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穿越 夜空漆黑如墨,只三两点星光宛若茫茫大海中的灯塔般闪耀着微弱的光芒,压抑,无比的压抑。突然,一颗绽放着妖艳的蓝色光芒的流星划破天空,只三两秒便陨落于东北方向,仿佛一双有力的巨手刹那间便将穹顶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但又瞬间愈合,最终悄无声息。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或许并未引起过多注意,却都被一位站在高山之巅的灰袍老道收入眼中,他双眼紧盯流星陨落之地,目光如炬,若仔细观察,甚至可以发现他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似是兴奋。 天降异象,必有奇事发生! 脑袋像被人抡锤猛砸之后般昏昏沉沉,蒋晴天挣扎着由昏迷中转醒,可刚睁开眼睛就被映入眼帘的淡粉色纱帐给吓呆了,迷迷糊糊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急忙闭上眼睛再猛地睁开。不对!这不是梦,她这是躺在哪呢?蒋晴天吃力的掀开身上盖着的轻薄的绣花丝绸被,扶着檀香木床沿勉强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仔细打量着房间内的布局和陈设。该死,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 偌大的房间里一切的家具均是用上好的木材制作而成,一股淡淡的木材香味若有若无的弥漫在空气中。正对门放了一张雕花漆木圆桌,擦得铮亮,桌上只孤零零摆着一套细腻得找不出一丝瑕疵的青花瓷茶具。桌子右侧放置有一盏古典气息浓郁的屏风,明显的将房间隔成了两个独立却又相通的空间,蒋晴天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走到里间,却是一个书房。高大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各类书籍,书桌上放着一个制作精美的笔架,上面挂着几枝洗净了的毛笔,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有用过了的,已经干枯发硬。书桌旁有一推摆放整齐的宣纸,蒋晴天好奇的展开纸张,俊秀的字体跃入眼里,实在赏心悦目,可她无心欣赏。 “吱呀”,门被人从外推开,“蹬、蹬、蹬”的脚步声随之响起。 蒋晴天被开门声所惊扰,虚弱的身体依靠在书桌上,够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约摸十二三岁的女孩捧着一束美艳的牡丹径直朝梳妆台走去。蒋晴天瞪大了眼珠看着女孩,并不是惊讶于她的闯入,而是被她的穿衣打扮所吓到。 进门的女孩穿了一件白底绣红梅的广袖长裙,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光滑的月牙髻,上插一支银步摇,走起路来前后摇摆。只见女孩仔细的将手中的牡丹一一插进梳妆台上的白瓷花瓶中,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转身往檀香木床走去,可还未走至床边却又“啊”的惊叫了一声,随后便像无头的苍蝇似得在屋中打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回响在整间屋子里,终于焦急的女孩向里间走来,看见蒋晴天的那一刻就像看见了财神一样,脸上的惊恐瞬间被惊喜取代,女孩捂着嘴巴欢喜的尖叫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蒋晴天自始至终都一脸惊诧的看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听见这话后更是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还好及时扶住了一旁的书桌。怎么回事!难道她误闯了哪部电视剧的拍摄现场?这里是横店影视城?可是为什么她一点相关的记忆都没有? 见蒋晴天没有回答自己,女孩当她是才从昏迷中苏醒,身体虚弱不想说话,所以也没多问什么,赶忙走上前来搀她到一旁坐下。“小姐下床怎么也不披件衣服?身子才刚好,要是冻坏了可怎么办?”女孩赶忙转身去从衣柜中找来一件淡粉色的披风体贴的为蒋晴天披上,“我这就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醒了这个好消息!”说着转身就要向门口跑去。 蒋晴天赶忙一把拉住女孩的手:“你等等,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女孩站住身看向蒋晴天,脸上是难掩的喜悦之情,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欢快的,“小姐想问什么就问吧,奴婢定然知无不言!” 蒋晴天也没含糊,直接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愣了一下,老实回答道:“奴婢是冬梅啊,小姐怎么不记得奴婢了。” 蒋晴天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继续问道:“你……为什么叫我小姐?”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旋即又笑道:“小姐真会开玩笑,冬梅从小都这么叫你的呀!” “从小这么叫?”蒋晴天小声嘀咕道,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多了几分惊恐,又问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冬梅一直以为夏雪儿这是故意戏耍自己呢,依旧笑着回答道:“小姐怎么连自己的房间都不认识了?自从那日竹瑄少爷将你从青莲湖救起你便昏迷至今,老爷和夫人为了医治你更是遍寻名医,如今小姐醒了,不知道老爷夫人该高兴成什么样呢!” 蒋晴天越听越迷糊,她最后的记忆不是被失控的大货车撞上吗?怎么成了跌落在什么清莲湖里了?她不是应该被送往医院急救吗?怎么会在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醒来,还被人唤做小姐?她越想越害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蒋晴天颤抖的手用力握住女孩的双肩,期盼女孩告诉她这只是一个梦或者是一个恶作剧。 承受着双肩传来的疼痛,冬梅这才意识到自家小姐的异常,她从未见过这样失态的小姐,更没见过她如此惊恐的眼神,她可以从肩膀上那双颤抖的手感受到她家小姐那强烈的不安。这时冬梅也被吓傻了,笑容僵在脸上,“小姐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当然是夏家三小姐夏雪儿,我是你的小丫头冬梅啊!” “什么冬梅,什么夏雪儿,我不是夏雪儿,也不认识冬梅,我是蒋晴天!我是蒋晴天!”蒋晴天彻底崩溃了,她使出全力猛烈的摇晃着这个柔弱的女孩,而后更是双手抱头,满脸惊恐地大叫,“这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冬梅看着发疯似得大叫大喊的蒋晴天不禁也着急了起来,转身拉开门便跑了出去,边跑边呢喃着:“怎么办,小姐疯了,小姐疯了……” 冬梅跑的太急,在拐角处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个蓝衣姑娘,两人一齐狠狠的摔倒在地。 “干什么这么毛毛躁躁的?后边有鬼追着你不成?”蓝衣女子爬起身来拍着衣裙上的尘土嗔怪道。 冬梅抬眼一看这人是香兰,顿时红了眼眶,干脆坐在地上哭泣道:“香兰姐,小姐她疯了!” 香兰瞥了冬梅一眼,不悦的说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当心夫人割了你的舌头!” 面对香兰的指责,冬梅委屈的回答道:“我没有胡说,这是真的。方才四小姐托我给咱小姐带了束新剪下的牡丹,待我进屋后发现小姐早已经苏醒,可是见到我后表现出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还问了我一推奇奇怪怪的问题,最后还说她不是夏雪儿是什么晴天的!你说这不是失心疯了是什么?” 香兰毕竟年长冬梅几岁,又是一直跟在夏雪儿身边的人,经历的事情多些,遇事也更加谨慎冷静而不像冬梅那般毛毛躁躁。思索片刻后便弯下腰拉起坐在地上的冬梅,轻声安慰道:“你先不要哭了,小姐是不是失心疯要等大夫来看过后才能下定论,也有可能是小姐她睡久了精神错乱暂时忘记了而已。这话是不能乱说的,传出去了始终不好。”香兰看冬梅依旧在抽泣,又担心她惹祸吓到了夫人,只能叹口气边细心的替她整理衣服边柔声嘱咐道:“小姐醒了是好事,别哭哭啼啼的了,府中人多眼杂的,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你这就去找秋菊和翠竹,我去告知夫人。” 说罢便各自走了。 自冬梅夺门而出后蒋晴天也没呆在房间里,她勉强支撑着身子来到院子里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类似摄像机什么的来拆穿冬梅的谎言。她始终不敢相信自己脑海中蹦出来的那个想法,可是她走出去好长一段路都没看到什么现代化的东西。相反,这里的一屋一亭、一草一木都充满了古典韵味。不仅如此,而且一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不论男女都是仆人装扮,并且都会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叫她一声三小姐。她问了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同一个问题——她是谁?可得到的回答和冬梅嘴里说的如出一辙。此时的蒋晴天渐渐失去了动力,她开始慢慢的相信先前脑子里蹦出来的两个惊人的字眼:穿越!难道说那场车祸夺走了她年轻的生命,二十一世纪的她死于非命后阴差阳错的穿越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难道那种只会在电视剧里出现的狗血剧情真实的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是的,也就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现在的处境。她的身体本就虚弱,再加上走了这么多路后更是体力不支,精神上的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几乎再一次将她打到。眼前发晕,天旋地转间蒋晴天急忙扶住了路旁的一棵桃树,捂着胸口急促的喘着气。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全身酸软乏力,她这是要死了吗?是不是死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了? 这时一个过路的丫头看到她如此虚弱的样子赶忙走上前来关切的问道:“三小姐,您怎么了?” 此刻还没有完全接受穿越这个事实的蒋晴天实在有些不太适应“三小姐”这个称呼,所以别人叫了她好多声都没有注意到。见夏雪儿并没有理会自己,女孩又连唤了几声才引起蒋晴天的注意。 蒋晴天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个女孩,年纪大概在十七八岁,面容俊秀秀,穿一袭红裙,布料柔顺丝滑,倒不像是这里的下人,也不知是不是哪位小姐。调整好气息方才虚弱无力的开口问道:“你是?” 那女孩看夏雪儿面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急忙伸出手搀扶住她正在下滑的身体,微微一笑后回答道:“奴婢叫霜儿,是老夫人的贴身丫头。三小姐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宜在外走动,若三小姐不介意的话就让奴婢送你回听雨轩吧。” 蒋晴天有些吃惊,这样一个标志的人儿又穿的那般与众不同竟然不是哪位小姐而只是一个丫头,不过由此可见这丫头在府中的地位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至少老夫人是疼爱她的。可是她又有些疑惑,这个叫霜儿的女孩见到自己后并没有半分惊讶反而表现得太过冷静。 “你怎知我刚醒?” “奴婢也是刚刚不小心听到香兰和冬梅的对话才得知此事的。三小姐还是快回房去吧,香兰已经去告知夫人你已经苏醒过来的这个好消息了,要是老爷夫人眼巴巴的赶去小姐房间却不见小姐人不免又会担心上火。” 蒋晴天自言自语道:“老爷夫人?爸妈?” 再看眼前的女子一脸善意,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的就想要信赖于她。罢了罢了,要真是穿越,那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去的,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毕竟是占用着人家闺女的身体。蒋晴天艰难的对霜儿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说道:“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吧,我身体不太舒服。” “三小姐不用如此客气,这是奴婢理应做的。” 蒋晴天身体极度虚弱,基本上是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靠在霜儿身上,二人艰难的向听雨轩走去,还没至门口便看到院里走出三个小丫头,其中一个她认得的,正是冬梅。 霜儿朝着刚踏出院门的三人喊道:“冬梅,秋菊,翠竹,快来扶住三小姐。” 三人听到呼喊,循声看去见来人正是她们急急忙忙要出门去找寻的夏雪儿,赶忙跑过去,冬梅和秋菊从霜儿手中接过夏雪儿搀扶着进听雨轩。 翠竹留下脚步,感激的对着霜儿行了个礼说道:“谢谢霜儿姐姐,我们也刚要出门找寻小姐呢,你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霜儿赶忙扶起她说道:“在这府中咱们的地位都是一样的,千万不可这样多礼,我受不起的!” 翠竹起身后诚心的邀请到:“霜儿姐进屋喝杯茶吧。” 霜儿含笑推脱道:“茶就不喝了,老夫人还有事交代我办呢,耽误不得。你好好照顾三小姐,三小姐好了,那全府就都好了!”说罢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走了。 翠竹看着霜儿离去的背影,心中疑影重重,却又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霜儿姑娘乃是六年前老夫人从家庙上香回来时带回的,说是半道捡的可怜人。在老夫人面前,霜儿的嘴巴就像抹了蜜糖似得,一日日将老夫人哄得自在快乐,不多时日便成了老夫人身前的大红人,虽说身份只是个小丫鬟,但却是府中唯一能和夏雪儿相提并论的人。 让人捉摸不透的是霜儿的乖巧可爱只在老夫人面前表现,在别人面前却又是一副傲世独立的样子,连笑都像带了个面具,让人难以接近。家里除了老夫人外,没见她对谁上心过,就连老爷夫人也不例外。别看她一张脸蛋长得极其清纯甜美,为人却是深不可测,喜怒哀乐都不易被人察觉,平日里也不和听雨轩的众人来往,今日之举实在是有些出乎人意料。翠竹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霜儿渐渐远去的身影,方才扭头走进听雨轩。 第二章 初尝母爱 蒋晴天在两个小丫头的搀扶下重新躺回了床上,此刻的她只觉得精疲力竭,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元神涣散,不仅身子软软的眼皮也极其沉重,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眼睛刚闭起来却听到屋外走廊上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仿佛一大队人马正朝自己房间走来。蒋晴天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可这里毕竟不真是自己的家,也不好说些什么,遂也没有睁开眼睛。 翠竹见她这个样子心领神会的转身轻声走出房门。 一会儿门口便传来翠竹如铃般悦耳的声音:“翠竹见过各位姨娘。” 一个如银铃般悦耳却又透着股冰冷的声音传来:“听说三小姐醒了,我们特地过来看看。” 翠竹轻声回绝道:“回白姨娘,三小姐刚刚苏醒,身体还极度虚弱,这个时候只能好好休息,怕是不能和姨娘们聊天了。” 又一个极其妩媚的声音响起:“我们也是大老远的跑一趟,好心好意来的,总不能吃了闭门羹吧!” 翠竹依旧挡在门口:“我家小姐实在不方便见客,还请沈姨娘及各位姨娘见谅。” 另一个尖细而又高傲的声音响起:“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资格拦住我们?快让开!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翠竹对此毫不畏惧,依旧挡在门口,分毫不让。她是夫人亲自挑选过来照顾小姐的,丛小姐五岁至今,一直尽心尽力,深得小姐和夫人的喜爱。更何况对方只是几个姨娘而已,也就只能在浆扫的丫头面前逞逞威风,在主母面前,怕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出! 翠竹并未怯懦,语气毫无波澜的说道:“各位姨娘请回吧!”特地加重了“姨娘”两个字,意在提醒她们注意自己的身份。 翠竹这样的行为,在别人看来根本就是不把众位姨娘们放在眼中,这可把方才趾高气扬说话的那位姨娘气的不轻,更是声音高八度的叫嚣道:“你个臭丫头!还不让开!” 夏雪儿虽闭着眼睛,可门外的一言一语都被她听得清清楚楚,自然也听出了门外那帮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特别是那个声音尖细的女人。虽然知道翠竹有办法抵挡住这些不速之客,可她也实在不想让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丫头平白受委屈,于是对着门外说道:“让她们进来吧。”声音不大,却刚好可以让门外的人听清楚。 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便被人猛地推开,五六个女人蜂拥而至,挤进了本不算小的房间。看着这一群形形色色,面容虚假的女人,蒋晴天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不知所措。 突然人群中涌出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一下子扑到她的床前牵起她纤细苍白的手,泣涕涟涟的哭诉道:“三小姐啊,你可算醒了,这些天可把我们都担心坏了!还好你没事,想必是观世音菩萨听到了我日日夜夜的祈祷而显灵了!” 女人的声音极其妩媚,想必就是方才翠竹口中的那位沈姨娘了。猜到了女子的身份,蒋晴天也并未说话,而是不动声色的抽出手,虚弱的咳了两声,想借此告诉她们她真的没有心思和她们假情假意的寒暄,现如今的她虚弱得只想休息。可是奈何人人都装作没听见,并不想放弃这个可以讨好当家主母的机会,并未离去,蒋晴天只好硬着头皮笑了笑。 这时人群中的另一个女人开口道:“三小姐福泽深厚,打出生起就得老爷夫人的疼爱,自然得上天庇佑,醒来那是迟早的事情,这和沈姨娘你又有什么干系呢?别人可不知道沈姨娘这日夜祈祷是盼望三小姐醒呢还是怀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龌蹉思想呢?” 沈姨娘一听这话,眼泪还挂在娇滴滴的脸上,眼神却是充满愤怒,猛地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说话者问道:“白姨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进府二十年来一直安分守己能有什么龌蹉思想?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蒋晴天听这两位姨娘话中带刺,句句嘲讽,本来是有些心烦,但是她们的对话内容却让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二十一世纪的她是因车祸而死那么这具身体的主人呢,她又是怎么死的?会不会和眼前这个沈姨娘有着一丝半缕的关系呢?想到这儿她不禁侧目看向说话者,细细打量开来。 白姨娘穿一件杏色琉仙裙,头上只有三四个发饰,算是这一群女人之中打扮的最素净的一个,却也是最好看的一个,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嘴,皮肤细腻柔滑,看样子应该还不到三十,只是她能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感觉,站在这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人中确实有些突兀。那沈姨娘也算得上是美女,只是姿色在这群姨娘中却略显平庸,而且经历过岁月的洗礼,眼角已经刻上了三两丝细纹,不过脂粉扑的厚,离远了倒也看不出来,只是浓妆艳抹的她加上这一身玫红色的衣裙总给人一种烟花女子的感觉,着实不怎么舒服。 两人似乎都忘记了她们是在一个病人的房间里,吵吵声越来越大,而其余人也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除了偶尔插上两句嘴之外并不打算劝和。 蒋晴天看着发生在自己屋里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越演越烈,头痛不已,本想从她们口中知道些什么,但是无奈这俩女人吵嘴都不带半句事实的,除了听出她们不睦已久之外别无所获。 正当两人吵闹的不可开交的时候,人群后边突然传来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大老远就听见各位姨娘在屋里吵吵嚷嚷,也不嫌打扰了三小姐休息!” 话音刚落,室内即刻安静下来,众人急忙让出了一条路,蒋晴天可以看出来者的不简单。歪头看去,只见一个嬷嬷牵着一位贵妇人走来,方才说话的正是那老嬷嬷。嬷嬷眼神凌厉的扫了众人一眼,除了冷傲的白姨娘外其余的人都赶忙低下了头。看到来人,沈姨娘也赶忙压下眼中的怒火,转身站在一旁,晶莹的泪珠还在眼眶里打着转,一副极委屈的样子。蒋晴天老早就注意到了嬷嬷牵着的那名贵妇人,那贵妇眼中尽是欣喜,三两步走至蒋晴天床沿边坐下,伸出雪白细腻的手摸了摸她瘦小的脸颊,心疼的说道:“雪儿可算是醒了。” 蒋晴天从那贵妇人的眼神动作中可以看出她是出于真心在关心自己,猜想这便是夏雪儿的母亲,自己占着夏雪儿的身体理应叫她一句“娘亲”,可她毕竟说不出口。 贵妇人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摸了摸夏雪儿消瘦苍白的面庞,笑着安慰道:“娘已经听香兰说了你的情况,你放心,娘就算寻遍天下也定要找到能够医治好你的大夫!” 蒋晴天在心里嘀咕:我这是穿越,不是失忆,怎么可能是大夫能够医治好的!不过看着这满是关怀和爱意的眼神也于心不忍告诉她真正的夏雪儿已经死了,自己是阴差阳错借尸还魂的这个事实。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略有些尴尬的点头答应着:“嗯。” 贵妇人看女儿依旧提不起兴致,以为她还在为失去记忆而伤感,又出声安慰道:“即使医不好也没关系,人呢就在重新认识一遍,事儿呢就在讲一遍给你听,我的雪儿如此聪明,这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蒋晴天看着坐在床畔强颜欢笑的夏夫人,一股暖流冲上心田。作为娘亲,她一定比女儿还要伤心,可是她却在极力的掩饰住这份难过只为了不想让女儿失去信心。 夏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自然知道自家主人心里的苦楚,又看夏雪儿无精打采、一脸倦意,便贴心的开口对贵妇人说道:“夫人,三小姐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如让小姐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好好休息。” 贵妇人听后点了点头,对蒋晴天说道:“也好,你先乖乖的休息,等晚上你父亲回府后我们再来看你。”说罢转头对屋里的其他人说道:“劳你们想着来看雪儿,看也看过了就早些回房吧,让她清静清静!” 夏夫人虽然说得客气,可是语气中的不悦却显而易见,听出了主母的不高兴,屋里的姨娘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齐刷刷的点头回到:“是,夫人。”接着便陆续退出了听雨轩。 待她们都走后,夫人又把香兰、翠竹、秋菊和冬梅四人叫到跟前来批评道:“你们四个是一直服侍雪儿的,她的身体状况和喜好脾性可以说没人比你们更清楚的了。如今她的身体这么虚弱,我想不用我教,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夏夫人的声音不大,可是语气中透露出的威严却丝毫不亚于方才对姨娘们说的话,除此之外更有失望。 四人一听急忙跪下请罪:“奴婢知错了,还请夫人恕罪!” 夏夫人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四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除了香兰外,你们三个都是夏府的家生子,是我最信任的人,因此才把你们安排过来伺候雪儿。可如今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你们自己说,我要你们还有何用?” 一听这话,四人跪在地上的身子更是瑟瑟发抖,毕竟她们都还只是十多岁的孩子,比夏雪儿也大不了几岁。 蒋晴天看到这个场面自然十分不忍,她打小身子里就有一股子倔劲,不愿他人替自己受过,今天要不是因为自己,四个丫头也不用挨训。于是赶忙开口劝说道:“娘,这不关她们的事,原是姨娘们见我醒来太过高兴了才会闹出这样不愉快的事情来,还请娘不要在生气了。” 夏夫人转过头一脸宠溺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女儿,都已经虚弱成那个样子了,还要极力护着这四个丫头,由此可见她们主仆的关系的确很好,她本也没想着要严惩这几个丫头的。毕竟主仆分明,即使只是身份低微的姨娘,可终究也是夏府的主人之一。锦上添花算什么,雪中送炭才最能让人记住恩情。既然女儿开口了,那何不顺着她的心意,也好让这四个丫头知恩图报,日后伺候起来更加尽心尽力。想到这,夏夫人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你呀,就知道护着她们四个才一味地放纵成如今这样子,就连娘都管教不得了。” 蒋晴天知道夏夫人这是不打算追究了,于是虚弱的笑着撒娇道:“就知道娘最疼雪儿了。” 夏夫人心疼的抚摸着女儿憔悴的面庞,说道:“好了,不多说了,你乖乖休息吧。”说罢又替蒋晴天掖了掖被子才起身走出房门,蒋晴天被这个温馨的小举动感动得差点落泪。在她的记忆中,自己那二十一世纪的老妈从来没有如此关心疼爱过她。 蒋晴天的妈妈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整天除了知道忙工作之外还是忙工作,根本没有时间来管这个家更没有精力去关心她这个女儿。对于蒋妈妈来说,她就是一个无所谓的存在,有时候她甚至几个月也见不了妈妈一次。 天下的母亲哪有不爱孩子的,可是蒋晴天偏偏就是那个存在几率极小的特殊,不过这也并不是无缘无故。 在蒋晴天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了婚,父亲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女人出了国,抛下年幼的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可是母亲却因为怨恨父亲连带着也冷落了她,年幼的她便被丢到了姥爷姥姥家,由两个老人一手带大。她的妈妈从来没有出席过她的家长会,从来没有接过她下学,更没叫过她一声“宝贝”,没说过一句“我爱你”或者“我想你”,当然,她也没对妈妈袒露过自己的心声。每次给妈妈打电话,对话都不会超过五句,渐渐地妈妈的电话号码变成了手机中只具象征性的存在,单单是证明了她不是一个没有母亲的野孩子罢了;每次她到妈妈的公司,妈妈只会递给她现金或者银行卡然后借口有事便匆匆走掉,慢慢地她也就不爱踏足那座璀璨夺目的大厦。仍记得最后一次到妈妈的公司是拿着剑桥大学寄来的offer,兴奋的走进去,失落的跑出来,结果在路口撞上了失控的货车,或许就连她死了,她的妈妈也是不知道的吧。对蒋晴天而言,“妈妈”就只是一个名词而已,遥远而又陌生的存在于她的世界里,可有亦可无。 这一刻,她有些贪恋起这份温暖,也开始羡慕夏雪儿有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了。 第三章 旧愁添新愁 一转眼蒋晴天穿越到这儿已经有两个多月了,经过悉心的调理,身体早已恢复了大半,而她也渐渐地适应了夏雪儿这个角色。 从冬梅、香兰、翠竹、秋菊以及其他人的口中,她大致对这具身体的主人——夏雪儿有了颇的多了解,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尽管如此,可她却从未停止过探索穿越回去的方法,不为别的,只为心中放不下那缕牵挂。 在过去的两个多月中,蒋晴天尝试过各种极端的方法,滚过楼梯摔过树,撞过墙壁跳过河,可是每一次狠心的尝试除了遍体鳞伤之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甚至因为她的奇怪举动,坊间渐渐传出夏家三小姐被水鬼吸去了魂魄变成痴呆傻的传闻。虽然可信度极低,不过也给那些个想要拉拢夏家、依附夏家却又无计可施的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隔三差五的便有人带着哪座山哪个庙里的道士上门驱鬼还魂,不仅搞得听雨轩乌烟瘴气,更是闹得夏府人心惶惶。 蒋晴天对于这种做法自然是嗤之以鼻、不愿理睬的,她一个二十一世纪坚信科学的高材生,怎么可能会寄希望于这些招摇撞骗的伎俩之上?刚开始的时候夏夫人对驱鬼之事也颇为相信,可是连番折腾却不见效果后也渐渐的失去了兴致。见夏家并不领情,那些举荐道士、和尚的人倒也就没那么勤快了,蒋晴天难得的过上了几天安宁日子。 日子虽然安宁,却少了许多乐趣。蒋晴天站在窗前向外眺望,半晌后转过头对一旁忙着打璎珞的秋菊提议道:“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偷偷出去游湖吧!” 秋菊手下动作不停,也并未抬头只淡淡回答道:“小姐难道忘了?老爷说过不准你到湖边去的。” 蒋晴天略有失望的说道,“也是”,随后想了想又说道:“那我们去放风筝?” “老爷说了,不能让小姐接触任何绳子。” 蒋晴天惊呼道:“风筝线那么细!” 秋菊不留一丝情面的回答道:“那也不行。” 蒋晴天不甘心的再一次提议道:“那我们去花园荡秋千总可以了吧?” “不行!” 蒋晴天彻底被激怒了:“为什么?” 翠竹手中动作不停却抬起头来看向夏雪儿,脸上绽放出无害的笑容,语气却丝毫不松的说道:“老爷说了,荡秋千容易摔下来。” 蒋晴天转过身不满的抗议道:“你们这是变相监禁!我又不是犯人!我有权索要我的人生自由权!” 秋菊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蒋晴天满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小眼神,十分不忍心的说道:“小姐你就委屈委屈,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听雨轩内吧,看看书、弹弹琴、写写字、绣绣花这不都可以打发时间嘛,像我一样打打璎珞也挺好呀,为何非要出去呢!” 蒋晴天无奈的控诉道:“我就不要整天呆在屋子里嘛!这样好无聊好无聊好无聊!我会发疯的!” 话音刚落,院子里就传来一个充满磁性又略带戏谑的声音:“三妹怎么了?远在门外便听到你那愤怒的声音,不过也挺好听的!” 蒋晴天听到说话声,转过身循声看向门外,哥哥夏天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院门口正拿着把扇子优哉游哉的扇凉,一见夏天行她就两眼放光,禁足期间,眼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她与外界的唯一接触! 夏天行是夏雪儿的亲二哥,只比夏雪儿年长三岁,为人低调随和,对她这个胞妹极其疼爱,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帮着她、护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个想着她。 蒋晴天仿佛看到了希望,急忙跑到夏天行身边,扯着他宽大的袖子撒娇道:“二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夏天行一改往日里有求必应的好态度,合起扇子敲了敲夏雪儿的脑袋说道:“醒醒,别做梦了。” 蒋晴天虽然碰壁,但依旧不愿放弃的继续乞求道:“就出去一会儿会儿,继续待在屋里我会发霉的,好不好嘛?” 想不到这次夏天行态度异常坚定,目光狡黠的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妹妹开口道:“多站在窗口晒晒太阳就不会发霉了。” 蒋晴天假装生气道:“怎么可以这样!二哥你不疼我了吗?” 她知道夏天行最在乎的人就是夏雪儿,怎么会舍得让她这样受苦?所以只要她假装生气,他迟早会答应偷偷将她带离这个金笼子的。 看着眼前闹别扭的妹妹,夏天行虽然知道她是假装生气,可还是忍不住心疼,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语重心长的劝解道:“雪儿啊,正因为二哥疼你才不能带你出门。还记得上次因为招架不住你的撒娇,偷偷带你出去郊游,可你这小没良心的居然在回府的路上趁我不注意跳下马车,直奔城墙就撞了上去,要不是二哥反应快外加身手好,你早就玉碎了!为此我还挨了父亲母亲一顿大骂呢。母亲早就明令禁止不准带你出去玩了,父亲更是搬出了家法,二哥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要是你因我一时心软而出了什么大事情,那二哥这一辈子都得活在悔恨之中了,难道你忍心二哥这样郁郁寡欢一辈子吗?” 蒋晴天听后吐吐舌头,沉默不语,也不再假装生气。夏天行说的对,自己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让疼爱她的二哥忍受一辈子来自内心的折磨,那样她就算回到了属于她的那个时代,也会愧疚自责一辈子的。蒋晴天现在极度的后悔,要不是自己之前未经严密的计划就表现出来的那些自杀自残行为,她也不会沦落到被禁足的地步,如今整日整夜的待在这小小的听雨轩里,不只大好的景色没法欣赏,更别提穿越回现代了! 夏天行看妹妹一脸失望和不快,灵机一动说道:“你不是喜欢上画画了吗,今日二哥就陪你一同作画如何?看看我家冰雪聪明的三小姐画技进展如何了。” 蒋晴天并不理会夏天行的提议,无精打采的拖着身子行至桌子旁坐下,喃喃自语道:“我什么时候才能不被禁足啊,这都有大半个月了,我都快不知道外边的天是什么颜色了!” 夏天行见妹妹连面对最喜欢的绘画都提不起兴趣了,干脆也一屁股坐下,回答道:“等到你不再想着伤害自己的那天便是你获得自由之日。” 蒋晴天听后深深叹了口气,两个月的折腾,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旧伤不愈又添新伤,她都有些厌烦这样毫无头绪的尝试了。 其实这里不是不好,她大可安心的当她的夏家三小姐,过着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生活,感受着那个世界所没有的来自父母的关怀和宠爱,享受着众多哥哥姐姐们无尽的疼爱,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她放不下,二十一世纪的蒋晴天虽然没有父爱母爱,没有这么多尊重照顾她的人,可是那里也有她所留恋的人和事。她只是放不下那一缕执念,放不下那一份感情,放不下那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城市所带来的熟悉感。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可是蒋晴天知道这份美好并不真正的属于她,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感受到的幸福都只是偷来的而已,是从真正的夏雪儿手中偷来的。那个可怜的姑娘,也许她的魂魄正孤零零的飘荡在这尘世间的某个角落,只因为她无意间占用了她的身体。 每每开心之际,蒋晴天的内心都会滋生出一种罪恶感并且这种感觉与日俱增。她常常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强盗,披着别人的皮囊,用着别人的身份,过着别人的生活,享受着别人的快乐…… 夏天行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心里也充满了疑惑。他的妹妹从前是一个古灵精怪、不知愁滋味的小女孩,可是自从落水醒过来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不止忘掉了所有的人和事,就连说话做事的方法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明明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孩,思想言论却堪比饱经风霜的智者;明明只是个不经世事的丫头,处事之风却更胜于大哥那样驰骋官场的精明人;明明深居内院,眼界竟比他这样四处游历的人更加开阔……最让他想不通的是,明明她对生活充满希望却非要想方设法寻死觅活!难道说真的如坊间传闻那样?原不信鬼神之说的他也萌生了请个得道高僧来家中做场法事的想法了,说不定那真能帮到妹妹呢? 屋里沉默了许久后,蒋晴天回过神来望着夏天行说道:“二哥今天过来不会只是来数落雪儿那么简单吧?” 夏天行看着满血复活的妹妹,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还真把正事给忘了!” “哦?”夏雪儿一听来了兴趣,“什么正事?” “下月初七是五皇子的寿辰,母亲有事在忙特让我来转告你,好让你提早做准备。” 蒋晴天先前看夏天齐的样子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一听是这事,耸耸肩不以为然的回答道:“五皇子的寿辰关我一小女子什么事?何须准备。” 夏天齐一本正经的说道:“原先是不关你事的,可是今年比较特殊。当朝十一个皇子中圣上最疼爱的就是五皇子,想借今年的寿宴给五皇子挑选一位中意的皇妃,所以才操办的如此隆重。” 蒋晴天听后依旧觉得与自己无关,可却也被二哥的一番话给惊到,不明所以的她惊呼道:“这不是赤裸裸的相亲吗?难道说那五皇子已经老的没人要了?居然沦落到……” 夏天行猛地用手敲打了下她的头,厉声打断道:“雪儿,不可胡说!那五皇子今年刚十七岁,正当年!” 蒋晴天吃痛摸了摸头,对着二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低声说道:“十七岁就忙着相亲,不是太丑就是太作!” 夏天行一副无奈之样看着妹妹说道:“你呀,这话要是传出去,非得惹上大祸不可。” 蒋晴天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她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皇权也没有那种由衷的恐惧和敬仰之情,加之她并没见过十七岁就要急着成家的人,自然不免会有些惊掉了下巴。 “这不是只和二哥说说嘛,怎么可能会传出去。” 夏天行瑶瑶头说道:“哎,哥也就是提点你一下,毕竟隔墙有耳,即便是太平盛世又有什么事情是有绝对保证的呢?父亲与大哥都深得皇上信赖,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紧盯着这座院落呢。” 蒋晴天倒也能理解他们,皇权至上,一句话就可能家破人亡,谁不是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呢。 看着夏天齐略有紧张的脸,蒋晴天赶忙笑着讨好到:“嗯,雪儿知错了啦。” 夏天齐一脸正经的看向蒋晴天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次进宫,许多事情都要注意,特别是言行举止方面,切不可失了方寸,毕竟你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夏府。” 蒋晴天一听这话脑袋就懵了,进宫?难道她被迫要去参选什么五皇妃?这怎么可能! “家里不是还有个姐姐吗?二姐比我大,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小丫头去吧!” 夏天齐听后,微微一笑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参选五皇妃的。为了保证皇室子孙纯正高贵的血统,皇帝特地下了圣旨颁布了参选门槛:凡是四品及以上的官员,家中适龄的嫡系未嫁之女必须全部出席寿宴。” 蒋晴天在夏天行的话中抓住了一丝希望,“适龄?那我也不在这个范畴之内啊!” “雪儿,你今年虚岁十四,已是豆蔻之年,你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蒋晴天咂舌,二十四岁的她穿越到这成了十四岁的小屁孩也就算了,竟然还逼她去参加什么相亲会!千万不可以,在这个早婚早育的朝代,万一相中了她那可就麻烦了,不仅潇洒自在的好日子不见了,回归现代生活更是成为了绝对的白日梦!得想个办法才行。 夏天行走后,蒋晴天再也没了出去玩的心思,呆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张貌美如花的小脸发愁。 夏雪儿虽然只有十三四岁,可她却选择性的继承了夏青玄和赵玉兰的优秀基因,已经出落成了一个标准的美人。脸小似瓜子,眼大如明珠,小嘴堪比樱桃,鼻梁更像山峰,肤白胜雪,高挑出众,怎能让人不喜欢? 可是现在这堪称完美的身材样貌却成了蒋晴天最头疼的一处。怎么才能掩盖住这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般的小脸所散发出来的熠熠光芒呢?化妆?风险太大,毕竟寿宴在皇宫**举行,而宫中化妆技术比民间更加精巧高超,怎会看不出那故意化出的丑态,一旦被揭穿那可是欺君之罪,不止自己项上人头难保还会连累了父母家人,万万不可。装病?有一定的可行性,既然是最疼爱的皇子,而且还打着相亲的主意那么皇上是一定会出席寿宴的,为了龙体康健,病人自然是不宜面圣的,若不令人起疑心即为成功,若起了疑心,随便派个太医上门整治便会露出马脚,结果同样是欺君之罪,实为下策。 当真是旧愁未去又添新愁,离下月初七已有不到半月的时间,她得赶快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行。 第四章 模棱两可 次日一早,早膳还未吃,就听到屋外有人禀报:“小姐,桂嬷嬷往听雨轩来了。” 桂嬷嬷就是蒋晴天刚醒过来的那天替她化解了姨娘之乱的那位老嬷嬷,而这两个月来,蒋晴天也大概的对桂嬷嬷有所了解。桂嬷嬷原是赵府的侍女,后随夫人来到夏府,是夫人的陪嫁丫头之一,入府三十余载,自从夫人执掌中馈以来就一直是夏府的掌事嬷嬷,为人德高望重,府内百十号下人对其毕恭毕敬,她也最能在老爷夫人跟前说上话的仆人。蒋晴天知道桂嬷嬷一大早的过来听雨轩定是为了昨日夏天行所说之事,只是自己如今还在禁足期间,若是能够博得她老人家的同情,那自己重获自由之日便指日可待了,到时候还怕没有计划来应对相亲之事吗? 蒋晴天对着铜镜中的夏雪儿叹了口气,努力将两条柳叶眉纠结在一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 “老奴给小姐请安。” 蒋晴天站起身来,语气温柔的说道:“嬷嬷多礼了,快请坐”,还亲切的拉起桂嬷嬷的双手,将她引坐到雕花檀木圆桌旁,随后向一旁嘱咐道:“秋菊,倒茶。”说完自己也在嬷嬷身旁的圆凳上坐下,沉默不语。 桂嬷嬷笑着接过秋菊奉上的茶,捧着茶盏小抿了一口,赞道:“好茶”,可看到蒋晴天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心疼的说道:“几日不见,小姐竟变得如此憔悴,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说出来让老奴开解开解。” 蒋晴天把玩着桌上清透的白瓷茶杯,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整日里待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哪能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说罢还将忧郁的小眼神扫了一眼四四方方的屋子。 桂嬷嬷是何许人也,阅人无数,什么事情没见过,哪能听不出蒋晴天的话外之音,笑着说道:“原来是小姐觉得烦闷了,果真母女连心,前几日夫人还和老奴叨叨着担心小姐在这听雨轩里待烦了,说要想办法给小姐找些乐趣呢!” 蒋晴天一听这事有戏,立马来了兴趣,方才的忧郁一扫而光,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向桂嬷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赶忙拉着桂嬷嬷的衣袖问道:“娘亲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吗?” 桂嬷嬷轻抚上蒋晴天的手,宽慰道:“夫人历来疼爱小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从不曾打骂过,禁足更是这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这次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举,毕竟事出有因,小姐要理解夫人的一片苦心才好。再说那水鬼厉害,紧抓住小姐不放,那么多的修道之人都对它无可奈何,只待哪日来个真正神通广大的道士一举把那邪祟除个干净,小姐也就不在做伤己之事了,到那时夫人自然也不必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了,那这都成之大还不是尽在小姐脚下。” 蒋晴天一听桂嬷嬷这话,刚刚提起的好心情瞬间又被打回原形,这哪是准备放了她的好兆头?不禁嗤笑道:“哪里来的邪祟,桂嬷嬷如此厉害难道也信鬼神之说?” 桂嬷嬷一脸神圣的看着蒋晴天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对小姐的品性脾气那是了如指掌,若不是鬼神作怪,小姐怎会一反常态做出那些个伤害自己的事情?” 虽然桂嬷嬷表面上表现出一副已经认定鬼神之说的样子,可蒋晴天还是在那双阅人无数的双眼中感觉大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心里不免有了一个猜测:难道这桂嬷嬷如此说只是在试探我?蒋晴天不在说话。 桂嬷嬷见蒋晴天不回答自己的问题,细细观察之下也看不出什么不同,眼神之中更是没有一丝波澜起伏,整个就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这么一来她的心里更加犯起了嘀咕,难道她和夫人的猜测都是错的?可是为什么夏雪儿每一次的自杀活动都不像是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反而给人一种计划好了的慷慨赴死之感?夏雪儿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性格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别看身为夏府万众宠爱的嫡亲小姐,可人却出奇的平和温雅,善良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她怎么会三番五次的做出那些不只伤害自己更伤害亲人的事情来呢?这实在是说不通。 蒋晴天看桂嬷嬷紧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确定了心中的猜测,这桂嬷嬷果真是以水鬼之说下套,想要引她说出真相。先不说借尸还魂这事说出来没人相信,就算有人相信那对她来说只有坏处不会有好处。在这待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的确见识了这片土地上不乏能人异士,而以夏家对这三小姐的重视程度来看,还不知道为了召回夏雪儿的灵魂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就算是强行把她的灵魂逼出夏雪儿的身体都是有可能的,她是想回到现代社会,可并不想魂飞魄散呐,所以无论如何这都将是一个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想到这,蒋晴天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了吧,虽然我对鬼神之说持怀疑态度,可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还到真期盼这世上有鬼。”若是真的有鬼,她到可以考虑求它送她回到属于她的二十一世纪去! 桂嬷嬷也没再纠结这件事情,而是一扫先前沉闷的气氛,语气轻快的说道:“瞧我当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只顾着和小姐说话倒差点就把正事给忘了!夫人今天让老奴领这裁衣服的王婆子来给小姐量身。”边说边将目光投向门外。 蒋晴天这才注意到门外恭恭敬敬站着的妇人,瞥了一眼后看着桂嬷嬷说道:“不是月前才一起裁了新衣吗?衣柜里还有两身新衣服放着呢,我看这身就不用量了吧?” 桂嬷嬷听后赶忙说道:“哟,这可不行!小姐有所不知,这王婆子今儿个过来是专门给您赶制进宫面圣的礼服的,小姐虽有新衣,可那些都是日常服饰,不合礼制规定,所以这身啊还得量!”边说边向门外妇人招手,那王婆子领着一小丫头进屋后给蒋晴天行了个礼便开始给她量身,动作干净利索。 蒋晴天一边配合王婆子,一边向桂嬷嬷问道:“嬷嬷可知这次选妃都有何人参选?” 桂嬷嬷笑着回答道:“哎哟,这个老奴还真不清楚。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听闻那五皇子又是才貌双全之人,人中之龙必要是人中之凤才能相配,因此此次的参选之人定然全都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个个皆是身世不凡、长相完美。” 蒋晴天自然知道桂嬷嬷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待王婆子量好了身,桂嬷嬷并未亲自领了她出去,而是让跟来的一个小丫头好生送王婆子出府。蒋晴天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便率先开口问道:“嬷嬷日日在娘亲身边,可知娘亲对此事是个什么看法?” 桂嬷嬷并不清楚自家小姐的想法,遂也没有直接将夫人的意思说出来,毕竟夫人虽说不愿意女儿入选,可也说过会尊重她的想法和选择,要是直接说出夫人的想法,怕是会束缚了夏雪儿的选择。于是说道:“选妃之事全凭上天做主,凡人谁也说不准。况且只要是圣上下了旨的事情,不管好事坏事,就算有十万个不愿意也得毕恭毕敬的照办,哪能有什么看法不看法的。” 蒋晴天总觉得以夏夫人的行事风格和处世思维来看并不像是那种追名逐利之人,对皇家也没有那种向往之情,但是但从桂嬷嬷的几句话里又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蒋晴天是有几分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于是还想在试探试探桂嬷嬷,“那嬷嬷觉得雪儿入选的几率有多少?” 桂嬷嬷看着面前端坐着的美少女,平静的小脸看不出丝毫波澜,心事也掩藏的极深,不知不觉中有些慌了神,难道小姐和夫人背道而驰了?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道:“小姐的容貌在这偌大个都城中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加之您从小冰雪聪明,想要入选那是极其容易的事情。” 蒋晴天知道桂嬷嬷从小看着夏雪儿长大,对夏夫人可谓忠心耿耿,是个可以信赖之人,而从方才对方听到自己的问题之后的表现来看似乎也不太希望她入选,于是直接袒露心声说道:“可是雪儿不想进宫,更不想嫁入皇室。” 这话一出就连久经世事的连桂嬷嬷也有些看不懂蒋晴天的想法了,看似想选又看似不想选的态度着实让人心里发懵,到底是想参选还是不想参选?看蒋晴天小脸上的表情神态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桂嬷嬷是真的不敢随便说话了,只能回答道:“凡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小姐天资聪颖,还不想什么就是什么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么说果真连夏夫人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成功当选五皇妃!蒋晴天紧绷的神经总算得以舒缓,要真是这样那可就好办多了,至少她不在是孤军奋战,制作计划之时也更能放开手脚了,二十一世纪的头脑再加精通事故的合作伙伴,这一战胜出的几率又提升了几成。 正暗自高兴的时候,夏天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身后还站着比夏府老爷还忙的大哥夏天齐,相对于夏天行的经常造访,这夏天齐可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这两个多月来也就只见过他两次,感觉每次见面他都是不苟言笑的一脸严肃神态。后来才从丫鬟们口中得知,夏天齐是夏家的大少爷,也是夏雪儿的胞兄,今年二十出头尚未定亲,曾任从五品宗人府副理事,去年升任正五品兵部郎中,仕途大好。 蒋晴天一看这阵仗大概猜到了两三分来意,连不常见面的夏天齐都来了,可见这皇帝老儿的一道圣旨还真是引起不小的重视啊。虽然知道他们此行的原因,可毕竟不知道目的到底是何,于是笑着问道:“哥哥们怎么有空过来,莫非是来探望妹妹?” 夏天行笑呵呵的回答道:“大哥今日回府早,特约了我来看看你,好久没见了嘛!” 夏雪儿起身笑着邀约道:“既然如此就快快进来吧,刚好泡了壶上好的龙井,快尝一尝。” 桂嬷嬷似是看出了少爷们的来意,赶忙行礼告退,而蒋晴天这才注意到夏天行藏在身后的东西,只是上边严严实实的盖着块黑布,看不真切,但似乎是个鸟笼。嘻嘻一笑问道:“二哥这是专程给我送只小鸟过来吗?” “什么都逃不出你的火眼金睛。”夏天行将东西提放在桌上,撤去了遮盖的黑布,果真是只鸟笼。里边两只重获光明的小鸟,毛色鲜丽,却乖巧的一动不动,似乎是受过训练的。 蒋晴天一这两只小鸟,便表现出小女孩的天性,欢呼道:“居然是鹦鹉!谢谢二哥!” 夏天齐和夏天行同时被蒋晴天惊住了,想不到这深居闺阁的妹妹竟认得这小玩意,虽然都城中也有人贩卖鹦鹉,可却从来没有过这一品种,惊讶之余不忘出口问道:“三妹认得这鸟?” 开玩笑,蒋晴天最喜欢的鸟就是鹦鹉,在姥姥家就养着好几只不同种类的鹦鹉,度娘关于鹦鹉的介绍她都背的滚瓜烂熟了! “鹦鹉,别称鹦哥,典型的攀禽,对趾型足,两趾向前两趾向后,适合抓握。鸟喙强劲有力,可以食用坚果核。主要是热带、亚热带森林中羽毛鲜艳的食果鸟类。鹦鹉中体型最大的当属紫蓝金刚鹦鹉,身长可达100厘米,最小的是蓝冠短尾鹦鹉,只有12厘米长。鹦鹉聪明伶俐,善于学习,最常见的便是效仿人类的语言,当然,这只是一种条件反射、机械模仿而已。” 感觉周遭及其安静,蒋晴天停了下来,环顾之后发现屋内的每个人都震惊的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博学不合时宜,不过她也并不惊慌,而是浅然一笑解释道:“这都是小妹从古籍上看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若是错了,哥哥们可不准笑话我。” 夏天齐和夏天行回过神来,想一想后觉得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们的妹妹本来就是个难得的才女,平日里待在家中无事想必也是靠看书来打发时间。夏天齐虽说已经从政,但是对这些记载奇闻异事的书籍颇有兴趣,平日里也看了不少,只是从未见过这样的记载,便开口追问道:“三妹当真是博闻广知,只是我从小广读诗书竟也从没有听说过这些,不知是那一本书里的记载?可否借予大哥看看?” 蒋晴天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既是在掩饰自己同时也是在想对策,对于夏天行的癖好她也有所耳闻,想了想后说道:“这个……这个我还真记不得书名了,若是大哥想看,等哪天我再看到的时候一定告诉大哥!”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腹诽:这都是互联网的力量,度娘不是这个时代能有的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还找得到!但也担心要是夏天齐打破砂锅问到底她还真找不出这样的书给他,毕竟这本就是一个谎言。 夏天行平日里虽然总一副优哉游哉的神仙样,可他的观察力是何等的敏锐,早看出了妹妹的不自然之处,却也并未多想反而以为是大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吓到了她,转移话题说道:“大哥拉我一起来这听雨轩,不会只是和三妹讨论古籍的吧?” 夏天齐正了正衣襟,一脸严肃的注视着蒋晴天的脸说道:“是关于五皇子选妃的事情,大哥想听听三妹自己的看法。” 蒋晴天被他看的心里毛毛的,面上却不敢有太多的变化,她并不知道她这个大哥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不敢打草惊蛇,只是反问道:“不知大哥有何看法?” 并未从蒋晴天的眼中看出什么不妥,夏天齐继续说道:“五皇子是圣上最喜爱的皇子,为人不骄不躁,平易近人,甚好相处,普天之下万千少女都梦想着成为他的皇妃。” 蒋晴天没有顺着哥哥的话往下讲,而是盯着鸟笼里的两只小鹦鹉悠悠念出一首小诗:“栖栖南越鸟,色丽思沈淫。暮隔碧云海,春依红树林。雕笼悲敛翅,画阁岂关心。无事能言语,人闻怨恨深。” 夏天齐一直在观察妹妹的颜色,可那一脸的平静根本无法传达相互任何信息,顿时也有些摸不着北,可当听到夏雪儿念出的小诗则是双眼发亮,问道:“这么说三妹是不愿意成为五皇妃?” 蒋晴天眼神不转,依旧注视着笼子里那两只毛色艳丽的鹦鹉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嫁入了皇室,夏雪儿就不再是夏雪儿了。” 夏天齐本就怕三妹和众多少女一样的心思,听到这话后不禁松了口气说道:“既然三妹是这样的心思那便好办多了。” 蒋晴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哥哥不是应当劝自己精心准备竞选的吗?怎么听这口气好像也不太希望她去选秀?“不知大哥话中之意,还请明示。” 一旁的夏天行拍了拍妹妹的小脑袋瓜,哈哈笑着说:“你呀,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参选就行,剩下的事情就交个哥哥们吧。” “可是……”蒋晴天本还想说些什么,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天齐打断了。 “放心,一定如你所愿!” 说罢,兄弟两人说还有事忙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听雨轩,夏天齐在转身的时候嘴角竟然还浮现出了舒心的微笑,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蒋晴天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脑袋有些发懵。按理说她当选了五皇妃,那对夏天齐和整个夏家来说应该是好处远远大于坏处,可是为什么连他这个大哥都不希望妹妹当选呢?待所有人都走后只留蒋晴天独自在屋里琢磨。 第五章 落水之谜 兄弟俩走出听雨轩,夏天行迫不及待的看向夏天齐问道:“刚刚听大哥话中之意似乎并不赞同三妹参选?” 夏天齐放慢脚步,细细说道:“五皇子虽说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皇子,可是他生性慵懒、资质平庸,挚爱游山玩水、琴棋书画,对政事从不上心,加之他并非嫡出,实在不会是太子的最佳人选。在皇上的十一个皇子中,除去年岁尚小的几个,不乏雄心壮志、心狠手辣之辈。皇帝对五皇子的宠爱早已经让其他皇子甚为不满,嫉妒之心人人有之,且会日益加深。三妹不止样貌出众更是冰雪聪明,中选的可能性是极大的。可若雪儿真成了五皇妃,在圣上在位期间是能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生活,可一旦圣上驾崩,不论哪个皇子继位,无一例外的,五皇子都会遭到贬斥、放逐甚至是杀害,到时候三妹可就得跟着五皇子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了,性命之忧在所难免。 夏天行追问道:“听闻静贤妃深得皇上的喜欢,太子之位是否有可能会落入五皇子手中呢?” “古来有子凭母贵之说,可那静贤妃并非什么名门望族之后,宫中出身比她高贵的妃嫔不在少数,其中不乏育有皇子的,那三皇子、六皇子、七皇子的母妃均是出身比静贤妃高。再者静贤妃独霸后宫多年,日渐嚣张跋扈,别看皇后平日里不说什么但其实早已心生怨恨,若有朝一日皇后手中的大权遭到威胁,你觉得皇后还会继续隐忍、善罢甘休吗?到时候以静贤妃的力量绝对抵挡不了皇后的大势,而皇上又怎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妃嫔而与皇后的母族翻脸,到那时宠爱不宠爱的还有什么作用?” 夏天行听后若有所思。是啊,皇室中人在利益面前什么感情都是扯淡,越是位高权重便越是无心无情,若雪儿嫁入皇家那当真是福祸未知了。 夏天齐继续说道:“历朝历代,皇室中人有谁是能够独善其身的?更何况是皇位之争,卷入其中成王败寇,不只是一个人的荣辱更是一个家族的兴衰起落。树大根深才能枝繁叶茂,要是连主干都被人砍了,我们这些旁枝还能生存吗?到时候别说是庇护雪儿,就连我们自己都是生死未知。” 想起蒋晴天的那句“一入宫门深似海,嫁入了皇室,夏雪儿就不再是夏雪儿了”,心中很是欣慰,“没想到三妹小小年纪,看事情竟也能这般深透,是比同龄女子更加成熟聪慧些。” 夏天行听后也点头附和道:“是呀,总觉得她和之前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大为不同了,不只表现在行为举止之上,更体现在给人的感觉上,有时候只一个眼神也会让人产生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就是不知道好好的为何总想着寻死呢?” 夏天齐心下一惊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看向弟弟问道:“寻死?怎么回事?” “大哥前段时间整天忙着政事又不在家中所以不知道这事也属正常。这事还要从两个多月前说起。三妹两个多月前失足坠入青莲池,待救起来后足足昏迷了五天五夜,大夫看了几个都不见转醒,因此皇上特派了太医前来诊治,可连太医都说没有生还的希望了,但谁知就在第六天上午三妹竟然醒了过来!只是醒来后的三妹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不止忘记了所有的事情,还竟说胡话,明明活的好好地却非要想尽办法寻死,什么跳湖、撞墙、上吊、爬树、滚楼梯……只要能死人的办法她都尝试的差不多了,每次都弄得身上一道一道的於伤,也不嫌疼,不过还好三妹福泽深厚,怎么折腾都没死。不过她也真够持之以恒的,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娘亲多番劝解无果,实在受不了了才狠下心来将她禁足在听雨轩中。有人说是三妹坠湖的时候惊扰了水鬼,所以厉鬼缠身才导致她如此反常,可是神医道士都看过许多了,却不见有所好转。” 听了夏天行的描述,夏天齐眉头紧皱。他并不相信什么水鬼缠身之说,自然不纠结在那之上,只是这坠湖一事是在难解。夏雪儿是他唯一的胞妹,他十分宠爱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在他还没进入仕途之前可以说是和夏雪儿形影不离,而夏雪儿喜爱莲花,喜欢小鱼,常在青莲池畔游走,为了她的安全,父亲特地请了老师来教习游泳,所以他对夏雪儿的水性是无比了解的。况且青莲池既然是夏雪儿在府中最喜欢的一处地方,她对那的地形环境也是极其熟悉,就算让她闭着眼睛她都能安然行走于青莲池畔,怎么可能会失足掉进去。夏天齐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三妹从小就爱去清莲湖边玩耍,对那极其熟悉,怎会失足坠入湖中?况且三妹水性不差,不至于会昏迷五天那么严重吧!” 听了大哥的话,夏天行原本宁静的脸上瞬间布满惊恐,似是猜到了什么,颤颤巍巍的问道:“难道……大哥是怀疑有人对三妹下毒手?” 夏天齐依旧紧皱眉头,摇摇头说到:“说不清,只是感觉不会是失足坠湖那么简单。” 两人特地转了个弯行至碧水亭。碧水亭是青莲池上一坐别具特色的凉亭,是夏雪儿四岁那年央求父亲所建,就连名字也是年幼的她所取。坐在碧水亭中,不仅可以避暑纳凉,更能欣赏到荷塘美色。每一年的夏季,碧水亭都会是个热热闹闹的纳凉之地。 夏天齐负手站在亭中,观望许久后开口问道:“三妹落水时可有人陪在身边?” “无人相伴。” 夏天齐更加疑惑的问道:“无人相伴!那梅兰竹菊四人不是形影不离的照顾三妹吗?怎会留三妹一人在这青莲池?” 夏天行解释道:“那天是二妹的生辰,她们姐妹俩平日里关系挺好,所以那梅兰竹菊四人是被三妹打发去给二妹送贺礼了。众所周知,三妹心思奇特,又自小饱读诗书,是府中的才女,听雨轩内的其他使唤丫头和她也说不上知心话,三妹平日里都不喜欢她们跟着。此事一出,那听雨轩里的丫头们可狠狠的挨了一顿罚呢。” 夏天齐听后心中疑惑不减反曾,“是谁先发现三妹落水的?” “是竹瑄少爷,但是救起来的时候三妹就已经陷入昏迷中不省人事了,大夫说是因为落水太久导致腹中呛了水,伤及肺腑,太医也来看过了,得出的结论是一样的,五天来全靠人参吊着精气。” “落水太久?府中巡逻的侍卫呢?连个下人也没有吗?” 夏天行愤愤的回答道:“三妹落水时正是侍卫换班之时,加之那天是二妹的生辰,平日里看管清莲湖的下人都被叫去别院使唤了。” 夏天齐听后也是怒火中烧,“从没见哪个庶女的生辰办的那般热闹,连自己院里的佣人都不够使唤还要抽调青莲池的下人,就真差这三四个人不成?何况往年夏季,碧水亭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怎会恰巧就三妹落水那天冷冷清清呢?二弟难道不觉得此事越来越蹊跷了吗?” 夏天行听大哥说后也是一惊,“之前倒还真没多想,现在想来确实蹊跷。” 经过一番了解,夏天齐已经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这夏雪儿落水一事定是人为,于是继续打听道:“三妹昏迷后家中可有何异常?比如说哪位小姐或是姨娘,亦或是下人?” 夏天行知道哥哥定是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才会这么问,想了想后说道:“我平日里也不管家事,到后院来也多半是前往三妹的听雨轩,基本不在别院中走动,到还真没注意过各位姨娘和小姐的一言一行。”说罢又恍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三妹醒来的第二天晚上,我在偏门那遇到沈姨娘房里打发走的一个小厮,说是家中老母去世要赶回家守孝,只是当时见他鬼鬼祟祟,说话又吞吞吐吐的,我才留心看了一眼。” “沈姨娘?国子监司业沈万忠之女?” “对,就是她。她进府将近二十年了,听府中人说当年她嫁入府中时她的父亲还不是正六品官员,只是个地方的小县太爷,后来是仰仗夏家的枝蔓才到京城任职,一步步升迁至如今的国子监司业。” 夏天齐脸上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但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不能多说,思虑了一会儿后注视着夏天行认真的嘱咐道:“二弟,最近我手头事情太多抽不开身,你且找时间去好好查一查那个被打发走的小厮,看是否确有其事,还有那个沈姨娘也不能放过,定要好好的查上一番!” 夏天行一脸愤怒的说道:“知道了,就算没有大哥嘱托我也会我立马派人去查,要是三妹坠湖事件真的和她有关系,我夏天行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兄弟二人不傻,只是之前没有联想到陷害这一层面上,毕竟夏府多年来明面上看起来还是风平浪静、和和睦睦的,只是经过今天这一深究之后才恍然发现其中的猫腻。夏雪儿在府中那是打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人,加之夏夫人不止家世高贵,更是府中执掌中馈之人,也属于位高权重之流,要是有哪位姨娘心生嫉妒也不是不可能,虽然不能直接撼动夏夫人这个府中的庞然大物,但是却能通过除去夏雪儿这个夏夫人最疼爱的女儿而给夏夫人一个沉重的打击。目前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沈姨娘,而那沈姨娘也是心思深沉,颇得老爷喜爱的,在众多姨娘中属于地位较高的,要是她想借除去夏雪儿从而使夏夫人一蹶不振,趁机上位掌握大权,不止对她自己来说好处多多,就连夏巧云也能提高身份地位,更是成了府中唯一能挣得老爷宠爱的女儿,可谓好处多多。 随后,夏天齐走出碧水亭,绕着清莲湖转了一圈又一圈,细细查看,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之处,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落水时的痕迹都已经被消磨殆尽了。要怪只能怪他这个亲大哥不尽责,事发时不在家中,隔了这么久才得知妹妹落水险些丧命的消息,白让她吃了那么多苦。这要是一场意外也就罢了,要是真的查出来是有人故意而为之,那他一定不会饶恕了那个凶手!龙有逆鳞,不管背后主谋是谁,只要是心怀不轨想要谋害他夏天齐唯一的胞妹那就已经触及他的逆鳞,已经罪无可恕了! 第六章 初次交锋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明日便是初七,五皇子的寿辰,也是一干千金小姐入宫参选的日子。【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http://www.biqugezw.com/0_48/】自从那日夏天齐留下一句“一定如妹妹所愿”便走后,蒋晴天就再也没见过夏雪儿的这个神龙不见首尾的大哥。虽然如此,但她倒是心静的出奇,一点也不担心,因为第六感告诉她这个选妃之日一定不会太平。 秋菊走进门来就看见斜躺在美人榻上的蒋晴天杵着下巴看向窗外发呆,走近后轻声唤道:“小姐,老夫人打发人来请你到正厅去一趟呢。” 蒋晴天连头都没回,只是幽幽说了句:“嘁~你就别骗我了,我不是不能走出这听雨轩的大门吗?” 也不怪她认为秋菊在骗自己,自从被禁足以来,她就没有踏出过听雨轩的院门半步,连每月十五必不可少的家庭聚会都改在听雨轩内进行了,寻常时间不管大事小事一律不得出去,只有进听雨轩内找她的,没有她出去找别人的!试问比犯人还管得严的夏家三小姐怎么可能会被传见? 秋菊也没干站着,忙从衣柜里取出一件常服,一边笑着解释道:“小姐又在说笑了,明天就是选妃之日了,怎的还出不了这小小的院门了呢?小姐若是不信,那奴婢去把传话的嬷嬷叫进来,小姐自己问问就是了。” 蒋晴天这才转过身年来半信半疑的朝着秋菊问道:“你个小丫头果真没骗我?” 秋菊也不嬉皮笑脸的了,一脸严肃认真的点点头道:“千真万确。” 蒋晴天愣了几秒,确定了秋菊不像是在开玩笑后立马高兴地跳起来,扳着她的肩膀说道:“这么说我重获自由了?本小姐重获自由了!哇哈哈哈!!” 秋菊看着自家小姐高兴地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跟着高兴,一边跟着乐一边说道:“夫人还说了让小姐一会儿按照前几日嬷嬷教的礼法走一遍呢。” “原来是检查作业啊”,蒋晴天稳住蹦跳的身躯,撅了撅嘴小声嘀咕着,却也是高高兴兴的让秋菊和冬梅服侍了自己更衣。被禁足了这么长时间,偌大个听雨轩也被她小小的脚步给丈量过来了,现如今的她只要能走出去就好,管他是去干什么呢,反正大哥都嘱咐了她只要安安心心的去参选其余的事情全交给他就行,还有什么可怕的!把心稳稳的放在肚子里吧,她能感受得到夏家不是那种不顾一切攀高枝的人,眼光长远的夏天齐是不会让她这个胞妹真的成为五皇妃的。 正厅坐满了人,上座是老夫人和夫人,两旁则是各位姨娘和少爷小姐,蒋晴天站在门外向里扫了一眼却没有看见爹爹和大哥,心中略闪过一丝疑虑,却也没多想。步伐沉稳,优雅万千的走进前厅,熟练地依照教引嬷嬷所传授的礼制行礼,虽说她不是古代人,可毕竟天资聪颖,在外人眼中复杂繁琐的礼节,她可是一学就会,不得不感叹她真适合当一个古代人。 走了一圈之后,蒋晴天抬头看见夫人和老夫人都赞许的点点头,老夫人更是向她招手道:“雪儿,快到奶奶这来。” 蒋晴天乖巧的走过去,佛了佛身子,甜甜的叫着:“奶奶。” 老夫人激动地赶忙拉着蒋晴天的手,满面如花的细声问道:“身体好全了没?” 蒋晴天顺势起身,站在了老夫人身旁,温顺的回答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雪儿不孝,让奶奶担心了。” 老夫人轻拍孙女小巧的手,高兴地合不拢嘴,不断说着:“那就好,那就好!”说罢爽朗的笑着,底下的人也都附和着。蒋晴天则是沉默的站在一旁,将大家闺秀及风范展示的淋漓尽致。 “奶奶,三姐姐走的真好看!巧慧也想学!”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蒋晴天循声望去,是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孩童,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之前蒋晴天并没有见过这女孩,不过听香兰说起过夏雪儿有个五岁的妹妹,名叫夏巧慧,是李姨娘之女,想必就是眼前说话这人了。 老夫人笑的更开心了,同样招手将女孩叫到跟前,宠溺的看着她说道:“那等你长大了让你雪儿姐姐教你可好?” 夏巧慧使劲的点点头,奶声奶气的回答道:“嗯,那我要快快长大!”众人都被她逗乐了。 柳姨娘开口称赞道:“三小姐天资聪慧,学起来一点也不吃力,仅仅三四天时间就已经走的这样好了,当真是宛若天仙下凡尘,一举一动美得不得了,怪不得四小姐嚷着要学呢!” 李姨娘也不甘示弱的夸赞起夏雪儿来:“是呀,单说三小姐这样姣好的容貌怕也是皇城里数一数二的了,人美,走起步子来自然就更美了!怎么会不让人动心呢?” 白姨娘语气怪异的开口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三小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而后转过头看着沈姨娘问道:“沈姐姐你说妹妹这话对与不对?” 沈姨娘看白姨娘故意将话锋转到自己身上,本就心虚,再一看众人都看着自己,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只能干笑着回答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蒋晴天心里纳闷,为什么这白姨娘和沈姨娘在夏雪儿落水的事情上就一直针锋相对呢?不止是那日在她的房间里当着众位姨娘的面大吵大嚷,今日更是当着老夫人的面暗相较劲,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想到这蒋晴天将探究的目光移向沈姨娘,她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赶忙低头躲开了蒋晴天的目光,那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不安,虽然她通过喝水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但那一丝不寻常的紧张还是被蒋晴天看进了眼里。再将目光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二小姐夏巧云,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青花瓷茶盏,看似漫不经心,但是微微颤抖的手指以及不自然的咬唇动作还是出卖了她真实的内心世界。蒋晴天兮兮打量着这对坐立不安的母女,再联想到那是房中白姨娘所说的话,心中便确定了她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这秘密还和自己这具身体的主人夏雪儿有莫大的关系,说不定这对母女俩就是夏雪儿不幸坠湖并溺水身亡的元凶!强烈的探索欲喷涌而出。 原本欢乐的气氛被白伊宁一句怪声怪气的话给搅合了,众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都沉默的喝茶,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各怀鬼胎。老夫人也没多追究,顺势打了个哈欠说道:“今天本是叫大家来喝茶闲聊,刚又检验了三小姐的学习成果,甚为满意,今儿就到着吧,我也乏了,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各自回吧。” 众人起身送走了老夫人后都准备回各自的别院,这时蒋晴天对着夏巧云说道:“二姐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陪我走走吧,我们姐妹好久没有说说话了。” 这话一出,白伊宁嘴角划出一个弧度后径直走出了厅门,而沈姨娘和夏巧云则是身形一顿,原本以为解放了的娘俩只能寄希望于夏夫人身上,盼望着她出口阻拦。 见夏巧云迟疑了一会没有说话,蒋晴天拉着夏夫人的袖子撒娇道:“娘亲,雪儿都好久好久没有出过听雨轩了,今天可不可以晚回去一会会?” 夏夫人原本是不赞同的,可禁不住女儿的撒娇思索片刻后只能点头说道:“那就依了你吧!”随后看着夏巧云嘱咐道:“我把雪儿交给你了,你是姐姐,得防着她做出什么傻事来。” 夏巧云见推脱不掉只得点头答应着:“是的。” 夏夫人依旧不放心女儿,安排了几个丫头小厮紧紧的跟着瞧着。不管夏巧云愿不愿意,蒋晴天拉起她的手便走出门去,余光瞥见沈姨娘那着急紧张的神情,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她多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对方是这具身体的姐姐,血浓于水呐。 出了正厅,蒋晴天回头对夏巧云说道:“二姐陪我去青莲池边走走可好?听冬梅说池里的荷花全都开了,可漂亮了呢!” 夏巧云身体一僵,随后强拉出一丝笑容说道:“青莲池离这太远了,还是不要去了吧。” “只要有心去就不会嫌远,我之前被爹娘禁足,没法走出听雨轩,天天想着念着的就是青莲池的荷花和锦鲤,好不容易出来了,当然要一睹为快啦。难道说姐姐不喜欢青莲池的景色?还是说不想满足妹妹这个小小的愿望?” 蒋晴天就是要把话说死,让对方没有拒绝的可能,果真只见夏巧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回答道:“怎么会呢,妹妹想去那便去吧。” 一路闲谈行至青莲池畔,看着满池盛开的粉色荷花随风摇曳,蒋晴天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被禁足了这么久,看见如此美景当真赏心悦目,心情大好了呢!怪不得之前我会失足落水,原是被这美景吸引住了的缘故,姐姐可得当心咯,别学我那般忘乎所以。”边说还边转头看向夏巧云,一副你说是不是的表情。 夏巧云干咳了两声,故作轻松的说道:“妹妹可真会开玩笑,花虽好,景虽美,可哪能那么轻易的就被摄了魂魄,如此说来,经历一个盛夏,那青莲池里还不掉满了人?” 蒋晴天转过头盯着夏巧云乌黑的眼瞳,一脸严肃认真的说道:“我没有在开玩笑,我是认真的,要不姐姐你说我若不是被眼前美景吸引住失了心神难道还会是有人诚心推我落水不成?” 夏巧云被蒋晴天审视的眼神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一时间内心慌意乱竟说不出话来,赶忙将眼神移向满池的荷花,可她那飘忽的眼神哪像在赏花呀,心里暗恨:这小丫头是会读人心思、扰人心智吗?为何在她面前会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秘密都找不到藏身之处? 蒋晴天看夏巧云那不自然的神情,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肯定,夏雪儿的意外落水和这位二小姐必然有着密切的关联。看夏巧云只因为自己三两句话便吓得失魂落魄,额头上便布满的细密的汗珠,心理承受能力如此之差,肯定不会是主谋,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估计连夏巧云自己都不知道! 蒋晴天拿出手绢抬手为夏巧云擦去额头上的汗珠,一字一句说道:“姐姐还是小心着点吧,妹妹自认为待人和善,为人坦荡可不想还是遭到背后毒手,可见那推人的手是不分善恶的,不知道哪天就悄悄来到你的身后,也将你推下去了可怎么办,夏家有我一个例子就够了,这青莲池虽大可还真容不下别人的身躯了,要不这水都得变黑了。” 初次交锋,蒋晴天很懂得适可而止,话说的太透彻了也不好,今天就当做是给夏巧云的一个小提醒:不要忘乎所以、贪得无厌,凡事不可能天衣无缝,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该收手时就收手吧。 蒋晴天也没打算深究,虽然她和夏巧云之间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对方是夏府的二小姐,是夏雪儿的姐姐。从听雨轩的丫头口中她也知道了夏雪儿从小就待夏巧云好,而夏巧云似乎除此之外也并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只是说不管真情还是假意,过去的都过去了,至少死去的夏雪儿曾经活得很开心。 只是如今的夏雪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夏雪儿了而如今的二姐还是从前的二姐,家和万事兴,心里防着点就好,何必闹得人尽皆知,伤了和气。 事已至此,蒋晴天也无心赏荷,抬眼看了看天边那如火烧般的晚霞,只淡淡的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听雨轩了,你也早些回吧。”说罢不等回答领着一队侍女、小厮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留夏巧云一人在青莲池边吹吹风,清醒清醒。 其实依蒋晴天的脾性,今天这些话她是完全可以不用多费口舌的,只需将自己的疑惑告知夏夫人,不出多时自然便会查个水落石出,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夏巧云和沈如意这对母女俩将会为整个夏府所不齿,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得饶人处且饶人,蒋晴天相信要是换做真正的夏雪儿,那她肯定不希望这样的局面出现,毕竟那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第七章 顺水行舟 次日清晨,和煦的阳光刚刚洒进听雨轩的庭院,早鸣的公鸡还没叫醒梁上的鸟儿,听雨轩内就已经忙起来了。 蒋晴天双眼还未完全睁开就被几个丫鬟禁锢在梳妆台前,洗面、梳头、画眉、涂粉,活生生要出嫁的节奏。蒋晴天本就不太耐烦,只懒懒的配合着,更被冬梅递过来的正红色口红吓了一个机灵,忙摇头摆手说道:“拿开拿开,我不要这个颜色!” 正因为寻常时日和几个丫头在一起都是和和睦睦的,待她们如姐妹一般极好,所以几个丫头都不畏惧她,更不是那种唯令是从的人。这不,对于她方才的那番话冬梅就像没听到似得,硬把这正红色的口红递到她的唇前,还不以为然的顶嘴道:“小姐,红色喜庆,而且衬得你肤色更加白皙。” 蒋晴天忙躲开那口红,给她画的浓妆她都忍了,可这红的发紫的口红她绝对忍不了!夏雪儿本就肤白如雪,在配上这个颜色的口红,看着就让人想起那刚吸了鲜血的红唇,实在太过魅惑和森寒。 “拿开。” 冬梅依旧不为所动,笑嘻嘻的说道:“奴婢不骗你,嬷嬷都说了很好看的。”说罢还像身后站着的两个嬷嬷使了记眼色儿,她们也都心领神会的附和着。 蒋晴天眼神寒了下来,皱眉扫了眼屋内众人,眼神最后落在冬梅身上问道:“是不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好了,就连我的话也当耳旁风了?涂那么红是要办演小丑吗?!” 众人羞愧赶忙规规矩矩的站好,屋内一时无声,唯有冬梅一愣,旋即看看镜子里的蒋晴天,赶忙摇头摆手说道:“小丑?小姐一点也不丑,可好看了!” 看着冬梅那天真无辜的模样,蒋晴天竟无言以对,在回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被脂粉厚厚盖住的小脸,原本不施脂粉就是倾国倾城的容貌,如今竟被几个小丫头给画成了花街柳巷里的姑娘,一个字——俗!就算自己无心争夺五皇妃之位,丑点更好,可是她也实在不忍心毁了夏雪儿这天生丽质的美貌,何况她回不回得去还成问题呢,这要是传出去了她该如何在皇城中立足!想到这蒋晴天拍案而起:“秋菊,打水洗脸!” 几个丫头被蒋晴天的举动吓到了,一时间也不敢多说话,只能依吩咐办事。 半晌后,蒋晴天看着镜子里的那张容颜满意的点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这看起来才舒心嘛。转过头来,侍女们都被惊呆了,这才叫九天仙女下凡尘!略施粉黛的脸颊,没有了之前的厚重感,更显清透白皙;恰到好处的双眉,如远处的山峦起伏连绵,青白衔接处自然美妙;两颗黑葡萄似得大眼睛水润有神,纤长浓密的睫毛随眨眼的频率忽闪忽闪,像极了两把徐徐摇动的小扇子;舍去了正红色的口红换之为淡粉色,双唇像蜜桃般水润诱人,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蒋晴天看着屋里呆愣着的丫头们,开口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礼服拿出来!”几人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服侍她更衣。秋菊熟练地给蒋晴天梳了个飞仙髻,知道她不爱繁琐,难得的只缀了一只金步摇和两根玉簪。 乘马车到达皇宫,蒋晴天随母亲进入后宫,父亲则留在了前朝。 现在只是午时,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众人都被安排在后花园中赏花。后花园内熙熙攘攘,各家的千金小姐都极尽芳华、打扮妖艳,为的就是夺人眼球,争取到那尊贵的五皇妃一席之位。蒋晴天和母亲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品茶,远离那争奇斗艳的花丛。 夏夫人扫视了一眼花园内闲谈的众位佳丽,又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后开口道:“你今天打扮的太过素雅,但也最容易引人注目。” 蒋晴天听了夏夫人的话,脑袋一懵,当时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她哪知道这当代的女子都偏爱那些大红大紫鲜艳之色,如今的她有如鹤立鸡群,本想埋没自己却不想成了最吸眼的一位。紧张之感顿时升腾起来,“那雪儿该怎么做才好?” 夏夫人叹了口气,眼里虽有担心却也只能无奈的说道:“放低姿态,其余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一时间沉默下来,母女两人各自心怀闹事,原本极好的贡茶,入口却也平淡无味了。 半晌后,蒋晴天开口道:“月前大哥给我送了只鹦鹉解闷,仓促间倒忘了道谢,一直想着这事,却不见大哥露面,不知母亲近来可见着大哥了?” 夏夫人叹了口气,既骄傲欣慰又颇为无奈的说道:“天齐这孩子就是太过死心眼,一心扑在政事上,不是身处朝中就是身处军中,和你父亲年轻时一样,回家以后也是待在书房里,甚少出来走动,说起来娘也有挺长时间没和他好好说说话了。” 蒋晴天听后眼神也都暗淡下来,但心里尚还抱有一丝希望。 俗话说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何况是这满园都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美女,这不,坐在蒋晴天对面那几个正在闲聊的女子就注意到了蒋晴天。其中一个蓝衣女子用眼睛瞟了一眼蒋晴天问道:“那是谁家的小姐,怎生打扮的如此素净?” 身旁的紫衣女子顺势看了一眼蒋晴天后,嗤了一声才回答道:“没见过,不过你看她的穿戴,极其简素,头上的值钱货更是只有那一个金步摇和两支玉簪,料想也不是出自什么大户人家。” 蓝衣女子继续说道:“可是我听说此次进宫待选的女子必须是正四品级以上官员的嫡出女儿,所以我想她也不会是什么小家碧玉之辈,可能只是不想参选罢了。” 紫衣女子瞥了一眼蒋晴天,说道:“不想参选,天下间还有女子是不想当五皇妃的吗?那可是会让家门辉煌,富贵一世的位子,多少人想参选都没得参选呢,哪会有来了还不用心去争的!依我看她呀怕是哪个地方官员之女,用钱银买通了关系混进来的罢了,当真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紫衣女子的声音可不小,很多人都听到了,纷纷扭头向蒋晴天看去,蒋晴天淡淡一笑并没说什么,只继续喝茶赏花。 另一个红衣女子一脸不屑的看了一眼正在交谈的两人,嗤笑道:“没见过世面!” 紫衣女子听后急了,大有一副要活剥了对方的样子,叫嚣道:“你说谁没见过世面呢?!” 红衣女子眼眉一挑,不甘示弱的说道:“难道不是你?” 紫衣女子没想到红衣女子会理直气壮的回答她,顿时气得不轻,刚要开骂,蓝衣女子却扯了扯她的衣袖,挨着耳朵说了写什么,只见那紫衣女子上下打量了红衣女子一眼后倒还真硬生生的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蓝衣女子上前朝那红衣女子佛了佛身子,一脸从容笑意的说道:“我姐姐生性耿直,说话有不得体的地方还请姑娘谅解。” 红衣女子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对方既然给她道歉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她也不好说什么,于是转身便走。蓝衣女子见状赶忙说道:“姑娘请留步,不知姑娘方才话中之意,还请姑娘不计前嫌和我二人说一说,也好叫我姐姐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红衣女子停住脚步,转过身问道:“你可看见那姑娘对面坐着的妇人?” 她这一说,不少人再度扭头看去,才注意到蒋晴天对面坐着的夏夫人,心里才觉不妥,按理来说进宫参选的秀女是不得有人陪着的。 红衣女子继续说道:“那是三品诰命夫人的服侍,连这都不知道,说你们没见过世面难道是冤枉你了?” 紫衣女子先前受了委屈丢了脸面,可又不得不强忍住怒火,现在再听这样的话便强硬的回嘴到:“你见过世面,那你到说说那是谁家的小姐啊?” 红衣女子不紧不慢的回答说:“京城中能穿这样服侍的人不多,有这样年纪的嫡女的更是少之又少,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夏大将军的闺女。” 紫衣女子倒是忘了她对红衣女子的怒火,只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堂堂将军府的小姐穿的那般素净,难道她真不想当五皇妃?” 红衣女子叹了口气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五皇妃之位怕是已经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身边几人都一脸疑惑的望着她问道:“此话怎讲?” 红衣女子一脸看怪物的表情说道:“在场这么多人,不乏容貌姣好、打扮惊艳之人,可你为何只偏偏注意到了她?”说罢转身便走了。 听了红衣女子的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可除了浓浓的羡慕嫉妒之外,更有些许后怕,方才对那位大小姐她们可没少冷嘲热讽,特别是紫衣女子,现如今已经吓得冷汗连连了,方才她是最先也是最肆无忌惮的讽刺夏将军之女的人。 那些议论蒋晴天一句不落的听进耳中,虽然外表表现得云淡风轻可其实这心里早已七上八下的了,难道真由母亲所说的听天由命?老天爷会帮助她吗?本来她是丝毫不担心的,因为有夏天齐的话,可这半月来却没有得到哥哥的任何消息,到底计划如何也不让她知晓,万一不成,那英明一世的她岂不是要栽在这昏庸无能的五皇子手里了?不行!决不能听天由命,一定要伺机而动,逼急了大不了自己在来个水鬼缠身,看他皇帝老子敢不敢将她这个身缠邪祟之人许配给自己的宝贝儿子! 寿宴设在五皇子生母静贤妃的宫中,宴会即将开始,蒋晴天和母亲跟随众人移步静贤妃宫中。因皇后是五皇子的名义上的嫡母,加之皇上宠爱五皇子的缘故,所以包括皇后娘娘在内的三宫六院大小嫔妃基本无一缺席,好不热闹。而众人也都知道皇上的目的,所以像夏雪儿这样作为秀女出席宴会的外宾,自然身上打量自己的眼光不会少。 宴会开始,众人向高高在上的众位妃嫔娘娘行过礼刚入座没多久就看到皇后娘娘身旁的贴身宫女行色匆匆的跑进殿内,附着皇后娘娘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只见皇后娘娘先是脸色一变,随后镇定自若的站起身来说了句“本宫突有急事处理,众位继续,切勿少了兴致”,便走了。 莫名其妙的恭送皇后娘娘离开,却又听闻外头宫女在叫“走水了,走水了!”一时间众人都慌乱了,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殿上坐着的静贤妃娘娘。 静贤妃大声问道:“外头怎么回事?” 一个小宫女闻声急急忙忙的跑进殿来切切诺诺的禀报道:“回禀娘娘,偏殿起火,火势甚大,就快烧到主殿来了!” 静贤妃此时的面色极其难看,眼中一缕寒气升起,今天不仅是她的宝贝儿子大寿之日更是选妃之日,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会起火?是谁胆敢在这重要的日子里造次生事,查出来绝不轻饶了他!但顾虑到在场宾客众多不便发火,只得暂时忍着,清了清嗓子后平静的说道:“偏殿不慎起火,为了众人的安全,还请移步到庭院稍作休息。” 在座的妃嫔小姐们养尊处优惯了,哪受过这样的惊吓,一个个早恨不得逃之夭夭,一听到静贤妃的话,立马起身在丫头的搀扶下离了殿。 蒋晴天原本窃喜的心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又凉了,“移步到庭院稍作休息”意思岂不是这生日还得过,这妃子还得选?当真是连火都撵不走的热情! 搀着母亲走出主殿,庭院中的人减少并没有之前那么多,可见很多嫔妃并不想在这闹哄哄的火灾现场拍静贤妃的马屁,已经悄悄离去。蒋晴天扶着母亲来到一个角落,这里相对空旷一点,远离那浓郁的脂粉香呼吸会更加顺畅一些。 这场火灾来的太凑巧蒋晴天并不认为这会是一场意外。皇后前脚刚走,后脚偏殿便起火,细细看来,起火点虽然离主殿很近而且看似火势很大却因为风向的缘故并不如宫女所禀那样快烧到主殿里来,更不会伤及主殿众人的性命,但是这样的火势加之宫女小厮们慌乱的脚步和惊恐地呼喊声在这个集聚了众位娘娘和千金小姐的宫殿里却能恰到好处的引起恐慌,怎么看都像是故意制造的一场动乱。 正想的出神的时候,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接着便一跃飞上了天,她本想挣扎反抗,可“救命”两字刚要出口却转念一想这应该就是夏天齐设计好的逃跑计划,便顺水推舟任由黑衣人抱着自己从这个屋顶飞到那个屋顶,离皇宫越来越远,耳畔只有母亲的呼喊和众小姐胆寒的尖叫,而她不止没有害怕得尖叫反而心里高兴得想要放声歌唱。 第八章 第二身份 直到黑衣人带着她飞出了皇城来到一片密林之中,蒋晴天这才起了疑心,黑衣人带她逃跑的路线和夏府所在的方向大相径庭,而且方才一路上黑衣人也没有说过他是夏天齐派来的拯救者,似乎一直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对方是来救她脱离皇宫的,她不会是羊入虎口了吧? 想到这,蒋晴天心里像吊着个水桶似得七上八下,赶忙大声呼喊道:“你快放我下来!”可是黑衣人似乎聋了一样不为所动,抱着她继续赶路。蒋晴天越发急了,又叫又嚷,又打又掐,实在是将一个弱女子最强悍的手段发挥的淋漓尽致,最终黑衣人实在受不了她,稳稳的停在了一棵树枝上。蒋晴天像见鬼似得赶忙挣脱对方的束缚,可下一秒却发现自己根本站不稳脚跟又赶忙紧紧地抓住黑衣人的衣服,扳着张小脸怒气冲冲的问道:“你是谁呀!” ………… 见男子只是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看这她并未回答,虽然看的她心里毛毛的,可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更多是不可置信,蒋晴天虽然心里着急可是也不免泛起了嘀咕:难道……他认识我?大着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黑衣人脸上的蒙面布揭掉,哇塞,还是个帅哥呢! 这可不是欣赏帅哥的时候,自己的小命还在对方手里握着呢,也不知是敌是友。想到这,蒋晴天忙换了张脸,笑靥如花的问道:“帅哥,我问你几个问题哦,你要好好回答我,不可以动手哦。”看对方不说话,她就当是默认了,于是清清嗓子语气柔和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可依旧面色不改的回答道:“夏雪儿,夏府三小姐,夏大将军唯一的嫡女。” 蒋晴天心里暗骂:哇靠,既然知道的那么详细,还敢绑架!心里虽这么想的,可还是笑脸相迎、语气和顺的问道:“那敢问大侠英名?” “苏祁。” “那请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幽冥谷。” 蒋晴天一听这地名就浑身起鸡皮疙瘩,哆哆嗦嗦的问道:“去那干嘛?” 苏祁一挑眉,反问道:“你不知道去那干嘛?” 原本还想好言好语的让对方看着自己挺可怜的便好心放她回家,谁知问出来个什么幽冥谷,那么阴森寒冷的地名,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这人八成也不是什么好人,反正都是凶多吉少,何必再对他笑脸相迎,先抬出自己的身份吓吓他,要实在不成那就算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蒋晴天白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废话,本小姐当然不知道什么幽冥谷!听都没听过!你最好赶快放了我,要不然我夏家会踏平你那狗屁幽冥谷,让你不得好死!” “噢?” “你噢什么,还不快放我回家,本小姐可以既往不咎!” 苏祁并未理会她的话,只是皱着眉头在一旁说道:“看来香兰说的不错,你的确什么也不记得了。” 听到香兰两个字,蒋晴天一个机灵,忍不住问道:“香兰?你怎么知道香兰?” 苏祁没有理会蒋晴天的问题,只是狠心的拨开她紧紧抓住自己衣服的手说道:“要回家?自己回吧!”说罢一个后退飞到另一棵树上站稳,嘴角上扬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http://www.biqugezw.com/0_48/】 蒋晴天脱离了苏祁这个依靠便立马摇摇晃晃难以稳住身形,赶忙反身抱紧树枝大喊道:“哎,你别走啊!你走了我怎么下去?” 苏祁的身影停在另一棵树上,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笨蛋!你不会飞吗?” 蒋晴天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否则打死我也不求助于你!” 苏祁一听这话,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摔下树去,赶忙飞身后来到蒋晴天身旁,一把拉过她的手搭上经脉,眉头越皱越紧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 蒋晴天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缩回手,问道:“现在可以放我下去了吗?” 苏祁并没有说话,只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蒋晴天,思虑了许久后说道:“你必须跟我回幽冥谷。” 蒋晴天一听还得到那个恐怖的地方去,抱紧了树枝坚决抗议道:“我不!” 虽然这树林枝叶太过茂密,月光洒下来也并不柔和,反而多了几分阴冷的气息,那时不时传来的鸟兽叫声也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可待在这里只要不沦为野兽的腹中餐就还有脱身的机会,要是真随苏祁走了,那也许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于是蒋晴天将抱得更紧了,一副要和此树共存亡的架势。 苏祁并没有理会蒋晴天那宁死不屈的神态,只说了句“那可由不得你了!”便一记手刀将其坎晕扛在肩上向密林的西南方掠去,惊起一群鸦雀,扑闪着翅膀盘旋于茫茫黑夜中。 夏夫人亲眼目睹了宝贝女儿被黑衣蒙面人掳走,惊吓之后昏迷不醒,已经被夏将军接回府中。皇帝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倒不是因为有人掳走了夏雪儿,而是因为有人悄无声息的潜进皇宫后院胆敢破坏五皇子的寿宴,公然挑衅皇权,于是当即下令封城,严格搜查过往路人,若有可疑人员即刻缉拿!此时的皇宫如临大敌,御林军已经将皇宫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各宫各院仔细搜查,却始终没有找到夏雪儿的身影,甚至连一丝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除了皇宫之外最闹腾的地方就是将军府,府中上下,人人恐慌不安,夏青玄连夜召见了自己的心腹大将,广派人员寻找女儿。在这鸡飞狗跳的深墙大院内唯有夏天齐能悠闲自若的在书房中提笔作画。突然听闻屋外有异声,他警觉地放下笔出门查看,却见竹瑄瘫坐在门口,衣服已经被血水浸透,人也昏迷不醒。夏天齐眉头皱紧,赶忙将他抱进屋里放在榻上,四下查看后关紧房门。除去血衣发现竹瑄身上有数十道伤口均为利器所伤,所幸并未伤及要害也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昏迷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熟练的上药、包扎好每一道伤口,再找来自己的一套干净衣物替他换上,一把火烧掉那被血水浸透的夜行衣。 夏天齐看着竹瑄紧皱的眉头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自己的眉头也皱的更紧了。从竹瑄身上的伤口来看,均是与人交战时所伤,但又并非是御林军。竹瑄自幼习武,身手极好,能够打败他并伤及他的人不多,究竟会是谁呢?更重要的是夏雪儿不在竹瑄手中,那么掳走夏雪儿的人究竟是谁?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该死!本来是一把火烧了静贤妃的寝宫好趁乱劫走夏雪儿,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却不想中途生出这许多变故,现在不止亲妹妹下落不明就连好兄弟也身负重伤。一向遇事沉着冷静的夏天齐此刻也乱了阵脚。 蒋晴天再次睁开眼睛时是在一个人工凿成的玄洞中,周遭冷的出奇,而自己正躺在一块寒冰之上。身旁一人都没有,她静下心来细细打量目所能及的地方是何模样。沿着岩壁有两排雕刻了盘龙的石柱每个柱顶放置着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无数个夜明珠散发出的幽绿色光芒让她可以看清周遭的环境。正前方一块平整的岩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每个字刻画的深浅一致,可以看出刻字者功力深厚;洞顶布满了一幅幅连环画,很像是某种厉害的武功身法。 “嘶”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翻动身子却发现已经不能动弹。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耳帘,“小姐,你醒了!” 蒋晴天转头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香兰,可又不是香兰,眼前的这个香兰不再是丫鬟打扮,一袭紫衣美丽动人,长发飘飘,更像是一个侠女。而这个侠女正端着一只白玉小碗快步走来,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估摸着你饿了,我去煮了点稀粥,趁热喝点吧。”说罢便用勺子喂蒋晴天喝粥。 蒋晴天倔强的躲开了香兰手中的勺子,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的寒气比这岩洞还要可怕,开口问道:“我这是在哪?” 因为蒋晴天现在还很虚弱,香兰只能用上身支撑起她的身子,诚实的回答道:“幽冥洞。” 蒋晴天一听到这三个字,立马挣扎着离开香兰的怀抱,冷声问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你们费尽心思抓我来这有什么企图?” 因为用劲过猛,加之她不知为何手脚无力没法动弹,硬生生的摔在了坚硬的寒冰床上,香兰一边起身去扶住她一边心疼的说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呐,我又不会害你,难道你当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吗?” 蒋晴天没法动弹,只能满眼怒火的盯着香兰,想不到她无比信任的小丫头竟然和这恐怖的幽冥谷有莫大的关系,如今落在她的手中,实在是心寒胜过身寒。于是冷声说道:“我记得,夏府三小姐夏雪儿,这就是我的身份。” 香兰倒也没有生气,点点头说道:“没错,可是你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幽冥谷谷主震天雄唯一的女弟子。” 蒋晴天不可思议的惊呼:“什么?”她没听错吧?夏雪儿居然是这可怕的什么幽冥谷谷主的女弟子?难道她穿越时空得到的这具身体原本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这实在太可怕了! 香兰看蒋晴天一脸惊恐,继续解释道:“在你很小的时候谷主便将你带回幽冥谷,谷主大人他待你甚好,更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在失忆之前,你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女,和苏祁师兄一同被誉为最有潜力夺得武林盟主宝座的天才少年。在生活上,谷中大人也是什么事情都替你打理的周周到到,而我便是经过了谷主大人的层层选拔后被派去夏府的贴身保护你的护卫。昨天带你回来的便是你的二师兄苏祁,他本来是奉命将你带出皇宫的,可是见你武功全失而且对他又存有很强的戒心才迫不得已将你打晕的,二师兄是因为担心你才会这么做的,你千万不要错怪了他。” 这一番话蒋晴天听得雨里雾里,半晌后才将信将疑的看着香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香兰拍着胸脯保证说:“那当然,你要是不信我那就等谷主大人亲自来给你解释吧!”见夏雪儿那依旧怀疑的眼神又继续说道:“小姐你也不想想,要是我们想害你性命,那还费尽心思救你干什么?” 原本就疑惑的蒋晴天现在是彻底懵了,黑衣人莫名其妙的将她掳走,又莫名其妙的把她打晕,强行将她带来了这阴气森森的山洞里,现在又说是在救她,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师尊说小姐在落水前就中了剧毒,可能是因为运功逼毒耗费了大量的精气神,加之此过程中受到外界打扰才会导致武功尽失,幸运的是大部分的毒已经被逼出体外,你体内的残余毒素不足以造成性命之忧,所以这两月你才会平安无事。这寒冰床是采用上万年的天然玄冰雕琢而成,对你疗伤和恢复内力有很大的帮助。这幽冥洞可是谷主大人闭关修炼的地方,一般人是不能进来的哦!” “那我为何会全身乏力?” “昨晚谷主大人替你运功疗伤,已经将你体内的毒全部逼了出来,可那毒奇怪得很,尽管已经排清却依旧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严重的伤害,为了减轻这种伤害也为了缓解反噬带来的极大痛苦,谷主大人只能封住你全身的经脉,所以你才会觉得全身乏力。不过也不用担心,谷主大人说这种情况至多持续八个时辰,之后再替你打通经脉便可继续修武了。” 蒋晴天听后就有几分信以为真了,虽然她不知道之前的夏雪儿有没有运功逼毒过,但是自从她进驻这具身体醒来后就经常觉得胸闷气短,有时腹内还会隐隐作痛,现在躺在这寒冰床上虽然全身无力,但是这种胸闷的感觉却明显的减弱了。加之香兰的耐心解释,且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倒是让她平静了下来,事到如今信与不信她都没有什么脱身的好法子,八个时辰到也不算长,且看之后情况是不是如香兰所说在做判断也不迟。 第九章 偶遇山人 十天后,蒋晴天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在过去的十天里,日理万机的谷主大人每日都会定时来为她诊脉。在偌大个幽冥谷中她不止受到了贵宾般的礼遇,还对这个听起来邪恶无比的帮派产生了翻天覆地的看法,更加深了对夏雪儿和香兰的了解,现在的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还记得刚走出山洞,初见幽冥谷的真面目时她内心那种强烈的震撼之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睛,眼前那绝美的山谷根本就是名不副实的幽冥谷,完全想不通这透着浓浓幽寒气息的名字是从何而来! 幽冥谷四面环山,高耸入云,谷内房屋依山而建,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高低错落有致,一楼一阁、一亭一桥巧夺天工,融入自然之中,更显仙圣绝美。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尽无荒凉森寒之态,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盛开的鲜花、自在翱翔的飞禽、苍翠欲滴的树木、欢快流淌的小溪……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极尽芳华,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这样一个地方,远离都城的浮华和喧嚣,尽显自然神功之美,可谓是能人异士归隐山林的绝佳选择。 再者说夏雪儿的那个谷主师尊也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虽已年过半百,鬓角有了些许花白,但是身体依旧健朗,精气神甚好,只是和她那大哥夏天齐一样不苟言笑,天生带有一种不可亵渎的王者之气,不怒自威。蒋晴天有时候看着师尊那张饱经沧桑的脸都会忍不住的想要发抖,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忌惮。 这样一个隐世高手实在无法和香兰口中那位向来待夏雪儿不比常人、一向是宠爱多过于责备的慈师联系在一起。还有就是那个叫苏祁的男人,长得是挺好看的,英俊潇洒,可蒋晴天私底下总和香兰唠嗑时说苏祁可怜了那一副好皮相,就像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似得,浑身散发着冷气,拒人于千里之外,喜欢动手胜过于说话。每每此时,香兰总会忍不住回她一句“你那是对他打晕你一事心怀芥蒂才如此说罢了”,还免不了意味深长的看着蒋晴天埋怨道“苏祁师兄听见你这话该有多伤心”,蒋晴天对此话不置可否,她依旧记得那晚苏祁在没有经过她允许的情况下简单粗暴的将她打昏扛回幽冥谷这件事,虽说苏祁动手的理由很充分,但那并不代表着她可以轻易的原谅了他,只有蒋晴天自己知道那晚的她有多委屈,再者就是她抱着树干不松手那一幕可早就把那张倾国倾城的脸都丢到北冰洋去了! 谷中的日子安静祥和,除了每日按照震天雄的要求坚持在寒冰床躺上至少两个时辰之外,蒋晴天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寒冰床是万年玄冰所制,于其上无论是练功还是疗伤都会有巨大的辅助作用,可蒋晴天倒是希望自己整日都躺在上边,可奈何她武功尽失又没有真气护体,实在是忍受不了那极寒之苦,两个时辰便已经是她身体的极限值了。 每每从幽冥洞出来之后她便会四处乱逛,真正融入到自然之中,感受生命的奇妙,体会世界的美好。在二十一世纪,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已然成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口号,人类不断地挑衅自然、入侵自然,不管什么样的美景在追求“高品质生活”的人类手下都会失去它本来的面目,这种不掺杂人工成分的美景已经少之又少了。当真羡慕夏雪儿,有这么一个好师门,更得了这么一位好师尊,山林之大任她畅游探索。 蒋晴天孤身站在廊下,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飘洒而下也带来了丝丝凉气,雨水冲刷走石板路上的灰尘,打落枝头盛开的鲜花,雨停了,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味,却不让人生厌,反而觉得是那样的香甜。无比清新的空气夹带着大自然的气息涌入肺腑,于是整个人都欢快了起来。抬眼望去,缭绕的云雾像一顶洁白的帽子从上而下遮住了大半个山体,不时有排列整齐的鸟儿展翅穿过云雾盘旋而上,有如仙境。 突然,蒋晴天的目光定住,黝黑的瞳仁中竟充满了不可思议,那是? 巧妙的甩开了香兰这条小尾巴,蒋晴天独自一人沿小径上山。 因刚下过雨的缘故,曲折的石子路有些打滑,她一手提起裙摆一手抓住旁逸斜出的树枝攀爬上山。刚开始时石板路比较宽,也较为好走,可渐渐地铺路的石头越来越小,路也越来越窄,直至全部消失,隐没在密林之中,似乎已经无路可走。蒋晴天犹豫了片刻,壮着胆子在浓密的树林中穿梭起来,即使草木上残留的雨水打湿了漂亮的衣裙,却更加坚定了她向前探求的决心。有时惊扰了林中休息的小鸟,扑闪着翅膀飞起另择他枝;有时遇上觅食的野兔,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在四目相对之后又蹦蹦跳跳的逃走;有时看到跳舞的松鼠,从这个枝头跳向那个枝头,舞步轻盈…… 但在密林中探索前行并不全是美好的,有时也会让人很头疼。比如被一只不知名的虫子叮咬之后又疼又痒,比如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树枝树叶划开了一道道口子,渗出鲜红的血液,再比如像她现在这样遇上了一条大狼狗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四目相对,双方都不轻举妄动,在等待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蒋晴天最怕的动物便是狗,即便那是家养宠物。小时候住在姥姥家,不知为何似乎整个小区里的狗狗都不喜欢她,楼上张爷爷家的旺财就曾经在她小腿肚上留下了自己的牙印,李奶奶家的小花每天都要在她屁股后边追着她跑……对于狗,蒋晴天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是一条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狼狗! 对峙不一会,蒋晴天已经止不住颤抖的身躯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惜她慌乱之下转身没跑出多远便就被一根粗壮的树枝绊倒,狠狠摔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蒋晴天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竹屋中,脚踝处被人细心包扎过,散发出淡淡的药草香味。她都忍不住感叹自己多姿多彩的命运,每次昏迷醒来都是在不同的地方! 扶着床沿起身,环顾屋内,竹屋并不算大甚至可以说是很小,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外加一个竹柜,没有多余的家具,没有一个精美绝伦的装饰品,简单朴素。蒋晴天顺着墙角一瘸一拐的走到竹屋门口,恰巧遇到一个道士打扮的老人背着竹筐回来,身后还跟着那条凶神恶煞的大狼狗,同样龇牙咧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看到蒋晴天醒来,老道士放下背箩说道:“姑娘醒了?”只是一句打招呼而已。 蒋晴天将目光从大狗身上移开,尴尬的笑了笑后问道:“是你救了我吗?” 老道士一边将背箩中杂七杂八的草药一股脑倒了出来,细心地挑拣、分类、铺晒,一边淡然说道:“不算救,原是我的狗吓坏了你。” 蒋晴天向老道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随后问道:“请问大师尊姓大名亦或法号是甚?” “姓名只不过是符号而已,不知道也无妨,你若非要知道便称我为“山人”即可。” 蒋晴天听后略愣了愣,山人,这叫什么名字!目光向四周散去,棵棵参天大树拨地而起,飞鸟走禽奏响大自然的乐章,目光向前可视度不过百米,蒋晴天顿时欣喜万分,难道说她是误打误撞找到了那位隐士? 老道士突然停下手中的活,抬头看看天上盘旋而过的飞鸟,后对蒋晴天说道:“姑娘既然醒了就早些回吧,过不了多久姑娘的朋友就要找到老道这来了。” “可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隐士,蒋晴天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他呢,况且这位山人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却不想被下了逐客令,但也只能把快出口的问题都咽下去,一瘸一拐的走出竹篱笆围墙,失望之际身后却传来老道士饱经沧桑的声音:“老道看姑娘命数之奇百年难遇,奉劝姑娘一句,姑娘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也脱离了原本的时代,与其成为游散在这天地间的孤魂,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何必执念如此之深。” 蒋晴天听后仿佛被惊天之雷击中,浑身动惮不得,彻底愣在简陋的竹篱笆旁,“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他早知道了些什么还是看出了些什么?“既来之则安之”,为什么要这么说?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咬噬着她的神经,痛苦不已,蒋晴天急忙转身满脸渴望的看着老道士说道:“还请仙人赐教!” 老道士叹了口气后说道:“世间一切事物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相生,本是一体,过多的执念于“因”而忽视了“果”,结局往往不尽人意。适可而止,懂得放下和接受才是最好的成全,望自珍重。”说完,老道士便进了竹屋,只留给蒋晴天一个深不可测的背影。 蒋晴天情急之下冲着那背影叫到:“什么意思?” 背影楞了一下,只云淡风轻的传来一句:“此为天机,不可泄露。” 蒋晴天凝视竹屋许久,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美丽的眼眸似是一潭湖水,有不可掩饰的失望也有深不可测的疑惑。 一边走着一边琢磨山人的话,因?果?什么才是因而什么才是果?放下?接受?要放下的是什么,要接受的又是什么?脑袋中一团迷雾,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走出密林回到下山的石子路上,这路似乎比来的时候好走了许多。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你都跑哪去了?” 蒋晴天闻声抬头看去只见一脸焦急的香兰从前方向她奔来,抱歉的咧嘴微微一笑道:“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忘了时间。” 香兰身后的苏祁眼尖,注意到了蒋晴天脚踝处的异样,开口问道:“你脚怎么了?” 明明是关心,听起来却没有一点温度,蒋晴天吸了口气摇摇头说到:“没事。” 香兰这时也注意到了蒋晴天的异常,焦急的询问道:“怎么受伤了,还能走路不?” 蒋晴天笑着安慰香兰道:“没事,就只是被树枝刮了一下,不要紧。”才说完却发觉苏祁已经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脚踝,赶忙大叫到:“哎,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苏祁不理会她的挣扎,用劲固定住她的脚踝,轻轻脱掉鞋袜,脚踝处已经高高肿了起来,并且还在往外渗血,心下又急又气,白了蒋晴天一眼后说道:“都出血了还说没事,死撑!” 蒋晴天自己看后也吓了一大跳,但还是死撑着用力把脚收回来藏在裙摆之下,小声咕哝着:“要你管。” 苏祁站起身来回了句:“我是你师兄,我有这个权利管你!”说完直接把蒋晴天甩上肩头扛着走了,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又是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蒋晴天无力反抗只能在以谩骂来抒发内心的郁闷: “苏祁,你快放我下来!” “苏祁,我要告诉师尊,你又欺负我!” “苏祁,你混蛋!” “苏祁,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会报仇的!” “……” 香兰看着苏祁像扛麻袋一样扛走蒋晴天,迅速走远的背影伴随着响彻天际的谩骂声,只一个劲的掩着嘴大笑。想当初她家小姐每每到了幽冥谷便屁颠屁颠的跟在苏师兄的身后,那叫一个殷勤,甩都甩不掉,现如今小姐脾性大改,到换成了苏祁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担心之情溢于言表,偏偏这大小姐还不领情,吵吵闹闹,当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第十章 梦回现代 蒋晴天旧毒才清又添新伤。【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http://www.biqugezw.com/0_48/】 因为脚伤,虽不算严重,可震天雄还是无法放下心来让她回到繁闹复杂的夏府,所以只得又在幽冥谷待了几日。 师尊大人忙,整日见不到面,苏祁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的复仇计划迟迟无法实施,只有香兰成日里陪着她,有了之前被甩脱的教训,香兰已经变聪明了,想要甩脱根本就是比登天还难! 自从离开了那间简陋的竹屋,蒋晴天就一直都想要找机会再上山寻找那老道士,他既然知道她不是生于这个时代的人那很可能他也知道该怎么才能回去呢。可是那日蒋晴天是在昏迷之中被带到的竹屋,出来的时候脑袋也是迷迷糊糊的,所以即使是她这种过眼不忘的人也没有足够的把握找到竹屋的具体位置。 晚饭时间,蒋晴天匆匆吃了几口便来到幽冥洞前的巨石上坐着,痴痴的望向对面的的青山,只想寻得那一丝袅袅青烟,虽然几日的蹲守都没有找到一点眉目,可她胸中尚且抱有一丝希望:那老道士不可能不吃饭吧,做饭不可能不生火吧,生火不可能没有烟吧? 一阵清风吹过,丝丝凉气席卷而来,蒋晴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蒋晴天回头一看见来人是香兰这才放松下来。 香兰一笑,将一件轻薄但保暖的披风轻轻搭上她的肩头,问道:“小姐,你是在找什么吗?” 蒋晴天诧异的望着香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问?” 香兰弯腰掸了掸石头上的灰尘,在蒋晴天身旁坐下,回答道:“自从小姐从药山上下来后就整日里心神不宁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每每早晚饭过后都要来这呆呆的坐上一两个时辰,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药山,就像被那山拴住了魂似得。” 蒋晴天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想了想决定说自己是在赏风景,“我……”,不想刚开口便被香兰截断了话。 “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奴婢说你是在欣赏美景,我可没见过像你这样欣赏美景的人,如旧的风景,不变的角度,几日来都不嫌烦闷的!” 看着香兰那布满探究的神情,蒋晴天决定不再解释,只是意味深长的一笑,继续将目光投到对面的药山之上。 “香兰,你相信因果吗?” “不信。” “哦?” “有的人一心向善,济危扶贫,仁心日月可鉴;有的人居心叵测,杀伐决断,恶行得而诛之。可是坏人仍可继续做恶,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好人则处处受制,往往不得善果。要是真有因果报应,那么那些恶事做尽丧尽天良的人渣早已遭到了应有的报应,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可见这老天爷要不是没长眼睛那就是瞎了!无视人世间的是非好恶,颠倒黑白!” 蒋晴天没有想到香兰会如此愤慨,眼中的森森杀气伴随掷地有声的话语快速弥漫开来,四周更冷了几分。 几月相处下来,蒋晴天知道香兰虽不常笑,但却是一个本性善良之人,身怀绝技可从不无故伤人,几日这一番犀利的言辞让蒋晴天看到了不一样的香兰,一个更加真实的香兰,她可以确定香兰以前一定是遭受过什么不公平甚至是残忍的对待,才会在她的心里留下了这样极端的想法。 蒋晴天没有多说什么来宽慰香兰,再多的安慰都只是蜜糖而已,除了甜腻之外解决不了任何的病痛。在她看来每个人身上或多说少的都有伤疤,只有感觉得到疼痛才会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吃一堑长一智,人需要成长,但过程是艰辛而且痛苦的。在这个斗智斗勇的世道上,在这个风起云涌的武林中,偶尔揭开伤疤,翻开旧事,回味那些曾经彻骨铭心的苦痛,才会知道生命是多么的珍贵,才会明白生活的不易。 蒋晴天拍拍香兰的肩头,说道:“回吧”,随即站起身来,临走前看了一眼青葱的药山和那昏黄的落日,眼中有失落也有释然,意味深长的呢喃了句:“太阳都落了,顺其自然吧。” 香兰顺着蒋晴天的目光望去,片刻之后摇摇头快步跟上蒋晴天的脚步。她自小便在夏雪儿身边,夏雪儿心中在想些什么大致上还能够猜出来的,可是眼前的这个夏雪儿俨然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女孩了,只一次昏迷,她就已经完成了从一张白纸到一副画卷的转化,想要看透她,何其难也! 这天夜里,蒋晴天一改往日睡前翻阅古籍的习惯,早早的便上床歇下。可能是累了的缘故,一沾床,迷迷糊糊的便也就睡着了。 不知不觉中,她已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密林,梭梭树叶伴随虫鸣鸟叫,飞禽走兽穿梭其间,看到了她也并不会逃跑。她很疑惑,却并不害怕,孤身一人在林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突然间一阵大雾腾起,不止遮挡住了视线,也蒙住了她的心。茫茫白雾之中,一切声音突然间消失殆尽,林子静的可怕,蒋晴天心中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恐惧感,她只能摸索着前行,不知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她,也不知身后有什么危险在追随她。她只是本能的往前走,毫无方向感。未来,一瞬间看不见了。 “姑娘还是放不下吗?”林中兀的响起一个沧桑的声音,穿透浓雾钻进蒋晴天的耳朵,声音虽小,却极其清晰。蒋晴天听出了那是山人的嗓音,环顾四周却又看不见人,只能对着浓雾哆哆嗦嗦的询问道:“放不下什么?” “你的过去,你的前生。” “道长怎知我还放不下?” “只有心中执念过深的有缘人才能来到我这雾林之中。” “既然道长博古通今,看穿一切,又能预见未来之事,那道长可知道如何才能回到本属于我的时代?” “老道说过,世间一切皆是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心,因果相生。你的前生便是你的因,今世便是你的果,老道说过,你已经不属于原本的时代了,你又何必执着于自身。” 蒋晴天不可思议的说道:“怎么会?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只是阴差阳错才来到这个时代的,我不属于的是这个时代!” “这就是你的时代,你替他人活着,也是替自己活着,夏雪儿便是蒋晴天,蒋晴天就是夏雪儿。【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http://www.biqugezw.com/0_48/】命格已改,轮回已过,回不去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虽然她早已经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回得去,可是她的心中仍旧存有一丝希望,是那希望支撑着她活了下来,现在,那仅存的一丝希望也被浇灭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心里顿感空落落的,她只能重复的说道:“你胡说,肯定能回去的,肯定能的……” “姑娘执念太深,需得亲眼所见才能明白。” 蒋晴天失望的蹲下身去,看着茫茫白雾,眼神却是空洞,口中只一个劲的重复着:“肯定能回去,肯定能回去……” 浓雾渐渐散开,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不是浓密的树林而是繁华的都市:喧哗的街道,疾行的车辆,忙碌的人群,刺眼的信号灯,滚动播放的广告屏……然而,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突然从天而降的蒋晴天,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来打量奇装异服的她,即使她兴奋的像个疯子似得扑上去主动与人搭讪,也依旧没有一个人理睬她。 一个穿越千年的声音适时的响起:“别白费力气了,你只是游魂,他们看不见你。” 道长的话音刚落,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便穿过了蒋晴天的身体,她与他都安然无恙。蒋晴天睁眼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心中有淡淡的失落,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又是一番天旋地转,这一次蒋晴天出现在了一片墓园。一座座墓碑庄严的排列在那,冰冷的看着来往的一切,孤独,寂寞。 蒋晴天远远地望着那些身穿黑礼服的背影,还依稀能够辨认出一二。她走上前去,大理石墓碑上赫然贴着她的照片,笑的那样灿烂,那样好看,只可惜不是彩色的。站在人群最前头的是她的至亲。多年没见的父亲,英俊潇洒的他好像也生出了几缕华发;向来精神百倍的母亲脸上也有了许多倦色。父母身后站着的是姥姥姥爷,那对最疼爱她的老夫妻,相互搀扶着、依偎着,默默流泪,红肿的双眼昭示着他们内心的不舍和痛苦。蒋晴天心疼的伸出手想替他们擦干泪水,苍白的小手却穿过了她们饱经风霜的脸庞,除了空气,什么都抚不到。 这便是她的葬礼么? 蒋晴天站在姥姥姥爷身旁,看着亲朋好友一个个向贴着她照片的墓碑献花鞠躬,直到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墓园,蒋晴天才独自坐在地上,身体紧靠那冰冷的墓碑,缓缓闭上眼睛,想要寻得一丝丝熟悉感和安全感。 她死了,不管她愿不愿意相信,这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幽魂,一个游荡在天地间的幽魂,一个只能活在别人记忆中的幽魂。 不知过了多久,蒋晴天被渐行渐近的脚步声所打扰,睁开眼睛,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她割舍不下的男友,捧着一大束她爱的向日葵,蒋晴天高兴的立马站起身来扑上去紧紧拥抱住他,日思夜想,终于见到了他,让她怎能不激动! “晴天,对不起。” 蒋晴天心下疑惑,放开了男生,对不起?什么意思? “我和娇娇原本是没脸来见你的,可也想送你最后一程,有些事情,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男友深情的看了闺蜜一眼后继续说道:“我和她在一起一年了,一直瞒着你只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说予你听,无数次分手的话都到了嘴边,可看着你脸上快乐的笑容又只能把它重新咽下肚里。在外人看来你永远是那么的乐观坚强,只有我知道你内心的柔弱,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害怕背叛,你恐惧抛弃,可我偏偏做了最伤害你的两件事情。” 蒋晴天听后,后退几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难以置信的看向眼前这两个人,一个陪伴自己走过五个春秋的贴心男友,一个是从小和自己形影不离无话不说的闺蜜,让她怎么接受这样的事情!眼泪顺着脸颊簌簌的流了下来,却未滑落在地便蒸发不见。 一旁的闺蜜蹲下身,抚摸着冰冷的墓碑说道:“晴天,我俩之所以选择在今天告诉你这件事就是不想一辈子活在对你的愧疚之中,我和你相识十八年,早已经把你当成了最亲的姐姐,在这十八年里你一直在照顾我,包容我,对此我很是感激,但也更加歉疚。我知道你离不开他,可我也同样深爱着他,从今以后让我替你照顾他好吗?原谅我的自私,我渴望得到你的祝福。”说着,也止不住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涌。 男生蹲下身子,温柔的将女孩搂入怀中,待她心情平息之后才放开,两人注视了一会墓碑,说道:“你这一生过得太苦,只愿在天国能够找到真正的幸福。”说罢放下手中的向日葵,转身离开。 蒋晴天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想哭,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可悲可叹。她转身抚摸着墓碑上那张被印在纸上的小脸自言自语道:“蒋晴天,你能感觉的到吗?我回来了,可是你却不在了,他也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我很想你,也很想…他。”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她放不下的人了,他们都会好好地,他们都会幸福的,曾经奋不顾身想要回来,心心念念的人们,都已经将她当成了过去,放在了记忆之中,或许只偶尔还会想起来罢了。眼泪簌簌的流下,浸湿了脸庞, 眼睛刚睁开就看到床榻边站着许多人,个个脸上写满了担心,想说话,却发觉眼泪先不自觉的夺眶而出。 “雪儿别哭,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是啊,身体醒了,心也会跟着醒的。“世间一切事物有因才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相生,本是一体,过多的执念于“因”而忽视了“果”,结局往往不尽人意。适可而止,懂得放下和接受才是最好的成全”,她全都明白了,只要给她时间,过去的所有她都能够放下,蒋晴天已经死了,在这里,她不是蒋晴天,她只做夏雪儿! 第十一章 雪儿重生 天依旧那么湛蓝,云还是那么柔软,清风袭来,吹散了云却吹不散离别,没有悲伤,有的只是不舍和担忧。 震天雄将一个白玉雕琢的瓶子塞进夏雪儿的手里,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嘱咐道:“这里面有十粒还魂散,你贴身带着。” 夏雪儿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玉小瓶,凝视了几秒后退还给震天雄,坦然说道:“谢师尊好意,只是这个徒儿恐怕是再也用不到了。” 震天雄皱了皱眉头,威严的气息瞬间席卷了周边众人,说道:“你执念太深,为师实在不放心,还是带着吧,以备不时之需。” 夏雪儿笑了笑后回答道:“师尊尽管放心,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夏雪儿既不是儿时的夏雪儿也不是十天前的夏雪儿,如今徒儿的心病已除,又何谈执念呢?” 震天雄拗不过夏雪儿,的确如她所说,现在的夏雪儿是一个他从没见过的夏雪儿,如此伶俐通透,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英气,他当然相信他的徒儿,于是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便好。” 苏祁看了看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朝阳已缓缓升起,走上前朝震天雄施以一礼说道:“时辰不早了,师妹还有很长的路要赶,该出发了。” 震天雄抚了抚夏雪儿肩头,不舍的说道:“走吧。【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http://www.biqugezw.com/0_48/】” 夏雪儿扑通一声跪下朝震天雄行了个大礼,忍住眼泪说道:“徒儿此次离开不知何时才能与师尊相见,望师尊千万保重!” 震天雄一手捋着长胡须,一手挥动袖袍说道:“去吧,别忘了为师给你的忠告。” 三匹快马迎着朝阳疾驰而去,扬起一阵阵尘土。 震天雄注视着夏雪儿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自言自语道:“雪儿啊,今后的一切就靠你自己了,你可千万要小心应对呐!” 一个白影从震天雄身后的一颗大树上飘然落下,稳稳的站在他的身边。 “师兄既然如此担心为何还要放她回去?” 震天雄目光依旧凝视着远去的徒儿,叹了口气后回答道:“担心又有何用,雪儿虽是玉兰的女儿,可也是夏青玄的女儿啊,她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有自己的路要走,雪儿并非池中之物,不会一辈子待在我这小小的幽冥谷中,既然明知如此,我又何必强行挽留呢。” 白衣男子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可如此优秀的一个练武奇才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一身的武功实在是怪异,就连小丫头中的那奇毒师兄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谁知她此番回去还会遭遇什么!” 震天雄眼神坚定,回答道:“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拘着她一辈子。” 白衣男子看着那已经消失在山弯处的身影,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哎,师兄的心思我明白,万事难于一个情字啊!” 沉默了许久,震天雄转过头来看着白衣男子说道:“我毕竟不是专攻用毒,这事还得请老三回来才行。” 白衣男子一脸吃惊,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三师弟?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自从师尊驾鹤西去之后他便云游在外,数年不回,更没有传回来丝毫的消息,怎可指望他!” 震天雄眼光投向远处,思忖片刻后才开口说道:“师尊的过世是他心里的一个死结,可是雪儿毕竟不同外人,我想他会回来的。” 白衣男子听后并未说话,同样将眼光投向远处,似乎在回忆着些什么。 苏祁将二人护送到城外,夏雪儿对苏祁行了个礼说道:“谢师兄一路相送,还请日后代我照顾好师尊他老人家。” 苏祁回礼道:“师妹放心。” “师兄保重!” “师妹珍重!” 苏祁目送二人进城,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热闹的街道后才狠心御马离开。曾经那个屁颠屁颠的追随在他身后的牛皮糖,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再次看到夏府气势恢宏的大门,夏雪儿心中感慨万千,只有经历过生死离别用心看清楚了身旁的一切,她才发现自己早已经悄悄地对这个地方萌发出了真感情,把这里当成了一个归属,当成了一个港湾。 离家半月有余,不知爹娘可好。 “香兰,前去敲门。” “是!” 开门的小厮本来还无精打采的眯着眼睛,可一看到门口站着的是失踪了半月有余的三小姐后,欣喜的转头朝里大叫到:“三小姐回来了!三小姐回来了!” 一时间,打扫的、路过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放下手中的活计,停下匆匆的脚步,都高兴的欢呼起来,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夏府。不多时,夏夫人便在桂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了门庭。一见夏雪儿便泪眼婆娑的牵过她的手说道:“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夏雪儿看着母亲消瘦的身形,赶忙扑通一声跪下,眼泪顺着脸颊簌簌滑落在地,满是歉意的说道:“是女儿不孝,让娘亲担心了。” 桂嬷嬷看着大家都热泪盈眶的样子,自己也是老泪纵横,赶忙弯身扶起夏雪儿说道:“小姐快快起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事后夏雪儿随娘亲去看过了老夫人,将自己半月来的经历大致讲了讲,只是将幽冥谷的部分和回到二十一世纪的部分隐去,换成了路遇侠士出手相救,好心替她疗伤、驱走水鬼、医治心病。聊了好一会才回房休息。 一进听雨轩,夏雪儿就看见冬梅、翠竹、秋菊三人齐刷刷的站在门口,一个个脸上都乐开了花,见夏雪儿进门,赶忙迎上去行礼说道:“奴婢们日日夜夜盼着小姐,小姐可算回来了!” 这些人可谓是夏雪儿在这个世界最先认识的人,也是当今最牵挂的人之一,现在还能看到她们,心里当真暖暖的!强忍住眼泪,咧开嘴笑着说道:“就你们嘴甜!我不在这几日可有偷懒?” 几人拥着夏雪儿进屋,边走边说着:“奴婢们哪敢呀,天天殷勤的打扫着,就怕哪日小姐突然回来了嫌脏呢!” 今日的听雨轩是从未有过的热闹,欢笑声笼罩了全府,就连流动的空气都是甜味的,晚霞也都更加绚丽多彩了! 夏雪儿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在心中默念道:蒋晴天,你不用担心,我在这过得很好! 次日清晨,宫里来了个公公,是带着皇帝的圣旨来的,夏雪儿刚得知时心里还有些忐忑,疑是皇帝派人兴师问罪来了。没想到只是说了些安抚的话还赏了夏雪儿一只上好的玉如意,意为压惊驱邪,事事如意。夏雪儿接旨之后,夏夫人说了几句客套话,又给了公公赏钱。 前脚才送走了公公,夏天齐后脚便到了听雨轩,一脸焦急的寻问道:“三妹妹可还安好?” 夏雪儿赶忙起身迎接,笑着回答说:“妹妹安然无恙,有劳大哥操心了。” 夏天齐绕着夏雪儿走了一圈,细细查看之后才放开紧皱着的眉头,松了口气。 今年边境犯乱,战事吃紧,夏天齐作为兵部郎中,又得皇上赏识,自然日日都被皇上被困在皇宫之中商讨应对之策,今天难得皇帝肯放他早走,他本来还心存疑惑。走出殿门,又碰到皇帝身旁的小太监一脸笑意的对他说道:“恭喜夏郎中!”夏天齐便更加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不知公公此话怎讲?” “哟,想必夏郎中还不知道呢吧,一早得到的消息,令妹已经平安到家了!”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估摸着这会子皇上封赏的圣旨也已经到贵府咯!” 夏天齐一听这话谢过了公公便加快脚步,刚出宫门就快马加鞭的赶回了家中,没顾上去向母亲请安直接飞奔进了听雨轩,三妹妹果真好端端的坐在屋里,半月来一直提着的心这才算落了一半。 夏天齐满怀愧疚的说道:“这些时日让妹妹受苦了,当真是我这个做大哥的责任。” 夏雪儿看着夏天齐眼中深深烙印着的自责,一股暖流瞬间滋润了内心,不觉红了眼眶。这便是亲情的力量吧,能让沉着冷静的人变得忐忑不安,让遇事谨慎的人瞬间自乱阵脚。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放任眼中的泪水肆意流淌,因为即便那是感动的泪水在兄长眼中也会变成委屈,只会加深兄长对她的愧疚和自责,更觉对不起她。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绽放出一个比夏日的艳阳还要耀眼的微笑,安慰道:“兄长不必愧疚,小妹一切都好,并未遭受到什么不公的待遇。” 夏天齐虽然已经确定了妹妹安然无恙,可心中疑惑并未减轻半分,这一切都还待他去细细调查。 “听下人说三妹这是遇到了侠义之人?” 夏雪儿站起身来给夏天齐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说道:“确实是一位云游四海的侠客出手相救,雪儿才得以安然无恙。” “那这侠客倒真是夏府的贵人了,不知他尊姓大名,日后若有缘相见也好谢他当日出手相救之恩。” “只是那大侠并不肯告知他人自己的名号,几番打听无果我也就没强求了。后来这位侠客又将我带到一处山林养伤,还肃清了我体内的残毒,当真是贵人呢!” 老实说,早些时候夏雪儿的确从未想过要彻底追究坠湖这件事情,因为那时的她看来,这不过就是夏巧云因为心生嫉妒而做出的糊涂事罢了,说到底只是些豪门小姐闲的慌了鼓捣出来的小手段,不止愚蠢手法还很拙劣。可是去了趟幽冥谷后,她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从夏雪儿中的那种毒就能看出幕后真凶是多么的残忍和心狠,那可是连她的师尊都从未见过的奇毒,由此看来是真的有人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既然已经不是简单地的争风吃醋,那她就必须要揪出幕后元凶,毕竟她已经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在这个世界度过余生,那么这样的不定时炸弹就一定不能一直埋在她的身边。 夏雪儿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又身处这深墙大院之中,调查的深度和广度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可夏天齐就不一样了,他不止心思缜密、七窍玲珑,而且人缘颇广,所以这件事情交给他调查正合适! 不出所料,夏天齐一听这话刚喝下的一口茶水便全喷了出来,十分震惊的问道:“残毒?三妹妹何时中过毒?怎么中的毒?” 夏雪儿赶忙掏出手帕递过去,也不隐瞒的回答道:“就在掉落青莲池那日,只是具体的细节我已经不记得了。” 夏天齐眉头紧皱,思索片刻后又追问道:“那三妹妹可记得中毒之前曾接触过什么比较可疑的人或者是吃了什么东西?” 夏雪儿无奈的摇摇头说到:“不记得了。” 夏天齐听后心里乱作一团,当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该怎么查下去呢?可不管难度有多大,他都必须迎难而上,给胞妹一个说法! 不过此刻夏天齐心中除了震惊之外更加汹涌的是愤怒!身为夏府的大少爷、夏雪儿的亲大哥,他居然对此事闻所未闻!要不是今日妹妹说起来,那估计他得一辈子蒙在鼓里,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看似波澜不惊的夏府实际上却也是暗潮汹涌!那帮小人竟敢暗中对他的妹妹做出这么些阴险歹毒的事来!如今看来,着落水定是人为的了,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他不知道的?因为心中怒火太盛,手劲过大,竟不自觉的捏碎了握在手中的白瓷茶盏,连一旁的夏雪儿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之前在青莲池畔和夏巧云的初次交锋让夏雪儿只能确定是夏巧云推她进青莲池这个猜测,并不能确定下毒者就是夏巧云。况且从夏巧云那日的表现来看,那般差劲的心理素质绝不可能会狠得下心来下那种奇毒,毕竟之前的夏雪儿也不是傻子,就算再怎么相信自己的姐姐,看着她的不正常也会心生疑惑的吧!只是现在的夏雪儿并不是原先的夏雪儿了,没了之前那些记忆,她该从何处入手呢? 十二章 山雨欲来 夏府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乏味,这不禁让夏雪儿怀念起幽冥谷的自由和有趣来。好在是对琴棋书画还有一番兴趣,她倒也不至于太闲。 这一日,夏雪儿正聚精会神的在书房中临摹名家书画,站在窗口支架上的鹦鹉突然叫了起来:“有客来,有客来,有客来!” 冷不丁被这么一打扰,笔尖走滑,一幅即将完成的临摹品就这么生了瑕疵。夏雪儿不悦的抬头白了一眼那聒噪的鹦鹉说道:“知道了,就你眼尖!”说罢搁下笔走出了书房,刚净了手转身便看到一袭紫衣的夏巧云恭恭敬敬的站在房门口,夏雪儿愣了愣,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比她预期的要快上几日。脸上的不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近非近似远非远的微笑,伸手招呼道:“二姐难得到我这来,快进来坐。” 夏巧云摆摆手拒绝道:“不坐了,夫人让我过来请三妹妹到花园赏花呢,三妹妹可方便?” 夏雪儿心中嘀咕着:赏花?母亲大可随便派个丫头过来传话即可,非但如此却偏偏让二小姐过来,是有何用意?莫非?不管了,先探探底再说,于是夏雪儿微笑着问道:“今日这天气倒真是赏花的好日子,如此良辰花园中岂不是熙熙攘攘?” “除了三妹妹外,夫人还邀了其他几位姨娘同去。” “什么时辰?” “未时。” 夏雪儿抬眼看了看天而后说道:“现在刚过午时四刻,离未时尚早,二姐不如进屋喝杯茶?”看夏巧云没有要进屋的意思,又加了一句:“莫非二姐是嫌弃妹妹我这的茶不够好。” 夏巧云冷哼了一句,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之意,阴阳怪气的回答道:“妹妹真会说笑,你这听雨轩那可算是府中的聚宝盆,有了什么好东西都往这送,哪有不好的道理!”说完见夏雪儿不出声方才发觉自己语气中的不对劲,赶忙又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三妹妹最得父亲和嫡母的疼爱,自然样样都是好的。” 夏雪儿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喝杯茶再走吧。”说罢自顾自的坐在主座上,招招手吩咐道:“冬梅,去换壶好茶来招待姐姐。” 夏巧云看夏雪儿这一幅非要尽地主之谊的样子估摸着自己是走不掉了,再三纠结之后才抬脚进屋。环顾一周后才发现夏雪儿的房间足足有自己的三倍大,屋内家具应有尽有,全都用料名贵雕工精美,装饰摆设有的竟是自己见也没见到过的新奇玩意。心里止不住的泛酸,同为夏府小姐,待遇为何如此不公,难道就因为她是位份尊贵的主母之女而自己只是身份低微的姨娘之女吗?眼中的妒色不知不觉中又浓郁了几分。 夏巧云的一切夏雪儿都看在眼里,心里虽有不快但也懒得和她一般计较,只说到:“二姐请坐,站着多累。” 夏巧云听了这话,赶忙收回自己四处打量的眼光,敛起脸上的嫉妒之色,又搬出那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坐了下来,开口说道:“三妹妹的屋里可真漂亮,我一时竟也看花了眼。” 这时冬梅将两杯茶放在二人面前,夏雪儿看了一眼茶盏说道:“这是上好的永春佛手,特地用了日出前荷叶上的露水冲泡,姐姐尝尝可还合口味。” 夏巧云端起茶盏尝了一口,茶叶的清香瞬间占领了整个口腔,唇齿之间回味无穷。放下茶盏,抬眼看着夏雪儿笑道:“我平日里喝惯了粗茶,哪有口味不口味的,妹妹说好那便是极好的。” 夏雪儿听出夏巧云话中的酸气自然也也看到了她眼中的火气,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姐姐可真会开玩笑,您是府里的二小姐,就算嫡庶有别也不会沦落到喝粗茶的地步,我想夏府的财力物力还不至于到那地步吧。” 夏巧云回答道:“夏府实力雄厚那自然是无可厚非的,只是我那的东西就算再好怕也是入不了妹妹的眼的。” 夏雪儿端起桌上的茶盏小抿了一口后说道,“姐姐何时到与我生分了,说话如此客气。” “哪有生分,妹妹多想了。” 夏雪儿的手指在茶杯边缘打着转,悠悠说道:“是么?可我发现自从我醒过来后,姐姐都不怎么爱和我说话了,平日里见面也老躲着我,难道姐姐也信外头的水鬼传言,害怕妹妹连累了姐姐不成?” 夏巧云咽了咽口水,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恐惧说道:“妹妹切勿多想,那是因为妹妹你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我是怕打扰到妹妹休息才不敢跟妹妹多说话的。” 夏雪儿抬眼看着夏巧云问道:“当真如此?”那眼神仿佛要把对方穿透一样。 夏巧云匆匆忙忙的躲开了夏雪儿的目光回答道:“我还会骗妹妹不成?”继而又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去花园吧,要不一会儿该迟到了。”说罢站起身就要走,她怕再待下去就要被夏雪儿那双火眼金睛给看穿了,曾经做的一切都已经白费了,她不可以在出任何差错! 夏雪儿看着急匆匆想要离开的夏巧云最后一次问道:“姐姐当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声音不大,不紧不慢,却着实让夏巧云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多么希望夏巧云能够主动向她坦白一切,并且告知她一些关于幕后真凶的蛛丝马迹,到那时即使她不敢请求她的原谅,她也会给自己一个原谅她的理由,并且会尽力的保全她在夏府的荣华富贵,尽管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对她暗下毒手。可是并没有,因为夏巧云只是转身对她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说。 后花园里果真已经聚齐了人,夏雪儿姗姗来迟,懂事的向老夫人和夫人行过礼后解释道:“刚和二姐在屋里说话呢,一高兴竟忘了时辰,到让奶奶等着孙女了,当真是我这做孙女的不对!” 老夫人拉过两人的手搭在一起,笑着说道:“你们姐俩关系好是好事,念在事出有因,我也就不怪罪了,走走走,看花去!” 一行人以老夫人和夫人为首,悠闲漫步在花园中一边赏花一边聊天。行至菊园,众人都被眼前一片金黄迷住了,驻足不前。 沈姨娘率先开口道:“今年的菊花比往年开的要早许多,这才刚入秋呢就已经这样整齐了!” 夏夫人两眼看着那大片的帝**中孤傲盛开着的紫色夕颜花说道:“这整齐是好的,就是偶尔有这么一两株不合时宜的夕颜参杂其中,不仅坏了和谐也坏了这看花人的心情,总觉得碍眼的很。” 老夫人顺着儿媳目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说道:“这夕颜小巧玲珑,和大朵的菊花相辉相应,倒也新奇的很。” 夏夫人回到:“娘有所不知,这夕颜呀自己是个软骨头,得依附在这帝**的枝干上才能向上生长,这也才有了它的出头之地,可是这花原是不感恩的,依附久了自己就自高自傲起来,生生把这扶持她的帝**给勒死了。” 老夫人听后说道:“如此不善之物,若真不喜欢就让花农赶紧剪了去,何苦被这小事影响了心情!” 夏夫人点点头道:“想要除去这花是容易,咔嚓一剪刀下去就没了,”而后又摇摇头说:“可要换成是人,那可就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众人都听出了主母这是话里有话,一时间倒也疑惑,只有沈姨娘心里如明镜似得,止不住的哆嗦起来。 当初沈如意刚进府时,因为娘家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父亲也只是一个地州上的小官,在这偌大的夏府之中受尽了他人的欺凌。后来是当家主母仁心宅厚,看她可怜,在这都城之中又无依无靠,便三番五次的出手帮她,在主母的庇护下,她才得以在这个势力涌动的夏府站稳脚跟,不止生下了二小姐还让自己的父亲能够一路高升,任职于京都。夏夫人今日这番话明显就是说给她听的。 柳姨娘站在沈姨娘身旁,自然第一个发现了身旁人的不对劲,一脸关切的问道:“沈妹妹这是身子不舒服还是今日出门穿的单薄了?怎的脸色如此苍白?” 话音一落,众人目光都聚集在沈姨娘身上,她便更加心慌意乱,哆嗦的更厉害了。 白姨娘冷哼了一声说道:“只怕是穿再多的衣服也暖不起来了。” 众人又都看向了白伊宁。 “这人血要是凉了,那可就不是衣服能暖的了的,唯有以血取暖!” 沈姨娘颤抖着手指着白姨娘说道:“白伊宁,你少胡说八道!” 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老夫人怒斥道:“都给我闭嘴!”随后伶俐的眼神一扫众人,说道:“我看今天也不是真的来看花的,既然如此,那若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就都趁早交代了吧!” 一时间众人都不敢说话,这老夫人那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明眼人,什么事情能够瞒得过她?唯有夏夫人没被吓到,拉着老夫人说道:“请娘先消消气,这事说来话长……” 老夫人出口打断儿媳的话,说道:“那就到前边碧水亭中坐着仔细说!在长的话也都给我交代清楚了!”说罢甩开夏夫人的手,在霜儿的搀扶下先前离开了。 第十三章 尘埃落定 众人紧随老夫人的脚步来到亭中。 老夫人、夫人和夏雪儿先后落坐在亭中心的石桌旁,而众位姨娘小姐则坐在亭子周围的红漆木椅之上。碧水亭中气氛异常严肃,连空气都几近凝固住了。 老夫人怒气冲冲的指着沈姨娘首先发话到:“如意,这事从你所起,你先说!” 沈姨娘普通一声跪倒在地,泪眼婆娑的说道:“老夫人明鉴,自我嫁进夏府二十年来,一直都是勤勤谨谨做好分内之事,从不敢有半分越矩之为啊!今日实在不知是何处得罪了白妹妹,要如此多番出言顶撞!” 老夫人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心里如明镜似得,这些年来沈如意为了争宠使了多少狐媚招数她不是不知道,鉴于之前也未闹出什么大事来故也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转而又看向白姨娘道:“伊宁,你说!” 白伊宁向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个礼方才不紧不慢的回话道:“回老夫人话,我也只是听说当日三小姐落水一事有蹊跷,似是沈姨娘所为。” 众人都知道老夫人向来疼爱夏雪儿要多过于其他少爷小姐,夏雪儿落水险些丧命一事更是让老夫人伤心欲绝,白伊宁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直指要害,触及老夫人的底线,可谓是将沈如意推上了悬崖,即使不死也从此失宠了。 沈姨娘跪着的身躯一僵,转头恶狠狠的看着白姨娘喊道:“白伊宁,你血口喷人!你……” “住嘴!”夏夫人不等她说完便大喝道。 老夫人见此情景更是怒不可揭,直接拍案而起,喝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随后又将颤抖的手指指向跪在地上的沈如意,“你!你个没良心的究竟对我的雪儿做了什么?!” 夏雪儿见状赶忙起身扶住奶奶颤抖的身躯,轻抚着她的胸口劝慰道:“奶奶消消气,气大伤身,坐下来说话。” 沈姨娘一看这阵仗,也不敢起身,只拖着身子来到老夫人跟前,一把拉住老夫人的裙摆声泪俱下的哭诉道:“妾身发誓从未做过伤害三小姐的事,我真的是冤枉的呀!还望老夫人明鉴,还妾身一个清白!” 这时夏天行来到亭子中,向老夫人行了个礼,“奶奶,孙儿听说今日之事涉及到三妹妹,所以前来看看。”后转身对跪在地上的沈姨娘说道:“既然你说你是冤枉的,那我便带个人给你见见,看姨娘认不认得此人!”说罢向身后的两个小厮一招手,那两个小厮不一会便带进来一个被绳索捆绑起的人,那人进来后赶忙跪在地上,急声说道:“拜见老夫人,夫人。还请老夫人夫人法外开恩,饶小的一命!” 夏夫人看了一眼这地上跪着的人后问道:“你是哪里的人?” “回夫人,小的原是沈姨娘府中的打杂下人,前不久被沈姨娘打发回了老家。” 老夫人问道:“沈姨娘为何要让你回老家?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卖身契还在我这压着?” 那小厮只哆嗦着身子并未回答。 夏天行看了他一眼后冷声说道:“奴隶私自出逃那可是大罪,按律我有权处置你,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倒还可以将功折罪,孰轻孰重,自己好好想想!” “小的说,是因为……在二小姐生辰那日我无意间撞见了二小姐将三小姐推入青莲池一事才被打发回老家。” 夏夫人开口求证到:“你说巧云推雪儿进青莲池,这可是真的?” 那小厮哆嗦着回答道:“回夫人,是小的亲眼所见,确有其事!” 夏夫人的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夏巧云苍白这脸,哆哆嗦嗦的躲在柱子后边,脸一沉说道:“夏巧云,你可承认此事?” 夏巧云也赶忙向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说话却一直哭。母女俩自从看到夏天行带着那小厮出现时就知道事情必然败露,只是仍旧不甘心,想要以眼泪来博得老夫人的同情。可不想一向慈悲为怀,连畜生都不忍心杀的老夫人这次是真的动怒了,指着地上的二人气急的说道:“我早就告诫过你们说我眼里见不得脏东西,偏偏还闹出这种事情来,姐姐谋害妹妹,侧室觊觎正室,亏你们做的出来!” 夏巧云一看软的不行,干脆抵死不承认,反正他们仅凭一个小厮是治不了她的罪的,她可是夏府的二小姐!想到这不禁挺直了身子说道:“我没有!” 老夫人一看她这死不悔改的架势,更是气的五脏六腑都要炸了,直用拐杖剁地,说道:“还不承认!之前你那些小把戏我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以为你只是年少无知,倒也无伤大雅,可是这次这事后果严重,必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给我查出来!” 这碧水亭她是再也呆不下去,吩咐道:“这事由你来处理,务必给我查的清清楚楚,把那些见不得光的都给我纠出来,一并打扫的干干净净,谁都不能放过!我看以后谁还敢效仿这娘俩!霜儿,我们走!” 夏夫人看着母亲走远,正了正身对着地上跪着的二人说道:“招了吧,大家伙都看着呢。” 夏巧云冷哼一声说道:“我们是清白的!你没有证据,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要不然你这当家主母贤良淑德的好名声恐怕从此毁于一旦了!” 夏夫人始终不同于一般的豪门妇人,沉着冷静,丝毫不将这小小的威胁放在眼中,冷笑道:“哟,你这是威胁吗?要是威胁的话那你还太嫩了!”随后将将目光转向一直跪在一旁的小厮说道:“她不说,你说!” 那小厮也不傻,果真一五一十的说道:“回夫人,那日是二小姐的生辰,一早二小姐便说院里的人手不够让奴才去把看管青莲池的三人叫来帮忙,奴才去的时候看到三小姐在这碧水亭中静坐打禅,便没赶上前打扰。后来沈姨娘吩咐我到夫人您那领取二小姐生辰的喜钱,回来时想着青莲池的下人都被临时调走了,三小姐身旁也没个丫头、嬷嬷跟着,若是三小姐有什么吩咐一时也找不到下人恐又误了事,于是我便特地绕道去了趟青莲池想着看看三小姐有没有什么吩咐,不想刚绕过竹林就正好撞到急匆匆从碧水亭方向跑来的二小姐,二小姐大骂奴才不懂规矩走路不长眼睛还让奴才赶快回院里帮忙,我是看二小姐神色慌张便心生疑虑向青莲池方向看去,只见三小姐在池中痛苦的挣扎着。奴才急忙跑上前想救起三小姐,却被二小姐拦着,二小姐让奴才别多管闲事,还答应给奴才五十两白银作为封口费。三小姐醒过来的那日,沈姨娘看二小姐魂不守舍便追问起来,二小姐才不得已将此事告诉了沈姨娘,沈姨娘又气又急,担心我多嘴将事情败露,又给了我三十两白银,让我借口母亲去世回家守孝永远的离开夏府。” 小厮说完,整个碧水亭中鸦雀无声。 柳姨娘出口问道:“你可知道奴才诬陷主子谋害是死罪?” 那小厮赶忙磕头说道:“夫人明鉴,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是小的贪财,一时鬼迷心窍,还请夫人饶小的一条贱命!” 沈姨娘早已经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而夏巧云则越发镇静起来,她只恨当时没能斩草除根饶了这小厮一命,更狠那冰冷的池水没能将夏雪儿彻底淹死!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就连老天爷都那么不公平,明明已经没有生还的希望了,偏偏她又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夏夫人厉声问道:“夏巧云,这奴才所说的事情你可认?” 夏巧云仿佛没听见似得,不但没有哭诉狡辩,反而仰天大笑起来,那苍白惨淡的笑声极其瘆人,碧水亭中的各位姨娘皆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都不敢多说话。 夏天行疾言厉色的问道:“三妹妹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夏巧云听后先是一愣继而更加放肆的仰天大笑道:“夏雪儿,看来要你死的不止我一人!不止我一人!” 夏天行皱眉追问道:“到底是不是你?” 夏巧云擦干眼角笑出的泪花,怒目圆瞪,看着夏雪儿说道:“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我没对你下过毒,不过我倒感谢那个下毒的人,我就说怎么会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你推进池中,看来是老天助我!可是为什么他又那么眷顾你,这样都没让你死掉?我不甘心,不甘心!” 夏夫人痛心疾首的问道:“你为何要这样做?你们可是姐妹啊!” 夏巧云嗤笑道:“姐妹?凭什么她一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匙的,家中所有的人都喜欢她、都宠着她,得了什么好的东西都要先问过她要不要?就连姨娘给她做个香囊都要用最顺滑的布料、绣最好看的样式、装最上等的香料,而给我的呢,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府中也好府外也罢,不管她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而我明明不比她差却要沦为陪衬,她是月亮是星星,可我呢,我是什么?小时候每日父亲下朝回家都会先抱抱她,可有先抱过我一下下?明明我比她早来到这个世上,为何要样样屈于她之下?同样都是夏家的小姐,我为何要就低她一等?我不甘心,那些明明都是我的!是她抢走了本属于我的一切!”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众人都愣住了,姨娘居然出手打了小姐!沈姨娘没功夫顾忌那么多礼节,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原只以为你那是一时失手造成的,还一心袒护着你,没成想你竟是有意为之!自古嫡庶有别,尊卑分明,你要怨就怨我没出息只是个姨娘,千不该万不该归罪到三小姐身上!三小姐从小待你如亲姐姐一般,你竟也恨的下手!老天哪,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夏雪儿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看着哭的呼天抢地的沈姨娘和满脸泪痕却依旧怒目圆睁的夏巧云,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或许曾有过怨恨,但此时此刻早已在夏巧云冰冷的眼神中烟消云散。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姐妹,暗地里竟恨得这样深,原本安宁的家,实际上也是污秽不堪,实在可悲、可叹。 夏夫人实在不想继续看着这对谋害她女儿性命的母女在自己面前,否则她怕她会忍不住出手杀了她们!于是吩咐道:“来人!将这二人带下去,暂时关押在竹林山洞中。” 夏天行一看母亲不打算继续审问下去,心里急了,忙站出来说道:“母亲,下毒之事还没查出来呢?就是这么了了怕是不妥!”几个小厮一听这话也没敢上前带走沈姨娘和二小姐,只能站在一旁等着主子重新发话。 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白姨娘这时到是站出来问道:“二少爷怎知三小姐中过毒?当初太医都没查出这事,不知二少爷是如何得知?” 夏天行有些为难,的确当初太医并未说过三妹妹有中毒的迹象,可是这是大哥亲口吩咐他去暗查的,现在贸然说出大哥,怕也是不妥,正不知如何回答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告诉他的。” 众人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一袭青衣的竹瑄,白伊宁笑了笑问道:“那请问竹瑄少爷又是如何得知呢?” 竹瑄当然是从夏天齐那得知的消息,而夏天齐又是从夏雪儿那知道这件事的,他也是习武之人,怎会看不出夏雪儿身怀武功这个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不应该被公之于众,于是他潇洒的合上扇子,正正经经的说道:“当时是我救起的三小姐,太医来之前我就已经替她运功逼过毒了,太医查不出来那是理所当然。” 白伊宁眼中闪过一抹狠色,旋即咂舌摇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如今要追查这下毒的人怕是已经不可能了。” 夏天行问道:“此话怎讲?” 白伊宁笑了笑,有理有据的说道:“第一,既然竹瑄少爷已经提三小姐运功逼毒,那么现在三小姐体内并没有残毒,由此便不知当初是中了何毒,找不到源头怎么查?第二,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所有的痕迹都已经消失殆尽了,那下毒的人恐怕都已经逃之夭夭了,现在才想查,请问该从何查起?第三,众所周知三小姐已经失忆了,曾经接触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去过什么地方,统统都已经想不起来,这没有方向怎么查?” 众人一听白姨娘说的确实在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即便如此,难道就让凶手逍遥法外?即便难于登天,这事我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务必要给三妹妹一个交代!” 白伊宁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不紧不慢的说道:“说三小姐中过毒的也就只有二位少爷罢了,事实究竟如何旁人概不清楚。何况你们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这二小姐谋害三小姐一事败露之时提出,要是此事传了出去,不知情的外人恐怕会以为这是堂堂将军夫人利用女儿排除异己之为而多加揣测呢。” 夏天行气急,开口骂道:“你少胡说八道!我娘亲却不是那种手段卑劣之人!” 一直沉默不语的夏雪儿突然开口道:“哥哥算了吧,别查了,反正我现在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吗,我不想夏府再因为我而起什么风波了。” 她是怕此事被小人利用坏了夏夫人的清誉,何况继续追查下去谁也不知道还会翻出什么更加惊天动地的事情来,今天这事就已经够让人心寒的了,若是在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被捅出来,真不知道娘亲和奶奶受不受得了。 三日后,夏巧云被送往家庙管教,而沈姨娘因教导无方,外加包庇纵容被禁足三个月加罚半年月银,中毒一事在无人提起,一切算是尘埃落定。 第十四章 纸鸢飞扬 一夜风雨,清晨推开屋门,那散落着金黄树叶的庭院狼藉至极。夏雪儿便倚着门框静静地看着秋菊挥舞着笤帚打扫院中狼藉,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一时竟有些伤感起来。 “落叶不更息,断蓬无复归。飘飖终自异,邂逅暂相依。 悄悄深夜语,悠悠寒月辉。谁云少年别,流泪各沾衣。” 不知不觉快到中秋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道爸爸妈妈姥姥姥爷过得好不好,偶尔想起她来会不会泪湿眼眶。这将是她没法陪姥姥姥爷过得第一个中秋,不知道老屋里突然少了她的欢声笑语,他们会不会难过。 屋里的冬梅正在整理床铺,瞥了一眼夏雪儿那略显单薄的背影后问身旁的翠竹道:“小姐近来是怎么了,老这么痴痴的看着庭院里那棵叶子都快掉光了的老梧桐?” 翠竹放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小声的回答道:“谁知道呢,自从二小姐谋害我们小姐的事情被揭穿后,小姐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时不时还会念些伤感的诗词歌赋,让人看了可心疼了!” 冬梅翻了个白眼,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可不吗,咱们小姐平日里对二小姐那般掏心掏肺,料谁也想不到她心肠那么歹毒,竟会在暗地里谋害咱小姐,若换做是我,我也高兴不起来。” 翠竹转身凝视着夏雪儿的背影,片刻后开口说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憋出病来,我们得想个法子让小姐高兴起来才是。” “哎~”,冬梅叹气道:“能有什么好法子,之前小姐总嚷着要出去透透气,现在可好,就爱待在这听雨轩中,谁劝都没用。也不知道二少爷去哪了,近来总不露面,他肚里可是有好多有趣的法子,定能给小姐解闷。” 翠竹接话道:“也是,我们能想出什么有趣的事情来,从前都是小姐带我们几个玩的。”沉思片刻后走到夏雪儿身旁说道:“小姐,我们出去走走吧,你好久都没带我们一起玩了。” 夏雪儿想的正出神,冷不丁被打扰后还吓了一跳,一看是翠竹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翠竹语气故作轻快的回答道:“奴婢是问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老待在屋里会闷坏的。” 夏雪儿叹了口气,看一眼这庭院说道:“深秋叶落花败,能去哪?哪也不想去。” 翠竹提议道:“奴婢看今天天气挺好的,小姐带我们去放纸鸢吧!” 冬梅也出来附和着:“去吧,去吧,奴婢也想出去玩会儿!” 夏雪儿看两人一脸期待,望了望天说道:“晴空万里,秋高气爽,还真挺适合放风筝的。” 冬梅欢呼道:“那我去取纸鸢啦,前几日大少爷刚让人送了两只过来,一直放在库房,今日正好用上!”说罢人也跑不见了。 夏雪儿冲着庭院喊道:“秋菊,别扫了,我们出去放纸鸢!”继而又对翠竹吩咐道:“你去找个小铜铃儿来,一会儿有用。” 翠竹一看夏雪儿来了兴趣也高高兴兴的到库房找铃儿去了。 全府只有夏天行的庭院最大最空旷,夏雪儿便领着三个丫头往那儿去了。 “今日二少爷不在府中,不用担心吵着他,我们可以尽情的玩!” “小姐先放,奴婢们远远地看着。” 夏雪儿选了个“小燕子”走至庭院中心,取出提前备好的铃儿握在手心诚挚的许了个愿之后小心的将铃儿系在绳子中间,这才举起纸鸢跑起来,她要放飞的不只是小燕子更是她的思念与祝福! 一旁的三人注视着不远处拉着风筝线奔跑的女孩叫到:“小姐跑快点,在快一点!”看到风筝乘风而上后都鼓掌欢呼道:“飞起来了!小姐真棒,燕子飞起来了!” 夏雪儿停下脚步,手中牵着风筝绳,目光紧盯着在空中翱翔的“小燕子”,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http://www.biqugezw.com/0_48/】一阵风吹过,绳上的铃儿叮当响,她激动地对着不远处的三人叫到:“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 “嗯,叮铃铃的,清脆悦耳,真好听!” 夏雪儿注视着在风中摇摆的小铃,于心中默念到:铃儿带着我对你们的思念,托风儿寄给身在远方的你们,即使相隔千年,仍希望你们也能听到这欢快的声音,那是我由衷的祝福,唯愿一切安好! 突然一阵大风吹起,翱翔的纸鸢断了线,颤颤巍巍越过围墙跌落在了别院里那棵榕树上,“哎呀,纸鸢缠到树上了,这可怎么办才好?”三人急忙跑到夏雪儿身边,看着大树上不会飞的“小燕子”干着急。 这一幕被走廊上负手而立的白袍少年沐飞扬尽收眼底,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双脚一蹬腾空而起,“嗖嗖”便飞到了别院的那棵树顶弯腰取下纸鸢,在嗖的飞回,稳稳的降落在夏雪儿面前。 几人被突然出现的白袍少年惊吓住,一时竟忘了言语。 沐飞扬上下打量了一眼夏雪儿,率先开口问道:“这是你的纸鸢?” 听见问话,夏雪儿这才回过神来,敛起面上的讶异之色,语气平静的回答道:“是的。” 沐飞扬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这女孩明明方才还很惊讶,竟能一瞬间恢复平静,这份心智不简单。于是拿起纸鸢断了的绳子,末端刚好系有一只小铜铃,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为何要将铃儿挂在绳上?” “只不过是小女子家图个好玩罢了,并无缘由。” 沐飞扬摇了摇手中的铃铛,说道:“你在说谎,我方才见你挂铃的时候一脸虔诚,那可不像是图新鲜。” 夏雪儿撇了撇嘴,心里很不爽的回答道:“我何必骗你,要说缘由至多也就是祈福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祈福?” “铃儿寄托着挂铃人的思念,当纸鸢飞起的时候,心中想念的那个人就会听到这份思念。” “这么说你有想念的人?” “每个人都有想念的人,不论朋友还是亲人。” “哦?那为什么我就没有?” 夏雪儿瞥了少年一眼,“那是你的事与我有何相关?还请你把纸鸢还给我!” 沐飞扬一脸邪魅的笑着说道:“想要?那就凭本事来取。”说着将纸鸢举过头顶。 夏雪儿看了一眼沐飞扬比自己足足高出两个头的身型,倒也不怒,轻笑着说道:“一只纸鸢而已,送你又如何。”说罢转身就走。 沐飞扬赶忙出手拉住夏雪儿的手腕,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力度,夏雪儿皱紧了眉头,两眼瞪着始作俑者,目光中布满了滔天火气。几个小丫头看到这一幕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呆愣在原地不知所以,还是冬梅最先反应过来,大声喝道:“大胆狂徒,知道我家小姐是何身份吗?还不赶快放开!” 听到这话,沐飞扬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出手禁锢住了女孩的手腕,赶忙松开,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倒是夏雪儿,既没出言怪罪也没动手打人,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身走掉。 沐飞扬看着夏雪儿决然离开的背影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半晌后才冲女子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我叫沐飞扬,姑娘叫什么名字?” 夏雪儿没有理他,带着丫鬟头也不回的走出夏天行的院子。 翠竹好奇的问道:“小姐,那公子问你名字你怎么不告诉他呢?” 夏雪儿解释道:“何必多此一举,就算我不告诉他,他也会从旁人处得知”,继而又沉声吩咐道:“你们谁都不准理他,胆敢公然调戏女孩,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沐飞扬提着夏雪儿的纸鸢回到夏天齐的书房,夏天齐见他一脸郁郁寡欢的样子,忐忑不安的问道:“公子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沐飞扬将纸鸢丢在桌上,夏天齐一见那纸鸢便立马想到了夏雪儿,前几日刚好给她送了两只纸鸢,其中一只便是这“小燕子”,而且纵观府中上下也就只有夏雪儿这个古灵精怪会想出将铃儿挂在纸鸢上这个新奇的玩法来。想到这儿赶忙跪下行礼说道:“若是舍妹对殿下做出什么无礼之事,还请殿下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了她。” 沐飞扬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像打开了一扇窗似得,欢喜的问道:“她是你妹妹?” 夏天齐被沐飞扬这突然间的兴奋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话回答道:“若臣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臣的三妹妹,这府中上下也就只有她能想出这种古怪的玩法。” “令妹芳名是何?” “夏雪儿。” 沐飞扬想了想说:“我记得五哥生辰那日有个女孩被劫走,就是她吧?” “正是。” 沐飞扬看似一脸疑惑的盯着夏天齐说道:“我到是好奇是什么人胆敢在皇宴上公然掳走宾客,她又是怎么安然无恙回来的?” 夏天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据小妹说,是在被歹徒劫持的途中有幸遇到侠客出手相救,因此才得以免遭毒手。” 沐飞扬点点头说道:“由此倒也说得过去。”继而又看似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这一切不会是你一手导演的吧?” 夏天齐看着沐飞扬看似不经意实则城府深厚的打探,心中虽一惊,面上却也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只不卑不亢的说道:“殿下说笑了,就算借臣几个肥胆,臣也断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况且臣并无理由阻挠舍妹参与五皇妃竞选。” “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罢了,你不必放在心上。”沐飞扬一边弯下腰扶起跪在地上的夏天齐,一边说道:“快起来,我现在不是皇子,只是和你一样富贵人家的少爷,不可多礼。”继而又小声嘀咕道:“这夏雪儿到还真是个有趣的女孩!” “是。”夏天齐心中仍旧有些不明不白,这六皇子打听三妹是何用意?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况且以六皇子的才智,既然已经将三妹被抓一事和自己扯上关系,又怎会相信他的三两句解释呢? 第十五章 别出心裁 碧水亭,在夏季那是个人满为患的地方,各院的夫人小姐都喜欢到这一方天地来乘个凉、赏个花、看会儿鱼、聊聊天,丫头嬷嬷一大队,想求一番清净都难,可一旦池中的红莲只剩下枯枝残叶,谁还有那个闲情逸致来看这满池的萧条之景呢?当然,除了夏雪儿之外。越临近中秋,她也越来越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来到碧水亭中,一坐就是一整天。风和日丽也罢,北风呼啸也罢,别样的天气总有别样的风景。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诗是好诗,就是太过矫情了,不好,不好。” 忽的亭中响起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夏雪儿转头望去,见来人正是昨日捡纸鸢之人,单看那一袭紫衣的用料就知此人身份大不寻常,但也猜不出究竟是谁,这几日并未听闻府中有贵客到访。 夏雪儿站起身来,语气略带不悦的说道:“难道公子就如此喜欢突然出现在人面前?” 沐飞扬神情一愣,没想到夏雪儿会如此跟他说话,但转念又想对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算失礼了也不能怪罪,便笑着回答道:“突然出现?这才有惊喜嘛!” 夏雪儿白了他一眼,幽幽说道:“是惊吓吧!” 此时夏天齐恰好来到碧水亭中,听到三妹这话,赶忙出口训道:“三妹,不得无礼!” 沐飞扬摆了摆手说:“哎,无妨。” 夏雪儿看到大哥对沐飞扬这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心中的猜测便也能确定几分了,眼前这人果真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只是看他眉清目秀,年纪倒和二哥相仿,不可能会是朝中权贵,难道是某位皇子? 夏天齐看出妹妹心中的疑虑,上前一步介绍到:“这位是沐公子,是府中的贵客。” 夏雪儿温婉知礼的屈膝向沐飞扬行了个礼,说道:“之前未闻府中来客,多有得罪,望沐公子海涵。” 沐飞扬文雅的笑了笑后说道:“所谓不知者无罪,我倒是挺欣赏你的个性。”继而将双眼紧盯着夏雪儿的小脸,一脸绕与趣味的口中念念有词到: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夏雪儿见此也不回避沐飞扬那布满探究意味的眼神,扬起小脸直视着沐飞扬的细长的丹凤眼说道:“沐公子的诗也是好诗,只是不和适宜。如今青莲池中就只剩这枯枝败叶,一片萧条,哪见得半分艳丽之色?” 沐飞扬将手中的折扇一摇,低下头将脸凑到和夏雪儿同样高度,戏谑的说道:“我想说的是‘翠减红衰愁杀人’,姑娘小小年纪大可不必整日愁容满面,李商隐不适合姑娘。” 夏雪儿踱步走开,冷笑一声说道:“难道公子方才所吟不是出自李商隐之手?” 沐飞扬一时语噎,不禁感叹小小女子思维竟如此敏捷,不过这口齿也实在伶俐了些。 夏雪儿不想继续在这和他斗嘴,佛了佛身子说道:“小女子还得前去向母亲请安,先告辞了。”说罢转身出了碧水亭。 沐飞扬注视着夏雪儿离去的背影,想起那张波澜不惊的俊颜,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你这三妹当真有趣,也确实不得了。” 夏天齐听后只笑笑不语。他这三妹的确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对待顺眼的人那是绝对的温婉贤淑,大家闺秀的风范抒发的淋漓尽致。对不喜欢的人也从来不会强颜欢笑,伶牙俐齿绝对能够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 夏雪儿孤身来到雅兰轩,还未进门便遇到匆匆出门的桂嬷嬷。桂嬷嬷向她行了个礼,看了看她身后说道:“三小姐出门怎么也不带个丫头伺候?” 夏雪儿回答道:“一个人清净些,我习惯了。”看桂嬷嬷一副火烧没毛的样子,又问道:“嬷嬷这是急着出门去哪呀?” 桂嬷嬷语气有些着急的回答道:“夫人吩咐了些事情要立即处理。” 夏雪儿知道能让桂嬷嬷着急上火的事情肯定是大事,但也没多问只吩咐道:“那嬷嬷快去吧!” 桂嬷嬷临行前嘱咐道:“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三小姐进去之后可要好好开导开导。” 夏雪儿微笑着说道:“知道了,嬷嬷你就放心去吧!” 待桂嬷嬷走后,夏雪儿才推开院门,可还没踏进脚去就看到庭院里哆哆嗦嗦跪着两个妇人,径直走过两个跪着的仆人,满腹疑惑的进了屋,门口还有一地大小不一的碎片,是摔了的青花瓷茶盏。 夏雪儿赶忙走过去柔声询问道:“是何事惹得娘亲如此大动肝火?要是下人办事不利,那就打发了去扫园子,何苦这样生气。” 夏夫人一看是夏雪儿来了,担心吓到孩子,忙敛起一些怒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还不是这中秋月饼的事惹得,当真是愁死人了!” 夏雪儿听了此话后更是一脸疑惑的问道:“难道是今年的月饼有什么问题吗?” “负责制作糕点的婆子动了贪念,偷工减料!”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月饼气急的说道:“你看看这月饼,皮厚馅少,怎么拿得出手?” 按照往年的习惯,每逢中秋,夏家便会给亲朋好友赠送自家制作的月饼以表祝福之意。可今年的月饼做成了这幅德行,哪还送的出手?也不怪夏夫人如此大动肝火,这还好是及时发现了,要不会被亲戚好友戳脊梁骨的! 夏雪儿倒了杯茶递给夏夫人,贴心的劝解道:“娘亲先喝口茶消消气,月饼不好可以重做,反正明天才中秋呢!” 夏夫人接过茶放在桌上说道:“雪儿呀,你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严峻性。这中秋节制作月饼那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家家户户如此,如今这市场上的料都被抢的所剩无几了。夏家人缘广泛,需要打点的关系更多,每年都要做上好几百个月饼,光这馅料就是一个大数目,夏家每年制作月饼都要提前两月将这肉馅采购回来用香料腌制着备用。谁知今年这糕点婆子居然动了贪念,买馅料时私吞了一部分钱银,本来料就不足,现在都如数做成了这些拿不出手的劣质东西,想要重做,这馅料上哪买去呀?!” 夏雪儿听了这话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古代不比二十一世纪有冷库储藏食物,在这里食物短缺那是正常事,当真是够棘手的。“娘亲也不用着急上火,既然如此那就只有想别的法子了。” 夏夫人深深叹了口气,看着女儿一脸无奈的说道:“事出突然,若真是无计可施了那也就只能劳烦你爹爹写封帖子一一致歉赔罪了,哎,这办的什么事啊!” 夏雪儿抬眼看到庭院中的桂花树,灵光一闪提议道:“娘,女儿有一法子,或许可用!” 夏夫人双眼一亮,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娘知道你鬼点子多,有什么法子不妨说出来让娘听听!” “可以用花瓣代替肉馅,做成鲜花月饼!” 夏夫人眼神怀疑的看着她:“鲜花月饼?娘知道鲜花可以做成各种点心,比如桂花酥,可是这月饼和其他糕点的烘焙方式不同,用鲜花代替肉馅成吗?” “当然成!虽然烘焙方式不同,但也都大同小异,像桂花、月季、菊花、百合这些花都是可以食用的,而且花园里就有现成的,不用四处寻找,可不比肉馅的好办多了吗?而且鲜花独有的香味便是一种天然的香料,可以使月饼更加美味。” 夏夫人若有所思的说道:“听起来是不错,倒也新奇,就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夏雪儿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先做几个给娘尝尝,之后再做决定?” 夏夫人一脸惊讶地看向女儿问道:“你会做?” 夏雪儿微笑着回答道:“之前在小厨房里自己琢磨的。”其实鲜花饼是二十一世纪的她经常在家里做的一种糕点,穿越过来之后还没试过,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可凡事都需要尝试,要不怎知行不行呢。 夏夫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心灵手巧,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女工更是比绣娘的手艺还好,可是从没听说过她什么时候喜欢下厨了,还对点心有所研究。但她也无计可施了,只能勉强的点点头道:“那好吧。” 于是,整日里闲的无事可做只能胡思乱想的夏雪儿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先带着丫鬟们在花园里采摘花瓣,接下来又卷卷衣袖钻进厨房研制鲜花月饼,几经折腾,终于在没有现代烤箱的条件下做出来了像模像样的月饼。 夏雪儿看着母亲一一尝过她做的月饼后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夏夫人脸上终于有了微笑,如实回到道:“鲜花的香味在烘烤之后更加浓郁,和面粉的清甜混合在一起,相辅相成,别有一般滋味,确实不错!只是烤制的略微久了点,表皮有些焦了。” 夏雪儿羞涩的摸摸头说道:“我手生,掌握不好火候,若是让面点婆子来做就很好了。” “行,那你下去安排吧,这事就交给你了,只有一点,明天巳时必须完成!” 夏雪儿高兴地跳起来说道:“谢谢娘!” 接下来,夏雪儿一口气从府里抽调来了六十个下人,分为四组,分别由冬梅、香兰、翠竹和秋菊四人带队前去采摘不同的花瓣,而自己则钻进厨房当起了小老师。 夏夫人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心里甚是欣慰,小小年纪就懂得为娘亲排忧解难,得一女如此,还有什么理由不幸福呢? 第十六章 男装出走 过了中秋,夏府的热闹劲渐渐淡去,一切归于平静。【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http://www.biqugezw.com/0_48/】天气越来越冷,身子也渐渐懒怠,但总是有人耐不住寂寞,在这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足不出户待一整天真的是种折磨。 “咕咕,咕咕”,一直白鸽优雅的降落在夏雪儿的窗口,惊得打盹的鹦鹉一时没站稳从支架上坠落,“吓死宝宝了,吓死宝宝了!” 屋内众人被鹦鹉的话语逗笑,夏雪儿放下茶盏起身从桌上的白玉罐子里抓了把葵花籽扔到地上,说道:“给,抚慰一下你的小心脏。”接着走至窗前,温柔的从白鸽腿上取下纸条,刚打开一看,脸上便立马浮起略有些邪恶的笑容,一旁的冬梅不禁打了个冷颤。 夏雪儿收起纸条,一扫方才的沉闷,兴致勃勃的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那张俊俏的小脸鼓捣半天后才满意的对着铜镜中的人儿点点头,转过身,指着翠竹用粗狂的嗓音吩咐道:“翠竹!去将衣柜最底下那件青色的长袍给小爷取来!” 翠竹正忙着打璎珞呢,突然听到一个陌生男子在叫自己名字,赶忙抬起头四处张望却不见有人,正在疑惑之时却听见冬梅那爽朗的笑声,这才发现自家小姐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戏子,蒙头转向的她不禁出口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唱戏吗?” 此话一出,冬梅更是笑的前俯后仰了。夏雪儿原本是一脸期待的等着翠竹向她投来钦佩的眼神,没想到却被比作一个戏子,一时尴尬,斜眯着眼睛问道:“我这副打扮像唱戏的吗?” 翠竹弱弱的点点头说道:“像!” 夏雪儿又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个小丫头,她们也都点头附和着。见自己的化妆技术遭到质疑,一时有些失望。女扮男装有那么难吗?花木兰替父从军几年了都没被揭穿,自己一个二十一世纪来的居然还比不上一个纯正的古代人,实在有些不甘心,又坐回梳妆台前摆弄起自己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半晌后转头问翠竹道:“现在怎么样?” “嗯,确有几分像男子了。” “我就说嘛,绝对不是本小姐化妆技术有问题,只是时间不够,经验不足而已!”,嘚瑟一番后就该办正事了,夏雪儿清了清嗓子,模仿男子的声音吩咐道:“小爷我要交给你们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不过在此之前,我这形象还需要完善一下。翠竹去取衣服,冬梅来束发!” 秋菊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坐在小姐的梳妆台前,忙不地吓了一跳,细细看来才发现那人乃是夏雪儿,于是疑惑的问道:“小姐穿成这样是要出门吗?” 夏雪一脸笑意的指着秋菊夸奖道:“真聪明!”继而正式对三人吩咐道:“我有要事处理需得出门几天,你们三个就好好待在家里,若是有人找我那就开动你们的小脑袋瓜想办法蒙混过去,一定不能让人起疑心,知道没?!” 冬梅担心的问道:“可是小姐,万一来得是夫人呢?” 夏雪儿拍拍胸脯很肯定的说道:“你们放心,过了中秋之后母亲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打理,再说这段时间府中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我在场的,所以月底之内母亲几乎都不会有空暇来管我。你们几个就只需要老老实实待在听雨轩内,别闲得慌在府中乱逛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看着三人为难的样子,夏雪儿狠了狠心又嘱咐道:“对了,要特别提防着巧慧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这小妮子聪明着呢,最近总喜欢隔三差五的往我这听雨轩跑,要是她再来找我,你们一定想方设法的瞒过去。切记不能让人知道我不在府中!” 翠竹一个健步冲到门前,堵住出口问道:“可是,小姐你到底去哪?要是被夫人发现了,我们也好有个交代啊!” 夏雪儿耐心的说道:“我要去的地方你们不知道。怕被夫人责罚,那就想办法别让夫人发现我不在夏府啊!” 冬梅拉着秋菊也来堵门,一脸乞求的说道:“小姐,你还是带上我们吧,路上也好照顾你。” 夏雪儿深吸一口气,依旧耐心的解释道:“我不需要照顾,你们只乖乖听话呆在家里办好我交代的事情就是对我最好的照顾了!” 冬梅依旧不死心,说道:“可是,要是路上遇到危险怎么办?所以你还是带上我们吧!” 夏雪儿将手放在冬梅肩膀上,安慰道:“放心吧,我现在是男子,谁会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再说了,有你们三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跟着,难免会让人起了歹心,要是一个不小心你们被土匪头头看上,抓走当压寨夫人去了,那可才真的是悲剧了!” 夏雪儿看是哪个小丫头被自己唬住,拨开她们挡住门的身体,刚拉开门要踏出脚去,耳畔又传来冬梅的声音:“可是……” 夏雪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三个小妮子怎么那么难搞定!有些愠怒的回头道:“哪来那么多可是,从现在起谁都不准说话!” 说罢在三个丫头为难的眼神中悄悄从后门溜出了听雨轩,又一路躲过府中众人溜出夏府来到了城南的福来客栈。夏雪儿半月前便让香兰在这寄养了一匹上好的枣红马,就是为有朝一日偷溜出家时有交通工具。 虽然已是深秋时节,天气逾渐寒冷,可街道上依旧人满为患,夏雪儿的枣红马无法肆意奔驰,她只能耐心的在马背上晃荡。根据香兰信中所说,只要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出了京城,二师兄便会在城外的小树林接应她,之后两人便可大摇大摆的回幽冥谷了。出城的一路上夏雪儿都在挖空心思想办法恶搞苏祁,倒也不觉得烦闷。 到达城外小树林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雪儿悄悄来到约定地点,远远地便看见苏祁负手站在一棵参天杨树之下,夏雪儿看着那伟岸的背影心中一阵窃喜,二师兄定是没有发现她的存在!本想悄悄走至苏祁身旁,出其不意的给他下场面粉雨再利用自己的男儿装扮好好捉弄他一番,不想还未来得及动手耳畔就已经传来了对方那冷冷的声音: “一路可还顺利?” 夏雪儿的心情瞬间从山巅降到了谷底,十分失落的回答说:“真无趣,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身后吗?” 苏祁打小习武,已经练就了超群的耳力,百米之内的一丝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是他所熟悉的小师妹的脚步声呢?所以早在夏雪儿刚下马时他便知道是她来了,而且她一直是蹑手蹑脚的走来,不知道那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什么坏主意准备恶搞他。本想顺着她的心意,可回想到前几次被她捉弄的经历仍心有余悸,于是在惨案发生之前便出了声。听夏雪儿的语气似乎不太高兴,想必是在为自己坏了她的整人计划而生气呢,忙转过身来看着她,却被映入眼中之人惊住了,这小丫头怎么成了这副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当真不忍直视!他一时失控竟笑出声来。 夏雪儿看着苏祁上扬的嘴角,虽然知道他是在笑自己的这身装扮,却也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呆愣住了,他笑的真好看,虽然那笑只是浅浅的,却堪比春日里的阳光,和煦、柔软、温暖,“原来你也是会笑啊?” 苏祁没有理会夏雪儿的问题,这是什么问题! 夏雪儿见苏祁不说话,绕着苏祁一圈一圈的踱步,还自顾自的说道:“我原以为你只会装酷不会笑呢!人嘛,就应该多乐呵乐呵,生活本就有许多不如意之处,再不多笑笑那还不得愁死?笑一笑十年少,永葆青春十八岁!你再像从前那般,当心年纪轻轻就被人叫做大叔!” 苏祁皱了皱眉,这样的论断自己还是头一次听说过,从前都没人和他聊过这个话题,哪怕是夏雪儿。不过心里还是暗自欣喜的,只是面上波澜无惊的说道:“去牵你的马!” 夏雪儿一听还要骑马就有些不乐意了,在马背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她那可怜的屁股都快失去知觉了,再骑马去到千里之外的幽冥谷那可让她怎么活啊!于是噘着嘴问道:“我们不是要飞着去吗?” 苏祁斜眼望着她:“谁说我们要飞着去了?再说了,你会吗?” 夏雪儿被苏祁那蔑视的眼神看得心里十分不舒坦,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可人家说的毕竟是事实,自己再不爽又能怎么办呢?最终还是厚脸皮的凑上前去说道:“我不会,这不是还有你呢,你带我飞呗!” 苏祁冷冷的说道:“不要。”从这到幽冥谷那么远的距离他带着她飞终究是不安全的,再说了如今武功全失的她肯定不习惯高空高速的移动,到时候必定会产生严重的眩晕,到底还是伤身的。 夏雪儿撇了撇嘴依旧贼心不死的试探道:“那你教我飞?” 轻功那是那么容易就能学会的,况且如今她内力尽失,如何能够运功?技多不压身,学是肯定要学的,只是不急于现在,等日后有了时间再好好的教授她岂不更好?只是现在天色已晚,还得赶路回幽冥谷,实在不宜在耽搁时间。苏祁忙转移了话题道:“师尊还在谷中等着你,我们得趁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快出发。” 夏雪儿依旧不甘心放弃,拉着苏祁宽大的衣袖不住的撒娇:“人家不想骑马啦,我们就飞回去好不好?求求你了,二师兄!” 苏祁转过头避开师妹那可怜兮兮的目光,努力的抵制住她的动摇,义正言辞道:“不行,必须骑马回去!” 夏雪儿一看撒娇没用,心想软的不成就来硬的,我就不信你软硬不吃!于是乎双手叉腰,怒目瞪着苏祁一字一顿的说道:“飞!回!去!” 苏祁无奈的摇摇头,最终伸出手揽住夏雪儿纤细的腰肢腾空而去。师妹一直都是他的软肋,从前的夏雪儿是,如今的夏雪儿也是。对于她的无理要求,他一直都拿她没办法,虽然常常是考虑到她的身体及各方面情况才拒绝的,但不管他表现得毒言辞决绝最终都不得不举白旗妥协,只因为见不得她不开心而已。 第十七章 腐骨噬心 幽冥谷隐藏于群山之中,入谷之路崎岖险峻无比,基本可以说是与世隔绝,数年来几乎没有外人踏足过这个世外桃源。因为这里四面环山、地势低洼,所以寒冬总来的格外晚些。如今虽已过了中秋,可谷中依旧温暖如春、花开不败。夏雪儿一来到这就像逃出笼的鸟儿,兴奋不已。时而徜徉在花海之中,时而嬉戏于溪流之畔,时而探秘于绿林之内……不过她此番回到幽冥谷并不只是为了玩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恢复武功!这几日里夏雪儿见到了不少常年云游四海不在谷中的师叔师伯,听香兰说这些人都是师尊紧急召回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明她武功尽失的原因,以便对症下药找到恢复功力最好、最快的方法。 傍晚时分,夏雪儿静静的坐在幽冥洞口欣赏落日黄昏,忽而开口问身后的香兰道:“香兰,师尊是不是对门下的每一位弟子都这么好?” 香兰看着夏雪儿波澜不惊的侧颜,不知她何出此言,可又无法捕捉到她的情绪,只能笑了笑后回答道:“哪能啊?谷中弟子上千,只常驻的弟子就有七百八十二名,要是师尊对人人都像对小姐这般操心的话那还活不活啊!” “说的也是。”夏雪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望着渐渐西沉的太阳,落日的余晖染红了整片天空,也给山峦镀上一层柔和的光。 谷中并不是只有夏雪儿一名女弟子,比她优秀的更是大有人在,可震天雄却偏偏只收她一名女弟子为真传弟子。若师尊是在看到了她不凡的修武天赋后才收她为真传那到还说得过去,只是在夏雪儿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的时候便被震天雄揽到了门下,这不免让她心生疑惑。夏府怎么说也是个在都城中响当当的大户人家,这样世家大族的嫡出女儿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江湖力量的掌门真传弟子,并且还被誉为最有潜力夺得武林盟主之位的修武天才?到底是什么缘由使得她能够获得这样显赫的双重身份?虽然只来过幽冥谷两次,待的时间也并不长,但她总觉得师尊待她比自己的父亲还上心,总觉得他和她之间远不止慈师和爱徒的关系,这一切又和她的母亲或者是父亲有着什么不可公之于众的渊源呢? 夏雪儿自言自语道:“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就在这时,一个白袍小师弟跑过来,向夏雪儿拱手行了个礼后说道:“师姐,三师叔让你即刻去药庐一趟。” 三师叔,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毒圣张天宇,擅长用毒也精通各种解药的调制,据说只要让他看上一眼中毒者他便能立即说出患者所中何毒,有何解法。常年云游在外,性格怪癖孤傲,世人鲜有见过其真容的,就连幽冥谷中的弟子也不例外,这次回谷是因为收到震天雄发出的召回令。可是夏雪儿这毒中的蹊跷,三师叔把自己关进屋里冥思苦想、查阅各种资料,这都三天了还没有任何音讯,现在突然传召,难道是有结果了?夏雪儿也不敢怠慢,一边心中猜想着一边下山朝药庐赶去。推开门,师尊也在屋内,两人正说着话,夏雪儿鞠躬行礼道:“徒儿拜见师尊和三师叔。” 震天雄一见是夏雪儿站在门口,立马语气慈爱的说道:“你来了,快进来。” 夏雪儿转身关上门,恭恭敬敬的走进屋内,“师尊急召徒儿前来,莫不是徒儿所中之毒有了眉目?” 震天雄捋了捋胡子回答道:“大抵就是这事,你三师叔刚也才找了为师来,还未和我说上一说你就到了。” “经过老夫这几日的研究,终于发现你之前所中之毒乃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奇毒之首,这毒源自苗疆,在三十年前便已经在中原地区销声匿迹了,不知为何又再次出现。” 震天雄疑惑的呢喃着:“三十年前?到底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张天宇转过头看着震天雄说道:“此毒师兄是知道的。” 震天雄先是一愣,皱着眉想了一会,接着像突然回忆起什么似得,眼睛瞪得圆圆的看向三师叔问道:“莫非就是那杀害了前任武林盟主的腐骨噬心毒?” 张天宇点点头回答道:“我想应该错不了。这毒原不叫‘腐骨噬心毒’,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蓝色鸢尾’,这毒源自苗疆,是用至阴孩童的鲜血养出的毒蛊配以上百种珍贵的毒草毒花研磨、蒸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制好的毒呈现出极其妖艳的蓝色粉末状并且带有淡淡的鸢尾花香,但在遇到液体后就会变成无色无味,能与水酒相融,所以难以被人发现。中毒者一个时辰之内便会毒发,只需要短短七天便能从内脏到骨骼逐渐腐烂直至变为一滩血水,期间中毒者会十分痛苦,生不如死,但是此毒又可以护住中毒者的心脉使其不能自杀而亡,除了从里到外逐渐融化之外并没有别的死法,因此外界才唤它为‘腐骨噬心毒’,也有唤它为‘阎王’的。” 听到这,夏雪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忍不住一阵阵后怕。 张天宇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凡事有结便有解,用毒也是如此。这毒虽被称为奇毒之首如此令人闻风丧胆,倒也不是十全十美的杀人招式。“腐骨噬心”进入人体后会侵入血管,然后随此人血液的流动而到达全身,只要中毒者能在中毒后一刻钟之内发现并立即封锁全身脉络便可用内功将此毒逼出,但是此毒伪装性极强不易被察觉,所以这个办法要求中毒者的内力在两个甲子以上才可行,而且即使逼出了毒内力也会遭到反噬,以致功力全失,事后也毫无痕迹可循。从种种症状表明雪儿十有八九是中了此毒,但我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雪儿年纪尚小,虽自幼习武但也不至于达到两个甲子的内力,所以还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震天雄气的全身发颤,但又拼命压制住胸中的怒气,闭上眼睛说道:“不用在研究了,雪儿的确是有两个甲子的内力。” 此话一出,夏雪儿和三师叔一同看向震天雄,前者是疑惑,后者则是震惊!夏雪儿不止失忆过而且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当然不知道两个甲子的内力意味着什么,但是从三师叔之前的话中也能猜出这两个甲子的内功肯定非同小可,而且是极难修炼的。张天宇是武林中人当然清楚这其中的意义,不过震惊之后又立马恢复了平静,内心微微泛酸,怪不得数年不见他的内力不仅没有更上一层楼反而比以前差了不少,这个丫头就真的让他那么不顾一切吗?爱屋及乌,即使不是自己的孩子,却比疼自己的孩子更疼爱她,这一点,他的确比不上。 半晌后,张天宇才缓缓开口道:“师兄,你这样做值得吗?” 震天雄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了方才那浓浓的杀气,取而代之的是一湖平静的池水,深不见底。他仰头说道:“只有该不该,没有值不值得,我对于过去的所作所为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后悔。” “二十年了,你还没放下。” “你不也没放下么?” 屋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夏雪儿能够感觉到三师叔的释然也能感觉到师尊的豁达,只是两人面上都有那么些许无奈,怎么都挥之不去。 他们没有放下什么?和她夏雪儿有关系吗? 震天雄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破屋中的沉默氛围,问道:“你只说,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张天宇叹了口气,思虑一会儿回答道:“据我所知从来没有过恢复的案例,不过也不排除能够恢复的可能,只是毕竟两个甲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我会尽我所能开出一张辅助药方,在练功期间一日一次煎熬服下,到底能不能恢复就得看天意了。” 震天雄无奈的苦笑一声道:“天意?我从不相信天意,否则当年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张天宇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平静的说道:“无论如何都要尽力一试。” 夏雪儿始终没有开口,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刻她的内心十分杂乱,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会遭到如此毒手。腐骨噬心,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情仇才会恨她入骨,使出这惨绝人寰的手段?直至化为血水而死,真的是令人不寒而栗!怎么从药庐回到幽冥洞的她已经没了意识,只觉得胆寒,心寒,全身都冷,就连这温暖如春的地方似乎也都顷刻间成了寒冰地窖。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寒冰床太冷了?”香兰看着夏雪儿卧在千年玄冰上颤抖的身体担心至极,自她家小姐从药庐出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旁人叫她也都不理会,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夏雪儿身体没有动弹,双眼紧紧凝望着岩洞内的壁画,口中幽幽的回答道:“不是冷了,我只是突然有些怕了。” “怕?小姐怕什么?” “怕人心。”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姐也不必为此烦忧,人心隔肚皮,计谋藏心底,哪是怕就能躲过的。” 一时没了说话声,隔了好久,夏雪儿才回过神来,问香兰道:“香兰,你是什么时候进夏府的?” “奴婢是在小姐不满五岁时便进入夏府的了,是谷主派奴婢跟随小姐左右以保护小姐的安全。” “那我以前为人处世怎么样?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怎么会呢,小姐你心善,待人一向都很好,府内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小姐你呢!” 夏雪儿神色悲伤的说道:“是吗?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想要我的命?” 香兰知道夏雪儿这是在为之前二小姐谋害她的事情而烦恼,其实之前连她都没看出来二小姐对她家小姐的恨有如此之深,平日里两人也都说说笑笑,而且在外人看来二小姐又是个安静娴淑的女子,谁知竟然隐藏了这么重的心事,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心下叹了口气劝解道:“二小姐那是羡慕嫉妒小姐你从小得老爷夫人疼爱,失了嫡庶尊卑之念罢了,小姐又何必总是放在心上。” 夏雪儿翻了个身,没有再说话。夏巧云是因为分不清嫡庶尊卑,那下毒的人呢?她又是分不清什么?江湖失传已久的毒药,令人闻风丧胆的腐骨噬心,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真正令她腐骨噬心的不是蓝色鸢尾的可怕,而是身边人的讳莫高深,是亲近人的处心积虑! 第十八章 莫名找茬 不知不觉中秋天的脚步彻底走远,最后一点暖意也已经消失殆尽。夏雪儿静坐在碧水亭中看这满园的萧瑟之景竟不自觉的伤感起来,感叹起岁月的变迁,感叹起时光的无情,曾经如何的风光无限,如今也只剩下几树枯枝败叶,再风光也禁不住遗忘,在悲伤也抵不过时光。一阵北风呼啸而来,青莲池水波荡漾,风儿带起一阵冷气准确无误的扑在夏雪儿身上,她单薄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已经入冬了。 身后站着的冬梅看到夏雪儿在寒风中发抖的样子,赶忙用手中的淡蓝色苏绣毛领披风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心疼的说道:“已经是深冬时节,天气也日渐寒冷,小姐还是穿暖和点吧,免得冻病了遭罪。” 夏雪儿脱下披风还给冬梅,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事。”这点风她还是受的住的,冬天本就让人身子疲软,要是穿的太过于暖和更会让人心生懒怠。从幽冥谷回来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一碗碗苦药一次不落的喝着,午时、子时一日不缺的修炼着,却不知为何收效甚微,功力尽失的情况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好转,为此夏雪儿万分苦闷。 冬梅犹豫着接过披风,依旧极力劝解道:“小姐从早起就坐在这碧水亭之中,坐久了担心寒气侵体,况且你又穿的如此单薄,实在不适合长久的待在这儿,依奴婢看小姐还是回屋吧!” 夏雪儿本就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听到冬梅一直在耳畔叽叽喳喳,不禁将脸一沉,皱着眉头冷冷说道:“你要受不住了就回去!” 冬梅一听夏雪儿愠怒的语气,后背一阵阵发凉,急忙解释道:“小姐不要生气,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担心小姐的身体。再说了这都已经冬天了,百花凋零,小姐又何苦在这看这满园萧条之景黯然神伤呢?” 夏雪儿何尝不知道冬梅是在担心自己,她也并没有真生冬梅的气,她只是在气自己没用,气自己愚笨无知,气自己不论是查找凶手还是恢复功力,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奴婢请求小姐心疼心疼自己,您身子单薄而这儿又寒风呼啸,实在不宜久待!”冬梅说话的声音已经带有哭腔,就差给夏雪儿跪下了。 夏雪儿叹了口气将目光收回。罢了,又何必让她为难呢,若是自己真的因为任性而冻病了,她们免不了又得落下个伺候不周的罪名,白白挨了母亲的骂。她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祸端,不想自己成为别人的拖累,她还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 摇摇头,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冬梅高兴地笑了,赶忙上前扶住夏雪儿,又将披风给她重新披上,在锁骨处仔细的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才笑逐颜开的紧跟在夏雪儿身后向听雨轩走去。 还未进入听雨轩远远地就听闻里头似有吵闹的声音,一个女声听不太出来是谁,不过另一个她倒是十分熟悉,只是这字字句句骂的难听,实在不堪入耳。夏雪儿心生疑惑,这几个月来自己一心扑在练功上,从不轻易出门,更未和任何人起过冲突,是谁敢在大将军府中挑起事端,又是谁敢在她的院子里如此放肆? “冬梅,你快去看看是谁在院里吵吵?” 冬梅领了吩咐便加快脚步向听雨轩走去,她也正想看看是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来听雨轩撒泼!只不一会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说道:“小姐不好了,是沈姨娘在院子里大吵大闹,砸了好些东西,翠竹受了好大的委屈!” 夏雪儿听后眉头紧皱,依她之见,沈如意虽然平日里在府中仗着老爷的宠爱是刁蛮跋扈了些,但也都只敢对其他姨娘和下人嬷嬷们使使性子耍耍手段,她是从不敢明面上和夏夫人作对更不敢得罪夏雪儿的,今日难道是吃错药了竟敢跑到听雨轩来撒泼耍横? “可知所为何事?” “奴婢只是推开门看了一眼便回来禀报小姐了,并未细细听来,因此不知为何。” 不管这其中有什么隐情,都必须先弄清楚了再说,况且人现在就在听雨轩里,夏雪儿总是要去会会的。 “走!去看看。”说完夏雪儿提起裙角大步流星的向听雨轩走去。 推开门就看到满院的狼藉,听雨轩内的下人,不管是丫头嬷嬷还是小厮,一个个都哆嗦着身子跪在庭院中,不是她们太过于惧怕沈如意,只因为她们都只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而罪魁祸首沈如意叉腰站在庭院中,右手执一条软鞭,正趾高气昂的辱骂着听雨轩内的下人,跪在下人之首的便是翠竹,哭的梨花带雨,翠绿色的衣裙上印出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痕。夏雪儿胸中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她自己的丫头自己都舍不得打骂,如今却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姨娘羞辱成这个样子,心疼加上气愤那是可想而知的!在沈姨娘的鞭子即将再次落到翠竹身上时,夏雪儿大喝一声:“住手!”院里的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沈姨娘转头看见来人是夏雪儿,颤颤巍巍的将扬起的手臂放下,而她的丫头们则是一个个因为害怕而哆嗦着身子退到沈如意身后。翠竹以及跪着的一帮下人抬头见是自家小姐回来了,眼中都流露出万分的欣喜,仿佛坠入湖中的蚂蚁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夏雪儿在众人的凝视下快步走进庭院,俯身扶起虚弱的翠竹,向冬梅吩咐道:“带她进屋去上药。”接着又对庭院里跪着的其余下人说道:“你们都给我起来,记住了,在这听雨轩内除了本小姐之外还没有人有那个权利让你们跪下!知道了吗?” “是!”下人们整齐划一的回应着,一个个相互搀扶着起身。 “都回房去把衣服穿上,今日就不用过来伺候了。”夏雪儿看着一个个搀扶着离开的背影,心里松了一口气,可那滔天的火气依旧无法平息。挺直了身子目光凌厉的看着沈姨娘道:“不知我这听雨轩内的下人们是怎么冲撞了姨娘,让您如此大动干戈,要将她们一个个往死里打!” 听到这话,沈姨娘这才回过神来,虽然穿的极其暖和可后背依旧簌簌的直冒冷汗,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音才说道:“三小姐身边的小丫头不懂规矩,我这是替你教训教训罢了,并不是三小姐口中说的往死里打。” 夏雪儿向前走近一步,双眼紧盯住沈姨娘的脸说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姨娘的管教了?” 沈姨娘匆匆忙忙躲开了夏雪儿凌厉的目光,嘴角强拉出一丝笑容回答道:“举手之劳罢了,感谢?这个自然不敢当。” 夏雪儿瞥了一脸面前这张比酷还难看的笑脸,一边缓缓踱步绕至沈姨娘身后一边说道:“姨娘广读诗书,通晓事理,难道连这打狗还要看主人的浅显道理都不懂吗?” 沈姨娘战战兢兢的转身说道:“三小姐可真会说笑,您是府中的宝贝,我只不过是替你管教管教下人,哪里就成了打狗不看主人了?” 夏雪儿看她这个样子,心里有几分好笑,眼前这人大概还仗着自己是大将军宠爱的姨娘,想着自己不敢把她怎么样吧,可是今天她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自己还非得把她怎么样了不可,听雨轩不能白白让人看了笑话,翠竹不能白白受了委屈!只听她先是一阵冷笑而后才淡淡说道:“是啊,既然姨娘知道我是个宝贝,那为何还要暴殄天物呢?” 沈如意本来就已经后悔不已,心惊胆战了,听见夏雪儿的冷笑声更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一时没了话语。 夏雪儿见她不回答,声音又冷了几分说道:“管教下人?姨娘不管好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倒是带着自己的下人跑来管我这听雨轩里的下人了,素来我这都只有当家主母能说上一两句的,不知何时姨娘手中竟有了这么大的权利,当真是我眼拙了!” 还不等沈如意解释,夏雪儿又继续说道:“我记得我与沈姨娘你素日里并未有什么仇怨,之前夏巧云处心积虑害我之事我也并未迁怒到你的身上,只是今天姨娘大闹我这小小的听雨轩又是演的哪出我可当真是学识浅薄一点缘由都看不出来了!” 沈姨娘听到这话惊得差点没跪下去,探出手去抓住身后婢女的手腕勉强支撑着自己哆嗦的身子,心里十分懊悔,早知道三小姐不是好惹之人,却偏偏头脑不清醒的冲到这听雨轩来大闹一场。闹也就算了,偏偏还还不自量力的出手打伤了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府中谁不知道这听雨轩里的四个丫头和夏雪儿好的就像亲姐妹似得,除了有头有脸的人之外别人是指责不得的!从前只觉得夏雪儿善良单纯好欺负,不曾想这病猫发了威之后也能变成会咬人的老虎!这下可好,自己那远在家庙受苦的可怜女儿更是回不来了!真不该听了白伊宁那贱人的挑唆! 想到这,沈如意只好厚颜无耻的讨好到:“三小姐消消气,我只是一时糊涂受了贱人蛊惑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来,何况翠竹她只是个小丫头,不碍事的。” 夏雪儿一听这话怒气又加了几分,丫头怎么?丫头就不是人了么?丫头就应该任由别人打骂羞辱了吗? “丫鬟也是人,要是今天沈姨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恐怕我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要是父亲问起,我也可以向父亲解释说你只是个姨娘而已,不碍事的。” 沈姨娘一听这话吓的魂都丢了,赶忙告饶道:“我错了,三小姐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了我这一回吧!” 夏雪儿懒得理会她,厉声道:“说!” 沈如意一听,这才咬牙呀一股脑交代了:“二小姐一人在外,没有家人的疼爱,没有丫头的照顾,也不知道吃的怎么样,睡得好不好,眼下就快到年关了,我想着可不可以将二小姐接回府中过个年,可是求了夫人多次,夫人都对此闭口不谈,去求老爷,老爷只说府内之事全由夫人做主,自己不想出手干预。今日我又在夫人处吃了闭门羹,本就郁闷难解,偏偏在这时候遇到白伊宁,不仅讽刺嘲笑了我一番,还说这是三小姐的心思,三小姐是不会同意将二小姐接回家过年的,还说三小姐正筹谋着将二小姐从族谱中除名,永不准她踏入夏府大门!你说我怎能不着急,怎能不生气啊!” 夏雪儿看沈如意边说边哭的样子一时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不怀疑沈如意此话的真假,她怀疑的是白伊宁如此做的目的,难道是想借自己之手除掉沈如意,减去她在在府中争宠的对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白伊宁看上去与世无争,性格又孤僻倨傲,不像是会为了男人的宠爱而不择手段之人。这个女人身上总蒙着一层纱,让人看不透,猜不准,她到底是什么人?夏雪儿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她总觉得这个白伊宁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三小姐,我求求你大人有大量,饶恕二小姐的无知过错吧,怎么说她也是老爷的亲骨肉是您的二姐啊!” “别说了,今天这事我不想再追究,你回去吧,夏巧凤之事得看母亲怎么拿主意,我之前没有干预,之后也不会干预!”说完便径直走进了屋。 冬梅已经帮翠竹上了金疮药,包扎好伤口,坐在床边拉着翠竹的手落泪,看见夏雪儿进屋,急忙站起身来衣袖一抹擦干眼泪问道:“难道小姐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了吗?” 夏雪儿看着翠竹苍白的小脸,心疼的说道:“可怜她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只是那沈姨娘也是个可怜之人,这次就罢了,要是还有下次我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冬梅急道:“可是小姐,难道翠竹就白白挨了打?” 夏雪儿弯腰抚平翠竹在昏迷中依旧紧皱着的眉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挨打才能让我们长教训!有人一直想要置我于死地,而经此一事,我不能继续处在被动的角度,从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时今日也该换一换了!” 第十九章 妙手回春 也不知是谁多嘴,沈如意大闹听雨轩的消息不胫而走,夏雪儿处理此事的态度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成为不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在府中激起了热议。夸赞者说她是仁义慈悲、孝悌在心,叹息者说她是放虎归山、优柔寡断。可不管人们对她的议论如何,不置可否的是继庶女谋害嫡女一事之后沈如意又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名声一再被贬,怕是难以在这个看重礼义廉耻的夏府继续趾高气昂的生活了。 当晚夏雪儿正在提笔写信,忽闻走廊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细细一听,是从西屋方向来的,心下一惊,难道翠竹出了什么事?正担心着就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伴有冬梅略带哭腔的声音传进来:“小姐,你睡了吗?大事不好了!” 夏雪儿听后赶忙放下手中的毛笔冲门口吩咐道:“出什么事了,快进来说!” 冬梅推开门,急急忙忙的跑进里屋,泪眼汪汪的看着夏雪儿说道:“翠竹她发烧烧得厉害,全身像火烧了般滚烫,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 夏雪儿一边披上外衣一边说道:“你先别着急,快去请位郎中进府来看看!” 冬梅着急之心不减半分,哭着说道:“可是现在夜已深了,医馆早已经关门了,怕是请不到郎中进府为翠竹诊治!” 夏雪儿前脚已经踏出房门,听得冬梅如此说,又急又气的回答道:“还未去请怎知请不到?医馆关门了那就去敲门,医者父母心哪有见死不救的!” 冬梅依旧不为所动,不知所措的跟在夏雪儿身后说道:“可是郎中看病也分人呐,像我们这样的卑微的奴婢,是不会有郎中愿漏夜而来的!” 听见这话,夏雪儿忽的停下脚步,一想冬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现在身处的是一个尊卑分明、等级明了的时代,即便是医者,能做到一视同仁的又有多少? 只见夏雪儿转身快步走进卧房,从梳妆台上的一个做工精致的小木盒夹层内取出一个玉佩犹豫几秒后递给冬梅吩咐道:“你现在拿着这块玉佩到西门找小吴,让他驾车带你去城西请仁德医馆的张大夫进府,我听闻张大夫此人不仅医术高超而且心肠也是极好,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快去!” 冬梅接过玉佩看了看,触手升温,是难得的暖玉,中间镂空刻了一条飞凤,全身通透,除了价值不菲是件珍宝以外并未有什么特别之处,细细看来才发现边角处刻有两个小小的篆体字纹“幽冥”。她之前从未见小姐拿出过这枚玉佩,但看方才小姐看向玉佩的神情,似是对这枚玉佩有着别样的情感,既是小姐心爱之物又怎能轻易的为了小小的奴婢而送人?于是冬梅支支吾吾的出口问道:“小姐何不拿其他东西做酬劳,偏要给他这么贵重的玉佩,再说现在已经过了子时,夜深人静,那张大夫会来吗?” 夏雪儿皱了皱眉,翠竹现在生死难测,冬梅这小丫头还有闲心管这些! 这枚玉佩表面看虽不起眼,可却是万里挑一的珍宝,是只有幽冥谷的核心弟子才能佩戴的代表身份之物,夏雪儿并不是要将此物当做酬劳给张大夫,张大夫是三师叔的大弟子,特地奉师尊之命前来照顾她的身体,是来助她一臂之力的,只要张大夫见到了这枚玉佩那无论如何都会跟着冬梅回府!毕竟有的东西知道越少就越安全,别说这些东西是不能说的,即便说了她也不能理解。所以夏雪儿也没和冬梅解释,只是佯装生气的说道:“哪那么多废话!不管他会不会来,你只按照我的吩咐去了就行,在耽搁下去翠竹怕就是凶多吉少了!” 冬梅听后心里虽依旧存有疑惑可却也不敢怠慢,拿着玉佩转身便跑出了听雨轩,夏雪儿也在冬梅离开后出门去了西屋,今日香兰和秋菊都不在府中,而翠竹那边也不能没有人照顾。 拉开帏帐,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翠竹果真浑身滚烫,原本苍白的小脸已经烧的通红,迷迷糊糊中已经开始胡言乱语。夏雪儿一看这远远超出她预料的情况,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糟糕!肯定是下午沈如意那一顿鞭刑害得,要是在现代还有抗生素可以用,这古代的中草药怕是药力有限难以治愈啊!看着翠竹如今深陷昏迷却依旧痛苦**着的样子,夏雪儿内心对沈如意的愤怒也如这热浪一波波涌来。她只能不断地用冷毛巾替她擦身,水都换了好几盆后冬梅才领着张大夫匆匆赶来。 张大夫进门后先向夏雪儿行了个礼:“见过三小姐。” 夏雪儿赶忙起身扶起张大夫,说道:“张大夫不必客气,半夜打扰,实在是人命关天,还请张大夫赶快看看我这小丫头情况怎么样了!” 张大夫放下医箱上前把脉,细细查看之后提笔写了一张药方递予冬梅道:“姑娘快去按方抓药吧,以中火熬煮半个时辰即可。” 夏雪儿嘱咐冬梅道:“夜已深了,你不用费时费力出府去,药阁的钥匙在霜儿姑娘那里,你悄悄到老夫人院里找霜儿,告诉她听雨轩临时需要些药材,让她带你去府中的药阁抓药就是。记住,千万别惊动了老夫人!” 看着冬梅走远,夏雪儿这才转头看向张大夫,一脸歉意的说道:“本不该深夜打扰师哥,只是事发突然,雪儿无计可施了才贸然请师哥进府的,还请师哥不要怪罪。” 张大夫笑了笑安抚道:“师妹这话便是见外了,现在已过了子时,除了我之外还有哪位大夫愿意进府为翠姑娘诊治?只要不惊动府中其他人,我今日进府之事便不会对你我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 夏雪儿听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想起方才师哥给翠竹诊脉之时表情沉重又紧张起来,赶忙问道:“翠竹的情况怎样?” 张大夫表情凝重的回答道:“伤口感染本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这么全身多个伤口一齐发炎加重了病情,情况不容乐观,挺不挺得过还的看今夜了。” 看到夏雪儿紧张得两条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张大夫又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师哥好歹有个神医之名,若是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谷主又怎会放心只让我一人来照看你的身体!” 夏雪儿听后才彻底的放松下来,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张大夫:“翠竹房里也没有什么好茶,师哥先将就着喝点解解渴吧。” 张大夫接过杯子,并未流露出半分嫌弃之色,仰起头一饮而尽。 “翠姑娘的病好治,按时喝药、细心照顾倒也不难痊愈,你的可就不同了,最近可有何起色?” 夏雪儿一听这话就蔫了,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瞒师哥,三个多月过去了,我可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张大夫听后眉头紧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应如此啊。”细想了估摸一盏茶的功夫后,抬头问夏雪儿道:“师妹近来可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夏雪儿一脸疑惑的问道:“师兄的意思是?” 张大夫耐心的解释道:“就比如不易疲劳、睡眠变浅、耳力变好之类?” 夏雪儿仔细想了想后说到:“听师兄这么一说,好像确有其事,我一直以为是冬天天寒不易入睡的缘故,而且有时候百米之外的声响都能听到,我还以为是突然远离喧闹静下心来的缘故。” 张大夫拉过夏雪儿的手臂把了把脉,又运功细查之后突然开怀大笑,笑过之后才看着夏雪儿一脸疑惑的神情安慰道:“师妹不必心急,功夫不负有心人,看似没有进展,实际上进展极大,只要继续按照师尊的吩咐勤于练习,不日即可功成!” 夏雪儿听后自然十分高兴,顿时信心满满。真的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么多天来的辛苦总算有所回报。 夏雪儿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夜已经深了,一会我让冬梅将东屋收拾出来,师兄今晚就在这将就一下可好?” “不劳师妹费心了,师尊传信来说有事代办,所以明天一早我便要出城去了,估计十天半月之内是回不来的,师妹若遇到什么事情,有了什么困惑,可以让香兰前去幽冥谷中找师伯,师伯定会想办法帮师妹解决难题的。” “那师兄明日会回幽冥谷吗?” “要去一趟,师尊吩咐了我要先去谷主大人那取一个物件。” “既然如此,师妹有一事想请师兄帮忙,不知方不方便?” “师妹但说无妨,师兄在所不辞。” 夏雪儿微微一笑之后方才开口道:“是这样的,几天前我让香兰出去办点事情,前日她传信来说在谷中有事要延缓回府的时间,我想让师兄帮我带封信给她,只因涉及内容事关重大,飞鸽传书怕路上出什么意外,身边的人我又只信任师兄一人,所以烦请师兄帮我。” “小事一桩,师妹把信给我就是。” “那行,师兄先喝茶,我这就去取。”夏雪儿说完便回屋将写好的信封起来后交给张大夫,并嘱咐道:“师兄万事小心!”恰好这时冬梅端了药碗进屋,夏雪儿起身接过药碗对冬梅说道:“你好生送张大夫出府。” 张大夫冲夏雪儿行了个礼道:“三小姐,告辞!”便随冬梅退出了门外。 翠竹喝了药之后情况便有所好转,三个时辰后烧便完全退了,冬梅欣喜万分,欢呼道:“这张大夫果真是神医,药到病除,翠竹已经不烧了!”听不见夏雪儿的回声,转头看见她坐在桌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喊道:“小姐?小姐!”见夏雪儿没有反应,又上前轻轻推了推她。夏雪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神色紧张的站起身来问道:“翠竹怎么了?” 冬梅笑着回答道:“小姐放心,翠竹的烧已经退了!” 夏雪儿这才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退了就表示快好了。” 冬梅看夏雪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着她是累了便说道:“小姐也熬了这么长时间了,要不先回屋歇息吧,这里有奴婢守着,尽管放心就是。” 夏雪儿想了想现如今翠竹的烧也退了,人也不说胡话了,不出意外地话就是好了,自己守在这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让她醒来后知道了心里存有愧疚之感。 “那行,我先回屋了,有什么事情及时过来告诉我。”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嘱咐道:“今晚之事,切勿对外人提起,不要问为什么。”说罢才放心离去。 她在静心等待香兰会给她带回怎样的消息。 第二十章 无赖皇子 过了半月,翠竹的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鞭子打出的伤痕所结的痂也已尽数退去只留下淡淡的疤痕,只要坚持涂抹张大夫调配的去痕膏,不日便可恢复如初;夏雪儿的武功也有了质的飞跃,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生出一股强劲之力,轻功也恢复了些许,虽然不及以前过水无痕那般厉害,可至少也能时不时地飞上屋顶看看月亮看看星空。一切都好,只是香兰半月来一直了无音讯,夏雪儿心里不免生出些许担心来。 连续好几天的阴雨绵绵带来了一股更加强劲的西伯利亚寒流,使得本就北风呼啸的寒冬更添了几分刺骨之意。夏雪儿不似从前一般整日只知待在听雨轩内写写画画,也会撑着油纸伞前去陪老夫人和夫人好好说会儿话了,其实只要有亲人陪着,在郁闷枯燥的日子都会变得有趣起来。 难得今日老天放晴,虽是午时,可阳光照在身上不觉火辣,像盖了一床羊绒被似得,暖暖的好生舒服。夏雪儿吩咐下人搬了张躺椅放置在庭院中,悠闲的晒晒太阳,主仆之间聊聊轻松的话题,别的什么都不用去想,也当真是极悠闲的。 聊得正开心之时,夏雪儿却突然敛起了笑,她感觉有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而且正放肆的上下打量着。内心那股反感之意如波浪般袭来,循着感觉看去,远远地看到屋顶上果真有一个修长的身影在驻足观看,不用去猜是谁,单看那人将一袭白袍穿的如此风度翩翩就知此人已算得上是故人了。 感觉到自家小姐的异常,几个丫头随着夏雪儿的目光看去,自然也看见了站在屋顶之人,顿时大惊失色,慌忙站起身来遮挡住她家小姐曼妙的身姿。心下又急又气,这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后院岂是陌生男子能够随便踏足之地! 夏雪儿到也不忙着起身,依旧如美人鱼一样躺在躺椅上,只是面色没了之前的笑靥如花,半晌,声音略冷了几分说道:“沐公子貌似很是喜欢在暗处偷听女孩子间的谈话,若是公子实在想知我们主仆说了些什么,大可光明正大的到听雨轩来!”夏雪儿特地加重了“光明正大”一词,虽然声音不大,可对方是习武之人,自然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沐飞扬听后尴尬的摸摸鼻头,这小丫头警觉度倒是很高,自己刚来没一会就被她发现了。不过这丫头貌似不太喜欢他,每次见面都对他出言不逊,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她了。一提到夏家三小姐,府中上下无一不对她赞不绝口,可不知怎地在他面前就全然没有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雅致与贤淑,与别人口中的夏家三小姐相差甚远。她可以对别人亲切热情,唯独对他冷言冷语,难道他堂堂一个皇子,万千瞩目的大人物居然还比不上她身边的一个使唤丫头?心里实在郁闷,也更加有了探究的兴趣。 在沐飞扬抬手的时候,白袍衣袖口上的掐丝金线祥云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得人睁不开眼睛,夏雪儿不着痕迹的抬了抬手用衣袖挡住双眼说道:“沐公子果真出自富贵人家,不止这衣料名贵,就连暗绣的花样也能亮瞎寻常人家的双眼。” 沐飞扬哪能听不出夏雪儿这是在嘲讽他,出乎意料的倒也没有生气,放下手袖说道:“早就听闻三小姐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几次见面与三小姐交谈都能让在下长了见识,可见传闻不假。” 夏雪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沐公子过誉了。小女子久居深墙内院,哪能如公子这般闲散自由,到处游逛,自然不如公子见多识广。只是这自由也有自由的弊处,世界之大,虽说任由公子游逛,可公子可知这有些地方能去,有些地方是不能随意踏足的。” “哦?”沐飞扬心下好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还没听过哪里是他不能去的。 夏雪儿见屋顶上的人没有丝毫移动的迹象,心里的烦躁更添了几分,他是白痴吗?自己把话都说道这种份上了居然还听不懂?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夏雪儿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懂,那我就只能直说了,和白痴讲话真的很累! “难道公子就打算一直站在我这屋顶之上?叫人看见了岂不笑话我堂堂夏家嫡亲小姐不懂待客之道?”心想什么待客之道,只不过不想平白无故落人口舌罢了,三人成虎,毕竟要在古代混下去名誉还是及其重要的! 话音刚落,屋顶上的人便像预谋好了似得,平稳的落到夏雪儿面前,紧紧挨着躺椅边缘,着实吓了众人一跳,都愣在原地不敢动弹,还是冬梅反应快,赶忙一把推开沐飞扬,插足挡在夏雪儿面前一脸怒气的说道:“公子好不礼貌,擅闯后院不说,我家小姐尚未出阁,怎可与公子如此亲近!” 沐飞扬听后自知失礼,原本是想看看夏雪儿怎么个反应,没想到到吓到了她身边的侍女,忙退后五步,鞠躬赔罪道:“无意中冒犯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原谅。【斗罗大陆3龙王传说http://www.biqugezw.com/0_48/】” 夏雪儿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沐公子若没什么要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要回屋休息了。”说罢转身就往正屋走去。 “等一下”,沐飞扬疾步追上夏雪儿,挡住她的去路,一脸儒雅的笑道:“方才姑娘说的待客之道莫非就是如此?” 夏雪儿抬眼看着沐飞扬说道:“那沐公子以为如何?主人家诚意请来之人方为客,若我没记错的话,沐公子乃是不请自来,我又何须尽地主之谊?” 沐飞扬受挫,这小丫好生厉害,口齿伶俐,冷漠无情,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敢这么跟他说话的女人,第一次遇到不买他帐的女人!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眼看着夏雪儿绕过自己走至屋门口,才急急忙忙说了句:“我是你大哥请来的,算是夏府的客人,你作为夏府的嫡亲小姐是有义务款待我的!”说完自顾自的走进正屋桌边坐下,留她们主仆在门外凌乱。 夏雪儿见沐飞扬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擅自进入她的房间,还自顾自的入座,心里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当真是纨绔子弟,无赖至极!皱了皱眉头,薄唇轻启:“往小了说,沐公子既是大哥请来的客人那自然是应该由大哥款待才合情合理;往大了说,公子若是夏府的客人,那就应该由爹爹和娘亲款待才算周到,怎么也落不到我这个小丫头的名上。况且……”夏雪儿向前逼近一步继续说道:“沐公子现在身处的乃是将军府的后院,后院女眷众多,为了避免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还请公子自重!” 冬梅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对沐飞扬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公子请,我家小姐要休息了。” 沐飞扬本可以赖着不走,可那实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刚刚那种地痞流氓般的举动就已经打破了他原本不近人情的冰山形象了。也罢,甩甩袖袍站起身来,颇有风度的说了句:“既然三小姐身心劳累,那在下就不打扰三小姐歇息了,告辞。” 夏雪儿白了他一眼,语无波澜的说道:“不送!”接着转身走进内室,还吩咐道:“秋菊,关门!” 沐飞扬刚出门,就听到身后“嘭”的关门声,可见自己当真不受欢迎,先是无语看天,旋即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内心生出了一股子强烈的占有欲!夏雪儿,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如此与众不同,处事之风与这个皇权至上的世界格格不入。不过,总有一天,我定要让你对本皇子心悦诚服! 第二十一章 日有所思 冬日的黑夜总是降临得格外早些,这才酉时三刻一过,各房各屋里就纷纷点上了烛灯。府中没了白日里的喧嚣,一时间倒有些静的可怕了。 为了打发这难熬的漫漫长夜,夏雪儿钻进书房挥毫作画。一旁安静磨墨的翠竹看着自家小姐落笔生辉,笔笔流畅,只简单几笔便勾勒出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总觉得看着眼熟,歪着脑袋皱着眉头想了想后猛然嬉笑道:“小姐,您这画的是沐公子吗?” “嗯?”夏雪儿听到翠竹的问话,停下手中飞舞的画笔细细看来,宣纸上只简单的几根线条勾勒出一个人形,颇具神态。棱角分明的面庞,修长挺拔的身躯,乌黑绵长的秀发,令人厌恶的似笑非笑的嘴角,果真有那么几分和沐飞扬相像。口中喃喃道:“好像还真有几分他的模样。” 翠竹没有听清夏雪儿口中所言,只在一旁一个劲的傻笑。夏雪儿凌厉的目光瞥过那笑靥如花的面庞,翠竹赶忙停下了笑,噘着嘴嘟嘟囔囔道:“本来就是嘛!” “在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吹冷风!” 翠竹赶忙抬手捂住小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夏雪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无辜样。夏雪儿倒也没继续理会她,回过头去细细端详案上的画纸,一时间思绪翩飞。 翠竹看着自家小姐那一副认真看画的神情,实在忍不住还是出口调侃道:“小姐这是心有所想呢。” 见夏雪儿没有答话,又不知死活的加了一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小姐今夜可会有沐公子入梦?” 夏雪儿侧脸看向翠竹,做了个嫌恶的表情道:“呸呸呸,谁会想他!在胡言乱语,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翠竹一听反而笑的更欢了,放下手中的墨,先身形逃到一旁后才继续调侃道:“还不许人说了,小姐定是心里还想着沐公子呢!也是,沐公子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人又长得俊美至极,是最讨女孩子喜欢的了!” 夏雪儿白了翠竹一眼道:“什么审美水平?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当真是不会脸红,说这话也不嫌害臊!” 翠竹被这话一时噎住,咳了两声后犟嘴道:“奴婢说的本就是事实,有什么可害臊的。” 夏雪儿将眼睛眯成一条狭长的缝,一脸奸笑的看着翠竹说道:“哟,莫不是你个小妮子看上他了不成?” 翠竹赶忙摇手辩解道:“小姐惯会取笑奴婢的,奴婢哪有那份福气!那沐公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不同凡响,和小姐倒也门当户对。” 夏雪儿的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惊呼道:“门当户对?” 翠竹倒是一脸正经的分析道:“难道不是吗?你看沐公子的衣着配饰都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他又和大少爷交好,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又是什么?再者那沐公子三番五次想方设法的和小姐搭讪,朗朗乾坤下还公然敢站在这屋顶上偷看小姐,可不就是喜欢你嘛!” 夏雪儿向翠竹投去赞赏的眼光,这丫头小小年纪竟也能看破沐飞扬的重重伪装。“你个小丫头眼力劲到还不差,只是他并非等闲之辈,可不是一般的富贵公子可比的。” 翠竹嗤之以鼻,说道:“难道他还有更超然的身份不成!小姐您可是堂堂的将军府千金,又是都城一枝花,一般的富贵人家还看不上眼呢,就连那身份尊贵的五皇子……” 夏雪儿出口打断道:“瞎说什么呢,也不怕闪了舌头!” 翠竹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出言狂傲了,赶忙闭了嘴。她也知道这府中隔墙有耳,自家小姐如履薄冰,所以当初小姐无心参选五皇妃并大闹皇宫的事情绝不能让居心不良的人得知。 夏雪儿突然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男友,一时感伤。“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若不能坦诚相待,身份卑微或是尊贵又有何用!” 翠竹看着夏雪儿眉间那一抹忧伤,心疼不已。“小姐有何烦忧不妨说出来,虽然奴婢愚钝,不能替小姐分忧,可奴婢相信只要说出来心里就能好受些了。” 夏雪儿勉强的笑笑,说道:“能说出来的就不能称之为烦忧了,不说也罢。” 继而又嘱咐道:“像沐飞扬这样的人,你们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她不是你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为何?” 想到几次和沐飞扬的接触,虽然他掩藏的很好,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是夏雪儿一眼便能看得出来这个人骨子里绝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狠角色。不管他有何抱负,是胸怀天下还是沉迷于权利,这个人都必定能搅起一场大风大浪。夏雪儿不想与这样的人有任何瓜葛,因此每次见到他都没给他好脸色看,不恶语相加已经算对他仁慈的了。况且在古代这种男权至上的社会大环境下,一个渴望掌握至尊权利的人又怎么会喜欢上像她这样一个不仅做不到“三从”而且没法牢牢控制在手心中的女子? “哪那么多为什么,他就是个地痞流氓,人渣!懂吗?人渣!” 翠竹被夏雪儿激动地表情和激烈的话语震惊了,她从没见过小姐这个样子,更没听过她如此评价一个人,一时脱口而出:“他怎么惹小姐您了?您今天说话好刻薄。” 夏雪儿被翠竹的话气的噎到,瞪大眼睛惊呼道:“我刻薄?是不是平时对你们太好了,纵得你们一个个不知轻重,竟敢这样说我!看来日后真得对你们加强管教,好让你看看我刻薄的一面!” 翠竹吓出一身冷汗,赶忙赔笑道:“小姐莫要生气,奴婢方才是说着玩的,您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何苦自己气着自己。” 夏雪儿瞥了翠竹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画纸上来,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深深的刺激着她的小心脏,莫名的烦忧,丢下笔,一把扯起画纸,噼里啪啦撕了个粉碎,心里舒服多了。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老是会时不时地浮现在眼前,好想给他一拳,看他还出不出来招摇! 正在脑海中狂揍沐飞扬时,耳力超群的夏雪儿听到院外小道上有脚步声渐行渐近,轻轻浅浅的,似是身形柔弱的女子,不一会便听到有人叩响了听雨轩的院门,接着便有人从小厨房跑出,径直去开了门,听对话,似是冬梅和老夫人身边的霜儿。 “冬梅,三小姐可歇下了?” “还没呢,外头冷,霜儿姐姐快请进来!” 紧接着就传来冬梅哒哒哒跑近正屋的脚步声,“小姐,小姐,霜儿姐姐来了!” 夏雪儿将手中撕碎的画纸丢在地上,狠狠的用脚踏了几遍后收拾好心绪走出书房,对着刚进门的冬梅说道:“知道了,你这大嗓门,老远就听见了。” 尾随其后的霜儿优雅的向夏雪儿行了个礼:“霜儿给三小姐请安。” 夏雪儿急忙上前扶起霜儿,笑道:“别多礼了,快请进来坐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夏雪儿始终记得,在她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对一切的人或物都还是排斥的、恐惧的,霜儿的出现打消了她内心深处蔓延而出的恐惧,那眉眼之间透出的智慧和坚定,让她莫名其妙的想要靠近、想要信任。她送迷路且虚弱的她回房,可以说是第一个给予她温暖的人,所以夏雪儿从不拿霜儿当外人看,也不拿她当下人使唤,只当自己最亲的姐妹。 夏雪儿将桌上的陶瓷小碟向霜儿的方向推了推,说道:“这是我用秋天存的菊花烘焙而成的鲜花饼,刚让丫头从小厨房端来,快尝一尝味道如何?” 霜儿捏起一块送入口中尝了尝,赞不绝口道:“嗯,真好吃!之前就听闻三小姐心灵手巧,在中秋节那日教婆子们做的鲜花月饼更是解了夫人的燃眉之急,今日能有幸尝到三小姐亲手制作的鲜花饼,这趟差事当着是跑着了!”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中秋节那事都已经过去数月了,举手之劳实在不足挂齿。况且自己的那点子特长能够切实派上用场,于她而言也是一种欣慰。 “听你话中之意,可是奶奶有事找我?” 霜儿放下手中的糕点,笑着回答道:“这冬天夜幕降临的早,老夫人心想三小姐一个人待在屋里也是无聊,外加有些时日不见三小姐您了,心里更是想的厉害,因此特让奴婢前来看看三小姐可有空到老夫人屋里一聚。” 夏雪儿喝了口茶方才回答道:“这回可正中我意了,我也是好长时间没和奶奶好好说会子话了,心里也想的紧,又岂有不去的道理?就算你今日不来,明日我也是要去烦她老人家的。” 看霜儿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怪异,夏雪儿心中起疑,转念一想,夜幕早已降临,老夫人又上了年纪理应早早的歇下了,又怎会只因思念之切便遣人来传唤,况且来人还是霜儿。老夫人绝不可能只邀了她一人小聚,也不可能只是小聚那么简单。于是漫不经心的问道:“不知可还有些什么人在?” 霜儿低眉回答道:“府中的各位姨娘和小姐都已经到了,就差三小姐一人了。” 夏雪儿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啊,那我们快走吧。”快到门口时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停住身转头向跟在身后的几个丫头吩咐道:“翠竹身体还没好全,夜里霜寒露重,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只冬梅和秋菊二人跟着就行。既然是给老夫人解闷,那怎么能少了她老人家最爱的曲子呢,冬梅,你去取我的琴来;秋菊,你将刚做好的糕点装两碟带走。” 翠竹快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淡粉色绣红梅的毛领披风给夏雪儿披上:“小姐当心着凉。” 冬梅依吩咐去取来了琴,秋菊也将鲜花饼装好放进食盒中,一切准备就绪,院里的两个粗使下人在前打着灯笼,一行人这才出了听雨轩。 第二十二章 兵来将挡 刚踏进老夫人的宜居阁,还未进正屋就听得里边谈笑风生,好不热闹。夏雪儿整了整衣服,随霜儿进了屋。 “远远地就听见奶奶这宜居阁中好生热闹,也不知说些什么有趣的事不让我知道!” 屋里一时静了下来,众人都转头看向门口,只见夏雪儿浅笑盈盈的站在那儿,本就亭亭玉立的女子,一袭浅蓝色袄裙清新脱俗,淡粉色的绣花毛领披风更是衬得她肤白如雪,好不标志的人儿! 老夫人坐在上座,见说话的是夏雪儿,宠溺的笑着说道:“原来是三丫头姗姗来迟,还不快进来给奶奶瞧一瞧。” 夏雪儿听话的走上前,佛了身子向上座行礼:“雪儿给奶奶请安”,又转身向一旁坐着的夏夫人行礼道:“给娘亲请安。” 夏夫人满脸笑意的关切道:“夜里过来,一路可还好走?” 夏雪儿轻柔的回答道:“她们都生怕我摔了,两三个下人打着灯笼,把路都给照的亮堂堂的,和白天并无差别。” 下边坐着的李姨娘打趣道:“这夜晚和白天都无差别了,那得是多大的灯笼啊!老夫人可真偏心!”继而众人都捂嘴笑了。 秋菊上前将食盒放在茶桌上,替夏雪儿解了披风。夏雪儿等大家伙笑完,说道:“晚饭后做了些糕点,刚巧霜儿去叫我的时候才出炉,便一道带过来给各位尝尝,全当献丑了,要是味道不好可不许笑话我!” 李姨娘出口夸赞道:“上次中秋时候就对三小姐的鲜花月饼记忆深刻,今晚托老夫人鸿福,咱们又有口福了。”众人也都附和着。 李姨娘身旁的小女孩笨笨跳跳的来到夏雪儿身边,奶声奶气的说道:“三姐姐做的糕点可好吃了,上次巧慧就吃了好几块呢,今天巧慧也要吃好几块!” 老夫人被夏巧慧的举动逗笑,说道:“这小丫头,到底年纪小,看见吃的就高兴的不成样子了!” 夏雪儿也笑了,弯下腰递了一块菊花酥给夏巧慧,摸摸她嫩滑的小脸说道:“巧慧喜欢就多吃几块,改日来听雨轩姐姐再给你做,好不好呀?” 夏巧慧高兴地仰起小脸亲了亲夏雪儿的脸颊,一脸认真的说道:“那三姐姐可要说话算话哦!” 夏雪儿摸摸她的脑袋,宠溺的回答道:“一定!” 李姨娘赶忙插话道:“三小姐当真是兰心慧智,四小姐有您这样疼爱她的姐姐当真是她的福气!”接着又对夏巧慧招招手说:“巧慧,来姨娘这吃,别把你三姐姐的漂亮裙子弄脏了。” 夏雪儿看着夏巧慧蹦蹦跳跳的回到李姨娘身边,天真无邪,童趣可爱,当真暖心。李姨娘不似沈姨娘那般没头没脑,别看她平日里不太吭声,其实是个极有主见的女人,还好的是这么多年来她没把聪明头脑用在歪门邪道上,对夏夫人倒也算真诚,特别是在生了夏巧慧后更是一心跟随夏夫人,算是几个姨娘里边最得夏夫人欢心的一个。 在这个嫡庶尊卑分明的时代,当家主母就是她们命运的掌控者,想要为女儿挣个好婆家好归宿,一切还得看主母的意思,所以讨好了主母是万万不会错的。 夏雪儿看着夏巧慧蹦跶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夏家共有四个小姐,大小姐夏巧凤是柳姨娘之女,柳姨娘入府最早,大智若愚,可一直规规矩矩,从未有半分不苟之心,夏夫人虽然身份地位比她尊贵,可一直十分敬重她,对夏巧凤更是视如己出,于是在她十六岁那年由夏夫人出面给谋得了一门好亲事,男方虽只是个六品外官,可父亲却是朝中重臣,因为和夏夫人的母家沾点亲戚关系,虽是嫁到外省,倒也是个不错的人家,而且是以庶女的身份嫁过去做了正室,将来也是执掌中馈之人。二小姐夏巧云就不用多说了,如今还在夏家家庙里待着,何时能够出来都尚未可知,已到了可嫁之龄,却并未有人上门提亲,夏老爷对她更是闭口不谈,全当成夏家没有这样一个不孝不敬之女,沈姨娘为她操碎了心,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夏巧慧是四小姐,李姨娘之女,今年还不满六岁,成天活蹦乱跳的,倒是个可爱的丫头,很讨人喜欢,要是李姨娘肯好好教导,日后定会有个好归宿,夏雪儿这个当姐姐的也定会为她筹谋,毕竟可交心的姐妹不多。 老夫人看夏雪儿站着不动,想事情想的出神,不禁好奇,开口问道:“三丫头在想些什么呢?” 夏雪儿并未听到此话,夏夫人拉了拉女儿的衣袖,将其唤回神志,轻声道:“奶奶在问你话呢。” 夏雪儿回过神来:“嗯?奶奶方才问什么了?”一时走神,刚刚大家伙都说了什么,她一概不知啊! 众人见状都笑了,只有白姨娘冷不丁的说了句:“怕是三小姐有心上人了呢。”声音不大,却能保证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 夏夫人听后当场就有些不高兴了,自己的女儿成日里居于内院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何来的心上人一说,这不是诚心损坏夏府嫡亲小姐的名声吗?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了,日后女儿还怎么嫁人?有哪个好人家还敢上门提亲?在座的其他人面色也都有些尴尬,不知如何才好。 “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虽说是开玩笑的,可若是被哪个有心人听去那可就不好了。” 柳姨娘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处理这点小状况自然不在话下,只是她低估了白伊宁。 只见白伊宁并未罢口,反而双眼不屑的瞥了一眼柳姨娘后笑道:“所谓的无风不起浪,我这话也未必就是空穴来风。” 夏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就连老夫人也都冷了脸,姨娘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只有不谙世事的夏巧慧和心如止水的夏雪儿两人面无波澜。 夏夫人正了正身说道:“这年头无风起浪的事还少?连精忠报国的岳飞都能背上大逆不道之名,更何况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面对夏夫人的凌厉,白姨娘倒也不抖,只抬起茶杯在手中把玩着,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若不是妹妹我亲眼所见,未必会说出今日这番话来。” 老夫人气的一拍桌子喝道:“你到说说你都见什么了!” 屋里人都被老夫人的怒气吓到了,可白姨娘倒是不紧不慢的放下杯子,抬眼扫了一眼夏夫人铁青的脸,继而饶有趣味的看着夏雪儿说道:“几月前,我路过青莲池,恰巧遇到三小姐在碧水亭上与一陌生男子交谈甚欢,我原本以为是哪家公子到府中做客,倒也没多想,而就在今日下午,这名陌生男子竟公然站在听雨轩的屋顶上痴痴的看向三小姐的庭院之中,随后便进了听雨轩,可是好大一会都没出来呢,而近来我倒也没听闻府中由此客人。只是不知道这陌生男子闯进内院,到底能做出些什么事情呢?当真是令人遐想无限呢。” 夏夫人拍案而起:“你休要胡说八道!”夏雪儿赶忙上前扶住她,一边替她顺气一边安慰道:“娘亲不必动怒,且由女儿解释清楚。” 夏雪儿扫了一眼屋里人,有抱着看戏的心态的,有真的被吓住了的,还有半信半疑的……看着这复杂多样的表情,不禁笑了笑,看向白伊宁说道:“姨娘说我与陌生男子私会,可有证据?这没有证据的话可是没有可信度的哟。” 白伊宁冷笑道:“亲眼所见,这就是证据,我没有诬赖你的理由。” “哦?是吗?那可有亲耳所闻?” “那是自然,不然又怎知你二人有私情。” 夏雪儿挠挠头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说道:“那这我就奇怪了,碧水亭坐落在青莲池的正中央,而青莲池面积之大不用我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站在湖畔想要和亭中之人对话尚且要大声呼叫,而你仅仅是路过青莲池畔,也就是说只是远远的看见我和你口中的那名陌生男子在亭内交谈,请问你是如何得知我们相谈甚欢的?难道我们是大吼着的吗?那可不像是密谈,更像是在吵架。再者你说今日下午亲眼见到我和那名陌生男子在院中私会,听雨轩左边靠着李姨娘的小院,右边邻近百花园,而这个季节花园中百花凋零,一片破败之景,莫不成当时白姨娘你正在花园中欣赏枯枝残叶?当真是好大的兴致!” 白伊宁没想到夏雪儿口齿竟伶俐至此,不过倒也慌不了阵脚,就算尚未出阁私会男人的罪名不成立,毕竟她和陌生男子交谈这事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夏家是个大户人家,对礼仪礼节的尊崇要更加严格些,怎么的也够她喝上一壶的了。想到这自然是又多了几分自信。 “任凭你怎么说,那陌生男子进了听雨轩一事可是千真万确,抵赖不得的。” 夏雪儿一副无知单纯样说道:“进了如何,没进又如何?我也没想着抵赖啊。” 在座的各位听了这话都倒吸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平日里聪明伶俐的三小姐今日是傻了不成,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任凭如何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女孩子的名声是何等的重要,难道她竟不清楚吗! 白伊宁冷哼了一声说道:“做出如此不和礼教之事还敢大言不惭,当真是不知羞耻!”此刻她更是挺直了腰板,在心中阵阵冷笑道:“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夏雪儿佯装惊恐的看着白姨娘说道:“白姨娘这话说严重了,我可担当不起。” 白伊宁冷冷的瞥了夏雪儿一眼,并未回答她,而是走至厅堂正中央,双眼紧盯堂上,佛了佛身子说道:“二小姐仅因为不分尊卑便被禁足于城郊家庙之中,不知这不尊古礼,不明廉耻为何物的三小姐又当作何处罚呢?” 屋里一片寂静,全都将目光凝聚在夏老夫人身上,更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夏雪儿一人,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更是满脸写着无所谓。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了,急的全身发抖,要是这白伊宁说的是真的,那这三丫头大好的人生就算毁了,眼巴巴的看着夏雪儿问道:“三丫头,这到底怎么回事,白伊宁说的可是真的?” 夏雪儿这才收起脸上的无所谓,一脸严肃的看这老夫人回道:“有”,继而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这事得问大哥。” 众人听后一头雾水,就连白伊宁此刻也懵了。 “为何?” 夏雪儿一脸天真无邪、事不关己的样子回答道:“因为那位哥哥是大哥的好朋友啊,那次他帮我捡风筝的时候大哥向我介绍过的,好像是叫沐什么来着。”夏雪儿特地不说出名字,因为她猜想“沐飞扬”十有八九是个假名字,却又特地将“沐”字加了重音。毕竟能和将军府大少爷扯上关系的沐姓男子,在座的各位不可能想不到他的身份。这种时候越给他们留有充足的想象空间越好,想的越离谱就越有利于她抽身而退。 满屋的人再一次沉默了,甚至比之前更加寂静,现在就算是掉下一根绣花针,都能听到清脆的响声。夏雪儿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位,如花般的脸上可谓千篇一律的震惊,但还数白伊宁的表情最精彩。想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沐飞扬会是个皇族子弟,要不然夏雪儿这次还就真的是阴沟里翻船了。 老夫人双手不自觉的紧抓住衣角,墨蓝色的丝绸印出一道道皱褶。此时此刻,她面上波澜不惊,可内心却是翻江倒海。虽然尚未确定那名沐姓男子的身份,可她却也深信不疑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皇城中住着的那人是个什么样的德行,她自然是清楚的。 夏雪儿朝堂上佛了佛身子,不急不忙的又补充道:“不过奶奶放心,我和那沐公子之间并没有任何白姨娘所说的不正当关系,他只是单纯的客人,而我则是单纯的奉行待客之道,代夏家尽地主之谊罢了。” 听了这话,老夫人心里那口气才有所舒缓,可是隐隐的不安之感还是席卷了这个年迈的老奶奶。 第二十三章 息事宁人 夏雪儿一席话条理清楚并无破绽,倒是白伊宁的话漏洞百出,众人纷纷揣度起这夏府的白姨娘到底是何居心。 像柳姨娘这类已经入府二三十年了的老人儿们早已经磨平了心高气傲的脾性,一心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在亲眼看到府中围绕夏雪儿所发生的种种事情之后,也难免会有些许心凉;当然也有那么几个还是抱着幸灾乐祸的看戏人心情,事不关己己不操心嘛;甚至还有人想着若能借此除去早就看不顺眼的白伊宁那可当真是喜事一桩。这不,真就有人按耐不住,落井下石了。 “既然如此那便是白姐姐的不是了,谣言随风起,若是今日这事传了出去那可是会毁了三小姐清白之名的!” “可不是吗,都说家丑不可外扬,真事尚且要压着藏着,更何况这只是白姐姐您的一番揣测呢!” “也不知道白姐姐您是真不知情还是故意为之?这构陷嫡亲小姐之罪就算夫人大度能轻易的原谅了你,妹妹这心里也是极为不耻的!” 只见两个面貌相似的粉衣女子站起身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指责起白伊宁来,顺带着讨好当家主母。 白伊宁暗自咬舌懊悔,今天这事是自己太过于心急了,若是好好筹谋一番,定能一举灭之。几天前师姐从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有人在暗中调查她的背景,她想来想去就只有夏雪儿会干这种事情。十几年来她细心伪装,从未露出什么破绽,赵玉兰也从没对她起过疑心,所以她待在夏府是安全的。可要是她不主动出击除去夏雪儿这个障碍,等她调查出什么来,自己这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看着堂上两位夫人如出一辙的愤怒,白伊宁也自知今日一事她和夏夫人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十多年来的忍气吞声毁于一旦,别说动手就连自保都怕是更难了。不禁在心里骂道:这死丫头难道是有多路神仙相助不成,从小到大在暗地里给她使了多少绊子都能安然无恙,就连“蓝色鸢尾”这种令人闻风丧胆的奇毒都没能伤她分毫! 白伊宁顾不上其他,狠了狠心,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想要保全自身就只有那一个办法了。想到这忙走上前至老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老夫人明鉴,这次是我糊涂,差点铸成大错,不过我这也是为了三小姐好啊!还请老夫人听我解释。” 老夫人坐在高堂之上怒目瞪着下边恭恭敬敬跪着的白伊宁,心里一阵翻腾,枉自己十多年来一直以为她是个不争不抢的规矩妇人,不想也是这般的阴险狡诈。语气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你倒是说说怎么倒成了为她好了?难道要让她一辈子为人耻笑才是对她好吗?” 白伊宁抬头看着老夫人,满脸的委屈,哆嗦着身体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老夫人您想啊,老爷位高权重,夏家家业庞大,人脉关系枝繁叶茂,本就是多少人想要巴结的目标。且不说三小姐出落的水灵清丽,外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垂涎于她的美色,单单是这夏家嫡亲小姐的名头就十分的引人注目。可纵使三小姐智慧无双,毕竟年纪尚小,心思单纯,不懂的这些个世俗之事,若是被哪个居心叵测的人给骗了去那才真是毁了一生啊!我之所以如此也是多长了个心眼的缘故。老夫人明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夏家,并无半点私心啊!” 老夫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白伊宁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这白姨娘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进府十多年来,为人处事清高气傲,对任何事情都是冷眼旁观从不插手,如今怎么会主动地管起夏家嫡亲小姐的事情来?这不符合她一向做事的风格。但是如果说她真是有目的要毁了三小姐的清誉,以她的才智和手段又怎么可能会这么鲁莽的行事?曾经以为她是个规矩妇人,只一心想着相夫教子,从不把名分得失挂在心上,可今日一事之后她才发现白伊宁城府之深就连她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世间沧桑的老人都捉摸不透了。 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念在你初衷不坏的份上,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不过你须得切记,如此莽撞糊涂、不禁思考之事断断不可出现第二次!” 白伊宁唯唯诺诺的点头道:“是,老夫人的教诲贱妾定然铭记在心。” 众人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老夫人,就这么完事了?什么处罚都没有,甚至连责备都不曾有一句? 老夫人扫了一眼在座的众人,睿智如她怎会看不出来那些个姨娘们的心思,也为了安抚夏夫人和夏雪儿,又说道:“当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既然你在这件事情上有过错,那就一定要接受惩罚的,要不然也对不住三丫头。” 喝了口茶,顿了顿后说道:“就罚你禁足一月,抄写佛经五百份,你可服气?” 白伊宁不急不忙的扣了个头说道:“谢老夫人恩典。”夏雪儿看着白伊宁的一举一动,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事就这么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结束了。 老夫人将目光转移到厅里其他人身上,说道:“行,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散了吧,玉兰留下。” “是。”众位姨娘陆陆续续的出了门,夏雪儿也在秋菊的搀扶下离开,只留下夏夫人在屋内。 待众人走后,老夫人将目光注视在夏夫人身上,和声道:“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是娘这也是无奈之举,你要体谅娘。” 夏夫人恭敬的回答道:“玉兰知道娘这么做自有娘的道理,不敢有怨言,只是苦了雪儿,小小年纪就要受到这样不堪的构陷。”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老了,惟愿家中和和美美,家和才能万事兴,那些个勾心斗角之事有了巧云那一件也就够了。再者这白伊宁说的也有条有理,找不出任何破绽,先不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今天这一件事是治不了她的罪的。为了夏家的名声,也为了夏家众人的前途,所以在这件事上娘只能委屈你和三丫头了。” 夏夫人点点头道:“玉兰明白。” 对于夏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好名声的重要性她是心知肚明的。树大招风,且不说夏青玄位高权重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的,要是有这么一两庄丑闻闹出来,不仅老爷少爷仕途有碍,就连日后夏雪儿的议亲之事都会受到影响。这么多年来白伊宁暗地里给她娘俩耍了多少手段她不是不知道,之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罢了。今日白伊宁不射暗箭改用明枪,也算是正式的向她这个当家主母宣战了,日后免不了还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而自己总有办法了结了她,一时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老夫人话锋一转问道:“三丫头该有十四了吧?” 夏夫人听后心里疑惑,可还是老实回答道:“过了下月的生辰就满十四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是不小了,之前也没打算过,不过今日这事到给我们都提了个醒,是该替她寻门好亲事了。” 夏夫人面露难色的说道:“论年岁到也不早了,只是这二小姐都尚未议亲,雪儿身为三小姐此时议亲怕是不合规矩。” 老夫人只要一想到夏巧云做出的那些龌龊事就心寒,而此时又正在气头上,夏夫人自然知道她这一提无疑是火上浇油,可是不提又不行,毕竟这是祖上留下来的规矩,大的不嫁,小的也就嫁不得,若是寻常百姓家那也倒无所谓了,可夏家乃是世家大族,是这巍巍都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要是这般不放在心上,恐被别人耻笑了去。当家主母也有当家主母的难处啊! 老夫人倒还算镇定,听后先是叹了口气,思虑片刻后方才摆摆手说道:“这二丫头自作虐,心肠歹毒,是该在庙里好好吃些苦头,好叫她改了那些坏脾气,要是以现在这样子嫁出去反而丢了咱夏家祖祖辈辈的颜面,可也不能叫她一个白白耽搁了三丫头。如此也是事出有因,顾虑不了那么多了。” 夏夫人听后倒是暗暗吃了一惊,别人或许不知道她面前这个老太太有多么在乎夏家祖祖辈辈留下来的好名声,为了维护夏家的颜面可以牺牲一切能牺牲之物,对此身为儿媳又在夏府执掌中馈二十余载的她可是心知肚明的。可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明知会有损夏府名声可仍旧执意如此?难道说老太太和沐家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渊源? “你想什么呢?” 夏夫人听到老夫人的询问,赶忙收回思绪,微微一笑后才说道:“说起二小姐,儿媳到想起一件事情来,年关将至,沈姨娘也曾多次前来请愿说想接二小姐回府团圆,本不该为此来打扰娘清净,只是这事毕竟由正房而起,我夹在中间也实在难办。” 老夫人叹了口气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毕竟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不过既然是要杀鸡儆猴,那就得做到位了,若只因她叫苦连连便轻易的召了回来,暂且不说考虑府中其他人的看法,那也要顾忌三丫头的感受啊,毕竟心里疼着呢。” “如此还请娘拿个主意,我也好照办。” “不用接回来了,让她在家庙里好生待着就是,是时候会让她回来的。” 夏夫人轻轻摇头说道:“只是这沈姨娘怕是有的闹了,之前就因此事在听雨轩把雪儿的一个近身侍婢打了,一个多月卧床不起呢。” 老夫人一听这话,胸中一直压抑着的怒气一个劲的上窜,猛拍桌子喝道:“岂有此理,她当真胆肥了,难道也想去家庙陪她那个不孝女!” 夏夫人忙站起身一边替老夫人顺气一边说道:“娘消消气,她也是爱女心切嘛,世间父母哪有不是这样的?再说了,巧云再不是那也是青玄的亲闺女,好在雪儿也并未计较这些。” 老夫人依旧怒气不减,她从来就不喜欢沈如意这个女人,不仅爱争风吃醋还总要耍些小手段,说到底毕竟不是大户人家之女,没有大家闺秀之范,也怪不得她登不了台面。 “要是她再来问,你就说是我吩咐的,不准接回来!她要敢闹,就让她也去家庙待上几日!” 夏夫人见老夫人怒气正盛,赶忙回答着:“是。” 提起茶壶斟了杯茶递予老夫人道:“您喝口茶平平火气。” 老夫人接过茶盏猛地放下,震出了好些水来,待怒火稍稍平息后又吩咐道:“三丫头那事你去操办,务必找个好人家。” 夏夫人看老夫人怒气平息了,恭恭敬敬的回答着:“玉兰知道了。”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也回去吧。” 夏夫人站起身来行了个礼说道:“是,儿媳告退。” 走出宜居阁,天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来,阵阵寒气扑面而来。桂嬷嬷娴熟的替夏夫人系上披风,又让人添了两盏灯,方才牵引着向雅兰轩走去。 行至半路,桂嬷嬷突然张口问道:“小姐您从未把沈姨娘当做威胁,今日本可以不说那句话的,又何苦惹了老夫人生气,倒显得小姐度量小了。” 夏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回答道:“老太太动怒并非是为了沈姨娘,在老太太心里沈姨娘根本还不够格,只是她心里那口气终究是要发泄出来的,憋长了对身体也无益。” 桂嬷嬷一阵揪心,小姐心善,嫁入夏府这么多年来受了多少委屈她这个陪嫁丫鬟是心知肚明的,欣慰的是老爷虽然娶了一房又一房姨娘,可终究最尊敬和爱护的还是原配夫人。 夏夫人倏地停下脚步,抬头看向漆黑的苍穹,喃喃问道:“啊袖,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桂嬷嬷微微一笑道:“小姐明眼着呢,又何必听老奴妄言。” 夏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决意,吩咐道:“你暗中去调查清楚白伊宁的背景,既然老夫人想要息事宁人,那咱们就给她真正的安宁!” 第二十四章 雪映梅园 次日一早,夏雪儿刚推开窗户,一阵寒气扑面而来,顿时清醒百倍。 窗外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鹅毛大雪下了一夜,早已抹去了一切旧日的痕迹,也掩盖了所有人心里的不快。 一阵风雨过后,夏府终究是回归了风平浪静。 翠竹打水回来,刚进门便看到夏雪儿站在窗前,也不披件厚衣服,赶忙放下手中的水盆,心疼道:“小姐早起也不披件衣服,站在这风口上当心着了凉。”说罢一边快步走至衣柜前取出一件毛领披风给她披上,一边埋怨道:“冬梅也真是的,就这么任由小姐冻着。” 正在铺床的冬梅听了这话,转过头来冲翠竹做了个鬼脸。 夏雪儿目光紧盯窗外,头也不回的说道:“不碍事。”又喃喃自语道:“这还是我来这之后见到的第一场雪呢,当真是美极了。” 翠竹听到这话,笑着说道:“小姐莫不是站久了糊涂了,这雪每年都下,只是今年这样大的雪较往年早了些。” 夏雪儿听后笑笑不语。 雪是年年都有,只是人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所谓物是人非恐怕就是这样的吧,也不知道从前的夏雪儿会在这大雪天做些什么呢? 翠竹并未看到夏雪儿明亮的眼眸覆上一层忧伤,只是那单薄的背影忽的一顿,孤零零的站在窗前透着股悲凉,她也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闭口不言。 冬梅也觉异常,忙开口道:“窗前风大,站久了当心着凉,小姐快过来暖暖吧。” “就来。” 夏雪儿嘴上答着,可双眼透过窗柩依旧看着那漫天飘飞的大雪。 这时秋菊捧着一束红梅跑进院子,脸上欢喜的很。夏雪儿看后心里微微一笑,待她进屋后方才开口问道:“鲜花糕可送到了?” 秋菊一边打落衣裳上沾着的雪花,一边喜笑颜开的回答道:“回小姐,送到了,四小姐喜欢得很呢!” 夏雪儿看着她手中的红梅,开的那样艳,甚是好看,便指着花问道:“你这红梅是哪里来的?” 秋菊将花递给夏雪儿,说道:“这红梅是今天一早让婢女去梅林剪回来的,四小姐欢喜的很,本想亲自送过来给小姐您,可李姨娘说雪天路滑担心摔着,就给拘在院里了,这不只有让我给带过来了。” 夏雪儿接过红梅,凑到鼻尖细闻,一股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梅林的红梅都开了,在这雪天定会格外好看。巧慧到有心了,还惦记着我。” 秋菊听后回答道:“那是自然,小姐您是她的三姐姐,你们俩呀互相惦记,可当真是姐妹情深,羡煞旁人!” 听到“姐妹情深”四个字,不由的想起了曾经的夏雪儿和夏巧凤,那不也是姐妹情深吗?此时,夏雪儿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忧伤,意味深长的说道:“但愿如此吧。”转头将眼神投向窗外,却显得空洞无光。 秋菊看夏雪儿此时的神情,知道她定是想起了昔日和二小姐和睦相处的日子心里难过了,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闭口不语。 屋里一时静的出奇,仿佛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夏雪儿回过神来,又看了看手中的红梅,递给秋菊道:“选个白瓷花瓶插进去放在小桌上吧。” 秋菊接过梅花,依吩咐办事去了。 夏雪儿将手放入热水盆中,一股暖意缓缓流入心田再发散到四肢,一时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安心享受了一会儿这样的温暖这才抽出手擦净后说道:“我出去一会儿,你们谁都不许跟着。” 几个丫头踌躇了一会,为难的答应着:“是”,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小姐走远,虽然担心,可是夏雪儿的脾气她们是知道的,此刻正处郁闷之时,这命令她们是不敢违抗的。 夏雪儿出了听雨轩便朝着梅林走去,积雪已经没过鞋面,踩在上边咯吱咯吱响,就像是绫罗绣面的布鞋在奏乐一般,甚是好听。果真雪天路滑,众人都不爱出来走动,一路上除了遇到几个扫雪的小厮之外别无他人,倒也安静。 梅林的红梅傲雪怒放,远远地便能闻到清幽的花香。大雪压低了枝头,却挡不住红艳艳的花儿倾吐芬芳。夏雪儿穿梭其中,先前的沉闷一扫而去,心情大好,不觉吟起诗来: “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 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 “横笛和愁听,斜枝依病看。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夏雪儿猛地回头,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人,此人身穿黑色衣服,头上戴了顶斗笠,阴影遮住了大半面容。虽看不清容貌,但可知此人定是武艺高强之人,若不是他开口接出了她的诗,她竟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竹瑄看着夏雪儿脸上错愕的表情,淡淡一笑道:“不必惊讶,你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加之太过沉醉于赏梅,没发觉我的存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夏雪儿听后更加惊讶了,眼前这人怎会知道她会武功一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竹瑄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宽慰的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此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夏雪儿惊讶之余,不忘向竹瑄行礼道谢:“那雪儿就在此谢过竹瑄哥哥了。” 这下换做竹瑄满目吃惊了,他穿成这样,就算是夏天行也未必认得出他来,这小丫头只见过他一次,怎会知道他就是竹瑄? “你怎知我就是竹瑄?你不怕叫错了人?” 夏雪儿眼神笃定的看着他说道:“不会错的。” 竹瑄戏虐一笑,“那可未必。” 夏雪儿也轻笑一声说道:“虽然夏府不比宫城有禁军层层把守,可毕竟也是二品将军的府邸,不说府兵八百,单单有父亲这位武功高强之人坐镇,哪怕是江洋大盗,想要光天化日之下闯入府中那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看着竹瑄身形一顿,夏雪儿嘴角轻佻,她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又继续说道:“而看公子这身形站姿,无不透着一股坦荡正气,想必不会是哪个不长眼的蟊贼。既然能够安然无恙的进入这梅园又敢现身与我交谈,还知道我那不为人知的秘密,敢问此人不是大哥的生死兄弟又会是谁?” 竹瑄认真听着夏雪儿的分析,一言一语并不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孩子,实在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如此聪慧明目,眼中的诧异之色逐渐添上一抹欣赏的意味,看来这丫头当真是变得不简单了。 本想逗一逗她,谁知身份竟一早就被看穿了。揭下斗笠,那眉宇间的英气迸发而出,只是那俊朗的面容为何有些苍白? 夏雪儿心里疑惑,却也没问出口,只是接着说道:“上次碧水亭中人多,雪儿还未曾向竹瑄哥哥道谢呢。” “不必如此客气,我本是知情者,开口也是正常的。” 谁知夏雪儿微微一笑说道:“竹瑄哥哥这就是先入为主了。” “哦?” 竹瑄眉头一皱,心里一阵疑惑,难道她说的不是上次在碧水亭中他替她说话一事吗? 夏雪儿先认认真真行了个礼方才说道:“我是要谢谢你先前两次出手救我,你可别说那都是举手之劳哦!” 竹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脸不解的问道:“两次?” “难道不是吗?”夏雪儿一脸笑意的看着他,眼神极其笃定。 竹瑄这才恍然大悟,再一次被夏雪儿敏锐的洞察力所折服,尽力收起眼中的惊诧,浅浅一笑,说道:“我原只是路过,看这梅花开的好便进来看看,并非有意打扰,你继续。”说罢便腾空而去,速度之快,只一眨眼便不见人影。 夏雪儿看着竹瑄离去的方向,虽然心中的疑惑挥之不去却也不曾担心。竹瑄是个君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他说过不会泄密那就肯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女子会武功本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一个身居后院的大家闺秀武功高强,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除非她师出家门,否则人们会怀疑她的清白,更会质疑她的家教。 “不用那么痴痴的看着吧,人家对你又没有特别的意思!” 夏雪儿转头看向说话者,心中郁闷,怎么哪都有他!没好气的说了句:“要你管!” 沐飞扬听了此话不但不生气,反而眼眉一挑,戏虐的说道:“啧啧啧,原来这堂堂夏府的千金小姐就是这般知书达理的呀,在下还真是长了见识。” 夏雪儿嘴巴也不闲着,直视对方那双丹凤眼,笑里藏刀的反击道:“原来堂堂的沐家公子也会学那些个毛头小贼鬼鬼祟祟翻墙入室,小女子今日也长了见识!” 沐飞扬看面前这个小女生满脸写着“我要把你撕碎”的诡异笑容,一时恍了心神,待回过神来后,只觉得整颗心被什么东西浸泡着,酸酸的。他眯起双眼,略带探究意味的看着她说道:“你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 夏雪儿眼神凌厉的看着他,语气平静冷漠却并不狠毒说道:“你要是在你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嘴巴缝上,让你永远开不了口!” 沐飞扬咂咂嘴说道:“哟哟哟,还是个蛇蝎美女呢,就怕到时候你不敢缝。” 夏雪儿白了对方一眼,不想再多费口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沐飞扬紧追不舍,一路上絮絮叨叨,势必要扰了夏雪儿看花的兴致,谁让她对他不理不睬的。 夏雪儿停下脚步,猛地转头,恶狠狠的看着沐飞扬说道:“沐公子上辈子是小狗吗?” 沐飞扬猛地在心里憋了一口气,愠怒道:“你敢说本公子是小狗!” 夏雪儿对此丝毫不畏惧,盯着那双闪动着火苗的眼睛说道:“难道不是吗?只有小狗才会紧紧跟在人家屁股后边,那叫尾、巴、狗,难道沐公子不知道?” 沐飞扬听后反而压下了眼中的怒火,脸色一变,嘴角扬起欠揍的弧度,说道:“尾巴狗那也是可爱的小狗。” 夏雪儿从未见过这么贱的人,就喜欢用热脸来贴人家的冷屁股,大大的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可怜没人爱,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 沐飞扬歪着脸一脸疑惑的问道:“干什么?” 夏雪儿咬牙切齿的说道:“恨恨的踹一脚!” 沐飞扬当场气的要吐血,指着夏雪儿说道:“当真是个狠心的女人,小心这辈子嫁不出去。” 夏雪儿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我嫁不嫁得出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用沐公子操心了。”说罢转身便走了,只留下沐飞扬独自在这梅林里凌乱。 沐飞扬看着夏雪儿离去的背影大声问道:“哎!你为什么总要对我这么冷淡?” 夏雪儿并未回头,只脱口而出:“因为我不喜欢你。” 沐飞扬气急,从来没有谁对他说过不喜欢他,依旧不死心的追问道:“为什么?” 夏雪儿已经走远,空气中幽幽的飘来一句:“不为什么。” 沐飞扬心里堵得发慌,夏雪儿那不痛不痒的声音依旧飘荡在空气中,紧紧萦绕在他周围,无孔不入,在那本就因火气攻心而受到内伤的心脏上又毫不犹豫的插上一把把匕首。不知为何此时看着这开的极好的梅花,顿时觉得都可憎起来,噼里啪啦几下便毁了周遭的几棵梅树。 这边夏雪儿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如今的她武功尚未完全恢复,但是内力已经小有所成,沿途的几棵梅树也没躲过遭到摧残的厄运。 边走边在心里嘀咕着:今天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倒霉至极!好好的心情愣是被一个幽魂不散的沐飞扬给搅黄了,当真辜负了这美丽的雪景和那傲雪怒放的红梅! 踏雪而来,踏雪而归,只是心境不一样罢了。 第二十五章 女大当嫁 听雨轩外,冬梅焦急的抱着手走过去走过来,也不知道夏雪儿究竟去了哪,左等右等等不到她回来,夫人还在屋里坐着呢,这大雪天的,要是小姐出了什么意外,那她们三个小丫头的脑袋可就真的要搬家了,心急如焚的她就差跪下求爷爷告奶奶了。 也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转才盼来那一抹靓丽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夏雪儿看她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心顿时提了起来,忙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冬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跺脚说道:“你刚出门没多久夫人就来了,现下已经在屋里等您好一会了,您还是快进去吧。” 夏雪儿听后心里方才松了口气,随即又好笑道:“娘亲来了你着急什么?害得我还以为是谁又来闹事了,心想这可算她倒霉撞到本小姐的枪口上!正愁没地方发泄呢!” 冬梅听后“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小姐可真会说笑,当奴婢是第一天人服侍您呢?若真如此,您上次也就不会轻易的饶了沈姨娘了!” 夏雪儿赶忙伸手稳住冬梅脸上的笑,说道:“哎!对了,就这样,保持住这个笑容!” 冬梅一下子笑的更欢了,她就知道小姐说那话是为了逗她笑呢。方才的紧张和焦虑都一扫而光,心里暖暖的,跟一个这样的主子,当真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不过心细的她还是发现了夏雪儿的脸色好像不太对劲,周身的气场也冷的很。 “小姐出门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子脸色如此难看,是没有看到想看的景吗?” 夏雪儿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无奈的说道:“景是好景,就是人不是好人,当真辜负了那一片红梅。” 冬梅看自家小姐这样心里就更加疑惑了,原以为是梅园景色不好,但听此话似乎是有人扫了小姐赏梅的兴致,可究竟是何人能惹得一贯看得开的小姐露出如此愁容呢? “小姐何出此言?” 夏雪儿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哦。”冬梅有明显的失落,小姐只比她年长两岁就已褪去了所有的稚气,说话总像个大人似得,她不说她有又怎会懂嘛! 夏雪儿深呼吸一口,说道:“别傻站着了,进去吧,娘还等着呢!” 冬梅这才猛然想起夫人还在听雨轩里坐着,赶忙拉着夏雪儿就朝院里走去。 夏雪儿反拉住冬梅的手,看着她的双眼极其真诚的说道:“冬梅,以后你们不用总这么提心吊胆的生活,娘亲又不是什么猛虎野兽。” “小姐您不知道,您是身份高贵的千金大小姐,您当然不怕,而我们只是卑微低贱的奴才,不能不怕。算的您没出什么意外,否则我们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担责任的呀!” 夏雪儿这下才算是听明白了,不禁感叹起古代的奴才当真是可怜,签了卖身契后命都不是自己的,成日里提心吊胆、小心谨慎的伺候着,真的可以说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生活了。夏府的主子算是知书达理、善良博爱的了,冬梅都要怕成这样,那要是遇到个刻薄跋扈的人家,真不敢想象这些奴才婢女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心中升腾起一股子愧疚感,似乎自己不应如此任性任为,是她自私了。 进了正屋,果真看到夏夫人黑着一张脸坐在桌旁喝着茶,而翠竹和秋菊则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 夏雪儿三两步踏进屋,朝夏夫人行了个礼后说道:“不知娘亲今日会有空过来听雨轩,一时贪看给梅花忘了时间,让娘久等了是雪儿的错。” 夏夫人缓缓抬头,却看到夏雪儿那冻的微微发紫的嘴唇和通红的面颊,心中那番不快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心疼,赶忙放下茶盏招招手道:“在外头待久冷了吧,快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你也是的外出也不带个人伺候,这天还飘着大雪呢,要是滑到了那该怎么办才好?”继而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三个小丫头责备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她要胡闹,你们也不拦着!” 三个丫头齐齐的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夏雪儿见状忙向母亲撒娇赔罪道:“娘亲,这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许人跟着,人多了,再美的景色都失去了韵味,再说我都长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您就别生她们的气了,白白伤了自己的身体。” 夏夫人没好气的看了女儿一眼,果真儿大不由娘了。心下虽有些不高兴,可还是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手中的暖炉塞到女儿冰凉的手中。 夏雪儿见母亲没有说话,也没有要处罚翠竹等人的意思,估摸着是消了气,心下高兴,忙转头对跪着的三人说道:“还不快谢谢夫人!” 三个小丫头也都是聪慧之人,听后赶忙向夏夫人说道:“谢夫人狂宏大量!” “都别跪着了,冬天地上怪凉的,小心沾了湿气,快起来吧,我还指望着你们三服侍我呢!” 冬梅等人听了此话,又见夏夫人点头,这才站起身来退至一旁规规矩矩的候着。 三个丫头都很感激涕零的看了一眼夏雪儿。