缝隙唤了一声。 “嗯?怎么啦?” “我想尿尿。” 小麦起身找了找,端起桌上摆着的茶杯,倒掉里边的隔夜茶叶,递给了小男孩。 “记着,别乱跑、别出声,等姐姐回来!”说罢从桌上找到一摞空白档案,抽了一沓抱在胸前,急急忙忙跑出了档案室。 门外正巧进来一男一女,女人见她面色潮红,奇怪道:“你是——” “上边要新建档案。”小麦脚步不停,晃了晃手里的档案纸,急急忙忙拐进了升降机走廊。 “她穿的是你的衣服?”女人愣愣的望着小麦远去的背影,嘀咕了一句。 “好像是……” &&&&&&&&&&&& 夹层,饲料区。 明俊伟四人摸黑行至尽头光亮处,小心点打量着内里光景。这里很奇怪,暂时几人还没见到夏雨所说的恐怖事物,仅仅是氛围有些压抑。 从门后到这边大概几十米的距离,没有照明设备,也没有监控摄像。一抹黯淡的光亮是从拐角通道里映射出来的,里边的通道很宽敞,两侧分隔着许多展览室一样的房间。房间比囚区大,正面是透明的落地玻璃墙,可以看到房内的全貌,只不过里边没有光亮,也没有人。黯淡的光线是从通道顶吊挂着的方形事物里散出的,很像餐馆里用的灭蝇灯,只不过光线不是紫色的。 金博看得好奇,凑近玻璃房跟前打量了起来,敲了敲玻璃墙,声音很闷,这意味着幕墙极其厚实。 “什么玩意儿?水族馆?蛇屋?”金博纳闷了,这地方很像小时候动物园里的蛇屋,游客站在玻璃外观赏,里边是满满一屋子蛇,还有几个遮着三点的妹子。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进来。”夏雨有些发怵,想抓着两旁人的胳膊,又怕影响他们动作,只好抱着胳膊缩在几人身后,不时四处张望着。 “前边看看。”明俊伟侧耳倾听了一阵,没有任何异响,于是与三人贴着靠里的玻璃墙朝前摸了进去。 这里也是弧形通道,不过弧度比较大,每间玻璃房中间隔着两米左右的空荡,侧边是内嵌式气密门。 “毒气室吧?”小魏和金博的猜测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职业病,见明俊伟和夏雨不接茬,两个半吊子只好住了嘴,屏息拐过通道,继续向前行进。 前两百米左右都是一个样子,昏暗的光线、空无一人的玻璃房。四人大感意外,于是加快了脚步,绕着弧形通道又前行了百余米,这才发现了亮着灯光的玻璃房。前后没有任何动静,通道顶和玻璃房附近也没有监控。 四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一间亮着灯光的玻璃房,只一眼,便齐齐出了一身冷汗。要不是明俊伟动作快,夏雨已然海豚音出鞘。 “操。”砍行尸比砍柴还利索的金博也忍不住后脖一凉,玻璃房里的情景太诡异了。 房内侧壁立着一盏灯,不大,就像警车顶上的警示灯,只不过光线是昏黄的,只能隐约映亮半间屋子。屋角有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离得有些远,男人的面貌看不清楚,但一身骨架却非常显眼。好像一个吸毒成性的瘾君子,男人浑身的皮肤就像一张纸绷在骨架上,偏偏脑袋与常人无异。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桌子,桌上摆着一个托盘,盘里码着一堆又一堆不明物体……看起来很像人体器官,只是颜色有些奇怪。墙角还瘫坐着一个男人,比骷髅架子看起来健康许多,唯独半条胳膊只剩下丝丝缕缕的肉屑。 如果只是这样,明俊伟几人倒不至被吓到,怪就怪在……里边的两个人似乎还在对话……厚实的玻璃墙隔音效果很好,就像看默片一样,四人能看到里边那俩奇怪组合的嘴巴在张合,但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行尸?”金博凑近了些,敲了敲玻璃。里边的两个人转过头,四只眼珠子瞪住了金博。 少年刀客被盯的直起鸡皮疙瘩,他看到那个坐在地上的人抬起了胳膊,冲他比了比中指。 “……”金博无语凝噎,忍着回个中指的念头,转头道:“这到底什么玩意儿?畸形秀?” “看这边。”小魏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小子见几人看的出神,竟是自己又摸出去一截,好像发现了新奇事物,急忙招呼几人过去。夏雨瞥了眼对面的玻璃房,一个行尸正趴在玻璃上敲打玻璃墙,身后一片狼藉,满地血肉残尸。 几人径直走向小魏站立的那间,一眼看去着实又愣了一霎。 相比前边的屠宰场,这里要显得整洁许多。一个长发女人侧卧于床榻,正抚弄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明俊伟头皮阵阵发麻,指了指床脚摆着的一个大盆,盆里红黄相间的液体里……泡着许多婴儿样的躯体。 夏雨看了看大盆,又看了看女人的腹部,胃里一阵翻滚,偏头吐了一地。 里边的人抬眼看了看玻璃外的几人,抬手指了指左侧,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嗯?”小魏指了指自己,女人点头微笑,扶着肚子走了过来。小魏挪开眼神,尽量不去看女人的身体,看了看左边,发现玻璃与墙的缝隙间有一个圆形摁扭。 “明哥?”小魏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后者查看了一下其他玻璃房,看到侧边都有类似的摁扭,于是示意小魏点一下看看。 “换人了?”女人的声音突兀的传了出来,在寂静无声的走廊里格外诡异。 几人吓了一跳,旋即明白了过来。那摁扭似乎是与里边交流的设备,女人声音虽然清晰,但好像蒙着一层布,有些嗡嗡的回音。 小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于是将吐得昏天黑地的夏雨拽了过来。 夏雨强忍着反胃,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句。 “新陈代谢的速度变慢了,今天是第十四天,还是没有动静。”女人就像说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摸了摸肚子,道:“我觉得药效正在消退。” 明俊伟探手将按钮摁了下去,结束了对话。 小魏和夏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明俊伟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沉吟一阵,犹豫道:“我知道这饲料区是干嘛的了。” 两人正要发问,却听到金博高声疾呼:“安医生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生门 第一百六十八章生门 “瑶、瑶瑶!”路茜满眼的不可思议,小跑过去抱住了宋瑶,惊喜道:“啊!你吓死我了!” 宋瑶身子僵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路茜后背,安慰道:“没事了。” 曹良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也是一脸抑制不住的惊讶,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路茜愣愣地松开了宋瑶,举着一双手退开几步。 “瑶瑶你…你受伤了?”路茜手上满是鲜血,虽然灰白色的视野分辨不出其他色彩,但鲜血的黏稠与腥气很好辨认。 曹良急忙过去查看,却被宋瑶拦住了,她抿嘴笑了笑,摇头示意曹良无需多虑,小声道:“别担心,不碍事。” “让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你…掉下去了?”路茜颤抖着扶住宋瑶肩膀,心底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当她环抱宋瑶那一刻,双手除了触摸到一片湿热,还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路茜不敢细想,却又难以理解。 宋瑶垂下头,沉默了片刻,应道:“嗯,老六运气不太好,摔死了。” “那你…”路茜抹掉手上的血迹,坚决而强硬的转到宋瑶身后……果然,后背偏左的位置,一截血迹斑斑的断骨刺透了皮肤,明晃晃的戳在那里,被单改装的长袍已经被鲜血浸透。路茜颤抖着撩起了被单,脊椎骨业已变形,背心整个凹进去一块。 路茜茫然无措地看向曹良,希望有人可以给她一个解释。 “一会儿再说,好吗?”宋瑶抱了抱路茜,对一旁呆若木鸡的曹良使了个眼色,目光飘向看戏党惠惠。 “你可以看见的吧?”宋瑶问道。 “嗯。”惠惠向后缩了缩,对这个跌落高空又爬上来的女人有些畏惧。 “好。”宋瑶点了点头,对几人说道:“这里不安全了,一直有人试图上来,咱们得下去,然后离开。” “发现什么了?”曹良趴在洞口向下张望,可见度依然不高,厮杀叫喊之声依旧,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行尸的数量仿佛一直在增加。 “那边的隔离门会反复打开,刚才我看到的,每次有不定量的行尸进来,咱们只能想办法从那里出去。”宋瑶指向黑暗里的一角,道:“下边比咱们想象的坚强,活人损失不大。” “不会吧?”曹良有些难以置信,疑惑道:“难道都能看清了?” “不止。”宋瑶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我解释不了,总之咱们必须离开这里。” 三人说干就干,没人理会嘶嚎惨叫的花美男,各自捡起遗落在地上的武器,做起了突围的准备。牛头梗无助的站在原地,突然出声道:“这个给你们。”说罢不顾惠惠的阻拦,将掖在怀里的手枪递了出去。 三人面面相觑,路茜惊疑道:“哪来的?” 曹良想起之前惠惠眼神的闪躲,摆手示意不用再追问,接过枪卸了弹夹,里边压着9发黄澄澄的子弹。 牛头梗将躲在身后的姑娘牵到身前,道:“你们别误会,惠惠没有恶意,她就是害怕你们会丢下我们不管……你们能带着她一起走吗?” “嗯?” “我…我还是看不见,只怕是跟不上你们了。所以…”牛头梗轻轻掰开惠惠抓着他的手,恳求道:“拜托你们。” 曹良看向宋瑶,后者点头应了下来,将那柄砍刀塞给牛头梗,道:“想办法把洞口堵住,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好的,我知道了。”牛头梗舔了舔嘴唇,抱着砍刀坐到一旁不再言语。 “走。”宋瑶第一个爬了下去,路茜拉着惠惠紧随其后,曹良将几近昏迷的花美男拖到了洞口,下去前看了眼缩在角落默不作声的牛头梗,本想对他说些什么,但看到看他微微抽动的肩膀,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宋瑶速度很快,没一会儿便下到了中间,路茜看到迎头蹿上几人,急忙大叫:“瑶瑶小心!” 宋瑶闻声回头,只见三个男人嘴里噙着刀子爬了上来,抬头看到下来的宋瑶,怒声挥手,示意她让开路。宋瑶没有与他废话的意思,抓住扶手稳住了身子,抬踩到了男人脸上,男人骤然遇袭,条件反射的松手捂脸,宋瑶又是一脚踹在男人胸前,那人哀嚎一声翻落下去,顺势将身后埋头爬梯的人也给带落。 “跟上!”宋瑶仰头喊了一声,不待第三个男人爬上来,自己松手便跳了下去,借着坠落的力道将那人撞下爬梯,两两落下地面。 路茜彻底懵了,急忙抓住扶手溜了下去,正好看到宋瑶从地面爬了起来,似乎摔得有些头晕,原地晃了晃才稳住身体。而被她撞下去的男人仰面躺倒在地,脑后一股黑色鲜血缓缓晕开。 “往那边冲!”宋瑶捡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匕首,挥手戳进了扑来的行尸眼窝,抬脚踢开行尸,帮着将惠惠接应了下来。 路茜总算明白了宋瑶的意思,可见范围内的行尸数量大的惊人,而另一边就是活人残存的阵线。双方似乎都将扶梯当作了界线,彼此毫不退让,俨然形成了盘肠大战。部分行尸围聚扶梯一次,挡住了向上的通路,活人们围拢成圈,奋力砍杀四面八方涌来的行尸,圈子正在不断缩小。总有人按捺不住跳出防守圈,试图拼命杀开一条通往扶梯的血路,但均以失败告终。 宋瑶几人下落的位置正好处于行尸群相对外围的位置,包围圈里边有人看到了这边的情况,混乱中有人大喊:“快!把路打通!” 曹良最后一个跳下扶梯,铁梯跟前的行尸已经被宋瑶和路茜联手砍杀的七七八八,她们的目标是隔离门,而不是包围圈,所以避开了最为密集的范围,转而向后撤退。包围圈里的人显然注意到了这几个落跑的难友,愤怒呐喊的同时将火力集中在了密集的铁梯侧边,放弃了前后左右的协同防守,一股脑涌向爬梯。 人多力量大这话不是盖得,行尸包围圈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被冲垮,一马当先的几个人已经踏上了爬梯。可放弃阵形的代价也在同一时间显现了出来,身后的行尸没有了阻拦,摧枯拉朽的淹没了一批队尾的活人,霎时间血雨纷飞,十几条条人命瞬间消失在黑暗。 宋瑶四人没工夫理会身后的情况,借着那边大动作的机会,宋瑶硬生生突出了重围,留下一路残尸的同时,成功将三人带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简单了许多,爬梯到隔离门那边有十余米的距离,大量行尸被活动的人吸引进场地中央,靠近隔离门一段距离倒是比较稀松。四人边退边杀,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尽量在不惊动行尸大部队的情况下清理掉尾随而来的杂鱼。几分钟后,精疲力竭的四人靠在了隔离门后,可见范围内再无扑来的行尸。爬梯那边人头攒动,那些一心想要爬上扶梯的人还在挣扎,所爆发出战斗力令人叹为观止。 “然后怎么办?”曹良摸了摸身后冰冷的隔离门,根本没有可以探抓的把手。 “等,等他们开门。”宋瑶探手到背后,摸到了那截又探出少许的断骨,忍着心头难言的感觉,将断骨往身体里推了推。路茜按住她的手,难过道:“别,断骨会刺伤内脏的。” 宋瑶苦涩地牵了牵嘴角,放弃了血腥无比的自疗行为,跟曹良要过手枪,道:“你们靠在门侧,大门打开我开枪把行尸引出来,你们要抓紧时机进去,明白吗?” “你呢?”路茜露出犹疑的表情,道:“瑶瑶,不要犯傻。” “我会跟上的。”宋瑶表情不似作伪,返身注意着可见范围内的动静,以防紧要关头被身后的行尸偷袭。这种夹缝中求生存的感觉很难形容。隔离门打开之后无疑又会涌进一批行尸,而脱出的希望也在这扇门后,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等了许久,几人忽然感觉到身后的隔离门开始小幅震动,宋瑶心知时机已到,急忙示意三人靠在隔离门旁边,以防被突出的行尸潮水淹没。宋瑶检查了子弹,握着手枪缓缓向后退去,她要保证开枪的位置适中,毕竟行尸的速度摆在那里,离得太远也没有用。 隔离门缓缓洞开,刺耳的‘隆隆’声起,缝隙由小到大,门后黯淡的光线将行尸躁动的影子拉出老长。宋瑶已经退出了三人的可见范围,隔离门抬离地面一米左右的距离时,第一波行尸嘶吼着扑了进去。同一时刻,前方的黑暗中响起了枪声。 时机把握的刚好,尸群第一时间将目标对准了枪声处,包括扶梯附近的行尸也被吸引,前后两拨尸群同时调转枪口,蹒跚走向孤伶伶站在原地的宋瑶。 几个行尸与门侧的曹良擦身而过,曹良后背被汗水湿透,手中紧紧攥着尖刀,等候最后的行尸离开。很快,向外蜂拥的行尸锐减,头顶的隔离门再度轰隆声起,缓缓降落下来。曹良三人第一时间蹿进隔离间,听闻黑暗中枪声接二连三的响起,但声音竟似越来越远。 曹良急得团团转,四下环顾,却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 隔离间很大,入深五六米处有一类似储物间的小门,旁边的通道深不可测,黑漆漆一片。想来行尸便是从黑暗通道中蹒跚而来,汇集到一定数量,然后再被放进场地。路茜急急跑到小门前试着推了推,门没锁,内里是折叠向上的狭窄楼梯间。 隔离门还在下降,而宋瑶依然没出现。 “宋瑶!!!快!!”曹良大吼几声,声音传出一段距离,淹没在了厮杀惨叫的人潮中。 隔离门眼看就要关闭,曹良奋力抬起也是无济于事,情急之下只好将砍刀立于门下,寄希望可以多撑几秒。无奈宋瑶没有喊来,黑暗中倒是连滚带爬跑出几个浑身浴血的男女,这几人显然发现了此处可以逃出生天,挣扎向前的途中也顾不得前一秒并肩作战的狱友,争先恐后扑了过来。 曹良无暇理会这些捡漏达人,焦急地望着外边,希望奇迹可以发生。 厚重的隔离门下落到砍刀顶立的位置,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隔离门停滞了一瞬,继而发力,将砍刀压得渐渐弯了下去。那几个男女在千钧一发之际滚了进来,趴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追赶几人而来的行尸也进入了视线,正跌跌撞撞的冲向隔离门。 路茜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死命攥着惠惠的手,身体在微微颤抖。 “喂!把刀拿开!行尸来了!”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喊了一声,曹良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会。 隔离门虽然厚重,但好在不是什么千钧奇物,上下开拉的链条似乎因为砍刀抵门的缘故有了些故障,吭吭咔咔的响了一阵,竟是没了动静。那柄被压弧度的砍刀也坚强的挺立着,牢牢举托住生门,给曹良和路茜再次燃起了希望! 两人对视一眼,欣喜难以言表,门外行尸渐近,赫赫嘶吼声近在咫尺。那几个逃进门后的男女叫嚷起来,示意曹良赶紧关门。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言语的惠惠突然惊喜道:“她来了!”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宋瑶犹如血海中杀回的凶神一般飞奔而来,浑身上下尽是血污,拎着一把砍刀一路挥劈,从围拢至门前的尸群中突出了一条血路! “快!!”路茜激动的脸色通红,恨不得冲出去拉她一把,就连畏畏缩缩的惠惠都难掩欣喜之意,也在一旁大呼小叫,催促宋瑶再快、再快一些! 宋瑶没有辜负几人的期望,砍刀抡起一圈喷溅脑浆的头盖骨,勉力砍杀前进,朝着生路挣扎而来。追赶那几个男女的行尸扑到了门前,颤颤巍巍趴倒在地,嘶叫着想要钻进缝隙,门前的曹良三人手起刀落,挨个在脑袋上扎出窟窿,未免尸体堵住宋瑶,只得将尸身拽进门内。 那几个男女像看傻逼一样看着几人的动作,眼见越来越多的干枯手爪探进门里,就要侵袭到这最后一片安全之地。 “瑶瑶!”路茜拔出匕首甩掉挂着的一串组织物,宋瑶已经欺身而至,隔着门应了一声,转身砍翻几个撕扯住被单的行尸。 就在此时,先前出声让曹良关门的男人大步走来,飞起一脚踢在卡着门的砍刀上,刀身发出一声悲鸣,骤然崩裂,沉重的隔离门失去了阻碍,轰然坠落。 门下未及清理的行尸被砸成了肉泥,溅了曹良三人一头一脸。 第一百六十九章 小麦的视频直播秀 第一百六十九章小麦的视频直播秀 隔离门落下,阻断了行尸侵袭,也阻断了宋瑶的一线生机。 曹良机械的转过脖子,扭头看住了那个踢飞砍刀的男人。灰白视野里,男人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转身走回另外几人身边。 “你…”曹良缓缓站起了身,嗓音有些嘶哑。 那人停下脚步,转头道:“干啥?” “啊啊!!!”曹良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飞身扑倒男人,挥拳狠狠打在了男人的脸上! 这一拳饱含的滔天怒火是那男人无法承受的,只一拳,男人的眉弓应声而裂,鲜血哗哗淌了出来。曹良没有就此结束,伴随着近乎歇斯底里的怒吼,拳头如雨点般落到男人的脸上。每一拳都那么得狠,那么得恨!! 没有言语能表达曹良此刻的愤怒,这个一贯温良的汉子在此刻彻底被激怒了! 男人开始奋力挣扎着,几拳之后便只剩下了惨叫,一颗脑袋瞬间被揍成了血葫芦。曹良两手掐住了男人脖颈,双目通红,指爪如钳,那人勉力探手试图掰开曹良的手,但那双手却像生了根般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很快,男人开始翻白眼,舌头伸出老长,被压在身下的双腿艰难地蹬踢着,幅度也越来越小。 其余几个男女错愕之后立即做出了反应,三两一拥而上,将发狂的曹良连拖带拽到一旁,解救了只剩下一口气的男人。这些人之间并无深厚交情,只是后路难测,多一个人总是好的,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掐死。 曹良没有再扑上去,浑身的力气仿佛泄掉一般,瘫坐在地上喘息着。那个男人在其余人的救护下缓了过来,挣扎着退向一旁,心有余悸地看着对面那个疯子,脸色煞白。 漆黑的通道深处又传来行尸群凌乱的脚步声,男男女女们慌了,急忙散开寻找出路,有人发现了小门后的楼梯间,吆喝了一声,一群人乱哄哄的钻了进去。那个差点被曹良掐死的男人更是逃得飞快,连滚带爬钻了进去。唯有一男一女还在原地,似乎有些为难。 “你们…还不走?”女人出声询问道。 “走。”路茜豁然起身,和惠惠搀起了闷声喘气的曹良。 男女对视一眼,相继跑向楼梯间那边,曹良三人紧随其后,为防万一,路茜将小门的插销扣了下去。 楼梯间很窄,没有光线,先前逃进去那帮人激起了楼道里的灰尘,非常呛鼻。显然此地并非常用通道,应该很久未曾有人踏足了。五个人都还保持着灰白视野,摸黑行进不在话下,只是先前变故太过突然,曹良几人的情绪还没能迅速调整,多少有些踌躇。最先进来的那波人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楼梯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晓得是不是已经成功逃离。 门外传来行尸的动静,楼梯间不能久留,几人轻叹声声,沉默着沿阶而上。 &&&&&&&&&&&&&&&&&& ‘笃笃笃’ 小麦低着头,耳侧长发遮着脸,轻轻叩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个卷发男青年,浓眉大眼,唇上蓄着胡须,和小麦一样,套着没有标识的白大褂。 “你是?” “噢,送档案。”小麦平定心神,模仿着安贞的神态,晃了晃手里的档案卷。 “进来吧。”卷发青年不疑有他,侧过身将小麦让了进去。 之前那个男人不见了,偌大的房中只有卷发青年一个人,满屋显示屏闪烁着不同的画面,或鲜亮、或晦暗,足有上百。 “他…”小麦不知道那个人该怎么称呼,眼珠转了转,道:“不在?” “有紧急会议。”卷发青年知道她所指,耸了耸肩膀示意小麦坐下,道:“喝点什么?” “不用…呃,什么时候回来?”小麦环顾四周,发现屋里没有监控设备,操作台亮着红红绿绿许多闪灯,看起来极为复杂。 “很急吗?”卷发青年给她倒了杯水,挠头道:“我也不知道得多久,要不你在这儿等着吧。” “噢,可以。”小麦端起水杯抿了口,眼神飘向之前行尸蜂拥的屏幕,里边依旧混乱一片,绿色的画面很刺眼,可以看到当中一个悬空建筑前拥堵着大量行尸,场地各处还散落着逃杀的活人。 卷发青年兴致不高,顶着两个黑眼圈拨弄着操作杆,几个屏幕上的画面来回切换,一会儿推进一会儿拉远,很是无聊。 “你在做什么?”小麦没话找话,她记得表格里自己人的分布区域,而男青年这会儿玩儿的那块画面正好是曹良、宋瑶、路茜三人所在的试验区。 “没什么。”卷发青年耸了耸肩膀,无奈道:“刚值完夜班。” “呃…你可以睡一会儿,我帮你看着。”小麦装作随口一提的样子,笑道:“正好我没什么事。” “真的可以吗?”卷发青年倒是一脸喜色,道:“会不会耽误你时间?听说最近档案区挺忙的。” “不碍事,反正我也要等…人。”小麦强作镇定,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操作台上的几个红色按钮,道:“这些按钮都不能碰的吧?” “嗯?”卷发青年看了看她目光所在的地方,笑道:“最上边的不要碰,你要是无聊可以学我……”说着推了推短小的操作杆,道:“切换镜头的,其他的不要碰。” “了解。”小麦微微一笑,冲他挤了挤眼,吐舌道:“碰了那个会怎么样?爆炸吗?” “哈哈哈。”卷发青年很享受小麦的卖萌攻势,趴在操作台上,笑道:“没那么悬乎,那是总控开关,24小时启动的,如果不小心关闭……基地就变成瞎子了。” “噢噢噢。”小麦一脸的惊讶,赞道:“好厉害!不过都好暗呢,看不清楚。” “嘿,想要光?好说。”卷发青年笑嘻嘻的指了指控制台上的一处旋钮,道:“别小看这架控制台,这可是中心枢纽呢。不跟你说了,我眯一会儿,来人记得叫醒我。” “好的。”小麦比了个ok手势,将档案表摊开在控制台上,装模作样的写写画画,不时瞄一眼卷发青年,直到鼾声渐起,这才松了口气。 小麦脱掉鞋子,光脚踮步到门前将门反锁,然后开始摆弄操作杆。百余个画面闪动不停,一时有些摸不着要领,尝试了一阵才摸清了规律,小心翼翼地将黑乎乎的画面放大,眯眼查看起来。小姑娘有些头大,看来场地里的监控设备也不是多么高端,画面放大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大片雪花点,根本不可能从中找到曹良他们。 卷发青年入睡很快,舒服地吸了吸鼻子,朝一旁扭了扭。 小麦心思急转,从兜里摸出折叠纸打开,上边记录着明俊伟等人的名字,以及他们所在的区域。她因为半途被误认工作人员带到了这里,此时也不知道明俊伟三人去了何处,而安贞所在的位置注明了没有监控,根本无从寻找。 正当她挠头的时候,外边突然有人敲门了。 小麦惊了一下,见卷发青年还在打呼,于是过去拉开了一道门缝。 门外是一队黑衣人,门口的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值岗?” “嗯,对。” “有情况吗?” “没有。”小麦摊了摊手,道:“一切正常。” “好,有情况摁警铃,或者来找我。” “明白。” 黑衣人扫了眼门里,看到趴着睡觉的男青年,眼皮跳了跳,临走前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别在里边乱来,今天boss回来了,可能会到总控室看看。” 小麦俏脸绯红,瞪了他一眼关上了门。 门外脚步声渐远,小麦急急忙忙跑回控制台前,犹豫再三,探手扭动了旋钮。黑乎乎的大屏瞬间亮起,数十道光柱飙射而出,纵横交错映亮了各个角落,先前雪花弥补的画面也清晰了起来。 小麦吓了一跳,见卷发青年没有什么异样,于是壮着胆子捡起了控制台侧的送话器,她之前看到过那个男人用这玩意儿讲话。 “呼呼。”小麦摁下讲话键,试探着吹了口气,还好,这边没有噪音,应该只有画面中的场地才能听到。小麦攥着*的送话器等了片刻,待卷发青年鼾声大了起来,这才凑近嘴前呼唤了起来。 “路茜!宋瑶!曹良!能听到吗?我是小麦!”小姑娘心脏怦怦直跳,一边讲话一边注意着卷发青年的动静,没曾想,呼唤的三个人没有出现,倒是成片行尸响应了号召,纷纷停下了脚步,茫然的抬头望向屋顶,摇摇晃晃朝四边散开。当中被困的一些人惊惧无比的四处打量,铁梯上也探出了许多人头,似乎在寻找发声处。 小麦一瞅有戏,急忙又呼叫了几遍三个人的名字,场地中心位置的行尸彻底溃散,幸存人群趁机跑上了爬梯,良久,一个孤单的人影进入了画面中央。小麦切换了几个镜头,选择视角最好的一个推近画面,不由大惊失色:“瑶瑶姐!你、你没事吧?” 画面中的人摆了摆手,动着嘴型,小麦也看不出在说什么。 “瑶瑶姐,我听不到你的声音,茜茜姐和曹大哥呢?” 宋瑶想了想,对着空中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另一边。小麦急忙切换镜头,发现她正指着墙侧一扇巨大的隔离门。 “要打开吗?”小麦问道。 宋瑶点了点头。 小麦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倒是看到了另外那个男人之前的动作,但是开启隔离门就会冲进一批行尸,这该如何是好? “瑶瑶姐,开门有危险的!”小麦将门后行尸的问题告诉了宋瑶,后者摇手示意无碍。 这个画面在其他幸存者看来极其诡异,宋瑶浑身浴血,背后凸出几截森森白骨,一个人站在场地中央像魔症了一般对空气挥手做动作。牛头梗在亮起光线的一刻钻出了空中鸟笼,里边已经缩进去不少避难的,整个空中鸟笼颤颤巍巍,总觉得就要坠落下去似的。 牛头梗也看到了中邪版宋瑶,虽然惊疑,但还是快速跑了下去,小心地接近了宋瑶。宋瑶闻声回头,对他笑了笑,转头说了些什么,带着他一同走向隔离门前。小麦手忙脚乱的切换着镜头,等到宋瑶走到合适的位置,冲空中比了比大拇指,这才摁下了隔离门的操作键。 小麦直勾勾地盯着画面,看到隔离门缓缓升起,一群行尸再次扑进了场地。小麦想起之前的办法,抓起送话器哼哼哈哈叫唤起来,试图将行尸引向位于角落的扩音设备前。这招明显很奏效,宋瑶持刀戒备在一段距离,除了少数行尸不为大喇叭所动,朝着宋瑶扑了过去,其余行尸都中了招,出门便散成几股队伍,沿着墙侧晃荡而去。 小麦自然不知道她‘嗯嗯啊啊’的声音在场地里是多么的奇怪,那群幸存者们也被这情况给弄懵了,满脸呆逼的听了会儿直播呻吟,见宋瑶和牛头梗冲进了隔离门,这才反应了过来,一个个兴奋地跳下铁梯,朝着隔离门跑了过去。吃水不忘挖井人,听了免费语音秀的幸存者们逃命还不忘对着空气竖起拇指点赞、边跑边四处扔飞吻,就差扒开行尸去舔监控器了。 小麦噗哧一乐,心满意足的关闭了送话器,正准备溜号跑路,一旁睡得昏天黑地的卷发青年突然出声了。 “你在干嘛?”卷发青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指着显示屏:“怎么亮了?” 第一百七十章 与时间赛跑 第一百七十章与时间赛跑 “不小心碰到的。”小麦急忙关掉了灯光,画面再次变作一团漆黑。 “嗯…”卷发青年脑子慢了半拍,见小麦火急火燎的穿上了鞋子,疑惑道:“你干嘛去?” 小麦眼珠一转,道:“上边开会,我先走了,bye。”说罢便跑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门。 小姑娘跑得飞快,不顾来往人的眼光,径直冲进了升降机,正要关门,一只手探了进来,挡住了合起的舱门。 小麦抬头一瞅,见是之前那个巡逻的黑衣人:“干什么?” 黑衣巡逻眼带笑意,上下打量着小麦青涩的身体,压低声音道:“今晚我轮岗,有空吗?” “什么?”小麦愣了一下,没明白巡逻汉子的意思。 “别紧张,我不会说出去的。”黑衣人咧咧嘴,指了指总控室那边,揶揄道:“瞧你,水淋淋的,那小子不行吧?” 小麦见他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略一盘算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正打算给他一脚,猛地想到一件事,于是按捺下忿怒,故作神秘的眨眨眼,低声道:“现在有空吗?” “哦?”黑衣人本来是打算过过嘴瘾,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好勾搭,一张方脸乐开了花,不过他倒是没有急色,面露为难道:“这会儿我的岗,别急嘛。你在内务区?晚上我去找你。” 小麦挺了挺还未成熟的胸脯,有些僵硬地撩动着发丝,强忍着恶寒嗲声道:“等不及啦!咱们去实验区吧,那里没人。” 黑衣人眉头一跳,语气变了些:“去那地方干啥,臭烘烘的。” “隔离门后边没人啊,总控看不到那边。”小麦吞了吞口水,靠近了有些按捺不住的黑衣大哥,凑到他耳边的呵气:“你不会没去过那里吧?” “这个…”黑衣人皱眉盘算了一阵,那边倒不算远,安全通道里没有监控,偷个懒倒是不会被人发现,于是喜上眉梢,道:“你等我一下。”说罢急急跑走。 小麦咬着嘴唇暗暗合计着,她身上没有武器,掰腕子肯定不是这厮的对手,但如果能碰到曹良他们,那就最好不过了。她给宋瑶打开了那扇门,门后是什么地方她不清楚,看黑衣人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危险。他俩从上往下,和宋瑶碰在半路的几率很大。 不过问题也在这里,万一碰不到呢?小麦倒吸着冷气,被自己冲动的打算惊出一身冷汗,如果和宋瑶错开,那可真是自投罗网了。想到此处,小麦立即反悔,趁着那厮还没回来,匆匆关了升降机门,摁到档案区的楼层。 如今没有其他办法,她拿着夏雨的通行卡,出入权限仅在三、四层,而实验区位于二层,自己硬闯绝对没戏,而且宋瑶她们所在区域并没有明确标识,也不能确定是二层的实验区。所以,小麦决定还是先和小男孩汇合再做打算。 这个一直以来被众人保护着的小姑娘表现出了超乎想像的行动力,在与大部队失散后非但没有慌乱失措,反而凭借机敏接连救下两人。论起功绩,比之明俊伟等人也丝毫不逊。 这伙儿人在地下建筑四处薅羊毛,而远道而归的kenny却只能匆匆补窟窿。 风尘仆仆抵达基地的kenny甚至没能安安稳稳抽支烟,好不容易和阿苏心平气和的达成了协议,正想放松放松,结果阿苏一句话又把他给撺掇了出来。 “安贞、安贞、安贞……”kenny一路都在念叨这个名字,仔细想想,kenny哑然失笑,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平平无奇的名字竟然登上了各方势力苦苦寻觅的名单,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开始寻找她,偏偏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kenny成功的获得了安贞携带的文件,但文件是死的,问题还是得由活人来破解。 核心的三个人,kenny也曾得其二,胡主任、牛教授,这两个老逼头子很早就落到了他的手里,可那时事情还未进展到如今这步田地,姓胡的一问三不知,牛教授完全是一头犟牛。kenny的老师曾经开口要人,kenny没有犹豫,吩咐下去将两人送往rca研究基地。kenny的老师满心欢喜的去迎接,结果只接到了老牛的尸体和嚎啕大哭的胡主任。犟牛教授宁折不弯,在押送途中自尽而亡,胡主任倒没什么气节,巴不得rca可以把他吸收进去,好保住一条命,但是他脑袋里没货……除了提供一些当权派早已废弃的通讯线路,别无它用。 紧接着kenny的野心计划浮出水面,被rca勒令停职,kenny更加干脆,不等法务部来拿人,提前带着自己的人手扬长而去。这还不算,去往晋中研究中心的途中,kenny打秋风一般扫荡了沿途rca联络点,最后无巧不巧的拔了当权派的钉子,满载而归。 他踏上戈壁滩的那一刻,肯定不会想到后头还有惊喜,而且是接二连三的。先是阿苏,然后是安贞,两个对他至关重要的女人居然在同一天失而复得!黑大壮保镖甩开两条腿跟着老板的步伐,看着kenny侧脸难以抑制的喜色,不由啧啧称奇,这个从不喜形于色的男人,今天似乎嗨过头了。 几分钟后,kenny的大好心情在会议室里烟消云散,实木圆桌被他一巴掌拍出个窟窿。 与会代表都是地下建筑各区部的负责人,乍见老板笑意盎然的样子,都以为今天有什么好事呢,谁知大老板转眼风云色变,前一秒还是儒雅亲切的青年才俊,后一秒就变成了凶神恶煞的城管协警。 一桌人噤若寒蝉,都缩着脑袋不敢抬头,只有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手足无措的比划着,半天没能憋出一个字。他是档案区负责人,有幸第一个被大老板问话,结果几句话后大老板就炸毛了。 当时的对话大概是这样的: “本月新到*名单带了吗?” “带了!各区部分配表也在!” “把安贞带来。” “啊?” “安贞,一个女人。” “呃…我看看…” “……” “这个…呃…那个…” “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这个人啊…” “没有?本月一共运回一批*,你告诉我没有?” “是真、真的没有啊…凡是送去实验区和培育区的*名字都在这里…除了——” “除了什么?” “除了送去饲料区…的不登记姓名…都是编号的…” …… 然后就是实木桌子倒了八辈子血霉,无缘无故被拍出一个窟窿。包括黑大壮在内的所有人都坚信一点,如果档案区负责人坐在kenny旁边,那桌子就不用受无妄之灾了。 再然后,kenny近乎咆哮着发布了到达基地后的第一条命令:“去把安贞完完整整的带过来!不管你们这些蠢货把她送去了哪里!给你们一个小时,我要看到毫发无损的安贞出现在我面前!!” 会议室里回荡着kenny的怒吼,一众与会人员连滚带爬逃出了会议室,几分钟后,整栋地面建筑警铃大作,kenny的命令以一级戒备的形式迅速扩散出去,从地面到地下,前后不到十分钟。 一批荷枪实弹的外勤人员冲进了档案区,他们要找到那个当天负责登记的蠢货,kenny在震怒之余还有些好奇,他想知道安贞为什么会被送进饲料区。这里的区部职能构架是他一手搭建的,他了解饲料区的功用,也知晓进入饲料区的标准。虽然盛怒,但理智没有被淹没,他突然有些担心,难道真的是因为安贞命不久矣,所以才被划进了饲料区? 另一批外勤直扑饲料区,碍于饲料区的位置比较奇葩,他们耽误了不少时间。实验区部也被紧急勒令停止工作,一众研究人员惶恐不安,在实验室里窃窃私语,不晓得地面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没一会儿,一队黑衣外勤狗撵一样从窗外跑过,一部分乘坐升降机,另一部分自安全通道而去, 科研人员们面面相觑,一部分前当权派人员心知不妙,他们听到过一级戒备的警报,那次之后,这座地下建筑便易了主。 没过多久,安全通道那边枪声四起,隐约听到人声喝骂和尖叫声。 科研党们交头接耳,猜测着这次是什么人撞上了霉运,惊疑的同时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一丝悲凉。其实他们搞错了,安全通道里的枪声是个意外,并非谋划好的清除行动。 曹良几人听到枪声的一瞬便惊觉不妙,当即转身逃离,丝毫不带犹豫。那一男一女没什么主意,见这三人跑路,于是也跟着溜了回去,所以幸免于难,又沾了一次光。跑在他们前边的那些人自然没有没有他们那么幸运,那几个从行尸屠宰场里逃出来的人迎面撞上了赶时间的外勤组,两拨人狭路相逢,短暂的愣神后,囚徒们率先发动了攻击,然后被外勤的子弹扫成了马蜂窝,倒在了地下二层的出口。 其实他们死得有些冤枉。外勤组的任务十万火急,他们要去找老板要的人,分毫不得耽误,乍见安全通道里跑上来几个灰头土脸的家伙,外勤们也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不是建筑内的安保,并不晓得下边的实验。外勤人员赶时间,本来没打算搭理他们,只是喝令让开通路,谁知这些土耗子居然动起了手。 曹良几人对危险的嗅觉要比那些枉死鬼强的多,于是第一时间从安全通道逃了回去。行尸屠宰场的楼梯间没有向下的通道,他们上行的过程中发现了两处通往中间楼层的封闭门,为了不惊动楼层内的人,他们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和之前那拨人保持着距离继续上行,想看看最高处会不会是出口,谁知前边的人半路被剿杀,情急之下只得原路返回,行至底层又撞上了从隔离门逃进来的宋瑶和牛头梗。 亏得几人都有灰白视野,否则跑在最前边的曹良铁定得挨宋瑶一刀,双方在狭窄的楼梯间里重聚,甚至没来及惊喜感慨,各自身后便同时传来了危险的讯号。 曹良他们身后是外勤组,宋瑶一伙儿身后是行尸。 小麦匆忙离开总控室,只来及关掉了灯光,却忘记了关闭隔离门。蛊惑行尸的声音消失不见,乱哄哄逃出隔离门的幸存者成了新的目标。 于是,宋瑶一伙儿人似乎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与时间赛跑2 第一百七十一章与时间赛跑2 一级警报如同浪潮一般席卷了整座建筑群,从地面单位到地下区部,无论是外勤武装人员还是内务科研工作者,在警报响起的一瞬,心脏全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对于他们来讲,一级警报不啻于死亡丧钟,毕竟这种基地的规格不一般,要么不出事,出事就是大乱子。 嘹亮尖厉的警报声持续了整整九分钟,从上到下全部动作了起来,看似大乱,实则有序。 苏岚静立于窗口,眼皮不住地跳动,她知道丧钟为谁而鸣,显然下边发生了状况,kenny没能顺利找到安贞。苏岚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飘向高墙外的集装箱屋群,不久前她还在幻想一众伙伴的新生活,可惜事与愿违,这座昏暗的建筑群里容不下一丁点儿美好的念想。 kenny总算没有忘记等候在这里的苏岚,几分钟前派人过来知会了一声,叫她不要紧张,安心休息。苏岚没有多问,她了解kenny,也清楚他一贯地做事风格,既然对方不说,自己追问也只是浪费口水。 “麻烦你辛苦一趟,到集装箱屋那边把曾雅东带过来。”苏岚见他面带踌躇,解释道:“kenny知道,不用担心。” “好吧,我这就去。”外勤组员开始是打算拒绝的,但是他也知道苏岚和kenny的关系不一般,反正只是带个姑娘进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答允了下来。 等到组员跑远,苏岚轻轻关上了房门,裹着外衣靠坐在窗边发呆。窗外似乎还回响着警报声,劲风猎猎,飞沙走石。 &&&&&&&&&&& 在楼梯间碰头的宋瑶等人无疑是最倒霉的,真真才出狼窝又入虎穴,根本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曹良这边人少,几乎目睹了前头的惨剧,所以他们五人溜得飞快。但是跟着宋瑶一道儿跑出来的人不少,人一多就容易乱,尤其在这种群龙无首的生死境地。因为乱套,所以他们根本没能组织起有序的撤退,都是看到隔离门洞开,蜂拥着逃了出来。但是楼梯间就那么大,根本容不下几十号人往里挤,宋瑶作为最先进入的一拨人,刚攀上两段台阶就被曹良他们给堵了回来,更不消说那些还没进到楼梯间的倒霉鬼。他们本以为离开隔离门就能多苟延残喘一阵,谁知楼梯间居然排起了长龙,竟似不够他们进去避难。更操蛋的是,没等搞明白楼梯间的情况,屁股后头又撵来一群等着食肉饮血的行尸。 于是,想出去的出不去,想进来的进不来,狭窄的楼梯道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叫喊声、喝骂声四起,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他们要上楼梯的决心。 宋瑶得悉曹良等人退回的缘由后也是急的团团转,几番制止无果,上边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他们的动静太大了,想不引起注意都难,狭窄楼梯间的拢音效果出奇的好,隔离门后没挤进来的幸存者已经和行尸再次短兵相接,正玩儿命的往楼梯间里挤。位于前头的曹良一伙儿人勉力稳住身子,尽量不让身后的人流给挤出去。 情急之下,宋瑶再次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浑身浴血的短发姑娘检查了弹夹子弹,在几人的惊愕地眼神中窜上了楼梯,紧接着枪声再起,瞬间盖过了人群的叫喊声。曹良和路茜急了,想也没想便跟了上去,没等两人跑动几步,上边‘咣当’扔下来两把微冲,几团火花闪过,一个人影翻滚跌落。 楼梯拐角人头攒动,曹良和路茜来不及现场练枪,硬着头皮对着拐角位置扣动了扳机,一串火舌短暂地映亮了楼道。打头阵探雷的几个外勤人员没能及时闪避,纷纷毙命于此。不待二人上前缴械,之前那个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人影趁机拾起了枪,靠坐在拐角朝楼梯上边送出一波子弹。 “瑶瑶?!”路茜后背阵阵发凉,情势危急,容不得她多问,只得急急叫唤了一声,同曹良快步过去扶起了满身弹孔的宋瑶。 从安全通道下来的外勤组员也是出门没看黄历,成功剿杀一波囚徒后,立马被另外一波囚徒给反杀了回去。宋瑶三人心知机不可失,急忙自楼道跑了上去。未免出口那边还有伏兵,曹良开枪打断了中间一层的门锁,吆喝一声跳了进去。牛头梗和惠惠紧随其后,另外那一男一女也跟着打秋风,缴了外勤组员的械,跟着前边的拼命三郎闪进门后。 他们这几个堵着前路的人一撤,后边的人压力顿时小了许多。他们不是很清楚状况,眼尖的几个人跟在牛头梗他们身后跑进了通道,后边那些和行尸杀红眼的家伙见通路已开,二话不说埋头便跑,根本没有注意到中间层的通路,一股脑儿朝着实验区的安全门冲了出去。行尸速度虽慢,但依然坚定着它们吃人为本的战略方针,循着幸存者们的脚步蹒跚而去。 &&&&&&&& 处于风暴中心的明俊伟几人显然运气要好得多,他们赶在kenny之前找到了安贞,并且成功将其救了出来。 安贞的状态很不好,被发现时,整个人处于昏厥状态。任凭几人隔着玻璃幕墙呼喊,安贞一直没有反应,看起来呼吸的迹象都很微弱。好在有夏雨这个临时叛变的内奸协助,虽然她没来过饲料区,但建筑内的封闭门操作基本上大同小异,所以,在征得几人意见之后,夏雨壮着胆子打开了气密门。 前车之鉴太过惨烈,正如明俊伟所想,这个地方并非字面意义上的“饲料区”。所有不符合*培育程序的人都被送进了这里,但并非是给行尸当食物。行尸撕咬吞食是攻击行为,没有血肉它们不会饿死,把活人当糖吃也长不了肉。 前边几间斗室内的情景提示了明俊伟,他判断这里应该也属于某种实验区,因为实验对象是不合符标准的*,所以实验方式也更为残酷,那些好似畸形秀一般的活人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些人不会无缘无故变成怪物,实验方也没必要特意为“废品”修建这样一个地方,毕竟现在世道不同,维持这样一座大型基地运作绝非易事,就算这里的首脑能力通天,想必也难为无米之炊。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节省资源是唯一的出路。 金博和小魏钻进斗室将安贞背了出来,发觉安贞身上滚烫,而且一直在无意识的呢喃着什么。安贞话音很低,气若游丝,皮肤滚烫烧得有些泛红,静脉处发现了几个清晰可见的针孔。 “安医生……不会也变成那样吧?”小魏攥紧了拳头,将希望寄托在了明俊伟身上。 明俊伟表情复杂地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也不知道,先带她走。” 小魏默默不语,将安贞背了起来,虽然此前他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这种情况却着实没有想到。对他们来说,最坏无非一死,然而进到这个地方以后才发现,死亡非但不是最坏的,反而近乎是一种解脱。尤其是前边几间斗室里看到的,好端端的大活人被折腾成了那副德行,还不如死了干脆。 “我觉得,你们最好不要带她走。”夏雨突然出声道。 “什么?”小魏眼睛一斜,不悦道:“难道留在这里变怪物吗?” “我只提出建议,听不听是你们事。”夏雨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干涉他们行动的意思,继续道:“老实说,你们如果想让她解脱,最好的方式是杀了她。带走她有什么用?她已经被注射了药物,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根本无从知晓,你们能治疗吗?” “那也不能留下啊!”小魏知道夏雨说的在理,可是情感上却无法苟同。 “留下或许有活路呢?”夏雨言语间充满惋惜,劝慰道:“这里的实验体应该会被定期检查,否则药物注射就没意义了。前边那几个人虽然有些变化,但好歹意识还在呐。” “明哥,你说呢?”小魏一时没了主意,不可否认,夏雨说的没错。如果只是为了救离苦海,还不如一发子弹来的利索。 明俊伟皱眉不语,想来也在做激烈的心理斗争,倒是旁边的金博一声不吭地拔出了刀。 少年刀客要比明俊伟和小魏干脆,他摸了摸刃口,低声道:“我觉得安医生不愿意变成怪物。” 没等几人商量出结果,一阵急促的警报声突兀响起,瞬间堙没了几人的话音。 明俊伟三人如临大敌,纷纷举枪戒备四周,只有夏雨瞪大了眼睛,脸上竟似写着几分欣喜之意。 “什么情况?”明俊伟眉头一跳,心说该不会是圈套吧? 夏雨怔了一怔,兴奋道:“这是一级警报!基地出状况了!” “该不会是来收拾咱们的吧?”金博猫腰在通道另一边戒备,一通警报都响完了,也没见有人冲进来。 “你们几个人还不用劳驾一级警报。”夏雨白了他一眼,扶起昏迷状态的安贞,急道:“快决定,是给她解脱还是怎么?” “带走。”明俊伟恨恨地咬牙道:“就算死,也得死在我们手里。” “你们真自私。”夏雨见三人心意已决,于是不再多说,当即起身原路返回,边跑边道:“先和我回档案区,机会来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与时间赛跑3 第一百七十二章与时间赛跑3 “比想象中顺利的多哦。”一诺放下望远镜,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对三人道:“接下来怎么办?” “容我思考思考。”姜河蹲在车旁薅头发,望着远处高耸建筑的轮廓,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从省道进军戈壁滩的过程异常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就连卡车都非常给面子,除了油烧得飞快,倒是没有其他掉链子行为。经过十多个日夜,一行四人终于成功的踏上了戈壁滩的荒凉土地,在研究生的帮助下,几人用指南针校准了地图路线,赶在日落之前看到了矗立在苍茫戈壁之上的发射塔。正如一诺所言,进展顺利地让人惊喜。 不过,这并不是终点。 “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研究生拔了钥匙跳下车,忍不住啧啧称奇。戈壁滩地势没有太大的起伏,站在高处可以将视线所及尽收眼底,簇簇红柳随风摇曳,将冷色调的戈壁滩装点出几分生机。 “或许吧。”姜河抽了口烟,心情有些复杂,不能说近乡情怯,应该是害怕。所谓发射基地就在眼前,要找的人会在这里吗?姜河搓了搓被风刮得生疼的面庞,起身道:“寻个背风处把车藏起来,安全起见还是步行吧。” “啊?走路多累啊,万一有危险怎么办?”唯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这一路长途堪比旅游观光,坐车坐得不亦乐乎,突然又要徒步跋涉,让姑娘有些泄气。 “就是因为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才要走路。”姜河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戈壁滩一马平川,卡车目标太大,咱们等到晚上再过去,几个人不容易被发现。” “还不一定有人没人呢,至于这样草木皆兵吗?”唯唯觉得姜河有些小题大做了。 “小心点总没错。”姜河也不解释,转身去到卡车后斗翻检起来,两个吉祥物在车里闷久了,正四边乱窜撒欢。 “姜河,要不我陪你去吧,一诺和唯唯留在这里好了,万一有个意外,她俩还能开车接应。”研究生见唯唯有些不悦,于是出言相商。 “可以啊。”姜河从凌乱的后斗拽出两个皮箱扔了下去,吆喝道:“先吃点东西,现在离天黑还有一阵子,得补充补充体力。” “要不还是一起去吧?距离那么远,有情况怎么通知我们?”一诺忧心忡忡道:“人多有个照应嘛。” “放心,早考虑到了。”姜河给撕开一包压缩饼干嚼了嚼,灌下一口牛奶,笑道:“我俩身上别几根烟花窜天猴就是了,这里视野开阔,晚上来一发绝对显眼。”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唯唯撇撇嘴,关切地望向研究生:“小熊哥,你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我们俩人呢。”研究生嘿嘿楞笑,揉了揉唯唯的乱发,道:“你们留在这里也要保持警惕,火就别生了,多穿几件衣服。” “知道啦。”唯唯白了他一眼,有些气恼的哼了几声。 一诺看在眼里,又不好多说什么,瞟了眼姜河,发现他正笑盈盈地看着唯唯和研究生。 “喂。”一诺用脚碰了碰姜河,给他使了个眼色。姜河会意,讪讪笑着别过脸,拉开皮箱翻找了起来。 “嚯!”唯唯拍掉身上抖落的面包渣,指着箱子里长长短短大小不一的许多精致刀具,惊讶道:“哪来这么多凶器?” “路上扫荡的。”研究生接过一柄银鞘马头弯刀,嘚瑟道:“漂亮不?标价两千多呢!” &&&&&&&&&&& 曾雅东一瘸一拐跟在黑衣人身后,好奇的打量着左右的建筑与人群,不由感到一丝好笑。这情景很像跟着太监入宫面圣,周围不时来往着许多男女宫人,领路太监默不作声,既不与她交谈,也没有看在她一瘸一拐的份上放慢脚步。 领路太监来集装箱屋找人时程龙不在,陈照舟正好带队去建筑群周围布置岗哨,留下的人多是程龙的旧部,对前rca旧部没什么好感,一个个爱答不理的。领路太监问了好几圈才找到坐在土台上发呆的曾雅东。曾雅东对此并不意外,从上午发生的事情来看,苏岚和那个*oss显然有一定的交情,虽然会面场景不尽如人意,但想来应该不会把苏岚怎么样。果然,刚到下午就有懿旨前来请人了。 曾雅东身无长物,听黑衣人说明来意后直接就跟着走了,对她来说,里边外边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阶下囚,跟熟悉的人在一起自然更好。 领路太监带她进去的那个方向应该不是正门,毕竟建筑群那么大,正门却如此小,不太符合常理。而且这边门后的空地并不大,靠墙延伸出去一排彩钢房,两边整体停靠着许多车辆,各种肤色面孔的黑衣人各自忙碌着,对这个瘸腿姑娘熟视无睹。 曾雅东面色如常,实则内心戏不断,尤其当她看到高墙两侧修筑的墙垛以及加盖的塔楼时,眼珠子差点飞出了眼眶……南塘乡的砖墙明显就是抄袭嘛!就连木质围栏的固定工事都一模一样!曾雅东想不明白了,程龙他们既然原本就是这里的人,那当初干嘛要在那样一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圈地称王呢?难道就为了享受一把当老大的感觉? 领路太监没有她那胡思乱想的闲情逸致,匆匆将她带进灰黑色建筑内部,穿过空荡荡的昏暗大堂来到了地面建筑的升降机口。 “啧啧,还能坐电梯?”曾雅东掩饰不住的惊讶,环顾四周,大厅里十分萧条,就像一间破产的写字楼。 黑衣人没理她,待舱门打开,将她领了进去,点亮苏岚所在楼层的键位,然后轻声叹了口气。 升降机和以往乘坐的电梯还是不同,里边没有可以当镜子用使的镜面,也没有led灯和楼层显示,并且运行噪音颇大。黑衣人不言语,曾雅东也无心自讨没趣,瞥了眼他插在靴子旁的战斗刀,转了转眼珠,往他身边凑了凑。 “到了。”黑衣人没有理会曾雅东的动作,舱门打开,径自走了出去。 曾雅东暗骂一声,拖着尚不利索的腿脚撵了上去,四下一瞅忍不住又是一阵腹诽:这到底算什么鬼地方?为什么苍茫戈壁里的奇怪建筑中会有连锁酒店?到底是什么人闲的蛋疼往这里铺地毯? 没人解释曾雅东的疑问,沿着走廊前行一阵,左手旁的门豁然打开,苏岚匆匆冲了出来。 “东东!” “嘿!阿苏!” 曾雅东朝她挤了挤眼,然后疾行几步,与黑衣人并肩时突然脚底一软摔倒在地。 “哎哟!”曾雅东连声痛呼,似是想挣扎站起,手忙脚乱地扒住了黑衣人的衣服。黑衣人一阵尴尬,急忙和跑上前的苏岚一起将她搀扶住,小心翼翼地送进了房间。 “东东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感染了?”苏岚着急的转向黑衣人,催促道:“医务组的人在这里吗?” “不用不用!”趴在床上的曾雅东连连摆手,喘息道:“刚才走太急,被地毯绊的……不碍事。” “真不是枪伤的缘故?”苏岚蹙眉微嗔:“急什么,这么不小心。” 黑衣人站在一旁满脸暴汗,心说基地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你们还有心思腻腻歪歪……话说回来了,你苏岚不是boss的女人吗?为什么表现的这么像百合啊?想归想,这些话他自然是不敢说的,见两人没有再使唤他的意思,急忙告辞闪人。 苏岚关好房门,看到刚才还哎哟哎哟的曾雅东已经没事人一样冲进了卫生间。 “哇哦!能洗热水澡欸!!” “我靠!还有抽水马桶!!” “我去!面膜精油都有?” “啧啧!我都没用过这套护肤品!” 苏岚一脸黑线,抱着胳膊倚在门框,看着四处打量惊叹的曾雅东,无奈道:“还以为我是你的好朋友呢,原来还不如热水和马桶。” “哪有,你当然是我的好——诶?阿苏你穿这么性感的小裤裤啊!” “……” 瞎胡闹了一阵,苏岚把曾雅东拖了出来,两人眼瞪眼坐在桌前,都不吭声了。 “你刚才怎么回事啊?”苏岚问道。 “没什么。”曾雅东狡黠一笑,从怀里抽出一把战斗刀晃了晃:“我的刀被陈照舟顺走了,借一把使使。” “乱来。”苏岚没好气的笑骂一句,正色道:“喜欢就留着吧,不过以后应该没机会用咯。” “嗯?什么意思?”曾雅东不明就里,把刀摆在一旁,问道:“对了,你跟那个男人什么情况啊?感觉你很像那种离家出走的豪门千金呢?居然还能使唤那些拽的二五八万样的家伙!” “你先别急,我一件一件解释给你听。”苏岚止住曾雅东的话头,起身冲了两杯速溶咖啡端过来,道:“首先我得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留下吗?” “啊?” “你愿意留在这里吗?”苏岚小心地观察着曾雅东的脸色,见她眼中闪过犹疑之色,急忙解释道:“如果愿意,那以后咱们就不用再风餐露宿了,也不会被行尸所威胁。住在这里很安全,衣食住行一应俱全。” “还有,小明、老曹、宋瑶、路茜他们也会一起,咱们可以住在一起!” “你愿意吗?” 曾雅东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好久,奇怪道:“阿苏你是不是被洗脑了?” “我说正经的!”苏岚懊恼的瞪了她一眼,道:“这是我和…那个男人的协议。” “代价呢?我觉着那个霸道总裁不像做慈善的啊。” 苏岚秀眉微蹙,有些难以开口。 曾雅东也皱起了眉头,怒道:”难道他要求你做那种事吗?!” “不是!”苏岚扑哧一笑,有些无奈地说道:“代价…代价就是咱们不能离开这里。” “那不就是变相囚禁吗?”曾雅东更觉奇怪,一向精似鬼的阿苏今天怎么喝起别人洗脚水了? 苏岚踌躇一阵,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想了想,道:“也不是完全囚禁,咱们可以享有一定的自由,只是不能离开戈壁滩……你别急,我的意思是……咱们在外边一直寻求的不就是这样一个安全的地方吗?现在机会摆在这里,为什么要拒绝呢?” “阿苏。”曾雅东低头想了一阵,问道:“你告诉我,如果不答应,会怎样?”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与时间赛跑4 第一百七十三章与时间赛跑4 “外勤组在安全通道和一批越狱者遭遇,双方发生交火,伤亡不详……” “幼体培育区失踪了一名*,安保那边正在查……” “*培育区发生越狱,肉菌仓负责人死亡,越狱者目前下落不明……” “试验场隔离门故障,里边的实验体和行尸都逃走了,总控室可能出了状况……” “实验区出现大批行尸,正在组织科研组撤退……” “饲料区有不明侵入,安贞不见了……” “……” 每隔几分钟就有一名神色匆匆的外勤前来回报,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耳朵竖得老高,留神听着走廊里的动静。黑大壮看着kenny的脸色从红变白,又从白变青,心知这下事情大条了。 kenny一直没有说话,双手交叉在腹部,仰头靠着宽厚的椅背小憩,一圈人噤若寒蝉,不时用余光偷瞄这个刚回来就撞上乱子的*oss。那些出事区域的负责人更是如坐针毡,十月下旬的天气居然憋出满头大汗。这些人心里一直在打鼓,之前倒是很主动的要去亲临现场监督,但kenny没有应允,轻轻摆了摆手,也不说话,搞得这些负责人留也不是、走也不行。kenny越是毫无反应,这些与会者便越忐忑,他们都知道暴风雨之前会有短暂的宁静,之后,才是惊涛骇浪、电闪雷鸣。 良久,kenny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又像是睡醒了,他坐直身子搓搓手指,一旁的黑大壮从怀里掏出雪茄盒,剪开封口递给了老板。kenny微皱着眉毛,咬着木质雪茄嘴吸了一口,抬起手腕看了看指针,缓声道:“一个小时到了,我要的人呢?” “……”圆桌两侧齐刷刷地低下两排脑袋,看起来非常滑稽。 kenny歪了歪嘴角,强压住内心的躁动,道:“安贞不见了、有越狱者、实验室被行尸侵入、总控室出现故障……你们都听到了?” 依旧是一片沉默。 “有人能给我一个合理地解释吗?” “……” “很好。”kenny气笑了,扭头对黑大壮说了句什么,黑子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出了会议室。一圈人脖子一缩,生怕被这个黑子给揪出去。 “再给你们一个小时……把工作交接一下,一个小时后,我不想看到你们这些人还在这栋建筑中,明白吗?”kenny用了最温柔的语气,一字一顿的说完了这句话,完全没有理会一圈不可置信的眼神,起身径直走向门口。 “kenny!你不能就这么解雇我们,我…我和我的团队是你的老师特派而来的!我的团队掌握着重要数据资料!”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忍不住出声抗议道:“再说了,我是负责实验区工作的,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和我实验区有什么关系?!” kenny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住了这个慷慨激昂的家伙,圆桌上的众人呆若木鸡的望着中年男人,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 “把数据资料移交给新团队,然后带着你的人,滚。” “你不能这样做!我是你老师派来协助工作的!” kenny挑了挑眉毛,从怀里掏出一把银亮的手枪,‘喀啦’上膛,抬手便开出一枪。 ‘砰!’ 枪口火光一闪即逝,中年男人的眉心多了一个弹孔,子弹飞旋着穿透后脑钉进墙壁,血液与脑浆喷溅了满桌。 kenny没有理会乱成一锅的其余人,大步走到翻倒在地的尸体前,探手从死尸脖子上拽下钥匙,末了还轻轻说了一句:“我能。”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屋子惊魂未定的下岗职工。 走廊里,caroline跟着黑大壮匆匆赶来,正好碰到了向外走去的kenny。 “caroline,你带人去实验区,控制住局面。”kenny直截了当的分配了任务,将还没来及发问的大洋妞给打发了出去。 “办好了?”kenny问道。 “嗯,他带人去逐层搜索了,按你的吩咐,除了安贞全部抹杀。”黑大壮晃了晃脑袋,补充道:“阿苏让人把外边的那个女孩带进来了。” “不用管。”kenny脚步不停,揣回手枪,道:“你去安排交接工作的事,两个小时后带新团队来见我。对了,文涛回来了吗?” “还没有,应该快了。”黑子活动了一下萝卜手指,问道:“那,您老师那里要不要通知?” “不用,就这样吧。”kenny脸上显出几分不耐烦,挥别黑大壮匆匆离开,消失在专用通道。 &&&&&&&&&& 四层,医疗区。 从楼梯间逃得生路的曹良一伙儿正躲在一件手术室休整,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后边的行尸没有跟进来多少,众人边杀边退,倒是没费多大功夫。这栋建筑对他们来说太过复杂,因为所有地方都没有标识,逃杀许久,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好在这层似乎比较安静,楼梯间里的厮杀没有惊动其他人,得以让他们喘息片刻。 跟着曹良三人出逃的是少数,更多人沿着楼梯去往了顶层,也就是实验区安全出口。曹良这边点了人头,除了牛头梗、惠惠还有后来那一男一女,另外又跟进来七个人,五男二女。这些人基本目睹了曹良三人的战绩,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行动明显是唯他们马首是瞻的样子。 这间手术室很大,他们沿着走廊跑了一阵,无意发现了这里。所有人都有些麻木了,没人去追问为什么这里莫名其妙地出现一间手术室,也没人在乎杀菌灯下那些圆形器皿中泡的什么玩意儿。 四个男的自告奋勇守在了手术室门口,其余人都在隔离门后休息,这帮人都累得够呛,本身他们就个个带伤,一番厮杀逃亡下来,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手术间陷入了死寂,唯有起伏不定的喘息声,以及一双双惊讶怀疑的目光。 这些目光是投向宋瑶的,不光那些幸存者眼神异样,就连曹良和路茜都难以抑制那份震惊和疑虑。 这会儿人多,曹良不好问什么,一方面警惕门外的动静,一方面还要戒备手术室里的这些人;路茜眼中泛着泪光,在杀菌柜中取了些药棉和清水,浸湿了给宋瑶擦拭身子。宋瑶没有拒绝,握了握路茜有些发抖的手,柔声道:“没事的。” 她不说话还好,一出声路茜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她压抑着啜泣声,擦净了宋瑶脸上的血污,露出了那张俏丽的脸。惠惠本来也想过去帮忙,但鼓不起勇气,就连牛头梗都看呆了。手术室里暗淡的常亮光线,映在宋瑶身上,更显得诡异骇人。 宋瑶叹了口气,擦掉路茜的眼泪,轻声道:“不哭,我又没死。” “姑娘,我要是你,我就自己解决了。”一个沾光溜出来的短发男人忍不住说了一句,见众人面色有异,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们别误会。” 宋瑶也不生气,将无声流泪的路茜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他说的对,但我现在还不能死,让我再多做一些。” “别死。”路茜双眼通红,眼泪簌簌直落,她能看到宋瑶后背斜刺出的肋骨,胸前能感受到宋瑶胸腹密集的弹孔中根本止不住的血流,那鲜血很烫,浸透了宋瑶身上的被单,沾湿了路茜的身体。 “瑶瑶…”曹良看的难受,忍不住悲从心来,低低唤了一声,却发觉嗓音沙哑。 一旁休息的人们似乎也被这气氛感染,男的偏过头不再去看,女的纷纷动容,也有人开始抹眼泪。 宋瑶一声长叹,扫去心中阴霾,对几人正色道:“你们都看到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没死,还保留有自己的意识和行动力,我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吧,用我们来检验他们的实验成果。” “其实除了看着……不太舒服,倒蛮厉害的啊,跟行尸一样打不死。咱们如果都变成这样,那谁还能困住咱们?”幸存者甲说道。 “做什么白日梦,活生生的人糟蹋成这样,你愿意啊?”幸存者乙驳斥道。 “话不能这么讲,这也是新的生命形态嘛。”幸存者丙道。 “这是违反自然定律的,要不得、要不得。”幸存者丁道。 “你们想太多了。”宋瑶打断了他们的积极发言,解释道:“咱们只是实验的一环,并不是实验结果。我,我自己能感觉到身体的变化……” “什么意思?”幸存者戊问道。 宋瑶歪头想了想,斟酌道:“就是说…我还不具备行尸那样顽强的生命力,我只是暂时还没死,并不是不会死……很难形容,就像是可以感觉到生命力正在流失,只不过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一圈人听得目瞪口呆,宋瑶指了指胸腹上的弹孔,道:“在这之前,受伤还是会痛的,但现在已经没感觉了。” 路茜愣愣地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问道:“是怎么发生的?” “我不晓得,应该和你们突然能在暗中视物一样吧。我和老六摔了下去,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过了一会儿突然又醒了,就像刚睡着又被吵醒那种感觉…”宋瑶回忆起当时的诡异场景,犹豫道:“本来我以为自己命大,可能只是摔懵了,但事实证明并不是这样。”她撩开腰间被血浸透的被单,指着几条皮肉翻卷的伤口,道:“这是行尸抓的。” 两个上前查看的家伙一听这话齐齐退开几步,见众人神色如常,面色讪讪的退坐了回去。 “我不知道被行尸伤到是什么感觉,但我好像没有任何不适……目前为止。”宋瑶说了许多,眼神倏地有些黯淡,低声道:“至少和我见过的不一样。”想到潘珞死前的痛苦与诡异,宋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咱们去找安医生,安医生可以救你!”路茜眼中燃起希望,急道:“对不对曹大哥?安医生可以的吧?” 曹良口中苦涩,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得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没那么多时间,安医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再说她也不是神仙。”宋瑶仿佛看开了,言语间倒没有哀怨悲伤,只是眉眼处深藏着掩不住的疲倦,她喃喃道:“他们三缺一,等我等急了罢。” “什么?”路茜没有听清,但却看到宋瑶嘴角牵起了一丝微笑。 就在这时,一旁的布帘被掀起,守在门边的几人神色有些慌张,低声急道:“走廊里有人来了,正逐间往过找呢,怎么办?” “人多吗?”曹良豁然起身,攥住了刀柄。 “不多,好像只有五六个。”人多终究有底气,听到对方来人并没多少,一众人也不那么紧张了。 “女的找地方躲一下,男的跟我来。”曹良低声分配了任务,却见宋瑶又拎着刀跟了过来。 “瑶瑶你——” “我现在的状态比较适合前线。”宋瑶眨了眨眼,那俏皮的模样和满身触目惊心的创伤格格不入。 “嘘。”宋瑶竖起手指噤声,与曹良小心地将门推开一条缝隙瞄了出去。 五六米开外,一个壮硕的汉子正好从对门搜查而出,那人穿着这里的统一黑色作战服,背对着两人,看不清面目,后腰插着两把手枪,腿侧别着一柄排障刀。 “他们好像是分开搜索的?”宋瑶压低声音道:“正好,一个一个解决…” 话音未落,那人好似听到了宋瑶的声音一般突然转过身,目光如探照灯样打了过来! 宋瑶悚然一惊,如遭雷殛,整个人都怔住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与时间赛跑5 第一百七十四章与时间赛跑5 三层,档案区。 kenny第一批特派员兵分两路,安全通道那支队伍被宋瑶等人阻击,而升降机那一边没有遇到任何阻碍,顺利的抵达了档案室。 前边说过,建筑内二三线梯队的组成部分主要是前当权派和前rca的职员,这些人相当于二等公民,对这些身穿黑色制服的直属外勤有着本能的厌恶与畏惧。一级警报已经让这些遭遇过一次变故的可怜人心惊胆战,更别提一大队直属外勤全副武装的杀了进来所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 所幸此次目标并不是他们,黑衣外勤没有理会一众束手就擒的文职人员,而是直扑*档案室。 档案室距离两边升降机通道并不远,夏雨负责档案室管理,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原当权派青年协助工作。似乎为了配合今天这种如临大敌的气氛,档案室大门被人从里边反锁,三个管理人也全部消失不见,问了许多人都不曾知晓。 外勤小队的头目察觉有异,立即派遣一名队员离队汇报,几番喊话无果,抬脚踹开了房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被门‘呼扇’着窜了出来。 围观一众文职男女失声惊叫,只见档案室里一片狼藉,存放档案资料的储物柜被翻倒,洋洋洒洒的文件散落满地,一具残破的男尸横陈于杂物之上,血水早已浸透纸张,顺着储物柜边缘潺潺流淌。除此之外,外勤队长大力破门那一脚还惊动了另一个人……那是一个女人,背对着门口的众人,在大门洞开之前,她似乎正在向档案室深处移动,而现在却佝偻着腰站在了原地。 “举起手,转过身。”小队长操着南方口音厉声喝止,其余人纷纷举枪对准了女人的背影。 “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档案室另一边的走廊传来女声喝问,同时急急跑来几个男女。 夏雨香汗淋漓,顾不得其余人惊异询问地目光,拨开人群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三个身着安保制服的男人,其中一个似乎受了伤,被另外两人搀扶着。 “你是谁?”小队长瞥了她一眼,示意手下先不要开枪。 “我是档案室管理,你们——啊!”夏雨应了一声,偏头看到了档案室内的惨状,不由失声尖叫。而此时,那个一直背对着众人的女人也转过了身,再次引得门外众人一片骚乱。 夏雨惊恐地瞪大双眼,愣愣地注视着那个一小时前还跟她说话的姑娘,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档案室里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升降机和夏雨说话的姑娘,此刻却已变了一副模样。她腰身佝偻着,就像准备捕食猎物的野兽,长发披散,脸上满是血污,颈间以及左侧胸部鲜血淋漓,染红了披在身上的白大褂。女人眼中闪动着饥饿与侵略,两唇翻起,深白的牙齿间还挂着屡屡肉屑,正对着门口‘赫赫’嘶叫不止! 明俊伟和小魏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震惊,前边还活蹦乱跳的姑娘,怎么突然尸变了?难道是因为被注射了什么药物?也不对啊,夏雨还好好的呢。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档案管理?你去做什么了?这三个人是干什么的?”小队长跟着kenny在外身经百战,一个尸变的女人自然不放在眼里,他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夏雨几人的身上。 夏雨迅速调整了情绪,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昔日同僚,解释道:“一个小时前*培育区有人越狱,肉菌仓负责人出了意外,这几位安保大哥保护我去那边提交新档。”夏雨说起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小队长倒没有发现什么破绽,眼神飘向明俊伟二人搀扶着的人,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先前有一级警报,我们在安全通道那边遇到了越狱者,我们人少,对方跑掉了。”夏雨语速飞快,看起来倒是蛮像受到惊吓的样子,见外勤还要发问,夏雨急忙惊叫道:“她动了!” 外勤扭过头,见那女人一步一晃的行至门前,心知再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干掉这个尸变的女人。一名队员得令,拔出手枪对准了女行尸,火光闪动,女人头部中弹,身子后仰着翻倒下去,不再动弹。 “来人负责把这里清理掉,受伤的带去医疗区。”领头小队长吩咐了几句,指了指夏雨,道:“你,跟我们走。” “啊?”夏雨还没从男女两人身死的变故中的缓过劲儿,猛地一愣,道:“去、去哪? “去和老板述职。”小队长简单回答了一句,做了个请的手势。 明俊伟和小魏干着急,却无法可解,夏雨理了理头发,对二人道:“你们带他去‘四层’医疗区吧。”说罢深深地看了眼明俊伟,眼中似有诀别之意。两人此刻的身份是安保,自然不能与她过多交流,只得面色如常的应了一声,望着她柔弱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深处。 围观人群散去,负责清理现场的蓝衣职员携带设备而来,明俊伟二人别无他法,暗暗对换了白大褂隐在人群中的金博使了个眼色,搀扶着乔装的安贞去往升降机走廊。 小麦眼睁睁地看着明俊伟和小魏离开了门口,怀里的小男孩还在奋力挣扎,一双乌黑的眸子里童真消失不见,血丝密布,满是疯狂之意。小麦紧紧抱着小男孩躲在档案室深处,用尽全力捂着小男孩的嘴巴,手心湿热粘稠,满是血浆与分泌液。 &&&&&&&& 此时的地面已经日落西山,火烧云退散,墨色天幕重重笼罩而下,皎月高悬,繁星闪烁。 曾雅东抱着胳膊站在窗前,眼镜摆在一边,用手揉捏着被镜框压出印痕的鼻梁。房间里很暗,苏岚没有开灯,或许是习惯了黑夜,也可能光亮在此时显得有些多余。 两人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本来也没什么可说的,曾雅东对苏岚的过往虽然好奇,但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苏岚挑拣了重点与她讲明,包括自己的身份、kenny的身份以及整场灾变的来龙去脉,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曾雅东没有说什么,其实她也猜的*不离十,除了一些细节内容,大致都一样。她的沉默并不是因为苏岚早前的欺骗,而是对苏岚提出的建议产生了严重的纠结。 留下?离开? 看似双选,实则没有选择的余地。苏岚没有明说,但曾雅东能看得出来,如果他们这些人不答应被变相软禁,那等待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或者生不如死。 从实际角度出发,留下来是最好的选择,曾雅东无法否认这一点。毕竟,这里没有行尸的威胁,不用担心食物,不用担心生病,每天有饭吃、有床睡,还他妈能洗热水澡。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在灾变以前,这也绝对是混吃等死的好日子。但情感上,曾雅东难以接受,不为其他,只因晁逸帆的身死。 平心而论,曾雅东更喜欢明俊伟这伙儿人,程龙救过她一命,但也差点干掉她,曾雅东爱憎分明,如果说之前还对程龙有一丝愧疚,那现在已经扯平了。不,还没有扯平,程龙枪杀了晁逸帆,宋瑶、路茜、曹良等人也还生死不知。这样说起来,程龙还欠她们人命。程龙是kenny的下属,那这笔账自然要算到kenny头上,自己人被对方杀死,然后自己现在再寄人篱下?曾雅东扪心自问:做不到。 苏岚为此解释过,她虽然也为晁逸帆的死亡而痛心,但从内心而言,她觉得这和kenny并没有直接关系。当然了,这话太过无情,她没有明说,只是试图从其他角度让曾雅东接受这个建议。相比曾雅东的性情用事,苏岚更加理智,接受提议无疑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连曾雅东都无法说服,那明俊伟一伙儿更不用想。虽然相处时日不多,可这帮人的野性早已深深植入苏岚的脑海,换句话说,这些男男女女看似个个平和可亲,实际上没一个省油的灯。单从他们鸡犬不宁的征程就能看出苏岚所言非虚。 沉默良久,两个一路相依的女人齐声轻叹,萧条的背影与黯淡的侧脸格外落寞。 在外奔波时都想找寻这样一个庇护所,而庇护所出现在眼前时,却又不得不将其推开,真是莫大的讽刺。 “阿苏,我不愿让你为难。”曾雅东出声了,语气里带着五分歉意五分无奈,缓声道:“能不能先把大家都放出来?最起码先确保他们平安无恙。” “那…你答应了?”苏岚口中一阵苦涩,明明是为了大家好,现在却搞得自己像是投敌叛变了一样。 “嗯,只要大家都没事……留下就留下罢。”曾雅东戴上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难言的光芒。 苏岚面上总算浮起一丝微笑,心头的巨石也松了几分:“好,谢谢你,东东。” “我们是好朋友吧。”曾雅东转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当然。” “那…浴室借我使使。”说罢便飞蹿而去,关门前还撂下一句话:“再借我一条正常的内裤。” 听着门后哗哗的水流,苏岚站在桌旁哭笑不得,正要出门去找内勤,猛然一道刺眼白光划过了窗口。 苏岚秀眉微蹙,本能的警觉了起来,快步走到窗前望了出去,只见门楼一侧哨塔上的探照灯拧了个360°,最后定格在了一个方向,炽烈的光柱将一片区域映射得雪白。那是集装箱屋所在的方向,借着探照灯的光亮,集装箱那边似乎有些异动,许多零散的光点奔离集装箱群,朝着黑沉沉的戈壁滩一边疾行而去。 同一时刻,一声刺耳锐响划破长空,似箭镝、似尖啸,行至半空轰然炸开,爆出一团绚烂地烟花。 第一百七十五章 意料之外的再相见 第一百七十五章意料之外的再相见 就在宋瑶错愕的瞬间,那人已经从后腰拔出两把厚实手枪连续开火,动作流畅连贯,丝毫不见犹豫!从枪口飚射而出的子弹精准地钉进手术室门,强大的穿透力在铅门上钻住几个拳头大洞,余势未衰命中了门后躲闪不及的宋瑶。 宋瑶惊呼一声,身体被子弹洞穿,向后翻跌过去,两旁的曹良等人大惊失色,急忙避开门口,拖着宋瑶朝墙边退去。 所幸子弹没有击中头部,虽然身上又多了几个血窟窿,倒是不影响动作说话。在几人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中,宋瑶有些吃力的撑起了身子,眼里还残留着那一瞬的惊愕表情。 “你看到什么了?”虽然枪伤对宋瑶无碍,但曹良看在眼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于是从杀菌柜扯出一团纱布摁在了宋瑶的伤处。 宋瑶摆手示意没必要,听到门外渐进的脚步声,脑子里一团乱麻:难道是自己看错了?怎么会是他? “里边的人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走出来。” 男声喊话打断了宋瑶的思绪,却让她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 “我数到三。”毫无感情的男声说罢便开始计时道:“3、2——” “白聿栋!!”宋瑶厉声呼喊,打断了门外的人形报时器,然后走廊里便安静了下来。 曹良几人目光诧异,不明就里地看着神色变幻的宋瑶,不知道她刚才喊那一声是什么意思。宋瑶面露异色,满眼的不可置信,她能感觉到心跳骤然加速,随着心跳的节奏,枪伤创处开始嗤嗤往外喷血。 半晌,闭合的气密门被缓缓推开,一双踩着战地靴的大脚迈了进来。手术室暗淡的紫外线杀菌灯掠下一片光影,那人影沐浴在鬼魅的光泽中,目光如炬。 宋瑶拦住要杀将过去的几人,怔怔地站起身来,喃喃低语道:“白连长,真的是你…” 改头换面的白聿栋微眯着双眼,两人相距几米远,看不清他眼中的意味,从前扣在脸上的眼镜已然不见,一双眸子看起来深不可测,吞吐着咄咄逼人的目光:“宋瑶?”白聿栋喉结动了动,思维陷入了混乱,短发姑娘浑身鲜血淋漓、惨不忍睹,但那张可人的脸很好认。 “你还记得我?”宋瑶惨然一笑,指了指他身上的装束,问道:“你是来杀我们的?” “……”白聿栋动了动嘴唇,没有出声,看得出他正在纠结着什么。门外脚步声响,有粗豪男声唤了他一句,白聿栋应了声,让他们去走廊里继续找。 “你怎么会在这里?”两人异口同声的发问。 曹良几人完全呆了,他乡遇故知这种戏码居然会出现在这里?太扯淡了吧? 门帘后一阵响动,路茜急急忙忙跑了出来,白聿栋握枪的手动了动,终究没有抬起来。 “瑶瑶,你又…”路茜脑袋一阵发晕,宋瑶此时的状态已经不能用受伤来形容了,简直比行尸还要惨。 曹良对路茜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过来,几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男一女相视无言,都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是被抓来的。” 好嘛,要么都不吭声,要么一起开口,默契度杠杠的。 路茜在帘子后边听了几句,略一思索便知道眼前这人的身份了。在农家小院的时候,姜河他们去县城取药,安贞与她聊了半宿,提到过一批断后掩护她们下山的大兵哥,小魏就是那批大兵哥中硕果仅存的一位。路茜记性好,依稀记得大风大火那天,小魏三人就是以为看到了白连长才冲出去的。 路茜见二人干瞪着眼,谁都不开口,只好主动出声道:“你是小魏他们的连长?” “我…是。”白聿栋移开了目光,掩饰住内心的震惊,压低声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我们失散了,但应该都在这栋建筑里。”宋瑶回过了神,上前几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白聿栋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撩开帘子扫了眼里边噤若寒蝉的女人,皱眉道:“你们是从试验场逃出来的那批人?” “对。” “怎么会这样?”白聿栋丝丝吸着冷气,自己嘀咕了几句,看向宋瑶,脸色又变了几分。 路茜和曹良面面相觑,彼此眼中都有疑问,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干着急。宋瑶倒是也想发问,可是喉头却阵阵发紧,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煞是难受。 片刻后,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白队,该去培育区了。”男声叫道。 “你们先去,我上去一趟。”白聿栋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对几人低声道:“别出声。” 待脚步声渐远,白聿栋急忙过去封闭了气密门,上下打量了宋瑶几眼,急道:“刚才我打中你了?” “嗯。”宋瑶捏了捏嗓子,忍不住干咳了起来,喉间干涩沙哑,越来越不舒服。 白聿栋不顾几人异样的眼光,探手撩起了宋瑶身上的被单,看到那几处触目进行的伤口,瞳孔骤然紧缩,惊愕道:“天呐…你们还有谁和她状况一样?” 曹良等人知他所指,彼此看了看,都摇了摇头,而宋瑶的干咳也越来越剧烈,已经无法强行压制,每咳一声都会喷溅出猩红的粘液。 “瑶瑶!你这是…白连长她到底怎么了?你快想想办法啊!”路茜急了,宋瑶着状态明显是大限已到,连咳带呕一折腾,这会儿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药效快过了。”白聿栋皱眉想了想,拦腰扛起了宋瑶,瞥了眼路茜,将其拉到了一旁,低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路茜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爱谁谁! “这里还有谁是你们一起的?我指的是被抓来之前的同伴。” “啊?还有…他,曹大哥,我们是一起的,怎么了?”路茜不解其意,将曹良叫了过来。 白聿栋看着像是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我救不了太多人,你俩一会儿要听我的,明白吗?” “明白,不过…”路茜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妙,看了眼那边的惠惠和牛头梗,犹豫道:“他们两个也算…算是同伴…” “哦?”白聿栋皱眉看了眼缩在一起的两人,面露几分难色,询问道:“信得过吗?” 路茜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求助的看了眼曹良,后者脸色一黯,想起在空中囚笼里惠惠的表现,咬牙道:“信不过!” 路茜显然没有料到曹良会这样说,正要补充,却见白聿栋豁然转身,也没看清他如何动作,便听到接连数声枪响!从墙边的男人到帘子后的女人,包括牛头梗和惠惠在内,无一例外都被子弹近距离精准点名,那些人根本没来及反应便就此横尸当场。 “你——”路茜无不惊恐的捂住了嘴,浑身汗毛倒竖,惠惠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仿佛是在质问一般。 “听着,宋瑶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不想她死,就照我说的做,明白?”白聿栋翻了翻宋瑶的眼皮,短发姑娘的眼白里已经布满了血丝,咳嗽不再剧烈,口鼻正不断流出一些腥臭的液体。 “你说,我们该怎么做?”曹良揽住还没缓过神的路茜,他知道,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或许会是他们的一线生机。最起码,听他所言,宋瑶似乎还有得救! “很好。”白聿栋将自己的两把手枪交给了曹良,又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指纹的短小卡片一并给他,叮嘱道:“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一会儿会有建筑里的安保来打扫尸体,你们需要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杀掉两个人,换上他们的衣服,然后到地面去,明白吗?” “用这个就可以?”曹良摸了摸那卡片,似乎很普通的样子。 “对,这是权限通行,至于其他的,靠你们自己。” “我们到了之后呢?”路茜颤声道:“其他人还不知道在哪。” “你们先上去,找到装有两个探照灯的塔楼,随便编个理由,出示卡片就行,在里边等我。”白聿栋想了想,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于是转身走向门口,临走前回头问了一句:“柱子他仨也被抓进来了?” “只有小魏。”路茜定了定神,道出实情。 白聿栋眼中闪过一抹哀色,苦笑一声,摇着头推门而去。 十几分钟后,门外的走廊再次响起脚步声,隐身于门帘之后的曹良屏息凝视着缝隙外的气密门,等待收拾尸体的人员出现。两人都有些紧张,前后变化太快,从漫无头绪的奔逃到蓄谋越狱,之间根本没有过渡。曹良心里有些没底,他很少用枪,路茜也差不多,白聿栋瞬间击毙六七人的英姿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谁知道一会儿会进来多少人? 两人的手枪都已上膛,手心沁出湿汗,握的枪柄都有些湿滑。门外脚步渐近,间或还有低声交谈的声音,俩人身处手术室隔间,听得不是很清楚。等候了半晌,却闻得脚步声似乎已经越过了手术室,朝着更深处走了进去。 路茜面露疑惑,看了眼曹良,动了动嘴型:“看看去?” 曹良点点头,压着步子挪到了门边,脚步声确实越来越远,目标明显不是这里。曹良大感奇怪,探手将气密门推开一道缝隙,侧身瞄了出去。只见走廊远处有两个安保搀着另一个安保朝着走廊里边过去,后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家伙。白大褂看起来不像医生,也不似建筑内的文职,他手里既没有听诊器,也不见文件夹,而是左右各执一柄短刀,手指灵动,短刀被耍的上下翻飞。 曹良心中暗喜,心知机会难得,于是悄无声息地举起了枪,遥遥瞄准了耍刀的家伙。 第一百七十六章 探雷与踩雷 第一百七十六章探雷与踩雷 惊吓来的太突然,打乱了两名业余潜伏者的计划。实际上,当姜河闻到夜风中裹挟着粪便的味道时,就意识到了不妙。尸臭和粪便的味道不同,干燥的粪便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恶臭,唯一合理的理由是:他俩摸进了露天厕所。而这里距离夜色中的建筑群还很远,那么露天厕所是给谁用的?毫无疑问,只能是巡逻防卫的哨兵。 姜河的推理思维有了长足的进步,但随机应变的能力没有跟上节奏。如果他再警觉一些,应该立即和研究生退出这片臭气熏天的区域,转而换一条路线潜行,但他没有这样做,姜河估摸着半夜三更应该不会有人跑来这么远放茅。事实证明他错了,因为他和研究生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片建筑群,而处于地势较低的集装箱群却没有纳入视线范围。 不得不说他俩暴露的有些冤枉,毕竟戈壁滩的夜晚和想象中有所不同,程龙这个前军人扎营地点也着实有些邪门儿,愣是利用晚间探照灯投下的阴影与荒凉戈壁地势的起伏将集装箱屋很好的隐藏了起来。 总之,两个被视觉效果蒙蔽的二把刀没能成功靠近建筑群,他俩还没走出露天厕所就被人发现了。没错,发现他们的是一个起夜的家伙。人迹罕至的戈壁滩腹地突然出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这事情太过反常,所以那名蹲坑的外勤人员没有丝毫犹豫,裤子都没提便打亮了信号枪。 信号弹挂着焰尾扶摇直上,刺眼的冷焰照亮了露天厕所,也将三个人暴露在彼此的视线范围之内。 姜河终归历经一番风浪,短暂的懊恼后果断发动了攻击,叫骂着扑倒了提裤子的外勤,借爆发力之神威将其三拳两脚揍趴在地。 “接着!”姜河缴了这哥们儿的械,手里有了火器便安心了许多,总不至干挨打没法还手。一长一短两把枪,子弹都压在弹夹,机头大张。姜河觉着这外勤也是缺心眼儿,放什么信号弹?这么近的距离,一梭子就能把俩人干挺。 当一道粗壮雪亮的光柱飚射而来那一刻,姜河才恍然明白了外勤的用意,下一秒,建筑群那边另一盏探照灯也扭了过来,与此同时,前方几百米的暗处响起一阵人声喧闹。 “操,快跑。”姜河暗道不妙,急忙拽着研究生往回跑,研究生反应慢了半拍,回过神后拉住了逃命的姜河。 “好机会!趁乱进去啊!”研究生脸上的青春痘泛着兴奋地红光,指了指倒地外勤,道:“扒了他衣服!” ‘嘭!’ 一颗飞旋地子弹破空而至,险之又险地钉进了研究生脚边的土地,掀起一片潮湿泥土。 “扒个屁!跑!”姜河当时汗就下来了,远距离精准打击,尼玛不是导弹就是狙击手好吗?他一介平民有幸经历了两次有狙击手在场的战斗,深知其中厉害,刚才那一枪想必是天色太暗或者戈壁滩风大的缘故才打偏了去,否则俩人这会儿已经给满地的大便陪葬了。 没到戈壁滩之前追星赶月的想快一点到,刚踏上戈壁滩没多久,又被子弹往回撵,姜河心里那个憋屈。猛然想起邵山分别时告诉他的话,更觉得那栋鬼气森森的建筑神秘莫测。 幸运的是,狙击手没有继续射击;不幸的是,俩人已经看到那边亮起了许多手电光束,洋洋洒洒足有数十,都摇摇晃晃朝着这边追来。 建筑顶上的探照灯照射范围有限,大致抡出了方向,剩余的事务交由集装箱这边的外勤。陈照舟早先特意带队绕着建筑外围布置了岗哨,没曾想岗哨没起到作用,起夜拉肚子的哥们儿倒是立了一功。 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身后的追兵没有开枪,也没有喊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埋头追赶。姜河和研究生俩人跑出百米一阵狗喘,商量着不能这么跑,这里距离他们停车的地方老远,肯定得被追上,而且茫茫戈壁滩又没有隐蔽的地方,保不齐追兵懒得追的时候一枪给他俩干个狗吃屎。 “咋办?出师未捷啊?”研究生紧了紧手中的hbk,琢摸着拼死抵抗还是壮烈牺牲。 “投降吧?”姜河额头‘突突’直跳,道:“既然戒备这么森严,估计咱俩也没别的办法潜入,你看他们不开枪,指不定是要活的呢?” “姜河…”研究生哈哧哈哧喘着气,三分怀疑七分犹豫的问道:“你是早就算好了这一环,还是临时蹦出的念头?” “如果我说是昨晚夜观星象掐指算出来的,你会不会好受一些?” “还是跑吧。”研究生果断拒绝了姜河的不靠谱建议,端起枪甩出一道火舌,身后追兵的脚步一窒,慢了几分。 “操,文化人都他妈心黑。”姜河见势不妙果断扯倒研究生,紧接着,对方还击的子弹将先前两人站立的区域变成了雨打沙滩万点坑。 “你看,他们没打算要活的。”研究生压低脑袋,对着一旁的姜河大呼:“跟他们拼了!” “拼个屁,救兵来了。”姜河抬手摁住行将站起的研究生,单手持枪‘啪啪’打出几发子弹将对方的脚步减缓一些,趁机掐着研究生脖子朝后匍匐而去。 研究生扭头一瞅,登时明白了姜河的意思,远处两道昏黄的光柱起起伏伏,枪声掩住了卡车颠簸行进的声响。也就是眨眼的功夫,和追兵保持着距离的两人成功爬上了赶来接应的卡车,唯唯被这阵仗吓得不轻,一颗子弹打碎了车玻璃,擦着唯唯耳边射了出去,要不是一诺及时稳住了方向盘,只怕接下来就是一幕同归于尽。 子弹从唯唯左耳上方擦过,留下一道血痕,唯唯惊魂未定,踩着油门的脚像惯了铅一样,卡车在起伏不定的戈壁滩上下翻腾,彻底把后斗的人与动物颠了个七荤八素。等到卡车脱离了对方了射击范围,安全停到一处僻静低洼地时,后斗的两个人和一猫一狗也就剩下了半条命。 “好险好险……这也是你掐指算出来的?”研究生横躺在车斗,身上倒着一堆过冬的棉衣,棉衣堆耸动几下,狸花猫惊恐地探出了毛茸茸的脑袋。 “是那哥们儿喊来的。”姜河撑坐起身,嘿嘿干笑,他俩着急跑路,都忘记了点燃烟花求救,多亏了蹲坑外勤那一发信号弹。 “药药药!”一诺飞奔而来,扒着车栏爬了上去。 “切克闹?” “呸!碘酒、纱布,唯唯受伤了!” &&&&&&&& 四层,手术室。 曹良眼睁睁地看着几人拐过了走廊,终究没能扣下扳机。帘子后边的路茜见没有动静,小心地跑了出来,看到曹良悻悻放下枪,表情有些懊恼。 “怎么了?”路茜问道。 “离太远。”曹良摸了摸鼻子,无奈道:“四个人,有一个可能受伤了。” 虽然遗憾,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要靠偷袭瞬间击毙四人,换小魏还差不多。 “再等等吧,反正他们不是来收拾尸体的。”路茜看了眼手枪,面露难色,道:“万一待会也进来好多人怎么办?” “嘘!”曹良耳朵一动,指了指门外的走廊。 第三波脚步声如约而至,可是途径手术室依旧没有停留,听那声响,似乎也不像大队人马。 曹良满脑袋问号,有些闹不明白状况,撩开门缝一瞅,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姑娘正抱着一个小男孩发足狂奔,男孩头颅垂在姑娘肩头,双目紧闭,满脸血污。曹良大惊失色,闪身跳出门外,举枪疾呼:“站住!” 跑动的姑娘猛地停下了脚步,显然被突然杀出来的曹良吓得不轻,剧烈喘息着转过了身。 “小麦?!”曹良眼珠子差点迸出眼眶,急忙推门招呼路茜。 小麦惊魂未定,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血迹,不待惊喜的路茜发问,便连珠炮般抛出了一串问题:“你们怎么在这儿?瑶瑶姐呢?有没有看到明大哥他们?” 曹良和路茜面面相觑,正要回答,却见小麦脸色再度变幻:“快走,后边有人追我。”说罢也不管两人,自己撒腿就跑。 “前边也有人!”曹良二人急忙追了上去。 仿佛是为了印证曹良的话,走廊那头突兀的闪出了三人,一个白大褂、两个安保员,正是方才过去的组合。 曹良和路茜第一时间拽住了小麦,举枪遥遥相向,对面的三人也摆出了相同的姿势,却听小麦一声尖叫:“住手!自己人!” 小麦话音未落,身后的走廊迎来了第四波客人,一队黑衣安保疾步转过走廊,看到眼前情形,又是一阵枪械响动。 “小麦?老曹?”小魏惊愕的瞪大了眼,急忙松开了扣在扳机上的手指。 “你们?”路茜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竟是愣在了原地。 “放下武器!”横空出场的安保队伍厉声怒喝,随后拐过来的小领队一眼认出了小麦以及她肩头的孩子,惊呼道:“是幼儿区失踪的*!快击毙!” “我曰!”曹良暗骂一声,心知此番不妙,在那小队长喊出‘击毙’的一刹将小麦和路茜推向一旁的气密门,自己则转身扣动扳机。而走廊两头的人马齐声高呼‘趴下’,后一秒,火光连闪、枪声大作。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亡者归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亡者归来 由于走廊两头的站位问题,那一声‘趴下’造成了不小的混乱。明俊伟这边是自然喊给曹良听的,而安保那头则是以为“队友”在提醒自己这边,于是也同一时刻发声回应,双方不约而同的喊出了声,结果他们两头纷纷进行了避让,唯有处于中间位置的曹良没有动弹。 曹良避无可避,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路茜和小麦已经是极限,而且走廊旁的气密门是横向开拉,并非用力就能撞进去。所以,该趴下的没趴下,不该闪避的瞎闪避,拼尽全力去保护别人的人却没能保全自己。 相隔不过百米的直线走廊里枪声大作,吞吐的火光曳出一波密集的子弹潮,瞬间淹没了身处中间位置的曹良。 这个话不多却有着温厚心肠,并且时刻挡在同伴身前的铮铮铁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然没有忘记背后的伙伴,他用血肉之躯撑起一道屏障,将索命的子弹统统纳入自己的广博胸怀。 金属弹片与鲜活*进行着最原始地交流,爆燃的火药与飞洒地鲜血完成了最后一次对话。 枪声渐歇、硝烟尽散,铁塔一样的汉子跪坐在地上,前胸后背密布弹孔,鲜血淋漓、头颅低垂。 旁边的气密门开着一条缝隙,路茜倒在了门外,血流如注,兀自抽搐着。 明俊伟三人怔怔的看着眼前惨景,握着枪的手在颤抖。 对面人群中有几个被明俊伟这边流弹误伤,剩余惊魂未定的安保人员急急跑向这边,分出一队围拢在气密门前,另外数人走近明俊伟几人身侧,语带关切,查看有无误伤。 气密门被拉开,小麦泪眼朦胧的望着血泊中的两人,身体颤抖,喉头却似堵着什么,发不出声响。 “头儿,这边有受伤的哥们儿。”一名安保人员发现了靠坐在拐角处的安贞,她身上穿着安保制服,头发拢在帽子里,没有被认出来。 金博动了动手指,调转刀锋踏前两步,明俊伟探手抓住了他。金博回过头,目光里除了愤懑,还有不解。 明俊伟只是轻轻摇头,脸色无比的颓唐。 两个安保扶起了地上的小麦,她身上的白大褂和脖间挂着的铭牌再次蒙混过关,安保进入气密室,找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男孩。 “这里交给我们。”明俊伟侧身一步,拦住了打算抬走安贞的安保,脸上挤出难看的笑容,道:“还有一批,我们几个没拦住。” “哦?”领头安保挑了挑眉毛,暗骂道:“不是说都在这里了吗?” “人太多,跑了。”明俊伟自然不知道这批人是白聿栋吩咐下来的,他也不晓得十步开外的手术里满地尸体,只得硬着头皮信口胡诌。 小魏心思活络,对金博使了个眼色,金博会意,上前将无声流泪的小麦揽过身前,压抑着怒火,假意安慰道:“我送你上去。” “那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那个小娃就地解决。”领头安保没有起疑,招手示意队员先行一步,转头问道:“要不要给你们留点人手?” “不用,抓人事大。”明俊伟脸色诚恳,三言两语将安保队长忽悠了过去。 “茜茜姐、曹大哥!”小麦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奔涌而出,哭喊着扑到两人身前。曹良双眼还睁着,眼中似乎还残留着与众人重逢的喜悦,口鼻鲜血糊了满脸,整个胸腔都凹陷了下去,气息全无;路茜未死,只是已然强弩之末,乱枪伤及内脏,脏器碎片随着鲜血倒涌,自口中吐了出来。 明俊伟三人沉默无言,只觉得阵阵天旋地转,脑袋里好似倒进了滚油,烧得脑仁阵痛。 路茜气息渐弱,脸上浮起一丝似曾相识的笑意,她摊开手,掌心露出一张沾染了鲜血的卡片。 明俊伟深深吸了口气,走上前蹲下身,从她手中拈起那枚卡片。望着那双不再灵动的眸子,明俊伟的心收紧了。 路茜动了动手,用手指在地上划拉了几下,终是一口气再难提起,呕出大口血块,就此闭上了双眼。小麦哭号着抱紧路茜的身体,眼泪和她脸上的鲜血混作一块,落下道道湿痕,直如劲风摧花,吹得满地飘零。 小魏解下外衣盖住了曹良的身体,将尸身抱进气密室,小男孩还未苏醒,正依偎在同样昏迷不醒的安贞身旁。金博眼圈泛红,不忍再听小麦歇斯底里的哭声,别过头偷偷抹掉了泪花。 “小麦。”明俊伟低低唤了一声,小姑娘身子颤了颤,呜咽道:“明大哥,我不走了、不走了…” 明俊伟黯然无语,鼻子阵阵发酸,只得搂紧小姑娘纤弱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茜茜姐和曹大哥想让你活下去,你明白他们的意思,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对不对?” “可是我不想走了。”小麦满脸泪痕,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心碎到了极致。 “我背你走。”明俊伟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不由分说将其背在了身上。金博和小魏裹上尸体,一并抬进了气密室,将门紧紧关上。 “没有火,只能放这里了。”小魏恨恨地叹了口气,满眼掩饰不住的伤悲。 金博歪了歪头,指着地上的一滩血迹问道:“这是路茜刚写的字吗?” 几人循声望去,看到路茜尸体旁确实有几道歪歪扭扭的血痕。明俊伟想起方才接过卡片时,路茜似乎有意无意的划动了几下,但当时根本没有注意。 “这是什么?”明俊伟捏着那片小卡,内心一阵无力感涌上。 “日末?”金博蹲下辨认了一番,抬头道:“什么意思?” 小魏也觉奇怪,按下伤悲努力分辨道:“末日吧?日末是什么东西。” “茜茜想告诉我们什么…”明俊伟茫然地摇了摇头,他此刻已经无暇再去思考其他,背上的小姑娘还在抽泣,他的脑子也乱成了一团浆糊:“先走,这里不能久留,咱们得原路往上。” 几人正说着,突然听到一阵响动,‘呼啦’一声碎响,似有什么金属器物被翻倒在地。 “快撤。”明俊伟惊觉不妙,急忙招呼两人背上安贞和小男孩撤退,刚跑开几步,金博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人!”金博将小男孩递给小魏,攥着刀子靠近了门口。明俊伟眉头一皱,正要阻止,背上的小麦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道:“茜茜姐她们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可能是瑶瑶姐!” 三人一听这还了得,金博急忙拉开了气密门,门里‘豁’的冲出人影,直接扑倒了金博。 “操!行尸!跑!”金博被撞翻在地,手里的战斗刀脱手而出,却见伏在身上的哪里是宋瑶,分明就是个新死未久的女性行尸!! 小魏手里抱着一个,后边还背着一个,一时情急,只得上前踹出一脚,将那女性行尸踢倒在地。金博趁机翻滚到一旁,顺手捡起战斗刀,挥手便掷了过去。锋利的刀刃齐根没入行尸胸口,而那行尸并无反应,翻身起来嘶声尖叫:“我不是行尸!!” 正挺身打算扑过去补刀的金博脚下一滑,一脑袋栽倒在地,脸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站在原地的明俊伟和小魏也吓傻了,一时间竟忘记了开枪。 “我!不!是!行!尸!”那女人一字一顿的说完这句话,反手抽出钉进身体的刀子扔到了脚边。 金博探回匕首退后几步,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面相不大,心口位置有明显的弹孔,迸溅的鲜血似乎还未干透。看打扮,和路茜她们一样,都是裹着一条布满血污的被单。 “我是你们的实验体,被注射过药物的实验*!快看啊,我是你们要的吧?快带我去见那个人啊!”女人近乎疯癫的喊叫着,似乎是害怕几人不信,她大步走到金博面前,道:“捅我!用刀捅我!我证明给你看!” 金博这个神鬼不认的快刀手竟被女人疯癫的模样给镇住了,愣愣地退后几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明俊伟。 明俊伟这会儿比他强不了几分,已然完全陷入了呆滞,倒是后背的哭泣少女再次发挥了作用。 “你是屠宰场里的实验体?”小麦抹了抹眼泪,问道。 “对啊!给我们喊话的人呢?我可以去见他了吗?”女人欣喜若狂,复又脸色一变,愤恨道:“我举报,你们有内奸,你们这里的内奸串通了实验体,所以杀了我们灭口!”说着一把拉开气密门,将里边横七竖八的尸体展示到了众人面前。 “我可以告诉你们他们的名字!你们带去走好不好?我成功了啊,我完成蜕变了!!”女人说着说着笑出了眼泪,看起来疯狂到了极点。 三个男人大脑轮番宕机,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小麦眨巴着眼睛,问道:“你们之中有没有一个叫宋瑶的女人?” “有!她被你们的内奸带走了!还有路茜和曹良,就是他们想要杀我们的!”女人眼神怨毒,显然对这几个人恨的不轻。 三个宕机男终于听到了可以听懂的内容,恍然更觉惊悚。窸窣声响,手术室里的门帘被撩开,又是两个心脏位置开着血洞的女人走了出来。 “撞鬼了,今天。”金博牙齿格格格打着战,犹豫了一下,挥手甩出一刀,空中刀影残留,噗嗤一声闷响,刀刃毫无阻碍的刺进了左边女人的脖颈。那女人吓了一跳,叫骂着跳开几步,随后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似是明白了什么,面色一喜,握住刀柄抽了出来。战斗刀内刃带有锯齿,女人的喉咙处被锯齿扯出一团血淋漓的事物,女人也不觉异样,还带着兴奋与旁边的女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小魏收回目光,见金博抽出另外一把刀,颤颤巍巍举了起来。 “小金你干啥?”小魏问道。 “咱们该不是做梦吧?”金博吞了吞口水,似乎是想给自己来一刀。 小麦打断了几人的胡思乱想,眼珠一转,急问道:“内奸是谁?” “你先带我们出去,否则我们不会告诉你的。”第一个女人和另外二女站在一处,苍白的脸上挂着胜利的微笑,道:“那个叫宋瑶的已经不行了,快带我们去见喊话的人,如果延误了时间,我们也会出问题,到时候你们的实验就白费了!” “当*还当出优越感了?”小魏这会儿完全跟不上节奏,这条走廊太诡异了,诡异的有些不真实。 小麦趁他们各自愣神的空档,迅速调整情绪,将自己在总控室那里的听闻给明俊伟复述了一遍,告知他确有*实验场,有个男人将这些人逼进试验场,并且声称要她们活着去见他。另外,这批人应该就是她打开隔离门放出来的。至于为什么会在手术室里变得不人不尸,小姑娘也一头雾水。 明俊伟大概理清了思路,想明白女人所指,本来他打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枪毙拉倒,但意外听到宋瑶被带走以及内奸的事情,顿时觉得似乎又有新的转机了。 明俊伟思忖一番,出声道:“还有其他人吗?” “就我们三个。”女人刚才已经回去检查了一遍,其余男性无一例外,都死透了。 “好,我带你们去见负责人,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先告诉我们内奸是谁,否则敌我不明,容易出纰漏。”接连的变故让明俊伟有些应接不暇,不过看这三个女人都有些迷迷瞪瞪的样子,估计这番漏洞百出的鬼话也可以凑合用用。 “是的,今天boss回来了,看到你们肯定会开心。”小麦现学现编,想起总控室里卷毛青年说的那些事,又道:“不过boss不喜欢被欺骗!” 三个女人被他俩一红一白诈的有些发虚,尤其是那个叫宋瑶的*已经被带走了,自己再作下去,指不定人家翻脸怎么收拾你呢。于是三人一合计,打算先卖个投名状。此前她们跟着宋瑶等人奢望着可以逃出生天,但生机却被那个魁梧汉子给断在了手术室,此番涅槃重生,竟满心希望可以见到那个喊话的人,成为他口中所谓的“建设者”。 “好,我告诉你们。”女人顿了顿,道:“我、我叫惠惠,那个内奸和你们穿的衣服一样,是个大个子,很壮——” “名字。”明俊伟打断了她,示意她说重点。方才他盘算了一阵,本来以为会不会是苏岚和曾雅东,但听她说是个男人,这还真犯了难。印象里,他们在这地方没有熟人啊,又谈何内奸救星? 惠惠被两人哼喊了几句,不复之前那般疯癫,缩了缩脖子,道:“我听那个叫宋瑶的喊他白连长。”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仇旧恨 第一百七十八章新仇旧恨 “什么?”小魏声音都变了调儿,差点甩手把小男孩扔了出去。 金博不知道惠惠所言其人,见小魏和明俊伟的情绪都有些激动,忍不住嘀咕道:“你们社交圈真广。” 明俊伟按住了语无伦次的小魏,皱眉道:“你说…那个白连长和我们一个打扮?” 惠惠点了点头,旁边那个被割喉的女人也附和道:“没错啊,本来还以为有救了呢,谁知道他们心那么黑!”这个女人一不留神说出了真实想法,自觉失言,急忙退到了一边。 小麦忽然从明俊伟背上跳了下来,匆匆跑向放置曹良和路茜尸体的气密室,金博刚想喊住她,猛地明白了小麦的用意,也挂着一脸兴奋追了过去。三个“死而复生”的女人不明就里,一直催促明俊伟带她们去找那个操纵实验的人。而明俊伟和小魏哪里还有功夫管她们,白连长?除了白聿栋还能有谁?可白聿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安保的制服?难道他一路尾随众人,潜伏起来伺机救援?可能性不大。 “连长没死…”小魏喃喃道。 “知道他带宋瑶去了哪里吗?”明俊伟问道。 三女相互看看,齐齐摇头。 明俊伟目光落在了路茜给他的卡片上,随即又想起地上的血字,急忙过去查看,用手顺着血迹纹路比划了一下,恍然大悟。 “茜茜写的是‘白、宋’,她想提醒咱们。”明俊伟揉了揉眉心,抬头看见金博满脸沮丧的走出了气密室。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可以这样?”金博有些恼怒,路茜和曹良一如之前,没有任何“复活”的迹象。几分钟后,小麦也离开了气密室,小姑娘不再抱有幻想,收拾心情,随同明俊伟等人离开了走廊。 至于那三个女人,小魏的意思是杀。他们肯定不可能带着三个不人不尸的家伙去找人,但放任她们自行离开,想必会暴露白聿栋。虽然目前还不清楚白聿栋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但宋瑶在他手上,所以必须要帮他打打掩护。明俊伟对此不可置否,却有些难以下手,他也不知该如何界定三人。受伤的活人?复活的死人?而金博刚才就被镇住了,看她们的眼神都有些发怵,跟别提去割头。 于是,信念最为坚定的小魏客串了一回恶人,将三女骗进手术室,抡起枪托捣向了三女后脑。门外几人只听得几声闷响与短促惨叫,再看去,小魏已经拎着枪出来了。 “死了?”金博瞪大眼,有些难以置信。 “没吧,打晕了。”小魏擦了擦枪托,心中不免惴惴,偷袭的时候担心一击不成被发觉,于是下了些力气,他也不敢肯定三个女人死没死。总之,明俊伟他们没打算在这里久留,只要一时半刻不会影响到他们就是了。 一行人原路折返,走走停停,总算回到了升降机通道。通道里增派了六名安保人员,端着长枪短炮注视着每一个走近的人。 “换一条试试?”小魏知道每层不止一个升降机通道,他们来时这里还没人,这会儿就已经布置了岗。 “估计都一样,放轻松,应该没事。”明俊伟深吸口气,和小麦打头并肩过去。其余几个制造事端的罪魁祸首也面不改色,大步跟上走向洞开的升降机,行至门口,一旁的安保出声了:“权限口令。” 小麦用长发遮挡着侧脸,拿出夏雨的铭牌抖了抖,径直走进了升降机。明俊伟几人松了口气,正要上前,却被拦了下来。唯独金博没人搭理,安保闪开条路,示意他可以进去。 “诶?”小魏眉毛一跳,心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俩的呢?”胡茬汉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明俊伟自然不晓得什么权限口令,正和金博用眼神商量偷袭,后边的小魏突然碰了碰他,道:“我背着伤员,不方便,拿你的。”说着挤了挤眼,目光瞟向胡茬汉子左胸口。明俊伟愣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了路茜留下的那张卡片。胡茬汉子眼角抽了抽,虽然表情明显有些犹疑,但没有再横加阻拦。 升降机舱门缓缓关合,明俊伟看到那个胡茬汉子凑近短频步话机说了句什么,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几人。 “再上三层?”金博手指停在了楼层键位盘上,几十分钟前,他们刚从三层下来,这会儿再折返回去……这么来来回回的,估计这身衣服也糊弄不了多久了。 小麦接过路茜那张卡片,和夏雨的铭牌对照看了看,上前摁下“0”层按钮。楼层按键点亮,上方马赛克电子屏幕显示出“power”的字样,小麦将夏雨的铭牌贴了上去,蜂鸣器“哔”了一声,英文字母变成了“x”。 “操。”金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嘀咕道:“防空洞要是有这玩意儿就好了。” 话音刚落,升降机舱门又打开了。 “怎么回事?”小魏紧张道。 “跟电梯一样吧,没选择楼层的缘故。”明俊伟低声应了一句,斜眼看到那个胡茬汉子走了过来。 胡茬男靠在一侧,瞥了眼静默的几人,哼道:“怎么不走?” “走,这就走。”小麦将夏雨的铭牌揣进兜里,待舱门关上,再次点击“o”层,然后将路茜的卡片印了上去。 这次没有出现任何声音,外部机括响动,升降机上行了。 几人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一些。 “那个守卫对咱们起疑了。”明俊伟搓着牙花子,手腕麻木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 “宋瑶怎么办?还有阿苏和东东,她俩还不知道在哪。”小魏背上的安贞哼了一声,似乎动弹了一下。 “先上去看看,如果能出去,先把安医生和孩子安顿好。”遭逢的变故太多了,明俊伟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能离开,见安贞有动静,急忙凑过去问道:“安医生?能听到吗?”安贞睫毛眨动了一下,似乎是听到了明俊伟的呼唤,但却没有其他回应。 “诶?怎么停了?”金博敏锐地感觉到升降机不再上行,话音未落,机舱门再次洞开,门外一阵喧闹,与下层情况完全不同。 几人吃了一惊,急忙停住话头,小麦疑惑出声,指了指楼层键位,数字停在了“-2”。 舱门外和下边雷同,也是一条升降机专用通道,但宽阔的多,此时两边站满了身着白大褂和防护服的人员,没人理会升降机里呆若木鸡的几人,都在叽叽喳喳交头接耳,脸上还挂着惊魂未定的神色。 “关门,走。”金博见没人理会他们,于是示意小麦赶紧开溜。 正说着,门旁探出来一个大鼻子老外,对明俊伟几人歉意一笑,操着生硬的中文道:“稍等,谢谢。”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二层是实验区吧?”小魏想起了夏雨的介绍,低声道:“咱们在饲料区的时候,夏雨不是说出事了吗?看来是真的欸。” “越乱越好。”明俊伟心里有些犯嘀咕,企盼着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两分钟后,通道尽头出现一队戎装安保,打头的是个金发碧眼的高挑白人女性,目光凛冽,径直走进了机舱。看到明俊伟等人愣了一愣,似乎没想到里边会有人,不过她的注意力不在这里,随即便恢复常态,往里靠了靠,又让进来三个西方面孔的壮汉。升降机舱瞬间便显得拥挤了。 洋妞探手摁了“0”钮,修长的手指夹着一张卡片贴上了感应区。明俊伟注意到,那卡片和路茜给他的一模一样。 小麦别过脸,盯着光滑可鉴的合金舱壁发呆,却发现站在最后的小魏表情有些奇怪。小麦本能的回头看了眼,只见小魏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洋妞的后脑,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洋妞似乎感觉到来自背后的火热目光,回头扫了一眼,脸色也是一变。 “找到了?”洋妞中文很溜,急声问道。 明俊伟几人一愣,见她目光停在金博怀里的小男孩身上。 “啊?是。”金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 洋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发现了小魏背上的人,眉头又是一皱:“被咬了?”说着便探手过去,抬起了安贞的脸。 几人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升降机仓狭小,小魏避无可避,明俊伟和金博的手都按到了武器上,却听洋妞惊叫一声,脸色三度变幻,厉声叫道:“安贞?!你们是哪个组的?找到安贞为什么不去总控通知?!” 金博暗骂着日你先人,没曾想一路都蒙混了过去,眼看要上到地面,居然被一个洋妞给认出来了?!于是想也不想便拔出了战斗刀,正要拼死一搏,升降机突然停住了。 明俊伟余光看到了金博手里明晃晃的战斗刀,急忙使眼色叫他不要轻举妄动,刚准备开口编瞎话解释,升降机门先一步打开了。 洋妞一把拽住小魏,道:“算了算了,找到就好,她怎么回事?受伤了?在哪找到她的?” 明俊伟吞了吞口水,见小魏脸色奇怪,急忙出声道:“在饲料区找到的。” 洋妞眼带疑惑,瞅了明俊伟一眼,后者急忙赔笑,指了指小魏,道:“他是韩国人,听不懂中文。”小魏翻了翻白眼儿,垂下了眼睑。 “这些蠢货。”洋妞暗暗骂了一句,将小魏拉出了升降机仓,明俊伟几人也只得跟了出去。这里就是0层,升降机再无更高层。 金博一直在寻找机会,跟在小魏身旁寸步不离。明俊伟和小麦趁机打量着四周,将几个出口牢记在心。 0层和他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他们本以为这个夸张的地下建筑会有一个更加科幻的顶层,谁知地面建筑如此普通,简直就像一个洗浴广场的接待大堂,除了四边分列的升降机仓,大厅里再无其他设施,空旷的大厅没有窗户,十米开外就是虚掩着的双开大门,门缝里泄进一米阳光,让深处地下的几人总算有了重回人间的感觉。 没等他们多看几眼,洋妞便拉着小魏急急走向另一头的升降机舱。小魏默不作声,只得用眼神询问几人,明俊伟和金博对视一眼,左右空荡无人,十米开外就是人间。算上洋妞在内,对方一共五个人,明俊伟和金博有信心突袭得手! 俩人交换了眼神,不声不响探上了武器,嘱咐小麦离远一点,跟在了洋妞身后。 等候升降机的空档,洋妞翻了翻安贞的眼皮,确认她还活着,多少安心了一些。扭头见明俊伟两人也跟了过来,道:“安贞交给我了,你们去休息吧。”见两人脸色古怪,洋妞愣了一下,旋即笑了:“放心,功劳是你们的。你们是哪一组?我会告诉kenny,你们会得到应有的奖励。对了,把小孩送回培育区,她们都急疯了。” 明俊伟正愁怎么糊弄过去,一听这话,急忙道:“这是她的孩子…” “噢?”洋妞惊异的看了看昏迷的小男孩,她身侧那几个大汉也面露异色。洋妞咂咂嘴,感慨道:“你们有句古语说的对,有其母必有其子,这母子俩快把这里闹翻天了。” 明俊伟懒得计较洋妞的汉语水平,眼见舱门打开,正要跟着进去,突然双开大门被人推开,耀眼的阳光‘唰’的一下铺进大厅。门口进来一队人,反光的缘故,没看清面目。洋妞几人也扭头看了过去,踩着阳光进来的人不少,领头人老远便看到了洋妞,疾声喊道:“caroline!kenny在哪?发现当权派的踪迹了!” 脸色剧变的不止caroline,伺机下手的金博几人抬眼望向门口,看清来人的那一刻,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一直以来最为冷静地明俊伟率先举起了枪,在心知逃生彻底无望的情况下,果断扣下了扳机。 第一百七十九章 蝼蚁 第一百七十九章蝼蚁 圆柱形的透明培育舱里翻滚着莫名的气泡,宋瑶好似一尊未经雕琢的艺术品,被包裹在液体中上下浮动。培育舱不大,顶盖上方连接许多流动着不同色泽液体的导管,透明导管伸入培育舱内部,分成更多更加细小的留置针,自宋瑶后颈、手臂、肋间、后背、腿部等静动脉血管插入,混成异色的液体沿着导管缓缓注入体内。 宋瑶闭着双眼,面上看不出痛苦的神色,似乎只是沉沉睡去,口中含着两指粗细的导管,看起来有些诡异。微长的黑发飘散着,像一丛水草,随着气泡翻滚轻轻摇曳。她*着身体,就像刚刚降临到世间一般,身体表面仿佛流动着不可捉摸地光华。唯一煞风景的是,这具羊脂美玉般的躯体上,密布许多骇人的伤口。诸如撕裂伤、贯穿伤,轻微摔碰擦伤数不胜数。 饶是如此,站在培育舱外的kenny还是忍不住连声赞叹,双眼直放光。白聿栋背着手站在他身后,脸色漠然,一言不发。 “完美。”kenny贴在透明玻璃舱前,近乎贪婪的注视着那些导管中流动的液体,脸上浮现起一丝狂热。 白聿栋暗暗叹了口气,别过脸不再看容器中的姑娘,心中不免一阵黯然。过了半晌,kenny总算收回了目光,转身来到白聿栋身前。 “我该如何奖励你?不,你想要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kenny两颊显出隐隐的红润,眉目间满是喜色,就像一个刚刚在纳斯达克敲了钟了的年轻企业家,意气风发、心情大好。 白聿栋盯着他的眸子看了一会儿,道:“如果做不到,那就别让我提。” “你是聪明人。”kenny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张开手臂在这间特级培育室绕了一圈,笑道:“该不该提你心里清楚。” “明白,我对那些没兴趣。”白聿栋垂头想了想,道:“放几个人。” “嗯?”kenny停下探戈步,挑了挑眉毛,疑惑道:“什么?” “我以前的手下,你曾答应放过的那些年轻人,现在都在这里。”白聿栋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仿佛在讲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放了他们,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kenny明白了他的意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白聿栋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最近都在和我要人。”kenny重新戴上他的金丝边眼镜,理了理大背头,道:“你的人有多少?” “四五个吧,不多,不会影响到你。”白聿栋沉默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抬起了头,指着玻璃舱道:“她就是其中一个。” “哦?”kenny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道:“你想救他们,但又把其中一个交给了我?” “随你怎么想,总之这就是我的要求。” “也就是说…”kenny看向玻璃容器,道:“不包括她在内,我理解的没错吧?” 白聿栋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没错。” “成交。”kenny非常轻佻的打了个榧子,招手示意白聿栋随他出去。两人在杀菌室换掉防护服,焕然一新的出现在走廊。等候在外的黑大壮瞟了眼白聿栋,送上一个硕大的白眼。 “一并办了。”kenny今天心情格外的好,顺道想起了阿苏的请求,于是吩咐黑大壮去把阿苏带下来,打算把事情一次办妥。对他来说,地下建筑之前发生的混乱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几分钟后,走廊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苏岚一脸急色从走廊深处跑了出来,黑大壮跟在她身后,呼哧呼哧大喘气。 “很好,到齐了。”kenny脸上挂着从容的笑,冲着苏岚张开怀抱,苏岚明显愣了一下,不过没有拒绝,浅浅与他拥了拥,眼神飘向一边。 “把负责名档的人带来。”苏岚的表现kenny看在眼里,也不计较,招呼黑大壮继续跑腿。 黑大壮撇撇嘴,道:“交接还没完成,原负责人昨天晚上就带到会议室了,等着见你呢。” “是吗?你怎么没有提醒我。”kenny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清楚。 “当我没说。”黑大壮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懒得同不靠谱老板分辨,问道:“我去带她下来。” kenny看着黑大壮的背影跑远,暗自笑了笑,带着白聿栋和苏岚离开了走廊。 地上建筑的升降机通道没有和地下建筑连接,上下枢纽在一层,也就是那个空荡荡的大厅。上层建筑的活动人员不多,主要是各个区部的负责人,外勤武装集中在高墙内外,肩负着整座基地的安全。地面建筑里没有多少安保人员,只在各个升降机通道留守着部分外勤,这些武装分子不比地下的安保,他们属于kenny的嫡系,多数都是外国雇佣兵,kenny早期在海外打拼时积攒的老底。无论忠诚度还是战斗力,都甩开地下安保好几条街。 这些硬汉能够适应艰苦的外勤战斗,也可以舒坦地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就算是看守升降通道这种看起来毫无技术含量的活儿,他们也做得津津有味。看到*oss带着情人和一号反骨仔打手信步而来,硬汉们结束了无聊的纸牌游戏,纷纷起身和老板打招呼。 kenny点头致意,带着两人行至升降机前等候黑大壮,硬汉们见没有他们啥事,嘀嘀咕咕坐回原位,继续各自的事情。苏岚看在眼里,心里暗暗震惊,这些人都是生面孔,至少她从未见过,但表现出的状态却和caroline她们一样,明显跟着kenny做事已久。苏岚难以想象kenny那些年暗中做了些什么,一个年轻的亚洲区负责人,居然能够网罗大批海外雇佣兵,还不算这个基地随处可见的亚洲面孔……难怪他跟rca翻脸翻的那么干脆,原来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没一会儿,黑大壮带着档案管理回来了,那个档案管理在会议室等了一夜,脸上挂着深深的疲意,怀里还抱着一摞厚厚的牛皮袋。 一行五人进入升降机,黑大壮摁亮“0”层键,双手捂裆站在一边。 “怎么不说话?”kenny有些好笑的看了看白聿栋和苏岚,忍不住笑道:“你们两个都和我要人,怎么现在不出声了?” “啊?”苏岚瞪大眼睛愣住了,黑子找她的时候没说具体的事,她本来还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昨夜戈壁滩上骤响枪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问她。”kenny冲着档案管理努努嘴,道:“为表诚意,我亲自陪你们去提人。” 苏岚大喜,急忙抓住档案管理的胳膊,念道:“明俊伟、宋瑶、曹良、路茜、金博还有一个姓魏的小伙子和姓麦的姑娘,都是同一天进来的!这七个人,他们在哪?” 一旁的白聿栋满脸震惊的看着苏岚,却见那个档案管理也是同一副表情。 “怎么?”苏岚脸色一变,问道:“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夏雨急忙低下头,避开了苏岚的目光,一颗心脏狂跳不止。 kenny扫了眼三人,眉头轻轻皱了皱眉,问一旁的白聿栋:“你呢?” 白聿栋想了想,瞟了眼苏岚,沉声道:“我不确定有没有这几个人,麻烦你查查看…魏斯特、姜河、晁逸帆、潘珞。”他记得电站离开的就是他们几个,手术室遇见的一男一女告诉他小米和柱子已死,宋瑶被他带了上来,自然不在其列。至于那对男女,白聿栋没来及问他们的名字,不过想来他们应该已经出去了。白聿栋故意没有提明俊伟,以防kenny察觉到什么。他一边报名字,一边注意着苏岚的表情,果真不出预料,苏岚的反应证明了他俩要的是一拨人。 夏雨口中干涩,攥着牛皮袋的指节泛白,心中连呼卧槽。这几个人到底什么来头?*oss身边都有惦记他们的?早知如此还越个屁的狱啊?夏雨脑子乱成一锅粥,记录这几个人的名单早就不见了,她去哪里找? 狭小的升降机仓陷入了沉默,每个人心中都在盘算着,kenny闭目养神,仿佛没有听到几人的对话,黑大壮眼观鼻鼻观心,无动于衷。其余三个各怀鬼胎的人暗暗交流着眼神,从彼此眼里都看到了惊讶与疑惑。 正在此时,升降机舱外传来几声急促枪响,同一时刻,金属升降机的舱门缓缓打开。 黑大壮的反应与体重完全呈正比,在枪声骤起那一瞬便移至kenny身前,用身躯挡在舱门之前,白聿栋也立时动作,与黑大壮一齐守在了门口。舱门洞开,大厅洒进一层温煦的阳光,金色光芒里,两拨人身着相同制服的人正虎视眈眈地对峙着,未曾出现血肉横飞的场景。 苏岚和夏雨从缝隙中望了出去,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冰凉的地板上躺着一具尸体,暗红色的鲜血与脑浆汪成一片,十余名黑衣外勤持枪围拢着几个人,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而人群中心,明俊伟和小魏各自挟持一名鬼佬壮汉,金博两把刀紧贴在caroline颈间。 黑衣人群之外,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弱背影格外显眼,她仿佛处于状况之外,听到背后升降机响动,她转过脸,一眼看到了瞠目结舌的苏岚。 洞开的大门再次涌入一批武装人员,外勤听到了大厅内的枪声,火速冲杀而入,将两两对峙的同袍围了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冒着寒气,瞄准了每一个可能会妄动的头颅。 “咳。”kenny面无表情地推开黑大壮和白聿栋,径直踏出升降机,外勤人员看到老板出现,急忙调整了站位,在kenny身前形成一道围墙。 里边对峙的两拨人同样注意到了来人,但没人移开目光,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caroline雪白的脖颈被金博雪亮刀锋划破,渗出两道清晰可见的血痕。这个洋妞透过人群看到了kenny,眼神一晃,停在了苏岚脸上。 kenny脸色泛青,微薄的嘴唇抿了抿,给黑大壮递去一个眼神。黑大壮得令,急忙排开人群跑向血泊中的人,低头一看,惊呼出声:“是程龙!” 第一百八十章 抉择 第一百八十章抉择 “kenny,当权派来了。”作为老板的左膀右臂,caroline不顾利刃加身,第一时间汇报了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情。话刚出口,颈间的锋刃又重了几分,caroline立马闭嘴不再多话。同样是刀口舔血的人,caroline可以感觉到身后这个小子凛冽的杀意,若不是那个面相大一些的男人在紧要关头喊了停,想必自己此刻早已身首异处。 事发突然,人数占优势的一方根本没来及反应就被明俊伟三人擒了王。倒不能怪他们废物,毕竟大家都穿着一样的制服,而且明俊伟三人当时站在caroline身侧,任谁也想不到“自己人”会像磕了药一样突然反水。明俊伟三人有苦难言,通往外边的大门就在眼前,半路却被这个洋妞截了胡,本来虚与委蛇一番倒也还有机会,毁就毁在程龙的突然出现。 caroline看到安贞一时警惕松懈可以理解,但他们几个是被程龙亲手抓进来的,只要程龙不瞎,没理由认不出他们,尤其是其中还有金博这个老熟人。于是,潜逃计划宣告破灭,明俊伟需要在这分秒之间做出抉择:生存还是毁灭?这真他妈是个问题。 好在明俊伟向来不是一个自甘毁灭的人,从他以往动辄想要搞爆破同归于尽的劣迹来看,这个表面风平浪静的男人骨子里从不缺少热血。于是,明俊伟横下一条心,果决举枪,新仇旧恨一起算,完美利用了偷袭定律黄金三秒,一枪干掉了罪魁祸首程龙。 包括金博和小魏在内,所有人在程龙被爆头的一瞬都惊呆了,而这呆滞一刹又给了明俊伟机会,腹黑明大侠得了便宜便开始惜命,缴械挟持一气呵成,在对方拔枪相向之前完成了人质收集。小魏和金博紧随其后,小魏因为背上挂着安贞,所以慢了一拍,差点让caroline溜掉,好在金博这个身手敏捷的捡漏王不是浪得虚名,脚下一顿便扯住了洋妞的金发,下一秒,双刀便架了上去。 不过快刀手和兵哥哥的理解能力明显存在着差距,小魏洞悉明俊伟挟持人质的目的,而金博只看到明俊伟惊艳一枪打死了程龙,于是腕间用力,顷刻就打算把这个洋妞的脑袋割下来当球踢。和caroline想得一样,要不是明俊伟和小魏急忙出声喝止,这个洋妞铁定嗝屁着凉。 明俊伟能看出这个洋妞身份不一般,肯定要比他和小魏挟持的外国佬金贵,而小魏在caroline踏进升降机那一刻便将其认了出来。当时小魏在何勇那一队,一帮人千辛万苦找到电站,还没站稳就被这个洋妞带人爆了菊花,战友死伤殆尽,幸存余人也只得狼狈逃窜。 总之,明俊伟三人搏命奇袭奏效了,一方面碍于caroline的身份,另一方面,那些人直到现在还处于蒙圈状态,不明白自己人窝里反是几个意思?他们在高墙外负责巡逻,不知道地下建筑越狱大乱,别说他们,地下建筑的安保也一脑袋浆糊。明俊伟一拨人之前四处点炮儿,借着通讯基本靠吼的便利,成功将下边一圈人给忽悠瘸了。目前为止,除了夏雨这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反骨女,还没有人意识到越狱者已经乔装改扮,大摇大摆的爬出了地底。 话休烦絮,镜头移回对峙现场,沉默在继续,气氛愈复杂。 kenny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今天是他回到基地第二天,好消息和坏消息寸步不离的传入耳中,让他有些难以接受。他在外边奔波的时候,这里一直风平浪静,怎地刚回来就炸锅了?尤其让他极度不爽的是,当看到“自己人”窝里反的一刹,他脑中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怎么回事?”而不是一贯的“果然如此!”kenny不愿承认自己感到一丝挫败,虽然事实如此。 不过,kenny不是kitty,短暂的失神后,立即恢复了常态。这个心脏早已不再跳动的男人排众而出,将自己暴露在危险面前,清了清嗓子,用最温和的声音说:“别伤害他们。” ??? 外勤包围圈和明俊伟团伙都愣了一愣,这厮跟谁说话呢? “都放下枪,不要再流血。”kenny继续说道:“然后,谁来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外勤人员面面相觑,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听从了kenny的意思,枪口纷纷下移了几寸,不再直指要害。明俊伟三人警惕依旧,都没开口说话,金博和小魏只能扮演打手,将话语权交给了明俊伟。站在kenny那边的白聿栋一直在给几人使眼色,而三人却置若罔闻,唯有小魏脸色几番阴晴不定,情绪有频临失控的迹象。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苏岚无法再继续沉默,她大脑一片空白,说不上是喜是悲。虽然知道这几个人不是省油的灯,但也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能折腾。带着几分恐惧与绝望,苏岚言明几人便是她要的人,眼下生死只在瞬息之间,机敏的苏岚也顾不得揣测明俊伟几人有什么计划,只得先演自己的剧本。 苏岚看到kenny眉头很隐蔽的抽动了几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语气平淡的“哦”了一声。 “kenny…”金发大洋马试探着叫了一声,见金博没有翻脸的意思,急忙道:“安贞!安贞找到了!” 明俊伟暗道糟糕,早知道还不如让金博捅死她得了,急忙挪动身体将小魏挡在身后。但对方人多枪多,火力网完全覆盖了他们仨,往哪里挪都白搭。 “小明!够了,停下吧。事情可以解决的,不要再继续激化矛盾了!”苏岚觉得自己已经语无伦次了,kenny不表态,她只好再努力争取一下。 “怎么解决?”明俊伟惨然一笑,悲哀道:“老曹和茜茜也没了。” “……”苏岚怔住了,果然,她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白聿栋眼睑低垂,他大概能猜到,应该就是自己碰到的一男一女。