每次有难都要她替她们解围,做奴婢的能跟到这样好的主子,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无奈她们力薄,除了死心塌地的追随她、尽心尽力的服侍她、肝脑涂地的帮助她、舍身忘记的保护她之外当真无以为报。 夏夫人又看了一眼几个丫头后才疑惑的问道:“咦,怎么不见香兰?” 夏雪儿忙解释道:“月前香兰的大伯来信说家里出了点事,我便让她回去几日,应该就快要回来了。” 夏夫人点点头道:“是这样啊。香兰那丫头到真不错,年岁上长你一些,心智成熟,为人稳重,照顾的也周到,不像这几个自小和你一块长大的小毛丫头,到底是稚嫩了些。” 夏雪儿听后只笑笑不语。在她心里,香兰的确与他人不同,她将香兰当做朋友,是那种可以毫无顾虑的信任、全身心托付的朋友;她将冬梅、翠竹和秋菊当做妹妹,只想尽一己之力保护她们不受伤害。 于她而言,四个人都很重要。 母女俩就这么喝着茶聊着天,可夏雪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盏茶的工夫后,她终于开口问道:“娘亲今日冒着大雪前来看我,不会只是想我这么简单吧?” 夏夫人拉起女儿的手说道:“我女儿果真冰雪聪明,娘今天来还真有事找你,只是担心你听后会不高兴。” “娘有何事吩咐,总要先说给女儿听听吧。” 夏夫人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下月初八便是你的生辰,之前因为你年纪尚小,所以每年都办的比较低调,而今年娘想为你办的热热闹闹的,到时候不止亲朋好友更至京中有名望的大户人家都会下帖邀请。正因为场面壮大,所以更出不得任何差错,和生辰相关的一切事宜娘都会盯紧了,而你也不可马虎了事,所以这段时间若是你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那就待在屋里好好的练习练习琴棋书画。你可是夏府的嫡女,是娘的骄傲,我们可都指着你给夏府长脸呢!” 夏雪儿听娘亲这是话里有话。届时整个京城里的名门望族都会收到一张夏将军嫡女十四岁生辰的请柬,母亲这用意也太过明显了一些,倒显得堂堂夏府的千金着急嫁人似得! “这是奶奶的意思吗?” 夏夫人微微点点头,继而又说道:“娘也正有此意,今年是二七之年,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夏雪儿不以为然,心里咕哝着,二七之年又不是及弈之年,有什么好值得操办的。还有就是什么美名其曰给夏府长脸,长脸的有那么优秀的大哥,不差她一个!到底还是白伊宁的话点醒了老夫人,让她迫不及待的想把孙女嫁出去。 “生日宴上将会有不少博学多才、英姿飒爽的世家公子,娘到时候介绍给你认识,你年岁也不小了,多些个朋友也好。” 夏雪儿直言不讳的问道:“娘这是要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吗?” 夏夫人没料到女儿会如此直白的询问,微微一愣后才说道:“你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借此机会找个好人家不也挺好吗?生日宴上氛围轻松,两人能够聊一聊,也可加深彼此之间的了解,总好过日后无端上门求亲的那些个不知品行德行如何的要好吧!” “可是女儿不想这么早嫁人!” 夏夫人摸了摸女儿的鬓发,安抚道:“雪儿乖,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有不嫁人的千金小姐,那岂不是招人耻笑吗?” 夏雪儿扑进母亲怀里撒娇道:“我又没说不嫁,只是不想这么早嫁出去,我舍不得您和爹爹嘛!” “又没说要立即把你嫁出去,咱可以先挑着,选个品行德行样样都好的娘也才放心。” 夏雪儿虽百般不情愿却也只能点头答应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让她正当年呢。 “那女儿有一个要求,还请娘答应。” “什么要求,说给娘听听。” “娘亲看中的人最后都得和大哥比拼武艺,和二哥比拼见识,和我比拼才艺!” 夏夫人听后伸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说道:“你个小丫头还真拿出挑驸马的架势来了。你大哥武艺精湛,鲜有对手;你二哥游历天涯,见惯奇闻怪事;而你又是聪明伶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要三场比拼都胜了,那可真是人中之龙了!” “若是遇到有缘人,我自会请哥哥们手下留情的,娘大可答应了女儿。” 夏夫人笑了笑答道:“这倒也好,要不我总担心娘选中的人你看不上,日后委屈了自己。”接着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后含笑说道:“几日不注意,你到也长高了不少,想必从前的尺寸都已经用不了了,明日我就让王婆子过来给你重新量身,你可别乱跑,要是到时候找不到你人,那我可是要重罚这几个小丫头的!”说罢还不忘转头看一眼冬梅等人,她们更是吓得一哆嗦。 夏雪儿没精打采的说道:“娘,我不缺衣服穿,柜子里有几件还是没穿过的,我看就不用做了吧。” 夏夫人摇了摇头,一脸宠溺的说道:“那柜子里的是以前就裁制的了,不算是新衣服,既然要过生辰,那当然是得恍然一新,听娘的话,别总想着替娘省钱,咱家不缺这几两银子!” 夏雪儿无奈,她当然知道堂堂的将军府不缺钱,只是她本就无心相亲,衣服越漂亮越是个累赘,况且她是个固执且缺乏安全感的人,不太喜欢崭新的和陌生的东西。 但是母亲现在正在兴头上,她又拗不过母亲,只能温顺的答应道:“是。” 第二十六章 姐妹情深 午膳后,夏雪儿正兴致勃勃的端坐在屋中弹琴,无比灵敏的耳朵却扑捉到了远在听雨轩外的小道上传来的脚步声,轻巧而又杂乱,像是个小孩子。嘴角禁不住勾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手指依旧抚弄着那纤细的琴弦,却已经开口吩咐道:“翠竹,去小厨房取些金桂糖糕来。” 翠竹斜靠在窗柩上,正眼眸紧闭沉浸在那悠扬回旋的乐曲中,猛然听到吩咐,一脸茫然,小姐不是在用心抚琴吗,怎么突然提起金桂糖糕来了? “午膳刚撤下一会儿,小姐这是饿了吗?金桂糖糕甜腻了些,要不奴婢吩咐婆子做一碗清淡可口的莲子羹来给小姐充充饥可好?” “不用麻烦,我不饿。” “那奴婢就不解了,小姐既然不饿那您又为何急着要那金桂糖糕呢?” 夏雪儿听后只笑笑不语。 翠竹看着自家小姐面上那神秘的一笑,心里直犯嘀咕。作为从小就生活在夏府的丫鬟,她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死后重生的千金小姐了。有时感觉很近,有时又仿佛很远,总蒙了一层纱,似乎除了香兰姐姐之外,没人能够捉摸出她深邃的心思。 坐在一旁杵着腮帮子的冬梅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白里透红的小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语气十分不耐烦的接话道:“翠竹姐姐,小姐要金桂糖糕那你就去取呗,哪那么多话,不止打扰了小姐弹琴的兴致,也坏了我听琴的心情!” 冬梅最喜欢听夏雪儿弹琴了。从前的夏雪儿曲风较为内敛,琴声之中总带着淡淡的忧郁和沉闷,仿佛是一个对生活失去了热情,胸中没有一丝丝希望的老者,无助的躺在床上,痴痴地盯着天花板等待死神的到来,于他而言,死亡便是最好的救赎。现在的夏雪儿不同以往,琴声中多了几分看开一切的豁达与开朗,那是一个面朝彩虹尽情奔跑的少年,是一朵追寻阳光卖力绽放的望日莲,那份对眼前生活的认真、对未来之路的希望,感染了身边的每一个生命。甚是好听! “小姐的琴声我也不想错过嘛!” 翠竹噘着嘴嘀咕了一声后十分不满的朝冬梅吐了吐舌头方才出门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不多时,夏巧慧便在侍女的陪伴下蹦蹦跳跳的进了听雨轩,直奔主屋而来。 “巧慧给问三姐姐安!” 夏雪儿抚完最后一个音符,徐徐站起身来,笑着迎上前去:“自家姐妹,快别这么客气!” “不行的,姨娘说了,嫡庶有别,尊卑分明,该有的礼节是一样都少不得的!” 夏雪儿看着她说的有板有眼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李姨娘平日里没少给她灌输这些等级制度。虽然自己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崇尚平等,可是也由衷的感到欣慰,至少由此可见李姨娘是个称职的母亲,夏巧云的悲剧应该不会重蹈覆辙。 夏雪儿弯腰摸了摸夏巧慧的小脑袋,说道:“我看你这小丫头平日里古灵精怪的,来了听雨轩也别拘着,就把这当成是自己的院子就行。” “三姐姐可说话算话?” “我何时骗过你?” 夏巧慧歪着头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那倒也是。” 正说着,翠竹端了金桂糖糕走进屋来,夏雪儿接过做工精美的碟子,递给夏巧慧,一脸宠溺的说道:“姐姐给你备了你最爱吃的糖糕,快尝一块吧!” 夏巧慧果真两眼放光,方才强拉出来的一副拘谨样瞬间烟消云散,迫不及待的伸出小手从碟子里抓了一块桂花糖糕,仰着小脸冲夏雪儿笑着说道:“三姐姐最疼我了!” 夏雪儿微笑着捏了捏夏巧慧圆乎乎的小脸蛋, “快吃吧!” 看夏巧慧吃得开心,她自己也很开心,姐妹间本来就该是这样的状态。 “雪天路滑,你也该小心些,老这么蹦蹦跳跳的,当心摔着!” “姐姐这话我在姨娘那都听厌了,好不容易听不着了,姐姐就绕了我吧!” 夏雪儿看妹妹嘴巴鼓鼓的,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自己,一时拿她没办法,探身过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后说道:“你呀,哪天摔疼了也就长记性了!” 正聊着,香兰领着一个老妇人来到门前,“小姐,王婆子来了。” 那王婆子一进门就俯下身子给夏雪儿大大的行了个礼。 “民妇见过夏三小姐,三小姐万福。夫人一早便遣了人叫民妇午后来给三小姐量身,不知来的不是时候,打搅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莫要怪罪。” 夏雪儿将附在妹妹身上的目光转移到说话者身上,也没多客套,只礼貌的笑着说到:“那就有劳王夫人了。” 王婆子一听这话赶忙回到:“三小姐实在客气了,能给三小姐裁制新衣乃是民妇几世修来的福气!不麻烦的!” 这王婆子乃是夏府王总管的远房姑姑,十年前背井离乡来到京城谋生,开了个衣铺。王婆子和丈夫都是裁缝,手艺极佳却大半年过去了只能做一些乡里坊间缝缝补补的小伙计,也没有大而稳定的客源,过得也实在寥落了些。 后来赶巧和夏家长期合作的衣铺老板因犯事被抓,而王总管趁此机会向夏夫人举荐了王婆子。自此,夏府裁制新衣的差事基本上都是由王婆子来负责,经年累月,这王婆子从夏家不止赚了银两,更收获了响亮的名声,如今已经由当初那名不见经传的小衣铺发展成这繁华都城中赫赫有名的大布庄了。 看着王婆子满脸献媚的笑,夏雪儿只是微微点点头便不在说话。这**屁听听就好,不必当真。 量完身后,王婆子朝门外喊了声:“进来吧!”接着便有三个穿着一样的小丫头低眉顺眼的捧着几匹五颜六色的布料进来。王婆子毕恭毕敬的对夏雪儿说道:“这是舍弟刚从苏州带回的布料,都是时下最流行的花样,做袄子是再好不过的了,三小姐看看喜欢哪一匹?” 夏雪儿伸出玉手摸了摸,布料柔顺丝滑,绣工细腻精致,果真都是上好的料子,可就是颜色都太过艳丽了些,也没什么可挑的。 “用那匹淡蓝色绣合欢花的吧。” 一旁忙着吃糕点的夏巧慧抬起头看了看后天真的说道:“姐姐总是穿浅颜色的衣服,过生日何不选个喜庆点的?” 夏雪儿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说道:“依你所说,那个紫色绣牡丹的如何?” 夏巧慧拍着手说道:“那个喜庆,姐姐穿上一定可好看了!” 夏雪儿笑着说道:“依我看呀,你穿上更好看!”接着又一脸宠溺的看着妹妹问道:“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夏巧慧毕竟是小孩子,装不住心思,只扫过一眼便点头如捣蒜,喜上眉梢说道:“我每一个都好喜欢哦,不过最喜欢的还是那个红颜色的,像樱桃一样,看着就可想吃!” 屋内众人听后都笑了,夏雪儿弯下腰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道:“那就给巧慧也做件小衣服!” 夏巧慧兴奋的两眼放光,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夏雪儿问道:“是真的吗?” 夏雪儿一脸宠溺的点头道:“那是当然,高兴吗?” 夏巧慧边跳边拍着手回答道:“高兴!巧慧好久都没做新衣服了呢!” 夏雪儿听了这话后心里有一丝丝泛酸,自己的衣服多的都穿不完了还要做新的,而妹妹却好久没得做新衣了,这样的对比当真让人叹息。 在这个封建王朝之中,等级制度被每一个人严厉的遵守着。不论高低贵贱,富裕贫穷,都成了不可违背的人文法则,否则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韦,实属大不敬。而越是显赫的家族,嫡庶尊卑便越被看重,庶出相比嫡出来说很少受到重视,所有的吃穿用度都有一个标准,越矩即被视作目无尊卑,是要遭到惩处的。这一点在之前的五皇子选妃和夏巧云被送进家庙之事中便可凸显而出。 虽然夏府每逢季节更替或者大的节庆日都会为后院女眷裁制新衣,可不同的是庶女和姨娘每次只得一件。 想到这,夏雪儿直起身来抬头看向王婆子说道:“那就劳烦王夫人为小妹量身吧。” 王婆子面露难色,来之前夏夫人只吩咐了她来给三小姐量身裁制新衣,若是在未经过夏夫人允许的情况下贸然给四小姐做衣服,实在是不合适,况且还是这么好的料子。再者,这么多年来夏府的规矩她是知道的,这还没到大裁的时候,无缘无故的给一个庶女做新衣服实在不合规矩。于是吞吞吐吐的说道:“可是……夫人那……” 夏雪儿看出了她的担忧,开口说到:“夫人那我去说,你放心做好就是,一分钱都不会少你。” 王婆子并不是担心工钱的问题,夏府家大业大,是京城中极具胜名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会懒着她一份小小的衣服钱?她只是怕办了不该办的事从而失了夏夫人的信任,丢了这个养活了她一家大小近十年的大客户。 “三小姐误会了,民妇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大裁的时候还未到,这…怕是不合规矩…” “母亲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你且放心就是。” 王婆子思虑片刻,看三小姐一脸笃定,心想这三小姐乃是夏府唯一的嫡女,又是夏夫人的掌上明珠,说话自然是有分量的,有她担保自然不成问题,便也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笑容一秒钟回到脸上,继续奉承道:“四小姐有您这样事事都想着她的姐姐才当真是福气呢!” 说完随便安排了一个小跟班,动作麻利的替夏巧慧量了尺寸,又客套了几句后便要告辞。 夏雪儿只看王婆子的态度便猜到了她心中的小九九。 “秋菊,你送送王夫人。” 秋菊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走出听雨轩的院门,王婆子一脸笑意的朝秋菊说道:“素闻三小姐心善,体恤下人,这天寒地冻的,姑娘就送到这吧。” 秋菊止住了步伐,笑着嘱咐道:“王夫人,我家小姐的衣服用那淡雅些的布料裁制就好。” 王婆子面露难色,回答道:“可是姑娘,方才三小姐分明说了用那匹紫色绣牡丹的料子,擅自更改怕是不好。” 秋菊盯着王婆子,一脸认真的问道:“夫人给夏府做衣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何时见过我家小姐用过那艳俗的颜色?” “……” “小姐的玩笑话夫人不必当真。慢工才能出细活,你就慢慢的做,细细的做。” 王婆子拍着胸脯保证到:“那是自然,姑娘放心,我王婆子的技术在这偌大的都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三小姐的衣装定然是要做的无比精致,不留瑕疵的。” 秋菊看着王婆子信誓旦旦的样子说道:“夫人的手艺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不单单是三小姐的,四小姐的也一样。还劳烦夫人到时候一齐送到听雨轩来,我家小姐想要看看夫人做小孩子的衣衫是否也是一样的技压群雄,无可挑剔!” 王婆子一听,心里一惊,面上微微抽搐着,只一个劲的点头回答道:“那是,那是。” “雪天路滑,夫人一路好走!” “多谢姑娘。”王婆子又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带着几个随从沿小路出府。 翠竹看着王婆子走远,自己也折身回了院子。 “都吩咐好了?” “嗯。”翠竹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道:“小姐,您觉得这王婆子会照做吗?” 夏雪儿放下手中的杯子,捏起一块金桂糖糕细细端详,看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她是个聪明人。” 夏巧慧起身来到夏雪儿身前,仰着头一脸纯真的问道:“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巧慧怎么都听不懂!” 夏雪儿无所谓的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糕点,伸手将妹妹揽进怀里,柔声问道:“好吃吗?” “好吃!”夏巧慧脸上绽放出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奶声奶气的回答道,可说完之后又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襟,似乎有什么心事。 “哟,这是怎么了?身上这漂亮的小袄子都快被你揉成抹布了!” 夏巧慧听后这才略有些羞涩,支支吾吾的说道:“姨娘也爱吃甜食,巧慧想给姨娘带点回去,可以吗?” 夏雪儿心里一股暖意流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眼睛似是湿润了。 夏巧慧见姐姐不说话,有些急,冬梅赶忙安抚道:“四小姐放心,食盒早已准备好了!” 听了这话后笑容才又回到脸上,一下扑进夏雪儿怀中,撒娇道:“姐姐真好,姨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夏雪儿伸手摸着怀中人的秀发,眼神抽空,若有所思,接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巧慧,答应姐姐,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你一定不能丢了这份仁孝之心!” 夏巧慧虽然不知姐姐为何会这样说,但还是懂事的点头回答道:“嗯!” 第二十七章 新科探花 “小姐,李姨娘朝主屋来了,风风火火的,看着像出什么事了!” 夏雪儿放开抱在怀里的妹妹,两眼盯着对方的四处闪躲的眼神问道:“你是不是出门时没和姨娘说一声?” 夏巧慧见自己的小伎俩暴露,忙低下头小声咕哝着:“姨娘老说雪天路滑,不准我出院门,我都快闷死了。。。” “你呀!”夏雪儿宠溺的伸出如水葱般纤长白嫩的手指点了一下妹妹的鼻尖,又略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个小调皮,害姨娘担心了这么久,一会儿见了面先和姨娘认个错,知道了吗?” 夏巧慧低头瘪着嘴回答着:“知道了。” 话音刚落,李姨娘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面上满是焦急之色,而夏巧慧则身形一闪,跑到屏风后躲了起来。夏雪儿无奈的笑笑。 “冒昧前来打扰三小姐,事出有因,还请三小姐勿要怪罪才是。” “姨娘哪里的话,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您能来听雨轩那是我这做主人的福气,又何来怪罪一说!” “三小姐此话便是客气了!巧慧年少无知,又爱调皮捣蛋,听雨轩乃书香之地,三小姐又喜清静,巧慧在这许久怕是已经打扰了三小姐休息!” “姨娘多虑了,我虽不常外出,可也是个爱玩的人,今日正愁无事可做,巧慧就来了,并不觉得烦扰,倒是欢乐的很呢!” 说完朝躲在屏风后只露出一个头来的妹妹招招手,说道:“姨娘着急来找你,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李姨娘眼笑眉开的对着夏雪儿说道:“这孩子是怕我训她呢!”接着转头看向躲在屏风后一脸犹疑的女儿,和声说道:“巧慧,快过来姨娘这儿!” 夏巧慧看着夏雪儿对她温和的点点头,犹疑了片刻,这才小跑着到李姨娘跟前,乖巧的说道:“是巧慧不对,让姨娘着急了,巧慧都已经认错了,姨娘消消气,就不要罚我了,好不好?” “好,姨娘不罚你,但是你得答应姨娘以后不可以偷偷跑出去玩!” “那好吧……” “玩儿了一早饿了吧?姨娘已经吩咐人把午膳摆好了,快回去吃吧!” “我不饿……我想在姐姐这再玩一会儿嘛……” 看着女儿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李姨娘并未多加抚慰,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她那红润的小脸蛋,而后向身后的侍女吩咐道:“小琴,带四小姐回房!” 夏雪儿并未出言阻止,只是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整整一个上午,难道李姨娘会猜不到女儿就在听雨轩中?难道跟着夏巧慧身边的侍女就真的是个哑巴不成?寻女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且看她意在如何。 夏巧慧虽极不情愿,可也是个懂事的孩子,委屈的跟着小琴走了。 待夏巧云走远,夏雪儿才转过头对侍女吩咐道:“姨娘渴了,去泡壶好茶来。” “不用忙了,我不渴。” “先倒上吧,会渴的。”说完盯着李姨娘的眼睛反问道:“不是吗?” “呵呵……”被看穿了的李姨娘一时有些尴尬,只好轻笑着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三小姐果真蕙质兰心,一早便猜到我此行有话要说。”李姨娘抬眼看向夏雪儿,见她没有接话的意向,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三小姐生辰将近,夫人也早早吩咐人准备着了,府中自中秋之后便没有设宴,安静了这许久自然是要好好热闹一番的,只是看着旁人如火如荼的准备着,我也有些心痒痒了,这不,今日按耐不住便过来看看这儿有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 正说着,冬梅便提着茶壶进屋,夏雪儿缓缓站起身来,接过冬梅手中的茶壶,一边往杯中倒茶一边说道:“只是一个小小的生辰而已,我这能有什么好准备的,一切交给母亲便是。” 李姨娘听了这话忙咂嘴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二七之年,那可是一辈子才有一次的……” 夏雪儿倒茶的动作优雅而又顺畅,不急不忙,不紧不慢,清透的茶水腾着热气儿顺着紫砂壶细腻的壶口注入制作精美的紫砂杯中,清幽的茶香瞬间飘散而出,参杂于空气中,流淌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深吸一口气,茶香顺着鼻腔进入肺腑,实在沁人心脾! 夏雪儿端起一杯茶奉到李姨娘面前,李姨娘有些受宠若惊,赶忙双手伸出接下茶杯。 夏雪儿微微一笑,开口道:“姨娘这便是高兴糊涂了,不止二七,哪个生日不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哪一天不是独一无二的?” “呵呵,三小姐说的是。”李姨娘尴尬的饮了一口茶水,方又说道:“正因为时光不能倒流,所以才应该更珍惜不是?” 夏雪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李姨娘不是刚进府的小丫头,习惯不了府中束缚而又无聊的生活。她常年深居内院,凡事都有下人照料着,也早就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在清闲的日子中寻找乐趣已然成了拿手绝活,怎么可能会闲得发慌? 李姨娘若真是想要寻点事情来打发时间,那直接去找当家主母岂不是更好?可是她却来了听雨轩,而且还是借口寻找女儿而来,由此,夏雪儿便断定了李姨娘此行绝不简单!可这话说了半晌还未到正题上来,倒是让夏雪儿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些多疑了。 看李姨娘平日里规规矩矩、谨言慎行,多年来从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今日这反常的举动又是为何?夏雪儿一时有些捉摸不透了。因此也就没有多说话,有心晾她一晾,到时候撑不住了自然也就说了。 两人就这么悠闲自在的喝着茶,双方都沉默不语,各有各的小算盘。 夏雪儿倒是不紧张,若真是她想多了的话那也没什么关系,她就是个孩子,和李姨娘之间存有代沟,没什么话题可聊也属正常,不算是待客不周。可李姨娘就不同了,她是见识过眼前这位三小姐的与众不同的,此刻她的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才不算失礼。 一盏茶的功夫后,李姨娘果真有些坐不住了,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听说……夫人准备在三小姐的寿宴上……替小姐物色……一门好亲事?” 夏雪儿听后轻轻一挑眉,看着李姨娘问道:“姨娘这是哪得来的消息?我竟都不知道呢。” “呵……呵呵……”李姨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能轻笑着,随后又说道:“我娘家哥哥有个长子,今年刚二十二,人长得英俊潇洒,功课上也出众,是今年的新科探花呢!” 夏雪儿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来朝李姨娘微微佛了佛身子,说道:“那倒是要和姨娘道声恭喜了!听说今年科举广出人才,新科探花李宗阳更是学识渊博、风度翩翩之人,倒不曾想这才子竟是姨娘的侄子!” 李姨娘见状赶忙站起身来,一边止住夏雪儿行礼一边喜笑颜开的继续夸赞道:“小侄的确是个用功的孩子,十年寒窗得今日功名也算学有所成了。”说完又看了看夏雪儿后继续说道:“只是这才子也得有佳人相配才算是真正的喜事!”说完两只眼睛紧盯着夏雪儿,期待在她脸上看出一丝丝回应。 原来这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夏雪儿听后故作惊讶的问道:“难道令侄如此出色之人至今尚未娶亲?” 李姨娘叹了口气后回答道:“我这侄子呀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孝敬父母,敬重长辈,只是他自小便胸怀抱负,一心只想着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家中也曾为他谋过几门亲事都被他一一拒绝了,这才拖到了今日嘛!” “姨娘不必着急,李公子如今是这繁华都城中的风云人物,还愁没有佳人倾心不成?” 李姨娘看着夏雪儿一脸阳光笑着安慰自己的样子,心里不禁疑惑,她这是真听不懂呢还是不想听懂? “雪儿,姨娘的意思你可能没明白,宗阳是个好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夏李两家岂不是……” “亲上加亲?”夏雪儿出口打断了李姨娘的话。 “难道不好吗?” “我想姨娘一定是误会了,我目前并没有要议亲的打算。” “可我分明听说夫人和老夫人都有此想法呀!宗阳是个知根知底的好孩子,不似那些世家大族的纨绔子弟,一个个只会靠家中势力存活!” 李姨娘说到这看到夏雪儿抬头看了自己一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又不想放弃这个劝说的机会,她可听说了,此次夏夫人不会插手,全凭夏雪儿自己挑选中意的人,对于李家这种小门小户的人家来说这是一个攀上世家大族的绝佳机会,如若成功,李家将会在夏家的扶持下光耀门楣,宗阳也能平步青云! 想到这,李姨娘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是,李家家底不厚,家世浅薄,可宗阳毕竟是新科探花,日后定会被委以重任,仕途可谓一片大好呀,你跟着他定不会受委屈!” 夏雪儿看着李姨娘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狠了狠心说道:“姨娘多虑了,我拒接并不是因为李家并非豪门大户,只因我真的没有想要出嫁的想法。” “可帖子都已经发出去了,这……” “姨娘既然已知奶奶的想法,那想必也知道了此次选亲全由我做主。对,帖子是发出去了,可那只不过是普通的宴贴不是?” 李姨娘看夏雪儿两眼紧盯自己,并没有半丝闪躲,脸上也是一副笃定的表情,才明白过来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是她一时着急忘了夏雪儿是个何等聪慧有主见的女子,她的三言两语又怎会动摇得了她的决心?想起从她进门开始夏雪儿的种种表现,原来对方早已洞察了一切,是她自作聪明了! 李姨娘苦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终究是她不自量力。 “今日之话,还请三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夏雪儿自然知道李姨娘的话中之意,这种事情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总归不好。 “姨娘放心。” “在这耽搁了许久,也该告辞了。”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 “姨娘请留步。”夏雪儿说完,朝秋菊使了个眼色,秋菊点点头,提过一个食盒递予李姨娘,“这是给巧慧的点心,还请姨娘带回去,这天寒地冻的,路不好走,也免得她再跑出来让姨娘担心了。” 李姨娘听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接过食盒,朝夏雪儿佛了佛身子,说道:“谢过三小姐。”便急急忙忙转身走了。 冬梅站在门口看李姨娘走远,嗤了嗤鼻头念叨道:“小姐脾气可真好,这番都未曾动怒!” 翠竹也附和道:“不是奴婢多嘴,李家只不过是地州上的霸主,来到这都城之中怕是连脚跟都站不住,就这样的还敢来求娶小姐,当真是不自量力了!” 秋菊也来插上一嘴:“夏府家大业大,老爷和少爷都是朝中支柱,别人想攀上夏家这棵大树也就算了,竟然连她也想着!什么亲上加亲嘛,还不是摆明了委屈了小姐您!” “就是,亏得小姐平日里对四小姐是那样的好,她还想着这番利用小姐呢!” “新科状元都自知配不上小姐,区区一个探花又算什么,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呢!” “就是就是,当年大少爷才十六岁,没凭借家中一丝一毫的力量便荣登榜首!他都二十二岁了,得了个第三名还那般傲气冲天!” “……” 夏雪儿没有插嘴,也没有呵斥她们,只坐在一旁悠闲的品着茶,对三个丫头的谈论充耳不闻。 许久之后,冬梅总算发现了夏雪儿一言不发,疑惑的问道:“小姐,您怎么都不说话?” 夏雪儿放下杯子,问道:“你们都说完了?” “说完了那就轮到我说了。我之所以不打断你们那是因为我知道这些话你们已经在心里憋了好久,不说出来不舒服;可我之所以不插话,那是因为我不了解李姨娘,不了解李宗阳,更不了解李家,因此我不想随意发表任何看法!” “李姨娘这样做是很可恶,但不代表着她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或许有什么苦衷也不可知。你们见我不生气,那是因为此事没有生气的价值,我既不会因为她的话而改变心中的想法,也不会遭受到什么实际的损失,可若是我生气了,那我岂不是失去了好心情?” “你们记住,永远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或事就和自己过不去,那是拿别人的错误在惩罚自己。还有,永远不要随意的评价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那是对别人的不公平也是对自己的不公平。” 看着三个小丫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夏雪儿满意的笑了,这也算经一事长一智了,有的道理须得慢慢的教给她们,不急。 “冬梅,火盆都快熄了,是不是该加炭了?” “翠竹,我还没吃午饭呢,你打算让我一直饿着吗?” “秋菊,早上写好的信是不是还没寄出去呢?快去!” 第二十八章 失魂落魄 又是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强劲的北风酷似魔鬼般张牙舞爪叫嚣着一掠而过,卷走了庭院中那棵老梧桐仅存的几片黄叶。听雨轩内格外的安静,只一个脚步声便能惊起那黑暗角落中蜷缩着避寒的野猫四处乱窜。 夏雪儿屋中只点了孤零零一只蜡烛,烛火在寒风中摇曳,烛光越来越微弱,终于在下一场寒风到来前自行熄灭,一瞬间,整个屋子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偌大个听雨轩,一入夜便空空荡荡。只有西边三间下人房中透出昏黄的烛光来,证明这不是一个荒废了的院落,至少这儿还有人气。其中一间下人房中,翠竹、冬梅和秋菊三人各自裹着一床棉被歪坐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 听雨轩的婢女中就属冬梅年纪最小,平日里不管是对翠竹、秋菊和香兰还是对浆扫的婢女们,她都会甜甜的叫上一声姐姐。 “翠竹姐姐,你知道小姐什么时候会回府吗?” 翠竹微仰着头看向白色的纱帐,若有所思的回答道:“按照往常的情况来看,长则半月,短则三五天,没有个定数的。” 秋菊接话道:“可只有三天便是小姐的生辰了,她也该回来了吧,若不然定会穿帮的!” 翠竹点点头说道:“也有可能明天就回了吧。” 秋菊瞟了一眼桌上摇晃的烛光,又盯着糊了纸的窗子看了半晌方才低沉这声音说道:“哎~听这外头风声鹤唳的,怕是又有一场暴风雪将要到来,但求上天保佑小姐明日能平安归来才是。” 另两人一同扭头看向窗子,屋里一时沉默了下来。突然冬梅一跃而起,尖声说道:“惨了惨了,我竟然忘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跳惊到,开口问道:“怎么了?” 冬梅只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两人,不敢言语。 翠竹一见她这眼神就知道不会有好事发生,无奈的摇摇头问道:“说吧,你又做错什么事情了?” 冬梅这才吞吞吐吐的开**代道:“今早看天气放晴我想着把小姐书房的窗子打开,也好给小姐心爱的藏书吹吹风去去湿气,可是……我……忘记了……关上,我也不曾想这天突然就变了!” 翠竹叹了口气说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 “这下就不是去湿气了,而是吸湿气!” “我记得二少爷送过小姐几本古书,小姐爱不释手。”秋菊顿了顿,看向冬梅一脸幸灾乐祸的笑道:“而古书是不耐潮的,这下有人要倒霉咯!” 冬梅瞥了秋菊一眼,嗔怪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说风凉话!”说完蹲下身子,蹭到翠竹身边,拉着胳膊撒娇道:“姐姐……我的好姐姐……” 翠竹微微一笑说道:“好吧……我去!” 见翠竹起身穿衣服,秋菊也起身下床说道:“天黑了,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去去就来,外头风大,你就不要出去吹了。再说了,你还是留在这陪着这个胆小鬼吧,要是你也走了,她非得被外头那嚎叫的风声吓个半死呢!呵呵~”说完从桌上拿起只蜡烛便走出了房间。 呼~真是刺骨的寒风。翠竹裹紧了外套,用手护住摇曳的烛火加快脚步穿梭在无人的走廊,一心赶路的她并未发现夏雪儿屋里的异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翠竹手持一只蜡烛推门而入,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随之一个微弱的呼吸声有规律的传入她的耳中,四下看来却不见人影。 “小姐?是您回来了吗?”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那无边的寂静。 又一阵北风呼啸而过,翠竹手中的蜡烛也没能逃脱熄灭的命运。屋子再一次被黑暗笼罩。 翠竹有些哆嗦,朝着呼吸声传来的方向颤颤巍巍的开口询问道:“小姐…是…你吗?” 还是那该死的沉默。 翠竹手一抖,已经熄灭了的蜡烛掉落在地,她一步步后退至门口,双手紧抓着门框,仿佛只要那恐怖的呼吸声一靠近她便能夺门而出! 强装镇定的再次询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 翠竹稳住心神继续说道:“你若在不说话我便开口叫人了!夏府的守卫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是我……” 这是……夏雪儿的声音?是的!虽然满是疲惫,可它的确和夏雪儿的声音一模一样! 翠竹整了整心绪,说道:“小姐回来怎么也没说一声,我们也好过来伺候着!这黑灯瞎火的,小姐当心磕了碰了!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灯都给点上。” 确认了说话之人是夏雪儿后翠竹心里的戒备一下子便放松了下来。在屋中摸索了一番,陆续点燃了烛台上早已熄灭了的蜡烛,又手持一坐铜质烛台来到里间,却着实被映入眼帘的一幕给惊住了。 只见系着件黑披风的夏雪儿瘫坐在书桌前,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证明她还活着。 咣当~咣当~ 又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大敞着的窗子在风中来回摇摆,寒风肆意的闯进屋中,翻起桌上摆放着的纸张,又毫不怜惜的冲夏雪儿单薄的身体扑去,本就惨白的小脸更无血色。 翠竹忙放下手中的烛台,上前将窗子合紧,烛光这才停止了摇摆安定下来。转过身,一边收拾着满地散乱的纸张,一边抱怨道:“这北风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歇歇,一入夜尽逞威风!” 看着面无表情的夏雪儿,一丝惊恐漫上心头。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您和奴婢说说!” “……” 无论翠竹说什么,夏雪儿都一动不动,也不发出只言片语,她心中的恐惧又深了几分。 三日前,夏雪儿收到一封飞鸽传书便像往常一样从侧门悄悄离开了夏府,离开时还好好的,现如今怎倒成了这副模样,这三天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翠竹大着胆子走上前来,问道:“小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香兰姐怎么没和小姐一块回来?” 听到“香兰”两个字,夏雪儿突然就红了眼眶,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不知所措的表情和无助的眼神刺痛了翠竹的心,翠竹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着急的问道:“是香兰姐出了什么事吗?” 突然间,夏雪儿一把抓住翠竹的胳膊,像抓住救命稻草那般死死抓住,晶莹的泪珠冲出眼眶,顺着脸颊滚落,沙哑的声音想要诉说,却又说不出口,只听到:“香兰,香兰她……” “香兰姐怎么了?小姐,你别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翠竹看着夏雪儿那充血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心里更加发慌。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突然,夏雪儿又一把推开翠竹,两眼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口中喃喃念叨着:“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去做那件事,我明知道件那事情很危险,可还是让她去了,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翠竹这才发现那颤抖着的双手布满了已经干枯的血迹,不禁捂住了嘴巴连连后退,直到靠在了窗柩上,细细打量这才发现夏雪儿黑色的披风上也满是一滩滩血迹,就连苍白的脖颈上也都沾染上了片片血红。 “血!小姐,你….你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夏雪儿那失魂落魄的神情加上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深深的震惊了翠竹。翠竹惊恐万分,身子一软,便滑落在地。 不多时后,只听“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是苏祁。 他只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翠竹便朝夏雪儿大步走去,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尽是疼惜,但似乎也掺杂着后悔。 苏祁走到夏雪儿身旁蹲下,焦急的呼唤道:“雪儿?雪儿?” 夏雪儿不为所动,只一个劲的说道:“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苏祁扳过夏雪儿的双肩,劝说道:“不是的,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那倒在血泊中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不是她……”夏雪儿抬起头看向苏祁,声音嘶哑,眼泪还在肆意流淌。 苏祁捧着夏雪儿的小脸心疼的说道:“雪儿,你看着我,你要相信我,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你知道了吗?知道了吗!” “会吗?真的会好吗?她伤的那样重……她全身都是血……她听不见我叫她……你骗我,你骗我!” “我从来不会骗你!”苏祁摇着夏雪儿的肩膀,想让她平静下来,急声解释道:“我已经把香兰送到张师兄那了,他的医术你是知道的,就算医不好,他也会将香兰送回谷中,有师傅和师叔在,她一定会好的!你要相信我!” “你发誓?” 夏雪儿像待在黑暗中渴望光亮的孤儿突然抓住一丝希望一样,死死抓住苏祁的手不肯放开,两只汪汪泪眼中充满了乞求,充满了期盼! 苏祁看着那眼神,十分坚定的说道:“我发誓!” “啊啊啊~啊啊啊~” 夏雪儿彻底崩溃了,仰头放声痛哭,哭声中不只有悲痛更有无尽的悔恨。 那哭声像一把把尖刀狠狠的扎向苏祁的心,撕扯着,搅动着,像是要把他毁灭。他颤抖着手捧起夏雪儿的小脸,一遍遍的呼唤着:“雪儿…雪儿!”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那哭声依旧回旋在屋中,夏雪儿依旧两眼无光。 翠竹瘫坐在地上,惊恐的看着苏祁伸出手点了夏雪儿的穴位,夏雪儿便失去了意识,身体软软的倒在了他的怀里,颤颤巍巍的开口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苏祁一边伸手抱起夏雪儿一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 翠竹扶着墙壁爬起身来挡在男子面前,身体虽然在哆嗦,可是语气坚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带走我家小姐,除非你……” 苏祁的心情十分不好,一挑眉问翠竹道:“除非什么?杀了你?” 翠竹挺直了身躯,毫不犹疑的回答道:“是!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你休想带走我家小姐!” 苏祁眼睛微微眯起,随后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随后低头看向怀里的陷入沉睡却依旧带着泪痕的人儿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更不会伤害雪儿,我只会杀了该杀的人!” 翠竹看到苏祁深情满满的眼神,一时有些动容,但还是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苏祁并未过多解释,只说出了一个人名:“苏祁。” “嗯?”翠竹似是没有听清楚,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子。 男子把目光移到翠竹脸上,一脸诚挚的说道:“苏祁,我就是。” 翠竹自然是听过苏祁这个名字的,也知道他是夏雪儿的朋友,但是并未见过苏祁的真面目,所以一时也不敢确认。 “你怎么证明你就是苏祁?万一你是假冒的呢?” “自己看!”苏祁从腰带上扯下一块玉佩递给翠竹。“要不是看你方才那番舍身护主的份上,你现在已经躺下了。” 翠竹接过玉佩细细看来,那玉佩全身通透,中间镂空刻了一条飞龙,边角处刻有两个小小的篆体字纹“幽冥”。她知道夏雪儿也有一枚这样的玉佩,只不过夏雪儿的玉佩上是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 即便是确认了男子的身份,翠竹也没放松警惕,而是问道:“你准备带小姐到哪里去?” 苏祁并未理会翠竹,抱着夏雪儿绕过翠竹径直出了书房朝卧室走去,轻轻地将怀中的人儿放在床上,吩咐道:“你去烧些热水来替雪儿洗一洗。” 翠竹这才回过神来,忙点头去办。 “记住,今夜之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奴婢知道了。”说完拉开门便匆匆出去了。 屋中又一次恢复了安静。寂静却不平静。 ~~~~~~~~~~~~~~~~~~~~~~~~~~~~~~~~~~~~~~~~~~~~~~~~~~~~~~~~~ 熬夜长出黑眼圈了,在成为国宝的路上渐行渐远。。。。。喜欢的话记得给个推荐也别忘了评论区里打鸡血哦!让我看后也能安慰安慰黑眼圈嘛。。。。。。 第二十九章 疑点重重 苏祁坐在床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轻轻替夏雪儿抹去了脸上挂着的泪痕,两眼痴痴地望着那张平日里笑逐颜开的俊脸此刻却眉头紧锁、毫无半点血色,思绪不觉回到了日出之时,回到了那座孤山荒岭。 现下早已是深冬时节,草木凋零,荒凉无感,路上鲜有行人,而荒岭地处京郊,更无人烟。连续的阴冷天,使得几日前飘落的大雪还没融化,积雪仍厚,却早已不复往日的纯净洁白。大片大片的鲜血挥洒其上,像极了白色绸缎上大朵大朵盛开的红牡丹,在朝阳的光辉下,更显得诡异刺眼。 身穿黑色披风的夏雪儿瘫坐在地上,失去了往日的光鲜亮丽,丝丝秀发垂落,杂乱的在寒风中飞舞,周围五米内躺满了尸体,而她却不为所动,怀里紧紧抱着血肉模糊的香兰,衣袍上、脸上、手上……那斑斑血迹,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 苏祁是习武之人,从小也见过不少杀戮的场面,比眼前的景象惨烈百倍的也不是没有,但却没有哪一次能像这次这样给他的心灵带来如此大的震撼!看着夏雪儿那单薄的身影,那魂不守舍的神情,那微微蠕动着的嘴唇,苏祁心里满是悔恨,他还是来晚了。 昨日傍晚,翠竹飞鸽传书到幽冥谷,只说有人一路追杀,看字迹潦草想是事出紧急不容多说便匆匆写下了这封求救信。只因事出匆忙并未写清楚时间地点,苏祁才毫无头绪,只能凭借习武之人的一丝警觉快马加鞭一路搜寻,终于在今日日出之时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沿痕迹追去,不想却还是晚了一步。 随后赶到的幽冥谷弟子,凡是靠近香兰的,无一不被夏雪儿出手打伤。半年过去,虽然她的功力只是恢复了三成,可对付一些小喽喽早已经不成问题,何况幽冥谷的弟子并不会真的与她交手,因此便不再有人贸然上前,看着夏雪儿失去心神的样子,众人也不敢开口询问。只远远的站在苏祁身后,面面相觑。 拖着沉重的心情,缓缓挪步至夏雪儿跟前,苏祁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他的心里满是自责和后悔,师妹才十四岁,便让她亲身经历了这样一场血雨腥风,看着眼前如炼狱修罗场一般的情境,她一定吓坏了! 缓缓蹲下身子,宽大的手掌覆上夏雪儿娇小的手背,刺骨的凉意透过肌肤直达内心。轻轻开口道:“师妹,放手。” 夏雪儿抬起头来看向苏祁,眼神中尽是悲痛,却哭不出来。 苏祁小心翼翼的将手搭到香兰的筋脉,还有一丝气息,但却如立于风中的蜡烛一般脆弱,情况不容乐观,须得赶快医治。 苏祁看着师妹的眼睛,耐心的劝解道:“师妹,她还活着,还有机会,你放手好吗?” 出乎意料的是几乎神志不清了的夏雪儿似乎听明白了苏祁的话,松了手。苏祁赶忙从怀了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褐色的丹药给香兰服下,又运功替她化开了药丸、催发药力。 吱呀~ 翠竹端着盆热水进来,看见苏祁的手还停留在夏雪儿的脸上,两眼也死死地盯着夏雪儿的小脸,似是若有所思。看见这一幕,翠竹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后问道:“苏公子,你还好吧?” “嗯?”苏祁回过神来,忙抽回手,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没事。” 翠竹皱了皱眉头,心里有些担忧,但也没出口多问,只是说道:“奴婢要替小姐将这身脏衣服换下来,还请苏公子回避。” “哦?哦,好的。”苏祁看了夏雪儿一眼,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苏祁并没有走远,只身立于庭院中央。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翠竹拉开门走了出来,之间苏祁站在庭院中央,任凭寒风撩起发丝,笔直的身躯一动不动,似是一尊玉像。 翠竹走上前去,站在苏祁身后,对方回过头来,眼神中满是担忧。 “小姐没事,已经睡下了,公子不用担心。” 苏祁听后点了点头,剑眉依旧紧蹙,回过头站好,一言不发。 翠竹站在他的身后,犹豫了半刻后方才开口问道:“公子能告诉奴婢小姐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苏祁没有回头,只是缓缓的闭上眼睛,脑海中全是满身血迹的夏雪儿瘫坐在雪地里的画面,那一幕,刺痛了他的双眼,更刺痛了他的心!那一刻,向来无所畏惧的他心底也生出了强烈的恐惧之情。和当初得知她落水昏迷的消息时一样,他是真的怕了,他怕再一次失去她。这种猛然升起的畏惧,才使他幡然醒悟,原来那黯然滋生的情愫不知不觉已经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从此这个女子的一言一行都与他息息相关,再不能割舍! 半晌后,苏祁睁开眼睛反问道:“你知道雪儿让香兰在调查何事吗?” 翠竹心生疑惑,皱眉回答道:“小姐只说香兰姐家里出了事情因此便告了假回家去,走了已有两月有余。奴婢并不知道苏公子所言之事。”一语毕,她想起了夏雪儿之前的种种怪异举动,顿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忙问道:“难道小姐会变成这个样子真的和香兰姐脱不了关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还望苏公子能据实相告!” 苏祁叹了口气说道:“不瞒你说,我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其中缘由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告诉我,也好助我早日查清此事,还你家小姐一个心安。” 翠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奴婢不知小姐和香兰姐之间的事情,不过……” “不过什么?” 翠竹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慌慌张张的退后了一步,低头俯身行礼说道:“此事只是奴婢的猜想,奴婢不敢乱言!” 苏祁嗅到了一丝怪异,想这其中必有蹊跷,忙转过身看着俯身行礼的翠竹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翠竹斟酌一番后才吞吞吐吐的说道:“香兰所查之事……或许和白姨娘或者沈姨娘……有关!” “谁?!”苏祁剑眉一竖,英气逼人。 “老爷的两个小妾,白伊宁和沈如意。” “何处此言?可有何证据?” 翠竹摇摇头道:“没有。”随即又补充道:“不过奴婢寻思着小姐常年待在府中,并未结有仇家,若是有谁想对她不利,那人也多半会是夏府中人,而沈姨娘和白姨娘她们都是为难过小姐的人。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落水一事乃是四小姐所为,而四小姐因东窗事发被圈禁于家庙之中,未经允许不准回府,苏公子可知这四小姐乃是沈姨娘之女,为了此事沈姨娘还来听雨轩中大闹过一场,因此奴婢说她有嫌疑。” “那个白姨娘呢?” “白姨娘是个性格孤傲之人,本来和我家小姐是没有什么过节的,可就在前些日子,白姨娘突然指控我家小姐和…和…” 翠竹说到这突然止住了,吞吞吐吐不在继续,苏祁有些着急,忙追问道:“指控你家小姐什么?” 翠竹十分难为情,可还是支支吾吾的说道:“和别人……有私……情。” 苏祁听后冷笑了一声,自小一块习武,他是知道夏雪儿的脾性的,这种话明显的就是泼脏水嘛!这姨娘还当真是胆大,改天非得会一会她不可! 翠竹看苏祁不说话,以为他是误会了夏雪儿,忙开口解释道:“这不是真的,我家小姐绝对是清白的!那个沐公子我是见过的,我家小姐对他很是厌恶,怎么可能会跟他有私情!” 苏祁小声重复道道:“沐公子?”随后看向翠竹说道:“你继续!” “后来就没什么了,老夫人想息事宁人,所以白姨娘只挨了老夫人几句骂就算过去了。也亏得我家小姐临危不惧,思维缜密,若不还真被白姨娘给坑害了!” “我不是在问你们那位白姨娘怎样了,我是问你家小姐对白姨娘是个什么态度?” “哦!”翠竹反应过来,想了想后说道:“小姐说白姨娘这个人不简单,还吩咐我们在她面前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其他的也就没了。” 苏祁听后自言自语道:“看来是得好好查查夏府这两位姨娘了!”随后抬头看向翠竹问道:“对了,你可知你家小姐为何会出府?” 翠竹已然察觉眼前这位公子对自家小姐超乎寻常的关心,所以也并未隐瞒,如时回答道:“三天前小姐收到了一封信,之后便匆匆走了。” “信?”苏祁皱起了眉头,夏雪儿平日里都是待在府内,与外界联系也都是通过香兰,然而按时间推算,那时香兰早已发现自己被追杀,因此万万不可能给夏雪儿写信约她出府!可这又是何人所为呢? “你可知是何人所书?” “不知,信是由信鸽送来的,奴婢并未得见。” “信鸽?” 翠竹皱着眉头说道:“说来也奇怪,往常听雨轩内也会有信鸽飞来,而且小姐每次都是女扮男装方才出府,可那日并未多做装扮,只系了件黑色织锦斗篷便匆匆出门了。” 整件事看起来并未有多少关联,可细细想来却疑点重重,虽不知是何人写的信,但那人的目的显而易见。在想到荒山上的尸体,从穿着打扮来看均出自同一帮派,而且看打斗的痕迹,明显的目标不只是香兰一人。只是不知他们是受到何人指使,竟要斩草除根,实在可恶 苏祁叹了口气,轻声说道:“看来所有的疑问只有等香兰醒后才能解开了。” 翠竹听他提起香兰,顺势问道:“香兰姐可还好?” “会好的。” 苏祁说完低下头注视着翠竹,交代了一句:“照顾好雪儿”,说罢便一跃而起,消失在漆黑如墨的夜空。 翠竹愣在原地,看着苏祁消失之地,心里如波涛般翻滚,再无法平静。 落雪了,鹅毛似的大雪盘旋而下,寒风依旧呼嚎却不再刺耳。她两眼看向苏祁方才所站之地,然而已没有了一丝痕迹,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样。 又一阵北风袭来,依旧不改刺骨的寒意,她裹紧了衣服,转身走进夏雪儿屋里。 今夜,注定漫长难熬。 第三十章 幽冥玉佩 “姐姐。姐姐!” 夏巧云刚一进听雨轩的院门便开始呼唤起夏雪儿来,撒开腿就朝主屋飞奔而去。似是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迫不及待的要告诉夏雪儿。 翠竹一夜未合眼,一直陪在夏雪儿床边,生怕她有什么地方想不开从而寻了短见。此刻听见声响,先是看了一眼双眼紧闭尚未苏醒的夏雪儿,这才忙起身出门,沿着长廊迎上前去说道:“四小姐,四小姐!小点声,我们小姐还睡着呢!” 夏巧云见一脸疲惫的翠竹迎上前来,仰起小脸冲着她笑嘻嘻的说道:“翠竹姐姐,你定是在骗我玩儿呢!雪姐姐向来勤奋,何时也学着我睡懒觉了!” 翠竹趁夏巧云说话的期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泪瞬时充满眼眶,滋润着熬了一夜早已布满血丝且还干涩难耐的眼球。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眼睛,说道:“哟哟,奴婢哪敢骗您呀!小姐当真还没起床呢,四小姐若无什么大事改日再来,可好?” 夏巧云噘嘴嗤了嗤鼻,埋怨道:“姐姐真懒,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在睡?太阳都快照到屁股了!” 翠竹一脸倦意的解释道:“小姐不是懒,是病了,四小姐,您请回吧!” 不想夏巧云听见这个消息并没有转身离去,反而是仰起小脸,脸上已没有了来时的欢乐,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里还透出浓浓的焦急和担忧之色。她看着翠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道:“既然姐姐病了,那我更该去看看她了!” 翠竹看着那双圆溜溜紧盯着自己的眼睛流露出的真情,着实有些吃惊。别看她小小年纪,平日里又总是吵吵闹闹调皮捣蛋,看起来没个正行,其实还真挺懂事的。翠竹有被她的心意感动到,有那么一瞬间松动了,可只要一想到夏雪儿昨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又不得不狠下心来。 夏巧云见翠竹挡在她身前不肯让路,一脸乞求的说道:“翠竹姐姐,你就别挡着我了,姐姐病了我要去看她,你放心,我不会调皮的!” 翠竹咬咬牙狠心的摇了摇头,弯下腰看着夏巧云好言说道:“四小姐若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小姐的,奴婢替您传达就好!” 夏巧云不满的将头转向一边,噘着嘴假装生气的说道:“哼!才不要你传达呢,我要自己说!” 说罢小眼睛提溜提溜转个不停,突然,夏巧云两眼放光,圆溜溜的盯着翠竹身后说道:“你看后边那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翠竹闻言侧身看去,夏巧云忙抓住翠竹让出来的这个空隙向夏雪儿房间跑去。等翠竹发现自己中了计已经晚了,那个小调皮已经推开了夏雪儿的房门。 翠竹无奈的摇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跟上去。她现在只能在心里祈祷那古灵精怪的夏巧云不要发现什么端倪才好。毕竟小姐这件事情牵扯太多,而且都还是不能说的秘密,若以此方式公之于众终究不是什么好兆头。 夏巧云已经跑进夏雪儿的屋子,可毕竟是个小孩子,分不清环境状况,更不知道轻重,刚进门就开始叫唤:“姐姐,听说你病了,可好些了?” 没听到回答,又踢踏踢踏跑到夏雪儿床边,看到夏雪儿平躺在雕花大床上依旧紧闭着双眼,赶忙压低了声音焦急的问翠竹道:“姐姐脸色这样惨白,可有看过大夫了?” 翠竹随后赶来,伸手放下床头的纱帐,遮住了夏雪儿苍白的面容,方才回答道:“已经看过大夫了,四小姐您还是先回吧!” “我不嘛,如果姐姐不想听我说话,那我便不说话吧,就这样安静的陪在姐姐身边好不好?”见翠竹不说话,夏巧云焦急万分,连说话都有了哭腔,忙告求道:“翠竹姐姐,求求你不要撵我走,我只想在这陪着姐姐!好不好嘛?” “咳~咳~咳咳~” 夏雪儿突然咳出声来,声音断断续续、低沉无力,似是在暴风雨中挣扎着快要断线的风筝,飘飘忽忽、身不由己,不知该去往何方,也不知何时坠落。 听到纱帐中传出低浅的咳嗽声,夏巧云和翠竹一阵惊喜,同时出口关怀道: “三姐姐醒了?” “小姐醒了?” 翠竹忙上前来,拉开纱帐,弯腰轻轻扶夏雪儿坐起身来,担心扑了风着凉,又仔细的替她掖好被子。 只一夜,夏雪儿整个人的气色便逊了很多,不止面色苍白,憔悴至极,两条远山似得细眉更是紧紧的蹙在一起,眼皮也沉重的聋啦着,整个人一点精神头都没有!看得人极为心疼。 “已经巳时了,小姐要用些早膳吗?” 夏雪儿没有出声回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双眼盯着被面上那娇艳盛开的牡丹花,却目无神采。 翠竹看着夏雪儿如此憔悴不堪的小脸,内心似针扎一样的疼,但是碍于四小姐在一旁,又不能多说些什么,只好一个人干着急 “姨娘常说只有乖乖吃饭才能好好的长身体,姐姐病了,应该乖乖吃饭的!”夏巧云趴在夏雪儿的床边,拄着下巴,天真的说到。 夏雪儿听后像是才发现夏巧云在一旁似得,瞳孔收了收,眼球这才从被面上的苏绣牡丹上移开,缓缓转头看向妹妹,张了张嘴,有气无力的说到:“我乏了,巧慧先回去吧。” 夏巧云噘着小嘴一脸不乐意,可她向来喜欢这个三姐姐,加之李姨娘的教导,因此对夏雪儿倒也言听计从。现如今姐姐身体抱恙,她虽有不舍,可也不想打扰了姐姐的休息。只好乖巧懂事的回答道:“哦,那好吧……”说完爬起身来,走至门口时又驻足回过头来,叉着腰,一副大人模样的嘱咐道:“姐姐要乖乖的才行!”说罢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送走了夏巧云,翠竹从里插上了屋门,犹豫了片刻后,方才抬步走至夏雪儿床前。如今只要一看见那张面容憔悴的小脸,她的心里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蚕食一般疼痛难忍。 实在不忍心,于是背过身来坐在床榻边,苦口婆心的劝解道:“奴婢虽不知道小姐和香兰姐究竟在筹谋些什么,也不知道过去的三天中在您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是奴婢可以看出那三天是您最难熬的三天,也是您最不想提起的三天。奴婢相信,您之所以不告诉我们,那其中一定有您的道理。” “奴婢和冬梅、秋菊一样,都是自小陪着您一齐长大的,香兰姐虽说是后入府的,可毕竟也在小姐身边侍奉了八年,要说最了解您的人,诺大个夏府之中,奴婢敢说不论是老爷夫人还是少爷小姐亦或是众位姨娘和哪位嬷嬷,绝对不会有人能比得上我们四个!” “您是身份尊贵的将军府嫡女,但是却从来不把我们四个当做卑微的下人使唤,可以说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主仆更似挚友,我们对小姐忠心不二,此乃天地可鉴!恕奴婢多嘴,小姐不应该独自承受这万般苦痛!” 翠竹说完顿了顿,听闻身后并无异声,继续开口说道:“奴婢七岁时娘亲因病而亡,自那以后奴婢在这个世上便再无其他血缘至亲了,小姐便是奴婢唯一的依靠,也是唯一的指望。您从小心地善良,即便是看到街边受伤的小猫小狗都会于心不忍,收入府中救治,难道忍心让奴婢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的残活于世吗?” “香兰姐出了意外,奴婢们也很难过。可是小姐,没了香兰姐在身边,您还有我们,还有血缘至亲,还有那么多爱你和关心您的人,因此小姐切不可自断希望,亦不可自寻苦果啊!您若一直这么不吃不喝下去,不只是奴婢心疼,就连香兰姐知道后也不能好好养伤的!” 尽管翠竹劝了多时,可夏雪儿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就那么浑浑噩噩的呆坐着,盯着被面上的牡丹花。翠竹背对着夏雪儿,昨夜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重复往来,夏雪儿那惊恐地眼神,那带血的衣袍,那苍白颤抖的薄唇…… “吱~”开门声惊醒了翠竹,她赶忙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知不觉溢出的泪珠,将纱帐重新合起。 恰逢此时,冬梅端着一个漆木托盘走进来,看了看床榻,随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醒来可觉得饿?奴婢刚让厨娘煮了碗百合莲子粥,小姐趁热吃了吧?” 听不到夏雪儿的回答,冬梅眼神投向一旁站着的翠竹,翠竹上前来接过托盘,放到一旁的小桌上说道:“小姐现下还不想吃,且放着吧。”说罢向冬梅使了个眼神,向一旁走去。 冬梅紧随其后,待两人离夏雪儿的床榻有一段距离后方才着急的问道:“翠竹姐姐,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 翠竹本想告诉她实话,可转念一想,四人中属冬梅年岁最小且她心里装不住事情,如若知晓其中缘由,必定会被吓破了胆。只好骗她说道:“小姐病了,胃口不好也属正常。” “小姐走时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病成这样了,明日便是小姐的寿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翠竹思虑片刻后,转身走至夏雪儿的梳妆台前,从妆匣内取出一枚玉佩,那是一枚由上等暖玉打造而成的玉佩,中间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飞凤,边角处刻着两个篆体小字“幽冥”,巧夺天工而又气度不华。盯着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用了。”说罢用方巾将玉佩包好,小心翼翼的交到冬梅手中,嘱咐道:“快去快回!” 冬梅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冲她点了点头便跑出了屋子。 翠竹来到廊下,看着冬梅渐行渐远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只愿我的判断并未失误,你真有办法能让小姐看到生活的希望,好起来才是!” 第三十一章 重振旗鼓 等待,是世界上最漫长难熬的事情。自从张大夫进了夏雪儿的房间,里边就再无动静。一个时辰过去了,翠竹、冬梅和秋菊三人站在廊下越来越着急。冬梅不住的来回踱步,秋菊口中念念有词,只有翠竹较为平静,背靠柱子,两眼看向远方,不过手心也是捏着一把汗。 “吱呀~”门一开,三人便赶忙围拢过去。 “大夫,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张大夫一脸和善的说道:“姑娘们请放心,贵人只是受了些风寒,不日就将痊愈。” 听到这话,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冬梅和秋菊更是笑逐颜开,忙转身进屋里侍奉夏雪儿去了。 翠竹待两人走后,俯身行礼说道:“雪天路滑,有劳张大夫不辞辛苦跑这一趟。” 张大夫也拱手回礼道:“此乃在下的分内之责,姑娘客气了!在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翠竹听后说道:“那奴婢送送先生吧。”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撑开油纸伞便先行一步。 张大夫看了看走在前方的翠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提着医箱跟了上去。待行至竹林时,他才停下脚步说道:“姑娘有何话要说?” 翠竹也停下脚步,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向他。张大夫看到翠竹脸上的表情,嘴角轻轻扬起,笑了笑说道:“姑娘费心思将在下领到这竹林中,若不是有话要问在下,那难道是在下多想了不成?” 翠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一脸无辜的回答道:“先生当真想多了,奴婢只是想带先生出府而已。” 张大夫一脸不以为然的问道:“出府?敢问姑娘带在下走的这是出府最短的路线吗?” 翠竹反问道:“先生只来过夏府一次,又怎知这不是最短路线?” 张大夫没有回答,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是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翠竹蹙了蹙眉头,收气了脸上假装出来的疑惑不解,严肃的问道:“敢问先生到底是何许人也?” “在下只是一名行走江湖的医者,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翠竹轻笑了一声,说道:“好吧,那我换种问法,先生和我家小姐是何关系?” “医者和病患的关系。” “是么?那么那枚玉佩是怎么回事?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先生应该也有一枚相同的玉佩吧!” 张大夫依旧宠辱不惊,一脸淡然的回答道:“玉佩自是身份的象征,在下行走江湖多年,虽算不得什么名号响当当的大人物,但也是广交好友,从南至北,从东至西,什么稀奇物件都得以一见。姑娘如此冰雪聪明,定是有自己的想法,要不也不会如此费尽心力的盘问在下了。” 翠竹一直在暗暗观察对方的神情,无奈找不出一丝破绽。可没有破绽便是最大的破绽,若他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医者,又怎会给人一种气宇轩昂的感觉?在面对自己的多番看似无理的盘问时又怎会那般有恃无恐、神情自若? 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张大夫和夏雪儿有着相同的背景,都和那个“幽冥”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另一种便是此人是个身怀绝技且又无比圆滑之人,但无论是何种可能,就冲他肯三番两次为夏雪儿所用,就证明此人是可以信任之人。 想到这,翠竹俯身行礼道:“还请先生见谅,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先生的身份而已。” 张大夫并未说话,仍旧一脸笑意的看着翠竹,似乎早已看穿了一切,又似乎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不出所料,翠竹果真出口问道:“请问先生,香兰的情况如何?” “无恙,静心修养数月便可恢复。” “那我家小姐呢?” “她并未受伤,只是心病还需心药来医,我已下了一剂猛药,其余的还看姑娘如何做了。” 翠竹听后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低头俯身行礼道:“多谢先生。”待她起身,眼前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虽有震惊,可也见怪不怪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此人果真不同凡响!并未多做停留,转身走出竹林向听雨轩行去。 待她回到房间时,秋菊正在喂夏雪儿喝粥,可见她是真的饿了,一口一口,转眼也就下去了小半碗。 夏雪儿面色依旧苍白,但双眼终于不再痴痴地看着被面了,眼神中多了一丝天地灵气。看着这一幕,翠竹欣慰的笑了。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禀报道:“三小姐,门口有人求见。” 冬梅走过去问道:“是谁?” “她说她是云绣庄的,来给小姐送衣服。” “小姐病了不便见客,让她放下衣服走吧。” “是。” 秋菊对夏雪儿说道:“想必是王婆子有事来不了,这才差旁人送来,也不知之前对她的嘱咐她是否放在了心上。” 不一会儿,方才进来禀报的丫鬟端着两件华服走了进来,夏雪儿看了一眼那两件衣服,吩咐道:“翠竹,你女红最好,且去看看两件衣服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翠竹拿起衣服细细察看,回禀道:“小姐,的确出自王婆子之手。” “那件红的,给巧慧送去吧,冬梅,秋菊你俩一同去。” “是。” 待她们走出屋子,夏雪儿又才对翠竹说道:“扶我起来走走吧。” 翠竹听命,先去衣柜中取了件妆缎狐肷褶子大氅来给夏雪儿披上,方才扶起了她在屋中慢慢踱步。 张大夫的猛药果真下的好,眼前的夏雪儿虽然仍旧虚弱,可已不似之前那般气息有游离、毫无生机之色了。 夏雪儿突然开口问道:“我昨晚可有吓到你?” 翠竹一愣,继而说道:“奴婢并没有小姐想的那么脆弱,虽有震惊,但还能承受得住。” 夏雪儿叹了口气,有些多愁善感的说道:“是呀,你们都长大了。” 翠竹笑着打趣道:“小姐这话说出来像您有多老似的,明明奴婢比小姐还大两岁呢!” 夏雪儿也跟着无奈的笑了笑,继而说道:“一个人的成熟不止和年岁有关,更和一个人的经历有着莫大的关系。你虽然比我年长,可自小待在夏府,阅历必定不如我丰富。” 翠竹听后鼻尖有些酸酸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小姐若是不嫌弃,有什么苦都可以和奴婢说说,可能奴婢帮不上您什么大忙,可也会尽全力一试!” “经此一事,我已不敢在让你们为我冒险。” “奴婢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奴婢了解小姐的为人,您是绝对不会将旁人置于危难之中的。香兰的事情,并不是您的错。” 提到香兰,夏雪儿情绪有些激动。她站住了身,转头看着搀扶着自己的翠竹说道:“若不是因为我,她也就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随即将眼光投向窗外,声音似近似远的说道:“当我赶到那荒山时已经是一天之后,二十多个健壮的黑衣人一齐围攻香兰一人。我知道,要不是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凭借她的能力虽然受了伤,可是依旧能够全身而退,可是她没有!她没有抛下我,她挡在我的身前,像个勇士……而我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具瘦弱的身躯挡在我的身前,毫无畏惧的去战斗,一次又一次替我挡下那狠毒致命的招式,直到鲜血夺去了她衣裙的本来颜色!” “终于我的勇士再也战斗不了了,她就那样在我面前摇摇晃晃倒下,我赶忙伸出手去接住她那瘦弱的身躯,可是无奈我接不住,我接不住!她就那样狠狠的摔在了雪地上,血晕开了,大片大片的,刺痛着我的神经!” 夏雪儿彻底陷入回忆中,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激动,就连身体也在下滑,最终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却不觉寒冷,她只自顾自的说着,神情时而悲伤时而愤恨! 翠竹扶不住夏雪儿沉重的身躯,只能随她一同坐到地上,红着眼睛,憋着泪水,认真听她诉说,仔细感受着她曾经历过的痛苦。 “我叫着,喊着,哭着,求着,可是她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再也没有看我一眼!那一个个还没死绝的杀手,我红着眼睛看向他们,顿时觉得那一张张面目都更可憎了起来,他们都该死,都该死!所以…..我杀了他们所有人!所有的人……” 夏雪儿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浑身上下散发出浓浓的杀气,翠竹担心的看向夏雪儿,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便伤了自己。 “小姐……” “我无力的跪在雪地中,颤抖着双手帮她止血,可是伤口太多,我止不住!我只能用尽全力抱着她瘫软的身躯,任凭鲜血染红我的衣衫,不准任何人靠近。可是一整夜她都没有睁开眼来看我一眼,更没有张开口和我说话!我以为她离我而去了,她差点就离我而去了……” “那些刺客都是冲我来的,可是他们却深深伤害了我最亲近的人!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惩罚我夺走了本该属于别人的一切,惩罚我无端闯入了这不属于我的时空……” 夏雪儿激动地捶打着胸口,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翠竹见状,赶忙拉住了夏雪儿的手臂,用尽全力去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翠竹也止不住眼泪,但还是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小姐,你别胡思乱想!这不是你的错,你能如此伤害自己!” 夏雪儿突然转头看向翠竹,伸出双手扳住她的双肩,脸上布满了泪水可是眼神中却满是怒火,她低声叫嚣着:“要不是因为我,香兰就不会变成那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不,小姐,您这是亲者痛仇者快!您就算不为自己想,那也请为奴婢们想想,为老爷夫人想想啊!” 夏雪儿突然松开紧握着翠竹双肩的手,低下头自言自语道:“你说得对,我若真因此事而一蹶不振,那便真就遂了他们的愿!那就对不起香兰为我所付出的一切!我一定要替香兰报仇!不论幕后主谋是谁,我一定要挖出她来,我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 翠竹听后开口问道:“报仇?” 夏雪儿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一脸决然的回答道:“对,报仇!血债血偿!”说罢伸手替翠竹擦去泪水,严肃认真的出口问道:“翠竹,日后的日子必定艰难无比,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你愿意陪我一起面对吗?” 翠竹用力的点点头,眼神中是同样的决然! “小姐在哪,我便在哪,誓死追随!” 夏雪儿点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重振旗鼓,该是时候反击了! 第三十二章 雪落倾城(上) 连续几日的降雪给天地万物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被,目及之处一片雪白,灰蒙蒙的苍穹更压抑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过长生天还是眷顾着她的子民的,今朝雪也停了,久违的太阳也毫不吝啬的露出了脑袋来,对于被困在屋里多日的人来说,像今日这样的天儿外出透气、赏景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敢问今朝都城之中何处雪景最为动人?除去朱墙之内三宫六院便定属当朝大将军夏青玄的宅邸! 夏府红梅园堪称都城一绝,每至花开时节,多少文人墨客都想亲临其中一睹风采!不过今年不同以往,除了那赏梅,更为重要的是今日乃是大将军之嫡女夏雪儿小姐的生辰。 坊间早有传闻,夏家三小姐有如天仙下凡,年岁尚未及笄,但已是亭亭玉立之姿,拥有倾国倾城之貌,因此这朵“红梅”更成了无数男子爱慕的对象。今日前去赴宴之人,无一不是想亲眼探看虚实之辈。 夏府经过了多日紧锣密鼓的准备,一应事务皆已备齐,今日一早便开门迎客,前来赴宴祝寿的人马挤满了一整条长街,华丽的马车一驾驾驶过,热闹劲丝毫不输年前丞相府嫁女! 街拐角处窝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两人紧凑在一起缩着脖子取暖,眼巴巴的望着那些从自己面前缓缓驶过的马车,渴望里边的贵妇人贵公子们能从车窗扔出一两串银钱,也好助他们安然过冬,当然,两人的嘴巴也都没有闲着。 乞丐甲咽咽口水满嘴哀怨的说道:“这夏府小姐过个生日排场可真够大的!你看这往来的客人,无一不是都城之中的豪门大户!也不知今天咱能讨得多少。” “那可不是,这三小姐可是大将军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不说,就连貌相也是万里挑一、极其出众的!更难得的是人也善良,不似其他府第的小姐,张扬跋扈!” 听了乞丐乙的话,乞丐甲赶忙接话道:“哎哎哎,我听说夏府逢年过节搭粥篷施粥这事原也是她提出的。” 乞丐乙似是早就知道这事,只把手往破衣衫里缩了缩并未说话。同伴见自己的话并没有引起对方的兴趣,又说道:“哎,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胸怀,总归还是家教教得好!你看夏府这么大,这么多年来平平静静的就没出过什么桃色事件,不似街尾的尚书大人府上,光今年就闹了三四次了!” 乞丐乙赶忙转头狠狠瞪着他,说道:“嘘~别胡说,你是有几条命!” 乞丐甲不以为然,轻笑一声回答道:“呵!这事闹的满城皆知,还差我这一说不成?” 乞丐乙先是唉声叹气,随后抬头看看天,似是胸中有所不满但又不得不任命一般,缓缓开口说道:“咱们呀,贱命一条,不过虽说是贱命,也得珍惜着点儿不是?我可不想还没被老天做弄死就被你一句话害得丢了脑袋!” 乞丐甲以嘲笑的口吻说道:“瞧你胆小的怂样!那刚刚怎么就敢说人家夏家三小姐?” “那也得看人不是?这夏家三小姐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就连心地善良也是全城皆知的,还怕她会砍了我不成?” “那可不一定,你忘了几月前夏府隔三差五的就请道士上门那事儿了?” 乞丐乙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笑问道:“呵!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成?” “还就真有关系!”乞丐甲一脸“你不知道吧”的表情,转过身正对着乞丐乙,极其认真严肃的口吻说道:“那是因为夏家这位三小姐掉进水里了,捞起来后昏迷了好几天,本来都要死了,谁知又鬼使神差的活了过来!还整天寻死觅活的。实话告诉你吧,那么多的道士都是去驱鬼的!只是这府门森严的,也不知道那水鬼到底驱走没有。说不定她就因此变了脾性,真就会因一句话杀了你也不是不可能的!” 乞丐乙先是楞了一下,旋即一边摇头一边轻笑道:“嗤!瞧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到似你亲眼见过似的!” 乞丐甲一脸爱笑意的回答道:“哟,我要是有那个福分见上一眼,那即使被锁了魂,做鬼也值了!” 乞丐乙摆摆手说道:“得了得了,就我们这样的也能见着?还是别瞎想想了,先想想你我的肚子该拿什么喂饱吧!”说罢有赶忙把冻得通红的手压进咯吱窝里,还是这样暖和些。 苏祁就在街边,负手驻足看着夏府门口来往祝寿之人,眉头微蹙,表情凝重,似有心事。自前日夜间离开听雨轩之后他便一直放心不下,匆匆回谷去回禀了师傅便又匆匆赶回,也不知道师妹现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形。 无奈街拐角处的两个乞丐两人热火朝天的谈论一字不落的钻进了他的耳朵。他平身最反感的便是嚼舌根的人,更何况那两人胡乱谈论的竟是他的师妹!若那人是江湖中人,恐怕此刻苏祁早已出手!皱了皱眉头,走至两个乞丐面前,从腰间掏出一两纹银丢到地上,只冷冷的吐出一个字:“滚!” 两个乞丐正聊得起劲,突然看到面前掉落的银子,两眼发光,忙捡起来,口中连连说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接着便身形一闪拐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像生怕苏祁后悔似得。 苏祁斜眼看着两人一副捡到宝的样子,心生厌恶。明明是两个四肢健全的青年男子,明明可以靠双手挣钱养活自己,却非得衣衫褴褛沿街行乞,看着别人的眼色过日子,谁给钱谁就是大爷,就对谁俯首贴耳,丝毫没有一丝男子该有的气节!苏祁生平最看不起的便是这样的人,在他看来,人可以一贫如洗但绝对不能失了骨气。没有了骨气,那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今日夏府宴请宾客,听雨轩的院门应该也快被踏破了,虽然他可以悄无声息的潜进去,但终究人多眼杂,何况今日不止夏家大少爷在府中,就连夏青玄也在,那可都是单凭武功便在江湖上名声显赫的大人物,他不想给师妹造成任何麻烦。 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门口忙活着迎接宾客的夏家大少爷,苏祁扭头径直走进一旁的酒楼。 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往来夏府送礼祝贺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听雨轩倒还得了一方清净。 夏雪儿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在书房之中挥毫作画,一旦都看不出来今日的生日宴和她有关系。 这时门口来了个丫鬟禀报道:“小姐,客人都已到齐,夫人请您过去呢。” 翠竹走过去回道:“小姐这就来,你先下去吧。” “是。” 待那丫鬟走后,一直沉默不言的夏雪儿终于开口问道:“消息可放出去了?” 翠竹看夏雪儿虽在问话,可手上毛笔仍旧飞舞不止,走进书房回答道:“一早就放出去了,冬梅去办的,众所周知这丫头平日里就爱说话,况且和那边的一个名唤小莲的侍婢还是同乡,两人常有来往,当是闲聊放个消息给她,料想她也不会有所察觉。” 夏雪儿听后头也不抬,只说道:“这倒是个传递消息的好法子。” 说完后又停笔想了想,方才抬起头来补充道:“只是那名叫小莲的婢女毕竟是冬梅的好友,咱们这样做是不是有欠妥当?” 看着自家小姐因自责而微微皱起的眉头,翠竹轻轻的叹了口气,走上前一步,细声劝说道:“奴婢知道小姐心善,不想要利用他人来达到自己的手段,只是要想成大事者须得不拘小节。且不说冬梅和那个小莲姑娘的私交并不深,小姐也不是刻意的想要去害她不是?” “我只是不想搭上无辜者的性命罢了,毕竟现在你也知道了她是怎样的心狠手辣之辈。” 翠竹知道夏雪儿会于心不忍,其实她自己也会有不忍心的时候,只是既然已经知道了白伊宁的真面目,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替香兰报仇、要改变眼前的不利状况、要除去夏府的祸害,那就绝对不能心软。 夏雪儿是千金小姐,是从小被别人捧在手心里的人物,天性善良的她自然是见不惯这些勾心斗角的存在。可她不一样,她是奴婢的女儿,从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了一辈子是奴婢,身份低微卑贱。 在这个尊卑有别的时代里,奴才的命就是贱命,主子从来不会在意奴才的命,不管奴才愿不愿意,吩咐什么就得完成什么,这是这个时代的天理。因此作为奴才,什么污秽脏乱的事情没见过。 翠竹的娘亲以前原不是在夏府做事,就是因为实在受不了旧府女主人的争宠手段这才偷了卖身契逃出来,入了夏府后才得以过几年安生日子。虽然远离了旧主,可以前的事情仍旧像个恶鬼一样缠着她,时常入梦来,挥之不去。 翠竹自小便见过母亲做恶梦时的样子,那满头的汗珠、发白的嘴唇、痛苦的表情已经深深的烙在她的脑海中。在没了娘亲之后,若不是有夏雪儿一直在身边护着她,她都不知道注定为奴的她会遭遇道什么样的主子,会被迫去做出什么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所以,她能做到比夏雪儿更狠心,她可以做到比夏雪儿更狠心!有的决心,小姐下不了,她便替她来下!有的事情,小姐不能做,她便替她去做! 想到这儿,翠竹缓缓开口道:“小姐您多虑了,您是夏府嫡小姐,等事情水落石出后难道会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保不了么?再说了,目前的情况于我们很不利,敌暗我明,若不小心,只怕仇还未报,自己就先搭进去了!” 看着夏雪儿犹疑不决的神情,翠竹伸出手覆在夏雪儿的手背上,眼神无比真挚的看着她,掷地有声的说道:“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小姐不会认为她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吧!敌人不会因为你一时的不忍心而放过你,豪门大院有时候和皇上的后宫一样,太过于心善的女人通常是活不长久的!因此,若想事成,小莲是我们唯一的通道!” 夏雪儿听后先是一愣,是她从来不了解翠竹还是翠竹已经改变了?只经历了短短一个晚上,身边的人便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心思单纯的女孩了。看着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听着这话,虽不太中听,但细想确实是那个道理。 旋即轻轻一笑,低声言语道:“呵~说来也是。” 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水盆旁,一边净手一边嘱咐道:“那以后有什么需要让那人知道的消息都可以通过她来传递,不过切记万事小心!” 翠竹双手递上帕子,回答道:“奴婢知道了。” 夏雪儿净了手,走至妆台前,精心的梳妆打扮起来。 之前是找借口拜托夏天行替她挡着来访的客人,他倒也有几下子,这一上午真真是一个人都没来打扰过她。可这祝寿的客人都给挡回去了,一人都不见毕竟也不礼貌,况且显得有些狂傲了,不是向来谦逊温和的夏府的处事之风。夏夫人那边也都已经差人来请了,若再不去就不只是不贤淑而是不尊孝! 夏雪儿对着铜镜轻轻描眉,薄唇轻启问道:“对了,那边可有什么变动?” “冬梅回来不久之后奴婢便看见那院里飞出了一只白鸽,想必是传信出去求证了。” “那就好。” 夏雪儿放下眉笔,看着镜子问身后人道:“翠竹,你看我这妆还好吗?” 翠竹凝视着镜子里那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容貌,点点头道:“小姐面若凝脂,眼如点漆,乃是天下绝色!” “只是今日这张脸,怕是要吓到某人了!”夏雪儿看着铜镜中的倾国倾城的俏脸,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就让她以为香兰毫发无损,小姐已经知道了一切也好。” 翠竹虽能狠得下来,可她们这毕竟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多少还是会有些放心不下。沉默片刻后,终于语气担忧的问道:“只是如此会不会逼得她狗急跳墙?” 夏雪儿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我正愁没有证据,要的就是她狗急跳墙。她若是沉得住气,我反而拿她没办法了,毕竟目前所有的一切我们都还只是猜测而已。” 翠竹赞同的点点头,眼神中闪烁着坚定也掺杂着丝毫担忧之色。 一切准备就绪,夏雪儿在翠竹和冬梅的陪伴下向正堂走去,她和白伊宁之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其实早已拉开了序幕。 ~~~~~~~~~~~~~~~~~~~~~~~~~~~~~~~~~~~~~~~~~~~~~~~~~~~~~~~~~~ 回家的感觉真好~努力写文中~求~推~荐! 第三十三章 雪落倾城(下) 一路走来遇到不少公子小姐,十有八九是冲着红梅园去的,庆幸的是一向不喜欢繁琐的夏雪儿和她们也都不相识,因此便也用不着停下来打招呼寒暄。每走近正堂一步,她的心便会紧一下,脑神经都用在思考上了,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前方有个身影挡住了去路。在她即将撞进那人怀里的时候,冬梅适时地出手拉住了她,这才一惊回过神来,冷不丁被眼前墨绿色的袍子吓了一跳,簌簌出了一身冷汗。 后退一步,抬起头来看到挡路之人竟是沐飞扬,夏雪儿先是有些吃惊,旋即又生出反感来。经过了之前的种种后她已然见识过了他的无耻,但没想到他能无耻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挡路这种地步! 鉴于今日府中外人较多,且又是自己的生辰,夏雪儿并没有将心中的厌恶表现出来,而是礼貌的说道:“还请沐公子移步让小女子过去。” 没想到沐飞扬并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开,只是一个劲的盯着夏雪儿看,夏雪儿被他那打量的眼神弄得十分不舒服,于是抬手掩口轻咳出声,这才将他唤回现实中来。 沐飞扬本来正要去夏天齐的院中,半路看到夏雪儿缓缓走来,一时竟有些看呆了,忘了让路。现下反应过来后十分尴尬,只好干咳两声来掩饰。后才拱手行礼说道:“在下并非有意挡了三小姐的路,还请莫要怪罪才是。” 夏雪儿回了一礼,脸上划出一个标准的笑容,说道:“沐公子说笑了,来既是客,又何来怪罪一说。” 沐飞扬看着夏雪儿脸上的笑,有些愣神,在他的印象中,夏雪儿从来没有给过她有好脸色看,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惹上了这位俏佳人,总感觉她似乎很是讨厌自己。 “不知三小姐脚步匆匆是要去哪里?” “母亲叫去正堂,还请公子让我过去。” 沐飞扬这才向路旁垮了一步,侧过身子,让出足够宽的路来,保证夏雪儿能走得过去。夏雪儿朝沐飞扬行了个礼,起身匆匆走掉,可就在她还没迈出几步便再一次听到沐飞扬的声音。 “三小姐请留步,在下还未向三小姐恭祝生辰之喜呢,现在遇到了寿星怎可就这么轻易的错过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那虽然好听但却又十分欠揍的嗓音,夏雪儿闭上眼睛强制将胸中那股莫名腾腾上升的火气压了下去,调整好心情,这才转过身,抬头看向前方之人说道:“沐公子能来赴宴便是小女子的荣幸,只是小女子实在赶时间,就不和公子闲聊了,告辞!”说罢带着冬梅和翠竹向正厅走去,也不管身后人是何表情。 正堂之中人声嘈杂,十分热闹。可当夏雪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满屋子一下便鸦雀无声,众人皆侧目望向门口。那美如画中的人儿,正盈盈走来,举步轻放中,一颦一笑间,无不散发出迷倒众生的资质。 略施粉黛的容颜,倾国倾城;一双黑翟石似得眼睛,亮而有神;两条远山样的细眉,悠远而又倾心。身穿月蓝色绣花曳地裙,腰间束以四指宽的象牙白避尘苍佩流苏绦,外搭一件蜜色软毛织锦披风,更显得她身材高挑,肤白胜雪。而那一头秀发黑而亮,除了垂落胸前的两缕青丝外,其余的轻轻上挽了个发髻,只配着一只金步摇和两个通透的碧玉簪子,简洁而不失高雅气质。 美!像春天盛开的桃花,像夏日绽放的玉莲,像深秋吐芳的金菊,像寒冬傲雪的白梅!她的美带着一股青春的气息,裹着一丝出尘的仙气,她的美让万木失色,让百花黯然,只是一瞥,便再也不能忘怀! 在屋中众人都还沉醉在夏雪儿惊艳的美貌中不能自拔时,她已走至母亲跟前。俯身行礼,“雪儿给娘亲请安,姗姗来迟,还请娘亲见谅。” “不必多礼,快起来,快起来!”夏夫人疼爱的说着,满脸笑意盎然。众人这也才回过神来,纷纷惊叹于夏家三小姐极致的美貌,更惹得夏夫人合不拢嘴。 “雪儿,来!”夏夫人朝夏雪儿招招手,指着坐在左边第一个黄梨木椅上那略微发福的中年妇女说道:“这是你三姨,你可能不记得了吧,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三姨虽然体态发福却风韵犹存,脸上的笑也如春风般温和,夏雪儿脑海中对她虽没有丝毫的印象,可却有一股子熟悉感,很舒服的感觉。 夏雪儿笑着冲她行了个礼,“三姨好!” “那位是刘夫人,那位是张夫人,那是季夫人……” 夏夫人一一为女儿引荐堂下坐着的众位夫人,这些都是都城中的豪门权贵,她们都有一个或几个年少有为的儿子,若不出什么意外,她未来的亲家就出自在座的哪一位夫人。 天下的母亲之间可能都是有一种莫名的默契感的,不只是夏夫人想着招女婿,堂下坐着的众位夫人们更是早已经蠢蠢欲动,热情似火。且不说夏雪儿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是她们理想的儿媳类型,单单是夏家那庞大的根基枝叶就足以打动她们,或是门当户对或是高攀之亲,谁不想娶回一个德淑兼备又能够帮到自己儿子的儿媳呢?于是,偌大的正厅之中一时成了一场寿星见面会。 为了不浇灭母亲的热情,夏雪儿也都配合的一一行礼问好,乖巧而不失大家风范。夏雪儿看似在和众位夫人打招呼,实际上是在搜寻白伊宁,可她眼神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白伊宁的身影,正心下疑惑,却在下一秒看到了躲在庭院中太湖石之后只露出一个衣角的人影,看到这个,夏雪儿嘴角不经意间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刚跨步进门的夏天行看到这一幕,打趣的说道:“三妹妹这是在对着我笑吗?能博得美人一笑,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夏雪儿不急不慌的收回远处的目光落在夏天行身上,听到后边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夫人无可奈何的笑笑,出口说道:“这小子真是的,胡说些什么呢,也不看看场合!” 夏天行呵呵傻笑,之后才拿出将门公子该有的彬彬有礼来,朝堂内众位夫人拱手说道:“天行见过众位夫人,方才说笑,还请夫人们切莫放在心上。” “二少爷和三小姐兄妹之情当真羡煞旁人。” “儿子气宇轩昂,女儿貌美如花,得此一生足矣!” “夏夫人可真是个有福之人!” 听着众位夫人赞不绝口,夏夫人心中自然欢喜,几人也聊得更欢了。可夏雪儿和夏天行都是崇尚自由之人,平日里也都喜欢随性而活,实在不喜欢这种复杂的社交场所,两人均是一脸无奈的赔笑。 夏雪儿突然将脸转向夏天行,开口问道:“二哥来这是有什么事情吗?” 夏夫人听后也停下来,转头问儿子道:“对啊,天行,你不是应该和你大哥一起招呼这客人吗,怎么到这来了?” 夏天行原本只是路过竹林时看到白伊宁行动鬼鬼祟祟的,心下疑惑,便暗中跟了上来,谁知一跟便跟到了正厅外,又看夏雪儿在屋里,便头脑一热踏进了门。现在听到这样的问话,起初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继而看到妹妹包含深意的眼神,便恍然大悟,朝夏夫人说道:“母亲不问我还真差点给忘了,是大哥有事要找三妹妹,所以我就自告奋勇来当跑腿的咯!” 夏夫人虽面上温和可眼神凌厉的看向儿子问道:“是么?”继而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女儿,又看了看儿子。知子莫若母,她心里自然清楚这只是个幌子,可又不忍心拆穿她俩,便摆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两个赶快去吧。” 夏天行和夏雪儿舒了口气,双双行礼告退。 “方才多亏了二哥,否则我还身陷泥潭呢。” 然而,出乎夏雪儿意料的是,夏天行一改方才的轻松,一脸严肃的说道:“三妹妹又说笑了!我来是奉了大哥的命令,要带你去见他的!” “不会吧?真的是大哥让你来的?” 夏天行一脸故弄玄虚,忍不住调侃道:“自然是…..假的!哈哈哈哈!” 听了此话,夏雪儿也收起了方才的惊讶,满脸写着“然而我已洞悉一切”,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二哥你是来救我于水火的,居然还想骗我!” 夏天行有些受挫,原来妹妹先前的惊讶是假装出来的!不过他向来想得开,并不是他演技太拙劣,而是妹妹太聪明! 夏天行和妹妹向来是最投缘的,现下又脱离了束缚,边走边聊,自然开心。 突然从旁边冒出一个声音来:“见过二少爷和三小姐。” 二人停下脚步,定目望去,见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袍少年正朝他们走来,原是还有一段距离便出口问好的了。只是夏天行本**玩,有好交朋友,这都城和夏家有往来的家族中的公子他基本都认识,却不知眼前这是何人。于是待那人走近后,方出口问道:“阁下是何人?” 那青袍少年手拿一把折扇,拱手鞠躬回答道:“在下姓李,名宗阳。” 夏天行眉梢一挑,又出口问道:“可是今年的科举探花?李宗阳?” 那人回答道:“正是在下。” 夏雪儿听到这个名字并不惊奇,先前李姨娘为了他专门来过一趟来听雨轩,还说他为了读书至今未成家,原本还以为是个书呆子,现在粗略的打量一下,倒觉得这李公子并不像个文弱书生,小麦色的皮肤和低沉的嗓音,添了几分阳刚气息,只是眉眼间总觉得有股子邪气。 于是出口问道:“听闻李公子是李姨娘的侄子,今日人多事杂,想必还未去见姨娘呢吧?” 李宗阳对着夏雪儿微微一笑后回答道:“进城以来确实还未有空去见过姑姑。” 夏雪儿听后轻轻一笑说道:“现下还未开宴,姨娘应该在厨房附近督促呢,李公子去寻一寻吧,我们就先告辞了。”说罢拉着二哥的衣角便离开了。 李宗阳站在身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传闻夏家三小姐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不过这小妞还有些性子,他喜欢! 待两人走远后,夏天行才疑惑的问道:“三妹妹不喜欢李宗阳?” “不喜欢,太虚伪。” “哦?”夏天行惊讶于妹妹竟会如此直言不讳,疑惑的侧过脸问道:“何出此言?” 夏雪儿停下脚步,看着二哥认真的说道:“虽然二哥你常在外抛头露面,可据我所知科举殿试那段时间和最近一个月你可都没在城中露过面,而我更是一个几乎不出门的人。对于一个刚到都城没多久的人来说,他却很清楚的知道你是二少爷,我是三小姐,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夏天行一脸不以为然的说到:“这有什么,他不是李姨娘的侄子吗?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呢。” 夏雪儿解释道:“可他说他并未见到李姨娘的面,显然是在撒谎。据我所知,这位李公子在月前便已经来到都城之中,可他却选择下榻于客栈之中,且近一个月都并未来夏府拜访过。而且只在这一个月,李姨娘便已经出府四五趟了,试问若不是去看这位探花侄子,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一个后院妇人冰天雪地里频繁的出府呢?” 夏天行听后这才恍然大悟,说到:“原来你方才问他见没见到李姨娘就是为了这个!”继而又瑶瑶头说道,“这么说来这个李宗阳确实不太君子。” 夏雪儿轻松一笑说道:“不管他了,好不容易逃出来,我要回我的听雨轩中自在一会儿。二哥快去忙吧,溜了这么长时间,大哥该找你了!” “行,那我走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会还有的忙呢。” 夏天行临走前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头,虽然妹妹已经长成了大美人,可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小孩子看。 看着哥哥转身走远,夏雪儿向冬梅吩咐道:“我渴了,你先回去让厨娘煮上一碗冰糖雪梨。” “是。” 等冬梅走了,夏雪儿这才将眼睛斜瞟向一旁的假山,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自从她出了正厅后白伊宁便一直跟着她,虽然一路躲躲藏藏,就连夏天行都没注意到,可她还是发现了,所以她才支走了哥哥,支走了冬梅。 要是不给对方一个机会,怎知对方是要亮剑还是求和呢? 不过即使是求和,她想自己也不会轻易放过白伊宁的。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至爱之人的残忍!她始终忘不了香兰倒在她怀里的情景,始终忘不了那一地殷虹的血迹。 雪落倾城,奈何倾城之人已不复往昔模样。 ~~~~~~~~~~~~~~~~~~~~~~~~~~~~~~~~~~~~~~~~~~~~~~~~~~~~~~~~·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灵感才会喷涌而出,这是不是一种病? 该睡了,晚安!明天中午十二点发布该章节哦,记得喜欢的话要给推荐哦,不喜欢那就在评论里吐槽我吧,我会很伤心的去认真看的。。。 第三十四章 出师不利 “有什么话就站出来说罢!” 话音刚落,路旁的假山后便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正是一袭白裙的白伊宁。被发现了的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惊讶的神情,反而还饶有趣味的说道:“三小姐真是好眼力,如此隐蔽都能被你发现。” 看到白伊宁现身,翠竹知礼的向后退了两步,只留她们两个说话。 夏雪儿听到此话转过身来,双眼直视对方,眼神中还夹带着一抹鄙夷的神色,缓缓开口说道:“只是你自己觉得罢了。” 白伊宁听到此话并未生气,只是冷笑了一声,踱着步慢慢靠近夏雪儿,凑近她的脸,语气很轻但让人感觉似乎是咬着牙的说道:“几日不见,三小姐果真音容大改,现在说起话来,还真是……不太客气!” 面对白伊宁所散发出那股强烈的压迫感,夏雪儿没有退缩,而是挺直了腰杆,丝毫不畏惧的回答道:“今时不同往日,这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心不是那颗心罢了。怎么的也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吧,若如不然,何时死于姨娘你手中都不知道呢!” 白伊宁后退一步将脸移开,一脸疑惑的看着夏雪儿说道:“三小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你我都心知肚明,又何必遮遮掩掩。” 白伊宁脸上的疑惑不但不消,反而更浓了几分,问道:“心知肚明什么?”边说边缓缓的绕着夏雪儿踱步,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继而又似恍然大悟一般的说道:“哦,三小姐有如此怪异的举动,莫不是因为那青莲池中招惹上的水鬼还没除尽?又开始说胡话了。” 夏雪儿原本以为白伊宁今日是来摊牌的,至少是心里有那种意愿的,可在听到此话后又犯糊涂了,这到底演的哪一出?可夏雪儿心里明白,不管对方目的是何,自己都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紧张来。 想到这,夏雪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语无波澜的说道:“这么说倒还是我冤枉了姨娘不成?” 白伊宁看她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不经意的将眉头皱了起来。就在两日前的那个雪夜,坐立不安的她终于收到了同门师姐的飞鸽传书,说是一切均已处理妥当。两日里来她也一直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夏雪儿的消息,俗话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就在她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心里彻底的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又在无意间撞见听雨轩的丫头神情凝重的出府请了位大夫进来,她才知道夏雪儿不但没死而且什么时候回到眼皮子底下的她都不知道! 气急之下赶忙派了心腹去打听,可无奈听雨轩的人口风紧,什么都没有打听出来。直到今日一早,冬梅那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和小莲聊天,她才得知不止是夏雪儿没死,香兰更是一点大碍都没有!原本疑心这一切都是夏雪儿使的诈,毕竟她是相信师姐的办事能力的,面对两个截然不同的答案,她有心试一试真假,才故意露出马脚,让夏雪儿知道自己在跟踪她。可是从夏雪儿方才与自己说话时那毫不客气的语气和这从容不迫的神态来看,这消息十有八九会是真的。 夏雪儿观察力是何等的敏锐,白伊宁不经意间的一个皱眉动作早已被她尽收眼底。于是更加笃定了之前的猜测,心也就不慌了。 “香兰告诉了我一些事情……” 还不等她说完,白伊宁便问道:“什么事情?”开口后才发觉自己太过于着急了,有些不打自招的意味,心里直后悔。 而夏雪儿也不在意白伊宁打断了她的话,反而像是原本就期待着对方这样做一样。饱含深意的眼神投向白伊宁脸上,故意停顿了一下方才缓缓开口道:“一些和白姨娘你密切相关的事情。” 白伊宁听到这话后嘴角抽搐了一下,旋即又迅速恢复了原状,虽然依旧笑的毫不在意的样子,可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真实的她。半晌后说道:“哦?愿闻其详。” 夏雪儿轻蔑的一笑,随即慢慢的踱步至一旁,青葱似的手指轻轻抚上假山冰凉的石头,语气故作不可思议的缓缓说道:“你的过去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我在想那是不是真的。”其实香兰依旧处于重伤昏迷之中,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她不过是依据之前的种种推测的罢了,可不想这还歪打正着了,听着身后起伏不定、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夏雪儿对着假山长舒了一口气。 可夏雪儿低估了白伊宁的承受能力,毕竟一个能在夏府隐藏这儿久都没有露出尾巴来的人,一个能够调遣众多杀手来围剿她和香兰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能轻易就乱了阵脚的人?待白伊宁调整好心态后,仍旧面上笑着,语气平淡的说道:“三小姐冰雪聪明,自有定夺。” 夏雪儿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双眼盯着白伊宁,字字掷地有声的说道:“姨娘放心,我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是事实还是污蔑,不久便将见分晓。”她说这话不像是威胁,更像是对自己的一种承诺,对香兰的一种承诺! 白伊宁也收起了脸上虚伪的笑容,语气严肃的回答道:“那是自然。只是在此过程中三小姐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别什么时候被什么人伤了性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夏雪儿嘴角扬起轻蔑的笑,随后说道:“多谢姨娘提醒,不过我倒很想看看是什么人能把我给怎么着了!”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咯。” 夏雪儿不想再看见面前那张嚣张的脸,她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上前把那脸皮给撕下来喂狗!于是丝毫不客气的说道:“告辞!” 白伊宁站在原地,下巴上扬,也毫不客气的回了一句:“慢走,不送!” 翠竹忙跟上去,待两人走出了白伊宁的视线,夏雪儿一下子丧失了那抬头挺胸的精气神,受挫的低下头来,问翠竹道:“我是不是很没用?一丝有效的讯息都没有获得。” 翠竹站住身子,转头看向夏雪儿摇了摇头,随后又安慰道:“小姐不要丧失信心,您已经很棒了。若是只一次便能轻易的套出什么话来,那她就不是白姨娘了。” 夏雪儿也停下了脚步,无精打采的说道:“是呀,她都已经在府中隐藏埋伏了十多年了,而我这还是第一次,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翠竹看着夏雪儿受挫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心。方才还看她毫不畏惧的和白伊宁交战,现在却垂头丧气的说着胡话,这不是她所熟识的那个夏雪儿。心下着急,于是便想试试能不能唤回从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夏雪儿来。 “小姐原来可不是这样的,即使对方强大到无法估量,小姐都会奋力一战,只为了能够保护想保护的人。您还记不记得一年前你在大街上从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叔那里救下了一个可怜挨打的小女孩,而在那之前你还帮助过许多深陷困境、遭受欺凌的人。你最看不惯的便是恃强凌弱,即便弱的那方只是一只流浪的小动物,尽管它浑身脏兮兮的,你也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去帮它。” 夏雪儿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她感到惭愧,感到羞耻。虽然她知道从前的夏雪儿心地善良,但是从没想过她还有那种侠义心肠,救小女孩,帮流浪狗,这听起来似乎都不太可能发生在一个身份尊贵的千金小姐身上的事情却偏偏是最真实的存在。原来的夏雪儿只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她尚能如此,而自己呢?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二十四岁的高材生,居然会在还没开战就想要举白旗认输!要是她连自己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连夏雪儿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那她还配拥有这副驱壳吗?从前的夏雪儿会心甘情愿的去投胎转世吗? 翠竹的一席话就像一双手,打开了她心房的一扇窗,阳光透了进来,将湿气蒸发的一干二净! 所有的奋斗和坚持,只为了她爱的和爱她的人,而现在,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做到!心,亮了也就不迷茫了,重拾信心之后很快便找到了前进的道路。 翠竹问道:“她应该没有发现我们的秘密吧?” 虽然夏雪儿目前还不是白伊宁的对手,可对于翠竹所问之事却是十分笃定的,“她今日会如此做想必就是在试探我们,看看我们手中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而她也的确很厉害,很会利用敌人的心理作斗争,好在我把持住了,并没有露出什么大破绽,因此我断定她并没有发现什么。” 翠竹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只按兵不动便可,让她自己露出破绽来。” 夏雪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香兰还未清醒,我们也没法去府外查证些什么,可坐收渔翁之利虽好,我们也不可懈怠。”继而有认真的嘱咐道:“白姨娘那明显是话中有话的,如果不出所料,最近几日内她便会有所动作,你行事千万要小心!” 翠竹点点头,回答道:“小姐放心。” 在夏雪儿和翠竹坦诚相待的那一刻起,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超脱了主仆。夏雪儿虽然聪明,但也需要有个人在她灰心时鼓励她,在她迷失时引导她,在她疑惑时开导她,在她犹豫时提醒她,在她懒惰时督促她……翠竹俨然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面镜子,时时提醒她不忘初心。 离晚宴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夏雪儿本来打算先回听雨轩中休息,可刚准备走,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转头一看原来是桂嬷嬷。 “三小姐!老奴一顿好找,原来您在这呢!” 夏雪儿温柔的笑了笑,问道:“嬷嬷找我有何事?” 桂嬷嬷是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平日里基本不运动,加之方才跑的急了些,现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夏雪儿给了翠竹一个眼神,翠竹心领神会的上前轻抚桂嬷嬷的胸口,替她顺顺气。 待气顺了后,桂嬷嬷才回答道:“是这样的,二少爷在红梅园中筹办了一个斗诗会,众公子们听闻三小姐您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因此特来邀请您前去参加。” 夏雪儿自然知道这是母亲的意思,生日会变成相亲会,母亲也是提前和她说过了的。因此并没有抗拒,只是淡淡的说道:“若是斗诗,我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还是不出丑的好。”继而转头对翠竹吩咐道:“你回去取我的琴来。” 桂嬷嬷原本以为小姐会拒绝,心里还担心着呢,可在听了这话之后一下子便放心了,笑着说道:“不用不用,老奴已经让秋菊那个小丫头送去红梅园了,估计此刻已经在园门口等您了!” 夏雪儿没有多说话,只是礼貌的说道:“劳烦嬷嬷了。” 桂嬷嬷乐呵呵的说道:“三小姐去吧,老奴还要去前厅盯着,先告退了。” “嬷嬷慢走。” 夏雪儿眼神有些暗淡,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走吧,看来今日的冰糖雪梨注定是喝不了了。”说罢便带着翠竹往红梅园的方向去了。 夏雪儿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转角处走出一个人来,凝视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一抹邪恶的笑。 ~~~~~~~~~~~~~~~~~~~~~~~~~~~~~~~~~~~~~~~~~~~~~~~~~~~~~~~~~ 爱上了写文,能将自己脑海中构造的故事诉诸纸上是一种很棒的体验!好吧,又到了凌晨两点多,该睡了,明天十二点发布这个章节!喜欢的话要记得给个推荐哦,这样才会动力十足,努力更新嘛! 第三十五章 梅林诗会 雪映红梅梅更红,梅衬白雪雪愈白! 夏府梅园堪称都城一景,自扬名之日起便让多少欲领风骚之人牵肠挂肚。虽然夏府热情好客,但毕竟这是当朝二品将军的府邸,也不是任谁想进都能进的,因此很多人也只能想想罢了。今日适逢三小姐生辰,凡祝寿之人皆能得到主人家的热情款待,梅园作为夏府最迷人的一角,自然不会再闭门谢客。 有幸进入园中的无一例外都是前来贺寿的客人,其中大多是豪门贵府的公子小姐们,当然也不乏那些和夏府素无来往的江湖游子、文人墨客们,他们和前者不同,前者大多是爱玩爱闹之人,只是借此看看热闹聊聊见闻罢了,而他们则是真正的爱梅之人,又怎会轻易的错过这一睹芳华的好机会呢? 梅园中心有座八角小亭,名叫梅友亭,意为“以梅会友”。梅友亭本是飞檐流角、红柱绿瓦,但几场大雪过后,已是和这天地没了区别。 夏雪儿轻车熟路的向着梅友亭走去,越走近梅园中心,见到的人也就越多,三两成群,或观梅斗酒,或赏梅吟诗,或谈笑风生,或嬉戏打闹,好不热闹!只是太过于喧嚣的环境,反而与红梅暗香流影、俏不争春的冷傲格格不入。 忽然,从一旁的梅林中钻出来两个相互搀扶着的公子,四只眼睛盯着夏雪儿,一脸不怀好意的奸笑。 夏雪儿看他们两个长得人模狗样,服饰配饰皆是不俗,配上那一脸的淫笑,就知道他们定是哪个富贵人家养出的纨绔子弟,纯属败坏社会风气的渣滓!以她现在的能力,别说两个连路都走不稳的醉汉,就算是他们清醒百倍的站在这儿,她也能轻轻松松将这两个意图不轨的小人打得哭爹喊娘! 夏雪儿面无表情的瞟了两人一眼,并未说话,转身向一旁,意欲从旁绕过。且不说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宴会,客人众多,她不想也不能动手,何况她还要留着精力去应对白伊宁的明枪暗箭,实在没空理会这样的小喽啰。 见夏雪儿要走,其中一个忙开口说到:“姑娘好生俊俏!都说这红梅惊艳但我看和姑娘一比,可当真逊色不少呢!” 另一个接着问道:“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呀,我们之前怎么从未见过?”两人一边说还一边摇摇晃晃的迈步朝夏雪儿靠近,脸上笑意愈渐浓郁。 夏雪儿见此刚想开口,翠竹便向前两步,厉声呵斥道:“大胆!这可是我们三小姐!” “三小姐?”两人吃了一惊,身子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地上,面面相觑,皆是不可思议的问对方道:“莫非是今日的寿星,夏家三小姐?” “正是小女子”,夏雪儿轻蔑的一笑,说了句:“就不打扰两位公子雅兴了,告辞!”说罢绕道一旁。 两位公子一听这话瞬间酒醒了,还被吓得不轻。虽说他俩也是富贵公子哥,但论起家世来却也比不过方才被他们轻薄的女子,更何况夏家大少爷还是他俩的顶头上司,而夏雪儿偏偏就是夏天齐的亲妹妹! 想到这,两人急忙转过身来,对着夏雪儿曼妙的的背影异口同声道:“请等一等!”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转过头看向面色苍白的两人。 其中一人对夏雪儿抱拳鞠了一躬,另一人也赶忙照做。 “方才是我等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还请三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勿要怪罪才是!” 夏雪儿并未回答,只是眼眉一挑,转过头去。刚想迈开脚前行,却见二哥夏天行就站在不远处和朋友聊天,恰巧夏天行也转过头来看向这边,毫无疑问的看见了夏雪儿,于是和朋友交代了几句后便朝这个方向走来。 “雪儿!雪儿!”夏天行担心妹妹没有看到自己,边走边呼喊着。不出所料,他的行为引起了园中很多人的注意。 本就听闻夏家三小姐风华绝代,现在碰到了,自然是要一睹芳华的,一时间人人都侧目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而这一看,更是让方才想要对夏雪儿意图不轨的两兄弟越加尴尬,脸都憋绿了! 夏天行走到夏雪儿身边,发现了那两人的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其中一个人赶忙回答道:“哦?没事没事,方才我们两兄弟只是和三小姐打了个招呼而已,祝寿嘛!” 另一个也干笑着附和道:“对对对,祝寿,祝寿。” 夏天行经常游历在外,广结好友,练就了一身识人的本领。那两兄弟话中含了多少水分他不是听不出来,况且这俩兄弟极好女色,在这都城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好名声。 于是,他转过头看向妹妹。夏雪儿并未说话,只是冲二哥微微一笑,眼底却安静的仿佛一潭死水。夏天行知道妹妹并未受到委屈,便也就没有追究。宠溺的看着夏雪儿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过去吧!”出于礼貌,夏天行向两兄弟行了一个抱拳礼,便牵着妹妹扬长而去。 夏天行边走边出声嘱咐道:“三妹以后不要再理会那两个人。” 夏雪儿听后心生疑惑,二哥交友从来只看缘分和才气,不问门第高低。能让他如此评论的,那必然是有什么隐情在其中。看方才那两人对她前后态度的转变,想来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不过那人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子,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呢? 于是看似不经意的问道:“看他们的衣着服饰也不是普通人,他们到底是何人?” 夏天行叹了口气后淡淡说道:“礼部尚书的两个小儿子,是对双胞胎,去年在兵部谋了个差事,整日不学无术,没个正行,花天酒地的,糟蹋了不少姑娘!” 夏雪儿翻了个白眼感叹道:“当真是两个废物草包!难道就没人出来教训他们?” 夏天行接话道:“能有什么办法,打着老父亲的名号行事,这等得罪人的差事谁人想管!” 兵部是大哥的地盘,怪不得方才那两人再得知自己是夏家三小姐后会那般慌张,想来也是个吃软怕硬的主!只是现如今只要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便没人敢管得了他俩,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胡作非为,欺凌无辜少女么? 正当夏雪儿在心里愤愤不平的时候,她和二哥已经走到了梅友亭中。夏天行驻足用力拍了拍手,成功吸引了周边人的注意,一时间,喝酒的,吟诗的,闲谈的,赏梅的,全都停了下来,驻足举目看向亭中两人。 夏天行声音洪亮的介绍到:“打扰各位一下!请容许在下介绍站在身旁的这位小姐,她便是今日的小寿星!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抽身送来祝福!” “今日梅林迎客,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体,而在下知道到场众人不乏才华横溢之人,因此特筹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诗会!大家饮酒吟诗,以诗会友,岂不乐哉!” 夏天行刚说完便得到了一片夸赞之声。 “好!” “甚好!” “二少爷有心了,如此安排正中心意!” 不少人早已经诗兴大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 也有人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就是不知道怎么个以诗会友法?二少爷可否将规则详细说明?” 夏天行看着一个个热情高涨,向自己围拢过来的人,微微一笑,解释道:“才华有高下之分,能力有强弱之别,各位都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人,难得相聚,自然是要比一比、斗一斗的!只不过既然是以诗会友,那“友”才是重点,切不可伤了和气。我已命人备了上好的醉流霞,依我看,输了的就饮酒一杯以示惩戒如何?” 夏天行的提议果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话音刚落,便有人叫起好来。 “好!” “就按二少爷说的办!” 夏天行满意的点点头,说道:“既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的诗会就此开始!” 随后,便有小厮动作利索的抬来了七八张黄花梨翘头案放好,搬来数坛醉流霞备用,侍女摆放好玉质酒具,退至一旁候命。 夏天行趁着客人陆续落座的空隙,低声对夏雪儿说道:“娘亲已经交代好了,你只仔细看看谁能入眼便是,余下的放心交给二哥就行!” 夏雪儿听后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扫了一眼到场之人,或光明正大直视着她,或偷偷摸摸打量着她,娘亲的心思已经成功的传达给了前来祝寿的宾客,她已经没有什么能说的了,估计今日到场之人没有谁会看不出来这就是个赤裸裸的相亲会吧? 这不,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众人刚坐下,还未安定下来,就有一个红衣公子蹭的站起身来,先对梅友亭中抱拳行以一礼,方才挺直了腰板说道:“听闻三小姐天资聪颖、诗文俱佳,今日可否小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界?!” 夏雪儿俯身回以一礼,面带微笑的回绝道:“公子这是太过抬举小女子了,我只不过是读过几本诗书罢了,谈不上诗文俱佳,自然是不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的。” 那红衣男子有些不依不饶,继续说道:“三小姐过谦了,您的才气那是响誉都城的,谁人不知晓夏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不仅貌美如花,更才学过人!” 夏雪儿轻轻一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笑的含义。夏雪儿的确是个难得的才女,吟诗作画无所不精,但那是从前的夏雪儿所具备的,现如今的夏雪儿对作诗并没有那么高的天赋,背诗倒还行! 淡淡开口道:“坊间传闻罢了,公子也信?” 红衣男子目光紧盯夏雪儿,笃定的回答道:“今日一见,可知传闻不假,可信!” 夏雪儿将目光从红衣男子身上移开,看向众人说道:“小女子自认琴技还行,为众位弹奏一曲助兴如何?” “如此甚好!” 秋菊将琴摆在案上,有侍女贴心的上前来在座位上加了两个软垫,翠竹搀扶夏雪儿在软垫上坐下,两人这才默默退到一旁。 夏雪儿的纤纤玉指抚上琴弦,犹如抚摸着一个焦躁不安还带着股孩子气的孩童。琴声时而悠远绵长,时而低沉沙哑,时而清如溅玉,时而颤若龙吟,曲折徘徊,百变不惊。 她的手指灵活游走于琴弦之间,像是优雅的舞者,时刻变化着她曼妙的舞姿,又像出色的指挥家,严格指挥着每一根琴弦的颤动。 只见她身体跟着旋律前后摇动,垂落胸前的发丝也随微风飞舞。在看周围众人,原本正在饮酒的,此刻举着酒杯的手已然凝固在了空气之中,甚至有的人杯中酒洒了出来却浑然不知;原本正在谈天说地的,此刻一个个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半分贝声音来;原本在树下赏梅的,此刻呆站着一动不动,任凭树枝上的积雪染白了他们的肩头,始终没有伸手掸去…… 偌大个梅园,一时失去了先前的喧嚣,除了夏雪儿那激荡而又平缓、柔软而不失傲骨的琴音之外再无异声!琴声似是拥有着摄人魂魄的力量,所有的人都被它吸去了魂魄。 一曲毕,有人鼓起掌来,掌声这才惊醒了还沉迷其中的其他人。 夏雪儿寻着掌声望去,找到了那个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正是此刻站在远处的一株红梅树下一脸笑意的看着她的沐飞扬。 沐飞扬似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在夏雪儿看到他的那一刻便转身走远,逐渐和那一片雪白融为一体。 一个青袍男子站起身来,冲夏雪儿深深行了一礼,神情激动的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雪儿姑娘琴果真技了得,在下佩服,佩服!” 夏雪儿一听这话便知道此人是个爱好乐理之人,回以一礼后谦逊的回答道:“公子过誉了。” “由此可见坊间传闻确实不假,还请三小姐为今日的诗会开个头吧!” 夏雪儿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还是最初那个红衣公子,心下猜测,难道这红衣男子酷爱诗文,要不为什么总缠着她作诗呢? “寻芳不觉醉流霞,倚树沉眠日已斜。客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红烛赏残花。”夏雪儿端起一杯醉流霞,酒香弥漫开来,掺杂于空气中,流入肺腑!继而说道:“看来我得成为这场诗会第一个输了的人咯。”说罢,仰头喝尽那杯中酒。 第三十六章 因乐结友 红衣公子没想到夏雪儿会主动端起酒杯,甚至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以此来逃避自己的请求,其实在场众人没有一个意料得到这样的结局,一时都愣住了。还是那红衣男子最先反应过来,爽朗的笑了几声后方才恭维道:“三小姐性格豪爽,酒量也不赖,在下佩服!”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听他这说话的语气,似乎不会那么轻易地便结束此事。 “只是……” 果然不出所料,而后又听那红衣男子缓缓开口道:“今日二少爷办的可是诗会,没有诗文怎么能成?三小姐如此草草了事,怕是在敷衍我们大伙呢! 先前处于沉默状态的众人,现下纷纷将目光投向夏雪儿。虽然他们之中不乏有人会觉得红衣男子的做法实属咄咄逼人,非君子所为,可他们更想亲眼见识一下才名远播的夏家嫡小姐是否真的名副其实,因此也并没有人出口制止,只一脸看戏不嫌事大的表情。夏天行脸上也不太好看,但是碍于对方是前来祝寿的客人且身份地位不比寻常,所以也是一直憋着没有发泄出来。 夏雪儿不急不躁的扫了一眼亭外众人,那一双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有充满着渴望的,有闪烁着好奇的,也有写着等待的……淡淡一笑,方才不愠不火的回答道:“这位公子此言差矣,小女子方才便说过,作诗不成以曲代之,琴已抚了,又何来敷衍一说?而这余音尚未平息,公子便如此咄咄逼人,难道说公子这是想赖账不成?” 说到琴音,先前那位爱好乐理的青衣公子按耐不住了,忙开口说道:“三小姐的琴声动人心弦,此时在下仿佛还能听到那袅袅余音!” 接着,他将身子侧转看向红衣男子,先拱了拱手,后才说道:“在下也曾游历过不少地方,听过的曲更不在少数,有南方小曲的细腻柔情,也有北方乐曲的阔达豪放。依在下看,无论南北,当今鲜有能与三小姐的琴技比肩之人,更何况三小姐年岁尚小,有如此成就当属天之骄女!恕在下直言,公子这“敷衍”一词实在有失妥当!” 红衣男子蹙眉瞥了一眼说这话的人,这才发现自己先前并未见过此人,更不知此人是何来头,虽然心里暗暗不爽,但也不敢轻言得罪,因此便不与理会,只看着亭中少女说道:“今日在坐之人因三小姐而得缘在此相聚,而这又是诗会,作为寿星,吟两句诗对大家闺秀的三小姐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题吧?” 红衣男子话音一落,更是激起了青衣男子的不满,他微蹙眉头,眼中似有怒光,可没待他开口反驳,夏天行便接话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舍妹虽通诗文但更精于琴艺。正因为今日是舍妹的生辰,而众位又是于百忙之中抽身前来贺寿,相聚于此实属不易,所以才更应该将最好的事物展现给众位。至于诗文,再场的谁不是满腹经纶、个顶个的能手?而说到琴技,敢问再坐的谁能说我三妹妹不如你?” 说完,夏天行将目光移到红衣男子身上,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世子可赞同在下这番论断?” 虽然夏天行把话说的客客气气的,可他的目光却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着实起到了一些震慑作用,除此之外,红衣男子还感觉到了来自身旁的数道灼热的目光在打量着他,一个个都在等着看他如何收场。 于是只能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情愿的回答道:“二少爷所言在理。” 夏天行这才收回目光,压下心中的那团火焰。其实他已经不高兴很久了,夏雪儿不止是父亲母亲的心肝宝贝,更是他和大哥的掌上明珠,从来就没有人敢如此逼迫自己的妹妹去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更可况是当着他这位二哥的面,今天是由于情况特殊他才一直忍着没有发作,任由红衣男子放肆了这么长时间! 夏雪儿就站在夏天行身旁,自然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二哥的情绪波动。经过方才的几个回合,现在整个梅园中涌动着一股奇怪的波浪,周围空气在不断变冷、慢慢凝固,原本生机勃勃的梅园也变得死气沉沉,很多人一时都没了赏梅的兴致。 “作诗的确不是我的专长,却也不是作不得,只是既然不是非作不可,那又何必说出来浪费大家时间呢!”顿了顿后又说道:“我还有事要忙,得先行一步,众位继续,切不要因我而坏了兴致!” 说罢,又低声和夏天行交谈了几句方才行礼告辞。夏雪儿走的决然,全然不顾亭子外边那一双双不舍的眼睛。 看着夏雪儿离去的背影,那些想见识见识夏雪儿风采的人和想在夏雪儿面前大秀自己才能的人一律都将幽怨的目光投向还干站着的红衣男子。若不是他,夏雪儿也不至于刚到一会儿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他们也不至于失去了博得女神青睐的机会! 红衣男子感觉到了此刻聚集在自己身上那不太友善的目光,也有人在小声的抱怨,他只能悻悻地坐下,独自喝着闷酒。 察觉到气氛不对劲,夏天行赶忙出来热场,“小妹离去到让我们不用拘谨了,咱们该作诗作诗,该喝酒喝酒,不能辜负这美景美酒不是?若众位准许,我就先抛砖引玉即兴一首如何!” “好好好!” 诗会继续,吟诗作对,把酒言欢,好不热闹! 另一边,夏雪儿还没走出梅园,便被人给叫住了。 “三小姐请留步!” 夏雪儿转过头去,见叫住她的正是方才诗会上替她解围的那位青衣男子,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等着他的下文。 男子快步走到夏雪儿身前,十分有礼貌的朝夏雪儿抱拳鞠躬行了个礼方才开口说道:“今日听三小姐抚琴一曲,在下深感震撼,特此前来,想与三小姐交流交流乐理琴技,不知三小姐可有空理会在下?” 夏雪儿先前对此人印象颇好,又见对方态度诚恳,不像有假,于是微微一笑,礼貌的回答道:“如此说来,今日一曲雪儿便是千里马遇上伯乐了!” 青衣男子听到这话后有些受宠若惊,赶忙鞠躬说道:“不敢当,不敢当,三小姐过誉了,只能算是音乐上的知己,知己。” 夏雪儿脸上始终挂着礼貌的微笑,在看到面前的男子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后,脸上的笑容不觉中更深了几分,比红梅更加瑰丽耀眼。 气氛活泛起来,夏雪儿缓缓开口道:“还未请教公子姓名。” “承蒙三小姐抬爱,在下苏寒,只是一介布衣,不足挂齿。” 听到“布衣”一词,夏雪儿眼神考究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摇头轻笑道:“看公子的装束打扮,倒不似寻常人家出来的,而看公子的脾性和处事之态,又不是世家大族子弟所能具备的,要说公子是一介布衣,我可不信!” 而后,夏雪儿收起脸上的笑容,凌厉的双眼直视着苏寒问道:“恕我冒昧问一句,公子究竟是何人?” 苏寒看着夏雪儿那仿佛写着“休想骗我”的眼神,不禁在心中感叹了一番夏雪儿识人的好眼力,接着轻轻一笑,耸耸肩摊开手说道:“好吧,如你所想,我确实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但也不是世家贵族的子弟,我是江湖中人,只是具体身份不便透露,还请三小姐见谅。” 夏雪儿听后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你视我为知己,那便不应有所欺骗!”随即看着苏寒一脸难为情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说道:“吓唬你的啦,欺骗不能有,但合理的隐瞒倒是可以存在,谁还没有点小秘密!” 在她看来,归根结底,江湖中只有三种人,第一种是善人,第二种是恶人,剩下一种便是只看利益之人,有利则聚无利即散,摇摆于善恶之间。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而夏雪儿的火眼金睛更准!她可以确定苏寒绝对不是第二种人,既然如此,那他的真实身份是何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苏寒先前还真被夏雪儿骗到了,心下生出一阵阵愧疚来,现下看着眼前的女子已经是笑容满面,丝毫没有介意他隐瞒她真实身份一事,也看不出一丁点在梅友亭中所表现出来的成熟和冷傲,一时有些晃神,不自觉的说道:“你呀,还真是个小孩子心性!” “什么?”因为苏寒声音太小,夏雪儿并没有听清。 “在下是说,三小姐笑的好看。” 夏雪儿听后脸上不自觉泛起一抹红晕,气氛一时间有些怪异,苏寒也察觉到了这一点,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额……我只是夸你而已,并未有其他想法!” 夏雪儿并未接话,只说道:“既然公子喜好乐曲,我这倒有几本古藏的乐谱……” “可否借我一观?”还不等她说完,苏寒便兴奋的打断了她的话。 夏雪儿没想到苏寒会如此迫不及待,先是一愣,旋即一笑回答道:“公子如此说了,难道我还能说不能吗?” 苏寒面上眼里全是惊喜,迫不及待的说道:“那我们快走吧!”说完便先前一步朝梅园出口处走去,行了几步,发现夏雪儿并没有动身,又站住脚步回头问道:“三小姐不是要给我看古谱吗?莫非不去藏书阁?” 夏雪儿笑着解释道:“公子误会了,那书卷不在藏书阁中,在听雨轩。” “那我们就去听雨轩吧,烦请三小姐带路!” 夏雪儿听见这话,心想苏寒应该是不知道听雨轩是她的住处,否则也不会如此,正欲解释,可抬头看苏寒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示意翠竹走到苏寒前头领路。 苏寒一心扑在古谱上,因此两人一路也在无交谈,只一心赶路,苏寒个高步子大,自然是渐渐地就把夏雪儿落在身后了,翠竹只能小跑着在前方为他引路,不多时便到了听雨轩中。 显然苏寒也不是傻子,方才心里只装有古藏乐谱,因此一路上不觉有异,现如今进了听雨轩的院门,看着小院的布局设计和庭中打扫的下人,这才发觉不妥,因此站住了身,不在前行。 回廊传来欢快的脚步声,身后还有人在喊:“四小姐,您慢着点,当心脚下!” 不一会,夏巧慧这个小调皮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手里还拿着一只小风筝。 苏寒看见夏巧慧,才发觉自己真的进了后院,而夏巧慧也看见了苏寒,不再举着风筝乱跑,而是停下脚步,一脸好奇的看着苏寒问道:“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儿?” 苏寒一时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支支吾吾道:“我……” 夏巧慧眼尖,看到了随后走来的夏雪儿,不等苏寒回答,便蹦蹦跳跳的向夏雪儿跑去,“三姐姐!您可回来了,巧慧等了好一会儿呢!” 夏雪儿蹲下身拉住夏巧慧,摸摸她的小脸问道:“巧慧怎么会在这儿?” 夏巧慧乖巧的说道:“我想三姐姐了,姨娘便答应带我来听雨轩找姐姐玩儿!” 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抬头看向站在妹妹身后的冬梅问道:“怎么回事儿?” “的确是李姨娘带着四小姐来的,可是……后边……李公子也来了……” 夏雪儿就知道此事不会那么简单,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过头看向苏寒。苏寒正为闯进了后院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看到夏雪儿看向他,还不等她开口便赶忙说道:“既然三小姐有客人在,那在下便不打扰了,告辞。” 夏雪儿赶忙出口阻止道:“苏公子等等。” 苏寒转过头来,夏雪儿很抱歉的说道:“说了要给公子古谱的,怎能食言,公子若不方便,可以在此等候片刻,一会儿我让侍女送出来。” 苏寒一听此话两眼发光,高兴的回答道:“如此甚好!”旋即又恭恭敬敬的朝夏雪儿行了个礼,说道:“有劳三小姐了,在下感激不尽!” 夏雪儿没有说话,微微颔首似是回礼,接着便沿着回廊向厢房走去。夏巧慧瞥了苏寒一眼,跟在夏雪儿后边蹦蹦跳跳的走远。苏寒站在回廊这头,看着渐渐远去的倩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自言自语道:“这丫头倒还挺有趣的!” ~~~~~~~~~~~~~~~~~~~~~~~~~~~~~~~~~~~~~~~~~~~~~~~~~~~~~~~~~~~~ 阅读快乐,岁月静好!喜欢就给个推荐吧! 第三十七章 智解阴谋 夏雪儿一回房间便钻进书房,打开密阁走了进去。一刻钟后抱出一个金丝楠木纹花盒子放在桌案上。只见她伸出手去用手指缓慢的沿着花纹来回的抚摸着盒子,眼神空洞,精神也有些恍惚。 “小姐?小姐!” “嗯?”夏雪儿回过神来,疑惑的抬头看向翠竹。 只见翠竹很是心神不宁,眼神中还充满了担忧,柔声问道:“您怎么了?” 夏雪儿一时幌神,随即摇摇头回答道:“没什么!”然后像没事儿人一样打开盒盖取出古籍看了看封面上的篆体字迹,接着才又放回盒中,仔细的盖好盒盖。 “翠竹,你给苏公子送去吧。” “是。” 看着翠竹抱着盒子出门的身影,夏雪儿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感觉自己的某个地方也被装进盒子里一同带走了,空落落的。 方才她将盒子拿出来时心里就莫名的有一种异样的悸动,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盒盖上的花纹,可就在手指刚触摸到那些古老的纹路时,一股熟悉感便沿着手指蔓延至全身,仿佛……这个盒子和她有着莫大的关联…… 秋菊看夏雪儿呆坐着一动不动,皱着个眉头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又转头看向庭院里举着只风筝来回奔跑的夏巧慧,咬了咬唇,小心的提醒夏雪儿道:“小姐,李姨娘还在偏厅等着您呢!” 夏雪儿似是没听见,并未理会秋菊,只伸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冬梅拎着火钳拨了拨火盆中的炭火,火焰涌动,热浪滚滚,屋里又暖了几分。 秋菊又开口问道:“小姐不去见见李姨娘?” 冬梅放下火钳,抬头看向满脸焦急的秋菊抱怨道:“哎呀,秋菊姐姐,你就不要操心了,小姐不去他们可以自己来嘛!再说了,那个李公子明显就是来者不善、别有所求嘛,小姐又何必去理会他们!” “你是在说宗阳哥哥吗?” 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惊到,转头看去,夏巧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手里已经没了风筝。冬梅更是被吓得不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赶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夏雪儿。 夏雪儿无奈的瞥了一眼冬梅,老早就告诉过她言谈举止要谨慎,当心隔墙有耳,她可倒好,一句都没听进去!接着看着夏巧慧,向她招招手,“怎么不玩风筝了?” 夏巧慧撇撇嘴,一脸委屈的说道:“风筝跑了,它不和我玩儿了!” “乖,不伤心了啊,让秋菊带你出去找好不好?” “可是姨娘说了今日府里来了好多人,没有她的允许,不准我跑出去!”夏巧慧越说越伤心,说到最后还掉下几粒金豆豆。 “哦,巧慧不哭,”夏雪儿温柔的替她擦去泪珠,“改日姐姐给你买个新的怎么样?” “可是……我就……喜欢那一个嘛,姐姐……替我去……和姨娘说一说……好不好……好不好?”见夏雪儿不说话,夏巧慧哭的更凶了,哇哇声响彻整间屋子。 夏雪儿本不想去见李姨娘,她认为之前她已经把话说的够明白了,李姨娘也应该知道她的态度了,可没成想今日不止李姨娘来了听雨轩,她居然还带来了自己的侄子。且不说她和李宗阳之间没有半点交情,那李宗阳先前也从未来过夏府,就算是熟识之人,也不能随便进出女子居住的内院之中,这是规矩!可偏偏就在今日,在这个人多眼杂的日子,李姨娘突然就把一个陌生男子往听雨轩中领,若被人看到了,即便他们之间是清白的她也百口莫辩,实在是做的过分! 可看着夏巧慧哭的伤心,夏雪儿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好举白旗投降,柔声劝说道:“好啦好啦,我去找姨娘,快别哭了,都成小花猫了!” 夏巧慧停下了哭泣,睁开眼睛问道:“真的?”直到夏雪儿点点头,她才破涕为笑,“哈哈,姐姐最好了!” 夏雪儿伸手替妹妹擦干净脸上残留的泪水,又摸摸她的小脸,叮嘱道:“先让秋菊陪你去找风筝,晚了就被人捡走了,我一会就去和姨娘说,你且放心去就是。” 看着夏巧慧在秋菊的陪伴下开心的出门后夏雪儿朝冬梅招了招手。 “小姐有何吩咐?” “你马上去梅园找二哥,就说……”夏雪儿附在冬梅耳朵边小声叮嘱着,冬梅听后点点头快步跑出了房间。 碰巧这时翠竹送古谱回来,夏雪儿起身说道:“陪我去偏厅看看吧。” 翠竹快步行至柜前,取出一件素色百蝶穿花织锦镶毛斗篷仔细的给夏雪儿披上,确定扑不进冷风,这才跟到她的身后。 偏厅里,李姨娘心神不定,坐立不安,而李宗阳则是悠闲自得,喝着热茶磕着瓜子,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很多时候则是沉默。 就在李姨娘第四次站起身来回踱步的时候,李宗阳仰头看向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姑姑不必如此紧张,侄儿看你都站起身来好几趟了!还是坐下来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李姨娘低头看向丝毫不担心的侄子,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宗阳你是不知道,这三小姐不比一般人,她就像能读人心思似的,在她面前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而她又是心思深沉之人,谁也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李宗阳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吐出一片茶叶来,轻蔑的笑了笑说道:“不就是个女孩子吗,哪有那么玄乎!姑姑要对侄儿有信心,侄儿也不是一般人不是?” 李姨娘摇摇头喃喃说道:“哎~若是她不见我们怎么办?” 李宗阳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用双手将李姨娘按下坐在座位上,看着她说道 “不见也没事,咱此行也不为一定见她一面不是?”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朝外推开,同时一个让李姨娘一直不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既然不是为了见我一面,那不知二位此行还有什么目的啊?” 李姨娘听见这话,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有些惊恐的看向门口。也不怨她如此忌惮夏雪儿,且不说对方是身份尊贵的将门嫡女,而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姨娘,就目前来看,自己的女儿夏巧慧颇得夏雪儿疼爱,她也时常照顾着她们娘俩,而夏雪儿自小深得老爷夫人的宠爱,又是唯一的嫡女,可以说女儿的未来,有一大半是握在夏雪儿手中的。 若不是想着李家发扬光大后自己的腰杆也能挺直一些,她才不乐意冒这么大的风险帮助侄子筹划这个计谋呢!可以说为了李家光耀门楣,她可是堵上了她和女儿的一切! 夏雪儿进屋后,完全忽略了李宗阳,径直向李姨娘走去,看着她那张泛白的脸说道:“巧慧让我来向姨娘要一个准许,一个可以出听雨轩院门的准许,”夏雪儿脚步轻盈的绕着李姨娘缓缓踱步,继续说道:“我倒不知道何时我这听雨轩的院门要听姨娘的命令了。” 李姨娘听了这话,原本惨白的脸更是全无血色,额头簌簌冒汗,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三小姐误会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你李姨娘是个什么意思我不想去猜,也没心思去猜,若是你如此做真是为巧慧的安全着想那也到无可厚非,若是有其他的目的,那姨娘可就该好好反省反省了,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白姨娘那么好运!” 李姨娘听了这话后彻底的呆住了,直接跌坐到椅子上。她听出来了,夏雪儿是生气了,从未见她生过这么大的气。在面对夏巧云的谋害和白伊宁的诬陷时她都表现得很淡然,只有今天,她才真的像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 夏雪儿看了一眼呆坐在靠椅上的李姨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和失望。若不是因为在乎和夏巧慧的姐妹情,若不是不想做伤害夏巧慧的事,她又怎会三番两次的轻易原谅了李姨娘,即使她是利用夏巧慧来给她下套,她也未曾真正动怒过。她就想不明白了,一向看着规规矩矩、善良柔弱的李姨娘怎么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做是夏雪儿的软肋,并且三番两次的利用这根软肋来逼迫她,还用的如此得心应手! 方才的一幕全被李宗阳亲眼目睹,他也看到了姑姑如此失魂落魄的反应,可他一向自负和自私,从不将别人的感受和处境放在心上,除了他自己的利益之外,再没有什么能够牵动他的思绪,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浪费精力去思考的。 “三小姐果真名不虚传,当真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这坦坦荡荡的情怀和雷厉风行的做法,着实让在下佩服!” 夏雪儿冷眼瞥了一眼李宗阳,这人果真没心没肺,自己的亲姑姑都吓成那样了,他不但没有半点便是甚至还出口称赞她。 “李公子就不准备安抚一下姑姑的情绪吗?” 李宗阳轻轻一笑,看着夏雪儿意味深长的说道:“姑姑只不过是一时被三小姐吓到了而已,不碍事,何况,三小姐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 夏雪儿叹了口气,是为李姨娘感到不值得,好在她现在思绪不集中在这屋子里,要不然让她听见李宗阳那话还不得气晕过去!她大概还以为自己押上一切为之谋划和努力的是值得的!可悲,可叹! “雪儿!雪儿!”屋外传来夏天行的声音,待他走进屋子,看见夏雪儿毫发无损的站在面前,这才松了口气。 夏雪儿双目注视着夏天行,夏天行冲她点了点头,接着便将目光转向李宗阳,忍着想要把他撕成碎片的冲动,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说道:“原来李兄在这呢,我还到处找你!” 李宗阳看着面前这兄妹俩怪异的举止,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懵了! 夏天行扬扬手中做工精美的画筒,说道:“你是怎么知道三妹妹要办画展的?若不是被我找到你让小厮藏起的这幅名画,我还不知道你人就在偏厅呢!说,是不是冲着三妹妹珍藏的《女史箴图》来的?不过你可要失望了,那副画已经在前厅展出了,我带你去看看?” 接着不等他开口,夏天行便压着他的肩头,强行将他拖出了房间。看着夏天行成功的将李宗阳带走,夏雪儿轻蔑的一笑,“和我斗,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接着又侧脸看向一脸呆滞的李姨娘感叹道:“这么怕输还敢赌那么大,当真是个不要命的主。”而后摇摇头,走出房间,接下来她还要去清理李姨娘和她的侄子埋下的隐患。临走时不忘吩咐翠竹道:“把李姨娘送回去吧,待她好些后转告她好好歇着,今天就不用出来忙了。” 原本安静的听雨轩此刻早已是人声鼎沸,庭院中站着十多位公子,如此一来,即便是李宗阳孤身从听雨轩出去,也不会遗人口实。 夏天行带来的这些人全是喜欢绘画、爱好收藏之人,此刻正围着一幅画卷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们讨论的太过入迷,以至于夏雪儿到身后了都没察觉,夏雪儿也没打扰他们,而是静静立在那认真的听。 “这样长的手卷作品,理应从右到左展开。阅看时只能逐渐打开,就像看连环画似得,看完一段之后卷上,再看下一段的,人们每次只能看到一个劝诫的故事,但是……这幅确实是从左至右打开的!” 夏雪儿轻轻一笑,终于有人发现了其中的奥妙!并不急于出声,仍耐心的往下听。 “还真是这样的!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 “居然是假的!” “可是他临摹的如此像真迹!你们看这线条,它叫“游丝描”,一是说明它力度均匀,连绵不绝;二是说明它从容自得,如行云流水,这可是一种很高的技艺!我很久没见有人能将“游丝描”运用的如此流畅了!” “若是顾恺之画了两幅打开方式不一样的《女史箴图》也不是没有可能!” 人群再一次沸腾了,夏雪儿终于开口道:“它的确是假的!” 众人这才发觉夏雪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一时都安静下来,听她讲。 “这九个故事并没有连续的故事性,每一图都是单独的故事场景。因此我便想着改变一下打开方式,从左至右也能创造出另一种美,而且看起来更舒服一些。” 人群中有人悠悠问了一句:“这是你临摹的作品?” 夏雪儿知道只一句话是没有说服力的,被怀疑了也不懊恼,只是微微一笑回答道:“我有个习惯,喜欢把名字隐藏在画作的背景中,各位可以细细查看。” 接着夏雪儿朝众人行了个礼,说道:“冒昧更改,还望众位见谅!”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临摹时擅自做出这么大的改动是对原作者的不尊重,何况还是画痴顾恺之的名作呢! 听到夏雪儿的回答,一番查看之后,先前还持怀疑态度的人们都被彻底震惊了,谁都没想到夏雪儿小小年纪竟会如此了得。就连一向自负的李宗阳都震惊了,他居然还生出了羞愧之心,不管他承不承认,他心底都已经被夏雪儿彻底折服,还有什么脸留在这儿? 夏雪儿看着李宗阳落寞的背影,心里出奇的平静,没有怨恨,没有暗喜,也许人的心真的是会越来越坚硬的吧。 ~~~~~~~~~~~~~~~~~~~~~~~~~~~~~~~~~~~~~~~~~~~~~~~~~~~~~~~~~~~~~~~~ 熬夜写文,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四点多,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喜欢的话就赏个推荐吧! 第三十八章 暗流涌动(求票~) 李宗阳失魂落魄的走出听雨轩,不想却撞上了匆匆走来的桂嬷嬷。 桂嬷嬷年纪大了,被这么一撞,一时没把握好身体重心,就那么重重向后摔了去。 幸好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眼疾手快,上前接住了她,这才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看着桂嬷嬷惊魂未定的模样,其中一个火气大点的丫鬟忍不住出口训道:“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冒冒失失,若是摔了嬷嬷可怎么才好!” 李宗阳听见责备声,缓缓抬起头来,冷眼看了丫鬟一眼,又斜眼看了一眼受惊的桂嬷嬷,抱拳说了声:“抱歉。” 说完,也不等回话,转头便走了,背影落寞而又……孤寂。 丫鬟听着李宗阳那不诚心的道歉,心里更加窝火,转身对着他的背影大声叫骂道:“你这人什么态度?撞了人后连道歉都不会吗?” 听见骂声,缓过神来的桂嬷嬷赶忙出口制止道:“小青,放肆!” 另一名胆子小些的丫鬟被桂嬷嬷这一声“放肆”吓得不轻,忙低下了头,而那名叫小青的丫鬟却有些不甘心,皱着眉嘟着嘴不满的唤道:“嬷嬷!” 桂嬷嬷瞪了她一眼,制止了她继续往下的牢骚,随即又叹了口气,拉过她的手,眼神柔软的说道:“他是客人,我们是奴才,不要乱了分寸,失了礼数才是!” 小青听后仍旧不甘心,伸手指着李宗阳离去的方向控诉道:“可他…您…” 桂嬷嬷拉回小青的手,低喝了声:“够了,”打断她的话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有时候能忍即忍,不能忍也要忍,你逞一时口舌之快,丢的不是你的礼数,而是夏府的待客之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要时刻想着怎么给主子解决麻烦,而不是惹麻烦!自己一时的委屈又算得什么?!” 小青惭愧的低下头去,虽心有不甘,可也诺诺回答道:“知道了,嬷嬷教训的是。” 桂嬷嬷知道小青是在替她抱不平,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似她们这些小姑娘灵活,这重重的一摔可能就会摔散了她这把老骨头。 看着小青低头站着,一脸不快,桂嬷嬷叹了口气,柔声说道“别委屈了,走吧。” “哎哟!” 可刚迈开步子,她便痛苦的哀叫了一声,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也站不稳了。 “嬷嬷怎么了?” 两个丫头赶忙上前搀扶住她,神情紧张的询问道。 桂嬷嬷皱着眉回答道:“估摸着是崴了脚了。” 两个小丫鬟一听这话,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桂嬷嬷安抚道:“没什么大碍,听雨轩就在前边,你们两个丫头扶着我过去就是。” 小青赶忙说道:“嬷嬷有什么差事交给奴婢去办就行,您就在这休息一会子吧!” 桂嬷嬷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哟!这个你可办不来!还是扶着我走吧。” 听雨轩内,夏雪儿正被崇拜者们团团围住,咿咿哇哇的吵个不行!有想破脑袋夸赞她的,有费尽心思自我介绍的…… 夏天行奋力护在妹妹周边,不敢有一丝走神,生怕妹妹被人趁机占了便宜。此时他的心里十分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找这些画痴!随随便便找几个人来不就行了!现在可好,画痴秒变花痴,还都是本来就对夏雪儿存有非分之想的英俊花痴! 夏雪儿被吵的脑仁疼,但也无可奈何。以前只知道女生犯起花痴来无药可救,从来不知道男生也会有如此疯狂的一面,今日真是长见识了! 本来无语看天,可刚抬起头便看见长廊上那鬼鬼祟祟的躲在柱子后边的桂嬷嬷,夏雪儿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冲着桂嬷嬷大叫道:“嬷嬷来这儿是夫人有什么吩咐吗?我这就来!”随即借机抽身,奋力拨开人群迅速向长廊跑去。 桂嬷嬷一进听雨轩中就看到这热闹非凡的一幕,本来还打算躲在暗处好好观察庭院中的状况,寻思着众位俊杰中究竟谁比较得小姐的青睐,也好让夫人心里有个底。不想还什么都没看出来呢就被夏雪儿发现了!只好尴尬的笑着,由两个小丫头搀扶着向夏雪儿走去。 “晚宴开了,夫人请客人们过去呢!” 夏天行本来在尽力挡着那群疯狂的人,耳力超群的他听见这话后心里窃喜,大声说道:“今日是小妹的生辰,现下晚宴开了,老爷夫人请众位公子移步品尝美食佳肴!我们改日有时间再聊,有时间再聊啊!” 众人一听,只好悻悻而去。夏将军是享誉都城的英雄豪杰而夫人也是出了名的温婉贤惠,佳人才子,深得众人尊敬,今日难得一见,必然是不敢有所差错的。 看着那不舍而又陆陆续续离去的画痴们,夏雪儿和夏天行同时放松了一般长呼了一口气。夏天行向妹妹递了个眼神便追上前和众人一同离去。 随着喧闹的声源一走,听雨轩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夏雪儿这时才发现桂嬷嬷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有些苍白。于是关切的问道:“嬷嬷身体不舒服吗?” 桂嬷嬷挤出一抹笑容来,回答道:“老奴没事,劳小姐挂心了!” “真的么?” 夏雪儿将目光投向一旁扶着桂嬷嬷的丫鬟,那充满探究气味的眼神让人无处可躲。 小青在接触到那目光后立马避开,低下头唯唯诺诺的说道:“嬷嬷……这是在听雨轩外被……被一位公子撞到……崴了脚!”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但心下也都全明白了,因此并未过多追问。蹲下身伸手就向桂嬷嬷的脚踝处摸去。 桂嬷嬷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道:“使不得,三小姐使不得,老奴……” 不等她说完,夏雪儿便抬起头来,语气严厉的说道:“嬷嬷不要乱动!”接着便轻轻撩开她的裙角,拉下长袜来,细细查看一番后方才松了口气,起身对桂嬷嬷说道:“有些红肿淤血,幸好没有伤到骨头,嬷嬷以后可要小心些!” 桂嬷嬷一生追随夏夫人,也未诞有子女,夏雪儿方才的举动着实让她心里满满都是感动,眼里含着泪连连点头回答道:“老奴记住了。” 夏雪儿点点头,冲小青吩咐到:“你去药阁取瓶活血化瘀的药来。”又看了看另一个丫头,转头对翠竹说道:“你给她搭把手,将嬷嬷扶进厢房歇着。” 说着,夏雪儿伸手将翠竹手中的画卷接过来,翠竹急忙上前和丫鬟一左一右架着桂嬷嬷往厢房去了。 夏雪儿等着她们走远,又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以后才一跃身跳上屋顶,快速的向远处的高塔飞去。 刚一落地,看着一脸严肃的苏祁,夏雪儿瞬间紧张起来。自从看到蓝色烟雾从塔顶升腾起,她这一路上都是忐忑的。 燃放迷烟是幽冥谷联络弟子的方式,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分为红、黄、蓝三个颜色,而蓝色是最高级别的,只有在遇上真正紧急的事情时才能启用。 夏雪儿虽然心急,可她却不敢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很怕,怕从苏祁口中说出的那件事情她承受不了。 苏祁看着满脸焦急,欲言又止的夏雪儿,赶忙说道:“你放心,香兰在谷中养伤呢。” 夏雪儿心里松了口气,之后才又问道:“她还好吗?” “经过三师叔的悉心医治,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虽热还没醒过来,但好在最难熬的时期已经挺过去了。” 夏雪儿听后心里欢喜,面上也露出安心的笑容来,可旋即又皱紧了眉头,苏祁至今还没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不是香兰,难道是师尊? 赶忙开口求证到:“是……师尊出了什么事情吗?” 苏祁摇摇头,“不是。” 夏雪儿心里更着急了,不是香兰,不是师尊,那到底是何事能让苏祁会这么着急的启用紧急联络通道?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嗯?”这是……什么意思?夏雪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苏祁。 “先前你把自己密封起来,只一个劲的埋怨自己,将一切罪过都揽到自己身上,真怕你……” 夏雪儿愈听愈迷糊,忍不住打断道:“师兄!你不会找我来就只是为了确认我不在自暴自弃吧?” 对于苏祁的反应,夏雪儿有些无奈,她可是在看见烟雾后不顾一切匆匆赶来相见的,难道就是这个? 苏祁看夏雪儿那不可思议中又掺杂着无奈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满,脸上不知不觉冷了几分,难道这就不是大事了吗?所有和她相关的不都是大事吗! 不过经这一提点他才想起此番叫她前来的目的,于是赶紧收起心里的小脾气,一脸严肃的说道:“先前收到探子传信,今日来有一小股江湖势力已经悄悄混进了都城之中。原先我们没怎么在意,可是后来发现他们一行人全都聚集到了夏府附近,有隐藏进附近酒楼的还有扮成街边小贩的。 虽然至今仍不清楚此行人的目的所在,但是看他们如此大规模的出动,又为隐人耳目而大费周折,必定是早先就有计划和预谋的!偏偏恰巧此时城中兄弟不多,若真起了冲突,我们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夏雪儿看苏祁一脸担忧,忙开口安慰道:“师兄多虑了吧,他们的目的未必就是夏府,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什么人的周全呢?” 她此言也并非是凭空捏造,只因想到苏寒。那人若是一个无名小卒又怎会不肯透露丝毫和身世相关的消息? 苏祁自然知道师妹在想什么,他摇摇头说道:“凭夏家的声威名望,不止朝堂之上,即使是江湖之中也不乏崇拜者,况且夏家二少爷本就不闻政事只游山水,有几个江湖朋友也不足为奇。 可是,师妹有所不知,当今皇上十分忌惮江湖势力,早已经是明令禁止朝中臣子与江湖势力有半丝关系的。即便你的爹爹真的和某股江湖势力私相往来,怕也不会选在今日冒险入府,更不至于安排这么多的人手在府外等待吧?” 夏雪儿听了这话后陷入沉思,苏祁所说在理。今日府中人多眼杂,宾客除了亲贵好友外便是朝中权贵大臣,虽有白衣,但也都是文人墨客,只是不属于任何一座江湖势力的孤身游历之人。 “可知道他们是何门何派?” 苏祁摇摇头回答道:“未知。” 随即又补充道:“正是不知他们是何门派,也不知是何目的,但又全都聚集在夏府附近且都佩戴了武器,这才让我提心吊胆。只要想起先前的种种,而罪魁祸首至今又还没被抓出,我就没法安下心来!” “若真是冲我来的,大可不比如此明目张胆,何况还偏偏选在今日。” “这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据我观察,他们都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虽训练有素,但身上的气息又不像是杀手所具备的,至少是和荒山那伙人不同。” 夏雪儿沉默了,如此明目张胆,难道真是冲她而来?可之后一想,又否定这一猜测。 从偷偷下毒到追杀香兰,那个幕后黑手虽然一心想置她于死地,但也是有所顾及的,再想到早些时候和白伊宁的对话,那种打死不承认的态度,与其说她自信不如说是胆小,或许是忌惮夏家势力,或许是担心夏天林日后的处境,也或许是其他什么原因,可不管为何,白伊宁不敢将此事公之于众,不敢于她正面对决,这是事实。 或许他们真是为苏寒而来,夏雪儿这样告诉自己。 “师兄,我出来时走的匆忙,耽搁久了怕有人生疑,这就得回去了。” 苏祁欲言又止,最后只嘱咐道:“师妹,不得不防,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嗯!” 夏雪儿临走时又看了看一脸不安的苏祁,满腹疑惑。 不知何时,她那个面不改色的二师兄已经悄然变了心性。以前总觉得他在用自身成功地诠释了什么叫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可是如今,那个不苟言笑的冷酷帅哥也会着急上火了! 其实,看着苏祁那一脸担忧不安的神情,夏雪儿心里居然还有些暗暗地欣喜! 第三十九章 情意朦胧(求票~) 夏雪儿并未直接驾驭那过草无痕的轻功飞进听雨轩内,而是径直向翠怡楼的方向掠去。 翠怡楼就在夏府外的主街和辅巷交接处,只因地处拐角之处,夏雪儿便可以在人烟稀少的辅巷落地,然后戴上随身携带的面纱迅速隐入人潮涌动的市井之中,由此一来便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夏雪儿做此番打算,一方面是因为今日夏府之中除了父亲之外不乏习武者,如若贸然飞进府中,虽然可以轻易的不被府兵发现,可她却没有把握逃得开府内众高手的眼睛。另一方面,苏祁向来不是个小题大做的人,虽然他今日的表现有些失常,可他的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总是要亲眼看过之后才能放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些总是没错的。 夏雪儿今日穿的清丽,可还是招来了不少回头率。看着一双双打量她的眼睛,她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早已经养成了随身携带面纱的习惯,如今,已然没人能够认出她来。话虽如此,可总有那么几个不识时务的人渣,早已将目光瞄准了她。 夏雪儿原是远远的观看,可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正欲走进细察,却在刚动身时就被几个彪形大汉团团围住了。原以为是她打草惊蛇了,心里正盘算着是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呢还是该见机行事?但随后一看这一张张犯着花痴、色相毕露的脸,紧张的心一下子便安定下来,只是遇到几个色胆包天的小喽啰罢了。 “小妹妹这是要去哪里呀,哥哥看你好久了,找不到路没关系,说出来,让哥哥带你去呀!” 为首的男人,一脸胡茬,一开口,土黄色的牙齿东倒西歪的呈现在别人眼前,嘴巴里也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是在邋遢,整个人堪比生活在犄角旮旯里的蟑螂,令人心生厌恶。 夏雪儿十分嫌恶的抬起手来用衣袖挡住了鼻子。嘴巴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男人看着她嫌恶的表情,并未发怒,反而笑的更加**,跟进一步说道:“小妹妹不要如此害怕嘛,哥哥这是好心帮你呢。” 夏雪儿见对方逼上前来,急忙后退一步,却不想退路早已被人堵死,差点落入那人的怀中。她眼神一冷,盯着为首的邋遢男说道:“你若是再不滚,休怪我不客气!” “哈哈哈!” 邋遢男听了这话,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先是仰头大笑,随即看向自己的狐朋狗友们,笑着说道:“兄弟们听见了吗,她说要对我们不客气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而那群人也都同他一样大笑起来,更有甚者还捧起了肚子! 这群人站在这本就是碍眼,现在一笑,更是把周边的人都引住了,可却没人敢驻足观看,更不敢指指点点,只是窃窃私语的加速走开,还有唉声叹气传进夏雪儿耳中:“唉,可怜了一个年轻姑娘,又要被这土霸王给糟蹋了……” “小妹妹的手真好看,细皮嫩肉的,来让哥哥摸一摸,嘿嘿~” 说罢,那邋遢男便将自己的咸猪蹄伸向夏雪儿白嫩无暇的玉手,可还未接触到夏雪儿的肌肤,那咸猪蹄就被一双十分有力的手钳在了半空,邋遢男不耐烦的转头骂去:“谁他妈敢坏了小爷的好事?”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哎呦哎!爷的手哟!!” 夏雪儿从邋遢男让开的空隙中向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折断他手的人正是苏祁。苏祁此刻面若冰霜,周身寒气肆意挥散,双眼燃烧着怒火,令人不寒而栗。 邋遢男叫的凄惨,可苏祁并未打算就此放开他,而是迅速扯过他的另一只手,硬生生的给掰断了,邋遢男从未受过这等痛楚,眼泪水都流了出来,嘴里一个劲的骂骂咧咧。苏祁又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让他为调戏师妹付出惨痛的代价!似乎是用力过度还是因为毫无防备,邋遢男的舌头貌似断了,嘴里一个劲的往外冒血,只听得到呜呜的声音。 “找死!” 其余几个看自己老大被惨虐之后,也都杀气腾腾的向苏祁围过去,可都是还未近身便被撂倒,只片刻功夫,就都在地上哀嚎打滚了。 苏祁极力抑制住想要把他们撕碎的冲动,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几个人赶忙从地上爬起,也顾不上他们老大,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师兄……”夏雪儿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苏祁今日太反常了。 苏祁没有注意到夏雪儿若有所思的神情,一边极力平息心中的怒火,一边将夏雪儿拉至一旁的小巷中,忍不住开口教训到:“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知不早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危险!” 夏雪儿被苏祁埋怨的语气惊倒,愣了愣,随即笑着回答道:“这不是有师兄在嘛!” 苏祁一看夏雪儿脸上那无公害的笑容,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没猜到你会在这,那你该怎么办!这些你想过没有?” 夏雪儿故作轻松的眉眼一挑,不以为然的说道:“就那几个小喽喽,都不够我练手的,有什么可紧张的,我这不是好生生的站在你面前嘛!” 苏祁被夏雪儿的反应气的半死,如此有组织的江湖势力出现在她的家门口,她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送上前去!知不知道自己正面对的是什么?见过黄鼠狼给鸡拜年,还没见过鸡给黄鼠狼拜年的! “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啊?你是觉得我方才和你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吗?” 夏雪儿现下才明白过来师兄气的不是方才对她图谋不轨的土霸王,愧疚的低下了头,可嘴巴又小声强辩道:“我就是想亲眼看看情况如何,这样也才好放心,他们不是也没有来抓我嘛!” 苏祁叹了口气,扳着师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府外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注意府内的动向,保护好你自己就行,外边有我和其他弟子,你大可放心!” 夏雪儿听到这话后,一股无名火蹭蹭蹭就往上冒,猛地抬起头来质问道:“把你们置于险境之中,而我自己却龟缩在府里,你觉得这样我就真的能放下心来吗?” 苏祁俨然不知道师妹究竟在为什么生气,以为她是在逞强,也生气的说道:“我是堂堂幽冥谷谷主的亲传弟子,难道你会觉得我会临阵脱逃吗?从小就喜欢惹事,什么时候能收一收你那好奇的心性!真正把我的嘱咐放在心上?” “你就偏要把我想的如此不堪吗?” 夏雪儿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之后更加生气了!她没想到师兄竟然以为她觉得他会临阵脱逃!难道在师兄的心中,她就是这么一个只会惹是生非、自私自利的小人吗? 苏祁一听这话,在看夏雪儿眼里有着淡淡的忧伤,还涌动着晶莹的泪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难道是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糊涂话伤害到她了? 夏雪儿心里难过,只想早些回家,不愿意继续在这偏僻小巷中和他对峙,于是说道:“府内有爹爹,他们不敢轻易进去,府外有谁?谁都没有!你也说了,近日城中弟子多半已经撤出,若真是出事了,谁来救你!所以你还是回谷里去吧,不要管我了。” 苏祁看着夏雪儿转身要走,急忙拉住她的手说道:“我不会回去的!只要你能安然无恙,我拼死拼活又何妨?” 夏雪儿转过身来,用力甩开苏祁的手,大声吼道:“可是我不要你为我拼死拼活!” “我不想让你死,你知道吗!你不止是我的师兄,更像我的哥哥!为什么要牺牲你来换得我的安全?这种交换对你公平吗?不公平!” 苏祁愣住了,手僵在半空中,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师妹。她只当他是哥哥,她不想要他牺牲自我,只因她将他看作哥哥,只是哥哥…… 从夏雪儿入幽冥谷那天起,他就把这个长得水灵可爱的小孩当做妹妹看待。师妹有颗极强的好奇心,看什么东西都是新奇的,因此也惹下了不少祸事。但是每次惹祸之后,明知道师尊不会忍心惩罚师妹,可他还是会将所有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即使是被罚在幽冥洞内面壁思过他也没有后悔过。渐渐地,保护师妹,为师妹牺牲自己已经成了他改不掉的习惯。十年来,他总是默默地帮她打扫后路,却无半丝后悔和埋怨,只要师妹好好的,他怎样都无所谓。 曾经是夏雪儿追在他屁股后边跑,可当他发现了自己的真心时她已经不是那个傻乎乎的小女孩了,她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一大票追求者。当他的脑海中尽是她的一颦一笑时,她却告诉他只当他是哥哥。 夏雪儿看着苏祁愣在原地,眼里尽是落寞,她的心莫名其妙的狠狠的疼了一下。 就像她不知道苏祁为何会突然沉默,为何会露出这般痛苦的神情一样,她不知道是什么刺痛了她的心,是什么让她不想失去苏祁?难道,真的只有把他当做哥哥看吗?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各怀心思,谁也没有注意到逐渐逼近的官兵。 “大人,就是他们,把我们打成了这个样子!” 两人听到巷子外的说话声,这才回过神来,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方才调戏夏雪儿的那些个小喽啰架着她们的土霸王去告官了,现在带着官兵围了上来。 “里边两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乖乖束手就擒可以免你们遭罪!” 苏祁拉起夏雪儿的手臂就要带着她走,可夏雪儿站在原地不动,两人相视一眼后,夏雪儿走上前一步说道: “不知我们犯了何事?劳动官爷亲自跑一趟?” “大胆,你们目无王法,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良民,还不认罪!” 苏祁懒得和这群人说话,没有人能比他们更能颠倒黑白了,这就要带着师妹离开,可夏雪儿却轻轻推开他的手,冷冷一笑,说道:“官爷拿人可要凭证据,分黑白!就这么无凭无据的想要将我二人抓紧牢中,怕是不合规矩!” 那名官爷不可耐烦的开口说道:“人证就在此处,你还要何证据?” 夏雪儿薄唇轻启,回答道:“哦?恰巧我本人也是人证,难道官爷不打算问问我到底是何原因要出手殴打这些地痞流氓?” 一听这话,那架着邋遢男的几个不干了,控诉到:“她敢说我们是地痞流氓!大人,还不快把他们拿下!” 那官爷皱了皱眉头,没有接那几个地痞流氓的话,而是看着夏雪儿说道:“自然要问的,到了地牢,姑娘这细皮嫩肉的,挨不住你自然就说了!” 苏祁冷不丁插口道:“原来官府都是这样办案的,今日真是长了见识!不过问一句,他们是谁,你也敢这样是非不分?” “说出来怕吓到你,我们老大乃是平阳侯府世子的伴读!” 夏雪儿和苏祁一时没憋住,同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他那副模样,五大三粗,黑脸黄牙,说他是市井小厮都是高抬他了,竟然是什么平阳侯府世子伴读!谁信呐! 对方见他们竟然当场笑喷,更是忍无可忍,“怎么样,怕了吧?现在给小爷们跪下认错,爷兴许一高兴还能饶了你们!” 夏雪儿没有理会几个小流氓的大言不惭,而是看着官兵头头问道:“说他是平阳侯府世子伴读?你信吗?” 那官爷苦笑了一声,打死他他都不信呐,可这人身上就有平阳侯府的身份令牌,他不信又能怎样? 夏雪儿看官爷不说话,说道:“据说平阳侯府的世子现在就在夏府赴宴,离这也不远,几步路的功夫,何不去求证求证?” 那邋遢男听后,赶忙支支吾吾的说着些什么,任谁也听不清楚,身旁架着他的小跟班解释道:“我家公子说了,无事不可打扰他!令牌在此,难道还有假不成?”说着掏出了平阳侯府的令牌。 官爷无可奈何,只得一声令下:“拿下!”话音一落,官兵便雄赳赳气昂昂的冲进小巷子。 苏祁拉着夏雪儿向后走去,这才发觉后边也有官兵逼近,他俩现在若想要出去怕是只能一路杀出去了!夏雪儿无语摇摇头,原以为能够以理服人,不想这还真是地头蛇的天下呐,一个平阳侯府世子伴读就把她逼得无路可走,若是她拿出她的身份令牌,这些人此刻恐怕是要腿软的跪在地上咯! “我乃夏府千金夏雪儿!你们谁敢动我!” 看着愣在原地的官兵,夏雪儿无奈的耸了耸肩,看来又要找个出府的借口了。 第四十章 真真假假(求票~) 那官爷原本是站在巷子口的,可一听夏雪儿说自己是夏府三小姐,急忙连拉带拽拨开呆愣的官兵挤到了夏雪儿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姑娘说自己是将军府千金,可有何凭证?” 夏雪儿伸手向腰间探去,猛然发现自己出门急没带令牌! 官爷看她摸索了半天,也不见拿出个什么证明来,方才那小心翼翼的神情一下子就收了气来,趾高气扬的看着夏雪儿说道:“姑娘若是没有什么身份证明,那就只能跟我们走一趟了!” 刚说完,夏雪儿便解下一块玉佩递予官爷,问道:“这个算证明吗?” 那官爷接过玉后只觉得此玉通透无暇,精雕细琢是块上好的宝玉,但并不觉得这能够证明些什么。毕竟被打男子手中持有的可是令牌,那上边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平阳侯府”几个大字的!而这一块玉,什么文字证明都没有,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要是有钱人谁不能买到这样一块好玉。 官爷将玉佩握在手中,说道:“此玉无文,不能做证明。” 夏雪儿看那官爷眼中有贪婪之意,也不见他还回玉佩来,于是说道:“你在好好看看,这可是西域进贡的上好的和田玉,是皇上特赏的!” 那官爷听到皇上一词被吓了一跳,赶忙拿着玉翻来覆去的查看,想着好歹能找出点什么特征来。 这时邋遢男也提心吊胆的走上前来,若此女真是有什么凭证,那现在开溜还来得及,可他看了一眼那玉之后,彻底的放下心来,含含糊糊的说道:“唬谁呢!什么和田玉蓝田玉,这种成色的玉佩,我们府中一抓一大把,哪里就稀奇了!” 他身旁的一个小喽啰指着夏雪儿嗤笑道:“你是假的吧,竟敢假冒将军千金!当真是有不怕死的!” 说罢发现苏祁正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指,心里毛毛的,赶忙放下指着夏雪儿的手来,转头对官爷吩咐道:“你还不把她抓起来!” 苏祁冷哼一声说道:“这么说,只有一个地方能证明她的身份咯。” 那官爷赶忙抬起头来,问道:“哪里?” 夏雪儿一笑,回答道:“夏府。” 几个流氓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难道今日真的是出门没看黄历撞到扫把星了?邋遢男忙结结巴巴说道:“夏府?你……你敢去吗?” 夏雪儿并未会,而是一挑眉,从官爷手中夺过玉佩,讽刺的说道:“大人,你可看好了这几个平阳侯府的世子伴读,别让他们跑了才是!” 那官爷本就在左右为难呢,现在是无论他怎么做都会得罪另一方,这平阳侯府和一品军侯府,哪边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啊。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查证两方的身份,何乐而不为呢!何况看此女信誓旦旦的样子,不像有假,反倒是那邋遢男结结巴巴的不对劲。 于是吩咐人搀着被打的几个男子,随夏雪儿向夏府走去。 而那几个男子,现下已经是走不得跑不掉的了,只能硬着头皮去夏府。只盼着这女子只是唬一唬他们,并不是什么夏府小姐夏雪儿! 有官兵跟在身后,夏雪儿可以光明正大的观察路人,一路走来果真发觉了不对劲,有的路人太过沉着稳重,见到如此场面居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相同的表情,挺直的腰板,沉稳的下盘。夏雪儿在心中粗略的数了一数,只路边扮成小贩的和装成茶客的人就有二十余三。若是算上酒楼里的那岂不是将过半百?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需要派出如此壮大的队伍? 先前夏雪儿是怀疑苏寒的,可现下一看又觉得不可能,即使苏寒不是一般的江湖武士,,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大的护驾队伍。毕竟年岁不大,阅历不足,身份地位在高也不能高到哪里去。 可若不是苏寒,这夏府之中还有谁? 苏祁跟在夏雪儿身后,见她左顾右盼,顷刻间便明白了她不选择逃走而选择去夏府验明身份的真实目的。毕竟托邋遢男的福,有这么多的官兵跟在身后,任谁也不会胆大到光天化日之下和朝廷的人对打吧?何况若真是两方打了起来,那夏府的府兵是绝对会第一时间冲出来的! 行至夏府门口时,夏雪儿特地站住了身,转头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众人,旋即胸有成竹的踏上台阶,刚一摘下面纱,便有两个小厮赶忙过来给她开门让路,口中还喊着:“三小姐。” 走到这一步,两个男子腿一软,是彻底的绝望了,只因一时贪恋美色就将自己的未来全给断送了!而那官爷则是暗暗庆幸,好在刚刚并未来得及下手抓了这女子,如若不然,这加官进爵的梦怕是就要碎了! 夏雪儿向其中一个小厮吩咐道:“速去找老爷和平阳侯府的客人。” 小厮看了一眼夏雪儿身后跟着的众人,急忙快步跑开。 只一会儿便有一队人马朝门口走来,脚步声每近一寸,那自称是平阳侯府世子伴读的邋遢男心便往下沉一分。 夏夫人远远地看见女儿,便甩开搀扶着的丫头,快步朝女儿走去。方才小厮来报,说夏雪儿表情严肃的带着官兵进府来了,她首先想到的便是女儿在外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着实吓了一大跳! 现下来到女儿跟前,赶忙拉过来前后左右细细查看,可有何处抱恙。直到视察完浑身上下没有一条伤痕后,这才停下来,站住身问道:“你怎么又偷偷溜出府去了!” 还不等夏雪儿回答,夏青玄就来到了跟前,身后跟着平阳侯府的夫人和世子,夏雪儿朝他们行了一礼。 夏青玄也是神情紧张,眼神上下好好打量了一番女儿,这才进目光投向官爷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夏府犯了什么事情,要劳动官兵上门!” 那官爷一听,赶忙站朝前来,向夏青玄鞠躬行礼说道:“一些误会,打扰了大人兴致,下官罪该万死!” 夏青玄一脸严肃,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声音浑厚的说道:“是何误会,这般大张旗鼓,老夫倒要听一听了。” 那官爷不敢直起身来,弓着身子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而后又补充道:“下官知道的就这么多,具体细节还请令爱和伴读一说。” 众人将目光投向夏雪儿,夏雪儿又将事情的经过从头至尾大致说了一遍,方才将目光投向平阳侯夫人和世子,原来那梅园诗会上几次三番刁难她的红衣男子就是平阳侯世子,夏雪儿心里默默一笑,若是如此,那还就对上号了。 夏雪儿走至二人面前,屈身朝平阳侯夫人行了一礼,随即看向平阳侯世子问道:“素闻世子凡事追求完美,那不知世子伴读仗势欺人、收买官兵该作何处置?” 其实平阳侯世子是个极其护短之人,平时也常有仗着他的身份四处胡作非为的。而伴读又是何等亲近之人,他自然是要护着的! 知子莫若母,当着夏青玄的面,侯府夫人自然怕儿子出言不逊,由此得罪了夏家。于是,世子刚欲开口,侯府夫人便赶忙抢话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小小的伴读!胆敢对三小姐做出如此大不敬之事,自然是死不足惜!” 夏雪儿看世子一脸的不情愿,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便谢过夫人,实不相瞒,侠士出手相救时已经教训过这几个人了,我还担心世子会因此不高兴呢,既然如此,那此刻我气已经出了,现在就交给官府按律处置如何?” 平阳侯世子迫于母亲的威压,只好苦笑着说道:“一切全凭三小姐决定。” 夏雪儿乖巧的朝平阳侯世子微微曲身,说道:“谢过世子。” 平阳侯夫人是越来越中意夏雪儿了,先前便听闻夏府三小姐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今日才算见识到此女不凡的气魄,遇事从容不迫又不乏聪慧机灵。今日宴席之上宾客众多,若是夏雪儿直接将人带到现场,她平阳侯府的脸面怕是要被这一个小小的伴读全给丢光!她本可以这么做,但是却选择了更好的方式,这才是她中意的持家人选! 平阳侯世子心里郁闷,他的脸面都被这个小兔崽子丢光了!先前就在梅林中惹得夏雪儿不高兴,正想着该如何弥补呢,这大胆奴才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现在他都不知道夏雪儿是如何看待他了! 越想越气,一脚朝跪在地上的邋遢男踢去,可这一踢却踢出了大问题。那邋遢男本是将头埋在胸前,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翻在地,藏着的脸终于露了出来! 世子一看惊呼道:“这不是我的伴读!” “什么!”官爷也惊呼起来,他今日差点为了这伴读开罪了夏大将军,现在说他是假的,要他怎么能够接受! 世子指着瘫在地上的邋遢男对众人说道:“这确实不是我的伴读!”随即弯下身,一手揪着邋遢男的领口,一手举着拳头怒斥道:“说!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冒充我的伴读!” 平阳侯夫人赶忙咳嗽示意儿子不要在夏家失了分寸,给夏雪儿落下不好的印象!可无奈她那宝贝儿子此刻正怒火冲头,根本不理会她意味深长的咳嗽声。 就在那拳头即将落在邋遢男脸上的时候,夏雪儿给苏祁递了一个眼神,苏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钳住了世子的拳头,世子恼羞成怒,这一次,将拳头对准了苏祁。眼看拳头就要落在苏祁身上,夏雪儿心都提了起来。 这次是夏青玄伸手握住了他的拳头,并出声制止道:“世子请注意自己的言行!” 不怒自威,平阳侯世子缓缓放下拳头,怒目瞪着苏祁,夏雪儿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先前世子已经答应将此人交予官府按律处置,现下怎可在动手殴打!”夏青玄说完,转头对官爷说道:“今日是小女生辰,大人既然来了就一同入席吧!” 那官爷自然知道夏青玄的邀请并非真心只是出于客气,也知道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扫了对方的兴致,何况他和府中宾客官级品阶相差甚大,真坐到宴席之上,只会是异类,于是再三叩拜说道:“谢大人美意,只是下官这就该将此人犯带回收监,就不在多加叨扰了。” “不送。” 在府外官兵撤完之后,夏青玄这才回过身看向苏祁,先是上下打量一番,随即露出欣赏的目光,拱手问道:“不知侠士尊姓大名。” “在下苏祁。” “今日多谢苏公子出手相救,若不嫌弃,还请留在府内用过晚膳如何?” 苏祁恭敬的行了一礼,回答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过夏将军!” “走!入席!”夏青玄心情不错,大袖一挥,面带笑容的引着苏祁向正屋走去。 夏雪儿脸上不知不觉也浮起了甜美的笑容,可见她的心情亦是不错! 只有世子一脸怨气,看着苏祁离去的背影他更加窝火,匆匆对夏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夫人款待,我还有事在身,告辞!”说罢,也不等夏夫人说话便转身大步离去。 平阳侯夫人无奈的看着儿子任性离去,赶忙笑着赔罪到:“我这孩子性情率直,礼数有不周之处,还请夏夫人莫要怪罪,改日定登门致歉!” 夏夫人从容的笑了笑,说道:“孩子都比较任性,能够理解。”看对方一脸焦急,不住的往门外瞟,又说道:“夫人快去吧。” 侯府夫人如是大赦,忙说道:“那就告辞了!”说罢,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匆匆出门,乘上马车快速离去。出于礼貌,夏夫人站在门口目送着对方离开后这才转身牵着女儿进门。 夏夫人看女儿一脸笑意,心下也高兴。平阳侯世子这个人选已经落榜了,不过那苏祁倒是不错。 第四十一章 莫名中毒 (求推荐) 夏家是世家贵族,讲究颇多。亲朋好友齐聚一堂,宴席之上丝竹之声此起彼伏,延绵不断,歌舞升平、婀娜多姿。 夏雪儿身为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即便她是此次宴会的主角,仍旧不可在男宾众多的宴席之上抛头露面,因此不管她此刻有多么不放心留苏祁一个耿直的江湖人和那些惯于耍滑的官宦贵族待在一起,也只能远远地听着正屋里的热闹,独自一人沿小道回了听雨轩。 雪夜寂静,皎洁的月光洒在积雪之上,反射出一片光华。偶尔有只夜行的飞鸟掠过,便可在光洁宽阔的庭院印上自己敏捷的身姿,有扑闪着双翅的,有回旋翱翔的,更有小如黑点的,配以或低沉或尖锐的鸣叫声,像极了城西刘大爷精彩绝伦的皮影戏法。 夏雪儿回了听雨轩却不忙钻进屋子里取暖,而是孤身一人在廊下站住了脚。看着庭中那移动着逐渐消失的黑影,不禁想起了东坡先生在《记承天寺夜游》里写过这样一段话: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东坡先生于深夜难眠之时尚可行至承天寺寻好友张怀民,共步闲庭之中,聊天、赏月,还发出“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这样的感慨。可是反观她自己呢?只能独自在这望月哀伤罢了。 自从借尸还魂,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熬过了一整个盛夏,坚持了一整个悲秋,又即将送走一整个寒冬,迎来一年的伊始。然而,即便时光如梭,她却仍旧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朝代中,在这所密不透风的宅子里,即便是在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也不得不时时刻刻提着一颗心,小心防备着暗处有心算计她的人,在这里,没有一个人能够发自肺腑的做到对她一视同仁,或是想要仰仗她的,或是想要被她仰仗的。 何等的可悲、可叹! 翠竹原是在自己屋里休息,听见走廊上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便打开房门看去,只见夏雪儿孤身站在廊下,只痴痴的看着那空落落的庭院。 西风呼啸而过,吹乱了她鬓角散落的秀发,一时有些心疼。 翠竹转身回房点了盏灯,持灯出门,径直去了冬梅和秋菊的房间。两人正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天,翠竹轻轻敲了敲门,低声嘱咐道:“不要聊了,小姐已经回来了,都出来侍奉着吧。” “蹬蹬蹬”脚步声响起,冬梅打开了门,两眼冒光,急声问道:“哪呢哪呢?” “嘘!” 翠竹将食指放于嘴前,示意冬梅小点声,随后朝夏雪儿所站的地方指了指,冬梅顺着翠竹手指的方向看去,赶忙捂住了嘴巴。秋菊也凑出脑袋来,看此情形后,也没有多话。 翠竹轻声嘱咐道:“小姐定然还没用过晚膳,你俩去让厨娘把饭菜热一热,做好用膳前的准备。” 看着冬梅和秋菊蹑手蹑脚的离去,翠竹这才朝主屋走去,但并未打扰夏雪儿,只是径直入内,取出一件皮毛大氅,轻轻地给夏雪儿披上,接着便转身跨进屋中。 “这天,越来越冷了。” 翠竹刚跨进屋子,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声音,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发觉并未有所变化,夏雪儿依旧站于廊下,依旧挺直了腰板,依旧痴痴地望着空落落的庭院。 方才不知是她的自言自语,还是她的幻听?纠结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出声,继续迈开步子朝屋内走去,火盆里的炭快灭了,得重新加点进去。 是啊,天越来越冷了。今年的冬天和往年相比有诸多不同,不止这大雪下了五六场,而今年关将至,可这气温丝毫没有回升的趋势,呼啸的西风似乎也越来越狠了,只这一个冬天,屋顶的琉璃瓦就被风卷走了七八块,这窗子更是时时都得关住的。 如此不寻常,真不知道是吉还是凶。 “翠竹,我累了,我已厌倦了这样的勾心斗角,厌倦了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可是只要一想到香兰,我就得咬咬牙坚持下去。” 翠竹这次听清了夏雪儿的话,语气中满满全是悲凉,一时愣住了神,手中的火钳停在半空,夹着的银霜炭掉落在地,“啪”的一声惊醒了正在神游的她。叹了口气,放下火钳,转头看向夏雪儿孤寂的背影,语气坚定的说道:“你必须坚持下去,不只是为了给香兰报仇,更是为了扫除后患,给自己挣一个坦荡的前途!” 夏雪儿听了翠竹的这番话后,想要笑,却笑不出来,只是鼻腔里涌出一股气,似是冷笑,继而说道:“扫除后患?只要在这世上活一日,就有一日的烦恼,就有不断地麻烦,怎么可能扫得清?” 翠竹站起身来,走出房间,在夏雪儿身旁站住,看着她的侧颜说道:“小姐您曾经说过,人活一世,可以输,但不可以认输!”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一味地看着那空地发呆。翠竹又说道:“小姐向来都是乐观积极的,即使是面对难题时,更是毫不畏惧的迎难而上,如今这是怎么了?” 夏雪儿摇摇头,语气低沉的说道:“我也不知为何,孤身回来,一路上想了很多,突然间就觉得疲惫不堪。” “那日,你对奴婢说你一定要替香兰报仇,不论幕后主谋是谁,你一定会挖出她来,要让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血债血偿!可这才过了几日,小姐就要打退堂鼓了吗?” 夏雪儿像是一头被触及逆鳞的飞龙,刷的转过头来,眼睛里有火焰,掷地有声的说道:“不!我说道做到!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定不会放过她!” 翠竹楞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既然小姐报仇之心不改,那方才那番话又是何意思?累了?为何? 夏雪儿深呼吸一口,逐渐平息了胸中激动地情绪。转而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那轮弯月就高高的挂在头顶,没有一颗星陪伴,月光并不柔和,多了几分清冷和孤寂。 “或许每个人的命运都是长生天早就安排好了的,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改写的,逆天而行者,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香兰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顿了顿后,继续说道:“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去冒险,我不想有人为了我而放弃自己的性命,我没有那个权力拿走任何人的生命,它是如此的珍贵!” 翠竹也抬头看向夜空,缓缓说道:“既然长生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那小姐更不需要自责,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命。命中注定我们要一生侍奉小姐,不管刀山还是火海,注定伴你左右!” 翠竹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洒脱和坚定,仿佛不是在劝诫夏雪儿,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她早已认定了的事实。在她看来,自己的名本就是夏雪儿的,能为她而死不是一种牺牲,而是一份殊荣,一份自豪与骄傲! 夏雪儿转头看向翠竹,心中五味杂陈。想起下午在街上时苏祁所说的话,一时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以前,她以为自己只背负了她一个人的命运,现下才突然发觉,她身上还有别人的希望和寄托。 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不应只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像她和翠竹,和苏祁,这样的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他们没有计划从她的身上获得什么好处,他们只希望她过得好,并且会为了这个目标而不惜牺牲自己,不用她的感恩戴德,不向她索取任何回报,这才是朋友,是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想到这,夏雪儿豁然开朗,其实她并不孤单,也并不寂寞,面对生活,她不是一个人在度过,面对算计,她更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想开之后,夏府的生活也并不像方才所想的那样苦不堪言,细细想来,脑海中充斥着的尽是欢乐片段,苦恼只是一个影子罢了,有阳光的地方哪能没有影子? 她并不是在“熬”日子,而是在“过”日子。想通之后,夏雪儿看向翠竹的眼神中全然没了悲伤,为了她也好,为了他们也罢,在这个陌生个的朝代她必须要好好活下去! 何苦要撵开身边关心自己的人呢?携手并进或许才是赢得胜利的至宝。 “折腾了一天,还真有些饿了。” 翠竹微微一笑,回答道:“小姐再等一等吧,厨娘已经在做了,不多时就就可用膳。” 又一阵寒风袭来,回廊上挂着的灯笼里一阵闪烁,灭了两个,夏雪儿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说道:“我们进去吧,这西风吹得我头疼!” 翠竹忙扶了夏雪儿进屋。 屋中火盆烧的很旺,蓝紫色的火焰摇曳着身姿,源源不断的热气席卷了整个房间,宛若暖春。夏雪儿脱下大氅,又解了毛领织锦披风,只留下一身月蓝色绣花曳地裙,坐在炉火旁,烹煮起了香茶。可见心情确实不错。 冬梅端了盆热水进屋来,上头撒了几片风干的玫瑰花瓣,此刻早已吸水发开,饱满、艳丽,芳香四溢,宛若新鲜采摘的一般。 “小姐在廊下扑了冷风,想是冻到了,快来暖一暖手吧!” 秋菊也领着婢女摆上了晚宴,一道道佳肴菜香四散,勾引着夏雪儿空空如也的肚子,都是她爱吃的,其中那道翡翠丸子更是她的最爱!夏雪儿速速净了手便坐下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后,夏雪儿满足的坐在炭火旁,悠闲自得的喝着香茗,和丫头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突然间觉得体内一阵翻涌,不禁得皱起了眉头。 夏雪儿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体温在不断地上升,有股什么东西自丹田处向四周散去,融进了血液之中,正顺着血液流转到身体的其他地方。她即刻便意识到自己这是中毒的症状,赶忙调整呼吸,运转内力想要将毒逼出,可奈何这不知是什么毒药,竟能抵过她体内澎湃的内力,而且越动用内力,它便扩散的更快,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涌起的热浪侵蚀着她的身体,脑袋昏沉,眼前也渐渐朦胧了。 翠竹首先感觉到了夏雪儿的不对劲,一看她通红的脸颊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急的问道:“小姐可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冬梅和秋菊正说得起劲,突然听到翠竹的话,这才停下来,齐齐向夏雪儿看去,这才发现她紧皱的眉头和顺着脸颊留下的汗水,大惊失色。 毒性发散,夏雪儿有些坐不稳,身体左摇右晃,坐的最近的翠竹赶忙起身扶住了她摇摆的娇躯,这才发现她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领口处更是没有一方干燥之处! 正在此时,一个丫头前来禀报,“李公子求见?” 夏雪儿强撑着身子,虚弱的问道:“是哪个李公子?” “回小姐,是李宗阳公子。” 夏雪儿听后心里疑惑,他怎么来了?他来做什么?可无奈脑子不听使唤,只昏昏沉沉的就快要失去意识。 那丫头在屋外,听不见夏雪儿的吩咐,于是又问道:“小姐要不要请李公子进来?” “……” 夏雪儿已经失去了理性,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身子瘫软在翠竹身上。 翠竹朝门外说道:“你且去告诉李公子,小姐身体抱恙,不宜见客,让他有事改天再来。” “是。” 婢女走后,翠竹搀起夏雪儿朝床榻走去,可她毕竟也是个柔弱的女子,哪能撑得起夏雪儿全部的重量,特别是此刻夏雪儿的身体愈加不听使唤,脚一软便双双向下摔去,亏得丁梅和秋菊两人眼疾手快,在二人快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扶住了夏雪儿瘫软的身子。 好不容易将夏雪儿安置在床上,看着她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孔和攥成铁拳的小手,因极力抑制住毒性剥夺意识而汗如雨下,喉咙里嘤嘤低吼。翠竹一下子便明白了。偏巧此刻传来了清脆的敲门声,李宗阳在门外说道:“听闻三小姐突染疾病,在下略懂医术,可否一观?” 冬梅像是看到了希望,欣喜地说道:“可以可以!”这便要去开门,翠竹赶忙拉住了她,摇摇头后对门外说道:“我家小姐身体无恙,已经服药歇下了,公子情走吧。” “姑娘莫不是信不过在下的医术?” “公子多想了,我家小姐只是扑了风头痛,现已经睡下了,不方便见公子,况且这里是后院,若被人看见公子在此逗留,传出去不仅有损我家小姐的名声,也对公子大好的仕途不利。” 冬梅和秋菊听后,一脸疑惑的看向翠竹,小姐此刻分明很痛苦,而碰巧李公子懂得医术,那为什么不能让李公子进来看病,万一他知道医治的方子呢? “是在下唐突了,告辞。” 翠竹等着门外没了声音,这才赶忙对冬梅说道:“小姐这被人下了毒,不能乱投医的,你速去禀报夫人!” ~~~~~~~~~~~~~~~~~~~~~~~~~~~~~~~~~~~~~~~~~~~~~~~~~~~~~~~~~ 这一章是补昨天的,明天正常更新! 第四十二章 烟柳之毒(求推荐) 冬梅一听自家小姐中毒,这才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赶忙听从翠竹的安排去找夏夫人前来。而翠竹和秋菊两人看着夏雪儿痛苦难熬也无办法,只能轮流用凉毛巾给夏雪儿降温,进进出出换了好几盆水,可夏雪儿身上依旧烧的厉害,人已经陷入了半梦半醒之中,床榻上的锦缎都已经被她的汗水浸湿,印出一片片斑驳。 正屋这边宴席已散,冬梅赶到时只有十几个侍女在收拾残局,并未见到夏夫人。只能问了人之后匆匆赶去大门口寻找。 夏夫人正陪同夏青玄站在门外送客,一个意外地转头,却瞥见冬梅鬼鬼祟祟的躲在大门后,面色焦急,顿时心下一紧,忙向她招了招手,冬梅小跑上前,附上她的耳朵就说夏雪儿中了毒,她听后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找借口离开。 夏夫人一进门便朝床榻奔去,只撩开纱帐看了一眼女儿此时的状态便全都明白了,此刻已是火冒三丈。狠狠放下纱帐,厉声呵斥道:“你们是怎么侍奉小姐的,为何会发生这种事情?” 三人忙扑通一声跪下,谁也不敢胡乱说话。 夏夫人见此情景,更是生气,呵斥道:“说!要说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全都拖出去乱棍打死!” 冬梅和秋菊年岁小,胆子也小,一听乱棍打死,吓得嘤嘤直哭,只有翠竹还算平静,但她也懵住了,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夏夫人一听哭声,心烦的闭上了眼睛,皱眉说道:“别哭了,哭得我脑仁疼,一遇上事情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们倒是给我说说是何人敢给我的雪儿下这样狠毒的毒药!” 冬梅和秋菊受了这一顿呵斥急忙止住了哭声,只一个劲的默默流泪。夫人要她们给个说法,她们能给出什么说法啊!这好好地聊着天,也没谁进来过这间屋子,小姐突然间就中毒了,要说糊涂,她们也正纳闷着呢! 只翠竹低声回答道:“回禀夫人,并不是奴婢们不想说,只是小姐这毒中的蹊跷,奴婢们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啊!” 夏夫人听后一挥衣袖,扫掉了桌案上的香炉,指着翠竹说道:“中的蹊跷?你倒说说是怎么个蹊跷法?难道还会是莫名其妙突然就中毒了不成!” 那掉落的香炉滚到翠竹面前,乖乖的躺在她的膝盖前。翠竹战战兢兢,但还是回答道:“回禀夫人,正是……如此。” “什么?!” 夏夫人提高了嗓音,十分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 翠竹低下头,一五一十的向夏夫人回禀道:“小姐用完晚膳后就一直在和奴婢们说话,期间没有出过屋子,也没有旁人进来过,这说着说着突然就觉身体不适了,奴婢们也正困惑着呢。” 夏夫人听了这话后,眯起眼睛,别有用意的看着翠竹说道:“没有旁人进来过?若不是这听雨轩内有内贼,难道还会是中邪了不成?” 翠竹自然听出了夫人的话中之意,可这时候不是怀疑谁是内贼的时候,于是抬起头迎上夏夫人的目光,大着胆子说道:“奴婢明白夫人话中之意,我们三个是从小伺候小姐的,肯定不会是那内贼,但是这听雨轩中奴仆众多,若是现在一个个的审问,那估计也要到明日才能审完,可是小姐现在毒性发作,解毒之事刻不容缓,奴婢大胆提醒夫人,切不能顾此失彼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务之急是替雪儿解毒吗?可是你告诉我,这毒该找谁来解?能找谁来解!” 夏夫人冲翠竹三人咆哮着,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的滴落在地。 她不是聋子,听不到自己女儿痛苦的**声,她也不是瞎子,看不到自己女儿此刻有多难受!只是女儿现在中的这毒乃是烟花柳巷中用来迷惑旁人的下三滥之毒!女子一生以贞洁名声最为重要,若是让旁人知道了这事,那就等同于向外界宣告自己的闺女已经是个不洁之人,她会因此而一辈子蒙受耻辱,成为别人的笑柄的! 翠竹听了这话后低下了头。 是呀,若不是她看出了此毒为何毒,也不至于只让冬梅去请了夫人前来,而不是去请大夫来医治。这种毒种类繁多,名称杂乱,但用途和效果如出一辙,向来只流传于市井青楼那种烟柳之地,今日为何会进了夏府,还用在了嫡亲小姐的身上?到底是何人想要占有夏雪儿,竟会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实在是可耻! 屋里一时间沉默了,只有夏雪儿痛苦的声音一阵阵传进众人的耳朵,一次次击打着众人的心房。夏夫人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闭目冥思苦想。她从未如此失态过,也从未如此恨过,若是让她知道下毒之人是谁,她定不会轻饶了她! 翠竹心急,如今谁也不出个主意,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于是苦苦哀求道:“夫人快想想办法吧,若再拖下去,小姐怕是就要毒发身亡了!” 冬梅和秋菊也心急的附和道: “夫人,想想办法吧!” “夫人……” 夏夫人能有什么办法?这毒既能帮人也能害人,要看用在什么人身上。而她的女儿至今还未谈婚论嫁,乃是清清白白的处子之身,难道要逼她用那个方法不成?那可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宝,她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正在众人心急想办法的时候,突然间,夏雪儿的床榻上没了声音,众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夏夫人急忙起身,跌跌撞撞的奔至床前,颤抖着手掀开纱帐查看。 可怜的夏雪儿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嘴里不再发声,只两条远山似得眉毛紧皱在一起;她的呼吸变得极其微弱,宛若风烛残年的耄耋之人,缠绵于病榻;原本因中毒而变得像火焰一般通红的小脸此刻也已转为惨白,丝毫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韵;丰满的嘴唇被洁白的贝齿咬破而渗出的鲜血已然顺着嘴角流下,在领口处开出一多绚丽的玫瑰;一直攥紧的拳头此刻也已经松开,可以清楚地看到手掌心里那四个深深地指甲印…… 夏夫人缓缓伸手抚上女儿的小脸,泪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夺眶而出,肆意的在脸上流淌,接着她抓起女儿娇小的手掌,紧握于手中,口中喃喃念叨着:“雪儿,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挺过去,娘还没看你穿上嫁衣,还没看你成为人妻,还没抱上外孙……娘还有好多话没和你说……娘只想天天看见你纯真的笑容,看着你快乐幸福的脸蛋……你一定要撑住,没了你,娘会活不下去的!要挺住……一定要……” 夏夫人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翠竹、冬梅和秋菊三人也是泪如雨下,屋中弥漫着悲伤,浓浓的悲伤。 突然,屋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撞开,一个充满焦急的声音随之传来。 “雪儿!” 屋中的几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吓到,急忙转过头向门口看去,但还未看清来着何人,只见一个黑影急速的向夏雪儿的床榻冲了过来,只眨眼便到了跟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待那人在床前站住身后,她们才看清来着乃是苏祁,此刻,满屋的人除了翠竹一人之外,其余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这人是谁,胆敢擅闯小姐的闺阁! 苏祁没空理会旁人是何表情,也不理会她们是何心思,直接从夏夫人手中夺过夏雪儿的手腕,手指轻轻搭上,便去查看她的脉息。这不探不知道,一探吓一跳,原以为夏雪儿只是生病,没想到竟是中毒! 夏夫人看苏祁一本正经的再给女儿把脉,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 这名男子方才进门时口中竟然直呼女儿的芳名,叫的如此亲热,此刻又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实在是有悖于礼义廉耻,有悖于男女授受不亲的教条! 再者这个苏祁是怎么知道女儿身体不适的,而且不等通传便直接闯进女儿的房间,此刻还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来,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夏夫人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恐怖的猜想,苏祁会不会是此次下毒事件的罪魁祸首? 夏夫人心里疑惑,更是愤怒,她从苏祁手中抢回女儿的手腕,怒目瞪着苏祁说道:“苏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苏祁方才太过心急,眼中只有夏雪儿,从而忽视了屋中还有其他人在。直到夏夫人从他手里抢走夏雪儿的手腕,他这才发现此人乃是夏夫人。可是性命攸关,他没空多做解释,只是冲夏夫人抱了抱拳,而后简单的说道:“在下要替雪儿解毒,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夏夫人皱紧了眉头,一脸防备的看着苏祁说道:“你知道她中的是何毒吗?” 苏祁摇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不知道。” 他原是已经离开了夏府,正在去往城西张师兄的医馆,恰巧路上遇到了李宗阳孤身一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像没魂的野鬼一般闲逛,因为宴席之上夏老爷在众人面前介绍过他,而他和李宗阳之间有过一些简短的交谈,彼此也算相识,于是便上前寒暄了几句,谁知竟从他口中得知夏雪儿生病了的消息,他这才一路狂奔赶来听雨轩中。 夏夫人一脸疑惑的问道:“既然不知所中何毒,那你又该如何解毒?” “我自幼习武,虽不精于医术,但是通晓人体所有的穴位、经脉以及他们各自的特征和作用,可以借此运转功力将毒逼出。夫人大可放心!” 说罢就欲接过夏雪儿的手腕来,只有从脉像上探查中毒程度才能了解此毒的发散方式从而找出适合她的运功方式以及解毒切入点。 可是夏夫人戒备不松,依旧紧抓着女儿的手不放,问苏祁道:“不行,我对你丝毫不知,你叫我怎么放心?” 苏祁想了想,索性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递予夏夫人,说道:“这个便是能代表我身份的器物,夫人若不放心在下,大可收下这个玉佩以作凭证,若我违背信义,做出有损雪儿的事情来,夫人可凭借此物证将我碎尸万段!” 夏夫人疑惑的接过玉佩,可刚看了一眼便觉眼熟,随即目光下移,在边角处果真寻得“幽冥”二字,他竟是幽冥谷的弟子! 震惊之余还有欣喜,但是夏夫人并没有被冲昏了头脑,依旧十分谨慎。幽冥谷弟子众多,虽有不少规矩约束和引导,却依旧不乏心怀不轨之人,这小小的一个令牌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万一他是那极少数坏人中的一员呢,将女儿交给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于是,夏夫人开口询问道:“你和震天雄是何关系?” 苏祁愣住了,他没想到夏夫人回问出这样一个问题。幽冥谷虽是大派,但行事低调,因此也只有江湖人知道它的存在,可夏夫人一个后院妇人不仅知道,而且还能叫出谷主大人的名讳来,她怎会如此清楚? 但是解毒之事刻不容缓,苏祁看夏夫人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似乎他若不说她便一直阻挡,于是只能老实回答道:“师徒关系。” “何种程度的师徒?” “亲传。” “当真?” “当真。” 夏夫人点点头,看苏祁的样子极为真诚,不像是在撒谎。随即又问道:“那毒圣张天宇可是你的师叔?” 苏祁有片刻的犹豫,但随即点点头回答道:“正是。” “他教授过你解毒之法吗?” 苏祁一听这问题,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思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张师叔常年游历在外,未曾教授过我解毒之学,不过在下曾多次见过师尊运功解毒,想来解雪儿的毒不是问题。” 夏夫人在听见苏祁说曾多次见震天雄运功解毒时,心脏有半刻的停跳,但她掩饰的很好,没人看得出破绽。 现下她已经完全放心让苏祁来替女儿解毒,并不是因为她完全信任苏祁,而是因为苏祁是震天雄的亲传弟子,她完全信任震天雄! 夏夫人突然拉过苏祁的手,注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告诉我,你会尽全力的?” 苏祁给了夏夫人一个坚定的眼神,点点头回答道:“我一定会的。” 夏夫人听后,放心的将女儿的手腕放进苏祁的手心,最后看了女儿一眼,然后起身对跪在地上的三人嘱咐道:“你们三个随我去旁厅等候。”说罢便带头走出了房间。 翠竹最后一个出门,她将房门拉过来轻轻关上,留一个安静且独立的空间给苏祁和夏雪儿。 第四十三章 往事不往 (求推荐) 偏厅中,夏夫人坐立不安,她虽信任苏祁,相信他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做出趁人之危的事情,可是毕竟女儿此刻的情况十分不好,而苏祁又不得张天宇的亲传,寻常毒可解,但此毒未必能行。 翠竹三人也是记挂着小姐的身体,心一直提着,手心簌簌的出了好些汗。 屋里十分寂静,只听得到几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夏夫人也没心思追问中毒经过,只一个劲的喝茶,一杯接一杯,以此来缓解自己此刻无比紧张的心绪。 忽然,砰地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翠竹等人以为是苏祁来了,忙迎上前去想要询问结果如何,可是到了门口才发现来人不是苏祁,而是夏青玄,身后还跟着夏天齐与夏天行两位少爷。 翠竹等人赶忙行礼,而夏夫人也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抓住了夏青玄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簌簌的往下流。 夏青玄一进门妻子便哭得如此伤心,向来疼爱妻子的他一下子心里就急了,一边伸手温柔的替妻子抹去泪珠,一边开口问道:“连夜让桂嬷嬷叫我来这偏殿,是出了何事?”随即眼神一扫屋内,却不见夏雪儿,又问道:“怎么不见雪儿?这么晚,她跑哪里去了?真是不像话!” 听了这话,夏夫人的眼泪更是流的肆无忌惮起来,口中断断续续的说道:“雪儿她……中毒了……” “什么!” 夏夫人这话就像是平地惊起一声雷,夏青玄和两个儿子一同惊呼出声! “娘亲,这是怎么回事?” “娘亲,三妹妹现在何处?” 夏夫人看着冲上前来,急切的询问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委屈,抽泣着回答道:“在她屋里。” “我去看看!” 夏天齐说罢,转身就要出门,夏天行忙说道:“大哥等等,我也去!” 可是夏夫人却赶忙伸出手拉住儿子的袖袍,急声说道:“齐儿,行儿,别去!” “娘亲,这是为何?” 夏天齐兄弟俩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夏夫人。 夏夫人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开口回答道:“有人在为你三妹妹解毒,切不可打扰了他们。” “是何人?” 夏天行听了娘亲的话后心里疑惑,自娘亲来了听雨轩后并未听闻有人出府请了大夫,此刻怎么会有人再给三妹妹解毒呢?而夏天齐和夏青玄两人也是同样的不解,于是都看向了夏夫人,等着她的解释。 夏夫人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是……苏祁……” 夏天齐今日一直忙着招呼宾客,因此不知道苏祁是谁,可京城之中也并未听闻有哪个太医姓苏的,于是不解的问道:“谁?” 而夏青玄今日与那苏祁有过交谈,而且对他的影响颇为深刻。此刻只是不解,明明那苏祁已经出府,还是他送他出去的,此刻怎么又会在出现在听雨轩中,还是在给自己的女儿解毒? 于是喃喃自语道:“怎么是他?” 夏天齐见父亲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猜想父亲定与那名叫苏祁的人相识,于是转头问夏青玄道:“父亲,那苏祁是谁?” “今日在街上出手帮雪儿解围之人。” 夏天行听后恍然大悟,想起了今日晚宴父亲母亲和平阳侯府的客人曾出去过一趟,回来时带着一个男子入了席,那人比较沉默寡言,但他隐约记得就叫苏祁,于是向父亲求证到:“就是晚宴上新来那人?” “正是。”夏青玄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夏天齐见弟弟和父亲都知道那个叫苏祁的男子,便也就不追究苏祁是谁了,此刻只挂念着三妹妹的毒是否已解。可是夏天行就不同了,他更想知道的是母亲为何会同意让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男子来给三妹妹解毒,而且还不让他去查看,莫非那苏祁拥有不可告人的本领? 于是向母亲询问道:“母亲,他可通晓解毒之术?” 夏夫人摇了摇头,回答道:“不通。” 三父子听后皱紧了眉头,特别是夏天齐,方才才安定下来的心此刻又提了起来,夏天行又追问道:“那他可是大夫?” “不是。”夏夫人依旧摇了摇头。 夏青玄听后眉头皱的更深了,依他对妻子的了解,妻子不是那种粗心大意之人,怎会让一个既不是大夫又不懂解毒的人给自己的宝贝女儿解毒,这其中必有蹊跷!但是他也不想多问,因为无论如何他都相信自己的妻子。 可是夏天行和夏天齐就不懂了,特别是夏天行,听了这话后直接惊呼道:“既然不是大夫又不通晓解毒之术,那娘亲留他在三妹妹身边怎会安全?” 说罢就要冲出门外,他们可不放心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陌生人单独放在有性命之忧、生死难卜的亲妹妹身旁。 夏夫人见两个儿子向门外走去,赶忙跑过去,以身体挡住了门,以命令额口吻说道:“你们谁都不准过去!” 两兄弟越发不懂母亲的心思,但是母亲堵在门口,他俩再怎么心急也不能对母亲动手,只能无奈的说道:“母亲,此事做的糊涂啊!” 夏夫人丝毫不让,眼泪早已经流干,此刻眼神坚定的看着儿子说道:“我没糊涂,我相信他!” 夏天齐是夏家长子,打从出生起夏青玄就对他管教的极严,因此自小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无半分叛逆之举,此刻心中纵有千番不解也不敢对母亲动手;而夏天行不同,他性情随和,不拘泥于规矩束缚,又是从小陪伴着夏雪儿长大的,因此兄妹感情更胜过了母子之情,将妹妹交给这样一个不靠谱的人医治,他是一万个不放心的! “不行,我不放心,必须亲自去看着,万一他对三妹妹起了歹念岂不是祸患!” 说罢,夏天行拉开了母亲挡住门的身子就往外去。夏夫人虽已到了中年,但也是身手敏捷的,一把拉住二儿子的手臂。 “你站住!不许去!” “娘!” 夏天行转过头来,有些愤怒,可那人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总不能大打出手吧! 夏夫人看着儿子说道:“我相信他!” 夏天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为何?” 夏天齐也是十分不解,娘亲只一个劲的说相信苏祁,却不知为何那般信誓旦旦,于是追问道:“娘亲,到底是何缘由,让您就只是一面之缘便如此信任那人,放心将三妹妹托付与他?” 夏夫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犟脾气的人,要是不给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即便是她也阻止不了儿子的脚步,可是运功逼毒的整个过程是不能被打扰的,否则苏祁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而女儿也会有生命危险! 百般无奈之下,她终于说道:“因为他的师尊,是我的一位故人!我相信他!” 夏青玄一直在屋中站着,他也对妻子的所作所为感到疑惑,因此并未劝解儿子,可是如今听到妻子口中说出了这样一句话,他仿佛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故人?好一个故人!敢问当今除了震天雄外,还有哪个故人能让她如此毫无保留的去相信? “你是信他还是信那位故人?” 夏青玄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怒火攻心,这丝毫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一出,众人都愣住了。平日里夏青玄是如何宠爱自己的妻子,他们不是不知道,二十多年来,从未以这样的语气对待过她。 夏夫人知道自己的丈夫对过去并非完全释怀,因此才一直不肯说出实情,可现在不得不说出来的时候,夏青玄果真还是生气了。 “青玄……” 夏青玄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妻子身边。低下头看着妻子那焦急而惶恐的神情,眼神中丝毫没了往日的宠溺,眯起眼睛缓缓开口问道:“玉兰,多少年了,你竟然还没放下?” 夏夫人看着那眼神,心里十分害怕,她不是怕丈夫会对她怎么样而是怕丈夫会因此误会她和震天雄之间会有私情,于是赶忙开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今日才……” 夏青玄一挥手打断了妻子的话,低吼着说道:“你信任他,我不信,我不能将我宝贝女儿的性命交给别人!”接着高声吩咐道:“天行,去张太医府上请人!” 夏夫人拉不住儿子,只能带着哭声的大吼道:“不能去啊!” 夏青玄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女人竟那般相信别人,相信到心甘情愿的将女儿的性命托付与他的弟子,心一阵阵的绞痛。他此刻都不愿意在看到那张自己二十多年来时时想念着的面孔,于是将头转到一旁,心痛的书说道:“赵玉兰,时至今日,你竟还这么无条件的相信他,房间里中毒的可是我们的女儿!” 夏夫人见丈夫这般模样,心里也痛得很,可是这事关乎女儿的一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今晚真去请了旁人来医治,她宝贝女儿的一生也就毁了! 只能跪下哭着哀求道:“雪儿中毒之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万万不可去请张太医啊!” 夏天行从未见过见母亲如此失态,也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愤怒,心里也更加疑惑,于是一边伸手想要拉起母亲,一边问道:“娘亲,您这话什么意思?” 夏夫人不理会儿子的搀扶,只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夏青玄说道:“雪儿中的,不是寻常之毒,是……是……” 夏青玄和两个儿子将目光投向夏夫人,疑惑着到底是何毒不能让外人知晓?可是夏夫人欲言又止,实在让人着急。 “娘亲,您倒是说啊!三妹妹究竟中了何毒?” “雪儿中的……是烟花柳巷中常用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任由眼泪肆意流淌,眼神呆滞无神。 “什么?” 父子三人个个瞪圆了眼睛,十分不可思议的看向夏夫人,可是夏夫人此刻绝望而又痛苦的神情却不容有假。 “那更不能留那个苏祁在三妹妹房里!” 夏天行说完袖袍一挥,绕过母亲就往正屋奔去,夏天齐看了母亲一眼,也紧随其后而去。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屋子,只剩下夏青玄和赵玉兰两人。 夏青玄斜眼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妻子,心真的很痛,可是却迈不开脚步上前去搀起她来。 二十多年过去了,他原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过往的一切,只真心诚意的和他一起生活,一起组建一个幸福完整的家。而她也已经为他生下了两个帅气的儿子和一个漂亮的女儿,但时至今日,他才发现自己宠着、疼着、爱着的女子竟依然没有放开年轻时的那段感情! 夏青玄突然蹲下身来,伸手抬起妻子的下巴,盯着她的双眼问道:“你恨过我吗?” “青玄……” “回答我!” 夏夫人闭上了眼睛,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像浪花一样一阵阵涌上心头,脑海中都是年少时的模样。 半晌后,开口回答道:“不知道,也许……恨过。” “怪不得你对娘亲逼我娶回的一房又一房的妾室都能表现不比寻常的度量来,因为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有多少房妾室又有何妨,你根本就不会在意!” 夏夫人看丈夫自言自语,一脸绝望的模样,赶忙摇头解释道:“只是曾经,曾经恨过!不是现在!” 无奈夏青玄此刻早已因伤心过度而失去了理智,丝毫听不进去赵玉兰说道一言一词。 “原来一直以来我所珍爱的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我所希冀的东西从未真正得到过,数千个寒暑夜昼,红尘相忘,爱过、恨过,皆是因果,皆是因果!哈哈哈,哈哈哈!” 夏青玄语气中尽是落寞,最后仰起头来放声大笑,那笑声中丝毫没了往日的爽朗和豪气,满满的全是无奈和心酸。泪水溢出眼眶,却被西风无情地吹散。 他红着眼睛,最后看了一眼妻子的面庞,眼神中竟是生无可恋,突然就松开了手,摇晃着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融进了无限的黑暗之中。 夏夫人看着丈夫决然离去的背影,伏在地上放声痛哭。 如烟往事,早已抛掷心头,奈何却成了今日夫妻离心之祸端。 第四十四章 意外泄密 (求推荐) 夏青玄出了偏殿却并未朝主屋去,而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向青莲池行去。 主屋之中,夏雪儿所中之毒已解,但她因功力运转过急而导致气息紊乱,此刻苏祁正在专心为她疏通气血,打通脉络,抚平体内躁动的内力。 可正在关键之时,夏天齐和夏天行两人却突然推开了房门,苏祁一时分心,内力乱窜,气血上涌,霎时间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洒在了淡粉色的纱帐之上,像极了点缀其上的朵朵红梅。 不止苏祁如此,夏雪儿也受到了影响,同样是一口鲜血喷出,接着便摇摇晃晃的歪倒在了苏祁怀里。 夏天齐和夏天行两兄弟来到床榻前时,正好看见妹妹歪倒在苏祁怀里这一幕,以为苏祁趁人之危占了妹妹的便宜,顿时怒火丛生。 夏天齐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揪住苏祁的衣领,猛地向外一拽,就将苏祁轻易的拽出床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还滚了两圈。 苏祁本就因耗费了太多内力而虚弱不堪,夏家二兄弟的突然闯入又险些让他走火入魔,此刻再遭受到夏天齐这重重的一摔,更是感觉浑身上下都要撕裂开了,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接着便恍恍惚惚失去了意识。 夏天行在大哥教训苏祁的时候便忙去掀开纱帐,扶起了已经失去意识的妹妹,当他看到了妹妹嘴角挂着的鲜红的血迹时,顿觉大事不好,赶忙伸手向脉搏处探去,这才发现妹妹此刻已是内息散乱,虚弱至极,但好在并未有中毒的迹象。 不过随后夏天行便被自己探查到的东西惊讶地不由的张大了嘴巴,那是一股力量,一股不安分的力量正在四处乱窜,它似乎想要冲破这具身体的束缚。 夏天行之所以如此惊讶,是因为他认出了这股力量,这是一股只属于修武者的力量,也叫内力! 夏天齐见苏祁已经昏了过去,就暂且放过了他。 转头看向床榻之上,却发现弟弟一脸惊诧,目瞪口呆的样子,以为是妹妹情况不好,忙将手伸向了夏雪儿的手腕。 夏天行急忙抓起妹妹的手腕就往一旁躲去,继而皱着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哥哥说道:“你觉得三妹像修武之人吗?” 夏天齐听后一皱眉,低声责备道:“都什么时候了,还问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你我都是看着三妹长大的,她若是修武之人,你我会不知道?快别捣乱了,三妹的情况到底如何?把她的手腕给我!” “我给你,你可别被吓到。” 说罢,夏天行迟疑着将妹妹的手递予哥哥,还侧过脸,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夏天齐瞥了一眼弟弟,急忙拉过妹妹的手腕,只一搭上经脉便震惊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天行看着哥哥由担忧转变为震惊的表情,思虑了一会之后才开口问道:“会不会是那小子给三妹传的内力?” 夏天齐听后沉默了片刻,之后一副略有所思的样子摇摇头说道:“不可能。三妹体内的这股内力虽然散乱和不稳定,但它极其浑厚、纯净,不似从旁人处获得,更似是自己的……修炼……” 这话一说出来,他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兄弟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他们的妹妹,一个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女孩,一个深居高墙大院的千金小姐,居然是个修武者! 夏天齐和夏天行两人疑惑不解,接着又一同将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的苏祁,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苏祁似是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目光,极配合的动了动身子。 见此情景,夏天齐忙起身大步走至苏祁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像提小鸡一样将躺在地上的苏祁提了起来,可尽管如此,苏祁仍旧陷于半昏迷之中,眼睛都没睁开。 夏天行也聚拢过来,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 “喂!醒醒,快醒醒!” 苏祁本在迷迷糊糊之中,周身一片混沌,突然间觉得脸颊被什么东西拍打的生疼,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可当他看到两个英俊的大男人正盯着自己看时,瞬间被吓了一大跳,打了个机灵,醒了! 夏天行见苏祁已经醒了过来,可是大哥还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着人家不放,于是在心里感叹道:大哥虽为兵部侍郎且拥有一身好功夫,可平日里看起来像个文文绉绉的书生,没想到这生起气来还真是够爷们的! 可大哥这样做似乎不太对,于是赶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还使了个颜色。 夏天齐经弟弟这一提醒方才察觉到自己的无礼,之前是自己误会了苏祁,还出手打伤了他,因此此刻是他对不住苏祁。 于是赶忙松开了紧抓着对方衣领的手,退后一步,恭恭敬敬的朝苏祁抱拳行礼,诚意的道歉道:“方才在下一时心急,误会了公子,多有得罪,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无妨,无妨,咳咳咳……咳咳…..” 苏祁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话还没说完就引起了一连串的咳嗽,只能一个劲的摆手示意。 夏天齐兄弟两一看苏祁这幅痛苦的模样,心里愈发愧疚至极,对方三番两次出手搭救,此次更是牺牲自己的内力解了妹妹的毒,他们还误会于他,更为不该的是夏天齐还出手打伤了他! 两人急忙战战兢兢的将苏祁扶至圆桌旁坐下,手忙脚乱的倒了杯茶奉给他润润桑、顺顺气。 “舍妹能安然无恙全得感谢苏公子仗义相救,之前多番得罪,现在我们兄弟俩在此给你赔罪了。” 苏祁喝了一口水之后感觉好多了,刚痛快的舒了一口气,却见夏天齐和夏天行两人又在向自己行礼致歉,忙放下杯子起身回礼说道:“二位少爷不必如此,在下着实惶恐。” 夏天齐真心实意的说道:“你当受我们两兄弟一拜!” 苏祁是个实诚人,向来行事光明磊落,听了此话之后忙摇摇头说道:“大少爷误会了,其实雪儿她的…” 话说至一半,发现二位少爷一同抬头看向了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竟叫出了师妹的芳名,于是赶忙纠正道:“…三小姐的毒得解并不是在下的功劳,二位少爷如此诚心致谢,在下实在是受之有愧。” “哦?此话怎讲?” 夏天行和夏天齐听了苏祁的话后皆是疑惑不解,这毒明明就是他解了的,怎么他又说自己和解毒这事没关系,还说受之有愧? “想必二位少爷知道三小姐半年前曾中过一次毒,而那毒也差点夺走了她的性命。” “不错,确有此事。” 夏天齐虽点头确认了此事,不过他已经由此起了疑心,按理来说苏祁是今日才与三妹相识,现在却连三妹中毒这件鲜为人知的事情都了解的如此清楚,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定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苏祁没有注意到夏天齐脸上神情的变化,而是自顾自的解释道:“那毒名叫“蓝色鸢尾”,江湖上称它为“腐骨噬心”,乃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 夏天行实在好奇,忍不住打断了苏祁的话,问道:“难道公子想说,雪儿此次的毒和上次的毒有关联?” 苏祁点了点头,回答道:“可以这么说,三小姐经过腐骨噬心的洗礼,早已成了百毒不侵之体,虽中毒之后仍旧会毒发,却不会危及性命,待毒素散去之后,她除了虚弱一些之外并不会有任何损伤。” 夏天行听后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而夏天齐则是眼神凌厉的盯着苏祁出口问道:“敢问苏公子与舍妹是何关系?” 听了大哥的问题后,夏天行先是疑惑不解,随后想起之前的种种才反应过来,实在不能不疑心。 于是忙附和道:“方才听公子直呼三妹为“雪儿”,且公子对三妹的过往知道的如此详细,你和她定不是在今日才相识的吧?” 苏祁愣了愣,旋即笑着说道:“二位少爷误会了,我只是恰巧认识上次为三小姐解毒之人,而之前听人一直听二位唤她“雪儿”,所以一时失言叫出来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少爷不要介意才是。” 不想夏家这两位少爷都不是省油的灯,想要三言两语打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苏祁这话一出,他们不仅丝毫没有相信,反而笑着说道:“公子这便是将我们兄弟两个当小孩子哄骗了,我的武功虽不如公子那样出神入化,可也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又怎会不知道三妹体内多出来的那股力量便是修武者独有的内力?” “公子肯多次为小妹解围,此次又敢用推血置气之法来引导她的内力游转于全身,从而达到解毒活血的目的,可见公子是知道小妹身怀内力的。再者,虽然公子知道小妹是百毒不侵之体,可还愿意以牺牲自己的内力为代价来帮助她更快的恢复,也正是公子的这番推血置气才加快了小妹体内毒素的流失,难道公子不是小妹的故人?” 苏祁见对方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也实在没有了瞒下去的必要。因为一旦起了疑心,按照她们两兄弟对师妹的疼爱程度来看,不弄清楚这其中缘由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即使自己不说,以他们二位的聪明程度自然也会想别的办法得知结果,与其让他们从别人口中知道了他与他们捧于掌心的三妹妹之间的关系,还不如现在便选择性的告诉他们一些实情,也好打消了他们追根究底的意图。 于是轻笑了一声,旋即若有所思的说道:“故人?算是吧。” 夏天行看他眼神游离、表情怪异,在联想到苏祁为了夏雪儿肯牺牲自己苦修多年的成果,于是大胆的猜测道:“你们不会是情侣吧?!” 苏祁一听,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二少爷别误会,我们只是师兄妹关系。” 夏天行看他这么急于分辨,心中对自己的猜测有了几分肯定,就算此刻不是情侣,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小子喜欢三妹妹,说不定以后会是一家人呢! 夏天齐发现弟弟一直盯着苏祁看,看的对方都不好意思,十分尴尬,于是扯开了话题,问道:“敢问公子师出何人啊?” 苏祁笑了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幽冥谷。” 不想苏祁的话一出,夏天齐都还未接话,夏天行便兴奋起来,一脸羡慕的看着苏祁说道:“幽冥谷?可是被誉为天下第一神秘大帮的幽冥谷?我早就听闻了幽冥谷弟子的许多英雄事迹,十分想亲自拜会一下你们谷主大人,可是无奈至今仍未找寻到幽冥谷的所在,这下好了,我可以让三妹带我去!哈哈哈哈~” 夏天行的话音刚落,里间便传出一个十分虚弱但又带着几分戏虐的声音来: “谁要带你去了?” “三妹妹,你醒了?!” 听到夏雪儿的声音,三人一惊,随即大喜过望,赶忙起身跑到夏雪儿的床榻之前,即使隔着粉色的纱帐都能看道躺在床上的夏雪儿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夏天行看妹妹虽然气息羸弱却已经开起了玩笑,就知她此刻已无大碍,于是在打趣的说道:“真是不够义气,好歹我也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哥哥,居然还瞒着我!” 夏雪儿无力的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我瞒你什么了?” “你瞒着我的事情可多了”,夏天行眼眉一挑,一脸算账数钱的模样回答道:“比如你会武功啊,你是幽冥谷弟子啊,等等。” 其实夏雪儿早就醒了,只是没有力气说话,因此便一直躺在床上养精蓄锐,而三人在外间的谈话基本都已经被她听了去,此刻对于二哥如数家珍一样的列举也就不感奇怪了。 夏雪儿脸上浮出一个无奈的微笑,问道:“等等是什么?” “就是我现在还没发现,但是迟早会发现的事情!” 夏天行说完之后心酸的一笑,看着妹妹脸上那苍白无力的笑容,心像揪着一样的疼。他的三妹妹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如今却连笑都是那么的吃力! 于是赶忙转移话题,转过头看向远远站在身后的苏祁问道:“对了,幽冥谷那么大,你们的师尊到底是谁啊?” “师尊名为震天雄。” 苏祁恭敬的回答道。 第四十五章 幽冥天雄 (求推荐) 夏天齐听后眉头一皱,继而小声重复道:“震天雄?” 脸上的阴霾越来越重,似乎他是知道这个名字的。 而夏雪儿因隔着纱帐外加大哥所站的方向是逆着光的,所以并未看清他的面部表情,只是听得他语气凝重的将师尊的名讳重复了一遍,于是故意将眼眉一挑,语气嘚瑟的说道:“怎么样,这名字霸气吧!” 夏天齐自听到“震天雄”这个名字起便一直眉头紧皱若有所思的样子,可夏天行则是看到妹妹的嘚瑟,有心打趣她,而后一脸不以为然的问道:“哦?是谁?” “谷主大人!这都不知道,还敢说自己是幽冥谷的忠实粉丝!” 夏雪儿转过头来白了他一眼,以眼神来控诉自己心中的百般无语。 夏天行听后像小孩子一样吐了吐舌头,沉默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惊呼道:“这么说,在娘和爹之间横着的就是你们谷主大人啊!” “这话什么意思?” 夏雪儿对于二哥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十分不解,但在女性的第六感作祟下,她也从这话中嗅到了一丝八卦的气息。 夏天行摇摇头,撇了撇嘴说道:“不清楚,貌似你的师尊是娘的旧友,但爹好像挺不喜欢他的,似乎是……” “天行!别瞎说!” 夏天齐赶忙出口打断弟弟的话,随后有意无意的斜眼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祁。 见状,夏雪儿更是疑惑不已。 记得之前在幽冥谷时她便觉得师尊看她的眼神不似常人,对她的关心更是远远胜过了对谷中其他弟子,她也曾就此事问过香兰,无奈一无所获。而现在一直皱着眉头沉默着站在一旁的大哥突然出声打断了二哥的话,这更让她觉得长辈之间的关系绝不简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哥打断二哥的话定是不想让她知道些什么,这就说明今晚在她昏迷的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两个哥哥有意不让她知道,那她该如何才能知晓呢? 对了,她那三个贴身侍女呢?怎么从醒来到现在都不见她们的踪影? 正想着,夏天齐便开口道:“你的毒刚解,身体还很虚弱,我们就不在这打扰了,你快歇着吧。” 夏雪儿看哥哥有离开的意思,赶忙抓住空隙问道:“大哥,知道翠竹她们在哪里吗?” 夏天齐先是想了想,接着将目光投向弟弟,而夏天行也是耸肩摇头。 “这个,我也没注意到,估计是在和母亲在一起吧。” 夏雪儿一听三个丫头和母亲待在一起,担心之余更是泛起嘀咕起来,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夏天行一看妹妹那一脸纠结的表情,猜想她定是以为母亲迁怒了她的那三个贴身侍婢,于是俯身摸摸她的头安慰道:“你放心,母亲没为难她们,快睡吧。” “嗯。” 夏家两兄弟看着胞妹乖乖闭上了眼睛,这才放心的和苏祁一同向外走去,出了夏雪儿的房间后又都不约而同的朝偏殿的方向行去。 夏天齐看苏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伸手挡住他前行的脚步,礼貌的说道:“夜已深,我已吩咐人给公子安排了住处,公子劳累一天,早些去歇着吧!” 苏祁转头看向夏天齐,总觉得对方虽然很客气但态度却很遥远,而且有意不想让他知道一些事情。思忖了片刻后才拱拱手说道:“有劳大少爷了。”说罢随着一个小厮走了。夏天齐看着苏祁离去这才放心的朝偏殿而去。 此次夏雪儿虽说是有惊无险,但始作俑者还没找出,这件事情到目前为止还不算完! 两兄弟一前一后的进了门,只见夏夫人歪坐在椅子上,正拄着脑袋闭目养神,环顾一圈,却不见了夏青玄的身影,心下犯了嘀咕,但却没多纠结于此。 夏天齐轻轻出口唤道:“母亲?” 夏夫人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来人,接着坐直了身体,脸上勉强划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说道:“雪儿怎么样了?” “三妹已无大碍,只是身体较虚,此刻也已经睡着了,母亲莫要担心。” 夏夫人听后长舒了一口气,眉间也舒展了许多,口中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夏天行看母亲一脸疲惫,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中已是布满血丝,眼眶红红的,还有些微肿,不由得担心起来。 “母亲劳累了一天,也乏了,莫不先去歇着吧?后续的追查交给我们两兄弟就是。” 夏夫人摆了摆手,强振精神说道:“此事我们一同面对。” 两兄弟看母亲无比坚定地眼神,也不好在做劝说,只得点点头同意。随后看向低头站在一旁的三个侍女,开口问道:“你们三个今日一直都跟在雪儿身边吗?” “回夫人少爷,今日除下午小姐出府那会儿,其余时间都是奴婢跟在小姐身边服侍。” 夏天齐先是看了看说话的丫头,随后又看向其余两人问道:“那你们两个呢?” “奴婢就只有在梅园的时候与小姐在一起。” “奴婢自小姐出门后便一直待在听雨轩之中,并未出门。” 夏天齐听后皱了皱眉,说道:“你们回忆一下,雪儿中毒之前都干过些什么?” 一听这问题,冬梅和秋菊两人皆将目光投向了翠竹,今日就她一人和小姐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因此这个问题也就只有她能回答清楚了。 翠竹上前一步,低头回禀道:“小姐回房时天色已晚,先是站在廊下看了一会月色,估摸着有半个时辰左右,随后便进屋用晚膳了,膳后也一直在和奴婢们围着炭火烹茶、说话,奴婢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发现小姐身体不适。” “晚膳可是听雨轩的厨娘所做?” “不是,晚膳是由大厨房送来的,因小姐回来时饭菜已有些凉了,厨娘只是热了一热。” “从晚膳至毒发,期间可有人见来过?” 翠竹摇摇头,回答道:“不曾有人进来。” 夏天齐眉头蹙的更紧了,不曾有人进来过,那这毒是如何进入妹妹体内的呢?难道是有内贼? 于是又问道:“进来听雨轩中的下人可有谁比较反常的?” “反常?” “比如说和外人走的比较近的?” 翠竹思虑片刻之后回答道:“这个……奴婢们不曾注意,但奴婢觉得,小姐一向宽厚待人,即便是对奴婢与小厮们也不例外,所以会对小姐下毒的可能性不大。” 正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冬梅又突然像想到起了什么一样,一脸后知后觉的神情赶忙说道:“不对不对,在小姐毒发之时,李公子曾来求见过一次!” 此话一出,夏天行不由得想起了中午梅林发生之事。 于是求证到:“尚书府的李公子?!” 中午他碰巧遇到礼部尚书的两个小儿子正和她说话,而且看妹妹一脸的不快再联想到那两位败类在城中所做之事,此刻又听翠竹这样讲,他几乎是确定了那人就是他们两兄弟中的一个! 翠竹摇摇头回答道:“不是,是新科探花,李宗阳公子。” 翠竹原本都没想到是他,可是现在经冬梅提醒之后方才起了疑心,首先不说整个晚上就只有李宗阳到过听雨轩,就连他来的时间都是那么的准,刚好在夏雪儿毒发难耐的时候,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的毒药! “他?!” 然而,翠竹的话一出,立刻就引得三人的惊呼,夏夫人更是满脸不可思议!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之事会和一贯中规中矩的李姨娘扯到一起!夏天齐和夏天行两人倒是没有将此事联想到李姨娘身上,只是不敢相信一个刚到都城没多久,脚都没站稳的人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暗算一品君侯的嫡女! 夏夫人震惊之余,伸手指着翠竹道:“究竟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攒菊轩中,李姨娘刚把夏巧慧哄睡着就听闻屋外侍女传话,于是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门口站着的正是夏夫人的贴身侍婢兼心腹——桂嬷嬷,李姨娘一看桂嬷嬷那一脸严肃,瞬间感觉不对劲,于是勉强笑着问道:“桂嬷嬷,不知现在到攒菊轩中可是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让您去一趟听雨轩。” “现在吗?” “正是,姨娘请。”桂嬷嬷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姨娘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更觉得不安起来。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于是侧脸对门口的侍女嘱咐道:“小琴,你不用跟我去了,若是四小姐醒了哭闹,也好哄一哄。” “是。” 小琴胆小,李姨娘主要是怕一会若是真有什么灾难在等着自己,也不至于小琴这一慌乱,反倒坏事。 第二日一早,李姨娘被罚跪佛堂六个月、抄写佛经千份的消息便在夏府之中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只是传来传去都只有“李姨娘犯了大错,夫人一怒之下重处了她”这一句,可对于她到底犯了什么大错以至于惩罚的如此重,却无人说得出个所以然来。 除此之外,这几日府中的几个大人物们也是奇怪得很。 事发当晚有人远远地看到老爷一个人魂不守舍的在青莲池上的碧水亭中坐着,一坐便是一整夜,隔日老爷便自请圣旨前去万里之外的北境慰问劳军,一早递的折子,今日批下来了,三天后便要动身,可原本一直由夫人亲自打理的外出必备的一应事务现如今皆交由柳姨娘和白姨娘两人打理的,直接没让夫人插手。 除了每日去向老夫人请安之外,夏夫人一直待在雅兰轩中不肯出门,府里需要当家主母做主的一应大小事务皆需要人直接去雅兰轩中请示,而据前去请示的下人说,夫人那原本珠圆玉润的面庞,现如今不仅颜色枯槁,眼角处还多了几丝细纹,鬓角也生出了几缕华发来,着实苍老了不少。 就连一贯怕闷的嫡亲小姐几日来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见一碗一碗的补药每日送进听雨轩中,却未听闻这听雨轩的主子夏雪儿究竟是怎么了,也不见有医者来往。 主子不出门,一些谨小慎微的姨娘们便也不出门了,一时间,偌大个夏府中只见下人来往,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倒像是一座鬼宅,弄得府中上下人心惶惶。 半月过去了,府中仍旧死水一潭。 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何况如今的夏府主子们都在自个的院子里待着,外边还不成了长舌妇的天下? “你们听说了吗,今日一早老夫人便让霜儿姑娘把四小姐接到了宜居阁中,据说以后都在那养着了。” “可不是吗,李姨娘被罚跪佛堂六个月,根本就不能回攒菊轩,四小姐年幼,怎么可能还养在那里?” “此言差矣,李姨娘失德,老夫人接走四小姐那是怕在养出一个二小姐来啊!” “这倒不错,想当初二小姐谋害三小姐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人如今都还在家庙里拘着呢,要在出一个二小姐,那咱夏府的脸面岂不是都丢光了!” “哎,还是大小姐好啊,虽说嫁的远了些,可好歹是当家的命。” “当家怎么了?要是不得老爷欢心,那还不如个小妾呢!” “你这话说的,小心被人有心的人听了去,夫人会绕得了你?” “切~且不说夫人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即便是,那她如今的地位可不比当年了。” “哎,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二十多年了,这府中的风向怕是要变一变咯!” 恰巧今日夏雪儿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心中也一直记挂着中毒那晚二哥未说完的话,便想趁阳光正好去雅兰轩中给母亲请安,不料刚过了竹林便听闻如此一番话。 翠竹和冬梅陪同着她,冬梅一听有人嚼舌根,还扯上了夏夫人,心里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大声的喊道:“你们几个,过来!” 那几人原本正靠着假山闲聊得起劲,被翠竹这一吼着实吓了一大跳,一看来人是三小姐,更是吓得魂不守舍,忙拿着扫把、提着水桶,蹬蹬蹬跑过来,普通的一声跪在夏雪儿跟前,大气都不敢出。 夏雪儿原本也放在心上,她从来不为不值得的人和空穴来风的事情生气。只是这人已经被冬梅叫了过来,何况又是在干活的时候偷懒,训几句也是应该的,于是开口说道:“把嚼舌根的时间放在本职工作上,何苦不能摆脱这粗使奴婢的命?” 夏雪儿说罢便绕开跪在地上发抖的几人,大步流星的朝既定的方向行去。 翠竹见此情形,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要成大事者就得有不同寻常的胸怀,不受外界环境和任何言语的左右! 而冬梅则不同,她本就心急火大,一看自家小姐竟然只是这么不痛不痒的说了几句就算完事了,心里十分不爽快,于是厉声教训道:“今日小姐心情好,就暂且饶了你们的狗命!莫要叫我逮到第二次,否则就不会这么简单的收场!现在,把地板全部在擦一遍!” 说罢赶忙加快脚步赶上夏雪儿和翠竹的步伐。 第四十六章 物是人非 (求推荐) 冬梅追上夏雪儿的步伐,撇撇嘴十分不解的问道:“小姐难道不生气吗?” 夏雪儿轻轻摇摇头回答道:“不生气。” “可是他们那样说夫人,小姐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夏雪儿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冬梅嘟着嘴巴不乐意的小脸,问道:“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冬梅摇头摆手理直气壮的回答道:“当然不是。” 夏雪儿轻笑,“既然如此,那我为什么还要生气?” “可是奴婢就是看不惯那些小人嘴脸,明面上奉承巴结、规规矩矩,背地里明嘲暗讽、胡说八道!” 夏雪儿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冬梅的双眼,认真的说道:“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吗?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不值得的事浪费一丝一毫的感情,人生短暂,世事无常,将精力和情感留给那些值得付出的人。这样的一生,才能称作无憾。” 冬梅蹙着眉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惹得翠竹一阵轻笑。 她这人就是这样,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率性而为,什么心情都写在脸上,不会伪装也不懂得伪装;有什么话永远也憋不住,不会忍耐,更不懂得忍耐。 有时候还真挺羡慕她的,神经大条,傻傻的,怎么看都是无忧无虑的生活。 夏雪儿于心中感叹到。 行至雅兰轩,夏雪儿却在门口站住了身,心中有股子说不出的悲凉感。才几日不来这儿给母亲请安,这院落似乎已经变了个样子。 得意时门庭若市,失意时门可罗雀。 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应征了这句老话。 摇了摇头,抬脚跨进院门。 今日阳光明媚,夏夫人正坐在廊下仰头看天,夏雪儿没有打扰她,而是悄悄走至她身边坐下。 侧脸看去,母亲真的苍老了不少,那鬓角的华发有些刺眼。明明才四十出头,这大好的青春都被那一夜愁绪消磨殆尽了! 大约过了一刻钟,夏夫人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已坐在身旁的女儿,缓缓开口道:“身子可好全了?” “回娘亲,已经恢复如初了。” 夏夫人听后低下头来细细看了看女儿,方才舒心一笑,说道:“气色不错,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夏雪儿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娘亲可有什么话要和雪儿说?” 夏夫人听后愣了神,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声,随后于心中思虑片刻后方才微笑着对女儿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日后万事小心。” 夏雪儿听后皱了皱眉头,她方才一直注视着母亲的神情,看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也看到了她微微摇头改变了主意,心中清楚母亲原本想说的并不是这个谨世之语。 可不管母亲真正想说的是什么,此刻心里都有一个顾及。是她不能知晓,还是母亲不知该如何开口? 夏雪儿思虑片刻,试探性的问道:“娘亲可认识一个叫震天雄的人?” 听闻此话,夏夫人突然两眼凝视着女儿,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为何这样问?” “不为什么,只是女儿近来听到了一些话,想找娘亲证实一下罢了。” 夏夫人轻轻一笑,随即又将目光移到头顶那飘逸变换的云彩上去。眼神深邃,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正当夏雪儿以为母亲不会理会自己的时候,夏夫人却缓缓开口道:“我和他,算得上是故人了吧。” “那年盛夏,我到姥姥家避暑,在经过一坐山林时,拉车的马儿不知为何躁动发狂,马车撞到了一块巨石之上,强大的冲击力使得车厢破碎,我从里面摔了出来,滚到了一旁的树林中,谁知那有个断崖,我毫无疑问的摔到了崖底。幸好在此过程中撞到了崖壁上的几颗歪脖子树,因此只是摔断了双脚和几根肋骨,并未伤及性命。” 夏雪儿一言不发,认真听着母亲回忆过往,声音悠远而又绵长,脑海中也随着母亲的诉说描绘出那一幅幅画面。 “我疼得要命,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来大声呼叫,可始终没有看到前来救我的人。就在我精神恍惚,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一个青衣飘飘的男子经过此处,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我,而那已经是四天之后了。 “他快马加鞭将我带回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山谷,我在那儿待了三月有余,期间因为受了伤行动不便,本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可他担心我因此心情不好从而影响到身体的恢复,于是便亲自做了一把带有轮子的椅子,每日都会用它推着我去看风景,直到我恢复了行动能力。 “那年我只是一个十三岁小姑娘,而他是一个江湖大帮的核心弟子。” 声音戛然而止,夏雪儿好奇的问道:“后来呢?” “后来我遵从家里定下的婚约,嫁给了你的父亲。” “女儿是问在结婚之前?在您和爹爹结婚之前还发生了什么故事?” “结婚之前……”夏夫人眼里突然显现过一抹悲伤,转瞬即逝,随即低头看向女儿说道:“结婚之前没有故事。” 夏雪儿听后皱了皱眉,人这一生,只要时间在流逝就不会没有故事,而母亲如此说或许是不想回忆起来罢了。 可能那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也有可能那只是一般朋友相持相伴的日子,但无论是何故事,显然它都已经被尘封起来,只是一个回忆罢了。 或美好,或遗憾,或悲伤,或快乐,一切都只是曾经。 “这么多年来,母亲您会偶尔想起他来吗?” 夏雪儿情不自禁的问出这句话来,而夏夫人脸上始终挂着释然的笑。 “我和他相识于山林,相忘于山林,虽偶有想起,也只是淡然一笑罢了。” 是呀,岁月里的故事,本身就是一场梦,所有的欢喜和忧伤,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成为无法捡拾的过往,从此,再美好也经不住遗忘,在悲伤也抵不过时光。 母亲和师尊如此,她和蒋晴天亦是如此。 夏雪儿犹豫了,抬头看向目光所及之处,云卷云舒,似乎一切都应该那么安然、舒适,可却又变幻无穷,似是什么能量在搅动着这一切的变化。 她明白师尊在母亲心中的分量,也看得出母亲对父亲的真情,虽不想再勾起母亲对过往的回忆,可毕竟是因为她,母亲的生活才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要想双亲重修于好,她总得做些什么才是。 想起那日父亲临走时来看望自己,一脸憔悴却去意决然,只不舍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言语,夏雪儿看着母亲问道:“父亲走了几日了?” “今日正好半月,估摸着也快到边关了。” “边关苦寒,且又是在冬日里,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非要这时候去劳军,身体怎么受得住。” “他这一生都注定了要和将士们待在一起,即便是后来因军功卓著封了侯,也会常常去营里走走看看,大营才是他内心的归宿。” 夏夫人目光远眺,心神远去,似是可以看得到夫君在边境行走的样子。 “母亲……” 夏夫人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女儿,似是在安慰女儿,也像在安慰自己,缓缓说道:“娘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我和你父亲在一起生活了二十余年,他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这么多年来没人敢提起,如今突然间说白了,他一时间接受不了,出去散散心那也是极好的。” 时间总会埋没一些东西,不知不觉间,原本令你觉得安然的东西早已变了模样,物是人非,也不过转瞬间的事情。 出了雅兰轩,夏雪儿心里像少了什么物什,需要找一些东西来才能填满。 “我们去佛堂。” 她轻声对身后的翠竹和冬梅说到。 有些事情搁在心里久了会萌芽,她需要当面问个明白。 这还是第一次来佛堂,看着伫立在眼前的建筑,霎时间内心钻出一股子震撼感来。 她原本以为佛堂只是一间供奉的屋子,却不想竟是一坐院落,大小、布局、景致皆胜过自己居住的听雨轩。 沿着曲折的石桥向内走去,五步一景,惊喜连连。桥下便是一个缩小版的青莲池,因是冬季,万物凋零,池中只有锦鲤自在的游耍嬉戏,但可想而知这儿里的夏季定是比青莲池还要美的地方。 “嬷嬷不要太过分了,这可是我家夫人辛辛苦苦抄好的佛经!” 夏雪儿正被眼前的景色迷住,沉醉其中,忽的传来这一阵尖细的嗓音,于是站住了脚步,细细听来里头是出了什么事情。 “哟哟哟,明明是你自己手不稳把水洒了,怎地还成了我老妈子的罪过了?” “明明就是你故意撞到我才将水洒了的,你还不承认,我告诉大夫人去!” “去去去,好大的口气,也不想想你家主子是怎么进的这佛堂!” “你欺人太甚,我…我…” “怎么的?你个小贱蹄子还想打我不成?你来呀,你敢就来,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小琴!住手!咳咳咳……” 最后一个应该是李姨娘的声音,只是声音比之从前嘶哑虚弱了不少,话还没说完就引得一阵猛烈的咳嗽。 夏雪儿快步向内走去,但正殿无人,随即转了个弯便看到一个略微简陋一些的厢房,李姨娘正站在门口在扶着柱子斜靠在上边,一脸焦急的看向庭院里吵嘴的两人,一个是她的贴身丫鬟,另一个则是佛堂的管理嬷嬷。 看着庭院中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翠竹大吼了一声:“佛堂静地,嚷嚷什么呢!” 两人一听突然冒出来的声音,齐齐转头看向后方,这才发现三小姐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连忙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而李姨娘见来人是夏雪儿,也都直起了身子,并未说话,只是等着看看这三小姐这时候来佛堂究竟想要干什么。 “怎么回事?” 夏雪儿话才问出口,那嬷嬷便急忙一脸献媚的笑看向她说道:“回三小姐,奴婢看李姨娘抄写佛经很是辛苦便端了碗水过来给她喝,谁知那丫头接碗的时候自己手抖将那水全洒了,硬说是奴婢故意的,奴婢觉得冤屈这才和她争辩起来。” “你恶人先告状!”小琴一脸愤怒的指着嬷嬷吼道,其后才对夏雪儿说:“回三小姐,明明是她故意刁难,这半月来,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望三小姐明察,替我家夫人出口气!” 夏雪儿将眼神投向一旁的嬷嬷,嬷嬷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讨得三小姐的欢心,她屡次刁难李姨娘本就是为了拍马屁,讨主子的赏。可现在看见夏雪儿看着自己那像是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神,心里一抖,随即缓缓低下了头去,不敢对上她的双眸。 墙到众人推,夏雪儿心里跟明镜似得,却也没管这两人,只是径直向厢房走去,李姨娘微微一皱眉跟了进去。 刚进屋,一股阴冷便扑面而来,瞬间浸入骨髓,夏雪儿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屋子里竟比外边还冷上几分。 翠竹见此情景说道:“小姐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这屋子常年晒不到阳光,是整个府里最阴冷的一间了,当心寒气侵体。” 夏雪儿皱了皱眉,怪不得才进来半月时间,李姨娘身子就染上了咳疾。转头看了看李姨娘,随后毫不犹豫的向屋内走去。 冬梅见状,朝庭院中跪着的嬷嬷说道:“还不快去烧个火盆来!”嬷嬷闻言赶忙起身小跑着走开。 房间里昏暗的很,环顾四周,除了床榻和一副桌椅之外,什么家具都没有,当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夏雪儿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凉意肆起,却并未吭声,只是开口问道:“姨娘可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李姨娘一直站在夏雪儿身后,听闻此话,唯唯诺诺的回答道:“宗阳是我的侄子,他犯了大错,我身为姑母自当逃不了干系。” 夏雪儿听她话中似有不甘,于是又问道:“仅此而已?姨娘就没为你娘家人打算过?” 李姨娘苦笑一声,随即叹了口气回答道:“打算归打算,只是一切还得看缘分。”说罢又咳了起来。 第四十七章 物是人非 (求推荐) 管事嬷嬷端着个火盆进来,后边跟着个小丫头,点上两盏灯,屋里一下子明晃亮堂起来。 夏雪儿双眼紧盯火盆中跳动的紫色火焰若有所思,半晌后,方才移开视线问道:“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姨娘可否为我解开?” “三小姐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为何要选在生日宴当晚?” 李姨娘听了这话先是一愣,随后反问道:“三小姐是咬定了那事是我所为?” 夏雪儿心里咯噔一下,可还是面不改色的说道:“既然不是你所为,也要给出证据不是?” “证据?”李姨娘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若我有证据,何苦还在这待着。” 那晚桂嬷嬷来传她去听雨轩时她便觉得不安,去了之后看见夏夫人和两个儿子均在,而且又都是一脸严肃,甚至夏夫人看向她的眼神中还有怒火在燃烧,就连整个屋子里的气氛也是极其压抑和紧张,她更觉得大祸临头。 随后她才知道当晚夏雪儿被人下了毒,而自己的侄子又是唯一一个毒发之前来过听雨轩中的外人,加之此前她屡次来听雨轩中的目的,她自然成了最大的嫌疑人,而且是百口莫辩的嫌疑人。 夏雪儿看李姨娘一脸苦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她本来就觉得此事并非一定是李姨娘所为,只是无奈种种证据均指向了李姨娘,而她到底是如何中的毒也一直没有查明白,所以她不得不相信罢了。 “记得姨娘第一次为自己的侄子来听雨轩中找我时,我曾问过姨娘好似从何而知选婿一事,当时姨娘没有明确的回答过我,现在我在问一遍,不知姨娘会不会据实相告?” “这事本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秘密,姐妹几个聊天时谈论过罢了,只是当时我娘家侄子科考高中,于是有心记了下来,不想却埋下了今日之祸端。” “聊天也有个起头的,可还记得是谁先提起这件事情?” “这个……还真没记住。” 李姨娘身体虚弱,刚说了没几句话便有些气息紊乱,额头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来,一张苍白的脸更加憔悴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李姨娘咳得厉害,小琴赶忙上前来,提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她,一边替她顺气一边说道:“夫人喝点水润润嗓子,歇一歇再说。” 夏雪儿伸手碰了碰茶瓶,一股凉意随手背渗透而入,随后问道:“怎么不倒点热水?” 李姨娘刚欲开口,小琴便忙跪了下来,拉着夏雪儿的裙角泪眼婆娑的哭诉道:“自从进了这佛堂,我家夫人就没喝过一口热水,这大冬天的,身子怎会受得住!就连夫人病了,她们也一直给拖着不请大夫,每次夫人打发我去问时她们也都说是忘记了,明天就去请,可盼了这么些天也没见着大夫的影子!” 夏雪儿转头看向翠竹,翠竹点了点头,半个时辰后提着一壶热茶和一个烧水的茶壶进来。 “府中事忙,佛堂又远,偶尔会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若是没送热水过来,你们就用这个茶壶自己烧点将就一下吧。” 小琴听后方才道谢起身,而将这一切收入眼中的李姨娘却表现出了吃惊。 翠竹给李姨娘重新倒了杯热水茶,也给小姐倒了一杯。为打消李姨娘心里的猜忌,夏雪儿端起杯子,小心的避开缺口处小抿了一口。随后看向李姨娘,似乎是在说:放心,没毒。 将此状况,李姨娘笑了笑,随后举杯将自己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后才出口问道:“你难道不恨我?” “恨你?”夏雪儿轻笑了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要我恨你?” 李姨娘先是笑了笑,随后一本正经的看向夏雪儿的双眼说道:“毒不是我下的。” 夏雪儿见此眼神,微微一愣,继而笑着说道:“可我该如何相信你,你有动机,不是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李姨娘先是一番感叹,方才无奈的笑着说道:“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无法体会我们这种小户人家的艰辛。”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李姨娘说。 “在嫁进夏府之前,我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我虽说是家中的嫡女,可母亲走的早,有了后妈就有后爹,事事皆以他们为先,还不如一个庶出的妹妹。嫁给你父亲后,依仗夏家的势力,我的父亲才得以施展自己胸中的抱负,不止调任都城,还连连升至国子监司业,官阶虽不是很高,但相比之前已经是天上地下。 一个国子监司业的女儿,在这夏府之中可不算能够助你站稳脚跟的身份背景,因此我一直以来都是规规矩矩的,依靠着你母亲的庇护才安然度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你,对你母亲,对夏家有的只是感激之情,而夏家也是我安身立命的根本。 之前宗阳来都城的时候也带来了哥哥的书信,我和哥哥是同胞兄妹,少时在我受到被人欺凌的时候他也会常常帮助我,所以我便来找你说了联姻之事。 你是夏家唯一的嫡女,只要你嫁给了宗阳,宗阳便能大展宏图,仕途无量,而我的母家也能因此而光耀门楣,我也能活的硬气一些。” 夏雪儿看着李姨娘脸上的表情,听着她打的嘭嘭响的算盘,不觉得愤怒,只觉得悲哀,替她悲哀,替这个时代悲哀。 还是冬梅忍不住了,听她这话全是在为娘家为自己打算,根本就没有顾及到小姐的意愿。怒火燃烧,出口问道:“你这样算计我家小姐就不觉得羞耻吗?!” 李姨娘看了看冬梅,又看了看夏雪儿,开口说道:“我知道自己这样做很自私,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没有坚实的背景,就算是你才华出众,也难以得到赏识和重用,我爹已经遭受过这种折磨了,我不能让我的侄子在遭受这种折磨!” 冬梅听了这话后更是愤怒,冲上前去指着李姨娘咆哮道:“所以你就给我家小姐下毒?你有一点点考虑过小姐的感受吗?你怎么那么卑鄙无耻!” “我没有!”李姨娘面对冬梅的指责,站起身来,眼泪簌簌的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声嘶力竭的说道:“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我没有下毒!” 冬梅都快气炸了!可是她是奴婢,对方好歹是个主子,她既不能上前去打她两下,又不能踢她两脚,干脆眼不见为净,跑出了厢房。 夏雪儿转头一脸担忧的看向冬梅的离去的背影,翠竹赶忙追了出去。 “你也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那李家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竟能宁愿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荣誉毁了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 李姨娘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滑落在位子上。 夏雪儿只觉得同情她,又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好生歇着吧。” 随后不等李姨娘说话便转身离去 “等等”,在夏雪儿刚要跨门出去的时候,李姨娘叫住了她,随后问道:“巧慧……她怎么样?” 夏雪儿心里有了些许欣慰,不管如何,她还能想起她的女儿来,还会担心有没有连累到她,说明她也不是一心扑在名利上无可救药。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迁怒到她的身上,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妹妹,是夏府的四小姐!” 李姨娘听后放心的笑了笑,脸上还挂着泪痕。 而夏雪儿出门后看到管事嬷嬷还在门口候着,于是站定身问道:“你是这里的管事嬷嬷?” 那嬷嬷上前一步,点头回答道:“回三小姐,正是奴婢。” “佛堂之中有几间房?” “回禀三小姐,除了前面供奉的大殿之外,共有八间厢房。” “李姨娘现在住的是什么用处的房子?” “这间房因为处在拐角之处,阳光也都照射不到,堆放杂物也闲潮湿生霉,因此从前一直都是闲置着的。” “喔?既然如此,那李姨娘又是怎么住进来的?” 嬷嬷原以为是三小姐觉得她的差事做得好,心里还生出一丝侥幸来。毕竟据说这屋子里住的人那是因为得罪了夏夫人才被罚进来的,而方才里面的动静她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她身为管事嬷嬷,这机会落在了自己的头上,不得不用啊。 于是正了正身,一脸理直气壮的说道:“奴婢心想她是犯了大罪之人,理应受些苦楚。” 夏雪儿瞥了一眼管事嬷嬷,面不改色的问道:“娘亲有说要扣减她的用度了吗?” “这个……夫人并没有提。” “即日起,将李姨娘搬去后院厢房之中住,吃穿用度一律按规矩来。” 嬷嬷心里犯难了,捉摸不透这三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之前打翻水的事情她听后什么也没说,似乎也不打算管那闲事,她便以为她是默认了自己的刁难。可如今突然又说让搬到后院居住,后院环境优美,每一间厢房的装饰虽不算华丽,但也是古朴舒适的,原是为祈福诵经的客人所准备的,这给一个罪人居住,那不是坏了规矩吗! “三小姐,这恐怕……” 夏雪儿看她一脸犯难,于是斜眼看向她问道:“怎么?不方便吗?” 管事嬷嬷赶忙点头哈腰,道:“方便方便,奴婢这就照做。” “对了,忘了提醒你了”,夏雪儿走出几步,突然又转过身来,看着管事嬷嬷说道:“里边那人尽管犯了错,可始终是主子,要是让外人知道我堂堂夏府之中主子没炭烧,要硬生生挨着寒风,而一个管事嬷嬷却用得起银霜炭,岂不是让人笑话我夏府尊卑不分,奴才凌驾于主子之上?” 管事嬷嬷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不住的哆嗦。 而夏雪儿也没打算深究,带着两个丫头回去了。 李姨娘虽未出门相送,但在屋子里也都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赝本绝望的心又重新点燃起了希望。夏雪儿心中虽然恨他,但也没有一口咬定下毒之事是她所为,而且就在她说了方才的那一番话之后,夏雪儿还是替她出了头。 她果真没有看错这个嫡亲小姐。 翠竹见自家小姐一路走来都心不在焉的,于是开口问道:“小姐心中可是有什么疑惑?” “嗯?” 夏雪儿听闻翠竹的话后疑惑的转头看向她。 “小姐心中若无半丝疑惑,依奴婢看,这一趟也不是非来不可的。” 夏雪儿在一座太湖石前停驻身,看着那石头上的千疮百孔,缓缓开口说道:“在此之前我几乎已经认定了下毒之事就是李姨娘和她的侄子二人所为,来佛堂也只是疑惑她居然敢牺牲自己日后的荣华富贵只为了母家那没影的荣誉,可方才见她那副光景,不像是在说假话,现在看来真相似乎并不像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翠竹本就觉得此事不对劲,现在听夏雪儿所说,更觉得不对劲,只是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小姐疑心幕后黑手会是谁?” 夏雪儿转头凝视着翠竹的双眼,问道:“会不会是她?” “白姨娘?”翠竹皱了皱眉头,随后一脸凝重的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是那日毕竟只见过她一面,随后她也没有来过听雨轩,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是她所为。” 夏雪儿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说道:“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李姨娘,而她也有下毒的动机。” 冬梅看小姐和翠竹一个个表情凝重,像是遇到多大的难题似得。她就不明白了,下毒之事不是早已经查了个水落石出了吗,而罪魁祸首也已经受到了惩罚,难道单单只是李姨娘的那几句哭诉便能证明此事不是她所为?到底还纠结这些干什么? 于是插嘴道:“哎呀,小姐就被胡思乱想了,身子刚好,还是回去歇着吧!” 夏雪儿看冬梅一脸豁达,心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微微一笑说道:“也罢,回吧,正好我也饿了。” 第四十八章 心寒胆肥 (求推荐) “三小姐这是要去哪啊?” 夏雪儿刚一转身便遇上了步履盈盈的白伊宁,轻轻一笑说道:“许久不见,看来姨娘今日心情不错啊!” 白伊宁浅浅一笑走近她,而身后跟着的侍女则是向夏雪儿行了个礼后便匆匆走远了。夏雪儿注意到那侍女提着一个布包,鼓鼓的,也不知里头装了些什么东西。 “对了,还没恭喜三小姐呢!” 两人对视了几秒后,白伊宁突然开口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夏雪儿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底却渐渐泛起一股不安来,不知这白伊宁又在筹谋些什么? 沉默了几秒后,夏雪儿轻轻一笑回答道:“姨娘说笑了,我何喜之有?” “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时贺喜,自然是定亲之喜咯!” “定亲?”夏雪儿轻笑一声,随即说道:“姨娘怕是日子过得糊涂了,这一来无人上门提亲,二来未曾指腹为婚,不知我这定亲之喜从何而来?” 白伊宁没有直接回答夏雪儿的问题,而是意味深长的问道:“不知这夏大将军的女婿会是何等货色?三小姐可还满意?” “哈哈~姨娘这问题问的实在奇怪,不知是不是心里装了太多秘密从而有些神志不清了!” “奇怪吗?”白伊宁凑近夏雪儿,故作疑惑的看着她的双眼,随后又轻轻一笑说道:“且过几日你便不觉得奇怪了。这都是迟早的事,不是么?” 白伊宁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走开,夏雪儿注视这她的背影几秒之后大声说道:“我想来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的人,你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不妨挑明了说!” 白伊宁听后站住了身,转过头来,却并未言语,只;留下故作神秘的一笑,接着便大步流星的走远,看样子心情甚好! 冬梅挠着脑袋咕哝道:“今日的白姨娘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平日里看她面上冷冷的,从不愿多看人一眼,更不愿和旁人多说上半句话,方才怎会主动地和小姐搭讪,还笑靥如花的?” 翠竹接话道:“你确定她那笑容是如花一般美丽?” 冬梅撇撇嘴回答道:“好吧,确实是有些瘆的慌。” 夏雪儿听后本来就皱起的眉头更深了几分,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冬梅都看出来了,这其中必有蹊跷! 于是出口问道:“翠竹,此事你怎么看?” “白姨娘这喜贺得有些早了,若不是未卜先知就必定是话中有话。” “看她最后那一笑,恐怕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早已知道些什么,或者说……本来就知道些什么!” “小姐您是说……” 翠竹欲言又止,将吃惊的目光投向了夏雪儿,而夏雪儿则是迎上了翠竹的目光,肯定的点了点头,此刻翠竹所想正是她所想。 冬梅站在一旁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神表情也都凝重得很,不禁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不止白姨娘举止怪异,小姐和翠竹也反常的很。 一行人前脚刚进听雨轩,霜儿后脚便跟了进来。 夏雪儿看她手里抱着七八个画卷,一下子便来了兴趣,两眼放光,兴奋的说道:“你这怀了抱的又是从哪里淘来的名字好画?快给我瞧瞧!” 霜儿莞尔一笑,回道:“三小姐惯会取笑奴婢的!奴婢日日在老夫人身边服侍,哪有那闲工夫去收集那么些字画?再者说了,那东西乃是你们这些文雅人的喜好,奴婢就是一个粗人,哪里懂得欣赏什么古玩字画?” 夏雪儿好奇的问道:“既然你拿的不是字画那是个什么东西?” 霜儿将怀里抱着的画卷一股脑全放在桌上,说道:“这些呀都是城中家世、品德、相貌兼优的未婚公子们的画像,老夫人让奴婢拿来给三小姐挑一挑呢!” 说罢,还叫上翠竹、冬梅几人帮忙,一幅幅打开,一幅幅介绍着。 “之前的寿宴上不是都见过了吗?怎么还送画像来了,搞得跟皇帝选秀似得!” “诶!这可不同寿宴上的公子少爷们”,霜儿停止了介绍,对夏雪儿解释道:“这画上的人若有哪一个是能来给三小姐您贺寿的那必定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嗯?”夏雪儿疑惑的问道:“他们是何许人也?” “三小姐您对寿宴之日前来的众多豪门公子丝毫没有表露出爱慕之意,老夫人心想您可能不喜欢家世显赫的公子,所以这才找了这么多门第次了些,但是人品优秀的公子们的画像来给小姐您挑一挑!” “等等”,夏雪儿忙伸手压住了几人打开的画卷,疑惑的看向霜儿问道:“之前奶奶不是已经答应了我的婚事全凭我自己做主,她们不会插手强求的吗?现在又把这些个画像拿来是个什么意思?” 霜儿有些抱歉的微微一笑,回答道:“老夫人说了,先前是先前,现在可由不得小姐您了!” “为何?”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三小姐已经过了二七之年,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就没了,婚事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夏雪儿猛然想起了早先与白伊宁的对话,似乎对于此事她已是胸有成竹,不然也不会生定亲一说!因此并未理会霜儿那一堆漂亮的说辞,直截了当的问道:“真是如此吗?” 霜儿对上了夏雪儿的眼神,心里知道聪明如她怎会轻易的相信了自己的那一套说法,而且这事已经传了出来,三人成虎事多有,想要瞒住就有如登天一般! 她思虑了片刻之后,决心实话实说。 “恕奴婢多嘴,小姐既然已经发生了那种事情,就不能怪老夫人这么做了。况且画像上的这些公子家世背景虽不如夏府这般显赫,但也都是有发展前景的,只要有了夏家的扶持,十年之内必会光耀门楣,三小姐嫁过去后也不会觉得被旁人轻视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出了什么事?要这么急不可耐的将我踢出家门!” “就那晚中毒一事,那毒……” 霜儿吞吞吐吐,意有所指,而夏雪儿听了这话后便彻底明白了白伊宁的话外之音,也知道了老夫人的意思。 不就是为了保住夏府几世的好名声,想方设法要把她这个中过低劣毒物的孙女给嫁出去吗?亏得她老人家想的周到,高门低嫁,不但不会被人说闲话,反而会让亲家怀着一颗感激的心!赞美之语遍地开花。 说是助人光耀门楣,其实就是给自己锦上添花! 见夏雪儿沉默不语,霜儿走上前来,拉起夏雪儿的双手,好心的劝解道:“女人这一辈子没多少值得在意的东西,可这清白的名声乃是头等重要的!依了老夫人的安排,既能保住了贞洁节操,又能让人心生感激。门当户对还是豪门下嫁,不都同样是相夫教子吗?你就别倔强了,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难道你还能指望老夫人让你自己挑选夫婿?你还能指望……” “别说了!” 夏雪儿出口打断了霜儿的劝解之语。 心寒之余,更激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斗志! 夏雪儿三两下挽挽袖子,一股脑抱起桌上已经打开的或还是卷着的画像,转身走至火盆旁,手一松,一张张画像瞬间便被火焰咬通一个个黑洞,火舌一下子窜了上来,黑烟呛鼻。 屋内众人被她这刚烈的反叛行动和果敢的性格深深震惊,这画像可不是一般人送来的,那可是位尊权重的老夫人! 夏雪儿转身看着同样一脸惊魂未定的霜儿说道:“烦请回去告诉老夫人,半月前我虽遭人暗算,但并未与任何人行苟且之事,所以我的清白不容置疑!况且我夏雪儿的婚事向来只能建立在情投意合的基础上,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因此注定是要辜负她老人家的一番好意了!” 霜儿听了这话后有些不知所措。 她虽知道夏雪儿身为中毒事件的受害者本就心存怨怼,此时应当加以抚慰,而不是冷漠逼婚,可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是了解老夫人的脾性的。夏府之中,若说最冷漠无情的莫过于这个已经颐养天年的老太太! 来听雨轩之前她有想到夏雪儿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寻常人家,却不曾想过她一个弱女子居然有反抗老夫人的胆量而且丝毫不露惧意! 身为夏雪儿一直以来交心相对的人,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灭亡! “三小姐,您在考虑考虑,奴婢知道你……” 夏雪儿摆摆手打断霜儿的话,说道:“我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 “这……” 霜儿十分难为情的样子,她若真把这些话据实告知老夫人,夏雪儿非得受不少苦才能作罢,而最后的结果仍是草草的嫁出去,条件甚至比现在的还要差! 夏雪儿似乎看出了霜儿的为难之处,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臂,安慰道:“放心,我能够照顾好自己!你且照做就是。” 霜儿心里有些发憷,要说谁摊上了这事不气得七窍生烟,可她夏雪儿偏偏冷静得很,好似这事情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一般!不知是她没找着其中的厉害关系,还是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 看着霜儿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听雨轩,夏雪儿于心中冷笑了一声。她算是看清楚了,偌大个夏府之中,什么白姨娘、夏巧云,全都比不过一个老夫人厉害。 豪门世家,深墙大院里边的世界就是一场潜在的权利追逐战。 家族养育了你,赐予你锦衣玉食,名望尊重,而你毕生都要为家族而活,时时事事以家族利益为主,你为家族生,为家族死。 在老夫人眼中,什么东西都比不过夏府的名声荣誉更为重要,为了家族的荣誉,她可以牺牲一且可牺牲之人。 她可以将一直以来捧在手心里的亲孙女嫁与一个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家,可以将疼爱有加的亲孙女当做一笔交易的筹码,丝毫不顾往日的深情。 如同史上历代君王,为了将至高无上的皇权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他们可以弑父,可以杀兄,可以做尽一切黑暗无耻之事!没有一个谋权篡位者手上没有沾染一点血腥味,在权利和欲望面前,父子真情,兄弟实意,全都是过眼云烟。 深交后的陌生,认真后的痛苦,信任后的利用,温柔后的冷漠。 夏雪儿回过神来,满屋子的烟子实在熏人,看了一眼火盆中燃烧着的画像残渣,吩咐道:“冬梅、秋菊,将火盆抬出去,务必把这些画像烧的干干净净!” 霜儿也都告退了,翠竹一边打开窗子散烟,一边与语气凝重的问道:“小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夏雪儿手指沿着杯口滑动,看似轻松地说道:“咱们该吃吃,该睡睡,首要任务还是找到下毒真凶!” “可今日之事,小姐怎么能装作没事人一样?” 翠竹心中满是疑惑,老夫人是何等厉害的角色,可看小姐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夏雪儿本来心里很是忐忑,但是在霜儿离开之后心却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好似知道此事已如离弦的箭,早已没了退路。 可她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回答道:“我们这位老夫人是怎么无情的你不是不知道!想想夏巧云,自从进了家庙,老夫人便没有再过问过半句,生死由命。不管怎样,那也是她的亲孙女呐!” 翠竹没有接过夏雪儿的话头。她在夏府服侍不是一天两天了,老夫人是何许人也她怎会不知道?更何况这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放眼望去,也不只是夏府的老夫人如此耳耳,几乎所有的豪门大户家的威望人士都是如此。 冷血?说白了只是一种保障家族利益的手段罢了。仁慈、软弱,想要保住家族百年来的荣华富贵并带领家族欣欣向荣,怎么可能? 无奈的叹了口气劝解的说道:“以老夫人的脾性,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既然今日小姐您已经公开的违抗了老夫人的命令,那您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夏雪儿咬牙呀,“胳膊拧不过大腿,即便如此,我也要试上一试!” 第四十九章 意外收获 (求推荐) 转眼已至年关,夏府各路关系都需打点,往来宾客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夏夫人也像往年一样忙碌起来,抛开了儿女情长,依旧是一个贤惠能干的将军夫人。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夏青玄北境劳军未归,而夏夫人的得力助手李姨娘又在佛堂罚着,因此府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指着夏夫人一人,着实忙的要紧。 好在夏雪儿不仅聪慧伶俐又能体谅母亲的劳苦,连日来均是一早赶到雅兰轩帮衬着些。母女两个手里忙着,嘴上倒还可以说说体己话,也是增进了感情。 “母亲,听下人说昨日老夫人又难为你了?” 夏夫人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她是长辈,我是晚辈,长辈训诫晚辈本就天经地义,算不上为难。” “自从我那被事炒的沸沸扬扬之后,她就没给过您好脸色看,三天两头的为难您,而这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娘亲。” 夏雪儿心里满是愧疚,娘亲现如今的遭遇皆是由她引起。 只那中毒一事,不仅让父母离心,父亲离家至今未归,连半封家书都不曾有过,娘亲一夜之间苍老憔悴了不少;也让婆媳离心,老夫人不知从何人处听闻了那晚的事情,硬是觉得自己的宝贝儿子寒冬腊月在边境苦寒之地不肯回家是母亲的过错,再加上中毒一事早已在都城中闹得人尽皆知,老夫人便更是不待见她们这对母女。 夏夫人放下手头的事情,伸出手捧着女儿的脸蛋说道:“我的傻丫头,千万不要觉得愧对娘亲。那事本不是你的错,又何苦要让你来承担后果?娘知道你一心想嫁一个自己真心倾慕的男子,因此娘才会答应你的婚姻全由你自己做主,为了女儿的幸福,我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听闻此话,夏雪儿心里酸酸的,有想哭的冲动。 恰巧这时一个丫鬟捧着一个小本进来禀报:“夫人,平阳侯府送来年礼,这是礼单。” 夏夫人瞬间整理好心情,转头接过丫鬟捧着的礼单,只打开扫了一眼,便合上递还给那丫鬟,吩咐道:“好的,入库吧。” 接着转头看向桂嬷嬷说道:“若我没记错,在过两日就是平阳侯夫人的生辰了吧?” “是的,夫人。” “今年不是整寿,侯府也并未送来请帖,想来是不打算设宴了,不过两府的关系一直颇为密切,咱们该有的礼节一样都少不得”,夏夫人边说边站起身来走至桌案前,一顿翻找后拿出一份礼单,递予女儿交代道:“这是我月前拟好的礼单,平阳侯世子几日前加封了官爵,而他又是侯府夫人最疼爱的儿子,你看看在添件什么东西进去,一齐备好了,生辰那日差人给送过去。” “是的,女儿一定将此事办妥。” 夏雪儿接过礼单,转身告退。 刚走出雅兰轩没多远,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哟哟,瞧瞧这是谁啊!可不是我们的三小姐吗!” 夏雪儿抬眼看着白伊宁一脸得意像,并未打算和她多话,就要绕道而走。 “别介呀,我又没做什么,干嘛这么着急走啊?” 白伊宁急忙出口制止,在此期间,她的贴身侍婢也配合的快步走至夏雪儿跟前,彻底挡住了她的去路。 翠竹大声呵斥道:“大胆,三小姐的路你也敢拦?” 而那丫鬟只是低头就那么站着,既不让开也不言语。夏雪儿见状轻轻一笑,伸手拦住了翠竹想要教训那不知死活的丫头的冲动,转身一脸平静的看着白伊宁。 “怎么?敢出来四处乱跑还怕和人说话不成?原以为三小姐会一辈子躲在屋里不敢出门了呢!哈哈哈~” 面对白伊宁的挑衅,夏雪儿不怒不愠,反而轻佻的一笑,语气淡然的回答道:“身为夏府的嫡小姐有何处是我不能去的?何况方才并未发觉有人在说话,我还以为是那日被老鹰抓伤了脸的小狗又出来瞎汪汪呢!” 白伊宁最受不了的便是夏雪儿那一副胸有成竹、临危不惧的样子,简直和她的母亲赵玉兰一个德性!令人厌恶至极! “你!”听闻对方将自己比作小狗,白伊宁着实气的不轻,可随后转念一想,又压住了心里的那股火气,反而假惺惺的说道:“听闻昨日夫人在宜居阁受了好大的委屈呢,三小姐刚从雅兰轩出来,不知夫人可好些了?” “娘亲再怎么不受老夫人待见,毕竟也稳稳的坐着当家主母的位子,而你白姨娘再怎么得老夫人庇佑也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罢了!” 