老白抬起头,望向小魏年轻而坚毅的脸,内心隐隐作痛。 所有人都在等着kenny开口宣判,而kenny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任由气氛继续发酵。 &&&&&&&&& 姜河从未想过曝晒在戈壁滩的阳光下居然会如此惬意,这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滋味,一事无成的病态享受。 唯唯昨夜被子弹擦伤,四人小分队今天的探雷任务不得不中止。中止是姜河的想法,唯唯他们理解的是终止。在他们看来,走这一遭已经能够说明一些问题了。 首先,那排建筑群确实有人,但不是热情好客的迎宾队,里边无疑住着一伙儿武装暴徒。唯唯认为那些人是偷猎者,一诺判断的比较靠谱,觉得或许是从前的留守官兵。总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欢迎他们的到来。 研究生行动上仍然支持姜河,但精神上也开始打退堂鼓,这不是和行尸作战,光有勇气不够,还得有防弹衣和坦克。他们车里的食物还有不少,但清水用得出乎预料的快。最后两桶水,被黄狗扒翻了一桶,还剩一桶,也已经有了异味。那些武装份子没有追击是好事,但他们也不能就这么隔沙相望啊。 姜河躺在车顶看云彩,对于三人苦口婆心的劝告无动于衷,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要找的人就在那里。三人愿意千里跋涉随他走一遭,已经是仁至义尽,自己再要求他们做什么,那就有些恬不知耻了。 昨夜给唯唯包扎完伤口之后,姜河提出了分道扬镳。就像当时和邵山分别一样,卡车、枪支、食物,姜河都没要,全部留给了研究生他们。 “你们做得够多了,真的很抱歉,没能带你们找到理想中的地方。接下来的路,你们不用蹚浑水…我不是说气话,正经的。食物和汽油应该足够你们抵达酒泉市内,实在不行还有自行车。这半个多月行尸基本没露面,无论是什么原因,总归对你们是好事。去市里吧,补充物资,找个安全的地方活下去。”这是姜河给三人的答复,他在夜里说的。因为担心被武装份子发现,所以四人没有生火,月朗星稀,银霜遍地,彼此看不见彼此的脸,比较适合袒露心声。 姜河其实很愧疚,觉得自己很过分,看似为几人好,实则完全不负责任。但他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又不想害了三人。他一直以来的动力就是坚信戈壁滩是目的地,直到现在,这个信念依旧未曾动摇。没有直接证据,只是感觉,姜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宋瑶就在那里。不过这话他没好意思说出口,太唯心了,像傻逼。 后来,黑夜在沉默中结束了,直到太阳又从云层里探出了脸。 三人苦劝无果,在情感和理智间一番挣扎,最终选择了理智。 唯唯和一诺清点了物资,给姜河留下半桶水、大半食物、所有枪支。研究生说,行尸他们用刀可以应付,城市里也能找到水和食物,所以姜河更需要所剩无几的物资。姜河没有拒绝,除了感激找不到其他说辞。黄狗二锅头和狸花猫一一与他告别,两个小畜生比人看得开,舔了姜河一脸口水之后就不搭理他了。姜河嘿嘿傻笑,好像潘珞和路茜舔了他一样。 “如果你改变主意,就来市里找我们,我们会在市里逗留三天。嗯……最高的建筑吧,我们会在最高的建筑附近等你。”研究生抱着狸花猫,满怀歉意,指着远处看不到的城市方向,真诚的说道:“我真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走。” “滚蛋。”姜河吸了吸鼻子,锤了他一拳:“本来就缺水,别特么让我掉眼泪。” 研究生嘿嘿笑了,笑得有些惆怅,犹豫了一下,使劲抱了抱姜河:“保重。” “你们也是。”姜河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道:“唯唯这丫头蛮好,珍惜眼前人。” “怎么跟老娘们儿似得。”研究生笑骂一句,吐了口气,认真地点了点头。 唯唯发动了车子,灰沉沉的尾气‘突突’直冒,研究生扒着车斗跳了上去,与姜河挥手作别。风尘仆仆的卡车渐行渐远,驶向遥远的地平线。戈壁滩刮起了风,扬起砂砾黄尘,迷了姜河的眼。 第一百八十一章 妥协 第一百八十一章妥协 kenny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从区区一名实验助手到统御一方的boss级人物,十余年来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难关挑战,之所以能够一路披荆斩棘走到现在,除了智慧和武力,最重要的还是耐心。隐忍、等待,kenny一点都不陌生,对他而言,这早已成为一种常态。 明俊伟三人不表态,他也乐得磨时间,见招才能拆招。从彼此力量来看,明俊伟三人显然全无希望,唯一的砝码便是安贞和caroline,但有什么用呢?他们都不敢挟持人质走出门外。因为大厅没有窗户,所以无需担心狙击手的威胁,而一旦暴露于大庭广众,基地里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仨淹死。 僵持了一段时间,大厅里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古怪,躁动的情绪渐渐在心头滋生。 明俊伟想过玉石俱焚,但实力悬殊,他也不敢妄动,可是也不能就继续干耗下去,精神与体力一旦出现松懈,包围圈的子弹会立即将他们三人挨个点名。kenny的想法他大概能摸透,对方吃准了他们三个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是给他们一个主动缴械的机会。至于为什么要留给他们时间,而不是雷霆一击,明俊伟估摸着主要还是因为安贞。 kenny不会主动提出以安贞为筹码的条件,也不可能放弃安贞。他说不想再看到流血,这是真心话,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现在对血液越来越敏感,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而是意味着药效已近开始慢慢消退,这种情况下,安贞便更具价值。 沉闷而枯燥的氛围又持续了一段时间,金博握刀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好在习武之人的定力总要好过常人,任凭额头汗水涔涔也不曾松懈一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考验着每一个人的耐心,许多人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大厅里回荡着男人们粗重的喘息声,更觉压抑。 解铃还须系铃人,昏迷不醒的安贞将双方牵制于此王八瞪绿豆,而拥有她血脉的小男孩却在此时悠悠转醒。 金博之前暴起抓人,来不及顾忌小男孩,想来他也不是婴儿,便放到了冰凉的地上。之后剑拔弩张、对峙警惕,安贞又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个小豆丁。 最先发现小男孩异样的人是小麦,她凭借夏雨的一套装备,一直游走于人们注意力的边缘。她从总控室返回档案室,目睹了小男孩状如疯魔的撕碎了两个大人,本以为小男孩业已尸变,不料伏在两具残尸之上的小男孩居然没有泯灭意识,至少还认得小麦,记得自己的妈妈。小麦强忍恐惧将小男孩从残尸上抱了起来,听到走廊里的动静,果断躲进了档案区深处。也就在那时,小麦看到了乔装的明俊伟几人,也听到夏雨着重强调的四层,于是在安保离开后追赶而去。 小男孩残杀两人,却比小麦还惊恐,小麦知道是药物作祟,却别无他法。血肉气味对他似乎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在小麦看来,小男孩已经与行尸无二,只不过还残留着些许意识。或许药效来得快,所以去得也快,小男孩疯狂了一阵子,突然像断电一样昏了过去。小麦借此机会迅速离开,最后在四层碰到了曹良和路茜,然后发生了后续一系列事情。 所以,当小麦发现小男孩颤颤巍巍站起,并走向背着安贞的小魏时,终于控制不住,惊叫出声。 这一声惊叫在沉如死水的当下不亚于一声惊雷,就连冷漠如斯的kenny都忍不住皱了皱眉,瞟了眼这个形如透明的小姑娘。 苏岚急忙揽过小麦安抚,而小麦却惊恐的指着小男孩,尖叫道:“小魏哥!小心身后!” 小魏身后负重身前挟人,实在不便动作,明俊伟及时变换站位,看到了小麦所指。那一刹,竟也呆愣于当场。 那个腼腆可爱的小男孩,此刻却宛如恶鬼童子,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干结的血污,他走路的姿势很怪异,感觉就像提线木偶一般,动作极其古怪;原本天真明亮的眸子被布满血丝的瞳孔取代;口齿张合,喉间发出‘赫赫’低吼之声。 在场众人都是和行尸掰过腕子的人,这种行走姿势和嘶吼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乍见此景都惊呆了。 明俊伟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小男孩距离小魏不过一步之遥,就算小魏能够躲开,背上的安贞也无法幸免于难。明俊伟简直不敢想,被自己的孩子撕扯成一地碎肉,那会是何等惨烈的景象。 金博在听到行尸招牌吼声那一刻,握刀的手不由自主动了动,caroline雪白的脖颈间又多了一条血痕。金博吞了吞口水,试探着低低唤了声小男孩的小名,小男孩僵硬地转过头,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瞪着他,小小的身躯紧绷着,嘶吼依旧。 金博向旁边挪了挪身子,他也吃不准这是什么路数,两人距离太近,若是小男孩暴起攻击,他根本无法前后兼顾。 慌乱的不止明俊伟三人,外勤包围圈也懵逼了。双方之所以对峙良久,那是因为各自心里都有数,谁也不会、不能轻举妄动,可现在场中突然多了个小豆丁行尸,这该怎么办?按说外勤们本来应该给突然苏醒的小行尸鼓掌,因为明俊伟三人距离他最近,要遭殃也是他们先遭殃,但操蛋的是,行尸对其余三人似乎并无兴趣,既没有咬端枪的,也没去撕拿刀的,翻倒一门心思打量着昏迷的安贞,似乎认准了这块肉。 尤其为难的是,外勤也不好开枪射击,击毙行尸不难,但万一擅作主张开枪,引起明俊伟三人的连锁反应可就糟了。除了安贞,老板此刻也处于理论中的火力范围,出点岔子可就是大麻烦。尤其是位于火力中心的安贞,这要是谁子弹飘一下,在kenny眼皮子底下打死安贞,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小豆丁行尸似乎感觉到了周围人的紧张,瞪着血丝满布双眼,四边转了转脖子,竟后退了两步。 kenny突然笑出了声,事情发展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成宇…”苏岚看到他嘴角绽开的一抹笑意,还以为他打算动手了,急忙哀求道:“别,那是安贞的孩子。” kenny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过头继续观察场中的情况。 似乎是被这边的话音吸引,小男孩跌跌撞撞转过身,摇摇晃晃走向了外勤包围圈。一帮外勤心底暗骂不止,虽然他们随便一脚都能踩死这个小豆芽行尸,但老板不发话谁敢开枪?眼瞅着小男孩像得了脑血栓的吴老二那般行至身前,正对着的外勤急忙躲向一边,他一动,其他人也跟着移位,整个包围圈像波浪一样晃了一波,谁也不愿意直面行尸。毕竟都是枪林弹雨出来的爷们儿,被一个小豆丁行尸活活咬死,太没尊严了。 好在kenny今天没有观赏行尸食人的兴趣,及时出声:“让开,放他过来。” 外勤们如释重负,急忙闪开一条通路。小男孩好似能够听懂人言一般,径直穿过外勤,走向kenny那边。 明俊伟和金博二人面面相觑,干着急却想不出办法,看向小魏,却发现他表情变得异常古怪,神情似是有些恍惚。 “小魏!”明俊伟低低叫了一声,见他一个激灵,心知刚才必定是走神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魏脸上挂着迷糊的表情,朝着身后怒了努嘴,眼神里透着疑问。 明俊伟狐疑的看向安贞,发现一丝不对。 眼看着小男孩艰难而执着的走来,苏岚的心收紧了,她和这孩子还是有一些感情的,而kenny又不知道打什么主意。苏岚偏过头不忍再看,却见一边的白聿栋捏紧了拳头,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情绪。 小麦眼眶通红,挣扎着想要过去,苏岚紧紧抱住她,生怕再有闪失。 小男孩走了过来,停在半路,脖子机械转动,望向了挣扎的小麦。 “赫赫…赫赫……” 嘶吼声越来越急促,加上小男孩姿势的变化,黑大壮隐隐有些担心,于是上前一步,挡在了kenny身前。 kenny拨开拦在面前的黑大壮,从怀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居高临下的对准了小男孩。 “不要!” 一声急促的呼喊突然传来,小魏身子一震,后背的安贞翻滚跌下,嘶声尖叫。 明俊伟和金博吓了一跳,险些擦枪走火,小魏腾不开手,只得任由安贞像半身不遂一样向前爬了过去。 基本上,除了kenny以外,所有人都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弄傻了。外勤们有了前车之鉴,主动让开一条通路,两个有眼力见儿的跑出队伍去搀扶,却被kenny厉声喝断。 “不用你们。”kenny冷眼看着艰难爬行,嘴角笑意越发浓重。 小男孩闻声转身,嘶吼着扑向安贞,kenny抬脚踩翻小豆丁行尸,枪口仍然直指小男孩的头颅。 所有人无声又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就连对峙双方都泄了劲儿,手中的刀枪茫然垂落,怔怔的看着女医生在冰冷地面上艰难爬行。 “找你找的好辛苦。”kenny脸色的笑意愈增,缓缓蹲下身子,望着爬到眼前的女医生,笑道:“终于见面了。” “别伤害他。”女医生之前一声疾呼已是拼尽全力,爬到这里更是透支了体力。她哑着嗓子,脸上满是泪痕,哽咽道:“别伤害他,求你了…他没有尸变,他还是个孩子啊!” “我当然知道有没有尸化。”kenny探出手,用枪管撩起安贞乱在额前的头发,道:“本来你我之间的会面不该如此,既然已经这样,就把该办的都办了吧。” “别伤害他…” “没问题,但我需要你做一些事,我不愿强人所难,明白吗?” 安贞心下了然,无力的垂下了头,点了点。 “那就好。”kenny站起身,古怪的笑了笑,道:“该回到正轨了,今天的闹剧到此为止。”说完对黑大壮摆摆手,几个外勤上前帮手按住小男孩,连同安贞一齐带走。 此言一出,外勤们精神振奋,重新将视线聚集到呆若木鸡的三人身上。此刻安贞已经不在,只等kenny一声令下,眼前的三个人将被子弹扫成肉屑。caroline脸上也生出笑意,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到此为止了。 白聿栋、苏岚、小麦以及夏雨,四人都黯然的闭上了眼,等待着最后的枪声响起。意外的是,kenny久久没有下令诛杀。 苏岚忽觉脸上一热,睁开眼,却见kenny正用手轻抚她的面颊,眼中满满柔情。一瞬间,苏岚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怔在原地,也忘了躲开。 “还愣着干嘛,走吧。”kenny抿嘴一笑,捏了捏苏岚的脸,就这么转身离去。 又是满地眼珠乱蹦,外勤们望着老板远去的背影,彻底茫然了……这到底是杀还是不杀啊? 白聿栋此刻也顾不得避嫌,急忙推了把苏岚,示意她上前。 苏岚回过神,急声道:“kenny,他们——” “之前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接下来的事你自己处理。”升降机仓缓缓关合,将kenny的尾音留在了大厅。 苏岚呆站在原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小麦和夏雨也是两两相望,恍然如梦。 就这么,结束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戈壁长夜 第一百八十二章戈壁长夜 戈壁滩上多了一个凸起的坟丘,沙土潮色还未褪尽,是座新坟。 陈照舟盖上最后一抷土,撂下铲子席地而坐,手边放着几瓶贵州老窖,还有香烟,他身后默然肃立十余名铁塔般的汉子,神色肃穆、面露哀色。 “来,跟龙哥喝一杯,喝完你们先回去。”陈照舟撕开酒封递向身后,汉子们依次上前,接过酒瓶遥遥相敬,仰脖灌下辛辣酒液。 这十余人都是最早跟随程龙的那一批,他们随同程龙离开了荒凉戈壁,在山西偏僻乡村重建了南塘,捣毁当权派内地据点,最后又回到了这片土地。 酒喝干,风烟散,铁汉们步履一致站直了身子,对着那座新起的坟丘敬了一礼,尔后离开了这里。 陈照舟望着那群萧条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发了会儿呆,帅兵哥自嘲一笑,点了三根烟插在了坟前,又给自己点了一根。风沙拂过,暗淡的火星亮起,很快便烧掉了半支,灰白色的烟灰斜斜挺立,轻轻一颤,散落满地。 “我说不会来吧。”陈照舟不慌不忙把烟续上,自顾自地嘀咕着:“你偏要回来,这下好了,再也走不掉咯。” 沙枣树杆剥制而成的墓碑还未风干,隐约还能闻到一股植物的香气,陈照舟亲手篆上“程龙”二字,苍劲有力、入木三分。 “冤不冤?”没人回答他,只有陈照舟自己的声音。风声渐起,砂砾土石被吹得滚出老远,簇簇红柳与丛丛骆驼刺摇曳不定,发出沙沙声响,似哭号一般。 “咱啥时候吃过这亏?” “咱那会去哪儿不行?” “咱回来干啥?” …… 陈照舟一声连一声问着,香烟燃尽,他接着续上,抖了抖那瓶战友喝过的老窖,还剩点底,遂仰脖干掉。 远处的天幕灰蒙蒙的,不晓得哪里又是暴雨倾盆,风沙虽大,但燥的厉害。陈照舟嘴唇干裂,破了道口子,酒液润湿嘴唇,火辣辣地刺痛。陈照舟将空瓶摆在坟边,又开了一瓶,徐徐倾倒在墓碑前,酒水缓缓流淌,遇风轻摇,洒出一道波浪线。 身后脚步渐近,停在陈照舟背后不走了。陈照舟眨眨眼,嘴角扯出一个弧度。 “过来坐。”陈照舟拍了拍身侧土地。 “不了。”caroline抱着胳膊站在原地,耸了耸肩:“我来看看。” 陈照舟没有坚持,灌了口酒,又在地上洒了些。 “你会迁怒kenny吗?”caroline注视着陈照舟消瘦的背影与无可挑剔的侧脸,心中不免有些戚戚然。从前似乎没怎么注意过这个总是跟在程龙身边的家伙,猛地仔细看看……还真是一表人才。 “你是哪国人?”陈照舟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嗯?”caroline愣了一下,回道:“美国。” “你的中文真好,比那个黑子强多了,听他说话直想揍他。”陈照舟呵呵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没必要。” “我觉得你不知道。”caroline撇撇嘴,走过去坐到他身边,看着他低垂的眼睑,道:“不过无所谓,我不感兴趣。” “那你来做什么?”陈照舟呷了口酒,咂咂嘴。 caroline吐了口烟,望着墓碑上的两个字怔怔出神,许久,答道:“来看看。” 陈照舟不可置否,没有再说话。 “你和他感情很好吧?” “嗯。” “你懂我说的意思?” “懂,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噢。” …… “如果我死了,能请你给我做一个墓碑吗?”caroline指了指沙枣木,道:“我看到你刻字了。” 陈照舟瞟了她一眼,苦笑道:“假如我还活着,当然可以。写什么?caroline?” caroline眨了眨宝蓝色的眼睛,将被风吹到脸颊的金发挽到耳后,道:“还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指针轻轻一跳,蹦到了新闻联播的准点。 窗外风沙四起,云层遮蔽红日,掩的房间里灰暗一片,一点不见几个小时前的晴空正好。房间里有些沉闷,压抑的喘不过气,曾雅东将窗户推开,让风卷了进来。 时隔大半月,他们这些人再次重聚,只是,这次少了一半的人。 曾雅东起初见到明俊伟几人进来时甚是欢欣,但雀跃的表情没能在脸上停留多久。明俊伟、金博、小魏、小麦,四个人满身血污鱼贯而入,苏岚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们身后跟着一队黑衣外勤,全副武装守在门外。曾雅东愣了愣,探出门外左右张望,走廊里除了黑衣外勤再无他人。 回头看一众人黯然的表情,曾雅东口中一阵苦涩。 气氛很是尴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还算宽敞的房间里,叹息声此起彼伏。后来,有内勤送来换洗衣物,送来丰盛的食物,并将对面的房间也收拾妥当。 就在曾雅东感觉将要窒息那一刻,明俊伟开口了。他抬起头,看着一桌子许久未曾见过的菜肴,道:“吃饭。” 他这一开口,众人也像拧了发条,金博和小魏首当其冲,好像突然来电了一样,端起碗筷就是一阵风卷残云。小麦看得眼热,用筷子夹起一片裹着油绿菜叶送进了嘴里,紧接着脸上显出喜色,然后开始埋头扒饭。曾雅东瞠目结舌地看着四个饿死鬼,眼瞅着几盘菜就要见底,急忙从金博手里夺过最后一碗饭开塞。 整个吃饭过程持续了不到十分钟,内勤过来收拾餐具的时候,金博正端着盘子吸溜吸溜喝剩下的汤水。内勤满眼鄙夷的看了看几人,抢下盘子扔进了垃圾篓,金博为此差点跟她翻脸。 吃饱了饭,一众人也不再沉默,你一言我一语开始说话,脸上的哀色也渐渐褪去,眼中的悲意被隐藏。他们大赞这里的伙食一级棒,看到卫生间的热水器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小麦甚至不顾明俊伟几个大老爷们儿的存在,抢先冲进浴室,将几人赶了出去。 气氛似乎突然转变了,那股绝望地令人窒息的压抑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新生。他们逐个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点上包装完好的香烟,喝着kenny送给苏岚的红酒,放声欢歌,纵情享受。守候在走廊的外勤个个面有异色,敲开门,房里一片欢腾、载歌载舞,过大年一样喜庆。 “疯了。”外勤甲说。 “没错。”外勤乙点头。 苏岚端着酒杯靠在墙边,面带微笑,看着金博和曾雅东跳起不伦不类地华尔兹;小魏斜躺在沙发上,一双大脚翘的老高,和小麦拍手唱喝,打着节奏;明俊伟哈哈大笑,摇摇晃晃行至窗前,望着高墙外茫茫戈壁,仰天一声长啸。下边巡逻的外勤听到吼声,纷纷抬头观望,只见一个男人敞着胸膛声声怒吼,胸毛迎风飞舞。 苏岚知道,这些人血仍未冷。 &&&&&&& 姜河拄着步枪,手搭凉棚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建筑群轮廓,眉头扭成了麻花。 “妈的,怎么这么大?!”暗骂一声,姜河泄气的坐在了地上,抱起水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 姜河已经徒步行走了几个小时,但与建筑群的距离并未改变,他没有走直线,而是循着之前躲藏的方向,绕着那片建筑群兜了个大圈子。本来想把这个鬼地方摸清楚,结果从日上三竿走到薄暮西沉,还没能完整绕一圈。 “这里该有多少人啊啊啊?”姜河一声哀嚎,无语问苍天。建筑群的规模超乎想象,姜河粗略估计了一下,脑子里却没有具体概念,只知道这地方除了大就是大,而且越绕越蒙圈。 他和研究生那天夜里进击的方向其实是正确方向,但是那边防卫力量很强,有武装分子不说,还他妈有探照灯。姜河同意研究生的看法,想从那里突入进去,起码要开辆坦克。不过姜河不信邪,再兼顾的城墙也有薄弱一环,他就不信每个方向都这么森严,真有如此规模的武装力量,何须龟缩在戈壁深处?还不趁机攻占全国? 姜河强行将自己的小民意识加在建筑群那些人的头上,认为这里应该没那么邪乎,充其量就是升级版的南塘乡。他倒是不怕人多,人越多越方便浑水摸鱼,当初大柳沟防空洞的人也不少,自己不是照样混进去了?想到大柳沟,姜河不免有些黯然;想起洞里横七竖八的冰凉尸体,心下更加惆怅,气力涌上,姜河搬起家当继续前行。 那座高耸的发射塔正对着他站立的方向,姜河灵光一闪,有了办法。他急忙卸下身上的负重,在一丛骆驼刺后边刨了个坑,将所剩无几的水和食物埋了进去,砍下一把骆驼刺草草盖上。清点行装,掖好手枪、挎着hk416、拎上砍刀大步而去。 姜河的想法很简单,站在建筑之外,看那边都差不多,但发射架高啊,何不爬上去一览众山小?最起码看看这里的全貌,然后再从内部溜进去。姜河潜意识里不相信这么大的建筑群里都是人,而且从内蒙那边一路而来,半个多月几乎没有见过行尸。他估摸着行尸队伍或许出国旅游了,这茫茫戈壁应该不存在行尸的危险,最多有几个木乃伊,刀枪足够应付。 戈壁滩有一点不好,地势太过平坦,如果好死不死的发射架上也有岗哨,那他白天赶路就很容易被发现;但也有好处,起码不像翻山越岭,望山跑死马。打定主意便一鼓作气,姜河脚步加快,也不再顾忌保存体力,卯足劲儿朝着那座高耸的发射架而去。 如果他再多犹豫一阵子,或者再考虑考虑周全,或许就能省去此番脚程,许多人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可惜没那么多如果,姜河终究还是那个热血上头便目空一切的二百五。 夕阳渐沉,云霞惨淡。 一簇红柳被坚硬的靴底碾碎成尘,一双坚毅的眼睛穿透风沙,遥遥注视着即将隐入夜色的建筑群。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结 第一百八十三章小结 一夜发泄性的狂欢过后,所有人都恢复了状态。情绪反弹也好,破而后立也罢,一行人总算可以用平和的心态去面对已经发生的,以及将要发生的。苏岚判断的十分准确,这些人压根没有安生下来的念头,或许已经失去太多,反而使他们变得更加无所顾忌。 翌日清晨,明俊伟几人顶着黑眼圈和乱遭的头发齐聚苏岚和曾雅东的房间。早餐如约而至,贴心的令人发指。他们这几个月以来,吃过的最舒心的一顿饭应该是在小田庄,只可惜乐极生悲,饮酒生出了祸端。现在则是大不一样,按照明俊伟所想,恐怕这里是全国范围内仅有的森然堡垒之一了,只要不自己作死,应该再无任何威胁。 苏岚在早餐时间和众人简单讲述了自己和kenny的关系,包括留在这里的条件等一些列乱七八糟的事情。明俊伟等人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发问,默默喝掉冒着热气的白粥,舒服的打了个饱嗝儿。 曾雅东已经提前知道了一切,她暗暗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内心多少有些忐忑。但想象中的情况并未发生,作为精神领袖的明俊伟并没有生出任何不满情绪,反而还回过头安慰苏岚,叫她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们几个现在能坐在这里吃早餐,全都有赖于你的牺牲。”明俊伟没有客套,点了根饭后烟,认真道:“世事难料,假如我们没有贸然行动,老曹和茜茜兴许不会死,宋瑶也不会失踪。” 提起这茬,饭桌上的人都沉默了,昨天众人那般癫狂,刻意回避了这件事。而今天,明俊伟没有任何征兆的主动提起,让众人一阵语塞。 “打起精神,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明俊伟吐了口气,示意众人调整一下情绪,缓缓道:“阿苏,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苏岚叹了口气,想了想,道:“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但不知道是否准确。” “说说看吧,脑子很乱,需要理一理。”明俊伟垫步到门前附耳倾听,确认没有听墙角的才放下心来。 金博等人也齐齐看住了苏岚,他们心里的疑问更多,只是不知从何问起。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咱们计划要找的那个地方?”苏岚幽幽叹息,抬眼看住了众人。 “安医生说的发射基地?”明俊伟心下了然,跟他猜测的*不离十。 “没错。”苏岚推开窗户,指着东南方向高耸的发射架,道:“当时你们被送进了建筑,我和东东被程龙扣在了外边。当我看到发射架的时候,基本就明白了。” 明俊伟和苏岚想到了一块,金博这个半路入队的家伙有些听不懂了,狐疑道:“你们在说什么?” 曾雅东示意他不要打断,解释道:“发射基地啊,安医生和阿苏那时候说过的。” “啊!?”反应慢半拍的金博恍然大悟,惊道:“这里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有飞机的发射基地??” “除了这里,我想不到其他地方了。”苏岚耸耸肩,无奈道:“事情显然比我们知道的要复杂,毕竟我们一直笃信安姐接到的那个电话。” 明俊伟无言以对,他从来没有对此抱过希望,更别提深入推测。昨天他站在窗口瞭望的时候就想起了这件事,酒泉、发射基地,可不就是这个鬼地方吗? “可、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啊……”小魏‘可是’了半天也没可是出个所以然,呆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总之就是这样了,或许安姐接到信息的时候,这里确实可以帮助离开,但中间可能发生过什么变故…”苏岚对此也没有更好的答案,前些日子一直在捉摸该如何解救同伴,哪里有功夫去验证这些事。 不过苏岚的话倒是提醒了明俊伟,小麦也忽闪着大眼睛抬起了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确实发生了变故。”明俊伟舔了舔嘴唇,道:“阿苏,你以前…到底是当权派的人还是rca的人?” “rca。”苏岚语气里充满的无奈,说道:“我在当权派那里做内线。” “间谍?”小魏瞪大了眼,脑子里浮现起了军统女特务的形象。 “充其量算是商业间谍吧?”苏岚对这个称呼不太感冒,别扭的动了动身子,道:“先别纠结我的身份了,俊伟你想问什么?” “你在rca的时候不知道戈壁滩里有这么大的实验基地吗?” “不知道。”苏岚没说假话,kenny瞒着她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 “那就是了,这里原来是当权派的地方。”明俊伟摸着胡茬想了想,道:“后来rca鸠占鹊巢,出国专机自然没有了。” “你怎么知道?”苏岚秀美微蹙,显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也知道。”小麦举手道:“我在档案室找你们的名单时看到了关于当权派人员安置,总控室那里也有。”小姑娘在这次越狱行动中大放异彩,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行执行力却无可挑剔。 “说到这个我也纳闷儿,你们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还搞出那么大动静?”曾雅东好奇的问道:“都拉防空警报了。” “一个意外接着一个意外呗。”小魏满脸的愁云惨淡,吸了吸鼻子,道:“我还纳闷儿连长是怎么一回事呢。” “对啊,不是说宋瑶被你那个连长带走了吗?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人?”金博也急忙掺和了一脚。 小麦眨巴眨巴眼睛,嘀咕道:“我还以为茜茜姐和曹大哥也能复活呢。” 几人各说各的,苏岚和曾雅东听的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明俊伟打断众人的发言,给苏岚解释道:“地下建筑非常大,我和小金小魏还有小麦被关在地下四层,那里是一个囚区,笼统的算……应该有两三百号人,活人。他们把囚区叫做*培育区,活人都是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 苏岚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嘴唇嗫嚅,竟是说不出话来。 明俊伟也不在意,继续道:“这是后来的事,最早我们一直被关在一个黑布隆冬的地方,要不是小金心黑手狠,只怕我们连那里都出不去。”金博撇撇嘴,没有计较明俊伟的用词不当。明俊伟控制着音量,压低声音道:“后来我们和安医生分开了,老曹他们开始就没见到,应该是关到其他地方了。” “我知道。”小麦急忙发言:“是地下五层,那里有个试验场地,他们把活人都送进那里,然后把行尸放进去,不知道是什么目的。茜茜姐和瑶瑶姐她们就被关在那里,我趁总控室的人没注意,把下边的隔离门打开了。” 一桌人面面相觑,曾雅东讶异道:“你又去档案区又去总控室,就没人识破你?” “应该没有。”小姑娘耸了耸肩,补充道:“我还去了幼儿区,安姐的儿子也是我抱走的。” 明俊伟无声苦笑,道:“比起小麦,我们几个既浪费时间,还没能做成事,来来回回一直在三四层兜圈子。” “继续说。”苏岚脸色有些难看,追问道。 “主要是有人帮我们。”明俊伟夹了口菜塞进嘴里,道:“之前跟你们一起从升降机出来那个姑娘,是她一直在帮我们。” “她?”苏岚的眉头纠结成了麻花,一百个想不通:“她也是你们以前的队友?” “不是。她是前当权派人员。”明俊伟笑了笑,正色道:“其实说了这么多,我想表达的意思是,这个地方没有看上去那么难以突破!人员结构太过复杂,而且机制臃肿,一处乱处处乱!” “你想干什么?”苏岚立即警惕了起来,不知道这几个人又打什么主意。 “难道你们真的打算就这么待下去?”明俊伟挑了挑眉毛,反问道:“我们必须要离开,否则早晚还会出事。” “你们在想什么?”苏岚急了,出声质问道:“难道死去的人还不够多吗?现在大家可以聚在一起,有饭吃有衣穿,可以安心的睡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阿苏你不要激动。”明俊伟徐徐叹了口气,他料到苏岚会有此反应,但没办法,该说的还得说:“我知道你为了救我们下了很大功夫,但是别忘了,宋瑶现在还生死不知,安医生母子也被你的上司给带走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们已经不在了,我们或许可以就此寄人篱下浑噩度日,但她们还没死。”明俊伟顿了顿,给她一些缓冲的时间,继续道:“我们不可能就这么忘了、不管了,我们有肉吃、有酒喝,宋瑶和安医生呢?小豆丁呢?昨天你也看到了,孩子变成那样不是偶然,这里是一个活人屠宰场,不是度假村!”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明俊伟缓和了口气,轻声道:“这里不是终点,我们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一个月不到,我们已经损失了太多人。谁能安心的在这里看日出日落?” 苏岚垂下头,表情有些黯然,她没有开口反驳,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唯有声声叹息不止。 曾雅东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为难自己,小明说的对,这又不是你的错。”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再大闹一次?”苏岚眼神中充满疲惫,她放弃了,只要明俊伟他们说‘是’,那往后大家生死再无瓜葛,毕竟苏岚不欠他们的。 明俊伟摇了摇头,黯然道:“没想好,得先想办法和老白碰个头,看样子你对这里的了解还没我们多,所以,尽量不要把你拖下水了。” “什么意思?”苏岚皱眉,不知他话里何意。 明俊伟看住她的眼睛,认真道:“你老板走前说了一句话‘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接下来该你处理’,你为了救我们,应该对他做出了某些承诺吧?” “是,我向他保证,你们不会再做出格的事情。”苏岚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喃喃道:“看来我要食言了。” “很抱歉。”明俊伟其实也有些犹豫了,这次他们几个大难未死,全靠苏岚从中周旋,如果他们再折腾,那可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明哥,先别急。”小魏见场面有些尴尬,出声道:“苏姐也不容易,而且咱们几个现在光溜溜的,门口那几个黑皮可都端着枪呢。”兵哥哥见几人目光转向了他,急忙道:“我觉着咱们可以先待一段时间,想办法和连长取得联系。” “你们连长已经反水了。”金博插嘴道。 “不会的。”小魏翻了翻白眼儿,道:“我相信连长。” “我有一个问题。”许久没出声的曾雅东满脸狐疑的靠近桌子,奇怪道:“如你们所讲,金丝边眼镜找安医生是为了人体试验,那带走宋瑶是为了什么?” “嗯?”明俊伟挑了挑眉毛,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既然金丝边眼镜答应阿苏不杀咱们,那为什么单单不放过宋瑶咧?” 小麦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许多画面,包括手术室内死而复生的三个女人,以及总控室监控画面中遍体鳞伤的宋瑶,突然惊叫出声,眼袋惊恐的捂住了嘴。几人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见她脸色异样,更觉奇怪。小麦闪烁着双眼,目光从几人身上逐一掠过,结巴道:“瑶、瑶瑶姐…可能…可能已经死了…但又活了过来!” “啥?”金博掏了掏耳朵,没听明白意思。 小麦深深吸了口气,语速奇快的解释道:“我在总控室看到了瑶瑶姐,当时她……她的样子很吓人,浑身都是伤,感觉…感觉正常人如果那样,应该都动不了,但是瑶瑶姐还能跑能跳能杀行尸呢!” “你是说,瑶瑶也和手术室那仨女的一样了?”小魏恍然大悟,如此一来便说的通了,这里本来就是实验体培育基地,既然宋瑶出现了那种诡异的症状,自然是被当做研究对象带走了。 明俊伟掐灭了烟蒂,皱眉道:“如果是这样,事情可就复杂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重启 第一百八十四章重启 随后几天,kenny大刀阔斧地调整了地下基地的人员结构,将之前臃肿的构架快刀斩乱麻,剔除许多不必要的部门,让整个基地重新有条不紊的开始运作。其实他的做法很简单,先是砍掉原先各区部的负责人,换成了自己带回来的嫡系;紧接着毫无征兆的关闭了饲料区和幼儿区,并切断了连通电路,使之彻底归于黑暗;裁撤大批员工后,重新整合资源,将实验室人员以及实验项目统统重置,除了个别几个课题,其余全部终止;并不顾许多老家伙的反对,强行补位一批年轻人手。 年逾半百的原主管义愤填膺,怒斥kenny外行指导内行,并指责他不尊师重道,认为kenny完全在胡闹。 “这里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不能任由你毁掉所有人的心血!”老主管气得直哆嗦,他是rca原研究部主任,kenny的老师花费好大一番功夫才说动他来协助kenny,为此特意制造了一场人为实验事故,并且编造了假死证明。kenny回来之前,地下实验室所有事务都是由这个老头子一手负责,包括各分区的建设以及应用。现在倒好,kenny回来没两天,打乱了他的原有节奏不说,还准备强行裁员了。 “秦老师,你误会了,有价值项目一切照旧,还是您牵头。”kenny笑眯眯的解释了自己的动机,安抚着这个吹胡子瞪眼的干瘦老头。黑子尽职尽责扮演忠仆的角色,给俩人端茶送水,忙得不亦乐乎。 此言一出,老秦头更是火冒三丈,桌子拍得震山响,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的其他研究没有价值吗?简直胡闹!谁让你关闭幼儿区和饲养区的?你知道我投注了多少心血吗!?没有实验体怎么获取有效数据?!!” kenny一点不见生气,和那天会议室当众杀人的恶老板完全是两个人,吹了吹微烫的茶水,笑道:“从预期目标来看,确实没有太大的价值……您先别生气,听我说。”kenny摆摆手,示意黑子先出去,顺手拉上了百叶窗,道:“老师跟您谈的时候,想必说的很明白,我需要的不是科学实验报告,也不是无意义的实验数据,我要结果。别说结果需要过程,我已经给了你太多时间。你要*,我给你*;你要当权派的数据,我给你数据;你要设备、要助手、要耗材……都没问题,我全部满足你。那,我要的结果呢?” 老秦头眉毛一竖就要反驳,kenny抬手示意他闭嘴,继续道:“你的起点比当权派高和rca高,你掌握的资源也比他们更丰富,但你的工作进展还没我在山西的小实验中心快。不相信? 老秦头气哼哼的别过头,冷笑道:“毛头小子,你根本不懂科研!” “或许吧。”kenny摘下眼镜摆到一边,拉开抽屉从里边取出一个朴实无华的金属盒子,轻轻推到了老秦头面前:“打开看看。” 老秦头瞟了一眼,故意用鼻子哼了一声,探手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边摆着一支晶莹剔透的冻存管,管中流动着淡红色的液体,看起来非常漂亮。老秦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用手指拈起冻存管,冷笑道:“这就是你说的结果?” “没错,这是山西实验中心的结果。”kenny点点头,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道:“你可以拿去实验室分析,有差距很正常,但要正视差距。” kenny话里话外的嘲讽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老秦头干瘪的老脸上,老头子脸色一阵红一阵青,问道:“什么效果?没有后遗症?” “我目前就是这支试剂的使用者,你觉得我哪里有问题吗?”kenny摊摊手,表示自己一切正常,揶揄道:“秦老师您也可以试试,至少可以重回青春哦。” “不可能。”老秦头嗤之以鼻,道:“根据*反应来看,想达到你说的这种状态,至少还需要半年到一年时间,否则是违反生物进化的合理性。” “哈哈哈。”kenny突然爆发出一串长笑,好像听到了特别有趣的笑话一般,见老秦头又有爆发的趋势,kenny急忙停下笑,认真道:“行尸全球肆虐,你还在跟我讲合理性?行尸病毒半年就已经祸及全人类,你还需要半年到一年?您是怎么想的?您以为这里是国家赞助的科学实验基地?您以为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发表科学论文吗?还是来评职称的?” “你——” “别激动,我只是实话实说。”kenny停止了无谓的嘲讽,从他手中接过冻存管,道:“诚然,这支试剂还存在许多缺陷,但和你的那堆垃圾相比,这支试剂已经可以通过药监局质量监督认证了。放下你那廉价的自尊心,正视差距才能弥补奋进,否则除了浪费资源,没有任何用处。” “或许你找到了方向,但是太慢了,我没时间让你慢慢摸索,实验室的进程要加快,所以你可以休息了。” “留存的项目你可以继续牵头,但不准占用资源。” “好了,你出去吧。” kenny语速飞快,几句话把老秦头挤进墙角,大手一挥,下了最后审判。 “胡闹!胡扯!”老秦头气疯了,两眼通红怒视kenny:“简直是奇耻大辱!!我秦援朝在中科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的学生遍及全球!哪个不是在尖端研究机构任职!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说我的科学成就是垃圾?!你、你、你简直……”老秦头呼哧呼哧大喘气,老脸涨的通红,喘了口气,道:“我无法容忍你的侮辱!我、我不接受!我要见你老师,让他来见我!” “好。”kenny不以为意,将黑子唤了进来,吩咐道:“准备车,送秦老师去首都,安排他和老师见面。” 黑子眼睛睁得溜圆,心说老板又在发哪门子疯?首都是rca总部所在,他们这些叛徒去了不是找死? 果然,老秦头一听这话就蔫了,气急败坏道:“我我我怎么能去那里!我、我已经从rca除名了!你要害死我吗?!” kenny笑眯眯的看住他,道:“看来秦老师还没老糊涂嘛。那…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了吗?”说着挥挥手,又把黑子轰了出去。 老秦头认怂了,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年轻人又恨又气,但偏偏毫无办法。确实,自己现在可不是威风八面的科研领导,说难听些,他不过是个技术长工而已。 老秦头闷哼了半天,先前‘天老大我老二’的气势也萎靡了下去,丧气道:“那你打算做什么新项目?谁来牵头?你老师也来了吗?” “我有更好的。”kenny笑了笑,起身到门后吩咐了几句。没一会儿,黑子敲开了门,闪身让进一人。 安贞重新穿上了白大褂,波浪长发盘在脑后,姣好的面容多了几分憔悴,不过整个人的气色还算不错。 kenny热清满满地迎了上去,隆重介绍道:“她将是今后的实验主管,负责优化试剂,完成最后的实验步骤。” 老秦头的眉毛拧成了一把麻花,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喷出去,惊愕道:“她?” “没错,就是她。”kenny很是亲热的拍了拍安贞肩膀,后者身子僵硬的躲了躲,没有言语。 “你的导师是谁?”老秦头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看着这个还没自己女儿大的女人,恶意揣测她应该是kenny的情人之流,纯粹靠着裙带关系上位胡闹的。 “牛清华。”安贞瞟了他一眼,信步走到桌前,对kenny道:“找我做什么。” kenny打开桌上的文件夹,从中挑出几张推到安贞面前,道:“这是山西实验室总体进度,你研究研究,身体恢复过来就开始工作吧。” “知道了。”安贞拾起文件夹瞄了几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老秦头还没从“牛清华”三个字里缓过神,两眼呆滞,喃喃念叨着:“牛清华……老牛的学生啊……” &&&&&&&&&&& 按说戈壁滩属于内陆沙漠性气候,发射基地选址在这里除了人烟稀少,地势开阔,主要还是因为全年少雨,白天时间比较长,比较对适合进行发射实验。但这几天不知是怎地,乌云全天候笼罩不说,风也越来越大,动辄卷起漫天沙土,遮天蔽日,隐隐有沙尘暴的迹象。 姜河成功潜入了高墙,但却彻底迷了方向。不光如此,他对危险的判断再次失误,那天夜里前脚跳进了高墙内,后脚就被行尸追了个魂飞魄散。 他进来的位置与kenny所在的建筑相差十万八千里,虽然直线距离看起来不算太远,但从中潜行可就费劲了。实验基地位于垂直总装测试厂房西南,那边是试验指挥区,而姜河进入的区域是小型探空火箭发射场,属于发射区,两者之间还隔着技术区、首区测量区、试验协作区以及航天员区。各区之间另有基础设施、测控通信建筑以及许多铁路运输和发配电设施,完全就是一座金属城镇。 试验指挥区早期由当权派进行建设,秘密修建地下工程,地面上也大作文章,设立有安全屏障。而剩余区部在灾变以后便沦为荒芜之地,默默地承受着风沙侵蚀,时不时被废物利用一下,放逐一些感染体和实验废料——也就是行尸。 发射基地自从有了新的使命,每天进入实验室和*和放逐的废料几乎等量,前期病毒还未全国性蔓延,当权派早已有目的性的移送来许多死刑犯。后来死刑犯不够用,便开始填补其他犯人,再然后秩序崩溃,*运输线路切断,基地试验中止。 没过多久,灾变冲出国门走向世界,全球性病毒爆发,当权派和rca撕逼翻脸,内线获悉戈壁滩徒留一座可以运行的实验基地,并上报亚洲区最高负责人。于是,kenny缺觉来了个枕头,暗爽到内伤。紧接着他从国外慢慢抽调回自己的人,抹杀了知情者,然后鸠占鹊巢,将其纳入自己的囊中。再然后,kenny一边继续给rca打工,一边借助rca的力量培植党羽,搜罗所有可能利用的资源,一股脑送进了茫茫戈壁,开始背着rca搞自己的事业。直到后来出售致病疫苗加速了病毒的全球蔓延,rca董事们愤然举报,然后kenny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从合资企业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为创业皇帝…… 说远了,回到姜河这里。 姜河自然不知道这座风雨沧桑发射基地的前世今生,他凭借自己的主观意愿断定这里不存在行尸威胁,谁知跳过墙头便钻进了行尸窝。 行尸的生命力太过顽强,而且有的是时间,虽然它们无法越过高墙走向戈壁,但偌大的发射基地足够它们逛,半年多的时间,整个废弃基地起码被放进来千于感染体,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上升。 探空火箭发射场不算大,发射架和发射坪位于高墙之外,控制室、测试室、推进剂加注房之类工事设在高墙内。场地里除了随处可见的各种废弃钢架设施,唯有各种工作室得以藏身,而姜河的落脚点还算幸运,不偏不倚跌进了气象观测室后边的犄角旯旮,被纠缠的电缆挂在了半空。 姜河吓出一身冷汗,小心地稳住身体,打算用刀砍断电缆跳下去。距离地面不算高,面前两三米位置就是蓝顶白璧观测室,后边凸出一座小型配电房,沿着窗台可以爬上屋顶。姜河叼着手电观察一阵,忽然听到两旁窸窣有声,他以为是老鼠之流,于是没当回事,一手抓住电缆一边,用脚勾了几圈,另一只手挥刀砍下!借力挥刀的一刹,嘴里的手电筒掠过地面,亮黄色的光圈从灰褐色的土地划过,映亮了配电室旁生锈的栏杆,以及一张腐烂的人脸。 姜河后脖子的汗毛瞬间倒立,白毛汗伴着那声熟悉的嘶吼渗出后背。而此时,锋利的刀锋已经劈砍而下,绝缘保护层应声断裂,内里绞合导线半数断尽,剩余几根承受不住姜河的体重,轻响几声,豁然断开。 姜河吞了吞口水,身体猛地一轻,哀嚎着坠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发射场奇遇记 第一百八十五章发射场奇遇记 虽然对于危险的预判奇差,但好歹摸爬滚打了许久,几分急智堪堪够用。 就在电缆断裂的一瞬,姜河奋力紧抓住腿脚勾缠那半缆线,身子自由落体降下一段距离后,拽着垂下电缆荡了出去。伴随着姜河的怪叫,从配电室一边探出脸的行尸也动作了起来,循着姜河落下的轨迹跌撞前扑,意欲在半空截胡。临时cos人猿泰山的姜河顺势抡刀,荡秋千一样掠过行尸头顶,刀锋带飞一颗干瘪的人头。 “嚯!”姜河大呼过瘾,眼看就要跟着电缆往墙上撞去,急忙松开了手,抱头跌落地面。还好墙角位置堆放着许多不知何用的草甸子,虽说摔得满头蒿草,倒也并无大碍。 愣头青急忙爬起身横刀胸前,警惕地扫视身前一周。他左前方是配电室,旁边扑倒一具无头干尸,行尸脑袋滚落脚边,浑浊的眼珠还在滴溜打转。配电室前是那座蓝顶小高层,看起来有些像电站的库房,不过是微缩版。另旁一条漆黑小道,映着月光投下一片黑影,看不分明。 姜河手起刀落斩碎兀自动弹的行尸脑袋,附身从草甸子里拣起摔出去的手电筒,拾起一看才发现手电筒盖子被摔开了,电池丢了两节。这种老式手电筒灯泡够亮,姜河特意多备了几支,不过临行前他只留下了一把,剩余几支都送给了研究生他们。好在背包里还有打火机和蜡烛,照明倒是不成问题。 姜河想了想,觉着太过浪费,于是摸出打火机附身翻找电池。用过老式手电筒的人都知道,一号大电池很显眼,握在手里沉甸甸地,很踏实。姜河擎着打火机在草甸子上方撩了一圈,一眼看到被自己压进草甸子的大电池,心下一喜便弯腰去刨,三两下便掏出了电池。 “诶?”姜河愣了一愣,隐约感觉刚才掏电池的时候好像触到了什么东西。愣头青急忙退开两步,先将电池塞回了手电筒,然后才握着刀小心靠了过去。他深谙‘手贱者早死’的定律,克制住第一时间去查看的念头,屏息等候了半晌,结果听到了一阵压抑的嘶吼。 不是草甸子下面,而是蓝顶建筑之外。 姜河迅速回身,将手电光移了过去,配电室前的小巷道并无一样,左右也没有行尸来袭。姜河估摸着自己应该又钻进了不得了的地方,心下不免暗觉不妙,于是将手电光调暗一些,用刀掀起了草甸子。 干枯的草甸下露出一张狰狞的人脸,空洞的眼眶正直勾勾地盯着姜河的方向! 姜河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向后一跳,不料一脚踩在无头行尸的身上,整个人向后翻倒过去,‘咣’的一声撞在了配电室外的金属栏框上。姜河心中暗骂不休,捂着脑袋站了起来。幸好身上没带什么触碰感应器,否则这接二连三的摔跤,早他妈炸了。 姜河定了定神,再去凑了过去,不是他闲的蛋疼对死尸感兴趣,而是刚才看到了一处比较奇怪的东西。草甸子被他几番折腾,早就碎得不成样子,姜河小心地撩开覆在死尸之上的其余杂物,看到了尸骨全貌。 尸体已经完全风干,脸部皮肤凹陷下去,紧巴巴贴在头骨之上,眼窝里漆黑一片,似有棉絮一样的东西。使得姜河产生兴趣的并不是干尸本身,而是尸体戴的帽子。没错,这个被掩在草甸下的人,还带着一个头盔。 姜河回头看看左右,警惕地靠了过去,耳边行尸嘶吼声愈来愈清晰,保不齐它们待会就来个闪亮登场。姜河强行镇定下来,试图摘下那个脑门儿出标着红星的头盔。他知道干尸都禁不住摆动,所以下手格外小心,谁知刚解开烙进脖子里的系带,脖颈处便脆响一声断掉了。姜河一手捏着系带,对系带另一头的死人脑袋说了声抱歉。 头盔掉色很严重,蒙在外层的漆皮剥落大半,露出了内里的黑色,少数还未掉落的漆皮呈乳白色,虽然很脏,但还能分辨出原来的颜色。脑门儿正中的红五星很显眼。头盔整个外形类似半球形,下部内收,两旁还有护耳的部分,前额还附加一层较薄的壳体。和摩托车头盔的护目镜类似,不同之处在于前上部,留有三个圆孔,跟保龄球似的。 这种地方显然不太可能出现越野骑行的*,而且加上干尸身上穿着的天蓝色制服、手套等等装备……姜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了“飞行员”三个字。此前安贞说过,这个地方有人接应,会护送他们出国避难,但是飞行员却在墙角的草甸子下边风干成了这幅样子……姜河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 耳边行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姜河心知此地不可久留,急忙上前在飞行员的身上翻找起来,希望可以搜罗到一些有用的家伙。但这个离奇死亡的飞行员身上别无他物,仔细看去,竟然连鞋子都没有穿。 ‘咔嚓。’ 身后一声轻响,似有干枯树枝折断。姜河回头看了过去,几个衣衫褴褛的干瘪行尸再次探出了头。姜河拎起砍刀大步过去,趁着行尸还未翻过拦路的枯枝,抬手削掉几颗腐臭脑袋,定睛一看,只见小道后边竟乌央乌央涌来成片行尸,粗粗看去,足有百余! “要死要死。”姜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爬上配电室左右张望起来。如果他现在扒着蓝顶建筑的围栏向上爬,时间倒是足够,但是行尸数量不小,上去可就下不来了。戈壁滩上的行尸估计难得见一次活人,说不准能围个好几天,他可耗不起。 那座高耸的发射架位于他所处位置西南方向,看起来不是很远,姜河左右顾不得其他,大概选择了一个方向,将手电筒揣进了怀里,沿着小道冲了进去。 其实想要引开这些行尸倒不难,他包里还装着搜罗来的烟花窜天猴,只要对着其他方向来一炮,自然可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但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姜河不敢贸然闹出太大动静。行尸终归是死物,想想办法总能混过去,那些端着枪的武装分子才是真正的威胁。 相同此节他便不再犹豫,一把砍刀挥舞地虎虎生风,跳过枯枝跃进小道,憋着一股劲儿砍了出去。好在大量行尸还未挤进小道,砍刀和头盔组合的天衣无缝,小道里声声闷响,姜河身后横七竖八倒下一列无头残尸。 很久没有孤军奋战,头大的同时还隐隐有些兴奋,扬手劈下半拉脑袋,姜河忍住了大杀四方的念头。趁着行尸还在缓慢围拢,急忙从蓝顶建筑前疾跑过去,绕过空地前的几个钢架设施,直奔发射架而去。 黑夜里总是容易出现视线盲区,在加上发射架过于雄伟,以至于姜河没有注意到发射塔脚下还有一堵不起眼的水泥墙。正经来说,姜河所处的小型探空发射场距离高耸的总装厂房还有一段路程,但站在它脚下的时候,很容易忽略掉直线距离。所以,当姜河奔逃至墙角的时候,心脏差点跌进腚眼。 “哪个缺心眼儿在这儿设墙!”姜河气得跳脚大骂,先前一番折腾引来不少行尸,凭借逃命速度拉开了距离,但高墙无情,冰冷地隔断了他的念想。 姜河抓耳挠腮了一阵,估摸着应该会有其他出入口,于是折返回去,绕过挡在高墙前的厂房建筑,直直跑向另外一头。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中间没有开门,那一定是在左右,来回跑一趟就齐活儿。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行尸并非只有身后那一批。 推进器加注房那边处于发射塔阴影之下,本来就黑漆漆看不清楚,再加上姜河关了手电,所以直到跑近跟前才木然发现朝着自己移动过来的不是乌云,而是行尸。 行尸行尸,又是行尸?! 姜河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娘的,之前半个多月没见着行尸,还以为此生再难相见了呢。这下倒好,行尸给他开了个欢迎会。 愣头青脚下速度不减,飞快跳过横亘在地上的一排金属制具,挥手将头盔当血滴子丢了出去,半路砸翻一个扑腾而来的行尸。姜河站住喘了口气,暗暗计算着自己的速度跑到另一头需要多久,以及前后两拨行尸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追上他……琢磨了片刻,姜河悲哀的发现,现在不存在谁追谁的问题,整个发射场就他一个活人,如果找不到离开的门,自己还是抹脖子比较痛快。 胡思乱想了一阵,脚下再次发力,绕着场地中间的气象测试塔兜了个圈子,一眼看到了位于墙根最内侧的洞开大门。 姜河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摸到了通关门槛,当即一鼓作气直奔而去。而此时,前后两拨行尸被他带着晃了一大圈,已经散开呈渔网之势,完全封住了退路。 姜河顺手捡起地上的头盔,顾不得别扭扣在了脑袋上,眼见豁然洞开的大门近在咫尺,却是急急一脚刹车停在了原地。 这哪里是他的出口?他娘的分明是行尸的入口!! 第一百八十六章 黑夜行者 第一百八十六章黑夜行者 “你看,这边的车辙很清晰,这几天风沙很大,但还没有掩盖住,说明就是这几天内留下的。”短发男人吐掉果核,指着砂土地面上清晰的轮胎印痕,对身侧的戎装男人道:“看来,你那个小兄弟动作比你快哦。” “这浑小子。”邵山叼根红柳枝磨牙,对他的说法的不可置否,挠头道:“没谱,他从哪里过来的?咱们沿途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废话,尸群大迁徙,你还想发现什么?”短发男笑骂道:“我依然坚持最早的想法,他应该是从内蒙交界省道直插进来的,虽然兜圈子,但无疑是最安全的办法。如果你听我的,或许还能追上他。” “扯淡,追他干嘛,别忘了咱们的目标是那里。”邵山站起身,遥遥望向笼罩在夜幕中的建筑群,嘀咕道:“那小子快是快了一步,然而没什么卵用,希望他机灵点儿,别自个儿送死。” “那咱们怎么搞?戈壁滩地势平坦、视野开阔,咱们这么多人,只怕很难偷摸靠近。”短发男人回头吩咐了一声,一众风尘仆仆的大兵哥纷纷解除戒备,就地分散休息。 “干嘛要偷偷摸摸?”邵山冷哼一声,手枪在指间转成了大风车:“战略上要藐视敌人,至于战术……也没必要太抬举他们。” “别绕弯子,直说。”短发男人压低帽檐,从腰包里摸出一卷图纸展开,叼着狼烟手电筒照了照,指着图纸中一处缺口,道:“从飞机场进去?” “不,走正门。”邵山抬脚将烟蒂碾进土里,扭头数了数自己的人马,嘟囔道:“忠瑜,这次你也得上前线,分两队人。” “我是文化兵!”叫做忠瑜的男人翻翻白眼儿,叹道:“我就知道跟你出来没好事。” “回去找老头子抱怨去。”邵山咧咧嘴,笑道:“放心,不会让你去拼刺刀。我记得实验室架设在试验指挥区了吧?你带人从技术区进去,估计后边还有不少行尸,尽量别放枪,到达安全屏障给我信号。” “怎么给?”王忠瑜斜了他一眼,不爽道:“安全屏障后边就是试验区,武装力量肯定不弱,你这边万一跟不上,我岂不是暴露了?” “你急个屁。”邵山拉着他蹲在地上,对照着图纸解释道:“我自然会帮你吸引火力,你速度放快些,我尽量把动静搞大,你到位以后趁乱打一发信号弹就成。” “两面夹攻?”王忠瑜挑了挑眉毛,觉得靠谱。 “我牵制火力,你想办法下地,咱们没有重火器,只能用土办法。”邵山舔了舔嘴唇,遗憾道:“可惜了,老子和满满一洞炸药擦肩而过,全被程龙那孙子给报销了。不过老头子还算大方,分了咱一批tnt,你到时只管炸,别客气。” “放屁!你不把上边清理干净,老子还能从地底出去吗?”王忠瑜啐了一口,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我的任务本来就是找人,杀人这种事还是交给你吧。” “没商量,咱动作要快。你忘了那天看到的直升机了?我估计是rca的眼睛,万一让他们知道这里,那时候咱谁都别想跑。”邵山折起图纸,不顾王忠瑜的抗议,迅速将五十人队伍分成三拨,王忠瑜带二十,自己点了二十,就地分装弹药,整装待发。另外十人留守,作为预备队随时策应。 王忠瑜见他已经决定,只得无可奈何的领了任务。tnt基本都分给了他带的人,邵山那队轻装上阵,只携带足量弹药。 “事不宜迟,就现在!”邵山点上烟吸了两口,塞进了王忠瑜嘴里,探出腕表,道:“给你30分钟,30分钟后我就带队上去,争取在天亮之前解决。” “还有个问题,你那小兄弟咋整?”王忠瑜挠了挠头,正色道:“咱俩前后时间可得咬死咯,没功夫帮你找人。” “不用你操心,按计划行事。”邵山面不改色,压低声音重复了一遍任务,自言自语道:“那小子如果机灵,枪声一响就知道该干嘛了……” 浓眉小眼的王忠瑜一脸衰相,脑中默默过了一遍地形图,深吸口气,带队潜入了夜色。 “喂!”邵山想起了什么,急忙喊了一声。 “咋?” “别死。” “废话。” &&&&&&&& 明俊伟和邵山给姜河的评价还算不错,或许实在找不出别的优点,所以一致认为他还算机灵。但事实上,这个机灵的boy总是在做一些蠢到没边儿的事。例如现在,他倒是想到了封闭发射场内一定会有留给人出入口,但是却没考虑到行尸的存在。所以,姜河再次机智的将自己逼近了绝境。 大门确实有,但门后是更多游荡的行尸,而身后,因为他的动作,发射场内的行尸全部嗨了,一拨化作两拨,两拨化作一片,将他身后的通路全然封死。也就是说,摆在眼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回头杀光行尸,要么冲进门里杀光行尸。 在不惊动潜在敌人的情况下,这两件事都有着五星级的难度,行尸崇尚群殴,他一把刀忙活不过来。就算现在用枪,希望也不是很大,因为行尸的人口基数明显大于弹药量。眼下唯一可以算作幸运的是,由于他没有弄出太大动静,门后的行尸还算安分,暂时还未发现门外的鲜活食物。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权衡一番,姜河估摸着冲进去的生存希望比较大,于是说干就干,从背包里翻出一盒三十响烟花,手忙脚乱点燃了引线,挥手抛向身后。 这种小型烟花是给12岁以下儿童玩的,文具盒大小,方方正正像个爱国者导弹,捻子点燃以后,三十根小炮仗会嗖嗖蹿起爆炸。和大炮杆子礼花不同,这玩意儿只有个响儿,炸不出烟火,而且腾空高度有限,姜河估摸着不会引起那些武装份子的注意。 小型爱国者划出一道抛物线,还没落地便嗖嗖蹿响,一根根小指粗细的微型炮仗伴着锐响蹿向四面八方,在空中‘啪啪’炸响。 不得不说,这玩意儿对行尸这种低智商生物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几乎就在瞬间,潮水般涌来的尸群立即潮水般的退去,没有任何犹豫,纷纷调转枪口扑向了掉在地面嗖嗖炸炮的爱国者。姜河顾不得嘲笑弱智行尸,因为三十响持续不了多久,而且这种劣质烟花爆竹保不齐还会有几个哑炮。 门后的行尸被吸引了出来,好在姜河已经盘算好了位置,赶在行尸出笼前跑到门边,扒上一间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房子。房子不高,外围设有安全栏,方便了姜河飞檐走壁。屋顶三个朝向都有一顶“大锅”,当中天线竖立,雷达特征明显。 姜河屏息凝神趴在房顶,看着门里源源不断涌出的行尸,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可惜好景不长,三十响爱国者很快哑火,被戏弄的行尸失去了目标,再次摇摇晃晃成片散开。而门里的行尸还没有全部出来,里里外外游荡着,没能留出任何通道。 姜河翻了翻背包,就剩下几根炫彩烟花和二踢脚,动静都太大。姜河暗暗后悔当初没有把鞭炮带上,左右看了看,除了各种钢架,没有任何助燃物。等候了一阵,下边的行尸不再躁动,渐渐恢复了与世无争的悠闲模样。姜河小心翼翼地从房檐探出头,眼珠一转,又生一计。他用刀碾碎二踢脚屁股后头的土封,将土渣倒了出去,反握肛瘘二踢脚爬到雷达房另一边,点燃引信抛了下去。 火星一闪,捻子引燃了内里火药,只听‘嗤嗤’声响,二踢脚屁股后头蹿起了一道耀眼火光,火药和空气完美接触,滋滋火星飞溅。 果不其然,行尸对温度和声响的敏感度不比血肉差,虽然滋花只亮起一瞬,但还是成功吸引了门口的一众行尸。姜河见状大喜,故技重施丢下去几个肛瘘二踢脚,借着行尸被火光吸引的空档,鬼鬼祟祟从房顶爬了下去,压着脚步溜进了门里。 门后是一条宽阔长街,红砖铺就的地面非常平整,正中相隔五米左右各有一条笔直轨道,前方十余米位置还有满是灰土锈花的轨道车,长方形的一张红漆钢板,上有金属锁扣,不知用来做什么的。这条路长愈百米,两侧高墙粉刷有标语,由于荒废许久无人搭理,字迹已经变得斑驳难辨,隐约能看出“航天”、“国梦”之类的字。 远处另有游荡行尸,数量不多,而且很分散。姜河估摸着自己应该可以应付,抽刀在手飞奔而去,伴随着行尸动作起来的低吼声,姜河手起刀落,劈翻一地残尸。 历练确实可以锻炼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效果都差不多。他的枪法虽然依旧没有长进,但贴身肉搏的段位倒是上升了不少。起码分散而立的十余个行尸还不在话下。行尸由于某种原因,身体强韧度远远不如活人,只要劈的准,完全可以剁成两爿。姜河力气不算上乘,好在研究生兢兢业业磨的刀足够锋利,借着跑动的速度,基本上刀过便能枭首,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姜河禁不住有些得意,幻想着自己天神下凡一般杀进敌阵解救宋瑶,让晁逸帆和金博这两个耍刀的好好羡慕一把。 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砍瓜切菜剁了一地脑袋,身体反应便逐渐跟不上了。好在行尸大半都已击毙,姜河也突出了封锁,没有停留,继续朝前狂奔。他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屁股后头的追兵暂且不管,有能耐一直跟着,反正他没打算原路返回。 轨道长街转眼便行至尽头,一片开阔地映入眼帘,更多林立的建筑设施静静肃立在黑暗中,显得无比阴森。 右手边有一栋相对大型的厂房,墙体上刷着“xxxxx总装车间”,门口豁然洞开,内里漆黑一片。 姜河仰头看了眼越来越近的发射塔,信步走了进去。身旁建筑林林总总足有数十,场地似乎比刚才那个发射场还要大。他一个人孤零零走在里边,多少有些发毛,可能是心理作用,总是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姜河觉着这里和电站的感觉很相似,所有的建筑他都不知道是干嘛的,总之除了钢铁金属就是各种雷达架子塔。蹑手蹑脚走了几分钟,阴魂不散地行尸再次出现。 “有完没完啊。”姜河有些丧气,心里有种遇到bug的感觉,自己一路通关至此,除了行尸还是行尸,已经审美疲劳了。更蛋疼的是,跑一阵砍一阵,体力消耗非常之快,前些日子进食只够果腹,着实禁不住这么折腾。 姜河很有自知之明的避开了行尸锋芒,小心地从一座车间后边钻了进去,屏息潜行到头,暗暗观察着前方一处圆顶结构的建筑,以及其后一堵网状钢架墙。行尸游走在圆顶厂房和钢架墙之间,钢架墙很高,足有十余米,结构异常复杂,看上去很像许多脚手架搭建而成,稳稳地将行尸拦截在外。最奇怪的是,钢架墙的正中部位,大约距离地面三五米的位置,捅出一截水泥管道,好似炮口一般。 仔细观察一番,姜河推翻了之前的认知,这不是炮口,更像是排污管道,只是大的有些吓人。那家伙直径差不多也有个三米左右,黑黝黝的就像魔鬼的鼻孔,外沿还不断低落成片粘稠物,远远都能闻到一股恶臭。而在排污管之下,高高垒起一堆事物,离得远,瞧得不慎清楚,只觉更像化工厂的排污口。 姜河打亮手电看看了身后,杂草丛生、蚊虫乱飞,行尸绕过圆顶建筑在场中徘徊,低沉压抑的‘赫赫’吼声一直在耳边回荡。姜河脑中生出一个诡异的想法:难道老天知道他一直想钻管道,所以在戈壁滩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家伙?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截管道太大太粗,看着太瘆人。 一个行尸靠近车间侧边的行尸似乎被手电开合的响声引了过来,跌跌撞撞探出了腐臭的脑袋,姜河急忙后退两步,在行尸嘶吼前将刀刃推进了它的脑袋。姜河感觉这个行尸应该有骨质疏松的症状,一刀进去没有任何阻碍,就像捅进了沙琪玛一样,还蛮爽的。 乌云笼住弦月,天色愈发黑沉,风声呼啸,引得杂草丛也跟着窸窸窣窣作响。 姜河暗暗盘算,钢架墙虽高,但是当中孔隙众多,翻过去应该不是难事。虽然那截排污管有些骇人,但想必早已荒废,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唯一值得商榷的,无非是钢架墙之后的地方。天色阴沉,透过钢架墙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些建筑体,总觉得心里没底。 或许是听到了姜河的心声,另一边的高墙上突兀地冒出黑影,只一瞬,那许多黑影便翻过了高墙,无声无息地跳进内院。 姜河悚然一惊,急忙揉了揉眼睛,探出头仔细望了过去。那一边的草丛摇曳不定,看不出是被风吹拂还是别有原因。正当姜河犹疑不定时,那边草丛里突然蹿出许多人影,动作整齐划一,无声无息地滚进了场地。下一秒,距离那些人最近的行尸倒了血霉,哼都没哼一声便身首异处,扑起满地尘埃。 “诶?”姜河吞了吞口水,心说自己不会是出了幻觉吧?那十余个人影动作利索,枭兽临近行尸之后不做停留,径直摸向钢架墙,那猫腰潜行的动作非常专业,既迅速,且安静。 没等姜河回过神,那些人便已爬上了钢架,远远看去,就好像许多大型蜘蛛攀在巨型蛛网上,搭配着骇人的排污管与阵阵恶臭,这幅画面将拉风和惊悚演绎到了极致。 姜河猛地反应了过来,夜半戈壁滩出现这么一群人,怎么看都像是刺客,绝对不会是那些武装分子的同伙!既然如此,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作为先行者,姜河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们联络联络感情。就算不能搭伙,至少也可以尾随上去,搭搭顺风车。 正要蹿出去打招呼,耳后窸窣声起,一只冰凉的手捂上了他的嘴。 “别出声,是我。” 第一百八十七章 漩涡 第一百八十七章漩涡 是夜,天光黯淡,铅云翻滚。 明俊伟和金博、小魏一同住进了苏岚对面的房间,三男三女,各居一室,墙内墙外静默无语,看起来相安无事。 那天的商讨没有结果,无论明俊伟心怀哪般念头,此时此景都无从施展。走廊外一直有留守人员,应该是kenny特意安排的。留他们活命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恩典”,就算是苏岚也没理由再得寸进尺。 三个大老爷们儿或躺或坐,开着窗,迎进呼啸风沙,吞吐着青色烟雾。不得不承认,vip囚徒的待遇真不错,明俊伟眯着眼,几口将香烟嘬成了火箭,毫无公德心地弹出了窗外。火星被风卷走,忽明忽暗,飘飘摇摇坠落地面。下边巡逻的外勤按时按点交班接岗,井然有序。 明俊伟有些意外,这两天风平浪静,再无任何事端,好像前几日的乱象就这么消弭于无声了。他原本以为此事必定未完待续,毕竟从实验室到各种囚禁区都乱成了一锅粥,按照那个眼镜男之前的做事风格,他们几个罪魁祸首就算不死也得扒层皮。可偏偏人家没有任何动静,好似将他们完全遗忘一般,除了禁止出门,吃喝穿衣一应俱全。 小魏和金博倒是想得开,来啥吃啥,吃饱了就睡觉,安然无事的度过两日,两个愣头青也觉着有些奇怪。想和明俊伟聊聊,又不知从何说起。金博闲不住,某日饭时偷留了一把不锈钢勺子,负责回收餐具的内勤似乎注意到了,但没有说什么,多看了他们几眼便离开了。金博忐忑了一阵,见没人来兴师问罪,于是开始偷摸打造兵器。卫生间的墙皮被他抠下来一块,整日不干别的,就蹲在卫生间在水泥墙上磨他的勺子。两日过去了,勺子未见锋利,墙体被他挖出了一条沟。 苏岚她们饭后会过来串门,只是每个人的情绪都有些奇怪,聊着聊着便陷入了沉默。接触白聿栋这件事提上了日程,但却无法实施,夏雨那边也再没了音讯,是死是活都不晓得。 苏岚为了安抚众人,和留守安保几番周旋,希望可以允许他们四处走走,一边寻找机会见见白聿栋。但这些安保接到的是死命令,这六个人,坚决不能离开房间。所以,就算知道苏岚和kenny关系不一般,安保们也不敢做主让他们撒欢。一来二去,苏岚也烦了,原来还憧憬着可以重新来过,现在却处处透着古怪。 小麦身上的伤基本都结了痂,小姑娘之前没有参与太多*对抗,无非是一些磕磕碰碰。这两天安逸日子让她的神经放松了许多,放松的后果就是潮水般的悲伤一涌而上,夜夜沾湿头枕。小麦总会想起路茜和曹良,想起那时三人在农家院的生活,虽然吃喝不如这里,但活的自在无忧。谁也没想过要离开,偏居一隅的小院落足够他们活下去。 但这一切都没有了。只记得有一天她醒了过来,发现安静的小院落多了许多人,男男女女,都很好相处的样子。小姑娘很是开心,群居动物总是喜欢热闹的。可惜没过几天,风沙骤起,一场大火吞没了属于她的安宁。接着,一场没有终点的旅途开始了。长路坎坷难行,艰险荆棘遍地,小姑娘无惧困苦,只因有许多人与她并肩。然而,对她最最重要的两个人终究还是离开了。 曾雅东起初想要去安慰这个背影瘦弱的小女孩,苏岚阻止了她,有些事,旁人的安慰起不到任何作用,发泄出来就好。 苏岚突然无比怀念在南塘乡晒太阳的日子,闭上眼,似乎还能感受到懒懒日头洒在身上的温煦。想到此处,目光便飘向了曾雅东,想起她鬼鬼祟祟偷了谷岩的鸡、满头大汗的扇风烤肉。 曾雅东脸色奇怪的看了眼苏岚,走近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道:“阿苏你没事吧?乐什么呢?大半夜怪吓人的。” “没什么,馋了。”苏岚莞尔轻笑,拂开她的手,信步走向门口,道:“喊小麦起来,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哭。”说罢不顾曾雅东满脸惊愕,自顾自开门去点餐。 留守安保是通宵岗,五人一换,他们倒是乐得清闲,每日闲了打扑克,就差支起桌子搓麻将了。听到门锁响动,一名安保扔下牌,起身过来查看。 苏岚冲他笑了笑,道:“有没有甜点?或者水果。” “啊?”这名安保瞪大了眼睛,强忍着给她一记大嘴巴子的冲动,愣愣的答道:“我、我去问问……” “谢谢。”苏岚笑靥如花,眨眨眼,观上了房门。 曾雅东沾湿毛巾给小麦擦了擦脸,小姑娘双眼肿成了桃子,红彤彤的,越看越可怜。 “要不要叫小明他们一起?”曾雅东努努嘴,道:“看不见他们不放心,总觉得那仨已经跳窗逃跑了。” “不会的。”苏岚耸了耸肩,轻笑道:“没有枪声。” 闲话了几句,走廊里传来蹬蹬跑动之声,苏岚打开门,见刚才那个安保举着一个托盘跑了回来,盘子里花花绿绿堆了许多吃食。 安保眼睛都绿了,气喘吁吁道:“还、还真有,白队从储藏室找到了这些,全给你们送来了。” “麻烦了。”苏岚笑眯眯地结果托盘,关门前疑惑了一下:“白队?” “昂,白队。” 难怪那名安保眼神放光,盘子虽然不大,里边东西着实不少。许多花花绿绿包装袋,都是一些女生爱吃的小零食,还有许多带伤应季水果,虽然卖相难看了些,但吃起来味道还不错。 几人逃难也似的过了几个月,真没想到这地方还能有这些东西,当即也顾不得对门的三个战友,自顾自大快朵颐。 曾雅东眼疾手快发现一盒小蛋糕,拆了盒子便咬了上去,嘴边糊上了星星点点粘稠果酱,嚼着嚼着吐了一地。 “呸!”曾雅东噎的不轻,弯腰剧烈咳嗽,眼泪花都飚了出来。 “慢点吃,没人抢。”苏岚笑骂着给她拍背顺气,却见曾雅东蹲下了身子,探手在蛋糕碎渣里翻找了起来。 小麦停下了嘴上的动作,好奇的看了过去:“东东姐,你干什么呢?” “啧啧啧。”曾雅东用手指夹起一个卷成一团的玩意儿,丢到了桌子上。 苏岚和小麦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于是拈起纸团将其摊开,只见纸团里歪歪斜斜写着一行字,看得出写的很仓促,纸也像随手撕下来的一角。苏岚眉头一皱,放下了纸团急急推门而去。 两人急忙凑过去看了眼,只见纸条上草草写着一行字:“勿冲动,宋安有我,等消息。” &&&&&&&&& 灯火通明的地下二层实验室,安贞满脸的疲惫,端着咖啡坐回转椅,对着桌上摊开的几份文件一阵苦笑。 实验室经过kenny大刀阔斧的改建,人员不再那么臃肿,安贞负责的实验团队只有二十人,此刻都在安静地做着自己手里的事。透明玻璃墙外,同样留着许多持枪守卫,倒不是盯着实验室,而是以防之前越狱的漏网之鱼再来捣乱。 正如明俊伟所想,地下发生的骚乱没那么容易平息,毕竟楼层通道纵横交错,从试验场跑出来的活人和行尸都不少,安保们剿灭了一部分,但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漏掉的。现在地下五层试验场和三四层饲料区统统关闭,之间没有隔离屏障,只是断了照明线路,更是增加了搜寻难度。无奈之下,安保队只得分成两拨,一波24小时守卫在实验室外,另一波则四处补漏,凡是与实验室相连通的废弃区部统统封闭。封闭的手段也不高明,因为他们时间去搞水泥砖瓦,只得砍了许多木桩,乒乒乓乓打补丁一样钉成一堵简易工事,将通道勉强拦截。 那个被kenny罢免的秦援朝率领自己的十几个学生在安贞对面的实验室,他的实验室比安贞的小一圈,这个老小子心中不服气,索性开始消极怠工。见安贞满眼疲惫的歇息,自己迈着鸭子步晃了进来。 “小安啊,年轻人有拼劲是好的,但要知进退。科学不是怄气,有不懂的一定要不耻下问,切记蛮干啊。”老秦头故意清了清嗓子,好让其余实验人员注意到他。这个老家伙挺骚包的,头发都白了,还给自己穿了一身淡粉色大褂。 安贞所带的实验组都是kenny从山西带回来的,他们不晓得这个粉嫩老头是何许人也,听他话里话外刺安贞,面色都有些不悦。他们是*型科研工作者,山西环境不比这里,实验室经常断电,闲来无事的时候,他们也会和外勤出去清理行尸,不像原来的科研组,一个个只知道做实验,别人把屎拉头上都不闻不问。 老秦头不在乎那些小年轻的目光,他其实就是想过来看看安贞到底在搞啥,自那天办公室一别,他都不知道新项目是什么。作为一个从事数十年科研工作的人,着实有些眼热难耐。 安贞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发着呆,让老秦头碰了一鼻子灰。老秦头干等了半天没人理他,不免有些尴尬,于是兴趣缺缺打算走人。正要走时,听到安贞低低“咦”了一声。 “秦老师,能请教一个问题吗?”安贞放下手里的咖啡,起身问道。 “啊?”老秦头愣了一愣,随即喜上眉梢,得意洋洋的瞅了眼那些小年轻,迈着步子坐在了安贞的椅子上,道:“我就喜欢求知欲强的学生,科研的动力就在于——” “这是您之前的的一份报告,使用这批试剂的*出现了机能异化,但是有很多数据却很模糊,您知道原因吗?”安贞没功夫跟他扯淡,直接将桌上的一份报告塞进了他怀里。 “哦?”老秦头自讨个没趣,也不再扯犊子,挂上石头镜看了看那份报告,眉头一展,扔到了一旁:“这是学生做的边角料,年轻人做事不踏实,总想走捷径。” “边角料?”安贞秀眉微蹙,越发难以理解。 “对,他没有按正轨实验步骤进行。”老秦头不知道安贞干嘛对这份报告感兴趣,想了想,回道:“当时的男性*对药剂非常排斥,寄生菌无法生存,所以那批药剂和数据就作废了。有一个学生保留了数据,认为药剂对女性可以起到独特效果,所以接着做下去了。” “学生?作废数据?”安贞越听越糊涂,疑惑道:“我不懂您的意思?” “嗨,这有什么难懂的。”老秦头脸上一红,压低声音道:“当时上边要求进行*测试,但是我那批试剂还没制作成功。正好学生瞎折腾那批有成品,所以就先顶上用了。” “什么?”安贞瞳孔睁大,难以置信道:“*实验你居然这么儿戏?” “小安啊,这你就不懂了,科学有无限的可能性麻,我也是给学生一个机会……”老秦头自觉理亏,脸上有些挂不住:“这事儿翻篇儿,试验最后不也乱套了吗?” 安贞生气归生气,仅仅是因为对待工作认真,倒没兴趣替kenny管教下属。细细看了几遍文件,问道:“那个学生呢?我想跟他聊聊。” “死了。”老秦头两手一摊,有些遗憾:“小伙子挺年轻,可惜了。” 安贞强忍着把这个老家伙打出去的念头,转过身不再理会。她心里的震惊难以言喻,经过这几天的熟悉,她终于知道了kenny的目的,和那时在农家院猜测的*不离十,kenny的确是打算批量制造活死人病毒,而且地下基地已经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唯一的问题在于,先后几批试剂都有时效性的局限,就像吸毒一样,必须在药效过去以后及时再注射,否则行尸病毒将会蚕食*细胞,最终控制到中枢神经,活人将彻底沦为行尸。 kenny的目标很简单,他想让活人拥有行尸那样顽强的生命力,但同时还要有活人的自主意识。现在已有的药剂还无法满足这一要求,要么是完全将人尸化,要么只有强身健体的保健品功效,这显然不符合kenny的预期目标,他又不做脑白金。 相比这里的试剂,kenny在山西实验室取得的成果要好很多。那一批药物做到了kenny所要求的两个重点,但时效性却依然没能抹除。而安贞的任务就是,要么改进原有试剂,要么做出新的药物。要知道,山西实验室的成果就是建立在安贞那份资料的基础上,一份不完整的资料就有如此大的进展,更何况安贞本人亲临? 安贞有苦难言,逆向实验有进展不假,但他们当初没有进行过*实验,完全是纸上谈兵。现在kenny抛给她这个完全有悖于生物规律的难题,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当她一筹莫展之际,那份被老秦头称为“边角料”的实验数据映入眼帘。粗粗扫了几眼,安贞简直震惊到无言以对。 通过报告里对用药*的跟踪,以及实验数据的比对,安贞基本可以确定,那个死去的学生成功了,他至少成功了百分之七十!他的药剂效果类似于肾上腺素,在某种强压时刻,药性会加速挥发,进而促使人体发生机能上的变化。而细胞裂变的最终结果,就是kenny所期望的——人还保留自主意识,但身体与行尸无二,不惧刀枪,无视棍棒。 目前来看,药物只存在两点缺陷。第一,似乎仅针对女性起效。安贞不是很理解那个学生如何做到的,报告里没有具体方法和思路;第二,*跟踪观察期最长的一个是四天,这四天当中没有任何变故,但之后的记录就没有了。如老秦头所言,或许那学生死去,他的这项实验也就此终止了。 安贞脑子有些乱,沉默了许久,决定去找kenny谈谈,她迫切的需要注射过这批药剂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生者与死者的对话 第一百八十八章生者与死者的对话 听完安贞的诉述,kenny平静的脸上浮起一丝波澜,似乎对她所言颇有意外,久久没有说话。 “所以,你需要注射过这批药剂的*来获取被模糊掉的数据?”良久,kenny抬起了头,眼中神采奕奕。 “对。”安贞移开视线,她还是不太习惯和这个男人对视,淡淡道:“从实验目的来看,其实你已经成功了。” “离我想要的还差一些。”kenny笑了笑,将门外的黑子唤了进来,对安贞道:“你没有让我失望。” “孩子在哪?我想看看孩子。”安贞瞟了他一眼,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不用担心,我说到做到,等他恢复过来就送到你身边。”kenny对黑子交代了一番,将其支了出去,道:“很幸运,你要的*还有一个。” 安贞眯起了眼,从他刚才的话语中听出一丝意味,疑惑道:“恢复过来?你已经有治愈疫苗了?!” kenny嘴角勾起矜持的笑容,起身示意她跟上,轻描淡写道:“配套药物而已,对症下药,不算是疫苗。” 安贞双手插兜跟在他身后,反复的揣摩这句话,看来目前他们研发出的药物都会配有解毒剂。想到这里,安贞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暗自留了个心眼儿。 地下一层,实验区,生物培育舱。 白聿栋坐在隔离室门后的长椅上打盹儿,椅子上摆着半瓶水、一把枪。黑大壮快步过去叫醒了他,指了指身后,示意他赶紧开门。安贞远远便看到了他,脸色有些不自然,kenny也不说破,只当没有看到。随行人员不多,除了升降机通道的安保,只有几个贴身外勤跟着。白聿栋瞟了眼几人,目光在安贞脸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从怀里取出钥匙,打开了封闭的隔离门。 kenny和安贞二人走了进去,黑子和白聿栋以及其他外勤留在门外,隔离室内有噼里啪啦的电子设备声响,显然里边还有其他人。 两人换上灭菌服,穿过无菌通道进入了生物培育室,左右七八个相同打扮的工作人员正各自忙碌着,对新进来的俩人视若无睹。场地正中,圆柱形的玻璃生物舱矗立着,活像一个水族箱,一具*的女性躯体在溶液中上下浮沉。要不是里边的女人有着修长笔直的双腿,估计安贞会以为kenny活捉了一条美人鱼。 “这是?”安贞难掩内心惊讶,声音透过灭菌服口部的隔离罩,显得有些沉闷。 “过来看看。”kenny的声音很轻快,眼神中带着几分恶趣味,他很期待安贞待会儿的表情。 安贞暗暗定了定神,缓步绕过地面许多金属导管,走到了生物舱正面。溶液中的女人头颅低垂,微长的黑发如水草般摇曳不定,安贞凑近看了眼,登时如遭雷殛,愣在当场。kenny很满意安贞的反应,也不做声,默默站在一旁等着安贞自己调整情绪。 “宋瑶…”安贞双目圆睁,震惊到无以复加,抚在玻璃壁上的双手颤抖着,后背沁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命运很会开玩笑。几个月前,包括你在内,对我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蚂蚁。而现在,你们这伙儿人居然换了身份留在了我身边,真是讽刺。”kenny语带嘲讽,望着浸泡在溶液中的躯体,笑道:“天意使然,对不对?” 安贞没有回答,紧咬着泛白的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kenny这番话就像一条布满铁刺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的心上。如果不是她,这些本来毫无交集的人怎么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望着溶液中那张熟悉的脸,安贞眼眶湿润了,不由得想起市里的那晚,那个挥舞着工兵铲冲进尸群救出她和孩子的姑娘;那个咋咋呼呼无比乐观的小伙儿;那个柔弱的像棵小草的女孩儿;那个桀骜的光头帅哥…… “好了,以后会给你叙旧的时间,你需要什么就问她们。”kenny冷声打断了安贞的遐思,招手唤来一名矮个子姑娘,道:“她现在还在休眠,你先看看现有的资料,如果需要唤醒,直接让他们操作就好。” 安贞猛然转过身,问道:“她还没死?” “当然。”kenny眼神掩饰不住的欣喜,说道:“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我之所以关闭了其他*区,就是因为她的存在。开始你的工作吧,尽快给我答案。” “对了,如果有其他问题,你去问白聿栋。美人鱼是他带回来的。”kenny补充了这么一句,冲她挤挤眼,走向隔离通道。 “等等,她是那批试剂的唯一注射者吗?”安贞皱眉追问道。 “不是。”kenny停住脚步,回道:“但她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因为你的那些伙伴,这里发生了一些混乱,同批实验体就剩这一个。所以你要谨慎些。”说罢离开了生物舱。 “我是凉宫,可以帮您做些什么?”矮个子女人鞠了一个九十度躬,声音像糯米般酥软。安贞回过神,望着舱体中的宋瑶,暗暗攥紧了拳头。 “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安贞问道。 “生命体征正常,病毒目前融合的很好。”凉宫简单汇报了几句,道:“刚送来的时候出现了语言退化的迹象,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损坏的细胞核已经自我修复,器官机能都恢复正常了。” “语言功能退化?为什么?”安贞秀眉微蹙,她记得那个死去的学生所记录的档案里没有类似的生理机能退化。 凉宫耸了耸肩肩膀,道:“透支过度。送来这里之前,她的身体遭受了许多致命创伤,那时病毒效果才刚刚发挥,细胞分裂速度以及自愈效果无法及时衔接,所以出现了功能紊乱。” “哦?”安贞眉头舒展开来,疑惑道:“也就是说,她如果现在唤醒她,她就是一个留有自主意识的活死人了?” “可以这么说。”凉宫回答的有些犹豫,斟酌一番用词,解释道:“实际上,关于她的问题,我们还没有全面解析。她体内的病毒菌株还在裂变,我们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会有新的症状。” “什么意思?药物并不稳定?” “是的,药效有阶段性作用,和她自身细胞融合的速度超乎想象,但是具体还会有哪些突破……还是个谜。” “有没有可能也是短效药物,效力消退以后,行尸病毒又会完全侵蚀神经?”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潜伏期无法测算。” 安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发问,凉宫给她推来椅子,安静的站在一旁,随时准备解惑。 “还有一个问题。”安贞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问道:“针对女性是怎么一回事?和染色体有关吗?” 凉宫无声地笑了笑,似乎已经做好了功课,解释道:“目前来看,染色体的差异是唯一的解释。因为前期数据不完整,我们无从得知实验者最早的思路,所以只能靠摸索。”顿了顿,凉宫语带遗憾道:“boss不允许*解剖,所以进展慢了许多,毕竟只有这一个*。” “其他*哪去了?”安贞并不知道那天发生的混乱,所以有些好奇。 凉宫回答道:“很多*在混乱中死掉了,被安保转移到了外面……听说还有跑掉的,因为地下建筑太大,而且封闭了几个区,所以放弃寻找了。” “那为什么不使用新的——”安贞说了一半急忙停下话头,暗自惊讶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急忙摆手示意这句不用听。 凉宫知道她的意思,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勉强,解释道:“新的试剂还在研制中,boss希望新成品可以改进弊端,所以没有直接重复研制。” 安贞越听越糊涂,总觉得说着说着又绕了回去,皱眉思索一番,犹疑道:“弊端?*不能解剖,又没有新的*,这怎么解决?” 凉宫耸了耸肩,说道:“我想,这就是boss让您来接手的意思吧。” “……” “最后一个问题,病毒进入女体存活率高吗?她会不会只是偶然现象?”安贞指了指溶液中的宋瑶,问出了最为关心的问题:“因为我听说注射试剂的实验体很多。” “高,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凉宫语气很是笃定,自信道:“那批注射体名单我看了,女体有72人,保守估计,至少有九成以上的人会成功融合病毒!” “这么多人?!”安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没错。”凉宫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放弃寻找的原因所在,外勤安保和这些病毒融合体相比,已经处在劣势。boss不想再损失人手,所以封闭了通道。” 安贞略一盘算便想明白了。确实,*具备行尸的生命力,不惧枪弹,kenny要想活捉她们,只怕得搭进去不少人命。想到此处,安贞突然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自言自语道:“如果被这些携带病毒的*咬伤……会发生什么?” 凉宫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由自主抬头看向上下浮沉的少女,愕然道:“不知道,但值得一试。” &&&&&&&&& 姜河脸颊的冷汗被风吹干,保持着行将扑出去的姿势,半天没敢动弹。那只冰凉的手也没有松开,一直紧紧捂着他的嘴,直到那批训练有素的人越过钢架墙,手才缓缓放松了一些。姜河大气不敢喘,刚才那一下吓得不轻,他自认为警觉性相比从前高了很多,结果却全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幸好对方只是捂住了他的嘴,不是割掉他的脑袋。 饶是如此,姜河心脏还是跳的厉害,毕竟脸上那只手太冰凉,完全不像活人该有的体温。那声制止很轻,伴着风声又那么突然,姜河也无从分辨。过了半晌,那批蜘蛛人应该已经远去,背后的人总算暗暗松了口气,放开了姜河。 “天呐,你居然还活着。”没等姜河吱声,那人先语带惊诧的说话了。 姜河一愣,豁然转过身子,眼珠子差点没喷出眼眶。 “路茜!!” “是我。”路茜理了理被夜风卷散的长发,笑容里满是凄凉,喃喃重复道:“你居然还活着。” 姜河兴奋的脸色缓和下来,惊喜万分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意识到几分不对,路茜那凄冷的语气,以及苍白如纸的脸,让他有些心悸。又想到刚才那只冰冷的手,姜河不由自主退后了一步,这一退,清冷月光洒落两人之间,映照出路茜惨不忍睹的身躯。 “你……”姜河喉头像塞进了火炭,干涩难言:“这、这?” “嘘。”路茜低低叹息了一声,道:“跟我来。” 无数震惊和疑问充斥姜河的大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见路茜转身走远,只得快步跟了上去。看她没有回头,姜河暗暗拧了自己一把,胳膊上的刺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 几分钟后,路茜带他进入了一间满是落尘的房间。房间不大,和姜河之前爬上去那间雷达室差不多,屋里伸手不见五指,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隐隐还有几分血腥气。姜河想打开手电,路茜制止了他,拉着他的手带到一个位置,低声道:“现在可以开了,光线调暗些。” 姜河愣愣照做,旋开了手电筒,亮黄色的光线瞬间照亮眼前一方土地,一具尸体静静地躺在路茜身后,毫无防备的姜河差点惊叫出声,待看清尸体脸面,那声几番压抑的惊叫终究没能抑制住。 路茜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待他剧烈的喘息平复了几分才松开了手。 “曹哥!”姜河脑中嗡嗡作响,眼眶登时便红了,震惊悲恸的负面情绪潮水般涌了上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其他人呢?!”姜河语无伦次的发问,猛然想到了什么,急忙用手电扫过房间……除了满是灰土的桌椅板凳,再无其他人的尸体。 “姜河,你冷静一点。”路茜没有再制止他,眼里满满地悲凉:“冷静下来。” “你又是怎么回事?你的……你的伤!我、这、你们到底?”姜河舌头一阵打结,竟是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口。路茜身上挂着一条站满血污的褴褛破布,肩膀处血肉模糊,腰身胸口被血浸染,伤痕累累。 路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知道很难接受,但你必须先冷静下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此言一出,姜河立时安静了下来,哆哆嗦嗦从包里掏出香烟,颤抖着几番都没能点着。路茜拿过火机,稳稳地给他点上,道:“在这里看到你,我也很吃惊。你先调整情绪,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所以,你要冷静,听到了吗?” 姜河狠狠地吸了几口烟,强迫自己镇定,路茜三番五次强调‘冷静’,他隐约察觉到路茜可能会告诉他什么。一时间心如乱麻,既想一股脑得到答案,又希望路茜可以多给他一些时间。他长途跋涉一路到此,支撑着他的无非是渺茫的重聚,而现在,这份希望隐隐有破碎的迹象。 路茜耐心的等着他,没有催促。姜河抽完一支,又点了一根,挪到曹良的尸体边,颤抖着握住那双已经僵硬的大手,内心的激荡平复了些许。 “你说吧。”姜河嘴唇有些哆嗦,望着路茜苍白的脸,眼神里满满的祈求。 路茜知晓他目光中的意味,深吸口气,告诉了他最关心的事:“瑶瑶还活着,逸帆…不在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亡者归来2 第一百八十九章亡者归来2 看完那张藏在蛋糕里的字条,几人陷入了沉默,明俊伟攥着纸条发呆,苏岚她们也一脸的疑惑,都在等明俊伟说两句。金博见他们注意力都在那张纸上,于是自顾自抓起一堆琐碎零食吃了起来,嚼得嘎吱有声。 “是连长吧?你看,我就说连长不会不管咱们的!”小魏满脸兴奋,脸上的青春痘都跟着泛起红光。此前兵哥哥情绪很是低落,一直想不透白聿栋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他不相信连长会投敌,虽然事实确是如此。 苏岚看到纸条的一瞬便意识到不妙,她想尽办法希望大家可以平安无事的活下去,可这些男人们偏偏骨子里犯犟,没有一个安分的。身为阶下囚的明俊伟一直在琢磨馊点子,而外围身份不明的白聿栋也终于露出了马脚。 “你们是打算里应外合再闹个鸡飞狗跳?”苏岚深感无力,掐了掐眉心,一声叹息。 “阿苏,让你为难了。”曾雅东很是心疼苏岚,她讨厌眼镜男,但一直把苏岚当成好姐妹,看苏岚如此两难,她也有些不好受。 “不闹了。”明俊伟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掏出火机点燃了纸条,看着它在一簇火焰中化为灰烬,笑道:“不管是不是老白传来的消息,内容说的很明白,让我们‘不要冲动’,照做就是了。” “嗯?”苏岚抬起眼帘,有些意外,似乎没想到明俊伟这么好说话,突然转性了? “阿苏,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明俊伟从金博嘴边夺过苹果咬了一口,然后还给他,一边咀嚼一边嘟囔道:“看来宋瑶还活着,老白应该有办法,毕竟他比我们自由,做起事来比较方便。” 苏岚心底刚刚萌生的一丝温暖被他后半句话又给摁了下去,气哼哼的憋了半天,只得装作没听见。 “该吃吃,该喝喝,把身子骨养好。”明俊伟打了个哈哈,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道:“目前来看,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做的,等老白消息吧。” 明俊伟说话还是蛮管用的,小魏也不像刚才打了鸡血似得兴奋,默默琢磨了一阵,同意了明俊伟的说法。此前他和金博一直在打走廊里安保的主意,安保每次换岗只有五人,全副武装,非常警惕。他们几个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屋和苏岚她们屋,也没机会探查楼层布局,所以没机会下手。 几人有的没的闲聊了一阵,三个男人吃掉大半水果零食,拍着肚皮回屋睡觉,将烂摊子留给了三个姑娘。曾雅东翻着白眼儿打扫卫生,小麦哭累了,趴在沙发上沉沉睡去,苏岚给她披上薄被,和曾雅东坐在桌边开始夜话。 “东东,你愿意留下吗?”苏岚咬着嘴唇,很是犹豫的问出了这句话。 曾雅东垂着头,柔顺的长发遮住半边侧脸,听着小麦均匀的呼吸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岚叹了口气,曾雅东的沉默就是答案,她不愿勉强,索性不再说这件事。 “休息吧。”苏岚起身离开小客厅,返回了自己的卧室。 曾雅东一个人坐在窗边,双手托腮,望着沉沉夜色,一时心乱如麻。 &&&&&&&&&& 漆黑的雷达设备室里,隐隐有粗重的喘息声。 路茜抱着腿坐在姜河对面,一言不发,那双失了神采的双眼氤氲着水汽,满满悲意。从南塘乡外野地分别到今日重逢,期间不过短短两月,然而却已物是人非。路茜听到姜河压抑的哽咽,他关了手电,试图藏进黑暗,他不知道,路茜其实看的分明。路茜没有无谓的出言安慰,这种时候,言语的抚慰不值一提。 姜河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蹭掉糊了满脸的眼泪鼻涕,搓着手自言自语:“那个傻子,认个怂不行吗,不就认个怂吗?” “我在想,如果当时我鼓起勇气去土坑里看看,或许之后也不会发生这些事。”路茜幽幽地叹了口气,扶额道:“我当时吓坏了,只想赶紧离开那个地方。” “别说傻话,该来的逃不掉。”姜河拍了拍发麻的腿,把玩着发烫的打火机,低声道:“都是命数,虽然我原本不信这些。” 门外风沙呼啸,两人陷入了沉默。 生命本就脆弱,已经发生的无力改变,只能接受。死去的人无法挽留,而活着的还在等待拯救。 “说说这里的情况吧。”姜河长吁出声,吐尽胸中浊气,暂时压下悲伤,着眼于当前。刚才路茜说了许多,他被晁逸帆几人的死讯打击的不轻,其他事几乎没怎么听进去。姜河回想了一番路茜所说的内容,问道:“所以,大家现在全都变成实验品了?” “或许吧,我‘死’之前,明大哥和金博他们似乎没什么大碍。”路茜表情怪怪的,对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还有些接受无能。 姜河也听着别扭,但看路茜浑身的伤,以及那冰凉的皮肤,也只得默认了这个诡异的事实。 “嗯?”姜河猛地一愣,惊奇道:“金博?那小子怎么也来了?”之前路茜的讲述都是统称‘大家’,并没有逐一提到,加上姜河那会儿情绪恍惚,就算路茜提起也没能注意到。 “啊?”路茜抬了抬眼皮,道:“是呢,他跟着我们一起走的。当时大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金博觉着你救了他一条命,无以为报,就把自己的命带上路了。” “算他有良心…”姜河多少有些诧异,虽然当时在大柳沟没发现金博的尸体,但他也没想到这厮竟会随同大部队一起走。按照姜河所了解的性格,他本以为金博会孤身一人飘然远走,继续做他的独行侠来着。 路茜闻言也觉得奇怪,蹙眉道:“郑老二没告诉你吗?” “嗯?”姜河瞪大了眼,后背隐隐有些寒意,嘀咕道:“茜茜没事吧?郑老二可没有像你一样死而复生……” “你说什么啊?”路茜更觉迷糊,没能理解姜河的意思,说道:“我们走之前跟郑老二留话了啊。瑶瑶当时不信你死,特意交代郑老二,如果你回来,一定要告诉你我们的行踪啊。” “什么?!”姜河吞了吞口水,心中悚然一惊。 路茜见他反应不似开玩笑,隐隐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道:“难道你根本不是听了我们的留言才找来这里的?” “我听哪门子留言啊!”姜河惊呼出声,结巴道:“我回到大柳沟的时候,人、人都他妈死光了!” “……”路茜眼中终于又亮起了活人应有的光芒,只不过这抹精光看起来有些骇人:“死…死光了?” “天呐。”姜河一拍脑门儿,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他强行压下音量,正色道:“看来你们是在鬼门关晃了一圈!我的天,我本来你们是逃出去的!大柳沟的人全死了,没留一个活口!我亲眼所见!” 路茜惊呆了,虽然对那地下防空洞的人没什么感情,但终究是旅途中的一站,而且他们离开的车子和物资也是郑老二慷慨赞助的。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 “程龙。”姜河咬牙切齿道:“我当时和一伙儿大兵哥在一块儿,本来满心欢喜回到大柳沟,打算带大家一起去驻军防区的,结果回去就看到一洞的尸体。” “又是他!?”路茜不由得一阵心悸,幸亏他们提前离开,不然只怕也要葬身防空洞底。 “没错,又是他。”姜河眉头突突直跳,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巧合,咂嘴道:“真是命数、命数啊。我带着那伙儿大兵哥屠了程龙的老窝,程龙后脚就把大柳沟给扫荡了……” “……”路茜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谁能想到这几个人之间居然莫名其妙有了这么多牵连。 其实这只是盘根错节的关系一角,他们不会知道,因为姜河这个带路党,程龙的避世计划毁于一旦;也正是因为邵山屠了南塘乡,才惹得程龙红了眼,夺取防空洞的炸药将当权派在山西的驻地炸上了天,同时阴差阳错给当权派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这是后话,暂且不表。而这一串事件所引发的连锁反应就是:程龙彻底开罪了当权派,也暴漏了自己,同时根据地南塘乡被毁,一众大兵哥无处可去,最后只能投向新崛起的kenny;然后在为kenny沿途搜集*的过程中遇到了火烧小田庄的明俊伟一伙儿…… 当然了,这是站在旁观者角度所看到的事件进程,而姜河他们作为当事人,在某时某刻该做什么,其实也是身不由己。如果姜河那时执意下车,拒绝与邵山等人同行,就凭他当时的状态,别说走回大柳沟了,只怕天还没亮就曝尸荒野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路茜难以置信,既然姜河根本没有听到她们留下的口信,那又是怎么知道来这里寻找的?毕竟从山西道戈壁滩遥遥数千里,而且途中甚为艰险。他们是被程龙擒获,一路坐囚车过来的,外边的动静不用他们操心,那姜河一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要不我说是命数呢。”姜河唏嘘不已,叹道:“我哪知道,当时我都绝望了,后来猛地想起当初在你农家院时,安姐提过这茬,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寻思来碰碰运气。” “……”路茜彻底无语了,确实,除了缘分、天意、命数,再无其他解释。 “不过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姜河语带惆怅的笑了笑,道:“途中碰到一个老熟人,你猜是谁?” “熟人?” “昂。”姜河见她一脸迷糊,主动解释道:“还记得逸帆当时收的那个小弟吗?打算拆车搞发电那个研究生?” “他?!”路茜瞪大了眼,惊奇道:“他没死?” “何止没死,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卷土重来了。”姜河不由有些感慨,晁逸帆虽然不在了,倒是还有个继承了一半衣钵的小弟,笑道:“那小子也一直找咱们呢,而且……咳嗯,反正莫名其妙就碰到了。亏着有他,单凭我自己想穿越千里来这儿,那可真悬。”姜河本来想顺嘴提提暗恋那件小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惜他转移话题的功夫有些差劲,路茜心思玲珑,哪能听不出他的磕绊,当即疑惑道:“而且什么?” “呃…”姜河被戳破猪尿泡,多少有些尴尬,急忙打个哈哈遮掩了过去:“没啥,我的意思是,那小子帮了我大忙。而且、而且还有猫…嗯,你的狸花猫我交给他保管了。” 听到自己养的那只狸花猫居然也来到戈壁滩,路茜眼中浮起一丝神采,莞尔笑了笑,随即又黯然了。 两人闲话了几句,之前那股悲伤气氛冲淡了许多,窗外适时传来行尸走动的声音,再次将两人的思绪拉回了这片染满鲜血的土地。 “我的问题之后再说,现在说了也没用,瑶瑶和我一样,我俩应该都是因为药物的缘故。”路茜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弹孔,正色道:“对了,这里也有你们的老熟人。” “谁?” “白连长。” “他也在这里?” “没错,瑶瑶当时的情况不太乐观,那个白连长把她带走了,说是有办法。” 路茜想了想,继续道:“我‘死’之前,明大哥、金博、小魏、小麦还有安医生,他们几个都聚集到一起了,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醒来之后就在这外边。” 姜河暗暗咂舌,皱眉道:“大概过去多久了?” “两天,我醒来之后过了两天,但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路茜将发丝撩到耳后,偏头回忆之前的细节,踌躇道:“外边那根巨大的管道你看到了吗?我应该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那咱们再钻回去不就可以了?”姜河说完又觉得不太对,嘀咕道:“而且,那些爬墙的人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总之这里太奇怪,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和那些人接触的好。”路茜起身从落满灰尘的桌上扯下方布,盖在了曹良的尸身上,道:“我和你一起去,里边的路线我大概还记得些,而且我现在和行尸无异,能帮上你大忙。”姜河没有拒绝,路茜说的没错,自己贸然进去只怕连东南西北都找不到。 “钻管道还是爬墙?”姜河问道。 路茜苍白如纸的脸上显出几分自信,笃定道:“钻管道,能出来就能进去。” 第一百九十章 逆流 第一百九十章逆流 雪亮的探照灯宛如一道长虹,徐徐划过平坦的戈壁荒原,一队身着荒漠迷彩的战士静静地伏在地面,等候粗壮光柱转往其他方向。邵山吐掉嘴里的红柳枝,回头轻声喊了句“散开”,二十人小队静默有序的散成一排,零落各个探照死角。 一名战士将单筒夜视望远镜递给邵山,指了指前方一处洼地,竖起一根手指微微弯曲,像是握着圆柱状的物体一样举在眼前。邵山皱了皱眉,这个手势意味着前方有狙击手,这种缺少掩体的开阔平原之上,一个优秀的狙击手完全可以给他们这队人造成严重杀伤。 不过,按理说狙击手的射程更远,精准度也高于非制式夜视望远镜,如果战士可以在望远镜的可视距离内发现狙击手,那狙击手没理由还保持缄默。邵山有些奇怪,接过望远镜调整角度,斜斜望向士兵所指的方向。 果然,一排参差不齐的集装箱横列于建筑群之前,借着探照灯投下的阴影以及凹陷地势的遮掩,若不细心观察,很容易被糊弄过去。邵山啐了口吐沫,断定这里应该有职业军人的存在,雇佣兵的战斗力虽然不弱,但这种借助环境优势修建掩体的本事很一般。可以看出这些人并没有花费太多心思,否则将集装箱换成碉堡,肯定更难发现。 邵山低头看了看手表,和王忠瑜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半,如果他那边顺利,想必已经接近了安全屏障,只等自己这边开火提示。 一只四脚蝼蛄从邵山面前爬过,尾端两根触须抖抖索索,在他面前徘徊了一圈,似乎对这个趴在地上的庞然大物有些好奇,于是颤动着覆翅爬了过来。邵山斜眼看着小虫的动作,放下望远镜,探出两根手指拈起了蝼蛄,蝼蛄前足是开掘式的钳子,被邵山拈起的一瞬便发动了本能攻击。不过邵山没有给他机会,另一只手掐住了它的脑袋,轻轻一扭,将其头部与身体扯分开来。失去脑袋的蝼蛄四脚挣扎了一阵,最终不再动弹。 邵山咧嘴笑了笑,扔掉身首异处的小虫,动了动手指。两旁散开的士兵同一时刻起身蹿出,猫着腰在夜色中疾步前行,赶在三百六十度探照灯扫过来之前寻找到凸起土台进行掩护。 那个狙击手的位置一直没有动静,从望远镜里看,那里有着明显的狙击窗口,隐隐还能看到探出一截的高精度狙击步枪枪管,只是不知道后边的狙击手在忙什么。邵山等人早就进入了射程,但似乎并未引起对方的重视,好像对方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远距离狙击警告都懒得发送。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狙击手的任务就是超远距离巡视平原,如果他看到了邵山这伙人却不开枪警示,能解释的理由只有两个:1.对方不在乎;2.没有狙击手。 邵山倾向于第二种,或许那只是用来唬人的狙击点。二十人小队陆续潜行而去,分成三批次向前递进,如浪潮般缓缓接近那片建筑群。云层适时的遮住皎月,投下大片阴影。 &&&&&&& 陈照舟抿着微薄的嘴唇,炯炯有神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冷芒。他面前的狙击枪在昏沉的月光下折射出点点寒意,高精度瞄准镜里,几波身影迅疾闪过。 “照舟,要不要通知碉楼?”一旁的山羊胡大兵问道。 “他们自己没眼睛吗?”陈照舟冷哼一声,瞟了眼营地里整装待发的战友,吩咐道:“依计划行动,小火力牵制,帮他们把碉楼上的火力分散开。” “真的要这么做?”山羊胡大兵有些犹豫,道:“如果要反,是不是应该先和对面接触一下?” “没必要,我们的目标在上边。”陈照舟转过身,目光飘向高墙内的一栋建筑,大约四五层的位置,一扇窗口隐隐闪动着烛光,似有人的剪影投射在玻璃上,随着烛火轻轻摇曳。 “明白,我去准备车。” “已经准备好了。”陈照舟拦住了转身欲走的山羊胡,道:“这里交给你,控制住节奏,我大概需要五分钟左右。” “好。”山羊胡点了点头,看着他将一粒一粒黄橙橙的子弹压进弹仓,嘴角似有笑意,喃喃道:“龙哥肯定在天上看着呢。” “那就让他看得清楚些。”陈照舟抿嘴一笑,两把手枪掖进怀里,转身离开了集装箱。 &&&&&& 钢架墙后,王忠瑜瞅了眼手表,总算舒了口气。潜入很顺利,比预定时间提前了三分钟左右,第一堵钢架墙后没有火力潜伏,零散行尸很快便解决掉了。他面前就是最后的安全屏障,五层布满倒刺的铁丝网,每层之间横列钢筋骨架,铁丝网孔洞很小,无法攀爬,而且钢筋夹杂在内层的钢筋骨架非常紧密,高处铁丝网足足五米,爬是没法爬,只能钻。 随行的士兵从背包里取出航空剪刀,在其余戒备士兵的掩护下剪开了铁丝网底部,戴上战术头盔匍匐而入。铁丝网底部没有区别,但钢筋结构的底部支架却距离地面有近二十公分的空档,只要不是太胖,完全可以爬过去。 安全屏障后边是一条堆满建筑废料的通道,尽头处矗立着总装厂房,凸出外部的钢架设施,只要攀过钢架,就可以跃进试验指挥区,那里有安全门,通往地下。至于横亘在外部钢架一直延伸到第一层钢架墙的巨大混凝土管道,王忠瑜干脆看都没看。这是发射基地后期新建设备,王忠瑜并不知晓其作用,只当是常规排放废料管道。根据图纸显示,地下建筑的排污管道并未铺设在地表,所以没有关注的必要。 五名士兵在战友的掩护下缓慢而谨慎的行动着,航空剪一点一点绞碎铁丝网,豁开一条足够活人匍匐而过的通道,王忠瑜略带紧张的望着天空,等候外围火力响起的时刻。 &&&&&&&& 王忠瑜放弃了管道,正好给姜河和路茜留下了一条通路。两人从雷达室摸了出来,路茜在前,姜河在后,二人尽量控制着砍杀行尸的声响,一点点挪向排污管道。 路茜从前是智慧型英雄,逃亡路上手底下估计只沾了一条人命,还是和曹良共同谋杀的。而此刻,智慧型英雄专职成为了战斗型英雄,匕首钻透的行尸脑袋铺了满地,反观姜河的战绩,被远远甩了一条街。 姜河咋舌不已,路茜的动作、速度、力量,远远超过了自己,如果悉心留意,你会发现路茜的刀刃总是不偏不倚地扎进行尸额头正中,几乎没有偏离位置的。虽然路茜身上的抓伤咬伤在不断增多,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行云流水的虐杀动作。 “这就是药物的力量?”姜河脑中所剩无几的三观正在崩塌,对于科学力量的恐惧高过了敬畏。平心而论,这种不知疲倦与痛苦的体质确实非常逆天,这哪里还是人?跟超人的距离无非就是内裤外穿和自由飞翔了吧? 路茜实际上有苦难言,她越来越理解宋瑶那时的状态和心情,看起来似乎摇身一变成了铁血战士,但是,路茜自己能感觉到身体内部正产生着某些变化。这种感觉非常不适,而且让人绝望,你不知道药物会将自己变成什么样子。明明能感受到身体内部正在发生某些改变,但自己却无力阻止,只能任由其四处蔓延。 大约七八分钟后,两人终于突破行尸重围,杀到了排污管底下,路茜一女当关、万尸莫开,任由突破防御的行尸撕咬身体,其本尊却不动如山,手里的匕首精准而迅速的捅进行尸脑袋,没一会儿便垒起了一圈尸体。 “上。”路茜抹了把脸上的血浆,掩护着姜河爬上了管道口下边的尸体堆。姜河扯着路茜的后领往上拉,借着砍刀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斩断几只抓在路茜身体上的手臂,将其拖拽上去。 行尸围拢在尸体堆前,手臂高高探起,仰头嘶吼。 “快走,一会儿该惊动刚才那些人了。”路茜催促了一句,撩起被单擦了擦手臂上的伤口,血迹抹掉,露出密密麻麻的创口。姜河不忍多看,托起路茜送进了管道,自己蹦跳着攀住管道口,挣扎着爬了上去。 管道口三四米左右呈四十五度倾斜,拱形底部积着一层腥臭的黑色物质,想来应该是许多尸体经由管道排出时留下的血污与尸液。想想有些犯恶心,索性不再去看,俩人避开中间粘稠湿滑的尸液,整个身体贴在管道壁上,缓缓向上爬去。 管道壁打磨并不精致,正好方便了攀爬,三四米后是一处向下坡道,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姜河熏了个跟头。 “这是…”姜河跨坐在中间凸起的位置,打开手电扫了过去。之间向下凹陷的这一段管道底部居然积压着一层黑绿色的浓稠液体,而这个“小池塘”里,上下堆积着许多腐烂破败的尸体! 姜河喉头一阵恶心,他知道这应该是管道缓冲部,管道尽头排放尸体,尸体经由这里会被拦截一批,尽头再用水或其他液高压冲刷,然后将拦截在这里的尸体推出管道。姜河不知道这有什么意义,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管道修成直溜的?那样根本不用高压水枪,随便扔进来就能滑滑梯一样滚出去。 路茜似乎对恶臭也免疫了,看出姜河的疑惑,指了指凹处连接位置,那里有一圈明线的水泥加固层。 “直贯而下容易堵住管道口,抛送比较省事。”路茜耸了耸肩,自嘲道:“看来我运气不错,没有被拦截在这个尸体池塘里。” “得泅渡过去吗?”姜河咧咧嘴,将手电光束照向远处,尸体池塘往后的管道不再陡峭,很长,看不到尽头。姜河有些奇怪,问道:“你不是说你们关在地下建筑吗?从地下往地面排送尸体,怎么管道还是向上的?” “不知道,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路茜一脸的无所谓,两腿跨过凸起加固层,手一松,跳进了底部尸体池。 粘稠的尸液竟然激起了水花,管道拢着恶臭窜了上来,灌进了姜河的鼻腔。姜河喉头一紧,歪头吐了滩秽物,一时拿捏不住,也跟着滑进了尸体池。 路茜嗅觉已然失灵,倒还不觉有碍,担心姜河被熏晕过去,急忙踩着脚下腐烂的尸体泅渡过去,将其从尸液里捞了上来。 姜河眼睛憋的通红,头发*的贴在脸侧,粘稠的尸液糊了一脸。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从尸体缝隙间捞出手电筒,指了指对面,急忙扑腾着‘游’了过去。路茜跟在他身后,两人渡过尸体池,相互帮扶着爬上管道,满身黑绿相间的粘液,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两人一言不发,扒着水泥管壁一点一点向上爬蹭,管道里风声回荡,呜呜作响,尽头的黑暗里似有咆哮之声,滚滚而来。 “茜茜,等一下。”姜河强忍着恶心,晃了晃手电筒,喊住了旁边攀爬的路茜。 “怎么了?”路茜回头问道。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姜河把手电筒光圈调到最小,射向管道尽头,疑惑道:“我怎么感觉……好像有在震动啊?” “嗯?”路茜屏住呼吸,静静地感受着管道里的动静,确实,身下的管道壁似有似无的嗡嗡发颤,远处似有奔雷滚动,声音愈发嘈杂。 两人脸色一变,之前泅渡尸体池塘太过恶心,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这会儿倒确实感觉到有些奇怪。 “茜茜…”姜河哆哆嗦嗦地抬起头,颤声问道:“你、你知道不知道这里多久排放一次尸体?” “啊?!”路茜恍然大悟,急忙掉转过身,坐滑梯一样溜了下去,还不忘扯住姜河,尖叫道:“快跑!” 二人的动作终究慢了一拍,没等他俩重新滑进尸体池,头顶的管道尽头便传来汹涌水声,姜河紧贴着管壁的手心突然觉得丝丝凉意,晃眼一瞧,湍急的水流已然潺潺而下,奔雷之声瞬时被管道放大到极致! 两人惊恐的回过头,只见黑暗里水流奔涌而下,许多人形黑影翻滚着跌落下来,只一瞬便冲刷至二人眼前。一具尸体被水流裹挟着飞流直下,如山洪中肆意奔腾的浮木一般横扫过来,将两人狠狠拍落! 第一百九十一章 信号弹 第一百九十一章信号弹 “呕…咳咳…” “有没有受伤?” “还、还好…” 姜河浑身湿透,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肚子里已经没有多余的东西可以吐了,干呕了半天,肠子像被打了结一般。路茜比他强一些,或许是感官失灵的缘故,只缓了片刻便起身将他扯上了尸体堆。管道口排泄尸体的动静不小,场地里还有许多行尸,容不得他们久留。 迅疾的水流其实还不算致命,关键那横飞而来尸体太过沉重,幸亏两人及时调转方向,身子前倾下落化解了一定的力道。如果迎面被硬邦邦的尸体拍中,姜河估计自己的脖子都会断掉。 “水停了。”路茜光着脚踩在管道壁上,水流渐弱,从开始的哗哗声响变作无声蜿蜒,从她脚边滚过一道九曲连环,与管道口粘稠物汇成一股。 “好,容我喘口气。”姜河勉力撑起身子,眼前阵阵发黑。虽然尸体池里的腐尸充当了缓冲包,没有让他一头撞在混凝土管壁上,但那力道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姜河缓过神不觉心悸,对那管道尽头更是好奇。 “你没事吧?”姜河歪头看了看路茜,她的长发湿成一绺一绺的,粘在脸颊和脖子上,脸色惨不说,嘴唇也白的吓人。 “没什么感觉。”路茜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道:“头一次被人冲进下水道。” “……” 二人缓了一阵,待姜河气力恢复了差不多,两人再次从尸体池泅渡而过,哪里摔下来的,就要哪里再爬上去。手电摔进了尸池,捞上来已经没法用了,毕竟是老式家用手电,不抗造。不光如此,姜河背包里的烟花爆竹也彻底报废了,挂在身上的枪支不知道有没有影响,枪口一直在嗒嗒滴水。 路茜告诉他有没有手电都一样,虽然许多感官失灵,但黑白视野依旧存在,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摸黑潜行还是绰绰有余。姜河无法理解所谓的黑白视野,听她说的笃定,便不再多言,跟着半人半鬼的路茜爬了上去。管道里风声很大,越往深处越是寒意逼人,路茜没有感觉,姜河却冻得牙关打战,风声间歇的时候,总能听到他‘嗒嗒嗒嗒’牙齿磕碰的声响。 爬了大概十多分钟,姜河撑不住了,急忙拉了拉路茜脚腕,示意她停下休息一会儿。爬管道不是爬山,身体可以协调用力,他俩可是真真的在“爬”,四肢紧贴管壁,必要的时候还得用肚皮增加摩擦面,又冷又累,没一会儿便报废了体力废柴。 路茜小心地跨过管道中间的水垢,眯眼看了看深处,无奈地摇了摇头。 “怎么了?”姜河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该不会是前边没路了吧? “看不到太远。”路茜拧了拧头发上的水珠,道:“我记得之前的视距就是三五米,现在还是一样。” “真够邪门儿的。”姜河喘着粗气,问道:“除了眼睛还有其他正常的感官吗?” “不知道,这种感觉不好描述。”路茜歪着头想了想,举了个似是而非的例子:“就好像开碰碰车,虽然可以操作方向盘,但却没法控制方向,感觉…感觉不像是自己的身体。” “打了麻药的感觉?”姜河唯一的类似体验就是拔牙和割包皮,上了麻药确实感觉身上少了点东西。 “差不多吧。”路茜没打过麻醉,随口附和了一句,俩人完全是各说各的。 话休烦絮,几分钟后,二人再次爬上征程,这次姜河咬牙挺了过去,没有半路歇息。爬得越高越担心再碰到抽水马桶,身后的管道口已经看不到了,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借路茜发出的声响跟上。睁眼瞎的感觉太难受,姜河忍不住心里犯起嘀咕,心想这一切会不会是自己的幻觉?难道的路茜的幽灵在带着自己前行?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漫长的管道终于到了尽头,姜河只觉得脸前的劲风忽然消失不见,再看去,前边的路茜已经不见了。 “路茜?!”姜河头皮一炸,心说这下玩儿大了,真的碰鬼了?心里如是想着,急忙手脚并用向上攀去,没爬出几步,突然手下一空,一脑袋栽了出去,‘咣当’一声,扑倒了什么金属器物。 “我在这儿。”黑暗里传来路茜的声音,窸窸窣窣一阵响动,眼前猛地亮了起来。 姜河急忙抬手遮住眼睛,从指缝望了出去,只见眼前一片开阔,竟是一间空旷的厂房!姜河掩饰不住的震惊,急忙从摔落扑倒的铁架上爬了起来,没等看清眼前环境,突然被人扯住了胳膊,连拖带拽的拉进了一层帷幔后边。 “嘘!”路茜轻声低唤,制止了急欲反抗的姜河:“灯不是我开的,有人来了。” 姜河急忙停下了动作,扭头看了眼身处的位置,他俩身后是一架巨型钢铁事物,抬眼望去,足有十多米高,底部基座是一圈冰凉光滑的金属板,围成了圆柱形状,上层结构是无数形态各异的金属部件,内里矗立着一尊漆黑的锥形机器,看起来科技特征明显。而挡在身前的帷幔其实就是覆盖着这尊金属家伙的放水油布。 “不愧是发射基地,好家伙。”姜河暗暗腹诽,屏息听着外边的动静,路茜摸了摸两米来高的金属板,低声道:“爬上去,这里会被发现的。” “怎么爬?”那金属板表面光滑,连接处严丝合缝,根本没有蹬脚的地方。 “你踩着我上去。”路茜低低应了一声,忽然眼神一变,竖起手指示意噤声,指了指油布外边。 脚步声渐近,鞋底‘吧嗒吧嗒’踩在平整的地板上,越来越清晰,间或还有人声。 “听错了吧?哪儿有人?”男人甲说。 “不对,肯定有动静,我听到了。”男人乙回答。 姜河二人噤若寒蝉,尽量将身体靠在金属板上,好让油布外看起来自然一些。青绿色的油布虽然有股尘土和机油混杂的气味,但却完整无损,找不到缝隙来窥探外边。那两人的脚步声就在油布外晃荡,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估计是水阀的声音,走吧,这两天还不够忙的。”男人甲说着打了个呵欠,显然对同伴的疑心有些不满。 “不是。”男人乙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低声道:“货架刚才是倒着的吗?” “嗯?没注意,说不定刚才不小心碰的。”男人甲走动了几步,停在了姜河面前。 路茜看了眼姜河,后者也是满头大汗,那家伙和姜河只隔着一层油布,几乎可以看到油布被男人背部轮廓拱起的形状。 姜河瞬时冷静了下来,缓缓抽出砍刀,打算抽冷子给丫来一刀。路茜看到了他的动作,不过没有阻止,眼前飘向他腰间的手枪,姜河会意,朝她那边侧了侧身子。路茜探出手指将手枪夹了出来,低头一瞥,脸色垮了一半。枪没有打开保险,按照姜河的一贯性格,只怕还没上膛。 外边的男人‘咦’了一声,似乎有了新发现,‘咔嚓’拉枪上膛,油布前的男人似乎也察觉不妙,后背离开了油布。 姜河低头看了眼脚下,猛然意识到对方可能是发现了水渍,于是当机立断,挥刀捅出!同一时刻,路茜上膛开保险,就地一翻滚出了油布。 两人初次合作还算默契,姜河挥刀出手便觉不妙,那人已经离远,油布被一刀扎穿,却连人的脚后跟都没蹭着。 “糟!”姜河暗道不妙,枪声骤起的一瞬攥着刀柄便扑出身去,不料那油布结实的紧,砍刀挂着油布扯出一条缝隙,猛地一滞,竟然将整层油布给掀了下来! ‘呼啦’连声乱向,裹着金属大家伙的超大型油布就这么从天而降,如一张巨网当头笼下,将四人一齐掩埋。 短暂的枪声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是声声怒骂,看样子刚才驳火的俩人谁都没讨到好,估计刚进入状态就被姜河给搅局了。 姜河连滚带爬翻起身,一边撩油布一边喊着路茜的名字,厂房内的灯光透不进油布,翻腾半天竟然没有找到出口。忽然眼前滚来一团事物,姜河看那家伙表面的油布也在浪潮般摆动,心知一定也是被盖住的倒霉鬼,正着急扒瞎的想钻出来。 姜河后退几步躲开,担心那是路茜,犹豫着没敢下杀手。 “砰砰!”两声枪响,男人甲大声怒吼,气极之下居然不顾可能会伤及队友,冲着油布胡乱开出了几枪。 姜河急忙趴倒在地,突然听到路茜喊他的名字,仔细一分辨,发觉不是眼前的人,当即举刀捅了下去! ‘噗嗤’闷响,锋利的刀尖穿透油布,狠狠攮进了还在兀自挣扎的男人乙体内,不过碍于视线,这一刀没能扎准,男人痛叫一声,举枪便扣下了扳机! “茜茜趴下!”姜河深知一击不死的弊端,一刀下去的同时便趴倒在地,还不忘提醒路茜。不过喊完又觉得多余,路茜说过,她的身体目前和行尸无二,不惧刀枪。据说宋瑶被白聿栋带走之前,浑身上下基本上每一块儿好肉,枪子儿都吃了不少。 路茜此时距离姜河的位置不远,油布实在太大,迎头盖住了几人不说,还连带着挂倒了一些框框架架,踢里哐啷一阵声响,更是乱套。 被姜河戳了一刀的家伙发了狠,一梭子子弹将油布蹿出一排弹孔,穿透之余又把一方油布带了起来。匍匐在地的姜河瞅准时机,端起挎在身上的步枪回敬了一串子弹。活该那家伙倒霉,他自己身前的油布被子弹打飞,堪堪将他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出来,油布飞起,姜河惊喜的发现自己居然就趴在他脚下,于是当即上膛扣下扳机。 火舌喷吐,子弹从男人乙裤裆飞流直上,‘嘭嘭嘭’钻出几个窟窿。那人身体剧震,抽搐了两下不再动弹。 而此时,油布之下安静了。 姜河觉着有些奇怪,缴了死人的械,抬眼看到路茜正趴在斜对面,竖指于唇,然后指了指两旁,示意赶紧爬出去。姜河见状急忙趴下了身子,两个人中间隔着一具尸体,被子弹带起的油布又缓缓落下,盖住了两人。 姜河估摸着另外一个应该是偷摸溜出去了,这会儿可能正在外边守株待兔,自己这么乌龟爬出去,只怕还没露头就得被打成蜂窝煤。于是放弃了匍匐前进,探出刀尖将刚才打出弹孔那一块油布支起了一些。灯光透过弹孔射了进来,在地面投下圆圆几团光斑,顺着弹孔看了出去,排污管那一侧没有人。也不晓得那家伙是在埋伏还是去搬救兵了。 正思索间,突然远处响起了密集的枪声,虽然隔着好几层屏障,但依然无比的清晰!姜河猛然想到那些翻越钢架墙的家伙,看来真的不止自己一伙儿人在打这里的主意。根据爬管道的时间和角度推测,他们所处的这间厂房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座高耸的建筑,这里隔音并不好,姜河听那枪声的位置,判断驳火的方向应该就是自己和研究生那天探雷的位置,那个露天大厕所。 就在此时,排污管那边的油布猛然隆起,路茜撩开篷布钻了出去,握枪对准了一个方向! 不过她还是慢了一步,在她射击之前,‘哒哒哒’枪声响起,姜河眼睁睁地看着路茜胸口爆起几团血花,倒退几步摔倒在地。热血瞬间冲上脑门儿,路茜所指的方位正好是姜河身后的位置,亏得姜河刚才没有退出去,否则已然成了枪下亡魂。 虽然知道路茜不惧枪弹,但眼看着同伴被乱枪击倒,愤怒还是盖过了理智,当即翻身扫射,油布被撕开一道口子的同时,姜河起身飞扑而出。守株待兔的家伙被姜河胡乱甩出的子弹击中的大腿,刚踉跄几步还没停稳,姜河便已鱼跃而出,双方像个不到两米,对方急忙抬枪,姜河想都没想甩出了砍刀。 ‘嗖!” 砍刀在空中划过一道风声,‘嗤’的一声连根没入那人胸膛,那人中刀倒地,扣下了扳机,子弹从枪口斜斜曳出,将排污管之上的钢化玻璃打成了满地碎片。 路茜抱着脑袋跑开,不怕刀枪不代表喜欢受伤,那几枪还没什么,倒是头顶哗啦哗啦坠落大片玻璃,半扇锥形碎玻璃贴着路茜的鼻尖摔落,惊出她一身冷汗。中枪都没死,万一被玻璃把脑袋削掉,那可真是死的太冤了。 “还是那么冲动!忘了我不怕子弹了?你离他那么近,万一打中你,瑶瑶怎么办?”路茜没好气的数落了他一顿,见他没有伤到,总算是放下了心。 姜河讪讪傻笑,随口道:“小姜飞刀名不虚传,不怕不怕——对了,那边什么情况?” 路茜也急忙折返排污管那边,两人踩着墙体凸出的管道攀了上去,扶着窗框望向枪声大作的方向。大窗户的玻璃被打碎,戈壁滩上的夜风夹杂着砂石怒卷而入,刷在脸上生疼。 姜河腿肚子有些发软,不出所料,这就是他最早当做灯塔的那栋高耸建筑。窗外夜色沉沉,视线极其开阔,脚下的高墙矮房都变成了玩具。西南方向不时亮起点点火光,紧接着枪声便与风声一同四散至各方。 “打起来了?”路茜疑惑不解,惊叹道:“是刚才那些人?” “应该是。”姜河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不由自主想起了邵山,难道他真的来了? “诶?不对…”姜河突然怔住了,探手指向了建筑脚下。路茜也看到了,几乎紧挨着高耸发射塔的位置,一颗燃烧着绿色火焰的信号弹腾空而起,蹿至天空后引燃了照明剂,洒下一片刺眼的白炽光芒。 第一百九十二章 黄雀 第一百九十二章黄雀 对许多人来说,今夜显得有些漫长,天际久久没能透出黎明的色彩,喧嚣又一次响彻黑夜。 曾雅东一直坐在窗边发呆,她觉得自己需要清醒清醒头脑,几日来的安逸让她有些恍惚,对于苏岚留下的单选题,她一时不该如何抉择。从情感上来讲,她和苏岚在一起的时间更长,更愿意和苏岚在一起,但实际情况却有些冲突。苏岚不愿再次背弃kenny,而kenny也完成了对苏岚的诺言,不但饶他们活路,而且每天供应着温饱,除了禁足,一切都很和谐。 事情变得有些讽刺,最早提出要来这里的两个人:安贞、苏岚。无论自愿还是被胁迫,她们俩已然接受了现实,接受了自己在这栋建筑中的定位,并且开始了这一阶段的“生活”。而明俊伟他们,这几个本就对发射基地不抱希望的人却困在了这里,险死还生后,进退两难。 就这么呆坐了许久,一丝睡意都没能酝酿出来,曾雅东觉得自己出现了失眠的症状,身体明明很困乏,但精神上像是磕了药一样,就是不困。正当她准备找走廊里的安保要点安眠药时,沉寂的戈壁滩再次泛起了波澜。 那一连串枪声非常突兀,仿佛已经蓄势待发很久,特意在这个人们精神最为困乏的时间爆炸开来,瞬间席卷而至。 曾雅东停下脚步返回窗前,怔怔地看着集装箱营地前吞吐不断的火舌,脑子一时没跟上节奏,没等她回过味儿来,套着睡裙的苏岚已经从门里冲了出去,‘咣咣咣’敲打着明俊伟他们的房门。 走廊里的安保非常警惕,变故陡生,但没有松懈对几人的监视,一个个端着火器缓步而来,枪口直指房门。 对面门开了,金博顶着一脑袋鸡窝乱发,睡眼惺忪的瞅了眼苏岚睡裙下玲珑的身躯,不由自主打了个颤,看清来人是苏岚,少年刀客‘刷’的一下红了脸,急忙将视线从苏岚身上移开,双手捂裆蹦回了房间。 曾雅东愣愣发笑,看来不是他们三个越狱,那陈照舟在和谁驳火呢? 两分钟后,睡得迷迷瞪瞪的三个男人被驱赶进苏岚她们这边,安保和曾雅东她们的想法一样,一致认为这三个男的不是善茬,不管戈壁滩上的声响是什么缘故,总之不能对这三个人放松警惕。就这样,三个穿着大裤衩的男人被送进了姑娘们的房间,两名安保守在升降机外,其余三人在房门口戒备。 “搞什么鬼?睡觉都不让了?”金博骂骂咧咧的冲门外翻白眼儿,安保对他的怨言置若罔闻,总之不允许你乱跑,房门都不让关。 小麦模模糊糊钻出了房间,看到三个赤膊男人并排坐在沙发上,一时没有看清面目,惊呼一声跑回了房间。曾雅东咯咯直乐,只恨手边没有相机,没法给三剑客拍拍艳照。 “外边有情况,没睡醒去我屋子里睡吧。”苏岚裹了件外套出来,表情缓和了许多,三个不安定分子今夜如此安定,让她大感意外。 金博有些尴尬的别过脸,不好意思去看苏岚那两条大白腿。他刚才睡的迷糊,开门猛然看瞧见苏岚性感爆棚的装扮,眼神不由自主地飘了飘,连带着出现了生理反应,臊得慌。 苏岚笑笑也不说破,走到门前和安保说了几句,将房门虚掩了起来。 “怎么回事?”明俊伟起身到窗边望了望,一脸奇怪:“我还当做梦呢,怎么又打起来了?” “不晓得。”曾雅东摊了摊手,看了眼苏岚,坏笑道:“还以为是你仨折腾出的动静。” “说好的信任呢?”明俊伟嘿嘿干笑两声,摸着胡茬道:“我倒是想,可是哪有这条件。” 小魏躺在沙发上睡起了回笼觉,小伙子困劲儿蛮大,见没什么重要的事,于是自顾自回到了梦乡。 苏岚没好气的瞪了明俊伟一眼,蹙眉凝望窗外,心有疑虑。这几天没有见到kenny,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几个醒来的人各自心里盘算着事情,窗口猛地闪过一道雪白光华,只一瞬,尔后又重归黑暗。 &&&&&&&& 姜河和路茜全程目睹了信号弹的升起和陨落,白炽光线亮起那一刹,戈壁滩上的枪声密集度达到了顶峰,间或还有几声炸响,看着像重火力。 “走走走,趁他们乱套,赶紧的!”姜河按下心中猜想,急忙拉着路茜跳下高台,拾起尸体上的枪械弹药,急急跑向门口。 偌大的测试车间分了许多层,跑出一段距离便看到了一排围栏,围栏之后是高达数十米的空间,漆黑一片没有照明设备。排污管那边的灯光无法波及整座厂房,好在俩人无需从螺旋楼梯下去,升降机明晃晃的摆着围栏一旁。 路茜对此并不陌生,摁下按钮等了几分钟,舱门后机括‘咔咔’作响,红灯亮起,舱门缓缓打开。 姜河啧啧称奇,黑暗里扒瞎好几个月,没曾想这里居然还能坐电梯? “哪儿来的电?”姜河忍不住问道。 “不知道,兴许是太阳能发电吧。”路茜在舱内找了半天,没有地下建筑里的楼层选择,只有一红一绿俩按钮。略一犹豫,摁下了红钮。舱门关合,顶部有传送带发出的呜呜声响,两人只觉脚底有些不稳,没等抓住扶手,升降机便犹如云霄飞车一般迅速下降。 “哐!” 升降机落地,地面激起一层尘土,舱门打开,路茜拖着死狗一样的姜河爬了出来。 姜河心里那个悲愤,自从潜入高墙就没见到一件正常的事,这他妈哪里是电梯,简直就是滑梯啊,还他妈是直上直下的!好在设计者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这台疯狂的升降机终究还是运输工具,不是杀人工具。饶是如此,迅疾的下降还是让姜河有些措手不及,他不知道电梯失控坠落是什么速度,总之升降机刚才的情况让他一度有了写遗书的念头。 其实这倒不怪设计师,这台升降机的主要任务是将待处理的尸体或行尸送往排污管,测试厂房七十多米高,总不能慢悠悠的上行下行,所以红钮其实就是快速模式,绿钮才是常规升降。 总之,这一切对路茜来说并无区别,急速下降也没有动摇路茜的重心,倒是姜河一路打摆子,落地的一刻还被惯性给摔趴,要不是路茜眼疾手快,只怕姜河的脑震荡又得加重了。 “怎么样?好些没?”路茜搀扶着姜河,在黑暗中向前摸索。升降机仓没有楼层选择,所以两人应该不存在下错层的问题。底层漆黑一片,四边尽是金属锈味,正前方数十米外隐隐有月光透进一道寒芒。姜河抡着面条腿紧跟路茜步伐,他小腿肚子突突直跳,高速降落这种滋味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没事,有点腿软。”姜河大力拍打着小腿,缓解不适的症状,短短几十米距离,足足走了五分钟。 大门虚掩着,门外没有守卫,两旁空地上摆着许多类似仓库卸货的板车,载货板上到处都是发黑的血迹,臭气扑鼻。和之前的发射场雷同,高耸的发射塔下是一片开阔场地,当中林立着许多各有用途但均已废弃的建筑。快步走出发射塔投下的阴影,两人找到了之前站立的那扇窗口,调整方向略以辨认,找到了信号弹升起的位置。 “这下水道没白爬。”姜河一边踢腿一边拍打,望着那道铁丝网后成片扑倒的行尸,不由感慨路茜的机智。 虽然看起来他俩目前进度要慢于那些蜘蛛侠,但安全度明显更高。钢架墙距离铁丝网有一段路程,内里充斥着大量行尸,显然钢架墙并没有彻底阻断行尸的去路。姜河不由得有些好奇,看来占领这里的武装分子并没有完全封闭这里。铁丝网中部有一处缝隙,是人为切割的伤口,空隙下有清晰的拖行痕迹,看来蜘蛛人在铁丝网前没能继续攀爬,摇身变成了穿山甲。 循着那些印痕,两人一路跟了上去,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那些人也是行动派,只顾着全力冲刺,并没有刻意掩饰行踪。绕过好几栋奇形怪状的建筑,脚印消失在一座朴实无华的混凝土厂房前。这栋厂房和之前的建筑有些不同,周身没有标识,横向足有二十来米,不高,看不到顶,每隔四五米便落下一扇卷帘门,门上喷绘着白色十字,中间红漆涂抹成‘h’的字样。 “诶?怎么没了?”姜河仔细辨认着土地上的印痕,脚印一直延伸到卷帘门前就消失了。姜河轻轻按了按卷帘门,很坚固,不像小卖部那种一脚能踹出瘪的劣质品。 “这个标志你见过吗?”路茜愣愣地看着门上的十字和“h”,表情有些奇怪:“很眼熟呐。” “红十字会?或者仓库啥的吧。”姜河的关注点不在这儿,他更好奇那些蜘蛛人去了哪里,从脚印来看,难道是穿墙进去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厂房两端另有通路,但没有脚印的踪迹可循,二人也不知道该选择哪边。路茜原以为顺着管道就能重返地下建筑,谁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排污管距离地下在建筑另有通路。 姜河放弃了寻找脚印,打算先去另一端路口探探风,正要招呼路茜走人,却见路茜脸上显露出几分怪异的神色。 “怎么了?”姜河皱眉顺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一整排大概有五个这样的卷帘门,没什么稀奇的。 “我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路茜有些兴奋,激动道:“这是机场!” “啊?”姜河左右打量着厂房,忍不住泼凉水道:“茜茜,这横向距离倒是足够一架飞机,但纵深还不知道呢,而且哪有把飞机圈在水泥墙里的,连跑道都没有,怎么起飞?” “不是不是。”路茜难掩喜色,解释道:“这是停机坪,直升机停机坪!一定是!” 听路茜如此确定,姜河不由多看了几眼,乍一看那字母没什么异样,联想到她所说的停机坪……脑子里倒确实闪过几幅类似的图画,只不过那些“h”都是涂在地面,不是门上。 “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开飞机?”姜河不知道路茜兴奋个什么劲儿,试探着问道:“你有直升机驾驶执照?” “没有,不过小魏应该会开吧?或者那个白连长呢?咱们可以乘飞机离开啊!”路茜和多数女生一样,对兵种之间的区别不甚了解,直接把航空兵的任务摁在了小魏这个野战步兵的脑袋上。 “……” “天呐,难道…”路茜的神色突然消失无踪,惊讶道:“难道这里就是安姐之前说的那个发射基地?” 姜河无言以对,路茜她们被货车从陕北地界直接运了过来,没见天日就给塞进了地下,后知后觉也是情有可原。两人停留了一阵,听到高墙外的枪声越发激烈,心知不能继续耽搁。两人估摸着那些蜘蛛侠应该是从这里进去了,毕竟人不会无缘无故失踪。卷帘门关的很死,砍刀从缝隙插进去也起不到作用。姜河一时着急,让路茜站远一些,抄起枪打算试试暴力开门。 路茜及时拦住了他,犹豫道:“爬上去看看,既然是停机坪,应该没有房顶吧?不然飞机怎么起飞?” 姜河一愣,暗骂自己愚蠢,目测墙壁高度,凭自己的能力铁定攀爬无望,周围又没有梯子之类的工具。想了半天,眼神飘向了那边剪开的铁丝网,灵光一闪,有了办法。 &&&&&&&&& 守在苏岚门前的安保见里边的几个人没有异动的迹象,于是卖了苏岚一个面子,容许他们关门休息,不再时刻紧盯。他们五个是值班夜岗,按照kenny的吩咐,如果没他的命令,外边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许离开。所以五人只得暗自猜测外边发生的枪战,百无聊赖之下,只好打牌消磨时间。 ‘叮!’一声轻响,升降机外的指示灯亮了。 安保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机舱门打开,里边走出一个男人。 “诶?你怎么来这儿了?”安保小头目认了出来,知道他是负责外围安全的人,从身份等级来看,要比他们高一点点。 “嗯,外边出事了,kenny让我来看看这里有没有情况。”陈照舟压了压帽檐,瞟了眼一边凳子上散落的纸牌,笑道:“看来没什么事哦?” 安保讪讪一笑,道:“放心吧,哥儿几个上心盯着呢。” “嗯。”陈照舟点了点头,望向走廊里边,问道:“都在?” “在,被我们赶紧一间屋子了,方便些。”安保答道。 “行,没事就好,辛苦了。”陈照舟拍了拍安保的肩膀,转身道:“来两个兄弟帮把手,下边有kenny给你们准备的东西。” 安保小队长一愣,乐道:“什么东西?” “秘密。”陈照舟挤挤眼,笑道:“别告诉其他人,不是人人都有的。” 这句话勾起了几名安保的好奇心,他们作为内勤安保,权限不比外勤,突然听闻*oss有赏,心里还是很激动的。不过激动归激动,安保队长还是没忘了本分,为难道:“老板让哥儿几个盯着,不方便离开…要不等换岗吧?” “换了岗可不一定还是你们的了。”陈照舟呵呵一笑,云淡风轻道:“没事,就在楼下,也不算离开。外边有点情况,没人帮手我一个搬不上来。” “那行。”小队长心想也是,楼上楼下分分钟的事儿。于是挥手点了俩人去帮陈照舟,另一个小子心痒难耐,也急吼吼的跟了上去,听说要搬东西,方便起见连枪都没带。 目送四人下去,另一个小子扔下手里的牌,乐道:“从没听说过老板还发福利,你猜是啥好东西?” “我哪知道,不过应该是大家伙。”安保小队长乐呵呵搓着手,望着走廊里映出灯光的屋子,嘿嘿干笑道:“难道是五人份的女人?” “哈哈哈哈。”手下大笑附和。 ‘叮!’又是一声轻响。 “诶?这么快?“俩人兴冲冲的跑到舱门前,等候着属于他们的福利。 金属舱门缓缓打开一道缝隙,内里探出一截黑黝黝的事物。 “嗯?” “啾!啾!” 火光轻闪,两名安保脑后飚出一道血箭,仰面翻倒在地。 舱门打开,陈照舟双手提着两把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拎起一把凳子卡在舱门中间,大步拐进了走廊。升降机舱门开开合合,咔咔作响,内里三具尸体横躺,鲜血喷溅的到处都是。 第一百九十三章 黄雀2 第一百九十三章黄雀2 “邵连,感觉不太对劲啊。”一名战士装填好弹药,快步跑近邵山身侧,邵山刚刚用单兵火箭筒一炮轰掉了一边碉楼,碉楼上浓烟滚滚、火光炸裂,嘶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咋了?”邵山很是可惜的丢掉了火箭筒,装备紧缺,靠着王忠瑜的脸从弹药库一共调出两支火箭筒,来路上用掉了一支,否则双管齐下,大门两旁的碉楼都得完蛋。 “尖刀那边已经突进去了,没有重火力抵抗啊。”战士百思不得其解,就算这里全是雇佣兵没有重火器,那起码也应该组织起像样的反击才对。可是五分钟过去了,突袭黄金时间被邵山他们牢牢掌握,打头的尖刀小队已经突破了集装箱营区,恰巧邵山一炮轰碎了碉楼,制高点火力不济,尖刀小队几乎要冲进大门了。这名战士觉着有些奇怪,这里武装力量不可能这么差劲吧?难道有诈? “别操没用的心,又不是打会战。”邵山拍了那小子一把,朝着左右小队挥了挥手,示意继续突进,见那战士一脸犹疑,解释道:“咱们是热兵器对抗,不是冷兵器,不兴空城计这套。尖刀那边带了一些tnt,甭管对方整啥幺蛾子,只要咱们的人进去,他们就讨不到好。”邵山眯起了眼,顿了一顿。其实他也有疑问,对方不成抵抗是显而易见的,否则五分钟前就该有狙击手抽冷子了,既然不知道他们打什么算盘,索性不去多管。反正他们负责牵制火力给王忠瑜那边争取时间,如果说他们特意调遣人手回防地下,那邵山也不介意直捣黄龙大闹一番。 “那到底是在外边牵着打还是突进去?” “按原计划执行,如果有变,我会及时通知。”邵山啐了一口,眼见碉楼上边的火力猛烈了起来,急忙带着剩下的人补了上去,边跑边嚷嚷:“你看,这会儿不是回过味儿了?” 负责集装箱营区的山羊胡大兵脸色凝重,陈照舟把烂摊子交给了他,虽然不乐意,但硬着头皮也得上。原属程龙部的人算上陈照舟一共十三人,按照常规平原对抗来说,他们这些个人如果借助集装箱掩体来阻击邵山,起码可以拖个十几二十分钟。不管邵山的袭击多么突然,都足够等到高墙内的外勤前来支援。可惜陈照舟无意搏命相抗,他只给程龙卖命,现在程龙不在了,他的命便金贵了起来。 陈照舟走前交代了山羊胡大兵,他们这伙儿人已经备好了行囊,一直在用小火力和邵山那边周旋,碉楼上的外勤询问了是否需要支援,山羊胡一口否决,装出一副被小觑的模样,带着一帮奥斯卡影帝级别的大兵哥嗷嗷叫着杀了出去,声势做得很足,等到达射击位置又开始磨洋工。山羊胡的本意是和邵山那边拉大锯,不过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带着一些重火器。自从政府停摆、军队改编,山羊胡他们也很久没有摸过重火器了,一时有些恍惚,结果被尖刀小队不要钱的卵形手榴弹炸了个鸡飞狗跳。 邵山这回下了血本,小队人数虽然不多,但零零总总的装备没少搜刮,老头子给他的任务是摧毁这个研究基地,自然不能少了爆炸物。也就是长路迢迢,实在不方便,否则营区那几尊自动火炮也难逃邵山魔掌。 一波手雷袭击报销了山羊胡这边俩人,山羊胡一阵心疼,心想反正只要给陈照舟拖延时间就对了,也犯不着跟这儿死磕,于是果断带人撤了回去。碉楼上的外勤守卫眼睁睁看着那个几分钟前还牛逼哄哄的家伙逃也似地蹿回高墙内,爆发出一串毫不掩饰的嘲笑。在雇佣兵看来,这些自诩正规军的家伙居然也会埋头逃跑,简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可惜这几个外勤没能继续嘲笑下去,邵山的火箭弹精准掀翻了碉楼,轰然一声炸响,几个外勤便化作了漫天飞絮。 那一炮着实惊艳,燃烧的碉楼好似暗夜灯塔,照亮了邵山的征程。 墙内安保见状大惊,火炮都上来了,这还了得?于是纷纷装填弹药涌向大门,打算给那几个临阵脱逃的正规军做做榜样,表演一把反突袭。山羊胡正有此意,反正这些雇佣兵里不乏虎背熊腰的外国佬,当炮灰一个顶俩。 山羊胡的愿想没能实现,caroline及时赶到,制止了打算杀出去的外勤。 “谁负责指挥战斗?”金发洋妞面如寒霜,显然对正门处的混乱十分不满,前几日程龙身死前告知当权派来袭,随后几天她和陈照舟在外围布置了许多岗哨,只要当权派不是百万雄师过大江,抵挡住对方的脚步绰绰有余。所以,枪声响起那一刻caroline并没有当回事,作为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左膀右臂,对这种小火力试探的把戏提不起兴趣。只是,这次小火力试探持续了太久,而且外围抵抗太过扯淡,让她有些担心。 没有人回答caroline,因为根本没有指挥官,集装箱营区那里的人跑了回来,所以外勤们自然而然的补位驳火,并没有特别的指示和命令。 caroline很是气恼,左右环顾了一圈,皱眉道:“陈照舟呢?他去哪了?” 山羊胡眼神有些闪烁,轻声回道:“好像去找老板了吧。” “好像?”caroline鼻子都快气歪了,这个陈照舟搞什么鬼?金发洋妞怒道:“什么时候的事?监视岗哨呢?难道不起作用?” “轰隆!” 正说着话,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靠近高墙的一处低洼平地起惊雷,炽热的火焰冲天而起,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在高墙身上冲开一道口子,墙体破碎,裂纹迅速蔓延,没等墙头上的外勤反应过来便轰然倒塌,扬起一朵尘土蘑菇云。 “操。” caroline和山羊胡心中同时暗骂了一声,当权派这是要疯吗?小火力重武装,这算什么鬼? “压回去!不要离开营区范围!”caroline大怒,劈手夺过山羊胡手里的冲锋枪,带着一波雇佣兵反扑了出去。 山羊胡和他的战友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计较。 “咱咋整,在这儿缩着?”终归都是血性汉子,有人按捺不住了。 “跟上去,往停车那边靠拢,照舟回来咱就撤,别让看出来。”山羊胡回头看了眼高处那扇亮着灯光的窗口,眼神有些复杂。 &&&&&&&& 铁丝网前,路茜颇为紧张的注意着姜河的动作,不时出声提醒角度,以防他不慎受伤。姜河想出的办法很简单,既然这里找不到梯子,那就使用笨办法好了,铁丝网外堆着大片行尸尸体,正好可以废物利用。 想着容易做起来难,原以为自己身材干瘦,足够在铁丝网下的缺口来回进出,谁知没爬几步便卡在了钢架地下,越着急越出不去,憋得胸口都开始发闷。姜河急忙调整呼吸,尽量将身体紧贴在地面,用小幅动作挪动身子,总算是钻了出去。就这样,姜河用乌龟的速度来回进出了十多趟,将铁丝网跟前的尸体全数拖了回来,和路茜将尸体摞在停机坪外墙边,垒起了人肉踩脚凳。 外墙足有三四米,十多具尸体层层垒放,大约摞了两米来高,姜河试着踩了踩尸体,感觉有些悬。这些行尸看样子晃荡了许久,多数都是皮包骨头的德行,一脚踩上去就能听到咔咔碎裂声。 “茜茜,你先上。”姜河裹着路茜的体重应该合适一些,于是扶着路茜攀上尸体堆顶端,路茜个一米六二、三的样子,踮起脚尖堪堪够到墙顶,调整了角度,路茜手臂发力,很是轻松的将身体带了上去。 姜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是姑娘?臂力堪比猩猩了吧? “快上来!好多飞机!”路茜跨坐在墙头,兴奋的喊道:“快快快,那些人果然进来了,有脚印。” 姜河闻言精神一震,暗暗算计一番距离,倒退几步冲向了尸堆,临近前抬脚踩到位于下部尸体的腰背处,脚下使劲儿跳上尸堆,双足发力,一把抱住了墙边,脚下的尸体堆也应声而倒,散落满地。 “我勒个去?”姜河惊呆了,虽然大半身子还挂在墙外,不过好在脖子长,脑袋越过了高墙,将墙后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 还真让路茜猜对了,高墙后是一片开阔场地,林林总总停放着十余驾直升飞机!其中不乏武装直升机!姜河对这些高科技的了解仅仅停留在图片层面,乍见大批杀器很是惊艳,但随后现实便将他拉了回去。 飞机虽好,但没人会开,所以并没什么卵用。 俩人相继跳下高墙,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扑向临近的一台武装直升机,巨大的螺旋桨犹如擎天利剑,熠熠生辉;机头下方的机炮更是寒光四射。无奈舱门紧闭,俩人连过干瘾的机会都没有。这里并不是目的地,短暂兴奋了一把,二人循着脚印继续前行,穿过一列金属感极强的双座直升机,看到对面墙根下半开半合着一扇布满铁锈的红门。 二人早已对这里奇怪的建筑免疫,借着月光投下的淡淡光线,好几排脚印断在了门口。无疑,那些蜘蛛人的确是从这里进去的,和之前留下的痕迹一样,顾前不顾后,没有掩藏行迹。 姜河探头进去瞅了眼,内里是一条低矮通道,需要弯腰才能进去,里边漆黑一片,看样子又是一段长路。和之前一样,自带夜视功能的路茜在前,姜河紧随其后,未免被前任察觉,两人刻意放慢了脚步。不过蜘蛛侠们似乎已经穿过了通道,屏息潜行了一阵,除了他们两个的呼吸声,通道里别无声响。于是二人加快速度,猫着腰疾行十分钟,不再控制速度。 前边的路茜发现了异样,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到了?”睁眼瞎茫然四顾,手边是冰凉的混凝土通道,脸前是和混凝土一样冰凉的路茜。 “好像…是到了。”路茜的声音里带着不确定,拉着姜河放慢速度,缓缓向前移动着。过了半晌,路茜低声道:“到头了,不过外边也是黑的,你看看包里还有没有可以用的照明设备,这样太不方便了。” “包给你,我啥都看不见。”姜河解下还在滴水的背包丢给路茜,后者拉开拉链翻了一阵,似乎找到了什么。黑暗里‘咔吧咔吧’响了几声,一缕火苗燃起,照亮了一方空间。通道内气流涌动,吹得火苗摇摆不定,连带着光影摇摆不止,隐隐绰绰。 路茜面朝着姜河,将打火机递给他,弯腰拾起背包挎在肩头,不小心带起一阵小风,吹熄了摇曳的火苗。 姜河吹了吹发烫了火机,将火苗调到最大点着,小指粗细的火苗‘嗤嗤’燃起,将光亮扩大至通道外。姜河把火机举向前,眯眼望了过去,火苗缓缓移动,昏黄的光线扫过通道口侧边,映出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姜河头皮一炸,‘嗷’的一声怪叫,手里跟着一哆嗦,火苗再次熄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戈壁滩总动员 第一百九十四章戈壁滩总动员 “你们安心做事,不用理会外面。”kenny背着手站在实验室外,给人心惶惶的研究团队吃下一剂定心丸。 一如邵山所想,外围抵抗火力之所以略显薄弱,究其原因还是kenny更看中地下实验中心。建筑里安保人员多余外勤雇佣兵,加上后来又封闭了几个区,腾出了不少人手,如果全部放出去,碾死邵山那点人马不成问题。但kenny有自己的想法,对他而言,实验室的安全更加重要,不管来人是当权派还是rca,只要无碍地下研究中心的运转,就算踏平地面也无所谓。 黑大壮深知老板秉性,发觉外围枪战愈发激烈,果断调集建筑内的安保进驻地下,将两层实验楼进出通道围的水泄不通;外围守备力量原本交由白聿栋负责,kenny让他协同陈照舟控制住局面,如果实在无法控制,那就立即回撤地下,将建筑内的下行渠道全数封闭。caroline对白聿栋的信任度一直为0,于是主动找到kenny,和白聿栋交换了任务。她本来被kenny派去保护阿苏,将其安全带至地下,其实就是贴身保镖的活儿。金发洋妞不干,认为高墙外的战局更加重要,虽然kenny有预备方案,丢了地面也不在乎,但终归会有一些不良影响。洋妞爱屋及乌,不能忍受自己的老板承受任何损失,她觉着如果把白聿栋派出去,这厮难保不会反水。 于是,caroline率领地面外勤雇佣兵和邵山搏命,白聿栋则被派遣去将苏岚带过来。 白聿栋对此并无异议,你派什么活儿我干什么活儿就是了,不过kenny此次的态度稍显异样,他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准备给偷袭者迎头痛击,反而有种逃避的感觉。这个多数时间保持面瘫的男人,从他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有些人的眸子似一泓秋水,而kenny…是一汪死水。 白聿栋默不作声整理好装备,借口上厕所离开了黑子的视线,地下生活区的卫生间条件略差,一盏昏黄的矿灯映照的周围鬼影幢幢。老白依次打开隔间门,确认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于是拉开作战服拉链,从怀里掏出长形方盒,解开锁扣,拈起一支流动着淡红液体的试剂。老白那张瘦了许多的脸上浮起一丝悲哀之意,咬牙拧开一端封闭塞扣进注射器里,将明晃晃的针头刺进了手臂静脉。 手指缓缓推动,淡红的液体一点一点注入血管,刺针的位置隐隐有些浮肿,静脉渐渐凸起,颜色变得愈深,青色线条蛛网交错,很快蔓延至全身。白聿栋强行抑制住呕吐的冲动,放慢了注射速度,药剂刚注入十分之一便显出猛烈的效果,白聿栋不由暗自心惊,犹豫着该不该继续注射。 他早就知道kenny使用的药物和他不同,但却不知道药效差距如此之大。kenny给他的试剂具有非常强的依赖性,一旦停止服用,器官机能便会迅速衰竭,完全是饮鸩止渴的类型。这种药物能让白聿栋留存自主意识,还能强化身体机能,但是无法达到宋瑶那种不惧伤害的效果。想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救援逃亡,单凭白聿栋目前的状态无法办到,于是他暗中联络了安贞,希望能够搞到一些药剂。 不巧的是,那批药物本来不被看好,老秦头因为自己制作的药剂没有完成,所以临时拿学生的药剂代替,一股脑全部注入了实验*体内,用得干干净净,渣渣都没留下。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安贞虽然搞不到宋瑶注射的那批药物,但无巧不巧的让她发现了kenny的用药。 那天安贞去kenny的办公室,恰好碰到kenny用自己的药剂打老秦头的脸,她当时没有在意,之后和老秦头沟通时才注意到当时摆在桌上的淡红色试剂。安贞留了个心眼儿,后来几天的实验中一直旁敲侧击,试图了解那支试剂的作用。kenny对她没有隐瞒什么,或许是出于自信,也可能是为了让安贞尽快完成研究,他毫不避讳的将自己服用药剂一事告知安贞,并且将自己切身体验认真做了一份报告交给了她。 所以,当安贞接到白聿栋的求助信号时,第一时间想到了那支试剂。kenny多数时间都在办公室,平时基本没有机会进入,而且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专人盯着,除了在实验室里,几乎没有其他自由。 幸运的是,档案新建那几天,夏雨主动接触了安贞。 夏雨悬之又悬的在上次越狱行动中存活了下来,搭着苏岚的顺风车逃过一劫,之后她重返岗位,再没机会和那几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见面。但越狱这种事太刺激,有了第一次就会琢磨第二次,所以回到岗位的夏雨没能安生下来。她一直注意着各种新提交的文件,因为组织结构换血的缘故,她从原来的实验体档案管理晋升为档案管理,头衔少了三个字,可接触内容翻了三十倍。或许是那天夏雨也在场,kenny对这个姑娘比较满意,所以对其委以重任,只是运筹帷幄的大kenny没有想到,不知不觉间,身边的人都玩儿起了无间道。 夏雨在实验档案中找不到关于明俊伟他们的信息,一度还以为他们已经被处死,偶然发现实验室易主,那个当时半死不活的安贞成功上位。于是,借着新建档案的由头,夏雨得以在实验室和安贞见了一面。档案建立很繁琐,所以给了她充足的时间赢取安贞的信任,尤其当安贞知晓夏雨可以见到小男孩之后,两人关系立马又近了一步。 于是,盗取试剂这个任务便落到了夏雨头上。她是内勤人员,所负责事宜虽然琐碎,但很重要,所以经常需要和kenny面谈,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已经出入过无数次。家贼难防这句话不是没道理,没人会一直盯着一个整天抱着文件上上下下的姑娘,夏雨成功等来了机会,趁着kenny去地面的空档,从抽屉里偷到了那支试剂。事发仓促,安贞只来及仿制了一支颜色相同的无害溶液,本来她动过下毒的念头,可惜实验室耗材需要提前申请,她每日往返于宋瑶所在的研究区和二层实验室,根本没有时间去搞。 至于kenny发觉以后该怎么办,全然不在两个女人的考虑范围之内,反正办公室没有监控设备,走廊里到处都是安保,试剂又放的那么随便,出问题赖谁?女人的思维复杂起来要人命,简单起来也会出人命。 夏雨将试剂交给了白聿栋,白聿栋把一层研究室的钥匙交给了夏雨;白聿栋在厕所玩静脉注射的时候,夏雨打开了研究室的门锁,依照安贞的交代,摁下了唤醒*的按钮。 于是,漫漫长夜下的戈壁滩,一大群人就这么在相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开始了各自的行动。 镜头拨回厕所,继续说白聿栋。 白聿栋在这里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按照以往注射药物的方式,将那支一指长短的试剂全数注入了体内。药剂没有使用说明,而白聿栋本质上是个大老粗,所以盒子里嵌在试剂旁边的滴管被他华丽无视。kenny每次用滴管接取一滴药剂,然后虔诚的滴落舌尖;而白聿栋却将试剂扣进了注射器,咬着牙推进了静脉血管…… 当白聿栋强忍着头晕目眩回到地面时,陈照舟业已叩响了门。 走廊里非常安静,外界的枪火暂时影响不到这里,陈照舟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检查了周围几间屋子,将房间布局了然于胸,然后不慌不忙的装填子弹、敲门。 ‘笃笃笃’ 指节轻叩在木门上,声音在走廊里回荡,门后传来急促地脚步声。 “陈照舟?”苏岚露出奇怪的神色,将门半掩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嗨,好久不见。”陈照舟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绽开一个矜持的笑容:“不请我进去坐坐?” “你来这里干什么?”苏岚秀眉微蹙,左右看看只有他一个人,平时围在的安保没有跟来。 “有点小事。”陈照舟踏前两步,一只脚不动声色卡住了门边,轻声问道:“都睡了?” “阿苏,怎么了?”正说着,曾雅东颠儿颠儿跑了过来,一眼看到门外的陈照舟,脸色顿时变了:“你怎么来这儿了?”曾雅东惊呼声不小,陈照舟听到里边响起男人的问话,似乎都被吵醒了。 陈照舟暗暗叹了口气,抬头笑了笑,身子猛地向前一倾,用肩膀顶开了房门。扶着门的苏岚被撞开到一边,不待曾雅东上前,陈照舟双臂打开,两把手枪稳稳地停在了二女额前。 前后不过两秒,变故陡生! 木门‘咣当’一声响,豁然洞开,金博和小魏刚刚完成扑起的动作,看清双枪所指,急忙停下了脚步。 “你这是做什么!我——” “嘘!”陈照舟看也不看愤怒的苏岚,打断了她的怒喝,看着看了眼金博,笑了:“大柳沟快刀手,别来无恙。” 金博一时没搞清状况,怒道:“你他妈指着女人算什么!” “算威胁。”陈照舟耸耸肩,轻笑道:“所以别轻举妄动,我会开枪的,真的。” 小魏暗暗将手探向桌边,陈照舟右手微抬,一枪打碎了桌上的果盘。 “最后一次,明白?”陈照舟满意的点了点头,眯眼扫视一圈,问道:“其他人呢?” 苏岚隐隐觉得不妙,急忙道:”只有我们四个。” “是吗?”陈照舟也不计较,望向金博,道:“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只是处理一点个人恩怨。”见几人没有做声,继续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个神枪手,一枪打碎了程龙的脑袋,是谁?” 苏岚和曾雅东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闪烁着不详的预兆,很显然,陈照舟此番趁乱来寻仇了。看来安保也没能拦住他,如此一来,这层楼里再无他人,陈照舟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他想做的事情。 “是我,怎么着吧?”金博挺起胸膛啐了一口,骂道:“不服来单挑,拿女人当挡箭牌,你算什么东西。” 陈照舟哈哈大笑,手里的枪稳如泰山,笑了半晌,道:“单挑以后再说,我知道你用刀厉害。不过就凭你,杀不了龙哥。”说着眼神看向小魏,道:“看来是你咯?” “没错,是——” “是我。”明俊伟闪身从一旁的卧室走了出来,打断了小魏的话。明大侠回笼觉睡得踏实,要不是果盘被击碎发出的声响,只怕此刻还在打呼噜。他挠了挠乱发,大步走向前,抬了抬手,道:“冲我来。” “算个爷们儿。”陈照舟点点头,瞟了眼小魏,道:“不要乱出头,会没命的。” 小魏和金博干着急却没办法,只得呼呼喘气,试图寻找机会。 “阿苏,我兜里有手铐,麻烦你帮我把他铐上。”陈照舟歪头示意了一下。 苏岚回头看了眼明俊伟,后者对她点点头,示意她照做。苏岚无奈,只得取了手铐过去,当着陈照舟的面将明俊伟双手铐在了背后。 小魏一瞅有戏,看来这厮没打算在这里大开杀戒,于是悄悄用沙发下的脚碰了碰金博。 明俊伟全程没有抵抗,按照陈照舟的吩咐,侧身走向门口。陈照舟猛地推开曾雅东,胳膊勒住明俊伟的脖子,用枪抵上了他的太阳穴,不待苏岚说话,突然扬手连开两枪,精准打在金博和小魏的肩头。二人猝不及防,肩上爆起两团血花,仰面翻倒在地。 “我说过不要再动。”陈照舟撇撇嘴,对苏岚和曾雅东说了声再见,缓缓关上了房门。 第一百九十五章 热浪 第一百九十五章热浪 “啊啊——咚——哎哟——” 姜河惊慌中抖落火机,一时忘记了通道的低矮,本能地挺起身,一脑袋撞在了通道顶,连声痛呼。 “怎么了?!”路茜被他一惊一乍吓得不轻,两个人挤在狭窄的通道转不开身,姜河拉着她后退,她习惯性转身查看,两两动作一时没协调好,齐齐摔倒在地。 “有人!”姜河总算捋直了舌头,将压在身上的路茜护在身后,举枪对准了通道口,怒道:“谁在那里!”倒不能怨他胆小,任谁在黑暗中忽然瞧见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自己,只怕反应都会有些激烈。虽然眼前乌漆麻黑一片,但有枪在手多少有点底气,通道里阴暗潮闷,并无行尸的特色腐臭,所以姜河判断那双眼睛的主人应该是个活人。只是什么样的活人会在这种鬼地方默默窥探?难道之前进来那队蜘蛛侠没有发现吗? 听闻通道前有人,路茜惊诧之余立马起身上前,她的黑白视野终归要比姜河的睁眼瞎强,眼神扫过通道口的一刹那,两个人影‘嗖’的闪过,朝着通道深处跑了过去。 “别追!!”路茜急忙拽住了准备追逐脚步声的姜河,凝重道:“不用追了,没必要。” “啊?你看到了?是什么人?”姜河冷静下来,蹲下身摸索到摔落的火机,再次打着豆苗火光。昏黄光线映照过去,通道口位置隐约有斑斑血迹,是新鲜的。通道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似乎已经跑远了。 “可怜人。”路茜情绪忽然有些低落,吹熄了火苗走向前,拉着姜河拐进了另一边通道:“先做要紧事。” 姜河听出她语气有些变化,见她没有解释便不再多问,打起十二分精神屏息周围的动静。路茜虽然可以代替自己的眼睛,但遇到突发状况总不能全凭她一人。里边的通道变得宽阔起来,也不似先前那般低矮,姜河隐约觉着更像是走廊,只不过两壁斑驳,触手尽是粗糙的水泥茬子,看来建设的时候并没有多上心。而且通道呈坡道,明显感觉是一路向下,跑动基本不费什么力气,倒是需要留心控制速度。 路茜走的很快,似乎有意和那个人影拉开距离,姜河跟着身后越走越急,末了都开始小跑。终于按捺不住,低声问道:“茜茜,你认识刚才那人?” “算是认识,尽量躲开她们吧,咱们还有正事要做。”路茜显然不愿多提,两人疾行一阵,隐隐有种深入地心的错觉。猛地听到通道里传来一声剧响,听起来是用硬物重击金属铁器的声音。通道里幽深安静,响动显得尤为剧烈,回荡在通道越传越远。 “嘘。”姜河突然拉住了路茜,皱眉听了片刻,压低声音道:“你躲的人跟上来了。”眼睛暂时停工,耳朵倒是灵敏了不少,就在通道前巨响传来那一瞬,姜河听到身后的走廊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能听得出刻意压着步子,借着巨响加速几步,没曾想暴露了目标。 “快走。”路茜不想纠缠,回头看了眼弧形拐弯处,边跑边道:“这些人很了解这个基地的样子。” “嗯,来者不善。”姜河默默地点了点头,心里的猜想因路茜这句话又坚定了几分。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他,这个地方很复杂,让他不要来,话里话外透出对这里的了解。 姜河和路茜各自心里想着其他事,疾行中再未多言,拐过几处弯,迎面扑来一阵凉风,通道里的黑暗好似溃散了一些,不再浓如墨色,眼前隐隐绰绰出现了一些轮廓。两人心知此处应该又是一个类似出口的地方,小心翼翼地靠近,路茜掩着嘴低低惊呼了一声。姜河隐约看到面前似有一个方形门框,一边歪倒着什么东西,鼻腔里嗅到一股陈年铁锈的霉味儿。摸索出火机照亮,总算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 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玩意儿,那是一扇漆红铁门,质地普通,门后焊接着横竖两道铁杠,上下左右四边也有焊接的痕迹,连带着许多被砸裂掉落的混凝土。姜河凑近洞开的门口,看到四边都有残缺的裂纹。显然,这扇门之前被认为焊死了,刚才那些蜘蛛侠暴力破门,甩下烂摊子也不去处理。 “这里应该是很深的地下了吧?”姜河抬脚踏出去,发现门外的地面平坦,没有继续向下的趋势,问道:“到底了?” “底…”路茜轻声重复了一句,犹豫道:“我也不清楚,我们之前所在的那层不知道是不是底部。” “嘭嘭!” 黑暗里突然有枪声迸发,很短促,精准打击之后便偃旗息鼓。两人兀自惊疑那枪声是何意,犹豫前行几步,路茜猛地停住了。 “怎么?” “这里有行尸,快走。” 话音刚落,枪声骤起的那个方向一阵凌乱脚步传来,紧接着,幸存者的老朋友——行尸,再次闪亮登场。 “地下还有行尸??!!”姜河眼珠子差点飞出眼眶,简直无孔不入啊?哪儿都少不了它们? “我大概知道这是几层了。”路茜将手枪保险关闭,叮嘱道:“尽量别开枪,这地方会引来大批行尸,不过我有办法了。” 路茜带着姜河绕过地上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越往深里走越是震惊。路上的尸体渐多,有活人,也有行尸,分明就是那时从试验场逃出来的难友,只是没想到终究没有逃出生路,而是死在了这里。路茜捡起一把剁进行尸脑壳的砍刀,听着前边行尸的声音渐远,于是放快了速度。姜河一路没有吱声,一直留意着身后的尾巴,那俩人似乎还不知道已经被发现,仍然紧紧坠在后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知道想做啥。 姜河没有放松警惕,不过路茜带他走的路感觉怪怪的,好像自已在朝着一个方向绕圈子,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前方拐角位置出现了一点闪动的光亮。 “诶?”二人同时注意到了那枚闪烁不停的红点,沿途尽是漆黑一片,这里居然有电子设备?于是急忙过去查看。 “这是……?”姜河愣愣地将火机凑了过去,看清了墙壁上的东西。那是一个肥皂盒大小的玩意儿,很随意地黏在墙上,针头一样的闪烁红点在“肥皂盒”正上方,一下一下跳动着。 “跑、跑、跑!”姜河猛然回过味儿,不顾声音可能会引来行尸,拉起路茜便撒丫子狂奔而去。 路茜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不过心知姜河不会无的放矢,也没有多问,听他言语急切,估摸着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操,那帮人是恐怖分子吧,塑胶炸弹都他妈用上了!!”姜河后背冷汗刷刷直流,他看到了,从刚才那个拐弯往前,沿途墙壁每隔十多米便粘着一个塑胶炸弹,闪烁的红点如同鬼魅,静静地盯着黑暗。 “炸弹?”路茜瞪大了眼镜,指着强侧延伸而去的红点,结巴道:“他、他们要炸炸炸了这里???” “明显的,赶紧走,我可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姜河能认出这玩意儿归功于从前上班爱看电影,电影里这种塑胶炸弹威力巨大,口香糖大小都能炸的活人尸骨无存,更何况铺满一条走廊? 姜河此刻也无法顾忌出路在哪,只想尽快逃离这段死亡通道,结果越往前跑越是心惊胆战。闪烁的红点几乎密布了接下来的路途,通道不再是笔直一条,两旁慢慢出现分岔路,有的地方开辟出一片区域,隐隐绰绰能看到摆放着许多事物,也不知道是干嘛使唤的。路茜跟着他狂奔,只得匆匆发声提示前方的障碍物,眼看正前方似有出口,猛地瞧见左手边一片空地行尸人头攒动,正朝着狂奔的姜河涌来。 “有行尸!”路茜急忙拖住姜河的速度,以防他一脑袋扎进行尸堆里。可姜河这会儿满脑子都是炸弹,哪里还顾得行尸几何?听闻出口在即,抄起步枪对准了行尸嘶吼的方向,喊道:“跟紧了!”说罢朝着人群处扣动扳机,火蛇立时喷吐而出,短暂的照亮了身前通路。 行尸的*终究敌不过子弹射速,一时间血肉横飞、嘶吼阵阵,姜河豁出去了,扳机扣到底,强行压制住步枪连射的后坐力,脚下速度不减,带着路茜悬之又悬地穿过走廊,逃出行尸群的封堵。 弹匣里的子弹根本不抗造,两人前脚踏出包围圈,步枪后脚便哑火歇菜,情况紧急,没有时间给他更换弹药。好在之前在发射塔缴了械,当即换了枪支继续用消耗子弹的方式拖住行尸的脚步。谁料冲锋枪射速太快,枪身又相对略短,跑动时没有拿捏住,一串子弹径直飚向通道顶,连行尸的油皮都没擦着。 路茜先前关了手枪保险,慌乱中没能及时打开,只得抽刀进行肉搏。和行尸拉开距离会觉得行尸速度慢,但是两两几乎面对面的情况下,行尸的动作一点不见迟缓,俩人便退边打,行尸群竟然丝毫没有落后。路茜几次挥刀差点被后边的行尸拽进去,惊魂之余未免庆幸,多亏了注射过药剂,否则凭她原本的力量,早就被行尸拖走了。 缴获的冲锋枪子弹告罄,姜河回头看了眼,前方沿街而上似有扇半开半合的门,楼梯不长,但略微陡了一些,他俩这么一边退一边麓战,稍有不慎容易跌落尸群。于是当机立断将路茜向后扯开,大叫:“快上去开门!” 路茜不疑有他,挥刀掀起一蓬血雾,趁机手脚并用爬上台阶,奋力推向大门。‘咔吱’一声轻响,淹没在背后尸群嘶吼声中,也淹没了路茜的希望。 半开半合的门之间,横挂着一道铁索。 路茜恍惚的一瞬,姜河总算跌跌撞撞退上了台阶,见路茜还在门口发愣,不由大急:“快走!” “姜河…走,走不了啦。”路茜转过身与他并肩,握紧了手里的砍刀。 “什么?”姜河怔了怔,转身推了推门,门间纠缠的铁索“哗啦”作响,只露出巴掌大小的缝隙。 …… 行尸涌上台阶,最前排挥舞的手爪已经探至眼前,姜河与路茜对视一眼,举起砍刀冲向近在咫尺的尸群。 下一秒,通道深处亮起刺目火光,伴随着轰然炸响,熊熊火焰放肆喷薄,被滔天热浪怒卷起一道火龙扑面而来!!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步之遥 第一百九十六章一步之遥 昏暗的通道里跳耀着火光,簇簇火莲烧得噼啪作响,散落在满地零落残尸与混凝土之间,烟尘混杂着硫磺与肉香,无声弥漫。 “咳咳…” 一滩焦黑尸体轻轻耸动着,片刻后,路茜挣扎着探出头,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焦臭残尸,双肘撑着地面,剧烈地喘息着。抬眼环顾四周,满面焦黑的姑娘懵了,那双眸子穿透烟尘,试图在一片狼藉的通道里找到自己的目标。 横挂着铁索的门被气浪冲开,两人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如同断线风筝一般被巨力推了出去,没等做出反应,灼热的火龙便扑了过来。不幸中的万幸,通道里蜂拥的行尸充当了肉盾,抵住第一波凶猛热浪,用*与火焰做了一次对抗,结果以惨败告终。 路茜脑中嗡嗡作响,两只耳朵听不到声响,奋力爬出尸堆,隐约觉得身下一片潮湿,低头看了眼,发现肚腹间嵌着一把砍刀,锋利的刀刃在爆炸瞬间回弹至腹部,将肚皮扯开一道豁口,那潮湿滑腻的东西是流出来的肠子。 路茜喉咙里像是塞进了火炭,疼得厉害,勉强靠墙坐下,颤抖着捞起挂在体外的肠子塞进肚皮,豁口不小,必须要缝针,只是眼下去哪里找针线进行缝合?路茜从一具尸体身上扯下一条焦黑棉布,勉强将肚腹豁口捆扎住,蹒跚爬向身前几米远的一片残垣断壁。 姜河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姜河…”路茜沙哑着嗓子喊他的名字,双手举在半空不敢翻动,他整个后背都烧焦了,火浪袭来的最后关头,姜河扭过身试图护住路茜。这个蠢货又忘了,路茜目前的体质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哪里需要他保护?这不,路茜虽然开膛破肚,但依旧能站起来,他呢?这具血肉之躯显然没能敌过澎湃的爆炸巨力。 路茜深吸口气,轻轻将他的身体翻转了过来,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倒是没有破相,只是口鼻溢出的鲜血在脸上敷了一层猩红。他身上没有其他致命伤,无非是一些烧灼擦碰,但路茜知道口鼻出血量意味着什么,姜河的内脏显然受到重创。 “醒醒,不要睡。”路茜探了姜河的鼻息,似有似无,路茜麻木的手指感觉不到,看他的样子似乎像是睡着,胸口隐约还有浅浅地浮动。路茜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是外伤,起码她还可以包扎,但内腑受创该怎么办?路茜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体质,情急之下死马当作活马医,捡起地上的砍刀将手腕割开一道口子,暗红色的鲜血有些粘稠,血珠在翻卷皮肉处粘结,缓缓拉出一道红线,滴进了姜河紧闭的嘴里。 有用吗?这样做可以吗?路茜脑中充斥着疯狂地声音,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就此闭眼长眠,至少不用眼睁睁看着同伴的生命消逝。姜河的脑袋枕在她腿上,紧闭的双眼没有丝毫睁开的迹象,滴进口中的鲜血混杂着他自己的血,又一股脑吐了出来。 路茜绝望了,瘫软在呼呼发热的墙壁上嚎啕大哭。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么,哭姜河?还是哭曹良?亦或是哭自己?奔涌而出的泪水像是泄愤一般,冲刷着脸上的黑灰污渍,滑进嘴角,又咸又苦。 “咳…呕…”原本毫无动静的姜河突然抽搐了几下,或许是路茜的鲜血作用,也可能是路茜哭号的动作牵动了他的内伤,平躺着的姜河身体猛地痉挛起来,剧烈地咳着血花,又呕出一滩似有杂质的鲜血。路茜顾不得眼泪满脸,见回光返照般的动作,生怕鲜血呛回喉咙致死,急忙将他的身子撑起来一些。内伤无从下手,路茜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吐一口便抹掉一次,再吐再抹,如此反复几次,姜河的脸色愈发苍白,几近死尸。 “别死,姜河…你睁眼啊,坚持住啊…瑶瑶就在上边,我带你去找她…”路茜语无伦次的说着,瞧见他嘴唇微动,急忙附耳过去听,凑过去才想起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他在呢喃些什么。 眼看着姜河生命迹象越来越弱,呕血的频率也低了下去,显然已经回天无望。这种程度的创伤,就算送进icu也未必能续命,仅凭路茜言语的力量,简直太微不足道。路茜脑子里一片空白,盯着姜河被血浸染的大花脸,惨然失笑。 “这就是你说的命数吗?你没死在南塘乡,千里迢迢来找宋瑶,可宋瑶现在就在这栋建筑里,或许再向上走走就能看到她,但你却要睡在这里了吗?” “也罢,反正我们总会去找你的,无非是先后,你先去找曹大哥和逸帆他们去吧。” …… “给。” 一道被火光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姜河身侧,路茜茫然看着递在眼前的事物,愣愣地抬起头。 “惠…惠惠?” “试试这个,或许还有救。” 惠惠没有回答她,抖了抖手里的东西。她的样子比路茜强不了多少,一头长发被火舌舔舐殆尽,左脸颊似乎被硬物刮掉一层皮肉,露出红彤彤的皮下组织,看起来无比骇人。可是在路茜眼里,惠惠此刻简直比天使还要圣洁。 路茜颤抖着接过那圆形筒状物,拧开封盖,取出了一支流转着淡红色液体的注射器。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抬头看了眼一脸冷漠的惠惠,嘴唇嗫嚅,竟说不出话来。 “快用啊,一会儿死透了!就剩这最后一支!本来我要留给震撼哥的!”惠惠的声音还是怯生生的感觉,但配上这副样子,总是说不出的怪异。 路茜猛然醒悟,急忙撸起姜河的袖子找到静脉血管,毫不犹豫的将针头推了进去,缓缓注入那支不知为何物的药剂。 惠惠眼神木然,看不出眼里的意味,当她从废墟堆里爬起来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意。她看到那个女人开膛破肚的惨状,想到震撼哥不明不白死在她同伙手里,她心中有种畅快淋漓的感觉。不过接下来的事情让她有些看不懂,那个没有见过的生面孔,是特意来找那个不人不鬼的宋瑶的?这年月,还有演这种苦情桥段的人? 惠惠一时有些复杂,她年龄不大,没有绝对的善恶观,对于路茜的怨恨只是因为牛头梗死在了白聿栋手底。她不知道路茜曾试图保全她和牛头梗,也不知道将他俩归为外人的是曹良。她们三个“复活”的女人被小魏打昏在手术室,其中一个比较倒霉,小魏一枪托捣碎了其颅骨,彻底断送了她的生路。醒来的两女意识到这里的人并不打算给她们所谓的新生,于是惊恐逃窜,试图离开这个囚笼。没过多久,安保和外勤开始扫荡楼层,沿途所遇行尸和*统统击杀,完全不留活口。 惊魂未定的两个半成功实验体慌不择路,从四层被逼进五层,战战兢兢地躲在黑暗一隅等候最后的审判。不过安保的扫荡正好到此为止了,他们封闭了楼层和区域,切断了电力供应,将这片原本就该属于黑暗的角落还给了黑暗。于是,惠惠和另一个女人暂时留得活命,开始在黑暗中寻找逃生的路。不经意间,惠惠在一具尸体手边发现了那筒导致空中囚笼残杀的药剂,这支药剂燃起了她的希望,她打算折返回四层,试试看这支引得众人自相残杀的药物是否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如果能够唤醒牛头梗,就算活在黑暗里也不那么孤单了。 无巧不成书,惠惠她们在乌漆麻黑的通道里兜圈子找出路,无意中经过了那扇封死的漆红铁门。王忠瑜带队暴力破门。追星赶月般向上移动,没有注意到瑟缩在黑暗里的两个“活死人”,惠惠两人显然也被地底的不速之客惊呆了,一时没有想到这里就是通往自由的大门,愣神间,姜河举着火机探出了头。 两女本以为姜河也是暴力破门队伍的人,未免死在乱枪之下,急忙遁逃而去,只是逃跑的时候听到了姜河两人的谈话,这才注意到另一个人居然是路茜!惠惠其实没有寻仇报复的打算,她的想法很简单,路茜折返回来,看样子也要上去,那自己跟着她不就可以找到四层手术室了吗?于是姜河两人前脚走,她俩后脚跟,一路跟进了炸弹长廊。 后来行尸封路,将前边的两人逼入绝境,惠惠和另一个女人果断折返逃离,半路遇上炸弹引爆,被气浪卷着推了回去。那个同伴被坍塌的乱石压成了肉酱,脑袋连在支离破碎的身体上,还在兀自转动,惠惠看得难受,拾起一块尖石送她安息,一步一步走过野火簇簇的走廊,看到了绝望低语的路茜。 惠惠自己也想不透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决定,她原本打算走近前去嘲讽几句,甩下类似“让你感受至亲离你而去的痛苦”诸如此类的言语,然后自己大步离去。谁料那几步走的异常缓慢,心情也跟着步调变得沉重起来,行至身旁,张了嘴,结果说出的却不是脑子里想的那句话。 覆水难收,药剂已经全数注入姜河体内,此刻惠惠再去后悔也晚了,只得满心期待这个千里寻人的男子可以苏醒过来。只有如此,才不至那支本该用于牛头梗的药剂浪费掉。 注射那支药剂耗费了路茜最后的精气神,淡红色的液体顷刻便注射完毕,拔出针头,静脉血管处渗出几滴血珠。姜河并无异样,那状态已经和死人无二。最后的办法也用了,路茜别无他想,靠在一边等候奇迹发生。惠惠坐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看着姜河,似乎比她还要期待。 “谢谢。”路茜口中苦涩,轻轻吐出俩字。 “我不是为你,用不着谢我。”惠惠并不领情,瞟了眼她肚腹处渗出的血污,冷声道:“针头。” 路茜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想了想,终究没有再开口。默默摘下注射器上的针头,将周遭破衣烂衫撕扯开,攒出一堆丝线搓成一缕,细细缠绕在针头尾部,拽了拽,还算结实。路茜从未缝合过伤口,没曾想第一次动手术却是给自己,苦笑一声,解开捆扎伤处的布条,将针头刺进了翻卷的皮肉。 总归找到一件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路茜缝合的格外认真,试图让自己忘掉眼前一动不动的姜河。针头攮进表皮,刺穿出来在韧进另一边皮肉,手上沾着血污,捏不紧针头,总是用力便滑开。反复几次方熟练了一些,丝线跟着针头进入皮肤,将两侧翻开的肚皮重新连接在一起,细细看去,针脚像是一条五彩斑斓的蜈蚣,静静地趴在她白腻的腹部。 惠惠听到她轻声发笑,犹疑着转过脸,疑惑道:“你笑什么?” “嗯?”路茜看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我原以为自己身材已经很好了,没想到下边的脂肪还是这么厚。” 惠惠听得恶心,撇撇嘴扭过头,低低‘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凑近姜河身边。路茜三两下将伤口缝合,咬断丝线打了个结,见惠惠的异样,急忙靠了过去。惠惠不以为意,探出手指搭在姜河鼻下,停了停,问道:“刚才他还有呼吸吗?” “有,很微弱了。” “呶,有效果了。”惠惠努努嘴,示意她自己看。 路茜惊疑交加,颤抖附耳过去,耳朵里的嗡嗡声响弱了许多,确实可以听到姜河均匀的呼吸,较之先前强了不少,至少不再是出气多进气少。路茜无语凝噎,扫尽心头阴霾,眼中重新闪起神采。人的精气神一回来,脑子也立时灵光了起来,猛地想到另一事,急忙起身把姜河背了起来。 “你干嘛?他刚刚有点起色。”惠惠不解道。 “大恩不言谢,我知道你怨恨我,如果有机会,让他亲自和你道谢。”路茜语速飞快,情绪上迅速恢复了过来,正色道:“在我们之前进来的那些人要炸掉这里,你快去碰到我们的那扇红门那里,沿着通道一路向前,可以回到地面。那里是一座停机坪。你也注射了药剂,逃出高墙应该不在话下,至于以后,全凭命数。我只能回报你这么多了,祝你好运。” 惠惠一时没跟上节奏,见她背着男子向前走去,急忙问道:“你不走?” “我的同伴还在上边。”路茜回头笑了笑,大步离开。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大逃杀 第一百九十七章大逃杀 “你是谁?” “我是来帮你的。” 宋瑶裹着床单瑟缩在墙角,*的头发贴在脸上,眼神极度惊恐。宋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梦中的自己被五花大绑,各种带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用冰冷的金属器械在她身上剖开许多恐怖的伤口,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发不出声响,连动一动眼神都做不到。忽然,梦境溃散,刺眼的光芒透过眼皮,刺激着她的瞳孔,周身再次体会到刺骨地冰凉。身体内似乎涌动着一股力量,从内腑延伸至全身,促使她睁开了眼。 夏雨举着双手示意自己无害,等这个可怜的姑娘情绪稍事平静,柔声解释道:“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安贞医生和白连长让我来救你。” 宋瑶大脑一片混沌,两个熟悉的名字唤醒了记忆碎片,无数零散的画面在脑中飞速旋转,渐渐冲破那段冗长的梦境。她想起来了,记起走廊里偶遇的白聿栋,记起一路奔逃的路茜、曹良,记起了最后晕厥前的场景。 “他们在哪?”宋瑶试图控制住身体剧烈地颤抖,但这似乎有些困难,机体被药物强制麻醉休眠,骤然苏醒,肌肉和神经还需要短时间来协调。 “我不知道,但你得相信我。”夏雨从无菌舱取来一件白大衣,没有刻意走近,隔着一段距离扔给了宋瑶,轻声道:“我带你去找安医生,跟我走,好吗?” 宋瑶哆哆嗦嗦套上衣服,闭眼冷静了一阵,轻轻点了点头。 “我睡了多久?”宋瑶问。 “十多天吧。”夏雨回道。 &&&&&&& “如果你要杀我,最好立刻动手。”明俊伟瞥了眼低头默不作声的陈照舟,忍不住出声道:“我这人运气好,总有脚踏祥云的人来救我。” “不会再有了。”陈照舟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升降机舱光滑可鉴的壁面倒映出他模糊的脸。 “你打算带我去哪?”明俊伟不可置否,这厮毒的很,开枪伤了金博和小魏,显然是想阻止他们暗中跟着。楼层里的安保全数死亡,看样子他是打算反水了。明俊伟瞧了眼机舱里歪斜的三具尸体,均是一枪毙命,子弹击穿的头壳,鲜血和脑浆喷溅在金属壁面上,汇成一副泼墨。 “别说话。”陈照舟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看着电子屏上数字不断变化,眼神凛冽。 ‘叮’声轻响,升降机抵达0层,舱门缓缓打开,空旷的大厅里没有人,四壁挂着的矿灯投下暗黄色的光亮,给地面镀上了一层老旧感。对面升降机外蹲着一个人影,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嗯?”陈照舟似是有些疑惑,手枪抵在明俊伟后心,抓着手铐锁链催促他往前走。 那人好像喝醉酒一般,扶着墙壁站直身子,发出低低地痛苦呻吟。待陈照舟二人行至门前,那人好像才缓过了劲儿,拔枪瞄准一气呵成,但开枪却慢了一步。陈照舟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有异样,毫不犹豫扣下扳机,那人胸部中弹,血花飞溅,仰面栽倒。 明俊伟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任由陈照舟推搡出了门外。 冷月高悬,夜风呼啸。 时隔近一个月,明俊伟终于站在了囚笼之外,这种身处风中的感觉与站在窗口看世界不同。虽然自己可能无法再看到太阳升起,但明大侠心头却没什么遗憾。作为风一样的男子,死在荒原秋风中也算是归宿。 大门外的空地上火光闪动,一边高墙坍塌,散落满地砂石混凝土,高墙两侧那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外勤雇佣兵此刻都在大门外搏命。漆黑的戈壁滩上热闹非凡,也不晓得来了多少敌人,与行尸打交道久了,乍一见这么多人活人,明俊伟很是稀罕。陈照舟拖着他隐入火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趁人不备从坍塌的围墙那边翻了过去。 防卫力量此刻集中在集装箱营地前,那里有人造工事和天然掩体,先前杀到门前那批人被caroline赶了回去,双方人马目前正在拉大锯。山羊胡那帮大兵哥很是蛋疼,这个洋妞好死不死地把人带进了营地,他们一伙人自然没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上车跑路。陈照舟迟迟未归,他们只得散开几队,各自躲在掩体之后继续磨洋工,时不时朝着远处开出两枪,在暴漏位置之前火速换地方。 caroline进入营地狙击位置,那杆狙击步枪就摆在那里,在枪火声中显得与世无争。洋妞很是愠怒,这杆平原大杀器被陈照舟当成了烧火棍,弹匣里压着黄橙橙的穿甲弹,一发都没有射出去。caroline想起那天在程龙墓前的情景,眼神一转,抱着狙击枪跑出了集装箱。 跟着她杀出来的雇佣兵见她神色匆忙,喊道:“你要去哪?” caroline晃了晃手里的步枪,弯腰靠在土台后,大声道:“守住这里,不许冒进!” “那我们会被拖住,对方在消耗我们的弹药。”大胡子雇佣兵仰脖灌下辛辣酒液,怒道:“那帮狗娘养的!” “照我说的做,不许越过掩体交火。”洋妞甩下死命令,趁着枪声间歇翻过土台,在一丛红柳中匍匐前进,有惊无险的爬进一条雨水冲刷出的沟壑。墓地距离营地不远在西北角位置,那里荒草丛生,不在双方的交火范围之内。caroline倒是不信陈照舟会投敌叛变,但敏锐察觉到他想趁乱做什么。 集装箱营地那批老兵先前的不抵抗很能说明问题,狙击位置没有被敲掉,这意味着他们本该早就发现敌人,如果第一时间开枪示警,对方根本不可能摸到如此近的距离,甚至猖狂的炸开了围墙。出于女性的直觉,caroline没有返回建筑寻找,毕竟建筑太大,单一目标没法找。洋妞判断陈照舟会去墓地,最近几天他一半时间都在那里,今夜一直没露面,他那些战友又支支吾吾,这里肯定有问题。 “邵连,那边有动静。”战士放下枪,指了指远处一片曳动不休的红柳丛,道:“他们是想把战线拉开吗?” “我看看。”邵山抹了把汗水,端起枪瞄了过去,高精度瞄准镜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影在草丛中潜行,速度很快,很专业。邵山很是可惜的放下了枪,浑身上下摸了个遍,却是找出多余的狙击子弹。 “去,端着你的望远镜给老子盯着,注意安全,盯着她动向就是。”邵山把枪丢回那战士手里,恨恨地啐了一口。戈壁滩平原之上掩体甚少,狙击战不不现实,而且他们的目的是拖延火力,所以没有携带过多的狙击设备。高精度的器材负重过大,不适合他们这种来去如风的游击队。 对方前期不抵抗,让邵山的人推近一大段距离,本来邵山打算霸占集装箱营地和对方拉大锯,结果对方突然磕了药似得反扑回来,幸亏他及时下令回撤,否则最前边的尖刀小队只怕一个都回不来。邵山这边已经损失了五六号干将,后期出来的那批人火力很猛,一时不慎便栽了跟头。 “邵连,咱弹药造的差不多了,喊补给吧?”一个战士摇头晃脑甩下一蓬灰土,对邵山展示了自己的空弹匣。 “妈的,那么多弹药全没了?”邵山心疼的不得了,破口大骂:“你们倒是给老子省着点儿用啊!” “咱没有重火力,可不得拿子弹堆嘛。”小战士不服气道:“对面还有机枪咧——你听,耗子刚才差点被子弹卷进去,81赶不上人家射速。” “屁话多,滚蛋。”邵山骂骂咧咧把小战士踹开,掏出俩弹匣丢给他,道:“给他们说一声,都他妈省着点儿,对面也开始拉大锯了,你们那么卖命干啥?又他妈不是抢阵地。” 轰走小战士,邵山忍不住低头看了看手表,预计时间过去了一半,王忠瑜那边好像还是没动静。难道半路被截杀了?应该不会,机场安全通道是他们临走前封闭的,鸠占鹊巢这帮人应该不晓得才对。 邵山琢磨了一番,决定还是把预备队拉来以防不测,于是摸出信号弹装上,斜斜开上天空。 仿佛是为了配合他,信号弹爆燃的瞬间,远空传来一阵‘哒哒哒哒哒’机器鸣响。邵山脸色一变,夺过狙击枪瞄往西南方向,只见夜空中隐约闪现着红白相间的闪灯,声音飞速逼近,一架直升机冲破黑暗,卷起狂风飞临戈壁滩上空。 “我操!”邵山额头青筋直跳,扯着嗓子大吼:“散开!!空袭!!” 话音未落,两声锐响盖过旋翼噪音,在夜空中划过两道焰尾翻卷而至,两枚火箭弹破空而来,尖啸着扎向地面! “轰隆隆!!” 先后而至的两声剧烈爆炸扬起滔天怒焰,刺眼火光爆燃,金属弹片四散,冲击波以炸点为中心轰然荡开,秋风扫落叶般席卷冲撞,在地面留下两个焦黑的大坑。 邵山吐掉嘴里的沙子,耳朵嗡嗡作响,灰头土脸狼狈到了极点。好在操作武器的家伙应该是个二把刀,低空发射的精准度差劲的令人发指,这两炮给大兵哥们带来的惊吓远远超过了杀伤。 但飞机终究是飞机,至少在机动性和携弹量上甩开了大兵哥们几十条街。两枚火箭弹做了一个闪亮开场,没等惊魂未定的大兵哥们调整回状态,直升机上的机炮便再次拉开了炫富的序幕,用远超地面的口径和射速狠狠地虐待了大兵哥们一把。枪声与旋翼声响混作一团,机炮口火光几乎没有休止,子弹如同巨人的镰刀,沿着飞机掠过的轨迹在土地上犁出一条触目惊心的沟壑。 邵山恨恨地骂了一句,急忙收拢自己人回撤,没想到还真被王忠瑜的乌鸦嘴说中了,他们前脚踏进来,直升机后脚便追了过来。追就追吧,他妈不问青红皂白就扫射,亏得飞行员和操作员都是半吊子,否则刚才那几十秒攻击足以报销戈壁滩小分队。 邵山和王忠瑜一直猜测这架不时出现在行尸密集区的飞机是rca的眼线,除了他们,当权派本部目前都没有余力支撑制空权。然而,王忠瑜的猜测并不靠谱,直升机飞掠过建筑那一刻便停止了火力,盘旋几周,居然降落了…… 邵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最终懊恼的发现飞机并非被击落,而是真的降落在对方的阵地。 “也罢,只要这大杀器不再上天就好。”邵山暗自鼓劲儿,一方面询问伤亡,一方面琢磨着夺取飞机的可行性。预备队接到信号弹总算抵达,留守十人队伍也被醉汉直升机吓了一大跳,原以为连长他们这下完蛋了,没曾想粗粗一算计,除了几个被弹片杀伤的倒霉蛋,倒是没有人员死亡。 “拉开安全距离!”邵山斥散围城一团的战士,带着一帮惊魂未定的大兵哥躲近一条风蚀地沟,远远望着火光漫天的地方阵地,打算先喘息片刻。 &&&&&&&& “白痴。” 伏卧在红柳丛中的caroline全程目睹了直升机撒酒疯,洋妞对此只有两个字的评价,见飞机安然降落,于是不再理会,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墓碑前的两人身上。不出她所料,陈照舟确实来了这里,而且还带了一个人。 明俊伟站在程龙墓前,眼里掩饰不住的嘲讽之意,斜了眼脸色肃穆的陈照舟,明俊伟连声嗤笑。 “笑吧,珍惜最后的时间。” “自古傻逼死于话多。”明俊伟冷哼一声,眼神飘向刚才降落的那架直升飞机。估计苏岚她们应该也看到了吧?恰好现在楼层没有守卫,如果他们抓住机会,或许可以完成一次漂亮的越狱行动……可惜,不能再和你们一起了。 明俊伟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吐掉燃尽的烟蒂,闭上了眼:“来吧,痛快的。” 陈照舟取下消音器套筒,低声念叨了一句什么话,转身到明俊伟身后,将枪口抵上后脑。 caroline有些犹豫,那人的死活她倒是不在乎,但是陈照舟此番作为显然不是kenny授意。那人被kenny免了死罪,送去了苏岚住的地方,陈照舟将其挟持到这里,那苏岚有没有受伤?或许是为了回应她的担忧,斜对面的红柳丛适时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洋妞急忙调转瞄准镜望了过去,陈照舟显然也听到了风声,勒住明俊伟脖颈隐在其身后,枪口已然牢牢抵着他的太阳穴。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明俊伟笑得云淡风轻,他知道金博他们就算受伤也不会弃自己于不顾,心底虽然很欣慰,但实际上他更希望几人可以抓住机会去抢飞机,哪怕趁乱逃离也是好的。毕竟敌我实力悬殊,除了小魏,其余几人跟陈照舟玩枪都是自取其辱。与其都被陈照舟杀伤,还不如死掉自己一个。 不过明俊伟似乎猜错了,从红柳丛中起身的人不是小魏他们,而是之前在大厅被陈照舟开枪打翻的人。 白聿栋双手持枪,迎风傲立,眩晕感在中枪后消退了很多,原本打算偷袭伏击,无奈直升飞机半路捣乱,不慎暴露了位置。 “果然,又是一个药鬼。”陈照舟眯着狭长的双眼,在明俊伟耳边低声道:“盼着他来救你?” “谁知道呢,或许吧。”明俊伟耸了耸肩膀,隐隐生出紧张的感觉。几番险死还生,明俊伟自认神经已经锻炼的足够强,慷慨赴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横生枝节却令人有些忐忑。人一旦有了几分生的希望,赴死便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了。这种对决场面难得一见,自己一条小命就在前后两把枪之间,自己倒显得有些多余。 风口浪尖的明大侠自然不知道,四边的草丛里可不止一双眼睛盯着他。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逃杀2 第一百九十八章大逃杀2 “kenny,文涛回来了。” “噢?他倒是很会赶时间嘛。叫他进来。” 黑子侧过身让出门,一身戎装的吴文涛火急火燎冲了进去,头盔都没来及摘便急吼吼的发声:“外边是咋了?咋打起来了?” kenny笑眯眯的看着这个有些冒失的爱将,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吩咐道:“这个晚点再说,辛苦你一趟,带队去下边看看。” “嗯?”吴文涛眉头突突直跳,瞪大眼惊呼:“下边也出事儿了?” “快去,实验室不能出纰漏。”kenny也不多解释,在他出门前叫住了他,问道:“全办妥了?”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茬。”吴文涛一拍脑门儿,急忙拉过椅子坐下喘了口气,道:“差不多了,实验室那帮小子真可以,那费洛蒙看着没多少,用起来够使唤好久……除了西南西区太分散,西北、华北、华东这些地区的都给撺掇精神了,我返航之前最前头部分已经越过河北了,当权派老窝的封锁线很长,估计要啃下来得花些时间。” “他们还有精力搞封锁?”kenny挑了挑眉毛,笑道:“沿海那边怎么说?” “空城,基本都是空城。”吴文涛咂咂嘴,感慨道:“他娘的也就是补给有限,不然我能炸了当权派老窝!” 一旁的黑子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嘲讽,白了这个吹牛逼大王一眼,没说话。 “咋?你不信?”吴文涛牛眼一斜,对黑子的轻视很不爽。 “我刚才看到了你的空中打击水平。”黑子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闪着油光的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 “好了,尸群大面积合围,当权派跳水逃跑是早晚的事。rca呢?没有挪窝?”kenny制止了俩人斗嘴,提起了自己关心的问题。 “没,他们有防空力量,我没敢过去。”吴文涛说着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嘀咕道:“听说出现抗体了,不过消息来源没法儿确定。rca那边说是当权派的,当权派的风声又说是rca的,谁真谁假弄不明白。” “抗体?可笑。”kenny的心情似乎没有被里里外外的枪火影响,笑得很是开心,道:“随他们去吧,有抗体又如何?他们有能力扩散吗?这件事办的漂亮,你再辛苦一趟,下边平静了再去休息。” “好说。”吴文涛咧嘴傻乐,起身推门而去。 黑子望着吴文涛离去的背影,疑虑道:“可信吗?” “文涛办事还是靠谱的,你去把安贞的孩子带来。”kenny吐出一股青烟,轻轻掐灭雪茄,又道:“顺便上去看看,白聿栋去了有二十分钟了吧?” “明白。”黑子点点头,提起白聿栋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怨恨的意味。 &&&&&&&& 枪火爆鸣,野风萧萧,荒原上的两拨人马短暂停火,各自舔舐着伤口,默默等待下一次交锋的时机。野地一隅,随风摇曳的红柳投下簇簇阴影,将场中剑拔弩张的几个人隐在战火之外。 白聿栋面无表情,手里的枪纹丝不动,准心在明俊伟和陈照舟的头颅间来回切换。陈照舟不是普通持枪劫匪,他知道如何利用身边的掩体来保护自己,他只是很奇怪,白聿栋干嘛揪着他不放?不就是打了他两枪吗?他又没死。 “你松开他,kenny说了,不杀他们。”白聿栋目光冷漠,扫过明俊伟时略微顿了顿。 “我听说你也是当权派的军官,怎么沦落成kenny的走狗了?”陈照舟恶毒的笑着,枪口顶了顶明俊伟的脑袋,道:“他该死,不是吗?” “你说了不算。”白聿栋情绪上没有丝毫起伏,只是微微眯起了眼睛。药物效果开始起作用了,这片野地里,除了眼前的两个人,还存着不同的体味。他站在下风口,夜风裹挟的味道正好送进了他的鼻腔。老白用余光环视四周,大概确定了几个位置,对方似乎也在等待时机,目标应该是陈照舟,毕竟自己身边没有掩体,想偷袭很容易。 相比药物作用下的灵敏感官,caroline的警惕性更高出一筹,潜伏在灌木丛中的她显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就好像几个猎人同时盯上了一只猎物,彼此都担心对方打草惊蛇,但又忍不住好奇谁会打响第一枪。白聿栋暴露了,双方正在对峙,自己手里的狙击枪只来及击毙一人,子弹已经压进枪膛,这么近的距离,这发子弹可以打碎其中任意一个人的脑袋,只是该选择谁呢? 从忠诚角度来说,白聿栋和陈照舟都不是什么好鸟,这两个半路塞进来的同伙有着同样不足以信任的前科。不过,相比之下白聿栋似乎还算听话,kenny此前让他去接阿苏,看样子他照办了,只不过半路碰见陈照舟劫持人质,于是一路尾随了出来?想到此处,caroline将枪口缓缓移动了一下,准心映向陈照舟露出的半个脑壳。 洋妞还在犹豫,其他人却按捺不住了,灌木丛窸窣声响,曾雅东顶着一脑袋蒿草站了起来。她两手空空,没有枪,也没有带刀,见几人眼神都转向她,眼镜娘自觉的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无害。 明俊伟一声长叹,铐在背后的手挣了挣,很死,冰冷的金属铐子紧紧勒住手腕,先前腕间的伤口又被割破,刺痛感剧增。明俊伟用眼神向曾雅东传达信息,后者视而不见,盯着陈照舟,高举双手缓缓走向前。 “东东,你知道这样没用。”陈照舟语气似乎柔和了一些,脚步轻移动,将明俊伟的身子往一侧晃了几寸,堪堪遮住自己留出的空档。语气归语气,戒备还是一丝没有放松。 曾雅东没有接话,镜片后那双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着不像劝降的意思。曾雅东紧张的厉害,她和小魏一路尾随而出,万万没想到白聿栋居然先声夺人出现在此,两人的对峙导致场面变得有些微妙。小魏肩部中枪,咬牙追了过来,开枪打行尸还凑合,要想精准击毙隐藏在明俊伟身后的陈照舟,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原本打算绕过野地来个背后偷袭,不料白聿栋主动现身,陈照舟调转了方向,将后背留给了虚空。 对峙双方不光在警惕彼此,周围的风吹草动自然逃不过他们的耳朵,骆驼刺这种植物静态隐蔽还凑合,但潜行可就扯淡了,略微一动便是噼里啪啦的脆裂响声,简直是刺客天地。无奈之下,曾雅东果断起身,试图用自己来吸引陈照舟的注意力,能吸引多少算多少,只要能让他转个身,或者露出一点破绽就好。 “松开他,这事儿揭过,我不会告诉kenny。”白聿栋继续唱他的白脸,不动神色地瞟了眼曾雅东身后,草丛里那股血腥味异常刺鼻。 “问个问题,我杀了他,你会对我开枪吗?”陈照舟手指扣上扳机,眼里闪过一丝决绝:“我杀他属于私人泄愤,你杀我性质可就不一样了,没错吧?” 白聿栋眉头一跳,心知陈照舟杀机已动,继续拖延已然不起作用,于是当机立断朝着陈照舟左侧踏出一步,手指轻扣,枪口喷出一团火焰!几乎是同一时刻,明俊伟骤然发难,脑袋化作攻城锤后仰撞向陈照舟,而后者因白聿栋的动作本能的转了转身,惊觉不妙的瞬间果断扣下扳机,根本无视迎面而来的子弹;与此同时,伺机而动的小魏终于瞅准时机,趴在草丛中用肩膀抵住枪托开火! 局势瞬息万变,三方接连开枪只在眨眼之间!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逃杀3 第一百九十九章大逃杀3 整栋地下建筑目前呈现出一个有趣的局面。王忠瑜炸毁了底层安全出口,这意味着地下二层的升降机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逃生通道,实验区的安保人员清剿一空,安贞带领的研究组临阵倒戈,毫不犹豫地投向当权派;姗姗来迟的吴文涛部分刚从升降机通道突入,和正要离开的王忠瑜部分撞了个照面。两方人马出乎预料的保持了克制,双方之间隔着一座幕墙粉碎的实验室,彼此火力悬殊,但却都没有贸然动手。 吴文涛之所以克制,是因为顾忌着安贞一众研究人员,而王忠瑜不同,他只是在等时机,手下战士剿杀安保之后四散至各个角落安放塑胶炸弹,他身边此刻只有半支小队,也就是十名队员。安贞表现出反骨仔应有的急智,暗中授意王忠瑜将她们作为人质,如此一来便可拖延一阵。王忠瑜照做,效果确实非常好,对方很是忌惮,生怕擦枪走火伤到这些金贵的研究人员。不过拖延时间并非长久之计,如果上层继续向下注入武装力量,那王忠瑜等人便全然没有退路了。 另一方面,王忠瑜他们身后的封闭通道里,路茜和姜河正在缓缓逼近,先前的驳火声让路茜有些担忧,姜河此刻刚刚苏醒,勉强可以走动,但完全没有战斗力,二人打算先在远处观望一阵;而吴文涛背后的升降机通道,也有两个人正匆匆赶来。夏雨和宋瑶本来计划先把安贞的孩子就出来,但是去晚了一步,孩子被人提前带走,两女扑了个空,无奈之下只得先和安贞这边汇合。 所以,目前的情形是这样的:kenny坐镇地下一层,身边带着安贞的孩子;吴文涛和王忠瑜在地下二层出口位置对峙;路茜和姜河尾随王忠瑜部;夏雨和宋瑶坠在吴文涛部尾巴上。有人要上去,有人要阻拦;有人在观望,还有人正在下来,局势如何破解,只能看这五方人马谁先动手。总之,牵一发而动全身,到底谁最后可以乘坐升降机回归地面,暂时还是未知数。 &&&&&&&& 地面和地下按照争斗力量来分,暂且可以分为三方战场。刨去地下先不去管,只看地面现在的状况。 邵山部分和外勤雇佣兵因为武装直升机捣乱暂时停火,外勤那边暂时还是群龙无首,陈照舟、caroline、吴文涛,三个头目全都不在,雇佣兵们的任务是坚守集装箱营地,不必涉险突荒原战斗;而邵山这边的目的是拖延火力,见直升机没有再次起飞的架势,于是重整军心,抄起长枪短炮再次发起猛攻。完全不计消耗,尽量营造出亡命扑杀的架势,试图将那些龟缩在集装箱后的洋鬼子引出来。就算不出来也好,起码也要牵制住他们的力量,不能让他们折返建筑内部。 前后一阵折腾,预定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分钟,本来此刻王忠瑜应该里应外合,跟着邵山的节奏从背后攻击集装箱营地,但现在显然无法实现这一目标。邵山对王忠瑜很有信心,可也免不了那万分之一的担忧,按照约定,天亮时分如果他还是没有冲出来,那邵山这边只能现行撤退,任务也将宣告失败。 从高处俯瞰地面,褐色的土地在夜幕下显得更加沉重,先前四处爆炸散落的簇簇火焰仍在燃烧,那些被风干的骆驼刺与红柳是最佳助燃物,一经点燃便经久不息,随着风向慢慢蚕食周边的稀少植被,隐隐有野火燎原之势。 枪声是今夜的主角,地面再次亮起火光,子弹再次飞蹿,双方人马再次交火。就像小孩子在重复进行一个无聊的游戏,虽然乏味,但却乐在其中。大范围的火力一起,正好掩住了西南角红柳丛那边的动静,一时间,枪声喧嚣尘上,风暴中心的人悄然倒下。 热兵器之间的对抗,胜负往往就在眨眼之间,子弹的轨迹无法捕捉,但鲜血见证着它的过往。 如果可以将时间慢放,把三方开火的瞬间调成一帧一帧静态图像,你会发现,许多毫不起眼的细节竟在无形中改变了结局。例如陈照舟第二次调整身体角度、白聿栋开火之后的侧身动作、曾雅东所站立的方向,以及明俊伟突兀的后仰头槌。 虽然三声枪响几乎顷刻齐发,但个人扣动扳机的精确时间还是有先后之分的。白聿栋无疑率先开火,陈照舟决然同归于尽在其后,伺机而动的小魏最后开枪。难以分辨的时间差导致陈照舟和小魏相继判断失误,白聿栋的子弹贴着明俊伟的脸划过,本来可以命中陈照舟的头颅,然而明俊伟的一记头槌撞开了陈照舟,白聿栋的子弹豁开了他的脸,打碎了陈照舟的耳朵;而陈照舟那一枪则是从明俊伟太阳穴略微滑开,火光亮起的一瞬,子弹曳着焰尾自右眼前飞蹿而出;中心位置的两个人先后负伤,身形站位随着脚步的变化而变化,陈照舟空门大开,后背正对小魏,而小魏原本应该射穿陈照舟肩膀的子弹却钉进了他后颈位置。 如果陈照舟的转身幅度再大一些,那小魏这枪很可能将直接轰碎明俊伟的头颅! 在曾雅东和caroline眼里,这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她们的肉眼无法捕捉到诸多细节,只见到白聿栋侧身开枪,同时又有两声枪鸣,再然后场中二人齐齐向前扑倒,生死不知。 caroline搭在扳机上的手指有些僵硬,无论如何她也没能想到竟然会是这种结果。她看到那个和kenny叫板的姑娘扑上去推开了陈照舟,将那个人质扶了起来,人质半边脸满是鲜血,但很显然,并没有死。 曾雅东惊出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陈照舟脖颈,子弹冲击力和旋转杀伤几乎打断了脖子,只连着一层皮肉。她不懂枪械的杀伤原理,原以为俩人这么近的距离,子弹会不会洞穿陈照舟再杀伤明俊伟,事实证明她多虑了。飞旋的子弹命中陈照舟之后便失去了动能,明俊伟眼部受伤引起的身体本能痉挛也让他和陈照舟之间拉开了距离。 白聿栋和潜伏在草丛里的小魏急急忙忙赶过来,原来的连长和大兵来个一个熊抱,顾不得寒暄,急忙从陈照舟尸体上找到手铐钥匙松开了明俊伟。 “怎么样?”白聿栋蹲下身抬起明俊伟的脸,眉头拧成了一把麻花。他那枪还好,只是擦破了脸部皮肤,但陈照舟抵着眼前扣动了扳机,枪口迸射的火焰近距离灼伤了明俊伟的右眼,整个眼眶附近都被烟火灼烧的焦黑一片。 剧烈痛楚迫使明俊伟陷入短暂的昏迷,探了探鼻息,白聿栋放下心来。右眼应该保不住了,但生命无虞,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快带他离开,安医生和宋瑶她们还在里边,我回去接她们。”白聿栋将明俊伟托付给曾雅东,看了眼小魏肩膀处的伤,皱眉道:“伤口崩了,快止血,不然胳膊要废了。” “连长,我想死你了!”小魏吸了吸鼻子,敬了个歪歪扭扭的礼,本想多说几句,猛地听到空旷荒原上急促的几声炸响,急忙压下战友重逢的喜悦。 “傻小子。”白聿栋内心百感交集,自己手下的小子就剩了小魏一个人,可想而知自电站一别他们经历了多少磨难。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虎口夺下明俊伟一条命,搞得他也有些乱套,一时倒忘了自己刚才想说的话。 “金博偷车去了,我们在哪等你?”曾雅东指了指营地那边燃烧的断墙,小魏幡然醒悟,急忙找到从安保身上缴获的信号弹,也顾不得会引起荒原上交战双方的注意,仰天开出一枪。 “绕过基地往市里开,眼下市里要安全的多,你们找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等我。”白聿栋眯眼瞧着断墙那边,果然,一辆沙漠越野卷起杂草与尘土飞驰而来,灯也不开,显然藏匿了一阵子。白聿栋暗自发笑,这些个愣头小子还挺能折腾,趁着今夜外面大乱,及时捡漏捞稻草,时间衔接的还蛮到位。 信号弹果然引起了邵山和外勤部分的注意,双方人们火力稍减,各自揣测着信号弹的含义。邵山双眼微眯,那个位置是高墙之外,难道王忠瑜已经暗中完成了突破,逃出来了?于是急忙将人员分散开,自己快速潜行而去;外勤小头目知道caroline去了那边,想到她临走前神色匆忙,估摸着女大姐头应该是碰到了麻烦,当即与队友调换岗位,抄家伙杀了过去。 驾驶员金博哪管得了那么许多,单手操着方向盘在崎岖坎坷的土路上飞驰而过,迅速抵达了白聿栋等人站立的地点。苏岚脸色很不好看,皱眉看了眼死去了陈照舟和半死不活的明俊伟,叹口气,和曾雅东将其抬上车。 “阿苏,一起走。”曾雅东撑住车门,朝着苏岚伸出了手。 苏岚抱着手臂站在风中,发丝被风吹乱,清丽的脸上写满落寞。她轻轻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容:“你们走罢。”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苏岚理了理头发,握住曾雅东的手,让其松开车门,然后挥手将车门闭上:“金博,开车吧。” “你想好了?”金博脸上显出惋惜的神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嗯。”苏岚退开几步,和白聿栋站到一旁,冲着车内眼神复杂的几人摆了摆手,轻声道:“后会无期。” 车内众人不再多言,金博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踩到底,车轮卷起砂砾,歪歪斜斜冲了出去。小魏奋力将脑袋探出车窗,梗着脖子大吼:“连长!不准再掉队!我等着你!”声音飘散在风中,随同汽车一起没入黑暗。 白聿栋和苏岚目送着他们远去,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难为你了。”白聿栋轻声道。 苏岚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你呢?接下来做什么?” “宋瑶和安医生还——嘭!” 一声震耳欲聋地枪响将白聿栋的话截成两半,子弹这一次没有任何障碍,精准无误地击碎了白聿栋的头颅,爆起的血水与脑浆溅了苏岚满脸。 苏岚怔在原地,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血水自脸颊滑落,沿着脖颈蜿蜒而下。失去头颅的身体晃了晃,随即扑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血浆喷洒了满地,浸湿了泥土,猩红中透出无法看穿的浓黑。 良久,苏岚身体颤了颤,仿佛才回过神,木然的转过头。金发碧眼的洋妞抖落身上的草枝,径直向她走来。 第二百章 大逃杀4 第二百章大逃杀4 赶来支援caroline的几个鬼佬被洋妞大姐大指着鼻子一通臭骂,金发洋妞心里那个恨啊,早不来晚不来,对方车刚走你们来了,管屁用?她一个人一杆枪,潜伏在草丛没有暴露,对方人数占优,虽然几乎个个带伤,但亡命反扑她肯定无法抵挡。苏岚的表现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她不会帮自己,而自己不能死在这里。caroline需要活着回去,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kenny,事实显而易见,白聿栋和那几个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地囚徒关系密切,不光帮助他们越狱,还要折返回去打安贞的主意。不出她所料,这个冷面大兵确实没安好心。 苏岚愣在原地迟迟没能缓过神,白聿栋的死亡太过突然,她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小魏最后的呼喊,那声音一直在脑中盘旋,声音忽而近、忽而远,振聋发聩。 caroline眼神复杂,老实说,她对苏岚很失望。单方面的情愫没有蒙蔽金发洋妞的内心,忠诚在她心里是第一位的,她觉得kenny对苏岚已经仁至义尽,可苏岚为什么几次三番背弃kenny,洋妞不懂,也不打算弄懂。 “阿苏,跟我回去。” “哦。” “告诉我,外面那些人,也是他们一起的吗?”caroline犹豫一番,指着荒原上驳火双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是。” 苏岚没有多余的表达,深深地看了眼汽车留下的车辙,内心道声‘保重’,转身跟着洋妞离去。 墓碑前伏尸二人,在夜风中悄然变冷,不知是谁的鲜血溅射在墓碑之上,猩红的血液顺着刻字的纹路蜿蜒而下,更显狰狞。野地里恢复了死寂,邵山缓缓起身,蹲在两具尸体旁发了会儿呆,点燃两支烟,分别夹在他们逐渐僵硬的手指间。 邵山来得有些晚,只听到一些只言片语,无法拼凑成完整的信息。看这场面,似乎是他们内部起了内讧,陈照舟和程龙都死在了这里,让他多少有些意外。当初他们不顾一切逃离此地,没曾想,兜兜转转,最后仍旧没能逃脱这片荒凉戈壁。 邵山摸了摸耳后的伤疤,无声的笑了,望向天边,晨曦的微光即将迸射,漫长一夜总算要过去了。 &&&&&&& 地下终究没能和平解决,双方短暂地沉默后,不约而同选择用血与火对话。只不过,率先打破平衡引燃战火的并非吴文涛和王忠瑜,而是宋瑶。 路茜和姜河一路尾随,所以能够根据形势选择动与不动,可宋瑶和夏雨并不知晓下边的情形,升降机舱门打开,迎接二人的是一排森冷枪口。 突然造访的两个女人显然不是吴文涛等候的援兵,刚刚赶回基地的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看到夏雨身上的制服,他犯了和之前无数安保同样的错误——以为她的是自己人。 “这里戒严,你们快上去。”实验人员最金贵,吴文涛对此并不陌生,急忙派遣一名安保护送两个愣在原地的姑娘返回升降机。 夏雨最近积累了深厚的无间道经验,面不改色心不跳,乖乖随同安保回到升降机内,进门那一刹,对宋瑶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身体僵硬感逐渐消退,依仗着自己打不死的神奇体质,宋瑶骤然出手,夺下安保配枪,将其徒手扼杀。 教唆犯夏雨又紧张又刺激,强忍着热烈鼓掌的冲动,和宋瑶把安保的武器瓜分一空,帮着宋瑶换上了安保的衣服。安保个子高,宋瑶穿着就像偷来的一样,不过打眼看去还能糊弄人。 “你看清了吗?我怎么没瞧见安医生?”夏雨有些惴惴,这拨人都一个德行,明俊伟他们之前也干过乔装摸鱼的缺德事儿,时隔半月,他们的同伙又要故技重施了。 “嗯。我的感官目前领先常人。”宋瑶扣上头盔,冲她眨了眨眼,她刚才看到了对面的安贞,但不确定安贞有没有注意到她。虽然不清楚下边对峙的双方是什么情况,但堵在升降机通道前的这一拨人绝对不是好鸟。 “你被注射过药物吗?”宋瑶装填好子弹,低声问道。 “啊?注射过…不过和你那种不同。”夏雨回答道。 “那你待会别出来,我出去之后你就关门。”宋瑶转了转眼珠,疑惑道:“这电梯如果不按楼层,可以静止关闭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该什么时候开门呢?”夏雨略微一盘算便觉此法不可行,泄气道:“上下封闭以后只有这一架升降机,你在外边也没法通知我啊。” “这倒是。”宋瑶没考虑到这茬,升降机‘叮铃’声响,已然没有时间再去考虑,趁着开门的空档,宋瑶低声道:“随机应变吧,保重。”说罢快步踏出舱门。 吴文涛只是回头瞟了眼,似乎没有发现手下的身材突然缩水,夏雨紧张地看着宋瑶行至那批人身后,舱门缝隙合拢那一刹,她看到宋瑶抬起了枪。 &&&&&&& “停火,全部回撤。”caroline火急火燎赶回集装箱营地,适时将越冲越靠前的雇佣兵们捞了回来。洋妞已经理清楚了,外围这帮人看似猛烈攻击,实际上一直在磨洋工,前前后后打了快一个小时,双方弹药消耗都十分巨大,可是却没有实质上的冲杀。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火力网被越拉越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军压境,仔细一看,不过是不到百人在打国际友谊战。 被这种典型的火力牵制给戏耍了这么久,金发洋妞气得不轻,急忙收拢队伍,果断地撤出了集装箱营地。老实说,这里没有想象中的战略价值,火力手全部牵制在此,无法及时回防基地,恐怕这才是对方的真实目的。 队伍在金发洋妞的带领下迅速回撤,对方果然意识到不妙,跟着他们撤离的节奏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但终究没有趁机夺取集装箱营地。不过他们的火力没有中断,能看出小距离推进,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吴文涛那个白痴呢?!”金发洋妞看着停在营地中央的武装直升机,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集装箱营地可以不要,飞机不能拱手送人啊!直升机上的机炮和对地导弹可是大杀器,万一被对方夺取,那才是致命打击。 “不知道啊,下飞机就回去了,一直没有回来。”雇佣兵甲摊手回道。 “谁会开,把它给我开回去!”金发洋妞阵阵胸闷,丰满的胸脯随着气喘起伏不定,很是壮观。 雇佣兵们你看我、我看你,摇头表示爱莫能助。飞机不是汽车,不是挂档踩油门就能开动,这玩意儿太金贵,他们可不敢贸然上手。 “蠢货!”洋妞跳脚大骂,赶走一部分队员让返回基地寻找吴文涛,自己带着剩下的人继续集装箱保卫战。 “阿苏,你和他们回去!”金发洋妞瞥见苏岚还站在直升机旁,眉头微蹙,心下不免有些戒备,想着她该不会能驾驶吧? “让我出一些力吧。”苏岚束起头发,从一名雇佣兵手里接过手枪,道:“曾经我也是外勤,总躲在后边不像话。” “阿苏,这不是常规外勤任务,不要逞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kenny会不开心的。”caroline看她不像是开玩笑,急忙催促两旁外勤将其带离。雇佣兵鬼佬们不爱招惹是非,见苏岚拒绝便不再勉强。 “caroline,你的中文越来越好了。”苏岚莞尔一笑,径直走向集装箱掩体工事,活动了一下手腕,抬手连开数枪,也不管是否打中目标。 金发洋妞微微叹息,她知道苏岚是在发泄内心的情绪,但这种泄愤方式着实不太明智。接连开火迅速暴露了位置所在,金发洋妞急忙上前将其向后拽开,‘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苏岚先前倚靠的集装箱体上多了一排弹孔。 “参加战斗就听我指挥。”caroline夺过她手里的枪,将沉重的狙击枪抛给她:“去狙击点。” 苏岚眨了眨眼,快步跑了进去。 &&&&&& 个人力量在群体对抗中能否起到关键作用,其中存在许多不可或缺的因素。例如宋瑶的背后偷袭,如果她不知晓安贞的立场,此番偷袭很可能会断送掉彼此的性命。好在她们在一起的时日比较久,彼此之间的判断多少有着互通。 安贞毫不犹豫投向当权派,宋瑶也旗帜鲜明的支持着军装部队。唯独当事人双方有些蒙圈,一边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一边却体味着冰火两重天。 想要靠一杆枪扫平二十多人的安保队伍不现实,但后宫失火引起的连锁效应却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价值。原本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王忠瑜部终于等到时机,在对面敌人阵脚大乱的同时扣响扳机,前后两簇密集火舌喷涌而出,潮水般的子弹流瞬时推翻一批顾后不顾前的安保队员。 王忠瑜虽然不知道那个临时反水的家伙是什么一回事,但只要对占据有利,他便不会放过机会。十余人的小队火力全开,在相对狭小的空间展开亡命反扑,只一瞬,吴文涛严丝合缝的队伍便撕开一条口子。 吴文涛的愤怒自然无法用言语表达,谁能想到自己人从升降机出来就突然造反了?尤其愤怒的是,遇袭队员慌乱中引发了无差别攻击,大家穿着打扮都一样,各自在通道里选择了阻击位置,乍然发现有自己人背后捅刀,一时没有细致分辨,结果靠后位置的几名安保遭了无妄之灾,就这么倒在了自己人的枪下。 宋瑶在此时展现了小女人的鸡贼,引发混乱后没有继续充当孤胆英雄,而是迅速随同几个中弹的倒霉鬼一齐扑倒在地。她算准了对方在这种情况下不会逐一检查尸体。事情进展和她料想的差不多,或许吴文涛有检查的心思,但王忠瑜没有给他机会。 战斗结束的要比想象中快,一方阵脚大乱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热兵器对抗没有太多悬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不会出现身中数弹还能挺枪傲立的钢铁高达。当然了,宋瑶这种药鬼不再其列。 不过,装死这种战场应急技能也不是宋瑶的专利,作为kenny的左膀右臂,眼见无力回天,第一时间选择了撤退。老板就在楼上,只要活着回去,老板总有办法翻盘。队员们殊死搏斗,吴文涛趁乱撤回通道,无奈升降机却突然不听指挥,任由他各种摁压,舱门纹丝不动。 埋在尸体堆的宋瑶很想趁乱给他来一枪,但又害怕被杀红眼的兵哥哥们一并剿杀,于是按下打黑枪的念头,继续趴窝装死。宋瑶将脑袋埋在两具尸体的下面,做出一副鸵鸟的样子,身体中不中枪无所谓,反正死不了。药物产生的效果总算又一次适时发挥了作用。 与此同时,潜伏在队尾的路茜和姜河也行动了。姜河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路茜,虽然这批人没一个眼熟的,但姜河坚信这是邵山的人,除了他,没理由会出现其他方面的势力。 路茜对此不可置否,姜河离队那段时间发生的事并未一一告知,见他如此笃定,路茜打算拼一把,反正他俩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想来那些人不会为难他们,更何况还有安贞在场。 “安姐!” “邵山!” 路茜和姜河同时发声,喊出两个不同的称呼。 王忠瑜和安贞齐齐回首,脸上显露出一样的惊讶。 清剿小队分作两批,一批逼进升降机通道,枪口锁定了陷入绝境的吴文涛;另一批掉转枪口向着缓缓走出的两个衣衫褴褛地男女。 “姜河?!”安贞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甚至忽略了一旁的路茜,女医生万万没有想到,早就宣告死亡的姜河居然会在这这种时刻出现在眼前! 同样震惊的还有王忠瑜,姜河这个名字他自然不陌生,但更加惊讶的是……那女的叫自己身边这个女人什么来着?安姐? “连副,一个活口。”几名战士缴了吴文涛的械,老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面对虎视眈眈的枪口,无奈选择了投降。跟着kenny见惯风浪,深知活着才有戏唱,能不死,尽量赖活着。 王忠瑜摆摆手,示意现在没工夫理他,犹疑着打破了故人重逢的场面。 “你是姜河?”王忠瑜问道。 “对,邵山呢?他没来?”姜河松开扶着路茜的手,勉力挺起了腰杆。 “来了,在外边。我是他战友。”王忠瑜咧嘴笑了笑,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小子,你是跟在我们后边进来的?” “对,差点死在你的炸弹走廊里。”姜河干笑一声,冲着安贞眨了眨眼:“安医生,好久不见。” “你没有死?!”安贞惊呼。 “本来没死,托他的福。”姜河冲着王忠瑜努了努嘴,道:“刚才险些死了,多亏茜茜。” 王忠瑜讪讪一笑,指着安贞,眯眼问道:“安医生?别告诉我你就是安贞?” “别告诉我你也在满世界抓我。”安贞耸了耸肩,和路茜紧紧拥在一起。 “踏破铁鞋无觅处…老天开眼了…”王忠瑜嘿嘿傻笑,也不顾超出了预定的集合时间,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三人相互拥抱告慰,脑子里开始幻想邵山见到这两人的表情。 副连长不太靠谱,总算士兵没有忘本,见他走神,急忙提醒他时间的问题。王忠瑜猛地清醒过来,出声打断道:“诸位,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 “别动!把枪放下!” 升降机那边突然传来战士的厉声喝骂,几人急忙转身望了过去,只见四处横尸的通道里缓缓站起一名未死安保,动作很慢,举起双手,摘掉了头盔。 曾生死两隔的目光重合,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第二百零一章 风雨满山川 第二百零一章风雨满山川 晨曦的微光伴着滚滚闷雷悄然而至,十月末的这一天,姗姗来迟的雨季洒落多风沙的戈壁滩,淅淅沥沥的雨幕将天地连成一片,缓缓降下这场逃杀序幕。 昨夜无人入眠,此刻天际虽透出亮光,但日头却被铅色乌云遮蔽,这给许多依旧站立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心头笼上一层阴霾。看来……虽然活到了天亮,可能否看见今天的太阳,还真不好说。 邵山仰起脸,冰凉雨丝浸润着干渴的嘴唇,渐渐压下胸腔中愤懑的火焰。原本一小时的突击行动变成了一夜麓战,直至天明,王忠瑜仍旧没有冲出地底,而身边原先的三十人小队此刻也只剩半数。后半夜,按捺不住的邵山发动了猛攻,按照原计划,王忠瑜迟迟未归,他应该率队撤退才对。但今时不同往日,于情于理此次机会都是千载难逢的,全身而退容易,卷土重来太难。 对面抵抗的雇佣兵本来还在固守集装箱营地,后半夜也发生了变化,不知得到了什么指令,这批人放弃了营地和直升机,全数回防基地正门,甚至由内一退再退,彻底和邵山部拉开了距离,完全摆出一副龟缩不出的姿态。这种情况下,火力吸引成了一句空话,人家闭门不出,邵山只能干瞪眼吃屁,除非他有重火力打击,可现实情况明摆着的,随行一众人员没有飞机驾驶员,火力凶猛的武装直升机也成了摆设。 邵山阻止人手发动波浪式冲锋,无奈人手有限,小浪涛无法撼动大舢板,几次冲击未能奏效,反而被狙击手阴了好几把。天亮前,里边挂起了免战金牌,对方放出了话:休战,天亮和谈。 这情景实在可笑,也让邵山百思不得其解。可以肯定的是,王忠瑜的内部开花策略宣告破产,要么全军覆没,要么被严防死堵,总之他们出不来,而自己也进不去。唯一奇怪的是,对方何不一口气先攘内然后再安外呢?依照他们的武装力量,守卫兼顾或许吃力,但分而食之应该不存在太大压力。思前想后,邵山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对方应该有把柄攥在了王忠瑜手里,所以才导致杀之不能、弃之可惜。 邵山倒是不担心对方玩儿拖延时间的把戏,反正他身边只有这些人,你来一百我迎战,来一千我也不怵你。既然你要和谈,那好,咱们等天亮就是了,于是带队进驻集装箱营地,人员轮流换防,好让一些负伤的战士歇息片刻。 邵山抹点脸上的雨水,见到几个战士在打呵欠,心头不由得有些发闷,于是出声道:“打起精神,一会儿可要谈判了,困怏怏的像什么样子,尽给老子丢人。”兵哥哥们嘿嘿楞笑,各自学着连长的模样用雨水搓了搓脸,洗净满脸尘土臭汗,露出一张张鲜活坚毅的脸庞。 高墙周边燃了一夜的火全都被雨水熄灭,地面上留下大片大片焦黑的印记,场中有两个大洞,那是直升机昨夜造的孽。雨水落在地面汇成一股一股水流,哗啦哗啦涌向深坑,很快便蓄了半池。 邵山看了眼手表,还差十分钟就七点整了,雨帘中的发射基地沉默、肃穆,恍如一座钢铁死城,兀自散发着沉沉暮气。 七点整,高墙那边的铁门缓缓打开,鬼佬雇佣兵好似仪仗队一般分列两队,左右跑了出来。当中率先走出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黑大壮,不过此人并非主角,只是个撑伞的角色。伞下的男人有些消瘦,大背头一丝不苟,脸上挂着一副儒雅的金丝边眼镜,脸色漠然;他身边挽着一位姑娘,长发飘飘,身材婀娜。紧随其后的是昨夜那个率队反杀的金发洋妞,怀里抱着一个半大孩子,身后还跟出来几十名荷枪实弹的黑衣武装分子。 邵山和一众洗脸的战士目瞪口呆,嘴巴咧的老大,毕竟,皇帝微服出巡这种场面太稀罕了。 洋妞将半大孩子递给身边的武装分子,大步走向前,冲着集装箱这边打了几个手势。邵山估摸着应该是喊他们过去,一时倒有些茫然,这是要干嘛?两国互换通关文牒吗?还是这土皇帝要给自己赐封个一官半职? 邵山傻乐了一阵,连忙将发傻的战士一个个揪了起来。输人不输阵,人家摆开了排场,自己这边自然不能太怂,不然气势上就低了一头。十余人的小分队振奋精神,腰杆儿和神经绷得笔直,既要表现出军容,还得戒备四边。有俩战士被气氛感染,过场的时候情不自禁踢起了正步,甩了邵山一脸泥点子。 双方使团……噢不,双方人马静默无声,相隔二十米距离站定,彼此都纳入了对方的射程,表现出了足够的勇气和诚意。 邵山眯起眼,目光迎上那个金丝边眼镜男,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身边的女人脸色苍白,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冷,一直注视着脚边的水洼,眉目如黛,清冷寂寥。 沉默了一阵,邵山琢摸着自己应该说点啥,可和谈是对方提出来的,他也不知道双方筹码几何,贸然开口又怕失了分寸。于是踌躇一番,还是选择了闭嘴,敌不动我不动,不就是王八瞪绿豆吗?who怕who? 对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眼镜男勾了勾嘴角,轻抬手臂,整队人侧身向一边退开一段距离,让出了正门通道。门内地势略高,迅疾地雨水将土地冲刷出道道沟渠,水流沿着坡道潺潺而下,浸润着干涸砂土。 队尾有武装分子跑回建筑,在门口嚷嚷了几句,少顷,那扇面西的双开大门缓缓打开,又是一队黑衣安保退了出来。没错,这批人是倒退着出来的,每个人都保持着射击姿态,脚步缓慢地沿街而下,枪口依然直指大门。 这批人退开一段距离,门后再次走出一批人马。邵山眉头一跳,知道所谓和谈项目是什么了。 当先走出的一排战士,身前均挟持着一名白大褂,白大褂们双手举过头顶,脑后顶着战士冰冷地枪管,踩着小碎步,慢慢移动到台阶下面。双方对峙人马保持着距离,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当王忠瑜傲然出现时,邵山紧皱的眉头舒缓了,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正要戏谑两句,门后又闪出了姜河凝重的脸。 “我操。”邵山双目圆睁,毫无风度的爆了句粗口。 待到两队人马移动至门口,金发洋妞走上前,跟左右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让开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五名战士挟着白大褂率先离队,小心翼翼地行至眼镜男部和邵山部中央,缓缓松开白大褂,各自朝着自己人的方向撤离。黑衣安保搀扶回白大褂,兵哥哥们迎回了兵哥哥,然后又是一拨、又是一拨…… 如此反复了三趟,依然留在门后的只剩下王忠瑜和最后几名战士,以及姜河等人。邵山眯眼一瞧,发现有几个生面孔姑娘,同样挟持着几个白大褂。王忠瑜和那个金发洋妞交涉了几句,洋妞退回到眼镜男身旁报告,后者低语了几句,身旁的黑发姑娘转头看了眼最后待换的那批人,似乎也动了动嘴。 邵山不由有些紧张,看来交接仪式出了些岔子,于是低声吩咐手下人戒备起来,做好一言不合立马动手的准备。换回来的几名战士让他稍安勿躁,看表情似乎信心满满。 果然,眼镜男好像妥协了,众目睽睽之下搂了搂那个黑发姑娘,随后挥了挥手,示意交接仪式继续进行。 王忠瑜暗暗松了口气,随同姜河等人携着最后的人质退了下来,那批安保紧随其后,彼此的神经紧绷到了极致。邵山这边向前动了几寸,对面的鬼佬们立即给予回应,齐齐向外踏出两步。 王忠瑜急忙回头用眼神制止了邵山的动作,踩着泥泞湿滑的土地退行至交接位置,一如之前的方式,几名战士和两个姑娘松开了人质,双方各归队伍,只剩下王忠瑜、姜河还有另外一个穿着黑衣制服的姑娘。 眼镜男带着身旁的姑娘上前两步,走到王忠瑜几人面前,黑大壮撑着伞和金发洋妞抱着半大孩子跟了过来,四对三,无声对视。 “我们可以拼一把,真的要这样吗?”王忠瑜皱着眉头,低声在安贞耳边道出自己的想法。安贞此刻充当他的人质,听到身后的声音,脸上闪过一抹凄凉神色,她轻轻摇了摇头,回道:“不用了,就这样。” 姜河和宋瑶两人控制着吴文涛,后者脑袋上罩着头套,看不分明,也听不清楚,兀自挣扎着。 “安医生…”姜河深深地叹了口气,如鲠在喉,想说的话没能说出来。 “记住我跟你说的。”安贞瞥了眼身旁这对最早相识的小男女,见kenny和苏岚走近,于是不再言语。 雨渐滂沱,如注倾盆,水幕也似刀锋,终究要割断某些事,某些人。 “说再见吧。”kenny摘下眼镜,甩掉镜片上晶莹的水珠,递给了一旁的苏岚。 “我不需要你们心怀感恩,但你们最好可以珍惜这次机会,因为不会再有了。”kenny轻声笑了笑,没人搭话,他也不在意,眼神看住王忠瑜,道:“回去告诉老家伙们,不要再费力气,乘船离开吧,这片土地不再属于你们。当然,前提是他们还活着。” 王忠瑜眼神凌厉,动了动嘴唇,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多说无益。 “很多人试图寻找答案,想要得到真相,很遗憾,有些事并没有那么复杂。智者懂得取舍,他们不懂,你们为人驱使,很可怜,但不值得同情。” “小人物改变不了历史,改变不了命运,活着已是天大的恩赐,再去奢求可就是贪得无厌了。” “走吧,我的宽宏不代表妥协,时间会证明一切,或许你们看不到未来,但我会亲眼见证复苏。” “好了,说再见,离开这里。” …… 瓢泼雨声掩住kenny的声音,邵山只能看到他的嘴一直在动,但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王忠瑜几人背对着他,也瞧不清他们的神色,急的抓肝挠肺,却毫无办法。好在谈话似乎结束了,王忠瑜几人松开了最后的人质,缓缓退了回来。 黑大壮接收了吴文涛,caroline搀住了安贞,小男孩昏昏沉沉地睡着,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里。 姜河紧握着宋瑶的手,二人的目光透过雨帘,和苏岚、安贞无言告别。 “保重。” …… 惊雷划破长空,湛蓝色的电弧在厚重的云层中穿梭游走,风声呼啸,雨落成浆。 (卷四·戈壁长夜·完) 第二百零二章 总结 第二百零二章总结 中午时分,风尘仆仆地运兵车抵达金塔县进行休整。一路风雨,一路颠簸,人困马乏,都倦的厉害。 金塔县属于酒泉管辖,地势平坦,南北环山,距离酒泉市中心还有五十公里左右的路程。邵山原本打算一鼓作气开进酒泉,但看了眼车后众人的状态,决定还是先歇息一阵为好。战士们千里跋涉到此,不眠不休激战一夜,此刻已然脱离险境,没理由继续强撑着。原来的五十人小队减员不少,王忠瑜那边还好,几乎没有伤亡,而邵山这边惨烈了一些,只剩下二十二名队员,八名战士倒在了戈壁滩,再也无法站起。 姜河四人填补了空缺,和一众疲累的大兵哥们挤在车斗中,倚着彼此的肩膀沉沉睡着,他身边的姑娘醒了,保持姿势靠坐在车沿一动不动,生怕吵醒姜河。邵山站在车外咧嘴傻笑,打消了破锣嗓子喊起床的念头,小声叫醒靠坐在车尾睡觉的战士,然后一个拍醒一个,轻手轻脚跳下了车。战士们的动作虽轻,但还是吵醒了路茜和夏雨,前者近期一直神经紧绷,基本没睡过安稳觉,后者则是多年工作习惯,风吹草动都能惊醒她。 三女你看我、我看你,目光齐齐落在鼾声均匀的姜河身上,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你们就在这儿待着,我带人去找些补给,有需要就喊这些小子。”邵山指了指一窝蜂跑去对面巷子撒尿了兵哥哥,叮嘱一番,带着一堆人离开了。 姜河仍然熟睡着,似乎众人话说动作都没能影响到他。夏雨蹑手蹑脚站起来,扶着篷布行至车尾,望着雨幕如坠的昏沉天空,情不自禁地长吁一口气。 “真没想到还有机会重见天日。”夏雨眉眼间带着欣喜,将手探出篷外接了些雨水扑在脸上,冰冰凉凉,即刻熄灭了一路颠簸的燥热感。 宋瑶和路茜眼含笑意,静静地看着夏雨的动作,虽未言语,却感同身受。她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幸得老天垂怜,总算是留着一口气脱出地底,再次回到了满目疮痍的人间。 夏雨有理由兴奋,原本她的命运已经注定,每日得过且过,不过是在慢慢消耗生命,但明俊伟一行人的出现强行篡改了她的未来。夏雨望着重重雨帘,不由得又记起那双沉着自信的眸子,若不是明俊伟当初对她伸出了手,只怕此刻她依然浑浑噩噩地行走在永无出路的地下实验基地。 三女不算熟络,路上简单的聊了几句,各自说了说此前的经历,略微拼凑一番,整幅画面便清楚了。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伙人得以逃脱,夏雨从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无论是前期寻找安贞,或者后来解救宋瑶,如果没有夏雨,这一切都无法轻易办到。 雨水‘滴答滴答’击打在篷布之上,清风携着水珠扑进车厢,将厢内沉闷的汽油味席卷一空。 宋瑶低头看了眼肩头昏睡的姜河,嘴角忍不住翘了翘,看向发呆的路茜,问道:“这么说,最后是惠惠救了他一命?” “嗯,如果没有那支药剂,我想姜河撑不住的。”路茜挽起长发,想了想,又道:“话说回来,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或许离开了吧。”宋瑶惬意地枕在姜河脑袋上,歪头道:“假如有机会再见,一定好好好感谢她。” “是呢,当时那种情况,她完全可以置之不理的。”路茜也忍不住有些唏嘘,人心多变化,惠惠和她们之间并无瓜葛,原先或许还算是难友,但经白聿栋那次无差别射杀,惠惠心中理应有芥蒂,甚至仇恨都正常。换做旁人,就算不瞅准时机落井下石,想必也不会慷慨到雪中送炭。 两人沉默了一阵,宋瑶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疑惑道:“你不是说,底层已经被炸毁了吗?她是怎么原路撤离的?早知还有后路,那咱们何必舍下安医生?” “应该不是原路返回,爆炸非常剧烈,通道后边绝对已经坍塌了。”路茜对此十分肯定,蹙眉思索一番,不得要领,只得摇头道:“可能她并没有离开,当时我急着带姜河去找你,没有太注意她。” 闷雷滚过,打断了两女的谈话,姜河悠悠转醒,揉着眼睛坐直了身子。 “睡醒啦?”宋瑶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绽出一个笑容。 “嗯…到哪了?”姜河伸了个懒腰,眯眼左右扫视一圈,发现车斗里只有自己四人,不由奇怪道:“其他人呢?” “好像是金塔县,那个连长说先休息一下,离酒泉还有几十公里。”宋瑶靠坐到车沿,探手帮他捏了捏后颈。对面的路茜莞尔轻笑,起身叫上夏雨离开车厢,把地方腾给的久别重逢的小两口。 这一刻的安宁来之不易,还要从凌晨几人在地下二层实验区重聚那一刻说起。 那夜,姜河与宋瑶重逢,王忠瑜跟着沾了光,白捡到了所有人都在寻找的安贞。一众人意外重逢的各种情绪这里不再赘述,总之,接下来他们只要冲出地底和外边的邵山汇合,然后一起卷包跑路离开这个鬼地方,整场逃亡大作战也就宣告成功了。 但是,好运不会一路随行,前一秒的惊喜或许只是为下一秒的悲剧做铺垫而已。 姜河等人胜利会师,夏雨适时打开升降机,准备接应众人撤离,但惊喜交加的一群人却忘了一件事,他们是重逢了,安贞的孩子呢?似乎听到了他们心底的疑问,实验区突兀地响起一阵嘈杂电流声,片刻后,kenny冰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实验区的空中,道出了众人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孩子在我这里。” 千般算计终究不抵母子情深,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摔得粉碎。kenny稳稳捏住了安贞这个母亲的命门,虽然她这个母亲着实太不称职。 王忠瑜一伙人陷入了短暂的混乱,这种情况难以平衡,并不是简单的取舍问题。难道要说服安贞放弃自己的孩子?王忠瑜自问做不出这种事,也压根没有想过这茬。一场突袭在紧要关头变了味儿,横生的各种枝节显然打乱了原先的步骤,王忠瑜不得不停下突围的脚步,提出需要一些时间来进行考虑。 kenny没有拒绝这个要求,实际上,他的目的也在于此。caroline回来报告了白聿栋和陈照舟的事,黑大壮去查看*宋瑶的情况,结果夏雨先他一步救出了宋瑶,地下基地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先后落入敌手,万一擦枪走火,损失的绝不止一两条人命那样简单。权衡之下,kenny做出了一个让caroline等人大跌眼镜的决定。 “让步。”kenny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众人,破天荒得到了一批反对之声。 caroline首当其冲,坚决不同意kenny的让步方案,洋妞声色俱厉,拒绝执行kenny的命令,表示自己可以带人强攻,升降机虽然被对方占领,但她可以带人走安全通道,虽然安全通道很远,而且废弃区部都已经被封闭,但洋妞不在乎,认为自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杀过去;黑大壮也出奇的参与了这次讨论,他以前从来不掺和这档子事儿,今次倒是表达了自己的意见。和caroline这个激进派差不多,黑大壮认为让步不是明智的选择,唯有强硬才能压住对手。 kenny有些无奈,逗弄着苏岚怀里的小男孩,说道:“最近事情太多,就算是我,也无法兼顾到方方面面。其他人的生死我都不在乎,但安贞必须活着。当权派的人没有别的本事,逼到绝路只会玉石俱焚,我不能让这种感觉情况发生。” 激进派们纷纷偃旗息鼓,kenny说的没错,他们和当权派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深知这帮人的血性与邪性。冷静下来想想,caroline有自信和他们周旋,甚至是将其剿灭,但却无法保证能够将安贞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苏岚适时发挥了余热,提出自己过去和他们谈判,这样效果会好一些。kenny盯着她看了半晌,居然点头同意了。 “告诉他们,安贞和实验组是我的,其余人可以安全离开。” “如果……” “没有如果,他们必须同意。”kenny眼中闪动着不明的意味,对苏岚道:“能办到吗?” “可以。”苏岚默默叹了口气,径直走向升降机。 实际上,kenny提出的方案和王忠瑜等人最后达成的计划完全一致,也就是说,苏岚从中起到的作用并不大。当然了,苏岚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搞外交,她只是想最后传递给他们一些信息。 kenny等人讨论方案的时候,王忠瑜一众人也没闲着。路茜首先提出了原路返回,王忠瑜万般无奈的否决了提议,表示底层通道均已炸毁,除非现在给他一台挖掘机,否则绝无可能从地底脱身。当时时间紧迫,路茜也来不及细想惠惠去了哪里,听王忠瑜说的笃定,于是便不再多言。 “这么多炸药,能不能把下边的通道再炸开?”姜河想起炸弹走廊那股磅礴巨力,觉得这应该是个办法。 “不行,本来就在地下,越炸塌的越快。”王忠瑜大手一挥继续否决。 大兵哥们也集思广益,有的提议诈降,有的扬言杀出去,更有甚者表示引爆炸药,和楼上那群鳖孙同归于尽。kenny没有说错,这帮大兵哥急了眼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边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试图寻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另一边,安贞悄悄叫过姜河,往他手里塞进去一个拇指大小的漆黑色硬物。 “这是?”姜河奇怪的看了眼那东西,方方正正,沉甸甸的,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里的研究资料和数据我全部拷进去了,如果你们可以回到当权派总部,你把这个交给他们的研究所。”安贞压低声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决绝的意味:“事情变化的太快,我还没来及深入接触,不过这些资料包含了宋瑶和路茜她们所使用药物的数据,我相信研究所一定可以找到一些眉目的。” “安医生,你不会是想——” “没错,我逃够了。”安贞点点头,低声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只要你把这个东西带出去,那一切还有希望,我的牺牲也不会白白浪费。” “你…”姜河瞪大眼睛,刚要说话却被安贞再次打断。 “别多想,我不会寻短见。”安贞扫了眼身边的实验器材,苦笑道:“我是研究人员,死在实验室也是归宿。不过我会尽量多活一阵子,搞清楚他们的目的到底何在,或许,我的研究结果可以左右最后的结局呢?”见姜河一脸听天书的表情,安贞不再多言,笑了笑:“一定记住我的话,交给当权派的研究所,明白了吗?” “明白了。”姜河重重地点了点头,将那价值千钧的小玩意儿塞进了上衣兜,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不直接给他呢?”说着冲王忠瑜怒了努嘴。 “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们几个。”安贞笑容苦涩,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人群。 之后的事情便乏善可陈了,安贞提出自己留下,换取众人的活路,一众人当然不答应,气势汹汹的要拼死一搏。好在王忠瑜不是二百五,仔细思量一番,同意了安贞的决定。安贞有价值不假,但前提着活着,无论她是生是死,自己都需要如实回报给当权派大本营。只有这样,他们才不枉千里戈壁奔袭一趟。如果全都死在这里,那一切都将失去意义。最重要的是,安贞本来就是当权派的人,留在这里无异于一颗钉子扎在敌人心脏位置,未必是坏事。 紧接着,苏岚作为谈判代表出现,见众人已经达成一致,显然也有些意外。趁着众人商议撤离方式,急忙将宋瑶几人叫到一边,告知了明俊伟等人的去向,以及老白的死讯。 最后,双方对话协商加上各自准备,足足耗费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光破晓,终于不费一枪一弹完成了此次诡谲的和谈撤离行动。 第二百零三章 休整与往事 第二百零三章休整与往事 一众人转移进一家大排档,用遗留在后院的木炭燃起火炉,围坐在四边烘烤衣服。店内的冰箱冰柜里储存着大量肉食蔬菜,可惜断电已久,早已变质,掀开冰柜一股腐臭直扑面门。店门前是人行道,和多数大排档一样,这间主营烤羊腿的门店占据了半个人行道,最靠外的桌子已经压了盲道。四边支起一蓬蓬太阳伞,伞下的圆桌没有被雨水淋湿,落着厚厚一层灰尘,许多桌面上还遗留着没来及收拾的餐盘、铁签、残羹剩饭。 几个月前,这里应该是条热闹的街道,街道两侧林立各种饭馆排挡,人行道下还违章停放着许多私家车辆,路面上铺满落叶与垃圾,随风散落各处。军绿色的运兵车停在路上,一部分大兵哥继续向周边摸索寻找食物,剩下的人留在大排挡,或坐或站或望着风雨发呆。 邵山之前带人在四边溜了一圈,一无所获。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这座原本有着十六万人口的省直辖县,如今却沦为空城一座,最让邵山愕然的是,这里连行尸都没有。许多街道店铺只有已经半风干的尸体,城里静谧无声,只有风雨洗礼,除了他们,再无活物。 其实也不难想象,这座县城距离实验基地差不多一千五百公里,东北毗邻内蒙古,西面和嘉峪关、玉门接壤,南连酒泉、张掖,病毒集中爆发以后,活人多数会选择逃往临近城市,戈壁滩虽然一马平川,但却很少有人在危机时刻逃往荒原,人的生存本能还是习惯选择人多扎堆的地方。行尸也差不多,它们不知疲惫劳累,循着幸存者惊慌失措的脚步向周边蔓延,一步步蚕食越来越少的城镇。 或许会有小部分活人与行尸进入戈壁滩,只是他们和它们再也没有机会走出来了,地处戈壁滩中心的实验基地四处捕捉幸存者,对于送上门的*自然却之不恭。邵山当初是作为基地第三批守卫力量进驻的,程龙、陈照舟他们是第二批,第一批估计死得渣都没剩。邵山那批人进驻的时候,*提供主要来自外地,临近的金塔县作为战略缓冲地,幸免于惨无人道的灭口。当时的疫情并未扩散到此,虽然县里早早便播放了警报,但没有多少人选择背井离乡。留守居民觉得这里山高皇帝远,对病毒行尸没有直观的认知,所以一直坚守到最后一刻。 邵山当初还带队跋涉到此为基地补充物资,那时的县城还有不少居民,世事无常,几个月后便海桑陵谷。 姜河与宋瑶二人依偎在窗边腻歪,站在门外太阳伞下抽烟的王忠瑜戳了戳邵山,坏笑道:“啥心情?” “啥啥心情?”邵山嘴巴鼻子喷出三股浓烟,翻了个白眼儿。 “酸不酸?”王忠瑜继续刺儿挠。 “滚。”邵山屈指弹飞烟头,嘟囔道:“我那小老弟、小弟妹郎才女貌的,般配。” “别扯淡。”王忠瑜嘻嘻哈哈一阵,见后者面色如常,于是不再打趣,而是正色道:“接下来咋整?带他们回去吗?” “废话。”邵山一脸的理所当然,道:“就算不念及交情,那个姑娘可是现成的实验体,咱白跑一趟你说老头子会不会炸毛?” 路茜此前坦诚了自己的情况,毕竟在场人那么多,她身上骇人的创伤无法遮掩。不过几人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姜河、宋瑶还有夏雨都缄口不言,没有提及自己也是注射体的事儿。邵山他们是战斗人员,不懂研究实验,只当抽个血化验化验就行,所以直接将路茜纳入了此行收获。 “还有那个姑娘。”王忠瑜悄悄指了指夏雨,低声道:“据说她是原当权派下属,一直在基地里干活儿,估计也掌握不少情况。” “嗯嗯。”邵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嘀咕道:“回去再说,我正琢磨那家伙最后说的话呢……你说他是啥意思?好像一点儿不担心放虎归山啊?” “虎?哪儿有虎?”王忠瑜哭笑不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邵山,苦笑道:“咱俩在人家眼里和蚂蚁没啥区别,要不是安贞在我手里,咱们早他妈团灭了。” “反正我觉着有些奇怪,而且他们还有空中力量,我操,你是没见,武装直升机啊,咱们都没有升空力量。”邵山一边说,一边拔下巴上的胡茬,将揪下来带着毛囊的胡须黏在手背上,密密麻麻一层,活像熊掌。 “回去再说呗。”王忠瑜恶寒的看了眼他的爪子,原话奉还。 过了一阵,那队寻找物资的兵哥哥扛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留守众人脸色欣喜,急忙过去接应战友,手脚麻利的开始准备做饭。姜河两人停止了没羞没臊的腻歪,携手步出大门,和邵山两人打了个招呼。 邵山咧嘴笑了笑,道:“别着急,吃了饭再走。” “嗯。”姜河点了点头,想说些什么,一时又不知道该说啥。路上该聊的都聊了,这会儿倒有些词穷。 邵山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随便打了个哈哈,笑道:“跟你朋友准备准备吃饭吧。” “欸,好。” “对了,姜河。”邵山突然叫住了转身的两人。 “啊?” “回驻地给你和弟妹办个婚礼咋样?” 埋头刷锅的王忠瑜闻言抬了抬眼皮,看到姜河笑意盎然,身边的姑娘脸颊泛红,眼里满满的爱意。 做饭准备工作费了些手脚,兵哥哥们扛回了许多米面,蔬菜肉食一无所获,只找到一些保质期比较久的咸菜、调料。店里的锅碗瓢盆洗刷干净,接满了水,倒进去乱七八糟许各种米各种豆,生火盖盖,等着热粥熬好。榨菜和其他调味品按人头均分,每人端着一个空碗坐在门外,眼巴巴的看着锅盖下腾腾热气吞口水。 姜河四人和邵山、王忠瑜同坐一桌,六个人捧着碗,吸溜吸溜喝着热粥,眼神在彼此身上不停打转,就是没人说话。热粥下肚,体内腾起热量,渐渐逼走冷雨湿寒。其他桌上的兵哥哥们边吃边聊,很是惬意,唯独他们这桌只有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 就这么闷头喝了两碗,似乎都觉得有些奇怪,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失笑出声,引得兵哥哥们纷纷侧目。 “别笑别笑,严肃点儿。”王忠瑜也乐得满脸褶子,见沉默气氛总算消失,逮住机会向路茜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姑娘,能说说你现在是啥状况吗?没别的意思,实在好奇。” 邵山瞪了他一眼,急忙打圆场:“甭理他,吃饭吃饭。” “没什么。”路茜并不介意,抿嘴笑笑,放下碗筷歪头想了想,道:“我现在……应该是一个高级行尸吧。” 周围几桌兵哥哥闻言一愣,各自停住话头看向这边。 “意思是,只要不攻击头部,就不会死吗?”王忠瑜很是好奇,无视邵山的眼神继续发问。 “或许,我身上有许多致命伤。”路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不过伤口愈合速度很快,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而且还是会饿、会困,好像除了难死一些,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奇了怪了嘿。”王忠瑜很是惊疑的咂咂嘴,嘀咕道:“为啥还只对女的管用?” “咋了?瞧你这带点儿遗憾的意思?”邵山白眼儿三连翻,见姜河等人没有不悦,也便不再制止王忠瑜。安贞那天挑拣了些无关痛痒的内幕告诉了他们,并且特别提到了目前的药物作用性。 宋瑶忽然蹙起眉头,凝重道:“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嗯?怎么了?” 宋瑶低头思忖一番,似是忆起不堪回首的事情,低声道:“珞珞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 姜河当时和金博外出寻找安贞,并不知晓潘珞死前异状,而路茜回去之后众人开始商讨离去事宜,倒也没人提及此事,所以都露出疑惑的神色,邵山倒是跟着姜河去过大柳沟,见到那一排坟堆。王忠瑜和夏雨面露不解,路茜解释道:“珞珞是我们以前的同伴,小丫头。” “什么怪事?”姜河问道。 “那天行尸冲进防空洞,珞珞被咬伤了。”宋瑶回忆起那天的惨剧,脸色黯然了一些,低声道:“你们当时都不在,珞珞情况越来越差,我们只好找洞里的那个婶子看看,结果那婶子说…说珞珞怀孕了。” “啊?”姜河和路茜面面相觑,对此毫无印象。 “对,我们当时也很惊讶,后来算算日子,应该…应该是那次。”宋瑶没有详说此事,姜河听明白了,按照当时的时间来算,八成是周槐造的孽,想到此处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后悔当初在山西防区没能杀掉他。不过后来二返长安时,那里被程龙炸成了废墟,想来那家伙也自食恶果,灰飞烟灭了罢。 邵山几人听得一头雾水,见没人解释,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得继续等下文。 宋瑶面露难色,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当时的情况,组织一番措辞,含糊道:“那时珞珞一直是昏迷状态,还没有尸变,似乎还留有意识。后半夜突然开始出血,肚子里面发生了怪事……胎儿,胎儿动了。” “胎动?” “不是。”宋瑶叹了口气,只得如实道出当时的情况:“胎儿撕裂了珞珞的身体,从子宫里爬了出来,还咬死了那个婶子。” ……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些大,一圈人全都呆住了,就连几个偷听的兵哥哥也愣在当场。 “撕裂…?”王忠瑜眼珠子差点喷出去,惊疑道:“胎儿自己从肚子里爬出去了?” “对,就是这样。”宋瑶舒了口气,说出了另一个重点:“如果说行尸病毒侵入胎儿导致胎儿尸变,这倒不难理解,问题在于……当时那个胎儿才刚刚两个月!” “两个月咋了?”几个男人一展蠢货风采,不知道宋瑶为啥单独提这事儿。 女人们翻出一道白眼儿风景线,无奈解释道:“十月怀胎你们不知道吗?两个月的胚胎才刚刚显示出身体轮廓,可破腹而出的那个胎儿几乎和正常出生的胎儿差不多大!”见邵山和王忠瑜还是一脸呆逼,宋瑶只得无奈放弃了解释,换了种说法:“新生儿总见过吧?正常孕妇普遍要经过十个月来孕育胚胎,但是珞珞两个月的胚胎就达到了十月新生儿的大小,而且那胎儿徒手撕裂了珞珞的肚子,自己钻出来的!我当时都吓傻了,那胎儿血淋淋的,就像动物一样,速度特别快!要不是逸帆当时眼疾手快,只怕我们几个人都要完蛋!” “所以呢?”王忠瑜彻底蒙圈了,脑子里已经浮现出《异形》的画面。 “所以我们…咳…茜茜说到伤口愈合快,我觉得会不会彼此有关联呢?”宋瑶差点说漏了嘴,好在众人注意力还在异形胎儿那边,没人听出宋瑶话音的不对。宋瑶继续说道:“虽然听起来难以置信,但我们在地下见过更多不合常理的情况。会不会是行尸病毒催生了胎儿?就像伤口愈合一样,病毒催生着细胞分裂?” “这个这个,这个信息有点劲爆。”邵山咂咂嘴,后脖子冷汗涔涔,道:“我俩吧…大老粗一个,你说这些听着太玄乎,我俩理解不了。不过听起来是有些联系,等咱们回去,你可以把这件事反映给我们的研究机构,说不定会有重要作用呢。” “说起怪事,我倒是也想起一件。”姜河抬起头,嘀咕道:“瑶瑶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从市里离开之前,周槐那帮人袭击酒吧,后来被行尸冲散?” “记得啊,怎么了?”宋瑶面露疑惑,没想起当时有什么怪事发生。 邵山的话被无视,只得继续和几人保持震惊状态听故事。 “当时咱们跑了,在医院休整的时候,逸帆和小金花不是说有个行尸跟他们说话吗?”姜河冷不丁记起这茬,提起两个逝去的同伴,不由心底有些戚戚然。 “哥哥我服了,我在部队呆了十二年,从病毒开始一直奔走在第一线,居然没你们见识多……服了,真服了。”王忠瑜吞了吞口水,抱拳甘拜下风。 夏雨听得出神,问道:“行尸跟你们说话?” “昂。”姜河想起当时晁逸帆的叙述,道:“那是个男的,当时被咬没多久,我哥们儿说那家伙都被啃的没人样儿了,后来又爬了起来,但是却没有攻击他。而且他跟行尸说话,行尸居然回应了。” 宋瑶恍然大悟,记起了几人关于此事的讨论,当初晁逸帆坚称那人是在和他交流,还模仿了行尸的叫喊声。几人破译了半天没有结果,后来事情一多,这件事也就被众人遗忘在了脑后。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天色渐阴,雨势愈凶,众人只得从室外转移回市内。 其实说了这么许多,基本没什么用处,身边没有专门的研究人员,这些信息只能当故事听,起不到任何作用。姜河四人全都是注射体,宋瑶和路茜注射的药物一样,但宋瑶后来休眠在研究室,不知道有没有被进行过其他试验;夏雨注射的属于控制型药物,类似天山童姥的生死符、洪教主的豹胎易筋丸,每隔一段时间需要接受注射中和药性;而姜河注射的是三无产品,救急如救火,路茜也不知道那管淡红色试剂是什么玩意儿。 四人虽然没有提起,但心里都很清楚,药剂不是仙丹,不可能长久地保持生化高达的效果,该来的总会来,一旦来了,谁都无法逃避。 话休烦絮,两个小时后,一众人冒雨启程,朝着五十公里外的酒泉市驶去。阴沉的天气总是让人困乏,之前才休整过的众人上车没多久便又开始打呵欠,一个传染俩,俩传染一片,伴着雨打蕉叶的声响,车厢内困意弥漫。 姜河偷偷看了眼靠在身边的宋瑶,想起邵山之前提到的那件事,嘴角不由自主攀上一抹笑意。 宋瑶见他出神傻笑,疑惑道:“笑什么?” 姜河没有回答,低头望着眼前如水双眸,身子蓦然前倾,印上了宋瑶冰凉的嘴唇。 第二百零四章 最高的地方 第二百零四章最高的地方 与众人想象的略有不同,酒泉市行尸依然纵横,尸群以主人翁的姿态占据了这座航天城市,平日里蒸腾的恶臭被今天的雨水遮掩在地面,大街小巷充斥着战乱后的惨象。随处可见坍塌破碎的建筑,烈火焚烧后的焦黑就像除不掉的牛皮癣,牢牢贴在这座空城的各个角落;腐烂的残尸和支离破碎地建筑比比皆是,街道上倾翻着许多汽车,静静地伏卧在萧条街道之上,忍受着风雨冲刷。 运兵车开进了主干道便无法继续前行,这里的乱象比想象中严重,一众人只好将车子停放在路口方便调头的位置,携带着武器补给徒步前进。 “最高的建筑……”姜河爬上一辆车顶,喃喃念叨着四处张望,白聿栋留下的口信和研究生的一样,前后两拨人理应在某个楼顶等候他们。但现实情况不容乐观,姜河有些担心,不晓得全员带伤的明俊伟一拨人能否安全抵达某个高层。 这里高楼不少,站在街道中四下观望有种‘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感觉,高楼似乎都差不多,没有哪个楼层看起来一枝独秀。 “姜河,你有把握吗?”邵山将战士们分开戒备,见他茫然四顾,不免有些担忧。此次随同姜河来找同伴是无奈之举,事到如今,伙伴就在眼前,姜河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寻找,再与众人擦肩而过。邵山觉着这里情况有些特殊,不像金塔县完全沦为空城一座,这里四处仍旧充斥着行尸,他们这波人必须小心行事,稍有不慎就可能阴沟里翻船。同样的理由,邵山这批人不算少,都携带着武器,而姜河所说的两拨同伴可没他们这么强大的火力。 “他们一定在。”姜河倒是很有信心,宋瑶都找到了,还怕找不到明俊伟他们?只是这最高建筑到底该怎么找?要不是怕招来行尸,姜河真想扯着嗓子喊几声。 宋瑶三女趁着众人原地戒备,跑到路边一家破败商铺换掉了满是血污的衣服,听到邵山和姜河的对话,都不免有些心急。于是各自散开,试图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 “邵连,前边红绿灯左边路口有行尸,不能在这儿久留。”两个探雷的战士匆匆回来汇报情况,另一个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不过那边倒是有个电视塔,挺高的。” “嗯?”几人齐齐看住了小战士,略一琢磨便回过味儿了。对啊,直说是视野开阔的建筑,又不一定非得是高楼大厦,这里行尸这么密集,想必许多高层之中也会有徘徊的行尸,与其冒险进入行尸公寓,还不如寻个地标性建筑。 这么一想,众人便多了些信心,于是急忙从主干道撤退,循着战士所指的方向穿过几个路口。果然,远处斜刺里蹿出一根笔直的电视塔,塔身上依稀可见‘茅台酒业’四个红漆大字,要说显眼,电视塔绝对够分量。 “望山跑死马,得找份地图。”邵山咂咂嘴,指着街道另一头乌央乌央的行尸,道:“其实开车硬闯倒是能过去,但是只有一次机会,城里的行尸一旦闻风而动,咱们就没有退路了。” “嗯,还是走路吧。”姜河点点头,回道:“你不留点人看着车?” “不用,这会儿分散火力不明智。”邵山哈哈一乐,拍了他一巴掌:“这事儿不用你操心,你抓紧时间找人就是了。” “邵连长,你们还有没有信号弹?”路茜想起那夜戈壁滩上的景象,提议道:“行尸逐声,朝着那边开一发信号弹,可以把它们引开。” “这倒是个办法。”邵山面色一喜,对一旁的王忠瑜搓了搓手指:“麻溜的,发射。” “发射你个头,哪儿还有信号弹。”王忠瑜一脸的无奈,撇嘴道:“全撂地下了。” “败家玩意儿。”邵山翻了翻白眼儿,又是一计:“你们先往前推进,我到后边整出点动静掩护你们。” “那你咋办?”姜河不同意,将他刚才的话原物奉还:“这会儿分散火力不明智。” “连长,信号弹没得,手榴弹还有两颗,中不中?”一个战士献宝似得凑过来,两手抓着两枚黑漆漆的手榴弹。姜河几人急忙退开几步,对这大杀器很是忌惮。 计划敲定,王忠瑜率部随同姜河一众人朝着电视塔前进,邵山带几个人反方向撤退,选择一处不影响退路的位置引爆手榴弹。空城死寂无声,爆炸声响可以传播很远,唯一遗憾的是,碍于天气,爆炸后应该没法引燃建材,靠温度吸引行尸的计划只得搁浅。 宋瑶和路茜的身体感官优于众人,于是担纲探路先锋,奔走在队伍最前方。姜河开始不太放心,后来想起路茜那时的表现,强出自己真不是一星半点,于是便随同众人尾随其后,没有跟上去添乱。 为了安全起见,邵山带人撤退出很远,姜河这边已经越过了最后一个街口,正前方十字路口行尸攒动,横跨两边的过街天桥上都有不少蹒跚行尸。隐约间,姜河感觉一伙人又回到了苦难发生的那座古城,思绪恍惚了一下,心底突然冒出回去看看的念头。不知道那座城市里是否还有肆虐的尸群? 眨眼的功夫,一众人潜行至街角一家手机大卖场的门前,大卖场左右斜对面贯通,门厅大开,内里玻璃展柜碎裂满地,各种型号的手机散落各处,墙壁上横幅广告剥落一角,徐徐垂下,遮住了代言人的笑脸,只露出一道深深地乳沟。 “看什么呢!”宋瑶挥手就是一记暴栗,压低声音笑骂道。 “嘿,反了你了。”姜河讪讪地收回目光,嘀咕道:“我是看斜对面的路口呢,这条十字挺长的,万一待会爆炸声起,这批行尸从正面移动咋办?咱们不是被兜头罩住了?” “说的也是。”王忠瑜扣了扣鼻子,皱眉道:“你有啥想法?” “这不现成的吗?”姜河指了指身边的手机大卖场,道:“左右双开门,咱们进去把卷帘放下来,从里边可以看到路上,行尸从左走,咱们就从右溜,反之亦然。” “万一双管齐下呢?” “那就等着,等它们散了咱再出场。” 没等几人商量出结果,一声巨响如约而至,剧烈的爆炸声引得地面似乎都有些颤抖,遥遥看去,一股烟尘平地而起,看起来杀伤不小。 “你们带了两颗导弹?”姜河咧嘴道。 “邵山有法子……操,快进去。”王忠瑜转过脸一瞅,只见十字路口的行尸依然调转过身,和姜河预料的一样,并未沿着长街横向前进,而是扭转身子直扑而来。 他们一伙儿人隐蔽的还算成功,趁着未被行尸发觉,急忙鬼鬼祟祟地潜入那间大卖场,借着爆炸的尾音拉下卷帘门,将门内柜台一应事物统统堵在了门前。透过卖场玻璃幕墙可以看到大面积移动的行尸群,左右两条街道几乎瞬间就被蜂拥的行尸铺满,不仔细看很像是灾变以前的商业街繁华街景。二十多号人蹲伏在落满尘土的地板上,尽量压低身子,等候两旁的行尸洪流退去。 声音对于行尸确实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伙人噤若寒蝉地潜伏在洪流之间,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这种潜藏,说好听叫富贵险中求,难听就是花样作死。万一行尸将卖场左右围困,下场几乎没有悬念。 可怜夏雨第一次如此直观感受群尸过境的场面,虽然身边有众人保护,还是禁不住花容失色,俏脸惨白,衬得长发更显幽红。 “别怕。”路茜几人完美蜕变,对于行尸早就麻木了,一边安慰夏雨,一边透过幕墙观察左右情况。进展比想象中顺利许多,除了天桥上还在兀自徘徊的行尸,绝大多数都已经随着尸潮退去,还在两旁店门前晃动的已经是队伍尾巴了。 一拨人总算是松了口气,精神放松了一些,姜河斜眼瞥见地上扔着一款造价不菲的手机,一时没忍住手贱,将手机捡起起来。 “啧啧。”手机屏幕摔得粉碎,看了眼价签,忍不住连呼可惜,习惯性的摁下了开机键,突然手心一震,碎屏手机居然亮了起来。 “糟…”在众人看傻逼的目光中,姜河急忙把手机揣进了怀里,试图遮掩住开机启动的铃音,无奈这种高价智能机音效一级棒,虽然被闷在了怀里,还是坚强地叮叮咚咚响到了最后。 “是不是傻?”王忠瑜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厮脑子里装得什么,幸而铃音没有引起尸群的注意。 “快走。”两旁大兵哥拉起卷帘门,手里的军刺齐刷刷地戳进徘徊在门前的零散行尸脑中,甩出几道猩红血箭。大卖场内的众人鱼贯而出,抄起武器直奔十字路口。 差点暴露了大家行踪的那部手机被扔在地上,待众人跑至路中央时,‘叮叮’两声轻响,亮白的屏幕缓缓暗下,自动关机铃声响了一半,戛然而止。空洞的大卖场仿佛变成了一个大号扩音器,似乎还兀自回荡着最后的尾音。刚刚越过卖场的队尾行尸吭哧吭哧转过身,跌跌撞撞扑进了卖场。 就在爆炸声起的那一刻,还有一拨人也行动了起来。 研究生和一诺从一间超市楼顶顺着管道爬了下来,确定了爆炸声的位置,循着那股腾起的烟尘追了过去。 第二百零五章 钟鼓楼 第二百零五章钟鼓楼 人民医院门前的电动门半开半合,打开那段空缺处塞着一辆急救车,车门大开,车头以及玻璃上印着发黑的血迹。车轮和电动门夹角位置,一个身着灰色保安服的行尸正在挣扎嘶吼,他的下半身被卷进轮子,绞得支离破碎,但上半身尚在,卡在车轮和电动门之间进退不得。从腰部以下发黑的腐肉来看,这个倒霉的家伙被困在这里已经有些时日,挣脱不开自己的残肢,又无法安然死去,只好日夜不停地挣扎、嘶叫。 门前传来脚步声,困于车底的行尸闻声扭头,枯槁的手爪奋力探向来人,躁动不安地嘶吼不止,扭动着躯体想要扑过去。来人脚步轻缓,警惕地检查了急救车前后,确保周围没有其他行尸,然后踱步走到尸变保安的面前,将手中的战斗刀钉进其头颅。锋利的刀刃很顺利的贯穿而入,腐烂的头皮和疏松的骨质无法抵挡利器,天灵盖发出一声松脆的声响,拔出尖刀的同时,创口咕嘟咕嘟涌出一滩黑红色的粘稠液体。 曾雅东将刀刃在保安身上擦净,踩着车轮翻过了电动门,医院正门前的喷泉干涸已久,内里积满尘土杂物,排水孔被堵塞,雨水无法排出,慢慢积起一汪异味扑鼻的黄绿色水洼。三面旗帜被雨水打湿,萎靡地垂在旗杆顶部,徒添萧条之意。 