白伊宁轻轻地笑了笑后回答道:“妾虽可有可无,却也活的潇洒自在,不像当家主母,虽手握大权却身心俱疲,一不小心就成为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每至年关访客众多,可有哪一个拜访者不是以受到明媒正娶的夏夫人亲自接见和款待为荣反而会更想见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妾呢?从这一方面便可以看出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和闲的无事可做的的人之间是有巨大的差距的!说到底,高贵的人再怎么样都是高贵的,而低贱之身永远也登不得大雅之堂!” 白伊宁听了这话脸都气绿了,袖袍里的手忍不住在微微发抖。夏雪儿这不是摆明了在讥讽她白伊宁在夏府待了十几年,机关算尽却依旧被赵玉兰踩在脚下吗?!她多想出手抽死面前这个小妮子,可考虑到长远计划,她必须忍住! 而夏雪儿偏偏就是喜欢看白伊宁这副吃瘪的样子,心里总算顺滑了些。她的原则就是:贬低她可以,计算她可以,但绝不能连累任何爱她的人,尤其是她的母亲! 她不是个高尚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过了半晌之后白伊宁才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道:“高贵?三小姐莫不是忘了月前那荒唐事了?堂堂夏家的嫡亲小姐,尊贵之身却在夜深人静之时于自己的别院里与野男人厮混,此事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而三小姐还能在这大言不惭的和我讨论低贱与高贵?夏府的脸面都被你这个“高贵”的人丢光了!” 夏雪儿听后不以为然,嗤笑了一声,如此管冠冕堂皇的理由,还说的理直气壮,可她白伊宁什么时候在乎过夏府的名声? “身正不怕影子斜,如此不分曲直,颠倒黑白之话不过是空穴来风,无凭无据怎会站得住脚?” 听着眼前的夏雪儿一腔正气的回答,白伊宁在心里冷笑不止,这小丫头还是太年轻、太单纯了。人们的内心深处都是热爱着八卦绯闻的,真相?永远不是最吸引人东西! 这是迄今为止她走得最正确的一招棋,一石二鸟可谓时收获颇丰。只要后续处理的好,那将是赵玉兰和她的宝贝女儿生平栽的最大的一个跟头! 于是她故作抱歉的看向夏雪儿说道:“确有其事也好,空穴来风也罢,只要有人相信,那你这夏家三小姐的清白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如破镜不能重圆,它将是你一辈子的裂痕!” “谎言自会不攻而破!” 随即夏雪儿一挑眉,一脸饶有兴趣的盯着白伊宁说道:“不过我素来与白姨娘你并无私交,倒是看你如此关心我的名声,三番两次拿它说事,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呀!” 白伊宁被夏雪儿的眼神盯得心里有些发憷,身子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明明是笑着的,但却总透着股寒意,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中一般。 忙将头转向一边,似是在欣赏路边桃树那光秃秃的枝干,回答道:“同为夏府中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只不过是想日后能一直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不断罢了。” “哦?是么?难道就没有什么私心?” 夏雪儿向前逼近一步,好让白伊宁的目光无处可躲,不得不正视自己。 “三小姐是暗指中毒一事吧?” “那就说说吧。” 夏雪儿这是想要给她下套啊!白伊宁低下头冷冷一笑,回答道:“我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说李姨娘是个胆大妄为的人,做了一件大好事!” 白伊宁就这一点好,她虽会舞弄诡计、蛊惑人心,但发表观点时从来不屑于遮掩自己真实的看法,因此在府中属于标新立异的存在。 “李姨娘?难道你真以为我会认定此事是李姨娘所为?” “三小姐这是意有所指啊,我倒希望那事是我所为,这样我就可以换种更猛烈的毒药,直接送你归西岂不是更好?倒还省了今日这一番冗长的对话了!” “更猛烈的毒药?比如说,三大奇毒之一的腐骨噬心?” 听见腐骨噬心,白伊宁眉头一皱,一股无名火蹭蹭蹭的往上冒。腐骨噬心那可是她最大的杀手锏,曾经掳走了多少冤魂!可惜却白白用在了夏雪儿身上,不止没有除去这枚眼中钉,反而给她带来了百毒不侵之体! “我不知道三小姐你在说些什么。” 夏雪儿没有继续纠结腐骨噬心一事,在她看来,那早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于是话锋回转,说道:“是的,此次下毒一事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李姨娘,但是证据是会说话的。” “你什么意思?” “你自以为将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其实是漏洞百出。” “愿闻其详。” 白伊宁仰头一笑,在她看来自己那下毒的手段是出乎意料,神乎其神,怎会轻易的就被眼前这个小妮子抓住把柄?她说这话不过是在扮猪吃老虎罢了! 夏雪儿也不理会白伊宁的自信和狂妄,而是冷静的分析道:“其一,李姨娘多次到我听雨轩来一事乃是目击者众多,只要我稍微有点闪失,那首先怀疑的人必然是她,这和在大庭广众之下捅我一刀有何区别?其二,春毒这种东西自古被视为低等卑贱的毒药,向来为世人所不齿,大胆的将其用在大将军唯一的嫡女身上,即使阴谋成功,那始作俑者也逃不过一顿严惩大罚;其三,我中毒的时间也太过巧合了,不早不晚偏偏是在饭后一杯香茗入肚之时,那不干净的东西不是在饭菜里就是在茶里,而我记得那茶乃是你差人送来的贺寿之礼!” 白伊宁先是哈哈一笑,方才说道:“三小姐这所谓的证据似乎都有些牵强了吧!你可别忘了,在你深中春毒折磨的时候,不是别人闯入你的听雨轩,而是那李~探~花!” “李宗阳?”夏雪儿踱步绕道白伊宁身后,轻轻开口说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只不过是你这招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哦?何以见得?” “若他真是始作俑者,那怎会在翠竹的三两句话之后便轻易离开了听雨轩?按你的说法,那不是他最有机会得手的时候吗?”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毕竟是你们在‘秘密私会’” 白伊宁故意加重了“秘密私会”四个字的音,意在提醒夏雪儿此刻早已经是身败名裂,就快和草芥没有什么不同了。 夏雪儿没有发怒,白伊宁这样真好反映出了心底对她的那深沉的恨,也更容易得意忘形从而进入到她的圈套中来。 “姨娘依靠两种毫无毒素的东西在共同使用后达到与春毒同等的效果,由此可见为了给我下毒你可当真是似费心思做了不少准备!” 听闻此话,白伊宁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原以为夏雪儿怎么都不会发现幕后黑手是她,不想竟这么厉害! 见白伊宁此刻的神情,夏雪儿不禁惊呼道:“真的是你?!” 她本来没有查出什么,因为也查不出什么。那晚她所有的吃食都已经以腹泻为借口找了太医前来检验,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方才突然想起了在二十一世纪时姥姥告诉过她西红柿不能和虾同食,因为两种营养丰富的食材的碰撞会生成砒霜!这才想着骗一骗她,不成想竟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白伊宁收起脸上透着冰霜的微笑,正视着夏雪儿回答道:“没错!这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划的,你又能奈我何?” 第五十章 大白天下(求推荐) 白伊宁之前矢口否认,现在突然承认了,夏雪儿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虽然一直疑心此事并非李姨娘所为,但也不希望真的就是白伊宁在操控。毕竟如果幕后黑手是其他人,那可能就只是一般妇人的勾心斗角,可若是白伊宁,那一切就变得不简单了。 见夏雪儿不说话,白伊宁冷冷一笑说道:“怎么?接受不了了?你不是一直疑心是我所为吗,我这不正是如你所愿吗?” 夏雪儿听力极其灵敏,一丝风吹草动都能捕捉入耳,此刻周围忽然多了一个喘息声,顿时警觉起来。可是私下看来,却不见任何蛛丝马迹。 既然那人有意要躲起来不让人看见,那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随即暗暗一笑,说道:“此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姨娘这话可当真?” 白伊宁一挑眉,半仰着头说道:“我这人向来不喜欢乱说话。” “可我看你这话说的不对”,夏雪儿一脸鄙夷的继续说道:“先前的诬告我与沐家公子有染一事不就是你挑起来的?”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白伊宁慢慢转过身去,似是有所回忆的说道:“没错,那事是我刻意为之,不过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继而轻蔑一笑,细数道:“在你还在你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在她的安胎药中掺了红花,药量不大,每次只一点点。几月积累下来,她的身子越来越弱,精气神也越来越差,所以未足月便生产。我本以为你会胎死腹中,谁知你竟然顽强的活了下来! “为我娘安胎的大夫就没发现你动的手脚?” “若是被发现了,那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吗?他们一心只以为这一切是因为你娘之前生产后没调理好身子,加上日夜的操劳,体虚所致。” 白伊宁继续回忆道:“自那以后,整个夏府对你倍加关照、细心呵护,饮食起居均由老爷亲自过问,我也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直到你四岁时因喜欢听雨轩庭院里那棵粗壮茂盛的梧桐树,说什么那棵树的叶子像极了小朋友的手掌,风一吹来就像是有无数小伙伴在向你招手。于是你执意住进了听雨轩,这才给了我下手的机会!” “除了导致你早产之外,我复仇的步伐从未停止过!包括你五岁时摘牡丹被蛇咬、五岁半时荡秋千从树上摔下来、六岁时躲在墙角吓唬冬梅被花盆砸断了腿、八岁时喂鱼滑落进青莲池淹个半死、十三岁时毫无防备的喝下掺有腐骨噬心的茉莉茶。” 看着夏雪儿呆愣的表情,白伊宁冷笑一声后说道:“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我所为!你所有的痛苦只因为你有一个叫做赵玉兰的母亲!怎么?是不是有一种想要杀掉我的冲动?” 半晌,夏雪儿平静的问道:“你做这些,就不拍有人发现吗?” “我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的行事,就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从进了夏家的大门那日,我无时无刻没在筹谋,无时无刻不已你们娘俩的痛苦为快乐!” “可是你也心软了,不是吗?” “心软?”白伊宁似乎是听见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哈哈大笑,继而说道:“二十年前,我就没有了心!” “这”,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只是一块石头,一块冰冷而又坚硬的石头,每次你们一痛苦,这就会跳动一下,只有仇人的鲜血能够温暖它!” “五岁、五岁半、六岁、八岁、十三岁,每一次,你明明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可是你并没有这样做,而且你下手的间隔越来越大,这就说明你已经放下了仇恨,为何这次又要下毒谋害我和母亲!” “我不会放下的!”白伊宁大吼一声,继而说道:“每次只要我一想到放弃,那些死去的亲人就会一个个的来找我,他们告诉我他们心里恨,无法安息!” “那天林呢?你有想过他该怎么办!” 夏雪儿话锋一转,提起了白伊宁的儿子,夏家三少爷夏天林。 “天林?”白伊宁眼眉暗淡下去,沉默了片刻,继而说道:“他只是一个意外,是我的一个耻辱!”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她听到身后那不知是何人的呼吸声顿时杂乱起来,可还是出口问道:“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白伊宁显然没有注意到夏雪儿的异常,之自顾自的说道:“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上,我本该在刚怀上他的时候便送他走,可是我突然觉得赵玉兰如此爱你的父亲,若我生下你父亲的孩子,那便是一个可以让你母亲痛不欲生的绝佳机会!但是在生下了天林后,随着他日益长大,我只要一看到他的脸,曾经的种种就会浮上心头,令我痛不欲生!” “所以你就疏远了他,让他小小年纪便失去了母爱?” 白伊宁听了这话后突然发疯,大声吼道:“不要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若不是因为你那该死的母亲,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和他都不用遭受这些无端的折磨,我也不用整日活在复仇之中!” 说了这么多,只知道白伊宁与母亲赵玉兰有过节,而自己遭受的这一切磨难都是白伊宁复仇心理作祟,可夏雪儿还是没有弄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血海深仇? “你恨我的母亲?” “她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白伊宁咬牙切齿的说道。 夏雪儿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双眼,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白伊宁仰头大笑,之后近乎癫狂的看着夏雪儿说道:“你问我为什么?我等了这么多年,总算有人开口问我了!” 看白伊宁尽乎失控,翠竹缓缓走至夏雪儿身后小心防备着,生怕白伊宁一个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看着白伊宁疯狂的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受,闷闷的,堵得慌。 她究竟是经历过怎样不堪的过往和伤痛?那些过往与夏府有着什么样的关联?让她忍气吞声蛰伏夏府十几年,甘心耗费自己宝贵而短暂的青春来实施报复。 白伊宁红着眼睛看向夏雪儿,笑出的泪水还挂在脸庞。 “别用那种看街边流浪狗的眼神看着我,我用不着你可怜!你和赵玉兰一个样,明明心里恨我恨得要死,却非要故作大气,我白伊宁不要你们施舍的同情!若不是因为赵玉兰,我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夏雪儿已经不在乎什么下毒事件了,她现在满脑子的疑问,只想弄清楚白伊宁为何会如此痛恨她和母亲二人,那一定是彻骨的痛! “你和娘亲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 “误会?哈哈哈~” 又是一阵仰天大笑,“她毁了我的挚爱,毁了我的一生!是她让我痛不欲生,我也绝对不能让她好过!” 听着白伊宁咬牙切齿的低吼,夏雪儿简直不敢想象。 白伊宁口中的娘亲是个恶人,而在她的心目中,母亲一直是个倍受尊敬、温婉大方的后院妇人,是父亲知书达理的得力助手,是她们和蔼可亲的娘亲! 记得母亲与她说起过自己的年少时光,那么出现在母亲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无疑是幽冥谷谷主震天雄和当朝一品军侯夏青玄,而白伊宁口口声声说母亲毁了她毕生的挚爱,不是父亲,难道是指……师尊? “你口口声声说母亲毁了你的挚爱?谁是你的挚爱?” “她没和你说起过?” 白伊宁听闻此话,忽的一下镇定下来,一脸疑惑的看向夏雪儿问道。 继而又沉入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眼神悠远的说道:“也是,她怎么可能告诉你,那不等于是自毁形象吗?她一向追求完美,怎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夏雪儿受不了她的自言自语,白伊宁到底和母亲是如何结怨的,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缘由! 她伸出手去摇晃着白伊宁的双肩,一边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白伊宁整个人浑浑噩噩,似是丢了魂魄,眼神空洞的看向夏雪儿焦急的脸庞。 “我的女儿,白曦晨,她就是我毕生的挚爱!若她还在世,我也能有一个如你一般大的小孙女了!” 夏雪儿听后先是惊诧,后又疑惑不止。 孙女都和自己一般大了,那岂不是说她的女儿和母亲同岁?那她至少应该接近六十才对! 可她这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快六十的人!三十出头还差不多! “怎么?你不相信?” 白伊宁似是看出了夏雪儿的疑惑。 夏雪儿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她觉得白伊宁八成是精神错乱了。 看到她点点头,白伊宁却无奈的笑了起来。 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白皙紧致的面颊幽幽说道:“为了报仇,我削皮挫骨改变了原先的样貌,日日浸泡养颜汤以维持现有的青春模样。十五年来,我忍受着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只为了亲眼看着她失去自己的挚爱,看着她一步步走向灭亡。” 这难道就是现代所说的整容?夏雪儿万万没想到整容这事在这个科技和医疗技术都远不如现代的古代也会出现,而且竟如此出神入化,丝毫不输二十一世纪! 今日还真是长了大见识,对这个朝代刮目相看! 在夏雪儿惊诧之余,白伊宁却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许多不为人知、颠覆以往印象的事情一齐袭来,夏雪儿整个人如雷击一般,就连一向心思缜密的翠竹也愣在原地不能动弹! 一向宽待下人的夏府当家主母竟还有过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暗黑历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仰天大笑后,夏雪儿惊醒过来,却见白伊宁跌跌撞撞的已经走远,背影落寞而又多了几分洒脱和寂寥。 “你恨她吗?” 夏雪儿转过头来,看着已然现身站在她身后的夏天林问道。 夏天林一脸痛苦和绝望,没有回答却反问道:“那你恨她吗?” “不知道”,夏雪儿摇摇头说道:“也许恨也许不恨。她的悲哀又何尝不是我们造成的?要说恨,母亲又何尝没有让她记恨的理由?” “那你会拆穿她吗?” 夏雪儿反问道:“你希望我拆穿她吗?” “她多次陷害嫡母和姐姐,若姐姐告发她,那自然是她罪有应得,只是不管她如何可恶,她都是生我的娘亲,虽然她不爱我,她没教养过我,可我还是不希望她死掉。” 夏雪儿看着夏天林稚嫩的唇说出这样懂事的话来,眼眶热了,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才十一岁,还是个需要人关怀的小孩子。同龄的孩子都可以在娘亲裙边撒娇耍宝,可他不止早早的失去了母爱,更是被亲生母亲当做耻辱一般的存在! 若方才知道躲着的人是夏天林,她也许就不会想要提起夏天林来,夏雪儿突然后悔方才引白伊宁说起夏天林。这种话就连她听了都觉得刺耳和心寒,更别提被年仅十一岁的夏天林听了去! 看着他濒临崩溃却仍旧故作坚强的样子,她好想上前去将他拥有怀中,用温暖来抚平他心头的伤痛,安慰那稚嫩的心灵。 可是她做不到!她不是圣人,不是神仙。虽然理性告诉她夏天林是无辜的,可感性却无法做到泾渭分明。 无论如何,他都是白伊宁的儿子,是那个痛恨她和母亲的女人的儿子,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除去她的女人的儿子! 同时她也觉得自己不配给他安慰的拥抱,因为是自己让他承受这样的痛苦,是自己让他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冤冤相报何时了”,夏雪儿叹了口气,继而看着夏天林的双眼说道:“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告发她,她还是你的娘亲。” “只是……”看着夏天林刚松了一口气,又瞬间紧张起来的样子,夏雪儿无奈的一笑,改口说道:“你要照顾好自己。” 第五十一章 每况日下(求推荐) 至此,整个中毒事件的黑幕已经查的水落石出,夏雪儿遵循承诺没有指证白伊宁,李姨娘也在她的力保之下出了佛堂,事情看似已经尘埃落定,可她自己和母亲两人依旧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且处境每况日下。 对于外头激烈的言论,夏雪儿的态度出奇的平静,这就更给心急如焚的老夫人火上浇油了。一怒之下,听雨轩的一切用度都已减去了一半,丝毫不如当初那般富余足乐,可夏雪儿依旧住的安然。 “小姐,这是最后的几块银霜炭了,要不我去找夫人想想办法?” “别去了“,夏雪儿转头看向秋菊手中抬着的竹簸箕里静静地躺着三块炭,摇头说道:“娘亲那的情况估计和我这也差不了多少,不是还有三块嘛,省着些用着吧!” “外头寒风呼啸的,恐怕这点炭火连今日都熬不过!小姐前几日还将本来就不多的炭火给了李姨娘一大半!” “这个时候若是大少爷或者二少爷在府中就好了!” 夏雪儿听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父亲自两个月前请命去北境慰问将士至今未归,老夫人实在放心不下,加之思念至极,便整日的催促着让大哥去瞧一瞧,最好是能把父亲安然无恙的带回家来。可大哥身为兵部的掌舵人,不能在一年中最忙的时候擅离职守,于是老夫人的这一要求便落在了二哥的肩上,至今出发已有十日了。 夏雪儿正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微微一皱眉说道:“还真是大不如从前了,就连这烹茶用的水都换了。也是好在哥哥们不在家中,否则看见我这副光景,还不知道该怎么难受呢!” 冬梅接话道:“若是大少爷或者二少爷在府中,又怎会让小姐经历这些难处?” “我还真不希望他们二人在府中”,夏雪儿放下茶杯,看向冬梅解释道:“我之所以会这样,还不全是老夫人的意思?若是他们在府中定然不会忍心看我吃苦,难道要让两个孝子为了我一个妹妹去和自己的亲奶奶理论?” 冬梅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可心里挺难受的。小姐这人就是这样,什么都能往好处想,为他人着想比对自己还上心。 秋菊心疼的抱怨道:“以前看老夫人可疼小姐您了,怎么会说变脸就变脸了!真是想不通,哪有亲奶奶会想方设法将自己的亲孙女往绝路上逼的?” 夏雪儿微微一笑宽慰道:“她这不是心里不痛快嘛,出了这口气也就好了。” “可中毒那件事情明明小姐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哪有这样处理的!” 夏雪儿摆摆手制止道:“得了得了,牢骚几句够了,我这不是好好地吗,又没少一块肉。” 两人这才闷声作罢,小姐就是太过于心善! 正巧这时,翠竹一脸欢快的走进屋来,看着夏雪儿故卖关子的说道:“小姐,您猜谁回来了?” 夏雪儿看翠竹嬉笑眉开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血液都瞬间沸腾了,忙站起身来,哆哆嗦嗦没有答话,满心期待的看向翠竹。 翠竹一让身,身后果真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儿——香兰! 香兰一见夏雪儿便赶上前来就要跪下,夏雪儿赶忙伸手扶住那就要施礼的身躯,还不等香兰开口,她便喜极而泣。 “可算是回来了,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香兰一直强忍着的眼泪也簌簌留下,口中不断道歉:“都是奴婢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快别这么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都别伤感了,我们梅兰竹菊四姐妹可算是凑齐了!” 几人好一顿哭,半刻之后情绪才慢慢平静下来。主仆五人同坐在一张桌子旁,这才说起了一直担在心头的忧思。 “身上的伤可好全了?” 夏雪儿忙不地的开口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香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颇有顾虑的看了看其余是三个贴身侍婢。夏雪儿莞尔一笑,说道:“我相信她们,而今我们之间已经不存在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你但说无妨。” 香兰听见此话,心中虽有疑虑,但也轻松了不少。于是回答道:“劳小姐一直挂在心上,我的伤如今已经好全了!” “真的好全了?”夏雪儿眼神焦急的问道:“可我看你气息还很微弱,脸色也不是很好?” 香兰抱歉的一笑,回答道:“外伤好全了,可内伤还未完全恢复,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虽然她面上在努力的故作坚强,可是众人都能听出她语气之外浓浓的伤感,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的好。特别是夏雪儿,听闻此话更是满满的心疼,自责不已。 香兰打出生起就待在幽冥谷中,刚学会走路就开始习武,刻苦修炼多年,武功早已是出神入化,若不是一直隐在夏雪儿身边,她在高手如云的茫茫武林之中定能博得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可如今,往日的高手却连气息都不平稳!而这一切均是由夏雪儿所起,因此她自责不已,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香兰。 香兰见夏雪儿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伸出手去轻轻覆上夏雪儿的手背,安慰和温暖着她。夏雪儿眼看向香兰微笑着的脸,更想哭了! “好了,小姐就别在为奴婢难过了,这都是命中注定的。” 见夏雪儿不说话,香兰转移话题说道:“奴婢这次回城还是苏祁师兄护送回来的呢!能让他那么高冷酷帅的人护送,全是托了小姐您的福呢!” “苏祁也进城了?” “嗯!他说白日里人多眼杂,不方便进府来看您,要等天黑了在来,这会儿在张师兄的药铺子里呢!” 夏雪儿先是会心一笑,可随后又紧张了起来,忙问道:“张师兄也在城中?” “师叔之前让他去南方办事去了,也是今日刚回城,我们碰巧在城门口遇到。” “这样啊。”夏雪儿喃喃回答道,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一月以来她可谓是风靡全城,已经成了街头巷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笑柄。若是张师兄一直都在城中,那苏祁去了他那岂不是意味着知晓了一切! 四人看夏雪儿脸上放松的表情,皆是神秘一笑。 半晌后,香兰才疑惑的开口问道:“今日府中是在办什么宴会吗?” 几人听后也是疑惑,好端端的怎会这么问?还是冬梅口快,直接问道:“没有啊,怎么了?” “我方才一路走来都很热闹,只有咱们这听雨轩内最为安静,就连杂扫的丫头小厮都不见了影子,我以为是要办宴会人手不够给调走了。” “是给调走了”,夏雪儿半开玩笑的说道:“不过不是办宴会,估计也是哪里人手不够吧!” 香兰听后邹了邹眉头,而后看向表情严肃的其余三人,直觉告诉她哪里不对劲,她不在的期间听雨轩内必然是出了大事! 不过夏雪儿也没给她时间多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说道:“坐了一天肚子也饿了,今日香兰回来,我们要坐在一起好好地吃顿饭庆祝庆祝!” 随后又欢快的说道:“走!今晚我来下厨!” 说罢,迈开脚步率先出了门,其余几人立即起身跟上,香兰紧皱的眉头暂时舒展开来。 可刚进厨房,几人皆是不可思议的站住了脚。看着眼前的光景,一时不知该不该落脚进去。 小厨房不大,可也是五脏俱全的。平日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种类丰富的食材更是从未断过!可如今,瞧瞧这哪里还有昔日的半分光景! 地上、灶上已然落满了灰尘,挂在墙上的铁刀锈迹斑斑,而蜘蛛也已经把这儿当做了家,早早筑起了网以标示领地。 “近期都是吃中宫送的饭菜,嬷嬷也被调走了,算起来小厨房是有好长一段时间没使用过了,看看都还有些什么吧!” 夏雪儿深吸一口气,举起脚跨过门槛。 “小姐”,几人忙制止道:“且等奴婢们打扫干净了在进去吧!” 夏雪儿回头笑笑,说道:“不用,一起来吧!”接着便走至墙角拿起了扫帚。 “小姐!” 见此状况,几人赶忙惊呼而出。夏雪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衣食住行皆由下人伺候周到,哪里碰过笤帚这种东西?扫地,这可不是她这样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应该干和能干的事情! “你们不用在劝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夏雪儿的背影咯噔一下停住,双眼紧闭,深呼吸一口,将快要迸发而出的泪水强忍了回去,方才接着说道:“只有眼前这样萧条的景象才能时时提醒我为何会走到今日这般局面,也只有它能让我时时保持警醒的头脑,不至于再次沦为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话毕,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夏雪儿回过头去一看,见是香兰跪在地板上。 “你这是做什么?你身体才刚好,这地上湿气重,还不快起来!” 香兰并未起身,反而开口说道:“小姐会走到今日这般田地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对不起您,您惩罚奴婢吧!” 夏雪儿眉头紧皱,问道:“你离府数月,期间未曾回来过,我今日这般近况和你又有什么联系?” “若是奴婢能将查到的线索告知小姐,您就可以警觉奸人,防患于未然。若不是因为奴婢的不中用,也不会让奸人得势,将小姐陷于这般艰难的境地!您惩罚……” “胡说!”夏雪儿出口打断香兰的话,继而说道:“若不是我大意,也不至于会被一封假冒的书信引出府去,从而害得你身受重伤,命只注定会有这一劫,躲不了逃不掉,又怎能怪你呢?” “再说了,我到今日这种地步也不一定全是坏事,至少看清了很多人的真面目。至于日后将何去何从,这一切都还未盖棺定论,难道你们就真觉得我夏雪儿翻不了身?” 接着柔声吩咐道:“翠竹,快扶她起来!” 可没想到的是,翠竹非但没有扶起她来,自己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紧接着,冬梅和秋菊也跟着跪了下去。夏雪儿看着齐齐跪在自己面前的四个丫头,一时有些生气。 “你们就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寒冬里,跪什么!” “小姐,我们不是不相信您,只是求您爱惜自己的身体,不必要凡事都亲力亲为,有的事情交给我们四个来办就行!” “不就是扫个地吗?”夏雪儿看了一眼手中的笤帚,继而将它丢到一旁,“我不扫了还不成?” “奴婢是见不得小姐吃这样的苦,削减了日常用度也就罢了,就连每日送来的饭菜也如粗糠一般难以下咽,数日下来,您看您都瘦了一大圈!您可是夏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怎能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 “打您一出生,老爷对您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样的百般宠爱,如今趁着老爷不在府中,她们便如此作践您!就连小小的姨娘都能在您面前趾高气昂的,奴婢实在看不过!” “小姐您一直让我们忍忍忍,可是究竟要让我们忍到什么时候去?” 听着几人的控诉,夏雪儿惊诧住了。猜想到了她们四人会有不满,会觉得委屈,可是没想到竟浓烈到这种地步!自己这个主子当得实在是窝囊了些,不仅没能让她们觉得光荣和自豪,反而一直忍受着别人不用忍受的苦楚。 就像翠竹最后说的那句话,她要求她们凡事都能忍上三分,是她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争不抢不代表别人会一直善待你,只她的身份便决定了她必然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这个时代,即使你什么也没做,也会树敌一群,只要有追名逐利之心,就必然会有躺枪中伤之人,而悲哀的是,绝大部分的人都有贪欲。 燃烧的怒气已然消失殆尽,夏雪儿上前去一一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几人,正欲说些什么,却听闻外头一阵仓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一个侍女焦急的声音。 “三小姐,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第五十二章 忍无可忍(求推荐) 雅兰轩内早已乱成了一锅粥,侍女的叫嚷声在老远处都可以听见。夏雪儿看着行色匆匆跑出跑进的丫鬟,没人顾得上她,急忙伸手抓住身旁跑过的一个侍女,问道:“出了什么事?娘亲现在何处?” 那侍女注目一看抓着她的人是夏雪儿,顿时想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反抓住夏雪儿的手臂,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的哭诉道:“三小姐快想想办法救救夫人!夫人伤的厉害!” 夏雪儿一看这侍女的神情,心里愈发的紧张了,忙说道:“你别只顾着急啊,快带我去瞧瞧!” 侍女赶忙起身领路,穿过庭院转了个弯向后院行去。刚转进后院,就有木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的响声传进夏雪儿的耳朵里来,抬眼望去还有滚滚的黑烟升腾而起!丫鬟、小厮、侍卫,端盆的、提桶的、拿瓢的,场面甚是混乱。 夏雪儿目光四处搜寻,皆不见夏夫人的身影。 “母亲呢!” “在东厢房里。” 侍女刚一说完,夏雪儿便撇开她飞快的向东厢房跑去。 但愿母亲一切无恙! 猛地推开门,只见桂嬷嬷红着眼眶瘫坐在榻旁,夏雪儿忐忑的走近一看,夏夫人正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已然失去了知觉。额头、脸颊、手背上均有多处擦伤,血水渗透出来,格外的醒目。 桂嬷嬷见夏雪儿着急上火的样子,便将事情的缘由简单的说了一遍。 “什么?老鼠!” “小楼乃是夫人看书写字的地方,并未摆放瓜果点心,每日也有下人打扫干净,老奴也不知怎么就会进了老鼠。根据首先发现起火的侍女所说,小楼上足有数十只个头极大的老鼠!” “个头极大?”夏雪儿先是喃喃自语,其后又追问道:“可有逮到一两只?” “一起火便四散开逃命去了,况且每个人都忙着灭火,因此无暇顾及那些个老鼠。” 夏雪儿看着母亲的伤痕累累的模样,泪水一瞬间涌上心头,努力的眨巴着眼睛不让它冲出眼眶。淡淡叹了口气说道:“只怕此事不是偶然而是人为。”接着又问道:“老夫人可来过了?” “刚发现起火便差人去请了,也许忙,至此一直没有露面。” 什么叫心寒,这才叫心寒! 夏雪儿深呼吸一口平复心绪,继续问道:“差人去请大夫了吗?” “青儿已经去了好一会儿了,应该一会就到。” 焦急的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有人前来,可夏夫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就像断线的风筝,随时有断气的风险。 夏雪儿站起身来想要出门查看大夫是否已将来了,却遇上哭着跑回来的青儿。夏雪儿见青儿只身回来,抓着她的双臂质询道:“大夫呢?” 青儿委屈的哭诉道:“门口的侍卫说是没有老夫人的命令不让雅兰轩和听雨轩的人跨出大门一步!” “岂有此理!” 夏雪儿大怒,出了这么大的事,身为夏府之中德高望重的老夫人竟这样不闻不问,连大夫都不让请!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碰巧这时霜儿拿着一个白玉瓶子跨进门来,先是向夏雪儿行了个礼,随后说道:“这时老夫人让我送过来的,请三小姐快给夫人敷上吧!” 夏雪儿接过药膏,打开查看,居然是一瓶普通的膏药,举着瓶子看向霜儿,压抑着胸中的怒火,问道:“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母亲伤成这样连大夫都不能请?只能用这种劣质的药膏?” “三小姐息怒,我只是负责送东西的,可不敢胡乱揣测老夫人的想法。” 夏雪儿看着霜儿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心里更加恼火。且不说先前她一直将霜儿视为朋友,对她比对别人要好上三分,如今母亲遭受意外,她不是该多些慰问和担忧吗?况且榻上躺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府中受人尊敬、又对她们不薄的夫人,难道就连一点点真心实意的问候都那么吝啬吗? “行,代我好好谢谢老夫人!”夏雪儿咬牙切齿的说道,接着便猛地将药品掷出门外,大声吩咐道:“青儿红儿,背起夫人,我们走!” 见夏雪儿亲手将老夫人差人送来的药瓶仍出门外,屋中众人都愣住了,只有桂嬷嬷听吩咐,默默地站起身来去收拾夫人的东西。 “你是要走到哪儿去啊?!” 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霜儿不紧不慢的让开了身子,老夫人正站在她身后,满眼怒气的扫了屋中众人一眼,随即眼神集中在夏雪儿身上,活脱脱的要用眼神将她这个大逆不道的孙女千刀万剐! 夏雪儿没有丝毫惧怕,倔强的对上老妇人的目光,同样是充满了愤怒的眼神。 “怎么,三丫头现在连行礼都不会了吗?” 听闻此话,夏雪儿微微佛了佛身子,冷冷的说道:“见过老夫人。” 是的,她称呼她为老夫人,并不是奶奶。老夫人见此状况后,身子怔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恢复了冷漠,只是眼神中更多了几分不满。 “你这是要去哪里?难道老身的药膏不管用吗?” “多谢老妇人的药膏,只是治病讲究对症下药,况且无功不受禄,您老的这份恩惠我和娘亲身子太弱,实在受不住!” “你!”老夫人闻此大怒,不禁思考,抡起手一个大耳刮子就扇在了夏雪儿的脸上。力度之大,夏雪儿白皙的脸颊立刻就红肿起来,明显的五指山。 不过夏雪儿没有躲开,硬生生的受了这一巴掌,不仅没有喊痛,更没有流泪,只是无所谓的伸出手去摸了摸被打的脸颊,而后波澜不惊的冷冷说道:“老夫人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请让路。” “没有我的命令,你们绝对走不出夏府半步!” 夏雪儿冷冷一笑,运功于掌心,只一掌便将老夫人身后的太湖石轰的粉碎,继而收回手掌,看着老夫人说道:“那就只能试上一试了。” 见此情景,众人都愣住了,谁都没想到,夏雪儿居然有隔空打碎太湖石这样的本事!老夫人更是不可思议的深吸了一口气,十多年来,她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孙女会武功这件事!只能愣愣的看着夏雪儿吩咐丫头收拾东西。 等她回过神来时,青儿已经背上夏夫人随夏雪儿和桂嬷嬷等人迈出了房门,眼看就要出了后院。 老夫人从没被如此忤逆过,着实被气得不轻,浑身颤抖的指着几人的背影吼道:“你个挨千刀的小兔崽子,果真是和你娘赵玉兰一个样,都是大逆不道的货色!” 夏雪儿听闻此话,站住脚猛地转过身来,同样怒不可揭的盯着老夫人回答道:“你口口声声喊着赵玉兰,她嫁进夏府近三十年,操劳着府中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事务,日日劳心劳神,可有抱怨过一句? 身为儿媳,她尽心尽力的侍奉你,对于你提出的要求,不管合理还是无礼,娘她总是无条件的服从,所有的委屈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背着,她可有忤逆过你一回? 身为妻子,她将丈夫看得比她自己还要重要,凡事都替他操心,扫除丈夫一切的后顾之忧,让丈夫能够一心一意投身于仕途,她可曾耍过性子,无理取闹过? 而你身为婆婆,一心只想着传宗接代,在母亲刚进门没几年便开始往父亲房中塞女人,这一房一房的小妾,有哪一个是父亲心甘情愿的娶回来的!你在这样做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母亲的感受? 此次父亲离家,你只听信谗言,一味地责怪母亲,可有注意到她一夜之间生出了许多华发来?可有想过她心里有多少无法排遣的苦?父亲可以逃避,可以散心,可她一个女人,面对全家上百号人口和大大小小的事情,她能逃到哪里去?” 老夫人向来趾高气昂,喜欢居于人上,听夏雪儿把赵玉兰说的那么高尚,像是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得,心里就十分的不滑溜,大着嗓音说道:“你休要和我耍嘴皮子,自从老太爷过世后我才是这个家里的掌权者,先前让她赵玉兰执掌中馈也是看得起她,是给她脸!如今,我理所当然的收回她的掌理权又如何!” 夏雪儿质问道:“所以你就见死不救?任凭别人糟践我娘?” 老夫人翻一白眼,嗤了一声,不以为然的回答道:“什么见死不救,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你们娘俩坏了夏府百年的名声,我都还气不过呢,惩罚你们是理所当然的!” 听闻此话,夏雪儿气得差点没背过去一口气憋死!她一直都在隐忍,现在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时候,不是她做过的事情,凭什么要她来背这个黑锅? “说我们坏了夏府的名声?我们娘俩做了什么,让你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抓住把柄了?” 老夫人张张嘴,却发觉没话可说,她的确什么铁证都没有,一切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她不禁怀疑难道真是自己老了,思想迟钝,耳根子软了? 见老夫人迟疑,夏雪儿甩下最后一句话:“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们大逆不道,那我今日就真的大逆不道了!这个家容不下我们母女俩,那我们便舍下这里的一切,回江南赵家,从此与你夏家不相往来!” “等等!” 一听回江南赵家,老夫人立马出声阻止,心中隐隐的不安起来。 赵家祖上曾是雄霸一方的诸侯王,至当朝虽在无诸侯,族中也无人在朝中任职,但富可敌国的赵家仍然具有极强的号召力,乃是令皇室忌惮和敬重的存在。 夏赵两家的姻缘原是赵家老太爷和夏家老太爷二人定下的,而定下婚约之时赵玉兰还没有出生。夏家老太爷奉旨巡视江南的时候和赵家老太爷偶遇,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于酒过三巡后相约若赵家少夫人诞下女婴则两家结成亲家。那时夏家还没有如今这般顺风顺水,能和名震天下的赵家结亲那是高攀了!赵玉兰是赵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而且还是嫡女,当初夏家还担心赵家不能履行承诺,否认这门婚事,毕竟那只是酒后口头上的约定,并无字据。 在两家结亲之后,赵家给了夏家不少的扶持,特别是在钱银礼节上。有了赵家这么一个好亲家,夏家才能在各路关系之中站稳脚跟,并且得到皇上的赏识,至夏青玄这一代时已位尊一品军侯。 只有老夫人自己心里最清楚,皇上能给夏家这么多的恩赏,十分之中只有四分是真正赏识夏家子弟,其余六分都是为了安抚和讨好江南赵家罢了,可以说赵家是夏家进阶过程中缺一不可的石梯。 若是任由她们这样一腔怒火的回去定会引来赵家的不满甚至愤恨,况且赵玉兰现在脸上可还挂着伤呢,依照赵夫人疼爱独女的程度,看见女儿如此情景,她夏家还不是自讨苦吃? 因此,听到夏雪儿说要带赵玉兰回赵家,老夫人怎能不紧张,怎能不担心! “江南远在千里之外,路途遥远不说,车马劳顿之下玉兰怎能好好休息?你若想回外婆家住上几日,还是等你母亲的伤好全了再行安排也不迟啊!” 夏雪儿看老夫人突然转变了脸色,眉头皱了皱,她当然不知道其中的蹊跷,也不知老夫人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但也可以看出老夫人还是忌惮着江南赵家的。 于是正了正身,说道:“这里连个大夫都不得请,我想还是回外公家更有助于母亲养伤。” “不就是个大夫吗,能请!谁说的不能请!”接着大声吩咐道:“霜儿,速速去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为玉兰医治!” “等等”,霜儿刚走出两步,夏雪儿便出声制止道:“不是我这人多疑,只是这人心隔肚皮,别的大夫我不放心,还烦请你跑一趟仁德医馆,请张大夫前来。” 霜儿听后并未急着行动,只迟疑的转头看向老夫人,见她点了点头这才依吩咐去了。 第五十三章 原是故人为(求推荐) 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赶走了漫长冬日里侵骨的寒冷,唤醒沉睡了一整个寒冬的好心情。万物复苏,小树吐出新芽,草儿探出脑袋,低飞的燕子宣告着暖春的到来,一切似乎回归了风平浪静的日子。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夏雪儿坐在窗前,双手捧着脑袋看向院里大片大片盛开着的粉红色桃花。一阵清风扑面而来,带着丝丝暖意和缕缕花香。 屋内无人应答,夏雪儿将手放平,头枕在双臂上,自说自话,权当母亲坐在一旁宠溺的看着她,聆听她的话语。 “母亲,从今日起您就不必再记挂着大哥的婚事了,今日早朝皇上当着群臣之面指婚文殊公主与大哥。那文殊公主女儿是见过的,温婉贤淑,母亲大可放心。另外,江南外公家传来消息说昨日一早姨母和婉表姐就已上路,女儿估摸着她们再有个四五日便可到都城了,到时候女儿定早早地带人在府门口候着。只是女儿还未见过姨母,更不知婉表姐是何模样,也不知她们是否知晓了我已然失忆之事,否则见面后定会闹出许多笑话来。 哦,书信里还有外婆的字迹,女儿也是看内容猜得的。外婆在得知您身体有恙后甚是着急,原本说她老人家也要随姨母同行,但后来考虑到外婆毕竟年纪大了,经不起路途颠簸只好作罢,因此她老人家在信中对女儿是千叮咛万嘱咐,所以您可要坚持住,争取早日醒过来才是!” “小姐?” 夏雪儿的话刚巧说完,就听闻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轻唤自己,于是转过头去,见翠竹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进来许久,只一直没忍心打扰她。于是开口问道:“吐出来了?” “吐出来了”,翠竹点点头。 夏雪儿站起身来走至床榻旁,注目凝视着母亲安详的面庞,轻声说道:“母亲,您且安心睡着,小楼失火一事女儿已有了眉目!” 说罢伸手掖了掖蚕丝薄被,再将纱帐放下,这才走出房门。 夏府之中有一处阴森之地,众人称之为地府,专为思想不正的奴才而备,类似于皇宫里的慎邢司。其实像地府这样寒气森森的地方,几乎在每个大户人家的府邸之中都存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这处地方那是什么样的刑具都有。进了那里还不吐出真话的奴才那得有铁打的身体和铜铸的精神才行! 地府只有一扇狭小的窗子,透光性极差的米黄色窗户纸是整间屋子从外看来唯一的色彩,紧闭的窗户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掉漆的暗黑窗柩上还挂着半张蜘蛛网。抬头向上看去,高高的木门门头没有任何字迹牌匾。对于外界来说,这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存在。 推门进去,刺骨的寒意瞬间袭来,顿时有一种掉入地府的感觉,翠竹不禁打了个哆嗦,可看夏雪儿似乎丝毫不觉不适,尽管抬腿大步向里走去,她也赶忙拾步跟上。 屋中很是昏暗,屋顶挂着的一盏五头烛灯散发出幽幽摇曳的光芒,照亮了绑在刑具上的三个穿着血衣的犯人,就连行刑逼供的两位五大三粗的嬷嬷也是身处暗中,只两张横眉怒对的面庞时而闪现而出,似是阎王身旁那负责行刑的小鬼。 走近后才看出,那受刑的是两个丫鬟和一名小厮。其中伤的最惨烈的是一名丫鬟,尽管她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凌乱的发丝裹着如雨的汗水胡乱的粘贴在苍白的脸上,但是夏雪儿还是依稀辨认出了她乃是白伊宁的心腹! “奴婢见过三小姐。” 两个嬷嬷见夏雪儿走进屋子,忙放下手中的刑具上前行礼。夏雪儿朝她们二人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眼神所指,开口问道:“都是些什么人?招出了什么?” “回三小姐”,一个嬷嬷指着最里边的那个挂彩最轻的小厮说道:“那人是西边角门的门房,他说在事发前夕有一个戴斗笠的女子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将一个包裹严实的东西于当晚子时放到竹林之中,出于好奇,他在离开竹林之前私下里将那东西打开来看过,乃是装有十只活生生的大老鼠的铁笼子。” 夏雪儿看了那小厮一眼,面上倒没伤痕但也无甚印象,估摸着他也是经不住那一锭银子的诱惑,事到如今又急于保命所以招的痛快。 轻轻点了点头后将目光移向中间那个丫鬟,显然她受的伤要比小厮更重一些。 “那是谁?好生眼熟。” 嬷嬷看夏雪儿目光所向,立即答话道:“不怪三小姐看着眼熟,那是夫人院里的丫鬟,不过是个浆扫的丫头,只在后院工作,三小姐许是去后院时见到过。” “是她将那东西带进雅兰轩的?” “三小姐所猜不错,事发前一晚去竹林取笼子的人正是她。也是那小厮觉得事情蹊跷,躲在暗处偷偷查看才知道那鬼鬼祟祟的人是她这小贱蹄子,也是她将那脏东西放置在夫人的小楼上的,她也对此供认不讳。可她就是打死不承认有将那些壮硕的老鼠放出来过,不过经过奴婢们的拷问,倒是问出了指使她做这些的人。” 夏雪儿指着白伊宁的贴身侍婢问道:“就是她?” “正是。” 嬷嬷点点头继续说道:“不过……除此之外,奴婢们还问出了些别的东西!” “哦?”夏雪儿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嬷嬷,等着她的后文。 “此二人本是同乡,于同年入了夏府,进府之后两人又均在梅林当差,直到白姨娘入府才分开,其中一人跟了白姨娘,另一人仍留在梅林。三年前,留在梅林的这位因偷了二小姐的心爱之物而被抓进过奴婢这儿来。原是要严惩的,可在白姨娘的极力劝解之下,加上夫人仁义善心,因此并没有依律砍去她的双手,只是罚了三月的月银,并且调到雅兰轩打扫人烟寥落的后院。后来所发生的一切便是以此为开端,此人因为对白姨娘出手搭救之事心怀感激,加上自己和白姨娘的贴身侍女还有着多年的姐妹情,因此长期以来都听命于自己的好姐妹。” 接着,嬷嬷将这些年来两人狼狈为奸所干的事全讲与夏雪儿听,那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冲着母亲和自己来的,听完之后着实是让人心惊肉跳、后怕不已。也亏得自己和母亲两人命硬,才能躲过这由暗处发来的一道道狠招! “因为此事涉及主子,奴婢不好善做决断,还请三小姐拿个主意才是。” 嬷嬷说罢静静地看向夏雪儿,等着她做出指示。毕竟白姨娘虽不是什么尊贵人物,但也属于正儿八经的主子,没有更加尊贵之人的吩咐,她还真不敢动手把涉事的白伊宁绑来用刑。 可是夏雪儿听后还未说话,倒是另一声透着股寒意和威严的低吼传进屋里来。 “速去把那罪人给本少绑来!” “大哥?” 夏雪儿转过头去,见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大哥,夏天齐!他本身就有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更别提真的发怒了,可以想象那是何等恐怖的画面! 而负责刑法的两位嬷嬷本来就在等夏雪儿的命令,如今大少爷吩咐了她们也就更加有恃无恐了!于是赶忙带上麻绳领命去了。 “等等!”夏雪儿赶忙出声阻止,随即又吩咐道:“你们且在门外等候,此事关系重大,我和大少爷需要商量一下。” “是!”两个嬷嬷退出门外,捎带上了门。屋内再一次陷入昏暗和沉静,只有几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她还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大哥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那将关乎到母亲在大哥心中的地位。她做夏雪儿还不足一年,知道真相后尚且那般的无法接受,更加何况是夏天齐,那可是母亲真正的儿子,是尊敬爱戴了母亲二十多年孩子!若让他知晓了事情的真相,对她的精神世界来说必然是一股巨大的冲击! 夏天齐凝视着妹妹片刻,眼中的怒气渐渐平息了一些,周身也不再像起初时那般寒气逼人。大步向屋里走去,横眉扫了一眼已受刑的三人,之后才将目光聚集在妹妹身上,满是心疼。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母亲和你竟遭受了如此多的波折!你放心,大哥定然饶不了那白伊宁!” 夏雪儿见大哥余威仍具,担心他真的会将白伊宁碎尸万段,于是忙劝解道:“大哥,此事事关重大,切不可仓促行事啊!” “三妹是担心白姨娘不是这事真正的幕后黑手,策划此事的人另有所谋?” 夏天齐闻此眉头紧皱,不知所以然的看向妹妹问道。 “倒不是如此,只是白姨娘她毕竟是父亲的侧室,是我们的长辈,嫁进府中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怎能被我们两个后辈压进地府严刑拷打,这不是给外人落下苛待妾室、长幼不分的口实吗?” 夏天齐摇了摇头后说道:“妹妹此言差矣,大哥知道你心善,凡事都替夏府的百年名誉着想,可是她毕竟只是妾室,而且多次陷害正室和嫡女,论规矩自当严惩!况且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事既然发生,就必然要有所表示,父亲和我均是治军之人,明知有人犯错却不予理睬,这传出去后很是不利。况且自古尊卑有序,若不惩处了这个毒妇,日后难免会让父亲落得个宠妾灭妻的坏名声!” 夏雪儿听哥哥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此事追根溯源都是白伊宁对母亲几十年来的怨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哥插手,此事她已经有了决断,若真让夏天齐插手了,以他的性格,必定会在处治白伊宁之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问得清清楚楚,真到了那时候母亲该怎么办? 长兄如父,想到大哥平日里对弟弟的关爱和上心,夏雪儿话锋一转,干脆搬出了夏天林来。 “白伊宁是自作虐,死不足惜,可是大哥有想过天林该怎么办了吗?他还小,离了母亲会对他的成长产生不利影响的!” 不提此事倒罢,一提起来夏天齐更是火上心头。 “十多年来,她何曾为天林着想过?没了那毒妇,对他的成长只会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夏家教育以孝为先,我又是家中的长子,得知母亲多年来遭受他人的陷害甚至已经有了生命威胁却不为所动,何谈一个孝字!” 闻此,夏雪儿不知该怎么办。她也恨白伊宁,但她别无他法,大哥待她不薄,夏夫人更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此事无论如何要争取到主动权。 “三妹?” 夏天齐见妹妹眼神呆滞无神,知道她此刻的思绪已然飘远,但不知妹妹究竟想要说的是什么? “大哥,若我说白伊宁之前对母亲和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是知晓的,你……” “那你为何不说出来?!” 看着大哥满是不解的眼神以及略显愤怒的面庞,夏雪儿纠结片刻后,终于狠下心来说道:“若不是这次事件牵涉到母亲的生命安全,而我又没想到会是白伊宁所为,否则大哥将永远不会知晓过往的那些琐事。上辈人的恩怨,我们做晚辈的就不要多嘴过问了。原是我们赵家亏欠她的,那些磕磕绊绊就当是在还债吧! 此事我希望哥哥不要过问,若你信得过妹妹就交给妹妹来处理,我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若你偏要过问,那便是不当我是亲人!” 夏天齐对于妹妹这一席话听得是晕头转向,怎么就牵涉到赵家了呢?还说什么恩怨和还债这样的话,究竟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他! 然而妹妹显然一点也没有想让他知晓其中缘由的意思,只说完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地府,只留下他一人在阴森森的房间里冥思苦想。 夏天齐上下看了一眼受刑后半死不活的三个奴才,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深究下去。 “来人,将这些个卖主求荣、不忠不义的狗奴才按规矩处理了!” 在离开之前,他也没忘了命令人处理了这些背主弃义的东西。 第五十四章 巧云归来(求票) 夏天齐追出门来,却只能遥遥望着妹妹匆匆离去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 “大少爷,这白姨娘的院子奴婢们还去不去?” 那两个嬷嬷一直守在门口等着主子做出最终的决定。夏雪儿出门时行色匆匆,她们二人没来得及问出口,现在看到夏天齐走出来,可不要问问清楚吗! 夏天齐听闻此话后并未急着回答,而是驻足细细思虑片刻。 妹妹临走前已经交代了不让他过问此事,即便是觉得这里头隐藏着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那他也只能不闻不问的由着妹妹去。倘若到时候妹妹处理不好了他再插手那也不迟,反正白姨娘人在府里,又跑不得! 于是摆摆手说道:“不用,这事到此为止。”说罢朝反方向离去。 他原是有事要忙的人,只是早先在路过听雨轩的时候刚巧看到妹妹匆匆出门,就连站在十步之外的他都没有注意到,心下疑惑之下这才尾随她至这阴森的地府,听到了一堆让人怒火中烧的真相。既然妹妹要让他坐等结果,那他也只能乖乖放手,暂时回到那些正等着他操心的事情上去。 夏雪儿心里乱的很,急急忙忙走出了哥哥的视线后这才放慢了脚步,一路仔细思虑着。 翠竹跟在身后,不知自家小姐作何打算。斟酌片刻后终于问出口来。 “奴婢不明白,此事明明由大少爷出面处理更为妥当,小姐为何拦着不让?” 夏雪儿没有回答,而是忧心忡忡的反问道:“你还记得白伊宁之前对我说的话吗?” 经此一提,翠竹想起了从佛堂出来那日白伊宁发疯似得所说的那些所谓的复仇原因。说实在的,细细想来,她那一番话除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外,实在有些荒唐!可不知为何,小姐却对此深信不疑,添了这许多顾虑。 “小姐难道从不怀疑此事的真假?” 夏雪儿偏头看向翠竹,一时间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翠竹继续说道:“奴婢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一个人可以彻底的改变自己的容貌和年龄,使一个近六十的老妇看起来像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小姐不觉得此事十分不可思议吗?” 夏雪儿听后并没有答话。 她先前也觉得此事不可思议,但从未怀疑过它的真假,只因在蒋晴天的时代,美容和整容确实存在,乃至化妆也能达到同等效果。就比如有的电影明星四五十岁仍旧能够塑造出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形象。因此对于这类事件她似乎已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虽然现在所处的朝代不同,但是连只在荧屏上出现过的轻功水上漂在这里都司空见惯,那难说不存在什么特殊的力量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容颜! 不知走了多远,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一阵春风袭来,送来了阵阵凉意,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青莲池。 眼睛习惯性的往碧水亭上看去,却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斜依在护栏上,乌黑的秀发穿过栏杆飘荡在微风之中。 “翠竹”,夏雪儿轻声唤身后的丫头,指着那粉红色的背影问道:“亭上那是何人?” 翠竹目光随小姐手指的方向看去,左看右看不像是认识亭上那姑娘,接着又移向青莲池畔四下搜寻,也不见百步之内有任何可疑人员,心里不禁也犯起了嘀咕。 既不是府中之人,百步之内又没一个做主人的陪着,只身在这碧水亭中静坐,实在是奇怪的很。 “回小姐,奴婢眼拙,并未看出那姑娘是何人。” “府里今日可有来客?” “奴婢不曾听说。” 夏雪儿听闻此话眉头微皱,想要就此离去,却又迟迟迈不开脚,隐隐觉得亭上那姑娘和自己之间有着莫大的联系。于是她果断踏上曲折的石桥向池中心行去,虽一步步走近,却也并未看出那人是谁来。 “相逢即是有缘,姑娘可否转过身来……” 夏雪儿的话还未说完,那窈窕淑女便缓缓转过头来,看见姑娘容颜的那一刹那间,夏雪儿和翠竹两人均呆愣住了。 “二小姐!” “二姐!” 虽然眼前这姑娘形容消瘦、颧骨凸起,皮肤也不似以往白皙,但谁都没想到此人居然是被禁足于家庙之中的夏巧云! 反而是夏巧云见到夏雪儿后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像是故意等在这一样。只是莞尔一笑,站起身来,微微屈身似是行礼,说道:“许久不见,三妹可是不认得我了?” 夏雪儿回过神来,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诧,说道:“只是没想到会是你罢了,只知二姐在家庙中祈福,却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回了府。” “祈福?”夏巧云听闻这个词后突然笑出了声,随后说道:“三妹说的真是含蓄,我可没那么高尚的品质。不过就是犯了不该犯的忌讳被无情的撵出家门,流放到荒山野岭的家庙中自取灭亡罢了!若不是日前奶奶写了信去,我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回来呢!” 得知是老夫人接她回来的,夏雪儿顿时就不觉得惊诧了。 自从母亲出事那日至今她和老夫人的关系就一直僵持着,若不是忌惮江南赵家,老夫人也不会对她百般容忍。按照老夫人那高傲的心性,怎会甘心让自己的孙女一直压制着,可不是要找一个能给夏雪儿添堵的人来吗? 夏雪儿微微一笑后说道:“那是老夫人的仁慈。” 听闻此话,夏巧云却冷冷一笑,不以为然的说道:“看来你还真不了解咱们这位奶奶,仁慈从来就不是她的品质之一。” 夏雪儿听后没有接话,脸上依旧挂着不容人猜疑的标志性笑容,却不由得于心中感叹道:经此一事,夏巧云看得还挺透彻! “我本是不想回来的,在外边自由自在一个人,居住在群山之中远离喧闹,晨起晚睡,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约束着,也不会有那些个扎眼睛的人和事在你跟前晃悠,乐得轻松自在! “当老夫人一封家书递到我面前时,我还愣住了,从来也没觉得这个家里谁把我一个小小的庶女挂在心上过,如今却突然给你一封含情脉脉的信,还真让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可这马车刚进城门,耳畔传来的尽是夏家三小姐的光辉事迹,着实让我大吃一惊。原以为没了我,你在这深墙大院里的日子会十分枯燥乏味,没成想竟这般多姿多彩,不仅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名人”,还公然的和老夫人抬上杠了!” 夏雪儿听后只是嗤笑一声,此时提起这些,不是想耻笑她就是想展示自己的优越感。刚回府来就开始找茬,看来老夫人这个堵添得挺恰到好处! 见夏雪儿不理会自己,夏巧云继续自说自话。 “进府后,老夫人在我面前对你是一通数落,只字片语没问我数月来只身一人过得怎样,我这才明白过来,老夫人那一封书信召我回来,并不是所谓的想念我这个孙女,只不过是你太过猖狂,想给你找个牵制的人罢了!” 夏雪儿意味深长的将目光投向夏巧云。 众所周知,老夫人是个相当迷恋权威的人,而且生性固执,一旦做出了决定便不会轻易改变,因为在她眼中那无疑是自我否定! 若真如夏巧云自己所说的那样,那估摸着老夫人出此下策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夏巧云这人她是清楚的,虽然心怀计谋,但未必能做的天衣无缝。 只是不论如何,若她真成了老夫人的爪牙,即使手段低劣,难免老夫人也会不顾一切的袒护于她,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可没想到,夏巧云接下来的话倒远远在她的意料之外。 “只是,她老人家似乎把我夏巧云想的太简单了!既然当初敢对你下手,又怎会甘心成为别人手里的刀斧?” “哦?” “我若说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夏巧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夏巧云,三妹会相信吗?” 夏雪儿虽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微微一笑,回答道:“当然!时光流逝,难寻曾经。数月不见,二姐确实清瘦了不少,乃至于方才我和翠竹均没看出来。” 夏巧云淡淡一笑,回答道:“家庙位于青山之中,生活清幽贫苦,一日三餐青菜萝卜,当然不是你这繁华之地的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二姐这是过腻了清贫日子,想念深墙大院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仍谁都是怕苦的,我虽想念当大小姐的生活,但同时也想明白了许多道理,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拥有的越多,要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多。就如你,不管当初是如何的风光无限,如今稍有落寞,不也是任谁都想踩上一脚吗?” 说完这些后,夏巧云收起脸上那淡淡的笑容,转而十分诚恳的说道:“此次回来,我只想帮你!” “帮我?” “是的,帮你!” 夏巧云点点头,一脸坚定的表情。 夏雪儿将疑问的目光投向夏巧云,有些听不懂她此话何意。 几月不见,她夏巧云果真不是从前的夏巧云了,不止身姿样貌不同以往,就连心性也大为不同!如今也很难猜透她心中所想,这无缘无故,怎滴就向昔日的仇人伸出橄榄枝了? “若我没记错,上次见面你还像记恨仇人一样的痛恨于我,只盼着我哪天就悄无声息的消失呢,怎么如今到说要帮我了?” “这么说妹妹还是不肯原谅我?” “谈不上原不原谅一说,只是不信任。不信任一个在我顺风顺水时都想取我性命的人会在我陷入困境后真心帮我。” 夏巧云微微一笑,脸上似有无奈,但也不死心,向前一步逼近夏雪儿,而后注视着她的双眼说道: “我知道你对于我之前犯糊涂推你进青莲池一事仍旧耿耿于怀,既然你不信任于我,那便等着看吧,我会用行动证明我已经不是你的敌人了。” 夏雪儿没有说话,仍旧一脸平静的微笑看着她这位不知揣着什么意图的二姐。 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她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两人对视了数秒之后,夏夫人身边的丫鬟青儿寻到青莲池,看见夏雪儿就立于碧水亭之中,于是乎站在岸边喊到:“三小姐,张大夫来为夫人扎针了!” 闻此,夏雪儿收回眼光,未说只字片语,转身便走了。 夏夫人昏迷的这半月来,每隔三天张师兄都会入府来为她扎针诊治。而每次扎针的过程都是极痛苦的,夏雪儿都会陪在母亲身旁。今天刚好是母亲治疗的日子。 翠竹,你怎么看?” 走出碧水亭后,夏雪儿低声问翠竹到。 翠竹是纯正的当代人,对夏府中各人的了解也比她透彻,况且,她们两个所处的位置不同,接触的人也不同。有的时候换个角度说不定更能看到事情的本质,她想听一听翠竹的想法。 “回小姐,从前的二小姐外表看起来很是胆小,说起话来也是唯唯诺诺、顾忌良多,从不敢像今日这般气定神闲、口出狂言,更不敢直言老夫人的种种不是。 依奴婢看,既然小姐猜不透她心中打着什么样的如意算盘,那倒不如不管不问,看她日后究竟会怎么做。” 夏雪儿叹了口气后又说道:“娘亲至今仍在昏迷,父亲也没有归家,我也不能无时无刻守在她的身边。嫡妻这个位子太诱人,有多少双眼睛巴巴的盯着,稍有不慎便会让心术不正的人钻了空子。 “如今白伊宁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妥当,我着实不想花太多精力在她身上。只是现如今她已经当面言说,若不予理睬也是不妥,沈姨娘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别让她们都连起手来!” “不是有小姐的外祖赵家吗?” “赵家的名号只能镇住老夫人,其余人才不怕呢!而且毕竟赵家远在千里之外,也不能时时关照着远嫁的女儿,就怕出意外!” “那小姐打算如何做?” 夏雪儿想了想后朝翠竹招招手吩咐到:“附耳过来。” 接着便扒着翠竹的耳朵一阵低语。 第五十五章 无药可救(求票) 夏雪儿前脚刚跨进雅兰轩,便觉得院中气氛诡异,于是静静站住身来,竖耳仔细倾听。 翠竹见小姐突然站住身不走,而且两条眉毛紧紧的蹙在一起,似是有什么祸事临头。不禁也紧张起来。 “不对,太安静了。” 翠竹左看右看,均没发觉什么不对劲之处,于是不解的问道:“小姐?有何不对?” 夏雪儿没有回答,而是两眼一亮,赶忙向母亲的房间跑去。可刚一进门,她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桌旁坐着的两人……是师尊和……父亲? “雪儿,过来坐。” 看见夏雪儿突然出现在门口,原本横眉独对的两位大人物竟瞬间和蔼起来,异口同声的向夏雪儿发出了邀请。 见此状况,夏雪儿虽然脸上尴尬的笑着,可心里却有无数个问号不间断地冒了出来。步履僵硬的走进房间,看着一左一右两张饱经沧桑的脸庞此刻却浮现出紧张的表情,以及那两双同样充满期望的眼神,夏雪儿实在不知道该坐到哪边去。 正在她难为之时,张师兄从里间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医箱,满脸的轻松。夏雪儿赶忙上前询问道:“我母亲怎么样?” “师妹放心,不过一个时辰夫人定会醒来。” 闻此,夏雪儿高兴万分,这是她从出事至今这么长时间以来听到的最棒的一个好消息,没有之一! 不明所以的夏青玄则是满脑的疑惑,他刚回府便听到了妻子陷入昏迷的消息,而对于原因,却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再一看屋里的三人,个个喜上眉梢,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他心里就更不舒坦了,像一下子打翻了十坛老陈醋,酸溜溜的! 还是夏雪儿心细,发现了父亲铁青着脸站在一旁,怒目盯着师尊,那眼神,恨不得即刻将他千刀万剐方才解恨! 于是她急忙小跑到父亲跟前,拽着父亲的左臂撒娇道:“父亲何时回的府?一路车马劳顿,有无好好歇息?” 夏青玄这才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宝贝女儿,眼神中没了森森的杀气,却依旧是不开心。突然,他抬起右臂轻轻拂去女儿紧拽着他左臂的纤纤玉手,一脸严肃的问道:“你个不孝女,不要再为父跟前撒娇耍赖!” 以前不管父亲生多大的气,只要夏雪儿拽着他的胳膊撒撒娇,说几句好听的话,他总会消气的,可今日父亲不仅打落了她的双手,而且表情十分严肃,眼里还燃烧着丝丝怒火,她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赶忙说道:“没有照顾好母亲让她出了这样的事全是女儿的错,女儿认打认罚,绝无半句怨言!还望父亲莫要生女儿的气才是!” 夏雪儿话刚说完,夏青玄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质问道:“为何要拜入震天雄门下,是天下的能人都死光了吗?!” 听闻此话,夏雪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瞪圆了双眼。她以为父亲生气是因为母亲出意外不省人事,却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这个! “诶诶诶!”夏雪儿还没回答父亲的话,反而是震天雄听见这话不太高兴了,不过他也没有板着脸申辩,反而是嬉笑着说道:“夏兄此言差矣!雪儿是个修武奇才,怎就不能拜在我震天雄的门下?夏兄这话是看不起我震天雄还是看不起堂堂幽冥谷?” 夏青玄恨恨的瞥了震天雄一眼,不予理会。自己的宝贝女儿认贼作师,绝对是他从中使的坏!这个计谋难道是为了与赵玉兰再续前缘? 震天雄被夏青玄怪异的眼光看得全身上下毛毛的,忙摆摆手道:“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让雪儿成为我的徒弟可不是为了与玉兰私会,在此期间,我可是连她的一面都没见着,更别提单独相处了!” 在听到“私会”一词时,屋中众人均将眼光投向了震天雄,夏青玄更是将手攥得咯咯直响。此时,夏雪儿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师尊明明知道父亲在为此事吃醋,心中对他和母亲二人有所怀疑,可他倒好,不但不极力澄清,反而故意用这样敏感的词汇来刺激父亲,估计师尊的这句话,父亲也只听到了“私会”一词而已。 屋内气氛紧张,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了,只要一个不小心,两位高手便会大打出手,夏雪儿实在是担心得不得了。 看看父亲铁青的脸,再看看师尊暗喜的眼神,夏雪儿无奈的抬头对着雕花屋顶翻了个白眼。 平日里两人看起来皆是一副正儿八经、不苟言笑的世外高人模样,怎么如今倒像是两个赌气的小孩子似得,特别是师尊,居然还会故意去气别人。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纯真好呢,还是该说他们幼稚好? “哦,对了”,正在这气氛紧张的阶段,震天雄又突然开口,不过这次不是对夏青玄而是对夏雪儿说道:“雪儿你整日在这深墙大院里待着也怪无趣的,不如随为师回谷中住上十天半个月,为师也好看看你武功恢复到了何种程度,亲自指点指点!” 还不等夏雪儿回答,夏青玄便一把将女儿拽到身后藏起,怒目瞪着一脸笑容的震天雄质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震天雄听闻此话,挑挑眉淡然的回答道:“无论是何门何派,想要发展壮大,皆的靠师徒代代相传。而我是她唯一的师尊,她是我的亲传弟子,夏兄说说,师徒之间还会有什么事?” “我夏青玄的女儿乃是大家闺秀,哪能随你混迹江湖!子承父志才是天经地义!” “子承父志我一个江湖人是不知道,不过那子承父业我倒是有所耳闻,难不成日后雪儿能够承袭你的爵位?哦!那世子该怎么办?” 看着师尊一脸无辜的表情和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夏雪儿不禁在心中一阵苦笑,她都能感觉到父亲因极力抑制胸中那想要喷发而出的火焰而颤抖的身躯!可想而知,此刻的父亲是何等的怒火中烧! “女儿家最重要的是找个好归宿,幸福快乐的生活一辈子,而这些,只有我这个一品军侯能够给她!” “说的不错,只是你这侯府暗潮汹涌,只怕还没找个好归宿就呜呼哀哉了!” “震天雄!你说什么!” 夏青玄大怒,一个外人居然敢这样出言挑衅他!要不是有女儿拦着他,他早就出手了。 “难道不是吗?你这个做父亲的真的在意过女儿的死活吗?你这个做丈夫的真的了解过妻子的苦楚吗? “下毒、推人、放火,就连老鼠都来凑热闹了,府中之人为了争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看看里头塌上躺着的那位,你还敢说能保她们母女一世平安吗?” 震天雄也同样情绪激动,字字句句戳中痛处,让人防备不得。 夏青玄很是受挫,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从震天雄口中吐出的这些话,可是那字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身体,很痛,却无法制止。 “你在胡说些什么?” “你治军厉害,治家可不行,自己下去仔细查查你就知道我什么意思了!” 看着夏青玄一脸挫败的样子,震天雄忽然换了一种神情,叹了口气以后伸出手去拍着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弟,不是我想和你争她们娘俩,说实话,我也争不走,她们的心都在你这儿呢!你也不必如此防备于我,我早就把玉兰当成了亲妹妹!” 所有的过往全都涌上心头,他吃醋,他离家,她受伤,她昏迷,似乎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辜负她,是她在包容他! 心中只有愧疚以及呼之欲出的泪水,他攥紧了拳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指甲咬进了手心,渗出鲜红的血迹,就连肩膀都在剧烈颤抖着。 夏雪儿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一切来的太突然让她来不及准备。师尊和父亲两人看似一直在争论她的未来究竟该何去何从,可不知不觉中却解开了父亲的心结,让父亲母亲二人重归于好,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她那看似幼稚实则睿智的师尊。 震天雄最后看了一眼夏青玄和夏雪儿,识趣的带着张师兄离开了。 夏雪儿看了看师尊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父亲失魂落魄的神情,纠结了几秒后赶忙冲出门去,她似乎在师尊出门前看到了他布满忧伤的眼神。 “师尊!” 在雅兰轩外的小道上,震天雄听闻夏雪儿的呼唤,站住了身,回过头来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张师兄心领神会,向震天雄拱手行礼道:“谷主大人,我先回药堂了。” 夏雪儿小跑着来到师尊身边,“多谢师尊,有您这样事事为妹妹着想的哥哥,娘亲一定很幸福!” 震天雄笑笑,凝视着爱徒炯炯有神的双眼,语气中有豁达又夹杂着些许伤感的说道:“继位之事并不是为师一时兴起,你好好想一想,不必着急回答为师。” 说罢,不等夏雪儿说话,他便消失在了原地。夏雪儿环顾四周,均未发现师尊的踪迹,周围更是没有一点他曾存在过的痕迹,就连空气都没有一丝丝颤动。 “啪啪啪” 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夏雪儿皱着看去,只见白姨娘从雅兰轩的大门后闪出身子,孤身站在台阶上,正一脸兴趣盎然的看着她,而方才的掌声就是出自她之手。 “没想到一时无聊出来逛逛居然还看了这么一场精彩的戏!” 夏雪儿一言不发的盯着白伊宁,看她方才是从雅兰轩的大门后出来,就知她不知何时已经躲在了母亲园中,父亲和师尊的谈话不知被她听去了多少。而且按她的猜测,接下来将是白伊宁的故事时间。 果然不出她所料,两人对视几秒后,白伊宁抬脚出了院门,缓缓向她走来,嘴中还一边诉说着自己的论调。 “亲眼看着自己深爱的人移情别恋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帮着她们重修于好是一种怎样的心胸,将自己毕生的心血交给情敌的女儿又是一种怎样的豁达!震天雄,不愧是让曦晨为之倾倒的江湖豪杰!” “只是奈何他也是个无情之辈,对曦晨的生死毫不关心,以至于她含恨而终,死的凄凉!” 看着白伊宁深不见底的眼神中缓缓升起的怨恨,夏雪儿突然出口打断她,“你会收手吗?” 听闻此话,白伊宁从回忆中转醒,将目光移到夏雪儿身上,疑惑的问道:“我为何要收手?” “因为复仇让你的精神痛苦不堪,复仇让你忽视了生活中的美好,复仇让你越来越远离自己!” “不”,白伊宁鬼魅的笑着摇摇头,忽的将脸凑近夏雪儿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看似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么多年来,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就是我对赵玉兰的恨,复仇是我苟延残喘于世间的理由和意义,只有它能让我感觉的快乐!” “可是每一次行动过后,你感觉到的不是轻松,而是包袱,越来越重的包袱已经压得你快喘不过气来,终有一天,它会摧毁了你的精神世界,让你成为一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疯子!” “哈哈哈!哈哈哈!”白伊宁突然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她红着眼睛看向夏雪儿,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放心,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玩下去,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哈哈哈,哈哈哈!” 夏雪儿看着白伊宁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思虑片刻后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吩咐道: “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翠竹……开始实行计划!” 白伊宁那疯狂而又空灵的笑一直回荡在空中,久久不散。 第五十六章 两难抉择(求票) 对面一个丫鬟匆匆走来,手里捧着个黑乎乎的木盒子。到了夏雪儿跟前,突然低头弯腰,双手将盒子奉上。 夏雪儿被丫鬟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低头看着奉在眼前那个制作精美的乌木盒子,心里很是疑惑,这并不是她的物品。 “这是?” “回禀三小姐,方才在府门口,一位公子让奴婢将此盒转交于您。” “公子?”夏雪儿愈加疑惑,“可有留下什么话?” “回三小姐,那公子只说小姐见了此物便会明白,其余无话留下。” 翠竹走上前来将丫鬟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来细细查看,之后转头对夏雪儿说道:“回小姐,是古谱。” 说罢小心翼翼的将其取出,递予夏雪儿。 夏雪儿接过翠竹手中的古籍,打开后才发现手中之物恰是她生辰那日借予一位公子赏读的古曲琴谱。 “苏寒?”她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名字,但又不太确定,于是问身旁的侍女道:“翠竹,那人是叫苏寒吗?” “回小姐,正是。” 夏雪儿记得生辰那日于梅林中,那位叫苏寒的公子曾多次替她解围,而且言谈举止颇具君子姿态,因此对他印象不错,现下专程送回古谱,理应请他喝杯茶。于是转头问那丫鬟道:“苏公子现下可还在府门口?” “回三小姐,苏公子并未多做停留,他将此物交给奴婢后便离去。” 夏雪儿听闻此话后,心中隐隐有些许的失落,点点头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回到听雨轩,夏雪儿一直都魂不守舍,她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那样一个木盒,却又想破脑袋都想不起来。 “小姐?小姐!” 雪儿回国神来这才发现香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旁,正出声唤她。 “何事?” “谷主大人临走之前让奴婢将此令牌交予您。”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令牌双手捧于掌中,继而说道:“在过去的一年,城中已陆陆续续安排进了二百余名谷中弟子,隐匿于各行各业之中,只要持有此令牌便可集聚、号令所有谷中弟子,位同副谷主。但凡小姐您有个……” 还未等香兰说完,夏雪儿便如同脑子突然开窍了似得,两眼发光,自言自语道: “幽冥谷!三师叔!” 是的!经过香兰不经意间的提醒,她已经想起来了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个盒子,正是在三师叔的药房之中,一个高架子上放着,看起来像是很久不用的东西,但又没有一丝灰尘蒙垢,由此可见是十分珍贵之物。 她方才一心一意都在盒子上,根本没有注意到香兰说了些什么,此刻也没注意到香兰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只站起身来大声忙吩咐道:“翠竹,快将苏公子送来的盒子取来!” 夏雪儿突如其来的一声吩咐,让翠竹有些惊魂未定,尽管心中很是疑惑,但还是进了书房,将刚放起来的盒子取出交予夏雪儿。 夏雪儿打开木盒,小心翼翼的将古谱取出放好,接着拿起盒子仔细端详起来。 整体看来,此木盒并不华丽,除了选材用料是名贵的乌木外便不再有任何奇珍异宝作为装饰,虽做工精巧别致却不甚引人注目。 盒盖很是厚实,四方如屋顶一般高高翘起檐角,顶端各镶嵌了一颗乌黑发亮的玛瑙石;盒身刻有暗纹,既不繁杂花哨又不失典雅气质,每一根线条都经过精雕细琢,十分流畅,只是究竟要表达或刻画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夏雪儿却看不出来一丝端倪来。 打开盒子,盒中五壁光滑,除了乌木的自然纹理之外没有任何人工雕琢的痕迹。目光上移,并不为人所关注的盒盖内侧却刻有一幅活灵活现的青龙穿云图。自在翱翔的青龙,就连每一根胡须和每一片龙鳞都经过能工巧匠用心的雕刻,加之点上两颗不可缺少的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宛若真龙在天! “我猜的果真不错,就是这!” 见夏雪儿很是激动,翠竹和香兰疑惑的探过头去,却只见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覆上青龙那两只黑玛瑙制成的眼睛上,微微使劲一按、一转,顷刻间,祥云飘远、青龙后撤,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便呈现在三人眼前。 翠竹和香兰两人不禁瞪大了眼、张大了嘴,而夏雪儿则是满意一笑,似是早有所知一样。伸手进去,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来。打开一看,什么蛇床子、地肤子、艾叶……全是药名。 “这好像是一张方子,就是不知是何用处。” 夏雪儿听了翠竹这话,再一看这纸上的药名,虽未标明具体用法,可有的药名后边确实标有用量,是有几分像治病救人的方子。 可她转念又想,自己没病没灾的,苏寒无缘无故给她一药方做什么用?在者,这张纸藏得隐秘,若不是她觉得盒子似曾相识,根本就不会打开来细细观察,也就不会发现这看似不起眼的木盒实则暗藏玄机,因此心中的疑虑倒是一扫而光了。 夏雪儿将纸张按原痕迹折叠好放回暗格之中,恢复了青龙穿云图后缓缓合上盒子,交予翠竹说道:“乌木名贵,你将此物好生收着,等日后得了机会是要还给苏公子的。” 翠竹接过盒子,可转念一想,乌木不止防潮还可防虫蛀,是存放古籍的最佳选择,现在小姐将古谱拿了出来,只给她一个空盒子,那古谱该怎么办? 夏雪儿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笑笑后说道:“将这本古谱送回密室,原先是用什么器物装的现如今就用它装,记得放置在高出,避潮。” “是。” 听闻此话,翠竹这才放心的办事去了。 至此,夏雪儿心里的疑问也算解开了,转头看见香兰还站在自己身旁,神情凝重的看着她,于是不解的问道:“怎么?有何不妥?” 香兰回过神来,缓缓启口回答道:“小姐处置合理,并无不妥。” 夏雪儿嗔怪道:“那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让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似得!” “奴婢有话和小姐说。” “说吧!” 香兰将一直攥在手中的令牌放置于桌上。 夏雪儿先是看了看桌上的紫檀木令牌,随后又一脸不知所以然的看向香兰问道:“这是什么?” 听见此话,香兰就知道小姐先前什么都没听进去,于是又将方才的话重新说了一遍予小姐听。 “位同副谷主?”夏雪儿惊呼:“这怎么可能?” “但凡小姐有了什么麻烦或是遇到个用人的地方,而府里又没个信得过的人的时候,便可用此令牌召集城中弟子听令。此外,受此令牌就将全权处理幽冥谷在城中的各种事宜,包括解决突发事件。” 香兰看夏雪儿虽然一脸不相信可眼神已然黯淡无光,便知道她定是觉得自己得此令牌是沾了母亲的光,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于是细心劝解道:“谷主将此殊荣赐予小姐你当然有夫人的原因,因为更加知根知底,所以才会有更多信任。 “然而又并不全是因为你是他故人的孩子,更是由于你不凡的修武天赋,是出于对幽冥谷未来的考虑。 “年轻一代中,您和苏祁师兄二人可谓是其中的佼佼者,小小年纪便能名震武林,可以说你们就是幽冥谷未来的希望,因此新一任的谷主人选也必然是你们俩中的一个。 “苏祁师兄虽然优秀,却性格孤傲内向,不善与人打交道,更不懂人情世故。而小姐你不同,你从小生活在风云际会的都城,与权贵世家打交道,深知与人周旋的技巧,更难得的是你尚未被麻木不仁的富贵暗流吞噬,保留有最纯真的本心和善性,幽冥谷想要发展壮大,你才是新任谷主的最佳人选! “此次弟子大规模入城,而他们中的很多都是不问俗世、常年在谷中专心修武的人,在与普通百姓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定会搅动起另一股激流,而谷主大人也正是想借此机会好好磨练磨练你,所以才将城中事物全权交由你处理。 “因此,小姐千万不要觉得负担,尽力做好一切就是。” 香兰把手搭在夏雪儿的肩头,将写满信赖的双眼看向她,凝视着她,传递给她力量,传递给她信心。 “父亲?” 香兰听此称呼先是一愣,全身都僵硬了,随后缓缓转过头去,只见老爷庄严威武的站在门口,一双慧眼不停的上下打量着她,心耙子一样把她从里到外扒了个遍!她忍着心里的不适,赶忙后退行礼。 见父亲一直在盯着香兰看,看得她心里毛毛的,父亲会不会在知道了香兰是师尊派来潜伏进夏府中的人而一怒之下杀了她吧?毕竟十年来,香兰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活动。 半晌后,夏青玄这才对着香兰说道:“你不用紧张,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此话一出,香兰和夏雪儿二人同时呼出一口气。 香兰不怕死,只是怕没了她,日后夏雪儿身边难得一个全身心信赖的人辅助。而夏雪儿是真的很怕香兰死。 夏青玄又看了香兰一眼,这才走至桌边坐下。 香兰奉了茶来便退出门外去。她知道,身为幽冥谷弟子的她不适宜在夏雪儿父女俩说话的时候待在屋内,毕竟夏青玄是如此的不待见谷主大人。 夏雪儿见父亲脸上没了往日里对她的亲热和宠溺,深感不好,于是颤颤巍巍的开口:“父亲……” “你不用说话!” 夏青玄出口打断了女儿,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悦,屋里一时安静下来,静的可怕! 在此期间,夏雪儿觉得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每一秒都漫长难忍,像一把利刃滑过心尖,绵长的痛,感觉自己已痛到快不能呼吸,只求谁来打破这样可怕的安静。 两盏茶过后,夏青玄抬头看向女儿,见她低头咬唇的模样实在可怜,心下一软,无奈的重重叹了口气。 “为父不是不让你修习武艺,只是你有此想法怎么不和为父说,为父驰骋疆场数十年,手下带出的高手不在少数,只要你说一声,为父定为你找一个德行兼备的良师!” 夏雪儿知道父亲还在气头上,因此只默默听着,乖乖点头,并未回答只字片语。尽管她很想替师尊辩解,很想告诉父亲师尊就是个德行兼备的高人。 “你是何时开始修武的,是怎样拜入震天雄门下的,为父都已不打算追究,只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答应我!“ “父亲请说。” “和震天雄断绝师徒关系!” 夏青玄此话一出,夏雪儿就彻底惊住了,师尊待她不薄,她断不可行此忘恩负义之举! 夏雪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说道:“请父亲恕罪,此事……女儿没办法做到!” 夏青玄十分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女儿会忤逆自己。心绪稍稍镇定了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那好,为父给你一个选择,是他震天雄这个师尊还是我夏青玄这个父亲?” 夏雪儿十分震惊的抬头看向父亲,她不敢相信此话是从一贯疼她爱她的父亲口中说出,他居然逼她做出如此艰难的选择,无论自己选了哪一方,都是不忠不义之举,都违背了她一直以来的心愿。 “父亲,您别逼女儿,女儿绝对不做这样的选择。” 然而,夏青玄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截了当的说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今日你必须做出选择!” “您不是鱼,师尊他也不是熊掌。您是生我养我的父亲,而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他就是我的另一个父亲,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是我最亲的亲人。 “女儿不论弃谁而去都是不孝不敬、不忠不义,都会为世人所不齿,为世人所诟病,也会为自己所唾弃! “父亲您从小便对女儿疼爱有加,难道也希望女儿变成这样一个满身污点的人?” 第五十七章 全身而退(求票) 夏雪儿低头颤颤巍巍的说完这些对父亲来说全是逆耳之言的话后便低头闭上眼睛忐忑的等待着一场暴风雨的袭击,然而半刻时间过去了依旧得不到父亲一星半点的回应。 偌大个屋子再一次安静下来,无边的沉默包裹着她,又是那种被尖刀慢慢切割而过般的痛苦,此刻的她恨不得如受伤的小刺猬一般蜷缩起身子,躲在自己的小小世界里,舔舐伤口,不问外世繁事。 父亲像所有时刻准备着为国捐躯的将士们一样,将他的一辈子与军队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身为作战指挥的大将军,大半辈子来他早已经习惯了下达命令,也习惯了众人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从无任何异议! 然而,方才夏雪儿所说,字字句句皆有反驳之意,难免会让夏青玄心生不快。毕竟夏青玄身份特殊,况且待她又不薄,难道要让她像对待老夫人那样来对待他? 可是这怎么可能! 思想斗争了有近小半个时辰,夏雪儿这才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却惊奇的发现先前那个冷酷无情的父亲已经不见,现如今坐在她面前的男子不仅没有动发雷霆之怒,眉眼之间反而多了一抹明朗的豁达与满足。 夏青玄边弯下腰伸手去扶起跪在面前的女儿,边心疼的说道:“别动不动就跪着了,刚入春没几日,地上还凉,沾了湿气不好。” 听闻此话,原本就疑惑不解的夏雪儿更加一头雾水,目瞪口呆楞的在了原地。 确实不知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父亲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难道是她出现了短暂的失忆?还是说在此期间有外星人光顾了她的房间,因而改变了父亲的想法?还是…… 夏雪儿天马行空的胡乱猜想着。 然而夏青玄并未打算多解释些什么,转过头干脆的将先前香兰放在桌上的紫檀木令牌拿起,持在手中翻转着看了两眼,眼神深邃而又悠远,拿不准他在思虑着些什么。 夏雪儿瞪眼看着这一切,紧张得心被提到嗓子眼,但又不知父亲意欲何为,因此未发只言片语。 然而,父亲下一秒的动作则彻底的颠覆了父亲在她心中唯我独尊的形象! 只见夏青玄拉过女儿的手,将震天雄留下的令牌郑重的交到女儿手中。 女儿在他心里所占的地位十分重要、无人可比,为了女儿,他甘愿做出常人难以想象得出的让步。儿子说的有道理,若因为一些空穴来风的传言和自己的肆意猜忌便让父女之间、夫妻之间产生了很深的隔阂,那才是得不偿失呢! 本还存有一丝顾虑,但此行他已然知晓了女儿的真实想法。 有些执念,也是时候放下了。 夏雪儿双眼凝视着父亲郑重其事的交到她手中的令牌,思绪万千。令牌本轻她却仿佛像托着一座高山般沉重! 父亲虽未说明但他的意思显而易见,让她安心收下这枚令牌等于是承认了她幽冥谷谷主亲传弟子的身份,也就间接等于放下了心中隐忍许久的那份仇绪,消除了与母亲之间的误会。 这是一个绝好的兆头,可是为何夏雪儿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大约过了半刻钟后,猛然回过神来的夏雪儿这才发现父亲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于是忙起身追出门去,左顾右盼却丝毫不见父亲那伟岸的背影。 无比失落的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房中,桌上放着的两个茶杯里父亲的那一杯中新添的茶水还一口未喝,却已然失去了茶温。 夏雪儿盯着杯中灿若鲜血的红茶,那被煮沸的晨露滋润后展开了的茶叶一层叠一层静静地铺在狭小的杯底,全然没了沸水注入时的活力与激情来上下盘旋打转,像极了疲于奔波的人渐渐放慢了脚步来细细品味人生百态,祥和、宁静。 几日后,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一袭白衣飘飘的夏雪儿正于庭中习武。 现如今她会武功之事已然算不得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偌大个夏府中,上到老夫人下到浆扫丫头,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此也不似以往那般偷着躲着了。 突然小丫鬟秋菊从院外匆匆跑进门来,还不等跑到主子跟前,便远远的站在回廊上朝庭中舞剑的夏雪儿喊到:“小姐!老爷今日下令处置了紫熙她们三人!全部杖毙!” 杖毙! 夏雪儿本在认真舞剑,忽的听闻秋菊此话,心里咯噔一下,一时失神,内力没有控制好,剑气肆虐横扫开来。 只听“砰”的一声,院内那棵一抱粗的老梧桐应声而倒!新发的嫩芽随张狂的枝干一起落地,扬起阵阵尘土。 看着被顷刻间劈成两半的老梧桐,秋菊原本眉目间尽是喜悦,可此刻不明所以的她眼里却只剩下了惊叹和崇拜!小姐真是太棒了,只一招仙人指路便如此威力无穷! 然而远处静静坐在自己屋顶上偷看妹妹舞剑的夏天齐此刻却是眉头紧皱,满是担心,内力超群的他自然也将秋菊的话收入了耳中! 果然如他所料,只见上一秒还把手中的剑舞的得心应手的妹妹,下一秒却被突然肆虐的剑气反噬,不仅利剑离了素手,就连身子也在猛的一晃之后便从半空坠落而下! 他赶忙飞身朝听雨轩而去,可依旧是晚了一步。 妹妹已重重摔下,落地之处坚硬的青石板都被震出道道细纹,即便是相隔很远,他也都能听得到那石头撕裂的咔咔声。 他到时,只见夏雪儿单膝跪地,全靠手中的剑支撑起半个身子,嘴角还醒目的挂着一丝鲜血。 夏天齐刚一落地,二话不说赶忙就扶住妹妹原地坐下,自己也盘腿坐在妹妹后边,为其运功疗伤。 正在屋中打扫的其余三个丫鬟听闻声响后觉得外头不太对劲,急急忙忙探出头来查看。当看见庭院里不知何时来到院中的大少爷正在为小姐运功疗伤时,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都紧张得捏了一把汗,定定杵在原地不敢上前打扰。 而站在回廊上目睹了一切的秋菊却被眼前这一情景吓坏了,此刻她才意识到是自己的莽撞害了小姐,自责加上担心,脑袋发热的她忙拔腿就向庭院中央跑去。 还是香兰眼尖,在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小姐和少爷身上的时候,她却发现了正向两人跑去的秋菊,心下着急,忙使出轻功向秋菊略去,眨眼间便将她揪了回来。 “你疯啦!若你此时去打扰了他们,那就不止是小姐一人受伤了,连大少爷都将会陷入危险!” 本就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的秋菊受了香兰气急之下的这一通低吼,更加自责起来,止不住开始抽嗒嗒的流起泪来,而香兰见后也是一番后悔,或许方才她的语气不该如此严厉。 幸亏夏雪儿所受内伤并不严重,经过夏天齐及时有效的治疗后已无大碍,可夏天齐了解妹妹的心性,知道父亲今日的做法会让自小善良的她接受不了,怕她新伤刚好再不幸出现了什么意外,于是便点了她的睡穴,好让她不理烦心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夏天齐伸手擦去妹妹唇角的鲜血,怒目看向方才冒冒失失报信的秋菊,而站在门口的四人虽然与夏天齐相隔很远,但还是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他那凌厉的目光穿过层层空气传递而来,顿时觉得周身冷了好几个度。 “来人!”只听他一声怒和:“将那个没有眼力劲的丫头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棍!” 听闻此话,翠竹等人纷纷大惊失色,而本就备受煎熬的秋菊更是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随后,两个体壮如牛的带刀侍卫大步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将吓呆了的秋菊拖走。 “小姐!救我!快救我!” 秋菊已被侍卫带远,可呼救声却一直萦绕在众人心头,翠竹等人忙跪下为开口求情,可无奈大少爷火气正盛,着实是有心无力! 看着跪在地上的一排人,夏天齐的心绪迅速平定下来。他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有错当罚,有功必赏,从不迁怒于不相干的人。 将妹妹移回塌上,他自己也坐在一旁守着。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妹妹屋中的陈设摆件竟如此淡雅脱俗,丝毫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爱玩的各色各样的小物件,若是不明所以的人见了还以为是进了哪位夫人的房间呢! 有趣,当真是有趣! “报!” 门口突然响起了一声高喊,似是平地惊雷,翠竹等人均被吓了一跳。 “何事?” “回禀大少爷,沐公子来了。” 夏天齐听后微微皱了皱眉,似是已经知晓了沐飞扬此来何意。虽不太情愿,但还是朝门外嘱咐到:“知道了,你先领公子去老爷的书房,我一会儿就到。” “是!” 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远,夏天齐回头注视着塌上妹妹宁静的面容,片刻后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公子此行不知是福是祸,大哥无法给你任何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随后站起身来要走,可突然又转过头来向屋中的丫鬟吩咐道:“三小姐近日来身心俱疲,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就没必要说出来让她烦心了!” “是。” 夏天齐语气冷硬不容置疑,翠竹等人战战兢兢的回答着,直至他走出房间这才放下心来。 或许是因为从夫人出事至今都没得好好休息的缘故,夏雪儿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的黄昏时分。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双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 夏雪儿掀开被子,边坐起身来边漫不经心的问道:“我记得大哥来了,可我怎么迷迷糊糊的就睡在这儿了?” 冬梅嘴快,略带调侃的嘻笑着回答道:“小姐您这是睡得太香,在梦中见到大少爷的吧!大少爷是来过,可看小姐还睡着便又走了。” 夏雪儿听后猛然转头,凝目注视着冬梅问道:“他不是还替我运功疗伤吗?” “小姐您说的那是昨日的事了!” “昨日?”夏雪儿吃了一惊,不禁皱起了眉头,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忙又问到:“我睡了多久?” “整整十二个时辰。” “十二个时辰……” 夏雪儿口中喃喃自语,心绪却不自觉飞远,很是懊恼! 记得昏睡之前秋菊来报好像是说父亲决心处死那三个作怪的下人,她本打算求情来着。 她虽也痛恨那三人为了钱财而成为恶魔的帮凶,协助白伊宁设计谋害母亲,可她们毕竟不是此事的主谋,罪不至死! 十二个时辰,别说是救人了,怕是连尸骨都见不到了! 夏雪儿懊悔自责的同时,突然想起了这场风波背后真正的主谋,只是不知她如何了。 “那白伊宁她……” “回小姐,奴婢都去打听过了,此次事件并未波及白姨娘,她……全身而退了。” “什么?!” 夏雪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按照父亲容不下一丝一毫瑕疵的脾性加之对母亲二十多年来的情有独钟,这回白伊宁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种结局! 这其中必定有鬼! “回小姐,此事虽被老夫人一头压了下来,勒令不得外传,违者严惩不贷。可人人都有颗八卦的心,奴婢私下里也问了好些那日在场的侍从,零零星星的知道了些缘由。” 夏雪儿嗅到了真相的味道,忙将目光转向开口说这话的翠竹。 “快说!” “小姐您仔细想想,此事虽是白姨娘一手谋划,可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夫人,而老夫人早已将夫人视为威胁,此事有老夫人从中作梗,老爷根本就没有挖出白姨娘这个幕后黑手的机会!” 翠竹说的激动,其余人听得丧气。 “可怜了这三条人命。” 夏雪儿唉声叹气着。她是真觉得这三人死的冤枉,不过她们能将真相烂在肚子里,宁死不说,想必也是受人胁迫,不得已而为之。 不知老夫人又许给她们什么样诱人的条件。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沉默,无边的沉默。 各有所想,大多在叹息让白姨娘逃过一劫。 然而翠竹却一直在思索一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小姐。毕竟此事只源于大少爷的一句话,无头无尾的极有可能与听雨轩无关,况且大少爷临走时也警告过她们切勿打扰了小姐静休。 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翠竹心中的各种考虑都纠结成乱糟糟的一团了! 第五十八章 皇子提亲(求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一轮红日已经偏西,看时辰也该去给母亲请安了。 夏雪儿起身走至梳妆台前坐下,铜镜中的女子面容姣好、气色红润,许久未曾这样舒舒坦坦的睡上一觉,醒来后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无比舒畅! 冬梅见状拿了盆出门去打热水,香兰上前来给夏雪儿梳妆。 对镜描眉的夏雪儿透过铜镜看见身后站着的人是香兰,一时有些不习惯。她的头发向来都是由秋菊打理的,今日怎会不见她身影? 于是开口问道:“秋菊呢?” 香兰手中拿着木梳一下下轻巧的沿着乌黑的秀发顺流而下,听闻此话后手中动作微微一顿,不过随即她的脸上又恢复了和煦的笑容,笑着回答道:“今日由奴婢来为小姐梳妆,小姐就当是给奴婢一个熟熟手的机会!” 夏雪儿隐约觉得不对劲,香兰很少这样子笑,而且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含有掩饰之意。 于是她放下了手中的眉笔转过头来盯着香兰,眉眼之间多了一丝不悦,言语中也透着股严厉。 “我问的是秋菊的下落,你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香兰被唬住了,忙后退一步,低头行礼说道:“大少爷有事要办,秋菊她便去了。” 夏雪儿听后心中泛起一丝不解之意,什么时候她那名不见经传的小丫鬟也能帮上大哥的忙了? 眉眼一挑说道:“你继续吧。” 香兰见夏雪儿不打算深究下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继续梳着发髻,而正在整理床铺的翠竹依旧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夫人不在雅兰轩中,夏雪儿扑了个空。青儿见她来了,急忙上前询问道:“夫人被老爷召进书房去了,小姐是进屋等呢还是明日再来?” 夏雪儿摆摆手说道:“无妨,现下夕阳正好,我在这廊上坐着等就好。” 说罢,她便真的在回廊上选了个看风景的好位置坐下,青儿见她如此便也没说什么,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翠竹,之前交代你的事情可有进展了?” “……”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徐徐而过的晚风。 夏雪儿疑惑的回过头去,只见翠竹心不在蔫的站在身后,也不知她那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眼神空洞而悠远。 于是伸出手去戳了戳她,边唤道:“翠竹?” “奴婢在!” 翠竹突然回过神来,站直了身大声回答道,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反而惊了夏雪儿一跳!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方才在屋里就看你心事重重的!” 翠竹听后咬了咬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试探性的开口说道:“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有事就说。” “昨日,沐公子来了。” 夏雪儿一时没有想起翠竹口中的沐公子是谁,于是不明所以的问道:“哪个沐公子?” “就是沐飞扬公子。” “噢。” 经翠竹一提,夏雪儿这才想起还有沐飞扬这一号人物来。也怪不得她记不住,自从数月前的生日宴上见过他一面之后两人便再未相见,也并未听闻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加之自那日之后,夏雪儿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自己的烦心事都还处理不完呢,哪有时间去回忆那个未曾有过好感的人物! “他来听雨轩了?” “没有,是来找的大少爷,不过大少爷让侍卫带他到老爷的书房中去了。” 夏雪儿听后并没有外溢出丝毫的惊讶来。初次见面时她便猜到了这个看似只是个普通富家公子的沐飞扬,他的真实身份背景绝不如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加之一年前白伊宁试图给她扣上一个不守礼数、私会陌生男子的臭帽子时,对方恰巧就是沐飞扬,而那时她大胆的借自己的猜测来反击,老夫人的反应也和她预测的分毫不差! 不过随后夏雪儿又觉得不对劲,沐飞扬来府中找的是大哥和父亲,翠竹却一直心事重重,反应如此激烈是为了什么? 于是又问道:“此事可和听雨轩有关?” 翠竹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奴婢也没有确切的消息,因此才不知该不该告知小姐。” 夏雪儿知道翠竹是个稳妥的人,要是没有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她是不会如此惶惶不知所措的。 “翠竹,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了解的,而我的蜕变你也是看到了的,因此你不必担忧你知道的那事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所谓穴不空不来风,你有什么发现但说无妨,若值得烦忧,也好提前有个准备,若无不妥,那便当做是闲话听一听就好!” 翠竹听后决心抛开心中所有的顾虑,果断的在夏雪儿身边蹲了下来,回答道:“沐公子与大少爷的关系本就不错,又肯常来府中走动。可不同寻常的是,昨日侍卫来报时,大少爷的眉眼间有着一股浓浓的愁绪,两只眉头也紧紧地蹙在一起,而且……” 翠竹欲言又止,夏雪儿忙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大少爷临走前低声的对小姐说了几句话,奴婢离得最近,因此隐约听清了那话的内容。” “说的什么?” 翠竹直视着夏雪儿布满疑惑和焦急的双眼,郑重地回答道:“公子此行不知是福是祸,大哥无 法给你任何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夏雪儿听后眉头紧皱,看来沐飞扬昨日之行和她不只有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关系重大!只是,究竟是有什么关系呢? 突然,夏雪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青儿,青儿!” “来了!” 青儿正在偏殿打扫,忽的听闻这急促的呼喊声,以为三小姐遭遇了什么麻烦,忙丢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就往夏雪儿所在的方向跑去。 而夏雪儿刚见到青儿,就急忙问道:“夫人去了有多久了?” 青儿不知所以然,木木的回答道:“霜儿姑娘未时来请的夫人,已去了有两个时辰了。” “是霜儿来请的夫人?”夏雪儿突然提高了嗓音,“不是说是父亲召去的吗?” 青儿虽不知道三小姐为何会如此大惊失色,可还是点点头回答道:“正是,霜儿姑娘是过来传话的,老夫人也在老爷书房呢。” 夏雪儿听后隐隐有一种不安感袭来。大哥说沐飞扬此行不知是福是祸,母亲大病初愈便离开院子两个时辰之久,就连对儿媳心存诸多怀疑和顾虑的老夫人都能和儿媳在一起待这么长时间,不正常,真的不正常! 月前夏雪儿与老夫人在后院起的那场人人皆知的争执,青儿也在现场,自那时起夏雪儿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奇女子,而此刻看着她如此紧张的神情,青儿不知不觉自己也尾随着紧张了起来。 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青儿看看了时辰,随后说道:“这个点估摸着夫人也快回来了吧,三小姐若是坐着发凉,那就进屋里去吧,奴婢这就去给三小姐您倒茶。” 然而,夏雪儿似乎全然没有听见青儿所说,拾裙快速的从她身边穿过。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青儿在身后不知所措的大喊,却没有得到半句回答,夏雪儿迅速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翠竹见状赶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诶?诶诶!” 青儿看着脚步匆匆的主仆两人,无奈的放下了还扬在半空中的手臂,纠结于自己是不是也该追上去? 夏雪儿脚下生风,走的奇快,翠竹在后紧赶慢赶,快跑掉了半条命,这才在距离老爷的书房还有百米之处看到了定在原地的夏雪儿。 累得直不起腰的翠竹抬头看向面前笔直挺立着的夏雪儿,她居然脸不红、心不跳,一点运动过的痕迹都没有,不禁于心中感叹夏雪儿不愧是修武之人! 可是她为何不进去呢? “小姐?” 夏雪儿转过头来看向气喘吁吁的翠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接着便又转过头去,一言不发,笔直的挺立着。 翠竹见状,明白了小姐的意思,赶忙压低自己喘息的声音,小心翼翼不敢弄出什么怪异的声响。 除了偶尔滑过的鸟叫声之外她虽然什么都听不到,但她知道内功深厚、耳力超群的夏雪儿能够将屋内的谈话全都收入耳中。 约摸过来小半个时辰,夏雪儿突然抬脚向书房走去,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基本都已经摸清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是时候当面说说自己的想法了。 “雪儿有几句话想说,请问父亲,女儿可以进去吗?” 夏雪儿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懂礼数的抬手敲了敲门,问出这么一句话后便站在门口耐心的等待着。 老夫人、老爷、夫人、大少爷,书房里聚集了整个夏府之中所有的权威人物,就一件事情在讨论的热火朝天。而夏雪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里头的热闹劲,原本各抒己见的四人一下子都沉默了下来,屋内顿时寂静无声。 “进来。” 听闻此话,夏雪儿这才推门进去,迅速的成为了整间屋子的焦点,屋内的没有一双眼睛不落在她的身上,其中掺杂的感情各不相同。 夏雪儿进门后先朝众人行了一礼,随后一一扫过那不同眼色的四人,像是将他们看透了一般,最后才将目光放在父亲身上,说道:“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你且说来听听。” “雪儿从小便看着父亲母亲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因此决心日后必嫁一知心之人,相守白头。而长辈们今日议论之事与雪儿的未来息息相关,却无人想到要征求雪儿的意见,因此雪儿很是委屈。” 夏雪儿说的可怜,听闻此话后其余人都沉默了,为自己的行为而深感羞耻。只有老夫人不以为然,重重的嗤了一声后说道:“自古男婚女嫁都谨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与不嫁向来由不得你自个做主,又何必多走那一道程序?” 老夫人说完这话后,夏雪儿倒不觉得奇怪,要是老夫人不反驳她,那才叫奇怪了呢!她平静的将目光看向了父亲母亲,而他们也都没有出言反驳,似乎持有相同的观点。不觉于心中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他们二老,谁让她穿越来了一个被封建礼教束缚着的王朝呢! 可此事与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她又怎可能轻易的放弃反击? 自己的幸福只能自己争取! 夏雪儿躲着步子走至老夫人身旁,说道:“喜结连理讲究的就是一个“喜”字,何为喜?做不到两小无猜那也得是两情相悦才成。可提亲之事明显是那沐公子一厢情愿,而我对他更无半点真情,试问雪儿真嫁过去后该如何自处?” 这话虽是冲着老夫人说的,可却是说给其余三人听的。她知道老夫人只在乎此事对夏家有没有可图之力,并不会理会她嫁过去之后会遭遇什么样的处境。 夏青玄叹了口气后说道:“雪儿,你可知道那沐公子不是一般的人,他是……” “是皇子!” 夏青玄话还没说完,就被女儿劫走了。众人一时愣住,她怎么会知道,难道说两人私下里真有联系? “沐公子言谈举止之中均透着一股磅礴大气,衣着服侍虽从简而着,但选材用料皆是上上之乘,因此我便大胆猜测他乃是皇家之子,现在看众位长辈的神情,那想来我这就是猜对了!” 夏雪儿如此聪明伶俐,察言观色敏锐至极,再一次惊叹了众人,而夏夫人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这么一说,女儿和那沐公子之间并未有私相往来。 只有老夫人心中五味陈杂。这夏雪儿身为自己的亲孙女,不仅有绝美的容颜,而且蕙质兰心,的确是个能撑脸面的好帮手。可是现如今,她与夏雪儿的关系已经闹僵,虽不至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一向大权在握的她又怎会容许别人对她权威的种种挑战?在此情况下,夏雪儿的所有优点对于她来说都是实打实的障碍! 第五十九章 不可貌相(求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夏青玄伸手捋了捋胡子,随后解释道:“雪儿猜的没错,这位沐公子真名为沐轩龙,是当朝皇帝的第六个儿子,不常与朝中各官员打交道,因此见过其真容的人少之又少。他化名为沐飞扬,以普通人的身份多次在我府中走动,而每次又都避开了为父,因此就连为父都是昨日见面时才知道沐飞扬实际上就是沐轩龙,你们就更别提了!” 夏天齐听闻父亲此话后,心中充满了愧疚,他深知自己所犯下的错,若是父亲早早的就知道沐飞扬的真实身份,以他的远见定然会有所防备,也不至于昨日六皇子上门提亲时那般的措手不及。 “父亲,儿子与六皇子私下里交情颇好,儿子也十分赞同他的治国理念。只是父亲不涉党争,只衷心于皇上一人,因此儿子有意隐瞒了沐飞扬的真实身份,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殿下他竟然打起了三妹的主意,是儿子愚钝,还请父亲惩罚!” “现在惩罚你有什么用?”看着大儿子向自己拱手道歉,夏青玄无奈的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当今圣上疑心颇重、心思沉稳,对皇子们又都各有所用、没有偏倚,就算是常常受到召见的为父也没能揣测出他到底中意谁为皇位继承人。 加之皇帝膝下有夺嫡力量的皇子个个都野心勃勃,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所以我一直不赞成与皇家结亲。之前的五皇子选亲,雪儿因祸得福,但避开了五皇子还有六皇子,避开了六皇子还有七皇子、八皇子……该来的总会来的,谁让你我手中掌握着一支人人觊觎的力量,但凡是有夺嫡之心的皇子,谁不想拉拢我们夏家?何况夏家身后还有富可敌国的江南赵家!” 夏青玄的一席话道出了当今朝上复杂的情势。可老夫人却没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在她看来,皇家人都是不可信的。但与家族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相比,可不可信那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既然连年少有为的长孙都能为这个六皇子所用,那这人多半有自己过人的才华,在夺嫡之争中胜利的希望也大大的增加。 可这些毕竟都只是她的一番猜想罢了,万一这沐轩龙失败了,死的可不只是他一人,还有整个夏家都会成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的殉葬品。【ㄨ】 该如何选择,实在是令人左右为难! 可老夫人转念一想,既然她的这个孙女如此诡计多端,那不如将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她,看她有何方法处理! 想到这,她缓缓踱步至些身边,,有些诡异的笑着开口说道:“既然你已知晓了他的真实身份,那定当知道此事对于夏府来说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解决的。不想接受这门亲事?那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才行!” 夏雪儿自然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抓到算谁倒霉。毕竟对方那至高无上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其余人都只不过是脆弱的蝼蚁罢了。 要反击?谈何容易!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但她不能让其止步于只是愿望! “请老夫人放心,我既然能出言反对那就必定有反对的本事,您老人家拭目以待就行!” 此话一出,夏夫人嘴角微微一笑,女儿身上果真有自己年轻时的影子!可夏青玄见女儿那信心百倍的样子眉头微微一皱,她才十四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哪里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莫不要犯了大忌才好! 正所谓有人欣喜有人愁,屋中四人那是各怀心思,可谁也不愿意将其拿到桌面上来说,就这样面面相觑。 “禀告老夫人,夫人的娘家人到城门口了!” 屋外适时地响起了霜儿的声音,打破了屋中尴尬的气氛。 夏雪儿心中喜悦,此时来报想必是姨母和婉表姐来了,这可比她预计的还要早了两日呢!而夏夫人更是喜上心头,与娘家人多年未见,思念之情早已泛泛成灾!况且来人还是她从小玩到大的好妹妹! 赵家姨母名叫赵灵芝,与夏夫人是双胞胎姐妹。据说是因为两姐妹出生那晚,家中两件价值连城的传世之宝——血灵芝和白玉兰突然大放异彩,故而以此为名。 赵家家风严谨可又不墨守成规,也不过多干涉子女的婚姻大事,除了赵玉兰是指腹为婚外,其余子女均为自由恋爱!因此赵灵芝成婚较晚,而夫君又是入赘,虽一直住在赵家,一家人相互帮衬倒也还相处和睦。 此时老夫人心中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也知道赵家上下团结一心,即便来人只是赵家的一个女儿,那也是怠慢不得的,于是冲门外吩咐道:“你先着人在正厅安排好待客所用的茶水和糕点。” 临出门前转头看向儿媳,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道:“回屋去换身适合见客的衣服吧,别那么素雅,让人看了以为我堂堂侯府缺银子似得!” 夏雪儿就是受不了老夫人那副阴阳怪气、趾高气昂的样子,刚欲开口替母亲说句话不想却被母亲一个眼神给憋了回去,只见母亲不但未曾动怒,甚至还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屈身行礼回答道:“是。婆婆慢走。” “哼!”老夫人鼻腔出气,大步跨出门去。夏青玄无奈的看了一眼妻子后也跟上了老母亲的脚步。只有夏天齐走上前来,与妹妹一左一右搀扶住夏夫人,而夏夫人也是欣慰的一笑,拉住子女的手说道:“这个家向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有时候是得学会委曲求全,再说娘有你们兄妹二人陪在身边便也就不觉得委屈了!” “可是娘……” 夏雪儿本还有话要说,可刚开口就被母亲打断了。 “好了,不要再抱怨了,还不快去见见你姨母和婉表姐,小时候你可是最喜欢她们的,只是你失忆后怕是已经不记得她们是何模样了!” 夏雪儿嘟着嘴卖萌说道:“娘误会女儿了,女儿不是要抱怨,只是有话说而已。” “好吧,是娘错了好不好?有什么事改天再说,现在快去大门口候着吧!” 夏夫人看女儿撒娇的样子心里甚是欣慰,笑着推两个子女出门,直到亲眼看着兄妹俩走远这才渐渐收起了笑,望着女儿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才对候在一旁的桂嬷嬷说道:“走吧,回雅兰轩。” 站在府门口,远远的便看见七八辆马车排成一路穿街而来,街上行人纷纷退让于两旁。前面打头的两辆马车装饰华丽,一看便知乘坐于其中的人身份不凡、财力雄厚,而后边负责拉货的马车也证实了这一观点,每辆车上四大个镶金边的红木箱,整整二十四箱珠宝财物朝夏府行来,引得路人驻足观看,纷纷猜测能够这么大手笔的人究竟拥有什么样不同寻常的身份。 而马车离自己愈近,夏雪儿便愈加难掩兴奋之情。 马车缓缓停靠,嬷嬷撩开车帘子,一个中年妇女钻了出来,夏雪儿看她慈眉善目,体态微胖但风韵犹存,模样和母亲有几分相像,便知此人就是母亲的同胞妹妹、她的姨母了! 尾随其后露面的是一个和夏雪儿年纪相仿的女子,一袭藕粉色长裙清新淡雅,一颦一笑间均带着股羞涩,浑身上下透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柔美,即使她什么都没做就格外吸引人眼球。 最主要的是,夏雪儿一见这对母女就有一种格外亲切的感觉,似乎她们身上各自怀有一块磁石,互相吸引着彼此,或许这就是血缘独有的惊人力量! 只是老夫人没动身,谁都不能乱了规矩,夏雪儿按捺住想要冲上前去拥抱两人的冲动,转过头看向母亲。母亲脸上带着这一年来她从未看见过的微笑,就连眼角的细纹也都紧紧凑在了一起,一双能看穿世事的慧眼之中闪烁着点点泪花,可想而知能够再见到同胞妹妹她是有多么的激动! 两人款款而来,上了台阶后先屈身行礼道:“民妇灵芝携小女婉清拜见夏老夫人!” 别看夏家表面上风风光光实际上还得看赵家的几分颜面。但一向喜欢掌控权威的老夫人,依靠着夏家的爵位撑面子,只要一见到赵家人给自己行礼,心里就舒坦的不得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满足感直接爆棚! 看着身前恭恭敬敬行礼的赵灵芝和赵婉清,老夫人脸上堆满了笑,连带整张饱经沧桑的老脸都皱了起来。即便如此,该表现出来的大度也是一分都不能少的,于是夏老夫人抬抬手,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一路上车马劳顿,就别拘泥于着些无谓的礼节了,快起身来进府休息吧!” “谢老夫人。” 夏雪儿知道老夫人最爱面子,而母亲身为夏家的长媳不得不顾忌老夫人的感受,挂着侯爷夫人的身份行事多有不便,于是知心的她赶忙上前去扶起了姨母。 老夫人见了两人那股亲近劲儿心中多有不爽,但愿孙女是个懂事的人,知道什么叫做家丑不可外扬才好! 不过还是有值得她高兴的事情的,在转头进府前用心的瞥了一眼车上拉的那些个礼箱,面上虽不在意,但心中着实深深的感叹了一把,赵家不愧是江南首富,名副其实的富可敌国,这个亲家还算是结交对了! 留下夏天齐来处理那些大红木箱,一群人跟随老夫人的脚步进了府中后,便在正厅之中坐着闲聊。 夏雪儿和赵婉清虽多年不见,可也是有血缘紧紧联系着的,姐妹之情一见如故,而赵玉兰和赵灵芝也多年没见,有好些闺中蜜语互相倾诉。 “姨母,雪儿想邀请婉表姐入住听雨轩中,不知可否?” “呵呵呵”,赵灵芝掩嘴轻笑,接着拉过夏雪儿的手说道:“你们是堂姐妹,婉清有你照顾自然是好的,姨母又怎会不准?” 看着两孩子的高兴样,赵玉兰和妹妹相视一笑。 而老夫人则将目光落在赵婉清身上,笑问道:“婉清也有五六年没来过府中了吧?” 赵婉清听后朝老夫人屈身行礼,柔声回答道:“回老夫人,上次来贵府还是雪儿妹妹过八岁生辰的时候,距今已有六年了。” “那真的是有好长时间了呢!”老夫人先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笑着说道:“近些年来青玄升了爵位,天齐也一路仕途坦荡,这府中诸事早已和之前大有不同了!院子也扩大了不少,改明儿让老身的贴身丫头霜儿带你们娘俩四处走走看看!” 老夫人这句话说的未免也太小心眼了,任谁听不出她这话外之音!赵家姨母的脸上当时就有些不快,好在婉表姐是个聪慧机灵的丫头,微微一笑后说道:“从前外公也常常在清儿面前夸赞姨母是个聪慧的女子,让清儿多向姨母学习。因此清儿在未曾见过大表哥之前便猜想他一定也是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的!现如今听老夫人这样子说,可见清儿年纪虽小但所猜不错!” 这下换成了老夫人脸上挂不住,本想着在赵家人面前炫耀一下自家的门面,谁知竟被这么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小丫头给噎了回来,当时火气就蹭蹭蹭的冒了上来。可虽然对方一针见血的摆明了赵家的作用,却又没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还真不好和她计较。 夏雪儿心里暗爽,若不是此事,还真看不出来她那淑女范十足的小表姐竟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看堂上坐着的老夫人那憋着一口气闷气的样子,赵玉兰看了妹妹一眼,而那赵灵芝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哈哈哈~” 赵灵芝先是欢快的笑了几声后方才开口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姐姐虽然嫁进夏府二十多年,可依旧是父亲的心头肉,时常挂在嘴边,小女听久了也就入了心,并无冒犯之意。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姐夫与大侄子二人这些年来为国征战,保得一方安宁,自然是声名远播,就连千里之外的江南都不乏称赞追随之人呢!” 先打一巴掌,在给颗蜜糖,赵灵芝母女这一招用得可谓是妙极了! 第六十章 暗夜绝杀(求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三妹妹?三妹妹!快来看看二哥给你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夏天行脚才迈进听雨轩的院门,大嗓门便扯开了来。秋菊正在屋中插花,突然听闻外头传来二少爷的阵阵呼喊声,忙走出门来。 “哎哟!” 却不想二少爷是跑着进来的,两人在门口撞了个满怀!秋菊挨打后伤还没好全,身子本就虚弱,还站不太稳的,被这么一撞直接坐倒在地了。 “是我撞了你吗?对不起,对不起!” 夏天行见秋菊痛苦的整张脸都纠结在了一起,心里十分愧疚,忙一边道歉一边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雪儿呢?怎么不见她身影啊?” 秋菊见夏天行伸长了脖子向屋内四处搜寻,样子搞笑极了,忍不住捂嘴一笑,而后才回答道:“小姐一早便带着赵小姐上街去了。” “上街?” “对呀,城里新来了一个杂戏班子,据说演的可好了,两位小姐昨晚便打算好了,今日一早就出了门!” 夏天行突然收起了脸上的顽皮,一本正经的问道:“三妹出门可有人跟着?” 秋菊被二少爷这突如其来的正经愣住了,而且二少爷方才那句话问的奇怪,尽管如此,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道:“香兰姐和翠竹姐都跟着去了啊!” “本少的意思是侍卫!可有侍卫跟着?” “依小姐的武功,还需要侍卫跟着碍手碍脚的?” 秋菊真的有被二少爷的天真噎到了,拜托,她可是拜入天下第一神秘大帮幽冥谷谷主门下的弟子啊!难道在他的心里自己的妹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 “嗯,说的也是。” 夏天行萌萌的点点头,随后又恢复了先前玩世不恭的模样,说道:“这么说来我也应该去看看!” 说罢转身往院外走去,不消一会儿就消失在秋菊的视线之中! 秋菊无奈的摇了摇头,大少爷沉稳老练、二少爷洒脱自然、三小姐机灵聪慧,明明都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怎么会有这截然不同的三种性格? “秋菊姐姐,三小姐在吗?” 这突如其来得声音吓了心不在蔫的秋菊一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嫩黄色衣裙的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立在院门口,说话时还不住的左顾右盼,似乎是怕人看见她在这似得。 “怜儿?” 见了来人,秋菊忙走上前去,先把那丫鬟拉进门来,接着也是警觉的一番左顾右盼后才将院门啪嗒关上。 “你怎么来了,不是嘱咐过你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要过来听雨轩的吗?” “姐姐,今日我来就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三小姐?” “三小姐一早便陪婉表姐上街看戏去了,现不在府中,有何事你可以和我说。” “这个……”怜儿犹豫了片刻后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予了秋菊说道:“前日我在打扫屋子时发现姨娘的妆台下边有个暗格,里头放置了一个镶满宝石的小盒子,打开后只有这一张纸。我想着这些许是翠竹姐姐先前吩咐我留意的东西,于是趁今日姨娘被召去了宜居阁中陪老夫人叙话,便偷偷拿了过来。” 秋菊接过那张纸,并未打开,只是问道:“你可知姨娘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怜儿摇摇头,不知秋菊问这个做什么,“姐姐可是要亲过去看看?” 秋菊呛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这怜儿到底是太傻还是太天真? 怜儿看秋菊姐姐突然咳了起来,支支吾吾的问道:“难道是……是我……说错了?” 秋菊抚着胸口顺了顺气,待平静下来之后才又说道:“若是时间允许,我便把纸上的东西抄一份留下,原稿你带走,这样也不至于被人发觉不对劲,揪出是你做的。” “姐姐放心,时间够的。” 怜儿微微一笑后说道:“我出来之前姨娘曾派人回去通知说老夫人要留姨娘在宜居阁吃晚饭,估计要到天黑才回来呢!” “那你在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集市上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的商品,夏雪儿和赵婉清两姐妹像好奇宝宝似得见什么都觉得新鲜,一路走一路看一路玩一路笑,开心得不得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沿街的登仙楼三楼那股凝视已久的目光。 一个手拿折扇的青衣男子坐于窗前,冷峻的目光落在夏雪儿身上,许久之后,薄唇轻启:“看见下边那位红衣姑娘了吗?” “回殿主……”男子身后站着的那名随从习惯性的鞠躬抱拳,可刚开口就被青衣男子瞪了回去,于是赶忙改口道:“回公子,那是夏侯爷的嫡女,叫……” 随从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青衣男子伸手打断。 “你今日的目标就是她。” “嗯?” “记住,试出她有几斤几两便可,切勿下死手。” 听着青衣男子的嘱咐,那随从心中十分疑惑不解,就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将门嫡女还用得着他这个号称暗夜三大杀手之一的黑煞出手吗?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青衣男子看出了他的不解,冷笑一声后问道:“怎么,不乐意?” “属下不敢!”黑煞不敢再有半分犹豫,转身下了楼。而此刻青衣男子看向夏雪儿的目光更加兴趣盎然。【ㄨ】 “雪儿妹妹,你看那人手里的小猴子,如此栩栩如生!” 突然间,赵婉清停在了一个卖糖人的摊位前,纤纤玉指指着糖人匠手中刚刚完工的小猴子,摇着夏雪儿的手臂惊呼道。 那匠人听闻这声如银铃般悦耳的赞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便知眼前的姑娘虽带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容颜,可绝对身份不凡,于是忙堆着笑招揽生意。 “这小猴子不算什么,小的会的多着呢,只有二位小姐想不到的没有小的我做不到的,而且保证样样都跟真的一样!” “是么?”赵婉清听后喜出望外,赶忙说道:“那我要只黄鹂鸟!雪儿妹妹你要什么?” 听不到夏雪儿回答,赵婉清疑惑的转头看去,却见她表情凝重的站在一旁,注意力根本就没在糖人身上,没在她身上! “雪儿妹妹?” 赵婉清轻唤出口,可下一秒却被夏雪儿一把推开,紧接着便有一张椅子从眼前飞过,她一时被吓得呆愣住,向后踉跄几步最终摔倒在地。 夏雪儿转身朝椅子飞来的方向大吼一声:“是谁?” “看来是大爷我低估你了,能够躲开我这一椅子也算是你的本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老实说,虽是男人的声音,可那语气中又带有丝丝娘气,着实让人不舒服。 见状,路人纷纷散开,却并未有人走远,敏锐的他们都嗅到了好戏即将上演的味道!而此刻,夏雪儿才彻底看清楚了说话之人。 此人身高八尺却骨瘦如柴,一条刀疤自额头穿过鼻梁到达嘴角,实实在在的将惨白的脸庞分为两半,颇有几分凶神恶煞的感觉。可他自己却不觉得容貌与常人有异,不仅没有任何遮掩,反而大摇大摆的站在那,眼中只有傲视群雄的轻蔑与自狂! 夏雪儿紧皱眉头,警觉的问道:“你是何人?” “取你性命之人!” “哈哈哈!”夏雪儿听后仰头大笑,“好生狂妄!本小姐的性命也不是任谁想拿走就能拿的走的!” “那大爷我就领教领教!” 黑煞说完此话便率先发起了进攻,而夏雪儿也无所畏惧,勇敢迎战,两人迅速战成一团,围观的路人赶忙四散开来,赵婉清也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雪儿妹妹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青衣男子被下方激烈的战斗吸引得站起身来观看,眼神热切,仿佛期待着更精彩的场面出现! “苏兄邀我来这登仙楼小聚不会是为了看黑煞和那小丫头片子打架的吧?” 身后突然冒出这样一句饱含深意的话来,青衣男子转头看向来人,似笑非笑的问道:“慕容兄难道不觉得精彩吗?” 慕容泽韬眼神轻蔑,嗤笑一声后回答道:“不过是两个菜鸟碰在一起罢了,有什么可看的!” “菜鸟?”青衣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大笑几声后才又说道:“你这是看不起我暗夜杀手还是看不起她幽冥谷副谷主?” “副谷主?”慕容泽韬大吃一惊,合起手中的折扇,十分不可思议的指着下方打的不可开交的夏雪儿问道:“她她她就是那折损了我绝杀殿数名高手的幽冥谷新晋副谷主?” 青衣男子轻蔑一笑,并未直接回答慕容泽韬,而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南暗夜北绝杀,我们两家也算是同道中人,只是你们绝杀殿干多了祸害百姓的事,这才引火上身,也怪不得别人。” “苏寒,你!”慕容泽韬听闻此话有些恼火,可随即又平息了下来,摇着扇子说道:“干的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你的暗夜殿未必就比我的绝杀殿高贵!苏兄以为自己逃的掉吗?” 原来这青衣男子就是苏寒,而苏寒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夜殿殿主! 任谁都猜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男子手中竟掌握着与绝杀殿齐名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街上的战局已经出现了逆转。 黑煞起初并没将夏雪儿放在眼中,所以交手之初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可夏雪儿毕竟是失去过内力之人,后经过悉心的调理,武功虽有好转,但尚未恢复如初,甚至只有中毒前的三分之一,而黑煞也认真了起来,开始全力以赴,因此夏雪儿很快便支撑不住,黑煞凶猛的攻势,眼看就要败下阵来,却突然一个白影闪进二人的战局之中。 “苏祁师兄?!” 夏雪儿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惊喜万分。而苏祁的加入也有效的扭转了战局,缓解了她的压力。 登仙楼上的二人,听见夏雪儿的这声惊呼,震惊之余急忙探出头查看。 见来人真的是苏祁,苏寒瞬间就双眼眯起,阵阵怒火和怨气铺散开来,拳头不知不觉中攥紧。 而慕容泽韬见此情景,心里虽疑惑不解,但也有小小的欣喜。 “看来我们有同样的敌人”,慕容泽韬意味深长的一笑,随即又提醒道:“苏兄若再不喊停,贵殿便要折损一名出色的杀手了!” 此时黑煞已经完全被苏祁压制住,只能一味地退让防守。纵使苏寒怒火中烧,也不得不吹响琉璃哨,自己也瞬间消失不见。 琉璃哨又称摄魂哨,有扰乱人心神的作用,暗夜杀手自小便听着哨声训练,因此不会被其影响,很快便能从恶战之中脱身。 待众人恢复神智,黑煞已然不见了踪影。苏祁和夏雪儿左顾右盼,确定无疑后才放下心来。 夏雪儿一把拉过赵婉清,一边上下查看,一边着急的询问道:“婉表姐,你怎么样?有没有摔伤?” “我没事”,赵婉清微微一笑,安抚着焦急的表妹,随后又想起了方才紧张的战况,惊魂未定的问道:“你怎么样?” “婉表姐别担心,多亏师兄及时出手相助,我没事!” 赵婉清这才想起站在夏雪儿身后的白衣男子,若不是他的出现,今日恐就遭此无妄之灾了!于是绕过表妹走上前来去,冲他屈身行礼,柔声说道:“表妹能安然无恙,多亏了公子慷慨相助,请受小女一拜。” 苏祁见此,朝赵婉清微微点了点头,转而又面无表情的说道:“姑娘多虑了,保护师妹本就是我的指责!” 苏祁话语冰冷,眼神也是无光,赵婉清一时尴尬不已,起身也不是,不起也不是,不由得觉得委屈。夏雪儿也没想到苏祁的态度会如此冷漠,心中十分无奈,于是赶忙打圆场到:“呀!婉表姐,香兰和翠竹还在杂技团等我们呢,我们该回去了哎!” 说罢赶紧拉过赵婉清的手逃离这个尴尬的氛围。 “师兄,明日我会来药堂找你!” 苏祁完全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说错了话,只能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师妹从眼前跑开,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只传出这么一句话来。苏祁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去牵马,可是,马呢?! 第六十一章 无所希冀(求赞) “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再找不到雪儿,你俩就等着进地府酷刑伺候吧!” 集市上人来人往,买卖吆喝声不绝于耳,但人群虽然嘈杂,夏雪儿却只对其中的某些动静敏感,比如方才黑煞扔来的椅子,再比如现在传进耳中的夏天行的咆哮! 夏雪儿心中焦急,转头看了一眼赵婉清,说道:“婉表姐,咱们恐怕得加快些脚步了。” 赵婉清看表妹脸色凝重,想必是又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毕竟刚刚才从一位凶神恶煞的高手手中逃脱,现如今想起来依旧是一阵后怕。 于是干脆提起了裙角,大步跟在表妹身后,随她往人群聚集最多的地方行去。可却禁不住心中疑惑,既然有性命攸关之事发生,那不是应该往回府的路上走吗,怎么还往人群密集处去? 果不其然,垂柳一旁,夏天行有种大哥附身的感觉,本个性随和的他此刻脸色铁青的看着身前低头站着的两位姑娘,而那两人正是早先被她们甩掉的翠竹和香兰! “二哥!” 翠竹和香兰两人抬头循声望去,见来人正是自己跟丢了的小姐,顿时喜出望外。 夏天行听见这一声呼喊,神似夏雪儿的声音,于是忙转过头去,见来人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妹妹,心中高悬着的石头才算落地。他一方面因见到妹妹而高兴,可另一方面又因妹妹的顽皮而感到担忧,身为夏青玄最疼爱的女儿、夏家的嫡亲小姐,她怎么可以就这样不带任何女婢和侍卫的在鱼龙混杂的大街上瞎逛?!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劫走了怎么办?若是类似之前被调戏的事情再次发生怎么办? 于是忍不住出声责备道:“不是说在看戏的吗?怎么会甩掉两个丫鬟后不知所踪?” 自从得知妹妹上街看杂耍后他便觉得十分的意外。什么时候他这个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看什么都觉得是小儿科的妹妹也会对杂耍感兴趣了?真是不容易!于是刚踏进家门的他只向母亲请了安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来得及回便又急匆匆的出了府。为的就是寻得他的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谁曾想今日城中竟这般热闹,一问路人,光是昨日进城的杂耍团竟然就有四个,好像今天是什么喜庆日子似得,天南地北的杂技团都赶着今日进城表演! 先奔城北,再奔城东,最后才在城西寻得了一丝希望,远远的便见妹妹的两个贴身丫鬟正在人群外跺脚,似是十分焦急,东张西望,像热锅上的蚂蚁乱乱转。在看到他后更是一脸见到鬼的神情,问什么都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叫他怎么不着急上火?! 听着二哥的责备,夏雪儿自知理亏,不知该如何回答,于是脑袋瓜一转,也同样假装生气的埋怨道:“二哥是刚从岭南回来吗?路途辛苦回府后不好生在房中休息,还跑出来做什么?” 看着夏雪儿此话讲的理直气壮,俨然一幅小大人的神情模样,夏天行一时噎住,他俩到底谁管谁?而翠竹和香兰二人十分默契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却又被夏雪儿一个威胁的目光给打了回去! 紧接着,夏雪儿又故作宽容大度,摆摆手说道:“好了,看在婉表姐在场的份上,今日就不惩罚你了!” 这话一出,夏天行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到底谁是才是哥哥! “婉清见过天行哥哥。” 待到兄妹俩都不说话后,赵婉清才逮到机会,屈身向夏天齐行礼,那温婉贤淑的样子,当真令人心生怜爱之心。 然而对于这样一个如花般美艳,如水般清纯的女子,夏天行没有太多惊喜,只是抱拳回礼并生硬的说道:“赵家表妹客气了。” 夏雪儿细细观察着两人的神情举动,眼神也越来越奇怪。赵婉清的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如蜜桃一般诱人,形态举止虽然和从前一样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可言行之间隐隐透着股羞涩。再看二哥,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话语极其生硬,看向赵婉清的眼神也是冷冷淡淡的,不似对待别人那般随和亲近。 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两人之间必有故事! “三妹,我这次从岭南回来可给你带了个好看的玩意儿!” 夏天行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在妹妹身上。说罢,急不可耐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只有手掌大小的红布包裹来,解开红布后,只见掌心躺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乃是一块完整的玉石雕刻而成,只有三寸长宽,全身晶莹通透,没有一丝丝杂质,盒子外壁并不光滑,而是雕刻着一副图画,可惜夏雪儿离得远而玉盒又很是小巧,所以看不太清楚。 “这是给我的吗?” 夏雪儿惊喜万分,小心翼翼的从二哥手中接过玉盒,细细端详,这才看清盒子外壁雕刻的乃是一副天鹅游湖春景图。水波翻涌,水草摇曳,天鹅的高雅,芦苇丛的壮阔,每一刀都恰到好处,不深不浅,栩栩如生! 凑近了看,此盒微微透出一点点红晕,好像里边还装有东西。夏雪儿好奇的伸出食指去轻轻的抬起盒盖,小小的盒内竟然真的装有另一个小物件! 此物更加小巧精致,也是用玉制成,只不过不再是单一色调,从上至下由朱红色一直过渡到玫瑰红,层次分明,玉石雕刻大师按照玉原有的颜色和形状进行创作,整个工艺品凹凸错落有致,浑然天成,让人爱不释手! 只是,为何这玉雕的形状样式有些眼熟? “这样式……” “这是你之前自己画的图,我只不过是让匠师照图打造了这个玉坠。怎么,不认识了?” 听了此话,夏雪儿恍然大悟,可又有些许不解。她当时只是闲得无聊,想要设计一个独一无二的饰品,于是便画着玩,可她并未将稿纸给二哥看过,他怎么就会记住了这挂坠的样式?况且那还是数月前的事情,她都险些忘记了,可二哥还记得,居然还按图打造出了这个连她自己都没想着让它成真的挂坠来,实在是惊喜连连! “上头已经打了一个小洞,可以做成项链,但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找个匠人把它镶嵌到金银上去,做成发簪发饰也是极好的!” 赵婉清本就有些失落,现下听着夏天行的话心里更加难过,不禁隐隐生出一股嫉妒的感觉。他对夏雪儿这个唯一的胞妹比对谁都要好上千倍万倍,妹妹无心画的一幅图,他就能让人给制出原型,如此上心,实在是可歌可泣!只是他可以对任何人笑,对任何人温柔,可唯独对她爱搭不理,三年来,他的眼里从来都容不下她! “二哥……”夏雪儿突然一脸神秘笑容的看着夏天行,眼眉微挑的问道:“婉表姐的礼物呢?”边说还边朝他使眼色。 此话一出,先前还无比失落的赵婉清也是抬眼凝视着夏天行,内心既充满了期待也伴随着忐忑。 面对两双别有意图的眼神以及各怀心事的面孔,夏天行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先前不知赵家表妹会来家中做客,因此也就没特意带礼物!”说罢,朝赵婉清抱拳道歉道:“对不起,请见谅!” “没……没关系!” 赵婉清忙摆手回答,一边极力掩饰着心中的落寞,可洞察力极强的夏雪儿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那一抹被快速藏起的悲伤。 “没有礼物怎么可以?!”夏雪儿敲打了二哥一下,随即使眼色说道:“方才从那条街过来,看到拐角处就有一家卖首饰的店铺,我们去那看看?” 虽是问句,可却丝毫没有给夏天行选择的余地,直接拖着他跑开。 “翠竹香兰,你俩先随婉表姐回府,不用等我们!”夏雪儿人虽走了,但也没忘吩咐两个贴身侍婢。 夏天行被她一意孤行拉着跑了两条街,待夏雪儿找到了她口中所说的那家首饰店后方才停下脚步得以喘口气。妹妹不愧为果习武之人,脚力过人,跑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一点都不喘! “你都不听听二哥的意见?只自作主张的就往这来!” 夏天行气不过,站在首饰店门口,指着人家的招牌便控诉到!从小到大,他与妹妹之间可谓是无话不说,原以为自己的脾性妹妹是最了解不过的,谁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赵婉清糊涂,分不清楚感激之心与爱慕之情,谁知竟连她也是这般瞎凑热闹! “我做错什么了我?!” 夏雪儿一时不知二哥这莫名其妙的发什么火,原本坚强的心也一阵阵委屈。她这么卖力哪怕跑断了腿也不在意不都是为了帮他吗?谁知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吼她!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 夏雪儿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还未来得及蹦出眼眶却已经像一阵暴风雨般席卷了夏天行的内心,瞬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怒火!转而一股又一股的愧疚感如海潮一般涌来,最终吞噬了他。望着妹妹的委屈样,他开始自责,开始不知所措……他是不是做错了…… “二哥错了,二哥不该那么大声的对你说话,你原谅二哥好不好?” 夏天行伸出手去扳着妹妹的双肩,一脸真诚的看着她的双眼请求到。他是生气妹妹不明所以的瞎凑热闹害得他进退两难,但她毕竟是自己最疼爱的妹妹,他又怎么舍得真的生她的气? 夏雪儿没有回答哥哥,她也逐渐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做法有失妥当,哥哥骂她那是应该的,既然哥哥都已经开口给她道歉了,那她自己也欠二哥一个解释。于是低着头小声说道:“我看出来了婉表姐她似乎很是喜欢你,可是又不敢说出口,而我只是觉得她这人不错,想帮你们一把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 “你知道?”夏雪儿猛的抬起头来,吃惊的问道! 对于这样的回答,她是万万没有料到的。赵婉清表现得如此明显,而二哥却始终不为所动,她原以为是二哥木讷,完全没看出赵婉清的小心思,谁知他竟早就知道了!那他对她如此冷漠绝情,是欲情故纵还是别有意味? “知道。”夏天行叹了口气后语气平淡的回答妹妹。 “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上元节。” “婉表姐不是有六年之久没来过我们家了吗?你又是从何得知?莫非你俩在哪里相遇过?” 夏天行缓缓解释道:“两年前北方遇上天灾,到了秋天颗粒无收,由此闹上了饥荒,而南方全年风调雨顺,粮食满仓。南方河流纵横,水运发达,于是来自南方的救济粮大多是走的水路进入北方灾区。由于时间紧迫,而运粮的官船数量有限,所以许多民船自然而然的承担下了很大一部分的运粮任务,而赵家身为江南首富,自然首当其冲,派出了二十艘货船押运粮食。” 夏雪儿不插话,只静静的听着。 “每天都有船从一个港口发出,然后到达另一个港口,来来往往有运粮的,自然也就有满载钱银财宝的。而那满船的粮食和银子就是一股不小的诱惑。当时她和姨父一起随船走货,不幸被水匪盯上,洗劫了她所在的船只,而我代父亲领兵南下剿匪,恰巧救了她一命。” “赵家资产遍布天下,游历在外遇上了总会对我多加照佛,原以为是身为赵家外孙的缘故。直到去年我受朋友之邀前往江南小住些时日,才偶然得知之前的种种照顾乃是赵家表妹吩咐下去的,而我和她也在那年的上元节灯会上相遇,她托人将绣着柳叶合心的香囊给我,我这才明白了她的心意,也因此才刻意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莫不要让她生出许多的误会来,你可倒好,尽添乱!” 夏雪儿听后才突然明白过来哥哥的用心良苦。对婉表姐的暗示不予回应,看起来无情,实则饱含深意。在这人世间,最让人崩溃的不是没有机会,而是给了你希望后又告诉你压根就没有得到的可能!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她又何尝不是如此? 第六十二章 红颜祸水(求赞) “那现在怎么办?还进去吗?”夏雪儿十分后悔,没能早些看透二哥的良苦用心,是她一手造成了现在这样尴尬的情景,陷二哥于两难境地,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一个人怎会无缘无故变了脾性?她应该猜出来的! 不过这古代人也真是的,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各奔东西呗,哪来那么多顾忌!就像她一样,明明不喜欢那六皇子,还不能说明白了!哪有这样纠结的人生! 哎~人情世故当真令人难以搞懂! “走吧!选一个。” 夏天行倒是洒脱,反正纠结也没用,说完便跨步走进了首饰店。都已经说了是来给赵婉清买礼物,到时候空着手回去让她怎么想?此生不能做夫妻,毕竟还是表兄妹嘛!总不能真的为了一个小小的礼物就坏了两家的情谊吧! 两人刚一进门,一个穿深蓝色衣服、戴一顶同色帽子的店小二便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态度极其热情的在夏雪儿耳边叽叽咕咕介绍着:“小店有笄、簪、钗、环、步摇、凤冠、华盛、发钿、扁方、梳篦等首饰,材质有黄金、白银、翡翠、玉石、珊瑚、水晶、珍珠、玛瑙等等!俩位看看需要点什么样的?” 夏雪儿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环顾一周,也得看看这店是个什么档次的店,别到时候被黑了还傻乎乎的数钱呢!虽然夏府不缺银子,可这吃亏上当的事咱能不经历还是不经历的好!别看此店门面修饰得很不起眼,只一个牌匾,几个大字,其余也没什么特别的。可一进这里头当真可以说的上是耳目一新,当之无愧是首饰店!放眼望去,墙上挂的,柜里摆的,台上放的,全是各种款式和颜色的发饰、手镯、手链……果真如店小二说的是应有尽有! “看这位小姐身姿不凡、花容月貌,看来也只有本店的镇店之宝能够配得上您的仙姿!小姐不妨移步这边看看?” 店小二围着夏雪儿就是一顿猛夸,直接忽视了夏天行的存在,在他看来小姐负责挑选心仪的首饰,而公子只需为小姐的眼光付账就行。说罢,趁着对方被自己天花乱坠的夸赞之语砸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直接引着二人朝屋子的一角走去。 夏雪儿只看了一眼那店小二口中所说的镇店之宝后即刻就被惊呆了,这人不会是将自己和二哥两人当成即将结婚的小夫妻了吧? 用黄金打造的凤冠大气磅礴,上头镶嵌的珍珠、宝石令人眼花缭乱,就连垂下的流苏都是经过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过的!美,的确是美!但就是不符合夏雪儿的品位,更不对题!若真是脑子短路送了这个给赵婉清,那她还不感动得即刻拉起二哥的手说我愿意?这个坑可挖的真算是彻彻底底的了! “看二位这装束想必是还未成亲吧?这凤冠乃是由著名的首饰打造大家刘大师亲手设计,历时一年半才打造完成,上头的每一颗宝石、每一颗珍珠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当之无愧的称为上上之品!若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戴上,定然会是这全天下最美最美的新娘!……”店小二站在一旁介绍得激情澎湃。单看这两人的衣着打扮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质就知他们并非市井之人,虽然他不知道二人的身份,常年在这小店里也见不着什么显赫的大人物,反正他就知道今日上门的二人绝对非富即贵!只要做成了这桩买卖,掌柜的定然会提拔他成为副手! 只要一想到自己从今以后便不再只是个打杂跑腿的小二,而是成为他一直羡慕的那样拿个算盘,踢哒踢哒算算账,拿个鸡毛掸子,趾高气昂的指挥别人干活,重要的是工钱还比现在多处两倍,他就禁不住眉飞色舞起来,也更卖力的夸赞两人是如何如何的郎才女貌,怎么怎么的般配!然而他并未注意到两人越发抽搐的嘴角。 夏雪儿虽然反感,但也十分不忍心打断他滔滔不绝的演说,只不动声色的拉着二哥向另一个柜台挪去。左看看,又看看,却一直没寻到一支倾心的。首饰虽多,可大多在造型和选材上都太过于浮夸,未免显得庸俗了些。更像是那种浓妆艳抹的女子所配之物。欸?脑海里怎么突然跳出了沈姨娘来? 夏雪儿撇嘴甩甩头,继续往别处看看,而那店小二显然没有发现他的发财树已然不在身旁,依旧在哪滔滔不绝的介绍着他的镇店之宝。 哎!这个还不错啊!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夏雪儿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满意的发饰。檀木做成的簪子,自然曲线顺滑而下,深咖色的簪体微微发亮,柔和而又典雅;顶端镶嵌上一朵玉石雕琢而成的四叶草,通透无暇,浑然天成,又显得清新淡雅,很是符合赵婉清江南女子那温婉柔美的气质!而且四叶草的寓意很好,适合给二哥当做礼物,想必收到此物后她也不会多想! “这个怎么样?” 夏雪儿拿起发簪在眼前端详了一阵之后问夏天行道。可还未等他回答,便有人插嘴道:“小姐果真是好眼光,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顶端这枚苜蓿草叶子乃是选用产自西域的上好和田玉雕刻而成,连簪子选用的也都是……” “闭嘴!” 还未等店小二说完,夏天齐便不耐烦的从牙缝中挤出这样一句话来。哪来这么多镇店之宝?再说了,还从未见过把镇店之宝随意的放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的! 店小二见富家公子很是不悦,生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这单生意便跑了,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两人的耳根这才总算清净了下来。 夏雪儿看了看手中的簪子又看了看二哥,转而一脸严肃的问道:“你真的确定了要买吗?”毕竟倾慕二哥的女子不少,可他只对赵婉清一人如此冷漠不会是没有原因的。看起来越温柔的人,发起火来也就越可怕!她是担心二哥引火烧身。 “总得给她一个交代不是?”夏天行无奈的苦笑道。 “她喜欢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样的日子总要结束的”,夏雪儿觉得还是做点把稳的事情,别在冒险了,毕竟有了希望之后的绝望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摧毁一个人的,何况是赵婉清那样从小被捧在手掌心里宠爱的世家大小姐,十多年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情,根本不知道挫折为何物!若是她一时想不通,闹出什么性命攸关的事情来,她才是罪过大了去了!“这事毕竟因我而起,在她还没有察觉之前,我可以当面跟她解释的!” “解释得清楚吗?”夏天行摇了摇头,这么些年来他四处游历,可谓是阅人无数,赵婉清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他一眼便能看出来,“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执念,何况这事你是解释不清楚的,说到底无非就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听了两人的对话,店小二一双眼睛瞪的如灯笼一般,又大又圆!眼前这个女子拥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看起来也是清纯至极,可难以预料的是她居然不是正妻!只是不知是哪一位可怜的夫人从此就要独守空房、望月长叹了! 哎~果真是红颜祸水啊! 夏雪儿和夏天行两人自然不知店小二心中所想,只是被他那审视的目光盯得全身不舒服,于是将手中的玉簪递予店小二,说道:“结账!” 直到走出首饰店的铺门,耳聪目明的两人才听到里头传出来的一声叹息:“如此美丽的女子,当真是可惜了,可惜了……” 兄妹两人立马满头黑线,随即十分默契的相视一眼,对视了几秒后又都忍不住笑了出声,敢情那店小二是把她俩当成大户人家的纨绔老爷和妖精小妾了! 夏雪儿有心逗一逗那店小二。收起了自己的端庄气质,瞬间化身为魅惑的狐妖,声音响亮而又柔媚的说道:“老爷,人家想吃糖葫芦,你买给人家好不好嘛?”边说还边调皮的伸过手去拉住二哥的手臂。 妹妹想做什么夏天行自然心领神会,于是配合的说道:“好嘞!我的美人儿,走着!” 两人恩恩爱爱、大摇大摆的走远之后才又忍不住在路边哈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就在他们走开之后,夏雪儿便听到了屋中传来一阵相当清脆的“哐当”声,想必是那店小二将柜台上的那个青花瓷摆件给打碎了! 果不其然,紧接着掌柜的怒吼声也传了出来:“柳三儿!你还想不想干了?!” “活该!谁让他那么不长眼的!” 夏雪儿十分舒心的蹦出这么一句来。二哥看起来像是已经娶了亲的人吗?她看起来像是那种勾引人夫君的狐狸精吗?真是的,方才拦着二哥不让教训他就是够仁慈的了! 不过她也是有分寸的,柜台上那个青花瓷摆件她方才也细细看过了,不止瓶身略显粗糙就连釉色也是不饱满的,并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就算打碎了它也顶多挨掌柜的一顿骂罢了,不会影响那店小二的饭碗!这就叫做小惩大诫! 大街上人来人往,夏雪儿和夏天行两人边走边聊,谈笑风生。可突然间,夏雪儿站住了身猛地转过头去,盯住前方脚步匆匆的一个高挑的背影说道:“请阁下速速将方才取走的东西还给我,否则休怪我出手伤人!”原来是刚刚人群中有一只手趁她和二哥讲话之时摸向了她的腰间,偷走了幽冥谷的令牌。 虽然她的注意力都在和二哥说话上,可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的她又怎会感觉不到那突然出现的一只手呢?她本以为那人是小偷,可那人只要令牌,连挂在它旁边的玉佩都不屑顺手牵走,不像是小偷惯有的作风! 听见了夏雪儿的这句话,在她前方的人纷纷向她投来了奇怪的目光,而在看到夏雪儿的眼神后又心领神会的选择避让开来。夏天行对妹妹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表示不解,看看人群又看看妹妹,这才疑惑的问道:“有何不妥之处?” “阁下这种行为可不算光明磊落,还请自重,速速还来!” 然而妹妹并没有回答他,两只眼睛只紧紧盯住正欲逃离现场的那个高挑的背影,而那背影听了此话后也确实停下了脚步。 可此刻的夏雪儿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此人。这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黑暗气息,这眼熟的血红色衣袍,这似曾相识的高度……他……他是早前说要取她性命之人?!夏雪儿突然认出了眼前的背影,不觉得一阵寒颤。 若论武功,她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先前若不是苏祁及时出现,她连今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机会带着二哥逃离现场,以她和二哥的轻功,不被抓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对方偷走的乃是师傅临走时给她的令牌,是可以号令幽冥谷众弟子的令牌,见令牌如见谷主,如此重要之物又怎么可以落到他人手中!况且眼前这人明显就是冲着令牌来的,不知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可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也不能退缩!夏雪儿给自己打气。 此刻夏天行也注意到了妹妹那微微抖动的身体,赶忙伸手握住了她的双肩,一股寒气透过衣服渗了出来,一下下撞击着他宽厚的手掌,渐渐的失去温度。夏天行不可思议的看向夏雪儿,她的身体怎么会这样的冰冷? 而那高挑的背影似是要证明夏雪儿的猜测似得,缓缓转过了身来。而在他转身的时间里,明明只是片刻的事情,可夏雪儿却像是经过了整个漫长而又折磨人心智的一天!他每转过来一寸,夏雪儿的心便提高十寸,等对方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夏雪儿高高提到嗓子眼的心却又像坐过山车似得突然掉到了肚子里! 眼前这人居然不是黑煞! 第六十三章 慕容泽韬(求票)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见过副谷主!” 只见那人缓缓转过头来,还没待夏雪儿瞧仔细了却又即刻抱拳鞠躬,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天哪!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那么好听!就像冬日里来自苍穹的阳光,又像万丈悬崖上倾泻的瀑布,温暖、干净、舒服至极!仿佛只要一听见他的声音,人就会即刻化身为一块巨大的磁石,被他深深的吸引,难以自拔,更舍不得出来! 一时间,各种紧张情绪、各种烦恼不快全都被抛诸脑后,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舒张这,内心更是一片空白,如春风佛柳而过般****、舒适。全靠神志清醒着的二哥扯了扯她的衣袖,夏雪儿这才回过神来。 “你……”夏雪儿放轻了声音,温柔如水,全然没有了方才霸气侧漏的感觉,问道:“你是何人?” 虽然此人见了她就行礼问好,可那动作姿态有分明没有半分臣服的意味。况且即便是谷中八千弟子,夏雪儿所识不多,但若其中真有这样一个存在,就凭她这样的音痴和对方那强大的气场,怎会半点都没有耳闻过! 对于夏雪儿态度的转化,慕容泽韬表现的倒也算平静,全然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讶来。或许对于他来说,长这么大早已经习惯了看到别人被自己的声线迷住,夏雪儿只不过是众多中招的人一样,并无半分不同。 于是不卑不亢的说道:“在下慕容泽韬,早就听闻副谷主身怀绝技、不同寻常,方才遇见一时好奇特试上一试,还请副谷主莫要见怪。” “原来如此,慕容公子不必多礼。” 咦,这名字从前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不过在这么好听的嗓音面前,夏雪儿心中刚冒出的疑惑也只存在了短短两秒钟便飘走了,没办法,谁让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声控者呢?二十一世纪的她如此,现今还是如此,果真灵魂才是一个人的核心,没了灵魂,身体也只不过是一具美丽的驱壳而已。 冲着面前依旧处于抱拳行礼状态的慕容泽韬,夏雪儿微微点了点头,嘴角不经意的扬起一抹倾心的微笑。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动作,却让慕容泽韬一时看呆了过去,半晌没有动静。待他反应过来后又觉得羞囧,连忙站直了身。怎么说自己好歹也是一派之主,怎么轻易的就被眼前这么一个还没有长到他下巴高处、不经世事的小女孩用一个微笑给摄了心神!真是该死! 主街上人来人往,他们三人虽一直面对面站着,却始终没有只言片语。加之三人不仅衣着不凡,相貌更是出众,而有美女帅哥聚集的地方必定就会有超高的回头率,这是亘古不变的原则,是人的本性。果不其然,总有路人会好奇的驻足观看,用眼神上下打量着他们,时不时的还冒出一两句评价或者感概。 春天的阳光虽不算强烈刺眼,但是长时间的照晒对细皮嫩肉的世家千金来说也是一种考验,夏雪儿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快要沾湿了衣衫,甚是不舒服。由此才恍然醒悟过来,而此时距离他们相见已经过去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 “咳咳……”见慕容泽韬仍是一脸呆愣,夏雪儿轻轻咳嗽,唤回了他的神志,而再看到他因为羞囧而十分不自然的表情时,又忍不住在莞尔一笑。 “为了这世上的鱼和雁,小姐还是少笑笑为好!” 慕容泽韬鬼使神差的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夏雪儿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真是越来越喜欢面前这位公子了,要不交个朋友? “呵呵~公子还真是幽默!” 夏天行自始至终站在一旁看着妹妹和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目的是何的陌生男子来来往往的交流,眉头紧紧的锁在了一起。眼前这男子分明周身缠绕着一股黑暗的气息,妹妹如此敏锐聪慧的人,怎么就半分都察觉不到呢?还是说,她……对他有意思?一见钟情,多么不靠谱的东西!若不是知道妹妹心中真正牵挂着的人是她的苏祁师兄,说不定他还真能如此猜想呢!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她这随便轻信于人的习惯怎么就不知道改一改呢? “我看公子还是先将舍妹的东西归还了吧!”终于看不下去了,这两人也不知道是要沉默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哦…哦…”慕容泽韬赶忙从衣袖中掏出方才偷走的幽冥谷令牌,十分不好意思的双手奉上,“对不起,看我都把正事给忘了!”他本是真正想偷那令牌的,可现在也是真心想还给夏雪儿的。 “没关系!” 夏雪儿甜美的一笑,坦然的伸手接过令牌,并未多作追究,也并未细想慕容泽韬偷她令牌的真实用意。 看着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兄妹两人,慕容泽韬不知为何,心中隐隐的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失落吗?是舍不得吗?是怕今后再也见不着了吗? “请等一等!” 也没多想,只一边呼喊一边直接朝着夏雪儿离开的方向追去。无奈今日不知是个什么日子,街上人群十分拥挤,脚跟挨着脚跟,更不知道这夏雪儿和夏天行两人是用的什么手段,竟会有人主动的给他们让道,只不消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夏雪儿和二哥刚好行至石桥顶端,忽的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充满磁性的呼喊,虽然和慕容泽韬说的话还不过五句,可她却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声音。于是转过头看去,果真看见人头攒动的街道那头有一个血色身影正在吃力的挪着步子,他时而像游泳健将一样双手不住的朝两边挥舞,大力的扒开堵住路的人群,时而像个舞者一般抬手垫脚从狭小的空隙中挤过,口中时不时地还爆出一两个肮脏的字眼。狼狈、滑稽、搞笑,夏雪儿不由的又是一阵好笑。 今日相识的这位公子还真是个活宝! 想起赵婉清还苦苦等着二哥的礼物,未免她胡思乱想生出许多烦心的事儿来,夏雪儿转头一脸坦然的对夏天行说道:“二哥,要不你先回去吧!” 夏天行忙摇头道:“还是等你一起吧。【ㄨ】”看妹妹这个样子,俨然是对那个叫慕容泽韬的家伙毫不设防,若让她俩独处,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放心的下! “婉表姐应该在听雨轩中等着呢,你不是应该吧这个礼物交给她吗?莫要她等急了才是!” “那你……” 夏雪儿又怎会不明白哥哥的担忧,只是哥哥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于是安慰的说道:“放心吧,你妹妹我也不是个傻丫头了!”她就不觉得那慕容泽韬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啊!有句话说得好,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观眼即为观心,此人眼神清澈,心境神明,即使做过什么坏事,也定然是个坦荡的人,不会使那阴险狡诈那一套! 听闻此话,夏天行纵有万般不愿意也只能怀揣着一颗忐忑的心离开,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被人海湮没。他虽想再多劝诫几句,甚至是陪着妹妹一起看那慕容公子究竟意欲何为,可他也明白,妹妹已经长大了,到了不经劝的年纪。更重要的是在他还在外游历之时便接到了竹瑄的飞鸽传书说六皇子前来府中提亲了!若此事最终没有推脱掉,妹妹真嫁了过去,那六皇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王府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简直就是一个小皇宫!心智成熟不算什么,阅历丰富才能抵挡得住府中的那些个豺狼虎豹不是? 任何道理,光听别人讲都是进不了心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是自己的。 夏雪儿定定站在桥顶看着下方艰难移动的红影,嘴角的笑容更甚了几分。慕容泽韬抬头看夏雪儿明明就在眼前,可是却半天走不到她身边,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 再次抬头时见桥上的人儿轻轻阖动红唇,静下心来运功细听,竟是“你会武功吗?” 这是什么问题!迷茫的点点头,武功,他当然会啦,要不然怎能领导一个嗜血如魔的暗杀组织!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紧接着就看见夏雪儿掩嘴一阵欢笑,而他细细琢磨这莫名其妙的笑容之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是呀,他何必费时费力的在人群中挣扎向前,他会武功,可以用轻功啊!怎么突然间智商下降的这么严重,传出去还不毁了他一世的名声! 足尖点地,直窜而上,乘风而过,在路人诧异的眼光中,方才那个还在人群中苦苦挣扎的他已落在了夏雪儿跟前。看着那依旧在偷笑的女子,脸上不知不觉的泛起淡淡的红晕,十分尴尬的支吾着不成句子的话。 而见此,夏雪儿笑的愈发开心了,从未见过哪个男子这般羞囧过,即使是师兄被她捉弄也不会表现出这样的惊慌,也或许是师兄已经习惯了吧!毕竟从香兰口中得知,从小到大,她可是时常屁颠屁颠的跟在苏祁身后,经常捉弄他呢! 想起了苏祁,夏雪儿的内心出奇的静了下来。再看慕容泽韬,极力止住了笑,率先开口道: “你叫我所为何事?” 是啊!为什么要开口叫她站住呢?经此一问,慕容泽韬突然发现自己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若没有什么事情,自己又怎会莫名其妙的叫一个相识不过半个时辰的女子站住等着自己呢? 莫非是……舍不得她…走? 不!不会的。他可是堂堂的绝杀殿殿主,横行叱咤于官场和江湖,名扬天下数载,阅女无数的他怎会轻易的被眼前这么个连毛都没褪尽的小丫头给迷住? 虽然……这丫头长得是蛮漂亮的,可他又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井底之蛙!虽然……这丫头的美与众不同,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可是……哎呀!自己这是在想什么呢!一定有其他什么原因的,只是自己可能一时忘记了而已! 夏雪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八尺男儿脸上多变的表情,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时而瞪眼,似是在否定自己但更像是一种不可思议!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若公子一时想不起来的话那我便先走了。我就住在这条街尽头的……”夏府之中…… “别走!”夏雪儿话还没说完,就被慕容泽韬急忙打断,脸上一时露出了惊慌之色来,可在看到眼前女子的诧异之色后,他才察觉到方才的自己不知为何突然间变得冒冒失失的,于是忙收起那一脸的惊慌,掩嘴轻咳了两声,试图掩饰住内心的尴尬。 “呃……那个……蓦然让小姐等着,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可是什么要事呢?看着夏雪儿盯着自己一副等待下文的神色,他的脑袋极力快速的运转着,到底是什么事呢? 猛然间他想起了对方不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而是幽冥谷的副谷主,绝杀殿的天煞灾星! 夏雪儿看慕容泽韬眼中突然间闪过一抹决绝,像是一道怨气,但更像是一道杀气!不禁来了兴致,眼前这位公子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既然他说有要事相商,那她便听一听他口中的“要事”是为何事! 任何坎,过得去的叫财富,过不去的叫灾难,而她始终坚信自己是那可以闯过任何难关的存在! 直觉告诉她,慕容泽韬虽是个狠角色,但也不会轻易要了自己的性命! “敢问什何要事?” 不想那慕容泽韬倒卖起了关子来,微微一笑后说道:“既是要事,又怎么能在这人群嘈杂不堪的大街上说。” “也是!” 夏雪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后似是建议却又不容人反驳的说道:“若公子觉得此处不宜说话,那不远处便有个登仙楼,菜品一流,环境倒也清幽雅致,现在虽不是饭点,但既是要事,想必短时间内是很难商议完毕的,不如去那里坐坐,边喝茶边聊?” 第六十四章 和平条约 登仙楼坐落于城中心,是全城每一条主街相互连接的纽扣,也是转折,可谓是四通八达,往来极其便利。建立不过五十余载,发展至今已然成为全都城最大的酒楼,从外观看气势恢宏,极其雄伟。 此楼共有六层,不同的楼层因为接待群体的不同而有着不同的装修风格,当然也就有与之相对应的菜品等级。从一般百姓和过路歇脚之人,到达官显贵,皇室宗亲,每一个群体都有特定的楼层负责接待。 登仙楼虽然等级制度极其明显,执行也甚为严厉,但是从来不干涉客人的人身自由和言论自由,保密工作做得相当之好!只要进了厢房,门一关,就算你在里边大骂皇帝老子,痛斥诸事不公,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给你抖露出去。所以,久而久之,这儿成了全天下最真实之地,也成了全天下最大的情报中心。当然,能够掌握这些情报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登仙楼的幕后老板。可幕后老板究竟是谁?这就不得而知了。 此刻夏雪儿和慕容泽韬两人坐在三楼一个古朴雅致的包间里,桌上放着的是一壶上好的龙井。白玉茶杯中一阵阵热气袅袅上升,如熏香一般快速扩散到空气中,整间屋子弥漫着清幽的茶香,深吸一口,沁人心脾。 慕容泽韬环顾四周,整间房子没有一点奢靡的气息,清新雅致的两面绣屏风,朴实自然的雕花圆桌……整个房间的陈设布局更适合一个崇尚自然、远离世俗的隐者。 “我以为像姑娘这种身在世家大族,过惯了穷奢极侈生活的千金小姐会更喜欢那些金碧辉煌的装饰。” “公子说笑了,不是只有金银才能表示一个人的生活状态,若论价值,这屋中之物,哪一件不是价值连城?不比金银更甚?小女不喜金银的豪气,倒更偏爱这木材的雅致。” 慕容泽韬豪爽的大笑,果真是个不一般的女子,他喜欢! “想必姑娘也是常来这登仙楼吧,竟能一次就在这上百间装饰风格迥异的屋子中挑中自己喜欢的。” 夏雪儿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慕容泽韬的话外之音,于是微微一笑,不急不忙的回答道:“幽冥谷好歹也是天下大帮,身为副谷主,连这样的地方都没来过几次,想必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吧!”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乃是这见包房本就是专门为她所设计的!不过此事也只有少数人知道罢了。 “在下以为三小姐会说身为堂堂夏府的嫡亲小姐,这样的地方早已经是踏破门槛的了。” 任谁都能听出慕容泽韬这句话中的嘲讽之意,看来这人是冲着她夏家三小姐的身份来的,可他究竟与官场有多大的仇恨? “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员不在少数,可也有那不贪的。我虽身在侯府,但也知道父亲是个中正耿直的人,难道公子方才所说的大事就是指责我的身份?若真是如此,那倒是辛苦你了,我并不觉的身为侯府千金有什么可惭愧的。”夏雪儿顿了顿后继续说道:“官场有摸黑的人,也有掌灯的人,有胡吃海喝的人,也有脚踏实地的人,公子莫不要一竿子打死一票人才是!” “哈哈哈~”慕容泽韬听后仰天大笑,“本以为那震天雄老眼昏花,竟提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黄毛丫头为副谷主,谁曾想竟还是个机灵的丫头,也不知他是使了什么手段挖来的!”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愣是一个黄毛丫头,不也重创了公子的绝杀殿吗?” 刹那间,慕容泽韬的笑噎住,一口气呛红了脸。本想着趁她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意的灭一灭她的威风,谁知折腾了半天,她居然知道!好吧,此路不通,自有另一条路,反正总有可以治住你的办法! 想到这,他缓缓低下头去,让人看不清表情。等抬起头啦,相同的一张脸,却已经换了一个人。脸上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已然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板着的俊脸和冷漠的眉眼。虽然只是面无表情,但却在无形之中透露除了几分煞气,是那种只有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才能由内而发的煞气,黑暗……可怖……令人窒息……原本一见到底的眼神也不再清澈,仿佛蒙上了一层纱,让人看不真切。 并不需要太多的表情和神态,只沉下脸来,就已经叫人无法直视,这种深深地压迫感,就叫做王者风范! 是伪装?还是说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似乎连空气都瞬间凝固了,明明是阳光和煦的午后,却偏偏冷的像是满屋都挂满了冰碴子似得。 琴声如旧,可现在听来却像是濒临死亡的老者,断断续续的喘息着,无力……挣扎……沉沦……夏雪儿摆摆手,弹琴的乐女心领神会的起身出门。 尽管周身的气温已经骤然降到零下,可她依旧喝着茶,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几近透明的白玉杯和拿捏这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似乎融为了一体,白玉无瑕,水润柔滑。 “我想,堂堂绝杀殿的殿主大家光临,不会只是为了想要挖苦小女子几句吧?”夏雪儿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又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枚令牌才是你真正的目标!”说着,从腰上解下刚才被慕容泽韬偷走的令牌。 其实从慕容泽韬开口唤她为副谷主的时候,她便猜到了他恭敬是假,偷令牌是真。这也是她为什么要邀他来登仙楼叙话的原因,果不其然,在侍女将写有他身份信息的纸条递给她时,她便已然知晓了七八十。 任世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深深插足于江湖和庙堂之中,屹立五十余载而不倒的登仙楼,幕后老板竟会是幽冥谷! 看到这,也没必要再演下去了。慕容泽韬双手一摊,耸耸肩说道:“好吧,我服你了!” “我承认,我是想偷你令牌来着,不过很不幸被你发现了。”说罢,又一脸好奇的凑到夏雪儿跟前,瞪圆了眼睛问道:“可是,我明明出手的动作很快,也很轻,你怎么就会发现我了呢?” 夏雪儿看着凑到眼前那好奇宝宝似得慕容泽韬,心中疑惑万千。阳光的?阴冷的?无邪的?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就算是先前慕容泽韬透露出满满的煞气的时候,夏雪儿都不曾有半分慌张,可现在面对他满是好奇和期待的眼神,她却有些不知所措了。愣愣的回答道:“因为……我不习惯有人靠近我。” “切,这是什么怪癖!”慕容泽韬不屑的嗤了一声,随即又有些骄傲的说道:“除这次之外,我可是从未失手过的,就算是上次潜进戒备森严的皇宫,从斜靠在榻上打盹的皇帝老儿腰上解下他的玉箫,也都没有任何人发现!” 夏雪儿汗颜,他到底是冷漠杀手还是江洋大盗?要不是坚信登仙楼的消息不会有误,她早已怀疑他的身份了。 “真没想到,绝杀殿的杀手还有这样的本事!” “咦~他们只会杀人,哪有这样的本事!”慕容泽韬先是很不满意的说道,接着又眉飞色舞的自夸道:“可对于我来说这都只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 夏雪儿看慕容泽韬说这话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和别人争糖吃的小屁孩,长不大!不禁一阵莞尔。 “那你都偷过些什么东西啊?” “我这不叫偷,叫借好不!”慕容泽韬突然义正言辞地纠正道,“偷是占为己有,而借是要还的,我只不过是觉得新鲜,拿来玩几日罢了,玩厌了是会送还回去的。你若不信就去看看,你老爹书房里的那副水晶棋盘我不就原封不动的摆在那了吗!” 水晶棋盘?水晶棋盘!原来是他偷走的!那可是爹爹最喜欢的东西,是二哥在外游历时偶然得到的宝贝,棋盘通体透明,看起来十分唯美,棋子虽未水晶所制却温润如玉,手感极好。可是半年前不知为何突然丢失了,怎么着都没有找到,半月后又突然出现在了原位,只是少了两颗棋子,父亲为此郁闷了许久,想不到这一切竟是眼前这位男子所为! “小妹妹,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正在夏雪儿回想的时候,慕容泽韬却突然厚脸皮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夏雪儿实在是不想搭理他,只抛了一个幽怨的眼神给他。可他似乎没有看见似得,拉过椅子,径直坐在了夏雪儿左手边,自顾自的说道:“你看啊,这如今我俩都聊了这么久了,虽没有出生入死的交情,但勉强也能算是朋友了吧!你就不要再纠缠着我的绝杀殿了好不?” 夏雪儿蹙着眉头看向说话者,她算是看出来的,眼前这人就是一个孩子心性,没什么城府和心机,做事全凭喜好。只是不明白,名震天下的绝杀殿中人才济济,他究竟是怎么当上这个殿主的? 不行,过后她一定要让人好好的查一查! “今天无缘无故来挑战我的那个就是你们绝杀殿的杀手吧?”夏雪儿有心试他一试,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人是何方神圣,更不知道慕容泽韬和那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谁?黑煞?”慕容泽韬摸着脑袋想了想,随即忙摆手说道:“他可不是我的人,小妹妹别乱说话!” “哦?”夏雪儿挑眉说道:“既然不是你的人,那你为何会知道他的名字,又为何会和他穿一样的衣服?” 看着她整张脸写满了“然而我并不信你”,慕容泽韬一时急了,这本就不关他的事,干什么要让他背了这个黑锅!再说,若是他背下这口锅的话,那他还有机会和夏雪儿讨价还价吗?! 傻子都知道不可能!谁愿意放过一个想杀了自己的人啊?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打不过他,想要起点儿震慑作用啊!”此话一出,再看夏雪儿的表情,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于是叹了口气,坦白说道:“黑煞是暗夜殿的杀手,今日我来此也是他们殿主传信邀我过来小聚,也就是在今日我才知道你是幽冥谷的新晋副谷主。” “暗夜殿殿主……” “别问我他是谁”,夏雪儿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慕容泽韬截住了,“因为我不能告诉你,这是这行的规矩也是江湖道义,还请你见谅!” 夏雪儿摆摆手说道:“好吧,勉强相信你。” 慕容泽韬听后好像黑夜中看到了曙光,兴奋的问道:“那我方才所说你是同意了?” “想都别想!”夏雪儿毫不留情的开口拒绝道,怎么能白白的放过了那些为非作歹、不把百姓的命当命的人?怎么滴也要签订一个可以约束他们的协议才行! “啊!” “啊什么啊?你们干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生意,可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可不可以不要牵连进那么多无辜的人命?上个月,你们为了替一个贪官杀人灭口,追到了大孤山下的一个小山村,屠了整村人!那可是七十六条鲜活无辜的生命!上上个月,为了解决掉一名从塞外逃亡而来的犯人,你们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动手,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不算,还伤及无辜!你们绝杀殿若是只杀该杀的人,那我夏雪儿绝不干预!” “这些小兔崽子,看老子回去不剥了他的皮!”慕容泽韬听后大怒,这些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事情,他这手下之人胆儿也真是太肥了!先前他就疑惑了,幽冥谷与绝杀殿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好端端的突然间会对他动手?原来问题是出在这! “副谷主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整肃上下,类似的事情绝不发生第二次!” 夏雪儿能够看出慕容泽韬眼中的怒火,也能听出他话中的决意。经过这半天的交流和观察,她知道慕容泽韬并不是一个不明是非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费时费力的来和自己周旋谈判。他比她强,只需要直接绑了她或者威胁甚至是杀了她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这样吧,我们双方订立一纸契约,若你能同意上边的条款便签上名、印上章,从今往后,绝杀、幽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不掺和!” 第六十五章 怀璧其罪 落日的余晖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溅出的水花笼罩着天地万物,一切林立着的事物都像是弄湿了衣服的冲浪者,上岸后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水印,拉长了数倍的影子,是漫漫长夜的报幕员。 夏雪儿站在家门口,抬眼看着西沉的太阳,大如圆盘,再也不是耀眼夺目的让人不可直视的存在,背后家门上的鎏金铜浮沤钉和兽面门环在落日的余晖中更呈现出一种煌煌的气氛,倍增建筑的壮丽之美,让人心生敬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样吧,我们双方订立一纸契约,若你能同意上边的条款便签上名、印上章,从今往后,绝杀、幽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再不掺和!” 当她对慕容泽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忐忑的,因为她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对方会答应。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看似无所畏惧的模样只是一种伪装。 只因师傅曾说过:若要全然主宰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掩藏自己的弱点,要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骤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她在努力的学习,而且她也做到了不是! 低头看看手中捏着许久的纸张,嘴角勾起一抹由心而发的微笑,周围的气氛也更显轻松,紧接着转身进了侯府。 太阳,终究是全部藏进了大山身后,不过没关系,它明天还会再升起来,而且会比今日的更加美好! 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府中掌灯的丫鬟正有条不紊的往大道小路旁的灯箱中放入熊熊燃烧的蜡烛,透过石雕灯箱上特凿的小孔散发出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也守护着沉睡的草木,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安宁和谐。 那是……霜儿吗? 夏雪儿不经意间的一抬眼,却看到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细细瞧来倒像是老夫人身边的霜儿,只是为何她像是怀揣着什么心事一般脚步匆匆,连前边拐角处走出的竹瑄少爷都没注意到!再看她方才行来的方向似乎是……南边小院。 那是…… “三小姐,有人让奴婢来请您过去一趟。” 驻足于灯箱旁正想的出神的夏雪儿听闻此声后缓缓转过头去,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衣裙的丫鬟低头站在一旁,恭恭敬敬,似乎方才说话的人就是她。 “是谁?” “三小姐去了便知。” 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是个音控,只要听过的声音十有八九都能记在心里,可这个声音她似乎从未听到过,于是轻声说道:“抬起头来。” 那丫鬟照做了,相貌平平,可却是眼生得很,但她也没多想,只吩咐道:“带路吧。” 天,完全暗了下来。 烛火幽幽,前行的路不再好走。不知丫鬟要领她去往何处,两人并未走的大道,而是挑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似乎不常有人打理,路面凹凸不平,随意的起伏着,狭窄的小道两旁不乏旁逸斜出的枝条,都得小心的避开。 眼前的丫鬟走路足尖着地,步履轻盈,呼吸极其微弱,即使是在寂静如死的黑夜也难以让人察觉到她的存在,若不是树枝稀疏处那偶尔遭到月光照射而投下的影子,定当以为是大晚上的撞见鬼了呢!夏雪儿紧紧跟在丫鬟身后,嘴角不知不觉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看向领路人的眼神也更加兴趣盎然,别有意味。 突然,一直在身前带路的丫鬟身形一闪,不!见!了! 夏雪儿先是一惊,不过这份惊诧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便消失不见了。她本就看出此人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费尽心机装作府中的丫鬟引她前来这没人之地十有八九也是个圈套。不过夏雪儿的武功虽大不如前,可敏锐度却更甚一筹,能够在她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逃走,那也是一种本事,此人果真不同凡响,想必又是叱咤风云的绝杀殿里训练出来的杀手吧! 她不仅没慌神,更没想要四处去寻找,只自己一个人波澜不惊的往前走着,踏着起伏不定的石子路,顶着皎洁如水的月光,脚步不乱,气息平稳,丝毫不像一个刚被人丢弃在一个不知是什么地方的偏远角落里的女子。 “三小姐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心智果真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丛林中突然传出这样一句话来,打破了夜的死寂,也惊醒了正在大梦三生的虫鸟。一时间昆虫齐鸣抗议,鸟儿扑闪着翅膀移木而栖。 夜,也是生机勃勃的。 尽管说话者掩在黑夜的保护色下,可夏雪儿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拥有者。直到这时她的脸上才涌现出一抹惊讶之色,不过随即又被万年雷打不动的面无表情所取代。 原以为来人会是慕容泽韬,却不想竟然是他! “沐公子说这话语气怪怪的,不过我能当公子这是在夸赞我吗?” “哈哈哈~” 男子的笑声中带有一丝意外。眼前这女子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可这遇事处事的风度丝毫不亚于在后宫的明争暗斗中存活了二十多年的母妃!是她聪慧过人,还是心死如灰? 没了树丛的掩映,沐飞扬整张帅气的脸庞显现出来,只有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躲在一对浓眉之下,让人看不真切。 “果真只有你夏雪儿才有资格做我沐轩龙的皇妃!” 资格? 哈!原来是这原因! “你笑什么?” 捕捉到眼前女子嘴角勾起的那抹不经意的笑,沐飞扬蹙了蹙眉头,语气中有一丝不悦,更掺杂这一抹让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不愧是皇帝老子的儿子,王者气息浓郁,让人有一种想要臣服于他脚下的冲动,风范十足。 “沐姓是大姓,也是国姓,虽然小女子认识的人中也不乏有几个姓沐的,不过并不认识一位叫沐轩龙的皇子,更说不上与他订立一纸婚约。夜风徐徐,想必沐公子是被这冷风吹得有些头晕了吧!”夏雪儿特意忽略掉沐飞扬话中的某些词,不紧不慢的回答。 六皇子,这个身份对她这样的臣女来说太大了。但如果沐飞扬还是沐飞扬,不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只是一个家世隐秘的富家公子,那她就不用畏首畏尾顾忌良多,好多话说起来也能轻松些啦! “与皇家结亲不是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吗?怎么听你语气中倒有许多不乐意似得!” 月色依旧皎洁,只是苍白得过于冷清了些,夏雪儿抬头看向那一弯明月,万千愁绪一下子涌上心头。 二十一世纪的她、现在的她,被妈妈忽视的她、备受恩宠的她,无忧无虑的她、殚精竭虑的她…… 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其实是肮脏不堪的人心,看似宠辱不惊的面下其实是一根时刻紧绷着的弦…… 每每这样寂静的夜晚,夏雪儿心中就会忍不住的害怕,会孤独。她怕一直在伪装坚强的自己终有一天会坚持不下去,怕自己刚刚爱上这个世界却又一次被无情地抛弃,怕那根紧绷着的弦承受不住万千的压力而突然啪嗒一声断成数截,怕…… 明月啊明月,千万年来,你高高挂在那苍穹之上,也是会孤单、会寂寞的吧! 猛一抬头,已是来到了青莲池畔。 也罢,这样明月高照的夜晚,就让我来陪你坐上一坐。虽然我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人间,一个住在广寒宫,一个锁在金丝笼,但也不失为一对同病相怜的知己佳友! 这样想着,夏雪儿抬步踏上那曲折蜿蜒通往碧水亭的石栈,寻了个可以望见整轮明月的方向坐下。 现在还是早春时节,青莲池尚且不是名副其实的青莲池,水面光滑,池里清透,府中的下人们都十分勤奋,偌大个池子里连一根立着的野草都没有。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孤寂! 不过也好,夏雪儿面上微微露出一个孤寂的笑容,这一刻,明月、寒水加上一个自己,天地间最孤单的都在了。 青莲池不远处的一棵老榕树上,苏寒正乐得自在的坐在粗壮的树枝上,脚晃晃悠悠,晃晃悠悠,冷眼看着这个看似宁静的夜里所发生的一切。若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似乎已经无从查证,府中侍卫众多,竟无一人能够发现得了他的存在。 看着亭中人儿杵着香腮凝视天上那一弯勾月的模样,苏寒不知为何心里竟生出一丝怜悯来,可他随即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强制自己忘掉那种不该生出的情愫。他和她,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注定了两人之间有的只能是利用。 飞身而下,轻轻的降落在青莲池畔,毫不犹豫的抬脚向亭中的人儿行去。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姑娘要不要小酌一杯?” 夏雪儿忽闻此声,忙转过头去,只见苏寒站在她身后,脸上的笑容温暖而舒服,温润如玉的手中还举着一个琉璃酒壶。不觉得心中一暖,放下了所有的防备,会心一笑道:“你怎么来了?我竟都没发现!” 苏寒微微一笑,提着手中的酒壶洒脱的在夏雪儿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刚来一会儿,四处晃悠时看你在这,想着既是赏月怎能少了美酒呢?于是,喏,这就送来啦!”说罢还显摆显摆自己手中的琉璃酒壶。 夏雪儿听后十分无语,用眼神白了苏寒一眼,还四处晃悠呢,这可是夏府,守卫虽不及皇宫森严但也不是那么好闯的吧! “这嫦娥仙女儿还真是灵验得很呐!”苏寒突然看着月亮来了这么一句摸不着头尾的话,夏雪儿一脸疑惑的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谁知他随后低头看向自己,深情的说道:“你看你才在这想我多久啊,她就把我招来了!看来月老是该辞官回乡养老咯!” 苏寒继续贫嘴,逗得夏雪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的万千愁绪瞬间烟消云散。 想起初次见面时,苏寒是个超级乐迷,为了得到一本古谱硬是追到了听雨轩中,那时的他看起来是个呆萌的正经公子,言语不多,说多了都会脸红。可两人相处的次数多了之后才发现其实他也是一个纯正的逗比。 不知为何,苏寒的笑容总是有很强的治愈能力,让人忍不住的将心交给他,莫名其妙的信任他,即使知道苏寒这人和他谜一样的身份一样高深莫测,但她也能特意的忽视了他的隐瞒。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可以不用紧绷着心中的那根弦,不需要时刻防备着周围的人和物,不需要思考的太多,想说什么大胆的说,想乐的时候大胆的乐! 这种感觉是与和苏祁在一起的时候不一样的。和苏祁在一起时,她会留意自己的言语是否得当,会顾忌他的沉默寡言而少说话……总之,在苏祁面前,她想展示的是自己美好的一面,而在苏寒面前,她只要做真实的自己就好! 芊芊玉指接过苏寒递来的一杯美酒,仰头一饮而尽。 “看来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啊!” “你知道沐飞扬吗?”夏雪儿歪头看向苏寒问道。 “知道,不就是皇帝老子的第六个小子嘛!”说罢,苏寒也将杯中的酒饮尽。 “他来府中提亲了。” “啊?”苏寒惊讶地从位子上一跃而起,语气十分哀怨的说道:“那岂不是说你要抛下我孤家寡人的了!” “切~”夏雪儿白了他一眼,就是这么的没个正形!之后才缓缓说道:“嫁不嫁的只不过是利益关系而已,权利,才是最终的目的,只要我应允了给他所要的,那便可以不嫁。” 夏雪儿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淡淡的哀伤。为什么所有的人都拿她作为衡量利益的尺寸?为了得到权利,沐飞扬要娶她;为了维护名声,老夫人要为难她;为了得到宠爱,夏巧云要害她;为了告慰亡灵,白伊宁要杀她…… 似乎,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这个万众瞩目的夏家嫡亲小姐的身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第六十六章 夜忧夜游 “初,虞叔有玉,虞公求旃。弗献。既而悔之,曰:“周谚有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吾焉用此,其以贾害也?”乃献之。又求其宝剑。叔曰:“是无厌也。无厌,将及我。”遂伐虞公。故虞公出奔共池。” “你这是准备效仿虞叔?” “哈哈!”夏雪儿一阵仰头大笑,浓浓的无奈和悲哀流露无疑,“虞叔手中有可以攻打虞公的资本,而我只不过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丫头,效仿得了吗?” “幽冥谷就是一股让世人不容忽视的力量,小丫头你可别小瞧了你手中的这张令牌!”苏寒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就像是草原上的狼看见了受伤的麋鹿,准备大快朵颐的前奏。然而,只顾看着水中月的夏雪儿却全然没有发现。 “苏哥哥,其实我是个……小偷……你信吗?” 苏寒先是一愣,随即将宽厚的手掌覆上夏雪儿的脑门,摇摇头一脸不解的说道:“这也没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 “你别闹!” 现如今的夏雪儿可没心情和他贫,直接抬手打掉了他覆在自己额头上的手掌。 “好吧,”苏寒收起手,正了正身,一副准备好听故事的模样,说道:“那你倒是和你苏哥哥说说,你偷什么了?” “幸福、快乐、亲人、师傅……”夏雪儿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还有夏家三小姐的身份。 苏寒再一次愣住了,看着面前的女孩周身环绕着浓浓的哀伤和让人不可靠近的寒冷,他的心倏的疼了一下,紧紧地,紧紧地牵动了全身的每一个寸肌肤,每一根神经…… 他是不是又对她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情愫…… “每一天都有无数双眼睛在明里暗里的盯着我,或是期望或是诅咒,府中的生活看似阳光明媚,其实我的身前身后都似乎只有万丈深渊,不管怎么走,最终都逃不开一个粉身碎骨的结局,而现在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在绕弯,在拖延时间罢了。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就将万劫不复!” “雪儿……” 女孩的话如同一把刀,无意但又准确无误的刺在苏寒的心头,此刻他眉宇间流露出的是真情实意的心疼,不再假装关心,不再假装温暖。 夏雪儿将目光从水中那轮明月身上移开,抬起头来,看向苏寒问道:“活成了这个样子,我是不是很可悲?” 看着眼前女子的强颜欢笑,苏寒心中百感交集,曾几何时,他只是想要看看这个意外降落在这个时代里的女子在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时会有怎样的做法,想借她之手成全自己心中的一缕执念……然而不知不觉中这个不起眼的女子竟在他冰封的心中悄然生根,并在一次次的交谈中发芽,终究是他过于自负了吗? 想要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温柔的替她抚平紧蹙的眉头,弹去眉间那抹挥之不去的忧伤,可是他还有资格这样做吗?过往一次次周密严谨的计划中,自己已然亲手将她推离了身旁。夏雪儿会一步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是自己处心积虑的杰作吗? “走,”苏寒突然抓起夏雪儿的手,一脸神秘的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已经夜深了!” “到了你就知道了,相信我,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看着苏寒神秘莫测的脸庞,夏雪儿心中虽有百般疑问,可也心甘情愿的随他去。只因这个非亲非故的男人总能在自己最失落、最无助的时候出现,给予自己数之不尽的鼓励和温暖,让她得以在一次次的灾难中挺了过来,在一次次的挫败后重振旗鼓。 城中心登仙楼六楼,某个古朴雅致的房间中,苏祁也已在那扇朱红色的雕花漆木窗前站了两个多时辰,目光如炬,看向夏府的方向一动不动。 西风萧瑟,毫不犹豫的灌进大敞开的窗户,扑在他略显单薄的身子上,除了引得一阵衣袂飘飘外笔直的身形纹丝不动。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脑里、心里、眼里竟只有师妹一人! 突然间,苏祁剑眉冷对,那从夏府中一跃而上的两个身影让他深感不安,于是不假思索的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夜,终究是不平静的。 没了城中的万家灯火,黑夜显得更加自然纯正。夏雪儿和苏寒两人飞身来到江边,江水东流,海雾蒙蒙,更添了几分清冷。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抬眼看去,夜空中的一轮皓月似乎也更加明亮清透,即便未到满月时节也能清晰的看到广寒宫里的桂树和玉兔,只不见嫦娥。 夏雪儿情不自禁的问出一句:“嫦娥去哪里了?” “忙着和天蓬元帅约会呢!” “哈哈哈~”听闻这样的回答,夏雪儿忍俊不禁,大笑出声,“嫦娥仙子不是瞧不上天蓬元帅那只老猪吗?” “可能……可能是她今天吃错仙药了吧!”苏寒歪着脑袋,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回答更惹得夏雪儿一阵舒心的大笑。 “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夜晚,惊起鸦雀无数。 “对!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从此刻起,你不再是笑不露齿的千金小姐,不再是故作坚强的江湖中人,不是人人羡慕嫉妒的夏雪儿,你只是你,是那个乐观爱笑的女孩!” 夏雪儿鼻尖一酸,差点就哭了出来,苏寒所做的这一切,只为了让她忘却烦恼,抛开悲伤,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快乐,还有什么理由去抱怨? 突然想高歌一曲: “我就是我 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天空海阔 要做最坚强的泡沫 我喜欢我 让蔷薇开出一种结果 孤独的沙漠里 一样盛放的赤裸裸 多么高兴 在琉璃屋中快乐生活 对世界说什么是光明和磊落 ……” 苏寒站在江畔,看着身前放声高歌的夏雪儿,心中五味杂陈,但同时也有深深地欣慰感。小小的她依旧是那么的坚强,用自己单薄的身板抵挡住了多少豺狼虎豹,其实没了自己的鼓励,她也可以做的很好,若是哪天没了他在她身边捣乱,相信她可能会过得更好吧! 只是,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份执着,要言放弃,谈何容易? 雪儿,对不起,这一世,苏哥哥注定是要负了你。 “怎么样,准备好做最坚强的泡沫了吗?” 听闻此话,夏雪儿回过头来,见苏寒不知从哪里推出一张木筏来,正吃力的往水边挪动,甚是开心,忙兴奋的跑过去帮忙,“哇!苏哥哥,你真是太棒了!” 木筏很大,平躺上三四个人都不成问题。捆绑着的竹子还可以看出本来的青翠,宽敞之处也不似一般渔夫所用,倒像是特地为了这次游江而准备。夏雪儿心中又是一阵感动,苏寒为自己所做的,真真是比自己的亲哥哥们还要上心。 在两人的齐心努力之下,竹筏终于成功下水,没有浆,只用内力催动,徐徐离岸而去。滔滔江水之声灌进双耳,清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夏雪儿立于竹筏之上,微微抬眼,直视晴朗的夜空,繁星璀璨,新月如钩,就像深色的锦缎上点缀着珍珠与美玉。水天相接,夜空下的江水,澄澈如镜,把漫天星斗揽入怀中,又像把珍珠撒在了水面上,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一群小鱼围着竹筏自在起舞,夏雪儿蹲下身来伸出手去轻轻触碰,警觉的鱼儿却在手指刚刚触及水面之时便四散开来,收回手后又都成群结队的游了过来。 或许它们只是累了,想搭个顺风车罢了。 这样想着,夏雪儿干脆在木筏上躺了下来,放松身心,任随江水带着自己漂流远去,没有世俗,没有烦忧,有的只是一颗随波追流的心和放空的大脑。 苏寒负手站在船头,自始至终背对着她,不知他看向何处,也不知他是何表情,更不知他心中做何感想。 半晌之后,才开口道:“你喜欢我吗?” 夏雪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喜欢呀!”他是自己的哥哥,自己又怎会不喜欢他呢?真不知道他那脑袋瓜里在想什么,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苏寒继续追问道:“有多喜欢?” “这个……”夏雪儿抓着脑袋想了想,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是老实的回答道:“不知道哎,总之是很喜欢很喜欢就对啦!” “和苏祁相比谁更多一点?” “这个……”夏雪儿坐起身来,看着他的背影,认真的说道:“两种喜欢是不一样的。” 苏寒沉默了片刻,随即又不死心的问道:“对苏祁的喜欢那种喜欢,会有变成一样的一天吗?” 夏雪儿脸上的笑容僵持在,苏寒今天似乎不太正常。从两人相识,苏寒对于她所做的一切都很好奇,又都很理解,包括之前寻死一事。他不会批判她的跳脱思维和自由理念,甚至还很欣赏她的性格乃至想法。所以一直以来,她都将他看做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她在他面前展示最真实的自己,时而爆粗,时而傻缺,时而古典,时而摩登…… 从未想过有一天,苏寒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难道一直当我的苏哥哥不好吗?我们是亲人,更是知己,这样不好吗?” 有些人,进不可相恋,退不可相忘。 知己?就算只是知己我也没了资格……苏寒于心中长叹一口气,唇角无声的勾起一抹悲凉,“哈哈哈,你这个傻丫头,我这是在逗你的你都听不出来!”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开朗,丝毫没有一种刚被拒绝的人该有的哀伤,就连观察力极其敏锐的夏雪儿都信以为真了。 苏寒依旧负手而立,有种一尘不染之风,给人一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明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为何偏偏觉得遥远如相隔天涯呢?晚风徐徐袭来,万千青丝随风飞舞。 一股异香扑鼻儿来,无孔不入,钻进夏雪儿的身体中,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越来越昏沉,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是太累了所以很困吗?夏雪儿安然的想着。睡吧,安心的睡吧,躺在江海的怀抱里,沉醉在微凉的春风中,忘掉这一切,只做一个美好的梦,一个没有纷争的梦…… 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苏寒缓缓转身过来,在夏雪儿身旁蹲下,看着她那在睡梦中依旧微皱的眉头,心,颤动了一下。 “活得这么累吗?为何就连睡着了都是蹙着眉头的呢,梦里不快乐吗?”苏祁伸出手去,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替眼前的人儿抚平微皱的眉头,“愿你的梦中从此再没有烦恼,只做那个无忧无虑的美少女。” 雪儿,若是哪天你发现你喜欢的苏哥哥、你信任的苏哥哥至始至终都在利用你,在骗你,你会不会生气? 我想,你会的吧。 苏寒猛然抬头看向岸边的树林,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浓郁的杀气,连树叶都飒飒作响,不过这杀气转瞬即逝,岸边又恢复了平静。只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别有深意的微笑,喃喃说道:“这么快就来了……”紧接着飞身离船而去。 江面恢复了平静,那缕异香也随之消逝,沉睡中的夏雪儿嘴角渐渐勾起一抹笑容,想必是梦境很好吧! 过了不多时,一个白影急匆匆降落在竹筏上,此人正是苏祁!他刚一落地便忙去查看夏雪儿的情况,颤抖的手和急促的喘息声毫不留情的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紧张之情,若是师妹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愚蠢! 还好还好,只是受了点迷香睡着了而已,不打紧的。 苏祁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袖抹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第六十七章 袒露心声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纸的过滤减少了些许刺眼的光芒,柔和的铺洒在夏雪儿宁静的面庞之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翻了个身终究还是醒了过来。许久没有睡的这样深沉、这样安稳了,仿佛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注入了一缕新鲜空气,轻松而又畅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睁开来,看见的却是一个从没来过的陌生的环境,可为何平静的心房突然阵阵悸动,一股再强烈不过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夏雪儿掀开蚕丝织锦绣花被子,起身下床,眼神一边打量一边沿着屋子慢慢踱步,纤纤玉手滑过每一件陈设之物,都会有阵阵酥麻感顺着指尖长驱直入,直击心底,再次引起一阵悸动,仿佛要唤醒心中沉睡了的精灵。 房间不大,四周的陈设也过于简单,并没有繁复华丽的装饰摆件,除了这张宽大的卧榻之外,只一个黑木书架,一盏雕花屏风,一个漆木衣柜,外加一具乌木妆台,整个屋子似乎只有一种颜色,那便是木头的黑色,这样的单调却不会让人觉得深沉压抑,反而有种清新雅致的感觉。 一一走过、触摸过,脚步最终停留在了妆台前。那妆台面上,有一行及不起眼的小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刀尖刻出深浅不一的字体,简单的十个字,道出的是一种怎样的深情款款?夏雪儿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指覆上那娟秀的字体,嘴角不觉的露出一抹香甜的笑来。透过铜镜,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扎着个丸子头的小女孩,手中正拿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趴在妆台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镌刻着,乌黑的眸子里是坚定不移的眼神,稚嫩的面庞上挂着甜蜜幸福的笑…… 恍惚间,那刻字的女孩似乎变成了自己…… 书架上,几卷旧书安静的陈放在那里,缺少人气,恍如隔世般的冰冷,但却没有沾染上一丁点儿灰尘,想必是时时有人来打扫照看着它们,殊不知为何再不曾翻看阅读过。夏雪儿拿起其中的一本,轻轻打开来,泛黄的书页两边满是批注,偶尔还掺杂有一两副调皮之作,书脚已经卷了起来,纸面也有些毛糙,看得出来过去的它是如何的召主人喜欢。正欲将其放归原处,一张折叠着的纸张恍然飘落,夏雪儿眼疾手快的出手接住,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打开来竟是一副人物画。画中一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一棵极其繁盛的桃树之下,衣袂飘飘,满头乌黑的秀发长及腰身,随风翩飞,光是背影就已极其醉人!夏雪儿看的出神,记忆中似乎有一副同样的场景被翻了出来,待回过神来时,脸上一片微凉,一摸,全是泪! 慌乱的将画作合起,塞回书架之上,快步走至门前猛地拉开了房门,扑面而来的是掺杂着清幽花香的暖风和突然照射进来的阳光,夏雪儿赶忙闭上眼睛将头转向一旁,待适应了这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之后,她这才看清楚了自己身处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眼前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桃林,桃花肆意张扬的绽放,静静的倾吐芬芳。每当一阵微风吹过,粉嫩的花儿连带深棕色的枝条一同摇摆起舞,偶尔飘落的桃花雨给绿茵的小草戴上一顶顶梦幻的帽子。 落英缤纷,芳草鲜美,这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吧! 夏雪儿这样想着,脑海中不知不觉回想起方才看过的那副画作,心,倏地一下收紧了。 也不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任凭内心指路,夏雪儿穿梭在桃林菲雨中。不知过了几多时,眼前豁然开朗,桃林都在往后退去,身前是一个碧水荡漾的天然湖泊,一条栈道延伸至如镜的湖面之上,栈道的尽头,一个纤尘不染的身影牢牢的吸引了她的眼球。 那背影是如此的熟悉,夏雪儿来不及多想,为何苏祁会出现在这里,只觉得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觉移步上前去。 苏祁正全神贯注的看向湖面,可眼神又没有聚焦在任何一物之上。突然听闻身后熟悉的脚步声,思绪收回,却没有转过头去。待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站在自己身旁后,方才嗓音悠远的说道:“这里的桃花都开了。” “是啊,春天到了。” 之后便再无任何言语。一个心无旁骛的看着湖面,一个心有所想的看着另一个的侧颜。 夏雪儿纤长白皙的手停在半空中,明明近在身旁,为何却感觉怎么都触及不到呢?似乎是察觉到了些什么,苏祁缓缓转过头来,看见那微抬着的玉手,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像拂面而过的春风,夹杂着浓浓的桃花香气,夏雪儿醉了,是真的醉了。 “还记得这里吗?” 苏祁强迫自己移开那盯着师妹舍不得走的眼神,远眺湖心,缓缓开口问道。声音没了平日里的冰冷,倒像水流潺潺而过撞击出的音符。夏雪儿沉醉其中,也随着他的眼神望去,这才发现,原来这碧水蓝天之下,大自然竟也是这般美妙的。 听不见师妹的回答,又仿佛并未想要她回答,苏祁继续说道:“你曾说过,这里是你的第三个家,是你除了幽冥谷之外的另一个避难所,另一个港湾。身在群山的环抱之中,远离世俗,远离纷争,远离一切烦心的人和事,只要望着那湖,听着那水波荡漾的声音,感受着耳畔萦绕而过的风声,再混乱不堪的心也能得到片刻的宁静,再心烦不过的事也可以抛诸脑后。” 把随着苏祁的话语,夏雪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掺杂着花香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再睁开眼,眼前的景色似乎又都不同了,多了一抹感情,少了一些凌厉,添了一份安然,减了一丝浮躁…… “知道我为何带你到这里来吗?” 苏祁再一次开口问道,只不过这次他不是看着湖心说的,而是盯着师妹的眼睛。 夏雪儿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紧张,师兄终于要向她表白了吗?如此良辰好景,幸福、浪漫、紧张……各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瞬间席卷而来,白皙得吹弹可破的脸庞不知不觉泛起两朵娇羞的红晕,眼眉也禁不住低垂下去,只一个劲的绕着两个手指头。 苏祁不知师妹心中所想,只是见她低下头去,也看不见面部的表情,两个手指头还不停地打着转转,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从什么时候起,师妹变得这么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以往哪一次不是傲娇的仰着小脸和他强词夺理辩上一番?只有当师尊惩罚了自己之后才又会在自己面前乖乖低头认错! 也只是稍微一恍神,继而语气柔和了许多,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错了,那我便不训你了。” 什么?此话一出,夏雪儿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眼神中满是疑惑的看向苏祁,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要表白吗,说的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昨晚……” 想起昨天晚上慕容泽韬为了甩开他的追踪,竟然还指示数名杀手暗中埋伏,不下死手只是为了消耗他精力,但同时也在拖延他的时间,以至于后边追丢了人。着急的快把大半个森林翻过来才找到江边来,而夏雪儿正安然宁静的躺在竹筏上,何时被人下了迷香都丝毫没有察觉到!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他都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悲剧! 一想到这,苏祁看向湖心的眼神骤然变冷,瞳孔一缩,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有句话虽然你可能已经听得厌烦了,可是师兄依旧要说!不要轻易的就去相信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更不能轻易的答应和别人走,特别是身份神神秘秘的男子!” 纳尼!夏雪儿彻底愣住,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叫做“不要轻易的跟别人走,特别是神神秘秘的男子”,苏祁这到底想要说的是什么? 气氛一秒钟被破,原来良辰美景也是可以被这样煞死的! 看着师妹紧皱的眉头和隐隐含着怒火的眼神,苏祁无奈的说道:“师兄知道你爱结交朋友,可是也得是那种身份背景光明磊落的正派人士才好,像慕容泽韬那样的邪派,还是不要有瓜葛的好,毕竟你身份不同寻常,你做出的选择代表的不只是你个人的喜恶,还是整个幽冥谷……” “够了!”夏雪儿再也听不下去了,敢情这人是来这儿一通数落她的,亏得自己方才还想得那么浪漫,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笑之极! “第一次听师兄说这么多话,难道只是想说我不知廉耻、不懂自爱吗?” 苏祁本来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师妹,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打断还吓了一跳,随后听见这话更是吓得够呛,他从未这样想过师妹,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会! 于是忙解释道:“你千万别这么想,师兄只是为你着想,你……” “为我着想?”夏雪儿不等他说完,冷冷一笑道:“慕容泽韬有什么错,就应为他是绝杀殿的首领?我和他就不能成为朋友?师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迂腐了!” 苏祁叹了口气。是呀,慕容泽韬虽为绝杀殿的殿主,但其实在大多时候他都只做甩手掌柜的。他本没有错,若不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自己也不会如此恶意的揣测他,不是他多疑,也不是他有偏见,只是那迷迭香乃是绝杀殿的特有产物,难道自己还会认错了不成? “自古正邪不两立,数百年来,幽冥谷在江湖中的地位得以保持,就是因为……” “因为历任谷主不和邪魔外道称兄道弟?因为历代弟子斩除邪魔、匡扶正义?” 夏雪儿已经气的快喷火了,同时心也冷得要紧。不知为何她在苏祁面前就是无法做到淡然处之,情绪来的快,去的很慢!特别是这个时候,自己一心一意只在他一人身上,可他不但不知道,反而还说她不懂自爱,你说说她这能不气吗? 偏偏苏祁是个木头脑袋,夏雪儿都这样了,他还没有看出端倪及时收手,反而还点点头说道:“你知道就好,师兄会这么说也都是为你着想啊!” 夏雪儿无奈的苦笑一声,“你为我着想,那你可知我心中真正所想的是什么?你可知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苏祁愣住了,这两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还是说,师妹喜欢的人是……慕容泽韬! 心,为何这样的疼,像是扎满了刀子…… “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都只把自己当成我的师兄,当成一个可以管教我,教训我的师兄!你对我只有责任,若是我做的不好,你便本着自己的责任心跳出来指责我,纠正我!你从来不会在乎我想的是什么,你也从不关心我想要的是什么!” 夏雪儿任性的叫嚣着,她再也不要强装坚强,再也不要强装无所谓,再也不要这表面的幸福,再也不要他只把她当师妹,再也不要…… “我不想只做你的师妹,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想过一段平凡、简单、快乐的生活,可是这么简单的愿望,为什么实现起来就那么的难?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夏雪儿声音越来越小,缓缓滑坐在栈道上,泪水一个劲的从眼眶涌出,仿佛要将她湮没,而她也甘心被它湮没。没了,什么都没了,这层窗户纸最终还是被捅开了,今后再也没办法假装不在乎了吧! 一旁的苏祁则彻底的震惊了,心中只一个劲的叫着:不!不!不!他没有把她当成一种责任,没有想要管教她,没有想要指责她,没有只想当她的师兄…… 他是爱她的,他是爱她的! 再也顾不了许多,一把将瘫坐在地上的人儿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哪怕只有一秒钟的幸福也好! 第六十八章 两年之期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突然间撞进一个宽大的怀抱,算不上温暖甚至还透着些寒气,即便这样,对夏雪儿来说也绝对是十分的安心!突如其来的幸福,使她一时间愣住了神,猛然间停止了抽泣,待反应过来后却是直接放声大哭,不过这次是喜悦至极! 他爱的是自己!他爱的是自己! 夏雪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样一个事实,告诉自己这样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真的真的好开心! “傻瓜,此生能做你的师兄我很开心,但我又怎会甘心只做你的师兄呢?”这么些年来对你的情意,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苏祁默默的在心中补了一句。 “呜呜呜~” 夏雪儿哭的更加带劲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这一年来对他的想念,这一年来内心的纠结,终于都可以大白于天了,从今往后,她再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还没有做好准备。 苏祁温柔的摸摸怀中人的脑袋,打趣的说道:“你再哭,这里的湖水就都要上涨了,鱼会被淹死的!”这丫头到底是受了多少委屈,怎么好像有流不完的眼泪似得。都怪他太过胆小,早些主动也许就不会哭成这样了! “噗~” 听了师兄的打趣,夏雪儿噗嗤一声破涕为笑,仰起头来嗔怪的看了苏祁一眼,接着又埋头进他的怀里。今日她什么烦心事都不去想,只想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中,听他的心跳声,为自己而跳。 其实苏祁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也可以说是不屑于表达自己的想法,在外人看来,也许会觉得他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范,可当夏雪儿见他第一眼时起,她就知道此人其实比任何人都重情重义,比任何人都能为自己所爱的人两肋插刀。只是他周身气场冷酷,总表现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因此很少有人敢与他靠的很近,偌大个幽冥谷中,除了自己和张师兄外,其余弟子中更没有人敢与他称兄道弟的,他们都敬他、畏他,那眼中的孤寂也许只有亲近之人能真正的看懂吧!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将她打晕,然后对待她像对待一个满载货物的麻袋,直接扛回的幽冥谷,看起来简单粗暴,但实际上在细节之处又极其贴心温柔。接下来的一年中,两人每次见面,夏雪儿都在想方设法的捉弄他,常常让他出洋相。然而,以他的功力,不可能察觉不到师妹那略显拙劣的小伎俩,可他却无一例外的都走进自己设的圈套中。先前,夏雪儿还暗自高兴,直到半年前发生的一个小插曲,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都在自作聪明,其实那些小把戏师兄早就心知肚明。心中不是不感动的,但也只是劝诫自己,傻傻的认为那是他因该承受的惩罚,谁让他一个大男人总欺负自己来着! 也许连夏雪儿自己都不知道,原本只是想出出气才设计的恶作剧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一种吸引注意力的方式,成了一种难以戒除的习惯。 “师妹……” “叫雪儿!”苏祁刚开口,就被夏雪儿义正言辞的出口纠正到。 也是,苏祁微微一笑,这称呼是该改改了,“雪……雪儿……”虽然还是有些叫的不顺口,不过别扭着别扭着也就好了…… “嗯?” “你放心,待我求过师尊之后,便会尽快上门提亲的!” 苏祁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极其坚定,就连语气中都隐隐含着一种发毒誓的毅然决然,而夏雪儿在听完后,心中则是思绪万千。她一方面很是高兴,能够嫁给自己所爱之人,这是世间所有女子的心愿,也是她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可另一方面又深深地担忧,只因早前她答应过沐飞扬,在帮他夺得大权之前不会嫁人。 “师兄……”虽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可话总归还是得说清楚了才好,于是纠结了片刻之后,夏雪儿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提亲这事先别急,咱慢慢来。” 苏祁不明所以,追问道:“为何?既然我们两情相悦,那就因该在一起啊!难道说……你不愿……嫁给我?” “不是不是!”夏雪儿连忙摆手否认,她怎么会不愿意嫁给他呢!可是又不能说实话,这件事情算是她和沐飞扬之间的一个秘密约定,于是只好撒谎道:“婚姻吧,它就是一个束缚,成亲之后身上的责任和肩上的担子都会重很多,我不想整日的拴着你,让你没法活得像现在这般自在洒脱。” 苏祁再怎么木讷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早就习惯了关注师妹的一举一动,可她方才说这话之前明显的停顿了片刻,不止小眼神有些飘忽,而且说话之时气息还不太稳定,倒更像是一个谎言。蓦然的,心中隐隐的升腾起一股失落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个从不对自己说谎的师妹也学会说谎了呢?可师妹又是为的什么要说谎呢?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苏祁扳过师妹的双肩,直视她略显紧张的双眸,诚恳的问到。 虽然他坚决不会在成亲之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但他知道名不正言不顺,也知道清白的名声对一个女孩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想早日名正言顺的照顾师妹而已,可她为什么非要阻挠自己上门提亲呢? 看着苏祁真挚而又充满期待的眼神,夏雪儿心中万分的纠结。 是该遵守与沐飞扬之间的诺言死守这个秘密呢,还是真诚的向心爱的人坦白? 理性的她说:人又不是透明的,谁还没有点小秘密?身为夏家的嫡亲小姐外加幽冥谷的副谷主,身份尊贵的你应当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气节和品质!既然许了诺言,怎能不遵守? 感性的她说:千金小姐也好,副谷主也罢,不管身份是什么,归根结底都只是一个小女子罢了,而女人应该以丈夫、以家庭为重,夫妻之间又怎能失了信任? 理性的她反击道:女人也是人,也要爱自己!更何况有谁说了夫妻之间有点小秘密就算失了信任了?人家沐飞扬可是堂堂皇子,你和他谈条件的时候他可都答应你了,你又怎能失信于他?!再说了,你和苏祁不是还没结婚的嘛,也不算夫妻啊! 感性的她不甘示弱的争辩道:沐飞扬只说了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俩的约定,难道说都到现在这一步了,你还把你的苏祁师兄当做外人吗?还是说你打心眼里就信不过你的苏祁师兄? …… 脑海中的两个她争论得愈加激烈,最终因言语不和而大打出手! 啊啊啊!!!夏雪儿心烦的甩甩头,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小人儿瞬间灰飞烟灭,纠结了这许久有解决问题了吗?没有!还是得靠自己。 夏雪儿抬头对上苏祁的眼,从始至终,那双眼睛就一直在牢牢的盯着她,眼神中的紧张甚至比自己的还要浓上许多! 说了一个谎就需要另一个谎来圆,循环往复,终有一天,他们之间原本可以简单幸福的生活就会被千千万万的谎言所充斥,而那原本坦坦荡荡的感情将不复存在。她知道瞒不过师兄,也不想再继续瞒下去,但又怕引起他的误会,于是小心的斟酌着字眼回答道:“我答应了一个朋友,两年之内……不会嫁人……” 听闻此话,苏祁警觉的皱起了眉头,问道:“是谁?”看着师妹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又猜测道:“是慕容泽韬吗?” “不是不是!”夏雪儿忙摆手否认。师兄本来就看慕容泽韬不顺眼,说什么正邪不两立,若是真误会了她,那还不找慕容泽韬大战三百回合去啊! 不行不行,太可怕了! 咬牙想了想,决定还是据实相告为好。 “是……沐飞扬。” “谁?” 沐轩龙化名为沐飞扬只是为了方便在宫外活动,方便他结交一些对自己夺权有用的朋友。但这所谓的朋友,也只仅限于手上有权有势或即将有权有势的官二代而已,向苏祁这种讲义气的江湖人,自然不在他的拉拢范围之内。而苏祁是个江湖人,自然对沐飞扬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一时也愣住了,师妹到底是怎么会答应这么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这样的条件? “沐飞扬是当朝皇帝的第六个儿子,野心勃勃,因此皇帝对他颇为忌惮,除了看在其母妃的面子上给他封了个空有名号的王爷之外一直不敢给他什么实权,也不曾重用于他,可是以他的脾性和心气,又怎会甘心就这样碌碌无为的度过一生?” “所以他想拉拢你?” “是的,他和大哥的关系一直颇为紧密,大哥也常常于暗中相助与他,这其中许多事情都是通过竹瑄哥哥来完成的。月前,他突然亲自上门提亲,”夏雪儿说到这儿,赶忙看了一眼苏祁,虽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那瞳孔猛然收缩,明显就是生气了,于是赶忙又说道:“这是谁不曾料想到的事情,我发誓,之前虽然见过他几面,但每次见面都没给过他好脸色,所以他会上门提亲,绝对不是对我有任何非分之想!这个你可以放心。” “但也因此,所以才更难办不是吗?”既然想要得到的不是她的人,那就必然是她的权!夏雪儿接任幽冥谷副谷主一职没有多久他便上门提亲,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江湖,一个朝廷,这样的王妃怕是自古至今都没有过的! “正因为他的目的如此单纯露骨,所以我也才有了和他谈判的机会,尽管这门皇家提起的亲事夏家是推不掉的,但是却可以延迟甚至取消,但前提是未来两年之内,我得一直背负着准王妃的头衔,所以不得……另嫁他人……” 苏祁已经弄懂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以他对夏雪儿多年的了解来看,她宁愿嫁一个匹夫也不愿嫁给王公贵族,因为在她经常都再说:嫁进了权贵之家,夏雪儿就不在是夏雪儿了!此刻她担心的是,两年之期,为什么偏偏是两年呢?夺权是何等凶险之事,两年?可能吗? 夏雪儿见苏祁依旧眉头紧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以为他还在生气,于是一边往他怀里蹭,一边撒娇道:“师兄,你要相信我,更要相信你自己!我对你的心……” “为什么是两年?”苏祁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温柔攻势,蓦然开口这样问道,他是怕师妹在傻傻的答应了沐飞扬什么额外的条件,因此必须问清楚了,他心里也才有个底。 “嗯?什么?”夏雪儿一时愣住,方才师兄好像是问她为什么是两年?可是,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嫌两年时间长了,等不得? “为什么是两年?你还答应了他什么条件?”苏祁开口重复道。 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夏雪儿才霎时间明白了师兄真正的担心。不知不觉想起了那晚和沐飞扬谈判时的场景,心中不觉忐忑起来,要说没有委屈那是不可能的,可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师兄跟着担心了吧! 微微一笑说道:“雪儿今日好不容易才知道师兄的真情实意,难道我们就不能好好享受这大好的春色?” “可是……” 夏雪儿再一次展开温柔攻势,还没等苏祁把话说完,就直接堵住了她的嘴巴,“哎呀!烦心事什么的都统统滚开啦!雪儿不想谈那些,只想静静的靠在师兄身边,好不好嘛!” 苏祁从没有见过这样小鸟依人的师妹,那笑容里便满是幸福和期待,于是宠溺的笑着点点头回答道:“行!就依你!” 两人在栈道上席地而坐,再无话语,一且尽在碧水蓝天中,在柔和的春风中,在沉醉的桃花香中…… 一阵风从身后吹来,夹杂其中的花瓣旋转着下落,轻轻伏在苏祁和夏雪儿两人的发上、肩上,仿佛桃林也在为她们高兴,特意下一场花雨来庆祝这幸福的时刻。 在这桃林菲雨中,在这碧水青山前,依偎在苏祁怀中的夏雪儿缓缓闭上了眼睛,香甜的梦,再一次包裹着她溢于言表的幸福。 突然间,夏雪儿全身打了个激灵,冥冥之中,似乎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第六十九章 嗜血炼狱 美梦破碎,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四周变得一片混沌,抬头不见天空,低头没有大地,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事物存在的痕迹,哪怕是一粒沙尘,一只飞虫。这里就像是盘古开天辟地之时一时大意而遗留下的一个角落。 夏雪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周身那死寂一般的环境,满怀期望的伸出手去想抓住一缕知觉,哪怕只是缓缓流动的空气带来的一丝微弱的触感,可还是让她失望了,真的什么都没有!空的可怕! 她不知道自己在一个怎样的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怎么来到的这里。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唯一存在的生命,那双冥冥之中一直盯着她的眼睛,始终没有散去! 更加瘆的慌! 她挣扎着爬起身来,摸索着向前行去。没有计划,更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她只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无所作为就相当于等死,只有前行才是自救的真理,也才有获救的希望! 刚刚才和相爱的人互诉情意,她还不想这么快死去! 夏雪儿一边想着苏祁、数着自己未办完的事情,一边支撑着疲惫的身体咬牙前行。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出去有多远,只知道一双脚又酸又痛,原本纤瘦的脚踝此刻却像刚出蒸笼的白面馒头,高高浮肿了起来,还伴随着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可是周遭的样子却是一点改变都没有,仍旧是一片混沌,仿佛她费劲心力却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又不知过去了多久,还是一样的情况,精神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仿佛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她这匹一直咬牙坚持的骆驼就要被压倒了! 脚下一扭,终于还是重重的摔倒在地,看着红肿得开始往外渗血的脚踝,夏雪儿心里一酸,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别看她平日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坚强模样,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啊!她也需要被疼爱,需要被呵护,可是为什么偏偏要把她一人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丢在这地狱一般的角落?! 为什么?! 那血仿佛一经开始便不会停下来了一般,只几秒钟时间就染红了纯白的袜子和鞋口,并且刺目的向下流去,很快的便像一杯倒在平地上的水一样四散开来。想要运功提气,却发现什么内力都挥发不出来,就连点穴止血也都毫无作用!这一刻,夏雪儿是真的慌了,一遍遍的试着,一次次的绝望着。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就是一个无边的屏蔽器,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没有半点起色。 最终,还是要死在这里吗? 夏雪儿心中一片惘然,信心不在,希望也像漫天彩色的泡沫,一点一点的破灭! “这就是真正的你吗?” 突然虚空之中传出这么一句空灵的话来,那声音和自己的极像,可又不像,多了几分邪气和玩味。 霎时间,夏雪儿抬起头来,四处查看,却不见任何一个人影,挥之不去的只有那一双自始至终盯着自己的眼睛赐予的微凉感。 “还以为是多么不可一世的人物呢,其实也就那样吧!畏缩、虚伪、怯懦!” 那神秘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找不到源头,倒像整个空间就是那张说话的嘴,嘴还未动,声音就已经充满了每一个角落,空灵,诡异…… 夏雪儿心下一片拔凉,却又不甘认命,她是何等的聪慧机敏,无端的输给了那躲在暗处的一双眼睛,那岂不是笑话!想到这,心里翻腾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冲着虚空吼道:“你胡说!你才是胆小鬼,你才是自大狂……有本事……有本事你出来!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夏雪儿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去回复那人的挑衅,声音传的很远很远,回声敲打着这混沌的空间,引起虚空的一阵阵颤动,久久不散。可尽管如此,暗处那人听见她的骂声后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越加笑的猖狂,更透着森森寒气!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我自然也不是咯!哈哈哈!” “什……什么意思?你究竟是谁?!出来!你出来!” 夏雪儿疯狂的吼叫着,明亮的眸子瞬间充血,但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凛然,反而流露出内心难以掩饰的空虚和畏惧…… 尽管已经听出了端倪,心中也有所猜想,可她依旧不愿相信自己脑海中蹦出的那个名字!若说方才她只是精神濒临崩溃,只是绝望,那么此刻的她才真正有了恐惧感,有了超强的恐惧感,那种由内而发的恐惧感! 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惧怕那说话的人! 一年过去了,终于还是回来了吗? 除了那另她畏惧的声音无处不在之外,那双隐在暗处的眼睛更像是一把利刃,一刀刀剖开夏雪儿的胸膛,露出血淋淋的心脏,心中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情绪,无一没有赤裸裸的呈现在那双眼下!夏雪儿更加恐惧起来,颤颤发抖的身子在这空旷无边的空间中更显得弱小、可怜…… “你在害怕,咯咯咯,你怕我!” 那咯咯的笑声像冰冷的雨水一般打到夏雪儿身上,透过肌肤渗进身体里,瞬间,连骨头都凉了…… 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由里到外无一不在那双眼睛的探查之内,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瘫坐在原地。放弃了挣扎,若此人真的是她,即便是此刻杀了自己怕也是合情合理的吧!只是,在经历了这么多后,她竟有了不舍……再不是曾经那个一心想离开的女子了…… “你在害怕?你怕我!”那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似乎就在夏雪儿跟前,带着凄厉的哭腔,“你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没了躯体的游魂,散落在这个炼狱一般的地方,被追赶,被嘲笑,被欺辱……就连在那肮脏角落里成精的小鬼也敢来吓唬我!成天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我真的受够了!” 嗓音嘶哑诡异,像是许久未上油的木门被缓缓推开,可突然间那声音又恢复了邪魅,像是兴奋,更像是复仇! “不过你来了就好啦,我再不是孤孤单单的可怜魂了,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你看,我们长得如此相像!” “你走开,你走开……”面对突如其来凑到眼前那张残缺不全的脸,夏雪儿下意识的拼命用手拍打着,想要将她驱赶开。 “你打我?你打我!你打我!!哈哈哈,哈哈哈!连你也来打我!” 那声音越叫越大,越叫越凄惨,越叫越可怕!周遭环境就像被一股巨大的、神秘的力量抽动着,一点点扭曲,一点点破碎,除了夏雪儿本身,其余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平静下来后,周遭又是另一个场景。 烈日灼灼,没有一片云彩的遮挡,连带着烧红了整片天,身下是龟裂的大地,四处散布着动物和人类的尸骨,阵阵热浪侵袭而来,无处不在,无处不往。 放眼看去,除了死亡还是死亡! 不对!远处那是什么?好像星星点点的散布着一些翠绿色的物体,像是沙漠中的仙人掌!对,就是仙人掌!夏雪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能够再看见生命真好,哪怕对象只是一株不会说话、更不懂感情的仙人掌! 杵着地坚持爬起身来,却又在下一刻晃晃悠悠的摔倒在地。不知是由于失血过多导致的麻木,还是受伤的脚踝本就断了,竟再也站不起来了吗?夏雪儿不信,环顾四周,想找得一个支撑物,哪怕是一根枯树枝也好,可是,除了森森白骨,四周什么都没有!无奈之下,她从身旁抓起一根大腿骨,虔诚的作了个揖,接着便用它支撑着虚弱的自己勉强站起身来,强忍着脚踝传来的痛感,一步一步向那绿色挪去。 随着身体的移动,脚踝处的血也在不断的外涌,身后拖出长长的一条血迹,滋润着干涸的大地,行过之处,裂缝一一愈合,呈现出一片诡异的红色。 走着走着,夏雪儿的身子突然一顿,双眼惊恐的瞪大,整张脸都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翠绿欲滴的东西哪里是什么仙人掌,明明就是一个个人!但又不是一般的人,浑身上下都被一种翠绿色的荆棘缠绕着,只露出两只充血的眼眸和少许皮肤证明他们曾经是一个个人!每一个人都定格在了一个动作,虽然看不出他们的表情,但不用想都可以知道他们定然很是痛苦,可却又不能发出任何的呼救声,就连低声的呻吟都没有! 放眼望去,这样被束缚着的人竟然有数百之多,可他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呢?夏雪儿不知道这些“人”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有获救的可能? 她拄着白骨拐杖一步步走近,可越是离得近了就越觉得难以呼吸。终于,当她来到那“人”跟前后,气血上涌,差点没吐了出来!此时呈现在她眼前的景象才更像是传说中的炼狱! 那是一个大坑,坑中灌满了绿油油的粘液,而夏雪儿此时也才明白了坑边上那些翠绿的荆棘的作用,竟是充当管道,将那翠绿色的粘液源源不断的输送进坑中。那液体虽是绿色,却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伴随着一阵阵令人窒息的恶臭,正是尸体腐烂所发出的尸臭味! 没错,那满是翠绿色浓液的大坑中泡着的就是肢体,数之不尽的肢体!但它们竟然在这浓液中快乐的游来游去,跳来跳去,咿咿呀呀的好像在交谈见闻!夏雪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诡异的场面,呆呆的楞在了那里,也忘了逃跑。 突然,那坑中一下子安静下来,无数个头颅转过来齐齐的看向闯进自己领地的夏雪儿,那头颅有的已经全然腐烂,只剩下头骨,只能看见三个黑黢黢的大洞,有的正在腐烂,皮肉零零散散的覆盖其上……没有恐惧,只剩下了恶心…… 双方呆楞了片刻之后,那坑中的残肢突然兴奋起来,叽叽喳喳的叫着,最终似是一声令下,竟全都跳着向夏雪儿逼近,她这时才想起来逃跑,忘记了脚踝的疼痛,以最快的速度向后跑去,奈何她就像进了贼窝,根本无处可逃!无数的支离破碎的尸体抓住她往上爬,或是抓住裙角,或是直接跳上肩头,它们一边撕扯着她,一边发出兴奋的吱吱声!夏雪儿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手啊脚啊的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很快的将她大卸八百块! 最终还是死在这儿了吗?夏雪儿遗憾的闭上了眼睛。 苏祁师兄,父亲母亲,大哥二哥,梅兰竹菊四丫头,永别了…… 突然感觉有东西被一股清流冲击着从喉咙滑下,似是一粒药丸,接着耳畔传来了那魂牵梦绕的声音:“雪儿!雪儿!你别吓唬师兄!” 她这是死掉了吗?这么快就出现幻觉了吗?不过死了还能听见师兄的声音,真好…… 一阵暖流从背脊源源不断的注入身体之中,渐渐包裹了她冰冷的心脏。呵!夏雪儿冷笑了一声,自己已经被撕碎了,那里还有身体,还有心? “雪儿,雪儿,快醒醒,那不是真的,你不要沉沦进去,你快醒醒!” 什么?不是真的吗?可她为什么觉得如此的真实。 “雪儿,撑住了!那只是幻想,是假的,你不能睡!快醒醒!” 苏祁师兄的声音怎么会带有哭声?他怎么如此焦急? 不,师兄你别哭,我不想让你因我而哭! 夏雪儿挣扎着想要醒来,可眼皮太过厚重,怎么都撑不起来。她使出全力和眼皮斗争着。长生天,请让她睁开眼来,让她再看一眼她深爱着的师兄! 终于,一缕微光透了进来,紧接着,一张朦胧的脸庞出现在视线中,逐渐清晰,逐渐明了! 夏雪儿抬起手为苏祁抚平紧皱起的眉头,咧嘴一笑。 一阵春风拂面而来,温暖之中掺杂着淡淡的花香…… 她,还活着! 第七十章 桃林冤家 “还能看见你真好……可是,你为什么会哭呢?” 夏雪儿那如白玉般通透清秀的手掌轻轻抚摸过苏祁棱角分明的面庞,最终覆上他微微红肿的双眼,指尖的微凉渐渐冰逝去他眼眸里的紧张。 苏祁比夏雪儿还更像是刚从噩梦中转醒的人,伸手一把将夏雪儿搂进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这人就没了。 “你差点就死掉了,你知道吗?!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由喉咙中低吼出这样一句话来,似是责备,但更像是害怕! 夏雪儿嘴角虚弱的一笑,她知道自己刚从鬼门关逃回来,可至于为什么,她也不知道耶。 苏祁越抱越紧,仿佛要将怀中的人儿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向来临危不乱的他,此刻抱着夏雪儿的身体却是微微发抖的。 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如此失态,如此后怕? 夏雪儿感觉到了来自师兄的压力,仿佛全身骨头都要被他挤散架了一般!从未见过师兄如此失态过,虽然心疼,但却也是暖暖的,只因师兄心里是真的有她的! 最终,夏雪儿还是弱弱的开口道:“师兄,你抱的太紧了,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苏祁听闻此话,心里羞囧加上着急,赶忙放开了怀中的人儿。突如其来的释放,让夏雪儿一时没找着支点,虚弱的身体就这么向一旁倒去,眼看着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却又在下一秒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次很是温柔。 “对……对不起。”苏祁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面上、眼里全是不知所措,可爱至极。夏雪儿不禁会心一笑,一扫之前的所有阴霾! 天,还是那么的蓝,水依旧那么的绿,桃花竞相绽放,春风自由拂过,带走了短暂的不愉快。 是爱,让她逃出炼狱,是爱,让她重获新生,是爱,让她拥有了爱…… 夏雪儿死死盯着苏祁的侧颜,面泛桃花,两眼冒着爱心,苏祁一下子羞红了脸,极其不自然的别过头去,假装看向别处,却始终知道有双眼睛一直落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要将他由里到外看个遍,不觉得更加羞囧,就连耳朵也都不知不觉的红透了。 该死,怎么会这样! 他不知所措的走向一旁,拉远了和师妹之间的距离,还念起了清心决!而夏雪儿看着师兄口中念念有词的样子,虽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但不禁又是一阵好笑,师兄怎么像个和尚似得! 狡黠的小眼睛转来转去,有意捉弄一下他。于是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可刚要向苏祁走去,却在下一秒整个身子一斜,“咣当”一声重重的摔在木板上,头上的步摇脱落,在惯性的作用下顺着木板滑出,“扑通”一声掉进水里,激起一个极小的水花,水波纹一圈圈散开,最终恢复平静。忘却了摔倒带来的疼痛,夏雪儿呆愣住了,眼神中尽显惊恐,怎么会这样?她竟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 不是为了捉弄苏祁,真的是小腿之下已经没了知觉! 她伸出颤抖着的手摸向自己的小腿,腿还在,可是知觉已经消逝,她宁可相信是自己坐的时间太长而双腿麻木了……使劲的掐着、捶着、捏着……可不论她如何做,疼痛始终都没有出现一丝一毫…… “啊啊啊!!!”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局面,不可思议的大叫着,难以置信的一次又一次敲打着双腿!难道她今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吗?难道她这一辈子都没法完成未完成的心愿了吗?难道和师兄踏遍天涯海角、丈量世界之长和宽的愿望就要破灭了吗? 苏祁正在一旁努力的静下心来,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的嘶吼声这才清醒过来,急忙睁开眼转身一看,不知何时师妹竟已泪流满面,那惊恐的神情和不可置信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这期间是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多想,他三步并作一步,迅速的奔到师妹面前,紧紧握住了那双使劲捶向自己小腿的玉手,额头再一次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仿佛那一锤锤都是打在他的身上,疼在他的心里!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夏雪儿抬眼看向苏祁那写满关怀的脸庞,眼泪更加的肆意张狂起来。 “呜呜呜……我没有双腿了……我……我残疾了……呜呜呜……怎么办……我再也站……不起来了……” 听着师妹急速的哭泣和断断续续的话语,苏祁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丫头究竟在胡说些什么呢,怎么就会没了腿了呢,怎么就会残疾了呢,怎么就会站不起来了呢?! “雪儿……”可苏祁的话还没说出就被夏雪儿打断,她抽噎着看向自己,眼中尽是期待,“要是我……再也站……站不起来了,你还会……会喜欢我吗,还会……和我在……在一起吗?” “傻瓜,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这能叫问题吗?难道你还在怀疑师兄?”苏祁一边宠溺的说道,一边伸出手去替她擦干脸颊上挂着的晶莹的泪珠,可却是怎么都擦不完,那泪水就像是决堤的河坝,怎么都堵不住。 “你就说会还是……不会?” “不会!” 听着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夏雪儿直接愣住了,可两秒钟过后哭的更凶了!“啪嚓”一声,心碎了,散落一地的碎片!师兄从不撒谎,既然这么说了,那必定是真心话!原来他对她不是真爱,他不爱没有腿的她,原来口口声声说的心意竟都是暂时的! 她是爱他,可她的爱并不卑微,既然他不爱她,那她也不要继续待在这儿,不要面对着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俊脸!她要离开,哪怕是做爬,也要爬着逃离这个地方…… 苏祁看着师妹突然间压低了自己的哭声,任由流泪迸出眼眶,却倔强的咬着唇不哼出半个哭腔来,身体甚至还在往后缩,且动作幅度越来越大,似是想要离开这里,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雪儿,你这是……要干什么?”苏祁十分不解,皱着眉头看向师妹,伸出去的手被毫不留情的打了回来! 这接二连三的到底演的是哪一出?今天是什么破日子,除了表白成功之外,没一件事情是让他顺心的! “不用你管我,我要离开这儿!”虽然心如死灰,可泪汪汪的大眼睛还是透露出了她无限的悲伤和失望,话语如此决绝,竟是要离开自己爱的人! 苏祁再也顾不上许多,决不能放任师妹这么任性下去,于是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地上像毛毛虫一样挪动的人儿抱起,大步的离开了湖边。虽说不知道师妹为何要离开,可她的脚伤还没愈合呢,刚不得已点了穴封住她的几大经脉,止了血上了药,至少也得等到三天后才能恢复。即便是她讨厌自己,今天自己也不得不拦住她! “你放开我,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快放我下来!”夏雪儿挥舞着手臂,使劲捶打着苏祁的胸膛、脊背……只要是她的手能够够着的地方,愤怒之下,慌乱之中,没有一处不受到波及的!苏祁倒也没躲开,硬生生的承受了,只是怀里人的情绪那么激动,万一一个不小心冲破了封住的经脉,那可是对她的伤势十分不利的!于是皱了皱眉,厉声说道:“别动!” 而夏雪儿看他竟然在烦自己,心里更加委屈,更加不理智起来,直接出口道:“苏祁,你个王八蛋!你欺骗我感情!你快放我下来!” 苏祁眼眸向下,看着夏雪儿愤怒的脸,十分不解的问道:“我怎么欺骗你感情了?” “我问你,要是我再也站不起来了,你还会喜欢我、还会和我在一起吗,你说你不会!这不是欺骗我感情是什么?!”夏雪儿一时生气,急火攻心,没细想就把苏祁的疑问理解成了他以为抛弃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更加生气了,像是在县衙告案一般把苏祁的一桩桩“罪状”陈列出来。 苏祁听后更加觉得无辜,于是解释道:“可是你本来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雪儿截住了。 “你别说了,我不想再心碎一次,你放我下来,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你!而已……” 什么乱七八糟的嘛!话还没说完呢,他要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另外,这张小嘴真吵吵,让他心烦意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好想用唇堵住她的唠叨! 可他不能这么做,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再不管臂弯里的女子是如何的折腾,快步穿过桃花林,到达小屋,苏祁一脚将门踢开,抱着夏雪儿走进去,轻轻地将她放在榻上,又温柔的替她盖上被子。夏雪儿刚一躺稳就想要起身离开,又硬生生的被苏祁按回床榻上。 “伤还没好,叫你别乱动!” 有些愠怒。经过一路绞尽脑汁的苦想,苏祁终于是想明白了怎么回事,看着眼前那张因生气而板起来的小脸,他又叹了口气,微微一笑,问道:“还生气呢?” 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夏雪儿快要气绝身亡,倔强的将小脸别向一旁,不愿在看着那张脸,她怕自己会轻而易举的原谅他! “可是,你根本就不会瘸,那我又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假设?”听完苏祁的话,换成夏雪儿一脸疑惑的面对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师兄武功那么高强,观察力和敏锐度也是极好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已经失去了宝贵的双腿?还是说……这一切…… 苏祁看师妹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知道她气消的差不多了,于是继续解释道:“之所以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那是因为我用内力封住了你的几大经脉,当然连同感觉也一起封住了。” “不是断了?” “不是。” “可是……为什么要封住呢?”夏雪儿依旧有些半信半疑,她又没有什么事情,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要封了她的经脉,让她以为自己失去了双腿,难道说是师兄怕自己难受,所以编出的谎话?可是,他都不是真的喜欢她,那又有什么理由怕她难过呢?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苏祁听了此话,不禁想起了夏雪儿在坠入心魔时所做的事,不由得“嘶”的一声深吸了口气,脸色不知不觉间也变得苍白,甚至可以和受伤后的夏雪儿相比。 看着师兄的变化,夏雪儿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于是叹了口气后,说道:“师兄,你说吧,我能接受的住。” 不就是再不能下地行走了吗,不就是再不能陪他浪迹天涯了吗,不就是没法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梦想了吗?不就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已经不爱她了,能不能站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心已经死了,身体还活着做什么?! 半晌之后苏祁才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夏雪儿脑袋,安慰道:“现在什么都不要多想,好好养伤就是,至少也得等到三天之后才能下地行走,你放心,在此期间,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夏雪儿十分不乐意的把头躲开,嘟着嘴喃喃的嘀咕道:“又是身为师兄应尽的责任!” 哎,这丫头到底要怎么解释才能清楚呢?平日里是多么聪慧伶俐的女子,怎么现如今却变得这么蠢笨了呢! 夏雪儿看苏祁那双眼紧紧的盯着自己看,眼神中还透出一股不解来,倒像是在观察一只做实验的小白鼠,看的她浑身不舒服,于是白了他一眼后说道:“你走开啦,我要睡觉!” “我不走,就在这看着你。”师妹现在还处在危险阶段,他必须要做到寸步不离,以防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身上的还魂散也不多的,须得撑住,明日飞鸽传书让张师弟送些过来,顺便瞧一瞧师妹是不是把脑子摔坏了! 夏雪儿心中烦闷,很是无奈的直接转过头去,以自己现在这样的状况,跑又跑不掉,打也打不过他,就连骂他也不还口,反正自己就是被他吃定了! 看着师妹生闷气的样子,苏祁深吸一口气后轻声问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 第七十一章 不可说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桃林依旧美艳,春水依旧荡漾,高山依旧青葱,飞鸟依旧自由,蜜蜂依旧忙碌……空气中除了参杂着醉人的花香之外还裹着浓浓的惆怅与担忧,与这世外桃源之景格格不入…… 桃林掩映的木屋之上,苏祁负手立于屋顶,笔直的背影、翩飞的衣角、随风飘逸的长发……宛若仙人一般出尘不染,深深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两个多时辰过去,他未曾转动过一下脑袋,更不曾移动过一步!眼神直勾勾的穿过浓密的桃林,落在湖边栈道上一个同样写满了忧愁的单薄背影之上。 不一会儿,另一道人影一跃而上,稳稳的落在了苏祁身边。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忍不住摇了摇头,问道:“她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嗯。” 苏祁并未开口,只轻轻哼出这么一个简单的字眼来,算是他的回答了。此时的他,比任何人都更担心夏雪儿的安危,只要她一日不说埋在心里的那个大疙瘩,他就一日无法安下心来。 事情还要从四日前说起。那时苏祁刚与夏雪儿互诉衷肠,心意相通,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恬静安然。两人像一般恋人那样互相依偎着坐在湖边栈道之上,夏雪儿静静地靠在苏祁宽阔结实的肩膀上,闭着眼睛,用心去感受生命的美好。春风带来桃花的香味,侵入肺腑,甜进了心底!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夏雪儿不知为何开始变得焦躁起来,身子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有细密的汗珠一颗颗的往外冒,起初苏祁还以为师妹这是在做恶梦,于是在她耳边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师妹不仅没有清醒过来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就连嘴唇也开始发白,汗水很快浸湿了衣襟,连手脚都开始十分不听话的乱动起来,甚至还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毫不留情的出手拧断了自己的脚踝!苏祁这才慌了,可奈何他想尽了办法,师妹还是无法清醒过来,而且对自己出手也越来越重、越来越残忍!他一方面被师妹的举动所惊吓到,另一方面又怕自己出招阻挡师妹的时候拿捏不稳而伤到她,因此束手束脚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道伤口出现在师妹身上,绽放出及妖艳的血色花朵! 苏祁看着师妹被心魔控制住,一次次的出狠招自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伴随着担忧和着急而来的还有严重的挫败感,深深击打着他的内心。情急之下只能抓住师妹稍微平静一些的时候尽全力一举封住了她的经脉,这才得以及时的给她用药,又强行给她服下还魂丹并用内力催发药劲,费了好些功夫之后才将其唤醒。 只要一想到那番让他惊心动魄的场景,苏祁原本坚定不移的身躯还是忍不住的颤抖了一下,心里更紧了几分。 哎~ 身旁人叹了口气,遂飞身朝湖边人影掠去。 春光正好,夏雪儿孤身坐在栈道之上,眼眸中蒙着一层白雾,再不似之前那般清澈明亮。自从那日从师兄口中知道了自己昏迷之中的所作所为后,她便一直闷闷不乐。不想见到任何和这个身份有关的人,特别是苏祁,那只会让她更加愧疚,心中的罪恶感更胜一筹。 凡事都避开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常常一个人坐在屋顶之上要么望着远处的青山绿树哀叹,要么盯着屋前的粉色桃林发呆,一待就是一天。今日屋顶被苏祁占了,她只能来到这碧波荡漾的湖面,不知不觉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那人没有走上栈道,只在湖边落下,立足看着眼前的身影,也不知她在看些什么,更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觉得那背影孤寂得很,周身冷冷的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了想,终于还是迈开脚步朝那背影走去。 夏雪儿听到了来自身后的脚步声,急忙出声阻止道:“别过来!张师兄,别过来……” 听闻此声,那脚步顿了顿,可却没因此停下,继续向她走去。原本不足二十米的栈道,此时倒像是有百米之长,每一步都踏在夏雪儿的心头之上,一点点瓦解她的伪装,着急、惊恐…….想要逃离这里……可夏雪儿刚准备动身就被身后的人看穿。 “你准备就这样逃避一辈子吗?” 那语气平静毫无起伏,但却又饱含深意,隐隐透着股紧张。夏雪儿听后心里咯噔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想就这样逃避一辈子,只是现如今的她还逃得开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颓废、低迷、自甘堕落……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夏雪儿吗?我认识的她遇事从不会想着逃避,我认识的她总是阳光快乐积极向上,我认识的她从不会伤害自己在乎的人……可是你看看现在的你和他!”张靖言辞激烈,伸手指向桃林深处,而夏雪儿却没有勇气看过去,她知道那是苏祁所在的方向,只把头转向一边,盯着明镜般的湖面。那水中倒影是她吗?神思倦怠、眼神空洞无力,更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张靖在夏雪儿身后几步处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女子那一副全然不同以往的神态韵味,心里不禁猛地疼了一下。 “我随师尊云游四方,不常在谷中,甚至连我俩的相见也都是为了帮你清除残毒,调理身体,恢复武功,因而我并不知晓你在中毒之前到底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让你一直埋在心底不愿说出来。第一次见你,我便发觉你心中有所执念,但不至于到今日这个地步,堕入心魔,被其控制,伤人伤己。现在这种局面完全是我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 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能够看出你本质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你一直藏在心里的那件事情,或许是罪恶的、或许是悲伤的,但无论它曾经是什么,现在的它都已经面目全非了,它已经成了你的心魔!是你的善良和愧疚滋养了它的成长,是你的软弱和无能助长了它的气焰,它已经控制了你,所以你必须要除了它,知道吗?除了它!!” 张靖苦口婆心的劝解,希望夏雪儿能够有所动容。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只要夏雪儿一日不除去自己的心魔,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救得了她啊! “张师兄,我……做不到,也不能做……” 到底是做不到还是不能做呢? 张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丫头年纪轻轻的,为何执念如此之深呢? 沉默了许久,张靖再一次开口道:“那苏祁呢?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有些事情或许只有心中的爱能够解开。 “苏祁……”夏雪儿低声重复了一遍,急忙转过身去背对着张靖,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滑过的那一抹悲凉和哀伤,无奈一笑,喃喃说道:“喜欢又怎样,又不能喜欢……”夏雪儿有两个,可苏祁只有一个,她已经抢占了真正的夏雪儿的身体,难道还要抢了她最爱的人?难怪天性善良的她也会在梦中找自己复仇! 之前终究是她自私了…… 张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这话…...似乎不太对劲。难道说,问题的根源出在苏祁身上? 而一直矗立在屋顶上的少年听闻此话后身子一颤险些坠落,眼眸渐渐低垂,悲伤如泉水一般涌来,一点点将他湮没。命运弄人,他和师妹,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让他知晓她的心意呢? 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终究是自己太天真了……仰头冷笑一声,继而干脆而又决绝的飞身离开,只留下一地破碎了的心意。 谁也没有注意到苏祁的离开,夏雪儿站在湖面上,看着水中的倒影,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可又是无比的陌生。 张靖顾不得师兄妹之间有什么渊源,因为依他对两人的了解,他们谁都不是那种可以狠下心来伤害自己在乎的人的那种人!误会会产生隔阂,是杀死感情的隐形杀手!而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的师兄妹身上! 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扳过夏雪儿的肩膀,注视着她的双眼问道:“喜欢就应该在一起,这不是你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如此的执迷不悟呢?” 夏雪儿执拗的挣脱开,低头说道:“师兄,有些事你不懂,他更不懂……” “那就说出来,让我们懂你,重点是让他懂你!”张靖真的见不得夏雪儿和苏祁两人明明互相喜欢得不得了,却有傻傻的做着伤害对方的事情,一个寡言少语,一个心思深沉,一个打死不愿说,一个胆怯不敢问! 他叹了口气,走到夏雪儿身边定住,同样将眼光望向碧波荡漾的湖面,半晌之后,语气平静而又悠远的说道:“苏祁是被师祖带回谷中的,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刚进谷中之时还不到四岁,父母双亡,兄弟失散,胆小的他不愿意也不敢和其他人说上一句话,连走路都是低着头的。即使后来拜了师叔为师,每日里除了辛苦的练功之外就是坐在幽冥洞口的那块大石头上发呆,他的孤独没人能懂。 因为师尊和师叔关系很好,我与他本就来往频繁,加之我比他年长六岁,平日里待他又是极好的,所以他渐渐的也能和我说上一些心里话。在我心里,他不只是师弟更像是我的亲弟弟!这么多年来,除了我和师叔,从没见过他对任何一个人如此的上心过,你是一个例外,一个让我都吃惊的例外! 他能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就是身为哥哥的我最感到欣慰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再好好的想一想,不要因为过去的事情而毁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你别看他外表冷冷的,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最怕的就是被抛弃……” 夏雪儿从不知道苏祁的身世竟是这样的悲惨,听闻张师兄的话后,着实震惊了,但也更加愧疚了,她不能辜负他,更不能伤害他,可她还是做了自己此生最不想做的事情! 不知不觉的,眼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股脑的蹦出眼眶,她只不断地摇头说道:“不能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什么都没了……没了……” 是呀,说出来就什么都没了,现在的她至少还有念想,还能远远的看着那个背影…… “原谅我的自私,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惩罚?”张靖抬头看向苍穹,伸手指着说道:“长生天是眷顾着他的子民的,他又怎会忍心惩罚像你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低头,看向身旁人的侧颜,一字一句认真的说道:“相信师兄,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不可饶恕的!说出来,然后尽全力去弥补,去赎罪!别怕,苏祁,他会陪着你的!” 夏雪儿的眼泪依旧不断地涌出眼眶,像是有无尽的委屈似得,转头看向一脸期待和真诚的看着自己的张靖,摇摇头说道:“我做不到……” 张靖有些怒气,想不通她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即便是冒着失去苏祁,失去爱情的风险也要死守心中的秘密! “这不是长生天在惩罚你,是你自己在惩罚你自己!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来呢?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你,你知道吗?!” 夏雪儿已是满脸的泪水,可依旧狠着心不松口,“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能说……” “哪怕是失去苏祁也不能说?” “不能……” “你为什么就要如此执着呢!” 张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从未见过这么倔强的人! 为什么这么执着,她也不知道诶~ 或许她和苏祁同是一类人,都害怕被抛弃,害怕被背叛,所以宁愿死守心中的秘密,也不愿冒着失去的风险…… 第七十二章 月夜对酌 夜里,张靖正在给夏雪儿扎针治疗,门却轻轻被人从外推开,苏祁站在门口,只探了个脑袋进屋,不知该不该跨步进去。 “还要一会儿才能结束,你要进来坐着吗?” “不,不了。” 苏祁朝师兄摆摆手,他本想在师妹治疗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可转念一想,还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吧,现如今他们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尴尬。 门,“吱呀”一声关上,世界再一次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夏雪儿心里有舒了一口气的轻松,也隐隐泛起一股失落,他终究还是不想理自己了…… 关上门后,苏祁并未离去,只静静地站在门外,简简单单的一道木门,阻隔住的不只是两个人,更是两颗心……冷风拂面而过,瞬间清醒了不少,他抬步向一旁走去,隐进了黑暗中。 “今天的治疗就到这儿了,你好好休息。” 张靖起身收拾好东西,最后看了夏雪儿一眼,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转身就走,却又在拉开了门的瞬间被站在面前的苏祁吓了一跳。 苏祁手中抬着一个托盘,上头放了一碟开胃小菜和一碗青菜肉丝粥,笔直的站在门口,张靖看那碗上已经没了热气,想必师弟已在门口站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鼓励的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绕开从一旁走掉。 屋子本就不大,五识极其敏锐的夏雪儿又怎会发觉不了苏祁的存在?只是现在的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和面目去面对这个自己也同样深爱着的男子。但同时她内心也萌发出了一个热切的想法,她突然想知道,面对同一张脸,但却是不同的性格脾气以及不同的处事之风的师妹,苏祁更喜欢谁多一些? 是她还是她? 但这也只不过是她的痴心妄想罢了。若是苏祁喜欢从前的夏雪儿多些,难道她就能心甘情愿的远离他的生活,从此互为陌路、再不打扰?若是苏祁喜欢现在的夏雪儿多一些,难道她能够抛开一切顾虑,义无反顾的和他在一起逍遥自在、神仙眷侣? 她做不到! 正如张靖师兄所说的,她心里那份不可说的秘密早已经演变成了可怕的心魔,是她的善良和愧疚滋养了心魔的成长,是她的软弱和无能助长了心魔的嚣张气焰!即便如此,她还是狠不下心来除了它,只因为她内心不够坦荡,无法做到问心无愧…… 师兄走后,苏祁踌躇了一会儿,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可最终还是只伸手轻扣了扣门环。 “我……我做了些宵夜,你吃点再睡吧,对你伤口的恢复有利。” 夏雪儿起身走至门口,缓缓伸出手去,却始终没有勇气拉开那道隔在两人之间的木门,心中五味陈杂。师兄说完这话后安静了片刻,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放下东西的清脆声,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祁心中虽有不舍但走的决然。他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奈何近来却总是那般的犹豫不决,似乎多纠结一刻钟就会有不同的结局似得,然而事实证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犹豫,只会让他越来越心软,越来越悲情,越来越受伤害……有的时候,他只不过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或许,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膜吧! 但是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四岁时候的那个自己了!这么些年来和夏雪儿的点滴相处,早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化解了自己刻意编织起来的保护膜,所以自己才会忍不住的想要去关心她,不可救药的想要去在乎她,毫无怨言的想要去保护她,直至义无反顾的爱上了她! 他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节制自己的欲望,却唯独主宰不了自己的感情!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但也是闪光点吧! 夏雪儿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在自己的听力范围内消失,这才轻轻拉开门来,目光远眺,所及之处一片漆黑,只有清幽的桃花香伴随着浓郁的饭菜香味席卷而来。哗的一下,打通了忍耐依旧的泪腺,眼泪不自觉的涌出眼眶,肆意的在脸上流淌。 她蹲下身来,婆娑的泪眼紧紧盯着木质托盘里的那一碟开胃小菜和那碗青菜肉丝粥,简单,却满满的都是爱。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明明伤害了你,可你为什么不恨我?反而对我这么好,你应该恨我的……” 夏雪儿泣涕涟涟,呜咽着,小声的自言自语着。 她宁可苏祁恨她、忽视她,这样自己的心里起码会好受一些,可是他不仅没有半句怨言,甚至还漏液为自己下厨,只因担心她的身体,担心她的伤势…… 突然间好恨自己!恨自己一次次的拖累他、一次次的让他担心,恨自己在逼迫他直面内心的感情后又狠心的伤害了他,恨自己偏偏给了他希望却又毫不留情的让他绝望……可是她最恨最恨的还是自己不能坦坦荡荡的直面这一切,恨自己的怯懦和自私…… 眼泪是不受控制的野马,肆意的在脸上驰骋。夏雪儿将头埋进臂弯之中,极力的压低了声音,就这么任由自己哭着,将心中积攒许久的委屈和压抑一股脑的流了出来,渐渐的也就觉得生活似乎没有之前想的那么糟糕,日子也不是一点盼头都没有的! 夜深人静,夏雪儿躺在软绵的榻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脑海中总会跳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儿。最终翻转过身,不经意间的一抬眼瞟向了不远处的小几,其上摆着的正是苏祁漏液送来的夜宵,已经没了任何温度,连香味都是那么可有可无的了,却依旧随着气流倔强的钻进她的鼻腔,顺流而下侵入肺腑,一寸寸抚平了她内心的躁动和不安。 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愿去想,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忽的听闻房顶上落下了一人,虽然脚步轻得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桃花般悄然无声,可她还是察觉到了,平静了许久的心重新开始“突突突”的跳动着。 她知道,那人是苏祁,温柔如他。 转平身子,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看向了屋顶,好像假以时日就能将其看穿似得。感受得到屋顶上那人的小心翼翼,也能感觉得到他内心的矛盾与纠结……夏雪儿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似乎苏祁的身上本就有着强大的魔力,能够让她感觉到安全。 即使见不着面,只这么远远的感受着他的存在,呼吸着掺杂了他的气息的空气,自己也就心安了。 她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不奢望,也不敢奢望过多的陪伴。 简单的幸福,最好! 皓月当空,却显得孤寂冷清。苏祁孤身坐在屋顶之上,倾听着屋内均匀的呼吸声,淡淡一笑。举起手中的酒坛,豪爽的大饮一口。他不喜欢喝酒的,也从不多喝。他觉得借酒消愁都是那些没勇气去面对现实的人才会去做的事情,酒精只能够麻痹人的神经,控制人的大脑和行为,所有暂时忘却的悲伤和忧愁都只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一个悲伤地谎言,等酒醒之后,一切又都恢复如初,问题依然没解决,烦恼依旧在跟随。 他不喜欢谎言,更不喜欢被外物所控制。 只是今晚,他想放纵自己一回。 对月独酌,更显得悲凉万千。 不知过了几多时,也不知几坛酒下了肚,他开始有些飘飘然,眼前大片大片的桃花陨落,粉红色的花瓣随着一个倩影翩翩起舞,旋转着,跳跃着,是那么美,那么让人沉醉其中。 思绪就这么不经意的回到了那一年的暖春,回到了那一年的桃源。 夏雪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裙,手提虹羽剑,在树下翩然舞剑,每一招每一式都正中精髓,时而盘旋而上,时而直逼向下,宛若仙女散花,美得让人目不暇接。苏祁负手站在一旁观望,眼里、心里满是赞赏和喜悦! “师兄!敢不敢比上一比?” 突然间,夏雪儿冲站在一旁观看的苏祁下了战帖,满天桃花包裹着她娇小而不娇弱的身躯急速的向他逼近,剑锋直指他的腰间。苏祁坦然一笑,潇洒的伸出手去抽出腰间的青冥剑,一个飞身迎了上去。两人不相上下,却又战得畅快淋漓,自在快乐! 一个粉色倩影,一个洁白无瑕,在这桃雨芳菲之时,似乎都融入了其中,化身为那随风翻飞的花瓣,他们是花中的精灵,是花中的仙子! 过往美好的回忆一点点驱走了他内心深处的烦闷,此刻微醺的他只觉得,从未发现酒竟是这么好的东西! 迷离的眼,再看向这世界,似乎一切都又变得可爱起来了。人,为什么总要逼迫自己?随心所欲,不好吗? 夏雪儿刚刚闭上双眸,却听闻屋顶上传来一阵低笑,那笑声清澈而又爽朗,明亮而不失温暖……再次睁开眼睛,脸上竟不知何时也挂上了一抹由心而发的笑容,苏祁,他是真的开心的吧! 不知为何,心中有股冲动,很想要见他,想要看着他脸上的笑。 夏雪儿起身披上一件淡粉色的丝薄外衣,思量着夜风偏凉,于是又搭了件淡紫色的狐裘。 轻轻拉开门去,抬头看不见苏祁的身影,却能够清晰的听到那偶尔传来的一两声清笑。月光本清冷,一阵风吹来更显得悲悲戚戚,可有了苏祁的笑声,似乎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中暖了起来…… 飞身一跃而上,轻轻地落在了苏祁身旁,眼眸低垂看向那自顾自欢笑着的男人。 苏祁拄着脑袋斜倚在房顶上,居然还不修边幅的翘起二郎腿来!夏雪儿从未见过他这般潇洒自然的姿态,也没见过他脸上浮现出的那种不含任何修饰的发自内心的笑,更没见过他喝了酒之后微醺的面孔和迷离的眼神……这真的是她认识的苏祁吗? 苏祁在酒精的作用下有些迟钝,好半晌了才发现夏雪儿站在自己身边,以为是做梦呢,伸出手向她招了招手,“你来啦,坐。” 那声音温柔到了极致,没有含羞,也没有刻意的掩饰,像是他们之间本就一直如此,在平常不过! 夏雪儿愣了愣神,旋即抚了抚衣裙,挑了个没有酒坛子的地方坐下,尽量离他近一些。 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到地老天荒的那天。 苏祁将手中的半坛酒递给她,眼神温柔如水的看着她,“敢喝吗?” 她毫不犹豫的伸手接过酒坛,仰起头来咕咕咕的喝下好多,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刺激着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唤醒了每一根神经。放下酒坛,抬起衣袖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漏出的液体,看向了苏祁。 “好!”苏祁晃晃悠悠的坐起身来,拍了拍手说道:“这是对你今天舞剑的奖励!” 夏雪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嘱咐道:“不过你不准告诉师尊,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小秘密!”苏祁说罢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酒香四溢,空气中满是幸福的味道。 张靖负手立在自己屋前,看着不远处在夏雪儿屋顶上斗酒的两人,心里稍稍放宽慰了些,终究还是孩子,没什么是过不去的!淡淡一笑,转身进屋。 