医院很大,门诊楼足有六七层,住院部和教学科研区分列其后,楼体表面的瓷砖经雨水冲刷,短暂的露出了原先的亮白色,水流顺着缝隙蜿蜒而下,经排水渠洒落地面。曾雅东推开玻璃门,打亮手电晃了进去,大厅正前方是服务咨询台,两侧手扶梯已经停止运行,左右边依次是挂号窗口、缴费窗口,角落还有一个不显眼的医疗保险报销服务窗口;左边是药房、升降电梯以及一排座椅。 门口两侧的盆景绿植翻倒在地,花盆碎片摔出老远;几台自助取款机黑着屏幕,堵在一侧的旋转门之间,门里坐靠着一具尸体,看样子是没能冲进医院,门又被卡死,结果被活活饿死在这里。 曾雅东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种死法太煎熬,还不如自己抹脖子来得痛快。大厅里一片狼藉,三面各有出口通向其他区域,二层扶梯口有几个徘徊的行尸,还未注意到楼下的客人。曾雅东压着脚步走向服务台,天气阴沉,大厅里昏暗一片,区域指示图上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外科…手术室…”曾雅东默默记住几个方位,抬眼瞧了瞧行尸,急忙弯腰从手扶电梯下钻过去,快步跑进了药房。 一行五人,金博、明俊伟、小魏,三人带着伤,又赶上阴雨天气,白聿栋等人迟迟未来,伤口再不处理只怕多生枝节。于是,小麦留守照顾伤员,曾雅东则冒险出来寻找药物,五人都不是医疗人员,虽说久病成医,但具体该如何医治却都不甚了解。无奈之下,曾雅东想到了万能的消炎药、抗生素,凭着以往模糊的印象,曾雅东在几排药架上扫荡了一番,但凡有‘消炎’字样的药都没放过。 外科手术室在二楼,曾雅东琢摸着得搞一些器械,陈照舟那两枪挺阴的,小魏右肩是贯穿伤,而金博肩头却嵌进了弹头,曾雅东那柄战斗刀锋利有余,但挖弹头多少有些勉强,而且沾染太多行尸体液,搞不好会出乱子。 手扶电梯分上行下行两条,几个行尸游荡在上行扶梯口位置,所幸电力中断,只当爬楼梯倒也不费劲。曾雅东将盛放药品的袋子拴在腰间,擎着刀猫腰而上,行至一半不小心踩到塑料袋,‘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大厅中异常刺耳。 曾雅东暗骂一声,快步跑了上去,挥手一刀刺穿扑来行尸的面门,抬脚踹开尸体,搬起扶梯口旁的垃圾桶砸向摇晃而来的其余行尸,分辨了方向转身就跑。医院这么大,保不齐还有其他行尸,曾雅东赶时间,没有闲工夫和行尸搏杀。 外科很显眼,走廊两侧是各个诊室,尽头处一道推拉门,‘手术室’三个红字印在门头。曾雅东疾步冲过去推开了大门,门后一股腐臭直冲鼻腔。病床上躺着一具被开膛破肚的腐烂尸体,想必是未能及时撤离的患者,脸上还扣着呼吸机,肚腹位置被啃咬一空,露出森森白骨。罪魁祸首还在这里,看打扮,这行尸生前应该是医生,手上还套着无菌手套,口齿处满是血污。 曾雅东吐了口气,用刀绞碎了医生的脑袋,找到了放置手术器械的地方。除了手术刀和止血钳,其余用具一概不认识。为了避免到时候再多跑一趟,曾雅东将托盘的器械一股脑儿收入囊中,听闻走廊里有行尸逼近的声音,急忙将惨死的患者推下去,推着病床撞开了大门,朝着行尸猛冲过去。 尸变已久的行尸基本都有骨质酥松的问题,曾雅东大力推送出去的病床将打头的行尸拦腰撞成了两截,不待其余行尸补位,曾雅东立即欺身而上,踩着病床腾空跳了出去,险之又险的滚落出外科走廊,起身后急忙将两扇门关闭,抄起一旁的折叠凳插进了门栓。 就在此时,一声轰然巨响炸裂在曾雅东耳边。磅礴气浪震碎了二层一排玻璃窗,紧接着便是一股灰沉沉的微型蘑菇云腾空而起。 曾雅东面色一喜,急忙跑到窗前望了出去,几个军装汉子刚好沿着街角跑了出去,而医院对面的一栋三层饭馆已经化为废墟一座。曾雅东秀眉微蹙,那几个军装男人显然不像白聿栋,倒和戈壁滩那些武装分子有几分相似,他们来这儿干什么?远处几条街道的行尸被爆炸吸引,乌央乌央蔓延而来,曾雅东急忙跑下楼,趁着还未被包圆儿,跳出医院门追了过去。她对那些人的身份没什么兴趣,但那些人撤离的方向是她们的藏身之所,万一这些人沿途搞破坏,端了她们的藏身处该如何是好? 曾雅东的担心有些多余,邵山就算有这心也没这力,两枚手榴弹加上饭馆煤气罐,这是短时间内所能制造出最大的破坏力度。再者他们又不是拆迁队,只要能吸引行尸就够了。曾雅东远远坠在这队人后方,经过一座青砖包裹的建筑时,猛地调转方向钻了进去。 这是一座飞檐斗拱的古建筑,外部青砖包裹,分四向劵门,楼台顶端的裙墙内居中位置又筑有一座方形土台,土台上方是三层木楼,城楼分东西两边,视野较为开阔。 五人当夜驱车千里,比姜河一伙儿人提前近一天,同样被金塔县蛊惑,还以为市里也是空城一座,不料进入市区便遇到行尸过街。五人当时战斗力几乎为零,只得仓皇逃窜,根本顾不得寻找显眼的高层建筑。小麦脑子机灵,跑路途中看到了这座钟鼓楼,于是提议进这里休息。虽然不算高大,但这古香古色的建筑在钢铁丛林里也算是比较特殊,总比寻找犄角旮旯强得多。 钟鼓楼属于酒泉地标性建筑,早期并不对外开放,后来逐渐成为特色景点,四边修筑了防护栏,倒是可以抵御行尸。楼内有新建的管理办公室,院子里接入自来水管道,用水倒是不成问题。 曾雅东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小麦,小姑娘提着灌满水的铝壶,正要登上城楼看情况。曾雅东喊住了小姑娘,两人急忙返回伤员所在的厢房,支起炉子将水壶架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有爆炸声。”小麦的神经也愈发坚强,枪火爆炸已经不再对她有震慑作用。 “不知道,是一队穿着军装的人搞得。”曾雅东关上房门,三个伤员都醒着,明俊伟的状况不太好,皮外伤倒没什么,就是受创的眼珠周围有些化脓的迹象,半边脸肿了起来,神智都有些模糊。 “坏死眼球得摘掉。”小魏翻起蒙在明俊伟脸颊的纱布,眼眶周围的焦黑还未褪去,眼球浑浊无神,眼底有血丝渗出。 “怎么摘啊?”曾雅东听着都觉得胆寒,看着自己拿回来的一堆药物器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犹豫道:“这种手术咱们能自己做吗?” “直接挖出来试试?夏侯惇不是还拔矢啖睛吗?”小魏也是二把刀,说完也觉得太扯,急的满头大汗。 “先…先看金博,不用管我。”明俊伟苏醒后便一直这种低沉的状态,倒不是因为丢了一只眼,而是眼球坏死后的阵痛实在难以忍受。尽管他也算是铮铮铁汉,但是脑壳里面的剧痛却不费吹灰之力击溃了他的神经,此时他巴不得自己嘎嘣死掉,省得继续遭罪。 金博咬牙撕开衣服,肩头淤青肿胀,弹孔处黑血结痂,半边膀子都不利索。金博拾起一柄手术刀,左右看看几人,惨笑道:“麻醉药有没有?” “有!”曾雅东急忙翻出一个褐色玻璃瓶递给他:“麻醉剂!” “注射器呢?给哥们儿扎一针。”金博脸色惨白,豆大汗珠自脸颊滑落,将手术刀递给小魏,道:“你来挖!” “我没干过这事儿,你忍着点儿。”小魏贯穿伤算是三人中最轻的一个,虽然胳膊无法活动,不过总算没有病变之虞。 “该注射多少?打多了会不会有问题?”曾雅东用注射器抽了一阵管麻醉剂,想想又觉得有些太多,于是挤出去半管凑近了金博的胳膊。 小麦在一旁煽火,看几人懵懵懂懂的样子有些不放心,但又苦于帮不上忙,只得瞪大眼睛看着几人的动作,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出岔子。 “是往血管里注射吗?”曾雅东犹豫着不敢下针,抬头问了一句。 “应该是吧?要不金博你直接喝点试试?”小魏咂咂嘴,端起药剂瓶翻来覆去看了看,没有写使用说明。 “局麻不用注射血管,往伤口周围注射就行。” “噢,明白——” 曾雅东眉头一跳,豁然转过身,只见紧闭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几个军装汉子正端着枪站在那里。小麦闻声转头,一声惊呼,险些打翻了咕嘟冒泡的沸水。 看到几人如临大敌的样子,邵山挥挥手示意战士把枪放下,道:“别紧张,自己人。” 金博和小魏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大兵哥什么意思。 邵山笑了笑,他那晚看到了乘车离去的这伙人,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出他们的身份。见几人依旧警惕不减,邵山只好解释道:“你们是姜河的同伴吧?我和姜河是一伙儿的,我们正在找你们。” “什么?!” 邵山此言一出,曾雅东等人更是惊疑,连昏昏沉沉的明俊伟都变了脸色。 “噢?难道你们不认识姜河?” “姜河不是已经……”曾雅东茫然转过头看着几个伤员队友,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 “他没死。”邵山翻了翻白眼儿,为了让几个人安心,接连报出了宋瑶、路茜、夏雨的名字,结果再次收获几声惊叫。 “茜茜姐?!”小姑娘‘腾’的一下蹦了起来,兴奋道:“茜茜姐还活着?!” “啊……活着呢,我的意思是,你们赶紧收拾收拾,汇合了再叙旧。城里行尸多,再这么耽误下去,他们能不能活着还真是个问题。”邵山低头看了眼手表,催促道:“药带上,我们有医疗兵,你们这半吊子就别折腾了,老子头一回听说让人喝麻药的。” 几个二把刀臊的老脸通红,当下不疑有他,急急忙忙收拾起东西,一个战士过去将明俊伟背了起来,后者嗓音沙哑着道了声谢,残存的左眼中似有一簇精光闪过。 “对了。”曾雅东突然想到了什么,疑惑道:“我明明看见你们跑出街口了,是怎么找回来的?” “那个。”邵山指了指还在燃烧的火炉,笑道:“下次记得关窗户,这么浓的烟,隔老远都能看到。” 第二百零六章 花有清香月有阴 第二百零六章花有清香月有阴 对于明俊伟等人来说,从地底出来以后,行尸都变得可爱了几分,那腐臭枯槁的躯体不再可憎,哪怕是阴魂不散也不至令人心惊胆战。与活人相比,行尸更像是未被驯化的野兽,可以是狮虎,也可以是猫狗,虽然卖相实在磕馋,但实质差不多。它们攻击性强,但智商低,只要不是身陷重围,总有办法能够躲开它们。活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在秩序崩坏的无主之城中,坚强活着其实并不难,难在该如何活下去。 这场突如其来的剧变会持续多久?灾难何时才能过去?世界上还有多少活着的人?明天是否还能找到食物……这些看似软弱无力的问题或许鲜有人会问出口,但不能否认,每个苟延残喘的人脑中都在思考诸如此类的问题。 假如,假如这场灾变是不可逆转的,人类文明就此湮灭,那残存的人该怎么做?是日复一日的躲在见不得光的地下室,吃着变质的食物,喝着有异味的水,然后等疾病降临夺去生命;还是啸聚废都,团结起来开荒拓土,在废墟里重新开始文明的萌芽? 一千个幸存者会有一千个生存答案,前提是能够凑齐这一千人。 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内心还在期盼奇迹发生。这些人在灾变以前没有信仰,支撑他们苟活的信念并不是源自内心的力量,黑夜来临他们无法安然入睡,死亡逼近他们不能坦然面对。这些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行走在本就不切实际的钢铁森林之中,浑浑噩噩,与行尸走肉无异。 幸好,还有那么一小撮人醒悟了,在不同的时刻,这些人明白了生命的价值,在迷茫中找到了方向。 “并不是为了什么才活着,而是因为活着,所以才要去做些什么。”研究生如是说。 一诺听得懵懵懂懂,不晓得研究生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此前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三个人潜藏在这座行尸肆虐的城市中等候一个渺茫的承诺。一千多公里,相隔的可能是距离,也可能是阴阳,对于姜河能否如约而至,两个姑娘基本都没有抱着太大希望。只不过她们没有明确的方向,也不忍拒绝研究生,所以才陪着他在这里坚守了几日。 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下雨,三人赖以栖身的楼顶窝棚漏水了,大雨激荡在空城之中,浇的行尸也有些躁动不安。唯唯和一诺最后的耐心也行将熄灭,二人决定,等雨势渐歇便和研究生摊牌,不能再继续等了,他们的食物和水无法再继续支撑。这座城市太危险,不是长久驻扎的地方。研究生一直没有明确表态,看起来十分平静,似乎已经不在乎最后的结果,等待对他来说更像是习惯性的守候。 探出屋顶的通风管道里一直咣咣作响,唯唯有些烦躁,取了短刀过去,试图让里边的家伙消停一些。管道里有一个行尸,他们刚刚攀上屋顶的时候便发现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钻进去的,或许是被咬了之后坚挺着躲进了管道,结果没能熬过病毒,最终死在其中,又在这里苏醒。 管道探出屋顶部分有个九十度折角,行尸似乎没什么身体协调性,一直卡在折角那里动弹不得。起初研究生打算弄死这个潜在威胁,但是管道口的铁丝网很牢固,撬了半天只松脱了两边螺丝,而管道口距离折角又太长,提刀捅不进那么远,用枪又怕引来更多尸群,只好无奈作罢。反正行尸上不来,他们进不去,虽然彼此相看两厌,但也只能凑合。 赶上唯唯今天心情烦闷,听那行尸没完没了的动弹,顿时一腔怨愤有了发泄处,走到管道折角处狠狠踹了一脚。 ‘咣当!’ 铁皮管道嗡嗡巨响隐没在雷声中,管道内的行尸被噪音刺激的愈发疯狂,奋力挣扎拍打,沙哑的喉咙里发出令人心急的嘶吼。 “唯唯,别管它了。”一诺无奈的劝慰着,起身将心情不爽的姐姐拉了回来。 “要死不死,真讨厌!”唯唯愤懑不解,气哼哼的又踢了一脚,管道剧震,行尸大哗,一颗锈迹斑斑地螺丝钉悄然掉落,弹了两下滚进积水洼。 研究生明白唯唯怨愤为何,叹口气,冒着雨下楼将所剩无几的食物和清水搬到了车上,最近几天按照姜河教的方法积攒了一些汽油,足够车子离开市内。研究生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丝执拗,牵着他,让他难以选择就此离开。 黄狗和狸花猫今天也有些躁动不安,或许是天气转冷的缘故,两个平日里还算安分的小畜生今天一直在楼顶四处蹦跶,着急的模样好像发情一般。 研究生将物资行囊全部打点妥当,斟酌了一番措辞,打算和两个姑娘进行告别。唯唯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眼里似有一抹难以察觉的悲戚。天空闷雷滚滚,黄狗躲进了车厢,将脑袋埋在一堆衣服底下瑟瑟发抖,一诺心疼的守在旁边,望着研究生和唯唯不时轻叹。 又是一声惊雷,坐在屋顶的唯唯蓦然回首,发现不远处的雨幕中似乎腾起一股浓烟。 “小熊哥!”唯唯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幻视幻听,急忙将下边的研究生喊了出来,遥遥指向那股随风逸散的烟尘。 一诺也从车斗里钻了出来,三个人站在雨中凝望片刻,研究生静如死水的脸上绽开一朵雏菊,喜笑颜开。 “去吧!注意安全。”唯唯懂得这个看着有些憨傻的大男生笑容里蕴含的意味,大声道:“我在这儿等你…们。” 研究生抬头对她露出一排门牙,拾起砍刀冲进了雨帘,一诺喊他不住,拎着姜河留给他们的步枪原地直跳脚。 “一诺,你和他一起去,这个傻子太兴奋了,我担心他出事。”唯唯双手卷成喇叭花,催促自己的小妹赶紧去支援。脸颊贴着的纱布被雨水淋湿,胶布脱落,随风飘远,露出白皙脸侧一道泛着红嫩的伤疤。 “你别下来,等着我们。”一诺拗不过她希冀的眼神,只好叮嘱了一句匆匆跟了上去。 唯唯望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随即又自嘲的笑了笑,眼里闪烁起欣然之意。傻小子楞笑的样子也能让她身心舒坦,也难怪姜河会觉得一诺更像是姐姐。 滚滚天雷催促着雨瀑飞洒,铅色云层中穿梭着湛蓝电弧,闷雷声中似有铁器悲鸣,青灰色的枯爪探出白铁皮管道,在阴沉天色掩映下越显森然。 &&&&&&& 研究生和一诺赶到爆炸发生地,制造爆炸的元凶已经不在,多少让研究生有些失落,手搭凉棚四处张望,烟雨中一束袅袅炊烟映入眼帘。 “那边!”研究生喜上眉梢,拉着一诺疾步飞奔而去。 一诺被他拽着狂奔,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小熊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研究生脚步不减,步履依旧匆忙。 一诺鼓着腮帮子想了想,道:“你刚说的那些我不太明白,我只想知道,你喜欢我姐姐吗?” “啊?”研究生脚步一顿,带着几分异色望向她:“怎么问这个?” “你不言,她不语,我不问谁问?”一诺白了他一眼,示意边走边说:“你如果不好意思直接跟她讲,那就告诉我吧,省的到时候新人旧人在一处尴尬。” “什么乱七八糟的。”研究生哭笑不得,略一盘算便明白她所指,讪讪答道:“没有的事儿。” “是男人就给我说明白的。”一诺气恼的甩开他的手,不悦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活一天少一天,就不能痛快点啊?” “……” “大老爷们儿别拐弯抹角,直说,喜欢狸花猫的主人还是我姐。”一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逼你选择,可起码你自己有点谱行吗?你要是喜欢狸花猫的主人,那就直接断了我姐的念想,没看她年纪轻轻都有更年期的迹象啦?” “噗。”研究生闻言一乐,嘿嘿笑道:“有你这么说姐姐的吗?” “再废话我揍你了啊。” 街角扑出的行尸适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研究生急忙拔刀上前将其一刀磕翻,拉着一诺拐过路口,走向那栋冒出炊烟的古色建筑。进门前,研究生指着街对面一家老凤祥,对一诺道:“待会你陪我进去一趟。” “干嘛?” “给你姐挑个大钻戒。” &&&&&&& 电视塔下,一无所获的先头部队进驻湖南土菜馆,一边避雨,一边等候邵山部赶来汇合。电视塔确实很高,可惜周围没有任何活人存在的迹象,他们从远处看到的是电视塔的上半部分,走近才发现,塔身似乎正在进行修缮,脚手架和防护网将电视塔围成了盆栽,四边路面围着施工警示栏,丁字路口被堵塞大半,两旁除了这间土菜馆和几家海鲜酒楼,其余全是机关单位。 未免遗漏,一众人分成两队在周边进行了搜索,除了砍杀掉一些零散行尸,再无其他收获。很显然,两拨先行撤离的人都不在这儿,他们费劲巴拉白跑了一趟。 “也不见得无用功。”路茜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笑道:“邵连长搞出那么大动静,说不定他们也过去查看了呢?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吧,不然错开就不好了。” “嗯。”王忠瑜摘下帽子抹了把脸,见众人都淋得够呛,于是挥师土菜馆,清理了残余行尸,将门店内的木头桌椅砍伐成柴,围在大厅里点起篝火。 门店玻璃窗降下窗帘,门口堵着柜台方桌,碍于有女士在场,王忠瑜很是贴心的多生了一个火堆,中间搭起几张桌子当屏风,留给女生一处烘烤衣服的地方。姜河和宋瑶不约而同想起了荒山那段时日,同样是暴雨倾盆,同样是和一众大兵哥待在一起,短短不过数月,世事沧桑变化的太快。 四个注射体其实倒不太在乎淋雨,不过衣服黏糊在身上总归不舒服,于是也褪下衣物晾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姜河与宋瑶这俩大腻歪没有参与烘烤大会,手拉着手跑上楼梯。 王忠瑜探出脑袋吆喝了一声:“嘿,干啥去?” “你们先烤,我俩去楼顶望风,不然邵山他们该岔路了。”姜河嬉笑着点上一支烟,将火机塞进烟盒丢给王忠瑜:“你们先歇着,待会换岗就是了。” “嗨,哪儿能让你们站岗。”王忠瑜连连摆手,扭头招呼起两个刚刚脱下衣服的战士。 路茜忍俊不禁,胳膊探过桌子拍了拍王忠瑜,低声道:“有点眼色行吗?” 王忠瑜楞了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尴尬的转了回去。 姜河二人跑上二楼,在操作间找到的攀上楼顶的铁梯,踩着操作台爬上去顶开安全封口,倾盆骤雨迎面洒下,浇了两人一头一脸。姜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探手将宋瑶拉了上去,楼顶正面挂着半扇广告牌,通风管道和太阳能热水器分列排开,一侧还摆着几个折叠晾衣架,衣服的主人没能将它们收回去,只得留在这里静候风雨。 两人牵着手在楼顶放肆开怀,迎着雷雨瓢泼翩然起舞,两个疯癫的男女踩着滑稽的舞步荡漾在灰暗天幕之下,似要将所有哀叹悲怨付之于虚空,尽情享受这一刻的喧嚣与宁静。 姜河探手将她拉入怀中,撩开贴在脸上的发丝,大声呼喊:“冷吗?” “不冷!”宋瑶环抱着他,眉眼中的暖意化成了水,融入彼此间的雨帘,氤氲起蒸腾的水雾。 沉雷猛烈地滚动在天际,直若划破长空,天雷勾动地火,*亦只争朝暮。火热唇舌穿透冰凉雨幕交织缠绵,衣衫在风雨中片片剥落,水珠游走在肌肤之上激起一层战栗,顺着起伏的曲线蜿蜒滑落。宋瑶仰倒于雨水横流的水洼间,雪白双臂环着姜河的脖颈,紧闭着双眼,微颤的睫毛弹起坠落雨珠;温润的唇舌划过耳畔,沿着迷人线条向下轻捻,淅沥雨声好似情人的呼吸,与宋瑶浅浅的呢喃交相呼应,婀娜*略略起伏着,随着轻耸滑动荡起一丝涟漪…… 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 第二百零七章 又见滂沱雨夜 第二百零七章又见滂沱雨夜 傍晚雨势越发湍急,厚重的云层彻底遮蔽了天空,整座城市笼罩进一片不可捉摸的晦暗当中。明俊伟和小魏经历过上次山洪,对这种磅礴雨势不免心有余悸,考虑城市四处游荡的尸群,邵山等人只得暂缓汇合的脚步,留在了钟鼓楼。这一段时间再无枪声响起,想必王忠瑜那边也应该找到了暂时栖身的地方,俩人战友多年,这种趋利避害的简单默契还是存在的,只要没有危险讯号响起,那就意味着彼此处境都还算安全。 邵山身边带着的五个兵哥哥都是战斗人员,医疗兵在王忠瑜那边,明俊伟和金博的伤口不能长时间拖延,这种阴雨天气只会加重他们的伤痛。邵山自然不能冷眼旁观,于是喊小麦重新烧了些水,在屋子里燃起火炉,仔细检查了二人的伤势,决定赶鸭子上架做一次外科手术。以往这些事都是老马的任务,可惜老马死于山西据点的乱枪之下,身边再无可用之人。 也就在此时,研究生和一诺循着窗口那缕晕散的青烟找了过来。 研究生笃信里边的人绝对是姜河一伙儿,所以根本没有隐匿行迹,话说回来了,他俩那点潜行伎俩还是姜河教的,在兵哥哥眼里根本不够看。所以,两人前脚踏进劵门,后脚就被枪口顶上了腰际。 “自己人!”研究生急忙丢掉砍刀高举双手,解释道:“我、我是来找人的,我找姜河,他在不在?” 一诺没有吱声,劵门下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前后左右,如果研究生此番判断错误,俩人难免要吃一些苦头。 两个兵哥哥明显愣了一愣,心说还是跟着邵连运气好,基本没怎么动弹,两股人马全都主动送上门了。于是解除戒备,由一人领着去往众人所在的厢房。 研究生和一诺齐齐松了口气,倒霉了这么久,总算转运了。一诺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低声道:“姜河真的做到了…好厉害。” “他们那伙人都厉害!”研究生嘿嘿傻笑,带路大兵哥听得一头雾水,有什么厉害的?要不是我们邵连和王连,你们朋友能活着走出戈壁滩才是怪事。 兵哥哥也就是心里嘀咕嘀咕,他可没功夫和两人打嘴炮,穿过天井,绕过一座围在防护栏中的奠基石碑,一间屋子里透出橘色火光,隐约似有人声,听起来有些奇怪。兵哥哥也不解释,径直走到门前叩了叩门:“连长,有情况。” “进来说。”里边的邵山正满头大汗给金博挖弹头,根本没功夫多说话。 兵哥哥撇撇嘴,推开房门将二人让了进去。厢房很宽敞,进门便是不大的厅堂,当中摆着一张八仙桌,墙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语,左右手两边各开一扇袖珍拱顶门框,不设门扇,荧荧火光就是左手边映出来的。两人进门闻到一股血腥气,一诺眉头轻蹙,右手暗暗探向腰间武器,她没有像研究生一样缴械,对方听出他们是来找人之后便放行了。门洞后的水泥空地上摆着一个红泥火炉,炉子上火势正旺,不时噼啪作响,一群人围在另一边,尽量不遮挡火光,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正集中精神埋头做什么事。 曾雅东听到有人进来,于是起身过去查看,瞧见一脸木然的研究生和眼带戒备神色的一诺,不由退后一步,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她一开口,其余围观党都将眼神投了过来,小麦讶异的惊呼了一声,明俊伟和小魏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心里连呼见鬼,暗自惊叹这些家伙的命真够硬! “诶?小麦!是我啊,还记得我吗?小魏同志、明大哥!嗨嗨!”研究生心里一颗石头落地,果真是这伙人!兴奋之余环视四周,却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你…你怎么…”小魏一拍脑门儿记起了这个怂蛋,不由连呼惊讶:“你居然也还活着?” “记起来了?哈哈哈,找你们找的好苦啊!”研究生今时不同往日,脸皮厚了许多,见他们还记得自己,急忙带着一诺走进屋里,问道:“姜河呢?逸帆呢?” 一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研究生略一盘算便明白了众人眼中的异样,仗着自来熟的厚脸皮坐到了众人身边,主动解释起来龙去脉。从农家小院一别到荒郊偶遇姜河,一直说到几人驱车千里赶赴戈壁,自己在此静候佳音。他身手一般,不过嘴皮子功夫还算利索,一会儿工夫便将几个月内的重要事件复述完毕,看着明俊伟等人懵逼的脸,研究生不免有些惴惴,心想这些人怎么回事?集体转性了? 旁听的曾雅东倒是理清楚了,脸色古怪的耸了耸肩,摊手道:“我们还没有跟姜河汇合,雨太大,得明早再启程。” “好说,只要确定是你们我也放心了。”研究生并不在意明俊伟等人的沉默,见邵山攥着手术刀在一个小伙儿身上大刺刺的划拉,皱眉道:“哥们儿,你这是…?” 邵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你行你来?” 研究生脖子一缩,碰了碰一诺:“她能干。” “啧啧,真没想到。”明俊伟脑袋阵阵发懵,看着眉飞色舞的研究生,忍不住感慨道:“当初弱不禁风的你,现在倒成了最活蹦乱跳的一个。” 研究生一直对明俊伟印象不错,挠头笑道:“风水轮流转嘛…”说完发觉有歧义,急忙讪讪改口:“不是不是,我意思是、额,我也成长了嘛…逸帆和曹大哥他们呢?都和姜河在一起?”他本来想岔开自己的口误,结果却把话题引向另一处沉默。 见众人脸色明显黯淡下来,研究生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再看这一伙儿人伤的伤、病的病,用脚趾头也该想到这伙儿遭遇了许多磨难,看来当初农家院那群英姿勃发的男女已经损失了不少。 想到此处,研究生猛地记起正事,急忙起身道:“我回去接个人。” 曾雅东奇怪道:“还有和你一起的?” “昂,开始不确定是不是姜河来了,所以还有人在留守。”研究生望了眼窗外,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唯唯一个人待在屋顶真够呛。研究生懊恼的暗骂了一声,自己真是不靠谱,光顾着这边乐呵,差点忘了她还独自一人。 一诺眼神中多少有了些许欣慰,道:“你快去接姐姐,我一个人弄不来,子弹卡的太深。” “你和你姐是干啥的?医生?护士?”邵山瞅着一诺年纪不大,估摸着充其量也就是医学院刚毕业的样子。 “我姐是兽医,我给她打下手,简单外伤能处理。”一诺对这个耳后有着蜈蚣伤疤的男人有些发怵,轻声应了句,催促研究生麻溜去接人。 “我和你一起去。”曾雅东留着这里也顶不上用处,屋子里的血腥气被炉火蒸腾的四处弥漫,闷的头晕。 邵山拾起摆在墙边的步枪递给她:“带着防身,喊两个小子陪你们一块儿,快去快回。” “嗯。”研究生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同曾雅东匆匆推门而去。 一诺总算把邵山折腾出来的血给止住了,金博脸色煞白,用尽气力冲着邵山翻了翻白眼儿,疼得连说话力气都没有。邵山老脸一红,自觉丢人,也没有废话,默默的承受着金博眼神的攻击。他本以为自己在老马身边看过许多治疗场面,想来取个弹头没啥大不了的,结果马失前蹄,牛逼吹破了。亏得金博的伤在肩膀,若是放在胸腹位置让邵山犁地一样折腾,只怕少年刀客早已一命呜呼。 “感觉那小子不太一样了,有些奇怪的熟悉感。”小魏靠在墙上暗暗嘀咕,明俊伟闻言一乐,轻轻扯了扯嘴角,笑道:“是不是和营地那时的姜河有些像?” “还真是,毛毛躁躁的。”小魏不敢笑,一笑就得扯到肩上伤口,只能干咧嘴发声。 金博的血止住了,一诺自己操作不来,只好先给他上了些药休息,听身后两人似乎在说研究生,忍不住问道:“小熊哥以前到底什么样儿啊?” “以前啊…”小魏回想起那时被晁逸帆各种训斥的研究生,笑道:“以前也挺好,就是胆儿小了些。” 趁着等候研究生接人的空档,一众人休息的休息,闲聊的闲聊。明俊伟眼伤牵动头痛,根本无法入睡,只好和邵山有一搭没一搭闲扯,邵山似乎也被打开了话匣子,难得的充当的一次npc角色,将那晚在公路上偶遇姜河以及后来发生的一些列事情挑挑拣拣说了许多。明俊伟等人越听越惊讶,谁都没有想到之中居然会有如此多的波折。 姜河和邵山分开之后的故事正好由一诺讲述,研究生先前的梗概太笼统,起不到消磨时间的作用。一诺闲着也是闲着,发觉这帮人倒是如研究生所说,不是很难相处,于是将后续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特别还提到了那两条长毛小畜生。 “够邪性的,你们居然从内蒙古乡道那边插进戈壁滩的?”邵山获悉真相忍不住咂舌道:“几千公里路,荒山野岭,你们就不怕车抛锚饿死在山里?” “姜河在车上准备了许多自行车,说车如果坏了就骑行过去。”一诺摊了摊手,语带揶揄出卖了姜河。 听故事党哄堂大笑,一扫先前沉闷气氛,纷纷对姜河天马行空的想象表示佩服。笑完之后又觉惆怅,可以想象姜河那时的无助与彷徨,伙伴全部消失,自己只有一个不确定的方向,要么向前,要么调头,他别无选择。好在老天待他不薄,真给他找到了。 说也说了,乐也乐了,邵山见众人情绪还算不错,趁机道出了一直没来及问出口的话:“汇合之后,你们跟着我们回驻地吧。” 第二百零八章 鹃声犹带月光寒 第二百零八章鹃声犹带月光寒 明俊伟他们在屋里前情回顾的时候,研究生正手忙脚乱的进行下集预告。曾雅东和两个大兵哥随他一同离开钟鼓楼,这厮并没有急着返回,而是急匆匆地朝着街对面的金店跑了进去。 “你们等等我。”研究生丢下一句话便跑了出去,跑了一半又折返回来拉上了曾雅东。 “干什么去?”曾雅东狐疑不解,天都黑了,你去金店弄啥子? “你、你帮我挑个戒指,你是女的,眼光应该比我好。”研究生说这话的时候又露出以往腼腆的样子,曾雅东大概猜到了几分,实在不忍拒绝,只好随他走了一遭。 ‘老凤祥’三个鎏金大字摇摇欲坠,风雨飘零的百年老店终于又迎来了一位客人,只不过,这位客人没打算付钱。两个兵哥哥也跟了过来,站在店门外屋檐下避雨,研究生和曾雅东举着手电摸进店里,像极了初次作案的窃贼。 他们运气不错,店里有尸体,都已腐烂殆尽,没有危及安全的行尸;他们运气不好,店里有展柜,都已七零八落,珠宝首饰已经被席卷一空。 研究生鼓着眼珠子直喘气,他哪里能想到金店居然会遭到洗劫,不信邪的他绕着店里疯转几圈,掀起每个柜台细细查看,结果无一例外,不光玻璃展柜被洗劫,连上锁的储物柜都被钝器砸坏,里边的首饰珠宝同样被劫掠一空。 “操!”研究生破天荒爆了句粗口,攥着手电的胳膊都在发抖。 曾雅东倒是挺理解他的,出声安慰道:“别气了,肯定还有其他金店,先去接人,回头我帮你去搞一枚大钻戒。” 研究生哭丧着脸,失落道:“这算哪门子事儿啊,吃喝用度抢光就算了,首饰珠宝能干嘛啊?!” “秩序崩坏,难免的,我还见过被洗劫的银行呢。”曾雅东倒不是安慰他编瞎话,那时在山西真的见过一家合作信用社的金库被捣毁,墙壁上留下一个大洞,里边的保险柜全部不翼而飞。她们当时也百思不得其解,要钱有啥用?难不成这个世道还会有人卖你吃喝吗? “唉,原本今天要给她个惊喜的,真是倒霉。”研究生懊丧的垂下头,悻悻走向门外。曾雅东靠在展柜上望着他失落的背影,心底生起一丝同情。末世临头,见惯人情冷暖,难得看到些喜庆的事,她本身也是姑娘,自然能够感受到研究生那份心意,实在不忍看他求婚计划泡汤。 “等等。”曾雅东眉头舒展,忽然有了办法,不待研究生发问,自己翻身越过展柜,快步行至那具腐烂在大理石地面的尸体旁。尸体干枯发黑,腐臭味道被风雨吹散了一些,曾雅东晃着手电看了看,尸体身上穿着职业装,明显是个女人。抱着一份侥幸心理,曾雅东将其压在身下的胳膊扯了出来。女人死亡已久,遇害时正值夏日,上身穿着短袖,胳膊上的皮肉已经黏在了地板上。曾雅东一使劲儿,竟然将半条胳膊给卸了下来,撕裂处露出发黑的筋肉,形同槁木。 曾雅东暗道一声抱歉,将其蜷在一起的手指掰开,手电光照亮干尸指间的银白花戒,折射出一道幽幽光芒。曾雅东松了口气,虽然不是婚戒,但也总比没有强,手指已经萎缩,取下戒指倒是不费事儿,用衣襟擦了擦戒指,对女尸道了声谢,曾雅东翻出柜台,将戒指塞进了研究生手心。 “这…”研究生大为欣喜,急忙凑到眼前端详起来,诧异道:“白金的?” 曾雅东翻了翻白眼儿,心说亏你还是个研究生,这都认不出来。花戒本身就是装饰用,估计那女尸店员年纪不大,戴着图好看而已,是个银的就不错了……腹诽归腹诽,说出来只怕又扫了他的兴致,于是拍了拍手,拉着他快步离开了金店,对他道:“别纠结金的银的,有你这份心意在,就算举一顶针求婚,那姑娘估计都要乐开花。” “嘿嘿嘿,说的是,挺漂亮的。”研究生将那枚戒指擦了又擦,攥在手心还嫌不保险,又把拳头塞进了衣兜,看得曾雅东又好气又好笑。 &&&&&&& 雨珠顺着太阳能热水器间的缝隙滴落,坠在支架下两个*男女的皮肤之上,晶莹水珠碎成几瓣,与羊脂凝玉润成一品。 宋瑶像只猫儿一样蜷缩在姜河怀里,青葱手指在他胸口画着圈,两颊潮红色还未尽褪,媚眼如丝,轻声低吟着。姜河枕着胳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怀里的玉人,感受到胸膛位置两团温润暖意,不免又有些心猿意马。于是偷偷摸摸探出手,在宋瑶白皙的身体上顺着线条起伏轻轻摩挲起来。 宋瑶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拍掉他的咸猪手,嗔骂道:“该回去了,流氓。” “瑶瑶,不是我说,你的眼光还真不赖!”姜河贼心不死的继续揩油,坏笑道:“咱俩第一见面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喊我的。”对于姜河的厚脸皮宋瑶显然无能为力,只得由他肆意轻薄,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光景,也忍不住莞尔轻笑。 “也许咱们不该离开酒吧。”宋瑶幽幽叹了口气,自顾自道:“说不定又是另一番模样呢。” “没有那么多如果,该来的谁也躲不掉。”姜河对此早已看淡,透过集热板缝隙望着沉沉天幕,宽慰道:“别胡思乱想了。” “嗯。”宋瑶点了点头,将脸贴在他胸前,两人静默了一会儿,耳边风声依旧凛冽,身下间或有搅动水花的声响。宋瑶嗔怪的瞪了他一眼,闭眼享受这片刻的温存,过了一阵儿,宋瑶忍无可忍的睁开眼,低声唤道:“姜河…” “嗯?” “手拿开。” “……” *之后,山还是山,水还是水,四方沉寂,疮痍依旧。 两人各自拾起散落各处的衣服,拧掉水套回身上,姜河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摸了摸衣兜,随即松了口气。安贞给他的东西还在。宋瑶头发渐长,湿漉漉的挽在脑后,脖颈间几处醒目的红印让人浮想浮想联翩。宋瑶贴身小衫被他撕扯的不成样子,幸好晾衣架上搭着许多湿透的衣服,挑拣了几件勉强合身的带上,两人相继从安全通道跳跳回了室内。 一楼大厅里响鼾声,许多兵哥哥没能顶住困乏,或坐或躺着睡了过去,王忠瑜两眼血丝密布,像只兔子似得坐在门前,透过帘间缝隙观察着外面的动静。见二人浑身浸透的回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无声笑笑,打了个招呼。 夏雨靠在路茜身边睡着了,路茜盯着跳耀的火堆出神的想着什么,看到他俩回来,忍不住打趣道:“刚才动静可真不小。” “啊?”姜河一愣,心说不会吧,隔着两层承重墙也能听见? “我说雷声。”路茜狭促的挤挤眼,坏笑道:“你们没听到吗?” 宋瑶脸色红晕,笑骂了一句,把姜河赶到了大兵哥那边,然后除下湿衣搭在火堆旁烘干。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先前的欢愉渐渐消退,淡淡的忧虑又浮上心头。 “今晚估计回不来了。”路茜看出她的疑惑,道:“老王说那边应该也找地方休息了,雨太大,趁夜行进怕出问题。” “嗯,也好,是很久没有休息了。”宋瑶扑棱着*的头发,见她眉眼间似有哀色,忍不住问道:“你还好吧?” 路茜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无奈道:“应该不会更坏了……瑶瑶,有什么打算?” “没有。”宋瑶歪着头想了想,道:“我听姜河的,他去哪我去哪。” “我想找个风景好的地方,只当最后一次旅行,顺便给自己挑选一处长眠的地方。”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冷不丁加入了对话。见她们二人面色有异,夏雨坐起身,将袖子挽了上去,露出静脉间一排细密的红点,轻声笑道:“距离下次接种时间还有一个多月,我应该没有机会了。” 宋瑶和路茜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眼里都闪烁着相同的意味。 “不接种…会怎么样?”宋瑶忍住不去想最坏的结果,压低声音问道。 “免疫系统崩溃,器官快速衰竭,然后死掉。”夏雨倒是很坦然的样子,似乎早已接受了这种结果。看到两人神色复杂,夏雨摇了摇头,道:“我已经很幸运了,至少不用沦为行尸的点心,还能自己选择墓地。许多朋友至死都没能再见阳光,我很满足。” “不能治疗吗?”路茜秀眉微蹙,夏雨所注射的药剂显然和她们不一样,药物对于身体似乎没有什么改进的作用,听起来更像是病症。 “控制类药物,所有进入研究基地的人都被注射过,这样就没人会逃跑啦。”夏雨挤挤眼,言语间还颇为自豪:“我应该是第一个主动跑路的!” 情绪会传染,夏雨看淡生死,能重见天日便是莫大的宽慰,所以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并不恐惧。她的态度或多或少也感染到宋瑶和路茜,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想来结局也相差无两,既然逃不掉,倒不如欣然接受,省得死前再憋出点儿毛病。 “你们应该不用担心,当权派的实验室或许有办法中和病毒。”夏雨自身难保,倒是还没忘给她俩宽心,歪头想了想,道:“我记得在基地里听人说过,rca还是当权派来着,似乎有疫苗出现了。” “没奢望过,还是及时行乐比较靠谱。”宋瑶撇撇嘴,想起先前的鱼水之欢脸颊泛起红霞。她对所谓疫苗不感兴趣,直到现在回想起地下基地在她身上做过的事情还有些不寒而栗,哪里会继续当别人的小白鼠。 “我只是好奇我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路茜抬起一双白嫩细滑的手,苦笑道:“长生不老还是返老还童?瞧瞧,像打了玻尿酸一样。” 宋瑶和夏雨失笑出声,捂着嘴咯咯直乐,事到如今,死亡对于她们已经失去了威慑力。相比从前的挣扎于煎熬,现在反而更加洒脱肆意,今朝有酒今朝醉,至于结局……不想也罢,反正它早晚会来。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如果她们能够看到盘亘在未来的噩梦,想必此刻也不会笑得如此轻松。 这是后话,在此暂且不表。 &&&&&&& “到了,就是这边。”研究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兴冲冲地说道。 “别急,有行尸。”兵哥甲拉住了急不可耐的研究生,眯眼指了指路口边徘徊的黑影,道:“白天爆炸引过来不少行尸,有的可能还在附近转悠。” “那咱小声点就是了。”研究生此刻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没说的时候倒是能憋住,这会儿已经挑明情愫,根本按捺不住一腔热情。 大兵哥们无可奈何,不过好在行尸并不多,屏息在垃圾桶后潜伏了一阵,待行尸晃悠过路口,这才跟着研究生疾步拐进路口,奔向停放卡车的那条巷子。 今夜星月无光,瓢泼雨幕又影响视线,四人小队一路走的小心谨慎,生怕横生枝节。眼下终点就在眼前,大兵哥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条巷道不宽,一侧是水泥墙,墙后是小区住宅楼,另一边是临街路面的商铺,高低林立,恰好能遮风挡雨。几百米开外显出一团隐隐绰绰的黑影,曾雅东估摸着那应该是研究生所说的卡车,巷子里还算僻静,除了雨点击打在地面的发出的水花飞溅声,隐约还有一阵低低声响。 见其余三人都没什么反应,曾雅东只好安慰自己太过敏感,看到脚步匆忙的研究生,心底对一会儿的求婚生出几分期待,终究是小女人,内心深处也还留存着许多关于美好的想象。 百十米的距离对于习惯跋涉的几人来说不过分秒之间,四人很快行至研究生他们躲藏的超市楼下,篷布卡车静静地停放在雨中,紧贴着超市的二层楼体。 研究生匆匆跑到楼下,拧亮手电照了上去,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喊道:“唯唯!” 雪亮的光束攀上斑驳的混凝土楼体,光桥斜斜曳出,越过楼顶射向天穹,钻进了深厚的云层。两个大兵哥戒备着身后,忍不住回过头看向楼顶,研究生一路猴急的模样看在眼里,引得他俩也生出几分好奇,想要一睹那姑娘芳容。 “唯唯?!”研究生踩着轮胎爬上排水管道又叫了一声,风急雨骤,想来唯唯一个人在上边没听到动静。 一阵冷风吹过,裹挟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微妙气味,曾雅东猛地一个激灵,心底涌上一股不安的念头;研究生手脚笨拙,顺着管道慢吞吞地往上爬,两个兵哥哥看起来比他还着急,恨不得把他拽下来替他上去,没人注意到曾雅东的异样。 曾雅东循着风向嗅了嗅鼻子,眼中神色愈发难言,她不动声色退后两步,缓缓低下了头。脚下汪着雨水,似乎因为没有月光的原因,水洼并没有折射出粼粼波光。曾雅东一边倒退,一边打亮了自己的手电筒,光束映亮水流,一抹猩红在雨水冲刷下慢慢晕散。那一抹淡淡嫣红在水中如烟变幻,带着曾雅东的脚步向前移动,嫣红色的水流仿佛带着灵性,蜿蜒指向车头那边的黑暗一隅。曾雅东放慢脚步,手电光束掠过前轮,照出一条兀自摆动的尾巴。 闷雷滚过,淹没了研究生声嘶力竭地呼喊,瘦骨嶙峋的黄狗蹲在车头,被雨水淋成了一条落水狗,若不是尾巴还在轻轻晃动,真像一尊无声守候的雕塑。 一道电弧穿破云层,短暂的映亮了天地,姑娘躺在冰冷的地上,鲜血印在苍白的脸上,好刺眼,好刺眼。 第二百零九章 初雪 第二百零九章初雪 这场大雨没日没夜的下了三天,雨停的那天清晨,气温骤降,冷空气毫无征兆的席卷而至。 曾雅东拉开了窗帘,玻璃窗上笼着一层寒霜,窗外清冷萧条,一众大兵哥热火朝天的往车上分装物资,邵山脸颊通红,不时搓搓手,呵出一股白茫茫的气雾。这会儿还不到九点,日头看起来不错,只是播洒下的阳光似乎并不温煦,反而带着一种冷色调。 大厅里的火堆还未熄灭,明俊伟沉沉地睡着,夏雨正用湿毛巾给他降温;金博和小魏胳膊挂在脖子上,围坐在火堆跟前抽烟,时不时的跟姜河说两句,三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宋瑶、路茜上上下下帮忙打包行李,连小麦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两个人沉默着,双眼无神,脸色憔悴。 曾雅东叹口气,披了件单衣步出门外,研究生的样子让她坐立难安,直到今天,研究生那痛彻心扉的哭喊声还在她脑中回荡。推开门,冷气扑面而来,脸上像是刀扎一样刺痛,店门前的几处水洼甚至结了薄薄一层冰面,不过还不结实,轻轻一触便碎裂了。 “进屋歇着去吧,外边冷。”邵山见曾雅东裹着单衣出来,连忙催促她回去,两辆卡车的物资需要重新分配,下午他们还得再去搞些汽油,如果一切顺利,最晚明早就能出发了。 “里边太闷,我晒晒太阳。”曾雅东扯了扯嘴角,一句话还没说完,眼镜片上便蒙了一层白雾,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是够呛。”邵山咂咂嘴,对她所说的‘闷’感同身受。气氛太压抑,搞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在邵山看来,这些年轻人还是太嫩,这种世道死个把人太正常,哪有那么多时间用来悲伤。 曾雅东摘下眼镜揣进兜里,她的近视不算严重,摘了眼镜遛个弯儿倒是不影响。土菜馆周围的几家酒楼都被大兵哥们扫荡了一遍,除了盐巴,基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姜河一伙儿人重聚,带给邵山的压力也不小,多一个人多一份消耗,他毕竟不是人道主义救援队,这两天为了物资的问题也愁的脑仁儿疼。从这里返回渤海湾驻区足有两千公里,这一路上的吃、喝、油真是个大问题。 唯唯的意外死亡冲淡了姜河一众人重逢的喜悦,同时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诚然,他们已经逃离kenny的势力范围,但危险并没有就此解除。一直以来他们都在跟活人纠缠不清,有意无意间,似乎已经淡忘了城市如今的主宰。行走在破败空城,他们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缺衣少食,还有来自于行尸的威胁。稍有放松,必将付出血的代价。 明俊伟的伤情还未稳定,王忠瑜这边随行的医务兵给他做了简单清创手术。按照医疗兵所言,如果早点治疗,或许还不用摘除眼球,但拖得时间有些久,眼球以及周围组织已经坏死,若不摘除,只怕会危及性命。如今的医疗条件不比从前,在脑袋上动手术非同小可。为防万一,曾雅东带着众人去了趟医院,至少那里有需要的设备,能多添几分保障自然最好不过。 医疗兵是个青年人,和明俊伟岁数差不多,二十七八的样子,王忠瑜说他是青年医疗兵骨干,年纪虽轻,但临床经验很丰富。一众人守在手术室外等候了三个多小时,差点没憋疯。手术很成功,但术后恢复不理想,条件有限,明俊伟没有死在手术台上已经算命大,众人也不能苛求太多。 术后第二天,明俊伟开始发高烧,随后便陷入昏迷状态,据小魏所言,从他们离开戈壁滩到现在,明俊伟几乎没吃过多少东西,加上新伤旧伤一并爆发,身体已经垮了。 姜河心里清楚,明俊伟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在大柳沟的时候他亲眼看到明俊伟咳血,当时就估摸着他受了什么内伤。后来事情一多也就忘了,没想到他在戈壁滩又受了一次重伤。现如今环境如此恶劣,小麦当初差点被肠胃炎要了小命,更何况明俊伟这一身骇人的伤病。 三个围坐在火堆前的年轻人就在商议此事,邵山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出发,可明俊伟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无法承受长途跋涉。 “留下的活命几率大一些,我只能这么说。”这是医疗兵最后的建议,和姜河等人料想的差不多。 “你们去吧,我留下照顾明哥。”小魏掐掉烟头,挥手打断了正要反驳的金博,黯然道:“咱们情况不一样,整个连队就剩我自己了,连长说好这次不掉队,结果终究还是放了我鸽子,我也不想继续跑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跑了几个月,死了这么多人,我疲了。” “我没打算阻止你。”金博打了个哈欠,又给难兄难弟续了一根烟,道:“我和你想的一样,去他娘的基地驻地,我也不想去。”说完俩人对视一眼,哈哈笑着,用完好的胳膊击了一掌。 姜河皱眉看着他俩,不觉哑然失笑,唉声叹气了半天,敢情人家俩早就想好去留了。 “所以…你俩已经决定了?”姜河问道。 “不光我俩。”金博朝他身后努努嘴,眼神古怪道:“她也不走。” “嗯?”姜河扭头瞅了一眼,正好看到夏雨将勺子举在嘴前吹了吹,喂给了昏迷不醒的明俊伟。姜河有些讶异的回过头,低声问道:“她是什么情况?”对于夏雨,姜河其实并不熟悉,那天众人被困地下基地,夏雨霸占升降机封锁了上下通行的渠道,给王忠瑜等人争取了不少时间。后来换俘出逃的时候她也一并跟了出来,姜河还以为她是安贞的朋友,后来才知道居然是被明俊伟策反的队友。 “我觉着她对明大侠有意思吧?”金博这小子八卦依旧,小声跟姜河说了之前在地下囚笼的遭遇,很显然,如果没有这个红发姑娘从中协助,他们这帮人能活着出来几个还真是未知数。 “我觉得也是。”小魏点头附和,感慨道:“有情有义的好姑娘。我和金博只能留下当电灯泡了。” 姜河低头不语,一时陷入两难境地。他跋涉千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同伴,现在同伴找到了,却又面临着分道扬镳。从他个人来说,当然更倾向于和同伴在一起,但是他和宋瑶等人都是药物注射体,现在虽然没有什么显著症状,可难保以后不会出岔子。当权派的人他接触过一些,倒是谈不上好感,不过至少比kenny那伙人看起来强一些,或许他们得到安贞提供的资料以后可以研制出解毒剂呢? 是走是留,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 金博两人看出他的为难,除了叹息别无他法,这次分开基本上意味着永别,从此以后,众人应该再无相见的机会了。想到此处,俩人不免也有些伤感,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起走会死人,都留下也会死人,想要保持平衡,只能说再见。 三人正各自叹息着,曾雅东推开门走了进来,抖了抖衣服,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下雪了。” 包括情绪低落的研究生在内,所有人都愣愣的抬起了头,望着顶了一脑袋雪花的曾雅东,久久没有言语。 “没兴趣吗?”曾雅东是广东人,以往从未见过真实的雪花,所以显得蛮惊喜。见众人呆如木鸡的表情,不免有些无趣,讪讪道:“当我没说好了…” 话音未落,方才还缄默无声的众人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沸腾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显出几分喜色,丢下手里的活儿冲向门外。宋瑶和路茜拉起喂药的夏雨和发呆的一诺,将楼上忙活的小麦也一并喊了下来。外边干活的大兵哥被她们吓了一跳,本想提醒她们小声点,但看姑娘们脸上发自内心的喜悦,兵哥哥终究没能说出口。姜河几人也跟了出去,站在店门口看着姑娘们撒欢,漫天飞扬的雪花簌簌落下,很快便将疮痍的城市裹了一层银装。 “啧啧,刚十一月就下雪了。”小魏搓了搓有些发僵的面颊,伸手接了朵雪花,雪花落在他掌心化成一滩晶莹,丝丝冰凉沁入心田。 “雨停了有半天吗?”金博咧咧嘴,对这任性的天气哑口无言。研究生肩膀抽动,出神的望着雪中起舞的姑娘们,终究没能忍住两行热泪。 姜河看在眼里,不免有些戚戚然,是啊,若是大家都在,那该有多好。 提前降临的初雪荡涤了几分阴霾,从盛夏到入冬,活着的人经历的岂止是季节变换。 沧海未成桑田,人间还是人间;四季依旧在变化,长路仍然要继续。 &&&&&&& 冷风过境,荒凉的戈壁滩也迎来了久违的飞雪。 苏岚裹着宽大的男士衬衫在窗前,清冷的眸子透过雪花凝望着远方,嘴角似有淡淡地笑意。高墙内外喧闹着,外勤安保们进进出出,响应号召备战冬荒,不远处的集装箱营地前生起篝火,鬼佬雇佣兵们围成一圈,看着厨子们熟练的洗刷牲畜,虽然冻得直哆嗦,但没人愿意躲进屋里取暖。 一双大手揽住苏岚的纤腰,kenny轻轻推开窗,屋里瞬间贯入寒气,驱散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下雪了。”苏岚靠在身后男人的肩头,轻轻闭上眼,长发随风翻飞,美艳不可方物。 “准备好了吗?”kenny目光深邃,用下巴摩挲着苏岚的头发,眼里透着难以言喻的狂热。 “嗯。”苏岚点点头,撩起散落在颈间的发丝,睫毛微颤,低低呢喃道:“你不会再骗我。” “不会。”kenny轻吻着白皙的耳垂,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支精致的注射器,冰凉的针头刺穿颈间的肌肤,淡红色的液体缓缓注入,沿着血管肆意奔腾。 苏岚秀眉微蹙,针孔处沁出一滴殷红血珠,kenny微凉的唇顺着脖颈吻下去,舌尖轻轻舔掉那一滴朱红,苏岚身体颤了颤,发出一声低吟:“凉…” 第二百一十章 此去经年 第二百一十章此去经年 翌日清晨,整装待发的队伍离开土菜馆,两辆卡车轮胎配上了防滑链,车尾篷布下抖落两张厚厚的毛毯,将车斗与风雪隔绝开来。长街白茫茫一片,没有车辙,没有脚印,万籁俱寂,唯有一队人踩在雪上发出的‘嘎吱嘎吱’声。昨日还穿着单薄小衣,今天便裹上了大棉袄,一个个看起来臃肿笨拙,活像两列包子在滚动。 车就停在门口,无需送君千里,夏雨和小魏并肩而立,面露不舍。大兵哥们无声有序地爬上车,静静等候几人进行最后的告别。邵山和王忠瑜显得颇为无奈,见他们心意已决,只得摇头晃脑的离开,各自钻进了驾驶室。 “一定要保重。”姜河嘴里阵阵苦涩,和两人一一拥抱,走到研究生面前,更觉口干舌燥,低声道:“振作起来。” “嗯,祝你们一切顺利。”研究生挤出一丝微笑,强作欢颜。 最后商讨的结果出乎邵山的预料,除了夏雨和小魏,研究生与一诺也选择了留下,本来金博也不打算走,不过后半夜短暂清醒的明俊伟一句话说服了他。 “我这里有小魏,姜河需要你的帮助。”明俊伟当时的状态昏昏沉沉,但头脑还很清醒,显然几人这两天的计划他都知道,或许是夏雨告诉了他,也可能是半睡半醒之间听到的。金博没有拒绝,拍了拍他的肩膀,应承了下来;姜河除了感激还是感激,心情愈发复杂。 金博和他们不一样,他们这帮人几乎没有单独行动的,以往都和各自的同伴在一起,后来群聚在一块四处奔波。而金博早在定居大柳沟之前就是独自生活,按照当时大柳沟土著的说法,金博这个人战斗力强,脑子机灵,每次寻找物资总是负责大头,一个人几乎撑起了防空洞的半边天,是郑老二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所以,他完全可以选择抽身而退。 毕竟他当初加入团队是为了报答姜河的舍命救护之情,但现在姜河回来了,不但没死还变成了高级行尸,他的随队保镖使命理应就此结束。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以他的能耐,一个人在末世里可以活的更加逍遥。但他没有离开,几个月的同甘苦、共患难,让他和众人之间有了感情,偏偏他又是个重情义的二愣子。当初郑老二救了他一命,他留下涌泉以报之,由此便可见一斑。 权衡利弊之下,金博认同了明俊伟的说法,市里行尸肆虐,留下的人不会常驻,想必等到明俊伟身体稍稍好转就会撤离。小魏本身是军爷,身手素质各方面不比他差多少,而且还有一个研究生在。他俩男的负责安全,夏雨和一诺照顾起居,也算是男女搭配,合理分工。自己留下除了多一张嘴,其实也没有太大用处。反观姜河那边,如果自己不跟着,就只剩下宋瑶、路茜、曾雅东、小麦这四个妞,邵山与姜河的关系不明朗,终究不算自己人。万一到了那个所谓的基地发生意外,那姜河可真是孤立无援了。 宋瑶和路茜心里多少有些黯然,她俩知道夏雨选择留下意味着什么。她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无论去哪都一样,既然如此,留下来照顾明俊伟当然是最佳选择。别人不清楚,小魏和金博心里都跟明镜儿似得,明俊伟伸出了一只手,牵回来一颗心,这份能耐可不是谁都有的。 宋瑶也和姜河商量过要不要一起留下来,姜河经过深思熟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一趟当权派的地盘。中和他们几人体内的药物是一方面,未来该如何抉择又是一方面。按照邵山的说法,总部基地和山西那边的据点不同,当权派所剩余的武装力量全部集中在那里,收拢的大量幸存者也纳入了保护范围,整个渤海湾港口依旧保留着灾变以前的生活模式。在外流落固然自由,但保护区显然更适合人类繁衍生息。 姜河是这么计划的,他们暂时兵分两路,留下的人先养伤,等伤势痊愈之后慢慢向渤海湾那边移动;而他先带着宋瑶等人先行一步,除了药物问题,也能亲身体验一下保护区的生活。如果那里确实像邵山说的那么好,那到时候众人一起入住就是了。有姜河跟邵山这层关系,保护区多接纳几个幸存者不算什么为难的事。唯一的问题在于,留守人员能否在伤愈之后安全抵达港口,路途迢迢,身边有没有武装力量保护,想想也是挺难的。 邵山对此并无异议,表示如果需要,他甚至可以给几人留下一些枪支弹药,只要求姜河几人尽快随他撤离。邵山其实自己心里都没底,离开戈壁滩之前,kenny神神叨叨说了那么一番话,好像驻地已经全线失守了一般。所以他这两天才有些心神不宁,总想快些出发。邵山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姜河几人,他是行动派,有事没事总得自己亲眼瞧见才是。 总之,商量来商量去,最后也没能商量出什么两全其美的结果。此去经年,他日能不能再相见,那就全凭运气了。 “把这个收好。”邵山从车上跳了下来,将一张折叠纸塞进了小魏手里。小魏不明就里,打开发现是一张军用地图。 “你能看明白吧?”邵山掏了掏耳朵,实在等不住这几个小年轻磨叽。 “能…”小魏扫了几眼便明白了邵山的意思。 邵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哥哥我只能帮你们这么多了。等你们打算出发的时候,沿着地图上的红线前进,就算途中遇到阻力也不要偏移。可以暂避锋芒,但一定要回到线路上。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们能早则早,不然碰上大雪封山可就白瞎老子的一番好意了。” 见研究生面露不解,邵山解释道:“这条路是我们过来时候走的,相对比较安全。你们如果迟迟不来,想必姜河这小子也难安心,如果防区那边进展顺利,我会想办法派人沿途来接应你们,所以你们千万不能偏离路线,明白没?” “明、明白。”研究生挑了挑眉毛,对邵山道了声谢。这个大兵哥想的确实周到,基本上把目前能够考虑到的问题全想到了。 “嗯,你们路上保重,等明哥身子好些我们就出发。”小魏折好地图塞进怀里,心里也踏实了不少,有了邵山这句话就相当于上了双保险。说句难听的,只要他们坚持住别死,哪怕就在这儿趴窝也能等来接应部队。 仿佛看穿的小魏的心声,邵山白眼儿一翻,浇了他一盆冷水:“别守株待兔儿啊,我最多沿途找五百公里,超出这个范围可就不管了。” “是是是。”小魏讪讪一笑,长舒一口气:“行了,你们出发吧,现在白天短,再磨蹭估计赶天黑你们都出不了市了。” “我等着你们。”姜河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夏雨,后者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 卡车呜呜发动,尾气将积在车底的雪化成一汪污水,狸花猫钻进路茜怀里,晃着尾巴和黄狗告别,一行人依次上了车,和小魏几人挥手作别。 天高云淡,雪落无声,白雪皑皑的路面上留下深深地车辙,军绿色的卡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街角。 曾雅东出神的望着西北方向,直到视线被林立的高楼遮蔽。 兵哥哥们没有被他们略带伤感的离别氛围所影响,该说说该笑笑,一趟旅程只当游山玩水,他们的家就在旗帜底下,有旗帜的地方就是归宿。姜河几人坐在后车里,帘子放下有些闷,加上众人都穿着棉袄,倒是不畏严寒,于是将diy门帘掀了起来,望着身后慢慢倒退的城市街景,不由得声声叹息。 “打起精神,不就是分开一阵子吗?”之前那个医疗兵和几人坐在一辆车里,正好挨在姜河身边。听他叹息连连,忍不住说了一句。 “也是,只要明大侠伤好了就行。”姜河吐尽胸中浊气,将宋瑶揽入怀中,车外入眼一片皆白,逐渐扫清了心底的阴霾。 一个兵哥自顾自哼唱着一首熟悉的曲调,在安静的车斗里格外清晰,那小哥年纪不大,瞅着昏昏入睡的样子,似乎试图用唱歌来振奋精神。他这一哼哼,引得身边的几个战友也嘀嘀咕咕跟着唱了起来,附和者愈多,声音也渐渐嘹亮。睡着的被吵醒,发呆的被拉回思绪,都愣愣的看着身边的战友发癫儿,听着听着也不由自主打起了节拍,跟着节奏摇头晃脑的唱了起来。姜河几人看得有趣,目光从车外收回,眼见战士们越唱越开心,自己也忍不住一展歌喉,扯开破锣嗓子把调升了上去。 “哎嗨~~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风展红旗映彩霞~~~愉快地歌声满天飞~~” “咪~嗦啦咪嗦~啦嗦咪哆来~~愉快地歌声满天飞~~~” 车身猛地一震,轮胎在雪地上划出一道车痕,发出刺耳的锐响。战士们纷纷变色,停下了愉快的歌声,一个个紧张了起来,不知道前边出了什么状况。没等姜河几个坐在最后的家伙探出头查看,外边便传来邵山的破口大骂。 “飞你妈个比!都他妈闭嘴!生怕行尸不知道你们在哪儿啊?一群棒槌!”邵山气得脸都绿了,坐在副驾驶的士兵嘎嘎直乐,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一众兵哥哥挨了顿臭骂,缩着脑袋像鹌鹑一样贼笑不停,待到车子重新发动,那个最先唱歌的小子又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个休止音的手势,宣布合唱圆满结束。不得不说,歌声确实是排解忧愁的良药,瞎折腾了一阵,姜河等人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不再似前边那般沉闷。 姜河屈指弹飞烟头,笑呵呵道:“行尸都被大合唱的声势给吓住了,瞅瞅,没一个露头的。” “还真是嘿。”金博探出去半个身子,沿着街道左右瞅了瞅,疑惑道:“行尸呢?这条路不是你们搞爆炸那个方向吗?咋行尸都没了?” “天冷了呗,回窝取暖了。”一个兵哥哥接着话茬乐道。 “诶?姜河你看。”路茜突然发现了什么,急急指向一个方向。 几人循声望去,车子正好经过一个路口,路茜指着的方向正好是他们之前躲藏过的那间手机大卖场。卖场一侧的卷帘门开着,门口趴着几具已经被雪覆盖的尸体,车速不快,拐过街角时隐约能够看到大厅里似乎也倒落着人影。 “咋了?”姜河没理解路茜的意思,只是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咱们离开的时候没有行尸进去吧?”路茜将被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奇怪道:“店里怎么还有死尸了?” “可能是研究生他们弄死的……”姜河眨眨眼,感觉好像想到了什么,但又没有抓住头绪。 “不是,研究生他们躲藏的地方不在这条路上。”曾雅东眯起了眼,随即又舒展了眉头:“可能城里还有别的幸存者吧,咱们太敏感了。” 一众疑惑不解的人都露出大惊小怪的神色,齐齐松了口气,医疗兵呵呵乐道:“你们警惕性还蛮高的,不过有点草木皆兵了。放轻松,咱们一路高歌凯旋。” “不,不是我们敏感。”宋瑶猛地从姜河怀里坐起,眼神中透出一丝惊疑:“真的不对劲。” 第二百一十一章 路有冻死骨 第二百一十一章路有冻死骨 发现异样的不光宋瑶,话音未落,前后两辆车便相继停下,车门开合声起,邵山咳嗽了两声跳下车。车斗里的人也按捺不住,纷纷下车查看情况。雪下了一夜,公路上积雪堆了厚厚一层,踩下去几乎能没过脚面,除了两辆车轧出的车辙,四方皆是耀眼生花的洁白,路旁建筑门厅冷落,车辆也好,残尸也罢,全被白雪遮蔽,隆起或高或矮的雪丘,祥和安宁下掩藏着鲜血与泪水。 这些景致沿途都有,并不是宋瑶等人诧异的缘由。这条街是双向车道,路面宽阔,中间位置没有隔离栏,只划有黄色双实线。左手边人行道之上是一家电影院,紧挨着一座国内知名的大型购物商场;商业楼层外挂着许多巨幅广告,广告画上的代言明星喜笑嫣然,冷漠注视着萧条街道;右手边的建筑普遍矮了一头,主要以各式快餐店为主,间或会有一些工艺品门店。从这条街左右林立的建筑来看,曾经这里必定是繁华热闹的商业街道,而此类人群熙攘的地方往往是行尸的首选攻击目标。 众所周知,声音、温度、气味,三者都是吸引行尸的绝佳信号,行尸冲入人群,在人们哭号奔逃间掠夺着生命,将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化作人间地狱。行尸酒足饭饱后,如果没有其他动静,它们一般会选择原处徘徊,或是茫然前行。他们此前并未涉足这条街道,当初进行爆破吸引的时候也未能波及此处。爆炸虽然剧烈,但城市地域较广,且高楼林立,声音不可能无限制地传播,所以这里的行尸基本没有挪窝,依旧在马路和店铺中徘徊不定……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传达一点,那就是这条路上本来应该聚集着大量行尸,而这也正是宋瑶等人惊诧的缘由所在。 前边大合唱的时候邵山骂了众人一句,说他们神经病,存心想触行尸的霉头。言者无心,闻者有意,金博这个闲的蛋疼的家伙特意探出身子四下张望,结果很是惊讶:真的诶?咱们这么闹腾,居然没有行尸露头?紧接着,路茜发现了手机大卖场里多出的许多尸体;再然后,宋瑶看到了本该漫步在街头的行尸群。 大兵哥们下车后立即进入戒备状态,端着枪口面朝四边进行掩护,而姜河、邵山等人则是缓步靠近路边人行道上那一堆蠕动不休的……行尸。 邵山的敏锐观察力来自职业素养,宋瑶和路茜无疑是沾了体内药物的光,姜河与金博对视一眼,彼此眼里满满地震惊。亏得身边有几个开了挂的人,否则就凭他俩这种睁眼瞎,估计开回渤海湾都不会发现路上有什么不对劲。 众人放慢脚步,靠近行尸两三米处停下,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小心而谨慎的观察着。邵山艺高人大胆,手里握着军刺大步上前,趴在地面蠕动的行尸艰难的扭动着身体,探出手臂试图去抓邵山。后者抬脚踢开它的胳膊,蹲在行尸探抓不到的位置细细查看起来。 是的,这些行尸就是所谓的“不对劲”。 姜河放眼两旁街道,通过雪层细微的鼓动来判断,街道上起码有百余只行尸,无一例外,均被大雪掩住。要不是它们蠕动抖落雪花,露出与洁白截然相反的身躯,众人说不定还真的发现不了。 这批行尸的数量显然不少,然而现在却都像得了半身不遂一样,匍匐在雪地里不住地抽搐。 邵山面露疑色,走到行尸的身后,用军刺将覆盖在其身上的雪花扫落,露出了行尸完整的躯体。 “诶?”邵山眉头拧住了,眼中的犹疑越发浓重。 姜河等人面面相觑,和邵山一个表情。看来他们想的一样,还以为行尸的下半身被切割,所以才用这种爬行的方式来行动。行尸生命力顽强,原则上来讲,只要头部未被损坏,这些家伙就无法真正意义的死亡。他们见了太多肢体残缺的行尸,除了站不起来,其余一切正常,哪怕脑袋下边只剩一截脖子,也照样能够活蹦乱爬。而眼前的这个行尸肢体俱全,下半身也没有被束缚,为什么会像土耗子一样爬来爬去呢?况且,它们爬的并不快,更像是软体动物在一寸一寸蠕动前行。 邵山指指前后,众人各自分散开查看其它行尸,有人捡了一把扫大街的扫帚,‘唰唰’抡起客串环卫工,没一会儿便扫出十余个被雪掩埋的行尸。其余的距离太远,为防万一,大兵哥们没有继续清理。 姜河等人本来以为那些人形雪堆下都是尸体,没曾想,居然全是半死不活的行尸。这些行尸男女各异,看得出尸变已久,皮肤呈青灰,皱巴巴的贴在骨头上,身体里的水分流失殆尽,裹上一层卫生纸就能cos木乃伊。它们的肢体躯干基本上完好无损,除了那些泛着臭气的伤口,没有其他创伤。活人走进它们身前依旧会引起它们的注意,行尸嘶吼声弱了许多,好似行将就木,喉咙里最后一口气咽不下、吐不出,徒劳的挣扎着。 邵山探手在行尸眼前晃了晃,行尸浑浊的眼珠追随着摆动的手,口齿张合,焦急地想要撕咬,但是身体不停指挥,唯有脑袋还能跟上节奏。 “没电了?”金博咧咧嘴,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姜河等人没有接话,但金博的比喻非常恰当,这些行尸确实很像电力耗尽的玩具。 “有意思。”王忠瑜看邵山调戏了半天,行尸虽然没能暴起伤人,但也没有废弃眼前的食物,那份执着都快把他感动了。于是,王忠瑜反握三棱军刺凑了过去,敲了敲行尸脑壳,手腕用力,锋利的军刺戳进了行尸的天灵盖。行尸的动作戛然而止,探起的手爪落回地面,彻底回归了大地的怀抱。 “茜茜姐,它们是被冻僵了吗?”小麦怯生生的问道。 “嗯?”一圈人齐齐转头看住了小姑娘,俱是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小姑娘转了转眼珠,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糗糗的吐了吐舌头。 王忠瑜拔出军刺,甩掉刺身上附着的粘稠,嘀咕道:“难不成真给冻成这德行了?我说怎么从昨天下午就不怎么见这些家伙了…” “这算好事儿还是坏事儿?”邵山眉毛拧成了八字,表情愈发古怪:“现在刚十一月份,开春之前起码还能下个三四场雪吧?那、那意思是……开春以后行尸就玩儿完了??” “你问我我问谁?”王忠瑜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儿,将所有人收拢回来,看着满地半身不遂的行尸,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现场非常安静,邵山俩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钻进几人耳朵,激起了众人各种猜想。沉默逐渐打破,无声变作沸腾,开始是姜河几人不时耳语,到后来所有大兵哥都参与了讨论,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已经看到了行尸灭绝的场景。 “你怎么看?”宋瑶碰了碰一脸痴呆的姜河,小声问道。 “我脑子有点乱,等我理一理。”姜河咂咂嘴,难以置信道:“差点把活人赶尽杀绝的行尸,就这么……被冻死了?” “好像是这样,虽然还没死透,但基本上已经丧失攻击力了。”路茜搂着小麦站在一旁,心情五味杂陈。 讨论声越来越嘈杂,已经有大兵哥扔掉了帽子开始欢呼,兴奋的情绪像病毒一样开始蔓延,人群从最初的疑惑逐渐变成了莫名的激动!唯有姜河等人默然不语,一时间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他们高兴的有点早吧?”金博摸了摸下巴,对身边的伙伴道:“下个雪就能给冻死?那些常年冰雪连天的国家岂不是天然免疫?” 路茜不可置否的耸了耸肩,道:“谁知道国外什么样。” “俄罗斯就在跟前,要不咱变道偷渡去瞅瞅?妈的,老毛子长腿洋妞我可惦记了好些年。”金博一时不慎吐露出心声,急忙干咳几声转移了话题:“我有点懵,得冷静冷静。” “我也是。”姜河蹲下身捞起一捧雪扑在了脸上,脸颊冰凉刺痛,渐渐驱散了浑身燥热。 邵山和王忠瑜蹲在那具尸体旁耳语着什么,没有制止大兵哥们莫名其妙的狂欢,看他俩的表情,似乎也并不认同祸乱就此完结。 “你们有什么感觉吗?”一直没有出声的曾雅东冷不丁吱了一声,见几人面露不解,低声道:“你们三个,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姜河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各自看看对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过了一阵,邵山和王忠瑜似乎商量完毕,于是起身止住了众人的喧哗。 “都上车,抓紧时间回去报告情况。”邵山大手一挥唤来两个兵哥哥,道:“找俩卖相好点儿的行尸捆了,带回去!” “啊?”兵哥哥表情一僵,犹豫道:“车里没地方了。” “谁他妈让你放车里了。”邵山笑骂了一句,见姜河几人还站在原地,于是走近身前,问道:“你们几个咋了?愁眉苦脸的?” “你俩商量出什么了?”姜河脸皮一向够厚,开门见山道:“你们是不是知道点啥?” “知道个屁。”邵山锤了他一拳,看他不信,急忙道:“没骗你,我们真的不清楚。不过,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如果下场雪就能给冻死,那他妈要那些研究人员干什么吃的。” “再说了,这又不是全国范围降雪,九百多万平方公里,这里才冻死几个。”邵山说的诚恳,不像是有所欺瞒的样子,而且言语间似乎也有些惋惜,估计心里也盼着能来一场覆盖全国的严寒,彻底冻死这些死而不僵的怪物。 这个意外发现所带来的热度没能持续多久,冷静下来的大兵哥们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兴奋多么可笑。高涨的情绪渐渐恢复平静,随着车子的颠簸,睡意逐渐蔓延,鼾声此起彼伏。 一座城,一场雪,一幕空欢喜。 姜河几人无奈苦笑,他们倒没有大起大落的心绪,唯一略感安慰的是,至少留在城里的明俊伟等人暂时安全无虞了。希望他们可以早些发现这场初雪带来的惊喜,早日踏上重聚的长路。 困意涌上,几人各自倚靠着沉沉入睡,耳边风声呼啸,裹挟着一群人驶向未知远方的惊涛骇浪。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夜宿农家乐 第二百一十二章夜宿农家乐 三天后,卡车队伍从连霍高速转入定武高速,进入景泰县停车休整。景泰县位于甘肃省中部,东临黄河,西接武威,南临白银,北依内蒙,地处黄土高原与腾格里沙漠过渡地带,山峦丘陵占据了全县四分之的三的面积,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县城。 事情一如金博所料,车队穿过张掖之后就变天了,艳阳高照,天高云淡,哪里有酒泉那种大雪满弓刀的架势。众人虽然早有预料,但看到截然不同的两幅图景还是有些失望。 这一路上还算太平,他们走前在市里大肆搜刮了一番,干粮储备虽然不多,但清水足够消耗。考虑到留守人员伤号过多,所以把大部分食物留给了他们,反正邵山手下大兵哥不少,寻摸些吃食不算难事。 姜河几人见卡车一直行驶在高速路上,不免有些担忧前路,他们离开那座古城以后,所经过的高速无一例外都是大堵车,从前几次不得不得弃车行进或者调转车头另寻出路。邵山倒是一点儿不见担心,仿佛高速路是他家的一样,两天两夜一直保持着高速行进,和汽车兵轮换开车,用最快的速度朝着港口靠近。事实证明邵山无所顾忌是有原因的,沿途这段高速弃车不少,不过并没有出现类似古城那边的情形。遗留在高速路上的多是大巴客车,私家车辆很少,大规模的行尸几乎绝迹,偶尔冒头的小股行尸对众人造不成威胁。 连绵荒山在左右不断起伏,开始还有几分看风景的意思,看多了也就烦了,从白天到黑夜,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印象里的青山都成昨日黄花,入眼可见的只有光秃秃的惨淡景象。尤其令人压抑的是,除了他们和偶尔出现的行尸,几百公里竟然再无活物,朗朗晴天看不到一只飞鸟,村镇城乡也没有任何幸存者。 路茜的狸花猫成了新宠,大兵哥们看起来一个个都是铮铮铁汉,杀敌搏命丝毫不带含糊,结果一只猫儿翻起了他们内心的柔软。可怜狸花猫一路上不停轮换侍寝,从这个怀里倒腾到那个怀里,刚闭眼眯瞪一会儿,又被转移到另一双汗津津的手里。大猫急眼了,呼噜噜低吼着挠了几个兵哥哥,用明晃晃的血印子证明了自己不是好惹的。大兵哥们哈哈大笑,像一群没长大的孩子,挨挠还不老实,狸花猫没脾气了,只得任由一双双大糙手在油亮皮毛上抚摸。照这个节奏,估计到了渤海湾狸花猫就得变癞痢猫了。 姜河等人看得乐呵,有些后悔没把黄狗带上,否则这一路又能平添许多欢声笑语。 “两个机灵的小畜生。”曾雅东抻了抻僵硬的腰身,笑道:“这俩小东西一点儿没见瘦,感觉胖了好几圈哦。” “那是,瞧瞧人家那待遇,再瞅瞅咱们。”金博咧着嘴傻乐,离开飘雪地区之后气温有所回升,一直挤在车厢里难免出汗,伤口还未痊愈,汗湿刺痛苦不堪言。中途休息的时候医疗兵给他换了药——其实也没什么可换的,无非就是擦擦碘酒消消毒,重新裹一层纱布。 金博仗着多年习武的底子,恢复的还算不错,伤口已经开始结痂,周围一圈粉嫩嫩的新肉。陈照舟那枪打的有些阴损,子弹嵌进肩胛骨位置,对神经多少有些损伤。按照医疗兵的说法,就算痊愈也会留下后遗症,毕竟医疗卫生条件有限,甭想能恢复如初。 “不碍事,小爷我左右手都能玩儿刀。”金博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还嬉皮笑脸说什么从小就想当独臂大侠,可惜一直没能养只雕。 第三日正午时分,车队进入景泰县城,看厌了黄土高坡与连绵荒山,寂静无声的风情小镇倒是别有一番滋味。临近县城有许多刀削斧劈的黄土丘陵,依照之前经过城乡的经验,邵山避开了主干道,循着小路向城内开进。他们来的时候赶时间,携带着充足的火器,路遇行尸群基本就用子弹开道。戈壁滩一场消耗将众人打回了解放前,后边路还长,他们也不敢太过浪费。 好在并没有出现群尸过界的惨景,这座县城似乎已经沉默了很久,惨淡日光下,黄土颗粒四起飞扬,给整座小城镀上一层昏黄。 发动机的轰鸣戛然而止,黄风拂过,远山静默,又是一座无主空城。 卡车停在一间农家乐门前,和县城中心保持着一段距离,这边的柏油马路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坑洞,还算宽阔的路面上遗留着几辆小公交,更多的是散落倾倒的摩托车。农家乐在公路左边,两排高大白杨树之间驾着灯箱,一条红砖铺就的小路向里延伸,将众人引进一座平平无奇的农家大院。院门两边的矮墙刷着白灰,上边印着硕大的蓝漆字,左侧是“中国电信,3g新时代”,右边是“牛老师学英语速成班”,看起来不伦不类。 马路另一边是一座五层写字楼,很老旧,白瓷砖楼梯早已变作黑黄,老式蓝色透明玻璃窗半开半合,隐约还能看到里边的陈设。楼下横列一排机修店铺,修摩托修汽车一应俱全,中间夹杂着一些门庭破败的小饭馆,几十米外,汉庭宾馆和写字楼遥遥对立,无声注视着彼此。 卡车停在公路上,汽车兵跑去机修店寻摸有用的玩意儿,其余人小心地踏入大院,为午饭做起了准备。 “上去盯着。”邵山吩咐了一声,两个年轻兵哥哥利索地攀上矮墙,沿着矮墙一溜小跑,爬上依着矮墙而建的平房顶。院子挺大,左右墙边和正前方是用餐住宿的平房,右手边延伸出去一条小路,后边是大厨房。这种农家乐姜河他们也去过,消费不算太高,吃喝也能尽兴,有些偏远或有背景的的店里还有小姐,客人吃饱喝足留宿大院,小姐们施施然进房,让醉汉们再出一次血。 门口两侧的墙根下摆着大大小小许多铁笼,逐个检查过去,一众人不免大为遗憾。这些笼子是用来存放野味的。一般都是肉狗、兔子、土鸡、鸽子之类的食材。客人们现点现杀,图一口新鲜;店家乐得遵从,反正杀活的价钱更高。大院里还停着几辆蒙尘豪车,看得出着地界也不缺有钱人,一辆大奔夹在悍马和猛禽之间,就像个委屈的小媳妇。 “谁都别跟我抢,这辆猛禽归我了。”姜河两眼放光,久违的穷鬼气质展露无遗。 “出息。”邵山嗤笑一声,抬脚踩了踩悍马的轮胎,笑道:“这能买俩皮卡。” “你不懂我的情怀。”姜河翻翻白眼儿,探手去拉猛禽车门,锁着的。 “邵连,今天能开荤!” 两人正围着车打转,去往后厨查看的大兵哥兴冲冲跑了出来,左手一只鸡,右手也是一只鸡,脑袋上还顶着一蓬鸡毛:“鸡!还有鱼!活的!还有鳖!” “有猪吗?好久没吃过排骨了。”烧鸡的魅力显然比悍马、猛禽来的大,一众人兴冲冲的跟进后厨,脸上乐开了花。 好家伙,怪不得笼子是空的,敢情都在这儿啊!厨房和库房两两相对,都开着大门,几人冲进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几只肥嘟嘟的土鸡踱着步子晃悠了出来。一见来人急忙扑腾着膀子‘咯咯哒’蹿回了库房。 库房里尘土飞扬,满地鸡屎和米粒,几个装着大米小米的口袋被鸡叼出破洞,呼啦呼啦倾泻着食量。库房墙上还挂着许多腊肉,时间久了些,变得干硬发黑,不过都挂在通风处,没有长霉花,都能吃。 金博大呼人不如鸡,十来只土鸡坐拥这么大一个粮仓,简直肥的不像话;厨房水箱里也确实还游动着两尾长须鲶鱼,伏在水中用绿豆眼瞪着闯入的不速之客。 “今晚留宿吧?咱开顿荤?”姜河吧唧着嘴,脑子里已经开始复习鸡和鱼的烹饪方法。 邵山皱着眉头沉吟一阵,拒绝道:“别,抓紧时间洗刷吃饭,吃完立马上路。” “着啥急啊,刷洗干净再开饭,怎么也得下午了,吃完又得赶夜路。”姜河冲着王忠瑜眨眨眼,他看到这厮也是一脸馋相,于是急忙拉拢队友。 “也是,不急这一刻。”王忠瑜心领神会,笑道:“院里有睡觉的地方,奔波两天都乏了,今天休息休息,养足精神再赶路。” 邵山无奈的看了几人一眼,只得随了他们意思,大院里搜索的战士也过来汇报了情况,表示一切正常。除了一间卧房里有两具女尸,再无其他发现。 一众人说干就干,当即留下几个人处理食材准备做饭,其余人返回大院,跟着兵哥来到那间有死尸的卧房查看。尸体并无异常,从穿着打扮上看,应该是来此吃喝的客人,房间里还摆着两人的皮包,衣服散落在凳子上。一具尸体在卫生间,*躺在地板上,肚腹被剖开,太阳穴斜插一把水果刀,干涸发黑的血浆铺满了洁净的瓷砖地面;另一具扑倒在门前,身上只穿着内衣,整个后背露出森森白骨,被人削掉了半个脑壳,墙面上喷溅着触目惊心的黑红血迹。引得几人方才炖土鸡的食欲急速下降,转而变成了一阵酸水。 大院前前后后包括厕所都检查遍了,除了这俩女尸没有其他痕迹,院子里的血迹也不多,不晓得人群早就撤离了还是怎么个情况,反正怪怪的,和以往见过的惨案现场不太一样。 奇怪归奇怪,但四边没有危险是不争的事实。邵山也够警惕,处理了两具尸体,又增派了四名岗哨,其余人简单收拾出几间卧房,一齐步入接待大堂——也就是正对大门的那间平房。这间房挺大,两面都有落地窗,门外多一条封闭走廊,室内摆着几张沙发,收银柜台在门边,墙上挂着液晶电视,水族箱里飘着一层死鱼。柜台上摆着一张员工合照,站在当中的干瘦老板笑得春风得意身边一圈女服务员和特服,几个厨师只能看到高顶白帽…… 姜河捞起柜台后摆着的饮料凉茶瞅了瞅,挥手丢给几个人:“还没过保质期,能喝。” “真够馋的。”宋瑶笑嘻嘻的接过凉茶分给曾雅东几人,凑过去亲昵的香了一下,乐得某人嘎嘎傻笑,一脸猪哥相。 是夜,沉寂的农家大院亮起火光,几十号人将餐桌搬到了院子里,除了放哨的几个兵哥,其余人欢声笑语,排排坐等着吃果果。 姜河当仁不让的包揽了晚宴加工,大兵哥们都有野外生存经验,简单炮制不在话下,但要说煎炒烹炸可就欠了些火候。姜河这个二把刀好歹在厨房混迹过一顿岁月,简单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还难不倒他。 七八个兵哥哥在厨房给他打下手,有的负责掌灯,有的帮忙生火,烧水拔毛开膛这一系列都有人替他干,他则是寻摸好一应调料,按部就班的将鸡块鱼块,以及找到的一些土豆萝卜扔进锅里进行烹饪。打下手的兵哥哥们兴致不错,跟着大厨还能提前混些肉吃,一个个殷勤的不了。 “姜大厨,能做猫吗?”一个年轻短发兵哥嘿嘿乐道。 “猫?”姜河忙得满头大汗,闻言一乐:“你不怕茜茜宰了你。”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那兵哥哥给他递过去一碗清水,活动了一下手腕,笑道:“猫崽子脾气忒大,瞧给我挠的。”说着伸出手给几个战友看,只见胳膊手背上全是血绺子,几条略深的还没结痂。 “活该,谁让你欺负人家来着。”另一个大兵哥打趣嘲笑道:“把你捏过来揉过去,你也急,哈哈哈。” “好意思笑话我,瞅你的脸。”短发兵哥呲牙笑着呛了回去,那个兵哥没比他强多少,脸上被狸花猫盖了一个戳儿。 姜河边听边乐,一时仿佛回到了喧闹的酒店厨房,仿佛送走这桌客人就能下班了,仿佛换了衣服走出酒店,门外还是灯红酒绿的世界。 不消片刻,姜大厨盛宴隆重起锅,兵哥哥们客串起传菜员,端着盛好的饭菜,嘻嘻哈哈扭着屁股送了出去。姜河摘掉围裙仍在一旁,脸上洋溢着一丝满足,擦了擦手,端起蜡烛准备出去。走过案台的时候冷不丁看到桌上还摆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炖鸡块,姜河笑骂了一声,心说这些兵哥哥真够猴急,硬菜居然都敢忘记。于是折返回去端起了菜盆。 “诶?”转身的一刹,昏黄烛光映过不锈钢案台,一个兵哥哥正背对着他蹲在地上忙活着。 “干嘛呢嘿,开饭了!”姜河探过身拍了他一巴掌,叮嘱道:“把蜡烛帮我——” 兵哥哥缓缓扭过头,双手捧着刚才处理的鸡鱼下水,嘴边糊满血污,口中咀嚼有声,腥臭的血沫子混着涎液顺着嘴角缓缓滑落。 第二百一十三章 难以安宁 第二百一十三章难以安宁 虽然姜河已经在这凶险世道摸爬滚打了许久,但这一瞬间的变故仍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从大兵哥转过身到暴起伤人,不过眨眼之间,姜河甚至没来及做出防御的动作便被大兵哥迅疾有力的飞扑冲倒在地。所幸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张不锈钢案台,大兵哥飞身扑来的刹那,案台起到了一定的阻拦作用,‘哐啷’一声剧响,金属案台连同桌上摆着的盆盆罐罐倾翻在地,冒着腾腾热气的炖鸡块整个扣在了姜河身上,滚烫的汤汤水水洒了满身。 姜河被烫得一声怪叫,陷入停滞的大脑瞬时反应了过来,在大兵哥沉重的身躯压上来之前屈起双腿,奋力蹬了出去!大兵哥飞扑的势头被案台阻掉一半,姜河踹出去的力道不小,正中兵哥胸口。大兵哥嘴边滴落的涎水擦着姜河的脸滑过,身体在空中被踹出一个翻转,重重摔落地面!姜河手忙脚乱地爬起身,见大兵哥业已站起,急忙探抓起手边的铝盆拍了过去,轻飘飘的铝盆打在大兵哥身上无异于挠痒,兵哥喉间终于爆发出令人心悸的‘赫赫’嘶吼,高大的身躯配上狰狞的面孔,在一盏忽明忽暗烛台的掩映下更显骇人! 从姜河拍他肩膀到两人第一次亲密接触,前后只怕连一分钟都不到,惊魂未定的姜河被大兵哥的骤变惊呆了,一番搏斗之后才想起吹哨子求援,眼见大兵哥又摇摇晃晃扑了过来,姜河飞身跳上案台,脚下一个用力,整个人跃向厨房大门处,同时使出洞房的力气大吼一声:“救命啊!!!” 不能怪姜河怂,实在是变故太过突然,谁能想到几分钟前还帮忙削土豆剥蒜瓣的厨房战友突然就变成行尸了?双方在瞬息之间完成了一次搏命接触,姜河也判断出了彼此的力量的悬殊。他以前的猜测并非空谈,这些身体素质本来就优于常人的大兵哥突然尸变,所爆发出的战斗力也远非寻常行尸可比。大兵哥身材高大,而自己手边又没有趁手的家伙,权衡利弊之下,姜河果断选择了求救。 在他纵身一跃的同时,大兵哥也紧随其后碾压而来,横摆在厨房正中的操作台被撞得‘踢里哐啷’乱响,间接影响到了发力起跳的姜河。几步之遥的厨房大门竟像施了魔咒一般难以抵达,伴随着重物坠地的声响,大兵哥总算逮住了这个打算跑路的鸡崽子,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姜河的脚腕,臂间发力,姜河整个人便被扯了回去。 在姜河的印象中,他还没有这样面对面和行尸交流过,以往手里有刀有枪,而且精神高度集中着,和突然遇袭的情况截然不同。他的战斗力本来就不强,多次搏杀之所以能够侥幸活命,可以说身边的同伴总是起着重要的作用。姜河虽然容易冲动,急了眼谁都敢跟掰腕子,但是“敢”不代表“能”,眼前这一个新鲜出炉的行尸便让他彻底败走了麦城。 姜河自己都想不通为啥突然变得这么菜,到底是行尸变强了还是自己变弱了? 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大兵哥行尸一把将其倒扯了回去,身体一个低跃便扑了上来,听闻背后嘶吼声起,姜河奋力扭过身子,眼见血盆大口当头咬下,也顾不得感染不感染,急忙抬起胳膊挡在脸前,一手奋力探抓出去卡住行尸大兵哥的喉咙,下身用力,试图借着力道逃脱压制。然而他的动作并没什么卵用,喷着腥臭气味的森森白牙如同高山落石一般将他的手臂压了下去,要不是姜河及时扭过脸,这一下就算咬不到估计也免不了亲一口。 姜河彻底炸了,第一次感受到无力反抗的滋味,对于死亡的恐惧如潮水般席卷全身;大兵哥的身体还带着余温,他奋力卡住大兵哥的脖颈向一旁掰去,而大兵哥未被制的双手也摁上了面门,粗糙宽厚的手掌几乎盖住了他的脸,两两角力间,姜河惊恐的发现大兵哥两只拇指正探向他的眼窝,滴着血沫子的嘴也渐渐逼近! 眼看姜河就要力竭,大门那边总算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与叫喊。宋瑶第一个冲进厨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疾步奔至行尸身后,将自己纤细的胳膊插进两人脸面之间,奋力向后掰了过去!与此同时,外面的人也追了进来,邵山、金博、曾雅东三人并排挤进大门,俱被眼前的景象骇出一身冷汗! “宋瑶起开!”金博的反应还是比另外俩人快许多,过来的仓促,他也没来及带刀。眼瞅着姜河眼珠子都快被大兵哥给挖了出来,急忙大喝一声,腰身一拧垫步上前,飞起一脚蹬在了大兵哥下巴壳子上。 只听一声脆响,大兵哥的脑袋整个向后翻转过去,折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他身后的宋瑶躲闪不及,被金博势大力沉的一脚震飞出去,邵山和曾雅东急忙上前掰开大兵哥钳制姜河的两条铁臂。厨房外人声喧哗,看着里面的景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姜河!?”金博用力过猛又扯开了伤口,见大兵哥被制,急忙将姜河拖了出来,姜河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命大…”姜河浑身被那瞬间的冷汗浸透,假使众人再晚来片刻,自己死不死不好说,这双招子可真就撂这儿了。亏着大兵哥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饶是如此,那指腹大力摁压眼珠的滋味也不好受,缓了半天居然都没能对上焦。 另一边的狂暴大兵哥也总算消停了,金博一脚踹折了他的脖子,但头部未受损,终究没有毙命。宋瑶被撞开,没能顺势将其结果,好在邵山和曾雅东及时补位,一个卡脖摁倒,一个手起刀落,终结了大兵哥短暂的第二春。 宋瑶神色紧张的跑到姜河身前,见他安然无恙总算松了口气,强忍着激荡的情绪抱住了他,隔着胸前的丰盈,姜河能感受到一阵剧烈的心跳。 “怎么回事?这他妈怎么回事?!”邵山抓着头发,面目扭曲了,厨房门外的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敢接话。 之前给姜河打下手那几个大兵哥脸色煞白,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战友和有气无力的姜河,惊疑与自责冲击着他们的心脏。 ”刚才还好好的啊…”那个脸上被盖了个戳儿的大兵哥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他们前脚才出去,前后不过三五分钟,怎么就酿出人命了?到底哪里出岔子了? 曾雅东检查了大兵哥的尸体,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眼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道:“都出去,到院子里去。” 邵山看了她一眼,后者不动神色的使了个眼色,邵山不明就里,估摸着曾雅东发现了什么,于是顺着她的意思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全部退出去。 宋瑶搀着姜河与邵山、曾雅东几人走在最后,金博和路茜在曾雅东的授意下跑回住处带上了武器。一众人带着满腹疑问回到了院子里,桌上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狸花猫蹲在地上嚼着大兵哥喂给它的骨头,见人群回来,‘嗖’的一下蹿到一旁,幽绿的双眼警惕的打量着众人。 大兵哥的尸体被搬了出来,姜河坐在桌前喘息着,眼眶子周围还有些阵痛,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抠坏什么。曾雅东喊过邵山和路茜,在一旁低声说了几句,两人脸色同时剧变,眼神中流露出不同的意味。 “咋回事啊?”王忠瑜先前去厕所放茅,还不知道后厨方才发生的惊魂一幕,突然看到手下大兵哥身死,众人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急忙凑过来了解情况。 “要出事。”邵山脸色肃然,闭眼叹了口气,皱着眉头不言语了。 大兵哥们彼此看看,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边摆着饭菜,一边摆着尸体,这顿香喷可口的晚宴看来是要提前结束了。 “把尸体抬出去,其余人吃饭,先吃饭。”王忠瑜听完曾雅东的解释,眉头也拧起了一颗疙瘩,不过他还算机敏,制止了打算说话的邵山,吩咐众人该干嘛干嘛。邵山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后者轻轻摇头,示意先别多话。 众人重新落座,但心思都不在饭菜上,做出这桌饭的人险些死在自己战友手里,而战友又莫名其妙变成了行尸,这顿饭怎么也吃不出原有的滋味了。饭桌上沉默无声,唯有稀稀拉拉扒饭的声音,糯软的鱼肉鸡肉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原本喜庆的晚宴在压抑中草草结束,夜幕下的农家乐笼上了一层不安的阴霾。 接待大厅,邵山面有忧色,对面的沙发上坐着姜河等人,一个个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能确定吗?”邵山大口吸着烟,眉眼间满满的忧愁。 “*不离十吧,不然没有别的解释。”曾雅东扶了扶眼镜,脸色也有些惋惜,叹气道:“大意了,谁也没当回事。” 路茜沉默不语,轻轻摩挲着狸花猫油亮的皮毛,过了许久,低声道:“对不起,我应该想到的,都怪我。” 宋瑶和小麦一左一右搂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怪你,大家都疏忽了,不怪你的……” 大厅里的气氛令人窒息,金博和姜河两两相看,俱是摇头叹息。 过了片刻,王忠瑜皱着眉毛推门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愠怒,道:“还有六个。” “唉。”邵山闭眼长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再等等吧。”王忠瑜面露不忍,神色复杂道:“也不一定全都会变,有些不严重啊。” “隐患不能留,我们的损失已经够多了。”邵山又怎么忍心呢?都是年轻后生,枪火激战都没能让他们倒下,最后却栽到了一只猫的手上,谁能接受的了? 姜河几人除了叹气别无他法,路茜无力的啜泣着,晶莹的泪滴颗颗坠落在狸花猫身上,大猫探起毛茸茸的小爪子,似乎想要给主人擦泪。宋瑶看着肉垫间探出的利爪,心里五味杂陈。虽说姜河差点送了命,可确实不能怪到路茜头上啊,这一路走来都没出事,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岔子,真是…… 曾雅东之前在厨房检查了大兵哥的尸体,那小伙子身上并没有被行尸抓咬到的痕迹,唯有手腕上露出几道红肿的爪印。曾雅东当时就意识到了问题,那一帮大兵哥在车上逗弄狸花猫,被抓伤的似乎不在少数。如果这个大兵哥真的是因为狸花猫的抓伤而尸变,那接下来必定还会出事。虽然曾雅东没有带过兵,但也知道军心的重要性,如果让众人知道身边的战友因为路茜的猫即将变成行尸,恐怕会引起不小的哗变。再者,谁知道那些被抓伤的大兵哥会做出什么事呢。 权衡之下,王忠瑜决定先不动声色,借着吃完饭休息的空档,暗暗观察了一众大兵哥,最后发现还有六个人身上有抓伤的痕迹,或深或重。大兵哥们的情绪也不太安稳,王忠瑜尽力安抚,本想先缴了那六人的械,又担心引起众人的怀疑,只得先按下想法,赶紧找众人商量。 “你打算怎么做?这会儿可都人心惶惶呢,只怕你点出这六个人,他们自己就猜到了。”王忠瑜咬了咬牙,望向路茜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叹道:“七条命,算上差点出事的姜河,八条命啊,就这么栽了。” 路茜当然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不过此刻她没有任何分辨,也无从分辨,只是渐渐止住了泪水,低头沉默不语 从姜河等人的角度来说,路茜自然是无辜的,她又不是故意让猫挠人的,还不是大兵哥们自己爱逗弄?但这话只能想想,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不管怎么说,这事因猫而起,而路茜作为狸花猫的“监护人”,自然有无可推卸的责任。可是话又说回来了,姜河等人也逗了,只不过他们没有被挠,说句不负责任的话,这事儿其实只能算防范意识差,外加倒霉,怪路茜确实有点牵强。 “别说了。”邵山似是下了决心,起身道:“就这么着,我亲自去办。” “你怎么和其他战士交代?”王忠瑜问道。 “该怎么交代就怎么交代,老子是连长,责任我来担。”邵山丢下一句话,从后腰拔出手枪检查了弹药,推门疾步而出。 王忠瑜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看着门外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脸色同样难看的姜河一众人,又是一声长叹。 这天夜里,没有人能安然入睡,有的人猜到了什么,有的人依旧蒙在鼓里,这些苟活于世的年轻人睁着眼,只有在夜里才能露出茫然不知前路的困惑神情。他们望着漆黑的天幕,望着沉沉的天花板,望着看不透的黑暗……心绪烦乱,辗转难眠。一直到凌晨时分,身体的疲惫才占据了主动权,合上一双双眼,使他们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了异样,队伍里少了七个人。 那六个大兵哥的去向姜河等人心知肚明,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路茜也不见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路茜 第二百一十四章路茜 小麦眼泪汪汪的拿来一封短信,小姑娘晚上和路茜同住,因为夜里发生的事,众人都睡得很晚。小姑娘睡得很沉,都没有察觉到枕边人的异样,直到今天一早醒来,身边的被窝早已冰冷,枕头上搁着一封折在一起的笔记本纸页。 姜河摊开信纸,里边是路茜隽秀的笔迹,内容不多,只写了半张纸,看得出她在写信时心情非常平静。 “对不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不用急着找我,我想说的都在信里。” “决定离开并非一时冲动,所以大家不必担心我,每个人都将迎来自己的结局,我也不例外。只是很遗憾,后面的路,不能和大家一起走了。” “关于这次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可惜我的歉意无法挽回无辜的生命。原谅我懦弱的逃避,或许有一天我可以亲自和他们道歉,虽然弥补不了什么。邵连长、王连长,对不起。” “姜河,如果我猜得没错,想必此刻这封信正在你的手上,也好,下面这些话,是给你们的。” “我从不后悔遇到你们,虽然和你们这帮家伙在一起几乎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我很庆幸,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里可以遇到你们这些伙伴,可以与你们并肩前行。无奈坎坷颇多,我选择了提前离队,希望我们不靠谱的领队先生不要怨我。” “自从离开戈壁滩,我总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只是冥冥中似乎在向着某个终点靠近。现在想来,那终点并非我们大家的,而是属于我自己的归宿。我希望你们可以安全到达目的地,并且能够在那里开始新生活,这是你们应得的。” “很遗憾,你和瑶瑶的婚礼看来我无法参加了,这里提前给你们祝福,愿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太平无忧、喜乐安康。” “小麦,你长大了,相信没有茜茜姐你也可以过的很好,坚强起来,我的小姑娘,你的路还长,姐姐会一直牵挂着你。” “东东,谢谢你昨晚与我长谈,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次我要任性,别生我气。自从离开戈壁滩,很少见你笑,同为女人,我想我懂你,只盼你早日走出困惑。” “小金,好好养伤,你是我见过最牛逼的刀客,没有之一。希望面对女人你也能够拥有长刀在手的气魄,东东是个好姑娘,你懂得我的意思。” “就这样吧,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天快亮了,我必须要走了。如果你们和明大哥重逢……嗯,希望你们各自安好。” “罪魁祸首我带走了,毕竟,我只剩下它了。” “再见,各位。——路茜” …… “我去找她,天亮没多久,她肯定没走远。”姜河扔下信纸,起身朝门外走去。 “姜河。”宋瑶、曾雅东齐声叫道。 “嗯?” “这是茜茜自己的选择,尊重她的意思吧。”曾雅东叹了口气,道:“她不是冲动脑热的人。” “是啊,既然离开,那就不会让我们找到。”宋瑶搀着他坐下,将信纸折起来装进了他的衣服兜。 姜河无言长叹,窗外的天看着都阴沉了几分。 院子里整日笼在阴霾之中,没有人再欢歌起舞,每个人忙碌着自己的事,彼此相见也是沉默无语。期间王忠瑜来了一次,姜河转述了路茜的歉意,对此,王忠瑜也只能报以一声长叹。没人再问起失踪的人去了哪里,仿佛队伍里原本都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大兵哥们和姜河一伙儿之间有了距离,双方尽可能的躲开彼此,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形同陌路。 正午时分,外出搜索汽油的队伍回来了,收获颇丰,将两辆车灌满之后还盈余了不少。姜河在一间客房找到了几把车钥匙,将剩余的汽油灌进猛禽的油箱,出发的时候,姜河一众单独乘车开在最后,前边的卡车放下了diy布帘,眼不见,心不烦。 车队高歌而来,沉默而去,萧条的农家大院留下几条人命,再次恢复了死寂。 路茜站在楼顶,目送着车队渐行渐远,清亮的双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色,弯起的嘴角似有几分欣慰之意。怀里的狸花猫抻了个舒服的懒腰,舔了舔爪子给自己洗了脸。 车队行进的很快,卷起一路烟尘消失在公路尽头,路茜抱着大猫下了楼,缓步回到院子。几条桌子拼凑的宴席长桌还摆在那里,桌上遗留着昨夜的残羹剩饭,狸花猫跳脱出去,跳上桌子嗅了嗅,挑挑拣拣大快朵颐。路茜轻声笑了笑,关上了院子大门,踱步走回昨晚和小麦住的房子。木门虚掩着,隐约还能闻到里边的烟味,路茜推门而入,看着床上地上的大堆事物,不由愣在当场。 路茜走到床边,一桶清水下压着一张折好的纸,纸上歪歪扭扭这些“路茜启”三个大字。路茜怔了一怔,走出门外四处望了望,确定姜河等人确实已经离开,这才回到屋里打开了信纸。 “希望打开这封信的人是你,不然我们的一番心思可就白瞎了。” “我们给你留下了一些食物和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桶油和枕头下边的东西。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带上我们留给你的东西,返回酒泉和明大侠他们汇合,别急着拒绝。之后按照原计划出发,不过别去渤海湾,去古城。明大侠知道路,让他带你们去城里,城里有家球迷酒吧,那儿才是咱们的大本营。等着我们,我们会尽快与你们汇合。——姜河。” 信纸最下面还有一句话:“喂,如果看到这封信的不是路茜,那恭喜你中奖了,这些东西归你,你爱去哪去哪,不用谢。——雷锋。” 路茜‘扑哧’一乐,攥着信纸‘咯咯’笑了半天,眼泪都快乐出来了。抹了抹泛红的眼圈,路茜掀起枕头,下边摆着一柄乌黑油亮的手枪,还有一串车钥匙。拿起手枪,发现枪下边居然还有半张纸,拈起一看,上边又是一句留言。 “茜茜姐,一定要来噢!——小麦。” 路茜吸了吸鼻子,平躺在一堆零碎里,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喃喃道:“让我考虑考虑……” &&&&&&&& 萧条冷清的公路上,三辆车疾驰而过,扬起枯叶沙尘无数。 火红色的猛禽稳稳压在卡车屁股后头,车载音响里播放着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姜河把着方向盘,之前的阴郁心情一扫而空,脑袋跟着节奏晃地比跳蛋还欢。副驾驶的金博被那音乐震得腔子发闷,没好气的关了音箱。 “干啥啊?”姜河白了他一眼,又探手去开。 “姜河,安静一会儿吧。”宋瑶无奈,出声道:“你就那么有信心茜茜会回去?” “当然,别忘了你家官人以前是干啥的。”姜河臭屁的不得了,打开窗户弹飞烟头,两股浓烟从鼻孔喷了出去。不愧是路霸,这大家伙开起来可比小熊猫带劲多了,就是太吃油,到下一个补给点还得换辆省油的车。 宋瑶啐了他一口,没好气道:“不是厨子吗?” “第一职业!!卖保险!!”姜河不悦道:“能不能走点儿心,还过不过日子了!” “正经点!”宋瑶抬手一记暴栗,气道:“再说卖保险跟这有什么关系。” “总得揣摩客户心理嘛。”姜河揉了揉脑袋,见几人都有不耐烦的趋势,只好老实道:“其实我也不敢确定,不过几率很大。你想嘛,她天亮那会儿才走的,一个姑娘带只肥猫,她能走多远?你们说的没错,她肯定不愿意咱们找她,咱们真要出去追,指不定得把她越逼越远。” “所以呢?”小麦眨巴着眼睛问道。 “所以你瑶瑶姐和东东姐那会拦住我是对的。”姜河冲着后视镜挤挤眼,笑道:“我估摸着路茜没走多远,指不定根本就走,等咱们离开了她才会现身。而且这县城她也不熟悉,身上要啥没啥,不回大院还能去哪?” “那咱们现在回去不就正好能碰上茜茜姐了?”小麦急道。 “不一定。”姜河撇撇嘴,道:“我只是猜测她会回去,但啥时候回去不好说。大院里最起码是安全的,比起其他地方自然要更理想一些。” “说的也是,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心思。”金博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咂嘴道:“我还以为你就会做饭呢。” “滚,哥们儿我德艺双馨,懂不懂?” “别扯没用的。”宋瑶打断了吹牛逼先生的自吹自擂,皱眉道:“那你让他们回古城什么意思?” “是啊,我也想问这个,你该不是临时起意吧?”曾雅东附和道:“难道你和茜茜商量好的?” “商量个屁。”姜河搓搓手指示意上烟,控制着车速和客车保持着一段距离,道:“邵山对我没的说,够意思,不过回到他们防区可就不是他说了算了。我见过他们一个领导,不是什么好东西,压根我也没想过在他们的防区长住。” “啊?那咱们何必千里迢迢走一趟呢?” “走是要走的。”姜河脸色严肃了起来,道:“起码先搞清楚咱们身体的变化,说实在的,我对解药没抱太大希望,但是心里也挺发怵。你和茜茜都是半个铁金刚,而我身上什么反应都没有,我也不敢拿刀给自己来一下,只能去那里碰碰运气咯。” “什么意思?”曾雅东没听明白,问道:“你和邵山隐瞒了你俩的事儿,到时候怎么说?” “该怎么说怎么说,那时候他还能把咱轰走不成?”姜河一脸无赖相,道:“随便编个理由就是了,能做个体检啥的最好。有没有解药无所谓,但我得知道我们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省的临了再出点什么事,死就死,再别连累你们。” 几人沉默了,他们倒是没想到姜河还有这点儿心思,一时心里也有些戚戚然。 “别丧脸啊,路茜说的对,咱们就要开始新生活了。”姜河看起来没有一点沮丧的意思,道:“我估摸着吧,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阿苏的姘头费尽心思的搞得这玩意儿不可能是为了自杀,应该和安医生以前说的差不多,目的在于搞个生化战士这种玩意儿。” “姜河,不准你这么说阿苏。”曾雅东有些不悦,嘀咕道:“别这么说她。” “抱歉抱歉,秃噜嘴了。”姜河讪讪的道了个歉,其实他没啥恶意,嘴贱使然…… “你说了半天,我还是没听明白。”金博扭过头,疑惑道:“意思是你们打算去人家医院做个体检?甭管有事没事,做完检查就溜号?”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的理解能力提高了不少。” “我看悬,这帮人也不像吃素的,能让你跟公共厕所似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操。”姜河牛逼哄哄的从兜里掏出安贞给他的小玩意儿,嘚瑟道:“小爷有这个在手,我看谁敢跟我呲牙。” 第二百一十五章 港口 第二百一十五章港口 时间转瞬即过,一千多公里的长路在轮胎飞速转动之下变得不再遥远,因为景泰县发生的一档子事儿,姜河一众和那些大兵哥之间多少出现了一些隔阂,虽然没人挑明说,但这种无形的距离感是确切存在的。由此可见,路茜选择离开其实是正确的,如果仍旧留在队伍里,难保不会发生一些摩擦,今时不同往日,这些有枪在手的大兵哥虽然仍旧有着服从纪律的精神,但杀伐与血火渐渐消磨着纪律性,内心的血性与野性在慢慢复苏,高压之下必定会有反弹。所以,邵山和王忠瑜也不能过分要求他们坦然接受,只得用边缘的方式将两拨人分散开来,大家尽量少接触,用时间来平息埋在心里的芥蒂。虽然收效甚微,但也聊胜于无。 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情绪,大兵哥们可以出生入死,倒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毫无怨言,但却无法接受死得不明不白。六名战友的下场他们心中各有猜测,无一例外,都与那个消失的姑娘有关。他们或许没有让路茜以死谢罪的念头,只是心中有一道坎儿过不去——我们救了你,而你却间接害了我们,且没有任何说法。这种微妙的情绪在彼此间生根发芽,无声无息地酝酿着一场风暴。 后半段路车队的行进速度明显加快了,因为人与人之间少了交流,大家在休整的时候抓紧时间休整,赶路的时候更是埋头一鼓作气。七天瞬息而逝,不知不觉间,众人已经进入了天津地区,在邵山的带领下朝着所谓第六军区缓慢开进。 实际上,自从进入河北地区,众人便明显感觉到了与之前城市废墟的不同。以往所见的空城无非是人去楼空,钢铁森林里弥漫着萧条与荒凉,大街小巷行尸攒动,各处遗留着死尸与弃车,很少有大规模的战争惨景。而河北地区往后则是另一番光景,城市建筑被破坏的相当彻底,各种倾塌焚烧的痕迹比比皆是,尸体的数量也翻了几番,即使是外行人也能看出大面积的战争遗留废墟。 靠近首都的城市本身人口密度就大,加上人们固有的靠拢思维,灾变以后难民涌入的数量更是难以估量。遗憾的是,作为首都的咽喉部位,这些城市没能起到屏障作用,而是用活生生的血肉围成了城墙,以血肉磨盘的代价阻滞了行尸的步伐,同时彻底弄残了自己。 按照邵山的说法,当权派和rca分家翻脸之后,rca遗留部退守首都据点,仗着地域面积和城市基础设施的完备苟延残喘;而所谓临时政府则是借着残余军方力量退守军港,在渤海湾各个港口拉起一条封锁线,将战略重心转移到了海上。其实从邵山的话语中能够听出几分不满,因为按照目前“政府”的执行力,大规模军力物资调配已经很吃力,真正驻守在海上的多半还是统治阶层,而赖以维护他们安全的军队则依旧待命在外围前线,也就是京津冀地区的出入走廊。 邵山前往戈壁滩之前,四方已经出现了大规模行尸迁徙的动向,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人口密度庞大的城市所酝酿出的大批量行尸全都剑指渤海湾防区,如果可以从空中俯瞰,你会发现尸潮正在用摧枯拉朽的速度一步步缩小军方的防御圈。很多人难以理解,军队有飞机大炮、有坦克战车,为什么无法抵御这些血肉之躯,原因其实很简单,一步错、步步错,形势急转直下,再想力挽狂澜就是痴人说梦。 飞机大炮需要人来操作,大规模机械部队的调配需要指挥部协调进行,当这些核心大脑机构被摧毁,再想有序有力发挥出军队的力量,已经是异想天开了。战斗机起飞、巡航、轰炸,不可能依靠一个飞行员来完成;坦克装甲部队也不是钻进去一个驾驶员就能行动。执行机构的瓦解是致命伤,所以那时的当权派只能选择保留易于行动指挥的步兵集团,放弃了需要大量人力物力的机械化部队。 唯一保留的部分海军建制实际上无法发挥出多大的战斗力,他们的存在更像是最后的底牌……逃亡海外。毕竟行尸只能在陆地上牛逼,它们没法在水里和人掰腕子。这种无奈常人难以理解,就好像空有一座金山,但却花不出去。军事基地的战争机器明珠蒙尘,静静地停留在原地,战士们尽可能携带着单兵作战的所有装备,随同指挥部步步撤退,直到退无可退。 庞大的武装力量除了可以带来短暂的安宁,同时还要消耗大量的后勤物资。军事储备可以解燃眉之急,但并非长久之计。战争拼的不是飞机坦克,而是后勤,谁家后勤跟不上,谁家的输面就更大。偏生此次的对手不需要后勤,它们只需前进,越过一切障碍,撕碎眼前的活物。 再多说一句,邵山提到的防区并非理想避难所,虽然防区外围驻守着相对有力的武装力量,但苟活在防区内难民可不是每日享受所剩无几的正常“生活”。当权派扩充难民营,更看重的是他们的生产力。战士们要吃饭、要穿衣,这些事需要有人来做,当然不会是待在军舰里的“统治者”。 尽管如此,形势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kenny阴损的一招彻底崩坏了当权派圈地为王、倚海为邦的幻想。当邵山一众人进入天津之后才暮然惊觉,原先留守在此地的防线已经荡然无存! 姜河他们对这些门道不慎了解,但邵山他们心知肚明。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1.当权派后勤力量无以为继,已经难以支撑长战线;2.行尸冲垮了防线,已经长驱直入。这两种情况无疑都是致命一击,相比之下,前者或许还能掌握部分主动权,而后者则是*裸的溃败。 邵山他们的忐忑在第八天下午被坐实了,沿途大规模行尸行进的痕迹击碎了邵山最后一丝幻想。城市破败的景象难以用文字来描述,毫不夸张的说,整座城市就像被巨大的爬犁里里外外犁了一遍,翻起的并不是黄土,而是血肉残肢。邵山等人作为来去如风的执行队伍,对于防区各个要塞据点很了解,天津是渤海湾港口的屏障,这里失守意味着港口的巡洋舰必须转移,想要和外围驻防以及防区生产力链接在一起,只能退守至烟台、大连一带的海域,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全盘放弃内陆资源,彻底将重心转移到了海上。大连港口和烟台港口如果应对外海力量自然是互为犄角的战略要冲,但重心卡在了犄角之间,侵入力量却来自于内陆,这两个港口孤立无援,基本上失去了坚守的能力。 姜河一众人只能默默观察,从眼前城市破败的程度,以及邵山、王忠瑜的脸色来看,只怕此次蹭医院计划要宣告破产了。 第九天清晨,车队不得不在塘沽机场附近调头,因为再往前,便是行尸海洋。 难以想象行尸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景象,姜河等人都看呆了,脑子里根本无暇去想此行的结局,完全被真正的尸山尸海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在此之前,姜河从未见过现实中的港口,生活在内陆地区的他们最多有幸去海边玩玩,完全是两码事。虽然距离甚远,但那一望无际的海面已经能够窥得一角,整个海港被行尸填充,那景象就像人民迎接凯旋回来的舰队一般,直观的告诉了你,人口基数庞大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他们以前从文字资料上对这座港口有过了解。例如,这是北方最大的综合性港口、对外贸易口岸;它还是世界航道等级最高的人工深水港;它还可以满足世界最先进的集装箱船进出港;它的集装箱吞吐量也是北方第一……然而这一切真的没什么卵用,在姜河他们的眼中,只能看到活生生的《行尸与海》。 直到此时,王忠瑜才明白了离开戈壁滩前,kenny所说的那番话。 乘船离开吧……这片土地不再属于你们……前提是他们还活着…… “他到底做了什么?”王忠瑜放下望远镜,目光呆滞。他刚才瞭望的方向是出发前的据点,也就是邵山和那个军方老头子密谈的地方。那里原本地势险要,有着钢铁屏障,但此时已经沦为行尸聚集地。原本停靠在港口的轮船与巡洋舰早已消失无踪,遗留在海面上的只有早就废弃的集装箱船以及其他大小船只。海上大雾迷蒙,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直如幻境。 姜河几人的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围坐在猛禽跟前各自闲聊着。他们被邵山带往一处主题公园,公园里有特设的观景塔,这里视野开阔,能够俯瞰天津港全貌,行尸相对少一些。本来姜河是不愿意进入这种封闭区域的,毕竟周边行尸纵横是有目共睹的,一不小心围到里边,那可真得跳海求活路。可惜邵山此次没有通情达理,两辆卡车不计后果冲进公园,姜河他们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钻了进去。观景塔的电梯已经停摆,邵山等人丧心病狂的爬上了摩天轮,用作死的态度表明了一堵港口全景的决心。可惜登高望远没有让他心情好转,反而愈发阴郁。 “所以,咱们又白跑了一趟。”曾雅东扶了扶眼镜,笑容里满满的无奈。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的,只怕也就剩他们几个了。 “我说啥来着,想贪便宜准没好事儿。”金博言之凿凿的附和着,从袋子里掏出几根缴获的大麻花,一扭两截递给曾雅东。曾雅东白了他一眼,没有去接,姜河顺手捞了过来,张嘴就咬。 “感觉大海没有想象中那么漂亮啊。”小姑娘在地下基地锤炼出的坚强的神经,趴在围栏出远眺港口,撇着小嘴郁闷道。 “这是港口,港口除了船就是船,现在还多了一堆不买票想上船的行尸,自然好看不到哪去。”姜河掏了掏耳朵,把小姑娘拽了回来。围栏看着年久失修的样子,实在有些危险。 “想当初我还提议过出海的。”宋瑶抱着手臂遥望海面,中长发随风翻飞,眼眸明亮。她笑道:“看吧,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的,咱们那时如果朝着港口走,早就被纳入武装保护圈咯。” “说的是,那媳妇你接下来有没有什么直觉?”姜河嬉皮笑脸凑了过去,想吃吃豆腐,被宋瑶闪身躲开了。 “有。”宋瑶故作认真道:“接下来应该又是一次长途跋涉。” “附议。”曾雅东随声附和道:“不知道要去大连还是烟台,说实在的,坐了十多天长途车,我觉得我快不行了。” “是够呛。”金博爬上摩天轮瞭望了一阵,回到地面嘀咕道:“咱能不能划船去?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嘛,绕路多费劲。” “港口都是行尸,你跟人家插队?不削死你。”姜河没好气道:“再说了,那些大家伙你能划的动吗?” “舢板倒是也有。”王忠瑜突然走了过来,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嘀咕道:“公园里也有不少游船,弄下海倒是可以动。” 金博臭屁的眨了眨眼,一脸嘚瑟的表情。 “行尸怎么突破?”曾雅东比较关心这个,如果一定要在坐车和坐船之间选择一个,她宁愿自己划船。本身她不晕车,但十多天长途跋涉,汽油味都闻恶心了,一路上没少吐过。 “你们别急,我和山子商量商量,劳烦你们也戒备着点儿,这片儿不太平。”王忠瑜说这话的时候多少有些不自然,因为前阵子发生的事,战士们在戒备协防的时候明显刻意避开了他们,将防御圈扯开一道尴尬的口子。 姜河他们倒是无所谓,应了一声,抄起武器戒备在猛禽前后。其实这边也没什么好戒备的,摩天轮在公园偏北,几乎建到了公园墙根底下,为的就是能够在上边将港口风景尽收眼底。这边如果出现行尸,无非是公园里的残尸动作,门口离这儿有段距离,短时间内不会造成威胁。 邵山和王忠瑜不住商量着什么,是不是抬起望远镜环顾整个港口,看起来有些难以解决的问题困扰着两个人。姜河几人百无聊赖,戒备了一会儿又恢复了懒散,有的没的瞎聊了起来。 小麦冷不丁提到一件事:“咱们能不能弄一个拍立得相机?在一起这么久,走了许多地方,都没有留张照片。” 小姑娘一句俏皮话勾起了众人心底一丝莫名的情绪,几个男男女女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是啊,咋从来没想过咧?” “操,说干就干。”金博显然也被这个想法打动了,景区里本来就有很多快照摊位,那些机器不用充电,有电池就能使唤。反正活一天是一天,写回忆录没功夫,拍个末日写真集完全没问题啊! “嘿!你别说风就是雨啊?”姜河急忙拦住金博,道:“园子里不安宁,别生事。” “你忘了哥们儿以前干啥的了?”金博嗤之以鼻,不屑道:“我那一洞金银珠宝可全是行尸堆里抢出来的,你们老实呆着,哥们儿找相机去。最多半小时,找不到我就回来。”说罢挣脱姜河,提着路上缴获的一柄劣质太刀跑了出去。 “他干啥去了?”邵山瞟了一眼,问道。 “撒尿。”姜河随口糊弄。 “以前怎么从来没想过…”几个姑娘免不了又有些伤春悲秋,想到逝去的一个个同伴,顿觉寒风更加阴冷。好在她们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伤感归伤感,并没有引起太多负面情绪。 几个人百无聊赖的等候金博归来,另一边商讨计划的邵山两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众人多少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听他语气怪异,急忙打起精神凑了过去。 “咋了?”姜河问道。 “有人?”邵山咂咂嘴,言语间有些难以置信,将望远镜交给了王忠瑜,嘀咕道:“该不是幻觉吧……” “操?!”王忠瑜一句粗口印证了邵山的发现,俩人目瞪口呆,嘴唇嗫嚅了半天没能说出一句囫囵话。 姜河几人等得心焦,老实不客气的夺过望远镜看了出去,港口颇大,船舶集装箱甚多,他也不知道俩人在哪儿发现了异样,只得在视线范围内地毯搜索,沿着尸群攒动的港口一路向上观察。 “那边,你瞅瞅是不是有个活人?”王忠瑜似乎也有些难以置信,主动给姜河指明方向,希望可以有不同的结果。 望远镜扫过入港口掠进集装箱船舶停靠的对岸,仔细寻摸了半天,目光定格在了一排深蓝色集装箱之间。 “……”姜河动了动嘴,没有叫出声,身子本能的朝前探了探,宋瑶急忙抓住他胳膊,生怕一不留神翻滚出去。 “看见了?”邵山惊讶道。 姜河放下望远镜,一张笑脸瞬间扭曲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阴魂不散(上)@染潇涵新婚愉快 第二百一十六章阴魂不散(上)祝染潇涵新婚快乐! “你看到什么了?”宋瑶几人被姜河的表情吓住了,前一刻还风轻云淡看热闹,后一秒就黑了一张脸,这是啥情况? “枪、枪,谁有枪?”姜河哪里还能听进去话,放下望远镜就跟变了个人似得,火急火燎跟邵山要枪。这倒搞得邵山有些心虚,众人深处行尸密集区,看姜河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哪里敢给他枪? “咋回事啊?”王忠瑜也懵了,抄起望远镜又看了看,港口那边的人还在活动,并没有注意到对岸公园的异样。 “是他…又是他!”姜河脸色铁青,宋瑶和曾雅东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胳膊,生怕他急赤白脸跳海游过去。 “他为啥还没死?他怎么还活着?!”姜河目疵欲裂,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进去几人的问话,胸腔里压抑着一股滔天怨气,顶的他阵阵犯恶心:“周槐!是周槐!!他为什么没有死!!!” 宋瑶勃然变色,急忙抢过王忠瑜手里的望远镜看了过去……对岸码头堆放着大量蓝红两色大型集装箱,而在其中两座集装箱之间,一个佝偻着腰的消瘦男人正在集装箱巷道里进进出出,他怀里捧着许多盆盆罐罐样的事物,神色看起来十分匆忙。时隔数月,男人头发长了很多,蓄起了胡子,那双狭长的眸子凌厉依旧,虽然相隔甚远,但宋瑶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毕竟男人脸型和样貌没什么大的变化。 “真是他…”宋瑶怔住了,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许久,居然会在这里遇上周槐,也难怪姜河暴走。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伙儿人落得今天这步田地,周槐在其中“居功至伟”。 曾雅东入队时间较晚,不太清楚姜河几人与周槐之间的恩怨,眼瞅着宋瑶也有变身暴走的迹象,急忙侧身闪到两人身旁,防止这俩暴怒的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小麦对这个名字不陌生,农家院毁于一旦就是出自此人的手笔,听闻二人言语间的笃定,小姑娘也默默攥紧了拳头,眼中恨意索然。 “周槐…?”邵山在脑子里搜索了几圈,一直没能将此人对号入座,不过念叨了半天,隐约也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 “他要走了。”宋瑶放下望远镜,脸上挂着一层寒霜:“他要去哪里?” “去死吧。”姜河恨恨地骂了一声,从护栏探出身子左右四下打量了一番,抄起砍刀朝着公园大门狂奔而去。 曾雅东一时愣神没能拦住他,等她反应了过来,姜河已经跑出老远了。 “这倒是…诶?”邵山气得连拍大腿,急忙回头命令道:“快去找公园里的小艇!快!”一众大兵哥面面相觑,急忙四散而去,只留下还愣在原地的几个人。 宋瑶本来要追上去的,反应慢了半拍的曾雅东及时将其拦住,告诫道:“别冲动!下边全是行尸,你们这样过不去的!” “你们等船来,不要开枪!”邵山倒提着三棱军刺,对王忠瑜道:“我去追那小子,你们一会儿想办法直接下水!” “小心点!”王忠瑜急急嘱咐了一声,也不知邵山有没有听见,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留守在原地的几人除了干瞪眼,别无他法。 冷静下来的宋瑶不再执意去追,有邵山跟着她也放心许多,自己再上去只能添乱,对事情起不到正向作用。大兵哥们出发去找船了,他们一不能开枪,而不能跳海,只好继续留在高处盯着周槐的动作,在心里祈祷姜河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岔子。 “那人跟你们有仇?”王忠瑜忍不住问道。 “血债。”宋瑶冷声回道。 王忠瑜撇撇嘴,对此颇为无奈,谁能想到随便张望一下就能碰到一个仇人,这帮小年轻社交圈真广,仇敌横跨千里,简直无处不在。这个不太正经的连副眯眼观察着对岸的情况,嘀咕道:“可惜了,下边行尸太多,不然这个距离还是在射程以内的。” “他们追不上了。”宋瑶放下望眼镜,咬着嘴唇道:“他要开船了,姜河追不上他。” “你们性子太急,他一艘小渔船跑不了多远。”王忠瑜忍不住道出几人性格中的短板,分析道:“咱们如果能下水,想追上他很容易,至少在水面上也不用担心枪声的问题。” 宋瑶愣了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匆匆道:“那你们待会跟上。”话音未落,宋瑶退后两步一个助跑,撑过护栏飞跃而出,身旁几人惊叫出声,探手再去抓已经够不着了。只见宋瑶纵身跃过护栏,身体在空中短暂的停滞了一瞬,伴着护栏内几人的惊呼声,宋瑶在空中调整了体位,大头朝下坠落下去。 “疯了!全他妈疯了!”王忠瑜扒在栏杆边上,眼珠子差点跟着宋瑶喷了出去。公园护栏这边地势起伏,与海面有十多米高的落差,一条栈道紧贴着公园观景墙根,如果选择的起跳位置太近,很可能会在栈道上摔个粉身碎骨。好在宋瑶运气不错,她发力很猛,整个身子向标枪一般斜斜杵了下去,临近水面时抻展身体,‘哗啦’一声坠进了水里,甚至没有渐起太大的水花。 “9.9分。”王忠瑜有气无力的咧了咧嘴,给宋瑶的入水动作打了个高分,没等说出下一句话,另一边又接连传来两声重物入水的响动。仔细一瞧,王忠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姜河似乎注意到了宋瑶落水,显然发觉这条路要快捷许多,于是半路翻过防护栏,咬牙跳了下去;邵山紧随其后,人在空中,手还试着探抓姜河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衣角。 曾雅东和小麦也是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被这两口子不要命的行为吓得不轻。平静的水面上骤然溅起三朵水花,周槐有没有注意到还未可知,但是聚集在岸边的行尸毫无疑问被惊动了。从上往下俯瞰,那群行尸如一条长龙般盘亘在码头和众多栈道之间,三人先后落水的位置距离岸边不远,行尸听到声响异常躁动,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震耳欲聋。 宋瑶第一个浮出水面,药物影响过的身体显然立了大功,高空跳水没有给她造成任何伤害,仅仅是往耳朵里灌进去不少的水。宋瑶踩着水将脑袋探出冰冷刺骨的水面,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了同样踩水露头的姜河。两人起跳的位置间隔挺远,没曾想落水的方位还算靠近,没等俩人打招呼,邵山也剧烈咳嗽着蹿出了水面,抹了把*的头发,吐出一口脏水。 “我说你俩能不能有点纪律性?搞不好大家会送命的!”邵山气得够呛,看俩人气定神闲踩水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的游泳技术并非强项,也没有两人那种异常的身体。入水姿势不太正确,胸口平拍在了水面,震得腔子阵阵闷痛。 “抱歉,但这次不能再等了。”姜河身体在水里上下起伏着,根据跳水位置大概判断出周槐所在方向,问道:“你们带枪了吗?” “没带。”邵山跑的匆忙,当时顺手拔出枪交给我了王忠瑜,浑身上下只有一把军刺。 姜河与宋瑶游至一处,各自将砍刀别在后腰,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换气扎进水底。邵山此时已经无力再去多说,翻着白眼儿游出一段距离,抬手对观景墙护栏处的王忠瑜做了几个手势,也不管对方有没有看清,转身分辨的方向,也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码头港湾与汪洋海面不同,首选这里属于内陆,水流并不湍急,从他们落水的位置到周槐渔船那边还有挺长一段距离。几艘排水量不小的作业船泊在这边,船身锈迹斑斑,庞大的身躯将三人落水位置与目标对岸隔绝开来。巨大的船身间接成为一堵屏障,将其他方向的目光残忍截断,也算是给姜河三人提供了一定的隐匿帮助,毕竟这个点儿太阳正在缓缓步入最高点,指望水面上出现大雾那是痴人说梦。 岸边被惊动的行尸有不少跳进了水里,然而这一切没有什么卵用,虽然没有天敌,但禁区意义仍然生效。它们的身体没能保留游泳的技能,除了翻腾起大片水花,别无它用。 观景墙上的几人看得紧张,眼瞅着三个小点儿在水面上曳出波纹,缓缓靠近了一艘作业船,这艘船后便是开阔无障的海湾。他们三个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所以不能一直在水底潜行,只要他仨露头换气,对岸的渔船肯定会发现的。只求对方手里没有火器,否则这种距离被人在岸上阻击,他们仨个的赢面实在太小。 “咱们一会儿怎么下去?”曾雅东猛地想到这件事,楞到:“总不能把船从这儿扔下去吧?” “当然不能扔。”王忠瑜皱眉关注着水面的情形,听她如此一问,笑道:“扔下去船就废了。” “那还好,我水性很一般,这么高跳下去和自杀没区别。”曾雅东松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疑惑,问道:“可是其他地方有下水位置吗?码头那边全是行尸,这边的栈道也被行尸占领了,咱们根本没法靠近水面。” “放心,毕竟我们是专业的。”王忠瑜咧嘴苦笑了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卡车,道:“车里有绳子,先把船放下去,人顺着绳子往下溜。”曾雅东刚刚那口气算是白松了,她水性不好,而且听起来这种抢滩登陆方法原始的离谱,稍有不慎很可能自己把自己给搞死。 小麦忽然掩嘴惊呼,指着水面惊讶道:“你们看,行尸也过去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阴魂不散(中) 第二百一十七章阴魂不散(中) 这艘二十余米长的单拖渔船成色还很新,看起来下水作业没多长时间,船身呈白色,船首处打着船舶公司编号,桅杆顶上的红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周槐坐在船舷边喘了口气,额头汗水涔涔,前胸后背湿透的水迹。集装箱巷道尽头位置封堵的货柜被巨力不断撞击,卡在集装箱之间的杠杆受力不均匀,隐隐有崩脱的迹象。透过货柜缝隙,可以看到后边疯狂的行尸在嘶吼。 巷道尽头正对着这艘中型渔船,船身和码头之间相隔四五米的距离,上面平搭着栈桥供人行走。甲板上堆了许多货物,都是周槐这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家当,柴油越来越难搞了,存储量和周槐预想的相距甚远。没有办法,船舶不像汽车,周围倒是有许多大型作业船,但油舱基本已经被先前停驻的舰队搜刮一空,再者船舶取油很费力,他一个人干不来这么多的活儿。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周槐本来也没打算靠这艘渔船跑多远,只要能靠近长山列岛就足够了。据说那些当兵的退守至黄海海域,平白留下一些岛礁,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外海太大,以他的航海水平和设备难以抵达,而且近海有近海的好处,只要能在岛礁上站住脚,那就不怕饿死。唯一的为题在于,沿海城市许多幸存者已经在第一时间登岛,不知道小小的岛礁如今是否还有无主之地供他栖息。 船尾处固定着逃生艇,不大,足够他一个人在近海驰骋。船上有两台发动机,调试了几次,目前看来问题不大。储备的食物和清水都已经转移完毕,只等收锚启航。 周槐徐徐吐出一股青烟,黝黑的面庞上伤痕累累,嘴部看起来有些干瘪。烟烧的很快,周槐使劲嘬了一口,屈指弹飞烟蒂,返回了集装箱巷道。巷道纵横交错,如同迷宫一般,周槐将靠近码头这边的十字巷道全数封堵,在这里苟活了一阵子。巷道靠左的集装箱上裂开一道缝隙,那是用液压剪剖开的简易门,箱内一股扑鼻恶臭,不用走近就能闻到。 周槐检查了摇摇欲坠的货柜封堵设施,抄起立在一旁的撬棍走进集装箱,阳光自门口开合的缝隙斜斜投入,一张狼藉的床垫摆在地上,周围乱七八糟丢弃着许多生活垃圾。周槐走了过去,抻了抻裤子坐在床垫上,一把掀起了霉味甚重的被子。被子里裹着一个衣衫凌乱的女人,头发蓬乱,目露惊恐,嘴上贴着胶布,手脚也被捆在了一起。 “想好了吗?”周槐探手摸摸女人的脑袋,女人奋力躲开,惊恐变成了厌恶,还有仇恨。 “这样我可没法带你走,你要配合。”周槐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对于女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他的语速很慢,吐字有些含糊不清,听起来好像还有点漏风。他伸手过去将女人嘴上的胶布揭开,女人这次没有闪躲,大口大口喘息着,顺便冲他啐了一口。 周槐略感无奈,抹掉脸上的吐沫,苦笑道:“我对你仁至义尽,你要这样,那我真的没办法。” “你杀了我爸,你这个畜生!你怎么下的了手!”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蓬乱的头发底下倒是有一张年轻的脸,看着年纪不是很大。 “那是他自找的。”周槐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问道:“我最后问一遍,你跟不跟我走?我找到安全的地方了,以后咱们可以好好过日子,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咱们可以自己盖房子,我出去捕鱼,你在家缝缝补补,咱们相扶相持把冬天熬过去。明年等咱条件好一点,生个孩子,怎么样?跟你爹姓,我不介意。” “呸!”女人用一口浓痰作为答案。 周槐脸上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很是遗憾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何必呢?” “你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的时候,是谁把你救回来的?我爸给你吃给你喝给你治病,你就这么报答他?”女人说着说着便哽咽了,她倔强的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面前哭出来,恨恨道:“你杀了我吧,我知道自己杀不了你,我不想活了。” “唉…我真想跟你过日子。”周槐看着她,眼里似乎真的有几分不忍。 “恶心!呸!” “唉…”周槐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重新封住了她的嘴,女人奋力扭动挣扎,反倒撩的周槐一阵心猿意马。糙手在女人身上揉捏了一阵,外面传来几声重物落水的响动,及时让他冷静了下来。 女人厌恶的眼神让他有些难过,不过他并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脸上,遗憾的摇了摇头,周槐将女人摆回枕头上,探手用被子蒙上了她的脸。女人在被子下边‘呜呜’叫嚷着,声音很闷,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周槐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抡圆了撬棍,重重挥了下去。棱角分明的撬棍击打在被子上圆圆的凸起位置,下边的‘呜呜’声戛然而止。周槐并没有停下,继续如此反复抡起撬棍,一直砸到被子凹陷下去,每一棍都能溅起血花,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手。他抹掉脸上的血珠,用被子裹着尸体抱了出去,血腥味刺激着货柜后的行尸,撞击声愈发激烈。 周槐将尸体摆在货柜下边,透过缝隙看到扑在货柜后的狰狞行尸,笑了笑,道:“你女儿,还给你。”说罢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落水三人组已经游过那一排作业船,白色渔船离得不远了,之前离开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妈的,该不是跑了吧?”姜河脸色煞白,这个季节水温很低,药物作用能麻痹神经,但是却阻挡不了身体的自然反应。 “不会,我看到他搬了很多清水上船。”宋瑶撩开湿漉漉的头发,指着船舷位置,道:“应该是打算出海的吧?” “这种小船走不了多远。”邵山紧随其后,嘴里叼着军刺柄,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姜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怪不得你们啥都干不过rca,这么大一个活人居然能逃出去,你们的人干什么吃的?” “你问我我问谁?”邵山也是一肚子鬼火乱窜,刚刚泅水的时候问起姜河,这才惊觉此人居然是当初被抓到山西据点的那个血葫芦。他和姜河没有久留,第二天就率队返回了大柳沟,结果当天下午据点就被程龙炸上了天,负责人贺卫国也在爆炸中灰飞烟灭。谁能想到这个囚徒居然能活下来?而且还出现在了这里? 邵山挺冤枉的,他确实不知道这事儿,事实上,知道周槐情况的人已经死光了,要怪也只能怪贺卫国,当初误以为周槐携带着抗体,为保万无一失,特意使用了最高等级的保密条令。没曾想头天夜里送走周槐,第二天自己就被送上了天堂。当时负责押送周槐的人并不多,其中还有俩是医疗组人员,前半段路周槐乖乖装孬,有意无意探听到许多消息。他自残谎报军情是为了自保,当时贺卫国答应姜河,只要带回安贞就拿自己祭旗,无奈之下他只好想辙脱身。眼见临近防区,周槐知道自己演不下去了,于是等待憋着坏等待最后的时机。一路上他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所以同车人员多少也放松了一些警惕,没想到正中他下怀。 进入防区的前一夜,周槐骤然发难,同车人员悉数死于车祸,周槐亦深受重创。幸亏防区外围当时的行尸被肃清,这才让周槐逃过一劫,拖着半条命爬出了车子。人常说祸害遗千年,这话放在周槐的身上真的再贴合不过。虽然没有行尸的威胁,但若得不到救治,光流血也够他喝一壶的,眼看大祸害奄奄一息即将毙命,一位渔民带着女儿及时出现,就这么救回了一条毒蛇。 周槐自己都没想到,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还可以得救。重获新生的他着实有过改头换面开始新生活的打算,遗憾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伤愈之后,恶徒本性重新占据了上风。通过言语间的陷阱,周槐搞清了这对父女的情况,他们只是普通幸存者,灾变后逃出了天津,一直躲在乡下。后来听闻周边肃清的部队搜寻难民,说是港口附近建立的难民区,有驻军保护,可以让人们恢复正常生活。而且,凡是有出海经验的人都被集中在了港口内部,听说决策层有意转移至海岛,招募这些有能力的人才。这家人本身就是靠海吃饭混生活的,灾变前新购置的二手渔船还停在港口,听到这个消息才决定出山,顺道救了周槐。 周槐对于出海这件事很感兴趣,早先他就琢磨过这件事,但是自己不会开船,也不会航海,所以一直没有贸然行动。这下可真是给他撞了大运,要人有人,要船有船,还有啥可愁呢?然而船主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却有一双识人慧眼,那天救他是出于人道,并不是为了捡女婿,所以并没有出现言情剧里救了贵公子,主动奉上女儿相爱相杀的狗血桥段。 船主见周槐伤势已经稳定,于是果断下了逐客令,表示自己和女儿的物资不够三人消耗。而且防区就在眼前,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有手有脚,自己去讨生活吧。周槐表面答应,心里盘算着船的事儿,于是假意离开,实际上仍然监视着这对父女。 那会儿港口并不允许难民进入,只有具备出海经验,或者拥有船只的人才能在核准身份之后进去,周槐一穷二白,根本没他啥事。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周槐岂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于是周槐返回当初发生车祸的地点,换了衣服,带上证件,一把火毁尸灭迹,冒名顶替混进了驻防部队。 第二百一十八章 阴魂不散(下) 第二百一十八章阴魂不散(下) 灾变后建制混乱,山西部与防区部没有完整的建制系统,基本上一张证件可以随便使唤,远远不如rca的存档信息严谨。其实,如果周槐此时就这么冒名顶替下去,最后也能混上大船,可他当时不知道山西部已经炸成了渣渣,生怕那边再来人揭穿身份,于是借着部队人员的方便,再次找到了那对父女。 船主当时很惊讶,本来看他浑身伤痕,还以为是个为非作歹的恶徒,没曾想人家是光荣的人民卫士。于是打消顾虑,为了能够应召入伍,主动和周槐套起了近乎。周槐目的本就在于此,见他送上门,自然却之不恭。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周槐的主要任务就是和他们拉近关系,顺便了解防区征召这些渔民的目的。 前期进入防区的渔民已经被分配至船上的各个岗位,还有一部分人被送了出去,据说是决策层打算去岛上拓荒,所以一批一批送走很多技术人员。这个时候,社会精英虽然不稀缺,但是价值倒是贬了很多。防区士兵每天都在征召那些基础设施工人,技术性人才作为储备,待遇也还不错。周槐这个西贝货在防区混迹了一个多月,成功搞上了船主的闺女,并且许诺船主,绝对会让他的名字出现在下一批随船出海的名单上。当然,这是假话。周槐没兴趣跟着领导搞海外大开发,他的目的是船,所以一拖再拖,能骗则骗,故意消磨着时间。 又过了一阵子,老实巴交的船主耐心被磨光了,觉着上面的人肯定嫌自己文化程度低,所以才不愿录用。心灰意冷之下,打算带着女儿踏踏实实在防区干活过日子。根据周槐的了解,船主那艘小渔船不堪大用,没法运送太多的人员货品,所以一直停靠在港口,作为日常巡逻士兵的休息之所。周槐之所以蒙骗船主,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远离自己的船。灾变后虽然世道混乱,但当权派在驻地内还是尽量保留着难民们的物权,就以船主来说,在决策层允许的范围内他们可以行使自己的权力,例如出海的时候自己驾驶自己的船。 周槐只觉得可笑,现在这种情况,人权都没有了,还讲哪门子讲物权?他猜测决策层的目的在于凝聚人心之类,武力固然重要,但适当的怀柔政策会让事情事半功倍,决策层都爱干这事。 这个鸡肋权力好死不死挡了周槐的路。如果船主顺利被征召,那自己肯定没机会上那艘船,船主对他没好感,周槐自己清楚,对方套近乎只是为了入伍,目的一旦达成,自己哪儿来的还得滚哪儿去。只要他没法入伍,那船就是公用的,自己可以凭借假身份兴风作浪,总比跟船主死磕来的强。 总之,周槐里里外外的忙活最终算是成功了,因为大规模行尸涌入京津冀,外围防线彻底溃败,步兵集团收拢回港口,迁移外海的时间被迫提前。已成编制的船只承担了转移的重任,先后分几批将幸存者和部队转移,那条小船虽然不堪大用,不过能拉几个算几个,也一直跟着船队行进,周槐每次都在这条船上,美名其曰保护,实际上则是担心这条船被弃用在海上。 所幸大规模迁移的过程中没人在意这条小船,最后一次返回港口接人的时候,周槐谎称这条船出现故障,没有再让幸存者登船,自己假模假式帮着幸存者登上其他船只,然后找到船主,声称自己找到了机会,上边已经同意把船归还给船主,但是船现在出了故障,需要先转移人员,之后再修理。船主本来都放弃了,经他一煽动,又傻呵呵的上了钩,于是听了周槐的鬼话没有跟着幸存者转移,而是留了下来。 周槐目的很简单,他需要有人教会他开船,其他船主早已入伍,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留下教他。再者,周槐觉得自己需要个女人,前往海外一个人太闷了。 就这样,大部队成功撤离,港口除了许多无用的作业船,就剩下了一艘孤零零的小渔船;防区幸存者离开,乌央乌央的行尸反客为主,占领了港口。 船主父女怕归怕,但是没有对周槐起疑,毕竟周槐在防区待了这么久,平时也能看到他来来去去巡逻什么的,见他留下来陪同自己,船主还为自己之前的态度内疚过。再然后,周槐将小船跟前的集装箱巷道进行了封锁——这事儿他在行,毕竟独自流亡了那么久。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时不时破坏一下小船,然后陪同船主修理的过程中,慢慢学习如何驾驶,以及海上航行需要注意的问题。 等他基本掌握了驾驶技术,船主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妙。港口的行尸越来越多,可离开的船队却再也没有回来过,周槐当初说部队安顿好幸存者之后会回来拖船,所以让他安心等待,可是一等等了半个月,还是没有任何音讯,这该如何是好? 船主去找周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想知道是不是部队把他们几个已经忘了。周槐沉痛表示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并且对大部队表达了强烈的愤慨,假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说自己拖累了他们父女云云,把船主感动的一塌糊涂。周槐趁机道出了自己的目的,声称自己愿意带着他们父女出海讨生活,虽然去不了部队所在的海域,但是近海也有岛礁,完全可以安全的生活。 谁知船主居然十分理智的拒绝了他,告知周槐自己打算带着女儿回乡下,本来他们就是从乡下来到这里的,既然这里混不下去,回去也是条出路。为了报答周槐,船主表示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并邀请周槐随他们一起回乡,就此平稳度日。 周槐费尽心思就是要出海,现在船主却给了他这么一个答案,差点没给他气死。周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想要说服他跟自己出海,可是船主执拗的厉害,说到最后也烦了,大手一挥把小破船送给了周槐,表示要出海你自个儿出,我要带闺女回家,不陪你玩了。周槐机关算尽没能得偿所愿,只得假意听从船主的意愿,在外出准备回乡物资的时候将其留在了行尸群里,独自一人返回了安全地带。 船主闺女不疑有他,只当父亲不慎死在了行尸口中,周槐告诉她自己打算出海的意愿,船主闺女虽然不会驾船,但也没有拒绝,只说周槐去哪她去哪便罢。不料船主并未丧生,于夜潜回集装箱,见自己的女儿被那人面兽心的家伙欺骗玩弄,一时怒极,冲进集装箱和周槐厮打在了一起。周槐担心船主道出自己的所作所为,于是在厮打中痛下杀手,彻底绝了船主的性命。 父女俩死的不明不白,从头到尾都不曾知道周槐的真实身份,只因一时不忍救了他,结果却招致杀身惨祸。 有过相同经历的不仅是这船主父女,姜河一伙儿同样也曾深受其害,所以,他们来复仇了。 姜河爬上船舷的时候,周槐刚刚踱步走出了巷道,乍见*站在甲板上的姜河,显然怔了一怔,似乎没反应来。宋瑶和邵山还在水里,船身挡住了他俩,周槐并没有看到二人。 “又他妈是你?!”周槐回过了神,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大骂一声,挥手将血迹斑斑的撬棍掷向姜河,自己脚下发力跑上栈桥,直奔船舱。 姜河的暴怒一点不比他少,同一时刻怒吼着冲了过来,闪身避开飞火流星般的撬棍,拔出腰后的砍刀劈了过去。水下两人也不再奋力攀爬,趁机游向了岸边。 甲板上的两个人裹挟着新仇旧恨撞到了一起,姜河一刀劈了个空,锋利的刀刃剁在了船舱门口,溅起一串火星。周槐扭曲了一张脸,探手抓住姜河握刀的手,狠狠撞向舱门棱角处,整个人贴近姜河怀里,借着奔跑的力气一膀子扛了过来,重重顶上了姜河胸口。姜河没比周槐高多少,手臂被制的同时前胸又受了一记重击,身体向后仰倒的瞬间用手扯住了周槐的头发,后者吃痛,放开了姜河握刀的手,拦腰将其抱起,顺势扑倒在地。 仇人见面那是分外眼红,两人一句废话没有,瞬息之间已是厮打在了甲板之上。周槐身体比姜河强壮,不过姜河几个月来摸爬滚打也算是弥补了身体的不足,双方你争我夺厮斗了片刻,谁都没能把刀抢下,姜河索性松开了刀柄,翻身将周槐压在了身下,挥起拳头揍了过去;周槐猝不及防挨了一拳头,痛骂一声反握姜河两手,以头作锤,一脑袋撞在了姜河脸上。 鼻子和脑门儿亲密接触,鼻子没能干过脑门儿,一击之下鼻血长流,连带着眼睛里也酸出了眼泪。周槐一击得手,一把推开姜河,顺手捡起了砍刀,正要劈砍,余光蓦然看到栈桥上居然又上来俩人,当即调转枪口,挥手将砍刀甩了出去,自己转身钻进了驾驶舱。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少年姜的奇幻漂流 第二百一十九章少年姜的奇幻漂流 两人短兵相接到一触即分,不过瞬息之间发生的事,从栈桥上赶来的邵山和宋瑶被周槐最后那一记飞刀逼停一瞬。没等姜河站起身,船舱里突兀地探出一截黑黝黝的枪管。 “闪开!”邵山大吼一声提醒姜河,自己和宋瑶及时歪倒身子扑进水里,水花飞溅的同时,船上响起了枪声。 姜河猜到这厮有枪,看到他端着火器上来,急忙原地滚向船舷,顺手抄起甲板上的货物丢了过去,自己连滚带爬绕过船舱,爬向船尾处。 周槐并没有急着赶尽杀绝,暂时逼退三人之后一脚踹开栈桥,开枪打断固定船身的绳索,警惕地左右环顾一圈,再次退进了驾驶室。姜河潜伏在船尾,听到驾驶室那边响起枪声,一直没敢露头。甲板上堆着缆绳和一些捕捞设备,姜河翻检出一根船撑杆,掂了掂分量,扒着桅杆爬上了船顶,没等他站稳,脚下的渔船突然剧震,紧接着传来发动机的嘶鸣。 水面被‘轰隆隆’声震得泛起涟漪,落水的邵山和宋瑶急忙向一旁泅渡,避开了这个动作起来的金属疙瘩。姜河抓着船顶桅杆稳住身体,眼见渔船缓缓驶离码头,一时竟没了对策。 “姜河!快下来!”邵山游离出老远,抬眼看到站在船顶的姜河,急忙大声招呼他弃船。 或许是叫喊声暴漏了位置,渔船调头的一刹,周槐朝着水中放了一枪,子弹掀起一层水花,将邵山再次逼退。宋瑶没坐过船,但也知道船尾处一般都有推进螺旋桨,这要是被卷进去,只怕连渣渣都剩不下。所以渔船刚刚开动她便游上了岸,本想寻找机会跳上去,可是船身看着移动缓慢,实际上已经和岸边拉开了距离,宋瑶这一来一去已然错过了最佳时间。 姜河咬牙蹲下身子,现在弃船自然很简单,但是再想碰到周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姜河估摸着船上只有他一个人,两人实力悬殊不到哪里去,总能找到机会阴他一把,于是远远对邵山和宋瑶打了个手势,见甲板两侧没有动静,于是跳下船顶将那一盘缆绳丢下了船,绳子上的浮标随着渔船远离渐渐拉开,缆绳很快便滑脱了大半。 邵山在水里也施展不开,只好先行上岸,宋瑶将他拉了上来,指着港口里的作业船,急道:“这些船不能开吗?有没有办法啊?” “大家伙既然留下,那就指定没法动。”邵山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渔船渐行渐远,内心也不由急躁了起来。想靠皮划艇追上渔船自然是不可能,他俩从观景墙跳了下来,码头和栈道那边全是行尸,想返回也没戏了。 正踌躇着,猛地听到身后一声重物倒地的碎响,回头看去,之间集装箱之间封堵的货柜轰然倒塌,后边乌央乌央冲出一堆行尸,直奔岸边的二人而来。 “糟糕了。”邵山脸色铁青,观景墙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两人所在的人工码头这里全靠杂物封堵,此时行尸突入,他俩除了下水别无他法。邵山心思急转,望了望他们刚才游过的作业船,对宋瑶道:“下水往船首游,那边有下锚链,先上大船!”话音未落,行尸依然扑至身前,邵山头皮一炸,挥刀剁开临近行尸的脑壳,转身朝着另一边飞奔而去。 宋瑶知道邵山这是在替她争取时间,于是也不敢继续磨蹭,扎倒一个漏网行尸,返身再次跃进水里,奋力朝着对岸停靠的大型集装箱船游了过去。泅渡中,宋瑶回头看了眼即将驶出港口的渔船,那边海雾迷蒙,只能隐隐绰绰看到一团模糊的影子。身后接连传来的落水声打断了宋瑶的思绪,只见从集装箱巷道里追出来的部分行尸不闪不避跳进了水中,虽然不会游泳,但也不少歪歪斜斜划了过来。 宋瑶大惊失色,急忙加快了速度,眼见邵山被另一批行尸逼入绝境,急忙出声喊道:“快下水!”邵山有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不好说,水里的行尸肯定是听清了,虽然大部分行尸落水之后便开始表演溺水现场,但另有一部分却没有沉下去,不知道是体内尸气充斥还是什么缘由,胡乱扑腾间居然缓慢的向前移动了。宋瑶无意与其纠缠,奋力朝着集装箱船游了过去,锈迹斑斑的粗大锚链自船首锚链舱垂下,宋瑶探手抱住锚链,踩着链间空隙蹬了上去,爬了一半不由得泄气了。 锚链舱距离甲板还有老远,船尾虽然不像船首有弧度,但基本垂直的钢铁船壁也是滑不溜手,根本不可能爬上去。如此一来,宋瑶便上下两难,进退无路了。锚链暂时可以固定住身体,时间久了恐怕臂力会不支,行尸估计爬不上来,但是围拢在水中也是不小的威胁。它们不会淹死,万一游的时候被撕扯住,那可真是着了水鬼的道儿了。 宋瑶的位置看不到观景墙那边的景象,等候在那边的曾雅东几人却目睹了三人的遭遇,空荡荡的港口上演了一出默剧,三个人先后上船又落水,结果最后只有姜河跟着渔船离开,剩下俩人却被行尸逼进了水中。 王忠瑜急的够呛,找船的大兵哥们还是没有回来,可眼下邵山和宋瑶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本来打算开枪助攻,但看到行尸下水之后的情形,显然开枪也解决不了问题,搞不好还会把栈道这边行尸也给引下去。 陆地与水中的差距此刻显露无疑,任你陆地上多么能打能杀,面对汪洋水面也只能干瞪眼,曾雅东本身水性就一般,按她自己的说法,游泳池扑腾两下还行,这种深水港她连下去的勇气都没有,小麦更别提了,小旱鸭子一只。 等到邵山也爬上锚链的时候,金博总算屁颠儿屁颠儿的回来了,这小子脖子上挂着俩照相机,刀身又是满满血污,想来之前搜索过程并不顺利。少年刀客跑回护栏边却傻了眼,结巴道:“人、人呢?” “两个在水里,还有一个乘船走了。”曾雅东一阵无语,给他指了指水里的情况,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咱们现在很被动。” “……”金博愣了一会儿,喃喃道:“完蛋操了,小爷我不会游泳……” 曾雅东摇头叹气,心底涌上深深的无力感,事情就发生在眼前,但是却束手无策,这种感觉不好受。 “妈的,开船我不会,开车我行啊。”金博眼珠转了转,问道:“那船从那边走了?我开车沿岸追不行吗?” “你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曾雅东将地图拍给他,无奈道:“刚才不是没想过,但是咱们不知道船往哪里开,如果他离开海湾不靠岸,你车开得再快也没用,更何况这边行尸这么多。” “那可咋办啊?”金博皱眉看住了王忠瑜,问道:“你也没招儿?” “没有。”王忠瑜的表情也不好看,咬牙道:“没有船,哪儿也去不了。” “真够可以的,大活人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金博收刀入鞘,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 “你这话说的不地道,要不是你们的人冲动下水,能出这事儿吗?邵山也在水里,你当我不急怎么的?”王忠瑜一肚子鬼火被金博撩了起来,斜睨着他开出一串连珠炮。 “诶?你这——” “够了,要起内讧啊?!”曾雅东急忙打断两个针尖对麦芒的二杆子,正要说话,偏头看到公园林子跑出一队大兵哥,肩挑手扛着大堆东西。曾雅东面露喜色,道:“他们回来了。” 观景墙上兀自准备着下海事宜,锚链上一男一女哆哆嗦嗦挂着腊肠,而姜河,还蹲在船顶上吹海风。 事情的进展显然有些出戏,按照姜河的设想,周槐肯定是打算甩开众人,然后拎着枪来找自己麻烦。然而渔船越开越远,早已驶离进港航道,两岸的景致也变得模糊了起来,此时正是四不靠的绝佳谋杀场地,可周槐却迟迟没有出现。 渔船长不过二十米,只能算中小型船舶,驾驶舱以及通往甲板下的船舱连接一处,位于船尾位置,船首甲板上除了一些捕捞设备和照明桅杆,就剩下大堆食物清水,驾驶舱两侧也有通行的甲板,如果周槐端着枪出来,姜河估计只能围着船舱跟他逗闷子,正面交锋基本没有赢面。但是周槐没有动,也不知道他是忘了船上还有个猴子,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姜河依然留在船上。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性,那就是周槐并不在乎他…… 不管是出于哪一种原因,对于此时的姜河来说都是好事,之前两人短暂接触了一番,双方瞬间爆发的战斗力都不弱,要不是邵山两人突然出现,谁能把谁干挺还真不好说。但是现在双方的实力有了悬殊,一杆枪可以决定许多事,就算金博在这儿,赢面估计也不是很大。毕竟周槐不是拿枪做样子的人,在对手丧失战斗力之前,周槐不会说一句废话,这点姜河深有感触。 桅杆顶上的红旗猎猎作响,渔船乘风破浪,切开水流急速前行,波浪在船尾留下一道翻滚的轨迹。姜河蹲了许久,腿有些发麻,未免影响待会的战斗,他只好换了一个姿势,打算坐一会儿。正当他笨拙站起,驾驶舱那边突兀地开门了……虽然耳边尽是浪花翻卷和发动机的轰鸣,但门开的声响还是毫无阻碍的钻进了他的耳朵。 姜河一个激灵,如临大敌地抄起船撑杆,摆出一副搏命的姿态,眯眼一瞧却愣住了。 只见周槐背朝他,闲庭信步般走向船首甲板处,手里没有拿枪,而是提着一挂啤酒…… 姜河眉头一皱,随即喜上眉梢,暗想这厮果然没有注意到船上还有人,于是急忙抱着桅杆滑了下去,平端着船撑杆从驾驶舱一侧的甲板摸了过去,打算冷不防给丫来一棍。谁知一只脚刚踏出甲板,眼前‘嗖’的飞来一物,正中胸口。 ‘咣当’一声,易拉罐装啤酒坠落甲板,打了转儿,停在了姜河脚边。 姜河狐疑的抬起头,看到周槐靠着船舷坐在甲板上,头发被海风吹得四散。他手里举着酒,遥遥冲他一晃,高声道:“来,聊聊。” 第二百二十章 不可撤销 第二百二十章不可撤销 “连副,除了这些真没别的了……”一个战士讪讪解释道。王忠瑜脸上的表情让他有些难堪,可这是事实,整座公园都找遍了,这是唯一能下水的玩意儿。公园外不远的地方倒是有造船厂,可那大家伙也搬不来啊。 王忠瑜提溜着几个放了气的充气橡皮艇,欲哭无泪。不过他也理解战士们的难处,充气艇就充气艇吧,聊胜于无不是?于是将筏子丢给众人,咬牙下令:“吹!” 曾雅东等人白眼儿连翻,接过充气泵忙活了起来。这些橡皮艇都是全新的,有些还挂着价签,大大小小拿回来不少。两女对照着封袋上的图案,选择了七八个稍大一些的,按照说明书上写的,可以乘坐六个人。 大兵哥队伍原本有五十人,戈壁滩倒下了十几个,农家院又折了七个,现在算上邵山和王忠瑜,拢共三十号人,五艘皮艇正好装满,不过碍于体重和负重,曾雅东几人又多吹了两艘,这么一来,充气艇舰队就成型了。一个气泵不够用,心急的大兵哥噙着气门狠劲儿吹气,憋得眼珠子通红;曾雅东和小麦帮忙组装划桨,忙得不亦乐乎。金博站在一边傻看,拿起相机‘咔咔’照了两张,也赶忙投入了热火朝天的生产队。 组装工程不算大,十几分钟后,七艘鼓鼓囊囊、颜色各异的充气艇一字排开等待下水,一众人按照体重均分七队,从卡车上取下麻绳,拴在了观景墙边的树干上。栏杆感觉不太牢固,害怕无法承重,只好有劳大树受累。大兵哥们扛起充气艇丢进水里,充气艇飘飘忽忽打起转儿,随着水流缓缓漂开。 “麻溜下!”王忠瑜一瞅就急了,这不行啊,等众人一个个爬下去,估计充气艇早他妈漂洋过海了,必须得先下去几个稳住。问了一圈,倒是有几个水性不算差的兵哥哥,临危受命也顾不得脱衣服,把枪交给战友,撸起袖子鱼贯跳了下去,又让行尸欣赏了一把高台跳水。 王忠瑜的担忧终究还是坐实了,观景墙下的栈道上本就拥挤着行尸,连番挑逗显然刺激了行尸,在第二波战士落水后,终于有躁动的行尸也随之入水,虽然暂时未能构成威胁,但留给观景墙上众人的时间着实不多了。跳下去的战士分别爬上充气艇,抡起划桨向外划出一段距离,尽量和栈道上的行尸拉开距离。水里的行尸暂时无虞,它们扑腾归扑腾,但是找不准方向,虽然有些沉不下去,可也只能原地打转儿。 剩下的人相继缠着绳索翻过栏杆,双脚撑在墙面上缓缓下移,大兵哥们动作很快,曾雅东几人显然有些拖后腿,尤其是小麦,小姑娘机智归机智,这种体力活儿确实有些做不来。王忠瑜试了试绳子的强度,不由分说背起小姑娘,‘蹭蹭蹭’溜下去一段距离。 “清理栈道!”王忠瑜和一众‘蜘蛛侠’悬空吊在行尸头顶两米处,眼见无法继续下行,只得开枪解决脚底的威胁。栈道连接码头的位置不宽敞,虽然杀死一批还会有后续补位的,但中间这段空挡足够众人依次上船,至于回程该怎么办,已经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了。 宋瑶和邵山挂在锚链上瑟瑟发抖,看着观景墙上突然爆发密集枪火,栈道上的行尸好似被锄头犁过的地,血肉横飞间,割韭菜一样矮了一茬。作业船边扑腾的行尸也被枪声吸引,无奈游泳技术不过关,越是着急越找不准位置,扑腾地水花四溅,位置却没有移动分毫。 邵山抬头看了眼水淋淋的宋瑶,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游泳队的吗?体力这么好?” 宋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敷衍道:“嗯,喜欢游泳,常健身。” 邵山没有再问,只是多看了几眼她挂在锚链间的胳膊,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不觉有些疑惑。他这糙汉子都被水上水下连番动作搞得有些吃不住劲儿,反观宋瑶倒是比他正常很多,抱着锚链的手臂几乎承担了身体的重量,脚下支撑点空间不够大,主要还是得靠臂力,邵山胳膊都有些发颤,宋瑶却像没事儿人似得,除了冰水浸透冷得发抖,倒是没有其他吃力的表现。 此时,观景墙上的众人业已登上充气艇,说明书和实际情况还是有些区别,大兵哥们体重不均是一方面,携带的枪支弹药也增加了负重,几艘充气艇齐齐向下沉了几寸,看起来岌岌可危。 “划!号子喊起来!”王忠瑜接过划桨大吼一声,此刻也不再顾忌行尸,吆喝着听不懂的号子抡起划桨,带动充气艇向前驶离。其余各船有样学样,奋力划桨游水,很快便和栈道拉开了距离。而码头那边蜂拥而来的行尸也刹车失灵,嘶吼着扑进了水里,整个下饺子一般的盛况。 金博和另一个大兵哥掌舵,曾雅东与小麦负责平衡船身,花花绿绿的充气艇舰队雄赳赳气昂昂漂过作业船,迅速靠近了集装箱大船。王忠瑜扬起划桨,止住埋头前行的其余“舰艇”,示意隔壁船的一个年轻后生开枪扫清工程船下的行尸。那小子应该是队伍里的神枪手,端起81式瞄向水面,扳机连连扣动,子弹精准无比的命中水里上下沉浮的行尸。 一个人开枪的后坐力也不小,尤其是在水面上,等他清理干净水中行尸,所乘的那艘充气艇也在水面上转了一个360°,水面浮起一层残尸,猩红的血浆在水里缓缓晕开。 邵山和宋瑶总算解除了危机,顺着锚链滑向水面,由两艘船各自去接应到位。 金博冷不丁想起点事儿,急忙问道:“这水里会不会有鲨鱼啊?循着血腥味过来咋整?”本来他就是随口一问,结果众人却齐齐愣住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的看着彼此,似乎也都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 “应该…不会吧?港口能进鲨鱼?”王忠瑜咧嘴笑了笑,明显底气有些不足,他们这伙人基本都是内陆中原地区的,唯有曾雅东一人靠海比较近。 “不一定,牛鲨和虎鲨都会进入浅海,沙滩游泳的人多半死在它们嘴里。”曾雅东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无奈道:“不过这里是渤海,我也不太清楚。” “渤海湾好像没有,渤海海峡听说有鲨鱼伤人……”邵山脱掉浸湿的外套,露出一身刀削斧劈的腱子肉,啐了一口道:“怕个鸟,鲨鱼吃枪子儿照样得死,快出发吧,这小皮艇啥时候能追上姜河。” 邵山话糙理不糙,刚才还人心惶惶的大兵哥们这才想起自己有枪在手,于是也不怎么慌乱了,当即祭起划桨甩开膀子开干。那气势,估计鲨鱼挨一桨也得蒙圈。 一物降一物确实在理,别看大兵哥们在陆地上威风八面,下到水里面对海中杀手的时候,该怂还得怂。 &&&&&&&& “来,聊聊。”周槐说。 “别紧张,只有我一个人。”周槐又说。 姜河没敢放松警惕,靠着船舷向前走了几步,用脚踩住了易拉罐。 “说句心里话,我挺后悔跟你们结梁子的。”周槐见他不动,也不勉强,自顾自灌了一口,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沫子,道:“跟你们搭伙儿才对,你们这群人厉害,能在这世道活下去。” 姜河没说话,捡起易拉罐向前挪了几步,在周槐和驾驶舱之间停了下来。舱门关着的,不知道里边是否有人,也没看见那杆枪,姜河背靠着船舷,身上被海浪打湿,凉透心府。 “其实也不能怪我,当初我在酒吧门口真的没有恶意,你那个朋友太横了。”周槐嘿嘿笑了笑,捏扁易拉罐丢进了海里,冲姜河挑了挑眉毛:“话说回来了,那个小子呢?我杀那姑娘是他小情人吧?他怎么没来寻仇?” 姜河脸色发青,强忍着扑过去撕碎他的冲动,他不知道周槐用意何在。激怒他?没必要,怒气值从来就没减过;忏悔?也不必,姜河没打算接受。 “放松点儿,这里只有你我,我知道你想杀我,不过不妨碍咱聊天。”周槐舔了舔嘴唇,从兜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上,远远抛了过来,继续道:“我也挺纳闷儿的,你说世界这么大,我咋就总跟你们几个掰扯不清呢?” “你欠着债。”姜河眯眼瞧着他,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也是,可我不打算还,我欠的债挺多,还不完。”周槐戏谑的笑着,又拉开一罐啤酒,冲他挤挤眼:“怎么办呢?” “所以我来讨债。”姜河点了根烟,余光打量着四周,海风呼啸,四边看不到陆地,不知道他将渔船开向了什么地方。 “其实,自从和你们扯上瓜葛,我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好多事我也迫不得已。”周槐叹了口气,那神情不似作伪,他道:“你也见了,我被那些外国佬抓过,那帮人要找你们,也被那些当兵的抓过,还是要找你们,我真是后悔,怎么就好死不死的碰到你们了呢?”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能告诉我不?” “你去问金华和潘珞,或许她们会告诉你。”姜河深吸一口气,踩灭燃了一半的烟蒂,提着船撑杆缓步走向周槐。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吧?”周槐嗤笑着,右手探进怀里,拔出一柄乌黑油亮的手枪,枪柄上印着一颗黑色的五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还是你那么自信可以杀掉我?”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死我活(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你死我活(上) “你最好搞清楚状况,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并不是杀不了你。”周槐脸上挂着戏谑的笑,语带三分威胁道:“要你死也就是动动手指的功夫,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姜河站住了,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手里的枪,脑子飞速急转,试图找出几分破绽。他知道周槐不会坐以待毙,但也没料到他居然还有枪,略一思索也便释然了,港口原先是邵山他们部队驻扎的地方,周槐在此混迹的时间不短,船都能搞来,多搞几把枪也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对嘛,这才是聪明人。”周槐见他停下了脚步,枪口略略下移了一些,不过手指依旧搭在扳机上,看来也不是完全放心。 其实姜河此时有些蒙圈,他吃不准周槐的意图,就武力而言,他确实不是对手,甲板就这么大,没有任何遮掩的障碍物,周槐如果想毙了他,很容易就能做到。可他似乎真的没有灭口的意思,从他先前那番话到刚才的威胁提示,似乎都在给姜河传达一个意思:你别妄动,我不杀你。 “用不着瞎琢磨,你那些朋友应该正想办法追你,只要你别动歪心思,兴许还有命见他们。”周槐舔了舔嘴唇,打开第三罐啤酒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打了个嗝,一脸满足的表情。 “船往哪里开?”暂时寻不到破局的方法,姜河只好先按捺下搏命的念头,转而问了一句不相干的事。 周槐似乎很满意姜河态度上的转变,笑道:“我也不清楚,第一次开船,还没琢磨明白。” “没有目的地?”姜河瞟了眼驾驶室,门紧闭着,阳光照射在玻璃门镜上,折射出耀眼的光华。 “有,只是不一定能找得到。”周槐随意指了个方向,道:“出了海湾有好多岛礁,我打算在那里寻个落脚处,躲行尸,也躲活人。” “淡水怎么解决?” “临近陆地的岛礁有自来水管道网。” “自来水公司也要靠电动水压机给水,有管道顶什么用。” “所以呢?因为水管不出水,所以你就会放弃与世隔绝的海岛?”周槐对姜河的说法嗤之以鼻,眼里不加掩饰的轻蔑,道:“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天真还是愚蠢,假如城市里的物资被搜刮一空,你就没有其他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了?” “别转移话题,我在问你啊。”姜河冷笑一声,语带挑衅道:“你不是自信满满的吗?” “用不着激怒我,这套对我没用。”周槐摆摆手,止住了这个话题,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看你们队伍里还有当兵的,难道你们是来投奔这里驻军的?” “你知道那些驻军去哪了?”姜河没有直接回答,听他的意思像是知道些什么,于是旁敲侧击道:“我听说原先这里有安全的居住区,怎么全被行尸霸占了?” “这你问对人了,我全程目睹。”周槐很是得意,靠在船舷上想了想,道:“说来也奇怪,我到这儿的时候根本没有行尸,最起码大半个天津城是安全的,后来过了大概一个月,也就是两个礼拜前,行尸群突然就来了。这里外围守备力量还是蛮强的,少说也有半个集团军的样子,结果一个礼拜都没撑下来,大半夜带着一帮难民撤了回来,连夜就开船走了。具体去了哪儿我不清楚,应该是到黄海或者东海那边了,听说京城还有驻扎的营区,不过不晓得是哪一边儿,忒乱。” “两星期前?”姜河蹙起眉头,隐约想到了些什么。这个时间点很奇妙,两个礼拜前他们在戈壁滩的搏命行动刚刚结束,再往前推一个月,那会儿他还没有离开山西。在此期间,行尸的踪迹确实少了很多,出现大规模尸群的那天,他和研究生三人相遇,那天深夜不光群尸过境,还有一架飞机掠过天际。 “咋了?你知道点儿啥?”周槐见他表情不对,斜睨着问了一句。 “没…”姜河随口敷衍了一句,又想起离开戈壁滩之前,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说的那一番话,“……陆地不再属于你们,乘船出海吧……”难道这一切都是kenny计划好的?这就有点说不通了,他知道当权派在这里的驻地倒是不稀奇,但他又怎么猜到当权派会被驱逐出港口呢?从那天晚上所见所闻来看,大规模尸群似乎是有几分目的性行进的姿态,可是也只是“像”而已,难不成kenny在千里之外遥控着这些行尸? 姜河没有参与戈壁滩夜袭,并未见到吴文涛驾机而来那一幕,第二天大雨滂沱,所有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在换俘仪式上,也没功夫去看周围的环境,所以一直没能将这些事情串联到一起,只是隐隐约约觉得之间似乎有些联系。姜河相信邵山不会吹牛,周槐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居民区和避难所、营地有着天壤之别,前者规模比较大,还能保持正常的生活的模式,而后者则是苟且偷生,没有所谓生活一说,完全是强撑着生存下去。 想了半天没能想出个所以然,姜河摇了摇头,将这些纷乱的信息抛在脑后,专心研究起当前的形势。目前的情形不甚乐观,自己半人质半俘虏待在这里,一切似乎尽在周槐的掌控中;宋瑶和邵山他们肯定会来找自己,但时间是个大问题。姜河之前放下了船尾的浮标,那绳子没多长,估计不久前就已经放完了,假使宋瑶等人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跟上来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茫茫海上如何寻找这么一艘小船呢?海上风大浪大,开枪也不一定好使。 另外,姜河与周槐之间微妙的气氛仍然在发酵,两人对彼此都没安好心,只是目前各自都还安分,就算有心使绊子,至少表明上还没有显露出来。 周槐见他锁眉思考着什么,也不去追问,自顾自起身扒在船舷打量四周,他这是第二次坐船出海。第一次坐船的时候,他还是个未入编制的老师,那时他的女友远在葫芦岛,年轻情侣分隔两地自然相思难熬,于是他挑了个日子,偷偷摸摸溜了过去,打算给女友一个惊喜。后来发生的事显然与初衷相违背,年轻的周槐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在去往大连的船上吐得昏天黑地。等他踏上陆地,胃里空了,钱包空了,脑子也空了。 对周槐而言,海面似乎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从船舷望出去,身周是被船首破开的水花,稍远处冷蓝色的海水翻滚着,荡开一圈又一圈涟漪。海水并不清澈,可见度很低,加上行船速度不慢,过眼皆是白与蓝,什么魅力、情怀,完全感受不到。唯一能勾起他兴趣的,无非是远处时隐时现犹如刀锋般的背鳍。 周槐嘴角翘了翘,斜眼望向兀自思考的姜河,叫道:“喂!你见过鲨鱼吗?” “嗯?”姜河闻言站起身,与他相隔几米望向海面,四周波涛翻滚,看不到其他的事物。 “这边来。”周槐冲自己身旁努了努嘴,道:“我出海之前做了许多功课,渤海海峡不太平,除了风浪,还有鲨鱼群和巨毒海蜇,碰不到还好,碰上就是大麻烦。” “怎么?鲨鱼还能爬上船不成?”姜河不以为然,他印象中的鲨鱼除了电影就是水族馆,两者天差地别。虽然没在海中见过鲨鱼,但姜河估摸着这种中小型渔船应该不会受到威胁。 仿佛看穿了姜河的想法,周槐哼了一声,指着远处一闪即逝的鱼鳍,道:“一只两只不碍事,成群的照样能掀翻这条船,你不信?” “你想说什么?”姜河对他业余的科普不感兴趣,冷不丁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感觉,握着船撑杆的手掌不由紧了紧。 “鲨鱼会撞船,这条船是民用的,不禁撞,我也没那多时间跟它们耗,被盯上更得完蛋。”周槐眯起狭长的双眼,指了指东北方向,道:“我的子弹有限,开枪会浪费很多,而且有可能会招来那些当兵的祖宗,所以……” “你该报答我刚才的不杀之恩了。”周槐扭过头,脸上堆起笑容,抬手扣下了扳机。 就在他话音停顿的那一瞬,预感到危机临近的姜河也动手了,两个人突袭的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几乎都在松懈与紧绷的当口发起了攻击。如果此时有第三者在场,那刚才的画面用电光石火来形容也不为过。 周槐的话音还未落定,枪声便已后来者居上,船首在那一刻似有不易察觉的颠簸,不知是周槐所说的鲨鱼迎头撞上,还是正好碰到了更强的海浪。总之,子弹与*在那一刹进行了亲密地接触,姜河飞身扑上的瞬间,枪口喷出的火舌还未黯淡。 两人相隔的距离并不远,以速度来讲,姜河自然比不过子弹,但子弹击中*之后便失去了动能,而姜河在承受致命一击后,脚下只乱了一步。周槐没能看到这个年轻的敌人倒下,而是略带诧异地看着他疾步而来,耳边‘嗖’的一声锐响,金属船撑杆划出虚影抡了下来,重重击打在他的脸颊。这一棍势大力沉,周槐被抡了个趔趄,身子一晃扶住了船舷,没等他再次举起枪,饱含风声的第二棍又当头降下。 周槐着实有些讶异,他确信自己刚才那枪正中姜河前胸,按照五四手枪的穿透力,就算他没有当场死亡,起码也会丧失行动力,然而姜河的表现却让他大跌眼镜。音乐老师大呼不妙,躲闪间心思急转,暗道还真小看这小子了,居然穿着防弹衣过来的! 姜河强追猛打起到一点效果,不管周槐此时在想什么,至少开枪的势头是被遏制住了。姜河此刻无暇顾及前胸的枪伤,盛怒在之前莫名其妙的谈话中闲散许多,剩下更多的是冷静。他自问贴身肉搏的技术一般,为避免临门一脚有失分寸,果断选择了一寸长一寸强的战斗方式。接连几棍抡的周槐有些发懵,姜河趁机欺身而上,举起船撑杆将尖头对准了周槐,狠狠刺了下去! 回过神的周槐没有让姜河得逞,一击未果,周槐立即改变了方式,抓住铁杆尖头的同时发狠角力,手臂肌肉隆起,几个来回便将船撑杆哪儿来的送回了哪儿去。与此同时,第二发子弹应声而出,撕开气流直扑姜河脸颊,姜河不闪不避,迎头而上,只觉左脸火辣辣地一阵刺痛,再看去,周槐业已松开船撑杆,跌跌撞撞跑向了驾驶室。 同样的错误自然不能犯第二次,几乎没有停顿,姜河紧随其后狂奔过去,仗着船撑杆长度的优势击打在周槐的腿弯,后者脚步虚浮,身子向前倾倒了几寸,似是激起了怒火,再次返身扣下了扳机。姜河这会儿没时间咂摸中弹的滋味,眼见枪口又一次对准了自己,当即矮下身子顺势翻滚了过去,枪声响起的瞬间,姜河懒腰抱住周槐,脚下发力,狠狠将其抱起掼倒在地。 木质甲板发出‘咣’的一声闷响,两人齐齐侧翻倒地,周槐手里的枪磕出老远,打着转儿跌进驾驶舱。姜河借机顺势而上,探在周槐身前的手横抓船撑杆,从腰身部位向上拉起,抵在周槐脖颈处,奋力绷直身体,死命勒住了他的脖子。周槐一时不察着了道,冰冷的船撑杆被横卡在颈间,加上身后姜河奋力往回收胳膊,金属杆身与喉结谁更坚硬的比赛拉开了帷幕。 周槐向来不是自甘毁灭的人,两手抵住卡在颈间船撑杆,使劲儿向外推了出去,给喉咙留下了自由喘息的空间。双方力量实际上还是有差距的,至少周槐双手加入战团以后,姜河的扼杀勒毙计划便开始大打折扣。周槐感觉到姜河的臂力不支,撑着金属杆的手腾了出来,抡起胳膊肘重重捣在姜河胸口,擂鼓般的闷响声中,姜河手臂终于脱力,船撑杆滑脱掌心跌落甲板。连忙爬起身的周槐返身又是一脚奔在姜河肚子上,姜河腹部受创,感觉胃里的东西差点被一脚踹出去,整个身子缩成了煮熟的虾米。 周槐脱身后不再恋战,急忙跑向驾驶舱,姜河捂着肚子一路追赶,临近门口时飞身跃起,将自己当成了攻城锤,重重撞在周槐后背,两人同时滚进驾驶舱,滚动过程中还不忘相互揍个你来我往。 两人完全从之前的生死对决跳转到了泼皮打架,身高相仿的两个男人竭尽所能控制对方肢体的同时多给对方来几下,厮打从舱门转移到内室,从内室又滚进驾驶舱,几个回合下来,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青一片紫一片,活像嫖娼被打的一样。 当事人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尊容,脑子里除了干挺对方再无其他想法,所以中间没有丝毫停顿,拳脚也好,牙齿也罢,只要能给对方造成伤害,统统被当成了武器。反而跌落在舱门边上的手枪成了多余之物,被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脚步踢得满甲板乱滚。 不知是有意无意,先前一直围着船舵打转的两个人齐齐摔倒在地,撕扯起身间,姜河探手拉住了船舵,借力的时候忘记了船舵可以灵活转动,一膀子力气使错了位置,船舵陀螺般滴溜溜转了几圈,整个船身蓦然剧震,船舱里的零零碎碎稀里哗啦摔了满地,连带着将扑在一起的两人也震倒在甲板,顺着船身颠簸的方向滚了出去。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你死我活(下)修改版 第二百二十二章你死我活(下) “激流猛转舵,悬崖紧勒缰;干戈化玉帛,委屈求安康。” 不知怎的,姜河被船身猛地横摆甩进内室时,脑子里居然响起了《红梅赞》的一句唱词,他整个人趴在甲板上,离心力致使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勉强用指甲扣住了甲板间的树胶缝隙,没等借力起身,摆在甲板中央的松木茶几便发出一声刺耳锐响,紧接着便横推而来,完全一副赶尽杀绝的架势。 姜河急忙松开手,脚下蹬着行将翻倒的储物柜奋力将身体蹿躲到一旁,‘咣’的一声巨响,松木茶几紧贴着他的肩膀撞了过来,金属储物柜好端端被砸出一个豁子,雪片般的信封唰唰倒流而出,瞬间便埋了姜河半个身子。姜河大吃一惊,顺手捞起一封瞅了瞅封面,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有几个苍劲的钢笔写在正中。姜河又翻了翻其他的,封面内容完全一样,全是“至双亲、至吾妻、至吾儿女”的字样,满满攒了一柜子。 这边的姜河攥着信封发愣,而驾驶舱里的周槐却忙成了狗。他破天荒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奋力稳住身子开始掌舵,看他拨动船舵的速度,显然也是一个门外汉。逆向反推固然合乎情理,但这是海面,不是马路,紧急变道这种把戏本来就危险,遇上海浪势大,分分钟给他掀翻了去。周槐那边反向拨了回来,引起的后果自然不言而喻,整个小船成了汪洋中的一叶孤舟,从外面看似乎喝醉了酒一般,就这么在宽阔的航道里跳起了8字舞”。 两个人之间的战斗中断了几分钟,待到船身平稳了不少,二人又像约好似得,齐声喝骂着冲向对方,以血肉对血肉,再次缠斗在了一起。 “你的坦然呢?装出来的?”姜河整个人欺身而上,横跨于周槐身体上方,双手用力扼住他的脖颈,额头青筋直跳。后者自然奋力挣扎,双方起落搏斗间,周槐顺手从甲板上捞起一个不锈钢保温杯,想都不想便抡了过去。 闷响声被海浪吞没,不锈钢杯子凹进去一块,姜河被拍倒下去,捂着额头又挣扎着起身。周槐喘着粗气,没有牙齿的嘴部显得格外怪异,脚下使劲别住姜河双腿,一手扯住他的头发向后拉去,挂着血迹的脸凑近他的耳边,冷哼道:“野猫野狗都在努力活着,凭什么我就该死?我告诉你,就算时间倒流,所有的一切重新来过,该杀的我还是会杀,一个都不会手软!” “啊啊啊!!!”姜河手臂吃痛,猛然发觉周槐锁住他的手臂反关节强行掰了过去,一时情急也顾不得许多,身子奋力挣扎,将脑袋从他的铁爪中挣脱出来,甩掉揪扯断的头发,张嘴要向周槐近在咫尺的手腕。 姜河骨子里的凶狠似乎只有在危及性命的关头才会迸发出些许,从灾变至今,真正被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只有防空洞的那个倒霉后生,那时情势危急、敌我不明,因为忧心宋瑶的安全,热血涌上了脑门儿将理智彻底淹没。而之后他鲜有伤及人命的举动,虽然一直以来端着各种型号的枪支耀武扬威,不过挨枪子儿的多半是行尸,死在他手里的活人基本上屈指可数。 周槐不一样,从生存的角度来说,他在第一时间就爆发出了强烈的*,这股生存下去的欲念促使他一个音乐老师干出许多殡葬老师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他的行事作风相对简单,更加直来直去,那就是威胁到我的,只要条件允许,我会尽可能铲除你。而不会对自己造成威胁的则是放任自流,从不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他也有过团队,如果灾变后的一切痕迹还能有迹可循,你会发现周槐是第一个拉起“队伍”的人。他未曾离开病原地的时候就开始计划未来的一切,他考虑的很全面,也更详细。和姜河宋瑶等人脑门儿一热说走就走不同,周槐选择一条路线会研究很久,包括他要去哪里、做什么、该有什么样的人一起……等等因素都在脑中有着清晰的备注。周槐最早招揽的“队员”中,有的负责安全,有的负责行车,还有专程负责野外住宿的。 那时,姜河还跟晁逸帆躲在酒吧吃坚果过活;宋瑶和金华还藏在服装店里浑浑度日;今朝威风八面的明大侠也尚在厂区里苟且偷生…… 然而,周槐的美妙计划在球迷酒吧门前碎成了一地残渣,丝毫不用怀疑周槐当时的愤火。此时自然难以说清当时谁是谁非,不过换个角度想想,心血毁于一旦,那确实是要疯的。 遗憾的是,现实中不存在上帝视角,所以,那些敌对双方的情愁苦闷无法像商品一样摆在货架上供人观瞻,也没有圣人能够站在足够高位置去判定孰是孰非。很多时候,事件的成因与过程之所以被人们津津乐道,主要还是因为最终取得的结果。换句话说,如果一定要在姜河一伙儿与周槐之间“客观公允”的进行评价,那只能看最后活着的是谁。 海浪依旧在翻腾,内室里的两个人仍然在进行争斗,此时很难说清他俩的动机到底是复仇还泄愤。这两种情绪有相同之处,但出发点截然不同,从他俩不约而同遗忘了甲板上的手枪这一点来看,泄愤的情绪显然大于复仇。 愤怒会让人变得不理智,而仇恨不会。 所以,被愤怒这种情绪充斥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变更后的航线,他们在宽敞的内室用钝刀相互切割着身体与神经,却不知道渔船选择了更加直接的毁灭方式。 海湾行船不比大洋泛舟,人工港口的安全系数要比近海高,因为港口没有暗礁。另外,渤海湾被几大沿海城市拢在其中,盲目向前行进的后果其实也不难预料。现在没有海岸护卫队,也没有海警的存在,一艘小渔船乘风破浪去送死,还真没人能拦得住。 翻腾四溅的海水无法熄灭内室里滔天的怒火,失去理智的两个人与野兽无异,厮打也好,争斗也罢,撕下文明的外衣,剩下的确实只有利爪和獠牙。而此时,姜河明显占据了上风,因为周槐这只野兽没有牙齿。 渔船适时的表达了它的不满,作为民用近海捕捞船,它显然不具备智能自动巡航的功能。二十米长的船身在波涛之中上下浮沉,翻卷的浪花倒灌进甲板,很快汇成了水流潺潺蜿蜒而下,至于方向……或许百米外浓浓的海雾后会有答案。 船身顺着一个浪头高高抛起,复又重重落下,剧烈地震荡和摇晃终于让内室的两个人意识到了一丝不对。纠缠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同时挣脱对方的钳制,努力稳住身体扑进了驾驶舱,试图稳住那疯狂转动的船舵。但是窗外海雾弥漫,他俩也分不清哪边靠近陆地,哪边又是水域。仪表台红红绿绿闪烁地按键成了瞎子的眼睛,周槐噼里啪啦摁了半天,隐约听到一声细碎的异响。没等他仔细分辨,渔船便保持着速度冲进了茫茫海雾。 海风多少让俩人清醒了一些,两个死斗许久的人鱼贯走出驾驶舱,站在甲板上眯起了眼。 渔船冲破雾霭无需太久,不过……厚重的海雾中似乎隐隐显露出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姜河吞了吞口水,紧攥的拳头有些颤抖,他不动神色地裹紧了衣服,试图遮掩胸前一片血红,同时对大雾之后的景象有些心悸。 渔船再震,舱门口的手枪又被弹了出来,声音清脆,还溅起了水花。 姜河与周槐同时回过头,看到手枪的一瞬似乎有些愣神,想必对自己之前的行为也大感不解。周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右手腕间血肉模糊,那是姜河好牙口的杰作,人肉的滋味不怎么样,只是一时情急的无奈之策。他的右臂关节还在涩涩阵痛,没被掰折全靠那急智一口。 遍体鳞伤是发泄愤怒的奇葩渠道,这会儿俩人满腔的愤怒减退了许多,肉搏不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仇怨还是需要用最直接的方法来结束。 或许是前边的一番厮打让两人都有些脱力,望着近在咫尺的枪,二人居然没有立即扑过去,而是莫名其妙地看了对方一眼,似乎是要确定对方也发现了,然后才突然来电了一般飞身扑向舱门。这中间的一个停顿很有意思,似乎有种说不透的意味,但这俩死敌倒是门儿清。 身材相仿的缺陷在此刻显露无疑,谁都没能占据绝对优势,狭窄的舱门口瞬间挤进去两条麻杆,然后齐齐被卡在了门间。手枪被浪花打湿,枪柄上黑黝黝的五星很亮,无声躺在两人的手边,等待最终的归属权。 争夺的过程中,姜河被他手腕的鲜血糊了一脸,恍惚中感觉心底有些异样,就是这一个愣神,周槐再次取得了枪支控制权。那双修长的手虽然不再弹钢琴,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依旧明显。 面对枪口,饶是姜河再犯浑也只得停下了动作,厮斗至此,也该结尾了。 两个人分开靠坐在舱门两边,浑身伤痕累累,衣衫尽湿。周槐扯着嘴角笑了,摆了摆枪口,无声的宣布自己胜利。 阴云笼下,甲板上的光亮被寸寸吞噬,两人同时转过头,眼中的疲累决绝瞬间被震惊替代,前一秒还争夺生死权力的两个人同时发出声嘶力竭的惊恐叫喊,伴着海浪翻滚的隆隆闷响,渔船一往无前冲破了迷雾,迎头撞向突然显现在浓雾之外的铜墙铁壁! 第二百二十三章 新埔洋 第二百二十三章新埔洋 渔船船首高高抛起,狠狠撞上了正前方的铜墙铁壁,翻卷的海浪呼啸淹没了两人的失声尖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船首轰然碎裂,冰冷的海水冲进前舱,渔船骤然受阻,船尾翘离海面,甲板上的人和货物直至向着碎裂的船首滑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船身翘立的刹那,姜河急忙转过身去抱住舱门框,另一边的周槐立即做出同样的动作,试图抓住门框来稳住身体,谁知洞开的舱门被坠拉脱落,重重砸在了周槐头顶,周槐吃痛松手,怒吼着坠了下去,瞬间被激流翻卷的海浪吞没。然而姜河的危机并未就此解除,两船相撞激起的水流漩涡势头汹涌,船尾翘起一瞬又砸落回海面,剧震将内室的杂物统统甩出船舱,松木茶几脱缰一般飚射而来,撞碎舱门的同时,连带着将挂在一旁的姜河也给砸落下去。 幸而船身业已回落海面,姜河并未一溜烟坠入深海,而是在甲板上滚落一段距离后稳住了身体。破碎的船首漂在水面上,前舱开始大量进水,中舱也漫进了海水,船体在漩涡中打着转儿,逐渐开始下沉。 姜河的海上经验为零,对于海难的理解仅限于《泰坦尼克号》、《完美风暴》等影片,无论是前者豪华游轮,还是后者汪洋渔船,最后的结局似乎都惨烈了一些。仓促之下姜河只能紧紧抱住侧舷,试图在天旋地转中寻找到救生圈一类的保命工具,可是船体下沉的速度显然超出了他的预料。海水已经漫过中舱,大半个甲板沉入海面,船尾平稳了片刻后再次被海水压的向上翘起,只待最后的倾翻。 也就在这一刻,姜河才蓦然看清了渔船撞上的大家伙,那是一艘巨大的可怕的超级油轮。姜河印象中最庞大的船只应该就是航空母舰这一级别,但是他没见过航母真容,而眼前这艘巨轮的尺寸足以撑爆他的眼球。 这艘巨轮的中舷距离海面足有七八米高,锈红色的船体透着沉重与冷漠的森严感,中舷以上是四米来高的黑色船壁,渔船迎头撞在了巨轮船首位置,巨大的锚链舱侧边有着三个隶书大字,名曰“新埔洋”,船舷以上完全隐没在茫茫海雾当中,看不清上边是否有人。 姜河不明白为什么航道中间会突然出现这样一艘巨无霸,此时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船体正在缓缓下沉,他抱着侧舷奋力向上爬去,赶在彻底被海水吞没之前攀上了船尾,也就是最后一片还未浸入海中的高地。 没有亲身感触很难描述这种等待死亡的感觉,巨型油轮漠然矗立在眼前,渔船在它脚下渺小的像一只蚂蚁。相撞位置的海流还在翻滚,浪花腾卷间露出巨轮埋在水面下的船体,上面似乎连一丝擦痕都不存在,渔船脆的向花瓶,一脑袋撞在了大理石上面,把自己撞得粉身碎骨,对方却毫发无损。 姜河抹了把脸上的海水,惊恐地看着四边急速冲来的鱼鳍,心凉到了谷底。他看到电影,知道游船沉没之后会带起吸力巨大的漩涡,他待在船上只能被漩涡拉进水底然后溺死,此刻跳海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是撕破海浪而来的鱼鳍断送了最后一丝希望,姜河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弹孔,伤口几番浸染海水,浓重的血腥味是鲨鱼最好的灯塔。 “死就死吧!”姜河咬牙给自己鼓了鼓劲儿,扶着船舷跳上了舱顶,用力掰断了信号天线,将其反握在手,打算跳进水里和鲨鱼以及漩涡决一死战。 就在此时,风浪嘈杂的海面上突然响起枪声,与此同时,一道鱼鳍破开水面鱼跃而起,巨大的鱼吻中露出几排铡刀一般的锋利獠牙,尤其让人胆寒的是,这条足有五六米长的巨鲨牙齿间居然横咬着一条血迹斑斑的手臂。鱼跃龙门的速度奇快,姜河只觉得眼前飞过一条硕大的白影,紧接着那巨鲨便一头栽进了水面,拖着洇开的血水遁向远处。 姜河急忙望向枪声传来的位置,只见先前落水不知所踪的周槐居然再次浮上了水面,距离船身位置足有十多米,他身边的海水已经彻底染成了血水,方才冲向渔船的几道鱼鳍纷纷调转枪口,疾冲向血海中的周槐。姜河后背阵阵发冷,周槐右臂整个被撕扯下去,鲜血狂喷的伤口在海水中浮浮沉沉,每次一次浸水都好似重新上色一般,惨烈到了极点。 不过,此刻显然不是看戏的好时机,姜河觉得船体下沉的速度要比鲨鱼游动的更快,或许没等周槐被鲨鱼分而食之,自己就先随着这条渔船葬身海底了。想到此处,姜河不敢继续磨蹭,咬牙一头扎进了海水中,用尽全力扑腾着水面,努力将脑袋探出水底。水流翻卷的吸力巨大,虽然漩涡并未成行,但拉动他一个不到六十公斤的躯体还是易如反掌。任他拼了老命的划水,依旧无法阻止身体被一寸寸卷向只露出船屁股的漩涡中心,而此刻,周槐再次连开数枪,用怒吼与惨叫给这海面上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似乎是周槐的枪声惊动了巨无霸上边的人们,姜河耳边全是海水隆隆滚动的声响,身体旋转间,似乎看到漆黑船壁之上垂下了几条绳索,姜河不敢确定是不是幻觉,嘴里已经灌了好几口腥咸的海水,四肢已然脱力,只怕下个呼吸间就要被漩涡彻底拉进水底。 渔船露出海面那一角已经消失不见,原先的位置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漏斗状涡流,姜河从外围被卷进中心位置只花了一秒不到的时间。眼看就要殒命于此,一道红色的影子以同步漩涡的流速划过姜河眼前,姜河恍惚间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勉力锁定红色事物的轨迹,费劲最后的气力抱住了那个玩意儿。而此时,汹涌的海水彻底将其淹没,海水里肉眼可辨的涡流正卷着他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处。 姜河脑中最后的画面是一股血水和残肢也被卷进了涡流,仿佛迎风招展的彩旗一般,拉着他坠落深渊。 …… …… 似有一种滑翔般的错觉,身体轻盈无力,白纸一样腾空而起。 被封闭的感官豁然开朗,眼前深邃的漆黑被光亮撕破,耳边海水沉闷的声响瞬间褪去,转而变成了哗哗的水流之声。 快要爆炸的肺部贪婪的吞噬着空气,重生的快感过电般游过全身,姜河猛地睁开了双眼。脑子昏昏沉沉的,费了好大劲才弄明白自己身处何地。身体滑翔腾空的感觉并不是幻觉,姜河看到自己距离海面越来越远,胳膊和胸口阵阵发闷,低头看去,麻绳捆粽子一般缠着上半身,绳子的尽头在巨轮船舷的位置,正一寸一寸向上滑动,带着他的身体缓慢上行。 船舷位置间或有闷声巨响,一股粗浊的水柱喷向依旧沸腾不止的海面,水柱击打的方位晕开绚丽的血红,围拢在一处游动的巨鲨四散而逃,留下一堆残肢断臂在血水中荡漾。 姜河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刺眼的阳光穿破浓雾,温煦的拂过身体,眼皮过分沉重,终于抵不过困乏之感。再然后,姜河听到耳边有人声,身体似乎被摆在的甲板上,许多脚步回荡在身体周围,有人解开了缠着身体的绳子,有人解开了他的衣服,有人给他做心肺复苏……胸口位置有猛烈的力量冲击着内腑,喉头阵阵发痒,一股酸涩的感觉冲上咽喉,激起他的身体反应,呕出一滩又一滩海水。 呕吐之后,身体的沉重感减轻了些许,隐约听到有人叫喊着,朦朦胧胧听到几个词。 “没救了。” “扔下去吧。” “太惨了。” 姜河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抬了起来,他着急了,试图大声告诉他们自己还活着,千万不要再把他扔回水里!可是身体没有听从大脑的指令,口中似乎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吼,无法组成一段让人能够理解的句子。 ‘噗通!’ 重物落水的声音钻进了耳朵,姜河松了口气,看来说的不是他,想来那个被扔回海里的,应该是周槐罢。 长舒一口气,意识渐渐模糊,身心俱疲的姜某人彻底放松下来,就此沉沉睡去。 …… 不知过了多久,酸涩和疼痛的感觉重新回到身体,大脑被阵痛刺激,打断了姜河恬然自得的梦境。 姜河睁开眼,入眼是柔和的灯光,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一股消毒水的味道钻进了鼻腔,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引得浑身又是一阵刺痛。 “你醒了?”清亮的女声柔柔响起,似乎就在他耳边。 姜河懵懂的转过头,看到一个戴着护士帽的姑娘站在窗边,手里还举着一枚温度计。姜河脑子里一团浆糊,正在努力调整状态来吸收新的信息,眼前这个小护士明显是陌生脸孔,清秀俏丽,肤色很白。 小护士见他呆呆的望着自己并不言语,于是蹙眉抬手到他眼前晃了晃,姜河眼神动了动眼珠,示意自己能看到,想要说话,却发觉嗓子疼的厉害。 “感觉怎么样?”小护士不敢怠慢,探手将点滴流速调慢了一些,转身给他倒了一杯水端了过来。 “这…是哪?”姜河哑着嗓子低声问道。 “新埔洋号,这里是医务室,你的船沉了,你受了严重的伤。”小护士撩起发丝,将温度计插到他腋下,探手摸了摸姜河的额头,皱眉道:“还是有些高烧,你先休息,有需要摁铃。”说着指了指床头的一个红色按钮。 姜河愣愣地点了点头,见她要离开,急忙问道:“等…等一下。” “嗯?” “我、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三个小时左右,你的恢复力蛮好,明天伤情如果稳定,应该可以勉强下床。”小护士上前帮他掖了掖被子,栗色长发垂落下来几缕,挂在脸颊很好看。 “帮我个忙,告诉你们的负责人…咳咳,派人去港口,邵山、邵山他们在那里。”姜河勉力说完这句话,仿佛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未免小护士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邵山、王忠瑜,他们都在港口,快去救他们。” 小护士秀眉微蹙,似乎没有理解姜河的意思。 姜河急道:“这里是不是…咳,是不是当权派?” 小护士迟疑的点了点头,急忙跑出房间,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姜河长吁了一口气,动了动酸痛的胳膊,撩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剥掉了,胸口处裹着纱布,淡红色的血迹晕透薄纱。 房间不大,和医院的单人病房无异,头顶亮着一盏灯,四边墙壁是树脂聚合物材质,洁白干净;一张床头桌摆在一旁,托盘里摆着各种药物,靠近门的金属案台上摆着一些零碎物件,姜河勉力坐起身,看到了安贞给他的那个黑色小玩意儿。 门外脚步声又起,刚才那个小护士推门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着藏青色常服的军人,一男一女,男的岁数颇大,女的很年轻。 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脸颊胡茬刮得发青,浓眉大眼,酒糟鼻子;女人盘着头发,怀里抱着文件夹,表情很是焦急的样子。 “小廖,你先去忙。”国字脸男人斥退小护士,待房门关上,这才走近床前打量起姜河。 “要问什么就快点问,邵山他们还在海上。”姜河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儿,对于这些大头兵的作风已经习以为常。 “你是什么人?”国字脸男人眯眼问道。 “普通人。”姜河按捺下急躁,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海军新编第五舰队少校,我叫姚劲松。”国字脸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当权派校官。” …… “所以呢?”姜河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弄明白这人脑子里装得什么,话说一半让人怎么接? “你的身份。”姚劲松冷声道。 “唉…”姜河一声长叹,闭眼想了想,道:“前保险从业人员、专科院校毕业、无犯罪前科、守法良民以及……自由公民,不属当权派和rca任何一方。姚营长您满意了没?” “你认识邵山?”姚劲松脸上没有表情,回头跟女人说了句什么,女人应了一声,急急推门而去。 “认识……”姜河没好气的应了一声,对当权派人员的印象又差了几分。 “我会派人去接应,你休息吧。”姚劲松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耐烦,说完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停了停,转身道:“对了,你的朋友没你走运,很遗憾。” “他不是我朋友。”姜河知他所指,淡淡回了一句,末了又道:“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 “休息吧,有事喊小廖。找到他们我会告诉你。”姚劲松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算是给他赏了一个笑脸,说罢关上房门离开了。 重要信息业已传达,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他再操心了,姜河躺着歇息了片刻,起身托着药瓶走到门前,将那黑色小玩意儿攥在手心,复又躺回床上。床不算太软,睡着还蛮舒服,姜河把小玩意儿塞到枕头底下,一股倦意涌上,眼皮又开始打架。 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廖护士推门进来,听到他微弱的鼾声,踮着脚步走到他身前,悄悄取下那支温度计,眯眼瞧了瞧,漂亮的眉毛又拧了起来。似乎有些奇怪,又探手摸了摸姜河的额头,眼中的疑色变得更加浓重。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新的开始? 第二百二十四章新的开始? 这一觉睡得真是天昏地暗。 姜河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深夜时分,舷窗外夜色沉沉,整艘船似乎都被包裹在一片静谧之中,也没有任何运动的迹象,似乎下锚停驻在了海面上。病房里灯光微弱,挂的药瓶已经空了,手背上的针头被取掉,贴着输液贴,隐隐有些刺痛。 屋里没人,门虚掩着,床头柜上有两杯喝了一半的水。姜河一阵口干舌燥,挣扎着坐起身,端起水杯咕噜咕噜灌了几口,温凉的清水下肚,浇灭几分燥热,混沌的大脑也逐渐清晰起来。 “喂!有人吗?”姜河傻坐了一会儿,梗着脖子喊了一声,门外似乎没有值班守候的人员,等了半天也没有任何回应。扭头看到了床头的红色按钮,旋即想起那个小护士之前交代的事宜,急忙探手按了下去。 又是沉寂的十分钟…… 仍然没有人过来查看…… 姜河有点懵了,不信邪地又摁了一通,结果依旧没人搭理。 “诶?”姜河慌了,活动活动筋骨,撩起被子下了床。他身上只穿着一条大裤衩,而且不是他之前穿的,也不晓得是不是那个小护士给他换的。胸前的纱布边缘被汗湿,紧紧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的伤口根本用不着包扎,未免引起怀疑,只得继续绷在身上。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衣服,只好扯下床单裹在胯间,踩着拖鞋推门走了出去。 门外寂静无声,枣红色的木质地板踩在脚下发出‘吱呀吱呀’的细微声响,走廊两边都是门上开着圆窗的单间,除了他这一间,全是空荡荡的,内里漆黑一片,并没有灯光。 这情形多多少少有些诡异,仿佛这艘船只剩下他一个人,脑补一下这种场景,还是挺瘆人的。沿着走廊向前走了十来米,一间稍大的舱门上挂着红十字标志,看起来应该是医务人员的工作室,窗户里可以看到灯光,里边拉着白色布帘,看不清其他事物。 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一股莫名的恐慌袭上心头,这种一觉起来沧海桑田的梦他不是没有做过,可梦归梦,不能真的发生吧? 姜河倒吸一口冷气,左右看了看,快步跑到走廊口的消防栓位置,用床单裹住手,挥拳打碎了玻璃罩,拨开玻璃碎渣,取出里边崭新的消防斧。上一次使用这种杀敌利器还是在古城高速上,后来不慎连同救护车一并丢失,此刻神器在手,心里也安定了几分。 带着莫名的恐惧感,姜河继续向前摸索出去。 此前他唯一乘坐过的船只应该就是公园里的脚蹬船,别说这种大型油轮,那艘沉没的小渔船都让他惊喜了好一阵子。按照其他渠道的了解,大型油轮的房间、餐厅一系列去处都在甲板之下,船舱等级也是按照高低来区分,最下边是锅炉舱、工作仓,上层则是游客住宿舱,甲板上的建筑相对比较少,更多的空间开辟出来供人行走散步,属于休闲区域。 姜河暗自回想着,估摸医疗区域应该也得在上层的位置,起码距离甲板不会太远。他一路走过的地方大多是漆黑一片的,没有想象中的豪华餐厅,也没有人声鼎沸的歌舞演艺场所,穿过那条走廊之后看到了另外一条走廊,通道之间只有简单的隔断,当中有类似联络台一样的小隔间,正对面是螺旋楼梯,看起来并不高。 上一层也是住宿舱,不过显然要比下边豪华许多,借着舷窗透进的月色,可以看到楼梯口大厅位置横摆着几张沙发,造假不菲的茶几玉案平置于前,墙边依次码放着盆栽盆景,大型水族缸靠在舷窗之间,里边闪动着莹莹亮光。两侧又是深入进去的船舱,不过空间比下边大多了,单是走廊就足以容纳三四人并行,舱门外的设计也更为奢华一些。 姜河不由得啧啧称奇,拎着斧子缓步靠近巨型水族箱,瞪眼瞅了半天才发现奇怪之处。这景观箱里游动的并不是观赏鱼,凭借他粗浅的厨房经验来判断,那一尾一尾兀自游动的……不是鲤鱼就是草鱼啊,箱底甚至还趴着几个大鳖,周围‘嗖嗖’穿梭着许多巴掌大黄辣丁……姜河晕了吧唧的扭过头,左看右看这里也不像是厨房,再说谁家厨房会用这种观景水箱养食用鱼? 姜河装着胆子喊了一声,余音回荡在船舱走廊,直到消散无声。空空荡荡地休息区除了鱼尾摆动弄出的水声,再无其他。 无奈之下,姜河只好端着斧子继续上行。 整艘船虽然安静的令人发指,好在没有出现行尸突然扑杀出来的惊悚场面,这一段螺旋楼梯并不长,上到顶之后就没有继续上行的通路了。这一层和刚才摆放水族箱那一层差不多,只不过住宿船舱明显少了许多。楼梯口挂着一副消防安全通道的平面画,图中标记出通往甲板的楼梯,对照着方位,姜河撒丫子穿过漆黑的船舱,终于行至最后的阶梯前。 这段楼梯很宽,属于标准的安全通道,站在这里能感受到夜晚的寒意。姜河紧了紧手里的消防斧,放慢脚步摸了上去。不知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姜河隐约听到一片嘈杂的声音,那声响听来格外古怪,不像是行尸的嘶吼,更像活人在齐声吆喝着什么,姜河听着有些耳熟,感觉上边似乎不是甲板,而是进了菜市场。 心头疑窦丛生,手心里全是汗水,姜河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什么,只是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踏上最后几级台阶,定了定神,他想好了,如果迎面扑来行尸,那他抡一斧头立马转身逃跑。 就在他深呼吸之后打算跳出去的那一刹,耳边惊雷也似的响起一声娇叱! “姜河!!” 姜某人一口气提到了半山腰,显些惊出毛病来,脚下一个起落不稳,差点倒头栽了下去。没等他稳住心神,身后船舱里响起一阵凌乱步伐,再看去,宋瑶裹着一条浴巾失了魂似得冲了出来。 “瑶、瑶瑶?!”姜河瞪大了眼睛,探着脖子瞅了半天,后边又急急跟出一个人。 “你…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宋瑶眼中惊惧犹在,小心翼翼地踏前两步,脸上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 姜河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倒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再看那个跟出来的人,正是之前照看他的小廖护士,和宋瑶一样,长发也还*的披在身上,不过她裹了一件白大褂,估计也是出来的匆忙,鞋子都没顾上穿,赤脚踩在地上,身边一滩水迹。 “……” “你没事吧?”宋瑶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看得出脚步都有些虚浮,行至姜河面前,还煞有其事的在他眼前摆了摆手。 “没、没…你们什么时候上船的?怎么整艘船都没人了?”姜河一把攥住她的手,捏了捏,有些冰凉。 “昨晚就上船了,你一直没醒,医生说不要打扰你休息,所以就没有叫你啊。”宋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廖护士,后者也是一脸的惊惶。 “哦?我睡了这么久?”姜河挠了挠后脑勺,傻乐道:“那…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宋瑶蹙起眉头,疑惑道:“先别管这个,你怎么回事?”说着指了指他手里的斧头,道:“消防栓都砸开了,有危险吗?” “不、不啊,那个我看没有人……有点紧张……” “所以?” “所以找个家伙防身……” 站在下边的小廖护士‘扑哧’乐出声来,同时拍了拍胸脯,长出了一口气,咯咯笑道:“虚惊一场,这一身冷汗,澡白洗了。你们先聊,我回去收拾收拾残局……”说罢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跑回了黑暗。 “啥?啥虚惊——哎哎哎疼疼疼,有话好好说!” 姜河话说一半耳朵便被揪了起来,宋瑶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垫着脚尖将他提溜了回去,还不忘朝他身上捶了两拳。 “这这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干嘛啊?”姜河耳朵吃痛,又不能拿斧子砍她,只得连连告饶。他心里还纳闷的紧,心说自己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大难不死再相见,不给个甜蜜拥抱就算了,怎么还使上家法了? “神经病啊!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宋瑶越想越气,又抬脚给了他一记,手上力道不减,从哪儿来又给拎哪儿去了。路过三层楼梯口的时候,小廖护士正清扫那堆碎玻璃,见二人过来那样子,又是忍俊不禁乐了一阵。 “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宋瑶瞪了他一眼,对小廖护士歉意道。 “没出事就好,你们先回去吧,我待会来给他换药。”小护士莞尔一笑,腾开路让过俩冤家,拎着簸箕去了垃圾回收处。 “姑奶奶快松手,掉了掉了!”回到病房,姜河急忙挣脱了宋瑶的钳制,见她还要抡粉拳,急忙做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头也疼了胸也闷了,眼看就要驾鹤归西的德行。 宋瑶气哼哼的坐在凳子上,冷眼旁观他拙劣的演技,等他自己演够了,这才开口道:“你发什么神经啊?” “我我我…”姜河一阵语塞,自己也觉着似乎有些神经过敏,不由得老脸一红,结巴道:“一觉醒来整艘船都没人了……有点慌……” 宋瑶看他那语焉不详的模样,脸也绷不住了,笑骂道:“你爬周槐船上的时候胆子挺大的啊!” “那不一样,好家伙,我从这儿走到甲板那儿,什么声音都没有,能不慌嘛。”姜河揉着耳朵,一脸的委屈,问道:“我还吼了几嗓子来着。” “洗澡没听到。”宋瑶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气道:“守了你一白天,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难得船上这会儿没人,小廖护士带我去洗了个澡,这可倒好,冷汗吓出一身,白洗了。” “人呢?” “忙去了,舰艇要转移人员,另外腾出一艘大船,这边的幸存者都过去了。”宋瑶起身关上房门,姜河瞟了眼她白生生的脚脖子,发现地板上印了一串血迹。 “你受伤了?”姜河急忙坐起身问道。 “没事,刚才跑的急,踩到玻璃了。”宋瑶耸了耸肩,一脸‘都怪你’的表情,走到床边和他并排坐下,抬起那条腿,脚心跟前果然扎着一些碎玻璃渣。 “我去喊医生。” “不用。”宋瑶拉住他,低声道:“人家小护士洗了一半,你要去耍流氓啊?”说着自顾自伸手去抠玻璃渣,碎渣不大,但因跑动过快,都深深扎进了肉里,虽说现如今体质不同以往,但痛觉并未消失,脚掌这种柔嫩部位扎进玻璃还是很难忍受的。姜河不免有些自责,他这没心没肺惯了,一时也不会用言语表达什么,只好默默蹲下身帮她抠玻璃。 “差点忘了正事,周槐呢?你把他…?”宋瑶颇为惬意的躺平身子,享受着某人的血腥服务,冷不丁想起那个双眼狭长的阴狠男人。 “应该是死了。”姜河想起当时的情况还有些发怵,嘀咕道:“具体我也见着,迷迷糊糊听见那些救我上来的大兵哥说没救了,好像又扔回海里了。” “哦?什么情况?”宋瑶好奇道。 姜河从床头柜取出碘酒给她擦了擦伤口,用纱布裹了两圈,回忆了一番当时的情形,大概给她复述了一遍。周槐具体的下场他也不是很清楚,隐约记得鲨鱼群破水围攻,自己溺水昏迷前似乎看到了一些人体残肢。 “被…鲨鱼吃了?”宋瑶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犹疑道:“就这么死了?” “不然呢?陆地上牛逼管什么用,碰到鲨鱼只能认栽。”姜河也不免有些唏嘘,这个从最初就和他们纠缠不清、害人无数的男人,最后居然死在了鱼嘴里,想想还真是说不出的讽刺。 “我们被接过来的时候倒是没见你说的残肢什么的……”宋瑶歪头想了想,捏着拳头恨恨道:“最好是死透了!可惜他就算死一百次也换不回金华和珞珞。” 姜河叹了口气,只得点头附和,这种事说多了无非徒添伤悲,于是转移话题道:“金博他们呢?” “在上边帮忙,船舱里太闷了,他们上去透透气。”说到这里,宋瑶倒是来了劲头,急忙问道:“对了,安姐给你的东西没丢吧?” “噢!”姜河猛然想起这茬,急忙将枕头掀了起来,还好,那黑色的小玩意儿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你找个机会给邵山吧,他帮了咱们这么多,给他也记一功。”宋瑶狡黠的笑了笑,接过那小东西,道:“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嗯?居民区都沦陷了,哪还有好日子过。” “他们的新征程啊。”宋瑶将他拉上床,眼里满是笑意,道:“听说近海一处岛礁已经安排妥当,几艘船零零总总差不多三千人,可以全部安置上岛!” “三千人?这么多?”姜河的关注点有些歪,惊叹道:“这船比泰坦尼克号还能装人?” “好多艘船呢。”宋瑶撇撇嘴,解释道:“还有一艘跟这个差不多大的,另外军舰也有几艘,主要还是士兵多。不过燃油都快告罄,按他们的说法,如果上了岛,短期内肯定没法回陆地了,所以明天要召开全体会,决定去留什么的。邵山说了,咱们可以不用参加。” “这还有什么可开的?难道还有人愿意留在城市?”姜河大感奇怪,估摸着也是官僚主义作祟,有事没事还爱开大会、搞假民主。 “当然有啊。”宋瑶白了他一眼,道:“昨天就有好多人表达这个意愿,估计当权派那些头头也没想到,所以临时决定开会。” “邵山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免门票入场?” “嗯呢,咱们几个现在可不是普通幸存者,邵山回来之后一直在办公室述职,今天上午好像才忙活完,咱们的人都安排到这一层了,也是特殊待遇哦。”宋瑶笑眯眯的眨了眨眼,旋即想起了什么,眼神又黯淡了一些,低声道:“只是,接应明大哥他们的事估计要延后,据说岛礁距离地面蛮远的,二次登陆要看时机。” “啊?那拉倒吧,你和东东、小麦先去,我和金博去海岸等着好了,到时候我们编筏子游过去。”姜河一听就炸毛了,连连摆手,嘀咕道:“话说回来了,上岛就下不来?那岛上吃喝拉撒能解决?” “你急什么啊,这还没定下来呢,具体明天开完会再说呗。”宋瑶拧了他一把,挪动身子挤进被窝,望着低矮的天花板,眼里有一丝憧憬的意味:“两全其美自然最好,如果不行再想办法嘛。” “嗯嗯,也好,正事明天再说,今天好好放松放松。”姜河翻身滚进被子,厚着脸皮贴上宋瑶温凉的身体,贱笑道:“难得清闲一刻,咱们正好可以……” “一边儿去,小廖护士待会来给你换药呢。”宋瑶俏脸绯红,将他推了出去。 “不碍事不碍事,两分钟……”说着再次钻了进去,一双手不老实的扯下了宋瑶身上的浴巾。 两人在被窝里滚打厮闹了片刻,宋瑶拗不过这个厚脸皮,只得半推半就应了他,拉住被子将自己牢牢裹在下边,任由急色的某人大肆轻薄。 舱门外,小廖护士苦笑连连,只好端着盛放药水纱布的托盘扭头离开。 第二百二十五章 千人大会与重磅消息 第二百二十五章千人大会与重磅消息 清晨的海风无比刺骨,冷空气肆无忌惮地抽离温度,凛冽如刀锋般刮刺着人们的*与精神。迷蒙海雾正浓,甲板上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青壮年居多,孩童也有一部分,唯独鲜有老人。 新埔洋号是一艘货船,灾变以前号称世界级巨型邮轮,甲板长333米,满载排水量是美国尼米兹级航母的三倍,配备着世界上最先进的驾驶和导航设备,据说即使用来穿越惊涛骇浪也能进行24小时机舱无人值班与自动导航。这艘巨无霸还配有最先进的淡水造水机,每天能够通过海水淡化生产近30吨的生活用水,装载燃油6000吨,可以在汪洋大海上持续航行60天。 虽然巨无霸的主要功用是远洋运输,但也配备有武器装备,燃烧瓶、高压水炮、太平斧等一应俱全;气势庞大的甲板上设有直升飞机停机坪,再加上庞大的船身……可以说在目前的情况下,只要能够保证燃油充足,这艘大船就是一座坚不可摧海上堡垒。 然而,现实总是令人遗憾,这样一艘“方舟”,此刻恰恰面临着燃油殆尽的尴尬,而目前各地船坞已经无法继续为它注入燃油。协同航行的其他船只每天也在消耗大量的能源,海军基地里硕果仅存的几艘输油船业已停止工作,何时能够再次启航仍是未知数。 虽然邵山已经关照过他们无需与会,但姜河这帮人没一个耐得住性子的,还是忍不住溜上了甲板,远远瞧着乌央乌央的人群咂舌不已。蜂拥人群倒没什么震撼,毕竟更加壮观的尸群也见了不少,再说了,灾变以前的节假日和春运才是真正的人山人海,这千把人算得了什么。 让姜河惊叹不止的还是那三百来米的巨型甲板,金博等人昨天就已经震撼过了,注意力显然不在这里,而是一直冲着姜河挤眉弄眼、嘿嘿窃笑。 “傻乐什么呢?”姜河一阵莫名其妙,没好气的捶了他一拳。 “昨晚儿去哪了?咋没见你回卧舱?”金博狭促的挤挤眼,低声道:“可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船上隔音不怎么好,尤其还那么安静……” “滚蛋。”姜河心虚的看了眼宋瑶,后者和曾雅东、小麦站在一处,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似乎没有注意到窃窃私语的两人。不过姜河还是发现了宋瑶脸颊泛起的烧红,显然她是听到了。 “听墙根儿可不是好习惯。”姜河翻了翻白眼儿,小声问道:“有这功夫你和东东多沟通沟通感情。” 果然,一说到男女问题,少年刀客立马哑火歇菜,眼带几分难言之意瞅了瞅那边的曾雅东,似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摇头嘀咕道:“不说这个,说别的、说别的……” 他们五人或坐或站在靠近楼梯跟前的船舷处,那一大群人基本都围拢在船首位置,如宋瑶所说,并非三千多号人齐聚一船,透过海雾可以看到其他几艘造型各异的大型舰船显露出黑沉沉的影子。 人群中响起一阵电流滋滋声,有人似乎在试麦,‘喂喂’了半天,终于把那破锣扩音器折腾好,上场就是一段新年贺词般的排比句。 姜河听得直乐,坏笑道:“该不是哪个卫视主持人吧?真逗,都这操性了,还欢聚一堂呢?” “文宣部的也说不准。”曾雅东几个姑娘也捂嘴偷笑,都被那喊话人的“贺词”逗乐了。 姜河笑着笑着脸色僵了一下,倒没出什么状况,只是他忽然感觉到几分异样。似乎宋瑶她们上船以后心情都很不错,整个人都有种放松下来的感觉,且不说宋瑶,她跟着姜河几人奔波久了,难免沾染一些没心没肺的习惯。可曾雅东不同,以往似乎只有苏岚在场的情况下,她的整体状态才显得比较轻松,自从离开戈壁滩,基本很少见她笑过。 曾雅东察觉到姜河的目光,扭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走神了。”姜河讪讪一笑,急忙收回了目光。无论怎样,能让大家放松下来显然是再好不过的事,看来自己昏睡那一天一夜错过了许多,搞不好邵山所说的岛屿新生活还真的靠谱呢? 他们几个叽叽喳喳了半天,那边的开场致辞也终于讲完了,质量奇差的扩音器里不时传出呼啸海风的嘶鸣声,高高低低掩住了发言人的讲话。围在一圈的幸存者们听得费劲,一个个身体前倾,恨不得把耳朵摆在发言人面前。具体宣讲人或许是不耐烦了,提前入场斥退了那个拎着扩音器的家伙,清了清嗓子吆喝了一声。浑厚有力的男性声音盖过海风的势头,清晰的传达进每一个人的耳中,当场将扩音器完爆了几十海里。 姜河等人知道主菜来了,急忙往人群跟前凑了凑,也想听听当权派的人到底想说些什么。刚靠近一段距离,金博便眼尖的发现了邵山,邵山应该是被刻意安排到这条船上来照看他们的,据说昨天述职的时候他去了一艘军舰,没想到今天一早又被发配回来了。邵山今天的任务是维护‘会场’偌大的船首甲板外围,一字排开数十名持枪肃穆的武装战士,分列船舷两侧,守卫着当中的人们。 邵山也注意到了‘蹭会’的五人,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几人眨眨眼,挥手示意他们去另一边。五个人鬼鬼祟祟的钻进人群,引起周围一些幸存者的不满,姜河只得连连抱歉,一直靠近到能够听清话音的位置才停下。 “……岛礁的问题大家不用操心,一切规章和之前的居住区相同,生活必需品会有组织部为大家提供……” “……至于工作安排,一切照旧。如果有需要调整,组织部也会另行通知……” “……人员安置方面也无需担忧,大小岛礁已经有战士前往探查,足够目前所有人员均分……” “……但是燃油即将告罄,运输船无法进行巡航,所以登岛之后,一段时间内无法出海……” “……具体恢复通行的时间还无法确定,这一点望大家周知……” “……考虑到部分人员的意愿,大会之后,希望不愿登岛的人员主动前往船长办公室登记……” “……预留生活区以及工作岗位将被顶替,以后再登岛的具体事宜顺延商议……” “……另外,大家最关心的疫苗事宜,可以将目前的进展通报大家……” “……条件所限,研究人员压力很大,但抗体疫苗确实已经在研发当中,这一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 “……第一批抗体疫苗研制成功后,随同登岛的人员将会首批用药,这一点大家放心,这是组织的承诺……” “……有任何疑问,大家现在可以提了,如果没有,请有序回到船舱或者在甲板中心位置活动,其他人请前往船长办公室……” 丹田气息强劲的军装男人发言无比简短,但传达的信息量无疑是巨大的。不光那些幸存者人群大哗,就连姜河等人都愣在了当场,久久没能从他的话语中回过神来。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人七嘴八舌的提出各种问题,那个军人耐心的倾听,然后针对性的一一作答,整个甲板上喧闹而有序,飘荡的话音缓缓撕破了弥漫的浓雾。 “姜河,我没听错吧?”宋瑶满眼的震惊,结巴道:“他、他说有疫苗?抗体、抗体疫苗?” “我好像也听到这句了。”姜河吞了吞口水,拉着几人退出了人群,难以置信道:“当权派已经研究出抗体疫苗了?!” “不会是为了安抚这些幸存者的吧?”曾雅东秀眉微蹙,与众人一样,对于军官提到的重磅消息有些难以消化。 姜河咂咂嘴,摇头道:“不能吧,这么骗一时还好,时间久了岂不是更麻烦?当权派又不傻,干嘛给自己找事?” “那怎么解释邵山他们的行动?”金博虽然有时候少根筋,但正经事上还算是有几分独立思考的能力,疑惑道:“他们既然都有抗体了,干嘛还不远千里去找安医生?” “他们不是去找安医生吧?”小麦怯生生的插了句嘴,小姑娘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声道:“在酒泉那天……他们聊起过这事,东东姐也知道。” 曾雅东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了那天的情形,当时众人被暴雨困在钟鼓楼,借着给金博几人处理伤口的空档,确实说到过这事。那会儿金博和明俊伟几个伤员沉沉睡去,正好错过了这场对话。 “怎么讲?”姜河问道。 “邵山说他们的本意是去捣毁那座基地,并不知道安医生也在那里。”曾雅东摊了摊手,解释道:“碰到你们纯属意外,所以才临时变更计划,带着咱们离开了戈壁滩。” “可是安医生也没跟着回来,他也不知道我和姜河的情况……那岂不是白白跑了一趟?”宋瑶有些不理解了,照这么说,邵山一帮人花了大量时间和精力,还赔了好几条人命,结果正事没干一件,只是救回了几个可有可无的幸存者? “那安医生给我的东西也没用了呗?”姜河突然有些泄气,说不上具体的原因。 “也不一定,等他们散会了,你去问问邵山。”宋瑶撩了撩头发,思索道:“说不定他们出发之前也不知道呢。” “也好,到时候顺便把东西给他。”姜河点了点头,心底却涌上一股熟悉的不安,虽然看起来前景一片光明,但这喜人的重磅消息却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 曾雅东倒是看得开,如果所谓抗体疫苗是真的,那这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至少对于姜河和宋瑶来说,无疑是保命的一线希望。 “真够扯淡的,早知道这样,当时就应该想办法带上明大哥他们。”姜河想起这茬又是一阵懊恼,叹道:“茜茜跟咱俩差不多,说不定还能等,夏雨可没多长时间了。” 一句话又让众人陷入了沉默,每个人心底都有各自的苦涩,事情发展到现在,许多事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控制与选择的了。 也许,从遇到安贞的那天夜里,有些人的结局就已经被注定。 这场千人大会没有想象中那么盛大,不过那军官的三言两语便足以炸翻所有人的神经,安居地也好,抗毒疫苗也罢,人们显然无法迅速消化。 人是自私的,这一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军官的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只有第一批登岛的人才有机会注射首批药剂。这里的用词很有意思,目前这种情况下,条件资源都极其珍贵,任何一个“首批”、“第一次”,都有可能成为“绝版”、“最终”。如果一直没有疫苗这回事,想必人们还能洒脱一些,既然早晚是死,死在哪里也便没那么重要了,可是现在有了活命的机会,谁又愿意拱手让出呢? 姜河他们不清楚之前港口居住区的情况,这些幸存者对当权派的信任度极高。整场讨论的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人质疑过疫苗的真伪,这也让姜河一众人有些意外。 半个小时后,甲板上的讨论大会宣告结束,每个人都做出了自己的决定,更多人选择了留下,只有少数人脸上闪动着阴晴不定,踌躇着跟在士兵的身后,一步一回头,慢慢走向了船长室。 邵山安排完了手里的事情,搓着手找到了姜河等人,眯眼笑道:“你们就一刻都不能老实啊?冷不冷,开个会还凑热闹。” “邵山。”姜河没有理会他的调侃,正色问道:“那抗体疫苗是怎么回事?” “嗯?”邵山脸色泰然自若,没有任何的变化,道:“就那么回事啊,刚没听到?” “你去戈壁滩之前就知道了?”姜河与宋瑶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底疑窦更深。 “算是吧,那会儿根本不确定。”邵山大手一挥,招呼几个左脸写着疑惑,右脸写着不解的年轻人走到一处人少的地方,坦言道:“这事儿你们不用操心,研究室的人会折腾,如果真的能搞出来,你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我想知道,那疫苗是抵抗行尸病毒的,还是治愈病毒的?”曾雅东不买他的账,追问道。 “这个我哪儿知道啊,哥哥我是大头兵,不懂啊。”邵山深情倒不似作伪,两手一摊,无奈道:“甭管是哪个,有用不就好了。” “不一样。”曾雅东看了眼姜河和宋瑶,眼中有征询的意味,两人点头算是同意,将话语权交给了曾雅东。 “什么情况?还眉来眼去的?”邵山被这几个小年轻整糊涂了,所幸这会儿闲着没事,不由得也对几人态度产生了一丝好奇:“到底咋了?有啥不能不跟我说?信不过哥哥我?” “信得过,所以……”曾雅东顿了顿,斟酌了一番措辞,道:“路茜,那个离队的姑娘注射过戈壁滩基地的药物,你还记得吧?” “记得啊,干部因为这事儿差点没活劈了我,据说那姑娘的情况非常具有研究价值的!”邵山想起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见曾雅东眼神有异,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道:“东东妹子,你不会也……” “不是我。”曾雅东急忙摆手,指了指一旁的姜河和宋瑶,轻声道:“是他俩。” “什么!?”邵山一下飚起了海豚音,眼珠子差点喷出眼眶,不可置信的看向两人,语带三分怒气,问道:“这到底什么情况?姜河,你小子这事儿还瞒着我?你——” “别生气,瞒着你自然有原因,再说现在不是告诉你了吗?”姜河赶紧打断他的话,道:“当时情况特殊,我知道你够意思,但你手下还有一帮兵哥哥,几千公里路,身边带着几个定时炸弹,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吧?” “你小子跟我扯这个?老子在山西保你一命折了多少手下?”邵山气得脸都绿了,虽然能理解他们这不算苦衷的苦衷,但被隐瞒的感觉终究还是不怎么爽。见姜河脸色垮了下去,他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只得没好气道:“你老实说,如果不是今天听见疫苗这事儿,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俩的情况?” “嗯,不告诉。”姜河耸了耸肩,实话实说,见他又要发飙,连忙抬手止住,从兜里掏出一个玩意儿抛给他,道:“如果你们这里没有治疗的机会,那我们会离开,不过走之前会给你这个。” “这啥?”邵山接住那东西,入手还挺沉,小指大小的黑乎乎物件。 “安医生给我的,我们撤离发射基地之前。”姜河叹了口气,解释道:“安医生当时的处境也很为难,她信不过王忠瑜,所以给我咯。” “这难道是……?”邵山表情瞬间严肃了起来,正色道:“你们注射的药物?” “不止。安姐原话是,她拷贝了所有的重要资料。我不知道什么算重要资料,你给你们的研究人员,他们肯定懂。”姜河想了想当时安贞交代的话,继续道:“既然你们都研究出抗体了,估计这玩意儿也没啥大用,本来还想给你记一功来着。对了,安医生还说了,她会找机会销毁这些资料,搞不好还会从内部捅他们刀子。这份资料不是绝版也是绝密,怎么用就看你们了。” “天呐。”邵山已经完全呆滞了,深邃的眼中头一次透出几分呆逼的意味,愣了半晌才道:“信息量太大了,你容我吃口屎冷静冷静。” 第二百二十六章 当权派和RCA 第二百二十六章当权派和rca 姜河知道安贞给他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只是没有想到居然重要到了这种地步。从邵山挂着一脸震惊的表情离开,到姚劲松带着全副武装的战士来到船舱请人,前后不过一个小时。所幸他们几个已经习惯了各种惊吓,以往的安稳日子就像电视剧里的广告,舒服不了几天就会有麻烦来袭。所以,对于当权派的态度与阵仗,姜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金博一如既往的容易炸毛,看到气势汹汹冲进船舱的大兵哥,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拎起了板凳。不过,面对黑洞洞的枪口,他手里的折叠凳还是当成生活用品比较合适。 姚劲松和邵山及时赶到,化解了船舱里弥漫的火药味儿,老姚职级比邵山高,而邵山属于当权派的“外勤”,虽然顶个连长的头衔,但实际权力似乎要比老姚高出一些。至少进门以后第一个发话的人是邵山,姚劲松对此也并无异样反应。 “都把枪放下。”邵山戴着他那顶破军帽急赤白脸地冲了进来,见姜河等人没什么不悦的情绪,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对姚劲松道:“姚营,我跟他们说道说道,让他们退出去吧。” 姚劲松点了点头,挥手斥退了一帮如临大敌的兵哥哥,自己老神在在的坐到卧舱沙发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众人。 邵山示意众人都坐下,自己拉过板凳一屁股坐在对面,掏出烟盒丢给了姜河,道:“你们先放松放松,我有事要跟你们讲,蛮重要的。” 姜河同大家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道:“你越这样我越紧张,怎么了?” “你给我的东西我呈上去了。”邵山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个小玩意儿的形状,眉毛拧成了一把,道:“咱们这边的研究组正在看资料,具体的我不明白,不过显然是极具价值的资料,听说研究中心那边都炸锅了。” “然后呢?”这个结果姜河早就猜到了,而且这事儿跟他俩的问题关系不大,所以并不怎么上心。他知道邵山还有下文,看他有些踌躇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然后是你俩注射药物的问题。”邵山弹了弹烟灰,瞅了眼姚劲松,后者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反正自己啥都不说。 邵山皱眉酝酿了一会儿措辞,抬头道:“首先咱确认一点……姜河你既然选择告诉我实情,那心里也是想搞清楚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吧?” “当然。” “那就是了,研究中心反馈的消息是,需要你们来、来协助实验,以便于研究组得到最直观的分析和数据,所以……” “所以需要用我们做*实验?” “昂,算是这么回事。” 邵山支支吾吾难以启齿的话就这么被姜河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邵山忍不住观察了几人的反应,发现他们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与抵触。 “我就知道跑不脱这一环。”姜河看起来颇为无奈,握住一旁宋瑶的手,问道:“具体的呢?我俩毕竟还是大活人,总不能让你们的研究组为所欲为吧?” 宋瑶没有说话,但脸色多少有些难看,在座众人当中,只有她是接受过*研究的,虽然当时被药物催眠,但处于实验研究过程中的时候,很多感官还是会传递给大脑许多信息,那种回忆真的是苦不堪言,难以想象那些戴着口罩穿着防护服的人会对他们的身体做出什么事情。 “这个你放心,咱们的研究团队又不是黑诊所,该有的章法程序都有。而且这边领导也授意过,要在不影响你们生命安全的情况下进行研究……我估计抽个血啥的就ok吧。”邵山不愧是一大老粗,和姜河当初想的一样,将极其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是他们这种粗线条人共有的特性。 “没那么简单。”宋瑶缓缓抬起头,颤声道:“我不记得当初他们是如何对我的,但是想起那时的一些零碎记忆还是心有余悸。” “从你目前的状态来看,他们的实验确实没对你造成任何损伤。”一直保持高冷哑巴造型的姚劲松冷不丁开口说话了,还是那种欠揍的鼓励眼神。 “那是因为实验被中止,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问题。”曾雅东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给他好脸看。 “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虽然我不懂研究实验,但想来还是活人的价值更大,不会出现你们想象中不好的结果。”姚劲松似乎没有休息好,捏了捏鼻梁继续道:“我理解你们的想法,毕竟刚认识不久,建立信任还有些困难。可以给你们一些时间,你们认真考虑一下。” “噢,还有一件事。”姚劲松起身走向舱门,突然又想起一茬,回头道:“研究地点不在船上,我们的人会护送你们过去,中心那边设备齐全,安全系数更高。” “什么?”姜河皱眉问道:“在哪?” “北京。”姚劲松扯了扯嘴角,算是投入一个微笑,说罢推门离开,屋里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我应该接着隐瞒下去的。”姜河一声长叹,愁闷的瘫倒在床上,脑子里乱成了一滩浆糊。 “我和你意见相反。”邵山挠了挠耳后的蜈蚣疤痕,皱眉道:“安医生说这种药有什么衰退期还是蛰伏期,反正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有病就要及时治疗,这么粗浅的道理……” “嗯?”姜河‘腾’的一下坐起身子,狐疑道:“你不是说你不懂这个吗?你怎么知道的?” 邵山翻了翻白眼儿,道:“不懂归不懂,但老子认识汉字啊,安医生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我就随便扫了两眼。” “衰退期?蛰伏期?”曾雅东喃喃念叨着这两个词语,忽然眼前一亮,惊道:“咱们离开酒泉时看到那些被冻残的行尸会不会就是病毒开始衰退了?” 一句惊醒梦中人,这句话的力量还真挺大。 包括邵山在内,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住了曾雅东,显然她的推测很符合邵山提到的词意。 “他们几个也没有冻死啊?”金博白眼一翻,嘀咕道:“北京……为什么会在京城?隔老远呢。” “对啊,我也不明白。”宋瑶同样对此不甚理解,附和道:“不是说北京也沦陷了嘛?你们的团队怎么继续工作?” “沦陷分区域,这个你们不清楚。”邵山摆摆手,跟众人解释道:“当权派和rca分家的事儿你们晓得吧?” 对于这突兀的一问,姜河等人点头的有,摇头的也有,没能统一阵线。 “闲着也是闲着,你给我们讲讲呗?”金博叼着烟卷盘腿坐在床上,道:“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组合不到一块儿啊。” “也是,你跟我说道说道,这俩势力到底怎么回事?”姜河一颗八卦心燃起熊熊战火,曾经的许多疑问一股脑堆了上来。 宋瑶、曾雅东、小麦三个姑娘嘴上没说什么,但眼神中同样流露着好奇,五双眼睛围成一个圈,齐刷刷地盯着邵山,好像今天他不说出个123,那就甭想完整的走出去。 邵山恨不得抽自己一记嘴巴子,多嘴问那一句干啥?给自己添乱么不是。 “机密?”姜河疑惑道。 “也不是什么机密……”邵山叹了口气,道:“得儿,说就说吧,正好你俩边听故事边考虑……好家伙,这从哪儿说起呢?” “我们问,你答。”宋瑶也来了兴趣,同时报出第一个疑问:“当权派和rca到底是什么机构?一直以来都纠缠在一起,好乱啊。” 邵山冲她竖了竖大拇指,赞叹道:“弟妹果然聪慧,一问就问到根子上了。先说说你们所了解的内容?” 金博一脸无知的看向众人,姜河嘿嘿一乐,道:“我们只知道当权派和rca是两个山头,都在找安姐,然后当权派自诩正道,rca那就是魔教……” “什么乱七八糟的。”邵山白了他一眼,解释道:“当权派就是临时政府,灾变以后职能单位全部崩溃,所剩无几的执行者们组成了临时政府,掌握着军队和各种仅存资源。每个国家都有类似的灾变后职能团队,叫法不一样罢了。” “那rca呢?”姜河掏了掏耳朵,问道:“我记得明大哥以前说过,rca是一家化妆品公司?” “滚犊子。”邵山一脸的无语,只得继续扫盲:“rca公司的原型是一家跨国企业,主要从事生物细胞科学这一方面的研究。这都是后期解密的资料,具体组成和早期职能我也不清楚,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企业的背景强大,有十六国股东。后来很多不能公开的研究项目都是以rca的名义来进行的,这公司有很多夭折的大型项目,如果继续下去,估计要比行尸疫情还可怕。” “十六国?” “别问我哪十六国,我也不知道。”邵山耸了耸肩肩膀,道:“可以了解到的信息显示,十六国都有代表参与这个公司,用咱们的话来说,rca本来是国企,后来因为一些内部原因变成了合资企业。因为早期为rca提供资源的都是各国政府,后来分家也没分利索,有很多政府派系代表暗中支持rca继续运转,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行尸病毒扩散之后,政府完全失去的约束力和制裁能力,rca则是完全独立了出去,和各大当权派分庭抗礼,谁都不鸟谁。” “日,三国演义?”金博听得一头雾水,问道:“戈壁滩那个地方是谁家的?” “你不是说了吗?三国演义,自然是第三家。”邵山笑了笑,给自己点了根烟,继续道:“说的简单点,原本rca是政府扶持的傀儡,后来傀儡牛逼了,所以就自立山头咯。戈壁滩那个基地就是历史的重演,那个金丝边眼镜本来是rca的亚洲区负责人,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和rca翻脸,所以自己开山立户了。” “哦哦哦,等于是政府的第三次裂变。”姜河也有种听故事的感觉,奇道:“他娘的,自立山头这么容易?那我们搞个第四阵营行不?” “人家有枪有人,你有啥?”邵山送他俩卫生球,道:“说复杂你们听不懂,大概知道怎么回事就行了。且不说戈壁滩,当权派和rca为啥分家这是个谜,至少我这级别是不清楚。有传闻说是因为项目争议,具体咋回事那都是机密。到目前为止,大概可以猜出一些,应该是和行尸这个事儿有关系。” 邵山咂咂嘴,话匣子一开还有点搂不住,兴致勃勃道:“姜河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戈壁滩那地方很复杂?” “昂昂,这也有故事?” “当然。”邵山嬉皮笑脸跟小麦求了杯水,道:“其实戈壁滩发射基地的地下研究中心,原本是当权派斥资修建的。那会儿还没有分两家,戈壁滩地广人稀,是进行行尸病毒研究的最佳去处。当然了,那会儿我也不知道他们在研究这玩意儿。我和程龙还有陈照舟,当时是负责发射基地安全的驻扎部队,程龙是我们的头儿,军衔最高。我们在哪儿参与了修建和维护,天高皇帝远,也不知道外界啥情况,后来突然变天,基地被一伙儿雇佣兵武装分子给攻占了。老子运气好,没有把命丢在那里,活着逃了出去。” “等会儿!那你和程龙是战友,哪儿来的深仇大恨?”姜河急忙打断他,奇怪道:“你俩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德性我可是都看到了!” “这是另外一码事儿。”邵山表情变了变,敷衍道:“我们离开了戈壁滩,本来当然是要回总部汇报情况,不过程龙那会儿不愿意回去,带着一大批物资设备要跑路。哥哥我没啥别的优点,但是死忠啊,跟他们掰扯这事儿来着,后来就闹掰了。” “怎么说?他们要逃,你不让,然后就翻脸了?”姜河挑了挑眉毛,揶揄道:“你们这些大兵哥这么小心眼儿?不信。” “跟你说了那是另外一码事,跟这没关系。”邵山脸色又变了几分,姜河注意到他探手摸了摸耳后的伤疤,不过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 姜河见他情绪不对,自然也没有继续追问,打了个哈哈把这段糊弄了过去,让他继续讲故事。 邵山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趣,叹气道:“后边就没什么了,我回去之后了解到当权派和rca解体,那时上边只是说切断戈壁滩的通信渠道,不再关注那里。后来两家矛盾升级,上边反复无常,又觉得戈壁滩是个隐患,担心走漏风声被rca知道,所以派出好多人寻找程龙的下落。” “你不是说修建基地的时候还没分家吗?那rca怎么会不知道的?”曾雅东提问道。 “里边事儿乱着呢,你们不了解。”邵山有些不耐烦了,简单解释道:“rca主体是十六国董事,基地修建在国内,具体事务都是国内人手操办的。你们不都是大学生吗?没学过历史?那些皇帝修完皇陵,有几个工匠能活着出来?” “你继续你继续……” “继续个屁,没了。后来老子半路碰到了你,再后来事情你都知道了。”邵山摆了摆手,表示故事结束,手扬在半空中又放了下来,皱眉想了想,道:“其实也有后续,既然都说了,索性一并告诉你们吧。” 姜河等人面面相觑,琢摸着还有什么重磅消息没有公布? “我也是这次回来才知道的。”邵山先给众人打了一剂预防针,缓缓道:“当权派和rca,又合体了……” “什么?” “所以嘛,正好回答你们刚才的提问。为什么要去京城呢?因为驻扎在北京的势力是rca,而那里的研究中心以前是所有研究组的总部!” “……” “没错,你们要去的研究中心就是rca的地盘。” “……” “哦对,那抗体疫苗也是rca搞出来的。” “……”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中国尊 第二百二十七章中国尊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再没有人来打扰过姜河一伙儿,就连邵山也只来过一次,期间并未再提及相关事宜,只是嘘寒问暖了一番。虽然没有说明,但姜河他们也能感受到周围气氛的变化,似乎当权派有意让他们放松放松神经,不想给他们太多的压力。这种变相示好显然没能起到多大作用,因为这样反倒让一众年轻人感觉有些别扭。 人们总能察觉到身边异样的氛围,新埔洋号已经转移了近一半幸存者,除了维护邮轮的工作人员和士兵,大概还暂住有三百多号人;另外一艘同级别邮轮新厦洋承担了更多的人员住宿问题,这艘船燃油已经耗尽,暂时只能作为海上的居住地,无法参与未来的运输工作;至于另外几艘军舰,能留在上边的幸存者绝大多数都是技能型人才。邵山有意让他们几个也转移到军舰那边,不过姜河几人拒绝了,原因很简单,太久没有和这么多人群居过,舍不得离开这种环境。 然而,当权派有意给他们开辟出的空间却让其他幸存者看他们的眼光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意味。不能说是敌意,只是刻意的疏远。关于姜河和宋瑶的情况,应该只有当权派的决策层知道,那么,普通幸存者对他们的态度无疑是看待特权的眼光了。 好在姜河一伙儿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区区异样眼神算得了什么?只要甭当面吐口水就成。总之这几天他们过的很舒坦,饭点儿去一层餐厅排队打饭,饭后去甲板溜达散步,他们几个的卧舱紧挨在一起,晚上聚在一块聊聊天,夜深各自回房睡觉。 一切似乎都很好,至少是在朝着好的方向进行。 可惜平静总是短暂的,四天后,邵山再次出现,同行的还有一架直升飞机。 此前邵山并未告知何时出发以及如何进入rca的北京研究中心,他们跋涉惯了,本以为又是和一帮大兵哥挤军车跑长途,没曾想当权派还有升空的力量。 这天一大早,姜河的舱门被敲得震山响,整条走廊都能听到‘咣咣’砸门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扫黄队又上班了。这几日姜河一直和宋瑶同房,难得清闲,平日里免不了做一些不能描写的事情,累了便趴窝睡觉,过得比在自己家还自由。冷不丁大清早被叫门,小两口也是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穿衣开门,起床气都没来及撒就被带上了甲板。 十一月中旬的天气已然转冷,清晨的海面更是寒风肆虐,邵山给俩人添了件厚实的军大衣,一言不发将他俩带到了停机坪处,那里早有一架等候的飞机。直升机不大,与姜河在发射基地见到的那批完全是两个画风,那里是载有机炮的武装直升机,而停在甲板上的这架更像是旅行航拍那种民用飞机。 驾驶员是个白眉外国佬,脑袋上扣着飞行头盔,鹰钩鼻下蓄着浓密的胡须,远远冲邵山比了比大拇指,几个守候在近前的战士打开了舱门,露出里边两人乘坐的席位。 “你不去?”姜河这会儿清醒了过来,螺旋桨已经开始缓缓转动,只等他俩登机。 “小飞机,坐不了太多人。”邵山皱着眉头,直升机发出的噪音越来越响,不得不扯开嗓门讲话:“不用担心,那边有人接应你们,我会晚一点过去!” 姜河搂紧了宋瑶,彼此眼里都有几分担忧的神色,姜河把手卷成了喇叭花,嚷嚷道:“帮忙关照东东她们!” “放心!这里有我!”邵山将二人护送上飞机,凑近驾驶舱跟那白眉翁吼了几声,又转过来道:“那边都安排好了!我会尽快去接你们!”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两人扣上防噪耳机,系好安全带,隔着窗户冲邵山摆了摆手,前边的白眉翁准备就绪,直升机开始缓缓爬升,机身颠簸了一阵子,‘嗖嗖’腾空而起,将硕大的新埔洋留在了脚底。小两口都没坐过直升机,透过窗户只能看到茫茫大雾,也不晓得驾驶员怎么飞行。带着不安与忐忑,飞机驶离新埔洋,向着心脏城市疾驰而去。 航船之前停驻在连云港附近的海域,直升飞机驶离海面转而靠近陆地,掠过一片又一片荒凉破败的城市,从上往下俯瞰,虽然只能隐约看到轮廓,但也能感受到死寂带来的斑驳沉重感。 直升飞机的旋翼动力不比民航喷气客机,起初还有几分新鲜的劲头,一个小时后便归于乏味。无论从哪个方向看下去,入眼景观基本都大同小异,浓雾逐渐散开,满目疮痍的城市变得清晰了许多。姜河不知道城市废墟里那些幸存者是否能看到头顶驶过了一架飞机,如果他们看到,心里又会作何感想?会不会满心欢喜的以为救援力量终于来临?还是报以冷漠的目光,继续着各自的艰难求生之路? 白眉翁沉默地驾驶着飞机,后边的小两口也不敢多言,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个多小时。机舱里很多话也不能说,时间久了难免乏味,再加上大清早被揪了起来,那股困劲儿又死灰复燃,终于将二人彻底吞没。等到再次醒来时,姜河明显感觉到直升飞机的飞行高度下降了很多,从窗外已经可以看到清晰的城市景象。像那纵横交错的高架桥、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拥堵在街头巷尾的攒动人头……目力所及的范围内可以看到许多从前的巨幅广告或宣传语,文字内容标志着飞机已经进入了北京境内,目的地应该不远了。 果然,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一座高耸入云的棒槌状建筑出现在视野之内,原本金属质感极强的外部装潢已经明珠蒙尘,徒留一览众山小的霸气高度。这是北京最高的地标性建筑,名曰“中国尊”,高达五百二十八米,地处cbd核心区域,与国贸三期无声对望,静静地审视着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繁荣与衰落。 直升飞机爬升了一个高度,快要靠近“中国尊”的时候开始下降,然后稳稳地落在楼顶停机坪。停机坪外早已等候着一圈人,白大褂有、戈壁滩那种黑衣制服有、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家伙正对着飞机招手示意。 姜河两人突然有种深入虎穴的感觉,坐在机舱里没有动弹。等到飞机彻底停止工作,边上的两个黑衣制服汉子才过来打开了舱门,小两口此时自然无法继续装鹌鹑,只得调整了情绪与状态,手拉手像出访国外的领导人一样走下飞机,还煞有其事的跟一圈人挥了挥手。 外围人马‘呼啦’一下靠拢过来,一马当先的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精神矍铄的半秃顶老头子;身边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亚洲面孔,另一个是白人,瓦蓝的眼珠子不错眼的盯着两人,率先伸出了手。 姜河愣了一下,随即探手与之简单握了握,对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末了还跟他来了个熊抱,等姜河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跟宋瑶行完吻手礼了;亚洲面孔的家伙是中国人,长得很像陈宝国,过来和两人一一握手,那派头阵仗像极了两国元首会面。 “辛苦了。”山寨陈宝国说道。 “为人民服务。”姜河不由自主接了一句,大脑反应速度有些跟不上秃噜嘴。宋瑶比他要镇定一些,浅浅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山寨陈宝国微微颔首,请过那个半秃的精神老头儿,介绍道:“这是我们生物研究中心首席科学家杨良铎教授,杨教授全权负责此次实验测试。” 杨教授自矜一笑,背着手跟俩人点头示意,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 姜河多看了他几眼,心底不由佩服这些搞科研工作的人,从半脑袋白发来看,这老教授估摸着也得七十出头了,瘦归瘦,腰杆儿挺得笔直,脸上虽然沟壑丛生,眼角也耷拉的厉害,但是就不显老态,尤其一双三角眼,神采奕奕,透着智慧的光芒。 “这位是美国常务理事代表jones,一直在华参与公司事务。”山寨陈宝国简单介绍完那个外国佬,又指了指自己,道:“我是公司亚洲部负责人严国锋,你们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向我提。” 姜河恍然大悟,看来这厮顶替了戈壁滩那个家伙的职务,不过rca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牛气冲天,居然三个大领导来亲自迎接他俩。要知道,目前为止,他们连当权派的首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姜河略一琢磨也猜出几分,估计这所谓“亚洲负责人”也就名头叫的响亮,前一任卷包去了戈壁滩自立门户,他这个临危受命的新负责人想来也没什么底气。 简短的介绍后,五人在一众黑衣人的簇拥下返回了建筑内部,虽然太阳已经露头,但气温并未上升,站在这高耸入云的楼顶还是冷得够呛。 这座名声在外的建筑物起初功用与其他商用高级写字楼无二,内部设施以及装修都是遵从着简单不失大气的风格,充沛的自然光让这座高冷建筑光亮一片,内里不需要太多照明设施,虽然不如站在外边亮堂,但也足够人们日常行进工作。五百多米高的塔楼在地面设有一百零八层,一行人步行至一百零七层,步入一间大型豪华会议室,里边空空荡荡,通风窗大开,阳光投射进来一片璀璨。 十余名黑衣人留在了门外,三个大佬同两个小年轻步入会议室,就近对坐下来,彼此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似乎都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几分钟后,还是山寨陈宝国打破了沉默:“两位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有了部分了解,接下来会由杨教授安排实验流程,在此期间,希望你们可以配合杨教授,因为我们的时间和资源都是有限的,而且这里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安全。当然了,你们也无需过分担忧,只要我们相互信任配合,那么进展会很快。”见两人默不作声,山寨陈宝国安抚道:“放松点,如果有疑问,现在可以提出来。”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姜河会意,问道:“这里没有当权派的人吗?” “有的。”山寨陈宝国回道。 “我是说……像你们这种身份的?” “当然有。”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咸不淡飘了进来:“刚才下边忙点事儿,没赶上接机。” 第二百二十八章 强势弱势 第二百二十八章强势弱势 王忠瑜大步走了进来,摘下帽子擦了擦脸上的热汗,冲着俩人挤了挤眼,直接拽过凳子坐在了主位上。姜河注意到对面的老外脸上闪过一抹不悦之色,不过仅仅是表情,并没有说什么。 “邵山没告诉你我在这儿?”王忠瑜胳膊支着桌面,嬉皮笑脸的样子和会议室的气氛格格不入。 “没…只是说有人接应,没说是你。”姜河咧嘴笑了笑,心里安定了几分。王忠瑜终归算是半个自己人,对面三个画风完全不一致的家伙左脸写着阴谋,右脸写着抗拒,漂亮话都说的挺溜,实际上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王忠瑜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和他闲聊,扭头看向那个山寨陈宝国,说道:“设备全部转移到106层了,备用电机在105层,最多能坚持五天,希望五天内实验室可以出结果。” “不可能。”半秃杨教授厉声喝断,冷哼道:“*检测的程序很繁琐,五天不够。” “那是你的问题。”王忠瑜瞟了老头儿一眼,淡淡道:“发电机只能工作五天,没结果我就带人走。” 严国锋,也就是那个山寨陈宝国,适时的咳嗽了两声,制止了气结的杨教授,犹豫道:“王连长,这件事上边已经达成了一致,事关重大,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为了进行实验,我们调回了一大批精英研究员,只需要王连长您在电力方面给予一些支持——” “要不咱换换?我去抽调研究组,你们来发电?”王忠瑜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废话,揶揄道:“上边的指令是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五天是我的极限。设备也好,人手也罢,这都是小事,我可以尽力满足。但电力我没法凭空给你们变出来。另外你们注意一点,cbd区的布防只是暂时的,行尸全城肆虐,我的人和你们的人加起来不够那群行尸塞牙缝,如果防线崩溃,很有可能要提前转移。所以……” 王忠瑜顿了顿,目光阴鹜地看向杨教授,一字一句道:“五天是最大限度,资料盘和两个大活人交给你,五天后,不管你有没有结果,我都会带人离开,明白了吗?” 杨老头儿气得够呛,可是又不能发作,鼻孔呼哧呼哧喷气,吹得胡子簌簌直抖,没好气道:“知道了,我尽力。” “那就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王忠瑜重新将笑容挂回脸上,探手和严国锋虚虚一握,笑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严国锋皮笑肉不笑,敷衍了一下算是了事,见王忠瑜起身要走的架势,急忙道:“那今天就开始实验,没问题吧?” “今天不行,明天吧。”王忠瑜戴上帽子,冲姜河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俩过来,继续道:“线路还在调试,完成后我会通知你们。他俩今晚去我那边,你们有事可以来找我。”说罢直接带着两人离开了会议室。 严国锋还保持着准备开口讲话的姿势,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终是叹了口气,悻悻坐回了椅子里。 “他是什么人?这样不讲的道理?”美国佬jones拧着八字眉,操着一口浓郁异域风味的中文,对刚才发生的事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当权派的丘八,没道理可讲的。”严国锋大力摁压着眉心,无奈道:“杨老你受累,尽量加快节奏吧,今时不同往日,我也没办法啊。” 杨良铎教授傲娇的哼了一声,起身拂袖而去。 大厦107层。 王忠瑜迈着外八字将两人带离rca人员守卫的办公区,径直穿过空无一人的玻璃职场,随便捞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姜河两人面面相觑,四下观望一圈,见他没有继续走的意思,只好各自找了凳子坐下,等着他的下文。 “看我干啥?”王忠瑜在身上摸索了一阵,掏出烟‘吧嗒’点上,见两人直勾勾的看着他,扑哧一乐,道:“咋了?” “你不跟我们说点什么?”姜河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宋瑶,苦笑道:“你刚才牛逼哄哄的那个劲儿,就不怕给人家惹急眼了?” “借他俩胆子?”王忠瑜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冷哼道:“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他们不蠢,自己拎得清。” 宋瑶听他牛逼吹的震山响,忍不住狐疑道:“rca不是一直和当权派分庭抗礼吗?怎么突然姿态变得这么低?” “形势变了,rca已成昨日黄花,现在他们摆不起谱。”王忠瑜惬意的拽了句文,压低声音鬼鬼祟祟道:“rca已经解体了,现在就是一空壳子,说他们是皮包公司也不夸张。” “啊?不会吧?”姜河倒吸一口凉气,咂舌道:“什么情况啊?说解体就解体?” “苏联当年倒是牛逼,后来不也大厦倾塌了,有啥奇怪的。”王忠瑜老神在在的吸了口烟,坏笑道:“其实这都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事儿,多亏rca的那个叛徒,据说海外也彻底乱套了,各国临时政府施压,齐力打击rca,一个月不到就给干黄了。” “什么意思?国外也爆发疫情了?”宋瑶眨巴着眼睛,惊讶道:“是戈壁滩那个人干的?” “差不多吧,详细内容我也不了解。”王忠瑜嘿嘿坏笑,看起来心情似乎非常好,嘀咕道:“我也是来之前听上边人讲的,rca不是一直多国联席嘛,几个月前有好些国家代表跟那个家伙进行了地下交易,好像说本来想整生化武器,结果被戈壁滩那厮给坑了,把许多病毒菌株给扩散了出去。好家伙,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也就两三个月,疫情扩散的比流感还快,整个崩盘!” 姜河两人听得云里雾里,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又有些难以理解,疑惑道:“不至于吧?外国人都傻吗?” “你以为呢?”姜河不信任的语气让王忠瑜倍感受伤,解释道:“决策层有意隐瞒,下边民众只能跟着倒霉,你们在外边挣扎了那么久,病毒多厉害还不知道?再说了,你以为咱们这儿怎么搞成这幅德行的?如果上边当时不实施信息封锁,疫情完全可以控制的。坏就坏在想捂住却没成功,压得太狠,反弹的劲儿就更大!” “那rca又是怎么回事?解体了干嘛还跟当权派合并?”宋瑶脑子比姜河转的快,急忙跳过旧账,问起了最新进展。 “不合作他们只能等死。”王忠瑜摁掉烟蒂,见左右没人,于是跟两人八卦了起来,乐道:“前期rca的力量不容小觑,多国联席相当于人多欺负人少啊。他们那会儿的机动能力也强,国内整体崩盘,没有能力去搞制裁,只能分山头暗自较劲。后来海外疫情爆发,那些参与其中的国家也被行尸搞残了,自己境内能保留力量就不错了,哪儿有功夫再继续掌控这边的网络?rca的主体力量一分开,那他们各自国内的当权派组织自然也能腾出手收拾他们了。咱们虽然第一个遭罪,但积累的经验也要比那些新疫区多,海内海外阴差阳错搞了个里应外合,rca不崩盘才奇怪。” “还是不懂,吃喝拉撒都快成问题了,你们还有精力搞势力斗争?”姜河越听越迷糊,彻底放弃了理清整个事件的念头。 “不懂就对了,你以为势力对抗必须要真枪实弹的干架啊?”王忠瑜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在桌面上叮叮咣咣敲打着,解释道:“其实说白了,现在这种情况下,所谓的对抗就是比谁活得久,谁的资源多。咱们这儿毕竟是主场,rca后勤供应链断裂,他们等于孤立无援,除了坐吃山空,没有别的作为。所以说要感谢戈壁滩那个家伙,他叛出rca的时候演了一出贼去楼空,原本人家就是亚洲区负责人,卷包跑路简直要了rca国内部的老命。” “所以rca现在就是名存实亡?各个国家的分部要么继续和当地政府组织对抗,要么乖乖合作?”宋瑶大概明白了王忠瑜的意思,试探着总结了一下。 “还是丫头聪明,姜河你那脑子还是别琢磨了。”王忠瑜看着姜河一脸呆逼的表情直乐,笑道:“跟你们说这个其实就是要你俩放松点,刚才在会议室瞅你俩那紧张的样子,哈哈哈,别怕,一切尽在掌握中!” “不对吧。”姜河这会儿也回过了味儿,皱眉道:“要真像你说的这样,rca现在不就等于是当权派的人了吗?那刚才怎么还那样……还是有点乱,当权派既然有能力扫平rca余孽,干嘛还要合作?对方明显还有抵触心理啊。” “各取所需呗,很正常啊。”王忠瑜一脸的理所应当,耐心解释道:“他们目前的力量无法继续坚持下去,后勤物资当权派才是大头,船上几千号人的衣食住行你们前两天也见了,除了当权派,谁能办到?” “戈壁滩也能办到。”宋瑶插了句嘴,噎了王忠瑜一下。 王忠瑜讪讪笑了笑,摆手道:“那个不算,他是打秋风,当权派可是一点一点攒起来的。” “rca需要当权派的庇护,条件是啥?当权派想要什么?抗体疫苗?”姜河感觉好像找到了方向,急忙问道:“不能用抢的吗?” 第二百二十九章 割喉@染潇涵皇冠加更 第二百二十九章割喉 “当然不能硬来,玉石俱焚对大家都没好处。”王忠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道:“其实关键还是你俩的突然出现,说来惭愧,rca的研究力量确实强于当权派。你别看那个秃顶老头干了吧唧的,人家是真正的桃李满天下。无论是rca部还是当权派,进行这方面研究的精英人才几乎全是那老头的徒子徒孙!” “……” “真的,我这大头兵都听过老杨头的威名,行尸病毒的雏形就是他带着几个学生折腾出来的!”王忠瑜忍不住咂咂嘴,感慨道:“知识就是力量啊,这玩意儿不如人就是不如人,对你俩进行*实验,除了他还真的没有人能做。” “那你跟人说话态度还不好点?老教授万一心里不爽,拿我俩撒气咋整?卸条胳膊卸条腿的,我俩多冤枉!” “不会,你俩的价值在那儿摆着,他们这类人没时间斗气,最多不给我好脸看,不可能拿珍贵的实验品泻火。”王忠瑜掸了掸裤腿站起身,道:“你俩先去那边休息吧,我下去看看线路怎么样了。尽量早点开始实验,电力确实是维持不了多久。” 姜河一阵头大,为难道:“那我俩听谁指挥?你啥时候回来?” “听那老家伙的就行,科学研究这方面人家是行家。不用管我,我操心的事儿多着呢,五天后我准时来接你俩。”王忠瑜拍了拍两人肩膀,算是给喂了一颗定心丸。 “一言为定,你自己也小心,我总觉得这些人没安好心。” “放心吧。”王忠瑜呵呵一笑,唤来玻璃职场外守卫的一名兵哥哥,让他带着两人前往收拾出来的房间稍事休息。 大楼外阳光正好,透过通风窗口洒下一片金黄。从高处俯瞰下去,两个街区外密集的行尸群被拦在简易工事之外,看起来岌岌可危。 王忠瑜说了老半天,不由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自嘲的笑了笑,快步走向安全通道。 写字楼里鲜有卧房,大兵哥和那些黑衣外勤基本都是在职场里睡觉,都是恶劣条件下摸爬滚打出来的老爷们儿,倒没什么好挑剔的。至于rca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领导以及研究人员,基本都分配到了从前的办公室。有些大型办公室内开着单间,卧床被褥一应俱全,这栋大厦本来就是rca分部,常规生活用度还是可以保障的。 兵哥哥将两人带进了玻璃职场西侧的一间办公室,里边早已收拾妥当。办公室不大,红木桌椅占了大半,一边卫生间和卧房开着门,看起来和宾馆的区别不是很大。大兵哥不苟言笑,两人进去后便离开了,依旧守在之前玻璃职场的出口处。姜河本来想问问啥时候开饭,进门发现办公桌上已经摆了一些简单的食品,沙发上还有准备好的衣物。不得不说,这种环境下还能做到这些细节,组织的能量确实够大。 “好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咱俩也没有别选择了。”姜河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望着灰暗的天花板,心底涌上一阵无力感。 “是啊。”宋瑶帮他脱掉鞋子,像只猫儿一般蜷缩在他身边,枕着并不健硕的胸膛,幽幽叹了口气,道:“本来这里是安姐的目的地,没想到最后咱俩却来到了这里。” “还真是,几个月咱们也算跑了大半个中国吧。地上跑、水里游、天上飞……总算快到终点了。”姜河反手搂着身边的姑娘,轻轻摩挲着宋瑶的后背,叹息道:“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姜河,你觉得咱们会活下去吗?”宋瑶趴在他胸前,明亮的眼睛望着他,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意味。 “我不知道,但是,无论生死,我都不会再和你分开了。”姜河舒了口气,紧紧抱着她,说出了此生最肉麻的一句情话。 &&&&&&& 大厦105层,备用电机组调试地。 王忠瑜嘴里咬着一根吸管,皱眉看着几个rca技术人员满头大汗的忙活,忍不住问道:“怎么样?有问题吗?” “电压不稳定,这台设备太老,带动整个实验室压力很大。”眼镜青年脸色不好看,指着调试仪器上闪烁的红灯绿灯,解释道:“现在不知道具体的试验流程,如果能分区控制用电,或许可以稳定一些。” “搞到一台老机器也不容易啊。”王忠瑜原地踱着步子,也是颇感无奈。电力供应本来就是一大难题,备用发电机组都是大家伙,京城这地界已经沦为行尸殖民地,再想突破cbd区向外搜寻,估计只能调集军队来开路了。 “我尽力吧,最好能根据仪器使用流程来分担压力,不然真的很勉强。”技术人员眉头比他皱的还紧,镜片后边的眼白密布血丝。王忠瑜搞回来这台机器本就是残次品,这些技术人员通宵达旦维修就废了老鼻子劲。这一切王忠瑜看在眼里,对他们也没什么好苛责的。 “你们先继续弄,我再去想想办法,不过别抱太大希望。” “好的,明白了。” 王忠瑜转身走进安全通道,拧着眉头琢磨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刚上到106层楼道间,抬眼瞧见老杨头儿正好推开安全门,见到他也是一愣。王忠瑜知道老家伙看自己不爽,所以也没打算触霉头,敷衍的点了点头,继续研究他的发电大计,没曾想老杨倒是主动跟他打了个招呼。 “王连长…这是有要务在身?”老杨头背着手走到他身边,脸上不再像之前那样挂着寒霜,甚至带着几分赔笑。 “还是电力的问题。”王忠瑜随口应了一句,猛地想起技术人员说的试验流程,急忙转身道:“杨教授你现在忙不忙?” “啊?不忙不忙。”老杨怔了一怔,道:“正要找王连长商量件事。” “巧了,我也找你有事儿!”王忠瑜满脑袋都是‘发电发电’,搞得心情也有些浮躁,见老杨欲言又止的模样,急道:“有啥事?你先说。” “移步办公室详谈吧,我得给你看点东西。”老杨搓了搓手,面上似乎有些为难之意。 “哦?实验的事儿?”王忠瑜一愣,不解道:“我不懂这些啊。” “不是实验内容,是其他问题,这么说不清楚,还是直接给你看吧。”老杨叹了口气,转身拉开安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都在我办公室,劳驾走一趟。” “走走走,赶紧的,你办公室有纸笔吧?正好跟你说的事儿光拿嘴也说不明白。”王忠瑜一拍大腿,急忙跟了进去。 106层是后来搭建的实验室,剔除了许多不必要的设备,精简到了极致。办公室在实验室外围,实验室内需要保持无菌状态,一般情况下不允许人员随意进入。整个106层几乎打通了一半,实验室前后格挡密封很严实,也堵住了通风窗宝贵的自然光,搞得走廊里黑沉沉一片,白天走路有时候还得打手电。 老杨头在这层待的时间久了,倒是轻车熟路,带着王忠瑜穿过外围办公区,径直走向属于他的办公室。 “屋里有点暗,先进来,我去点灯。”老杨头推开门,率先步入乌黑一片的办公室,王忠瑜心里想着分区发电的事儿,随口应了一声便跟了进去,结果一进门眼前彻底黑了下来。 “我说杨教授,办公室白天还这么暗啊?”王忠瑜掏了掏耳朵,心说老家伙就是耐得住寂寞,乌漆墨黑的房子待着也不嫌压抑的慌。 ‘嘎吱’一声轻响,半开的房门轻轻闭合,湮灭了最后一丝微光。 “杨教授?”王忠瑜摸黑朝前迈了两步,从兜里掏出火机打着,疑惑道:“你是用蜡烛还——嗤!”微弱的火苗还未亮起便又熄灭,黑暗里传来一声撕裂轻响,紧接着‘哐当’重物倒地,火机摔落地板,弹出去老远。 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几秒,一簇火光燃起,映出了杨教授干瘦的侧脸。 杨教授举着蜡烛转过身,将烛台向前探了几寸。橘色火苗跳耀不停,照亮房间一隅,王忠瑜面朝下扑倒在地,身体还在微微抽搐,一汪暗红色的鲜血从脖颈处蔓延开来,在烛火下折射出诡异的光泽。 一个壮硕的身影出现在门后,人影手里提着一把刃身漆黑的匕首,刀尖凝着滴滴血珠,无声坠落。那人好似融进了黑暗一般,黯淡的烛光似乎都无法映照出他的样貌。 “其他人呢?”黑影用袖口擦了擦刀身,操着怪异的口音问道。 “107层有几个,105层也有,大部分在cbd防御工事那边。”老杨端着蜡烛靠在桌子上,冷眼瞧着地板上晕开的一滩血泊,低声问道:“你来的可真是时候,都准备好了?” “嗯,文涛已经过去了。”人影将匕首揣回怀里,回道:“你跟我走。” “资料在我这儿,那两个*在上边。” “不需要,时间不多,走吧。”黑影说完转身将房门打开一道缝隙,确定门外没有人出现,然后侧身闪了出去,黑影虽然壮硕,但行动却很灵活。老杨神情复杂的想了想,最终还是抬脚跨过地上的血泊,行至门前吹熄蜡烛丢到了地上,出去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第二百三十章 丧钟为谁而鸣 第二百三十章丧钟为谁而鸣 “这边剩下的人怎么处理?”