苏祁喝了太多的酒,话也开始多了起来,絮絮叨叨絮絮叨叨,完全没了平日里不苟言笑、冷酷英俊的样子,夏雪儿坐在他身旁,更多的时候是充当一个倾听者。 “你知道吗?虹羽剑和青冥剑,它们本就是相生相成的一对!” “师妹你说,师尊将它们给了你我,是不是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师妹,我好喜欢你呀,我是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师妹,从今往后……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不要离开我,你怎么狠得下心?你怎么……” 第七十三章 意欲何为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不要离开我,你怎么狠得下心?……” “……你怎么狠得下心?……” 苏祁的话像是一把沉重的锤子,猛地捶打着夏雪儿的心,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听着耳畔的声音渐渐转变为呢喃,又渐渐消散在风中,再没有任何声响……夏雪儿转头看向苏祁,此刻的他已然歪倒在屋顶,早早的进入了梦乡……那张沉睡中的俊颜,隐隐泛着醉酒的红晕,却依旧那么熠熠生辉,吸引着她的靠近,可为何要皱着眉头呢?难道梦中的他不快乐吗?夏雪儿这样想着,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他的面颊……俯下身去,温润的唇如羽毛一般轻轻落在他的眉间,想要抚平他内心的伤痛,想要带走他此刻的忧愁,却终究还是做不到的吧! 恋恋不舍的直起身来,解下身上的狐裘,温柔的给睡梦中的他覆上,既然心里苦,就不要再添一分刺骨的寒了,暖一暖,身心都会舒服些。 她就这么痴痴的在一旁看着他的睡颜,脑袋枕在手臂之上,眼神一动不动,仿佛只要她一动,这人就会消失了一般。 “你觉得我叫你苏祁怎么样?”半晌之后,夏雪儿自言自语道:“其实我更喜欢叫你苏祁,而不是师兄,这样显得亲近一些。不过最重要的是,这样叫,我就可以傻傻的骗自己说我们之间没有她,只有你和我……” 夏雪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问我怎么可以狠得下心来,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一旦下了决心,竟也可以这么狠心,这么无情……或许,我本就是个无情之人……如若不然,也不会披着这张皮囊、背着这个身份,闯进你们的生活,将你们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过往的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曾经上慈下孝的祖孙二人,曾经平静淡然的府中生活,如今都已经不成样子,所有只在暗地里存在的肮脏都被她引到了明面上来,白伊宁、沈如意、夏巧云、霜儿……就连曾经快乐无忧的师兄妹关系,如今也这般不伦不类!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居然能让最爱她的老夫人恨了我,最疼她的母亲因我而伤,最在乎她的二哥因我而惹上了麻烦,甚至就连你,她一直默默爱着的师兄,也要为了我的心狠买单……苏祁,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 她终究还是借着她的皮囊毁了她所珍爱的一切……夏雪儿无奈的冷笑着,眼里的嘲讽之意越来越浓重,刺痛了她自己,也刺痛了这个夜晚。【ㄨ】 她还有什么可怨恨的,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她突然地出现夺走了她的一切,搅了身边人的安宁不够,难道还要让他们永远的陷在痛苦之中吗? 是该放手了,夏雪儿告诫自己。 最后看了沉在睡梦中的苏祁一眼,飞身跳下屋顶,眼泪不知不觉的滑出眼眶,飘散在夜风之中…… 一轮明月渐渐隐入云彩中去了,光,一点点消散,只余下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让人心生恐惧的漆黑…… 夏雪儿没有回屋,而是径直朝湖边走去。一路上,林子安静的可怕,只有飒飒的风声从耳畔拂过,偶尔坠落的花瓣或飘落在肩头,或滑过肌肤,冷冷的,柔柔的…… 心口堵得慌,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般。 猛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灼伤了她的肌肤,只觉得胸口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夏雪儿停住脚步低头拉开衣襟一看,胸前的挂坠发出妖冶的红色,像流动的血液一般瘆人,可刚闪动了两下却又一下子灭了,再没有亮起来过,夏雪儿无奈的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一声,方才自言自语道:“看来我也是喝多了……” 并没有深究多想,晚风清透,可她穿的单薄,紧了紧衣服,继续走着。 站在湖边,恰巧月亮又从云里探出了头来,清冷的月光再一次洒满了湖面,由水光反射到天上,夜,愈加的明亮起来。微风拂过,波光粼粼,没有江边的滚滚涛声,除了偶尔一两条失眠的鱼儿扑腾着跃出水面之外,其余都是死一般的沉寂…… 猛然想起那晚和苏寒一同乘竹筏游江的情景,那时刻的她,内心是何等的放松和安宁,若是此刻也有那么一叶轻舟该多好啊! 夏雪儿幻想着,不知不觉抬步走上木头搭建的简易栈道,朝湖心行去。【ㄨ】脚下湖水凛凛,散发着阵阵寒气,似是约好了似得,凝聚成一体,像一阵海浪,都朝夏雪儿猛拍过来,水雾包裹着她,本就单薄的身子,此时更觉得寒气侵体,急忙提起一股真气护体,这才觉得暖和了些,不过身子是暖和了,可心却依旧寒冷,或者说,她已经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 或许说,实际意义上的她真的已经死了,在决心离开苏祁之时…… 翌日清晨,初升的太阳还没有将温暖洒到她的身上,她便被一声声疾呼给吵醒了。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何要吵醒她?难得睡一个安稳觉! 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旷,正当她以为自己再一次掉落到梦境中的时候,身下适时地响起了一声扑腾,沉闷而又通透,似是什么东西掉落水中进而溅起了一阵水花。垂眼望去,差点没被吓飞了魂! 她居然坐在一根歪斜的树枝上,而且还在上边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细细打量,身下的树枝虽不算粗壮,但因为她身姿纤瘦轻盈,倒还勉强承受得住她的重量。歪歪扭扭的延伸到湖面上去,只此一根,再无其他相伴!她都不敢想象,若是昨夜自己在睡觉之时一个不注意翻了个身亦或是只需要轻轻的摇晃一下,她都有可能坠入湖中,浸泡在那冰冷的湖水之中,和鱼儿虾儿为伴。 再次向下看去,身上不禁冒出一层冷汗,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借力使出轻功,掠过水面朝岸边飞去,只听身后清脆的“咔擦”一声,昨晚被用来当做床铺的树枝断了,紧接着传来的便是掉落水中的“噗通”声。 好险。 夏雪儿刚在湖边站稳了身子,张靖便也寻了过来。看他双眉紧蹙,面色凝重,夏雪儿这心里也不觉的沉重起来。 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果不其然,张靖刚一见她,便伸手递上一封信件,夏雪儿一看那纸的颜色,心便倏地一紧。 红色,那是加急信! 夏雪儿赶忙接过师兄递来的信件,能够感觉得到自己拆信的手略微发着抖,终究还是年少,经历的风浪还不足以使她真正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 看着师妹看信时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张靖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就算是他,在此之前也只见过一次红色信件而已,那还是十五年前惊动了整个江湖、整个天下的武林之变,在那次****中,老谷主不幸仙逝!这次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居然要动用加急信件?! 一股不详的感觉渐渐漫流而出,笼罩着不安的二人…… 夏雪儿抬起眼来,刚好撞上张靖满是担忧的眼神,知道他心急。 “是登仙楼。”说罢,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他,满怀心事的转过身去,面对着碧波荡漾的湖面,心中思绪万千。 张靖看完也是深觉不可思议,“荣叔经营登仙楼数十余载,又怎会如此大意?” 夏雪儿神色凝重,不置可否的回答到:“是呀,荣叔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心智非常人能及,多年隐匿于市井之中,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早就游刃有余,又怎会大意至此呢?” 语气渐渐低沉,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似得。 “领兵拿人的是大哥“,夏雪儿呢喃嘀咕着,“兵部怎会掺和进去?” “莫不是皇上直接下的命令?” “不会”,夏雪儿听后直接摇了摇头,“兵部掌管选用武官及兵籍、军械、军令等总务,并不直接插手出兵事宜,况且军队的主要职责是戍守边境、平定战乱、保家卫国,只一个登仙楼,又不是几十万大军,怎会惊动兵部?!” 听师妹如此一说,张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是自己太过心急未曾细想一番,而师妹年仅十四岁竟能沉着冷静,如此有理有据的分析,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担当大任之人! 再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佩。 不是兵部?难道是…… 脑中突然蹦出了一个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猜测,可不管是不是如此,她都要回去查证一番,直觉告诉她,此事绝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急忙转过身去,对着张靖说到:“师兄,我得回家去!” “你……”张靖看她面带焦急,而眼里又异常的坚定,心中疑惑不已,“不回谷中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为副谷主的她不是应该回谷中和谷主商讨处理办法吗?这么火急火燎的要回家,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想必师尊此时也已知晓此事,并且有了自己的判断,你们回去之后也好帮衬着些。只一点,”夏雪儿一改之前的故作轻松,无比严肃认真的嘱咐到:“从现在起,城中一切事宜均由我来接任,和谷中没有半点关系!切记不要派遣任何弟子、传出任何信件来!” 张靖虽不太放心,但也知师妹顾忌的是什么,点了点头,说到:“你自己小心!”说罢转身离去。 “等……等等,”听见身后的喊声,张靖停下脚步转过头去,夏雪儿这才犹豫的开口问到:“他……怎么样了?” 张靖自然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这会儿子估计酒醒的差不多了,”见夏雪儿欲言又止,他微微一笑,安慰道:“你放心,我会照看好他的,不会让他乱跑!” 夏雪儿听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谢谢。” 她知道苏祁的脾性,即便是自己深深的伤害了他,可他又怎会放心将她一人丢在那风起云涌的都城之中?她怕他的不顾一切,怕他的执着……有张师兄的保证,始终是要好一些的。 幽冥谷自创立至今,号称“天下第一侠义之帮”和“天下第一神秘大帮”不是没有缘由的。除暴安良、维护武林平衡,在名震天下的同时自然也就结下了不少的仇家,可它这么多年来不仅屹立不倒还能发展壮大就是因为即便是武林中人,也鲜有知道其大本营的真正所在!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便是这样一种状态。 为了顾虑到安全,也为了保证门派中弟子的纯洁性,数千弟子没有一个是半道进谷的,除了夏雪儿自己外,其余全是家庭背景干净或者要么是父母双亡要么是被人抛弃的可怜孩子。他们从小在谷中长大,谷主就相当于他们的衣食父母。而众位师尊在传授给他们武功绝学的时候,也交给了他们做人的道理,教会他们分辨人世间的善恶美丑,让他们从小就养成一颗狭义之心。 此次登仙楼出事,而且对方做的如此大张旗鼓,夏雪儿估计这其中十有八九会是一个圈套。登仙楼是幽冥谷的消息中枢,可以说相当于门派的眼睛和耳朵,可对方偏偏抓准了要害,却又雷声大雨点小,恐怕是想借此查出幽冥谷的真正所在,一举灭之! 只是,让她想不通的是,此事怎会和大哥扯上关系?大哥是早就知道她是幽冥谷弟子的,难道说他这么做是故意在释放什么消息给她?还是说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呢? 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到底意欲何为呢? 夏雪儿一边走一边想着,没有注意到突然出现在身前的苏祁,就这么硬生生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撞和那沁入鼻腔中能让人瞬间心安的味道,夏雪儿脸倏地一下就红了。想要离开,脚步却又不听使唤,苏祁顺势将她禁锢在怀中,充满霸气的嗓音飘进耳中,“我认真的想过了,你要走是你的事,但我不会放手!” 第七十四章 用心良苦 “你要走是你的事,但我不会放手!” 这是夏雪儿听过最动听的声音,但也是她最害怕的声音。她怕自己软弱,怕自己动摇,怕自己臣服在这霸气的占有欲下,怕自己沦陷在他温柔的怀抱之中…… 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呢?最终还是挣扎着离开。不敢抬头看向苏祁,一来怕看到他眼中如水的温柔,二来怕自己不争气早已氤氲了的眼眶被他看见。 “我一会儿就上路,你随师兄回谷吧!” 轻轻说完这句话后绕开苏祁就要走,却在下一秒被他拉住,“我陪你。” 简单,却又情意浓浓。 “不用。”夏雪儿狠了狠心,拂去了拉住自己手臂的那双大手,“师尊……他需要你。” 苏祁仍旧不死心,急声追问道:“那你呢?你不需要吗?” 夏雪儿忍住快要蹦出眼眶的泪珠,深呼吸一口,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出了那句最伤人的话:“我不需要。”让她一个人面对不好吗?为何要给她牵挂……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成块儿,苏祁眼中的温柔渐渐冷冻成冰,寒气森森。飘落的花瓣失去了本该有的光泽,风停了,仿佛时间也骤然停止。 夏雪儿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她知道那是苏祁望向自己的眼神,足下一顿,但随即更加加快了脚步,硬着头皮向前行去。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她不断地告诫自己,尽力去忽视落在身上的那道眼神。 寻常时间不觉得难走的路,此刻怎么像是永远也走不到头的样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彻底出了苏祁的视线范围之内,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是一直在心中紧绷着的弦,“腾”地一声,断了!压抑已久的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哗的一下子全涌了出来……脚步轻轻,泪也轻轻,没有撕心裂肺,却比撕心裂肺更加让人动容万千! 桃林这头,苏祁呆呆的立在原地,许久之后方才收回尾随而去的目光,转瞬间怒上心头,仰头一声低沉的吼叫,巨大的光晕发散而出,波及之处,树木尽数毁灭!周围几米之内,一片空旷,只有满天纷飞的花瓣…… 为什么?为什么!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今早醒来,看见身上搭着的是她常穿的紫色狐裘,心中忍不住的高兴。虽是在屋顶睡着的,而且是在醉酒的境况下,可在她体香的包裹之下,他却像妈妈怀抱里的婴儿一样睡得异常安稳,许久不曾做过这样美的梦。 明明是关心着他的,却为何偏偏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呢?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决定了要尽全力去争取,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手! 可他的失败来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这么快就要打退堂鼓了?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苏祁!” 身后突然传来这么一声,苏祁不用回头都知道来者何人,眼中的怒气稍稍收敛了些,翻腾的内心也渐渐归于风平浪静。师兄身上总有这样的魔力,无论他情绪波动有多大,只要听见师兄的声音,心就会莫名的平静下来,自小如此。 有些挫败的席地而坐,垂下脑袋,心空落落的,再没有任何东西能入他的眼。他不是要打退堂鼓,他只是害怕,只是没勇气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抛弃…… 又一次想把自己装进密不透风的透明盒子里,从此,再多的风浪也与他无关,再强大的感情也不能令他动容,只静静地看着这个他曾经爱过的世界就好…… 张靖见他不言语,又说道:“虽然夏师妹进谷的时候我早已随师尊云游四方去了,可那期间也听到了不少你俩的传言,曾经轰动一时的虹羽青冥,难道彼此间还不够了解和信任?” 将手搭在师弟的肩上,以长辈的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刚进谷时的孩子了,人总要随着时间长大,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应该学会面对现实,学会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了!人生嘛,遇到挫折是难免的,但要是一受伤就将自己锁在那个只有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那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永远也体会不到生命的美好!” 随意的在师弟身旁坐下,折一根野草把玩,半晌后方才说道:“师妹不是不爱你了,她有自己的心结,有自己难以抛开的过往,你应当理解她,支持她,鼓励她,而不是在这儿自怨自艾,更不是对她咄咄相逼!此次登仙楼一事,她肩上的担子很重,可她为了谷中长久的安宁,毅然决然的选择孤军奋战,这份过人的胆识和义气是多少人都没有的,哪怕是你我!身为她义无反顾想要保护的人,我们不能成为她的后顾之忧!” 苏祁一听这话,震惊万分,随后不可思议的出口问道:“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他原以为夏雪儿要回家去只是想要逃避开他,没想到竟是为了处理登仙楼一事!他更想不到的是,向来义薄云天的师兄居然会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实在是颠覆了以往师兄在他心目中高大的形象! 看着师弟不可思议的样子,张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她不只是权倾朝野的夏侯爷的掌上明珠,还是富可敌国的江南赵家的外孙女,而且此次查封登仙楼的人就是她的亲大哥……” 苏祁心中有火,怒目瞪着师兄低吼道:“即便是她身份超然,那也不能让她孤军奋战啊!” “你以为我们愿意吗?” 面对师弟的不理解,张靖也火了,从小对他的百般照顾,成为他唯一的挚友,原以为他是了解自己的,可为何他能把自己想的那么肮脏,自己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吗? “不只是你,这是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做的选择,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没有选择!事关幽冥谷的百年基业,马虎不得,更鲁莽不得!” 苏祁一听这话,更是蹭的一下站起身来,“不行,这种时候我一定要陪在她身边!” 他无法接受师兄的说辞,更无法赞同他们为求安稳躲在一个弱女子身后的做法!堂堂幽冥谷,号称天下第一狭义之帮,竟然能将一个女子独自推向风口浪尖,这种做法让他实在不敢苟同,况且那个女子还是自己心爱之人!哪有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独自上战场的?他做不到!而且他也相信,依师尊的人品是坚决不会允许此事发生的! 张靖看苏祁那火急火燎的样子,完全听不进去劝,也急的站起身来,他记得自己对夏雪儿的承诺,而且势必要说到做到!可是奈何苏祁处在火头上,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于是只能出口大吼道:“苏祁,你给我站住!” 可苏祁根本不顾他的劝阻,继续向前行去,若不是看在张靖是自己多年的朋友兼兄弟份上,他早已对他出手了,这般假仁假义之人,他也懒得理会!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得进城去! 张靖看着固执如牛的苏祁,实在是心累,从未对他发过火,也从未如此大声的跟他说过话,可是自己一直捧在手心呵护的弟弟,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让人操心?顾不上许多,直接出手,隔空一招将苏祁身前的桃树打断,干脆的挡住了他的去路,随后大吼道:“你以为你这是在帮她吗?你这是在害她!” 苏祁怒气冲冲,转头过去就要回手,可最后关头他还是强行忍了下来,无论如何,他也做不到和自己从小到大唯一的兄弟拔刀相向。 看着师弟眼中的滔滔怒气以及紧紧攥着的拳头,张靖倒也不生气了,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口口声声说爱师妹,可他怎么就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呢?! “不服?那你说,你以什么身份陪在她身边,你以什么名目进夏府?你是江湖中人,可她不是!至少在世人眼中她只是一个千金大小姐,和幽冥谷扯不上任何关系,更和帮派之争毫无瓜葛!以她的聪慧伶俐,处理起这件事情来根本就不会有多大的难度,即使真像你所担忧的那样,不幸出了什么意外,你觉得皇帝会冒着得罪夏、赵两家而轻易的处置了她吗?” 张靖一步步紧逼,最后站在了苏祁跟前,面对愤怒的师弟,他却丝毫不设防,他不担心苏祁出手伤他,也不相信苏祁会出手。双眼紧盯着苏祁那双写满愤怒的双眼,苦口婆心的教导着,只愿他能理性一些。 “可是你去了那就不一样了,他们会将矛头对准你,到时候你不止会让她丧失了自信,变得不冷静,从而影响她的判断,破绽百出;更会成为她的牵绊,让她做起事来瞻前顾后、束手束脚!难道真的要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你才会明白有时候坚强的后盾比手中的利刃更能安定人心吗?!” 挨了师兄的一顿骂,苏祁眼中的怒火才渐渐褪去,人也冷静了不少。此刻他才明白了师兄的良苦用心,也才体会到夏雪儿的不容易,可他不仅不能帮到他们,还险些酿成大祸!到底是他没用…… 看着苏祁缓缓低垂下去的脑袋,张靖知道此刻的他定是在自责、在愧疚,不由得心一软,先前的严肃转瞬消失不见。针锋相对、怒目相视,这又是何苦呢,在自己眼中他还只是个孩子,又何必与他计较?!深深的叹了口气,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自责了,若想通了就去送她一程吧,让她知道你不会让她失望的。” 苏祁只呆愣在原地,他该去吗?她还想再见到他吗? “若再不动身就真的赶不上了哦!”看师弟犹豫不决,张靖又推波助澜的说道:“回了谷中你可就是出不来的了!你不去,我可是要去的!”他不想让师妹提着心,更不想让师弟后悔! 听闻此话,苏祁忙抬起头来,拾步跟上师兄的步伐,心中有忐忑,但更多的是放心不下。虽然师兄说的在理,可雪儿终究只是女子,她能应付得过去吗? 一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然来到桃林之外,正赶上夏雪儿将要出发,看到苏祁和张靖的身影,她并未下马,只是转过头来于马背上向二人抱了抱拳,“师兄,告辞!”说罢,拉起缰绳就要飞奔而去。 “等等!” 见状,苏祁忙开口阻止到,他怕自己不说,再见面又不只是何时。 闻声,夏雪儿勒马停住,将目光投向了苏祁,想要好好的看看这张脸,以后或许就真的见不到了…… 苏祁咬了咬牙,一个极小的声音蹦了出来,“必须这样吗?”虽然心里已经知道问题的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只希望得到一个否定的回答。 “必须这样!”回答的坚决而又刚毅!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去做,不论成败,或许这是她唯一能够补偿之前的夏雪儿的一件事情了,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换得内心的一缕安宁。 沉默,无边的沉默…… 夏雪儿深呼吸一口,率先开口道:“答应我,你要好好的!” 听闻此话,苏祁先是愣了愣神,旋即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保证到:“我会好好的!” 看着苏祁这样认真的回答,夏雪儿面上露出了许久不见的笑容,先前所有的担心瞬时烟消云散,她可以安心的回了。 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将会让她魂牵梦绕的人,看看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清澈透明,再没了悲伤,真好! 转身挥舞起缰绳,放马驰骋而去,身后扬起一阵阵尘土。 苏祁追上大道,对着飞奔而去的夏雪儿喊道:“凡事量力而行,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若是受不住了,就回谷中去,或者来这!”师兄陪你! 在心里默默的补上一句。 第七十五章 暗夜邪神 迎着朝阳,疾驰在宽阔的大道上,两旁的绿树纷纷向后退去。青草的香甜掺杂着野花的芬芳随晨风扑面而来,温暖中又夹杂着丝丝凉意。 夏雪儿手中紧握住缰绳,目光如炬,紧盯着前方的路,虽然一路上春光无限,可她却无心观赏,只想快些回到城中,尽快查明她不在的这几天里登仙楼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那,是什么? 五百米开外,隐约看得见几个黑影一动不动的挡在路中心,似是一排树桩,但似乎又不是。夏雪儿双眼微微眯起,却并未放慢前行的速度。直至两者相距只有百米,她这才急忙猛的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挡住去路的果真不是什么树桩,而是人,是三个手提利剑的人!这三人均穿着黑袍,因为蒙着面的缘故,夏雪儿看不见他们的脸,只从那一双双露在外面的闪着光亮的眼睛中感觉到一抹浓烈的寒意。 心中大叫不好,但也没有因此而慌了阵脚。双方对视几秒后,夏雪儿率先冲三人抱拳说道:“斗胆请三位侠士稍稍移步,放小女子过去!” …… 鸦雀无声,没有只言片语的回话,更没有一点点让开的迹象。见此状况,夏雪儿眉头皱起,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后不禁泛起了嘀咕,虽然心中很是不爽,可看这三人身上煞气极重,想来手上沾染着不少鲜血,绝非善类,而眼下也不知对方底细如何,还是少惹为妙。 登仙楼才出事不久就有人截了她回城的路,而且还是这么几个煞气缠身的陌生人,不知是何背景,不知武功如何,更不知意欲何为。原以为是哪路冤家前来寻仇,可对方却又迟迟不动手。夏雪儿在提心吊胆的同时又有些许的庆幸,还好她来的方向并不是幽冥谷的方向,这么一来,就算对方早已知晓她的身份或者说就是冲她而来,那也不至于给谷中带来什么灾祸! 想了想,从身后取出一个包袱,下马后走到三个黑衣人跟前,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这手里的包袱可不轻!在已被风吹僵了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甜美的微笑,带几分讨好的说道:“三位大哥,小女子真有急事在身,您三位若是劫财,盘缠都在这儿了,还请笑纳!” 说完眨巴着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着对方,可谁曾想,面对送到跟前的钱财,这三人不仅不为所动,甚至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夏雪儿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心中刷的燃起一股火气,但在下一秒又被自己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冲动是魔鬼,万万不可冲动,她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黑煞的悲剧绝不可以再发生第二次!如若不然,她将有一半的几率会葬身在这荒郊野岭,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而这一次,苏祁是没法赶来救自己的…… 眼看此路不通,而自己又不能真的被堵死在这儿!夏雪儿干脆转身牵着马在一旁转转悠悠,想要寻找别的去路,而那三人见她如此也不动身,似乎只要她不从大道上走过去,其余的不论做什么他们都不在乎。要不是感觉到那一双双看猎物似的眼睛盯着自己,她甚至会怀疑这三人到底是不是冲她来的! 霎时间,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再隐秘的路在她的火眼金睛下也都无处盾形!经过缜密的搜索,终于找到了一个荒废许久的山路入口。顺着路口望进去,浓密的树林有些遮天蔽日般黯淡无光,还时不时的传来一两声不知是什么鸟兽或昆虫的叫声,回荡其中,经久不散,实在是瘆的慌! 经过仔细的查看后她才发现,这条山路其实并不算窄,在大路还没修通的时候,应该也是条主干道的,只是因为许久不曾有人走过被随意生长的树枝杂草掩盖了而已!加上入春以来常常阴雨绵绵,地上生了厚厚一层苔藓,不过即便如此,那也比没路走要好得多!只需小心谨慎一些,独自一人想要走过去是不成问题的,只是,这马恐怕就得留在这儿了。 说走就走!夏雪儿又在大道一旁寻了一处芳草鲜美的空旷些的地方,将马儿拴好,“你在这里等着我,过不了多久就来接你回家!”有些依依不舍的摸摸它的大长脸,这才转身去往山路口。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原先堵在大道上的三人,居然不知何时已有一人来到了她方才寻得的山路入口,庞大的身躯将这小小的路口堵的严严实实!夏雪儿无奈的抬头望了望天,竟无语凝噎! 既不要钱财,也不说自己想干什么,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他们真把自己当木头人了吗?! 双方就这么又僵持了近小半个时辰,夏雪儿抬头看着那越来越高的日头,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说吧,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 无人回答…… “要命的话就凭本事来取,否则就都快些让开!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谁也不拦着谁的!” …… 还是无人回答! 啊啊啊啊~ 夏雪儿的内心已经狂躁到了极点,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出手向其中一人攻去!要死就死的痛快些,她也不畏惧死亡! 夏雪儿招招凌厉,直击要害,却每一招都被对方云淡风轻的给化解掉了,更令人可气的是,她并不是以一敌三,那三人中有两人根本就是负手站在一旁观看的,都不屑于加入到战局之中来!而夏雪儿自中毒后,功力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加之师兄为防止她堕入心魔伤害到自己,在为她扎针时顺道封住了她体内的一部分内力,所以现如今的她根本就和初入修武世界的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此时就算是她倾尽全力也根本伤不了黑衣人一丝一毫!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越战越勇,毫不畏惧,因为她已经受够了! 好在她对心法口诀甚是熟悉,步法剑招又很是熟练,只是因为缺少一些浑厚的内力而杀伤力有限。步步紧逼,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的过着招。她攻他守,他守她攻,对方的武功明明很高,可却并未真正出手过,倒更像是和她耍剑玩似得! 就这么打了一个多时辰,双方都有些体力不支,却仍未分出胜负。终于,在一旁看戏的其中人也按捺不住了,直接掺入两人毫无意义的战局中。 “夏小姐,难道你就不累吗?” 其实夏雪儿早已经精疲力竭,可认输从来不是她干得出来的事情!她这人执着,或许是遗传了她那高管老妈,血液里有股子倔劲,凡事不做则已,做了就必须得到一个结果,哪怕到头来落得个惨败,她也心服口服! “不累!再来!” 说罢就欲再次攻击,这次她面对的可是两个真真正正的高手! 见状,先前与她交手的那人十分无奈的撇了撇嘴,眼里有明显的不乐意,真没意思,和这么一个菜鸟对打,实在是有失他堂堂暗夜杀手的面子!不是他不敬煞尊,只是他早前绝对是在吹牛逼!说什么此女年纪虽小,武功可不容小觑!这就叫不容小觑?简直跟个软面馒头没什么区别,除了长得如花似玉一点。而后来者则是直接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夏雪儿的穴,让她动弹不得! 夏雪儿虽然察觉了黑衣人要点自己的穴位,可无奈速度不及对方,还是没能躲过这悲惨的结局!除了嘴巴、眼睛能动之外,全身都已动弹不得,气急败坏之下,直接开口骂道:“你!你!你卑鄙,你无耻,你混蛋!” 点了她穴的那人,毫不在乎的摊开手,一耸肩,骂吧骂吧,谁在乎呢!这欠揍的模样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夏雪儿更加气急败坏! 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三竿,气温逐渐升高,丝毫没了早晨的清凉,令人悲伤的是今天是个大晴天,碧空万里!夏雪儿暴露在火辣辣的太阳之下,这一遭遇对女子来说,特别是对她这么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女来说,实属最大的折磨!还不如让她与那三人大战三百回合呢! 汗如雨下,不知不觉已经浸湿了衣衫,想要冲破穴位的禁锢,奈何对方毕竟不辱高手之称,就凭她现在的功力,想要化解对方谜一样的点穴手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骂也骂累了,只能用两只圆滚滚的大黑眸子死死的盯着在树下休闲自在的乘着凉、谈着天说着地的三个恶棍!即便现在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也不能说明她永远是他们的手下败将!她发誓只要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就绝不会轻易的放过这三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混蛋! 呜呜呜,可怜她倾国倾城的一张小脸,站这么长时间都给晒疼了,回去后也不知道要敷多少的自制面膜才能补得回来! 这个仇,她就算是记下了! “啧啧啧~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晒伤了岂不是糟蹋了?你几个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一阵不同寻常的大风吹过,伴随而来的是一个略带邪魅的声音,夏雪儿努力转动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却始终看不到有人前来,更没有一丝丝的感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甚至能做到如此隐秘的地步,由此可见这人的武功可谓是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原本还优哉游哉谈天说地的三个黑衣人,听见这声音之后立马就换了一个模样,一个个毕恭毕敬的站着,就连眼神都不敢四处乱瞟一下! 夏雪儿倒也不紧张了,不管来人是谁,但总是个比眼前这三人更有地位的存在,反正早晚是个死,战死总比晒死好! 正想着,却在不经意间感觉到了一股气流猛地冲击进她的身体,只刹那间,禁锢了她两个多时辰的穴被解,只觉得全身绵软无力,都是让太阳晒的!此刻的她只想找个阴凉些的地方,好好休息…… 突然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偏头看去,一个长相甚是好看的男子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可是为什么她只从那看似友好无害的笑容中感受到刺骨的寒气呢? 男子感觉到了她突然间的发抖,极其关切的问道:“身子不舒服吗?” 听着耳畔的关心,夏雪儿更觉得冷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声音里全是假情假意! “这三个小王八羔子,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烈日炎炎的额,若是把你给晒坏了可怎么办才好!回去非得抽了他几个的筋,扒了他几个的皮!然后扔到大路上暴晒几天,让他们也体会体会这种感觉!嘿嘿嘿~” 邪魅的声音加上恶灵般的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封冻了,夏雪儿更觉得瘆的慌!可是对方那搀扶住自己的手就像是粘在了自己身上一样,根本推不掉也甩不开!无奈之下只能任由他扶着自己朝树荫出走去。不过与其说是扶着她走,倒不如说是架着她走! 而站在一旁的三个黑衣人听见这话,瞬间觉得后背拔凉拔凉的,似乎已经预想到了他们接下来的日子是什么样的!冤枉啊!他们三人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只是没想到这夏雪儿那么的难缠,鬼点子又多,而且还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而他们又不能伤她一分一毫!所以为了拖住她不让她进城,也就只有这一种方法了,可这怎么就成了不怜香惜玉了呢?! 早就听闻暗夜三大杀手之一的邪神对新任殿主颇有不满,而这两人也是多年的冤家,早在老殿主还在位之时就针锋相对!只是这两虎相争,真正苦了的是他们这些听命令行事的小人物!再说了,这夏雪儿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身份背景,怎么偏偏就引来了这一对冤家! 一边是冷酷无情的新任殿主,另一边是武功第一的堂堂邪尊,无论哪边都是他们绝对不能得罪的存在,更别提是公然的与之对抗了! 这样倒霉的苦差事怎么就轮到他们三个苦难兄弟了呢? 第七十六章 故意丑化 夏雪儿刚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感受着许久不曾有过的舒适感,邪神便凑上脸来,一脸献媚的说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呢?” 夏雪儿实在不喜欢他这个样子的笑,总觉得那笑容下边掩藏着的是一张满是计谋的面孔,是对你有着什么诉求、渴望从你身上得到什么收获的邪恶。 皱了皱眉头反问道:“你不知道?” “废话!”邪神习惯性的爆粗出口,而在反应过来之后才又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今日我们是初次见面,在下又怎会知道小姐的芳名!” “夏雪儿”,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她行得正坐得端,即便告诉了他又何妨,再说了,她就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隐瞒有用吗? “哦~原来姑娘就是夏侯爷的闺女!”邪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其实他是真的不知道面前的女子就是传说中的夏雪儿,他今日会出现在这此也只是意外得知了苏寒的一个小秘密,想要过来捣乱插上一腿而已,谁知这苏寒特意安排人来截住的居然就是夏雪儿!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年前苏寒在接任大典前两日就曾进过一次城,为的就是参加夏府千金的生日宴,老殿主还秘密安排了众多杀手随行保护,真是有够娇弱的,像个女人! 难道说他们在那之前就已认识?还是说苏寒在那次的生日宴上对她一见钟情了? 不不不!邪神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又立即被自己给否定了。 暗夜三大杀手,黑煞、邪神、鬼魅,敢问有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武功超群?有哪一个不是手上沾染了太多生命,踩着自己的、别人的血迹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可是最终他们三个有哪一个是坐上了殿主宝座的? 没有! 苏寒是老殿主亲自抚养长大的,和他们三个一样。虽然老殿主嘴上说着会将他们四人当成自己的孩子,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从小到大,老殿主真正视如己出的只有苏寒一人罢了!而对待他们三个,永远都是忽远忽近,不曾真正亲近过,若他们做得好,老殿主投来的眼光就是赏识的,若做的不好,那眼里的冷峻任谁见了都会抖上三抖,归根结底,到底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下属罢了,有了锦上添花,没了也不会因此掉块肉! 可无论老殿主如何的对待他们,他们心中始终是怀有感激的,始终将他看做严父,看做自己最亲的亲人,即使他从不曾将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过。小时候觉的老殿主不爱自己是因为自己学的不够努力,表现的不够好,于是便日日夜夜练功,伤了多少遍,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心里知道。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甩开了苏寒,明明无论是武功或是心智或是手段或是其他什么都已经遥遥领先,但老殿主眼里看到的还是只有苏寒一人,永远只有他一人! 直至他们三兄弟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尊,原以为终于得到了老殿主的青睐,终于得到了他的肯定,终于可以摆脱苏寒的阴影,可是不久之后老殿主却又突然当众宣布由苏寒继任暗夜新一任殿主,掌管三千杀手,而他则会退居幕后养老,从此隐匿江湖! 这样的打击让他们怎能承受!明明自己什么都比他要好,可却要永远居他之下,还不得不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他不恨苏寒,他只是不甘心,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努力总得不到老殿主的肯定,为何自己将他视作父亲可他却不曾将他视为儿子。所以,他总和苏寒对着干,总要给他找些麻烦,仿佛只要如此,自己就仍旧比他强上百倍! 可是他忘了,他的弟弟,暗夜的殿主,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他不在乎,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在乎!自己设下的绊脚石,他能够轻而易举的搬开,给他闯下的祸端,他也总是能够云淡风轻的化解。 三尊中,黑煞冷酷,鬼魅凶狠,邪神虚假,苏寒与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懂得怎样利用人心,懂得不费一兵一卒便击倒敌人,他就像是一个天神,知道世间所有的事情,知道所有人心中所想和所求,所以他总是能够投其所好,有时候看似暖男一枚,有时候像个精明的奸商,有时候又像个博古通今的书生,没人能够看得清他,更没人能够看得懂他! 所以别看苏寒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一脸温暖和煦的笑容,实际上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冷血无情的、多变的怪物!试问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像夏雪儿这样一个除了长相出众之外,没有一丝一毫吸引人的地方的姑娘?他喜欢的人至少也应该是那种说句话都能让人抖上三抖的冷血无情的老妖婆,和他一个样!更别说夏雪儿还是权倾朝野的夏侯爷的宝贝女儿! 苏寒此生最恨的是什么人,他心里是最清楚不过的。 可是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要拦着此女进城呢?而且还是在自己身受重伤将要闭关之前就安排好了的,并且还因担心他去捣鬼而特意避开了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邪神摇了摇头,懒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从来都猜不透苏寒的心思,也实在是烧脑的很!既然现在人落在了他的手上,而他只需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 给苏寒下绊从来都是他最大的乐趣!没有之一。 夏雪儿看着眼前那张脸,表情多变,猜想他一定是个内心戏极其丰富的人!不由得一阵疑惑,这人和之前那三人明显就是一伙的,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么说来,堵自己路的那三人要么是行事之时瞒着他,要么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找错人了!不过她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 于是试探性的问道:“你真不知道我是谁?” 邪神歪着脑袋,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反问道:“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吗?”难道世界上的长得略微有几分姿色的他都应该认识吗?这女子还真是和苏寒一个样,自大狂!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讨厌上了夏雪儿。 夏雪儿看到了邪神眼中的鄙夷以及嘴角变化的幅度,心里很是不爽,这人果真是内心戏丰富,估计此时的他早已经在心里演了很多个场景了! 白了对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堵住我的去路?” “纠正一下,是他们堵住你的去路,不是我们,更不是我!把你的脸晒成猴子屁股的也是他们,和我半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解救你于水火之中的恩人!恩人!懂吗?” 夏雪儿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向来是宁肯死也不愿毁容的她,居然被无情地定在烈日下晒了两个多时辰!还被嘲笑是猴子屁股!她如花似玉的脸啊! 邪神倒像是没看见夏雪儿眼里燃烧的怒火,还指着拴在身后的那匹枣红马自顾自的说道:“我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不好好待在家里绣绣花、弹弹琴,骑匹破马往着荒郊野岭的瞎跑些什么呀?” 对于邪神那指责性的口吻,夏雪儿嗤之以鼻,毫不留情的回答道:“要你管!” “哟!脾气还不小!”邪神咂舌叹道,随即又站起身来指着夏雪儿,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边说道:“你瞅瞅你,浑身上下哪里有一点千金大小姐该有的温婉?简直就是个山野丫头!” “我野我自豪,我野我骄傲!”夏雪儿丝毫不生气,反而一副傲娇的神情看着邪神回答道。 她是什么身份不用别人费力提醒,她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更不用别人指指点点。难道身为豪门千金就不能骑马,不能游山玩水?只能没日没夜的待在四四方方的围墙之内绣花弹琴?她做出的事情,向来随心随性,既没有侵犯他人的权利和利益,又没伤天害理,那别人又有什么资格站在所谓的道德高度来对她的行为评头论足! 随即也学邪神指点自己那样,指着他说道:“你瞅瞅你,一张脸白的像是掉进了面粉盆里,还老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阳刚之气,哪里像是个男子!” 邪神听后差点没一口气噎死自己!他堂堂八尺男儿立于此地,夏雪儿居然说他不像是个男子?!而且自己这张脸可是用了好些天山雪莲外加多种珍贵药材保养出来的,向来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迷倒万千女性!可这该死的丫头居然把他这俊美的容颜形容成了从面粉盆里捞出来的!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来之前是自己错看她了,也不是没有一点特色,至少这脾气性格倒是和一般的豪门千金有所不同,而且怎么看都觉得她那笑中带有一丝丝的欠揍!真想上前去一把掐丝她! 不过,既然是苏寒感兴趣的丫头,自己又怎能轻易放过?! 邪魅的笑容在此挂上了脸庞,“我是不是男子,你若是看不出来,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啊?” 夏雪儿看邪神边说边靠近自己,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实弄得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邪神,并且一双黑亮的眸子愤怒的瞪着他威胁道:“你要敢再前进一步,我就……” “你就怎么?杀了我?你有那个本事吗?” 夏雪儿轻笑一声,旋即剑锋下移,一脸不以为然的说道:“虽然杀不了你但我可以废了它!” 听完此话,在看着她那欠揍的表情,邪神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他废了一般,浑身打了个哆嗦,最后只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真是个狠毒的女子!”本就是想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却被她给吓唬了!心中暗暗不平……可旋即目光却被夏雪儿手中的剑所吸引,那是?虹羽剑?曾经闻名天下的虹羽剑? 皱了皱眉头,看着夏雪儿问道:“你这剑是从哪里得到的?” 夏雪儿收起剑,随口回答道:“买的!” 其实虹羽剑是以前的夏雪儿的佩剑,在她穿越过来后自然就成了她的了。据说这是一把古剑,还是在夏雪儿刚拜师学艺时师尊亲自赠与的。她也知道这把剑曾伴随从前的夏雪儿在江湖中叱咤风云,赚得了不少显赫的名声,可毕竟它长得一般,外表和其他剑相比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来也没人能够认出来,因此也就没有特意收起来,外出时仍旧作为佩剑随身携带,也是为了缅怀自己这具身体的灵魂罢了。没想到还真有人认了出来! 邪神半信半疑的问道:“买的?” “对呀,二百五十两银子。” “二百五十两?”邪神不可思议的惊呼到,这可是虹羽剑,名震江湖的青冥虹羽之中的虹羽剑!怎么可能是买的? “怎么,你想要?那至少得出是这个价的十倍。”夏雪儿一本正经的举起一双手,张开十个手指头冲邪神摇了摇。 邪神听见这话,差点没惊得下巴掉了下来!“十倍!那就是两千五百两!你可真够黑心的!” “钱不在多嘛,花不完我可以给别人花啊,大街上那么多没饭吃的乞丐,还可以做做善事。”夏雪儿一脸得意,说他是个二百五还真就一点都不冤枉他,如此也信!不过自己要的不就是他信吗?既可以巧妙的推得一干二净,又可暗自嘲讽他一番,说实话,这感觉还真不错! 邪神听了此话后打从心眼里使劲的白了夏雪儿一眼,这女子果真没有一点儿千金小姐的样子,你说夏青玄那么厉害的一个大人物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女儿?两千五百两,她怎么不去抢呢! 原本还疑心面前这人的真实身份,会不会是多年来一直隐匿于江湖中手持虹羽剑的女子,可如今看来,不是不可能,是绝对不是!甚至他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夏雪儿,别费了半天精力结果连这名字也是冒名顶替的! 见他这副无比嫌弃的神情,夏雪儿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好在夏雪儿和苏祁两师兄妹闻名于江湖的时候并没有以真实面目示人更没有留下过自己的名字,因此旁人只知有两个十分厉害的人手持青冥剑和虹羽剑四处挑战、惩恶扬善。 想来她今日已经故意将自己丑化成了这个样子,任谁都不会怀疑她就是当年的虹羽吧! 第七十七章 虹羽再现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夏雪儿终于放下心来,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而且是最重要的问题——该如何全身而退!侧目看向身旁的男子,一脸的兴趣盎然,虚假的面庞上写满了阴谋诡计,可却又让人看不出来究竟有何意图。【ㄨ】但是好像丝毫没有要放她走的样子…… 邪神果真没有轻易放过夏雪儿的意图。在此之前,他本心是想着来解放夏雪儿的,并非是因为他怜香惜玉或者是大发善心,只是既然苏寒不想让此女这么快的进城去,那肯定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缘由,而他本就是为半路插上一腿好让苏寒的计谋泡汤。可在经过了与夏雪儿简短的相处后,他又改变了此行的初心,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心思很是深沉,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虹羽剑,虹羽剑,为什么会在面前这个小姑娘手里呢?买的?二百五十两银子?这个说法怎么着听起来都有些牵强附会。虹羽剑虽为古剑,但外观极其普通,一个深居侯府的千金小姐,即便是钱多到花不完的地步也不可能会去买这么一把相貌平平的剑,不说镶金嵌宝,至少也应该华丽精美才是! 就像所有上好的玉石在未经发现和雕琢之前都不过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而已,虹羽剑也是如此,它不起眼的外观掩藏了它真正的价值,以至寻常人看不出来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剑,可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 若不是方才夏雪儿拔剑之时森寒的剑气一扫而过,他也不会即刻认出它来,那种感觉,他此生难忘! 故事还要从十五年前说起。那时他刚刚学有所成,尽管武功不差,可对于茫茫江湖来说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只因求胜心切,未免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心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以此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好让老殿主对自己亲眼有加,更重要的是借此与苏寒一比高下。所以他偷偷参加了一次艰巨的任务,一次惊动了整个江湖乃至天下的大事——刺杀大皇子! 大皇子是真真正正的正派代表,他于政务上一丝不苟,于为人上嫉恶如仇,心系百姓疾苦,一身浩然正气、天不怕地不怕,死守律法,为人又固执不知变通。由于一心纠察贪官污吏而得罪了不少人,庙堂上以前任相爷为首,民间有富商大贾做数,凡是被他查了的或者是正准备查的,无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因此久而久之便有人出了高价买他首级,而那任务的执行者就是暗夜,这个数百年来统霸南方的杀手组织! 在大皇子南下巡视的时候,邪神混入了执行暗杀任务的杀手之中,埋伏在一旁,也正是那日,他初次见识了虹羽剑的厉害,剑锋锋利,剑气酷寒,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死亡的气息,后背上的那条从左肩延伸至腰间的疤痕,就是它的杰作。若不是老殿主及时出现,恐怕这世上再无邪神这号人物,再无之后驰骋江湖的邪尊! 时至今日,那生死攸关的一幕还依旧历历在目,对虹羽的忌惮一丝一毫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轻。他也曾追查过虹羽剑的下落,但多年来始终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直至数年前再度重出江湖,青冥虹羽一搭一档,闻名天下,可一年前又突然销声匿迹,在没出现过,只是今日再见,当初那把天下闻名的宝剑竟然在一个武功平平的丫头手中,实在是有些大跌眼镜! 这一年来,虹羽剑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故事?会不会和眼前这个这个小丫头有关? 夏雪儿看邪神半天不说话,转头看去,这才发现身旁的人目光悠远空洞,眉头紧蹙,似是在回忆些什么,那眼神似乎很是痛苦或者说是……不可思议!没了一直挂在脸上的虚假的笑容,夏雪儿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温已然低至零度以下,明明烈日当空,他这一片却是寒气四射。 冷,无比的冷。 难道说,他和自己手中的虹羽剑之间有什么渊源不成?夏雪儿大胆的猜测着,要不也无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一旁毕恭毕敬站着的三个黑衣人此时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气压,担心莫名其妙的成了邪尊一时兴起的牺牲品,于是一致的向一旁缓缓挪着步子,试图远离风暴中心。三尊中,脾性最难拿捏的就是邪尊,什么事情都是随性而为,翻脸比翻书还快,就像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他可能哭着哭着就笑了,也可能笑着笑着就哭了,你永远也不会猜得到他下一步会做的是什么! 即使他们的动作极其轻巧,可邪神还是听见了动静,回过神来,眼神死死的盯着是哪个试图逃离的人问道:“你们想去哪?” 一眼可见的虚假笑容一秒钟回到脸上,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人还真的可怖! 而那三个黑衣人见自己心中的小九九暴露,更是吓得在烈日下瑟瑟发抖,脑门上细密的汗珠不断地往外冒,很快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汗水的独有的臭味,邪神极其不满伸手触了触鼻头,可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变过,只有眼里的森森寒气更甚了几分,除此之外,还有一丝厌恶! “你们三个,方才怎么对夏小姐的,现在就怎么对自己!” 听闻此话,夏雪儿愣了一愣,这是几个意思?算是为她报仇吗?只有那三人知道,邪尊如此做只是一时兴起,一时无聊罢了!也只能任命的乖乖站到大道中心,曝晒在烈日之下,现在可不比夏雪儿站的时候,已过了正午,正是日头最毒的时候。 见状,邪神似乎还不太满意,指尖轻弹,“嗖”的一声点了他们三人的穴位,当真是和夏雪儿当时一个情形。接着又依次点了夏雪儿和自己的迎香穴,三个大老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实在让他难以忍受!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夏雪儿率先开口。已经过了正午,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可她心里确实很急,她急着回登仙楼一探究竟。 邪神将目光投向她,一脸笑意加无辜的说道:“我没什么目的呀,还是说你想让我对你有什么目的?” 夏雪儿白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说道:“我看公子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若无什么目的,你肯在这陪小女子虚度光阴、浪费口舌?” 邪神脸上千年不变的笑容,之前寒如玄冰的眼中多了一丝玩味的笑意,这女子果真不同寻常,能够如此泰然处之,绝非等闲之辈,即便此时不是什么狠角色,假以时日定会问鼎江湖! 苏寒,难道这就是你拦她的原因?可既然拦下了人又不准出死手,是在保护些什么呢? “姑娘果真兰质蕙心,在下还就真有一事相托。”在心里冷笑了两声,转而一本正经的问道:“听闻城里有个名满天下的酒楼,那的厨子可比皇宫里御膳房的御厨更胜一筹,这传闻可是真的?” 夏雪儿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对方指的是登仙楼,警惕性的微微眯了眯眼睛,但也没有挑明,而是一脸不知所以然的反问道:“你没进过城?” 邪神看她一脸鄙夷,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眼神,嬉皮笑脸的解释道:“自然是进过的,只是囊中羞涩不敢往里走,所以就只能问问你咯!” 夏雪儿微微一笑,真会睁眼说瞎话!囊中羞涩?光看他这身行头就知此话有假,做戏也不做的真一点儿,还装作一本正经的,忽悠谁呢!真当她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玩一玩! 夏雪儿拿出一副刁蛮小姐的模样,鄙夷而又不屑的说道:“你问我有何用?我平日里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小姐,嘴刁着呢!一个小小的酒楼,那就非去过不可了?再说了,城中出名的酒楼多了去了,什么翠怡楼、天香楼、登仙楼、海天阁、无涯阁…..数不胜数,不知公子指的是哪一家啊?” “对对对,登仙楼,就是登仙楼!”邪神一听她提到登仙楼,激动的拍拍手,弄得好像他真的没有进去过而又十分向往坐在登仙楼里吃饭的模样,兴奋的说道:“听说那里不仅掌勺之人技艺高超,就连老板都是神龙不见首尾,不知姑娘可曾见过?” 夏雪儿嗤笑了一声,回答道:“一个厨子我见他做什么?!”随即又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那老板我倒是希望能见上一见了,不知公子如此神通广大,可否引荐引荐?” 邪神摇了摇头,回答道:“我可没那个本事引荐你俩,不过身为夏府的嫡亲小姐,要见他还不容易?” 夏雪儿眼眉一挑,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那人不是你大哥亲自捉拿的吗?”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一脸鄙夷的神情,感叹道:“这么说来是个犯人呐!那我还见他做什么,被你说的神乎其神的,原本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呢!不见也罢!” “这么说我所托之事姑娘是没法办成了?” “既然那登仙楼的人犯事被抓,我也是个胆小的人,恕小女子不能答应!” 邪神漠然一笑,心中有了点儿底,继续说道:“我还没说,姑娘怎么就先先的回绝了?” “哦?” “在那登仙楼旁,有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曾在我落魄之时有恩于我,一直想着报答,此次从南方跋山涉水而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那恩人,可惜了几日来都没见着,现在有急事要回南方去,遂请姑娘代劳。” 夏雪儿眉梢一挑,问道:“这就是你们拦我的缘由?” “都怪了我这几个手下不知道怜惜美人儿,本是让他们随便拦下一个过路的人,可能看姑娘面善就给拦下了,想着或许能帮我一忙,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夏雪儿自然不信他这一番说辞,不过也是个离开的好机会,因此便摆出一副深信不疑的神情,点点头后问道:“那我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 没想到这邪神倒是回答的极其干脆,于是夏雪儿也就毫不留恋的站起身来向自己的马儿跑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潇洒的骑上马背,盯着路中心挡住的三个黑衣人,而邪神也隔空解了他们的穴。 “让开吧!”夏雪儿不止脸上春光灿烂,语气中也有些许嘚瑟~~~ “邪尊!”面对夏雪儿的吩咐,那三人却像没听见似得不敢动弹,看起来十分为难,齐刷刷的朝负手悠闲站在路边的那人鞠躬抱拳。 邪神没有发话,只一脸饶有趣味的看向三人,眼神中光明正大的透着股杀气,脸上却是一贯的笑容满面。连马背上的夏雪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想而知那三人此时心里的阴影面积有多大! 夏雪儿也没再催促,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人,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似乎是听得到那三人的心里对话似得。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那三人果然撑不住了,垂头丧气的让朝一旁。夏雪儿回过头来,冲着邪神一抱拳,不管他目的在哪,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可的确是他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她这人,向来是有恩必报,但有仇也必报! 黑衣人刹那间感觉到了一股阴气自马上而来,凝神定睛一看,却未发现有何不妥,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自嘲了一声,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这样一个老练的杀手生出忌惮的感觉! 今日这是怎么了,自从这邪神露面之后周身的气场就一直怪怪的。 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雪儿策马离去。殿主交代的任务没有完成,这下是要好好想想回去后该怎么面对殿主了!他们心中的苦有谁知道! 而邪神则在心中一阵大笑,哈哈哈,苏寒啊苏寒,你就等着我送你的这个大礼包吧! ~~~~~~~~~~~~~~~~~~~~~~~~~~~~~~~~~~~~~~~~~~~~~~~~~~~~~~~~~~~~~~~~~~~~~~~~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崭新的一个月,四月份我们一起加油!本月的更新还是在晚九点~喜欢的话别忘了给推荐哦!赞一赞更好啦~~(别打我) 第七十八章 再见慕容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已经耽搁了一早上的时光,夏雪儿在获准离开之后便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好在这一路上倒也还算顺利,再不曾遇到什么挡路的黑衣人。快到城门口时,她从包袱中取出随身携带的面纱,遮住了一张沉鱼落雁的俊脸,毕竟这一年来她的绯闻不断,在城中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因此认识她这张脸的人应该不在少数,为防止骚动而打草惊蛇,还是蒙上面容比较好,如此一来行事也可方便了许多。 一进城,街道两旁无故多了许多流动的商铺来,不过夏雪儿一心牵挂着登仙楼的事情,因此也并没有多加思虑。直至离登仙楼只有百米远的时候,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平静,太过于平静了。 登仙楼门口不仅没有设岗哨把守,也没添加巡逻的士兵,就连门窗都没有贴上官府的封条,只是大门紧闭,更像是老板回家过年后闭门谢客,而不像是犯了大事被查封! 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只是心中隐隐有股子不安。 不进去查看不行,可从正门进去更不行,既然不能大摇大摆的进,那就只有想别的法子了! 下马,朝街对面的客栈走去,客栈门口站着的小厮见状赶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缰绳,夏雪儿径直走进客栈。 “客官里边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给我一个临街靠窗的包间。” “好嘞,您请随我来!” 夏雪儿打量一眼自己此时身处的房间,不算大,也并不似寻常的包间,没有墙壁作为隔拦,前后两边分别以两人高的巨幅双面绣屏风作为遮挡,对窗一面则是晶莹摇曳的珠帘,清风徐来,随风摆动,还发出簌簌清脆的响声。隔间内装饰简单,只一张小几,一个香炉,青烟缭绕,倒也清新雅致。 “客官这是您的茶。”店小二放下茶后躬身站在一旁:“请问客官还有什么需要?” “不用了,”夏雪儿波澜不惊的端起茶杯,摆摆手示意到,见此,店小二放下茶壶退出隔间。确定人走远之后,她这才赶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透过窗柩向登仙楼方向看去。 刚好是个斜对面的位置,虽看不见登仙楼的正门,却能将两条街的情况尽收眼底。一切看似再平静不过,可夏雪儿还是能够于平静之中发现诸多端倪。 虽说是都城,街市繁华无可厚非,从路面上对比不出,可现在站在窗口却能够清晰地看出今日城中人群聚集度的不同,未免也太过于集中在登仙楼附近了。夏雪儿虽不常在街面上闲逛,可却也常常站在登仙楼六楼透过窗子俯瞰都城,因此对于附近的商贩布局情况是最熟悉不过的了!今日无故多出这许多茶摊和菜贩子来,实在不能不让人起疑,而且有谁会一边喝茶还一边警觉的四处查看的?有谁是拿着棵大白菜都能看上许久还是只看不买的? 连街上都是如此,那估计登仙楼内肯定也少不了埋伏,只是,有许多东西都还在里头,虽说六楼机关暗道数不胜数,可既然连一向小心谨慎的荣叔都被抓了,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夏雪儿十分心急,现在自己的功力再不似之前那般,如果硬闯进去的话很难抽身而退,临行前怎么就没让张师兄替她将被封的经脉解开呢?真是急过了头,如此重要的事情,两人竟然都给抛诸脑后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看出了些什么?” 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着实把正全心全意投入的夏雪儿吓了一大跳,赶忙转过头来,却发现不知何时慕容泽韬已站在了她的身边,和自己一样看向了登仙楼的方向。对于慕容泽韬的问题,她并没有急于回答,心中有警觉当然也有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发现自己也在这里,他知道些什么……无数的问题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ㄨ】 慕容泽韬听不到她的回答,疑惑之下低头看向身旁的人,白纱蒙面,露出的那一双黑而亮的眸子死死的盯着自己,深不可测,不禁打了个冷战,同时又觉得一阵可笑,他堂堂绝杀殿殿主,从来都是杀人不带眨眼的,怎么每次都会败在这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手里,上次是被她沉鱼落雁般的微笑俘获,这次居然只是一个眼神就已如此! 实在是可悲啊! 夏雪儿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知道慕容泽韬在想些什么,为何看向自己的眼里会有一丝嘲讽?是在嘲讽什么?她吗?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各怀心事,各有所思,谁都不开口说话,直至一个蓝袍男子掀开珠帘走进来,这才双双转头看去。夏雪儿面无表情的看向刚进来的蓝袍男子,可那男子眼神只在慕容泽韬身上,就像是没发现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蒙面女子的存在似得,不禁心里疑惑到这人又是谁?难道是绝杀殿的杀手,可是这气质……不太像,没有杀手该有的凌厉,也没有杀手该有的煞气。不过疑惑虽疑惑,她也没有开口询问,只静静地看着事事态的发展。 慕容泽韬看向蓝袍男子的眼神极具压迫性,丝毫不似看夏雪儿时的阳光,面上也是一本正经,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没了小孩子心性,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查到了?” “查到了。”蓝袍男子回话时朝他微微鞠了个躬,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甚至还有几分傲气,倒像是与慕容泽韬平起平坐一样。 夏雪儿不禁在心里好奇起这两人的关系来了。从方才的情形来看,蓝袍男子应该是慕容泽韬的下属,但又不是一般的下属,不说有谋权篡位之心,至少也是不服管教的一类。再看慕容泽韬,收起了自己的顽劣,一本正经甚至有些故意释放出一种压迫感,似乎有些忌惮对方的存在。这两人,表面上和衷共济,但任谁都能看出两人早已是貌合神离。 蓝袍男子说罢便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兀自享用,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没在意别人的想法。见此情形,夏雪儿和慕容泽韬均是皱起了眉头。慕容泽韬更是眼中漫出了些许杀气,甚是不爽。 夏雪儿虽然只与慕容泽韬有过几面之交,却多少也知他的脾性,向来自负狂傲,做事只凭个人喜好,不将任何事情、任何人放在眼中,可即便如此,在面对蓝袍男子之时也难得的上了心。可她自己都已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两人之间有何恩恩怨怨?现在的她一心只在登仙楼上,只在荣叔身上。与是也就放任两人在自己订的隔间中暗相较量,她则是回转过头去,继续观察街面上的情况。 “登仙楼共有六层,每一层固定的只招待不同身份的人群,虽然装修风格迥异,可结构设计却和普通酒楼大同小异,当然,除了第六层之外。而对于全天下的人来说,最神秘的无疑是那至今无人踏足过的第六层,但尽管好奇之人无数,从登仙楼建立至今却也没有一个人能够上去一探究竟的。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根本不用设防,也不用遣人守着,只那里神乎其神的机关暗道便能让擅闯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夏雪儿只默默的听着慕容泽韬的讲述,确如他所说,在世人眼中,登仙楼六楼的确是神乎其神的存在。幽冥谷前前任谷主乃是顶尖的机关术大家,而第六楼不仅出自他之手,还被他称为自己毕生最得意之作!那里的每一块地板,每一个摆件,可以说是目光所及的每一个事物都被赋予了不同的作用,因此至今无论是智取还是硬闯,都没人能够上去过,甚至有人连上楼的梯子都未曾见过! 那是? 夏雪儿倏地一惊,眼睛眯起,可随即看清楚之后又才放松下来。 登仙楼设计之初当然也配备了一套自己的预警系统,那就是攒尖顶的八个飞檐的檐牙上站着的八个小石狮。可以这么说,六楼的机关虽多,可也分为了八个层级,而每一个飞檐对应一个层级,飞檐与机关相通,若是哪一个层级的机关被破,那相对应的那一个飞檐上的石狮所对的方向便会与其他几个有所不同。而现在,夏雪儿看见的却是八个石狮整齐划一的指向八个正角,无一不同,那就说明了登仙楼虽被官府查封,但至今仍未有人去过六楼,甚至还未发现登上六楼的梯子! 方才只顾着观察街道,到是连这最重要的事情都给抛诸脑后了,若不是慕容泽韬提起登仙楼,自己也不会这么快发现端倪。一上午的提心吊胆,现下可算是能够舒舒坦坦的呼吸了,只要幽冥谷的核心机密没被偷窥,那想要救出荣叔等人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只需稍施计谋即可。只是具体该怎么做,还得容她打听到更多的消息,掌握了更多的内幕才行。 只是,除了大哥之外,还有谁是消息来源? 慕容泽韬见夏雪儿两眼一直看向窗外,而且脸上还挂着从未有过的凝重,猜想着幽冥谷多半是和绝杀殿一样,因此次登仙楼出事而遭受了到了创伤。 “你也想进去?” 正想着,慕容泽韬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夏雪儿不禁心中一亮,有如一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照亮了身处迷茫混沌中的人,或许,眼前的这两人就是一个巨大的消息库! 毕竟此事关注者甚多,当然不止是幽冥谷心急,其他门派也同样着急。这么些年来,登仙楼的存在不止为幽冥谷收集天南海北的消息,更相当于给了偌大个江湖乃至天下人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场所,一个可以集会聚散的场所,曾有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是在此商量而成,又有多少明暗交易都是在这里完成?而登仙楼这一被查封,不也就相当于端了这些江湖门派和官吏侯爷的避风港吗? “也想?”夏雪儿眯着眼睛看向说话者,“这么说,你想进去?” “那楼是个神秘之地,江湖之中怕是没有哪门哪派不想进去一探究竟的。” 夏雪儿听后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慕容泽韬的后文,他虽没有直接回答,但意思却再明了不过了,他想进去!而对于夏雪儿来说,这正是一个机会!只是听慕容泽韬的语气,似乎还不知道登仙楼的幕后老板就是幽冥谷,是他眼前的这个女孩,所以自己不能露出马脚,虽然几次和慕容泽韬相处下来深深觉得他是个孩子心性的人,可这不代表着他是一个神经大条的人,更何况,屋中除了他们二人之外还有一个不知是何底细的蓝袍男子,而他似乎心机深不可测的样子。 “哦?这么说来我们还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夏雪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随后又故作疑惑的问道:“只是,这登仙楼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间就被官府查封了?” 慕容泽韬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明明昨日还好好的,只一夜之间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事先也没有任何征兆,但我估摸着十有八九是和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十五年前的旧事?”夏雪儿喃喃自语。 隐约记得苏祁曾提到过十五年前武林之中曾发生过一次剧变,那一场涉及众多门派的混战打了足足五天五夜,血流成河,死伤无数,尸骨堆积如山,而她的师祖也是因在那一场大战中受了重伤而后不幸仙逝的。 可是让她十分不解的是,武林中的事情又怎么会和官场搭上边?甚至在十五年后的今天还能再掀波澜?而在那次剧变之中,登仙楼又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就连向来不喜欢和江湖门派沾染上关系的皇家,此次也会冒着群起而攻之的危险查封了数年来一直忽视其存在的登仙楼,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无数的疑问萦绕心头,然而似乎只有当年的亲历者亦或是史书记载能够解释这一切问题的来源。 可是,十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七十九章 十五年前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不只是慕容泽韬,就连在一旁优哉游哉喝茶的蓝袍男子都将目光凝聚到了夏雪儿身上,一脸狐疑。【ㄨ】 不是说这小丫头是幽冥谷的副谷主吗?怎么会连十五年前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对于幽冥谷来说,那可称得上是自创立之日以来遭受到的最大的一次损失,不仅赔进了数百名弟子,就连老谷主都折了!而身为副谷主的她居然会不知道!居然会不知道!实在是让人大吃一惊。 夏雪儿看两人无一例外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的神情,心里一阵疑惑,难道这件事情是众所周知的?还是说是和自己切身相关的?可不管是怎么回事,不管它和自己有没有关系,今日她都要了解清楚了。 为了消除两人的疑心,也为了获取更多的消息,夏雪儿伸出手挠了挠脑袋,一副尴尬模样解释道:“十五年前我还没出生呢,再说了,我这不是失忆了嘛!” 失忆?对,之前调查的时候是有这么一条。蓝袍男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收回目光,喃喃开口道:“十五年前,那可以说是整个江湖的悲哀,也是全天下的悲哀。” 嗅到了真相的味道,夏雪儿行至小几旁坐下,听蓝袍男子娓娓道来。 “之所以说它是整个江湖的悲哀,那是因为那场混战波及甚广,偌大个江湖可以说是无一门派幸免,而各门各派均是折损了数名优秀的弟子,多则成百上千,少的也有近百人,更有甚者直接覆灭了的也不再少数。而之所以说它是全天下的悲哀,是因为虽说是江湖之变,可也有不少无辜百姓受到牵连,更为重要的是沐轩霆也葬身其中。” “沐轩霆?”夏雪儿低声呢喃道:“沐飞扬的真名叫沐轩龙,而这沐轩霆与他只有一字之差,想必也是位皇子,只是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沐轩霆是大皇子,死的时候只有十七岁,此事发生后皇上下旨旧事不许重提,因此你不知道也实属正常。”慕容泽韬解释道。 夏雪儿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他是何门派的弟子?” 慕容泽韬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据我所知并非如此。” “那为何江湖中的事会牵连到他呢?”夏雪儿很是疑惑不解,沐轩霆既然不是江湖中人,那江湖剧变又怎么会夺走了他年轻的性命呢?试问,朱墙宫深,一个身处其中的皇子又会和江湖沾染上什么样的关系呢?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对于当年那场惊心动魄的变动,江湖中众说纷纭,不过……”慕容泽韬话说一半,将眼神投向了坐在夏雪儿对面的蓝袍男子。 “不过什么?”夏雪儿看他欲言又止样,焦急的问道。 “卞叔是亲历者。” 夏雪儿听后像是于黑暗中看到了希望,于是转回过头去,一脸期待的看着面前喝茶的男子,抱拳请求道:“前辈,可否说上一说?” 卞叔脸上没了刚进来时的潇洒和不羁,略显凝重,却又不知他在思虑些什么,暂且猜想是在回忆十五年前的那场事故吧!只见他端起一杯清茶,凝视许久之后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一掌将杯子震碎,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来先是看了看夏雪儿,随后目光滑过她的脸,最终定在了慕容泽韬的脸上。 “十五年前……你父亲的死全是我的错,你恨我是应该的。” 此话一出,夏雪儿顿时惊得眼眸大睁,再看向慕容泽韬,而他只是眼睛微眯,却是目无表情。这时她才知道为什么这名男子和慕容泽韬两人会是面和心不合,为什么慕容泽韬会突然将隐含杀气的目光移向蓝袍男子,为什么这男子身上会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悠远感,为什么慕容泽韬在他的面前会变得如此不同寻常…… 然而卞叔并没有在意夏雪儿的面上的变化,也没有给她消化的时间,而是自顾自的回忆起来。 “江湖,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各门派之间暗相较劲,有时候因门派之争或者个人恩怨杀死三五个别派弟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一旦涉及到一个门派的脸面,那么再微小不过的事情也能被放大,再不值一提的事情也能变成两派之间的裂隙,而且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大。视面子如生命是每个江湖人的通性,都说江湖人豪情,其实最为小心眼的就是江湖人。十五年前的那场混战虽是由大皇子而起,可最终却要了大半个江湖为他陪葬。” “是大皇子挑起的事端?”夏雪儿禁不住一阵感叹,十七岁便能引发这样令人惊心动魄的变动乃至十五年后的今日提起都还能掀起如此大的波澜,那得是有着怎样的心智和计谋?可惜最终还是赔进了自己的性命。如若不然,当今的沐飞扬又怎会争得过他?即便是有了自己的帮衬,想要在凶险的夺嫡之争中胜出,那也是自己不能打包票的事情! 卞叔已深深陷入了回忆之中,一双眼睛空洞而又悠远,似乎是在看着桌上的白瓷茶杯,可却又没有看着白瓷茶杯。 “至于起源?虽不是那沐轩霆挑起的,却也和他息息相关。” 卞叔的话夏雪儿没太听明白,而后慕容泽韬贴心的解释道:“大皇子虽无心和江湖敌对却是被江湖所害,他是被暗杀的,而据说正是因为对大皇子的暗杀才挑起了那场江湖混战。” “暗杀?是被江湖门派暗杀的?”夏雪儿不是没有看过史书,一个备受百姓称赞的皇位继承人遭受暗杀,那必然是触动了权贵家族的切身利益。 “更准确的说是被杀手组织暗杀的。” “是你们还是?” “绝杀殿虽称不上是什么名门正派,可也不做愧对天下之事。沐轩霆是个心系百姓、胸怀天下的明主,如此难得的继承人,再多的价钱也没法从绝杀殿手中买得到他的项上人头!” “那就是……暗夜?” 这次慕容泽韬虽没有开口赞同,可也没有出言反驳,夏雪儿知道她猜对了。先前怀疑绝杀殿那也是因为暗夜殿的活动范围在南方,而绝杀殿却是称霸北方,都城自然也在其范围之内,而对于杀手组织这样拿人钱财办事的门派,领土意识是相当强的。 “单单是暗杀了一位皇族子弟又怎可能会酿成如此大祸?惊动整个武林的并不是暗夜的谋杀计划,而是各门派的自尊心和虚荣心。 人就是这样的,任谁都会喜欢被人尊敬和崇拜的感觉,都会忍不住去与周边的人攀比,会忍不住的想要去领导别人,而江湖更是如此。自从上任武林盟主中毒身亡之后,偌大个武林便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门派之间大大小小的摩擦本就不在少数。而武林盟主不同于皇帝,他就是一个名义上的主宰者,手中没有多少实权,不过就是通过武林大会选拔出一个武功说得过去而且又能够服众的人,他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打消各门派之间为了争夺权势而进行不良斗争的念头,最终也起到了维护武林的稳定与和平的作用。而前任盟主死后,一直没有选出令各方满意的合适的人选来,因此盟主之位便一直空缺,自然也就成了不少人垂涎之物,而本就追名逐利、谁也不服的习武之人在缺少了管束之后,整个武林都开始走偏,大大小小的挑战从不间断,赢了的无比高兴,自信心爆棚之下再寻对手,而输了的锤头丧气,丢了面子之后忍不住寻仇,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江湖人是最小心眼的。十多年来积攒下来的一桩桩一件件,无论大事小事,直到十五年前一并爆发了出来,因此暗夜刺杀沐轩霆只不过是将一场不可避免的混战提前了的导火索罢了。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刺杀沐轩霆的消息提前走漏,而南下巡视的沐轩霆自命不凡,并未将其放于心上,仍旧按照原定计划回城,甚至自信到只是轻车简从的便回城了!而暗夜还没动手就已经有人加入了其中,根本不需要组织,也不需要号召,凭借着修武者共有的傲气与默契,不论是有名有望的大派弟子,亦或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帮弟子,只要是练过几年武功的,谁不想着趁此机会大展身手,有仇的报仇,没仇的也想露个面,万一一个不小心就扬名江湖了呢?正是在这样数以万计的虚荣心的推动下,一场腥风血雨就此兴起,并迅速的扩展开来,混战进行了五天五夜,最终还是因为死伤太多,精疲力竭了才停了下来。而那沐轩霆并不是死在了暗夜的手中,而是做了混战之下不知谁人的刀下魂。” 夏雪儿和慕容泽韬均是闭口不言,静静听着卞叔回忆十五年前那场惊动了全天下的大事,也于其中找寻自己丢失的灵魂碎片。 “那些不幸被灭了满门的小门小派自然是不值得一提的,谁让他们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趟这一趟浑水,而大门派之中,死伤最多、损失最大的莫过于你们幽冥谷。幽冥谷本就自诩清高,向来不追名逐利,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而在前任武林盟主死后更是自动的承担起了维护武林和平的重担,只是你们毕竟还是一个帮派,其他门派又怎会甘心受你控制,那不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低人一等吗?加之你们的办事方式实属极端,正邪分的太过于清晰明了,被认定为是邪派的便要遭受到来自幽冥谷的打击,因此树敌颇多,寻仇者更是不计其数。 其实江湖之中又哪里会有绝对的正义和绝对的邪恶呢?被认定为正义的难道一直都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吗?被认定为邪恶的难道就一定是龌龊歹毒、卑污罪恶的吗?天下之大,数以十万计的修武者,又有几个是天生的虐待狂?利字当头,谁不是在追求更大的利益,谁不是在找寻更好的出路?只是所用的方法不同,所注重的角度不同罢了,因此所有关于正邪的划分都只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而这一厢情愿却成了杀死你们自己的那把利刃! 你们的老谷主是为了保武林和平而死,而我们的老殿主慕容兄则是为护沐轩霆和我而死,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在你们眼中恶贯满盈的绝杀殿居然也会有舍身保他人性命的时候?你们有你们所坚持和信仰的东西,我们也有我们所坚守和维护的底线,沐轩霆虽对绝杀殿并没有什么恩惠,但看在他为人刚正不阿,一心查治贪官污吏,又是真心实意关注民生疾苦的份上,慕容兄这才舍身想要护他周全,可惜最终还是没用。 混战足足进行了五天五夜,慕容是在最后时刻才倒在了血泊之中,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好地方了,不是刀剑之伤就是暗器阴毒之伤,他那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在血水的沾染下有几分可怖,可我仍旧于其上看到了他内心的遗憾与不甘。望着他死不瞑目的样子,我这个在他的全力保护下捡回了半条命的人又是怎样的心如刀绞!你们不会明白那种感觉,也无法理会那种感觉。我和他暗相较劲了一辈子,也彼此在乎了一辈子,只是到头来他终究还是离我而去,他终究还是以他的命换了我的命,他终究还是留我一个人面对留下的这个烂摊子,留我一个人面对他唯一的儿子! 十五年前,那是一个恐怖的噩梦,至今回想起那尸骨堆积如山的场景我这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一阵颤栗!” 卞叔的讲述结束了,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哪怕是呼吸声也被压得极其微弱。 夏雪儿似乎也沉入了卞叔的回忆之中,来到了那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日暮西斜,刀光剑影,厮杀怒吼,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第八十章 回忆成伤 “人这一生,就像是一艘扬帆起航的船,无论在你起航之前身旁有多少亲朋好友相伴,最终也摆脱不了孤身只影的命运。面对茫茫大海,前行的路上充满了各种未知和不确定,你只有摒除一切杂念,避开所有诱惑,全心全意做好自己的掌舵人才不至于让自己这一生偏离了原先的轨道。我以前一直这样认为,可即便是忽视了所有,抛开了所有,到头来也还是没能活成自己曾经想要的样子,被一个自己一直视为对手的人舍命相救,这又是何等的悲哀,何等的苍凉!” 卞叔说这话时的嗓音低沉沙哑,眼神空洞无光,小麦色的脸庞爬满了岁月的痕迹,再没了初见时的豪放不羁,只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伴随着无奈,却已叫慕容泽韬呆楞在了原地,一阵阵不知名的情感冲撞着他的内心,愈来愈猛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快要窒息!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不安和躁动,夏雪儿伸手轻轻抚上慕容泽韬的手臂,恍若劝解,又像是开导,只柔声说道:“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所有的曾经,或美好,或悲伤,或平淡,或惊心,都已无法捡拾,即便如此,可逼着自己前行的依然是对过往的那一缕深情。” 对于卞叔来说,十五年,如此漫长的时光里,所有的不甘和怨恨或许都早已被消磨殆尽,只有愧疚和遗憾会日益加深,内心终究会变得一片空旷…… 再次看向两人的眼神里没了之前事不关己己不操心的意味,反而多出了一抹担忧。 回忆,就像是一条暗流涌动的江河,一旦深陷其中便再难自拔,或痛苦挣扎或听天由命,最终不是死在里头,也会折腾掉了半条命!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将回忆收起尘封,轻装简行,才能活的更好,不是么? 夏雪儿突然间又一阵冷笑,一阵自嘲,她有什么资格劝诫慕容泽韬,自己不也是一样的吗?执着于过往的不只是慕容泽韬一人,还有自己!一个是放不下父亲为护他人周全而离开的怨念,一个是放不下顶着别人的身份和名号享受生活的愧疚。 说到底,两人又有何不同呢? 这样想着,悲伤一度蔓延开来。猛然间,胸口一阵火烧般的灼痛,下意识的低头看去,一缕诡异的红光透过蚕纱映照而出,闪烁了三两下,灭了……又是这样! “怎么了?” 感觉到搭在自己手臂上的玉手猛然间使劲,慕容泽韬回过神来,低头看向眉头紧皱的夏雪儿,一脸的关心。 夏雪儿抬头对上了慕容泽韬满是担心的面孔,不禁一阵疑惑和愧疚,一时到也忘了胸口的灼痛感。她和他仅有几面之缘,而且一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的殿主,一个是以狭义闻名江湖的神秘门派的副谷主,都说正邪不两立,可为何他看向自己的眼中会带有焦急,为何他的关切会如此自然?为何他会愿意将一个不了解的人视为妹妹?为何……眼前这张写满关心的俊脸,实实在在的融化了她内心的所有防备。 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你认识夏雪儿吗?” 慕容泽韬一脸惊诧,这是什么问题! “你认识以前的夏雪儿吗?”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失忆之前的。” “哦,这个啊~”慕容泽韬恍然大悟,明白过来她问的是什么意思,可却不知道为何要这样问,摇摇头回答道:“不认识。有这么关系吗?” “哦~没。”夏雪儿摇了摇头,一脸的呆萌。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她认识的人很多,可真正和自己有关的却是少得可怜,苏寒算一个,除此之外似乎就只剩下了慕容泽韬! 为什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呢?为什么会有恐惧感呢? 她常常****自己,找不出答案,就将这一切归结于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之上。 慕容泽韬看夏雪儿又在发呆,心里止不住一阵疑惑,这丫头怎么老是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伸出手去在她眼前晃了晃,“老装那么多事情在心里会生病的!轻松一点,洒脱一点不好吗?” 夏雪儿回过神来,没有言语只微微一笑。对的,她是病了,这就是她的病症,无法坦然,无法面对。 感觉到慕容泽韬要开口说话,猜想着多半是劝解之语,于是忙转移话题道:“既然官府查封登仙楼是和十五年前大皇子被杀一事有关,那总得有个名目吧?罪名是什么?” “这件事情发生的突然,不见诏书也不见捉拿令,只是查封之后又陆续抓了几名犯人,据说是在城中活动的门派子弟,却又没说明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因此闹得人心惶惶,都在猜测是不是登仙楼的荣老板受不住刑,招了。” 夏雪儿听完这话之后,想都没想就开口道:“不可能!”荣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要说荣叔会为了保命而出卖江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相信的! 随即见慕容泽韬和卞叔都一脸狐疑的看向自己,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过于激烈,难免遭人怀疑,好在局面还有挽回的余地,于是又开口解释道:“要是如此,那你我此刻怎能安然的坐在这里讨论事情?” 见两人眼中的戒备消失,回转过头去,夏雪儿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都怪这急性子,差点就说漏嘴了!多亏了师尊的教诲和培养,让她千万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听说官府查封登仙楼的时候搜走了不少东西,其中会不会有记录江湖事情的书籍。” 夏雪儿这次学乖了,不在莽撞行事。她知道官府绝对不可能搜走什么有用的东西,更别说是载有江湖事情的书,毕竟那些东西都收在六楼的资料阁中,而早些时候她明明确认了檐牙上的小石狮并无不同! 假装疑惑的问道:“登仙楼就是一家普通的酒楼,江湖中的那些事情和他赚钱又没有关系,他记载下来干什么?” 慕容泽韬上下打量了夏雪儿一番,然后一脸诡异的看着夏雪儿问道:“你知道的登仙楼的幕后老板是谁吗?” 看着他脸上的诡异神情,夏雪儿心里一紧,难道他知道了?可即便如此,面上还是轻装镇定的反问道:“谁?” “谁也不知道。”慕容泽韬一耸肩说道,夏雪儿这才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不过……”慕容泽韬饶有趣味的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幽冥谷号称天下第一神秘大帮,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线索?” 夏雪儿嗤笑了一声,回答道:“什么天下第一神秘大帮,都只不过是无聊之人的无聊话罢了,它哪里就神秘了?你这不是认识我吗?我也没多神秘啊!” “这倒也是。”慕容泽韬听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可卞叔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若论起神秘来,幽冥谷说自己是第二,那有谁敢说自己是第一?!自创立至今,数百年来,只知它名震天下,可有谁知道它的老巢究竟在哪里?只知它规模甚大,可有谁说得清它门下究竟有多少弟子?只知青冥虹羽是它的至宝,可有谁见过青冥虹羽的真实模样?因为见过的人都成了死人…… 神秘,幽冥谷如此,登仙楼亦是如此,难保两者之间没有什么关联。 突然间,夏雪儿感受到了卞叔投来的目光,带着浓浓的探究意味,凌厉,尖锐,可转过头去后却又发现他其实并未在看自己,难道又是自己错觉了? 最近怎么老是出现幻觉,方才的灼伤感如此,卞叔的眼神亦是如此…… “既然不是幽冥谷,那究竟又是谁呢?” “偌大个江湖,就没有一个人知道?” “若是知道也是不肯说的,史书里常见登仙楼的踪影,却从未有人提起过它究竟归属何方,在我看来,那绝对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 就像每个朝都代有各自记载其大事件的书籍一样,江湖中也有这么一本专门记载江湖大事及各门派发展兴衰史的书籍,这就是慕容泽韬口中所提到的史书。 “既然如此,那想必以我们这样薄弱的能力也是无法动其根本的,毕竟数百年来都没人见过它的真面目。” “难道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 看着夏雪儿一脸无辜的样子,慕容泽韬是真不知道她是太傻还是太天真!登仙楼林立闹市近百年,一向是江湖人士的集聚地和会议厅。敢问当今天下,从南至北,有何门何派没有踏足其中过?大事小事,又有何是它不知道的?虽然之前它一直没有插手各派事宜,保密工作也做的挺好,但难免没有被它记录下来的。这些年来,江湖和朝廷对着干的事情也不再少数,而那些东西虽已时过境迁,可若是被翻出来了那就是实打实的罪证!朝廷虽不至于为此与江湖闹不愉快,可毕竟自己的过往掌握在别人手中那就是一种把柄,又有谁愿意被旁人时刻捏着脖子过活?再说了,只要涉及十五年前的那场变动,朝廷又怎会轻易放过,那始终是它心口上的一道疤,怎会忘了疼?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她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聪慧伶俐的女子啊! 慕容泽韬没好气的说道:“当然是担心你的幽冥谷成为下一个遭殃的对象啊!别到时候被抓了还不知道是谁害得你!” 对此,夏雪儿先是无所谓的笑笑继而摊开手无所谓的回答道:“既然是连史书都记载不到的东西,你觉得他又会知道多少?再说了,幽冥谷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也不怕他说出来,我就不相信了,那皇帝老儿还会是非不分不成!不过某人就不一样了,要小心哦!哈哈哈哈~~~”说完还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神情,看着慕容泽韬笑的那叫一个欠揍! “你!”夏雪儿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倒是把慕容泽韬气的不轻。不错,那幽冥谷是仁义之帮,可他就不相信真会一点事情都没有!会一点污垢都不存在!伸出颤抖着的手指指着面前这个幸灾乐祸的女子,气的话都说不出来!当真是他一直惯着她,让她说话不分轻重,让她耻笑他的绝杀殿,让她坐山观虎斗!也亏得这人是夏雪儿,若是旁人,他非得割了她的舌头,挖了她的眼睛,在把她打个半死不活,方能解气!…… 亏他把她当妹妹看,真是气死他也! 看着慕容泽韬恨不得把自己扒皮抽筋煮了吃的样子,夏雪儿止住了笑,摆摆手恢复一本正经,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既然你把我当妹妹,那妹妹我又怎能见死不救,是不?只是我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去纠结到底谁才是它的幕后老板,倒不如进去一探究竟来的自在畅快!关于账本的事情,我觉得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 没错,她的目的不仅是为了打消二人的怀疑,更是为了找个人陪她一起进去,毕竟要救出荣叔的话,那她需要得到更多的信息才行。可观其情形,明显那官府是设了陷阱的就等着来个瓮中捉鳖呢,可她现在被封住了经脉,一个人进去那肯定是要成为那瓮中鳖的,若再加上这两人那结局可就大大的不一样了!慕容泽韬虽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人也是个幼稚鬼,可武功却是不赖的,甚至可以和苏祁比上一比了!更别说蓝袍男子卞叔,那可是真正前辈级别的存在,能够从十五年前的那场混战中逃脱出来的人,能差到哪里去?即便是遇到了埋伏,她相信慕容泽韬绝不会丢下她,而卞叔绝不会丢下慕容泽韬,所以全身而退是绝对不成问题的。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了救出荣叔,也为了幽冥谷,我不得不利用你们二人,虽然很是不忍心,但我别无他法,实在是对不起了,原谅我吧,原谅我吧……”夏雪儿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向慕容泽韬道歉,她知道他对自己好,可自己真的是别无选择了。 有了两人的助阵,此番必有收获! 第八十一章 慕容家 “不能去!” 一直歪坐在一旁的卞叔突然发声,声音里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慕容泽韬有些不爽的看向了他,嘴里吐出两个字:“为何?” “因为那是一个陷阱!”卞叔放下手中的白瓷茶杯,斜眼瞟向慕容泽韬说道:“官府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人往里钻,所以你不能去,去了就是送死!” “呵呵~”对于这番解释,慕容泽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或许说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嗤笑了一声,态度傲慢却又有些压迫性的问道:“你是觉得我不是那些小喽啰的对手?还是说我堂堂绝杀殿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 卞叔皱了皱眉,“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孩子,似乎从十五年那场变乱之后就一直在和自己唱着反调。 慕容泽韬耸肩摊手,一副无所谓的神情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随即身体前倾,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卞叔问道:“身为绝杀殿的殿主,难道连这点决定权都没有吗?而你身为属下不是应该谨遵殿主之命吗?还是说……你早已有了反叛之心,这个位置觊觎很久了吧?那岂不是更好,不用管我,死了,那这绝杀殿殿主的宝座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你的头上,而你也无需承担什么弑主夺位的大逆不道的罪名,坏了你在门中的声誉!” 对于慕容泽韬的挑衅,卞叔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浅然一笑。可夏雪儿却看得出来那笑中掺杂有许多复杂的情感,但更多的则是无可奈何的可悲,他其实不是这样想的吧,夏雪儿心中这样认为。 可随即卞叔那有些戏虐又有诸多无力感的声音传来:“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这平白落在头上的宝座我也坐的不爽,何不等你哪日有了战胜我的能力之后,我们决一死战!” 然而卞叔从容的态度却激怒了慕容泽韬,他身子微微发抖,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 总是这样,又是这样!自己说什么他都默认,明知道即便自己有了能力也对他下不去狠手,明知道自己心中还在意着那一份至亲之情,明知道他说什么自己都会反着去做,却仍旧这样!让你生气的同时又在挑战着你的耐心! “你怎么会不敢?”卞叔站起身来,像是故意挡在了门口,又像是在给慕容泽韬施压,他本就比慕容泽韬高出半个头,而身子也更为壮硕,一张小麦色的饱经沧桑的面庞加上周身透露出的强者风范,的确具有很强的压迫性。 只见他低头凝视着慕容泽韬愤怒的脸庞,微微一笑后说道:“你不是也期待这一天期待了好久了吗?做梦都想要杀掉我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能听见自己的心狠狠的碎了一地的声音,却也只是冷笑一声,原就是他欠这孩子的,又怕什么心碎呢? 听闻此话,慕容泽韬先是身子一顿,继而冷笑一声,半仰起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咬牙切齿的说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且安心等着就是。现在还请你让开!” 终于说出来了吗?原来他时刻防备着的是来自自己这方的暗箭,这么些年提心吊胆的生活也不好过吧,只是明知道自己有要杀了他的心为何不先把自己给杀了呢,先下手为强不是他们这些人的长项吗?为何要拖拖拉拉,是想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杀他的能耐还是说本就是为了让自己看着父亲毕生的心血只有在他的手里才能够发扬光大吗? 卞叔随意的一笑,说道:“要是你小命都没了,我们怎么决一死战,你又怎么亲手杀了我替父报仇?” “你这条命,迟早都是我慕容泽韬的!”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狠话来。 双方僵持住了,就这么对视着,夏雪儿仿佛能够听见两人间来往电流呲呲呲的声音。屋内的气氛愈加凝固,这一老一少,谁也不让谁,一个比一个倔强。明明就是相互在乎着的,却偏偏要表现出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男人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谁也不肯先服个软。若是真到了一个见不得一个的地步,凭借他俩的武功,十五年来,早就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又何必还在这里对峙,还在这里痛苦?慕容泽韬是个小孩子心性,他只是在等一个真正的嘘寒问暖,在等一个合理而又真挚的解释,在等一个承认和一个拥抱,可是,卞叔一把年纪了却依旧不懂,也陪着他胡闹,这两人十五年来都过得很是压抑吧,都是孩子心性!夏雪儿于心中感叹道。 “不能去。”终于,卞叔先服了软,语气中没了之前的命令和威严,无力感更强,甚至还有些许请求之意。 慕容泽韬似是一惊,眼神中有瞬间的茫然,但旋即又恢复了原状,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让开!” 卞叔依旧不为所动,挡在慕容泽韬身前,“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去,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登仙楼里全是官兵,就连街道上也都是,一旦进去后就算是插翅也难逃啊!你父亲已经没了,我不能在没了你这个唯一的侄子!” 他以身挡住了他的去路,不怕慕容泽韬对他出手,若是真的下得了手,十五年他有的是机会!可是这十五年来,他始终拿这个孩子没有一点办法。莫不是像极了当初的自己,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大哥的吧,而大哥也是像现在自己看慕容泽韬这样的心态看自己的吧!真是好笑,时光流转,物是人非,然而感觉依旧不变。关系还是那么难以理清…… 听卞叔提起自己已逝的父亲,慕容泽韬突然大声吼道:“你别在这里和我假惺惺的好吗?我和你没有半点关系,若不是父亲临死前的遗训,我早就……” 一提到父亲,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是夏雪儿和卞叔两人任谁都没有见过的,两人都惊住了,特别是夏雪儿,在她的记忆中,慕容泽韬这人虽然是绝杀殿的殿主,可身上却没有半分的邪气和煞气,更像是个阳光大男孩,说话做事大都仅凭个人喜好,身上带着些孩子气,更多时候则是一个暖男。什么时候也没见他如此急眼过,即便是初次见面时自己明显的是在扮猪吃老虎,利用他的性格弱点提出与他签订和平友好条约,那时的他也没有现在这样的一半可怕! 半晌之后,卞叔叹了口气,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吗?若不是有父亲的遗训束缚着,他早就对他出手了,是吧?他有这个机会也有这个能力的,对吧? “既然如此,那我陪你去。”卞叔语无波澜的说完这句话后便将身子让朝了一边。终究是他欠他的,既然明知他是去送死,自己却无法阻止,那就只能陪他一起去,刀山火海,他陪他一起闯!如此将来到了九泉之下也才好向自己斗了一辈子的老哥交代…… 可是,真的要如此吗? 慕容泽韬艰难的将目光从卞叔身上移开,抬步向外走去。 看着慕容泽韬抬脚出去,夏雪儿犹豫了。她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随他出去,要不要开口劝诫他?可以看出卞叔是真心实意的想要阻止他们,若那真是龙潭虎穴,那她还真的要拖着慕容泽韬一起去闯吗?现在的他明显就是处于火头上,更多的只是和卞叔赌气而已,或许他内心是不想去的……可是不去现场,又怎么能获取第一手的消息呢? 真的要这样自私吗?夏雪儿在内心拷问自己…… 一不小心看见了卞叔隐于袖袍中的手微微一动,刚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却为时已晚。看着慕容泽韬身子一顿,紧接着便向后倒来,夏雪儿一时着急,惊呼出口:“慕容!” 卞叔快速移动上前,接住了侄儿倒下来的身躯。 “前辈对他做了什么?!”夏雪儿冲到慕容泽韬身边,怒目瞪着卞叔面无表情的脸庞,竭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虽说卞叔是慕容泽韬的叔叔,可是两人不睦已久,万一要是对他下了狠手,那自己该怎么办?慕容是为了他才遭此祸事的! ……天哪!她都不敢去想…… “你别紧张,他没事,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卞叔瞥了一眼夏雪儿,看她那紧张的不得了的神情,忍不住一阵好笑,都不知道这小丫头到底是不是练武的,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难道连点穴都看不出来吗?!也是醉醉的了…… “哦~”夏雪儿听后吐了吐舌头,好尴尬啊~ 隔间面积比较小,布置又极其简单,没有软塌,卞叔只能将慕容泽韬放在靠窗的地上,保持半坐着状态,而夏雪儿也干脆席地而坐,毫不顾忌形象。 半晌之后,卞叔开口说道:“你……很特别。” “我?”夏雪儿一脸懵逼的表情,指着自己的脸问道,可随即又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自己这个坐姿太过豪放,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吧,这样想着,正了正身,却也没有站起来坐到小几旁。 卞叔轻轻一笑,夏雪儿还没见过他笑,一时有些奇怪,有何不妥吗? “乍一看,你很像她,可却又不像她。” “谁?” “泽柔,”卞叔看着夏雪儿,认真的说到:“慕容泽柔。” 夏雪儿知道卞叔口中的这人肯定是慕容泽韬的姐姐或者妹妹,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慕容泽韬与她不过几面之缘,却能够将她当做妹妹,能够无条件的对她这么好了,原来只是个替身……夏雪儿淡淡一笑,心里却在自嘲,无尽的哀伤蔓延开来,又是替身,永远只能做替身吗? “泽柔是泽韬的胞妹,”卞叔将杯中的茶当成了酒,仰头一饮而尽,而后缓缓说道:“她是一个乐观向上的女孩,爱笑,爱叫,爱跑,爱闹,和你一样的古灵精怪,从不拘泥于世俗之见,也喜欢像你这样席地而坐。以前我和他的父亲关系紧张,总是暗相较量,泽韬不是很喜欢我,很少与我说话,可偏偏泽柔很喜欢来腻着我,总是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奇怪的见闻,杵着下巴幻想自己多姿多彩的未来……哦,当然,她还烧的一手的好菜!” 夏雪儿看着卞叔脸上宁静的笑容,似乎是在说自己的孩子一样,满是骄傲与欣慰,不知不觉,心里已是暖暖的~ “你会下棋吗?” “略懂一点。” “也是,你是侯府千金,自然是从小就学着琴棋书画长大的,”卞叔微微一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的傻气,接着又说道:“泽柔最喜欢的就是下棋,她的棋艺还是我教的呢,只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咯!不过她可不会弹琴,偶尔兴起抚上一两首曲子,都不能入耳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看着卞叔笑的开心,夏雪儿也笑了,大脑能够脑补得到慕容泽柔弹琴时的样子,定然是五音残缺的吧,不过即便如此,卞叔也是享受的,不是吗? “那她现在去哪里了呢?也在绝杀殿吗?” “她……”卞叔的笑容突然僵在了脸上,悲伤阵阵袭来,最后叹了口气后说道:“十五年前随她父亲去了……” 这个回答令夏雪儿十分震惊,也十分抱歉提起了他的伤心事,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难道说节哀?十五年来,这份哀伤早已经浸入了骨髓。纠结了半天,还是只说出了句:“对不起……” “泽柔的死让泽韬一度不能振作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对一个女孩如此在意过了,你真的很特别。” 夏雪儿纠结了很久,有句话她不知道该不该问,但是她想帮两人化解矛盾,卞叔人很好,慕容泽韬人也很好,他们是亲人,不能一直这样仇视着下去,明明很在乎,何必要彼此折磨? 终于还是问出口,“他恨你,应该不只是……” “你很聪明,”夏雪儿的话还没说完,卞叔就截住了她的话头,“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也不想说。” 夏雪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每个人都有权利保有秘密,每个人都有心结,她有,他有,他也能有。从卞叔的反应来看,她已经有了答案,慕容泽韬恨卞叔不只是因为父亲的死,还有其他什么原因,只是这个原因卞叔不想说,也不能说,那她应该尊重他。 第八十二章 未来大嫂 “你是爱他的对吧?” 夏雪儿紧盯着眼前这个年过半百的男子,一脸真诚的问道。她能感觉得到卞叔说起慕容泽韬时语气中的微妙。 “嗯?”卞叔先是一愣,不清楚眼前这女孩为什么会这样问,慕容泽韬是他唯一的侄子,不管两人之间有着多大的隔阂,毕竟血浓于水的亲情,斩不断的联系,有什么爱不爱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是一个外人,对你们的了解也并不深,关于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更是毫不知情,但我却看得出来你们互相之间是在乎着的。” 面对夏雪儿的提问,卞叔并没有回答,只是轻声笑了,那笑声中有无尽的悲凉和无奈,麦色的脸庞、深陷的眼窝,都已经藏不住心中那抹哀伤。夏雪儿的心情有些沉重,被自己唯一的亲人恨着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吧?十五年来,每至夜深人静之时,想起为护自己而死的大哥,想起视如己出的侄女,想起心怀怨恨的侄子,他是怎么一天天撑过来的? 突然间就想起了夏天林来,白伊宁的无情与卞叔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也没有心存半点怨恨,到底还是爱着的。 “没有一个孩子会真的责怪与自己血浓于水的长辈,他或许只是生气…..” 卞叔再看向夏雪儿的眼神里多了一抹长辈看晚辈的疼爱,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丫头有泽柔的善良却一点都不像泽柔。不管她是谁,只要能让泽韬活的开心一些,即便她是幽冥谷的副谷主又怎样?即便她是夏侯爷的千金又怎样?即便她是皇家已然内定的皇妃又怎样? 大哥牺牲了自己护了他一世周全,他愿以自己的性命护泽韬一世周全,自然也有义务护她周全,哪怕是与皇家为敌也无所畏惧。他有那个勇气,而绝杀殿也有那个实力! 伸出手去覆上夏雪儿的手臂,真诚的道谢,“谢谢你。” 夏雪儿微微一愣,旋即一笑,“不,是我该谢谢你。”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能了解慕容泽韬那么多;若不是他,自己也许就真的犯了一个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大错;若不是他,自己也不能感受到被世人诟病的绝杀殿中那浓浓的温情…… 夕阳的余晖透过窄小的窗户洒进隔间里来,给屋中的一切镀上了一层金黄,没有刺眼的光芒,只是柔和而又温暖。夏雪儿抬头看了一眼屋外的天空,微微烧红了的云朵,像是涂了胭脂的女子,娇媚百态。 时光飞逝,一天很快也就过去了,与那邪神周旋了一个上午,现又在这茶楼里消磨了一下午,是时候该回府了,也不知大哥在不在。 起身和卞叔道别,却在转身出门的瞬间被叫住了。 “丫头,不管你与那登仙楼之间有什么渊源我都已不想知道,只一点,万万不能进去,里头的埋伏不是你们二人就能够对付得了的!我不想到老了还失去唯一的亲人,更不想对不起他死去的父亲!” 听闻此话,夏雪儿的身体僵住了,看卞叔的神情,其实他早已知道了一切,也早就识破了她想要利用慕容泽韬的计谋,只是没有明说罢了。嘴巴张了张,却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对方说的都是事实,她不想狡辩,那她还能说什么呢?最终只是满怀歉意的瞥了一眼靠坐在窗下的慕容泽韬,依旧在昏迷之中,朝卞叔鞠了一躬,遂转身走掉。 夕阳下的街景,柔和得像童话里的世界,登仙楼静静伫立在主街的交叉口,安宁的好似沉睡的老者,尽管夏雪儿知道那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最终她还是听从了卞叔的告诫,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牵着马反向而行。 她并没有从正门进府,而是往平日里私自出府的角门走去。 “三小姐!” 夏雪儿双脚刚进门,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不免心中一惊,深呼吸一口方才转过身去。沐飞扬正抱手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桂树下,双眼满是探究意味的看着自己,悠闲自得的姿态,倒显得有几分像是故意在此等候她一般。 “臣女拜见殿下。”夏雪儿很是认真的屈身行礼,在沐飞扬没让她平身之前也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现在沐飞扬的身份已然暴露,所以自己不能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心里很不喜欢这个人,可该有的礼节是一样都不能少的,比如说这见面礼,要不然让人觉得夏府没了规矩。 对此,沐飞扬倒是愣了一愣,他没想到夏雪儿对自己会表现出如此低眉顺眼的神态,看着她那恭敬得不能再恭敬的样子,内心微微有一丝的失望。这就是身份败露之后的坏处,看不到旁人最真实的性情,所有的都是套路,都是昧心之举! “其实你是不愿意的吧?” 夏雪儿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没有半分动摇,低着头心平气和的回答道:“不知殿下所问何事,请恕臣女不能胡乱回答。” 沐飞扬蹙了蹙眉头,她在装傻!可明知她这是想要避开这个问题,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知道实情,于是干脆直接问出了口:“对本宫行礼并不是因为尊敬本宫,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殿下说笑了,您身份尊贵,臣女只是尊崇礼数,否则岂不让人耻笑我身为侯府千金却不懂礼数,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夏雪儿一席话并无漏洞,可沐飞扬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她刻意的疏远,心头不觉得燃起一股无名火,甩了甩衣袖,大步朝夏雪儿身旁走了过去。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饱含威严的嗓音传进夏雪儿的耳朵:“平身吧,别忘了你是本宫的准皇妃!” 夏雪儿直起身来揉了揉她那可怜的腰肢,她今天招谁惹谁了?先是在烈日下站了几个时辰,回府后还要接受沐飞扬的耀武扬威!又不是真的要嫁给他,何必那么上纲上线的!怒目瞪着走在前头的那个身影,一阵阵腹诽着。 感觉到来自身后的那一股寒气,沐飞扬不经意间嘴角微微上扬,这丫头还是老样子,不知为何就是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不过即便如此,自己心里也是隐隐开心着的,因为她会愤怒就说明她还没有完全想要对他阿谀奉承,还没有完全将自己伪装起来,还是真性情的她! 随即又故作生气的叫到:“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 “是!” 夏雪儿没好气的回了一声,赶紧一路小跑着跟了上去。 看着负手优哉游哉走在前边的男子,夏雪儿跟在后边愤怒的挥舞起了小拳头,早在心里将对方的祖宗十八代统统问候了个遍!沐飞扬简直就是将夏府的花园当成了自己家的后花园!方才还沿着小路瞎逛,不一会又绕到了树林、花丛中去了,在这棵树下站两秒,那朵花前停几步,一副清闲欠揍的模样,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她的! 沐飞扬故意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走的快时他便走得快,她慢下来时他便也慢下来,可就是不允许她停下脚步! “跟上!” “快点!!” “走这边!!!” “别磨蹭!!!!” “……” 只要她的脚步一停,沐飞扬欠揍的声音就跳了出来!近日来她的休息本就不好,一天没几个时辰是心安的,加之今天已经折腾了大半天,早已是精疲力竭,好不容易回了府却还要被迫接受来自沐飞扬无情的摧残! 强忍着想要将前面垂丝海棠下站着的男子胖揍一顿的冲动,夏雪儿尽量挤出一个笑容问道:“殿下!你今日没有事需要处理的吗?” 沐飞扬眼眉一挑,平静的回答道:“没有,快跟上!” “我走不动了……” 夏雪儿翻了个白眼,干脆在路边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下,伸手垂着腿,缓解一下肌肉的酸痛感,要走自己走,恕本小姐不再奉陪了! 一个多时辰来就绕着这么大一个花园来来回回的绕!不知道天快要黑了吗!身为皇子,不好好在宫中待着,怎么老是喜欢往夏府跑呢?这里又不是他的家,要是找大哥商谈事情,大可以去大哥的别院之中,那里也有垂丝海棠看啊! 沐飞扬看夏雪儿直接在一旁坐下,摇摇头十分无奈的向她走去,“你不是习武之人吗?怎么脚力还这么差!” “小女子只是一个初学者,武功渣的很,自然是比不上殿下这样的强者!”夏雪儿没好气的说道。 听闻此话,沐飞扬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若是之前没有好好的调查过她,又怎会放心让其辅助自己?然而他也并未拆穿她,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看着眼前突如其来伸来的手,夏雪儿只是嫌弃的瞥了一眼,并未理会。 沐飞扬自知无趣的缩回了手,触了触鼻头,一脸不自然的说道:“走吧!” “还请殿下先说要去哪里,否则我是不会起来的。”夏雪儿面无表情,只顾着捶腿,都懒得去看沐飞扬一眼。 “我是皇子,你是臣女,服从命令才是你该做的事,哪来那么多的废话!”沐飞扬语气中有不容抗拒的威严,然而对夏雪儿却是半分作用都没有。 “我只服从该服从的命令,不负责为你的无理取闹买单!”夏雪儿突然抬头,看着沐飞扬一脸没好气的说道:“所以还请殿下先说明到底想要去哪里,臣女再决定要不要跟随!”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更有不怕天不怕地的勇气。 “你就不怕我治你得罪?” “我有什么罪?” “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我自认为我的拒绝有理有据,但如果所有的拒绝都被视为是以下犯上、目无尊卑,那我无话可说,你要治罪那就治好了!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原来皇家就是这样子草菅人命、滥杀无辜的!” 夏雪儿仰着头,理直气壮的控诉着,那一脸慷慨赴死的神情倒是让沐飞扬一时没了话可说,他本就只是想要逗她一逗,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治她的罪?再说了,他毕生的愿望就是让天下每一寸土地都能被阳光普照,这世间再不存在黑暗,不存在贪腐,不存在恃强凌弱……所有的人都能在他的统治下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共同创造一个太平盛世!十五年前,他的哥哥止步于此,他有义务去实现他们共同的梦想,并为之不懈奋斗! “原来你们在这儿,可让我们一顿好找!” 突然间传来一个如铃般悦耳而又略带戏虐的声音,夏雪儿和沐飞扬都惊了一跳,特别是夏雪儿,搜索脑海中庞大的库存记忆,这一年来她从没有听到过这个声音,难道又是什么“故人”?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正一脸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很是亲切的笑,却又不失高贵典雅。此人锦衣华服,身上的配饰也是极佳的,再看身后跟着的一干人等,夏雪儿便已然知晓了此人的身份,于是忙从石头上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屈身行礼道:“臣女见过文殊公主。” 见此,文殊公主上前两步,一边伸手搀起夏雪儿,一边浅笑盈盈的说道:“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沐文姝拉起夏雪儿手,亲昵的说道:“你不必将我视为公主只当做姐妹相处便好。我与你大哥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日后还有诸多地方要你多担待着些呢!” 夏雪儿回以一笑,轻声答着:“公主客气了,只要你不嫌我愚笨就好!” 真人果真和画像一样漂亮,而且也如传闻一般平易近人,丝毫没有一点公主的架子,连称呼自己都是用的“我”,哪里像沐飞扬,一口一个“本宫”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夏夫人欣慰的一笑,女儿的聪慧她是知道的,而她对于这个准儿媳也是满意至极,看着两人相处和睦、亲如姐妹的样子,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很! 眼看着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夜风徐徐,凉意渐起,夏夫人前行两步,躬身说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殿下和公主移步宴客厅。” 第八十三章 月夜明珠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听着身后那跟了自己一路的脚步声,夏雪儿终于站住了身形,半仰起头对着漫天的星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深呼吸一口,并未回头,只是无奈的说道:“不知殿下还有何事吩咐?” “呵呵~呵呵~”,身后传来两声尴尬的笑,接着便见沐飞扬从一片漆黑的竹林中闪了出来,潇洒的将手中的折扇“刷”的一打,浅浅一笑打趣道:“脚力不行耳力倒还不错!” 夏雪儿转过身去看着他,嘴角微微勾起,可眼神中却不带任何感情,也并没有搭他的话,而是意有所指的说道:“夏府可不比皇宫,这竹林许久无人打整,已是杂草丛生,近乎荒废,臣女怕摔了殿下!” 听闻此话,沐飞扬尴尬的伸手去触了触鼻头,夏雪儿这不是明摆着在嘲讽自己的跟踪技术差吗?若不是因为这竹林里头不仅有没过脚踝的杂草,就连碎石子也特多,而自己又得时刻小心着不弄出太大的声响从而打草惊蛇,能让她给发现了?这黑灯瞎火的,走了这么远才被发现已经是个奇迹了,毕竟夏雪儿可不是一般人,不止戒备心强,武功也不弱! “嗯,的确是该遣人来好好修葺一番了。”沐飞扬一边走一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说道。那样破败的地方的确有些不太像是堂堂夏侯爷的府邸中该有的场景。 夏雪儿眼里升起一抹冷气,可转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自从她与老夫人闹掰了之后,老夫人便连带着迁怒了母亲,在母亲生病期间借机收了她手里一大半的掌管权,所以这竹林荒废了也就不奇怪了。冬天还好,光秃秃的倒也看不出来究竟破败到了何种地步,只是这一到了春天万物复苏之时,无论什么样的杂草,只要是能适应竹林土地的都疯长了起来。若是单看这竹林的话,还以为到了哪座没主的园子里呢! 尽管母亲对此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心里难免还是会伤心难过的。嫁进府中二十余载,处理了二十余载的大小琐事,突然间被收了这握了二十余载的权利,哪有人还能够坦然待之的?这不是恋权,而是事关信任,家人之间的信任!况且身为正妻、身为主母却是手中无权,哪能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夏雪儿发过誓,凡是母亲失去的,她迟早都会一一要回来! 袖袍中的手不知不觉中握的更紧了。 心神回归,看向沐飞扬问道:“殿下不是随公主嫂嫂回宫去了吗?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沐飞扬摇着扇子走上前来,现是给夏雪儿身旁的掌灯丫鬟递了个眼色,那丫鬟识趣的退下了,他这才用那略带戏虐性的口吻说到:“这夜黑风高的,不是想着来送送你嘛。” “有劳殿下挂心了,”夏雪儿依礼屈身道谢,继而转头看了一眼退到百米之外候着的掌灯丫鬟说道:“只是这路原本还是看得见的,可您来了之后就真称得上是黑灯瞎火的了。” 沐飞扬又走近了几步,扇子一挥,慷慨的说道:“没事,这不还有本宫在嘛,不会让你摔了的。” 沐飞扬语气中的自然让夏雪儿有些不舒服,他们之间何时变得那么亲切了?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正视着一脸笑意的沐飞扬说道:“摔了臣女倒是没什么大碍,若是摔了殿下您这尊贵之身那可就麻烦了。臣女福泽不够,不敢让殿下相送。” 此话一出,沐飞扬眉头紧蹙,身上一股寒气发散而出,虽然没有夜风,却已使得周边的树叶发出一阵飒飒之声。 很明显,他生气了! “本宫命你收起那些虚伪来!” 然而即便如此,夏雪儿还是不为所动,丝毫没有一丝丝的恐惧感,面上依旧挂着无公害微笑,回答道:“请恕臣女愚笨,殿下的这话臣女有些听不太懂!” “夏雪儿!” 饱含威压的声音低吼而出,随之手中的折扇“啪”的合起,冷如寒冰的眼神,紧咬着的牙关,不均匀的呼吸,没有一处不在彰显着他此刻的愤怒!然而,夏雪儿还是面无表情,语无波澜的应声道:“臣女在。” “你!!!” 沐飞扬气的浑身发抖,在此之前还没有人能够对他产生这么强的影响力,更没有人能将他气成这个样子!不禁怀疑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每次见面都能让自己情绪失控,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而她为何又会如此讨厌自己?明明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难道是因为那只风筝?沐飞扬不禁如此想到。 回忆起两人初见时,他捡了她断线的风筝,因为好奇便问了几个奇怪的问题,好像就是从那时起这个女子便讨厌上了他,而自己也因她的与众不同而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后的每次“偶遇”基本上也都是他故意制造的,可是不管两人是在何地点、于何时机相见,不论是浪漫的还是平常的,夏雪儿始终都对自己冷言冷语。而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她的言语虽然不再那么犀利了,但也是那种让人能一眼看穿的虚假,而自己也知道,聪慧的她本就是故意这么做的,只为了告诉他,即便他是万众瞩目的皇室子弟,她也依旧讨厌他! 想到这些,胸中那股无名火不知不觉间已然熄灭,剩下的只是悲凉,命运让他遇上了她并将两人紧紧的拴在了一起,却又如此无情的折磨着他,从此他冷漠的心里多了一抹在意,添了一丝牵挂,许久没有感觉到自己还活着了,自从十五年前。 忍不住低声冷笑呢喃道:“这哪里还是本宫认识的那个夏雪儿!” 夏雪儿语无波澜的接了一句:“殿下也不是我所认识的沐公子啊。” 话音刚落,沐飞扬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说话者,难道这才是症结所在?是不是只要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伪装? “行,那现在本宫……”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又赶忙纠正道:“不不不,是我!从现在起我不在是皇子,只是一个富家公子,而你还是以前的夏雪儿,我们正常点说话,行不?” 夏雪儿听闻此话,又见他满是期盼的神情,顿时内心生出了些许的不忍来。在两人的关系之上,本就是她先入为主了。仔细想想,其实自己并不了解他的为人,只因他的身份便否定了他的人格,只一心想着要远离他,因此对他冷言冷语,可每次开口似乎都没有顾忌到他听了之后心中会作何感想。 若不是因为他超乎寻常的身份背景,或许她和他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可惜再没有这个可能了…… 终究是她自私了…… 突然间想起了苏祁,若不是因为她的执着,也不会让两个彼此深爱着的人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 她心里十分清楚,只要心魔一日不除她便一日不得安宁,身边的人也会跟着遭殃,苏祁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如今还要牵扯进一个沐飞扬吗?只做合作伙伴不是很好吗?她助他登上皇位,他保她家人平安,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关系。 于是犹豫着开了口:“这个……” “停!”沐飞扬突然打断了她的话,害怕那口中说出来的又是什么殿下啊,臣女啊,恕罪啊之类的词,于是特意强调到:“正常,要正常!” “嗯……”夏雪儿想了想后终于点点头道:“那好吧。” 关系缓和一些会更有助于两人之间的合作,而她坚信自己不会是沐飞扬喜欢的类型,也坚信自己不会对他生出不该有的情感。她是一个专情的人,已认定了苏祁…… 沐飞扬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他不喜欢装模作样,尤其不喜欢夏雪儿对他装模作样。不过从今以后都好了,没了皇子这个身份做隔阂,他们两人又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相处模式,虽然时常被她噎得无话可说,但不可否认那种感觉其实也是……挺好的! 月亮渐渐从黑云中冒出了头,洒下一片白霜似的皎洁,照亮了曲折的石子路也照亮了沐飞扬的心房。不知为何,自从认识了眼前这个女子,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自己的注意,一颦一笑都会牵动着自己的心弦。 夏雪儿抬头看了看繁星满天,月光柔和却也清冷。思念似乎就是这样的,以前只觉得古人对月传情十分矫情,可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发现自己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即便不是满月,只要看见高高挂于穹顶的孤独,便会止不住的自怜。 “走吧。” “等一等!” 沐飞扬伸手拉住了转身要走的夏雪儿,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她的眼前,“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用黄金打造而成的宝盒,盒身镶嵌满了色彩缤纷的宝石、珍珠、玛瑙,即便在夜里也如此的闪亮、耀眼,宛若星辰,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对此,夏雪儿是万万不可收的,不只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更因为这是沐飞扬送的!于是说道:“所谓无功不受禄,如此珍贵之物小女子收不得。” “不是什么稀奇玩意。” 见夏雪儿不收,沐飞扬打开盒子,光亮瞬间散射而出,周边的景色一下子都清晰明了了起来,夏雪儿凝目一看,盒中竟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全身无丝毫杂质,纯净透明,发出的光柔和皎洁,宛若天上那一轮明月。 如此品质的夜明珠于几百年前的确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单说幽冥洞中用来照明的夜明珠就丝毫不比这个逊色。可在近几年,这些东西已然成了稀世珍宝,听说就连皇宫中也没有几颗了呢,而且进贡的货色一年比一年差。沐飞扬只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不知是去什么地方淘来的! “沐公子未免也太大手笔了吧,如此珍宝,即便是你敢送我都没胆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然而沐飞扬显然没有明白夏雪儿话中之意,反而以为她是在担心这东西是他从国库里拿来的,于是解释道:“这是我月前南下巡视时得到的,留在身边也没有什么用处,干脆送你得了。” 夏雪儿摆摆手拒绝道:“你府里不是有妾吗?送我做什么,我不要。” “这好歹也是稀世珍宝,哪能随便送给一个妾室,当然是只有正妻才能用的起的!”这话是他的真心话,他刚拿到手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的就是夏雪儿的倩影,在自己心里真就觉得只有夏雪儿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这颗绝世夜明珠。 夏雪儿哪知沐飞扬心中所想,听闻此话后反而嗤笑一声,所谓的婚约只不过是他们二人互取所需罢了,两年之内她助他成为皇位继承人,而他放她自由飞翔且护她家人一世周全!明显的交易行为,双方谁也不吃亏,哪里还需要送这等宝物来显示身份? “我们又不会真的成亲,这稀世珍宝送给我岂不是可惜了,你就不心疼?” 沐飞扬故作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回答道:“只不过是身外之物,哪有什么可不可惜的。再说了,我还仰仗你助我成就大业呢,送你此物也可表达一下我对你的一番感激之意。” 夏雪儿摆摆手说道:“感激倒是不用了,本就是各取所需,谁也不亏欠谁的。” “我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你顶着准六皇妃的名号难免会受到来自各方的压力,这个礼物就算是一点补偿,不行吗?”沐飞扬摆出一副势必要让夏雪儿收下这颗夜明珠的姿态,虽是问句,可语气中却满是不容人拒绝的霸气。 夏雪儿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倒有一事相求,若办成了就算是你对我的报答,如何?” 沐飞扬眼睛微眯,能够让夏雪儿相求的事情肯定不是寻常事,至少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也许只有他这个皇子才能够做到,想至此,心中隐隐涌起一股不安,难道是…… “事关何人?” “登仙楼,荣老板!” 第八十四章 欲擒故纵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登仙楼,荣老板!” 登仙楼?果真是登仙楼!想来她堂堂副谷主,身边能人聚集,能够求他办的也就只有是和皇家有关的事,而近来城中发生的最大的事莫过于查封登仙楼,恰巧此事就与自己有关,而自己恰巧也能说得上话,只是不知夏雪儿究竟想要做的是什么! 沐飞扬不禁将疑惑的眼神投向了身前站着的女孩,虽然她面上相较之前并没有多少变化,可那眼中的期盼之意却是显而易见的,再怎么都遮掩不了。【ㄨ】为什么要问登仙楼呢?难道是她与它之间也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还是说……她是为了……幽冥谷? 夏雪儿看沐飞扬紧蹙着眉头,半晌不说话,于是忍不住出口问到:“怎么?公子不愿意吗?” 登仙楼一事知道内幕最多的莫过于皇家人,虽然大哥是执行者,可毕竟是奉命行事,不一定知晓其中真正的原因,而且大哥此时又不在家中,想找他打听清楚也找不着人啊!并且她猜想大哥肯定又是被什么急事给缠住了脱不开身,如若不然知道今日文殊公主会在府中用晚膳他不可能不回府一趟的!目前的她急于了解到更多的相关消息,实在是时间就是生命啊! 等不得大哥回来,并不是因为她心急,只是荣叔已是上了年纪的人又不会一丁点儿武功,在天牢那种阴森湿冷的地方终究是多待无益,而且天牢里的手段她多少还是清楚一些的,与夏府之中的“地府”相比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进了里头哪有不用刑的?恐怕荣叔此刻早已经是伤痕累累,她担心他年迈的身体会撑不住! 想来想去,眼下能够帮她的也就只有沐飞扬一人了! 然而,沐飞扬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反问到:“为什么?” “非要一个原因吗?”夏雪儿蹙眉。 “是的。” “行,那我便实话告诉你,”夏雪儿自然是知道沐飞扬已经彻底的调查过她,如若不然也不会与她订立那一纸契约。毕竟任凭一个人再怎么聪慧无敌也不可能有在群龙争夺的大战中拿下皇位的能力,除非这人有一个特别强大的靠山能够给他以莫大的帮助,而夏雪儿恰巧就满足这样的条件,她身后除了权倾朝野的夏家和富可敌国的赵家之外还有一个天下第一的江湖帮派!如此超然的身份,放眼天下应该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虽然沐飞扬从未和她提起过她的第二重身份,而他的毫不知情也的确装的很像。可想要尽快救出荣叔,就必须要让他相信自己从而愿意帮助自己,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依据沐飞扬的心智,随随便便的一个谎话根本就瞒不过他,或许只能破釜沉舟了…… 于是咬了咬牙说道:“因为……我就是登仙楼的幕后老板。” 这话说的轻巧,可却是平地一声雷,直接炸了开来!沐飞扬只觉得他的整个脑袋都在嗡嗡嗡的颤动着,这一刻,什么声音都再不能入耳……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实在是太惊人了!在此之前,他心里曾猜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层! 夏雪儿居然是登仙楼的老板!如此说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背后支撑着登仙楼的神秘势力就是……幽冥谷? 这个推理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幽冥谷,那个他一直敬重并且是唯一怀有好感的江湖门派,居然自始至终都是幕后操控者!这让他怎能接受得了?! 给他一个独立的思想空间,他需要理清头绪,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这突如其来的信息。 夏雪儿知道只要她一说出自己是登仙楼的老板,沐飞扬必然会联想到幽冥谷,而看他此时的神情也的确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推测,他果真是知道的!然而转念一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只要是和江湖有点关系而又知道她的第二重身份的人基本都会作此猜想!只是,这联想虽是事实,可她却势必要让它成为虚构!半真半假才最具迷惑性。 不顾沐飞扬那满脸的震惊,缓缓开口解释道:“想必你也知道登仙楼于两年前曾进行过一次大的修整,内部装饰恍然一新,虽未改名,可实际上已经换了主人。它的老主人乔老板不幸得罪了一个蛮横的江湖帮派而遭到追杀,虽身处皇城脚下,可日子依旧过得是提心吊胆,乔老板无奈之下便想要转手逃命,而我得知后便趁机低价买了过来,本只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没想到生意竟然蒸蒸日上,一路发展至今倒也算是小有成就,只是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官府,恰巧趁我不在城中的时候抓了我的掌柜,还封了我的酒楼!” 沐飞扬看夏雪儿说这话时面部红心不跳,甚至还有几分愤怒,好似就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控诉自己的无辜。可他心中仍旧疑惑不解,话里虽然没有漏洞,可逻辑是有问题的!于是提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可是两年前你还没到十三岁!” 听闻此话,夏雪儿轻蔑的看了沐飞扬一眼,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知,接着嗤笑了一声,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年纪不是问题,经营是需要头脑的!” 沐飞扬听后不置可否,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排除有些人的确是有着过人的经商头脑,只是即便如此却依旧是说不通。经营酒楼且还经营成了天下闻名的酒楼并不是一件不可公之于众的事情,可夏雪儿又为何要藏着掖着呢?竟然连她的亲大哥夏天齐都不知道有此事,那么她的话中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既然如此为何要隐于幕后?” “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不懂!”夏雪儿瞪大了眼睛看向沐飞扬,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再看一个外星生物似得,充分的表达完了自己的鄙夷之后才又说道:“凡事都需要凭借资历来获取别人真正的尊重和信任,这个道理难道你作为皇子还不知道?不说民间百姓的日常生活也不说朝廷的选官用人制度,单说与你切身相关的事情——封王,无论是郡王还是亲王,哪一个受封者是什么功劳都没有立过,什么事情都没有处理过的?当然,除了母妃身世特别尊贵的皇子之外,但那毕竟是个例不是?” 见沐飞扬若有所思的样子,夏雪儿继续说道:“举一反三,如果所有的人都知道全城最大的酒楼是被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女孩掌管着的,你觉得这个酒楼还开得下去吗?你觉得有谁会认为一个不满十三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会有这个能力?即便你是这样的见过大世面的人,刚知道真相时不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么?!” “那你怎么解释登仙楼的掌柜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不止掌柜的没换,就连打扫的小二和做菜的厨子我都用的原来的!开酒楼讲究的是回头客,来这店里吃饭的,十有七八都是老主顾,换了老板就已经够掉价的了,若是再换了厨子换了掌柜的,那岂不是相当于从头来过吗?登仙楼已经在这都城之中屹立了近百年,积攒下来的老顾客那可是数不甚数的,就连闻名天下的名号也是乔老板在的时候打下的。若是一时脑残就这么给换了,那你说说我还得在过多少个年头才能有今日这样的成就?十年、二十年、还是半辈子?既然这样,那我还花这个钱去买它做什么呀,干脆自己重新选个更方便的地点盖一座崭新的酒楼岂不是更好?” 夏雪儿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细细听来并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好在之前登仙楼的确做过一次大的装修,如若不然,她是真不知道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怎么才能找到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来让她顺理成章的成为登仙楼的幕后老板!可在看沐飞扬仍旧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好像并没有打消心中的疑虑,于是决定彻底豁出去了,上演一出欲擒故纵的戏码,且说做就做! 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满脸哀怨的说道:“既然此事沐公子无法做主,那我只能明日去求能做主的人了。夜已深了,小女子告退。”说罢,朝沐飞扬行了个礼便走提裙走开了。 “等等,”见此,沐飞扬赶忙出口制止道:“你打算去找谁帮你?” 夏雪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满脸都是无助的表情,语气也极为低沉的说道:“听闻众多皇子之中就属三皇子殿下最为关心百姓疾苦,看此情形也只有他能帮到我了,我明日便去王爷府求三皇子殿下查明我的冤情,还我一个公道。” 听了夏雪儿的回答之后,沐飞扬蹙了蹙眉头,心中一股不安迅速的升腾而上。都说三皇子乐善好施,其实那都只不过是表象罢了。他实际上就是一个笑面虎,看着他平日里对谁都是乐呵呵的,可背地里却在父皇跟前说了多少是非,在讨得父皇欢心和获取信任的同时也无情的夺走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或许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庐山真面目,可自己却是清楚得很,三哥绝非君子,而是真正属于那种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类型的小人!其次,三哥也是夺嫡之战中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况且他早就觊觎夏家的权利许久,只不过因府中已经有了正妃且夏侯爷又并没有参与到皇子们的争夺之战中来,这才迟迟没有上门求亲,但不代表着他已然放弃了搭上夏雪儿这趟顺风船的想法。况且夏雪儿长得一张如花似玉、倾国倾城的俏脸,又是有求于人,这一去不就等于是鸡给黄鼠狼拜年吗?! 不行,决不能让她去找三哥! 正这样想着,一抬头,发现夏雪儿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于是忙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追去。还好这黑灯瞎火的夏雪儿并没有走出很远,只不一会儿便追上了。 “你不能去!” 夏雪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夜深了,我不回听雨轩睡觉难道还在这花园里站一晚上不成?” 沐飞扬摆摆手,强调到:“我是说你明日不能去找三哥!” “为何?给我一个理由。”夏雪儿微蹙眉头。 “只因他不会单纯的想要帮你!” “那又怎样?”对此,夏雪儿却是毫不在乎,一脸淡然的说道:“一直以来荣叔都在尽心尽力的替我打理登仙楼的生意,也一直将我视为自己的亲孙女,交会了我很多事情。长此以往,在我心里早已经是将荣叔视为亲人而不只只是我的雇员了。如今他在天牢里受苦受罪,我身为他最信任的人,难道不该想办法救他出来吗?既然要求人帮忙,我也就没期盼别人会无偿的帮我,只要是我能付得起的代价,为了荣叔又有什么是不能付的呢!” 夏雪儿一席话说的重情重义、毅然决然,给沐飞扬传递出的一个重要消息就是无论如何荣叔她是必须要救的!即便是弃他而去转投三皇子的阵营也并无不可!这可着实让沐飞扬心里一紧,他本就不受父皇倚重和信赖,甚至还有些忌惮,因此朝中看好他的人本就不多,肯真心帮自己的人更是屈指可数,若是再失了夏雪儿这个强有力的助手,那这场夺嫡之战他就已经完全没有了胜利的希望! 但是大哥的遗愿和他的理想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泡汤了,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和筹谋也不能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夏雪儿是一把利器,而且这把利器只能为他所用! 想到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帮你!” 虽然夏雪儿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不过她也并没有表露出内心的激动,而是故作惊讶的将目光投向了沐飞扬,似是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改变了决定。 然而就在下一秒,沐飞扬却又正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不过你得让我确认你还值不值得我信任!” 第八十五章 驻颜药方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次日早朝过后,沐飞扬为登仙楼一事和皇上之间闹了不愉快。 “你说什么?!” 大殿之上传来一个威严十足的声音,在宽敞的大殿中更显得如雷贯耳,仿佛要将下面低头站着的沐飞扬给生生震碎开来。 顶着来自上头的压力,沐飞扬硬着头皮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了一遍:“经过儿臣多番走访调查,发现登仙楼乃属合法经营,并没有参与到十五年前谋害皇长兄一案之中来。” “可你之前分明信誓旦旦的与朕说那登仙楼乃是表里不一,与江湖诸多门派均有勾结,难道都是糊弄朕的不成!” “儿臣不敢!”沐飞扬赶忙躬身再行一礼,方才解释道:“之前实属儿臣鲁莽,还未彻底查清此事便惊动了父皇清安。只是父皇您是知道的,凡是涉及皇长兄之事,儿臣都难以心平气和的去处理!” 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本来是火气极大的,可一听六儿子此话,所有的愤怒也就都渐渐平息了下来。六儿子说的不错,大儿子之死是他们父子两人心头之上永远的伤,无论是他们之中的谁人,只要遇到与其相关之事总是不能泰然处之,尽管已经十五年了过去了,终究还是难以忘却。 沉默了片刻之后,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皇帝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此事就让它过去吧!” 沐飞扬又躬身请示到:“那登仙楼的掌柜是否可以释放?”并不是他多此一举,主要是查封登仙楼、关押荣老板乃是父皇亲口下的旨意,若要放他出来也得是父皇亲自开口才好。 而对于此事,皇帝并未多加思索,反倒是略显不耐烦的摆摆手吩咐道:“虽然他与十五年前的谋杀案无关,可也确实是因为他而抓到了不少犯案人员,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也不知还参与了多少桩丑事,就一并处理了吧!”说罢站起身来就走,这事闹的他心烦意乱,只想到后殿小憩片刻,之后还要召见兵部的几人,入春之后北境又不安宁了! 可没成想还没走出几步,六儿子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父皇!” 略有些恼怒,因此也并未回头,只皱着眉头满是心烦的问道:“还有何事啊?” 沐飞扬略微沉默了几秒,随即还是开口道:“之前所抓之人也并非是江湖中人,和登仙楼更无半点关系。” “什么!”听闻此话,皇帝猛地回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六儿子,不敢相信竟然连涉嫌犯乱之人也是假的! 为了达成夏雪儿的要求,沐飞扬自知将一切都说出来后必定会触犯龙颜,可他不得不继续说下去:“那只是儿臣使出的计谋,为的是引蛇出洞,所抓的那些犯人也不是江湖中人,只是触犯了律法的死囚……” “荒唐!”皇帝大袖一挥,扫掉了案几上的香炉和果盘,香灰、水果洒了一地,殿内众丫鬟太监急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出,沐飞扬也扑通一声跪下,没有分辨,只是低着头,静静等着一场暴风雨来临。【ㄨ】 “你呀你呀!你让朕说你什么好?怎么就一点都学不着你皇长兄的好!这种荒唐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皇帝此刻的心情若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无奈,是恨铁不成钢!大皇子和六皇子明明是一母所出,一个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替自己分忧解难,而另一个却只能让自己操碎了心! 果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沐飞扬只老老实实、安安静静的跪在大殿中央,对于父皇方才恨铁不成钢的一席话,他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变化可其实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似得猛的疼了一阵。 到底还是父子…… 他不是不知道父皇向来不喜欢自己,也不是不知道父皇对自己的小心防备,他只是习惯性的去忽视,只是不想让别人嘲笑他的存在是可悲的。自从皇长兄意外身亡之后,他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便注定就只能处于这样尴尬的状态下,也注定了会成为彼此的伤疤甚至是那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会卡的越来越牢,刺的越来越深! 与常人不同的是,即便再怎么痛苦不堪,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们谁也不会下定决心去拔除这根鱼刺! 可与此同时他们又都心知肚明,这一天迟早还是会来的…… 过了许久,皇帝勉强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深深瞥了一眼跪在下方的儿子,浓浓叹息了一声后才又重新开口说到:“事已至此,流放吧!” 听闻此话,沐飞扬这才抬起头来看向父亲,眼神中有不可捉摸的意味。倒不是因为父亲的不明是非,他的无情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甘心付出了这么多之后仍就这样败了! 抓来当鱼饵的那些个犯人倒是死不足惜,他们本就是触犯了律法的人,流放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只是那荣老板……人是夏雪儿点名要救的,况且只要洗刷了他的罪名也就相当于是救了登仙楼一命,这样一来,对自己将来的筹谋定然是如虎添翼! 只是这事已然涉及到了父皇最看中的皇家颜面,只怕是不太好办…… 略皱了皱眉头之后方才开口说到:“父皇,此事恐有不妥。儿臣此次调查发现,涉事的登仙楼,它的幕后老板乃是赵家。” 皇帝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本不想多做思虑,可听儿子此话好像又对其颇有忌讳,不禁疑惑的问到:“赵家?哪个赵家?” 沐飞扬只能正身解释到:“江南赵家,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 皇帝的声音立即就高了八度!脸上先是惊讶随即转为愤怒最终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殿下跪着的那人,胸中滚滚翻腾,已经没了猜测六儿子意图的心思,只一心扑在了如何在局面失控前将其挽回之上! 沐飞扬并没有抬头,毕竟他惹到的那人不仅是他的父皇,还是这个世界上最追名逐利、最看中面子的人!感觉到了上头凝聚在自己身上那可怖的眼光,内心还是有些害怕的,后背开始簌簌冒汗,就像是在被凌迟处死一般。 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夏府之中,青莲池上,夏雪儿孤身坐于亭中,只觉得春风温暖,拂面而过尽是花香,可惜这大好的春光入得了她的眼却入不了她的心,一面思念着远方的苏祁一面又担心着天牢中的荣叔…… 忽闻一阵脆如银铃般的笑,抬眼眺望而去,池畔花园中一行彩衣锦服的妙人正在漫步赏花、天笑风声,为首的正是赵婉清和……夏巧云? 心中虽有诸多疑惑,却也没有过多纠结于此。自从夏巧云回府之后便一直没有鼓捣出任何动静来,虽然她之前就有对自己示好,可自己却无法再次信任于她。毕竟有过前车之鉴,她不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永久的仇恨,却也不相信积怨已久的两人会在短短几个月的放逐之后便化干戈为玉帛。 只是现在的她毕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不拉几的夏雪儿了,不管对方使出什么大招,她都有直面的勇气和化解的自信! 对面的几人似乎也发现了碧水亭中的夏雪儿,谈笑声戛然而止,立于湖畔望向湖心,夏雪儿微微点头向两人示意,并没有言语。 可是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没有就此离去的意向,几番夏雪儿听不到的低声细语之后,便朝夏雪儿所在的碧水亭走来。 夏雪儿见此情景后转过头去冲候在亭外雕花石廊上的翠竹招了招手。 “小姐。”翠竹走上前来,躬身与坐在美人靠上的夏雪儿齐平,夏雪儿微微转头,看着已经离自己只有数十步之遥的赵婉清和夏巧云,压低了声音问翠竹道:“小莲送来的药方你可随身带着?” “回小姐,按您吩咐,带着的。” 夏雪儿听后心里微微一笑,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以寻常时候说话的音调和口吻吩咐道:“翠竹,速速给婉表姐和二小姐倒杯热茶。”接着站起身来,满脸春风般和煦的微笑看向恰巧踏步进亭中的二人,说道:“今日阳光正好,走了这许久该渴了吧?” 赵婉清温柔的一笑,没有过多言语,径直向亭中石凳走去,接过翠竹奉上的茶,小口小口的饮啜,将江南女子的娴淑表现得淋漓尽致,光是看她喝茶就已是在欣赏一副无与伦比的美景了! 而夏巧云在面对夏雪儿的邀请时则没有那么的干脆果断,她先是愣了愣,继而嘴角上扬至一个标准的笑,说道:“三妹妹心思缜密,如此小事也是安排的极好的。和赵家小姐聊了这么久,还当真有些渴了呢!” 对此,夏雪儿只是微微一笑,在赵婉清身旁坐下,也端起一杯清茶小啜一口后说道:“昨日回到院子后本该去陪陪姐姐的,可奈何在外耽搁了,回去时时辰已晚,看姐姐屋里灯灭了也就没去打扰,还想着午膳时间去请罪呢!” 赵婉清掩面一笑,语气里有些嗔怪的说道:“这几日也不知你跑哪里去了,幸好有二小姐陪着说说话,要不然还不无聊死了!” 夏雪儿解释道:“我呀,自落水之后身子便一直没有好全,几日前经朋友引荐结识了一位神医,可那人不愿进府里来,这不就去别院小住几日,怕你担心所以没告诉你。” “神医啊?”赵婉清一听表妹去见了神医,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她的父亲就是一介名医,而赵家也有不少医药生意,所以她或多或少会对治病救人感兴趣,又问道:“现下身子可有好些了?” “嗯,按方子吃了几日的药,现如今觉着好多了。” “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之下我也略懂些医术,可不可以将那方子给我瞧瞧?” “那是自然。”夏雪儿转过头去,冲身后的丫头吩咐道:“翠竹,将方子给婉表姐看看。” 翠竹依吩咐从腰间解下一个锦囊,从中取出一张药方递予赵婉清。而赵婉清也是迫不及待的打开来,可越看神色越凝重,最后抬眼看向一脸平静的夏雪儿说道:“表妹莫不是弄错了?虽然我医术不佳,可也看的出这并不是治病疗伤的方子!我曾在一本古籍之上看过一个驻颜的方子,虽与这个不同,可用药疗效却是大同小异的,依我看你这方子更像是美容驻颜的!” “什么?” 夏雪儿表现出一副十分疑惑的样子,眉头紧皱,赶忙从赵婉清手中接过方子,扫了一眼之后这才放松下来,略有深意的瞥了翠竹一眼,随即解释道:“哎呀,拿错了拿错了,这不是我的方子!” 说罢将方子递予翠竹,翠竹接过之后看了一眼便急忙屈身行礼道歉道:“是奴婢大意了,这个是月前地府嬷嬷从一个丫头那里搜身得到的,本来是要给夫人的,可恰巧夫人处于昏迷之中便让我给忘了!若不是今日赵小姐要看小姐的药方,怕是奴婢就要彻底的忘了这件事了。”接着从同一个锦囊中掏出另外一张药方递予赵婉清,说道:“这才是神医开给我们小姐的方子。” 赵婉清叹了口气看向一脸惶恐的翠竹,嘱咐道:“忘了倒是不打紧,莫不要弄错了方子才是!” 夏巧云插话道:“既然是驻颜的方子,那想必弄错了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就要辛苦神医跑一趟了!” 虽是打趣的口气,可却也让赵婉清心里一个紧张,赶忙解释道:“巧云妹妹你是不知道,这方子虽是驻颜的,可却是不能随便乱用的!里头有几位药材不说珍贵无比,就是药性也是极强的,关键是还有不小的毒性!长期使用虽会使人容光焕发、肤若凝脂,可实际上底子却是越来越虚,可以说此方乃是以牺牲人体的健康来达到美容养颜的目的!” 听了此话后,亭中几人均是胆战心惊,只有夏巧云嘴角勾起一抹无人注意的笑。 第八十六章 愿者上钩 亭中沉默了许久之后,赵婉清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一脸严肃和紧张的看向翠竹问道:“你说这方子是从哪里得到的?” “地府嬷嬷给的。” “地府嬷嬷?” 她并不知道地府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不知道地府嬷嬷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自然也就听不懂翠竹方才的一番解释。此时只是疑惑为何会有人给姨母这样一张阴毒的药方? 根据自己对姨母的了解,她生性坦然,遇事豁达,凡事尊崇自然天理,并不是那种视容貌为生命的女子,更不会为了夫君的恩宠而出此下策,何况姨父如此疼爱姨母,她又何必需要争抢呢?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是有人大肆宣扬此方的驻颜效果而故意隐匿了其中暗藏的隐患从而谋害于姨母? 可若真是如此,那又怎么会让翠竹这么一个小丫头转交呢?她只是听雨轩的下人并非姨母的贴身侍婢啊!交予桂嬷嬷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赵婉清百思不得其解。 “婉表姐有所不知,”夏雪儿转而看向正胡乱猜想的赵婉清解释道:“地府是府中施刑惩处之地,那里的嬷嬷便是负责执行刑罚的妇人,心狠手辣。据翠竹所说,方才那张药方便是从刑罚嬷嬷那里得到的,估摸着是谁犯错之后忍不住刑法之苦吐露出来的赃物。” “是赃物还是罪证尚未可知,”夏巧云突然嗤笑一声,而后插嘴道:“十有八九是哪个行为不检点的女人用来狐媚惑主的手段!” 听了此话,夏雪儿只是微微一笑,看似毫不在乎的端起茶杯,慢慢品尝,唇齿留香。而赵婉清则是皱了皱眉头,夏巧云方才一番话措辞未免太过张扬和泼辣,丝毫没有一点大户人家小姐的风范,况且她自小长在江南温婉之地,平日里接触的多是含蓄内敛之人,一时间难免会有些不太习惯。 就这样两人都没有搭话,只各有所思的饮着新茶。反倒是翠竹开口问到:“小姐,既然如此那奴婢还需要将此物交予夫人吗?” 有意或无意,三人均将目光投向了翠竹掌心之中静静躺着的锦囊,各怀心事。 夏雪儿放下手中的青花瓷茶盏,不经意的扫了夏巧云一眼,随即说到:“既然是嬷嬷搜出来的东西,按规矩是该交给夫人过目的。你且去吧,顺带着将此物的厉害关系说清楚,提醒母亲让她好生处理了,别让不怀好意的人伺机偷走,到时候免不了害人害己,掀起什么不必要的波澜来。” 翠竹点头,语气坚定的回答道:“是,奴婢告退。” 看着翠竹渐行渐远的身影,夏雪儿和赵婉清均是沉重的叹了口气,只有夏巧云似乎神魂出窍,眼神泛泛无光,只有嘴角渐渐上扬起一个略显诡异的弧度。 “呵!时辰也不早了,”不一会儿后,夏巧云突然开口,其余二人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了她,等着下文。 果不出所料,稍稍停顿了几秒之后,夏巧云起身朝两人微微佛了佛身子,似是告辞又似是在表歉意,一边浅笑盈盈的看着两人说到:“答应了姨娘要过去陪她用午膳的,看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你们姐妹慢慢聊!” 闻此,夏雪儿警觉的眼睛微眯,心里缓缓泛起一丝沉闷感。而赵婉清却是一脸疑惑。一大早就没看见表妹在听雨轩中,以为她又不知所踪,恰巧出门时在听雨轩外遇到了夏巧云,两人便一同邀约着赏花来打发时间,而自己也在赏花之时邀请了夏巧云共用午膳,她也爽朗的应邀了,此时却又说自己早已和沈姨娘有约,这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总觉得此人不简单,忽远忽近,似敌似友。于是在夏巧云转身走出碧水亭时及时出口阻止到:“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此事?” 看着两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夏巧云一时有些尴尬,可她也没因此而乱了阵脚,很快便稳了下来,毕竟心思不似以往那般浅显了。 她心底自然清楚目前的首要任务是赶紧脱身好去截住翠竹,无论如何都要看上一眼那神奇药方的内容。凭借自己这过目不忘的本领,想要默写出一张一模一样的方子还不是小菜一碟?可若是那药方真落到了夏夫人手中而她又知晓了其中存在的危险,那么依夫人对自己的防备,想要再见它一眼可就比登天还难了,更别说抄录下来! 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不能白白放过了! 想到此处,夏巧云自知不可过多纠缠,于是先爽朗的笑了两声,随即开口解释道:“先前与婉清小姐聊的投缘,一时也就将早些时候答应姨娘的话给抛诸脑后了,现下闲了下来倒还想起有这么一事来,好在还不算晚,若是失约了,姨娘会难过的!” 看似是在回赵婉清的话,实际上却是看着夏雪儿说的,而且先前那两声笑,说是豁达其实更像是在掩饰,掩饰此时她心底那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即便她掩饰得再不露痕迹,夏雪儿也早已心知肚明。本来也就是自己与翠竹合谋设下的局,愿者上钩,不想她还真就按耐不住了!只是不知道夏巧云要白伊宁那张驻颜药方有何作用?是打算用在她身上还是准备对付白伊宁,亦或是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瞥了一眼消失在假山后的那抹身影,夏雪儿将眼神移回夏巧云身上,紧紧盯着她的一双美眸,似乎是不容她说谎的问道:“真是如此吗?” 夏巧云愣了一愣,夏雪儿的眼神极具压迫性,让人忍不住想要臣服其下,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可冷静下来推算了一下时间,翠竹这会子应该已经出了花园了,她的机会正在随时间一点点的丢失,不管如何,等事情成功之后,夏雪儿自会相信她的!于是狠了狠心,面色镇定,不容置否的点点头回答道:“自然不会骗你!” 夏雪儿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句:“既然如此,二姐一路小心。” 无奈的一笑。其实心底对夏巧云还是抱有期望的吧,毕竟是同父异母的二姐,可是她还是骗了她……在夏雪儿想得正出神的时候,赵婉清则是看着夏巧云匆匆离去的背影微皱着眉头,嘟着嘴巴嘀咕道:“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哦?”夏雪儿回过神来,端起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是盯着杯中那在清水的包裹下尽情舒展的茶叶,面上乃至眼中均看不出一丝波澜,反倒漫不经心的询问道:“何出此言?” “看她如此着急,倒像是随翠竹去似的……” 夏雪儿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看不出任何感情。 江南赵家名满天下数百载,除了靠着祖上阴德庇佑之外,历代的掌家人承袭祖志、情系天下、心系百姓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原因。如若不然,即便是他富可敌国也不可能成为皇家忌惮和敬重的存在!而身为赵家人的赵婉清自然也是个聪慧女子,只不过不似北方女子的豪爽而多了一抹娴淑温雅,良好的家风又养成了她善良宽容的品质,因此好些事情也不愿意放在心上,更不会摆到桌面上来说,就比如表妹夏雪儿落水一事,罪魁祸首是谁她当然心知肚明,但她也没有因此而为难夏巧云,更没有出言对付。 只是毕竟夏雪儿不是别人,不只是自己的表妹,还是夏天行最疼爱的妹妹。爱屋及乌,所以对于夏家这位二小姐,她心里到底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 “翠竹刚走她便急着要走,实在不能不让人起疑,”赵婉清杵着脑袋一本正紧的分析道:“若真是如此,那她必然是冲着翠竹锦囊中的药方去的,可她还那么年轻肯定用不着这个,也不可能是给沈姨娘用的,毕竟那是她的生母,她不可能明知其中的弊端还给她用。可夏巧云她究竟要那药方做什么呢?” 歪着脑袋想着,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猛然正身看向夏雪儿,满脸惊恐,低声惊呼道:“是你!她对你一直怀有嫉妒和怨恨,保不定就是要给你用的!刚好你在服药调理身体,想要悄无声息的换掉你服用的药可是最简单不过的了!而你身边又没个懂医术的人,所以在你们眼中神医开的药和那驻颜药并无区别,都是一碗难喝的深褐色液体罢了!” 然而,尽管她激动异常,可夏雪儿却像没听见似的,并无半分变化,既没有愤怒得拍案而起,也没有惶恐得不知所措,只那么安静的坐着,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手中的青花瓷茶盏,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透。 见此,赵婉清伸手扳住表妹的双肩,一双眸子中尽是紧张和担心,“我说话你到底听见没有啊?” “婉表姐你就放心吧,没事的。”夏雪儿反过来安慰她,轻轻拍着她的纤纤玉手,一张脸上不仅没有担忧,甚至还在微笑,在微笑! 赵婉清一时间内更加疑惑不解了。表妹到底在想着什么,那可是曾经险些要了她命的夏巧云!自己是懂医术的,除了古籍记载之外,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大胆的方子!不仅用药奇特怪异,丝毫不避讳药物之间的相生相克,也不在意药材本身潜在的毒性,更重要的是有极强的依赖性,就像美艳的罂粟,一旦服用想要戒除就难了,除非殒命于此否则绝不可能摆脱得了它的控制! 不行,绝不能让夏巧云得逞! 站起身来抬步就要走,既然表妹意识不到此事的重要性,那她也只有将此事告诉二表哥,相信他定会想办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然而,赵婉清才站起身来还没抬步离开,看似灵魂出窍的夏雪儿便开口唤到:“婉表姐,你这是要去哪儿?” 赵婉清无奈又着急的回了一句:“去找你二哥!” “二哥?”夏雪儿先是疑惑,随即像是猜到了什么似得,微微一笑说到:“你不知道吗?今日平阳侯府世子大设文宴,宴请天下的文人墨客,二哥一早便去赴宴了,此时不在府中。” 赵婉清听后心中有股强烈的失望感传来,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内心,仿佛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沉闷异常。深呼吸一口,努力找回情绪,重新坐下。 一盏茶过去后,终于还是憋不住了,总觉得事情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于是问到:“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二哥吗?”夏雪儿一脸茫然,“怎么说他也是夏侯爷的宝贝儿子,不会有事的,你也不用担心。” 赵婉清略感无语的撇撇嘴,夏天行她是不担心的,毕竟在自己心中,他就是一个勇敢威武的英雄,而实际上也是如此!她此时真正担心的人是夏雪儿,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那夏天行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她自己也会因此愧疚一生,痛苦一生的。 重新将目光投向夏雪儿,她却依旧只静静地端坐着,品着茶,赏着景,并没有半分紧张之感,眼里甚至还流露出一丝丝期待来。实在不解,早在江南时就听闻了她寻死的种种做法,可如今都快过去一年了,难道她还想死? 感觉到了一道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夏雪儿扭头寻感觉看去,果然是赵婉清在盯着自己。四目相接之时,聪慧的两人已然知晓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你是故意的?!”虽是求证,但却无比的肯定。是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表妹的镇静,不是她太迟钝,只是真相太出乎意料! 夏雪儿微微一笑,回答道:“不给她一个机会,怎知她是敌是友?” “何以见得?” “看她将那药方用在何人身上。” “若是用在你身上呢?” “那我将成为她的死神!” 夏雪儿语言简洁,却从中透露出一股子狠劲儿和杀气。一时间内,赵婉清只觉得世界都已面目全非了,所有熟知的似乎都已经渐渐远去,变得再陌生不过。 “哈哈哈”亭中突然响起一声爽朗的大笑,随即又有声音道:“小丫头果真心狠手辣,行事作风颇有我的风范!” 第八十七章 龙有逆鳞 一秒记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说阅读。 “小丫头果真心狠手辣,行事作风颇有我的风范!” 在夏雪儿放出狠话之后,亭中本来安静得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突然间一声如平地惊雷般的话语伴随着一阵邪笑传来,可把赵婉清吓了一跳!四下查看却又不见人影,心中不知不觉紧张起来,思绪不自觉的回到了几天前的下午,回到了那个凶神恶煞的挑战者身上,不禁打了个冷战! 只有夏雪儿无奈的一笑,他不是应该被卞叔带出城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府中?感受到身边人紧绷着的神经,她温和的拉过赵婉清的手,像个母亲一样安慰到:“不用紧张,此人不坏,就是个小屁孩儿!” “小屁孩儿?” 慕容泽韬惊呼一声,听了此话后差点被她给呛死!没好气的控诉道:“有这么说你哥的吗?” 语毕,人突然就出现在了赵婉清身后,夏雪儿刚反应过来可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调皮的伸出手去拍了拍赵婉清的肩膀,还奇声怪气的叫到:“美女?” “啊!” 赵婉清又被吓了一跳,急忙逃到夏雪儿身后,这次她可是被吓得不轻,晶莹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 夏雪儿一面安抚着受惊的表姐,一面没好气的说慕容泽韬:“你又不是幽灵,神出鬼没的做什么?!”当真是武功被封住之后就连五识都受到了影响,如若不然,任凭慕容泽韬再怎么强大,自己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得逞啊! “好玩儿啊!哈哈哈” 还挺理直气壮! 看他睁圆了眼睛,剑眉飞扬,一脸的理所当然和无辜,夏雪儿猛然间觉得此人甚是欠揍!憋着笑,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教训道:“还不快向婉表姐赔礼道歉!” “哦,原来是表姐啊,”慕容泽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回归正经,冲赵婉清抱拳鞠躬,说到:“表姐在上!在下方才思虑不周,扰了表姐金安,还望你美人有大量,原谅在下这一回!” 赵婉清躲在夏雪儿身后,只觉得冲自己行礼那人脑袋似乎不太正常,明明看起来年近三十,却依旧一副娃娃心性,时而调皮捣蛋,时而沉稳老练。于是也没理会慕容泽韬,只扯了扯夏雪儿的衣袖小声说到:“我想回听雨轩了。” “嗯,也好,”夏雪儿点点头,嘱咐道:“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接着朝亭外候着的两小丫鬟招招手,吩咐到:“好生照顾婉表姐。” “你不随我一起吗?” 夏雪儿看了看慕容泽韬,接着摇了摇头,柔声回答道:“不了,还有事。” 慕容泽韬能冒险进府中来找自己,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表姐走了倒还方便了两人,自己也不用顾及量多,毕竟江湖中的事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那你自己小心,”说罢,特意行至夏雪儿身前背对着慕容泽韬,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比口型说道:“他似乎这儿有些问题。” 看出了表姐说的是什么,夏雪儿差点没笑喷出来!虽然自己对于这种说法不太赞同,但是为了安抚表姐好让她放心的离开,还是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 慕容泽韬看着面前两人依依不舍的模样,心里很是不爽,再加上赵婉清在经过他的时候居然还扭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极其怪异,倒像是在看街边的疯子一般,看的他浑身起鸡皮疙瘩……若不是因为那人是夏雪儿的表姐,自己真想上去挖出她的双眼来当弹珠玩儿! 待赵婉清走远之后,夏雪儿才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找我有何事?” “嘁~”慕容泽韬瞥了夏雪儿一眼,大步走至美人靠边一屁股坐下,半边背歪靠在栏杆上,一副懒散妖娆的模样,斜着鹿眼看向夏雪儿不满的问到:“没事儿就不能来看看你了吗?” “咦~”夏雪儿看着慕容泽韬那样撇了撇嘴,明明只是很**丝的随意的一坐却偏偏能帅出一脸血来。真是不明白,上天给了他这么一副绝美的容颜,他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吧,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哪来的野小子呢! 提起茶壶倒了杯清茶递予慕容泽韬,说道:“这里又不是公园,任由你自由来去!” 慕容泽韬却是一脸疑惑,但又略有些兴奋的看向夏雪儿问道:“公园是谁的府邸,好玩么?我还没去过呢!” 听闻此话,夏雪儿差点没一口茶喷了出来,额头上挂满了黑线…… “我的意思是,这里好歹是朝廷一品军侯的府邸,光天化日之下,你这叫擅闯,不怕被逮到?!” 慕容泽韬嗤笑一声,打趣道:“这么说深更半夜的来就不算擅闯了?”之后又理所当然的说到:“再说了,你是我妹妹,这也算我半个家吧,没听说过回自己家还要被抓的!” 夏雪儿不再接话,只在石凳上坐下,伸手拄着脑袋,活脱脱一个安静深沉的思考者。慕容泽韬也没说话,只一边品着茶一边斜眼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她认真的样子真的像极了泽柔,只是可惜泽柔已经不在了。如若不然,现如今也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说不定已经嫁为人妻,也许他已经当舅舅了呢! 不知不觉,悲伤蔓延开来…… 看夏雪儿眼眉紧蹙,一脸愁容的样子,慕容泽韬十分不忍的开口道:“还在想登仙楼的事儿?你若想要进去的话我很乐意陪你去,反正都撤出来了。” 夏雪儿回过神来,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他,问道:“什么撤出来了?” “埋伏啊!我来之前特意去看了一眼,恰巧碰上。好家伙,那阵仗估计连一只苍蝇飞进去后都甭想再飞出来了!” 看慕容泽韬回味无穷的样子,夏雪儿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惊讶,似是早已经知道了结果一样,只若有所思的低声呢喃道:“这么快……” “嗯?”尽管声音极小,可还是让慕容泽韬听了去,“什么这么快?” “哦,没。”夏雪儿摇摇手掩饰。 登仙楼的事情还不能让慕容泽韬知道,不是她不信任他,只是事关幽冥谷,自己不得不小心谨慎。他一点都不知道是最好的,否则难道要让她像对待沐飞扬那样对待他?说那登仙楼只是自己闲来无聊经营的产业与幽冥谷无半点关系?且不说慕容泽韬是江湖人,对门派利益及江湖规矩会更加了解,自己想要将幽冥谷从这件事里择得干干净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另外就凭自认识之日起慕容泽韬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疼爱加关心多过于其他,再加上知道了慕容泽柔的存在之后,自己就再不忍心伤害他了,连撒谎都是不可以的! 一个是觊觎自己的力量才接近自己的人,一个是不图任何全身心的对自己好的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更倾向于谁是显而易见的。对于其他人,她可以变得圆滑,表现得世故,可是对于慕容泽韬和苏寒、苏祁,她只想要以诚相待,可以有隐瞒但不能有欺骗! “哎~你怎么还会在城中?”夏雪儿转移话题问道。 “还说呢!”没想到听闻此话之后,慕容泽韬一改之前慵懒的姿态,坐直了身,两只眼睛紧紧瞪着夏雪儿控诉道:“你居然敢弃我而去!身为妹妹,在哥哥有难的时候不是该守在身边吗?” 夏雪儿撇撇嘴,不以为然的说到:“你这不是好好的吗?”虽然相处不深,可卞叔的为人她还是放心的,如若不然也不敢这么任由他将他打昏迷,还在他昏迷之时放心的离开。 慕容泽韬佯装气愤的问道:“要是我缺胳膊少腿了呢?要是我一命呜呼了呢?” 夏雪儿知道慕容泽韬不会真的生她的气,可看他那副模样就有意想逗他一逗,于是走近他一边伸手去戳他的身体一边欢快的笑着问道:“难道你之前是三只胳膊三条腿的怪物?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是幽灵了?” “你!你!你!”慕容泽韬着实被夏雪儿假装出来的那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气的不轻,站起身来控诉道:“你怎么就一点都不在意我的死活啊!枉我将你视为亲妹妹般疼爱!” 一看慕容泽韬真的急眼了,夏雪儿忙赔笑道:“哪有不在意你的死活了?你这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的嘛!再说了,卞叔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他很关心你的。” 听闻夏雪儿提起卞叔,慕容泽韬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来:“他更想要我死!” 夏雪儿摇摇头,“不是吧。” 慕容泽韬突然将眼神投向了夏雪儿,激动的说道:“怎么不是?十五年前,父亲不就是这样被他害死的吗?” “十五年前,那只是个意外,”夏雪儿看慕容泽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劝解道:“我相信卞叔的为人,他不会做出那种道德背弃的事情来,你也应该相信他,毕竟他是你的骨肉至亲!” “你到底是和他亲还是和我亲啊!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啊?我可是你哥!”慕容泽韬有些恼怒,夏雪儿怎么老是在帮卞叔说话,他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 然而,夏雪儿在沉默了几秒之后,弱弱的说了句:“又不是亲的。” 这可把慕容泽韬真的气惨了,不可思议的大叫道:“什么?!” 夏雪儿赶忙赔笑解释道:“开玩笑的啦,别生气嘛。”说罢又献殷勤的递了杯水过去,“消消气儿~” 慕容泽韬没好气的瞥了夏雪儿一眼,她果真和泽柔又不一样。接过茶水仰头喝尽,随手将青花瓷杯子丢进青莲池中,随后才说道:“他早已经觊觎这个位置很久了。父亲还在世的时候,他不服气居于父亲之下,所以总是给父亲使各种明刀暗箭,后来父亲走了,他以为他可以掌管绝杀殿了,可是父亲的心腹长老们却选了我作为继承人,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要取我而代之!” “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也一直活的好好的,不是吗?”夏雪儿叹了口气后继续说道:“若是正如你所说的,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是殿主这个至尊之位,那么十五年来,他有的是机会铲除了你,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吗?” 慕容泽韬先是一愣,眼神一紧,可随即又冷笑一声说道:“他那只不过是不想贻人口实罢了!” “那么昨天呢?”夏雪儿继续追问道:“昨天他为什么要阻止你?今日你也见了官府在登仙楼里的埋伏,正如你说的,那里严密的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若是我俩真的进去了,那很可能就横尸登仙楼了。难道打昏了你不是在救你吗?” 一番话后,慕容泽韬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不愿意相信卞叔真的不会在意自己的死活,更不愿意相信是他害死了父亲害死了泽柔。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和他掏心的交谈过,也从未和他坦白过泽柔究竟是怎么死的,更没有承认过他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父亲的死是两人心头之上永远的隔阂,尚可捅破,可泽柔的死却在两人间挖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他和他各在一方,永不言和! 看他没有说话,夏雪儿乘胜追击,继续劝解道:“你应该摒除杂念之后用真心去看人,不被其他恩恩怨怨所左右。十五年,卞叔他已经想明白了很多,其实你心里也知道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年少轻狂的人了,只是你一直沉浸在父亲和妹妹过世所带来的悲痛之中,一直不愿面对,所以才会……” “妹妹?”慕容泽韬猛地抬头,看向了夏雪儿,浑身气息再不似以往那般阳关温暖,而是带着股凌厉,带着股杀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一字一句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和你说了什么?” “只说了……一点点……” 夏雪儿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傻事,赶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刚要开口劝解,却被他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半晌之后,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情绪的激动,慕容泽韬渐渐敛起了眼神中的杀气,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随即移行换影消失不见,夏雪儿只感觉到一阵轻风扑面而来,身旁已是空空如也。 第八十八章 闹够没 无力的垂下停在半空中的手,随着慕容泽韬的离开,心里某个地方似乎也缺了一块。她只是想要帮忙化解他与卞叔之间的误会而已,毕竟能有亲人陪在身边已经是一种不可言喻的幸福了,而这幸福不应该被误解掩埋更不应该变成痛苦! 白驹过隙,卞叔已经不再年轻,慕容泽韬能与他相处的时光也不多了,她不想看到他悔不当初,不想他像自己一样直到失去过后才知道珍惜,直到再也见不到,只能靠着回忆来缅怀曾经,却越来越悲伤。 可就在刚刚,在慕容泽韬看向她的眼神中,那一瞬间她感觉到的就只有陌生,只有千年不化的寒冰。也许是对她心存愧疚,也许是不想她知道自己从头至尾只是个替身,也许是不愿意自己内心的秘密被窥探,他就这么飞速的逃避开来。 夏雪儿最在乎的并不是他把她当成慕容泽柔,而是他只把她当做慕容泽柔。那一句“对不起”才是最伤害她的,难道她与他之间就只有虚假的兄妹关系吗?难道他们之间不能真的成为兄妹吗? 心里一阵阵悲伤蔓延开来,忍不住一阵自嘲,终究只是个替身而已,还是因为这具身体,这副皮相,并不是因为你的灵魂……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仰头大笑,笑着笑着,泪水抑制不住的顺着脸颊无声流下,与家人相隔千年才明白思念有多苦,也才知道只有血缘至亲才是最懂自己的…… 翠竹刚走进花园,在离青莲池还有百米远的地方便听到了一阵阵仰天大笑,仔细听来才猛然发觉那声音虽然空洞却和自家小姐的很是相像,内心深处无端的升腾起一股不安来,提起裙角就往青莲池奔去。 果不出所料,刚到青莲池边就看到了好几个丫鬟小厮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抬眼望去,亭中那人不是夏雪儿又是谁! 管不得许多,拨开围观的丫鬟小厮便朝碧水亭跑去。 夏雪儿笑的声嘶力竭,泪水却在小小的脸庞上肆意的驰骋,眼中面上全是悲凉。 “小姐?小姐!” 翠竹叫了两声不见夏雪儿有所反应,反而有越哭越凶的趋势,再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上去一把抱住她纤瘦的身躯,她本来就比夏雪儿长几岁,也比她高了半个头,此时就像是个姐姐一样抱着夏雪儿。 不知她心中究竟有什么苦,也不知道在此期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只能轻轻拍着夏雪儿的后背,一边柔声安慰,“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突然,怀中的人停止了哭,挣脱开束缚之后红着眼睛看向翠竹,眼中时不可捉摸的陌生和冷漠,翠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猛地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夏雪儿,然而她已经没有再看着自己,纤瘦的身躯站得异常笔直,头偏向了一处,脸上也已没了泪水,整个亭子安静的仿佛时空静止了一般,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翠竹忍不住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拿走了?” 正在翠竹愣神之时,夏雪儿突然出口问道。语调平静自然,嗓音略微有些沙哑。 “嗯?”翠竹人是回来了,可思绪还在惊诧之中,待反应过来之后结结巴巴的回答道:“哦,拿……拿走了。”可随即又纠正道:“不!没没!” 夏雪儿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她,到底是拿走了还是没拿走? 翠竹忙解释道:“二小姐只是看了看,之后又还给奴婢了。” 夏雪儿听后点了点头,在这个朝代,似乎每个人的记忆力都十分强大,估计夏巧云也不例外,过目不忘,对于她来说的确只需要看一遍就好了。 “药方给夫人了?” “在奴婢这儿呢,夫人说放心交给小姐管着。” “行,拿回去和另一张药方收在一起吧。” “是。” 夏雪儿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轻声吩咐道:“回去吧。”接着便抬脚向碧水亭外走去。见状,青莲池边方才聚集的丫鬟小厮们纷纷散去,生怕被夏雪儿抓个正着,虽然说夏家这位三小姐心地善良,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谁还能确定她还是之前的脾性呢?毕竟像今日这样的事十多年来就从未发生过! 翠竹目光随着夏雪儿的移动而移动,看着她若无事事的背影,脚下迟疑了,心中十分不解,不禁出口叫到:“小姐!” 夏雪儿回过头来,一脸平静的看着尚在亭中的翠竹问道:“还有何事?” 翠竹支支吾吾,小心翼翼的问道:“方才您……您还好吧?” 夏雪儿微微一皱眉头,似乎是不知翠竹所问何事,几秒之后又一脸淡然的回答道:“我没事。” 翠竹依旧不放心,于是又试探性的问道:“要不要请……张大夫进府?” 夏雪儿没有过多的表情,只说到:“不用。”随即转头继续向池边走去,真的像个没事人似得。 “哦。” 翠竹猛烈的甩了甩脑袋,抬步跟上夏雪儿,可心中却依旧疑惑不解。 难道方才真是自己的幻觉? 抬眼看向走在前方的夏雪儿,脚步不似以往般踏实,身形似乎也有些晃动,没了曾经的自信,没了曾经的活泼,只觉得落寞的很,孤寂得很,像一个孤身漂泊在世的女孩,无依无靠,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这个吃人的社会…… 突然间瞳孔收缩,嘴巴大张,整张脸写满了惊恐,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雕花石廊转角处的妙人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支撑,摇摇晃晃摔倒在地,却是什么都来不及做。 “小姐!” 惊呼着冲上前去,只见夏雪儿像一推稀泥似得瘫在地上,面朝苍穹,双眼微微张着,却是没了一丝神采,眼神空洞无光,更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耄耋老者,早已看淡了人世冷暖只等最终的解脱。血很快从浓密的秀发中流出,顺着左脸流下,翠竹颤抖着伸出手去,却始终不敢抚上那鲜红的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将半边脸染红……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带着哭腔的叫喊声回响在青莲池上方。 翠竹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不断地呼救。鼻腔中尽是血腥味,仿佛又回到了那一个北风呼啸的冬夜,夏雪儿满身是血的呆坐在书房中,眼神也是这样的空洞无神…… “翠竹姐姐,小姐的药煎好了。” 一阵浓烈的药香唤醒了翠竹的意识,怎么回的听雨轩她已经不记得了,最后的记忆是苏祁如天神般降临,带走了夏雪儿。她双眼紧盯着床榻上面色苍白憔悴的夏雪儿,忍不住的一阵阵后怕。 转身接过冬梅手中的药,问道:“苏祁少爷还在府中吗?” “苏祁少爷?”然而冬梅并不知道她在问什么,回答道:“他没来过呀!” 翠竹微微皱了皱眉头,她明明记得是苏祁将夏雪儿带走的,眼下小姐就躺在听雨轩中,可冬梅怎么会不知道他进府了呢? “小姐是怎么回来的?” “哦,小姐是香兰姐姐背回来的,你不记得了吗?” “香兰?”翠竹小声呢喃到,可随即又一脸若无其事的看向冬梅,无力地一笑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忙吧,这儿交给我就好。” “等等!”冬梅刚走开,翠竹又突然问道:“张大夫进府了吗?” “已经差小吴去请过了,他说仁德医馆大门紧闭,听街坊说张大夫回家探亲去了,这几日都不在城中。” 翠竹听后皱了皱眉头,既然不是张大夫开的药方,那这药是不能随便喝的,万一有人趁虚而入就麻烦了,毕竟夏巧云才刚得了白伊宁驻颜的药方,这边小姐就出了这档子事,若她真是打算用那药方来对付小姐的,那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下手机会!于是举起手中的碗问道:“那着药是?” 冬梅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只觉得今日翠竹姐姐的话似乎特别的多,连一碗药也要追根问底,难道还会有人利用这药来加害小姐不成?可转念一想又觉得翠竹姐姐怀疑的似乎有些道理,自从落水之后,小姐已经病了好几次了,现如今是天天吃药,就是不见好!按理说习武之人体魄强健,若不是有人捣鬼,又怎会至今日这番地步? 于是耐心的回答道:“这个是按小姐之前喝的方子煎的,婉清小姐诊脉看过之后说能喝的,只是新加了几味疗伤的药材进去。” “好的,我知道了。”翠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婉清小姐的父亲就是一代名医,虎父无犬子,婉清小姐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只是婉清小姐和二小姐之间关系似乎颇为亲密,而小姐又是在和婉清小姐独处时出的事,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保险一些好,于是又说道:“你去把新药方拿来,我抄一张留底。” 话音刚落,还不等冬梅说话,就有一个声音传了进来,虽然是细声细语,却明显的带着愤怒: “你这是信不过我?你觉得我会在药里动手脚?!” 冬梅和翠竹瞬间觉得后背一僵,这声音是……赵婉清!转过身去,果真见赵婉清领着丫鬟愤怒的冲了进来,一改往日里温婉贤淑的样子,一张俊俏白皙的小脸微微上扬,两只铜铃大的美眸紧紧盯着翠竹,只叫她不容躲开。 翠竹不急不忙,先是恭恭敬敬的俯身行礼,随后才开口说道:“赵小姐您多虑了,奴婢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小姐的药方从来都是留有备份的。” “你问冬梅那么一大堆,还不就是担心我暗地里动手脚谋害你家小姐!我与她是表姐妹,又怎么可能会要她死?” “赵小姐多虑了,奴婢绝无此意!” 翠竹不是不相信赵婉清,原本也就只是为了存个底,等张大夫回城之后给他看上一看,换个心安。可如今见她这么敏感,这么激动,又让自己怎么能全无怀疑?再者说,赵家小姐就只来过夏府两次,不是在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就是小姐不常在府中的时候。 就说这次吧,虽说她住在听雨轩中,可小姐是幽冥谷的副谷主,不比常人闲暇时间多,不是早出晚归就是一去几日不回,而赵家小姐和二小姐则是基本上天天都在一起,约着赏花儿、听曲儿、弹琴、作画、女红……若真论起来,她和小姐的情谊还不及与二小姐的深厚呢! 而且据她所知,赵家小姐爱慕二少爷三年了,一直不得二少爷垂怜,而二少爷对小姐比老爷夫人对小姐还好是众所周知的,难保她不会因为嫉妒而心生怨恨! 也不怪自己会这么想她,实在是有几分不打自招的样子。 赵婉清见翠竹只一个劲的说她多虑了,可面上和心里分明没有半分诚意,心里更加窝火!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掀翻了翠竹手中的药碗,“既然疑心,那便不要喝了!” 因为用力过大,宽大的袖袍使劲的甩了翠竹一个大耳刮子,而她手里的药碗也飞了出去,恰巧就砸到了床榻上的夏雪儿,只听一声闷响,药全洒了开来,夏雪儿因为陷入昏迷,并没有半声喊疼。 而这一幕恰巧被匆匆赶来的夏天行撞见了,心中得火气蹭的冒了上来,也不顾对方身份,直接开口大吼道:“你这是做什么!” 屋中众人本就被赵婉清的举动吓住了,听闻夏天行的声音后更是大吃一惊,纷纷跪下,赵婉清也已是三魂吓跑了七魄,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举动伤到了夏雪儿,可骄傲的她却是不肯认错。 夏天行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夏雪儿床榻之前,急急忙忙的用衣袖擦拭着夏雪儿脸上的汤药,好在药只是温的,如若不然这张倾国倾城的小脸定会被烫伤的!即便如此还是很愤怒,刚进门就看见赵婉清打了翠竹一巴掌,还将药掀翻洒在妹妹脸上! 从床榻上拾起琉璃小碗,转身摔在了赵婉清面前! “你闹够了没有!” 第八十九章 竹瑄请见 赵婉清瞬间红了眼眶,却固执的不让泪水留下来。 从小到大,无论去到哪里去她都是那里的焦点,是万众瞩目的赵家小姐,是家人手心里的宝!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话,更没有人冲她砸过东西! 对,她是喜欢夏天行,可这并不代表着他能随便作践她的感情,更不代表着他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于她! 看着赵婉清眼里的泪水,夏天行这才恢复了一丝神志,意识到方才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可一想到妹妹方才受的委屈又不想开口道歉,于是转过头去不再面对她。 然而,赵婉清却没打算放过他,急切的开口道:“你也和她们一样?认为我会在药里动手脚是不是?” 夏天行没有理会她,反倒是冬梅看不下去了。方才婉清小姐虽然不是故意要将汤药泼在小姐脸上的,可泼了之后她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歉意来啊,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于是插嘴答话道:“婉清小姐,您想多了,翠竹姐姐不是那个意思,二少爷也不会有这种想法,您就别为难……” “你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说话了?!”赵婉清冲冬梅大喝一声,随后转头看向夏天行,语气略有些柔软却依旧不甘的坚持问道:“是不是?” 夏天行自知躲不掉,也知道逃避没用,于是回过头来,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赵婉清回答道:“不是。” 赵婉清又追问道:“那你凭什么误会我?凭什么吼我?!” 夏天行理了理思绪,尽力的平复了心情之后缓缓回答道:“我没有误会你,我只是相信我所看见的而已。” “你所看见的?”赵婉清冷笑一声,继续问道:“你看见了什么?” 夏天行转过头去,看着妹妹苍白的容颜,心里一阵阵的绞痛,未转头,只是无奈的说道:“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婉清听后没有离开,而是直接上前来一把拉住夏天行的衣袖,不容他逃避,厉声追问道:“你倒是说呀!你看见了什么!” 夏天行不明白她为什么总要这么固执,总要这么咄咄逼人,在江南如此,来了都城还是如此!最烦的就是她这个样子,自己已经尽量躲着她了,可每次见面还是免不了要想方设法将他逼到墙角! 抬了抬手,不着痕迹的抽出自己的衣袖,有些不耐烦的回答道:“看见你打了翠竹,看见你将药碗打翻在了雪儿脸上!” “雪儿?”赵婉清呢喃重复着,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语气中尽是浓浓的醋意,“叫的好亲切。” 她喜欢了他三年,而他在知道后连一声“清儿妹妹”都不喊了,只喊她“赵家表妹”,多么鲜明的对比,在他心里,似乎连翠竹这一个身份低微的奴婢都比她要亲切上百倍! “我究竟哪里不好?”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过很多遍了。” “可是你从未真的说出来我有哪里不好不是吗?”赵婉清就是不死心,从小到大,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她想要的就没有失手过!这三年来,每次他躲着自己时自己都会问出这个问题,可他每次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照你这么说,那这世间所有的好女孩我都应该喜欢?我已经和你说了很多次了,感情的事情不是我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你怎么就不懂呢?” 赵婉清两眼发光,笑靥如花的说道:“自古婚姻凭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你做不了主,我可以拜托母亲找媒人上门提亲的,也可以直接和姨母提的……” “够了!”赵婉清还没说完,夏天行便打断了她,看着表妹红着眼眶强装微笑的样子,心里也是一阵不舍,可今日必须说明白了! “我是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如果那样做了,让我今后怎么有脸面苟活于世?” “既然如此,那也可以你去找媒人,或者直接和母亲……” “赵家表妹!” 夏天行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赵婉清就直接没明白她的意思,本来是个挺聪慧伶俐的女子,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这么的迟钝呢?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假装不明白?” 赵婉清一时愣住了,呆呆的看向满脸无奈加恼怒的夏天行,半晌之后才红着眼睛柔弱的问道:“天行表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夏天行重重的叹了口气,她知道赵婉清又开启了装傻模式,她又开始逃避现实了,三年来,此法她似乎已经是屡试不爽!但此事总要有个结束,也早就该结束了。 于是又苦口婆心的劝解道:“你应该知道我骨子里就是个崇尚自由的人,这不仅体现在身体行动的不受拘束上,也体现在精神思想的不受拘束上,所以我将来的妻子一定要是我真心想和她白头偕老的人才行!而你?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将你看做妹妹,并没有别的想法,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可是,你明明愿意舍命救我啊?”或许是为了获取同情,或许是真觉得委屈,一直在赵婉清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堤了。 “若三年前船上被绑架的人不是你而是别人,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那么做的,那只是我身为统军的职责,并不是因为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加之我是你的哥哥,保护妹妹不受伤害本就是我这个哥哥应该做的,你又何苦胡思乱想?” 赵婉清接受不了夏天行这样的解释,哭着问道:“三年来,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我以为我是有机会的!” “这三年来,对于此事我一直都是态度鲜明的,只是你一直不愿意看清楚,不愿意接受,每次我一说你就逃避,事后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得。”看着赵婉清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纵有不忍,可也不能表现出丝毫来。她是个联想力丰富的人,总能从不相干的事情中联想出许多天马行空的联系来。 既然自己不能给她希望,那长痛不如短痛,已经到了必须斩断的地步了。吸了口气,十分认真严肃的说道:“对不起,如果之前我有什么地方给了你错误的暗示,我向你道歉!” 赵婉清知道夏天行这次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以往他总是见不得自己流泪的,只要自己一哭,不管正在说的是什么他都会停下来,可是这次不一样了,他已经把话说绝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赵婉清哭着跑出了夏雪儿的房间,对此夏天行并没有追出去,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冲地上跪着的小丫鬟说道:“随着去照顾你家小姐吧。” 之后又将目光移回了夏雪儿脸上,似乎是方才装药的琉璃小碗砸到了额头,那儿肿起了一个小包,还有些淤青,看得他可心疼!忙吩咐道:“都别跪着了,快去取消肿止痛的药膏来,再打盆热水!” 竹瑄恰巧在听雨轩院门口遇到了哭着跑出来的赵婉清,若不是他躲得及时,两人就要撞个满怀了。狐疑的看了一眼掩面跑远的美人,心里嘀咕到:不知这三小姐又在搞什么名头?不过他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平淡的抬腿跨进院中。 “二少爷,竹瑄少爷请见。” 夏天行正在给妹妹上药,听闻一个丫鬟进来禀报后心中不禁一阵疑惑。 竹瑄?他来做什么? 可还是吩咐到:“请进来。” 说罢放下药膏替妹妹掖了掖被边,接着小心的将纱帐拉好这才走出里间。 刚出来便碰巧赶上竹瑄跨过门槛,来人见到他后到是一愣,脚步迟疑了片刻,他不是应该在平阳侯府的宴席之上吗?不过只一瞬间的疑惑后便爽朗的笑着说到:“不知二少爷也在,看来我是来的不是时候了!哈哈~” “哈哈哈~竹兄真会说笑,哪里有是不是时候的!”夏天行回以一笑,伸手指向雕花圆桌说到:“今日无酒,我们喝着茶慢慢聊!” 竹瑄其实就是个彻彻底底的闷骚少年,平日里看他高冷霸气,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其实遇到个交心的兄弟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这不,屁股刚一沾上圆凳便开始调侃夏天行道:“方才见一梨花带雨的女孩跑出去,哭的那叫一个心碎,没猜错的话是你小子的杰作吧?” 夏天行尴尬的回答道:“哎,表妹表妹,让你见笑了!” “哦?她就是江南赵家赫赫有名的外孙女?” “正是她。” 听闻此话之后,竹瑄眼中尽是笑意,一脸饶有趣味的看向满面愁容的夏天行打趣到:“哎~那姑娘对你颇有爱慕之意,你还让人家哭成那样,就不怕伤了人家的玻璃心?!” 夏天行鄙视的瞥了一眼竹瑄,这人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没好气的说到:“废话!我是什么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要是真能从此摆脱了也就好了!” 竹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后摇摇头说到:“我看有点儿悬……”他虽是夏天齐的心腹,可与夏家这位潇洒的二少爷交情也颇深,自然知道其中的奥秘。 “哎~女人执着起来真可怕!” 夏天行语气中尽是无奈。在知道赵婉清对自己的心思之前,他只知道有些江湖人一根筋,认真较劲起来很难缠,不想原来女人认真执着起来比江湖人还难缠!以前看赵婉清,觉得她是个温婉可爱的江南女子,柔弱的身姿透着股灵气,没想到过了几招之后才发现这人空有一副若不经风的外表,根本就是一匹披着羊皮的狼!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全会用,对付人的手段软硬之间转换得如行云流水般从容,缠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依旧清晰的记得在知道她心思的第二年,一整年他基本上都是被她追着全世界跑的!赵家根基深厚,产业遍及,眼线更是无处不在,所以为了躲她,他在一个地方待的时间都不能超过一个月! 一盏茶过后,竹瑄终于按捺不住了,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到:“怎不见三小姐?” 夏天行朝里间使了个眼色,说到:“还没醒呢。” 竹瑄是直接从王府过来的,事先并不知道夏雪儿的事情,但察觉到他神情、语气中的不同寻常,于是放下茶盏,认真的问到:“怎么了?” 夏天行叹了口气,回答道:“不知怎么就摔昏过去了。”对于妹妹的昏倒,他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一直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 竹瑄一听人都摔昏了,脑海中立即浮现的就是各种惨烈血腥的场景,不由得关心到:“这么严重!断胳膊断腿了?” “这倒不至于,头磕破了个口子,就是不知道怎么就会昏了过去,至今未醒……” 竹瑄听后先是一惊,随即又释然了。自从落水之后,这一年来夏府这位三小姐基本上就是各种状况不断,不是中毒就是昏迷,武功还时高时低,关键是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缘由! 以前太医是以能被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夏天齐请进府中为其胞妹诊治为荣,现如今是打心眼里怕摊上这门差事!每次来除了说郁结于心之外便找不到其他的病因了,可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哪里来的那么多愁苦之事堆积于心?况且夏雪儿打小便是个乐观活波的机灵姑娘,心病一说,实在难以服众。 不禁感叹道:“怪事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府中是不是有什么冤魂没散,还只缠着她一人,你看你没事旁人没事,就她十天半月就要昏迷一次,八成是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了!” “哎~” 对于竹瑄的说法,夏天行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那水鬼至今未除? “对了,你来听雨轩是为了找三妹?” 夏天行突然间开口问出此话,还一脸探究的盯着竹瑄看,却看不出他有何不妥,心中更加疑惑不解。竹瑄虽说是大哥的心腹,可暗中一直与六皇子走的挺近,自己就曾不止一次的撞见过他从王府后门鬼鬼祟祟的进出。况且前朝的事情又怎会和三妹扯上什么关系,还是只能让他这个心腹来处理的事情? 是大哥?还是沐飞扬? 只见竹瑄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毫无畏惧的直视着自己的眼睛回答道:“是找她有些事情要请教,不过既然她身体抱恙,那我也不便在多加叨扰,改日再来。” 看不出他眼神中深藏的意味,虽然说的并无破绽,表情也很镇定,可夏天行总觉得真相并没有这么简单。他见过竹瑄与人周旋的样子,和现在这样似乎有些相像。 “方便告诉我吗?” “那是自然!”竹瑄爽朗的一笑,说到:“其实我今天呀就是替别人跑腿的。” “哦?” “沐公子说之前错拿了三小姐的一样物件儿,恰巧那东西又被他爹拿走了,过几天就还回来,让三小姐别着急。” “什么物件?这么受欢迎!”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什么难得一见的稀奇之物吧。” “既然如此……”夏天行微微停顿了片刻,换了个语气提高音量问到:“你们几个,听见竹瑄少爷说的话没?” 一旁侯着的三个小丫鬟齐声答到:“听到了。” 竹瑄看夏天行没有深究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毕竟这都是编瞎话的。一改之前的凝重,爽朗的邀约道:“咱俩也好久没见了,择日不如撞日,好好喝一杯去?” “行呀!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哎~可惜登仙楼已经不开门了……”xh:.254.198.194 第九十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夜,是一天的终结。 苏祁孤身坐于屋顶之上,抬头仰望苍穹,繁星满天,闪烁不定,看着近在眼前,实际却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不知为何,对准了一颗星便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一点光,却只有夜风徐徐而过,缠绕着、亲吻着他修长的手指。 暖暖的,快入夏了吧。 这星,宛若如今的师妹,明明近在眼前,却始终无法走进她的心里。有时候眼里有无尽的温柔,有时候却又冰冷得可怖。然而不论她嘴上说着多么绝情的话,自己都始终能从她那紧绷着的神经看穿了她内心的矛盾,于是,学会了忽视那些伤人的话,也不再逼她,只那么静静地看着,那么痴痴的盼着…… 低下头,任由目光放远,那尽头是听雨轩,夏雪儿的房间。夜已深,万籁俱寂,昏黄的烛光透过蝉薄的窗户纸铺洒开来,融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不知她醒了没有…… 听雨轩主屋之中,夏雪儿仍旧昏睡于檀香木床榻之上,柔软的陷下去了大半个身子。与之前不同的是,脸上已褪去了病态的苍白,两颊浮起了两抹红晕,是熟透了的樱桃一般的诱人;紧蹙的眉头也已松开,像云雾缭绕中的山峰,淡淡的青翠;丰满的唇角缓缓上扬出一个微小的角度,最终定格在了最美的状态。 一直守在床榻边的香兰见了这一幕后紧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夏雪儿做梦了,看样子还是个好梦! 翠竹蹑手蹑脚的走进来,看了一眼床榻后小声说道:“小姐的气色好像好多了哎。” 香兰伸出手去轻轻揉着自己那早已经僵硬了的腰肢,一边回头故作轻松的笑着说道:“是呀,终于好多了。” 余光瞟见翠竹手中的木盒,问道:“你手里那是?” “哦,”翠竹看了看手中雕工精美的木盒,轻声回答道:“这是沐公子差人送来的龙涎香,有助眠的作用,趁现在点上,也好让小姐睡个安稳觉。”说罢将香炉中烧剩的香灰清理干净,熟练的用小匙取出两勺倒入其中,再轻手轻脚的盖上香炉盖。只不一会儿,袅袅青烟便顺着香炉镂空的炉壁飘散而出,清幽淡雅的香气瞬间蔓延屋中每一个角落,恍如一股安然恬静的气息在缓缓流动,侵入心脾的同时也安慰着每一颗躁动不安的心。 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早已经趴在床沿上呼呼大睡的冬梅,微微一笑,蹑手蹑脚的朝外间移步而去,她需要换口新鲜空气,清空思想,有些事情需要好好琢磨琢磨。 远处屋顶上的苏祁已经盯着夏雪儿房间那扇烛光幽幽的窗看了许久,克制住想下去亲自查看一番的冲动,站起身欲飞离而去,灵敏的听觉却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一道开门声。绵长而不干脆的“咯吱”声,透露出开门人的小心翼翼,却在这死寂的黑夜显得格外刺耳。 定睛看去,一紫衣姑娘跨步走出房间,只站在廊下抬眼看向了自己所在的方向,目光炯炯。虽然相隔甚远,苏祁依旧感觉到了四目相对时的熟悉感,是香兰! “师兄。” 苏祁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已然落在面前的香兰,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不禁于心中嘲笑了自己一声,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只看香兰的神情心里就早已有了答案。 “傍晚时太医来看过,小姐也服了药,现在情况好多了,你不用担心。”香兰知道苏祁深夜站在这儿肯定是因为心里放不下小姐的伤,贴心的安慰到。 听了此话后苏祁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还有一半,估计要一直悬着,他也早习惯了这样的牵挂。 “可有说是何原因?” “哎~还是老样子!” 香兰叹了口气回答道,随后从袖袍中掏出两张纸递予苏祁,交代到:“这是两张药方,劳烦师兄拿回去给张师兄看一看可有何不妥之处。” 苏祁接过药方,打开来看了一眼,一张龙飞凤舞,一看便知是出自太医之手,而另一张字体娟秀,不只是何人所书,疑惑的将目光投向香兰,香兰却没有开口解释,只是耸了耸肩,似乎不想让他知道,又或者没有说的必要。 “哦,还有,”翠竹一拍脑袋,差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既然遇到了苏师兄,那也省的她再跑一趟幽冥谷了!再说了,现在小姐被封了经脉,身边时常得有个身手不错的人跟着,她也不放心离开。于是说到:“下午竹瑄少爷刚来告知小姐,登仙楼没事儿了,荣叔也很快就可以放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荣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可听竹瑄下午说话的口气,似乎是这事是皇帝在咬着,也不知道沐飞扬是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这么快就有了松动,不管怎么说都是好事一桩。 苏祁听后眼中有明亮的光,却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只点点头道:“知道了。”师妹办事他从来都是百分百信任的,虽然这事比想象中的要快了不少。 师尊在知道了师妹一个人冒险回城的事情后大发雷霆,担心的不得了,但在众位师叔和师兄弟的劝解下最终还是忍住了潜伏进来的冲动,现如今整个谷中严正以待,只看事态发展的方向,而自己因为实在担心师妹便去求了师尊,不想师尊也正有同样的想法,他老人家迫于身份得坐镇谷中,而自己却是可以偷偷溜进城来的,反正也没人认识这张脸!现如今得知了这个消息,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师尊的!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香兰道:“我来过的事千万别告诉师妹。” “为何?” 香兰不解。正在小姐有难的时候,苏祁师兄就突然降临了,英雄救美这不是好事一桩吗?小姐知道后心里定然是会感动的,对苏祁的好感也会加深,这不是目前正需要的吗?为何还不能告诉她?! 然而,苏祁只是轻轻说了声:“不想让她生气。”接着便飞身离去,只一瞬间,已经不见了人影,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师妹在离开桃园时特意交代了张师兄看紧了自己,而自己也答应了她会好好的,可现如今自己不仅瞒着张师兄偷跑了出来,还在光天化日之下进了夏府,虽然没人看见,自己也是迫不得已,可师妹知道后不免又会担心上火,已经够苦的了,又何必再让她知道后白白生气呢?! 香兰不知其中缘由,只朝着苏祁方才站的地方努了努嘴,一声叹息不自觉溜了出来。 从前小姐的身手毫不逊色于她,她待在她身边,与其说是保护还不如说是陪伴更为合适。在这鱼龙混杂的帝都之中,她们从不在意来自外界的困扰,也不担心躲不掉的挑战,无论是何,两人均能一起面对。她们的搭档,是能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是过命的交情! 可是从去年开始,这种感觉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变化。从前无论是何事情,只要她决定了,她都能陪她一起去做,毫无顾虑。而如今,小姐不仅行事瞻前顾后,没了往昔的干练和果断,而且好些时候宁愿多走很多弯路也不愿吩咐她出手,是不信任了还是怕失去?! 就拿白伊宁一事来说,做了那么多坏事小姐还能容活得如此长久舒适,简直就是个奇迹! 也不知小姐她到底在迟疑些什么?! 想不通,猜不透。那双眼再不似从前般清澈,深沉、宁静的仿佛山间那一汪老潭。索性什么都不想,也学苏祁师兄,坐在这屋顶之上,安静的看会儿星星。 多好的夜色啊!一轮明月悬挂于九天之上,和群星为伴,与暗夜共舞。星光如棋子般散落在黝黑的天空,夜风徐徐而过,吹散了云,却吹不散这成群的星,吹不散这皎洁如水的月光。 只是略微清冷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会儿,原本亭亭玉立的女子,此刻已是仰面躺在屋顶之上。双眼紧闭,安宁得像是一尊有着曼妙身姿的雕塑,若不是均匀的呼吸使得静止的的空气微微颤动,任谁都不会发现这儿还有一个活物! 突然间,香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明亮的眼眸瞬间变得清冷而又美艳,眼光紧紧追随着方才从头顶掠过的白鸽,像是要用眼神将它击落似的。而那白鸽似乎也感受到了下方浓烈的杀气,自知危险靠近,迅速的转了个弯,扑闪着翅膀逃离了这个不详之地,优雅的身躯滑过天空,像一条线射向远方,最终消失不见。 香兰眯着眼睛回转过头来,看向了夏府的某个方向,方才白鸽飞出的地方,眼中充满了不可捉摸的颜色,似乎是兴奋,又似乎很平淡。 “白伊宁,这可是你自找的,小姐优柔寡断,可不代表我也会心慈手软!” 口中呢喃着,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狠色。那发光的眼神似乎要将这黑夜撕裂开来,就连月亮都躲到了云朵后边。 主子受辱就是奴才的无能,不记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但香兰却十分赞同。她没有卖身契压在夏府,与夏雪儿虽不算真正意义上的主仆,可这么多年来跟随其左右,见过她提剑驰骋江湖,扬名天下,也见过她乖巧可爱,绕父膝前,唯独没有见她受到这般委屈,既说不出口又不能还手,可谓是窝囊至极!她此话不是说夏雪儿窝囊,她的善良她能够理解,只是这口气自己无论如何是咽不下去的! 江湖人可以什么都不要,唯独不能不要了这一身的骨气! 又是一阵鸟禽飞过夜空的声音,香兰迅速回过神来,一双凌厉的眼眸追声而去,又是一只鸽子! 灰色的鸟翎张扬而又压抑,似乎浑身都透露着一股暗黑的气息。香兰凝视着那向西南方飞去,越来越小直至完全隐入黑暗消失在视线之中的鸽子,久久不能回过神来。不自觉的咬紧了唇,紧蹙起了眉头,一阵不安浮上心头。 她虽未看见那信鸽由何处飞来,却也知道那不是白伊宁放飞的。因为那鸽子浑身所带的气息是与先前那只完全不一样的,即便是将它比喻为来自地狱的使者也一点也不夸张! 伴随“啪啪啪”拍打翅膀的声音之外还有一阵“嗡嗡”声,香兰知道那是鸽哨特有的声音。 养鸽人喜欢在鸽子的尾翎处挂上一个制作精美的鸽哨,鸽哨的造型和用料都是多种多样的,最常见的乃是用苇、竹和葫芦做成。当鸽子从远方归来时,由于哨口受风角度不一,哨音也会有强弱轻重之别,尤其是鸽群在向左向右轮番回旋的时候,声响的变化更为明显、悦耳。鸽群偶尔自高而降,一落千丈,会突然哨声齐喑,倏乎哨音又复,停顿处令人有“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欣赏哨鸣蓝天是养鸽者和聆听者共同的乐趣,而这也是富贵人家闲来取乐的一种方式。 只是现在已是快到子时,谁会放着深更半夜不睡觉起来放飞鸽子,只为听哨音的?而且这鸽子放飞的时间也太过于碰巧了,就在白伊宁之后没有多久。香兰不禁想起了近日来身边发生的种种。 到底是谁? 眼睛始终紧盯着鸽子消失的地方,那是群山环抱的西南方向,虽然早已看不见那张扬翱翔于苍穹的身影,却似乎依旧能听得到天际那嘹亮的哨声,霎时间只觉得风声鹤唳。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有人欢喜,有人愁。xh:.254.198.194 第九十一章 命中注定(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眨眼已是三日过去了。 自从上一次夏雪儿在青莲池摔倒昏迷之后,整个府中便是一下子安静的像是一潭死水,再无任何人掀起一丝丝波澜。偌大个都城中也是如此,向来风云际会、暗流涌动的地方,竟然能够像一只暖阳下打盹的猫咪,只懒懒的蜷缩着,连叫都懒得叫唤一声。 然而在某些有心人眼中,这突然其来的安静却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安宁,极具诱惑力,却又极其的危险。所以她们当中的更多人只不过是闭上嘴拭目以待罢了,只是围观,反正又不会引火烧身! 香兰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将苏祁来过的消息告诉了夏雪儿,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既没有如苏祁师兄所猜测的那般生气,也没有如自己所期待的那样高兴,只是淡然的一笑,眼里那一汪秋水丝毫没有任何的变化,似乎是心里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一样。 的确,依照夏雪儿对苏祁的了解,越是这个时候他便越想陪在她的身边。虽然之前有特意拜托张师兄看紧了他,而他也亲口答应了她自己会好好的,但她深知关心一个人是一种习惯,而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改变的。这就像是荒山野岭里的两个相依为命的人之间唯一存在的一种联系,当你听不到对方的任何消息时你会害怕,会沉不住气,甚至会疯掉! 她和苏祁,就是这样状态。 三天了,再没见过苏祁一眼,但她知道他不会有事,也不会让自己有事,心中暖暖的,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正于书房伏案写字,忽的听闻外头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抬眼望去,翠竹正向自己走来,表情略有些凝重。她也没开口问,只是面不改色的盯着翠竹渐渐走近的身影,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姨娘在给老夫人献舞时晕倒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刚,本来是在碧水亭中,可事情发生后老夫人立即就差人给移回了宜居阁里,还使唤人速速去请了大夫来进府诊治,看神情很是紧张!” 移回宜居阁?这俩人还真是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诠释的丝毫不差啊! 虽说府里姨娘不少,可没有一个是父亲真心想娶的,全是老夫人硬塞来的。父亲为尊崇孝道,心中虽有不满,可也并没有公开的忤逆过老夫人,这些个姨娘都是娶回来后锦衣玉食的养着,除了每月去一两次外也就没有多余的感情了,所以即便她们膝下都有儿女,可也动弹不得母亲身为夏府唯一女主人的地位。 只有这白姨娘不一样。生性冷冷淡淡的,看似毫不在乎,可却能在父亲跟前说得上些话。所以说老夫人能将她视为自己的同盟,如此千方百计的扶持她也就不奇怪了。 想到这些,夏雪儿眉梢一扬,十分平静的说道:“最近天热,加上她养尊处优惯了,难免身子娇弱,大夫来看就看吧。” “小姐真这样认为吗?” “总不能说是被下毒了吧。”口中虽这么说着,却心里一惊,给翠竹递了个眼神。 接到夏雪儿递来的眼神,翠竹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说道:“是的,奴婢这就去。” “等等!”翠竹正欲出门又被夏雪儿给叫住了,“这几日怎么总不见香兰那丫头的影子?” 回过头去,对上了夏雪儿疑惑的眼神,自己也是一脸疑惑的回答道:“不是小姐您派她出门办事去了吗?” 夏雪儿眼眉一皱,否认道:“我没有啊!” 翠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那这奴婢就不清楚了。” 香兰从不用照顾小姐的起居,还总是神出鬼没的,有时候几天都不见人影,以前她们不知道为何,可之后知道了,香兰是小姐的保镖兼助手,从来只听命于小姐一人,负责的事情要比她们三个丫鬟承担的复杂的多,也危险的多。早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消失和突然出现,此时若不是小姐问出口,她也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看着夏雪儿皱起的眉头,轻声问道:“要不奴婢去问问其他人可有见到她?” 夏雪儿挥挥手,说道:“不用了,你下去吧。” 提起手中的毛笔沾了沾浓黑的墨,看着跃然纸上那苍劲有力的字体,思绪万千。 “咚咚咚~” 一阵阵敲门声惊醒了正出神的夏雪儿,回过神来后才发现案上写了一多半的信已经毁了,大大的一团黑色墨迹晕染开来,像是雪地里躺着的一个煤球,醒目而又丑陋,轻轻叹了口气,自己最近更容易出神了。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夏雪儿烦躁的将手中的毛笔往一旁的水盆里一仍,一边抓起桌上被毁了的信,一边吩咐道:“进来吧。” 小丫头刚推开门进来就看见夏雪儿眼中有抹烦躁之色,周身气场也有些发冷,两只白若凝脂般的玉手正蹂躏着一张薄纸,撕了不知多少遍了!顿时心里一哆嗦,颤颤巍巍的问道:“是奴婢打扰了小姐写字么?” 夏雪儿抬头看门口站着的是人秋菊,知道她是自己身边的四个丫头里心思最敏感的一个,也是最胆小的一个,生怕她自己吓着了自己,于是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说道:“不是,别乱想!” “那小姐……” 秋菊没敢朝下说,不知为何,明明自家小姐从来都是对身边人可好,待她们四个更是如同自己的亲妹妹一般,可她就是会不自觉的害怕,特别是这一年来,总感觉眼前这人实际上是很可怕,不惹为妙! 夏雪儿看秋菊依旧缩在门口,面部表情僵硬,双眼更是盯着自己手中那已经撕碎糅合了的纸团,于是轻笑了一声,举起手扬了扬手中的纸团解释道:“一时不注意染了滴墨汁,撕了重写,和你没关系。”紧接着索性将手中的纸团仍向了一边,笑着问道:“你找我有事?” 一经提醒,秋菊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赶忙回答道:“哦,是这样子的,赵小姐来了。” “婉表姐?”听闻此话,夏雪儿略感惊奇的皱了皱眉头。 ~~~~~~~~~~~~~~~~~~~~~~~~~~~~~~~~~~~~~~~~~~~~~~~~~~~~~~~~~~~~~~~~~~~~~~~~ 有亲看后反映,说是章节字数太多,零散时间短的看不完,所以以后每一章节字数都会有所删减,但是更新频率会加快。 可怜我之前一直以为每两天一更是属于稳定更新的~原来那属于断更!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以后每天都有更新了,要记得看哦,么么哒! 第九十二章 命中注定(下) 昏迷那天听雨轩中所发生的事情翠竹都和自己讲了,而自己醒来后也多次去找过赵婉清,可她对自己总是三缄其口,避之不及。人虽仍旧住在听雨轩中,可却不见踪影,两人几天来都说不上一句话。此时突然自己找上门来,莫不是气消了? 夏雪儿也没有多想,心里有一丝丝高兴,一抹期待缓缓上升。 快步走至清水盆前净了手便随着秋菊出了门。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赵婉清没有进屋,更没有站上回廊来,而是由丫鬟撑着把油纸伞立于烈日之下。夏雪儿只见了这一场景,心便沉了下去,对于之前的事情,她仍旧不能释怀吗? “婉表姐!” 先不管这么多,夏雪儿故作轻松的抬手招呼道,自己也毫不犹豫的抬脚走下了台阶,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瞬间,只觉得像是置身于蒸笼之中。 赵婉清身后的丫头冲夏雪儿屈身行了个礼,将手中提着的一个食盒奉上。 夏雪儿看着那递上来的食盒,示意秋菊上前接过,又顺便多嘴问了一声:“这是?” “是姨母让我转交给你的,放心,没动过手脚。” 夏雪儿本来只是无心问的一句,可在听了赵婉清满满都是刺头的回话之后,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若是对待别人,那她可以毫不犹豫的回嘴,甚至让对方毫无反击的余地,可是面对自己在乎的人和不想伤害的人,她是真的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才好。索性只是笑笑,不说话。 见夏雪儿不说话,赵婉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当时她在昏迷之中,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和她无关,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将气撒在了她身上,此行是来告别的,又何必将关系闹得那么僵呢? “那个……”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说声抱歉,可她是个骄傲的人,又怎么开得了口?斟酌了半天,方才说道:“我们去花园走走吧。” “嗯,好呀。” 夏雪儿微微一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理解赵婉清心里的愤怒,毕竟三年来,错付了感情也虚度了最美好的青春。既然是自己的哥哥惹下的祸端,那自己受点委屈又有何不可? 正在夏雪儿换衣服的时候,秋菊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姐,您还没用午膳呢,太医说您身子弱,不能饿着。” 经过秋菊这么一提醒,夏雪儿才发觉自己果真有了饿意,可透过窗缝看了一眼院子里站着的人儿,似乎心事满满,也不知道会和自己聊些什么。于是想了想后宽慰道:“先不吃了吧,回来在说,你不用担心我。” 临出门前给自己灌了几杯清茶,暖暖的顺着咽喉一溜而下,唇齿留香,竟还真有几分饱腹感。 两人都没让丫鬟跟着,一人撑一把油纸伞,相伴朝花园行去。 这才刚告别了三月份,都城就已迫不及待的跑步进入了夏天,天气愈发炎热起来,什么迎春、瑞香、山茶、樱花、桃花等等,一个个娇滴滴的都耐不住这不断涌来的热潮,几日之内便谢了个干净,只有这牡丹开的是越发艳丽了! 一路上,只有夏雪儿偶尔说一两句赵婉清才勉强附和着,两人之间似乎是被一道看不见的墙阻隔住了,再不似之前那般侃侃而谈、无话不说,气氛就这么尴尬着,一步步凝固着。 “对不起。” 终于,赵婉清还是说出了口,夏雪儿有瞬间的错愕,只停住了脚步看着说话者,她知道自己的表姐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也知道这句对不起来的多么不容易。可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反而生出了许多的愧疚来。赵婉清是个好女孩,善良、温婉,只是性情之中多了抹倔劲、内心深处多了份执着罢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呢? “婉表姐,你别这么说,该道歉的人是我。你大老远的历经舟车劳顿才来到这都城之中,我本该好好照顾你的,可还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是我没用,对不起。” 赵婉清转过身来,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的表妹,说道:“你这又是从何说起,若论照顾,我比你年长,是你的表姐,难道不是该我照顾你?再者说我所经历的一切本就是我自作自受,与你何干,你又何须道歉?” “可是……” “你别说了,”夏雪儿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赵婉清给堵住了,她微微叹了口气,随后语气有些自嘲的说道:“我原先是信命的,我相信既然是命运让我们相遇,那它也会让我们相爱。只要我肯坚持,肯付出,最后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可如今,我连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着赵婉清落寞的神情,夏雪儿于心不忍,上前一步,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张了张口,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连自己的感情都没办法处理好,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纠结了许久,只有抚慰道:“不是你不够好,是二哥他没有这份福。” 赵婉清叹了口气,说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走的也总会走的,只是要学会向命运低头,向困难低头。我一直都是在家族的庇护下长大,从小也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打击,若没有经历过此事,我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南墙是这么的硬,撞上去是会头破血流的!” “那你恨二哥吗?” “恨?”赵婉清有些茫然,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说道:“仔细想想,自始至终他都没给过我一丝一毫的希望,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若不是他,我也不会知道自己执着起来竟然也是这么让人无法招架的!” 语气中有些玩笑的意味,却让人笑不出来,甚至是想落泪,想要将眼前的女子拥入怀中,多么让人心疼啊! “雪儿,我要走了。” 夏雪儿听后一皱眉,急忙问道:“走?去哪?” “回江南。” “为何这么着急,再多待些时日不好吗?” 对于夏雪儿的心情,赵婉清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她也是个聪明人,什么是真情实意,什么是虚假讨好,她又怎会不知?看着表妹满脸的诚挚,眼里还有浓浓的期待与不舍,心里还有一丝欣慰,至少这一趟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收获到! 想到这,也就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于是笑了笑回答道:“不了。此次来除了看你和姨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你是知道的。现如今我已然知晓了答案,是时候该死心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终究还会再见的。” 第九十三章 隐匿的三尊之首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佛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从前每每听见这首歌曲,只觉得古人矫情至极,现如今自己身临其境了才体会到离别时那由骨子里透出来的浓重的依依不舍之情。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汽车飞机的时代,来回都得花上小半月的时间,见一面的确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所以能朝夕相处的日子就更显得无比珍贵。 婉表姐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是对离别的豁达还是对再见的期许? 看着夕阳下变得越来越小的马车,车轮声、马蹄声也渐渐消散在风中,心中那股不舍渐渐转化为郁闷一直压在胸口,堵的慌。再转头看向母亲,同是一副郁郁寡欢之貌,两只红了的眼眶中可见晶莹的泪珠,仿佛随时都会滴下来一样,已经忍了许久了吧。 “这一别,也不知什么年月才能再见面……” 夏夫人的声音里有无尽的悲凉,离家多年,好不容易见着了妹妹却又说别离,虽然深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的道理,可这份豁达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做到。眼泪就这么冲出眼眶,沿着略显消瘦的脸颊流下。好在今日长亭送别,来人只有自己和女儿两人,终于不用强撑着掩饰自己的真情实感,就这么任由泪水肆意驰骋也是好的。 有时候,伪装久了会迷失,会累! 夏雪儿转过身去抱住了母亲,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母亲放心,女儿已经安排了谷里的弟子一路随着,确保姨母和婉表姐安全进入江南境内,那是赵家的地界,再长的手都伸不到那里杀人的,您且放心就是!” 她十分理解母亲现今的心情,娘家远在千里之外,想见一面本就不易,加之那显赫的身份,出游都得小心翼翼,特别是这暗流涌动的北方都城,能不来则不来,谁也不知道那朱墙深宫里的皇帝会想出什么见不得光的方法来灭了这个心头大患! 难为她了。 两人在亭中稍作休整,待情绪平定后方才驾车回府。夏雪儿能够隐隐感觉得到,那里正有一场恶战在等着自己。 撩开马车窗帘,抬眼眺望而去,今日的夕阳与往常相比似乎有所不同。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红色还在向四周蔓延,像极了一个浑身是伤的人掉入清澈见底的池中,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晕开,直至整个池子变成了一潭血水,触目惊心。可那离死不远的“尸体”偏偏还不甘的一阵使劲挣扎,搅动起池底的淤泥,于是,血水混合着泥水,更加速了他的死亡历程。 就如此刻的天空,红到妖冶的晚霞边际翻出的一道道气氛压抑的暗黑,今晚会有一场大雨吧? 回到城中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夏府大门紧闭,两侧的守卫严阵以待,两个石柱的灯箱里透出昏黄的烛光,随风摇曳闪烁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车在府门口停了下来,车夫稳住马儿放好了马凳子,嬷嬷上前来搀扶着主子下车。一切似乎在寻常不过,可夏雪儿却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在嬷嬷的手接触到自己的时候,就像电流通过全身,有一种酥麻感从脚趾头瞬间到达头顶。很奇怪的感觉,于是在下车的时候多了个心眼抬眼看向那老嬷嬷,嬷嬷的脸隐匿在黑暗之中,又是逆光,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只是一股不安随之升起,很熟悉的感觉。但到底是在哪里有过这种感觉呢? 若有所思的下了车,站在一旁等着母亲。看行嬷嬷的眼中多了一抹寻味,那夹白的头发,那佝偻着的背影,那宽厚的虎口,那沉稳的下盘……沉稳的下盘!对!一个深居内院整日与粗活打交道的老妇,怎么可能有这么硬朗的身体?不说颤颤巍巍至少也不会像眼前这位一样的稳当吧!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黑煞的脸、邪神的脸,一张接一张闪过眼前,那种感觉,那种濒临死亡的气息,太相近了!传闻暗夜有三大杀手,黑煞、邪神、鬼魅,号称“三尊”。这邪神和黑煞行事之风都是大摇大摆,自己也都见过,只有这为首的鬼魅是真正的神出鬼没之人,至今除了暗夜的核心弟子,其余众人连“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会不会是…… “等一等!” 夏雪儿在母亲的手将要搭上嬷嬷的手之前大喊了一声,众人均愣住了,那嬷嬷的手还僵在了半空中,却没有回头看,不知是怕穿帮,还是别有它意。夏雪儿横眉看了一眼眼前的人,总觉的像但又不像。自己现如今被张师兄用银针封住了几大要穴,功力大减,若此人真是传说中的鬼魅,那“她”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们二人斩杀与无人察觉之时,何必大费周章,可是若不是,那内心的这种感觉又从何而来,她的直觉向来不会出错,这事必定没有表面看起来简单! 夏雪儿不愧是聪慧之人,只在一瞬间便分析出了这么多,抬眼看向正一脸狐疑看着自己的母亲,咧嘴笑了笑,说道:“今日雪儿想尽尽孝,亲自扶母亲下车。” 说罢便快步走至嬷嬷身旁,牵过母亲的手。不论如何,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去求证眼前之人是或者不是鬼魅了,眼下最保险的方法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打草惊蛇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若不是还好,若真是,那打起来了,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只有吃败仗的结果,何况今日自己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就连使的最顺手的虹羽剑也放在了听雨轩中。 好在那人并没有找茬,而是识趣的让了开来,夏雪儿扶下母亲从那嬷嬷身旁走过之时隐约只听见一声“祝你好运”,转过头去却又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嬷嬷依旧狗搂着身子,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怎么了?”夏夫人有些担心的看向女儿,这一路上就见她魂不守舍的,盯着那西下的太阳发呆,下了车后更是神神叨叨的,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 夏雪儿抬头看向母亲,故作轻松的笑了一笑,随即像个小女孩一样撒娇催促道:“夜深了,我们快进去吧,女儿都饿了!” 夏夫人宠溺的看着女儿,玩笑的说道:“就你是只小馋猫,一天到晚嚷着饿!”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 第九十四章 迷雾重重 对于母亲的取笑,夏雪儿只是笑笑,并未言语。表面上看什么事情都没有,可实际上心里却是疑虑重重。 母女俩双脚刚踏进府门,早已等候在一旁的翠竹和桂嬷嬷便迎上前来,夏雪儿见状,冲翠竹问道:“我要的桂花糖糕可是做好了?” 翠竹听闻此话便愣住了,什么桂花糖糕?临走前有说要吃桂花糕了吗? 看夏雪儿不动声色的朝自己挤了挤眼睛,随即才反应过来她的真实意思,于是向两人行了个礼后方才回答道:“早早的就备下了,只等小姐回去呢!” 夏雪儿听后一喜,半仰着头一脸乞求的看着母亲,眼中满是可怜状,夏夫人见后可笑的叹了口气,伸手刮了刮女儿的鼻子,宠溺的说道:“去吧,去吧!” “不行,”夏雪儿突然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要送娘亲回雅兰轩呢!” 夏夫人欣慰的一笑,说道:“我这有阿袖在呢,你还担心什么?快去吧!” 夏雪儿转着两颗眼珠子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进了府,自己的地盘上,还有谁敢乱来?于是嘻嘻一笑,撒娇道:“娘亲最好了!那女儿走了?” “去吧去吧。”看着女儿心满意足的走了,夏夫人脸上的笑意随之消逝,轻轻叹了口气,轻声对搀着自己的桂嬷嬷说道:“我们也回去吧!” 走出了母亲的视线,夏雪儿这才恢复了正常状态,敛起了小孩子的调皮样,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翠竹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一个人之后才回答道:“宜居阁中出大事了!” 夏雪儿没有接话,只静静地听着翠竹的汇报。 “依照小姐的吩咐,奴婢在府门口拦住了进府诊治的大夫,那大夫先只是一个劲的说白姨娘是染了风寒,没有大碍,在收了奴婢的银子后方才犹犹豫豫的改了口,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重重复复的说着太不可思议了,白姨娘的昏迷不仅查不出任何病因,就连把脉之后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身体明显的在加速衰老中。” “看得见的衰老,这药效够强的啊!”夏雪儿先是不由自主的感叹了一句,随后又才问道:“夏巧云呢?” “这两天一直没见她影子,”随后翠竹又有些怀疑的问道:“难道真是她下的手?”以她之见,夏巧云经历过放逐回府之后人虽然变了不少,可也没有利害到何种程度去,怎么可能避开了小姐布下的所有监视,成功的给白伊宁下了药? “这药方乃是被列入禁药名单之中的古方,婉表姐成天与药打交道都说这方子没有解药,更何况是对药一点都不懂的夏巧云?能只花了三天便找到解药,这是否也太不正常了点儿?” “小姐的意思是……另有其人?” “即便下药者正是夏巧云,那也是有人暗中插了手的,能帮她这么大一个忙的,不会是普通人!” 夏雪儿没有明说,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确定,毕竟就她所了解的,现如今知道这药方解药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而她自己便有一张解药方子,藏在苏寒给她的乌木盒子里,当时她也没放在心上,直到小莲从白伊宁那偷来药方之后才觉得奇怪。自己也问过苏寒,只是苏寒对此支支吾吾,她也就没有追根问底,毕竟还是全身心的信任着他的。 思维不自觉的跳回到了刚回府时遇到的那个怪嬷嬷身上,先前虽然怀疑,可一直没有什么确切的蛛丝马迹,一切只凭直觉,随后却又不见那嬷嬷跟进府中来,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连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有人察觉到一分一毫,这才让夏雪儿真正见识到了此人的不简单,也确定了之前心中的所有猜测。只是这样的人物,她的出现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偶然,那一句话又代表着什么意思?会和白伊宁这件事有关吗?还是说白伊宁和暗夜有关? “谁?!” 一直在有所思考的夏雪儿猛然间一转头大喝一声,移步换影,惊了翠竹一跳,抬眼看去,只见自家小姐已是站在了三十米开外。 “是你?!” 霜儿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的夏雪儿,心脏猛地漏了一拍。从前只听闻夏雪儿武功了得,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大意踩上了一小根折落在地的枯树枝便引起了她的注意,甚至立即就确定了自己所在的方向,只在自己一晃神的功夫里便来到了面前! 不禁在心中暗骂,今晚真是有够倒霉的,先是被一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变态奚落了一通,现在又被夏雪儿抓了个现行! 夏雪儿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霜儿的手,只这轻轻的一抓她便像是被雷击中了般彻底的愣住了! 霜儿居然不会武功!居然不会武功!!不会武功!!! 紧接着眼中的那一抹惊诧毫不掩饰的蔓延到脸上,一双眼睛只紧紧的盯着对方,似是要将她看透一般。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是谁?难道是自己想多了?一直以来都错了方向?…… 无数的疑问漫上心头,那一刻只觉得无数个线头不断的缠绕、缠绕、缠绕……最终绕成了一团乱麻!头疼得很…… 霜儿虽不知道夏雪儿心中所想,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此刻看着夏雪儿面部表情丰富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得意。她自然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来的,毕竟进府已有六年有余,有关她身世的任何事情又都是殿主大人亲自设计和准备好的,六年来都无人起疑,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纵使身怀绝世之功也难敌殿主大人的无双智计,更何况依自己看来,这丫头还没有殿主大人的一半强呢! 只是尽管如此,只要看着她那张出落得越来越倾国倾城的小脸,自己心中依旧会涌起一阵阵不爽!也不知道这小妮子到底是使了什么狐媚妖术,居然能影响得了殿主大人的行事作风!想当年他可是能只为了给自己创造一个能打动老夫人从而进入夏府的身世而屠了一整座山村的!可如今…… 哎~也怪不得鬼魅会如此嘲笑,实在是让自己恨得牙痒痒! 第九十五章 群花相喻 不同寻常的天气总归是不同寻常的,提前到来的夏天,在炎热了几天之后也终于落下了帷幕,一阵大雨毫无预兆的倾盆而下。夏雪儿站在窗前,痴痴的看着庭院里落下而后又弹起的雨脚,细细密密,像是一群提着裙角舞动的妙人,又像是战场上因一个炸弹落下之后四散开来的尘土,有四射的激情,也不乏提心吊胆。 庭院中竖着半截树桩,那是几月前她在练功时分了心,真气游走后一剑劈开的,在那之后,凡是到她这院子里来过的人都劝她砍了它,新种上一颗荫郁的槐树或是优雅的海棠抑或是其他,可她不让,觉着这样也挺好的,虽是树桩,可终归是和这具身体的真正的主人有过一段纯真岁月的。不是悲情,不是善良,只是不想随意改了她的喜好!如此,罢了。 那树桩在经历了多雨的早春之后,表皮早已布满了绿油油的苔藓,只是在连续几日异常炎热的天气下,好不容易长齐了的绿色又被太阳给晒枯萎下去了,现如今倒好,连夜的雨一下,又开始发绿了,矮矮的,很饱满,甚是好看! “昨日还好好地,艳阳高照,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冷成了这个样子!” 冬梅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取了件稍厚一些的外搭,轻轻地给夏雪儿披上。不知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从来不晓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向来怕冷的她居然只穿一件单薄的中衣便在这大敞开的窗前立着!还真别说,这窗前比屋里不知冷了多少倍,一阵阵凉风扑着,像是回到了寒冬腊月似得! “想想昨日还穿着纱裙,打着油纸伞,今日就要套上袄子,就差烫上暖炉了,这老天爷还真是怪异。” 秋菊端着一盆热水进屋,恰巧听见冬梅的话,于是搭话道:“这雨哗啦啦下了一整夜,到现在也没一点小下去的势头,就像是老天爷有多少委屈要哭诉似得,那风也吹得厉害,早前我经过花园的时候,看到那里的好些花花草草都被昨晚的西风吹倒了呢,可谓是一片狼藉。不过倒是那牡丹奇怪得很,这么大的风雨中仍旧开的很好,娇滴滴的,似乎连花瓣也不曾落下一片!你说这奇不奇怪?” “是吗?这花园里春天开的花本来就在那一阵酷热之后凋零了不少,唯有这牡丹傲然独立,想想往年,还真是有些怪异得很。” “哎~我怎么觉得这天气从去年入夏后就没在正常过?” …… 夏雪儿抱手立于窗前,既不不加入她们的讨论,也不曾移动一步,似乎连呼吸都是压低了的,瞬间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抛开所有来自外界的打扰,活在自己的内心小世界里。 不知不觉间想起了婉表姐之前说的话:“菡萏高洁,出淤泥而不染;秋菊飘逸,宁可枝头抱香;梅花坚韧,冰雪林中著此生;牡丹倾城,千娇万态破朝霞……而你偏偏像这所有的花,高洁、飘逸、坚韧、倾城,每一项都可谓是在你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是一味的昂首挺胸很容易忽视了身旁的小石子和杂草,而那很可能就是最终绊倒你的罪魁祸首。因此我更希望你再多一分桃花的妖娆、鸢尾的无情、曼陀罗的残忍,防患于未然,该拔除的绝不心慈手软!” 当时的婉表姐也是看着那园中开的正艳的牡丹说的,只是当时的自己不明白此话何意,权当一番论断听听,而现在她明白了。 虽然婉表姐来府中的时间不长,可聪慧的她其实早已经将夏府这潭深水中所有的复杂的事情都看得透彻了。她让自己多一分桃花的妖娆、鸢尾的无情以及曼陀罗的残忍,不仅是一种期盼,更指的是自己在处理白伊宁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或许当时的她是想要明说的,可是又有其他的苦衷而不方便说明,想起她离开之时的欲言又止和眼神中的纠结,夏雪儿突然顿悟了一切。 以自己的聪慧,不是没有办法对付白伊宁,只是心中一直存有不忍,所以才会想要借夏巧云之手吧?若不是白伊宁伤了母亲,那自己恐怕是连借夏巧云之手的决定都下不了,否则也不会容忍她的一再挑衅! 只是那句“只是一味的昂首挺胸很容易忽视了身旁的小石子和杂草,而那很可能就是最终绊倒你的罪魁祸首”,婉表姐是不是还隐含了深层的意思,是在暗示什么吗?难道她又察觉出了些什么? 身边人……身边人……身边人……指的是谁呢? 是夏巧云还是……其他什么人? 转过身来,细细打量了一遍身边之人。冬梅直爽、单纯,秋菊胆小、内敛,翠竹深沉、聪慧,香兰……对了,香兰呢? “怎么不见香兰,她人呢?” “哦,香兰姐她今日一早就出府去了,本来想过来给小姐请了安后再去的,可小姐睡的沉,就没敢打扰。让奴婢跟小姐说一声,结果……结果奴婢一不小心就给忘了!” 夏雪儿看冬梅一边说一边挠头一边一脸讨好的笑看向自己,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一番责怪自己多心了。她们都是打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情深胜过亲姐妹,而香兰更是由师尊亲自挑选的人,为的就是护她周全,又怎会存有异心呢? 是的,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摇摇头轻声一笑。 “雪儿,雪儿!雪儿!!……”老远的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喊叫声,惊扰了屋中众人,一时间原本幽静安宁的听雨轩不复存在,喊叫声、脚步声掺杂着哗啦啦的雨声,倒是多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人气儿! 试问当今还有谁敢在这侯府之中扯开了喉咙的大吼大叫,唤的还是三小姐的闺名? 除了那潇洒自在、玩世不恭的二少爷之外,怕也是没谁了! 夏雪儿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里不禁一阵好笑。自从婉表姐住进了听雨轩中,这二哥便很少踏足,把话都说开了之后更是为了躲开婉表姐的追问,一连几日不知所踪,婉表姐才一走他就又大呼小叫起来,这消息可真够准的啊! 向翠竹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是不慌不忙的由丫头们服侍着更衣、洗漱、敛妆。 第九十六章 在回魂 “二少爷,小姐刚起没一会儿,现下还没更衣梳妆呢!”翠竹挡在门口,及时拦住了就快要踏脚进门的夏天行。 “不怕,她刚出生时毛毛的活像个小猴子似得丑样我都见过了,如今这种丑又算得了什么!” 听着门外夏天行那爽朗的笑声,夏雪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着实有想要掐死他的冲动!自己长得这样的倾国倾城、人见人爱,也就只有他会说自己长得丑了! 不过夏天行到底是个知礼的人,平日里再怎么嬉闹,再怎么无拘束,也是懂得避讳的,尽管他向来只把夏雪儿当小屁孩看待。听了翠竹的提醒后,嘴上虽玩笑着,可也没真毫无顾忌的冲进屋里去,而是老老实实的侯在了门外。只是这向来不喜欢睡懒觉的三妹,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已经过了卯时三刻了还没梳妆打扮! “二哥,昧心话说多了当心遭雷劈!”夏雪儿满是幽怨的声音传了出来。 “哟哟哟,你这小丫头怎么能这样咒你哥呢!我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嘛!” “你妹妹真有那么丑吗?改日缠着娘亲将你小时候的糗事也都说出来,看你日后还敢说我长得像小猴子!” “哈……哈哈哈!” 隔着薄薄的窗户纸,夏天行那尴尬的笑声传进屋里,这小丫头何时竟也学会威胁人了呢! 听着那时断时续的笑,夏雪儿心里不禁又是一阵好笑,心里的郁闷好像都烟消云散了耶! 二哥这个时候来找她,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不过听闻他说话的语气,十有八九会是什么好玩的趣事!赶忙的穿戴整齐后坐在镜前画了个淡淡的妆容,就等着冬梅绾髻了。 看着镜中那水灵的人儿,还是忍不住一番夸赞,眼眉含着笑,连眉梢都扬了起来!这一年多来,虽然已经逐步的适应了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可还是常常会被自己的美给惊艳到! 眼眸一撇,不经意间看到了妆台上似乎有一处指甲盖大小的凹陷,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凑近脸去睁大眼睛仔细看来,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副画!对的,虽然那图案线条极其简单,又融合了木材的天然纹理,一眼看去颇有些抽象画派的风格,可夏雪儿还是认了出来! 猛然间回想起先前在桃苑时偶然看到的那一副水墨画,灼灼其华的背影还在脑海中飘来飘去,还有那铜镜上刻着的小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加之眼下发现的这幅画,还真是让人联想颇多呢! 似乎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一双无形的手,将她和她联系在一起,一具驱壳,两个灵魂,无数个身份,一时间缠绕、交织…… 冬梅正在给夏雪儿绾一个凌云发髻,正到关键之处,却见她忽的将头探向了前方,一双明眸炯炯有神的盯着几日前刻上的指甲盖般大小的画作,也不知在想写什么。回想起几日前她大半夜的心血来潮,燃了只蜡烛便趴在这梳妆台上一笔一划的铭刻,刀子明晃晃的闪着,在昏黄的烛光中稍显恐怖,而且刻这幅画的时候,还不准旁人偷看,事后也没有再提起只字片语,现在这么痴痴的看着又是为何? 于是打趣的说道:“小姐,你这样就不怕奴婢们偷看了去?” 夏雪儿听后也没回头,两只眼睛似乎是粘在了那副抽象画作之上一样,怎么都移不开,更加莫名其妙的是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这才是最让她害怕的地方! 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恐惧,压抑着脑海中不断迸发出来的字眼,嗓音略有些颤抖的问道:“这……这是谁画的?” “您这是又在和奴婢们开玩笑呢!”冬梅嘟了嘟嘴巴,语气轻松地回答道:“这不是前几日您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吗?怎么返到来考奴婢了!” 是她自己刻上的?一笔一划刻上的……一笔一划刻上的…… 冬梅的话像是一道从天而降的巨雷,毫不留情的劈在了夏雪儿的头顶,只觉得身子一震,脑袋嗡嗡作响。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在想办法避免,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透过铜镜的映射,冬梅看自家小姐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心惊胆战的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唤道,声音里也有抑制不住的颤动。 脑海中只一个劲的自言自语:不会吧!小姐又失忆了?这次可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啊!怎么会不记得了呢?怎么…… 等等,那是什么!小姐胸口为什么会有红光在闪烁? 透过水蓝色的蚕纱裙领口,再由镜子反射回来,一次、两次、三次…… 像是被摄了魂魄般,冬梅不自觉的就伸出了手去,只想要抓住那一抹红光。但手还没触及到夏雪儿,便感觉到了她身体散发出的一阵阵冰寒气息,甚至比外头的雨还要凉上几分! 夏雪儿猛然回过神来,狐疑的看着冬梅颤颤巍巍伸向自己胸前的手,本能的朝后躲了一下,冬梅也被这个动作惊醒了,赶忙缩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种冰凉感似乎还萦绕在指尖,甚至还有些酥麻。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看向夏雪儿的胸口,那儿已然没了方才所见的红光,不敢相信的再努力的眨了眨眼,还是没有! 夏雪儿也像是被噬了心神一般,眼神有些呆滞,可回神过来之后又努力的抑制住了内心的恐惧,摆出一副寻常的面容来,镇定、温柔。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也掺杂着干哑的问道:“怎么了?” “哦!哦……没事没事!” 冬梅回过神来,赶忙放下停在半空中的手,偷偷地瞄了一眼夏雪儿,铜镜映照出她姣好的面容,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似乎与之前相比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表情更是没有一丝丝的不对劲! 只是她忽视了她眼底闪过的那一抹悲凉。 “好了没有啊?” 夏天行等的有些不耐烦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冬梅赶忙重新拿起梳子,看着眼前尚未完成就已经乱了的发髻,深呼吸一口,重新来过。 第九十七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又耐心的等了约半刻钟,一直紧闭着的房门这才缓缓打开,“吱呀”一声,叫醒了廊下看雨的少年。 回过头来,只见夏雪儿一身水蓝色蚕纱长裙、外搭一件淡粉色桃纹上裳、腰间一掌宽的避尘洁白无瑕、脚蹬一双织锦绣面鞋,笑靥如花的立于自己面前,像极了清晨刚绽放的白莲,超凡脱俗,惊艳了时光! 感觉到心脏有一瞬间的漏拍,夏天行回过神来,不自觉的笑了笑,幸亏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如若不然,肯定会被摄了心神,从此就认定她了! 夏雪儿见二哥扑哧一声就笑了,敛起方才的悲情,强装无所谓的拉出一脸和煦的笑,调皮的提着裙角跳出了门槛,向着夏天行蹦跳而去,一边还说道:“有什么好笑的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没,就是你又丑出新高度了。” “什么!”这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夏雪儿蹦跳着的身子瞬间愣住,笑容也僵硬在了脸上。可转瞬间嘴角又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没张嘴,只从嗓子里咕哝出一阵阵邪恶的笑声,两颗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适时地眯起,直勾勾的看向夏天行,就像是大草原上饥肠辘辘的狮子在盯着一只年老体弱的斑马,时刻准备扑上前去,将其撕咬致死,大口下肚! 夏天行只觉得周身寒意四起,虽知道妹妹是故意的,可也赶忙讨好的告饶道:“大人,小的再也不敢了!求放过!” 夏雪儿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打量着抱拳求饶的哥哥,傲气的说道:“那我得考虑考虑!” “为弥补我犯下的过错,告诉你一件惊天大事,你绝对感兴趣!” “什么什么!”夏雪儿一听这话立即来了兴趣,即刻放下了所有的伪装,眼神痴痴的看向说话者,期待从他嘴里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事情来。这都城里已经沉寂了太久,此时若有什么惊天大事,想必也会和登仙楼有个一丝半缕的关系! 夏天行凑过脸来,一脸神秘的开口说道:“就是那登仙楼……”可话就到这便戛然而止,不在继续,只饶有趣味的看着妹妹会是何反应,是否真如她所猜想的那般。 见夏天行话说一半就不说了,完全是在吊她的胃口,于是想也没想就赶忙追问道:“登仙楼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夏天行一改之前的神秘模样,只微微笑着看向妹妹,方才听闻自己提起登仙楼,她便两眼放光,急不可耐,看来此事真和她有关系!而夏雪儿见二哥不说话,只抱手看着自己,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他的圈套,心里有些懊悔,真是小瞧他了!想必他也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事情,如若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的给她下套! 只见夏天行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率先开口问道:“为什么骗我?” 夏雪儿可不管这话中有多少隐忍的怒气,若是轻易地承认下来,那他指不定还会刨根问底些什么呢!说到底她心中还不爽呢!于是嘟囔着反问道:“难道你没骗我吗?” “我若是不骗你,你能露出马脚来?” 夏雪儿大大的白了夏天行一眼,有些咬牙切齿,又有些伤心欲绝的说道:“亏我那么全身心的信任于你,对你从不设防!” 看妹妹似乎是生气了,两只眉毛拧在了一处,夏天行忽然就乱了方寸,于是赶忙笑着讨好道:“这不也是万不得已嘛!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可当他看见夏雪儿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抹狡黠的光芒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今日是干嘛来的!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在她的三言两语之下举白旗认输呢?! “哎,不对呀!明明是你骗我在先,怎么成了我道歉了呢?” 夏雪儿看夏天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好糊弄了,于是换了个态度,干脆迎难而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掌握了些什么!对于和性命有关的事情来说,夏雪儿自然是希望身边的人知道的越少越好,因为从古至今太多的事例表明知道的太多的人终有一日会惹来杀身之祸!她不能一直在身边保护自己所爱的人,那就只能让他们远离自己的世界。 于是叹了口气后才注视着二哥的眼睛说道:“我也没有骗你啊,那顶多就算是瞒着你罢了!” 夏天行看妹妹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心里很是受伤,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和自己无话不说的妹妹竟然也会有事情瞒着他了呢?而且一瞒就是好几年,更让人生气的是,这几年里自己居然都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 于是出言反驳道:“瞒着我还敢说是全身心信赖于我?” “瞒着你是怕你知道之后走漏的消息,坏了我的生意!我一个小姑娘,赚点嫁妆钱容易吗?!” “嫁妆钱?夏雪儿,你可够了啊!你若成亲,嫁妆钱会少了你的?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们也得给你摘来!” 夏天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憋死!嫁妆钱?这是什么破理由!分明就是在掩盖不信任他的真面目! “这我可不敢要,那么大一个,即便是要了也带不走啊!” 夏天行无语的对天翻了个白眼,她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自己都快被气死了! “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幽……”今日非得问出个所以然来!如若不然,枉他这么多年来毫无原则的宠着她!可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妹妹给截断了。 “诶诶诶!你别在这胡乱猜想,这话可说不得!我自己的产业,干幽冥谷什么事啊?此事就连师尊都不知道!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了我在外边设有私业,我这副谷主的头衔也就到头了!” 看妹妹那一脸紧张到不行的样子,不了解她脾性的人还当真会以为她有多恋权呢!如此卑劣的谎言,当真是太小瞧他夏天行了吧! 于是“嘁”了一声后问道:“你不是不在乎这个头衔吗?” “那是以前啊,现在我改变想法了,当个副谷主多好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里掌着生杀大权,看谁不顺眼,看谁恃强凌弱都可以教训他,还不用我自己出手,再说了,只要我说一谁还敢说二?这样的日子我还真慢慢有些上瘾了呢,你可别给我坏了啊!” 看着妹妹还一本正经的威胁起了自己,眼中的认真意味十足,关键是她这话说的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啊?他竟有几分信以为真了。 或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第九十八章 隐含之意 雨还在下,只不过小了些。雨脚依旧跳跃着,积水沿着滑溜的石板至西向东流进排水凹槽之中,哗哗的像是奋力泼出了一满盆水。 夏雪儿和夏天行两人伫立在雕花廊下,像是石化了一般,互相凝视着。夏雪儿满脸温和的笑,看似轻松自如,实际上藏在袖袍中的玉手早已经紧握成拳,像是在极力的掩藏着由紧张而“砰砰砰”胡乱跳动的心脏,而夏天行则是收起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一双眼睛像是农民伯伯手中的锄头,一下下的剖析着妹妹的内心,挖掘着她的一丝一毫变化。 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在告诫自己不要轻易相信妹妹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的他竟然会觉得她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很有道理! 翠竹、冬梅以及秋菊,三个丫头均站在门口,一字排开,屏住呼吸看向这一双对峙的兄妹!任他们谁都没见过这样子的兄妹二人,一个心思深沉,只微笑面对一切的质疑,一个难得的认真,只一心权衡着对方话中的可信度。 不用说话,胜负其实早已注定。 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后,夏天行不出所料的败下阵来。 “行吧,就勉强相信你了!” 夏雪儿却一挑眉,理所当然的强调道:“什么叫勉强相信我?是本就该相信我!” 不是她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做戏就得做足了。夏天行对自己妹妹的了解程度不是寻常人能够想像得到的,谁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是又为了试探她?! 夏天行则是一耸肩,“大小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说罢率先离开了两人的战圈。 “有什么吃的没?” “早膳已经做好了,奴婢这就让人端过来!” “快去,本少爷饿死了!” 夏雪儿轻呼了一口气,又禁不住笑了起来。二哥这是在给自己找台阶呢!如此一说也就是气消了,怀疑也打消了吧?! 翠竹办事效率高,果真没过多久便有两个丫头端着托盘进来。早膳很简单,却也精致,一人一碗八宝金桂香粥,一碟玫瑰甜糕。 兄妹俩难得坐在一块吃早饭,席间谁也没有说话,看来是真的饿了。可夏雪儿却能感觉得到二哥时不时偷瞟向自己的眼神,似乎还憋着笑。终于在夏天行的眼神再一次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夏雪儿忍无可忍的抬起了头来,正对上那双含笑的丹凤眼,让他躲无可躲。 “说吧!” 直截了当的开场白,倒还让夏天行一时间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夏雪儿干脆刚下勺子,两手交叠放于桌上,双眼凝视着坐于对面的夏天行,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说道:“二哥不是有话说予我听吗?我吃饱了,你说吧。” “你是不是早就和六皇子相识了?” “沐飞扬?”夏雪儿虽然并不知道二哥为何会这样问,但还是一脸平静的说道:“没有啊,怎么会这么问?” 夏天行干脆也放下了勺子,将粥碗推向一旁,一副势必要打听道什么的样子,看向妹妹说道:“你别装!若是你们没有私下认识,他怎么会为了登仙楼一事不惜和皇上起争执?那件事是你求他的帮忙的吧?” 夏雪儿是真不知道沐飞扬会为了这事和他的皇帝老爸争吵。她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交给沐飞扬就没有那么难办,毕竟只是一个酒楼而已,即便是真的和江湖有关,再没有闹出什么恶劣的事情来之前,那日理万机的皇帝也不可能会亲自处理这件事情,顶多就是张口过问一下罢了。 “为什么?不就是一个酒楼,至于这么重视吗?” “还真别说,这件事情我们的皇帝陛下是可是出奇的重视,不仅没有让任何机构插手,甚至还下口谕让大哥去抓人,你那掌柜的连审都没审就直接被打入了地牢,除了六皇子之外,不许任何人去查看!”夏天行眼神中又透出了浓浓的探究意味,直接拉过妹妹衣袖问道:“你老实说,登仙楼是不是伙同江湖人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 夏雪儿无奈的一笑,她这哥还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这是势必要问出点什么才肯罢休的姿态啊! “我的好二哥呀,你就把心稳稳的放进肚子里吧,你妹妹这么一个嫉恶如仇的人,怎么可能会伙同别人做出什么所谓的见不得光的事情来!你信不过你妹,也得信幽冥谷谷主不是?你不是说他老人家是你的偶像吗?我可是他亲自教导出的徒儿,还是他亲自挑选的接班人,怎么就能十恶不赦了呢?” “也是哦……”夏天行一脸纠结的表情,似乎是大彻大悟了,又似乎是更加疑惑了,只自言自语道:“可这怎么就能让陛下如此重视呢?” “登仙楼是城中最大的酒楼,每年赚黄金白银数百万,或许他是眼红了!”夏雪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反正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皇帝肯定不是为此才紧咬住登仙楼一事不放罢了。 人们要的只不过是一个他们觉得合理的解释罢了,真相时什么,谁会在乎? 夏雪儿看着二哥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深呼吸一口,她现在不管皇帝老子的心思,只想知道她的恩人怎么样了,毕竟和皇帝起争执可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对于他这样一个不受宠的皇子,这只会给他的夺嫡之位添加苦难。 “你快别纠结他为何重视了?先说说沐公子怎么了?” “他呀,再怎么不受宠但毕竟是位皇子,能出什么大事,就是被皇帝一道圣旨打发去南边剿匪去了!” 南边?为什么是南边?若是惩罚,那去北境不是更能磨练人?北境环境本就艰苦,加之刚过了三月,那边天气还没有回暖,况且之前听父亲说今年北境一直不太安宁,大小战乱不断。由此可见,皇帝这样的做法是别有它意。只是为何是要去南方? “今年匪患严重吗?” “偶尔有一两起,但也不是特别厉害。只是地方官员大多都是保守派、和事佬,只要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剿匪也就是走走过场罢了,谁也没动真格的。” 夏雪儿有些愤愤然,二哥说的是实话,一语道破了匪患横行、亘久不除的根源。只是我们这个皇上也和地方官员没有多大的区别,既然没有闹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影响了他的统治威信,那他自然也不会下决心大动干戈的去剿匪! 想着想着喃喃自语道:“看来我也得有所准备了。” 第九十九章 西厢房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看来我得有所准备了。” 夏雪儿嘟嘟囔囔出这么一句话来,不禁让夏天行一时有些走神。坐在对面的那人还是他最亲、最爱的三妹吗? 为何感觉不同了,那种深不可测、那种老谋深算,就算是在大哥身上也是不常见到的品质在她身上基本都可以找到,虽然有时的她还是那么的古灵精怪,那么的调皮可爱,可他却总有种错觉,觉得那古灵精怪、调皮可爱的不是真正的夏雪儿,更像是她强装出来的!她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吗? 乍一看,这一年来,她除了身姿蹿高了一些之外,其余并没有任何变化,面容还是熟悉的面容,身形还是那么纤瘦。只是细细观察之下又会发现她的一颦一笑已经与从前有了极大的差别,性格似乎也更加明朗了些,不爱将就,忍不了附和。 是她长大了,还是她经历了太多? 平日里无话不说的兄妹俩,经历了一早上的事情后再无任何话语,只是安静的坐着喝喝早茶,看看书。雨不知不觉又大了起来,哗啦啦的雨声在这个安静得有些死气沉沉的小院里显得格外大声,格外刺耳。这样的天,将所有人都牢牢的锁在了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奇怪的是却也不会觉得烦闷! 与此同时,宜居阁内却是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亲眼见证了白伊宁老化的全过程,任她再怎么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夫人也被吓住了,一时间六神无主,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一生辅助丈夫仕途辉煌,驰骋于后院、与官场周旋,再怎么见识广阔,所见的也不过是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以及生活中的柴米油盐、享乐富贵罢了,哪里见过这样的奇闻怪事?更别说这事情还是发生在自己身边人的身上! “老夫人,这可怎么办呀?要不再请大夫进来瞧一瞧?说不定……” “不行!坚决不行!”老嬷嬷刚一开口便被老夫人回绝了,这件事情决不能让外人知道,要处理的无声无息的! 里头,安放在床铺上的白伊宁已经没了任何的声响,既不像昨晚那样鬼哭狼嚎,也不似先前那般痛苦的呻吟。老夫人一惊,难道她终于死掉了?急忙朝身旁的老嬷嬷使了个颜色。 嬷嬷尽管不太愿意,可也还是硬着头皮掀开了帘子向里一望,只一瞥便立马抽身出来,朝坐在堂上紧绷着弦的老夫人摇了摇头,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颤抖,白伊宁那两只凹陷下去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房顶的样子,着实吓人!见过不少将死之人,却没有一个是这样的让人不敢直视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心中升起的希望在一秒后便破灭了,要是她真的死了那此事还好办一点儿……阿弥陀佛…… 狠了狠心,牙缝了吐出几个字来:“去请三小姐来。” 夏雪儿进了宜居阁后并没有去主屋,而是在嬷嬷的指引下朝西厢房行去,然而嬷嬷并没有进去也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可在夏雪儿双脚踏进房间之后她便把门关上了。对于嬷嬷的做法,夏雪儿有一瞬间的诧异,可是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诧来,好在现在是白天,天光从仅有的一扇窗户透进来,屋内也不算昏暗。 环顾了四周,这西厢房并不大,但是装饰摆件又和其余的厢房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床榻、桌案、妆台、屏风……该有的都有,只是与其说这是卧室,实际上更像是书房。一排排书柜贴墙而立,夏雪儿粗略的扫了一眼,上头的书并不是什么值得收藏的书籍,甚至都没有分门别类摆放,这本是艺技,紧接着下一本就是杂事,再一本又是诗词歌赋,着实乱得! 看到这,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成排的书架只是一个掩盖物,实际上真正有用的是后边藏着的东西! 登仙楼的机关算得上了囊括了天下机关术的精华,她虽没有吃透,可也是小有钻研的,因此摆在眼前的这个根本就不成问题! 夏雪儿踱着步子沿成排的书架细细查看了一遍,不放过任何一个摆件,任何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突然间在一处站定,伸出手去转动了那朝向不同寻常的玉观音。只听一阵“咕隆隆”的声响,果不其然,书架成排移开,一个不算宽敞的入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夏雪儿微微一笑,燃了个烛台便毫不顾忌的踏脚进去。 刚进去的时候极其狭窄,一阵阵湿气扑面而来,可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两旁的烛台一一点燃,一个比西厢房还要大上许多的空间呈现在她眼前,室内装饰虽称不上华丽但也绝不庸俗。夏雪儿看着床榻上薄纱掩映之下的躯体,心里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先前也想过老夫人让她来是为了白伊宁一事,可却没有想过真见到她之后自己会是何心情,现在看着那近在眼前的身影,突然就觉得后悔了起来。 “你来啦。” 一个苍老异常的陌生的嗓音传了过来,沙哑、轻缓、绵长,却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瘆人…… 夏雪儿听此,敛了敛心情,终究是要面对的!深呼吸一口,朝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行去,每进一步,那毫无规则的呼吸声就更加清晰,孱弱的像是随时要断线的风筝。脚步越来越沉重,可再怎么也是有尽头的,此刻站在了床榻边,隔着薄纱看向里头躺着的干瘦的躯体,脑海里所有恐怖的画面都冒了出来,铺了满满一地,却没有哪一个是可以与之对比的,甚至连常常出现在梦境之中的那些粘稠的液体、那些残缺的肢体、那嗷叫着的头骨、那吸食精血的花草都不及这一下给自己的震撼强大!那只是恐惧,而这好像是……愧疚……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不是自己逼她吃驻颜汤药的,也不是自己让她心怀算计的,更不是自己给她下了解药的,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她自作自受!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会有愧疚,为什么会想要开口说对不起?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章 将死不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ps.为上推而提前更新,有票的捧个票场,没票的捧个人场! 宝宝的第一本书,死皮赖脸的朝您求支持,我已经跪下了,不给收藏不起来!~~~~ ~~~~~~~~~~~~~~~~~~~~~~~~~~~~~此为分界线~~~~~~~~~~~~~~~~~~~~~~~~~~~~~~~~~~ “别用……用那种眼神看……看着我,我……不需要……” 气若游丝的声音,虽然虚弱无比,却满是傲气。濒临死亡了还是这么逞强! 夏雪儿自然知道白伊宁的脾性,心中也有诸多不忍,终究是自己害了她,于是贴心的转过了头,敛起了眼中那抹同情和愧疚,方才重新看向榻上躺着的人,眼神中再没了情感,只有一潭不会起波澜的死水。 只不过,有些感情即便是收起来了,也不代表就烟消云散了。 白伊宁没有看向夏雪儿,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屋顶上镶嵌着的那一颗夜明珠,皎洁的光亮四散开来,但在这偌大的空间中却显得孤独清冷,宛若天上挂着的一轮孤月。 她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会有这么一天,毕竟那药是她当年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派中的禁地之中偷出来的,当今不可能会有人知道解药,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考虑到的可能,还是被夏雪儿给得到了,而且只花了不到半年的功夫就找到了曾经自己找了几年的东西! 为了重返年轻时候的绝美容颜,她毅然喝下此药,以致于功力散尽,日日夜夜都要忍受内脏遭受侵蚀之苦,别看她外表看起来容光焕发,其实底子早已经是虚透了,假使是没有喝下解药,她也活不过年底,这也就是她会迫不及待的给夏雪儿下腐骨噬心,会慌不择路的想要一把火烧死赵玉兰的原因! 