老杨教授健步如飞,很快赶上先走一步的杀手,刚拐进安全通道便看见两具伏倒在楼梯间的尸体。 “文涛在办。”那人回过头,冲着老杨咧嘴一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没等杨老头再次发问,突然听到外边传来几声撼天动地的巨响,身处高楼中似乎也能感受到那股震颤的巨力! “这是——” “轰隆隆~~!!” 接连几声剧烈爆炸打断了老杨的问话,安全通道外响起嘈杂人声和脚步,那人脸色一变,急忙拉着老杨朝楼顶跑去。 突兀地爆炸声惊动了所有人,几分钟前还井然有序的楼层内俨然乱成了一锅浆糊。 姜河和宋瑶大步跑出门口,正好看到之前那个领他们过来的大兵哥也跑了过来,一边焦急的用步话机说着什么,一边朝两人挥手,示意他们退回房间。 “王忠瑜呢?!出什么事了?”两人此刻哪里还能安然躺下,爆炸骤响那一刻,姜河便意识到麻烦再次降临,无奈房间内的通风窗看不到具体情况,只能隐约借着对面楼层玻璃看到簇簇冲天火光。 “我去找连长,你们回房间等着!不要乱跑!”大兵哥坚决履行了王忠瑜的命令,说什么也不让他俩出来,玻璃职场对面也开始乱套,许多黑衣外勤和协防大兵哥都跑了出来,回到各自办公室的头目领导们个个面露惊惶,也在不住地追问爆炸缘由。 大兵哥的步话机貌似没能传递回应有的信息,眼看楼层里乱成一片,只好从身畔解下两支手枪递给姜河,叮嘱道:“回房间等消息,不要乱跑!这是连长的命令!”说罢也顾不得两人是否应允,满脸急色的冲进玻璃职场,和另外几个战士汇合到了一处。 透明玻璃格挡的另一边,严国锋和美国佬jones正和一圈黑衣外勤大发雷霆,先前的爆炸声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爆炸虽然没有再次响起,但是外面却又传来铺天盖地的枪声。所有人似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枪炮讯号所代表的意义他们都很清楚。 姜河深吸一口气,默念着‘冷静冷静’,和宋瑶转过玻璃职场,跑向大楼另一边的落地大窗。已经有许多黑衣外勤站在了窗前,不知看到了什么奇景,都是一副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模样。两人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只一眼便楞在当场。 王忠瑜之前告诉过他们,这座大楼地处繁华的cbd区,行尸狂潮早已席卷京城,为了让大楼实验室继续运转,王忠瑜部和一部分rca外勤在cbd区外围架设起一道防御工事。但行尸不同于活人,理论上来讲,没有任何障碍能够挡出它们的步伐。王忠瑜试过用噪声引诱,但收效甚微,这种方式对付小范围行尸,或者封闭区域的行尸还凑合,而京城这种繁华地区就无能为力了。当初黄校长他们之所以能够用破广播引开行尸,主要是当时围拢的行尸数量小,而且县城除了他们那一小撮人,并没有其他的干扰存在。 京城不一样,本来这座城市就是人口密集区,灾变后自然而然升级成为行尸密集区,早先rca还能保持运转,大量人力和武力的投入得以让这座大楼偏安一隅。而且,之所以选择大厦,主要也是因为它天然的防御高度。那会儿rca机动性强,直升机升空对他们来说还不难,虽然行尸也会顺着楼梯游荡上行,但一百零八层的高度显然给了守卫更多的发挥空间,足以将部分行尸拦截在大楼外部,再通过火力清扫来保证大楼周边的安全。 可惜rca崩溃了,若不是与当权派达成协议,只怕这栋楼被行尸占领也就是时间问题。所以问题又回到了起点:因为rca的崩溃导致早期防线溃散,所以大量封堵在外围的行尸突入内场,也就是高楼林立的cbd区域。行尸群进攻的速度和效率惊人,而临危补位的王忠瑜没有强大火力,无法彻底清理cbd区域的行尸潮,只能依靠城市本身的格局来搭建一些防御工事,用最笨的办法拦截行尸,然后靠着冷兵器去层层削弱冲击防线的行尸群。 听起来似乎有些难理解,换种简单的说法就是:rca当初用子弹来开路,所以可以大范围稳固cbd区安全;而王忠瑜没有那么多人和子弹,只能先挡住,在抡刀上,一点一点将尸群向后逼退。 两者之间的区别很大,前者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推出一片安全区域,在此区域腾出手脚建设防御工事;而王忠瑜的做法相当于拆东墙补西墙,进展缓慢,而且纯粹就是勉力抵抗。所以,王忠瑜给老杨的五天时间不仅仅是电力的原因,外部忧患更是一大因素。 说了这么多,其实要表达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王忠瑜辛苦搭建的壁垒崩溃了。 姜河和宋瑶在落地窗前看到的就是这幅末日惨景。 一百零七层的高度可以让人们将这座国际化城市的繁荣景象尽收眼底,哪怕昔日繁华已成过眼云烟,但萧条破败的建筑和浪潮一般的尸群还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来诠释这座城市曾经的辉煌。从窗口能够看到夹杂在许多建筑之间的cbd防线,然而这些战士用性命搭建起的堡垒此刻正燃着熊熊火焰,滚滚浓烟从一个又一个防御点扶摇而起,生生绘成了一副烽火狼烟的惨烈画卷。 没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陆地被海水淹没更让人揪心的了,cbd防线溃散的很快,安全区和行尸密集区之间只有一道屏障,而这道保护墙已经伴随着火光和浓烟轰然倾塌,黑压压的行尸如同潮水般迅速漫进安全区的大街小巷。此刻正值午后,街巷内外不时闪动的枪火格外耀眼,被行尸冲击的街道和溃散防线后边的安全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姜河等人的位置看去,气势汹汹的行尸群兵临城下也只是时间问题,要不了太久,崩溃的防线将被彻底蚕食。当权派大兵哥也好,rca外勤组也罢,在这刻,他们的眼里不再有组织派系之分,行尸是共同的敌人,如果让行尸狂潮将大厦彻底封堵,那上边的人除了等死,再别无他法。那个时候,有条件的估计会选择给自己来一枪,至于没条件的……从楼顶跳下去兴许能死得痛快一些。 总之,就目前来看,后撤防线和大楼里幸存者们的选择不多,要么死,要么晚点死;只分先后,没有余地。 “看那边!”宋瑶突然惊叫出声,手指向楼对面的国贸大厦,那栋楼外层的金属遮阳板折射着午后刺眼的阳光,光圈之外,几架直升机的倩影飞速掠过,无声地撬开了众人懵懂的脑壳。 安全门再次轰然洞开,一小队神色惊慌的外勤队员冲了上来,还没跑到严国锋跟前就开始大呼小叫:“头儿!出事了!当权派代表死了!” 喧闹的楼层瞬时安静下来,吵嚷惊慌的人群仿佛被点了死穴一般,目光齐齐看向那个报告死讯的外勤队员,眼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几个大兵哥短暂错愕之后抬起了枪口,发愣的外勤们也回过了神,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也本能的将武器对准了玻璃职场中的几个大兵哥。 墙外的两家战士在联手拒敌,而墙内却差点酿出一场内讧。 “都把枪放下!冷静!”严国锋好歹也是新任负责人,跟kenny比虽然弱势了许多,但还不至于连外勤队员都无法管理。他一出声,那些雇佣兵们也识趣的压低了枪口,不过并未放松警惕。 玻璃职场中的三个大兵哥眼带震怒,其中一个黄脸汉子咬牙问道:“我们连长在哪?!” “说清楚点,怎么回事?”严国锋后背已被汗湿透,抬起双手示意众人保持克制,找到刚才那个外勤队员,皱眉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听您的命令,我们去接应杨教授,但是杨教授不在实验室,办公室也没有人,只有……只有当权派的王连长。”那个外勤应该是国人,语速飞快还带着地方口音,说到最后顿了顿,看了眼职场里的大兵哥,支支吾吾道:“已、已经断气了。” “谁干的!!”严国锋和黄脸汉子齐声怒喝,那外勤摊了摊手,回道:“不知道,楼梯间死了两个兄弟,我派人上去看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姜河猛地感觉手臂痛了一下,偏头看到宋瑶在给他使眼色,回过神急忙和她向后退了几步,趁着场中混乱的情形,从哪些外勤身后偷偷溜向了安全门。 另一边的美国佬jones瞧见了鬼鬼祟祟的两个人,急忙喊道:“喂!你们去哪!拦住他们!”外勤队员应声而动,枪栓响动间把二人围在了当中。 “下边行尸都他妈要上来了!蠢货!”姜河恨恨地骂了一句,喊道:“尸体在哪?带我去!” 三个兵哥也反应了过来,急忙和姜河靠拢一处,严国锋脸色铁青,冲着那个外勤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带路。 下楼的时候正巧又有一队外勤急赤白脸地从楼上跑了下来,一看严国锋也在,隔着一层楼道就开始嚷嚷:“boss,上边有情况!当权派早上来的那架飞机不见了,留守的岗哨都被拔掉,一个兄弟重伤,说杨教授和一个黑人上了飞机!” 严国锋脸色越来越难看,在楼道间停下了脚步,看了眼下半道的姜河与外勤队员,说道:“检查完把105的人喊上来!”说罢跟着上边的外勤朝楼上而去。 106楼层晦暗依旧,那名外勤跑在最前边,枪头的战术手电筒射出白炽的光柱,打亮了一扇虚掩着的木门。 “这里。”那外勤脸色似有几分不忍,没有进去。 姜河快步过去推开了门,深泉一样的猩红血泊刺痛双眼,也震碎了最后的侥幸。 “连长!”三个兵哥哥争先恐后冲了进去,奋力将扑倒在地的王忠瑜翻了过来,一个战士手忙脚乱地捂上王忠瑜颈间伤口,温热的鲜血顺着指缝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手掌。蔓延的鲜血几乎淹没了房间地板,王忠瑜的身体还带着余温,手电光圈下的脸苍白如纸,双目圆睁,眼里有着一抹清晰的惊异之色。 “一刀割喉,是行家。”那个外勤低低说了一句,不知道是说给姜河听还是自言自语。虽然大家各为其主,不过他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人还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思,王忠瑜日前率队搭建工事,上上下下跑动的身影他有见过,知道这个姓王的连长有两把刷子,看到他尸体的时候也是惊的不得了。 有外勤的对讲机里传来滋滋电流声,接通后对面放声疾呼:“快去楼下接应!他们退回来了!” 那个带路的外勤看了眼姜河,犹豫道:“你们上去吧…上边安全。”说罢带队离开了楼层。 三个战士目疵欲裂,坐在血泊里露出悲恸、茫然的神色,站在门外的姜河宋瑶两人心底有着同样的疑问,身处几百米的高空,脚下尸潮逼近,主心骨突然被害,他们该怎么办??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未来与…… 第二百三十一章未来与…… 凛冽的海风吹散迷蒙大雾,一大一小两艘船下锚停泊在海岸远处,惊涛翻滚,风声呼啸。 人员转移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新埔洋号作为巨型油轮,已经载着第一批幸存者驶向海雾尽头的桃源岛屿,随行有两艘排水量巨大的军舰,绝大多数官兵以及当权派决策层搭乘在其中,他们是登岛第一梯队,接下来的安置行动能否顺利进行,他们的作用自然不容忽视。 唯独新厦洋还留在海上,这艘船燃油已尽,无法再继续乘风破浪,它最后的使命是留守于此,等候新埔洋二次折返,等候去往北京的队伍安全返回;油轮另一侧泊着一艘小型游艇,船身线条与精致的装饰道明了它此前的身份,接下来,它将成为待返队伍登岛的座驾。船首的红旗迎风飘荡、猎猎作响;船上的人忐忑不安、难以安眠。 大概有七百人留在新厦洋号,新埔洋和军舰无法带走所有人,分批是唯一的办法,此前当权派的发言人已经言船况,航船燃油殆尽,上岛之后恐怕短期内很难再次启航。军舰剩余的燃油可以支撑船只前往距离海岛不远的一处自由贸易港,该港口处于两国国境之间,配备有中型海上加油站以及几艘输油船。因为位置远离陆地,所以被病毒侵染的几率或许小一些。更重要的是,灾变以后出海的航船并不多,如果想要让船重新动起来,贸易港无疑是唯一的希望。 当权派转移计划就是如此,首先最大限度转移一批人员,然后由军舰前往贸易港补充燃油,之后再返回新厦洋停泊处接应剩余人员。 该方案无疑有些撞大运的嫌疑,毕竟贸易港什么情况是个未知数,如果那里没有燃油可用,别说新厦洋的人接不过去,只怕那艘军舰最后也得变成幽灵船。所以问题就来了,除了那些决意回到陆地的人之外,其余人都想第一批登岛,谁都不愿将机会拱手让人,自己在海面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等候缥缈的希望。 然而舰载量无法通融,装不下就是装不下,幸存者们虽然心中千般不忿,但情绪上倒是不敢过于激愤。毕竟如今的当权派是枪杆子说话,逼急了全给你扔海上,你也照样没有办法,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又想得到庇护,还想事事顺心,灾变以前都没这种好事。 好在当权派还是很温柔的,对于大家所表达的意见给予肯定,同时又致以深深的抱歉。为了安抚那些必须等候的幸存者,当权派发出通告,表示会在船上留下足够半月的清水和食物,另外还有一部分官兵来负责遗留幸存者的安全问题。曾雅东等人心知肚明,所谓维护安全的官兵其实是等候姜河等人的第二梯队,一方面留守,一方面也要随时准备武力镇压,谁知道那些幸存者会不会被等待耗尽了耐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呢? 为以防万一,当权派出航之前又从港口拖回一条小游艇,游艇吃油不算太狠,各船分担一些,至少可以保证小艇驶进海岛范围,那时鸣枪也好,划船也罢,也能勉强上岸。这是留给邵山的备用方案,邵山必须作为当权派的代表驻守在新厦洋之上,既要稳定群众,也得安抚军心。 曾雅东和小麦随同第一批人员离去,金博没有走,和邵山一同留在了大船上。 邵山的本意是让他们一起走,眼下的情况不甚明朗,有条件的情况下还是要尽量保证“友军”优先,哪怕姜河走前没有关照,邵山也不会让这几个长路同行的年轻人吃闷亏。曾雅东原本也想留下,但是小麦孤身一人上岛总不太放心,两个人多少能够相互照应;金博意思很明确,他跟着上岛意义不大,初期安置肯定有许多琐碎事务,他砍人在行,细碎纷乱的琐事难以消受。所以,商议之后决定让两个姑娘先行一步,最起码先把资源占着,省的到时候他们回去还得搭帐篷野营。邵山对此没有表态,反正能提供的捷径都提供了,具体怎么选择还要看他们自己,毕竟都是成年人,威逼强迫根本没必要。 大概在姜河与宋瑶离去一小时后,几艘大船先后鸣起汽笛,破开蔚蓝海面驶进了朦胧海雾。之后的一上午,金博暂时客串了一把贴身警卫员,跟着邵山甲板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一会儿清点食物储量,一会儿又统计人数,临时还得抽调人手去看守游艇。等他俩忙得差不多了,日头也已经挂在了头顶,海雾散开,光亮全无保留的倾泻在甲板上,洋溢着微凉的暖意。 船舷两边驻守着遗留部队,许多人在甲板上晒太阳,整体氛围还算不错。大局已定,他们除了等待没有其他出路,与其给自己找不痛快,倒不如抛却烦恼享受这难得的海风暖阳。 邵山和金博猫在一组设备后边抽烟打屁,两个人相差十来岁,倒是还能聊到一块儿。金博觉着这个痞里痞气的大兵哥蛮有意思,邵山也对这有着一身卓绝武艺的干瘦小子很感兴趣。俩人靠坐在船舷望天闲扯,没一会儿身前便多了一地烟头。 “这么说来,你跟姜河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呗?”邵山屈指弹飞烟蒂,噘嘴吐出一串烟圈,笑道:“你小子该不是瞧上人家对象才跟着上路吧?” “滚蛋,小爷我是那种人吗?”金博翻了个颇具含金量的白眼儿,感慨道:“姜河那货看着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实际上也挺有心眼儿的,娘的,当初刚见面就蒙我,把我骗得那叫一个团团转!” “你小子武商高,智商不高,能被他骗也是奇葩。”邵山听得有趣,乐道:“不过姜河有时候确实有点鬼门道,最起码命大。我率队进山西,半夜在高速公路碰见他,那小子当时就剩半条命,要不是老子仗义出手,他早死透了。” “命大是福啊,我们那会儿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能找到戈壁滩那里去。”回忆起往事,甭管年老年幼都有一肚子讲不完的话,说着说着金博顿了一下,扭头问道:“邵哥,那戈壁滩那边后来咋整的?你们谈判完就大路朝天了?” “对啊,不然怎么办?”邵山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显然内心也对当初的情况有些不满,嘀咕道:“我在外围,老王执行潜入任务,当时情况应该挺复杂,谁也没想到安贞会在那里,而且他们居然有那种药物。” “唉,甭管咋说,这回总算能尘埃落定了。”金博眉眼间出现一丝少有的忧郁,低声问道:“邵哥你登过岛吗?岛上具体怎么样啊?” “没有,一直跑前跑后,没顾上去看。”邵山捋了捋头发,咂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转移向外海不是一拍大腿就能决定的,前期做过工作,只不过没有明说而已。” “哦?” “没错,此前已经在进行了,上边的人不傻,不会等到陆地彻底沦陷才想出路,只不过很多事不能摆在明面上。”邵山指了指甲板上走动的人们,低声道:“你别看这会儿一个个都很老实的样子,一旦踏上安全的地方,骨子里啥样还是啥样。近三千人啊,比武装人员还多,一旦整出点幺蛾子,后果真难说。” 金博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别说当权派这千把人,当初大柳沟百十号人也是这德行,深居地下没有行尸的威胁,开始还众志成城齐力求生,时间一久也就疲了。偷懒的、怠工的、谋私的、耍心眼儿的……简直不要太多。 “问句不该问的话,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搞转移呢?只带着你们内部人马上岛不好吗?” “嘿,你小子倒是够冷血的。”邵山笑骂着锤了他一拳,感慨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人多有人多的玩儿法。如你所说,光我们这些人上岛,谁去做饭?谁去洗衣?种植养殖谁搞?建设维护谁做?人员总要有分工,让端枪的去颠勺,那还不乱套了。” “那我就更不明白了。”金博挖了挖耳朵,眯眼瞧着远空若隐若现的几个黑点,嘀咕道:“都说枪杆子里出政权,你们这些有枪在手的何必还要听所谓决策层的命令?他们整天衣食无忧,动动嘴就有人鞍前马后的送命。以往社会正常运转自然无可厚非,那现在都崩盘了,你们咋还把他们当大爷一样供着?” “我说你小子这是鼓动老子造反呢?”邵山乐了,叼上两根烟点着,递给他一根,笑道:“一个团队里就怕有人出现你这种心思,不管多强大的队伍,下边人有了异心,那说瓦解就得瓦解。你想的太简单,子弹会有用完的一天,但凡是队伍,都需要一个领导。领导不光是发号施令的,他还得让队伍有凝聚力,他得明确制定每一步行动,他得对未来有规划、有建设。” “这么跟你说,哥哥我要是拉杆子起义,是能拉起一支队伍。但是之后咋整?去哪里落脚?吃喝用度怎么解决?苟且一时容易,以后呢?既然我这个领头的都可以造反,你能保证下边的兵不会在没吃没喝的情况下起异心?带兵好说,我们能开船出海吗?当兵的是可以在恶劣条件下生存,但谁愿意后半辈子猫在黑漆漆的废墟里喝污水度日?” “总揽大局不是说说而已,很多看起来微不足道的问题,一旦集中到了某个点,很容易酿成大祸。你觉得上边只动嘴,那你没想过这几艘油轮和军舰是怎么驶离港口的,你也不知道操作一艘舰船需要多少人力物力;怎么组织人手探测海岛你知道吗?国内有多少战略储备你晓得?军需物资、粮仓、武器、水源,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一个人能搞定不?” “所以啊,团结一心不仅仅是喊口号,为啥我们这些大头兵在这世道比普通人存活几率大?不仅仅是我们能打能杀,关键我们知道团结的力量。越是粗浅的道理,很多人越嗤之以鼻,那你看吧,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的死的都快。” 金博都听傻了,根本没想到这个兵痞一样的家伙居然给他即兴上了堂政治课,而且听起来好像还蛮有道理的样子。 “怎么样?是不是对哥哥我刮目相看了?”邵山鼻子里往外喷着烟,乐得直抽抽,一脸‘你还嫩,好好学’的嘚瑟表情,做出最后总结:“如果活人还有重新崛起的机会,那这一批人就是最后的希望,海岛不光是暂时的避难所,更是文明社会复苏的起点!” “好!说得好!!”金博烟头一甩起立鼓掌,两只手拍的通红,满脸崇拜的表情,赞道:“听君一席话,耳朵能生茧,邵哥以后我跟你混吧,跟姜河混没前途,除了遭罪就是遭罪。” “哈哈哈哈,好小子,有眼光。”邵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抻了个懒腰,懒散道:“没问题,等他们回来,哥哥我好好给你们上上课,打造一支铁血新团队。登岛以后都是生产队模式,咱们的队伍必须要做到最牛逼!干出实事腰杆子才硬,才能掌握话语权,当了半辈子兵,老子也想尝尝当领导的滋味!” 俩人在角落说的兴起,没留神声音也越来越大,起身一瞅才发现,那些甲板上三五成群的人都用看傻逼的眼神瞧着他俩,想来都不晓得这俩二百五在开心啥。 邵山仰天长啸两声,指了指金博脖子上挂的相机,道:“能使唤不?给哥哥拍张照,对对对,把那些傻逼当背景,海面和太阳也拍进来……奶奶的,未来的伟人总要有一张像样的宣传画嘛。” “好嘞,以后你可得给我个大官儿当当,起码也得将军啥的,小爷用刀辅佐你登基!”金博也是个妙人,心大神经粗,和邵山玩儿的不亦乐乎,假模假式的调整了半天角度,半蹲在地上将邵山和那群指指点点的人群以及天海统统纳入镜头,手指浅浅搭在快门上,指挥道:“摆个伟岸点儿的pose——诶?他们回来了?” “啥?”邵山正抱着膀子找伟人的感觉,听他这话楞了一下,循着金博的目光扭头看了过去,只见天边一片黑点急速靠近,在瞳孔中迅速扩大,瞬息之间便出现在眼前。 耀眼阳光下,武装直升机折射出熠熠光华,飞旋桨叶卷起气流将海面击打得翻腾不休,靠近新厦洋俯冲拉低的跳跃式飞行轨迹更让画面平添几分壮阔之意。 “这个背景好!绝了!”金博急忙抬起镜头,将邵山的侧脸和俯冲而来的机群拢入视野,‘咔嚓咔嚓’快门连响,一帧帧画面就此定格。 然而,邵山眼中凛然的神色未能纳入镜头。就在金博不停按动快门的时候,直升机群突兀拉升,与此同时,弹仓焰尾呼啸,机炮齐齐开火,瞬发火力迎头撞向甲板,肉眼可辨的强悍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全船! 火光浓烟在接连爆炸声中冲天而起,甲板上的人群短暂错愕之后甚至来不及惊叫奔逃便被熊熊火海就此吞没。嘈杂的惨叫哀嚎之声后知后觉的盘旋汇聚,波涛翻滚的海面上,将死未死的人们即将用生命去诠释水深火热的真谛。 摔落在甲板上的相机屏幕里还显示着最后一幅定格画面,画面中,邵山的身体因为快速返身动作被拉成了虚影;在他身后,炽烈的火焰怒卷翻腾,破碎炸裂的船体碎片四处飞溅;屏幕最上方,金色阳光和橘色火焰之间,隐约可见有起落架一纵即逝的残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倒计时 第二百三十二章倒计时 五百二十八米高的摩天大楼给了姜河等人苟延残喘的机会,却断送了cbd防线战士的一线生机,行尸突破封锁线以后势如破竹,开闸泄洪般迅速淹没了防线后的安全区域。而边打边退的当权派士兵和rca外勤终究没能活着返回楼顶,四通八达的街区巷道之前给了他们进行封堵的机会,但封锁线崩溃以后,这些巷道却成了行尸赶尽杀绝的坦途。 王忠瑜搭建防御工事的时候没打算顶住太久,完全是依靠子弹和尖刀勉力抵抗,而先前那一波精准的空袭彻底摧毁了本就岌岌可危的防御网,再加上防御工事依靠街区建筑支撑架设,工事被炸毁的同时,楼层建筑也倾塌破碎,绝大多数战士甚至都没能逃出封锁线区域。唯一一组进入大楼的队员倒在了半途,他们没能等到赶来支援的队伍,盘旋向上的楼梯看起来漫无尽头,精疲力竭的战士敌不过不知疲倦的行尸,拼尽全力攀登了十余层,登顶遥遥无期,而行尸已经近在咫尺。 那队负责接应的外勤没有看到楼梯间里最后的惨景,事实上,他们刚刚下到八十层就接到了队友的绝命呼叫。 “不要下来!快封锁楼层!它们来了——”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这是步话机里传来的最后一句话。 外勤队员没有多余的思考时间,楼梯间内拢音效果极好,虽然相隔几十层,但外勤队员们确信自己已经听到了行尸的咆哮声。短暂的停顿后,外勤组果断折返回去,从八十层开始实施封锁,利用周围一切资源,全力拖延着行尸的步伐。他们随身携带的手雷不多,沿途进行了简单的定向爆破,堵住行尸上行通道的同时,也把自己彻底逼上了楼顶。 王忠瑜突然死亡,大楼外防线崩溃,残余众人所面临的不仅仅是行尸的威胁,至少在姜河看来,这次是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严国锋和美国佬jones都在楼顶,姜河和宋瑶两人找到他们时,大楼脚下已经被行尸潮水彻底淹没。楼顶摆着几具尸体,都是rca外勤的队员,十余名脸色绝望的队员簇拥在严国锋身后,一众人站在楼顶边缘,居高临下地望着汪洋尸海,内心的波澜渐渐平息,汇成了一汪死水。 “飞机呢?”姜河口中发干,探身看了眼护栏之外,一阵眩晕感卷了上来。 “飞走了。”严国锋扯了扯嘴角,指着天边耀眼的阳光,喃喃道:“应该不会回来了。” 对于这个回答姜河并不意外,转头看了眼身边的姑娘,微长的发丝被风卷乱,美得不可方物。 “看来…实验要中断咯。”宋瑶吐了吐舌头,脸上绽开一朵笑颜,拉了拉姜河的胳膊,道:“风大,回房间吧。” “嗯。”姜河攥紧她的手,一同返身离开了楼顶。 严国锋回头看着两人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久久没有言语。 楼层里许多人还在忙碌,凌乱的脚步和步话机声响混杂在一起,吵得人心烦意乱。下层实验组人员全部转移了上来,很多套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身边那些全副武装的家伙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都忍不住在心底泛起嘀咕。有几个研究人员看到了姜河和宋瑶,这一男一女的神情与步伐和周围人不一样,似乎丝毫没有被周围的气氛所影响,面上好像还挂着笑,不时交头接耳几句,眉眼间都有喜人的神采。 几个研究员琢摸着这俩人如此淡定,想必是知悉内情的,于是三三两两跟在了男女身后,随同他俩穿过玻璃职场,径直走进一间带着卧房的大办公室。 楼层里太过喧闹,导致姜河都没注意身后跟了一串尾巴,转身准备关门时吓了一跳,十几个白大褂揣着兜站在门前,一脸眼巴巴的表情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将他们拒之门外。 “有事吗?”姜河问道。 “呃,请问这里发生什么事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年女性,左右同僚似乎都不好意思开口,此女只好代为发问:“为什么要停止实验准备?” “因为……”姜河突然有些语塞,望着这些面带不解的研究者,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当前的情况,难道要告诉他们“不用做实验了,大家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宋瑶看出了他的为难,出声回答道:“大家先回去休息,晚一点严…领导会来解释。” “可是王连长说赶时间啊,我们都要准备好了。”中年女性显然没能理解宋瑶的意思,苦着脸道:“如果现在暂停,之后又要重新来过,太浪费时间了!” “对啊对啊,电力不是维持不了多久吗?” “是呀,王连长刚才还说去想办法的,他人呢?” “杨教授呢?为什么他的办公室被锁了?” “实验室怎么没有人?” “……” 白大褂们七嘴八舌的发问,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那些外勤们脸上难看的表情。 姜河关上房门,将纷乱嘈杂统统挡在门外,横抱起宋瑶走向卧房那张还算柔软的大床。窗外阳光正好,一缕金黄斜斜投射在床脚,看起来暖意融融。 “邵山说,他会来接咱们的,对吧?”沉默了许久,姜河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像是问宋瑶,又像是自言自语。 “嗯。”宋瑶低低应了一声,脑袋枕在了姜河的肩头。 “那咱们就这么等着?”姜河又问。 “嗯。”宋瑶回道。 &&&&&&& 邵山睁开眼时,半个身体正泡在水里,他能感觉到下半身的阵阵刺痛,但是身体一时还跟不上大脑的指令,无法转动脖颈去查看身子的状况。仿佛熟睡中被人吵醒,邵山觉得脑袋有些昏沉,眼皮像灌了铅一样,睁开又合上,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抵不过席卷全身的困乏,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感官突然恢复了工作,耳边响起喧闹的人声,冰冷与颤栗再次惊醒了邵山。 这一次,眼皮没有捣乱,邵山彻底清醒了过来。 入眼是浮沉翻卷的海水,下巴被硬物硌得生疼,邵山试着动了动脖子,从后颈开始,一股酸痛迅速席卷全身,手指微动,碰到了断茬一样的东西,还有冰凉海水。邵山没有妄动,他能感觉到下半身伤痛的严重程度,也看清了自己目前所处的境况,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允许他做出更大幅度的动作。 邵山此刻正趴在一块方桌大小的甲板上,甲板呈不规则形状,各边俱是断茬,甲板漂浮在水面上,随着海浪的波动上下浮沉,将他越推越远。耳边喧闹的人声是众多落水者呼喊求救的声音,邵山从伏卧的角度扫了一圈,身边起码有数十个在水中挣扎的活人,有的抱着一块浮木漂流,有的奋力踩着水向前游动,无一例外,也有哀嚎着探出水面,吞了一大口水又沉下去的。 邵山脑子还有点乱,正在努力拼凑昏迷前的画面,隐约记得他在和金博聊天,然后让金博帮他拍照,再然后……爆炸、火舌、鲜血……是了,他们被偷袭了,停泊在海面上的新厦洋号,被武装直升机群空袭了! “空袭!”邵山咬牙念出这两个字,抬起脖子望了望四周,看到了燃着熊熊大火的新厦洋,这艘巨轮还没有沉入水底,但是整个船身已经倾斜,船头高高翘起,燃烧的火焰像一支火把,正在寸寸蚕食船体。大船周围水花翻腾不休,从声音来判断,落水的人绝大多数都集中在船身两侧,只有很少一部分或漂或游抵达了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邵山大概目测了一下距离,自己漂流的位置与新厦洋之间起码相隔一两百米,邵山不清楚自己是落水之后漂过来的,还是直接被炸飞出了这么远。 罪魁祸首已经消失不见,或许已经返航,也可能是去追赶新埔洋号。从油轮燃烧沉没的情况来看,邵山估摸着自己并没有昏迷太久,大概只是应激反应,低头看了眼阵阵的下半身,邵山总算明白了自己是多么命大。 这块供他漂浮的甲板并不大,呈长条形,一半应该是船舷部分,几根护栏的断茬还嵌在甲板上。邵山上半身趴在长条甲板中部,左腿被一截护栏断茬刺穿,钉在了甲板上,同时也将他牢牢固定住。如果没有这截断茬,或许昏迷的邵山早就滑进海水淹死了。 他的下半身泡在水里,左腿伤处流了很多血,暗红色的血液汇入海水,一缕一缕飘散出去,不知会不会引来近海的鲨鱼。邵山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将身体向上提了几寸,不小心触及腿伤,疼得倒抽几口冷气,急忙停下了动作。虽然断茬固定住了他的身体,但是伤口一直泡在海水中,且不说鲨鱼会不会被引来,只怕失血这一关他就过不去。 邵山扒着甲板两边的茬口,试图用上半身的力量翘起下半身,至少让伤处露出水面。他刚才看了半天,四周大呼小叫的都是陌生面孔,没有金博,也没有驻守在床上的战士,不晓得他们情况如何。甲板漂流的不快,距离海岸还有段航程,邵山别无他法,只能祈求自己能够在失血至死之前靠岸。至于岸上等待他的是生机还是行尸,都已经不在考虑之列。 毕竟,情况应该不会更糟了。 邵山长舒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神志清醒,身体再困乏也不能睡,再睡可就醒不过来了。虽然邵山在心底不住的告诫着自己,但是短暂的苏醒并没有积蓄多少精神力量,伤痛与疲倦被冰冷放大了无数倍,正在侵蚀他的大脑,试图让他放松警惕。热量被海水一点一点冲散,身体里仅存的气力也随之渐渐瓦解,邵山觉得很困,他努力睁大眼,而视线却慢慢模糊。 恍惚间,似有一艘白色的帆船乘风破浪朝着自己驶来,船头红旗翻卷,像一团火焰。 第二百三十三章 倒计时2 第二百三十三章倒计时2 入夜时分,严国锋敲开了姜河的房门,美国佬jones像跟屁虫一样坠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姜河两人还没有睡,关键也睡不着,通风窗开着一条缝,夜风从缝隙中窜进来,撩拨地窗帘不时微微颤动。房里没有点灯,窗外黯淡的月光掠进屋舍,平添几分清冷。之前为了配合进行实验,技术人员已经掐断了楼层里的照明供应,后勤储备有许多应急物资,小臂粗细的蜡烛分发到了每个人手里。 一支短烛可以映亮一方空间,但却照不进这些人心中的阴霾,楼层里火苗飘摇,烛光透过玻璃职场,在地面投下形状各异的影子。大兵哥和外勤们三三两两聚集在阴影下发呆,研究组合技术人员也静默无语,或坐或躺在职场中,愣愣地看着跳耀地烛火,眼里满满的悲悯,对自己的悲悯。 “怎么不点灯?”严国锋随口问了一句,借着窗外月色找到一把椅子,美国佬jones还跟瞎子似得四处瞎摸,一巴掌打翻了什么东西,踢里哐啷一通乱响。 宋瑶起身给他找了凳子,示意姜河去点蜡烛,严国锋急忙摆手阻止道:“不用点了,黑着挺好。” 姜河二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个光杆司令深夜造访是什么意思。他俩今天早上才到这里,对办公室也不是很熟悉,原本还想倒杯水啥的,再一想还是拉倒吧,水可是稀缺资源,这要是困守难以脱出,那可真是喝一口少一口,能省则省,没必要在这儿装门面。 他俩不言语,严国锋也不出声,四个人在黑暗里大眼瞪小眼,似乎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有事?”姜河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这种熬耐性大赛,于是主动打破了沉默。 “来看看你们。”严国锋调整了一下坐姿,在怀里摸索了一阵,问道:“不介意我吸根烟吧?” “只管抽,方便的话给我一根。”姜河回道。 严国锋干笑了声,‘咔吧’轻响,一簇火苗点亮,燃着他嘴边的香烟,美国佬伸手接过去,狠狠吸了两口,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严同志自己再点上,将烟盒丢给了姜河,沉吟一阵,问道:“你们来之前……那边有人交代过什么吗?” “嗯?”姜河挑了挑眉毛,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这老小子还有心思搞谍报工作? “别误会。”严国锋听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只是想知道你们有没有备用方案,毕竟,你们两个那么特殊,当权派不可能任由你们陨落在这里。” “没啥特殊的,该死还得死。”姜河自嘲的笑了笑,对方没有搭腔,他也懒得多说话。 房间里很暗,但对姜河和宋瑶来说其实无所谓,因为他俩确实很特殊,至少在座的四个人里,只有他们两个拥有特异功能般的‘黑白视野’。严国锋不愿点灯,或许是不想让两个年轻人看到他的颓态,这个顶着空头衔的中年男人面容很是憔悴,短短一白天,仿佛老了十岁。他以为自己可以将颓败和绝望藏进黑暗不让身边的人发现,实际上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旁人甚至不用看,从他的语气里就能听出来。 宋瑶安静的靠在姜河身侧,姜河不言,她也不语,就这么默默地打量着对面的两个人,窥视着他们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实际上却展露无遗的心绪。 “那还真是遗憾。”严国锋咳嗽了两声,似乎有些气恼,指间燃着的半支烟掉落脚底,他抬脚将其踩灭,狠狠碾了碾,自己可能又觉得索然无味,尴尬的搓了搓手,几番欲言又止。 “严…先生,有话直说吧,别憋着了。”姜河瞅他那纠结的样子,估摸这老小子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开口,索性主动给了个台阶,道:“眼下情况就这样,你想问啥就问吧,能回答的我尽量满足你。” “没什么。”严国锋眼皮低垂,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沉默了一阵,低语道:“还抱有一丝侥幸罢,既然你们也没有备用方案……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你有什么打算?坐以待毙?”姜河问道。 “或许吧,楼层已经封锁了,行尸一时半刻上不来,我们没有飞机,所以也走不了。”严国锋长吁一口气,哀叹道:“后勤储备倒是还够坚持一阵子,可惜没什么意义,多活半个月、一个月,然后再死,只怕更难接受。” “人呢?外面还有外勤,还有当权派的战士,没想过杀出去?”姜河皱起了眉头,他察觉到严国锋话语间的绝望,这让他内心开始生出了一些不安。 以往他们也遭遇过许多困境,但是从没有人放弃过,虽然大家不擅于喊口号灌鸡汤,但每个人内心总还存着一股拼劲儿。这么说或许有些唯心,但他们之所以屡次从绝境中脱逃,凭的还真是这股子劲儿,如果自己心底都没了希望,那还指望什么呢?严国锋虽然是个光杆司令,但好歹也是曾经一大组织的头目,或许前任的光芒让他有些黯然失色,可是也不该如此轻易就被困境打倒吧? “白天发生的事你也见到了,cbd防线的武装人员比这里多两倍,然而一个人都没能撤回来。”严国锋闭眼靠在椅子上,声音里透出无限的落寞:“这里是北京,还是城市正中心,这段时间行尸已经趋于饱和,完全没有活人的立足之地,想要离开这里,空中力量是唯一的办法,可惜……什么都没有了。” “你来找我俩就是说这个的?”姜河暗自叹息了一声,多少也能理解这厮愁苦的内心。本来和当权派达成了协议,眼看就能随同舰队出海开始新生,结果关键时刻掉链子,节骨眼儿上出了问题,美好的愿景在眼前被撕得粉碎,搁谁估计都受不了。 “算是吧,想看看你俩在做什么。”严国锋起身抻了个懒腰,无奈道:“年轻人还是比我这老家伙强,最起码心态比我好。好了,我就不给你们添堵了,今晚应该还能睡个好觉,明天再从长计议吧。”说罢便踱着步子走向门口,美国佬一见同伴告辞,也急忙起身跟了上去,这厮从进来出去一声没吭,要不是幽幽燃着的烟蒂,姜河差点都忘了他的存在。 两人离开了房间,留下一串无解的问号。 “这就走了?”姜河有些发懵,好笑的挠了挠头,问身旁的宋瑶:“前后说了几句话?” “三四句…”宋瑶撇撇嘴,摊手道:“可能真是来聊天的,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话。” “这家伙不会想不开吧?”姜河起身站到窗前,望着夜色下的死城,轻声道:“不能啊,活着才有戏唱,寻死可就没意思了。” “休息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或许一时都有些难以消化。”宋瑶过去将房门锁上,走到姜河身后拦腰抱住了他,喃喃道:“明天再说,今晚什么也干不了,城里黑漆漆的,夜景都没得看。” 姜河低声笑了笑,握住腰间微凉的双手,犹疑道:“我只是想不明白啊,戈壁滩离这儿多远呐,他们干嘛要不辞辛苦跑这么一趟?” “哦?你也觉得是那些人?”宋瑶眨了眨眼,附和道:“谁知道呢,估计是派系之间的斗争,咱们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咱们招谁惹谁了,没死在行尸嘴里,尽跟活人较劲。” “……” “阿苏真不够意思,也不说劝劝她那姘头,整天鸡飞狗跳瞎折腾。” “呸,关阿苏什么事,再说她也不知道咱俩在这儿蹚浑水啊。” “那就怪她那姘头,绝对是神经病,疯子!” “损嘴,东东要是听见非得抽你。” “唉,也不知道茜茜和明大哥他们怎么样了,幸亏没让去渤海湾,求人不如求己,这些大树没一个能靠的上。” “不一定啊,起码东东她们暂时安全无虞,说不定已经跟船上岛了呢。” “搞了半天,就咱俩最倒霉。” “还好,有你在,不孤单。” &&&&&&& kenny到底是不是神经病,还真的有待商榷,至少在安贞看来,这个早生华发的男人显然不能以常人的眼光来看待。 戈壁滩的大雪一直没有停歇,断断续续下了差不多二十天,整座荒原几乎都被覆上了一层银白,方圆近百里毫无生气,几乎成了被冰封的遗忘之地。 安贞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实验室,没有特殊情况很少踏足地面,倒不是kenny限制她的自由,而是实验进展让她无法停下脚步歇息。 初雪之后,有外勤向kenny报告了一件怪事。发射场里原本有大量的实验废料——也就是那些放逐出去的行尸,这些行尸被发射场的高墙禁锢着无法逃离,一直在空旷的场地里如幽魂野鬼般游荡,因为发射场距离实验室所在的区域很远,所以平时基本没有人去那边。自从邵山等人上次偷袭之后,发射场那边就加派了一些人手,不做其他,只要这片区域也纳入监控范围就好,没有情况无需汇报,也算是清闲活儿。 行尸在场地里晃荡游逛,外勤在发射塔楼里喝酒扯淡,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然而第一场雪降临之后,怪事发生了。 当天清早,一个外勤睁着朦胧的睡眼到塔楼外放尿,这是他每日必行的惯例。这个外勤喜欢从塔楼上洒下无根水,看着行尸嘶吼狂躁的争相喝尿,外勤觉得异常过瘾,要不是高处风大太冷,他还真想看看行尸吃屎是什么德性。这个恶趣味让他的生物钟极为准时,可是今天,外勤的把戏没有用武之地了。 寒冷的朔风冻醒了迷迷瞪瞪的外勤,外勤迷茫的看着天,愣了好久才意识到是下雪了。雪很大,真正的鹅毛大雪,漫天纷飞。外勤解开裤腰带走到平时放尿的位置,打算用滚烫的尿液给行尸小伙伴洗个热水澡,调整好角度开闸放水,一道浊黄水柱从空中飞流直下,半空就被寒风吹成了满天花雨。 外勤很是不悦,悻悻的收回宝贝,冲着发射场里吐了口痰,就是这口满含恶意的痰,让他看到了极不寻常的画面。 发射场里,那些不分白昼嘶吼游荡的行尸,居然没了??? 外勤当时就傻眼了,第一想法是糟糕,看来行尸找到了出路,跑出荒原了!但他环视了一周,四野茫茫皆白,除了伸出雪层的红柳和骆驼刺,并没有任何活物出现,以发射场里行尸的规模,就算冲出囚笼也不会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外勤在午夜会有两次换岗,期间并没有同伴提及行尸脱逃。 这个外勤纳闷儿了,急忙跑回塔楼叫醒了还在睡觉的岗哨同伴,将自己惊人的发现告知对方。同伴自然不信,还以为他宿醉未醒胡说八道,本来不想搭理他,但拗不过他又是发誓又是赌咒,只好跟着出去看了一眼。只一眼,外勤2号打算睡回笼觉的念头便轰然破碎。 哥俩好心说不妙,发射场里的数量巨大,一旦脱逃,对于基地来说也是不小的威胁,他俩轮班换岗都没发现问题,这要是被kenny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仔细一合计,还是决定坦白从宽,于是两人急忙回到基地主楼,将早上所见全盘告知了外勤大领导,也就是洋妞caroline。 caroline是个负责任的好属下,深知眼见为实的重要性,未免出意外,还特意带了一队人马随行前往。结果与之前两人无异,见惯风浪的洋妞也被眼前这幅景象惊呆了,本着没有实践便没有发言权的原则,洋妞孤身潜入虎穴,决定来个实地考察。虽然大雪覆盖了地面,但大规模行尸移动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caroline的追踪技能不弱,活人都能抓到,行尸算那根菜? 然而,洋妞第一只脚踏入发射场时,她就意识到了不对。 站在发射场里和从塔楼里向下看的感觉完全不同,从高处看下去,望眼皆白,整座发射场空空荡荡;而站在发射场边缘,洋妞看到了场地里起起伏伏的雪堆,以及许多高低不一的大片雪层。洋妞想到了些什么,但不敢确定,她小心翼翼地走进一处明显坟起的雪堆,大长腿‘嗖’的扫了过去,撩开雪顶的同时,战地靴还有踢在肉上的感觉。 雪花簌簌落下,露出了下边残破青灰的躯体,不止一具。 再然后,发射场组织了一次轰轰烈烈的扫雪活动,几十名外勤放下枪械,拎起了笤帚,‘唰唰唰’的扫雪声替代了往日的行尸嘶吼。caroline站在高墙上忍不住笑了,这场景很像灾变以前的家乡。她还在家乡时,每逢圣诞节清晨,家家户户都在扫雪,场景和今天很像,只不过从前扫完雪堆起雪人,而今天扫完雪堆起了满地尸体。 kenny闻讯赶来,同行还有苏岚和安贞,看到发射场里伏尸遍地的惨景,三个人脸上显出了各异的神色。有震惊,有惊惶,有悚然,也有欣喜。 接下来,之前看热闹的外勤也被迫拿起了笤帚,整座基地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大扫除行动,一车又一车僵硬的尸体被运进了新的实验室,空旷的发射场露出红褐色的土地,和周围耀眼雪白对比鲜明。 往后的一段时日,基地上下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氛,越来越多的外勤被唤进实验室,出来的时候仿佛恍如隔世,各个眼中带着一种如梦初醒的神采,虽然不多言语,但也能感觉与往日不同。那个美女研究人员钻进实验室再没出来,kenny和苏岚也几乎在实验室安了家,到最后,连caroline和文涛都住进了实验室跟前新打扫出来的旧屋。 又过了几天,一架直升机顶着大雪降落在基地。 第二天,雪地里最显眼的黑大壮和文涛带着十余人进入发射场深处,未几时,螺旋机翼的轰鸣撕破荒原的宁静,十余架武装直升机腾空而起,冲进了漫天风雪。 第二百三十四章 倒计时3 第二百三十四章倒计时3 邵山特别想抽烟,除了尼古丁,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缓解疼痛。大腿根被船舷金属护栏的断茬戳了一个洞,悬之又悬的避开了大动脉,饶是如此,也差点要了他的命。他在海水里浸泡了半个多小时,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整个人就像一坨海带,湿冷、绵软、死沉。 其他人都以为邵山没救了,不愿浪费仅有的清水给他冲洗伤口,有几个男人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打算将休克的邵山丢回海里喂鱼。没等他们走到浅滩,一个小伙儿攥着一块石头追了过来,不由分说就是一通毒打,四个成年男人被小伙儿揍得满地滚葫芦,巴掌大的石块硬生生砸成了几瓣儿。要不是几个娘们儿哭号救驾,只怕这四个人得被活活打死。 其他人见这阵仗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自己能活着踏上陆地全凭这个小子,这会儿翻脸着实不太理智。于是,一些和稀泥的家伙又来当老好人,几分钟前还撺掇四个血葫芦脑袋去扔人,几分钟后又开始语重心长的批评他们不该如此冷血。搅屎棍们左右安抚,见小伙儿没打算继续追究,这才齐齐松了口气,继续围坐成几堆看月亮。有三个年轻姑娘怯生生地过来帮他处理邵山的伤口,姑娘们其实比小伙子大,但是刚刚见识了小伙儿的雷霆手段,她们也不敢太随便,生怕一不留神惹恼这个少年凶徒。 “得生点火给他取暖,不然他熬不过今晚。”一个长发姑娘说道。 “点火就能活?”小伙儿皱眉问道。 “身子暖了血液可以流通,最好能有药,消炎药。”长发姑娘说。 “我去找找。”小伙儿起身跑出两步,回头道:“看好他,谁要是敢碰他,你就喊我。” “知道了,你叫什么?”长发姑娘问。 “金博。” “我叫——” 长发姑娘望着金博跑远的背影,只好悻悻住了嘴,转头继续帮邵山搓手搓脚。 金博没死,他运气不错,没有被第一波空袭炸进海里,否则以他的水性,估计早他妈沉到马里亚纳海沟了。他和邵山比较倒霉,当时摆造型拍照片的位置正好是直升机火力点范围内,事情发生的太快,快到来不及反应。武装直升机群的轰炸很专业,犁地一样,把整个甲板炸了个面目全非,人群密集处一个都没放过,火力覆盖的精准度堪比教科书。 爆炸气浪将邵山甩出了二里地,阴差阳错的被船舷护栏串了羊肉串,也亏得如此才让他得以漂浮在海面上,否则肯定也是凶多吉少;金博走运多了,被冲击波推着在甲板上滚了不知道多少圈,稀里糊涂居然给摔进了船边停靠的小游艇。 之前为了保证游艇安全,邵山在这里安排了一些战士守卫,两船高度相差过多,守在船里的战士不晓得上边发生了什么,金博给摔迷糊了,没能第一时间通报敌情,等他缓过了劲儿,船上就剩下自己和另一名战士。那个战士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显然也被突发状况给搞懵逼了,大船甲板上火光四起,船体碎片四散飞溅,间或还有惨叫哀嚎的活人从船舷手舞足蹈地坠落海中,下饺子一样,热闹非凡。 金博几人和邵山他们走得比较近,这些战士虽然不认识他们,不过多少也有个脸儿熟,见金博那狼狈样子,战士也没忍心丢下他不管。金博回过神的时候,大船已然救援无望,两船落差虽大,但那滚滚浓烟看得真切,海上堡垒烧成这幅德性,只怕留在船上的人没一个能逃出生天。金博当机立断,要求战士立即开船,起码离这条即将沉没的大家伙远一些;战士起初不愿,战友们都没回来,也没有邵山的命令,他一个大头兵,哪儿敢随意开船。再说了,他又不是海员,想开也不会啊。 所幸武装直升机群只是一击即走,没有来来回回搞轰炸,新厦洋虽然被炸的面目全非,但至少不会在爆炸中轰然粉碎。下沉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空袭生还者最后的逃命机会。 小游艇成了许多坠海者的救命稻草,沸腾的水面充斥着哀嚎惨叫,会游泳的不会游泳的都卯足了劲儿,想要登上这艘幸免于难的小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小艇容不下这么多人,落水者也不会礼让,争抢登船的结果只能是大家同归于尽。 这种情况下,那名战士也知道不能继续留在此处,于是答允了金博的提议,急急忙忙跑进驾驶室。虽然不会航行,但这种民用游艇启动并不麻烦。战士没费多大劲,游艇马达开始轰鸣,螺旋桨叶搅动海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绞碎了两个游近船尾的落水者。 这起惨剧纯粹是意外事故,金博不懂船体构造,想制止都没机会,只觉得船身突然剧震,海面落水者的惊呼尖叫又高了几个分贝,再看去,船尾咕嘟咕嘟冒起血水,很快染红了这一片水域。 游艇发动,慢吞吞的驶离大船,金博看到两个姑娘在水中绝望地哭泣,一时心软,将拴着绳索的救生圈丢了下去。两个姑娘成功登船,侥幸躲过一劫,其中一个就是刚才帮他救治邵山的长发姑娘。 有一就有二,救人也是有瘾的。金博看了看游艇,估摸着搭乘十几号人应该没多大问题,于是和战士商量了一下,决定多救几个人上船。事发突然,游艇燃油也不多,他们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假如需要登陆,那就需要一定的人手,人多终究力量大,能救一个是一个吧。打定主意就开始干活,那战士也是个二把刀,停了船却没下锚,游艇随着水流在画面上打转儿,几次险些侧翻过去。 爬上船的人越来越多,远远超出了金博的预计,他清楚此时不能妇人之仁,于是赶忙传达了开船命令,甩下还在兀自游来的落水者,朝着未知方向开了出去。金博站在船尾望着浓烟滚滚的大船,还有船体下挣扎哭喊的人们,脑子里一片空白。 侥幸上船的人足有二十多个,幸亏这艘观光游艇还算宽敞,虽然吃水线淹下去几寸,不过倒是没有倾覆之忧。得以生还的一群男女躺在甲板上喘息呻吟,金博没功夫搭理他们,走进驾驶舱和战士商议起下一步路线。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哪能制定出什么像样的计划,二十分钟前,邵山还在和金博规划未来,而此刻,邵山生死未卜,他们这一圈人被迫漂流在海上,连岸在哪一边都不知道。 新厦洋留守了七百多号人,小游艇上连带金博和战士,满打满算二十三个人,连留守人员的零头都不到。或许还会有其他生还者,但他们恐怕没有机会踏上那座可以开始新生的海岛了。 游艇驶离大船脚下,金博眼尖,远远瞧见海面有个穿着军装的人上下浮沉,急忙让战士转舵过去看看。不管怎么说,大兵哥总要比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的普通幸存者更有价值。也许是老天垂怜,他们救起的这个兵不是别人,正是拍照凹造型被炸飞出去的邵山。至此,小型游艇满载二十四人,按照驾驶室内的载员标准,正好超载了一倍。游艇渐行渐远,将扑腾在水面上的幸存者远远甩在身后,小船乘风破浪,无畏前行,终于在入夜时分撞上了暗礁。 暗礁密布,水流湍急,毫无驾船经验的战士被巨力甩出驾驶舱,落水一瞬发声求救,待到金博和一众缓过劲儿的幸存者赶到船舷时,海面上就剩下了一顶兀自打转儿的帽子。游艇卡在了暗礁之间,底部被礁石撕开一条巨大的豁口,海水汹涌倒灌进来,眨眼便漫过小腿。 金博无暇顾及大呼小叫的幸存者们,邵山当时情况不容乐观,必须赶快找个去处给他治疗才行。可惜失控的人群没有任何凝聚力,任凭金博呼喊号召,没有一个人过来听从指挥。金博气得够呛,自己返回驾驶舱寻摸起来,无意中打开了探照灯。亮黄色的光柱飚射而出,照亮了游艇前方的景象。 天无绝人之路,游艇卡住的位置不光有暗礁,还有一片露出海面的礁石。灯光不偏不倚照在黑褐色的礁石之上,裙礁之间暗流涌动,水花拍打着礁壁,沁出阵阵凉意。 金博背着邵山登上礁石群中最高的一座,找了块还算平潭的地方把他放下,全凭一股蛮力把护栏断茬拔了出去。鲜血不要钱似得喷涌而出,顺着礁石蜿蜒而下。几个姑娘刚抬脚踏上这块礁石,脚底倏地一热,抬脚看去,满是刺眼猩红。 船上的人都跟了下来,三三两两围坐在礁石之上等待着,等待着黎明,或者是死亡。 邵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脑袋眩晕,口干舌燥,开始还以为自己死了。躺了一阵,身体感官逐渐恢复工作,酸痛刺痛剧痛一股脑复苏,差点让他生出自尽的念头。那长发姑娘见他醒了,急忙把金博喊了过来,金博只穿条裤衩,顾不得避嫌,手里还拎着一些哗哗滴水的事物。看到邵山转动的眼珠,少年刀客总算是松了口气。 “有烟没?”邵山费力的咧了咧嘴,他记起昏迷前最后看到的画面,也想起了新厦洋号发生的事。不过,此刻他没有心思去管其他事,只想抽一口烟来缓解身体的痛苦。 “都湿了,没得抽。”金博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关切道:“你怎么样?死不了吧?” “不好说”邵山有气无力的扭了扭脖子,望着天空低垂的朦胧月色,叹道:“没烟…有水吗?” “有。”金博冲那长发姑娘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给邵山喂一点。那几个姑娘和金博在一座礁石上,金博先前返回了游艇,潜入船舱试图寻摸些有用的玩意儿,无奈水性实在太差,只能把身体挂在绳子上,勉强埋头进水里摸索一些杂物。 游艇本来是留给姜河他们的备用方案,船上储备了一些食物和清水,可惜都是大件儿,堆在船舱靠里的位置,都被水淹了。金博知道这事儿,并没有声张,那些幸存者这会儿看着蔫了吧唧的,指不定心里怎么琢磨阴他呢。金博神经大条,但不代表傻,那些水下的物资是生存的关键,他不会蠢到主动告知粮仓坐标。 长发姑娘说的药物没有找到,倒是在水面上捞起半扎矿泉水,他之前帮着邵山清点物资,在物资单里看到了小艇的配备,这半扎水是留给守卫士兵喝的,算是多余的“意外之财”。金博假大方了一回,把那些水分给了幸存者们,当然他留下了多半。之前那几个人没眼力价儿的就是不想浪费矿泉水给邵山洗伤口,于是合计出一损招,差点被闻讯赶来的金博打死。 “这是哪儿?”邵山哑着嗓子问了一句,丝毫没在意长发姑娘尴尬的脸色。长发姑娘刚才怕噎着他,主动将他的脑袋放在了腿上,可邵山这会儿喝完了水,似乎并没有下去的意思。 “不知道,你赶紧好起来,哥们儿玩不转。”金博靠近火堆搓了搓手,火苗跳耀,少年刀客脸色黯然。他是这船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落水的,听闻邵山需要火堆取暖,只好把自己衣服给扯了当引火材料。礁石上没有植被,寻不到其他东西,衣服布料烧的很快,还夹杂着羊毛烧焦的味道。 “船呢?”邵山又问。 “暗礁那儿呢,卡住了。”金博泄气道:“咋整,在这儿没活路啊。” “有枪吗?” “没。” “……” “咋办?” “去拆甲板,火堆不够旺,先把今夜熬过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倒计时4 第二百三十五章倒计时4 严国锋死了,自杀。 他留下一把枪、一封信,不声不响,没有惊动任何人,选择最直接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美国佬jones把信笺交给了姜河,没有多说什么,看起来情绪非常低落。楼层里陷入死寂,不再像昨日那般人心惶惶,仿佛都已经认命,放弃了挣扎。 姜河捏着那封薄薄的信纸,心中五味杂陈,掏出烟递给jones,他摆了摆手,转身走出了房门,没走几步又停下了脚步,似乎犹豫了一阵,又走进房间,接过那支还递在半空的香烟,探手拉过昨晚坐过的那张凳子坐了下去。他身旁的转椅是空的,本该坐在这里的那个人选择了自由飞翔。 门外不时有人经过,那几个大兵哥本来想进来,看了看屋里的情形,叹口气走进了玻璃职场。 宋瑶过去关上了房门,左右看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严国锋的死讯他俩一早就知道了,当权派遗留的大兵哥告诉了他们。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姜河二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昨晚严国锋的表现已经透出了些许端倪,只是没想到他竟那样决绝。 “这信…” “看看吧,也许没什么用,但你们有权知道真相。”jones吐出一股浑浊的烟气,斜倚着椅背,脸色颓唐。 姜河头一次听他讲话,之前还以为他不会说中文,听他话里的意思,这封信似乎有内容?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几分犹疑拆开了信笺。信纸上龙飞凤舞书着大段行草,笔锋飘逸洒脱,遒劲有力,很难想象写出这种字的人会选择自我了结。 这封信,其实更像是自我剖析,或许严国锋本来没想写信,只是心烦意乱之下找到的一条舒缓压力的渠道。没有开头,没有称呼,前边大段写得基本上都是他的生平,从出生到童年,从上学到出国,从恋爱到离婚,洋洋洒洒千余字,道尽人生风雨五十载。 老实说,姜河对这个山寨陈宝国的生平不怎么感兴趣,自顾不暇的世道,谁有空去了解一个与己无关的人。不过美国佬既然坦言信中有所谓的“真相”,姜河也只好耐下性子继续往后看。 第一页看完了,结尾处有一坨钢笔涂抹的痕迹,不知道下边隐藏了什么,可能只是随手涂鸦。翻过这页,文首点明“我的老朋友”,里边说到在rca共事的一些鸡毛蒜皮,期间又提到了婚姻上的一些琐事。姜河看的云里雾里,却见宋瑶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愣神发呆的jones,表情似有几分动容。 “看出什么了?”姜河低声问道。 “这段是讲他的。”宋瑶指了指美国佬,轻声回道:“他是他的爱人。” “what?” “没什么,往下看。”宋瑶瞪了他一眼,伸手接过这页,进入了第三张,也是最后一张。 这张纸上的内容显然和前两张不是同一时间写的,或许严国锋写完前两张个人回忆录之后,忽然意识到应该留下些其他话,所以又临时找了张纸写下的。这页字迹不再那么草,笔锋收敛了锋芒,转而用中规中矩的方块字写了满满一页。俩人估摸着“真相”应该就在这里,于是集中注意力看了下去,生怕遗漏过什么重要的细节。 显然姜河和宋瑶的对“真相”的理解有些偏差,他俩还以为指的是“空袭真相”或者“行尸病毒”真相,没曾想后边写得居然是……姜河有些发懵,捧着信纸愣了半晌,一时竟找不到形容词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你都知道?”沉默良久,姜河出声问了一句。 jones有些走神,姜河问了第二遍才反应过来,扫了眼他手中的信纸,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面上露出几分苦笑,摇头道:“不知道,他没有告诉过我。” “所以,都是假的?”宋瑶也忍不住满腹疑惑,追问道:“为什么?” “不知道,看上去他也不清楚缘由,只是他这么做了,仅此而已。”jones揉了揉眉心,耸肩叹道:“或许应该问杨,可是他离开了。” “脑子有点乱,我去吹吹风。”姜河攥着信纸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宋瑶紧随其后,将jones一个人留在了里边。 门外大兵哥见他脸色有异,还道里边出了什么状况,探头看了眼,老外泄气皮球一样瘫在凳子里,对外边的一切不闻不问,满眼的心灰意冷。 “没事吧?”大兵哥跟上姜河两人的脚步,低低问了一句。 “没事。”姜河叹了口气,道:“上去待会儿,这里太闷。”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连长之前说过,一定保护你们的安全。”大兵哥没有跟着上去,认真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楼顶风很大,吹得衣衫猎猎作响,远空阳光刺眼,但是并不温暖。 空地上盖着一张帆布,下边是冰冷的尸体,困居高楼,没法安葬,只能先摆在这里。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出意外,剩下的人想必也难逃一死,到那时,又有谁给他们收尸呢? 两个年轻人携手走到大楼护栏边上,劲风肆意横掠,脚下高楼林立,昔日繁华街区如同迷宫,里边充斥着不得而出的行尸。五百二十八米,如果视力足够好,从这个高度可以将整座城市尽收眼底,你会看到许多一眼就能叫上名字的建筑,你会感慨世事沧桑多变化。这样一座城,居然就这么凋零衰败,曾经姹紫嫣红,已成昨日黄花。 姜河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今天却不免有些戚戚然,他在猜,严国锋站在这里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当他纵身一跃的瞬间,是恐惧?后悔?还是……解脱? 大楼脚下的行尸没有退散,它们退无可退,整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都是它们的同伴,从任何角度看出去,除了破败钢铁森林,只有海浪般涌动的人潮。起起伏伏,一层又一层,看得人头皮发麻。从前只知道中国人口密集,但却没想到可以密集到这种地步,相比之下,节假日人海和春运都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主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忠瑜身死之后,两人都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不比从前,从前他们面对的敌人都是活人,双方可以战斗、可以谈判、可以跑、可以躲。他们之前还感慨过“活人比行尸更可怕”、“行尸肆虐,但却总和活人较劲”这类话,这次好了,老天满足了他们的愿望,给了他们机会和舞台,让他们得以和行尸面对面来一场较量。 “还是行尸更可怕。”姜河望着人头攒动的尸潮,发自内心的给出了评价。 宋瑶趴在栏杆上,将严国锋最后的“遗言”折成纸飞机,哈口气丢了出去。纸飞机滞空了一瞬,横风卷过,纸飞机毫无还手之力,翻转了几圈,晃晃悠悠朝着低空俯冲而下,盘旋着,盘旋着,渐渐飞出了两人视野。 “要是能飞到岛上,飞到东东她们手里就好了,当权派还蒙在鼓里,那些人还不知道真相。”宋瑶靠在姜河肩头,脸上挂着淡淡地无奈:“可惜咱们无能为力了。” “生死各安天命,希望他们一切都好。”姜河轻轻搂住她,目光飘往来时的方向。 严国锋信中最后提及的“真相”,其实算不得什么大新闻,只是言明一场骗局而已。当权派之所以同意接纳rca残部,原因无他,只为rca已经研制出的抗毒疫苗,遗憾的是,抗毒疫苗并不存在。 没错,就是这么一个拙劣的骗局。 rca为求生路,主动接触当权派,表示自己的研究部已经开发出了颇具成效的行尸病毒疫苗,这种抗体可以有效杀灭行尸病毒,只要资源充足,批量生产并不困难。抗体对于行尸暂时没用,但对幸存者来讲,无异于一张大大的保命符,只要有了抗体,很多被抓挠咬伤的人就可以留得活命,人们寻找物资、重建家园、清理行尸的时候也不用再束手束脚,生怕被行尸接触到。 总之,对于覆灭行尸重建人类社会来说,抗体只迈出了一小步;但对苟且于世的幸存者来说,这已经是值得欣喜的一大步! 当权派起初也有震惊与怀疑,毕竟这玩意儿不是流行性感冒,如果抗体可以随便研制出来,这该死的病毒又怎么会扩散蔓延至全球。当权派不傻,你红口白牙说研制出疫苗抗体我就信?开什么玩笑。 然而,这个玩笑还真就开成了。 杨良铎,这个半秃顶老不死亲自和当权派的决策层进行了接触,然后,当权派在没有任何物证的情况下,选择了相信这个说法,并且将消息公之于众。为什么呢?因为,杨良铎。 之前王忠瑜跟姜河两人介绍这个老头子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别看老头子干瘪秃顶,人家牛逼着呢,生物科学界首屈一指的大人物!真正的权威!真正的桃李满天下!全国进行相关研究的精英人员,几乎都是老头子的门生!行尸病毒的雏形就是老家伙和几个学生倒腾出来的!”当时姜河没当回事,心想牛逼都是吹出来的,老头子要是能把我俩体内的药物给办了,让我给他磕头都行。 他不当回事是因为不懂,当权派当回事也是因为不懂。 当权派研究组的成员虽然不全是老杨的徒子徒孙,但最不济的也是捧着老杨编撰的教科书考出来的,对于老头子的话那可是深信不疑。哪怕老杨说“抗体目前还在培育中,但已经初见成效”这种废话他们都能自行脑补出一整套庞大的实验流程。 盲目权威?或许吧。 其实当权派决策层对于抗体是否已经研制成功,其实还是持怀疑态度,他们估计老杨至多是有眉目了,应该远远未到“研制成功”那一步。但这也是非常振奋人心的消息,再说老杨在科学领域的地位和能力在这儿摆着,收编进自家队伍,未来那就是人类复苏的活神仙;如果拒之门外,最后只能变成死老头。 但是当权派万万没有想到,老杨人家根本不屑寄你当权派篱下! 提议和当权派和谈的是严国锋,严国锋自知大势已去,要想活命只能和当权派认怂,而老杨根本不在乎!因为人家桃李遍地!因为远在戈壁滩的kenny就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杨老头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人家底气能不足吗?你当权派算个卵,没有那几艘大船,你们连陆地都呆不下去。反观kenny雄踞戈壁荒原,方圆百里没有行尸威胁,基地里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吃喝用度一应俱全,老杨干嘛要拉下脸跟当权派混饭吃? 王忠瑜那句话说的是事实,行尸病毒的雏形确实是老杨和kenny折腾出来的,kenny很早心怀不轨,但他在研究领域的能力远不如老杨,真要算这笔账,这个干瘦老头子才是天字第一号罪魁祸首! 从疫情爆发初期,老杨就一直和kenny同气连枝,当权派和rca分家,老杨毅然决然投身rca;kenny着手负责亚洲区,更是让自己恩师坐上首席科学家的宝座,师徒俩强强联手,把国内玩残不算,连带着祸害了整个海外。 当然了,扩散病毒这事儿与老头子无关,但rca董事会上曝出kenny恶行之后,老头子也没有和kenny断联系,反而从明面转移到了地下,利用自己在rca的地位和权限,不知道暗中帮了kenny多少忙。 kenny身边的人看不懂他的行事,但老杨了如指掌,kenny给予老头子最大程度的信任与坦诚,自己的每一步计划和打算都会通过各种渠道告知老杨。对于别人来说,灾变后千里跋涉传递信息无法想象,但对kenny而言,无非是让黑大壮或者吴文涛多跑些路罢了。所以,rca解体也好,当权派坐大也罢,跟杨良铎教授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已经赶在rca彻底崩溃之前和kenny取得了联系,只要行尸掀不翻中国尊大厦,他就不怕等不来kenny的飞机。 之所以改变计划配合严国锋扯下弥天大谎,主要还是因为时间的不确定性。今时不同往日,戈壁滩航班也无法保证准时准点,万一当权派移居外海之前心情不爽来炸楼咋整?这些风险因素必须得考虑,节骨眼儿上不敢出岔子,老杨也挺惜命的。 严国锋开始对此抱有异议,扯谎不是长久之计,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当权派一旦发觉上当,指定得把他们种荷花,这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老杨信誓旦旦拍胸脯跟他保证,表示不全是骗人,抗体确实已经有眉目了,只要到时候安全登岛,有了条件继续实验,很快就能用事实说话。 老杨这话都说了,严国锋还能怎么办?所以,这个玩笑就这么开成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rca残部安然留守中国尊大厦,等候当权派兑现诺言来帮助转移,在此期间,姜河等人登上新埔洋,紧接着,一份资料被当权派送到了杨良铎手里。当时的老杨已经是赋闲状态,只等kenny的飞机一来就立马滑脚跑路,没曾想临了又让他得了这么一份机密情报。 那份资料是安贞交给姜河的,姜河给了邵山,邵山给了上头,上头觉得这玩意儿得专业的人来整,于是转到了老杨手里。老杨一看,我*,这不是我和我徒弟的研究资料吗?怎么到当权派手里了??!!一打听更是炸了毛,居然有两个携带新序列试剂的*进了当权派老窝???!!! 这还得了?当权派万一从资料里琢磨出端倪,那自己和徒弟的一番心血不就彻底付诸东流了!? 于是,老杨毅然放弃了随机返回的机会,和黑大壮接触后告知了这里的情况,要求他立即返回,务必让kenny采取一些行动。他自己则是先留在这里,把资料和*全部集中,想办法销毁掉。所以,王忠瑜接到上边的命令,提前赶赴中国尊大厦,想尽办法搭建起cbd防线,四处搜罗发电设备;所以,姜河和宋瑶乘坐一架不管回程的直升飞机来到了这栋摩天大楼。再然后,武装直升机群冲破风雪降临市区和海面,cbd防线和船队遭遇空袭,生死已然成了定局。 空袭之后,杨教授失踪,严国锋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被当猴耍了,抱着侥幸去找姜河,发现当权派也根本没有紧急预案,万念俱灰之下,留书一封道尽事实原委,自己潇洒一跃,了却尘世万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倒计时5 第二百三十六章倒计时5 南北海运与长江河运的“丁”字形交汇处,嵊泗列岛的最北面,有一终年云雾缭绕的海岛,名曰花鸟岛。该岛形如展翅海燕,上有远东第一大灯塔,下有据说直达海底的云雾洞;岛上林壑秀美,花草丰茂,以往是人们外出度假野营的不二之选。 花鸟岛孤悬海外,地理位置优越,渡轮是唯一进出登岛的渠道。疫情爆发之际正值酷暑,很多人难耐炎热登岛避暑,堪堪躲过病毒大爆发的第一波狂潮,侥幸留住了性命。然而好景不长,花鸟岛作为旅游区,虽然草木秀美,但物资并不充沛,尤其当通讯和电力中断以后,幸免于难的人们终于开始躁动不安了。 于城市中不幸身死的人来说,海岛游客是幸运的,他们躲过了风头,身处没有行尸威胁的海岛,只要齐心协力,存活下去并不是难事。唯一的问题无外乎淡水,但前期电力并未终止供应,海水淡化设备已然在运作,或许不够千余人长期生活用度,但短期燃眉之急完全可以解决。登岛绝大多数是年富力强的年轻人,这些人如果拧成一股绳,足以在海岛上建立一个安全的生存区。 但现实是残酷的,他们太幸运了,幸运的没有见过死亡,没有见过冰冷的尸体再度睁眼,没有见过活人被活死人一口一口生吞活剥。所以,当电力和通讯中断,这些人无法继续了解陆地上的消息时,他们坐不住了。人群中总有第一个崩溃的,而这种崩溃情绪会传染,一片蔓延一片,就像大坝溃堤,眨眼之间就能冲垮绝大多数人的防线。 人们纷纷要求开船,要求回到陆地,因为岛上的资源不够;因为陆地上有他们的亲人、朋友。 花鸟岛原住民不多,因为淡水匮乏的缘故,早年原住民就开始逐渐迁往舟山周边的居住岛。后来花鸟岛开发旅游业,进驻景区维护工作人员,并开始进行大面积绿化和景点修缮。这一些列动作之后,原住民又少了大半,这些几辈子靠海吃饭的渔民拿着祖祖辈辈居住的棚屋换来的钱离开了故地,最后死在了踏足不久的陆地。所以,当时的花鸟岛上,除了海岛游客,剩下的就是原住民和景区的工作人员。 游客占了大头,当时没赶上黄金周,全部游客不过寥寥千人,执意要走的话,两艘渡轮就能给轻松送出去。海岛景区管理人召开了大会,征询了所有人的意见,最终点头同意开船。渡轮公司的人早就按捺不住想要离开,意见统一以后不再磨蹭,两艘渡轮加满了燃油,搭载着海岛游客、景区工作人员以及部分原住民就此离开。 偌大的一座海岛,从开船之后便陷入了沉寂,人声鼎沸消弭于耳,一切都归于平静,选择留下的少数游客和原住民均分了剩余物资,就这么在岛上住了下来。他们在等,等离开的船带着部队来解救他们,或者等死亡先来一步。 山中无岁月,海岛上的日子也差不多,尤其是淡水严重匮乏,更让留下的人感到绝望。 一个月过去了,船没回来,水还剩一大半。 三个月过去了,船没回来,水还剩一小半。 五个月过去了,船没回来,水没了。 这难熬的三个多月里,先后有六人死于药物短缺,另有九人试图前往临近海岛求援,出海之后再没回来。渡轮还有一艘,但却没有驾驶员,原住民男女老幼拢共有六十多人,加上游客不过百。吃不是问题,花鸟岛本就海产丰富,有原住民在,暂时饿不死,唯独淡水是个大麻烦。花鸟岛没有淡水,海水淡化设备没电玩儿不转,人工蒸馏法弄不出可以饮用淡水。好在海岛上植被丰富,虽然少雨,不过至少可以收集露水。这个方法虽然慢,但总好过活活渴死。 就这样,几十号人又坚持了近一个月,终于在某天清晨盼来了破浪而来的海船! 起初,望风的人还以为是海市蜃楼,毕竟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他们早已不抱希望,绝大多数人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冷不丁出现几艘齐头并进的海船,人们都有些蒙圈,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男女老幼聚集在灯塔处,踏上瞭望的人用望远镜看了又看,直到海船靠岸下锚,这才确定自己不是做梦,真的有船来了! 海岛余生的幸存者们欣喜若狂,哭号欢叫着奔赴码头,带着近乎虔诚的愿景去迎接大救星……然而,从船上下来的并不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营救部队。 一共两艘船,一艘超级庞大的油轮,一艘略显苗条的军舰。两艘船不像是为救援,更像是逃难。船身上依稀可见触目惊心的焦黑,那是大火焚烧过后留下的印记,船体上下均有不同程度的损坏,看起来,它们能够抵达海岸已经是奇迹。 船上的人很多,有军人,也有平民,平民占据了大多数。军人下船开路,带着平民沉默而有序的步入码头。这些人大多脸色漠然,神情没有欣喜,也没有悲恸,更多的是麻木。海岛幸存者们愣愣地看着乌央乌央的人群,心底最后的侥幸也摔得粉碎。 之后的事情乏善可陈,军舰下来许多看起来地位较高的人,士兵簇拥在他们身后,俨然一副微服私访的架势。有军官模样的人过来和海岛幸存者进行了交涉,短暂的交谈过后,海岛幸存者们木然带着千余人的逃难队伍返回了居住地,两拨难民齐聚一处,大眼瞪小眼的景象别提有多壮观。 经过短暂的安置休整,沉寂半年的海岛再次热闹了起来。海岛幸存者们讶异于这些人情绪转换之快,同时也庆幸自己没有放弃,终于等来了生存下去的机会。诚然,这帮人不是营救难民的部队,他们自己就是逃荒来的,但是这批人与原住民不同,对于登上一座没有淡水的海岛这件事,这些人并不沮丧;相反,当他们获悉此地没有行尸肆虐过,并且海岸还停靠着一艘有着燃油的渡轮时,人群立马进入出一种过大年般的喜庆状态。 士兵们从大船上卸下许多货物,有帐篷、衣服、药品、食物……还有清水。千余人井然有序的领取物资供应,然后三五成群折腾起自己的住处,中间没有混乱,也没有争抢,仿佛进行过无数次排练一般,迅速、有序、高效。这帮人很大方,没有把海岛幸存者们晾在一边,而是给了他们相同的待遇,海岛幸存者们热泪盈眶,恨不得剖心挖肝以表自己一片赤胆忠心,生怕这帮人只是临时施舍这一顿。 入夜时分,在大兵哥们的帮助下,花鸟岛燃起了簇簇篝火,千余难民齐聚一堂,虽然没有载歌载舞,但回荡在山林间的欢声笑语足以说明一切。海岛幸存者们终于知晓,原来这些人竟是临时政府;原来那几个看着仪态不凡的人确实是大人物;原来他们有四艘船、两千多号人;原来他们在海上遭遇了空袭;原来已经有一大半的人葬身海底;原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而是一个有着淡水和住房的海岛;原来他们的船没法再开了,需要征用渡轮…… 这么多的“原来”汇成了三个字:“有救了。” 海岛幸存者们老泪纵横:“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 后半夜,火光黯淡下去,人声也不再鼎沸,情绪大起大落的人们终于可以在坚实的土地上睡个安稳觉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响彻寒夜,就连值夜岗的战士们脸上都挂上了几分柔和之意,海风拂过山林,沙沙轻响伴着虫鸣鸟唱,活脱脱的世外桃源景象。 曾雅东站在花鸟灯塔之上,望着远处黑沉沉的海面,目光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哀愁;小麦坐在一旁的软榻上,和值岗大兵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什么。值岗的战士是邵山的兵,照顾她俩自然责无旁贷,曾雅东说她想登塔散散心,大兵哥没二话,大手一挥便放行。 此刻的海面看起来异常平静,就像一汪沉寂的死水,海水之下翻卷着暗流,游动着数不清的幽魂。曾雅东抬头看了看天际,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小时,晨光破晓之后就是第四天了,离开新厦洋号的第四天。 出海当日,天空中突然出现一队武装直升机,没有任何征兆,天空中的机群发动了一波袭击。两艘护卫舰在空袭中沉没,新埔洋和另一艘军舰逃出生天,但也损失惨重。人员大量死亡、航道被迫偏离、船上仪器设备不同程度损坏、油舱破损燃油泄漏……新埔洋号和另一艘军舰在海上漂流了三天,没人知道终点在哪里,绝望的气氛席卷全船,就连意志坚定的大兵哥们都已经失去了信心。幸运的是,最终人们还是活着踏上了陆地,并且柳暗花明又一村,似乎再次燃起了新的希望。 所谓“希望”是因人而异的,至少对于曾雅东来说,同伴们的死活要比有淡水河住房的海岛更加牵动心弦。 新埔洋号出海两小时后遭到袭击,那是不是意味着新厦洋已经在两小时前倾覆海底?新埔洋起码还能全速逃离,新厦洋呢?曾雅东不敢细想,那艘船上还有七百多人,还有邵山,还有金博…… 新厦洋不光在等新埔洋折返接应,它还在等候姜河和宋瑶,如果新厦洋已然沉入海底,那远在首都的两个人…… 曾雅东感到有些头痛,海风凛冽,长发飞扬,目光连浓雾都无法穿透,更别说去遥望未来。 夜色深沉,灯塔瞭望窗前的火把被风吹得呜呜作响,闪动地火苗将地上的影子撕扯扭曲,揉弄地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像出默剧,无声演绎着一幕幕悲喜。 小麦躺在软榻上睡着了,小姑娘神经紧绷了几天,今夜总算可以安睡。兵哥哥脱下军大衣给她盖上,示意曾雅东累了也去歇息,他一个守着就好。曾雅东浅笑谢过,挨着小麦躺下,小姑娘睡得很香,翻了个身,抱住了曾雅东的胳膊。 曾雅东莞尔笑笑,撩开小麦脸上的发丝,冷不丁想起她们刚到渤海湾港口时的情景,目光不由自主又飘向窗外。那时,小麦说大家东奔西走这么久,也没有拍张照片作纪念,大家当时都挺遗憾的样子。似乎金博当时找到了一个相机,可惜等他回来的时候,几个人又散开了。 “如果还有机会,可一定别再忘记。”曾雅东轻声低语了一句,睡梦中的小麦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小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嘴里还呢喃着什么。 站在瞭望窗前的大兵哥疑惑的扭过头,看到曾雅东亲了亲小姑娘的脑门儿,搂着她翻身睡去。兵哥哥抿嘴笑了笑,暗道一声‘小丫头’,转过身继续守望天明。 第二百三十七章 倒计时6 第二百三十七章倒计时6 “第几天了?”宋瑶低声问道。 “四天了,只增不减,越来越多。”姜河叹了口气,将望远镜递给了一旁的美国佬jones。 今早天色不太好,云层厚重,灰蒙蒙的一片,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已经到了十一月的尾巴,按说雨季也应该过去了,前几日还艳阳高照,今天却突然变了脸,着实反复无常。 楼下尸群仍然没有退散的迹象,正如姜河所说,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似又增多。不止cbd区域,外围也已经充斥进大量行尸,仿佛所有能动弹的行尸都赶到了这里,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在吸引它们。 “不能等了,我们的清水支撑不了太久。”jones放下望远镜,深邃的眼眸中满满都是疲惫。 “你有什么想法?”姜河有些不以为然,不能等?那怎么办?自杀吗?他们被困在这座城市的正中,以大厦为中心,方圆几十里除了钢铁水泥就是行尸,开辆坦克估计都冲不出去。姜河知道水不多了,可那又如何,突围?笑话。 “回去说,我有个计划,大家一起商量。”jones没有听出姜河语气里的揶揄,皱眉道:“虽然有些冒险,但绝对值得尝试。” 姜河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有些许讶异,他俩这些天要么在房里腻歪,要么站在楼顶看行尸,压根儿没有操这份儿心,没曾想这个之前像哑巴一样的美国佬居然琢磨了一些眉目? 三人顺着台阶回到人员聚集的楼层,这里依然愁云惨淡,扛枪的无精打采,搞研究的也萎靡不振。除了几个大兵哥和姜河俩打了个招呼,其余人都在各干各的,连头都没抬。看着情形,姜河不免有些担忧,这几天人心溃散的差不多了,真不知道美国佬还能不能使唤的动那些桀骜的雇佣兵外勤。 jones自己倒是信心满满,大步走进玻璃职场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朗声道:“各位,请移步会议室,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说明。” 四天来,这座楼层头一次响起这么大动静,许多闭眼假寐的人吓了一跳,抬眼一瞅发现是老美上司,有部分人积极响应号召,当即起身走向会议室,也有一部分装作没听到的,该干嘛还在干嘛。姜河不由暗暗叹息,还真让他猜着了,严国锋在的时候还能指挥使唤,老严这冷不丁身死,一部分人就不太愿意继续买账了。雇佣兵嘛,树倒猢狲散,无利不起早,他们没有当权派军人骨子里的忠诚。 jones对此估计也早有预料,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等那些还听从指令的外勤鱼贯进入会议室,jones转身看住了姜河,然后朝着齐聚一处没挪窝的大兵哥们耸了耸肩。美国佬的意思很明白:我能叫动的都进去了,你们的人你负责。 姜河摇头苦笑,只得硬着头皮走向兵哥哥,他和邵山、王忠瑜有交情不假,但这不代表大兵哥们也会爱屋及乌以他马首是瞻。诚然,大兵哥们对他俩还是比较照顾,但那是因为邵山两人的吩咐命令,并不是他俩本身有多大的魅力。不过大兵哥还是很给姜河面子的,听姜河道明美国佬的意思,几个兵哥哥商量了几句,冲姜河点了点头,同意进去开会。 另一群没动弹的外勤冷眼旁观,低声窃窃私语,有几个还对jones指指点点,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 rca目前残余雇佣兵外勤大概不到二百人,从实验室那层撤上来四十多号研究人员,另外还有十七名技术人员,听指挥进入会议室的外勤只有五十人左右,跟着他们进去的还有研究组成员;那十七个做技术维护的家伙没挪窝,都聚集在玻璃职场之外,也就是那批没动弹的外勤跟前;当权派的人少,只有八名大兵哥,这八个人还是王忠瑜特意派遣留下来保护姜河二人的,其余人都在cbd防线,空袭之后全线溃退,没有活口。 姜河暗自盘算了一番,不听指挥的这批人占了一大半儿,小二百人当中又有一百多人是有武器的外勤。如果他们就保持着这种混吃等死的状态还好,万一哪根筋不对想要临时起个内讧,那他们这批人可就危险了。之前没顾上想这茬,这会儿一琢磨还真有惴惴,且不说别的,前几天食物和清水都依照以往惯例分发,所以也都相安无事,而这几天物资消耗很快,他们又困在楼里无法外出补充物资。这么多人坐吃山空,食物和水坚持不了多久,等到物资无法均分的那天,难保这些人不会做出一些不讲道义的事儿。 姜河后背突然有些发凉,这一切并非空想,哗变已现端倪,物资耗尽就是最后的导火索。活人一旦反目,破坏力可比行尸大多了,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角色,杀人对他们来讲要比杀行尸简单多了。 “你怎么了?”宋瑶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情绪有些不太对,关切道:“不舒服?” “没事、没事。”姜河暗暗稳下心神,拉着宋瑶一同落座。他忽然明白了jones的意思,看来这个美国人早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所说的“不能再等”,指的恐怕不是行尸,而是身边的活人。 宋瑶面露不解,正想追问,主位那边的jones开口了。 “各位,已经四天了,尸群没有退散的迹象,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做些什么。”jones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废话,见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中文一般,闲话不多讲,咱们直接进入主题……我想问一下,在座有没有想要留下来的?” …… 姜河翻了翻白眼儿,心想你这闲话一点都不少,要不是出不去,谁愿意待在这儿?众人的反应和姜河差不多,只不过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大家都知道jones还有下文,所以没有人打断,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等他把话说完。 “看来没有咯?那就好。”jones颔首浅笑,从桌子下取出一副卷轴,‘唰’的一下摊开在桌面,道:“众所周知,这栋大厦高达528米,地面被围困的情况下,空中通道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但我们现在没有升空力量,凭借现有资源也无法搭建空中桥梁,我做过许多尝试,全都行不通,因为行尸太多了,而我们……人太少。大厦的高度给我们提供了一定的庇护,但也成了我们的阻碍,想想也是很讽刺啊。” 列席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美国佬到底想说啥,已经有人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了,或许他们正在后悔,早知道就不进来了。 jones面带笑容看着沉默的众人,琢摸着吊胃口吊的差不多了,这才把重点放到了桌上那张纸,道:“上帝关上一扇门,但会留下一扇窗,很幸运,我找到了这扇窗。”说罢他举起了那张摊开的纸,隆重介绍道:“这是cbd区排水工程规划,我对照了大楼排水系统图纸,找到了属于我们的窗口。” 与会众人的表情齐齐变了,不用jones继续废话,大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安静的会议室喧闹了起来,所有人都是一副大梦初醒的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个办法。一时间,关于下水道脱逃作战计划的各项流程和可行性论证从一张张嘴里狂飙而出,jones的个人秀瞬间变成了百家讲坛。 姜河冷眼瞧着对面各种表情,心里冷笑不止,事后诸葛亮,事前猪一样,前两天恨不得跳楼自杀的是这帮人,这会儿马后炮不断的也是他们。看了眼jones,他倒是很满意现在的气氛,也是,情绪高涨总好过死气沉沉。 坐在姜河一边的大兵哥侧问道:“他们的人从八十多层就开始进行封锁,安全通道都炸毁了,怎么下到排水系统?” “我不清楚,这是他自己琢磨的,我没有参与其中。”姜河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大兵哥显然理解错了,还以为是他们三个想出的这套方案。 片刻后,jones清了清嗓子,打断了群情激奋的讨论组,继续道:“很好,看来大家并没有彻底放弃希望。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有几个方案听起来似乎还不错……不过,可能我得先告诉你们几个坏消息。” 此言一出,气氛热烈的会议桌上立马又安静了下来。果然,接下来jones就提到了大兵哥刚才说到的问题。 “很遗憾,为了阻止行尸进入这里,我们已经封锁了安全通道。我昨天去看了看,破坏程度还蛮严重,而且不知道坍塌通道的后边有没有行尸上来。”jones扫视了一圈众人的表情,继续道:“我查看了楼层区位图,高层安全通道只有一条,所以我们得另寻出路。” “当领导的都是这毛病,开完会估计得晚上了。”姜河趴倒在桌上,一脸的无奈,这厮不说话的时候像个哑巴,话匣子一打开还有些搂不住的意思。 “我猜到他的方案了。”宋瑶狡黠的眨了眨眼,低声道:“打个赌,看我猜的对不对。” 那个大兵哥探头过来道:“你猜的什么?我猜…他是不是打算用高空速降?从楼体表直接越过封堵楼层,突破外围玻璃进入楼底?” 姜河摇头道:“应该不会,高空速降那得你们这些专业的来,我站在栏杆边上都腿软,绝对降不下去。” “我和你猜的差不多,只不过不是从楼外,而是里边。”宋瑶将头发挽到耳后,得意道:“你们男人的脑筋都太僵硬了!” “里面?”姜河和那大兵哥都是一脸的疑惑,没明白她说的“里面”指什么。 jones听到了三人小会议,微笑着冲宋瑶竖起了大拇指,朗声道:“宋小姐猜对了,我们的出路就在眼前。” “什么啊?”姜河着急了,忍不住出声问道。 “电梯。”jones和宋瑶异口同声道。 “电梯?开什么玩笑。”姜河眉头拧成了一把,反驳道:“去哪里搞电源啊?” “没有开玩笑。”jones压了压手掌,示意众人稍安勿躁,道:“两套方案,都是经由电梯实现。” “jones,你下令吧,我们该怎么做?”外勤们逐渐被调动了起来,神色不再吊儿郎当,都认真了起来。 “方案一,我们恢复电梯的电力供应,直接下去就可以。”jones说道。 “怎么恢复?摩擦起电?”姜河嘀咕道。 “我知道了。”大兵哥眼前一亮,惊喜道:“怪不得,原来如此啊!” “什么什么?解释一下好伐?”姜河急坏了,自己脑子跟不上趟,只好急赤白脸的去追问兵哥哥。 “电是真有!”大兵哥喜道:“你忘了你俩来是干嘛的?接你们过来之前,王连长带我们去搞发电设备,目的是打算恢复实验室供电,不过实验终究没做成,所以发电设备也没有用过啊!这不就是我们的电源吗?” “电源够使唤?”宋瑶疑惑道:“一百多层呢,这么多人来来回回也要好多次。” 姜河突然开窍了,对这美国佬忽然佩服了起来,很显然,他选择今天开会,想必已经是做过一些调查,并且确信自己的方案能够顺利实施!实验室备用电机可以给电,这里有专门的技术人员,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至于“这么多人”这件事……jones先前在玻璃职场的沉默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估计按照jones的想法,电梯需要运载的人,应该仅限于这间会议室内的人。 “那方案二呢?”有个外勤问道。 jones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方案二,如果电力无法供应,或者供应不足,我们将切断电缆,从电梯间速降下去。” “电梯间…速降?”姜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三十八章 倒计时7 第二百三十八章倒计时7 曾雅东和小麦身处千人队伍,衣食暂且无忧,近旁还有人照料;姜河与宋瑶困局高楼,内忧外患,可至少四面高墙能遮风挡雨,两拨人马心照不宣,彼此亦能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相比之下,流落岛礁的金博和邵山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惨得不能再惨。 值得庆幸的是,这二十几人熬过了第一晚,迎来了破晓的晨光;但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又险些集体阵亡在晴空白日。 整整四天,金博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喝西北风,什么叫餐风饮露,什么叫生不如死……这个曾经一柄单刀万尸莫敌的少年刀客,彻彻底底败倒在大自然的伟力之下,面对无边汪洋,少年刀客除了保持望夫石的姿势,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事情经过其实并没有多少曲折,毕竟岛礁只有巴掌大,露出海面的部分堪堪够这二十来人落脚,就连上厕所也只能转到稍低的位置进行。因为金博暴揍四人的缘故,这支落难小分队几乎没有任何凝聚力可言,只有两个姑娘摆明立场站到了金博这边,其余人的态度很明确,弹丸之地壁垒分明。 当晚金博“带队”拆了一部分未被浸湿的甲板,油舱没入海面,金博水性不佳,所以也无法利用,更何况船舱里的物资他还不想曝光。站在对立面的那拨人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估计也在打游艇的主意,见金博独自登船,他们也匀出几个青年人跟了上去。反正金博干啥他们干啥,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决不让金博消失在视线之内。金博心里那个郁闷,本想偷偷摸摸寻出些吃食,无奈跟屁虫盯得太狠,他也只好作罢。 拆甲板不是件容易的事,生火更是苦难,幸存者中倒是有不少烟民,可惜白天仓惶逃命,都是一穷二白的德性。邵山状态不佳,失血过多使得他看起来随时会挂,那个长发姑娘被金博封为邵山的贴身卫生员,金博不在,那姑娘也不敢离开。等到金博和那些青年抱着一堆燃火材料返回礁石时,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火堆还是点了起来,因为礁石上白天和黑夜的温度似乎没太大区别。另外,他们这些不停动弹的人还能好一些,运动发热总强过留在礁石傻傻等候的那些人。在邵山的指点下,金博他们用最笨的方法点燃了木材衣料,两簇火光在海面上亮起,映照着一张张孤魂野鬼般的脸。 这一夜相安无事,人们沉默着抱团取暖,把希望留给了天明,不愿再费神思考没有答案的未来。火苗发出‘噼啪’轻响,随着人们粗重的呼吸轻轻摇曳,礁石边浪花翻卷,更添湿冷阵阵。 次日清晨,海雾迷蒙,幸存者们守着熄灭的火堆,在白茫茫的雾气里战战兢兢。 中午时分,大雾退却,幸存者们惊喜的发现,一座海岛出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昨夜天色幽暗,加之人心惶惶,四边看去尽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人们并未察觉一座小岛就在近前。从礁石这边望过去,能够隐约看到岛上的葱郁,虽然看得不真切,但总好过脚下这寸草不生的海蚀残留体。 幸存者们激动了,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就是啊!人们喜极而泣、相拥相吻,仿佛岛上已经备好了温热的早餐和洗澡水,只等他们游过去尽情享受。 金博冷眼旁观着一切,内心也在大声叫好,他真希望那些大呼小叫的傻逼现在就游过去,如此一来就没人惦记船舱里的吃喝了。 然而幸存者里还是有几个灵光的,短暂惊喜后又回到了现实,一群人扎在一堆兴高采烈的商量着什么。十几分钟后,两个中年男人似乎被推选了出来,跌跌撞撞走向金博这边,隔老远便挂上了一副春风解冻般的笑脸,身后人群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俩,不时窃窃私语。金博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晓得这俩棒槌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小兄弟,方不方便借一步说话?”中年男人甲站定在礁石一边,冲着金博招了招手,脸上都笑出了褶子。 “不方便。”金博冷着脸回了一句,扭过头不再理会。 两个中年男人吃了个闭门羹,脸上笑意褪了几分,不过没有走,又吭哧吭哧往前挪了几步,似乎在斟酌措辞。 长发姑娘调整了一下坐姿,她的大腿都被邵山压麻了,见邵山似乎睡了过去,急忙抱着他的脑袋换给了另外一个姑娘。她俩之前在船上和金博他们住的比较近,多少知悉这几个人不一般,邵山毕竟是军官,想来生存技能和经验要比那些只知哭天抢地的家伙强。她俩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只是本能的觉得站在金博这边比较有安全感,或许是金博暴揍四人那一幕给她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总之,两个姑娘尽心尽力,已然把自己和金博两人绑在了一起。 “咳,你要不还是过去一下吧?”长发姑娘怯生生的碰了碰金博,低声道:“听听他们想干嘛,我总觉得他们没安好心。” 金博抬了抬眼皮,长发姑娘立马噤声不再言语,落难于此,身为弱女子谁都不敢开罪。她摸不准金博的脾性,只知道本事越大的人脾气一般都古怪,生怕自己多嘴惹恼了这小子。 金博这粗线条二百五没她想的那么复杂,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能打不?” “啊?”长发姑娘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没憋出词儿。 “杀过行尸没?”金博又问。 “杀…杀过。”长发姑娘定了定神,又补了一句:“不多。” “活人呢?” “没…” 金博点了点头,看起来若有所思,眼神又飘向另一个姑娘。那姑娘见他看向自己,急忙摇头摆手:“我我我不行,我什么都没杀过。” “唉。”金博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很好奇她俩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看她倆那弱不禁风的样子,别说跟曾雅东、宋瑶比,只怕连小麦都不如。 “他、他们来了…”长发姑娘指了指他身后,提醒了一句。 金博扭过头,看到那俩男人亦步亦趋爬了上来,见他转脸,急忙又挂上假笑。金博无奈,只得交代了长发姑娘一声,起身跳了下去。 “啥事?”金博语气不善,瞟了眼那边指指点点的人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救他们是琢磨着人多力量大,现在倒好,人家一伙儿拉帮结派,把他这救命恩人倒给踢了出去。 “咳咳,也没什么大事,昨天有赖小兄弟出手相救,老哥哥心里感谢,所以——” “说重点,甭跟我整这套。”金博不客气的打断了男人的絮叨,又让二人脸色难看了几分。 “那位军官怎么样了?”男人甲瞅了眼礁石上头的邵山,低声道:“这里缺医少药的,我瞧那兄弟伤的不轻啊。” “没啥大碍,睡一觉就能好,咋了?”金博斜了他一眼,问道:“有啥事直接说,饿了一宿,没力气扯淡。” 男人乙攥了攥拳头又松开,指了指那座海岛,问道:“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岛上资源终究要比这里丰富。小兄弟的身手大家看在眼里,所以…所以寻思着咱能不能齐心协力想办法上岛?” “你们商量出啥了?”金博冷哼一声,道:“我不会游泳,别指望我。” “这个不碍事,那边有几个朋友水性不错。”男人甲摸了摸鼻子,凑近金博身前,低声道:“其实大家都很感激部队之前的收留,但是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大家觉得…觉得有必要先放一放这边——” “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直接点儿?”金博有些烦了,他确实不太擅长打哑谜,中年男话里的意思他是真的听不懂。 俩男的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按捺着火气,只得开门见山道:“我知道船舱里有物资,昨晚大家惊魂未定,所以我也没有提这茬,不想引起误会。现在海岛就在眼前,上边有什么还不好说,大家气力也消耗的比较大,如果要登岛,所以还是先补充补充体力比较好。” “所以呢?”金博挑了挑眉毛,大概知道了这家伙的意思。看来自己的小算盘没法继续拨了,人家知道船舱有吃喝,自然不会让他独占。 “我觉得咱们应该把物资均分,现在大家应该携手共度难关才是,你觉得呢?”男人甲说着顿了顿,瞟了眼上边的邵山,压低声音道:“如果这位军官确实伤势无碍还好说,大家也不会吝啬一点吃喝,怕就怕重伤难愈,资源消耗起来可就是无底洞了啊。” “哦,你们就这么报答部队收留的?”金博气笑了,敢情这帮人是想打物资的主意,又摸不准邵山的情况,所以才等到天亮过来刺探情况。另外,昨天金博和那个战士一起开船救人,他们估摸着金博和兵哥的关系不一般,既想抛下受伤的邵山,又怕惹恼身手不凡的金博。说到底,他们怕的不是军爷,而是军爷手里的枪。金博暗自庆幸,看来昨晚打人还是有点震慑力的,不然如果他们知道此刻二人身上并无火器,只怕也不会再堆出笑脸商量这事。 面对金博阴阳怪气的嘲讽,两个男人倒是无比的镇定,看来从前也是当过领导的人,脸皮很扛扇。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更何况咱们本来就是被遗弃的。”男人乙帮腔道:“先头部队恐怕都已经开始好日子了,谁还记得咱们?” “你们的意思是,把这个伤号丢下,然后咱们带着物资上岛?”金博嘿嘿笑了笑,低声问道:“是这意思不?” “咳咳,倒也不是丢下……这个,咱们按人头均分嘛。”男人甲故作亲昵的拍了拍金博肩膀,大方道:“或者按劳分配,小兄弟身手不凡,往后大伙儿还指着你呐,你拿大头也是应该的。” 躺在姑娘腿上的邵山‘扑哧’一乐,把俩姑娘和男人都吓了一跳。俩男人没想到躺尸一样的邵山居然听到了他们的话,脸色齐齐一变,畏缩着向后退了几步。金博连声冷笑,蹭蹭几步爬上礁石,冲着俩男人比了比中指,骂道:“小爷就不该救你们,既然你们都不要脸了,小爷也把话撂在这儿,船上的东西可以给你们分点儿,分多分少我说了算,谁不服自己来跟我比划。丑话说前头,船就在哪儿,想来硬的先掂掂自己斤两,滚吧。” 邵山的怪笑和金博牛逼哄哄的总结陈词效果非凡,一波大浪适时拍了上来,将金博消瘦的身影映衬的无比伟岸。两个姑娘暗自庆幸自己选对了边,虽然不知道金博哪儿来的底气,但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听起来太他妈爽了! 两位说客铩羽而归,外交政策失败的很彻底,偏偏还不敢造次;金博牛逼吹得震山响,实则自己也没什么底气,只好硬着头皮撑住一时算一时。两拨人各自寻摸着对策,试图能够利益最大化,毕竟眼下的情况着实不适合搞内部分裂。海岛在眼前,物资也在眼前,偏偏都看得见摸不着,这可真是百爪挠心般的难受。 不过,这还不算最难受的,双方都只顾着提防对方,却忘记了自身的处境。僵持一直持续到下午,有个女的去放水,忽然发现昨晚尿尿的地方不见了,愣了半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攀上一座稍高的礁石环顾一圈,立马变得花容失色,失声尖叫:“涨潮了!!” 女人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一声硬物摩擦金属的锐响。一群人循声望去,只见昨天卡在礁石间的游艇水涨船高,船身剧烈摇晃了一瞬,在锐响声中寸寸拔起,随着浪潮涌动渐漂渐远…… 第二百三十九章 倒计时8 第二百三十九章倒计时8 人群惊愕了一瞬,愣愣地望着随波逐流而去的游艇,脸上写满了问号。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这才惊醒了一众呆头鹅,几个水性不错的青年人嗷嗷叫着扑进了海水,奋力划水朝着游艇方向泅渡过去;金博也本能的动了动身子,随即想起自己的旱鸭子属性,只好生生止住了念头,紧张的看着跳进水中那些人的动作;邵山梗着脖子哈哈大笑,就差在脑门儿纹上“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两个姑娘瞟了他一眼,心说这兵哥哥该不是傻了吧?船都跑了你还笑? 先前那俩策反金博的中年男人恼羞成怒,怨恨地瞪了金博一眼,愤愤道:“这下好了,什么都没了!你满意了吧!” 金博哼了一声,斜睨着气急败坏的一群人,冷声道:“有意见过来说,听不清。” 中年男人怒目而视,胸口剧烈起伏了一阵,终究只能按下了一腔怒火。他俩能骂出花儿来也没用,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其他办法,万一真惹恼这个混不吝挨顿胖揍,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几个跳下水的青年又游了回来,涨潮水势凶猛,站在礁石上觉着游艇没有漂太远,但下水却死活游不过去。没等泅渡一段距离,一个浪头打过来,哪儿来的还得回哪儿去。水性略差的一个青年已经灌了好几口腥咸海水,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根本没多少力气和海浪较劲。人群的注意力转移到折返的同伴身上,没人再关注金博四人,游艇带着物资跑了,就算活刮了金博也没用,毕竟这些人目前还没有吃人肉的想法。 邵山笑得太过用力,翻过身剧烈咳嗽了一阵,长发姑娘拧开瓶盖,将所剩无几的清水递到他嘴边。邵山偏头让开水瓶,边咳边道:“你们留着喝吧。” 长发姑娘愣了一下,举着水瓶不知该如何是好,邵山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哥哥我怕是过不去这关了,清水能省则省。” “胡扯啥?咋就过不去了?”金博听到邵山的低语,急忙跑回他身边,正色道:“撑着点儿,咱们上岛,整个筏子回陆地。” “尽扯淡。”邵山咧着嘴笑了笑,看了眼自己的伤腿,叹息道:“你当我想死啊?我也很惜命的好不。这次情况不同,海上不比陆地,强撑着没有意义。你先别急眼,那俩傻逼说的没错,我这伤不是磕磕碰碰,伤筋动骨还一百天呐。咱现在缺医少药,这血窟窿没法处理,就算运气好不感染,自然愈合也得大把时间。” “别放弃,还没到那一步。”金博的鼓励多少有些苍白无力,他知道邵山说的在理,也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但抛弃战友这种事,他真的做不来。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几个小年轻都挺重感情。”邵山嘿嘿一乐,笑道:“理智点儿,哥们儿知道你仗义,但你得明白,资源有限,尽量不要做无用功。我帮不上啥大忙了,你带这俩姑娘上岛,编筏子回陆地,或者干脆在岛上先安家。东东那俩姑娘跟大部队在一块儿,应该没啥大问题,你攒点儿家当再去找他们,我内衬兜里有张海图,牛皮纸包着的,老王走之前给我的。图上标着海岛的位置,你去陆地找个图书馆翻书对照一下就能看明白。”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眼里都有些许惊疑,刚才还幸灾乐祸呢,怎么这会儿就说上遗言了? “别多想,我只是提前给你交代一声,万一发烧烧糊涂给忘了咋整。”邵山干笑了两声,斜眼望着地势较低的礁石,那边已经被涨起的潮水淹没,他们四个身处的这块儿礁石还算比较高,一时倒是无虞。 “那姜河和宋瑶呢?”金博默默记下邵山的话,皱眉问道:“不管他俩了?” “你先自求多福吧。”邵山翻了翻白眼儿,给他宽心道:“他俩在北京有老王罩着呢,三支队伍就你是孤家寡人,你还有空操心人家?” “我不是有你罩嘛。”金博挠了挠头,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专心养伤,尽量别死。我一个人带俩姑娘真的不好混,你得帮帮我。” “我尽力。”邵山吃力地挺了挺身子,长发姑娘急忙将他扶坐起来,他的腿伤确实很严重,就这么一个起身的小动作,硬生生给他疼出一身冷汗。邵山咬着牙靠在长发姑娘怀里缓了会儿,皱眉道:“金博,咱俩说好了,我现在尽量撑着,真到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别磨叽。” “我该怎么做?” “该干啥干啥,不用管我。”邵山朝着礁石边努了努嘴,那群人已经被潮水逼上了嶙峋礁头,一部分退无可退的人只好泡在水里尽量保持原位,战战兢兢等待着;游艇已经飘远,只能透过迷蒙水雾隐隐绰绰看到影子,相比之下,礁石另一边的海岛倒愈发的清晰了。 邵山见潮水淹不到这里来,这才松了口气,对金博道:“你到底能不能游泳?” “游泳池能扑腾两下…戴着救生圈。”金博讪讪回道。 “……”邵山脸上挂着朽木难雕的表情,偏头问那俩姑娘:“你俩呢?水性怎么样?” “我有潜水执照。”长发姑娘眼前一亮,急忙报出了自己的专长。 “我也能游,就是坚持不了太久。“另一个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兴许是担心被抛下,急忙补充道:“不过我会看海图……” “哦?” “我、我念海事学院,学过海图作业训练。”姑娘怯生生的解释道。 “那敢情好。”邵山咂咂嘴,冲着金博挤了挤眼:“省得你去图书馆了。对了,你俩怎么称呼?” “叶轻眉。” “方菲。” 金博挑了挑眉毛,乐道:“名字真好听,长得也好看。”少年刀客一如既往地不会聊天,简单粗暴的夸奖臊的俩姑娘满脸通红。 “你俩是同学?”邵山见气氛有些尴尬,只好帮忙岔开了话题。 “我们是在船上认识的。”方菲矜持一笑,道:“我是自由职业,写游记赚钱,平时比较闲,所以考了潜水执照。” 之前四人还保持着“两主两仆”的关系,几句闲谈之后便熟络了许多,一直比较胆怯的叶轻眉话也多了起来。礁石下边的人群呼天抢地,他们四个倒是还有功夫扯闲篇儿,那俩临时扮演团队长的中年男人一直盯着他们四个,对这几人的状态大为不解。 “先不扯没用的,小方姑娘,你受累,教教这小子游泳。”邵山坐了一会儿,慢慢适应了身上的痛楚,相较之前病恹恹的模样,这会儿看起来精神了一些。他没有理会近旁那些人窥视的目光,指着海岛方向,道:“跟前没有能利用的东西,想上岛只能游。” “这么远…”叶轻眉年纪不大,估摸着应该还没毕业,她虽然在海事学院念书,但游泳技术并没有水涨船高,从前也无非是在泳池和海滩耍耍,冷不丁让她下海泅水,着实有些底气不足。 “不到一千米的样子,坚持坚持应该能过去。”邵山瞟了眼金博脸上的表情,鼓励道:“别发怵,闷头游就是了。今天风大浪大,正好给你培训培训,等两天,风浪小些再下水。” “够呛,没吃没喝熬两天,哪里还有力气游泳?”金博愁眉苦脸的瘫坐在地,望向方菲,问道:“你能行不?” “我游过千米,不过也是在游泳馆,海里不好说。”方菲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昨天一直兵荒马乱,没顾上端详两人的模样。方菲长得比较古典美,声音也很软,很适合她写作者的形象,不过人总有两面,这个看起来文静的女人倒是有颗不安分的心脏,热衷满世界乱跑游玩。 金博以往的生活中没有出现过这类女性,他更喜欢曾雅东这种类型,方菲和叶轻眉长得不赖,但太单薄了,风不吹摇,风一吹得飘。 “那…你怎么办?”小叶同学很善良,自顾不暇还没忘了这个瘸腿兵哥。 “甭管我,我到时候要是还没死,那就和你们一起游。”邵山随意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扭头看到中年男人那伙儿已经先行一步,怪叫着扑进水里,朝着彼岸海岛奋力泅渡而去。 邵山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咂嘴到:“我操,真不要命了,这浪头不是找死?”金博三人循声望去,正好看到一浪翻卷而至,游在最前边的一个人避无可避,被巨浪迎头砸了下去,水波散开,那人就此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被冲去了哪里。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股狠劲儿,礁石上还攀着七八个男女,估计他们水性一般,实在不敢此刻下水。两个中年男人也没动,水已经淹到了腰部,邵山几人所在的礁石也就剩下他坐着的巴掌大干燥地面,其余三人腿脚都浸在水里,凉意直冲头顶。 “说干就干,金博,跟小方学游泳去。”邵山估摸着潮水应该不会彻底没过礁石,不过现在这情况和淹没也没啥区别,昨晚好不容易点个火堆烘干了衣服,这要是再给浸透,今晚他们保不齐就得冻死。学游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眼下赶鸭子上架,金博能掌握几分全看他悟性,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不指望他游得多快,只要别沉得太快就行。 两人脱了外衣让邵山抱在怀里,自个儿顶着刺骨寒冷跳进了水里,未免发生意外,两人没有走太远,礁石已经被淹了大半,循着脚底硬地下到漫过胸口位置也就差不多了。海里不同泳池,浪潮翻卷的力量巨大,方菲担心金博被冲走,只好寻到一块露出棱角的礁石抱住,靠在上边给他填鸭教学踩水*。 金博起初还有些害羞,被海水浸湿的吊带背心紧贴在方菲身上,凹凸有致的身材被勾勒得越发立体,性感的不可方物。方菲紧张的要死,生怕一个浪头拍翻他俩,根本没心思去注意这些细枝末节,金博埋头进水里冰镇了一下脑袋,摒去脑中芜杂念头,开始专心练习踩水扑腾。海里学游泳其实挺玩命儿的,邵山有些放心不下,抽了自己和金博的腰带捆在一起,远远丢了过去,让他俩相互拉扯着些。 临时抱佛脚有用没有不好说,这会儿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叶轻眉也没闲着,这会儿正听从邵山的指点,摸索到礁石边探挖着什么。邵山告诉她礁石边上应该会粘着许多淡菜,他们体力消耗太多,必须得补充补充。昨夜游艇还在,他和金博心里都有底,而且那会儿半睡半醒的,一时也没想起寻摸些吃食。礁石此刻孤零零的冒着几个尖儿,留在这里的活人顾不得从长计议,只能用最冒险的方法来增加存活的可能性。 第一波泅水的人损失了大半,邵山一直盯着他们的动向,几波海浪过后,还能露出的水面的脑袋只剩下六七个,这几人真是豁出去了,远远都能看到卖力划水扑腾起的水花。他们游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距离,终点还远,起点也不近,除了玩儿命没有别的出路。邵山估摸着这几个人应该能成功上岛,至于还泡在水里的那几个,如果再不采取行动,估计就真的没机会了。 两个中年男人起先还有些跃跃欲试,但看到那个自称水性最好的男人被一浪冲没了踪影,无论如何也鼓不起勇气下水;另外几个男女更是完蛋,男的脸色发青,女的嚎啕大哭,摆明了是要等死。 叶轻眉哆哆嗦嗦攀了回来,手里捧着几个生蚝一样的贝类。她的活儿不轻松,这些淡菜黏在礁石边沿,没涨潮还能方便一些,这会儿水漫金山,她必须整个人潜进水底才能够到,索性海浪的方向是冲往礁石这一边,几次脱手被冲开,也都悬之又悬的撞上暗礁,堪堪稳住了身子。她在大连念书的时候没少吃过海产,知道这玩意儿能够补充一些蛋白质,冒险探了半天,收获颇丰。 “快来两口,馋死老子了。”邵山眉开眼笑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是个重伤在身的人,小叶顾不得春光大泄,快步攀上礁石,将一捧淡菜放进了邵山怀里。 邵山临时客串存包处和餐桌,看也不看对面中年男人祈求的目光,撬开贝壳剜出蛤肉,喜滋滋的递给了小叶。小叶不惧活物,张嘴就吞了进去,开始的表情有点难看,嚼着嚼着似乎尝出了些许鲜味,一边哆嗦一边剥壳,吃的不亦乐乎。 “忍着点。”邵山见她越吃越嗨,急忙探手捂住了剩下的,似笑非笑道:“这玩意儿不敢多吃,激出急性肠胃炎可就完了。” “嗯。”小叶尴尬的吐了吐舌头,强行忍住了继续进食的*。 潮水不再上涨,浪涛渐渐平息,礁石上的人无声遥望远处那些在海浪中浮沉的人影。邵山抬头望着蒙蒙天色,心里暗暗祈祷着:“千万别下雨啊。” 第二百四十章 倒计时9 第二百四十章倒计时9 中国尊大厦总共安装了53部电梯,每秒可运行16米,跻身世界速度最快且运行距离最长的大厦电梯之一。53部电梯中,有2部是外设观光电梯,1部为检修专用梯,其余50部对大厦内工作人员开放。半年前,这座位于cbd中心的摩天高楼内每天人流不息,匆匆上下的男女就像这座大厦中的一颗螺丝钉,渺小,但又不可或缺。 每天清晨,人们踩着阳光走进这栋大厦,共同踏入一间电梯,在不同的楼层相互致意、离开;一直到城市华灯初上,早晨那些人再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这里,摁下通往底层和停车场的按键,在电梯运行的风声中呵欠连连,盼望着可以早一些回家歇息。 作为政治中心,整座城市在灾变中期才进入戒备状态,军队出现在大街小巷,电视广播每日重复播放着疫情实况,一边喂定心丸,一边打预防针,偌大的城市上空笼罩着阴云,挣扎在城市里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难以在高压状态下保持镇定。 九月初,城市应急电网瘫痪,通讯彻底失效。 九月末,大批军警赶赴京津冀地区,俨然进入了战时状态。 十月初,城市内部陷入混乱,行尸未至人先疯狂,秩序彻底崩溃,政治文化中心在一夜之间沦为废都。末日论调喧嚣尘上,人们争相出逃,大肆抢夺资源,在隐隐逼近的乌云下,人们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亲手毁掉了本可赖以生存的城市。人们撕扯掉文明的外衣,将潜藏于内心的兽性与阴暗面毫无保留的宣泄出来,用实际行动演绎了一场提前到来的“末日审判”。 十月底,行尸从四面八方啸聚而来,大规模尸群呈泄洪之势逼近京津冀,摧枯拉朽般捣毁防线,心脏地带彻底失守。 十月末,疫情全面爆发,行尸席卷而至,当权派撤离渤海湾,rca内忧外患,国内残部同海外联系中断。 十一月初,陆地完全沦陷,当权派扬帆起航,rca残部困守中国尊,与当权派展开谈判。 十一月末,cbd区遭遇空袭,同日,当权派航船遭遇袭击。 十二月初,冷空气横扫全境,白昼变短,气温大幅降低,寒流如约而至。 此时,姜河等人已经困居中国尊大厦长达半月,行尸仍然未见退散,反而与日激增。留守在封锁楼层的外勤两天前来报,行尸已然兵临楼下,炸毁的楼梯间后边尸臭愈发浓重,隔着钢筋混凝土,行尸的咆哮嘶嚎声声入耳。虽然行尸无法突破混凝土封锁区,但大量行尸毫无节制涌入大厦,一旦达到承重结构临界点,大楼轰然倒塌必不可免。到那时,也不用琢磨谁防谁,大家大被同眠,共葬一室,等着百年后被挖出来当文物上交给国家吧。 当然了,那天会议之后,坐以待毙就已经被踢出了日程,以jones为首的百余人已经开始着手实施逃离计划;另一拨人员洽谈失败,拒绝了jones方提出的合作,选择了坐地观望。 值得庆幸的是,两拨人并没有因为物资短缺打起来;不幸的是,等他们打算为了物资翻脸时,物资已经没有了。 时至今日,姜河对此仍然疑惑不解,不明白rca物资储存分配究竟是如何进行的。按理说,jones是这栋大厦里目前的最高领导人,他的权限最高,就算今时权力已成一纸空谈,但人们还是自觉遵守着某些不可轻易戳破的潜规则。雇佣兵也好,技术人员也罢,他们都是rca收编已久的工作人员,之所以能够在末世中坚挺至今,一方面有赖于公司强大的资源,另一方面,“规则”同样功不可没。 这些人深知“规则”的重要性,或许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不愿再听从指挥,但他们也没有选择完全打破“规则”。双方默契共存显然是最好的结局,撕破脸破起内讧?毫无意义。所以,两方人默契地遵循着和平共处原则,在物资上谁也不多侵占,同时也不吃亏,完全与貌合神离之前一模一样。 于是,可笑的一幕就这么出现了。 双方负责物资的人员同时发现粮草告罄,一起回报了各自领导,双方领导琢摸着不打破规则不行了,就这么消耗下去,两边都讨不到好啊。然后两边人马一合计,翻脸就翻脸吧,和平了这么久,仁至义尽,毕竟活命才是王道。再然后,双方人马啸聚物资仓库,看着仓库内最后的晚餐无语凝噎。 反正两边没打起来,各自去人领取了最后的吃喝,继续老死不相往来。 姜河、宋瑶以及八个当权派大兵哥其实算是第三拨人马,只不过先期和jones达成了合作,这才厚着脸皮混吃混喝过了半月。眼下物资告急,再耗下去估计只能先从办公桌开始吃了。还好,技术组的准备工作终于就绪,十二月初的这天清晨,,jones一方人马齐聚电梯间,带着仅剩的吃喝与武器,沉默迎接终将到来的结局。 姜河原本以为当天开完会就能立马行动,万万没想到线路嫁接调试居然如此繁琐,整整花了一个礼拜才架设完毕。姜河两人去参观了备用电机组,跟想象中的高科技设备完全不是一码事,机体斑驳的编号印字和锈蚀的表面道出了它残次品的身份,整个就像是从垃圾堆里淘换出的玩意儿,繁杂的电缆线圈上到处都是绝缘胶布,真不知道那些技术人员是怎么把这个疑似废品给折腾起来的。 为了省电,技术人员也没敢过多调试校正,从楼控电脑上查看了距离108层最近的一架电梯,然后开闸进行操控。一种人员紧张兮兮的围在监控屏前,等着空无一人的电梯可以稳稳当当升上来。然而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当技术人员按下‘上行’键位时,荧光监控屏幕突然泛起了雪花点,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画面内的电梯突然剧震,屏幕扭曲,电机嗡响大作,电梯井内一声雷鸣般的闷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技术人员满头大汗,表示这只是一次测试,已经预测到了这种结果,然后分拆线路,排除故障,忙得热火朝天。 宋瑶暗暗吞了吞口水,低声道:“我觉得…悬。”八个大兵哥点头如捣蒜,纷纷附和宋瑶。 “我的疑问是……电梯上行下行还得控制处留人操作吗?”姜河皱着眉头指了指楼控系统前的技术人员,疑惑道:“那我们下去之后,他们怎么办?” “他们不走。”jones走近两人身前,低声道:“他们觉得,与其出去被行尸分而食之,还不如安静的在这里结束生命。” “所以?” “嗯,没错。”jones点点头,道:“所以他们愿意最后帮我们做些事,也算是告别演出。” “我不太想坐这个‘告别电梯’,像刚才那么摔一下子,死了还好,半死不活咋整?”姜河满腹忧虑,不待jones再说什么,拉着宋瑶和几个大兵哥离开了操作间。 “怎么了?”宋瑶问道。 “我想起一件事。”姜河脚步不停,带着几人跑到楼层落地窗前,指着窗外阴沉的天空,问道:“现在是十二月,再过不了多久,应该会下雪吧?” “不一定啊,北京前年都没下雪,去年也是一月份才下的。”一个兵哥哥是河北人,对这边的天气还算是了解,听他这么问,奇怪道:“就算下雪又能怎样?难不成行尸还会被冻死?” 兵哥的话点醒了宋瑶,她一下明白了姜河的意思,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惊讶道:“我都忘记这茬了!” “我也突然想起来的。”姜河撇撇嘴,对俩人的记忆力表示堪忧,见几个大兵哥脸色愈发奇怪,只好压低声音解释道:“真的能冻死。” “姜河你可别开玩笑,事关重大,你说清楚。”兵哥甲正色道。他们几个是后来派给王忠瑜的人,并不是同去戈壁滩的那批,所以对此事一无所知。 “走走走,去房里说。”姜河瞅了眼操作间不时看过来的jones,回敬了一个白眼儿,带着几人返回暂住的办公室。 姜河大概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将离开酒泉那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几个兵哥,怕他们不信,末了还补充道:“邵山和王忠瑜都知道,跟我们同批回去的那些兵哥哥也见到了。” “那咱们还费这劲儿干嘛?”兵哥哥一拍大腿,声音高了八度:“好家伙,这种事儿你俩都能忘?早说啊!” “有毛用?万一今年不下雪呢?万一三月才下雪呢?今天吃完这顿,明天可就得啃地毯了,耗得过行尸吗?”姜河白眼儿一翻,郁闷道:“我也是今早上楼突然感觉天冷了才想起这茬的,这几天都困傻了。 “说的也是,那你要早点想起来,估计免不了跟外边那帮人干架。”兵哥哥想了想,觉着姜河说的也在理,唏嘘一阵,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按你这说法,行尸疫情爆发这么大的动静,下场雪就全给解决了?我怎么觉着不太可能呢?” “我们也纳闷儿,但事实如此啊,不知道邵山有没有把这事儿报告给你们领导,反正我们是亲眼所见。”姜河起身到办公桌上拿起台历翻了翻,道:“十二月七号是‘大雪’,还有几天?” “今天是2号,还有五天。”宋瑶一直记着时间,听他这么一说,心底也莫名燃起一丝希望,试探道:“那…咱们再等等?” “如果那天没下雪呢?”兵哥哥问道。 “不下雪就下电梯,反正得选一个下。”姜河吸了吸鼻子,越发觉着靠谱,虽然不知道酒泉那些半身不遂行尸是怎么回事,但应该是和下雪有联系的,他们一直离开飘雪范围才又见到行动的活尸,二者之间不会毫无瓜葛。 “要告诉那美国佬不?”兵哥哥估摸着姜河另有打算,不然不会单独把他们叫到这里。 “我也琢磨这事儿呢,我总感觉那大鼻子有点奇怪,严国锋没死的时候像个哑巴,这会儿倒是积极了,早干嘛去了。”姜河道出自己心思,见众人沉默不语,继续道:“吃的虽然没了,但是水应该可以解决。” “嗯?你又琢磨出什么了?”宋瑶好奇的看住他,这阵子俩人天天在一起,也没见他单独忙活什么,今天怎么突然像开挂了似的? “另外那帮人不是不打算走吗?如果没有水,他们哪儿来那么大底气。”姜河一脸的臭屁表情,贼笑道:“意外发现,前天上厕所的时候习惯性摁了摁冲水,水缸里啥都没,不过我看到给水管道密封圈那儿吧唧吧唧滴了几滴水。我也是闲的,所以就跑楼顶寻摸了两圈,还真给我找到水箱了。” “水箱?”众人惊讶道。 “对啊…就那大铁疙瘩。”姜河一脸的莫名其妙,问道:“你们没注意吗?我爬上去看了眼……里边有水。” “能喝吗?”宋瑶犹疑着问了一句,随即发觉自己问的是废话,真逼到那儿份上,喝尿估计都要排队。 “那怎么跟美国佬说?就说咱不想走了?”兵哥哥对那电梯实在没信心,心底已经接受了姜河的提议,反正前后没几天,等等也不是不行。大楼毕竟是个大工程,要说被行尸给压塌,那还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 “叫你们来就是这个意思,你们觉得要不要告诉他?我还没拿定主意,毕竟也算是盟友来着。”姜河摊了摊手,一脸无奈。从离开古城到现在,能信任的人死的死、散的散,虽然他一直比较愣头青,但无论如何也对jones信任不起来,这个老外的言行总是透着古怪,阴不阴谋倒难说,可是与他同仇敌忾共谋生路,还真让人难以放心。 几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没留神门把手‘咔吧’被拧开了,几人立马安静下来,领头的兵哥哥瞪了眼门口的小兵,埋怨他进门不知锁门,那小兵哥一脸委屈,表示平时都不锁门,自己给忘了。 房门缓缓推开,jones阴着脸站在门外,身后是一队脸色漠然的外勤队员。 姜河有些尴尬的咳了两声,心底暗骂这个大鼻子不要脸,居然还他妈听墙根?也不知道他是初犯还是惯犯,要是惯犯,前两天他和宋瑶颠鸾倒凤岂不是也现场直播了?众人都没说话,姜河自己越想越气,琢摸着这般田地你有啥可牛逼的?于是出声道:“怎么?有事?” “我对你很失望。”jones目光阴鹜,扫了眼房里的众人,轻轻抬了抬手指。 他身后的外勤齐刷刷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房里的人,机头大张,火药味浓重。 第二百四十一章 倒计时10 第二百四十一章倒计时10 姜河这次算是见识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快,话没说两句,先把枪口抬了起来,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幸亏大兵哥们也不是吃素的,在jones出现异动的同时就用行动做出了回应,双方剑拔弩张,火并一触即发。 姜河与宋瑶两人没跟上节奏,见着情形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因为不必要的小动作引发驳火。办公室就这么大,门里门外对着干,谁都讨不到甜头。 好在双方人马都很克制,jones应该也只是表达立场,并没想过二话不说大开杀戒。面对姜河这边毫不示弱的回应,jones选择了和谈,他摆了摆手,外勤队员们纷纷压低枪口,但神色依然肃杀。 其实姜河感觉挺莫名其妙的,他又没有干啥有损双方利益的事,只不过有心暂缓计划罢了。在姜河看来,他们十人是否同行,对jones的计划并没有任何影响。他的人不缺武器,战斗力也不算太弱,理论上来讲,只要他们可以安全下到底层,并且顺利找到排水系统,那存活几率还是很大的。 几年前,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雨侵袭首都,滂沱大雨连下三天,将京城淹成了一片泽国,人员死伤甚重,财产损失不计其数。一场暴雨暴露了京城下水管道排水系统的弊端与缺失,未免悲剧重演,雨灾过后市政针对城市下水系统进行了彻底的改造,尤其是暴雨重灾区,几乎犁地三尺重新掘出了纵横交错的庞大下水管道群。 cbd区作为经济繁荣地带,自然也被纳入了改造区,老旧设施清扫一空,从里到外进行了翻新重建。整个排水系统改造工程耗时近两年,当时光是新闻报道就占据了五六个版面。新闻发言人表示,新的城市排水系统不光排水量巨大,并且坚不可摧,除了作为下水道,还能够在战时充当防空洞避难所。悲剧不会再重演,这座屹立千年不倒的城市禁得住任何考验! 几年后,行尸疫情席卷全境,没有任何城市得以幸免。这座号称“禁得住考验”的城市,在泱泱尸海的侵蚀下,终究还是崩溃了。 响应号召躲进防空洞的人不少,可惜却没能坚守住,临时战备的下水道里物资短缺、疾病蔓延、人心惶惶……这都不是重点,导致这里幸存者覆灭的缘由还是行尸。 诚然,排水工程改造扩建,确实可以让更巨量的水流通排出,还能够涌入大量避难者苟且偷生。可是活人可以通行的地方,又怎能拦住行尸的脚步? 城市排水网络错综复杂,就算是驻军也无法将其全面封锁。再者下水通道照明极不便利,城市电网瘫痪,火把蜡烛也就成了唯一的选择,而这种火焰照明方式会产生温度,温度又是吸引行尸的不二灯塔。 …… 说远了。毕竟jones并不知晓被他投注希望的逃生通道早已沦为人间地狱。 镜头拉回中国尊大厦,继续说这两拨对峙的人马。 姜河最讨厌沉默无声的对立,有什么事不能说明白吗?打也好、闹也罢,大家把事情摆在台面上,既直接又明了,何乐不为?可惜人们似乎都不喜欢直来直去,例如jones,身为美国佬,他貌似更喜欢故弄玄虚的感觉。 姜河刚才很直接的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jones并没有给出同样直接的答案,而是沉吟一阵,回道:“我以为你现在我这边。” 姜河没由来地胸闷,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念头,尽量心平气和道:“我们依然是盟友,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站队有意思?” “你们说的,我全听到了。”jones双手背在身后,耸肩道:“我并不打算道歉,相反,我需要你的解释。” “解释啥?”姜河自动过滤掉他的废话,暗自琢磨着接下来该咋办。jones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计划,继续隐瞒没意义,问题在于jones对此持何种态度。 从刚才开门一瞬的表现来看,jones的态度显然不是姜河所期望的那种。 “解释你刚才说的事。”jones没有进门的意思,门口的外勤也没动弹,显然不太像和平商谈。大有得不到满意回答,立马翻脸灭口的架势。 姜河此时的身份比较尴尬,于当权派来说,他和宋瑶是需要重点保护的对象,而且碍于他俩与邵山、王忠瑜之间的交情,大兵哥对他俩也非常照顾,甚至在脱逃等问题上,也会主动征询他俩的意见;至于jones,他只知姜河二人实验*的身份,并不知晓他俩从前是干嘛的,看姜河和王忠瑜的关系,再加上几个大兵哥对他们照顾有加,还以为姜河也是个有身份的人物……这种误会使得jones矛头直指姜河,俨然将他当成了当权派残部的领头。 所以,jones要求姜河给他一个解释,解释一下为什么他明明早就知道行尸会在雪季出现变化,但却直至今日都没有告诉他们。和大兵哥先前的感慨一样,如果姜河早一点告知此消息,那这半个月他们完全可以省却大把精力和物资,甚至还能把分裂的外勤勾搭回来,集所有人力于一股绳,共同等候行将不远的纷飞大雪。 “如果我说,我也是今天才想起来的…你信不信?”姜河心中的无奈溢于言表,他根本不适合谈判讨价还价,光是这句话就彻底让jones放弃了对他的希冀。 这个五官看起来还算标致的美国佬抿嘴浅浅一笑,眼中的意思很明白:“我与你我与你推心置腹,你却把我当猴耍?” 姜河想解释,但又无从说起,眼看着jones脸色骤变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把话圆回来。好在他身边还有宋瑶,好在宋瑶心思玲珑,及时出声帮姜河搬回了一城。 “你相信我们吗?”宋瑶清亮的声音突兀响起。 “嗯?”jones眉头跳了跳,好像没听明白宋瑶的意思,皱眉发出一声疑惑的哼哼。 “我说,你相信我们所说的话吗?”宋瑶顿了顿,似是组织了一番措辞,赶在jones开口前继续道:“大雪、冻死的行尸,你相信吗?回答我?” 姜河和八个兵哥哥都看住了这个短发姑娘,她略显娇小的身躯里充满了力量,短短两句话,硬生生让jones皱眉思索了差不多十分钟。 姜河在心里给宋瑶默默点赞,感慨还是女人适合干着活儿。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宋瑶说这话有什么用意,只是听起来模棱两可的样子,像个坑,不管jones信与不信,宋瑶好像都有话来堵他的嘴。 看着两人相隔几米静默的对视,仿佛高手过招比拼内力一般。姜河暗暗感到好笑,真不知道这是“语言的艺术”还是“故弄玄虚的胜利”。 良久,jones摇了摇头,低沉道:“没有足够的理由让我选择相信。” “拭目以待吧,不管那时你在大楼里还是大楼外,你会发现我们是正确的。”宋瑶倨傲的仰起头,恨不得用鼻孔去看jones,冷声道:“有分歧可以用嘴谈,枪口是面对敌人的,而不是盟友。” 姜河真想补充一句“我们带着橄榄枝和猎枪而来,千万别让橄榄枝从我手里滑落”,斟酌再三还是将这句子咽回了肚子里。这话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这大鼻子老外又有点吃软不吃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 显然宋瑶的话大鼻子比较受用,虽然姜河并没有从中领会出什么晦涩玄奥的隐意,但jones却吃这一套。 美国佬做出一副深思熟虑后的纠结表情,盯着宋瑶的脸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需要等多久?” “五天。”宋瑶笃定道。 “如果五天后没有下雪呢?”jones问道。 “那你去把老天毙了。”姜河白眼儿一翻接过话茬,道:“你可得搞明白了,等候寒流是我们的选择,我们寄希望于美好,同时也做好了失望的准备。至于你,等不等的不强求啊,要坐电梯你继续坐,反正我们不陪了。老实说,如果三楼五楼,大家不是不能一起尝试,现在这可是五百多米啊,就靠那台该报废的发电机?抱歉,我信不过。” 他这会儿大概咂摸出些许意思,宋瑶已经把jones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下雪的问题上,淡化了姜河刻意隐瞒的问题。这种简单的伎俩肯定蒙不过jones,如果他无视宋瑶的重点转移,认准了姜河心怀不轨隐瞒情报,那两拨人免不了要刀枪相向;若是重心得以转移,则意味着jones并没有一根筋钉死姜河,他心里也是有着其他心思,同样希望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与可能。 但是,等待雪季降临其实根本就是撞大运,谁知道这场雪啥时候下?谁知道行尸到底是不是被雪冻死的?如果最终一如他们所料,行尸再次被大雪覆盖,那自然最好不过。但要是没用呢? 所以姜河及时补刀,先给jones划开道道,省得这个老外事后再莫名其妙生事端。经历了这么许多,姜河脑子偶尔还是会灵光一下,因为吃不准这个老外到底安的什么心,所以他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死。于是最后又违心的又补充了一句:“总之,咱们不是敌人。” “电梯调试还要继续,五天,五天后如果没有发生你们所说的事,那就必须执行原计划,有问题吗?”jones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姜河,缓缓说道。 “有。” “没有。” 姜河和宋瑶面面相觑,都被对方的回答惊了一下。 jones抱起膀子看着俩人,似笑非笑道:“统一一下意见。” “怎么个情况?”姜河疑惑了,之前已经讨论过这茬,明明商量说等到第一场雪来着。 宋瑶冲他狭促的挤了挤眼,低声道:“如果他们走了,咱们十个人怎么和剩下的一百多人抢资源?别忘了,你发现的水箱可是人家的储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深寒 第二百四十二章碧海 宋瑶和jones达成‘五日协议’的这天夜里,邵山四人终于决定下水泅渡,他们已经等候了一整个白天,如果继续等下去,不用潮汐反复,夜晚严寒湿气就能收拾他们。所幸,邵山担忧的大雨未曾来袭,而且他们运气还算不错,正好卡在了退潮的时间节点,白天被淹没的大片礁石再次露出水面,给他们留出了更多腾挪活动的余地。 金博的临时泅水特训以失败宣告结束,方菲很努力的教授,金博也学习的很认真,奈何海面不是泳池,低温与饥饿不断侵蚀着两人所剩无几的体力,再加上浪头翻腾不休,未免事到临头再多生事端,两人只好停下了看似毫无意义的临时抱佛脚;邵山的身体情况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急转直下,白天他还能与三人插科打诨扯扯淡,太阳落入海面那一阵,小叶发现邵山的话少了很多,上前仔细查看才发现,这个嘻嘻哈哈的大兵哥不知几时又发起了高烧,惨白月光的映照下,邵山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眼见是一刻不如一刻了。 蜷缩在另一堆礁石上的西装男几人一直冷眼旁观着他们的动作,先前叶轻眉在邵山的授意下采摘回一捧海贝果腹,西装男几人看得眼热又不好意思腆着脸来要,只好小牛学大牛拉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大自然是慷慨的,寄生在礁石上的鲜食很给面子,没有因为西装男的卑劣就离他们而去,几个男女兴高采烈地围坐在冰冷礁石上大快朵颐,丝毫不见刚才的悲戚模样。人有的时候确实很容易满足,朝不保夕或许还不足以让人精神崩溃,但吃了上顿没下顿却能轻易粉碎许多人的意志。 之前说过,大海的馈赠可以应急顶饥,但不能当饭吃,缺医少药的情况下一旦引起腹泻,那真是大罗神仙也回天无力。叶轻眉倒是很想提醒他们适可而止,但想起白天发生的种种,终是把善意咽回了肚皮。实际上,她也很想再吃一些,嘴里这会儿还残留着些许海腥味儿,非但不作呕,反而回味无穷。 剩下的小半瓶淡水全部灌进了邵山口中,金博三人舔舐着干渴的嘴唇,希望这点水可以将邵山从死神那边拉回来,邵山喉头微动,缓慢的咽下清水,呼吸看起来好像均匀了许多。又等候半晌,邵山终于脱离了植物人的状态,沙哑着喉咙低低说了句什么。 “他醒了!”方菲急急叫过跑去方便的金博,拽着还没提裤子的少年刀客返回礁石,金博提溜着裤腰一路小跑,几次差点被裤腿绊个跟头。 “怎么样?”金博借着夜色拴紧裤腰带,见叶轻眉搀着邵山浅浅坐起,后者还闭着眼,并没有真正清醒。 “还有水吗?”叶轻眉轻轻拍打着邵山的后背,低声道:“他想喝水。” 金博脸色当时就垮了,前晚他一共从船上拎下来半扎水,还分了另一拨人大半,他和两个姑娘白天几乎都没怎么喝水,那点儿命根子都给邵山留着呢。先前叶轻眉才把最后半瓶喂给了邵山,现在让他去哪儿找水啊?方菲晓得几人目前的物资情况,听闻此言也不免有心无力,邵山高烧不退,此刻明显是有脱水的症状,湿冷加上失血,看来白天短暂的苏醒也只是回光返照。想要出言安慰金博几句,但又怕惹毛了这个小子,共患难不过一天一夜,对他们脾气还真没怎么捉摸到位。 金博蹲在邵山面前挫着牙花子,眉毛整个拧成了麻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少年刀客在这一穷二白的礁石之上也实在寻不得什么办法。左右思虑一番,金博咬牙将胳膊抬到了嘴边,张嘴就啃了下去。 “你干嘛啊!”方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拽开他的手臂,不过少年刀客的牙齿显然更锋利,已经在腕间撕开一道血印子。 金博挑了挑眉毛,嘀咕道:“喂他喝点。” “……”方菲被他噎了一下,气结道:“你这样没用的。” “那咋办?总不能喂他喝尿吧?”金博斜眼瞧着她,说了句并不好笑的俏皮话。 “喝哪个都不行!”方菲又气又急,解释道:“你这干瘦身板,血全放了估计能解解渴,就靠咬这一口没用,而且你再感染了怎么办?现在还不是同归于尽的时候吧!” 金博瞅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有些发笑,随即讪讪放下了胳膊,叹息道:“那你有别的办法吗?而且……人血里边不也是水吗?为啥不能应急?” “你这点儿血里多半是血细胞,有什么用啊。”方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对这小子的无知鲁莽有了新的认识,但想到他也救人心切,心底倒是多了几分暖意,于是语气缓和的许多,道:“正好现在退潮了,要不咱们下水试试,否则他不一定能撑过今夜,就算熬过去,白天又会涨潮,没吃没喝顶不了多久的。” 金博舔了舔嘴唇,望向黑沉沉的海面,内心不免有些忐忑,像他这种水性欠佳的人,站在泳池深水区边上腿肚子都发软,更不消说一望无际的汪洋深海。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胆怯,方菲说的没错,孤注一掷的时刻到了。现在下水,或许他们会沉入漆黑海面,也可能会发生奇迹,成功泅渡到达彼岸海岛;但若是再犹豫下去,邵山铁定生还无望,他们三人的机会也将愈发渺茫。 叶轻眉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脸色,等着金博最后的决定,虽然她也很害怕,但千分之一的机会也要强过毫无意义的等待。 “我们可以的。”方菲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或许是一时冲动,所以才攥住金博的胳膊,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好。”金博吞了吞口水,轻轻点了头,轻声道:“让我想想,该怎么做。” “不用想了。”方菲投去一个坚定的眼神,道:“小叶游泳还不错,她帮咱们拿衣服,你和我一起游,带着邵连长一起。” “拿、拿衣服?” “你不会打算穿着衣服下水吧?”方菲抬脚过去试了试水温,脚尖一触即回,显然低估了夜间海水的冰冷。但事已至此,刀山火海也得走一遭了,再冰再冷也要忍。 “好,水里我听你的。”金博捧了把海水撩在脸上,寒意驱散了脑中的懵懂,少年刀客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他一言不发除下衣服,丢给一旁收整衣物的小叶。两个姑娘这会儿也顾不上避嫌,反正夜色深沉,谁也没功夫偷窥春光。 重伤邵山的罪魁祸首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金博用暴力将护栏和木质甲板分离,金属护栏上岸可以充当凶器,至于那块不算大的木板,虽然托浮不起一个人,但撑着一条腿还是问题不大;小叶捡回盛装半扎矿泉水的塑料袋,抖落水珠将衣服塞了进去,又用腰带缠了几圈,捆在了背后。防水工作是粗糙了一些,条件所限,也只能勉强凑合了。 三人准备就绪,裸着半身哆哆嗦嗦行至礁石边,大概分辨了方向,由小叶率先跳进了水里。扑溅的水花声惊动了围坐生食的西装男一圈人,两拨人虽然壁垒分明,但也没什么实质大仇,乍见几人深夜下水,白日里放声哭号的那个女人还惊叫了几声,催促她们快快上岸。 金博三人沉默不语,小叶在水里上下沉浮着,渐渐适应了水温,冲两人摆摆手,示意可以下水。 “这半夜你们想干啥啊?”西装男忍不住靠近礁石边,劝道:“晚上可不敢下水,迷了方向可就惨了。” “大方向错不了。”方菲不咸不淡回了一句,指了指远处一团黑影,道:“望山跑死马,泅水也一样,拼一把。” “姑娘,不是老叔我冷血,你们带着个半废人,真的是给自己添乱啊。就算你游泳好,也架不住带个累赘不是?”西装男看样子白天听到了几人的对话,此刻又想尝试招揽一下方菲。金博开始没搭理他,这会儿见他还蹬鼻子上脸了,当即沉下脸瞧了过去,冷声道:“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把你踢下去。”西装男脸色一窒,悻悻退回了人群,嘴里还不住嘟囔着。 “别管他,走吧。”方菲单手环胸,拉了拉金博,示意他下水抱住邵山。邵山这会儿完全是昏迷状态,整个人死沉死沉的,刚一下水便出溜进大半身子,要不是小叶及时帮忙,估计就只能剩条腿在水面了。方菲深吸一口气跳进水里,冰寒海水扎的皮肤一阵刺痛,礁石边围观人群虽不再劝阻,但还在窃窃私语,有的看上去也有些跃跃欲试,但终究没敢贸然下水。 金博心底的紧张难以言喻,身处水中比面对万千行尸还让他胆寒,此刻只得不住的回忆方菲白天交给他的泅水技巧,尽力放松紧绷的神经,让自己的肢体能够协调起来。两个姑娘虽然嘴唇冻得发白,但动作要比他流畅许多,三个人调整了方向,尽量不落开太大距离,半昏迷邵山的两条腿捆在半块浮木之上,仰面躺着,金博和方菲一人一边架着胳膊,不让他脑袋没入水中;小叶帮着他俩扶了片刻,待二人开始游动,这才一马当先泅了出去。 西装男一伙人借着惨淡月色望着三个形同送死的年轻人慢慢消失于漆黑水面,水花拍动的声音渐轻,唯有礁石边不时晃动的圈圈涟漪证明着无边黑暗中仍有人在艰难前行。 第二百四十三章 幽灵船 第二百四十三章幽灵船 天边有云遮月,惨白月光黯淡了许多,一众人也无心继续守望,各怀心思寻了处干燥地方歇息。 每个人都很疲惫,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安睡,他们害怕一觉长眠,也害怕醒来礁石上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他们此刻相互依偎着取暖,但又在心底防备着彼此,他们试图用信任来捧出一个能够带领他们渡向对岸的主心骨,可却悲哀的发现没有一个人值得信任。 几个女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金博他们离去的方向,女人的眼神比海水要温柔,目光中有一抹希冀,不知是送给金博他们的,还是留给自己的。 乌云久久没有退散,天地仿佛融为一色,夜风嘶嚎呼啸,加速摧毁着这些人的心理防线。 有人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着礁石走向迎风处,身旁的人抬眼看看,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刚要发问便听到肚腹‘咕咕’作响,皱眉坐了一阵,愈发觉得不适,终是艰难起身,用和之前人一样的姿势,捂着肚子跑向一边。 夜越深沉,起身走开的人渐多,海风卷着臭气弥漫开来。 西装男捂着鼻子,心有余悸的揉着啤酒肚,暗自庆幸自己胃口不好吃得少,粪便的恶臭笼罩着礁石,让这夜更加难熬。 “姐,你说那几个小孩儿能游过去不?”一个卷发女人掩着口鼻,轻声问身旁的中年女人。 “不知道,但愿他们能过去,然后想办法来救救咱们。”这个中年女人刚才出言关切方菲她们,一方面出于担忧,另一方面,也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几乎不存在的后路。 “不好说啊,这晚上倒是没啥风浪,指不定真能过去。”第一个跑肚子的男青年捂着肚子坐在两女对面,他已经连着跑了三趟,脸色都有些发黄了。 “过去又能咋地,你还真指望他们能调头来救咱?”西装男对中年女人的想法嗤之以鼻,冷哼道:“就算他们有那心,也没那能力!” “你还说呢,要不是你,那几个小孩儿能跟咱翻脸吗?”卷发女瞪了西装男一眼,气道:“人家毕竟当时救了咱……” “诶?你这可有点不要脸了啊,那先前也没见你站他们那边儿啊?”西装男的队友不乐意了,揶揄道:“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辛苦了您呐?” “别吵了,吵架管蛋用啊。”腹泻二号听这边说着说着呛了起来,急忙捂着肚子过来和稀泥。不料西装男一点不买账,反唇相讥道:“有你指手画脚的份儿?拉你的屎去,滚远点,真他妈臭。” “我操,你是不是想打架!”腹泻二号和稀泥不成反被嘲讽,当即便上了火,踏前一步就想干仗。两个牵起话头的女人见势不妙,急忙起身拦在两人身前,一时间推搡怒骂盖过了粪臭屁响,几个蹲在另一边拉稀的家伙探头探脑望了过来,满脸莫名其妙。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起内讧啊!” “妈了个巴子的,谁都别拦我!” “有本事你过来!我我我——” “都他妈给老娘闭嘴!!” 尖利女高音力压群雄,瞬间震慑了几个撸袖子要干架的人,厮闹人群齐齐转头望了过去,只见那个一直静坐礁石边眺望远方的女人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女人背对着众人,并未关注他们之间的争吵,她佝偻着腰,做出一副聆听的姿态,一只手还高举在空中,示意众人不要出声。 几个拉稀的倒霉鬼见状急忙抄起裤子跑了回来,和众人一样,梗着脖子循着女人遥望的方向。 “听。”女人说。 “啥啊?”众人不明就里,面面相觑着,琢磨这女人是不是已经疯了? 卷发女和中年女人见打不起来了,于是也凑到女人那边,拼尽全力试图听到些什么异响。远处海面隐隐泛起暗沉的粼粼波光,四边尽是黑暗,哪里有不寻常的事物?卷发女人又想发问,却见女高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脸上竟然洋溢出一丝喜色,那模样配上姿势以及这场景,要多瘆人有多瘆人。 簇在一处的人群散开,有的人面色也有了变化,都一言不发走向礁石边。 西装男眯着眼,眉头忍不住动了动,惊喜道:“船?!” “啊?哪有船?”有人不解其意,追问道。 “马达声!”腹泻二号眼前一亮,叫道:“是马达声!!” 似乎是为了迎合这一刻的氛围,遮蔽皎月的云层悄悄散去,银白月色再次播洒至海面,疑神疑鬼的人群爆发出惊喜的山呼海啸,许多人难以置信地揉搓着双眼,盯着那艘冲破黑暗的游艇急速驶来,眼睛都不敢眨动。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腹泻二号喃喃自语着,却发现身边的人都已经跑到了礁石边,奋力摇晃着手臂,爆发出阵阵呐喊。只有先前准备掐架的西装男还站在他身旁,随着游艇渐渐逼近,西装男瞳孔放大又收缩,倒吸一口冷气:“嘶…怎么、怎么又回来了?” “啊?”腹泻二号没听明白,瞟了他一眼,又看向驶近礁石的游艇,这一看也是一愣,嘀咕道:“诶?这不是白天漂走那艘船吗?” 不光他俩,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缓缓靠近礁石的船不是从天而降的奇兵,正是之前搁浅在暗礁群,后来又被涨潮海水冲走的那艘游艇! “幽灵船?”卷发女怯生生的向后退了几步,中年女人和女高音没有动弹,目光灼热而坚定。 马达声戛然而止,似乎是担心再次触礁,游艇停在远离礁石十余米的距离停了下来。礁石边的人群停下呼喊,船来了,意味着船上的人发现了他们,所以没必要再去展现多余而无用的热情。人群静默无声,游艇离去又回来的疑惑以及‘幽灵船’的猜想让他们心里有些忐忑,人们屏息凝视着,等待这艘船给他们一个答案。 女高音拉着中年女和卷发女往一边站了一些,和西装男几人拉开距离,众人看在眼里,各自无声的站队,西装男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游艇上突然亮起一道白炽光柱,直直打在礁石之上,刺眼灯光映照的海面耀眼生花,人群不由自主抬手挡住光线,挪动脚步脱离光照范围。 甲板上传来脚步声响动,中间还有门扇关合的金属声,一个人影走了上来,站在探照灯之下,礁石人众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人群面面相觑,被这情况给弄懵了,不知道该不该出声求救。 探照灯下的人影似乎也在斟酌、犹豫,双方就这么僵持了几分钟,游艇上的人终于出声了。 “邵连!!” 西装男一声长叹,落寞地垂下了头,人群也同时炸开了锅,这你妈,邵连是谁?? 甲板上的人又喊了几嗓子,那个女高音似乎回过了神,急忙蹦了蹦,试图让甲板上的人注意到自己,高声喊道:“我知道他在哪!!”卷发女和中年女人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也明白了过来,纷纷挥手附和。 三个女人这么一喊,其他人再蠢也反应过来了,当即都把异样的眼光投向了西装男那边。西装男已经调整好情绪,对那些目光置若罔闻,挤开人群走到三女身边,也扯着嗓子喊道:“我们知道!我们带你去找他!”卷发女瞪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没有多话,只是抬高了音量,继续和女高音一起呼喊,试图盖过西装男的声音。 游艇那边沉默了一阵,然后男声问道:“他在哪?” 西装男抢先回道:“我带你去找他!他的情况很不好!!” “他在哪!”游艇上的男声变得生硬了许多,只一声便让喧闹的人群安静了下来。 西装男脸色不太好看,嗫嚅了半天没有出声,女高音咬了咬牙,大声道:“那边!”说着抬手指向金博等人泅水而去的方向,叫道:“一个小伙儿和两个姑娘,带着他往那边游过去了!他受伤了!” “多久了?!”甲板那边问道。 “蠢女人!你会害死我们的!!”西装男从背后扯住女高音,低声在她耳边恨道:“先让他靠岸!” 女高音身子一晃挣脱西装男,挑衅的瞟了他一眼,高声道:“没多久,大概二十分钟之前。” 女高音说完之后,游艇那边便没了回应,没等西装男继续喊话,马达声便再次响起。人群眼睁睁地看着探照灯缓缓变了朝向,雪亮光柱射向幽深海面,水花翻卷间,游艇朝着四人离去的方向就此遁走,任凭礁石上的众人呼喊嘶吼也不曾回头。 探照灯光渐远,孤独的岛礁前一秒还像打了鸡血般兴致高涨,后一秒便被打入了冷宫,沉默地像块儿冰。 “你这个蠢货!傻婊子!” 西装男愣了许久,目送着游艇越来越远,积压的怨气汹涌而起,怒骂着扑向转身欲走的女高音,人未至,巴掌便已抡起了风声!然而他饱含愤怒的一耳光并没能甩在女高音脸上,斜刺里突兀地踢出一脚,正中西装男腰际,暴怒的西装男脚下一个不稳,‘噗通’跌落水中,溅起大片水花。 “怂卵,还他妈打女人?呸。”腹泻二号扭了扭脚脖子,冲着水里扑腾的西装男啐了一口,倏地又变了脸色,急忙捂着肚子跑向那块臭气熏天的礁石背后。 第二百四十四章 曾雅东的清晨 第二百四十四章曾雅东的清晨 旭日初升,清风拂林,花鸟岛迎来了新的一天。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或许不足以载入史册,但把今天当成节日过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和煦阳光以及轻柔海风只是花团锦簇的点缀,真正的主角,是那海岸边声声高唱的汽笛。 没错,经过短暂几天的休整,花鸟岛大迁徙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早晨拉开了序幕——准确的说,天还没亮,岛上的人们便开始了行动。 如果此刻有城市幸存者看到岛上的景象,他一定难以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单单是络绎不绝的人流,关键是人们脸上洋溢的喜色,啧啧啧,哪里是逃难,整个就是欢天喜地过大年,催马扬鞭忙运粮嘛!瞧那一队队大包小包的男女,上岛的时候没见背着那么多家当啊,怎么海岛几日游之后还大卷包了呢?还有那些穿着军绿色衣服的兵哥哥,你们肩头的步枪上坠着什么?你们到底是来逃荒的还是来打猎的?怎么看起来所有人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为嘛瘦的皮包骨头的一群人也能绽放出野菊一般的笑脸? 当然了,这里并没有城市幸存者现场观摩,所以上述疑问倒是不会切实发生。而且,事实上并非每个人都有着过大年的喜庆与快乐,至少曾雅东和小麦就无法融入眼前的其乐融融。不是她俩不合群,只是萦绕在心头的担心和记挂迟迟没有人来给予答案。 六天了,新厦洋号一别六天,没有任何消息,仿佛那艘与停泊在岸边相差无几的巨型油轮从未存在过,似乎近千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被大家共同遗忘了。或许当权派的决策层早已看淡生死,或许刀口舔血的大兵哥们练就了坚硬如铁的心肠,或许幸免于难的人们已经将悲伤抛之脑后……可曾雅东做不到,她没法当做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不能把夜夜出现在梦境中的画面当做垃圾丢进海岛后山的垃圾场。 曾雅东并不是脆弱的女人,相反,比起绝大多数人同龄人,她坚强、聪颖,且从不缺乏直面鲜血的勇气。从灾变初始到今日,她见过太多的友人死在眼前,也品尝了太多的生死别离,她觉得自己内心足够强大,心肠也足够麻木,她能够接受更糟的现实,只是无法用臆想去代替或许未曾发生的事实。 对于许多人而言,灾变之后的日子带给他们更多的是恐惧、绝望、死亡,而曾雅东早已摆脱了惧怕与迷茫的困扰,与她来讲,最难熬的莫过于无力,对即将发生的、已经发生的、或许发生的……无力挽回、无力阻止、无力改变。 在县政府的办公室里,曾雅东无力挽回同行战友的生命,只好再苏岚的疾呼下用苗刀亲手结果他的生命;在戈壁滩的最后一夜,曾雅东无力阻止kenny与当权派的死斗,只得隐忍心绪与苏岚告别;在花鸟岛欢天喜地的这个清晨,曾雅东无力改变新厦洋号彻底失联的现实,只能强颜欢笑随同大部队一起装货登船。 灾变以前,曾雅东这种性格的女生并不讨喜,这种女生习惯分享喜乐、深埋哀愁,她们以欢颜迎人,独自品尝着酸涩,缘由无他,性格使然;灾变以后,这种性格的女生存活几率更大,因为她们能够给予身边的人一种莫名安全感,一种有别于大环境下紧迫危急的放松情绪。与姜河那种愣头青的二百五不同,曾雅东的心思是细腻的,她知晓行与不行、能和不能、该或不该,虽然自从和苏岚混在一起,她的行事作风时常与从前背道而驰。 山风摇曳,人声鼎沸,曾雅东是冰冷的,连带着如花般的小麦,也是郁结的。 小麦和曾雅东不同,小麦毕竟是少女心性,她的不安与惆怅更多的来自于‘东东姐’眉宇间的不安和忧虑。与潘珞相比,小麦是幸运的,她的坚强蜕变自身边人的潜移默化,而非亲身血泪浸染铸就,假使这个丫头能够成功登岛开始‘新生’,不消太多时日她就能够彻底脱离这个哥那个姐的庇护。然而,火候还没到,所以小麦只能半主动半被动的放大着曾雅东的情绪。 “东东姐,走吧?”小麦身子还在发育,别的不说,这些日子头发就长了许多,披散下来都能盖过小屁股了。曾雅东闲来无事,用皮筋给她扎了两根长而顺的羊角辫,配上可人的娃娃脸,直如漫画中走出的萝莉一般。就是一身破衣烂衫有些煞风景。 这种发型并不适合在行尸纵横的城市中游走,由此可见,花鸟岛的日子是多么惬意。抛开令人烦忧的许多事不说,这几天小麦上厕所都不需要曾雅东相陪,简直像回了自己家一样放松。 “嗯,走罢。”曾雅东收回眺望的目光,带着几分母爱的意思揉了揉并不比她矮多少的丫头脑袋,眼里万千思绪汇成一汪幽泉,注视着眼前的小丫头,眼神逐渐变得温柔了许多。 两个姑娘这几天一直睡在灯塔,她俩享受着‘特殊待遇’,在花鸟岛暂且无需参与劳作。值岗的兵哥哥也乐于大小俩美妞陪伴,三人整日闲聊胡扯,日子倒也过得飞快。只是小麦不知道,当她熟睡之时,灯塔前守望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兵哥哥,一个是东东姐。兵哥哥在例行值岗,而东东姐,不晓得在夜里守望着什么。 小麦的手表没电了,指针一直停在不知是哪一天的九点零八分,她舍不得摘,所以总是认错时间。不过今天还好,大部队开拔时间本来就早,忙碌了一上午,这会儿看天色大概也快*点的样子。岛内人群越来越少,基本都已经转移完毕,渡轮汽笛声依旧声声催人,不知驾驶员是不是没吃药,没完没了拉动汽笛,生怕行尸不知道海中一隅还有大堆可口人肉一般。 当权派的具体转移方案完全公开,和新厦洋号那天一样,也是全员大会,无奈岛上没有扩音器,那天可累坏了负责喊话的校官,整个就是人肉大喇叭,领导背后说一句,他就得梗着脖子吼一声,会议临近结尾,校官额头的青筋都快爆炸了。 至于会议内容,说实话,应该是近期唯一的好消息了。外派出岛的士兵顺利找到一座贸易港,成功将燃油注入,并且在前一天拖着新埔洋赶赴贸易港,灌回了满满一舱燃油!尤其令人精神振奋的是,那座贸易港未曾遭受行尸侵袭,虽然港口空无一人,但岛上燃油物资一应俱全,淡水机器完好无损,库存净水纹丝未动,除了食物大多变质有些遗憾,其余情况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仿佛老天开眼,这帮人历经九死一生,居然无意间又寻得这么一处无主之地,还是一座世外桃源! 所以,今早花鸟岛喜庆场面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毕竟死亡与生还一番博弈,生还牢牢占据了上风。 曾雅东起初听闻这个消息也很振奋,有了燃油就意味着航船能够远行,那么返回新厦洋号的泊船地还不是轻而易举?虽然时隔六天结局难料,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 不是。 当权派用明确且坚决的态度驳回了曾雅东的意愿。 “资源有限,不适合长距离航行。权衡利弊,多数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 这是当权派的某一位领导亲口给予曾雅东的答复,不能说他打官腔,毕竟他的言辞恳切,而且还是事实。尽管击碎了曾雅东最后的幻想。总之,事情遵循着应该继续发展的轨迹有序进行,没有人在意有个戴眼镜的姑娘恳求大部队回程搜寻或许安然无恙的战友、同胞。 灯塔值岗的大兵哥和两个姑娘朝夕相对了好几天,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凭借这一点‘关系’以及邵山的‘面子’,曾雅东和小麦没有携带任何辎重便随同领导校官们一同登船。她们还是回到了新埔洋号,回到了之前安排的船舱,她俩左右隔壁原先是姜河宋瑶、金博,现在却只剩一个医务室的小廖护士。 曾雅东一路沉默无话,看着前前后后熙攘的人群,恍惚间有些好笑,争什么?抢什么?离开一座岛,登上另一座岛,值得如此开心吗? 少数人的思绪毕竟压不住多数人的喧嚣,曾雅东紧紧攥着小麦的手,生怕人流冲散彼此。此去长路迢迢,终点是否尽如人意还未可知,不求所有人都能静心等待,至少别把自己仅剩的依靠带走。 曾雅东心里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走的不快也不慢,拉着小麦丫头,在许多人异样的眼神中拐进了‘高层’所在的那一层。船舱里一切如旧,离开了几日,方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尘土,摊开被褥,隐隐有几分潮湿气。 “东东姐,我都快忘了行尸长什么样儿了。”小麦嘻嘻哈哈笑着爬上床铺,扯过被子蒙住脑袋,像米虫一样蠕动了一阵,露出脑袋嘿嘿乐道:“要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呢。” “那是,过不了几个月你就变成小胖妞了。”曾雅东莞尔轻笑,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儿,撑着床边栏杆一跃跳上床铺,轻声道:“睡吧,这几天你睡得一直不安稳。” “还说我呢,你都几天没睡了?”小麦裹着身子褪下衣衫,眨巴着眼睛问:“东东姐,你说瑶瑶姐她们现在在哪?” “在首都,别担心。”曾雅东笑眯眯的说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话,掀开被子抖了抖,仰靠在枕头上发起了呆,嘀咕道:“别担心,她们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你那天去找那些人商量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去接大家?”小麦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大眼睛里满满的期待。 “快了,咱们先上岛准备好。”曾雅东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心底叹息不已……商量?唉。 “那就好,希望可以给咱们一座大房子,大家都能住在一起。”小丫头长舒一口气,眼皮轻轻阖上,呢喃着心中的祈愿。 “会的…”曾雅东低低应了一声,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汽笛声愈发急促,盖过了两人的话音,二女不再言语,各自躺着,或安睡,或发呆,巨型油轮吹响最后的号角,船身隐隐有震感,启航在即。舷窗外的景色在晃动,蓝的海、绿的树,随着船身的震荡在缓慢后退,几艘船满血复活,四下再无威胁,总算可以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行了。曾雅东探手拉上窗帘,米黄色窗帘遮蔽日光,舱室内光线骤黯,没由来的平添些许睡意。 曾雅东摘掉眼镜,看着渐渐熟睡的小麦,心里蓦然安宁了许多。 “等你醒来,就是新家了。” 安宁总是伴着喧闹,舱室内静谧了没几分钟,舱门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曾雅东条件反射般的起身探手,手伸到半空中才想起早已没有苗刀傍身,自嘲的笑了笑,踮脚跳下床铺,蹑手蹑脚靠近门前,轻声打开了舱门。 果不其然,脚步声停在了门前,人影一晃,先前那个同住几天的兵哥哥站定在门口,看到门缝中露出侧脸的曾雅东,也是愣了一下。 “怎么了?”曾雅东压低声音,指了指身后熟睡的小麦,低声道:“有事?” 兵哥哥瞅了眼床铺上呼吸均匀的小丫头,赶忙转身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降低音量,小声对曾雅东道:“没什么,来看看你们…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嗯?”曾雅东疑惑道:“什么意思?” “没啥没啥。”兵哥哥讪讪一笑,扭头瞅了瞅,凑近门缝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好像有人偷偷上过船,上边让我们问问,没事就好。” 或许是经历的变故太多,曾雅东的神经本能的紧绷了起来,正色道:“咱这关系不带打马虎眼的,真没事?” “没事…”兵哥哥顿了顿,有些犹豫的摸了摸胡茬,小声道:“可能是有人闲的蛋疼,上来转了一圈,别担心。”末了见曾雅东依然一副犹疑的表情,兵哥又补充道:“我和几个兄弟负责这层安保,你和小丫头安心睡觉,不用操心。” “嗯,行。”曾雅东没有再多问,关门之前又想起了什么,忽然伸出手攥住了兵哥腿侧的军刺,不待兵哥出声便拔了出去,出声道:“嘘,够朋友就别吱声,我留着防身,还有个小丫头呢。” 兵哥哥看了眼她手里的军刺,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笑道:“就怕你多想,我还特意亲自来的…算了算了,你留着玩儿吧,有事儿喊我。” “谢了,够意思。”曾雅东狡黠的眨了眨眼,问道:“大概多久?” “凌晨吧,坏了好多设备,人工不如机器。”兵哥哥苦笑着摇了摇头,嘀咕道:“邵连在的时候你们就没这么多问题。” “也有,只不过不是我问。”曾雅东笑了笑,冲他挥挥手,关上舱门。 第二百四十五章 沉睡·惊蛰 第二百四十五章沉睡·惊蛰 西北风一如既往地凛冽,裹挟着寒流自空中飞掠,在海面掀起波澜,在城市扬起枯叶,最后冲进漫天风雪的萧条荒原。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这就是戈壁滩目前的真实写照。耸立在荒原冻土之上的发射塔银装素裹,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那幢灰暗的建筑群也披上一层银白,几乎与大地融成一色。整个荒原亮眼而眩目,放眼望去,素白雪层连绵铺展,依稀可见星星点点的斑驳。 熟悉又陌生的建筑群门前,红铜色的集装箱围成壁垒,遮掩着墙体创伤,两排集装箱之间有一条踩踏出来的小径,轻浮雪层被一双双大脚夯实,经过冷风与低温的洗礼,宛如晶莹冰道。集装箱的门向内打开着,许多壮硕的黑衣汉子三五聚集在一起,抱着烈酒、抱着钢枪、抱着女人,用各种语言表达着对严寒的不满;这些男女有着不同的肤色与面孔,他们声音粗豪,行为粗鄙,不时爆发出的笑声在这万径人踪灭的荒原之上显得格外突兀。 集装箱‘围城’内圈燃着火堆,建筑群大门半开半合,缝隙中可以看到里边不时来往的人群。相比门外的集装箱壁垒,门内人群要安静许多,他们也会三五成群,但只是默默抽着烟、喝着酒,鲜有聊天的人,多半神情凛然,脸色看上去也不太好看。 如果有人愿意迎着漫天飞絮仰头观望,那他一定会发现,高墙后的那栋楼上开着一扇窗,窗口站着一个身姿妙曼的女人。 女人神色漠然,眉宇间是一抹擦不去的清冷,乌黑长发散落在肩头,被冷风吹得四散飞舞。窗门打开,水泥窗台上积有落雪,室内室外温度相激,薄薄积雪缓慢融化,雪水顺着窗沿蜿蜒而下,滴落在女人的脚面。女人眉头动了动,裹紧了身上的宽松衬衣,幽幽吐出一口茫茫白气,踱步坐回凌乱的大床。床头摆着一块‘滴答’作响的老式石英表,指针轻轻蹦跳,精准地落在九点一刻,与此同时,身后的房门轻声做响,有人推门而入。 “醒了?”kenny反手关上房门,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架在鼻梁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早就醒了。”苏岚回头冲他笑了笑,抻了个风情万种的懒腰,单薄衬衣无法遮掩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衣摆向上掀起,不经意间露出腰间一抹雪白,几与窗外飞雪一色。 “你去哪了?”苏岚理了理乱发,随口问了一句。 “下边。”kenny走近窗边,伸手关上了窗户,转身道:“文涛还没有回来。” “哦。”苏岚淡淡回了一声,她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想下去看看吗?”kenny早已习惯了苏岚有时表现出的冷谈,对此也不以为意,轻笑道:“我可以等你一会儿。” “哦。”苏岚点点头,起身走进了浴室。 时至今日,苏岚依旧对这栋建筑感到陌生,以往至少还有鼎沸人声,自从大雪降临,建筑内外都变得沉寂了许多。不光建筑群安静了下来,苏岚近期也愈发萎靡,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下降了不少,每日食不多、寝不久,排遣寂寞的唯一方式就是站在窗口吹风,顺便观察楼下高墙内外的人群,听他们讲话,看他们动作,一盯就是一天。就连老杨回来那天她都没有外出迎接。 苏岚并不在意身体和精神出现的异样,她清楚其中缘由,对此无甚忧虑。相比自身的问题,苏岚觉得天气才更反常,往年除了某些特殊地区,从没有一场雪能够持续这么久。还好基地早就开始备战冬荒,吃喝用度一应俱全,完全避免了反常气候的影响。 “天有异象,必出妖孽。”穿过无声走廊来到那架久违的升降机前,苏岚似笑非笑的看了眼kenny,对他轻声道出这句话。 kenny抿着微薄的嘴唇轻笑一阵,似是而非的回了句:“有些早,又有些晚。” 升降机通道不再有安保人员,两人并肩走进机舱,点亮地下二层的按键,机括响动,机舱缓慢下行,停了一瞬,舱门豁然洞开。整个实验区没有太大的变化,黑衣安保几乎绝迹,来往皆是套着白大褂的男女,玻璃格挡之外煞是安静,看着里边的人兀自忙碌,很像是一出群体默剧。 kenny对这里轻车熟路,带着苏岚穿过无菌通道,进入杀菌室换了衣服,信步走进靠里的一间四级实验室。实验室内围着许多人,有人听到身后异响,瞅了眼,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过多的言语。苏岚的眸子亮了几分,对这场景生出几分好奇,看了看kenny,后者轻轻颔首,示意她可以随处走动。 实验室内光照充足,两台医用探灯明晃晃地照射着人群内,苏岚侧身近前,从间隙中看到了戴着口罩的杨良铎,还有安贞。两人并排站在手术台前,台上横躺着一具光溜溜地女体,身体各部位安置着生命体征探测仪器,乱而有序的线圈有的植入身体,有的依附在体表,仿佛已经成了人体的一部分。 杨良铎的眼神在女体和手术台旁的仪器屏幕上来回扫视,一边的安贞微眯着眼,小心谨慎的将一剂注射液注入女体静脉。一圈人默不作声,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很是紧张的盯着手术台上的人,眼神狂热。 苏岚更是好奇,瞥了眼kenny,他还站在人群之外,似乎对这里的事情漠不关心,正在踱着步子走进冷藏室。苏岚求助不得,只好侧着身子再往里凑一凑。两旁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术台上,没人在意这个插队的‘老板娘’,被她碰到身体也懒得扭头,只是旁边挪动一步,给她让开通路。无奈手术台就那么大,而围着的人却着实不少,众人礼让三分,但前排位置依然没有拱手让出,苏岚今天又没踩高跟鞋,踮着脚尖还是瞧不到全貌,不由有些气结。 正当她打算再挤出人群的时候,原本静谧无声的实验室内突兀响起一声沙哑嘶吼!这声音简直再熟悉不过,苏岚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一步,抬头的瞬间只觉一道白影从人群间隙中掠起,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四周人群居然同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苏岚彻底懵了,愣愣地被挤出人群,傻傻看着围在手术台前的人群叫好、鼓掌、口哨……直到kenny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拍了拍她,这才回过了神。 “这、这是什么情况?”苏岚秀眉微蹙,投去一束看神经病的目光。 kenny并未回答她,笑着走近人群,出声道:“看来,成功了?” 激动不已的人群总算逐渐平息了下来,围着的一帮白大褂腾开地方,把前排看台留给了老板。老杨看到爱徒前来,摘下口罩跟他摆了摆手,朗声笑道:“多亏小安的数据,成了。”安贞没有摘口罩,从眉眼看不出脸上的表情,眼神在kenny脸上停留了一刹便转移开来,继续低头在女体上忙碌。 人群散开了,苏岚上前几步,总算看清了那个手术台上的女体,结果刚回过神没几秒又一次陷入了呆滞。 “……” 苏岚抬了抬手,半天没能吐出句囫囵话,倒是女体看到了她,冲她笑了笑,道:“阿苏,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caroline…”苏岚吞了吞口水,看着安贞将caroline身体上的各种线路仪器一一摘取,后者也不急躁,耐心等着安贞收拾完,这才抬起两条大白腿走下了手术台。 “kenny。”金发洋妞跟老板打了个招呼,接过安贞递来的褂子套在了身上。 “感觉怎么样?”kenny的眼神从安贞身上收回,对自己的左膀右臂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少有的关切意味。 “一切正常。”caroline说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发出一阵清脆的爆豆响,笑道:“睡得太久,没什么力气。” “去休息吧,需要什么就告诉安医生。”kenny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满意,挥手将其余围观党驱散,只留下了老杨和安贞。两个白大褂搀着caroline走向大门,洋妞不知道怎地,走路姿势看起来有些奇怪,苏岚一直盯着她看,隐约觉得这种行走方式有些眼熟。 “辛苦了。”kenny笑眯眯的走近老杨,不咸不淡地慰问道。 实验室就剩下kenny四人,老杨脱了白大褂扔给安贞,大刺刺地坐在手术台上,抹了把汗,感慨道:“年纪大了,还真是力不从心,多亏有小安帮忙。” kenny抬了抬眼皮,看向独自在一边忙碌的安贞,叹道:“老师,你不用讲这些,她的价值我自然是明白的。”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老杨似乎有些不悦,扭头看到了傻站在一旁的苏岚,一双三角眼突然亮了起来,煞是激动的跳下手术台,惊呼道:“小苏!” “老师…”苏岚的思维还是没有跟上节奏的样子,略带尴尬的看了眼安贞,微微颔首算是和她打了个招呼。 “你这丫头,今天终于肯赏脸见见老师了?”老杨的热情生硬的变化成一脸傲娇,故作不悦道:“还认得我这个老师?” “呃…我、我…”苏岚讪讪的低下了头,‘我’了半天也没下文,往日的机敏伶俐形象荡然无存。安贞奇怪的转过脸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终是叹口气,抱着一沓文件离开了实验室。 老杨也是同样一副表情,疑惑的看了眼kenny,皱眉道:“出现反应了?” “嗯。”kenny点了点头,揽过苏岚将她扶坐在凳子上,对老杨道:“时间差不多了,正好今天来看看。” “唉。”老杨很是心疼的摸了摸苏岚的额头,瞪了眼kenny,道:“你小子做事一向谨慎,唯独这事儿出了岔子,真是——” “算不得什么大事,无所谓的。”kenny出声打断老杨的训斥,一脸的云淡风轻,道:“无非多睡一阵子,不用担心。” “暴殄天物!真不明白你怎么会拿那批药开玩笑。”老杨提起这茬就来气,当即也顾不得心疼苏岚,一张老脸拉得老长,愤愤道:“最起码原液你该留下的!” “我留了。”kenny翘着轻浮的二郎腿坐在苏岚身侧,抚弄着苏岚柔顺的发丝,无所谓道:“只不过被偷走了而已,就是你赞不绝口的助手干的好事。” “她只掉包了一支,其他三支呢!”老杨哼了一声,直接跳过了kenny的指控。 kenny耸了耸肩,一脸的莫名其妙,道:“不知道,或许被注射了,也可能还在某个角落。” “荒唐!” “老师别急,要不我给你派队人,再进去找找?”kenny语带揶揄,轻笑着挑逗老杨的神经,见老头子快动了真火,这才停下调侃,正色道:“你们的测试没有任何问题,所以无所谓新序列还是原液,基地内外都已经部署完成,只要你们对于蛰伏期的测算不会出现太大偏差,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老杨张了张嘴,又把话咽回了肚皮,确实,kenny说的没错。 kenny知道老杨并没真的动怒,抿嘴笑了笑,继续道:“就算有偏差,那也不碍事,至多等待周期长一些。这么久都过来了,多等些时日有什么大不了。” “我说不过你。”老杨气恼的摆摆手,看了看默不作声的苏岚,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小安?给我透个底。” “她是你的助理,不归我管。”kenny明白老杨头心中所想,于是大方的给他喂了一颗定心丸,道:“孩子我也还给她了,孰轻孰重不用我再多讲,只要她足够聪明,那她们母子就是安全的。” “你真的不杀她?”杨老头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挑着眉毛又问了一句。 “我并不喜欢杀人。”kenny不厌其烦的再次表态,最后只补充道:“只有一点,您必须亲自给她用药。” “这个没问题。”杨良铎点了点头,起身原地踱了几步,嘀咕道:“其实她还是跟在我身边比较好,我年纪大了,没个得力助手真的不方便,阿苏现在是不行了,就剩小安……” “没得商量。”kenny一口回绝了老杨的请求,冷声道:“别忘了那份转回你手里的资料,幸好被你及时拦截,如果落在当权派手里,后果如何不用我多说吧?” “话虽如此——” “好了,就这样吧。”kenny的耐心被老杨磨的差不多了,挽着苏岚站起身,道:“一切按计划进行,节骨眼上不能出纰漏,老师最好盯着些。” “好吧,我知道了。”老杨头略有些无奈,这个学生的脾性越来越古怪,看来让安贞留下协助是彻底无望了。老杨头自怨自艾了一阵,看着眼神难掩呆滞的苏岚,内心更是惆怅,握着苏岚的手抖了半天,也不知道该给她说些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拥抱了一下,作为这一次的告别。 两人离开实验室,再次走进封闭的升降机舱。 “成宇。”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岚突然轻启檀唇,低低唤了一声。 “嗯?”kenny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她,柔声应道。 “我想出去走走。” “好。” 升降机在地面停下,kenny牵着苏岚的手,大步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厅,推开大门,漫天狂舞的风雪涌了进来,吹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门外的黑衣人们瞟了眼老板和老板娘,急忙停下手里的活儿准备上前招呼。 “忙你们的事。”kenny摆摆手,示意众人不用理会他俩,带着苏岚走出大门,朝着空旷发射场那边走了过去。 天地茫茫一色,风声呼啸,飞雪飘零。高耸的发射塔宛如一尊冰冷雕塑,覆盖在其上的雪花被风卷走一层,露出底下乌黑油亮的金属结构,絮絮雪花迷眼,几个呼吸间,冰山一角便再次被晶莹雪瓣遮掩。 苏岚很是享受凛冽风雪,冰冷的风刀击打在脸上,似乎可以让她清醒许多,脑中昏沉的感觉稍有减缓。两人缄默不语,一脚深一脚浅地向外走着,发射场里雪白一片,亮得刺眼。 “caroline…是怎么回事?”苏岚忍不住问出了疑惑,实际上她已经猜出了大概,只是思维混沌的厉害,脑中一团乱麻,无法有效的将线索连贯。 “和你想的一样。”kenny揽着苏岚单薄的身子,柔声解释道:“从霜降到惊蛰,她提前感受了一次。” “怎么做到的?”苏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话刚问出口,自己便反应了过来,低语道:“物理刺激吧?” “是的。” “不通过物理刺激呢?要多久?”苏岚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恍惚,拂面冷风怎地变得温煦的许多?暖风似得。 “用不了多久,怀胎也才十月,不会更长。”kenny感觉到身旁姑娘出现的异样,于是停下脚步,面对着她,轻声道:“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苏岚软软靠进kenny怀中,不再言语,眼前的轮廓变得模糊,耳边风声渐远,暖意不知自何处席卷而来,像浸在温水中,身体和灵魂似乎已随之晕散。 第二百四十六章 火种修改版 第二百四十六章火种 地下实验室不分白昼,忙碌与歇息全凭生物钟自己定夺,偶尔回趟地面,看到的基本都是晨昏蒙影。研究组人员都有独立的起居室,位于地下一层,往返地面和实验室很方便。kenny没有限制这些人的活动范围,可研究人员似乎已经习惯了地下生活,就算工作间歇也少有外出走动的。 杨教授和安贞是两个例外,前者身份使然,加之上了年纪,长时间闷在地下身子骨有些受不了,所以每天七点之后就会返回地面居住区;而后者则是居住在地下起居室,平时离开实验室去地面,主要是陪孩子散步。 邵山、姜河等人离开之后,kenny将小男孩还给了安贞,小男孩已经被注射过药物,而且发生了反应,安贞本来已经不抱希望,没曾想回到身边的孩子似乎与以往并无异样。kenny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简单告诉她孩子没事了,接下来会和所有注射过药物的*一样进入蛰伏期。安贞对此保持怀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利用她在实验室的权限给小男孩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结果让安贞很意外,各项数值以及体征都与kenny所言一致,体内所能检测到的试剂病菌也是目前基地通用的新序列,并非早先致使小男孩半行尸化且具有极强攻击性的药物。kenny有意隐瞒其中原委,安贞自然也无从得知其中的曲折,想来估计是kenny另有后手,并非只有研究组的这批人员。 小男孩变得内向了许多,从前他就不爱说话、怯生,现在更是自闭,经常呆坐在屋里,一坐就是一天,进食很少,睡眠也非常短。新序列试剂不存在攻击性,也不会抹杀理智,但却逃不过冬眠特性。安贞的心在滴血,看着眼前日渐陌生的小男孩,她却束手无策。有时她会后悔当初哀求kenny救孩子,那一刻母性压过了理性。安贞本来应该明白,所谓“拯救”不过是另一种“残害”,与其让幼小的生命面对未来陌生而又漫长的绝境,还不如早早终结,以“人类”的身份归于尘土。 事已至此,那些假想都毫无意义,好在安贞并非只知悲戚哀怨的女人。首先,她是一位杰出的科研人员;其次,她还是一个掌握着众多核心信息的多重身份者。从古城到戈壁滩的那几个月,艰难坎坷使她一度放弃了抗体疫苗的研究,而现在,面对这栋未来笼罩在恐怖之中的建筑群、面对即将沉睡的孩子,前途未卜的她再次捡起了弃之已久的初衷,抱着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开始找寻那柳暗花明的又一村。 从前说过,安贞她们的团队在通讯断裂之后进行过逆向研究,结果意外发现了整个项目的问题所在。为了弄清楚当时高层的目的,古城研究所暂停了继续向前的脚步,转而去尝试了一次“出口”,也就是所谓的“病毒抗体”。事情进展出人预料,团队的研究进程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障碍,一鼓作气填补了许多有意为之的缺口,循着正确的轨迹步步前行,找到了“抗体”的线索。 遗憾的是,古城团队的实验没能完成,因为当时的资源耗尽,研究所无法再继续实验。所以,牛教授和胡主任将这份核心资料交给了安贞,希望安贞可以去往首都疾控总部,将他们的发现呈上去,系统的开发出病毒疫苗,终结这场裹挟着阴谋的生化危机。再后来发生的事情不必赘述,安贞肩负的使命随着接踵而来的挫折磨难灰飞烟灭,女医生在绝望之下放弃了真正的“钥匙”,直到一切以错误的方式进入了错误的轨道,这才再次唤起了安贞心中最后一丝斗志。 kenny并不信任安贞,尤其蛰伏期将至,他不放心把大后方交给这个女人,但安贞的能力不容忽视,在这个节骨眼上,kenny必须涉险行事,冒着极大的风险继续任用安贞,让她来进一步稳固整个计划的收官进程。实际上,kenny的冒险是值得的,杨教授回来之前,安贞很好的胜任了这份工作,至少kenny所交付的任务都完成的非常漂亮,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不得不说,这是一次阴差阳错。因为安贞原本可没打算老老实实给kenny打工,当日安贞把拷贝的资料交给了姜河,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打算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在实验室里做一些手脚,或许无法力挽狂澜,但要造成点麻烦还是绰绰有余。可是安贞没想到kenny把孩子还给了他,虽然注射了药物,但起码恢复了神智,算是救回了一条命。就这么一饮一啄,安贞打消了搞破坏的念头,开始一心一意给kenny干活,一边暗地里拨拉小算盘,继续抗体的尝试。历经诸多坎坷,幸运女神这次终于给了安贞一个微笑,短短月余,不单抗体初现雏形,安贞还意外有了另一番收获。 就目前而言,安贞面临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时间。 抗体需要时间来培育,可眼下形势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蛰伏期将至、caroline惊蛰测试成功,一切都遵循着kenny的意愿进行着,实验室的工作已经进入了尾声。安贞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明白kenny不会让她留在大后方,她的结局显而易见,要么来一针试剂,要么去死。这是一个尴尬的局面,火种已经莹莹亮起,可她却无法等候星星之火燃起燎原之势。 原本安贞还抱有一丝侥幸,打算去找苏岚谈谈,希望可以通过苏岚与杨教授的关系让kenny对她网开一面,将她留在大后方,哪怕不接触实验机制,只要保持清醒就可以。可惜世事弄人,当安贞鼓起勇气踏上地面时,听到的却是苏岚已经沉睡的消息。 “该怎么办?”安贞在心底不断地追问着,试图寻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法来延续火种,此刻安贞所想与使命无关,只是身为研究者的最后一腔热血。还是老话,如果一切都是空白,那挣扎也毫无意义,但希望的火种已然亮起,那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放弃啊! 大厅半开的大门被推开,没脖子的黑大壮信步而入,乌黑锃亮的脑壳与背后漫天皆白相映成趣。黑子瞧见站在大厅里茫然无措的安贞,惺忪的眼睛顿时瞪圆了,很意外,从没见过安贞独自上来,乍一看差点没认出来。 “安医生?”黑大壮行至安贞身前,晃了晃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问道:“在这里做什么?” “啊…没什么,透透气。”安贞回过了神,急忙转身走向升降机。 “有什么问题?”黑子有些奇怪,一贯冷冰冰的她今天似乎有些魂不守舍。 “没有。”安贞应了一声,见他眼神狐疑,只得挤出个笑容,敷衍道:“好久没上来,太冷。” 黑大壮转了转眼珠,没有多说什么,抄着手站在她身边,默不作声的等候着升降机。安贞避开他的眼神,盯着光滑的地板强作镇定,不知是门外风雪的缘故还是怎地,安贞觉得后心阵阵发凉,有种不好的念头不时萦绕在脑中,更让她难以静神思考。 舱门打开,里边空无一人,两人一共踏进机舱,都摁向了实验区。 “你也去实验室?”安贞愣了一下,印象中这个黑大壮从未去过实验室,今天怎么独自一人去那里? “嗯。传话。”黑大壮眼珠子溜溜打转,表情似笑非笑,道:“羡慕你们,总算可以休假了。” “呵呵。”安贞干笑两声,忽然皱起了眉毛,疑惑道:“休假?” “嗯哼。”黑大壮浮夸的耸了耸肩,撇嘴道:“我们外勤是最后一批,还要在雪地里熬一段时间。” “什么意思?怎么…休假?”安贞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暗暗祈祷着千万别来这么快。 黑大壮咧嘴一笑,抬手在颈间做了个打针的动作,小声道:“睡觉。” 安贞身子蓦的一震,绝望之意瞬间淹没身心,女医生一声叹息,终究还是提前来了。 实验区今天的人很多,几个分区的研究人员在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许多资料都已整理完毕,虽然来来往往都是忙碌的样子,但隐隐却透出几分萧条之意,就像从前春节前夕的公司,每个人都在忙着结束手头的活儿,着急离开,着急回家。 安贞扫视一圈,杨教授不在。 黑大壮很绅士的让安贞先进去,自己在实验区门口等了一阵,见众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这才踱着步子走了进去。 “祝贺大家,忙碌的工作时间结束了。”黑大壮声如洪钟,滑稽的咬字和声调飘荡在实验区上空,研究人员们心里都有谱,面上没有太多情绪,都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今天大家就可以先一步休息了,这里的事情做完之后,麻烦大家全部返回上边,联络一下不在实验室的同僚,稍后将按照编号进舱。”黑大壮语速飞快,也不管研究人员们有没有听清,说罢转向安贞,说道:“安医生,你和我一起走,kenny找你。” “啊?”安贞脑子里正想着其他事,听他叫自己名字,愣愣抬起了头。 黑大壮愈发觉得安贞今天有些不对劲,耐着性子重复道:“kenny还有教授找你,可以走了吗?” “啊…我、我还有收尾工作没完,待会儿和大家一起去可以吗?”安贞反应还算及时,立马意识到了危机,刚才在大厅黑子什么都没说,这会儿却言明kenny找她,莫不是这黑子看出什么来了? “没关系,可以稍后再做。”黑子摊了摊手,仿佛看出了安贞的疑问,黑大壮又补充了一句:“带着孩子一起。” 安贞秀眉微蹙,心里的不安愈发浓重,黑大壮说的简单随意,实际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看样子kenny这是要处理她了。如果现在跟着黑子一起走,那估计是再没机会返回实验室了。 “安医生?”黑大壮向前走近几步,又唤了一声。 “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片刻间心思急转,安贞心知自己避无可避,危急间脑中灵光一闪,做出一个大胆又冒险的决定! 黑大壮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应允了安贞的请求,黑大壮知道老板找她要干嘛,他估计安贞应该也猜到了几分,之所以表现出种种异样,或许只是对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感到恐惧。黑子倒不担心安贞耍什么花招,对他而言,安贞和三岁小孩儿没什么区别,一指头就能戳晕。 安贞深吸一口气,尽量做出一副坦然的姿态,双手揣兜走近了自己的工作区。她和杨教授有独立的实验场所,也算是办公室,只不过四边都是玻璃格挡,里外都能看得通透。安贞的办公室位于实验区尽头,和老杨门对门,方便这俩科研大牛随时交流工作问题。中间通道正对着通往下层的安全门,不过戈壁滩大乱那一夜之后,地下三四层就彻底封闭了。因为姜河、邵山一伙儿人的缘故,底层许多通道都已经坍塌,而且试验场许多行尸分散涌进通道深处,当时人手有限,没有进行清剿,只是将通道设卡废弃。后来整体搬上地下二层,下边两层便彻底沦为黑暗废墟。 黑大壮没有跟过来,斜倚在工作台边盯着安贞的背影瞎瞅,安贞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装模作样在桌上忙碌起来,借着金属工作台的镜面观察黑大壮的反应,见他眼神飘向了别处,安贞急忙探手至工作台下边的金属格挡栅栏位置摸索了起来。工作台很沉,底层格挡栅栏与地面缝隙不大,亏得安贞双手纤细,否则估计都难以伸进去。尽管如此,摸索起来也很是奋力,最后整个身子都半趴在了地面。 黑子转回眼神,却见安贞不见了踪影,于是犹疑着走了过去,出声喊道:“安医生?” “在,我在,稍等一下,很快。”安贞使劲儿将胳膊伸进缝隙,忍着手臂皮肉被剐蹭的剧痛,终于用指尖探到了藏在下边的事物。听到黑大壮脚步声渐近,安贞急忙将手里的东西揣进白大褂兜里,把袖子撸下去挡住了手臂上的划伤。 “需要帮忙吗?”黑大壮放下心来,好奇的瞅了眼工作台,上边摆放的资料文件依旧凌乱,似乎没有收拾过的痕迹。 “不用,好了。”安贞尴尬的笑笑,掸了掸衣摆,示意可以走了。 黑大壮无奈的哼了一声,摇头晃脑转过了身,安贞趁机从托盘上取了一支注射器塞进兜里,步出玻璃工作室的一瞬,转身冲向了尽头处的安全门! ‘哐当’一声碎响,钉在安全门上的木封条被安贞大力撞断,尘封已久的安全门轰然洞开,重重撞在墙壁上,掀起一阵烟尘。 不光黑大壮,其余那些研究人员也都惊呆了,只见安贞前一秒还人畜无害的往出走,后一秒便化身攻城锤撞向了安全门,研究人员那一刹那还以为安贞要撞墙自杀,谁知她居然撞开的封条冲了进去?! “安贞!”黑大壮本来就心存疑虑,安贞这么一闹更是坚定了黑子的怀疑,kenny给黑大壮的命令很简单,带安贞和孩子过去,若有反抗,杀。所以,没有任何犹豫,黑子转身的同时便掏出了手枪,安贞白大褂的残影消失于门口的同时,一粒子弹蹿出枪口,狠狠钻进了安全门后的黑暗。 安贞此刻哪里还顾得其他,疯了一般朝着下行楼梯疾冲,楼道里乌黑一片,脚下不时绊倒凌乱杂物,一股腐朽的霉味儿钻进鼻腔,呛得咳嗽连连。黑子那一枪没有击中安贞,安贞跑得飞快,看似横冲直撞,实际上却有几分轻车熟路的意味。 黑大壮很谨慎,跑进安全门便放慢了速度,一面吩咐研究组联络安保,一面取出随身的狼眼手电,将刺眼光圈射进幽深的楼梯间。黑大壮侧耳倾听了一阵,通道里脚步声急促,显然安贞没有躲藏的意思,只是拼了命的奔跑。黑子有些疑惑,跑能跑哪去?下边乌黑一片,没有食物没有清水没有出口,只有许多饥肠辘辘的行尸,难道这女人宁愿被行尸撕碎也不愿意沉睡? 虽然kenny言明安贞有异动便格杀,但是作为老板的心腹,黑子也清楚安贞所具备的重要价值,开始那一枪纯属恐吓,本想吓住她,没想到这女人压根都没有回头。黑大壮体型看着有些痴蠢,实际上脑袋一点不笨,略一盘算便琢磨了过来,当即大声喊道:“安医生!不要冲动!kenny没有加害你的意思,只是让你提前用药!不要乱来!” 安贞听得一清二楚,但脚步仍然没有慢下来,或许kenny确实没打算杀她,但她必须要进来,不为别的,只为最后的希望。 黑大壮一路追一路喊,不免有些担心,安贞跑的太快了,她没有手电没有武器,但是行进速度却比自己还快,感觉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黑大壮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陷阱机关一类的东西,自嘲的笑了笑,暗道自己神经过敏。楼梯间通往地下四层的安全门半开半合,黑大壮用手电照了照,门口脚印清晰,显然安贞从这里钻了进去。黑大壮脸色变得严肃了起来,不由有些气恼,四层残留行尸数量不少,自己孤身一人进去找一个有意逃窜的女人,老实说,风险还是挺大的。门后听不到什么动静,安贞似乎不再发足狂奔,或许她也意识到自己进入了行尸的地盘,可能正惶恐的四处躲藏吧?黑大壮如是想着,压低脚步循着脚印跟了过去。 安贞已经停下了脚步,她屏着呼吸蹲在一扇门前,这间屋子好像是手术室,走廊里有腐臭的气味,刚才一路过来绊到许多腐烂的尸体,还能听到走廊深处隐约传来的行尸低吼。安贞轻叩房门,紧张地看向身后走廊,生怕黑大壮或者行尸突然出现,推拉门后似有轻响,然后里边传来两声低低的叩动。 “是我。”安贞松了口气,低声应道。 推拉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一双乌黑的眸子融入走廊中的墨色,若非不易察觉的眨动,真是难以发现门后会有人的存在。 “拿着,我以后来不了了,想办法活下去,最多一个月,按照地图离开这里。”安贞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清晰的感受到内心深处扩散开来的恐惧,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坦然,内心足够强大,但当死亡真正来临时,紧绷的那根弦还是断了。 “你怎么——” “嘘,听我说,没有时间了,你要注射这支试剂,全部注射。躲起来,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安贞喘了口气,停下了话头,她听到身后走廊传来了凌乱脚步声。安贞凝视着眼前闪动的瞳孔,徐徐吐出一口气,坚定而缓慢的合上了推拉门。 ‘砰!’ 走廊另一头响起了枪声,安贞站起身,看到身后走廊里攒动的人影。 “安医生!快回来!!”黑大壮急促的吼声回荡在走廊深处,随着一阵嘈杂嘶吼,又是接连不断的几声枪鸣。 行尸自走廊前后蜂拥而入,沙哑嘶吼伴着扑鼻腐臭笼罩而来。 安贞身子有些颤抖,靠着冰冷墙壁,闭上了眼。 第二百四十七章 殊途(上) 第二百四十七章殊途(上) 日升月落,星辰寥寥,不记得走过几个白天,也忘了历经几次黑夜,眼前的景致路途一直在变换,每一日都不尽相同。唯有朔风一路相随,从长江以北吹到长江以南,吹白了西北平原,吹黄了八百里秦川,吹皱了咸阳湖一池春水。 昔日风调雨顺的丝绸之路第一站,终于迎来了今年第一场雪,只是,这雪下的未免有些孤单。曾经川流不息的世纪大道,如今已是变作无人之境,宽阔的路面上遗留着被落雪遮盖的车辆,熙熙攘攘,汇成一条沉默地长龙;晶莹六棱雪瓣自天际纷扬而下,将这座游荡着无数阴灵冤魂的空城覆上一层清冷雪白;城市在悲鸣,林立高楼间穿梭着哭嚎声,声音穿过水泥混凝土,钻进一户户洞开或紧闭的门窗兀自回荡着,久久不曾散去。 千百年前,这里除了黄沙别无他物,第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人赋予它与世长存的漫长生命;千百年后,历经辉煌与平淡的城市即将湮灭于岁月之际,终于又迎来了新的客人。 一辆灰头土脸的依维柯小客车出现在视野当中,由远及近,甩着泥点子疾驰而至,风尘仆仆的客车在茫茫雪地里撒野,屁股后头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辙。车速不快,轮胎也没有防滑链,车身满布泥泞,挡泥板边缘坠着藕断丝连的污泥绺子,轮毂飞旋,泥绺子好似招展旗帜,迎风四溅。客车穿过死寂街巷,朝着世纪大道缓慢前进,行至入口处,速度骤然减缓,徐徐停了下来。车子停了片刻,前机盖蒸腾着热气,将洒落雪花融为滴水,蜿蜒流转。 后车门打开,两条大小不一的影子飞蹿而下,撒着欢儿跑出老远,紧随其后下车的姑娘唤了一声,脸颊冻得通红,忍不住打了俩喷嚏。 “一诺,把衣服穿上,别着凉。”研究生吸了吸鼻子,拎着一间大红色羽绒服蹦下车,披在了姑娘肩头。 “好冷啊。”一诺没客气,哆哆嗦嗦将衣服穿上,搓着手钻回了车里。 “别管那俩小畜生,看看前边路况怎么样,搞不好又要走路。”副驾驶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路茜推开车门指着大道入口方向,道:“还有多远?” “不到三十公里。”驾驶位置的小魏摊开地图瞅了瞅,咧嘴一笑:“快到了。” “你们别下来了,嗖冷的。”研究生揉了揉耳朵,垫着步子跑向大道入口位置,那边车龙隐没在雪层之下,远处看白花花的刺眼,不好分辨道路中是否可以行车。 “带着这个。”路茜从车里捞出一把砍刀抛给他,叮嘱道:“小心点儿。” 客车等候在大路中央,研究生一个人提着刀大步走了过去,路上有许多坟起的雪包,有些似乎在隐隐颤动,不仔细看还真不容发现。研究生熟门熟路,走到震颤的雪包跟前一刀剁了下去,刀刃钻进雪层发出一声骨骼碎裂声响,研究生拔出刀,雪亮钢刃上挂着一串乌黑粘稠,臭气扑鼻。 小魏把车熄了火,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打瞌睡,车厢里喊声震天响,明俊伟四仰八叉躺在最后一排,睡得昏天黑地。 “好家伙,明哥这一觉睡得够长。”小魏回头瞅了眼,嘿嘿笑道:“从临潼就开始打呼了吧?” “差不多,中间都没醒过。”一诺闻言一乐,走过去给他掖了掖毛毯,后者浑然不觉,鼾声依旧。 “醒着也像睡着,睡着倒像醒着。”路茜幽幽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小魏和一诺脸上的笑容黯淡了几分,摇摇头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研究生喘着粗气跑了回来,看他的表情,估计前边的路况不太理想。 “不行,得走路了。”研究生捧起一把雪擦净刀刃上的血污,遗憾道:“堵的厉害,路中间还有点儿动静,行尸应该不少,没死绝。” “唉,没办法了,走吧。”小魏早有预料,折起地图塞回怀里,回头喊道:“起床了嗨!” 后排的睡梦罗汉被惊扰,哼哼唧唧翻过身,没等几人反应,隆隆鼾声再次响起。一诺苦笑不止,和小魏收拾起车厢里的装备,不再去管赖床的明大侠。路茜一阵无语,从座位中间爬进后车厢,帮着两人将衣服毛毯一应事务塞进背包,然后走近后排,探手揪住了睡梦罗汉的耳朵。 “起床!”路茜凑近她耳边一声高喝,手里力道不减,拧着耳垂就给拽了起来。 “诶诶诶…”某人捂着连声痛叫,挣扎几下发现挣脱不开,只得坐起身告饶:“醒了醒了,茜茜手下留情,快撕掉了……” “撕掉得了,留着也是摆设。”路茜又好气又好笑,故作生气的嗔骂一句。 “那不能,丢只眼睛还好说,再丢个耳朵可就破相了。”明俊伟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呵欠连天的揉了揉左眼,瞟了眼窗外,疑惑道:“怎么不走了?”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呢。”路茜气哼哼的捡起眼罩递给他,道:“前边路堵住了,接下来得走路。” “还有多远?”明俊伟吹了吹眼罩上的灰土,拉开皮筋套在了脸上。眼罩是一诺给他手工制作的,圆圆的眼罩正面是一只可爱的hellokitty,粉色背景和猫头配上明俊伟黝黑的肤色和胡茬,简直不忍直视。 “大概还有三十公里,不算远。走过这段儿在换车吧。”路茜瞅着他那滑稽的眼罩噗嗤乐了,伸手给他调整了一下位置,道:“收拾一下,先吃点东西,外边可冷。” “这边也下雪了?”明俊伟抬起袖子擦了擦车窗,望着窗外一片雪白,感慨道:“要不咱别走了,就在这儿寻个地方住下得了。” “赶紧的,别磨蹭。”路茜翻了翻白眼儿,拽着胳膊给他推下了车,笑骂道:“姜河他们可还等着呢,再消极怠工就取消你的酒水供应。” “好好好,现在你是老大,听你的。”明俊伟咧嘴笑了笑,将毛衫领子竖了起来,摸出兜里皱巴巴的香烟点上,抱着膀子看几个人忙活。 小魏和研究生清出一片空地,从车里拖出两个黑漆漆的纸箱子,见明俊伟顶着鸡窝下了车,小魏贼笑道:“帮把手,今天开顿荤。” “还有肉吃?”明俊伟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乐道:“那得喝点儿,暖暖身子。” “不准喝酒,待会要赶路。”路茜冷不丁出现在三人身后,不由分说抢走了箱子里的一瓶芦河王,叮嘱道:“你仨谁都不许喝,听到没?” “是是是,不喝不喝…”三个老爷们立马做出一副鹌鹑相,等路茜返回了车里,研究生才鬼鬼祟祟从怀里掏出一支扁酒壶,冲着明俊伟晃了晃,笑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明哥不怕,敞开了喝。” “好兄弟。”明俊伟喜滋滋的接过酒壶,扭头瞅了眼客车,见两女都没看他们,急忙拧开盖子嘬了一口。 “啊~~舒服。”明俊伟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将酒壶递给两人,然后取出了箱子里的一堆乱七八糟事物,乒乒乓乓组装了起来。家伙事儿不大,三两下就组装完成,这是他们离开酒泉时,从那个栖身饭店顺来的简易烤炉。 酒泉大雪漫天那阵子除了冻僵大片行尸,还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便利,那就是食物。一伙儿人啃了许久又冷又硬的垃圾食物,雪季降临总算是有了改善伙食的机会。那阵子明俊伟和小魏还在养伤,整天吃那些与石头无异的东西实在是扛不住,一诺和夏雨忧心两人伤势,只好开动脑筋,想办法给他们搞些有营养的吃食。 但是想归想,怎么搞却成了一大问题,虽然冰雪给她们提供了冷藏食物的便利,可前提也得有食物啊,那会儿俩人身边除了两个伤员,就只剩下活蹦乱跳的大黄狗,黄狗跟他们风里来雨里去,两个姑娘也舍不得给它炖了,再说那黄狗瘦骨嶙峋没二两肉,除了炖骨头汤,没有别的用处。 肉食暂时无法解决,俩姑娘又打起了其他主意,反正城内基本上已经没有行尸困扰,俩人白天出去找找物资没什么威胁。这座城市沦陷的速度显然更快,城内可用资源倒是可以挖掘,两个姑娘寻摸了几日,瓜果蔬菜找到不少,唯独缺肉。不吃肉没力气,伤口复原速度也慢,这可咋整呢?此时,两个姑娘灵机一动,做了一件潘珞曾经做过的事。 没错,超市基本席卷一空,菜场食品店也没有可回收的吃食,但保健品商店却一直无人问津啊。俩姑娘一合计,觉得有戏,酒泉好歹也是市,其中肯定不乏一些医疗保健门店,店里或许没有大鱼大肉,但人参虫草这些玩意儿绝对不缺,再不济还有脑白金呢。于是,明俊伟和小魏的伙食从某天开始便上升了规格,研究生也跟着沾了光,虽然吃起来味道有些奇怪,但是元气绝对大大的补充了一把,两个伤员还算充分吸收营养,可苦了研究生,光鼻血就淌了好几回。 就这么乱七八糟大补了一阵子,俩人的伤势终于日渐好转,明俊伟虽然还不能干重活儿,不过精神状态已经好了许多,起码清醒的时间总算多过了昏睡。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等明俊伟身体再恢复些便撤离,当时距离姜河一众人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星期,按照之前的约定,其实他们不用着急走,只不过城里一直下着鹅毛大雪,再不动身担心大雪封路。 既然要跑长途,汽油肯定不能少,邵山留下的卡车跑不了多远,他们当时返程也缺油。一诺和夏雨搞点吃喝还能行,折腾汽车汽油多少有点吃力,好在伤员情况已经好转,研究生得以抽出时间去准备跑长途的一应事物。那几天三人分工明确,夏雨留在饭店照看伤员,一诺外出寻找吃食,研究生则是全城乱转搜刮汽油。 再后来,某日外出采油的研究生提前回到了饭店,不光带回几桶油,还领回来一个路茜、一只狸花猫、一车鸡蛋腌鱼大米…… 路茜将他们离开时候发生的事情告知了众人,并且着重传达了姜河的意思,几人对此没有太多异议,虽然不知道姜河具体什么打算,可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想必有他的道理。对于他们而言,去渤海湾也好,去古城也罢,其实都一样。 有了路茜带回物资的助力,众人返程时间便提前了许多,回想起来,他们在饭店每日烤着火吃鸡蛋喝烧酒的时候,姜河他们正在海上搏命,相比之下,留下来确实更加明智一些。 就这样,二号小分队安然度过最艰苦的一段时日,相依为命的几个人感情迅速升温,比之从前奔命搏杀不知惬意了多少倍。然而好景不长,路茜回归的意外之喜让几人淡忘了一件事。唯心些讲,他们这伙人似乎真的命运多舛,噩运仿佛盯住了他们,每当情况有所好转,磨难总是接踵而来。 准备离开的前一晚,饭店里灯火通明,仿佛明朝大路坦途,此后避灾消祸再无忧愁;可第二天一早,夏雨冰凉的身体再次将众人拉回了残酷的现实。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昨夜还鲜活的人儿今天却香消云散,冰冷的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痛着几人的心脏。 有些事,尽管早已知晓结局,却并不能抹平悲剧切实发生时剜下的伤痕。 另外,还有一件事,那天之后,重伤未愈的明俊伟开始酗酒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殊途(下) 第二百四十八章殊途(下) 路茜将小客车调了个头,停在简易烧烤摊一侧充当挡风墙,行李装备已经收拾妥当,按人头均分开摆在车厢里,一诺和研究生拿着武器去堵车大道中心位置溜了一圈,研究生先前说那边动静不小,未免待会野餐多生事端,两人便不辞辛苦走了一遭,毕竟不是所有行尸都已被风雪掩埋。 他们在来路上曾经吃过一次亏,沿路见闻让他们误以为落雪之处皆安宁,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警惕。一日队伍行至甘南地区,那边气候业已转冷,远山之上青葱不再,都覆着一层雪白,近郊乡县许多池塘溪流也都结了一层薄冰。安全起见客车没有进入城市,而是循着地图线索走了乡道,一路除了颠簸倒无其他枝节。 夜晚临近,众人商议一番,觉得不分白昼这么赶路有些吃不消,反正沿途冰雪覆盖的城市基本都解除了警戒,这里一看就是穷乡僻壤,人口本就不甚密集,再加上气温骤降,想必也没有行尸威胁。再说了,随行众人都是在行尸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只要留些神,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然而,所有的变故和意外都是在类似时刻发生的,几乎没有任何例外。 当夜只有小魏一个人值岗,众人简单吃喝完毕后没有掩埋火堆,因为天气转冷,所带的衣物尚不足以抵御深夜严寒,开空调也不现实,能省则省,还是炙热火焰更能温暖人。一众人裹成粽子安睡在火堆周围,小魏一个人蹲在车顶望风,守望了半宿,这个一丝不苟的兵哥哥居然打起了盹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幸好随行还有一猫一狗两只吉祥物,它俩在睡梦中嗅到了危险的气味,第一时间钻出毛毯,扑棱着耳朵望向漆黑一片的乡野。 果不其然,跳耀的火堆温暖着他们,也诱惑着山林之中苟延残喘的行尸,泥泞乡道四周零零散散出现不少跌跌撞撞的人影,一步一顿,人未至,味先来。狸花猫机警地弓起身子,毛茸茸地尾巴高高竖起,喉咙里发出噜噜低吼之声,然后‘嗖’地一下蹿回了客车,队友黄狗见势不妙,扯开嗓子便是一阵口头锣,用吠叫声唤醒了享受温暖被窝的众人。 接下来的事情乏善可陈,虽然小魏一时疏忽险些让小分队阴沟里翻船,但吉祥物英勇的挺身而出却给他们争取到了逃命的时间。行尸数量相比从前的阵势是少了许多,可团队人马也不比当初,所以众人没有恋战,眼屎都没顾上擦,抄起手边行李返回客车,毫不犹豫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自此之后,沿路哪怕再风雨太平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了。 世纪大道中央位置确实动静不小,研究生和一诺没敢贸然深入,大雪冰封行尸无数的同时也埋下了许多地雷,覆盖在雪层之下的行尸死而不僵,挨个儿去补刀太过麻烦,放任不管吧……冷不丁雪地里探出只枯槁青灰的手爪拽你脚脖子,就算伤不到也得吓一跳。 俩人停在几辆车门洞开的私家车旁边,从这里再往后,遗留的车龙不再有序,前方应该发生过事故,或许是急于逃命相互碰撞,也可能是行尸半途突入,终结了车龙的逃生计划。那边停留的车子杂乱无章,大道边的护栏被冲开,一辆轿车车头探出大半,车轮悬在半空,驾驶位置还能看到趴倒在方向盘上的人形轮廓。车流之间的诡异雪堆很多,不好分辨哪些是死尸,哪些是行尸。 研究生听到的动静就在冲出护栏那辆车后边,那里横亘着一辆大巴车,显然是调头尾随,被迫卡在了车流之间,两旁车辆歪七扭八挤压在一处,将宽阔的世纪大道封堵地严丝合缝。 “是车里还是外边?”一诺看得不太真切,那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感觉像是手爪捶打撕挠车身,从他俩的位置看不到大巴车后的景象,也不知声响来自于何处。 “不清楚,我先过去探一探,看看后边路况怎么样,万一行不通,得赶紧商量换条路。”研究生绕过私家车来到护栏边探着脖子瞧了下去,湖面距离大道得有二十多米,虽有落雪,但湖面并未冰结。 “要不待会儿再来吧,这边离得太远,出点状况也来不及支援你啊。”一诺小脸儿冻得通红,捏着刀柄的手缩在袖子里,为了不影响动作,她戴了只半指手套,暴漏在空气中的指尖已经有些僵硬了。 “也行,那速度得麻利点儿。”研究生犹豫着点了点头,同意了一诺的意见,今时不同往日,行尸不再来追撵他们,而他们却要主动去撩拨行尸,想想也真是讽刺。 两人原路返回停车的地方,那边炉火正旺,明俊伟斜叼着烟,蹲在烤炉边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手里攥着两把肉串均匀受热,冻肉解冻,烤出的油水滴落在木炭上滋滋作响。这些肉是他们二返长安时攒下的,路茜离开农家院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儿,携带了一些腌肉鸡蛋,后院剩下的几只土鸡她没拿,而是圈在了库房,抖落一袋小米,还倾倒下半桶珍贵的清水。当时路茜的想法很简单,假如没能成功和明俊伟等人汇合,那自己还可以原路返回这里,她离队之后本就打算在这儿了此残生,留下几只活鸡让它继续下蛋,总好过一顿肚圆。 后来汇合成功,返程路上他们又在农家院歇息了一夜,路茜把这里发生的事给他们讲了一遍,然后领着几人去了后院,推开库房门一瞧,几只肥嘟嘟的土鸡正气定神闲地趴窝下蛋呢。小魏几人惊呆了,捧着沉甸甸地土鸡蛋热泪盈眶,感动了没多久,转脸就宰了土鸡,将鸡肉鸡杂冲洗干净腌了起来。研究生和一诺搞回几大坨坚冰,不晓得在哪翻腾出个小贩卖冰棍儿用的泡沫箱,塞了冰疙瘩,拿塑料袋包上生肉塞了进去,就这么保存了一路。 其实肉质肯定多少有些变化,不过闻着没啥异味,加上精盐腌制了许久,再经大火烘烤,果腹基本上没什么问题。明大侠把式很熟练,手里的肉串上下翻飞,没撒调料就已经能闻到阵阵肉香;黄狗和狸花猫老老实实蹲在一边,两双眼睛盯着肉串一动不动,尾巴摇成了大风车;路茜和小魏也没闲着,车里家具不少,俩人在烤肉摊旁边又架起了一个小火炉,炉上铁锅里滚水翻腾,路茜从车里拖出半袋黄澄澄的玉米糁,盛了几碗洒进了铁锅。这顿饭阵仗颇大,做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前路未知,他们也不敢把存货一次性消耗,小魏看肉串没多少,估摸着光喝粥不管饱,于是又偷偷摸出几个长了芽的土豆塞进了炉子。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路茜捧着瓷碗一口一口嘬着玉米粥,被身旁小魏唏哩呼噜的吃相逗乐了,笑骂道:“不烫啊。” “烫。”小魏抬起头喘了口气,歪头冲身边努了努嘴,抱怨道:“谁说没人抢,你瞅你家猫。” “去,别欺负我们司机。”明俊伟攥着一把铁钳子走了过来,撕下几块鸡杂丢给了猫狗,帮小魏解了口粮之围。 “发现什么了?”路茜给研究生和一诺盛了粥,想起二人先前出去探风,于是问了一句。 “正要说这个呢。”研究生吹了吹热气腾腾的碗面,表情显得有些忧虑:“车肯定是没法开了,走路也不见得安稳,中间车堵得严实,后边听动静应该是行尸,车流里边‘地雷’也不少。刚才我打算过去看看来着,不过距离太远,我一个担心罩不住。” “还是小心点儿,待会咱们一起过去。”路茜点了点头,问一旁大快朵颐的明俊伟:“只有这一条路吗?能不能换条道儿,哪怕远一点,最起码比走路快不是?” “路确实不止一条,但其他通路远的不是一星半点儿。”明俊伟擦了擦嘴边的油渍,皱眉回想了一阵,道:“要想换条路也行,得先搞油。我刚看了下油箱,见底了。” “这条路上车倒不少,我去看看。”研究生现在也是行动派,两口干了热粥就准备去采油。 “等会儿,没说完呢。”明俊伟拉住他,递给他一把肉串,道:“这条路最近,我不太赞成绕远,其他路路况也不好说,这儿都堵成什么样儿了?还是先过去看看吧,解决掉行尸直接过桥,到了对面再弄车也不晚。” “这才是我印象中的明大侠嘛。”路茜吸溜一口热粥,笑道:“过去给你刮刮胡子,不然姜河他们看见你都该不认识了。” “这才叫男人。”明俊伟仰脖抽干最后一口酒,摸着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唏嘘道:“按你说的时间来看,姜河他们应该还没回去,他没头没脑喊咱们去城里,咱得提前做打算啊。” “时间上差的不多,他们有当权派护驾,问题不大。”小魏对自己昔日阵营很有信心,嚼着脆骨嘀咕道:“姜河会不会是打算回电站啊?” “他没提过发电站。”路茜摇摇头,道:“我觉得他并没有计划,只是不想在当权派那里生活,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他留的信上就让明大哥带咱们去酒吧。” “甭管怎么着,碰面再说吧。”明俊伟拉了拉凯蒂猫眼罩,起身到车上取了刀,道:“你们慢慢吃,我去瞧瞧情况。” “我和你一起去。”研究生赶忙放下碗筷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一诺先前的谨慎是对的。 明俊伟和研究生前脚过去,小魏后脚就追了过来,估计是路茜不放心,所以让小魏同行助攻。研究生带着两人从车流缝隙间绕了过去,停在之前私家车的位置,指了指那辆声响依旧的大巴车。 “就是那儿,路全被堵了,声音是后边的。”研究生从车顶上翻了过去,朝着雪堆位置剁了一刀,和先前一样,又是一个‘地雷’。 “你俩等着,我过去看看。”明俊伟一只眼睛不太够用,扭着脖子四下打量了半天,似乎研究了一下周围地形,然后将看到插回后腰刀套,踩着轮胎蹦上了车顶。 “你打算干嘛?”小魏不太放心,犹豫道:“还是一起吧,别大意。” “放心,我有数。”明俊伟活动了一下腰身,不待两人再说话,脚下一使劲儿便跳了出去。小魏和研究生吓了一跳,看清明俊伟的动作后齐齐垮了一张脸,好嘛,让我们别动,你自个儿玩跳房子? ‘咣!’的一声脆响,明俊伟重重落在另一辆轿车机盖之上,车体表面的落雪被剧震抖落,露出了下边的宝石红。明俊伟这一脚踩得势大力沉,或是为了站住脚,也可能是故意的,总之他完全没有隐匿行迹的意思,脚下的机盖被登山靴跺出一个大坑。 研究生咧了咧嘴,半晌没能说出句囫囵话。 “明哥…你…”小魏吱吱呜呜叫了一声,却见明俊伟根本没有停顿,两步走上车顶,又循着最近的车蹦了过去。 就这样,明俊伟一路高来高去,在冰天雪地里玩起了杂技,安静的世纪大道之上剧响不断,声音回荡出老远。小魏和研究生开始还有些发愣,他折腾出声响没一会儿,两人近前的几个雪堆突兀的蠕动了起来,体表落雪被震颤抖落,一个个死而未僵的行尸被明俊伟大力踩踏弄出的噪音急疯了,从植物尸状态切换回半身不遂,虽然动作僵硬而缓慢,但方便辨认多了。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明白了明俊伟简单粗暴的用意,当即抽刀而上,将那些躁动挣扎的行尸彻底送上了黄泉路。有了明俊伟这个大闹钟,俩人不需要再眯着眼仔细分辨那些雪堆,行进速度也快了许多,哪里动弹砍哪里,再也不用担心有漏网之鱼啦。 他俩一面补刀一面从车流间前行,而明俊伟已经踩着‘高跷’蹦到了大巴车近前。路上的车辆太密集,明俊伟感觉不蹦都对不起自己,他没有理会身后一个个雨后春笋般起身的半死行尸,径直朝着大巴车那边鱼跃了过去。明俊伟存了一分小心,大巴两头倒也有轿车,但挨得太近了,而且角度不佳,万一大巴后边的行尸突然袭击,他还真不太方便原路蹦回去。大巴车高度合适,行尸上不去,出现情况也能留有转圜的余地。 轿车顶距离大巴车顶不近,而且还有落差,再加上脚下有雪,明俊伟起跳没敢太用力。飞跃过去的明大侠双手奋力探抓,堪堪抓住了车顶的行李架,身子被惯性一甩,狠狠砸在了车玻璃上,出于防卫本能,明俊伟临时屈起了双腿,于是一双膝盖如攻城锤一般撞了过去,哗啦一声,车玻璃碎成了无数。幸好天气转冷大家穿的都多,玻璃碎茬划破了外裤,没有伤及皮肉。明俊伟吐着白气苦笑一声,一只眼睛不光影响视线,身体整个协调性也大打折扣,搁在从前岂会出现这种小失误? 如是想着,明俊伟抬脚踩上窗框,手臂用力打算挺身上去,不料就在他起跳那一瞬,窗口骤然探出青灰手爪,一把攥住了他的脚腕!明俊伟惊出一身冷汗,急忙抽刀砍了过去,谁知窗里竟又探出几只手爪齐齐撕扯住他的双腿往车厢里拽了进去,明俊伟一手握刀挥砍,抓着车沿的手不慎力竭松脱,一声惊叫,整个人倏地被扯进了车厢。 第二百四十九章 故地二合一 第二百四十九章故地 明俊伟本来以为经历这许多之后,自己已经看淡了生死,但当他后仰着身子摔进车厢那一刻,他才蓦然惊觉自己对于荒芜的花花世界仍然有着无比强烈的眷恋。那种对于生存的渴望他以往从未察觉,虽然从前他也挣扎在生死边缘,但只有这一次,明俊伟切实的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还在道路中砍杀行尸的小魏和研究生根本没有注意到明大侠被拖进车厢,尽管明俊伟废了一只眼睛,整个人也颓了许多,但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面,仍然对这个男人有着盲目的自信。所以,当他们听到明俊伟厉声疾呼那一瞬,竟然都怔了一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操!”小魏抡翻眼前行尸之后抬头一扫,正巧看到那扇破碎窗户后边腾起一蓬血雾,大巴车身剧震,明俊伟的怒吼与呼救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快去帮忙!”研究生也麻了爪,万万没想到明俊伟居然会遇险,好在几人一路上并肩作战,多少形成一定的默契,本来跑在前边的研究生调头折返,一刀砸碎手边车玻璃,将四边行尸全部吸引了过来,大吼道:“我管后边!” 小魏没有墨迹,站稳身子学者明俊伟的样子从车顶上飞掠而去,直奔那扇洞开的窗门。研究生脑子还是满灵活的,他知道自己身体素质和战斗经验不如小魏,自己虽然跑在前边,但不一定能帮到明俊伟,还不如拖着这些半身不遂的行尸,帮他俩清理后路。然而研究生没有预料到的是,那些从雪地里蹒跚站起的行尸越来越多,根本不像他们在甘肃地区见到的那些植物尸。起初行尸的动作还极其僵硬,可没过多久,这些行尸仿佛睡醒了一般,整个恢复了从前的状态,嘶吼声都突然高涨了起来。 研究生察觉到一丝不妙,在酒泉和沿途他们见到了无数伏在雪地里的行尸,他们当时没有像今天这样主动撩骚,要么急急避开,要么上前一刀毙掉,所以一路有惊无险行进到此,而今天明俊伟确实玩儿脱了。眼瞅着越来越来多的行尸围拢过来,研究生一时慌了神,转身便跑了出去。 他一个人没法解决这么多行尸,必须去找救兵! 此时的小魏已经冲到了大巴车前,他蹦的太快,临近起跳点时栽了跟头,一脚踏穿了一辆小车顶篷,带着积雪掉进了车里。小魏当时心都凉了,这你妈真是阴沟里翻船,好死不死居然碰到辆豪车?帆布顶篷根本不禁踩,而且单排座汽车的空间本来就小,他一条腿踩塌驾驶位置的枯骨陷了进去,身子一歪,一脑袋磕在了挡风玻璃上,差点给撞晕过去。 大桥中段的行尸撵着研究生穷追不舍,大巴车后的行尸也被小魏二次闹钟给唤醒,没等小魏拔出腿,临近的行尸就已经扑来上来,狰狞嘴脸贴在前挡风玻璃上,嘶吼着奋力捶打。小魏此时也无暇顾及大巴里的明俊伟情况如何,踏穿的顶篷带着骨架和积雪落在身边,手里的砍刀在摔落一瞬脱手掉了出去,真真的手无寸铁且身陷囹圄。 不幸中的万幸,这批行尸暂时还没有恢复常态,看它们笨拙的行进姿势,小魏估摸着自己还有救。这边车辆拥堵的非常厉害,没有留下太多空地供它们行进,趴在车玻璃上的行尸扒着玻璃边缘探出了脸,被小魏用车主的一截肋骨从嘴里捅了进去,溅出一滩血糊彻底断气。小魏也发了狠,腿卡在那枯骨的胸腔之中拔不出来,索性不再硬来,拖着车主的上半身从车里爬了出去,那车主死去已久,一身皮肉被啃噬的干干净净,小魏瘸着腿从车里滚了出去,余光瞟见侧身扑来一只行尸,当即拧腰转身,一记势大力沉还挂着半副枯骨的大鞭腿甩了出去。这一脚踢得真心带劲,小腿上挂着的两排肋骨化为凶器,骨肉接触的一刹便爆掉了行尸的脑袋,而这一下撞击也终于甩掉了那副骨架。 小魏顾不得腿面硌的剧痛,弯腰拾起掉落的砍刀抬手劈了下去,雪亮刀刃狠狠剁进近旁行尸的天灵盖,余势未衰削掉其半片脑袋。而此时,大巴车上再次传来玻璃碎响,同时一声清脆枪鸣划破长空。 小魏陡然一惊,他们早就没了枪支弹药,这一枪是谁放的? 可惜行尸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随着麓战持续,越来越多行尸恢复了行动能力,跨过一辆辆横亘在路面上的汽车朝他冲了过来。小魏虎吼一声,一把砍刀抡成了大风车,掀起一蓬血雨的同时,纵深跃向身侧的护栏,抬腿准备跳湖的一瞬,大巴玻璃再次碎响,明俊伟满脸鲜血出现在那里,高喊道:“别跳!”说时迟,那时快,窗口的明俊伟胳膊一抬,一簇火光骤然亮起,伴着熟悉的爆鸣,扑向小魏的几个行尸被拦腰打成两截,血肉内脏飞溅,洒了小魏满头满脸。 惊魂未定的小魏脸色一喜,当即翻身跨回护栏,明俊伟一声唿哨,扬手把枪抛给了他,自己消失在窗口。小魏捧着枪楞了一下,旋即乐开了花,胳膊一抖,冲着扑来的行尸又是一枪。风水轮流转,刚才还撵着小魏穷追猛打的行尸这下倒了血霉,枪响虽然并不连贯,但每一枪都能聊到一片行尸,几枪过后,小魏身前竟出现了一片空白,满地都是行尸血污以及残破的躯体。 不过这会儿还不是开心的时候,小魏只解了燃眉之急,大巴车后的枪声更加更加密集,显然那边行尸威胁仍然没有解除。小魏回头张望了一眼,只见一批行尸追着研究生跑出了大道,研究生撒开蹄子大奔,将尸群甩开一段距离,再看停车处,路茜和一诺显然已经发现了这边的问题,小客车转了个弯冲向尸群,急急接应起研究生拐了出去。 小魏放下心,快步穿过车流,从大巴车尾那边攀了过去,一抬眼便惊着了。只见大巴车后的三五米之外,明俊伟和两个陌生人正站在车顶大开杀戒,手里的枪口喷吐怒焰,无情剿杀着大巴周围的行尸。小魏急忙闪道护栏一侧,以防被流弹误伤,抬起枪加入了战团,形成前后火力网大肆轰杀。在四杆枪的围剿之下,残余行尸终究没能翻起浪花,在火光与硝烟的交织中化成了缤纷血雨。 小魏喘着粗气,眯眼看向车顶那两个陌生人,那俩人也同样打量着他,一个回头和明俊伟说了句什么,明俊伟淡淡一笑,跳下车顶朝小魏走了过来。 “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道。 “没事,吓够呛,命大。”明俊伟抹了把额头的血,自嘲一笑:“撞车顶了,妈的。” “咋回事?那俩是?”小魏朝明俊伟身后瞟了一眼,那俩人也下了车,并且把枪背在了身后,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走了过来。为什么说奇怪呢?因为他们的表情实在是有些……就像你走进一家餐厅,推门进去的时候,两旁门迎露出的那种。 “救命恩人。”明俊伟挤挤眼,转身将手里的枪递给对方,道:“多亏两位出手,否则我和我兄弟估计今天就得废了,谢谢。” “别客气,大家都是苦命人,相互拉一把应该的。”个子稍矮一些男人接过枪,很客气的回了一句。小魏这才发现,俩人身上带了可不止一两支枪,他俩背着个高尔夫球袋样的包,包口大开着,里边斜斜伸出四五只乌黑锃亮的枪管。 “我操,哥们儿牛逼啊。”小魏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冲俩人竖了竖大拇指,赞道:“这枪哪儿搞得?” “银行。”瘦高个笑了笑,指着小魏手里攥着的那把枪,道:“喜欢就送你了,听你朋友说了,你才是玩枪的行家。” “真假?”小魏瞪大了眼睛,满满的不可置信,别说眼下这种生存环境,就算是太平盛世,枪支这种东西也很少有人会当礼物送吧?尤其是第一次见面。 “这有啥的,我俩用这玩意儿浪费。”高个儿咧嘴一笑,指着身旁的人笑道:“他第一次用这杆枪的时候膀子差点儿脱臼,我也不行,端不住,太浪费子弹。” “那我可不客气了。”小魏两眼直放光,二话不说把枪背在了身后,主动探出了手:“我叫魏斯特,喊我小魏就成,小兵辣子。” “高阳,以前跑运输。”瘦高个儿伸手与他一握,指了指身边的矮个儿,介绍道:“这是老五。” 四人依次握手自报家门,算是做了个简单的认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更何况还有一堆行尸没有解决。明俊伟言明他俩还得回去支援同伴,那个高阳和老五很是仗义,表示愿意同行,于是就这么跟着两人返回了先前停车的位置。 小客车接应研究生之后便调头开向了城里,那批行尸被引走大半,余下一些零散行尸正徘徊在遗留火炉周围。小魏没惯毛病,离十来米便轰出一枪,散弹枪威力巨大,连行尸带火炉打了个满地滚葫芦。没等四人如何计较,远处便传来的发动机声,再看去,小客车已经气势汹汹的开了回来,车头血污密布,行尸已然被甩的不见了踪影。 小客车急刹停下,副驾驶一诺探出头,催促道:“上车!” 明俊伟几人没有犹豫,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研究生坐在后排,正一脸惊疑的盯着后边跟上来的两个陌生人。 “都没事吧?”明俊伟拉了拉滑稽的眼罩,看出几人眼里的疑惑,出声道:“刚才多亏这两位,先走,一会儿说。” “往哪走?”路茜回头问道。 “咳…”叫做高阳的瘦高个儿轻咳一声,说道:“你们要是没有去处,可以先到我们那里休息休息。”见几人面露异色,高阳解释道:“别误会,没别的意思,我们那儿挺安全,你们要不想去也没事,我们下车就行。” “你们的营地在哪?”明俊伟给路茜使了个眼色,自己出声问道。 “不算太远,在市里。”高阳笑了笑,道:“开车差不多半个小时吧。” 明俊伟眼前一亮,问道:“除了这条路之外,还有其他能走的地方吗?” “有。”高阳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容,指了一个方向,道:“走那边,路挺破的,不过没这么堵。” 小客车调转方向,按照高阳的指示绝尘而去,开了不到五分钟便看到了高阳所说的土路,路边停着一辆长城皮卡,高阳说那是他俩的车,几人不可置否,老五下车开着皮卡在前边带路,高阳仍旧留在小客车里,有一搭没一搭和几人聊了起来。 起初几人心中都还带着几分警惕,经历过当权派、rca的洗礼,他们早就不敢轻易信任陌生人。而此次却略有不同,首先这俩陌生人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救了明俊伟和小魏的性命,按照明俊伟的说法,如果当时不是这俩人突然出现,小魏或许跳湖还能保命,而自己基本上没有任何生还希望;其次通过路上的简单交流,明俊伟隐约听出了高阳话里话外的意思,从他出手相助到慷慨送枪,明俊伟一直觉着有些奇怪,聊了半天才意识到,高阳是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高阳开始说的比较委婉,后来发觉明俊伟几人也都快人快语,于是没有再避讳,道出了他的意图。他说自己和老五在市里有据点,俩人在那里混了半年,期间外出寻找物资的时候救了不少幸存者,并且带回去一部分共同生活。其中具体情况高阳没说,只是说明目前据点共有七人,大家相处的很好,相互扶持着,在这座行尸最早爆发的城市残喘至今。 明俊伟越听越觉得奇怪,他就是从古城逃离的,一同离开的还有姜河等人,按照高阳说的时间,几乎和他们离开古城的时间前后脚。听姜河说那会儿他们在城里可是闹腾了好几天,压根儿没见过几个活人啊?不过想想明俊伟也就释然了,毕竟是大城市,幸存者也不全像姜河、晁逸帆一样那么能折腾,兴许人家在其他地方过活呢。 小魏他们几个也和高阳聊了起来,小魏没有客套,直接问他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万一带回去心术不正的恶徒,岂不是自掘坟墓? 高阳对此不可置否,回答说:“你这话没错儿,但没办法,想活下去只能尽量团结力量。不瞒你们说,我俩原先所在的队队伍领头就不是什么好鸟,后来就因为这些破事儿,那队伍死的死逃的逃,就剩我和老五俩人。我俩想的挺简单,碰着幸存者,能帮尽量帮,愿意一起过活的欢迎,不愿意也不强求。可能我俩命好,至今为止还没带回白眼儿狼。” “运气不可能一直管用,比如我们,一路霉运缠身。”小魏撇撇嘴,颇为无奈的说了一句。 “看得出来,你们肯定没少经事儿。”高阳说话一直温温和和的感觉,他说自己是个跑车的粗人,不过从言谈举止来看,还是挺温文尔雅的。 “对了,冒昧问一句,你们怎么会来这儿的?”高阳冷不丁问道:“我见过好多人都是往外逃,头一次看见要返回那里的,你们是当地人?” “不是,不过在那座城里生活了很久。”明俊伟接过话头,眼中似有忆往昔之意,缓缓道:“我就是从城里逃出去的,现在又要回去。” “外面怎样了?我估摸着这事儿快过去了吧?”高阳听出他话里有几分悲哀的意味,于是转移话题道:“前几天城里下雪了,我俩发现行尸好像都冻死了,今天才发现居然是假死?” “不是假死。”说起这茬,一直默不作声开车的路茜吱了一声:“我感觉它们好像是在冬眠。” “冬眠?”车厢里众人齐声惊呼道。 “啊…我就那么比喻一下……”路茜从后视镜瞅了几人一眼,道:“本来那些埋在雪里的行尸就没死透,而且今天你们见到了,好像跟从前的行尸没啥区别啊。” “还真是。”研究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开始那些行尸没什么战斗力的,后来突然就来劲了。” “总之,以后还是别去招惹它们,碰到雪地里趴窝的就补一刀。”明俊伟深有感触,想起被扯进车厢的瞬间心脏就砰砰直跳,他当时也是豁出去了,身子还没落地就抡起了片刀,幸亏大巴车厢够大,行尸没有挤满,这才给了他腾挪躲闪的空间,一直坚持到高阳两人的救援。 高阳听得很认真,显然他之前没有说客套话,似乎是真的对他们在外边的经历很感兴趣,时不时插嘴问一句,然后随着不同的回答或点头或惊讶,看起来是非常实在的一个人。 闲扯了一会儿,前头带路的皮卡车终于拐进了油路,小客车跟了上去,没开多远边看到了一排历经沧桑的城墙。在座众人只有一诺没有来过这里,其余人无论家乡何在,起码灾变后都奔波于古城周边,所以还算是比较熟悉。看见城墙就意味着进入了市区,明俊伟先前观察了皮卡的路线,发现这还真是一条从未走过的老路,一路颠簸泥泞,本来以为要去郊县,没想到三绕两绕居然绕进了城里。 “你们很熟悉这里啊?”明俊伟忍不住问道。 “还行吧,这半年天天都要外出,市里几乎跑遍了,所以才慢慢朝周边城市搜索。要不也碰不到你们。”看得出高阳心情比较好,不知是不是因为碰到了明俊伟等人,他见几人没说话,主动问道:“你们有什么打算?我是说,回到市里准备去哪?” 明俊伟想了想,没有隐瞒,说道:“我们和同伴约好在城里汇合。” “哦?在哪里?这些天没见有人进城啊?”高阳疑惑道。 小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心想:还真以为你是市长啊,城里这么大,有没有进去你能晓得? 高阳自己也感觉话说的太大,自嘲一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住的位置还算是城中心,一般进城的话……安全起见都会往城中走吧,毕竟四门城墙能顶不少事儿。” “这倒是。”明俊伟笑了笑,他倒不是有意隐瞒,只不过晁逸帆的酒吧他只听说过,并没去过,以前他在科技园区工作,偶尔倒是会去市里溜达,只不过很少去晁逸帆那种年轻人扎堆的酒吧。姜河留给路茜的信息只是说让明俊伟带她们去酒吧,并没有标注具体路线,听高阳说他在城内扎营,于是明俊伟问道:“正好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城里南环那边有一家球迷酒吧?” “啊?”高阳一下抬起头,似乎有些发愣,问道:“哪里?” “球迷酒吧,南环那边,我记得是个小二层,上边露天那种。”明俊伟有些奇怪高阳的反应,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 高阳愣了一愣,张张嘴却没有说话,而是皱眉想着什么,他完全没有掩饰情绪,一系列变化全被众人看在了眼里。明俊伟他们也没追问,只是也不再说话了。过了半晌,高阳抬起了头,小心地问道:“我能不能问一问……你们为什么要去那家酒吧?” 明俊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仅剩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阵,回道:“那是我们同伴的酒吧。” 高阳听完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只是低下头,轻轻‘哦’了一声,没过一会儿又抬头问道:“你说的同伴就是他吗?” “你想问什么?”明俊伟这次没惯毛病,声音冷了下来,道:“咱们最好还是有话直说的好。”明俊伟刚刚生出一些想法,他本来以为这人会不会是晁逸帆的朋友?再一看,这年龄显然不对路,高阳和他年纪差不多,甚至还要大,而且他说自己是外地人,只不过落难到此,想来应该不会和晁逸帆有什么交集。但他的反应完全是有问题,结合之前高阳说过的一些话以及时间点,明俊伟脑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 “我也不瞒你们。”高阳思考了一阵,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脸上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叹了一口气,道:“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朋友的酒吧救了我们,今天我们又救了你……还真是……啧啧!” “什么意思?”明俊伟眼神依旧凛冽,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想。路茜她们没有插话,但显然也在屏息听着,没等高阳回答,客车猛地停了下来。 “到了。”路茜回头说道。 “走,下去说。”高阳无奈的一笑,摊手拉开了车门,明俊伟没有阻止,虽然他背着一包枪,可在这种距离,他的枪没有任何用处,小魏和研究生一直盯着他,稍有异动就能将其拿下。 几人依次下车,冷风呼啸,扇过众人面庞,清冷萧条的街道也是雪白一片。 前边的老五从皮卡里跳了下来,开始还眉开眼笑的,猛然瞅见高阳脸色不对,于是警觉的将手探到了身后。 明俊伟他们一直戒备着,哪能被他先发制人?没等他摸着枪,小魏已经胳膊一抖上了膛,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挑了挑眉毛。意思很明确,想死你就再动动看。 “别别别,都别激动。”高阳急忙拦在中间,叫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 “谁他妈跟你自己人?”小魏这厮翻脸比翻书还快,端着人家送他的枪,牛逼大了。 高阳也没生气,过去把老五的手按了下去,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后者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就是这里”高阳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环岛的对面,道:“我们现在的据点,也是你朋友的酒吧。” 明俊伟等人顺着所指望了过去,街对面,酒吧门面很是显眼,墙面上大片焚烧过的乌黑,卷闸门拉着,两旁玻璃幕墙后遮掩着窗帘,视线微抬,二层露天阳台之上,几个男女正紧张的注视着这边。他们身后斜立着几顶遮阳伞,伞面落有积雪,冷风一吹,雪花簌簌直落。 第二百五十章 霜冻前夜(上) 第二百五十章霜冻前夜(上) 是夜,酒吧二楼。 一尊四脚火炉摆在露天阳台中央,炉膛内干柴爆燃,噼啪作响,火苗簇簇摇曳着,勾勒出一圈晃动的虚影。十余人围坐在火炉边,有人抽烟,有人饮酒;有人低声叹息,有人缄默不语。火光跳耀不停,映照在这些人的脸上,将各不相同的表情掩映的有些诡异。 高阳所言非虚,这段时间除了他们五个,并没有其他人进入古城,或许有,但也没来酒吧。留守在酒吧的是四女一男,约摸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看起来这伙人在酒吧生活的还算不错,不过都没什么战斗力,也就高阳和老五还能凑合。 明俊伟和姜河几人相处的时间最久,对他们之前经历的事也略知一二,结合高阳他们入驻酒吧的时间,以及他提到的那支队伍,不难猜出他们的身份。这个高阳,无疑就是当初周槐队伍里的一员!这队人强夺酒吧不成,反被姜河几人搞出的骚乱打散了,有的死于行尸之口,有的趁乱逃脱。周槐和他们纠缠了一路,而高阳和老五,则是趁着酒吧人去楼空,来了一个鸠占鹊巢。 在座的五个人中,只有一诺和周槐没什么交集,其余人跟他可是结了大梁子,本来他们一伙人去往山西就带着寻仇目的,只不过后来又横生枝节,打乱了原来的计划。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一圈,他们几个居然又回到了这座城市,而且和仇敌的队友坐在了一起。明俊伟当时没有遮掩,也不需要遮掩,高阳不是蠢人,明俊伟说起球迷酒吧的时候他就隐约想到了这些人的身份,他也没有临时扯谎,而是坦诚相告,并将他们带到了这间酒吧。 白天楼下的短暂对峙并没有燃起战火,明俊伟他们几个看到酒吧都有些恍惚,一诺没见过晁逸帆,不过早有耳闻,因为研究生一直很崇拜晁逸帆;其余人更不消说,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风里来雨里去,怎么会没有感情?望着这间属于他的酒吧,过往一幕幕场景从脑海中闪过,那个光头小子的眉眼嬉笑似乎还回荡耳边,只不过很短暂,忽然就定格在了天高云淡的黄土高坡,还有那一声伴着黎明而起的枪响。生死危难经历的多了,这伙儿人非但没有麻木,反而变得比从前更加感性。 打是打不起来了,高阳松了口气,让楼上的人下来开了门,把这几个归来的旅人让了进去。酒吧里一切如旧,室内原来的木质装潢大多被损毁,能看出是人为的破坏,吧台酒架顶上摆着硕大的黄铜表盘,看起来很有气派,指针还在认真地跳动着。明俊伟盯着那时钟,偏头问了一句:“这钟是你捡回来的?” “不是,本来就在这儿摆着。”高阳回答说。 明俊伟笑了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随同众人一起上了二楼。 这五人的沉默让高阳有些始料未及,本来他以为这帮人就算不翻脸,估计也得跟他划清界限,他一直在斟酌说辞,希望可以摒弃从前的恩怨,大家和睦共处,相互扶持着生存下去。然而明俊伟他们并没有说什么,上了二楼就站在围栏边发呆,望着寂静的街道,一言不发。 留守的男女没搞清状况,方才楼下的一幕让他们有些担忧,而且这五个人身上都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反正看着不像什么两扇之人,包括那俩姑娘。明俊伟他们并未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如果此刻姜河或者晁逸帆在这儿,肯定会贱兮兮的观察周围人反应,并且为自己所拥有的“杀气”而感到自豪。 他们不说话,高阳也不好上杆子找话,他的判断大体上正确,所以他也需要寻找新的对策,试着和他们修复关系。老五没有打扰他们,这人比较懦,跟行尸搏命还勉强,和活人斗心眼掰腕子就不太在行了。 楼上尴尬的沉闷持续了很久,高阳给他们搬来几个躺椅,并且吩咐两个女人去做了顿饭。明俊伟一伙儿来之前刚吃完,再加上这会儿的心情,根本没有心思吃,淡淡道了谢,让过了递来的碗筷。饭虽然没吃,不过这一来二去的几句话倒是再次打开了双方的话匣子,显然两边人都憋了一肚子话,就是没有渠道来宣泄。 高阳率先开口,第一句话就摆明了自己的态度和诚意。 “我可以离开这里,这儿本就不属于我,只是希望可以允许他们留下。”高阳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几个队友,言辞间满满的恳切,道:“他们并不是从前队伍的人,对以往的仇怨并不知情。” 明俊伟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高阳看他这个态度,也没有继续表演大义凛然,而是话锋一转说到了从前的事。 “可能说出来你们不会相信,实际上,我和你们的同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承认当时周槐带着我们来酒吧时没安好心,但我和老五根本没和你朋友发生直接接触。而且后来是他们离开了酒吧,所以我和老五才捡漏住了进来。”高阳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他也不晓得那几个年轻人是怎么跟眼前这些人描述往昔恩怨的,不过看明俊伟他们的表情和态度,估计是没说什么好话。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明俊伟屈指一弹,烟头在黑暗里划过一道弧线,忽明忽暗的火星在空中打着转儿,晃晃悠悠掉了下去。明俊伟有些走神,愣了一阵,又说:“没意义了。” “那你的意思是——” “你见过当初在酒吧里的那几个小伙儿小姑娘吧?”明俊伟打断了他的话,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啊?见过,怎么了?”高阳没翻译过来,不知道明俊伟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俩男俩女对吧?”明俊伟掰着指头数道。 “对,也不对,好像不止,我记得他们出城前好像还带了一个还是两个人。”高阳皱眉回想了一阵,依然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还有印象吗?对他们几个?”明俊伟说这话,探手从小魏身旁捡起那杆fn霰弹枪,端在手里把玩了起来。他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高阳那边的几个女的默默挪动着身子,不愿和高阳离得太近,怕自己处于风暴中心。 “还、还有点…”高阳对姜河他们是不是有点儿印象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对场上的局势已经有很多点儿担忧了。 “其中有一个小姑娘,不到二十,爱穿裙子,有印象不?”明俊伟好像随意地耍弄着枪,说完这句不等高阳回答,自己又继续道:“她死了,被周槐一枪打死的。” 说到最后几个字,明俊伟忽然提高音量,那几个低着头听他说话的高阳队友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抬起脸,左右看看,又赶忙把脑袋垂了下去。这几个人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已经从两人的对话当中听出了些许端倪,隐约还有些火药味儿。高阳和老五都愣了一下,明俊伟说的那个姑娘,他俩还真的有印象,毕竟这半年多没见过多少活人,面目或许模糊了些,但人能对的上号。 “还有一个小丫头,才十六,你知道周槐对她做了什么吗?”明俊伟把枪摆在腿上,自己点了根烟,这句话虽然是个问句,但明俊伟没有听他回答的意思,指了指坐在一边的路茜,继续道:“后来我们在她的住所安定了下来,过了几天安稳日子,结果你的老队长再次出现,他放火烧了我们住的地方,差点害死所有人。” 听到这里,研究生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后脑,那儿有个疤,就是那天留下的。从明俊伟的话里能听出来,偷袭自己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叫周槐的人。 高阳不说话了,也点了根烟,一口接一口吸着,表情有些不好看。老实说,高阳觉得自己挺委屈,诚然,当初他和周槐一起袭击了酒吧,但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有和晁逸帆等人正面接触,门都没撬开就被行尸群给冲散了。哪怕这是一切事件的导火索,可后来发生的事跟他没关系啊,周槐杀人放火,干他屁事? 老五和高阳想法一样,这个当初唯唯诺诺的装修工人经过半年的摸爬滚打,已然不再是那时的怂样子。听着明俊伟话,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算啥意思啊?我俩把你们从行尸嘴里救了出来,你扯这干啥? 明俊伟呵呵笑了一声,他能猜到二人此刻心中的想法,不过没有理会,继续着自己的讲述:“再后来,我们走了很远,又发生了许多事,期间,这家酒吧的主人,也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个小伙子……他也死了。我们这几个人,你也看到了,伤的伤、残的残,又回到了这里,差点阴沟翻船,然后你俩救了我们。” 这句话总算说进了高阳和老五的心坎儿,俩人心想:这独眼龙还算是有良心,没忘了谁把他从行尸嘴里拉出来的。 “对了,最关键的一点我没说。”明俊伟掐灭烟头抛进火炉,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我是在出城的时候碰到了他们,那会儿他们刚被周槐抢走了车子和物资,我和他们搭伙儿一起上路,在一座荒山底下,我救了一个人。” 明俊伟扫视一圈,发现不光高阳和老五,路茜她们也抬起头看向了他,明俊伟惨然一笑,道:“没错,我救的那个人就是周槐。” “明哥…”小魏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俊伟笑了笑,摆手示意让他说完,道:“如果当时我没有开枪,周槐铁定会死在那座山里,那我们或许会走上另一条路,或许很多人不会死。” “你到底想说什么?”高阳实在忍不住了,明俊伟这一番话说的他感到一阵莫名压抑,终究没能继续憋下去。 “我是啰嗦了些哈?”明俊伟坐起身,长叹一声,道:“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没什么具体意思,只是来到这里想起了许多事。另外,你一直想知道我们的打算,想了解我们的态度,那我就告诉你,你不用再瞎琢磨,我知道有些事与你无关,也感激你今天救了我,你们当初造了什么孽,我没心思追究,斯人已逝,宰了你们也挽不回什么。” “所以呢?”高阳挑了挑眉毛,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明俊伟这几句话说的不好听,先前高阳还尽量保持着温和的态度,这会儿也被撩上了火气。 “所以?所以你们过你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你或许和周槐不同,说不准还是个大善人,但我没兴趣了解,看到你我就想起周槐,想起周槐我就一肚子鬼火,恨他,也恨自己,火气大了可能会做些不理智的事。所以,往后你别在我面前晃悠,管好你的一亩三分地儿,听明白了吗?”明俊伟说完便站起了身,一只眼睛里闪烁着几分不善的意味,直勾勾地盯住了高阳。 阳台上火苗蹿的老高,火药味儿也越来越浓,高阳不再扮演鹌鹑,身后的老五也站起了身,默默用目光进行着较量。 画风转的有些快,路茜几人都有些蒙圈,明俊伟刚才的表现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按照他这些日子的状态,本来路茜以为双方估计会来个“不打不相识、相逢泯恩仇”的桥段,谁知明俊伟说了一堆带有强烈情绪色彩的话之后,整个人的态度也变了,说难听些,似乎有几分挑事儿的感觉。 路茜脑子也乱了,从情理上讲,高阳这帮人跟他们确实没啥仇怨,人家还救了自己一伙儿,虽然撞了终点,但也没啥冲突,高阳也表现的比较忍让,给吃给喝给武器,就差帮他们洗脚了,和善的都有些卑微。如果中间没有夹个周槐,兴许自己一伙儿人都能当家做主,到时等回姜河他们,往后这日子基本就安稳了。可坏就坏在周槐这儿,也真是邪门儿,这高阳好死不死正好是周槐从前的同伴,虽然后续事件与他无关,但追根溯源,一切的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导火索也好,蝴蝶效应也罢,反正他是洗不白。 想到此处,路茜忽然觉得有些可笑,自己也钻进牛角尖了,带点强词夺理的意思。通过刚才自己心中的一番思虑,路茜发现自己真的变了,如果放在以前,她会选择与高阳握手言和,大家摒弃过往,以后携手帮扶,共同努力生存。可现在呢?路茜居然也莫名的有些愤怒,越琢磨越不是味儿,想到自己等人一路艰辛奔波皆是眼前这些人当初的一刹恶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底最后一丝宽容理解大度消失的无影无踪。路茜的情绪都这般转变了,更别说小魏和研究生,再看去,火炉前已然出现了3v3的局面。 这边是明俊伟、小魏、研究生,那边是高阳、老五、中年男,六条影子被火光拉长,投射在地面,融为一体。双方无声对峙了半晌,最终以高阳的低头结束了这场一触即发的碰撞。 “好,听你的,从前现在,全部翻篇儿扯平。我带我的人和物资离开,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为安。”高阳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蛮硬气的,但能看出来,他并不想起冲突,哪怕选择离开也不愿硬抗,所以整个气势便软了下去。老五和中年男以他马首是瞻,他这么一说,俩人也没了干劲儿,肩膀一垮,绷了半天的弦儿也松了。 “不送。”明俊伟吐出俩字,转身走到围栏边远眺夜空,不再理会身后众人。 第二百五十一章 霜冻前夜(下) 第二百五十一章霜冻前夜(下) 高阳一伙儿人离开了,他们有三辆车,载满物资驶离这条安宁街道。明俊伟一伙儿站在二楼目送车队远走,然后下楼将客车里的行李装备统统转移了进来,他们的食物和清水暂时够用,就是缺少武器和药品。冷兵器对付行尸还凑合,对上火器可占不到便宜,高阳那伙儿人枪支不少,今夜之后不知会不会再起波澜,安全起见总要防着一些。幸好小魏没有归还那支霰弹枪,可惜回来之后没顾上索要弹药,就靠最后几发子弹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其实…应该可以和平共处的吧?”一诺凑到路茜身边,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她不清楚从前的恩怨,只是觉得从当前情况来看,没必要闹得太僵。 “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那人心思很深,就算没有过节,我也不敢给予信任。”路茜将布帘挂在墙边卡座顶上的横梁,拍拍手跳下桌子,轻声道:“现在也挺好,都是自己人,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 “我觉得那些人还可以啊,还救了明哥他们。”一诺不太理解路茜的意思,嘴上说着,手里的活儿也没停下。 几个人把大厅收拾了一下,几张散桌上摆着蜡烛照明,卡座沙发调转了方向,拼凑成几张大床。一诺和唯唯睡一起,在中间隔了条帘子,三个男的比较懒,一人拼了两张沙发,铺了被褥就算完事儿。晁逸帆装酒吧装潢没少花钱,用的都是四人座皮沙发,卡座比大厅高一些,分布在大厅两侧,采用的半包围结构,纯黑色地板很干净,看来之前住在这里的那群人还挺注重卫生。 小魏和研究生本意是把休闲区当卧室,不过那边地方不富裕,而且正对着卫生间,有点味儿。俩人举着蜡烛进去瞅了一圈,发现里边也不是很脏,男厕一排小便池没有用过的痕迹,都落了厚厚一层灰,厕所两个蹲坑一个坐便,隔板上挂着小兜,里边塞着三五个樟脑丸。 “我操,还真把这儿当自己家了。”小魏很是诧异,他们这几个月跟逃难的没啥区别,要说生活质量,最惬意的应该是发射基地,其他地方要么风餐露宿,要么简单凑合,哪里会花费这些功夫。 “挺好,省的咱们收拾了。”研究生嘿嘿一乐,问道:“他们怎么冲水啊,再说这下水难道不会堵吗?” “不知道,完了再研究,先出去吧。”小魏有点儿受不了里边儿的味道,拉着研究生钻了出去,正好碰到举着蜡烛站在女厕门口的一诺。 “真巧啊。”小魏嘻嘻哈哈打了个招呼,快步走了出去,研究生跟在后边,半路被一诺叫住了。研究生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表情不太自然,招手示意他过去一点。 “怎么了?”研究生有些奇怪,问道。 “你在这儿等一下。”一诺把他拉到女厕门口,小声道:“我有点害怕。” “这有什么怕的啊?”研究生扑哧一乐,笑道:“行尸都不怕,怕上厕所?” “太黑了!”一诺气哼哼的瞪了他一眼,再三叮嘱不准偷跑,然后举着蜡烛钻了进去。 大厅里基本收拾妥当了,散台桌椅集中摆在休息区那边,将大厅中央空了出来,圆形舞台有点碍事儿,占据了中央大片位置,好在他们没什么大件儿行李,碍眼就碍眼吧。路茜收拾完床铺,跳上卡座那边的一个小舞台,攥着钢管转了两圈,不由得想起那个桀骜不驯的光头帅哥。 “哟,你还会跳钢管舞啊?”小魏抱着黄狗从舞池边绕了过来,一股坐在沙发上,乐道:“来来来,跳一段儿。” 路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从舞台上跳了下来,笑骂道:“平时看你挺正经的,怎么一进酒吧就原形毕露了?” “什么啊,这不是给你捧场嘛。”小魏嘿嘿笑了笑,转头看了一圈,道:“不瞒你说,我从来没去过酒吧。啧啧,真没想到逸帆这小子还是个老板呢。” “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路茜也呵呵笑着瞎聊,看到吧台挂着的大表盘,思绪又飞了。 研究生和一诺也回到了这边,检查了大门,跑去和两人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明俊伟从二楼下来了,抱着一张躺椅,费劲搬到了楼下。 “干嘛去了?”小魏过去帮他抬下椅子,问道:“炉子熄了吗?” “没有。”明俊伟笑了笑,把椅子摆在了门口,道:“给我拿条毯子,今晚我在上班值岗。” “啊?还要值岗啊?”研究生几个站了起来,疑惑道:“又有行尸?” “不是行尸。”明俊伟跟小魏要了根烟点上,坐在舞池边吐出一串烟圈,道:“谨慎点儿好,不太放心那伙儿人。” “哦,那我去吧,你们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换班。”小魏说着抱起自己的被褥就准备上去,明俊伟急忙把他拦了下来,道:“今晚我来,别跟我抢,明天要去四周探探风,你们保存体力,白天我就不去了。” “也行,反正有事你喊我,我睡的浅。”小魏也没坚持,一听说明天还要出去,也没了继续闲聊的心,把黄狗打发到一边,爬回了自己的床位。 “冷不?用不用在下边生火?”明俊伟问道。 “不用了,盖厚点就行,大厅空气不太流通,再别闷着。”路茜吹熄了其余蜡烛,只在散台那边留了一盏,大厅光线一暗,倦意也随之涌了上来。 “那行,我上去了。”明俊伟点了点头,跑到吧台后边翻腾了一阵,酒架上全是空瓶子,库房也全是大堆旧箱,寻摸了半天,总算在柜台里找到几瓶还没开封的葡萄酒。 “少喝点。”路茜叹了口气,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你们休息吧。”明俊伟笑了笑,捧着酒,又从小魏那边要过枪,快步跑回了二楼。 楼上还是挺冷的,明俊伟压了压火炉,仰躺在椅子上把酒封打开,手边没有启瓶器,明俊伟懒得下去再找,拔出身上的短刀磕开了瓶嘴,嗅了嗅,一脸的满足。椅子旁边的圆桌上摆着俩杯子,明俊伟将两杯都倒满端了起来,望着深沉夜色,低声道:“逸帆,这杯敬你。”说着将一杯酒倾倒进火炉,自己也举杯,饮尽了风雪,然后继续满上。 “小金花、潘丫头,你俩也喝一杯……小丫头,就不给你们多喝了……老曹、老白、柱子、小米,咱哥儿几个干一个……你们放心,茜茜和小麦都挺好,小魏也没事,是个好小子……姜河、宋瑶、东东、小麦、小金、希望你们一切都好,这杯酒我满上,等你们回来咱再喝……阿苏、安医生,保重……” 火炉劈啪作响,酒液蒸腾出一股醉人芬芳,火苗翻卷着,将男人的剪影反复拉扯。明俊伟坐在椅子上,就这么自言自语念叨着,说两句,一杯酒,没一会儿功夫,一瓶酒便干掉了大半。夜空中还在飘撒着雪花,空城里似乎只有这里闪烁着火光,映衬着黑夜与雪地,格外清冷。 明俊伟摘掉眼罩搁在桌上,完好的那只眼睛通红,有着相同颜色的酒液杯杯饮下,舌头渐渐打起了弯儿,言语也变得含糊不清。路茜裹着大衣站在楼梯口,望着那个男人佝偻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 “夏雨…”明俊伟垂着头坐了一会儿,平复了下情绪,然后又满上两杯浊酒。这次他沉默了很久,端在手里的酒杯晃动着,洒出许多。 路茜黯然叹息,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嘴角似有一抹欣慰的笑容,风雪拂面,更添冷色。裹紧身上的衣服,伸手擦掉脸上的湿润,打算过去陪他喝两杯,抬脚的一刹,隐约觉得有些恍惚,眼前画面分离又重合,竟模糊了起来。路茜赶忙扶着墙壁稳了稳身子,自嘲一笑,暗道:真是,还没喝就醉了。 明俊伟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到路茜站在那边,愣了一下,急忙起身过去,关切道:“怎么上来了?” “睡不着,来蹭酒。”路茜闭了会儿眼,感觉那股恍惚的劲儿淡了几分,抬起脸绽出笑容:“还有吗?” 明俊伟哑然失笑,看了眼小圆桌,道:“有。”说着便带路茜走了过去,又拉了一张躺椅摆在炉边,将毛毯铺了上去。 气氛有些微妙,方才弥漫的哀愁淡了些,火苗不再飞蹿,呼啸寒风也渐歇,微微吹拂着白雪,撩动路茜的长发。明俊伟将酒杯递给路茜,两人捧着酒,半晌没有做声,各自想着其他事情。 良久,路茜忽然低声道:“快过年了吧?” “嗯,再有两个月。”明俊伟应道。 “今年,估计没有鞭炮声了。”路茜说完自己乐了,笑道:“不过往年我也不敢放炮。” “爱看烟花吗?”明俊伟跟着笑了笑,扭头问道:“满天开花那种?” “喜欢啊。”路茜点了点头,望着墨色夜空,似乎又想起了往年的缤纷璀璨。 “好,过年那天给你放焰火。” “真的?”路茜转过脸看着他,眼中满是希冀。 明俊伟投去一个肯定的眼神,笑着举起了酒杯。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伴着轻快笑语,两只晶莹酒杯碰在了一起,溅出几滴欢快的嫣红。这一碰杯,气氛也跟着轻松了许多,明俊伟还是仰脖干,把这陈酿红酒当白水喝。杯子见了底,明俊伟取过酒瓶再斟满,扭头一瞅,路茜的酒杯还端在嘴边。 “喝不惯?”明俊伟笑了笑,给自己杯里添满,道:“我去给你找点别的。” “不用…”路茜低声呢喃了一句,努力挤出笑容,只是那杯酒似乎重若千钧,怎么都举不起来。 “嗯?”明俊伟疑惑的看着她,心头隐约划过几分不安的念头,探身过去问道:“不舒服?” 路茜上身微微晃了晃,有些吃力的转过头,眼神带着微醺样的迷离,嘴角那抹浅笑正在慢慢消失。 “茜茜?”明俊伟浑身一凉,急忙起身到路茜椅子旁扶住了她,手刚探上肩膀,路茜的身体便软倒下去,端在手里的酒杯松脱,打碎在地面,洒下满地殷红。 &&&&&&&&&&&& 同一时刻,中国尊大厦,睡梦中的姜河猛然睁开了双眼。 “瑶瑶?”姜河愣了一会儿,探手摸了摸身边,被窝里一片冰凉。 “我在这儿。”黑暗里传来宋瑶的声音,姜河循声望去,看到宋瑶正抱着腿坐在落地窗边回头看他,月色黯淡,宋瑶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 “我吵醒你了?”宋瑶轻声问道。 “没,做恶梦了。”姜河放下心来,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套了件衣服爬了过去:“几点了?” “不知道,挺晚了吧。”宋瑶歪着头靠在姜河肩膀蹭了蹭,小声道:“梦见什么了?” “忘了,然后就醒了。”姜河反手搂住她,在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问道:“怎么不睡?” “睡不着。”宋瑶声音很轻,言语间带着几分愁绪,指了指窗外:“明天就是第五天,雪还没来。” “会来的。”姜河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底气,揽着怀中人的手臂紧了紧,安慰道:“别怕,就算不来,咱们还有b计划。” “我不怕。”宋瑶蜷着腿往他怀里拱了拱,沉默了一阵,低声唤道:“姜河…” “嗯?” “你要活下去。” 姜河皱了皱眉,用下巴蹭着姑娘的头发,道:“我们都会活下去,别胡思乱想。” “我知道。”宋瑶爬起来亲了他一口,脸上绽出久违的笑容,揽着他的脖子说:“但如果——” “没有如果。”姜河出声打断了宋瑶的话,坚定的看着她的双眸,道:“你和我,都会活着,我们会离开这里,然后咱们回酒吧,等到明大哥他们,接着咱们出海去找东东,人齐了以后咱俩就结婚。” 宋瑶凝视着眼前这张脸,忽然笑出了声,凑近姜河耳边轻声道:“你这是求婚吗?” “嗯,求婚。” “想得美。”宋瑶俏皮的眨眨眼,掰着指头道:“房呢?车呢?钻戒呢?彩礼呢?婚纱拍了吗?酒店订了吗?你个穷光蛋,空口白话就像骗我给你当媳妇啊?” 姜河眼珠子一瞪,绷了半天没绷住,也跟着笑出声来,嘚瑟道:“房?想住哪住哪,看上哪栋楼告诉我,全是你的;车算什么,飞机轮船也搭上,一礼拜不重样;钻戒不要,太掉价,给你淘块儿八心八箭大钻石!就挂脖子上!拿金链子栓!” “呸!栓狗呢?”宋瑶缩在他怀里咯咯直乐,笑话道:“真大方,没一样是你自个儿的。” 姜河止住笑声,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穷了点,只有这百十斤是我自己的,都给你,好不好?” “不要。”宋瑶翻了翻白眼儿,故意气他:“又干又瘦,要你干嘛啊?” “反了你了!”姜河猛地起身,探手将姑娘横抱起来扔到了床上,装模作样发了发狠,脱掉衣服扑了上去,嘴里还叫嚷着:“小蹄子你要也得要,不要还得要……”黑漆漆的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嬉闹笑声慢慢变成了火热喘息,两条影子纠缠翻滚,间或还有水花拍打的声响。 激情之后,两个人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也不觉着冷,身上还有些冒汗。余韵未过,宋瑶呼呼喘着粗气,伸手拧了身旁的人一把。 “嘶…”姜河腰间吃痛,急忙讨饶:“疼疼疼。” “你也知道疼啊!”宋瑶气哼哼的骂了一句,手上力道小了几分。 姜河恍然顿悟,陪着笑抱住她,贱兮兮道:“*,情不自禁嘛。” “滚蛋。”宋瑶白了他一眼,探手下去摸了摸,低声问道:“弄里面了?” “昂。” “昂个屁,要死啊你!”宋瑶翻身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姜河连连告饶,抓住挥舞粉拳的胳膊拉了下来,将滚烫的身子贴在自己胸口,道:“不怕,给我生个娃,人类的火种需要延续。” 宋瑶啐了他一口,不再打他,也没理会他的胡说八道,安静的躺了下来。过了半晌,低声道:“你真想让我给你生孩子啊?” “昂,你不喜欢小孩儿?”姜河转过身跟她脸对脸,问道:“丁克?” “边儿去。”宋瑶撇撇嘴,低声道:“让孩子跟咱们一起遭罪啊?” 这话说的姜河一窒,本来他还想说些不着边儿的话,仔细一想也沉默了。确实,就算大雪彻底湮灭行尸,可文明重建还需要时间,养狗还得喂食,更何况一个新生命。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生命自然更替,远古时期的人也不是生下来就有衣服穿有奶粉喝,只要外在威胁淡去,保护得当,婴儿也会慢慢长大嘛。这么一想,姜河也安心了些,撩拨着宋瑶柔顺的发丝,声道:“有他爹在,不能遭罪,生!” “少来这套,哪有这么准。”宋瑶低声笑了笑,不再跟他瞎闹,静静地躺下,想着刚才说的那些话,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困了?”姜河问道。 “嗯,睡吧。” …… 过了许久,宋瑶抬起了脸,听着姜河均匀的呼吸声,轻轻唤道:“睡着了吗?” “嗯…”姜河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声,翻了翻身子,胳膊搭在了宋瑶身上。 “姜河。”宋瑶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凝望着他,轻声说:“你要活下去,我不在了,你也要活下去。” “嗯…”睡梦中的姜河哼了一声,脸上挂着满足的表情,接着响起了鼾声。 宋瑶眼里带着哀伤,嘴角却弯起弧度,捏了捏他的鼻子,然后闭上眼睡去。 …… 清晨,姜河被一阵嘈杂喧闹吵醒了,他正睡得迷迷瞪瞪,本想用被子蒙住头继续睡,不料有人一把扯开了被子,接着一双冰凉的手边印上了胸膛。 “嗷嗷嗷!!”姜河一声惨叫,蹭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脸上挂着眼屎,眼中挂着惊恐,愣了半天才看到宋瑶笑嘻嘻的跪在床边跟他招手。 “搞啥啊?”姜河脑子还有些迷糊,看到宋瑶的装束更是疑惑不解。平时他们在楼里都是穿着便服,没地方可去,也不用穿太厚,今天宋瑶却已经穿戴齐整,腰间连枪都配上了。 “看!”宋瑶心情异常愉悦,站起身一把掀开了厚厚的窗帘,天光骤亮,伴着一阵冷风卷进了房间。 姜河冷得一个激灵,眯眼向外一瞧,拎在手里的被子悄然滑落。 “下、下雪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高空作业 第二百五十二章高空作业 等姜河穿戴整齐走出房门时,职场内外已经站满了人,很意外,不光是jones一伙儿,连另外一拨人马也整装待发了。他们倒是不傻,前几天一直与姜河一众壁垒分明,因为水箱的事还差点引起冲突,这会儿倒好,不请自来了。其实姜河挺满意现在的局面,大雪虽然如约降临,但行尸到底有没有全部冻死还不好说,整个楼层连外勤带技术人员足有百十号人,平时闲呆着是浪费粮食,但突围的时候总归能多一份力量。 宋瑶挽着姜河走进大厅,外面一圈人齐刷刷看了过来,搞得姜河有些尴尬。这些日子和宋瑶困居此处,每天除了在一块儿腻歪都没别的事儿,俩人感情升温不说,宋瑶这个曾经的彪悍小妞竟然也转了性,越来越像个小女人。放在从前,宋瑶肯定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挽他胳膊。 jones排众而出,这老美今天一脸春风得意,西装领带早不知道丢去了哪里,也换了一身外勤制服,扣着头盔端着枪,挺像回事儿。 “你成功了!”看得出美国佬今天心情非常好,人还没走过来就张开了怀抱,抱完姜河还浅浅搂了一下宋瑶。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着这家伙应该是憋疯了,下雪那是运气,与他姜河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当初准备留下的时候,这大鼻子还带人来翻脸,眼瞅着鹅毛大雪飞洒,倒像把之前的事儿都给忘了。当权派的几个残兵也急忙走了过来,论交情,他们几个显然更亲近一些。 “怎么个意思啊?”姜河迎上美国佬的目光,瞥了眼左右那群电线杆子,问道:“等我呢?” “当然,这次逃生行动你是指挥之一。”jones说得很自然,搓了搓手指,身后一个外勤给他递来两把手枪,美国佬转手就给了姜河和宋瑶。俩人也没客气,他俩身上倒是有王忠瑜和当权派兵哥哥给的枪,不过这玩意儿谁都不会嫌多。 “指挥?”姜河皱了皱眉头,推辞道:“专业的事儿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不行。” “你当然可以。”jones很是亲热的揽住姜河,勾着他的肩膀走向那伙儿搞分裂的外勤跟前,几个兵哥哥想要护着姜河,宋瑶把他们拦了下来。不得不说,姜河他们遇到的兵哥哥都很仗义,除了程龙。 “这是董队长,负责协调他的人,熟悉一下。”jones像模像样的引荐两人,不料那个董队长完全没把他和姜河当盘菜,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姜河打量着这个家伙,决定突围开始尽量跟着他,这厮是真的壮,正经虎背熊腰,起码外在看上去和其他外勤略有不同,站在那儿也有气势。想想也是,不然人家怎么能拉杆子起义呢。董队长不怎么热情,姜河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最关键的是,他还没搞明白jones的意思,什么叫指挥之一?