白伊宁用力的深呼吸一口,似乎是在集聚力气,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真没想到我白伊宁机关算尽,竟然败在了你一个小丫头的手里!你为什么不敢看我,我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你们最期待的吗?”语气中有不甘,却没有悔意。 “对不起,可这是你逼我的!” 夏雪儿咬了咬牙,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她知道白伊宁心里已经认定了是自己害得她,可自己也没有必要去解释清楚,毕竟在白伊宁眼中,这件事是不是自己做的根本就无关紧要,她输了,而她又是个好强的人,给她最后的尊严和傲气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做的。 “哈哈哈哈~” 夏雪儿刚说完,白伊宁突然就笑了。她说是自己逼她的,原来在她眼中自己是这么的重要,是这么大的一个威胁!自己是了解夏雪儿的,若是真动其手来,自己功力尽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可就是因为她内心的善良,这才容忍自己闹腾了这么多年,现在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果真是赵玉兰的女儿,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给对手致命的一击!死在这样的人手中,她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只是,自己还死不了!这一天一夜来,虽然她体内的水分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流逝,容颜也在急速的衰老之中,可她却能感受得到自己体内那早已经被药物侵蚀得千疮百孔的内脏正在如雨露滋润般的舒服,似乎是有好转的倾向。足足想了一晚上,才明白了此药虽是本派所创,却被历代掌门封存在禁地之中的原因。 这药就是这样的,它能给予你梦寐以求的青春靓丽,也能让你品尝到失去一切的滋味!凡事都要付出代价,只是这个代价太过于残酷,只要你喝下了这药,那就等于是与阎王签订了一份死亡之约,要么身体遭受侵蚀、直至内脏腐蚀殆尽而死,要么衰老如土、尝遍恶言唾弃而死,都是死,只不过一个是以魅力四射的姿态,一个是以丑陋不堪的姿态! 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像个雕像一样伫立在一旁的夏雪儿,缓缓说道:“你放心,我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死掉,你和你娘还活的那么潇洒自在呢,我又怎么舍得死?大仇未报,死了也不踏实!” 白伊宁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瘦骨嶙峋的脸一抽一抽的,凹陷下去的眼睛发出可怕的寒光,裸露在外的皮肤松弛而且长满了老年斑,随着剧烈的呼吸而上下颤抖着,实在是瘆的慌! 夏雪儿看着她痛苦难耐却还在放狠话的样子,不觉得可恶,也不会生气,只觉得悲凉万分,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又是何苦如此呢? “你不信我?” 白伊宁看夏雪儿没有说话,也不打算解释,而是颤抖着伸出手手来一把拉住了夏雪儿的手腕,夏雪儿本能的想要甩开那瘦骨嶙峋的像是死神的手,可还是极力忍住了,她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容忍并不全因同情而是因为内心还是很好奇将死的白伊宁究竟还想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没想到的是,白伊宁并没有将她的手拉去哪里,而是进自己的手腕放进了她的手指之下,所触的位置刚好就是脉搏……脉搏! 夏雪儿刚感知出来,便一下子惊恐的把手拿开而白伊宁得手也被甩到一旁,无力的垂着。她十分不可思议的瞪圆了眼睛看向床榻上苍老的不成样子的白伊宁,怎么看都是将死之人,为何脉搏会如此强劲有力!竟探查不出任何的虚弱来!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伊宁嘴角一弯,说道:“这下子相信了吧,我依旧还有能报仇的可能!” 夏雪儿依旧处于震惊之中,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看白伊宁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吃力,说句话给人的感觉都是要丢了半条命一样,可她却不是一个行走在死亡边界的老者! 难道是解药的问题?可苏寒为何从未提起过此事? “在这个世界上,万事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就像是有人出生就一定会有人死去,有善良和慈悲就一定有残忍和邪恶……”白伊宁歇了歇,换口气后继续说道:“人的身体也是如此,药物只不过是把一方面上的精气血转移到另一方面上去罢了。” 原来如此,之前白伊宁喝驻颜药汤,是以牺牲健康为代价,可是夏巧云给她下了解药,则是将这么多年来在容颜上积攒的精气全部转移到了健康之上,因为她服药时间太长,健康受损严重,所以才会衰老得如此严重,只一夜之间就丝毫看不出往昔容颜,像个垂死的老者。如此说来,她迟早是会恢复的不是吗? 现在想起来,白伊宁方才那一番恐吓威胁加之坦荡无疑的告诉自己这些,难道不是想要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未完待续,今日有加更哦!快夸我~~】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零一章 自作虐不可活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ps.为推荐而加更,斗胆向您求支持,有票的捧票场,没票的捧人场,必须收藏起来!求求您了(~两眼泛泪,可怜样~) ~~~~~~~~~~~~~~~~~~~~~~~~~~~~~~此为分界线~~~~~~~~~~~~~~~~~~~~~~~~~~~~~~~~~~~~~ “说吧,你要我做些什么?” 夏雪儿一双眼炯炯有神的看向床榻上躺着的如一滩烂泥般柔软而扶不起的白伊宁。大家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之间说话是不需要拐弯抹角的,彼此都心知肚明。 白伊宁自然明白夏雪儿到此处来绝不是简单的看看她,顺便表达自己的一番愧疚之情,若是没有老夫人的允许,她能找到这里来? 老夫人视她为耻辱,想要摆脱她而又不想让旁人知晓此事从而将夏府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心里自然知道悄无声息的杀了她才是最好的方法,可老夫人早已经吃斋念佛很多年,虽不至于慈悲为怀,但又怎么可能会亲自下手?只是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将此事推到自己的亲孙女的身上。本只以为老夫人对夏雪儿只是不高兴,没想到竟是真的不在乎! 呵~何等的狠心,何等的悲凉! “想来你也是个可怜人。” 白伊宁突然哀叹一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可夏雪儿并没有接话,像是没听到一般不为所动。她眉眼低垂,不再看向白伊宁那张满是褶子却还透露出浓浓欲望的脸,只盯着一旁的小几上那个雕刻精致、镂空镀金的香炉,此刻并没有燃香,静静地甘愿当个摆设。夏雪儿深呼吸一口,那香炉内残留的淡淡的熏香味还是顺着略有些冰冷的空气进入鼻腔,嗯,是老夫人最爱的檀香。 由此可见老夫人时常会到这里坐坐,也能看出老夫人对白伊宁的狠心,就丢在这里,任凭她自生自灭?连一点暖暖的安息香都不给!不仅又是一阵苦笑,棋子始终只是棋子,入得了眼也入不了心!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哗哗响却还是算错了,白伊宁暂时还死不了,她也没法将此事赖到自己头上! 无奈的叹了口气,又觉得可笑至极!豪门大户的悲哀是不是就是如此?奈何天下大多都是看钱看地位的,即便如此,不还有数以万计的少女芳心暗许,只愿此生嫁入豪门,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潇洒日子麽? 之后才又缓缓开口道:“你竟然还有心思可怜我?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我自己?”白伊宁冷笑一笑,那声音有如来自地狱一般森寒,又如夜里老鼠啃食家具一般刺耳,“我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你在,我是不会有事的,不是么?” 夏雪儿面无表情的看向白伊宁,虽然已无往昔容貌,但那双只看得到复仇两个字的眼睛熟悉如旧。 “你怎就如此自信?” “我自然是有筹码的。” “你有筹码但也要能用才是,若是我一意孤行现在就杀了你呢?” 白伊宁大概是说话说累了,休息了一会儿,方才微微一笑说到:“你不会的,除非你想让老夫人的计谋得逞!” 老夫人的心思她又怎会不知,从嬷嬷来听雨轩时她便有所怀疑,之后嬷嬷没让她见老夫人而是直接领她到了西厢房并且还把门关上,她便已经确定了心中所想。之所以没有当场拆穿,而是找到密道并果断进入密室完全是出于好奇以及对自己一口巧舌的信心。 如果不是白伊宁虚弱到快死的表象,这种一箭双雕的计策想来也是百发百中的。自己若拒绝嬷嬷,会被人说成是不孝,合乎老夫人心意来了,难免又会贻人口实,当真是可进不可退!也难为老夫人能够将这样的计策用在自己的亲孙女身上,她以为只要不是她亲自动手杀了白伊宁,佛祖就不会怪罪她了吗? 夏雪儿厌恶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喜欢别人猜测她的心思!听了白伊宁的话后,心里的不舒服正在叫嚣。于是轻佻眉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回答道:“那可不一定,反正你都这幅模样了,谁还会在意?” “呵呵,”对此白伊宁也没慌张,她知道自己已经落在夏雪儿的手里,只要她想,她可以毫不费力的掐断自己对生存的念想,可同时她也明白夏雪儿不会杀她。夏雪儿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么多年都不忍心对她动手,更别说会在她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动手杀她!更何况,夏雪儿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杀了自己对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你笑什么?” 白伊宁急促的呼吸了几下方才回答道:“若没有一丝防备还真不敢和你这么说话。” “你什么意思?”夏雪儿眼睛微眯,心中一股不安升起,白伊宁又在搞什么鬼? 看着夏雪儿紧张的神情,白伊宁则是舒心的一笑。她已经感觉到自己好多了,呼吸不似之前那般困难,一口气能说的话也多了起来,但同时她也明白,全身失水松弛的皮肤无论如何都不能恢复如初了,五识也会越来越差,按这样的速度下去,最多三天,不出三天她便会成为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丑陋不堪的老太婆! 而夏雪儿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要是抓不住这根稻草,她迟早会死的很惨!她骄傲了一辈子,不想成为别人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我以前也是个江湖人,也有几个交情深厚的师兄妹,自然不会是孤身一人,有些事虽然只有我一人知道,但也不代表我不会写下来交给旁人保管,一旦我在你夏家手上丢了性命,想来用不了多久有些本不该存在的秘密就会闹得世人皆知了!”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保命罢了,可是……”夏雪儿突然凑近了那张可怕的脸,继续说到:“你的死活与我何干?” “咳咳咳……咳咳咳!” 白伊宁不知是被自己从前的残忍无情惊诧到还是为无法预知的未来而心生恐惧,只忍不住一番咳嗽。本就瘦弱的身体更是一阵颤抖,胸腔随之上下起伏,深陷的眼窝中噙满了泪水,却是流不出来。夏雪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咳,没有丝毫动作,不会想要上前去给她倒杯水喝,也不会想着给她运功梳理体内乱走的气息。就这么看着,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心里也没有半分可怜与同情了。 先前的愧疚早已经被消磨殆尽,之前的同情也烟消云散。或许她这样的人就是只配这么痛苦的活着,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怜悯与帮助! 脑海中只萦绕着这么一句话: 天作孽,尤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未完待续】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一百零二章 假慈假悲 ps.快用你们手中的票子把我砸死!死乞白赖求收藏,求支持~(眼泛泪花)~~ ~~~~~~~~~~~~~~~~~~~~~~~~~~~~~~傲娇的分界线~~~~~~~~~~~~~~~~~~~~~~~~~~~~~~~~~~~~ 如来时那样,举着烛台穿过阴冷的暗道,只是内心再不似先前那般忐忑与好奇,她最终还是答应了白伊宁的条件,明明有更好、更简单的方法,可她却偏偏选择了最难的一种,或许只是出于对可怜之人的施舍,又或者是为了还债,虽说白伊宁是自作自受,可终归源头与自己有着无法割舍的联系。 当夏雪儿重新回到西厢房时,嬷嬷忙起身迎了上来,满脸期待的问道:“三小姐这是完事啦?” 夏雪儿看着凑到眼前的那张假惺惺的嘴脸,有种作呕的感觉,这都是巴望着她有朝一日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心中纵有万千不满,但还是装着坦然平静的问道:“要不然呢?” 那嬷嬷见夏雪儿如此,想必是事已办成,于是忙凑着笑说道:“老夫人已在后殿等候多时,还请三小姐随奴婢一同前往。”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使了个颜色示意老嬷嬷走着。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凉风扑面而来,掺杂着水汽,有种刺骨的寒,夏雪儿不禁打了个冷颤。雨还在下,似乎比早前小了一些,可却比之前更冷了几分。夏雪儿站在廊下,举目看向庭院中那几株红艳艳的牡丹,经过这一日一夜的暴风雨的击打,原本开的甚好的花,也只剩下了三两瓣胭脂般的红花瓣,聋拉着脑袋,不知它是在顽强的抗击着外界的压力,还是已经向命运屈服?紧了紧外搭,抬步跟在老嬷嬷身后,不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沿着长廊一直走,拐了不知几个弯才停住脚步。 “三小姐,就是这儿了,老夫人等着您呢!” 夏雪儿深呼吸了一口,果断的伸出双手去推开了厚重的木门,随着门轴转动的“咯吱”声,一股浓烈的香味从敞开的房门扑面而来,钻进鼻腔、侵入肺腑,搅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实在有些头晕目眩,急忙封了自己的迎香穴。 屋里没有点灯,昏暗的有些看不真切,门打开后,天光倾泻而入,但也只照亮了一条前行的路。光亮的尽头,是坐在堂上的老夫人,上半身斜靠着,手杵额头,似乎是在打盹。她没有开口,夏雪儿也没有说话,只是踏步进去,选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了身。屋里可谓是烟雾缭绕,熏得人想要流泪。夏雪儿环顾四周,才发现每一个角上都放置有一个香炉,源源不断的吐着青烟。 久闻檀香放松效果绝佳,可安抚神经紧张及焦虑,镇静的效果多于振奋。老夫人点了这么多的檀香,是因为内心不安,还是在向佛祖忏悔? 夏雪儿估摸着老夫人十有八九是被这浓重的香味熏得有些神志不清了,于是上前去一一灭了四个香炉,再把窗户大敞开来散散味。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坐在堂上的人这才有些转醒过来。 动了动身子,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夏雪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屋中。 见老夫人转眼看向了自己,夏雪儿礼节性的上前几步屈身行礼,却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站的时间太长,腿脚都已经麻木了。 老夫人见此,倒也难得的没有挑刺儿,只是出口问道:“来了有多久了?” “回老夫人,有一个时辰了。” “哦~”老夫人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可有可无的话:“坐着坐着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说罢伸出手来捶着自己的腰身,若是以前,夏雪儿会乖巧的上前去替她按摩疏松筋骨,可如今却是一动不动,只挺直了腰背立于堂下。老夫人见此,这才明白过来她和曾经那个乖巧懂事、惹人喜爱的孙女之间,有些东西确实已经不复存在了。索性也不在捶腰了,坐直了身子,问道:“见着了?” 夏雪儿自然明白她问的是什么,只低眉回答道:“见着了,”旁的话也不多说。 老夫人苍老的脸庞上拉出一丝会心的笑,心中有了几分窃喜和放松,不管她下没下手,只要是死了就和她脱不了干系了,接下来自己只用坐享其成就行。算得是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但该问的话还是不能少的,既然是去看人的,那自然是要问问情况如何。看在夏雪儿这么付出自己的份上,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言语中透着几分暖意,问道:“她怎么样了?” 抬头看着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和充满期待的眼神,夏雪儿突然间觉得一阵恶心,却也是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挺好的。” 听闻此话,老夫人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年迈了耳朵不好,听错了,于是又皱着眉头求证了一遍:“挺好的?” 夏雪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回答道:“是的,还能说能笑的。” “怎么会挺好的呢?她不是已经快……去了吗?” 这下子老夫人是真急了,移去密室之前白伊宁都已经虚弱得不会说话了,呼吸也已经是有一口没一口的了,只是迟迟不肯断气。她虽想要她死可也不想让她死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才差人给移进了密室,怎么去了那寒森森的地方后倒成了能说能笑了呢? 夏雪儿心里一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替她把脉检查过了,虽然她的外表在不断的失水老化中,使其看起来像是一个濒临死亡的老妇人,可实际上她的内在却是在不断的自我修复中,不出三日便能下地活动,不出七日便能活动自如了。” “她先前明明已经虚弱成了那样,还能再活过来?”老夫人已经呆愣住了,她活了这大半辈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奇闻怪事,难道当真是有什么邪祟找上了夏家?出了一个夏雪儿不够,还要来一个白姨娘!抬眼看向下方站着的孙女,一脸的镇定自若,一脸的坦荡自如,不像是有假,不禁出口问道:“这怎么可能?!还有,你竟然没有……” 见此,夏雪儿微微一笑,没有什么?没有杀了她?自己又不傻,当然不会如她所愿!而且,想要在江湖上混,就得学会乘胜追击! “白姨娘还让我转告您,您将她安置在阴冷潮湿的密室之中养病,对她的病情助益颇深,您的大恩大德她会永记在心,只待她能够下地走路便会亲自过来服侍您,余下的日子定是形影不离的跟在您身后,听候您的差遣!”【未完待续,有加更哦!】 第一百零三章 一纸休书 信佛之人,都相信生死轮回、因果报应,更何况是像老夫人这样嘴上说着慈悲为怀,实际上却是冷血残酷的人就更对此深信不疑了!既然是她将奄奄一息的白伊宁丢弃在密室之中,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还想借此拉下自己的亲孙女,那也就怪不得她心狠了! 夏雪儿一席话说得有鼻子有眼,堂上坐着的老夫人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抽搐着,似乎真就看见了白伊宁缠着自己的画面,眼窝深陷、皮肤松松垮垮、全身瘦的就像一具骷髅,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后,怎么都甩不开! “哦,白姨娘还说了,她最喜欢老夫人的宜居阁了,特别是那西厢房,反正等她出来后也是不能回去侍奉父亲了,老夫人可不可以收留她,容她住在西厢房中,这样也能离您近一点儿?好方便她……” “别……别说了!”老夫人全身都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很快便沾湿了衣衫,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紧接着就真的昏了过去! 夏雪儿看着堂上那突然间就被吓昏了的老夫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本该上慈下孝的祖孙二人,何苦闹成今天这个地步呢? 之前可能是为了方便和夏雪儿说话,老夫人打发走了所有的丫鬟、嬷嬷,就连霜儿都不在身边。夏雪儿哀叹了一声,走上前去将老夫人歪斜的身子扶正,又找了个软枕好让她靠的稍微舒服一些,屋中残留的檀香味太过于浓烈,环顾四周找不到盆,就只能将茶壶里的茶水都给倒掉,然后接上雨水来回的洒再屋中,冲淡屋中的味道。 来来回回忙活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歇下来喝了口水,却在刚端起茶杯的同时听闻老夫人的呓语,手还来回挥舞着,似乎是做噩梦了。夏雪儿无奈的翻了个白眼,昏迷了都还不让人省心,本不想管她,反正做噩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又不会死人,还能让她心生忌惮,说不定以后行事就不敢那么恶毒了! 可是心里某个地方还是禁不住对方梦话的折磨,又心软了,给她渡了些真气,足够安抚她体内躁动的气息,让她得以好好睡上一觉。自己的身子本来就不算强壮,连日来的梦魇更是伤神,现如今又更虚弱了。或许赵婉清说的真不错,她应该再多一分桃花的妖娆、鸢尾的无情、曼陀罗的残忍,防患于未然,该拔除的绝不心慈手软! 可是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奶奶,虽然她与她认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可若是将来哪天,从前的夏雪儿回来了,会不会怪罪她伤了她的奶奶? 她只是想在这个意外闯入的世界里存活下来罢了,为何谁都要要逼她? 扶着门框,痴痴的看向庭院之中,那儿不向自己的院子,孤零零竖着半截树桩,也不向大哥的院子立满了练武的打桩,而是一些设计独到的花台,使得观赏者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而这还是母亲特地让工匠建造的,每个时节的花都种上一些,这样无论是回春之时还是寒冬腊月,都不会觉得烦闷单调,就是考虑到老夫人年纪大了,体力日渐衰弱,而她平日里就喜欢看这些花花草草,省的还要跑去花园之中。花匠会时常来打理着,景致甚好。 只是这原本繁花似锦的地方现如今都只剩下残花败叶了,就如同老夫人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一般脆弱不堪,这一夜的雨可当真了得! “雪儿。” 听到身后的叫声,夏雪儿转过头去,只见老夫人已经醒过来了,整个人的气色与之前大有不同,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似得,萎靡不振。 “你帮帮奶奶好不好?” 似乎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又似乎是无路可走了,这才想起向自己的孙女开口求助。 夏雪儿没有动身,只是侧靠在门廊上,盯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脸,终于掌握了主动权了吗?可是为何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半晌后开口她听到自己干哑的声音问道:“怎么帮?” “杀了她!” 呵~还是一点都没变,噩梦都是白做的吗?为什么还是没有醒悟过来生命是需要被尊重的,为什么还是没有学会宽容待人?夏雪儿轻笑出声,“你要我做这样的事?” “你杀了她也是给她一个解脱。” “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来找你索命吗?” “怕,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杀了她她就会要了我的老命!也会断送了整个夏家的前程!”怕,她怎会不怕,人死之后要在这世间飘荡数十年才会投胎转世,这数十年来夜夜都会有人找上自己,可怕能有什么用,再怎么索命,她不也还好好的活着吗?该来的还是会来,该走的也终究会走,要怪只能怪她白伊宁嫁错了人家! 说这话的时候,老夫人眼神是空洞的,像是在回忆。直觉告诉夏雪儿这里头大有文章。 “这个和夏家的前程有什么关系?” “你还小,你不懂,若是此事外传,有人会视夏家为隐患,已经有了你一个特别,难道还要闹出来第二个吗?” 夏雪儿从老夫人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丝端倪,于是顺着她的话问道:“有人?这人指的是谁?” “一个我们都得罪不起的人!” 原先情绪还很低沉的老夫人突然间就提高了声音,打断了夏雪儿的胡思乱想,说道:“好了,你就不要再问了,你不是在帮我,而是在帮夏家,帮你的父亲,帮你的哥哥,算奶奶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知道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 “可杀人是犯法的,更何况杀的是自己父亲的妾室,那更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又不傻!” “可只要她活在这个世上,迟早有一天这个家会支离破碎,你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和你哥哥失去一切吧?他们可是一直将你视为手心里的宝啊!” “休书,我要一纸休书。”夏雪儿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兑现给白伊宁的承诺,其余的她不想知道也不愿知道,“休书给我,我来处理她,但是我不会杀了她。” 老夫人本来心中一喜,可听见后半句之后,直接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说道:“斩草就要除根啊,心软只会留下祸患!”她那么聪明的一个姑娘,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然而夏雪儿却依旧不为所动,她习武不是为了杀人,也不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利益就随意的轻贱他人的生命,这种事她还做不来,也不会去做! “我会想办法让她消失在世人眼中,但是我绝不会杀了她,多说无益,你只把休书给我就行,越快越好。” ~~~~~~~~~~~~~~~~~~~~~~~~~~~~~~~~傲娇的分界线~~~~~~~~~~~~~~~~~~~~~~~~~~~~~~~ ps.扑通!我已经跪下了,不给收藏、不给票子不起来!坚决不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 杀人不见血 从老夫人屋里出来之后,瓢泼大雨戛然而止,太阳从乌云中探出了半个脑袋,阳光倾斜而下,普照大地万物,水汽氤氲着,倒像是身处仙界一般。 果真是怪异的天气! 可即便如此,夏雪儿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全身冰冷发寒,与身处腊月天没有什么差别。 不知道老夫人都把下人们打发到哪里去了,从后殿出来,一路上不见半个人影。 夏雪儿拖着沉重的脚步和疲惫的身躯走出宜居阁,不想却在院子门口撞见了正焦急的来回徘徊着的翠竹和冬梅,两人一见她出来便急忙迎了上去。夏雪儿看见二人之后就像是一直流浪在外的孩子突然见着了亲人一般,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整个人立即就像是没了筋骨的软泥,完全得靠两人架着才能勉强移动脚步。两个丫鬟看自家小姐那苍白失血的面颊以及微微颤抖着的手指,知道她此行不易,心疼得要紧。忙扶着她朝听雨轩的方向走去,只盼着今日不会再有什么事情来打扰她才好。先前嬷嬷来请的时候小姐不让她们跟着,可这几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天就快要昏暗下去了还不见人回来,于是再也坐不住的她们这才来宜居阁门口等着。 什么也不问,回来就好。 “去碧水亭。” 刚迈开没几步,夏雪儿便突然开口吩咐道,嗓音甚是无力。她不想回听雨轩,不想闷在房间里边,感觉只要身处一个密闭的空间,白伊宁那张衰老松弛的脸、那欲望满满的双眼、那邪魅诡异的笑……统统都会浮现在眼前,挥之不去。 可怕,从来也没见过那么可怕的脸。 虽说夏雪儿身为幽冥谷副谷主,又是名震江湖的虹羽,智计无双、泰然自若,可真正的夏雪儿已经没了,现如今的她除了亲眼见过香兰身受重伤那一次之外就再没有遇到过什么刺激眼球的血腥的、可怕的事情,白伊宁这事虽然没有显现出一丝鲜血,可她依旧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那是由人心深处散发出的血腥味! 许是刚下过雨的缘故,青莲池边冷清的很,碧水亭上更是没有一个人影。夏雪儿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将疲软的身子赖在了漆红色的美人靠上。无心赏景,只吹吹风便是极好的。 细心的冬梅想起小姐只用了早饭便被叫去了宜居阁中,想必在那儿也没有胃口吃点东西,于是在将夏雪儿安置好之后便说道:“小姐您先在这坐会儿,奴婢这就回去给您拿些吃的来。”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觉得浑身无力,似乎就连说句话都是困难的。冬梅动作倒是利索,小跑着去,只一刻钟的功夫便回来了,怀里抱着个食盒,身后跟着香兰,提了一个青花瓷茶壶。 “小姐,奴婢拿来了您最喜欢的桂花糖糕和桃花酥,还有太师糕、芙蓉饼……” 冬梅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打开食盒,把里头的吃食一碟碟的往外搬。然而面对冬梅的积极热情,夏雪儿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似得,只转过头来,眼神穿过了冬梅,直接落到她身后跟着的人身上,几日不见她的身影,现在见了,到有几分陌生了。 香兰只觉得夏雪儿看向自己那眼神里有种捉摸不透的情愫,不似以往那般温和,心里不知不觉的有些发虚,难道是她知道了些什么吗?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难道她还会杀了自己不成?她只是帮她下了一直下不了的决心,帮她除了早该消失的人罢了! 理虽如此,可香兰这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毛毛的,跟在夏雪儿身边近十年,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她的心思了! “哟哟哟,这大雨刚停,天才放晴了没多久,三妹便有如此好的兴致,只是可惜了这满池的荷花都还没开呢!” 这声音如此刺耳,想也知道来人是谁。夏雪儿将盯在香兰身上的眼光移开,也不看向来人而是注视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似乎是在思考些什么,又像在压抑着什么。冬梅和翠竹两人见了来人之后则是一脸的不乐意,本以为自家小姐可以在这碧水亭中安安静静的待一会儿,没想到还是来了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夏巧云在家庙待了几月,别的没有学会,这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即便是看出了自己根本就不受待见的事实,可还是迈着小碎步婀娜多姿的走进亭中,甚至还大大方方的在石桌旁坐下,一双美眸提溜提溜的打量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吃食,无视众人的眼神伸出手去捻起一块桂花糖糕便径直塞进了嘴中,还一副挺享受的神情。 见此,冬梅心里着实生气,那可是她给自家小姐准备的,小姐还动都没动呢,这二小姐可倒好,毫不客气!在夏巧云第三次将手伸向桃花酥时,冬梅终于忍无可忍的开口了:“二小姐,我们小姐还没用午膳呢!” 夏巧云收回了手看向冬梅,打量着这个眼神中火光四射的丫头,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说道:“哟,这听雨轩的丫头就是不一般啊!” “冬梅,出门在外,要拿出点听雨轩的气度来,咱丢不起这个人!” 夏雪儿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严厉,一时将冬梅吓得一愣一愣的,心中一阵委屈。不是她小气,这府中百十号人,她看不起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霜儿,另一个就是夏巧云! 其实夏雪儿倒也没有生气,冬梅这丫头天真单纯,是个什么样的心思她心里自然清楚,平日里对谁都好,哪怕是府里浆扫的老妈子她都能聊得来。这出门在外,而对方恰巧又是夏巧云,未免会护主了一些,这她也是能理解的。只是今天免不得要借她的话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郁闷与怒气,真真是委屈她了! 夏巧云皱了皱眉头,问道:“三妹妹这是怎么了,听这语气似乎不太高兴啊,难道你也心疼这几块糕点?”这不应该啊,自己帮她摆平了那么大一个麻烦,怎么到头来连快糕点都吃不得了! 夏雪儿僵硬的一笑,“怎会,你若喜欢尽数吃了更好,糕点么,想做便做咯,心疼她干什么!”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夏巧云而是注视着香兰说的,这一举动让香兰心里更加发虚了。 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是,平日里心细如发的夏巧云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又或者是她太过于自信,只拍了拍手说道:“算了,不吃了,剩下的归你吧!” 这话一出,就连忍功极强的翠竹都受不了了,刚想开口却听见自家小姐大声的吩咐道:“冬梅,小旺旺想必也没吃呢,你把这些都拿去给四小姐吧!” “是!”冬梅很爽快的答应着,动作麻利的收拾好桌上的吃食,提着食盒便高高兴兴的去了,真解恨! 而先前还十分嚣张的夏巧云却是被气的不轻,她原本只是想着上来邀个功,没想到却遭到了这么一番贬低,居然将她和夏巧慧那丫头养得一条哈巴狗相提并论,当真是奇耻大辱!【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小惩大诫 夏雪儿一席话,估计也就只有冬梅这样一个心思简单的人会觉得开心和过瘾,其他几人均是心理揣着紧张和担心的。夏雪儿向来是那种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格,虽说是朵带刺儿的玫瑰可从来也不会说是无缘无故的刺儿谁一下。即便是夏巧云太过于嚣张跋扈,可也没有触及到她为人的底线,她既然能够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想必已经是在心里忍了好久的了,并非是因为夏巧云吃了几块糕点,说了几句目无尊卑的话! 亭中一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就连早已到了岸边的冬梅口中哼着的小曲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远在苍穹之上的太阳公公似乎也早已察觉出了气氛的紧张,赶忙将脑袋藏到了一片乌云后边,天,似乎一下子冷了不少。 夏雪儿面无表情,只死死的看向夏巧云所在的方向,眼神飘忽,像是落在她身上,又似乎根本没将她放在眼中。另一只抓着美人靠漆红的栏杆的玉手骨节分明,却不是因为消瘦,只看那雪白中鼓起的一条条藏青色的青筋就知道此刻的她内心波动十分厉害,似乎在极力压制住那股叫嚣着想要撕人的冲动! 翠竹眼见着局势不对劲,为缓和气氛,上前倒了杯水递给夏雪儿,说道:“小姐,在这风口吹了这么久,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夏雪儿将目光移向翠竹,只见她朝自己使了个眼色,似乎是在劝自己消消气,心中一笑,聪明如她自然是什么都看出来了,只是这次自己是绝对不会轻易吞了这口恶气的,不伤她也至少要让她长长记性吧! 这夏巧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自己身边人的主意! 接过翠竹奉上的茶,没有喝,也没有倒,只是慢悠悠的站起身来。香兰以为夏雪儿这是要朝自己走来,心里还好一阵紧张,可随即看她从自己身前穿过站在了夏巧云的身后,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将茶杯送到夏巧云面前,语气里含着笑的说道:“二姐说了那么多话,该渴了吧?” 夏巧云看着无端端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茶杯,一边尴尬的笑,一边摆手说道:“不用不用,你喝就好。” 对此,夏雪儿却是冷笑一声,没有收回手去,反而更冷了几分,语气中更是多了种咄咄逼人的势态,“怎么,我的茶具你用着不顺手?” 夏巧云现在才算是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抬得太高,看得太重,伤了白伊宁又如何,除了她的心头大患又如何,若真没有香兰的暗中相助,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了!对方是何等聪明的人物,自己这一点小伎俩还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突然很是后悔方才脑袋发热来了这碧水亭,现在看着眼前的茶杯,自己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时间骑虎难下。夏雪儿语气中虽然透着笑意,可任谁都能听出那其中的不高兴,现如今那人就站在自己身后,可当真是让她一瞬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清风一吹,直想发抖。 她究竟该怎么办? 夏雪儿虽然站在夏巧云的身后,看不见她的面部表情,可也能感觉到那微微颤抖着的小身板以及她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害怕而绷直了的脊背。就这么一直半屈着身子将茶杯稳稳的端在夏巧云的身前,她也不觉的累,手更是抖都没抖一下。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一个稳若泰山,另一个心乱成麻。夏巧云原是没把夏雪儿放在眼里的,可不知是从何开始,她已经对这个曾经自己十分不屑的人生出了敬畏之心,是在听闻了她的英勇事迹之后,还是在看见她孤军奋战还能全身而退之后?亦或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现如今夏雪儿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却已经有如千军万马驰骋而过,早已经让她臣服! 最终还是咬咬牙伸出手去,准备接过眼前的那一杯端了许久的茶。可在她的手才刚刚接触到杯壁的时候,夏雪儿忽然一下便松开了手,青花瓷茶杯就这么华丽丽的与自己擦手而过,本能的想要站起身来避开那洒出的茶水,却又不知道夏雪儿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手肘挡在了她的肩膀上方,虽是手肘,却也力大无穷,硬生生的将她按在石凳上,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淡红色的茶水在自己鹅黄色长裙上肆意的绽放出一朵红牡丹。 那可是开春时新做的裙子,布料和样式都是一等一的,之前还一次都没有穿过呢! 好可惜,好心疼…… 夏巧云气涌上心,头脑发热,猛地站起来,转过身去怒目瞪着罪魁祸首,刚想开口理论却见香兰冲着自己摇了摇头,这才忍了下来。夏雪儿倒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愧疚,反而是满脸无所谓,继而她那平静无波的声音传进耳朵,“既然二姐身体不好,那就别乱吃东西了,这凉了的茶更是喝不得。” 夏巧云还是没能听香兰的劝告,大声的说道:“你!你是故意的!”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回答道:“这话就不知从何说起了。” “是你故意撒手将茶水洒在我的裙子上的!”夏巧云嗓音很大,似乎是在借此给自己壮胆。她虽然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可也不想吃了哑巴亏,那可是她最好的一条裙子,是她向别人嘚瑟的资本,就这么让夏雪儿毁了,则能轻易作罢! “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面对她的咆哮,夏雪儿只是云淡风轻的耸了耸肩,紧接着弯腰拾起地上的杯子,一边拿在手里打量着,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掉了的杯子是我夏雪儿的,这洒了的茶水也是我夏雪儿的,想怎么样那是我夏雪儿自己的事,你若真想要,那也得有那个能耐接住不是?”说罢随意的将杯子往旁边一仍,那青花瓷茶杯在空中滑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却没有落下,而是直接粉碎成沫! 在众人都惊诧的时候,夏雪儿已经走出了碧水亭,抬头看了看那乌云聚集的苍穹,一条闪电毫无预兆的撕裂了灰白的云层,霎时间将天劈成了两半又瞬间愈合。遥远的天际,肉眼可见的一道雨幕随风而来。 是该好好的下场雨了,冲刷走那些阴暗的、晦气的、不愉快的东西,相信雨后又是一个美好的明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守株待兔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的那么糟,你的脆弱和坚强往往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夏雪儿不记得这是谁说过的话,只觉得说的挺对,真理往往来源于生活中的挫折与感悟。 在这个从来不缺乏谈资的都城之中,世家豪门的闲言碎语来得快,去的也快。老夫人基本上是赶着的要把白伊宁弄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也不知她是怎么跟父亲说的,第二天一早便亲自驾临听雨轩,给夏雪儿送来了她要的休书一封,态度还真挺诚恳的,一口一个“雪儿”,一口一个“孙女”,叫的那叫一个热切! 而夏巧云在经历了碧水亭的茶水事件之后,也难得的消停了几天,只是最近老听丫鬟说她午后总会在听雨轩门外晃晃荡荡,奇怪的是她就只看也不进来,搞不懂她这心里又在盘算着些什么。在那件事情之上,夏雪儿倒也没有为难香兰,甚至可以说是闭口不提,事关与外界联系的一切事情还是会放心的交代给她去办,反倒是香兰心里好像没有之前那般敞亮了,原本话就不多,现在就更少了。 眼看着快到四月中旬了,荣叔还关在牢里没有放出来,这可真是急坏了夏雪儿。荣叔年纪大了,又丝毫不会武功,偏偏今年这天气又奇怪的很,只是四月就已经有了六月的热度,可想而知牢里是个什么样湿热的处境! 为此,夏雪儿已经是一忍再忍了,能找的人也早就找了,可就是不见好结果,都说是皇上那边一手压着不放,真是不知道沐飞扬是怎么办事的,还好意思告诉自己说是荣叔已经没事了,这不是逼着她往劫狱的路上走吗?! 正想着荣叔的事儿呢,冬梅就欢欢喜喜的跑进院里来,还没看见夏雪儿人影就大喊着:“小姐,竹瑄少爷进府了!” 夏雪儿正心烦意乱的在纸上胡乱的写写画画,突然间听到冬梅的呼喊声,笔一丢就提着裙角跑出了门外,急声的问到:“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 夏雪儿顿时喜出望外,等了好几天了,终于等来了一个知情人士!也来不及净手,只喊道:“翠竹,快走!”话音刚落就不见了人影,翠竹忙撒开腿跟上前去。 “翠竹姐!伞!”秋菊拿着把油纸伞边喊边撵上去,这艳阳高照的,小姐那细皮嫩肉哪里禁得住晒! 一句“竹瑄少爷进府了”一石激起千层浪,安静许久的听雨轩顿时就沸腾了,主仆几人像是玩赛跑似得,一个追着一个。 尽管跑的很快,可夏雪儿还是来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竹瑄那潇洒的背影踏进了大哥夏天齐的院子,无奈只能在门口徘徊,想来个守株待兔。 夏府之中,亭亭玉立的除了美人儿之外还有众多的花花草草,虽有专门的花园,可何处又不是美景呢?它的布局和别的世家大族的府邸不同,每一块地都不局限其用处,不是说路就只能是规规矩矩的路,也可以像乡间小道一样时宽时窄,处于花草的包围之中,院子不是只能是院子,也可以是墙上爬满了红丝草或者是常春藤的!夏府中的诸多院落,除了特定的几间是中规中矩的之外,其余大多是北方传统建筑和南方园林建筑的完美结合。 就像此刻,夏雪儿所站之地与花园相距甚远,可却也是百花齐放的!三色堇、金盏菊、虞美人、牡丹、芍药……应有尽有,五彩斑斓、芳香四溢。 白居易说“人间四月芳菲尽”,由此可见其实不然。 夏雪儿和翠竹两人硬是在烈日下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看见竹瑄从里头出来,竹瑄显然也看到了十步之外的夏雪儿,礼节性的走过来打了个招呼:“三小姐好。” 见竹瑄向自己走来,夏雪儿也迎上前去,同样礼貌的开场白:“竹瑄哥哥好!” 竹瑄看着两个晒得有些面色苍白的女孩,若他没猜错的话,自己应该是那只撞上树桩的兔子!不过他也没明说,而是抬头看了看那火热的太阳,说道:“三小姐这么有兴致呢,顶着个大太阳前来赏花。” 夏雪儿怎会不知竹瑄心中所想,只是这事也就只有他一人能够帮自己了,于是也没寒暄,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有一事相求,还望移步一谈。” “是么?我也有能帮得上三小姐的?”竹瑄表现得有些吃惊。 “请!”夏雪儿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 见状,即便是竹瑄想要推脱也不好开口了,于是只能遂了夏雪儿的心意。烈日当头,两人居然谁都没嫌热,并排漫步于花间小道之上。 “竹瑄哥哥,上次我拜托你之事可有眉目了?” 方才一见夏雪儿,竹瑄便知道今日她必定会问及此事,虽然不想让她失望,可自己也只能叹口气,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事原先是六皇子管着,倒也还好办,可如今六皇子南下剿匪去了,这事也就自然而然的落空了,只是表面上是没人掌着,实际上却是有皇上亲自盯着呢,要想把人弄出来,没有他圣口一开,不容易啊!” “已经关了两个月了,他要面子,我也给足了不是?登仙楼原本就是被冤枉的,害得荣叔也锒铛入狱,本没有的罪状,我们也都稀里糊涂的担了下来,他老人家身体不好,人是我花钱雇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和他一家老小交代?” “你的苦楚我也知道,只是这件事远不及你想的那么简单,要想救出荣叔,我看还得费上一番心思。” 别说夏雪儿,就是他自己也摸不懂这一对天龙父子那深沉的心思。当初线人汇报登仙楼藏有猫腻时,六皇子不听劝执意要查封它,没想到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皇帝陛下竟然赞同的下了旨。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知道了登仙楼是夏雪儿的产业之后,六皇子后悔不及,可自己作的孽还得自己来解决,却不知自己这一来更让皇帝咬住登仙楼不放了,此事拖了两月,至今没有解决! 这都是命啊!竹瑄不禁感叹到。 夏雪儿也知道竹瑄的为难之处,于是只能退而却其次,开口请求道:“既然如此,可不可以安排我去狱中探望一次?之后便不再难为你!”【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性情大变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我尽力吧!” 看着夏雪儿那双眼放光的样子,竹瑄也只能点头同意。 登仙楼之事已查冤枉但为何迟迟得不到解决?荣叔已证无罪却为何还要收押在狱?一向城府深藏的沐飞扬是否真因此事与皇帝大吵一番?皇帝又是否真因一时之气而将儿子外派?南下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剿匪?他们为何都在刻意的回避自己? …… 竹瑄离开之后,夏雪儿便独自陷入了沉思之中,无数的疑问萦绕在她心头,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缘故是自己不知道的。可任她怎么思索,偏偏就是掀不开那层掩盖真相的帷幕,心中不免懊恼! 如何处理的登仙楼风波,沐飞扬并没有与她细说,只一句“你不用多管,交给我处理就是!”看似霸气,实则让夏雪儿时刻都提着紧张与担忧,也给自己的行动增添了许多不可控因素,说到底还是不能完全信任于他的缘故。 任一个再坚强无比的夏雪儿,揪其本质也只不过是一个弱女子而已,虽然她更青睐于戏称自己为“女汉子”,可实质不改,她也会有想要全然不管、放空思想的时候。奈何现实太过残酷,既然想要生存下去还想什么都不管,这基本上就等同于白日做梦! 还真有些怀念与苏祁在一起的日子,不必担心这个,不必忧心那个,就算是要自己蒙上了眼睛随他走,心里也会是暖暖的,也会是平静的,也会是放心的! 想起了苏祁,夏雪儿心中一片柔软,烦恼也都暂时隐匿了下去。 不用抬头,只看周围那耷拉着脑袋的植物,她便知道高挂于苍穹的那轮烈日到底是有多毒!奈何方才出门时走得急,没想着换条轻薄的衣裙,又和竹瑄说了这许久的话,现下早已是汗流浃背了。就像是身处于巨大的蒸笼之中,只觉得一阵阵热浪侵袭而来,无孔不入,这样的天气,的确不适合踏出院门半步! 无心思虑太多,愈加加快了脚步。 听雨轩这边,夏雪儿匆匆出门没多久,沈如意便摸上门来,丫头们告知她自家小姐此时不在院中,可她却也没因此而转身离开,只说这天热的打紧,自己已走不动了,还请让她进屋歇上片刻。冬梅是个热心肠,心中虽然对沈氏颇为不满,但仰头看看这烈日高照的景象,一时心软便应了下来,领着她去往小姐平日里会客的厢房,茶水伺候着。 沈如意前脚刚踏进屋子,心中便像是打翻了一个醋坛子,酸味不住地蔓延而出。她一个姨娘住的地方果真是不能和嫡女住的地方相提并论的,且不说这儿的家具装饰有多典雅奢华,器具用品有多精美细致,单就是这份凉爽也是极为难得的! 夏府之中除了暖阁之外,其余的卧房也都装有地龙,因此冬天并看不出什么太大的差别来,可这一入了夏,孰轻孰重、孰尊孰卑便是显而易见的了。在夏雪儿这儿,即便是一间小小的厢房,也真真是出奇的凉爽,可谓是舒服至极! 可有了前车之鉴,即便她心里再怎么醋意盎然,此刻也坐的端端的,不敢于先前那般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更不敢像从前那般不懂事,一味地嚣张跋扈。即便是对丫鬟,也是多了几分礼的。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已吩咐小厨房做了清热解暑的绿豆汤,这大热的天儿,您先喝上一碗吧!” 沈如意在这厢房中干坐着等了近两个时辰,也没谁和她说说话,耐不住无聊正打盹呢,突然间听闻庭院里传来一个丫鬟饱含忧虑的嗓音,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想着是夏雪儿回来了,赶忙站起身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方才打开门朝那热闹处走去。 等她赶到之时,却见夏雪儿的房门紧闭,也听不到什么声响,疑心是自己打盹时做了梦,于是向门口侯着的一个二等丫鬟求证道:“三小姐可是回来了?” 那丫鬟听闻此话,低头向她佛了身子回答道:“小姐在外晒得不轻,回来后脸色都是苍白的,此刻正在里头洗漱呢,今日怕是不能见客了,要不姨娘改日再来?” 沈如意心里有几分不甘心,等了一下午就听来这么一个消息,可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勉强拉出一个笑容,“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再打扰了,你转告三小姐让她好生休息。” “姨娘放心。” 那丫鬟又佛了身子送她离开。心中却是疑惑不得,想当初这沈氏是何等的嚣张霸道,大冷的天,那一鞭鞭狠狠的落在翠竹姐姐身上,可如今却是收敛得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居然也会对她这么一个卑微的二等丫鬟展露笑颜了! 是她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丫鬟看着沈氏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后才收回眼神,耸了耸肩。不管是谁疯了,都与她无太甚的关系,只用心当好自己的差便是。 洗去了一身的黏汗,夏雪儿换了件轻薄的衣裙,只舒舒服服的斜躺在美人榻上,任凭秋菊替她绞干头发,自己则是闭上眼睛假寐。累了一天了,还真有几分睡意袭来。 秋菊一边打理自家小姐那一头养的乌黑发亮的秀发,一边开口轻声说到:“方才沈姨娘来过了。” 夏雪儿没有睁眼,只漫不经心的问到:“她来做什么?” “没提。” 冬梅端着碗冰凉的绿豆汤进屋,恰巧听见二人提到沈氏便多嘴插了句话,“她今日脾气到是好了太多,足足在偏殿等了两个时辰,怜儿打发她走时竟也没显露出半分的怨气来!” “嗯。” 夏雪儿只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其余的什么也没有说。反倒是冬梅,一脸天真的看着夏雪儿问到:“小姐明日要召见她吗?” 夏雪儿睁开眼睛,盯着冬梅那双圆溜溜的眸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我是该见呢还是不该见呢?” “奴婢不喜欢沈姨娘,自然不希望小姐您和她有什么来往,只是若是小姐真想见她,那奴婢也还是会一如既往的支持小姐的!” 冬梅说的畅快,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沈如意的厌恶,夏雪儿听后没有说话,却于心中暖暖的笑了,这丫头,当真是如白纸一般清纯! 沈氏来找自己无非是有事相求,自己和她感情不深甚至还有些过节,因此也没必要上赶着去。 精力还是留着处理值得处理的事情吧,过慧易折,她可不想在自己手里死第二次!【未完待续】 Ps.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第一百零八章 来信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咕咕~咕咕~” 原本看着时辰还早,想趁在晚膳之前好好的偷个懒,睡一会儿的,没想到眼皮刚合上,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便传进耳里来,没一会儿,窗台上如约的响起了信鸽低沉的警鸣声,似乎是在叫着“我来了,我来了”,夏雪儿故意没有理它,苏祁不是总说自己的信鸽有一双慧眼吗,她倒要看看,这鸽子接下来会怎么做! 反倒是翠竹见夏雪儿安静的躺在美人榻上,并没有半分举动,以为她真的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想要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筒,好让它早些飞走,免得打扰了小姐难得的好觉,却不知这竟是只训练有素又灵性十足的鸽子,见翠竹将手伸向自己的小细腿便毫不留情的用那张尖喙展开了攻击。 “哎哟~”翠竹猝不及防,不禁叫出了声,随即意识到夏雪儿正在睡觉,又赶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强忍着痛,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小畜生,还挺厉害的! 夏雪儿本就没有睡着,此时听见了响动,不明所以,忙睁开眼来,只见翠竹咬牙站在窗口处,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满脸的狰狞样。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忙起身过去。 翠竹听见美人榻那一阵悉悉索索,刚抬眼看去却见夏雪儿已然起身朝自己走来,心里止不住又是一阵愧疚,“小姐,您怎么醒了,是奴婢扰了您吗?”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是抓过翠竹已不动声色的藏在身后的手,指甲盖大小的一块鲜红色,不偏不倚刚好在虎口处,肉好像都被撕裂开来了,伤口也正在朝外渗血,看得夏雪儿心疼不已,“冬梅,快去找些金疮药来!” 翠竹一听这话,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福身拒绝道:“不用的小姐,奴婢皮糙肉厚,再说了这就是一小伤,过几天就自动愈合了,哪用得起那么名贵的药膏!”夏雪儿平日里待她们几个丫头极好,这已经是做她们这些奴婢的此生最大的幸事了,又怎能一再的坏了规矩! 夏雪儿瞪了她一眼,“哪那么多废话,我说话不管用是不是?”接着对刚进门来还一脸懵状的冬梅吩咐道:“带她下去敷药!” 看着匆匆走开了的两个丫鬟,夏雪儿无奈的笑叹一声,苏祁手里调教出来的信鸽还真不是吃素的!这哪里是鸽子,分明就是吃肉的秃鹫! 正想着,又听身后一阵扑腾声,转过头去,啄伤翠竹的罪魁祸首赫然立于窗柩之上。那信鸽倒也傲气,见夏雪儿看着自己,居然还昂首挺胸的踱起了小碎步,像个斗鸡场上胜利了的大公鸡! 夏雪儿绷不住笑出声来,伸手解下竹筒,撒了把鸽食算是犒劳它顶着炎炎烈日送信,又伸出手去摸了摸它顺滑发亮的羽毛,“信我看完之后慢慢回,你吃完快走,小心翠竹见了你再把你拔光毛炖了吃!” 那鸽子倒也通人性,似乎是听得懂她说话似得,食也不吃了,只咕咕叫了两声便展翅飞走了,夏雪儿看着那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的白影,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甜甜的微笑。【ㄨ】 自桃苑一别之后,她与苏祁师兄虽再不曾见面,却也经常有书信来往,因此倒也不觉得疏远反而是亲近了不少。只是前日才让张师兄传了口信,现在又派来信鸽,难道真就如人所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看着手中的小竹筒,眼神温柔如水。含着笑打开来,仔细阅读,却是心情越来越沉重,最终就连笑都僵在了脸上。眉间一抹愁绪毫不留情的铺洒开来。 翠竹擦了药,正巧进门时看见夏雪儿坐在桌前发呆,眼睛直直的盯着一处却又是空洞得很,不禁心下一紧。小姐很少将心事显现在脸上,此时如此,就连她进来了都没发现,想必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难道是方才那封书信? “小姐?有什么事是奴婢能做的吗?” “嗯?”夏雪儿回过神来,第一时间看向了翠竹缠了布条的右手,不见鲜血晕出这才放下心来,安慰的一笑,将手中的信递给她,“烧了去。” 翠竹应声下去了,心里却是更加担忧起来。最近从幽冥谷寄来的书信大多出自那位苏师兄之手,先前小姐不怎么回他信的,可后来渐渐的也就做到了有信必会,反常的是今日她看完之后竟然没在书房墨宝反而是满面愁容坐着发呆,更奇怪的是,以往每一封苏师兄寄来的信小姐都会好生收起来,今天居然让她烧了,这不符合常理啊。 点燃了蜡烛,却没有即刻下手,在偷瞟了一眼已然闭上眼睛假寐的夏雪儿之后便痴痴的盯着手里的信纸,小姐对她不设防的,若是此时打开来一观,那心中的所有疑问不也就迎刃而解了吗?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既然小姐不让她知道那自然有小姐的道理,更何况主子的吩咐,做下人的只有照做的道理。 可是…… 在纠结了片刻之后,她还是果断的将信烧了,看着一下子变旺的火苗,翠竹于内心轻叹一口气,只盼着这次不是什么难解之事。而她身为夏雪儿的心腹,也就只能是水来土掩,尽心侍奉在侧了! 过了申时一刻,太阳已然偏西,这股子炎热劲好歹是消退了些,只瞧着外头天光依旧明艳,入了夏就是这样子的。 “翠竹姐姐”,二等丫鬟怜儿探头进来。 正坐在一旁打璎珞的翠竹听见叫声,忙抬头对怜儿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看了夏雪儿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蹑手蹑脚的出门去。 怜儿这才注意到桌上趴着的人是夏雪儿,赶忙挡住了嘴巴,可有禁不住小声的问道:“小姐这是睡着了吗?” “今日天太热,小姐又在外走了许久,身子晒得软软的,许是乏了。”翠竹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通之后才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柳姨娘求见,恰巧碰见了外出的冬梅姐姐,姐姐让我过来通传一声。”【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ps.就快进入考试月,每天都想把一分钟掰成两半来用,心塞塞。。。。过了六月份开启暑期模式就好了。。。不开森。。。即便如此,还是想要求票!对的,我就是这么的厚脸皮!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一百零九章 柳氏 其实怜儿的年纪和翠竹差不了多少更是比冬梅还大,可由于她是之后才被派来听雨轩当差的,又只是个二等丫鬟,论资历和地位都不及梅兰竹菊四人,因此叫四人一声姐姐也是合情合理的。而又因为她是老夫人特地安排过来的,不及梅兰竹菊四人深得夏雪儿的信任,虽不至于孤立了她,但很多事情也都是避着些的。特别是在夏雪儿和老夫人矛盾升级之后,怜儿在这听雨轩中便成了最尴尬的存在,即便老夫人安排她进来之时还是在三年前,是还将夏雪儿当成自己的宝贝孙女疼爱着的时候。 按照怜儿的聪慧程度以及办事的态度和效率来看,早该跻身一等丫鬟之列,可毕竟不是自己的人,用着也不甚放心,因此夏雪儿便也一直没有提拔她,只留她在外院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能是最近忙着处理白伊宁和荣叔的事情,实在太过劳心伤神了,夏雪儿都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趴在桌上睡着了!恍惚之间听闻外头似有动静,细细听来却是翠竹和怜儿的声音。 “小姐这会子正在午睡呢,你让她改日再来吧!” “可这柳姨娘不常来听雨轩的,想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要……” “怜儿,”翠竹有些生气的打断了她,声音也不似寻常时间温柔了,看向身前人的眼神里更是多了一抹凌厉,“你也知道小姐身子弱,这连续几晚都没有睡好,现下好不容易睡得安心一会儿,你忍心叫醒她吗?再说了,小姐是什么身份,姨娘是什么身份,若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说不可,那大可晚些时候再来,难道真就是片刻都等不得了?” 怜儿自然是听出了翠竹的话中之意,总之就是不见呗,而且很明显的翠竹今日不太高兴,再看到她手掌上缠着伤布条,想来是做事时意外受了伤才伤了心情。她也只能自哀运气不好撞到了枪口上,于是灵气的她忙底下头去故作乖巧状,“姐姐教训的是。” 两人的对话夏雪儿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了,心里却着实泛起了嘀咕。平日里她和这位柳姨娘来往并不频繁,交情也称不上好,怎么会想着来求见她呢? 翠竹打发了怜儿之后,刚转身进屋就见夏雪儿已然坐直了身,心里不免又将怜儿数落了一通。 “小姐,您要在睡会儿子吗?” “不了,梳妆吧,该去宜居阁请安了。” 虽然和老夫人关系不大融洽,可这晨昏定省没有缘由是缺不得的。夏雪儿坐在妆台前任凭丫鬟们摆弄,思绪却是早已经飘飞到柳姨娘上去了。 柳姨娘乃是滨州柳家的嫡长女,那滨州柳家曾是地方霸主,盛极一时,最辉煌的时候滨州方圆百里的百姓只知世上有柳家而不知有皇上,正是受此影响,害怕地方独霸而架空了皇权的沐家人,自前朝皇帝继位之后便开始大刀阔斧的改革地方管理体制,柳家自然也在打击范围之内,历经十年的贬黜和外放,时至如今,当初那个声名显赫的滨州柳家已然不复存在。而柳氏之所以会出现在夏府之中,还成为了夏侯爷的妾室,甚至生下了大小姐夏锦凤,这些完全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二十五年前,当时还只是将军的夏青玄押送聘礼前往江南赵家,依照婚约求娶赵家嫡女赵玉兰。正当礼队浩浩荡荡南下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伙不长眼的强盗,好在夏青玄本就是历经沙场的大将,不仅武功了得,手下的人更是如同猛虎下山,三两下便解决强盗的骚扰,只是在那之后他到也慈悲的留了他们一条命,只盼着都能改邪归正,可无奈这伙强盗却仍是执迷不悟,见劫礼队不成便转移目标劫了举家迁徙的柳家,全家四十多口人,无论是黄口小儿还是耄耋老者全被杀了灭口,竟无一幸免,柳氏也是因为被吓晕了这才躲过了一劫。 天意弄人,她在逃亡时竟饿昏在了官道上,又碰巧被夏青玄给救了,醒来之后说什么“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才能报此恩情”,而夏青玄在知道了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而铸成大错导致柳家举家被灭之后,对柳氏更是怀了愧疚的,不忍看她漂泊于世、孤苦无依,于是便将其带回了府中,虽不能迎娶她为正妻,却也硬是给了她一个名分,保她此生荣华富贵。 夏家虽有祖上荫佑,享有世袭罔替的爵位,可夏青玄并不是世子,不能成为家族荣誉的接班人,而赵家却是不同。赵家虽无子弟入仕,却是个真真正正的世家大族,即便之后从了商,却也丝毫没有影响其在百姓心目中的分量,更丝毫不能减弱他身为贵族之后的光芒,并且赵家产业遍布天下,是真正的富可敌国。 赵家嫡女嫁给夏家二房的嫡长子纯粹是属于下嫁了,这在当时本就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儿,而男方竟然在迎娶正妻入门之前便纳了妾,这更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闲言碎语铺天盖地而来。 在传统观念中认为男子在成亲之前可以有通房丫头,但决不能纳妾,而妾更是不能先于正妻怀上孩子,可这几条,无一不被夏青玄打破了。柳姨娘的入府,给夏家的名声以及夏家子弟的仕途之路都带来了不小的影响,当时甚至有传言称赵家有意悔婚。夏家大房怕此事牵连了自己,虽已有世子之位在手,可也不愿无端的被二房坏了自己的名声,于是大房和二房便分了家。 夏青玄这人清高,当初分家之后就只带着了自己应得的家产便也不回的离开了侯府,重置家宅,不论多苦都没有再向大房伸过手。好在赵家信守承诺、不离不弃,于一年后如约将女儿赵玉兰远嫁进了都城,甚至靠着赵家的颜面和关系,摆平了许多难题,而夏青玄的仕途也从此扶摇直上,从当初的一个前线小将军直至今日成为一品军侯,也享有了世袭罔替的恩惠! 这些都是夏雪儿这一年里打听到的成果,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眼下这府中怕是已经没有哪个主子的身世来历是她不知道的了。当然,除了白伊宁!只不过白伊宁也已经不足为惧,清楚不清楚都无甚关系。 正当想的出神的时候,翠竹俯身在她耳旁说道“柳姨娘又来了。”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眼里的玩味又浓了几分。 “传进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迷之红宝石 “方才来的不是时候,差点扰了三小姐清净,真真是婢妾的不是!”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连夏雪儿都不禁感叹起她这声音里的平静,怕是在这偌大的侯府之中也找不出几人来了。 但凡是能在这豪门深宅之中活的光鲜亮丽的女子,没一个是简单的,若没有无双的智计,那便是有像赵家这样强硬的后台,白莲花从来不适合生活在如此复杂的环境之中!对此,夏雪儿深信不疑。 只不过狐狸也有聪明的和愚笨的之分,露出了尾巴来的未必就是值得担忧的。柳氏没有家族撑腰,又没有儿女傍身,却能在这暗潮汹涌的侯府之中屹立二十五载而不倒,若说她手是干净的,谁信? 夏雪儿在这大脑中搜索了一圈,也找不到两人有私下见面的必要性,于是也就只有静观其变。 柳氏在丫鬟的指引下踏脚进门,她甚少在后院之中走动,更不曾进过夏雪儿的屋子,此时倒也是规规矩矩,不曾东瞧西瞧的。虽不见夏雪儿的身影,但还是屈身行礼,“婢妾请见三小姐,三小姐万福。” “姨娘不必多礼,我这一时半会儿还好不了,只能请姨娘自己寻了位置坐下。招待不周,还请姨娘勿怪。” 夏雪儿不是从前的“夏雪儿”,思想观念也就大为不同,虽然慢慢的接受了嫡庶尊卑等古板传统的思想,但在她心里,不论地位尊卑,长辈就是长辈,是理应得到晚辈尊敬的。因此虽说小姐比姨娘尊贵,见面时是不用说这些个客套话更不用回礼的,可夏雪儿依旧会摆出一副恭敬的态度来。正因如此,老夫人还曾专门留她下来训过话,嫌她没有一点嫡女该有的样子。不过夏雪儿骨子里本就有股倔劲,只在外之时多加注意,回了这听雨轩,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方才听见柳氏在外行礼,自己也就礼貌的回了一句,并非是有多亲近。 柳氏这才平身,抬起头来打量了周遭的环境,却也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心中就已经不是滋味了。对于这个极具传奇性的三小姐,她虽时常见着,可也没深处过,心里到底还是有几分好奇的。现下听了这平易近人的话,方才的紧张也就消散了不少。 只听那声音是从里间传来的,想必是刚起还没梳妆打扮,便也大着胆子请问到:“婢妾于梳妆之上也有些手艺,不知可有这份荣幸伺候三小姐一回?” 夏雪儿微微一笑,可那笑却不达眼底,只淡淡的浮在脸上,似乎是个幻觉一般,看得人心一颤。 她从不喜欢有外人进自己的屋里来,所以平日里能在卧房中伺候的也就只有梅兰竹菊四人,其余丫鬟最多只能到外间,甚至就连进外间的丫头也都是极少的,能进去的也都不是一般的丫鬟,必定是得夏雪儿喜欢的。这件事情在夏府就是一个公开的秘密,柳氏虽不常在姐妹间走动,可也不是傻子。府邸就这么大,只要是长了耳朵的就没有什么公开的消息是不知道的,更何况是她夏雪儿的消息! 柳氏这话说的诚恳,又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身份,翠竹想着自家小姐不好回绝,便要出去,却被夏雪儿一个眼神阻止了。 “如此说来,我今日倒是走运了。”说罢抬了抬手让正替自己束发的秋菊退下。 柳氏反倒愕然了,她原是打定了主意夏雪儿会拒绝的,毕竟于夏雪儿而言,自己纯属陌生人,连她身边的一个丫鬟都抵不过,而她的习惯她是清楚的。正如刚进门的丫鬟,好歹也是个二等丫鬟,可也只能端着铜盆侯在外间,等四个丫鬟中谁出来接走。 “给我吧。”柳氏接过怜儿手中的铜盆,在她诧异的眼神中端着进了里间。 里间焚了香,却闻不出是个什么香,只觉得浑身气息顺畅,让人耳目一新。柳氏贪恋的多闻了几口,可一想到夏雪儿的身份,不禁又哀叹起自身来了。 赵家富甲一方,虽是从商,却不入贱籍,开自古以来的第一例,名声、财气、地位三丰收。若是自己的娘家现今还在,想必也是可以每年一箱箱的金银财宝、器具茶料送进府里来的,吃穿用度也不用像如今这样恪守妾室的规矩。 只一瞬间的晃神哀叹,却被夏雪儿透过妆台上的铜镜尽数收进了眼中,不禁多了一抹嘲讽。看似与世无争的柳氏实际上也是野心十足的,这些年来,隐藏的也真是够辛苦的。 柳氏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将眼底的那不该有的神色抹去,笑着开口道:“平日里见三小姐总是挽个飞仙髻,今日可有兴趣换换?” 夏雪儿见柳氏笑的端庄,颇有大家闺秀之风,想必幼时家里教的好,毕竟也是盛极一时的豪门后代。虽然滨州柳家已不复存在,可这股气却是残存了下来,若是这柳氏是只好狐狸也就罢了,若是个成了精的,那便怪不得她心狠灭了这滨州柳家最后一脉! 夏雪儿低了低眉眼,不动声色的掩饰住眼底的泛起的那抹狠色,薄唇亲启说道:“这提议倒是极好的,那便有劳姨娘了。” “是婢妾的荣幸。” 柳氏屈身行了一礼,起身后将手里端着的铜盆递给一旁的翠竹,又退了小指上的护甲,方才接过秋菊手中的木梳。 夏雪儿只透过铜镜安静的看着身后发生的一切,当那闪着金光、镶着红宝石的护甲摆在妆台上时,眼睛不自觉的一眯。 护甲是后院妇人为防止自己养得水灵的指甲受损而常会佩戴的饰品,到没有什么稀奇的,可柳氏这幅护甲却是难得一见的。上头镶嵌的红宝石全身通透、纯洁无暇、夺目异常,若她没有看错的话,这宝石和沐飞扬月前送给自己的那块应该是出自一体的! 眼光从护甲上移开,夏雪儿的唇角微微一勾。 这将会是一场聪明人之间的较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稀客来访 “姨娘这护甲可真好看!” 夏雪儿一扫之前的云淡风轻,抬眼看向铜镜中的柳氏,笑得很是灿烂,笑意却未达眼底。【ㄨ】其实在看见护甲的那一刻她心中便已有了自己的猜测,只是尚不确定罢了。 听闻此话,柳氏手上的动作一顿,方才也只是脱下来随意的一放,并没想到夏雪儿会注意到她的护甲,此时听她突如其来的夸赞,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白氏那张冷艳的脸来,只说是她伺候不周,得罪了老夫人,因此赏了一纸休书被逐出府去,可私下里却有人说白氏离开的真正原因不在于老夫人而在于眼前这位夏家的嫡亲小姐!虽然真相是甚已无从知晓,可她还是无端的生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敢抬眼看向铜镜中的那张俏脸,嘴角僵硬的勾起一个弧度,“三小姐谬赞了!” “是真的!”面对柳氏的不自然,夏雪儿只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更加表现出一个女子爱美的天性来,特别“真诚”的夸赞道:“你看这宝石,红的通透,一丝杂质都没有,璀璨夺目的,真真是惹人喜爱!再加上姨娘你如凝脂般的肤色,简直就是赛天仙!” 夸赞是把********,因为没有人会不喜欢好听的话,特别是像柳氏、沈氏这样爱慕虚荣的女人,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止她们炫耀的欲望,只要自己有哪一个方面高人一等,她们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 果不其然,夏雪儿话音刚落,方才还有些紧张无措的柳氏便有些飘飘然了。【ㄨ】 “这倒是!别看它上头镶嵌的鸽血石很是琐碎,可确实是极好的!” “父亲可真够偏心的,如此好的东西竟悄无声息的就给了姨娘,难道我还会抢了不成?”夏雪儿边说边伸手去拿起桌上那护甲,持到眼前来细细查看,倒真像是十分仰慕的样子。 夏青玄虽然好吃好喝的养着柳氏,又对她颇显敬重之态,但并不宠爱,自然不会将这样的好东西悄无声息的赐给她,夏雪儿说这话也只不过是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罢了。 一切朝她设想的方向发展着,柳氏果然早已经被夸得失去了理性,此时只觉得自己果真高人一等,又想着这是个讨好夏雪儿的绝佳机会,一句话可比梳几十个发髻的效果好多了! “三小姐误会了,这鸽血石确实是人赏赐之物,但那人并不是老爷。您呀,才是老爷心中的宝贝呢!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自然是第一个想到您的!” “哦,是吗?如此说来姨娘还真是遇到贵人了,可让我好生羡慕呢!” 柳氏掩嘴一笑,“这样的货色在三小姐的外祖家怕也是司空见惯了吧,想必三小姐自己就有不少呢!” 夏雪儿内心一喜,面上却是越来越像个小粉丝,热情洋溢,“这种成色的宝石确实少见,外祖家有没有我倒是不清楚,可我这断断是没有的,要不也不会如此羡慕姨娘遇到的贵人了!” “静贤妃待人和善慷慨,婢妾……”话出了口,柳氏这才发现自己失言了,心里虽然慌张,可应变能力却也是极好的,脸上的笑容只僵了几秒便接自己的话说道:“婢妾心生仰慕,早前听闻静贤妃的护甲之上嵌有珠宝玉石,甚是好看,恰好奴婢得了这鸽子血,也就跟风效仿了,只希望不是东施效颦吧!” 说完还“呵呵呵”的笑了几声,心怀侥幸的看向铜镜中那张云淡风轻的脸,夏雪儿也配合着笑了两声。柳氏果真乖乖走进了自己所设的圈套之中,一时高兴,竟毫不避讳的把静贤妃给供了出来,待她反应过来之时早已为时已晚。 只是这柳氏和静贤妃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一个后宫宠妃,一个侯府弃妇,无论如何都走不到一起去才是,莫不是在筹划着些什么? 夏雪儿眼底不禁闪过一抹狠色。 柳氏自知失言,也就没再说话,只一心放在夏雪儿那一头及腰长发之上。 夏雪儿自小便用赵家秘制的药汤洗发,将一头秀发养得乌黑发亮、柔顺至极,哪怕是日日为她绾发的秋菊都得花上好些功夫,可柳氏却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由此看来确有一门好手艺! 可她哪里知道柳氏心中早已叫苦不迭,这还是她有生以来觉得最漫长最难熬的绾发过程。 刺眼的乌黑、柔韧的发质以及手指插入发间时的那种舒适感,无不一次次冲击着她的内心,嫉妒层层迭起,还得要掩饰得不动声色,自己的女儿也有一头乌亮的秀发,曾经也是令她骄傲的资本,却远不及夏雪儿的讨喜! “三小姐看看可还中意?” 柳氏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愉快也能做到丝毫不外露,甚至还能一如既往的笑靥如花。在替夏雪儿插上最后一根金簪之后开口讨好的问到。 “出自姨娘的手自然是美的,”夏雪儿左右偏着头看了看,唇角挂着笑,眼里却很是平静。 柳氏听闻此话之后大松了一口气,心里还有些许得意,可紧接着夏雪儿又添了一句话,就着实的将她给吓住了。 “只是姨娘莫不是糊涂了,发饰虽美,佩戴得多了也不免失了礼数,我只是侯府嫡女,脑袋轻,撑不起这满头的富贵荣华。” 此话虽是笑着说出口的,乍一听还有几分调侃的意味,可却让柳氏身子一震,当下就有些慌神了。之前并不是没有见识过夏雪儿的聪明蕙质,也不是没听闻过她的巧舌如簧,原以为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子,养在后院之中,所见所闻不过是琴棋书画,诸如此类耳耳,没想到只一眼便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震惊之余赶忙开口解释道:“是婢妾疏忽了,只看三小姐妆盒中的发饰无一不是精致华美、独一无二的,一时竟忘了规矩,还请三小姐看在婢妾见识短浅的份上歇歇气!” 正巧此时冬梅端了冰进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装聋作哑 ps。读者票下死,做鬼也心甘!快用你们手中的票成~全~我~吧!!! ~~~~~~~~~~~~~~~~~~~~~~~~~傲娇的分界线~~~~~~~~~~~~~~~~~~~~~~~~~~~~~~~~~~~~~ 冬梅虽然天真,可多少也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也更懂得看人脸色,刚踏脚进入内室便赫然看见柳姨娘像个做了错事的丫鬟,低垂着眉眼、屈身向坐在妆台前的夏雪儿行礼,一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在看到夏雪儿坐的笔直的身体以及翠竹满脸的阴霾之后,便也大致清楚了两三分。 也不去理会柳姨娘,径直从她身前走过,高兴的将大盆的冰放到了小几之上,“夫人听闻小姐顶着炎炎烈日外出,担心中了暑热,特地命人去冰窖取了冰块送来,奴婢给小姐扇扇吧!” 自始至终夏雪儿都没有回过头去,只透过铜镜瞟了一眼左后方屈膝行礼的柳氏,眼里闪过一丝轻蔑。她本可以什么都不说,就此去向母亲和老夫人请安,宜居阁中人多,柳氏此事虽然做的隐秘,可保不齐谁眼尖就看出了端倪。一直以来,老夫人对柳氏心怀怨念,少不得要给一顿骂的,只是这柳氏不得老夫人的心,难道自己就招老夫人喜欢了吗? 与其自找没趣,还不如给柳氏留一个深刻的印象,让她认识到自己并非如她所想的那样无知! 由秋菊侍奉着夏雪儿重新梳发,冬梅站在冰盆旁手持蒲扇上下扇动,一阵阵凉意袭来,整个人瞬间觉得神清气爽,所有的卷殆劲都一扫而光了,流动的凉意伴随着淡淡的熏香,侵入肺腑,着实舒服极了! 然而柳姨娘可就没心享受这样难得舒适的环境了,她像是被夏雪儿遗忘了一般,依旧保持屈膝行礼的姿势,也不敢有半分的动弹。进府二十余载,只有老夫人这样子对待过她,内心的委屈和不甘心一阵阵上涌,眼眶已经湿润却不得不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终于,夏雪儿重新梳妆完毕,打量着镜中那只用了三两个发饰点缀的凌云髻,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称心的笑。未出阁的女子不能将秀发尽数绾起,发髻也是有所规定的,地位越高的女子,发髻也就越高,头上缀有的发饰自然也就越繁复。就如宫中的女子,越是品阶高的,头上的珠翠便越是华丽,仪容也越是美艳。不同地位的女子所能佩戴的发饰也是有极大的讲究的。别的不说,单就是这金步摇,开朝时就有规定,只有皇室女子以及特受皇家恩赏的人才又资格佩戴。【ㄨ】而方才柳氏为自己绾发之时,光这金步摇就用了三支!虽说夏家蒙受皇帝恩赏,拥有世袭罔替的爵位,但在头饰方面就连老夫人都谨慎着呢更别说是她这样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了! 此事若不是柳氏糊涂了便就真的是居心不良了! 秋菊放下木梳退出外间,翠竹走上前去“好心”的提醒道:“小姐,您还没让姨娘起身呢!”虽是伏在耳朵边说的话,用的却是恰能够让屈身于一旁的柳氏听得一清二楚的音量。柳氏顿时脸上就一阵红一阵白了,这不是明摆着羞辱她自己的地位不如夏雪儿,只要她想要罚,自己也就只能乖乖受着吗?! 夏雪儿一听翠竹的提醒,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规规矩矩蹲在一边的柳氏,嘴角划过一抹冰冷的笑。 “怎么能让姨娘行此大礼呢,你们也不提醒我一声!” 嘴里一边埋怨的说着,一边不紧不慢的起身上前去虚扶了柳氏一把。柳氏一心想讨乖,又怎么能让夏雪儿真的扶起自己呢?于是不管她此刻的双腿是有多酸多麻,依旧是凭着自己的毅力站起身来,摇晃了两下,庆幸没有摔倒。 “姨娘身子娇弱,你们还不快上前来扶一把!” “不用不用,婢妾身子好着呢,多谢三小姐关心。” 见夏雪儿的贴身侍婢朝自己走来,柳氏赶忙笑着开口拒绝夏雪儿的“好意”。可不是任谁都能享受得起侯府嫡女贴身侍婢的服侍的,特别是像她这样身份低微的姨娘,这一点她记得很清楚。 见此,夏雪儿眼里的冰冷更加深了几分。同一本戒律里的条目,柳氏记得其中之一却记不得另一个,真假糊涂,一试便知! 只是即便她和静贤妃真有什么牵扯,但自己失礼于她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夏雪儿真正想不通的是这个。 不一会儿,秋菊端着黄灿灿的铜盆走了进来,柳氏见状,忙收起方才的委屈,笑盈盈的接过秋菊手里的盆,服侍着夏雪儿净了手,又挖了茉莉香膏给她摸匀,“三小姐的手可真真是养得跟水葱似得,柔润白皙,真讨人喜爱!”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是问道:“现下要出门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姨娘要随我一起吗?” “能与三小姐同行便是婢妾命里修来的福气!” 夏雪儿轻轻勾了勾唇角,由侍女服侍着穿戴好,率先跨出门去,而柳氏也紧随其后。 宜居阁外,夏夫人由桂嬷嬷扶着正要抬脚进门。桂嬷嬷眼尖,余光瞟到了身后拐角处的夏雪儿一行人,伏在夏夫人耳畔说了句话,夏夫人听后回过头来笑盈盈的看着女儿,可在看到柳氏之后眼睛微眯,下一瞬又恢复了正常,整个人华贵、端庄! “母亲。”夏雪儿俯身行以一礼,柳氏尾随其后,“问夫人金安。” 夏夫人朝柳氏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女儿,温柔的说道:“进去吧,时辰不早了。” 主殿之内,该来的都已经都齐了,夏雪儿等人入座之后,老夫人也在嬷嬷的搀扶下出来,端坐在堂上。夏雪儿看她脸色不太好,想必一会儿会有什么趣事发生,内心也就莫名的兴奋起来。看这凉薄之人的热闹,已然成了她无聊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大乐趣! 果不其然,待众人行完问安礼之后,老夫人倒也不寒暄,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建安候府送来世子喜帖,本月十六,娶的是兴国侯府千金,点名让玉兰带着三丫头前去!”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炮灰养成 只一句话,惊得屁股都还没坐稳的屋中众人更加坐立难安!个个都在心里提点自己今日说话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成了老夫人发泄愤怒的牺牲品! 夏雪儿抬起茶杯,用杯盖一下下的打着叶沫,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两只美眸正饶有趣味的观察着屋中众人的神情。 老夫人端坐于堂上,一手搭在小几上,一手搁于小腹前,两指头夹着的一丝方巾已经被揉的皱巴巴,脸上是千年雷打不动的并不慈祥的微笑,只有一双眼底写满了愤恨。这也正常,当年她和儿子是被逼着分家的,说的难听点叫做被扫地出门。这些年来儿子在皇帝面前一步步走红,从当初险遭贬斥的将军成了今日名声显赫的安国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她们娘俩心知肚明。 几十年来,落难时大房落井下石的嘴脸始终在她脑海中沉沉浮浮,让她怎么能够遗忘?!兀突突的送来一张喜帖,摆明了的是要巴结她,可态度却还那么的嚣张,竟然点名让儿媳携嫡女出席,将她这个婆婆至于何种地位!心中不只有愤恨,更有酸气,她还没死呢,安国侯府的当家人什么时候成了赵玉兰和夏雪儿了! 夏夫人坐得端庄,眼里如一潭死水,面上更是云淡风轻,早已经沉寂了的心并没有因为老夫人方才的一席话而起一丝一毫的波澜。于她而言,去与不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她不只是夏青玄的妻子,也是江南赵家的嫡女,更是皇上御封的诰命夫人,身份与夏家大房老夫人不相上下,不去不算失礼,去了也不畏遭人为难,当然,也要有人敢为难她才是! 几个姨娘也都是心里有数的,纷纷闭了嘴,只自己找事情做,不是喝茶吃东西,就是发呆,也有低头研究袖口的刺绣的。只有一人不太合群,那便是姨娘沈氏! 平日里沈氏是最会看老夫人脸色的了,今日倒像是吃错药似得,显得兴奋异常。夏雪儿看她样子似乎早有话要说,可能是一直在斟酌着要怎么开口,竟憋得两颊通红,一边咬唇一边不住的抬头向堂上看去。 老夫人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坐在最末端的不安分的妾室,皱了皱眉头,开口问到:“怎么?你有话要说?” 一听此话,屋中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疑惑是哪个不长眼的会自己撞到枪口上。却见沈氏站起身来,朝堂上佛了一礼,笑盈盈的开口回答道:“婢妾认为,两家既是一脉相承,理应和睦相处,侯爷夫人既然下了帖子,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这话老夫人越听心里越加怒不可竭,一个妾,哪里有资格来教训她这个婆婆,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沈氏不愧只是小家碧玉,到底是教养有失!奈何那沈氏却不懂得适可而止,越加说的兴奋起来。 “若夫人不想去,婢妾乐意代劳,好给侯府世子送上新婚祝福!如此一来,两家也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一桩乐事!” 众人一听此话,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了,而相比于为沈氏捏着一把汗来说更多的人则是坐等着看她笑话的! 夏雪儿先是看了一眼沈氏身边端坐着不说话的夏巧云,心里有一丝丝疑惑,随即又一脸玩味的看向老夫人,只见她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一双眼睛似是要吃人一般,恶狠狠的盯着堂下一脸笑意的沈氏。 半晌之后,咬牙切齿的问到:“你的意思是赴宴为理,不去就是我们小气了?” 沈氏身子一震,可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婢妾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婢妾也是为府上的百年名声着想,若是……” 夏巧云依旧不为所动,只两只手一个劲的缠着、绕着手里的方巾。 “嘭!”老夫人终于忍无可忍,沈氏话还没说完就拿起桌上的茶杯重重的拍了下去,“你既如此善解人意,那便去做她的奴婢算了!” 可怜的沈氏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话也不敢说了,只怕说多了更是错。夏巧云也是“嘶”的一声将手中的丝巾扯成了两半,可怜的方巾。 夏雪儿冷冷的笑了一声,可怜她竟如此愚不可及!夏家大房二房虽为一脉,但早已经不相往来许多年了,这是天下人尽皆知的事情。皇帝给夏青玄爵位,不就是默认了夏家发展成两个同性不同命的家族了么?!而她还口口声声“一脉相承”,放眼古今,哪里有一脉里头封了两个侯爷的?! 稍作思考便能想到的事情,沈氏进了夏府这么多年竟还看不破?真真是连她这个刚来不到一年的外人都不如! 代表夏夫人出席喜宴,这话她也真敢说出口。夏夫人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一个身份卑微的妾,娘家更不是什么享誉百年的大家族,竟也敢如此大言不惭!大房的人送来请柬不就是摆明了的要巴结这个早被自己扫地出门了的弟弟吗,来的人还点名要让“夫人携爱女出席”,看中的是夏夫人的身份,夏夫人去了,那是锦上添花,沈氏去了算什么?落人口实,显得安国侯府没规矩罢了!她可好,不仅没看出老夫人的心事,还当众指责起了自己的婆婆,就以老夫人那样看重面子的人,能轻饶了她才怪! “看你最近闲得慌,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去佛堂替逝去的老太爷诵经半月!” 沈氏听后直接呆住了,虽泪眼婆娑,但也绝不敢哭出半声,只痴痴的扣了个头后说道:“婢妾……领命。”紧接着便被丫鬟嬷嬷搀着退出了宜居阁。而夏巧云却只是坐在椅子之上呆呆的看着母亲被下人连拖带拽的弄出了门去,既没有出言求情,也没有随她而去。 搁了约半炷香之后,老夫人扫了一眼屋中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句话的儿媳身上,极为不耐烦,但还是得好言好语的问道:“这事玉兰怎么看?”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事不关己 老夫人被建安侯府打发来送请柬的人一顿贬低,心中当然是有气难消的,现在问这话,明着是在问看法,实则是想听儿媳的恭维,寻求心里上的平衡,从而凸显自己在府中的话语权罢了! 如此明了的心事,侍奉在侧二十余载的夏夫人又怎会看不出? 虽然夏夫人心里早已经看透了这位婆婆的凉薄,明知她对自己的好从来未曾达过心底,只不过是觊觎赵家每年送来的礼箱以及给安国侯府带来的荣誉罢了,可还是谨遵一个儿媳应尽的职责,这么多年来也都尽心尽力的服侍她,不曾忤逆过。 “旦凭母亲做主。”她无所谓。 老夫人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和悦之色,赵玉兰就这一点好,孝心至上,毕竟是大户人家教出来的女儿,凡事都会顾忌家族利益。随后又转头看向夏雪儿,虽然自己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孙女,却也是敬她三分的,先前只觉得夏雪儿聪慧伶俐,经过白伊宁一事之后更是看出了她的手段不凡,说不定侯府的将来还得依靠她来成全!于是略显和蔼的问到:“那三丫头想去吗?” 听闻此话,夏雪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恰好以杯盖挡住。自从数月前雅兰轩失火她出言威胁了老夫人之后,两人便有些势同水火了,一个从此不叫“奶奶”,一个再不开口唤“三丫头”。现在突然表现得这么亲切,恐怕是又有事所求了! 只是她虽不是从小长在府中的,但关于夏家大房和二房之间的恩恩怨怨却也有所耳闻。夏家的根基是太老爷随太祖皇帝打江山时打下来的,开朝之后被封建安候,享受世袭罔替的恩宠。到了老太爷这一辈,大房所出的人大多不成器,只守着世子的位置,坐享荣华富贵,即便是在朝中任职的也多半是个没有实权的虚职,反倒是二房这一脉名声更大些。她的祖父年纪轻轻的就担任御前大将军,深受皇帝信赖,老迈之后虽是任了个闲职,但地位、名声依旧不能小觑。父亲深受祖父的影响,也是年轻有为,在军中威信十足,又忠心护主,更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所以后来封了安国侯,同样是享受世袭罔替的爵位。 一个家族是不能出两个世袭罔替的侯爵的,皇帝肯这么做,一方面是看在赵家的面子,更多的则是要防止夏家生出不臣之心,毕竟夏青玄与夏天行都在朝中任职,又都是难得的治军奇才,丢了可惜,于是便用恩宠拴住他们。 加之这些年来建安候府那边不仅没有培养出一个半个的国之栋梁来,反倒时不时闹出一两桩绯闻,实在是有些走下坡路的意味,转过来巴结蒸蒸日上的安国侯府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那边候爷和侯爷夫人又怎知他们当初薄情寡义的将弟弟一家赶出家门本就是斩断了这其中的血脉亲情了,现在又如何回得了头? 夏雪儿虽知道这些往事,也知道老夫人的想法,却是不打算替她说出口的,于是不紧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没看向堂上之人,只低头敛眉,故作乖巧状回答道:“没有想与不想,全凭您老决定。”既然要装亲切,那自己也没有理由不配合是不是? 起初几位姨娘听闻老夫人唤出“三丫头”时,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力出了问题,但在看到平日里冷傲的三小姐也是一脸乖巧温婉的神态后就更觉得不可思议! 是什么样的魔力使得原本水火不容的祖孙俩恢复了和颜悦色? 夏雪儿说完之后有意无意的朝夏巧云所在的方向瞟了一眼,老夫人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细节,眼神随她而去,不看还好,这一看又推起了一肚子火气。 一堆软泥似得瘫坐在椅子上,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仪态!到底是由沈氏亲自教导出来的,登不上台面!还痴心妄想着和她那个没出息的娘一起出席建安侯府世子的喜宴,难道是想让把脸丢到别人家去,好让人看不起安国侯府吗?! “云姐儿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让丫鬟陪着下去罢!”老夫人语气中的严厉是难得一见的! 夏巧云正在想建安侯府的事情,忽然间听闻此话后方才回过神来,茫然的抬起头看向祖母,那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像是要喷火一般,可是奇怪的是,一向对老夫人心怀畏惧的她此刻却是没有半丝的惊恐。扫视了屋中众人一眼,那一双双看好戏的眼眸闪着兴奋的光,这些她都可以视而不见,可唯独夏雪儿那一双雪亮的眼却让她无处遁形!唇角微微上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看似在笑又像没笑,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可恨至极,却又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夏雪儿就这么神情淡淡的看着屋中众人,可目光又说不定是落在谁的身上,只顾喝茶并没有插话,她并没有多么高尚,不会雪中送炭,落井下石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就只想做个闲散的喝茶看戏之人,无伤无恙、云淡风轻。 内心倒也不是没有疑惑,今日的确很不寻常,这一个个像是吃错了药一般,行事风格与往常大相径庭!特别是沈姨娘,先是无端端的跑去听雨轩中,态度极为恭谦,接着又在宜居阁中踩地雷,口无遮拦。 刚罚走了母亲又闹出个闺女,侯府中的女人们都是怎么了?! “这么些年的礼数都白教了吗?问你话连答都不会答一声了!” 老夫人很是生气。她本就不曾喜欢过这个庶出的孙女,自小只会埋怨世事不公,自己却是胆小如鼠,原以为送去家庙里待上几个月会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勇没谋,听闻之前在听雨轩中听了三丫头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被吓得病了数日,当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亏得她之前还想着能够借她之手对三丫头有所约束,没想到竟是高看她了! 哎~难道堂堂安国侯府就只出的了夏雪儿这一个智勇双全的女子吗?光是在这上面就已经输给建安侯府了!叫她怎能不生气!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己不操心 老夫人心里的不快,夏雪儿看在眼里,却也不点明,只端起茶杯悠哉悠哉的喝了口茶。嗯~这茶似乎是闽南进贡的新茶,还带着雨露甘甜的气息。 “二姐姐身体不舒服吗?” 屋中众人皆是凝神屏气,谁也不说话,只各怀心思的看着屋中这对怄气的祖孙俩,反倒是年纪最小的夏巧慧迈着小碎步跑到夏巧云身前,拉了拉她的衣袖,率先开口打破了这满屋子的沉寂,奶声奶气的童声却是像一个炸弹丢进了李姨娘的心里,着实吓得不轻! 想要起身去拉回女儿,却又怕意图太过于明显,得罪了二小姐不说也惹怒了老夫人,连累自己受委屈。 她是有自知之明的。屋里这些个姨娘们除去柳姐姐之外,无一不是老夫人强压着老爷的头抬进府来的,可却从未有一日得到过她真心的喜爱,说白了她们都只不过是老夫人为防止夏府后代凋敝而做的准备罢了,可怜她们一个个的肚子都不争气,生的全是小姐,那白伊宁倒是生了位公子,可惜得了几年的宠爱最终还不是被一纸休书给轰出府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她也没有什么法子,就只能坐着干着急,一双不知所措的眼睛一会儿看看女儿一会儿又看向坐在老夫人一旁的夏夫人,求救意味甚是明显。 夏雪儿也被那出其不意的声音惊到了,斜眼瞟了一眼老夫人,只见她眉头一皱,脸色更加不好。偏偏夏巧云还在神游些什么,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俨然已成了屋中的焦点,甚至还有些嫌弃的佛开了夏巧慧沾满了糖糕的小手,生怕她弄脏了自己漂亮的衣裙。 夏雪儿不禁笑出了声,看向夏巧云的眼中更多了几分轻蔑。稍稍的敛了敛脸上的笑意,朝着夏巧慧招了招手,出声唤道:“巧慧,来三姐姐这儿擦擦手,女孩子吃完东西不擦手就不美了哦!” 夏巧慧本就因为二姐姐打开了她的小手而感到委屈,再听见自己最喜欢的三姐姐叫她之后,脸上立马就恢复了笑意,屁颠屁颠的朝夏雪儿跑去。 夏巧云抬起眼来看了夏雪儿一眼,却见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思实在捉摸不透,只是眼中的看不起却是毫不掩饰的!她也是个有傲气的人,此时却觉得自己成了这满屋子人眼中的笑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干脆站起身来,朝堂上佛了一礼,“望祖母宽恕,孙女身子不爽,想早日回屋歇息,这就告退!” 说罢,也不等老夫人点头同意便转身径直走出了房间,脚步丝毫不迟钝,只转眼间就不见了人影。 老夫人本就不满,见此更加动了怒,想也没想,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便砸向了门口竖着的巨幅双面绣屏风,“哐当”一声,杯子砸在了雕花黄梨木上,应声而落,碎成了数片,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泼洒开来,浸湿了织锦双面绣屏风,绽放的牡丹更加红艳了。 若换成以前,夏夫人定会上前去替婆婆顺气消怒,可如今却是身子动都不动一下,只开口宽慰到:“母亲有气尽管撒出来,别憋坏了身子就是。”接着目光投向门口候着的丫鬟们:“还傻站着干什么?” 丫鬟们从来没听过夫人如此冰冷的声音,一个个都吓坏了,赶忙佝偻着身子进来收拾了残局,又给老夫人重新添了副新茶具。 茶水滚烫,老夫人怒气掷茶杯的时候茶水洒了出来烫到了手,可此时却是强忍着痛,连吭都不吭一声,看着那张抽搐的脸,夏雪儿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抬手用帕子压了压止不住上扬的唇角,又低下了头去亲手接过翠竹递来的手帕,一下下的给妹妹擦手,这小馋猫,当真是爱吃这糖糕,肉呼呼的小手指都粘连在了一起,也怪不得那夏巧云会如此嫌弃她了,真不知道当时她内心是何等的崩溃! 想到这,不禁更笑的欢了。 夏巧慧伸出一双手来任由三姐姐摆弄,自己却是仰头痴痴的看着三姐姐脸上那甜美的笑容,一时竟有些移不开目光,不禁沉醉其中。夏雪儿清理完手指上的糖汁之后,看妹妹正晃神的看向自己,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肉嘟嘟的小脸,低声问道:“想些什么呢?”夏巧慧这才回过神来,可又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在三姐姐眼里肯定是愚蠢极了,不禁又烧红了脸颊。 屋里气氛诡异,却仿佛和夏雪儿无关似得,她只一心喝她的茶,偶尔想想最近的城中发生的趣事。 听闻翰林恰好有个好职位空缺,原本属意的人选是李宗阳,可奈何还没上任就被定远伯世子抢了去,这李宗阳没有后台,此事也就只能是打掉了牙往肚里咽,没成想他竟被五皇子看重,召进王府做了幕僚,整日里陪五皇子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着实是浪费了一个人才! 这茶香甜润口,不知不觉就喝了好几盅,小腹有些胀胀的。翠竹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到:“小姐您还没用晚膳呢,这茶还是少喝些好。”夏雪儿听话的放下了杯子。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屋中众人身上。 “世子结婚又不是什么大事,劳动夫人亲自跑一趟是不是也太过于抬举他们了!” “依婢妾看,若去了,显得我们大肚,若不去,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别人也没法子说三道四的。” “……” 夏雪儿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无非就是要不要出席建安侯府世子婚宴一时,足足谈论了一个多时辰,竟一点成果也没有!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正常。在座的谁又不是傻子,说来说去也不敢说出什么确定性的答案来,老夫人的心思这些日日陪伴在侧妇人又怎会不明白?! “晚辈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老夫人本就被这一群只知皮相之谈的姨娘们扰的受不了,此时听见夏雪儿有话要说,心里自然是一喜,她聪慧机灵,肯定能说到点子上! “但说无妨。”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又有何惧 夏雪儿抬头扫了一眼屋中众人,微微一笑。 “不是孙女有意贬低,那建安侯府这些年来一直走的都是下坡路,只不过有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撑着,名号好听罢了。而那兴国侯府更是不成,除了世子在朝中任了一个闲职之外,小一辈的便再没有过四品的京官,终究是不成气候的,因此这两家联不联姻于我安国侯府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威胁,我们又何必在意得太多。” 听闻此话,夏夫人看向女儿的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许之色,平日里只觉得女儿聪慧,没想到分析起形势来竟也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的!老夫人的脸色更是缓和了不少,果真还是只有夏雪儿拎的清,怕她这一番话也符合儿子的意思。 “依你看?” “依我看,帖子既已送进了安国侯府,那咱们也没有不去的道理,毕竟婚礼什么的说白了也只不过是豪门贵族间相互寒暄的一场交际盛宴罢了,即便是几十年不相往来的人去了也无伤大雅。” 出了宜居阁时已经过了戌时两刻,大伙都很是疲惫。雅兰轩与听雨轩恰好在相反的方向,夏雪儿决心送母亲一程,毕竟夜幕之下,母亲只带了桂嬷嬷一个她不放心。 还好今夜月光皎洁,桂嬷嬷和翠竹在前打着灯笼,这路倒也看得清清楚楚。 待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夏夫人方才开口问道:“你是怎知老夫人的心思的?”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亲的双眼啊!” 她的确是摸清楚了老夫人的心思的,要不然也不会说出方才那一番话来,“不论是地位、名声、品阶、亦或是发展前景,建安侯府都已经远远不如安国侯府,即便是娶了兴国侯府的千金,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这些其实老夫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她一直对二十多年前被建安侯府扫地出门一事耿耿于怀,多年来心里都憋着股劲想要报复回去,一直没有动作只不过是怕落人口实罢了,现如今白得了一个可以扬眉吐气的机会,她又怎会甘心放弃?” “你倒是看的透彻。若不是那送贴之人的一句话,老夫人也不至于动这么大的火,今晚我们娘俩才是她火气的源头,只可怜了那沈氏。” 夏夫人情不自禁的哀叹了一声。自从妹妹来过之后,纵使老夫人心中火气再旺也是不敢找自己撒气的,若今日没有沈氏,那老夫人也注定只能拿粗使丫头出出气,大骂两声再砸碎些物件,这样的事情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想那沈氏平日里虽然愚笨了些,可也是有眼力劲的,今日怎的就修行全失了呢! 夏雪儿却是不以为然的嗤笑了一声,“她撞枪口上那是她自己贪心不足,也怨不得旁人!” 对此,夏夫人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原本她也疑惑沈氏的异常,可在看见夏巧云的表现之后,先前的种种疑惑便都烟消云散了。可怜她直至被罚进佛堂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在了哪里! 不过如此一来,到还真提醒了她。斜瞟了走在身旁的女儿一眼,心里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年底便要行及笄礼,娘亲想着近期就为你物色一门亲事,你可有中意的公子?” 夏夫人说这话时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连看向女儿的眼神都尽显温和,不让她看出丝毫的端倪来。 夏雪儿故作一笑,“府里那么多兄长、姐姐都没成亲呢,我怎么能赶在他们之前呢?” “你大哥的婚事是御赐的,也就翻过了年去;天行一心只在游山玩水上,一时半会儿的心还定不下来,况且他是公子,和你比不得的!二丫头德行有失,老夫人怕嫁出去受了委屈,故也有意压着。所以啊,府中适龄的就只你一个了,哪里就急不得了?” “母亲不是答应过女儿,女儿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的吗?”夏雪儿停下脚步,仰头看向母亲,两条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雪亮如荧,鼓着腮帮子撒娇,“怎么?母亲现在想要反悔啊!” 夏夫人没有低头对上女儿的双眸,反而抬头看向了那一轮皓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说道:“岁月不等人呀,去年你还小,总想着不急不急,可自从这六皇子从中插了一腿之后,害得别家公子都不敢上门提亲了!再由着你下去,还不养成老姑娘了?” 听闻此话,夏雪儿眼里闪过一抹狡黠,原来这才是母亲的本来意图,想打听自己与六皇子之间是不是清白的,有没有可能。若不是借着夏巧云的心事,这样的担忧母亲大概也只能憋在心里吧! 夏夫人低下头来,正巧对上了女儿含笑发亮的双眸以及嘴角勾起的一轮弯月,略觉得可笑的叹了口气。再怎么尽力掩饰,自己这点小心思依旧瞒不过女儿这双火眼金睛!她自问心思也算细腻,可在女儿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难道是之前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而自己又总将她当做不知世事的小孩子看,鲜与她谈论复杂一些的事情,这才没有发现女儿竟聪慧至此?! 二丫头谋害一事到底是让她一夜间长大了不少,脱去了孩子的稚气,已经像个大人了。先前所有的担忧突然就都烟消云散了,这样子的女儿,即便是真的嫁进了皇家,也会有办法保全自身的吧! 自小长在家风开明的赵家,夏夫人虽同为妇道人家却不受传统思想的束缚,对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类的言论更是不屑一顾。当初她是娘家信守承诺的牺牲品,好在夏青玄是个好人,这么多年来夫妻倒也同心。可她依旧暗自发誓,决不让女儿成为家族利益的牺牲者! 安国侯府被不被利用、会不会参与夺嫡,她都不在乎,她一个后院妇人也无从改变什么,她只在乎自己的女儿是不是过得幸福,能不能活的快乐。只要六皇子是她心里认定了的良人,那他夺位成不成功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将来成王败寇又有何惧!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七章 意料之中 哪样比较孤独,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谁也不爱,还是心里爱着一个人,却始终无法向爱靠近? 看着雅兰轩的院门缓缓关起,夏雪儿心里的失落一阵阵侵袭而来。对于苏祁,在经过了冷战、怨恨、逃避之后,她选择的不是遗忘而是放下,不是老死不相往来而是淡然处之,如朋友一样。 只是方才看着母亲那双真诚的眼,那充满期望、写满欣慰的眼,她的心,就这么倏地一下,收紧了。苏祁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庞、那双柔情似水的黑眸,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浮现于脑海中,内心隐藏最深的感情一下下冲击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壁垒,呼之欲出。 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只做朋友了吗?为何心还会这样子的痛?痛到快要不能呼吸。 撇开翠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保罗在《质数的孤独》里的一句话,忍不住便笑出了声来,却有几分落魄凄凉之感。 孤独?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地得到、失去、得到、失去……终究是孑然一身的,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月光皎洁,那么亮,却那么冰凉,铺洒而下,每一寸裸露着的土地都披上了一层薄纱。不远处的屋顶上,一个高大而又挺拔的身影赫然立于其上,背对着月光,双眸隐匿于黑暗之中,却依旧熠熠发光。 时而柔和,似是一潭春水,时而森寒,有如今夜的月光。 夏雪儿忽然停下了脚步,屋顶上的人背影猛然绷紧,却见夏雪儿并未转身看来只是缓缓的蹲下了身子,伸出手去抚向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牡丹,那双玉手在月光的照射下白的有些瘆人。 赵婉清将她与牡丹相提并论,说她不只是国色天香,还有着牡丹的刚毅和傲气。 夏雪儿探身上前,两只手像是捧小孩的脸一样捧起那朵傲娇的牡丹,紧接着缓缓的站起身来,就这么痴痴的看着,脸上带着微笑,却不禁让人发抖。 原以为她是爱花惜花之人,却见她双手乍然张开,那曾经被捧于手心的花朵理所当然的摔落在地上,颤动着红艳艳的花瓣。 “走了。” 夏雪儿回头看向故意与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的翠竹,轻声唤道,语气平静如常,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说罢率先转身迈开脚步行去,埋有金丝暗纹的织锦绣面鞋毫不留情的踏上躺于地上的花朵,鲜红的花汁溅开来,染红了鞋底。似是无意而为之,眼中却闪现出一抹寒光。 翠竹并没有注意到自家小姐的这一细节动作,只提了六角宫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而那屋顶之上立着的人确是将一切都收入眼底,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目送着园中的女子缓缓离去。 冬梅和秋菊二人打了灯笼在院门口等着,见夏雪儿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怎么这个点儿才回来?小姐饿坏了吧!” “小厨房一直热着菜呢,生怕小姐回来时凉了,奴婢现在就传!” 夏雪儿看着面前两张热切的脸,心里一股暖流冲过,只微微一笑并未言语。 刚净了手在屋中坐定,外头便有丫鬟禀报,说沈氏来了。 “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冬梅听了怜儿的禀报,十分不爽的嘀咕着。小姐刚回来,连口热茶都来不及喝呢,这沈姨娘又来打搅,看来这又得饿一会儿了! “现在不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说罢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接过秋菊奉上的热茶,晃开了茶沫小口的品着。嗯~外祖家送来的茶叶比老夫人房里的贡茶好多了,唇齿留香,清香四溢。一个代表着利益,一个代表着亲情,当真不是能够相提并论的。 怜儿规规矩矩的候在门口,看着夏雪儿只一心喝茶,像是根本没有听到自己的禀报似得,于是乎,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小姐,您还见沈姨娘吗?” 夏雪儿没有理会,待到一盅茶见了底,这才头也不抬的说道:“传进来。”紧接着将手中静白的茶杯递予秋菊,“该做什么去做就是。” “是。”秋菊接过杯子,转身出了门。 这沈氏脚步倒也快,怜儿退下没多久她便出现在了夏雪儿的视野之中。只是这一身衣装还和离开宜居阁时一模一样,想必是一直等在听雨轩不远的地方,就盼着夏雪儿回来呢。 看着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夏雪儿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但很快就又消失殆尽,不禁让人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问三小姐安。深夜叨扰,还请您莫要嫌弃婢妾才是。” “姨娘有什么话还请进屋来说罢。”夏雪儿坐得端庄,脸上是标准的笑容,先招呼了沈氏进屋,随即又吩咐道:“冬梅,看座。” 沈氏来的目的,她多少猜出来了,本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只不过搅进了夏家这团乱麻里想要理清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有心晾着她,于是也就不说话。 沈氏坐下之后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夏雪儿又只一心把玩着手中的香囊,似乎当她不存在一般,既不看她一眼也不说话,是在尴尬得很。正巧这时,秋菊领着一队丫鬟进屋里来。 “三小姐还未用过晚膳?” 夏雪儿抬起头来,故作无奈的一笑,回答道:“方才在老夫人房里商讨事情一时竟忘了时间,这会子倒觉得饿了。姨娘要不要一起?” 沈氏从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之后便一直在听雨轩外不远处的西府海棠下等着,直到听到冬梅的说话声这才来敲的门,本也不觉得饿,只是一闻到这饭菜的香味,肚子竟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刚到嘴边的客套话就被那“咕噜咕噜”的响声弄得尴尬得说不出来。 夏雪儿只微微一笑,由此正好印证了之前的猜测,沈氏果真是一直在听雨轩外候着自己的,只是回来的时候为何没有察觉到呢? 看着沈氏那尤为尴尬的小脸,朝布菜的秋菊吩咐道:“让小厨房再添副碗筷。” “这怎么好意思呢。”沈氏咽了咽口水,陪着笑脸说道。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愚不可及 身为侯府的嫡女加之江南赵家的外孙女,夏雪儿的吃食从来都不从大厨房领,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厨房。从前用的是夫人自外聘请的“天下第一楼”——登仙楼的厨子,自夏家封了爵位之后便是由皇帝御赐的了,听闻还是曾经在御膳房中为敬妃娘娘掌过勺的! 之前老夫人有意为难夏雪儿,但又怕传出去让人知道后丢了面子,于是在削减她的用度之前便借口给府中奴仆轮休,将皇帝御赐的厨子给送回了老家探亲。那厨子回乡一个月归来后看见了夏雪儿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差点没被吓死,皇帝听闻之后还当着夏天齐的面特意问过此事,而自那之后老夫人便再也没敢起过削减夏雪儿用度的念头。 皇帝对赵家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接触不到江南的赵家,便将这份恩宠施加到身为赵家外孙的夏雪儿身上。 果真有的人自打出生起就注定了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想到此处,沈氏不禁叹了口气。 “姨娘这是怎么了,菜的味道不好吗?” “不是不是!” 沈氏赶忙摇头摆手,就自己这样的身份哪里敢说人家厨子的不是?更何况这菜确实是色香味俱全,只看着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食指大动!只是这人比人气死人,再没见着夏雪儿的饭菜之时,她倒也觉得平日里吃的已经算得上是人间美味了,今日一见,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玉盘珍馐”! 夏雪儿看着沈氏两眼死死盯着桌上的菜肴看的样子,眼里的轻蔑更深了几分。有的人兢兢业业,踏实、真诚,不羡慕天边的云彩,只珍爱自己小世界;有的人眼高手低,贪慕虚荣,眼红别人的名利地位,只痴痴的做着灰姑娘的白日梦。 前一种人,即便一生都平淡无奇,也是受人尊敬的。而沈氏恰巧就是后一种人,永不知足,贪得无厌!因此夏雪儿看不起她也就不足为奇了。 席间,夏雪儿再也没有说话。食不言、寝不语,是大家闺秀的一项品质,是个人修养的反映。而沈氏则是时不时的斜眼偷瞄夏雪儿,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这一顿饭吃的很是压迫,所有的珍馐美味都变得食不知味,只求着快些结束。 夏雪儿终于停了筷,接过丫鬟手里的茶杯漱了口,沈氏也赶忙照做。原本以为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可夏雪儿又移身到案几旁坐下,拿着一本棋谱,对着桌案上的一盘残棋冥思。沈氏不知这是三小姐晚膳后的习惯还是在故意晾着自己,本想要就此请辞,可却又不得硬着头皮留下来。 今日不知怎地就惹怒了老夫人,老夫人罚她到佛堂为老太爷诵经。这个府里从来不缺少人,只要她一进了佛堂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了,若是没人想起她来,在里头待上数月也是有可能的。老爷虽然对她亲眼有加,可并不宠她,总不能指望他会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妾室去向自己的母亲求情吧! 如今已是初八,离十六建安侯府世子大婚只有短短八天时间,今晚是她唯一的机会! 斟酌着,最终还是开了口,“三小姐,婢妾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讲。” 夏雪儿一手举着棋谱,一手捏着白子,听闻此话后目光并没有从棋谱上移开,语气波澜不惊,“说。” “这建安侯府与咱们安国侯府同属夏家,本是一脉,分开也不过二十余载,如今建安侯府世子大婚,既给咱递了喜帖,也就有了求和的意思,身为同根同源的我们也不能没有表示不是?” 夏雪儿依旧不抬头,心里却是一阵冷笑,可怜她竟愚蠢至此,至今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被罚进佛堂了!可自己也没有点明,反而是顺着话问道:“姨娘的意思是咱安国侯府会在贺礼上亏待了他不成?” “府中底蕴深厚,贺礼自然是不会少了的,只是堂兄大婚,身为堂妹是不是也该前去道句喜?” 俗话说勿与傻瓜论短长,还真是这个道理。原以为沈氏能在这豪门大院里混的风生水起,至少是有脑子的,如今看来是自己高看她了! 夏雪儿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期待的沈氏,问道:“在此之前姨娘有听说过同姓同支中封了两个世袭爵位的吗?” 沈氏不知她为何如此问,可却也是摇了摇头。 夏雪儿原本以为经过了自己的提点,沈氏应该想通了,可看她依旧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没能转过来,难道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还不够明显吗?索性将棋谱往旁一丢,直白的说道:“就连皇帝都认为建安侯府和安国侯府是两个同姓不同支的家族,那姨娘又何苦口口声声念叨着“同脉同源”呢?早在夏家一分为二的时候就不存在“堂兄妹”这一称呼了!” “那婚宴还去吗?” 一句话差点没把夏雪儿气的吐血!看着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神,自己怎么会有想要抽她的冲动呢?!话已经都说的如此直白了,还对婚宴念念不忘呢!要不是知道她的那点小心思,真想上前去刨开那颗脑袋,看看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 难道是豆腐吗? 夏雪儿这是第一次发觉和智商着急的人交谈真是人生最痛苦的事情。索性不再理她,只伸手打了个呵欠。 沈氏见此,知道夏雪儿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也就不愿走。自己就夏巧云这么一个女儿,那丫头早前一时糊涂推了夏雪儿进青莲池,害得她差点丢了性命,这就算是于夫人和嫡亲小姐结了怨了,好不容易从家庙里接了回来,原以为老夫人会对她疼爱有加,没想到竟也是这般不温不火,眼看着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却无人问津,自己怎能不着急! 原本是寄希望于夫人身上,期盼得到一门好亲事,就像是当年大小姐嫁的那般也是好的,可那条路已经被她自己给堵死了,要是不自己找机会去权贵人家的圈子里转转,怎么能找到好亲事?她这个娘又怎么能够在府中出人头地?! “若是去的话,可不可以请三小姐带上二小姐?让她也出去见见世面。” 第一百一十九章 鱼和熊掌 沈氏大概也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得实在是有些唐突冒失、不合规矩,因此也并不敢堂堂正正的看向夏雪儿,只微低着头,故作害羞状,可又忍不住两只眼睛不停的往上翻,想要看看夏雪儿此时是何表情神态,这心里也像是有十五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的,生怕这嫡亲小姐心里还在记恨着女儿一时糊涂所犯下的过错,给一口回绝了去。 在一旁服侍的下人都是夏雪儿的亲信,也都是耳聪目明的丫头,沈氏的一句话可当真是让她们大开眼界,禁不住想笑。先前沈氏的种种,在现在看来也就都不奇怪了,这拖了半天,又是喝茶又是用膳的,原来想说的不过是替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谋一门好亲事罢了。 再转眼看向自家小姐,那就更是淡然了。像是早已经知道了沈氏跑这一趟的目的似得,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来,更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自顾的拾起了先前丢下的棋谱,翻开页来,左手执书,右手夹棋。 建安侯府这么多年都不与安国侯府来往,现如今却突然差人送了帖子来,还点名道姓的要夫人携爱女出席,除了想要巴结安国侯府,与这个曾经被自己视为累赘的弟弟重修于好之外,更重要的则是抱着吸引别人、壮大排场的目的。 自古至今,没有那个皇帝是不会权衡利弊的。建安候与安国侯,谁对他统治江山有利,谁只会拖他后腿,他心里亮得跟明镜似得。而建安侯府今日之举,不正是证明了它的衰落吗? 就算夏青玄承封侯爵没有多长时间,即便是被算作后起之秀,但因为夏家的底蕴深厚,又有江南赵家作为支撑,那也绝对可以说是都城中一颗璀璨耀眼的星星,是绝不容忽视的存在,自然也是个权贵笼络的目标。 正因如此,有了安国侯夫人与嫡女的出席,本月十六,建安侯府世子大婚,届时定是权贵云集,盛况空前!其中除了想要借机结交的人之外也不乏有和沈氏抱着同样目的人,各家适龄的小姐、少爷大都也会出现在喜宴现场。 沈氏想要将夏巧云送到那样的环境中去,想必也是看中了喜宴上权贵交集。而从今晚夏巧云的表现来看,她并非不知情,甚至可以说是和沈氏抱着同样想法的。沈氏想要女儿借机谋得一门好亲事,而夏巧云一心想要嫁得个如意郎君,本也是无可厚非、人之常情的事情,只是她们似乎都忽视了在这深墙大院里最重要的生存法则。 沈氏见夏雪儿半天没有答复,忍不住抬起了头看去,却见夏雪儿面不改色,只一心解那残局,眼皮下垂,也看不清一双眸中是何神情,于是更加着急上火。刚想开口,却是被冬梅那小丫头抢了先。 “恕奴婢多嘴,姨娘这问题问得蹊跷,小姐不好作答的。” 冬梅一边说着一边端了杯热茶,半弯着身子送到夏雪儿跟前,夏雪儿也就顺手接过抿了一口,不似之前饮的那般清香甘甜,反而是有微微的苦涩之感,嬷嬷说,这是特调的茶汤,晚膳半时辰之后饮下,有理气刷脂、保持身材之效。 沈氏本本就有些心浮气躁,听冬梅这么一说更加着急上火,只是碍于有求于人,且对方身份又大不相同,所以也就隐忍不发,不过这语气中还是有些埋怨的意味的,“怎的不好答?纵使二小姐之前有错,可她始终是你的姐姐,这也就是三小姐您一句话的事情。” 夏雪儿喝过茶之后将杯子递还给冬梅,即便是听了沈氏酸溜溜的话,也并没有半分动容,反倒是冬梅心里很是不舒服,于是张嘴就回击了去,“姨娘这话说的轻巧,我家小姐又不是这府中诸事的掌管着,也不是这诸多规矩的制定者,姨娘让小姐以何种姿态插手此事?” 冬梅这丫头倒是犀利,只三两句话便堵得沈氏答不上话来。夏雪儿于心中着实赞赏了她一番,别看她小小年纪,平日里又总是一副调皮精怪的样子,实际上也是有着颗玲珑心的,也是个值得相托的人! 秋菊站在一旁,虽有心却也是不敢像冬梅这样子肆无忌惮的说出来的,转着眼珠子打量着沈氏那吃瘪的神情以及自家小姐微微上扬的唇角,此时心中竟也生出了几分羡慕来与敬佩来。 “嘭”,一声脆响,夏雪儿手中举了半天的白子终于落了下来,看着小案上被破了的棋局,欣欣然笑了。丢下手中的棋谱,这才将目光看向了沈氏。秋菊忙不声不响的过来,捡起躺在一旁的棋谱,摆回书架上去。 “围棋中有“势”有“地”,“地”是看得见的增长,“势”是为将来获胜的可能所做的积累。然而取势则失地,取地则失势,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翠竹办事归来,还未进屋便看到沈氏的丫鬟还侯在屋外,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踏脚进来时又恰巧听见了夏雪儿的这番话,心里止不住的佩服。 人生恰是如这棋盘一样,是看重眼前的利益还是打赌明天会更好,每一种都是选择,虽然充斥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但有时候懂得将眼光放远才是王道,如若不然也不会有“放长线钓大鱼”这一说了! 只是不知道沈氏会不会明白其中之意,她很是聪明,但聪明不一定有智慧。聪明的人得失心重,有智慧的人则勇于舍得 夏雪儿也看到了翠竹的身影,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从容的站起身来,冲沈氏微微一笑说道:“棋盘之上有三百六十余一个交叉点,每一点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若是姨娘对棋局也感兴趣,不妨找几本书研读和实战一番。现下已过了亥时,我也乏了,也就不多留姨娘了。” 沈氏当真没有懂夏雪儿的话中之意,一心只认为是她不肯帮女儿,如若不然,凭借她夏家嫡亲小姐的身份,又有什么是做不了的?本想着豁出老脸去再多说几句,可夏雪儿逐客令已经下的如此明了了,她也就不愿继续丢脸下去,索性转身出了门。 看着沈氏有些愤愤然的背影,夏雪儿嗤笑一声,果真是蠢!紧接着目光回转,看向翠竹问道:“如何了?” 【未完待续】 ps.只看书不给票是不乖的哦,快拿来!(扑通,给爷跪下了~~~可怜) 第一百二十章 狼狈为奸 “果真如小姐所料,奴婢细细查了近来三个月内府中进出的所有信件,其中就有四封信是给柳姨娘的,而这四封里,有两封是上个月进府的,分别是初七和初九,有一封是前日才进府的。” 夏雪儿微微蹙了蹙眉头,据自己所知,二十五年前滨州柳家全族被灭,柳氏是唯一的幸存者,照此说来她已经没有了娘家,可却与府外保持着书信来往,很难让人不起疑。再者,初七和初九,出信、回信时间只隔两天,此人若不是城中人,那还会是谁呢? “除了信件往来,柳氏可曾出过府?” “这三月里来都未曾出去过,只不过年前倒是去过一次平阳侯府。侯府的张夫人之前来过府中,与柳姨娘两人一见如故,聊得颇为愉快,关系很是不错,那之后也曾约过几次赏花游湖的,只是未曾去过平阳侯府中,年前是因为张夫人生辰,所以邀了柳姨娘前去。” 平阳侯夫人张氏也算是名门之后,她的祖父是前朝中书令大人,威望颇高,在本朝皇帝政变时做了内应,又于皇帝登基三天之后辞官归隐,名利双收。父亲张焱现任刑部尚书,名声极佳,威望见长,在外人看来也算得上是皇帝眼中的红人一个。只是夏雪儿却不做此想。张焱此人承袭了老父亲的识人眼力,却没有遗传到老父亲审时度势的玲珑心,野心过大,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追逐权利的道路上。 仔细说起来,这平阳侯夫人与静贤妃倒真还有几分渊源,平阳侯府的嫡女嫁给了静贤妃母家的弟弟,成了她的弟媳妇。由此说来,柳氏与静贤妃的相见相知怕是和这平阳侯夫人张氏脱不了干系! 夏雪儿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又问道:“送信的都是些什么人?” “送信的是位姑娘,出手大方,每次都以辛苦费为缘由不做登记,而收信的人,无一例外都是柳姨娘身边的瑞香。” “瑞香?” 夏雪儿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搜索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任何与这个叫“瑞香”的丫头相关的信息。虽然府中下人过百,她不能全都记住,可这一等、二等的丫鬟、小厮她却也是叫得出名字来的。 一般庶出的公子、小姐的贴身丫鬟都是二等丫鬟,唯有这柳氏与众不同,她虽只是妾室,也不得父亲宠爱,却很受敬重,因此身边是配了一个一等丫鬟的。正因为与众不同,所以当初夏雪儿在调查府中各姨娘的身份背景的时候也就格外留意了一下。此时听翠竹这么说,倒觉得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瑞香”恐怕是柳氏的心腹之一,只是如此的一个人,自己先前怎就丝毫没有注意到呢? “也亏不得小姐不曾听闻过她,就连奴婢也是今日才打听清楚的。那瑞香是年后刚进府的丫头,恰巧柳氏院里的一个三等丫头迎春姑娘因手脚不干净被施了刑法后赶出了府去,这瑞香便顶替了她的位置。原也不用被怀疑的,只是这瑞香虽是刚到府中,礼仪规矩却是懂得不少,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丫鬟,身上有着大户人家的气质。奴婢听柳氏院里的人说,她很少做服侍的活计也很少跟在柳氏身边,可却十分得柳氏的喜爱与信任。” “只怕这瑞香来历也不简单。” 夏雪儿听得仔细,略思索片刻之后,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实则意有所指。冬梅和秋菊二人听后均是一头雾水,只有翠竹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听她吩咐道:“你找人盯紧了那个叫瑞香的丫头,再通知东门的小吴时刻注意着府外的动向,若那送信的姑娘再来,务必看她是不是从红墙的方向来的。” 冬梅听后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红墙?那不就是……于是插嘴问道:“小姐是怀疑那送信的人是……宫里来的?” “暂且看着吧!” 夏雪儿既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莫说冬梅觉得惊奇,就是她自己刚起这个念头的时候也都是吓了一跳的。若不是柳氏一时间说漏了嘴,加之那鸽血石和自己手中那块实在太过相似,她是万万想不到这层的,只因两人是完全风牛马不相及的人。 记得沐飞扬将那鸽血石给她的时候说这是年前西域进贡的,原只有一块,可皇帝让宫中的匠人将其切割成了两块,一块赏给了静贤妃,另一块赏给了沐飞扬的母妃孙贵妃。随后贵妃娘娘将自己那块托沐飞扬给了她,而柳氏护甲上的鸽血石很是零碎,想必是静贤妃将手中那块做了饰品后才将剩下的边角料赏给了她的。 既然此事与平阳侯夫人扯上了关系,那就说明柳氏与静贤妃早已经联系了不止三个月!只是,若此二人真的勾搭在了一起,那她们谋划的会是什么呢?她们能谋划的又会是什么?自己在她们的计谋中扮演的是何种身份?…… 想起香兰被自己外派出去调查霜儿的事情至今未归,荣叔也仍旧在天牢里押着,不知情况如何,在加上白伊宁也并不老实,总在偷偷摸摸的搞小动作,原本就算是一团糟的生活,如今又得知了柳氏和静贤妃狼狈为奸的消息,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无时无刻都得在思考着、防备着。 着实是心力交瘁。 “奴婢侍奉小姐脱簪吧,早些洗漱了睡下,也好远离这些个烦心的事情。” 冬梅看着小姐皱眉思考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她就是心疼自家小姐成日里被这些个想不通的事情缠着、烦着。原本只比自己年长着少许岁月,可看上去却像比日理万机、操劳家事的夫人更忙、想的更多。多好的童年,就这么硬生生的给毁了,心里不禁又将沈氏和柳氏的祖宗问候了一遍。 “也罢也罢。” 夏雪儿摇了摇头,现如今是什么线索都没有,一味地冥思苦想也不是办法,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平添了不少的烦恼。暂且放到一边去,待到兵来时再调将去挡,况且看今日之势态,也不会是想要自己的性命那么干脆!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伤疤 夏雪儿不安的翻了个身,猛地睁开眼来,床榻外侧的翠竹便警觉的坐起了身子,“小姐是起夜还是渴了?” “我……我没事,你睡吧。” 夏雪儿薄唇轻启,声音带着些沙哑。一夜的噩梦,脑门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屋里放着冰盆,气温原也是舒适的,现如今却觉得有些发寒,伸手去拉了拉身上覆着的那层薄薄的蚕丝被,捂得更严实了些。 练武的人身上都有一种刚毅、独立与自制。夏雪儿虽出生豪门,却没有其他千金小姐的娇气,原是不要人守夜的,可自从梦魇缠身之后,夏夫人放心不下,这才又吩咐了人夜夜轮值。今夜恰巧轮到翠竹守夜。 这丫头通透聪明,哪里就听不出夏雪儿沙哑的嗓音中掺杂着的颤抖?此时是万万睡不安心的。于是起身钻出了被窝,摸黑点上了一只蜡烛,凭借着昏暗的烛光,先是将案几上那已经融化了一大半的冰盆移到了外间,随后又给夏雪儿端了杯热茶,“没有热汤,小姐将就着喝口茶暖暖身子吧。” 夏雪儿像只温顺的小猫,听话的接过了翠竹递来的茶。入了夜,茶壶都会放进一个装了炭的铜炉中保着温,此时虽以至三更天,可取出来还是热的。夏雪儿手略微有些颤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一股暖流划过喉咙,驱走了些许寒意。翠竹拿回杯子,又从柜子中取出一条稍厚些的毯子给她盖好,“眼下还不到四更天,过些时候才是最冷的。”翠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纱帐,熄了灯躺回了自己的被窝中,却也是提着精神的,就怕小姐有什么吩咐。 主仆俩谁也没有说话,夜寂静的有些可怕。约摸两个时辰过去了,翠竹依旧强撑着眼皮醒着,伸长了耳朵听着床榻上的动静,谁也没睡。夏雪儿知道若是自己不睡翠竹便也绝不会入睡。于是躺平了身子,运气调息,直到听见床榻下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松了口气。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却没有任何的聚焦点,眼前只是一场场的死亡上演着,那都是她梦里的场景。 翠竹睡得熟,呼吸却也是轻轻的。霎时间,屋里的空气宛若凝固成冰,而屋外一阵风吹过,叶子簌簌作响,更显得清冷异常。 夏季的夜本就不如冬季漫长,只过了五更天便已经有微弱的天光透了进来,一夜未眠的夏雪儿轻轻起身,撩开纱帐看了一眼熟睡的翠竹,也难为她了,昨夜守得那样晚!抬脚跨过翠竹蜷缩着的身体,从木架子上取下虹羽剑,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天色渐亮,朝阳未出,东方已然泛起了鱼肚白。粗使的丫鬟、嬷嬷、小厮都忙碌了起来,为主子起床做着准备,各个院里渐渐有了琐碎的说话声掺杂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吴嬷嬷从下人房里出来,在去往小厨房的路上听见前院有兵器划过长空的呼啸声,以为是进了歹人,心下紧张,忙上前院查看。只在廊角处便看见庭中有一人,衣角翻飞、长发飘舞,手中的长剑像游龙穿梭,游转周身,剑气中带着令人心生恐惧的凌厉。她时而点剑而起,身轻如燕,时而盘旋而下,宛若下凡仙女,忽左忽右,忽近忽远,顷刻间已然灭了跟前所有的假想敌,汗水如雨,却不知疲惫。嬷嬷轻叹了一声,似是替舞剑人惋惜,又像是为旁人哀叹,轻手轻脚的离开。看来今早需要比往常多烧些热水了! 丫鬟一桶桶热水往里头提,半人高的木桶不一会儿也就只剩一掌高了,冬梅仔细的将新鲜摘来的还带着露珠的玫瑰花检查了一遍,确保上头不会附着有任何吸蜜粉的小虫子,这才一瓣瓣的洒进木桶里,铺满了整个水面。秋菊和翠竹两人替夏雪儿褪去了沾汗的衣衫,胸口那状似小指甲盖一般的殷虹的伤疤便露了出来,两人均是一惊,手中的动作顿住了。 “不是早已经脱了那项坠了吗?怎么反倒伤得更加厉害了哩!” 夏雪儿低头去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眼神中却流露出十分复杂、难以捉摸的神情。本就肤白胜雪,更显得这伤疤骇人得很! 只待两人回过神来时,夏雪儿已经在浴桶之中泡着了。水汽氤氲,不知她脸上挂着的是舞剑时残留的汗水还是腾上的热气儿。 泡在热水里的夏雪儿全身瘫软无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享受这个过程,却又不显山露水。昨夜躺下之后便一直噩梦不断,死亡不停的闯进她的梦中来,不再是只有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都遭遇了不测,可谓是死状极其恐怖,皆是不得善终!吓出了一声冷汗,再不敢入梦,就这么睁大了眼睛到天亮。 始终是因为她的突然闯入害得吗? 翠竹等人只当她是舞剑累了,因此并未说话,只像往常一样服侍了她洗净。可那殷虹的印记终究还是在脑海里生了根,想起来便绞得心口痛痛的,到底是怎么了呢?小姐只说自己与那坠子八字不合,带不得,如此看来,恐是那坠子上附了什么邪祟东西,扰了小姐玉体安康! 宜居阁外已经候着不少人了,姗姗来迟的夏雪儿刚到那儿便被柳姨娘给缠住了,夏雪儿扫了一眼众人,未见母亲的身影,猜想应该是在屋里侍奉老夫人早起呢,自己也没心思搭理柳氏,便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柳氏倒也不觉得尴尬,只自顾自的侃侃而谈。说的也都是一些八卦新闻罢了,没有什么含金量。 夏雪儿的耳朵有些受不住了,从前只觉得滨州柳家虽家道中落,可毕竟也是大户人家,柳氏身为其嫡女,家教各方面应该比沈氏等人要好上许多,也应该是有大户人家女子的端庄的,却不想本质竟也无甚差别! 恰巧此时侍奉老夫人的霜儿开门出来了,朝众人行了一礼,眼光却是落在了夏雪儿身上,随即才开口说道:“老夫人晨起时有些头晕,吩咐说今天的请安就免了,还请诸位姨娘、小姐都散了吧!”说罢将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了夏雪儿身上,夏雪儿没有躲闪而是迎上了她的目光,霜儿却是嘴角勾起一抹笑,转身回了屋里。 夏雪儿眉头微皱,心里升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情 虽是清晨,气温却也不低,众人在日头下站了小半个时辰,身子早已经有些疲软,就待着进屋后清凉一下也可喝口茶解解渴,此时听了霜儿这一番话之后,一个个脸上都显露出些许怒色来。老夫人这伎俩已快被用烂了,而且专挑寒冬腊月和炎炎夏日,每年都要来上三五次,只是此刻胸中纵有万千不满也不敢真就说出口来! “听下人说青莲池的荷花已经含苞了,三小姐一同过去坐坐吧!” 夏雪儿脑海里全是霜儿意味深长的笑,再想到香兰还未归来,心里便越发的慌,偏偏柳氏总想要找机会和她独处,她又哪里有心思来应付她?于是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其他姨娘们,微微一笑,很是“贴心”的提议道:“既然老夫人身体不适,那我们也就不要去打扰她老人家休息了,有母亲服侍在侧,各位姨娘也可放心的回了,只是方才柳姨娘提议大伙去碧水亭上坐坐,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些动静的人群倒是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面既兴奋又多少有些想不通。这三小姐向来冷傲,特别是在闹出了许多桩谋害的事情之后,就更加不屑于与她们这些身份卑微的姨娘相处了,此时竟会开口邀请?到真真是一件稀奇事! 夏雪儿不催促也不解释,只嘴角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看着众人。她心里明白得很,自己的邀请对于这些卯足了劲想为自己、为孩子挣得一个好前程、好归宿的姨娘来说是个大好的机会,她们没有理由拒绝。 却是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引起了她的注意。在众人都一脸疑惑,互相张望的时候,这人却是嘴角含笑,眼眉低垂的立于一旁,似乎一点不为所动,又似乎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一般,这样的淡然、这样的定力,在这风起云涌的帝都着实是难得一见的! 这人便是李姨娘,四小姐夏巧慧的生母。 夏雪儿之前也和李氏有过接触。就在去年的生辰宴会之上,李氏的侄子李宗阳还与自己交手了一番,后来因为中毒的事情,她因为洗脱不了嫌疑便被遣去佛堂清修数日,还是夏雪儿求了情才保了她出来。可即便是有这么一段经历,在她看来,李氏除了沉默寡言之外却未曾发现她与旁人有何不同,现在细细看来,这才看出了端倪。 原本,一般能成为侯府姨娘的人也都不会是什么心思单纯的女子,但是夏府之中的这些个姨娘却是例外的很! 夏青玄是个用情专一的人,从不出入烟花柳巷,自打明媒正娶了江南赵家之女之后更是不曾看旁的女子一眼,只一心扑在仕途之上,正因如此老夫人才心急难耐,自作主张的替儿子抬回了一房又一房的小妾,因此这众多的姨娘之中,除了柳氏是父亲自己娶进门来的之外,全是老夫人安排的,事先并无任何的感情基础。而当初老夫人在为自己儿子物色妾室人选的时候,除了样貌出众之外最大的条件便是为人要中规中矩,她看中的是此人日后既能够为夏家开枝散叶,又能够被自己掌控于鼓掌之中,不至于在后院掀起风波,也能助自己压住赵玉兰这一枝独秀。只可惜人的本性就是利己的,再中规中矩的人到了这如深水潭一般的繁华帝都之中渐渐地也就都学会了看风向。 自古婆婆与儿媳都是两只猛虎,可是一山不容二虎。赵玉兰再温婉大方也禁不住老夫人看仇敌似的眼光与她老人家那鸡蛋里挑骨头的性子。婆媳两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暗地里都卯足了劲。在夏青玄还未封侯之时赵玉兰便是皇帝金口御封的诰命夫人,老夫人觊觎赵家的势力与财力,又厌恶自己在儿媳面前低人一等,因此心头总归有一根刺扎着。而赵玉兰虽有气度,却也早已是磨平了耐心,已然修得与世无争的心态。对老夫人尽孝也纯属是凭着自己良好的家教在履行一个儿媳应尽的职责罢了,除此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面对这样的儿媳,老夫人也常常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深深地无力感。 赵玉兰出生百年名门,气质端庄,有傲视群芳的资本,却偏偏温婉和善,待人处事都有自己的一套章法,对妾室也能宽厚待之,从不排挤。府中上到老爷、下到扫地丫鬟,无一不对其赞赏有加。加之大少爷是赵玉兰所出,年少有为,如今刚二十有余便于公主订了亲,不仅是皇帝眼前的红人还是安国侯世子,日后前途无量。 府里的姨娘们自然也都不是傻子,谁都明白进了这侯府便是要待上一辈子的。若是跟了老夫人,平日里与夫人做了对,这等到老夫人百年之后,自己的日子又该怎么过下去?可若是站对了方向,不光自己锦衣玉食的生活有了保障,就连孩子也能谋得一个好出路,这大小姐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谁是这府中的王者?明摆着的利弊,没有人会看不出来!老夫人本是想将她们一个个握在自己手中,却不想事与愿违,空打了一副如意算盘。 李氏抬起手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的笑意,这府里的风向她向来一摸一个准,从前老夫人对付起夫人来便是吃力得很,现如今又加了一个夏雪儿,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又得到六皇子的青睐,从今以后老夫人想要在对付这根喉中刺怕是有心无力了,这后院迟早得改姓赵! 好在自己这么多年来跟在夫人身边,又装的愚愚笨笨,从不与人争风吃醋,虽未得到夫人全部的信任,但也算得是不显山露水的。 “夫人兰心慧智,有她侍奉在老夫人身侧婢妾自然是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既然三小姐有这么好的提议,又有何理由不去呢?” 有了李氏这只领头羊,其余人也都笑着附和着:“李姐姐说得对,青莲池边清凉得很,消暑是最好不过的了!” 夏雪儿看向李氏,恰巧她也在看自己,并且还微笑着点了点头。见此,夏雪儿眼中的笑意便更深了几分。 既然李氏卖自己一个人情,那自己自然也会还她一个!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杀鸡 翠竹为自家小姐撑了油纸伞,一行人带了丫鬟嬷嬷尾随于夏雪儿身后,浩浩荡荡的朝青莲池走去。老夫人屋里立于窗后许久的霜儿听闻那一行人的脚步声渐远之后,这才伸出手去“嘭”的一声推开了糊纸的窗户,如剑一般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夏雪儿曼妙的身姿,恨恨的咬紧了牙关,有的人,此生只能是自己的! 时光一点点流逝,原本青莲池离宜居阁也不算太远,只消穿过花园再绕过假山与竹林便是,可今日夏雪儿却偏偏走了另一条石子小路,沿路的景致倒也算美不胜收,可一路上却没有一棵枝繁叶茂的能遮阴乘凉的大树。眼见着日头越来越毒,本就在宜居阁中晒了许久的姨娘们,此时纷纷觉得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她们怎能和常年习武的夏雪相比?此时心里不禁打起了退堂鼓,却又不好开口说出来,就像方才不愿做第一个表露心声的人一样,现在谁也不想做那第一个离开的人,特别是在见识了眼前这位嫡亲小姐的魅力和风范之后。她们都是有子女的人,谁也不想失了这白白送上门来的讨好机会,毕竟夏雪儿是将来能做皇妃的人,若是六皇子争气,中宫的皇后便是她的囊中之物,与其交好的人也可沾光享福! 于是,尽管已濒临虚脱,可一个个也都耐着性子,努力的陪着笑脸说话。 “你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偷东西了!” 突然间,不远处的拐角那头传来了一阵严厉的喝骂声,众人听后皆是一惊,不由得抬头寻声望去。 四周虽有百花盛开,却并非身处花园之中,没有遮挡视线的高大的植物,只稍一抬头便能看见百步之外,一个老嬷嬷正一手叉腰,一手去掐那站在跟前的小孩,离得远,夏雪儿并未看出那男孩的脸来,却是见他不闪不躲,硬生生的受了那老嬷嬷的几顿狠掐,头依旧傲气的昂着,似乎正瞪着那老嬷嬷看。 “偷了东西还敢跑,你现在怎么不跑了?我让你跑,我让你跑,你个小兔崽子!” 老嬷嬷手脚并用着虐待男孩,男孩却依旧是一声不吭,即便是被迫后退,也依旧是昂着脑袋的! 好一个傲气的孩子! 本以为是府中的家生子,夏府之中下人过百,家生子也不少,这七八岁模样的孩童夏雪儿记得自己也见过几个,只是家生子虽有调皮的,却大多唯唯诺诺,现在看那孩子满身的傲气倒有些不太像了! 夏雪儿心中怀有疑问,于是抬步朝那案发现场走去,身后的一行人也都赶忙跟上。那老嬷嬷显然是教训孩子上瘾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然引起了嫡亲小姐的注意,只口中不停的骂骂咧咧,手也一下不停,在男孩的手臂上更狠的掐了几下。 夏雪儿走在前边,身边跟着翠竹和冬梅,冬梅眼尖,一下子便认出了被训斥的男孩,附在夏雪儿耳畔小声的说了几句,夏雪儿瞳孔一缩,果真和自己心中猜想的一般!朝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心领神会,三两步上前去一把钳制住了老嬷嬷的手,那老嬷嬷正尽兴呢,突然间被人打断了,还不等转过头去就骂开了: “又是哪个小兔崽子,敢坏了老娘的……”待她转过身来,话还没说完呢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老奴一时糊涂,眼瞎冒犯了三小姐,污了您的耳朵,老奴再也不敢了,还请三小姐饶过老奴这一回吧!” 夏雪儿并未看跪地告饶的老嬷嬷,而是将目光落在了被她训斥的男孩身上。几月不见,他已经完全脱去了孩子的稚气,个子蹿高了,人却是瘦了不少,身上穿一件暗黑色的旧长袍,却并不合身,手腕和脚腕处都露出一大截儿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扬着,五官立体,脸色有些蜡黄,没有一丝丝表情,也不喊痛,眼底如寒冰一般冷冷的,仿佛没有一丝希望,又仿佛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想起上一次见他时,他还仰着脑袋求自己不要怨恨他的母亲,这时却是孤身一人。 在这个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深墙大院里,他背着白伊宁之子的名号,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的,连一个下人都敢对他动手,可想而知他的生活是有多凄凉,也不怪他小小年纪眼里就会有那样的寒冰了! 心里不禁泛起了愧疚,上一辈人的恩怨终究还是祸害了这一辈人! 身后的姨娘们认出眼前站着的人之后,都唏嘘不已,有的人甚至还发出了嘲笑,“贱人生的孩子果真就是不正经,居然还会偷东西!” 夏雪儿听后眉头微蹙,转头瞪了那人一眼,那人忙闭了嘴低头站在一旁。 “他犯了何事?” 面无表情的开口,声音里的冰冷不仅让跪在地上的嬷嬷抖了三抖,就连身后的那一大帮姨娘小姐们也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特别是方才落井下石的几人,更是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待回味过来之后又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居然被一个语气吓成了这样,实在丢脸得很! “他……他偷盗藏书阁里的古……古籍,被奴婢抓了个正着!”嬷嬷边说着,边颤颤巍巍的将一本边角泛黄的书籍双手捧过头顶,夏雪儿只低头扫了一眼那书籍的名称,《雁鸣纪》,只不过是本游记罢了,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书籍。 没有伸手接过,而是开口问到:“你知道他是谁吗?” 那老嬷嬷今日与人赌钱输得厉害,正郁闷之时撞见了倒霉鬼夏天林,于是便借此臭骂一通以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没想到扰了三小姐的清安,本来还心惊胆战的她此时听闻这话,突然觉得自己翻身的机会来了! 毕竟白氏究竟是因为得罪了谁而被连夜逐出府去的,在这偌大个侯府之中早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像她这样一辈子活在暗潮汹涌的侯府之中的老嬷嬷,又怎会看不出如今夏府吹得什么风?!若不是凭借自己大半辈子的生存经验,又怎么敢如此对待这夏天林!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四章 儆猴 俗话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何况还是夏天林这样有一个傲慢孤僻又罪无可恕的娘的孩子?被主子们遗忘和唾弃是必然的事。 想到这儿,老嬷嬷情不自禁的挺了挺胸脯,腰板也直了,岁月纵横的脸上还堆起了笑,褶子差些就把眼睛给遮没了,先是在衣襟上搓了搓手这才讨喜的回答道:“回禀三小姐,此乃罪人白氏之子,老奴也是看他没娘教,不知从哪里就学会了一些偷偷摸摸的伎俩,这才教了他一些做人的道。” “罪人白氏?”夏雪儿冷笑一声,她们就是凭借这个名头便欺负了主子的吗?好一个中心不二的奴才! 继而声音更冷了几分,“让我来告诉你他是谁,你可竖起耳朵听仔细了!他,是父亲的孩子,是安国侯府的三少爷!”说罢又意味深长的转过头去扫了众位姨娘和小姐一眼,这才又问老嬷嬷道:“你可记住了?” 夏雪儿气场强大,那嬷嬷本就害怕,此时听闻此话后更是已经吓傻了!哪里还敢抱着侥幸心理,忙不迭的磕头道歉! 夏雪儿说这话,不就是撇清了白伊宁和夏天林之间的母子关系吗? 知道府中的嫡亲小姐心地善良,为人一丝不苟,可却不知道她小小年纪竟能拎得如此清楚,真就做到一点不牵连、一人不迁怒! 这一点,哪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夫人都难以做到,也就不怪她们会借白伊宁之故来欺负、羞辱夏天林了!而自己方才对三少爷又打又骂,显然是尊卑不分,犯了为奴者的大忌讳的,此时光想想后果都觉得可怕,哪里还敢开口求饶? “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押进地府,务必给本小姐按规矩办了!” 夏雪儿语气中的坚定与威严使人不容置疑,眼眸里布满了冰霜一般的寒冷,只是这一瞥,便让在场的人一个个都心里一惊,着实给吓住了!这样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年芳十四的闺阁少女所能具备的,倒更像是那杀伐果断、游戏生命的江湖剑客! 关于府中三小姐身怀武功的事情,她们不是没有耳闻,偶尔还能看见她提剑飞舞的潇洒身姿,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令人胆寒的眼神,以及那干脆决断的魄力! 无可厚非的,此话果真像是一颗突然丢进众人心里那汪本就不平静的潭水之中的大石头,更加波涛汹涌!侯在一旁的几个小厮愣了几愣,从未见过三小姐动怒的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这命令到底是真是假。按规矩办了?以老嬷嬷先前的所作所为来看,若真按规矩办,那岂不是该杖杀?!但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立马有两人上前来,将手伸向了早已经瘫软在地上、满面痴呆与绝望的老嬷嬷。 那一刻,听不到呼喊,更连风声都隐匿了,周围安静的仿佛一颗针掉落在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夏雪儿握了握藏在宽大的袖袍中的拳头,压抑住了它微微的颤抖,转过身去,扫了一眼身后跟着的众人,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但却能清清楚楚的钻进在场之人的耳朵之中,并且一次次猛烈的敲击着她们的内心。 “有的话想必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是心知肚明的,但凡是父亲的孩子,无论是出自谁人之腹,夫人都是嫡母!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有人议论小少爷的身世,更不想听见类似“小少爷无人教养”这样的话!也请你们都管教好自己屋里的下人,免得总是麻烦地府嬷嬷,血虽然美,可腥得很!都明白了吗?” “是。” 看着颤颤巍巍的众人,夏雪儿也失了赏景的兴致,情不自禁的哀叹了一声,恩恩怨怨、因果报应、环环相扣,命运总是这么喜欢作弄人,从今往后自己似乎又多了一件事情要管! 遣散了相约到碧水亭内纳凉的人,夏雪儿这才有了机会好好打量面前站着的男孩。 看着眼前的小孩,夏雪儿顿时心生爱怜,朝站在不远处的他招了招手,却见他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犹疑之后才勉强迈开步子朝自己走来,奇怪的是原本一直昂着的头此时却是低垂着的。 方才离得远,只看见他的衣服不太合身,现在离得近了,细细看来才发现竟连布料都粗糙得很,绾了一半的发髻也有些凌乱,眼窝陷了进去,脸颊更是消瘦得像是许久都没有吃饱过似得,不仅不见往昔形容,更是一丝一毫没有了少爷的样子! 不知不觉的,脑海里浮现出缠绵病榻时的白伊宁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一阵阵发寒。 万恶的人心! 夏雪儿逼着自己不去将两人联系在一起,伸出手去打算拍拍男孩的肩头,却是被他一个灵巧的后退躲过了,悻悻的缩回手,问道:“跟着你的侍从呢?” 男孩抬起头对上夏雪儿的眼眸,不答反问:“三姐姐也想把她们送进地府吗?” 夏雪儿眉头微皱,虽然她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心思,可也忍不住想要知道他的想法,于是笑了一笑,眯起眼睛问道:“难道三姐姐不应该这样做吗?” “应该!杀鸡儆猴,这鸡杀了,猴也怕了,想必日后我的日子是会好过一些的。” 对于这个回答,夏雪儿有一瞬间的惊诧,眼前的男孩只有八岁,面对死亡,他怎么能表现得如此泰然?! 似是知道了夏雪儿心中的疑问,那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即是如此,留着也是祸患,不如除之而后快!” 夏天林小小的身躯,稚嫩的嗓音,却说出了这么一句冷漠无情的话来,着实让夏雪儿大吃一惊,可随即想通之后又无奈的笑了笑。 我能活的低贱,却容不得你来轻贱,从小没有亲娘疼爱的夏天林正是这样来自我保护的吧!只有经历过磨难的人才会有如此镇定的心境,遇事不慌不乱,甚至让人察觉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胆怯来,回想起在面对老嬷嬷的大骂时仍旧高昂着头不服输的那个夏天林…… 沉默的羔羊,实则是杀伐果断的狼! 【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中计 夏季的天就像娃娃的脸,阴晴不定,上一刻还烈日当空,闷热难耐,下一刻便乌云密布,狂风大作。 丫鬟端了消暑的绿豆汤进来,还未上桌,冬梅便冲她摆摆手,“变天了,凉的激胃。” 夏雪儿听见说话声,从书里抬起头来,只不过眼神却是穿过窗柩落在了乌云大作的天空之上,眉眼间隐隐透着担忧。苍穹压的极低,目及之处的一排青山像是远古之时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像那连接天地的支柱——建木,只有隐没的峰顶透露出些许吃力感来。云与云的交界处卷着边儿,露出耀眼的天光,却挡不住黑暗一步步的吞噬。 的确是变天了! “香兰可进城了?” “还未有消息传来。” 听见这样的回答,夏雪儿眉头微微一皱,脑海中不自觉的又冒出了霜儿那双深邃含笑的眼来,总让她觉得有阴谋在酝酿着。 烦躁的合上书卷,起身立于窗前。 风肆虐的呼啸而过,卷落了院里盛开的鲜花,那还是在前几日的暴雨中幸存下来的。手掌一般大小的花朵顶多在地上滚出三步远,而小一些的则是伴着绿叶随风上下飘飞,一时间,庭院里、走廊上,随处可见残花落叶,破败的景象让人忍不住叹息。 三两个丫鬟拿了扫帚,顶着狂虐的暴风前去清扫,夏雪儿却在此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不一会儿,怜儿领了一个男子穿过走廊向主屋走来。还未到跟前,夏雪儿便透过窗子看见了这一幕,那男子虽然谨遵礼制低着头走路,可单单看他黝黑的侧脸,却是陌生得很。 “冬梅姐姐!” 怜儿立于门外,探了个头朝屋里正在修剪净白瓷瓶中的花枝的冬梅招了招手,冬梅就放下剪刀,提裙走了出去。 “这位公子是竹瑄少爷派来的,说找小姐有要事相知,烦请姐姐通报一声。” 冬梅却不急着回复怜儿,而是将探究的眼神绕过她,上下大胆、仔细的打量着站于其身后的男子。该男子年纪不大,约摸二十出头,皮肤黝黑,着一身墨蓝色长袍,乌黑的长发束起,却在左边额头处留了一缕,遮住了半边脸颊,眼角处若隐若现的印着一条伤疤,蜿蜒如小蛇,着实有几分骇人,心里不禁留了个心眼。 “是竹瑄少爷派你来的?”还不等冬梅通报,夏雪儿便已然站在她身后,此时也清楚的看见了眼前之人,连同那眼角的伤疤也一并看到了,只是未曾多想,成日行走于刀尖上的人,谁还没有一两处伤口留下呢? “正是。” 那男子点了点头,夏雪儿便看了一眼一旁的怜儿,怜儿也就知趣的退下了,接着她又朝冬梅吩咐道:“给公子看茶。” 冬梅动作麻利的端了茶出来,恭敬的递予那陌生男子,见男子不接杯子,夏雪儿忙开口解释道:“闺阁之内不便请公子入座,还请公子见谅,在这廊下将就着喝口热茶!” “哪里哪里,多谢三小姐盛情。” 男子倒像是不在意似得,只含笑接过茶杯,放到鼻下闻了闻。嗯!不愧是富可敌国的江南赵家的外孙女,这茶香气四溢,只闻上一闻便自肺腑而至全身都通畅舒坦、如沐春风,宫中皇帝喝的茶怕也不及这三小姐的一半好! 男子那一脸惬意享受的样子却让冬梅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待男子将杯子递还给她之后便转身进了屋中继续修剪花枝去了。夏雪儿倒是始终嘴角含笑看着男子,看似不急不躁实际上心里眼里却是急切的很! “我家公子遣我来比乃是为了通知三小姐,先前所托之事已经办妥,小姐今晚便可如愿以偿了!” “今晚何时?” “亥时。” “亥时?”夏雪儿眉头微蹙看向男子,这个答案让她十分意外! 听雨轩百步之外,霜儿端了一个盖有红布的托盘,却是站在一棵茂密的垂丝海棠下,隐了身子,止不住的朝听雨轩的方向张望,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墨蓝色长袍的男子徐徐走来,一路上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的还赞赏性的点点头。霜儿见此,大大的白了一眼他那闲情逸致的模样,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快步走上前去,揪着该男子的袖袍便往一旁的树林中隐去。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男子十分不满的白了她一眼,注意力却是落在了她手中那盖了红布的托盘之上,立马便两眼放光,一改方才的不满,直接伸过手去想要揭开那红布。却被霜儿一个侧身躲开了。 “问你话呢?不会是穿帮了吧?!” “嘁~你也太小瞧人了!有我出马,哪有搞不定的事情!”男子一脸鄙夷的望着霜儿,眼里甚至还有隐隐的怒火!这一趟完全就没有显示出他忽悠人的本事来嘛!才三言两语就把夏雪儿哄得团团转,一点也不过瘾! “看你之前把她说的多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骗小孩,一点劲儿都没有!!” 霜儿听后却不急着解释,反而是嘴角斜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看来牢里那人不简单呐!” 男子才不管她有什么阴谋,也不管她让自己骗那三小姐有何用,现如今他的胃口可是被这红布下的东西钓的足足的! “你手里这是什么东西,让我看看又何妨?” “不过就是老夫人赏给四少爷的一些物件,有何可看的!” 今早夏雪儿杀鸡儆猴的事情早已在府中传遍了,老夫人为表心意,特地赏了好些东西给四少爷,她手里这是最后一趟,也是最重要的一趟。明着说是为了抚慰四少爷,补偿他这些日子来所受的委屈,实际上还不是为了巴结夏雪儿,真不知道老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霜儿眼里闪过一抹鄙夷,紧接着绕过眼前的男子,抬步回到了主道之上,看着糟糕的天气,似乎是要下雨了,她还有差事要紧着办呢! 身后男子传来呼声:“你答应我的酬劳呢?” “城外三里地有一个亭子,她早已在亭中候你多时了!” 霜儿头也不回,脚下步子加紧,双眸却是闪烁着兴奋的! 过了今晚,将再也没人和她抢殿主了!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这是本月的最后一章,跪求票票砸向我!(乞求脸~)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发 今日的雨终究还是没能落下来,傍晚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又在屋里听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废话,说来说去不还就是与建安侯府之间的那些往事儿吗?翻来覆去的念叨,耳朵都起了茧子! 话谈之后,老夫人留了众人在宜居阁中用晚膳,夏雪儿一来是吃惯了自己院中小厨房的口味,二来是有心事揣着,因此只象征性的动了两下筷子,待老夫人用饱之后,又陪着坐了一会儿,估摸着是老夫人看她话少,又有些心不在焉的,有意送她个人情,这才放了她出来。出了宜居阁已经过了酉时,离约定好的时辰只差一个时辰了。 屋里翠竹冬梅几人见夏雪儿还没回来,看时辰也不早了,心下不免会越发的着急。自家小姐一向与老夫人相处并不算融洽,老夫人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却偏偏小姐固执,即便如此也不肯省去了每日的晨昏定省。平日里到还好,带上翠竹,翠竹是个机灵丫头,看场面不对劲便会使些小手段、小聪明来配合夏雪儿,很多难题倒也能迎刃而解,可今日却偏偏撇下这几个丫头,自己孤身一人去了宜居阁。此时被拘在老夫人屋里,还不知老夫人会挑出什么事情来为难她呢! 若不是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性,几个丫鬟怕早就按耐不住性子前去宜居阁中寻人了,何苦此时还在这廊下焦急的徘徊着! 直至夜幕降临,天色晦暗不明之时,翠竹才打定主意,挑了八角宫灯准备前往宜居阁,却在此时听见院门咯吱一声,接着便传来下人问安的声音。三个丫头心下惊喜,赶忙提灯迎了上去。 夏雪儿满脸写着疲惫,脚步匆匆,跟着了火似得!冬梅见此情形,心里咯噔一声,想必小姐是在宜居阁中受了偌大的委屈,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怎这会子才回来,老夫人可是又为难您了?”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她老人家现在可没有心思来为难我。”她自然是知道冬梅心中所想的,这丫头,担忧一晚上了吧! 自从白伊宁的事情出了之后,她那个看她不顺眼的奶奶行事也就收敛了许多,加之最近还有建安侯府世子大婚一事梗在心头,更何况今早自己又给她添了一桩麻烦事,一向视名声为生命的老夫人现如今是保名声、显慈爱要紧,哪里还能抽出心思来对付她啊! 待进了屋,冬梅为她脱去披风,秋菊这才奉了茶上来,细声回禀道:“奴婢打听清楚了,经过早上的事情之后,府中各房各院都往四少爷那添置了不少东西。只老夫人屋里便差人送了四趟,除了五十两白银之外其余都是些摆件、藏书。众位姨娘中,柳姨娘送了三匹料子,李姨娘也随了三匹,沈姨娘虽在佛堂跪着,但得知消息后也遣人送了两双长靴去。” 夏雪儿听后只是嘴角勾了勾,眼里却是平静得很,丝毫没有吃惊的样子。这本就在意料之中。早晨自己这一插手,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老夫人为不落人口实,不放点血怎么能行?四趟?的确是有够显示出她这个祖母对孙子的疼爱的,只是未免有些急功近利、过犹不及了!而那几个姨娘,无非是想借机讨好罢了,无一不盼着日后四少爷成器了些许能记着她们今日的一点好,自己只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 抿了一口清茶,这才吩咐道:“秋菊,你去雅兰轩走一趟,告诉夫人,白姨娘既已经出了府,那院子太过晦气,也该给四少爷换个住所了。再者,趁着这次机会,那服侍的人,该换的也就果断都换了吧!” 秋菊听后虽然心里满是疑惑,可也还是佛身退下,按吩咐办事去了。翠竹却是双眸一亮,不禁佩服起自家小姐的聪慧来! 四少爷从小不得亲娘疼爱,又不被老夫人看重,凡事都需亲力亲为,要在这看权利看脸色存活的深墙大院里安身立命,心智自然是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成熟的。对于他来说,有无白伊宁都是一样的过日子,即便是老夫人默许了府中下人对他的作践,难道他就真能任人宰割?今日的场景恐怕就是他一手安排,故意让夏雪儿看见的,只是可怜了那老嬷嬷成了他的棋子,活活被板子给打死! 夏天林虽然沉默寡言,在府中一直以来也都是默默无闻,可夏雪儿早前是和他有过接触的,本就为他小小年纪能有这样沉着冷静的心智而叹服。今日见到嬷嬷咒骂虐待他的场景时,心里还不禁升起一股愧疚感,认为他过成这个落魄样终究还是因为自己和白伊宁的恩怨而连累了他。直到看见嬷嬷手中捧着的书,这才起了疑心,却也没有当场点明,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顺水推舟遂了他的心愿。只是此人到底还是受了白伊宁的影响的,小小年纪便能如此残忍无情,任其发展下去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谁还没有几个亲信,换了他身边的人,也就相当于是拔了他的爪牙了。 夏雪儿一杯茶下肚,感觉身子暖起来了,这才让冬梅和翠竹给自己换了夜行衣,翠竹将她的长发全都束起,用一个玉冠插簪子固定住,霎时多了几分飒爽英姿。冬梅取了兵器架子上的虹羽剑,犹豫着递给夏雪儿,满是担忧的提醒到:“小姐,你体内还插着针呢!” 夏雪儿听后心头一暖,亏得这小丫头还记着这茬呢!伸出右手去接过虹羽剑,另一只手搭上冬梅的肩头,面带微笑的盯着她微微泛红的眼眶安慰道:“不用为我担心,不会有事的,放心!” “可是……”冬梅还欲说些什么,翠竹却伸手搂过了她的肩头,轻轻捏了一下,随即冲着夏雪儿笑着说道:“时辰也不早了,外头风大,小姐照顾好自己,早去早回!” “嗯!不说了,走了,乖乖等我回来!” 话声未落,夏雪儿便纵身一跃隐匿在了黑暗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夜,漆黑如墨,时起时落的大风,像是来自地狱一般狂妄! 两个丫头站在廊下,只望着那暗黑的苍穹发呆。 “为什么我的心口在隐隐作痛?” “不知道。” “小姐会平平安安的,是吧?” “会的,一定会的!”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儿童节献上第一更~宝宝有课,所以第二更会在晚些时候上传,但保证一定在十点半之前! 最后,祝愿所有大朋友、小朋友今天过得嗨皮!可不可以把手中的票票当成节日礼物送给宝宝玩?(乞求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中计 除了大理寺监外,都城之中还另设有两处关押犯人之地,一个是关押平明百姓、小偷小恶之人的地牢,位于城西南;另一个是关押皇亲国戚、奉天子之命而收监之人的天牢,位于城东南。 夏雪儿一出了夏府便径直朝城东南方向行去。现下已经宵禁,城中有巡逻的士兵四处走动,为了不与其撞上,生出许多麻烦来,她并未光明正大的行走于街面上,好在她的功力虽被体内的银针牵制住,但身手也还算是矫健的,借着夜行衣隐身行走于屋顶之上倒也不成问题!来到天牢之外后,也并未轻举妄动,而是先将身子隐匿于一座雕龙刻凤的擎天华表之后,等待最好的时机进入其中。 这天牢的详细布局,早在荣叔才被收押天牢之时,她便已经打听清楚了。 天牢防守严密,与城门同高而又光滑难登的外墙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更像是一座建于绝壁之上的坚固的堡垒,易守难攻。内置二十二间牢房,分别采用“十天干,十二地支”来命名,其中“十天干”只用来收押皇亲国戚,而“十二地支”则是收押重点犯人的。为防止有人劫狱,牢房内也会有巡逻的士兵,每五人一组,两组交叉巡逻,有一点好处是,天牢内的巡逻不比外头严谨,只三刻钟巡逻一次,所以即便是夏雪儿把准时机进入其中之后,也顶多只有两刻钟的时间与荣叔相处而不被发现。外围的巡防每两个时辰换一波,现在离下一次换防只有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亥时是巡防最为松懈的时候,依照计划,届时巡防的队伍里会混进竹瑄所安排的人以祝她一臂之力。 夏雪儿心中明白,今日来此并非劫狱,所以能够不伤一兵一卒进入天牢之中又不为人所知,最后还能够全身而退,夜遣是最佳的选择! 天公相助,今夜无月,除了天牢周边点着的火盆散发出炽热的光,照亮了十步以内之外,其余均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夏雪儿老老实实的躲在华表之后,戴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面纱,只露出凌厉的双眸,彻底与黑暗融为一体,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对方发出信号了! 而她身后十米之外,同样是一座雕龙刻凤的擎天华表之后,那自称是“竹瑄”派来的男子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夏雪儿,他也是穿了一身夜行衣。出人意料的是,此男子并未有上前与夏雪儿会和的迹象,而且只看他那双眼里透出的寒冰冷漠,也可知他来此并不是为了助夏雪儿一臂之力! 的确!他是特地来送她一程,却是送她进地狱的!只见他毫不犹豫的一个飞身向上,同时掌心运气,只一挥手,那天牢周边的火盆便都一齐灭了。看着夏雪儿纤弱的身影敏捷的趁乱混进了天牢之中,男子收回手掌,嘴角边挂着一抹邪笑,“对不起了,小美女,谁让你得罪了心狠如蝎的霜儿姑娘呢?”谁让霜儿手中有他求之不得的东西呢?! 话虽如此,却是丝毫看不出他心里有一点愧疚来,眼里的轻蔑和冷漠至始至终从未变过,转身离开了现场。 身后,灭了的火盆再次点燃,熊熊火光照亮了黑夜。 一阵大风吹灭了高台上的火盆,恰好是在换防之时,原本就放松了警惕的守卫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扰乱,夏雪儿瞅准了时机,一个移形换影,趁乱溜进了敞开着的天牢之中。按先前演练的那样,轻车熟路的向“申”号牢房行去。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她进入天牢之后,原本应该换防离开的士兵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伙同前来换防的队伍一齐进入了地牢之中,仿佛事先知道消息似得,直接朝着“申”字号牢房冲去! 因为天牢是全封闭的,墙壁和地板都镶了厚厚的石板,只一丁点声音都会被无限的放大,夏雪儿还未看见荣叔便发觉了身后的异样,竖起耳朵细细听来,顿时心里一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掉进了别人精心设计的陷进之中,一向镇定自若的她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了! 天牢的密不透风她是心知肚明的,现在自己已被两头堵死,想要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全身而退几乎等同于白日做梦!而此地也没有可藏身之处,唯一办法就只能是杀出一条血路来了! 她不想给安国侯府带来飞天横祸,重新检查了自己的仪表,固定好面纱,以防它在打斗中掉落,因此无论如何,自己这张脸都绝对不能让人看见,更不能被人认出来的!紧接着提息运气,气转经脉,摒除一切杂念尽力去冲撞被张师兄封闭了的穴位,却无奈一切只是徒劳。看着眼前提刀逼近的侍卫,夏雪儿唇角上扬,有种摒弃一切放手一搏的豪情,亮出了虹羽剑。 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恶虎还怕群狼!何况夏雪儿此时功力被封,乃是空有一腔热血,加之在这狭窄的过道中又施展不开,更无处可逃,只能与敌人硬碰硬。 突然,夏雪儿于心中暗叫不好。当初张师兄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法将银针插进自己体内,封住了经脉,那针竟然只能进不能出,原本以为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没想到此时却明显的感觉得到体内的银针在一点点的深入,每次一出手、一运功,便封地更紧实一些!几番回合下来,已是浑身绵软无力,只能凭借着一些奇特的阵法步形来避开那毫不留情向自己挥来的明晃晃的大刀! 不愧是皇家的兵器,只一个不小心,身上便开了一个口子,当然,虹羽剑也不是吃素的!几次三番下来,过道里已经弥漫了浓浓的血腥味,黏糊糊的血喷洒得到处都是,不知是夏雪儿的还是守卫的。 阴冷潮湿的天牢,第一次有了温度。 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体内的银针已经彻底的封住了她的各大经脉。夏雪儿嘴角含笑,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回首看向自己杀出的这一条血路,横七竖八的尸体铺满了整条狭窄的过道。只是没有机会了,若让她查出是谁给她布的局,非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不可!已无力抵挡那砍向自己的刀,轻轻闭上眼睛,等着死神来带走她。或许,也不会那么痛吧! 只是为什么冰冷的刀没有落下,却有一片黏糊糊的液体洒在自己脸上?浓重的腥味瞬间冲击了她的大脑。紧接着,世上最动听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雪儿,我来带你回家!”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第二更~如约而至 下午上完课后被拉去开了两个多小时的会,这一章就是在会上偷偷的用手机打出来的,好辛苦、好凄凉的感觉~ 可怜可怜我,给个票票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为难 “雪儿,我来带你回家!” 简单的一句话,却胜过千言万语,冲击着夏雪儿内心最坚强的堡垒。【ㄨ】 实际上她并不能像表面上那般坦然的面对生死,只因师尊时常教导: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心事勿让人知。她已经习惯了无论身处于什么样的困境都面不改色。经过这一年的各种折腾,她对这个世界,对这个地方,对身边的人,已然倾注了太多的感情,此刻又让她怎能将生死置之度外?! 若真就这么死了,她很不甘心! 勉强睁开的双眸中噙着晶莹的泪,看着眼前那张焦急而又坚定的面孔,装了许久的无所谓尽数崩塌,突然间便笑了,很开心的笑了。每次当她陷入困境之时,他都会有如天神一般降临,尽全力保她不受伤害!如此,足矣…… 终究抵不过倦意袭来,夏雪儿缓缓闭上了眼睛。苏祁见此,扑通一声双膝跪地,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扯下了遮住她脸的黑色面巾,当看到师妹那安心的面容以及上扬的唇角时,心更痛了! 她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可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当初许下的诺言,说过要护她一世周全,却一次次让她遍体鳞伤!终究是自己无能! 随同苏祁一起来此的还有张师兄,见证了他一路杀红了眼,现如今又颓废自责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若说自责,他又何尝没有过?! “师弟!此地不宜久留,快带上师妹走!”离下一班换防已没有多长时间了,而且这儿闹出这么大动静,朝廷很快便会发现,到时候想要从这铁桶一般密不透风的天牢里逃出去可就更加艰难了! 好在苏祁尚有一丝理智,倒也还听劝。只见他站起身来,抱起一滩烂泥似得瘫坐在冰冷石板上的夏雪儿。她浑身是血,衣服也都被血水浸透了,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逼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些,大步流星的经过狭长的过道出了天牢门。就在他们走后,朝廷派兵围了天牢,里三层外三层,任凭天王老子也插翅难逃! 夏雪儿伤的严重,好在没有内伤,只是如此更加难为坏了苏祁和张师兄。 因为登仙楼的事情,城中大部分弟子都已撤回了谷中,张师兄的仁德医馆更是挂上了回乡探亲的牌子,里头连个人影都不见,更别提是能为夏雪儿脱衣上药的女子了!看着床榻上的夏雪儿昏睡得越来越沉,脸色也越加惨白如纸,气若游丝的样子着实让人着急,两人额头上都挂上了豆大的汗珠! “实在不行我就去掳一个女子来!” 苏祁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模狠色,为了师妹,他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张师兄看在眼里,也知道真到了无路可走之时,苏祁的确能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来。不过还是想尽力一试,毕竟自己是个大夫! “现下已经过了子时,街面上连鬼影子都看不见,去哪里掳人?难道你要强闯民宅吗?依我看……” “那又如何?”张师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祁截断,他自然知道师兄接下来的话是什么,只是躺在床榻上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师妹,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妹!他真的不能那样做,也绝对不能允许师兄那样做!否则自己这辈子都会活在自责和愧疚中! “只要能为师妹上药,强闯民宅又有何妨?事后我自会亲自登门致歉!” 张师兄知道师弟固执,也不愿再与他争执,而是指着夏雪儿那张惨白如纸的脸提醒到:“可是她这张脸是个秘密,不能……” “香兰!”经张师兄一番提点,他倒是想起了一个人来! “香兰不在城中。喂!你要上哪去?苏祁!” 看着师弟消失在黑夜之中,张师兄无奈的深叹了口气,虽不知道苏祁到底去往何方,但现下也顾不得这许多了,眼瞧着师妹越加虚弱,他也只能用还魂丹助她吊着一口气,心中倒还真期盼着苏祁能带回一个女子来!若真是随便从那家掳来的陌生女子,事后自己也只能违背一次医德,扎针使她忘记这一段经历了,毕竟师妹这张脸,太容易让人记住,而安国侯府也决不能卷入这次疯狂的行动中来! 医者仁心,在行医人眼中,患者不分男女,没有贵贱,看到的不是身体而是病痛,偏偏苏祁挡着,说什么男女有别,今夜若真脱了夏雪儿的衣裙,看了她的躯体,那就是对她的不尊重,是种天大的罪过,还威胁说如果自己敢脱了她的一件衣裳,哪怕最终救活了师妹,他也要挖了他的双眼!有什么办法呢,苏祁向来说道做到,而自己的武功又没有苏祁厉害!争执不下,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想他堂堂毒圣医仙的关门大弟子,竟然会败给一个小小的刀伤!悲哉! 听雨轩内,主屋中还有烛光透出,三个丫头谁也没睡。冬梅在屋里走来走去,秋菊抱手依在雕花门框上,翠竹坐于桌前,三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敞开了的门看,谁也不曾开口说话,皆是提心吊胆的等待着。 小姐已经去了两个多时辰,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没有一丝消息传来,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正想着,一整血腥味扑鼻而来,三人还未反应过来,屋里便多了一人。 “你们谁跟我走?” 苏祁看着三个丫头,开门见山的直接冷声问到,而三个丫头也盯着他看,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翠竹最先反应过来,看苏祁浑身沾满了血迹,就连双手被染红了也未来得及洗净,便知是出了大事了,赶忙应声:“我随你去!” “我也去!”冬梅也忙举手说到。 “行!”苏祁点了点头,并未多说,而是一只手揽着一个,迅速的离开了听雨轩。 又是一阵风吹起,待秋菊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冬梅和翠竹均不见了人影,屋里的血腥味也并未消散,无孔不入的钻进她的鼻腔,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 方才那个全身是血的男子,是小姐的师兄……苏祁……吗?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第一更~热腾腾的出炉了~爱我的请给我票票! 下午要去做志愿活动——捡垃圾,为保护环境献一份力,大家平日里不要乱丢垃圾哦 第二更会晚一点,具体时间——未知,但保证在十点之前!嘿嘿~(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大盗 两个丫头站在床榻边,都不禁红了眼眶,内心的震撼和害怕是从未有过的,特别是冬梅,本就单纯,没见过什么血腥的场面。 床榻上的夏雪儿已经昏死了过去,一袭夜行衣也早已经被血水浸湿,水蓝色的床单上也都晕染出了一朵朵绯红的牡丹,就连过往那张倾国倾城的俏脸上也满是血痕,似乎伤的很是严重,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得人眼睛也氤氲了。 “怎么会这样?走时还好好的,回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冬梅已经吓的跪在了地上,手趴着床榻,却不敢去触碰一下那张因失血过多而憔悴惨白的脸,生怕一个不小心便破碎开来,随风消散不见。 翠竹到底是经历过风雨的,此时还能够稳住自己,这样的场面她也曾见过,只不过前一次小姐身上沾染的是香兰的血,如今却真真切切是她自己的血了!极力控制住颤抖的身躯,转头看向身后杵着的两个男子,沙哑着嗓音说道:“热水,快给我热水!” 苏祁听后忙转身出去提水去了,好在张师兄慌乱中还能想起来烧水。而张靖则是将配好研磨细了的药粉放在桌上,嘱咐了包扎应注意的事情后自己也出门去了。 一盆盆热水往里抬,一盆盆血水往外倒,两个丫鬟止住了眼里的泪,只全心全意的为夏雪儿清洗伤口,又在伤口上撒了药粉,最后撕了布条将伤口包扎起来。全身上下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总共有二十六处,夏雪儿全身上下裹得像个粽子,一直折腾到五更天! 期间苏祁和张师兄两人一直在门外候着,有什么需要可以搭把手,传递一下。更主要的是,这样的艰难时刻,他想陪她一起度过。 “咯吱~”绵长的开门声,今晚不知道响了多少回,门外站着的两人齐刷刷转过头来,翠竹绵软的身子靠在门框上,隔了半晌,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道:“已经上完药了,你们进来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吧!” 张师兄率先迈开脚步进入屋中,翠竹见苏祁没有反应,再看他负在身后那握紧了的拳头,眼眶一红,差点就哭出声来。苏祁给人的感觉本就是冷冷的,今晚更是如同要吃人一样,浑身上下透出浓浓的杀气!踏脚出来,还未开口,苏祁便率先说道:“你的书信很准时。” 翠竹无奈的一笑,准时吗?只要再晚一点点,小姐可就香消玉殒了! 她本是比冬梅更加不赞同夏雪儿去天牢的,只是无奈荣叔是夏雪儿心中的一个结,她总觉得没能救出荣叔是因为她一时糊涂信错了人,错将希望托放在了沐轩龙的身上。沐轩龙是个冷酷无情的人,除了自己的谋权大业之外,还有什么事情是能够让他真正上心的呢?更何况是一个于他所求之事没有一点助益的陌生人?自从事情恶化之后,荣叔一把年纪了还要在牢里受罪,这就更是让她寝食难安了。因此当那陌生男子找上门来,说自己是竹瑄少爷派来的人之时,翠竹能够感觉得到夏雪儿内心那无以言说的激动,所以一向谨慎的她竟毫不怀疑就相信了他口中所谓的计划! 翠竹知道她劝不过小姐,也知道如果不走这一遭,往后的日子小姐都会对此事耿耿于怀,因此她明面上不反对夏雪儿的行动,可却也偷偷地用她养在笼里的信鸽送了消息出去,她坚信那信鸽会找到苏祁,也坚信苏祁会赶过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那二十六处伤口,刀刀都像是割在自己心口上,痛到快要不能呼吸。她总算明白小姐出发之时冬梅对自己说她心口痛是怎么一回事了,只是那时糊涂,竟眼睁睁看着小姐离开。 翠竹想到此处,更觉后怕,双眼死死盯着苏祁的背影,只说了一句:“找出凶手!” 苏祁胸中早已是怒气冲天,恨不得将布局之人碎尸万段,现在听见翠竹此话,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咬紧了牙根,沉声说道:“会的!” 是的,他会的! 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夏雪儿仿佛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一个声音耳熟得很,似乎是大哥,而另一个声音却是很陌生。 “可查出来了?” “回禀世子,查出来了。属下拿着画像暗中调查,得知画中之人正是前些年被幽州官府通缉的江洋大盗——盗无痕!此人狡猾如狐,杀人如麻且心性不定,隐匿了好些年头,不知为何此次会突然出现在城中,还煞费苦心的陷害三小姐!” “盗无痕?”夏天齐的语气中满是疑惑,似乎不曾听闻过此人一般。 “确实是他,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白。” “说!” “这盗无痕虽然杀人如麻,酷爱戏虐他人,但也是个名利小人,且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若是他先前与三小姐之间并无恩怨,那就只有可能是有人出了高价指使他这么做的,只是盗无痕这人心高气傲,从不肯低人一等,又是谁能够指使得了他呢?” 是呀,一个身怀绝技且又心高气傲的人,谁能够指使的了他呢,他又会听谁的命令呢? 可若是他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中,而那人又是他不想得罪的人,或者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这所有的不可能是不是就会变成有可能了呢? 想到这,夏天齐又吩咐道:“你且去查一查这盗无痕近年来的所有信息,特别是他最近与何人来往频繁,和谁有金钱上的交易,和谁有过恩怨,还有就是他想得到什么,这些统统都得查清楚!” 那男子应了一声,退出了房间。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夏雪儿这才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全身火辣辣的疼,只一动,更加疼得厉害了。 “嘶~” 夏天齐听见声响,忙转过身来,毫不顾忌的蹲在了床榻边,满脸焦急的看着妹妹,那紧皱的眉头,那发白的嘴唇,那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无一不刺痛着他的心!早就劝过她不要打劫狱的心思,为何就是不听呢?现如今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差点丢了性命,她就不为父母亲想一想,不为他这个大哥想一想吗?若是从此香消玉殒了,他们该怎么背着有她的回忆活下去?!为何总是长不大呢? 夏雪儿睁开眼睛就看见大哥那责备的眼神,心里一阵阵愧疚。 “对~不起~我没有想要劫狱~” 妹妹刚醒来便这样子说,作为大哥的他还是有些惊诧的,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不禁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生不起气来。 “养好伤再说。”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第二更~如约而至 捡了一下午的垃圾,腰酸背疼手抽筋~爱护卫生、保护环境真的很重要! 还是在约定的时间内发上了新章节,值得表扬吧!快夸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摔倒 夏雪儿刚由翠竹搀扶着进了听雨轩便撞见了怜儿,怜儿看她面色苍白,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忙开口问到:“小姐身子不舒服吗?” 老实说,在这里撞见了怜儿,翠竹也很意外,这个时辰她应该在后院打扫才对,怎么跑前院来了?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惊讶,很快便又恢复了镇定,怜儿是老夫人送来的,不得不防!于是皱着眉,似是埋怨,又一脸心疼的解释道:“方才走的急,没看见路中心的小石子,一不小心就扭了脚。” “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前来诊治!” 怜儿倒是心急,面皮都皱在了一起,特别火急火燎的转身就要走。翠竹忙伸手拉住了她,“不用那么麻烦的,看样子是没有伤了骨头,屋里有强效药膏,敷上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 怜儿犹豫了一下,紧接着眼里闪过一抹亮光,随后又说到:“既然如此,奴婢搭把手,搀您进屋吧!” 恰巧此时秋菊办事回来,看见了这一幕,她也知道自家小姐对怜儿的忌讳,因此三两步上前,打落了怜儿朝自家小姐后背伸来的手,自己抢先搀起了小姐的手臂,转头对怜儿吩咐到:“你下去忙吧,小姐这儿有我呢!” 待走出去几步远后,夏雪儿这才低声吩咐到:“私下里仔细查一查怜儿。”方才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别人没有注意到,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人生在世,不怕对手太强大,就怕身边插着个奸细! 进了屋,刚把门关上,夏雪儿便两手扶着桌子,直不起身来了。 翠竹见此,焦急的问到:“莫不是方才扶了四小姐一把,把伤口扯开了?” 无力回答,夏雪儿只紧咬着下唇,豆大的汗珠顺着两颊流下,两个丫头忙扶了她进里屋。小心翼翼的除去了衣裙,果不其然,背脊上缠着的白布已经浸出了血迹,看得人心疼。 原本经过了几日的调养,夏雪儿的气色已经比之前好了许多,到底是习武之人,底子深厚。只是身上的伤口愈合的就比较慢了,依旧得每日上了药后用白布缠起来。 三天前的夜里,朝廷的两班轮值士兵全部悄无声息的葬身于天牢之中,不仅没有一个目击证人,就连现场也是除了刀剑的划痕之外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线索,这算的上是近年来城中发生的最为重大的案子了,已经轰动了全城,百姓们惶恐,皇帝因此特别重视,于是便将此事交给了他最喜爱与信任的皇子——五皇子沐轩勤来调查,恰巧府中的柳氏又与静贤妃关系颇为神秘,所以为了不露出马脚,让人有所怀疑,夏雪儿即便是有重伤在身,每日的晨昏定省也是照常进行的,人前一点也看不出身子不适的迹象。 今日不知怎么了,四小姐夏巧慧在经过夏雪儿身边时脚下恰巧就踩滑了,夏雪儿不忍其摔倒便弯腰扶了她一下,没想到就因为这一动作将后背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给撕裂开了。后背上的伤口乃是全身最大的一道,原本就难愈合,经过这一遭,要想短时间内好全怕就更难了! “恕奴婢多嘴,小姐不该去扶四小姐那一回的,小孩子哪有不挨几下摔的,现在倒好,伤口撕裂开了,又流了这许多的血,不知何时才能好呢!受罪的是小姐您自己,奴婢们也跟着心疼,说不定还会留下疤痕!”如玉一般温润无暇的肌肤,若是留下疤痕那就不好看了!真真是操心得很! 翠竹看着那红艳艳的一片血迹难受,一向沉稳的她竟也会说起这样子幼稚的话来,夏雪儿只听听不答话,任由翠竹将布条解开,尽管咬紧了牙关,可仍旧是火辣辣刺骨的疼。 “嘶~” 听见自家小姐这一口深吸气,翠竹忙闭了嘴,下手更加小心翼翼了,生怕再弄疼了她。不敢分心去想其他事情,全心全意帮她处理伤口。夏天天气炎热,一点小伤都难以愈合,更何况是这一掌多长的刀伤了!虽然有张师兄的药粉,可终究也不是什么神丹妙药,看着那已经有些外翻的血肉,翠竹心头的担忧更深了几分。秋菊拿了药粉和干净的白布过来,协助翠竹替小姐上了药,又包扎好,穿戴好衣服,这才将方才换下的沾了血的布条拿去烧了。裙子内衬也沾上了一点点血迹,虽然不易察觉,但她也都是自己拿出去洗了,不敢交给浆洗的下人。 “只怕四妹妹的摔倒并非意外。”夏雪儿避开伤口斜着身子靠在美人榻上,待体力恢复了些之后才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翠竹听后心里一惊。所真如小姐若说,那岂不是已经有人发现异常,怀疑到了小姐身上,或者说始作俑者就在府中,四小姐那一摔只是为了应证那人自己的想法?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 能进宜居阁的人不多,可却没办法锁定目标,在这个深墙大院里,为名为利,谁都有动机来杀了小姐,谁也都有可能是躲在幕后的那个人! 翠竹端了煎好的药过来,双膝跪在地上,待服侍她喝完之后又递了蜜饯给她小口的咬了含着去苦,这才开口试探到:“小姐怀疑谁?” 夏雪儿摇了摇头,将口中的蜜饯嚼碎咽下之后方才说道:“虽然现在还不确定,但我迟早会抓住她的!”心中不是没有怀疑的对象,只不过还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一切都只不过是没有依据的猜测罢了。 那眼角带疤的男子既然是曾经在江湖上闻名一时的盗贼盗无痕,那这个能够趋使他的人背景定然也不简单。只是府中背景不简单的人多了去了,其中最有可能的一个是和静贤妃私相往来的姨娘柳氏,一个是从小受白伊宁熏陶且还有她的亲信陪在身边的少爷夏天林,还有一个是至今身份不明的丫鬟霜儿。如此错综复杂,也就只能等抓到那盗无痕再说了。 正在此时,门外有丫鬟扣了门,“小姐,李姨娘携四小姐求见。”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第一更~今天宝宝高兴,第二更稍后就来!客官且先看着这章,不要忘了给宝宝投票哦!爱你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查石头 翠竹心里正烦闷呢,想要打发了门口禀报的丫鬟,可却被夏雪儿压下了,看她点了点头,尽管心里不乐意,但也还是替她拉好盖在身上的薄毯,这才起身开门去了。幸好屋里点了香,掩盖住了轻微的血腥味。夏雪儿拿了放在一旁小几上的书,翻开来饶有兴致的观阅起来。 李姨娘一进屋便看见夏雪儿侧躺在美人榻上,洁白的鸭绒毯子一角盖在身上,一角沓到了镶了香樟木的地板上,慵懒而不失大家风范;案几上的香炉青烟袅袅,香气淡雅而不浓郁,深呼吸一口,霎时间侵入肺腑,当真是神清气爽!夏雪儿捧了书正在看,李姨娘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便笑着迎了上去,嘴里还说着:“哟,三小姐正在看书呢,那倒是婢妾来的不是时候了!” 夏雪儿从书里抬起眼来,看了一眼李姨娘,脸上也跟着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掀开了身上盖着的毯子做了要起身的动作,李姨娘果真立马上前来一把压住了她撩毯子的手,说道:“三小姐躺着就是,婢妾何德何能劳您起身!” 夏雪儿也就顺势躺着了。眼光外挑,看见了手扶着门框,只探出一个脑袋来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夏巧慧,于是冲她温和的一笑,招招手道:“巧慧,来三姐姐这儿!” 夏巧慧犹豫了两下却始终没有动身,李姨娘见此赶快打圆场道:“四小姐这是怕您责备她呢。” “哦,”夏雪儿将眼光收回,接过翠竹奉上的茶,接着才又问道:“姨娘这话从何说起?” “谢谢姑娘,”李氏双手接过翠竹奉上的茶,出口道了句谢,这才又重新看向夏雪儿,一脸担忧的说道:“早些时候在宜居阁外,四小姐走路不稳,踩了带有青苔的鹅卵石,自己摔了不算,还差点将三小姐您给拽倒了,这不回去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说害怕您生她的气,从此不再喜欢她了。”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以后走路小心着点就是了,拽倒了我到没什么,若是拽倒了老夫人那就不好了,她老人家上了年纪,筋骨总不如我们这些小年轻!”夏雪儿说完此话之后,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李氏,却见李氏不仅没有躲开她的目光,而且那眼神里也并没有一丝丝的心虚,心中便已经将李氏排除在外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随手将翠竹刚递过来的茶杯放在小几上,复又对扒着门框不放的夏巧慧招了招手,她这才低着头,一脸歉疚的走了过来。 “可不是吗,这孩子走路老没个正行,总是蹦蹦跳跳的!”李姨娘拉过夏巧慧,将她半抱在自己怀里,生怕她再一时调皮冒犯了夏雪儿。 “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不奇怪,年岁长些也就不那么浮躁了。” 夏雪儿抬着手原本是想要将夏巧慧拉到自己身边的,没想到半路让李氏给劫进了自己怀里,于是改了动作,伸手去理了理妹妹胸口有些凌乱的衣襟。她就是喜欢夏巧慧这童真的模样,小孩本就该这样子单纯可爱,只是无奈好些孩子都被教成了小大人,行为举止一点都没有孩子的乐趣! 突然间想起了夏天林来,那双如深潭一般的眼眸,以及那过早展现出来的成熟,吞噬了他的童年,细细想来着实有些恐怖。 一时间心口有些堵得慌。 李氏似是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似得,只自顾自的说道:“真希望她既然没有三小姐您一半的美貌与聪慧,那也能学得您一半的沉稳才好!如此将来也能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度过这一生。” 夏雪儿眼里闪过一抹不快,又一个前来打听自己婚事的无关人员! 即便心中早已经厌恶至极,可面上仍旧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来,笑着出声调侃道:“四妹妹这才几岁呀,姨娘就替她愁着以后了,当真是催着我这个老人赶快嫁出去了!” “三小姐说笑呢,您哪里需要愁这些个东西,盼着娶你的好男儿从这都可以排到南城门了!” 对此,夏雪儿只笑笑不说话,那些排队的,娶的都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安国侯千金的身份,是她夏家的名声和能力!又何必真去在乎。 又陪着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氏这才带着夏巧云回去了,临走的时候夏雪儿让人给装了两盒香粉和几小碟甜糕。 “这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求个前程,小姐都还没定下呢,她们一个个就眼巴巴的等着了!” 冬梅回来时恰好听见了李氏提起六皇子,又说以后要四小姐多来听雨轩走走,多向三小姐学学礼仪规矩,总这么不着调也不好。她心里早就气不过了,这府里的人一个个都是势利眼,墙头草!当初小姐落难之时可没见她们往听雨轩跑这么勤,现在一听说六皇子有意迎娶三小姐为正妃,加之前些时日孙贵妃赏了些东西来,便一个个都觊觎上她了,三天两头有人跑来扒关系,真真是不要脸! 冬梅在心里数落了一通,对此夏雪儿虽然心知肚明但也不明说,更没有责备她。严格说起来,冬梅这丫头也还算是有进步了呢,心中有一箩筐话,也只挑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说出来,却都是最能反应现实的。 古往今来的姻亲关系不就是这样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还不盼着这个呢! 也是悲哉! “倒是有一事是需要查上一查的。” 冬梅一听有事要查便来了兴趣,忙凑过脸去问道:“何事要查?” 夏雪儿眼眉一挑,说道:“宜居阁外的鹅卵石。” “查石头?”冬梅没有听见李氏之前的话,现在当然那是一头雾水,“难道石头也会说话了?” “对,我们就是要让石头说话!”夏雪儿点了点头,接着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方才李氏说那四妹妹是踩了长有青苔的鹅卵石才滑了脚的,也就是说那鹅卵石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的,这几日天气炎热,既是长了青苔的,那必然是还未在阳光下暴晒过得,就查昨晚到今早,有何人去过青莲池,并且是要能进入宜居阁的人!” 冬梅听后高兴的应了下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但凡是府中的下人,不论是哪个院子里的,只要有张嘴在她都能和人家说得上话,聊得起来!打听这点子事,还不是小菜一碟?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此为第二更~今天宝宝很勤奋!所以明天是不是可以晚更一会会儿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二章 擅闯 夏雪儿本就因失血而劳累,还得强打着精神听李氏絮絮叨叨了近一个时辰,现在人一走,整个人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了,脸色也愈加苍白,即便是扑了蜜粉仍旧掩盖不住那虚弱的神态。将手中的书随意的丢向一旁,靠着软枕便睡着了。 翠竹见此,蹑手蹑脚的上前来,替她将半盖在身上的鸭绒毯子往上提了提,又轻声唤了香兰出门,交代了守门的丫鬟几句,这才放心的去了小厨房。小姐近来总睡不安稳,身上又带了伤,身子虚弱是必然的,幸亏有张大夫精心调配的药膳滋补着身体,这才勉强好些了。 “公子,这里是内院,您不能进去!” “让开,我是来找你家小姐的。” “可是小姐吩咐了今日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连我也不见吗?”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公子不要为难奴婢!” 翠竹和香兰两人在小厨房给夏雪儿煎药,就有丫鬟来报,说有一位公子要见小姐,脾气大得很,拦都拦不住,翠竹心下一着急,叫香兰看着药,自己便随着丫鬟赶到了前院。 走廊上确实站着一个男子,横眉冷对,全身上下透着怒气,面前有两个丫鬟,狗搂着身子挡了他的去路,待看清男子的面容之后,翠竹却是一惊,他怎么会来?! 来不及多想,忙三两步上前,跪在了男子跟前,“奴婢参见六皇子殿下!” 其他丫鬟见翠竹跪下了,原本还很疑惑,可当听见她后边的话之后便立即都被吓惨了,忙不迭的也跪下了,口中直呼:“奴婢该死,望殿下恕罪!” 沐轩龙却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只望着翠竹说道:“你家小姐不仅胆子大,架子也大得很呐!” 翠竹听着六皇子这话似乎是意有所指,便不敢正面回答,也不敢露了心虚,只当他是在说那两个拦了他路的丫鬟,于是不慌不忙的说道:“奴婢们眼拙,不曾认出殿下尊容,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殿下念其无知,饶其性命!” 沐轩龙冷哼了一声,看向翠竹的眼神中多了些复杂之色,她身边的丫鬟,果真不是吃素的!只是这儿闹得这样子乱,怎么也不见她出来,是故意躲着自己还是说她伤的很重? “哼,你倒是机灵,你家小姐呢?” 翠竹又扣了个头,回答道:“这个时辰我家小姐正在午睡,原是不知道殿下大驾光临的,未能迎接,还请殿下恕罪!” “午睡?”沐轩龙听后心里一紧,眉头紧皱,这个时辰还未用过午膳,怎么就午睡了呢?看来自己所猜真的不错!也不管身后的丫鬟,自顾自的加快了脚步朝夏雪儿的屋子走去。一路上也都没人再敢拦他。 翠竹见此,忙起身追了上去,只是无奈对方走起路来像是带了风似得,自己只能望尘莫及。眼睁睁看着他如入无人之境,伸手猛地推开了夏雪儿的房门,其余人都震惊了,纷纷赞叹起六皇子的霸气侧漏!这等越矩之行为也能被他做的如此帅气,如此理所当然!看来府中的传闻是真的了。 翠竹瞥了一眼叽叽喳喳议论着的小丫头,冷声呵斥道:“都不想活了是不是,这是你们该议论的吗?!” 方才还一脸花痴样的几个丫鬟听见翠竹这一声冷喝,赶忙闭了嘴,一个个埋着头逃走了。翠竹这才心情忐忑的进了屋子。却见沐轩龙抱着双臂站在美人榻前,皱着眉头看着榻上依旧睡的昏沉的夏雪儿。翠竹不禁汗颜,小姐向来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极其敏感之人,现如今竟还能够睡的那么踏实! 忙上前去想要叫醒她,却被六皇子阻止了。只见他冲自己摆了摆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翠竹心领神会的退到了一边,给他搬了个椅子。沐轩龙拾起夏雪儿丢在一旁的书,只一看那书名,嘴角便勾起了一抹奇妙的笑容,《孙子兵法》,少有女子会看这类型的书,她还当真是有趣! 夏雪儿这一觉睡的很是安稳,身子也觉的有力了很多,还未睁开眼,便开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翠竹刚要开口回答,却别沐轩龙抢了先,“刚过午时两刻。” 夏雪儿听后一个机灵,顿时清醒异常,猛地展开眼睛,当看到坐在自己身侧的沐飞扬时那眼里的怒火似乎都要喷射出来了,沐轩龙见此先是一愣,继而又笑了。 夏雪儿就这么愣愣的瞪着眼前的男子,大约过去了五秒钟左右,伸手召唤翠竹过来扶起了自己,紧接着冲沐轩龙行了个礼,“臣女参见殿下。” 沐轩龙原本以为她会发怒,会生气,却不想看见她恭恭敬敬的朝自己行了礼,语气很是淡然,只低着头也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只是方才那怒目圆睁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平身吧。” 夏雪儿听后站起了身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却挺得笔直,眼睛直视着沐轩龙问道:“不知六皇子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沐轩龙看她神色坦然自若,眼里波澜不惊,早没了先前的惊诧和愤怒,又恢复了往常一样,态度冰冰冷,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心里有股无名火,蹭蹭蹭的就往上冒。 将书随手一扔,语气怪异的说道:“刚回城便听闻了三小姐的一些英雄事迹,想着来看看英雄本人是不是还活着!” 夏雪儿抬手理了理额头上稍显凌乱的黑发,手掌遮挡住了眼里闪过的一丝诧异,紧接着嘴角勾起一抹笑,语气却是波澜不惊的回答道:“六皇子说笑了,一直以来听闻的都是你剿匪的捷报,你才是名副其实的英雄,臣女只不过是个闺阁女子,哪里就能冠上英雄之称了?再说了,向臣女这等贪生拍死之辈,哪能不好好的活着呢?” “夏雪儿!” 沐轩龙是真的生气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眼前这女子就是在挑战他的智商,她以为他刚人不在都城之中就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未完待续】 ~~~~~~~~~~~~~~~~~~~~~~~~~~~~傲娇的分界线~~~~~~~~~~~~~~~~~~~~~~~~~ 今天周六,是不是有好多小伙伴都在家休息呢?苦逼的我还要上课。。。。上课前先更新一章节给陛下乐一乐,昨晚熬夜码出来的哦!夜里下课后第二更会准时奉上!臣告退(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破约 “臣女在。” 面对沐飞扬咬牙切齿的低吼,夏雪儿只是不急不忙的福了身子,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臣女在”,当真是以为对方只是随随便便叫一声她的名字吗?!这更将沐轩龙给激怒了,脑子一热,径直往前跨了一大步,整个人的身子一下子便离夏雪儿就只有一掌宽的间距。夏雪儿来自二十一世纪,乃是见过世面之人,又怎会被他故意为之的压迫吓到?!她心里清楚,沐轩龙这人虽然自大,但不至于混蛋,是不会随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这一动作没触动到夏雪儿却是把站在一旁的翠竹给吓坏了,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尽管当朝风气比之前朝较为开放,但是男子与未过门的妻子之间还是不能有如此亲密的举动的,何况自家小姐也并没有打算要真的嫁与六皇子! 深吸一口气,紧张的看向了自家小姐,却见她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站直了的身体甚至连一点点怯意都未曾透露出来,只扑捉道她眼底闪过的一抹厌恶。 尽管夏雪儿的灵魂实际上已经过了二十四岁,可身子却还是十四岁的小女孩样子,即便容貌早已出落得倾国倾城,可个子却不算出挑。而沐轩龙则不同,到底是自小养在宫里的孩子,又正处在长身体的年龄段,虽比夏雪儿大不了几岁,却已是八尺之躯,沐轩龙这一贴近,夏雪儿的头顶恰好在他下巴往下一拳的位置处,着实是暧昧得很! 沐轩龙只微微一低头,便能闻到身前少女身上散发出的一阵清幽的香气,不似脂粉的浓香,倒多了几分清新淡雅之意,闻起来甚是舒服,于是情不自禁的做了个深呼吸。虽然夏雪儿低着头,暂且看不见身前人面上的表情,可双耳却捕捉到了他绵长的气息,胸中顿时燃起了一股愤怒之意掺杂着厌恶,于是抬了手用绣花的帕子挡住了脸,同时提脚向后退去。却不想脚跟撞到了身后的矮凳上,一时重心不稳,整个身子便急急地向后倒去。翠竹见状大惊失色,忙丢了手里端着的茶盘,大步上前去想要扶住自家小姐。 没有如预料之中摔倒那么疼,夏雪儿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只是这个怀抱的主人不是翠竹而是沐轩龙! 一阵龙涎香的味道钻入鼻腔内,夏雪儿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紧接着反应过来后忙伸出手去推对方的胸口,挣扎着想要离开,却不想这一动作更是唤起了沐轩龙强烈的占有欲,揽着自己背脊的手更加紧了紧,原本还有些距离的两句身体更是紧紧贴合在了一起。 “嘶~” 他的手恰好覆在夏雪儿背部的伤口之上,刚刚那一使劲,使得本就因弯腰扶了夏巧慧而裂开了的伤口更加严重了,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夏雪儿竭力承受住背部的疼痛,见沐轩龙似乎并没有要放手的欲望,眼里闪过一抹狠色,直接运功于掌心,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沐轩龙没有想到夏雪儿会如此之狠,丝毫不顾及的就对自己动手,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喉头立刻就尝到了一丝腥甜,条件反射之下本能的放开了禁锢着怀中女子的手,幸亏翠竹早已站在了她身后,及时的出手扶住了她虚弱的身躯。 因为这一震,加之运功时牵动了体内的真气,夏雪儿感觉自己身上好几道伤口都一齐裂了开来。额头上一下子便冒出细密的汗珠来,脸色霎时也就苍白了几分,却倔强的紧紧咬住了下唇,也不吭声说痛。翠竹见此,深知大事不好,可又不敢多说话,只心急的捏着帕子给她擦去了额头的汗。夏雪儿忍了火辣辣的痛,颤栗着将身子站直了,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沐轩龙看,面上带着三分笑,眼底确是平静如一汪深潭,让人捉摸不透她心里究竟在作何打算。 沐轩龙先是因怒气窜上心头,丹凤眼微眯起,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竟有几分要吃人的狠劲!待看到对方微微颤抖的身躯之后,心里又生出一抹欣喜来,不论面上表现出多么不在乎的神情,实际上她心里到底还是怕自己的!想到这,竟硬生生的压下了心头那股火气,将喉头噙着的鲜血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同样带着三分笑迎上了夏雪儿冷冷的目光。 “刚刚那一掌可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君子之为。” 夏雪儿听后微微笑出了声,借着笑,用手捏了帕子不动声色的沾去了鼻尖上的汗珠,随即才说到:“殿下莫不是糊涂了,臣女并非君子。” 沐轩龙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说话有漏洞了,但也为她善于抓住机会的反击的而叹服,不禁叹了口气感慨道:“真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臣女虽为女子,但好不好养却不劳殿下操心。” 夏雪儿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抹心狠。沐轩龙借她之手摆平了许多棘手的事情,也渐渐在宫中站稳了脚跟。可自己就只有登仙楼一事求他,他至今仍未解决,荣叔依旧在天牢里关着,连见一面都不行!若他真无意帮自己,那也就怪不得自己给他找麻烦了。总之,失去的总该讨回来的,她从不是那种打碎了牙往肚里吞的主! “难道你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了?” “当日殿下与臣女立下无纸契约,臣女需在两年期内助殿下成为合法的皇位继承人,而作为回报,殿下需得救出我所想救的人,保我所想保之人一世平安。”夏雪儿顿了顿,抓着翠竹的手越发紧了紧,手心因为疼痛而浸满了汗水,但仍旧一脸心平气和的看着面前的男子说到:“臣女不老不痴不呆,该记得的当然不会忘记。只是殿下毕竟是贵人!” 听闻此话后,沐轩龙眉头微微皱了皱,夏雪儿说他毕竟是贵人,恐怕真正想说的是他贵人多忘事。这女子,怕是以为自己不是真心想救登仙楼的掌柜的了!难怪方才会那样子的神情, “这就是你去劫狱的原因?”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来咯! 用手机写文已经成了我的生活常态,太可怜了~以后不用傲娇的分界线了,太过傲娇不好~占地方,宝宝很瘦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趣 “这就是你劫狱的原因?”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极其紧张,空气似乎都凝固了。翠竹能够感觉得到自家小姐霎时间绷紧了脊背,连同抓着自己的手也更加用力了,水葱似的指甲快要咬进她的皮肉里,侧目看去,小姐的脸色似乎更白了几分,心里也越发的着急了! 双方就这么对望着,各怀心思。过了半晌,夏雪儿却是突然笑了,似乎是在笑自己,又像是在笑他人,紧接着薄唇轻启,“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压根儿就没想劫狱。” 没有任何解释,像是下通告一般,语气轻轻的,却异常的坚定,让人不容置疑!对于这样的回答,沐轩龙好像不算满意,但也失了继续追问下去的兴趣,令他自己都不解的是,只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眼神,就会有想要无条件去信任她的冲动,似乎不管从她口中说出的是什么,自己都从不会去怀疑。 “既然你我之间已经失了信任,依我看也没有继续合作下去的必要了,从今日起,你我两年之约就此废除!”夏雪儿说罢冲沐轩龙福了一礼:“殿下既然是戴功凯旋,自然应该先进宫复命,臣女在此恭送殿下。” 沐轩龙着实没想到夏雪儿的心思如此细腻,也如此的敏感!自己有心无意的一句话,却成了断送这份契约的导火索!他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她,也明白自己来此不是为了质问她的,可不知为何,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而挽留的话又总说不出口。方才她打自己一掌,其实心里是有怨怼的,可他却能够忍下,现如今却是只剩下了埋怨了!! 夏雪儿低着头,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里也是冷漠得很。她现如今只觉得自己从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竟然会糊里糊涂的就相信了一个这世间最不可信的人。从小生长在皇宫那样处处充斥着勾心斗角的地方,没有哪一个还能是单纯的。皇室子弟都是自私的,就如同天下乌鸦一般黑,自己当初竟然会寄希望于他是那只不可多得的白乌鸦!当真是疯了! 沐轩龙看夏雪儿仍旧半蹲着行礼,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深深的感觉到她说这话时的决绝,心里的自责更甚了几分,于是转身愤愤摔门而出。可沐轩龙刚走出没多远,一直强撑着的夏雪儿便两眼一黑,昏倒了! 此刻屋里就只有翠竹一个丫鬟,任她平时再怎么镇定,此时看到眼前这一情形之后也着实是被吓坏了!本能的想要开口呼救,却在话还没出口又生生的给咽了下去,只因小姐受伤之事关系重大,绝不能张扬,否则不知夏雪儿自己,连同整个夏家都有可能会性命不保,“造反”,这个名头可不受欢迎!因此她也只能自己咬咬牙将人移到榻上去。可在手刚接触到夏雪儿的背部之时便即刻呆愣住了,她手摸到的,那暖暖的、粘糊糊的液体,是……血吗? 沐轩龙心里郁闷,出了听雨轩之后便径直朝夏府的后门走去。夏雪儿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刚进城便急匆匆的来了夏府,这在当朝可是大忌!因此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便将马骑到了夏府之后的巷子中,并命令侍从在此等候,只因这儿人烟稀少且又离听雨轩极近。 “殿下,您受伤了吗?” 沐轩龙出了夏府,抬手从侍从手中接过缰绳,却不想被那侍从如此一问,心里觉得奇怪之余也顺着侍从的眼神看去,这才发现了自己米白色的袖口上有一片殷红,仔细看来,就连手掌上也沾染了淡淡的红。将手凑到鼻下闻了闻,这才猛然发现这红色的污渍竟是血! 是何时沾染上的呢? “吱呀~”一声,惊醒了冥思苦想的沐轩龙,转过头看去,只见一个小丫头偷偷摸摸的从夏府后门溜了出来,看那穿着竟有几分眼熟,好似是夏雪儿屋里的下人,方才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绿衣丫鬟! “喂!绿衣姑娘!” 翠竹是没想到会在后巷中遇到人,本能的想要撒腿就跑,却又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见过,这才转过身寻声望去,果不其然,那站在后巷拐角处的人不正是方才害得小姐伤口裂开陷入昏迷中的六皇子沐轩龙吗?!心里嘀咕了一句: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但还是忍了心中的恨意,上前去行了礼。 “你从这偷溜出来是你家小姐有事吩咐吗?” 翠竹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若不是因为他,小姐也就不会昏倒,自己也不用偷溜出府去城西找张大夫!因此语气中倒也多了几分不客气,“请恕奴婢不能说与殿下听,殿下还得赶时间进宫复命,奴婢先行告辞了!” 此话一出,沐轩龙还没说话呢,倒是他身后的那位侍从发火了,指着翠竹大声呵斥到:“放肆!你可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翠竹轻蔑的瞟了一眼那说话的侍从,狐假虎威的狗东西,真把自己当回事儿! 却在收回目光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了六皇子袖口的那片殷红色血迹,心想他必定也已经知道夏雪儿受伤的事情了,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刚见面的时候说出那样的话,什么来看看小姐死与没死,当真无情至极! 只是他怎么可以在明知小姐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为难她,还能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来刺激她?! 想到这,一向处变不惊的翠竹也快崩不住了,她只觉得与六皇子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心寒,如果继续与他同处一个地方,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暴走!纵使是在面对白伊宁,面对霜儿,面对老夫人时,她都没有这样子的冲动! 翠竹先是看着方才说话的那侍从,语无波澜的说到:“首先,我方才行礼时称呼的是“殿下”,由此可知我是清楚我在和谁说话的;其次,人命关天,我肩负重任,恐怕没时间在这听你的训诫,若他日你我有缘相见再说!” 说罢又冲沐飞扬福了一礼,态度还算恭敬的说到:“还望殿下理解,奴婢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沐轩龙本还有话要说,可翠竹却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说完那一番话之后便径直转身小跑着离开了,模样甚是着急,那侍从心有不甘想要追上去,却是被他伸手拦了下来。 这一对主仆,当真有意思! 只是,她方才有说人命关天,莫非是夏雪儿? 侍从见自家主子神色慌张的抬眼看向夏府的后门之处,忙在他脚步移动之前提醒道:“殿下,时辰不早了,想必护队已经进城,陛下也该知道您回城的消息了。” 【未完待续】 ps.臣带来了第一更请王过目,若是喜欢,可不可以把臣觊觎已久的票票赏给臣?这样第二更会来得更快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上药 听此一说,沐轩龙犹豫了。 早前当他听闻天牢守卫惨遭屠杀一事之后,便猜想此事和夏雪儿脱不了干系,于是便脱离了卫队,一路避开了所有朝中眼线,快马加鞭从岭南赶回,更是一进城便率先去了她的小院。原本还担心她身受重伤,可方才受了她那一掌,虽然只用了三四成力,但也确确实实是伤到他了,而她手掌之后神色镇定,一点也不像是身受重伤的样子。此刻那绿衣丫鬟说自己肩负重任,十有**是其余事情罢!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嘲笑自己的杞人忧天了。转身上马,挥开缰绳疾驰而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十六,这天清晨,夏雪儿故意起了个大早,没想到老夫人同样一大早便遣人来唤。 听见丫鬟通报,冬梅打开了门,笑着出去招呼去了。 “小姐昨夜又没睡好,现下刚起,还请嬷嬷在这儿等上一会儿。” “无妨无妨,姑娘且去伺候三小姐就是!” 那嬷嬷倒也识趣,一语毕便后退了两步,一副甘心等待的模样。冬梅也就没再寒暄,只进屋前冲一旁的丫鬟使了一记眼色,那丫鬟心知肚明,立马举步上前,对那嬷嬷说道:“这屋里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嬷嬷不如随奴婢下去吃杯茶解解暑气?” 那嬷嬷也是会看眼色之人,丫鬟既如此说了那便是三小姐的意思了,于是也就客气的应了下来。 门后站着的冬梅听着外头渐远的脚步声,这才转身进了里间,冲翠竹点了点头。 “小姐,张大夫说了,这药比之之前的会疼上许多倍,但是效果极佳,您今日……” “无妨,上吧!” 翠竹话还没说完便被夏雪儿打断,又听她语气如此英勇无畏,于是也就没再犹豫,小心翼翼的将这药粉均匀的洒在了发脓的伤口上。那药粉倒也奇怪,刚接触到伤口便开始融化成水,紧接着就像是石灰倒进水里似得开始冒泡泡,迅速的变成了白色的泡沫。张大夫说这是吞噬脓水的药粉,有助于伤口快速的愈合,也能够减少留疤的可能性。 上药的过程不亚于在伤口上撒把盐,也亏得夏雪儿意志坚定这才没有疼晕过去。可毕竟还是疼的,一双俊秀的眉毛紧蹙起,额头上、鼻尖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下,打湿了身下的蜜粉色床单。秋菊一边给翠竹帮手,一边捏着帕子不停的为她擦拭汗珠,却也是擦不完的。冬梅举了团扇轻轻对着冒着白泡的伤口一下下扇着,又怕她强忍着疼更加难受,于是便找了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昨晚落钥之后,沈姨娘从佛堂偷溜了出来,你们猜怎么着?正猫着身子躲在竹林呢,就被巡夜的侍卫当成贼人给抓了个正着!听闻那侍卫倒也神奇,夜间眼神不好可耳力却是极好的,只听见竹林中有悉悉嗦嗦的声音便找准了方向,一个老鹰捉小鸡提溜着领口就给她拉到了主道上,借着月光一照,两人都吓了一跳,沈姨娘更是当场就被吓哭了!” 冬梅说完后见屋里并没有人理会自己,于是弯下腰将脸颊凑到趴在床榻上的夏雪儿眼前,“小姐,这难道不好笑吗?”说罢又直起身来,“就这样子……揪着领口,就是这样……刷的一下就给拉出来了!”一边说还一边一人分饰两角,自己个儿揪着自己个儿的领口,竭尽全力的还原了现场,跟亲眼见到了一样!夏雪儿看她演的卖力,动作表情又极其滑稽搞笑,不由得也轻笑了两声。 全身上下大大小小二十余处伤口,需要用噬脓的药粉处理的也有七八处,等伤口上的白沫不再增多之后便要用干净的帕子擦去,然后涂上止疼消肿的药膏,最后再用白布条缠好,待处理完毕,穿戴好服装饰品,画了个淡淡的妆容之后,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宜居阁来的嬷嬷自被那丫鬟领进了自己房里之后,一杯接一杯,茶水灌了一肚子,却又不敢有什么怨言,只能耐着性子等着。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这才等到了三小姐屋里的冬梅丫头来召唤自己。 “让嬷嬷久等了,三小姐已经准备完毕,可以出发了。”说罢,从袖中摸出一个打赏的荷包塞进了嬷嬷手中。那嬷嬷便也笑着收下了,抬步跟着冬梅去了前院。 等夏雪儿到宜居阁时,母亲早已经到了,老夫人端坐在堂上,脸色不太好看,手中端着茶杯,漫不经心的用杯盖一下下打着茶沫子,却不曾喝一口。夏雪儿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上前福了一礼。 “坐下吧。” 听闻此话,也就由丫鬟扶着,在母亲身旁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几日不见,夏夫人看女儿瘦了许多,心疼得不得了。日前六皇子来过的事情她已然知晓,可也只知六皇子来的匆匆,去时怒容满面,期间到底两人说了什么却不得而知,现在看女儿这副憔悴之色,怕是受了不小的委屈呢!于是伸了手去握了握女儿那纤瘦娇小的手掌,以示安慰。想要嫁入皇家的女子,哪里能没有定力,没有度量,只是这尚未过门便开始吵嘴,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又该怎么相处下去? “咣当”一声,老夫人放下了手中一直端着的茶杯,抬眼看向了下方深情款款的母女俩,眼里闪过一抹不快,随即又忍下了,开口说道:“数日不见,三丫头似乎清瘦了不少。” 听闻此话,夏雪儿站起身来再福了一礼,这才缓缓回答道:“多谢老夫人关心,只是由于最近天气渐热,胃口欠佳了些,并无大碍。” 老夫人显然也听闻了六皇子来过之事,只是出奇的没有过多询问,并且还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免了众人这几日的晨昏定省,倒也便于夏雪儿养伤,只是未免太反常了些,莫不是她知道了些什么?毕竟那日受伤会院子时曾被怜儿撞见。夏雪儿在心中嘀咕着,就听见老夫人继续问道:“听你母亲说,给那边的礼单交由你拟定了,可有办好了?” “已经办好了。” 夏雪儿话音刚落,翠竹便从袖中掏出礼单,双手捧着献了上去。而在此时,霜儿也朝她走了过来,却未接过礼单,而是直接越过她,从来上茶的丫鬟手中接过茶杯,亲自奉到了夏雪儿眼前,虽然极力掩饰,可眼中的期待还是藏不住。 翠竹见此有些心急,她自知霜儿这人不简单,也极有可能就是陷害小姐的凶手。可夏雪儿却始终无动于衷,只面上带了三分笑,静静地看着霜儿,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哎呀!”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来咯~~ 以后我尽量第一更在13点以前上传,第二更在22点以前上传,不论前一夜熬的有多晚,黑眼圈有多重! 以此为誓,由你监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惩罚 “哎呀!” 突然间的惊呼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循声望去,老夫人也将眼睛从礼单上挪了出来。 只见方才还坐得稳稳当当的夏雪儿此时却是站在了椅子旁的,捏着帕子的手挡住了微微勾起的嘴角,眼里却满是惊恐,而那椅子上洒满了冒着热气的茶水,青花瓷的杯子在上边打了几个转,最终掉落在地,“咣当”一声碎成了好几半。 屋里一时间都沉默了,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大多是急促的。老夫人一脸不快,刚想开口说话,却是被儿媳抢了先。只见她站起身来,扳着女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语气十分着急的询问道:“怎么样?烫到没有啊?” 夏雪儿正好侧对着老夫人,显出一副十分后怕的样子,任由母亲拉着,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摆手说没事,可却是暗暗冲母亲使了个眼色。 话说知子莫若母,夏夫人又怎会看不出女儿这是故意为之?以她沉稳的性格,这一点小事何以至于让她大惊失色?况且以她的身手,接住那杯子只是伸个手指都能做到的事情,又怎会任由它砸向自己?此时虽不知女儿为何对霜儿如此,可霜儿的举动也着实是激怒了她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茶水那么烫,若是洒在身上可怎么办才好?这细皮嫩肉的,可是会破相了的呀!”先是冲着女儿埋怨了一通,紧接着转过头去,怒目圆睁瞪着霜儿呵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奉个茶都不会,府里还养你做什么?!” 霜儿听后立马便低下了头,一副认真聆听夫人教训的模样,可隐藏在阴影中的一双眼睛却是细眯了起来,一抹狠色从中散射而出。 她自幼学医,虽然进了夏府之后为了隐藏身份也再没有看过诊,可她毕竟得老夫人信任,手里掌管着府中药阁的钥匙,里头不乏绝世医书与顶级药材,有空便翻来琢磨琢磨,因此自幼学的东西也算一点没有荒废,甚至长进极大。 原本是想在夏雪儿接茶水的时候将手搭在她的脉上诊一诊的,毕竟心里一直有个谜团未解。可没想到自己刚将茶杯递到夏雪儿跟前,她却率先出击,隔空击打了自己的手腕,致使杯子离手而去,而她则一个闪身便躲过了一劫,还一脸惊恐状尖叫出声,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老夫人皱了皱眉,抬手阻止道:“哎~想必她也是无心之失,三丫头没事就好!” 此话一出,就连站在一旁的丫鬟也替三小姐心寒起来,她们一双双眼睛可都看得清清楚楚,霜儿奉茶时手腕突然转了一下,那茶杯便离了手,若不是三小姐机敏,可不就得被烫伤了吗?可老夫人说这话明显就是偏袒向霜儿的,谁家的祖母还不像疼宝贝似的疼爱自己家的孙女呀?就偏偏她们侍奉的主子是个另类,偏爱丫鬟多过于至亲! 夏夫人早已经看透了人心凉薄,可不免还是替女儿感到悲哀,看了女儿一眼,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戏虐,面上却是平静如水,心中一下子便犹疑了,这实在不像自己的女儿,还是说自己从未了解过女儿? “我与你无冤无仇,府中待你也不薄,老夫人又如此的疼爱你,你却能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究竟是怀的什么心?!”夏雪儿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霜儿,说完此话之后又转过头看向了老夫人,眼里有些悲痛,“霜儿是您老的人,即便是她对孙女不敬孙女也不敢处置,还请您老决断!” 老夫人听闻此话之后眉头紧皱,霜儿这丫头跟了自己很多年,她是舍不得惩罚的,可三丫头这话里有话,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传出去后毕竟对夏家百年名声不好,哪有一个丫鬟欺负到嫡女头上,嫡女还不敢打骂的?这不是落人话柄,说安国侯府尊卑不分,没有规矩吗?!可若是惩罚了她,霜儿必定会心生郁结,况且自己也不忍心呐!霜儿这丫头,从不是这么做事毛毛糙糙的人,怎么近几个月来又总是错事不断呢,仿佛是转了性子似得。 夏雪儿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老夫人纠结。所有的事情都有第一次,为了她最看重的名声,她会做出决定来的。 老夫人端起桌上的茶杯,提着杯盖晃了两下茶沫又重新盖起放回桌上,眼睛紧紧盯着霜儿,问道:“此事可是你的过失?” 霜儿咬咬牙,抬起头来时眼中的狠色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泪水半挂,楚楚可怜的看着老夫人道:“奴婢知道错了,但奴婢不是故意的,还望老夫人明鉴!” 对于这样的回答,夏雪儿一点也不意外。霜儿又不傻,若说自己是在陷害她,那便相当于是自打巴掌。其一,她没有直接证据,身后站着的那么多丫鬟只看见了她放手任由装有滚烫的茶水的杯子掉落的事实和三小姐眼里流露出的惊恐与委屈;其二,她说不出自己的动机。她是宜居阁的丫鬟,而夏雪儿是听雨轩的主子,两人不仅身份地位相差千里,就连住的地方也是南北两边,相见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不会有什么恩恩怨怨。如果有人要说夏雪儿是羡慕霜儿得老夫人宠爱因此陷害,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这府中基本没谁不知道她们的三小姐与老夫人之间不来电,根本就不稀罕老夫人疼不疼爱她! 可惜老夫人却想不了那么多,只听她开口承认了便就真的以为是她不小心将茶水打翻了的。一时间眉头也紧皱了起来,虽然霜儿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纵使心里不忍,但是错了那便是要罚的。 “罚你去后院洗一个月的衣服,期间就不要再到前边来侍奉了。” 对于这样不疼不痒的惩罚,夏雪儿只微微的点了点头,原本也就没期望着老夫人真能对霜儿怎么样。她和母亲都明白,霜儿是老夫人最喜爱的丫鬟,又总能甜言蜜语哄得老夫人很是欢心,想要轻易的将她逐出府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让她渐渐的失了老夫人的信任,彼此间生出嫌隙来却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回禀老夫人,时辰差不多了。”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如约而至,第二更会晚一些 宝宝这学期考试好多好多,一直到六月二十六号~~~~该怎么复习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借口 嬷嬷进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现下时辰也差不多了,是该出发了。两府虽是在同城之中,可也还是有一个多时辰的路要走的。 建安侯府与安国侯府不同,乃是太老爷受封时皇帝御赐的宅院,后来盛世太平,皇城发展速度极快,面积连着扩大了两倍不止,城中心也就转移到了现在安国侯府所在的这一片区,反倒是建安侯府所在的地方有些萧条了,不过到底是一些根基深厚的豪门大户聚集地,大大小小的宅院府邸倒也如星罗棋布一般。 老夫人最后确认了一遍礼单,拟的还算不错,既彰显出安国侯府的气度与华贵,又不失礼仪规矩,当真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就按这个装箱吧!” 老夫人合上礼单,吩咐了一声,夫人身后站着的桂嬷嬷便上前接过礼单,拿着退出了屋子。其实东西日前就早已经按礼单备下了,三小姐七窍玲珑心,深知老夫人心意,一切都是按照她的意志来的,最后看这一下也只不过是确定一下罢了,有什么是她觉得不合适的再拿了出来就行。 “走吧,我送送你们,权当是散步了。”老夫人说着便伸了手要儿媳扶,夏夫人见状便也起身过去扶起了她,小心的搀着向外走去。夏雪儿稍稍愣了下神,随即也不紧不慢的提裙跟在两人身后,众丫鬟这也才低头跟上。 老夫人心里有疙瘩,此时倒也不说出来了,只寄希望于儿媳与孙女身上,盼着能通过这一次的婚宴将自己多年前丢了的脸面给找回来,若是能再灭一灭建安侯府的气焰那就更好了! 远远的便见府门口有一个婀娜的身影,来来回回的走着,似乎很是心急。夏雪儿像是早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幕似得,心里冷声了一笑,面上倒也云淡风轻。等众人走近之后才发现此人乃是二小姐夏巧云。而她见了来人之后,也忙提裙上前见礼。 夏夫人见此微皱了下眉头,之前夏巧云来找过自己,问世子大婚时可不可以带她同去。可自己明明是一口回绝了的,此时她却衣着光鲜亮丽的站于此处侯着,到底是不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 于是语气中多了几分寒意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夏巧云哪里听不出嫡母心中的不快,此时也不知做何回答,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一旁的奶奶身上,毕竟她才有资格推翻夫人的决定。 只见老夫人许久不见笑容的脸上硬挤出了笑,很是亲昵的拉过儿媳的手,说道:“我想着三丫头一个人去了侯府人生地不熟的难免闷得慌,所以便唤了二丫头来,姐妹两人相伴,一路上也可说说话、解解闷不是?” 夏雪儿听到这样的解释不免觉得好笑,老夫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设身处地的替她着想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只是这样的借口未免太拙劣了些,骗骗小孩子还行,想忽悠了她和母亲?有点痴人说梦了吧! 果不其然,夏夫人也没准备给老夫人这个面子,于是反拉了她的手,笑着说道:“娘真是太溺爱雪儿了,竟想得这样周到!只是今日乃是世子大婚,建安侯府不少热闹的,这丫头爱玩爱闹的,又怎会觉得烦闷?倒是云姐儿,她性格内敛,过于拘着自己了,在那热闹之地怕会觉得难受!” 老夫人心不在蔫,显然是丝毫没有听出儿媳这话中之意是在说夏巧云小家子气,登不上台面,可夏巧云却是一下子便听了出来,此刻一张小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想要扭头离开,却又舍不得错过这次大好的机会,到头来再因为一时冲动而坏了母亲的期待。想起母亲昨夜大着胆子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再求一求夫人,却被侍卫抓了个正着,狼狈至极,她又咬了牙站定了身子。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收敛了起来,儿媳说这话明显就是在反驳自己的决定,何时这府中竟全都要听她赵氏的了?! 于是正色看向儿媳,端出了婆婆的架子,用那不容人质疑的语气吩咐道:“云姐儿年纪也不小了,她亲娘不成器,靠不住,你身为嫡母理应替她谋一门好亲事。今日之事就这么定了,二姐儿随你二人同去!” 一阵热风吹过,落花飘飞,夏雪儿的衣裙上坠了三两瓣淡粉色,和这一身水蓝色的罗裙倒也相映。只是落花有意,受者无情,她虽眼里含笑,却是低头轻轻将花瓣弹了去。她这一生,只想孑然一身,保全自我,不愿与不想关的人和事有过多的牵扯,特别是这主动附上来的! 刚抬起头便听见了老夫人这略带酸气与妒气的一句话,眼底浮起一抹嘲笑,借着用帕子擦汗的时机,掩了掩嘴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既然老夫人都不拍丢人,那她与母亲又何必在意呢? 此回去赴建安侯世子婚宴,老夫人和侯爷都不打算出面,只夏夫人带了女儿前去,因此府里也只准备了两辆马车。此时突然多出了一个夏巧云,临时备车已经来不及了,自然是要和夏雪儿同乘一辆马车的。 夏雪儿到没有什么不舒服的,由丫鬟搀着率先坐进了马车里,等了半晌夏巧云才撩起帘子进来,犹豫的定住了身看着她,咬了嘴唇,似乎是有话要说,却始终没有开口,紧接着眉眼下垂,提裙弯腰坐在了夏雪儿对面。 因为夏巧云的突然加入,车里没了翠竹与冬梅的位置,两人只能与车夫坐到了一块儿。 夏雪儿一双眼睛光明正大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夏巧云。这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和她白皙的肤色倒也相得益彰,样式也是时下最新潮的,可仔细一看才发觉她这一身不正是上次在碧水亭中洒了红茶的那一身吗?右大腿那一片茶渍,虽然用心的洗了,可依旧还是留下了淡红色的印记。 她倒也会自作聪明,配了一个下方坠着流苏的璎珞,长长的流苏垂下正巧遮住了那一片淡红色的茶渍,只是那流苏太过于夺目,不免会让人多看上两眼,而这其中总会有眼尖的人,看到那污渍也就成了必然的事情了。 夏巧云见夏雪儿自她一上车起便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自己,那眼神就像针扎在她身上似得,脸上一阵火辣辣,极不自然的滑下手去挡住了那淡淡的、不易察觉的污渍。 “二姐姐就这么喜欢身上这条裙子?” 【未完待续】 ps。这是今日的第二更~~~ 明天七号是举过紧张的大日子——高考!作为一个过来人,真心祝福所有考生,一定678!(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谜解 不问倒也还好,被她这一问,夏巧云更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对方丢进了泥地里狠狠的践踏。霎时间就烧红了脸,眼里含着怒火,又掺杂了委屈,紧咬着下唇死死盯着夏雪儿看。 她不是侯府的嫡女,又没有赵家这样富可敌国的外祖,更没有一个能与父亲举案齐眉的母亲,还没有出生就注定了她与夏雪儿的命将是不一样。自小吃穿用度都与旁人无差,虽然还算宽裕,但却不是最好的,她只是喜欢追求好的东西,这也有错吗? 府中每至节庆日和换季时节都会裁制新衣,可那料子总是和夏雪儿身上的有着天壤之别,这样的衣服也就只有夏巧慧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穿得高兴!身上这衣服虽是开春时随府里一同新裁的,可老夫人特意吩咐了王婆子,这衣服的布料、样式都是最好、最时新的。 她把它看做是压箱底的宝贝,只有在重大场合才会穿上,可在夏雪儿眼里却是一文不值,第一次穿上就被她泼了红茶!无奈这裙子面料吸水性强,只耽搁了一会儿便染了色,她心疼的要紧,让丫鬟仔仔细细的清洗了好几道,这茶渍才淡了下去! 今日是建安侯府世子婚宴,前去赴宴的宾客无不是城中响当当的人物,她也自知那样隆重的场合不是自己这样的庶女能去的,可又敌不过诱惑,毕竟再过来两个月她便十六岁了,到了她这个年纪还没有说亲的女子已经算稀奇了! 今日穿了这衣服出来,只是想为自己挣得一个表面的荣耀,又为何非拆穿她不可呢? 然而夏雪儿对夏巧云这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却是无动于衷,平静的对上她的目光,眼里没有任何的波澜泛起。紧接着便闭了眼睛,靠在软垫上养神。一副没有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嘴角始终扬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仿佛方才的询问只是她一时幻听罢了。 天气炎热,车厢里特意放了冰盆,窗帘也并未拉死,原本带着热气儿的风钻过窗缝吹进来扑到身上后也成了凉爽的了。夏雪儿闭了眼睛假寐,也依旧能够感受到来自对面的两道凌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久久不肯移开,直到翠竹弯了腰进来添茶那种感觉才消失。 马车一路行驶稳当,街面上的喧嚣声渐渐清了下去,也不知是穿过了几条街,直到喜乐声逐渐大了起来,夏雪儿这才睁开了眼睛,撩开窗帘看向了外头。 这里的街景与安国侯府附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鲜有商贩走动,店铺门面也是少的可怜。放眼望去,入目的基本都是大户人家的宅院以及朝中官员的府邸,烫金的大字牌匾彰显着主人家的身份与地位。建筑的样式无一例外都是中规中矩的,少有高楼,围墙高高伫立着,很难看见宅子里的树影花园、亭台楼阁等精妙之景,一看就是上了年代的建筑群,但又庄严失足。 自从进了住宅区后马车便慢了下来,现如今更是停住不走了,窗外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夏雪儿随便打量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又闭目等了半晌仍感觉不到移动。 “车怎么不走了?” 夏雪儿问了一句,冬梅便半撩了帘子回答道:“回禀小姐,转过了这条街便是建安侯府了,前头都是来赴宴的马车,路给堵住了。”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耐心的等着了。但凡夏雪儿出门的时候翠竹都会备上几本书,或是名家著作或是古谱画本亦或是杂记游记,总之是能打发了时间的,今日也不例外。 “你要看吗?”见夏巧云看着自己,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模样,夏雪儿很是慷慨的递了一本书给她。 见状,夏巧云愣了愣,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她从未想过夏雪儿会如此心平气和、心无旁骛的询问自己,犹豫了片刻之后也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书,却一直没翻开过一页,只痴痴地望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沉默了半晌,终究开口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夏雪儿双眼游走于字里行间,此时听闻对面传来这一声没头没脑的询问,也并未抬头。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告诉我。” 夏巧云既然不看但也并未因此就将手中的书递还给她,而是将其放在了车厢中间的小桌上,一手按在上边,用力极大,像是怕它长翅膀飞走了似得。 想起那日夏雪儿先是将茶水泼在自己身上,随即又震碎了扔在半空中的茶杯,她便仍旧会忍不住的全身发寒,仿佛那在空中碎成粉末的不是青花瓷,而是她自己!而她心里也一直有个疑问,若是夏雪儿真在心中记恨着她,那为何迟迟不肯动手,以她的能力与权谋,处理自己必然比处理了白伊宁更加简单;可若是她不介怀曾经自己所犯下的过错,那又为何会在碧水亭中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举动来? 半晌之后,夏雪儿才依依不舍的从书中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夏巧云,她那既透露出期待又掺杂着害怕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自己,再看向那双压着书籍的手,指尖已微微有些发白,书籍边角翘起,中间能够看出一个很是明显的凹陷下去的手掌印。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半够过身子,硬生生的从夏巧云手下将那本可怜的书救了出来,轻轻拍打着平整了两下,一边开口道:“我的东西,未经允许,别人向来是碰不得的!” 一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从夏雪儿嘴里说出来却总让人觉得别有它意。夏巧云冥神苦想了片刻,突然间便觉得惊恐万分! “这掉了的杯子是我夏雪儿的,这洒了的茶水也是我夏雪儿的,想怎么样那都是我夏雪儿自己的事,你若真想要,那也得有那个能耐接住不是?”“我的东西,未经允许,别人向来是碰不得的!” 虽然这两句话情景不同,但意思却是大同小异。此刻细细想来,才觉得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她怎么能用一般人的想法去想夏雪儿呢?她本就和别人不一样的啊! 白伊宁是她喝过的茶,香兰是她手中的杯子,就连这书籍也是她箱子里拿出的物件,而自己居然会糊涂到去给白伊宁下毒,更糊涂到背着她与香兰结成同谋! 夏雪儿看了一眼夏巧云发白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便紧接着闭目养神去了。昨晚伤口扯着整条神经的疼,自然是没有睡好,一会儿还不知会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呢,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才是最要紧的。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这一章节是写的最为纠结的一章,一直删删改改,熬到了两点二十多这才算是定了稿,定时在午饭时期发上来给众位皇上品读品读,若有什么建议和意见可以在评论区告诉臣,臣告退~ 为了第二更,我会努力码字,十点前,不会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续弦 侯府张灯结彩,往来宾客络绎不绝,侯爷与小儿子夏晟立于府门前接待众位前来赴宴的宾客,当看到安国侯府的马车缓缓驶来时,就见他趴着小儿子的耳朵边说了些什么,夏晟便转身急匆匆的回了府中。 马车停稳之后,夏雪儿由丫鬟扶着下了马车,随即又上前去搀扶了母亲下来。夏夫人借此在女儿耳边小声介绍着那边站着的几人。 正在此时,府里走出了一位妇人,目标明确的径直朝安国侯府的马车走来。夏雪儿率先注意到了她,只因她穿着枣红色的唐装,仪态举止很是端庄,可年龄却是不大,估摸着也就二十四五的样子。 “此人是侯爷的续弦夫人孟氏,淮南侯府三夫人所生。” 话音刚落,孟氏便来到了跟前,眉开眼笑的说道:“弟妹来啦,一路上车马劳顿,快进府里歇着去!”说罢还欲上前拉住夏夫人的手,夏夫人则是微微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就要伸上来的手,转而抚了抚女儿的肩头,说道:“这是你大伯母。” 夏雪儿也就十分懂礼的上前福身问安,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好笑。这安国侯府的续弦夫人也真是好玩,母亲乃是皇帝金口御封的诰命夫人,而她没有名号在身,只是寻常命妇,见了母亲不仅不行礼反而还想要拉了母亲的手;在者,她自己刚二十出头,又是续弦,却对着母亲一口一个弟妹喊得那叫一个自如,这拉关系的意图未免也太过于明显了些。 “真是个标志的人儿!早前便听坊间传闻安国侯府里长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孟氏没有拉到夏夫人的手,为了化解尴尬也为了表示亲昵,便趁机拉了夏雪儿的手,一副极其喜欢的样子,随即又将目光落在了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夏巧云身上,眼里闪过一抹狐疑,之前并未听说安国侯府里有两位嫡亲小姐呀!随即问道:“不知这位小娘子又是府中哪位小姐?” 听此,夏夫人目光一冷,可依旧笑着介绍到:“这是府中的二小姐。” 夏巧云听对方提起自己,忙上前学着夏雪儿的样子见礼问好。可孟氏一听夏巧云乃是妾室所生便没有了兴趣,只礼貌的对着她笑了一笑,又转头看向了夏雪儿,热情洋溢的说道:“今日府中好生热闹,好几家的小姐也都到了,一会儿让妍儿领着你们玩耍!近来天气炎热,池子里的莲花也都争相开放了,景致算是城中数一数二的!” 见此,夏巧云便有些不开心了。只将身子朝后缩了缩,立在了夏夫人身后。 孟氏口中所提到的妍儿乃是建安候府嫡次女,夏妍。年芳十二,是孟氏嫁进侯府当年所生,如今已经许给了魏国公府的嫡次子,四少爷楚越泽,婚期就在来年的七月份。 夏雪儿笑着应下了,孟氏也没有要放开她手的意思,夏夫人使了个眼色,桂嬷嬷上前递上了礼单,孟氏这才放开了她。为显示礼貌,主人家是不能当着客人的面即刻打开礼单来看的,虽然她心里很是好奇安国侯府会送什么礼过来,但也只能忍着这份好奇心,将手中的礼单原封不动的递予了身后的嬷嬷。这才带着夏雪儿几人进了府中。 府里铺了红毯,从门口一直蔓延到喜堂,现下迎亲的队伍还未回来,喜堂里仍旧有下人在忙碌,孟氏领了她们进门,却是径直将其带往偏殿去了。一群妇女正在那喝茶聊天,远远地便听闻嬉笑声。夏雪儿皱了皱眉头,孟氏这是想要名正言顺的借安国侯府的光为自己长脸呐!转头看向了母亲,却见她脸上没有显现出半分不悦之色,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 刚行至一半,便有一个穿着蜜粉色绢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款款走来,见了夏雪儿等人倒也不觉得例外,只是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了夏雪儿一番。众人都说她容貌天下第一,今日自己倒要好好的看看,出众在了哪里! “妍儿,来,”孟氏对着迎面走来的女子招了招手,那女子便加快了脚步,待到了孟氏跟前的时候,孟氏这才介绍到:“这是你二伯母和你三表姐。” 夏妍听了母亲此话,倒也是乖巧的上前福了福身子,嘴里甜甜的叫着,紧接着孟氏又指着夏巧云说道:“差点忘了,这是你二表姐。” 听此,夏妍眼里闪过一丝鄙夷,一个庶女竟也能出席侯府婚宴了?这又不是她自己家的宴会,当真来去自如了!尽管如此,可面上还是笑着唤了一声“二表姐”。当然,心里不舒服的不止她一个人,夏巧云更是脸色都有些烧红了,她本就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如今三番两次的受到羞辱,心里的感受可想而知。 “一群小娘子正在凉亭中说话玩耍,表姐们好不容易到府中一趟,怎能少了热闹?不如让女儿带着她们去玩?” “如此便是最好的!” 女儿很会看脸色,此刻知道她有要事处理,正烦着这两个碍事儿的小丫头呢,女儿便提出此建议,当真是长大了会替母亲解愁了!心下高兴,只是又不能太过于自作主张,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夏雪儿,“只是要看姐姐们意向如何了?” 夏雪儿见母亲点了点头,这才说道:“那便有劳妍儿妹妹了。” 建安候府是老宅子了,里头的树木长得也算枝繁叶茂,树荫投下来倒是形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遮住了毒辣的太阳,走在小道上倒也不用撑了油纸伞。 夏雪儿耳力超群,还隔着相当的一段距离便依据声音猜出了亭中有多少人,只是那声音之中有三道似乎是曾经在哪里听到过得,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突然间觉得手袖处传来一阵力道,于是低头看去,只见原来是翠竹拉住了自己,想着她是有事要说,便也故意的慢下了两步,翠竹这才凑近她的耳朵说道:“想必魏国公府的六小姐也来了,此人蛮横娇纵,霸道惯了,又喜惹是生非,小姐有伤在身,凡事可要留意着些。” 【未完待续】 ps.第二更~ 高考的小亲爱们,第一天的考试还算顺利么,明天继续加油哦!本宝宝与你们同在!早点睡咯,晚安,好梦! 本宝宝还要继续撸字去,因为明天不上课,可以熬大夜!!别忘了把票票给我哦,安慰一下黑眼圈~~(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章 出题 翠竹这样子说却也不是没缘由的瞎担心。 魏国公府的六小姐名为楚樱薇,是国公爷楚鸿的小女儿,由于是老来得女,因此甚是疼爱,刚出生便被过继到了正妻名下,族谱上书名份为嫡次女,享受嫡女的礼遇。正因在家里被宠上了天,所以此人从小便蛮横无理,性格有如脱缰的野马,一向是我行我素惯了。 别人家都是公子爷会在外惹是生非,只有魏国公家相反。 就比如说,去年冬季,鹅毛大雪封住了护城河,她倒好,带了三五个小厮去凿冰,结果掉进了冰冷的河水中,被冻了个半死,亏得命大,这才捡回了半条命;前年春季,几位世家小姐相约城郊黛望亭踏青,她捉了有毒的小蛇吓唬别人,结果吓晕了两个,她自己却是被那毒蛇咬了一口,为她吸毒的丫鬟不幸殒命;再说上前年,她跑到宫墙外放风筝,那老鹰风筝断了线,飞进宫中缠到了大树上,结果把皇帝的一位宠妃豢养的一只胆小的黄鹂鸟给活生生的吓死了……总之,楚樱薇一年之中不惹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她就不叫楚樱薇! 但若只是如此,那翠竹也不必特意提醒夏雪儿防备着了。真正让她担心的是,这位六小姐不知在什么机缘巧合下就看上了六皇子沐轩龙,并且对他痴心一片,这已经是全城人尽皆知的“秘密”了,而夏雪儿是准六皇妃的事也早已经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两个情敌遇到一起,依照楚樱薇的性格,可想而知是会生出什么样可怕的事情来! 夏雪儿自然知道翠竹担心什么,可也不知有些事情该如何说出口她才会明白,因此只是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加快脚步跟上了夏妍。 若是连楚樱薇这一个蛮横的小丫头都摆平不了,那她还怎么好意思继续当幽冥谷的副谷主,掌管数千弟子呢?! 建安候府中有共两个大小不一的鱼池,分别位于府中一南一北两地,鱼池之间人工开凿了一条约四尺宽的水道相连接。水道弯弯曲曲,穿过了花园,就在花园之中建有一座凉亭,因此时正值初夏时分,凉亭旁特意种植了用来遮阴纳凉的合欢长得正好。 亭中女子有七八个,此时见了夏妍领着来的两个女子后都纷纷觉得奇怪,一时间倒也停止了说话,只转头看向这边,猜测着夏雪儿和夏巧云两人的身份。夏雪儿脚步不停,抬步跨进了凉亭之中,这亭中之人她虽是第一次见,可就在方才翠竹就都给她介绍过了,大致的背景也已经了解,现下要做的只是将容貌和身份对上号罢了。 在夏妍向亭中之人介绍了夏雪儿的身份后,便有位阶低的小娘子冲她俯身行礼。她也微笑着点头示意。期间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循着感觉看过去,果不其然,亭子的西北角坐着一位紫衣女子,而那道极其不友善的目光便是来自于她。该女子眉毛竖着,眼睛瞪着,见自己看了过去也丝毫不躲闪,想必就是魏国公府中的六小姐楚樱薇了,夏雪儿既已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于是冲她微笑颔首,国公府的六小姐脸色便更加青紫了。 亭中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在她们看来,今日夏三小姐在此碰上了楚樱薇实属运气不好,注定会有一劫。可出乎意料的是,盯着夏雪儿看了半晌之后,楚樱薇却是突然间站起了身子,一副心有不甘的神情,紧接着也不看亭中其他人,只用那命令的口吻道:“本小姐要去池边采莲,你们谁要陪我一道去?” 听闻此话,众人都移开了目光,有意不去理会她。若只是采莲,那估计在座的很多人都会心动,因为女生天性就爱美的东西,尤其是抵御不了鲜花的诱惑。可若是陪楚六小姐去,那便会有人犹豫再三了,何况还是在她生气的时候,那更是没人敢主动开口了,任谁都不知道她会在任性之下玩出什么新花样来,到时候推了身旁的人进池中和鱼儿作伴也不是不可能的! 见没人理会自己,楚樱薇心里的气愤就更浓郁了,但介于此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得与安国侯府的夏三小姐发生冲突,她也只能恨恨的看了一眼亭中众人,自己迈开脚步跑了出去。夏妍见状赶忙追了上去,楚樱薇虽然任性,但毕竟是魏国公府的人,以后也迟早会是她的小姑子;再说了,这还是在自己家中,若是真闹出了什么事情来,依国公对小女儿的那股宠爱劲,怕是会对侯府不依不饶,也会对她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心存看法的,毕竟自己的后半生还得在魏国公府中度过! 众人见此,有松了一口气的,也有隐隐约约觉得失望的,夏雪儿则是轻轻一笑,没有理会,只在一个空位置上坐下。扫了一眼众人,满脸歉意的说道:“突然来这儿,事先也没说一声,打搅了众位的兴趣,不知你们之前在玩什么?” “只是一个成语接龙罢了,若夏三小姐感兴趣,我们可以继续的。” 说话的是个穿流彩暗花云锦月裙的女子,年纪估摸着和夏雪儿差不多大,她总觉得这声音熟悉得很,却又说不出来在哪里见过。翠竹附上了她的耳朵,告知了那女子的身份,原来是工部尚书李擎苍之女,李敏。 这样一来那就说得通了。城中身份地位相当的小姐时常会相互下了帖子,约着去赏花、游湖、踏青什么的,夏雪儿穿越过来之后也曾接到过几次邀约的帖子,刚开始碍于自己“水鬼缠身”总是寻死觅活,夫人不放心便都一一给回绝了。待她身子好了之后,又因忙着应对白伊宁和处理幽冥谷的杂事,也就没了那个闲情逸致出去赏玩,所以渐渐地,女子们的集会便都不叫她了。因此,纵观过去的一年里,她要与李敏接触到,只有两次机会,一次是去年五皇子寿宴进宫贺寿之时,另一次便是她自己的寿宴了。 李敏虽然面上是笑着看向夏雪儿的,心中却是感概异常。 依旧只略施粉黛,依旧的花容月貌,只是上次见面时她还只是夏将军之女,时隔一年再见之时她已经成了安国侯府嫡女了,她对五皇妃之位不争不抢却终得六皇妃的殊荣。 有些人,天生就是嫁进皇宫的命,而她,不羡慕夏雪儿的机缘,不嫉妒她的美貌,只盼着嫁一个肯给她一份体面、能真心待她的男子就好。 李敏知道,现如今的自己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她的父亲虽不是王侯将相,却手握大权,也是皇子们竞相拉拢的对象,可是父亲对皇上忠心不二,心中虽知五皇子并非真龙,却还是愿意尽心辅佐于他。 她想要一个将来,想得一份体面,夏三小姐会是一个很好的帮手,因为她的奢求需要六皇子成全! 想到这些,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期望之色。 “不如由夏三小姐出题吧?”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 现在是北京时间7:38,本宝宝真的熬了个通宵!通宵!通宵!头重脚轻,这个feel倍爽! 阔不阔以将你们手中的票票投给本宝宝,让我抱着去补个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情敌 “不行不行!世人皆知夏姐姐才华横溢,这成语接龙定是张口就能来的,而玩游戏又是定了输了之后会有惩罚的,像我这般愚钝,定是回回都要挨罚举瓶子的,敏姐姐这不是明摆着的偏心嘛!” 李敏的提议刚出口,不用夏雪儿拒绝,自有人站出来抗议了。而这一番话又惹得亭中众人掩嘴笑了好一会子。 夏雪儿循声望去,见说话之人站于亭子东角,手中抱着个一尺高的绘了百蝶争艳的瓷瓶,瓶中还插了一枝绽放开来的带有露水的红莲。她刚进凉亭时便注意到了此人,但由于那红莲恰好遮住了她的容貌,而她又只举止怪异的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因此便以为是哪家小姐的贴身丫鬟,没做他想。 现如今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便有两个丫鬟进了亭子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接过她手中那一尺高的花瓶,她这才得以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众人跟前。 此人约摸有十一二岁左右,长有一张典型的鹅蛋脸,体态略有些丰腴,甚至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双下巴;身上穿一件水蓝色的盘金彩绣纱裙,裙摆上绣了成群结队的彩蝶,随步伐而动,活灵活现;腰间缠一条绯色腰带,搭一条湘妃色的披帛,在配上她头上那可爱的双螺髻,真是让人心生喜爱之意。 那女孩丢了束缚,松了手脚,整张脸都写满了开心,而最开心的莫过于是见到了夏雪儿,这个曾经常常带她出去玩的大姐姐。于是刚解脱便朝夏雪儿飞奔而去,胖乎乎的小手拉着她长裙宽大的袖口,仰着头就道:“此前母亲说夏姐姐生病了,因此也就不准我去打扰姐姐,不知姐姐生的什么病,可好全了?” “多谢妹妹牵挂,我这不是健健康康的站在你面前吗?” 夏雪儿伸手摸了摸女孩胖乎乎的面颊,面上虽是笑着回答的,可实际上却是一头雾水。翠竹站在她身后低声说道:“她是平阳侯府三小姐,名唤渝盈汐。”再想到此前母亲说过,父亲少时与平阳侯曾是同窗,又同在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两家来往也较为密切,想必从前的“夏雪儿”与眼前这个少女关系也是不错的,这便也就豁达了。 “这么说姐姐又可以带我玩了?” 渝盈汐两只小手拉着她的袖摆摇了两下又冲她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夏雪儿也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于是掩嘴笑了笑,冲亭中其余人打趣道:“想来渝妹妹是挨罚怕了!” 李敏也知此话深意,自然是要卖她一个人情的,于是接口道:“现在离新娘子进门还有一两个时辰呢,光在这亭子里也不免觉得枯燥无味,我看这府中景致极好,而恰巧夏大小姐也在,何不领了姐妹们四处走走看看?” 她口中提到的夏大小姐自然是建安侯府的大小姐——夏彤,她自四岁时母亲去世之后可以说是空有大小姐的名号,实际上地位还不如继母所生的二小姐夏妍。今年十六了也未曾定亲,曾经倒是定过一门亲事的,只是不知为何,婚期将至男方却毁了约,退亲了!夏彤个性刚烈,退亲之后她曾一条白绫投上房梁,亏得身边的丫鬟及时发现,她自认为自己看淡了尘世,再不相信感情,也就一直不愿接受旁人的安排,这才一直耽搁到了现今这把年纪。不过好在老夫人宠她,虽时有闲话传出,可日子过得倒也算自在。 夏彤性格有些孤僻,平日里不爱与人来往。今日是她哥哥大喜的日子,想必是老夫人让她出来走动走动,怕也有借机替她寻一门亲事的想法了。这倒是和自己府中的老夫人想到一起去了,不愧是妯娌俩!夏雪儿想到这,眼角便有意无意的扫了身侧的夏巧云一眼。 “凡是宅院府邸,景致相似者颇多。细想来,似乎除了这两个池子之外也都没什么新鲜可看的了,由此向北是墨池,向南是琉霞池,不知众位作何选择?” 夏彤面色淡漠,仿佛自己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提了两个方向让众位小姐选择。琉霞池名副其实,满池红粉相间的荷花像极了黄昏时天边挂着的晚霞;而墨池恰恰相反,水面上一片空旷,无论白天夜晚皆是波光粼粼,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这两个池子一个像是浮躁繁华、追名逐利的市井生活,另一个像是洗去铅华、安静自然的心灵归宿。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沿着水道向北,看看那墨池是何之景,夏三小姐觉得如何?” 李敏曾经来过建安侯府,也都分别游历过这两个池子,景色的确值得一提,考虑到楚樱薇可能还在琉霞池边,因此在旁人开口选择之前便抢先开了口。 夏雪儿心下知道李敏之所以征求自己的意见既是为了让旁人无法反驳,也是在卖自己一个人情。那魏国公府的六小姐方才走之前不是说了要去采莲吗,她虽不知道那琉霞池与墨池有何区别,但看李敏的神情以及楚小姐去的方向也可大致的猜出七八分来。因此也就点了点头,“大家伙说好那便是好的。” 果然无人再开口反驳,各位小姐此时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表面上都欣然的接受了这一选择。于是由夏彤带路,嬷嬷丫鬟们撑着遮阳的伞,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凉亭出发,沿着弯曲的河道向上游走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男子嘻嘻哈哈的谈笑声,此河道乃是仿照的大自然中林间溪流所建,因此此时倒成就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意境,多了几分神秘感。 “看样子是有人抢先占了地方了!” 人群中有女子略有些担忧的说道,便有其他女子掩了嘴娇羞的笑。 夏雪儿却是不经意间皱了皱眉,她耳力超群,在众人都还没听见声音的时候便有所察觉了,那其中有几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除了沐飞扬之外,平阳侯世子当然也在其中,两个都是和她有所过节的男子,实在是不想碰在一起。 正在想该如何丝毫不被怀疑的脱身呢,身后便传出了一声惊呼。 【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扭脚 “哎哟!” 这一声呼叫可谓是将正沉浸在胡思乱想中的小姐们拉回了现实,都纷纷转头循声看去。 夏巧云正弯了腰捂住脚踝,身旁伺候的丫鬟着急得手忙脚乱,看样子是扭到脚了。 方才她只顾手中举了帕子捂嘴笑,眼睛却是不住的往声源处张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脚边有一块凹凸不平的旁逸斜出的小石块,毫无征兆的便踏在了那块嶙峋之石上。 现下疼的要紧,眼里噙着泪水,抬头扫了一眼周边漠不关心的人,随即眼光落在了夏雪儿身上,似是求助。夏雪儿神色漠然的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吩咐了一声:“扶起二小姐,回吧。” 正当夏巧云以为她要抛下自己继续向前之时,却又见她转头朝其余人说道:“真是不巧,家姐一时大意扭伤了脚,怕是要找大夫瞧上一瞧,我们就先回了,众姐妹继续游玩,切勿少了兴趣!” 能够有机会攀上未来的六皇妃自然是好事一桩,可若是能在前头的少年英杰之中寻得一个如意郎君那才是最重要的。她们都分得清主次,也深知自己来此的目的,因此听了夏雪儿的话之后也只能留下几句关心的话便悻悻的向前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扔一个埋怨的眼神给夏巧云。 夏巧云由两个丫鬟搀着回到了最初的凉亭里,她也疼的要紧,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脚踩在丫鬟的膝盖上,任由她一个劲的揉着。冬梅细细致的用帕子擦了擦石凳,这才扶着夏雪儿落座。 此处空无一人,地段也比较偏僻,除了阴凉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之处,应该不会有人寻到此处,倒真是个独处的好地点。 夏雪儿看了夏巧云一眼,那痛苦的表情实在有些狰狞,便别过了脸去,有意晾她一晾,因此也就没有管她。而那跪地的丫鬟见三小姐坐住了身子不动,自然也就不敢自作主张将夏巧云搀出凉亭,只能一个劲的替她吹着、揉着,缓解一些痛苦。 夏巧云也发现了夏雪儿不打算理会自己的这个事实,本就疼得难受,此时更是一时头脑发热,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她便问道:“这算是你的报复吗?” “何出此言?”面对对方咬牙切齿的询问,夏雪儿没有一丝的动容,头也没回。 “看我痛苦你心里快乐,因此也就没真的打算救我,既然如此那方才何必又那般假惺惺的带我出来?” 夏雪儿微微一笑,“还能说这么长串话,证明不碍事。”出门在外,身上带着的是安国侯府的脸面,她不想给别人一种安国侯府姐妹不和的认知,从而怀疑起她的家教来。 “夏雪儿,你别太过分,当初我是做错了,也后悔过了,你到底要……” “这话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不用那种吃人的眼神看我之后再说!”夏巧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夏雪儿给打断了,看来她真是崴了脚连带着把脑子也给丢了,出门在外,这样的话也能说得毫不避讳! 夏巧云被她冰冷之中带有警告意味的语气唬住了,虽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再说些什么,就连喊疼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只是可怜了那跪地揉脚的丫鬟,不仅要忍受她踩在自己身上,还得要忍住肩上一下下落下的狠掐。她家小姐这是不敢和三小姐公然对抗便把气都撒在她们这样尽心侍奉的小丫鬟身上。 大约过了半柱香,翠竹这才急匆匆的回了凉亭,手中捧着一个荷叶,里头似乎包了什么东西,打开来,竟是几块寒冰,原来她一开始便没有跟去凉亭竟是因为替夏巧云找冰去了!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她这才有时间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这一路上小跑着,还真是够累的。 翠竹会一些正骨术,像夏巧云这样轻微的扭伤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三两下便处理好了,又用干净的帕子包了冰块敷在痛处,只一会儿便恢复如初了。 夏巧云穿上了鞋子,脚落地试着走了两下,方才的痛感竟全都消失不见了,不可思议之余倒还真生出了几分感激来。 夏雪儿只是看了一眼夏巧云那喜从心生的样子,便又将脑袋别了开来,口中提醒道:“二姐的衣裙脏了,换了去吧。” 听她提起了裙子,夏巧云便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早前在马车中的情景,夏雪儿的那句“二姐姐就这么喜欢身上这条裙子”,那样子轻蔑的神情,那样子看不起的语气,又让她觉得自尊心受了伤害,脸上不禁又烧红了,就连方才升起的一丝丝感激都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了难堪。 方才伏在地上给她揉脚的丫鬟唯唯诺诺的说道:“小姐,您的裙子是真的脏了。” 一句话彻底的点燃了夏巧云心中的怒火,只见她直接伸手扇了那丫鬟一个耳光,那丫鬟便捂了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着头也不敢哭,只受着自家小姐的训斥:“你是个什么货色,本小姐用得着你提醒吗?难道我是没长眼睛吗?脏不脏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眼里闪过一抹不快,随即说道:“二姐有气大可不必撒在丫鬟身上,若她真是有错,那等回了府关上院门怎么教训都成,只是别在别人家丢了脸面!想想你是怎么才能来这一趟的,妹妹劝你切莫因小失大。” 夏巧云一听这话,倒也不打了,只恨恨地看了她一眼便捂着脸跑出了凉亭,方才被打的丫鬟只低着头抽泣,她是地位低下的丫鬟,可她又没做错什么事情,为何要受这样的罪! 夏雪儿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夏巧云跑远的背影,轻叹了一声,随即才又看着地上跪着的丫鬟,说道:“快别哭了,知道你委屈,主子不开心,挨了打还得受着,你若再不追上去,出了什么事情就不是你能够承担得了的了!”说罢朝翠竹使了个颜色,翠竹便心领神会的上前去扶起了她,还往手袖里掏出了个打赏的荷包塞进她手里,“别哭了,哭红了眼又该挨骂了,快去吧。”那丫鬟收了荷包,擦干了眼泪,又冲夏雪儿扣了个头这才追了出去。 看着两个一前一后的背影,夏雪儿神色淡然的转过了头,看着那水道中随荷叶顺流而下的琉璃酒杯发呆。 “三小姐的手段果真不同寻常。” 听闻此声,夏雪儿即刻抬起了头,循声望去…… 【未完待续】 ps.第一更~端午节快乐!又熬了一晚上,宝宝身心俱疲,快把票票打赏给宝宝抱着补觉去吧,我的眼皮~~塌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警告 来人一袭枣红色金丝线绣广袖长袍,腰间束以一掌宽的翟黑避尘,挂着个半尺长的圆玉佩以及绣龙纹香囊,外穿一件玉白色暗纹开襟,面色冷峻,着实是气宇轩昂、王者风姿! 夏雪儿看清了此人之后,缓缓站起身来,朝此人福了一礼,“臣女见过六皇子。” 沐轩龙愣了愣神,他很少见到这样子性格乖张的夏雪儿,又怕她再次撕扯到了伤口,于是忙上前几步弯下腰要扶她起来,夏雪儿只是僵了僵,任由对方扶着起身了,等站直了身子之后才又后退了两步,离此人远了些。 见此,沐轩龙尴尬的缩了缩手,夏雪儿刻意的与他保持一定距离,显然是他上一次的举动吓到她了。想到此处,自己也后退了一步,不至于让她太过于警戒。眼神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身前人一番,面色是有些苍白,身形也有些消瘦了,但却不显病态,反而会让人多生出几分怜爱来。 “你的伤可好了?” 夏雪儿神色不变,微微佛了身子,轻声回答道:“请恕臣女愚钝,不知殿下这话从何说起?” “你不用在瞒着我,我都知道了。” 那****负气离开听雨轩之后便在巷子里碰到了她院里的丫鬟,那丫鬟神色匆匆,说自己肩负重任、人命关天。他虽心中疑惑,可却不曾联想到夏雪儿的身上。直到夜间出宫回了王府,看到了一脸阴鸷候在书房门口等着找他报仇的那位名叫苏祁的男子,他才得知夏雪儿差点失血身亡的经历,也才明白了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沐轩龙心中充满了郁闷和悔恨,在面对苏祁猛烈的进攻时,他有心无力,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若不是因为苏祁只想要教训他并没有想要杀了他,那么他相信,即便是惊动了府中的侍卫自己也是在劫难逃了。 苏祁走后,他心里感觉空落落的,某个地方仿佛丢失了一块。那一夜,他坐在书房门口的石阶上,抚着手袖上那一片殷红的血迹,思绪万千。 他曾经有一个疼爱他的哥哥,却死于十五年前的一场江湖阴谋。自那后,他封闭自己的内心,不去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他杀伐果断,将所有人当成自己成就大业路上的棋子,而棋子,生来就是被利用的,不需要付出真情。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关注并且在乎这个女子,不知为何会由起初的只觉有趣而变成了现如今的不想离开,更不知自己心里为何会生出这快要将他淹死的愧疚……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你有伤在身……” 夏雪儿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沐轩龙的双目,希望能从中看出一丝丝虚假的痕迹,可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若不是因为早已经了解了他的为人,知道他城府极深,说不定自己还真会相信他是真心说抱歉的。 “殿下抬举臣女了,臣女福薄,不敢承担殿下的歉意。” 沐轩龙向前逼近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盯着身前看似恭敬温顺实则有傲骨的女子,语气近乎冰冷的询问道:“你这么说便是不肯原谅我了?” 夏雪儿低了头,不去看他满是虚假的“真诚”的双眼,仍旧是那么云淡风轻的回答道:“臣女早已经说过了,殿下不欠臣女什么,臣女也没有义务为殿下做事。” 此话一出,沐轩龙身子一震,这件事情极其隐蔽,她怎么会知道?可即便是心中大感疑惑,面上还是多了几分被误解了的怒气,盯着她看了许久,却因为低了头而看不见她的神情,不免心生烦躁,却一直在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半晌之后,他蹲下了身子,从下而上仰视着夏雪儿的脸颊,眼中满满的诚意,盯着她的双眸说道:“你就是这样子想我的吗?我已经道歉了,还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你得告诉我才行。” 夏雪儿原本平静如水的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诧和不知所措,她有想过沐轩龙会知趣的离开,也想过他会大发雷霆,却唯独没有想过目前这样的场景。方才沐轩龙的语气是不是太过于亲昵,太过于自然了?他眼里的诚意没有半分掺假,面上甚至还带了痛苦之色,仿佛真的是她误会了他一样。 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仿佛脑子顷刻间就一片空白了! 待恢复过来之后,沐轩龙早已经坐在了石凳上,只用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兴趣盎然的看着她,愤怒之余不免觉的寒意四起。此人才是真真正正的老江湖,善于攻心,总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自己当初是有多脑残才会提出与他合作的?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闭了闭眼睛,运气调息,再次睁开眼来时早已是恢复了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沐轩龙见此不免皱了皱眉头,这女子还当真是不容小觑! “十五年前,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这场可称为是灾难的风波波及甚广,不仅江湖帮派损失惨重,就连寻常百姓家遭到灭顶之灾的也不再少数,自那以后朝廷派人调查取证,整整折腾了四年,冤狱错杀不计其数,也是自那之后,朝廷颁布了明文条令,官员不准与江湖势力私相来往,自此朝廷、江湖,井水、河水。殿下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说话声如同泉水般清灵,无孔不入。她并没有选择在石凳上坐下而是踱步至亭子边,凝目注视着那弯曲的水道中只墨池而来的潺潺流动的水,清澈见底。 身后沐轩龙的气息渐渐不稳,但能够感觉到他在竭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夏雪儿微微一笑,她就是要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傻白甜更不是玛丽苏,只要她想,她会成为他的噩梦! 沐轩龙知道夏雪儿既然连十五年前的事情偶读查了出来,那手中掌握的信息量自然是不可估量的,只是这明明知道了原因还要故意来问自己,不就是想要证明她不是好惹的女子吗?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来的:“你想问的究竟是何?” 夏雪儿嘴角勾起一抹漠然的笑,缓缓回答道:“只是想看看殿下手中掌握的消息与臣女知道的是否相同罢了。” ps.第二更热腾腾的出炉了~宝宝不想再死皮赖脸的要票票了,可还是跪下了~~~用你手中的资源助我捡起节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章 骂人 “当真如此吗?” “那得看殿下是怎么理解的了。” 沐飞扬手掌握拳,刚剪过的指甲短的还没有生出半寸来却已经被强大的力度压迫得扣进了掌心。 夏雪儿这是在明目张胆的威胁他?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女子! 突然就笑出了声来,“不知夏侯爷听见此话后会作何感想?” “他不会听见的。”夏雪儿丝毫没有被对方扰乱了心绪,转过了头来看着沐轩龙,嘴角带着一抹笑,语气却是无比淡然与坚定的说道:“因为你不会让他知道。”沐轩龙当时来夏府提亲,众人都当他是冲着夏三小姐的倾城之色与夏侯爷手中握有的庞大权利,而只有夏雪儿心知肚明,他更看重的是自己手中的江湖势力! 沐轩龙闻此便皱了皱眉头。他的确不会让人知道夏雪儿的真实身份,更不能让人知道他在明知夏雪儿的真实身份后还企图娶她为妃! 方才她说的不错,朝廷有明文法令,禁止官员与江湖势力私相往来,他身为十五年前那场事件最直接的受害人,自然明白这条法案的来历,也自然知道那件事情在父皇心中是个多大的疙瘩,他不会傻到自掘坟墓!而夏雪儿也是因为知道了十五年前的事情之后,才敢这么理直气壮的和他周旋的吧! 而她肯与他周旋,便证明了他手中也握有她想要却又是单靠自己的力量无法获取东西,那会是什么呢?夏雪儿是个重情义的人,难道是天牢里那人?她之前以身犯险勇闯天牢,不就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安好吗? 想通了这些,沐轩龙紧握的手这才松了开来。站起了身子走到夏雪儿身旁站住,同样是将目光投向了潺潺流淌的池水,只是在他眼中,那不是清澈见底的小溪而是一条污浊不堪的臭水河,里头漂浮着的是欲望,流淌的是血液! 沉默了半晌,沐轩龙突然侧身靠在了漆红的亭柱上,双眼略带探究的紧盯着夏雪儿问道:“是不是只要我救出了狱中之人,我们之间的盟约就可以继续下去?” 只有提起荣叔,夏雪儿那平静无波的眼中才会闪现出一丝亮光,可也只是如闪电滑过,瞬间便又灭了下去。她不想让对方抓住她任何的心里波动,不想让对方知道她内心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救出荣叔不是殿下应该做的吗?” 夏雪儿同样侧过脸来盯着沐轩龙,四目相对之时火花四溅,却不是感情的升华而是战斗的火花,强强相对,最终打成了平局,双双移开了目光。 她说的是事实,约定是对双方的约束,夏雪儿助他得到了西北的军权,而他却食言了。既然如此,所谓的契约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一个不遵守诺言的人,让她如何再信任?不过,救出荣叔本来就是她与他周璇的目的,不能完全信任,但可以利用,就像他当初利用自己那样。 “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并非没有努力,只是这其中涉及到的事情是你不能理解的。” 沐轩龙闭了闭眼睛,语气中满是无奈,很少看得到他这样垂头丧气、六神无主的样子。在登仙楼一事上,他考虑到了攀附的约束却低估了嫉妒与忌惮所具备的能力,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将登仙楼和江南赵家扯上任何关系! “哦?是么?” 夏雪儿却是不以为然,眼里浮现出一抹嘲笑。自始至终,在登仙楼一事上沐轩龙就没对她说过真话,此时才说事情复杂,他堂堂皇子,母妃位份又高,从天牢中救出一个无辜的人就真的那么复杂? 撒谎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该被原谅的事情,没有之一!若今日沐轩龙给不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便怪不得她要采取行动了,西北的军权易得,可江南的财权就没那么容易了! 沐轩龙咬了咬牙,准备和盘托出。这件事情不该继续瞒着她,或许从事情才走向极端的一开始,夏雪儿就有了知情权,只怪自己懦弱。 “什么意思?” 听了沐轩龙的阐述之后,夏雪儿不太愿意相信。虽然沐轩龙在她心里不是什么君子,但也是一个善于权谋的人,可方才那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着实有些发懵。 “我把登仙楼和江南赵家……归结到了一起……” 亭中有半刻的寂静,仿佛心脏都停跳了。两人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对方,一个的脑袋在飞速的转动着,预想各种可能,另一个却是直接崩盘不能在做思考了。 翠竹和冬梅两人百无聊赖的侯在亭外,还得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此时却突然听闻夏雪儿的惊呼声:“沐飞扬!你他妈是傻子吗?长着那颗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 霎时间都转头看向了亭中,很少见到小姐激动,此时一激动就让人目瞪口呆。只见她上半身微微前倾,双手摊开来,两只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大,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站在她对面的六皇子,不仅出言不逊,甚至连举止都不和规矩。 这一次,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除了夏雪儿自己之外,其余三人均是被她这个样子给吓住的。沐轩龙从来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人问脑袋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踢了,更不会料想到一向被称为大家闺秀中的典范的夏家三小姐竟然会做出如此不雅的动作,说出如此粗俗的话语来! “咳~咳咳~” 半晌过去了,沐轩龙率先回过神来,抬手握拳挡在了嘴边,尴尬的咳了两声,试图将夏雪儿也拉回现实生活中来。而他这一咳嗽,不仅夏雪儿回过神来了,所有人都回过神来了。 夏雪儿看了门口一脸目瞪口呆之样盯着自己的丫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方才好像一时没控制住自己,暴露了她骨子里二十一世纪女子的豪放与大气,似乎一时激动之下骂人了……此刻特别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再没脸见人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说的也并非不对呀,虽然言辞是激烈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本质上是正确的啊!沐轩龙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就是他没脑子嘛! 于是撇了撇嘴,小声的低估道:“自己笨死难道还不容许人说了不成?” ps.第一更~第二更稍后就来,给我点时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偷听 天下一统之前,江南赵家和沐家同为称霸一方的诸侯,后朝廷昏庸无能,天下诸侯欲取而代之,纷争不断。赵家实力雄厚却无野心,不求闻达于诸侯只保自己管辖范围内一方平安,来犯者必死无葬身之地。 后经历数十年的战乱,赵家明文脱爵,主动放弃了世袭的诸侯王之位,潜心研习经商之道,且后世子孙再不入仕。沐家则是冲出重重困境,一路过关斩将,一举夺得天下。据说在此过程中,赵家曾多次在其走投无路的时候暗中出手相助,特别是在钱银上给予了莫大的支持,因此太祖皇帝驾崩之前留下后世遗诏,免已是商贾的赵家入贱籍,且百世享有与王公贵族同等的权益。 近百年来,赵家遵循古训,当真再无人入仕,只一心经商,至今已是富可敌国,产业遍布大江南北。加之其关注民生,忧心穷苦人家,广结善缘,百年来一直都是名声卓著,乃是朝中各权贵争先恐后想要攀附的势力。 即便赵家无夺权的野心,不可避免的仍旧成为了皇家的忌惮。当朝皇帝乃是宫变的获益者,因此内心实际上很是害怕别人像当初的自己一样谋权篡位,这也是他冷落才智双全却野心勃勃的六皇子而偏宠平平无奇却贪恋现时富贵的五皇子的原因之一。 皇帝疑心甚重,比之前任,更加的把赵家当成了枕边酣睡的老虎。在得知了稳赢“天下第一楼”美誉的登仙楼的幕后老板竟然是自己忌惮已久的赵家之后,恐怕心中早已经是猜忌重重了,更何况这登仙楼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埋伏了那么多年,若不是为了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伺机夺取当年唾手可得的皇位,还会有什么原因呢? 只是无奈赵家根本无人在朝中任职,想通过********来达到打倒赵家的目的根本就没有可能,而赵家能够让太祖皇帝留下遗诏且能够近百年来发展顺风顺水,怎么可能会是一点手段都没有的普通商贾大族? 若损赵家必损自身,说不定还会搭上这锦绣江山,历任皇帝不傻,当朝皇帝自然也不傻,这等赔本的买卖他不会做,但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赵家!放荒了登仙楼,囚禁着荣叔,表面上虽不闻不问,实际上却也是提心吊胆,他一方面怕赵家要人,到时候他不仅得放人还会碰一鼻子灰,失了皇家的权威;另一方面又怕赵家不要人,因为如果赵家不管,他便没法借此事打击赵家,从而给他一个警告! 想到这些,夏雪儿无奈的摇头轻笑,这等矛盾心理着实把他这个日理万机的皇帝陛下折磨的够呛吧!沐轩龙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来,看来是对自己的父皇了解的还不够透彻!他只想到了赵家对皇家极具重要性,皇上必定会顾全大局卖赵家一个面子,却没有料想到与世无争的赵家竟然是插在皇帝心脉上的一根恨不得拔除却又不能拔除的刺。 “既然殿下之前那么信誓旦旦的说能够救出臣女想要的人来,那臣女只有拭目以待咯!” 夏雪儿之前疑心沐轩龙不是真心搭救,可现下知道了原委却又不做此想了。她相信他不会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个善于权谋的人,此次又借着南下剿匪的名义查到了不少事情,其中必定是有能够化解登仙楼之困的方法的。因此说完这话之后,只朝他福了一礼便转身出了凉亭。 就在她走后不到一刻钟,方才相约着去墨池游玩的小姐们与水道两旁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的公子们便都一块儿回来了,人群中有说有笑,甚是欢乐的样子。见此,沐轩龙眉眼间闪过一抹意外之色,随即又笑了,这个夏三小姐还当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与自己相处的同时竟还能不动声色的窥探着周围的动静,她的武功到底有多强,怕是无人能知。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那名叫苏祁的男子,竟然能够为了替她出一口气便只身闯入皇子府中,难道真就只是师兄妹关系吗?想至此处,眼里浮现出一抹狠色!紧接着在众人发现自己之前便离开了凉亭,只留下一道清风。 出了后花园,越接近主屋,唢呐喜乐声便越发嘹亮,宾客的谈话声也逐渐清晰。夏雪儿从未见过古人成婚的场面,很想去凑个热闹,却无奈有规矩约束着,因此只能寻了一处似是观赏风景的高台。原以为无人在内,可刚踏脚上了三四级梯子便闻里头有说话声,正欲转身下去的时候却又听闻台上之人话里话外说的似乎是自己,因此便驻足听了一会儿。 “楚姐姐何必与她置气,您是堂堂国公府六小姐,而她父亲也不过是个侯爷,这国公爷可比侯爷高贵多了!她在您面前不也是低了一等的吗?” “最可气的是父亲居然要我忍着她,不得与她发生口角,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何都要护着她?就算我让她给我提鞋她都不配!” “楚姐姐消消气,她也只不过是长了一张狐媚脸,迷得六皇子殿下一时失了主意罢了,现如今婚期未定,等新鲜感一过,能不能成为皇妃那还不一定呢!” “对!看她嫁不了六皇子殿下之后,还有谁敢娶她?!” 闻此,夏雪儿无所谓的笑了笑,对于这样的言论,她根本半点都不会放在心上。嫁不嫁得出去出去,她根本就不在乎。到老了,找一个幽静偏僻之处,守着心中那人,看遍山水之景,赏尽自然之光,如此,美哉! 刚转身走了两步,却被一个声音喊住了。 “夏姐姐!原来您在这儿啊,可让我一顿好找!” 夏雪儿低头看着阶梯,不用抬头都知道来人是谁,这天真无邪的大嗓门,若想不被别人听见都难!果不其然,楼上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有小跑过来的脚步声,梯子尽头赫然站着一个老嬷嬷,看着夏雪儿的眼神游摆不定,面上尴尬至极。 好了,夏雪儿很是无奈的撇一撇嘴,原本只是碰巧撞见了夏妍和楚樱薇在说自己坏话,此时倒有几分偷听后灰溜溜逃走的嫌疑了。 ps.第二章如约而至,表打扰宝宝,宝宝要去睡觉!(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借刀 “嬷嬷,吩咐安国侯府的夏三小姐上来坐坐吧,站在那听多累啊!” 高台上传来了楚樱薇的声音,嗓门大得连刚到楼梯脚的渝盈汐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就沉了脸,夏雪儿看她想要反击,赶忙三两下跨步走到她面前,紧握住她的手并且摇了摇头。 对于这位魏国公府六小姐的刁蛮跋扈和有仇必报她不是没有耳闻,现如今是她与她之间的恩怨,不必要牵扯上无辜的渝盈汐,况且渝盈汐年纪尚小,人又天真没有城府,哪里是楚樱薇的对手? 那老嬷嬷也是为难的很,自家小姐从小被老爷夫人宠着,不知天高地厚,做事不计后果,正因如此老爷才派她跟随着,并且老爷之前也有特地交代过切勿开罪了夏府的三小姐,这会儿子小姐却是说了这样一番话,还用了“吩咐”一词,想必夏三小姐心中早已经暗暗记了下来! 楚樱薇见嬷嬷半天没有反应,愤怒至极,伸手便朝她扔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口中还叫嚣着:“嬷嬷,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本小姐的话你没听到吗?!” 嬷嬷也不敢闪躲,硬生生的受了自家小姐的一击,恰巧打在腰上,也不敢叫疼,只很是为难的看向楼下站着的夏雪儿,犹豫片刻之后这才弯腰抬脚走了下去,“夏三小姐……” “姐姐,我们不去。”渝盈汐抓住了夏雪儿的手,噘着嘴说到。夏姐姐看起来柔弱如柳,那楚六小姐又是只出了名的母老虎,若是真上去了,那还不得是明摆着的受欺负! 夏雪儿却是抽出手来,反过来轻轻地拍了渝盈汐肉嘟嘟的小手,低声说道:“放心。”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踩在她头上逞威风的,即便她得顾着安国侯府不能随性而为,可若她今日受辱,也定会在日后千百倍的反击回去! “汐妹妹放心,在这儿等着我就行。” 看着渝盈汐一番犹豫之后点了点头,夏雪儿又给女孩身边跟着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而那老嬷嬷也心领神会的冲她福了一礼,她这才放心的转身抬步上了楼梯。 通向观景台的梯子共有四十八阶,约三层楼之高。观台上没有隔间,四周也无墙壁,只挂着水蓝色的轻纱,一阵风吹过,薄如蝉翼的纱帐随之翩飞。台上空旷,除了摆放时鲜瓜果的案几之外别无其他摆设。案几旁放了软垫,楚樱薇与夏妍两人端坐于其上,出乎夏雪儿意料的是,除了她俩之外,夏巧云也在高台之上,只不过不同的是,那案几旁并没有设下她的位子,她像个侍女似得站在一旁,而且脚下还有一滩清水,衣裙似乎也是湿了,看见夏雪儿上来,眼神中满是怨恨,随即倔强的转过了头,不再看她一眼。 夏妍见夏雪儿真走了上来,心里确实是有些意外,她以为她不会应邀的,何况楚樱薇方才那语气也算不上是邀请,甚至是明摆着的要给她难堪。方才她形容夏雪儿的话还萦绕在耳畔,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低人一等,此时接到了夏雪儿如刀尖般瑞利又如寒冰般冰冷的目光,顿时有种被打脸的感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站起了身来。楚樱薇则不同,自始至终都是斜眼看着夏雪儿的,眼神中的轻蔑多于愤怒。夏妍说的不错,自己是国公府的嫡小姐,任凭夏雪儿再怎么嚣张,在自己面前也是低了一等的! 对于楚樱薇审视的目光,夏雪儿丝毫不惧,不慌不忙的向两人走去,目光却是落在了楚樱薇手中把玩着的带着长流苏的璎珞上,很是眼熟,随即眼光朝一旁瞟去,落在了夏巧云腰间,果不其然! 嘴角微微一笑,眼中却是暗沉了下去,给安国侯府难堪便已经是犯了她的忌讳了! 她虽是向两人所在的方向走去,却是径直从楚樱薇身后穿过,径直来到了观景台边,半人高的木栏杆简洁典雅。立于台边俯视而下,府中一亭一景皆不可逃,举目眺望,方圆二十里之内的街景皆可揽入眼底。 听方才两人话中之意,无疑是楚樱薇正在气头之上,而结合她所在的位置,恐怕是看见了凉亭之中沐轩龙与自己说话时的场景。的确,在听不见任何声音的情况下,任谁见了那样的场面都会以为她俩是一对暗中私会的小情侣的吧! “都说安国侯夫人出身名门,我还以为教出的侯府女子身上都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哩,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夏雪儿听后眼里闪过一抹凌厉,并未转过身去,抬手抚摸着木栏杆上的天然纹理,沉默了片刻,看似不打算回答,却是微微勾了勾嘴角,声音轻巧而又满是刺尖儿,“那依六小姐之见,什么样的人才能被叫做大家闺秀?是抢夺他人物品之人?还是仗势欺人之人?”她根本不怕开罪了楚樱薇,反正她与楚樱薇水火不容是全城都知道的事情,即便今日自己乖乖的受了她的侮辱,也不见得她从今以后不再会找自己的麻烦,甚至还会让她觉得自己好欺负,更加变本加厉! 闻此,楚樱薇气得浑身发抖,她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更未想过一个侯府丫头居然敢公然顶撞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被对方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憋红了脸。 端坐在一旁的夏妍一番惊诧之后,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又多了一抹冷色,心下更恨了几分。早前路过大哥书房时听到了几个公子正在谈论安国侯府的三小姐,而那其中便有她未来的夫婿!这样的一个狐媚妖精,留着终究是祸害! 看坐在自己对面被夏雪儿气的双肩微微颤抖的楚樱薇一张小脸几近扭曲,顿时计上心头。 “那栏杆年久失修,加之早前阴雨绵绵,怕早已腐了,为安全起见,夏姐姐还是过来坐着吧!”说罢,她又站起身来朝夏雪儿走去,拉起了她的手特意“小声”的说道:“夏姐姐消消气,樱薇她不是故意要顶撞您的,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可好?” 楚樱薇这人太以自我为中心,从不甘愿低人一等,加之她脾气急躁,做事从来不计后果,而且偏偏没有脑子,耳根子还软,这会儿子听见自己这一番话,怕早已经是生出杀了夏雪儿的念头了! 果不其然,楚樱薇听闻此话早已是怒气冲天,没人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站起身来冲到两人身前的,只听见一声尖叫响彻天空…… ps.第一更~ 宝宝今天有事出门,第二更会在六点前上传(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杀人 夏雪儿的注意力正在前来与她说话的夏妍身上,只感觉到胸口被人猛地一推,身子一时没有站稳便狠狠的朝身后的栏杆撞了过去,还来不及呼叫,只听咔嚓一声,那腐了的木栏杆承受不了重击之下断裂开来,她整个人也就毫无疑问的向下坠落了去。情急之下赶忙屏息提气,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除了减缓下坠的速度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被摔死之外其余的什么也不敢做,此时耳畔除了风声,就只剩下了女子的尖叫声。 一直侯在楼下的渝盈汐听见尖叫声,好奇的抬头望去,却见一个人影从高高的观景台上坠落了下来,看那衣裙的颜色似乎是夏三姐姐,顿时就被吓晕了过去。不远处正在谈笑的公子小姐们,听见此声也都纷纷循声望去,恰巧便见了这一幕,人群中立即便有个人影飞出,其余人也都忙朝那观景台赶了去。与此同时,正在琉霞池畔一座阁楼之上与人交谈的沐轩龙也丢下了阁中之人飞身赶去。 尽管即将狠狠地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夏雪儿虽然紧绷着神经,面上却依旧是不慌不乱,镇定如常。她目光如炬的看向了自己摔下的地方,翠竹和冬梅两人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探出头来几近疯狂的哭喊着,楚樱薇也已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或许她刚刚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么! 不过这都不是最吸引她的,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站在楚樱薇身旁的夏妍嘴角上扬,一副心愿达成的样子,眼角眉梢都是得意之色。 离观景台越来越远,人影也渐渐模糊,夏雪儿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不出三秒,自己就将如仇人之愿摔在地上,而这一次,苏祁不会再来救她。 铺满石子的路面,三层楼的高度,即便是减了速度,摔下去不至于香消玉殒,但无疑也会断几根肋骨,痛苦数月的吧!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似乎还带着一抹温度,淡淡的龙涎香钻入鼻腔,如狂风暴雨般清洗了夏雪儿的整个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沐轩龙低头注视着怀中女子双眼紧闭一片平静如水的样子,紧紧皱住了眉头,只有抱着她的自己知道,即便是隔了衣衫,依旧能够感觉到怀里那纤瘦的身躯透出刺骨的寒冷以及微微的震颤,霎时间眼里便升起了一团怒火。这女人,明明有能力避免悲剧的发生却偏偏倔强得不使出来,难道安国侯府的名声真比她的命还要重要吗?!她知不知道,若是自己没有看见她坠楼,亦或是来晚了一步,她将会是个什么光景?浑身筋骨断裂,如一团稀泥瘫软在地! 不敢继续想下去,抬了头朝观景台看去,一眼便瞟见了探出来的那个脑袋,见此,眼睛因愤怒而眯成了一条细缝,杀意四起。夏妍心中惊呼不好,浑身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对上六皇子充满死亡气息的眼神,忙伸手扯了扯身旁依旧呆愣着的楚樱薇的衣袖,急匆匆的朝楼梯口走去。 方才从人群中飞出的男子,此时也已经到了观景台下,却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叹息自己慢了一步,未能抱得美人在怀,心中虽有些许的不如意,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站朝了一旁。沐轩龙仅用余光瞟了一眼该男子,随即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魏国公府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原来这名男子便是魏国公府的嫡次子——楚越泽!楚越泽听闻六皇子此话,再看他眼中升起的熊熊怒火,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难道六皇子看出了他对夏三小姐的情谊?着实被吓得不轻,手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觊觎皇妃,那是怎样的罪无可恕! 直到他看到了刚下楼梯,仍旧一脸惊魂未定的妹妹之后,这才真正明白过来。立马便冲沐轩龙半跪了下去,“殿下息怒,纵使小妹刁蛮任性,可也不至于做出此等疯狂之举!夏三小姐坠楼一事恐怕只是一时大意,并非有人刻意为之!” 一旁围观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楚越泽这话着实是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沐轩龙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双丹凤眼只直勾勾的盯着两个刚下楼来的女子,那两人此时也是吓得半跪了下去的。眼神扫过二人,最终却停在了夏妍身上。楚樱薇这人他是了解的,唯独这建安侯府的二小姐陌生的很,看似清纯可人,却又总觉得她城府极深。方才他人虽在琉霞池畔的阁楼之中,眼睛却也是时刻关注着夏雪儿的一举一动的,如若不然也不可能来的那么及时,只是几人的谈话内容却是不得而知! 刚要开口训斥,却觉腰间似有异动,垂眼看去,夏雪儿依旧双眼紧闭,浓密卷曲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挡住了眼睑,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异样,与昏迷并无不同,只不过一只手却是悄悄地放在了他的腰间,用力的戳了戳,原来她早就醒了! 沐轩龙提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大半,心中知道夏雪儿之所以不肯睁眼顾虑的是什么,此时围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眼角的余光还能看见孟氏正带了人急匆匆的赶来,于是紧了紧环住怀里人的手,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消失在了现场。楚樱薇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男子竟然抱着其他女人离开,心里又是一阵醋意泛滥,忘了自己方才看见沐轩龙之后生出的忌惮,嘟着嘴咕哝了一句“狐媚妖精!怎么不摔死她?!”,楚越泽闻声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语气极其寒冷的命令到:“跟我回家!” 楚樱薇虽然极不情愿,但也知道自己今日闯下大祸,因此也不出口顶撞了,只撇了撇嘴跟在了哥哥身后。而在她们走后,夏妍低垂着的眉眼这才抬了起来,盯着兄妹俩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浮现出一抹杀意。楚越泽与夏雪儿之间没有任何交情,但是只看见他出事便能心急火燎的赶来,而自己身为他未过门的妻子,他却自始至终连看都不曾看上一眼! 这口气,让她怎能咽得下?让她怎能甘心!心中嫉恨,手中的方巾硬生生的被撕开了口子。 ps.第二更来了,我守约吧! 要是您看的高兴,打赏张票票就更好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养伤 三日后,建安侯府夫人递了帖子,说是携女儿前来赔罪,却连人影都没见到就直接被老夫人随便找了个理由给打发了回去,连脚都没得踏进府里半步。 当时夏雪儿正在碧水亭中作画,听见冬梅说起此事之时微微的愣了愣神。倒不是因为老夫人的强势,也不是因为孟氏,而是因为她的女儿夏妍。夏雪儿忘不了自己坠楼时看到的那张脸,眉飞色舞…… “夏姐姐!” 听见这一声熟悉的呼喊,抬头望去,便见一袭粉裙的渝盈汐欢喜的朝碧水亭跑来,身后的老嬷嬷生怕她摔倒,一边提心吊胆的追着,口中还一边喊着:“小姐慢点儿跑,当心脚下!” 渝盈汐刚满十二岁,比从前的夏雪儿只小了两岁,可两人却完全不是一个性格的人。渝盈汐天真活泼,夏雪儿温和谨慎,与其说两人是朋友,倒不如说是姐妹,夏雪儿像个大姐姐似得,凡事都能照顾着这个外姓的妹妹,因此渝盈汐也总喜欢像牛皮糖似得黏着她。 自从上次建安侯府中相遇之后,渝盈汐基本每天都要往安国侯府来一趟,总带着一堆说不完的趣事,如此一来,夏雪儿养伤的日子倒也过得轻松快乐。 虽然她从观景台上摔下来时被沐轩龙给接住了,毫发无损,可两人却也借机演了一出好戏,让众人都以为夏雪儿受了内伤,这样一来,她身边的丫头也就不用偷着替她煎药,她也不用为了掩人耳目而带伤应酬,可谓是因祸得福,创造了相对安全的养伤环境。 夏雪儿放下沾墨的毛笔,早有丫鬟拿了湿帕子上来替她净了手,又将墨宝一一卷起收好。真庆幸二十一世纪的她有一个画家姥爷,耳濡目染加之自小便跟着姥爷学习,画功深厚,如若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担起“夏雪儿”才女的名号!此时恰好渝盈汐也到了亭子外。 “夏姐姐,你知道我在府外撞见谁了么?”刚踏脚进来便急不可耐的说着,仿佛多兴奋似得! 夏雪儿提起茶壶给气喘吁吁的少女倒了杯清茶,一副不明所以的问道:“碰见谁了?” “建安侯夫人!还有那日伙同楚樱薇欺负姐姐的夏妍也在。只不过她们都进不来,只能站在门口眼巴巴看着我进来啦,脸色可难看得很呐!” 对此,夏雪儿并未搭话,只是微微一笑,就连这孩子都看出了楚樱薇与夏妍是一伙的,难道自己会看不出来?只不过直觉告诉她,相比于楚樱薇,夏妍更希望她死。那日夏妍先是说了木栏杆遭雨水侵蚀容易断裂之事,而后又有意激怒了楚樱薇,只不过她想不通的是,夏妍与她之间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竟会恨她入骨? “听说姐姐准备定亲啦?” “嗯?”突然听见这样的话,夏雪儿还没来得及咽下的茶水差点没再喷出来!看向渝盈汐拄着下巴,嘴角带笑、两眼发光,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神情,突然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张嘴问道:“你听谁说的?” “人人都这么说的,姐姐还打算瞒着我呢!” 渝盈汐说此话时眼里闪过一抹轻蔑,似乎是在说“小样,休想骗我”!那日若不是被她从天而降给吓昏了,她就有机会亲眼见证玉树临风的六皇子英雄救美的事迹啦!想想都觉得不甘心,怎么就会昏了呢?! 人人都知道,那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夏雪儿无所谓的笑笑,自己提壶将手中的杯子灌满,这等消息皆是空穴来风,不过于她这样一个不嫁之人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再担心会有人上门来提亲了,这不也正是当初与沐轩龙订立契约的目的之一吗? 眨眼就是一月过去了。这天宫里的孙贵妃差人送来一支上等的千年人参,本是何等的殊荣,可东西进了听雨轩后却是愁坏了夏雪儿。 这一月来,孙贵妃隔三差五便有赏赐送来,一般都是些小女孩喜欢的寻常玩意儿,倒也不算什么,今日却是一支上等的千年人参,按理来说,受此重礼隔日是要进宫谢赏的,可前来送礼的公公又说了:“娘娘体恤,念及三小姐身体孱弱,就不必进宫答恩了,只待三小姐身体康复之后再递了帖子进宫去陪娘娘说说话!” 送走了宫里来的人,夏雪儿便杵着下巴痴痴的盯着面前这只镶了金丝线百鸟朝凤图的盒子,满脸满心都是疑惑。 她从未见过孙贵妃,两人之间更无交谈,怎么就会让她去陪着说话了呢? 虽然之前孙贵妃也时常打赏一些东西,可都是托沐轩龙直接带过来的,像这样明着差人送来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要知道若是宫里有了什么赏赐出来,去了哪个府中,给了谁,那都将会是全城皆知的事情。现在他与沐轩龙的绯闻刚沉了下去,在这个节骨眼上,贵妃娘娘突然打赏得如此高调,难不成是想向世人宣告些什么?公公方才似乎话里有话,可她着实品不出什么来。 这一年来,她虽勤苦好学,算得上是已经适应了这个朝代的生活方式,也学会了基本的生存技巧,可除了六皇子之外还没和宫里其余人打过交道。 都说后宫波诡云谲,为权、为名、为利、为生存,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你永远不知道身后有什么样的洪水猛兽,也不知道前路有多少荆棘陷阱。曾经看过的宫斗片此时一点点浮出了脑海,在那些个美若天仙的脸庞下究竟藏着一颗怎样的心,终究是不得而知的。 夏雪儿自知自己这艘小船能在侯府这条小波小狼的河流里安稳前行,却不代表着一定就能在后宫那片暗潮涌动的大海中劫后余生! 冬梅端着熬好的药膳进了屋,就看见自家小姐仍旧与她出门前一样,眼睛连离都没离开过贵妃娘娘赏的那只千年人参。不禁好奇了起来,在赵家每年抬进听雨轩的礼箱中,奇珍异宝不在少数,这样的人参,她记得也是见过几支的,可都不见小姐感兴趣。贵妃娘娘打赏的这支却能够让小姐这样子的痴迷其中,莫非是有什么神奇之处不成? “小姐,您都看了一天了,可有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ps.第一更~ 今天课比较多,所以第二更会晚一些,不过宝宝尽量在十点前(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猫叫 夏雪儿摇了摇头。 凤凰亦称为朱鸟,是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在中华文化中的地位仅次于龙。凤凰羽毛美丽,雄的叫凤,雌的叫凰。凤是人们心目中的瑞鸟,是天下太平的象征,《山海经》中有文:“丹穴之山有鸟,状如鸡,五采而纹,名曰凤凰,首文曰德,翼文曰义,背文曰礼,膺文曰仁,腹文曰信。是鸟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 如同龙是封建帝王的象征一样,凤也成为了后妃的符瑞。 服饰上绣凤凰,是皇后才有的特权;凤凰图样的头饰,除了妃嫔之外便只有御封的诰命夫人才得以佩戴,而一般的贵妇最多只能戴个单凤钗罢了。夏雪儿只是一个侯爷之女,孙贵妃赏她百鸟朝凤是何意义?自古百鸟朝凤多用来喻指君主圣明而天下依附。如今娘娘赐她此盒,难道是希望自己同此前一样辅佐六皇子,助其完成大业? 可转念一想,依皇帝多疑的性子,这样明目张胆的举动难免会落下一个朝臣勾结的嫌疑,孙贵妃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犯这样大的忌讳? 除非孙贵妃的行为是皇帝默许了的!想到这,她不禁目瞪口呆。 虽然孙贵妃说了体恤夏雪儿身体,特免她不用进宫谢恩,可该有的礼仪还是一点也坏不得的,为人臣子,若真就受了这份不该受的恩典,不仅会落人口实,甚至有可能会给将来埋下祸根。 翌日一早,夏夫人便带着女儿乘马车去了宫门口。 因为身上没有进宫的令牌也没有孙贵妃的信物,即便夏夫人穿了命妇的服侍,也只能在宫门口乖乖等着通传。拜帖会送进孙贵妃宫里,若贵妃娘娘想见二人,自会派宫中之人前来迎接,若不见,也就打发了送贴之人,她们只能隔日再来,或是直接在府中等候贵妃娘娘的召见。 母女俩在宫门口等了不过两个半时辰,便见一位身着宝蓝色宫服的姑姑走了过来,夏夫人低声告诉女儿那是月华宫里的云溪姑姑。 跟着的丫鬟都被留在了宫门外。外面的马车是进不了宫门的,而宫里的轿辇又不是任谁都有资格坐的,因此不论日头多毒,夏雪儿母女俩也只能跟在姑姑身后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铺了石砖的宫道向前走着。越往里走,夏雪儿心里那种失去自由的窒息感也就越发强烈。 这种金笼子,不适合她这样爱飞翔的金丝雀。 不知进了几道宫门,也不知拐了几个弯,脚下依旧是一尘不染的白玉石板,两边是高高的朱墙,没有一丝嘈杂喧嚣。 前头一架垂着纱幔的步辇迎面而来,远远地,夏雪儿便认出了那妆容精致、衣冠华美的妇人乃是静贤妃。上次见她还是年前的事情,现如今更加容光焕发了!等那步辇到了近前,夏雪儿随母亲一同福了礼,却不想抬轿的人却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娇柔百态的声音传了出来。 “这大热天的,夫人带着令爱要到哪里去啊?” 夏夫人低垂着头,不急不忙的回答道:“回禀娘娘,日前小女抱恙,贵妃娘娘赏了些药材,臣妇特携小女进宫谢恩。” 静贤妃抚了抚怀里抱着的白猫,那猫儿乖巧的伏在她膝上,任凭她抚摸,喉咙里“呼噜呼噜”的响着,嘴上却是不“喵喵”乱叫。 “但凡病痛,都得对症下药,若是吃错了药,那可是会出大毛病的!” 听闻此话,夏夫人又福了一礼,应了一声。隔了片刻,静贤妃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低头站在母亲身后的夏雪儿,细细打量了一番。 少女低垂着脑袋,看不清容颜,身子板是纤瘦了一些,可却没有那种弱不禁风之感,反倒多了几分难得的英气。曾经自己也曾属意她为儿媳,现如今却被六皇子占了机会,当真是天意弄人! 心里感叹了一阵,面上却是温和一派,继续说道:“上次宫宴也没能好好看看你,今日好容易撞见了,来,上前来让本宫瞧一瞧。”说着,身子微微向前倾去,身旁的婢女便忙抬手去拉开了纱幔,如此一来便看得更清楚了。 夏雪儿也就乖巧的挪着小步子走到了步辇旁,微微抬起了头,那温顺的猫儿便也抬了头看她,还“喵”的叫了一声。静贤妃身边跟着的人均是一惊,云溪姑姑更是立马就变了脸色,夏雪儿也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心中不免泛起了疑惑。 静贤妃先是一愣,抚摸着猫儿的手停了下来,眼中浮起一抹冷意,只一两秒钟的光景便收敛了起来,随即朗声一笑,说道:“这猫儿性子孤傲自负,从来都不叫的,今儿一见着你倒是破天荒的开了嗓了!” “娘娘抬举!”夏雪儿忙低了头俯身行礼,做出一副恐慌的样子。这猫恐怕是有着什么特别的来历,否则方才静贤妃也不至于做出如此反应,此时看她,倒觉得那笑容可怕的很而了!。 见女孩这样,静贤妃只笑了笑,先是看了看怀里的白猫,随后将它交给了身边的丫鬟,复又将目光落在了夏雪儿身上,声音有些僵硬的问道:“身子可好全了?” “谢娘娘关心,现下已好全了。”对于静贤妃前后语气的变化,夏雪儿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是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回答着。 “好了,”静贤妃又看了她半晌,随即才一挥手说道:“既然是要去孙姐姐那,那本宫也就不耽搁你们了,走吧。” “恭送娘娘。” 丫鬟放下了纱幔,遮住了她精致的容颜,却挡不住那锐利的目光。 待步辇走远之后,夏夫人这才掏出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故作平静的问云溪姑姑道,“猫儿都比较野性,可方才看静贤妃娘娘怀里那猫倒是乖巧的很,莫不是从便小豢养在身边的?” 云溪姑姑一直都是有些心不在焉,听见此话更是收了收脸上的笑,稍沉默了片刻,这才开口道:“那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月华宫 静贤妃怀里抱着的猫乃是四年前一位游历四方的道士所敬献。此猫全身毛发细腻而柔顺,洁白如雪,没有一点杂色;眼睛一只是宝蓝色的,另一只则是翠绿色,像两颗流光溢彩的宝石,高贵中透露着傲慢。 可重要的不是它的漂亮,而是它身上被赋予的一个神秘的传言。 传言此猫具有连通神灵的技能,既能够看到人的前后百年,也与最深处的灵魂做沟通。它从不轻易叫唤,但凡开了口,面对的都不是寻常人,此人若不是王者便是强者,总之是能够改变时代的轨迹、颠覆天下格局之人,若非名垂青史即为遗臭万年! 自此猫养在静贤妃身侧之后,除了皇帝驾临夕云宫时能够听见它叫之外便再也没有为其余人开过口,有那方士之言在耳,皇帝心中自然大喜,因此也就颇爱去夕云宫中了,对五皇子也更为宠爱。这次夏雪儿一靠近静贤妃的步辇,那猫便“喵喵”直叫,是众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能不被吓一大跳吗? 夏夫人听得胆战心惊,她不知道世上到底有没有神秘力量存在,也不管她的女儿是王者还是强者,是会名垂青史还是会遗臭万年,她只知道女儿让这近乎神灵的猫儿开嗓叫唤,对于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心中想着事情,这长长的宫道走起来倒也就不觉得漫长了。 约摸着走了近一个时辰,云溪姑姑这才说到了。夏雪儿抬起头看去,“月华宫”三大个烫金大字牌匾挂于门头,有公公推开了门,母女俩便随云溪姑姑走了进去。 月华宫虽不是这朱墙之内最华美的宫殿,却是最舒适的一个。孙贵妃在当朝皇帝还是王爷时便嫁进王府身为侧妃,与皇帝两相恩爱且诞下了大皇子,皇帝称帝之后特地命人修建了月华宫予孙贵妃居住。因为孙贵妃是扬州人,因此这月华宫便是仿照园林山水相依、九曲回肠的特点而建,三步一小景、十步一大景,冬暖夏凉,因此可谓是宫中最为舒适的一处。 三人刚到了门口,门便打开了,一个手中抬了桃木托盘的丫鬟迈脚出来,不想正好碰上了前来谢恩的安国侯府夫人与嫡女,还差点撞了上去,于是忙俯身见礼。夏雪儿装作无意的瞟了一眼那托盘中的物件,两只七彩琉璃的杯子,里头还有大半冒着热气的茶水,两杯均是如此。由此可见在母女俩到来之前,这月华宫中是有客人的。茶还是热的,想必人走也没有多久,可方才一路上并未遇见其余人,由此可见孙贵妃方才所见之人并不想让她们也撞见。 夏雪儿进殿之后便低了头,眼睛不去随处乱看。随着母亲向殿上端坐着的妇人行了大礼,直到听见孙贵妃说了赐坐,这才谢了恩,屁股轻轻贴了椅子做了下来,头也微微抬平了。 云溪姑姑走上前去,附着孙贵妃的耳朵说了些什么,就见她眼里闪过一抹惊诧,随即又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看向夏雪儿母女之时又恢复了早前的高贵典雅,一颦一笑都像是画里出来的一样。夏雪儿有些看痴了。孙贵妃与夏夫人同岁,十五岁便嫁入王府,不过美人总是能够得到岁月的优待,不忍心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数十年来保养得甚好,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四十余岁且育有子女的妇人样子! 不用猜,方才云溪姑姑所说之事必然就是路上遇到静贤妃并惹得她怀里那只神奇的猫咪开口叫唤的事情,虽然夏雪儿不大相信那种神乎其神的传言,但不知孙贵妃会不会相信? 不由得于心中苦笑了两声,自己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日后想要不卷入夺嫡的纷争怕也是由不得她了! “静贤妃妹妹宝贝那白猫,不知那猫儿乱叫唤可有吓到你俩?” 孙贵妃倒也没打算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几乎是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便立马说了出来的。对此,夏雪儿倒是有些好奇了,她们彼此都不熟悉,能做到如此的坦诚布公似乎不太合理。 “回禀娘娘,那猫儿温顺,叫声也并不突兀,因此并未吓到臣妇及小女。”夏夫人站起来福了一礼以示答谢贵妃娘娘牵挂之恩。 是否吓了她们娘俩?一语双光,指的是那传说赋予白猫的能力还是单纯的只是那一声猫叫声? 她始终觉得前者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 静贤妃与孙贵妃的争斗在宫中持续了数十年,明争也好,暗斗也罢,双方力量此起彼伏,却是始终保持着均衡。现如今五皇子与六皇子都已成年,她俩的战事也愈发激烈,最终注定会是一个你死我亡的结局。 随着年龄的增长,皇帝陛下的精力不似以往旺盛,身子骨也是一年比一年衰弱,朝中众臣都有劝皇帝早日立储的打算。皇帝育有皇子十三位,嫡子却只有二皇子沐轩翎一个,但因为皇后娘娘怀他的时候正是皇帝野心夺权之时,****提心吊胆、茶饭不思,导致宫内气血不足,因此二皇子生下来就是心智不健全之人,而皇后娘娘也因此伤了身子,之后再未诞下皇子。 除此之外,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大皇子沐轩霆早在十五年前死于非命,余下的皇子中已成年的还有七位,而其中有能力夺嫡的却只有三皇子沐轩冄、五皇子沐轩勤、六皇子沐轩龙以及八皇子沐轩瀚。 而在这场夺嫡之战中,沐轩龙的对手各有千秋,均不是省油的灯。 三皇子生母已逝,与其余皇子相比虽无母族支持却胜在他善于掌握人心,手中又握有实权;八皇子是德妃之子,母家乃是江州名门,实力雄厚,却是在智计上略输一筹;五皇子能力平平,却最得皇帝宠爱,母妃于后宫之中也是圣宠不衰,占据了先天的好条件。 在这样的条件下,安国侯府的支持便尤为重要了。想必孙贵妃也已经知道了世子为其儿子所用之事,可毕竟相比于兵部,军权才更加实在!由此一来,女儿无疑也就成了夺嫡之争中的香饽饽。 想至此,夏夫人于心中哀叹一声。 ps.因为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昨夜熬夜把今天的两张稿都已经存好了,可以看个畅快~ 可怜宝宝的黑眼圈,都盖不下去了~(大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试探 孙贵妃命人给母女俩上了茶,一边就开口说道:“原是打算等雪儿的身子好全之后,本宫便召你来陪着说说话的,不想你今日就递了帖子进来了!我这月华宫景色极佳,夏季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只是平日里就本宫一人所居,难免冷清了些,有你们这些孩子来走走也可添些人气!” 赏的茶,是不得不喝的,方才在外头走了那许久的路,确实还有些渴了。夏雪儿端起茶杯,小口的饮了,却在茶水刚入口之时便品出了猫腻,随即转过头去看了一眼母亲,神情并无不妥,这才放下心来。可见孙贵妃赏的茶,看起来外观一样可实则是不同的,自己这杯里应该是有加了其他东西进去。 这个时节,新茶刚下,贡茶也入了宫,以孙贵妃的身份地位,这陈年旧茶是铁定不喝了的,此时却是拿了出来冲给了她们母女俩,这又暗示着什么呢?而且方才贵妃娘娘话语之中似乎有些不得宠的意味,她是无意提起还是有意透露?而这与夏雪儿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呢? 夏雪儿放下手中的茶杯,很是乖巧的说道:“能陪娘娘说话是臣女的福气,只要娘娘不嫌弃臣女嘴笨喧闹就好。” 在夏雪儿喝茶期间,孙贵妃斜靠在座椅之中的软枕上,看似漫不经心,两只眼睛却是盯着她看的。脸上是一贯和善的笑容,眼里却满是打量的意味。夏雪儿方才茶水入口之后轻轻皱了皱眉头,但很快便又舒展了开来,只乖乖的把那茶水咽了下去。 那茶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其中掺了少许药草,刚入口时会有陈茶的口感,可随后喉咙便会有微微的痛痒之感,对于自制力够强的人来说,那种痛痒自然是不足为惧的,可对于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来说,光是陈茶便难以下咽了!可夏雪儿不止咽了下去,反而还能微笑着对答,似乎一点也不受影响的样子,这就着实让她对她有几分另眼相看了! 孙贵妃掩嘴一笑,“你这孩子当真讨人喜欢!”紧接着又看了看夏夫人,说道:“由此可见是夫人教导有方。本宫还未嫁进皇家之前就听闻江南赵家的大家之风,果真是是名不虚传的!” 扬州包含在江南之内,由此孙贵妃与夏夫人也算得上是同乡。赵家名震天下,又掌管着整个江南地区的财权,与身为扬州名门的孙家自然也是打过交道的,只不过交情不深罢了。此时孙贵妃将话题引到了江南赵家,又与夏夫人聊起了南方的风俗习惯、美景小吃,倒也欢快。 夏雪儿不插嘴,只坐在一旁垂眉听着,时不时的端起茶杯小嘬一口,麻木之后,喉咙的痛感渐渐地也就消散了。 孙贵妃与夏夫人说话之余也不忘落下夏雪儿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喝光了杯中的茶水,依旧坐的端庄,递了个眼神给一旁候着的云溪,这才开了口:“雪儿也别拘着了,小孩子哪里能坐的住,让云溪领你四处走走吧!你没去过外祖家,这里倒是有几分江南之景。” 时常听儿子将安国侯府的三小姐挂在嘴边,原以为只是个长相出众的狐媚妖精,这会子看来倒的确是有过人之处的。她的儿媳,不仅要是名门之后,还必须得是才貌双全、有勇有谋之人。夏雪儿能够喝了这茶还面不改色,说明此女心智成熟,遇事能够沉着镇定;而她能做到看破不挑破,并且让杯子见了底,说明她识大体、懂忍让、有胸怀。着实有几分王妃的样子,他日儿子登基,这样的皇后也才能镇得住后宫的歪风邪气。保得后方安宁,才能解除皇儿的后顾之忧,从而专心前朝国事! 不知是孙贵妃看她坐着无聊还是有意要支开她,夏雪儿不想管那么多,只乖乖行了个礼后便随侍女走了出去。说是领着她四处走走,其实也就是跟在她后面,任由她自己瞎逛罢了。 府中也有仿了苏州园林的精髓而建造的园子,却是结合了北方的传统建筑样式,虽也新颖好看,却不如这月华宫自由洒脱!丝毫不受拘束的建筑格局,让你永远想不到接下来一脚踏进的将会是怎样的景致之中,小桥流水、花谢亭台,掩映在翠色之中的假山,独立在小坡之上的角亭,一切都充满了惊喜与神秘感! 夏雪儿没有目的的走着,却不觉枯燥无聊,像是探宝一样,只全心全意的期待着下一处美景,一时竟也没注意到身后跟着的云溪停住了脚步,只站再原地看着她向前行去。 忽闻一阵回旋婉转的箫声,更觉此处景色宜人,颇有几分情意交融的感觉。不知何人在此吹箫,寻着箫声而去,穿过了小桥,走过了石亭,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大片浓密的合欢,一把把粉红色的扇子立在枝头,像是轻盈的精灵,随微风舞动身体,清幽的香气瞬间填满了肺腑。 惆怅彩云飞, 碧落知何许? 不见合欢花, 空倚相思树。 总是别时情, 那得分明语。 判得最长宵, 数尽厌厌雨。 夏雪儿是真的醉了。情不自禁的便踏脚进去,箫声清空逍遥、缥缈如烟,身处其中更觉美不胜收! 一曲毕,夏雪儿回过神来,继续往里走去,忽见一挺拔的背影站于不远之处,顿时便惊住了,忙转身往后退去。 “别走!” 男子的声音传来,却是熟悉得让夏雪儿有些喘不过气来,脚步霎时间停住了。 “你不是喜欢这花吗?” 夏雪儿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跟在自己后边的云溪姑姑已经消失不见,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划出一个自嘲的弧度。到了此时她这明白为何来月华宫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孙贵妃之前的客人,为何孙贵妃会放了她出来游园,因为这客人不是旁人,而他也本就没有离开过! 当真是猝不及防! “臣女参见六皇子殿下,不知殿下在此,一时鲁莽破坏了殿下大好的兴致,请殿下责罚。” 沐轩龙转过头来,如水的眼神落在了方才还想要偷偷跑掉的夏雪儿身上,原是他将她吸引至此,又打扰了她看花的心情,现如今道歉的反倒是毫不知情的她了。 唇角勾起一抹笑,招呼了一声:“过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偶遇 夏雪儿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动身,只远远的站着,眼神却是直勾勾的盯着沐轩龙看了许久。 原先的她与沐轩龙接触是没有任何心里负担的,只因为心中坚信沐轩龙既身为皇子,身边绝色美女铁定不少,自然不可能喜欢她这种浑身带刺不服管教的类型。可近来却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不似以往那般冷峻无情,反而多了几分春水的温柔,说话的语气也平和了不少,有时候甚至做出一些让她无法理解的举动来。 直觉告诉她,此人需要隔离! “殿下怎么会在此处?”短短几个月里,他们两人偶遇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沐轩龙看她依旧站在原地满是警惕的样子,不由得住了皱眉头,她就那么不喜欢与他亲近?还是说自己表现得不够明显? “只是来给母妃请安,一时兴致盎然便走到了此处,没想到却遇到了你。”沐轩龙轻描淡写的回答着,丝毫没有哄骗女子的愧疚感。 “当真如此?” 夏雪儿听后轻轻反问了一声,面上却是微微一笑。那还未来得及撤走的茶具,那热腾腾的茶水,他分明就是听闻自己到了之后才匆匆离开的。而云溪姑姑的突然失踪,怕也是得到了孙贵妃的授意,如若不然,在这偌大的月华宫中,她人生地不熟的,出了什么意外那都是有可能的。回想起了前一日孙贵妃赏赐的重礼,分明就是猜到了自己受礼之后一定会尊礼制进宫谢恩,这才布下了今日之局! 想至此,不由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寒…… 而沐轩龙也是皱了皱眉,原来她早已勘破了一切。这等反应速度加之这等聪明的头脑,当真是让他叹服!不由的抬步向她靠近而去,夏雪儿见此却是后退了几步,还出声阻止道:“请殿下不要靠近臣女,臣女感了风寒,怕传染给殿下。”她既不能确定方才喝的茶水里头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那便不能轻易的与六皇子接触,有的时候,留个心眼是必要的! 两人对视良久,谁都知道对方是在撒谎,可又都不想拆穿彼此。 合欢花叶清奇,绿荫如伞。两人各自站在一株茂密的合欢树下,树荫挡住了毒辣的日头,在这炎夏之际,难得的留了一片凉爽的立足之地。清风拂过,树叶哗哗响动,随风摇曳之时,缕缕阳光趁虚而入,照在地上,洒在衣裙上,一片斑驳之景。夏雪儿站定了身子,只小心提防着男子的一举一动,不敢分心留意周围,颇有些辜负了这大好的风景。 “伤可好全了?” 半晌之后,沐轩龙却是蹦出这么一句关心的话来,多少让夏雪儿有些意外的。沐轩龙是个无情的人,这是两人初次见面之时便看了出来的,而后几个月的合作之中更是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他向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他只在乎自己的计划是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不过于他这样一个对自己都能狠得下心的人来说,别人的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夏雪儿只是没想到一个无情之人,竟然还能记得她一个月前受过伤这件事!也许对他来说,自己还算得上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微微一愣即回过神来,先是冲男子福了一礼,这才回答道:“谢殿下关心,臣女已无大碍。” “我特地让太医调了祛痕膏,改日亲自送到贵府。” 他突出强调了“特地”与“亲自”两个词眼,却不想不仅没能换得夏雪儿的感动,反而让她全身绷得更紧了。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的上心过,若是换成了府中的侧妃,怕早已经感动得声泪俱下了! 看女子一直对他抱有很强的戒备心,倒也没再上前,他不会逼她,因为他有信心也有耐心。旋即转移话题道:“那日在建安侯府提起十五年前之事,不知你到底了解多少?” “怎么?殿下感兴趣?”夏雪儿嘴角微微勾起,一挑眉看向了沐轩龙。 据她所知,大皇子沐轩霆虽然与沐轩龙一母所出,可他被杀时沐轩龙也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应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而这件事情成了皇帝心口之上的伤疤,因此人人避而不谈,唯恐犯了忌讳,所以不可能会有人敢同他谈起此事。他若是知道,也必定只知表面而不知其本质,除非是这次岭南之行查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沐轩龙讨厌被别人窥探内心,更讨厌被人猜忌她的想法“你只管说就是。” “臣女知道的肯定比殿下知道的要多……”夏雪儿顿了顿,捏着帕子擦了擦额角晶莹的汗珠,复才又看着对方那张满是期待的俊脸笑着说道:“但却不能白说。” 夏雪儿的意思再明了不过了,若想要从她口中打探到消息,那也得有价值相当的来换才成!而对于沐轩龙来说,目前对夏雪儿最有吸引了的莫过于天牢中的犯人,可他一时半会还没有办法满足她。 “不急,你会告诉我的。”这是一个承诺。 沐轩龙抬了手,折下一枝粉色的合欢递予夏雪儿,夏雪儿却仍旧不动身,嘴角勾了勾,旋即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低垂了眉眼,右手指头抚上左手袖口上金线绣了的百媚牡丹,薄唇轻启,声音柔美而不失去清脆:“既然殿下信心满满,那臣女便只有静候殿下的好消息了!” 不是她不肯将十五年前的事情告诉他,只是有了此事作为他救出荣叔的激励,何乐而不为呢? 夏日的天,果真是孩子的脸,前一刻还艳阳高照,下一秒便阴云密布。夏雪儿抬眼看了看越发逼近的雨幕,加快了脚步。这园子毫无规则,岔道数不胜数,她本就是个路痴,加之来时只顾欣赏风景,并未注意到云溪的离开,此时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着回去的路了,只能在这园子里兜转。她是不怕雨淋的,只是今日身处皇宫之中,若身上的衣裳湿了,唯恐会犯了忌讳! “夏三小姐~夏三小姐~” 听到丫鬟的呼声,她这心里的些许慌乱才逐渐平息下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讨好 前脚刚踏上主殿的石阶,大雨便如约而至。 站在屋檐下,云溪一边蹲下身来替夏雪儿拍去裙脚上沾了的细土,一边庆幸道:“这夏天的雨还真是说来就来,奴婢是一点防备都没有!今儿个是亏得三小姐脚步轻盈,算得是在这大雨落下之前赶了回来!” 夏雪儿听后并未接话,只配合的掩嘴轻笑了几声,那笑却不达眼底。姑姑既能够带着雨伞前去寻她,可见这月华宫里的一切都是掌握在孙贵妃手中的,又怎会真让她淋了雨? 待云溪起身之后,夏雪儿先柔声道了声谢,这才踏脚进了殿内,云溪见她如此温婉,心里也十分舒服。 大殿之内,母亲与孙贵妃似乎聊得很是开心,两人均是用帕子掩了面,笑得前俯后仰。见她进来,孙贵妃率先站起了身来,在她俯身行礼之前抢先拉住了她的手柔声问道:“去这样久,可是遇到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夏雪儿微微一笑,心里自然清楚孙贵妃口中所说的其他事情指的是什么,于是也就没有隐瞒,低垂着眉眼,做出一副乖巧样回答道:“这园子景致极好,臣女一时失足走进了合欢花林,打搅了六皇子殿下吹箫赏花的兴致,幸亏殿下未曾怪罪,还指点了臣女一二,回来时又因园中景色太美,一时贪看竟迷了路,若不是云溪姑姑前去寻我,恐怕这时都回不来呢!耽搁了这许久,害得贵妃娘娘与母亲担心了。” 听见夏雪儿说遇到了自己的儿子,孙贵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眼中的喜悦之色更浓郁了几分,轻轻拍了拍夏雪儿纤瘦柔嫩的小手,继续问道:“听婢女说外头下大雨了,你可有淋到?本宫看十公主的身形与你差不多,要不遣云溪去拿一套衣裙来换上?” “谢贵妃娘娘关心,索性回来的及时,身上并未沾了雨水,就不劳烦云溪姑姑跑一趟了。” 夏雪儿福了一礼,方才不慌不忙的开口拒绝,且不说她是在大雨落下之前赶回来的,衣裙未有半分被淋湿,用不着换衣服;就算是真的被淋湿了,那公主与她地位悬殊,公主的服侍又怎是她一介臣女穿得的?况且她方才话中故意透露了云溪没有跟在自己身边的消息,而孙贵妃却没有因此对本该跟在她身边服侍的云溪有半句责怪,可知她之前的猜测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与六皇子的相遇,恐怕就是这对母子俩合伙设的局,现如今又问她这样不合礼制的话,到底是在故意试探她还是无心的提议?这就不得而知了。 话音刚落便有侍女端了东西进殿,径直朝两人走来。孙贵妃见此,伸出那如凝脂一般温润的手去端起了托盘里通透的玉碗,紧接着递到了夏雪儿面前,很是关心的语气说道“吹了凉风,还是得喝碗热腾腾的姜汤暖暖身子才好。” 从未想过贵妃娘娘会对自己如此亲切,夏雪儿有些受宠若惊,忙接过孙贵妃手里的玉碗,先谢了恩,又在对方的注视下喝净了碗里的褐色液体。好在这次是纯粹的姜汤,没有如早先喝的陈茶那样,加入了可以导致疼痛的药物。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停之后,夏雪儿和母亲行了礼告退。孙贵妃一副依依不舍之样,又拉着夏雪儿的手说了几句,这才让云溪送了她们出宫。宫门外,安国侯府的马车一直候在宫道旁,翠竹和桂嬷嬷两人立于马车旁低声的交谈着,见了主子出来,忙拿了披风迎了上去,尽管是在夏季,可雨后的天,还是多了几分凉意的。 两人上了马车,刚要启程便听闻有人在喊留步,好似叫的就是她们。 “侯爷夫人与三小姐请留步!” 撩开车帘子,抬眼望去,竟是一个宫女打扮的丫头,模样眼生得很,手里提着个精致的食盒,快步的朝马车所在的方向走来。 母女俩见此又都双双下了马车,等那宫女到了跟前,夏夫人这才开口问道:“可是娘娘有何吩咐?” 那宫女朝两人福了一礼,随即将手中的食盒向前递了递,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缓缓道来:“今日小厨房采了合欢花做成点心,我们娘娘猜想着三小姐可能喜欢甜食,便让奴婢送了些刚做好的点心来,还说让三小姐什么时候得空了递个帖子进来,也到夕云宫里来陪娘娘说说话呢!” 听见“合欢花”,夏雪儿便以为差她来送点心的人是孙贵妃,可当听到“夕云宫”三个字时便又觉得另有其人,于是问那宫女道:“敢问姑娘口中的娘娘是宫中的哪位娘娘?” “既是夕云宫,那当然是静贤妃娘娘呀!”那宫女反倒一脸疑惑的看着夏雪儿,怎会有人进了宫还连夕云宫中住的是谁都不知道的?方才娘娘吩咐她送东西出来时,分明就是知道她的,她便自认为夏雪儿也是熟知静贤妃娘娘的了。 一听宫女这话,母女两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了几秒,待回过神来之后,夏夫人给桂嬷嬷递了个眼神,桂嬷嬷上前接过宫女手中的食盒,夏夫人这才说道:“得娘娘赏赐,本应当面谢恩的,奈何现下时辰不早了,恐扰了娘娘休息,还请姑娘代为转达,谢娘娘恩赐。” 桂嬷嬷掏了个打赏的荷包递给那送点心的宫女,复又搀夫人重新上了马车。 马车上,母女俩均是看着小桌上的食盒发呆,谁也不曾说话。 静贤妃差人来送糕点只是个幌子罢了,这食盒才是主角。盒子全身没有拼接的痕迹,是用一整块紫檀木掏空制成,通身雕刻着明纹图案。紫檀生长速度极慢,因此光是这直径一尺的紫檀木本身就已经算是稀奇之物了,更何况上头雕刻的图案更是精致细美、惟妙惟肖,价值至高可想而知! 夏雪儿喜好檀木,点香也是以檀香为主,静贤妃投其所好,送来了这么一个以紫檀木制成的食盒,似乎有些讨好的意味。只是五皇妃之位已不再空缺,而安国侯府的嫡女又怎可能俯首做小?此时她手中早已经没了能将安国侯府拴住的把握,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清幽的檀木香无孔不入,半晌之后,夏夫人率先打破了沉默,说道:“今日听贵妃娘娘口中之意,似乎中意你为六皇妃。”(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中意 “贵妃娘娘虽未明说,可话里话外都透出了对你的赞赏之意,对于近日城中的传言,也颇有几番默认的意味。母亲就想知道你与六皇子之间究竟发展到了何种程度?” 夏夫人倾身向前握住了女儿的手,双眼紧盯着女儿的美眸,面上满是担忧之色,诚诚的问出此话。就见夏雪儿沉默了两秒钟,旋即反握住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多虑了。女儿与那六皇子也只是碰巧见过几次面而已,私下并无过多往来。” 虽然女儿的神情严肃而又真挚,可这话依旧没能让夏夫人放下心来,她总觉得事情没有女儿说的那样简单。 自年后六皇子上门提过意欲迎娶女儿为正妃之后,虽然她们都有刻意的保守此事,但竟也不胫而走,之后便再也没有门户相当之人上门求亲,就连原先属意的人家都没了讯息,女儿的亲事一耽搁便耽搁到了如今。 她倒不是盼着女儿早日嫁出去,只是姑娘是不能养老了的,到了年纪,也就该找个能珍惜自己的人嫁了。而六皇子的态度晦涩难懂,既不再提起求亲一事,与此同时又时常的往王府中跑,经过建安侯府世子婚礼上英雄救美一事之后,两人的事情更是被吵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按理说水到渠成,宫里也该透出个准信儿来了,可事到如今,既不见他出来澄清,也不见皇帝金口赐婚。即便是今日孙贵妃说起此事,也只是透露出中意侯府的女儿为儿媳的意思,除此之外也没有特别的明文说明,一切都只停留在揣测阶段而已。 虽然现如今社会风气较之前朝有很大的改善,对于男女之间的规矩也宽松了不少,可是未出阁的女子便传出这样的绯闻,终归是有损声誉的。而在这件事上,六皇子与孙贵妃这一对母子俩自始至终都是秉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态度,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不着急?怎么能不气愤?!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侯府的女子,从来命运都不容自己掌握的!而皇子的婚姻更加由不得他自己做主,按制一律得由皇帝赐婚,若不娶前来和亲的公主,那便在世族功勋之中寻找适龄的少女,查了黄道吉日,赐婚即可。一般不受宠也无夺嫡希望的皇子,挑选妃子时便可以随意一些,可像五皇子、六皇子这样,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在婚事上边便要费上一番脑筋了! 在众多的侯爵之中,安国侯府虽不占据首位地位,却是最为重要的一个。既有夏青玄手中的军权,又有江南赵家的财权,这样的家族嫡女,不嫁皇子便罢,如果要嫁皇子,那必定得是皇帝信任之人!因此,皇帝赐不赐婚,意味深长。 又沉默了片刻,夏夫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你今日……” 夏雪儿知道母亲担心的是什么,虽然她不想嫁人,这样无人上门打扰的日子她过得也算舒心,可早前渝盈汐的一句话到底还是让她记在了心里。 她说,身为世家勋爵家的孩子,生来就不该有自己的意志,家族给了你富裕的生活,给了你尊严和地位,你只有牺牲自己才能报答家族,所以像她们这样别人眼中光鲜亮丽的大小姐,自打出生那天起便注定了是为家族利益而活的! 不得不承认,虽然渝盈汐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她对世家勋爵的理解确实比夏雪儿更为深刻!虽然夏雪儿不愿意苟同她的说法,但内心深处也知道,这就是现实,这就是这个朝代,这就是她的生活环境。 夏雪儿虽不甘心被人摆弄,可若是家族利益真的受到了威胁,她想,她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自己能做之事,即便此事与她本身的意愿相违背。 只因这个家容纳了从异度空间而来的她,并且给了她无限的爱,让她得以感受家的温暖。 想至此,她毫不掩饰的便说出了内心的猜忌:“女儿也正觉奇怪。偌大个月华宫,女儿偏偏就遇上了六皇子!” 听了女儿的话外之音,再想起月前六皇子火急火燎的闯进听雨轩,随后又气冲冲的离开一事,夏夫人皱了皱眉头,大胆的猜测到:“恐怕这不是偶遇……” 她一句话说出了两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若六皇子看待夏雪儿真与一般人无异,那么依据夏雪儿三番五次的挑衅与冒犯,怕早已经被治一个以下犯上之罪了!哪还能得贵妃娘娘赏赐? 想通了这些,夏雪儿突然间就打了个冷颤,将身上的披风拉得更严实了些。 为何她会有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被饥肠辘辘的大灰狼盯上了的恐惧感呢? “今日那白猫开口一叫,恐怕静贤妃之事不好处理了,你心中可有什么法子?” “女儿愚钝,不知该如何做。”夏雪儿摇了摇头。 有句话叫做:既然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涉及夺嫡大业,恐怕静贤妃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咱也不要主动递了帖子进宫,若娘娘等着急了,自会召见。” 看着母亲很是认真的嘱咐她的样子,夏雪儿心中为之一颤。素日里母亲不是这等战战兢兢之人,向来为人处世从容不迫,现如今这等小心翼翼的告诫,让她更觉得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解决! 只乖乖的点头回答,“女儿知道了。” 接下来便是一路无话,全程夏夫人都是微微蹙着眉头的。待到马车在夏府门口停了下来之后,桂嬷嬷撩起了车帘子,夏夫人站起身弯腰出去,却在出马车前以夏雪儿才能够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府里也不太平,你行事留个心眼,特别是在处理登仙楼之事和与你师尊联络之事上!” 听此,夏雪儿身子一怔,登仙楼与幽冥谷之间的联系,母亲怎会知晓? “小姐,该下车了,夫人都已进去了。” 门口传来翠竹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ps.第一更~第二更会稍微晚一些,但是会在十点之前上传(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速之客 踏脚进门,这才发现母亲还在一旁等候,霜儿也在。见此,夏雪儿便知老夫人要见她们,只是这路却不是去宜居阁方向的,走着走着,心里不免就有些疑惑了。 一路上均没有看到什么怪异的地方,等到了偏厅,花台旁那三大个正红色的礼箱格外引人注目,旁边还站了五六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手中拿着挑箱的长棍,见了夏雪儿母女,均是低下头躬身行了一礼。夏雪儿与母亲对望了一眼,随即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 还没进门,就察觉到屋内气氛不对劲。门口侯着两个眼生的婆子,同样是在见到她们之后行了一礼,夏雪儿心中更加疑惑了,难道是怕什么来什么,有人上门提亲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老夫人素来爱面子,惜名声,这个时候敢上门提亲的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而纵使老夫人再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因此而失了礼数在偏殿待客,从而落人话柄的。 脑海里这样想着,却是随母亲踏脚进了偏殿的门,殿里的确有客人,只不过并不是受夏家欢迎的客人。 老夫人坐在正堂之上,脸上挂着百年不变的应付式的笑容,却是眼眉低垂赏玩着自己手中的帕子。那帕子用的是今年赵家刚送来的宝蓝色的丝帛,帕子一角用金线挑花刺绣了两只翩飞的蝴蝶,绣工以及布料都是一等一的棒,只是拿在老夫人手中未免有些花哨了。殿下还坐了两人,一人正端着茶杯喝茶,面上看不出喜乐,另一人则两只眼睛东张西望,似乎对这偏殿里的一切都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端着茶杯喝茶的那位夫人,年纪约摸五十出头,虽然保养得不错,又搽了细粉,但眼角和额头上的细纹仍旧掩藏不住。这人夏雪儿是有印象的,曾经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一面,就是魏国公府的夫人宋氏,楚樱薇便是她白捡的女儿,虽然这年纪做她的孙女都绰绰有余了。而另外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她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的。 夏夫人见屋中此景,脚步一滞,见三人的目光均投向她来,这才忍了心中的不快又走上前去,先冲老夫人行了一礼,随后径直在老夫人身旁的位子上坐下了,夏雪儿也同样如此,寻了母亲对面的首位坐下,倒是恰巧坐在了那花枝招展的女人身边了。 宋氏同样是诰命夫人,品阶却是比夏夫人要高一些的,按理来说夏夫人是应当给她行礼的,可对方却只是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便一屁股坐下了,既没有见礼也没有寒暄问候,说实话她这心里是微微有些不甘的。只为了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自己拉下老脸带着重礼前来道歉,这安国侯府的人倒好,从进门到现在,上上下下没一个给她好脸色的,在偏殿招待她也就罢了,就连低自己一等的夏夫人都敢如此嚣张,当真是没把她堂堂国公府放在眼里! 心里有气,但又不敢撒出来,若不是为了楚樱薇那丫头,自己也不用来这一趟,更不用在这陪着笑脸还遭嫌弃!想至此,不由得将埋怨的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正东张西望的女子,不看还好,这一看就更觉得恼火!那眼神贼溜溜的,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真是丢她魏国公府的脸面! 那女子只觉得有股杀气朝自己袭来,寻着感觉看去,正好对上了宋氏恶狠狠的眼神,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害怕,只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虽然目光好歹是收敛了一些了,但是她这副样子更将宋氏气了个半死! 两人这一来一往的眼神交流恰好被夏雪儿收进眼底,心里不禁一阵好笑,那女子的身份她也大致猜出来了。 都说魏国公艳福不浅,人老了还能娶得一个貌美如花、娇柔百态的女子,并且还生得一闺女。听闻这女子原是风尘女子,魏国公又爱寻花问柳,即便是过了中年也不曾闲着,不知何时看上的这名叫玉莞的女子,本是想悄默默的养在外院,却不想被妻子宋氏带人给抓了个正着,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就在众人都以为宋氏必定会下狠手将那玉莞活活打死的同时,玉莞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最终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被接回了国公府,只是不给任何名分。 一个风尘女子,将国公爷迷的神魂颠倒不算什么本事,能进得了国公府才说明了她手段不不俗!此时见宋氏那一阵青一阵白的脸便可知此人平日里和她那个不省心的女儿一样让宋氏头疼,可即便如此,宋氏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或许宋氏从来不曾将玉莞放在眼里过。她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大家闺秀,又是国公府的掌家主母,岂能与一个地位低贱的烟花女子争风吃醋?她有她的气节,有她的脸面,也有她的顾虑。或许正因为揣摩了宋氏的这种心理,玉莞才敢如此嚣张的吧! 有趣,真有趣! 夏雪儿想到此处,抬手用帕子掩了掩忍不住上扬的唇角,看向宋氏的眼光不禁充满了期待之色。 “咳咳~嗯~那个,”宋氏假咳两声,吸引在座人的注意之后,方才满脸堆笑的开口道:“先前也对夏老夫人说,我这趟是专程来赔礼道歉的,小女樱薇早前在建安侯府中对贵府三小姐做出荒唐之事,请贵府念在她年纪小不懂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门外头放着的三个礼箱就权当是给三小姐的补偿了!” 听了此话,夏雪儿更是止不住的笑了起来,这宋氏说话当真好玩,不仅丝毫没有展现出国公府的诚意,反而将赔礼道歉说得跟打赏叫花子似得!是不是还得她双眼含泪说声谢谢啊?! 夏夫人抬起茶杯,用杯盖来回打了茶沫,隐了眼底的鄙夷,波澜不惊的说:“夫人说的是几年前的事情?我都快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去过建安侯府中做客了!” ps.第二更来了,明天有事要早早出门,所以呢,晚更一会会咯,不会差的~我乖(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出气 夏夫人说这话时眼眉低垂,注意力全在手中的青花瓷茶盏上,压根就没有看宋氏一眼,说完之后抬起茶水小抿了一口,这才从杯沿上方瞟了一眼一旁憋红了脸,早已经坐不住身子的宋氏,心中的厌恶更深了几分,她向来是看不上她的。 魏国公府的六小姐众目睽睽之下推了女儿坠楼,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虽然建安侯府将此事瞒得紧,毕竟是即将成为亲家的,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事情还是传了出去,可即便如此,也并未见魏国公府的人上门道歉。如今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来自家的刁蛮小姐还犯过这一茬事,这才想着来赔礼道歉,是不是太晚了?而且嘴上说是道歉,可自始至终罪魁祸首也未曾露过一面,只一个在自家府中都没有什么威望的老女人带着一个地位低贱的风尘女子,企图在这耀武扬威,自己凭什么要给她这个面子? 魏国公为人不正,行事作风与常年生活在军中的夏青玄迥然不同,而宋氏又自持清高,国公夫人的架子摆的足足的,旁人入不了她的眼,自然她也入不了旁人的眼,因此两府私下也无甚交情。 表面上的客套是最经不起考验的,既然魏国公府的六小姐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那她安国侯府也没必要继续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得不得罪的,已经无甚关系,更何况也不惧怕得罪他一个区区国公府。 “哟,夫人这话便是不给我们国公府面子了?” 宋氏还未说话呢,倒是这玉莞开口了,那声音酥得人恐怕直接就会散架了! 这次夏雪儿愣是没能忍住就笑出了声来,倒更引得玉莞侧目看向她,眉间微微蹙着,“三小姐这笑是什么意思?” 夏雪儿并未掩饰自己眼里的鄙夷之意,更加肆意的捏着帕子笑得前俯后仰,待好不容易停下之后,方才看向了宋氏说道:“看我以为国公府是多么高不可及呢,先后见了六小姐和这位“夫人”之后方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句话!” 接着又转头看向了紧蹙眉头的玉莞,挑衅的问道:“这位“夫人”的言谈举止可真够逗的,有句话叫什么?“有其父必有子”,我看从今往后得改一改,叫“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觉得怎么样?” 此话一出,更像是一把旺火烧在了宋氏脸上,恨恨的看向夏雪儿,见玉莞站起了身,颤抖着伸出手指去指着夏雪儿,似乎还以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似得,便直接指着她大喝一声道:“你给我坐下!还嫌不够丢人是么?” 夏雪儿眼底的笑就更加肆意了,而那玉莞也是吓了一跳。她仗着有老爷的宠爱加之给国公府生了个宝贝女儿,宋氏对她向来是敢怒不敢言的,今日这般气势从未有过,自然是要被吓住了了的。 心中纵有不甘,但只能撇撇嘴,坐了下来。小声嘀咕了一句:“有本事你冲她吼呀,冲我撒气有什么用?” 这话虽然是小声嘀咕的,但也并非无人听见,不止夏雪儿,就连屋里服侍的丫鬟也都掩嘴轻笑了起来,只觉得这魏国公府的夫人能被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骑在头上也是窝囊得很。 “夏家刚攀升侯爵之列没多久,虚文浮礼不足为奇,可赵家好歹是百年大族,夏夫人你也算是世家名门之后了,怎么教导出来的女儿竟也这般目无尊长!” 宋氏显然也是被气晕了,全然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此时这阴阳怪气的一番指责,不但不让人觉得生气,反倒更对她生出了几分不屑来。 夏雪儿之所以敢这么放肆,那也是捏准了母亲与老夫人的心思的。宋氏向来目中无人,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俯首帖耳,在这上流阶层的各家夫人奶奶之中早已经是臭名昭著。府中老夫人虽然不喜欢自己,偶尔的无理取闹一两回,但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这种人虽是敌人,但不是绝对的敌人,关键时刻能够一致对外,这一点从她在偏厅待客便可以体现出来。 既然与魏国公府的仇已经结下了,那自然是让对方越不舒服自己才会越舒服咯!她从不是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向来有仇必报,有气必出! “夫人这是要和晚辈说礼吗?”夏雪儿踱着步子向宋氏逼近,眼底迸射出寒光,面上的笑也显得寒森森的,一边走一边说着:“是该好好说上一说了,捋捋顺这事情的前因后果。哦,就是不知国公府那早已经摇摇欲坠的名誉还禁不禁得起呢?” 宋氏方才的凌厉瞬间就在夏雪儿的逼问下消失殆尽,整个人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连腰板都有些挺不直了!她虽是魏国公府的夫人,但由于从来也没真正的处理过什么大事情,因此也就狠不起来了。 明面上有着当家主母的名头,实际上从未真正掌过权。婆婆在世时是由婆婆管着,好不容易熬到婆婆去世了,却又娶进了一个不得儿子疼爱的儿媳,为了拴住儿媳也就只有办法将刚到手没多久的权利移交了出去。所以她整个人实际上就相当于一只纸老虎,平日里装做很厉害的样子,可但凡遇到些难处理的事情也就蔫气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时竟憋的老脸通红。 看看夏雪儿的凌厉放肆,再看看夏老夫人的坐视不理,气急之下竟什么也没说,甩了袖子便冲出了门去,那悠闲悠闲的坐在一旁,一副事不关己之样的玉莞见势头不对,生怕自己身为楚樱薇的生母会被夏家留下来生吞活剥了,也赶忙提了裙子追了出去。 夏雪儿看着两个落荒而逃的人影,冲着门口高声喊到:“国公夫人慢走不送啊,小心台阶!”说罢转过头来与母亲相视一笑。 “哎哟喂!” 话音还未落,门外便传来了“嘭”一声,还伴随着宋氏痛苦的呻-吟声,屋内沉寂了两秒之后,笑得比之前更欢了,就连老夫人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真诚的笑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出城 既出了气,做事也不能失了分寸,免得日后让人家说安国侯府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老人了! 笑归笑,夏夫人还是使了丫鬟出去查看一番,宋氏年纪大了不经摔,若真摔残了不免又得一番折腾。宋氏却是恼羞成怒,对这前去扶起她的丫鬟一顿臭骂,紧接着倒是十分有骨气的甩开了丫鬟的手,一瘸一拐的走了,她的贴身嬷嬷也赶忙追了出去。 丫鬟回来时看见国公府的礼箱还放在原地,那几个挑箱的壮汉也正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这礼箱是留是走,总得给他们一个准话啊! “哪儿来的挑回哪儿去,顺便告诉你们夫人,我们安国侯府不稀罕你这点子破玩意儿,要道歉,叫你们六小姐来!” 说完此话便径直回了偏殿,只留下一个傲娇的背影。那几个壮汉惊诧之余,忙挑着箱子离开了。原来安国侯府的丫鬟都这么厉害呐! 屋里众人都十分默契的避开了方才所发生的事,老夫人又问了些进宫之后的情况,还特别打听了孙贵妃的口风和六皇子的消息,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放了她们各自回院。 “小姐,今日有您一封书信。” 刚进门坐下,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解渴的茶水,秋菊便双手递来一个不足一寸长的小竹筒,夏雪儿欢喜的接过了,可越看,神情便越发凝重。 沉思了半晌之后方才站起身来走至香炉旁,提起炉盖,将手中的纸条投入其中,看着炉内燃起一团火苗并将其吞噬殆尽之后才复又盖上了炉盖。 书信并非来自幽冥谷,虽未署名,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字迹,脑海里不禁浮起了一张帅气但又满是稚气的脸庞。自数月前在碧水亭中把话说开,两人之间的关系破灭之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面。虽时有听闻绝杀殿的消息,可却始终没有关于他的一言一语。 慕容泽韬,你还好吗? 今日辗转颠簸,身子疲得很,用了晚膳之后,只看了一会儿子书便早早地歇下了。屋里放着冰盆,虽不是十分凉爽,倒也算得上舒适。翠竹小心的替她除去衣裙,挖了除疤痕的药膏抹匀,又轻轻的打着圈儿按摩,待药膏吸收之后这才取了薄纱来盖上,而此时夏雪儿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蹑手蹑脚的站起身来,放了纱帐,又灭了几盏烛灯,只余下两只蜡烛,摇曳着昏黄的光,照在夏雪儿熟睡的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出了里间就见冬梅踏脚进来,忙在她开口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姐睡下了?” “睡了,想必是累坏了。” 翠竹点了点头,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拉过冬梅的手,径直朝外走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长廊上挂着灯笼,倒也不算暗,翠竹和冬梅选了个绝佳的位置站定,既能看得见里屋的动静,有不至于让说话声吵了小姐的睡眠。 冬梅够着脑袋朝里望了望,确信小姐没有被吵醒,这才开口说道:“香兰姐姐回来了。” “进府了吗?” “刚传了信进来,人还未进城。” 翠竹轻叹了一口气,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半晌后才又说道:“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关了,想必是得在城外过夜的,明日一早你就去门房那侯着,小心不要让人发现了。” 冬梅点了点头,轻声答了:“知道了。” 紧接着又愤愤不平的说道:“霜儿那边打听出来了,刚在后院洗了十余天的衣服,朝老夫人撒了个娇说了几句好话就又被放了出来,像那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你也不用生气,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翠竹安慰了几句。好在老夫人还知道避讳,虽然免了她的惩罚,倒也没让她过早的出来溜达,仍旧是在后院中待着的,直到惩罚期到了之后才又召回了身边服侍。由此便可说明,老夫人心里还是忌惮着小姐的,她们要的不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两丫鬟又聊了有一会儿,这才各自回房去了。翠竹警觉性高,因此自夏雪儿天牢受伤之后便一直是由她守夜。 三日的时光转眼便也过去了,到了约定之日,夏雪儿没有像以往出门一样穿方便活动的胡服,而是一身女子装扮。 洁白的娟纱金丝绣花长裙,腰间束以四指宽的水蓝色腰带,外搭一条同色披帛,腰间挂了个五彩香囊和勾月玉佩。没有骑马,而是带了翠竹和香兰两个丫头,乘坐马车前往城郊凉亭。三日前,慕容泽韬传了信给她,约定今日在北郊凉亭相见,说他手里有她想要的人。 今日正巧是赶集日,城中来往的人要比寻常日子多了好几倍,马车行走起来也比较困难。因为周边十里八乡的村民大都进城来赶集,或背着自家的土特产进城贩卖,或专程来买些生活必需品,进出城的人特别多,队伍排出了几丈远,车夫自然而然的便走了官道。递上了安国侯府的身份令牌,守城的侍卫撩开帘子确认之后便放了行。 马车刚出城门时,一阵微风吹起了车窗帘一角,夏雪儿正巧看见了骑在马背上与她擦肩而过的六皇子。沐轩龙风尘仆仆,一脸疲惫,身后跟了两个护卫,其中一个还带了伤,他似是没有发现马车里的夏雪儿,径直向城门行去。 夏雪儿伸手拉稳了车窗帘子,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有丝毫显露出来。 翠竹以为夏雪儿拉车窗帘子是因为风扑了面,于是赶忙伸手过去按住了想要再次飞起的车窗帘子,当然也就看见了骑在马背上的沐轩龙,于是想都没想便出口问道:“方才过去那人似乎是六皇子,小姐要下车打声招呼吗?”在她看来,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无论身家还是样貌,六皇子都可以说是个不错的人选。 夏雪儿将身子缓缓后靠至软垫上,闭上了眼睛假寐,同时轻声说道:“不用了,人已经进城了。” 沐轩龙此次出城只带了两个亲信侍卫,所谓何事,她大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只是方才见他脸色凝重,侍卫中也有一人挂了彩,想必此行并不顺利,而她,在荣叔安然出狱之前都没有任何义务去替他操心。 马车出了城门便沿着古道一路北行,约小半个时辰之后,车子才停了下来,夏雪儿睁开眼睛,呢喃了一声:“到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赴约 “回小姐,到了。” 翠竹和香兰一先一后出了马车,置好了马凳,这才扶了夏雪儿下车。夏雪儿站定了身子,抬眼望去,前边有个半坡,坡顶修建有一座凉亭,既是供路人乘凉歇脚之用,也是送别辞拜之地。亭子已有些年头了,历经风雨的洗礼与日头的暴晒,红绿色的漆花已经尽数脱落,显得有些荒凉,更加重了亲友离别的愁绪。亭子周边站有四个黑衣杀手,目光如炬,巡视四周,而亭中已然坐了一位绯衣男子,手指悠闲的挑拨着琴弦,见夏雪儿到了,悠扬的乐曲声戛然而止。 慕容泽韬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的迎上去,只转过头来盯着夏雪儿看,已经和初次见面时不一样了,除了个头长高之外,更多了几分沉着冷静,一袭洁白的长裙衬得她淡雅清新。看似镇定自若,其实呼吸早已经都乱了。夏雪儿也是站在马车旁接上了对方的目光,半晌之后方才轻声吩咐到:“翠竹在这儿侯着,香兰拿上东西随我上去。” 说罢,迈开了步子,沿着前人踩出的羊肠小路向上攀去。 这是一个人工堆成的土坡,应该是在修路时便有的了。因为时间比较久,坡上长满了杂草,但由于坡顶修了践行的凉亭,时常有人上上下下,因此临路一面不止踩出了一条小道,甚至连草木都不过膝盖高。 为了让两人的见面轻松一些,不涉及帮派之争而更像是义兄与义妹的叙旧,夏雪儿特地穿了常服,可在这荒郊野外,尘土飞扬的,没一会儿裙脚便裹了黄土,好在她并不在意。香兰一手提了一个小木箱子跟在她身后,还得时刻小心防备着她脚底打滑。 等爬到了坡顶,两人才发现亭子里并非只有慕容泽韬一人,之所以没有看到另一人的存在,主要是因为他造型有些奇怪,实在不容易被站在下边的人看到。 只见此人像乌龟一样趴在地上,四肢无力的紧贴着地面,看这模样因该是不止被挑断了手筋脚筋,就连手脚的骨头都被碾碎了的,整个人能动的部位恐怕也就只有脑袋了。 在夏雪儿注意到他之时,他同样也抬起了头看向了她,当看清楚眼前之人时,不是不震惊的!她赶忙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一口,调整一下内心深处的波澜起伏。那张黝黑冷冽的脸,那条额角处的疤,这可是她做梦都想逮到的人,没想到竟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吓到了?” 慕容泽韬看到了她的动作,嘴唇微微阖动,性感的嗓音传了出来,却是没有一丝温度。纤长的手指复又抚上了琴弦,不同以往的是此次换了一种曲风,不再悠扬婉转,如魔音一般高亢极速的音符倾泻而出,充盈了整个亭子,回荡在方圆百里之内。 “没~” 隔了好半天,夏雪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并不是因为被盗无痕的惨状所吓到,从他骗她要取她性命之时起就注定了不会有好下场!她惊诧的是慕容泽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而且他不仅知道,还找到了隐匿了踪迹的连苏祁都没有找到的盗无痕,看他这模样,也算是替自己报了仇了吧! 目光从盗无痕身上移开,径直在慕容泽韬对面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待他一曲毕,这才轻轻鼓了掌,随后朝香兰使了一记眼色,香兰心领神会的将方才费劲提上来的两个木箱打开,从中取出炭、炉、釜、杯等器具,用黄酒醒了烹茶的器皿,紧接着烧了炭,煮了水…… 夏雪儿双眼注视着香兰的一举一动,似乎很是享受,慕容泽韬的双眼则盯着她看。她坐得端庄,认真的欣赏着侍女不紧不慢的烹茶,面上一点也看不出急切之色。 “你就不先审一审他?” 夏雪儿听闻此话后方才转过头来,将目光投向了说话的慕容泽韬,笑意盈盈的反问道:“不用我审,哥哥已经审过了,不是么?” 人既然已经到了他的手中,又怎可能会没被刑讯逼供过?况且方才她刚进亭子时,盗无痕曾抬头看过她,张了嘴,却是除了咿咿哇哇之外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想必那口中已没了舌头,既然已经没有了说话的能力,自己又能问出什么来呢? 慕容泽韬倒是被她这一句轻声细语给噎住了,他忘了,她是聪敏睿智的幽冥谷副谷主! 不禁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是她,一点也不像。”他的妹妹没有七窍玲珑的心思,没有如此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她从来都是嘻嘻哈哈、快快乐乐的,也从来都是古灵精怪、惹是生非的。而她,太成熟、太冷静、太……深不可测。 夏雪儿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想至此,眼里不知不觉就蒙了一层雨雾。回想过去起两人相处的日子,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样的沉着冷静,那时他也没有如今的心思深沉,两人时有拌嘴,常有嬉闹,真心是当做兄妹来相处的。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谁都不是过去的那个自己了。 沉默了半晌,终究听见自己的声音传出:“你觉得是便是,你觉得不是便不是吧,我只希望你能走出过去,真的快乐!”虽然曾经他把她当替身,却是真的对她好的。 “走出过去?”慕容泽韬轻笑了一声,眼底有浓郁的悲伤散发出来,毫不掩饰。唇齿相依,幽幽呢喃道:“我注定只能活在过去。” 十五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活在过去,已经习惯了被仇恨滋养成长,若是放开了,他会死的! 夏雪儿张了张口,劝诫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只改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还是她!” 遗忘,是最让人幸福的力量,却不是任谁想要就能得到的力量。 说话期间,香兰已经烹好了茶,将如玉一般清透无瑕的茶杯奉至两人跟前,慕容泽韬盯着许久,没有拿起饮下,只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恢复了初见时的无所谓,眼神瞟了一眼像狗一样趴在一旁的盗无痕,满是玩笑意味开口问道:“他!你想怎么处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瞑目 夏雪儿听后却是不着急回答,脸上挂着看不出目的的笑,一手端起香兰奉上的茶,凑到了鼻尖细细闻。 烹茶用的茶饼是从遥远的滇南而来的普洱。茶饼经过碾碎炙烤之后少了运输途中侵入的湿气与霉味儿,将茶叶里头的清香尽数挥发出来。再用日出前荷叶上采集的露珠烹煮,甘甜中掺杂着茶香,而茶香顺着呼吸进入鼻腔随之侵入肺腑,激活了体内每一个沉睡的细胞,神清气爽,似乎就是这种感觉。 酒罢悠扬醉兴,茶烹唤起醒魂。却嫌仙剂点甘辛。冲破龙团气韵。 金鼎清泉乍泻,香沈微惜芳薰。玉人歌断恨轻分。欢意厌厌未尽。 果真烹茶就是不同于泡茶! 盛茶的杯子很是精致小巧,乃是景德镇进贡的官窑,是去年生辰时皇上特赏的。夏雪儿两指捏着杯身,小口的品尝了之后,方才将目光转移到盗无痕身上。只那样看着,倒也没有说话,眼里却是透出了些许杀意来,也只不过是一闪而过罢了,更多的则是嘲笑与玩味。 早就说过,她并非圣贤,虽也称得上是一个善良的人,却不会随意的善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只是看他如今这幅光景,腿不再用来奔走,手不可用来提剑,比之街面上要饭的叫花子都不如。他能在向来有进无出的绝杀殿活过来也着实不容易,只是,与其如此痛苦的活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我问你,”夏雪儿缓缓蹲下了身子将脸凑到了盗无痕面前,面无表情却是如死神般森寒的语气传了出来:“你想活下去吗?” 盗无痕闻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之时,一个深不可测,看不出喜怒哀乐,另一个闪烁着无限悲哀。 你想活下去吗…… 寥寥几个字,却是如一把用钝了的匕首一下下的划在盗无痕的心尖之上。虽然痛苦,但似乎也透露出了一丝丝阳光。这些天来受的折磨,这些天来承担的苦痛,只能换得见面之时的一句“你想活下去吗”? 他不想死!可他这幅模样却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了…… 这个世上已经再没有能让他牵挂之人了。如果上天重新再给他一个机会,他绝对不会接受霜儿的摆布,绝对不去触碰夏雪儿这朵嗜血的玫瑰,但他一定会并尽全力,乃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去救出自己心爱的女人。 这一生救了她出苦海,他不后悔,只怪自己愚笨,给好不容易重生的她带来了灭顶之灾。 看他想的出神,夏雪儿倒也十分善意的没有打扰他,任他想个明白,毕竟人生漫漫,却只有生死两个难题。 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听着慕容泽韬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盗无痕之所以会出现在夏府之中,并且骗得夏雪儿的信任,罪魁祸首竟然真的藏在她的身边,那就是她一直怀疑并且让香兰去仔细调查一番的霜儿! 两天前香兰回府,此次她只身前往南境,历时两月有余,亲自探访了霜儿曾说的家。曾经的村庄,早已经只剩下了断壁残垣,荒废成了邻村人口中的鬼城。香兰又辗转反侧,在二十里外的一个小村庄终于找到了当年幸免于难的一个老人家,据他所说,村子里的住户均是在一夜之间被屠杀殆尽的。因为附近山上并无马匪,周边十里八乡的几十年来也都相安无事,因此众人只能将其归结为冲撞了神灵而遭受到灭顶之灾。至于霜儿,那被屠的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因此霜儿也就根本不是什么父母双亡后逃难而来的可怜人!香兰随后又搜集灾难发生当晚的有关信息,并且顺藤麻瓜,查到了她可能和称霸一方的杀手组织“暗夜”之间有很深的渊源,并且极有可能是当年暗夜的老殿主煞费苦心培养出来的眼线之一。 而今日慕容泽韬则直接告诉她,引诱自己前去天牢,并且充当了神秘爆料人的人竟然就是霜儿!而究其原因,就连盗无痕自己都不清楚! 事发之后,盗无痕正准备携手心爱的女子浪迹天涯,幻想着两人从此就能过上逍遥自在的幸福生活,却发现一夜之间,找他的人已经遍布了天南海北,其中不只有发出明文搜查状的天下第一神秘大帮——幽冥谷,还有暗地里掺和进来的两股官府势力,而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就连霜儿所归属的杀手组织——暗夜,也在散布人手打听他的下落。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夏雪儿根本就不是什么单纯的豪门千金,而他自己也已中了霜儿的诡计,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辛苦逃亡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和无数人交过手,一次次艰难的死里偷生使得他身心俱疲,伤痕累累,最终逼不得已只能投靠了暗夜的老对手绝杀殿,寄希望于得到他的庇护,即便是这一生失去自由,从此成为绝杀殿里的一名身份低微的杀手,他也愿意。 只是没想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低估了夏雪儿的能力,没想到就连这堂堂绝杀殿与她之间也是有关系的,而正是他的自投罗网导致了如今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追悔莫及啊! 夏雪儿起身离开之时,低垂眼眉看了一眼趴在地上自始至终都没挪过位置的盗无痕,只对慕容泽韬说了一句话:“给他个了断吧!” 曾经身怀绝技、名噪一时的江洋大盗,现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或许让他就此像只死狗一样活着,受尽鄙夷,任人践踏,没有自尊,更没有脸面,这才是对他最残酷的惩罚。可夏雪儿依旧狠不下心来,究其原因,终不过是为了和心爱的女子求得一个风花雪月,一个天长地久罢了。 死,是她给他最后的体面。 回府的当晚,听闻老夫人屋里的丫头霜儿收到了一个神秘的盒子,拿回去打开一看,竟是一颗血淋淋的脑袋!浓密的黑发裹着血水贴在脸上,黝黑的皮肤,额头处有一条大虫似得疤痕,双眼向上翻着,死不瞑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道士 已是夏末初秋时节,风儿都转了向,暑气慢慢的散了,早晚也都有了些凉意。天下草木渐渐枯黄,唯独幽冥谷中百花依旧,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四季如春”。 夏雪儿六月中旬便来了此处,转眼也已经半月有余,她此行乃是护送荣叔回谷休养。数月的牢狱之苦,他老人家的肉体和精神都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刚出了天牢,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整个人一下子便虚弱无比,看起来到有几分将死之人的样子了。容不得片刻耽搁,她便带着香兰连夜快马加鞭的将人送回了谷中,好在三师叔虽要继续云游天下,但还未启程,有了他的妙手回春,在加上谷中弟子无微不至的照顾与静养,人算是救回了一命,也日益见好了。 怎么救出的荣叔,沐轩龙依旧是一个字不对她提起,她也没有猫的好奇心。不管是用了什么办法,好在最终还是将人救了出来,算的是完成了对她的承诺,而她也该送一份礼给他,碰巧上次见他忙得焦头烂额的事情,她是知道答案的。 谷中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溪流,沿着溪流向上游寻去,攀上几层嶙峋的怪石,不多时便可见一汪潭水,潭深五尺有余,水清如镜,但因此潭掩映在青山翠木之中,常年见不得阳光,寒意浓烈,所以基本没有鱼儿生活于其中,更添了几分死寂。夏雪儿也是偶然寻得的这一片不为人知的天地,倒觉得清幽无比,别有一番滋味,也就时常无事之时会到此处坐上一坐,远离纷争的日子总是格外的轻松与舒适。 于深潭旁找了块扁平的石头,弯腰在近乎贴近水面的方向扔了出去,“扑通~扑通~扑通~”,连续打出了三个漂亮的水漂,涟漪由点而出,一层层扩散开来,直至消失不见,最终回归平静。夏雪儿拍了拍手上沾了的泥土,看着自己近乎完美的“成绩”,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会心的笑。 “沙沙沙” 忽闻一阵奇怪的声响,这响动若是在其他地方,可谓是细微得几乎引不起任何注意,可在这寂静无声的空间中就显得格外的刺耳,夏雪儿警觉的转过了头,四处查看,却不见有任何异动,声音也随之不见,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自己身后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格外瘆的慌! 又听闻一阵沙沙的响动,比之之前更加厉害,却又有些不同,这一次更像是身体蹭着树叶而过所发出的声响。因为神经正处于高度警觉状态,她随手捡了个石头,朝那响动扔了过去,却是听见了“啊”的一声叫,声音耳熟的很,似乎是出自香兰之嗓。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忙过去查看。 若只是普通的石子便也就罢了,只是这石头上有自己三成的功力,扔出去已是能和飞镖相媲美,更何况还是在香兰不经意的情况下,她虽身手敏捷的转身躲过了,可那石头仍旧是紧贴着脸颊而过的,免不了还是蹭掉了一层皮肉,险些露出颧骨来。 望着那不断往外渗出血珠的脸颊,夏雪儿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背后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直接拉了香兰的手,使出轻功往回去了。 满是瓶瓶罐罐的药阁之中,香兰轻车熟路的找来了止血的药粉,对着铜镜自己上了药,这才开口说道:“夫人传了信来,说是三日后老夫人要办宴席,请您务必回去。” 眼见着已经六月底,下月十五便是中元节,正因为中元节又称鬼节,是人间幽魂到地府投胎的日子,也是地府鬼魂回家探亲的日子,因此人们认为七月是一年之中阴气最胜的一个月,凡事都需多上三分小心谨慎,更别提是办宴席这样子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大事!老夫人能决定的如此急匆匆,就赶着六月的尾巴,想必是奔着什么目的去的。 第二日,夏雪儿刚吃了早饭便钻进书房之中仔细研读起师尊新给她的心法口诀,忽然听闻“咚咚咚~”有人敲门的声响,微微皱了皱眉头,头也不抬只唤了一声“进来。”接着门便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少年出现在门口,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礼,随即说道:“师姐,方才来了个道士,说想要见你一面,还说你见了此物之后自会相见。” 夏雪儿听闻此话疑惑的抬眼看去,就见小师弟手中捧了个有小指般大小的狭长的玉石,却是更加一头雾水。 “他当真这么说的?”夏雪儿一脸狐疑的问那前来通传的弟子,她并未见过此玉,也不认识哪位道士,怎么会说她见了之后就明白了呢? “确实如此。” 听见如此一说,她便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细节,毕竟那玉石很是小巧,离得远了,看不真切也实属正常。于是起身过去,拿起了那玉石准备好好打量一番,可在刚到了手心之时便传来一阵灼痛感,条件反射下忙将手中之物丢了出去。 那弟子也是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没明白过来师姐怎么刚接过去就将那信物给丢了呢,一时间有些蒙圈,只愣愣的看着她。夏雪儿却是有些惊魂未定,方才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就连胸口的伤疤都有些隐隐作痛了呢! 回味过来之后,才发觉自己手心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干咳了两声,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人在哪?” “哦!”听闻此话,那弟子也是回过了神来,这才说道:“就在大殿外的广场上,弟子请了他去候客厅,他也不去,说是道法……” 他话还没说完,夏雪儿便风一般的从他身边蹿了过去,眨眼间就不见了人影。只留他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心中不禁感叹这常年不在谷中的师姐行事风风火火的,前后两重态度,也当真是一位神奇的女子啊! 夏雪儿本是火急火燎的想要见见这位神秘的道士,却是在到了大殿旁便不再敢上前去了。 远远地便看见一个着灰色道袍的男子背着身站在第三根白玉石华表之下,身长足有六尺之高,却是骨瘦嶙峋,宽大的道袍并不合身,更像是被一根竹竿撑起来的,空空荡荡。外头虽是刚下了雨,而他的鞋帮上却是不见丝毫的泥泞污渍。 似乎是感觉到了夏雪儿的靠近,那道士转过了身,如炬般的目光投向了她所在的角落。 ps.我就专注于写文,票票什么的都不求了,您看着给吧,已经累瘫...... 因为今天和明天都有很重要的考试,所以昨天冒着熬死的危险将稿子存上了,第二更定了时间发布,十二点就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忠告 是刀光剑影,更像是电闪雷鸣。四目相对之时,夏雪儿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已是神魂出窍,空有一副不受摆布的皮囊,脚步不由自主的便朝那道目光移去,灵魂却是惊恐不已。 “施主别来无恙?”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近前,灰袍道士双手合十冲夏雪儿行了一礼,虽是面无表情的问了这么一句,可那眼神依旧盯着她的双眼不肯离去。夏雪儿总觉得对方的眼神能够看穿人的肉体,直击灵魂最深处,可是却又深深吸引着你,让你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只能这么任他看着。 等等!这种感觉好熟悉,似乎在哪里有过?好像与昨日林中深潭旁所感受到的那种监视的感觉甚是相似!可是他…… 昨天她明明已经仔细的搜寻过了,四周均没有发现任何有人行动的迹象,再说了,不可能有这么醒目的一个人藏在树林中她会不知道! 夏雪儿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是将手伸了出去,手掌摊开来,其中躺着那只如小指般大小的玉雕,晶莹剔透。 “施主是想问贫道如何知道你心中鬼的秘密?” 夏雪儿机械的点了点头,仍旧是说不出只言片语来。 “一年前天降异象,夏家千金换魂重生,时有奇异之事发生,却只当是魑魅魍魉作祟,便欲做法事而除之,殊不知新魂入体难驱,旧魂怨重难散,接连的法事最终只能是两败俱伤,旧魂失去投胎的能力,只能游荡在尘世最肮脏之角落,新魂伤了根本,体虚难敌梦魇缠身,精神日益消弭。” 灰袍道士说这话时眼里闪着光,似乎甚是兴奋。他永远也忘不了当那颗大放异彩的流星划破苍穹陨落的瞬间,站在高山之巅的他是多么的心头撞鹿,他等了大半辈子终于得以亲眼所见! 这一年,他从南至北,隐身于市井之中,时刻注意着夏雪儿的动向,见证了她的痴狂与平静,也看到了旧魂的愠怒与报复。眼看着阴气渐重,若是过不了中元节这个劫,她便只能是一缕游魂,这世上便会少了个经世奇才。 数年后的动荡,只有她能够平息! 灰袍老道叹了口气,随即又说道:“中元节,便是你的劫数。冤死的人,浑身缠着戾气,魂魄离身越久,怨念便越加沉重。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乃是世间阴气最为浓重之时,也是她怨念最深和力量最强之时。”而她,身为来自异度空间的另一个灵魂,只经过了一年时间便能对这肉体如此操控自如,可以说已经算是融合得很好了,却还不是无懈可击。 直到他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夏雪儿这才觉得自己回到了驱壳之中,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一时竟有些脚软,正欲要摔倒在地,却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拖着她,才得以勉强站立。 半晌后,这才定住了魂,朝那老道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说道:“但求长老指点一二。” 又在谷中留了一日,夏雪儿方才启程回府,而此时离老夫人举办筵席之日只差不到一天的时间。 换了常服,先去了老夫人的宜居阁请了安。先前出府时,除了夏夫人知道真相外,她对老夫人说的是自己身子不爽,想去庄园静住一段时间,感受自然之博爱,养天地之精华,修养身心。尽管她根本就没在庄园露过面,可桂嬷嬷隔日便都去交代好了,因此也不怕她看出了什么端倪。 老夫人只问了派人去庄子上接她时人怎么没在,夏雪儿说是到田间地头看人劳作去了,因此错过了,她倒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几乎所有的高门大户家里都会有几处大大小小的庄园,安国侯府自然也不例外。庄园有人打理,也花钱雇了农民在田地里种上各式各样的瓜果蔬菜和粮食,每至成熟季节,采摘下来后便送到府上,大致的也就是日常的食材了。这个时节正值农忙的时候,夏雪儿说自己去田间地头看人劳作也就不足为奇了。 答了老夫人的话,夏雪儿得了坐,可屁股刚挨上椅子面便瞧见沈氏匆忙赶来。老夫人本就不喜欢她,她又频频出错,几次三番被罚进佛堂里,手抄的佛经都能堆成小山了,这还是不见得改一改。今日老夫人虽不喜欢她,可也没心思继续管她了,只皱着眉看她行了礼便匆匆让她坐下。 老夫人似乎很是紧张明日的筵席,尽管早已是烂熟于心的礼仪规矩也是三令五申了的,就连早就定下来的菜色都反复的确认了三四遍,又交代了李氏管好女儿,别让她调皮惹了事端……大大小小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又一遍,足足两个时辰之后众人才得以回自己院中。 虽然说这半个月里夏雪儿都不在城中,许多事情也不曾关注过,但也从今晚老夫人的态度中知道了明天那场宴会的重要性。 雅兰轩与听雨轩本该走不同方向的两条路,可夏雪儿与母亲却是心有灵犀的走到了一块。 “建安侯世子被破格提了官,户部侍郎。” 刚走出宜居阁没多久夏夫人便轻声说出了这么一句,夏雪儿当场便有些愣住了,一脸惊诧的转过头去看向了母亲。 刚过了戌时一刻,太阳已然落山,天将黑不黑,月亮还未上任,天地昏黄。丫鬟点了灯,朦胧的天光与昏黄的烛光两相交映,照在夏夫人的脸上,却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只目光柔和的和与女儿相视。 安国侯府之所以受到世家大族的追捧,正是因为它位置虽不算高,却是掌权者。自古有权没名,有名便没权,这是皇家为防臣子生出二心而做的必要的平衡。而安国侯府不一样,侯爷握有实际的军权,而世子又在兵部任要职,像这样的侯爵之家,虽不至于没有,倒也是屈指可数的。 现如今,皇帝突然提了建安侯府的世子去户部,并且职位与夏天齐平起平坐,这不知是一个好兆头还是…… 夏夫人抬头看了看天,突然说了句:“风雨将至,别淋了自己。”说罢领了桂嬷嬷便走了,只留下夏雪儿站在原地,疑惑的抬头看了看天,却是风平浪静,既无狂风,也无黑云,丝毫不见风雨将至的兆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兰园宴 既然是宴请那自然都是有名目的,此次老夫人乃是借着西郊兰园里的果子熟了,特地发了帖子,邀请城中权贵家的女眷们前去品尝玩耍。 西郊兰园并非安国侯府的资产,乃是江南赵家购置的,因担心女儿远嫁都城难免思乡,便在城外寻得这一处水源丰富之地,掷千金购置了一块将近千亩的地皮,模仿江南水乡之景,历时四年方才建成,连名字也是取自夏夫人的闺名。 兰园之中亭台水榭、九曲回廊、青瓦白墙、奇花珍木……应有尽有。布局自由,建筑朴素,厅堂、小亭随宜安排,结构不拘定式,在这浮华之都以清新洒脱、淡雅相尚见称。 此次老夫人将宴会地点定在这里,显然是下了功夫的,但凡说是要来这兰园之中,只要是送了帖子的,没有一个会找借口说不来的,地位不如安国侯府的那就自然不用说了,即便是地位更高些的哪怕不想在六月末触了七月的霉头,也不会说是佛了安国侯府与赵家两方势力的面子。 兰园虽是在城外,但也养着丫鬟嬷嬷,管家也是常年在的,夏夫人一年之中总会不定时的有几个月是住在那边的,因此倒也不缺少人气。即便是临时决定宴请宾客也不会手忙脚乱,或有款待不周到之处。 此次宴会所需要的食材茶点,日前就已经尽数运了过去,掌勺之人用的是夏雪儿小厨房里皇帝御赐的,可谓是花了心思的。府中的姨娘小姐一干人等一早便也乘车过去了。夏雪儿因为早饭后要服用汤药的缘故,所以便带着丫鬟晚一些过去。 马车还未出城门便先堵了起来,而此时离开宴的时间还有两个多时辰。原以为人们都会踩点儿去,没成想竟都这么早! 这一大早,出城的马车全都是有名有望的世家大族,走的也都是官道,守城的护卫一方面一个不敢得罪,一方面又得遵守规矩检查令牌,只得揣着小心谨慎的办差。这一辆辆的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停走走,一时间倒也堵了长长的一条队伍。而夏雪儿的马车就排在这队伍的最后边。 “小姐,排在咱前头的好像是平阳侯府的马车。” 夏雪儿正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忽闻冬梅撩开了车帘子进来说了这样一句话。方才过来时见城墙脚蹲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甚是可怜,便让冬梅送去了几个铜板,她动作倒也麻利! 夏雪儿睁开了眼睛,透过冬梅特意撩起来的一角空隙看了出去,果真是平阳侯府的,就是不知道是渝盈汐的马车还是侯爷夫人的,亦或是其他哪位小姐的。 “要不奴婢上前去看看?”冬梅看出了她的疑惑,出声提议道。 “不用”,夏雪儿摇了摇头,轻声吩咐道:“放下来吧。” 与此同时,前头马车上倒是有一人下来了,只带着个嬷嬷便朝夏雪儿的马车行来。 “可是夏姐姐的车子?” 夏雪儿刚重新闭上眼睛便听闻外头传来了渝盈汐询问车夫的声音,冬梅也是眼明手快,还未等自家小姐睁开眼睛吩咐便撩开帘子钻身出去了。两人说话之余,香兰则是拉开了车窗帘子,夏雪儿便冲着那小小的窗口唤了渝盈汐一声,方才见她提着裙角欢欢喜喜的过来。 “嬷嬷说这是夏姐姐的马车,我还不相信呢!原以为姐姐是早就去了兰园的,没成想在这遇到了!” “别在街面上站着了,进来说话吧。”马车也停不长久,眼瞧着可以走了,若耽搁了,总归是会给他人造成不便的。而且这成队的马车等着出城便已经是招来了不少人驻足观看,渝盈汐又是未出阁的姑娘,长得也是美貌,这样子抛头露面终归是不好的。 渝盈汐倒也高兴的应了下来,只是她身旁的嬷嬷劝了一句,她便有些不愉快的转头吩咐道:“嬷嬷你且回去吧,让母亲别担心,我随夏姐姐一道也就去了!”紧接着便踩了马凳上车,也不要人扶着,那嬷嬷见她既上了车也就不好再说些什么,便也是告了礼转身回了,香兰这才放下了车窗帘子,只怕此刻平阳侯夫人已是怨上夏雪儿了。 因为赴宴的人本就多,而每一家又来了不止一辆马车,就比如只平阳侯府便来了四辆车,所以只能是等主人下了车,车夫便将车子驾回城中至晚了方才来接人回去。夏雪儿算是这的主人,她原是不用在前门下车挤这个热闹的,车夫可以走小路直接驾车去角门处,那儿没人,不仅清净,还可以跳过与一群并不熟悉的人假惺惺的寒暄而直接进入园子中。可不知是哪家的马车不守规矩,堂而皇之的停在了路中间,挡住了夏雪儿的去路,丫鬟下去查看后说是车上没人,她们这才只能走了大路。 在园子门口停了下来。刚下马车便招来了不少注意力,不只是因为她的倾城之色,更因为她夏家嫡女与赵家外孙的身份,当然,还有与六皇子的绯闻吊着众人胃口。 夏雪儿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冲众人微微颔首,这才牵了渝盈汐的手匆匆进了兰园,一路上总觉得有道恶狠狠的目光盯着自己,扫了一眼,除了一张张笑得和她一样虚伪的脸之外并没有其他发现。 她走后,渝盈汐也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平阳侯府一下子便被推上了舆论高峰,更多的是羡慕与嫉妒,都希望能与夏家三小姐同乘一辆马车的和她手中牵着的是自家的闺女! 园中人已经不少了,夏雪儿这一路上也都遇着不少,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都有,可见老夫人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只是,越发如此,夏雪儿便越发不明白,老夫人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显然不可能只是因为建安侯世子加官掌权一事,且不说世子才气如何,光是建安侯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奠定了侯府难成大气候。 他日新皇登基,无论是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亦或是八皇子,世袭罔替的侯爵本就是他立威的工具。更何况是像建安侯这样一个吃着世袭罔替的俸禄的可有可无的侯爵?! ps。今天是一二更一起发,刚写完,正宗的新鲜出炉,您且看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七尾凤 虽说兰园只是别院,一年之中住人的时候少之又少,配套设施却是极健全的。 在夏雪儿进院子之后,翠竹指挥着几个丫鬟将从听雨轩中带出来的包袱一个个搬回了小院里,这次来此并非只是因为老夫人宴客,原打算是住上几天的。从前但凡是到了夏天,小姐便会搬来兰园之中小住两月,轻装简从,除了她们四个贴身丫鬟之外,其余人均留在了侯府中,今年倒是头一次来,不同以往的却是踩着夏天的尾巴。 正因为住在这远离侯府的别院之中,没了那一双双时刻盯着自己的眼睛,夏雪儿倒也不拘泥自己了。三天两头便不见了人影,一消失又是好几天。从前她们不知道有幽冥谷这一说,只当小姐是游山玩水去了,反正自从她们开始侍奉小姐起,就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千金小姐,重蹈覆辙上四五次次,渐渐的也就见怪不怪了,反正每次消失个三五天,最终也总是会平安回来的。 夏雪儿牵了渝盈汐的手径直往前厅去。虽然不喜欢凑这样子人人戴着面具的热闹,可身为侯府的嫡女,人情世故总是少不得的。一边走还一边安慰自己,就把这权当成是尽地主之谊了吧! 夏末初秋,天高气爽,脱去了夏日的炎热,人们也都不再躲在放了冰盆的屋子里任丫鬟扇着蒲扇了,也算是不辜负这大好的景色。兰园中有一处园圃,面积不算大,但是每个季节的果树都有种上二十几颗,这个时节桃树、杏树已是硕果累累。丫鬟一早便采摘了好些回来,每个亭台楼阁,以及回廊可歇脚看景之处,均贴心的放置了个果盘,因是采摘于日出之前,果子上还带着晶莹的晨露,更加让人垂涎欲滴。 前方转角处,一个穿着绿色纱裙的丫鬟跪在石桌旁,手中削了一半的桃子露出的果肉白中掺杂着诱人的粉色,而在她的身旁,一位妇人坐在漆成暗红色的美人靠上,高高挽起的峨髻上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一只七尾凤钿,低调奢华,无不彰显着女子超然的身份。她坐的端庄,背影笔挺,气质典雅,牡丹色的长裙盖住了鞋面,一只手搭在美人靠滚圆的木栏上,袖口的金丝暗纹若隐若现,暗红的圆木以及墨色袖条更显得肤若凝脂,十指尖尖,小指上黄金打造的护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更显得尊贵大气。 夏雪儿同一群姑娘说说笑笑走来,远远的便看见了美人靠上坐着的妇人,虽是背对着看不见容颜,但她也只一眼便看出了对方的身份,心里不禁一阵唏嘘,这应该才是老夫人宴请宾客的根本原因,只是未免瞒得太好,事先竟连母亲都没听到半点风声,众人还只当是老夫人眼红建安候世子升官掌权了呢! 真是可笑! “姐姐你看那边坐着的谁家的夫人?” 渝盈汐伸手拉了夏雪儿的衣袖,摇晃了两下,方才用另一只手指着美人靠上背对着一群小娘子的妇人。其余人也都随她手指方向看去,便也都见了她口中的夫人,却是疑惑起对方的身份来了,也有人猜是宫里的哪位贵人,但因事先并未听闻任何风声,也就都自我否定了。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宴会,若是真能请到宫里的贵人出席,那可是莫大的荣耀,恨不得全城皆知,哪有如此默不吭声的? 同行的几个小娘子刚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的猜疑,紧接着便听到夏雪儿的声音传来:“别瞎说,那是贵妃娘娘。”一时间都有些目瞪口呆,先是看了看夏雪儿,见她一脸平和,紧接着才将信将疑的看向了那离自己一个转角距离的夏三小姐口中的“贵妃娘娘”,除了气质之外,其余没有一个地方彰显了她的身份,若是说那一声穿戴,也不是只有宫里人才穿得起的呀! “你又怎会知道?” 听见这略带些酸意的询问声,夏雪儿循声转过头去看向了说话之人,此人尾随在队伍末端,长得白白净净,穿着配饰也不算出色,眼生得很,竟是个自己也说不出名号的女子。只是看她眼神之中似乎透着股惧意,虽是说出了此话,却在接到夏雪儿的目光不出三秒之后便地垂下了头,手中的一方丝巾被攥得紧紧的,似乎再稍一用劲儿便会“嚓啦”一声开个口子,那纱巾用的也是常见的云纱,只一角处绣的合欢栩栩如生,倒与那王婆子的手艺有的一拼。一旁似乎还有个小字,夏雪儿情不自禁的眯了眼去看,到让她察觉到了,赶忙动了动手,将那小字藏了起来,不过还是让夏雪儿看清楚了,锦,这是谁家的闺女?不曾听闻。 夏雪儿收回了目光,回头时扫了一眼身旁的人,她们也是一脸疑惑,想必也是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不过也不好询问她身份。在这繁华都城的上流社会中,各家的姻亲关系、家族势力、子孙之名……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基本资料,在她们还小的时候便会一一说与她们听,是早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东西。就算你从未见过那人,也知道她的身世背景及年龄名讳,见面,只不过是一个将脸和人联系起来罢了。若此人是哪个被自己一时大意遗漏了的人,那岂不是让人笑话自己没有规矩、见识浅薄?因此,在这样人群聚集的时候,宁愿疑惑也不会有人问出口。夏雪儿不在乎这个陌生女子的身份地位,她只是好奇方才她说话的语气,明显心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她方才回答渝盈汐的话,纯属好心,她只是担心天真的渝盈汐一时莽撞说出了什么不敬之语,做出什么不敬之举。而此时被这姑娘一问,人群中便有想看笑话之人了,既然如此,那她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皇后娘娘佩以九尾凤,贵妃娘娘得佩七尾,众位请仔细看看便知并非是我胡言。” 身后小女子的话,转角这头的孙贵妃一言不差的听了进去,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笑。(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命犯小人 习武之人自然要比一般人要更加耳聪目明,那枚七尾凤应该只是孙贵妃日常的配饰,并不如在宫廷那百花斗艳之中佩戴的珠翠头饰那般容易看见,无时无刻不彰显这主人的富贵与身份。因此这一群小娘子没有注意到那也是情理之中的。 只看孙贵妃今日这一身,显然是花了心思的。用的都是顶级的料子,却又低调不露圭角,若不是发髻上那一枚小巧精致的七尾凤钿,恐怕连自己都同渝盈汐一样认为! 经她一说,一群小娘子一拥而上,双手搭在木栏上凑了脑袋探身向前细细观看,这也才看出了端倪来,虽因为隔着一转角的长廊只看到个大致的轮廓,却已经是深信不疑了!再联想到早前城中的传闻,又都纷纷朝夏雪儿投去了羡慕嫉妒的目光,而那其中竟有一个不同。那种冷冷的,带了些幽怨的,和早前刚进园子时感受的一样。 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顺着感觉寻了过去,却同刚进园子时一样,依旧毫无所获。不过这次她巡视的目光最终却是落在了一名队伍末端的陌生女子的身上,依旧是低着头,一副怯懦样,让人心生怜爱。夏雪儿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显山不露水的移开了目光,却见有人已经迈着小碎步的朝孙贵妃的美人靠行了过去,见旁人动身,就连渝盈汐都跟了上去,她却是愣在了原地,只一副若有所思之样。 上次进宫,孙贵妃给自己一杯掺了药粉的茶与她拉着自己的手热忱问候的态度很是不相符合,让她对这个本就不想靠近甚至是有些惧怕的人更加生出了几分忌惮与防备。月华宫中与六皇子的“偶遇”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后怕。而孙贵妃此次又悄无声息的来了这里,不知心里有什么筹谋,况且还是和一向对皇家不怎么看好的老夫人勾结在了一起,就更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隔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提步走了过去。 只三四十步的距离,转角处,孙贵妃面前已经站了一群小娘子,均是笑靥如花的看着她,而她也是一脸和善之色,温声细语。夏雪儿勉强于人群中找了个空隙上前见了礼,孙贵妃便伸出手来扶住了蹲在地上的她,她身子便随着她的手势起身。只是虚扶了一下,力道轻轻的,透过纱裙传来的却是一阵冰凉。 或许是风吹久了吧,夏雪儿只愿如此想着。 “来,坐到本宫身边来。”孙贵妃并没有打算放开她,径直抓住了她想要闪躲开的手,引着朝自己身边来,语气中的温柔和脸上的慈爱,是多么的恰到好处,多一分矫揉造作,少一分虚情假意,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华贵气质,迷得众人神魂颠倒。一时间仿佛都忘了她是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贵妃娘娘,只当是对自己百依百顺、慈爱体贴的母亲! 在场众人,不乏比夏雪儿身份高贵之人,可孙贵妃偏偏只邀了她一人坐下,还是坐在她的身边!再看两人说话之时孙贵妃那心满意足的神态,一双眼睛只盯着夏雪儿看,哪里还有旁人的存在,像极了上慈下孝的母女俩! 人群中始终是有禁不住晾晒的人,急于表现自己。 “臣女听闻这园子里有个神奇的池子,每当雨过天晴之时便会有祥龙从中而出,冲天而去,并且盘旋逗留其上长达一炷香的时间,不知是不是真的?” 说话之时被人打断,孙贵妃有些恼,却是不动声色,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这不只是谁家的十分不懂事之小娘子,隐了眼里的凌厉之色,笑了两声后方才说道:“看得出贵府很是节俭,确实值得夸赞!” 众人一听此话均掩嘴咯咯咯的笑了,也都纷纷转过头去看向了方才说话的女子,眼里的嘲笑丝毫不掩藏。而那女子在听了孙贵妃的话之后,脸也是刷的一下子便红到了耳朵根,火辣辣的烧着,加之向那投向自己的一道道看笑话的目光,眼里顿时就氤氲了,却是不敢掉下泪来,只能尴尬的陪着笑。旁人的眼光让她觉得羞愧,但孙贵妃的话却让她觉得自己小家子气,配不得站在此处。待孙贵妃的目光移开之后,她方才挪着步子站去了一旁,眼睛却是恨恨的瞪了夏雪儿。凭什么她就要和旁人不一样,凭什么自己要因为她而受委屈! 夏雪儿自然看到了女子眼里的恨意,却只能无奈的一笑。她做了什么?什么都没做!却莫名其妙就被人恨上了。楚樱薇恨她,那还有得一说,至少知道缘由,可这小娘子,加上夏妍和那陌生的“锦”女子,只是这一个夏天,她便平白无故多出三个敌人来,不知是她命里犯小人儿,还是说这些个千金大小姐闲的发慌了? “好了,说了这会儿子话,我也乏了,你们都各自玩耍去吧!” 孙贵妃刚微微挥一挥手,便有眼力劲儿好的人上前见了告退礼,而其中不乏有那些舍不得离开的人,毕竟像孙贵妃这样的大人物就是见一面都难,更别提是与她如此零距离的交谈了!尽管如此,还是不得不行礼告退,依依不舍的走了。夏雪儿正欲起身告退,搭在小臂上的玉手却是用了劲儿,侧脸看去便见孙贵妃眼角闪过一记眼色,也就安定了下来,不走了。 这边,方才说话的女子刚走出了孙贵妃的视线范围便扭头负气的提着裙跑了,另一个女子见状忙追了上去。只引来了一道道围观的目光,冷漠,不屑。方才跑了的姐妹俩是工部尚书李擎苍之女,李敏和李婕,而闹了笑话的那人便是李婕。在场的基本都是出自侯爵之家,而像她们这些世家大族,虽然手中没有实权,但却也是心高气傲得很,像李敏和李婕这样子出身的人,她们一般是看不上的。 虽然孙贵妃说自己身体乏了,但明眼人都知道那只是一个支开一群烦人的小娘子所用的借口。此刻众人一走便只剩下了她我与夏雪儿两人,旁边削桃子的丫鬟还在,面前有一个七彩琉璃的盘子,里头放了好些去了皮的桃子,不再是毛茸茸的,白里透红甚是好看。 夏雪儿眼神从琉璃果盘上移开,开口问道:“娘娘不喜欢这园里的桃子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怎么看 孙贵妃回转过头来,眼神略扫过那一盘秀色可餐的桃,最终却落在了夏雪儿的脸上。看了半晌方才说道:“对于喜欢的东西,本宫向来喜欢自己动手!” 夏雪儿一听这话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微微低下了头不着痕迹的掩饰去了眼底那一抹不安。她并不是傻子,听不出这样一语双关之话。或许在皇城之内的许多人眼中,自己都是那一盘秀色可餐的桃子。大约过了十多秒,那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凌厉的目光方才变得柔和起来。 紧接着传来了轻柔却不容人拒绝的吩咐:“好不容易出宫一次,陪我随意逛逛吧!” “是。” 她恭敬乖巧的点了点头,率先站起了身来,微佝着身子伸出手去任孙贵妃搭住自己的手站起身来,又替她整了整衣裙。孙贵妃始终眉眼轻笑着看着夏雪儿的一举一动,果真是懂事乖巧之人。临走时只背着身对那一直跪在一旁削桃子的翠衣丫鬟吩咐道:“将这去了皮的桃子赏给方才那群小娘子吧!” 呵!嗟来之食,甚是讽刺! 夏雪儿于心中苦笑一声,将手中拿着的玉柄团扇交给香兰,这才跟了上去。刚走出没几步远便于一旁的圆形拱门之后冒出来了好些丫鬟嬷嬷,云溪姑姑走在最前头,先是领着众人朝两人分别行了礼,这才上前来托住了她家主子的手。夏雪儿还沉浸在被这群一下子冒出来的下人惊诧之中,待醒悟过来之后只觉得冷汗涔涔。 又是一次预谋好了的“偶遇”! 兰园之中最多的便是形状各异的水潭,除了挖暗渠从外河引水之外,更多的水则是来自于地下。方才李婕口中那所谓的神奇现象,其实就是因为暴雨导致了水潭之中水量激增,雨后天晴,加之夏季天气本就炎热,大量的水汽氤氲着,而这园子里绿树成荫,风自然也就被减弱了,水汽消散速度比其余的地方更慢,从远处看来就像是漂浮在兰园之上的一朵云,正因给了旁人一种如临仙境般的感觉,才会衍生出了祥龙舞动的说法。可惜,孙贵妃本就是出自江南水乡,自然是从小便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了的,李婕想要以此谋得孙贵妃的青睐,最终也只能是自讨没趣罢了,反而白白让人看了笑话。 兰园的占地面积很大,往来于各分园之间,除了铺了鹅卵石的曲折小道之外,便是脚下这九曲回廊了。 回廊建在水潭之上,有三十六根一人粗的雕花石柱作为支撑。回廊顶部设计成江南多雨地区常见的斜顶,铺了灰黑色的筒瓦,延伸出来的檐脚微微上翘,每隔十步便挂有一串一尺长的风铃,清风徐过,宛若来自天宫的歌声。回廊不算宽阔,只容得下四人并行,两边都设有漆成暗红色的美人靠,行走于廊上之人可以随时坐下来歇息,每一个角度都是一种不一样的风景。 夏雪儿陪孙贵妃漫步回廊之上,下人远远的跟在身后,浩浩荡荡一队。今日前来兰园做客的夫人小姐众多,可她们一路上却并未遇到一个,抬眼望去,眼眸所及之处也不见半个人影,显然是老夫人事先做好了安排的。 “这一砖一瓦,一步一景,都与家乡无异,可做的再像又有什么用呢,终究只是模仿罢了!” 孙贵妃突然站住了脚步,双眼看向回廊之外,莫名的便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概。从前还在王府之时,隔三五年还能回家看上一看,可自从进了宫,家,就只存在于午夜梦回之中了。若得皇帝恩准,父母亲倒也可以进宫相见,只是这从南至北,路途遥远,舟车劳顿的,而双亲的年纪也渐渐大了,身体始终是吃不消的,不知道相见的机会还有几次。看着兰园青瓦白墙,随心的布局和这水乡景色,一时间倒有些触景伤情了! 夏雪儿微微仰起头看向孙贵妃,倒是从她的眼眸之中难得的捕捉的了一缕伤情。其实她是有些羡慕孙贵妃的,虽然困于宫中不得常回家看看,但至少心里是有这一缕牵挂的,尚且还能因为看见相似之景而勾起思乡之情,不像她,找不到一点点的家乡的迹象。 “触景方能生情,兰园若是勾起了娘娘对家乡的思念,还是不逛的好!” 此话一出,孙贵妃倒是突然间笑了,以为不看就可以做到不想不念了么? 不过她倒是狠心和决绝! 若龙儿娶了她,不知是福是祸…… 孙贵妃深吸一口气,很快的便又调整好了心情,眼底的那抹悲情愁绪也消失不见,不禁让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复又抬步向前行去,她话锋一转,柔声问道:“若没记错,你今年应该十五了吧?” “回禀娘娘,到了年底便满十五了。” 夏雪儿微微低了头回答。恭敬,却不卑亢。孙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又问道: “听闻你至今还未定亲?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了?” “臣女不常出门,因此对旁人也不太了解。” 对于如此直白的回答,孙贵妃倒是略显诧异。本以为小女孩谈到这些事情时是会感到羞囧的,可看夏雪儿,脸不红心不跳,仿佛说的不是她的终身大事而是今天想要吃些什么。惊诧也不过三秒钟的时间,随即停下步子侧目看向故意落后自己一步的夏雪儿开口说道:“龙儿总说你和旁人不一样,本宫也有同感!” “谢娘娘夸赞。” “说起龙儿,你觉得他怎样?”孙贵妃追问道。 “六皇子乃是人中之龙,气宇轩昂,自然是旁人比不得的。” “那是当然!” 听夏雪儿夸赞她的儿子,她心里自然是舒坦的。皇帝膝下皇子不少,可能成大器的却是历历可数,有资格继承大统的更是寥寥无几,她的龙儿算是其中最为优秀的一个,不论是治世才华还是领兵打仗。只可惜自己地位虽高却是不得圣宠,有了静贤妃这个障碍,皇帝对昏庸无能的沐轩勤都会高看几眼! “不过本宫相信,你既如此蕙质兰心,定能说出其他不同之处。” 孙贵妃抬起手放在了夏雪儿的肩头之上,紧盯她的双眸说道。 ps。今天的两章,一起发上来了,估计明天还是如此,时间也会差不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怀疑 夏雪儿迎上了孙贵妃有些洗犀利的眼神,两人对视了数秒,随后又低垂了眉眼,目光盯着对方裙角上的暗纹看,那图案虽是暗绣,针脚却是极细,配色也很是文雅,颇有几分苏绣的手法,应该不是出自宫中绣娘之手。宫里的绣娘手法虽也是极佳的,可是在配色上多崇尚富贵华丽之风。 虽是在看对方的绣工,却也是装作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回答道:“如此娘娘便是为难臣女了,臣女左思右想,方才所说的却是对六皇子殿下最深刻的印象了。臣女与六皇子只见过寥寥几面,除了感觉到殿下气度不凡之外,其余的倒是不敢再过多留意了。” 孙贵妃看得出来她是故意避开这个话题,以她的聪慧与谨慎,又怎可能会不了解龙儿?不过她也没打算拆穿她,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那就将其当做是下一次开口的梯子吧!于是搭在她肩头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有些嘱咐意味的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倒时本宫思虑欠佳了,你与龙儿还有见面的机会,下次见面可要好好看看。今日就暂且饶了你吧,本宫改日再问!走了这许久,你也乏了,我就不拘着你了。” “谢娘娘体恤。”夏雪儿毕恭毕敬的冲面前之人福了一礼,直到对方走出五步开外之后这才起了身,蹙了蹙眉头,眼底流露出一抹不喜,却是在下一刻不动声色的掩饰干净了。 “小姐,娘娘可是为难你了?” 香兰虽是跟在自家小姐之后,却是被孙贵妃带来的几个小丫鬟堵在了最外围,两人说话的声音又不大,自己也听不大清楚,哪怕是竖直了耳朵,也只隐约听见孙贵妃提到了六皇子,还问小姐怎么看,又见两人脚步僵持,小姐眉眼低垂的样子,便以为是遭到了刁难,直到那浩浩荡荡一队丫鬟嬷嬷都随孙贵妃走远之后,她方才得以靠近自己家小姐。 若小姐面对的是旁人,她自然是不用担心的,毕竟小姐的脾性也不是任谁都能够捏圆捏扁的,但若对方是孙贵妃这样光是身份就能压死她们的人物,她倒当真怕她受委屈了。 “我没事。” 半晌之后,夏雪儿才回答了这么一句。孙贵妃方才那话中之意,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作罢,可是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有意义吗?她贵为贵妃,沐轩龙身为皇子,而安国侯府仅是人臣,难道她还能说自己讨厌沐轩龙,说沐轩龙的种种不好之处? 罢了,她也确实是乏了。刚走出没几步,她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然站住了身,香兰一个堤防不住,差点没撞上她的背脊! 就见她回过头来看着香兰,一脸严肃的吩咐道:“你去查一查今日到兰园中来的客人是否属实!” “现在吗?”香兰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不知道夏雪儿此行是何目的,难道侯府宴客还会有人冒充宾客不成?那未免胆子也忒大了点了吧! “对!” 夏雪儿眯了眯眼睛,又将头别转过去,目光落在清幽的水面之上,却是没有任何聚焦点。 香兰见此便也知道小姐心中已是有所怀疑,于是也不再犹豫,只道了句“是”便转身快步的消失在了回廊之中。 原以为老夫人在西郊兰园宴请宾客一是时间仓促,二是想借江南赵家的名号来约束送了帖子的人,即便是在这遇到了孙贵妃,她也没往别的方向去想,可就在方才,孙贵妃轻易的放她走之后,她才觉得不对劲,而且越想越觉得蹊跷。若只是为了问自己几句不痛不痒的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话,如此大动干戈是不是不太合理? 回廊上的偶遇是特地安排的,在众人面前对自己的重视也是故意表现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旁人觉得她出现在这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便是一直在和自己儿子传绯闻的夏雪儿。当然,这样的举动也特别容易让人觉得安国侯府与皇家的亲事算是有了眉目,夏雪儿成为六皇妃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 若是她方才的一系列举动只是为了让旁人不再打夏雪儿的主意,那便能够解释得通她对夏雪儿的态度的前后变化,反正也不会有人想的到这桩婚事能不能成不在于孙贵妃有多看重夏雪儿,而在于皇帝是否肯点头肯赐婚,她在意的始终都是安国侯府手中的权利罢了!待六皇子大权在握之后,夏天行是一直辅佐他的,自然会加官进爵,而至于夏雪儿这个人,娶与不娶便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老夫人这一生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安国侯府的面子,是安国侯府的发展前途!显然孙贵妃的做法与她的想法是相背离的。可是她却能举办这一场无中生有的宴会,将整个城中的权贵女眷全请了过来只为了配合孙贵妃演一场戏?如此大张旗鼓,背后怎么可能没有利益的驱动? 她能怀疑到老夫人和孙贵妃恐怕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得多亏了今日见到的那个陌生女子。只是,到底是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目的,竟然连母亲都被瞒在了鼓里? 出了回廊,沿着铺了鹅卵石的小路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她只在去年来过兰园一次,好在园子一直有人管理打扫着,变化不大,依据回忆中的模样,依稀还是辨认出了方向。在回廊上吹了许久的风,似乎真有些湿气侵体,脑子里一直在想的还都是事件背后那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这就更是烧脑了!此时整个人头昏脑涨,又不能缺席太长时间,她只想要好好休息小半个时辰。 脚刚跨过圆形拱门,灵敏的听力便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第一反应便是屋中有人!是谁在里头? 皱了眉头,原地愣了有几秒钟,随后快步的朝自己的屋子走去。她刚到了屋檐之下,还没进屋子便差点与突然出门来的冬梅撞了个满怀。 “小姐,你回来啦!奴婢正要去找你呢!” 小丫头一脸的惊喜,夏雪儿正打算问屋中是何人,却见有人已经闻声出来了,见了夏雪儿便笑意盈盈的说道。 “方才在园中随心逛着,路过此处,看这院子中的合欢开的甚好,情不自禁的就移步进来了,冒昧前来打扰,还请三小姐莫要见怪才是!” ps.第一更新鲜出炉,第二更会晚一些发上来,正在努力中~~~~ 问:拿什么拯救我的手? 答曰:点赞、推荐、票票! 想要一张月票,就一张~~~~(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旧事 夏雪儿定睛一望,便知道了此人是谁,李敏,李擎苍大人的长女。? ? 上次在建安侯府世子婚宴上见过的,还有过几句交谈,当时刁蛮小姐楚樱薇闹得整个凉亭之中气氛十分尴尬,而她还替自己解围来着。 她说自己是偶然走到此处,这话未免有些牵强了。虽说兰园布局不似北方传统院落那般遵循中庸之道,可即便是在怎么随意,也是有自己的一套章法的。哪里是内院区域,哪里是会客区域,哪里是花园,这些统统都是固定的,又不是像天上的星辰一样随意散落。要想随心走到夏雪儿的小院里来,最近的路也至少要路过另两个院子,而她不可能在明知道自己闯了内院之后还能够平心静气的继续走下去! “李小姐说的是哪里的话,你能找到这来便缘分,哪还敢怪罪!” 尽管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不过夏雪儿还是客客气气的,来了就是客,自然是应该礼尽地主之谊的。 “既然李小姐是冲这合欢花而来,而那树下也置有石桌石凳,倒是可以坐下来好好欣赏一番。” 李敏双眼虽夏雪儿的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一笑,微微福了礼说道:“还是三小姐想的周到。 ?” 夏雪儿见此也是点头回了一礼,说道:“你先坐,我回屋换件衣服就来。”紧接着又提高了声音吩咐道:“来人,给李小姐沏茶!” 屋里,翠竹已经准备好了要换上的衣服,她虽没见着孙贵妃本人可也听丫鬟说了此事,于是这与牡丹色近色的衣裙小姐也就不能再穿了,这件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倒是合乎适宜,幸好出门之前为防不时之需备下了。 翠竹净了手,又用帕子擦干了水珠,这才上前来服侍小姐将身上的月裙褪下,夏雪儿双臂抬平,任由翠竹服侍她脱衣穿衣,薄唇轻启,却是语无波澜的问道:“李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先是在那合欢树下站着,奴婢看她脸都晒红了,这才自作主张请了她进屋里来躲一躲。” 夏雪儿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虽然已经是夏末时节,日头也已不算毒辣了,可定定的晒半个时辰也是够呛!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为了等自己,肯吃苦未必是好事。? 一切准备好之后,夏雪儿这才走出了屋子。李敏坐在石桌旁,正端了杯子小口小口的饮着茶,听见开门声,转过头来看出来的人是夏雪儿,于是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见夏雪儿坐了下去,她才又坐下来。 “我母亲酷爱合欢,父亲在宅子里种了不少合欢树,因此我也算是从小便闻着合欢花的香味长大的,对它自然是有一种别样的情怀。你院子里这棵合欢树应该是有好些年岁了吧?” “园子建成那年种下的,至今也有二十余年了,倒是比我还年长的!原也不是为我而种,只不过是无人肯跟我抢罢了。”夏雪儿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完之后便掩着嘴轻轻笑了出声,李敏也就跟着笑了。 李大人对妻子的疼爱在这都城之中那可是出了名的。他少时勤学苦读,满腹经纶,虽考了个进士功名,但因为布衣出身,无人引荐,因此并不得志。摸爬滚打了几年,仍旧只能谋得一个可有可无的七品芝麻官,还是外派的!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他在回京述职时结识了中书令柳大人的一位门生,那门生便作了引荐人,柳大人看他才识渊博,为人又谦逊懂礼,因此也对他亲眼有加,不出一月便将他迁回了都城,最初是在中书省任职,后受到皇帝赏识,将他调往工部,升迁为员外郎,虽是个副职,他却也是踏实肯干,正因为他既学富五车又能衷心侍主,这才一步步成为了今日的尚书大人,官居从一品。如今的尚书夫人是他的发妻,结缘于落魄之时,随他颠沛流离吃了不少苦楚,身体落下了病根,生下小女儿李婕之后便再不曾生孕,可即便如此,也不曾听闻他在外寻花问柳,更没有娶回一房妾室。 李擎苍对发妻的忠心不渝,是令古今天下无数女子羡慕的品质。夏雪儿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对于李敏,她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 “令妹还好吧?” 说到此事,李敏便站起了身,朝夏雪儿福了一礼,这才说道:“小婕从小便被父亲母亲当作掌心宝,多少有些惯坏了,今日对三小姐多有无礼之处,还望三小姐不要与她一般计较,我在此替她向您赔礼道歉了!” 夏雪儿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扶起了半蹲着的李敏,嘴中说道:“能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当真是她的福气!”她不是精力多的没处花的豪门小姐,哪里有闲情逸致来为小姑娘的一个眼神而生气? 翠竹端了汤药过来,看李敏重新做好,这才上前一步冲夏雪儿说道:“小姐,您该吃药了。” 浓烈的中药味发散开来,李敏情不自禁的抬手用绣了小字的帕子挡了挡鼻孔处,见夏雪儿仰头喝完,又漱了口,这才开口说道:“三小姐身体不适么?我家中有几株上好的野山参,听说补身子是最好的了,若是三小姐不嫌弃,我改日便让人送到府上去。” 夏雪儿一听这话便摆手拒绝,“怎可劳你破费?”紧接着又哀叹了一声,方才继续说道:“我呀,从建安侯府回来之后便如此了,看了好些大夫,也吃了这许久的药,总是不见好,也是愁!” 一说建安侯府,李敏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出事之时她是在现场的。夏雪儿那一摔,可谓是将国公府推上了舆论顶峰,虽然建安侯府和魏国公府都有意将此事掩盖下去,可最终还是不知道被谁捅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 于是也哀叹了一声,“听说那楚六小姐回府之后国公爷大发雷霆,连夜将其送出了城,至今未见过她人,也不知是被送到哪里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重提 若夏雪儿坠楼之事只是涉及到安国侯府,那么魏国公也就不用大费周折的连夜将女儿送走了。?要?看书 李敏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现在问这话,其中也有着试探的成分。 楚樱薇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可这次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安国侯府的嫡小姐、江南赵家的亲外孙推下足足有三层楼高的观景台,若不是六皇子及时赶到,她这谋杀的罪名可就是成立了的!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若是悲剧真的发生了,魏国公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恐怕不止安国侯府不乐意,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赵家也不会轻易的饶了他。谁都知道赵家产业遍布大江南北,手中握着的不只是财富,更是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连皇帝都要给他三分面子。赵家到时候只要稍一施压,他这个宝贝女儿即便是保得住这条命也得狠狠的脱层皮! 显然魏国公也是明白厉害关系的,这才连夜的将女儿送离了国公府。之后在面对皇帝的讯问时,也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求,皇帝看他老泪纵横的可怜模样也是头疼得很。要?看 ??书 魏国公这人整日只知寻欢作乐,手中既无实权,也无野心,不足为惧,性子也软好拿捏,留着不仅没有威胁而且始终是有用处的。另一边,安国侯府不仅有两员掌权的大将,而且背景雄厚,对自己掌管天下也有着举足轻重的的作用,也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好在夏雪儿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什么大碍,如若不然,他也只能责令魏国公交出女儿并且按律处置。再者,夏雪儿平日里广施善缘,颇得民心,若是就此放过了楚樱薇恐怕会引起民愤,所以即便是不抓回罪魁祸首,也得有所表态。因此最终不仅狠狠地训斥了魏国公一顿,罚了四个月的俸禄,还责令楚樱薇半年之内不得再踏脚皇城半步。 可是皇帝这样的处理方式,安国侯府难道真会忍气吞声的接受了?李敏始终觉得夏雪儿不是这样一个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的主,其中必有蹊跷。 “这天下之大,想要藏起一个人很是容易,但是想要不被旁人发现,那是绝对不可能的。魏国公府的家业也就那么大一点,这楚樱薇去了哪,姐姐如此聪慧,难道会猜不到?” 对接上夏雪儿玩味的目光,李敏身子猛地一震。?要?看书 夏雪儿并未有半点隐瞒,如此直白的话语让她一时间有些窘迫,也有些后怕。自己始终是什么都骗不过她的双眼。 可稍愣了片刻之后,突然间又释然了。这样子坦诚相待,的确是比藏着掖着的好!想至此,她微微一笑说道:“魏国公也真大胆,敢将女儿送到燕王的地界上去。” 听此,夏雪儿冷笑了一声,并未答话。楚樱薇在燕王府中避难,她早早地便已经知道了。 燕王是本朝皇帝的哥哥,当年本来也是有野心要夺取皇位的,可在看到自己并无夺嫡的实力而大势所趋之后,识时务的选择站在了弟弟一边,并且还大张旗鼓的拥护弟弟继承大统。事后果真如他猜想的一般,江山落入了弟弟手中。而当朝皇帝对他弃暗投明、俯首称臣之举虽有感动,但也防备之心未减分毫,于是有心端了他的老巢,又将他的封地换成了当时刚经历了连年战火,百姓民不聊生的幽州,以此削弱他的势力。 燕王对于当年错失皇位一事始终耿耿于怀,即便是到了幽州也是存有二心的。除了明面上的规制之内允许组建的府兵之外,暗地里还养了另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他掌幽州大权的时日很长,整个幽州也都是一座密不透风的墙,幽州城内的任何消息都飞不进皇城之中去,可来自皇城的任何动静他却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她出城与慕容泽韬相见那一回,在城门口碰见了一脸阴鸷的沐轩龙。她早知他去了幽州,也早就预料到了他会受到极大的阻碍,只是没想到一向谨慎的沐轩龙那一回竟然会那般愚蠢,不仅被人打了伏击,而且还没有抓到对方任何的把柄!当然,这些都是从她散布出去的眼线口中得知的。 魏国公情急之下将宝贝女儿送往了幽州,本来凭借她手里的力量,也是能够悄无声息的在幽州将楚樱薇解决了的,可是她却不想这么做。魏国公能在危急时刻想到燕王而不是其他,由此可以看出,他与燕王之间实则是有着联系的,而且关系还很亲密。 一个是皇帝眼中的只知吃喝玩乐,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的颓废国公爷,一个是蠢蠢欲动,觊觎皇位已久的野心王爷,任谁都想不到他们之间会有任何联系,可他们却偏偏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玩起了潜伏。 早说过她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楚樱薇想要害她的性命,那她便不会轻易放过了她。只是这一次她不着急,还有一场好戏没上演呢!就连李敏都知道了楚樱薇在燕王的地界上,那么按照李擎苍忠心护主的性格,皇帝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此事的,真想看看他会作何反应! 夏雪儿冷笑一声,伸出如玉般的纤纤素手端起了桌上装了茶水的杯子仔细的端详着,似乎对它很感兴趣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眼底却是一片寒冰似得冷意,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让人不禁打了个冷战,艳阳高照,身上却是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敏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只咯噔一声。她接近夏雪儿,原本只是为了替自己谋得一个好归宿,也希望在父亲失败之后能够博得一个面子,保住尚书府的一两条血脉,不至于断了传承。可是如今看来,实际的夏雪儿与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个单纯的形象有很大的出入,不是一个那么的好拿捏角色。 像这样的冰山美人,若是自己不做点什么,是很难真正的接近她的! ps.第一更~第二更一会儿就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面子 两人又在这合欢树下坐了有一个时辰,直到老夫人派了丫鬟前来寻她,这才停止了交谈,起身一齐往前厅去了。 老夫人正和荣国夫人相谈甚欢,见夏雪儿到了,眼里闪过一抹不快,冷了冷脸,质问道:“你这又是躲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去招呼客人,反倒让客人来找你来了!”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低了头,乖乖的听着老夫人的训斥。在这样的封建家庭里,长辈可以无条件无理由的教训晚辈,而晚辈却不能还嘴辩解。加之有客人在,她不想让旁人觉得安国侯府的家教有问题,同时也是在荣国夫人跟前给老夫人挣得一个面子,她是个聪明人。 老夫人看她今日还算乖巧懂事,眼里不禁露出了些许满意之色,这才摆了摆手吩咐道:“快去吧,都在满园子的找你呢!” “是。”夏雪儿答了一声,朝两位长辈福了身子,这才退出了前厅。李敏也跟在后边出了厅堂。 “对不起哦,害得你挨了骂。” 听见此话,夏雪儿微微转了头看向一脸歉意的李敏,毫不在乎的问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李敏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 要看??书? 她惊讶于夏雪儿的平静,仿佛她对方才被骂一事根本就是无所谓,眼里、面上都不见半点波澜起伏,到是有几分像事不关己高高挂的样子了。而她看的没错,夏雪儿果真丝毫没有将老夫人的态度放在心上,她就是这样的,不为不值得的人浪费心思,不对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精力。 迎面走来一群小娘子,约摸着有十一二个,楚樱薇也在其中。她眼尖,早早地便看见了对面和李敏在一起的夏雪儿,于是脱离了队伍跑到夏雪儿跟前:“姐姐去哪里了,害得我一顿好找!” “哼!马~屁~精!” 夏雪儿还未说话,便听闻人群中传出一声嘀咕,声音虽小,却是让她听了个清楚。 李婕跟在人群后边,突然感觉到一阵凌厉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浑身上下切割了个遍,忍不住抬眼望去,却不想恰好对上了夏雪儿凌厉的目光,一时间竟然生出了害怕来,心虚的低下了头,把玩着手中的方巾。 李敏也注意到了夏雪儿的目光落在自己妹妹身上,见她又是一副心虚的样子,便知定然是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引起了夏雪儿的注意,不禁有些着急。? ? “三小姐……” “不知众位可有去湖心亭里坐上一坐?”李敏刚开口便被夏雪儿出声打断了,只能悻悻的闭了嘴,同时向自己的妹妹投去了一记含带警告意味的目光,李婕却是撇了撇嘴,将头别转向了一旁! 楚樱薇一把拉起了夏雪儿的手,左右摇晃着回答道:“已经去过了,方才姐姐们正在说想要去果园里转转呢!” 夏雪儿一看她这幅模样便知她心中所想,那一双黑眸子里透出来的期盼,十有**是她自己想去摘果子吧! “就你有主意!”夏雪儿伸出手指去,一脸宠溺的刮了下对方的鼻尖,随后方才看向众人说道:“果园离得较远,现在去,回来时恰好可以赶上晚宴,倒也是极好的!” 众人本来也没想着去果园,不过在这待着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既然夏雪儿如此说了,那走上一遭也没有什么坏处,于是也就都点了头。夏雪儿这才吩咐了丫鬟去取几把剪刀,拿几个果篮过来,待一切都准备好之后,这才浩浩荡荡的朝果园行去。 兰园之中的果园相较与其他果园来说有些特别,它乃是一座湖心岛,位于园子北方,面积不算大,但却没有修建栈道链接,唯一的办法便只有乘船过去。 今日因为园中有客人,管家提前便准备好了小船,只是当夏雪儿一行人到的时候,这船却是只有一艘停在岸边的了。 夏雪儿看了看水里的那艘小船,也就是能坐四个人左右,湖心岛并不远,可来往一趟也需要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若是只有这一艘小船,那要聚齐所有人也是一个耗时耗力的事情。 湖边站着个划船的小厮,见了夏雪儿刚忙上前来请了礼,夏雪儿便问道:“今日共备下了多少船只?” “回小姐,备下了四艘船。” 夏雪儿又回头看了一下,一艘船上能坐四人,加上各自带着的丫鬟嬷嬷,怎么地也需要十来艘小船才行。 “方才走的要多久才会回来?” “两边都有小船的,因此这边岸的船只负责将人送过去,送到了也就会回来了,前一趟走了也有一会儿了,估摸着时间也快回了。” 听那小厮一说,人群中有人就说了:“既然如此,我们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这湖边景色也是极好的。” 其他人也有此想法,本就不是特别想去。最后人分成了两队,想去果园中采摘的,乘了船前往湖心岛,而不想去的,就在这湖边看看景等着她们归来,好在这湖边是有凉亭的,众人坐在亭中聊聊天也是极好的。 一个蓝衣姑娘双眼发光,神秘兮兮的问道:“听说城东南新开了一家首饰铺,很受欢迎的,你们有谁去过了没?” 话音刚落便有人嗤笑了一声,“不过就是一个首饰铺,有何好稀奇的,瞧你神秘兮兮的样子!” “咦~那可不一样,据说这家首饰铺的老板乃是庄大师的关门弟子!庄大师打造的金饰,那可是稀奇着呢!谁不为有出自他之手的一两件饰品为荣?既是他的关门大弟子,手艺自然也是顶尖的咯!” 听到“庄大师”三个字,方才还一脸不屑的几人纷纷转了脸色,同样是两眼发光,望着说话的女子就问道:“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那当然……” 正在此时,香兰走进了亭子,神色严肃的趴在夏雪儿的耳朵旁说了几句,她便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随即又舒展了开来,仍旧一脸笑意的看向亭中说的正高兴的姑娘们,只是心里不似之前平静无波了。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约摸过了一个半时辰,才隐隐约约见广阔的水面上出现了小船的影子,船夫摇着橹徐徐靠近,夏雪儿起身前去迎接,原是去湖心岛的小娘子们回来了。 船靠了岸,第一个站起身来的便是渝盈汐,只见她一脸的不高兴,急着拉了前去扶她下船的嬷嬷的手,下了船后也只嘟着嘴吧看了一眼站在岸边等着她们的浅笑盈盈的夏雪儿,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最后干脆负气的绕到了夏雪儿身后,径直气冲冲的便走了。夏雪儿看她这幅模样,倒像是谁招惹到她了,只是渝盈汐这孩子心比较大,很少有不能在她面前提起的事情,也是轻易不能够生气的,能够将她气成这幅模样,的确算是厉害的了!放心不下她一人,可自己又不能抛开其余人追上去,于是赶忙朝一旁还目瞪口呆楞在原地的平阳侯府的丫鬟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跟着去呀!”听见这一声低吼,三个丫鬟惊诧之余这才反应过来,忙追了出去。兰园水多,她那样子气冲冲的,保不齐走路都不去看路,摔了可怎么好! 从湖心岛回来,与渝盈汐同乘一条小船的分别是尚书府的二小姐李婕和庆国公府的四小姐温梦梵,两人下船的时候脸色也都不算好,却也没说什么,只是不约而同的瞟了一眼渝盈汐着急忙慌离开的方向。夏雪儿见她两人眼中都有抹轻蔑与恨意,不禁皱了皱眉头,却也是没有开口询问发生了何事。依她看,李婕这人虽然嘴巴比较毒,但也没那个本事欺负到身为平阳侯嫡女的渝盈汐,倒是这温梦梵比较可疑,可也不见得她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仗势欺人,毕竟渝盈汐的脾性大家伙都是知道的。温梦梵出身国公府,自诩清高,向来是不喜欢和旁人多说一句的,今日肯与两个身份地位都不及她的小娘子随船去湖心岛已经算是稀奇事了! 夏雪儿既没有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就没有闲情逸致去取悦她们两人。两个人都板着长脸,却见自己不仅得不到身为主人的半句关心问候,甚至夏雪儿根本就是视若无睹,依旧那样清风写意般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一时间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别的船只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一群人稍作休息,眼瞧着时辰也不早了,这才说说笑笑的往回走。晚宴设在通往湖心亭的水廊上,离这儿倒也没有多远。 事后随船去湖心岛的丫鬟与夏雪儿说了今日船上所发生的事,原是回来的时候庆国公府的小姐莫名其妙就提起了皇帝欲给刚成年的八皇子赐婚一事,渝盈汐也就趁机多嘴提了句“六皇子和夏姐姐的婚事都还没订下日期呢,怎么就轮到八皇子了”,尚书府的小姐听后心里吃味,便出口刺儿了她一句,说她“狗拿耗子瞎操什么心”,她当时便有些不高兴了,忍了又忍,可李二小姐却不知收敛,又说了几句刺耳的话,这才怒冲冲的站起身来回了一句,而后庆国公府的小姐不仅没有从中调停,反而也顺着李婕的话说了她几句,还说“事情尚未有定论,一切别高兴得太早,小心最后空欢喜一场”! 夏雪儿听后无奈的笑了笑,怪不得方才渝盈汐下船时用那憋屈的小眼神看着自己,原来是在庆国公府小姐那受了委屈。 的确如她所说,六皇子都没娶正妃,八皇子按理来说也是不急的。几个成年了的且适婚的皇子,五皇子虽去年便定下了亲事,但也是得到了明年的三月份才成婚,六皇子算是早的,却也只有侧妃在府,七皇子出身低微,不受皇帝重视,婚事更是还没眉目,现如今皇帝要给八皇子赐婚,十有八九是八皇子自己请了旨的。而八皇子与庆国公府早就暗通款曲,皇帝既要赐婚,可想而知便是在庆国公府上的千金中选一人,而庆国公府年岁相当的嫡女便只有温梦梵一个!温梦梵提起此事本来是在两人面前显摆显摆自己即将成为尊贵的皇妃的,谁曾想渝盈汐不仅没领会到她的意思,甚至还说了这么一句不讨喜的话,想那温梦梵会高兴?而且八皇子也有夺嫡的心,在他眼中,六皇子就是自己强劲的对手,而温梦梵既然有可能会成为八皇妃,自然是早已经将夏雪儿当做了敌人来看待的,此时又听见渝盈汐将她排在了夏雪儿的身后,她又怎会甘心? 这傻孩子,瞎替自己操的什么心?得罪了人都还不自知! 不过心里却也是暖暖的,若是换成了安国侯府的姐妹,恐怕都不一定会这么维护她的! “隔日从小库房里挑几件合适的礼品送去平阳侯府。” 夏雪儿转头吩咐了一句,翠竹便应了下来。 夕阳西下,波光粼粼,不仅景色醉人,就连吃食也都是极精致的,老夫人这一宴,可谓算是极成功的!孙贵妃已经由宫人拥着回了宫,夏雪儿放眼看去,九曲回肠的雕花石廊上人头攒动,却是早已经不见了香兰调查出来的那两人,就连那带着“锦”子方巾的女子也不见了,心里是微微有些失落的。 晚宴后,各府的马车都纷纷等在了兰园门口,夏雪儿随母亲与老夫人一道送走了今日之客人,又亲自送走了母亲和老夫人,她这才转身进了园子。 热闹了一天的兰园终于静了下来。 想是明天有雨,今晚的夜空不算明朗。稀稀疏疏的星辰宛若散落的珍珠,熠熠发光。月亮像是害羞的姑娘,脸上蒙了一层薄纱,看起来更加朦胧了几分。好在无风,吹不来乌云,也吹不散星辰。夏雪儿孤身坐于屋顶之上,仰着头看着星空,伸出手指来一颗一颗数一数那难得可以数清楚的星星。 偌大个兰园,今夜只属于她一人。难得有这样子平静的时光。 “介意我坐下来吗?” 突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ps.第一更~ 今天好多地方都下大雨了,你们要注意保暖哦~淋了雨的赶快去为自己熬一碗热腾腾的姜汤,预防感冒~(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刺探 听见此话,夏雪儿猛然一惊,转过头去一脸惊诧的看着已然站在了自己身旁一米开外的沐轩龙。方才是她太过于放松自己,根本就没去注意兰园中的其他动静,这身旁何时多了一个人的,她竟然都不知道! 后背不禁簌簌的冒出了冷汗,若此时站在自己身旁的不是沐轩龙,而是一个杀人狂魔,自己岂不是怎么把命丢了的都不知道?! 不是她有被迫害妄症,而是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根本就不是理性能够解释得清楚的!莫名其妙被人恨上,已经是她生活中的常态了。 沐轩龙看她两只俊秀的眉毛都纠结在了一起,一脸的防备之样,不禁向后退了一步,方又才开口询问道:“我能坐下来吗?在离你……近一点的地方?” 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 听闻此话,夏雪儿这才从死在杀人狂魔的幻想中回过神来,双手撑着筒瓦想要站起身来行礼,却刚刚动了身子就被眼疾手快的沐轩龙给阻止了。 “这里只我二人,就不必拘泥于那些虚文虚礼的了,这屋顶不好站立,别摔了才是!” 夏雪儿看他伸出一只手来阻止她那着急忙慌的样子,也就没有坚持站起身来行礼,在这里蜷着腿坐的时间太长,腿脚都有些麻木了。 又过了片刻,她方才半仰着头看向沐轩龙说道:“坐吧,站着怪累的。”关键是还挡了她晒月光…… 沐轩龙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但很快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伸手撩了长袍这才选了一个里夏雪儿比较近,但是又不至于引起她反感的位置坐下来,却是有些束手束脚的,与他平日里的高冷和自傲不太相符。 两人均没有说话,夏雪儿只若无其事的继续仰头数星星,而沐轩龙心中却是忐忑不已,不知为什么,坐在她身边,自己会觉得紧张,难道是因为她太聪慧而自己对她生出恐惧的缘故?可为什么还是会有想要靠近的欲望?…… “谢谢你。” 沐轩龙愣住了。本来一直在仰着头专心的数着星星的夏雪儿突然低下头来,直视着自己,一脸诚挚的说出了感谢,他的脑袋有些懵,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为......为什么?”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是值得她说谢谢的。 “谢谢你救出荣叔。”夏雪儿进一步解释到。 说完不禁扬唇一笑,从前看沐轩龙,要么是坯坯的,要么就是严肃的,给人的感觉不是流氓就是冷血怪物,单单是看见他就恨不得能离他有八百米远,没想到他懵圈的样子这样子萌! “哦,这个呀”,沐轩龙恍然大悟,为方才的无知略感到尴尬,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挠了挠脑袋,又问道:“他还好吗?” 原本看见他伸手挠头,夏雪儿是笑的更欢了的,为了不让对方发现,她还特意抬手用帕子挡住了上扬的嘴角,可听见沐轩龙问荣叔好不好,这就不禁皱起眉头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目无旁人、自私自利的沐轩龙吗?他居然会……关心旁人? 沐轩龙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心里有些懊恼,方才问出那话的人还是自己吗? 他不喜欢牵挂,牵挂就是把柄,就是给敌人的武器,是足以毁灭一个人的武器!从十五年前大哥去世后他便决定了此生只孑然一身,不对任何人产生感情,旁人在他眼里,只分有用和没用! 是夏雪儿的眼神惊醒了他,不知何时,他的人已经发生了变化,他的感情好像变得丰富了,而这些都是他不需要的变化!要想不遭受背叛,为了不重走大哥的路,他必须要变回去,回到曾经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找不到一丝缺陷和把柄的人! “我将他送回了老家,他身体本就不太好,又在牢里待了那许久,算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有亲人在身边照顾会恢复得快一些。” 夏雪儿解释了一句,话语比方才要轻柔了许多,不过沐轩龙却是显然没有注意到这样子的变化,他俨然已经记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点了点头像是同意夏雪儿的决定,随后方才问道:“登仙楼准备什么时候重新开张?” 夏雪儿低下了头,没有看到沐轩龙眼里的冷漠,只是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被皇帝盯上了的登仙楼,想要重新开张,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只说这掌柜人选就极难确定,既要是绝对的衷心不二、做事严谨之人,又得是对城中状况了解透彻、能够自如应变各种突发状况的人,毕竟自己身上背着安国侯府的名号,若是皇帝哪日心血来潮再来个突袭,到时候露出了任何马脚来,死的可就不只是她一人!欺君之罪,那是诛九族的! 回想到沐轩龙上一会南下剿匪期间可没少打听登仙楼的事情,想来心里也是从来没有全然相信过她的,方才这一问,不知真是随心一问还是有什么目的!夏雪儿心里一惊,方才自己差一点就露出破绽来了! 只见她故意重重叹了口气,一脸苦恼的说道:“开张是必须的,毕竟马上就要入冬了,我还等着银子来开粥棚,买保暖的衣物呢,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不过在那之前必须先去一趟江南,毕竟这次出事用了外祖的名号,是该去认个罪,顺带着讨个准许的。” 沐轩龙自问出这句话之后便一直在观察夏雪儿的表情,希望能捕捉出一点点端倪来,可是却一无所获,他自认自己这话问得也算是不经意的吧,按理说不该引起她的防备才是!只是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众所周知每至冬季夏雪儿便会搭粥棚,不仅施粥,还给贫苦人家送防寒保暖的衣物,从前只当是安国侯府家财丰厚,直到后来才知是有登仙楼在敛财的缘故。这一番话说得竟然人无法反驳! “对了,听说皇帝要给八皇子赐婚了?”看似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让沐轩龙身子一震,夏雪儿见他如此反应,才是真正的疑惑了,“怎么?你不知道?” ps.第二更~今天打字炒鸡块,手已经不能称作手了,是神爪!!!~ 明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更新~我希望自己能有时间码字~放下电脑去复习复习复习......我辣么勤奋,要是有票票,会更加开森的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人质 沐轩龙虽然不是一脸茫然却也是紧紧皱起了眉头的。 赐婚这事,虽已有了苗头,但还未最终确定下来,瞒得也是极紧密的。老八前日才写了求婚的折子递上去,宫里知道实情的也就只有****伺候在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秦蓁,就连时时盯着勤政殿的他也是今日午时出宫前才收到的信函,包括母妃都还被蒙在鼓里,她一个身处宫外的女子又是从何而知?! 难道说…… “今日庆国公府的四小姐一时大意说了出来,想必是已经有了眉目。” 沐轩龙微微低头,看向了身侧坐着的,矮了自己一个半头的夏雪儿,脸上是风平浪静的坦然,方才自己刚怀疑她在皇宫中养了眼线,她却开口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显然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只不过并不是她这么说了自己就必定得相信的。 “庆国公府不同其他,手中虽未掌权,不过胜在了有卓卓军功在身,朝中人脉也广,可谓是遍及了三省六部,当然财力也是不容小觑的,毕竟是食邑万户的国公府,还是前朝贵族出身。殿下或许不将八皇子放在眼中,可不得不将庆国公府放在完成大业的重要位置之上!” 的确如她所说,沐轩龙根本就没把八皇子当成过威胁。在旁人眼中出身高贵的沐轩瀚,不论是出身还是才情亦或是其他也是不及他的!只是这庆国公的确是很重要的一颗棋子。他不是不知道老八和庆国公府有来往,只是他始终觉得庆国公是个识时务者,不可能将未来全压在一个在夺嫡之争中没有希望胜利的皇子! 想起今日温梦梵的所作所为,夏雪儿不禁轻笑出声。 这世界上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秘密,所谓的秘密,或迟或早都会暴露在阳光下,只是有些秘密活的时间很长,有些却是如蜉蝣一般,朝生而暮尽。其中很多秘密,就是被像温梦梵这样不仅没脑子还很爱慕虚荣的人以炫耀的方式吐露出来的,说者无意,听着有心,不知道这桩还未定下来的婚事还能成不? 夏雪儿虽不喜欢温梦梵,但因为和她之间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因此也并未想过要让她过得不舒坦,但是谁让她不长眼睛招惹了渝盈汐不高兴了呢?也就怪不得她借人之手来灭了她的威风了! 心情一好,感觉整个星空都明亮了不少,那一闪闪的小眼睛,着实可爱! “今天心情不错,免费给你个消息吧!” 夏雪儿扑闪着大眼睛看向了沐轩龙,丝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开心的像个孩子。沐轩龙鲜少看见她这幅样子,少了几分平日里的老成,倒像个少女了,和她年纪倒也相符。不禁眉眼一挑,学着江湖人一样双手抱拳微微一躬,张口说道:“承蒙赐教,那便当真是在下的荣幸了,愿洗耳恭听!” 语气有些戏虐,可眼底却是闪着光的,从夏雪儿口中吐出的消息,必定不会是什么毫无用处的垃圾! “燕王……” 夏雪儿故意没有将话说完全,而且吐字速度很慢,声音也是如蚊蝇般细小,却是能够让人分辨得出她说的是什麽字眼的。而与此同时她只是斜瞟着眼睛看向坐在身旁,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的沐轩龙,只见他听见“燕王”这两个字便将头往前够了够,提神屏息只为听清她及接下来说得是什么。见此,夏雪儿不经意的勾了勾嘴角,方才提了声音继续说道:“楚樱薇在幽州。” “她?”沐轩龙方才听见的分明是燕王两个字,怎么突然间又变成了楚樱薇了,那女人关他什么干系?难道夏雪儿想要自己帮她报那谋杀之仇?但是…… “她怎么会在幽州?” 听闻这话,夏雪儿低下了头去,眼眸里闪过一抹不屑,掩饰性的抬手佛了佛并未沾上灰尘的裙角,口中却是波澜不惊的说道:“她既然能连夜出城,又在幽州露面,殿下以为这是为什么?” 沐轩龙一听这话,先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接下来却是目瞪口呆!不是他脑子不够好,只是他从未朝那个方向想过!魏国公,那样一个窝囊废,竟然和燕王私交颇好,定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能做的如此瞒天过海,隐天蔽日,此时想想难免被惊得不轻! 夏雪儿看他先是一脸震惊,随后又双眼微眯,眼里透着浓烈的杀意的样子,就知道他已然想到了这其中的猫腻,也就不再多话。沐轩龙野心极大,控制欲也很强,这样的他是不会容忍身边藏着这么大一个他所不能控制的危险因素的存在的。而剩下的,她相信沐轩龙会处理得很好,而她就只静静地坐着看好戏就行! 七月十四,中元节前一天,楚樱薇被接了回来,可刚到城门口便被强行接进了宫里,连家门也不准踏进半步。满心欢喜的等在府里的魏国公一家听闻这个消息都急的不得了,魏国公更是衣衫不换就立马便备车进宫去了。 火急火燎的去了,却被挡在了宫门外,骂了侍卫许久,也求了许久,终只等来了一道圣旨,说是念在魏国公府太夫人体弱多病,对孙女甚是想念的份上,皇帝不忍她飘零在外,特允许她回城,但鉴于她脾气执拗,刁蛮骄横,因此只能暂时收养在宫里,由太后悉心教导。 接到这样一道圣旨,魏国公感觉整个世界都快要崩塌了!看似是一份极大的殊荣,可只有他美名其曰的太后悉心教导,实际上是入宫为质罢了!只是,这一进了宫,想再脱身就难了! 翠竹向她禀报这些的时候,夏雪儿刚用过了晚膳,手中执一本杂记意兴阑珊的看着。直到翠竹说完,她都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离开过书本,仿佛不在意此事一般。 正巧这时,冬梅撩了珠帘走进来,看夏雪儿正专心致志的看书,也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您看这还多了几个,挂哪里好呢?” ps.第一更写完了~宝宝肚子饿,要去吃饭吃饭~~第二更还没开始写呢,不过会努力,一定更!快鼓励我(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鬼节 夏雪儿闻声抬起头看了过去,冬梅手手里抬着个檀木托盘,里头还躺着五六个福袋,只瞟了一眼,身子便有些打抖,不自觉的往后移了移屁股。 “要不挂在书房?还是卧房?亦或是……” “不要!” 冬梅正转着脑筋想挂在哪里好,可还没等她说完就被夏雪儿给硬生生打断了。声音有些惊恐,两个丫鬟在吓一跳的同时也有些不太理解。而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于强烈之后,夏雪儿强迫自己定了神,眼睛不再去看那些可怕的福袋,这才张口吩咐道:“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和图案,挂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 这福袋并不是用来祈福的,里头装的乃是以黑狗血作墨画的一种特殊的驱魂符,这个夏雪儿是不能不怕的,虽然就目前来看对她没有产生任何的不利影响,但是她不得不防,就连灰袍道士给她这些符的时候也是用了死狗皮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的,连他都看不真切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夏雪儿究竟是不是已经和这具身体融合为一了,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几个时辰过去了,夏雪儿手里的书已经换了一本,可还是没有想要放下的样子,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只剩下一寸长短,昏黄的烛光摇曳着,投射在垂下的珠帘上,反射出好看的光,又照在了屋内的家具上,斑驳一片。 屋外夜风叫的紧,呼呼的挂过,树叶哗哗作响,一阵阵的,夜深人静之下,多少有些吓人。翠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早已经杵着脑袋打盹的冬梅和哈欠连天的秋菊,又将目光投向了美人榻上斜靠着,津津有味的看书的夏雪儿,开口劝解道:“小姐,明日再看吧,仔细伤了眼睛!” 夏雪儿从书里抬起头来,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位,的确是看累了,眼睛又酸又涩。她不是不想睡,她是不敢睡!她必须要撑过中元节,撑过最难熬的几日! 果真是没有在乎的东西,人才能变得无所畏惧。就像她刚来这边的时候,接受不了这一切,一心只想着回去,回去,回去,可当她发现自己真的回不去的时候,才学着接受这一切,然后一不小心便爱上了它们,紧接着就变得患得患失,害怕死去,害怕失去。 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休息的香兰见此,走了过来,轻轻的替她按摩着,活泛活泛身体,翠竹也起身来给她倒了杯热茶,递过的时候不经意间触到了夏雪儿手指,冰凉刺骨!心里一惊。 “小姐!” “没事,茶暖一暖就好,天凉了……”接过翠竹递过来的茶杯,紧紧的握在手心里。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脸上挤出一个宽慰的微笑。见此,翠竹眼眶都氤氲了,只赶忙去将盆拿来,将一直放在屋外炭火上温着的水倒进了盆里,用毛巾一次次的给她热敷着。 几个丫头都是心疼的要紧,从进了七月份起,自家小姐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幽冥谷的弟子已经陆陆续续回城了,事情也就多了起来,她白日里要打着精神忙着处理各种琐事,夜里只能撑着眼皮熬夜看书来打发时间,莫不是梦魇缠身,这会子怕也是熬不住的了! “小姐,吃肉!” 静悄悄的屋里突然响起了冬梅的说话声,三人齐刷刷的转过头去,只见她方才杵着的脑袋早已经趴到了桌面上,嘴巴动了动,咕哝出一句话来,又换个方向继续睡去。三人相视一笑。这馋嘴的丫头,连做梦都喊着吃肉! 夏雪儿挺羡慕她的,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用担心什么事情,这样的日子,安稳却也平静,幸福又不失梦想!轻声细语的嘱咐了香兰给睡着的两人拿条毯子盖上,翠竹担心她继续看下去会熬坏了眼睛,起身换了烛台上的蜡烛,主仆三人围坐在一起说说话,谈谈天。 就这么一夜到亮。 道教有言:七月中元日,地官降下,定人间善恶,道士於是夜诵经,饿节囚徒亦得解脱。七月又称鬼月,阎罗王于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打开鬼门关,放出一批无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到阳间来享受人们的供祭,而七月的最后一天,重关鬼门之前,这批孤魂野鬼又得返回阴间。 中元节是最主要的祭祖节日之一,文武百官休沐一天,夏青玄和夏天齐难得能一起在家。一直在外游历的夏天行也于今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 祭祖要从中午开始,府里一早便已经开始置备丰盛的菜肴酒饭,厅堂中的大八仙桌上摆满了24味全席,桂嬷嬷净了手后才在桌上摆上七双筷子、一壶酒和七个爵杯,正中又摆了果盒和馔盘,果盒为六棱柱型坚木雕刻花饰,里头放了时兴瓜果;馔盘也用坚木雕成长方形,上方六格,格中放了香菇、木耳、松菇、黄花菜、干笋丝和红枣等六味素菜,俗称“六味斋”。 一切准备完毕,到了时辰,老夫人点了三炷香又点了大红双烛,拈香跪拜,请祖宗来享祭宴,并请求保佑一家老小康健平安、家景发达,稍停方卜杯讨得允准,之后又焚烧金银冥币,待金纸焚烧殆尽才撤了筵。 从厅堂出来之后,老夫人又带领这众人前往佛堂。她走在最前头,身后跟的是儿子和儿媳,而后跟的才是夏天行、夏天行和夏雪儿三个嫡亲孙子孙女,而在她们身后,才是各位姨娘带着庶出的孩子,最后面是一连串的端着各色祭品的小丫鬟。 祭祖是一件极其重大和严肃的事情,一路上并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倒也算安静。 夏雪儿脚步有些飘,不知是因为这几日均没有睡好的缘故还是其他。夏天齐似乎是注意到了妹妹的不对劲,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和鼻尖还挂着细密的汗珠,并未说话,只伸了手扶住妹妹,暗中渡了真气给她。 一股暖流窜进身体,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也没有产生什么排斥作用,相反,夏雪儿的丹田像是一个饥肠辘辘的饿狼,不断的吞噬着来自外界的真气。起初她只觉得舒服,可随后发现自己越来越饥渴,已经从被动接收变成主动吸取大哥的真气之后,这才赶忙甩开了他的手,满心惊恐! ps.这是第二更~我还是很守信的,就说今天不会欠更~ 好了,发上来了,那我继续复习去咯,今晚又得熬夜。。。国宝养成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放水灯 微微侧目看向夏天齐,他面色却是平静无波。似乎是感觉到了妹妹的眼神,勾了勾嘴角,安慰的意味十分明显,想让她别将此事放在心上。 似乎对他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只是无人看见,在夏雪儿移开目光之后,他眼底闪过的一抹惊诧和冷峻。 中元节是佛、道、俗共同庆祝的节日,相比于其他节日自然是要更热闹上几分的,只过了中午,街道上便已是熙熙攘攘的了。夏雪儿无心去凑那个热闹,从福堂出来之后又听了老夫人交代了些事情,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听雨轩,只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了床毛绒小毯。 “小姐,平阳侯府三小姐请见!” 门口怜儿半佝偻着身子禀报了一声,随后便听见屋里传出一句懒散中透着些兴奋的声音:“快请进来!” 不一会儿,渝盈汐果真也就来了。人还未进屋,声音倒是率先传了进来:“听闻三姐姐身子又不爽快了,可真是急死个人!” “呸呸呸~小小年纪你快别把死字挂嘴上!”夏雪儿起身迎了上去,刚巧在她前脚踏进屋子的时候说了这句话。两姐妹见着了面,先是拉着手相互好好的看了看对方这才双双坐了下来。 翠竹一面提了泡茶的水进屋来,一面笑着调侃道:“瞧你们俩这副模样,倒像是有几年没见面了似得!” 渝盈汐听后仰起脑袋来冲着夏雪儿嘿嘿一笑,随即又笑着回答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都有半月没见着姐姐了,可不就得有好几年了麽?” 夏雪儿心里也高兴,久而久之,她早已经把渝盈汐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虽然曾经和平阳侯世子之间有些不愉快,倒也没有因此影响了两人之间的感情,甚至有时候渝盈汐还会故意拿这件事情来调侃她呢! 翠竹刚把热水冲进白瓷杯里,清幽的茶香便四散开来,这种香味既厚重浓郁又醇朴自然,着实是和其他茶有着天壤之别的。味道一散开,渝盈汐便不再说话了,只转过头去痴痴的看着翠竹冲茶的动作,两只眼睛里冒着兴奋的光点,夏雪儿见她这样子,忍不住便笑了出声来渝盈汐虽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可当真可以说她是“嗜茶如命”,她曾说过自己最大的理想便是喝遍天下三六九等的茶,走偏天下大大小小的茶园。 “快尝尝我新得的茶怎么样?” 这是二哥今日一早刚带回来的茶叶,说是在千里之外的滇南得的,名为宝洪茶,只抓把茶叶闻一闻,都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散发出来,夏雪儿很是喜欢,这刚让丫鬟煮了水来泡茶,渝盈汐便来了。 “三姐姐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上次拿回去的那罐敬亭绿雪还没喝完呢!”渝盈汐迫不及待的接过翠竹奉上的茶,先是放在鼻下闻了闻,紧接着才小口的品了,她品茶的样子倒是不像平日里那么毛毛躁躁。 夏雪儿看她一脸沉醉的神情,张嘴说道:“要是喜欢,走的时候让翠竹给你装上一罐!” 渝盈汐睁开眼睛,两眼放光的盯着夏雪儿,可接下来又故作害羞的说道:“嘿嘿,我都快不好意思了,每次来都白要姐姐好些东西!” 夏雪儿心里一笑,这丫头,装!于是自己也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便不给了吧!” 渝盈汐一听,先是愣了两秒,这么直接!怎么都不推一推的?立马就拉了夏雪儿的衣袖,特意凑上脸来做了个愁苦的表情撒娇道:“别,我的好姐姐,我开玩笑的……” 夏雪儿扑哧一笑,她就知道这法子好用,耐不住对方的摇晃,抽出手来,弯了手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尖,宠溺的说道:“知道你喜欢茶,不计较这些!”她是真的不计较,能让在乎自己而同时自己也在乎的人感到高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聊着天,冬梅翠竹几个小丫头也能时不时地插句嘴,一时间倒也欢快。知道临走时,渝盈汐这才想起自己今日是干什么来的! “险些给忘了,我今日是来邀三姐姐晚上一起去放水灯的!”站在府门口,渝盈汐挠了挠头,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又满脸期待的看着送她出来的夏雪儿请求道:“去吧去吧!” 夏雪儿摇了摇头,轻声拒绝道:“你早前也说了,我身子不爽快,哪里还有精神力气陪你一起去放莲花灯?” “也是哦!” 渝盈汐歪着头想想似乎是这么一回事,在看夏雪儿眼里有着血丝,眼睑处也生出了淡淡的黑眼圈,状态的确是不太好。想了半晌,才又说道:“那要不我也不去了,在这陪你说会儿话?” 夏雪儿像个大姐姐似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不用陪的,你去玩吧,一年一次,难得的撒欢机会!” 放灯,是一种美好而又古老的祝愿。人为阳,鬼为阴;陆为阳,水为阴。人们认为从阳间到阴间是一条漫长而又黑暗的路,因此中元节放河灯乃是为了帮助飘零在外的孤魂野鬼,让他们得以托着明亮的河灯一路前行,若是河灯内的蜡烛灭了,便意味着附于其上的那只鬼已经度过了奈何桥,可以投胎转世了。 夏雪儿不确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属于人还是属于孤魂野鬼,也不知道从前的“夏雪儿”愿不愿意由河灯引导着过了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从此忘记前世恩怨,重新转世为人。老道士的话还萦绕在耳畔,她怎能冒险? 目送着渝盈汐抱着装有茶叶的瓷罐子欢欢喜喜的离开,夏雪儿这才转身进了府中。刚走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四处查看,却是什么都没发现。 “怎么了小姐?”两个丫鬟见她如此也就转过头去左左右右的看,却是空空如也。 “没事儿,走吧。”夏雪儿轻轻摇了摇头,抬脚跨过了门槛。 他来了?那熟悉的感觉,不会错的! ps.第一更先发上来,第二更晚一些写,昨夜熬的太晚,又一下午对着电脑,眼睛快残了!歇一歇再继续写啦~ 还有一件事偶必须坦白,偶对不起你们,这几天被考试折磨得精神近乎衰弱,这几章写的不是很好,表打我,后边绝对会改的!就宠我几天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下江南 晚膳时,夏雪儿只握着筷子随便动了两筷便借口身子不爽从厅堂里退了出来。眼瞧着夜幕降临,两个掌灯的丫鬟走在最前头,她一路上加快步几乎是小跑着回的听雨轩。一进门便吩咐下人关了门,落了门栓。做这些的时候全然没有注意到屋顶上坐着一人。 待到冬梅拿了那日特意留下的一个福袋,从门缝里塞了出去,堵住了这最后一个通道,她这才算的是短暂的舒了一口气。现在她这院子就像是处于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罩之内,任它什么鬼,什么魂,一律甭想进来祸害她! 放慢了脚步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她不敢突然间放松自己那绷紧了将近一个月的神经,她怕一旦放松下来,自己便会如那受力不均的弓,“咔嚓”一声,断了…… 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迷茫和无助过。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抛弃在江河湖海中的孩子,身子泡在冰冷的水里,她不要沉沦,所以只能一直一直一直的在游。游累了,想要抓住些什么,可是任她怎么努力,握起手来只有于指缝间溜走的清水,短暂的满足感之后会更加觉得空虚。 向前看不见彼岸,向后看不见过去,支撑她不停歇的始终只有梦里人。 举头望月,却是无月。厚沉的黑云遮住了一整片苍穹。 “光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东西,它能刺破一切黑暗,光明只是时间问题。” 香兰拿了件织锦皮毛斗篷轻轻的给她披上,只站在她身后,声音不大的说了这么一句。她不善于安慰人,只是看自家小姐在这石阶上坐着对月发呆,多少是有些心疼的。小姐聪明,这样子的道理也不是不懂,只是一时间忘记了罢了。 “香兰,你有过觉得特别对不起一个人的时候吗?陌生人。” 屋顶上的人听闻此话后便皱了眉头,兴趣阑珊的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 香兰同样皱了皱眉头,这样子交心的话,好像她从小到大都还没有和谁聊过。微微愣了一会儿,方才在夏雪儿身旁寻了个位置坐下,缓缓开口回答道:“不知道,或许有吧。” 两人只静静的坐着,再无话说。半晌之后,香兰率先起身回了房间,又过了一会儿,一直靠着门框而站的翠竹才走了出来。 “小姐,更深露重,当心伤了身子。” 夏雪儿站起身来,进屋前再次抬头看了看天,果真就有光从黑云中透了出来,虽不是很亮堂。 心里突然就没有那么压抑了,身子一下子也就觉得轻松了许多,这些天来走丢了的睡眠,这会儿子都找着了回家的路。 一夜无梦。 中元节已过,凉意肆起,秋意渐渐浓了。热闹过后总要回归平静,一切似乎都在轨道上,只有夏雪儿一人不同。中元夜的平静无波,让她意识到自己再不是一缕寄宿于别人驱壳里的幽魂,她是一个人,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有血有肉。 命运还是偏爱她的,感谢命运! 她再不要背着心里的愧疚生活,再不要挂着这么一个沉重的包袱拖慢她前行的脚步,不是为了成为“夏雪儿”而成为夏雪儿,她要活成独一无二的夏雪儿! 还有一月便是中秋,夏雪儿准备在中秋之前去一趟江南。 “你要去外祖家?”夏夫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对于她来说,这样的请求似乎有些……突兀。 “是的。”夏雪儿郑重的点了点头,有些事,不能再推了。 “能告诉母亲,是为了六皇子的事还是谷里的事吗?” 不怪夏夫人这样子想,六皇子与孙贵妃两人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闭着眼睛也能看得出来。从前不反对女儿与六皇子有来往,那是以为他们两小无猜,可事实证明女儿心里更倾向的人是苏祁。相较于名利场上的人,她也更信赖苏祁,更何况那孩子还是震天雄的大弟子呢! 夏雪儿犹豫了两秒,开口说道:“母亲放心,和六皇子无关。” “那便是谷里的事情了?”女儿失忆之后对外祖家的记忆可谓是为零,赵家的人她也只见过妹妹和侄女婉清,既然不是六皇子,那么除了幽冥谷的事情之外,应该就没有其他理由了。 夏雪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咬了咬唇只说出一句:“母亲恕罪,女儿不能和您细说,您只需要相信女儿就成!”她始终相信,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便越安全,特别是鉴于父亲母亲的身份,但凡是和江湖有关的事情,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 伴君如伴虎,在这样的一个皇权社会中,这话一点不错! 夏夫人看女儿一脸坚毅,也就没有在往下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我先写封书信送去,你等回信到了再走就是。” “谢母亲!”夏雪儿再拜了一礼。 此去江南数千里,若要等到回信那自然是得等到数月之后,想要赶在中秋之前,自然是不能如此等着的,因此这信才刚出去了两天,夏雪儿便也收拾了东西,准备上路了。 既然是要借着中秋的名义去的,礼自然是少不了的。老夫人亲自拟的礼单,没要夏雪儿母女俩私库里的一件东西,可谓是大出血了一次。东西件件都是好的,虽不至于价值连城,但也足以体现安国侯府的心意,可见对于她下江南之事,老夫人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此行夏雪儿为了能够加快速度也为了减轻负担,只带了梅兰竹菊四个丫鬟,不想却有二十个护卫随行!虽然夏侯爷人心里也知道以女儿的身手,这一路上根本用不着护卫,可哪家千金出远门是不带一个护卫的?为不引人猜疑,这该做的还是得做。 夏雪儿看到这阵仗之后倒是吓了一跳,她先前没想这么多,毕竟从前出远门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她以为此次只带上梅兰竹菊,她便能够开启女侠模式,一路骑马南下,不出半月的功夫也就到了,可现如今看来,这一路上她只能乖乖的坐在马车里演娇弱的千金了! ps.快要开始全职写作的生活(放~暑~假)了,真兴奋,宝宝再也不用冒着第二天出门被人当做熊猫围观的危险熬到半夜三更只为了不断更了!!!郑重通知,本宝宝智商已上线~推荐、月票,统统砸向我!砸疼了也绝不吭声!(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相认 大成若缺,其用不敝。?要?看书 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躁胜寒,静胜热,清静为天下正。 看见这字,夏雪儿脑海里情不自禁的便跳出了老子在《道德经》里的这段话。什么是智者,这才是智者! 赵婉清跨过了圆门,却见夏雪儿脚步似是定住了,只一脸兴趣的抬了头往上看,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不禁出声催促道:“快些进去吧,外祖父已经在里头等了许久了!”外祖人越老,脾气便越是不好,这会子等急了,必然是已经发了火的! 夏雪儿又看了一眼那字,这才低头尾随赵婉清进门去,心里倒是有些好奇起题字之人是谁了。 赵老太爷此时正坐在堂上,脸色有些焦急,眼瞧着就快过了戌时,这三丫头怎么还没到?莫不是路上出了事情给耽搁了?又使了下人出去看,嬷嬷得令便着急忙慌的出了屋子。刚下了石阶便看见赵婉清带着夏雪儿进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我的小祖宗啊,怎么这会儿子才来,老太爷都担心一晚上了!”嬷嬷一边念叨着,一边三两步走到二人面前,来不及打量皇城来的外孙女,急匆匆的牵了两人的手快步的朝屋子走去。 “老太爷,您心心念念的大外孙女儿到了!” 嬷嬷刚一进门便喜笑颜开的冲堂上杵着脑袋闭了眼睛捏着鼻梁的、一脸愁容的老太爷说道,老太爷听此便立即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紧紧盯着夏雪儿看,眼里似有泪光闪烁。 夏雪儿走上前叩了头,乖乖的叫了一声“外祖父”,老太爷更是红了眼眶,有些哽咽了。 在这个家里,他唯一对不起的人便是大女儿。一生开明的他却是在大女儿刚行完及笄礼便将她嫁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之中,这一去二十五年,父女俩再不曾见过面!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老太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里只不断重复着这一句简单却又饱含温情的话语。 赵婉清绕到椅子后轻轻拍着外祖父的背脊,一下下替他顺气。看老人家红润的眼眶,自己也觉得悲伤不已,眼里竟也不知不觉的噙满了泪水。 远远的便听闻屋外头有个声音在问:“大丫头来了没?” “回老夫人,正在屋里呢!” 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儿,门便被人从外推开了,站在门口那人,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厅堂中间的夏雪儿,微微愣了两秒钟,这才挣脱开了扶着自己的二女儿的手,快步朝外孙女走去。? 要看 书 “母亲,别着急,当心……” 赵灵芝的话还没说完,便见母亲已经来到了厅堂中间,夏雪儿转过身来看着她,虽未见过面,可只看老人这神态,自然也猜出了她的身份,于是屈膝就准备跪了下去。可身子刚一动,便被一个拥抱制止了。 “我的儿啊,我可算是见着了!” 老夫人声泪俱下,夏雪儿一时间有些猝不及防,不知该如何是好,身子都僵住了,只直挺挺的任由自己的外祖母抱在怀里,耳畔还有那喜极而泣的哭声,不轻易哭出来的自己也红了眼眶。 赵灵芝见祖孙俩这幅情景,也是压了压眼角,这才上前来劝道:“母亲莫要太激动了,激动伤身呀!”见母亲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只抱着夏雪儿哭的那个撕心裂肺,又换了个方式劝说道:“您这样子会吓到了大丫头的,您老忘啦,她不记得过往的事请,还不识得我们呢!” 这话一出,老夫人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放开了被她禁锢在怀里的外孙女,但仍旧是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只拉了她做到一边,夏雪儿也就顺从的跟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母亲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劳外祖母挂心,母亲的身子已经好全了。此次若不是赶上中秋,母亲也是能一起回来看望您老的,只是府中一到了节庆日便忙碌不已,母亲是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把问候和思念一并托外孙带来了!” 听闻女儿身子好了,老夫人和老太爷这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些喜色来,可想想女儿自从嫁去北方之后就只回家过一次,还是十多年前的事,又忍不住的伤感起来。众人一番安慰,这才渐渐的止住了泪,情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老太爷坐在堂上,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外孙女,这张脸简直和大女儿年少的时候一样倾城,只是身子却不如大女儿当年,倒是有几分骨瘦如柴的意味了!老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伸出手去抚上外孙女的脸颊,一摸便摸到了骨头,又是一阵心疼得很! “我的儿啊,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呢?是不是在侯府之中吃的不好?还是说受欺负了?” 夏雪儿伸手覆上老人家略显丰腴的手,微微一笑说道:“外祖母多心了,外孙一切都好,并没有人欺负外孙。” 老夫人听后才冷哼了一声,眼里也闪过一抹不屑,说道:“量她们也不敢!”紧接着又将幽怨的目光投向了堂上坐着的、同样红着眼眶的丈夫。 当年丈夫一时酒后失言,指腹为婚,这才害了老大一生!老大嫁进夏家之时,夏青玄还没有封爵,只是个立过战功的将军。她本也是不看重这些虚名的,只愿姑爷是个人品绝佳的青年才俊,不求大富大贵,只要知道疼妻子爱妻子便是理想的了,可谁知他居然在正房妻子还没进门前便抬回了一房妾室!只要一想到从小便不爱束缚的大女儿,嫁过去之后只能成日里待在那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谨遵三从四德,和一群女子共侍一夫,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上次二女儿带着婉清去了趟侯府,回来之后也大致说了一些大女儿在侯府的处境,但是她心里清楚,实际情况要比二女儿嘴里说出来的糟糕上好几倍,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她们都有意瞒着她罢了。 若是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宁可毁约,宁可不要名声,也不要将女儿嫁进夏府,害了她一生! ps.第二更~原本应该早一些发的,结果差点忘了......所以今天是一二更一起哦,这样看才更爽吧!应该有票哦!!!(好吧,我承认在找借口~没节操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见面礼 赵家在江南一带声望甚高,历年的中秋本就热闹,加之今年有了远自皇城而来的外孙女的加入,更是一大早就有人上门拜访。?? 夏雪儿梳洗完毕之后便由嬷嬷领着路,去了老夫人屋里请安,还没进屋就看见七八个眼生的妇人,均是一脸和善的与老夫人说着话。 赵老太爷此生只娶了老夫人一人,从未抬过通房和侍妾,膝下有五女五子,五个儿子均是娶了亲生了子的,而女儿之中,除了小女儿至今未嫁之外,其余也都有了归宿。 嬷嬷进屋禀了一声,夏雪儿这才踏脚进门,粗略的扫了一眼在座众人,看几人这身姿样貌均有着相通之处,想来便是至今未见过面的舅母和姨母了。 略垂了垂眼眉,款款走至厅堂正中,冲老夫人行了叩拜礼。 “来来来,坐到外祖母这里来!”赵老夫人朝夏雪儿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老夫人坐的是金丝楠木所制的太师椅,椅面上铺了褐色的柔软的毛绒毯子,两头各放了两个金丝绣花软枕,不止舒适还宽敞得很,坐下三人都绰绰有余。? ?夏雪儿低垂着头走上前去,却并未坐下,只是挨了椅子边半蹲了下来。 这一幕落在堂下坐着的几位妇人眼里,也都是露出了赞赏之色。这孩子还是懂礼的。 “早就听闻大侄女温婉可人,今日得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的!我这倒是要恭喜母亲得了这么一个兰心慧质的宝贝外孙女儿了!” “哈哈~就数你最爱说!” 赵老夫人朗声大笑,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夏雪儿也微微抬了头循声望去,说话的妇人年纪约摸和母亲不相上下,身姿略显丰腴,却也抵挡不住她姣好的容貌熠熠发光。乌黑发亮的发髻高高挽起,满头的珠翠尽显华丽富态,穿一袭妃色长裙,裙脚刚及脚面,鞋子上的以珍珠作为鱼眼睛所绣的富贵游鱼图若隐若现。夏雪儿估摸着这位应该就是大舅母许氏了。 果不其然,老夫人说完那话之后接着便转头看了夏雪儿说道:“她是你大舅母!”夏雪儿便立即起了身,冲此人福了一礼,叫了大舅母。 “好孩子!”见夏雪儿朝自己行礼,许氏也徐徐起身,款款走至夏雪儿跟前,一边夸着她懂事一边就从手上褪下一个玉镯子,径直拉过了她的手,直接套了进去。? 壹 ??? ?看书 夏雪儿推脱了两下,老夫人见状则是开口说道:“别推脱,她给你就拿着,这是身为舅母应该给的,她最是有钱了!”夏雪儿听闻此话便也就收下了,又福了一礼称谢。这镯子成色极好,定是价值连城的,可是于她而言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她人瘦,手腕也是及细,这镯子她戴着就像是在小树苗上套了个呼啦圈似得,只要一垂手便会滑落掉地。于是她又将其摘了下来,翠竹手捧帕子将其包了起来。 有了大舅母这一举动,其余人也都纷纷拿出了先前准备好的见面礼,夏雪儿一一见了礼,赵老夫人笑意盎然的看着底下这一幕,心里既欣慰又舒坦,这样子才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嘛! 赵家人丁兴旺,特别是今年中秋,在外的无一例外都回来过节了,就连嫁出去的女儿也带着丈夫孩子回来。孩子便是最多的,赵宅里跑着的孩子,大的有十七八岁的,小的有三四岁还要乳母跟着的。一时间内偌大的宅子中,孩子的嬉闹声随处可听。夏雪儿也是提前准备了见面礼的,小一辈的孩子见了面,甜甜的叫一声姑姑或是姨母,便能得到一份中意的礼物,并非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但都是用心准备了的、小孩子最喜欢的小玩意儿。 知道她喜欢安静,赵婉清便将她带离了孩子窝,两人在湖上长廊走走,说说贴心话,丫鬟嬷嬷只远远的跟着。 “我要定亲了。” 走着走着,赵婉清忽然说出这话来,到让夏雪儿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按理说赵家孙女定亲,那肯定是举国上下都会知晓的事情,可她在此之前并未听闻有这么一回事儿呀! 听不见夏雪儿的回答,赵婉清看了一眼微张着嘴巴呆愣住得夏雪儿,只微微一笑,径直转过身去,走至石雕栏杆旁,面朝湖泊,任由清凉的微风带了微凉的水汽拂面而过,双眸注视着辽阔的湖面,湖中没有种植一花一物,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就像她现如今的心湖一样,想起那个曾经的执念,心里只会微波起伏,却再掀不起大风大浪。 夏雪儿回过神之后,走过身来在赵婉清身边站定,伸手摸了摸坐立在石栏杆上的雕工精细的小石狮子,半晌后方才张口吐出四个字来:“如此,真好……” “是呀,真好!” 当初她以为他是全世界,以为她爱的撕心裂肺,可最终她才发现,那并非只是一厢情愿,甚至都不算是情念。眼底有些许的悲伤之色,面上却是挂着笑的。 或许只有遇见了他,她才知道什么叫做“心动”,才知道什么叫做“爱”了吧! 赵婉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中的些许波澜,这才问道:“你和他怎么样?”话音落,又接着补充了一句:“六皇子。” 夏雪儿苦笑一声,果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她和六皇子的绯闻居然都传到江南来了! 赵婉清微微仰起了头,闭上了眼睛,只让脸去感受风的足迹。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本就不想要遮掩的事情,人尽皆知是迟早的事情!她在安国侯府时也曾见过那位六皇子,人中之龙,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冲夏雪儿的举止表现也都是讨好之意,只是看她的眼神之中仍旧是少了一抹真情,而那,那才是最关键之处! 她没有睁眼,只是嘴角一弯,轻声的说道:“能够看出,他很喜欢你。” “谁?” 夏雪儿皱了眉头,沐轩龙吗?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中秋 “苏师兄。? ?那种全世界只看得到你一人的感觉,是难以装出来的!” 赵婉清睁开眼转过头来凝视着夏雪儿,却见她眼里浮起一层哀伤,心里一惊。很少能够看见她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和情感,无论多大的事情,在她眼里似乎也和日常琐事没有什么差别,面对悲伤,她也只是一笑而过,云淡风轻。现在提起苏祁,却是这幅落寞的样子,莫不成是…… “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或许是,或许不是。夏雪儿深吸一口气,目光远眺看向了湖心,有些迷茫的问道:“一颗心被伤的千疮百孔了,还能保持不变,还能继续等下去吗?即便已经知道了未来没有希望?” 赵婉清无奈的苦笑,自己当初不就是遍体鳞伤吗?亲身体会过,才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煎熬,有多痛苦!可是苏祁与她不同,她对夏天行只是分不清感激和喜欢,而苏祁对夏雪儿却是真的爱恋! “我不知道,但或许真爱就可以。”赵婉清将手搭在夏雪儿的肩头,继续说道:“喜欢是一瞬间的事情,可是,爱是一辈子的过程。谁也不能一眼看到死,没有努力过,怎么就会知道未来没有希望了呢?” “可我不一样,我是安国侯府的嫡女。??? ? ”语气中满是无奈,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她是侯府嫡女,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这有这么不同吗?安国侯府,亦或是普通百姓,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不是吗?” 赵婉清眉头微皱,音量也提高了几分。她只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身为侯府的嫡女就只能活在家族的利益之中,生为家族生,死为家族死,不得有自己的追求,没有选择的权利?这样子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吧……”苦笑,原本还有希望逃脱,只是在见过孙贵妃之后,这条路便堵死了,终归是自己太过于自信,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起了那个桃雨纷飞的湖畔,苏祁拥她在怀,他说他要求了师尊上门提亲,他们曾憧憬未来有多美好,却终究抵不过权利的压制! “雪儿,你听我的,”赵婉清见不得夏雪儿这幅落寞的样子,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仿佛她的人生已经没了希望,扳过了她的双肩,注视着那双难得流露出哀伤的大眼睛,劝解道:“不要轻易的执着,也不要轻易的放弃,只有问你自己的内心,它才是最了解你自己的。壹?????看书 ” 夏雪儿一脸茫然的看着赵婉清,她最不会处理的便是男女之情。在感情之事上,她就如同一个白痴,若是不然,二十一世纪的她也不会连男朋友和闺蜜在一起好几年了都丝毫没有察觉! “它会告诉我该怎么做吗?” “会!一定会的!” 可是,即便告诉了她要怎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她的身份仍旧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的命运仍旧是掌握在皇权手中的! 除非…… 想至此,夏雪儿眸子一亮,心中已有了计谋。 丫鬟嬷嬷们刚过了申时便开始准备迎寒祭月的物件和吃食,长长的供桌上摆满了各色瓜果,切成莲花状的西瓜和烘焙得松脆、香酥的苏式月饼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到了戌时,天公作美、月明星稀,老夫人领着一大家子人行了并不算复杂的迎寒祭月礼,又分了象征团圆与丰收的月饼,这才放了众人自由玩耍。 湖心亭里已经置了桌案,瓜果清茶皆是准备好了的,湖里有挂了花灯的船只悠然穿梭,月光洒在湖面上,多了几分清幽的美感。可以亭中赏月,也可乘船游湖。偌大个宅子里挂上了各种形状的花灯,既照亮了前行的路,也彰显着节日的喜庆!嬷嬷们还特意给小孩子准备了灯谜,猜对了可以赢得各种玩具作为奖励,倒也不觉无聊。 夏雪儿与众人耍了一会儿,这才悄然离席。赵宅之大,不是用脚步就能丈量的来的,平日里也都是乘坐轿撵来往于各主院之间,俨然有种生活在皇宫里的感觉。像这样月下独行的机会倒是从未有过的,不知前路如何,只朝着人少的地方去,随心的踏月前行,口中还轻轻哼唱着苏轼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毕,一旁的树林中突然就响起了鼓掌声,夏雪儿吓了一跳,却是很快平复下来,只一脸严肃的站住了脚步,警觉的盯着那树林看,想知道那黑暗笼罩之下究竟是何人。 “三小姐不愧被称作才女,不仅给苏轼的吟月词谱了曲,还能唱得如此清丽婉转,令闻者泪下!” 说话那人用的不是本声,虽然现了身,却是站在灯笼之下,夏雪儿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观其身形,听其说话的口气,便也知道此人是谁了,弯腰捡起一石子掷向了那人,用气急的语气说道:“你灯下黑呀!” “哈哈,这都能被你发现,看来你对大爷我是印象深刻呐!” 那人动了动身形,从灯下移了出来,夏雪儿比她矮了将近两个头的距离,他便弓着身子将脸凑到夏雪儿面前,只露出牙在那笑。 “苏寒!”夏雪儿白了他一眼,丝毫不给情面的伸出手去一掌推开了那张帅气但又有些欠揍的脸。 苏寒这才直了身子,问道:“你难道都不想知道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想,你自然是有你的办法。” 夏雪儿傲娇的将头转向了一边。说实话,她心里是有气的。这半年来,在她想找个人倾诉的时候他音信全无,这时候却又突然出现,也不说自己却哪里,身体可还康健! 苏寒看了一眼夏雪儿倔强的别过去的脸,侧脸平静的有如深夜的水潭,击不起一丝波澜,只有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在生气! 只有他知道,她生气的时候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皮,睫毛会止不住的微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章 熟悉 苏寒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借着黑暗的掩映下有些眉飞色舞,伸了手捏成锤状放在嘴边挡着轻咳了两声,借机遮挡住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心中喜滋滋的。她会生气,说明自己在她的心里是占有重要地位的。 夏雪儿见他如此,情不自禁的又白了他一大眼,这样子放肆的偷笑,到底是因为没心没肺还是故意要招惹她生气? 不想说任何话,只转过头来抬步沿着朦胧烛光笼罩之下的石子路继续向前走着,似乎苏寒并未出现过一样,只是心境不似从前那般轻快畅然了,小曲儿也不唱了。苏寒见女子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先是愣了两秒,随即才赶忙追了上去,“你怎么了?” “没事儿!” 夏雪儿脚步不停,也不回头,只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昏暗的路。路两边的树长得很是浓密,十尺之下被园艺师傅修剪得整整齐齐,可上边枝头却是相互连结、枝繁叶茂,皎洁的月光透过叶与叶、枝与枝间的间隙洒落在地,点点斑驳。可能是风透过树干间隙吹灭了蜡烛,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这里的灯笼一连熄了三盏,于是本就朦胧的路面,更加黑暗了二三十步远。 苏寒眉眼一挑,倒着身子走在了夏雪儿之前一步的距离处,面对着她的一脸严肃,居然还伸出食指来轻轻指点着,嬉皮笑脸的说道:“错!你有事,你在生气!” “没有!我何必要生气?”夏雪儿的语气平静自然,听不出一丝丝心情的波澜起伏,真就有几分苏寒想太多的感觉。 “你骗人!” 与夏雪儿的镇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寒的激动,他一步就窜到夏雪儿跟前,径直伸手按住了她的双肩,强制使她停下了前行的脚步,也迫使她将目光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没那个闲情逸致来骗你!”夏雪儿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紧接着有些厌恶的伸手打掉了肩头上那双阻挡了自己前行的罪魁祸首。 苏寒见她心无牵挂的继续向前行去,心里便有些急了,加之方才她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厌恶之色,更是让他在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越加慌乱起来。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如此的不知所措的! 想了想,还是没有追上前去,只是敛起了眉眼之间的喜色,神色一沉,张嘴说道:“看见你完好无损的站在我面前,我一直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你可知道我提心吊胆了多久?” 自三月中他受伤差点命丧黄泉,不得不闭关养伤之后,为了让他专心的养伤便再也没人和他说起外界的消息,更别说是夏雪儿的任何消息。好不容易伤好些了,可以出来走动,连夜的去安国侯府之中找了她,却见她失魂落魄的坐在石阶之上,抬头望着一轮孤月自言自语。那日是中元节,他也知道她害怕的是什么。 苏寒的声音有些低沉,和方才的嬉皮笑脸不同,是走了心的,气氛一下子就凝重了起来。夏雪儿走在前头,脚步没停下来,眼里闪过一抹光亮,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恢复波澜不惊的样子,有种老狐狸计谋得逞的既视感。 无声无息的,苏寒的脸突然就凑到了夏雪儿跟前,眼睛笑成了月牙样,在夏雪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欠揍的笑道:“哈哈,毕竟身为你的挚友,只有我才能欺负你!哈哈!” 夏雪儿眯起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滚……”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寒这次没有开口挽留,也没有追上去,只是双眼含笑的看着那抹有些气呼呼的背影,轻笑出声。 生命中遇到的所有困难,度得过去的叫历练,是福分,度不过的叫劫数,是灾难!好在,她还是原来的她。 中秋一过,秋天才算是真的来了。树叶黄了,天气凉了,感觉天也变高了。夏雪儿在赵家已经待了四天,却一直没有被老太爷召见。今日早膳过后,她乘轿辇去了拙园,却听嬷嬷说老太爷八月十六一早,天还没亮便备了船只出了宅子,没说去哪。她先前已经给老太爷说了登仙楼之事,没有任何隐瞒,老太爷只说事后找她细谈,却不想现如今连踪影都不见了。 “妹妹在这做什么呢?” 夏雪儿寻声望去,就见赵婉清站在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榕树下,一只手抓住挡在身前的树枝,一只手捏着把蒲扇,扇柄上坠了一个黄玉镂空雕刻的福字玉佩,底端还坠了两只小玉铃铛,倒是可爱的很! 赵婉清一手扇着蒲扇,一边浅笑盈盈的看着不远处坐在石凳上写写画画的夏雪儿。从夏雪儿这个角度看,她倒是多了几分躲在树丛里偷看的意味了。 “这样的天气,婉表姐还能拿个蒲扇,也是够凉的!” 夏雪儿说完这话便捂了嘴咯咯直笑,赵婉清也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来,一时间到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渐渐就泛起了红晕,这幅模样落到夏雪儿眼中笑得更欢了! 看她那蒲扇不离手的样子,夏雪儿眼角闪过一抹狡黠,站起身来朝将身子藏在树枝背后的赵婉清走去。 “哟,有故事呀!”夏雪儿一把拉开了赵婉清用来挡住害羞的脸的树枝,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说道。 赵婉清本就红了的脸现如今更是红到了耳朵根,微微转过了头,用蒲扇挡住了脸,小声的回答道:“人家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装!”夏雪儿将脸凑到赵婉清眼前,眼睛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蒲扇,问到:“他送的吧?” “谁?我不知道!” “要定亲的人啊!” 赵婉清扭捏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哼出一个字来:“嗯。” 夏雪儿一听此话,高兴的就像个得了糖吃的小孩子,一把夺过了赵婉清手中的蒲扇,拿在手里左左右右的看,倒是精致得很,这手柄也是触手升温的,当真难得!“不过最难的还是这蒲扇上边的画,猛的一看是普普通通的仕女图,可细细看来这才发现端倪,这竟然是画中画!翻了个面来,同样的仕女发型,同样的服侍,却是不同的脸庞,还有这一行小字也是有趣得很!这小字……这小字! 如此眼熟。(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心痛 夏雪儿立即就僵住了,脑袋里有杂音在翁嗡嗡的吵着闹着,神思却是不知道该如何运转。 只颤颤巍巍的问道:“他……是谁?” “怎……怎么了?”赵婉清也被她前后态度的变化给吓到了,到底怎么一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了脸了? “他是谁!”夏雪儿声音提高了几倍,她只想知道这人是不是她心中想的那个人而已! “慕……慕容……”赵婉清是彻底被吓住了,声音如蚊子一般细小,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夏雪儿柔弱的身形晃了晃,好在抓住了方才用来挡住自己的树枝,这才没有摔倒。 夏雪儿只觉得整个脑袋里有无数只小蜜蜂在扇着翅膀!眼前也有些朦胧了,天地似乎都在转!耳畔只听见一声声的呼喊,待神思清醒过来之后却见赵婉清眼眶通红、满脸焦急之色的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赵婉清语气中带着哭腔。 “……” 见夏雪儿不说话,只定定的盯着她看,眉头皱着,眼睛里看不出是什么感情,也不知他心底在想这些什么! “你不愿意我和他在一起?” 皱着眉头,小心得问出这一句来,她想要听见她的答案,可又害怕听见肯定的答案!只能吊着心的看向夏雪儿那张看不出任何波澜却如死灰一样的脸。 “……” 夏雪儿仍旧不说话,赵婉清便越急躁了,也是加高了声音,有些吼叫意味的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倒是说呀!你一直喜欢的不是苏祁吗?为什么听见我的定亲对象是他之后会如此?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晶莹的泪珠也就随着吼叫声滑出眼眶,问出了此话,再也待不住了,转身便擦拭着泪跑了! 半晌之后,夏雪儿这才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 这个世界上,她真心在意的人没有几个,除了夏天行和夏天齐之外,她把慕容泽韬当哥哥,把渝盈汐当妹妹,把苏寒当知己挚友,把苏祁当良人。 她不是圣人,她也希望自己在乎的人在乎自己。虽然慕容泽韬因为慕容泽柔的缘故才接近的她,可她却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好是真心的! 她介意的不是慕容泽韬和赵婉清定亲,她在乎的是他居然没有想要告诉她的想法! 第二日,赵家来了人,夏雪儿没有出门去,只待在自己的小院里练字。 她来赵家,住的不是客房,而是母亲未曾出嫁时居住的小院。原以为这里会被用作其他用途,或者说是只剩下落满灰尘的空壳,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六年。可出乎夏雪儿预料的是,这里不仅打扫得纤尘不染,甚至丝毫未曾变样。母亲的紫檀木妆台,母亲的红木书柜,母亲少时翻看过的书籍……踏足其中、住在其中,仿佛时光倒流,她可以看着少时的母亲的一举一动,可以和母亲共同成长。 “小姐,有人来访。”嬷嬷进门来,看了一眼正伏案写字的夏家小姐,低了头禀报道。 夏雪儿停下手中挥舞的毛笔,抬起眉眼看向前来通报的老嬷嬷,轻声问道:“来者何人?” “是一位姓慕容的公子。” 听了此话之后,夏雪儿微皱了眉头。他怎么来了?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听自己的声音说道:“请他到偏殿侯着。” “是。”嬷嬷福身出去。 她刚站起身来,便有丫鬟接过了她手中那还带有墨汁的毛笔,又有另一个丫鬟端了泡着玫瑰花瓣的温水上前,替她净了手,用干帕子擦拭干净,翠竹挖了香膏在手中温热,这才替她抹了上去,细致到每一寸肌肤都得到滋润,秋天天气干燥,这嫩滑的双手万万不可疏于养护!整理好之后,这才去了偏殿。 虽说是小院,可实际面积却是不小的。偏殿离夏雪儿的卧房也不近,步行过去,至少也需要一刻钟的时间。一路上忐忑不已,进门前都还提着一颗心,可当她真正的推开门之后,却是无比的镇静,方才所有的担心都烟消云散了。 慕容泽韬赫然站在门口,夏雪儿刚一开门便被他好大的身影遮挡住了目光。微微抬头,只见他也同样低头看了自己。 两人对视着站了几秒,夏雪儿率先绕开了路,只径直朝内走去。翠竹替她解了织锦披风,她这才在堂下左边第二个位置坐了下来,慕容泽韬转过身来看着她,只是看着。 丫鬟上了茶,夏雪儿端起茶杯,凑到鼻尖闻了闻,却并未打开杯盖来喝一口,复又放下了茶杯。 低着头看向杯子上的掐丝帝皇菊,声音轻轻的问道:“不论你为何而来,先容许我把想说的说完,今日我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夏雪儿,还是慕容泽柔?” 慕容泽韬嘴角微微抿起,虽然早已经猜到她会如此问,但当她真的问出口,他却是无法确切回答的。他确实是因为她和妹妹太过于相似,这才接近的她,可在相处的过程中,他有现她不是泽柔,她只是一个和泽柔一样漂亮,一样古灵精怪,一样有些给人感觉坏坏的实则心怀大爱的女孩,他终于现,她不是慕容泽柔,她也做不了慕容泽柔的影子,可在他心里,到底是把她当成了什么的呢? 夏雪儿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等着他回答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几分,隔着杯子只能感觉到一点点余温,她冲丫鬟招招手:“换了。” 旧茶换了新茶,杯子还是原先的杯子。 “你就是你,我知道你不是泽柔。” 慕容泽韬缓缓启口回答,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夏雪儿微微一笑,却是有些冷。 “第二个问题,你曾经又把我当做亲人看待吗?是亲人,不是替身。” “或许,有。”慕容泽韬有些犹豫。 “或许?”夏雪儿重复之后又笑了一声,“第三个问题,你有想过告诉我你和婉表姐即将定亲的事儿吗?”哪怕只是一个念头,她也就知足了…… ps.今天更的有点晚,不过两更都齐全咯,还是棒棒哒,快夸我!当然,如果是用你们手中的月票和推荐,我会更加动力满满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和解 八月金桂飘香。 细小的花朵抱成团,藏在油亮的绿叶之间,乍一看,很难现它们的存在。立于其下,幽香吸入鼻腔,霎时间侵入肺腑,整个人只觉得神清气爽,这便是秋天令人着迷的味道。 夏雪儿闭着双眸,微微仰起脑袋,深吸一口气,嘴角洋溢出舒心的笑。傍晚掺杂了晚霞的颜色的阳光洒在她精致的脸庞上,渡上了一层金辉,多了几分祥和与神圣。 今日她穿了一席嫩绿色的锦缎曳地长裙,胸口处绣了一大朵双彩牡丹,裙摆前短后长,拖拽在地上的部分点缀有细碎的小花,朵朵清丽,像是迎春更像是树上小巧的桂花。本就是晚秋时节,秋高气爽,这过了午后,天气便越有些凉了,她在曳地长裙外头搭了一件镶毛领的锦绣披风,却不似冬天的毛领厚重,这是兔毛,很轻很薄,像个绒球,更添了几分可爱。前头短的裙摆刚好露出一双精致的绣鞋。月白色的丝绸锈面鞋子上是一只只展翅飘飞的七彩蝴蝶。苏州刺绣闻名天下,手法精巧细致,一根丝线可以分成好几根来用,不论是大好河山,还是人物肖像,亦或是野兽昆虫,无一不以追求物近其像为目标,所得均是栩栩如生。此刻这蝴蝶展翅欲飞之样,倒像是闻见了头顶之上的桂花香之后有些蠢蠢欲动似得,也应景得很! 今日外出,她留了冬梅和秋菊在家里,身边有翠竹和香兰跟着,又有四个赵府的小丫鬟在二十步之外侯着。 这些个小丫头虽然清闲,可也没有半分越矩之为,恭恭敬敬的站着。见了赵婉清移步朝这边走来,纷纷见了礼。香兰听见了动静,率先看了过去,见了此景,这才小声的提醒自家小姐。夏雪儿也就睁开了眼睛,恢复平日里浅笑盈盈的样子,回头看向了赵婉清来的方向。 夏雪儿很少会分出精力来警惕周围的变动。不是她没有那个能力来关乎周边,她只是不愿意甚至可以说是不屑这样做。因此,此时赵婉清的到来,若不是香兰提醒他,恐怕她还没现呢! 赵婉清显然也看见了她,并未继续向前,而是身形一顿站住了,只噘着嘴气鼓鼓的看着树下那人。夏雪儿接到了她幽怨的目光,微微一笑,有些无奈,又有些苦闷。紧接着率先迈开了步子朝那幽怨的女子走去。 赵婉清见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里头有些小鹿乱撞的滋味。自己本就是来找她的,可现如今却又想要退缩了。 那日和夏雪儿生冲突以后,她伤心坏了,回到屋里便大哭了一顿,随后还冲动的提笔给慕容泽韬写了一封质问信,谁知他倒是像有千里眼顺风耳似得,自己的信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呢便收到了他的来信,说他已然身在苏州城中,而且于昨日拜访了赵宅。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便去找了夏雪儿,一去两个时辰,也不知二人谈了些什么。即便如此,自己还是选择相信慕容泽韬,相信他和她只是兄妹关系,他和她之间是纯洁的。 正想着,夏雪儿已然到了跟前。只见她朝自己福了一礼,口中说着:“妹妹戴罪前来给婉表姐问好。” 赵婉清撇了撇嘴巴,将目光移到了一旁,有些负气的回答道:“我不好。” 她是不好,她伤心了那么久,她误会了妹妹那么长时间,也误会了泽韬那么长时间,他们俩曾是她心里的坏人,为什么不说清楚,为什么要让她产生误会?! 夏雪儿没有起身,反而更加往下蹲了蹲身子,近乎要接触到地面了。在场的赵家丫鬟全都吓住了,纷纷低垂着脑袋跪了下去。虽说自家的主子是夏家三小姐的表姐,可若论地位,不管赵家多富贵,可自家主子也只是平民,夏家三小姐却是平阳嫡女,是有品级的!这样子给赵婉清行礼,是不合规矩的。 赵婉清也知夏雪儿此举不合规矩,可看着她这样子低头认错,心里倒也舒服了几分。憋着笑,仍旧装着一脸无所谓的说道:“妹妹这是折煞我呢?!” “怎会!”夏雪儿厚着脸皮一笑,继而微微抬了头,面色诚恳的看着赵婉清说道:“妹妹这不是诚挚的请罪来了么?” 昨日她问了慕容泽韬三个问题:第一个,在他眼里,自己是夏雪儿还是慕容泽柔;第二个问题,他有没有把自己当做真正的亲人看待过;第三个问题,他有没有想过要亲口告诉自己他和赵婉清即将定亲之事。 这三个问题,他均没有给出确切而又直面的回答。由此一来,夏雪儿倒也放下了心来。像慕容泽韬这样的看惯了生离死别,经历过世事沧桑的人,在面对突事情时能冷静沉着,在面对敌人时能杀伐果断,唯独在面对真正在乎的人时,才会表现出小孩子的手足无措。 她心里知道,不只是定亲一事,只要是和他相关的事情,也不只是赵婉清,哪怕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女子也罢,她在乎的不是事情当事人,而是他对自己的态度。 这件事,始终是自己脑子一时短路,是自己敏感了,是自己糊涂了!婉表姐没有一点点错,她理应道歉。 赵婉清听了她说的话之后,心里隐隐得意,算她糊涂虽然糊涂,可还有些觉悟,知道错了是要道歉的! “请罪要负荆才算真挚。”看样子是有些不依不饶了。 夏雪儿一听这话,睁大了眼睛看向赵婉清,眉头微皱,嘴巴轻撇,黑如翟石的双眸扑闪扑闪的,甚是楚楚可怜的说道:“那负荆请罪的廉颇是男儿身,我是小女子,难道婉姐姐也要我学他袒胸露乳不成?” 赵婉清听后“噗嗤”一笑,姐妹俩间的误会这就算是化解了。 ps.第一章~第二章会晚一些上来,可能十点,可能十一点,时间不定,看我努力的程度~吃饭去了,饿~(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事成 今日是个阴雨天,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不算小但也不算大,江南的天气就是这样的,时而艳阳当空,时而阴雨绵绵。夏雪儿先撑了油纸伞绕着广阔的院子走了两趟,雨中漫步别有一番滋味,新鲜空气唤醒了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随后雨大些了,这才回了廊下。门口的丫鬟接了滴水的雨伞,她踏脚进屋,冬梅替她解了沾了雨露湿气的披风,翠竹拿了干燥的帕子来绞干头尖上滴着的晶莹的雨珠。 这时门口一个丫鬟匆匆进来禀报:“小姐,李嬷嬷求见。” 夏雪儿转头看了一眼来人,吩咐到:“请进来吧。” 李嬷嬷是赵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在赵宅的地位和桂嬷嬷在安国侯府之中相差无几。她这个时候冒雨前来,必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的。 话音刚落没几秒钟,便有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嬷嬷进门来,这便是李嬷嬷了。丫鬟撩开了水晶帘子,李嬷嬷先仔细的拍了拍衣裙上沾了的雨珠之后才进了里间。 “给大小姐请安。” 这里的下人,为了显示对她的尊重都是叫她一声“大小姐”的,随她的母亲。 “嬷嬷请起来说话。” 夏雪儿话一出口,翠竹便赶忙伸手扶起了半蹲着的李嬷嬷。秋菊搬来了小凳,嬷嬷却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摇了摇手,口中说着:“老奴身上湿,唯恐弄脏了大小姐的东西!” 那凳子上放了厚厚的垫子,又铺了一块狐狸毛,很是暖和舒适的样子。 “嬷嬷说的这是哪里话,有什么事情先坐下再说!” “嗯。”李嬷嬷应了一声,这才理了理衣服,挨着凳子边坐下了。冬梅上了茶,她便也客客气气的接了过来。 待李嬷嬷喝了口热茶暖暖身子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嬷嬷冒雨前来,可是外祖母有何事吩咐?” “老太爷寄回了一封信件,老夫人说大小姐可能有用,便让奴婢送过来给您。” 李嬷嬷放下手里的茶杯,又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心,方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来,这才露出里头包裹着的信封来。双手奉上,翠竹便接过递给了夏雪儿。夏雪儿并未打开来看,而是顺手放到了一旁的黄梨木桌案上。 “让祖母挂心了。”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紧接着又问道:“外祖父可是回府了?” “还没有回程的消息,老夫人说,估摸着还要半月有余。” 夏雪儿轻轻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么说,只能日后有机会了再回来看他老人家了。” 李嬷嬷便也露出一副伤感之色,低了头没有说话。 送走了李嬷嬷,夏雪儿这才打开了桌上的信件来看,是两张地契和一张登仙楼的入股书。没有意外,没有震惊,这样子的局面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翠竹看自家小姐神色轻松,嘴角还挂了笑,这才好奇的出口问道:“可是成了?” 夏雪儿将地契放回信封之中,又将信封交给翠竹,方才说道:“好生收着。可以收拾行李准备回府了。” 翠竹一听便知小姐这是心想事成了,欢欢喜喜的接过信封,招呼了秋菊下去收拾行李。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院里的合欢与金桂都落了不少,碾入尘土,少了往日的光鲜亮丽,着实有些破败之景。两个丫鬟拿了竹子编的长扫帚在清扫着,夏雪儿领了翠竹去了赵婉清的小院。 赵婉清的院子离她这里也没有多远,平日里也会过来陪她一起用膳,因为下了雨,石子路有些打滑,夏雪儿出门后便有轿子等在那儿了,轿夫的鞋底都绑有防滑的芦苇草,抬轿倒也稳当。 夏雪儿还没到院子,便有丫鬟进去禀报,刚进了洞门,赵婉清也就迎了上来,神色有些伤感,想必是已经知道了夏雪儿要走的消息。 径直拉过了夏雪儿的手,红了眼眶,也没说话,倒颇有几分“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感觉。 夏雪儿微微一笑,调侃道:“婉表姐这是怎么了,眼红的像小白兔似得!” 见夏雪儿也有些红了眼眶,赵婉清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也舍不得放开她的手,拉着她进了屋子。 丫鬟上了茶后便都退出外间侯着,帘子也放了下来,留出空间给她姐妹二人说说知心话。 夏雪儿偏头便见了美人塌上放着的团扇,那上边有慕容泽韬绘的画、题的字,想必那玉坠子也是他给亲手挂上的。会心的一笑,这才看向赵婉清说道:“慕容是个好人,你们要好好的。” “嗯。”赵婉清轻轻哼了一声以示应答,若没有夏雪儿,她也不能遇到慕容,又从何谈起两人好好的?她是她们的缘分的桥梁,可是她自己呢,至今还是一个人。 “喜欢的一定要把握住了,别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你不是圣人,别委屈了自己!” 她不是她,不能体会身为侯府嫡女的无助感,也不能理解她在名利场上扮演的重要角色,她是个女子,她只知道,六皇子对夏雪儿有心,可夏雪儿对六皇子无意,她和苏祁,理应在一起! 这一别不止是何年何月才能见面,眼泪总是忍不住的夺眶而出。 “不是你说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吗?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夏雪儿一边故作轻松的笑,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劝慰道:“好了又不是见不到面了,你也可以随慕容去都城看我,我也能南下来苏州见你,况且你成婚的时候我是一定会来的!” “你保证?”语气中掺杂着鼻音,却是倔强的要一个承诺,仿佛如此便会成真一样。 夏雪儿伸手板正了她的双肩,继而举起了手掌,竖起三个指头,满脸认真,语气也是无比坚定的说道:“我保证!” 世间最是离别苦。 ps.新鲜出炉的第二更,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看一看赞一赞,投个月票推荐心情好! 明天有事要出门一整天,不过我会在今晚努力,看看能不能熬夜写完两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路见不平 回程定在了九月初七,夏雪儿拜别了赵家外祖母及诸位舅舅姨母,巳时一过便启程了,老夫人抹着眼泪送她到了城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回了。? ?? ? 十一月十六是渝盈汐的生日,夏雪儿走之前还特地答应了她会赶回去参加她的生日宴,距今还有两月有余,时间倒也算是宽裕。 没了礼队,二十个护卫均随同马车一路北上。到了驿站,车夫将马车停好,丫鬟扶着夏雪儿下了车子,简单的吃了一点膳食,又歇了一晚,隔日一早这才又上路。时间宽裕,这一路上也不赶了,不仅人能够放松一些,就连马儿都轻松了不少。 时至正午,夏雪儿有些困倦,翠竹取了软枕给她靠上,她便闭了双眸,伴随着马儿有规律的“踢踏”声,放松身心的睡了。 突然间,车队里的马儿不知为何受了惊吓,纷纷嘶叫起来,拉车的黑马似乎发了疯,像无头苍蝇似得乱撞,护卫赶忙将其控制住了,马车摇摇晃晃,这才停了下来。夏雪儿正在小睡,毫无防备之下身子一晃,额头撞到了马车中的小桌子的一角,身子也撞到车厢之上,只觉得一阵阵酸痛。????? 一?看书 光洁饱满的额头霎时间就流了血!几个丫鬟稳过身形之后,这才看见了夏雪儿的伤势,也都着急了起来。冬梅都在惊呼出了何事,秋菊和翠竹赶忙拿了帕子给她捂上止血,而香兰早已飞身而出,冲那突然间冲到路中间惊吓了马儿的几人吼道:“来这何人?!” 两边都是树林,这十余个提刀之人就是从树林之中突然间钻出来的,跑在最前头的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甚是引人注目,似乎是为保命而逃窜的,另外几人服装都不统一,武功也是平平无奇,倒像是追击者。那女子本就已经走投无路,只顾四处逃窜,这会子见了一辆马车,情急之下竟朝车子跑来,一副要往里钻的架势,而那几人也追了上来,全然不顾香兰所问之话。 夏雪儿这边的人自然也看清楚了局势,都没有插手几人的纷争,只是护卫围住了马车,保车内之人不受伤害罢了。香兰单脚支撑立于马车顶上,双手抱于胸前,也是一副不想多管闲事的神情。江湖之中,恩怨难分,打打杀杀在常见不过。?要?看书 即便是以仁义著称的幽冥谷,也是不随意插手他人恩怨的,但凡插手,帮的必定是正义之方,做的是替天行道之事。 那女子眼见着身后的追击越来越近,而自己又难以靠近马车,只能大声的呼叫救命。 “救命呀!谁能帮帮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help!help!” 车厢之内,夏雪儿听此便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刚刚她听见了什么?! “help!救命啊!求各位大哥救我一命!” 英文?没有错,她听见的就是英文!怎么会有人说英文呢?来不及多想,夏雪儿只大声的吩咐到:“香兰,保她一命!” 香兰听见吩咐,虽不知为何这样做,却也是毫不犹豫的从马车顶飞下,一把揪住了那奇装异服的女子,直接丢到了马车的踏板之上。 “嘶~疼死我了,也不知道怜香惜玉!”那女子勉强用手肘支撑着身子半坐起来,眉眼紧皱,脸都揉成了一团,口中还絮絮叨叨的埋怨着。 话音刚落,冬梅便撩开了车帘子,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踏板上坐着揉腰的女子,眉毛一挑,这才弯下腰去扶起了她,待此人下了马车,夏雪儿才探了身子出来,由香兰扶着下了马车。 上下打量着此女,几乎只是一眼便确定了她并非当朝人。女子将头发扎在脑后,编成了麻花辫,上身穿一件黑色印花短袖,下身是一条牛仔裤,脚上蹬一双运动鞋。这样子的穿着打扮在当朝人眼里算是奇装异服,从未见过的,而在夏雪儿看来却是在熟悉不过的,身子微微颤动着,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同时眼眶也有些发热,想要哭,是那种在异国他乡看见了亲人的激动!翠竹察觉出了自家小姐的异样,以为她是额头上的伤口作痛,忙进车里拿了团扇,一下下的轻扇着,希望能减轻她的一些痛苦。 被追的女子是暂时没有危险了,可那一群追击的人却死死的被护卫控制住了。安国侯府的护卫本是不打算动他们的,谁知他们竟不知好歹的想要冲开护卫接近马车,加之香兰插手了,那他们也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直到被钳制住之后,这些人才像是猛然发现了夏雪儿一行人似得,虽然心有不甘,恼羞成怒,可也感受到了这些人的身手,知道面前这人不简单,于是只能强忍着,老老实实的不反抗。 见夏雪儿出了马车,为首的男子抬头看了过去,上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冲她一拱手问道:“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要管我等之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没有要针对谁。”嘴角微微上翘,笑意却不达眼底,有些冷意。 “既是如此,那阁下可就是帮错人了,站错队了!”那男子边说边直起了身板,既然对方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么他才是占理的一方,也就有话可说了。 夏雪儿见那男子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向前站了两步,护卫们也就让开了一条道,她踱着步子走到那男子跟前,这才问道:“阁下此话何意?” “她,”男子伸出手来指了躲在护卫身后的奇装异服的女子,继续说道:“不仅偷了我等的财物变卖,还戏弄我等,实则是个卑鄙无耻的盗贼,姑娘既然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子,那定然是要分清青红皂白的!速速将她交出来!” 男子仗着有理,嗓音大了几分,夏雪儿眉头刚皱,香兰便出了手,只一招,那男子便摔了个狗啃泥。 夏雪儿抬步走上前,鞋子尖抵着男子的额头,缓缓启口,云淡风轻的说道:“她偷了你多少东西,报个数上来,本小姐按数还你,只一点,这姑娘我要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砍爹 该男子被香兰击中了脚关节,用力之大而致骨头直接断裂,挣扎了许久仍旧是站不起身来,便也只能趴在地上,仰起头来抬眼想看夏雪儿的脸,却只能看见她漂亮的鞋子和华丽的裙角。 夏雪儿低垂着眉眼,看着趴在自己面前一脸痛苦的、额头上皱出四五道深深地皱纹来的男子问道:“我的提议,不知阁下可否赞同?”虽是问句,语气中却丝毫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反而是充满了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仿佛只要他敢摇头说“不同意”,她便能轻易地拿了他的性命! 男子也知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容不得他发表不一样的意见,况且,有钱拿才是王道,她既然愿意给钱,那自己又何必死撑着不要呢?于是也就点了头,喉咙里重重的哼了一声,以表示自己的赞同之意。见此,夏雪儿才转头回了马车之内,香兰拿了三十二两银子赔给这一伙人。将一切处理好之后,车夫仔细检查了马车,确保没有损伤才又重新启程。 车厢里,那奇装异服的女子与冬梅和秋菊两人一同坐在了夏雪儿的对面,刚刚死里逃生,却是一点后怕与胆怯之意都没有,只盯着夏雪儿仔仔细细的,上上下下的一番打量。几个丫鬟看她那毫不掩饰的眼神,很是不舒服,心中不免觉得此女不止神情举止怪异,就连最基本的礼仪礼貌都不懂! “美,真美!”那女子看了夏雪儿的一张倾城之脸后,情不自禁的开口赞叹道。 三人便都正了眼看向她,她不但不觉得自己失礼,反而又冲夏雪儿伸出了右手来,笑嘻嘻的说道:“很高兴认识你,我叫candy,你叫什么名字?” 此话一出,除了夏雪儿外的四人均是张大了嘴巴,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这女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行为举止怪异也就算了,就连这名字都那么的煞气!砍爹?她爹到底是怎么想的,会给她取这么一个奇葩的名字?还是说他母亲有多么痛恨自己的丈夫,才会想这取这么一个名字来诅咒他?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嘴角一直挂着笑,此时眼眉低垂看向了此女伸出来的右手,却没有伸出手去握住。对于这个叫candy的女子的到来,她心中很是震惊,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却也不想要和她袒露心声,也丝毫不想透露自己同为穿越者的身份。既然已经决心放下过往的一切,便不要去提起它来了。 “真是无礼至极,我家小姐乃是安国侯府的千金!”冬梅嘴快,见自家小姐不说话,便也就忍不住了,随后又问道:“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千金小姐?还是侯爷闺女?那岂不是很有范儿?”candy全然没有抓住冬梅一番话中的重点,显然知道了救自己的人拥有很高的身份地位之后很是激动,似乎自己傍上了一座十分了不起的靠山,从今往后可以罩着自己胡作非为! “大美女收留我呗?!” candy双手紧握放于下巴之下,一下下眨巴着大眼睛,嘴巴撅着,眉头皱着,一脸可怜样看着夏雪儿撒娇。 “不行!”冬梅急着开口拒绝。 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理的人,救她一命就已经够慈悲的了,居然还赖上了!也不是冬梅容不下这个“砍爹”,只是自家小姐事情本就多,日常就已经够劳心费神的了,一看此人便是一个惹事精,难道还要小姐分出精神气力来替她擦屁股不成?而且她还是个偷东西的小贼,这等手脚不干净之人又怎么能留在身边呢? 真想不通小姐为何要救她,赔了钱不说,还得带着她一路叽叽歪歪的,岂不是要被烦死?! 夏雪儿扫了三个丫鬟一眼,看她们脸色都不太好,也知道她们心里不喜欢candy这人,可自己还是不忍心丢下她一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闯荡,谁知她又会闯出什么祸事来,到头来被追杀而陈尸荒郊野岭,毕竟这可不是二十一世纪!在者,夏雪儿心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责任感,似乎她有义务去帮助candy,帮助她适应当代生活,帮助她学会存活下去的技巧。 和她不一样,candy不是魂穿而是人穿,是凭空出现在这个陌生的朝代的,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若她不帮助她,便再也没人能够帮助她了。 于是只微微一笑,缓缓启口道:“你可以跟着我回府。” 此话一出,梅兰竹菊四丫头均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将目光投向自家小姐。说她帮助“砍爹”,她们不会觉得惊讶,毕竟自家小姐宅心仁厚,就是流浪的小猫小狗也是会于心不忍的伸出援手的,可不问底细的将人带回府中还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啊!莫不是小姐觉得她有趣? “真的吗?真的吗?” candy连着问了两声,看夏雪儿不反对,这才高兴的直拍手,口中还不断欢呼着,随后更是做了一个惊天举动,只见她够过身子去,伸出手去一把抱住了夏雪儿就要在她脸上印一个火热的唇印,好在香兰眼疾手快,直接出手揪住了她的衣领便直接把她给丢出了马车,三个丫头都有些惊魂未定的看向那被掀起又落下了的车帘子,方才那人是在非礼自家小姐吗? candy正高兴呢,突然就感觉到领口一紧,接着整个人就都飞了出去,毫无预兆的砸在了护卫的背上,接着又滑落在地,只是此次摔在地上的不只是candy一人,就连被她砸中的护卫也不幸落了马。 我去!这是个什么时代,一言不合就动手! candy在心里大骂一声。 夏雪儿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女子,吩咐丫鬟搀她起身,可她却是躲开了丫鬟的手,不愿意起来,一副要赖在这的架势。 夏雪儿无奈,只能蹲了身子,看着她道:“要想跟在我身边,你需要改个名字,你愿意吗?” candy揉着屁股,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夏雪儿,语气有些憋屈的说道:“我若是说不愿意,是不是还得再飞出去一次?”(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癞蛤蟆 夏雪儿眼眉一挑,这姑娘倒也颇为有趣,性格和渝盈汐也有相通之处。? ? 面上不禁露出了会心之笑意,缓缓启口道:“你若是不愿意,那便不愿意吧!” “得,我看还是改了吧!” 虽得此答复,可candy还是摇了摇头。在这个古色古香的朝代,自己的名字的确太过于怪异了,candy,砍爹,自从来此之后,确实给她带来了许多的麻烦和误会,也惹下了不少笑话!自己取了数十个,选来远去定了“紫涵”,是比之前的好多了。 一路上絮絮叨叨,烦是烦了些,可也添了不少的乐趣。尤其是梅兰竹菊四人,经过这一路的相处,更是改变了对紫涵的看法,已不觉得她有多么讨人厌了。 十一月五日,经过两月的奔波,马车终于到了安国侯府门口。紫涵第一个跳出马车,看着恢宏大气的正大门,忍不住的赞叹。夏雪儿由丫鬟扶着下了车,府门口侯着的小厮上前来搬行礼,也都纷纷侧目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紫涵。 进府之后,夏雪儿吩咐了一声:“冬梅秋菊,你俩先带着紫涵回听雨轩。? ” “喂喂喂!”紫涵见夏雪儿将自己交给两个小丫鬟便走,忙着急的追了上去,径直抱住她的手腕便问道:“那你呢?你要去哪?” 她来这个朝代还没有一周,对当朝的生活习惯以及礼仪规矩都不明白,这才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现在自己进了安国侯府,这儿可不比外头,在外头得罪了人她还可以逃跑,而在这里,若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事,往哪里跑呀?如此的防守森严,很容易就被人逮住了,到时候岂不是任人宰割? 夏雪儿伸了手想将那只紧抱着自己手臂的爪子移开,她却是更加用力的抓住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撒手,只能作罢。叹了口气,这才无奈的说道:“我还有事。”多说无益。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带着我一起的?” 紫涵嘟着嘴,好难得的露出一脸胆怯之意。香兰见状,揪着她的衣领便迫使她撒了手并且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几句。若不是身上穿了这件行动不便且总让她觉得动作稍大一些便会掉了的衣服,她又哪里能够这样子轻易认输?!她的短袖与牛仔已经脱下,因为她和翠竹身形差不多,便穿了她的衣裙。? 雅兰轩内,夏夫人早已经得到了消息,令下人准备好了女儿爱吃的糕点和茶汤,桂嬷嬷也早已经侯在了院门口,见了夏雪儿的身影,赶忙迎了上去。 “小姐快请进,夫人已经等了许久了!”夏雪儿微笑着点了头,随着桂嬷嬷朝里走去。长长的回廊上新增了四五个一尺高的青瓷花盆,里头均种上一簇不知为何名的绿植,晚秋了,也依旧是绿油油的,倒也赏心悦目,只是不太搭调。 侯在主殿门口的青儿红儿见了夏雪儿走来之后,先是俯身行礼随后才转身进屋禀报。 “给母亲请安。”夏雪儿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快,坐下说话!”夏夫人弯腰扶起女儿,伸手将桌上放着的小碟朝女儿坐的方向推了推,“一路车马劳顿,早就饿了吧?赶紧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同时,丫鬟双手递上了银筷,她接过,夹了一块太师糕,咬了一口,夏夫人又倒了她最爱的茶汤来,她便也饮了一口,这才放下杯子筷子,正视母亲。 “事情可办妥了?”眼神急切,满是期盼。 夏雪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开口回答道:“劳母亲挂心了,万事已经办妥。” 夏夫人舒心的一笑。办妥就行,女儿的能力,她是放心的。 “女儿来时看见廊下多了许多盆栽,看样子不太像北方常见的植物,可是二哥游学时带回的?” 夏夫人不喜欢养在盆子里的花草树木,她觉得植物是大自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只有在自然中才能体现自身之美,所以走进雅兰轩内是看不到一个花盆的,即便是养了植物,也是不砌花台,不围围栏的。现如今这廊下突然多出了几个花盆,料想也不会是母亲自己栽种的,可能够让她欢喜的将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放进她的小院,若不是二哥从外带回来敬献给母亲的,她实在想不出还会是谁送的了。 “那是建安侯夫人亲自送来的”,夏夫人端起茶杯来泯了一口,复又说道:“孟氏母家来京,挑了几盆不疼不痒的绿植送来,老夫人不接不行,接下之后心中又多有不爽,这才安置在了我这小院之内。” 孟氏母家虽是望远伯,却不享有世袭的荣誉,也并不是什么世家大族,要不孟家嫡女也不能年纪轻轻就给年过四旬的老侯爷当了续弦。可虽说孟氏不算显贵,但数年的积攒下来,家底也是不薄的,否则当初建安侯府的老夫人也不会看上了孟氏来做自己的儿媳妇儿。这会儿子孟氏母家来人,自然不会是只带些花花草草来,金银财宝自是少不了的。可孟氏偏偏挑了这么几盆连名都叫不出的绿植来,确实是过于寒酸了些,也怪不得老夫人看了心烦! 夏雪儿嘴角一勾,冷笑出声:“眼不见心不烦,老夫人倒是挺会安排的!” “孟氏送东西来时,还带着母家小侄,也是够痴心妄想的!”夏夫人眼里闪着轻蔑,嘴角挂着冷笑,想和她当亲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她还不死心?”夏雪儿皱了皱眉头。 听说孟氏的小侄乃是望远伯的长孙,今年十六,若是有世袭罔替的福分,待他父亲承袭之后也能是位世子,可惜了。 早在建安侯府世子婚宴那日,孟氏便提了想要与赵家结亲一事,美名其曰亲上加亲,借此促进安国侯府与建安侯府化干戈为玉帛。建安侯府之中没有与夏雪儿年纪相仿的公子,孟家虽有,可也知道若自己求娶安国侯府嫡女,无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取其辱,所以便只能打江南赵家的主意。当真是仗着自己有个伯爵之位,心气儿便跟着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天鹅肉 虽说赵家嫁女娶媳不看出身门第,可所看中之人也都不会是平平无奇之人,若不是才情美貌出众,便是文韬武略过人,如慕容泽韬一般。 望远伯府虽不算世家大族,可身上的纨绔之味一点也不输世家大族的子弟,这长孙子更是,小小年纪,整日里不学无术,除了吃喝玩乐便不会其他,连平阳侯世子都不如!就这样子的人,连安国侯府的庶女都看不上他,他还想要迎娶富甲一方且名望甚高的江南赵家之女,这不是异想天开的事情吗?! 俗话说,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儿,可这世上总是有些不着边际,不自量力之人。 夏雪儿在雅兰轩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和母亲说了许多江南见闻,也讲了外祖父母的近况,待到回听雨轩时,已经是落日时分。 前脚刚踏进听雨轩的院门,后脚霜儿便来了,说是老夫人请她去一趟宜居阁。夏雪儿皱了皱眉头,请安时间还未到,老夫人这么着急见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小姐去了便知。” 霜儿只是不痛不痒的说了这么一句,夏雪儿却在她眼底看出了几分笑意,心中虽有疑惑,可也还是去了。 宜居阁中的气氛不似以往,多了些压抑,进了主殿便看见堂下跪着三人,只看背影,她便认出了她们三个是谁,心中一惊,可面上却是一片如水般的平静。 踏脚进去,先是朝老夫人福了一礼,随即才在自己平常坐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老夫人看了端坐在椅子上的孙女一眼,也太过于波澜不惊了!于是问道:“三丫头,你可认识此人?” “认识”,夏雪儿顺着老夫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紫涵跪着的身子正在瑟瑟发抖,“她是我带回来的,不知犯了何事开罪了老夫人?” “你可知她是何人,你了解她的家庭背景吗?随随便便的就往府里边带?” “我是不了解她,可我知道她是个可怜人”,夏雪儿说完此话便将目光移向了站在老夫人身旁的霜儿,继而说道:“霜儿不就是这样来到府里的吗?若是没有老夫人当年的善举,怎会有今日这样得您心意的霜儿呢?” 听闻此话,老夫人眼里又冷了几分,却是敢怒不敢言。 回听雨轩的路上,夏雪儿也从两个丫鬟那儿知晓了三人被老夫人处罚的原因,原是紫涵在听雨轩中耐不住寂寞,非要拉着丫鬟去玩什么捉迷藏,又偏偏藏到了宜居阁附近,因为府中除了听雨轩的人外并没有其余人见过她,加之她行为鬼鬼祟祟的,便被人当小贼给捉住了,被抓时,嘴里还一个劲的叫着冬梅和秋菊两人之名,这才将两人给弄到了宜居阁中跪着,成了她的同犯。 紫涵本是走在夏雪儿身后的,此时却非要凑过脑袋来问夏雪儿到:“刚刚那个老太婆是你什么人?奶奶吗?” 丫鬟听了均是皱了皱眉头,她居然公然叫老夫人为“老太婆”,不过心里也还是挺爽的! 夏雪儿微微转了头,小声提点到:“注意你的用词,是还想进去跪着吗?” 这人,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点不长记性,方才在老夫人面前还瑟瑟发抖呢,这会儿子又满血复活了,当真是个心宽的人! 紫涵撇了撇嘴,想起刚被逮住时,暑期必播剧《还珠格格》里容嬷嬷用针扎紫薇的画面一直在她脑海里转悠,早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反抗都不会了,生怕这逮住她的老嬷嬷也爱她柔滑的肌肤,爱那细密的针眼!她发誓,若是可以再回到二十一世纪,她绝对不再看那么吓人的电视剧! 紫涵因为神游突然间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的人差点便撞了上去。她脸上的五官都纠结在了一起,众人看她这一脸后怕的样子,也都乐了。原来她方才的不在意都是装出来的,今日老夫人只是训了几句,还没动刑呢,她便吓成了这幅模样,可知她是个胆小鬼,还是个爱闯祸的胆小鬼! 冬梅有意吓她一下,猛的一拍她的肩膀,口中吼了一声:“老夫人来了!” 不出所料,紫涵果真被吓得跳了起来,直接窜到了夏雪儿身后藏起,这一幕更引得众人笑得前俯后仰。紫涵意识到自己上了当,触了触鼻头,尴尬的轻咳了两声,这才讲到:“你们这儿的人太害怕了,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一言不合就要下跪,能存活下来的都是奇迹!” “这么说我们也是奇迹?” “那可不是吗?特别是你”,紫涵毫无预料的一掌拍在夏雪儿的肩膀上,继续说道:“那你叫老夫人的是你的奶奶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亲生的,她看你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看仇人似得!能活下来,还长得这么漂亮,在下真是佩服!” 夏雪儿无奈的一笑,看来她也不算笨嘛,在怕得瑟瑟发抖之时还能看出老夫人与她貌合神离,观察力还是算敏锐的。 刚进了听雨轩,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怜儿便来禀报道:“小姐,六皇子殿下已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六皇子?”听见怜儿的话,紫涵显然是胡思乱想了,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神秘,手也指着她说道:“哟哟,有情况哦!” 夏雪儿直接无视紫涵的眼神,只冲着怜儿吩咐道:“茶水伺候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今日一回府便径直去了雅兰轩和宜居阁,这会儿子蓬头垢面的,怎能见客?冬梅关了房门,夏雪儿便被丫鬟拥着进了里间更衣换洗,紫涵自然而然是被挡在了外间,虽然如此,可她嘴巴也没闲着。 “你和方才小美女口中说的那个六皇子是不是有一腿啊?” 还不等夏雪儿发表什么意见,冬梅便出口责备道:“紫涵姑娘,请你注意你的用词!” “哎哟,万变不离其宗嘛!”紫涵咂了咂嘴,继而又恢复了先前的兴奋,问道:“你是不是要嫁给他呀?嫁了之后是不是就是皇妃了?那是不是很牛叉的存在啊?我以后是不是有你撑腰就可以不用下跪了?……” 一连问了一长串问题,看来她对夏雪儿的感情生活真的很是感兴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消息 “你若再这样口无遮拦,就只能委屈你去柴房待着了!”语气严肃,警告意味很浓。 夏雪儿临出门前撂下这么一句足以吓倒紫涵的话,这才迫使她乖乖的闭了嘴巴。 近两月来的朝夕相处,她早已经摸透了紫涵的脾气性格,想要拿捏住她,可谓是小菜一碟儿!紫涵这人神经大条,既对旁人的眼光毫不在乎,也不会看人脸色行事,有些时候得罪了人都不自知,这也是她之前屡次被人追杀的原因之一。虽然她人比较迟钝,可心却也胆小得很,这个从她今日在宜居阁中的表现便可见一斑。 夏雪儿深知,像紫涵这样的人,只适合做个点头之交,并不适合发展成为知己,更是不能成为心腹,原因很简单,她藏不住秘密!只要别人的一个威胁,为了保命,她能够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都吐露个干干净净!并不是说她诚心想要出卖你,只是这是她的本性,已然养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她原是打算将其留在身边的,可现如今,她只想交给她基本的生存技能,等时机合适了,便会找个借口放她自由,从此天地之大,任她闯荡。自己将身为老乡能帮的都帮了,那么日后她人是死是活,于自己也就无什关系了,心中也就不会存有愧疚感。 方才说那话,她也不是特意要吓唬她的,毕竟只凭借吓唬是教不会她道理的。只因为今日情况特殊,祸从口出,这个道理除了紫涵之外谁都懂。面对老夫人倒还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若是她口无遮拦开罪了六皇子,怕就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摆平的事情了!到时候不但保不出她来,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沐轩龙牵制自己的一个筹码!她只能未雨绸缪。 “看好她。”踏出门去,又嘱咐了香兰一句。 “是!”香兰应了一声,她也是分得清厉害关系的人,此时不等与紫涵知会一声,径直将房门从外拉来关上,自己也守在了门边,让她乖乖待在屋里。 偏殿内,沐轩龙一转一转的来回踱着步子,从开始到现在,他已经在这屋子里转悠了近小半个时辰,等得有些烦躁了。这会儿子突然听见屋外丫鬟行礼的动静,赶忙就寻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手忙脚乱的理理平衣装,手肘放于小桌上,这才将脑袋靠了上去,平了气息,眼眸紧闭。他想要试探一下这聪慧懂礼的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时会怎么做,同时也是为了向她透露自己礼贤下士的诚心,毕竟一个皇子肯等一个品阶远不如自己的人等到睡着了,自古至今也没听说过几次! “你们怎么没在里头伺候?” 丫鬟们一听夏雪儿语气中有几分责备之意,似是嫌她们差事办的不好,于是都赶忙跪了下去,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小姐,是殿下吩咐奴婢们在外候着的,还说无召不得进入!” 夏雪儿听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不太像是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堂堂的皇子口中所说出来的话。要知道,对于这些身份尊贵的人来说,一离了奴仆,他们都活不舒坦! “开门。”沉声吩咐。不知沐轩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丫鬟将门推开,夏雪儿刚踏脚进去便看见沐轩龙歪坐在椅子上,手还撑着脑袋,似乎是睡着了,于是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似是感觉到了夏雪儿的靠近,沐轩龙不只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夏雪儿将脸贴近他睡着了的脸,瞪大眼睛仔细看着,就见他喉咙轻轻滑动了一下,眼睫毛也是微微颤抖着,不禁嘴角上扬,果真如自己料想的那番。沐轩龙将侍奉的丫鬟全部赶出屋子,只是为了做这一场不会露馅的戏给她看? 既然如此,那自己又怎么好意思打扰了他大好的兴致呢? 于是乎,她面色平静的,装着没看出端倪的样子,后退了几步,低声的令丫鬟上了茶,自己也于椅子上端坐好,只用心的品她的茶,不管他睡得如何,也不打算开口叫醒他。 约摸着一刻钟过去了,沐轩龙动了动身子,睁开眼来。他本是打算装睡骗一骗夏雪儿的,却不想夏雪儿根本就没有叫醒他的打算,自己差点就假戏真做,睡着了! “殿下醒了?” 夏雪儿放下茶杯,起身行了一礼。 “你来了有多长时间了?”声音中有些许没睡醒的慵懒。 夏雪儿低垂着脑袋,听见这样的语气,微微一皱眉,面前这个沐轩龙和自己所认识的那个沐轩龙有着天壤之别。她所认识的那个,永远都是精神抖擞,绷直了脊背,虽然偶尔犯浑,但也不至于如眼前这样子松懈与慵懒!这样子的语气,倒像是晨起时夫妻间的对话。 这沐轩龙,心里到底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 不着痕迹的敛起了眼中的那一抹寒意,语气平和的回答道:“大约一刻钟了。” “哦……”沐轩龙伸了个懒腰,继而又开口问道:“怎么不叫醒我?” “殿下成日里奔波辛苦,臣女看殿下睡得正香便没有敢出声打搅。”夏雪儿说完这话,随即又抬了眉眼看向沐轩龙,眉头微微蹙起,脸上略带了些疑惑的问道:“难道殿下睡得不好吗?” 虽然她面上挂着疑惑,可眼底却是嘲笑,沐轩龙是个聪明人,自然将这一切都看出来了,心里也就都明白了,不由得觉得尴尬,伸手握拳挡着嘴巴轻咳了两声,好在夏雪儿也没打算不依不饶,转移了话题。 “不知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特地来告诉你一个消息,这对于你来说是个好消息,对于庆国公府来说则不然。” 听此,夏雪儿微微一笑,又朝身前之人福了一礼。沐轩龙所说的消息是什么,她已然知晓。 十一月十二,宫里传出消息来,皇帝赐婚,八皇子沐轩瀚与燕国公府七小姐文氏订立婚约,婚期定在两年后的四月初九。夏雪儿得知此事之时,只说了一句话: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猎场 十一月十六这天乃是渝盈汐的生辰,十三岁。≧≥≧ 平阳侯特地将筵席设在了京郊猎场。 猎场虽说是在京郊,可从出城算起,到这儿至少也需要两个时辰。猎场占地千亩,里头地形复杂,树林、草地、小溪、平地、小山应有尽有,原是前朝皇家所圈之地,里头豢养了许多飞禽走兽,专供皇家子弟打猎娱乐之用。前朝灭,本朝立,太祖为表示自己与民同乐的意愿,便将此处开放,可因为豢养的飞禽走兽数量有限,且所花费的银钱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因此但凡想要进入其中之人,都需要缴纳一定的管理费用才可尽情在里头狩猎,实际上也都入场将狩猎权局限在了权贵之家。直到十五年前,这里才又重新收归皇家所有,但拥有侯爵之称的家族也能共享,且不需要缴纳一分一毫入场费,当然,世间是不会有那种天上掉馅饼这种便宜事的,既然是不用缴纳一分一毫,那这个代价便要从其他方面来付出,比如说,年供。封爵之人虽无封地,却能食邑,依据品阶不同,从食邑万户到食邑百户不等,收入也都十分可观。而他们每年都需要将收入其中的一部分上交国库,但不是税负,这一部分便叫做年供。若是当年有在猎场中进行活动的,当年的年供便要多出一定数目来。 此次平阳侯四小姐生辰共下了百余帖,而他能将筵席设于此处,怕是这一年的收成都得交了年供,足可见平阳侯府财力不薄。如此大手笔的生辰,若只是因为疼爱女儿而不抱有什么目的,怕也无人肯信。 生辰一过,渝盈汐便踏足十四岁,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平阳侯此次大张旗鼓的宴请,恐怕就是想为女儿谋得一门好亲事。而地点选在猎场也不足为奇。平阳侯是军侯,手中虽已无实权,但到底是军人出身,对自己的女婿也定当有着更高的期许。世家公子只有到了马背上,才能看出谁是纨绔子弟,谁是真正的有勇有谋大丈夫!如此,倒也和比武招亲有异曲同工之妙。 昨日渝盈汐差人传了口信来,说是今日想和夏雪儿一道前去猎场,而今日她是宴会的主角,自然是不能晚倒的。于是一早天刚蒙蒙亮,夏雪儿便起了。 今日要穿的衣服是早前嬷嬷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只是昨日出了个小插曲,所以不得不重新准备。冬梅挑了两套衣服,不知该选那一套,只能问道:“小姐今日可要上马?” 夏雪儿正用帕子擦了脸上的水珠,听闻此话便转头看了一眼冬梅手中抱着的衣服,回答道:“即是猎场,上马自然是免不了的,穿简便点的吧!” 自回府之后,紫涵便被安置在了听雨轩后院,平日里不太能见着听雨轩以外的人,而她也难偷溜出去闯祸。夏雪儿吩咐了府中的教养嬷嬷,****前来教她礼仪规矩,她虽然不太肯学,好在人比较聪明,至今短短几天,已经颇有成效了。 夏雪儿临出门前,冲怜儿吩咐了一句:“让嬷嬷多教她一些东西,把人盯紧了,若是溜了,我唯你是问!”捉弄了嬷嬷,偷溜出去的事情,以前不是没生过! 辰时两刻,渝盈汐的马车便等在了安国侯府门前,下人来报之时,夏雪儿也已经打点好一切,可以出门了。好在紫涵还不知此事,而且她这里是比较疲惫,此时估计睡得正香,倒也就不用费心应付她了。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微微吹着一点西风,好在艳阳高照,气温倒也不算冷。夏雪儿和渝盈汐分乘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了猎场。刚下了车,便看见一绯衣男子站在入口处,身旁还立了一匹翟黑的马,油亮的鬃毛在他的抚摸下更加顺滑。 “大哥!”渝盈汐一边招手,一边高声呼喊,原来是平阳侯世子。 世子循声看来,同样也是招了招手,随后似是现了夏雪儿的存在,这才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一旁的小厮,抬步朝二人走来。 夏雪儿与他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早在去年生辰之时,他在梅园中刁难她,而她抓了他的伴读回击,虽然那是假冒的,想想也觉得可笑。 “三小姐早。”世子抱拳躬身行了一礼。 “世子好。”夏雪儿便也回了一礼。 “看三小姐这身打扮,今日可是准备大显身手?” 夏雪儿与妹妹站在一起实在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妹妹穿着锦缎长裙配毛领披风,而她则是一身简便的胡服,蹬一双褐色马靴,着实有几分巾帼英雄的风范! “世子说笑了,小女子虽喜爱骑射之术,但也只是略懂而已,谈不上大显身手,倒是世子气宇轩昂,必然是身手不凡的!”谦虚的推辞。 “哈哈!三小姐夸赞了。”世子先是一笑,对于夏雪儿的话也不置可否,特别是听闻她夸自己“气宇轩昂,身手不凡”时,更是乐开了花,就喜欢被人夸赞,特别是被夏雪儿这样子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夸赞,那贝齿之下全是精华!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在下自幼便接触骑射,在家父的督导之下,技术也日益成熟,却也不敢当着众人之面耍威风,实恐在关公面前耍了大刀!”一点也不谦虚。 猎场之中,但凡上了马背便视同于加入了狩猎大赛。参赛者不分性别,不分家庭背景,分的只有收获的猎物的数量与质量。狩猎比赛的评判采取得分制,按照猎物的体型大小与狩猎的难易程度划分为五大类,从十分至五十分不等,最终依据所得猎物来计算得分,再根据分数的高低产生前三名。 平阳侯是武将出身,平日里对儿子的教导定会更偏向于武,因此世子想要在狩猎比赛中取得前三甲的成绩,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即是如此,那便静候世子佳音了!”夏雪儿微微一笑。 ps.今日更的比较晚,因为一天都在外奔波,天黑回家后才努力写的!我错了~ 看在我这么努力和诚恳的份上,若是不给推荐,不给月票,你们很容易失去本宝宝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挑衅 前朝高祖皇帝荒淫无制,在圈猎场之时也花了大价钱修建行宫。【ㄨ】 行宫历时三年七个月建成,占地面积不过百顷,富丽堂皇却堪比皇宫。据说当年集齐天下能工巧匠,每一块砖瓦、每一根梁柱都是经过精雕细琢的,精美程度可想而知。三年来,征用劳役数以万计,致使周边十里八乡有数万顷农田荒废长草,粮食总年产不过千担,还一度闹起了饥荒,饿死百姓数千! 时至今日,在历经岁月的洗礼之下,行宫早已经不复往日光彩,但还是能看出修建之初的恢弘巨制来。本朝也曾组织过几次修缮,但因为其不只是皇家的私家园林,而且也不长住其中,因此投入自然不及当初,便始终没有恢复如前朝的鼎盛之态。 为了此次宴请,平阳侯早半月前便派府里的下人过来打扫,所需的一应器物也早就置办完全。虽然只在此半天,可也都贴心的为宾客准备了休息之处。可能是因为平阳侯与安国侯早前是同窗,后又同处军营一起南征北战,是过命的兄弟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渝盈汐的缘故,夏雪儿竟独自拥有一间房间,里头一应物品均是齐全的,就连焚的香也是她最爱的檀香。 夏雪儿刚进了屋子没多久,渝盈汐便来了。 “原想着叫姐姐去我那坐坐,如此看来,倒是我想要过来和姐姐同住了!” 她的房间离夏雪儿这儿不过百步远,两人相见也是方便。原以为夏雪儿的房间会很简陋,毕竟只在此待上半天时间,怕她住的不惯,谁曾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房间布置得都和她的房间相差无几了! 纱是月影纱,香是檀木香,案上有文房四宝,书架上有四书五经百文奇志,就连金丝楠木制的椅子上也放了金丝线绣软垫,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临时的歇脚点。想必前朝妃子随圣驾出行,来这猎场之中狩猎之时,住的也不过如此! 夏雪儿没有去过旁的房间,只当这是平阳侯府打点的仔细,因此看见渝盈汐绕着屋子四处查看也并未生出什么疑心来,只以为她是在找什么不妥当之处。 “劳烦贵府费心安排,我很喜欢这间屋子。”微微一笑,很客气的回答。 渝盈汐只是傻笑着,口中喃喃回答着:“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行宫与猎场之间隔着一片草场,渝盈汐非要闹着骑马,于是回屋也换了件便于行动的胡服,这才缠着夏雪儿朝马厩走去。马厩中常年养着数十匹马,只为供宾客们狩猎之用,均是上等马,脚力好得很。 夏雪儿自己挑了一匹成年的枣红马,渝盈汐不常骑马,因此小厮帮着挑了匹自小便驯养在草场中的小马驹,没有野性,十分乖巧。 两人牵了缰绳,刚走出去几步远,便迎头撞见了一人,一个不太想见到的人——温梦梵。 与温梦梵随行的还有两个女子,此时也都看见了夏雪儿与渝盈汐,原本说笑声立即便停了下来,只看着夏雪儿,没有出声。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今日的小寿星和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呐!真是没想到世界这么小,在这儿都能遇见!”说道最后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 渝盈汐虽是小孩子,但也不是傻瓜,自然是能听出来温梦梵语气中的恨意来的,两人本就在西郊兰园结了怨,此时遇见又是这幅模样,难免会起冲突,早前受的委屈,恨不得都讨回来了才是。 “真是可……” “真是幸会!”渝盈汐刚开口便被夏雪儿把话截住了,她性子急,而此时温梦梵又不是一个人,要出气也不能被人抓住了把柄不是? 温梦梵很不屑的看了一眼渝盈汐,她就是个不足畏惧的小屁孩罢了!可是当她的目光移到夏雪儿身上时,却是将脸一沉,眼中的轻蔑神色也都瞬间消失殆尽,难得的认真起来。 这个女子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是有些不好对付! 夏雪儿见此神情,嘴角微微勾起,能让一向目中无人的庆国公府四小姐看进眼中也着实是不容易呐! “看来温四小姐今日心情不错,那我们也就不打扰了你难得的好兴致,先走一步!”夏雪儿说完,给渝盈汐使了个颜色,牵了缰绳便走。 前些日子,皇帝给八皇子赐婚,原本已经胜券在握的温梦梵居然无声无息的就输给了之前鲜有听闻的燕国公府七小姐,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被人给抢走了,她能不生气么?听说消息刚传出来之日,她便在府中大发雷霆,一连砸了许多东西,随后更是郁郁寡欢,魏国公心疼女儿,一连告了好几日的假。 此时夏雪儿提起此事,分明就是在揭她的伤疤,她又怎么能忍得了呢? “站住!” 闻声,夏雪儿停下脚步,未转身,只回了一句:“你是在叫我吗?” 温梦梵转过身子来,看着她说道:“既然你知道我心情不好,身为姐妹,是不是该陪我散散心,逗我开心一下呢?!” 夏雪儿差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温梦梵这话真不知该从何说起,她与她一非血亲,二非挚友,何来姐妹一说?摆明了的硬拉关系!既然她想玩,那她便奉陪到底就是! 于是缓缓转过身子,双眸盯着温梦梵问道:“你想怎么玩?” “我见那草场不错,很适合散心,你我不妨骑了马去走上一走!” 夏雪儿挑了眉问,“只是走一走?”凭借温梦梵的脾性,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光是走一走有什么玩的,”果不其然,温梦梵看了一眼草场,继而说道:“要么就赛上一局!” 夏雪儿微微一笑,并未说话。见她不说话,温梦梵眼中立即就多了一抹轻蔑。夏雪儿身体不好是全城皆知的事情,受不了马背上的颠簸也不足为奇,只是她既然敢坏了自己的好事,那也就怪不得自己手下不留情了! “怎么,怕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赛马 “温四小姐让陪,怎敢不陪?挑马吧!” 原本在听闻温梦梵说要与夏雪儿赛马之后,跟在她身边的那两人脸上就有些笑意了,而夏雪儿此话一出,她们二人更是毫不掩饰的笑出了声来。当今谁人不知,温梦梵的母亲是塞外游牧国的郡主,那可是长在马背上的民族,温梦梵继承了母亲的优点,骑射均是不错的!此时夏雪儿答应了与她赛马,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温梦梵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顷刻间又恢复了先前的满脸高傲,斜眼瞟了一眼夏雪儿手中牵着的那马,十分不屑的说道:“为防他人说本小姐胜之不武,给你换匹马的机会。” 夏雪儿微微一笑,拒绝道:“不用,太好的马我骑不惯。” 有种天生王者的姿态,看在温梦梵的眼里,却又相当于给她的心添了一把旺火。 “你别后悔!”只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既然她想要输得很惨,那自己便成全了她,也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从此知道忌惮! 温梦梵并没有上前挑马,而是一招手,便有马夫牵了一匹过来,将缰绳放在了温梦梵半抬着的手中。而温梦梵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马一眼,似乎它不值得入她的眼一般,只是双眸紧紧的盯着夏雪儿,渝盈汐也是如此。 夏雪儿微微勾了勾嘴角,温梦梵那匹马,蹄如累曲、马膝如团,是匹难得一见的千里马,可惜这马虽好,却不一定会助她赢得比赛。马儿是有灵性的,特别是这样子的千里马!世间看似都是人在选择一匹好马,事实上马儿也会选择一个好主人。温梦梵为人傲慢,而这千里马也是常年寄养在猎场中的,与她感情定不会深厚,加之她对它爱答不理的,这马儿便更不会衷心于她了。 这会儿已经接近中午,宾客陆陆续续的到了,庆国公府四小姐与安国侯府三小姐赛马之事不胫而走,只不一会儿,草场旁便围了好多看热闹的人,一个是继承了游牧民族血统的国公府小姐,一位是叱咤沙场、战马上讨命的君侯之后,这场比赛定然很有意思!围观的人群也都纷纷猜测起谁将是最后的赢家。 眼看着围观之人越来越多,温梦梵也不禁兴奋起来,今日自己定要让夏雪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夏雪儿则是无视周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探手一下下抚摸着枣红马的下巴,随后又在它的耳边轻声细语的说了些什么,这才翻身上马。 “既是比赛,理应要有奖惩之分,如若不然,赢了也是索然无味!”温梦梵说完此话便转了头看向夏雪儿,眼神中有些吃人的兴奋。夏雪儿毫不畏惧的迎上她的目光,也是一笑,眼里却是平静如水,薄唇亲启,问道: “温四小姐想赌什么?” 温梦梵最讨厌的便是她这一幅对什么都云淡风轻的神情,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怒火,且看她之后怎么让她不可收拾! “金银财宝我是不缺,其他玩起来也乏味得很,很简单,我们就赌三个响头!”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下子便沸腾了!自古磕头都是大礼,两个千金小姐,也没有什么天大的恩怨,怎么出口竟这样子的不留情面!何况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一跪,一磕,一起,丢的就不只是自己的面子,更是连带着给整个家族抹黑,能做出如此考虑不周的惩罚,想来也只是率性而为、没有头脑之人。人群中想要借平阳侯办宴之机寻得一门好姻缘的人,也纷纷将温梦梵从备选名单中划除,身为国公府的千金,出口竟这样子的狠绝,实在不是儿媳的最佳人选。 且看安国侯府的千金会作何回应了。 “哼~” 听此,夏雪儿不禁冷笑出声,也不知对方那里来的自信,只因为她胯下的是匹千里马?话是对方说出的,若自己不答应,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胆?岂不是丢了安国侯府的脸?岂不是坏了她的一番心意? “就如你所说!比赛输了的人需要当众向赢了的人磕三个响头!”语气不大,却很是坚定,也足以让在场之人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温梦梵的骑射之术,她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是和一群心中想着巴结主子的奴才比赛,射的定靶,骑着马绕几个圈子罢了,完全没得到她那身为游牧国郡主的母亲的真传!而且看她今日选的这马,也知她不懂马。千里马虽好,但志在千里,胜出的是耐力,像眼前这直径不足百里的草场这样的小比赛,并不适合骑着千里马来参加,可那温梦梵还当自己是站了大便宜似得,说她不得真传也并不委屈! 温梦梵没想到夏雪儿会真的答应这样子的堵住,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狐疑的问道:“一言为定?” 夏雪儿坐于马背之上,环顾了一眼围观之人,嘴角一勾,说道:“在场之人为证!”声音比之之前更大了几分。 裁判旗子刚落,两匹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夏雪儿的马虽不如温梦梵的马出色,可在气势上也是不输一分一毫的,起初是落后了一些,可随后便也赶超上了,不过三分钟时间,胜负已然知晓。 草场很是开阔,谁在比赛中夺了魁可谓是一目了然。温梦梵气急,下马之时不慎被脚踏勾住,直接便一个踉跄摔了下去,好在丫鬟眼疾手快,接住了她的身躯,这才免了她和地面的亲密接触,前来牵马的马夫见此心里也是一惊,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这是什么破马!给本小姐拉下去宰了!” 输给了夏雪儿,温梦梵大发脾气,马夫只瑟瑟发抖的跪着,并不敢上前去牵走那马,况且小姐输了这场比赛本就和马自身没有多大的关系,何苦要牵累了一匹上好的千里马! “等等!” 温梦梵丢了人急着离开,却是被夏雪儿给叫住了,“温四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耍赖 &nb &nb^_^“温四小姐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啊?” &nb夏雪儿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了个清清楚楚,方才的赌约还在耳畔萦绕,这会儿子却见温梦梵想要一走了之,有几个早就看不惯这位庆国公府四小姐为人的人已然开了口 &nb“在场诸位都是见证人,可是赖不掉咯!” &nb“是呀,温四小姐,这赌可是您输了,要履约啊!” &nb“……” &nb更有甚至,直接喊道“跪下,磕三个响头!” &nb温梦梵身子一震,早已经是汗如雨下,这个时候才追悔莫及。(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學??只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病怏怏的弱女子竟然会赢得了赛马这样子剧烈的运动,原以为夏雪儿上了马一颠就散架了,到时候是要被人抬下来的,却不想她居然赢了自己,而且面上连一点疲惫之色都不见,这是何等的耻辱! &nb若让她向夏雪儿下跪磕头,她宁愿去死! &nb偏偏围观之人又都在多嘴,这些原本自己要用来羞辱夏雪儿的人,现在居然都在一边倒的羞辱自己!怎能让她不气愤?早知道就不让人去散布消息了,只有夏雪儿一人的时候,输赢还不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nb悔不当初啊! &nb“你们全都给我住嘴!休要在此胡说八道,否则我轻饶不了你们!” &nb是有些恼羞成怒了。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冲着众人便吼出了这么一句话,要知道,围观的人群中,不只有同辈中人,更不乏长辈!她虽是庆国公的女儿,算起来也只是一个千金小姐而已,连封号都没有。 &nb原本有些人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张口也只是起个哄而已,毕竟她跪与不跪于他们而言都没有什么损失。可自从温梦梵吼出这么一句没大没小的话之后,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了,今日非要看她跪下来不可!谁会愿意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喝住? &nb“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方才订立赌约之时,你可是信誓旦旦的,如今该履行约定之时怎么又吞吞吐吐的了?!” &nb夏雪儿也不说话,只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势态的发展,她是不稀罕温梦梵的下跪与磕头的,谁知道她会不会边磕头边咒骂自己呢?原本出口叫住她也只是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她,想着要给她个轻微的教训,让她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可谁知道她竟这么愚笨,真以为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似得,气急之下竟说出这样子的话来,如今这样胶着的情景,无一不是她自己作的!又怪得了谁呢? &nb温梦梵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见情况不对劲,赶忙溜出了人群,想必是搬救兵去了。夏雪儿见此,给了香兰递了一个眼色,香兰心领神会的便跟了出去。 &nb平阳侯夫人刘氏于行宫花园设宴款待前来贺寿的诸位夫人,这会子众人聊得正欢,刘氏的贴身嬷嬷凑上前来,趴着她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刘氏眼神一紧,随即站起身来,说了句“失陪”,便跟着嬷嬷出了花园。一个绿衣丫头站在路口,见了刘氏出来,赶忙躬身上前。 &nb“怎么回事?”语气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严肃,有什么事情是非得叫了她出来说的? &nb“庆国公府的四小姐与安国侯府的三小姐赛马,定下赌约说败者要向胜者扣三个响头,围观者众多,此时胜负已分,双方正在草场理论,小姐让奴婢前来知会夫人一声。” &nb听闻此话后,刘氏轻笑了一声,方才的严肃全都不见了踪影。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她是了解的,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实则骨子里刚强得很,而且此人虽是小小年纪,却是聪慧异常也善权谋,遇事难得的沉着冷静,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样的赌约她是不会下的,更不会于事后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论! &nb不用过多思虑,便知此赌输了的必然是那庆国公府的四小姐——温梦梵了! &nb庆国公夫人虽是游牧国的郡主,但嫁进中原繁华地已经近三十余载,常年不骑马射箭,难免生疏,更何况她是她,她女儿是她女儿,即便是骨子里流着游牧民族的血,可她毕竟是生养在中原且从小便养得娇惯,加之庆国公对孩子的偏**,她哪里能够忍受得了马背上的颠簸,从而精于骑射?可夏雪儿就不一样了,安国侯在军营中待了一辈子,身为父亲,军人的铮铮铁骨对孩子的影响甚大,爱,但不溺爱,**,但不盲**,而且夏雪儿从小便喜欢尾随父亲探访军营,骑射之技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nb“你且去告诉汐儿,不要将事情闹得太大,要懂得适可而止。”低声吩咐了绿衣丫鬟一句,那丫鬟应了声“是”便匆匆走了。 &nb刘氏看着丫鬟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里也随之闪现一抹漠然。不止是因为那温梦梵曾几次三番的让她的宝贝女儿受了委屈,就单凭老爷与安国侯的情分,在此事上她也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nb回了花园,眼神情不自禁的扫了一眼庆国公夫人乞颜氏,她正拿了一块绣面,兴致勃勃的与几位夫人讨论女红,全然不知自己的女儿此刻正成为众矢之的,等着她去解围呢!而方才从草场偷溜出来想要报信的丫鬟,此刻正坐在离地二十余尺的树冠之上,全身吓得瑟瑟发抖,只抱紧了树干,连呼救都抛之脑后了。 &nb想要在猎场中大展身手的公子们纷纷在马厩中挑了马牵着出来,草场是从马厩进入树林的必经之路,此时却见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也不知所为何事,便有忍不住好奇的牵着马向人群行去。夏雪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是注意到了向这边走来的公子们的,而那其中便有温梦梵的目标人物——八皇子。在看见沐轩瀚的同时,她也见了另外两位皇子,三皇子沐轩冄和六皇子沐轩龙!只不过他们二人并未向人群走来,只是负手立于一旁,马也是由小厮牵着的。 &nb平阳侯戎马半生,现如今手中虽不掌权,但在军中威望颇高,于夺嫡之争中的作用虽不如安国侯那么显著,但也是一个值得拉拢的人物。因此,渝盈汐生辰,几位有拉拢意向的皇子,除了五皇子之外无一缺席!(。) <font 第一百九十三章 明知 &nb &nb^_^“你们谁有意见就站出来说话,躲在人群中算是几个意思?” &nb温梦梵是真的被气糊涂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顾及了。(百度搜索给 力 &#25网更新最快最稳定WwW.GeiLWX.Com)此话一说,围观的人群倒也就安静了下来。 &nb众所周知,温氏乃是前朝外戚,是实打实的贵族之后,如今的庆国公这一支和建安候府的老太爷一样,都是于本朝开国时立了功才被封了爵的。如今老国公爷已经八十多的高寿,一辈子混在官场,人脉颇广自是不用说的。温梦梵的父亲也是混迹官场多年,文韬武略虽不怎么样,但在人际交往方面却如他的老父亲一样是个能手,加之老国公爷极其护短,早已经为儿子铺好了进阶之路,可想而知温梦梵的父亲袭爵之后会是怎样的平步青云! &nb即便是温梦梵的行为当真让人很不舒服,但是在场众人谁也不愿得罪这样一个人物,因此此时温梦梵一说让有意见的人站出来说话,也就无人站出来了。 &nb俗话说打出头鸟,随旁人说上几句,起个哄,倒也没有什么实际损失,毕竟人群中她一个小姑娘也认不住你是谁,可若是站出来那便不同了。 &nb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nb“本小姐可是堂堂国公府的千金,要让本小姐向一个贱人下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nb眼瞧着前去报信的丫鬟还没回来,而围观众人又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温梦梵干脆直接耍起赖来了,料想着即便是承认了自己输给了夏雪儿,那也没人敢拿她怎么样,难不成还会有人敢逼着她下跪不成? &nb此话着实不像是从一个教养得体的千金小姐嘴里说出来的,人群中又是一阵熙熙攘攘,指责的声音此起彼伏,却也是如蚊蝇一般,更无人愿意做那只出头的鸟。 &nb夏雪儿嘴角微微一勾,很是平心静气的问道“贱人骂谁?” &nb温梦梵冷笑一声,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方才骑马的时候把脑袋颠散架了,这么明显的话,还用问吗? &nb可她也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羞辱对方的机会,于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脱口而出“这还用问吗,贱人自然是骂你咯!” &nb夏雪儿听后不但不生气,反而还微笑着点了点头,眼里满是玩味。人群中有脑袋活泛的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温梦梵却是一头雾水,等她略作思考之后,猛然也就知道了旁人笑的是什么,顿时更加恼羞成怒! &nb“夏雪儿,你……你……”气的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nb竟然给她下套,更气愤的是自己居然就这么毫无防备的掉进她设下的陷阱里! &nb对此,夏雪儿脸上依旧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与温梦梵的气急败坏相比,她的云淡风轻让人不由得有些发寒。 &nb自五百年前,侯爵之中便鲜有掌握实权的,除非是特别受到皇帝信赖,且在某一方面尤其出众之人,比如,夏青玄。除此之外,爵位大多是为了给一些身份地位高的、立有显赫功绩的人而设立的。封爵之人,虽享有食邑之权,却不具有管辖封地的权利,世袭的爵位更是保子孙后代衣食无忧。既然如此,嫡出的一支便只要袭爵就行,可庆国公既是食邑万户的国公爷,却偏偏在做与封爵意图相反的事情,他劳心费神为还未袭爵的儿子拉拢人心,这背后为的是什么,就不知我们的皇帝会作何猜想了! &nb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何况当朝皇帝已不是开国皇帝。庆国公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已然成了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他知道收敛,从此将目光转移出朝局,只做个闲散的喝茶看花之人,兴许皇帝还会放他一条生路,保庆国公府一世繁华。可偏偏他老都老了还不歇一歇,为儿子操碎了心,三省六部之中,哪里还有没被他染指的地方? &nb夏雪儿读过太多的历史事迹,像庆国公这样肆无忌惮的染指皇帝的权利机构而家破人亡的事例比比皆是。 &nb在她得知庆国公私下里和朝中许多大臣相处甚密之后便已经看到了温氏一族的灭亡,只是她不确定沐家人准备在什么时候动手。直到她故意向沐轩龙透露八皇子与温梦梵可能会结成姻之后,她才确定了庆国公将命不久矣。 &nb沐轩龙是个聪明人,他早已经看出了父皇的心病,因此无论就当前来说庆国公有多么有用,他都没有与他走的太近,更没有要娶温家女的想法。相比之下,八皇子就愚笨了许多,不仅私下与庆国公交好,还傻里吧唧的求了皇帝赐婚,这也就怪不得皇帝会给他指婚燕国公府的七小姐。文氏一族在朝中并无半分势力,一直以来都规规矩矩的,就快要淡出人们的视野。皇帝此举想必也有警醒他适可而止、往后学规矩些的意味了! &nb若是皇帝对庆国公府并无打算,那么又怎么会轻易的受到沐轩龙的干扰而否了八皇子的赐婚请求?若是温梦梵嫁进皇家,日后温氏遭灾之时必能保得一命,皇帝连这唯一的一脉都不留,由此可见对其已是恨入骨髓! &nb“参见八皇子!” &nb旁人忙着看热闹之余,夏雪儿突然冲着对面福了一礼,众人循声望去这才发现了不知何时来的八皇子,赶忙齐刷刷的行礼。温梦梵见了八皇子,先是一惊,随后才醒悟过来,也赶忙冲沐轩瀚所在的地方福礼,心中很是忐忑,也不知他都听了些什么去! &nb沐轩瀚先是将目光落在温梦梵身上,她在他的侧前方,所以即便她低垂着脑袋,他也能看见她抿着嘴唇,两颊泛红,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的样子。这个他求了父皇赐婚却被一口否决了的女子,难道真就是个刁蛮无理的草包不成?温梦梵感觉到八皇子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一边觉得委屈,一边又臊得慌,情不自禁的连耳根都红了! &nb随后,沐轩瀚才将目光移到了夏雪儿的身上,不禁皱了皱眉头,旋即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谁家的女儿?” &nb好一个明知故问!(。) <font 第一百九十四章 故问 “臣女夏雪儿,家父名为夏青玄。” 虽然知道沐轩瀚是明知故问,可夏雪儿还是恭恭敬敬的福礼回答。 “哦,原来是安国侯的千金呐!”沐轩瀚一挑眉,装作恍然大悟之样,继而又说道:“早就听闻三小姐伶牙俐齿、蕙质兰心,今日一见可知传言不虚!” “殿下谬赞。”谦恭但不谦卑。 对于眼前女子的态度及反应,沐轩瀚略感惊讶。在场之人哪怕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也大都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倒是她,小小年纪,面对皇子却是沉着冷静,一点也看不出紧张来,而且她与他素未谋面,却能在混乱之中准确无误的认出他来,这份眼力劲实在难得!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力劲虽好,可就是不知为人如何了!随即话锋一转,看着夏雪儿问道:“你们二人在此逗留,可是有什么矛盾吗?” 此话一出,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夏雪儿,也都和八皇子抱有同样的期待,想知道这位安国侯府的千金究竟会如何作答。温梦梵也是屏着呼吸,大眼瞪着夏雪儿,生怕她借此机会告她一状。经过赐婚一事之后,她已经不确定眼前这位捉摸不透心思的八皇子会不会袒护自己了。若是他当起了铁面无私的角色,到时候只用一句话,她便是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 夏雪儿低垂着眉眼,看不清楚面部表情,薄唇亲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殿下误会了,我与温四小姐之间不曾有矛盾”,继而抬了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浑身透着紧张、眼眸大睁瞪着自己的温梦梵,直接忽视掉她眼里的警告意味,缓缓说道:“我们只是一时兴起打了个赌而已。” “哦,是么?”沐轩瀚眉头微蹙了一下,对于这样的回答,他还是有些惊诧的,继而又问道:“打的什么赌,可否说给本王听听?” “回殿下的话,小……小赌而已,不值得一提。” 不等夏雪儿回答,温梦梵便抢先开了口,她怕夏雪儿不知好歹,真就将赌约说与八皇子听。对于她的插嘴,沐轩瀚有些不悦的瞟了她一眼,她也就心虚的低下了头去。 “当真如此?” 沐轩瀚将眼光移向了夏雪儿,似乎是在确认温梦梵的话,又像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她究竟会作何回答呢? 看温梦梵紧张得绷直且僵硬了的身躯,以及鬓角出流下的晶莹的汗珠,夏雪儿唇角勾起一抹看不出意味的笑,继而将目光回转至沐轩瀚,平心静气的回答道:“女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说出来恐遭殿下笑话。” 原本也没打算要温梦梵的三个响头,何况落井下石的事情她也不屑去做! 现今只看温梦梵吓的那样,也算是小惩大诫了吧,目的达到,她也就准备收手了。况且看八皇子方才的神情,多半是知道事情的原委的,可他却是明知故问,无非就是想看她会怎么做,是小肚鸡肠趁机踩一脚,还是宰相肚里撑船放她一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皇帝还没有料理了庆国公,凭借老国公爷那样护短,温梦梵跪过之后,他不会敢将帐算到八皇子身上,到时候难为的只会是父亲与大哥,虽然安国侯府不惧怕他庆国公府,但她又何苦给父亲与兄长添麻烦呢? 夏雪儿心中也明白,跪与不跪,她与温梦梵的仇都算是结下了,温梦梵也不会因为她今日的特意隐瞒而就此心怀感激。但是这件事情,她本也就不是为了让温梦梵感激而做的,在场的这么多人,谁心里都有一杆称,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即便是日后庆国公使绊子,也难免会有所顾忌,毕竟他想要人扶持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对“恩人”的态度是很重要的! 听此回答,温梦梵大松了一口气,虽然夏雪儿没有趁机告她一状,但她也不会因此而原谅了她,心中仍旧是有怨气的,而且更深了几分!而在场的其余人则是对她心生佩服。与温梦梵两相对比之后,方才突出了安国侯府的教子有方。只看夏雪儿,无论气度、形体,一言一行无不彰显着大家闺秀的端庄,不愧是江南赵家之后! 沐轩瀚听她这话之后,只是目光扫了一眼围观之人,眼里多了一抹玩味。 赛马之事,他也不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早前便有小厮与他说了个大概,后牵了马出来时又看见她二人在此争论,说是争论,其实也就只有庆国公府的温小姐一人在争罢了。安国侯府的夏小姐善用人心,虽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上几句话且句句平和,却是逼人至极,只三言两语便将温梦梵压制到无路可退的境界。 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心机,着实让人觉得胆寒! 可若是收归自己麾下,那不就相当于是如虎添翼了么? 想至此,他也就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夏雪儿能知道适可而止,正可体现她的度量来! 事情解决了,热闹也没了,众人自然也都于八皇子请命散了。 温梦梵受了惊,也早已经将赛马之事抛诸脑后,更别提是处置千里马的事情了,自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丢了庆国公府的脸面,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爷爷那张狰狞的脸,爷爷向来就看重面子,此次不知会如何处置她,早已经吓得腿软,只能是由丫鬟左右搀扶着向行宫方向走去。 马夫手中牵着温梦梵的马,不知该做何处置,难道真就如小姐所吩咐的那样,宰了? 马儿似是知道马夫心中所想,抬起前蹄嘶吼了一声,并且向夏雪儿所在的方向去,就快要挣脱了缰绳。夏雪儿轻叹一口气,上前几步,探手摸了摸它的大长脸,抚平了它内心的躁动。 “可惜了……”口中喃喃说着,眼神里也全是惋惜之情。 尚未走远的沐轩瀚被马儿的嘶吼声吸引,循声望过去便看见了这温情的一幕,不禁感叹于夏雪儿还有这样的魅力,竟连马都肯听她的!于是调转了方向,走到千里马身旁,也伸手摸了摸马脖子上的鬃毛,不禁出口夸赞道:“的确是匹好马!” 