他从来都是跟着蹦跶,哪里有统帅群雄的气概? jones没有解释姜河的疑问,晃了下脑袋把董队长叫了出来,三个人穿过玻璃职场,朝着通往上层的楼梯而去。宋瑶想了想还是没有跟过去,只暗暗叮嘱几个兵哥哥留神些。那些外勤和技术人员没啥动静,或站或坐休养着精神,为稍后的生死突围做最后准备。 姜河三人再次回到了楼顶,一出楼梯口正好迎面卷来阵寒风,夹杂着雪花扑倒三人脸上,刺得皮肤冰凉。jones带着两人来到护栏边,指着楼下茫茫雪白,大声道:“我们的机会来了!” 姜河探头往下看了眼,心里那股劲儿萎了几分,楼下此刻的情况与他预料并不相同,虽然大雪已落,但充斥cbd区域的行尸并没有像酒泉那边一样冻成满地冰雕,尽管嘶吼声好像低了些,可明显还是能走能动能吃人的活物。双方力量悬殊,就靠百十号人妄想突破cbd行尸群,简直是痴人说梦。 “哪儿来的机会啊,都还活着呢。”姜河有些失望,楼上物资彻底没了,水箱里的水勉强够维持,如果大雪失去了效果,那可真完蛋了。 “不,你看那边。”jones摘下脖子上挂着的望远镜递给他,指着cbd靠外两栋高楼之间的街道,喜道:“看一看。” 姜河接过望远镜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镜头掠过一张张疯狂的脸,定格在那条宽阔步行街,只一瞬,心底刚刚熄灭的火焰再次升腾了起来!落雪真的管用!那条街道上确实横七竖八倒着许多行尸,雪下的还不厚,并没有完全遮掩那些尸体,站在楼上看不真切,望远镜里可是一目了然! “成了?!”姜河一时难耐欣喜,忍不住低吼了声。 “是的,我猜cbd防区内的行尸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正好,我们趁着这段时间下楼做准备。”jones很满意姜河诧异的表情,他好像忘了,当他清晨看到这幅场景时,表现的比姜河可激动的多,就差跪在地上画十字架了。熊瞎子一样的董队长一直没吭气,不过看得出来,他的眉头也在渐渐舒展,显然也是看到了曙光,萦绕在心头的绝望正一点一点冲散。 “好、好、好。”姜河按捺住心底激荡,问道:“你们怎么个意思?还有你刚才说的指挥是怎么回事?” jones这会儿也敞开了,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解释道:“当权派那几位和你关系不错,到时候需要你来帮助协调。” “哦?” “嗯,我和董队长各自带领一队,你的任务很简单,让当权派的人配合我们行动就是了。”jones笑的云淡风轻,姜河却隐隐有些不妙的感觉。 “那你们的计划是怎样的?”姜河左右看了看,四下没有人,宋瑶也没跟来,这让他有些紧张。说真的,经历的事情越多,姜河越觉得自己废柴,比如现在,没有宋瑶在身边,他都担心自己不小心钻进美国佬的套儿。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当权派的兵哥哥加上他俩不到十个人,作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正属于累赘的应该是那批技术人员,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圈套,想来只是美国佬为团结全部力量才如此。 “两套方案,这也是叫你来商量的目的。”姓董那位有些反感jones说话磨磨唧唧,直截了当把话给挑明了:“jones的意思是从电梯井下去,我打算扫清安全通道的障碍。” 姜河心里第一时间否决了jones的提议,那天看到过技术人员进行调试,那哪儿是逃生,明明就是花样作死,反正姜河说什么也不去坐那有来无回的电梯。于是冲着大董点了点头,问道:“安全通道怎么个搞法?不是说下层已经坍塌了吗?” “整体结构没有松散,要不楼道里行尸折腾这么久,大厦早塌了。”董队长显然懒得和姜河解释太多,估计也是碍于jones才跟他多说了两句。可是姜河正好对他的方案比较感兴趣,于是厚着脸皮继续追问道:“具体点儿,清理坍塌的楼体之后呢?” 董队长白了他一眼,耐着性子道:“之后杀出去。” “棒槌。”姜河回敬了一个卫生球,暗暗骂了一句。他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呢,搞了半天也和花样自杀没啥区别。楼道里的行尸就靠坍塌楼体挡着呢,你把障碍挪开不是找死?这可是一百多层的高楼,不是五层家属院,开辆坦克兴许能碾压下去,就靠不到一百支枪想?做梦。 “你说什么?”董队长挑了挑眉毛,没听清姜河嘴里的嘟囔。 “我说你是条汉子,不过还是给你个建议,从这儿跳下去更痛快。”姜河没惯他毛病,都这个地步了,你有什么可牛逼的? jones不愧是多年混迹亚洲圈的老外,听出俩人语气里带着情绪,急忙插入进来开始和稀泥:“事关重大,所以咱们最好商量出一个具体可行的方案,如果你觉得我俩的计划不可行,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很简单,倾向董队长,不过不是现在。”姜河转身走到护栏边,指着楼下乌央乌央的尸群,道:“既然已经等来的大雪,那再等几天有何不可?外围行尸已经出现了反应,咱们按兵不动,不说楼里边的能不能冻死,最起码先等cbd里太平了啊。不然从楼上冲下去就得消耗大量弹药,到时候怎么突围?” jones和董队长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看表情反正是没把姜河的话当回事。 “怎么个意思?”姜河此时顾不得再去揣摩心思,直接问道:“你俩也不像蠢货啊,都等了这么久了,再等几天怎么了?” 董队长抬起了头,说:“雪如果停了呢?” “认栽,到时再冲。”姜河白眼一翻,显露出几分泼皮无赖的德行:“反正今天我肯定不跟你们胡来,我劝你们也冷静点。” “那好,既然你不愿意一起突围,我也不勉强了。”jones突然话锋一转,拍了拍姜河的肩膀,和董队长一前一后离开了楼顶。 这倒让姜河有些莫名其妙,这算什么啊?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姜河猛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于是急忙追了回去,那俩人先他一步,已经带着大部队走向楼梯间,只有宋瑶和大兵哥还在原地等着他。 “怎么回事?”宋瑶见他回来抢先问道。 “这儿是什么情况?”姜河有些毛了,简单把刚才的事复述了一边,咂嘴到:“这俩人是不是有病?” “看来他们是想跟你套套话。”宋瑶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之前那老外也不相信大雪可以制衡行尸,今天他眼见为实咯,或许以为你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 “我也觉得是这么个理。”大兵哥小分队的头头附和道。这个兵哥哥就是当初王忠瑜安排在楼层里保护姜河和宋瑶的,年龄比姜河大,不过看上去很年轻,其他几个兵哥哥都管他叫锋哥,姜河俩人也跟着瞎叫。 “那他直接问不完了吗?兜什么圈子啊。”姜河有些无语,一个老外一个肌肉男,还跟他玩起了心眼儿。 “你以为都像你这么傻呢?人家怕你留着底牌不说呗,现在看你没啥价值了,所以不带你玩了。”宋瑶无奈的苦笑一声,道:“我就说嘛,咱们加起来不到十个人,哪里用得着捧你。” “等等。”姜河突然想到一件事,急忙问道:“那他们现在是…准备下去了?” “对啊,看样子那俩人已经达成一致了。”宋瑶点了点头。 “操!那不行啊,他们找死没必要带着咱们呐!安全通道障碍一打开,行尸不全冲上来了吗?”姜河当时就毛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如此沉不住气,对他而言,看到大雪降下心底已经稳操胜券了。不就是磨时间吗?饿几天没啥大碍,水箱的水脏是脏了点,解渴维持生命没问题,再不济还有雪水,干嘛非要在临门一脚瞎闹腾!? 对于姜河的暴走,宋瑶和锋哥只能无奈的耸耸肩,对方人多枪多,话语权在那边。 “不行,我得去拦着他们。”姜河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还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拎得清哪头轻哪头重,jones和董队长显然不相信姜河,在他们看来,目前的情况已经是最佳时机,一旦再磨蹭到雪停,那时才是真正的死期。毕竟他俩没见过酒泉的场景,所以无法理解姜河的心情,本以为这小子掌握着什么内幕,没曾想根本就是撞大运。 “算了,你拦不住的。”宋瑶拽住他的胳膊,认真道:“其实也未必是坏事,反正他们冲在前边,能一鼓作气杀下去最好,万一被倒逼回来,咱们就封锁下边。” 姜河一愣,旋即明白了宋瑶的意思,这丫头脑子转的是比他快,还挺腹黑。确实,他们坚守着106层和107层,jones和董队长清理障碍要去105层,如果他们玩儿脱了,那就封锁106,再坚持一阵子。 “有炸药吗?”姜河问道。 “没有,不过用不着,通道安全门还算结实,加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久了撑不住,一天两天勉强能顶一顶。”锋哥刚才可能已经和宋瑶商量过了,所以直接给出了答案。 “那敢情好,咱去看看情况,随时准备关门。”姜河刚才的急躁散去一些,宋瑶和锋哥的淡定让他莫名有了底气,于是大手一挥,率领着几个虾兵蟹将赶赴105层安全通道。 事实证明jones和董队长并不傻,等他们到达楼梯口时才发现,美国佬已经安排了后手,留了一部分人把守着106层安全门,既给自己留了条后路,也算是提防着姜河搞小动作。姜河瞧了过去,心里不住冷笑:哼,好像你自己的人真会跟你玩命似的,一旦楼梯里情况不对,估计他们关门关的更快。 jones和董队长站在安全门后边,外勤和技术人员全部武装了起来,火器在前,冷兵器在后,站满了整个楼道。下面应该有人负责清理废墟,虽然整体结构没有倒塌,但毕竟也是在楼梯内搞爆破,出点岔子就是集体阵亡的下场。 美国佬看到了姜河,还很热情的跟他挥了挥手,看到姜河没有动弹,于是也不再理会。看样子,如果姜河带人和他们一起突围,美国佬也不会反对,反正姜河这几个人现在对他来说就是可有可无的,跟空气没区别。 姜河也不着急,摸出烟跟几个大兵哥散出去,点上火站在楼梯口吞云吐雾,悠闲地不得了。当然这是表面装出来的,他比谁都紧张,因为以往从来没有这么和行尸硬碰硬过,想到一百多层楼道里满满当当拥堵着腐臭行尸,而楼外整个cbd也被行尸占领,姜河怎么也提不起信心,真不知道美国佬和董队长怎么想的。他们几个冷眼旁观,下边的人可都蓄势待发,离老远都能感觉到那边肃杀的气氛。雇佣兵就是狠,哪怕是面对着尸山尸海,也有拼死一搏的魄力,光这一点姜河就没法儿比。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楼道下边有人吆喝了一声,然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jones和董队长也拨开人群朝里边挤了进去。姜河吞了吞口水,及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急忙问道:“哥儿几个,万一他们没有冲出去,反而把行尸也放了进来,那时候咱咋办?” “……”宋瑶和几个大兵哥齐齐看住了他,似乎他们也没有考虑这件事。 “安全通道只有这一条,咱们总不能退回楼顶吧?”姜河心底一凉,意识到美国佬的冒险行动很可能会出大问题。 “走,别看热闹了,咱上去。”锋哥皱眉想了想,甩掉烟头就往回走,边走还边嚷嚷:“幸亏你提醒,我就说忘了点儿啥,咱赶紧上去把107层封起来,否则真可能被拖下水。姜河和宋瑶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跟着锋哥的脚步跑了上去。 就在他们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姜河听到下边楼道的人群似乎喧闹了起来,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怒骂,刚才沉默肃杀的气氛荡然无存,变得乱糟糟一片,连守在106层门口的外勤都伸着脖子往里边瞅。突然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散开”,浑厚男声都喊劈了,好像下边发生了什么状况。人群一下骚乱起来,刚刚钻进去的几个外勤又退了出来,也就在此时,楼道里突兀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姜河就感觉身子朝着一边歪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非常突然!锋哥刚扭头跨上两层台阶,姜河听到动静之后愣了一下,所以还站在原地。楼道拢音,那声巨响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紧随着爆炸声而来的是一阵剧烈震颤。 姜河感觉身子歪斜的时候就是震感最强烈的一瞬,姜河本能的抓住了楼梯扶手,低头一看,脚下踩着的水泥楼梯居然龟裂出道道细纹,而这裂纹还在迅速向外扩散蔓延! “快跑!”姜河反应不可谓不快,低头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妙,当即一把将宋瑶向上推了几步。正要大步飞奔,耳边骤然传来呼啸风声,猛地脚下一空,整个身子便跟着坠了下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生死突围(上) 第二百五十三章生死突围(上) 姜河踩空坠落的那一瞬,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慌,并非勇者无畏,而是中途开了个小差。是的,就在当时那种生死关头,这小子脑子里想到的不是自救,而是回忆起多年前的“911事件”。姜河能感受到身体正在急速下落,他不知道自己会摔到什么地方,眼前景象在下坠的一瞬变得支离破碎。依稀记得当年惨剧的新闻资料片,飞机直直撞向大楼,世贸大楼上冒起滚滚黑烟,紧接着大楼轰然倒塌,近三千人在短短几分钟内葬身火海废墟。 姜河当时脑子里想的就是大楼垮塌的画面,美国世贸大楼四百多米高,而中国尊大厦高达五百多米,一寸长一寸强,想来高出的百十米垮塌起来更具视觉冲击力吧?当年世贸大楼坍塌过程不过短短六秒,中国尊呢?会不会更快?答案是不会。原因很简单,姜河坠落的过程只持续了不到两秒,这意味着他没有直直摔落楼底,也代表着大厦根本没有垮塌。姜河之所以那般想象,主要还是不了解建筑结构以及一些必要因素。 说白了,rca那群外勤引发的爆炸并不足以毁掉整栋大楼,姜河事后也反应了过来,的确,他们当时虽然站在106层楼道拐弯,但如果爆炸威力真有那么大,那附近几层都是爆炸中心,他们早死的连渣渣都不剩了。 闲言少叙,还是说回倒霉蛋姜河。 没有坠落楼底摔成肉饼喂行尸,那是他命大,但也不代表他可以安然着陆。整个摔落过程持续了两秒不到,姜河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头顶便笼罩下一团乌云。几番生死历险没有给他增添多少保命技能,不过相比从前,他的反应速度确实快了许多,不用抬头也知道,一定是坍塌的楼梯结构跟着落了下来,水泥混凝土比他重多了,之所以落的没他快,估计是上层结构受到的冲击不算太大,可能他下坠之后上边才跟着发生了连锁反应。 此刻姜河无暇顾及上层发生了什么事,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否则就算没有摔死,也得被紧随而来的土石方砸成肉泥。所以,当他感觉自己身子下边触到物体的瞬间,强行扭动了身体,用一种撞大运的方式堪堪避开了轰然坠落的钢筋混凝土。姜河只觉得耳边‘唰’的蹿过一阵凉风,然后就是一声重物坠落的剧响,重物落地的一刹激起滚滚烟尘,同时行尸的嘶吼与活人惨叫喝骂也钻进了耳朵。 傻人有傻福,姜河完美的诠释了这一点,可惜“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有搭理他,所以危机仍未解除。姜河摔的不重,因为他摔下来的高度尚在人体承受范围之内,落地只愣了一霎便回过神,一阵冷风卷散了烟尘,姜河看清了眼前的惨状。 在此之前,有必要简单提一下大厦的整体结构。和绝大多数高楼大厦一样,中国尊的安全通道也位于大楼整体侧边,也就是说,这条高达百层的楼梯通道并不在大楼中心,而是紧贴在向南一侧。楼下爆炸摧毁了两层承重墙,冲击波威力巨大,106层和105层楼道承重墙被推翻,连带着两层楼梯发生了坍塌事故。 姜河愣了愣神,扶着手边断裂钢筋站起了身,他眼前是一个巨大缺口,大楼这一侧的墙壁被炸出个大洞,楼体内钢筋结构呈喷射状向外弯曲,寒风怒雪席卷而入,冲散了烟尘,也惊醒了大难未死的许多人。姜河头一次经历这种爆炸坍塌,回过神后第一时间抬头向上看去,只见距离头顶五六米的位置还悬挂着半截楼梯,看起来也是岌岌可危的样子。宋瑶和锋哥几人已经退回了107层楼梯口,正朝着下边大呼小叫,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姜河。 右手边是缺口,左手边自然是楼体内部,姜河歪着脑袋瞅了眼,暗道一声命大,爆炸没有对楼层内部造成太大损毁,从他站立的位置还能看到106层和105层的结构,缺口位置自然一片狼藉,但天花板和地板没有垮塌的迹象,尤其是105层,楼梯间内壁都没有受到太多损害,姜河右手边就是楼梯间的墙体,墙上开了道口子,钢筋断裂扭曲,但暂时不会发生状况。 真正的威胁来自脚下,就在姜河左右观察的几分钟内,脚下堆积的水泥板已经下陷了几公分,一旁坠落而下的半截楼梯也在缓慢震颤,看样子还要向下出溜。姜河楞了一下,按照楼梯结构来说,自己下落一层半,此刻应该在105层的楼梯拐弯处,外围墙壁被炸了出去,但向下的通路应该没啥大碍,姜河踩着的这块水泥板应该正好落在了楼下那帮人的头顶,下层天花板碎裂后估计放倒了一大片。 想到自己脚下可能是一滩肉泥,姜河不由得有些作呕,自己四边暂时倒是没有威胁,可是也不能一直待在这儿啊。正胡思乱想着,姜河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瞅,宋瑶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正小心靠近楼梯断层这边喊他。 “别过来!危险!”姜河在下边看得真切,宋瑶她们往这边走一步,楼梯下边就簌簌落灰,显然承受不住太大重量。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看到姜河没事,宋瑶欣喜的不得了,急忙停下脚步大声问道。 “我没事,你们退回去,我看看情况!”嘴上虽然这么喊着,但具体有没有受伤姜河自己也不清楚,现在脑子有些懵,也没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 宋瑶几人听到姜河的回话,乖乖向后退了几步,眼睛还一直盯着姜河,生怕他出什么意外。姜河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层楼板摞在了一起,105层往下的楼梯间算是堵住了,刚才落下来的一瞬还有行尸和活人的叫喊,这会儿声音好像没那么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墙体炸开缺口的缘故,反正姜河这会儿耳边全是风声。 姜河试着往缺口那边走了几步,扒着断裂墙体向外瞅了眼,一阵横风怒卷而至,险些给他掀了个跟头,姜河觉得有些眩晕,腿肚子也跟着发软,没有护栏就是不行,恐高。不过刚才那一眼也够数,他看到炸出去的墙体砸进了楼下的尸群,大片猩红在雪地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姜河!小心!!”头顶忽然传来宋瑶的嘶声疾呼,姜河霍然转身,当时就傻了。 他只顾着查看楼梯损伤程度,没有留意一旁105层的具体情况,刚才提到过,105层楼梯间内侧的承重墙没有坍塌,只是被炸出道裂口。之前没顾上查看裂口内部,只是简单扫了眼,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发生坍塌意外就再没管。谁知刚一回头竟看到有行尸正侧身从裂缝之中往出挤,后边还有许多只手臂在向外探抓! 姜河脑子里‘嗡’的一声,缺口位置风声呼啸,竟然没有听到身后的动静!要不是宋瑶发声提醒,只怕自己真的在劫难逃了。姜河左右看看,除了大小各异的水泥块,根本没有趁手的家伙,身上的枪也不知摔在了哪里,那个裂缝中的行尸还在死命挣扎,腰腹间被钢筋断茬划得鲜血淋漓,肠子顺着肚子上的豁口滑了出来也置若罔闻。 “给我把刀!”姜河仰头吼了一声,举起一块水泥茬子扑了过去,趁着行尸还未整个挤出来,抡圆了拍向行尸头顶。 ‘噗嗤’一声闷响,水泥断茬砸碎了行尸脑壳,血浆脑浆飞溅,那行尸也就此停电,卡在裂缝中不再动弹。它是不动了,可后边的行尸还劲儿大呢,几番推搡就把死尸给挤了出去。与此同时,头顶锋哥吆喝了一嗓子,抛下来一杆八一式。姜河生怕再把枪摔坏,急忙跑过去接住,脚下石板似有松脱的迹象,他又急忙换了位置,拉枪上膛朝着裂缝里边甩出一串火舌。好久没有开枪,生疏了不少,好在近距离扫射不需要技术,挤在裂缝里的行尸被当场爆头,连带着后边蜂拥一处的行尸也跟着倒了大霉。 姜河此时才反应过来,rca先前炸毁了105层安全通道,行尸上不来,但是可以从破碎的安全门通道进入105层,这么一番折腾肯定惊扰了行尸,所以都循着裂缝想出来吃口新鲜的。姜河心思急转,一时居然没了办法,jones一帮人搞出了大乱,行尸疯了不说,下行通路还给堵住了,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正胡思乱想着,头顶传来几声铁器悲鸣,抬头一看,锋哥居然从楼梯缺口出跳了出来,稳稳落在了106层天花板断墙位置,身子没有停顿,敏捷而迅速的一个转身,稳稳落在了姜河身边。 “操,好身手。”有人来帮忙,姜河心里安定了几分,裂缝不大,限制了行尸的冲击数量,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假如内墙也炸开缺口,行尸一拥而上,姜河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早早跳楼才是正途。 锋哥朝他笑了笑,拔出腰间军刺扑向了缺口,他脾气比姜河冲,反正行尸出不来,只能拥在裂缝那边挨宰,没多会儿裂缝处的动静就小了许多,好像闻讯而来的行尸没多少。锋哥扒开卡在缝隙里的一具残尸,拧开手电照了进去,回头问道:“进去不?” “进去干啥?”姜河一愣,没理解锋哥的意思。 第二百五十四章 生死突围(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生死突围(中) “在这儿也白瞎啊,通道都被堵住了。”锋哥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抬脚跺了两下,脚下一震,似乎水泥板又松脱了几分。 “别别别,别冲动。”姜河急忙拦住锋哥,生怕他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两人说话的空档,上边的人也陆续下来了。宋瑶身手不如大兵哥,但体质比他们变态多了,跃向106层的时候没稳住,侧着身子摔了下来,吓了姜河一跳。 宋瑶根本没管自己有没有伤到,爬起身跑向姜河,一把抱住了他。 姜河心里一暖,拍了拍丫头的后背,轻声安慰:“我没事,你没摔着吧?” 宋瑶绕着他转了一圈,确定姜河没有受伤,这才偷偷吐了吐舌头,小声道:“摔着屁股了,疼死我了。” 锋哥翻了翻白眼儿,打断两人不合时宜的甜腻,道:“等会儿再腻歪,咋整,进去不?” “进去也没用啊。”姜河指了指楼层,解释道:“每层都是一个安全门,朝上朝下,咱进去也是上不去下不来的节奏,万一楼顶再塌了,不得全埋里边啊。” 锋哥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于是挪着步子走到缺口旁观察了起来,其余几个小子依次跳了下来,头顶半截楼梯摇摇欲坠,几人急忙换了个方向。 “妈的,有降落伞就好了。”锋哥恨恨地骂了一句,估计也是没想出什么好办法。 不过他这话倒是点醒了姜河,姜河急忙将几人凑在一处,问道:“你们部队上不是都挺能爬上爬下吗?这楼敢爬不?” 锋哥没好气的啐了一口,指着外边说道:“攀爬训练是有,可起码给我根儿绳子啊,这高度一脱手就得摔——诶?”锋哥停住了话头,又看了姜河一眼,然后转身返回缺口处琢磨了起来。 姜河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贱笑着凑了过去,笑道:“咋样,靠谱不?” “不靠谱。”锋哥皱着眉头,摇头道:“不好弄,我想想。” 宋瑶不明就里,和几个兵哥哥一齐凑过来往外瞅,只看了一眼就缩回了脑袋。宋瑶好奇的问道:“你俩商量什么呢?不会真的打算爬下去吧?下边还有行尸呢。” 姜河砸了砸嘴,解释道:“困在这儿也没辙啊,往下是唯一的办法。”其实姜河第一次过来瞅的时候就有这打算,只不过半路被行尸打断了。他们在楼里待了十多天,偶尔登顶观察行尸也是大范围扫视,并没有对大楼本身生出想法,现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所以姜河才多留意了几分。 很早以前介绍过中国大厦,这栋楼外部结构像根棒槌,两头大中间细,也就是说从他们这个位置到下边是有个弧度的,姜河看到弧度的瞬间就想起了一部电影——《我是谁》,这部电影中有个经典镜头,成龙从鹿特丹一栋大楼斜面跳下,整整滑落27层。中国尊大厦的斜面弧度没有影片中大,但是外部玻璃框架整个是凸起的,不至于滑不丢手。锋哥听懂了姜河的意思,但还有些犹豫,这可不是拍电影,万一松脱可就完蛋操了。 姜河笑着凑了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们当兵的都是一根筋。” “啊?”锋哥怔了一怔,不知道他这会儿开着玩笑是什么意思。 姜河也不磨叽,伸手跟宋瑶要来手枪,抬手就是一枪。 ‘砰!’枪声淹没在风雪之中,缺口下层的玻璃外窗应声而碎,露出阴沉沉的楼梯内部。 锋哥眼前一亮,拍了把大腿赞道:“操!好主意!”说罢抄起步枪向下扣出一梭子子弹,宋瑶等人也明白了姜河的想法,惊叹之余又有些惴惴。步枪射程有限,风雪也有些影响,锋哥没有浪费子弹,沿着脚下姜河打碎的那扇玻璃延伸出几米,甩手背上枪就准备下去。 “等会的,咱不得商量一下?”姜河急忙拉住他,道:“楼层里可能有行尸,半路来一下可就废了。而且我的意思也不是从这儿一直爬楼底去啊。” “那你啥意思?”锋哥狐疑的问道。 “从下层进去就可以了。”姜河指了指脚下,道:“你听,下边没动静了,咱们从104层折回楼梯间,我估摸着美国佬兴许真的带人冲下去了。” “……” 没有其他办法的情况下,馊点子也可以冒险一试,所以众人采纳了姜河的提议,决定先下去看看情况,毕竟这里不是久留的地方。而且经过jones这么一折腾,他们也必定不能再久留,突不突围另说,下楼是跑不了了。 锋哥这次打了头阵,他们没有携带绳索,只能把枪带简单串联,三个兵哥哥拽着,将锋哥缓缓放了下去。锋哥也算条汉子,没有去看脚下虚空,胳膊搀紧枪带,身体降落几分急忙踩住了窗框将身子稳住。 “你们等我信号。”锋哥吼了一声,抄起步枪跳了进去,没一会儿里边便传来一阵急促枪响。 “咱还是下去帮忙吧。”姜河有些不放心,行尸少还好,万一整个楼层都是,光锋哥一个肯定招架不住。其余几个兵哥也是同样的意思,所以几人没有继续等候,把枪带拴在了看起来比较稳当的一处钢筋之上,兵哥哥带头,姜河两人置后,依次拽着枪带将身体挂了下去。 轮到姜河和宋瑶的时候耽搁了一会儿,俩人虽然注射过药剂,但是药物无法减轻对高空的恐惧。尤其他俩的臂力不比兵哥哥,看着还没啥,上手一试就有点发虚。下边的窗框距离缺口边不到一米,上层框架没有玻璃,而是反光板,贴着承重墙一边。姜河趴在地上拽住宋瑶的胳膊,宋瑶拉着枪带,下边还有一个兵哥哥接应,磨蹭了半天总算咬牙下落。 兵哥哥稳稳抓住宋瑶的脚腕,有惊无险地把她拉了进去,姜河暗暗后悔自己这个提议,尽量不去看百米高空,抓紧枪带将身体悠了下去,心里祈祷着枪带千万别在关键时刻出岔子。还好,他也成功落地,电影中的掉链子情节没有发生。然而落地并不代表安全,兵哥哥只是百忙之中来接应他,连宋瑶都上去帮锋哥阻击行尸了。 两人端枪在手,从窗户边跑进楼层内部,104层也属于rca地盘,只不过这里没有实验区,内部是“回”字形楼道,中部镂空,围栏格挡,通过扶梯上下。姜河倒是没想到楼下是这种情况,本来他意味和108层一样也是个打通的大型职场呢,现在看来,职场不像,更像商场,只不过没有门面店铺,都是类似行政楼的办公室。 锋哥已经单枪屠杀到一边扶梯,这层碍于地形,行尸确实不算多,姜河他们跟着过来帮忙,很快便将扶梯间的行尸清扫一空,向下望去,三层空间中央都被打通,看样子属于一个整体。姜河对建筑一窍不通,忍不住有些纳闷儿,头顶还有四层建筑,这三层中间不设承重墙,能撑得住吗? 他还在瞎想,锋哥已经带队朝楼梯间冲了过去,“底层”聚集着不少行尸,正循声从扶梯上往来跑,众人甩出一串火舌短暂逼退,紧跟锋哥脚步冲进了楼梯间。 与姜河想的一样,上层坍塌没有给下边造成太大伤害,而且rca残部受到的影响也不大,楼道里满是血污,歪七扭八扑了满满的尸体!姜河简单分辨了一下,行尸占据了大半,其中也有rca的尸体,刚从104层拐弯跑了下去就看到了一个熟人。是那个董队长,这个之前被姜河寄予厚望的熊瞎子仰躺在楼梯上,腹腔几乎被掏空了。 “他们不是突围吗?行尸怎么还能有时间…吃人啊。”宋瑶脚步不停,忍不住问道。 “应该是拉锯的时候被拖进去的。”跑在最前边的锋哥应了一声,带着几人转下两层,停在了101层楼梯口。 “嘘!”锋哥抬了抬手,回头道:“下边在打。” 姜河几人跑得大喘气,努力平静下来侧耳倾听,果然听到了下层隐约的厮杀之声。 “我说怎么没动静,敢情他们没动枪啊。”姜河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水泥板下边一点声响都没有。 “看样子他们打算留着子弹冲击大楼外围呢。”宋瑶附和了一声,猛地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刚才104层安全门锁了吗?” 姜河跑在最后,听她这么一问当时就傻了,懊悔道:“操,忘了,我去锁103层的。”说着就准备上去。 “回来。”锋哥喊了一声,道:“往下冲,你又没钥匙,锁个屁。” 这尼玛真是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好好的以逸待劳变成了拼死突围,没有办法,只能卯足一口气继续冲了。 jones他们的战斗力超乎姜河想象,他们在后边一路畅通无阻,整整追下去二十多层才赶上先头部队,此时,久违的枪声才密集的响起。冲进80层楼梯间的一刹众人就傻了,rca哪里是突围啊,整个就是用人命往前推进!前边楼道里的尸体虽多,但还看不出惨烈,眼前场景才叫疯狂。一眼望去,rca的人整个拥堵在楼梯间,身处最前方的人像疯了一样嘶吼砍杀,他们基本上和行尸脸对脸,完全靠着一腔热血向前碾压! 姜河几人赶到的时候都没人往后看,身处楼梯后边的人砍不到前边的行尸,纷纷抬起枪口朝行尸群里磕枪子儿,活脱脱的血肉磨坊。姜河难以想象这二十多层是如何推进的,前边没有枪声,显然全靠最前线的外勤拼命搏杀。姜河粗粗扫了眼,原先一百多号人此刻估计能剩下五六十,照这个消耗速度,别说突破cbd了,连五十层都下不去!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生死突围(下) 第二百五十五章生死突围(下) 姜河在发愣,其他人可没闲着,楼道下方的殊死搏杀已然进入白热化,两个兵哥哥向下跑的时候惊动了困守队尾的外勤,那几个人虽然没有参与一线搏杀,不过也红了眼,转身的同时就举起了刀,亏得兵哥哥及时出声,否则这汹汹大水免不了得冲一次龙王庙。 “怎么办?”宋瑶见姜河还在发呆,急急拽了他一把,叫道:“这边下不去啊!” “锋哥,撤吧!”坠在队尾的大兵哥厉声疾呼:“行尸下来了!” “打!”锋哥显然没料到楼道里会是这种情况,暂时脱离战场毫无意义,而且他们引来的行尸不少,如果他们此时逃离,楼道里剩下的rca外勤将腹背受敌,团灭只是时间问题。几个兵哥哥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端枪守住了上边的安全门。 “挡不住的…”姜河心底冰凉一片,楼梯间只有这么大,前后两拨行尸汇合一处,他们根本不存在任何机会。 “拼了。”宋瑶紧握着他的手,眼神决绝。 姜河内心极度挣扎,眼下唯一的机会就是折返楼层内部,从外围窗口逃离,虽然百余米的高度失手就是一死,但相比在这儿被行尸活活困死,兴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那些rca外勤已经疯了,此时早已没有任何章法,全凭最后一股劲儿向前推进。姜河他们犹豫不决的几分钟内,这些外勤居然又活生生的向下碾压了一层,踩着队友和行尸的血肉残尸拐进了下层通道。而此时,整个队形又薄了一层,起初与行尸面对面的一线外勤无声倒下,后边的人立即挥刀补位,继续用血肉之躯硬捍活尸大军。楼道内回荡着行尸群闷雷般的嘶吼声,枪火无法持续开路,刀刀见血的冷兵器仍然是首选,rca外勤和行尸之间的分界线几乎毫不停顿地喷洒着血浆,行尸不知疲倦,外勤一往无前。或许,此刻的外勤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场盘肠大战不过是属于他们最后的疯狂。 姜河骨子里的热血终究还是被点燃了,尽管他知道参与血战无异于自寻死路。这一层或许可以杀下去,但后边还有几十层,每一层都是血肉组成的地狱。身后响起了枪声,行尸追下来了,锋哥几人组成的火力网撕碎了首当其冲的一波行尸,血雾飞洒,白灰墙面刷上一层嫣红新妆。 不需要再犹豫,因为已经没有了退路。 “杀啊!!”血液疯狂上涌,理智轰然粉碎,姜河近乎咆哮般的一声怒吼,然后举起捡来的砍刀扑进了人群。 此时言语毫无意义,锋哥和宋瑶的眼神在混乱中交汇了一刹,宋瑶冲他点了点头,义无反顾的跟着姜河冲杀而去。锋哥读懂了这个姑娘的目光,没有多余的废话,年轻的大兵哥甩掉帽子一声长啸,和自己最后的战友并肩而立,阻断了上层行尸向下冲杀的通路。言语的描述无法表达那一刻的壮怀激烈,只听密集枪声骤起,看似薄弱的防线喷薄出无所畏惧的怒火,子弹狂潮倾斜而下,血肉磨坊里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身处rca后方的外勤留意到身后的危机,不用指挥也无需命令,十余名外勤当即调转枪口填补进锋哥后方的空缺,曾经对立双方在这一刻肩并肩、背靠背,飞蹿的火舌与怒吼就是他们共同的语言。从楼上紧追而来的行尸遭遇了滑铁卢,安全门的尺寸限制了行尸蜂拥而入了数量,这也给了后防小分队一丝喘息的机会。更换弹夹的空档,锋哥回头看了眼楼道下边,惊讶的发现姜河和宋瑶居然冲杀进了前线! 这两个年轻人的装束和rca外勤不同,虽然血战现场异常混乱,但锋哥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俩。两人疯狂地行为同样感染了锋哥,大兵哥脸上挂着有些癫狂的笑容,装填好子弹,将军刺扣上枪头。 再说楼道下方的拉锯战。 姜河和宋瑶两人冲杀至前线并非纯粹的头脑发热,毕竟,他俩是注射过病毒试剂的*。宋瑶在发射基地浴血奋战,身体从里到外不知受了多少伤,但她没有死去,而是活着回到了地面,从酒泉一路去到渤海湾,又从海面辗转来到这座大楼;姜河情况也差不多,他的战绩没有宋瑶那么骄人,但比之常人已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他们无法理解发射基地的变态实验目的何在,但此时,注入体内的药剂竟然成为了渺茫的希望。 姜河扒开人群向前冲的时候,宋瑶就明白了他的念头,不得不说,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别的默契没有培养出来,并肩作战倒是心意相通。情势危急,无暇去顾忌之后的事,rca外勤的消耗太快,如果这些人全军覆没,那俩人就算把病毒试剂当水喝也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冲在前头当肉盾,尽可能分担外勤的压力,能走多远算多远。 如果此时还有脑子清醒的人在场,那么他将会发现楼道里的血战在无形中又掀起了一次*!拼杀至最前方的两个年轻人在小范围内绝对扭转了局势!! 起初rca外勤并没有发现身边的异样,后方插不上手的人已经折返过去帮助锋哥他们断后,从人数优势上来讲,前方队伍本该面临更大的压力。因为当时的战局不单单是前线与行尸对掐,身处后方的人一方面在用弹药帮助分担火力,另一方面,他们也在用*充当磐石,尽可能的向前推进。说来可笑,如果没有他们卯足劲儿向前挤压,或许前线的人根本无法寸进!因为从楼下向上冲击的行尸没有阵型,完全是用蛮力向上推,而他们也在做同样的事,那就是向下挤!尸群的力量是巨大的,但人群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后方人数骤减的时候,前线十分无奈后退了几步,不过,两大杀神及时补位支援了! 当姜河的砍刀掀翻一排行尸脑壳的瞬间,他想起了晁逸帆,想起了金博,死亡的恐惧已经随着喧嚣荡然无存,此时的姜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他忽然明白了晁逸帆拖着铡刀大杀四方时为什么总在狂笑,也知晓了金博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从何而来。紧随其后的宋瑶丝毫不逊于姜河,两者相比,宋瑶在地下实验场那晚就曾遭遇这般恶战,论起经验也要强于姜河。混乱搏杀的过程中,宋瑶奋力凑近了姜河,挥刀砍杀的同时冲他喊了一声:“美国佬在你后边!他有手雷!” 姜河当时杀红了眼,眼前全是行尸狰狞的面孔,行尸一直试图将他拖进尸群,朝他撕扯的枯槁手臂犹如老树枝桠,砍不尽又剁不完。如果不是他身后的外勤眼疾手快帮他处理麻烦,估计姜河真得被行尸给揪出去。他没听到宋瑶的呼喊,倒是宋瑶身边的外勤听清了,两人加入战团后的杀伤力众人有目共睹,短短瞬息又向下推进了几阶。那个外勤当时被宋瑶补位,否则也是死路一条,听到她大喊‘手雷’,急忙回道:“我有手雷!要炸吗?”没错,这身经百战的外勤雇佣兵自己没了方寸,居然询问一个战斗经验差他好几条街的小姑娘。 宋瑶还算清醒,身子尽量后仰着,手里快刀不停歇,收割着一条又一条性命,听见耳边有人回话,横刀胸前奋力推了出去,喘息的空档问道:“威力大不大?”其实宋瑶是想问会不会又把楼层炸塌,但是实在来不及组织语言,只好采用最简短的问话。 那外勤理解错了宋瑶的意思,还以为她担心手雷威力不够使唤,举枪冲着前排再次蜂拥而来的行尸倾斜出一串火舌,探手从腰间摘下两颗黑黝黝的86式手雷,回头嘶声大喊:“谁身上还带着雷子?!” 他这一声吼还真起到了作用,起码在关键时刻唤醒了一部分丧失理智的人,处于后方的几个外勤问也不问,直接摘下自己的手雷举了起来,这几个人一带头,其余人也赶忙摸索了一下,但凡身上还挂着光荣弹的都摘了下来。 “大妹子,有,朝哪儿扔?!”那个外勤显然嗨过劲儿了,他们之前奋勇推进了二十多层,除了刀就是枪,先前爆炸那一下让他们有些发怵,再加上拉锯大战,都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光荣弹。此刻见这个能打能杀的姑娘寻求支援,想也不想便听从了指挥。 宋瑶顾不上回头观望,他和姜河被蜂拥的尸群又给冲开了,姜河此时靠在外墙边死斗,上半身整个被血浸染,不知道是行尸的血还是他自己的,中间又有外勤倒下,后边的人及时补位,三冲两冲,倒把宋瑶给挤到了内墙根。 “往下!避开安全门!”宋瑶也彻底杀红眼了,和行尸的距离太近,半臂长的砍刀根本不趁手,挥砍了一阵不慎被行尸夺去,幸好身上还有锋哥给的军刺,这玩意儿不算太长,比砍刀好使唤,就是没法大面积杀伤,一刀一刀钻脑门儿也着实累得够呛。她不太清楚手雷的具体威力,估摸着往楼道下层扔,起码眼前这堆行尸还能抵挡一波气浪。姜河和锋哥都理她太远,求助不得只好擅作决定,咬牙偏开了身子,尖声喊道:“楼下!朝楼下扔!!”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听见你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六章听见你的声音 这时的先头部队已经绕过了楼梯拐弯处,只要再碾压下去就能靠近下层的安全门,宋瑶当时的想法就是退进楼层内暂缓片刻,不然这么拼下去早晚得歇菜。然而外勤错误的理解了宋瑶的意思,他已经彻底拜服了,因为这个短发姑娘比自己要有魄力多了!听到宋瑶下令,这个外勤探起身指向下层的楼梯拐弯,扯开嗓门吼道:“炸他娘!!” 这一声喊得绝对够劲,虽然盖不过行尸潮水般的嘶吼,不过整个搏命小分队都听清了。包括姜河、jones、锋哥,几个人在听到外勤怒吼的一瞬瞟了眼声音方向,结果余光位置‘嗖嗖’飚出数道黑影,再看去,十多颗黑乎乎的玩意儿朝着下层楼道尽头飞了过去,许多撞上了墙壁,又弹飞进更下层楼梯。 所有人都傻了,看到一波手雷齐飞出去,前线拼杀的刀锋都慢了两拍,没等众人回过神,又是一声惊雷平地而起,十多颗手雷殉爆炸响,火光与震荡在顷刻间淹没了整条楼道,汹涌气浪余势未衰朝着上下楼梯席卷,摧枯拉朽般扫翻了尸群人群。气浪翻腾的刹那,姜河再一次感觉到了强烈的摇晃,他只来得及看了眼人群中的宋瑶,然后就被翻滚的气浪撞飞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硫磺味混杂着烟尘钻进鼻腔,接着又是冷风席卷,眼前旋转的画面从灰暗变作明亮。姜河知道,悲剧再次重演,楼梯间又炸开了……而且此次很不幸,因为自己也被气浪推了出来。姜河还知道,他们并没有拼杀到可以跳楼逃生的楼层,那么,这就意味着身下将是百米高空,地面无数行尸正在等候从天而降的可口血肉。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中只翻腾了一瞬,因为实际情况容不得他的身体跟着思维一起跑偏。当他感觉到冷风拂过身体的那一刻,眼前的景象其实也跟着清晰了,姜河再一次逃过劫难,没有直接从高空坠落。不过,实际上和坠楼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时间问题。 姜河不清楚上一次是怎么爆炸的,但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是那群rca外勤干得好事。他还不知道,那些外勤听从的是宋瑶的指令。总之,十余颗手雷集体殉爆,破片剿杀了楼道里的大量行尸,爆炸气浪再一次将楼道炸毁,同时把外墙轰出去半扇。 幸运的是,这一次爆炸点不在外墙边缘,所以墙体没有粉碎坠落。整块外墙与楼体脱离,混在墙体内的钢筋以及外层金属框架也被拉拽着剥离楼表,如同崩开的扣子一般,‘哐哐哐’一路向下挣脱无数固定的膨胀螺丝,像一只大苍蝇拍一样斜斜伸出了大楼。而姜河,还有三个幸运的外勤,他们就这样挂在了弯曲拉展的钢筋之间,随着钢筋与金属框架在百米高空轻轻摇曳。 爆炸带来的眩晕持续了一阵子,姜河面朝下趴在钢筋网上,眼睛过了许久才对上焦,只一眼就险些吓晕过去。 高!太高!!恐高!!! 姜河当时腿肚子都软了,他的身子下边只有一层钢筋网,楼表金属外框架上的玻璃层已经粉碎,只剩下四方框架连接首尾,根本没有一点防护作用。透过钢筋网,姜河看到的是雪白大地……以及密密麻麻的行尸。“苍蝇拍”还在摇晃,坠在尽头的大半扇墙体太重,随时有可能崩断这条扯开长达十多米的钢筋网和外层框架,无论是姜河还是其余三个人,性命都危在旦夕。 第一个站起来的是个八字胡外勤,显然他也在震爆眩晕后经历了短暂的高空惊吓,不过,大难为死的福分冲淡了恐惧,于是他壮着胆子直起了身。姜河和另外俩人随后依次起身,没敢站起,都是坐姿爬姿。几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因为他们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有可能导致钢筋网崩盘。四个大难不死的人,战战兢兢的仰望楼体,那边是方才脱落外墙的缺口,从缺口往下,也就是金属外框架剥离的位置,笔直,像一道长长的伤疤。缺口那里还在往外冒着滚滚浓烟,他们几个乘着钢筋框架下落了十多米,此时根本看不清缺口位置的情况,也不知道楼梯间垮塌了几层,其余的人下落何在。 就这么呆看了许久,姜河渐渐回过了神,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外墙上的巨大创口,期望可以再次听到那个熟悉的呼唤。然而,没人听到他的心声,冒着浓烟的外墙那边没有任何声响,或许有,只是被风声遮掩。 头顶没动静,脚下倒是再次发生了异动。 是枪声。 姜河脑子彻底乱了,呆呆望了下去,看到雪地间闪动着火光,看到浩荡尸群在涌动,看到火光闪动的位置被尸群淹没。那三个外勤一言不发,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怎地,反正就那么愣愣地盯着地面,纹丝不动。 “瑶瑶?”姜河低低唤了声,风雪毫不留情的灌进了嘴巴。他那一声很轻,不知道在问谁,可能只是问自己。刚才的枪声不符常理,从外墙缺口到地面百米来高,被气浪掀下去的活人怎么可能还有命在?也就是他和宋瑶这种磕过药的实验体或许命比较硬。自己悬在半空,那开枪的人,难道……是瑶瑶? “不可能。”姜河急忙否定了这个猜想,他有些濒临失控,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离他不远的外勤察觉到他的异样,还以为他是被眼下处境吓得,于是安慰他:“兄弟,别紧张,放轻松。” “不、不会的。”姜河没有理会那个外勤的善意,极力寻找着其他理由来证明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也许…也许楼下行尸太密集,摔下去的人真的没有死,所以才开了枪?对,没错,一定是的。”姜河默默念叨着,用胳膊撑起了身子,既然下边不是宋瑶,那宋瑶一定还在楼上,那么自己要去找她。 姜河站了起来,腿肚子还在打颤,那三个外勤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紧张。 最远处的八字胡挥了挥手,喊道:“别动!保持稳定!” 姜河抬了抬腿,没有动弹,不是听话,而是使不上力气。话说回来,就算腿上有劲儿,想要返回大楼还真有点不现实。崩开墙体的钢筋和外框架足有十多米,一头还紧巴巴的附在外墙之上,另一头坠着炸开的墙体,钢筋网被紧绷成了虹桥,人不动都在晃悠,更别说顺着钢筋网走回楼体近处。三个外勤刚才肯定已经尝试过了,苦于没有解决之法,只好困守着再作打算。 “身上有酒吗?”距离姜河最近的外勤问道。 姜河忍住焦急摇了摇头,心想都这般田地了,你还有心思喝酒?不过想想也是,他们四个此番真的离死不远了,空中冷飕飕的,喝口酒还能暖暖身子。 “咱得想办法回去。”姜河自己苦无头绪,只好试着求助身旁的外勤,毕竟他们曾是雇佣兵,起码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毫无办法吧。 “回去?回哪?”这个外勤看样子已经从孤悬高空的困境中释然了,他盘腿坐在钢筋网上,之前在楼道里的疯魔状态烟消云散。 “回楼上啊!”姜河急了,弯腰压低重心,试着向前走了一步,只一步,尽头处坠着的墙体猛地向下沉了几寸,连带着整个弯曲的钢筋虹桥都倾斜了几分,险些把那个盘腿而坐的外勤给甩了下去。 外勤当时就急眼了,指着姜河鼻子大骂:“你他妈消停点行吗?自己找死就跳下去,别他妈带着我们一起死!”几分钟之前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队友,几分钟后,脆弱的队友情也随风消逝了。 姜河多看了他几眼,没有骂回去,只默默地坐了下去,期间钢筋虹桥又颤动了几次,不过外勤没有再骂他,估计是看出姜河不打算再折腾了。远处那个八字胡倒距离楼梯最近,尝试了几次最终也放弃了行动,软趴趴的伏在钢筋架上不再动弹。 姜河被冷风吹了一阵,脑子清醒了些,天边日光刺眼,大雪纷飞依旧。他们在大楼里打得热火朝天,外边仍然是清清冷冷的样子,除了喧嚣的尸群,再无其他活物。冷静地坐了一会儿,姜河心中的焦躁感渐渐淡了些,仰望楼上炸开的缺口,那边还是没有动静,摔落楼底的不多,想来大部分应该都还在楼上,只不过是死是活就不好说了。 从他被宋瑶叫醒,再到困于半空,前后估摸着不到一个小时,从目前情形来看,此次突围行动已然彻底宣告失败。rca一百多号人,现在就剩下身边的三个,宋瑶、锋哥、美国佬jones都生死不知,尸群仍然在躁动,还没被风雪塑成冰雕。姜河芜杂的心绪慢慢平静了下来,他已经断定刚才的枪声不是来自于宋瑶,刚刚才想起,坠落之前他看到了宋瑶,那时宋瑶被拥挤的人潮尸潮抵在内墙侧,爆炸气浪理应不会把她冲下来,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楼梯坍塌,摔落下层的可能性更大。以姜河的推测,宋瑶只要头部不受损,死亡的几率就不大,宋瑶那么机灵,她一定有办法的。这种想法无疑有些自欺欺人,但姜河此刻只能欺骗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呼啸的风雪再次裹挟着枪声而来。 这次动静很大,不像是苟延残喘的枪鸣,而是蓄势待发后的集中火力。不光姜河,另外三个外勤也被惊动了,四个脑袋齐刷刷转了过去,试图看出些许端倪。他们这一起动作的幅度稍微有些大,钢筋虹桥震颤的势头有点停不住的意思,姜河暗道不妙,急忙牢牢抓住钢筋网两侧,没等他抬起头,忽然听到八字胡外勤一声惊叫,紧接着整个身子便沉了下去。悬挂在楼梯表面的钢筋网再次崩脱,扯着金属外框架一路向下,接连挣开五六层固定锁扣,这才猛地一顿,刹住了下落的势头。 姜河几个人比较靠后,算是运气不错,都及时抓住了钢筋网,那个八字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急刹车那一下给他甩了出去,身子在空中滞了一瞬,然后惨叫着坠落尸海。 他们这边上演了惊魂一刻,大楼里的枪声也还在继续,姜河着急归着急,见了八字胡的下场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待着不动。那俩外勤没有出声,估计和姜河的心思一样,甭管能不能获救,起码多活一会儿算一会儿。 正琢摸着如何逃脱高空困境,大楼那边又是一阵玻璃碎响,抬眼一瞅,距离钢筋虹桥大概三层左右的位置,窗口玻璃轰然碎裂,一个满身灰土的身影出现在窗口,姜河极目远眺,失望的发现不是宋瑶,不过那人穿着迷彩,是当权派的人! 姜河不知道他叫什么,想冲他挥手又怕劲儿太大,只好扯着嗓子吼了一声。窗口那人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低头一看也是惊骇的不轻,他也没想到半空中居然还坐着三个大活人!那人也没有说话,咿呀怪叫了一声便钻回了窗口,没一会儿,宋瑶和锋哥急赤白脸的出现在了窗边。 “瑶瑶!”姜河疾声高呼,惊喜之情溢于言表,看到宋瑶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那边,悬着的一颗心脏也总算踏实了。 宋瑶当时的情绪也是大起大落,不过两人相隔甚远,表情脸色的变化自然是看不到的。宋瑶跟身边的锋哥说了几句,然后冲着窗外大喊:“姜河!待在那里别动!等我!”说完又消失在窗前,安静了能有两分钟,枪声又一次响起。只不过,这次的枪火没有持续太久。 高空中横风呼啸,没了枪声之后便再听不到其他声响,姜河猜测楼里的麻烦还没解决,宋瑶他们的处境比自己强不到哪去,不过看她似乎没有受太严重的伤,而且身边还跟着锋哥他们,多少可以放些心,所以姜河没有再折腾,和那俩外勤一样乖乖坐在钢筋虹桥之上等候宋瑶。 那时,姜河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竟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宋瑶的声音。 第二百五十七章 空中营救 第二百五十七章空中营救 等待并不是一件美差,身体或许得以喘息休憩,可精神却比生死搏杀还要疲累。压力不仅仅来自于脚下行尸和吱呀作响的钢筋虹桥,关键在于从窗口消失的宋瑶等人。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除了大脑和眼球还能运动,身体其他部位都已经僵硬了。为了让钢筋虹桥保持稳定,姜河三人不敢有大动作,只能全力稳住身体,静坐在百米高空等候。只是,宋瑶和锋哥却迟迟没能再次出现。 从紧张到担忧,又从焦虑到麻木,情绪随着时间流逝在不断变化。大楼里没有任何信号,耳边只有呜呜哀号的冷风,以及脚下连绵成片的行尸嘶吼。姜河坐在虹桥之上望眼欲穿,而大楼却陷入死寂,仿佛从未有人深入进去。姜河不知道是否应该继续等待,大楼里安静的让人抓狂,他想去一探究竟,可是办不到。 “不要急躁,再等等。”那个骂过姜河的外勤感受到姜河的焦虑情绪,出声安抚道:“这里风大,听不见里头动静很正常,他们或许就要成功了。” “成功?”姜河深吸一口气,极力抑制滋生的负面情绪,耐着性子和外勤闲扯起来,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什么成功?” “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楼底准备突围。”外勤打了个哈欠,指着行尸围拢的大楼底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几十层高楼,下去也需要时间,而且如何突破行尸的阻隔,也是个难题。” 姜河干笑一声,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个外勤汉子是在安抚情绪,只是方法不太高明。一百多号人全力拼杀了那么久,也才勉强下行至八十多层,爆炸发生之前,两拨人凑一块儿不过五十,这会儿又能剩下多少?而且先前的情况显而易见,侥幸生还的那部分人已经弹尽粮绝,子弹都没了,仅凭手里的刀又能走多远?外勤的战斗经验比姜河丰富的多,自然不会看不清这个事实,他也懒得分辨,反正是为了安抚情绪,只要姜老老实实蹲着就好。 “为什么这些行尸没有冻死?”那外勤瞟了姜河一眼,见他还是一副情绪不稳的神情,只好有的没的找话题。 “不知道。”姜河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将两腿伸展,蜷腿蹲伏了太久,脚都快没知觉了。 “外围已经冻死很多了,早晨我们观察过。”外勤舔了舔干渴的嘴唇,继续没话找话:“那你是怎么知道行尸会被大雪冻死的?” “猜的。”姜河叹了口气,见他还要追问,主动回道:“我在酒泉见过类似的情况,只是那边行尸没有这里多。” “哦,所以是数量的缘故?”外勤挑了挑眉毛,好奇问道:“那脚下这些行尸什么时候才能被影响?” “不知道。”倒不是敷衍,姜河本身也确实不清楚大雪和行尸之间存在的联系,他也想知道行尸什么时候能够溃败,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行尸快点去死。 “当权派没有告诉你什么?”外勤化身《行尸的十万个为啥子》持续发问,他的想法和jones一样,也觉得姜河应该是从当权派获取到了某些信息。 “没有。”姜河有些不耐烦了,对他说道:“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老美了,相信他也给你们转达过,所以不要再问我为什么,我不知道原因,而且现在也不想知道!”情绪激动的副作用就是呼吸加剧,猛烈喘息带动了钢筋虹桥,好不容易平稳孤悬的钢筋虹桥又一次起了波动,附着于楼体表面的固定锁扣隐隐幽幽崩开的迹象。 “好好好,我不问了,你别激动!”外勤也是怕了这个愣头青,连忙出声阻止他继续喊叫,临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恨道:“这要在陆地上,我非揍死你。”姜河俩眼一翻,只当他在放屁。 窗口仍旧空空如也,离开的人没有回来,也不知还会不会回来。姜河发泄完之后心情舒缓了许多,望着楼下浪潮般涌动的尸群,心里又犯起了嘀咕:是啊,为什么这里的行尸还没有冻死?难道是太扎推?相互取暖的缘故?也不应该啊,行尸又没有体温。如果行尸今天一直这么精神,那他们该如何是好?想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刚刚平息的火气又蹭蹭蹿了起来。早知道就不该下去看热闹,当时如果把楼层封闭,那他们也不至落到这般田地。同样是困守,躺在床上可比坐在半空强多了。 “不行,不能继续等了。”姜河皱着眉头想了一阵,脑海中猛地浮起一个冒险的想法。 “你又要干嘛?真的不想要命了?”外勤对这个难友很是无语,没本事还不省事,想起一出是一出。 “你的枪还有子弹吗?”姜河直接屏蔽了外勤的怨气,正色道:“或者手雷?” “你想做什么?”外勤哪敢轻易点头,下意识的攥紧了枪,生怕他一时冲动闹个同归于尽。 姜河闭眼想了片刻,尽量放平了语气,道:“想办法自救,咱们已经等的够久了,里边情况不明朗,咱们能等一天,等的了一辈子吗?你看,钢筋那头挂着墙体,两边重量把钢筋架绷在这儿,咱们一动弹就会带动整条钢筋架,大楼那边锁扣吃不住劲儿,再松脱一次估计就得摔到底,绝对有死无生。” “这我都懂,说重点我听听。”外勤这次没有打断,他也知道目前的处境,只是苦于没有办法,见他说的底气蛮足,不由得起了些念想。 “把墙体弄下去。”姜河扭头指了指尽头处坠着的断墙,道:“那头儿太重,如果把断墙弄下去,钢筋往回收的时候不就能把咱带回去了?就算弹不回去,至少受力轻了,爬也能爬过去啊。” “高空撑杆跳?亏你想得出来。”外勤被他的奇思妙想气乐了,苦笑一阵,泼了他一盆冷水:“老实说,你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是……怎么把断墙搞下去?枪里倒是有子弹,可惜子弹打不断钢筋。” “那手雷呢?”姜河不死心,两眼盯住外勤的后腰,他记得手雷套是挂在那里,只是不晓得他还有没有。 “有,但是不能给你用。”外勤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 “为什么?” “手雷是是靠破片伤害,震荡冲击的力度并不大,封闭空间内还能凑合,就这么扔到一面墙上?效果堪忧。”外勤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叹道:“而且离得这么近,一旦爆炸,咱们肯定得先死。” “这是唯一的办法,要么就往回爬,赌一把。”姜河对这外勤不免有些失望,楼道血战的时候看着蛮有拼劲儿,这会儿却优柔寡断的下不了决心。 “你对你们的人没有信心?”外勤装作没看到他眼里的鄙夷,道:“再等等吧。” 对此姜河只能报以一声长叹,外勤不同意冒险,他自己手里没有可用之物,争辩只能消耗体力,起不了其他作用。生死一线有时很快,但总有例外,例如姜河他们现在的情况,进退无路,又不愿放手一搏,正经的钝刀子切肉,死都死不痛快。三个孤零零的生还者就这么蹲伏在百米高空,风雪没有停歇的意思,势头反而更加猛烈。三人身上落满了雪,远远看去,就像三只蹲在电线上的傻鸟。 时间过得很慢,严寒逐渐也成了威胁,姜河已经隐隐生出困乏的感觉,眼皮一直在打架,身体也慢慢难以保持平衡。那俩外勤比他强不了多少,看表情也是意识到了不妙,就算身体精神都还撑得住,也敌不过越刮越凶的冷风。钢筋虹桥不住地摇晃,幅度越来越大,仅凭他们三人的努力已然无法保持稳定。 “妈的,死就死吧。”外勤终于按捺了,抖了抖身上的落雪,探手从腰间摘下了黑黝黝的手雷递给姜河,眼里迸发出几分决然:“我可告诉你,这玩意儿炸了之后,你可能是第一个倒霉的,别说老子坑你。” 姜河混沌的精神瞬间抖擞,接过手雷掂了掂,道:“放心,能活算命大,死了谁也不怨。” “往后退点。”外勤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抓着钢筋架向后挪动了几寸,道:“你也靠后点,钢珠杀伤范围不小。” “不用,离太远怕扔不准。”姜河咬着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问道:“这玩意儿拉了环儿多久能炸?” “数两秒就扔,别抛高。”外勤想了想,问道:“你没用过雷子?” “没有。” “那还是给我吧,万一在手里炸了,老子真的死不瞑目。”外勤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过手雷,转身跟另一个快睡着的外勤吼了两声,提醒他抓稳钢筋架,准备回弹。 “死了不怪我?”外勤紧张了起来,冻得发青的脸上居然滑落两串汗珠。 “赶紧的。”姜河整个趴展,牢牢抱住钢筋,心一横眼一闭:“炸!” 外勤吞了吞口水,手指扣进了拉环,心里默数着“3、2、1”,猛地拉开了扣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处于末端的外勤突然一声高喊:“别!别炸!!” 负责引爆的外勤本来就紧张,被他这一喊扰乱了心神,本能的回头望了过去,却见那队友发疯般指着大楼,定睛一看,之前那几个军装男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扇破窗之后,正朝着他们这边大声叫喊。然而引信已经拉了,愣神那一瞬也过了两秒,外勤还怔在远处没有动作。幸好姜河就趴在他面前,耳边钻进喊话声的瞬间便抬起了头,想也没想便扑了过去,挥手打飞了外勤手里的索命雷。 从外勤拉开扣环到姜河飞扑拍走,全程不过瞬息,只是,姜河的反应就算再快,也还是慢了一步。黑黝黝的手雷从外勤手里松脱,坠落不到三五米便轰然炸响。一团绚丽火光在半空中绽开,冲击波夹带着破片四面开花,直接将钢筋虹桥上的人掀了个跟头。 姜河只觉得眼前焰火闪逝,随即半个身子便被刺痛包围,整个人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好在姜河之前打落手雷时已经贴近外勤的身体,惊慌之间探手乱抓,竟被他扯住了外勤身上的枪带,而外勤则是从虹桥另一边摔落,枪带勾缠住虹桥,两两下坠,险之又险的挂在了半空。 但危机并未就此解除,虽然手雷爆炸时仍在坠落,但三五米的距离已经足够冲击波进行杀伤。姜河无暇顾及自己身上的伤痛,那枪被外勤背在身上,外勤整个人翻滚下去,全凭姜河扯出了枪带,挂住自己的同时也拉住了他,但是外勤面朝外悬着,枪带从腋下勒进,限制了他的手臂活动范围。姜河抓住枪带的手被拖上钢筋架,绳索将手指禁锢在钢筋上,已经勒的变了颜色,姜河忍着剧痛,另一只手攀上去抓住了钢筋,抬腿踹了挂在对面的外勤一脚,大吼:“快抓住钢筋!” 外勤此时也是有心无力,紧收在腋下的枪带越来越紧,两条胳膊只能奋力夹紧,哪敢抬手去摸钢筋。姜河左手苦不堪言,只要他松开手指,外勤就会从这里摔落,虽然没什么交情,可他也下不了这种狠心。最远处那个外勤幸运的没有被波及,他还坐在远处,正焦急的和窗里的人说着什么。姜河面前转头看了眼,不是宋瑶也不是锋哥,而是一个没记住名字的兵哥哥。 “喂,那小子。”高空挂腊肠的外勤憋着劲儿喊了一声。 “先他妈抓住钢筋架!有屁待会放!”姜河脸涨的通红,左手手指能感觉到骨头和钢筋在死命摩擦,再不松手只怕真要废了。 “你松开吧,你他妈的,出这馊主意。”外勤说话声很费力,估计是快被枪带勒窒息了,嘴上最然是在骂,不过听着却没什么愤怒情绪。 “有啥上去说,我真的撑不住了!”姜河此时面临着尴尬的处境,他一只手抓住了钢筋,只要胳膊使劲就能爬上去,但是他一上去,外勤那边失去拉力就得下落。现在姜河还能借着体重把他拽住,要是爬上去再拉,肯定没戏。 外勤没回话,两只胳膊勉强动了动,但没有去摸钢筋,而是借着力道扭过了脸。 姜河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心里除了悲叹再无其他。外勤受了重伤,半张脸都嵌进了钢珠,整个血肉模糊,肯定是活不长了。外勤惨然一笑,动了动嘴型没有出声。姜河不再磨蹭,抓着钢筋的手臂使力将自己半个身子拉了上去,与此同时,外勤那边迅速下滑,挂着姜河的左手从钢筋架上硬蹭了过去。姜河急忙松开手指抱住了钢筋架,隔着镂网,看到外勤摊开四肢直直摔进了尸海。尸群被砸出一片空白,随即又被其他行尸填满,嘶吼声有平底拔高了几分。 “姜河!姜河!!” 冷风翻卷,吹醒了恍惚的姜河,他听到有人逆着风在呼喊他的名字。姜河趴在钢筋架上扭过头,看到窗户里的兵哥哥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正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姜河听不清,一来风急雪骤,而来刚才爆炸距离太近,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他想回话,但一张嘴就是一口雪,无奈只好用力点头,也不管那边到底懂不懂他的意思。 另一个外勤倒是能跟兵哥哥对喊交流,两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外勤也趴了下来,学着姜河的样子抱住钢筋架。再看窗里,那兵哥拿着个什么东西甩了甩,然后使劲儿扔了出来。姜河眯眼细瞅,透过簌簌雪花看清了,那好像是消防帆布水管。 大兵哥站立的窗口高于钢筋虹桥,由此可见,里边的人又向下推进了好几层。那水管被笨重水喉牵引着卷上了钢筋架,余势未衰的兜了几个圈子,接着卡在了金属外框和钢筋架之间的缝隙里。窗口的兵哥收紧水管拽了拽,确定这边已经缠紧,然后朝身后招了招手。 姜河大概看明白了兵哥的意思,看样子他们是想用人力把钢筋架再扯回去?姜河回头看了眼身后末端的断墙,暗叹一声倒霉,刚才手雷如果扔过去,此时哪里需要这么费劲。那断墙分量不轻,而且牵着钢筋架甩开老远,真不知道蛮力能不能奏效。反正他现在一点儿办法没有,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大雪纷洒,遮掩着窗口看得不甚清楚,隐约能看到窗后有不少人,像拔河一样拽着水管往后扯。还别说,人力终归有些效果,虽然幅度很小,但姜河能够感觉到身下钢筋虹桥正在一点一点向上拉升。 钢筋虹桥距离窗口越来越近,姜河心底的不安也愈发浓重,因为那扇窗后的人群中,并有宋瑶的身影。 第二百五十八章 海上完结篇(上) 第二百五十八章海上完结篇(上) 南沙,永暑岛。 潮湿温热的海风徐徐拂过,带着腥咸的水花扑在曾雅东脸上,丝丝清凉沁人心脾;小麦靠在大叶榕树底下打着盹儿,手里还捧着一本看不清封面的书册。吊床随着海风的节奏轻摇,曾雅东惬意地翻了个身,裸露在外的肌肤印着网痕,一看就知道躺了很久。 “丫头?睡着了?”曾雅东抻了个懒腰,探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帽檐,小丫头睡得很浅,刚一触动就醒了过来。 “啊啊?没有啊。”小姑娘擦了擦口水,报以羞涩一笑,吐舌道:“有点困。” “回去睡吧,别着凉了。”曾雅东莞尔轻笑,翻身跳下吊床,拾起挂在枝头的外衣披上,道:“偷偷回去。” “还是算了吧。”小麦揉了揉困顿的脸,犹豫道:“咱俩跑出来偷懒都够大胆了,回去被抓住怎么办?” “也是,那清醒一下,待会回去干活。”曾雅东也不勉强,接下吊床绳索卷起来塞进了背包,透过榕树林向外望了望,叹道:“鬼天气,十二月还这么热。” “东东姐你不是广东人吗?还怕热啊?”小麦帮着她收拾了东西,三两下套上衣服,晃了晃手里的书,笑道:“书里说这边属于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年均气温28c呢,夏天地表温度差不多60c!” “然而现在应该是冬季,不是说气候反差大吗?也没见降温啊。”曾雅东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掐了下小丫头的鼻子,气道:“再说了,广东人凭什么不怕热啊,你去问问那几个黑子怕不怕。” “不去,看见他们就害怕。”小姑娘脑袋摇成了拨浪鼓,想起岛上的几个黑人就有些发怵:“他们中文说的还蛮标准。” “别怕,东姐罩着你。那帮人在广东混了不知道多少年,说中文算什么,打麻将包饺子都不在话下。”曾雅东原地活动了一下筋骨,随手将背包抛上树杈,带着小麦离开了榕树林,径直走向飞机跑道那边。 “飞机跑道”是旧称,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施工地,男男女女顶着火辣日头埋头苦干,现场气氛热火朝天。从远处望去,跑道尽头那边已经立起了两座三层水泥楼房,整个楼都还是毛坯房,只有楼顶插着艳红国旗,随风猎猎作响。 当权派所说的安居地就是这里,就是这座位于南沙群岛西北部最北端的人工岛。从前这里叫永暑礁,88年部队进驻时,这里只能建起一座海洋观测站,时隔多年,当初的小岛礁已经变成了南沙第一大人工岛,拥有五座海洋观测站,七座通讯站,一个四千吨级码头,码头上竖立着醒目的主权碑,长度近三千米的军用机场,还有五百平房的蔬菜大棚。最重要的是,当初建立固定翼机场,全岛供电需求猛增,所以岛上还增设了太阳能发电站设备。 这些内容并没有出现在当权派的早期通告中,人们以为新的家园应该与花鸟岛大同小异,可能住宿环境好一些,但不会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当新埔洋靠岸登陆后,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对此最漠不关心的曾雅东都震惊了。 当权派高层率先入驻观测站,将部分妇孺(基本皆女眷)安排进唯一一栋二层小楼,然后由大兵哥们带队,领着千余人参观了一遍岛屿全貌。除了上边说到的大型基础设施,这里还有碉堡、机枪阵地、图书室、食堂、医务室、储藏室、猪圈、高脚屋俱乐部……以及一条名为‘爱国’的柏油路。 人们看到储藏室堆积成山的粮食物资…… 人们看到猪圈里还有十多头肥膘肉猪在滚泥巴…… 人们看到食堂里干净整洁的桌椅以及锅碗瓢盆…… 人们看到蔬菜大棚里囊括了全国各省的蔬菜品种…… …… 入住二层宿舍楼的女人们也在惊叹,惊叹一间屋子里摆放的四张架子床,惊叹床上刀削斧劈的豆腐块,唯一遗憾的是,房间里没有卫生间,每层楼道中间配备一个公共澡堂,卫生间在对面。毫不夸张的说,公共厕所和宿舍一样干净,连便池上附着的灰尘都无需擦拭,轻轻一吹就能恢复洁净。 曾雅东去了一趟图书室,这间屋子矗立在高脚屋俱乐部旁边,两座建筑之间排布着大叶榕树,海风轻吹,树林间散发着阵阵自然清香;图书室只有一层,不算大,十二排书架整齐排列,从故事会到国防战略概要,只有想不到,没有看不到;俱乐部里摆着桌球案、乒乓球案,楼上还有棋牌室,尽头的玻璃门后一排电脑崭新崭新的;医务室里还有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常规医疗设施一应俱全…… 这是避难所?不,这真的是新家。 人工岛其实并不大,放在地图上不过一个小白点儿,但对这些幸存者来说,这里是近乎天堂般的存在。不仅仅因为它拥有这样那样的设备设施,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危险,没有威胁。如果非要给这座桃源圣地挑个刺,那也只是住房问题,因为驻岛官兵没有这么多,二层小楼和观测站足矣。 当权派领导没有给幸存者们发牢骚的机会,参观完毕后的第一时间,当权派高层颁布了第一条命令——盖房。 很显然,一切都在当权派高层的掌握之中,在来的路上,当权派就已经做好了决定,并且通过先期考察制定出合理高效的条条框框,力求在最短时间内让岛上的生活进入正轨。所有事情和安排几乎不用幸存者们操心,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新埔洋在航行时就有官兵逐门逐户进行过调查,包括身体健康情况、文化程度、职业技能等等,所以上岛之后任务分配进行的很顺利。 刚刚提到过的那些地方,都进驻了相应的人手,种菜做饭也好,养猪治病也罢,每一个岗位都配备了最合适的人选;拥有生活技能和职业技能的人在这里成了香饽饽,反而当初能砍能杀的战斗人员沦落成了苦力。不过只是暂时的,因为机枪阵地和碉堡需要他们,岛上治安也需要他们。但在此之前,他们首先要建起属于自己的房子。 于是,所有暂时没有“入职”的幸存者全部来到了机场,在部分官兵的带领下分配任务,然后去停泊在港口的填海船、工程船上搬运材料以及设备,最后按照行内人的吩咐开始了如火如荼的全民盖房运动。 很倒霉,曾雅东和小麦也被编制进了建筑大队,因为曾雅东从前是私家店主,这里暂时没有商店给她开,所以只能选择洗洗刷刷或建筑工程;小麦也差不多,虽然在发射基地有过杰出的表现,但实际上她只是个学生。姐妹俩毅然告别洗衣大队,义无反顾的投入工地,两朵姐妹花也成了搬砖工阵地上的一道美丽风景线。好在她俩算是关系户,邵山的兵对她俩很照顾,工地上的男人们也迸发出难能可贵的品质与绅士风度——默许姐妹花偷懒。 所以,男人们顶着烈日搬砖扬灰,姐妹俩穿着船上顺来的泳衣在榕树林那边安度酷暑。 生活从平凡坠入地狱,又从地狱升上天堂,幸福来的这么突然,谁会在意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开小差呢?虽然没人在意,但她俩也不好太过分,毕竟岛上不是只有她俩姑娘,所以偷懒也比较注意分寸,休息休息还得老老实实回去干活。 不得不说,规律的生活方式可以改变许多,包括心态和情绪。来到这里之前,曾雅东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差劲,一直在忧心同伴,对未来不抱丝毫希望。短短数日下来,萎靡不振荡然无存,属于年轻人的活力与乐观正在一点一滴恢复,那些阴暗悲凉的过去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在慢慢消失,萦绕已久的消极情绪逐渐消弭无声。套用一句俗套至极的话,曾雅东身上重新焕发出了生命的光彩。东东姐都走出阴霾了,小麦丫头还会继续消沉吗?当然不会。两个姑娘不约而同的将过往纳入回忆,完全敞开心扉接受了新的生活。 深埋过去不代表遗忘曾经,那些逝去的人,那些失散的同伴,仍然留在心底。不管是曾雅东、小麦亦或是其他人,他们心中都还潜藏着许多未完成的诺言,许多没有行至尽头的长路,许多没有归队的亲朋好友。他们期盼着重逢之日早些到来,期盼着有朝一日团聚之时,大家脸上都能洋溢着最美好的笑容,而非彻骨深寒的绝望。 烈日海风,恍如盛夏。 曾雅东和小麦牵着手,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背后是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海面,远方是仍在前行的伙伴。守望不再苦痛,长路终有尽头。 “既然从未选择告别,又何愁他日不会重逢?”曾雅东如是说。 (曾雅东、小麦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海上完结篇(下) 第二百五十九章海上完结篇(下) 大海有着最广阔的胸怀,它可以接纳远渡南沙的一群人,同样也未曾放弃流落近海的倒霉蛋。 渤海与黄海交界处的一座无人岛上,一蓬火焰熊熊燃起,金博满脸烟灰,眼眶里含着泪花,望着升腾的火苗,以及那张隐没在火光中的脸,嚎啕大哭。一个年轻的兵哥与金博并排而立,方菲、叶轻眉分列左右,另有一拨人站在最后,全部沉默不语。火势很旺,海风一卷蹿起数米高,燎得枝头枯叶片片焦黄,随风坠入火海,发出此生最后的悲鸣。 邵山躺在火中央,睡得很安详,一生功过荣辱皆成过眼云烟。 很遗憾,这个吊儿郎当的硬汉最终没能敌过伤病,他坚持了很久,最后倦了,所以选择安然离开;很幸运,他的战友和朋友出席了这场无声葬礼,亲手为他点燃了照亮黑暗旅途的烛火。 那夜深海,金博三人精疲力竭,惨然长笑,用仅存的气力相互诉说着即将湮没于世的遗言。邵山嗤之以鼻,笑骂他们三个没卵子,信誓旦旦的说:“老子还没死,你仨着急个屁。”说完这句话,一束璀璨白炽划破长夜,照亮了漆黑的海面。 那个最早坠海的大兵哥侥幸未死,被激流不晓得卷去了哪里,金博一众在礁石上等待黎明的时候,他在等待死亡。后来,黎明降临,一艘熟悉的海船乘风破浪而来,从他眼前漂流而过。大兵哥热泪盈眶,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跳入海中,拼死爬上了船,发现船上的物资都还在,只是人不见了,哦,还少了很多甲板。 带着绝处逢生的狂喜,大兵哥调转船舵,全速返回那片触礁的海域。夜里,探照灯照亮了礁石,他看到一张张欣喜的脸,可惜并没有熟悉的人。有一个女人告诉他,邵连和三个年轻人夜渡深海,已经离去了一阵子。大兵哥不信邪,继续扬帆追击,终于在四串气泡幻灭之前抵达,成功将四人救了上来。随后,海船折返礁石,搭载上一众惊疑的男女,驶向了不远处那座海岛。 岛屿不大,岛上没有任何人工设施,这是一座无人岛。众人在岛上升起了火,几个姑娘留下照顾邵山,其余人分头遍寻海岛,试图找到白天迎着浪涛泅渡的那几个人。然而搜寻一无所获,他们应该是近年来第一批登岛的人。 第一晚,一群人围着篝火安然度过。 黑夜过去,白天众人再次出发,这次不光要找人,还要搜寻所有可利用的东西。这次结果还算令人满意,虽然依旧没有找到幸存者,但却发现了大量的鸟粪。这意味着海鸟霸占了这座岛,它们会在这里筑巢休憩,这座岛将会为他们提供大量的蛋白质。岛上植被茂盛,收集清水难度不大,唯一需要尽快解决的是住宿问题,毕竟天气转冷,船上有食物、清水和药品,可惜没有御寒的装备。 登岛人数大约有二十,那些吃海货吃出腹泻的人沾了邵山的光,大兵哥给他们分发了药品,救了他们一条小命;西装男几人也上岛了,因为金博和邵山没有出言驱逐,所以他们也战战兢兢厚着脸皮和众人混在了一起;卷发女和海豚音那几个女人成了金博的得力助手,她们懂得如何照顾病人,也会合理分发食物清水,她们有着可贵的感恩之心,这也是她们有幸活着上岛的重要因素。 比较可惜的是,这群人里没有特殊人才,所以滞留海岛好几天都没能弄明白她们到底处在哪个方位。船上没有海图,雷达早已失灵,叶轻眉根据之前落海的方向推测这里应该是渤海海域内,大概处在临近黄海的位置。她的推测对了七八分,大体位置搞明白了,不过没什么卵用,因为海船的燃油用完了。 有喜就有悲,目前来看,活着登岛应该是天字第一号喜事,生存的困难不算什么,这座岛屿具备了基本的求生条件。唯一让人感到难过的是邵山,因为这个大兵哥已经油尽灯枯,只靠简单的用药无法力挽狂澜。 后两天,邵山一直在昏迷中度过,流食也咽不下去,清水每天只能喝不到一瓶盖。金博掏了许多鸟蛋,还用自制弹弓打下来一只叫不上名字的海鸟,卷发女人熬了一大锅鸟肉汤,把最鲜嫩的肉都留给了邵山,希望可以帮助他重新站起来。然而别说站,邵山的眼睛都一直没有睁开过。 四天后的一个清晨,邵山猛然睁开了眼,金博不确定当时他是否还能看到眼前的一切,不过他脸上是带着笑容的。金博和大兵哥陪在他身边,和他说了几句话,邵山那一刻的神智还很清晰,他的话不多,只是听,不时大笑两声。大概聊了十多分钟,确认大家安全之后,邵山笑着提出生命中最后一个请求。 “给老子来把火,省得你们饿急眼儿给老子刨出来烤了。” 邵山说完自己就笑了,金博和大兵哥也跟着哈哈大笑,笑声传出很远,在林子里回荡了很久。 处理完邵山的后事,一众人集中在岸边,等着大兵哥和金博为他们指引出路。金博恢复的很快,虽然葬礼上他是哭的最难看的人,但葬礼之后第一个露出笑脸的也是他,少年刀客从不会让负面情绪拖着自己走,或许这也是他如此莽撞却又能存活至今的原因所在。 大兵哥把话语权交给了金博,他更习惯低头做事,不喜欢站在人群中央指点江山。其实金博也不擅长这个,于是他又找来方菲和叶轻眉,两个姑娘诚惶诚恐,表示自己能力有限,还是更习惯于听指挥。无奈之下,首脑团又召唤来了海豚音和卷发女,不料两个女人推辞的更直接,一脚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金博蹲在船舱苦思冥想了半天,然后下船找到了西装男。西装男看他来势汹汹,心知欠下的债总要还,于是闭眼抱头蹲在了地上,等金博走近时说了一句话:“求你别杀我。” 金博咬着牙把他拽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要是不想死,那就老老实实给我卖命,听懂没?” “啊?懂懂懂,以后你说啥就是啥,你让打狗我绝对不撵鸡……” “别扯没用的。”金博打断他拙劣的投名状,道:“你不是想当领头的吗?给你个机会,眼下就是这情况,有啥想法跟计划都给我痛快吐出来!” 西装男愣了半晌才明白了金博的意思,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惊讶道:“你愿意把话语权交给我?” “只要能让这堆人在岛上活下去,你想要啥权都行。”金博啐了一口,末了补充了一句:“除了初夜权。” “真的吗?我、我之前……” “你他妈如果只有废话,那就给我滚。”金博一点不惯毛病,指着西装男鼻子破口大骂:“到底能不能行?能不能行?” “行行行!我…大恩不言…不废话不废话,我保证完成任务!”西装男激动地语无伦次,最后居然给金博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金博一肚子鬼火也冒不出来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阴测测的说道:“别激动太早,我会盯着你的。”说罢留下了呆若木鸡的西装男,大步跑回了岸边。 大兵哥带了些人去伐木,只留下一些女人在岸边闲聊,西装男领了军令状也不敢怠慢,跟着伐木小队一起进了林子,至于他到底有没有本事,只能让时间来说话了。 金博去船里翻出半盒烟,抽出一根点上,坐在岸边望着海平面发呆,方菲取了条毯子给他披上,笑着坐在了他身旁。金博有些尴尬,干笑两声没了下文,方菲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说不上香臭,反正很熟悉。金博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凑过去嗅了嗅,旋即恍然大悟。 “我身上很难闻吗?”方菲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带点不好意思,悄悄挪了挪身子。 “没,和我一朋友身上的味儿一样。”想到那人,金博的尴尬劲儿也没了,变得坦然了许多。 “哦?女朋友?”方菲眨了眨眼,笑道:“什么味道?我怎么闻不到?” “你们鼻子不好使。”金博嘬了口烟,吐出一串烟圈,眼神中带着几分笑意,道:“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很厉害,刀玩儿的不错。” 方菲听着他的描述,扑哧乐了,道:“你就只记得人家姑娘能打能杀?” 金博讪讪的笑了笑,挠头道:“记住不就好了。” “她漂亮吗?”方菲故意逗他,指了指自己:“我俩谁好看?” “不知道。”金博很认真的端详了半天,最后气恼的垂下了头,嘀咕道:“我不敢盯着她看,都是偷偷看的。” “哈哈哈哈。”方菲轻灵的笑声随风飘散,岸边的女人们讶异的看着俩人,并没有出声打断,只是用带着暧昧的目光相互看看,然后偷笑不止。 方菲笑了一阵便停了下来,金博低头抽着烟,侧脸也有几分笑意。方菲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如果还有机会,不要再给自己留遗憾。” “嗯。”金博应了一声,目光若有所思。 “她…还活着吗?”方菲小心地问了一句。 “必须的。”金博回答的很干脆,嘚瑟道:“我看好的女人能那么脆吗?”说完自己老脸一红,讪讪道:“不过难说人家没瞧上我。” 方菲抿了抿嘴唇,感慨道:“真好,心里有记挂的人,活着不孤单。” 金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脸上难得出现了认真的表情,说道:“我还有很多同伴,大家应该都在不同的地方牵挂着彼此。” “相信你们还会再见的。” “当然。” (金博、邵山完) 最后一张假条 状态不佳,休息一天,明儿更。 海上部分已经交代完了,再就剩下陆地的人,预计2—4章结束,真的要大结局了。 第二百六十章 陆地完结篇(上) 第二百六十章陆地完结篇(上) 戈壁滩,发射基地。 最后一簇红柳在风雪中挣扎摇曳,厚厚的雪层压弯了枝头,每当有风吹过,这株傲立的红柳总会发出‘吱吱呀呀’的悲鸣。红柳非松柏,或许它也有傲骨,只是脊梁太脆弱,无法承受这生命之轻。天色转而阴沉那一刻,茫茫荒原之上有一声脆响,坚挺地红柳抖落一蓬飞雪,终究还是倒下了。没有人在意一颗枯树绽放出的刹那芳华,断裂的枝干森白森白的,就像枯骨,无力又不甘,直指着天空,无奈接受属于自己的归宿。 霜冷雪疾,狂风卷起千堆雪,沙尘暴一般漫天呼啸。透过风雪,一个黑点突兀地出现在雪原之上,很不起眼,好像一颗随风滚动的砂砾。 这是一个人,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如果不是胸前有着明显的隆起,很难相信这会是一个女人。女人的头发很长,蓬乱着纠结在一起,遮挡着面容,看不清眉目。她走的很慢,一脚深一脚浅,好似跋涉了千里未曾停歇一般,可实际上,她身后的阴沉建筑群还清晰可辨,这意味着她并没有走出多远,按理说,这个距离应该不至于走的那么艰辛。 女人步履蹒跚行至压折的红柳边,拄着白森森的断茬,一屁股坐进了雪堆,女人松了口气的样子,靠着树干大口喘息。歇息了一阵,女人抬起一条腿,掀开寒酸的裤管,露出小腿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女人的小腿肚缺了一大块肉,伤口不是新的,创处呈紫黑色,没有结痂,也不再出血。女人叹了口气,捧起一把雪覆在伤处轻轻擦拭了一阵,创口颜色起了一些变化,似乎有些红润,但并不健康。 女人放下裤管,从怀里掏出一支注射器,还有一小瓶密封良好的洁净液体,试剂封口处写着一个隽秀的“安”字。女人盯着手里的东西,表情不太好看,那凄厉至极的惨叫哀嚎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女人抬起头,望着那栋建筑群的眼神显露出几分茫然,进去那里之前,女人只是一个毫无战斗力、随时面临死亡的幸存者;后来她成了可有可无的*;而现在,或许她将要背负起本来与她毫无干系的重担。 “要相信她吗?”几天来,这个疑问一直在心头萦绕,她和女医生实际上没什么交情,女医生舍命送来这瓶试剂和注射器,留给她两句云里雾里的话,让她倍感烦忧。 不过有一件事女医生说的没错,基地确实封闭了,整个建筑群陷入死寂,自己的身体机能也随着时间发生了改变。困乏感越来越强,气力在飞速流失,能坚持到这里已经是奇迹。如果女医生所说的那件事属实,那她必须强迫自己按照女医生说的来办,寒冬不是结束,而是噩梦的开始。女人不再犹豫,拔开针头将明亮的液体抽了出来,咬牙刺进静脉血管,将那药剂一点一点注入体内…… 做完这一切,天色又暗了几分,身体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不晓得具体效果是如何呈现的。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未来如何,只能听天由命。女人从雪地里捡起一根红柳枝,拄着枝杈继续向前行走,女人没有再回头,她迎着怒卷狂风和冰雪,在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走向那没有答案的远方。 …… 发射基地,地下二层。 从前恍如白昼的亮光彻底熄灭,每个区域独留一盏昏黄矿灯,影影绰绰,阴森可怖。 走廊里不再有沉默疾行的工作人员,那些随处可见的黑衣外勤也好像消失了。通道、实验室、休息区、行政区……统统变作空巷,一张张铺着洁白床单的病床星罗密布,占据了整个地下的空间。床位满员,各种肤色和面孔的男女躺在床上,在橘黄色灯光的掩映下安然沉睡。每个人身上都盖着薄被,最外层禁锢着绳索,将人与床紧紧相连。 这是一幅极其诡异的画面,乍一看还以为走进了停尸间,但若是在此驻足倾听,你会感到毛骨悚然,因为会有不间断的微弱呼吸声钻进耳朵。这些会均匀呼吸的躯体是冰凉的皮囊,他们有着苍白的脸,他们的身体肌肉在萎缩,皮肤逐渐干瘪皲裂,眼窝会深陷,毛发会干枯……同时他们的指甲还会继续生长,心脏还有着微弱的跳动。 有人守着这间巨大的“停尸房”,像个孤寂的守夜人,每天会提着一盏昏黄矿灯在偌大的通道里来回徘徊。确定这些“活尸”没有任何异样,他会关掉灯,返回位于正中央的实验室。实验室的玻璃隔挡贴上一层不透光的纸,平时这里没有灯光,只在一个角落闪烁着一方幽幽蓝屏,屏幕上滚动着生命线,波浪幅度很小,但很连贯。屏幕摆在两张床正中,一边躺着女人,一边躺着男童,有导管连接着两人的静动脉,软管里缓慢滴落着某种溶液,顺着血管游走全身。一盏烛火点燃,墙面上出现男人的剪影,男人摘下眼镜摆在桌上,坐在女人床边轻轻摩挲着女的肌肤。 沉默持续了很久,实验室外隐约有脚步声,正朝着这里走来。没一会儿,有人拉开了门,举着矿灯站在了门口,一个消瘦的影子率先走了进去,出声道:“成宇,上边没有问题,可以把地下单独封闭了。” “好,交给……算了,我亲自去办。”kenny有些疲惫,捏了捏眉心,一声长叹。 “当初该听听我的建议,否则也不会变成这样。”杨教授目光很复杂,几番欲言又止,还是咽回了后面的话。 “老师你是在指责我吗?”kenny摇头苦笑,笑容里似有无奈,道:“我依然认为那么做是正确的。” “或许吧,可惜你那保镖了,不愿意用药,只能慢慢等恢复,现在派不上用场。”老杨自觉地跳过上一话题,信步走到病床边坐下,看着苏岚安详的侧脸,老头子眼里闪过一抹欣慰。看了眼插在身上的导管,老杨笑了一声,道:“弄这干什么?” kenny看了看他,低声道:“蛰伏期身体机能下降严重,要给她补充营养。” “无用功,惊蛰之后都要大量进食,营养液没必要。”老杨摊了摊手,不明白kenny为什么要做这种画蛇添足的事情。 kenny摸了摸苏岚的脸颊,脸上洋溢着别样的满足感,笑道:“之后归之后,现在身体水分流失的厉害,如果不补充营养,皮肤会干瘪的。她肯定不希望自己醒来之后变成老太太。” 杨老头张了张嘴,原本想揶揄自己学生几句,看到kenny认真的神情,还是把话收了回去。四下打量了一阵,感慨道:“你身边现在没有帮手,我年纪大了,很多时候力不从心呐。” “没关系,我可以。” “你以前那几个手下呢?”老杨忽然想起了什么,疑惑道:“黑子残了,洋妞睡了,不还有个小伙儿呢?” “他没有回来。”kenny挑了挑眉毛,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应该出事了,很可惜。” “你自己呢?还能坚持多久?”老杨话锋一转,跳到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kenny知道老头子心里在想什么,呵呵一笑,淡然道:“器官自然衰老需要很长时间,在此期间,我可以随时注射新序列试剂。” “所以?”老杨心领神会,自言自语道:“所以你打算下一次严冬到来再进行更迭。” “没错,辛苦老师再陪我一年。”kenny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道:“终点总是值得期待的,不是吗?” “少给我灌*汤。”杨老头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算是接受了学生的歉意,掸了掸白大褂衣摆,起身道:“那我先上去了,还有二十几个人,一礼拜之内应该都会出现反应,你先进行封闭吧。” “好,我去做。”kenny也站了起来,将老杨头送到了门口。 老杨走之前又转身问道:“对了,你是不是派出去一批人?” “对,备战冬荒,到时需要大量的食物,*不干净,需要新鲜的。”kenny对老杨头毫无隐瞒,也不避讳那个帮忙掌灯的外勤。 老杨头皱着眉头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问道:“如果找不到足够的怎么办?万一他们一走就不回来了呢?” “不会,都用过药,当权派遗留人员没有消耗太多,还有存货。”kenny自信满满,轻声安抚着老杨头,一直把他送到了升降机仓。 “封闭之后要完全切断电路吗?”老杨头其实也觉得自个儿有些絮叨,但是没辙,眼下kenny都得亲自上阵,自己一把老骨头也只能舍命陪学生,尽量做到事无巨细,省得再出纰漏。 “都安排好了,放心吧。”kenny今天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耐心,舱门闭合之前,还向里边的人挥了挥手:“立春见。” 舱门闭合,吞没最后一束亮光,浓稠的黑暗包裹着kenny,信步游荡在阴森静谧的地下空间。脚步声渐远,黑暗中的空气仿佛都已停滞,那似有似无的呼吸声如同祭祀中的鼓点,随着kenny的步伐抑扬顿挫。行至半途,kenny倏地心情大好,清了清嗓子,一段儿《定军山》幽幽唱起,循着墨色遁往深处。 “众将与爷归营号~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戈壁滩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陆地完结篇(下) 第二百六十一章陆地完结篇(下) 球迷酒吧,二楼。 小魏蹲在火炉边,举着纸壳子拼命的扇风,大雪一直未歇,酒吧里的干柴这几天都烧光了,外出搜罗的柴火不是浸了水就是泛起潮,扔进炉子倒是可以点着,只是滚滚浓烟怎么也驱不散。小魏一脸的烟熏火燎,被烟火呛得直咳嗽,不过火势好歹旺了起来,也不枉小魏在楼顶折腾了这么久。 火炉屁股后头接上了炉筒,一直从二楼延伸到一楼大厅,明晃晃的炉筒从楼梯直插下来贯穿大堂,原来的空调排风管道被拆除,换成了出烟口。实际上这是完全错误的火炉取暖方式,人家都是火炉摆在屋里,哪有把炉膛扔在外边的。没辙,小魏和研究生尝试了好多回,哪怕是用干柴,依旧是烟尘滚滚,整个大堂都飘满黑灰,没法住人。 这个本末倒置的改装方法还是明大侠折腾出来的,市区已经很少有人用这种老式火炉,想搞回来几根炉筒还真不容易。三个男人分头搜寻了几天,最后在一家回收废铁的铺子里翻出了这些老古董。 小魏在楼上生火,一诺在楼下做饭,小火炉取暖不顶事儿,烧水熬粥一点儿问题没有。明俊伟和研究生清早就出门了,路茜躺在卡座床上,身上盖着厚被子,看起来睡得很香。黄狗和狸花猫在舞池底下安了家,炉筒正好架在舞池边缘,两个小畜生在下边一缩就是一整天,毛都烘烤的烫手。 生活有步入正轨的趋势,安家酒吧这些天,除了路茜陷入昏迷以外,再没发生过任何事。起初众人还担心高阳一伙儿在背后阴他们,所以平时都要留下两个男的看家,相安无事的过了几日,众人的戒备心也弱了些,不再草木皆兵。另外,行尸的威胁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外出碰到的也都是冰冻行尸,而且绝大多数是死透了,折腾出点动静也没大碍。唯一需要警惕的就是室内,很多密封性不错的大楼内部还是有一些活跃行尸的,不过数量很少,而且那些地方没有任何可利用物资,只要不想死,谁也不会闲着进去触霉头。 一诺踩着凳子打开一扇通风窗,室内有些闷,她还好说,至多出一点汗,只是担心太过闷热会对路茜产生不良影响。锅里的玉米粥翻腾冒泡,一股粗粮香气在大厅里弥漫着,一诺擦净手,取了条毛巾到洗手间冲洗。洗手间地上摆着好几桶雪水,别的用场派不上,洗手擦脸还能凑合,反正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雪。拧干毛巾,一诺返回大厅坐在卡座边,掀起被子帮路茜一寸一寸擦拭着身体。一诺擦的很认真,虽然路茜的身子触手冰凉,但她知道,路茜还活着。 当晚发生的事就不再赘述,反正明俊伟发觉不妙的时候已经晚了,路茜从出现异样到昏迷不醒,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明俊伟搀住她的时候,路茜至少还能主动去转动眼球,而最后一抹目光最后也湮没于黑夜,就此与白日长辞。 明俊伟当时都要崩溃了,他真的接受不了又一个女人死在自己眼前,所以明俊伟在第一时间叫醒了刚刚入睡不久的众人。不奢望大家能有解决的办法,只是希望可以有人来分担这份压力与悲恸,可惜每个人的情绪都逼近临界点,谁也无法承载更多。 夏雨和路茜的情况还是略有不同的,前者结局早已注定,只是被选择性的遗忘,而后者还更多的留存了一些可能性,起码明俊伟他们没有想过厄运会降临的如此之快。然而,悲剧总是在重演,和从前一样,悬着的心刚刚安放,好不容易卸下防备得以放松一阵,噩运紧跟着就来了。 如果,如果路茜的真的变成了一具冰凉尸体,那这支伤痕累累的小队或许真的会被彻底击溃,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再强大的心脏也禁不住连番重击,除非一开始就选择乱世独行,和谁都别牵扯上瓜葛。只有这样,方能锤炼出真正的铁石心肠,一旦不小心对人或物投注了情感,那就别想逃脱负面情绪的侵袭,谁也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不幸中的万幸,众人在悲痛之余意外的发现,路茜并没有彻底消亡。一诺惊讶的发现,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的路茜,居然还有着呼吸,附耳于胸前,甚至还能听到心脏在跳动。只不过和正常人相比,路茜的心脏仿佛被放慢了数十倍,轻、慢,但确实是有的! 救命稻草是什么?不就是一分渺茫的希望吗? 明俊伟等人在经历了短暂的情绪起落之后,开始正视路茜身上发生的问题。千头万绪,兜兜转转,所有的线索无疑都指向了戈壁滩那座阴沉的建筑群。他们这一批人当初都被抓进了地下基地,但是却分到了不同的区域,就明俊伟所知,似乎只有他和小魏、金博等人没有被那座基地里药物侵蚀,而路茜几个在黄土高坡负伤的人都成了第一批小白鼠,末了也只能带着体内莫名药物离开。 对于发射基地,明俊伟等人已有基本的了解,包括所谓rca、当权派,这些搅动世界风云却不能恢复以安宁的混账组织。最明确的一点,这几个势力与行尸肆虐脱不开干系,而发射基地所研究使用的药物也和行尸病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明俊伟他们几个没有深入试验场,根据路茜后来的描述,注射过药物的*有很多,而且完全采用狗咬狗的淘汰模式,逼迫他们之中得以涌现出一个能够达到他们期望的人。结果似乎失败了,因为明俊伟和邵山这些人里外搅局,一场生死试验变成了逃出生天的契机。 从大体上来讲,发射基地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但对于个人,绝对是九死一生还不带消停。夏雨是,路茜也是,她们离开了发射基地,却没能逃脱地下空间带来的创伤。 话休烦絮,继续说回酒吧小分队。 明俊伟等人确定路茜身上发生的问题来自于戈壁滩,但是却不知晓那药物的作用以及副作用。按照他们的记忆和理解,路茜本来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从她第二次活蹦乱跳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能被划入原有的“人类范畴”了。可是,那应该怎么看待呢? 路茜的身体器官有着极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她可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用‘黑白视野’前进,她脸色苍白,皮肤在多数情况下都是冰凉的;但她又和行尸有着本质上的差别,路茜拥有自我意识,有情绪,有感受,能够表达、行动,这都是行尸不具备的。两两综合不难发现端倪,理论上讲,路茜当时这种情况应该就是发射基地苦心孤诣研究的成果。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起点。 既然发射基地的变态费尽心思就为了创造出一种凌驾于人类与行尸之上的“生物”,且不论目的何在,为什么又要让她们陷入不知终点的沉睡呢? 想到这里,明俊伟似乎理出了一些头绪,结合之前在世纪大道的遭遇,明俊伟隐隐感到有些心悸。难道,路茜的昏迷和大街上那些速冻行尸是一样的?比如世纪大道那些暴起伤人的行尸,起初它们都被雪层覆盖,至多会对身边经过的活人亮亮獠牙,探探爪子。明俊伟他们制造出噪音之后,一大片区域的行尸仿佛从熟睡中惊醒,基本恢复了从前的常态。这是不是意味着,路茜也还有再次醒来的一天?显然,这个可能性非常的大,只是明俊伟他们无法确定,无法推测路茜醒来之后,到底是“朋友路茜”,还是“行尸路茜”。 明俊伟的推测与猜想让三个小伙伴彻底蒙圈了,“复活”这种桥段,直到现在也只存在于想象当中,然而这一路走来,他们已经见识了太多从未想象过的事物。 无论如何,一诺的惊人发现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明俊伟几人打消了埋葬路茜的念头。不管日后路茜能否苏醒、以何种身份回归,起码,她现在还是有着心跳和呼吸的活人。再然后,路茜被安置在新的卡座床上,每天一诺为她擦洗身体,并且会试着给她喂些流食,以确保不会把她活活饿死。总之,除了安全起见一诺不再与之共枕,其余全部按照植物人来对待。只要路茜不咽气,那她还是生死与共的朋友。 一诺给路茜擦完了身子,小魏也终于完成了生火大计,顶着一脑袋煤灰跑了下来。 “今天吃啥?”小魏一进大厅就闻到了香气,顾不得洗脸,嘻嘻哈哈凑近了铁锅。 “馋死你,先去洗洗,少不了你那份。”一诺笑骂着把他轰进了卫生间,折返回去帮路茜掖好了被子。 酒吧门外适时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是明俊伟和研究生。 一诺过去拉开了卷帘门,明俊伟两人提溜着几个塑料袋,脚下摆着一大卷塑料布,看表情,似乎今天颇有收获。俩人回来的正是时候,简单冲洗一番,围坐一圈等着一诺赏饭吃。 “找到啥好东西了?”小魏留守了两天,憋得够呛,看到摆在舞池上的塑料袋,饭也不端就兴冲冲的跑了过去,打开一看却愣住了,扭头问道:“哪儿来的?” “农博会展馆。”研究生冲他挤了挤眼,乐道:“怎么样,这次收获不错吧?” “好家伙,品种倒是很齐全。”小魏咂咂嘴,攥起一把种子凑到鼻子下巴嗅了嗅,道:“问题去哪种啊?栽花盆里?” “先吃饭,慢慢说。”明俊伟摘下眼罩搁到一旁,招呼小魏先吃饭,自己却先点起了烟,美滋滋的吸了一口,道:“我和小熊今天跑的远,差不多进郊县了吧?” “昂,来回得有20公里了。”研究生附和道。 一诺听得有趣,过去看了看几个塑料袋,里边全是种子,大袋小袋零零总总有几十种,每个袋子外边还标注着品种名。一诺眼前一亮,喜道:“你们找到大棚了?” “还是我们一诺聪明。”明俊伟竖了竖大拇指点个赞,道:“不过大棚是长久计划,家门口也照样能种。” “咋种?摆花盆?”小魏还是没反应过来,愣愣的一直跟花盆较劲。 “笨,门口除了柏油路还有啥?”研究生强忍住剧透的冲动,还在给小魏暗示着。 “楼?居民楼?”可惜小魏这根筋就是转不过来,皱眉想了半天,起身道:“我出去瞅瞅,你俩是不是带回啥东西了?” “坐下吃饭。”明俊伟一把给拽了回去,笑道:“门前环岛那么长的绿化带就没有入你法眼吗?” “绿化……噢!”小魏这才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赞道:“这倒是啊,现成的菜园子!” 一诺端着小碗想了想,犹疑道:“绿化带清理一下倒是能播种,但是这个季节——噢!我也知道了!”一诺猛地想开门时看到地上放着的那卷塑料布,讶异道:“大棚都准备好了?” “说干就干,不趁现在折腾,万一行尸再动弹起来可就晚了。”明俊伟掐灭烟头,自信道:“搜索了这么些天,现成的物件儿基本都没了,好在这些加工的东西都齐全。下午我们就开始支大棚,找点应季蔬菜水果先种种看。” “化肥之类的也准备好了?”小魏也跟着兴奋了起来,他们在荒山营地的时候就是自己种菜养猪,也算是熟门熟路。 “找好了,今天没开车,下午出去搬回来。”明俊伟点了点头,把话题又拉了回去,道:“至于那个正经的蔬菜大棚,也得种。除了大棚还有一片试验田,估摸着应该是新起的地,这倒好,便宜咱们了。” “好嘛,以后赶早二十里地去种菜。”小魏嘿嘿楞笑,乐道:“操!先搞大棚,等菜种上,我一定要搞头猪回来!” “那行,这是你说的啊,本来我和小熊琢摸着这两天去搜罗荤菜,现在交给你了。”明俊伟立马接过话头,暗笑道:“魏斯特同志能不能完成任务?” “首长放心。”小魏挺身敬礼,梗着脖子嚷嚷道:“保证完成任务!” 一诺在一旁看得咯咯直乐,捂着肚子笑骂三人:“还能不能好好吃饭了,不吃我可去洗碗了。” 三人立马不再言语,埋头一阵猛扒,吃相比黄狗还要难看。一诺笑笑也不说话,端起小碗去到路茜身边,将她的身子扶坐起来,吹了吹粥,舀了一勺给她喂了下去。三人看在眼里,心下不免又有些黯然,彼此交换眼神,有感慨,有无奈,也有欣慰。 “对了,你们这几天出去没有见到那伙人吗?”一诺对此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神经过敏,总觉得他们在暗处窥视咱们呢。” “放心,除了吃喝,酒吧也要做些防御机制。”明俊伟显然也没有忘记高阳他们,安慰道:“这阵子先忙眼前的事,问题不大。” “嗯呢,过阵子姜河他们也回来了,到时候咱们不去找他们麻烦就不错了。”小魏帮着收拾起碗筷,嘚瑟道:“敢来找事就让金博砍了他们。” 几人相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姜河等人能否前来赴约,已然变成了未知数。不过有期盼总是好的,未来究竟会怎样,谁也不知道。废土之上摸爬滚打这么久,都不是雏儿,美好的憧憬当然要有,但过好当下才是正途。 至于其他,留给时间去定夺吧,该来的,总会来。 (古城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后会无期(大结局) 第二百六十二章后会无期(大结局) 姜河是最后一个获救的,他距离窗口最远,大兵哥们将钢筋虹桥往回拉的同时,姜河需要一点一点向下移动,两者必须同步进行,因为窗口里的人依然面临着危险,几乎每一分钟都有人受伤,或死去。值得庆幸的是,姜河没有倒在半途,两两协作下,姜河成功回到了地面,再次陷入令人绝望的行尸包围圈。不过,相比进退维谷的高空,姜河宁愿困守在大楼之中。 倾力救援的人一共有八个,还得算上最先获救的那个外勤,让姜河感到有些意外的是,美国佬jones也在其中。这个白人看上去非常狼狈,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纠结,脸上满是灰土与鲜血的混合物,救下姜河之后,他主动走来拥抱了姜河,目光中有着姜河最不愿看到的意味。 孤悬高空的时候,姜河心心念念牵挂着宋瑶的安危,此刻却有些迈不动步子,也不敢出声询问。姜河能感受到内心深处的胆怯与不安,他甚至鼓不起勇气迎上jones的目光。 “姜河,跟我来。”那个叫不上名字的大兵哥拍了拍姜河,径直拐进走廊右侧。 姜河怔了怔,下意识看了眼jones,后者冲他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的安全门,道:“你去吧,我们守着这里。” “哦。”姜河应了一声,转身跟上了那个大兵哥,大兵哥走得很快,显然安全门外的状况更加危急,他也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姜河一直跟在他身后,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走廊左右,试图转移注意力,可惜走廊并不长,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调整情绪。 “里边。”大兵哥停在一扇门前,门口挂着多功能会议厅的铭牌,半开半掩,里边很安静。 姜河机械地点了点头,伸出颤抖的双手缓缓推开了大门。 姜河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尽管踏入窗口之前他已经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暗示,但当他看到宋瑶那一刹,先前的努力全部化为了泡影。巨大的悲恸使得他无法自已,一股黏稠的哀伤如同洪流般奔涌席卷,顷刻间将他无情吞没。 一旁的大兵哥似乎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见他驻足门前,只好搂着他的肩膀带了进去。 “她怎么了?”姜河眼圈泛红,强行抑制着痛哭的冲动,俯身凝望着宋瑶的脸,心底涌上异样的滋味。 宋瑶躺在长桌上,双眼轻轻闭合着,就像熟睡了一般,有人给她擦了脸,白净的面颊吹弹可破,只是少了那生动的表情。姜河有些恍惚,摸了摸宋瑶的脸,很凉,姜河搓了搓手,再次抚了上去,冰冷依旧。 “她怎么了?”姜河又问了一遍,因为宋瑶身上并没有出现致命伤,虽然浑身上下密布伤口,但姜河知道,单是皮肉伤不至令她如此。姜河自己身上也满是创伤,先前吃了一记爆炸,现在半边身子还是麻木的,可他还活着,还能用眼睛望着宋瑶。 “我、我不知道。”大兵哥口中一阵苦涩,悲痛道:“我们之前的位置距离你们太远,锋哥说必须下行才能救你们,所以我们就往下冲…我们没有子弹了,殉爆损失了很多人,向前推进的很慢……”大兵哥吸了吸鼻子,继续道:“楼下行尸太多了,我们冲不下去,那个美国佬发现这里可以靠近采取救援,所以我们就想退进来,然后、然后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大兵哥前边说的内容姜河完全没有听进去,抬头看了看左右,问道:“锋哥呢?他去哪里了?” 大兵哥鼻子一酸,两行眼泪滑落眼眶,哽咽道:“锋哥和她一直顶在最前边,后撤的时候她突然就…就倒下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行尸很多,我们来不及去救她,是锋哥冲进尸群把她带出来的。” 姜河张了张嘴,没有继续追问,锋哥的结果可以想象,他没有病毒试剂傍身,从群尸口中夺回宋瑶,代价就是付出自己的性命。姜河想说句“谢谢”,但是说不出口,只能拍拍兵哥的肩膀以示安慰,尽管他自己也在强压痛楚。 大兵哥吐了口浊气,报以一声长叹:“我先去外边,你…节哀。”说罢转身离开了会议厅。 姜河脑中一片混沌,混乱的思绪充斥脑海,这种茫然的感觉让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大兵哥说的很清楚,宋瑶异变陡生,先前没有任何征兆,既然并非伤及致命处,那唯一的解释就只有潜藏于体内的病毒试剂。可是,姜河记得自己也注射过药物,路茜亲手将药剂注入他的体内,否则他也活不到今天,为什么宋瑶出现了反应,而自己还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瑶瑶?”姜河轻轻呼唤着她的名字,四下无人,不需要再压抑情绪,滚烫的热泪决堤奔涌,浸湿了宋瑶的侧脸。姜河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晁逸帆的身死本来就深深刺在他内心深处,而现在,宋瑶也要离他而去了?姜河脑海中忽然涌过些不甚清晰的记忆,那是宋瑶的声音,依稀记得,宋瑶似乎在耳边对他说过一些话,一些告别的话。 姜河脑中一片空白,循着模糊的线索向前追忆,最后画面定格在窗外的一轮弦月。是了,就是昨晚,姜河夜半惊醒,宋瑶孤独地坐在窗前,清冷月光笼罩着她,面容有些凄苦,有些抹不掉的寂寥。 “那时你已经意识到了吗?”姜河紧紧抱着冰凉的身子,试图用体温去温暖她,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眼泪毫无意义,宋瑶无法给他答案。 姜河紧贴着宋瑶的侧脸,隐约还能嗅到属于宋瑶的味道,隐约还能听到宋瑶在他耳边呢喃细语。姜河闭上眼,静静倾听着,沉醉在有韵律的幻觉之中。回想起那夜初见,一切都恍如昨日,是那么的相似。记得那天夜里,他战战兢兢走进那间便利店,耳边也听到相似的声音,如果他当时胆怯一些,从门里退出去,那他也不会与宋瑶相遇,之后或许将走上另一条长路。 …… 诶? 姜河猛地睁开眼,怔住了。 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姜河转动僵硬的脖颈,凑近宋瑶微抿着的唇,侧耳,倾听。 “啊啊啊啊!!!”姜河眼眶再一次湿润了,他豁然起身,抓着自己的头发,发疯般的吼叫,刚才还弥漫整间会议厅的悲痛欲绝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疯魔般的欣喜若狂! 会议厅大门轰然洞开,之前那个兵哥和jones撞开大门冲了进来,满脸的如临大敌,结果却看到了原地转圈圈的姜河。两人面面相觑,布满血污的砍刀举在半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姜河转身看到他俩,绽出一副似笑似哭的诡异表情,他脸上泪痕犹在,可这幅表情明明像狂喜,跟悲伤完全不搭界。 jones眼神中透着悲悯,语气带着遗憾,沉痛道:“过度悲恸真的会让人失去神智,唉。” “姜、姜河?你没事吧?”兵哥丢下砍刀朝着姜河扑了过去,姜河此刻状态有些不稳,如果任由他发疯,兵哥担心出点岔子。 癫狂的姜河被兵哥摁倒在地,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样子被两人误会了,急忙挣扎辩解:“松开松开,我没疯!我没事!” 美国佬也凑了过来,帮着兵哥按住了姜河四处探抓的胳膊,嘴里还‘阿门玛利亚’的念叨着,一瞅姜河后腰还挂着手枪,急忙探过去给丫缴了械。 “操!我真没事!瑶瑶没死!!松开我!”姜河急了,赶忙放弃抵抗乖乖趴在了地上,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跟两人解释:“不信你去看,瑶瑶没死!她没死!” “我懂你的感受,对我来说,严也没有死,他会一直活在我的记忆里。”美国佬一脸的认真,捧着姜河的脸,道:“你这个样子,她是无法安心离开的,你要振作。” “我呸!”姜河啐了jones一脸口水,连哭带笑的直嚷嚷:“你懂个卵子,我他妈没疯,你去听,瑶瑶还有呼吸,她真的没死!”说着扭头冲着摁住自己的兵哥一阵告饶:“大哥你再不松手我就死了!” 美国佬和大兵哥狐疑的对视一眼,手里还是没松劲儿,大兵哥给jones使了个眼色,示意美国佬过去瞧瞧。jones松开姜河,将信将疑的凑了过去,耳朵贴在了宋瑶鼻前。 姜河又喜又怒,梗着脖子笑骂:“你个臭不要脸的,趁机占便宜呢是不!?” 美国佬的表情僵住了,根本没听到姜河的叫骂,愣愣抬起头,结巴道:“真、真的…真的还有呼吸。” 大兵哥也傻了,手上劲儿一松,姜河连滚带爬翻了起来,拽着大兵哥领子凑到宋瑶面前,语气里满是企盼:“你听,是不是还有呼吸?是不是?” 大兵哥和美国佬一个表情,显然也是惊呆了,他们之前浴血后撤,锋哥舍命抢回宋瑶,其余人根本顾得查看具体情况,更何况宋瑶之前的生猛大家有目共睹,骤然倒在了厮杀第一线,抢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谁都不抱希望了,哪里能注意到她还有着极其微弱的呼吸。 “等等。”大兵哥还是比较理智的,急忙把姜河拉开,警告道:“别傻了,她被行尸伤的,可能要尸变了!” 美国佬眉头一皱,也想起了这茬,他们的战线一直都在推进,很少亲眼目睹被行尸杀害的活人再度苏醒,刚才被姜河的表现搞得有些糊涂,差点忘了行尸的由来。 姜河攥住大兵哥抽刀的手,道:“不是一码事。”路茜她们给姜河说过发射基地的事,据说宋瑶当时身上没有一块儿好肉,连脏腑都受到了重创,最后不是依旧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姜河眼前了? “姜河——” “我不是冲动,你听我跟你说。”姜河打断大兵哥的劝诫,正色道:“你别忘了我俩为什么来这里,我们是携带病毒试剂的*。”说着眼神飘向一旁的美国佬,揶揄道:“你们rca干的好事,你总记得吧?” “……”美国佬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你们放心,我不会拿大家的安全冒险,但瑶瑶真的没有死,相信我。”姜河懒得跟他们复述戈壁滩发生的事,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姜河及时止住话头,转而问道:“外边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架设了简易工事,暂时可以抵挡一阵。”大兵哥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盯着姜河的眼睛,认真道:“那我相信你,但假如事有万一,就算你下不了手,也不能阻止我动手。” “我明白。”姜河知其所指,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大兵哥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外,行至门前,转身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其实我也希望她还活着,这样的话,至少锋哥没有白死。” …… 这场盘肠血战一直持续到日暮低垂,大兵哥他们在楼层里架设的简易工事发挥了作用,再次付出十余条性命之后,总算堪堪止住了行尸迅猛的攻势。期间姜河也参与了拉锯战,“宋瑶依然活着”这件事无异于一针强心剂,有了姜河这个肉盾的帮助,残余队伍总算勉强扳回一城,得以在日落之后喘息片刻。 通道里留下两个预警放风的外勤,其余人全部退回了会议大厅,一群可口血肉老在行尸面前蹦跶,确实不怎么明智。姜河点了点人数,不算宋瑶,整支队伍还剩十八人,三个大兵哥,十五个外勤队员,其中有两个外勤被行尸咬伤,一番激斗之后已经有了反应,刚还能说几句话,现在已经陷入了昏迷。和宋瑶不同,他俩皮肤滚烫,身上像被水浸透一样。美国佬亲手了解了这俩硬汉,闭眼在尸体边默念了一段悼词,其余人精疲力竭,只能坐在原处无声默哀。 107层到67层,四十层阶梯葬送了百余条性命,余下的人依然前途未卜,这场生死突围整整持续了一个白天,最终以失败惨然收场。 子弹打光了,砍刀都快卷了刃,食物和清水全部留在了血肉长廊,十余人此刻只能围着火堆发呆。姜河去了趟窗口,外边风雪依旧,和白天的情况差不多,楼下黑压压的尸潮仍在涌动,不过规模似乎小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那个带队救回姜河的兵哥姓孙,战友都管他叫孙猴子,他和锋哥是同村的兵,就像当初白聿栋手下的大毛和小毛。他俩一个在邵山手下当差,一个跟着王忠瑜混,两个老大都带着痞气,手下的兵潜移默化也沾染了许多习气。 孙猴子和邵山的脾性差不多,他并没有因为锋哥的身死而过度悲痛,他们习惯了坦然接受所有,而不像姜河这种自以为的坦然。孙猴子和俩战友拆了桌椅燃起火堆,外勤大多不爱聊天闲扯,白天的血战耗尽他们所有精力,他们必须强迫自己入睡,为第二天积蓄体力。 jones过来和姜河、孙猴子坐在一起,从怀里掏出一包沾了血的香烟发给两人。三个人默默点着烟,谁也不言语,静静地吞云吐雾。 美国佬抬起眼皮看了看俩人,指着姜河怀里的宋瑶,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嗯?”姜河鼻子里喷出两道烟气,反问道:“什么怎么办?” “她,你的恋人。”jones耸了耸肩,示意自己没有别的意思,道:“她还活着?” “对。” “你认为她还会醒来吗?” “当然。” “在她醒来之前——” “我会陪着她。” “我很欣赏你,人是要有信念,否则在当下很难活下去。”jones似是而非的说着,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严,他就失去了信念。” 姜河琢摸着美国佬是睹物思人了,其实他没有心思闲聊,但多亏了他们几个,自己才能坐在这里抱着宋瑶。想到这里,姜河瞅着他也没那么讨厌了,于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聊起来。 “那你呢?你还有信念吗?”姜河随口问道。 “当然。这也是我急着突围的原因所在。”美国佬笑了笑,略带歉意道:“或许你是对的,我们应该再等一等。” “没什么对与错,现在说这个没意义。”姜河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使劲儿吸了口烟,岔开了话题:“如果咱们能出去,你打算去哪里?” “我要去找大部队。”一直闷不吭声的孙猴子插了一句,抬眼看了看两人,苦笑道:“我们是兵,既然没有战死沙场,总要回到队伍里去。” “你们也可以为自己而活。”美国佬似乎不太理解孙猴子的想法,说道:“而且,你们的队伍或许已经不复存在了。” “哪怕剩我一个,只要我还穿着这身儿衣服,队伍就还在。”孙猴子翻了翻白眼儿,道:“你们美国大兵难道一打散就跑路了?” 美国佬并不在意孙猴子的调侃,笑道:“抱歉,我没有贬低中*人的意思。” 孙猴子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也是随口说说,没啥恶意,估计他也憋的慌,于是主动找话,问道:“那你呢?准备干啥去?” “我要回国。”jones看着两人奇怪的表情,自嘲一笑:“听起来像是做白日梦吧。” “落叶归根呗,理解。”孙猴子掐灭烟头,道:“就是路有点远,开车够呛,你会开飞机?” “不知道,我会试试看。”美国佬笑容里带着几分期待,低声道:“海外rca并没有瓦解,我要回去,回去和孩子在一起。” 孙猴子表情变了变,语带惆怅道:“你们公司还挺够意思,帮你们保护家眷呐?” 美国佬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无奈道:“或许吧,我的亲人全都不在了,只剩一个女儿,是后来送回去的,应该还在总部。” “女儿?”姜河挑了挑眉毛,好奇道:“我没别的意思,不过你不是…?” “没错,我是gay,女儿是收养的。”美国佬对自己的情况一点儿不避讳,说完自己还乐了,笑道:“孩子是中国人,几个月前收养的,很可爱。” 姜河和孙猴子对视一眼,对这美国佬生出几分好感。 说到孩子,jones的目光都变得温柔了许多,自顾自说道:“用你们的话来讲,也是奇妙的缘分。她是我们的队员外出执行任务时无意中救回来的,我看到她第一眼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她才五岁,爸爸妈妈都不在了,不过她很坚强,并没有失去笑容。我送给她一个泰迪熊,她开心了好几天,晚上睡觉都要抱着。” “小姑娘很幸运。”听着jones温馨的叙述,姜河心底也浮起几分暖意,调整了下情绪,调侃道:“确实挺奇妙,你们的外勤我可见识过,追得我们满世界跑,二话不说就开枪,跟土匪没啥区别。老实说,很难相信他们会主动去救一个孩子。” 美国佬耸了耸肩,也没有为他们的外勤辩驳,只是淡淡道:“那天带队的外勤恰好是个女人,或许激起了她的母性。” “这倒是。”姜河有些感慨,想起远在戈壁滩的安贞,想起那个话很少、怯生生的小男孩,也不知道她们现在是否安好。说起来,同行那么久,姜河还不知道小男孩大名叫什么,一直跟着安贞喊小名,都习惯了,于是顺口问道:“孩子叫什么名字?” “楠楠。”美国佬中文还算不错,不过念起这种叠音词口音还是有些奇怪。 “哦?没起英文名啊?”姜河笑了笑,隐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不过随即便释然了,国内这种小名多了去了。 “没有,我的中文也不差,就让她留着这个名字,那是她父母送给她的礼物。”美国佬抻了个懒腰,越说越入戏,眼神中充满了慈爱。 姜河不忍打断他幸福的记忆,于是转而问孙猴子:“你去哪里找大部队?要知道,cbd被空袭之后那边就一直没有动静,按理说当权派的人应该会派人来接应的,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想吧,现在不比从前,行千里路得搭半条命。” “我知道。”孙猴子又问美国佬要了根烟,皱眉道:“像老外说的,总要试试,我也估摸着大部队那边出了状况,不过毕竟几千人,不可能无声无息消失,我打算先去渤海湾那一带,找条船去海上找。” “说到海上,你知道你们领导说的那个安置地点吗?”姜河也被勾起了兴趣,或许金博和邵山遇到了麻烦,但曾雅东和小麦跟着新埔洋先行一步,说不定已经安置好了。 孙猴子面露遗憾,叹道:“不知道,我没有跟着大部队去探查,不过听说是在一处驻防海岛,只要有船,那就有迹可循。”说罢看向姜河,疑惑道:“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吧,你的几个同伴不是和大部队一起出海了吗?” “嗯,相信他们已经平安登陆了。”姜河攥紧了宋瑶冰冷的手,道:“我要回家乡,那里也有约好的同伴,等我们汇合、等瑶瑶康复,或许会去海上找你们。” “说真的,她现在这个样子,你一个上路会很吃力。”孙猴子正色道:“王连邵连当初的命令就是保护你们,现在虽然就剩我们哥儿仨,但总比你一个人强啊。” “放心,我有打算,我也不能失约嘛。”姜河感激了笑了笑,提醒道:“我们从渤海过来之前,那边还是艳阳天,也不知道那里的行尸有没有被低温影响,你们也要小心。”孙猴子见他如此,也不再勉强,默默点了点头,相互提前道了声珍重。 漫漫长夜,飞雪连天,火光渐渐黯淡,疲惫的鼾声四起,未来渺茫的一群人在压抑中逐渐睡去。 …… 寒冬季节,天色亮的比较晚,窗外夜色还未褪尽,一众残兵便已醒来。昨晚相安无事,防御工事拦住了行尸的脚步,遗憾的是,楼下行尸依然傲立,不过相较昨日,外围又倒下不少。姜河不知道酒泉那里的行尸是怎么回事,依照降雪量来看,两个地方都差不多,姜河也只能把问题归咎于两地气温差异以及行尸的数量上。 今天人们都冷静了下来,经过昨日麓战,最桀骜的外勤也意识到突围绝非儿戏,仅靠剩下的残兵根本无法冲破行尸的包围圈。时至今日,这些人也只能选择相信姜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孙猴子又带人去加固了防御工事,并且听从姜河的指示,把所有能够触及到的窗口全部打开,就连落地窗也砸的粉碎。姜河其实也没底气,不过相比干耗时间,能做些事也是好的。大楼内部虽然没有空调,但气温和外边还是有差别,如果低温真的是行尸的克星,那就让它们好好享受一次。rca外勤心领神会,无奈他们所处的方位在这一层死角,无法洞开更多的通风口,于是外勤们就把一腔怒火转移到了其他楼层。 外勤们四处搜罗可以投掷的硬物,分批趴在窗口向下挥砸,可惜臂力有限,超出一定范围,投掷物无法击穿钢化玻璃,所以这批闲得发疯的外勤又开始打钢筋虹桥的主意。姜河他们获救之后没有再去理会钢筋虹桥,今天低头一看,挂着半块墙体的虹桥居然还颤颤巍巍地挂在空中。一个胆儿肥的外勤用消防帆布管拴住身体,径直从窗外跳了下去,用下坠的重量给了虹桥致命一击。 这次效果好了许多,有墙体的助力,崩脱的虹桥这次一路向下没有停歇,整个楼体被撕开一道长长的伤疤,伴着一路玻璃碎裂的声响,钢筋虹桥轰然落地,给雪地印上了一层炫目艳红。 损坏玻璃进行通风到底能不能对行尸产生影响还是未知,不过那个外勤的举动倒是让姜河等人生出了新的念头。姜河当时过去的晚,还没走近窗口就看到那个外勤一跃而下,当时他还以为那外勤想不开跳楼了,直到外勤被拉上来,姜河才注意到了他的杰作。 “咱们怎么没想到啊!消防帆布管起码得有二三十米长,这他妈不是天然的降索吗?”姜河气坏了,这么多人,居然到现在才想起利用这个大杀器!如果一开始他们就想到消防管道,或许根本不会损失那么多的人! 孙猴子和美国佬也是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亲自去丈量了帆布管的长度,回来之后都是一脸的懊恼。那玩意儿绝对要比常规绳索结实,虽然每次可以运送的人不多,但却可以保证人员安全啊。当权派大兵哥、rca外勤雇佣兵,这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和行尸面对面掰腕子或许不如姜河这个嗑药的,但攀高走低这种高难度技术本来就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现在回想起来,什么电梯速降、楼道冲杀,简直愚蠢到了极点!通过消防管道他们只需要付出时间,而他们现在最充裕的也正是时间。虽然大楼外部的行尸数量只多不少,但人员起码可以分散开来,依托阵型和密集火力,再加上这些人丰富的战斗经验,就算免不了仍有死伤,那也不至像现在一样不高不低继续困守! 美国佬肠子都悔青了,损失了一百多号人啊!楼道里边被地势所限,多少人只能干着急,想帮手都办不到,只能等着前排战友死伤殆尽,然后再拿自己的命往里填补。当初cbd防线崩溃,主要是因为大规模尸潮冲击,而当日尸群外围已经出现了小面积的缺口,当时若是换在地面,绝对不会搞得如此狼狈! 现在说再多都没意义,楼上只剩下十来个人,就算给他们抬轿子摆在楼下也白扯。不过这总算是多了一个选择,如果大楼之外的行尸先一步溃败,那他们也无需在继续苦等,起码能先一步逃离。 一群人扎堆商量一番,觉得这是个办法,目前困在六十多层,防御工事并不能长久的保护他们,还不如借此机会逐层击破,慢慢向下移动。通过他们之前下行的经验,这个方位基本都是楼层死角,堪堪避开了先前行尸蜂拥的楼梯间,散布在楼层内部的行尸不算太多,他们只要小心点,尽量不和行尸正面对抗,还是有机会偷摸流窜的。 制定了基本方案,一众人说干就干,留下一部分在防御工事那里严防死守,其余人聚集在窗口,先分批下去查看情况,如果死角范围没有行尸,那就立马将消防管道拉出来,按照二三十米的平均长度,百米楼层只需要收集五六层帆布管就可以搞定。如果打算多人下行,那就再多搞几条做个吊篮,控制住重量,基本没有任何风险。只要地面保证安全,降下的人只需将管道固定,上边的人挂着腰带就能滑下去。 姜河脑子还算灵光,但是实际操作能力惨不忍睹,所以他不用参与高空作业,只负责收集落雪给大伙儿解渴就行。其余人各就各位,满怀信心开始了行动,一时间,大楼内外再次热闹了起来,活人热情高涨,行尸也群情激奋,反正就是熬时间,看谁先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吊篮工程进展并不顺利,下行的几个临近楼层内行尸比想象中多,安全起见,外勤没有贸然深入,只好继续向下。忙活了一天,只取回了一条帆布管,不过也聊胜于无。两条管道通过卡扣相互连接,长度陡然升级,众人的情绪也跟着回到了巅峰。姜河没时间跟着激动,打碎玻璃的后果就是冷风怒卷,风一急,雪也跟着乱洒,收集落雪的任务也牵连受阻。一伙儿人完全没有任何给养,只能依靠雪水来维持生命。好在这些大兵雇佣兵都不是娇惯的主儿,忙活半天抿一口,润润嗓子就能继续蛮干。 这场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的行动持续了一整天,直至入夜时分,高空作业的外勤终于平安返回,并带回了一大捆帆布管。姜河也不负众望,端着一垃圾桶的雪水回到了会议厅。众人暂时遗忘了饥饿,一刻不愿停歇,聚在一起又是商议又是勾画,临近半夜做好了吊篮的雏形,三条帆布管固定了一张聚丙烯圆桌,然后将剩余帆布管逐个串联,在消防栓那里进行了一番加固。聚丙烯圆桌倒是够轻巧,就是载重有点悬乎,两个最壮硕的外勤上去踩了脚,结果给桌面上留下一个坑。 基本上,一整天的努力初见成效,万事俱备,只欠猛烈的冬日凛风。 …… 四天后,命运女神终于露出了她的笑脸,而此时,十余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个都快没了人样儿。 孙猴子早上接替姜河去取水,两眼昏花的他当时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趴在窗口缓了半天,这才看清了那一片茫茫雪白。 几分钟后,孙猴子满脸鼻涕眼泪冲回会议大厅,将昏睡抵御饥寒的众人逐个叫醒,带着哭腔嘶吼:“有救了!啊啊啊得救了!!” 饥荒鬼们睁开浑浊的双眼,混沌的大脑老半天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奔向窗口,望着连成一片的雪白天地,一帮糙老爷们儿眼泪狂飙,放声哭嚎。 姜河怀抱着熟睡的宋瑶,轻声与她分享劫后余生的欣喜,宋瑶睡得香甜,嘴角似有一抹浅浅的微笑。 姜河相信宋瑶听得见,相信宋瑶一定也感同身受。 千里归来人事改,十年犹幸此身存。 “瑶瑶,我带你回家。” —全文终— 完结感言 去年九月十二号到今年七月二十二号,十个月零十天,全文一百一十四万字,《无主之城》结束了。 去年十一月二十号,我在【上架感言】里说:最后一章见。 很开心,我做到了。 不怕大家笑话,从2007年上传第一篇小说到现在,整整八年,这是我第一次写完结感言。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的第一个“全书完”会署在哪本书的结尾,我的第一篇“完结感言”该如何写……琢磨了八年,今天总算得偿所愿了。 从前我特别喜欢看别人的“完结感言”,因为自己没写过嘛,只能看别人的来过过瘾。经常会看到有作者说写下“全书完”几个字时是那么的激动,更有甚者热泪盈眶。作为一路挖坑一路太监的我,其实挺难理解这种感受的,当时我就觉着,操,难道不应该是爽吗?! 今天,我也敲下了那仨字,什么感觉呢? 答:我深陷在“全书完”、“全书终”、“全文完”、“全文终”这四个词中长达半小时。 讲真,到最后我都不认识这几个字了。 激动不激动?相当激动。 我在上架感言里讲过《无主之城》的诞生坎坷路,老实说,这本书纯粹是临时起意,并没有历经多少年构思或是满世界考察啥的。因为当时看《行尸走肉》嘛,中毒略深,所以就萌生了这么一个想法。有想法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写大纲存稿,而是去各个网站溜达了一圈,扑街经验满格,市场调查的重要性早已烂熟于心。很幸运,我发现磨铁这类丧尸文比较多,而且还蛮火,不像其他网站主推升级打怪,这边更流行相对真实的末世旅行。 然后我就开整了,急赤白脸注册账号,摒弃了从前的id,起了个“赢官人”,借借光,希望能有个新开始。接着想书名,琢磨故事,为了避免自己再次太监,事先写了一篇超级详细的大纲,第一次体会到有头有尾的感觉。是的,当时第一章都没写,但大纲已经写到了结局,那种感觉灰常爽,爽的我都想就发个大纲拉倒吧……然而,今天写下的结局和大纲预设的结局并没有多大关系,除了主线勉强吻合,其余内容早已改的面目全非。 从网文的数据成绩来看,这本书毫无疑问的扑了,而且扑的挺惨,要不是一众铁杆儿真爱粉毫无保留的支持,按我以前那操性,拍拍屁股闪人了。现在想想,幸好我没有那样做,否则我肯定会后悔。 这本书我写的很开心,当然你们看起来可能不太爽,网文日更万字的今天,下官磨磨唧唧坚持做日更一次郎,也是辛苦你们了。 留言的、写书评的、打赏的、默默订阅的、群里水的,没有你们,我真不敢保证能写到结尾。 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你们,不带一点儿矫情,完全发至肺腑。 言归正传,说点儿跟书有关的。 关于结局,我自己还算是满意,感觉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本身我不太会挖悬疑坑,所以就没作死,老老实实平铺到了最后,不知道你们是否满意。 姜河,这个一路废柴且光环黯淡的主角,最后带着沉睡的瑶瑶踏上了归途。 此去路途迢迢,能否安然回归?这里就留白吧,话说太满没啥意思。前文中留了一些伏笔,不知道我写的怎么样,如果埋的不算太差劲,那他俩的结局大家应该心里有数,我就不多说了。 临近结尾那阵子,我看到了大家的留言,表示希望可以给这群倒霉孩子一个团圆点的结局。按照预设大纲,虽不至团灭,但和团圆肯定没有一毛钱关系。后来认真想了想,还是算了,我也不喜欢太过压抑,原来我还嘚瑟这本书是情景喜剧来着,搞个灰色结尾有点偏离初衷。于是我做了些调整,改动不算太大,但看起来能舒服许多。我自己是这么感觉的。 眼镜妹曾雅东、小麦丫头,这俩姑娘应该是落得圆满了,背靠大树好乘凉,这话一点儿不假,当权派就算再垃圾,起码也占据了一片风水宝地。出不出海另说,自给自足基本没啥问题,再加上两个姑娘也不笨,在岛上过个安生日子按理说不在话下。 少年刀客金博,这个半路入队的骚年也还可以吧,被郑老二招揽之前本来就是独行侠,能打能杀、饭量不大、心态乐观,这样的人还是挺好糊弄的。另外又留给他一个兵哥哥,两个漂亮姑娘还有一些可以使唤的软蛋,这样的阵容虽然不算豪华,但勉强过活绰绰有余,只要不和曾雅东她们攀比就行。至于邵山,这个性取向一直比较模糊的兵哥哥,他也算功成身退吧,没有留下什么遗憾。活的潇洒,死的从容,和其他几个大兵哥相比,不错了。 明大侠、小魏、研究生、一诺、路茜。这五个人回到了起点,进驻晁逸帆的球迷酒吧,开始了新的生活。这一队没什么好说的,有两个老油条在,解决温饱不是问题,隐患虽然有,不过威胁不算大。这几个人我都很喜欢,可惜研究生和一诺的笔墨不多,没能更好的表现他俩,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跟着明大侠好好混。黄狗、狸花猫,两个吉祥物,不能杂交,可惜了。 戈壁滩部分。这队人员比较复杂,从全文来说写的可能有些乱,很多我觉得是重点的内容不知道有没有清晰的呈现出来。kenny这个内定大反派似乎没有表现出*oss感觉,全文笔墨不多,一直在不声不响密谋他那一亩三分地儿。笔力有限,没有让他发光发热,多少有些遗憾,大家多多包涵;苏岚,高跟丝袜的清冷妹纸,她的结局有些憋屈,不知道你们是啥感觉,我觉着挺对不住她的;安贞,嘲讽天后,全文拉仇恨担当。其实她挺可怜的,最后的最后,她完成了最初的承诺,不管她招来多少麻烦,就此一笔勾销吧。女医生在黑夜出场,在黑暗中杀青,可以了。 其余人就不再赘述了,殊途不同归,各有各的路。谁让我是作者呢,不服憋着。 晁天王、小金花、潘丫头、老曹、老白、小米、柱子、周槐、程龙、陈照舟、王忠瑜、夏雨……再见,这辈子我对你们不好,下辈子补上。 总之,这篇故事结束了,我自己也的确有些不舍,不舍的同时也很忐忑,因为我不知道这个结局你们是否满意。 我负责写,你们负责看,好与坏,褒与贬,亲爱的你们说了算。 这本书的硬伤有很多,感谢你们那么包容,从来不打脸。 这本书更新龟速且时间抽搐,感谢你们那么包容,从来不催更。 这本书可能没我想的那么有意思,感谢你们那么包容,一直跟到了最后。 结束以后,我会给自己放个小假,期间构思新书,写存稿! 不出意外,新书会写第二部,名字就是《无主之城2复苏》,当然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具体怎么搞还不确定,反正肯定不会再叫xxxx之xxxx。 新书新阵容,故事也是全新的,两部会有联系,但不会炒冷饭,详细内容先不透露。假如这本你觉得还不错,那下一本应该不会失望。这本书欠缺的,下本书会弥补;这本书值得点赞的,下本书会继续嘚瑟。 具体时间不确定,不会太久,不然你们该把我忘了,后边会附上群号和新浪微博,哪个方便加哪个,具体信息会在群里和微博发布。 新书在哪儿发暂时待定,磨铁很不错,但我混的有点惨。所以,如果搬家,希望你们还能来做客,混了十个月,咱也算熟人了嘛。 大点名就不搞了,反正你们我都记得,真的,那几个盗版名字我都记着呢。 还要感谢一下我的编辑,黑兔。很有趣的一个人,虽然你跳槽了,虽然和你交流不多,但我依然感谢你,祝好。 杯酒已斟满,莫论行路难。 待到暖风过岸时,再道声好久不见。 同行当歌一曲,少年不叹。 今宵虽别,梦未寒。 江湖再见。 赢官人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