两人隔着一匹马面对而站这一景象被不远处的沐轩龙尽收眼底,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心里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火气,抬步就像二人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站队 八皇子看马之余,也静下心来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夏雪儿,白净的脸上未施粉黛,胡服着身,长发高束,是有几分飒爽英姿! “我看你这一身装扮,似是要参加狩猎比赛的,可有意加入本王的队伍?” 夏雪儿一心在马儿身上,未曾注意到沐轩瀚打量自己的目光,此话问出口,还未等她回答,便听见了另一个男声,熟悉得很,就是不知为何透着些怒气。 “八弟这就是难为人了!” 顿时一惊,循声看去,沐轩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两条眉毛有些纠结,眼里散发了寒意,却只盯着沐轩瀚看。而沐轩瀚自然也不会服输,同样是抬了头对上他的目光,却是有些牵强,沐轩龙的眼神中满是压迫之意,似是要将他吃了一样! 两人对视了半晌,沐轩瀚败下阵来,这才敛了眼中的敌意,拱手向沐轩龙行了一礼,叫了声“六哥”,却也是敷衍得很。 沐轩龙的母妃是贵妃,而他的母妃尚还身在嫔位。有母凭子贵一说,自然也就有子凭母贵一说,两人虽同为皇子,他却是要向他行礼的。 沐轩龙只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对于沐轩瀚,他是从来未曾将他当做是竞争对手的,简单的说就是看不起!虽不能与庆国公为伍,但若是利用的好,他也不失为一枚好棋子,此次斩断了老八与庆国公的联系,可谓是快事一桩! 向前两步,径直走到了夏雪儿的身旁,眼睛看着那马,口中却是问道:“早前我便向雪儿发出了邀请,此时八弟再提,不是让她为难吗?” 沐轩龙特地不叫夏雪儿为夏三小姐,也不称她为安国侯千金,而是直接叫了她的名讳“雪儿”,倒显得她与他关系有多好似的!对此,夏雪儿只是于心中冷笑了一声,他是想让自己没得选择! 沐轩瀚脸上带着笑容,他地位虽不如沐轩龙,气势上却也是不想输的。记得母妃曾提醒过他,安国侯府的夏雪儿与六哥极有可能会定下婚约,也绝不能让他们结成姻亲! 既然自己不能娶了庆国公的孙女,那他也别想娶了安国侯的千金! “既只是邀请,那便是还未答应咯,如今也是给她多一个选择,难道六哥没有信心?” 一句话,问得沐轩龙眉头一皱,看向弟弟的眼中不禁多了抹凌厉,从前是自己小瞧他了! 夏雪儿也知情况不对劲,于是后退一步,朝二人福了一礼,随即开口说道:“谢二位殿下厚爱,臣女骑射不精,恐拖了二位殿下的后腿,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二位殿下谅解!” 话音刚落,又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却是耳生得很。 “安国侯是我朝名将,英勇无比,他的女儿自是不会差的,本王也想见识一下!” 夏雪儿不禁皱了皱眉,可又没有循声望去,只待那人走到跟前,这才抬眼看了,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估摸着是传说中的三皇子了!方才远远的见过一眼,却看的不如这会儿子清晰。 从前三皇子是皇帝最为疼爱的皇子,没有之一,刚出生便破格封了宁王,但在他的母妃病逝之后,皇帝却对他鲜有召见,也鲜少管他,甚至有几分放逐的意味。现如今宁王已经三十出头,嫡出的儿子都有两个了,原本也是该规规矩矩当个王,等到皇帝驾崩新皇登基,也可保住家人富贵安宁,可他偏偏不甘心一生只当个亲王,还有夺嫡的野心,想着有朝一日登上至尊之位。据夏雪儿所知,三皇子就是个实打实的笑面虎,看似和善,其实手段残忍狠毒,虽然沐轩龙也称得上是杀伐果断、冷酷无情,可与他相比还是嫩了一点儿。三皇子刚成年时母妃便去了,他又生性多疑,不肯轻易相信别人,因此于后宫之中没有一个支柱,不过却和驻守幽州的燕王私交甚好。 她的直觉告诉她,燕王与三皇子的关系不简单,他们之间必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行了礼,方才开口回答道:“殿下此言差矣,家父是家父,臣女是臣女,岂能混为一谈?况且家父常年身在军中,少有机会指点臣女骑射之术,因此臣女倒是对琴棋书画更为了解一些。” 这三个人,她谁也不想讨好,也谁都不想得罪。 “哈哈哈!”宁王爽朗的笑了几声,随后半弯下腰凑近了夏雪儿,有几分长者姿态的说道:“如此一说倒是本王先入为主了!” 夏雪儿听后并未接话,只垂着头福了一礼,很是恭敬知礼的样子。宁王看她如此,也就没有坚持,而是抬头看着两位皇弟,同样爽朗的笑着说道:“今日组队狩猎,二位皇弟可千万要尽全力啊!” 夏雪儿恭送三位皇子,等到人走远了,方才转了一圈,始终没看见渝盈汐的身影,这才出声问道:“盈汐呢?” “回小姐,方才侯爷夫人差人来唤走了。” 夏雪儿点了点头,这才领着丫鬟朝行宫的方向去了。她走之后,有马夫过来接了小厮手中的缰绳,将其牵回了马厩,而温梦梵的那匹千里马,则是被拉往了另一个方向。 今日的狩猎比赛还未开始就已经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三皇子、六皇子、八皇子各组一队,三队同时进入树林之中,且看三炷香之后成果如何。要参赛的都纷纷上了马,而不参赛的男子,也都在树林外摆了酒宴,等着狩猎的队伍凯旋。 各府的女眷聚集在行宫之中,这会子温梦梵与夏雪儿赛马一事已经传了开,温梦梵的母亲乞颜氏气的打紧,脸一阵青一阵白,却是有火发不出,无论是比赛还是惩罚,也都是她的女儿亲口提出来的,因此输了又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技艺不精! 夏雪儿回了临时休息的房间,离晚宴已没有多少时辰,这身胡服也该换下来了。屁股刚坐稳当,就听得院外吵吵嚷嚷。 “夏三小姐正在休息,您不能进去!” “滚开!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质问 行宫中院落很多,平阳侯府在给女眷准备临时休息处时遵循的是一家一个院落。因为安国侯府中嫡女就夏雪儿一个,有资格出席宴会的女眷也就只有她、夏夫人和夏老夫人,老夫人身体抱恙不能前来,而夏夫人正在花园与众位夫人叙话,因此,偌大个院落就只有夏雪儿一人住着,伺候的丫鬟婆子虽多,可也是安静的,门口那谩骂声便显得尤其的刺耳。 “小姐……” 香兰上前来请命,夏雪儿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只摇了摇头。淡然的端起茶杯来,待到一杯茶不见了大半,耳畔的争执声也越来越近,这才放了杯子,起身出门去了。 现下已经入了冬,虽然大太阳照着,可一旦过了未时凉意也就浓了起来。夏雪儿站在廊下,斜着身子靠在雕龙画凤的一抱粗的柱子上,手中赏玩着一只玉箫,斜眼看着已经到回廊那端的温梦梵。 看门的丫鬟一路追到了回廊,也没有挡住温梦梵的脚步,毕竟对方是庆国公府的小姐,她一个丫鬟能做什么呢?情急之下就只能扑通一声跪下了。 “还请温小姐不要为难奴婢!” “为难你又怎么样,我家小姐要过,你还不快点滚开!”温梦梵身边的一个丫鬟指着那跪地的丫鬟恶狠狠的说了这么一句,夏雪儿听后轻笑一声,果真是有猪一样的主人就有猪一样的奴才! 这里不是庆国公府,岂能容她们主仆二人在此撒野? 温梦梵显然是听见了夏雪儿的笑声,抬头看去,就见她优哉游哉的靠在柱子上看笑话,本来就烧起的怒火燃得更旺了,也不管跪在地上挡住路的丫鬟,大有一副要踏着她的身体过来的趋势。 “您真的不能进去,且容奴婢先去禀……” 夏雪儿眼里闪过一抹寒意,却是嘴角带笑的吩咐了一句,“让她进来!” 她心里清楚,只要温梦梵存心想要闯进来,那丫鬟是拦不住她的。丫鬟听见吩咐,这才将跪着的身子侧了侧,让出一条路来。 温梦梵气冲冲的朝夏雪儿走来,还未说话就想动手,可惜抬起的手掌还未落下就已经被香兰牢牢地钳在手中,挣扎了两下动弹不得,只能怒目圆睁瞪着夏雪儿。 “好大的胆子,我们小姐可是庆……” 丫鬟话还没说完,就被香兰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不禁后退了两步,低着脑袋闷声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嚣张。 夏雪儿把玩着手里的玉箫,眼睛也不看向温梦梵,却是柔声说道:“温四小姐好大的火气!不知哪里又得罪您了?” “你放开我!你大胆!” 温梦梵的手被钳制住,手腕有些发疼,身为国公府的大小姐,她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罪过?只一个劲的瞎嚷嚷。 夏雪儿朝香兰递了个眼色,香兰微微用了些许内力,随即手一松,温梦梵便抓着自己那刚刚解脱了的手腕哎呦叫,雪白的肌肤上有发红的捏痕,眼睛里还有晶莹的泪光闪动,满脸的痛苦神色,果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香兰做事从来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她的手虽然发红,但痕迹不过半刻钟就会消散,让人毫无痕迹可循,可是疼痛感却是会持续一整天,足够她受的! “温四小姐想要来我这喝茶也不提前说一声,何必弄得如此大张旗鼓的?让人看去了岂不笑话!” 温梦梵手疼,夏雪儿却是敛起了眼中的寒意,一副客人来的样子,看着对方说了这么一句话来。略带讽刺意味的语气加上捉弄戏耍的神态表情,着实是有够气人的! 温梦梵是被气得不轻,可目前来看她也没有什么招对付得了眼前这人,毕竟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从未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说不忌惮她,那是假的。 探手抚了抚胸口,努力的平息了心中的怒气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这才说道:“夏雪儿,本小姐今天不是来找你喝茶的,我就想问你,是不是你做的?”声音不高,可却是咬牙切齿的! “我这人比较愚钝,听不出来您这话里之意”,夏雪儿挑眉看向温梦梵,继而笑着说道:“温四小姐说话还是说清楚的好,这锅,我可不背!” “我那小丫鬟,是不是你给弄到树上去的?!”赤裸裸的质问。 夏雪儿听后恍然大悟,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虽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了,想必温梦梵口中说的丫鬟就是在草场时那个偷溜出去通风报信的丫头了!只是看温梦梵的性情,实在不像是能为了替一个二等丫鬟套讨说法而不顾脸面在别人的宴会上闹事的主,只怕她来此的真实意图并不这么简单! “你笑什么?”温梦梵皱了眉头,质问道。 夏雪儿将手中的玉箫转了个方向,口中回答道:“从来只知树上会长叶,会开花,会结果,会有鸟儿筑巢,但从未听过还会长了个人的!这难道不好笑吗?” 虽是在笑,可眼里却是平静如水,丝毫不见波澜起伏! 温梦梵虽然冲动,但人却不傻,此时冷静下来,细想之后,方才觉得夏雪儿这个样子顾左右而言他,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显然是想要转移旁人的注意力,自己那丫鬟十有八九就是被她遣人给弄到树上去的! 只是那树高数丈,人想要徒手爬上去都困难,更别说是驮着个身长五尺有余的丫头了!那丫头被人救下来之后直接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也是连话都不会说了,只眼神飘忽,神色惊恐,浑身瑟瑟发抖!她原是要去替自己搬救兵的,却是让人给弄到了树冠之上,除了夏雪儿会做这样的事情之外,她着实想不到还会有谁有动机这样做! 想至此,不禁将目光移向了夏雪儿身旁站着的丫鬟,这小丫鬟绝不简单,只看着神色与手段,就不像是普通的丫鬟! 手腕依旧在痛,眼神向方才被她捉住的地方望去,却不见有任何伤痕,就连红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手腕如玉般白润,心中着实就升腾起一抹恐惧来。 听闻这世上有人身轻如燕,能够飞檐走壁,如果夏雪儿身旁这小丫鬟是这样的人,那自己肯定不是她的对手,赐婚之事连带着今日这仇,不是不报,只是恐怕要换种方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赏赐 另一边,温梦梵硬闯夏雪儿院子的消息已经透了出去,丫鬟去回禀刘氏的时候,并未悄悄的说,而是当着花园中众位夫人的面,声音足以让在座之人都将此事收入耳中,乞颜氏立马就阴沉了脸色。 刘氏看着“心慌意乱”的丫鬟,高声斥责到:“温四小姐端庄有礼,大家闺秀,岂是你一个贱婢能够随意编排的?!”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急声的辩解道:“夫人明鉴,就算是借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编出这样子的事情来啊!” 刘氏这才敛起了面上的愤怒之色,皱着眉头问道:“确有其事?” “奴婢以项上人头作保!” 刘氏看了一眼在座的庆国公夫人与夏夫人,两人均是一脸阴鸷,乞颜氏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实打实的火气,而夏夫人眼底却是平静异常。继而又看着丫鬟问道:“可知所为何事?” “好似是因为温四小姐与夏三小姐赛马输了,这才……” “住嘴!” 不等丫鬟将话说完,乞颜氏便大声呵斥道,更是将那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再不敢多言半句! 她这一出声,在座的人也都对心中的猜想深信不疑了。这温四小姐输了比赛本也算不得什么事情,毕竟胜负乃兵家常事,更何况只是两个深居简出的千金小姐的游戏呢?可她在输了比赛之后去找赢了的人的麻烦,这就显示出庆国公府教养有失了,教出来的女儿不仅输不起,而且品行也差! 对于自己女儿的脾性,乞颜氏自然是了解的,向来是容不得半分不如意,平日里在府中那也就罢了,姐妹们也都会让着她,只是今日当着这众多夫人的面,当真是丢人得很! 身为人母,相比于面上无光最紧张的却是女儿的处境。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女儿在旁人眼中的印象必定会大打折扣,这对于她以后的议亲都十分的不利,况且她得罪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六皇子的绯闻女友,若是六皇子得知此事,女儿的处境,乃至是丈夫的前途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依照公公的脾性,丢了庆国公府的脸面还阻碍了世子的晋升之路,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放过她?! 夏夫人坐在她斜对面,此时真好可以看到她的一脸阴鸷,乞颜氏站起身来,冲夏夫人所在的方向看去,夏夫人也正好抬起头来迎上她的目光,却并未站起身来。她是皇帝御封的诰命夫人,在品阶上要比乞颜氏这个附属的游牧国郡主还要高些。 “此事背后定有误会,梦梵是有些任性,但也不会如此刁蛮放肆,还请安国夫人不要怪罪小女!”脸上的笑是硬拉出来的,不免有些难看。 夏夫人微微一笑,但笑不达眼底,红唇轻启,声音缓缓倾泻而出:“孩子之间,争强好胜,难免会有些矛盾,不奇怪的。” 乞颜氏一听,又是强拉出一个笑容,心中却早已经气的翻江倒海了! 小院里,温梦梵因心中忌惮夏雪儿,不敢再过多放肆,但心中有气没地方撒,一屁股坐在廊下的木栏之上,夏雪儿依旧把玩着手中的玉箫,两人也都不说话,院子里难得的安静下来。 当刘氏带着乞颜氏和夏夫人进了院子时,就看见这么一幕:温梦梵坐在栏杆上,左手握着右手手腕,嘴唇紧咬,眼中含着泪光。夏雪儿背靠在柱子上,手中翻来覆去的把玩着一把晶莹润泽的玉箫,眼神却是投透过了铺了金色琉璃瓦的围墙,不知道落在了何处。 只看这一幕,倒不像是丫鬟所说的温四小姐气势汹汹的闯进院子找夏三小姐的麻烦,倒像是温四小姐被夏三小姐欺负了似得!乞颜氏与刘氏眼中闪过一抹狐疑,随即更加加快了脚步。 听见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夏雪儿回转了目光,见了来人,眼中闪过一抹早已预料的神色,屈身朝三位长辈福了一礼。 刘氏率先开口,未免气氛太过僵硬而尴尬,语气有些故作轻松的问道:“哟哟哟,两位这是怎么啦?” 听见问话的声音,温梦梵好似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去,一眼就见了自己的母亲,快到手的赐婚被搅糊、输了比赛后被众人为难以及手腕不断传来的痛感……一直隐忍于心中的委屈瞬间都涌了上来,站起身来就扑进了乞颜氏的怀里。 本来准备当着两位夫人的面对“教导”一下女儿的乞颜氏,此刻感受到怀中女儿微微颤动的身躯,已经那涌出来已然打湿了她胸口的泪水,所有的火气都被浇灭了,只一个劲的拍着女儿的背,低声的安慰着。 三炷香的时间已过,进入树林中狩猎的三队人马陆续出了林子,均是满载而归。为首的三为皇子均是满脸自信,骑在马背上,有种雄赳赳气昂昂的震撼感。 到了清算的时候,最终三皇子以微弱的优势夺得魁首,八皇子差了六皇子三十五分而成为最后一名。 此次狩猎之赛中,六皇子猎得一头熊瞎子,成为了单次得分最高者,他当场便将这头熊瞎子赏赐给了安国侯。 “寒冬将至,将此毛镶在披风上很是保暖!” “谢殿下恩赏!” 安国侯自然知道六皇子的话中之意,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上前扣头谢恩。 这熊瞎子明着是赏给安国侯的,实际上却是给安国侯府的千金夏雪儿的,原本就传得人尽皆知的绯闻,此刻也更加坐实了。联想起之前安国侯府老夫人于西郊兰园设宴,孙贵妃不辞辛劳出宫赴宴,且在宴会上对安国侯府三小姐百般宠溺,此时六皇子再赏赐熊瞎子,且明着说了让安国侯将熊瞎子的毛剥下来给女儿镶嵌到披风上,难道是在向在场众人宣布夏雪儿真的要成为六皇妃了吗? 看来皇帝的赐婚也就是这几日的事情了! Ps.今日忙了一天,真真是踩着零点的尾巴发上来的,众位不要在意,不要桑心,票票还是要给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道歉 庆国公八十余岁的高寿,活了一辈子,识人之力不可谓不强,在当朝众多皇子之中,他最看重的不是六皇子,不是八皇子,更不是五皇子,而是已经年过三十、膝下有两位嫡子的三皇子!所以,皇帝下旨让八皇子娶燕国公府的七小姐一事,在他看来,既算不得是“得”也算不得是“失”。 但是久居后院、受生活环境影响甚深的温梦梵却没有这样子熟虑的思考,只觉得八皇子不仅身份地位尊贵无比,年岁也与自己相当,况且人也风流潇洒,着实是个如意郎君的好人选!因此自己不能如愿以偿,心里最恨的还是夏雪儿。 八皇子请旨赐婚一事,六皇子从中搀和了一脚,庆国公即便是猜想到了这背后有夏雪儿的鼓动,也不会说是就此与安国候为敌,毕竟目前以及以后,与安国候交好都只会是利远大于弊。 倒是自己的孙女,此次在猎场之中多次与安国候嫡女发生冲突,不仅闹得人尽皆知,还被几位皇子撞见两人争论,在这样的关键时候如此行为当真是丢了他堂堂国公府的脸面,这样的孙女也的确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十一月十八,渝盈汐的生辰刚过了两天,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温梦梵的母亲乞颜氏便特意携礼上门赔礼道歉。 夏雪儿正带了紫涵从雅兰轩中出来,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却在宜居阁外不足百米之处见了两个陌生的人影刚踏脚进了宜居阁的院门。 “老夫人今日有客人?”夏雪儿看着那人影被嬷嬷迎进了宜居阁中,这才出声问身边跟着的丫鬟。 香兰也看见了那身影,想起早前去给四小姐送点心的路上听丫鬟们说起庆国公世子夫人以及温四小姐进府之事,于是回答道:“回小姐,应该是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夏雪儿眼里闪过一抹寒光,紧接着嘴角微勾了勾,略带笑意却语气冰冷的说到:“既然来人是世子夫人,那怎么能缺了我呢?” 说罢,迈开脚步继续朝宜居阁走去。 温梦梵与她的母亲刚进宜居阁的院门便遇上了听闻消息之后特意出来迎接二人的夏老夫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便朝主殿走去,早已经有丫鬟嬷嬷准备好了待客的茶点,见了客人进来,弓着身子奉了热茶。 老夫人笑的像一朵花似得,看着堂下首位坐着的乞颜氏说到:“世子夫人的到来真真是让我这小院蓬荜生辉,准备的仓促,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世子夫人海涵!” “老夫人您太客气了,我今日乃是特意携小女前来贵府致歉的,还劳动老夫人您尊躯前往迎接,真是过意不去!” 同样是恭维的话,只是说出来不仅没有半分的歉疚之意,甚至还多了几分理所应当。不过有些事情就有如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夫人既然能将庆国公府的人看的这么重要,只一个世子夫人的到访便让她有如拣着宝似得高兴,那么对于乞颜氏方才的语气自然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到底是个身居内院一辈子的妇人,见识浅短! “特意来致歉的?”老夫人惊讶了一刹那,随机有问道:“不知府中有谁这么不长眼,竟然得罪了您?” 温梦梵听闻此话,忍不住的想要笑,若不是碍于爷爷的逼迫,她是不乐意走这一趟的,谁知这安国候府的老太太竟会如此搞笑! 乞颜氏瞪了女儿一眼,这才让她将快出口的笑给憋了回去,紧接着看向堂上坐着的夏老夫人说到:“既然是登门道歉的,那便是我们的不对了,怎能说是贵府的过错了?” “既然是要道歉的,那夫人是不是找错对象了呀?” 乞颜氏的话音刚落,夏雪儿的话便传进了屋里。听此,温梦梵憋笑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还多了几分怨怼之样,乞颜氏眼里也是浮现起一抹不快,倒是很快又将其掩饰了下去,脸上是一味的讨好的笑,比之对夏老夫人时更加灿烂,夏老夫人见此,心里顿时就有些不爽快了。 夏雪儿不等丫鬟通传,直接便跨步进屋里来,冲堂上坐着的老夫人福了一礼,随后便直接将目光投向了坐在首座的乞颜氏。 “来时不知道老夫人屋里有客人,无意间在门口听见了这么一段对话,想也没想就直接进来了,还请世子夫人莫要见怪!” 同样是一脸微笑,但却并不温暖。 乞颜氏对夏老夫人不怎么看得进眼里,可对夏雪儿却不敢有所怠慢,毕竟能让公公心生巴结的人,对自己夫君的日后发展定然是有很大作用的,于是也就站起了身来说话。可她刚要开口,夏雪儿却又将目光转向了一旁坐着的女儿,于是到嘴的话又只能咽了下去。 只见她眼神中满是戏谑,语气却是云淡风轻的说到:“听闻温四小姐此行是来道歉的,那便开始吧!” 此话一出,温梦梵的脸一下子憋红了。今日她和母亲虽是登门道歉的,可她们母女俩也都心知肚明,这就是走个过场而已,一个区区的侯府哪里会真的敢要她们的道歉?因此当夏雪儿理所应当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着实是没有想到的! 老夫人的嘴角抽了抽,心里的怨怼更深了几分,一方面者孙女她本就管不了,另一方面又害怕她不识好歹,得罪了庆国公府,从而给侯府惹了灾祸!可是看她死死盯着国公府小姐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在开玩笑,纠结了半晌,看双方僵持着,这才轻咳了两声以作提醒,不想孙女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在意,丝毫没有想要理会她的样子。 “三丫头,切莫失了礼数!”说罢,又忙看向乞颜氏,讨好的说到:“这丫头就是太认真了,她没有别的意思的,世子夫人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早就听闻贵府之女个个出类拔萃,如此认真倒也不是坏事,日后嫁个如意郎君也才能掌得后方安宁!” 乞颜氏这话明显就是话里有话,老夫人也是能听出来的,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心里却是更加不舒服了,若是真有了她凤仪天下的一天,恐怕自己这个曾近得罪过她的祖母日子会更不会好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不欢 夏雪儿眼里尽是无谓之色,嘴角也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乞颜氏这一语三关,在恭维未来皇子妃的同时也讽刺了老夫人,大有一副警告之意,她是想告诉老夫人以现如今她和孙女的相处模式来看,他日孙女名进皇家祖册之时,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宗耀祖之举!她现在都拿捏不住孙女,以往更别想拿捏得住,也许只有等到那个时候才是她真正受苦受罪的时候! 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只见了一面,过了三两句话,她便能看出祖孙俩的貌合神离,并且摸准老夫人的症结所在,狠狠地刺伤一针!由此看来,当初庆国公能欢欢喜喜的接受这个皇帝硬生生塞给的儿媳妇,不是没有道理的。 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堂上坐着的老夫人,整个一副强忍着的端庄模样:嘴角带笑,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一双养得白胖的手叠放在小腹前,手中的一方绣花纱巾隐隐被搅得快要破损开来。脊背挺得笔直,仔细看才能看出略微的发抖着,许是因为被乞颜氏的话给吓到了,也可能是胸中有火气,难发出来。 夏雪儿不禁在心中笑了笑,乞颜氏看似不疼不痒的一句话还真比什么都管用。或许真就只有一辈子生活在后院深墙中的妇人才能细致入微的了解对方的心理吧!只是她低估了她所面对的人,以为挑起了老夫人的心结,她便成功了吗? 错! 自兰园宴上渝盈汐天真无邪的说了那句“六皇子与夏姐姐的婚事都没定下日子呢,怎么就轮到八皇子了”之后,温梦梵便几次三番在公共场合明里暗里的欺负她,这笔账自己至今都没和她算清楚呢! 她是不畏惧得罪人的,况且是本就不能轻易放过了的人! 但凡是没了后顾之忧,报仇就变得轻松多了。 夏雪儿微笑着走近了一步,看着乞颜氏就问:“听夫人的话中之意,府上的几位姐姐妹妹夫人都是见过的?” 乞颜氏听闻此话,略皱了皱眉头。她不相信夏雪儿没有听出她的话中之意,可看她盯着自己的那双扑闪的大眼睛,又当真有几分不明不白的意味。 夏雪儿见她不说话,倒也不着急催促她,只是老夫人却是将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孙女打的什么主意,她是心知肚明的。 安国侯府的嫡女就只有夏雪儿一个,而像乞颜氏这样身份的贵妇人自是没有机会见到身份低了一等的庶女的面的。且不说别府庶女的消息不会传播进国公府那样的深墙大院之中,哪怕就是传进去了,她这样身份的人也自然是不会有闲情逸致去听的。 反观自己,即便听闻此类消息,也就是一笑了之罢了,谁会记在心上? 这样的道理,一向玲珑心的孙女不可能不明白,此时一副无辜样问了出来,不是要打乞颜氏的脸吗?!而她打了她的脸,不就意味着是安国侯府打了她的脸吗?! 老夫人绝对不能看着这样子的事情发生! “放肆!世子夫人乃是尊客,岂容你这般询问?” 愤怒与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夏雪儿不急不忙的将目光转向了气呼呼的老夫人,眼里浮现起一抹轻蔑之色,也不掩饰,只看了两秒,却是低下了头,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来,平心静气的话语缓缓飘出:“您老何苦这样子生气,孙女只不过是好奇罢了。” 乞颜氏看夏老夫人这模样,方才心中的疑虑也就打消了。她不是真不知道,也不是装不知道,她的目的如此的明了,眼里的鄙夷之色如此的醒目,倒真是自己小看她了。 原本是没将安国侯放在眼里的,想着堂堂国公府世子夫人携女亲自登门道歉便算是给安国侯府脸面、能够安抚得了夏雪儿的了。却没想她不仅聪慧过人,而且有胆有识! 国公府目前什么状况,她虽是一介女流可也是心知肚明的。像夏雪儿这样的人,即便将来不成为皇子妃,也是最难对付的,更是不能开罪的! 想至此,乞颜氏难得的收起了对老夫人的轻蔑之意,反而多了几分庄重与诚意,开口求情到: “侯爷夫人乃是真正的大家闺秀,世族之女,贵府又是名门之流,想必教导出来的女儿礼仪规矩是不差的,夏老夫人切莫动气,许是误会三小姐了!” 她心里知道依照夏家女的性格,对夏老夫人这样的话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若是搁在以前,她也不会多言,只会静静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且越差越好。可现如今不一样,想明白了方才那些,她乐意多此一举,在祖孙两人之间摆个现成的梯子,从而赚的一个好印象。 果不其然,乞颜氏既已经开口,夏老夫人纵使有气也不再摆谱。这令人头疼的孙女就有一点好,那就是在外人面前知道顾忌她的父母兄长,也正因为这一点,她才敢在外人面前摆出祖母的样子来! “方才三小姐的话,我还没回答呢!原本也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 乞颜氏抚了抚袖口,正准备接着说,夏雪儿却接上了她的话,快到嘴边的话顿时便被堵在了喉咙处,脸上的笑一下子便僵住了。 “那便不用劳烦世子夫人开尊口回答了!” 夏雪儿说的随意,眼神很是不屑,似乎从来就没想过要听她的回答似得。这样的神情若换了旁人,定时要大发雷霆的,可面对夏雪儿,这个有可能成为皇子妃的人,这个有胆识有魄力的女子,母女俩只能忍着。 可总是事与愿违。 听闻此话,坐在一旁悠哉喝着茶的紫涵口中的茶水还未来得及咽下便“噗”的一长声全喷了出来,不仅出乎众人的意料,自己还被呛得一阵猛烈的咳嗽。 屋中之人纷纷转头看向了她,就连侍奉的丫鬟嬷嬷也都看了过去,其中老夫人和温梦梵的目光很是森严,似是要吃了她似得。 她也是给吓住了,毕竟胆小。硬生生憋了涌上来的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眶里也噙满了泪水,冬梅知她坏了事,但也不忍心看她这样子痛苦,便也伸手替她轻抚着脊背,平息顺气。 夏雪儿微微眯了眼睛,心中也是难得的揪了起来。 紫涵这人,老夫人怕是容她不下了。 ps.从今天起恢复更新了,并不是因为本宝宝有网了,而是因为本宝宝有个好朋友!我写她代发,是不是很聪明很有爱的选择!就是这么拼命的给你们创造一个投票的地方…… 然而……宝宝重感了,不开森,连续跑了好几天医院,输液是件痛苦的事,宝宝需要推荐和月票安慰……(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而散 庆国公子孙多,还又都住在一个府上,温梦梵从小便与众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一起生活,不仅没有学会谦让,反倒事事都要挣上一二。而她出于嫡系嫡女且又是世子之女,本就争强好胜,更无人敢招惹了她,自然不曾乐意向他人低头的。 今天她来到安国侯府却屡次被夏雪儿明里暗里的羞辱了个遍,至今还能够坐得住身子,想必也是因为心中忌惮着她的祖父的缘故。 可见在庆国公心里,是掂量得出安国侯府的重量来的!而这,使得夏雪儿手中的砝码更重了几分。 这是好事。 现如今紫涵闹出的这一动静,却是将众人都心知肚明的羞辱挑到了明面上来,不仅如此,此事由地位高一些的人挑明到还不至于到如此尴尬的境地,偏偏是被一个不知是何身份、是何来历的丫头说出来更是在这众多的下人面前显得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与嫡女先前是多么的无知愚蠢和任人耍弄,这让温梦梵及其母亲怎能不尴尬?一直强拉着的笑还怎么维持得下去? 果不其然,温梦梵气上心头,蹭的站起身来,怨恨的盯了面带笑容的夏雪儿半晌,这才扭头夺门而出,候在门口的丫鬟婆子一头雾水却丝毫不敢怠慢的迈开腿追了上去。世子夫人见此也是一脸不快,强忍着寒暄了两句,留下致歉的礼物也就告辞,气呼呼的出门去了。 一场被双方都寄予了厚望的会面就这样子不欢而散。 老夫人巴巴地追到了门口,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世子夫人那气呼呼、急匆匆的背影,转过头来时更是恶狠狠的看向了罪魁祸首,那眼神简直就是要把她给撕碎了一样。 对此,夏雪儿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做的不妥当的,不过是担心依照老夫人小心眼的脾性恐怕不会轻饶了紫涵罢了!不禁将目光投向了椅子上歪坐着的、一脸蒙圈的紫涵。 “跪下!” 老夫人一声怒喝,吓得紫涵一个大抖,端着的茶杯脱手,“碰擦”的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冒着腾腾热气儿的茶水很快将铺了取暖的毯子晕湿,颜色更深了几分,像是一剑而过洒出的腥血。 更瘆的慌了。 老夫人这一声吼可谓是怒气十足,紫涵整个人也被吓得从椅子上滑落,瘫坐在地,身子抖个不停。屋中服侍的丫鬟婆子尽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 “不知老夫人如此动怒为的什么?” 众人皆是一副后怕的样子,偏偏夏雪儿抬了眼来看着老夫人满脸的怒容,薄唇亲启,却是问出了这么一句不疼不痒的话来。 老夫人猛然转头,目光如炬,碰上孙女那宛若寒冰般的目光,冰火两重天,登时便火冒三丈! 为的什么?她白长了双眼睛,看不出来吗?! 这屋中唯独她毫不畏惧的站着,身姿挺拔,当真是一点都不把她这个奶奶放在眼里了么?! “你个不肖子孙!身为青玄唯一的嫡女,不想着如何为府中争荣着想也就罢了,怎么倒还伙同起外人尽给府里惹麻烦呢?!我看你这书是白念了,丝毫没有一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张口闭口“老夫人”,她还当她是她的“奶奶”吗?! 对于这一番可想而知的指责,夏雪儿丝毫不畏惧,也没有退缩的势头,反而是轻笑一声,开口说到:“我原是当您老虽然年迈,倒也是耳聪目明的,没成想倒是我估摸错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的字眼儿。屋中众人也都纷纷为三小姐捏了一把汗。 老夫人本就怒火中烧,此时听闻这话后更是不曾腾出心思来细想孙女话中之意,之当她是此言乃是在讽刺自己老了不中用,更是气得打紧。 身子站不太稳,胸口也是剧烈的起伏着,搀着她的霜儿一下下急急的替她顺气,口中说着劝慰的话,心里却是一阵阵冷笑! 好你一个夏雪儿,上赶着的将庆国公府的人尽数得罪了个遍,今后收拾起她来,难道还会费力不成? “一向高高在上的庆国公府能放下身段登门致歉,难道真是因为他知错就改不成?堂堂世子夫人,明知我话中之意乃是羞辱,为何却能忍气吞声笑脸相迎?那温梦梵是何等的心高气傲之辈,为何竟也容得下你我的只字片语了?” 夏雪儿一步步朝夏老夫人走去,她言语轻柔,却字字如石头一般砸在对方的心里,倒是砸熄了老夫人心中的那一堆旺火,久久不能平静。 “这背后的原因,难道您老都没有细想过?” 尾声轻佻,声音戛然而止,老夫人半天没回过神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孙女的一双大眼,登时才发现自己竟被她逼得连连后退,身子已然抵住了小桌一角,只觉得腰杆生疼,却也出奇的不敢乱动,只僵直了身子定定的站着。 屋里寂静无声,两人四目相望,对峙了许久,老夫人这才恨恨的将目光移开。现下仔细想想,方才她所说之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 一旁的霜儿也是被唬住了的,她是从小跟在殿主身边的人,自然是见过世面的,可也因为待在这后院许久不出去,对这深墙之内的生存法则不说是精通那也是可以说是熟练掌握的,不曾见过有这样子无所畏惧之人,竟能仅凭一点点已知便能将一切未知的事物转化成自己能够掌握得了的,乃至成了她笑傲后院的资本! 方才心中升腾起的那一丢丢冷笑颓然间都成了对自己的讽刺与嘲弄。就算得罪了庆国公府又有何妨?毕竟人家有恃无恐!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智,和殿主有很大的相通之处!而这,不会让她释怀,反而会让她更加恨得强烈! 不行! 未免夜长梦多,此人绝不可在多留!必须尽快想个法子除了她! ps.连续挂了几天的水,本宝宝的双手已经淤青了,伸出来都是恐怖的针眼……你们还耐不耐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逐客 看着老夫人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夏雪儿嘴角微微勾了勾,她相信,这样的道理老夫人算计了一辈子,不会想不出来! 她倒也未曾逼得太狠,稍顿了顿身子,随即又后退了两步,福了身子,说道:“若是您老没有什么吩咐,孙女这便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有的人,什么事都不需要做,只一个眼神、一个语气亦或是三言两语,便已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让人禁不住战栗、胆怯,这就叫气场! 老夫人还沦陷在夏雪儿方才的步步紧逼之中,身子僵直动弹不得,有一瞬间的晃神,只觉得方才与自己对立的并不是一个乳臭未的小丫头,而是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智者! 待回过神来时,只瞧得见孙女那消失在转角处的于寒风中飘飞的华丽的衣袂,反观自己方才的失态,心中止不住又是一阵阵懊恼! 却也不好发怒,只恨恨的看了一眼满屋子跪地的丫鬟婆子,勉强的抑制住了心中的火气与落寞,转身寻了自己的位置安坐下来。霜儿自小陪在这位老夫人身边,对她可谓是了如指掌,现今见此便冲屋中人一示意,那跪着的丫鬟婆子方才战战兢兢的起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各自忙去了。 不知夏雪儿是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自从自己上次哑巴吃黄连被老夫人惩罚之后,这数月以来,老夫人待她明显的不如以前信任了,也有好长时间没开口和她说过心里话了,这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她辛苦维系十余年,夏雪儿却想斩断她在安国侯府中的根基,让自己在这府中无依无靠,好一举铲除,那她自然也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而眼前,便有一个难得的机会! 丫鬟奉了茶来,老夫人满脸阴鸷的接过,刚打开杯盖来泯了一口,便连茶带水的吐了出来,杯子也随手狠狠掷了出去。 “贱婢!是想烫死我不成?真当我老了不中用了是不?” 丢掷出的杯子刚好砸在那奉茶的丫鬟的额头之上,登时便鼓起了一个小包,充血红肿了起来,她也不敢吭声喊疼,只忙不迭的跪下,口中喊着告饶的话,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霜儿见此情形,心中越发笃定了,茶水究竟烫不烫,这不是最紧要的,紧要的是老夫人觉得它烫它便是烫的! “老夫人何必动如此大的气,奴婢们照顾不周,拖下去打一顿也就罢了,何苦气坏了身子?正好如了那些个人的意!” 霜儿这话无疑是在老夫人的心头添了一把旺火,使其与孙女之间的隔阂愈发的大了起来。 根本不用说得多么准确,只一句话,模模糊糊,留有想象的余地,却能恰到好处的提点了老夫人,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在这勾心斗角的深墙大院里头,所谓的血缘根本就没有一丁点的作用,也好让她明白这府中究竟有哪些人是才是可以信任的! 此话果然是有用的,只见夏老夫人先是怒火中烧但很快又平静下来,细想想也真是霜儿所说的那个道理,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正中了某些的下怀?因此倒也难得的平息了,只是心里的不甘和妒恨却更加深了几分。 见老夫人面上平静了些许,可眼里却多了抹浓烈的狠色,霜儿心中闪过一抹得意,微勾了唇角,可继而又一脸严肃的将目光移向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身躯。 “毛手毛脚的丫头,还不快收拾了东西滚出去!” “是!是!” 连这屋子里的最后一个丫鬟都被她支走了,这可真是空旷得很,不过正得她意! 霜儿重新提壶给老夫人倒了杯茶,一边又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今日紫涵姑娘的行径,倒让奴婢想起了初进府时的情形,也是这般懵懂不知事,做事冲撞得很,得罪了人也全然不知。” 说到这儿顿了顿,抬手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仿佛真的是勾起了往事而感伤落泪似得!老夫人只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见三小姐如此维护于她,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奴婢一直深埋于心中的那份真情,想当初,也是亏得有老夫人您的真诚爱护与悉心教导,如若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霜儿啊!” 声音里多了几分哽咽,又是别过了头去擦眼泪。老夫人见此也是心中一顿,过往的种种也都被霜儿这话勾了出来,历历在目! 是呀,这偌大的安国侯府中,她唯一可以交心的也就只有霜儿一人呐! 在儿媳面前她始终有股自卑感,儿子虽然孝顺,可母子间能说的话却也是有限的,孙子孙女更不曾与她过分的亲近,这十多年来,若不是有霜儿时时陪在身边,她又该怎么熬下去?! 霜儿自小便养在她的膝下,给沉闷的宜居阁带来了很多的欢声笑语,自己曾经是多么的喜欢这个孩子啊! 她虽不是夏家的骨肉,与她的感情却比任何人都深,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老夫人颤抖着拉过霜儿的手腕,抬起头来看着她,也同样是热泪盈眶,轻拍着那双曾经多少次握在手心的手,嘴里嗫嚅着: “好孩子,委屈你了……” 已经是十一月底,这天说变就得变,雨雪不知何时也就来了。 夏雪儿驻足青莲池畔,目光泛泛而没有聚于一物,丫鬟们都在十步外侯着。 “你到同我在一处多长时间了?” 紫涵听闻此话,侧目向夏雪儿看去,却是捉摸不透她是个什么心情,磕磕绊绊的说道:“回……回三小姐,应该……应该快两个月了吧?” “两月余七天。” 紫涵听后,心里感叹了一句“记得可真清楚”,可面上也只悻悻得“哦”了一声。 回转了头,随夏雪儿一样,将目光看向了水面上。真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些什么! 冬季百花凋零,这湖里除了茫茫水面并无什么可看之景,偶尔矗立着一两枝未修剪去的干枯了的荷叶条,颇有几分破败之感,难免心生感伤悲情,也是算不得什么风景的! 自从宜居阁出来之后便径直来了这儿水边站着。现如今可不比暑热的夏季,站在这冒着白雾的水边,着实是清冷得很! “你想过往后要去哪里吗?” ps.没有加更很抱歉,只因我是一只忙碌的小蜜蜂~小蜜蜂~(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离开 如今安国侯府的家风已不及早前夫人执掌中馈的时候,那时祖孙上慈下孝,婆媳和睦相敬,各个院子之间睦邻友好,生活虽偶有波澜,却也都是平静安好的。??? ? ? 自落水事件发生,二小姐阴谋破败以至后来的下毒事件相继爆出之后,这府中便不只是暗流汹涌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树敌不少的夏雪儿相当于是行走于针尖麦芒之上,不知何时的一个不小心的举动都有可能会成为别有用心之人用来扳倒她的导火索。在这样一个一步错便容易坠入万丈深渊,有可能万劫不复的时候,容不得半点不被掌握的危险因素的存在! 而紫涵,她就是这样一个埋在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紫涵皱着眉头,眼里满是惊恐,同时乞求的看向了身前那位脊背挺立着的波澜不惊的夏雪儿。 她已经习惯了这府中安定的生活,不止锦衣玉食,还有遮风避雨的住所,虽然要事事小心慎行,但总好过风餐露宿,不知明天为何物的江湖生活! “我知道我又说错话做错事了,可……可是我也只是一时没能忍住,并不是故意的啊!再说了,我方才所做的不也正是你心里所想的吗?况且…..况且事情也不……不严重,你三言两语就将其摆平了,老夫人不也没有继续追究吗?你为何还要赶我走?我不想走,求求你,我真的不想走……” 语气中因为焦急而带了一抹哭腔,她是真的不想离开侯府…… 纵使如此,夏雪儿也只能横了心,不禁叹了口气,“就这两天翠竹便会帮你收拾一些必要的东西,你带上,趁着大雪没来之前,找个地方安生的过冬吧!” 眼瞧着就快到年关了,重整登仙楼的计划也要开始全面的实施了,届时是免不了要去几次谷中的,另外还得和赵老太爷交代好的各方人员联系,再者翻过了年去便要到大哥的婚期了,在此期间决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她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承担那些本能够避免的意外了! 况且,紫涵不是一个能够交心、百分百信任之人,有的事情她必定是不能知晓的,自然也就不能时时刻刻跟在自己身边,可若是将她留在这阴晴不定的府中,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清楚的,又怎能放心得下? 说罢,狠了狠心,转身便离开了。??? ? bsp; 紫涵十分不解的站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这话真的是从那曾经慷慨出手,于歹人刀下救回了她一命的人口中说出的!这两月来,她虽不热情,但很善良,事事维护于她,二话不说的帮她解决所惹出的任何麻烦,可现如今却因为一个不对场合的笑而要赶她出府,怎能让她不心惊! 这寒冬腊月的,纵使天大地大,她又能去哪里呢? 呆呆的沉默了半晌之后,转过头去,看着那已经消失在石子小径上的倩影,眼神一片漠然。 “你就真的容不下我吗?” 一阵寒风袭来,呢喃声随风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四天后,十一月三十,也是紫涵离府之日。 来时孑然一身,走时大小包裹随行,除了一些碎银子之外,还带了不少厚实的衣物,就连几日前夏雪儿新制的狐裘都给了她塞箱子,可不见得她是高兴的。 冬梅和秋菊前来送她一程,站在门庭之下,看着有些落寞的她,两人心里着实有些不舍。 “趁着天色尚早,快些动身吧!” 紫涵没有答话,眼神跳过了二人,径直落在了那紧闭着的侧门上,她自是没有资格走那庄严无比的镶有鎏金铜浮沤钉正门的! 眼里有不甘心,也有糊涂,至今,她仍是不明白堂堂安国侯府的三小姐为何会容她不下? 冬梅想了想,虽说交情不深,但好歹相识一场,终归还是走上前来,拉起了她紧握着藏在袖口中的双手,温柔的握于掌心之中,眼里闪着期许的微光,“你不要怨恨小姐,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听此,紫涵先是一愣,随即眼里闪过一抹嘲讽,抽了手,沉声说道:“她总是有理由的,我也只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 曾几何时,心中当她是姐姐,现如今却是剩下自嘲了!说不怨恨,那是假的,对于亲手将自己推入绝境之人,哪里还能摆得出一脸的豁然开朗? 这世间,每个人都是有苦衷的,没有无缘无故的行为,坏人行恶事的动机便是他的苦衷,好人做善事的根源也是他的理由,而这些,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一个博得旁人谅解与同情的借口! 向后退了一步,朝两人屈身行了一礼,“这些时日感谢你们的多番照顾,只是自此一别,今后天涯海角,不知还有无相见的可能!” 秋菊出声宽慰道:“你且放宽心,天大地大,自有你的容身之处。” 紫涵嘴角边勾起一抹笑,却不温暖。 “若是我得以幸存下来,必定会荣耀归来!” 语气很小,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却又坚定异常! 说罢,转身一跃上了马车的甲板,猛一拉缰绳便驱车走了,除了自身,带走的还有满腔的不甘与怨恨。 安国侯府中有一处祭台,位于东北角,高三丈有余,最初乃是为了中秋祭月而建,可随着园子多次修缮,渐渐的便也成了一处观景的圣地。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园子的景致大致是可以全观的。 此时夏雪儿负手站在这祭台之上,任由西风吹起了她的裙角,身子无半分异动。 目光远眺,却无人可知她看的是何景。 “可是上路了?” 香兰自是明白自家小姐问的是什么,便拱手回答道:“是的,冬梅和秋菊送着出去的。” “让谷中弟子一路上照看着点,但须得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出手相助!”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许多事情只有亲身经历过才会真的记在心里,人也才会真正的成长。紫涵的脾性,是需要多点磨练的。 “奴婢这就去办!” ps.不出意外的话,本月的都是在这个时间点了,第一更会早两个小时哦^_^(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暗助 香兰虽答了话,却犹豫着并未走开。 夏雪儿轻皱了眉头,转头问道:“怎么,有何不妥吗?” 香兰抬了头,恰好对上了自家小姐探究的眼神,两条柳叶眉虽是微蹙起来的,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之意,她是真的只是好奇,只是以为此事她有不同的意见,并且是乐意一听的。 如此,倒也是就不紧张了。 “小姐的吩咐并无不妥,奴婢只是有一事不明。” 只从回京的路上救起了紫涵姑娘之后,两月来,小姐虽表现得并不热情,与紫涵姑娘说的话也并不多,且十有七八是教导之语,语气即便轻柔,却也少了几分同梅兰竹菊四人讲话的亲近,可她却是能实实在在的的感受到小姐对紫涵姑娘的庇护与在乎的。 两月有余,紫涵姑娘闯的祸不在少数,有三四次都是惹得老夫人当众大发雷霆的,可小姐有哪一次不是奋力的保下了她的?事后也并未对她做任何的惩处,该教的礼仪规矩也还是吩咐了教引嬷嬷耐心的教导。 可这次她却又不容紫涵姑娘有任何的申辩,对她的落泪哭求也都置若罔闻,横了心要将她赶出府去。 这也就罢了,不解的是,她一面装着冷漠无情,另一面有暗暗的吩咐翠竹好生收拾紫涵姑娘的行囊,甚至将自己月初新裁制的狐裘都悄悄的塞进了她的箱子中,想那雪狐皮可是二少爷千里迢迢带回来送她的,她欢喜了还几日呢!就因担心她雪天时受冻可怜,便忍痛割爱,连眼都没眨一下。 敢问这不是在意是什么? 夏雪儿无奈的一笑。世人只知她贵为侯府千金,又是皇子妃的当红人选,却不知她在这无权弄势的帝都里活的有多累,她远不如旁人看到的那样光鲜亮丽。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又何来的精气神去保护一个天天都在惹事的人呢?再者,对于紫涵来说,跟在自己身边就已经能招来许多无端的嫉恨了,说到底,自己才是她的累赘。 “她此时离开要比继续待下去的好。” 至少不用活在别有用心之人的算计中,惶惶终日。 香兰跟在夏雪儿身旁十年,虽然自她落水醒来之后,自己便越发看不懂她的心思,可话说到此处也能明白了,于是应了声,转身办事去了。 夏雪儿回转了身子,挺直了脊背,一动不动的在祭台边上站住了身,目光放远了些,却依旧让人捉摸不透她在看些什么。 这祭台高三丈有余,足有十平宽敞,底部以六棵粗壮的雕花圆木作为支撑,四周却只有半米高的栏杆挡起。本是为了中秋祭月而建,因此它像是四合院的天井一般并无屋顶覆盖,后来改成了观景台,才又新添了两尺宽的围顶,垂了竹帘而下,长短刚好达到一个成年男子的额头之处,夏雪儿未满十五,站在此处,自然是将整个身子都暴露在寒风之中了的。 西风毫无征兆的呼啸而过,吹得四周的竹帘咔咔作响,夏雪儿不禁打了个激灵,毕竟已是冬日了,这风一阵比一阵刺骨了。 刚刚到达祭台的翠竹将这一幕收入了眼底,忙上前来,细致的将臂弯之中抱着的以野兽皮毛织成的半半截小披风给她搭上。 “奴婢见起风了,想着小姐衣着单薄站在这高台上难免受凉,便私自来了。” 夏雪儿转了头去,微微一笑,“还是你有心了。” 眼角的余光落在了身上这件小披风上,棕色的皮毛在天光下闪着光泽,确实是保暖而不透风的。 这是从猎场之中六皇子当众赏的熊瞎子身上剥下来的皮毛。 多看了两眼,随即眨了眼,若无其事的将目光移回祭台之外。 “六皇子可到了?” 十一月十八日,六皇子奉命巡视江南七洲,表面上是个简单的差事,实际上却暗含深意。 江南富庶,可谓是遏住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咽喉。不光每年上缴的贡赋数额巨大,就连今年北方受灾,这赈灾的粮食除了国库开拨的之外,十有七八都是运自江南,由此可见其重要地位! 沐轩龙这一趟,明着是奉圣命前往巡视各州府的行政执法情况,实际上是有抱着笼络江南权贵、富商大贾,企图真切掌握住江南财权的意图去的。 对此目的,他并没有对她有丝毫的隐瞒,而她,也曾许诺过要助他一臂之力。 翠竹掐着指头算了算,六皇子出巡,走的必定是官道,加之他须得在年前赶回,因此一路上快马加鞭,如今已过了十日有余,想必是该到了。 “算着时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夏雪儿点了点头,也就没有继续说话。她虽是赵家之外孙女,受尽赵家重视与疼爱,却也根本就没想着要为沐轩龙争得外祖家的支持。 其一,江南赵家虽是一方之霸主,在经济上也是绝对的老大,可赵家自百年前便不掺和庙堂之事,自然也就不会插手党争,如此高风亮节,她自然是不想拖赵家下水的。 其二,对于夺嫡来说,赵家太过于强大,虽是一个使人不容忽视的制胜因素,却也是一个一直令陛下心生忌惮的存在。若赵家倒向了六皇子,估计陛下也就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便再没有温情脉脉可言了! 幽冥谷存在了几百年,想要在江南这个富饶之地发展自己的经济也不是不可能的!此次夏雪儿给沐轩龙的结交建议中就有几个名震江南的商行,当然,和登仙楼一样,它们背后的老板通通都是幽冥谷!只是沐轩龙不知情罢了。 十二月初五,才有江南的消息传来,用的是标有幽冥谷标示的信鸽。此信来自天下钱庄,说是已经和六皇子见过了面,随后几日,陆续又有其他商行的消息递来,大抵都是一个意思。夏雪儿做了统一的指示,让其在与六皇子接触的过程中适当的设置一些难题,切莫露了破绽! 虽然答应了要帮沐轩龙夺得至尊之位,却不代表着要与他坦诚相见。利用幽冥谷的资源只是暂时的手段而已,她却绝对不会让外人知晓其中内情,特别是不能被有可能是未来天子的沐轩龙知晓! 简单一句话,幽冥谷数百年来的“天下第一神秘大帮”的名号不能破!(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贺礼 十二月初八是夏雪儿的生辰,去年的生辰因白伊宁意图构陷她与当时还不知身份的沐轩龙乃是一对偷/情少男少女的缘故,府中秉着为她相看夫家的意图,且她尚还得老夫人的宠爱,因此大张旗鼓的办了个热热闹闹的梅宴,不仅京中权贵尽数道贺,甚至天下不少文人骚客也都集聚于此,最终却也还闹出了许多的风波来。今时不同往日,今年的生辰,较往年来说,自然是清简了不少的。 如今府中是老夫人在执掌中馈,而今年又只是个半整寿,老夫人自然是不会费心思与她筹办晚宴的,晨起请安之时,也只是意思性的赏了一只玉簪,说了两句客套话,便也就当此事过去了。 从老夫人的宜居阁回来,脚才踏进屋子,冬梅便一屁股坐在了矮凳上,一脸的不快。 “这是什么事儿啊!自打奴婢服侍小姐之日起,还未见过如此惨淡的生辰呢!” 若只是老夫人那也就罢了,连同着平日里卖乖讨好的那些个姨娘也敢跟着不当一回事儿! 夏雪儿将手炉递予秋菊,又任由着翠竹脱下披风,这才微微一笑,在冬梅身旁坐了下来,她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只语气平和的劝说道:“何必为这些个小事不开心?只要我们主仆能在一起,其余的那些个什么都不是个事儿!” “就是呀,咱不在乎!” 秋菊放了手炉,用手拍了冬梅的肩膀,将脸凑到她跟前说了这么一句,冬梅也就真不那么气呼呼的了,不自觉的抬高了下巴,眼里露出骄傲的神色来。 听雨轩中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有情有义之人欢聚一堂,谁还在乎那薄凉之人的一丝态度?! 用过了午膳,宫里的赏赐就下来了,指名要三小姐亲自接收,老夫人无奈,只得差使了丫鬟来请她去正厅一趟。 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一些小摆件,倒也不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只是一个小小的生辰却惊动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正宫娘娘,对侯府来说,确实是莫大的殊荣。 接了礼,夏夫人冲桂嬷嬷使了个眼色,桂嬷嬷便从袖中掏出一个打赏的荷包来,双手奉上。 “劳烦公公走这一趟,这点子心意,且收下买个茶吃吧!” 那传旨的公公也就接过了荷包,弯腰冲夏夫人说道:“谢夫人赏赐,撒家告退。” “公公慢走。” 老夫人站在为首,却仿佛是被人忽视了一般,这会子人一走,一张脸才垮了下来,恨恨的看了一眼桂嬷嬷,又将眼神移到了儿媳身上,恨恨的说了一句:“倒是挺会看人脸色!” 夏夫人微微一笑,并未理睬。这打赏传旨之人乃是自古就有的不成文的规矩,她是侯爷正妻,又是皇帝御封的诰命夫人,自品级上是比什么诰命都没有的老夫人还要高出一些的,这打赏宫里来人的一事自然是该她来做的。再说了,方才也不见老夫人有要掏荷包的迹象,自己这才让桂嬷嬷赏了,于情于理都没有做错之处,老夫人此时怪自己夺了她得风头,岂不是无理取闹? “站了这许久,婆婆许是身子疲了,儿媳伺候您回屋好生歇息着吧!” 夏夫人说这话时一副恭敬模样,却没有丝毫的谦卑之态,双手叠放于小腹前,脸上是一派优雅的笑。反观老夫人的怒气冲冲,倒显得她倚老卖老,无理取闹了! 即便心里再不欢喜,自己也不能将她咋么地,老夫人只能是一挥衣袖,招来了霜儿搀扶,径直朝后堂走去。 人还没走出正厅,这边又有丫鬟来禀报,说是宫里来人了。老夫人只能忍着怒气,又重新回转了身子,嘴里小声的抱怨道:怎么又来了! 这次来的人,夏雪儿是识得的,那便是孙贵妃的贴身侍婢云溪姑姑。 云溪身后跟了两个宫女,手中端着盖了红布的紫檀木镂空雕花围边托盘,进了正厅便行一礼,“奴婢给老夫人、夫人、三小姐请安。”虽是三人都叫到,身子的方向却是冲着老夫人左后侧的夏夫人的。 老夫人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的,还是强忍了心中的不痛快,抢在儿媳之前说道:“姑姑请起。” “得知今日乃是贵府三小姐之生辰,贵妃娘娘特命奴婢送来东海红珊瑚一株、紫金玛瑙手串一对、和田暖玉宝簪一支以及黄玉雕花勾珏一块,恭贺三小姐生辰之喜!” “谢贵妃娘娘赏赐!” 众人冲着皇城的方向行了礼,翠竹和桂嬷嬷这才上前接了宫女手中礼。 老夫人冲霜儿使了个眼色,霜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她随即上前一步,一脸笑意的冲云溪说道:“姑姑一路辛苦,且喝杯热茶再走。” 云溪福了一礼,出口拒绝道:“茶就不喝了,贵妃娘娘等着奴婢复命呢,实在不敢过多耽搁。” 话毕,眼神落在了身后的小桌上,其上放着一个同样是紫檀木制成的雕花围边托盘,上头盖着的却是正黄的锦缎。眉头微皱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早前的从容神色,转头看向了夏雪儿,说道:“娘娘在宫中难免生闷,让三小姐得了空递个帖子进宫,陪娘娘说说话、解解闷!” 夏雪儿便点了头,恭声答了“是”。 此次老夫人出手很快,未等桂嬷嬷动手,她便让霜儿掏了荷包塞给云溪姑姑,得了谢,脸色才好了些,却是让云溪心中默默嘲讽了一声。这荷包拿在手里也烫手得很,出了府门便又赏给了随从而来的宫女。 之后,又陆续有九公主、静贤妃乃至宁王府的贺礼送进门来。 这九公主送礼道贺,夏雪儿还能想得通,毕竟翻过了年去便是一家人了,可这静贤妃与宁王她便有些捉摸不透了,特别是宁王殿下,笼统也就只在渝盈汐的生日宴上有过一面之缘,说过三两句话,除此再无过多牵扯,怎么都轮不到他一个尊贵的亲王给她这么一个卑微的臣女送礼贺寿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背锅 陪着笑脸送走了宫里来的那一波波人,已经是黄昏时分。云层极厚,仿佛将天空也压低了几分,西斜的太阳勉强透过厚实的云层投出一个巨大的光晕来,一圈圈,并不刺眼。 所有的贺礼均由翠竹领着丫鬟送回了听雨轩中,只待清点之后存入小库房。已到了昏省时辰,夏雪儿与母亲也就都没回院子,而是径直往宜居阁去了。 侧房的几位都已经侯在了院中。老夫人昧心笑了一天,心里的不爽快已经达到了极限值,从来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这样的憋屈!也就留了众人下来说话解闷,却又只听着,不发只字片语。 她原是不想插手孙女的婚事,也知道自己是难以插手的。凭照孙女那任性的个性,暂且不说未来的孙女婿要能够光耀夏家门楣,只要她所嫁之人不辱安国侯府名声就已经够她欣慰的了。 可是近年来,不知是听得流言蜚语多了,还是心里一直以来面对江南赵家的自卑感在作祟,她竟不希望这个唯一的嫡孙女如愿以偿的嫁进皇家,不论这对夏家来说有多大的好处,是何等难得的机遇! 人活一口气,但在过去这一年来,自己这口气一直吐不畅快。 或许庆国公府世子夫人说的没错,孙女一旦成为了皇子妃,哪怕将来有那莫大的福气成为母仪天下的正宫娘娘,安国侯府除了多了一个国舅爷的称号,怕是也上不了什么台阶了。更为重要的是,自己这口气怕是再也不能吐得顺畅了! 郁结于心,必将短命! 想至此,竟情不自禁的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于小桌之上,此一使劲,力度不小,彩釉白瓷茶盏与茶托相撞,竟碎裂开来,茶水无声无息的从杯体裂缝渗出,沿着小桌流淌,最终汇聚于一处,从桌沿滴落,湿了地板。 屋中众人均被这突如其来的碰撞声惊着,一时间所有目光汇聚于老夫人身上,不明白这好端端的说着话,怎生就发这么大的闷火?特别是沈姨娘,在此之前,最后一个说话的人就是她,可说的却是三少爷的趣事,莫不是这样的一番话也能惹了这位千金老佛爷不高兴了? 登时就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颤巍巍的朝着堂上的老夫人福身致歉。 “婢妾嘴贱,说了不该说的混话,还请老夫人念在婢妾有过无心的份上,饶了婢妾这一回!” 她是被罚怕了的,冬日里佛堂清幽,她着实是不想去跪经的! 老夫人自从正厅回来之后,就一直心不在蔫,想的都是今日所受的闷气,哪里注意到了堂下众人说的是什么。无心之下将心中的怨念发散出来,本还觉得不知该如何掩盖收场才好,这会子有人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承认错误,那便也就顺水行舟,且就当做是这沈氏言辞不当惹了自己不高兴罢了! “你已为人母,嘴上还是这样子随性而为,如何能为二姐儿做个好榜样?!” 此话一出,夏雪儿嘴角霎时间便勾起一抹冷嘲,压低了眸子,只一心赏看着袖口处缝了的回纹。 单看老夫人方才那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与现如今眼神里的躲闪,只细细一想便可知她方才心中所想必定不是沈氏所言之事,只是可怜这沈氏是被罚怕了,尚未思索自己方才话中有无冒犯失礼之处便急着认错,还以为早早地认错便能换得一个相安无事,却不知竟生生的当了一回背黑锅的! 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即便是这样子无中生有,语气里也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虚的,倒真是将沈氏吓得不轻,哆嗦着身子,不敢再申辩半句。 经此一事众人都失了说笑的兴致,而老夫人也是心情不佳,便也酒不耐烦的遣散了众人。行了礼,眼瞧着霜儿搀扶着她进了后室,这才陆续出了宜居阁。 沈氏面如死灰,领着贴身丫鬟朝佛堂的方向走去,尽管认错态度诚恳,可还是没能避免惩罚,好在不用诵经。 “沈姨娘,请等上一等!” 沈氏知是三小姐的声音,果真站住了身,转过头,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三小姐可是有何吩咐?” 看沈氏福身,满脸谨慎之样,夏雪儿淡然一笑,说道:“姨娘多虑了,听雨轩也在这个方向,天色暗了,我与姨娘也好结伴走上一段路。” 说罢,两个点灯的丫鬟走在前头领路,随从的侍婢知主子们有话要说,因此都故意的落后了几步距离。沈氏见此,也就勉强一笑,抬步跟在夏雪儿的身后,却也只落了半步的距离。 “已经不是盛夏时节,入了夜寒风愈加肆虐,佛堂中清冷,姨娘只带两个丫鬟,掌这一盏灯,着实是有些单薄了。过会儿子在听雨轩门口停上一停,添上两盏灯,再烧个手炉拿着也是好的呀!” 沈氏微微一愣,她没成想夏雪儿与自己说的会是这样一回事,不禁琢磨起了三小姐的意图。 “姨娘且不用多想,我没其它意思。” 沈氏的那点小心思是瞒不过她的,虽然之前夏巧云屡次与自己作对,可一码归一码,这点子道理她还是拎得清的。 佛堂之中只有几个浆扫的婆子,没遇上什么斋戒的节日,也不需诵经,这会子估计都已经歇下了,沈氏胆子本来就小,在她眼中,这黑夜笼罩下的偶尔摇曳着一两只烛光的偌大个佛堂怕是像极了阴森的墓园! 沈氏急忙张口辩解,“三小姐切莫误会,婢妾并无冒犯之意,在此先谢过您的好意!” 夏雪儿微微一笑,随即说道:“姨娘还应吃一堑长一智,有些话不能乱说,可有的错,也不能乱认。” 沈氏身子一愣,三小姐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她哪里还会听不出来! 自从白伊宁畏罪离开之后,三少爷在这府里便如同个隐形人似得。虽说早前因为花园中奴才欺主一事被三小姐撞见并严惩了那老嬷嬷之后,备受欺凌的三少爷这才重出人们视野,由夫人亲自安顿,倒是无人再敢欺凌于他,可老夫人却也是不喜欢他的,半月来也想不起问一回他的近况,今日倒是怎么了,她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却惹得老夫人动此大怒! 难怪自己总觉得今日之事多有蹊跷!(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情书 沈氏先前只将自己今日所遇全归结于老夫人心性不定,此时听了三小姐的话之后才知道是无端背了黑锅,不禁于心中暗骂,着实是时运不济! 看着已然走出好几步远的夏雪儿,忙提步追了上去。 “多谢三小姐提点,婢妾日后定当引以为戒!” 夏雪儿听了此话,心中愈发的觉得不舒服。若她没有猜错的话,老夫人之所以生气,与今日那些个本不该记住她生日的贵人三番五次遣了宫人来送礼道贺之事脱不了干系! 莫不是老夫人觉得自己盖过了她的风头? 从前老夫人对她虽为不喜,但却并不会产生嫉妒之情,特别是今日这事,一个小小的生辰,能得到诸多贵人的赏赐,在外人眼里是一件多么有面的事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莫大的殊荣,按照老夫人视夏府面子为生命的脾性,她应该高兴地合不拢嘴才是,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 只有一个理由,那便是她觉得孙女的得宠对她产生了威胁! 莫不是以后在这府中,又多了一个安全隐患?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你本是无辜受累,老夫人惩戒你也有失公正,可即便如此,她老人家的话也是不得不尊的,好在只是点烛百支,总好过了跪经一晚。” 她从不喜欢别人替她受过,此时想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愈发的愧疚起来,真想自己替她去受罚的。 可若是如此,老夫人知晓之后,怕是会觉得自己是故意挑战她的权威,她暂时拿自己没办法,可免不了又要为沈氏招来无妄之灾! 想想还是作罢。 沈氏虽是胆小,却也不是没头没脑之人,夏雪儿此话一出,结合先前的种种,她便也就知道自己这黑锅是替谁背的了,本还郁郁不喜的心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甚至有几分高兴! 三小姐的性情她是有所了解的,自己既然给她背了这样一个黑锅,替她受了这样一个大过,这份人情,她必然会记在心里的! 今日真是好运气,竟平白得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在听雨轩中领了两盏宫灯,又得了一个手炉暖着,便也就满心欢喜的去佛堂了,不就是点烛百支吗,有什么好害怕的! 今日虽没有设宴款待道贺之人,可这个生辰却也过得辛苦,比往之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雪儿目送着沈氏走远之后,这才转身进了院子,令人关了门。今日已然得到了母亲的准许,明日一早便可出府,师兄已经在桃花谷苦苦等了两日了! 两人已快有小半年没见过面了,想想都觉得兴奋不已! 小厨房里的嬷嬷早已烧好了热水,听见了丫头的传报,忙打了水由四五个丫鬟提着进了内室。 三小姐主屋的内室,除了梅兰竹菊四人,其余丫鬟是不得自由进出的,方才提水的丫鬟也是埋头进来,匆匆将水倒进浴桶也就埋头出去了,侯在外间,等着小姐洗漱完之后再把水给提出去。 夏雪儿一进屋,侍婢们便上来服侍,去了头簪首饰,脱了厚重繁杂的冬装,这才进了洒满了玫瑰花瓣并冒着腾腾热气儿的浴桶之中,秋菊拿了小瓢打了水轻缓的冲着她白嫩的肌肤,暖流瞬间充盈了整个疲惫的身躯,每一个毛孔尽数放松了下来。 今日果真是累极了,在这热水的一团包围下竟有些昏昏欲睡。直到双耳捕捉到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动,这才猛然挣了眼,警觉的看向了房梁之处。她虽不喜欢警惕周遭,也不常这样浪费精力,但判断却绝对不会出错! 屋顶必定有人! 翠竹正给她捏肩,首先便发觉了她瞬间紧绷起来的神经,又见她双眸警觉而凌厉的盯着房梁看,心中也就有了底。并未说话,而是轻咳了两声,引得捧了寝衣侯在一旁不知在思虑些什么的香兰的注意,这才比了几个手势,香兰霎时间便也明白过来了。同样并未言语,放了手里的东西,便放轻脚步出了内室。其余三个丫头伺候着夏雪儿起身,擦干了玉体上沾染的水珠,不紧不慢的穿了寝衣。 随后便听屋顶一阵打斗声,以及踩了琉璃瓦混乱的咔咔声响,香兰的武功是不容人质疑的。 屋里烧了地龙,暖暖的,很是舒服。夏雪儿半躺在铺了厚厚一层羽绒且又垫了三个软枕的美人塌之上,身上盖了床洁白如雪的狐皮毯子,随手拿了小几上看了一大半的书籍,任由秋菊替她绞干乌黑发亮的秀发。 屋外的打斗仍在继续,屋内几人却是丝毫不受到影响一般。 过了不多时,香兰进了屋子,双手奉上一封书信。 夏雪儿伸手接过,肤若凝脂,纤细的手指夹着那薄薄的微黄色的纸张,打开了,只看了一眼,面上却是难得的露出了表情来,微皱了眉,眼里浮现出些许的疑惑之色,却也是一闪而过,随即将手中的信纸递予了翠竹。 那可以称得上是一封情书,称呼亲昵,言语直白而放荡,洋洋洒洒写了一满张。没有署名,字迹陌生,不只是何人所书。 “烧了。”薄唇亲启,简单的两个字吩咐。 翠竹接过信,丢进了熊熊燃烧着的炭盆之中,直至烧了个干净,只剩下一推灰烬,这才转头离开。 “送信之人已捆了起来丢在外头候着,该作何处置?”香兰又请了命。 夏雪儿复又拿起了方才放置一旁的书籍,眼神游荡在字里行间,语无波澜道:“问出是奉何人之命了么?” “只说是他家主子,奴婢拷问了几次,均不肯说出姓名来。” 夏雪儿并未急着回答,只轻笑了两声。方才那封信,字里行间均透着股流氓气息,况且此人送信也就罢了,鬼鬼祟祟在她屋顶之上,还偏是在她沐浴之时,莫不是心中抱着某些不可言说的见不得人的目的,何必要在看见香兰之后撒腿便逃?且在两人打了几个回合之后,眼瞧着没有全身而退的胜算,这才掏出这样一封信来,说什么奉主子之命送信,摆明了的糊弄人,也怪不得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能做出如此这般下作之举,不管他所言是真是假,定时要给他以及他身后之人长个记性才行! “打断了手脚,扔出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失眠 屋里很是安静,因此就连侯在外间侍奉的丫鬟也都听见了这声吩咐,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r?a?n??e?n?`o r?g鲜少见三小姐有这样子狠心的时候,想必是真的动了怒了的。 有站得近的、胆子大一些的丫鬟偷偷地抬了眼去看她的脸庞,珠帘摇动间,却见她面无表情,显露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来,两只晶亮的眸子只是盯着手中那卷书,仿佛方才那断手断脚的话并不是出自她之口。 香兰得了令掀帘子出来,就见几个微低着头却是翻了眼睛向内窥探的几人,那些个丫鬟也见了她,忙又战战兢兢的低了头,一个个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似得。这院子里的四个一等丫鬟之中,唯独香兰最不苟言笑,也最是可怕! “都不用做事的吗?!” 冰冷的语气。几人一听,忙出门提了木桶,自然也是见了院子里那被五花大绑了的、正哎呦哎呦呻/吟着的贼人的,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多时,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听着人数应该有七八人之多,怜儿慌忙进来禀报,说是秦副将听闻院中有打斗声于是带了巡逻的士兵进来查看,紧接着便听见他与香兰的对话。 令士兵拿了人,秦副将这才来到门口,抱拳行礼,大声地请罪道:“末将来迟,让三小姐受惊,罪该万死!” 方才屋顶上打斗的场面,他虽离得远,却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的,两人均是出手不凡,但从结果来看,终归是香兰姑娘更胜上一筹。对于三小姐身怀武功之事,他自然是知道的。虽未见过她出手抗敌的样子,不知她究竟功力如何,却也偶尔撞见过几次她舞剑的,潇洒、决绝自然是不用说的。 他对夏侯爷是一片赤诚衷心,因此对于此事也是心照不宣的装作不知道罢了。 夏雪儿起了身,冬梅拿了毛领披风与她披上,她却并未出去,而是隔了门说道:“将军夜巡辛苦,这贼人现已捉住,接下来还要劳烦将军审问了!” “三小姐言重了,此为末将身负之责,两日之后定给您确切的答复,末将告退!” “将军慢走。” 听着那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退出了听雨轩,随着喊冤之声渐渐消失殆尽,夏雪儿这才打开了门出去,站在廊下,且看了庭院中三五个丫鬟正提了水桶拿了扫帚仔细清扫方才那贼人所卧之地,淡淡的血腥味随西风飘散。 “他能与你过这些招数,也不简单。” 香兰的武功有多强她是知道的,如若不然师尊也不会放心派她来护自己周全,虽然去年在孤山上以一敌百元气大伤,可到底底子好,经过谷中三师叔的细心调理,终归是好全了的。 香兰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如实说道:“奴婢与他交手,起初颇有些吃力,随后才找到空缺,有幸一击制胜。” “可有看出是何门路的武功?”既然是身怀武功之人,那十有**是行走江湖之人,定师出有门。 香兰凝神细想一番之后却是摇头说道:“杂糅得很,不曾看出是何门何派!” 夏雪儿看香兰这一脸认真之样,也难得的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微皱了眉头,沉思起来。 能让香兰觉得吃力的人,且还只是这个年纪的,江湖之上依然是屈指可数了,那些也都是叫得出名号来的!今日这人,竟连香兰都未见过,且练功路数如此杂糅,竟看不出是出自何门派! 不自觉的便想起了去年生辰那晚所中之毒,与今日之事还颇有些相通之处! 是谁?按捺不住内心的**,正蠢蠢欲动! 经此一事,夏雪儿没了困意,干脆点了蜡烛,趴在床上随意的翻着一本旧书。 她已然不是刚来时的那个懵懂的少女,心智相较之前可谓是成熟了不少,遇事已然不会乱了方寸。师尊所期望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她是真的练成了,可这一遇到想不通的事情便难以入眠的毛病还是没有丝毫的改善,当真是伤心劳神得很! 冬梅又添了一盏蜡烛,一边放于桌上,一边开口劝解道:“小姐少看一会儿吧,仔细伤了眼睛!” 她们随侍这么久了,也是知道她的习惯的,必定是在为今晚所发生的事情烦心呢! “贼人已经交给了秦将军,而他也已经许了诺,说两日之后定会给小姐答复,小姐何苦再为此事费心劳神?您就安心的静候秦将军的消息吧!” 夏雪儿轻叹了一口气,她睡不下,这几丫鬟便也睡不了,真是苦了她们了。于是也就乖乖的听了劝告,将手中的书合上,递予了秋菊,这便拉了被子躺下。 “小姐且在等上一等,”翠竹端了一个小小的托盘,里头放了三个颜色不一的玉瓶,径直朝床榻走去,“今晚沐浴之后还未涂祛痕胶,趁着现在暂无睡意涂了吧!” 冬梅上前来轻轻地替她解了寝衣,她只穿了一件红肚兜,乖乖的翻转了身子扑在了床榻上。幸好屋里烧了地龙,又放置了炭盆,即便是外头寒风呼啸,可这屋里也是暖和如阳春三月似得,裸露了肌肤也不会觉得寒冷。 人如其名,夏雪儿的确是肤白胜雪。她下半身盖了水蓝色的锦缎绣花棉被,上半身裸露在外,屋中只点了几只蜡烛,昏黄的烛火下,整个背部仍旧是明晃晃的。如雪如玉般的躯体上,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印上了几道长长的疤痕,这便是早前在天牢中印上的,抹了小半年的祛痕胶,算的是淡了些,不仔细的看,的确是有些难以发现的。 翠竹净了手,挖了药膏在手心温热,这才用指头挑了一下下细心的敷在每一条疤痕之上,随后又轻柔的将它一一抹开,一下下按摩着,使其渗透进肌肤中去,真正发生祛痕的作用。 “张大夫的祛痕胶效果还是不错的,如今那些小的疤痕是一惊消退了的,只是这几处伤得厉害之处还有些痕迹,特别是贯穿了后背的这一条,怕是难以清除完全了,哎~” 不禁想起了起初小姐那满是伤口的后背,翠竹越说越难过,越说越心疼,最后也只能是浓重的叹了口气。 留了疤痕,这便如同是一块绝世好玉上出现了一点点瑕疵,怎能不可惜?不哀叹?(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诬赖 雪声如飞沙,风声如翻涛,三更天地闇,雪急风愈豪。燃文小?说??.?r?anen` 今年的第一场雪,总算是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夏雪儿只是闭了眼睛,并未真正睡着,两耳听着屋外沙沙作响的大雪,已然没了初见时那难以掩饰的兴奋,却也是泛起了波澜的。轻手轻脚的掀了身上盖着的锦缎绣花棉被,小心的跨过了塌下睡着的两人,赤脚走至窗边,毫无顾忌的伸手推开了窗子。 虽然才是两更天,可外头却已经染上了一片皎洁,在积雪的反射之下,瞧着已经和四更天没什么区别了。 “下雪了。” 说话间,一件织锦镶白毛领披风轻柔的将她纤瘦的身躯包裹。翠竹或许是睡的轻,亦或许是还未入眠,夏雪儿刚下了榻,她便也跟着起身了。 “是啊,下雪了。” 夏雪儿将窗柩当成了可以依靠的肩膀,有如苏祁一般。斜了身子靠于其上,眼睛却是紧盯着庭院中的那棵只剩了半截的树干,记不清曾有多少人建议她将它砍了,可她至今仍未动手。 “小姐睡不着么?” “算是吧。” 翠竹凝视着自家小姐那宁静的面庞,在雪光的映射下,有些失血后的惨白。除了两只黑如翟石的眸子中像是蒙了一层纱幔般蒙着一层愁绪之外,看不出丝毫的不如意,真像是有那个闲情逸致靠在窗柩之上赏雪似得。 “眼瞧着快到三更天了,小姐还是早些歇着吧,就算是真的睡不着也得为了今日之约闭目养神一会儿子吧!” 是呀,小半年不见,她总不能带着两只熊猫眼以及一张憔悴的面容出现在苏祁面前吧! 想至此,夏雪儿听话的转了身,翠竹将窗户关严实了,侍奉着她睡下。 时间果真过得很快,闭了眼睛,也不只是何时睡着了的,只觉得才睡了不过一小会,便听闻屋外有走动声音,这才挣扎着挣了眼睛。冬梅和翠竹已经不见了身影,这踏脚旁的铺盖也不知何时已经收拾走了,屋里似乎一个人也没有。 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时辰了,夏雪儿掀了被子起身,屋里已经换上了新燃的炭火,银霜炭宝蓝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很是暖和。 听见内室有响动声,在外间侍奉的丫头走至帘子旁探头查看,见确实是小姐起床了,于是转了出门,一面让人去通知梅兰竹菊四位姐姐,一面领人去打了洗漱的热水来,还有人去小厨房传膳了……听雨轩中算的是忙碌起来了。 外头雪还未停,却没了刚落雪时沙沙的响声,夏雪儿用了早膳后站在廊下,看庭院里几个二等丫鬟冒着风雪,堆了一个一人高的雪人,有鼻子有眼,像模像样的,很是可爱。 不禁笑了笑,也欲和她们一道去玩,可刚下了两级台阶,便听闻丫鬟传报,说是秦将军请见,不得不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请进来。” 夏雪儿上了台阶却并未进屋,而是在廊下站定了身子,任由香兰替她轻轻拂去发上、肩上落了的雪花,眼睛仍旧望着庭院中的几个小丫头,有些羡慕之色。都是爱雪之人,若不是,也就不会在这样的大雪天里玩的那样的高兴,全然不顾鹅毛大雪堆积在身上,也同这世界一般,银装素裹。 不一会儿,走廊上便传来了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剑鞘与盔甲摩擦所发出的咔咔声响,夏雪儿知道是秦将军来了,便也就依依不舍的移了目光,转了身面朝走廊站住了。 一身戎装的秦将军于五步之外朝夏雪儿抱拳行以一礼:“末将见过三小姐!” 夏雪儿屈身回以一礼,随后才问道:“将军冒雪前来,可是为了昨夜贼人闯入之事,莫不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昨夜秦将军将人带走时,说的是两日之后给她答复,现如今刚过了一晚便已经审出了结果,想必这一晚,他都没闲着。 “正是此事,那贼人也不是什么硬骨头,末将稍用了些刑法,他也就将事情的原委全吐了!” “哦?”夏雪儿微眯了眼睛,昨夜香兰断了他的手脚也不见他吐露干净,秦副将虽是战场上英勇杀敌之人,却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之辈,怎地那人到他手上只是稍一用刑便招得干干净净? 抬了头,又见秦副将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倒像是在观察她会作何反应似得!于是收起了眼中的疑惑之色,轻轻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交予官府,按律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 “那是自然”,秦副将点了头,随即又看向了身前之人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末将有个问题要问三小姐,不知三小姐此时可方便?” “将军请问。” “您可与定国公府的三少爷相识?” “定国公府的三少爷?” 秦副将此话一问出口,结合之前的打探的眼神,她便猜着几分了,却是装着歪着头冥思苦想的样子,半晌后才回答道:“是张宣少爷么?只去年在建安侯府见过一面,并不熟识。” “昨夜香兰姑娘抓到的那人便是张宣,他声称与您相识,乃是来贺您生辰之喜,却不知何处得罪了三小姐,被香兰姑娘打断了手脚,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夏雪儿听后冷笑一声,贺寿?误会?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却也没有发火,而是盯着面前之人的双眼,一脸嘲讽的问道:“秦将军认为此话可信么?” 秦副将没有出声接话,而是大胆的迎上了她的目光,却见她眼神中一片坦荡无疑,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中愈加疑惑,快速的把手中掌握的消息从头到尾理了一通,却依旧不得结果。半晌之后,终于是在夏雪儿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弯腰抱了拳,说道:“是末将鲁莽了,此事定当细查,必然还三小姐清白!” 他话音刚落,便有丫鬟前来禀报:“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夏雪儿点了头,吩咐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丫鬟走了之后,她才又看向了秦副将阿宁,说道:“将军辛苦,只是此事既然已经牵扯到了定国公府,那还是禀告大哥一声得好!” 秦副将此人为人正直,却脾气执拗得像头水牛,遇事不知变通。他既然能一早便来问了她这个问题,那必然是心中起了疑的,对于那贼人的话也是信了三分的,如此在查证的过程中便难免会落入贼人事先设好的圈套之中,于她也是不利! 此事还是得有个人盯着才好,可她将要出府三日,而父亲也不在京中,便只有交给大哥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启程 地府中关着那人究竟是不是定国公府的嫡次子张宣,夏雪儿暂时还不能确定,毕竟这定国公府远在青州,定国公张钊手中无权,除了每年年关之际带着夫人及世子入宫朝拜之外,鲜少会进京,更别提只是府里的一个嫡次子了,恐怕这京中妇人少有认得出其面貌的! 她这一走,少说也有三五天,府中不是全然放心之地,她便留了冬梅和秋菊看家,一等丫鬟只带了翠竹和香兰两人,二等丫鬟更是一个都没带。桃花谷里自有丫鬟服侍,她带上翠竹也只是想让她熟悉熟悉府外事物,日后有什么吩咐也好执行,毕竟若只靠香兰一人,她又哪里忙的过来? 为了不引人注目,今日夏雪儿坐的并不是安国侯府的马车,驾车的人也是幽冥谷中的弟子剪昭,翠竹随车伺候,香兰骑马护在一侧。马车从侧门出发,经由主街从南城门出城,这条路,是得经过登仙楼正门的。 早在荣叔刚出狱之时,她便已经让工匠着手设计图纸,杯盏碗筷也已经按图定制了,直到在江南拿到了老太爷给的入股书,她这才吩咐了人按计划进行大规模的装修。 先不说登仙楼经历过朝廷的查封,想要重新开张,重新装修一番是必不可少的,就说这里头已经被沐轩龙那些个横行霸道的手下翻得乱七八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以及摆件装饰都损毁了不少,想要重新开张,不修缮新购哪行? 按工期,只在需要不及半月便可以完工了,揭匾开张之黄道吉日,定在了元月二十八,距今还有一月有余,倒是充裕。 马车出了城门便径直朝西南方向行去。因下了一夜的大雪,路上行人也少,这积雪没了马蹄,是有些难走的。好在她虽然兴奋,倒也不心急,按寻常速度走着也是好的,桃花谷并不远,最迟夜幕降临之前也就能到了。 翠竹拿了身侧的食盒,打开来,取了几碟精致的糕点出来,又递了用洁白的锦缎帕子包着的镶了白玉翡翠的银筷给夏雪儿。 “小姐早膳只沾了筷子,此时想必是饿了,吃些糕点垫垫肚子吧!” 夏雪儿冲她一笑,伸手接过了筷子,小心的夹了一块太师糕送到了翠竹嘴边,翠竹稍愣了片刻,双手奉过头顶接下了,又行了礼道谢,心中暖暖的。 夏雪儿无声的叹了口气,心中倒是有些难过的,她原是想要将这太师糕送进翠竹的嘴巴,却见她如此毕恭毕敬的接下,还道了谢。 只要她还有安国侯府三小姐的身份,她便仍旧当她是主子,不能全然当她是朋友。 微微一笑作罢,手执银筷,夹了块桂花糖糕,在眼前稍打量了会儿,这是小厨房里皇帝赏赐的厨子做的,精致美味自是不用说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惊着了夏雪儿的马儿,将她刚送到嘴边的桂花糖糕给颠掉了,车夫忙拉紧缰绳将马稳住,对面马儿疾驰而过带来的寒风掀起了夏雪儿的马车帘子,风肆无忌惮的铺了进来,倒是让她一时不备打了个喷嚏,那疾驰的马蹄声由近及远,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香兰眼瞧着那人骑马远去,也无追去的必要,便急忙下了马,掀开车帘子,见夏雪儿衣裙有些杂乱,但却是一脸波澜不惊,仔细探看之下并不见有什么碰撞淤青之处,这才放下了心来。随即才注意到桌上一盘混乱,糕点滚落了一地,以及一脸惊魂未定的翠竹,紧张的问道:“小姐没事吧?” 那驾车的弟子将车稳住之后,立马便跳下车来单膝跪在了雪地里,“属下办事不利,惊着了副谷主,属下该死!” 夏雪儿探了身出来,却只见那人疾驰而去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稍稍思虑了片刻,这才低了头,看向单膝跪在雪地里的剪昭,平静的说道:“起来吧,此事也怨不着你。” 说罢又回到了马车之中,见此,剪昭便也战战兢兢的站起了身来,还满身的冷汗,复又坐上了车,启程出发。比之之前更加小心谨慎,提了心,时刻注意着路况。 翠竹恢复了镇静,蹲了身子收拾马车里的狼藉一片。夏雪儿悄无声息的伸出手去,揉了揉手肘之处,一阵阵痛感传来,是方才撞到了车窗框上,想必是淤青了。 手轻轻地揉着,嘴里却是问出声来:“方才那人?” 香兰骑在马背上,知道小姐此话问的是她,于是驾马靠近了些,回答道:“是魏国公府的嫡次子。” 得此答案,夏雪儿却是皱了皱眉头,“他?” 魏国公府的嫡次子,楚樱薇同父异母的哥哥,楚越泽,这样的大雪天,他怎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 她的印象中关于这位楚公子的消息并不多,从前只当他只爱吟诗作对、风花雪月,现如今看来,自己貌似有些低估他了,毕竟他的老父亲楚鸿数十年来就是以寻花问柳的生活作为掩饰的! 莫不是子承父志,他与驻守幽州的燕王也有联系? “此事你去查上一查,朝幽州方向!” 香兰听后也是皱了眉头,诧异的问道:“小姐是怀疑他是魏国公与燕王联系的……” “暂且只是猜测,不查上一查我不放心。” “是!” 听小姐如此语气,香兰便应了下来。她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对于她的脾性也是了解的,虽然近年来变化不少,可也是万变不离其宗的。况且,她的直觉总是没有道理的准确! 经此一事,夏雪儿干脆闭了眼睛假寐。 从江南回来之后,她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登仙楼之上,不知不觉间,身边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今日之事到让她联想起月前从幽州传来的消息,燕王暗中招揽了数十名江湖中人,统一训练,似是要培植成死士! 这些事情,若不早些捋捋顺,她总归是不放心的。 一路上再无话语,剪昭尽了心驾车,只黄昏时分便已经到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恶作剧 雪还在落,地面上除了深深的车辙与马蹄印之外再无其他,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漫天大雪所掩盖。 苏祁挑了灯,站在峡谷的入口处,静静地看着渐渐驶来的马车,心却是越跳越快。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香兰下马掀起了帘子,却不见自家小姐出来,等了不过几秒钟,便也就知道小姐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于是放下了帘子,自顾自的进了谷。 自从剪昭驾车驶进自己的视线之后,苏祁那两只眼睛便紧盯着马车口,却是半晌不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钻出身来,香兰也是一副撒手不管的模样,眉眼间全是笑意。也不知这到底是个什么缘故,只觉得心急,莫不是自己无意之中得罪师妹了? “苏祁少爷,好好享受!” 香兰经过苏祁身旁时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剪昭也是有眼力劲的人,同样是憋了笑,意味深沉的看了苏祁一眼,便追随着香兰的脚步离开,离开之前还拍了拍苏祁的肩头,欲言又止,这更让他止不住一阵迷糊。 心急,却是不知所措,只觉站立不安。犹疑片刻之后,终于还是迈出步伐向车厢移去。 “雪儿……” 话才开口,便戛然而止,同时撩帘子的手也顿住了,只觉得口中干干涩涩,嗓子眼里全是小麦的醇香味儿,鼻腔中进了粉尘便觉得奇痒难耐,只一个劲的打喷嚏。 “阿嚏~阿嚏!” 夏雪儿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欢喜之情溢于言表,看着师兄一个劲打喷嚏的样子,滑稽得很,更是掩了嘴巴笑个不停。等苏祁的情况稍好了些,她这才跳下马车,仰着脑袋,垫了脚尖凑到他眼前,“师兄,你输了!”说罢又笑了几声,方才伸手夺过苏祁手中的灯笼朝谷中去了,同时还不忘喊一声:“翠竹,快走!”翠竹听见喊声急忙应了,也才跳下马车,只看了满头面粉的苏祁一眼,随即也偷笑着追了上去。 苏祁转过身去,注视着那蹦蹦跳跳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的倩影,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年了,师妹还是对洒面粉一事十分热衷,曾经多少次的失败,今日终于是偷袭成功了! 几步之外候着的丫鬟看见此景也是低了头捂着嘴偷笑。少爷平日里是何等的严肃冷酷、不苟言笑,只站在那里一个字不说便能让她们觉得全身簌簌的直冒冷汗,哪里能够有机会看见他这幅滑稽的样子? 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只有小姐能够治得住他! 苏祁可以想象得到自己一头一脸全是白花花的样子,若是此刻下一场雨,立马便可以做面膜了!听见了那偷笑声,顿时更觉得尴尬了。 “还不快去把小姐的东西都收拾好!”说罢,也甩手走了。 “是。” 感觉到了少爷话语中的森寒,几个丫鬟赶忙止了笑,手脚麻利的将马车上的行礼都收拾整齐了。 桃花谷面积不大,却是群山环绕、碧波荡漾,景色十分宜人,特别是暖春季节,这谷里的桃花尽数绽放,仿佛置身于花海之中。落英缤纷,芳草鲜美,鸟语花香,蜂蝶翩翩起舞,着实是个散心的好地方! 于此处修建桃苑最初也只方便幽冥谷弟子与夏雪儿的联系。但因为此处并不像幽冥谷那样子隐秘,偶尔也会有游山玩水的人经过,为了掩人耳目,这里和大户人家的别院没有什么区别,侍奉的丫鬟也是应有尽有的,都是些无家可归的、背景干净的可怜人,她们也并不知道夏雪儿一干人等的真实身份。 夏雪儿、苏祁以及张靖都只是偶尔来此小住几日罢了,剪昭则是以总管的身份常住于此处,除了管束下人,打理桃苑事物之外,有些为了安全起见而不方便直接传进安国侯府的消息也是经由他之手整理之后交给夏雪儿的。 桃苑之中,鹅卵石小道上,每隔十步远便立着一桩木料所制的灯箱,烛光摇曳,映照在积雪之上倒是比打着三四个灯笼还要亮堂。夏雪儿站在回廊上,目光落在了沿小道走来的苏祁身上,那一头一脸的面粉还未来得及洗去,虽然埋没了一张英俊的面庞,却掩盖不了他的气宇轩昂。苏祁也发现了她,却因为逆光的缘故而看不清她此刻是何表情,只微微一愣,旋即大步流星的朝她走去,两人面对面站在回廊上,谁也没先说话,就这样四目相对的望着,像是能够将对方看进心里去似得。 半晌之后,夏雪儿掏了帕子出来,垫了脚尖轻柔的替他拂去秀发及脸庞上沾染了的面粉。他却是死死盯着她的一张小脸,眨都不曾眨一下眼。夏雪儿见他这样,两颊不禁染了些红晕,眼睛也不自觉的移开了些,却又怕粉尘进了他的眼睛,这才略带羞囧、又装着不耐烦的命令道:“闭眼!” 看见她害羞不自然的模样,苏祁难得的勾起一抹笑容,平日里冷峻的眉眼间也都全是暖暖的笑意。还是死死的盯着她看,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得,直到师妹扬起手中的帕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乖乖的闭了眼睛,任由她替自己拭去她的恶作剧成果。 翠竹在屋中收拾着丫鬟送来的行礼,这里不似听雨轩那般华贵,掩映在桃林之中,处处透着古朴典雅的气息,倒也是自家小姐喜欢的风格,可就是屋中摆件实在是少了些,难免显得房间空旷而清冷。虽然苏祁很贴心的命人提前烧了炭盆增温,可这大雪天的,夜里又要当心炭气入体伤身,怕也是难以入睡的。自家小姐虽是习武之身,平日里为了保持整个人神清气爽也为了自醒,衣衫较之寻常富家小姐也算是单薄了些的,可这并不代表着她不是个怕冷之人。 心中满是担忧,便要去找剪管家商讨一下对策,再添一床被褥也是好的呀!可出门又见小姐与苏祁深情款款的一幕,实在不忍心打扰,于是乎想了想,只能让侯在屋里的丫鬟去烧几个手炉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惊喜 “你怎么也不知道躲一躲?” 夏雪儿语气中带了些埋怨,也有些气自己不懂事,只想着捉弄他,却忽略了时节,这样子大冷的天,面粉和了水之后就成了面糊,是很难洗干净的,万一受了凉生了病可怎么办? 苏祁却想不了这么多,眼底都是深情,微张了唇,缓缓吐出三个字:“舍不得”。 而这更是让夏雪儿听后手下一顿。他是怕自己恶作剧失败后沮丧,这才硬生生的受了这一碗面粉的洗礼,如若不然,以他敏锐的觉察力和敏捷的身手,又怎会躲不开? 一股暖流冲击进四肢百体,满满的都是感动。 “傻子!” 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更轻了几分。 “走,”苏祁突然间捉住了夏雪儿拿着帕子为他扫去脸上的面粉的手腕,紧握在手心,垂眼看了她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暂时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话间,夏雪儿注意到有丫鬟端了冒着热气的盆走来,便反抓住了他的手说道:“那也得先把脸洗干净了再去啊!” “先不管这。” 苏祁全然不顾自己此刻的模样,看着师妹的眼神很是热切,有些迫不及待又是一脸神秘,牵着她便朝另一条小道走去,夏雪儿也拗不过他,只得配合的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那七尺身躯,突然觉得很是安心。 她原是接受不了苏祁的,但现如今不一样了。 从前她只当自己是个替身,也是个刽子手,总以为是自己的无端闯入才使得“夏雪儿”只能游荡在天地阴阳间,从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千金沦为备受欺凌的孤魂野鬼,从心地善良的世家小姐演变为怨念重重的一团浊气,所以她打心眼里是觉得是自己抢了“夏雪儿”的一切,是自己造成的这个后果。 义无反顾的担起了幽冥谷的使命、行事之时总顾虑着安国侯府的安危、孝敬她的父母及友爱她的兄长,等等这些都是为了弥补对“夏雪儿”的亏欠,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对于苏祁,她心中有他,却接受不了他,只因为她不想再当一个强盗,不想再多一份亏欠。穿越之事她无法掌控,“夏雪儿”的死她也无法改变,但是对苏祁的感情却是可以抑制的。她一直是这么认为。 直到安然度过了令她提心吊胆的中元节之后,才让她慢慢的开始相信神秘的灰袍老道的话。正如他所说,世间万物有因必有果,谁也没有逆天的神力能敌得过上天的安排,若她仍旧只是一缕游魂,只凭借几张符纸是保不了她安然无恙的,只有一种说法,那便是:她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不再是寄住于他人身躯之内的游魂! 时间长了,她也渐渐的开始接受了苏寒的劝慰:即便没有她的闯入,中了“腐骨噬心”的“夏雪儿”也不可能重生,她的到来,是上天的恩赐,既是对她,也是对夏家、对幽冥谷,所以她不用觉得亏欠谁,更不用觉得对不起谁! 从心底彻底的接受了苏祁,不止是放下了心里负担的缘故,更离不开他的努力与坚持。 “到了!” 听见此话,夏雪儿回过神来,也不环顾四周是何景致,只是冲着苏祁傻傻的笑。 苏祁十分不舍的放了那一直握在手心的手腕,从腰间掏出一块白纱,折了几道之后轻柔的蒙上了她的眼睛,她也都乖乖的配合了他,随后苏祁又拉了她的手,引导着蒙了眼睛的她继续往前走去。 “好了,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说罢就听见他跑远的脚步声,踩着积雪沙沙的响。夏雪儿内心十分好奇,这是有什么惊喜么? 耳畔偶尔传来流水哗哗的响声,微风中带了湿润的触感,至此她便已经知道自己身处桃林湖畔。 “不许偷看!” 夏雪儿才刚抬了手,苏祁的声音便传进耳朵,她只好作罢,乖乖的站在原地等着他的惊喜。 细细索索的声音,也不知道他在鼓捣些什么,又过了几秒钟,苏祁方才走至她身后,解开了那蒙眼的纱。 缓缓地睁开眼睛,随即便被映入眼帘的景致给惊呆了。 漫天飞舞的流萤,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在皑皑白雪的桃林,在她漆黑如翟的眼眸之中,更在她热血涌动的心里!幽绿的光芒像是九天之上的颗颗星辰,游动着,闪烁着,美得不能自已! 夏雪儿仰着头,眼角眉梢都是喜色。苏祁站在她身侧,侧目盯着她看,也很是欢喜。 “现在是寒冬天,你从哪里找的这么多萤火虫?” 苏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眉一挑,却是故弄玄虚道:“不告诉你!” 幽冥谷后方有一池汤泉,在绿树掩映之中,谷中本就四季温暖如春,加之汤池中热气腾腾,即便是在寒冬腊月里,那儿的气温更是较之周边高了不少。汤池周遭温热湿润且绿草成茵,常年可见流萤翩飞起舞,怡然自得。 来桃花谷之前,他特地去捉了许多,装在了三大个铁箱之中,又怕它们一路上冻死,便在箱子外围添了炭温着,躬亲精心照顾了这三天,庆幸它们还是安然的活了下来。抬头望了望那打着灯笼四处飞舞的流萤,机灵着呢,看样子养得不错! 夏雪儿手斜了身子将头靠在他的臂膀上,抬眼,却只能看见他菱角分明的侧脸,已经很是满足,眼眶热热的,似乎有晶莹的液体将要流出。 所有的事情都能被想通,只是时间早晚罢了,而所有的执着也能在想通一切之后安然放下。她不是谁的替身,只是背负着两个人的命运,怀着一颗感恩之心活出属于自己的精彩! 从这一刻起,她便暗下决心,此生不负! 苏祁被她这么依靠着,顿时胸口像有只小鹿在乱撞似得,身子也是僵了,半晌之后才渐渐回软了过来,伸了手臂去揽住了师妹那纤细如柳的腰肢,两人就这么依偎着,脚下是皑皑白雪,上方则是满天飞舞的流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打雪仗 桃花谷面积不大,周遭的山也不算很高,因此倒是不像地势低洼的幽冥谷那般四季如春、百花常开。这冬日里桃花凋谢,虽有青草却也不似夏日里那般悠悠茂盛,但好在景致也并不萧条。 一天一夜的鹅毛大雪,枝桠上堆满了厚厚一层积雪,压得稍细一些的枝条弯了身,倒是像极了千树万树梨花之景。 这处地产的主人便是夏雪儿,且又远离京城繁华之地,因此日子倒是不比安国侯府中那般压抑,既无人约束,身后也没有眼睛时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是否符合规矩,一切都可随心随性,甚是轻松! 晨起用过了早膳,夏雪儿便领了侍女在桃林中穿梭嬉闹。她身形纤细,只一件长及地面的披风便可将她的身子整个的裹住,那披风领口处镶了顺滑柔软的雪貂毛,紧紧包裹住她细长的脖颈,只露出一张略施粉黛的小脸来,却是在周遭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更多了几分晶莹剔透、吹弹可破之感。披风的带子于胸前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垂下两个可爱的绒球,随着她轻盈的步伐起伏晃动,像是雪地里飞舞的精灵。 突然间站住了身,眼睛也随之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阴诡的笑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便是隔空一掌打在十步外的一棵桃树之上,树身猛烈的一阵晃动,致使枝桠上堆了一天一夜的积雪哗啦一声往下落去,一下子便将那树下方正弯腰捡蹴鞠的翠竹给埋了,霎时间只见一袭淡紫色的裙角。 翠竹毫无防备之下被大量的落雪覆盖,是受了些意料之外的惊吓的,捡到手中的蹴鞠也不要了,忙直起了腰杆,身上的雪大部分是抖落了,也有少许顺着领口的缝隙进了衣服之中,沾到了皮肤上,霎时间也就融化成水,倒是让她一顿机灵,只缩着脖子蹦蹦跳跳的想要甩掉那种不快的感觉。 夏雪儿看见此景,乐得在一旁哈哈大笑,翠竹这才知道自己受了小姐的偷袭,顿时有些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随手抓了把雪便向夏雪儿扔去,不想却被她敏捷的躲了开来。 见稳重持成的小姐调皮,翠竹也是被唤醒了少女心,跺着脚控诉:“小姐,你欺负人!” “哪有欺负你?” 嘴上狡辩着,却是弯了腰也抓了一把积雪捏成团朝翠竹扔了过去,她手快,翠竹就没那么幸运能躲过了,雪球砸在她的身上,碎裂开来,崩裂的碎屑飞到脸颊上、脖颈上,又是一阵忍俊不禁的清凉。 这样冷的天里,两人你来我往,竟打起了雪仗来!翠竹自是敌不过自家小姐的,只能一边仓促的闪躲,一边胡乱的攻击,还一边呼喊香兰前来营救,可她却只是抱手站在一旁观战。 苏祁负手站在屋顶之上,两只眼睛死死的锁住桃林中尽情嬉闹的师妹,他便是被这一阵动静给吸引过来的。 眼眸里印上的她,举手投足之间皆含美感。长及地面的披风也随她而摆动,露出里头那白底锦缎绣细碎红梅的长裙来,那裙上所绣的红梅虽小,却是朵朵都栩栩如生,宛若真景一般,给人一种暗香幽来的感觉,也更显得她灵动轻盈,好不靓丽! 一时情不自禁,竟想起了昨夜两相依偎的场景,不知不觉中心仿佛跳动得更快了些,一双耳朵似乎也加了些温度。 夏雪儿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捏了个大一些的雪球,动了些内力朝百米之外的苏祁仍去,却是被他徒手给接了下来,张开手掌,那雪球已然融化,雪水顺着手掌的纹络流淌而下,他痴痴的看了许久,方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桃林之中歇了战,也同样注视着他的师妹。她手中还惦着一个雪球,明显的比方才那个要大一些,脸上满是挑衅的笑。 这一幕,顿时也激发起了他的玩心,脚下一蹬屋顶便朝她飞身而去。翠竹眼瞧着苏祁加入,趁机躲到了一旁,她既不想要当电灯泡,也不想当炮灰。 一时间,原本安静想祥和桃花谷中回荡着两人的嬉闹声,有栖息的鸟儿被惊醒,扑腾着翅膀移居他木。 这个冬天,似乎并不如从前寒冷,天地间除了白色之外,仿佛还多了抹其余的色彩。 香兰还是抱了手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两人嬉戏打闹,他们也算是经历了百般折磨了。 从前是小姐厚着脸皮整日里追在苏祁师兄的屁股后边惹是生非,苏祁师兄或许是迟钝,或许是故意为之,明面上总不大爱理睬她。后来又变成了苏祁直抒胸臆、深情告白,而小姐老是躲着他,见面也说不上几句话,甚至还让苏祁师兄以为她移情别恋,真的对六皇子动了心,好一顿悲伤! 现如今这两小无猜的师兄妹散了误会,抛开了顾虑,终于彼此接受,她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另一边,有丫鬟领了客人进了桃林,见少爷和小姐正在嬉闹,也不敢上前打扰,好在看见了侯在一旁的香兰,想着给她禀报也可。 “姐姐,有客人拜访。” 丫鬟福了身子禀告,香兰便顺着那丫鬟所指的方向看了去,就见荣叔站在鹅卵石小道上,也正朝这边看来,显然脸上有些许的震惊之色。 翠竹显然也见了这一情景,她是见过荣叔的,也知他来此必有要事。可回转了头,却见小姐与苏祁少爷两人玩的正高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突如其来多出的人。随后又看了香兰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均是朝荣叔走了过去,看样子,她们谁都不愿意打扰好不容易相处的两人。 当着丫鬟的面,两人也谨记自己明面上的身份,因此均是朝荣叔行了一礼。 “荣老板,外头天寒地冻,还请前往客厅,那儿烧着炭火暖和些,我家小姐随后便来。” “有劳姑娘领路。” 荣叔也是抱拳回了一礼,却没有立即跟上香兰的脚步,而是眺目忘了桃林中嬉戏打闹的两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有事 两人他都是接触过的,也知道他们的脾性。苏祁不爱言辞,不苟言笑,给人感觉冷冷的、酷酷的,十分不容易接触;而夏雪儿,年少老成,持虹羽剑在江湖上历练许久,虽还算不得是杀伐果断,但智慧与胆识均是有的,给人感觉沉稳机智。 看他们此刻小孩子般爱玩的心性,着实不能与自己印象中的人所联系起来。 哪能不吃惊! 虽有不舍,但夏雪儿也知细水长流这一道理,况且此时并非儿女情长之时,于是在眼角瞥到了荣叔转身离开的背影之后也就停了下来,站定身子,整理了在嬉闹中有些凌乱了的衣装,又与苏祁告了声歉意,他也是个顾全大局之人,知道此时还不是贪恋温存之时,也只荣叔的到来必定是与登仙楼息息相关,也就放了她走。 荣叔随着香兰去了会客厅,接了翠竹奉上的茶。 “荣老板且稍坐片刻,我家小姐这便来了。”翠竹奉了茶,同香兰递了个眼色,随即走躬身告退,也不忘带走了屋里侍奉的丫鬟们。 这边,夏雪儿出了桃林便径直朝会客厅赶去。 今日荣叔到桃苑来,也是收到了她的书信的缘故,来此乃是有些与其他商行的合作事宜需要进一步商榷。 荣叔正低头喝茶,眼睛不经意间瞟到了门口那抹被时光拉长了的影子,于是赶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站起了身子来。就在他刚准备弯下身子行礼之时,夏雪儿却是一阵咳嗽,制止了他的动作。 “荣老板冒雪前来,一路辛苦了,快些请坐吧!” 荣叔先是一愣,她方才的语气丝毫没有小女子的稚气,倒是老成得很,真就像个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人物一般,这既和方才所见之样不同,也和他所熟识的夏雪儿不一样。她,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到底有几个面孔,几种性格? 荣叔毕竟是荣叔,即便是惊诧,也只不过是愣了不过三秒钟就恢复了正常,也知她制止自己的意思,也就摆出了一副商人的模样,改鞠躬为拱手,笑着说道:“夏老板客气!” 桃苑的丫鬟中有个叫惜霞的,是去年被剪昭发现昏倒在桃花谷外之后好心救了回来的。 之后听她所述,知道了她家中土地尽数被恶霸占领,父母被恶霸打死,哥哥带着她四处逃命,后又被恶霸所派来的家丁给活活打死,而她亏得被哥哥藏了起来,有幸逃过一劫。 她自己一个人沿着山路一路逃亡的时候不幸饿昏在了桃花谷外,原以为这是个荒郊野岭,兴许会命丧野兽之口,连骨头都不剩下,却没想到这里不仅是个世外桃源而且还有一所住着人的别院,这才得以捡了一命。 待身子好全之后,剪昭原是给了她些碎银两,让她上路去投靠亲戚,她却说与家中亲戚之间并不和睦,也已经十余年不曾有联系,贸然投靠,不知他们会不会收留一无所有的她,之后又跪了求着剪昭收留她,说她可以不要一分一厘,只愿剪昭给她一个报恩的机会。 剪昭见她泣涕涟涟之样,又想着她也是个可怜人,若真投靠了亲戚,也免不得落下个被人嘲笑欺负的命,心中也是不忍,况且收留惜霞不仅是善举,也与幽冥谷扶弱济贫的宗旨合乎,于是在请示了夏雪儿,说明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就留下了她,让她做个端茶倒水的丫头,没有给她四十钱的工钱。 此时,惜霞见夏雪儿进了会客厅,便也就端了几日前少爷新带来的茶过来,刚欲踏脚进门,便听闻身后有声音。 “等等!” 收回了踏进门槛的一只脚,循声转过了头去,见制止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姐首次带来桃苑的贴身侍婢,一个叫翠竹的姑娘。只是她的声音中似乎透着股紧张,心中虽时疑惑,却也是装着没看出来的样子,挺无辜的一双大眼睛看着翠竹。 “翠竹姐姐,我给小姐送壶茶过来,是苏少爷带来的,说是小姐最爱的。” 她笑的无害,轻言轻语的解释着,倒显得是翠竹有些草木皆兵的样子了。 翠竹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语气中的紧张,此时倒是深呼吸了一口,放平静了下来,微笑着等惜霞说完,才又看了看她手中端着的茶壶及两个白玉杯子,伸了手去接过,并说道:“把茶给我吧,”随即又见惜霞站着仍旧不离开的样子,又说道:“眼看着也快到午膳时间了,想必屋中的贵客是要留下用膳的,你去通知膳房今日加几道菜吧!” 惜霞仍旧没动脚步,而是进一步问道:“敢问姐姐,要加什么菜?” “这个府里一向都是简管家在打理,你且去问问他的意见吧!” 翠竹微皱了眉头,故意露出些许不高兴的神色,声音也有些严厉,惜霞见此这才躬了身子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只是离开之前,眼神却是往屋里头探望了一阵,翠竹有些不悦的站在原地盯着她,她这才低了头作乖巧状下去了。 翠竹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可想到小姐的行事作风,又想到桃花谷的重要性,便也就摇了摇头,只劝自己说方才只是自己的一些胡思乱想罢了。跟在行事谨慎的小姐身旁,她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不禁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这才正了身子端茶进去。 “登仙楼百年基业,步步谨慎小心,可还是栽了如此大一个跟头,说到底还是没有一个可以镇得住人的身份!” 荣叔叹了口气。 虽然幽冥谷在偌大个武林之中都名声赫赫,可毕竟无人见过其真实面目,神秘得很!加之皇帝因大皇子之事而对江湖帮派生出忌惮与防备之心,幽冥谷再厉害,也终究是不能搬到明面上来的! “赵家富可敌国,且又是古时的一方诸侯王之后,到了当朝仍旧具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力,就连皇帝也忌惮三分,登仙楼能有赵家入股,这可是件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相商 荣叔说出此话之时,有些眉飞色舞之样,语气中也掩饰不住的兴奋,赵家的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对此,夏雪儿只是微微一笑。 记得上次江南之行,外祖母让嬷嬷给了她一个外祖父千里寄回来的信封,里头除了登仙楼的入伙合约之外还另有两张地契,乃是京中两处赵氏商行的商契,当时夏雪儿并未声张,但也是去探查过一番的,那可都是在同行之中影响不凡,营业利润很是可观的两处商行! 正如荣叔所说的那样,此次登仙楼重新开张,有了赵家的这层关系再加上京中这两家商行的助力,自然会好上很多,类似于去年那样的无妄之灾也不至于再次上演。 其实在她的江南之行之前,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此事若是终有一天被人勘破,捅到明面上来,那依照皇帝多疑且不容人人欺骗的个性,赵家的后果不会比登仙楼好上多少。 可是她才一提,赵老太爷只略微思虑便签下了那张入股书,以他老人家经营赵家家业一辈子的那股聪慧劲及眼里劲儿,不会堪不破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可他却能义无反顾的签署了外孙女给的这张入股书,这难道不是看中了幽冥谷的行事作风心系江湖安危,心系百姓安康吗? 正是外祖父的这份豪情,这份胆量,这份社会责任感让夏雪儿对他更加的敬重与佩服! 有翠竹守在门口,夏雪儿与荣叔两人也就都不装模作样了,有话也就直说了。 “想必师尊已经同你说了,登仙楼重新开张的日期定在了元月二十八,我已经让人在城西买下来一所三进三出的宅院,修缮装饰之事也已经基本完成,你近日便可住进去了。” 登仙楼背后是江南赵家的消息也已经派人以小道消息的模样散发了出去,此时盯着它的可不止是朝廷这一双眼睛,江湖之中关心的也不在少数,况且荣叔被无罪释放一事,虽无皇榜告召,但是皇帝为稳定江南赵家,也是亲笔题了牌匾上的字的,这些“恩宠”,自然也被“小道消息”给散播出去了。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当事人荣叔风风光光的出现自然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也是必不可少的! “是。” 荣叔应了一声,他在谷中养伤期间,登仙楼的任何进展,谷主大人都没有瞒着他,每次她的来信,只要涉及登仙楼一事,谷主大人也都会拿给他看,因此,来此之前他就早已经准备好应对一切了。 “属下听说,六皇子会在开张之日前来观礼,斗胆问一句,此事是否有违谷中不与政客来往的规矩?” 近一年来,六皇子与安国侯府三小姐之间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世人均一度认为夏雪儿会成是六皇子妃的不二人选,而她也一直有住他夺嫡。其他也就罢了,登仙楼可是算得上是幽冥谷的眼睛,若是让六皇子掺和进来,以他的阴诡心性,难保不会成为蒙在幽冥谷这双眼睛上的一双大手,到时候做事难免会有所顾虑,畏首畏尾! 荣说说此话时,面上小心翼翼的,眼神之中却闪着担忧之色。 他的顾虑,夏雪儿也是心知肚明的,听此话之后,她只是伸出手去拍了拍荣叔的臂膀,同时脸上露处安稳的笑,宽慰的说道:“您放心,我做事有分寸,不会出差池的!” 且不说身为安国侯府嫡亲小姐的她与六皇子之间只有相互利用的关系,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般情深义重,就是站在幽冥谷副谷主的角度上,她也是绝对不会将六皇子扯进幽冥谷的事情之中来,江湖与庙堂,她是分得清楚的! 荣叔那一颗心本已经悬了许久,可奇怪的是,在看到夏雪儿方才那有恃无恐的笑容之后,仿佛有魔力般,竟放下了心来,尽管她一袭简短的话语之中并没有透露出任何的计划或是决定! 随后,夏雪儿又交代了一些事情,直到丫鬟前来通传,说是午膳已经准备好了,两人才从会客厅中出来。 荣叔用了早饭便匆匆告辞离开了,剪昭送了他出去,夏雪儿坐在烧了炭火的屋子里,同苏祁下棋。据香兰曾经所说,她的棋艺,便是被师兄练起来的,可惜这一年来,已不是旧人,棋技大不如前了。 炭盆上烧了茶壶,里头的水已经开了有一会儿,茶壶没有盖盖子,白花花的水花翻滚着,有少许滚水溢出壶口,扑在了烧的通红的火炭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夏雪儿和苏祁均被这响声给打扰,纷纷转过了头去,看向了守在火盆旁烧水的翠竹,她出神得厉害,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翠竹?” 夏雪儿试探的喊了一声,却不见她有何反应,随即看了苏祁一眼,又加大了些声音喊了一声。 “翠竹!” “嗯?啊?” 翠竹这才回过神来,只是明显的受了些惊吓,急着站起来时手中捏着的用来拨动火炭的火钳掉在了地上,发出Duang的一声脆响,她又赶忙一边说着道歉的话,一边伸手去捡那掉了的火钳,却又一个不小心将手触到了火盆边上,烫了手! 夏雪儿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翠竹本就是个做事小心谨慎、心思缜密镇定的人。这一年来,跟在自己身边,自己对她也不设防,因此很多事情都不瞒着她,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对心性的养成更加具有影响力。这样子手忙脚乱的情况倒是很少见的! “你没事吧?” “没……没事……” 翠竹用帕子捂了手,又藏到了身后,随后勉强一笑,有些安慰的回答道。她是不想要小姐担心的。 夏雪儿复又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翠竹张了张嘴,却是没有说出话来,眼神还有些闪躲的看了苏祁,随后干脆低了头去,恭敬的回答道:“并没有,是奴婢一时晃神了。” Ps.今天有事情在外跑了一天,回来之后努力码字至现在,所以更新的晚了,大家伙不要介意哦,还是要爱我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好事 翠竹的脾性是怎样的,夏雪儿不是不知道。 没有露出端倪的人和事是不会让她如此这般思虑重重的,可即便是她心中有所怀疑,在没有掌握实实在在的证据之前,她也是不会随口说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因为问了也是无用,翠竹会介意自己给小姐添了这些无端由的烦恼,也会由此产生自责与愧疚。 就让她自己去摸索清楚之后再说也不迟,而她也相信,翠竹有那个能力解决这么一个困扰自己麻烦事儿。 “既是如此,你便不用再此伺候了,你常年在府中惯了,如今换了个环境身体有些不适应也是正常的,你且下去歇着吧!”夏雪儿敛起了眼中的疑惑之色,温声吩咐了一句。不给她调查的空隙,又怎么能解决心中的疑虑? “是。” 翠竹福身行礼,低垂着脑袋答了一声,退出了门外。夏雪儿只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又将眼睛转回了棋盘之上,两指间捏了许久的白子清脆的落于其上。 苏祁眼神从翠竹身上收回,却是落在了对面盘膝而坐的夏雪儿那一张小巧精致的脸庞之上。只见她双眼紧盯着纵横交错的棋盘,乍一看似乎是在算计棋局,筹谋下一步出棋方式,可细心地他仍旧发现了她那黑如翟石的双眸只盯着一处看,显然是在发呆的。虽然她面色沉静,可眼里还是蒙上了一层白雾似得愁绪。 “你身旁这个小丫鬟似乎有什么心事困扰,你身为主子的就不打算开解开解她?” 苏祁说这话时,一双凤眼一动不动的紧盯着夏雪儿看,倒像是怕遗漏掉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似得! 夏雪儿听见此话,抬了眼迎上那道热切的目光,却是故意摆出一副吃醋的模样,又斜了眼睛瞟了他一眼,带了几分幽怨的说道:“师兄眼力倒是毒辣,我这小丫鬟的心事都能被你看出来!” 苏祁看了她这一幅故作哀怨的模样,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意。她果真和自己见过的别的女子不同,在这样的豆蔻年纪,向自己喜欢的男子撒起娇来也不会羞红了脸,反倒是自然至极。 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像是宠爱一只围在自己脚跟旁的温顺的小猫似得! 她半绾的发上并无华丽的珠翠,只插了一支玉簪以作固定,长及腰肢的秀发乌黑发亮,分了两缕过耳而垂于胸前,其余均是铺散于后背。小巧而精致的面庞上既无点绛唇,也未曾描细眉,更显得她天生丽质,整个装扮看起来清丽而又纯美。 就连她的发似乎都像是会勾人魂魄似是,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指间传遍全身。喉头情不自禁的滑动了几下,随即忙收了那抚着她秀发的手放于膝上,却是紧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凸显,可看出他似是在克制着些什么。 虽然已经决定不对翠竹刨根问底,可夏雪儿这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放不下来。她虽是个豁达的人,可翠竹毕竟不比旁人,两人间也不只是主仆这么简单的关系,到底是让她不能全然做到不闻不问的。 心中有事,因此对于苏祁的异样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 摇头常常的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她既不想说,那我也是没办法的,只希望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才好!” 去年孤山之上,香兰的遭遇终究是在她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她绝不希望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 “等师尊出关,我便求了他老人家前往侯府提亲!” 苏祁并未理会师妹方才所说,而是自顾自的说了这么一句,登时就把夏雪儿给说愣住了。 提亲么?这是师兄第二次与她说起此事。 上一次提起,也是在这桃花谷内,却因她与沐轩龙之间有一个两年之约而不得不拒绝了他,随后又因为自己的心病而不了了之。现如今,与沐轩龙的两年之约已破,心病也已经痊愈,在此听他提起此事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一向沉稳镇定,只有在面对师兄之时,总是能够不废三言两语便打破她一切的伪装,让她变回那个会害羞、会迷茫的女孩,这就是面对真爱时的状态吗? 不在这个朝代的她也曾有过想要厮守一生的对象,只是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她能够接受最亲的闺蜜与青梅竹马的男友纠缠在一起的事实,也能够坦然的原谅并且祝福他们,却是始终都忘不掉这个才认识了不到两年的男子。 从前,她将一切归结于自己已经将二十一世纪的男友与闺蜜看做了最亲的亲人,所以她做不到怨恨自己的亲人,只能选择原谅与祝福,可自从自己从那墓园回来之后,她便很少会想起曾经的日子,也甚少会思念那与自己不在一个天地中的男子。可是苏祁不同,不管她再怎么忙,都会忙里偷闲的想起那张冷峻的面庞,想起他那不苟言笑的模样,想起他挥剑时的潇洒,想起他看自己时眼神里的闪躲……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什么是爱情,而什么是亲情。 “师妹莫不是还在顾虑于六皇子之间的约定?” 苏祁见夏雪儿半晌不开口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看着他发呆,眼里似乎还蒙了一层雨雾,便以为是师妹在埋怨自己不理解她,又赶忙解释道:“若是如此,我不逼你,你若同意,我们可以先定亲,等两年之期一过再举行婚礼就是。你且放心,成婚之前我都会对你保着君子之礼,我……” “为什么?” 师妹突然开口打断他,他愣了有一秒钟之久,双眼紧盯着师妹,只看她眉眼间尽是舒心的笑意,又含了一缕疑惑,登时便明白了师妹之意。 心中虽是欣喜难耐,却是竭力的压制住了,露出一副由心而发的认真来,看着她噙着晶亮泪水的眼眸,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的说道:“因为我不想错失了机会!因为我不想眼看着你嫁给别人!因为我不想后悔一辈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将近 苏祁这番慷慨陈词全是自己心中所想,此话说完之后,心中止不住的忐忑。 他虽清楚师妹的心意,也从不怀疑她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也知道自己爱上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她不仅是堂堂安国侯府唯一的嫡亲小姐,也是一个胸怀大志,命中注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幽冥谷副谷主。她的聪慧,以及她的心性,使她不会一心只想着儿女情长。 苏祁忐忑的,是自己与事业,在她心中的分量究竟如何! 夏雪儿知道他的真情实意,此时竟不由自己的笑了,含着泪笑了!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两耳只闻天下事,她还是青春正好的小女子,也有小女孩的心思,也是一个对未来生活满是憧憬的闺阁女子。 即便是在受尽了万千煎熬之时,她也不能放弃对苏祁的那份情感!此时,听见了师兄这番话,又怎能不激动? 夏雪儿站起了身子,一言不发的朝门口走去,外头那灰蒙蒙的天,似乎透了抹阳光出来,照射在积雪上,驱走了连日来的寒冷。 这个冬天,似乎更美了! 苏祁见她不发一语便走掉,想起身去追,却发觉双脚已然僵硬不听使唤,抬了手,却是连她华丽的衣角都抓不住,半晌之后,只是轻声唤出一声“师妹”来,是他唐突了吗?还是她仍旧不能接受自己? 想至此,低下了头去,面上露出痛苦之色,心里早已是一片汪洋。 夏雪儿一手扶着门框,转了头看见屋内,只见是师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事低垂了脑袋,方才饱满的精气神瞬间被抽丝般竟消失殆尽,只一副无精打采之样。 嘴角划出一抹绚烂的弧度,一种阴谋得逞之后的笑意倾泻而出。 “师兄,说话算话哦!” 旋即,转头便出了房门。苏祁正是伤感之时,听见了师妹此话,猛地抬起头来,却只见她欢喜离去的身影,竟禁不住喜极而泣,这样子的大起大落,着实是最折磨人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似乎就是现在这种心情! 因为师尊闭关的缘故,苏祁不得在外逗留太长时间,因此当天夜里便不得不冒着大雪启程回谷了。 幽冥谷中,在谷主闭关期间,一切事物都需要有人处理。而几位师叔之中,要么是像三师叔那般一心只在游历山水之上,要么是像大师伯那样淡泊名利,只专注于个人清修之上,对谷中诸事也甚少插手。夏雪儿虽身为幽冥谷副谷主,但因为身份特殊的缘故,在此年关之际也是不能进谷中主持大局,因此此事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谷主的亲传弟子苏祁身上。 苏祁身为亲传弟子,在谷中身份自是比普通弟子更高一些,而他又是武功高强之辈,曾手持传世幽冥剑历练江湖许久,闯出的名声也是响震江湖的,因此由他坐镇谷中,诸弟子也是心服口服的。 送走了师兄,夏雪儿又在桃花谷待了一天,见了不少安排在京中的弟子,随后也因接到了母亲的飞鸽传书而赶来回府。 眼瞧着就要到年底了,各方的关系都紧着在年三十之前打理,安国侯府之中也是忙得很。因为老夫人剥夺了儿媳的掌家之权,因此今年年底,夏雪儿和母亲倒是意外的得了清闲。 今天一早,夏雪儿按照惯例去了宜居阁中请安,却是在门口遇到了被嬷嬷给打发了出来沈氏,说是老夫人正忙着核对府中的账簿,忙不得见她们。 “如今大雪已停,婢妾正想着去梅园中转转,三小姐若是不嫌弃,可愿一同去走走?” 夏雪儿看沈氏一脸笑意的邀请,面上也是带着得体的笑,伸手替她扫去了肩头不知何时落上的枯叶。 “此时赏梅倒是个好想法,只是我还要去向母亲请安,就不打扰了你赏梅的兴致了。” 沈氏脸上露出满满的遗憾之色,叹了口气又笑着说道:“如此倒是婢妾唐突了。” 夏雪儿听后并未搭话,只是笑了一笑,随即领着丫鬟朝雅兰轩的方向行去。 夏巧慧是最爱花的,什么花都爱,冬日里梅花一开,她便是要吵着闹着去看的,常常是邀约了自己同她一起去,若是碰上她被李姨娘拘着不许四处乱跑的时候,她也是要让丫鬟去剪了红梅回来赏玩的,当然也不会忘记了朝听雨轩中送上几枝。长此以往,这梅花她也是看得有些厌烦了的。 还未到雅兰轩,夏雪儿便遇到了母亲。夏夫人一看女儿在此,也就知道了缘由。这几日老夫人借口太忙而将早起请安之人挡在屋外已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她执掌中馈二十余载,年底到底会有多忙,她心知肚明,老夫人此举,只不过是在做给她看,想要借机气她一气罢了。 好在她并不是那等贪恋权利之人,大权在握时,能够有条不紊的打理好这个家,而当大权旁落时,能够做个闲散坦然的喝茶看花之人,不大喜,也不大悲,如此,就算老夫人出什么招都不气不打她! “母亲,”夏雪儿放下手中端了许久却是一滴未沾的茶水,试探性的问道:“父亲对女儿未来的婚事可有安排?” 自从进了这雅兰轩她便有些心不在蔫,夏夫人也是疑惑的很,至此女儿开了口,她才知女儿心里所烦何事。也是不由的笑了笑,再怎么的稳如泰山,到底还是个小女孩! “怎么突然这样问?”夏夫人看着女儿,柔声的问道。 “苏师兄,您见过的,他……他说……” 看女儿吞吞吐吐,脸颊因为羞囧而泛起红晕,本是言语流利的她半晌都未将话说全,夏夫人也就知道了女儿方才话中之意,便接了一句:“他可是想要上门提亲?” 夏雪儿见母亲说了出来,先是一愣,旋即有些羞涩的低了头,只从鼻腔中应了一声:“嗯!” 夏夫人伸手去握住了女儿的手,微微用力,给她以安慰,同时又看着女儿的双眼,真诚的说道:“若他是你真心所爱,又能对你一片赤诚,我想你父亲是不会阻挠的。” 听闻此话,夏雪儿那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了下来,也更加期待师尊出关了! Ps.今日是七夕节,夏雪儿找到真爱的同时也祝大伙有情人终成眷属(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张宣 得了母亲的同意,夏雪儿欢欢喜喜的出了雅兰轩,身旁跟着的丫鬟也是喜上眉梢,自家小姐即将与苏公子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们自然是由衷的高兴。 一行人沉浸在欢喜之中,谁也没注意到拐角处刚匆匆闪身过去的霜儿。行为鬼鬼祟祟,去的却是柳氏院子的方向。 “二少爷去了庄子上,过了晌午也该回来了,不知那事怎么样了?” 走着走着,翠竹突然叹气一声,如此说道。最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越是风平浪静,心中便越是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如意的大事要发生,就连见桃花谷别院一个叫惜霞的丫头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也都能够不听使唤的疑心起来了。 夏雪儿自从见了苏祁之后便心无旁骛,像个待嫁的小丫头似得,只盼着师尊早些出关,也能来府里替师兄提亲,因此早早地便将出府前一夜的意外给抛诸脑后了。此时听翠竹这么随口一提,倒是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来了。 出城时才将这夜窥的贼人交与府中秦副将审讯,这回府都两天了,也不见他来回了差事,就连使派个下手来听雨轩告知一声也是不曾有的事儿,到底是个什么结果也不知晓! 自从十二月初夏雪儿的生辰之日第一场大雪落下之后,均是隔三差五的便要雪花飘飞一阵,如今,天地间已是一片苍茫素净,白雪皑皑之样。 积雪数尺深,这府中有小厮在雪刚停便开始忙碌着清扫路面,倒是这草木建筑上的积雪却是只多不少,银装素裹之模样,堆着倒也好看。 夏雪儿将手中捧着的暖炉移到一只手负担,腾出的空手却是摸向了一旁海棠树枝桠上那洁白无暇的积雪。冰凉的触感由指尖传至全身,机灵了一下,却也有些贪恋这种冰冰脆脆的触感。 抚摸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口道:“张钊已经离京城不远了。” 那夜窥的贼人到底是不是张钊之子,等到张钊进了京便知道了。只是这张宣怎会离开青州独自进京,又恰巧在她生辰这日潜进安国侯府之中,还做出这等不要脸面的事情来,细想之下也确实蹊跷! “你且让人去打听一下,定国公府的嫡次子是否进京,什么时候进京的,还有,查出与他来往密切的人都有哪些?” “小姐是怀疑那人的身份有假?” “即便是真的,我们也不用畏惧!” 夏雪儿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抹决绝的狠色,手上突然用力,枝桠上的积雪随之抖落了下来,也不知是她不想躲还是根本没在意,那雪悉悉嗦嗦的掉落在了她的手袖之上,袖口的锦绣牡丹花簇图被瞬间淹没,翠竹见此,忙上前去,一只手拉过她的手臂,一只手轻柔的替她佛去落雪,仔细得一寸不漏。 “这样子冷的天,当心落雪打湿了衣袖,受了凉可是会生冻疮的!” 翠竹很是紧张。小姐虽是习武之人,可仍旧是养的肤白细腻,沾了这冰冷的雪也是会冻的通红的,一个不当心便容易生出冻疮来,那可是不仅会极其痛痒难耐,还会使手指变形变丑的! 翠竹佛去落雪之后,又摸了摸夏雪儿手中的暖炉,确定她还有温度之后,这才又塞进了夏雪儿的手中,同时替她拉了拉有些凌乱了的斗篷。夏雪儿看了她暖暖的笑,乖乖的任由翠竹替自己摆弄。 “你也不用如此紧张,是我疏忽了。” 有些事情,总得查的清楚了,她才会放心。 黄昏时分,夏天行从庄子上回来,去了宜居阁中回禀了老夫人话之后,便径直来了听雨轩中找了三妹。 “三妹与定国公府张宣少爷可熟识?” 只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夏天行便直接切进主题,出口问了。 夏雪儿只给了哥哥一个眼神,让他自行体会,随后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揭开盖子打了打茶沫,凑到鼻尖来闻了一闻,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 “你倒是说话啊,这样子沉默不语让我怎么继续下去?” 夏天行看妹妹这样,也不说话,问了也不回答,只自顾自的品茶,也是有些慌了。 夏雪儿依旧端着茶杯,又深吸一口气,茶香顺着鼻腔进去身体,五脏六腑都舒服极了。随后,从杯沿上方抬了头起来看向了哥哥,这才缓缓说道:“您怎么连问的话也和秦副将一样一样的?” 听了此话,夏天行黜了黜鼻头反驳道:“我这么潇洒的人,怎么可能和他那个木头说一样的话?!” 说完此话,见妹妹只是一脸神秘笑容的看向自己,仿佛自己当真是秦副将那样一丝不苟,古板而不知变通,心中又更不平了几分。 “不管问的什么问题啦,你老实回答哥就是!” 夏雪儿看哥哥眼中紧张之色不减反增,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正色问道:“那贼人真是张宣?” “据我所知,的确如此,”夏天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扬了眉梢,劝慰道:“不过三妹你也别怕,此事是他有错在先,若不是看在他手脚已断的份上,我都得让他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有哥在,我什么时候怕过?!” 夏天行听后脸上露出了难掩的喜色,拍了胸脯道:“那是!” 十二月二十,定国公带着夫人余氏进了京,定国公在京中有自己的府邸,与安国侯府只隔了两条街,也算是近的。 进京第二日,定国公夫人余氏便上门拜访,带了从青州带来的年礼。 夏雪儿见到余氏,是在梅园外的小道上,登时正是夏夫人陪着,她一眼便认出了她来,去年在给五皇子贺寿之时于静贤妃的宫殿之中有过一面之缘。 上前冲母亲福了一礼,“女儿请母亲安。” “这位是定国公余夫人,余夫人,这是小女雪儿。” 夏夫人笑着介绍,夏雪儿又乖巧的朝余氏福了一礼问好。 “早就听闻贵府有个倾国倾城的三小姐,今日一见,可知传言不虚!” ps.每天都是大忙人,今天又晚更新了,额错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余氏 余氏亲切的拉过夏雪儿的手,轻拍着,又说道:“我有个小儿子,仰慕贵府小姐已久,年岁上也只长了两岁而已,可惜此次没能一同进京,不能亲眼目睹三小姐的风采,他若是知道,定会追悔莫及的呢!” 余氏年纪比夏夫人要长上好几岁,穿的也是华贵繁复,无不彰显了身份与富贵。脸上扑了一层细粉,又点了唇,描了眉,此时一笑,眼角的细纹全都挤在了一起,竟给人一种献媚的感觉。 自古嫡庶有序,尊卑有别,她此时说这话,显然是拿侯府的嫡女与自己的小儿子相提并论,这样子带了些侮辱的话,夏夫人听后心里便有些不舒服了,但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闺女到底和新贵之女有本质上的不同,待客之道周全而又不失礼节,时刻保持着端庄的仪态,心事情绪不轻易表露出来,因此,即便是不舒服,脸上也是一如既往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夏雪儿却是心中一笑,面上也不显山露水,故意说道:“国公爷英明神武,夫人也是尽显大家风范,想必贵府的公子也是人中之杰!” 此话一出便见余氏又笑了,正欲开口之时,夏雪儿又开了口,她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哎呀!早前几日,还有一贼人自称是贵府嫡次子张宣,张公子,可当真是可笑!” 余氏一听,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脸上的笑也顿了顿,见夏雪儿笑意盈盈的盯着她眼睛看,又赶忙恢复了笑。 “宣儿这人喜欢四处游历,也爱学习,此时也不知正在哪个地方玩儿着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京城之中嘛?!” 余氏说完,又看了一眼夏雪儿母女,她本是觉得夏雪儿说此话必定是故意为之,但此刻又见两人都是一副看不出情绪的微笑,端庄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不禁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小儿子自从十一月底离家之后便再也没有音讯,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小儿子常年不在家中,喜欢在外闯荡,她原也是不担心的,可此时听夏雪儿如此一说,又隐隐的担忧了起来。 可是方才夏雪儿语气之中满是讽刺与不屑,又用了“贼人”这一称呼,她便只能急着否认,不论那人是不是儿子,她都不能让安国侯府心生疑心,更不能让夏雪儿看不起宣儿,甚至是讨厌宣儿! 夫君说过,皇上有削减勋爵和俸禄的打算,定国公张家从上一代起便被收了手中的实权,虽然驻守在青州,却也是空有其名而已。一旦皇帝有了削爵减俸的想法,定国公府必然是首先被拿来开刀的一家! 可安国侯府不同,现如今像它这样子手中握有实权,又受皇帝重用与信任的侯爵已经不多了,况且,安国侯是当朝皇帝亲封,削爵减俸的祸事,怎么也都落不到它的头上,错过了这一次,便是真正能够发展起来的世家大族,是必然的富贵显赫之家! 若是定国公府能够搭上安国侯府这条大船,到时候与江南赵家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亲戚,不仅能够躲过削爵减俸这件祸事,保得世代荣耀,也能够让后世子孙平步青云,从此光宗耀祖之日便是指日可待! 现如今安国侯府这样屈指可数的新起之秀正是炙手可热之时,而她堂堂国公府,只要肯拉下脸面来,显示出足够的亲和力,还怕成不了心中之事? “那人现如今在哪里呢?” 余氏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口。 夏雪儿看了余氏一眼,面上露出吃惊的神色,问道:“怎么?余夫人对此事感兴趣?” “到也不是,”余氏摆了摆手否认,可旋即又笑了说道:“只不过听你方才一说,那人不止冒充了我定国公府,毁了我府的名誉,似乎还冒犯了三小姐,着实是可恶至极!” “那贼人夜半潜入侯府,行为极为不轨,亏得府中侍卫眼明耳聪,在屋顶上便将他抓了个正着!反抗之中不慎将他手脚给打断了,此时估摸着正在牢里躺着呢!” 夏雪儿此话说得激昂,仿佛心中的怨恨还没有消失一样。余氏一听此话,便十有八九敢肯定夏雪儿口中的贼人就是自己的小儿子了。宣儿好美色,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了然于心的,加之儿子对这位美人的仰慕她也是了解的! 又听夏雪儿说宣儿手脚被打断了,登时脸上的笑容便消失殆尽,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手脚断了?” “可不是么,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了!” 余氏惊呼了一声,夏雪儿便黜了鼻头回了一句,随后还不忘反问一声:“他一连开罪了定国公府与安国侯府,难道他不该遭此报应吗?” 余氏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脑袋里嗡嗡嗡的响,像是住了一窝蜜蜂似得,还得努力的维持着镇定,不让夏雪儿母女发现什么异常,若真是让她们知道了那人便是自己的儿子,可就真是丢人了!况且,在这样紧要的关头,国公爷定会活活打死宣儿的! 夏夫人看了女儿一眼,此事她也有所耳闻,也知那自称是张宣的人是被女儿下令给打断了手脚的,此时又看余氏站住了身,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心中便也猜出个一二来了。 伸了手去拉了拉她的衣袖,唤回了神思之后,才一脸担忧的关怀道:“余夫人这是怎么啦?脸色怎这般苍白?” “没事,没事……”余氏强拉出一抹笑容,看了夏夫人一眼,随后又以手抚额,很是虚弱的样子说道:“只是在屋外待久了身子有些不适,休息片刻也就无恙了。” 夏雪儿见此,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由此看来,余氏对于自己的宝贝儿子倒是了解得很,只三言两语便肯定了他的身份,只是她一直绷着,即便是听闻儿子手脚已断之后也不曾动怒,到真是忍得住! “既是如此,这儿离听雨轩倒是近,如若夫人不嫌弃,便进去坐一坐,喝杯热茶?”(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能忍 听雨轩中,夏雪儿取了外祖家送来的开春第一茬的龙井待客,当时笼统就收了两罐,一罐回礼给了孙贵妃,另一罐埋在了后院的海棠树下,至今已有小半年了。今日余氏前来做客时才令人启出的,加了梅园中开得正盛的红梅与其烹煮,醇厚的茶香中更多了一抹清幽的梅香。 屋内置了烧的正旺的火盆,冬梅跪坐在一旁烹茶,茶壶中的水滚滚翻开,茶香随蒸汽四散而出,沁人心脾。 夏夫人端坐于矮凳上,双手叠放于小腹前,脸上依旧是恰到好处的微笑,看了一眼有些坐立不安却仍旧耐着性子的余氏,开口道:“京中的冬天总是这么冷,余夫人在青州待惯了,会有些不适应吧?”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余氏回过神来,却也没注意到对方说的是什么,只尴尬的笑了笑,夏夫人见她如此魂不守舍,倒也不在乎。 随即话题一转,又柔声的说道:“小女爱茶,她屋子里收的茶叶虽称不上是最好的,但入口却的确是不错的,您尝一尝?” “三小姐的东西自然是好的!”余氏笑着奉承了一句,伸手便去接冬梅奉上的茶。 这茶是刚从壶里倒出来的,且又是烹煮的茶水,自然是滚烫无比。余氏接茶时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手指刚接过茶杯便被烫到了,而冬梅此时已经将大半的杯子交给了她,她突然间的缩手,那杯子自然是重力不稳,直接便脱手而出。 余氏倒还好,被烫后清醒了过来,反应还算不错,忙朝后一缩,只是裙角被茶水打湿了一块,而冬梅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眼看着茶杯打翻,一方面害怕茶水洒出烫到了余夫人,另一方面又担心着摔碎了小姐最喜欢的一套茶具,惊慌失措之下不仅忘了躲避,甚至还傻乎乎的伸手去接那杯子,滚烫的水大部分都洒到了她那一双小手之上。 余氏接茶时夏雪儿正用了铜签去拨弄手炉中的炭火,因此并未注意到那一幕,直到听见了余氏后退时连带着凳子往后挪而发出的叽喳声,这才有些好奇的抬了头循声望去。 倒是没太在意余氏那花容失色的面庞,却是看见了冬梅傻乎乎的伸手去接住杯子的一幕,霎时间也是被吓到了,没有任何考虑的便想要运功将那杯子稳住,却又感觉到手上多了一股阻力。 皱了眉头看去,却见那阻力来自于端坐在自己身旁的母亲,她正一只手按压着自己那刚微微抬起的手掌,一面又朝自己轻轻的摇了摇头,夏雪儿登时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只能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只犹豫了这一瞬的时光,冬梅便如意料之中的被烫了,而余氏也是反应了过来,登时便气上心头,毫无顾忌的踢了冬梅一脚,口中还谩骂着:“贱婢!是手被绞了还是断了,会不会奉茶?” 这一脚恰好便揣在了冬梅的胸口,她一个踉跄朝后摔倒了在地,却是一声不吭的又支起了身子,低头跪在地上,口中一个劲的认着错,就怕定国公夫人将此事怪在了小姐头上,从而为难小姐。 夏雪儿与母亲都没想到她会直接对冬梅下脚,毕竟她再怎么身份尊贵,也只是听雨轩的客人罢了,这主人都没开口训斥,她一个客人便如此狠心出手,还大呼小叫的,实在是有失世家礼数,也着实丢了她定国公府的脸面。 “贱婢,没人教你如何侍奉主子吗?这等毛手毛脚的,我要你有什么用?!” 余氏说出这样子的话,显然是忘记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只当冬梅是她府里的丫鬟。被茶水烫了的人又不是她,只是湿了裙角而已,便如此的大动肝火,也是借机朝冬梅撒撒气,纾解一下心中的郁闷罢了! “余夫人消消气,这丫鬟不懂事自然是有她该受的惩罚,而您身份尊贵,又何苦为了一个使唤的丫头而失了您的身份?” 夏夫人说这话时,脸上虽是笑着的,可眼里却满是鄙夷的神色,她也丝毫没有想要掩饰的意思。就是让余氏看到了又有何妨?张宣的事情,她还没有与她计较呢! 说到底,心中有气的又不止她定国公夫人一个! 余氏是在气头上,可看到了夏夫人如此神色之后,心中也是一震,这安国侯府的夫人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讽刺于她,也正印证了安国侯府皇恩浩荡、久宠不衰的说法,想必也是知晓皇帝削爵减俸的决心的,知道定国公府光耀的日子将不久已! 想至此,那心中的一团火气倒是浇灭了下来,毕竟国公爷也是特地交代过安国侯府的重要性的。 稍显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便转了身,对着身后自己的贴身丫头训斥道:“糊涂东西,我喝茶向来是由你送的,今日怎这般没有眼力,也不知道接一下!” 听此呵斥,那丫鬟也不狡辩,只低下了头去告罪。 夏夫人倒也是任凭她们主仆俩演了这么一出。而夏雪儿见此,也就使了个颜色,让翠竹将冬梅带了下去,方才看她手已经被烫红了,若是在不小心处理,恐怕会长水泡,更是怕她好端端的一双手,从此留了伤疤。 夏雪儿虽身处后院,可也隐约知道些朝堂之事,若说其中能够引起世家勋爵如此紧张的,莫过于来年初就将进行的削爵减俸一事。而据她所知,皇帝虽有此意,却不打算自己开口得罪人的,到时候必定会选择一位身份地位与能力都能服众的人来执行,而这样的人,最好是身上有着功勋的皇子,六皇子便是其中之一!加之安国侯府如今深受皇帝信任,不仅侯爷手中握有兵权,执掌三十万大军,而且世子还在朝中兵部任职,也是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的兵部掌权人的有为青年。 余氏方才虽未开口道歉,却是将过错尽数推到了自己的贴身丫鬟身上,由此也可看出定国公此时的想法,只是经过了张宣夜闯一事,安国侯府这条大船,他怕是很难搭得上了! 夏雪儿见过很多夫人,而像余氏这般能够拉的下脸面,并且忍得住心性的确实少见,由此可见,这位定国公府的夫人也是能谋大事之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幕后 傍晚时分,送走了余氏,夏雪儿便急急的赶去了冬梅房里,翠竹已经为她上了药,又将她一双手缠上了白布。 “奴婢无用,办事不利还连累了小姐听那些个污言秽语,请小姐处罚奴婢吧!” 冬梅一见推门进来的人是小姐,这便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来,又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低了头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夏雪儿登时便有些不高兴了。 于她心中,梅兰竹菊四丫头的身份不全是侍奉她的丫鬟,更是她以心相交的朋友! 这一世,她为主子,她们为奴婢,这是她无法改变的事实,也是任她们谁都无法选择的结果。可她始终相信,人人生来平等,没有谁有义务代人受过,也没有谁有权利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服务。 感觉到屋中的温度直线下降,甚至是可以称得上是压抑,冬梅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见她脊背紧绷,身躯微微颤抖,夏雪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无意中流露出的森寒气息,深吸了一口气,忙敛了起来。 弯下腰,伸手搀着冬梅的手臂将其扶了起来,双眼盯着那一双缠满了白布的手掌,满是心疼,眼里已有泪水晕开来,半晌之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抬眼看了冬梅一眼,哽咽道:“你早些休息,手好之前,都不必来屋里伺候了。” 冬梅看着小姐转身出去,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着转,身为奴婢,不仅不能伺候主子,还老是要让主子替自己担心,也着实是够失败的! 夏雪儿心里难过,也不仅是她当她为朋友的缘故,更是因为冬梅避不开这趟祸事,也是自己无能的缘故。是她顾虑太多,不能让人知道自己身怀武功,在安国侯府与冬梅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安国侯府,她该觉得愧疚的。 夏雪儿出了冬梅的屋子,就看见翠竹候在拐角处,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怎么样?” 翠竹先是冲小姐福了一礼,随即又看了看四周,确定并无隔墙之耳之后,这才上前两步,回话道:“果真如小姐所料,定国公府的张宣公子早在十一月二十七便进了城,没有一个随从跟着,也没有回定国公在京中的宅邸,而是直接住进了五皇子府,直到小姐生辰那日才又露面。” 幽冥谷这些年在京中安插了不少人手,可谓是遍及了各行各业,这除了像平民百姓一样生活的人之外,也有不少是各大官员府邸的丫鬟、小厮等。夏雪儿既为幽冥谷的副谷主,又统领的是京中事物,这些人自然也就归入了她的麾下。师尊对她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所有的在京人员,以及她们各自所背负的身份,都有列了一份花名册交予她,也好方便她的调配。 那日,翠竹刚领了吩咐便出了府,约见了不少人,经过几日的调查,这才查出了这些隐秘的事情来。 估摸着是为了避人耳目,张宣进城那日,身边未有一人跟着,穿了青衣,戴了斗笠,乔装打扮了一番,直接将马骑到了五皇子府的后门。 五皇子成年时才得了旨意可以开府建衙,皇上亲赏的地方,就在宫墙跟上,建好至今也才两年时间。定国公本府在青州,就连定国公本人都是只有定期述职或是皇帝另有召见之时才会进京来,五皇子府怕是连他这老国公爷都没去过几次,可他的小儿子却能够轻车熟路的找到五皇子府的后门,并且能够不经层层通报便进入其中,显然是五皇子府的常客! 夏雪儿突然想起了静贤妃,想起了那只被赋予了神秘传奇的不轻易叫唤的白猫来。 当日那猫儿开口叫唤,受了惊吓的人不只是云溪姑姑与孙贵妃,最能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恐怕还是那猫儿的主人静贤妃。 张宣很少在京中露面,就是她也只见过一次而已,且根本就未说过话。若说一个陌生人找得到安国侯府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那么一个陌生的男子能够在侯府的多所院子中一举找到嫡亲小姐的院子,这就不得不觉得奇怪了!况且与夏雪儿所熟知的男子之中,也就只有沐轩龙和竹瑄两人知道她就住在听雨轩之中。 可若是说张宣与五皇子暗相勾结,那么这一切也就说的通了,毕竟府里的柳姨娘与五皇子生母静贤妃也是有书信来往的。 张宣不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因此对政事也就不上心,只爱游山玩水,也好结交朋友,这一点倒是和二哥夏天行有相似之处。只是定国公府要想搭上安国侯府这条大船,想要保住世代荣耀,想要和江南赵家攀上关系,那就只有娶了安国侯府的千金,且还得是夏夫人所出,可惜的是,安国侯府的嫡女只有夏雪儿一个,可世子已然婚娶,就只能寄希望于与夏雪儿年岁相当的小儿子身上,而五皇子也可能正是猜到了这一点,又知张宣对夏雪儿倾慕已久,这才使出了这样一个下流的计策。 只要张宣娶了夏雪儿,对五皇子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一来,断了六皇子的欲望,使其失了臂膀;二来,圆了张宣的美梦,助他抱得美人归,也就拴住了定国公,青州自然也就握在了他的手中;三来,张宣既已经是他的幕僚,那夏雪儿也就相当于为他所用! 如此一石三鸟的计谋,不像是平庸的五皇子能够想的出来的,这背后指使他的必然是他的母妃,只是不知道柳氏在这件事情中充当了那几个角色! 是不是也该动她一动了? 夏雪儿想的出神。 “还有一件事,余夫人出府之后绕道去了地牢。”翠竹说完了张宣的事情之后,又突然想起似得说道。 听闻此话,夏雪儿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诧来,似乎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见到了?” 翠竹点了点头,“想必是见到了,余夫人出来时是由丫鬟左右搀扶着的,眼眶也是红红的,妆容有些凌乱。” 母亲许久不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这异地他乡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不是在华贵富丽的宅邸之中,却是在森寒阴冷的地牢之内,这也就算了,她的宝贝儿子居然还是衣衫脏乱、断了手脚的模样,即便她再怎么能忍得住,亲眼见了此情此景,想必也是在地牢之内哭的呼天抢地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善举 十二月三十日,沐轩龙巡视江南七州的任务完成,赶在除夕之前连夜回了京。夏雪儿五日前便得到了江南传来的消息,说是他每到一处均是与当地官员同吃同住,开张视听,允许民众诉苦举报,若发现为官不公者,乃至暗相勾结、贪污公款、私自加重赋税者均是严惩不贷,在这年节之前,也是斩了有四人的脑袋,因此民心所向,百姓喝彩之声不断。 他差事办得好,回京之后,皇帝定会大家恩裳,就是从郡王升为亲王也未可知,如此一来,朝中便有了两位亲王,他夺嫡的胜算也会更大一些。 自从十二月的第一场雪落下之后,天地间就开启了净白模式,无一天不是银装素裹之样。这年近了,家家户户均是忙的不可开交之时,置办年货更是其中最为大头的一件事情。街上各商铺也都是张灯结彩,一派意气洋洋之象,流动商贩也在这天寒地冻中一连置了好几日的摊位,那股子热闹劲,比之寻常赶集天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入冬一来,夏雪儿的粥棚也已一连开了好几日了,去年北方受了灾,乃至影响了今年,有许多农民田地里的收成比之往年也算不上好,更有甚者也是颗粒无收的,因此,夏雪儿今年所设的粥棚数量比之前几年要增多了三倍有余,除了城中的四个棚点,城郊也设了三四个,其余的都设在了几个收成比较差的村庄之中。 当然,除了城中与城郊的之外,那些个就不是以安国侯的名义设的了,毕竟有的时候,本是一心为民的善举,经过别有用心之人的口一说,传到了生性多疑的皇帝陛下的耳中,怕也就演变成了结党营私、拉拢民心这样的坏事来,更有甚者还会生出妖言惑众、谋权篡位的欲加之罪来了,不可不防啊! 自开棚之日起,每日最少要花费白银四十两,入冬来,已经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了,往年这账本都是荣叔管着,钱银的拨付与核实也是有他操心,可今年不同,荣叔虽然已经住进了城中,但是登仙楼还未重新开张,这账本自然也就归夏雪儿亲自来掌管了。 这大年节的,府中都欢欢喜喜的等着过年呢,孩子们也都邀约着出去街面上玩耍去了,就夏雪儿一人将自己关在听雨轩中核对账本,连带着几个丫鬟也忙个不停。 香兰和翠竹做事比较稳妥,她放心交代给她们一些需要掌控大局的事情,而冬梅和秋菊年纪较小,便拘在了听雨轩中与她一起做些核对账本之事。 她身边的一等丫鬟都是读过几年书的,写字识字自然都不成问题。屋中的大桌上铺满各个棚点送上的每日开支记录,秋菊拿了算盘噼里啪啦算着每日的总开支,冬梅提笔一笔笔账目记录在账本之上。 “……十一月七日,四十二两;十一月十一,五十七两,十一月十六,五十一两;十一月二十,四十四两;十一月二十五,四十六两;十一月三十……” 冬梅和秋菊忙着,夏雪儿却也没闲着,拿了早前登仙楼的账本看着。 这城中与城郊的粥棚虽是以安国侯府的名义开的,可实际上所花费的钱银有百分之七十五是来自于登仙楼的营业收入,百分之十是夏夫人私库所出,又另有百分之十是夏雪儿的私库所出,余下的百分之五才是安国侯府的中宫出账。 “小姐,城西和城南庄子上的四十车瓜果已经到城门口了,可是现在就分送下去?” 听见了声音,她抬头望去,就见怜儿弯腰低头站在门口,手中捧了另一本账目,正等着她的回话。 她令她进来,拿了账本翻看,南瓜两百斤,芋头一百六十斤,土豆二百二十斤……从头至尾,细细的浏览了一遍之后,又提了笔,写上各自的分配方式,这才合上了账本递予怜儿,吩咐道:“按照其上所述分送下去吧,你去盯着。” “是!”怜儿接过了账本,应了一声,这才下去了,走路的脚步都较之此前轻盈了许多。 她是老夫人派置过来伺候小姐的,因此自小姐与老夫人的关系恶化之后,她在这听雨轩中便不怎么受待见,小姐甚少交予她这样重要的任务。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她虽是老夫人的人,可却也知道跟着小姐更有前途,可惜小姐是个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她虽有尽忠额心却没有尽忠的机会,一直甚为苦恼。 可能是因为最近府中忙,而听雨轩中更忙的缘故,她才得此机会能够展现自己的能力,心里能不喜滋滋的吗? 城西和城南各有两个庄子,均是外祖家购置的,是母亲的嫁妆之一。这四处庄子里的田地面积均不小,加之土地肥沃,每年的产量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往年的收成均是卖了出去,所得的钱银拿出一部分来在寒冬天帮助夏雪儿来搭建粥棚。 想到去年大面积受灾,今年的收成也不算好,农民生活很是艰苦,因此便庄子上的收成尽数储存了下来,就为了今日之用。 今日是除夕,夏雪儿下令将粥棚里的粥改成了白米,加了这些瓜果蔬菜,虽算不上丰盛,但好歹也能让穷苦人家过个好年了。 等着怜儿再来回话之时,已经到了午时,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分配到了各个棚点,为避免哄抢事件的发生,城中和城郊的棚点都派了府兵前去维持秩序,而各村庄上的,则是由幽冥谷的弟子担此重任。 经过一早上的忙碌,秋菊和冬梅也将这两月来的账目整理清楚了,而怜儿也来回话了,安置好了这一切,夏雪儿也算是暂时放下了心来。此时倒还真有些饿了,好在午膳是可以在自己院子里用的,而小厨房里也早就准备好了清谈可口的饭菜,此时夏雪儿一说饿,便有丫鬟立即传菜摆膳。 然而,夏雪儿刚动了两筷头,便有丫鬟惊惶的声音传来。 “小姐,大事不好了!” Ps.不好意思,又晚了……不过今天的第一二更会一起发上来,有的看了吧!当然不能忘了推荐,有可能的话打赏一下也是极好的! 哎呦喂,头晕脑胀~~其实为了赶稿,我到现在都还没吃晚饭……可怜自己……(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闹事 那丫鬟还未进门,这惊慌失措的声音便传进了屋中众人的耳朵,夏雪儿微微一皱眉头,心里有些烦闷,但更多则是担忧,替她布菜的冬梅也是停了筷子,愣了神。 这连着几日来,好不容易得以休息,本想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情,如此的火急火燎! 侍奉在一旁的秋菊转身出了门,等着那丫鬟跑进了些,这才有些埋怨的问道:“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 前来禀报的丫鬟只是个三等丫鬟,是专在后院洗衣扫地的,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听雨轩主屋的,先是朝秋菊福了一礼,随即将身子对准了屋中小姐所坐的方向,隔了门禀报道:“禀小姐,西市粥棚有人闹事!” 夏雪儿皱了眉头,临近年关这几日,粥棚设的多了,前来接受施舍的难民也多,因此这听雨轩中大部分的丫鬟都被她使唤了出去,现在外说话的这丫鬟平日里只是个浆扫的丫头,未曾见过风浪,遇上点事情失了主意,毛毛躁躁也不足为怪,可若是她没记错的话,今日翠竹就因该是在西市上的,难道连一向镇定聪慧的她也慌神了? 秋菊看了屋内的主子一眼,她也是知她此时所想的,随即又问那丫鬟道:“闹事?不是有翠竹在吗?再说了,每个棚点都有府兵镇守,如何还会有人造次?” “回禀小姐,正是翠竹姐姐让奴婢回来请示小姐的!” 听秋菊姐姐的语气中似乎有了怒意,那丫鬟急忙扣了个头,随后才又继续哆哆嗦嗦的说道:“生事之人似乎颇有身份,府兵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她不仅下令哄散了前来领粮食的难民,甚至还声称要用鞭子打翠竹姐姐一顿呢,小姐您快想想办法吧!” 夏雪儿眉间的阴鸷更深了几分,“啪”的一声放了手里的筷子,镶了翡翠的象牙筷在她的超凡的力度之下断裂开来,有一截儿滚落在了地上,屋里侍奉的丫鬟见此就都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她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意,似是要吃人了一般,屋里明明烧着地龙,可却是比屋外银装素裹的世界更加冷了几分! “究竟是何人生事?” 尽管满脸阴霾,可她说话的声音里却是不掺杂了一丝一毫的愤怒气息,似乎屋里有两个不同的夏雪儿似得! 冬梅看的出来自家小姐是在极力抑制住了内心的愤怒与杀气,也许是因为波澜不惊已然成了她的常态,也许是因为担心自己吓到了屋外发着抖的小丫鬟,总之,这样的小姐才是最可怕的! 那丫鬟虽不知屋内发生了什么,但只看秋菊姐姐都是身子一震,便知此时小姐定是处于盛怒之下,即便是她的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早就听闻小姐不轻易生气,可一旦生气气来便是最可怕的,连老夫人都比之不及! 即便心中害怕,可还是顶了压力回道:“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奴婢也不知她是何身份,她身后还跟了一队侍卫,又有四五个彪形大汉听命于她,只听他们管她叫作六小姐!” 丫鬟声音中带着因受惊吓而引发的颤抖,让人听后更觉势态严重。 六小姐?六小姐?楚樱薇! 夏雪儿先是皱了眉头,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思虑这“六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随即想起了一个被她遗忘了许久的人来,魏国公府的六小姐,楚樱薇! 对的,一定是她,这京城之中,对她恨之入骨,且能够做出如此霸道而荒唐的事情来的,就只有魏国公府六小姐——楚樱薇一人! 楚樱薇因暗恋六皇子从而视她这个六皇子的绯闻女友为情敌,处处刁难,又于建安候世子的大婚之上将她推下高高的观景台,随后被皇帝下旨召进宫中,从此养在太后宫里,由太后教导其礼仪规矩,虽有大半年过去了,可如今看来,太后娘娘的教导可谓收效甚微啊! 夏雪儿阴鸷的脸突然间就显露出了笑容,只是不如以往明媚动人,却是瘆人得很! “备马!我们且去瞧瞧这位六小姐!” 西市,是除了南市之外最为热闹的一处,因此也是城中乞丐聚集最多的地方之一,正是因为这里的工作量大,而环境又比较复杂,所以她才派了翠竹负责西市的粥棚。 勋爵世家的府邸大多分布在城中的东区与北区,而西市恰恰相反是平民居所,楚樱薇身为世家小姐,且又虚荣高傲,她会出现在西市,且还带了一队侍卫以及四五个彪形大汉,显然就是冲着她夏雪儿搭的粥棚去的! 楚樱薇是魏国公府的千金小姐,而翠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奴婢,本就无法与之抗衡,更加上她是皇帝陛下下旨召进宫中由太后抚养管教这件事可谓是人尽皆知,如此巨大的殊荣,可不是任哪个府里的小姐都有的! 不堪佛面看僧面,就是冲着她算是半个太后宫里的人,安国侯府的府兵也是不敢轻易动了她一根手指头的! 夏雪儿没有乘坐马车,而是直接骑了一匹快马,从安国侯府出发,一路疾驰,也只用了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到了西市。 那儿已经被围观群众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中不乏有愤愤不平者,却都只敢小声的控诉着,不敢真的爆发出来。夏雪儿提了缰绳,马儿抬起前腿嘶吼了一声,众人回头看去,见来人是她,便也就让出了一条道来,她便骑着马进了案发现场。 听见马蹄声,楚樱薇的那些随从循声望去,见来人是夏雪儿,便也都不敢在拦住,也是让出了一条道来。他们敢与安国侯府的府兵对峙,敢听命于楚樱薇而砸了安国侯府的施粥棚,却终是不敢与安国侯府的千金为敌,不只是因为深深的忌惮着夏侯爷人与世子,更是害怕杀人不眨眼的六皇子! 粥棚之前可谓是一片狼藉,又打碎了的碗,又扯破了的麻袋,有洒了一地的白米,也有滚了四处都是的瓜果蔬菜,见此狼藉之景,夏雪儿登时便怒上心头! Ps.昨天熬了一个通宵,今天一天浑身都不舒服,年纪大了真不应该如此任性妄为的…存稿没了,顶着浑浑噩噩的头脑直到现在才把稿子赶出来,好难受的哟! 珍爱生命,远离通宵! 多么痛的领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游刃 不过,让夏雪儿生气的还不只是这满地的狼藉之样,更是楚樱薇对翠竹的羞辱及欺负! 站在那一堆狼藉之中的楚樱薇此时似乎正在兴头之上,对着翠竹以及一帮丫鬟侍卫就是冷言冷语不断,显然是没有注意到已然来到身后的夏雪儿。 而夏雪儿也是平了平胸中肆意的怒火,安然的坐在马背之上,耷拉着眼皮看着面前那嚣张妄为的楚樱薇。 围观众人,若是在她侧前方的,都能看到她波澜不惊的脸,却忽视不了她眼里流露出的森寒的气息,而在她背后站着的,虽看不见她面部是何神情的,但也能从她那挺立着的脊背上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气氛一下子便凝固了起来,在这冰天雪地里更添了几分寒意,众人不禁打了个冷战。 周边那些挂着的红绸布、花灯笼、红对联等等,原本是多么的喜气洋洋,一瞬间却个个都像极了被鲜血染成的了! 好不瘆人! 方才作威作福的那些个随从走狗,此时更是无不个个后背冒汗,恨不得偷偷开溜了才好! 那粥棚之前站着七八个丫头,全是安国侯府的,为首的便是翠竹。 “怎么,一个个哑巴了不会说话?” 楚樱薇一直在叨叨絮絮,可却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不禁更加的气上心头,于是拔了头上的金簪,捏了花团的那一边,却是将尖细的那头对准了对面之人是,缓缓地扫了一圈之后找定了对象,于是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上前了几步,用手中金簪先是在翠竹脸上划了几下,随即抬起了她的下巴,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还期盼着你们那个软弱可欺的主子来替你们讨回公道?” “她听见本小姐在这,怕是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哪里还敢出出现在本小姐的面前!” “哈哈哈哈!” 楚樱薇说完还仰头大笑了几声,眼里更是多了一抹喜色! 她就是喜欢找夏雪儿的麻烦,喜欢看她任人欺凌后无助的样子,更喜欢她伏跪在她脚下苦苦哀求她放过她的样子! 想至此,她又大笑了起来,眼角眉梢之间尽是得意之色。殊不知,那只是她自以为是的一番想想罢了! 夏雪儿依旧是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眼前几近癫狂之人,只有周边围观的人发觉了她眼里的杀意更浓了几分,气温降至冰点。 “恐怕不能如六小姐您的意了!” 夏雪儿突然开口,着实将楚樱薇吓得不轻。只见她猛地转过身去,却是差些就撞上了一匹汗血马驹的嘴巴,那马儿也通人性,两个大鼻孔重重的喷出了一声热气,又是将她吓得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 正欲开口大骂是谁不长眼睛将马骑到此处,又看见了骑于马背上正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夏雪儿,身子也是一愣。 夏雪儿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不知为何,总让她觉得浑身都想要哆嗦,而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又噙着无与伦比的冷峻,一双眼睛,更是像猎鹰般凶恶,里头有着吃人的欲望。 楚樱薇对夏雪儿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建安侯府中那个对自己的羞辱一声不吭的样子,还停留在那个被自己推下高楼却只能听天由命什么都做不了的模样。 因此,在意识到方才自己在她的眼神之中败下阵来之后便暗自懊恼,于是她总在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夏雪儿就是一个软弱无能、任人欺凌的孬种,也在不断地暗示自己,夏雪儿只是在故作镇定,其实内心怕极了! 就因如此,她也只是微微一愣神,很快就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样子,重新对上了夏雪儿的目光。 “没想到你居然真敢来!” 语气很冲。 夏雪儿嗤笑了一声,半弯了腰杆探身向前,薄唇轻启,一字一句的说道:“有何不敢?” 她此话虽是问句,却是信心十足,语气也很是强硬,似乎说的是“我不怕你”,的确是将楚樱薇给气到了。 楚樱薇紧咬了后槽牙,同时也捏紧了拳头,身子都气得有些颤抖,半晌之后,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故作轻松的说道:“来了也好,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切毁于本小姐之手,看着你的这些个丫鬟走狗向我开口求饶!” 在宫里住了大半年,她脾气也没有最初那样急躁了,倒是学会了如何人忍让,在漂亮的反击! 可惜,她的这个反击在夏雪儿看来并不漂亮,脸上那抹难看至极的笑容明显的暴露了她内心的躁动与愤怒。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样子! “既然六小姐如此有本事,那么从你开始闹事至今,可有听见她们有半分服软?” 夏雪儿语气中满是挑衅,嘴角边也尽是讽刺的笑。 “你!” 楚樱薇气急!憋了许久却是一秒破功。 夏雪儿自始至终都是骑在马背上的,这幅居高临下的模样令她厌恶,厌恶至极! “呵,现在开始也不算迟!” “哈哈哈!” 夏雪儿仰头一阵大笑,这是至今为止,她唯一表露出来的夸张。她的一阵笑,像是发面的酵母,引发了人群中一阵不小的骚动,并逐渐发酵膨胀。本是寂静如雕塑一般的围观之人,不仅开始了窃窃私语,甚至还不乏有跟着她一同笑了起来的,楚樱薇那一张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一张小嘴紧紧的抿着,拳头捏的更紧了。 然而,她的这些变化都逃不过夏雪儿眼睛,她眼里闪过一抹玩味。 笑完之后,她又弯了腰下去,直视着楚樱薇那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微微蹙起了眉头,装着疑惑不解的样子缓缓开口:“真想知道是谁给你的自信?” 楚樱薇此时已经气急,加之周边围观的群中口中传出那一阵阵的冷嘲热讽,更是让她怒火中烧! 她可是堂堂的魏国公府的小姐,身份更是相当于半个公主,确遭到如此羞辱,实在不能甘心! “本小姐一向身份高贵,自信更是与生俱来,哪里是你这卑贱之躯能够理会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有余 楚樱薇高昂着头,一张憋得通红、写满了愤怒的脸倔强之中又带了几分可笑,她自是以为自己仗着国公府嫡亲小姐的出身是能够压制住只是侯府出身的夏雪儿的。 然而,她的想法错了,她的这番意图明显的提醒,只是镇得住围观的平民百姓罢了,纵使他们的议论声小了许多,可仍旧改变不了她受人嘲笑的事实。 夏雪儿先是意味声场的扬了扬手中的马鞭,随即又朝皇城方向报以一拳,以显示自己安国侯府教养无失。 这才开口说道:“陛下恩重,许你进宫居住,在宫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原以为六小姐会内外兼修,学到不少东西,此时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樱薇皱了眉头。夏雪儿这话锋突转,主动地提起了她被一道圣旨召进宫中一事究竟是何意图?但是从她的脸上,除了那可恶至极的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外,竟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看对方一脸懵逼却又警觉提防的样子,夏雪儿却也不觉得奇怪。 自古慈母多败儿,楚樱薇是魏国公老来得女,自打出身那天起,便是家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可谓是要啥有啥,事事得到迁就。老魏国公是个城府极深,又善于伪装自己的人,可惜楚樱薇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却没能有父亲的聪明,哪怕是一半也好! 如此一番不需要细想的话,她却愣是没有明白过来!好在,此人尚还不是愚蠢到极致,她还知道方才那话至少不是夸赞她的,也算是没到无可救药之地步。 她不喜欢和没脑子的人说话,那样实在太累。 “世人皆知太后娘娘仁德淑良、秀外慧中,当期盼你楚六小姐跟在她老人家身边学习,长期受此熏陶,自会是个蕙质兰心之人,可你今日这番作为,当真是辜负了太后娘娘的悉心教导,着实令世人寒心不已!” 此话一出,人群中竟传出了许多哀叹之声,时至此时,楚樱薇即便再是愚笨,也能听出她话中之意,她堂堂楚六小姐可是从小到大都被身边之人夸赞聪明伶俐的,而这该死的女人居然敢嘲讽她没有脑子!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究竟是谁给她的胆子?! “夏雪儿,你不就是仗着六皇子多看了你几眼吗?还真以为自己会成为六皇妃?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除了那一张狐媚惑主的脸之外,你还有什么?!” 楚樱薇此时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自始至终就没有下过马的夏雪儿,愤怒的喊着,简直就是一个当街谩骂的泼妇形象! 对于她的愤怒,夏雪儿只是笑容淡淡的看着,眼里的冰霜从未褪去过。她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拉着缰绳,轻轻一夹马肚子,驱使它小步的向前行去,并未走远,只是围着楚樱薇绕圈子,而她的那些个侍卫以及那几个壮汉,像是被定住了身子似得,只呆呆的站着,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向他们的主人投去同情且祝愿的目光。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真的入得了六皇子的法眼吧?可笑!” “摆什么破粥棚,这点东西也好意思拿出来施舍?安国侯府当真是穷得叮当响了吧!” “我告诉你,夏雪儿,在这京城之中,只要有我楚樱薇在一天,你就永远不能如愿以偿!” 楚樱薇不住的大声吼着,可这些贬低与威胁,在夏雪儿看来,不仅对她没有丝毫的影响,甚至还会暴露了说话之人内心的恐惧与不安,会让人轻易的拿捏到她的弱点。 她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咪,可是再怎么愤怒,她本质也只是猫咪而已,又不能变成豹子! 对付敌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大吼大叫,而是静如止水,在一击制胜! 就像她此时一样。 眼眉一挑,十分淡然的出口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这是你的地盘,我夏雪儿摆个粥棚也不行?” 楚樱薇扬了下巴,一副得意之色的回答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大胆!” 夏雪儿突然间的一声大喝,不仅吓了楚樱薇一跳,也吓到了越来越多的围观之人。 她自始至终都是淡然如水,全程除了那一声仰天大笑之外可谓是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可言,此时却是突然大喊出这样一声,配以满脸严肃、怒目圆睁的样子,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似得,哪能吓不到旁人?! “你居然敢藐视君威,蔑视皇权!” 在步步为营的皇宫里住久了,楚樱薇不仅忍让功力见长,就连胆子也不如从前那般打了。此前她一直当夏雪儿是只病猫,况且自己对六皇子也着实是太过于迷恋,因此才敢几次三番的对她蹬鼻子上脸。 可方才那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里头明明透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也着实是震慑住了她,只是她还未回过神来,夏雪儿却又接着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真的是让她慌了心神了。 何为天子?天的儿子,天下的掌管者,脚踩的是神州大地,手握的是至高权威! 在后宫生活了大半年,时时刻刻的提心吊胆,看惯了旁人的阳奉阴违,见多了口舌招来的杀身之祸,对于皇权的至高无上性以及不可违抗性她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因此,就算是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说是藐视君威。蔑视皇权啊! 楚樱薇这一回是真的被夏雪儿的话吓到了,根本未去多想细究,那脸上趾高气昂的神情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了,眼球在不安的转动着,一张小脸因失血而惨白如纸,额头、鬓角,冒出了细密的汗水,方才还捏成拳头的小手此时却是紧紧的抓住了两侧的裙摆…… 她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彰显着她的恐惧,方才那炸毛的小猫,已然六神无主。 “你……你在胡说……胡说八道些什么?” 就连言语都颤抖了。 夏雪儿一双晶亮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的每一分变化,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禁更深了些。 若不是早前偶然知道了那件事,她又怎能只凭三言两语就将霸道、刁蛮、从不讲理的楚六小姐吓成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Ps.今天的两更完成了~~~以这几天更新的状态来看,估计这一个月的更新都会是这样一个模式了吧! Pss.两更一起上! 其实更爽~~~~推荐推荐推荐~(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事 事情还得从楚樱薇进宫一个月后的某一天说起……. 楚樱薇奉旨进宫一事,说的好听点儿的那是皇上器重魏国公府,特恩赏魏国公之爱女进宫跟随于太后身旁学习礼仪规矩,而说的难听点儿的那是皇帝拘禁魏国公之爱女为人质,以此来警示魏国公紧要关头勿要轻举妄动!而她进宫之后,也确实是一直养在太后宫中,却是没有教养嬷嬷管着。 朝堂之上,众人猜忌,两种说法此起彼伏,可真相往往是最残酷的! 咱们这位皇帝是由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的,他的心思如何,身为母亲的她自然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楚樱薇自打进了宫之后,因为其身份在后宫之中实属尴尬,既不是皇子公主,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而在后宫妇人的认知中,魏国公给人的印象又是那种庸碌无为,只知寻花问柳、贪图享乐之人,因此,楚樱薇在皇宫之中本就不太受到旁人的重视,再加之太后年岁大了,尚且又不喜楚樱薇那叽叽喳喳的热闹劲,因此自然也就对这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刁蛮小姐不甚搭理了。 正因如此,在府中从来闲不住、时常出去惹是生非的楚樱薇也就难得的清闲了下来,为打发宫里大把大把无聊至极的时间,耐不住寂寞的她便常常领了丫鬟小厮在皇宫之中嬉闹玩耍。 她这人,骨子里本就不安分,平日里在御花园、千里池等一些散心娱乐的公共场所打打闹闹也就罢了,可那日,在知道皇帝在皇后宫中之后,她竟领了三个宫女,趁养心殿门口的太监被遣走的一会儿功夫,便偷偷摸摸、又胆战心惊的溜了进去,擅自进入皇帝的办公之地本就是大戒,几人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在里头玩起了捉迷藏,打翻了龙案上堆着的奏折纸张等,后终因吵闹声太大,被人发现了端倪,一举抓住! 咱们这位皇帝本就不是什么善茬,疑心过重,杀伐果断。 经过上次楚樱薇谋害安国侯府千金夏雪儿一事不成,楚鸿护女心切,随后将女儿秘密转移至幽州,且居住在燕王府中,皇上便开始怀疑楚鸿与驻守于幽州的燕王之间私相往来,且关系密切!当然,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能够发现这隐秘的一切,都是夏雪儿和沐轩龙的功劳。 偏偏那日于玩闹中被打翻了的一堆奏折之中夹着两封来自幽州的密信,恰在此时他的女儿却趁守卫松懈而潜进了天子批阅奏折之地,登时便怀疑楚樱薇乃是受父亲指示前来打探消息的,能不大发雷霆吗? 当日随楚樱薇一同胡闹的三个宫女,当时皇帝只说了“藐视君威,蔑视皇权”这八个字,连审都没审便被当庭杖杀!而她,因为是魏国公府的六小姐,又是楚鸿的爱女,留着她的性命对皇帝来说尚且还有利用之处,于是只是惩罚她禁足于太后宫中两月,并抄写《女诫》二十遍。 那三个宫女是替楚樱薇背了黑锅,而她又亲眼目睹了那三个宫女被打的生不如死,直至全身血肉模糊,血管爆裂而亡的场景,当时便吓得腿脚发软,被人搀回太后宫中之后便病了,卧床不起。 时至今日,每当她闭上眼睛,那惨绝人寰的叫声便会萦绕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能散去。只那之后,原本耐不住寂寞的魏国公府六小姐竟然安定了下来,偶尔见她在御花园中玩耍,却是再也不敢踏足前朝半寸土地! “藐视君威,蔑视皇权”,这八个字,也已经成了她心中深深的忌惮! 此事虽出,但当日的当值太监却是无人敢提及一字,那三个丫鬟的尸体被裹着草席运出宫时,在宫禁管理报备簿上写的是因染恶疾而亡的宫女。 皇上既有心隐瞒,那么这件事情本该从此不为人知,可她夏雪儿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还得归功于沐轩龙。 当日他进宫给孙贵妃请安,出来时天色便已经蒙蒙暗了,恰巧在宫门口见了那运着三具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的马车出宫,又听见运尸体的太监说这是染了时疾而亡的宫女,登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疑虑来,可心中却是生了疑的,随后暗中遣人去乱葬岗查验了尸体,一个个血肉模糊,口鼻出血,显然就是被活活给打死的! 随后,沐轩龙在与夏雪儿见面之时,“偶然”的将此事当成了一桩趣事讲予她听,而她只消稍稍的派人去查上一查,事情到底是何模样,也就水落石出了! 楚鸿精于算计,更善于掩藏。为了在天子脚下不引人注目,彻底打消皇帝对魏国公府的担忧,甚至是退出其视线,除了两个资质姣好的公子之外,其余几个孩子基本都是属于宠溺着养大的,特备是楚樱薇,这个由烟花女子所生老来得女,更是将其宠上了天去,总之就是越蠢、越平凡便越好! 终究是养成了废物! 夏雪儿眼中杀意未减分毫,却是不屑于与楚樱薇这样没脑子的傻瓜计较。欠了她的,她必定会讨回来,只不过是不急于一时,魏国公府是她计划给沐轩龙的贺礼,而楚樱薇,这个三番五次找她麻烦的不自量力的女人,这个竟敢谋害她性命的女人,她怎么能够轻易的放过了她的,最迟只需要在明年,她便可以“以德报怨”,送她一份大礼! 楚樱薇身躯瑟瑟发抖,方才或许还有愤恨,此时却是只剩下了恐惧,来自于记忆深处的恐惧。所以说,有时候打败自己的不是敌人的强大,而是脑海深处记忆的黑暗! 夏雪儿处理楚樱薇闹事一事的时候,沐轩龙也混身于围观人群之中,亲眼见证了她自始至终骑于马背之上,嘴角带着森寒的笑意,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的样子。 从前他知道她聪慧有手段,却是将一切都归功于她有一个很好的背景之上,不论是富可敌国的江南赵家,还是名震江湖的第一大帮幽冥谷,她的条件太好,所以注定她会成功,可现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她真的与同龄人明显的不一样,甚至说是可以甩出人家好几条街! 嘴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这女孩就像一本书,似乎越看越有趣了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资助 楚樱薇气势汹汹的来,闹了事之后,又被夏雪儿三言两语给打败,只能灰溜溜的逃离了西市。 而夏雪儿自始至终都没有下过马,居高临下的样子本就在无形之中给了她莫大的压力,再加之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的镇定,手中又掌握了楚樱薇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这一大弱点,怎能不赢得漂亮! 魏国公府在京中早已经是臭名昭著,今日楚六小姐又闹出这么一出来,人人心中都有一把道德的标尺,往日不觉的怎么,可今日拿嚣张跋扈的魏国公府与年年施粥行善的建安侯府相比,孰是孰非,民心的得失,岂不是一目了然? 围观群众皆是欢呼鼓掌起来,无不钦佩夏家三小姐的有勇有谋,配以楚樱薇落荒而逃的背影,倒是多出了几分欢送的意味了。 在她看着她落荒而逃的同时,也有一双趣味盎然的眼睛盯着她看,等她察觉到之时,转了头看去却已经消失不见,那眼神就这么一瞬间隐匿了。 人群之中,沐轩龙招了招手,她的贴身侍卫便恭敬的站在了他的身后听他吩咐,他薄唇轻启,简短的吩咐,那男子点了头退下了,而在此过程中,他那一双丹凤眼始终盯着马背上的夏雪儿看,直到发觉她快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这才在她转头看来之前消失在人群之中。 楚樱薇走了,众人都高兴,只是这满地的狼藉还需收拾,好在今日准备的年货大多是干货,因此损失倒是不大。夏雪儿一边吩咐人来收拾满地狼藉,一面调令府兵让其维持秩序,现场倒也不混乱,不多时,便又重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开始完成未完成的工作。 清点完毕之后,夏雪儿站在一旁,听着翠竹禀报因楚樱薇而造成的损失。 “南瓜滚落在地的有六成都已经裂开,土豆还好,损失最小,约摸着有十五斤左右,只是大米……” 夏雪儿仔细的听着翠竹的汇报,心中计划着该怎么做才能将贫民的损失降到最小。 若不是看在那几个随从都是听从楚樱薇的吩咐行事,也算是半个无辜人的份上,她肯定是一个都不会像这样子轻易的饶过的! “洒了的大米大多只是沾了灰尘,让小翠去买几把筛子,当众筛出来,不够数额的到城里米店现买,务必交到贫民手里的都是干净的、足量的大米!另外,南瓜土豆那些个瓜果蔬菜,一时也买不到那么多,只能是看着损伤程度,还能吃的才能发下去时,不能吃的就坚决不要了。” “不可以从庄子上调来吗?” 夏雪儿摇了摇头,“没办法了。” 从去年后院出事,老夫人收缴了母亲执掌中馈的权利后,这府里一切开支都要经过老夫人的批准,而她又是个“节省”的人,怎么可能会将庄子上的收成无偿的奉献出来?今年她能按往年的比例出银子那百分之五的银子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毕竟对于“节省”的老夫人来说,百分之五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今年建安侯府庄子上的瓜果蔬菜的收成,只留下府中所需,其余全都当季卖了。好在今年母亲名下的城西和城南四处庄子上的收成不错,加之当季便从周边庄子收购了一些,储存至今也是够用的。 当然,前提是,没有楚樱薇的闹事! 翠竹有些为难,瓜果蔬菜是损失最为严重的了,可这一时间又弥补不了空缺数量,难道…… “那还按之前拟定的数额分发吗?” 夏雪儿沉默了,看着数量很多,可其实具体的分到贫民手中,每户人家也不宽裕。 今日是除夕,她本想让这些贫民也能过一个吃饱穿暖的除夕,能够高高兴兴的守岁,只是这个小小的愿望,都因为楚樱薇突如其来的发疯而面临了困难! 当真该死! “只能在原计划的数额之上减去两成,其余的我在想办法!”无论如何,这个除夕还是要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过的! 夏雪儿说完这话,却是见翠竹没有拿笔记下来,眼睛却是紧盯着夏雪儿夏雪儿身后看的,甚至还有几分疑惑掺杂着惊喜之情。 难道她身后有什么东西? 夏雪儿转过头去看,眼睛霎时间也就微眯了起来,眉头也微蹙了起来,那一车车的物资,是运到她这儿来的吗? 随着马车的渐行渐近,夏雪儿确定了那些东西的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转身站定,理了理宽大的袖袍,双手叠加于小腹前,脊背挺直了,十分优雅端庄的样子。 她一眼便能看出那拉车的马儿匹匹健硕,虽有颜色不同,却均是同一品种。如此规模,并非普通商人能够拥有的。在这京城之中,她倒是听闻六皇子的马场之中清一色的只养一种马,并且都是按照战马的标准来训练,健硕威猛那是自然而然的! 即便心中已然有了结果,但她却并未表现出自己“已然看透一切”的模样来,也并未上前迎接,只是站在原地,端庄而优雅,让人内心产生一种臣服感! 第一辆马车停了下来却并未开始卸货,夏雪儿见此便知道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沐轩龙必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一个身穿墨色长袍,披墨色披风的男子骑马而来,到了夏雪儿跟前之后,勒停了马儿,一个帅气的翻身下来,半跪在地上,冲着夏雪儿的方向。 “属下乃齐王殿下侍从洛离,参见三小姐!” 行了礼之后,洛离站起身来,指着身后排起长队的马车说道: “这十二车之上乃是齐王殿下命属下押运来的物资,希望能在三小姐所行之善中有一丝丝的助力!” 夏雪儿依旧是一副优雅端庄之样,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说道:“齐王殿下心系贫民百姓,是我等之楷模,小女子在这儿替众位受馈赠之人道一声多谢!”说罢,微偏了头点了点。 “若是有缘,明日大年初一,三小姐会与殿下相遇,那是在谢不迟。”(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上山 说罢,洛离抱以一拳,转而翻身上马离去。 夏雪儿收了目光,冲翠竹微点了个头,她便心领神会的去了,一车车的查看,不多时便回来禀报:“小姐,种类与我们准备的并无不同!” 夏雪儿眼眉一挑,心中莫笑,看来沐轩龙是有备而来的! 明日的庙会,会不会很精彩? 大年初一一早,安国侯府门前停了六辆马车,前三辆最为华丽。丫鬟嬷嬷数十人侯于车旁,柳氏、李氏、沈氏、二小姐、四小姐、三少爷一干人等已经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夏夫人搀着老夫人出了门,众人福以一礼,老夫人扫了一眼众人,却唯独不见嫡孙女夏雪儿的身影,嘴角的笑便有些僵硬了。 “怎么,三小姐还未出来吗?”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老夫人心里的不愉快,也明白她心里这口气是不敢明目张胆的撒在夏雪儿母女身上的,谁也都不想成为炮灰,因此倒是沉默不语了。 这大年初一烧香祈福是多年的规矩,一向都是这个时辰出出发的,该到的人也都尽数来齐了,而夏雪儿却迟迟未到,着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夏雪儿知道女儿不是贪睡之人,做事也不磨蹭,此时未到,想必是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外头清冷,母亲先上车里坐吧。” 儿媳既笑着开了口,老夫人也不好与其对抗,心中虽有不愉快,但也只是冷哼了一声,由霜儿扶着上了为首的那辆马车。 听雨轩中,夏雪儿一早便起了床,用早膳之时就收到了苏祁的飞鸽传书。她和师兄之间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只是自从桃苑一别之后两人的联系便更频繁了些,每日一封书信是最基本的。 苏祁大概是知道她今日需要外出,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中,这才特意将送信的时间提到了清晨。 早膳用了一半她便停了筷子,令香兰磨了墨,提笔写了回信,卷起塞进特制的小竹筒内,这才放飞了信鸽。 苏祁在信中说师尊十五之前便能出关,这也就意味着元月内便可以把两人的婚事定下来,看到这个消息,她的心情自然很是不错! 倒也不是因为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嫁出去,只是那人不是旁人而是苏祁,是她心里早已认定了的良人! 加之一个豪门女孩十五了仍旧没有定亲在这个朝代终归不是什么好事,有沐轩龙压着,倒也没人不自量力上门提亲,却也滋生了阴谋诡计。去年的李宗阳,今年的张宣,不知道之后还会有谁,苏祁不是庙堂之人,与皇家也无甚利益相关,本就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的,因此,师尊上门提亲便不用在意之前特地拿来做挡箭牌的沐轩龙了! “小姐,时辰差不多了。” 夏雪儿嘴角含笑,整个人也都阳光明媚。听见翠竹的提醒,又抬眼看了看天际,那鸽子已然飞远,这才转身离开了窗口。 在泡了玫瑰花瓣的温水里净了手之后接过冬梅奉上的巾子擦干了水,由翠竹挖了润肤的膏子在手心温热,仔细的涂抹在她的一双玉手之上。 夏雪儿这一双手,肤若凝脂,指头纤细白嫩如剥了皮的水葱,指甲修成了椭圆状,染了淡粉色的指甲花汁液,美得一点也不像提剑人的手!又有谁能猜得出,她就是当年风靡江湖的女侠“虹羽”呢? 她脚刚踏出侯府的大门,就见老夫人由丫鬟搀上了马车这一情景,而其余人目送她上了马车之后又转了身回来候着,三小姐不来,她们谁也不能上马车等着,况且夏夫人也还在这儿站着呢! 夏雪儿上前去,屈身冲母亲福了一礼,“母亲。” 夏夫人侧头看去,见是女儿来了,不仅没有半分责备,反而是伸手摸了摸她露在外头的手,还好,不冷。 “上车吧。” 两人相扶着下了门槛,柳氏等人福身行礼,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表现在脸上。 夏夫人带了桂嬷嬷及两个贴身丫鬟乘第二辆马车,夏雪儿与梅兰竹菊四人乘第三辆马车,而后的其余姨娘们也都带着各自的孩子进了各自的马车之中。 城外有座万国寺,历经七个朝代,至今香火鼑旺,屹立不倒。 万国寺建于灵气十足的深山内,本只是一个面积不大的隐寺,但因前朝皇帝信奉佛教,历史悠久的万国寺便成了信徒的首选去处,前朝开国皇帝将其改名为“万国寺”,享受国寺级别的待遇,赏千万白银,开山扩建其规模,又征劳役,历时四年修筑了上山进寺之路,自此去的人便更多了,香火日益鼎盛。后来朝代更替,前朝覆灭,抹杀了许多前朝的痕迹,却唯独留下了这万国寺,并且仍旧保留其国寺待遇,就连皇帝、妃子出宫祈福,也是选在此处。 大年初一,上万国寺烧香祈福的人不在少数,道路两旁不乏做生意的商贩,也有算命的道士,本来还算宽敞的上山之路,也变得拥堵起来。 马车走走停停,耳畔的叫卖声及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原本不喜吵闹的夏雪儿今日倒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来,想是心中有喜事的缘故。 此时已是处于山腰之上,这里的积雪比城中更厚些,温度也更低些,但是如此寒冬天,仍旧是阻挡不了新年带来的喜悦。 车厢很是宽敞,里头又放了炭盆烧着,还算是暖和。炭火上温着小茶壶,里头的水也都烧开了,水花翻滚沸腾着,蒸汽升腾而出,倒给车厢更添了些温度。 翠竹从抽屉中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杯子,先用开水滚了,随后才又倾了茶进去,递给了夏雪儿。夏雪儿接过茶杯并未享用,而是捧于手心之中。 这是去年慕容泽韬送的杯子,知道她爱茶,不知去哪里淘来的茶具,一共四只杯子,只只小巧精致,玉质的杯身没有一丝杂质,晶莹剔透! 细细的端详了半晌,这才回神小酌了一口,随即问道:“可要到了?” “已经走了近一个时辰了,估摸着是快到了。” 丫鬟回答。 Ps.新的一周开始了,推荐、订阅什么的就靠你们咯,当然,偶尔小小的打赏一下也是极好的!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许久不上榜了,是否给个机会?(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哥哥 万国寺中有一座八层高塔,若站于顶层向外眺望而去,可将整个万国寺的景象收入眼底。 沐轩龙斜着身子靠在八层外的横栏之上,一双猎鹰般犀利的眼睛正扫视着下方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是在寻找些什么。 一件翟黑的毛领披风搭在肩头,可以看见里头那身暗绣回纹的藏青色长袍,如此更衬得他身材高大匀称,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赘肉。乌黑的发绾起用一个玉冠固定住,寒风肆虐,却无一丝秀发是凌乱的,只是偶尔能够看见他领口处绣有的翔龙图案,彰显着他身份的高贵与不凡。 屋顶四角高高的檐牙上挂了铜质的风铃,在寒风中来回摇晃,叮铃作响。 这清脆的响声吸引了沐飞扬的目光,他抬头望去,突然觉得这风铃是那么的悲哀。 一年四季,无论风如何吹,它都被困在这高高的檐牙之上,百般挣扎却不曾自由过,就像它的人生一样,无论如何,也无法自在逍遥!既然如此,他便只能是奋力拼搏,去夺得至尊之位。 路,是越走越孤单,也是越走越束缚重重的。 “殿下,安国侯府的马车到了。” 洛离小声的提醒,他便收了神,方才眼里的那一抹柔软,转瞬间便消失殆尽,仿佛不曾有过一般。寒风仍旧再吹,风铃仍旧在叮铃作响,却是再也入不了他的耳,更如不了他的心! 万国寺前,安国侯府的马车一一停稳,夏雪儿从第三辆车中钻身出来,由丫鬟扶着下了梯子。沐飞扬始终站在八层塔上,并未移步下去。从这儿看去,下头的人都缩小了,更看不清其面容,但他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来,有些人身上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而她,像是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样。 同时一眼注意到她的,还有抱拳站在路边大树下的一个身穿绯红衣衫的人。 安国侯府的人都下了马车,由寺里的小沙弥领路朝大殿行去。夏雪儿陪在母亲身旁,只觉得后背落上了一道炽热的目光,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却终究不曾回头望去。只跟着领路的小沙弥穿梭在人群之中。 烧了香,祈了福,全部结束之后,已经时至中午。 从殿中出来,主持朝夏雪儿一行人行一佛礼,说道:“本寺已为诸位施主备下了休息之处和斋饭,还请施主随弟子前往。” 老夫人双手合十回以一礼,“有劳了。” 随后便由另一个小沙弥前来领路,“施主这边走。” 万国寺依山而建,占地数百亩,为贵客准备的禅房少说也有四五十间,分了不同的院落。在寺里住上一晚,这是安国侯府多年来的习惯。 万国寺后山之中有一莲花池,本是天然形成的小池,后经过人工开凿山体扩建成了如今的规模,不过距今也已经有一二百年的历史了。此池一方靠山,另一方靠崖,即便不是盛夏满池荷花盛开之时,也算得上是一处绝美景致! 这里也算是被群山掩映之中,因此甚少有人知道这一奇景,她也还是慕容泽韬带她来过才知道并且喜欢上这里的。 在这样的热闹天里,倒也是难得的清净之处。 夏雪儿孤身站在池子边上,半仰着脑袋看向池子那方的山体,开凿得并不算平整,甚至还有山石嶙峋之处,但即便是这样,上头还是刻满了梵文,只是夏雪儿不识得那是什么经书,听慕容说,这是一卷净心经。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夏雪儿微微一笑,并未转头去,却薄唇轻启,道了声:“来啦?”显然她是知道来者何人的。 “嗯,来了。” 男子充满磁性的嗓音随风而出,融进这在寒风中荡漾的一汪清池中。 她背对着他而站,半仰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挑了一些上去做了发型,除了一直精美绝伦的步摇之外,再没有华丽的珠翠装饰,其余头发铺散开披着,长及腰肢,清丽而淡雅。 她身上那长及地面的白色裙摆上绣了蓝色的蝴蝶,风儿吹动裙摆,像活了似得,翩翩起舞。在这风口之上,她也并未穿能够将其包裹其中的长披风或斗篷,而是搭了一条锦缎苏绣乳白色花纹的水蓝色棉披帛,如此更显得她身材纤细高挑。 夏雪儿转过身来看他,依旧是他爱的一身绯色长袍,像他的个性一样张扬,目光落在了他的腰间,那枚勾玉旁边是一个暗红色香囊,那枚香囊之上,还是去年她一针一线绣出的,他一直戴在身上。 心里暖暖的,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当她是妹妹? 慕容泽韬一手拿着佩剑,一手背于身后,稍稍犹豫了片刻,抬步向她走去,脸上勾出一抹笑来,不知该如何开口,却是蹦出两个字来:“好巧……” “是啊,好巧。” 夏雪儿回以一笑,随即又仰头看向山壁上的那些字。 她心里知道,这不是巧合。刚下马车时的那道目光,如此熟悉。 慕容泽韬也随她抬眼看去,那梵文有些潦草,但是能够认得出来,经历了数百年的风吹雨打,不仅没有消磨腐蚀,甚至还更深刻了! “现在识得了?” “不认识”,夏雪儿轻轻摇了摇头,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即便不认识,只看着也觉得心境平和。” 慕容泽韬微微一笑,回想起两人初次相遇时的情景以及过去那些快乐的回忆,嘴角的笑更深了几分,“你一直都是那么的心静如水。” 夏雪儿没有回话,眼角眉梢的笑意,很温和。 “婚礼定在三月份,你会来参加的,对吗?”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慕容泽韬说完此话之后,一双眸子便紧盯着她的侧颜看,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些什么,或者说,是在害怕些什么。 不禁问自己,真的只当她是妹妹吗? 婚礼? 夏雪儿心中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暖流冲进四肢百骸,脸上是明媚如春日的笑,侧转过身子,半仰了头,看着他的眉眼。 “哥哥的婚礼,有当妹妹的不出席的吗?再说了,我也是新娘的表妹啊!” 慕容泽韬嘴角的笑僵硬了一秒钟,不知为何,看着她满心欢喜的样子,他的心里竟然会隐隐有种失落感。 她,真的只当他是哥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跟踪 夏雪儿与慕容泽韬说话,翠竹和香兰远远的候着,听不清二人讲了些什么,只偶尔传来一阵阵欢笑声音,心里也绝舒畅,这兄妹俩,终归是和好如初了! 简单的用了些斋饭之后,夏老夫人领了儿媳随主持去跪经,其余小姐都有丫鬟陪着去玩了,唯独不见夏雪儿一人的身影,在禅房外候着的沐轩龙等的有些着急了。 不多时,便听见了吱呀的开门声,一直蹲坐在树上的沐轩龙赶忙屏住呼吸,将身形隐在了绿叶之中,眼睛却是盯着那门口的。 夏雪儿只领了两个小丫鬟,出了禅房之后先是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了一番,随后便朝后山行去,待她稍走远了一些,沐轩龙才从树上跳下来,眉头微微蹙起,手握成了铁拳,手背上的青筋爆起,看着那抹曼妙的身姿的眼神之中透露出熊熊火焰。 该死,她居然还换了衣服,究竟是要去见何人?! “鬼鬼祟祟的,一准不是什么好事!” 洛离听见自己主子似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又一下。 方才主子这话,怎么听起来酸酸的? 自从殿下与安国侯府的三小姐相识之后,似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先前的齐王殿下是多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居然会为了救夏三小姐的一个掌柜的而与陛下争得面红耳赤! 而那似乎只是一个开端,时间越长,齐王殿下似乎也就越来越在乎她。别的也就不说了,但就是这次巡视江南七州,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他只要有空便会提笔写信,无疑都是写给这位夏家三小姐的,却是一封都未曾投递出,至今已经积攒了一大盒子,全当宝贝似的管着! 回京的当天夜里,他便故意绕路从安国侯府门前过,隐在黑暗之中,停止了脊背坐于马背上,双眼却是紧紧盯着那扇镶了鎏金铜浮沤钉和兽面门环的森严的府门,足足有半个时辰!像是只这样看看就能看出那个想见的人似得! 待洛离回过神来的时候,沐轩龙早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一番左顾右盼之下,才在一座山腰上发现了那个可疑的身影,原来他早已经跟着夏雪儿去了,只看他走走停停,不时将身子隐匿于树林之中的样子,还敢说人家夏三小姐行踪鬼鬼祟祟,他才是鬼鬼祟祟的好不! 一个王爷,驰骋疆场、纵横官场的王爷,居然也会学那些小偷小摸之人,屈身蹲在大树上,为的就是等一个女人出来!这样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玩起了跟踪,看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洛离心里十分的不解! 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经过一年的接触,沐轩龙深知夏雪儿并非一般女子,她不仅身怀武功,而且十分的敏感,只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能被她所察觉。早前在她自己的地盘上时,她自然是懒得时刻听着周围的响动,因此他也才会成功的潜进夏府,并且能够近她的身,可此刻不比往日,沐轩龙这一路上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谨慎着呢!不仅压住了自己的呼吸,甚至连脚步都是轻了又轻的。 “殿下。” 突如其来的一声,将一心只顾着跟踪夏雪儿的沐轩龙惊着了,转了头,就见洛离正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赶忙将他暴露在外面的身子一把拉进林子中躲起。果不其然,夏雪儿转了头看来,除了寒风吹动树枝,落下了一些积雪之外,其余什么异常都没有,就连呼吸声也是听不到的。 待前方那人儿放松警惕继续向前走之后,沐轩龙也才暗自舒了一口气,看向洛离的眼神中满是森寒之气,像是冰冻的湖水一般,洛离不禁打了个哆嗦,行事更加小心起来,也学的主子那样屏了呼吸,轻了脚步。 峰回路转,前方是一块开阔地,野草疯长,夏雪儿留了两个丫鬟在此处等候,她自己则是顺着草丛中间踩出的一条小路继续向前行去。 沐轩龙并未来过此处,自然不知她要去往何方。半人高的野草像是芦苇荡一样阻挡了他的目光,只能隐约看见半个木亭子以及那一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梵文的,还凹凸不平的石壁。一阵西风过,耳畔似乎传来了细微的水声,难道那有一个湖泊?可是一路上并未看见瀑布或者是河流啊? 虽然疑惑,可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依旧是忍住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冲动,毕竟,相比于那前方究竟是何景致,他更想知道的是夏雪儿穿的如此清新雅致,究竟是要见谁! 寻了个隐匿身形的好地方,又可看见夏雪儿的一举一动,藏好之后,还特地给了洛离一个警告的目光,像是在说“你若是敢发出一丁点声响,我便让您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似得,接受到了这一目光,洛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僵硬的点了点头,他这才满意的将目光移开。 夏雪儿刚站住身不久,便有一个红衣男子向她走去,那两个小丫鬟见了她之后,均是福了一礼,显然是认识他的,这便是她要等的人?居然还是个男人! 看着男子一步步朝夏雪儿走去,沐轩龙的手握的更紧了,那一脸的猪肝色,倒像是抓/奸似得!洛离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生怕自己成了主子盛怒之下的出气筒。 野草挡了视野,虽然沐轩龙只看得见夏雪儿的上半身,可他伸手摸她脸颊的动作还是被他看的清清楚楚,不自觉的又将拳头捏的更紧了些,指甲嵌进了手心,也没察觉。 看得到的部分都这样了,那被野草遮挡住部分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呢!脸也摸了,接下来是不是要亲吻! 关键是,那女人居然没有躲开,不仅不反感这一动作,甚至还半仰起小脸来对着伸出咸猪手的男子笑,还是那样阳光明媚的笑! 这一年多以来,他都没见她对他如此笑过! 胸口闷闷的,还有一团火苗升腾起,似是呼之欲出。 沐轩龙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竟然在生气!(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美男 原本嬉皮笑脸的慕容泽韬突然间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双手抓着夏雪儿的手臂开口就问:“听闻前几日有人夜闯安国侯府?你没事吧?” 夏雪儿听后眉头微蹙,眼里有火焰喷射而出。张宣夜闯听雨轩的事情,若说她不愤怒,那是假的!毕竟此事是发生在自己沐浴之时,若是晚一点发现他就在屋顶之上,那么她的清白之身可就要被这样一个无耻之徒硬生生的给毁了! 但是慕容泽韬眼里的担忧是真真切切的,她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免得让他平白为自己生气和难过。 于是敛起了眼中的愤怒之色,平了平心中那团火,故作不屑的回答道:“看给你紧张的!不过是个小贼罢了,我能有什么事儿!” 又看对方仍旧是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便又进一步说道: “怎么,我可是堂堂绝杀殿殿主的妹妹,难道还解决不了一个小喽喽?!” 边说还边故作生气的攥拳去捶打了一下他坚硬而宽阔的胸膛,眼里还有鄙夷的神色,十分逼真,就像她真的不在意似得。 慕容泽韬嘴角微微一笑,却不是放心的笑,而是带了抹苦涩之感。 他怎会不相信她的能力,她可是幽冥谷的副谷主,如此小小年纪能有此成就,岂会是蓬蒿之辈? 是他糊涂了! 关心则乱。 意识到了这一点,慕容泽韬心里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干脆转过了身子,不再与她面对面,而是负手看向了池中。 西风一过,水面波光粼粼,若是风大些,便能翻起小浪来,一浪推一浪,倒像是涨潮一样,漫出好些水来,池中生长的水草也随之摇动身体,根却依旧只能待在原地,好不自在! 半晌之后,他又突然说道:“那张宣也算得上是半个沐轩勤的走狗。” 似乎是不放心而提醒。 他声音轻轻地,嗓音充满了磁性,像是有魔力一般,夏雪儿听后就如同在心里炸了个地雷似得,一时间有些疑惑不已。 这样隐秘的事情,就连张宣的母亲余氏都不曾知晓一星半点,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可也只是一瞬间的疑惑,随即便释然了。 那晚有人夜闯听雨轩欲行不轨之事本没有多少人知晓,可他既然能够知道,并且还知道那贼人便是定国公府的张宣,那么想要调查出这背后是何人撑腰也就不足为奇了! 绝杀殿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干他们这行买卖的,若是手中不掌握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那才叫奇怪呢! 倒是她一时糊涂了。 慕容泽韬没有注意到身旁女子眼里浮现的一抹自嘲之意,只自顾自的解释道: “张宣爱赌,欠下了不少赌债,他老子虽然不太管他,但是在钱银方面却是十分严厉,他的赌债,有六成都是沐轩勤摆平的!” 夏雪儿知道张宣与沐轩勤私下里有来往,也知他们关系不一般,但是这张宣为何背着自己的父亲投靠了沐轩勤,这其中的缘由,她还尚在调查之中。此时兄长将其缘故说了出来,她不疑有他,但却产生了新的疑惑。 “五皇子殿下怎么会甘愿为他还债?” 对于像沐轩勤这样的一类人来说,真情敌不过利益,一利换一利,甚至是一利换多利才是他们与人交往的真正信条。若是张宣身上无利可图,他能愚蠢到给他出钱去赌博? 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是,沐轩勤能从张宣身上得到什么呢? 难道是青州? 可若是如此,他不是应该去拉拢世子张旸更有效果吗? 还是其余的什么? “张宣出身好,加之人也长得俊美,虽然是蠢了一些,但五皇子倒是还可以利用他来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 慕容泽韬的话当即便点醒了夏雪儿。张宣长相俊美,号称青州第一美男,据说在天下美男的排行榜中也是有一席之位的。 她是在安国侯府中见过他一面,倒也不觉得如世人所说那般,可能是她心中已有了苏祁的缘故,看谁都不觉得有苏祁的一半俊朗!再者,她身边也的确不缺美男,苏祁自是不用说的,她心中的No.1,除此之外,慕容泽韬是一个,二哥夏天行是一个,苏寒是一个,尽管不太愿意承认,但沐轩龙也是一个。 与这些人一对比,在她看来,张宣不止名不副实,甚至还有些阴柔,缺少了些男子应有的阳刚之气! 既然是冲着他的身份和容貌去的,她只稍想想便知道沐轩勤让他干的都是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早前有传闻说五皇子殿下是个极爱好女色之人,甚至于城外某处别院中养了不少貌美如花的女子,肆意玩弄,有些竟生生的给玩儿死了! “当真是个害群之马!” 她愤愤的说了一句,心中对于张宣的印象又更坏了几分,甚至觉得当初只是让香兰打断了他的双手双脚这一惩罚实在是太轻了些,应该猛踢他的裆部,使其断子绝孙,再也不能祸害别人! 慕容泽韬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转头看向了一脸狠色的妹妹,不禁笑出了声来,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戏说道:“不过,现在这个害群之马不是被你这个豪门女侠给处置了吗?!”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隐身于百米之外的树林之中沐轩龙以及贴身侍卫洛离看在了眼里。洛离无语的笑了,自然是个不敢笑出声的。 他的主子爷此刻早已经恨不得冲上前去将那绯衣男子千刀万剐了,可这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却是心安理得的,丝毫也不顾及什么男女有别之说!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等等,火烧浇油?难道他家主子爷对那位夏三小姐动真情了? 天呐!这可是个爆炸性消息! 在不可思议的同时,洛离眼中又多了一股被沐轩龙看见之后会杀了他的幸灾乐祸的神色,心里甚至还有几分期待与暗爽。 他家主子爷可是不可一世的冷酷无情,从来不将女人放在心上,府里的侧妃也只是他的一个泄欲工具罢了!可现在不同了,夏三小姐一看就不同于一般女子,主子爷真对她动了心,那岂不是自找苦吃? 且看着她是如何虐他的吧! 哈哈哈哈,事情还未开始,他这心里怎么就忍不住的开始高兴了呢?!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有事发生 慕容泽韬与夏雪儿又聊了一小会儿,他便要先行离开了。 他此次进京乃是有要事待办,来万国寺也只是想看看她是否安好而已,如今此愿已了,是该办正事去了。 只是,认识的时间越长,便越是舍不得,加之将她只身留在这波诡云谲的京城之中,他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她来的,不能全然做到转身就走。 “京中人心险恶,妹妹切记保重!” 她一面是第一君侯安国侯的嫡亲闺女,一面又是天下第一帮——幽冥谷的副谷主,这样的身份,着实是太惹人注目了些,保不齐危险也就随之而来了,张宣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敢如此行事,难道说背后的始作俑者不是五皇子沐轩勤? 看着他一脸严肃的神情,加之那字字铿锵的话语,夏雪儿心中有些漠然。 从前的他,当他是她的哥哥时,那便是孩子心性,简单、纯真、率性而为;当他是绝杀殿殿主时,他周身都缠绕着杀气,冰冷、决然,宛若阎王! 可此次见面,她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场已然不同,与之相处之时,更多了一种安全感。 他是何时蜕变的呢?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曾经那个像孩子一般随心无忧的大男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那个无理由宠着她的哥哥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稍稍愣了愣神,继而抬头看向了他的脸。 她自是知道他话中之意,也知他的忧虑,却是不懂他心中真正的想法。她只当他对自己仍旧只有兄妹之情,全然将自己当成了慕容泽柔来看待,尽管已经不是替身。 在这离别之际,心中纵有万般不舍,但彼此都是心智成熟之人了,又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于是乎,勾起唇角微微一笑,道:“哥哥放心!” 看着她明媚的模样,慕容泽韬心里突然间觉得空落落的,像是不小心把什么给弄丢了一般!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慌张。 负于身后的手也在轻轻颤抖着,内心纠结犹豫了一番之后,一把将身旁的人儿揽进怀里。于同龄人中,夏雪儿的身材算是高挑的,和慕容泽韬比起来,却仍旧有种小鸟依人的感觉。 突如其来,她的脸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虽处于冰天雪地的季节里,可他穿得并不臃肿,隔了不算厚的衣料,她能感觉的到他坚硬的胸肌正支撑着她的脸颊,同时还有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传进耳朵,似乎比常人的跳的快了些! 夏雪儿从来只当慕容是她哥哥,也自认为慕容也只当她是妹妹,可这一刻,她却禁不住开始怀疑了,这一个拥抱与往日相处似乎不太一样了! 她有些心慌,想要推开他,却又不知该不该这么做,她怕伤害了他。 一定是她想多了,她只能这样子暗示自己。 她身子紧绷,双手并未回应他的拥抱,只是无力的垂在身侧。尽管如此,这一幕在百米外的沐轩龙看来还是刺眼的很! 周遭静的可怕,寒风吹过,连翻腾的水花都没了声音,野草疯狂的摇摆这身体,却依旧是没有一丁点唰唰声。夏雪儿越来越压抑,她也能感觉得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正在竭力的抑制着些什么。 “哥哥……三月再见。” 终归还是说出了口,只想打破这可怕的静默,同时,也想唤回彼此的理智。 慕容登时清醒过来,忙放开了被他狠狠禁锢在怀中人儿,深呼吸一口,眼中隐隐透着些愤怒,他在生自己的气。 回想起方才油然而生的那种愉悦与满足,还有那……他不禁更恨自己了几分,她是他的妹妹,他又怎么能对她产生那样的想法? 不敢再多看夏雪儿一眼,一个飞身逃得无影无踪!西风涌动,带来了一句话: “三月再见!” 夏雪儿眼里有些迷茫,嘴角的笑沉了下去,心中乱的打紧。忙抬了头去,看向岩壁上的净心经。 慕容一走,沐轩龙便从藏身的林子中走了出来,径直朝夏雪儿的方向行去。翠竹与香兰听见动静回头一看,满脸的惊诧,不知六皇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更不知他来了有多久,都看到或者听到了些什么了! 看着沐轩龙越走越近,香兰拉了拉仍旧呆愣住的翠竹,两人一同跪了下去,声音中有些许颤抖:“奴婢参加齐王殿下。” 沐轩龙此刻眼中只有夏雪儿,心里也满是愤怒,像是没有听见似得,看也不看两人,径直朝她们面前走了过去,身上的杀气很是浓郁,将遇事镇定的翠竹都给吓住了,不知为何,竟隐隐的为小姐担忧了起来。 两人都是满心疑虑,看着六皇子离自己小姐越来越近,而她却像是根本没发现似的,只半仰了头看岩壁上的经文,想想也不是办法,便欲上前给小姐通报,却不想被沐轩龙的贴身侍卫给拦了下来。 两人均是一愣,看洛离二话不说便抬手挡住了她们的去路,且手中还握着一把剑,香兰不禁眉头一蹙,眼睛微眯,心也沉了下来,洛离这是在挑战她吗? 洛离自然是感受到了来自香兰的两道并不友善的目光,里头透着的森寒之气,竟丝毫不输给自家的主子爷,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他又不傻,夏雪儿是个什么样的身份他也不是不知道,此时自然是不愿意得罪她的。 “姑娘切莫误会,在下并无冒犯之意。” 洛离先是收回了抬在半空中挡住两人去路的手,随后又抱拳微鞠了个躬,进一步解释道:“我家主子与你家小姐有话要说,我等自是不该前去打扰,因此才拦了姑娘的道,还请姑娘见谅。” 夏雪儿既有那个本事当上江湖大帮的副谷主是,那么她的贴身丫鬟又怎可能是泛泛之辈?若是两相误会,真动起手来,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说是赢定了她! 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 对于洛离的道歉,香兰不屑的将眼神移了开来,心中虽有担忧,但也是个忍住了,他说的不无道理。于是站定了身子,定定的望向了小姐所在之处,若有什么风吹草多动,她便第一时间赶过去! 其实她心里明白,沐轩龙不会对小姐动手,毕竟以她的身份,若是他惹恼了她,对他而言可谓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她相信,沐轩龙即为心思深沉的皇子,且能在如此年纪坐于亲王之位,对于这一道理,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觉得方才沐轩龙那一脸阴鸷不像是开玩笑的,似乎,似乎就是冲着小姐去的! 心里隐约感觉会有事发生。(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罪名 沐轩龙已经走至夏雪儿十步之内,可她仍旧像是没发现一样,只挺直了脊背上,半仰着头,双手合十,口中还念念有词,全然当他是空气一般! 平日里只一个风吹草动她都能察觉得到,现如今他并未压轻自己的脚步声,甚至还有意的加重了些,她却是只拿背对着他,究竟是装着没听见,不想理会他,还是说沉浸在方才的甜蜜拥抱里,不曾回过神来?! 心里那股火苗,不禁更旺了几分。 “你在这儿荒郊野岭里与别的男子私会,不知道你的苏师兄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啊?” 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着实将专心看经文的夏雪儿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却见来人竟是沐轩龙,他怎么会在这儿? 眉头便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心里也冷了几分。 见她突然冷下来的脸,沐轩龙不知怎么就是气上心头,却是有些怒极而笑的感觉,嘴角勾了勾,继续怪声怪气的问道:“怎么?嫌本王打断了你美妙的幻想?” 夏雪儿早已经从方才的惊诧中回过神来,此时看着对方那有些扭曲的面容,以及他眼神中隐匿不下去的火苗,心中也有些疑惑,却是并不想要知道得更多,因此不答话也并未出口问他。 只微低下头去,屈身福了一礼,“齐王殿下金安。” 语气波澜不惊。 沐轩龙更是气愤,她是如何做到这样子波澜不惊的?!难道被别人当场抓住了自己与旁的男子私会,她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吗?她到底如何恬不知耻的一个女子! 心中如此想着,不自觉的便伸出了手去,捏住了她的尖下巴,强迫她抬了头看着自己。 他的力道很大,手指接触之处,白皙的皮肤都泛了红,夏雪儿吃痛,却也不开口求饶,而是如他所愿,抬了头,毫无畏惧的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眼里平静如水,甚至还蒙了一层寒气,就像身旁的一汪清池般,微风吹来,扑了一身的寒冷。而他,在她亮黑如翟石的双眼中,看不见恐惧,只看得到双眼泛着红光的自己,是愤怒的有些不知所措的自己! 不禁闭了闭眼睛,手上用力,猛地甩开了她的下巴。 他讨厌这种感觉。 远处的香兰看见这一幕,迈开步伐便向池边来,可身子刚动却又被洛离给拉住了。 “姑娘,莫激动!”洛离忙劝道。 见香兰这样,必定是不肯轻饶了沐轩龙的,可沐轩龙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她一个奴婢若是动了手那就是大不敬,是要被杀头的!再说了,此时的沐轩龙那就是一头被嫉妒烧红了眼的野兽,若是有人胆敢靠近,他还不撕碎了她?! 到时候死的是香兰,他身为野兽的贴身侍卫,没有办好差事,也是难逃处罚的! 香兰可不管他如何说,她只知道自己这十年来唯一的使命便是保护她,以命护她周全!而方才沐轩龙的做法俨然已经触及了她的底线,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反手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打向了洛离的右肩。 洛离没料想到她会真的出手,怎么说自己也是齐王殿下的贴身护卫,而她只是个侯府小姐的小丫鬟!加之香兰出手极快,显然是用了真心的,因此当那掌朝自己打来时,他只觉得掌风凌厉,像是夹杂了刀剑一般,呼啸而过。 还未来得及躲开,就听“咔擦”一声,肩膀脱臼了。 香兰失去了制衡,移形换影,只瞬间便到了夏雪儿身旁,翠竹有些目瞪口呆,却也只是看了看洛离耷拉着一只肩膀,神色痛苦的样子,并未出手帮忙,这便提步像池子边跑了过去。 夏雪儿终究是练过武功的,被沐轩龙这么大力的甩开,竟也没有摔倒在地,但也是踉跄了几步的,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香兰忙扶住了她踉跄的身子,看向沐轩龙的眼神中满是杀意。夏雪儿知她此时所想,忙伸出手去,握住了香兰扶在自己身子上的手,稍稍用了点力,意在提醒她莫要激动,也是让她不要管的意思。 香兰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夏雪儿,她目光坚定,面色平静,甚至还有一抹笑意,是安慰的笑。心头一热,是替她觉得委屈。只能放弃教训沐轩龙一顿的想法。 夏雪儿是个要强的人,从来也没谁能够平白无故的欺负了她,而对于被人欺负一事,她也从不会就这么白白算了,可是今天她硬生生的忍了心中口气,只因她不是一个人,她是安国侯府的嫡小姐! 过去一年,沐轩龙越来越得皇帝信任,身上有军功,手里有财权,从郡王摇身一变成了亲王,而这离不开大哥夏天齐的辅助,更离不开她夏雪儿的筹谋。 他能对她出手,她却不能还手,难道不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夏雪儿心里冷笑,眼角眉梢也就露出了鄙夷之色。 站直了身子,香兰替她拉上了滑落肩头的披帛,而她则是漫不经心的理了理稍有些凌乱了的宽袖,摆摆顺了,这才说道:“原以为齐王殿下是来看风景的,不想却是来撒火的!我还真有些佩服自己,不知怎么得罪了齐王殿下,就惹得殿下凶相毕露?” 她一边说着这话,一边顺了袖摆,继而才又缓缓抬头去,准确无疑的对上了沐轩龙的双眼,竟是一点怒色或是恐惧都看不出来! 沐轩龙出手之后看她极力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身躯才未摔倒,方才察觉到自己甩开她的力度是有多大,不禁心生后悔起来。可一看那镇定自若的神情,以及眼里那一抹不加掩饰的嘲讽,心里那团刚灭了一些的火气又蹭蹭蹭的窜了上来。 “世间怎么会有你这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女人!” 此话一出,又结合之前他所言,夏雪儿便知道是何缘故了。想来他是到了许久了,只是一直隐匿了踪迹,于暗处目睹了她与慕容泽韬的在一起的画面误会了。 她还真可以称得上是个传奇人物了,只从去年开始,便不时地会有人给她背上“私会男子”这样的罪名,这些人还真奇怪,孤男寡女就一定是私会吗?男女之间就只有情人关系吗? 如此一说,那她是不是还不能与男人有所接触了? 夏雪儿不禁笑出了声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威胁 沐轩龙以为夏雪儿只是强颜欢笑,以此来掩饰自己被抓包之后内心的不知所措,可却见她虽掩了嘴笑,笑声之中却并未有一丁点被人抓住了隐秘之事之后的心慌,反倒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一般。 他本是满腔怒火,经她这么一笑,那团火却是被莫名其妙的浇灭了,只皱着眉头看向了那个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女子。 心中也难免泛起了嘀咕:这该死的女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他堂堂皇子,又怎能容忍别人对他如此大不敬?且不说还是个女子! “你笑什么?” 他的语气中满是不容人忽视的威严,对此,夏雪儿又笑了两声,是觉得她侵犯他了吗? 随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回答道:“臣女只是想不到英名神武的齐王殿下竟然也会学着那些欲行不轨的伪君子一般在这荒郊野岭跟踪一个女孩子,故而觉得好笑罢了!” 若不是在这冰天雪地的寒冬里,此处也是群山环绕、山清水秀之地,景致优美,可令人流连忘返,无论如何也和“荒郊野岭”这个词扯不上任何干系! 可既然沐轩龙非要说这里是荒郊野岭,那她也便随着他说了,如此一来讽刺意味更强了些,倒也有助于达到预想的结果,岂不美哉! 听了这话,估计没有那个正常人不会觉得尴尬的,沐轩龙也是一样。夏雪儿话中之意,不正是讽刺他与暗中跟踪女人、企图不轨的小人没有什么两样吗? 尽管心中很不舒服,可事实不就是如此吗?他的确是跟踪了她,并且是从她进万国寺起就开始的了。 “本王……本王这是怕你遇到什么危险!故而跟随其后!” 情急之下的撒谎,言语中自然少不了紧张,且面对的又是聪慧至极的夏雪儿,到底是透着心虚的。 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本王对你可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此地无银三百两! 夏雪儿嘴角的的笑意就更深了。 她原本还不确定沐轩龙是跟踪她来到此处的还是偶然相遇的,可现在听见他亲口承认之后,倒是想起了在来的山路上听见的那一声响动,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神经太过于紧张而草木皆兵了,看来并非如此! 她原是不想再理会他的,可回想起他方才那话,“你在这儿荒郊野岭里与别的男子私会,不知道你的苏师兄知道后会是什么表情啊”心里就不痛快,显然他是知道苏祁与她的之间不只是师兄妹关系的,并且很有可能是见过苏祁长什么样的! 他竟然连她的隐私都要调查得这么清楚! 心里的厌恶不禁又多了几分。 方才拦着香兰不让她打他,并不是因为她不生气,而是要以其他方式来出这口气,反正要教训他,她的法子可是多的很! 没办法,谁让他不仅乱给她扣帽子,还对女人动手了呢? “哦,差点忘了一件喜事”,夏雪儿半歪了脑袋,故意做出一副“突然想起来”的神态模样,嘴角边还不忘挂了抹笑,故意卖了会儿关子,看他斜眼看着她的不屑样,继而说道:“还未恭喜殿下荣居亲王之位呢!” 说罢,屈身行礼,一副乖巧小女人的模样,张口说道:“恭喜齐王殿下终于坐上了亲王的宝座!” 香兰和翠竹也都照做,福了礼,“恭喜齐王殿下终于坐上了亲王的宝座!” 这话本是恭维人的话,可从她们主仆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变了味道了呢?而且沐轩龙怎么会觉得她嘴角的笑有些阴暗呢?看后竟然会觉得后背发凉,方才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竟也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 她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他面部表情的任何变化全都被她收入眼底,嘴角的笑更深了几分,继续问道:“敢问殿下,做了这两天的亲王,是不是比郡王舒服多了?” 夏雪儿这话刚出口,沐轩龙便微眯起了眼睛,散射出危险的光芒,矛盾的是,他眼里满是防备,可嘴角却挂着嘲讽之意,显得他多么不可一世似得! 特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是在威胁本王吗?!” 在外人看来他是有些不可一世的傲娇,但只有他心底知道,若夏雪儿成心给他捣乱,他很有可能会翻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跟斗! 当初他招惹夏雪儿,原是想将她捏在手心之中,既能让安国侯府乖乖成为自己的支柱,也能利用幽冥谷的江湖力量做一些以他之力还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自从两人订立盟约之后,她才逐渐发现,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柔善可欺,实则心思缜密,聪慧至极,能够轻轻松松搅弄得了江湖与朝堂这两淌浑水,若是论起心狠劲儿,她未必会输给他! 后来,因为他的一时糊涂,亲手查封了登仙楼,又因为登仙楼掌柜一事,他们之间的两年之约最终还是破灭。虽然没了盟约,但在荣叔救出之后,她还是帮了他不少的忙,过去这一年,不论是在军权,还是财权之上,她都是功不可没的一人。 他的十一个皇兄弟之中,至今已是亲王的除了他之外便只有一个少时受宠的三哥,宁王。就连因静贤妃之故而备受宠爱的五哥,也只是个郡王而已! 可以这么说,若是没有夏雪儿出手相助,没有她为他筹谋,他这个亲王之位,至少还要等上五年! 所以,她完全有那个资本威胁他! 见他这样,夏雪儿也只是无所谓的一笑。 “殿下可真会开玩笑,臣女哪敢威胁殿下您啊?” 即便她再不喜欢沐轩龙,也知道在当朝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四位皇子之中,品行基本够格的也就只有沐轩龙一人!他虽心狠,却也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心中还是有百姓、有天下的。 她是要报仇,但也不会不顾天下人而夺了他得亲王之位,更不会阻断他的夺嫡之路!不过,偶尔设个小绊子,让他头疼头疼倒是个不错的惩罚! 谁让他对女人动手来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爱上我 夏雪儿嘴上说着不敢,可她明显就是满脸都写着阴谋诡计,这不禁让沐轩龙打了个冷颤。 心里也在犹疑,方才是不是不该对她动手啊?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如此的不自爱,而且还一副理所当然、死不悔改的样子,他这心里的无名火就蹭蹭蹭的往上冒,恨不得将那绯衣男子给剁成肉酱! 再次看向她时,只见她嘴角仍旧挂着笑,可下巴处却有了一块淤青,颜色淡淡的,可还是很醒目!不禁心生疑惑,她一个闯荡江湖的女子,怎生就养得这般细皮嫩肉的?像剥了皮的鸡蛋似得!连齐王府中那养尊处优的侧妃的皮肤都比不过她一半之好! 下巴一定很痛吧,可是她不仅没有叫疼半句,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仍旧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能挤出笑脸来! 她就这么要强吗? 除了悔意之外,心中不免又多了些许的心疼。 唯女子与小儿难养也,这话简直就是真理! 夏雪儿抬头看了看天,时辰也不早了,母亲随主持诵经也该结束了,若是回了禅房找不到她的身影,难免又要担心。 “臣女看殿下心情似乎不佳,这里风景不错,岩壁上也刻着净心经,对平复心绪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殿下可慢慢欣赏,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夏雪儿说完之后行了一礼,也不顾沐轩龙是否同意,领了丫鬟转身就走了。 沐轩龙眉头紧蹙,夏雪儿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到底想要说什么?还有,方才他是被嫌弃了吗? 况且,他车马劳顿来到这深山老林里的万国寺不是求神拜佛的,一路千躲万躲来到这后山,不是为了在池子旁吹冷风的,也不是为了这看不懂的净心经的,他是为了她才来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居然敢走?! “夏……” 沐轩龙刚欲开口挽留,夏雪儿就站住了身子,抬起手臂,用食指指了指脑袋上,随即转过身来说道:“哦,对了,想来想去,有件事还是需要提醒殿下一下……” 沐轩龙满心欢喜,她肯留下来吗?可面上还是装着不耐烦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 即便是看他满脸的不情愿,夏雪儿也并未打算不说,这话不说不足以给他添堵! “不要试图揣测我的心思,也不要试图插手我的生活,我怕你会……” 夏雪儿越说声音越小,还故意的停顿了几秒,而沐轩龙也十分配合的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不想要错过从她嘴里吐出的任何一个字眼。 卖足了关子,夏雪儿调皮的眨了下眼睛,随即说道:“爱上我!” 此话一出,沐轩龙整个人先是愣住了,可随即反应过来之后又于心中暗骂起来。 这女人,当真是不知羞耻!还未出阁的女子,不仅和其余男子勾肩搭背、卿卿我我,还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女人的三从四德,她究竟学到了哪一个?! 一番发火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不禁反问自己,他究竟在气些什么?比她放浪形骸的女子他也见得不少,怎么就被她一个小丫头给扰了心智了呢?! 爱上她? 他会爱上她吗? 哎呀!自己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来的沐轩龙气急败坏,捡起地上的石子便狠狠的扔进水中,扑通一声,溅起一波水花,以入水点为中心,水波纹一圈圈散开、扩大,直至重新恢复平静。 可他的心不是这池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 领着两个丫鬟回了禅房,母亲还未回来,偌大个院子连个人影都没有,估摸着都跑出去玩了,就连秋菊和冬梅都不在。 夏雪儿进了屋坐着,翠竹摸了摸茶壶,好在还是热的,赶忙取了杯子,给她奉了杯茶。出去这样久,又走了这样多的路,早该渴了! 夏雪儿伸手接过,将其捧在手心里,这茶水还很烫,应该冬梅和秋菊两丫头出门前烧了备着的,此时还可以用来暖手,一举两得! 翠竹看着她下巴上那一块淤青甚是心疼,不禁埋怨起齐王殿下来了:“殿下也真是的,不知是使了多大的力气,看这小脸给伤的,也真下得去手!” “奴婢去煮个鸡蛋来给您揉揉吧!” “不用了。” 翠竹说着还真就转身出门去,夏雪儿忙叫住了她。继而又轻声的解释道:“这是在寺庙里。” 翠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夏雪儿就拉着她的手,笑着安慰道:“一点点小伤,不用提心吊胆的,过个三四天自然也就好了,也不会留疤!” 翠竹心里疼,小姐总是这样,明明受伤的是她自己,却还要笑着来安慰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她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勉强的拉出一个笑容,随即转头看向了香兰,问道:“找到了麽?” 香兰一回来就打开了包袱,一股脑倒出好些个瓶瓶罐罐,大大小小足有四五十之多吧,而她在里头翻找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 以前的夏雪儿也算是半个行走江湖的人,因此身上总带了各种疗效的药丸和药膏,以备不时之需。只是这一年,她先是因为武功尽失,后又有府中事物缠身,还没有出去过几次呢,因此这些药也就长时间没有整理,现在来找,还当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找得到的! 约过了半刻钟,香兰终于和找到了,她差点就以为早就用完没有了!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上了青釉的陶罐,矮胖矮胖的,只有一指高,却有一拳那么粗。罐口用麻布包裹着的圆木做成了塞子塞紧,打开塞子的瞬间,一股药物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香兰用了木质的小匙挖了一小块,敷在了她下巴的淤青处,接着又用手指轻轻的替她晕开、摸匀。 香兰一边轻柔着让药进入体内,一边出声问道:“小姐,疼么?” “不疼,凉凉的,很舒服。” 涂了药,翠竹将备好的面纱给她戴上,免得接触了外界的脏东西。 “方才若不是您拦着,他沐轩龙的脸上也会有一道比之更甚的淤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警醒 香兰虽跟在夏雪儿身旁十余年,可到底是幽冥谷培养出来的,不同于奴籍的丫头,骨子里没有奴性,而且常跟着自家小姐闯荡江湖,本就是个恩怨分明的豪爽江湖人,加之她原本就和小姐一条心,不喜欢这沐轩龙,此时生起气来更是对他直呼其名,毫无顾忌! 若是换成了翠竹等人,自然是不敢的。 她这话一出,翠竹便赶忙提醒道:“呸呸呸,快别说了,当心隔墙有耳!你这话本就是大不敬了,况且还直呼齐王殿下的名讳,让人听去了,可是要连累小姐的!” 看翠竹这一脸着急后怕的样子,香兰不敢苟同的嗤笑了一声,这一个个都是胆小怕事的主,她这种行走江湖惯了,不与皇权打交道更不常受皇权束缚的人自是不怕的。 叫一个名字又能怎样?名字取了不就是让人叫的! 心中憋屈,还欲再还口两句,夏雪儿却是抬了抬手制止了她的牢骚。 “这样的话说一次也就够了,往后我不想再听见你们任何人说出这样子愚蠢的话!” 听她这语气中有不容人质疑的坚决与严厉,还有那微蹙起来的细眉,无不显示着:她生气了! 记忆之中,夏雪儿不曾与她们生过气,因此香兰虽仍不服气,可也只能低了头,应了声:“是。” 小姐何时也变得这般畏首畏尾了?这还是以前那个手持一把虹羽剑与苏师兄两人就能搅得江湖与庙堂不安宁的夏雪儿吗? 夏雪儿知道她必定不会服气,那应答声也都是敷衍性质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回来半天了,还未喝上一口热茶,还真是有些口干舌燥的,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润了润喉之后才又解释道:“关心则乱,我知道你们是在心疼我,可也要以大局为重不是?” “处在这个位置,这个身份上,有些事情,我身不由己,你们更是如此!就好比今日之事,齐王殿下是对我动手了,难道你们觉得我是没有能力还回去吗?” 两个丫头均是摇了摇头,这正是香兰不解之处。 虽然说小姐的武功曾尽数被废,可她毕竟身子底子好,人又肯吃苦用功,加之有三师叔和张靖师兄的细心调理,早已经恢复了曾经的七八成了! 可她在面对沐轩龙的羞辱及欺负时竟然硬生生的给忍下了,还表现出一副无所谓之样,这到底是为何?难道她也会害怕皇权? “不是的!在齐王殿下乃至是整个皇族面前,我不是夏雪儿,而是安国侯府的三小姐,是安国侯的嫡亲闺女!” 夏雪儿继续解释着,这个问题不说明白了,日后难免还会有再犯的时候,登时若是不及今日这般能够控制的住,酿成大祸便难以收拾了! “正如早前渝盈汐所说的,背着氏族的荣誉,我们就应该为家族着想!若是没有安国侯府,我或许只是一个平民女子,也或许是个和你们一样伺候别人的小丫鬟,是要为了生活而劳累奔波的。” 这一点,渝盈汐虽比她小,但终究看得比她要透彻许多,真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可正是因为有了安国侯府,因为我背着嫡亲小姐这样的身份,才能过着如今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才能学得琴、棋、舞、画,饱读诗书,通晓礼、义、仁、智、信,在很多事情上也才有机会展示自己!你们说,如此细究下来,我还只是夏雪儿吗?” 香兰听后,心中似乎明白了一点点,可却又觉得小姐活的太过于委屈了些,哪比当初一起闯荡天涯那样自由自在?! 老夫人不待见她,不当她是亲孙女,府中姨娘还几次三番算计于她,就等着看她落难,就连一起玩耍长大的姐姐,也是知其面不知其心的主,可即便如此,她却仍旧要为了家族的荣誉着想,甘心忍下那样子的羞辱! 这对她来来说,公平吗? “若是今日我出手了,或者是你们谁出手了,你说后果会是什么样?” 夏雪儿苦口婆心说了这半晌,将双眼看向了两个小丫鬟,并不是她们不懂事,而是她们不懂她,因为身处的角度不一样,扮演的角色不同,所以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你和我是一时舒心了,可在那之后呢?” 废了这么多的口舌,嗓子又干又涩,她端起茶杯,却发现里头水已经干了,复又搁下了杯子,翠竹提壶倒水,她继续说道: “之后,若是齐王殿下深究,上书皇帝陛下,遭殃的必定是安国侯府上下,旁人会说咱们恃宠而骄,藐视君臣之道,目无尊卑皇权;若是他玩阴的,中招的首当其冲便是父亲与大哥,况且大哥还在他手下做事!若是齐王殿下肚可撑船,愿意咬牙忍了此事,可毕竟世间也无不透风的墙,传到了父亲与大哥耳中,让他们如何自处?!况且他并不是宽容大度之辈,未必肯轻饶了夏家!” 翠竹斟满了茶,颤颤巍巍的将杯子递过去,“小姐,您喝口茶润润。” 夏雪儿接过了茶水,连着喝了几口之后,这才放了杯子。 扫了一眼将头越埋越低的香兰,轻叹了口气,她也着实不想将气氛搞得这么的严肃,可有些道理就好比是预防针,该打还得打,该说还得说,所谓的“防患于未然”便是这个道理。 “一时冲动让家族蒙羞受辱,是为大不忠;无端陷父亲兄长于困境之中,是为大不孝;一己之身连累无关之人遭殃,是为大不义!我夏雪儿是这等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吗?” 翠竹与香兰听到这之后均是一惊,不忠不孝不义,乃是对一个人最卑劣的评价,她怎么能用在自己身上呢? 特别是香兰,这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她知她做事谨慎,但此时的夏雪儿却像是全然变了一个人似得!还是说,是她从来就没真正的认识过她? “须得记住,逞一时口舌之快,或是图一时舒心散气,都是最愚蠢的做法,一时的舒服毕竟是一时的,这一时舒服过后,将会是无止尽的后悔与痛苦!” 香兰听后,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忙跪了下来,口中说着:“奴婢知错了,日后做事必定三思而后行!” 夏雪儿微笑着点了点头,她是真的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心和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夏老夫人领着儿媳诵经回来,院子里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她起身出去迎接。 众人一下子便看见了她脸上带着的面纱,一个个面面相觑,均不知这离开的几个时辰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脸怎么了?” 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尽管心里不待见这位嫡孙女,可毕竟当着儿媳的面,若是一句也不过问,那面上也说不过去。 夏雪儿听她语气中带了些不耐烦,倒是嘴角一弯,笑了。 老夫人明明不想理会她,可仍旧是开了口询问,只听其语气观其神色便知此话并非出于真心关心,不过她这样的假情假意也总好过了那些嘴上抹了蜜糖,手上却拿着暗器的人强! 至少更加容易防范。 夏雪儿缓缓回答道:“刚不小心撞了桌角,淤了一块,不碍事的。” 她知道依照老夫人的耐性,在得知是她自己撞伤的之后,必定会暗嘲她一顿,果不其然,老夫人听了她的话之后,开口就道: “平地都能受伤,也怪不到别人头上,只能怪你自己粗心大意了!” 夏雪儿微微一笑,低了头回答道:“老夫人说的是。” 早前因母亲受伤一事与老夫人闹翻,此后有一段时间内两人算得上是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可后来她想明白了,态度不在那么的强硬,有时候她说话难听,她也能忍上一忍,两人的关系总算是缓和了许多。 她肯让着她,也是综合了许多因素,有着她自己的考虑的。 一来是看在父亲母亲的份上,毕竟再怎么说老夫人也是自己名义上的奶奶,若是自己与她整日吵得不可开交,父亲母亲夹在中间也是为难,一方是母亲、婆婆,一方是宝贝闺女,偏向谁都不对。她不愿看到他们为难; 二来,老夫人也并非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她无非就是在面对赵家时心里的那点自卑感在作祟,但是往日又不敢太过的针对儿媳,毕竟江南赵家每年都会派人送东西进府,隔个两三年还会有赵家的兄弟姐妹来京中小住几日,她也怕得罪了赵家,让侯府失势。所以便只能将气撒在她这个有夏家一半血脉的孙女身上咯!憋了几十年了,这点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三来,老夫人此人虽然对她不好,也挑剔母亲,可好在她能够分得清亲疏关系,在面对外敌时知道一致对外,这从楚樱薇一事上便可知晓,她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苦自相残杀? 四来,她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待今年九公主过门,快些的一年后她便也是四世同堂中的老者了,自己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何苦要和一个老太婆过不去? 再说了,生气便代表着在乎,严格来说,她与老夫人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祖孙关系,毕竟她是从另一个空间突降的嘛!因此说,她都不在乎她了,那又何必为了和她斗嘴而失了得之不易的好时光呢? 老夫人不想再着风口上同孙女怄气,也是伸手去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念了一天的经书,我也乏了,你下去玩儿吧。” 夏雪儿回了身:“是”,并福了一礼,这才将身子侧开,让老夫人过去了。 今日也不知霜儿跑去哪里了,一路上都是由夏夫人扶着婆婆的,在经过女儿身旁时,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夏雪儿便暖心的一笑,仿佛再说“我没事,您别担心”。 目送着母亲扶着老夫人进了禅房,夏雪儿这次转了身向外走去,脚才踏出门去就撞见了挽着手臂回来的冬梅和秋菊。 那两丫鬟也是见了她,忙福了一礼,“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可是,您为什么带了面纱呢?” 夏雪儿见她俩手中各抬了一个糖人,脸上还有玩得开心的笑,心里也是一暖,张口说道:“没事,外头风大。哦,对了,你们俩跑去哪里玩了?” 冬梅知道小姐是个善良的人,她们私自跑出去一会会,只要不惹是生非,小姐是不会生气的,这便扬了扬手中的糖人,嬉皮笑脸的说道:“嘿嘿,这不是看着您带两位姐姐出门去了,想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才跟着四小姐去逛庙会了么!” 夏雪儿听后点了点头。 冬梅和秋菊两个小丫头她是知道的,虽然贪玩爱玩,可这一年来跟在她的身边,性子也都磨平了不少,心智更是比普通的同龄丫头更成熟稳重一些,面对诱惑,自控力也是很强的。此事,想若没有夏巧慧的死缠烂打,她们两个想必也是会坚守在禅房内,无聊的等着她回来的吧! 想到这笑了笑,继而又问道:“四小姐呢?” 秋菊回答道:“奴婢走的时候听她说要去看皮影戏,想必应该是在那吧!” 话音刚落,冬梅又补充了一句:“奴婢们估摸着小姐是时候回来了,这才忙赶回来的!” 冬梅说此话时噘着嘴,有些撒娇的口气,惹得几人一阵好笑。 如此一说,倒是让夏雪儿有些啼笑皆非了,冬梅这是在怪罪她回来的不是时候吗? “只她一个人么?” 没办法,夏巧慧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又总喜欢惹是生非,平日里在府中有人管着都能惹出事来,就更别提是在这人山人海的万国寺里了!那还不得像脱缰的野马一般,玩疯了不成?! “慧儿和穗儿跟着她呢。” 夏雪儿倒是挺喜欢她这个妹妹的,况且她现在还小,又心性善良,虽然爱捉弄人,也爱四处瞎跑,可若是雕琢得好,也不失为一块美玉。 夏家的姐妹里,夏巧云嫉妒心强,为人也有些心狠手辣,而她也不是什么单纯之人,注定是要置身于起江湖与朝堂这两淌混水里的。因此,她简单一生、快乐一生的愿望就只能寄托在尚且年幼的夏巧慧身上了。 夏家万万不可再出一个夏巧云或是夏雪儿! “既然如此不舍,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好呀好呀!” 冬梅忙答应了下来,笑的合不拢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七章 算命 这万国寺真不愧是屹立了数百年,又被尊为两朝国寺,寺内香火鼎盛,寺外也是繁华如市,放眼望去,不论是上山路上还是寺前空地,均只见人山人海,吆喝叫卖声自是不断,可是比京中还要热闹一些呢! 夏雪儿领着四个丫鬟逛着。不知为何,不同于刚到这儿来时那般爱往外跑,现如今倒是喜欢起清净来了,置身于这喧嚣吵闹声中,只觉得头疼得厉害,恨不得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另几个丫头可就不这么想了,一个个像是刚从牢笼里挣脱出来的小鸟,兴奋的打紧,东瞧瞧,西看看,特别是冬梅,可是高兴坏了! 只有一人还紧绷着神经,那便是香兰。 这地方人多而且杂乱,若是有人意图不轨,确实是最容易得手之处,因此她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谨慎的四处查看着,人也不离小姐半步。 “香兰,你放松些,不用时时都绷得这么紧,会很累的!” 夏雪儿搭了只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劝解道。香兰很是为难,但看自家小姐那一脸真诚,也只好点了点头。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古可知前生诸事,后可知姻缘命数,不准不要钱,不准不要钱!” 一个穿着道服的算命先生,举了个招牌沿路走着,一边走还一边吆喝着。 此人约摸四十出头,长得膀大腰圆,身上的道服更是松松垮垮,脚上蹬着一双长靴,却是不一样颜色的,一只为黑色,另一只为白色,两相交错,形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他一头夹白的头发长及胸口,却并未束起,而是随意的松散披着,看起来邋邋遢遢的,但又很是干净。 他这幅形象与寻常道士的样貌打扮有着天差地别,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侧目,却无人愿意给他试上一试,许是看起来就不像个算命的,怕他胡说八道坏了心情吧! 夏雪儿也只是觉得好奇,便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想他却是在人山人海中一眼便盯住了她,夏雪儿一惊,忙将眼神移开,那算命先生却是皱了皱眉头,旋即朝她走来。 夏雪儿正拉了丫鬟,准备从另一边走去,不想却是被他给拦下了。 “这位小姐,驻足算上一卦吧?!” 离得近了,夏雪儿才发现他眼神不对劲,两只眼仁的颜色也并不相同,一只与常人无异,另一只却是成水蓝色,似乎是看不见的。 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有些警觉,却是微微一笑,拒绝道:“我还有事,这便要走了,就不劳烦先生了。” 说罢,这便走了,却不想那算命先生直接一个箭步挡了几人的去路,香兰有些不耐烦了,没见过如此难缠的算命先生,莫不是有蹊跷? 于是将自家小姐护在身后,抬臂挡在了他的面前,语气中充斥着不满与愠怒的警告道:“我家小姐让你走开,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算命先生后退一步,但仍旧挡着路,嬉皮笑脸的说道:“这位姑娘切莫动怒,只是卜上一卦,废不了你家小姐多长时间的!” 夏雪儿蒙了面纱,看不见面部表情,但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以及那蹙起的眉头,无一不在显示着她此刻心里的不舒服,干脆由几个丫鬟拥护着,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那算命先生还不死心,仍旧准备过去拦路,就被香兰给拿下了。他手中举着的旗子也倒了,双手背于身后,弓着身子,披散的头发一拥而上,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你放手!哎呦,疼疼疼!” 听见他的哀嚎声,夏雪儿心里的烦躁更是加深了几分,难道今日黄历上写了“不宜出门”? “侯府千金欺行霸市,欺凌弱小!” 此话一出,夏雪儿脚下一驻,他怎会知道她的身份? 旋即转了身看过去。他虽弓着身子,却是扬着那张长满了膘的肥脸,一双鼠眼紧盯着她看,虽然因为香兰的束缚而脸部有些是扭曲,可她不会看错,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明显是戏虐而不是痛苦! 本来他这一身打扮在这热闹的庙会上就颇为引人注目,此刻他又口中大喊着“侯府千金欺行霸市、欺凌弱小”这样的话,便更是让周围人都驻足观望,除了些窃窃私语的,还有人对她们指指点点,香兰眯了眯眼睛,干脆使出轻功将其带走,随意的丢到哪个山旮旯里得了! “香兰,放开他。” 正这样想着,夏雪儿却是走了回来,轻声的吩咐了一声,她也就只能放开了这可恶的骗子,嘴里还不忘警告一声:“给我安分点!” 没了香兰的压制与束缚,算命先生直起了腰杆,将头发尽数甩到身后去,又弯腰捡起了倒在地上的招牌,弹了弹灰,这才看向了夏雪儿,而她,自始至终眼睛都没离开过他! “小姐这是想通了么?” 他满脸堆着笑,似乎方才在那哀嚎的是另一个人似的! “不准不要钱哦!”他又补充了一句。 夏雪儿是见过市井中给人算命的先生的,就是深山里隐居的道士也是目睹过的,那灰袍老道就是其一。只是他们给人的感觉大都是讳莫高深,外在看起来也是仙风道骨。 她可从未见过这样膀大腰圆、不修边幅的道士!倒也不是她以貌取人,只是这人给人的感觉着实是用三个字就能总结:不靠谱! 她是打心眼里不相信他的,之所以让香兰放了他,也是因为这大庭广众之下,莫要他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因此对于他一脸殷勤的笑,只是嗤了鼻头,并未搭理,而是问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恐贱名污了尊耳。” 算命先生伸手去撩了撩滑到前边的头发,随后才又继续说道:“贫道只是个算命的,若算的准,您给钱就成,贫道也能糊口,若算的不准,不要您钱,我走就是!” 夏雪儿听后微微一笑,这人倒是有几分趣味! 随即又问道:“那不知您算一卦要收多少钱银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算命2 那算命先生嗤笑一声,看那副模样,倒像是提钱是对他多大的侮辱似得! “贫道算命从不定价,一文两文十文百文随您心给。” “哦?” 夏雪儿一挑眉,她倒是从未听过这样子赚钱糊口的,不禁越发觉得此人有趣起来,也就来了兴致。而周边围观的人也像是听见新鲜事似得,更加不愿移步了,都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如他所说,不准不要钱! “这位小姐是想算什么?前世还是今生?姻缘还是灾福?” 那算命先生倒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便问了这么一句,不等夏雪儿回答,冬梅却是皱了眉头,指着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在这儿?” 算命先生环顾四周,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最后站正了身子,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只说道:“此处的确不妥,但也不是不行,重在知天命!” 夏雪儿听后也是笑笑,反正她也不相信这看起来就很不靠谱的道士之言,在哪算里还不都是一样的! “那便烦劳阁下给算算姻缘吧!” 她的前世不是直白到一个游走四方的算命先生就能够算得出的,而她的命数也不是简单到任什么样资历的道士都能勘得破的,人生无常,福祸相依,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姻缘是可以算上一算的了,师尊进京提亲也就是在这几日的光景里,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变故不成? 她自是不信的。 算命先生将手中的挂着简陋的招牌的竹竿交予围观的一个路人保管,继而打开了随身斜跨着的一个黑狗皮缝制而成的小包,在里头翻翻找找,最终取出了一只笔头层次不齐,不知是用何种材料制作而成的笔以及一卷有些猩红斑点的纸,递予了夏雪儿。 “还请贵小姐将您的生辰八字写于此纸之上。” 香兰接过那纸,左右看看,确定无疑之后这才将其打开,只是打开了这卷纸,却像是打开了一个装满了腐肉的盒子似得,一股子难闻的味道由内散发而出,像是腐臭味,又像是血腥味,那味道很大,周围十步以内的人都能闻得到,届时一个个都抬手挡住了鼻孔,脸上满是厌恶之色,却唯独夏雪儿站定了身子,只是眼中闪过一抹狐疑,却也没有屏住呼吸,更没有抬手去挡住这难闻的气味钻进鼻孔。老实说,不是因为她耐力过人,只是她已经对这种味道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就和一具尸体在湿热的环境下放置了十天半个月所散发出来的尸臭是一样一样的。 由香兰捧着纸张,夏雪儿欣然接过了那只笔头层次不齐的毛笔,又在算命先生捧在手中的那墨盒中蘸了些黑墨,这便挥毫洒墨,很是潇洒的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字迹飞舞,跃然纸上,像是草原上奔腾的马儿一般,肆意洒脱。 将那难闻的纸递还给算命先生,继而又命翠竹掏出一两纹银放于手心之中,之后才又说道:“先生可要好好算,算准了,这银子便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夏雪儿语气中带了些许的警告意味,若不是看这算命先生拿出的东西一样比一样玄乎,竟然都是自己之前从未见过之物,加之早前他曾喊出“侯府千金欺行霸市、欺凌弱小”一话来,便可知对方是知晓她身份的。 如此人山人海中,他不给旁人算命,偏偏一眼就看中了她,难道这不是有备而来? 想之最近事情不断,也不知这背后究竟是何人在作祟!想来想去,有过节的也就那几个,但是有动机的却是数不胜数,上至朝堂,下至江湖,无不可能! 她从不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因此也就不期望这这人能够算的准确,但只要他这嘴里不胡言乱语,这一两纹银,自然也是要给的,可若是他嘴上没个把门的,胡说八道,她也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的,毕竟纠缠了她如此长的时间! 在她心中盘算着这些的时候,那算命先生是早已经拿了她写的生辰八字来细细端详了。 不应该啊!他在心中嘀咕着,随即又掐指算了几遍,可得到的都是同一个结果,不觉得眼角眉梢有了些许怒意,抬眼看向了夏雪儿,责问的语气道:“小姐莫不是在戏耍贫道?” 见那一直媚笑着的肥头大耳居然难得的露出了怒色,夏雪儿不觉着急,反倒一挑眉,继而笑着反问道:“阁下何出此言?” 那算命先生见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自然是气的打紧,一边抖着手中的那卷写了夏雪儿墨宝的纸张,一边追问道:“这生辰八字并非你的生辰八字。你拿一个已逝之人的生辰八字给贫道替你算出姻缘,难道不是戏耍贫道不成?” 此话一出,夏雪儿一张小脸煞白,大脑几乎不会思考,而围观的人也都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回过神来,纷纷指责夏雪儿不诚信。 看她身边跟着四个小丫鬟,上下穿戴的服侍衣料以及首饰也都是上好的,有的她们甚至都没有见过,可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还会舍不得那一两纹银! 说什么若算的准那银子就是算命先生的囊中之物,结果拿个死人的生辰八字,这不是摆明了羞辱人,砸人家招牌吗?! 流言蜚语在围观人群中持续发酵,均认为夏雪儿一行人有些为富不仁了! 冬梅性子急,听见那道士用责备的语气说出此话心里本就有些不舒服了,加之周围人的指指点点,更是旺了她这一把心头火,直接上前去,一把抢过了算命先生手中的纸张来仔细看了。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这明明就是我家小姐的生辰八字!你若不会算就明说,何必出此下策,倒更让人觉得不耻!” 冬梅骂的尽兴,最后还壮起胆子将那纸砸在了那算命先生的胖脸庞上,转而径直拉着自家小姐便走。为了洗清冤屈,不遭人诟病,翠竹临走前还特意将那一两纹银丢进了算命先生的怀里。 Ps。我也有一周没有进过本书首页了,不知道最近成绩怎么样,虽然能够想象得出是个很么样的水平,但还是会为增长的一个小粉丝而高兴一整天,今天二十号,是不是就快要到开学季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九章 插足 夏雪儿一张小脸有些煞白,幸好有面纱遮挡了的缘故,旁人倒也是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只她心里像是踩了蛇似得,一个劲的打鼓,莫不是后怕? 冬梅还不消气,那道士的话萦绕在耳畔,又朝地上连啐了几口,“呸呸呸,真是晦气!” 好好地大年初一,说什么死不死的额,这不是诅咒她家小姐吗?! “什么神算子嘛!我看就是个胡说八道骗人钱财的臭道士!” “香兰姐姐,你真不该手下留情,砸了他的招牌,再好好教训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出门来招摇撞骗!” 冬梅一脸愤然,性格也是大大咧咧,骂了几句还不过瘾,正欲继续说的时候,翠竹则是拉住了她的衣袖,阻止道:“好了,骂也骂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说罢还朝她使了个眼色,冬梅心领神会,偷偷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也就吐吐舌头闭了嘴,不在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与此同时,香兰也注意到了夏雪儿微缩的瞳孔,以及那露在面纱外有些煞白的额头,心中顿时觉得奇怪,却也并未多言。小姐心中自有想法,不说的,她便不问,只管她安然无恙就好。 “走这许久的路,小姐大概也觉得乏了吧,依奴婢看,咱还是回禅房等四小姐吧!” “是呀是呀,四小姐爱玩,在一处地方是待不长久的,方才再看皮影戏,过了这许久时光,恐怕已经跑去别处了!” 翠竹提议回去,秋菊也就附和了一句。夏雪儿知道,她们这是怕自己为方才的话还耿耿于怀,从而坏了兴致,也就点了点头,几人便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其实对于自己魂穿的身份,她早就已经想通看透了,否则也不会坦然的接受了苏祁的感情,方才之所以会乱了心神,主要是内心油然而生的一刹那间的疑惑和忌惮。 毕竟这是一个一直以来埋藏在自己心底的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的秘密,一个苏寒,一个灰袍老道,还有一个便是她自己了,可现在居然有了第四人知晓,并且是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她有怎能镇静处之? 她不知道这位老道士是真的道行深厚算出来的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猜出来的,这是她内心的疑惑。而此人很明显的是冲她而来,又知晓她最不想为人知的秘密,究竟怀着何种目的,她却丝毫不知晓,这才是让她害怕的地方。 而寺外,方才人群聚集的地方,自从夏雪儿一行人丢下银子愤然离去之后,舆论的矛头又调转向了算命先生,他却不管不顾,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似得,只掂了掂那一两纹银,又将那银子放进身上的那个黑狗皮挎包里,随即仰天一笑,举了简陋的招牌潇洒的走了。 他有些癫狂的走了,人群也就散了,庙会还是一样的热闹,对不相关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有趣的小插曲而已,而对于两方当事人,则不亚于在平静的湖里丢了个巨石,顿时涟漪四起,水漫了上来。 算命先生口中哼着小曲儿,举着他的算命招牌,径直朝下山去,走的却不是大道,而是一条看似荒芜险峻的山间小路。 不多时,他突然站住了身子,嘴角的笑意也加深了几分,一双胖得快眯成细缝的眼睛盯着前方道路。 “慧空师兄怎么有兴致到这儿来了?” 语气中全是戏虐,话音刚落,前方的林子里便走出一个骨瘦嶙峋的老道士来,此人正是几次三番帮助夏雪儿的灰袍老道,原来他和这胖道士是师兄弟! 只是,两者怎么会如此的天差地别,一个看着仙风道骨,另一个像是纵欲过度,简直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 “慧缘师弟别来无恙啊?” 慧空嘴上说着寒暄的话,可两只晶亮的眸子却是盯着师弟的,饱经沧桑的脸上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可见,俩关系不好。 “师兄可真是不够义气,背地里藏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东西,我说你怎么不在山上待着了,三天两头就往这京城里跑,原来是这个缘故!” 慧空双眼微眯,心中只叫不好,师弟的道行只比他略低一些,却从来都喜欢和他对着干,十五年前师父去世之后他便自请脱离了帮派,云游四方,酒肉不忌、女色也近,行事作风丝毫不像一个清修的道士,这一点,只看他那膀大腰圆的样子便可知一二。 几十年来,他从来摸不准师弟心中所想。若说他痛恨自己的身份,那他三五年也会回来一趟,在思过崖的岩洞里小住几日;若说他还怀念着曾经师兄弟相处的情谊,那他又会时时给他捣乱,让他头疼。终归还是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现如今两人在这万国寺外相遇,又听他如此一说,怕是已经见过那位夏家的三小姐了! 可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 “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他满是防备的神色,慧缘笑了笑。 回想起今日的所作所为,想必是能够给他伟大的师兄添上不少麻烦的,心里也就喜滋滋的了。 其实他在找那夏家三小姐之前便先找了当朝最红的皇子——齐王殿下,并且还给他算了一卦姻缘,在夏家三小姐失魂落魄的逃离之后,他又找到了夏府的四小姐,就是那个黄毛小丫头,并且给了她一张纸让其交予她的姐姐,当然算的也是姻缘! 师兄不是使出毕生绝学为她改了命格吗?他偏要从中插上一腿! 毕竟百年难遇的奇人,怎么能只给师兄一人玩呢? 随即又笑得很是神秘的回答道:“没什么意思,只是牵线搭桥促成了一桩婚事,心下高兴而已!” 慧缘伸手去摸了摸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忙了一早,是有些饿了,刚好方才赚了二两纹银,下山后也可好好吃上一顿! 夏雪儿一行人回了禅房,可刚坐下没多久,夏巧慧就回来了。手里抬着两串诱人的糖葫芦,进屋后就塞了一串给她,并且还递给了她一张已经被她揉成了团的纸。 “这是一个胖道士让我交给姐姐的,他还说了,天机不可泄露!” 夏巧慧歪着脑袋努力的回想着那胖道士是否还说过其他的话,而夏雪儿则是将那纸团捏在手心之中,小手也是微微的颤抖着,额头上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章 反常 元月十五乃是上元佳节,又称元宵节,算是春节过后新年伊始的第一个重大节日。人们张灯结彩,欢庆元宵,一入夜,不止街上有灯会,连家中也是装点得五彩斑斓,好不美哉! 上元节的花灯是府里的嬷嬷领了丫头自己糊的,早在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着了,今日尽数拿了出来,是要赶在晚宴前全都挂上的,满府的丫鬟和小厮都在为晚宴而忙碌着。 天色将黒之时,夏雪儿写好了回信,看着鸽子展翅飞远,这才舒心的笑了。正巧丫鬟前来传晚膳。 “小姐可是穿这件出门?” 冬梅捧了一件绣牡丹的蜀锦披风过来,问了夏雪儿一身,她偏头看了一眼,翠竹挑的衣服自是无可挑剔的,那颜色也正是她喜欢的珍珠白,只是今日不同以往,她想穿的喜庆一些。 摆了摆手,问道:“我记得也有一件蜀锦的披风,是绯色绣合欢的吧?” 翠竹略微想了想,随后才回答道:“是有那么一件,只不过小姐不喜欢那颜色,所以给压在……” “就换那件来吧!” 夏雪儿打断了她的话,她也就点了点头,去找衣服了。 那件绯色的披风乃是去年就裁制的了,蜀锦是生辰时平阳侯府的随礼,后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娘于其上用金线绣了她最爱的合欢花,领口镶的是狐狸毛,除此之外,披风上还缝进了许多的宝石玛瑙,穿上之后可谓是熠熠生辉,美艳异常! 夏雪儿本就肤若凝脂,而绯色更显肌肤白嫩。在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年纪也正好是穿红戴绿、好好打扮自己的时候,可她却偏偏喜欢淡雅一点的,穿着多以水蓝、洁白等淡色调为主,所以那件惹人注目的绯色披风绣成至今笼统也没穿过三次,只能一直压箱底了。 翠竹翻了好一会才把它找了出来,抖开来仔细查看了一番,随后又凑到鼻尖闻了闻味道,本以为这衣服放长了会有些霉味,但好在这衣柜是檀木的,防虫、除潮也做的很好,这件绯色披风在柜底放置的时间虽长,可却没有什么异味,反倒还沾染了檀木的幽香,像是特意熏过似得! 外头的积雪已经融化,只是气温仍旧不曾有回暖的迹象,香兰将加了炭火的手炉交到她手中,这才出了门。 早前挂上的花灯都已尽数点了起来,这一路上倒也不用打灯笼了。府中嬷嬷丫鬟的手真是巧,小金鱼、小燕子、莲花座…...一个个挂在半空中,什么形状、什么颜色的都有,当真是够好看的! 夏雪儿不禁回想起了今年中秋佳节在赵家的情景,一时竟有些想念外祖父母,想念婉表姐了! 晚宴定在了前厅,夏雪儿到的时候,老夫人、父亲以及哥哥都还未到,其余人则是在一旁聊天说话,她一进去便成了全场的焦点,夏夫人自然是一眼便看见了女儿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诧,她不常穿这样艳丽的颜色的,旋即又恢复了温和,向她招了招手。 “母亲。”夏雪儿上前福以一礼。 其余的姨娘们也都站起了身子来,等她落座之后才又坐了下去,可谁都没了谈天说地的兴致,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这府里有谁不知道三小姐的脾气喜好?就是在她自己的生辰上,她也是不肯穿红色的,今日这样的反常,难道会没有端倪吗? 听说夏夫人已经为女人相看了一门亲事,男方并非达官也非显贵,只是一个闯荡南北的商人,家底还不错,好像是姓苏,在此之前可是从未听闻过有苏姓的富商大贾,可知是个无名小辈,也不知她究竟是看上苏家什么了,居然能将女儿如此下嫁过去! 夏雪儿与苏家结亲的消息不知是从何处传出来的,最初之时,众人总觉得此消息未免有些荒唐,可自从去年三小姐生辰那日,苏家公子曾在京城街头救过三小姐一命并且被老爷邀请入席的事情被翻了出来之后,便有人开始将信将疑了。 况且三小姐与六皇子传了那么久的绯闻,六皇子也特意来府里寻过她,两人私交颇深,却一直未曾定下婚事,可见此消息极有可能是真的! 夏雪儿也能感觉到,自她进入厅堂之后,周身的气氛就不那么轻快了,甚至有好多双眼睛总是有意无意的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夏夫人倒是直接忽视了那些目光,只拍了拍女儿的手,问道:“看你今日心情不错,可是下午与渝四小姐玩的尽兴?” “四小姐新得了两幅画作,邀我一同赏玩,均是顾恺之的传世画作,有幸得以一观,自然是高兴的!” 夏雪儿爱画,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此时她声音并不算大,却能让在座的众人都能听见,一来是想打消她们心中的猜疑,二来也算是开了个头,意在提醒众人,该聊天还是聊天,不要只关注旁人的事情。 见姨娘小姐们都各自转过了头去,她这才探身上前,附在母亲的耳朵旁,小声的说道:“师尊已经进城,估计明日便会入府拜访了。” 夏夫人听了此话之后也是油然而生的高兴,眼角眉梢都攀上了难掩的喜色,含笑的看了女儿一眼,怪不得她心情如此大好! 在她的心里,震天雄已经和她的娘家人没有什么差别了,这段从豆蔻年华便萌发的感情,时至今日至虽然已经深埋于心底,可人却成了她此生最重要的人之一! 何况他这次进京,乃是为给苏祁提亲而来,背负着的是女儿此生的幸福,让她怎能不高兴?! 众人聊得正欢之时,老夫人来了,见了夏雪儿的装扮之后也是一脸的惊诧,盯着她看了半晌,直到父亲与大哥姗姗来迟,她这才收回了目光,入席之后,也十分反常的让夏雪儿坐在了她的身侧,席间也是颇为照顾,几次三番让侍女给她夹菜。就连晚宴过后的烟火表演,老夫人也是拉了她站于自己身旁陪伴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一章 赐婚 夜,漆黑如墨,升空后的烟火像是画家笔上缤纷的颜料,在单调的画布上开出一朵朵绚丽多彩的花儿,美得不可言语! 夏雪儿仰头静静地看着,嘴角勾勒出一抹会心的笑。明日过后,她的生活便有如今夜的烟火一般,绚烂多姿! 曾经立下的誓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不论是“夏雪儿”还是夏雪儿,都以此为人生信条,并且将永不背信! 她心有所想,对周遭的环境也就都全然不顾了,竟丝毫也没察觉出老夫人侧头看了她许久,并且那眼神中很是复杂,既闪着兴奋的光芒,也有纠结不安的情绪。 …… 看完了烟火,宴席也就散了,之女莫若母,知道她今夜注定难眠,夏夫人便邀约了女儿去雅兰轩中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她回到听雨轩之时已经是亥时了。 夜,真的深了。 可她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只要一想起不久之后就将如愿以偿成为苏祁的未婚妻,她便高兴的睡不着觉! 被几个丫鬟逼着上了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干脆坐起了身子,将厚厚的棉被披在身上,一边命翠竹将她那专门用来收藏苏祁来信的乌木暗格八宝盒取出来,一面让侍女又添了两盏灯,这便盘了退坐在床上一封封的重温了起,想不到只半年多的光景,这些信竟然已经装满,只打开了盒盖便溢了出来! 一封封这么看着,不知不觉中也就忘记了时间,等到读完抬起头来伸个懒腰之时,才透过窗户看见外边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屋内的蜡烛也燃得只剩下了不到一个指节那么长一点儿,而几个丫鬟也是熬不住,东倒西歪的相互靠着睡着了! 夏雪儿悄悄起身,熬了一个通宵,竟也丝毫不觉得累,现如今的她乃是数着时辰过,日子也就越过越长了,总想找点事情来打发时间,舞剑便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当下人们晨起开始忙碌的时候,就听见前院传来剑气横扫时的刷刷声,对于这样的事情,她们也都是习以为常了。 这样冷的清晨,竟也练出了一身的汗水,梅兰竹菊四丫头起床之后仔细伺候着她梳洗,用过了早膳后,本想让她歇一会而,可她又闲不住了,一手执剑谱,一手拿了虹羽剑就于庭院中比划起来,意在消食。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却听得回廊上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定睛一看,竟是小丫头冬梅,只见她脚步有些跌跌撞撞,浑身上下透着焦急的模样。 莫不是这一大清早的出了什么事不成? “小姐,您的婚事定下了!” 冬梅远远的一瞧见庭院中舞剑的夏雪儿,便也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大喊了一声,夏雪儿听后则是嘴角得意的上扬起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这是一个一早就知道的消息。 盼了这许久,这一天终于让她给等到了!身后的几个丫鬟听后也是心花怒放,欢喜得很! 又想到昨晚苏祁的来信中有说他已启程赶来,也不知今日到了没有? 夏雪儿有些担心,但又满怀期待。 于是站定了身子,也是朝回廊上的冬梅喊了一句:“是师尊一个人来的吗?” 高兴得像个孩子。 众人均是开心,只冬梅一人愁容满面,在别人高兴的间隙,她已然跑到了庭院中来,此时看着自家小姐那满是期盼与喜悦的脸,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吞吞吐吐半晌之后,才终于鼓足了勇气,回答道:“不是您师尊,只是一个公公!” “公公?” 夏雪儿皱起了眉头,她怎么听不懂冬梅话中是何意思。 “什么公公?” “传旨公公!” 冬梅吼了一声,她也是气急,声音中都带了哭腔。 “您的婚事是定下了,可不是嫁给苏公子,而是齐王殿下!” “皇上赐婚的圣旨刚刚宣读完!您就是未来的齐王妃!” 冬梅也是一脸死灰,直接瘫倒在了地上,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口中只说着:“连婚礼的日子都确定了,六月十八,今年的……” 不等这一席话说完,夏雪儿便直接愣住了,笑容也僵在了脸上,满脸的不敢置信! 身后几个丫鬟也是愣住了,香兰更是接受不了,若说谁最渴望看到夏雪儿和苏祁在一起,整个天下非她莫属! 她是幽冥谷的弟子,从夏雪儿只有五岁的时候便进了夏府陪在她身边,不止将她看作是主上,更是当做了妹妹来呵护! 她看见过两人高兴至极的灿烂笑容,也见过两人悲伤至极的簌簌泪水;见过两人携手闯江湖的豪情,也见过两人相隔千里时的思念;见过两人心结难解时的忧郁难熬,也见过两人坦诚相待的温情脉脉…… 十余载的跌跌撞撞,她和苏祁才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为何会在即将修成正果之时杀出个沐轩龙?! “怎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 昨日苏师兄还来信说是师尊已经进了城,就在荣叔宅子里休息呢,今日便可上门提亲,而他也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之后便满怀欣喜的日夜兼程的往京中赶,只盼着能早日见她一面,以未婚夫的身份! 可事情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为何上门提亲变成了皇帝赐婚? 为何她的未婚夫由两情相悦的苏祁变成了不甚讨厌的沐轩龙? ………… 她心中满是问号,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似有千斤重。 手中执着的虹羽剑也终于脱手掉落在地,金属与地面相撞发出的铿锵声击打在她的心头,两耳嗡嗡嗡的响着。 似乎从此这世上便只有她一人了。 如浮萍一般,随水流飘着,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更抓不住任何可以依靠的东西。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遍一遍的呢喃着。 老天爷还是不肯原谅她吗? 给了希望之后又让她失望,非要这样子将她高高捧起再狠狠的摔下吗? 她也是他的子民,难道就不能对她有一丝丝的怜惜吗? …… “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仰天长啸一声,旋即就见一条白线划出,待众人回过神来时,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香兰忙跳上屋顶,想要追上去,私下搜寻却是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天地浩荡,山河俊秀,然而,长生天最是无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二章 造化 西城门外,两匹汗血宝马并排缓行,马背上坐了两个穿了甲胄的公子哥,正是安国侯世子夏天齐与竹瑄少爷,两人正相谈甚欢。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还伴随着受了惊吓的行人的叫喊声。出于好奇,循声望去,却是连马背上是何人都未看清,那马儿便已经疾驰而过,扬起一阵尘土,呛得要紧,路人纷纷捂住了口鼻。 方才那人乃是扬了马鞭一路疾驰闯出的城门,自然是不符合规矩的,只是那驻守于城门口的士兵也是被惊着了,他们当值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有如此出城之人! 待醒悟过来之后忙上马追了出去,只是那人坐下的乃是匹上等千里马,他们这几个小兵又怎么能追得到? 夏天齐与竹瑄骑马站在一旁,也是被那人给惊艳到,许久不见如此有魄力的女子了! 两人看了许久,直到那马儿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只留下一路飞扬的尘土,这才回转过了身子继续驾马前行。 进城之后,竹瑄一直都有心不在蔫,夏天齐与他讲话都没有反应,不禁拿手中的佩剑戳了他腰杆一下,问道:“怎么啦?” 竹瑄先是摇了摇头,旋即又一阵深思熟虑之后,方才有些试探性的说道:“我怎么觉得那人像是你家三妹?” 夏天齐听后环顾四周,可大街上并没有三妹的影子,便又回转了头看向身边这个疑神疑鬼的人问道:“谁像?” “就城门口遇见的那个”,竹瑄说完,怕夏天齐还是想不起来,于是又补充了一句:“骑马疾驰而去的那个!” “嗯?” 夏天齐一愣,以为对方在与他开玩笑,可看他一脸坚定的样子,便也有几分相信了,可面上仍旧是一脸“你别逗了”的表情,拍了拍竹瑄的肩头,大笑道:“哈哈,这就是你眼花了,我家小妹在府里好好待着呢!” 说罢,便自顾自的加快脚步走了。 他一早便出了城,去往郊区军营视察晨练情况,对于家中的变故自是不知道的,因此,虽然看着那闯了城门疾驰而过的姑娘的背影与三妹有些相像,但心里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的,毕竟且不说三妹本就是性格沉稳之人,加之她最近心情貌似不错,没有理由做出这等不顾后果的荒唐事情来。 除非……除非是幽冥谷发生了什么变故,让她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去! 想至此,也就挥了马鞭往家赶去。 而竹瑄还陷在纠结之中,他虽与夏雪儿算不上熟识,可几次相处下来,多少也知道她的脾性是一向沉稳内敛的,因此闯城门这样的事也的确不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是他方才明明看到了那姑娘一闪而过的脸,先前也只是怀疑,可现如今细细回想起来,确实就是夏雪儿无疑! 清纯可爱、沉稳内敛、身怀武功、霸气果敢…… 她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面孔呢? 抬起头来时,原本在身边的夏天齐已经不见了踪影。 …… 夏雪儿出了京城之后便一路向西,在甩开了屁股后面的追兵后,这才放慢了马步,没有方向的缓缓前行着。 直到此时,她整个人都还在是浑浑噩噩的,天大地大,孤身一人的她却不知该往何处去才好! 禁不住想起了昨夜老夫人那反常的举动,又是叫她“三丫头”,又是给她夹菜盛汤,又是留她在身边看烟火表演…… 当时她心有旁骛,不觉怎么,现如今想起来,却是深藏猫腻! 想必老夫人也是提前得知了皇帝会赐婚的消息才会如此一反常态的。可是,连她这么一个耳目众多的幽冥谷副谷主都不曾听闻的消息,老夫人那样一个深居后院的妇人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昨天的晚宴,老夫人与父亲是一同出现的,难道说是父亲早就知道了这一消息,而后又告知了他的老娘?! 记得年前她就曾问过母亲,父亲会同意她嫁给一个对侯府的将来没有一丝助益的人吗,当时母亲回答说,只要子女过得幸福,为人父母哪有不乐意的,事后母亲也当真因此事问过了父亲的意见,他给的答案与母亲所说的并无相悖,可现如今,怎么又成了这样? 夏雪儿无法接受,她不知道父亲究竟是作何考虑才不将此事提前告知于她,还有,皇帝的赐婚为什么来的那么凑巧,不早不晚,偏偏是在师尊进京之后、上门提亲之前? 她不敢去想,在这件事情中父亲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毕竟,她曾那么的信任他,他也曾那么的爱她! 她宁愿所有的这些都只是一个巧合,更希望赐婚一事只是一个噩梦,梦醒了,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师尊正在进京的路上,她也正满心欢喜的等着好消息,苏祁还是每天给她写信,一边倾诉他的思念,一边抚慰她的悸动…… 可这不是!她知道这不是梦。 此时此刻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桃苑,但是她同样知道自己最不能去的地方也是桃苑。 之所以迫不及待的逃出侯府,逃出京城,就是因为她无法接受被亲人背叛的事实,无法冷静的面对罪魁祸首。而换个角度说,她也算是背叛了爱情,她又有何脸面去见师尊,有何脸面去见苏祁? 在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朝代,她和苏祁的爱情已经被判了死刑,就如同她,也被判了死刑! 猛然想起初来乍到的自己,也是因为被自己的世界抛弃才选择好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活下去,那时的苏祁,那时的夏家,就是她活下去的所有支柱,是她所有行动的源源动力! 可现如今,残忍的老天爷在同一天内同时剥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者,那么,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理由呢? 没了为之奋斗的信念,没了生存下去的目标,活着,和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 心如死灰,恐怕也不过如此耳耳…… 夏雪儿抱着双腿坐在高高的树冠之上,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瘦弱的躯体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辉煌,她迎着余晖抬眼直视向那一轮即将滑落天际的太阳,宛若看着自己的命运一般,心中竟会如此的悲凉! 跳下树,翻身上马,猛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自此,京城再无夏雪儿。(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弄人 夏天齐一路提心吊胆抵达府门口,见府中并无异样,甚至是守在门口的小厮脸上都带着笑,这才放下心来,不禁有些怪自己神经紧张,乃至于有些草木皆兵了。 下了马,将缰绳交给前来牵马的小厮,这才抬步上了石阶。 门口的小厮一边行礼,一边讨喜的道:“恭贺大少爷!” 听闻此话,夏天齐原本跨进门的一只脚又退了出来,满脸疑惑的看着那小厮问道:“喜从何来?” “夏大少爷!” 那小厮还未来得及回答,身后就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打招呼声,他便也顾不上等小厮的回答了,转过了身去,却是见一个穿了藏青色暗绣回纹宽袖长袍的留着长长的胡须的中年男子正下了马朝自己走来,看他的穿着打扮,并非达官显贵,甚至于有几分山林隐士的意味,在脑海中快速仔细的搜寻了一遍,却不知此为何人! 于是乎,等人到了跟前之后,才抱拳一礼问道:“尊者方才叫的可是在下?” 男子一只手负于身后,另一只手垂在身侧,点头示意回以一礼,之后方才回答道:“不错,老夫叫的正是夏大少爷您。” 夏天齐一脸疑惑,即便离得如此之近,仍旧认不出来这是何人,只能又问道:“敢问尊者是何人?叫在下所为何事?” “老夫来此乃是为爱徒苏祁向贵府三小姐提亲,不知大少爷可否前边带路?” 夏天齐平日里虽然事多繁忙,鲜少能听妹妹说说心里话,可妹妹心里喜欢的人是谁他也不是没有耳闻的,况且这苏祁他也是识得的,既然此人说苏祁是他的爱徒,那他想必便是幽冥谷的谷主——震天雄了! 震天雄可是真正的江湖豪杰,他掌握的幽冥谷被誉为天下第一大帮,行的是仁义、侠义之事。他并非白发苍苍的老者,可在武林中的地位却相当于朝堂上坐着的皇帝陛下了!若不是前武林盟主被死于意外,加之十五年前的那场荡涤天下的大动乱,想必如今的武林盟主便非他莫属了! 想明白过来之后,忙又行了一礼,“晚辈眼拙,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随后又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今日父亲也在府中,商讨提亲之事很是方便,前辈还请随我来。” 方才被问话的小厮一时间有些脑袋发懵,方才那中年男子说自己是来向三小姐提亲的,可三小姐不是被赐婚给齐王殿下了吗?喧旨的公公刚送走,这旨意都还热乎着呢!大少爷怎么还满心欢喜的请了那人进去? 莫不是大少爷还不知道赐婚一事? 对呀!大少爷刚从城外营地回来,哪里知道赐婚一事! “大少爷!三……” 想要提醒,人却是已经进去了,他也只能愣愣的看着。 相比于府里其他人的喜气洋洋,听雨轩中可是乱成了一锅粥! 三小姐得知赐婚消息,悲伤过度之下飞身而去,就连反应最快的香兰姐姐也未曾知晓小姐究竟去往何方! 一时间人心惶惶,不管是干什么工作的丫鬟,只要是在听雨轩当值的全都集中到了庭院里来,个个焦急得很,止不住的跺脚,止不住的团团转! 三小姐出走,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她们免不了要担上照顾不周的罪名,再者,三小姐心地善良,平日里待她们不薄,她们自然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情! 夏雪儿离开之后,翠竹便关了听雨轩的门,谢绝接见一切前来贺喜探望的人,也禁止听雨轩的任何人出去! 毕竟此事事关小姐的身家性命,还需要慢慢思考对策,若是此时传了出去,且想一想,那喧旨的公公前脚才走,未来的齐王妃便离家出走,此事若是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皇帝陛下会认为此事有辱皇家尊严,小姐的行为乃是大不敬! 此时一个个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梅兰竹菊四人更是如此。 她们都是近身侍奉的丫头,日夜的相处,对于小姐的脾性那是心知肚明,若不是痛到极致,若不是绝望到底,小姐是不会吼出那歇斯底里的一句话的! 老天爷,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赐婚就像是喜事变丧事一般,让人难以接受! 夏夫人也是在喧旨的公公走后便即刻起身赶往了听雨轩,却是被翠竹挡在了门外,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她只能满是担忧的回了雅兰轩。 夏青玄也在那里,夏夫人见了他,却是满脸的冷漠。 身为妻子,她不能责怪夫君的所作所为,可身为母亲,她又实在是感到心寒。只从方才公公宣读圣旨时的情况来看,感到震惊的人就只有她一个,而夫君和婆婆均是一脸平静,仿若早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回想起月前她曾问过他,若是女儿的将来的夫婿并非达官显贵,他会不会同意女儿嫁,他说,安国侯府的将来并非一定需要以联姻来巩固,只要女儿喜欢,他会欣然点头! 可事实是什么?事实是在女儿即将如愿以偿与自己真心所爱定亲的前几个时辰,皇帝下了一道赐婚的圣旨,未来的女婿是女儿所不喜欢的齐王殿下! 而这件事请,夏青玄与母亲均是早就知晓的,瞒着的也就只有她们母女俩罢了! 她不愿去想夫君在这件“凑巧”的事情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但她又不能不去想,不能做到全然理解他,更不能做到一点不埋怨! 所嫁非所爱,这是她二十余年前的遗憾,如今也成了女儿的遗憾! 她什么也没说,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屋子。 刚坐下,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府中来了贵客,大少爷请他们过去。 贵客? 此时能来的贵客也就只有震天雄一人了! 夏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声中尽是嘲讽,只早了这么一个时辰,女儿原本的幸福就演变成了悲剧! 造化弄人啊! 造化弄人…… 笑声传了出去,站在廊下的夏青玄叹了口气,无奈的低了头。 来人是谁,他也是心知肚明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僵持 会客厅中,气氛很是凝重。夏青玄坐在正堂之上,震天雄坐于左边首座,夏天齐坐于右边次座,夏夫人站在震天雄对面,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愤怒,双眸还噙着晶莹的泪水,两只手勾于一起,细腻滑嫩的手背上能看得见微微鼓起的青筋,那一块绣了并蒂莲的方巾险些被扯成两截,脚旁还有一只碎裂的茶杯,茶水打湿了暗红色的织花短毛地毯。 丫鬟都侯在了屋外,即便是听见了杯子碎裂的声音,也无人敢进来收拾。气氛已经僵持了这许久,屋里的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却谁也不想第一个开口。 无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只要抢先开了这口,无疑都会引发一场不可避免的冲突,因为他们各自的身份不同,看问题的侧重点自然也不同。 夏青玄双眼布满了血丝,却是一点不示弱的样子,瞪着下方同样是一脸压抑的怒色瞪着自己的震天雄,两道目光于空中相撞,就像是火星撞地球似得,噼里啪啦,光芒万丈! 那是两个男人的尊严。 他昨夜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一夜未眠,就看着桌案上的一尊断了右手臂的陶人发呆。那是女儿四岁时跟乳娘学的,虽然看不出长得像谁,可在他心里,那便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也是他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他就定睛看着这尊陶塑,看了一整个晚上,眼都未眨一下。 他爱她的女儿,胜过一切,却亲手埋葬了她后半生的幸福,多么讽刺的事情呵! 而对于震天雄来说,单从作为男方家来上门提亲这一个角度来看,女方既然已经有婚约在身,那便只能说明他俩无缘,结亲之事只能是一个遗憾,一个怨不得任何人的遗憾。 可是从身为夏雪儿师尊的角度来看,不管她嫁不嫁苏祁,她都不应该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不应该成为一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尽管他自始至终将夏雪儿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可毕竟不真是自己生的,她有父亲,尽管这个父亲利用了她,可难道光凭这一点就能说明夏青玄不爱她吗? 不能! 身为男人,他知道不得不放弃自己一直深爱着的女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所以,即便他很是愤怒,愤怒到恨不得把安国侯府给拆了,可他还是不得不控制住自己,只因为,他也曾经放弃过一生最爱,知道自己没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别人! 半晌之后,震天雄自嘲的冷笑了一声,率先移开了目光。皇上一旦下了旨,那便是金口玉言,从来没有在收回去的可能,事情已经这样糟糕了,他只担心爱徒受不受得住! “雪儿呢?” “哎~” 夏夫人长叹了声气,缓缓坐下,伸手抚了抚额头,旋即才又说道:“她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不肯出来,也不许人进去。” 震天雄听后却是皱了皱眉头,进一步问道:“确定她在里头?” 此话一出,夏夫人与儿子均是抬起头来,眉头紧蹙,满脸疑惑的看向了他,而夏青玄则是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又熄灭了下去,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他的反应全都被他收入了眼底,包括那一闪而过的惊恐,其实他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可为何还要做出这样子让她伤心的事情来? 他想不明白! 目关扫了众人一眼,最终落在了夏青玄的脸上,反问道:“你自己养得女儿,难道你不清楚吗?” 夏雪儿聪慧伶俐,年纪虽小,却是七窍玲珑心,看事情也总能看到本质所在,若只是皇上赐婚一事,虽是个打击,却绝对击不垮她,毕竟她是那样的坚强而勇敢。可若是来自亲人的背叛,那她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她绝大部分时间像个刺猬,内心柔软但外表坚强,也懂得保护自己。在遇到困难和危险之时,能够蜷起身体,利用自己满身的尖刺,勇往直前、奋起反抗,直到将敌人击退为止! 可亲情和友情就是她的软肋,每当这两个方面出现问题的时候,她便再也蜷不起身子,无法用那浑身的利器去伤害别人,哪怕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她都做不到,所以,她总会遍体鳞伤!每当这时,她便会选择变成一只鸵鸟,遇到危险时只会将头插进沙子里,以此来欺骗自己说自己很安全,以此来逃避那些她不想去面对的事情。 而现在,本就如此么? “来人!” 夏夫人浑身颤抖着,她身子有些不受控制的发软,自己的女儿,自己怎会不了解!只是先前没有想到这一层罢了。 桂嬷嬷听见呼叫声,急急忙忙撞开门就跑了进来,看自家夫人颤抖着身躯,满脸惊恐的样子,忙伸手过去,想要扶住她颤颤巍巍的身子,却是被她抢先一步抓住了手。 “你快去,快去看看雪儿究竟在不在院子里!” 桂嬷嬷一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幅模样,生怕她出什么意外,因此也就有些犹豫,夏夫人见她磨蹭,不禁着急的大叫一声:“你快去啊!” “是是是!”桂嬷嬷这才明白过来,兴许是听雨轩出了什么事情了,刚忙应答了便转身小跑着去了。 夏青玄也是着急了,直接站起身来便大步朝屋外去了,他放心不下,须得亲自去查看一番才好! 若是女儿出了什么事情,他不会饶恕他自己!再者说,现在这是非常时期,女儿已经被赐婚齐王殿下,婚礼也是仓促得很,只六个月的准备时间,这段时间她应该待字闺中才对,怎能失踪了呢?若真如此,安国侯府便相当于是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夏夫人已经从椅子上滑落,一直隐忍着的泪水也夺眶而出,纵横了一整张脸,妆也花了。 她都能想到赐婚一事与侯爷有关,难道女儿如此聪慧,会想不到这一点? 是她忽略了。 依照女儿的脾性,她能够忍受一个人、一件事不完美,却绝对忍受不了欺骗和背叛! 女儿就是她的全部,是她的命啊!若女儿真是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那还让她怎么活下去? 不管平日里如何的自持,如何的端庄美艳,此刻的她早已是泣不成声。(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五章 推迟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 慕容泽韬负手立于二楼窗前,双眼凝视着百米外沙丘上那个孤独的背影,晚风吹起了她身上那件淡紫色的蚕丝纱裙,裙摆飞舞,她却是纹丝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这里是漠北,一个离中原千里、人烟稀少、黄沙满天的地方,也是绝杀殿的所在。从前的漠北,色彩单调,正是因为她的到来,这里多了一抹明亮的彩色,同时也添了一抹淡淡的忧郁。 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每个落日的傍晚,她都会如约站在这孤独的沙丘之上,孤独的看着夕阳滑落地平线。 她说,只有亲眼见证日夜的交替,她才会觉得自己尚且活着。 而他,便站在这小窗前,静静地陪着她见证日夜的交替。 身后卞叔走了进来,看他又是这个样子,只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这一个月来,她如何的煎熬,他便陪着如何受苦。 “殿主,”他轻唤一声,等慕容泽韬转过身来才又说道:“江南来信了,问您何时启程。” 此话一出,屋内更是安静了几分。 慕容泽韬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眼里蒙上了一层愁绪,内心很是纠结。 他与赵婉清的婚约定在了下个月十六,按照先前说定的,婚礼要先在赵家举行,随后再回绝杀殿,可他现在并没有启程的欲望。 反而……想要逃! 又转过了头去,目光回到沙丘上的那个人影。 “卞叔,把婚期往后推一推吧!” 半晌之后,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嗓音还带着丝丝沙哑。 “要推到什么时候?” 卞叔的语气不似先前那般和缓,明显是忍着怒气的,他怎会不知他心中作何想。 “四月、五月、六月还是一年以后?” 他此刻的态度更像是一个严父在教训自己不懂事的儿子,慕容泽韬也知自己现在说这话是极不负责任的表现,可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想往生都活在悔意之中。 “我还不想结婚,就尽量的往后推吧,当然,如果能……取消,那是最好!” 这是真心话。 “简直是胡闹!” 卞叔是真的生气了,手袖一甩,直气得吹胡子瞪眼! “你是一直都不想结,还是现在不想结?” 当初他突然之间说要结婚,绝杀殿上上下下都欢喜的很,****忙活着为他筹备最盛大的婚礼。他也很是欣慰,十五年了,侄子终于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终于可以过上与正常人无异的生活了,他也终于对得起他九泉之下的大哥了! 可现如今,在距离婚礼只差一个月的时候,他居然告诉他,他不想结婚了! 是因为夏雪儿的到来吗? 他很早之前就警告过他,让他离夏雪儿远一些,那女人就像是一个泥泞的沼泽,很容易让人陷进去,并且难以自拔,最终葬身其中! 可他非是不听! 慕容泽韬沉默了半晌,回想起与赵婉清这场婚事的由来,他便有些赌气,像个孩子似的。 “这场婚约本就不是我自愿的,多考虑考虑对彼此都好!” 话说的轻巧,可这其中的迷茫与痛苦又有谁知道?人人只当他做事情绪化,想一出是一出,只当他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卞叔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就被他这一句话给浇灭了。 是呀,这的确不是他一个人的责任。 赵婉清是他让他去结交的,也是他希望他娶回来的,不管是站在绝杀殿的角度还是站在叔父的角度,这都是一门不错的婚事。 可不管怎么样,为了尊重他,自己当初也并没有强压着他的头逼他定下婚约,身为他的叔父,他又如何不知侄子心中并非真有赵婉清这姑娘的一席之地,可他当初都能心平静和的接受,现如今怎么反倒是动摇了? 指着窗外那抹靓丽的身影,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问道:“你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他打心眼里希望侄子能坚决的回答他:没有! 可事实是,慕容泽韬沉默了,这算是默认吗?他真的爱上了这个像毒药一样的女子?! “卞叔,你知道吗”,慕容回头看向了他,那眼神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像天山上的雪莲一样纯洁。 “在遇上她之前,我的生活中只有一个颜色,那就是黑色。你也知道,我一直对十五年前的事情怀恨在心,对父亲和泽柔的死耿耿于怀,我以为我的一生将会是这样子在仇恨中度完的。” “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老天爷宽厚,让我遇到了她,这个阳光、快乐、坚强的女子!” 回忆起京城初遇的那个午后,阳光明媚,他从她身边过,顺手牵羊偷了她腰间挂着的玉佩,却是即刻就被她察觉了出来。至今仍旧忘不了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紧绷着故作镇定的模样,其实她心里是害怕的吧,可却非要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与他签订什么“和平友好条约”,他堂堂绝杀殿自是不会受人胁迫,可他偏偏就鬼使神差的签下了这狗屁条约,并且还下令所有杀手不得越矩!事后想想,也当真好笑。 那时的她还不满十四,而他也未定下心性。 想到这些,慕容泽韬嘴角不知不觉挂上了会心的笑,语气也轻快了不少。 “起初,我把她当作泽柔的替身,因为她们是那样的相像,一样的倾国倾城,一样的爱笑爱闹,可相处时间长了之后,我才猛然发现,她和泽柔其实一点都不像!她运筹帷幄,她恩怨分明,她嫉恶如仇,她……心狠手辣!” “这一点,你在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不是么?” 卞叔无语,点了点头,他说的确实如此。 那时侄子处于昏迷之中,他与她进行过一次深谈,从她的言谈举止间,他便知道她与泽柔完全是两个人,并且她会是一个有毒的女人! 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的困住侄子,甚至为了让他忙起来,他放了手中执掌的大权,将绝杀殿的一应事务全权交予侄子来处理,化身为名副其实的殿主,好歹也困住了他一年半载。 看着侄子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干练,越来越有一个江湖大帮的殿主的样子,甚至能够顾全大局,甘愿娶了江南赵家的女儿,对于这些变化,他也很是欣慰。(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六章 暖心 可老天爷总是那般的爱作弄人,就在他以为他心性已定,暗自欢喜自己这一年的努力与苦心得到回报的时候,她来了,夏雪儿来了! 一匹瘦马拖着面容憔悴的人儿,在漠北的狂风飞沙中折磨得没了往日的光鲜亮丽,没有令牌,不报姓名,与守卫大战数百回合,一路杀进了绝杀殿,伤痕累累。 他看到了她,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便又变回了从前的那个慕容泽韬。 这难道就是天意? “我知道她心有所属,所以我不允许自己去打扰她,不允许自己成为她心灵上的负担,她视我为哥哥,那我便以哥哥的身份和名义守护着她,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是么?” 慕容泽韬苦笑了一声,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动了真情,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了。 “先前,我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娶的是谁,因为这颗心除了于一个不可能得到的人之外再装不下任何人了,所以我顺了你的心意,我不在乎。 “可是自从看到她之后,我才猛然发现我骗得了所有的人,却终究没办法骗过自己。其实我在乎!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是一种无上的痛苦,有如她一样,齐王再怎么好,也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逃了出来。她痛苦,她忧愁,她浑浑噩噩,她心如死灰……我突然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变成她现在这个样子!” 他看到她的那一刻,简直是心痛到无法呼吸。浑上下沾满了鲜血,混合着黄沙,像是一条条恶心的死虫趴在身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侍女抬了热水给她沐浴,整整洗了三遍才将所有的污垢全祛除干净! 当时他不知道她这是何苦,但他清楚,她一定是遭受了十分沉重的打击,经历了旁人无法想象的折磨,这才让曾经那个浑身上下透着灵气的,自信满满的女孩自我放弃,自我堕落,她一路杀进绝杀殿,不就是在自我惩罚,在自我发泄吗! 慕容泽韬甩了甩头,这些景象如今想起来都满是后怕,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好在她现在好好的站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这样告诫自己。 抬头看向了身侧的男人,有些期盼,又有些哀求的问道:“卞叔,你能理解我吗?” 在侄子那满是期盼的目光中,他似乎找到了为人父母的那种感觉,他是把他当做父亲来征求意见的么? 眼眶有些湿润了,就如同他所说的,难道他希望看见他成为夏雪儿现如今这幅行尸走肉的模样吗? 移开目光,深深的叹了口气,天意如此,他又能说什么呢? 一言不发,转身出了房间。 慕容泽韬目送他离开,他知道,婚约的事情,卞叔会想办法的,他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继而目光远眺,又落在了百米外沙丘上的那抹孤独的背影之上。 夕阳,彻底的沉入了地平线下,夜幕降临了。 ……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慕容有些愠怒的睁开了眼睛,“进来!” 原本以为会是殿中的弟子,没想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夏雪儿。她换了一袭淡粉色的长裙,外头套了件狐狸皮小袄,虽然已经二月多了,可大漠的夜晚仍旧透着刺骨的寒意。 慕容泽韬赶忙云手平了气息,上前去迎接,夏雪儿却有些不知所措,像是穷人家打碎了碗的小孩一般。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练功,打扰你了。” “嘁!多大点儿事儿啊,看把你紧张的!” 慕容泽韬上前去牵起她的手,将她摁到凳子上坐好之后,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下,她显得有些拘谨。 他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随后脸上露出笑意,点点头说道:“脸色是比之前好些了,但还是太瘦了些,想吃什么尽管跟侍女说,她也是在中原待过的,而且厨艺不错!” 夏雪儿点了点头。 “住的可还习惯?大漠不比中原舒服,早晚温差大,风沙也是不断,你须得忍受忍受,习惯了也就不觉得难捱了!” 她的到访显然令慕容泽韬很是高兴,一个劲的问这问那。 她自从进了绝杀殿以来就没怎么说过话,更不曾主动找过他,今晚能来,想必是心情好些了。 这一个月来,为了让她吃饭,自己没少花心思,好在成果总算是不错的。 从前她虽然体型纤瘦,但也是健康的,可刚来漠北时,那原本吹弹可破的脸蛋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眼窝深陷,黑眼圈像是用炭灰故意画上的一样,浓重的有些吓人,身子也是瘦的可怜,原本合体的裙子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挂着,嘴唇干裂,哪里还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样貌! 不是大漠的环境不养人,实在是她心结太深,郁结于心,所以吃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现如今虽未全然恢复,可好歹是长肉了,有了好转的迹象。 “我一切都好”,夏雪儿勉强拉出一抹笑容,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苍白无力,又说道:“过去的一个月来,我只顾着自己伤心,忽略了大家的感受,给你添麻烦了。” 慕容泽韬伸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个月来他内心的煎熬与担忧,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感受得到。但还是故作轻松的说道:“你是我妹妹嘛,照顾你本就是我的职责,怎么还有妹妹跟哥哥这么客气的!” 夏雪儿听后只觉心里暖暖的,这一个月来,自己是个什么状态她能够想象得到,一定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让他没少担心忧虑的。可他不仅连半句怨言都没有,甚至还如此包容开导她,怎能不感动? 上天也真是讽刺,给了她一记重击,又安排了这么一个暖心的哥哥在她身边,是舍不得她死还是说还没折磨够她,所以不想让她这么快死去? 想起自己刚来的那天,发了疯似的,好像杀了不少人。 夏雪儿一阵阵后怕,忙又问道:“对了,你的那些守卫…….” 慕容泽韬知道她心中的想法,还没等她说完便开口打断:“你不用理会他们,能被你打那是他们的荣幸,毕竟不是任谁都有那个机会与幽冥谷的副谷主大人切磋武功的!” Ps/.假期就快要过去了,宝宝专心写文的日子也所剩不多了,你们有票的一定要有所表示啊,让宝宝知道,你们是耐我滴!(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口是心非 夏雪儿听完这话之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哪有人被打了还感到荣幸的!这说法还真是……够荒唐的! “原是我不对,疯起来就什么都不顾了,是该去探望他们一下,也好道个歉的!” “不用不用!”慕容泽韬连连摆手。 这件事无论如何是绝对不成的! 那些个与她交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重伤。人对于自己在糊涂之时做出的事情都是记不太清楚的,就如同醉酒后做了什么事情,十个人中有八个都是记不得的。 或许她只知道自己伤了人,但具体伤成了什么样,她心里是没谱的,那血肉模糊,血流满地的场景,他见了都不免心惊! 她当时心智不清醒,出手没个轻重,这也怪不得她。如今她情况刚刚有所好转,若是此时让她知道自己伤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指不定会如何的自责内疚呢! 心伤难愈,更不该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看着夏雪儿那一脸困惑的模样,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套绝佳说辞。 “你是不知道,我这绝杀殿里十中有八都是大老爷们,又常年在这荒凉的大漠之中,别说美女了,就是女人都见不到几个,像你这样的美人儿若是去到了他们那一堆饿狼窝里,还不被吃了啊!到时候连骨头都不吐,我可舍不得!” 这话当然是用来吓唬她的,绝杀殿虽然规矩森严,但也不至于灭绝人性嘛! “你呀,还是快些好起来,这才算是对得起他们所受的折磨了!” 夏雪儿听后也只好作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慕容泽韬亲自送她回房间休息。 …… 这九州大地上,除了漠北还是一片平静之外,其余地方可真算是乱了套了。 副谷主失踪,幽冥谷的弟子快把整个江湖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寻不到一丝往日的痕迹,当然,夏雪儿能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还全得仰仗慕容泽韬的悉心安排! 就在夏雪儿刚到绝杀殿的第二天,皇帝赐婚的消息也就传回来了,他这才算是真正明白了她为何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心中大怒,登时便下了命令,封锁一切消息传递的渠道,同时派人摧毁了沿路的一切有关夏雪儿的痕迹,真正做到彻底的无迹可寻! 这不止出于他的私心,更是想要保护她。 只有与过去彻底的决断,只有远离了是非中心,她才能重新活过来,才能真正好起来! 疗伤是需要时间的,而这个过程他愿意陪她一起熬,即便是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乃至一辈子! 安国侯府中也不太平,三小姐凭空消失,全府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夏青玄更是下了死命令,三小姐不在府中的事情不容许透露给任何人,违者乱棍打死! 不能明目张胆的找人,夏青玄和夏天齐两父子只能是派出了所有亲信,而二少爷夏天行则是亲自上阵,出门寻人。听雨轩中除了翠竹和香兰帮忙寻人之外,其余所有丫头都被禁足在了听雨轩中,没有老夫人的吩咐而擅自出门者立即打断双腿!虽然她心知肚明,夏雪儿要离家出走,全府上下没人能够拦得住,可还是忍不住要发一通火的,至少心里能好受些。 登仙楼按原计划重新开张,荣叔坐镇,有了先前近百年打下的名声,生意依旧红火。招待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的同时也收集着四面八方的消息,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提及安国侯府三小姐,提及幽冥谷副谷主的! 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又过去了两个月,夏雪儿在慕容泽韬的悉心关照下,身体已经恢复了六七成,目光不似来之时那般空洞无光,精神也不似之前那般萎靡不振了,有时候还能与他说说笑笑,对大漠中的风土人情也能提起一些兴趣了,只是那一到黄昏便站在沙丘上看落日的习惯还没有戒除。 有所改善的是,她不在排斥人站在她身边,这样一来,慕容泽韬就再也不用站在小窗前远远的望着她了。 一阵狂风席卷着黄沙向两人袭来,慕容泽韬下意识的将她护在怀里,她却是一动不动,只轻轻闭上了眼睛,迎着风沙站立,任凭黄沙刮在脸上,是那样的疼,她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风沙过后,她席地而坐,慕容泽韬也在她身旁坐下。 “哥哥,”她轻唤。 “嗯?”他偏了头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三月已经过了,你为什么没去江南?” 或许是知道他为的什么,她不敢侧头看向他,只依旧盯着那剩了一半的夕阳。 “婚期推迟了,所以不用去。” 慕容泽韬微微一笑,一边说一边伸手帮她整理好起被风吹散了的头纱。 “是因为我才推迟的吗?” 这话问得有些小心翼翼,但却又不留余地,非得回答不可吗? 慕容泽韬手上的动作僵住了,有一瞬间的慌神,真的很想说:是的,就是因为你,因为突然发现自己没办法不喜欢你,没办法不在乎你,没办法不去想你,所以接受不了别人做我妻子,哪怕是名义上的都不可以! 可嘴上还是否认道:“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 知道自己无法对她撒谎而不留痕迹,所以干脆停了手上的动作,学她一样抱膝而坐,眼睛定定的看着远处快要没入地平线的夕阳。 “是因为哥哥我还没玩够,不想那么快就成亲束缚住自己,所以才往后推了两年,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整天没事就瞎猜瞎想!” 他在撒谎! 夏雪儿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哥哥如此说,但是她是女人,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强的,而且很没道理的准确! 站起身来,也不拍一拍屁股上沾了的黄沙,转身便走了。 慕容泽韬愣愣的看着她离开的身影,还是那样的孤独,眼里闪过一抹杀意,是哪个嘴上没门的家伙对她说了些什么?!. 身后,太阳彻底的没入地平线,夜晚,来临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八章 事发 四月二十九,夏雪儿离家出走三个月余十四天,静贤妃突然驾临安国侯府,秘密泄露! 次日,皇帝知晓此事,震怒!安国侯府满府上下,以欺君之罪入狱,盛极一时的一品军侯府一夜没落,孙贵妃携儿子沐轩龙于朝堂外跪了整整四个时辰,皇上消气,昭告天下,若安国侯府三小姐能在六月十八成婚之日前出现,安国侯府欺君之罪可免,否则,削爵收权,发配至滇南! …… 漠北,慕容泽韬知晓此事之后,孤身于虎丘上坐了许久。 “哥哥?” 听见熟悉的呼唤声,转过头去,见夏雪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不禁更加的心乱如麻。 他该不该将此事告诉她呢? 若是告诉她,以她纯良的心性,她无论如何都会回去,届时就是羊入虎口,必须嫁进齐王府,此生如坠地狱,再不得真心快乐; 若是不告诉她,她不仅可以远离勾心斗角,从此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甚至还能与过去彻底的斩断联系! 可是,终有一天她会消气,终有一天她会再回到中原,届时若她知道了这一切,会怪他如今的隐瞒,也会自责愧疚一辈子的! 夏雪儿站在他三步之外,见他回过头来后便痴痴的看着她,眼里里满是复杂的神色,两条眉毛时而舒展开来,时而又紧皱起来,似乎在同自己做着什么斗争一样,纠结。 伸手去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回过神来,这才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哦?没,没事。” 慕容泽韬摇了摇头,脸上扯出一个勉强至极的笑容。见此,夏雪儿噘了噘嘴唇,哼了一声,他还是不会对她撒谎,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分明就是有事情瞒着她! 正想追问之时,慕容泽韬却是抢先开了口。 “你怎么会在这儿?” “哥哥你是怎么了?这里是我的专属沙丘啊!” 夏雪儿皱了眉头,满脸的“你没事吧”的表情,语气也有些吃惊。 慕容泽韬听了这话,又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这才算是真正的回过神来。三个月了,尽管她平日里尽力的表现得和从前那个乐观、坚强的夏雪儿一样,可每天的这个时候,她还是会来此目送太阳最后一程。 今天,是他忽略了,是他抢了她的地盘。 “瞧我,都给晒糊涂了!” 慕容泽韬掩饰性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也装出了难受的模样,紧接着又装着不经意的问道:“你来了好一会儿了?” 夏雪儿先是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太阳虽大如圆盘,却并不晒人。不过她也不想拆穿他,知道他有自己隐瞒的理由。 于是径直选了个地方坐下,之后才又仰起头看着他回答道:“刚来没一会儿,算上看你发呆与说话的时间,也就一刻钟吧!” 此话一出,慕容泽韬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有时候太入迷会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他打心眼里是害怕夏雪儿得知这件事情的。 为什么呢? 是想要自私的拥有,还是真为她后半生的幸福而考虑呢? 他有些糊涂了。 “哥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 “没,没有啊,” 慕容泽韬眼神闪躲,说话也有些结巴,他还是学不会在她面前撒谎! “为什么会这样问?” 夏雪儿一挑眉,回答道:“因为你方才又心不在蔫的了!” “是么?” 慕容泽韬呵呵一笑,也在她身边坐下,却是不在说话,只看着那一轮落日。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这句话果真是对的。夏雪儿这个断肠人,逃离过去的锦衣玉食,来了环境恶劣的漠北,只为逃避现实,远离过去的是是非非。 可心,还是牵挂着的吧? “你仍旧放不下过去,你仍旧想着他,对吗?” 半晌之后,尽管十分不想,可慕容泽韬仍旧是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若是放得下,她不会总在这看着落日黯然神伤,不会有意的避开过去的所有人和事,逃避,就是放不下的表现。 夏雪儿瘦弱的身躯一怔,人也愣住了。 这三个月来,她竭尽所能的去装着她很快乐,竭尽全力的将笑容往脸上堆,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忘掉了一切痛苦的事情,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她自我催眠着:她身在漠北,也将生在漠北! 可是之前所有的努力,只被他一句话便轻易的摧毁完全! 她放不下吗?为什么要说她放不下? “其实我理解你,没有人能真正放下过去,没有人能真的做到不介怀。” 慕容泽韬嘴角划出无奈的笑,说到底,他和她都是一样的人,宁愿选择逃避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还爱着、还在乎着,只要是受过伤,便再也不愿意去相信,因为害怕再一次遍体鳞伤。 他们平日里总表现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总让人觉得即便是捅破了天,他们也都不会觉得害怕,坚强的有如铜墙铁壁,不会受伤,更不会心伤! 其实他们这样的人很可悲! 没人心疼,没人在意,只会肆意的伤害。 好在,茫茫人海中,他们懂得彼此,但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越发的不可能走到一起,注定只能做彼此的知己,充当受伤时****伤口的那一个。 正因为心里明白这一点,所以当初在她心如死灰之时才会毅然决然的来了漠北找他的吧! 慕容泽韬又是一阵苦笑。 “雪儿,你愿意一辈子待在这儿吗?由我陪着你。” 夏雪儿沉默了半晌,之后却是笑了,回答道:“哥哥别开玩笑了,两年后你要陪的人就不是我了!” 不死心的追问道:“若是婚约取消了呢?” 夏雪儿故意嗤笑一声,说道:“婉表姐那么好的女孩,哥哥怎么能舍得放弃她呢?”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怎么可能看不出慕容泽韬对她的好不同寻常,又怎么可能听不出他此话的言下之意? “再说了,我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世界那么大,总要去看看吧!” 说罢,她张开手臂,似是要拥抱天下的大好河山。 慕容泽韬低头苦笑一声,即便心中早已知道答案,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 也罢,就此死心也好。 “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九章 回去 虽然想要独自拥有,哪怕是一辈子只能以哥哥的身份陪在她身边,他也无所怨言,反而乐得开怀! 可终究做不到自私,因为爱,所以学不会自私。 慕容泽韬将一切和盘托出,只看她作何选择。即便他心中明了,对于她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选项的问题,没办法,谁让她不属于他一个人呢? 不对,她从来就没属于过他,也不属于任何人! 在感情的世界里,她是唯一的王者,而他、苏祁、沐轩龙或许还有其他人,他们只不过是摇尾乞怜的仆人罢了,只配远远地望着她婀娜多姿的背影。 这就是天命! 突然间明白了卞叔的良苦用心,他说过,她不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而是一朵惊艳的罂粟! 无奈的笑了。 “你会回去的,是吗?” 夏雪儿没有即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头埋进了两膝间,看不到是何神情,但他知道,她定是痛苦的,是挣扎的。 沉默了半晌之后,她方才抬起头来看向了慕容泽韬,一字一句的说道:“是的,我必须回去!” 下了很大的决心。 “即便是他曾经出卖了你,你也要回去救他?” 慕容泽韬心知肚明,可仍旧有些不愿放手,她这一走,便是从此天涯海角,已成陌路,在无相伴的可能。 “是的,我忍受不了背叛,我痛恨被人出卖,我怨过他,恨过他,可那又怎么样?他是我的父亲,我必须回去救他!况且忍受着牢狱之灾的不止他一人,还有我的母亲,我又怎么能放任不管,任由他们被流放到苦寒之地?” 夏雪儿险些哭了出来。 她再怎么坚强,再怎么乐观,可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的肩膀很小,可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要由她来独自承担? 从前要和府中别有用心之人斗智斗勇,打倒了一个白伊宁和夏巧云,又有霜儿、柳氏站起来,现如今又出来一个九五之尊,那可是百姓的天!这样子的敌人,让她拿什么与他抗衡? 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下定决心要与过去一刀两断,可皇帝的一道圣旨就能抹杀掉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就能让所有回到原点! 这不公平! 可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就笑出了声来,泪水也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簌簌而下,又风干在了漠北的空气中。 何等的悲凉! “雪儿……雪儿……” 慕容泽韬只一遍遍低声默念着,他想做些什么,可却是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她一边苦笑一边走远,脚步跌跌撞撞,被夕阳拖长了的身影,更加孤独了。 那苦涩的笑声长久的回荡在荒漠之上,令闻者悲伤。 这就是天命! 既然决定了回去便不再耽搁,免得心中多有不舍,也免得路上再生事端,毕竟此为千里之外的漠北,回城路漫漫,谁知何时才能到京中! 原本说了不再见,可夏雪儿启程上路之后,慕容泽韬还是忍不住追了上去,一路送到了城郊凉亭。两人并未进亭中小坐,只驭停了马,就在这灰尘四起的官道旁道别。 “需要我陪你进城吗?” 他有些担心,但更多的是不舍。 “不用”,夏雪儿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继而说道:“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面对。” 她不喜欢别人代她受过,同样也不乐意拉着别人一起痛苦。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对她来说,只有独立处事才是最佳的选择。不至于顾虑太多,行事一身轻松,也不至于愧疚自责,束手束脚。 既是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慕容泽韬知道她心中所想,遂也不再勉强。话锋一转,问道:“还记得这里吗?” 夏雪儿循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所指之处正是送别的凉亭。经过了万物复苏的春天,缓坡上除了人常走的一条小道之外,其余均是杂草繁茂无比,绿油油的,很是好看,正应了那句话: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可惜此时没有那个赏景的心情。 上一次两人在此见面还是盛夏时节,算起来也快过去了一年之久了! 那****约她出城,只为了亲手交给她一个她一直在追捕的人——盗无痕,那个设计陷害她、让她险些葬身于天牢之中的罪魁祸首。她看到的盗无痕全身经脉已被挑断,手脚骨头也全部碎裂,这是他为她报仇的手段,虽然残忍狠辣,但也算是他罪有应得,而此次见面也成了两人冰释前嫌的重要契机! 回忆是那么的美好,夏雪儿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真诚的微笑,眼睛依旧盯着掉漆了的凉亭。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目光回转,落在了身旁人的侧脸上,右手指了指心脏所在的位置,继而又郑重地说道“不只是现在,我会一辈子记在这里,抹不去的。” 慕容泽韬眼眶有些湿润,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叹了口气,复又说道:“今日一别,此生怕是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了,我的人生没有你的参与,会很苍白的!” 其实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既然回来了,那么她与沐轩龙成婚就是躲不掉的了,况且,要想保住安国侯府整府上下,也只有如约嫁入皇家这一条路子可走。 从此一个是齐王妃,一个是杀手头头,一正一邪,如何能再有交集? 自从她决定回来的那一刻起,相忘于江湖便已经是定数了,只不过是两人都不想接受这个事实罢了,此时率先被慕容泽韬挑明了开来,便在也容不得她逃避了! “一日为兄,终身为兄,即便妹妹身处这繁华京中,心中牵挂的仍旧是漠北的天地,断然不会忘了哥哥往日的百般照顾与包容!若是此生无缘相见,此恩情来世必报!” 此生无缘,来世再报。 多么现实又多么无奈的一句话,曾经骗了多少真情人苦等,又让多少有心人心死! “来世我一定会拼了命的去找你!” 悄悄于心中补充了一句:抢在苏祁之前!(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章 真情 “只愿来世你不再生于世勋侯爵家,你我携手浪迹天涯,没有这许多的身不由己!” 慕容泽韬说这话时抬头看向了老天,眼神迫切而又虔诚,似是在许愿一般。 “哥哥……” 夏雪儿轻唤一声,眸子里蒙了一层云雾般的忧伤,却又透露出不容人置疑的坚定。 这份情,今生她回报不了,来世也是如此。 虽然很是感动,但她不想许下这样的誓言。都说缘定三生,她的来世,还将属于苏祁,并且只想属于苏祁一人!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哥哥!” 终究只想当他是哥哥! 慕容泽韬自嘲的笑了。 她永远是这样的无情,这样的残忍,哪怕是一点点的期望都不想给他! 说实话,他挺可怜自己的。 …… 夏雪儿径直回了安国侯府,曾经盛极一时的府邸,此时难免显出七八分寥落之样来。门口再无守卫站岗,自己伸手推开了沉重的镶了鎏金铜钉兽面门环的府门,曾经,这些都是皇上恩宠的象征,此刻却是十分的讽刺! 跨脚进去之后,满地或被风吹落,或被雨打落的残花败叶,落脚之处都不生。偌大个府宅,大道小道纵横交错,一路走来却是什么人影都未曾看见过! 心中是有些不是滋味。 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不是报应在了自己的头上! 虽然冒出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些不厚道,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当初她以为夏青玄会与旁人不一样,可他仍旧出卖了她,期望以牺牲她一生的幸福来换得自己的平步青云,换得安国侯府的百世强盛! 若无此事,她又怎会相信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哪一只是白的? 收起了心里的一番感慨,像是关闭了感官一样,她只机械的往前走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着。停在枝头休惬的鸟儿,听见了这久违的脚步声,纷纷扑腾着翅膀飞起。 连小鸟都知道她回来了,别人也快知道了吧! 她倒是没有一回来便去齐王府求情或是进宫面圣的打算。 这事蹊跷,她本就占了下风,若是不查出几分真相,不了解当今皇帝亦或是她的父亲胸中谋划的究竟是什么,她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她,夏雪儿从来就不是那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即便是在这注定了输赢的不能选择的命运中,她也要奋力一搏,输也该输得精彩! 对着空气冷笑一声,伸手去推开了听雨轩的院门,吱呀一声脆响,有些年久失修的感觉。 “小姐?” 一路走来发觉听雨轩中很是干净,也并无死气沉沉之感,本还疑惑,可听见这一声呼唤,便也就释怀了。那声音是如此的熟悉! 冬梅脚刚踏过圆门门槛,便被突然出现在转角处的一个穿着胡服的人影给吓了一跳,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待看清此人的样貌之后,不禁欣喜若狂! “小姐!真的给你?你回来啦,你终于回来啦!” 冬梅还是那样的咋咋呼呼,大大咧咧,她的声音在这空旷安静的院子中显得如雷般轰动,但却是格外的好听!一时间,又有一个人影听闻声音赶了过来,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只一个劲的对着夏雪儿傻笑,随后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得,直接跪了下去,给她行了个大礼! “奴婢恭迎小姐回家!” “奴婢也是,恭迎小姐回家!” 冬梅见此,也赶忙跪了下去。夏雪儿有一瞬间的呆愣,旋即便是热泪盈眶。 她以为这次回来只有痛苦,可如今看见昔日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丫头都安然无恙,甚至是为了她的回来喜极而泣,自己这颗死了的心,突然觉得又跳动了两下。 在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之后,于她而言,朋友安好便是最欣慰之事了! 忙弯下腰去扶起了冬梅和秋菊,“此生还能再见到你们,真好!” “老爷入狱的第五天,便开始有下人离开府,只半月的时间是,就陆陆续续的走完了,奴婢们相信小姐定有一天会回来,便留下来了,还好,终于让奴婢们等到了您!” 冬梅说这话时眼里闪着愤愤不平,安国侯府的主子算是良善的了,虽然规矩森严,可对下人并不苛刻,更别说是听雨轩中了,小姐待她们本就不薄,可她们竟也一个个的走了! 对此,夏雪儿倒是没有多少感觉,也并不愤怒。大难临头各自飞,她理解他们的。这患难见真情,在乎的人还在就好! 眨了眨眼睛,将快要决堤的泪水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先不管以后将如何煎熬,至少这一刻重逢是快乐的! “翠竹和香兰呢?她们也在府中吗?” “小姐走后,老爷便将听雨轩中的所有下人禁足了,唯独恩准了翠竹姐姐和香兰姐姐出去,您走后的第二天,她们便都不见了人影,也没了消息,直到上个月皇帝发了明文诰令,她们才回来了一转。” “翠竹姐姐说她在桃苑等您,而香兰姐姐虽然没说她在哪里,但也是个您回来后极有可能去的地方。” 夏雪儿默然,心中的悲苦有如泛起波澜的湖泊。 桃苑,幽冥谷,的确是她在漠北时最想回去的地方,也是回了中原后唯二想去的地方,可却是她最不可能会去的地方,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去了吧! 能够选择的叫机会,不能选择的叫命运,她既已回来,嫁进齐王府,成为齐王正妃便是她的命运,而她,现在这心里的苦涩便是认命了么? 深呼吸一口,继续打探到:“这府里只有你们二人了么?” “还有怜儿和桂嬷嬷,她们也同我们一起等您回来!” “怜儿?” 说实话,夏雪儿从未想留下来的人会是怜儿!冬梅和秋菊也没想过。 桂嬷嬷是夫人的陪嫁丫头,不管是在赵宅还是安国侯府,她一直都不离夫人左右,算得上是将这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夫人,两人的感情之深,自是不言而喻!如今夫人落难,她自是不会弃她而去,留在府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这怜儿就不是了。 怜儿是老夫人安插在听雨轩中的眼线,本就不得重用,况且夏雪儿身上不能为人知的秘密太多,因此也是小心提防着她的,现如今她居然会选择留下来,与她们共患难,着实不是不吃惊的! 难道是她们误会了怜儿? 还是说她别有用心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一章 反思 只一个多月,偌大个安国侯府就已经荒凉的像个被世人遗忘的角落一般。春末凋零的残花还覆盖在地面,入夏后疯长的枝枝叶叶便旁逸斜出了,原本铺了鹅卵石的花间小道上也都长满了杂草,许久不曾有人踩过,更没人清扫枝剪。 夏雪儿走在其中,就像是在林子里穿行一样,很是费力,身后只跟了个桂嬷嬷。 “嬷嬷这些日子辛苦了,若不是因为我当初一时冲动所做的选择,也不至于让嬷嬷来做那些个粗活累活!” 桂嬷嬷年事已高,早在赵府时便是由太夫人亲自送到赵玉兰身边服侍的,随后作为陪嫁嬷嬷来到这暗流涌动的京城中,算是见证了她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时刻,长大、嫁人、生儿育女…… 她一生未嫁,自梳妆发,本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赵玉兰一辈子的,她将赵玉兰当成亲闺女一样的疼爱,也将夏雪儿当成了亲孙女来看待,此时听了这样自责的话,心里自然不是个滋味。这三小姐是个什么性情,她从小看在眼里,那是最了解不过的了。从来就没见她向命运低过头,即便是老天爷要收了她,也得先问问她答不答应!青莲池溺水之后死而复生不就是逆天而行的最好证明吗?! 可是这一次,她居然说出了这样子丧气的话来,着实不是一个好兆头!她虽是嘴角带笑的,却只看她那生无可恋的眼色,便知她此刻心中的失落与麻木。 心里不是不心疼的,可她不能说她不该回来,那是她的亲人,她是如此善良孝顺,又怎能做到袖手旁观?她也不能说她回来是件好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对与错本就没有判定的标准,任何人都不能说勇敢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一种自私的行为。 从前发生在小姐身上的遗憾,如今又在她的闺女身上重演了,难道这就是天命吗? 桂嬷嬷无声的叹了口气,却是故作轻松的笑了两声,旋即才又说道: “小姐这话便是见外了,奴婢从前也是干过这些脏、累的活计的,只是许久不做,有些生疏了而已,慢慢的也就上手了!” 她说的不错,如今整个夏府也就只有听雨轩还算是正常一些的了,仅留下来的几人都住在其中,几人虽都是近身侍奉的贴身丫鬟,平日里是不做粗活的,即便是没有往日的粗使丫头,只要彼此之间相互扶持、各司其职,日子到也还过得下去。 “嬷嬷你是明眼人,可能看出怜儿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夏雪儿不愿以恶想人,但她也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所谓经一事长一智,况且她都已经算得上是历经磨难了,哪里还会轻易相信一个从未相信过的人。 桂嬷嬷稍愣了几秒,随后只从容不迫的回答道:“老奴年纪大了,难免会老眼昏花,其实小姐心里跟明镜似的,老奴若是说了什么,难免会影响小姐的判断。” 那个叫怜儿的小丫头,她是早就注意到的了。此人虽是老夫人安插过来的眼线,可也心思单纯,甚至有些胆小懦弱,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向来只起到一个传递消息的作用,若说伤人害命,她是没有那个本事的,于小姐而言,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不算是对手。 “她既然选择了留下来,也算是对我忠心一片,如此之人便交予嬷嬷领着了。” 桂嬷嬷是何等聪慧之人,如若不然,当年的赵家太夫人也不会对她亲眼有加。这些年来,她作为府里的管事嬷嬷,魄力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府中谁人是否怀有鬼胎,她一眼便能看出。 听她这意思,怜儿这人便是不足为惧的,可真正放在身边也还需要调教一番,这事交予桂嬷嬷她来办是最好不过的了! “诺,老奴记下了。” 桂嬷嬷低头应下了此事,可却是半时不曾抬起头来,夏雪儿走出去几步,发现身后之人尚还站在原处,似是犹疑着有话要说,于是站定了身,率先问道:“嬷嬷心里有事?” 桂嬷嬷将身子躬得更低了些,犹豫了几秒方才打定主意说道:“不瞒小姐,老奴的确有个不情之请。” 夏雪儿一听此话便皱了眉头,莫不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遇上什么麻烦不成? “嬷嬷但是无妨,能办得到的我一定帮你帮到!” “老奴想请小姐去牢中看看夫人,也好让夫人安心养病。” “母亲病了?” 桂嬷嬷的话一出,夏雪儿便身子一颤,心里甚是紧张,面上也全是担忧之色,就连声音都多了几分颤抖,似是在害怕着什么。 “自从小姐离开之后,夫人的身体便一直不好,而那牢中阴暗潮湿,常年见不到阳光,老奴担心夫人有什么闪失!” “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可请了大夫看诊?” “夫人的故人亲自请了良医照看,可夫人这是心病,虽****吃着药,却也难以痊愈,更别说是关进了牢中之后,怕是愈发的郁结于心,心病还需心药医,让夫人知道小姐安好便有如神药了!” 夏雪儿知道,嬷嬷口中的故人便是师尊大人,请的良医十有八九便是张靖师兄,他的医术承自三师叔,素有医仙之称,母亲的病与他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之所以拖着至今未痊愈,不过是母亲有很重的心结,自己不愿好罢了! 赐婚一事,终究还是毁了父亲在母亲心中的高大形象,她也和自己一样,曾经以为他会是那只白色的乌鸦,可最终却是心死大于失落,不愿接受事实罢了! “嬷嬷放心,母亲定会安然无恙的!” 夏雪儿轻叹一口气,终究是她一时任性害了她们! 她本无心连累旁人跟着受苦,却终究让最疼她爱她的母亲为她日夜操心劳累。 扪心自问,当初抛开一切,一心只想离开这个伤心地,孤身远走高飞,一去便是数月,不曾写有半封书信回来,当真是做错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待嫁 抬手移开了挡在眼前的树枝,前头便是青莲池了,曾经常来的地方,如今再见,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沿着九曲回肠的石廊进了碧水亭中,亭子里的柱子及美人靠都有些掉漆,雕花彩绘也不复往日鲜丽,想起曾在这里下棋、观景、练功……一幕幕回荡在眼前,却都只是泡影,也是对她的讽刺。 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不是吗? 桂嬷嬷掏出帕子替她扫去了美人靠上的灰尘,夏雪儿却并未坐下,而是双膝跪了上去,手扶上美人靠的栏杆,面朝青莲池,眼底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现如今已经是五月底,池中荷叶茂盛,满池一个接一个的圆盘挤挤攘攘,倒成了这安国侯府之中最热闹的所在。荷叶之间稀稀疏疏有几支花苞探出脑袋,无一绽放,只是赏景之人再无了往日的心境,在美也是白搭。 桂嬷嬷知她心中郁结,因此也就悄无声息的退出了亭子外,只在这远远的候着,不做打扰。 突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遂转身看去,来人竟是齐王殿下,惊诧之余正欲行礼问安,却是被他一个手势给制止了,甚至还示意她不准出声。她点头应下了,转头看自家小姐并未有半分察觉,也就无奈的退了下去,毕竟这事迟早都会面对,既不容她逃避,她也逃避不了。 且随它去吧。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听见有人吟诗,夏雪儿瞬间回神,却是没有立即起身,她已然知道来人是谁,虽已经许久不曾听见过他的声音,但又怎会忘记? 刚跨脚进夏府之时她便说过,鸟儿都知道她回来了,离其余人知道也就不远了。 “果真如此,很快。” 轻声念叨了一句,嘴边微微的一笑,眼里闪过一抹漠然,随后缓缓的转过身子,站起来行以一礼。 “民女见过齐王殿下,殿下金安。” 沐轩龙一挑眉,往日她都是自称“臣女”,今日说的却是“民女”,到底是心中有怨气的。 并未急着让她平身,只环顾了这小亭子一眼,随后于亭子中央的石凳上坐了下去,也不管那上边落了多上灰尘。 待坐下许久之后,他才又看了她仍旧望不见面容的低头半蹲着的身子问道: “你就如此不想嫁与本王?” 说到底,他心里也是有怨念的。 沐轩龙的语气很是凌厉,让人听后有种不寒而栗的忌惮,可夏雪儿早已经心如死灰,自是不会有半分害怕的感觉。 她如今只是罪臣之女,是这一切祸端的点火人,孑然一身,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世间想嫁齐王殿下的女子千千万,却唯独不包括我夏雪儿。” 真是个刚强不阿的女子! 亲耳听她说出不想嫁他的话,沐轩龙心中的那股怨气演变成了怒气,正蹭蹭蹭的往上烧,放于膝上的手也捏紧成拳,手背的青筋鼓起,若是此刻有一只杯子于他掌中,想必早已经粉身碎骨了。 只是他心中一直在抑制着这股怒气,告诉自己,他不能愤怒,他也不该愤怒,有情绪代表着在乎,可他不在乎她,他上书求皇上赐婚也只是想要她的权而已!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他要的不是她的人,而是至尊皇位! 半晌之后,方才听见他戏虐中又有些羞辱意味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那张该死的脸!” 夏雪儿顺从的抬了头,凌厉的目光正视他的双眼,嘴角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却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皮笑肉不笑,甚至有些讽刺的意味! 沐轩龙有一瞬间的惊诧,他在那目光里看不见往日的一点点灵动,只如一潭死水,再击不起任何波澜! 可当目光有双眸移向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的时候,心,却是更加震动了! 那还是她吗? 曾经有如无暇的白玉般细腻柔润的肌肤,此刻却像是经历了数千的风吹雨打的折磨,不仅不再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甚至消瘦得有些可怕! 眼窝更深了些,眼睛更大了些,鼻梁更高了些,颧骨也如小山包一般突出,只一个巴掌便能轻轻松松的覆盖住。 方才看背影只觉得她身形消瘦了许多,现在看了正脸才知她这四个月来受了多少苦! 真就那么的厌恶他吗?宁愿受尽磨难,也不愿意成为他的王妃?! 心里痛,嘴上也就不留情了。 “看来这张四处勾引人的俏脸是毁了,那也好,省得嫁进王府之后招蜂引蝶!” 夏雪儿面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并未答话,也并未因为他对她的羞辱而有一丝丝一毫毫的愤怒之感,平静的有如一潭死水。 沐轩龙讨厌这样子镇定自若的夏雪儿,虽然她一直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从前的她对他还有几分感觉,若是换做从前,听了这话,她必然是不会如此忍气吞声的,早就用她的伶牙俐齿回击了,可现如今,算是真的没有任何波澜了。 沐轩龙伸出右手,猛地勾起夏雪儿的下巴,她有些吃痛,却仍笑着,波澜不惊的笑着。四目相对,一个是尖刀般凌厉,一个宛若冰块般冷漠,沐轩龙越看越厌恶,不是厌恶夏雪儿,而是厌恶她的眼神,她让他看到自己的在乎,让他看见自己的狼狈,她让她明白其实她才是王! “好好在家待嫁吧,我的王妃!” 一字一顿,说罢,恨恨的甩开了她的脸颊,终于逃离了她的目光,起身便走。 “谢谢你。” 在他即将走出碧水亭之时,夏雪儿还是说出了这一句话。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他与孙贵妃求了情,皇帝才给了安国侯府一个机会。 尽管厌恶至极,可该谢的,还是得谢,这是她的原则。 “什么?”沐轩龙有些惊诧,停住了脚步,待反应过来之后,方才说道:“如果你指的是求情一事,那么不用谢,我也不是为了你才如此做的。” 夏雪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与他,自相识之日起本就是互相利用,谁也不曾为了谁过!(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传召 沐轩龙气冲冲的离开,桂嬷嬷见状忙进了碧水亭中,而侯在青莲池畔的洛离也是皱了眉头。 自他跟在他身边,十余年来,就没见他有如此心神不定的时候。主上从来都对自己的情绪掌控自如,可自从结识了这位安国侯府的三小姐之后,主上便越来越难以捉摸,特别是这半年来,时常会莫名其妙的动怒,他说话办事都得小心翼翼的。 难道主上对这位夏三小姐动情了? 洛离想至此,又赶忙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呢,这可不是别人,而是他的主上!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听见沐轩龙的话,洛离回过神来,赶忙提步跟上。 他走得很快,全然不管沿路遮挡的树枝刷在他的脸上、身上,洛离也不敢怠慢,只屏住呼吸小心的跟在主上身后,脸也是被树枝打的生疼! 实在是忍不住,上了马之后,洛离还是问出了口:“恕属下多嘴,殿下既然如此不喜欢那夏家三小姐,又何苦求得皇上赐婚呢?” 这是一直在他心里的疑问。 自从去年十一月猎场围猎之后,主上便上书皇帝请求赐婚,可是皇帝一直压着此事没有答应,而万国寺之后,他又才再次恳求皇帝同意并且赐婚,可是看主上几次三番对这夏家三小姐出口出手都不客气,而且每次都能惹得自己满腔怒火。洛离是实在不懂这其中的奥秘了! 若是为了安国侯手中的权利和侯府的势力,那么皇帝既然已经抄了安国侯府,对他而言实在是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了,可他为何还要费尽心机的拖延时间,事后又同孙贵妃一起跪于大殿前求情。 沐轩龙眯起了眼睛侧头看向洛离,“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了?” 语气森寒,让人不寒而栗!洛离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派人将她回来的消息传进宫中,务必让皇帝今夜知晓!” 沐轩龙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阴谋的笑,她不是很能说吗,她不是很聪明吗,这一次,我就让你无处可逃! 夏雪儿,齐王妃的位置非你莫属! 想至此,哈哈大笑一声,挥起马鞭扬尘而去,洛离又是一阵皱眉,主上这是抽的什么风?不过他也不敢耽搁,摇了摇头,赶忙跟了上去。 …… 自沐轩龙走后,夏雪儿又跪在了美人靠上,手臂叠放在栏杆上,将脑袋放了上去,眼睛也不再看向满池荷叶无穷碧,而是闭了起来,像是在假寐。 桂嬷嬷站于其后,十分担忧的问道:“小姐没事吧?殿下难为你了?” 她虽站得远,可方才那一幕她是看得清楚的,况且齐王殿下走的时候板着一块冰块脸,眼里还喷着火气,而小姐自始至终都是半蹲着身子的,显然两人的会面很不愉快! 半晌之后,夏雪儿才缓缓开口:“嬷嬷别担心,我没事。” “小姐……” “嬷嬷。” 桂嬷嬷还想说些劝解的话,却被夏雪儿给故意打断了,她睁开了眼睛,转过头去看向了桂嬷嬷,随后说道:“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你先回去行吗?” 桂嬷嬷愣了一愣,小姐这虽是问句,可显然不容人说“不”,心中纵有万般不放心,可也只能行礼告退。 “等一等。” 桂嬷嬷出了亭子,听见她喊,又赶忙回来了。 “小姐有何吩咐?” “让冬梅写信给翠竹吧。” 告诉了翠竹她回来了,那么香兰也会知道了,自然而然苏祁也就知道了。先前不让冬梅写信,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的苏祁,或许是还抱有一丝幻想,可方才见了沐轩龙之后才知道,她从来都没有退路的,特别是回了京城之后,便更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说的没错,她说她的王妃,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重新闭上了双眼,除了扑面而来的微风之外,拒绝感受外界的一切。 她本就是一只关在瓶子里的蝴蝶,曾经以为只要努力便能够获得自由,所以她拼命的扇打着翅膀,可是,遍体鳞伤之后,她终于认清了这残酷的现实,所以,从此以后她只静静地待在瓶子里,拒绝无用的努力,甚至拒绝外面的世界。 她认命了。 次日一早,翠竹率先回府,香兰紧随其后,两人都是收到书信之后即刻启程,连夜赶路凌晨进京的。 刚用了晚膳,夏雪儿受皇帝召见,命她即刻进宫面圣。 丫鬟翻找出了朝服,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她这才坐上了进宫的马车。车子在宫门外停住,有个领路的小太监在此等候,此去不知是福是祸,因此夏雪儿没带桂嬷嬷进去,只带了翠竹一人。 领路的小太监将她带到正殿外便离开了,殿门紧闭,也未曾有人叫她在此等候或是给她开门传她进去,她抬头看了看天,已经是将黑不黑之时,旋即自己推开了殿门,让翠竹在大殿外等候,孤身进去了。 她一进去,便有人从外将门拉起,殿内并未点灯,顿时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的恐慌,可她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待眼睛适应了周遭的环境之后,这才凝神静气细细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来。 整个大殿内,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之外,还有一个,就在正前方,若她没猜错的话,那道呼吸便是来自当今的九五之尊! 夏雪儿向前走了几步,凭借呼吸声来断定距离,随后双膝跪了下去,参拜道:“民女夏雪儿参见皇上,吾皇万岁金安!” 她话音已落,却并未有人回答,只在这空旷的大殿中余音绕梁,除了两道呼吸声,殿中再无一丝生气,静的有些可怕。 不过夏雪儿并未畏惧,而是跪了有半刻钟还得不到皇帝的让她起身的旨意,嘴角微微一笑,自顾自的站起了身来,在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的帮助下找到了烛台,燃了火石,大殿中总算有了一道光亮! 回转过身,便迎上了一道几句压迫性的目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坦诚 夏雪儿并未慌乱,而是又点燃了几盏烛灯之后,这才满意的放下了手中用于点烛的火石,转而不急不慢的走至大殿中央跪下,复又行了一礼。 皇上的一双眼睛自始至终追随着她的身影,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待她重新跪下之后,方才开了金口。 “你倒是大胆,敢在朕的大殿里走来走去!” 什么是真正的不怒自威,这便是! 夏雪儿复又磕了个头,随后直起身来直视皇帝的双眼,说道:“皇上天威在上,民女并非有意冒犯,只是这大殿空旷,且又没有一丝光亮,民女自小害怕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故而斗胆点了蜡烛。” 他不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的草包吗?好歹她也是能够掌控天下第一大帮的副谷主,这样的小伎俩,哪里又能骗得过她的双眼! 夏雪儿嘴角带笑,看向龙椅上的人也并无半分的胆怯,眼里一片坦荡自如,恍若自己面对的不是能掌控人生死的皇帝而是一个邻家老伯! 皇帝又追问道:“若是朕不喜欢点着这些晃眼的蜡烛呢?” “光明象征着希望,没有谁会真的不喜欢”,夏雪儿说完之后略微的顿了一顿,随后又补充道:“当然,皇帝陛下并非普通民众,若是不喜欢,那民女再把它熄了便是。” 皇帝听后微微一笑,这回答倒也是在意料之中。复又追问道:“你不是害怕黑暗吗?” 夏雪儿心中冷笑,自古皇命便是天命,天命不可违,哪里又有百姓拿主意的时候?皇帝陛下问这话不是啪啪自打耳光吗? “陛下您是天子,想要什么便是什么,哪里容得旁人说不?民女只是一个靠天子庇佑的弱女子,天子指令定当遵从!” 她这一席话刚刚出口,坐于大殿之上的皇帝便微微皱了皱眉,看向夏雪儿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凌厉,语气中也满是不平之意,“听你这语气似乎多有不满?” 夏雪儿听此,忙扣了个头,皇帝陛下还以为她这是怕了要求饶呢,没想到接下来她却又开口回答道:“民女不敢,世间人人惧怕皇帝,民女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 至此,他便不得不皱起了眉头,这孩子,当真是不知道什么话能够取悦人,什么话只会让人听后心中闷火吗?还真是大胆得很! “人人惧怕?”皇帝先是一笑,旋即一拍桌案,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道:“我看倒是有一个不怕的!” 他看向夏雪儿的双眼微眯了起来,双手杵着桌案,半站起了身子,并往前探,看了她半晌之后方才问道:“你不想成为齐王妃?” 夏雪儿被他这个样子看的心里毛毛的,说实话,现如今她是有些心生惧意了的,毕竟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这样一个威严甚重的天子! 可还是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吐出了两个字:“不想。” 皇帝陛下没有料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回答,一时惊诧而站起了身子,摊开手问道:“为何?” 夏雪儿被他倏地一下站起来是吓了一跳的,可也稳住了自己,暗暗深呼吸一口,随后才不急不忙的回答道:“世间女子均有一颗赤诚之心,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是每个女子的心愿,民女也是女子,自然也不例外。” 夏雪儿虽是跪着的,却也是挺直了脊背的,大家风度一点不失!这一点倒是让皇帝颇为欣赏的。 “这么说你是有心上人了?” 夏雪儿无奈的笑了笑,语气有些悲伤,但更多的苍白无力。 “有没有的,如今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皇帝也是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转变而感到疑惑,方才的夏雪儿像是一只战斗的公鸡,无所畏惧,高昂着脑袋,信心十足;可现如今倒是有几分女儿家的柔情在里边了,方才战斗的勇气全然不见了,只余下无尽的哀愁! 为什么他会想起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不禁有些怜惜她了。 于桌案前徘徊了两圈,干脆走下台阶,一步步朝她逼近,最终站在了离她不过三不远的地方,弯了腰,对上她的小脸问道:“你这是在怪朕棒打鸳鸯?” 夏雪儿没想到他会走下来,更没想到会直接凑到自己面前询问,只看着那一双写满了智慧与君威的眼眸,身上不禁开始冒冷汗,原本跪的笔直的身躯也不由得向后仰了仰。 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回到道:“若民女说是,您会收回圣旨吗?” “不会”,皇帝依旧看着她,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眼神深邃到没人能够看清里头蕴藏着什么,却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天子一言,有如覆水难收!” 他补充了一句。 夏雪儿一挑眉,旋即说道:“民女知道,所以也没抱任何希望。” “不得不说,你很诚实,也很大胆。”皇帝陛下脸上露出欣赏之色,他现在终于明白老六为何几次三番上书请求赐婚,为何他宁愿放弃领军东南赚取白得的军功也要求娶夏雪儿了! 果真是个讨喜的女孩子。 夏雪儿微微一笑,这算是夸奖吗? “陛下是天子,天之子,任何的谎话都骗不过您的眼睛,所以还不如实话实说,一片坦诚不是更好吗?” “既然你如此坦诚,那朕便也告诉你一句实话”,皇帝直起了身子,踱步至夏雪儿身后,方才说道:“你是朕亲眼看上的儿媳妇,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早就听闻安国侯夏青玄有一个胆识过人的女儿,今日一见,只看她敢自己推开门进来,陷入黑暗之时也不慌乱,甚至还能只凭借一点微弱的月光便点起了烛灯,在面对他的问询时能对答如流且做到不卑不亢,话虽然不中听,却是句句都能掌握好度,既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感受的同时也不至于触了犯上作乱、藐视君威的死罪,由此便可看出外界传言不虚,她并不是个有勇无谋之人!安国侯果真是教女有方。 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儿媳妇,他很满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宫 殿门再次打开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夏雪儿并未急着出门,而是抬了头仰望夜空,除了一轮孤月高高挂在苍穹之外,再无一点星光。 夜,孤寂得让人只觉空虚。 虽然已是春末夏起的世界,可这夜风徐徐,也止不住凉意肆起,夏雪儿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这次抬步出去了。 翠竹见自家小姐终于出来,赶忙迎了上去,上上下下的打量,生怕她在殿内受了什么惩罚。夏雪儿却是不打紧的微微一笑,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轻声说道:“走吧。” 帝王心,海底针。没人能够真正琢磨的透,在龙椅上坐久了,自然的就藏匿起了所有的情绪,旁人轻易揣摩不得。 今夜,她也算是胆大的,言辞更算不得谦虚恭维,料想旁人听了都不会觉得高兴,更别说是习惯了天下人对其阿谀奉承的九五之尊了!她撑着他的威压,故作镇定,对答如流,却仍旧是看不出他的喜怒来,她说她是坦诚一片,这话不假,可她也有试探他底线的意图于其中,想必他也是知道的。 想至此,夏雪儿轻叹一口气,翠竹却未曾注意到,只掺着她朝出宫的方向匆匆走去。时辰不早了,想必宫门就快要落钥了。 宫里的夜静的可怕,轻盈的脚步声也变得极其的刺耳,平整的雕花石板反射出皎洁的月光,苍白中不乏清冷,两个人影投于其上,是唯一的活物。 还是来晚了一步,宫门已经落了钥,幸好夏雪儿手执皇帝给的令牌这才得以出宫,宫门一开,桂嬷嬷来回徘徊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两人眼中,满脸焦急,见她出来,脚步一顿,随后敢忙迎了上去,拉住她的手欲言又止,随后只说了句:“夜里凉,小姐快上马车吧!” 夏雪儿见她眼眶都有些湿润了,想必也是看她进宫这么长时间都未出来,以为她言辞中含了怨气而激怒了皇帝从而遭遇了不测! 反手握住了她因担忧而略有些颤抖的双手,稍用了些力,桂嬷嬷知她心中所想,嘴角上扬,含泪点了点头,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上了马车。 翠竹在外赶车,一路上都无人说话,车内气氛很是压抑,夏雪儿斜靠在软垫上,双眸闭起,长长的睫毛在车厢内摇晃着的昏黄的烛光下投影出一片阴影,像是在眼睑上粘了两把小扇子似得,美艳中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有些事情,她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桂嬷嬷一路上都有些欲言又止,她心中很是担心正深处牢狱中受罪的夫人,可因为不知道小姐进宫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出宫之后也看不出她神情有什么不对劲,害怕触了小姐的伤心事,因此也就不敢贸然开口。 她坐在夏雪儿的对面,明明车厢里铺了厚厚的羊毛毯子,坐于其上软软的很是舒服,可她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双手放在膝盖上,不住的张张握握,手心冒出了好些细密的汗珠。 “皇帝陛下怎么说?” 声音有些支支吾吾,终于还是忍不住,有些试探性的问道:“我们可以去看望老爷夫人了吗?” 夏雪儿听后没有即刻回答,像是没反应过来似得,车厢里又恢复了早前的宁静,却比之前更加的压抑,在这样的宁静中,桂嬷嬷浑身都不自在,车轮有节奏的滚动声响更是像一把锤子,一下下的猛敲在她的内心。 桂嬷嬷也算是活了大半辈子,看惯了百般事态,遇事也算是镇静自若的,可现如今居然会在小姐这样的沉默中觉得十分不安。 时不时的抬眼看向坐于对面的夏雪儿,显然既有急迫也不乏忐忑担忧。 正当她以为夏雪儿不准备在这个问题上回答只字片语的时候,夏雪儿却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回去后准备准备,明天一早你和香兰一起随我一起去天牢吧!” 只回答了后一个问题,前一个问题显然是不想再提的,桂嬷嬷原本就担心,此刻见她刻意的逃避回答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禁更加的不安起来。 还想要在追问下去,可听她声音轻轻的,透着疲惫不堪,就又不忍心继续问下去,想必也是伤心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桂嬷嬷自我劝解了一番,随即又将满怀怜爱的目光投向了夏雪儿,她依旧闭着眼睛假寐,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的轻颤着,脸颊消瘦的厉害,每一条棱角都清晰明了。 过去这五个月来她究竟是受了多少苦,回来至今也一个字都不曾提起过! 突然有了想要伸手去抚摸她的冲动,想要像个母亲一样把她拥入怀中,抚平她内心的伤痛,给她多一些安慰。 桂嬷嬷心中这么想着,便也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要抚上小姐的面颊。夏雪儿像是感受到了似得,动了动身子,将脸转向了另一旁,她便也只能愣愣的收回了手。 夏雪儿闭着眼睛,表面看上去很是安宁,实际上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她正在想今晚于正殿中发生的事情。 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驭!”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夏雪儿一时不防,斜靠着的身子一个踉跄,好在慌忙中下意识的抓住了车厢内的小桌,这才稳住了身形,免去了一场即将发生的意外,桂嬷嬷则是一个不小心,身子侧歪,撞到了小桌角。 翠竹稳住了马车,双眼紧盯着突然出现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的青衣男子,上下打量一番之后,方才问道:“你是何人?!” 夏雪儿听到了车外的动静,眼睛闭起随后又睁开,只是换了副模样,嘴角勾了勾,眼中森寒之意肆起。理了理衣服,重新端坐好之后,方才示意桂嬷嬷将车帘子撩了起来。 车外五步远之处赫然立着一个青衣男子,那人突然出现,惊了马车之后还依旧站在路中央,双手环抱,还有一把宝剑在怀中,显然是来者不善的! “辛苦跑一趟,若是不留下姓名,岂不是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慧眼 夏雪儿薄唇轻启,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车厢之内传出,听在耳朵里却是如刀剑一般的锋利。 桂嬷嬷掀开车帘子的瞬间,夜风扑进了车厢,本就摇曳的只有一丝光亮的蜡烛也终于熄灭,车内陷入了黑暗,但却没人想要去重新点燃小桌上的蜡烛。 那男子皱了皱眉头,抬头向车厢内看去,可却连对方的脸也未曾看清楚,月光透过掀开的车帘子,只能看见那一身华丽的翟服,以及叠放于小腹前的手,十指纤细修长,染了绯红的蔻丹,在皎洁的月光的照射下更显得苍白可怕,像是……吸血鬼。 后背有些冒冷汗,全身也像是长满了鸡皮疙瘩一般,只觉得汗毛一根根的都矗立起来了。 不禁于心中暗骂,这女人果真不一般! 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一口,算是给自己壮了壮胆子,随后故意提高了嗓音说道:“别废话,你只需要记住爷是今日要取你性命之人!” 声音很大,但却更显得心虚,夏雪儿不禁笑出了声音。听见她的笑声,青衣男子更怵得慌了,不禁有些乱了阵脚。 在他看来,女子都是胆小的,柔柔弱弱,一点点恐吓便会吓得哭爹喊娘,即便不是,那也至少会脚软发抖的,他还从未见过像夏雪儿这样子的女子,面对他的恐吓,竟然一点也不慌乱,不仅没有表露出一丁点的害怕来,甚至还如此无所谓的笑! 不是说她才有十五岁吗,若是以前有安国侯府撑腰那还说的通,现如今安国侯府都被抄家了,整府上下全在天牢里蹲着,她还哪里来的自信?! 真是搞不懂这女人! 虽然外头看不见里头,可夏雪儿却是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外头的拦路之人。见他脚步踌躇了一下,虽然带了斗笠,想必脸色也是一番纠结晦暗的!于是,嘴角的弧度不禁又深了几分。 “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可见过四处寻宝的,没见过无故寻命的!再说了,我的性命又不是什么无价之宝,取了对你也没什么用处,”夏雪儿顿了顿,旋即略带了些戏谑的补充了一句:“我说的对不对,张公子。” 她的声音很轻,却是保证能够让拦路的青衣男子听得清清楚楚。青衣男子听闻这话,果真身形一顿,他也不是不惊讶的! 此次来京,原也是接到了五皇子的密信,邀他来京商讨要事,不想听闻夏雪儿回京的消息,这个辣人的小辣椒,他怎能不来看看? 侯府都已经被抄家了,偌大个府宅已经和荒废的园子没有什么区别了,没了巡逻严密的府兵,他夜探听雨轩自然是简单多了! 本还想着忙过了这几日便去安国侯府看看,却不想恰巧今日在五皇子府见到了静贤妃娘娘,偶然问起上次受伤之事,交谈之时就说起了皇上今日召了夏雪儿进宫一事,当时她便记在了心下。 他见过夏雪儿多次,可夏雪儿却只见过他一次,还是远在一年之前,于是他并没有特意的去乔装打扮一番,而是只带了个斗笠便出来了,原想恐吓她一下,听几句求饶声,那如铃般悦耳的声音听进耳中,扫过心头的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他都能想象得到! 原以为过了这么长时间,两人又并不熟识,他也不是常在京中活动的人,因此即便是他不带这斗笠,夏雪儿也是绝对认不出来的,却不想还是被他一眼看穿了! 如何毒辣的眼神啊! 虽然内心有些惊慌,可他仍旧是极力的掩饰住的。干咳了两声之后,方才有些心虚的问道:“小姑娘,认错人了吧?!” “是么?”夏雪儿冷笑了两声,“但愿如此。” 青衣男子尴尬的附和着:“呵……那是,那是……” “既然如此,那便请公子让路吧!” 夏雪儿趁机说了这么一句,青衣男子便真的让开了路,傻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翠竹驾车从身前走过,待马蹄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风中之后,他才猛然回过神来,像夏雪儿去的方向看去,却是哪里还有半点马车的影子?! 不禁觉得莫名其妙,他今日从傍晚便蹲在这房顶之上,吹着冷风,究竟是为了什么?!怎么就糊里糊涂的放了她走了呢?! 该死!难道那女人有摄人心魂的妖力吗? 情急之下一拳打在身旁店铺的墙体上,却是用力过度,牵动了旧伤,又是疼得龇牙咧嘴的! 倒是想起了那日夜闯安国侯府,本来是想看一看这人人都传颂的美人儿到底是怎么个倾国倾城法,不想目的没达成,反倒被打断了手脚,时候竟然还把他丢进阴暗潮湿的监狱之中,说他是什么蟊贼,真奇耻大辱! 好在这夏雪儿虽然心狠,倒也不至于毒辣,下手不是很重,他手脚虽断,但也不是不可逆转的伤势,加之后来安国侯府的二少爷也给他请了大夫医治,加之回到家里之后,母亲又亲力亲为的悉心照料,经过这半年的休养,算得是恢复得不错,除了用力时会疼之外,其余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越是得不到的便越是惦记,何况他形形色色的女人,什么没见过,只是那些个女子不管如何,最终都是一味地奉承他,讨好他,在他身边承欢蜜语,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小辣椒,又长得如此貌美如花,岂能不勾着她的魂?! 眼睛依旧盯着夏雪儿去的方向,嘴角却是不知不觉的带上了一抹笑意。 ……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翠竹驾车更加小心了。现如今已经接近子时,街面上人影都不见,若是再出来一个找茬的,难免又耽搁了回程! 桂嬷嬷重新点燃了蜡烛放在小桌上,趁着烛光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方才询问道:“您像是认识方才那拦路的贼人似得?” “小姐慧眼,即便他装扮成这样,您也一眼便看了出来!” 不等夏雪儿说话,翠竹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夏雪儿微微一笑,桂嬷嬷却更加的糊涂了,那人到底是谁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改变 看桂嬷嬷一脸疑惑,想问但又心怀顾虑的样子,夏雪儿禁不住笑了。燃 文小说 ???.?r?a?n??e?n?`o?r?g? 她人已然上了年纪,可仍旧是这样子小心,其实心里怕也是有些眉目的吧,只是因为担心说了她会不开心,这才忍住疑惑而不问的。 毕竟这张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与其相识的过程也并不愉快。 “嬷嬷不知道,那人十有**是定国公府的嫡次子,张宣!” 桂嬷嬷一听,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下一刻,眼里便蒙上了一层愤怒之色。 张宣,虽未曾谋面,可这人她是知道的! 小姐生辰那日,他做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不仅让夫人大怒,也使得旁人看清了他堂堂的国公府! 到底是失了国公府的脸面,也失了他嫡子的尊严的! 这个杀千刀的,几次三番,究竟是作何打算?想这车里坐的不是旁人,而是皇帝钦点的齐王正妃!他一个臣子,有几个胆子敢来拦截? 背后定是有人指示的! 想至此,桂嬷嬷心情便愈发沉重了。 夏雪儿耐心的解释了一句,这边就伸了手去抚摸着衣袖口上的花纹,那是蜀地绣娘精心绣制的团簇牡丹,颜色艳丽、栩栩如生,用的是实打实的金丝抽线勾勒轮廓,花蕊更是细腻精致,仿佛能闻到花香似得! 牡丹花开,寓意着富贵吉祥。 富贵吉祥? 呵!夏雪儿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声音轻轻地,给人一种听岔了的错觉。 吉者,福善之事;祥者,嘉庆之徵。吉祥,乃好运之征兆。可待到婚期一过,人抬进了齐王府,那便再不得“吉祥”,只剩下“富贵”了。 这牡丹花开的美好寓意终究是给毁了。 “夏卿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做我沐家媳妇才算是人尽其才!” “等你以齐王妃之身份再来向朕拜礼时,就是你父亲出狱官复原职之时!” “……” 皇帝陛下那铿锵有力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却是再不能于她心中激起一番惊涛骇浪了。 苏祁,此生她已经是没办法面对的了,赐婚一事已成事实,她与他也再无厮守的可能,既然如此,嫁与谁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正如皇帝陛下所说,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既已无法实现胸中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美好愿望,那么扶持一位未来的明君也就算不得是什么坏事了,至少情场虽失意,事业却有成了! 这是无可奈何之下安慰人的话。 可夏雪儿是这样子想的,也准备这样子做了。 桂嬷嬷看她一只手抚在袖口,来回的摩挲着,眼睛却是不知道看向了哪里,没有聚焦,也没有光点,呆呆的,愣愣的。 心里着实有些不是滋味。 曾经的三小姐何等的聪明伶俐、古灵精怪,就是让她在无人的时候这样子定定的坐着,她都难免会小猫抓心,想着外边那多姿多彩的世界,哪里能做到如今这样,真真是连眼睛都不出曾眨一下的! 还不知道她心中藏了有多少苦呢! 本是活泼好动、无忧无虑的年纪,真不该背负如此多的希望,承担如此重的责任! 怎能不可怜?怎能不心疼? 回到安国侯府已经是子时四刻了,翠竹在前头打着灯笼,她却像孙女一样搀着桂嬷嬷走着,人老了,眼睛终究是不好用的。 偌大个府邸安静得像死人宅子,听雨轩中还亮着灯,几个丫鬟坐在门前的石阶上,眼巴巴的期盼着小姐回府,进宫许久,也不知可有何变数?消息也不曾传来一个! 自我安慰着,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见了微亮的光出现在转角之处,夜风徐徐而来,那缕光左右摇曳着,忽明忽暗,加之在绿树枝叶的掩映下,着实是透着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丫鬟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直到那光源渐行渐近,这才猛然发觉竟是自家小姐! 也不怪她们迟钝,只是小姐身旁何曾这样凄凉过?只一盏微弱的烛灯来照明。 一时有些不习惯罢了! 冬梅一迎上去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眼眶红红的,还有泪珠打着转,晶莹剔透,更显得双眸水灵灵的了! 她还以为小姐被皇上关进牢了里,以为今夜她是不会回来了! 忍了许久,提心吊胆了许久,现如今见了人,也算是喜极而泣了。 夏雪儿知道她心中害怕着些什么,探手去抚了抚她的脸颊,轻声安慰道:“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瞎哭!” 这丫头,总是这么胆小,也总是这么的感性! 虽然很是心疼,可她也清楚的知道,冬梅是自己的贴身丫头,老是这么爱哭鼻子可不成!毕竟日后进了齐王府,她不再是她自己,她的丫鬟自然也背负上了安国侯府的名号,当一个人不再只是她自己时,还能按照以往的行事风格生存下去吗? 再说了,沐轩龙府中不只有了一个侧妃,还有两个媵侍,自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更何况是这么多女人围着一个男人转,若说没有些狠辣的手段,没有争宠的想法那是骗人的! 而她本就不中意沐轩龙,因此是不打算同她们争宠的,她也不乐意沐轩龙来宠她。没有恩宠的女人在旁人眼中就如草芥一般,所以她们以后所过日子的艰难程度不亚于如今这副模样,不坚强怎么能行? 不能继续如此行事了。 “您回来了,”怜儿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向夏雪儿行了一礼之后,复又说道:“奴婢们准备了些夜宵,小姐用过后再休息吧!” 夏雪儿听见说话声,这才将目光放在了怜儿的身上,暖暖的一笑,“你们有心了。” 怜儿是安国侯府的家生子,母亲就在宜居阁中服侍,混了一辈子,却仍旧做的是些粗活累活,不得在老夫人近身服侍,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而不得有半句怨言。 这样的生活太憋屈了,她自小看着母亲被宜居阁中的管事老嬷嬷打骂,言语难以入耳! 因此便发誓,她绝不准许自己变成母亲这个样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药 怜儿十岁时接受老夫人安排而进了听雨轩中,那时是小姐刚独立住一个院子的时候,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一直不得重用,反倒是夫人安排的几个丫鬟更是得宠,不仅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更是小小年纪便提为了一等丫鬟!因此她即便年纪比几人都大,却依旧叫她们一声“姐姐”。 到听雨轩的前两年,她同母亲一样只能在后院帮忙,后来是因为表现得好,加之家生子比外头来的更让主子放心,所以才提了她二等丫鬟的品级,是终于能进前院了,却依旧是被挡在了主屋那一道门外。 小姐虽然对她好,可却始终是隔了一层纱的,更况且小姐对府里的每一个下人都如此和蔼,即便是后院浆扫的丫头也是,没什么不同。 其实她也知道小姐不能全然信任于她,多半是因为她是从宜居阁中出来的,而老夫人又时时让她报告一些小姐近期的情况,是将她视为了老夫人埋在听雨轩中的一个卧底的。 而她之所以在被抄家之后还选择留了下来,没有回乡下老家,也并未投奔其他府邸,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想要拼上一拼,为自己谋个好前程罢了! 怜儿年纪不算大,却也算得上是府中的老人了,这么些年来,时时关注着三小姐,又怎能不知她本性如何? 如此善良懂事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狱中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弃之不顾? 所以,皇帝颁发明文诏书的那日,她便知道她一定会回来的,她一定会为了亲人的生命、为了安国侯府百年的名声而牺牲自己的小幸福。 按惯例,侯府小姐嫁人,可带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其余的更是随母家的能力底蕴来定。 三小姐嫁人之后,听雨轩中的奴婢势必要被打发走一大批,若不是出府另谋出路便是分配到别的院子里去,而一仆不侍二主,这是谁都清楚的道理,不管怎么说,被打发走或是再行分配的丫鬟均是难以得到新主人的信任与重用的!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经不起耗时光的等待,她不想像母亲一样,一辈子只能在后院中打杂被旁人轻视而不得进前院服侍! 她想跟着小姐进齐王府而不想继续留在安国侯府,这便是她的目的。 “小姐言重了,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怜儿说这话时又行了一礼,面上带了几分惶恐之色,夏雪儿又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却是依旧令人捉摸不透,便也没再说话,只抬脚进了院子。 …… 次日一早,卯时刚过,香兰便领了张靖师兄来了。夏雪儿正在吃早饭,忙让人请了他进屋坐下。 “张医师,若不嫌弃也用些早膳吧?” 怜儿听闻此话便回小厨房取碗筷去了。张靖扫了一眼夏雪儿的吃食,只一碗青菜瘦肉白粥,不禁觉得有些心酸。 “你就吃这个?” “这不也挺好的吗?”夏雪儿笑了一笑,“简单易做还健康!” 自从安国侯府被抄之后,这府宅里连下人都没几个了,就更别提她那御赐的厨师了! 如今是她和桂嬷嬷等人相依为命,她们本也不是做粗活累活的人,能够下厨已经算是捡起了多少年前的手艺了,何况她心情不好,胃口也就不好,但又怕几人担心,这才勉强用些膳食的。 她的嘴巴是被御厨给养刁了,可她也不是吃不得苦的人,反正没胃口,吃什么都是食之无味,只为应付那会咕咕叫的肚子,便也不拘泥于吃食该有多么精致了! 她倒是想得开! 只是这样子的心死如灰,怕也是苏祁不愿见到的吧! 无奈的一笑,旋即转移话题道:“您今日叫我前来,可是为了夫人一事?” 夏雪儿点了点头,双眼紧盯着张靖师兄,问道:“听说张医师已经给母亲看诊过,不知情况如何?” 张靖看她这幅担忧的模样,有些不忍心,又有些心疼,说到底也是他的小师妹,还是幽冥谷的副谷主,待他也是极为不错的! 她总是记挂着别人,那她自己呢? 她的精气神又哪里好了?只不过是凭借坚强的意志力吊着罢了! 夏雪儿是个敏感的人,也是个聪明的人,哪里会看不出张靖眼神里的怜惜,那是对她吗? 可她不需要怜惜! 于是收回了眼神,眨巴了两下眼睛之后复又才重新看向了他的脸庞,这次除了坚定不移之外,别的情绪一律被她收敛起来,埋在了心底。 两秒之后,这才说道:“你知道的,在医术上,我只信赖你!” 声音不大,也没有乞求的意味,可这样的话就是让人听后很是安心,很是舒服。那种责任感和被信任的感觉,在心底滋啦滋啦的开了花。 她这话不假,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所以总是将自己变成最坚不可摧的样子,不管是真的对自己心狠也好,还是伪装的坚强也罢。 不轻易相信别人是她性格的弱点,但同时也是一个优点,这样的她,认定了一个人,心里便永远会装着这个人,也会永远的相信他!苏祁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十年的陪伴,十年的守候,十年的等待,同时也是十年的折磨,还将会是一辈子的痛苦、一辈子的心结,无法打开的心结! 也是可怜天下有情人! 他知她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也知自己定然不会辜负她的托付。 “夫人的身体其实并无大碍,在下一直用药养着,假以时日也是会好的,可同您先前一样,不过是心病负着才未痊愈罢了,现在心药回来了,自然也就该药到病除了!” 夏雪儿听闻此话之后固然是兴奋的,可随后想想却又开始担心,她真的是母亲的心药吗? 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只怕母亲所需的心药不止我这一剂……” 和她愤然离家出走的主要原因一样,接受不了来自最亲的人、最信任之人的背叛。 因此,父亲怕才是母亲这心病真正的心药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事定 主街之上的石板地被午后的阳光烤的炙热难耐,行于其上像是置身于火陇之中,从足底而上的炙烤感极其难受,可即便如此,京城的大街却一点不曾寂寞过,人头攒动间,消息也在传递。 六皇子婚礼如约进行,当举国欢腾!皇帝一早颁的布告,就贴在城门口。 眼瞧着五月就要过去了,本来会随着气温升高而逐渐冷静下来的皇城却因六皇子婚期将至而一片喜气洋洋,欢乐笼罩了整个繁华的都城,穷人更是高兴,他们都曾受过夏家三小姐的馈赠,视她为救命恩人,如今她能嫁入富贵皇家,成为身份尊贵的齐王妃,谁又能不替她感到高兴呢? 只是欢喜中又不乏忧心。 听闻齐王妃出嫁不从母家,而是要从皇宫抬出,看似风光无限,可又有哪个明白人不知这对安国侯府来说是莫大的讽刺! 安国侯在狱中蹲着,距离婚期只有数日时间,皇帝仍未曾下旨将其放出,说不定是连自家女儿的婚礼都参加不了,也是可怜了三小姐,以罪臣之女的身份进了王府,日后又该如何自处? 安国侯府的马车穿行于闹市之中,没了显赫人家的名头,这车看起来行走得有些缓慢,却依旧是气势逼人,容不得旁人指指点点的嚼舌根! 偶有驻足观看者,或是轻言感慨一番,或是摇头叹气一场,均不敢大肆张扬。 张靖驾着马车,香兰随车走着,翠竹和桂嬷嬷则是陪夏雪儿一同坐在车厢之中。 蝉声初响,左叫一声,右回两声,一刻也不曾停歇过,像是成群的乐师凑在一起奏乐一般,却不让人觉得悦耳动听,反倒是心烦得很! 夏雪儿一把放下那撩开了一半用于通风透气的车窗帘子,旋即闭了眼,伸了手轻轻的揉捏着太阳穴。翠竹见状稍稍一惊,随后挪了位置坐得离她近了些,一边就拿了团扇一下下的送着凉风,这车内也实在是太热了些! “小姐可是头疼的毛病犯了?” 听见这话,夏雪儿并没有回答,只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说话,让她一人静一静。 心头本就烦闷,加之外头那聒噪的蝉鸣,更是吵得她脑仁都疼了! 桂嬷嬷给翠竹使了个向外去的眼色,翠竹便叫停了马车,钻出身去,同香兰作伴去了。 桂嬷嬷沉默了一会儿,待车子重新走起来之后,她才拿起了翠竹走前放在小桌上的团扇,对着小姐轻轻的摇动着,送了一阵阵清风去。 已经入了夏,是到了放冰消暑的时节了,往年的这个时候,哪怕是坐在这四周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里,也是不会有汗流浃背的闷热感的! 不知不觉想起早前的日子,每到夏季,或相邀,或偶遇,一家人于青莲池中的碧水亭消暑纳凉,谈天说地,一派其乐融融! 可今年府中变动颇多,先有二小姐谋害一事,后有白伊宁中毒风波,现如今更是被抄了家。人丁稀少,侯府寥落,就连青莲池都疏于管理,杂草丛生,再不复往昔热闹之景! 世人只当安国侯府的没落是由于三小姐的意气用事,可若不是皇家以至高无上的权威相逼,这一向端庄孝顺的世家大小姐,怎么就会离家出走了呢? 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轻叹了一口气,试探性的问道:“小姐还在为赐婚一事耿耿于怀吗?” 夏雪儿手上动作不停,眼睛也并未睁开来看桂嬷嬷,她知道桂嬷嬷将翠竹使走是有话要同她说,也知道桂嬷嬷多半是要劝解她认命的。 “此事已经没有更改的可能,我又何必耿耿于怀。” 口气很是平淡,没有忧伤,没有愤恨,甚至连早前的无奈感都已经消失殆尽了,这是真的心死如灰,才能做到如此波澜不惊! 此话一出,桂嬷嬷心下一沉,一股复杂的情感从内心中升腾而出,蔓延至四肢百骸,突然间觉得酸麻无力。 从前那个活泼好动、机灵可爱的女孩,终究还是早早的消逝了,随着哪一个寒冬的西风,消失在了边塞的荒漠里。 沉默了几秒钟,随后才又开口劝解道:“请恕老奴多嘴,小姐若是因此事而对老爷怨恨在心,恐怕不太合适,也会因此而背上不孝的骂名的!” 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味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眼去看夏雪儿的反应,就见她眉头微微一蹙,可随即又放松开来,仿佛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似得! 可桂嬷嬷知道,她在意的,她只是装着不在意罢了! “您也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是皇帝陛下没有那样的心思,只凭您父亲的三两句话,您也未必会得赐婚于齐王殿下,这一道理,想必小姐也是心知肚明的!” 就像水落必然石出,距离赐婚圣旨下来那天已经过去了五个月,将近小半年的时间,过去感到迷茫的很多事情也都能够想个明白了! 正如桂嬷嬷所说,咱们这位皇帝心深似海,凡事运筹帷幄,且不会受外界言论的打扰,否则过于一年多的时光里,六皇子与她的绯闻可谓是大街小巷人尽皆知,传得更离谱的都有,可他也没有半点的表示,仿佛全然听不到似得,而这次,即便是有父亲的苦心进言,若皇帝不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儿媳妇,那也是绝对不会赐婚的! 没错,父亲于赐婚一事中的确是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的,可她还是无法做到丝毫不埋怨! 之所以因为关系亲密,所以才会容不下一点点的背叛,也才会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更何况,这件事不仅让她的梦想化为泡影,而且自此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记得早在五皇子选妃之前,她便曾对大哥说过:嫁进了皇家,夏雪儿便不再是夏雪儿了。 可如今,还未进齐王府的大门,她便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 连冷笑都不会了,心中也是一片枉然,事已至此,她不再会为自己觉得悲凉。(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狱中 夏雪儿闭着眼睛,身子斜靠在车中的软垫之上,右手放于小腹上而左手那纤长的拇指和中指正轻轻的揉着太阳穴,姿势神态与先前相比并没有一丁点的异常之处,只是在桂嬷嬷话音落了之后薄唇轻启说了一句:“嬷嬷放心,我心中有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她虽为女子,可也是人臣,为君上分忧是她的职责所在,不是么? 呵~ 站在这状似铁桶一般的天牢前,她脊背挺直,目视前方,连余光都不曾往旁边瞟过一下。翠竹递上了那晚皇帝陛下给的令牌,守门的兵士见此令牌先是跪下一拜,随后才领了几人进去。 天牢,夏雪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虽然两次都是为别人而来,可上一次,她是为了救人,而这一次,她只当是在还恩,还安国侯的养育之恩。 心境终究不同。 天牢中依旧还那样的暗无天日,贴满了青石板的甬道也同样冰冷,全年照射不到阳光,插在甬道两旁熊熊燃烧的火把算是这里唯一的热源。 外头阳光明媚,突然置身于这样阴暗潮湿的环境之中,几个丫头都免不得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身上一阵鸡皮疙瘩蹭蹭蹭的冒了出来。就连阅历颇广的桂嬷嬷都情不自禁的放轻了呼吸。 夏雪儿随狱卒来到了关押安国侯府众人的牢狱前,顿时便引起了骚动。 “三姐姐?” 没成想率先看到她的人会是年纪最小的夏巧慧,听到这一声喊之后,其余人均是抬起头朝她看过来,见真的是她,夏巧云很是激动,站起身便扑了过来。 “你居然还敢来这?!你个害人精!凭什么你能好好的在外头享乐,而我们却要因为你而在这种鬼地方?凭什么?你个害人精!” 夏巧云扑过来后便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张牙舞爪的大骂着,夏雪儿相信,若是没有牢房的这些木头挡着,夏巧云会毫不犹豫的手撕了她! 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愤怒,心中隐隐的还是冒出了愧疚,说到底她的离家出走也是这场事件的导火索,她们也是因她而入狱的,不管平日里对她怎么样,是她的敌人亦或朋友,于此事上,这些人也都是无辜的。 她垂下了眼皮,轻声的嗫嚅道:“对不起……” 声音细如蚊蝇煽动翅膀。她是诚心觉得愧疚,却是不允许自己在这些人面前流露出自己还有柔软的一面! 这句对不起,她是说给自己听的。无关他人。 “你个害人精,你个贱人,贱人!” 夏巧云依旧在谩骂,夏巧慧早就被她这副激动的样子给吓得抱住了夏天林,躲在她的怀里,身子瑟瑟发抖,她还从未见过二姐姐这样子凶狠,像西街小巷里的……女疯子! 夏雪儿复又抬起了眼皮来,只是那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再没有了愧疚亦或是一丝丝的情感,平静的宛若一池冰封了的潭水,冷漠,便是如此。 她扫了一眼牢中,只见夏天林、夏巧云和夏巧慧三人,除此之外再不见旁人。 即便是看到夏巧慧瑟瑟发抖的躲在夏天林怀里,而夏天林只眼神漠然的看着她时,她也并只是心像被针猛地扎了那样疼了一下,眼神中却依旧是什么情感都没有。 转头问了狱卒,“我侯爷和夫人关在哪里?” 那狱卒半拱了腰,陪着笑脸回答道:“老爷夫人在申字号牢房里,齐王妃请随小的这边走。” 又是申字号牢房! 夏雪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随着狱卒往申字号牢房行去,只是走之前,眼角的余光还是瞟了一眼夏巧慧,终究是舍不得她的。 身后夏巧云的谩骂声还在继续,大概是知道安国侯府的人不久之后将被无罪释放,并且恩宠依旧,这才没人敢上前去阻止她,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狱卒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谁都不得罪。 那谩骂声在这铺了青石板的甬道中回声重重,很是刺耳,领路的狱卒禁不住好奇的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却见她满脸平静,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禁深吸一口气,回过头专心带路。 如此的宠辱不惊,镇定自若,必是成大事者! “贵府大少爷与二少爷分别在庚字号和酉字号牢房,在去往申字号牢房的路上须得经过此二处。” 狱卒走在前,好心的提醒了这么一句,夏雪儿听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多虑了。” 狱卒听后也只能悻悻的点了点头,口中附和着:“是,是。” 他这不也是担心那夏天齐和夏天行会像方才夏巧云骂她那样也破口大骂开来吗! 毕竟即将成为齐王妃,传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三妹?真的是你!” 夏天齐与夏天行两人早就听见了谩骂声,他们离得远,声音虽小,却也能辨别出是二妹的声音,当时便猜想着十有八九是三妹来了,没成想竟真的是她! 心中算是有喜有悲的吧! 夏雪儿听见声音忙走了过去,拉住了夏天行伸出的手,夏天齐也三两步走了过来,眼巴巴的望着妹妹,她瘦了,黑了,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你为什么要回来?”夏天行握着她的手有些颤抖,眼神急切的望着她,复又说道:“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别人不知道妹妹与苏祁的感情有多深,他身为她最亲的二哥,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从小到大,除了幽冥谷一事之外她对他毫无隐瞒!什么心里话都肯和他说上一说,烦恼、忧愁、欢喜…… 当她告诉他,此生非苏祁不嫁之时,当他告诉他,苏祁要进京提亲之时,她整个人都是轻快的、自由的,由内而外透着喜悦的! 而不是像现如今这样,浑身上下只看得到痛苦! 他恨自己,当日没能陪在妹妹身边,更恨自己不能将颁旨之人千刀万剐! 夏雪儿任由哥哥握着她的手,眼睛里难得的冒出了泪水。 这是过去的五个月来,她第一次哭,第一次忍不住自己的情绪!(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上钩 夏天行自小便不受什么束缚,没有大哥身为世子的那种责任感要背负,他可以只为了兴趣爱好而学习,可以远离朝政自在的游山玩水,可以只因为单纯吸引力而结交各色各样的朋友…… 所以他的世界要远比父亲、大哥乃至是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人都要简单快乐,他的思想也要远比深陷权利之争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受拘束、自在宽广。 特别是在对待婚姻大事的态度上,见识的多了,态度自然也就不一样了。他就觉得江南外祖家的做法很是合情合理。 婚姻不应只局限并且忠心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是应当自主争取、自己定夺! 苏祁此人虽然冷漠也不善言辞了些,可却是个用情至深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就冲他几次三番舍身相救一事,他就愿意将三妹放心的托付于他! 毕竟这种身处花花世界里却只看得到一个女子、不计较个人得失、数十年如一日的守护在心爱人的身边的男子,自古便有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 他原是为三妹能够狠下心来离家出走而打心眼里高兴的,以为她的后半生因为有了苏祁这位知心人而终于能够同他一样的简单、快乐了! 却不想她最终还是回来了。 回来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将迫不得已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意味着自此之后她都要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过着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华而不实的枯燥无味的生活…… 这不是身为哥哥的他期盼看到的结果! 夏天行放了妹妹的手,转而捏住了她瘦弱的双肩,却是在触手之后差一点流下泪来! 那肩膀上竟然一点肉都没有,手心接触到的就只有坚硬的骨头!这样的触感更让他心疼不已,这是怎样的煎熬,才能使得原本匀称的身子变得这般骨瘦如柴? 身子愣住了,手也赶忙松了开来,此时的三妹在他眼中就好比是一个脆弱的瓷娃娃,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将她捏碎! 一双眼里写满了心疼,盯着自己的手看了看,又看了看三妹的肩膀,随后在目光再移到了她同样瘦小的脸颊,哽咽住了,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问道:“你知道你一回来,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吗?” 语气是责备的,却是心疼的责备。 一旁一直没有出口言语的夏天齐也是将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紧了夏雪儿的双眼,他也想知道,妹妹既是个聪明人,不会想不到皇帝的明文诰令只是一个诱饵,也可以说是一个陷阱,而她看穿这一点之后为何还要回来? “我知道……” 面对这样的情况,夏雪儿只能垂了眉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她怎会不知道!可即便知道后果是何,她还是在知道消息之后没有半分犹豫的便启程回京,一路快马加鞭,每离京城近一尺,她的幸福便离她远一丈,而她的心也冷下一分来。 皇权至上,她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只有回来! 看见三妹点头,夏天行不禁皱紧了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摇晃着她的肩膀有些激动的追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回来?回来将这一切都推向无法挽回的余地!” “不”,夏雪儿提高了声音叫了一声,随即伸手扒落了二哥摇晃着她肩膀的双手,后退一步,继而说道:“还有一事能够挽回!” 她唇角带着笑,像一朵美丽得不可一世的嗜血玫瑰,又像是陷入泥潭苦苦挣扎的麋鹿。纠结、矛盾,但坚定得一点不摇摆! 她不就是为了挽回安国侯府而回来的吗?不就是为了弥补自己思虑不周所犯下的错误吗? 怎么能说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呢? 怎么能否定她的努力? 她将头转向一边,眨巴了几下眼睛,将差点没憋住的泪水给忍了回去。 “只要能够救你们出去,不管往后的日子怎么样,我便也能无怨无悔了。” 声音悠悠而出,没有携带一丝一毫的哭腔,却比哭了更让两位哥哥心疼。 “你可真是二哥的傻妹妹啊!” 夏天齐垂下了眼眸,目光只专注在牢房里铺着的干草之上,心中却是不知道在想着些着什么,神色严肃,也不曾出一言一语,安静像是没有他的存在一般! 可夏天行就没有他这样镇定的的心境和收敛的脾性了,听了妹妹的话之后,手便一掌打在了牢房那碗口粗的木头栏上边,额头处的青筋也争先恐后的鼓了起来,手慢慢握成拳,手背上的血管一根根跳动着,像是极力的忍住滔天的火气似的。 夏雪儿自是注意到了方才那一幕,不禁也都吓得心跳停了几拍。在他的印象话之中,从未见二哥发过这样子的火气,他一直都是温温和和、平易近人的,哪怕是府里的下人也敢与他开上几句玩笑话。 可今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般的生气,又是因为她! 夏雪儿眼中霎时就多了一抹难解的忧伤。 夏天行也是,待自己彻底的压制住了不断上涌且四处乱走的火气之后,这才又说道:“皇帝陛下不会真的杀了我们的!他还需要父亲这位老将带兵御敌,也需要大哥这位贤者管理兵部,又怎么会真舍得杀了我们?!” 抄家不是真的抄,只关了人,遣散了奴仆而已,私人财产一分没动,府邸也未曾收缴!而他们一大家子人自进了天牢以来,并未有人受过传讯,也并未受一丁点苦刑,实在是算得上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 皇帝所指的抄家以及流放都只不过是有意抛出的一个诱饵罢了! 因为知道只要这个诱饵下了水,鱼儿便不会弃之不管,必然上钩! 三妹回京的时间应该不常,身后也跟着听雨轩的丫鬟,那便一定是回过府里去的,依照她敏锐的观察力以及聪明灵动的头脑,这些个疑点定然也都是早就发觉了的! 那么,是不是说,三妹现在离开还来得及?(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二章 婚前 “你听二哥的话,走得远远的,不管天涯海角,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此生再也不要卷进夺嫡这场能要了人命的风波中来!” 夏天行此话一说,两人都吃了一惊,夏天齐更是抬眼看向了他,满是不可思议! “不走了,我哪也不去了,也哪都去不了了。” 夏雪儿则是抬头看了看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随后才又冲哥哥微微一笑。 她知道这是陷阱,而且手法很是拙劣,可她不得不回来! 她是心甘情愿踏进这专为她设置的陷阱中的,若非说有人逼她,那也是至高无上的皇权逼她,是心中那不可逆转的良善,是有恩必报的心性! 记得大年初二上万国寺烧香祈福的那天,一个装扮怪异的胖道士曾让四妹给了她一张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金玉良缘。 从前她只当此话是对她与苏祁这对有情人的美好祝愿,现如今却是彻底的明白了这短短的四个字其中所蕴含的深意。 金玉,乃是富贵的象征,而良缘,指的却是利弊得失之下的最好选择了吧! 她本也是不信命的,可那道士既然能算出她并非“夏雪儿”,那么勘破天命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困难的? 命中注定的“金玉良缘”,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 与大哥二哥告别之后,她这才又随着狱卒朝关押父母亲的申字号牢房走去。 能有资格被关进天牢的在进来之前可都不是寻常身份的人,莫不是皇亲国戚便是奉天子之命直接逮捕的。牢房众多,自然也就因犯人的身份和所犯罪行的轻重而分为了三六九等。 这便是安国侯府中众人并未被关在一起的原因。申字号牢房位于第三级,在往前走便是关押叛臣贼子的丑未字号与辰戌字号的牢房了。 一路走来,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加的浓郁起来,还有鞭子抽打时空气爆裂的声音,以及受刑人的吃痛哀嚎声,别说翠竹等人胆战心惊,就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夏雪儿也都有些惶惶不安了! 莫不是…… “夫人!”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桂嬷嬷的一声喊倒是唤醒了她,定睛看去,自己依然来到了申字号牢房门口,父亲母亲也因听见桂嬷嬷的声音而循声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之时,只觉得二老都憔悴了许多。 孩子与父母重逢,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雪儿忙让狱卒打开了牢房,几个丫鬟摆好了事先准备好的饭菜,又等张靖师兄给二老请了脉,这便一齐又退出了牢房去,只留下小姐一人与老爷夫人说话。 夏夫人侧着身子坐在铺了少许干草的床榻上,数月来的折磨,让她不止身形憔悴,就连精神头都没了多少。如今见了女儿,却是拉着她的双手,再也不愿放开,一双眼泪汪汪的看着女儿同样消瘦的面容,心疼不已! …… 因为皇上说过,在夏雪儿真正成为齐王妃之前,不会释放她母家众人,而在她回京之后,皇上也考虑到了她身份尴尬,更重要的是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嫁进皇家难免有辱皇室尊严,因此下了旨洗清了夏家欺君罔上的罪名,她的父亲夏青玄与大哥夏天齐也都官复原职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身陷囹圄之中,自然是不能替他操持婚姻大事的,好在她对这场婚事也没抱有任何的期望,因此倒也就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面子问题了。 刚进六月份,孙贵妃便差使了宫人前来将夏雪儿接进宫中,住的是月华宫里最大的一间偏殿,侍奉的宫女一应齐全,还特意将自己的贴身婢女云溪姑姑指派给她,作为她的教引姑姑。 其实夏雪儿的母家安国侯府虽为新晋侯爵之家,可归根结底也是和传承百年的建安侯府一脉相承,因此礼仪规矩自是不会差的。加之她的母亲出自江南赵家,那可是真正的诸侯王之后,她自小受母亲的教导,耳濡目染之下更是端庄典雅,一颦一笑都未曾有半分越矩,举手投足之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就连孙贵妃也都夸赞她不愧为大家闺秀! 因此云溪姑姑倒也不需要在教导她礼仪规矩之类上边费心思,更多的则是和她讲一讲这后宫众位妃嫔与前朝官员之间的裙带关系,讲一讲与孙贵妃和齐王殿下交好的氏族大臣们,讲一讲皇家的过往事迹,也算是为她成为齐王妃后与他人打交道而奠定了基础吧! 六月已算是盛夏时节,孙贵妃命人在月华宫中放了些半人高的大缸,又从后花园中移栽了好些荷花,如此,即便不出宫门也能看见这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色了! 夏雪儿去给孙贵妃请安之时,她正在这些个大缸之间缓步慢行,见了夏雪儿,便笑着招了招手。 “你来的正好,看看这荷花开的怎么样?” 这些大缸布局很是有心,站在她这个角度看,竟然像是身处莲池之中似得,碧绿如圆盘似得荷叶丛中矗立着一枝枝粉色的荷花,或是含苞待放,或是已然轻吐芬芳,无不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或婀娜多姿,或袅娜娉婷,正好一阵微风吹来,花枝迎风摇摆,娇嫩欲滴,甚是可人! 焕然间便想起了青莲池的荷花来,也只这般的楚楚动人。 夏雪儿盯着看了许久,随后方才回过神来,半屈了身子,低眉颔首回答道:“碧叶红花,娉婷而立,风过而满院留香,甚好!” “这些日子你总是待在屋子里,本宫怕你闷着,特命人布置了这一小景,你该多出来走走才是!” “谢贵妃娘娘厚爱。” 夏雪儿又行了一礼,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却并没有一丝一毫受宠若惊的神色,宛若根本就不在乎似得! “这孩子真是”,见她又行礼,孙贵妃用宠溺的语气责备了一声,随后又牵起了她的手,轻拍了两下,这才说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那神态,那语气,俨然是拿夏雪儿当自己的亲闺女似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三章 嫁衣 早在两年前,她便开始为儿子物色王妃人选,去年也曾同他提起过,自己中意于永和郡主之女江氏。 江氏年芳十四,其母为先帝八年所封郡主,封号“永和”。永和郡主于十六岁那年嫁予正四品雍州太守江城,雍州乃是中原通向西域的咽喉要道,也是丝绸贸易的必经之路,放眼全国来说都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因此,她看重江氏之女也并非只是一时兴起。不仅因为清河郡主母家拥有宽广的人缘脉络,也是看中了雍州这块肥肉的缘故啊! 可是几次与儿子提起此事都被他三言两语给挡了回去,先前不知是何原因,只当他是怕成亲之后分了心,毕竟这三年来,就是府中的侧妃他也少有宠幸的!直到听见坊间传闻之后,她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也召了夏雪儿进宫过,她自己也曾出宫去过江南赵家位于西郊的兰园,几次交谈之下,也知她年龄虽小,却是个睿智沉静的女子,尚且还算满意,却不很是喜欢,女子太过于聪明了,总归是不好的。 孙贵妃于后宫数十载,能从当初一个小小的美人一步步升到如今一品贵妃的位份,心思、手段自然是不简单的。 儿大不由娘,况且她的龙儿自小便不是那种只会绕在母亲膝前撒娇的人,加之有了大皇子意外而亡的事件,对儿子来说打击不小,由此他更是少年老成,凡事运筹帷幄。 这夏家的三小姐既然是他亲自向皇上求的姻缘,又暗中废了那么多心思,想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而且是有着连永和郡主家的闺女都比不上的优势,因此她对夏雪儿虽谈不上喜欢,可也不会傻乎乎的表现出来。 一来,若这夏雪儿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与筹谋能够对儿子所行之路有所助益,她也不至于因几番为难而坏了儿子那长久的大计;二来,这夏家的三小姐也当真是有几分姿色的,放眼京城,恐怕也难有容貌能与其比肩的,若儿子真心对此女动了情,她也不至于因这一个外人而使母子离了心! 在这朱墙深宫之内,所有看似亲昵的举动,并非都要出自真心。 孙贵妃深居后宫数十载,能熟练的掌握并且运用自己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喜怒从不形于色,而这一点,夏雪儿自然也是明白的,因此心中倒并未因为孙贵妃的亲昵与热情而激起一丝丝的波澜来。 只是故作受宠欣喜状,嘴角带了笑,羞涩的低了头去。孙贵妃见状,眼中难得的露出欣赏之意来,她倒是乖巧! 正巧此时尚衣局的黄公公亲自带了人送结婚的喜服来,两人便也进了屋。 夏雪儿的嫁衣按理来说是应该由娘家来做的,可因为她先前因赐婚而愤然离家出走过,而且安国侯府又被抄了家,先前以备不时只需倒是请了江南来的绣娘做过一件,但到底是不吉利,也就用不成了,因此皇帝这才下了令,让尚衣局赶制,务必于六月十八之前做出来。 今日才六月初五,刚过去了不足一月,尚衣局便送来了喜服,办事效率还真是快! “奴才们连夜赶制,就怕误了齐王殿下大喜的日子!虽是赶制出来的,可这些个裁制和刺绣那是一点也不马虎的,姑娘您瞧这针脚,齐赞且又细腻着呢!” 夏雪儿由宫女们服侍着试了衣服,刚走出里间,那尚衣局的黄公公便凑了上来拍须溜马的说了这么一番话。 夏雪儿微微一笑。因为是正妃,所以嫁衣用料自然是正红色的,上头的刺绣复杂多变,从领口处一直到裙角,花色繁复,绣法也并不简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绣出来,怕也是动用了尚衣局的所有绣娘了吧! 半点了头,冲了黄公公客气的说道:“此事本应是母家操心,倒连累公公辛苦了。” “姑娘这话便是折煞奴才了,能为齐王殿下大婚尽一份绵薄之力,那是整个尚衣局的荣幸!” 黄公公说这话时摆了摆手,原是回答夏雪儿的,倒成了冲着孙贵妃来说了。孙贵妃知他想要邀功,也是笑了笑,说了几句客气话。 “黄公公办事得力,乃是为本宫解了忧愁,必然是要赏的!” 话音刚落,她的贴身宫女云溪姑姑便端了一个漆红的方托盘从里间出来,里头放了两个装的鼓鼓的青色锦囊,看起来分量不轻,怕是有二三十两之多。 忙躬了身子去接过,嘴里还客套的说着:“贵妃娘娘客气,这本是奴才的本职,倒让娘娘破费了!” 黄公公笑的眉眼都挤在了一起,孙贵妃向来是宫里出手最大方的娘娘,况且齐王殿下在前朝甚得皇上重用,颇有要立为国本的趋势,他们这些奴才,办好了月华宫的差事,说穿了也就是在给自己的前途办差事了! 黄公公收了打赏,复又躬身说道:“娘娘添的金线还有好些没用完的,奴才已经差人在清点了,想必明日便能送过来了。” 去年五皇子大婚,新娘子喜服华丽无比,为了让未来齐王妃的嫁衣不输分毫,孙贵妃特意吩咐了尚衣局,该用黄色绣线绣的图案全都改成用金丝线绣,还差人送了好些上等的金线过去,那些个金线,绣两件嫁衣都绰绰有余了! 可黄公公既然说了正在清点,那她也知他言下之意,便遂了他的意,一点子金线罢了,顶多也就一二十两黄金,的确不足挂齿,于是说道:“尚衣局忙,就不用劳烦公公再跑这一趟了,那些个东西就换了钱银给公公拿去喝茶吧!” “对了!” 黄公公领了人行了礼要告退,孙贵妃却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得,说了这一句后便冲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心知肚明的离开了,不一会儿也学云溪姑姑方才一样,抬了一个方托盘进来。 “这是本宫新得的两斛珍珠,公公拿去,想必凤冠之上也得用到。” ps.今日的第二章会在一个小时候上传,宝宝正在努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四章 吃味 那些珍珠如豆子一般大小,颗颗圆润饱满,并无一丝瑕疵,一眼便可看出价值不菲,她能舍得拿出来给镶在夏雪儿的凤冠之上,由此也可看出她是多么的重视这场婚礼,或者说她是多么的想要将静贤妃给比了下去! 好在那黄公公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只看了一眼宫女手中端着的珍珠,这便拱了身子,喜笑颜开的回答孙贵妃道:“恰巧三日前皇上也差人送来了一斛上好的珍珠,说是要用在齐王妃的凤冠之上,加之此前备下的各种宝石玛瑙,想必是已经绰绰有余了,这等贵重之物,娘娘还是留着自己赏玩吧!” 孙贵妃听后,心中不免有些起疑,前朝事忙,皇上何时对后宫之事上心了,况且严格来说,这还算不得后宫之事! 难道是因为……夏雪儿? “皇上吗?” 她低声言语了一句,黄公公便点头哈腰的回答道:“可不是么!差秦总管亲自送来的,可见皇上对娘娘与齐王殿下的爱重之心!” 孙贵妃心中起疑,却是不曾露出半点异样来,只当此事如公公所说,是皇帝爱重她们母子俩,面上还故意添了一份受宠欣喜的样子,看着尚衣局公公说嘱托道:“那便有劳公公了。” “定不负娘娘厚望!”黄公公跪下行以一礼,嘴上说着:“若无事,奴才这便告退了。” “公公慢走。” 孙贵妃说了一句,黄公公便起身告退,云溪姑姑送着出去了。 人刚走,夏雪儿换下了喜服走出来,孙贵妃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但总的来说是有一丝丝不客气的。 夏雪儿沉住气,迎着那目光,脚步不停,走到孙贵妃身旁三步远处方才站定。方才两人的对话,她在里间也是听见了的。 起先她并不以为皇帝赏她珍珠有何不妥,毕竟皇帝陛下自己都说了,她是他亲眼看上的儿媳妇,那么身为公公,打赏儿媳一些东西应该不算越矩吧? 可是出来后,感受到了孙贵妃那样子的目光,她才有些动摇了心中的想法,难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她不是后宫中人,也不是皇族中人,有些东西不知道也不足为奇! 孙贵妃是个沉着镇定的人,即便现在很是想知道其中的缘由,但还是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又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旋即才缓缓开口问道:“听说半月前皇上召见了你?” “正是。” 夏雪儿点了点头,依旧站在原处。 她进宫一事,连一个外臣张宣都知道,她不相信孙贵妃会不知道!如此明知故问,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怀疑那晚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使得皇帝做出了今日这等反常之举。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孙贵妃问道:“皇上可与你说了些什么话?” 夏雪儿上前一步,屈身行礼,“回禀娘娘,皇帝陛下只同臣女说了臣女母家之事。” 孙贵妃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相信的问道:“只说了这些?” “是的,除此之外便是夸赞齐王殿下年少有为、英气俊朗,让臣女安心嫁进王府。” 她说完这句话后,孙贵妃并未继续追问,只是双眼紧盯着她,似乎是想要看出她是否在说谎似得! 孙贵妃目光凌厉,像是锋利的刀子一般,若换了旁人,定然已经阵脚大乱了!可夏雪儿也并非一般的小女子,毕竟是掌管天下第一大帮的幽冥谷副谷主,这点子压力,还不足以让她乱了方寸。 半晌之后,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孙贵妃的目光渐渐地缓和了,复又歪头朝一旁侍奉的宫女责备道:“你们这些没眼力劲的奴才,没看见王妃屈身许久了么?还不快扶起来!本宫养你们做什么?!” 此话一出,这才有宫女上前来搀扶她起来,夏雪儿心中冷笑了一声,口中却是说着:“娘娘切勿动气,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赐坐。” 孙贵妃一吩咐,又有宫女忙搬来了矮凳,放在孙贵妃对面,夏雪儿先行了礼道谢,之后才坐上去,也只是屁股半沾了凳子,并未坐实了,伸手去理了理衣角裙摆,这才将手叠放于小腹前,脊背挺得笔直,孙贵妃看后赞许的点了点头。 端庄、得体,优雅、娴静,这才像是诸侯王后世教养出的女儿! 确实是有她的过人之处的。 傍晚十分,孙贵妃留了夏雪儿在身边用膳,刚动了筷子,宫女便来传,说是齐王殿下来了。孙贵妃欣喜,忙让宫女将儿子请进来,这边又让云溪去备副碗筷。 沐轩龙进来之后,先给母妃请过安之后,这才将目光投向了低垂着眉眼站在一旁的夏雪儿。 夏雪儿早在沐轩龙刚进门之时便放了筷子站起来,她虽未抬眼看他,却也知对方正看向自己的,于是屈身行了一礼。 “臣女给齐王殿下请安,齐王殿下万福金安。” 儿子一进来,眼神就一直没留在过自己的身上,这一幕,孙贵妃是看在眼里的,偏偏这夏雪儿见了自己未来的夫君却是一脸平静,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心中自是有些不爽的,可当着儿子的面,她也不便泄出来,于是只能开口化解尴尬气氛。 “可是去向你父皇请过安了?” “父皇说有事要与儿臣相商,午后便将儿臣叫去了。” 沐轩龙一边回答着话,一边在宫人搬来的小凳上坐下了,而夏雪儿也在他落座之后坐了下来,只是不曾说话,也不曾用膳。 孙贵妃与儿子说着话,自然是忘了膳食的,可沐轩龙却是怕夏雪儿饿着了,这便催促道:“母亲莫与儿臣说着话便忘了用膳,否则倒是儿臣的罪过了!” 说罢,拿起镶了玉的银筷子夹了个翡翠芹香虾饺皇进母妃的玉蝶,随后又夹了一个给夏雪儿。 夏雪儿道了谢,手执银筷夹起虾饺小咬了一口,见她吃了下去,沐轩龙便有些喜上心头了,而这一切也都落在了孙贵妃的眼里,心中是有些吃味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五章 贪心不足 夏雪儿的胃口一直不佳,只随便动了几下筷子便放下碗筷不吃了,沐轩龙见此,不动声色的蹙了眉头,同时心中也暗暗把她动过的菜品都一一记了下来。 晚膳后,他又在月华宫逗留了许久,也不知怎地,他竟是不想离开了! 孙贵妃也能看出儿子留恋不舍的心思,他虽孝顺,可奈何手头事忙,因此每次进宫请安也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要走了,更有甚者只行了问安礼便要离开,今日这是有了夏雪儿的缘故,他才足足在这儿坐了两个半时辰! 她是许久没能和儿子这般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因此心里虽有些酸酸的,可仍旧也是感激夏雪儿的。 母子俩说话之时,若没有问到夏雪儿的时候,她便也不会插嘴只字片语,只安静的坐在一旁,连动作姿势都未曾变过,脊背还是挺得这般笔直,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沐轩龙不禁又蹙了蹙眉头,她保持同一个姿势,都不觉得腰酸背痛的吗? 眼瞧着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孙贵妃再有不舍,也只能提醒道:“好了,今日就说到这儿吧,时辰也不早了,你还要回王府去,莫不叫路上难走!” 此话一出,便已有宫女将准备好的食盒提了上来,还拿了两个锦盒,应该是装补品之类的。 “这是你最爱的栗子糕,带回去要记得吃!” 孙贵妃先是指着宫女手中的食盒嘱咐儿子,继而又接过其中一个锦盒,一边打开来一边说道:“这里是一只千年人参与一盒上等血燕,你身子有伤,这又到了雨季,可要当心着些!” “儿子不孝,又劳母妃挂念了!” 沐轩龙起身朝母妃行了一礼,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他已到了弱冠之年,娶了侧妃,也早已在宫外开府建衙好些年了,却依旧事事都要母亲为他操心劳累。 就说上一次,因为自己计划之中的婚事,却要连累母妃同他一起在朝堂外跪了足足四个时辰,自那以后,每至刮风下雨,母妃的膝盖便会疼,太医来包了好一阵子的药才算是好些了! “你这孩子,性子太过于沉稳老练,平日里有事也是闷着不肯说出来的,府里伺候的下人又不懂你的心思,而我又总担心娶回去的侧妃照顾不好你!” “她……” 本来是想说府里的侧妃照顾得挺好的,可话到嘴边却又是怎么都不想说出口了,看了一眼夏雪儿,神色很是平静,不禁又觉得自己多想了,他竟然会担心她会吃醋! 呵!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沐轩龙自嘲的笑了笑,她为了逃婚可以躲到关外去,情愿过那种风沙侵袭的日子也不愿过齐王妃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会为了他府里的一个小小的侧妃而争风吃醋呢?! 即便如此,话到嘴边仍旧是转了弯,“下人伺候的很尽心,请母妃放心。” “如此甚好,”孙贵妃点了点头,旋即又催促道:“时辰不早了,去吧!” 沐轩龙的目光一直在夏雪儿身上徘徊,她却是不曾看向他的,可也不知目关落在了何处,空幽幽的,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了一样。 “今日本宫身子乏了,就不起身送你了,”孙贵妃见了儿子的目光,大有一副成人之美的样子,果不其然,她紧接着转头看向了夏雪儿说道:“你且代我送一送龙儿吧!” 夏雪儿早知她会顺水推舟,于是低了头应了声:“是。”旋即站起了身,沐轩龙也是欣喜,原本舍不得挪动的屁股也立马就离了矮凳,站了起来,两人一同行了告退礼,这才一齐退出了大殿。 望着两人一齐离开的背影,和谐的像是一幅安静无波的风情画,云溪姑姑不禁出口赞美道:“看王爷与王妃多般配啊!” 孙贵妃听闻她这话,并未开口去接,只是看向儿子与未来儿媳的眼神中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那两抹背影表面看起来的确很是和谐,令人艳羡,可她总觉得两人之间似乎有一道透明的屏障隔开了似得。 儿子正努力的去冲撞那夹在两人之间的屏障,企图撕开一道口子,可夏雪儿却是拼了命的在加固那一道屏障,不给对方以丝毫的可乘之机! 这样子的两个人,即便看起来再是郎才女貌,再是和睦美好,究其本质也只不过是貌合神离罢了! 只今日这几个时辰的相处,她便可以看出,儿子是真对此女动了心了。 感情的世界里,谁先动情,谁便输了…… “不知是对是错啊……” 望着逐渐消失的两个背影,孙贵妃喃喃自语了一声,云溪的耳朵很是敏锐,自然是听见了这一声的。 “娘娘说的什么?” 云溪姑姑是孙贵妃的教引姑姑,在她还未入宫之前便奉旨出宫侍奉在她身边,数十载了,岂能不知她心中有事? “云溪,”孙贵妃轻唤了一声,“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 云溪自是知道孙贵妃问的是夏雪儿,于是稍想了想,方才回答道:“夏三小姐秀外慧中、仪态不凡、端庄典雅、胸怀谋略、心思沉静,的确具有大家闺秀之风范,也是个能成大事者。” “能成大事者?” 孙贵妃口中反反复复的呢喃着云溪最后一句话,云溪不仅是她的心腹,也是阅人无数、耳聪目明的人,因此她说话她自然是信的。 “那依你看,她会是一个好王妃吗?” 她追问了一句,云溪便轻声笑了,温声提醒道:“娘娘您从来都是统筹全局的,怎地到了齐王殿下身上就看不明白了呢?” 这夏雪儿如何会被赐婚给齐王殿下,安国侯府为何会被假意抄家,夏雪儿又为何会住进这月华宫中…… 这一招招一幕幕,她身为孙贵妃的亲信不是不知道的。母子俩费尽心机筹谋来筹谋去,不就是为了夏家三小姐这个人么,那她的心在不在齐王殿下这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初她们要人不要心,现如今却又想两者都要了! 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怀好意 盛夏的夜晚,即便是夜风徐徐,扑面而来的也不再是刺骨的寒气了,倒是在这闷热中多了一阵阵的清凉之意,很是舒爽。 月光如水,皎洁而柔和,倾洒下来,万物宛若落了一层白霜似得,若不是繁盛的树枝底下那斑驳的阴影时而随着晚风来回动荡,真就像身处于寒冬腊月里似得。 夏雪儿的身体底子好是无可厚非的,经过这近一个月的调理,已然恢复了原先的七八分韵味,特别是原本已经晒成了近乎小麦色的肌肤,现如今却是白皙如旧了,就是多了几分憔悴的神色,看起来总没有过去神采奕奕了,相信在大婚之前,定然可以恢复至原先吹弹可破的境地! 她穿一身紫色刚及脚踝的长裙,质地轻柔,微风一吹,披帛的一角便随风向后而去,轻柔的滑下了肩头。沐轩龙与她并肩走着,见了此景,情不自禁的便伸出了手去,夏雪儿却是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自己伸手将滑下的披帛拉好。 沐轩龙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回过神来之后,略显尴尬,便顺势拉住了过道旁斜出的桂花树枝,摘了片苍翠的叶子下来,拿在手中把玩着。 两人复又继续走着,沐轩龙接过了宫女手中的灯笼,她们便一个个识趣的后退了几步,只远远的跟着,夏雪儿明白,他这便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了。 “今日午后父皇召见,我便进了宫,一直想来看看你,在母妃这儿住的惯不惯?” 沐轩龙问了这么一句,言语轻巧,有些关怀的意味,这到真显得两人像是关系亲密的小情侣似的了。 夏雪儿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说实话心里是有害怕的。他若只当她是个谋事或者是一个利用的工具,那么她是能够一一颗棋子的心态来坦然面对他的。可若是他想将她看作是妻子,关心她,爱护她,她反倒不知该如何来与其相处了。 她原是打定了心思的,即便是嫁进了齐王府,不争不抢,也不要他的半分宠爱,只当那是一个华丽的牢笼,而不是……家。 一旦有了关怀,就会有歉疚,有了歉疚,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弥补,可她不爱他,她爱的是苏祁,是苏祁! 夏雪儿眼里神色复杂,半晌之后,方才回答道:“殿下得圣上看重乃是好事,又何必牵挂臣女。” 语气冰冷不带任何的感情,让人听后如坠冰窖。她的心还是不肯接受他,即便已经答应嫁给他了! 沐轩龙沉默了,两人继续向前走着,月华宫很大,平日里都是乘坐轿撵的,今日两人月下步行,到真是半天都未走出去! 沐轩龙心中想着事情,脚步便更慢了几拍,夏雪儿也只能放慢了步子。 “父皇召见乃是为了一桩陈年旧事,难道你不想知道?” 走着走着,沐轩龙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夏雪儿只觉得其中蹊跷,此事必然是和自己有所关联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了想要知道的兴趣,只低下眉眼去理了理自己那宽大的袖摆,回答道:“国家大事,我一后院女子怎么懂得,齐王殿下还是不要说了,否则也是徒增无趣罢了。” “后院女子?” 听她如此一说,沐轩龙只觉得可笑。 “呵呵,本王看你这个定位可不怎么准确啊!” 夏雪儿自然听得出对方语气中的嘲讽之意,心里不止没有半点怒火,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暧昧的语气就好,如此她才能应对自若。 见她不答话,沐轩龙又问道:“十五年前那桩事情你知道多少?” 见她刚想开口,他又抢在之前补充道:“我知道你知道的,别想着蒙骗本王!” 那语气,还真是颇具压迫性呢!让人不由自主的就呼吸加快,浑身冷汗涔涔了,可夏雪儿偏偏不是一般人,她并没有正面回答沐轩龙,而是反问道: “那么殿下想我知道多少?” 沐轩龙听见她这戏虐的语气,险些无言以对! 不禁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了她那一张无可畏惧的小脸,上头仍旧带着让他无可奈何却又陷进去拔不出来的微笑。 稍微的眯了眯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知道绝杀殿吧?” 夏雪儿毫无畏惧的半扬起了头,对上了沐轩龙的眼神,她身材算是高挑的,却仍旧不及他的肩膀高,如此半仰着头看长了,到觉得后颈有些酸痛,于是干脆将头扭向了一旁,眼里欣赏着月光下的园子,嘴中却是反问道:“殿下是想说,绝杀殿是导致大皇子丧命的罪魁祸首?” 她的侧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棱角分明,高挑且秀气的鼻子,缓缓开启的红唇,沐轩龙看得有些呆了。 “有线索表明,此事确实与绝杀殿逃不脱干系!” “所以呢?” 夏雪儿不以为然的一挑眉,弯了腰,将手伸向了花园里开的正好的一株兰花,洁白的花瓣上有粒粒紫褐色的斑点,围绕着金灿的花蕊,像是毒蛇吐着信子似得! 兰花本是君子,奈何长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中,也就变了品质了。 她指尖划过花瓣,复又直起了腰来,转身面对着沐轩龙,他便也就开口了。 “今日父皇召见,为的就是商讨此事,若真是确有其事,绝杀殿恐怕活不过明年!” 夏雪儿早已经猜到对方心里在打的什么主意,若不是有她出走一事,他也就不会和她说起绝杀殿来了吧! 她回来之后并未与人提起过自己这几个月来身处何方,更未曾说过是与何人在一起,他倒是能查的出来! 不愧是齐王殿下! 既然彼此都心知肚明,而他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就为了告诉她,绝杀殿已经上了皇帝陛下的必杀名单,而这个名单是除了皇帝之外便只有他一人能够更改的,不就是要冲着什么目的来的吗? “那你希望此事是真是假?” 夏雪儿嘴角的笑意极深,却是嘲笑之意,看向沐轩龙的眼神也像极了在看那阴险狡诈的宵小之徒。(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七章 前车之鉴 夏雪儿说这话时语气轻佻,倒像是此事是他自导自演就为了骗她什么东西似得! 沐轩龙不禁有些恼火了,却依旧是耐着性子的解释道:“早前便有密信举报,但尚不确定,此次乃是确有线索指向了绝杀殿,千真万确怕是抵赖不得了!” 对于这一番说辞,夏雪儿不过是无谓的冷笑了两声。 什么密信举报?什么线索指向? 都不过是一些托词罢了!难道还能宣之与众,说这是他六皇子的私心?是他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而使用的卑鄙手段? 怎么可能! 沐轩龙也是因为气愤而背过了身去,本想就这么愤然离去,却不想夏雪儿接下来的一句话才更像是一只冷箭,狠狠地从他的心扎了过去! 夏雪儿低下了头,目光似乎是落在绣了蝶绕牡丹的裙摆之上,口中幽幽的吐出几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上一句话就已经够羞辱他的了,而这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是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终归还是说了出来,并且就怎么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她竟是这样子的不相信他! 他在她眼中竟是这样子的卑鄙无耻么? 沐轩龙双手一下子捏住了夏雪儿的双肩,半躬了身子,将脸放的与夏雪儿的脸一般高,双眼直视着她,掺杂了愤怒又有些伤心的问道: “你这是在怀疑本王?” 夏雪儿身子被禁锢住,沐轩龙的力气很大,她动弹不得,心中也是有了火气。 “你放开我!” 她挣扎着身子低吼了一句,可沐轩龙却像是没听见似得,丝毫没有减轻手上的力气,反倒是更加禁锢得紧了些。 这一幕落在身后跟着的宫人眼中,却像是两人你侬我侬,不依不舍似得,忙都低了头背过了身去。 此处尚还处于月华宫的范围之内,身后也有宫女跟着,尽管离得有些远,是听不到二人对话的内容的,可夏雪儿依旧不想因为争吵而引起旁人的注意。 最终仍旧是放弃了挣扎,抬眼对上了沐轩龙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为什么会觉得那双眼睛很是无辜呢? 难道说是她误会他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 刚冒出了这个念头,她便忙摇头否定了。 上次查封登仙楼,使得荣叔遭遇牢狱之灾,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关了数月,难道不是他一手造成的?四处散布谣言,使得的登仙楼名誉受损,还险些成为众矢之的,在江湖中难以立足,也让幽冥谷被迫撤出了城中的众多耳目,有如蒙眼的瞎子一般惶惶不可终日,难道那些所谓的“出卖江湖”的证据不是他仅凭自己的臆断而费劲心机安排的? 她与沐轩龙打交道了两年,她知道他好些不为认知的黑暗历史。因此,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早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的了,怎么会产生这种幼稚的想法呢? 夏雪儿想通这些之后,看向沐轩龙的眼神里又恢复了一汪平静无波的深潭,深不见底,深不可测。 “谈不上怀疑,前车之鉴罢了。” 她嘴角带笑,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沐轩龙便是如遭受了雷击似得,整个人一下子就呆滞了。 是的,是他忘了,忘了登仙楼的事,忘了她是记仇的女子,忘了她心硬如磐石一般,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和目标,他怎么可以奢求得到她的……爱慕? 只要有利用价值就可以了,不是么? “呵呵,也是……” 沐轩龙突然间又笑了,紧接着双手放开了禁锢着的肩膀,毫无留恋的、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开了。 夏雪儿站原地,脚步像是踩到了符咒被定住了似得,动弹不得。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她似乎听见他小声的问了一句:“你眼中的我就是如此的不堪吗?” 他的声音如蚊蝇一般,与其说是在问话,倒更像是在呢喃细语。 可这话不应该出自他之口啊?他可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齐王殿下,他可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六皇子! 难道是她听岔了么? 看着他孤傲的背影,却突然觉得,那份由内而发的、与生俱来的孤傲,很是可怜,甚至是……可悲! 一阵风吹过,扑起了她飘逸的紫色披帛,也吹灭了脚便躺着的灯笼,那是沐轩龙离开的时候顺手丢下的,他只借着月光便走了。 有那么生气吗? 身后的宫女快步走了上来,光亮也就逐渐的笼罩了她。 碧落上前来,替她整理好被风吹得滑落肩头的披帛,柔声的劝解道:“王妃,起风了,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夏雪儿回了神,收回了目光,刚动脚转身,脚尖却是撞到了那可怜的灯笼,另一个宫女赶忙弯下腰捡起了这被沐轩龙弃之于地的灯笼,她看着这一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轻声的吩咐了一句:“齐王殿下的灯笼落在这儿了,你们给送一个去吧。” “是。” 身后跟着的一群打灯的丫头中,为首的那两人低头齐攒的答了一声,这便提着灯笼追着沐轩龙的脚步去了,而夏雪儿也是没有半分的表情,领了其余的宫人往回走着。 先去了主殿给孙贵妃回话,却是被宫女拦在了门外,不一会儿,云溪姑姑开门出来,先是向她行以一礼,随即问道:“王妃深夜来此,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夏雪儿微微一笑,回答道:“齐王殿下已经出宫了,我特来回复贵妃娘娘,娘娘睡下了么?” “娘娘今日身体乏的厉害,王爷与王妃刚走便睡下了,王妃且在此等上一等,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云溪说完便摆出要进去通报的架势,夏雪儿知道她这是做给她看的,便也就顺了她的意开口阻止道:“姑姑不必去了。” 紧接着,眼睛向殿内看了看,大殿中灯火明亮,哪里像是已经歇下的样子?摆明了就是不想见她,而且还是故意要让她知道她不想见她的! 否则依照孙贵妃如此老谋深算,做戏也应该做足了,至少得灭了灯才是!(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八章 恃宠而骄 夏雪儿本就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自打住进了这月华宫里来,她便是时时刻刻都得约束着自个儿,一言一行都得端着,莫不要丢了母家的脸面才好! 此刻孙贵妃既然不想见她,也倒是省得她费心应付了! 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小窃喜的。ran?en ???.ranen` “娘娘既已睡下,又怎好前去打搅,原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娘娘醒后姑姑代为转告一声也好让娘娘放心,我这便回了。” 夏雪儿说完,朝那明亮的大殿拜了一拜,旋即这才转了身,大殿门口的宫女们也忙屈身行了礼:“恭送王妃。” 她丝毫不将孙贵妃之事挂在心里,她既不想要见她,那自然是有她所介怀的事情,或许是立个下马威,或许是想气她一气,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缘故,但是不管是什么缘故,她都不在乎。 自古婆媳关系便是一大难题,更别说以孙贵妃的角度看,自己辛苦养出如此优秀的儿子,还极有可能登上未来皇帝的宝座,最后竟然便宜了一个罪臣之女! 这的确是一个会令人心里不太平衡的事情吧! 夏雪儿无奈的笑了笑,她对沐轩龙没有丝毫的爱意,但嫁进王府之后,对于孙贵妃,她也会尽力做到一个儿媳该做的本分,会尊敬她、爱重她,却不会刻意的去讨好她,因此,便也没必要去计较这些个小事情了! 目送夏雪儿离开,直至她的身影完全掩映进了黑暗中,云溪这才回了主殿。 殿内,孙贵妃侧卧在美人榻上,手中拿了一个绣花绷子,正一针一线的绣着一只彩色鸳鸯,听见了云溪的脚步声,也并未抬头,只是开口问道:“走了?” 云溪脚步不停冲她走去,到了近前,这才俯身回答道:“回娘娘的话,走了。” 孙贵妃终于停下了手中飞舞的绣花针,眼里闪过一抹光亮,旋即手一扬,云溪半跪着接了她递过来的绣花绷子,双手捧着小心的放进了针线簸箕里,这才搭了手扶她起身。 孙贵妃起身之后,也不曾看那些个绣好的东西,只打了个呵欠,轻声的吩咐道:“好了,我也乏了,替我卸妆吧!” 云溪应了一声,旋即吩咐了伺候的宫女去打了热水来,自己也下去准备去了。等她再进了内殿的时候,孙贵妃已经坐在了妆台前,发饰也已经摘下了一大半来,她净了手后接过宫女手中的梳子,一下下的替她理着长发。 孙贵妃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在这花开不败的后宫里的确算的上是老人了。可岁月似乎格外的厚待于她,不仅没有一根华发,甚至眼角连一丝细纹都不曾有过! 与后宫的新人相比,容貌是丝毫不逊色的,更多了一股沉淀之后的稳重与矜持,所谓的风韵犹存,怕也不过如此罢了! “你似乎有心事?” 孙贵妃透过铜镜,目光落在了身后的云溪身上,问了这么一句话。 云溪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有什么心事自然也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此时只看她嘴唇紧泯,手上动作也并不如往日那般麻利,便知她心中有事。 云溪听见问话,也是抬了眼朝铜镜望去,孙贵妃的眼神凌厉,即便是隔了铜镜,落在人身上时也同样会让人觉得压迫的。 她本是不打算问的,因为不论是什么事情,最终都会浮出水面,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可既然她问了,那她也不妨问了出来。 云溪知道,孙贵妃不喜欢别人有事情瞒着她,也从来喜欢这样子坦诚的奴才,容易掌控,且不至于在她身后放暗箭,因此,在被她看出来心中藏了事情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将其说出来。 “请恕奴婢多嘴,奴婢实在想不通您为何要这样做?” 孙贵妃知道她说的是顺水推舟让夏雪儿送儿子出去,遂了儿子的心意,同时又给夏雪儿吃了闭门羹一事。 她只微微一笑,随后说道:“你还记得上个月被禁足的俪嫔吗?” 她相信云溪是个聪明人,只一点便通。 丽嫔原是丽妃,样貌出众,又弹得一手好琵琶,颇得皇上喜欢,只因恃宠而骄,且目无尊卑,平日里时常打骂奴才并且私自圈禁地位低下且又不得宠的妃嫔,算是这后宫内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一号人物。 皇后也曾因她这脾气而惩处过她,只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处罚罢了,而可她也屡教不改,上个月皇后于御花园中办牡丹宴,她竟然公然让德妃给她让座,并且还口出狂语羞辱德妃。 德妃位份虽与丽妃不相上下,可入宫比丽妃早,只是一直不太得皇帝宠幸,也不常出自己的寝宫走动,因此与后宫中众姐妹关系也并不亲近。 可德妃虽不得皇上宠爱,却颇得太后喜欢,因此此事一出之后,太后直接给下了懿旨,罚她于宫中禁足三个月不得出来,她却是仗着皇帝喜欢,领了侍女跪在朝堂外哭哭啼啼的为自己求情,也不怕过往大臣看见,最终这才惹怒了皇帝,当即下旨,丽妃德行有失,酌降为丽嫔,禁足寝宫一年而不得出! 当真是愚不可及! 云溪自是知道她此举意在警醒未来齐王妃,可她不明白的是,依照这夏家三小姐的脾性,恐怕根本就未曾将齐王妃这个位置放在眼里,否则她也不会选择离家出走来逃避皇上赐婚了! 既是不放在心上的,那恃宠而骄便不会发生在她身上,想必孙贵妃身为婆婆,这几日与未来儿媳相处下来,怎会发现不了齐王殿下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罢了! 那她给她这个警醒岂不是多此一举?反倒让人觉得她小气? 孙贵妃闭上眼睛养神,享受着云溪的按摩。她睡眠一直不太好,因此每天晚上都得让云溪好好的按摩一下头部才容易入睡。 “今晚皇上去了何处?” 她闭着眼睛问了这么一句,像是随口问的,却依旧让云溪倒抽了一口气。 “回娘娘,在……夕云宫。” 她此话一说完,孙贵妃便蹙了眉头,云溪有些担忧,可旋即又见她舒展开来,睁开了眼睛,吩咐道:“罢了,拿水来吧。” 她今日给了夏雪儿一个警醒,免得她日后恃宠而骄,此刻心情不错,也就懒得同静贤妃这个老对手计较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九章 意外之喜 夏雪儿回了房间睡下许久之后,听见外间似有脚步声,翻了个身,看向帷帐外问道:“何事?” 那人听见问话声后知她并未睡着,方才朝里间走来,却是没有进去,只隔了珠帘回话道:“启禀王妃,齐王殿下脚步匆匆,奴婢们没有追上,还请王妃责罚。” 那宫女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了,想必心里是极害怕的。 也是,孙贵妃是个完美主义者,凡事容不得一点瑕疵,她宫里的下人自然也是被严厉管束着的,没有办好主子吩咐的事情,哪能不害怕? 只是她是夏雪儿而不是孙贵妃,犯不着为这等小事脾气。况且,此时已是深夜,她们这才回来,想必是已经追到了宫门口的,也算不得是失职,她并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主。 “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夏雪儿轻声的吩咐了一句,那宫女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得,愣了好半晌,回过神来之后又赶忙行了礼:“谢过王妃宽恕!” 与先前的紧张不同,此刻这语气中满是欣喜,说完,这才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夏雪儿听见关门声之后,方才翻回转身过去,睡了。 次日一早,她刚睁眼,便看见屋里一个熟悉的的背影正在忙碌,将今日要穿的衣服平整的搭在了衣服架子上,正拿了香料耐心、细致的熏着,动作娴熟,手法轻柔。 “翠竹?” 她开口轻唤了一声,那人听见声音转身过来,正是翠竹,那个她心心念念牵挂着的人! “小姐!” 翠竹也是高兴,放下手中家伙什便向她的床榻跑去,跪在了脚踏上,主仆俩拉了手,两人均是眼泪汪汪的。 安国侯府仅留下几个下人全都随她进了宫,只是自打住进这月华宫里来,她便再没有见过几人,孙贵妃说她们须得学会如何伺候未来的齐王妃,因此全交给了宫里的教导嬷嬷去管了,平日里不用过来服侍,就连请安都免了。 而她身边侍奉的下人,全是月华宫的宫女,除了一个云溪姑姑她认识之外,其余人都是素未谋面,也不知她喜好,况且被训练得如机械人一般,平日里跟在身边也是无趣得很! 夏雪儿这时候才想起来翠竹本该在学皇家的规矩,怎会一大早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过来的?” “一早云溪姑姑去叫的奴婢,说是贵妃娘娘准奴婢回来伺候小姐!” 此前她们曾请过一次愿,说是想来给小姐问安,可却被云溪姑姑狠狠地责备了一通,自那之后,为了不给小姐添麻烦,也为了不让人看扁了安国侯府,她们便再也没有提过这一请求,只一心跟着教导嬷嬷好好的学习各种规矩。 她和香兰还算是好的,毕竟年岁大一些,而且历经的事情也比冬梅三人多,性格沉稳,受的罪自然少一些。可冬梅和怜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特别是怜儿,她之前从未在小姐近身伺候过,好些事情也都不懂,相当于是从头学起,学得不好的地方还得挨板子,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夏雪儿一听此话,先顾不得去揣摩孙贵妃是何用意,只忙拉了翠竹的手,又问道:“香兰呢?桂嬷嬷呢?她们也都回来了么?” “小姐都不知道么?桂嬷嬷十日前就出宫了!府里来信,说是之前服侍的下人大部分都回来了,她须得回去管着。” 早前她们都以为府里的下人是见主人落了难,纷纷四散而逃了,殊不知他们只是移去了乡下的庄子上,虽有一些的确是回了老家的,可在听闻皇帝下诏说只要三小姐能够与齐王殿下如约成婚,安国侯府一切罪责可免,于是又都从老家赶回了京城。 乡下消息闭塞,直到三小姐进宫之后,庄子上的人才得知了她已然回城的消息,于是便收拾了包袱回了安国侯府,得知小姐此时身处宫中,这才遣了人到宫门口,再拜托了宫女送信进来,桂嬷嬷得知消息后便请示了孙贵妃,这才出宫去了。 只是没想到孙贵妃竟然将此事瞒了下来,可见对夏雪儿并未当做未来儿媳来看待,是不能全然信任的! 对此,夏雪儿只是无所谓的眼眉一挑,她自是不会在意孙贵妃是否会全然信任于她,毕竟她用天天指望着这月华宫生活! “那其余人呢?” 既然桂嬷嬷已经回了安国侯府,那她自然是不担心的,嬷嬷在下人之中的威望很高,只要她回去了,自然是能将府中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她现在担心的反倒是香兰和冬梅,她俩一个是江湖侠女的心性,一个是天真无邪的大大咧咧,这宫里人的不苟言笑,怕是受不了她们两个活祖宗! 莫不要一不小心受了什么刑罚才好! 翠竹知她心中所忧,见她这急切的眼神,握住她的手又紧了一紧,企图抚慰她焦躁不安的内心,旋即才回答道:“小姐别担心,香兰和秋菊过了午时就会回来,而冬梅和怜儿事情还未做完,估计得还有好几天才能回来侍奉!” 夏雪儿一听众人都无事,也都能平安归来,心里那一直悬着的石头才算是放下了一半来,重复的呢喃着:“能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好!” 已经有宫女听见寝宫的说话声,打了水,拿了梳洗的家伙什进来,翠竹转头看了一眼排的整整齐齐的人,这才又抚了抚握于掌心的手,提醒道:“小姐先起床梳洗吧,一会儿还得去侍奉贵妃娘娘用早膳呢!” 夏雪儿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一时高兴,竟差点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自从住进了月华宫里,她每天都要比孙贵妃早起一个半时辰,梳洗打扮齐整之后要去主殿之中给孙贵妃请安,陪她用早膳、听她教导更是每日的必做功课,有时去的早了也会服侍她穿戴,当真是做到一个儿媳的本分了! 她半仰了头,眨巴眨巴眼睛,将一直于眼眶中徘徊的泪水给消散了,这才由着宫人拾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章 桃木簪 现在刚过了卯时一刻,想必天边刚有鱼肚白,只是在这深宫之中无缘得见罢了。夏雪儿抬头看去,无论是从哪个角度看,这天都是四四方方的,除此之外,便是华丽辉煌的琉璃瓦以及庄严肃穆的脊兽了,的确像个金丝牢笼! 孙贵妃要到卯时四刻才会起床,而从她的寝宫过去,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现如今时辰还早,夏雪儿在寝殿门口站了许久,突然说是要去园子里走走,不许人跟着,只领了翠竹一人便去了。 入了夏,即便是清晨也褪去了该有的凉意,暖暖的风扑在身上,将原本柔软合身的纱裙贴的更紧了,摩挲着肌肤,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来。 月华宫很大,而且只赐给了孙贵妃一人居住,由此可见当初的她是多么的得圣心专宠! 只是时过境迁,花无百日红,曾经再怎么喜欢的面孔也终有看腻了的一天,特别是皇帝陛下这样一个身边从来不缺美人的天子。 如今的孙贵妃早已不是当年宠冠六宫的孙贵妃了,月华宫也不是当年众嫔妃不得望之项背的一处所在了! 没了那些光环,清晨的月华宫反倒彰显出一两分安宁与静谧来,恍惚中竟觉得它与桃苑有几分相像了,如此倒也合乎夏雪儿的喜好。 无人打扰,甚是自在! 自回京之后,尽管桂嬷嬷等人想尽了办法让她出去走走,她也难得的有这样子闲适静心的时候。与翠竹两相扶持着漫步于园中曲曲折折的石子小道上,柔声的说着话,聊着身边有趣的见闻,好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不知何时,身后多了一个脚步声,夏雪儿原先以为是路过的宫女或是太监,因此并未在意,可她们每向前走一步,那脚步声也就跟着响一下,轻轻地,摩挲着地面,倒是不像这月华宫中的人了! 夏雪儿警觉的转了头去看,可是下一秒,就在她看清身后之人的容貌的时候,身子却是完全的呆愣住了。 翠竹觉身边的人不走了才感情况不对,也就随之转头看去,也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半晌之后,找回了心神,看了看身边之人,又看了看站在对面之人,这才放开了挽着的手臂,轻声的交代道:“我在那边等您。” 说罢就要走,却是觉自己的手反被小姐抓住,死死的,不愿放开,就如同一个落水的人挣扎之际抓到了一块木板似得,她把它当做希望。 虽不忍心让小姐独自来面对接下来要生的事情,可事到如今,有些事,终归是该做个了断的,不是么? 硬着心掰开了抓住自己的手,毅然走了。 翠竹这一走,夏雪儿就像是遇了水的泥巴人似得,身子软,险些站不稳,急忙的伸手去一把抓住了那旁逸斜出的树枝,这才勉强的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子。 “你……你怎么来了?” 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子问道,想扯出一抹坦然自若的笑容,却是现不管怎么努力,她的脸已经不归自己掌管了,因此只能极尽全力的去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 苏祁看着五步之外身子都有些摇晃的师妹,这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是他了疯似得找了半年的女子,若不是本应该守在幽冥谷中等她的香兰莫名其妙的失踪,他也不会起疑心而再追到这京城中来! 可是一进了城,入耳的全是她结婚的喜讯,他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他知道她是被逼的,他只想来带她走! 此时人就在他眼前,想要上前去扶住她,更想将人拥进怀里! 可是他却不能这么做,他早已失去了拥抱她的资格…… 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开口问道:“你好吗?” 苏祁的嗓音不再干净而磁性十足,沙哑得像是经历过一整天撕心裂肺的吼叫似得。夏雪儿不敢去想过去的半年来,他都经历了些什么! 他问她好吗? 她不好! 她一点都不好! 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这里的一切! 她想回到过去,想回幽冥谷和他拌嘴,想回桃苑与他雪中嬉闹,想回到他对她说会请师尊进京提亲的那天,想回到那漫天萤火虫飞舞的夜晚…… 她一点都不好,没有他,她怎么会好呢?! 可是,她居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我一切都好。” 她说她一切都好…… 苏祁脸上僵了一下,旋即苦笑一声,她还是那样的倔强。 “如果你一切都好,为什么会这样子消瘦?如果你一切都好,眼里为何会有绝望?如果你一切都好,为何还带着这只桃木簪?如果你一切都好,为何……” “不要说了!” 苏祁步步紧逼,夏雪儿无路可逃,她大吼一声阻断了苏祁的话语,身子也蹲下了,卷腹蜷缩在一起,双手抱头,很是痛苦的一边摇头,一边呢喃:“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死了,以为回京后的自己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可是,方才见了苏祁的那一秒,她的心仿佛又活了过来,她听见了久违的心跳声,感受到了久违的疼痛感,就在他说桃花簪的时候,她……彻底的崩溃了! 这枚簪子是刚来到这个空间时苏祁亲手做的。那时的她受梦魇纠缠,精神头很差,时常会出神,笑容也少了,他为了逗她开心想了不少招数。 有一天他给了她这枚簪子,手上还带着刀伤。他说桃木是驱邪的,能够驱走纠缠着她的所有不快乐! 簪子的做工并不算精致,甚至可以说很丑,但是她却觉得最是漂亮,胜过了所有精美绝伦的饰品,自那之后也都一直都带着它。 是的,即便是进了宫,她也一直带着这枚簪子,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习惯了带着,还是因为她根本就舍不得摘下! “我很好,我真的很好……” 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夏雪儿将头埋进了双膝之间,嘴里一直小声的重复着。(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一章 撞见 苏祁自我挣扎了许久,蹒跚这步子向夏雪儿走去,也蹲了下来,颤抖着手抚上了她乌黑柔顺的头发,轻声的劝导着:“你不好,你过得一点都不好,连我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为何还要自欺欺人?为何还要折磨自己呢?” 他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钻进了夏雪儿的耳朵,一字一句的冲撞着她伪装起来的那颗坚不可摧的心。 她说过,自己是一只关在透明瓶子里蝴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不想继续闪动翅膀,也不想一次次在瓶子壁上撞得遍体鳞伤,她只安静的看着这个世界,只安静的做她的齐王妃,不再挣扎。 可是现在,听了苏祁循循善诱的一番话,听着那一直只在梦中出现的声音真实的出现在了自己耳畔,她竟然开始蠢蠢欲动了,是又一次想要挣扎着破瓶而出吗?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人,从前她自私,她逃避,所以安国侯府被抄了,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以及各位姨娘承担了她一时冲动而造成的后果。 她不可以自私,她不可以扇动翅膀,她只能认命,只能一辈子待在瓶子里…… “没用的,没用的,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夏雪儿的头依旧埋在双膝间不肯抬起来,带了哭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时间是一条流动的长河,而过往便是这条河里流动的水,正如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中一样,河水也不可能两次经过同一个地方。 滚滚长河东逝水,过去的便是过去了,无论如何都回不去了。 苏祁见不得师妹这个样子,她从来都是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天命的,也从来都能在绝境中找到一条生路的! 可如今,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如此的消极,这还是他从前认识的夏雪儿吗? “我今日来此就是来带你走的,只要你说你愿意,我立马带你远离这里!” 苏祁扳着夏雪儿的双肩,强迫她直视自己,这一番话说的并无丝毫虚情假意,眼睛里也满是期待的光芒。 他知道,只要夏雪儿说不想留在这儿,他可以毫不顾虑的带她走,哪怕是一路血拼出京城,哪怕是日后成为朝廷通缉的要犯,哪怕是命丧于此……他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这一点,夏雪儿也是知道的。 眼里的泪水就像是怎么都流不完似的,一股一股的往外冒,晶莹剔透,扑了细粉的脸颊也都被泪水划花了,还是停不下来。 苏祁转而捧着她的小脸,拇指温柔的替她擦掉了涌出的泪水,却听她说道:“我想走”,顿时喜出望外,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像是五雷轰顶! 夏雪儿语气不停,继续说道:“可是我不能走,我哪也走不掉!” 她不得不认命,若是她走了,皇上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的亲人,第一次或许是皇帝给她设的陷进,可第二次绝对是说道做到! 因为她很清楚,至高无上的皇权不容许受到挑衅! “只要你愿意,天涯海角任我们去!怎么会走不掉,你是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是的!” 夏雪儿摇头否定,“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可是我不能走,我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亲人,他们对我有恩,我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是的,她丢不下他们,她做不到为了一己私利而弃他们于不顾,乌鸦还知反哺,若她真就一走了之了,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 苏祁知道,每个人都有弱点,也有自己需要舍弃的东西。 他自小双亲丧命,就是个孤儿,所以他没有亲情,只有爱情,他可以为了夏雪儿舍弃全世界,可夏雪儿不同! 她自小便是父母的小棉袄,是府里的掌上明珠,她有亲人,有亲情,并且可以为之舍弃其余所有,这其中包括了她自己,也包括了他。 他不知该如何说,其实早就知道这一结局的不是么? 若她能够同他一样做到不顾一切,当初也不会毅然离家之后选择去了漠北绝杀殿,若是她能够放下心中的愧疚与不安,她便会在离家之后来找了他,与他天涯海角,浪迹江湖! 她做不到的,不是么? 而他也不能逼她,不是么? 他说过,她若愿意,他可以牺牲一切乃至生命也要将她带离这个牢笼,可他没想过,若是她不愿意呢?他又该怎么做? “对,你哪儿也去不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着实是将两人都给惊着了,特别是夏雪儿,抽泣声戛然而止,抬了头向声音出处望去,只见沐轩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拐角处。 他一袭翟黑的长袍,金线暗绣回纹在朝阳下熠熠生辉,黑暗中又透着富贵,高贵中掺杂着杀意! 苏祁见了来人,自然是怒火攻心,若不是此人,此刻的师妹已经是自己的妻子!若不是此人,他与师妹都不必如此痛苦! 他要杀了他! 夏雪儿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丝毫不掩饰。心下一惊,忙伸手去抓住了苏祁的手臂,拽着他不让他轻举妄动! 此处是宫中,若是两人在这打起来,即便是苏祁赢了,他也逃不过这皇宫中的层层守卫! 沐轩龙一张脸阴沉着,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样子,手也是捏紧了拳头,眼睛只死死的盯着面对面蹲在地上的两人。 今日是初六,他休沐,一直担心她在母妃宫中过得不快乐,加之思念狱中亲人,茶饭不思而伤了身体,这便想着趁今日休沐,陪她去天牢探望一番,殊不知自己满心欢喜的来,竟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撞上了这样刺眼的一幕! 方才夏雪儿哭的梨花带雨,苏祁那双该死的手竟然捧着她的小脸! 那可是她的未婚妻!是他沐轩龙的未婚妻,岂容他人对她动手动脚! 他真的快要气疯了! 此刻看着夏雪儿那一双瞪的极大的眸子,哭声是戛然而止了,可眼泪却还在不由自主的流着,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二章 谈条件 夏雪儿那张平日里总是镇定无比、毫不畏惧的面孔,此时却是布满了惊恐的,是在害怕什么?害怕他会让苏祁死无葬身之地吗?! 沐轩龙原本紧握着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修剪得极短的指甲也都嵌进了手心里,似乎有血冒了出来。 不等他开口说话,夏雪儿仰了头看向他,那一双迷人的双眸中有惊恐,但更多的是乞求。 “我不走,你放过他!” 明明是求人的话,明明现在她们的命都在他的手中,明明他才是王者,可为何,为何她的语气中总有一种不容人反驳的威严?为何即便是求人的话,她说出来也不是那么低三下四的语气? 沐轩龙生气,但更让他生气的是,夏雪儿的惊恐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苏祁,为了这个早就应该和她断绝一切关系的男人! 她恳求自己未来的夫君放了她的情人?这么做合适吗! 沐轩龙冷笑了两声,这是他气急之后唯一能做出的表情,他想装着自己不在乎,可是他明明在乎,他做不到假装! 或许洛离说的没错,是他亲手将自己推进了夏雪儿这个深不见底的沼泽,是他自己一步步的筹谋让她最终恨上了他 那么,是不是他放过了他的心上人,她便不会再继续恨着她,她便会心甘情愿的当他的王妃? 是不是他保苏祁一条命,她便会将心交到他的身上? “放了他,于我有何好处?” 呵~ 听闻此话,夏雪儿于心中冷笑了一声,果真,所有的一切都是有条件有目的的! 不过如此也好,他还是她认识的沐轩龙,还是可以谈条件的沐轩龙,也就证明着苏祁有希望全身而退! 夏雪儿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正欲朝沐轩龙走去,却是被苏祁给拉住了,低头看去,苏祁正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她的眼里有不解,也有愤怒。 “雪儿,什么要求他?我不要你求他!”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此刻的命是掌握在沐轩龙手中,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要师妹为了保他性命而向沐轩龙求饶,更不愿意让师妹受辱! 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又怎会为了保一己之身而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屈服于他人?!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能救师妹出宫! 夏雪儿看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就知他是做了赴死的打算的,心里也是着急,她不惧怕同沐轩龙谈条件,她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了,但是她害怕自己拗不过苏祁,害怕他下了必死的决心! 他的脾性,她是最了解不过的了,若要他心甘情愿的接受她为他的付出,那还不如直接给他一个了断来的痛快!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苏祁得活下去,他必须活下去! “你听我说,”她反手握住了苏祁的手腕,耐心的劝解道:“我的命运已经改变不了了,可你的不同,你未来的路还很长,没必要为了我而折在这儿里,你是一代大侠,怎么能死在宫廷护卫的刀剑下?!” 苏祁皱了眉头,直视着夏雪儿的双眼,很是认真的问道:“没有你,你觉得我还能活下去吗?” “我知道,我知道!” 夏雪儿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继而又说道:“可我们并没有离开彼此,我们的心在一起不是么?” 曾经有人说过,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她用自己的亲身体验证明了这句话就是扯淡!没有了他,她只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哪里还算是活着!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要苏祁为她死去。活着,至少还有念想,死了,就当真什么都没了! “答应我,你要好好活下去,连同我的那一部分,好好的活着!” 夏雪儿郑重其事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在她的眼中,苏祁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日后两人相逢、相守的希望! 情不自禁就点了点头,夏雪儿这才放心的露出笑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畔印上一个吻,旋即才又不舍的放开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那双手,今后,估计再也没有机会牵起它了吧? 夏雪儿望着那手苦笑了一声,深呼吸一口气,整理好心情之后,方才看向了沐轩龙,问道:“说罢,什么条件?” 沐轩龙一直紧咬着牙齿,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一双眼红的快要喷火。 他不是圣人,不知道什么叫做成人之美,他只知自己是天之骄子,具有王者风范,眼里容不下沙子,更接受不了旁人的冷言冷语! 然而,在面对夏雪儿时,他却是怎么都狠不下来。 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万国寺后山,她调皮的眨了眼睛警告他:“不要试图揣测我的心思,也不要试图插手我的生活,我怕你会……爱上我!” 她为什么不早一些警告他,为什么要等他爱上她之后才让他不要试图揣测她的心思,可是,她这么一个如迷一般的女子,他又怎能做到视而不见?! 她对苏祁柔情似水,对他却又换了一个脸色,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一样! 没有半分犹豫的,开口说道:“我要你的心。” 苏祁听后火冒三丈,捏了拳头就欲朝沐轩龙的脸打去,夏雪儿一个箭步冲到两人之间,将苏祁挡在了自己身后,旋即无所谓的笑了一笑。 “真是不好意思,心只有一颗,已经给出去了。” 夏雪儿半仰头看向了沐轩龙的眼睛,丝毫没有惊恐,也没有一丝虚假,没错,她就是连骗他一骗都不愿意! “那就要回来!” “就像泼出去的水一般,要不回来了。” 沐轩龙突然摊手一笑,将脸凑近了夏雪儿问道:“那你还有什么值得本王冒险的?” “十五年前!” 夏雪儿顿了一顿,看沐轩龙眼睛微眯了一下,她便知道自己开出的条件极具诱惑力,嘴角的笑不禁又深了几分,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十五年前的真相吗?只要苏师兄安然无恙的出了城,我便把我所知统统告诉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三章 赌 十五年前,江湖混战,或折损惨重,或直接覆灭,竟无一门派幸免。上到朝廷命官,下到黎民百姓,死伤无数,堪称人间炼狱! 而这场混战的导火索便是至今为止仍旧受到百姓传颂的大皇子——沐轩霆,也是沐轩龙的皇长兄。 据夏雪儿所知,沐轩龙与沐轩霆并虽非一母所生,可大皇子此人德善,素来待自己的兄弟十分用心与友善,加之沐轩龙自小跟在皇长兄身后长大,手足之情自是不可比拟,一言一行也都颇受其影响。 正是拿捏住了这一点,夏雪儿才会以十五年前的事情来作为换苏祁安然无恙的条件,她知道,沐轩龙必定会答应! 果不其然,夏雪儿的话刚说完,沐轩龙便有些僵持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抓住了夏雪儿的肩膀,苏祁欲打掉她的手,可无奈这路本就不宽,现如今又被夏雪儿挡得严严实实,要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阻止沐轩龙,自己实在是无从下手啊! 只能两只喷射怒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对方,企图用眼神杀死他似得! 沐轩龙抓住夏雪儿的肩膀之后,既不可思议又有些愤怒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果真知道前因后果!” 就在昨天夜里他还问过她对于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了解多少,当时她并未正面回答他,而是含含糊糊,显然是并没有准备告诉他的! 难道她不知道真相对于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吗? “若不是今日这事,若不是为了他!”沐轩龙一手扳着她的肩膀,一手指向了苏祁,愤怒的问道:“若是没有他,你是不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要告诉过我十五年前的真相?!” 对于他的愤怒,夏雪儿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想过告诉他与没想过告诉他就有那么重要吗?再说了,告不告诉他是她的自由,她不明白他到底在生气些什么! 看着那双眼,突然间也觉得有些害怕了,夏雪儿将头别向一边,不去看他的脸,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无非是徒增烦恼罢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 那可是梗在他心里十五年的一颗刺,她可当真说的出来! 沐轩龙突然仰天大笑一声,抓住夏雪儿的手也松开了,只是眼睛依旧猩红,看着她,略有些轻佻的问道:“既然不想提,那现在为何又想说了?”是为了苏祁吗? 夏雪儿先是一愣,只因为他眼里可怕的猩红,旋即又笑了,因为沐轩龙越是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她便愈加笃定他想要知道真相! 也是笑了两声随后才回答道:“我以为齐王殿下会对大皇子遇害一事感兴趣呢,看样子倒是我多想了!” 旋即停顿了两秒,见沐轩龙依旧是嘴角上扬看着自己,方才镇定自若的继而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不劳烦殿下了,我想师兄既然能安然无恙的进来,那也能安然无恙的出去!” 沐轩龙眯了眯眼睛,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皇宫可不是你家!” 夏雪儿翻来覆去看了看手掌,继而捏掌成拳,手指骨节咔咔在响,也是笑着回答道:“不闯一闯怎么知道,混江湖这么些年,武功不是白练的,名声也不是白给的!” 当初与苏祁携手闯荡江湖,劫富济贫的幽冥虹羽,名声的确不是白得的!而张师兄插在她体内的银针也早已尽数取了出来,没了禁锢,这皇宫之中便当真没几个人算的上是她的对手了! 若沐轩龙真就不帮忙,她便同师兄一道冲出去又何妨! 更别说她笃定了沐轩龙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冒险却不伸手搭救,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他自己! 若夏雪儿被发现身怀武功,那么身为她的未婚夫,且还与她纠缠了两年的沐轩龙还能不被连累?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她这话,一半是真的,一半是激将法,落在沐轩龙眼中,却是真得不能再真了,想想早前她只一个人便敢闯天牢劫狱一事便可知,这丫头被逼急了的确是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 况且她说道做到,不想说的事情,不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来的,昨夜自己以绝杀殿的生死相逼,想要从她口中知晓十五年前的真相,她不也只是打了呵呵,什么都没问出来吗? 知道十五年前那件事情的人不多了,幽冥谷在江湖中地位非同凡响,知道的也肯定是最全面的。 沐轩龙在权衡,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自己还要再过几个月甚至几年、十几年才会查出真相来? 已经过了十五年,他还能等下去吗? 夏雪儿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沐轩龙不能迅速的作出决定,那她只能推他一把了,不将他逼到墙角,他是不会改变心意的! “若是殿下无其他事,臣女这就告退了!” 夏雪儿说罢行了一礼,旋即不等他开口,转身便拉了苏祁走。 心中是忐忑的,毕竟现在眼瞧着就快到辰时了,宫里走动的人也已经多了起来,自然是不比早前苏祁遣进来的时候了。若是就这般出去,恐怕只是白送命,最好还是有沐轩龙的帮助,否则她们便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夜幕降临再行行动了! “站住!” 在夏雪儿走出不到五步的时候,沐轩龙开口了,夏雪儿心里窃喜,面上却仍旧是绷着,回转了头问道:“殿下这是决定了么?” 沐轩龙不想看她那张算计的脸,只将头撇向一边,喊了一声:“洛离!” 身后便有一青袍男子小跑着过来,冲他躬身抱拳:“殿下!” “你护送这位公子出宫,”沐轩龙边说,边解下腰上的令牌丢给他,洛离接住令牌,回了一句:“是!” 夏雪儿转头看向苏祁,本想抱抱他,可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伸手替他抚平了肩头皱起的衣袍,嘱咐道:“快去吧,回了谷中记得报个平安!”(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可爱 自古伤情最是离别苦。 特别是这一别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便更是难以抑制的悲从心来。 两人眼中的依依不舍,在沐轩龙看来都像是扎在肉中的刺一般,一晃便疼的厉害。他此时也不想再多说一句话,但已经暗下决心,绝不可能会给她们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人已经随洛离走了,夏雪儿还站在原地巴巴的望着。沐轩龙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两声唤回她的注意力。夏雪儿低下了头,抬手去抹了抹眼角,是哭了吗? 沐轩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即便知道她是在为她的苏师兄流泪,他心里也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愤怒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可能是知道,反正她与苏祁是再也见不着面了的缘故吧! 没事,再过十二天她便是他真正意义上的齐王妃了,来日方长,他不相信每日的朝夕相处之下,她会发现不了他的好? 他不着急,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爱上他!那颗给出去的心,迟早是会被他给收回来的! 夏雪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依依不舍,也不再柔情似水,恢复了以往平静无波的一汪深潭,可只有夏雪儿自己知道,她已经不再是早前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夏雪儿了,她的心,在见到苏祁之后,又活了过来! 原本以为遍体鳞伤之后便会失去所有的知觉,对外界的防御也会使得她再也不想活过来,可此刻,那关在透明瓶子里的蝴蝶似乎也随着复苏的心跳醒了过来,居然有了久违的想要展翅飞翔的欲望! “现在可以说了吧?” 沐轩龙有些迫不及待,夏雪儿却是并未急于回答,反倒是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沐轩龙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她问这个有何用意,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辰时一刻。” 夏雪儿听后,也不再多言语,转身便走了。沐轩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了解的夏雪儿不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可这不说话转头就走又是几个意思? 尽管她是个守信的人,可也是个古灵精怪,满腹鬼点子的人,莫不是想要耍什么花招? “你去哪里?”沐轩龙对着背影问了一声,无人应答,便赶忙提了脚步跟了上去,不论如何,他今生是吃定她了! “你走慢一点,等等我!” 她在前头快步的走着,他在后头追着赶着,毕竟是七尺男儿,只不一会儿便跟上了她的脚步,两人并肩走着。 夏雪儿原是要去给孙贵妃请安,侍奉她用早膳的,现如今时辰虽然不算太晚,早膳也还赶得上,可她妆容已经哭花,自然是不能如此不整的出现在孙贵妃眼前的! 刚出了园子,翠竹便迎了上来。 “小姐怎么耽搁了这样子久,现在怕是……” 翠竹一边冲夏雪儿走去,嘴里一边说着埋怨的话,倒也不是她责备小姐,只是这孙贵妃本就不是真心喜欢着小姐的,若是她再错过了请安的时辰,那么小姐必定是免不了一通数落的。她这也是关心则乱啊! 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发现小姐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此人竟是齐王殿下! 翠竹顿时便不敢说话了,不知齐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也不知他与小姐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苏祁师兄私闯皇宫有没有被他撞见? 天哪,翠竹不敢在继续想下去了。 匆匆行了个礼,“奴婢参见齐王殿下,殿下金安!” 沐轩龙自然也是听见了方才翠竹说的那一番话的,因此也并没有理会她着急忙慌的请安,而是侧了头看向夏雪儿,说了一句:“你们主仆倒是挺会分工的!” 夏雪儿只是微微一笑,这话,她自是没工夫去理会的。 翠竹听后则是捏了一把汗,齐王殿下此话说的阴阳怪气,而且意有所指,难道说,他已经撞见小姐同苏祁师兄见面了?那么苏祁师兄…… 夏雪儿见翠竹惊恐的眼神,自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拉了她的手握于掌心,旋即又轻声的说了两个字:“没事”,翠竹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来。 夏雪儿回了寝宫重新整理妆容,沐轩龙竟也跟着她去了,她懒得出口撵人,便也由着他去。 在早晨的树林中穿梭,衣裙上沾了露珠,也裹上了泥土,自然是要换了的。宫女为她找了两身长裙来由她挑选,坐在外间的沐轩龙倒是眼尖,只看了一眼便说道:“穿水蓝色的!” 语气有些命令的意味,不等夏雪儿开口,宫女便把另一件淡粉色的给收了起来,夏雪儿懒得和他计较,好在她本来也是要选水蓝色的。 沐轩龙知道她喜欢淡雅的颜色,也曾好几次见她穿蓝色一系的衣裙,美丽自然是不用说的!可萦绕在脑海中始终忘不掉的却是那年生辰。 她精致的小脸上略施粉黛,穿了身月蓝色绣花曳地裙,腰间束以四指宽的象牙白避尘苍佩流苏绦,外搭一件蜜色软毛织锦披风,如此搭配更显得她身材高挑,肤白胜雪,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端庄典雅,一颦一笑间倾国倾城! 怎能让人轻易忘怀! “咳咳!” 夏雪儿见沐轩龙仍旧够了头朝里间望,不禁有些生气,大声的咳了两下,引得他的注意力,这才开口说道:“男女有别,齐王殿下还是回避一下得好!” 沐轩龙原本是一脸疑惑,为何要引得他的注意力?可听了这话之后即刻便反应了过来,登时便红了脸,气氛有些尴尬,他方才只是陷进了回忆之中,并未有想要偷看她更衣的无耻念头! 急急忙忙站起身来,不想大腿又碰到了桌子,撞倒了其上那套景德镇瓷茶具,清脆的声音更是让他脸都红到了脖子跟!也顾不得去扶那杯子,只忙出了夏雪儿的寝宫。 呼~外头的空气真自在! 寝殿内侍奉的宫女一直在憋着笑,等齐王殿下出去之后,方才敢小声的笑了出来。 这齐王殿下还真是可爱!(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语 夏日的天光总是起得格外的快,方才还蒙蒙亮的天,现如今已经全亮开了。 半个时辰前夏雪儿还抱怨在这深宫之中看不到日出,现在却已然挂于苍穹,炎热一阵阵袭来。除了东方那一片火红的朝霞外,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清透纯净得像是浩罕属国进贡的蓝宝石一般! 沐轩龙极目远眺,晴空万里,目测今日会是个好天!想起自己原先的计划,他的嘴角竟不自觉的勾了一勾,露出一抹难得的轻柔的微笑来。 他匆匆的出了夏雪儿的寝宫,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去,实则也舍不得离开,总想第一个见到她换装之后的模样。 自从夏雪儿住进了这月华宫里来,他便再没能好好的与她说上一番话,总觉得今日她心情不好,是没有心思再刻意的去伪装自己的;在者,他也想多花点时间陪在她身边。 洛离说过,陪伴可以让人心生好感,特别是在她需要一个肩膀来依靠的时候。 他府中虽有侧妃,也有媵侍,在外人看来算是不缺女人的,可府中那些人均不是自己喜欢的,当初之所以抬进府,也不过是为了长远之计而考虑罢了,若无必要,他自是没有兴趣也无多余时间去碰她们的。 不得不说,在对付女人方面,洛离的确比他要懂得多,说不定他还会是一个好老师呢! 半个时辰之后,侍女打开了寝殿门,夏雪儿从里出来,见沐轩龙还守在门口未走,原本就不算舒展的眉头更是皱了一皱,可旋即又轻笑了一声。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十五年前的真相啊! 沐轩龙自听见身后开门的动静后便急不可耐的转了身过去,殿门缓缓打开,夏雪儿就赫然立于他眼前,的确是有一种小朋友拆开礼物时的惊喜的! 她重新洗了脸,上了妆,原本哭花了的那张小脸又恢复了人前端庄美丽的模样。只是她嘴角虽有一个上扬的弧度,可给人感觉却是冷冷的,眉头也微蹙着,两只眸子因为哭了的关系,有些发红,也有些浮肿,好在扑了蜜粉,不仔细是看不出来的。 尽管极力掩饰,可那一抹悲情忧伤之意还是缠绕在她的周身,只有他们二人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沐轩龙嘴角的笑不仅冷了几分,因为她的悲伤不是为了他,所以会莫名的心生怒意! 他刻意的去忽视她的悲伤,转而将目光移向了她的衣裙之上。 他果真没有选错,夏雪儿的确更适合水蓝色!清晨见她穿的那件紫色长裙也很美,只是多了几分妖娆之意,而水蓝色穿在她身上,却是将她的清纯柔美都尽数放大了开来,这才是自己早前认识并且一直记在心里的那个夏雪儿,不是么? 他看的有些呆了,就连孙贵妃身边的云溪姑姑何时来的都不知道! 云溪还未到近前,便见寝宫门前站着的两人,不禁脚步一顿,难免也是心生疑惑的。昨夜娘娘让夏三小姐送着齐王殿下出宫,现在这个时辰,宫门刚开不过一个时辰,按理说齐王殿下不该这么早就出现在了夏三小姐的寝宫外还无一人看见他进宫! 昨夜娘娘特意问了跟在两人身后的宫女,也知她俩关系亲密,离别时大有一副依依不舍之样! 莫不是昨夜齐王殿下根本就没有出宫,而是歇在了…… 想至此,云溪不禁被自己给吓了一大跳!惊恐之下,脚步有些虚空,竟差点摔了一跤。 夏雪儿听闻小道上似有异声,循声抬眼望去,就见云溪姑姑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身子半弓着,站得不太稳,似乎是扭了脚的缘故。 她先是干咳了一声,旋即朝翠竹使了一记眼色,翠竹心领神会的去了,而沐轩龙也终于是回过了神来,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也见了云溪就在身后,不禁皱了眉头。 莫不是母妃知道了?! 翠竹几步上前去,弯腰伸手扶起了云溪,一边很是忧心的问着:“姑姑莫不是不小心扭了脚了?” “嗯?是!” 云溪被她如此一问,本是一愣,不过她反应倒是快,侧头看了翠竹一眼,笑的有些牵强。 “方才一时不查,踩了个小石子。”总不能说她是因为撞见齐王殿下与夏三小姐在一起,再想到他们可能同宿之后吓软了腿吧! 听了云溪的解释,翠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下地面,她脚边果真有一个小石子,于是也没再多想,搀了她往寝殿门口走去。 不等夏雪儿开口,云溪便冲两人一一福了身子,随后才解释道:“娘娘等王妃用早膳,左右不见王妃出现,心中不免担忧,恐是王妃身体抱恙,便让奴婢过来看看。” 她这一席话倒是凌厉,既指责她忘了规矩没有前去侍奉孙贵妃用膳,又暗指她无故让长辈担心。 可沐轩龙是个大孝子,云溪这话落在他的耳朵里,那便成了母妃极其疼爱他未来的妻子,可夏雪儿却是不以为然,不仅让母妃空等她用膳,甚至还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与别的男人私会! 夏雪儿心思细腻,怎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沐轩龙,只见他双眼微眯,眼神凌厉,方才还挂在嘴角的笑也已尽数消失,俨然一副心中不平的样子! 夏雪儿不禁于心中冷笑。这一对母子,哪一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云溪身为孙贵妃的贴身侍婢,自然也不简单! “晨起时天将亮,怕去的早了扰了贵妃娘娘休息,便到花园中走走消磨时间,恰巧在那碰见了殿下,而晨露湿重,又脏了衣裙,想着总不能就这么脏着去给娘娘请安,于是便回来换了一身,原想着这就去给娘娘请罪,谁知姑姑就来了,倒是我磨蹭了!” 夏雪儿这一番话不仅是在向云溪解释了自己没去服侍孙贵妃用早膳和齐王殿下此时出现在她寝殿门前的原因,也是有意告诉沐轩龙,自己于花园中遇见苏祁只不过是巧合而并非是她提前预谋好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六章 双关 她本不屑于向他解释任何事情,误会也好,确有其事也罢,两个人之间除了那被迫答应的一纸婚约的关系之外便再无多余情感! 如今这么做了,一来是为了反击云溪方才的一袭刻意指责,也好让她清清楚楚的看明白,她夏雪儿虽然落到了孙贵妃与齐王手中,可她也不是任谁都能宰割的鱼肉! 二来也是警醒沐轩龙一番,免得一会儿他头脑不清掉进了孙贵妃设好的陷进之中,在她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又将苏师兄与她逼入危险的境地! 心中虽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可她说这话时仍旧是语气轻快,满满的都是真情实意,倒是半分也看不出故意为之来! 云溪听后脸上有些茫然,若真如她所说,自己与齐王殿下是偶遇那便也就罢了,若不是,那她这一席话便更添了几分欲盖弥彰之意了! 虽说皇帝陛下已然赐婚,可毕竟还未成婚,她还不是名正言顺的齐王妃,跟别提这里不是齐王府而是月华宫! 他们这样,不止有违礼教,恐怕还是对祖宗,对神灵的不敬! 云溪暂时收起了心里的疑惑来,一切还等娘娘抉择才好。 “王妃说笑了,我们娘娘那是关心您身子呢,怎会有怪罪之意!” 此话一出,夏雪儿也就笑笑,没再说话。 若真如云溪所说,那随便派个人来不就是行了,非得是她这个贵妃娘娘的教引姑姑亲自来不可? 可真看得起她! 孙贵妃究竟有没有怪罪之意,不是她们任何人能够揣测的,也不是她们可以质疑的! 夏雪儿轻笑一声,这一幕自然也就落在了时刻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沐轩龙眼里,他是何等的睿智,又怎会看不穿这一笑里包含的情绪? 他转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云溪一眼,随即迈开步子从她身旁走了过去,夏雪儿等人也就跟了上去。 …… 主殿之中,孙贵妃已经用过了早膳,此时正拿了长柄的金汤匙给笼子里一只色彩艳丽的鹦鹉喂食。有宫女进来禀报,说是静贤妃前来请安,她手上喂食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皇帝将近已有半个月没进过月华宫了,昨晚又是歇在了夕云宫里,这个时候静贤妃过来,是来向她耀武扬威的吗?! 尽管心里很是不爽,但还是深呼吸了一口,旋即让宫女将人请进来。 直到听闻脚步声走近,这才将手中的金汤匙递给随侍的宫女,然后不急不忙的转过身子来,端庄而不失气度,给人一种虽败犹荣、不容侵犯的错觉! 她并未率先开口说话,只是面带笑容的看着台阶下站着的人。她的儿子虽比自己的儿子年长,可若是算年岁来,静贤妃还要比她小上两岁,也比她晚进宫一年,同样也是费尽了心思保养,就怕年老色衰,在这美女如云的后宫里失了宠! 话说宫里的女人最挨得住老了,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岁月似乎也都格外的疼惜她们! 静贤妃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可面上也是没有半分的露怯,在这后宫之中,比的不就是城府不就是耐力吗? 两人斗了这么多年,谁也没有松懈过,谁也没有认输过! 显然,曾经盛极一时,现在也不简单的孙贵妃更加深知这个道理。 “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看着静贤妃低下了她那高昂的头颅,伏在自己面前请安的样子,孙贵妃眼里闪过一抹轻蔑,妃子就是妃子,贵妃就是贵妃,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可却也是天差地别的! 孙贵妃在主位上坐了下去,有宫女上匍匐着身子上前来将她的华丽而宽大的裙摆整理好是,她挥手退了宫人之后,这才将目光看向了依旧福着身子的静贤妃,随后朝一旁侍候的宫女使了个眼色,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妹妹今日怎么想起过来了?” 静贤妃直起了脊背,又见方才退下的宫女抬了凳子过来,这才向孙贵妃又半福了身子,“谢娘娘”,紧接着由侍女护着坐了下去。 她虽视孙贵妃为眼中钉肉中刺,两人也明争暗斗了这么些年,而六皇子又与她的儿子在前朝处处争斗,两人也算是生死对头了,可她也不是丽嫔那般没脑子的人! 恃宠而骄,只会将自己送入绝境,有如现如今的丽嫔,不仅自己被禁足宫中,无人问津,就连女儿也跟着不受宠爱。 日后若丽嫔不得复宠,十公主幸运一点的话还能嫁个臣子,掌一家之主,富贵一生,若是不幸一些,那怕就只能做个和亲公主,远嫁塞外,异国他乡终不得回归故土! 一年,皇帝也不是专情之人,到时候有新人在怀,哪里还能对丽嫔这样一个年老色衰的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她不是青春年少的小姑娘,经不起暗无天日的等待,因此不能有一丁点的把柄被孙贵妃抓住! 自丽嫔出事之后,她便如此叮嘱自己,行事也更加小心谨慎了些,特别是在众人面前,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荣宠才能源源不断! 孙贵妃看着下坐的人脸上表情忽明忽暗,俨然是心中算计着什么的样子。特意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自然是加重了手力的。 杯子与桌子碰撞,瓷器清脆的响声在偌大个殿中显得格外的刺耳,静贤妃回过神来,抬眼看了看孙贵妃小桌上那溢出了茶水的杯子,旋即又将眼神移向了桌前坐着的人身上,她接了侍女奉上的手帕,正细心的擦拭掉沾在手指上的茶水,眼皮轻垂,面上仍旧挂着笑容,仿佛方才那响动并不是她故意的一般! “妹妹听闻姐姐宫中最近新进了几个奴才,姐姐应当小心着些,若这奴才做事没个谱,把握不好侍候主子的分寸,烫了您这芊芊玉指可就不好了!” 她这是话里有话,孙贵妃并未理会她的暗讽,双眼看向桌上的杯子,嘴角的笑更深了几分,可眼里却是有杀意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口蜜 “这景德镇进贡的官窑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样的货色,用着扎手”,说完侧目看向了一旁站着的宫女,眼神像是刀剑的刃口一般锋利,“还不快收了丢出去!” 她声音不大,也算是平静,宫女听后却是身子一颤,忙过来收了桌上的杯子,匆匆退了下去。 “这奴才不会做事,可以慢慢教,可这器物若是做的不够精致,便是只有被打碎埋了的份儿了”,孙贵妃说这话时双眼直视着静贤妃,嘴角也带着不容人琢磨的笑意,“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静贤妃是个聪明人,这样子充满警告意味的话怎会听不出来,加之她眼神复杂,自己倒是被她这眼神看到一愣一愣的,感觉全身的汗毛都树了起来,只能尴尬的笑了两声。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也不错!但是自己得忍,她也不是个省油个灯,且走着瞧,最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原本是想要喝口茶润润的,可这手一伸去刚接触到那杯子便回想起方孙贵妃说的那一番话,顿时便没了兴趣,又缩了手回来。 这茶具是年前新进贡的,同一批有不同的花色,她那也有一套,且时常用着,倒也顺手。杯子本身是不差的,胎质薄如蝉翼,釉色亮若琉璃,可经她方才那一说,自己倒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用了的! 尽管她不愿意承认,可上头孙贵妃笑里藏刀的坐着,配以殿中能够听见呼吸声的寂静,她倒还真有几分如坐针毡的难熬感。 正巧此时,云溪进来了,见了静贤妃先是行以一礼,紧接着就欲走上台阶,静贤妃却是开口了:“哟,云溪这是怎么了?怎还跛着脚了!” 云溪听后站住了脚步,回转过身去冲静贤妃福了身子,不急不慢的回答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只是一时大意扭了脚,并无大碍,谢娘娘关心。” 静贤妃显然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了她的,这一对主仆,关系和睦也就罢了,偏偏都是聪明人,这些年来可给她使了不少绊子,也躲过了她不少的暗箭。 今日自己得了消息才过来的,又哪里能如此轻易的放过了她们? 想至此,微微一笑说道:“姐姐宫里的奴才勤勉,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怎这路上还有石子什么的能崴脚的东西不成?你这莫不是被什么人或事给吓着了吧?!” 她这话一问出,就连孙贵妃也将目光凝视在了云溪的身上,她是她的教引嬷嬷,也是她的心腹,这二十余年来,云溪是个什么样的心性她是在了解不过的了,虽不能做到如她一般心狠冷酷,却也是小心谨慎的,因此静贤妃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她在夏雪儿那里究竟看到了了什么? 云溪一听静贤妃此话,便有些心生防备了,她似乎是知道些什么的! “娘娘说笑了,宫中有天子坐镇,哪里还会有什么吓人的事?” “天威所在,自然是无邪祟敢轻易入侵,可就怕那些胆子大的,仗势撑腰的。” 她这话明显的意有所指,且更像是想要阻止她给孙贵妃说今日之事似得! 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天子天子,乃是天之子,还有什么势能比天子更大的?”孙贵妃接了静贤妃的话,却并不打算等她回答,转而看向了云溪问道:“什么事?” 她显然也看出了静贤妃的意图,虽不知是何原因,但她自是不会被她几句话给唬住的! “回禀娘娘,齐王殿下来给您请安了,现下正与王妃一同侯在殿外。” 孙贵妃听后只是闪过一抹疑惑,现在还早,儿子怎么会和夏雪儿在一起? 不过还是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是。” 宫女应吩咐下去了,云溪也由宫女搀着下去上药了,孙贵妃这才将目光扫过静贤妃,就见她眼角眉梢似有笑意,结合之前她几次三番阻止云溪回话,想必是又在酝酿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计谋的! 此刻,她的心中竟有了一丝丝的紧张,她自是不怕静贤妃的阴谋诡计的,可是这些手段冲她来可以,若是冲她儿子去的,她定然饶不了她! 留下一记警告的眼神,这才看向了徐徐走了进殿来的两人。 沐轩龙与夏雪儿自然也是看见了殿内坐着的静贤妃的,又见了孙贵妃眉目间似有担忧,心中凛然,只觉得来者不善。 不过两人都是闯荡过江湖、见过大世面的人,就这一个静贤妃还不足以让他们乱了阵脚! 夏雪儿紧随沐轩龙其后,只落下半步距离。 “儿臣给母妃请安,愿母妃福寿安康!” 沐轩龙先给坐于正殿之上的孙贵妃行了跪礼,随后才又将身躯转向了静贤妃,行了抱拳礼:“静娘娘安。” 静贤妃早已站起了身子,她虽是沐轩龙的长辈,可沐轩龙早已经被封了亲王之位,身份比她这后宫妇人还要尊贵,他向自己行礼那是他恪守孝道,自己却是不能被人抓了把柄的。 于是也回了一礼,“王爷安。” 夏雪儿照做,大有一副夫唱妇随、唯夫命是从的后院女子形象,见此,孙贵妃稍许赞赏的点了点头。 孙贵妃赐了坐,宫女上了茶水,用的是去年夏雪儿奉旨进宫参见孙贵妃时带来的那套玉制茶具。这茶具共有四个杯子,本是落水那年姨母与婉表姐上京看望她时带的几箱随礼之一,据说是西汉时期留传下来的御用茶具。 静贤妃是好玉之人,此杯只拿在手里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浑身通透并无一丝杂质就连杯身雕刻的回纹也是精美绝伦,无可挑剔的! 她不免有些眼红了,将杯子捏在手中把玩着,再也舍不得放开。可她还是放下了它,眼睛又多看了几眼才移开。 转而看向了孙贵妃,皮笑如不笑的一番夸赞。 “齐王殿下一向孝顺,就连请安也是这般的早!身处前朝能替父皇分忧,在这月华宫里又能宽母妃之心,可当真令妹妹我艳羡不已呢!”(未完待续。) 地二百七十八章 腹剑 有句话叫做“无事不登三宝殿”,对于孙贵妃与静贤妃这样两个明争暗斗了几十年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因此,谁也没有打算理会静贤妃方才那一堆看似奉承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重点在后! 静贤妃自然也知道,因此倒是也没打算客气,更不觉尴尬,继续说着。 “我宫里的侍女一早去御花园集些日出前的露珠,谁知她们回来之后竟然说在长巷里碰到了齐王殿下,我还当她们瞎说的呢,狠狠训斥了她们一通,此时看来倒是我错怪她们了!” 静贤妃说的头头是道,言语表情都很到位,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当时孙贵妃心里便咯噔一声。长巷是后宫与前朝的分界线,外臣非召见不得擅入! 日出前,那便是宫门还未开之时,他是怎么进的宫先不说,那他又是为何那么早便出现在长巷内? 即便龙儿是皇子,可这是天子的后宫,哪里容得别的男子四处走动?!若是传了出去,不止有损两人名声,而且还会遭到言官弹劾,引起龙颜大怒! 怎么就让静贤妃给抓了这么一个把柄了呢? 怪不得她今日会早早的来此,还说什么许久不见来看看她,分明就是来威胁她的! 云溪是个谨慎的人,却是在去夏雪儿的寝宫时崴了脚,难道说她撞见了两人在一起的场景,真如静贤妃所说,是被吓的?云溪方才要跟自己说的话是什么?和这个相关吗? 孙贵妃如今脑子很乱,一向冷静的她,在儿子的事情上竟是半分也难冷静下来了。若是换做以前,换做她宠冠后宫之时,这点子事情根本就不能算是事情。 可是现如今已是时过境迁了,静贤妃要比她受宠,皇帝自然也偏信于她,加之五皇子又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她又怎能放心自己的儿子有一丝一毫的把柄在静贤妃母子俩手中?! 现如今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须得统统否认才是!五皇子一党言官众多,若此事被他利用,那便是众口一致,到时候龙儿便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是哪个奴才在背后胡说八道,诋毁齐王清誉,须得割了她的舌头才是!” 孙贵妃此话一说,大殿内侍奉的宫女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连呼吸都放慢了。静贤妃却只是嘴角一勾,这样的场景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若是孙贵妃不急着否认她才觉得奇怪了呢! 果真,在这宫里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皇帝的宠爱才是真的! 夏雪儿扫了静贤妃一眼,深知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只是她算得出孙贵妃是何心情会作何处理,却是没算到齐王殿下远比她心目中想的要厉害得多! 或许她只当沐轩龙与她那个有勇无谋的儿子一般呢! 心中先为她冷笑一声,旋即转了头去看沐轩龙,他果真是一脸平静,也是看向了夏雪儿,四目相对之时,默契值达到顶峰。 “娘娘切莫动怒,气大伤身。” 夏雪儿徐徐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似是劝慰,又像是拉了她一把。 孙贵妃看向了她,就见她两只眼睛也是紧盯着自己,眼里平静无波,面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容,不知怎的,像是有魔力一般,看着夏雪儿的眼,她心中竟莫名其妙的平静了下来。 “静娘娘宫里的丫鬟眼睛可真亮,我如此小心谨慎竟也被她们看见了!” 沐轩龙打趣的开了口,他说这话时居然还有些吃惊的样子,却是一点儿也看不出忌惮来,甚至连紧张都不曾有! 静贤妃此时不免于心中开始嘀咕了,此事毕竟非同小可的,可他竟如此大胆的承认了!是他当真有所依仗而一点儿不怕?还是说他这是在故作镇定企图蒙混过关? 不知静贤妃有所怀疑,就连孙贵妃也不明白了,儿子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沐轩龙也知她心中忧虑,便站起身来,冲她进一步解释道:“回禀母妃,昨夜儿子刚出了月华宫便遇上了秦公公,说父皇有要事召儿臣商议,后因时间太晚便宿在了桐华台。想起今日休沐,是答应了雪儿说要带她去探望岳父岳母的,加之先前看她总是闷闷不乐,儿子便给她准备了一个小惊喜。” 说到这,沐轩龙又将目光投向了静贤妃,继续说道:“好在那几个宫女不是母妃宫里的,否则岂不是坏了我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说完之后,静贤妃捂着嘴看着夏雪儿就笑了,那样子仿佛在打趣一对新婚小夫妻似得! 可即便如此,她仍旧不死心,皇帝留他宿在桐华台,只能说明他没闯宫而已,并不能说明他有权利在后宫瞎晃荡! 继而又试探性的说道:“昨夜竟也没听陛下说起此事,否则我便不让宫女去采集露珠了!” 沐轩龙却是爽朗的笑了两声,继而才开口道:“父皇与静娘娘之间若说也应该是说五哥的事才对,或者也可说上一说定国公府的事,怎么能谈到我呢?” “齐王殿下可真是风趣,这国公府的事情乃是国事,既是国事,又怎么能和我一个深宫夫人谈呢!” 对此,沐轩龙也只是笑笑,并未接话,可静贤妃脸上的笑却是僵住了,定国公府的事情,一向隐秘,齐王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听这口气,似乎陛下也是知晓的了! 怪不得昨天还拐弯抹角的问了自己,勤儿最近都和哪些人来往! 皇子私交大臣,那可是会背上结党营私的嫌疑的! 沐轩龙方才那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真就确有其事一般。 不愧是城府极深的齐王殿下,只一席话,既浇灭了静贤妃的希望,又开解了孙贵妃的担忧,还讨好了夏雪儿这颗石头心。 难怪昨夜送灯的宫女怎么都没有追上他的脚步,原来是刚出了月华宫就被皇帝叫走了;难怪今日一早便在花园碰见了他,原来是想着带她去天牢探望亲人! 只是,他方才说的准备了的惊喜是什么?(未完待续。) 地二百七十九章 前夕 待嫁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一转眼就已经十七了! 离婚期越近,夏雪儿便愈加的平静,内心真正到了再也掀不起任何波澜的境地。 或许在上次与苏祁相见之后,内心是有悸动、有感知的,可却没有不甘,没有奢望过能够与其厮守一生,嫁了便是嫁了,即便不爱。 这一世,自己终究还是负了他! 她要苏祁好好地活下去,带着她的希望活下去,那么首先身为希望本源的她便要好好的活着,她相信鬼神,却不相信生不能在一起的有情人死后能够长相厮守,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一遍遍的嘱咐自己:心,不能死,否则,人也就死了。 好在一切都将尘埃落定。 随她进宫的五个丫头如今都已回到了她的身边,只看几人大不同前的举止,便知她们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在是都平安无恙了的。 桂嬷嬷不愧是跟了母亲一辈子的老人了,威严魄力应有具有,才回府不到半月便将一切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该清扫的清扫,该修缮的修缮,偌大个安国侯府全然没了早前死气沉沉的荒凉样貌,现如今就等着三小姐成婚之后将老爷夫人们迎回府了。 江南赵家也已经来人了,大姨母、二舅母、三舅、三舅母以及几个表姐妹都来了,只不过他们这一行人并没有进城,而是直接住进了西郊的兰园里,那倒也清净,不被打扰。 只是安国侯府上下现今仍在狱中,皇帝的意思是待二人成婚之后才会放人,因此这婚礼自是参加不了的了,夏家的家产虽未被收没,可时间仓促,想必嫁妆也是未能准备齐全的。 外祖想得周到,早早的便令人备下了给外孙女的嫁妆,如今已尽数由三舅他们带了上来,提前三日以王妃母家的名义抬进了齐王府中。 夏雪儿看过桂嬷嬷送进宫里来的嫁妆单子,成衣、布料、玉石珠宝、金银首饰、名贵药材、膳食补品……只箱子便装了六十六个,取六六大顺之意,当真算得上是十里红妆! 夏雪儿将手中一长排的礼单折合好后递予了桂嬷嬷,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嬷嬷,这份恩情太重了。”她有些承受不住。 桂嬷嬷从后握住了夏雪儿的双肩,轻轻的揉捏着,也不怪她觉得惶恐,就是她活了这把年纪的人,起初在看见那六十六个大红礼箱时也是吓了一跳的! 说实话,就是赵家自己嫁女儿,嫁妆怕也不过如此耳耳,更何况是夏雪儿这么一个外孙女!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赵老太爷的一番苦心,王府中的女人不止夏雪儿一个,她虽是正妃,可却算是新人,年纪又小,难免会被当做软柿子给欺负了。 “小姐莫要有心里负担,老太爷这也是疼爱您的缘故,总不想您受人欺负了。” 夏雪儿将头往后枕在座椅的软靠之上,闭了眼睛养神,任由桂嬷嬷替她揉捏着肩膀放松,思绪却已经飞远了。 外祖对她的宠爱实在是太盛了,不论是在登仙楼一事上还是现如今成婚一事上,这样的嫁妆送进王府,日后还有谁是敢轻视了她?就算是孙贵妃再不喜欢她怕也是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夏雪儿自是知道外祖的一片苦心,也知道自己进入王府之后将要面对是一个什么样的生活环境,只是她心中早有了决断,只打算做个闲适散漫的喝茶看戏之人,从不想介入其中。 “婉表姐来了么?” 她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桂嬷嬷便觉心里些难受。 赵婉清本也是个好女孩,温柔善良、相貌出众、蕙质兰心,可就是不知怎么,这婚事却是多有变故,迟迟定不下来。 早先钟情于二少爷,耽搁了几年,之后和慕容家的少爷订了亲,却又在离婚期只有一个月的时候不知是何缘故给推迟了,随后竟直接退了婚!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遭遇这样的变故终究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又怎么还有心思来祝愿别人婚姻幸福呢? “表小姐心情不佳,太夫人怕她车马劳顿之下伤了身子,便给拘在自己身边了。”实则怕也是不忍心让她触景伤情吧! 夏雪儿听了此话之后,心情便更加沉重起来。 想必嬷嬷说的也只是托词罢了!追根究底,婉表姐恐怕是在与慕容泽韬的婚事上怨了她了。 终究也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出走之后去了绝杀殿,恐怕慕容泽韬也就不会改变了心志了。 她这一生,欠下的人情太多了,不知何时才能还清,犯下的罪孽更深了,也不知如何才能偿尽! 桂嬷嬷见她眉间皱了皱,又叹了口气,只当她是姐妹情深,既担忧表小姐的身子又觉得遗憾罢了,便也就开口安慰了几句,好在她是听得进去劝的人。 正说着话,宫女进来通报,说是尚衣局的公公送东西过来了。桂嬷嬷扶着夏雪儿起了身,替她顺了顺秀发及衣裙,又在主位上端坐好,这才请了人进来。 还是上次来过的黄公公,进来之后先是行了礼,一脸献媚的笑。 “黄公公请坐。” 夏雪儿话音一落便有宫女搬来了矮凳,又上了茶,黄公公谢了礼,双手接过茶杯捧在手心,这才沾了椅子边坐下。 “明日便是成婚之日了,奴才们紧赶慢赶算的是赶上了!您看看,可还满意?” 黄公公话音一落,便有公公低头弯腰将凤冠献到了她的面前,夏雪儿只是应付性的看了一眼,凤冠以黄金做托,珍珠、玛瑙、宝石镶于其上,的确很是华丽,光彩夺目,只不过所嫁非人,便也不觉得有多高兴了。 “尚衣局的手艺,精致华美自是无可挑剔的,公公辛苦了。” 翠竹送黄公公出去时给了赏钱,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屋里夏雪儿却是让冬梅几人将放在眼前的凤冠收了起来,几人虽还没看够,可也是依吩咐收进了里间,都知道小姐心情不佳,因此也就没再继续打扰,办完事便退了出去。 屋里就剩夏雪儿一人,她起身做到了桌案前,自己磨了墨、铺了纸,提起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墨汁顺着笔尖滴下,在纸上慢慢晕开来,像泪珠,却并不清透。(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老太太 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落笔,龙飞凤舞、磅礴大气,一笔一划之间丝毫看不出一点儿女子的娇弱柔美来,却是像个提剑云游的江湖侠客! 一气呵成,写完后又从头至尾扫了一眼,这才喊了声:“香兰!” 香兰原也并未走远,只在殿门外的长廊上坐着,此时听见了喊声便立马起了身,推开门进去。夏雪儿认真的折起了信纸,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她,很是郑重其事的嘱咐道:“你找个理由出宫一趟,将这封信送到荣叔手里,记住,千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说完这才将信递给香兰,又嘱咐了一声:“早去早回!” 香兰接过信塞进了怀里,回答了一声:“放心吧,一定办好!”这才转身出了寝殿。 为了防止宫里宫外暗相勾结、私相传递消息,不止进出宫查的很严,就是空防也是不一般的。 平日里若是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那倒是还可以用信鸽试上一试,即便是不幸被打了下来,因为内容无关痛痒,倒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责。 可今日这事,既然小姐说了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那便一定是事关重大了,自己是不得有半分差池的! 香兰出了夏雪儿的寝宫之后便去了主殿求见孙贵妃。这宫女出宫,手中若是没有准许便是私逃,宫女私逃乃是死罪,她可没有那么傻,总得先去找个说得上话的人讨个准许吧! …… 第二日便是六月十八。 天还未亮,整个月华宫便都忙碌了起来,灯火通明,走廊上尽是忙进忙出的宫人。夏雪儿一夜未曾睡着个安稳觉,现如今刚闭上了眼睛,却又被宫人给叫醒,心中虽多有不愿,但还是起了身,由几人拥着到了后殿的汤池。 这汤池造成了半月状,池子内壁贴了顺滑透亮的彩色琉璃,水光粼粼之下,显得很是好看!夏雪儿宫里的这个汤池很大,但与静贤妃寝宫里的那一个相比却又显得紧凑了些。 汤池中的水并不是天然温水,而是人工勾兑而成的。 前头半月状的水池由一根碗口大的镀金了的圆管与墙体后边的小水池相通。宫人烧好了热水倒进小水池中,再添上适量的井水,待温度兑得恰到好处之后,便打开管道口的塞子,温水便顺着管道流进了前头的池子里来了。 不知是何时烧好水,现今已经洒满了玫瑰花瓣,是新鲜采摘的玫瑰,还带着露珠的清甜气味,与热水两相混合,香气扑鼻儿来。 有宫女上前来除了她的寝衣,她身体没入水中,热水包裹着她,亲吻着每一寸肌肤,只觉得浑身舒畅,一夜未眠的疲惫也被渐渐的给抚平了。 虽已经是盛夏时节,可毕竟天还未明,殿内还是点了暖炉的。加之热气腾腾,水汽氤氲着整间后殿,夏雪儿舒适放松中竟有几分困意袭来了,缓缓的闭了眼睛,任由宫女打整着她那一头长发。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只觉得有人在她耳畔轻唤,她这才清醒过来,竟真的睡着了! “时辰不早了,王妃快起身吧,奴婢们该给您更衣了!” 循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正是碧落。 世家大族的女子成婚,总要从母家带几个陪嫁丫头,到了夫家好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说白了也就是亲信。 孙贵妃借口安国侯府中众人尚在狱中,并未来得及准备陪嫁的丫头,又说若只带上梅兰竹菊和怜儿五人,怕是照顾不过来,因此便从自己宫里选了几个还不错的人随她一同进王府,碧落便是其中之一。 夏雪儿知道,孙贵妃名为替她着想,实则是想在自己身旁安插眼线,好掌控她的一切行踪。 不过她对此也并不担心,几乎都没推脱就答应了下来。她又不是傻白甜,进了王府,相信谁、防着谁,她心里头清清楚楚,孙贵妃此举不但不会给她添堵,反而只会是自寻烦恼罢了! 看着碧落微微一笑,旋即动了动身子,但因为半坐半躺的时间长了,后背竟有些发麻,一时难以起身,碧落见此忙伸手搀了她一把,出水后便立即有宫女拿了绸布来给她裹上。 寝宫也早已经挤满了端着托盘的宫女,夏雪儿扫了一眼,这些竟全都是今日要穿戴在身上的东西,无奈的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自觉的朝屏风后走去,她一进去便有宫女依顺序举了手中的东西跟了过去。只穿喜服一事,便忙了差不多有两刻多钟的时间。 早前听孙贵妃提过一句,说大婚之日来为她梳发上妆的乃是中书令柳大人之母陈氏。陈老太太乃是先帝十二年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其夫君柳老太爷是先朝名臣,铮铮铁骨,因在战场上腿部中了敌人毒箭,太医拼尽全力诊治虽保住了他一条性命,一双腿却是从此残废了的,也再不能上阵杀敌。先帝感念与其旧情,给了他个一品太傅的闲职,但他终因心内郁结,年仅四十便逝去了。 陈老太太身为太傅遗孀,心中纵有百般苦楚,可也是收起了悲伤来坚强面对生活,独自支撑败落的家,养育一双儿子,最终都培养成了国之栋梁。皇帝陛下念其功劳,于继位第二年便追封其为护国夫人,时至今日,依旧是受万人敬仰的老太太。 老太太今年已经八十的高寿了,人却依旧活的精神抖擞,面相慈善,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是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大喜大悲之人! 夏雪儿之前便对这位巾帼英雄有所耳闻,也是她难得真心敬佩的一个人,此时见了老太太,便连忙上前去福了礼。 老太太笑得和善,却是伸手挡住了夏雪儿伏低的身躯,开口阻止道:“王妃尊贵之躯怎可如此,莫要折煞了老身!” 夏雪儿抬了头,脸上挂着这几个月来难得一见的真心笑容,亮汪汪的眸子看着陈老太太的双眼便道:“婚礼尚未举行,我还不是王妃,老夫人巾帼英雄,值得我这一拜!” 护国夫人见她眼中真情不假,也就随了她,待她一拜之后,这才握住了她的手,轻拍了几下,嘱咐道:“都是穿上喜服的人了,可不能这么跪着,快起来!” 这姑娘她这个老婆子看着也是喜欢得很!(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一章 迎亲 夏雪儿两眼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将一点一滴的变化都收进了眼中。过了许久,双腿有些发麻,挺直的腰肢也多了些酸楚,这才听见护国夫人略显深沉的嗓音响起。 “妆成!” 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凤冠霞帔,细眉朱唇,一切都是喜庆祥和的样子,当然,除了眼神中的淡然无波与眉间若隐若现的那一抹悲情之外。 陈老太太虽然年老,可却依旧是耳聪目明。她这样的年纪,什么风雨没经历过?什么情景没看见过?夏雪儿逃婚一事曾闹得满城上下沸沸扬扬,她虽是身处后院之中,可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之辈,且同为女人,又怎会不知眼前这姑娘心中的悲凉,怎会不知她的情非得已! 伸手拨弄好凤冠上的金凤凰嘴中垂下的流苏,刚好挡住了她眉间的那抹淡淡的悲情,旋即双手放下,按在了她的肩头之上,那肩膀瘦弱的一只手便能握住,感觉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便能将她的肩头捏碎似得! 陈老夫人那一双看遍世事沧桑的眼睛盯着铜镜中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看似劝慰又像忠告的轻声说道:“不管何时何地,遇事只需静心即可,其余一切就交给时光去处理罢!” 夏雪儿听后抬头对上了镜中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一时间有些恍惚,老夫人此话的意思是让她既来之则安之吗? 夏雪儿心里头琢磨着。 “贵妃娘娘驾到!” 外头突然响起了这么一声,护国夫人与夏雪儿均是一同收回了目光,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境而已! 翠竹和香兰上前来扶起了快要不能动弹的她,等孙贵妃跨步进来之后,屋中众人这才齐刷刷的拜了下去。 孙贵妃准了众人平身,先是向陈老太太点头一笑,以示敬意,随后才将目光落到了夏雪儿的身上来。 只是,这一看,却是再难移开。 华丽非凡的正红色嫁衣披在她的身上,宛若冬日火盆里那炽热的火焰一般,熠熠生辉! 一袭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以金线绣满回纹且镶嵌了宝石玛瑙,两肩头至半袖处均精心绣制了栩栩如生的两只翱翔于天际的五尾金凤凰,眼睛是用的清透璀璨的红宝石所做,寓意所穿之人身份的尊贵;里头那件抹胸长裙,胸口处以金丝掺了五彩丝线绣的鸳鸯相互依偎,相对而游,取夫妻恩爱、百年好合的彩头;腰间绑了两掌款的腰带,上头不只挂了柳叶合心的香囊,还挂了一条足以拖到脚踝处的玉坠;外搭一件蹙金绣云霞翟纹的霞帔,霞帔上交错挂了珍珠珊瑚的流苏和细长精致的玉坠;夏雪儿本就身材高挑,而她身上那件嫁衣的尾裙长摆拖地便有四尺之余,上绣大朵的并蒂莲花,裙边还用了珍珠作为装饰,着实是光彩夺目! 头上那顶凤冠也是华丽至极,不仅造型大气磅礴,做工精细巧妙,而且缀满了各色的珠翠,堪称璀璨夺目! 冠前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口中衔了长金流苏,垂下至眉间,行动间前后左右摇晃,眉心以丹砂画的海棠花若隐若现,实在引人注目。 夏雪儿自身就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此时作如此大气的新娘打扮,再穿戴上了这件华美异常的凤冠霞帔,便更是如同画里飘下来的一样,举手投足之间,一颦一笑之间,无不是十足的美感,无不给人一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 此时此刻,望着那张精致的小脸,孙贵妃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诗经》里的几句话: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可不就是如此么? 夏雪儿此人品性贵重,毓秀名门,又是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一样不落之人,若是她活在后宫之中,那么绝对是会成为她与静贤妃共同的死对头! 幸好并不是! 妆成之后,也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因为夏雪儿是从宫中出嫁,父母兄长均不在身边,因此有些环节也就自然而然的直接省略掉了,比方说这拜别父母一事便是无法进行的。 她原也不是真心想嫁沐轩龙的,因此父母不在反倒成了好事一桩了!如此一来,她便可清闲了许多,不只是身体上,就是心灵上也是如此。 只等吉时一到,孙贵妃亲自为她盖上喜帕,这便由丫鬟搀着上了花轿,送亲的队伍一路奏着喜乐经过漫长的宫道于偏门出了宫。 按照规矩,若是迎娶的是宫中女子,迎亲的队伍是不可进宫的,只能是由送亲队伍将新娘子送出了宫,再交由新郎带走,夏雪儿虽算不得宫中女子,可毕竟是皇帝亲自下的旨意,让她从月华宫出嫁,再抬进齐王府,因此,这规矩也是要守的。 花轿一出了宫门,便见齐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经在那儿等了许久了,沐轩龙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同样一身喜气洋洋的大红袍子,胸前挂了一朵以绸缎所制的大红花,就连束发的带子都换成了喜庆的红色,风吹动衣袍,露出脚上蹬的一双红绸鞋来,同样也是低调而又奢华的。鞋面上以金丝线绣了回纹,鞋帮处还镶嵌了诸多的翟黑色玛瑙,红黑乃是富贵吉利的配色,寓意甚好! 见夏雪儿的送亲仪仗出了宫门,沐轩龙心急如焚的下了马,径直朝花轿走去,刚伸了手想要去撩开车帘子,却是被桂嬷嬷给及时的阻止了。 “齐王殿下使不得,这样不吉利的呀!” 沐轩龙不知为何,听了桂嬷嬷说着不吉利,从不信鬼神之说的齐王殿下竟有些着急忙慌的收了手,背在身后,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张了张口,却是犹豫了半天一个字都未曾说出来,只挥了手,让人给了送亲队伍赏钱,这才上了马,又看了花轿两眼,这才牵了缰绳掉转头朝王府的方向去了。 乐队再一次忙活起来,喜乐声传遍了整个都城。(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二章 礼成 齐王娶亲,仪仗队抬了花轿绕了大半个京城,意在接受全城百姓的祝福,又有与民同喜的意思,即是如此,那自然也就得经过位于城中心繁华地段的登仙楼了。 夏雪儿对这儿熟悉得很,虽然是坐于花轿之中,头上也盖了喜帕,可只听从外传来的周围百姓喝彩的声音以及花轿行动路线的变化,对于自己到哪了,她便也就心知肚明了。 “香兰?” 夏雪儿轻唤了一声,随花轿走着的香兰便靠窗近了些,知她想问些什么,于是低声的回了一句:“是到登仙楼了。” 夏雪儿无奈的一笑,果真人的感觉是不会骗自己的,熟悉的还是熟悉的,永远也抹不去,忘不了。 “警觉些。” 内心翻腾了许久,最终她却是只嘱咐了这么一句,香兰便也点了头,宽慰到:“小姐放心。” 继而更是提起了十二分得精神,两耳竖起,目光锐利,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骑马走在前头的沐轩龙斜眼看了花轿一眼,旋即嘴角划出一个难以察觉出异常的弧度,那笑,诡异而又……卑鄙。 登仙楼顶楼,一扇敞开了的窗户之后站着一个面色苍白但也冷峻的男子,不用多想,此人便是苏祁无疑了。 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抓着窗柩,身子也是斜靠于其上的,目不转睛的盯着街面上那满身红色的宛如长龙的迎亲队伍,喜乐掺杂着路人不断发出的赞叹和祝福,热闹极了! 不论是迎亲队伍亦或是过路的陌生人,似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他知道,坐在花轿中的她并不幸福! 那日听从师妹的安排,由沐轩龙的贴身侍卫护他出宫,却不想刚出了城便遭奸人暗算。 那侍卫趁他失神不注意之时,从后给了他数掌,那力度,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功力的,若不是他功力深厚外加反应够快,一掌之后及时的云起时抵挡,恐怕此时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侍卫敢对他下狠手,必定是受了主子的吩咐。这样一个表里不一,心狠手辣的人,他又怎能放心的将师妹交给他? “该吃药了。” 身后突然响起了张靖的声音,不知何时进的屋。他听见声音,迅速的心神回归,再看向了下方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时冷哼了一声,高头大马上的沐轩龙可真风光! 沐轩龙抢了原本属于他的良人,夺走了两个人的幸福,他自是不会轻易的放过他的! 张靖轻叹一声,放下手中的药碗走至他身旁站住,目光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下方的仪仗队上,但只一眼便又收回,转而若无其事的伸手去拉上了窗户。 “刚能下地走动,这风还是不吹得好,你现在是真正的弱不禁风的病人一个,别一会儿伤没好又给吹病了,到时候救不活你我可不担任何责任!” 他调侃的说了一声,语气有故意为之的轻松。说罢又过来搀了他的胳膊,给驾到了椅子上坐好,递了药碗给他:“趁热喝了,一滴都不准剩!” 几日前香兰曾按吩咐来过一趟,传了一封信进来,夏雪儿那小丫头一口气交代了许多事情,其中之一便是无论如何要阻止住苏祁,不能让他在婚宴当日有什么轻举妄动。 看香兰的样子,苏祁受伤的事情想必夏雪儿是不知道的,因为不想让她徒增担心,也不愿意给她任何压力,几人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此事。 不得不说,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却还真是料事如神。只看他方才进屋之时,屋里涌动的那一股浓烈的杀气以及窗柩上印上的指甲印,便知此刻苏祁是何心情,恐怕是恨不得从天而降,搅得满城鸡犬不宁,再将欢欢喜喜迎亲的队伍杀个片甲不留吧! 只是可惜以苏祁现在这样子的身体状况,想做什么怕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张靖望着他苍白失血的面容在心里哀叹了一声,当真是情伤人呐! 半月前苏祁强撑着身子走进登仙楼的时候,面容苍白,脚步瘫软无力,荣叔一见了那情景,当时便觉不好,忙让人将他扶进了房间,刚关了门,一口黑血便吐了出来,人也随之昏厥了过去。 好在他因为受了谷主之命与夏雪儿之托,留在京城照看安国侯夫人的身体,这才得以在收到消息之后及时的赶了过来。 后背上三四个大巴掌印交叠在一起,全是冲着最要命的而光内脏而来,深紫色的淤青很是吓人,想必是他在察觉对方的意图之后立即便做了防护措施,运气于一处抵消了对方大部分的力度,这才导致他只是受了重伤,否则必定是要浑身五脏六腑破裂而亡的! 下这样的狠手,明显是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虽然苏祁一直不肯说出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肯透露是谁动手偷袭将他伤成了如此模样,可他们心里大致也能猜个明白,名震江湖的“幽冥”不是浪得虚名的,若不是那事、那人和夏雪儿有关,谁又能伤得了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沐轩龙仰头朝登仙楼的顶楼看去,只见一双手关了窗户,眼睛登时眯了起来,看了半晌之后,不禁冷哼了一声。 上次洛离虽然失手,未能一次除了苏祁这颗眼中钉,可以他的功力,想必对方也是伤得不轻,是够他喝上一壶的了! “时间还长的很,我们慢慢玩儿!” 沐轩龙喃喃自语了一声,旋即回转了目光,双腿轻夹马腹,领着迎亲的队伍继续走了。 他骑在马背上的样子,可真威风! 齐王府中早已客满无座,熙熙攘攘,待迎亲的队伍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日铺时分,孙贵妃和皇帝陛下也已经坐于正堂之上候着新人前来行礼拜堂了。 沐轩龙下了马,拉开弓射了戴花喜箭,紧接着才掀开了轿帘以红绸牵了新娘子出来,跨过火盆,朝父皇母妃行了拜堂,这才在一声“礼成,送入洞房”的高喊中由众人簇拥着进了喜房。(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三章 洞房 前头有两个年纪五六岁的男童捧了龙凤花烛引路,沐轩龙手执彩球绸带牵着夏雪儿踩了寓意“传宗接代”的麻袋步入洞房,两人依照男左女右的规矩坐在床沿。 屋里有不少人,由威望颇高、德行出众的夫人接过男童手中的一对龙凤花烛,小心稳妥的安置于金龙盘柱、金凤翱翔的烛台之上,再有喜娘递过长长的秤杆,沐轩龙接了过来,先轻轻地在夏雪儿的头上敲了一敲,随后才挑起了遮挡住她脸庞的喜帕。 夏雪儿始终不曾言语半句,也是半低了头,眼皮下垂,屋里烛光柔和,只在她如玉般白润的肌肤上投下两道小扇子似得阴影,金凤口中的金流苏因为喜帕被抽走而一阵晃动,眉间以朱丹画上的海棠花便若隐若现,看得沐轩龙有些呆了。 屋里一时也没了声音,都说结婚当天的女人是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可她们也并未见过时间真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仿佛画里走出来的一样,那是一种能让人忘却一切的美,即便是呼吸也都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唯恐惊扰了她一般。 隔了好半晌,有婆子前来催促,说是客人等着敬酒了,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丫鬟端来了喜酒,半跪着奉上,两人端起了酒杯,在众目睽睽之下饮尽。夏雪儿自始至终都未曾抬眼看沐轩龙一眼,只是在喝下交杯酒的时候,还是有泪水忍不住的从眼角流出。 好在因为皇帝与孙贵妃还在前厅坐着,又因为沐轩龙平日里总板着张脸,让人见了害怕,因此倒也无人敢闹洞房生事了,两人只是按照礼节匆匆的喝了交杯酒,吃了寓意“早生贵子”的福果,就连口齿伶俐的喜娘今日也都只是按规矩办事,说话的语速都加快了几分,算的是了了差事,众人一同退了出去,原本熙熙攘攘的房间一瞬间只剩下了夏雪儿一人,安静得让她心安,却又止不住的悲凉。 “香兰?翠竹?冬梅?秋菊?” 她一连唤了好几声,几个侯在外头的丫鬟便连忙推开了门进来。 “小姐有何吩咐?” 夏雪儿抬眼看着她们四人,都还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还是那些熟知的眼神,可她却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可以任意妄为的夏雪儿了! 心中悲凉,可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莫非要说自己突然觉得孤独?莫不是要说自己想要大哭一场?莫不是要说她后悔了,她想离开这儿…… 不可能,这些话,从再回来之后她便再也说不出口,也不能说了! 欲言又止了半晌之后方才吁出一口气来,略显疲惫的吩咐道:“拆下来吧,太重了。” 几个丫鬟知道她此时心里难受,但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安慰她的话来,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只是做不到而已。或许,此刻最好的安慰便是陪在她身边吧! “我有些累了。” 夏雪儿又说了一句,翠竹便即刻回答道:“小姐在忍耐片刻,奴婢这就去安排。” 她进府时并未带半个老嬷嬷,因此就提了翠竹作为掌事丫鬟。翠竹行事稳重,又有主见,能管得了下人,以前在听雨轩中时也都是她在管着,进了王府后,除了她自己带进来的五个丫鬟之外她不信任任何人,因此还是只将她近身的事交予她们五个人去做。 翠竹出门吩咐了守在门口的丫鬟去打些热水,而怜儿也知道她今日水米未进便去了厨房,准备熬上一碗百合莲子粥来给她果腹,冬梅和香兰服侍她卸了妆容,脱去沉重繁杂的喜服,秋菊则是清理了床上所有的花生、红枣、桂圆等压床喜果,铺好了床铺。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打水的丫鬟也回来了,一桶桶水送进后殿的浴池之中,放了珠帘,夏雪儿关着脚走了进去,又因害怕沐轩龙突然闯进来,因此并不敢泡多长时间,只匆匆的洗了洗,这便起身了,丫鬟拿了红绸来裹住了她茭白的沾满了水的身体,她偏偏挑了件白色的寝衣,尽管丫鬟说大喜的日子穿白色不吉利,可她还是执意如此。 她不忌讳这些,吉利不吉利的,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罢! 这场婚姻本来就是场灾难,就像龙卷风一样,难道还奢望它在快要触及到自己的时候只因为她许了一个愿望而突然停下来不成? 不可能的。 头发还是全湿的,她却不让丫鬟给她绞干,而是取了那只桃花簪随意的挽起,水顺着发尖滴下,只不一会儿便浸湿了她的肩头与后背,内里的赤色鸳鸯肚兜有些透了出来,她却管不得这许多,坐在桌前,鬼使神差的便拿起了玉杯,提了酒壶,自己灌满了一杯,端起来在眼前看了许久,这才闭了眼睛一饮而尽,喉咙有一阵辛辣感,随之流进肚里却是苦涩异常,眼泪顺着眼角流出。 她曾在桃苑时见过苏祁提了酒壶半躺在屋顶之上,喝的酩酊大醉,看向她的眼中却是柔情似水的样子,也曾见过慕容泽韬将自己藏于酒窖之中,喝的不省人事,呕吐不止的模样。 古人说过: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这东西明明不好喝,可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人对它爱不释手呢? 夏雪儿又给自己斟满一杯,同样是一饮而尽,却不再如先前那般苦涩了,紧接着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终于,在他将第十杯酒举起之时,一双手按住了她举杯的手,她眼神有些迷离,反应也有些迟钝了,缓缓转了头去看向了阻止住自己的那个人,傻傻的一笑,问道:“翠竹,你……你拉着我……干什么?” 这酒后劲真大,她说话竟都有些不流利了。 翠竹掰开她的手,拿过酒杯递给了同样侯在一旁的几个丫鬟,怜儿忙上来接了过去,将酒倒在了盆栽杜鹃根上,又将杯子收好。 翠竹将夏雪儿的手捉进手心握紧,半跪在地上,看着她的眼睛劝解道:“小姐,喝酒伤身,您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四章 醉酒 翠竹说这话时半跪着,夏雪儿便是低头看向了她的,但她只是傻笑,像是已经忘了一切烦恼忧愁似得。只是那笑,让人觉得心酸,觉得心疼。 香兰从她开始喝酒之后便一直是抱了手臂斜靠在一旁的,眼睛也并未看向任何人,只是低了头,似乎是一直在盯着自己的鞋尖看,脑袋里其实是乱做一团的。 她是幽冥谷的弟子,也是从夏雪儿拜进幽冥谷名下第一天起便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不论是在京城还是在谷中,十年的时光,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夜的陪伴,她与她之间的感情早已经不是主仆,也不是同门师姐妹那么简单了! 她见证了她由踩死一只蚂蚁都会觉得愧疚到提起虹羽剑闯荡江湖、锄奸铲贼;见证了她从一个时常惹是生非的小不点长大成亭亭玉立历练老成的副谷主;更见证了她与苏祁感情的萌芽与生长,却在最好的花期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说到底,夏雪儿也只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女子罢了,何苦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与变故? 香兰抬眼望了望半跪着的翠竹,放下手臂,朝桌子走了过去,毅然在夏雪儿对面坐下,又拿了两个玉杯子,在其他人的注视中提起了酒壶,斟满,自己抬起了一杯,另一杯递给了夏雪儿。 “我陪你!” 夏雪儿愣了半晌,旋即笑得更欢了,从翠竹手中抽出了手转而接过香兰递来的酒,傻笑着说道:“还是你对我好!来,干!” 香兰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要笑,却是笑不出来,唯有仰头喝尽了杯中酒,热热的、辣辣的,虽然温过,但却觉得冰凉得很! 几个丫头都是被她的举动给惊住了,翠竹第一个回过神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壶,十分不可思议的低吼道:“你疯啦!” 香兰侧了头看她,翠竹一脸的惊诧掺杂着怒气,像是要活脱脱将她吃了不成,她却是微微一笑,伸手去抢酒壶,口中说着:“我没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把酒给我!” “糊涂,酒气伤身,小姐身子弱,怎么能喝这么多酒呢?你简直就是胡闹!” 翠竹此话一出,香兰没接话,倒是夏雪儿开口了:“我没有胡闹,我能喝,你就让我们喝吧!醉了好,醉了好啊……”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将头枕在了臂弯间,眼泪,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喷涌而出。 醉了好,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余几个丫鬟都赶忙去看她怎么样,夏雪儿却是不再接她们的话,眼神也不曾看向她们中任何一人。 香兰见此苦笑两声,看着翠竹说道:“清醒有什么用?还不如醉了舒服!至少,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 翠竹有些恍惚了,或许香兰说的对,醒着只能将痛苦记得更加清楚,醉了,或许还好受一些。 她……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她不禁自己问自己。 第二日,夏雪儿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才缓缓转醒过来,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于是抬起手想揉一揉太阳穴,却是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不禁“嘶”的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这才全然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睛一看,手心包着白布,似乎还有些血迹,不禁皱了皱眉头,她这伤是怎么回事? 只依稀记得昨夜自己与几个丫鬟喝了许多酒,她们都喝趴下了,模糊见似乎看见了一个人影,是个男人,是沐轩龙! 夏雪儿大惊失色,忙掀起了被子瞧,紧接着才又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环视了房间一周,很是整洁,但似乎与昨日有些不同。她记忆力惊人,可谓过目不忘。 比如这桌上的杯子,昨天放的明明是一套雕刻青竹图案的玉杯,今日换成了一套绘了寒日红梅的净白瓷杯;昨日屋里的矮凳是檀木所制,今日换成了黄梨木镂雕八仙过海的;昨日房间右角放了一盆杜鹃,今日竟不见了,就连半人高的花盆底座也消失了…… 是有人进来打扫过了?她竟不知道!看来真的是喝断片了! “翠竹?香兰?” 夏雪儿叫了两声没人应,接着又喊了:“冬梅?怜儿?” 正打算再喊秋菊的时候,门开了,一个眼生的丫鬟跑了进来,“王妃醒了?让奴婢侍奉王妃更衣吧!” 说罢低了头就朝她来,身后也随之来了好几个丫鬟,但都是她不认识的。 “我身边的人呢?” “四个姐姐醉酒厉害还未醒过来,其余的被唤到其他地方去了,一时恐怕回不来。” 夏雪儿听后直觉不对,微微皱了皱眉头,扫了屋里人一眼,她们一个个都不是孙贵妃安排的,于是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屋的婢女?” 刚开始进来的那个丫鬟福了身子回答道:“奴婢文竹,是周娘娘房里的,奉命过来伺候王妃。” “文竹?倒也是个雅致的名字。” 夏雪儿微微一笑,自己起了身,走至妆台前坐下,随后这才问道:“奉了谁的命?” 那丫鬟跟了过来,一边伸手拿起妆台上的木梳,一边回答道:“奉我们娘娘的命。” 夏雪儿心中基本有了谱,不动声色的抬手摸了摸披散开的秀发,挡住了文竹的手,嘱咐了一声:“行,我知道了,你们回吧,代本宫谢过侧妃美意。” 还未进府她便听说了,齐王府里有个侧妃还有两个媵侍,抬进府里均有三年了,文竹口中的周娘娘名为周玥,便是齐王侧妃,听闻早前颇得齐王喜欢,人也长得有几分姿色。 更为重要的是,周玥可不是个易于相处的角色,听嬷嬷早前打探来的消息,说她对待下人严苛,对待姐妹也是笑里藏刀,其中一个媵侍早前有过孩子,但在向她请安回去的路上便没了,原因如何,却是只有当事人清楚。 夏雪儿没想过争宠,可也绝对不会任人宰割,才入府第一天,周氏便敢换了她身边的人,这算是下战书吗? 看身后的丫鬟站着不动,夏雪儿多了些怒色,皱了眉头问道:“怎么?本宫的话不管用?!” 那丫鬟却像是没感觉到危险似得,只又福了身子,说道:“还请王妃不要为难奴婢,只是娘娘吩咐了,奴婢们不敢违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五章 帮她 “那要是本王吩咐的呢?” 正在夏雪儿想要开口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沐轩龙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仍旧是让文竹那娇弱的身体止不住的开始发抖。 方才面对夏雪儿时她不害怕,那是因为自己有周侧妃撑腰,且王妃善良的名号响彻在外,想必也是个柔善可欺的主,即便再是生气,也不见得会拿她怎么样! 可现在面对的人是齐王殿下,她便不得不害怕了。齐王殿下的冷酷无情那是满府上下都知道的,哪怕就是受他宠爱的周侧妃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生出事端来,就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奴婢! 听见沐轩龙的进门的脚步声,夏雪儿本该站起身来迎接,可她却并未有所动作,仍旧是端坐在妆台前,就连身子都不曾回转一下! 沐轩龙进来之后,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随即又滑落到她放在膝头的手掌之上,那纱布还是他亲自帮她缠上的,看了许久,似乎有些出神,但很快又移了开来,看向了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小丫鬟,似乎并未注意到夏雪儿的放肆无礼之处。 “你倒是勤快,叫什么名字?” 听见王爷夸赞自己,文竹心下高兴,想着这趟差事算是跑对了,勇敢的抬起了脸来看了沐轩龙一眼,随即回答道:“回禀王爷,奴婢贱名……” “算了”,小丫头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欣喜,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沐轩龙抬手给硬生生的打断了,脸上还有些许鄙夷的神色,“既是贱名,本王也没兴趣知晓!” 看着那丫头被这话逗得一愣一愣的,随即又蔫了下去,夏雪儿有些忍俊不禁,抬手触了触鬓角的须发,沐轩龙还真是个隐形的段子手! “方才你叫你家主子什么?” 沐轩龙又问了一句,文竹知道他已经听见了她方才唤侧妃为娘娘,府中下人平日里也是这么叫的,此时想改却是再也改不了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周娘娘。” “你叫周氏娘娘,那应该叫王妃什么呢?” 沐轩龙继续追问,仍旧是听不出喜怒的语气,可文竹却是更加的害怕了,整个屋里,毫无畏惧的莫过于夏雪儿了。 她平静的坐在妆台前,一个一个的翻看着妆匣里的头饰,这些都是外祖替她准备的嫁妆之一,每一支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毫无瑕疵。 成了亲之后,她便再不能梳少女的发髻了,这些东西对她来说也还是挺新奇的。 文竹忐忑的回答道:“叫……王妃娘娘。” 沐轩龙注意到夏雪儿正在翻看自己的妆台,不禁侧目向她看去,从未见过她这般好奇宝宝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柔软了,还真是个多面的丫头! 沉着的、镇定的、老练的、调皮的、感性的、少女的、心机的、狠辣的……到底那一面才是真实的夏雪儿呢? 文竹回了话之后,半天不曾听见沐轩龙的回答,不禁有些好奇,大着胆子抬了头,却见王爷的注意力不知何时已经转移到了王妃身上,而王妃似乎还丝毫没有发现他在看她似得,只自顾自的赏玩着手中的妆匣。 “既然你嫡庶不分,尊卑不明,我看也不必继续在王府里侍奉了!” 沐轩龙凝视夏雪儿的同时也不忘了同文竹说话。 “王爷明察,周侧妃掌管府中事物,奴婢们一直都是这么叫的呀!”文竹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身子匍匐在地上行了大礼,口中一边还替自己解释着,她不明白,从前这样叫都未曾惹怒王爷,今日怎么就发怒了呢?难道是因为新娶的王妃? 可是不是说王妃逃婚,王爷也并不喜欢她吗? “王爷饶命!王爷明察啊!” 文竹求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她心知肚明,能在王府里侍奉的奴才都是宫中登记在册的,即便是王府不要了的,也不能像普通人家那样打发了出去,而是收归宫里,从此只能当做苦役来说劳使,在不得侍奉其余的主子! 她还年轻,又颇得周侧妃的赏识与重用,不想就这么一辈子劳累,然后老死在深宫里啊! 夏雪儿听着那求饶声有些心烦,不禁皱了一皱眉头,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沐轩龙的眼中,他一直在透过铜镜注视着她那一张精致的脸,见她皱了眉头,自己也就跟着心烦,看都不看跪在地上的文竹一眼,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文竹本还想求饶,可听他语气决绝,似乎并无挽回的余地,而且若是她继续在这儿吵闹,恐怕王爷会直接让洛离掐死自己! 只能退而求其次,务必求了周侧妃替自己说说话,留她下来!于是忙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文竹这一走,跟着她来的那些丫鬟便也就忙不迭的跟着走了,生怕成为下一个被送进宫里当苦役的文竹! 沐轩龙倒是优哉游哉的在夏雪儿身后走了两转,旋即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同夏雪儿说话一般,道:“她刚刚那句话倒是提醒了本王,是该变一变的!” 夏雪儿抬了头朝铜镜中看去,见沐轩龙挑了挑眉头,似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禁心中疑惑。 方才的话?哪句话? 是周侧妃掌管府里一切事物那句? 沐轩龙对着门外喊了一声:“洛离!” 洛离听见喊声忙跑了进来,停步侯在了珠帘之外,鞠躬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周氏,本王给她三天的时间,把府里的账本、钥匙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交给王妃,从今以后再不准她插手王府中事!还有,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将原本在王妃院子服侍的丫鬟尽数找回来!” 洛离应了一声,旋即便转身离开,这个局面他早就预料到,只是比预想中的更早了些罢了! 夏雪儿听后却是于心中轻笑了一声,这才是她进了王府的第二天,他便严惩了仗势其人的文竹,还收缴了恃宠而骄的周氏掌管王府的大权,这是在她树立威信,为她以后能在王府立足而铺路?还是在挑起女人的嫉妒心,为她早早的树立敌人,成为另外三个女人的眼中钉? 拿起妆匣里的一支金步摇,执在手中赏玩,待人走远之后,方才薄唇轻启,缓缓说道:“王爷又何必为我而开罪了你宠妃。”(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六章 抓痕 沐轩龙皱了皱眉头,她这话说的淡淡然,仿佛一点也感受不到他的刻意示好,丝毫都不感动似得! 此时并不想与她在此事上有所争执,他们的日子还长,而且他自始至终想要的,是她的心,是细水长流。 随即也就舒展了眉头,寻了她身后的一个铺了锦绣软套的凳子坐了下来,问道:“酒好喝吗?” 夏雪儿知道他话中之意是她醉酒一事不合大家闺秀的风范,也就是说自己昨晚看到的那人并不是幻影了? “如果你是想以此事来批评我,那么我洗耳恭听,不过你知道的,我这人比较健忘,能不能记在心里我就不能保证了!” 夏雪儿故意说的轻巧,并且还配合的扬起了嘴角,一脸虚假的能气死人的笑,只是可惜沐轩龙坐下之后并不看得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依照他对她的了解,也是能够想得到的。 反正她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想让他讨厌她! “看来下次我得想想办法怎么让你长记性。” 沐轩龙这话明显就是意有所指,夏雪儿顿时就想起了昨天自己喝断片的事,若是那时候沐轩龙趁人之危,那她岂不是毫无还手能力,只能认栽? “你无耻!” 气急败坏之下朝转过身子朝沐轩龙吼了一声,手中拿着的金步摇也飞了出去,沐轩龙伸手一抓便将冲着自己那张俊脸来的金步摇给抓在了手中,眼里浮起一股怒气,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他一手执着金步摇,手指纤长,线条明亮,一点也不像一个拿惯了刀剑的王爷! 他将手中的金步摇来回转了两周,果真是江南赵家置办的嫁妆,做工精细,甚至比宫里的出品还要精致一些。 旋即又抬了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夏雪儿,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虐的说道:“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说话间,夏雪儿看见他左脸上有三条长约两寸的平行伤口,方才一直是透过铜镜看的他,且不说两人离得较远,铜镜又不如二十一世纪的镜子,看不清晰那是正常的,再说了,她方才也只是瞟了一眼他人而已,也并未细细看来啊! 现在两人坐得近了,又是面对面的,她自然也就看清楚了,只是看那伤口细长,且又是平行的,倒像是人的指甲抓出来的了! 莫非是她? 夏雪儿试探性的问道:“你……脸怎么了?”边说还边指了指他的左脸。 沐轩龙伸手去摸了摸那伤口,还有些火辣辣的疼,不禁想起她昨晚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只不过是要将她抱上床而已,她便以为自己要非礼她,不只拳打脚踢,还敢胡乱抓着挠着,像只不乖的野猫! 再说了,他们都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即便是真的行了周公之礼,那能叫非礼吗?! 早知道就该让她在地板上睡一晚上,和她砸碎的那些杯盏花盆、撞到的凳子香炉裹在一起!让她今早自己看看自己又多狼狈,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朝死里的喝酒! 可惜了自己这张冷艳俊美的超高颜值的脸!接下来几天便是破相了。 夏雪儿见他眼中似有火气,也有鄙夷,最终却只是开口说了一句无光痛痒的话:“昨晚不小心被野猫抓了!” 明显就是意有所指,齐王府里哪里来的夜猫?就算是有,那又怎么可能会抓到他的脸! 这罪魁祸首十有八九真的是她了。 夏雪儿努力的回想着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看见沐轩龙进来,至于他是何时走的,梅兰竹菊和怜儿五个丫头又是怎么被抬出去的,她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该死,头好胀,好痛啊! 夏雪儿眉头紧蹙,无缘由的就有些生气,看来以后真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正想着,被周氏调走的丫鬟回来了,她的五个贴身侍婢也赶了过来,院子里有了人声,她也就回过了心神,只是沐轩龙依旧毫无变化,两只眼睛只盯着她看,手中还在赏玩着方才夏雪儿飞过来的那只金步摇。 丫鬟端了洁面的水进来,里头泡了茉莉花,既能留住清香,也能让肌肤更加的白皙嫩滑。秋菊替她绾发,其余的丫鬟则是去准备其他了。秋菊手艺好,先前在听雨轩中便是她负责给她梳头,后在宫中,她又跟着嬷嬷学习了妇人的发髻,学得也算认真,今天算是第一次给她绾发,却是一点也不手忙脚乱,每一个步骤都谨记在心,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发髻已成,就差佩戴上发饰珠翠了,秋菊让小姐挑一挑,自己都想佩戴些什么,夏雪儿却只是挑了几只金簪和一个花钿,其余的便也就不要了,最终还不忘将桃木簪子插上。 沐轩龙皱了皱眉头,这支桃木簪自做工并不精致,选材也不贵重,可他却见她时常带着,想必是有何特殊意义的,不知为何,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苏祁,莫不是他送的? 站起身来走至她身后,直接动手拔掉了刚插上的桃木簪子,而是将手中的金步摇插上。夏雪儿瞪着眼睛看向他,压抑着内心的火气,只是缓缓启口道:“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沐轩龙却像是没感受到她极力压制的愤怒似得,挑了眉说道:“太破了,不符合你王妃的身份。” 夏雪儿嘴角划出一抹弧度,满是讽刺的看着沐轩龙道:“难道一朝嫁进了齐王府,便连自己戴什么发饰都不能决定了么?” 看见她脸上的讽刺,说实话,沐轩龙心里是有些刺痛的,可却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夏雪儿并非寻常女子,他若对她霸道,或许会适得其反,最终反而将她越推越远罢了! 于是耸了耸肩,主动的将手中那想要折断的桃木簪子交还到她的手中,说道:“怎么会,这点自由你还是有的,只是得分时候。” 他这话一出,夏雪儿便即刻明白了过来,今日一早依律是该进宫给皇上皇后以及孙贵妃和太后请安奉茶的! 竟拖到了这个时辰,若是皇帝怪罪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她的母家还在天牢里关着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七章 南山阁 “你怎么不早说?!” 夏雪儿皱了眉头冲一脸悠哉、丝毫看不出一点点着急的沐轩龙埋怨了一声,他却是对上了她的目光,一脸的鄙夷的回了一句:“叫你有用吗?醉的像滩烂泥似得!” 夏雪儿一时语塞,只能是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以表示自己心里的不平情绪,沐轩龙却是不为所动,只挑了挑眉,转而将目光移向了屋里其余地方。 他十六岁时出宫开府建衙,是母妃亲自帮他选的地址,离宫城不算太远,进出宫也都方便,不过是一刻钟的路程罢了。 “不用着急,晚一些进宫也无妨。” 似乎是不忍心看见她着急的样子,沐轩龙本不想说话,可最终还是出口安慰了一声。他的语气平淡,夏雪儿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把握,可内心却也是不由自主的平静了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沐轩龙并不是盲目的自信。 昨日从她屋里出去之后他便知她今日定然是无法早起的了,为了替她找个合理的由头而不至于被父皇怪罪,他便连夜的出了城办事去了,估摸着她快醒了这才启程回来的。而他连夜出城的事情以及将近午时才疲惫归来的消息,自然已经经由御林军统领之口传递进了父皇的耳朵里,他心里知道他如此着急出城为的何事,又怎会怪罪? 传了午膳,都是上次在母妃宫中见她多动了几筷子的菜色。他陪她用了一些,似乎胃口不佳,便搁了筷子,只坐在一旁看着她吃。 夏雪儿却是饿坏了的,昨日她便是粒米未进,晚上又喝了许多的酒,差点将胆汁都给吐了出来,腹里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此时见沐轩龙放了筷子,她倒也没有客气,吃不吃是他的事情,他知道她脾气的,又何苦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何况之后还得进宫,朝这个请安朝那个跪拜的,礼仪繁重,她可不想空着肚子受折腾,到时候再闹出什么笑话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沐轩龙看她胃口不错,心里也就难得的舒服了一些。可旋即眼角的余光又落在了她端着玉碗的左手之上,浮起的好心情又瞬间消失殆尽了,心中堵得慌,于是腾地一下站起了身来。 “吃完来书房找我” 语气中似乎隐忍着怒气,夏雪儿抬头望向了他,他却是一眼都不曾看她,径直就出了房间,大步流星的穿过院子走了。 “切~” 夏雪儿撇了撇嘴,并不想理会这个喜怒无常的王爷,自顾自的继续吃饭,只有填饱肚子才是真理! 现如今的齐王府乃是在原先郡王府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夏雪儿所居的院子名为“东篱堂”,独在齐王府一角,便是沐轩龙封亲王之后扩建出来的一部分。比听雨轩大了些,一主殿四偏殿,除去库房、小厨房之外后院还有八间房,西北角有个戏台子,后边还有一个小花园,因是新建成的缘故,草木长得不算郁郁葱葱,几棵新移栽过来的金桂也尚显稚嫩,还需要小心的呵护着。 夏雪儿一边手执汤匙小口的喝着翡翠莲子银耳汤,一边听碧落将她居住的院子的基本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遍。 “这里离哪位夫人的院落近一些?” 院子是否华贵是否舒适她倒是不在意的,好歹也是齐王正妃,住的地方能差到哪里去?她最关心的还是自己日后能否得个清净。 俗话说的不错,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她可不想身处是非之中,耳根子不得休息! 碧落是提前进府来查看过的,因此府里的情况她都算得上是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了,王府的平面图也早已经印在了脑海里,这点子问题自然是难不倒她的。 只略微想了一想,做了一番对比之后方才回答道:“因是新建的院子,又是扩建出来的部分,所以离几位夫人都不算近,最近的怕是张媵侍,但也需要至少一炷香的脚程。” 夏雪儿听后点了点头,如此便是最好的! 又喝了一些莲子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了勺子,接过丫鬟奉上的茶水漱了口,又起身净了手。 她爱檀香,因此她屋里的家具大多以檀木为材,异香充盈了整个屋子,凝神静气是最好不过的了! 赵婉清曾调侃过,说她像个勘破红尘不问世事,只一心礼佛的老太太! 夏雪儿轻笑。 沐轩龙说过,让她用完膳之后去书房找他,想必是可以出发了的。原以为她的院子比较偏僻,自然也就离沐轩龙的书房很远,可没想只出了院门,转了几个弯便到了,站在这同样带着新建楼阁的匠气的书房门口,夏雪儿心中有些沉闷,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抬头看了看门匾,竟然上书三个大字:“南山阁”,见此她心中也是一惊的。 她原以为像沐轩龙这样子野心勃勃的人,应该会写上一些大气磅礴的匾额,却不想他竟然会喜欢世称“靖节先生”的陶渊明!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样子淡泊名利的心境真与身为天之骄子又一心想着掌控大权的他很是不相符合! 仰头粗略的打量了一番这“南山阁”,算不得宏伟但也绝不小家子气。四层高的楼阁、高高翘起的檐角、井干式的外台、精雕细刻的窗柩以及金灿灿的琉璃瓦,无处不显富贵荣华,更是与它“南山阁”之名相差甚远! 没有丫鬟通报,沐轩龙却像是能够透过墙体看见她似得,嘴角微微勾起一个神秘的笑,旋即开口吩咐道:“进来!” 听见声音,夏雪儿收起了眼中的惊诧和不解,回转目光,推开门走了进去。 内室很大,雕梁画柱,却很是空旷,可以称得上是一览无遗,夏雪儿扫了一眼,并未见到沐轩龙的身影。 “二楼。” 引导性的声音传来,嗓音不算大,但是在这空旷的室内却格外的清楚,也更彰显了话语中的命令之意,她最不喜受人摆布!撇了撇嘴,虽不情愿,但还是提了裙角,沿着狭窄得只容得下一人行走的楼梯往二楼上去。 二楼与底楼不同,立满了书架,上边也都摆满了书籍,很像安国侯府中的藏书阁。书架与书架之间距离很窄,夏雪儿小心翼翼的穿梭其中,走着走着,突然间便是豁然开朗,(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八章 信任 原来这些书架子都是围绕中心来排列的,只空出了中间一块约有五步长宽的四四方方的空间来,安置了一张翘头案,上置一盏明灯、一座笔架、一个砚台,除此之外便是成堆的文案。 沐轩龙盘腿坐在翘头案之后,像个苦读的书生。他正提笔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也不抬眼看她,只是吩咐了一句: “来给我研墨。” 那语气,自然得让夏雪儿觉得可怕! 她稍稍有些愣神,沐轩龙却是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站起身来,从自己的膝下抽了两个软垫出来铺在了一旁,又伸手去按了按,感觉不算硬之后这才又坐了回去。 以往他是不准旁人进入他的书房的,更别提是坐到他近身来了,因此这里并无多余的坐垫。 夏雪儿回了神,看了看他放置在自己身边的坐垫,走上前去不动声色的将它移到了桌案对面,她并不想与他过于亲近。 她穿了宽袖的翟服,研墨自然是不方便的,可碧落与翠竹又均候在了南山阁之外,她便只能是自己挽了袖子,收开了桌子,先舀了一小匙水,然后才拿起了墨锭轻轻的打着圈。 沐轩龙看她的装扮,知她是来叫自己一同进宫的,可他此时让她研墨,她倒也能够静得下心来,面色平静,一点也不浮躁。 不禁于心中暗自赞叹了一番,嘴角的笑又深了几分,这个人,他是越来越喜欢了! 沐轩龙一边拿了笔来砚台中沾墨水,一边就开口说道:“你原本是应当在今日回门的,但考虑到父皇昨夜刚下旨恢复了你安国侯府的爵位,安定下来也需要时间,加之今日还得进宫朝父皇母妃以及皇祖母等请安,回门的时间还是往后推一推的好吧!” 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决断,此时说这话不过是征求夏雪儿的意见罢了,若是她不同意,他也是会依着她的。可等了半晌,却是没有听见她的只字片语,便抬了眼朝她看去。 老实说,此时夏雪儿脑海中是有些懵的。她知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更知道君无戏言,但却也没意料到皇帝会在她刚嫁进齐王府的当天便下旨恢复了安国侯府的爵位,并且是连夜释放了关押着的府中众人,将其护送回府! 这其中是不是也有眼前之人的功劳呢? 她回想起今早他进门的时候一脸疲惫,身上带了露水,也有尘土的味道,想来是冒着晨露刚回府的,是昨晚出去的呢还是今天一早走的呢?他又是去了哪里了呢? 夏雪儿也是抬眼看向了沐轩龙,刚好四目相对,却是谁都没有着急着移开目光,互相打量着,但是谁也看不懂谁。那两双眼睛中都是平静的宛若一汪深潭,击不起波澜,更看不出深浅! “你觉得如何?” 沐轩龙挑眉问了这么一句,夏雪儿收回目光,颔首微微一笑,笑意却是不曾抵达心底,甚至连掩饰都不想掩饰,就这么赤裸裸的虚情假意。 “王爷心中已有决断,但凭您决定就是。” 这话听起来倒是顺从,实际上其中的讽刺之意两人也都心知肚明。沐轩龙皱了皱眉,旋即又开口说道:“明日,明日我陪你回去!” 语气很是坚定,加上他认真的表情,使得他这一番话像是一个承诺一般! 夏雪儿没有回答,只是低了头,目光回到砚台之中,继续研墨。 门口翠竹与碧落两人一左一右守着。算年纪,翠竹要比碧落长了两岁,因此碧落也都礼貌的唤她一声“姐姐”。 “姐姐侍奉王妃时间长了吧?” “可不是么,也有十三年了!” 翠竹似是在回忆,有些伤感的叹了一句:“时间过得可真快!” “这么说岂不是算得上是与王妃一同长大的了?!” 碧落表现得很是惊诧,语气也就不自觉的提高了些,紧接着她跑到了翠竹身边,亲昵的拉了她的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以后还得多靠姐姐提点着些,我这人比较愚笨,恐做了错事惹得王妃不高兴!” 翠竹与碧落虽然在月华宫的时候有所接触,日后也是要一同服侍小姐的,可却并不熟识。此时碧落突然如此亲昵,她自是有些不习惯,心里也是抵触的。 可她却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如意来,只是伸手去将她的挽着自己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手心之中,像是大姐姐安慰小妹妹似得轻轻拍了两下,轻声细语的宽慰道:“你且不用担心,小姐为人善良,待人宽厚,只要你尽心侍奉,她自是不会无缘无故的责骂于你的!” 碧落是孙贵妃指派给小姐的,人也伶俐,看着更是聪明。谁都知道小姐并不中意这门婚事,之所以嫁进王府那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这孙贵妃打着为儿媳妇着想的旗帜公然安插眼线于小姐身旁,是何心思昭然若揭。 既然她们目的不同,又都各为其主,自然也就不可能会推心置腹的交往了! 碧落等人,既不能信任也不能疏远,只当和寻常丫头并无不同,该怎么使唤还是怎么使唤,只要不落人口实就行。 两人说着话,就有一个小厮朝二人跑了过来,到了近前,半躬了身子说道:“还请两位姐姐通报一声,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她们是一等丫鬟,又是侍奉王妃的,虽然刚到这府中不过两日,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也都是知道她们的,加之早上王爷因为文竹对王妃不敬一事而大发雷霆,不止处置了文竹,更是收了周侧妃掌管王府的大权。 此事至今未平,周侧妃气的砸了好些东西,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王妃麻烦,王爷也对她不闻不问的。任谁都知道如今齐王府的风向变了,因此对她们也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翠竹下了台阶,冲那小厮温和一笑,继而说道:“知道了,只是王爷与王妃在书房有事相商,我们也不便打扰,你且先回去吧!” 那小厮便也就点了头告退。(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九章 下套 夏雪儿研了好一会儿子的墨,手腕着实有些酸痛难受,倒也不曾抱怨,只揉按舒缓了片刻即又拿起了墨锭。 “你若是累了便放一放,这墨,一时半会还完不了。” 苏祁并未抬头向她看来,嘴上嘱咐着,手里的笔也并不曾停顿过。宫里已经传了话出来,让他们夫妻俩晚膳时分再前往请安,可他并未将此消息告知夏雪儿,且就让她这样陪自己一会儿吧! 听他之话,夏雪儿即刻便放了墨锭,轻轻揉着手腕,眼睛也朝沐轩龙的方向瞟了一眼。 不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七八页纸了,标准的小楷字体,大小一致,很是漂亮。 不知是沐轩龙对她不设防还是说今日所忙之事无关紧要,他竟让她陪侍在旁,写好的东西也不曾藏着掖着,就这么随性的放着! 只是即便是他不设防,夏雪儿也没有兴趣看其中的内容。 从前与他合作,自是想要将他的动向都掌握在手心之中的,任何一条相关消息都不曾遗漏;可现如今不同了,只有他有意告知她的她才会去接收,无意开口的,她便再不过问。 只因从前合作乃是为了自己能避免世家之女联姻的命运,想借他之力成全自己“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心愿,而如今既已梦碎,她与他之间便只剩下利用了。 他借她之力使手握兵权与威望极深的父亲和兄长成为齐王一派,也间接把不问政事只仁义经商的江南赵家拢到了自己的旗帜之下,而她只安心的坐好这个并不想要的“齐王妃”之位,收心后院。 保得母家荣华得享、苏祁一世平安,已然成了她此时最坚定的信念! 再无其他杂念可寻。 沐轩龙又写完一张纸,一边将其移放到一旁,一边又抬了眼来偷看她,见她似是百无聊赖的样子,便开口说道:“西北角第三个书架上有几卷棋谱。” 他记得她喜欢看书,却不爱四书五经,偏爱一些杂文轶事,古谱棋谱也是爱的,几次见她都是在捧着本棋谱看得津津有味。 夏雪儿低垂着眉眼,目光原本是落在自己的手腕之上,可听了此话之后,一时间有些失神,眼神也就空洞无光了。 她本不精通棋艺,算得上是个臭棋篓子,起初只是因为不想自己的身份露了破绽才练习下棋,而后却是因苏祁好棋而潜心研习棋谱。只要得了空便捧着书看,一遍遍在棋盘上自己与自己对弈,后来又缠了二哥来练习,时至今日,早已经算得上是棋盘高手了! 回过了神来,于心中无声的苦笑了一番,方才说道:“只是从前喜欢罢了。” “哦?”沐轩龙看她神情平静淡然,猜想其中必有蹊跷,全然转过了头看向她,一挑眉复又问道:“是怕王府里没有值得对弈的棋手吗?” “摔碎瑶琴凤尾寒, 子期不在对谁弹! 春风满面皆朋友, 欲觅知音难上难!” 夏雪儿缓缓吟出这几句诗词,转而无奈一笑,也是抬了头,对上了沐轩龙的眼睛,开口回答道: “即便是下棋,也有如伯牙与子期,棋逢对手方才是人生乐趣,否则宁可不再执子对弈!” 即便是多加掩饰,可她眼里的落寞还是被沐轩龙似雄鹰一般敏锐的眼力给捕捉到了,心里怅然,她是伯牙,那么钟之期又是谁? 是苏祁么?! 自打上书求父皇赐婚之日起,他便已决定此生不负,而新婚夜她为了拒绝他的靠近,拖着醉酒站不稳的身体也要对他大打出手是,甚至不惜伤害自己以表决心,他便更是坚定了此前的想法,定要让她有朝一日心甘情愿的陪在自己身旁! 所有苏祁能做的事情他沐轩龙也都能做,所有苏祁担任的角色他沐轩龙也可以取代,只是为了让她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只有苏祁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他,沐轩龙,比谁都更愿意为了她而付出! “这话倒是正中下怀了!” 沐轩龙爽朗的一笑,继而又说道:“我自恃棋艺精湛,也正愁找不到对手呢!既然你也有此苦恼,不如你我挑了空闲之日切磋切磋,如何?” 说罢,不等夏雪儿回答,他却像个得了夸赞的小孩子似的,兴奋的搁了笔,起身绕出了书桌,便弯了腰要来拉夏雪儿的手,夏雪儿避开了他的动作,自己一手撑着桌面站起了身来。 因为跪坐的太久,小腿有些发麻,稍作调整之后这才迈了步子随沐轩龙向西北角走去。 南山阁中的书架子足有两人余高,为此特地制作了一个可移动的人形梯,用的是既轻盈又结实的楸木,一个人搬动也是不成问题的。 第三个书架放的基本都是竹简,一卷一卷的,挂了牌子堆着,看来苏祁所说的棋谱应该是古谱原本了。 苏祁搬了梯子,登上之后,只一眼便看见了他所说的棋谱,取下递给了夏雪儿。她接过之后粗略的打量了一眼,却是看出了一丝端倪。 每一个竹简都需要分门别类的挂了牌子收好便于日后翻找,这是藏书的规矩,可这一卷挂的牌子却并不明显,有一半是卷进了书简之中的,况且磨损的痕迹很严重,牌子上的字迹笔画有些已经不算清晰了,不能轻易的被人认出来,显然是常常翻看的结果。 随即她又抬头看了一看方才取书的地方,即便是沐轩龙也需要攀了梯子才能拿到,既然是时常要翻看的书,又何必放置在这么高的地方呢? 莫不是…… 想至此,夏雪儿平了平心绪,只朝沐轩龙行了一礼道谢,礼毕转身便走。 棋谱是他让她拿的,可放的那么高,若不借用梯子,以夏雪儿自己的身高自是不能拿到的,此时若要棋谱必然得求助于他,而他却能在牌子被遮挡一部分且还字迹不清晰的情况下从众多竹简卷中准确无误的取出这一卷,难保他不是故意给她下套! 说实话,夏雪儿此刻的内心有些慌张。(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章 暗敌 既已经嫁进了齐王府,此生便再与外世无缘,这一点夏雪儿想的很清楚,况且也得为了自己的牺牲能够换得父母双亲及兄长的安然无恙才是! 可即便如此,也并不就意味着她能接受沐轩龙是自己丈夫的事实,至少于心中,她从未将他视为夫君过。 她虽只能像只温顺的小白兔一样,规规矩矩的待在王府之中好让沐轩龙和孙贵妃放心,但也是只急了还会咬人的小白兔,她有自己所坚持的东西,有所不愿丢弃和委屈的东西! 本只想要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可奈何沐轩龙最近的所作所为中似乎多了些暧昧,她不得不防! 沐轩龙还站在梯子上,看着她匆匆离开的样子,多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嘴角的笑不禁更深了几分,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她……但是,她是逃不掉的! 什么样的人才是无敌的,不是说此人武功要多厉害、本领有多高强,而是这人没有缺点!只有没有缺点的人,才是真正不可攻破的强者,可惜,夏雪儿不是。 看夏雪儿匆匆抱了竹简往外围去了,沐轩龙下了梯子,并未追过去而是折返坐回了案前,这些文书都是明日一早必须发出去的,耽搁不得! 南山阁乃是一座形似八卦阵图的八角阁楼,八方均有门通向外围阳台,精雕细刻的镂空双层门框里夹了绘有合欢花样的纸,在这个合欢花开的时节很是应景,也正是她喜欢的。 出了门,寻了围栏边一个靠近圆柱的地方斜靠上了身子,并未打开竹简,而是目光远眺,看向了外围的景色。 京城繁华不似别处,加之王府所在之处离宫墙不远,周围多是豪门显贵之家,亭台楼阁鳞次栉比,这里虽只是二楼,但因为阁楼框架结构本就高再加上地势较高的缘故,也是相当于平地三四层楼高的,但府外之景却也只能够窥见一二,反倒是因为这个方向正对扩建而出的西北角是,草木长得还不算繁盛,因此大部分的景致还是能够看得到的,也算不得枯燥。 “周侧妃金安。” 听见声音,夏雪儿侧头垂眼看去,就见一个穿着橙色纱裙的女子立于其下,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红着绿的丫鬟,而翠竹与碧落均是向她行以一礼。 听方才两丫鬟口中唤的,想必此人就是齐王侧妃周玥无疑了。夏雪儿无事可做,倒也不烦借此机会上下打量她一番。寻了个视角好的地方,斜靠了身子,衣服优哉游哉的样子。 周玥绾了百合髻,发髻中间佩戴橙色宫花,左右两边各佩以鎏金蝴蝶钗与雕花镀金银钗两只,再加上碧云点翠花簪两只。描了细眉,点了朱唇,眉间贴了红色花钿,脖颈上戴了金项圈,同耳垂上那一对鎏金明月铛相得益彰。 她身形有些丰腴,穿一件橙色及地抹胸长裙,胸前的两团雪白若隐若现、呼之欲出。胸下束以一条四指宽的暗红色腰带,上绣大朵牡丹,以金丝勾勒,再镶嵌上细碎的宝石玛瑙,尽显华丽。橙色抹胸裙外搭了一件淡粉色广袖开衫,曳地三尺,又有一条与裙子同色的纱质披帛相配,夏风迎面佛过之时,衣裙随风朝后翩飞而去,更勾勒得她身姿绰约,曲线尽显。 看见她,夏雪儿也是暗自赞叹一番的,果真天下美女大多都聚拢到了皇家后院之中!由此可见,皇室子孙相貌出众者繁多也就不足为怪了,毕竟基因好。 见了两人,周侧妃微蹙了眉头,也并未让二人起身,反而径直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翠竹不急不忙,低着头回答道:“王妃与王爷在南山阁中叙话,奴婢们奉命在此等候。” 翠竹话音刚落,周侧妃就像是踩了猫尾巴似得,惊呼一声:“她也在南山阁里?!” 她进府这么多年也并未踏足过王爷的书房半步,就算是有些时候送碗宵夜过来也会被该死的洛离直接挡在了门外,南山阁更是,建好至今,她连靠都不曾靠近过! 原以为是下人胡说八道,如今亲眼见了才知所言不虚。一个她进府三年都未曾踏足过的地方,夏雪儿刚过门第二天便能身处其中,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从前王爷虽也不喜欢自己缠着他,可好歹书房离她的院子近呀,时不时地还可以送个宵夜、水果什么的刷一下存在感,可现如今搬来了这新建好的南山阁里,离她住的地方可是远了好几倍,却是离新王妃住的东篱堂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若是她什么都不做,任由王爷与新王妃这样子卿卿我我、朝朝暮暮相处下去,那么她在这王府里还有立足之地吗? 若真到了王妃承接专房之宠的时候,恐怕她便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夏雪儿斜靠在二楼的漆红栏杆之上,目光就落在了下方的周玥身上。见她双眸瞪圆、咬紧了后槽牙、脊背紧绷的样子,不禁暗自苦笑一声,果真是女人堆里难得清静! “不知侧妃口中的她是指我们王妃呢?还是王爷?” 其实这个“她”指的是谁,碧落与翠竹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有些礼坏不得,而有些规矩也是要立的。王妃就是王妃,侧妃就是侧妃,嫡庶分明,尊卑有别,若不提醒了她,反倒让众人都觉得新王妃好欺负似得! 这问话倒像是一击重击似得,敲打在周侧妃心上,一般的丫头自然是不敢以这样子的语气说出这样子的话的! 听说孙贵妃在新王妃的陪嫁丫头里插了许多自己的人,得罪了夏雪儿不要紧,毕竟本来就是对手,迟早是要刀剑相向的,可若是得罪了孙贵妃的人,再坏了孙贵妃对她的印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微眯了眼睛问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 “奴婢王妃陪嫁,翠竹。” “奴婢王妃陪嫁,碧落。” 碧落?听嬷嬷说是有这么一个人! 周玥听此回答,竟然敛起了眼中的阴冷,转而嘴角挂上一抹笑意,像是刚看见两人是并未起身似得,语气中多了抹惊讶的说道:“怎么还福着身子呢?王妃教的真是好!” 这一幕落在夏雪儿的眼中,她也只是耸了耸肩,无奈的感叹一声:从今往后只怕是要防着暗箭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一章 自以为 “看什么呢?” 听见耳畔传来问话声,将注意力全集中在楼下三人身上的夏雪儿免不得受了不小的惊吓,迅速的转了身过去,沐轩龙已赫然站在自己身后,而且还向前倾了身子,她一时不注意,竟将脑袋硬生生的撞进了沐轩龙怀里。 他并非是逍遥自在,只知舞文弄墨、吃喝玩乐的王爷,乃是在腥风血雨中行走的男子,体格强健自是不用怀疑的。夏雪儿这一撞便撞上了他胸口坚硬紧密的肌肉,倒像是撞在了石板上似得,霎时间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沐轩龙赶忙伸了手去握住了她的双臂以稳住她的身子。 说实话,他也是被吓到了的。此前并没有想到夏雪儿听见他的声音后反应会这么的激烈。只因好奇她在看什么而看的那么入神,一向警觉度很高的她竟连自己站在了她的身后都不知,才探了身子过去,也想查看一番。 现如今看她扶着额头且脚步有些不稳的样子,心里腾起了一阵阵悔意! 应该事先打个招呼的。 此时正与碧落说话的周氏俨然已经换了副面孔,和善的宛若邻家老太太!言语间眼角的余光朝南山阁的方向瞟了一眼,却不想这一瞟便见到了二楼外栏上王爷将新王妃拥进怀里的那一幕,顿时醋意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中将手里的一块绣有宝蓝蝴蝶的方巾都揉得了一团糟! 碧落从前是侍奉在孙贵妃身侧的人,察言观色的技能练就的是何等的高超!几乎只在周氏心生醋意的瞬间便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也循着她注意力的方向看去,自然也就见了二楼上这恩爱的一幕,只是她只看了一眼便又回转了目光来到周氏身上,看着面前那张隐忍的脸,说实话,虽然依旧挂着笑容,却是早已经变了味道,甚至能称得上是令人胆寒! “周侧妃?” 碧落提高了些音量唤了一声,沐轩龙的目光便循声落了下来,正巧与周玥四目相对。他那目光里没有一丝感情,却几乎只在一瞬间便令周玥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身体不自觉的抖了一抖,赶忙将目光移了开来。 “嗯?何……何事?” 周氏的目关复又看向了碧落,却是不如早前那般有恃无恐了,反倒那飘忽的眼神以及那双不知该如何摆弄的手透露出她内心的几分失魂落魄来。 翠竹站在一旁,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包括碧落的故意所为以及周侧妃心里头的恐惧。 她一言未发,心中却是隐隐的开始担心了起来的,不是为周侧妃而是为的碧落! 碧落是孙贵妃安插的眼线,若只单纯是个眼线倒也不足为惧,怕就怕在这眼线是个聪明人,还是个忠心为主的聪明人! 碧落一心扑在周氏身上,自是无暇顾及翠竹的,因此也就不曾注意到翠竹略显沉重的神情,只对着周侧妃微微一笑,不急不忙的低了头回答道:“方才侧妃说要让奴婢帮您一个忙,可您还没告诉奴婢是何时、何事需要奴婢帮忙呢!” 周侧妃反应有些迟钝,碧落话音落了有一会子了还未回答,显然是还不曾回过神来的样子! 她的父亲原来只是个在御史台下担职的从五品官员,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与当时还不是亲王的六皇子相遇,许是她貌美动人的缘故,六皇子有意娶她进府,皇帝陛下疼爱儿子,这便抬了她父亲的官职,现居正三品。只是父亲庸碌,也不得什么重用,不过是被皇帝给调了去掌管一些宗室事物罢了! 即便是如今父亲荣升三品宗正,自己这三品宗正女儿的身份与新王妃那一品君侯府嫡女的出身也是无法比拟的! 她心中本就有一股子自卑感,加之自己进府这三年来,六皇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再无成亲前的温柔体贴,更多的时候是冷冷的,就像是冬天湖面结的冰一般! 在新王妃未进府之前,府中后院就三个女人,另两个也只是陪她嫁进王府的媵侍罢了!王爷既不宠自己也不偏宠那两个媵侍,她依旧是老大。加之手中握有管家大权,下人们也都是听从她的调遣,对她也是恭恭敬敬的,就俩身边服侍的奴婢也改口叫她一声只有王爷嫡妻才能担得起的“娘娘”,她便更是拿自己当王妃来看了! 野心,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滋生并且成长起来的。 起初在得知王爷与安国侯府的嫡亲小姐走的近时,她心里是有些担心的,几次三番向洛离打听王爷对这位她素未谋面的夏三小姐的态度,却无奈洛离口风紧得很,什么也未曾打探出来。 之后皇帝赐婚,她又是一番担心受怕、食不知味,只因不想就此被旁人压了下去!她虽不是出生于名门望族,可也是习惯了王府后院之中只手遮天的感觉,总受不了居人之下! 直到听闻夏三小姐私自逃出京城不知所踪之时她才算得是睡了个安稳觉。有了这一桩让皇家颜面尽失的丑事,之后即便是新王妃进了府,她也不曾像之前那般担心得吃不下饭了。 依照她对王爷的了解,到了手的女人便不再是香饽饽了,更何况夏家三小姐能私自出逃便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感情并没有坊间传的那样好! 只怕新王妃进府之后会过得连她都不如!她手中有执掌中馈的大权,即便这夏三小姐是齐王正妻,居于她之上,那也不一定说明她就有那个能力压着她的头! 正因为心中有此想法,她才敢在夏雪儿过门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给她来了一个下马威! 说实话,直到文竹惊慌失措的回来、跪在她面前求饶之前,她都还在沾沾自喜,也丝毫未曾察觉出自己鲁莽的举动会对她在王府日后的地位造成怎样的改变!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安静的环境突然被打破,周氏听见这严肃的问话,脊背立马便挺直了,后背霎时间出了好些冷汗,涔涔的沾湿了她的内衫。(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台阶 听见说话声,众人均是转身面向南山阁站好,齐齐的福了身行礼。 沐轩龙大手一挥,示意她们平身,这便径直向周氏走去,直到离她不足两步远时才停住了脚步。 周氏只觉得随着他一步步走来,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隐形的压迫感一浪接一浪的向她袭来,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想要向后退去,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动,一步都不能动! “王爷。” 沐轩龙看她低眉颔首、微屈了身子行礼,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她害怕他?应该的。可是他讨厌害怕他的女人,更何况是一个在他身边服侍了三年的女人! 说实在的,他好像更喜欢夏雪儿那样的女子,聪慧、倔强、美丽、有胆识而且不容易掌控的女人,像辣椒,又像野猫,会抓人的野猫! 沐轩龙剑眉冷对,眉头微微蹙着,眼里散射出冰冷的寒光,嘴唇轻轻阖动,吐出几个字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周氏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摒了呼吸,咽了咽口水,算的是平静了些之后方才回答道: “妾身听闻贵妃娘娘送来的丫鬟中有个叫碧落的,打得一手好璎珞,便想请她帮妾身一个小忙。” 即便是平复了心境之后的话,可还是免不了带着些轻微的颤抖的。不能怪她心理素质太差,只能说她进府三年以来,自是知道王爷生气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的,如此威压之下,她一个小女子不得不怕! 沐轩龙侧目看了一眼碧落,又转而看向了周氏身后跟着的那些丫鬟,说道:“若是你身边的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来,本王看还是趁早打发了的好!” 他声音不大,却十分坚定,再看他表情严肃冷峻,倒不像是在开玩笑!周侧妃身后跟着的几个小丫头一听这话就都吓住了。 文竹才刚被送入了宫中,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她们可不想落得那样的下场!于是都连忙扑通一声跪下,一个个战战兢兢的,求饶的声音中更是带了哭腔! 周玥也是吓了一跳,自己身边跟着的人全是心腹,早上折了一个文竹,可不能再赔进去这几个了!没了心腹,日后想要和夏雪儿斗乃至于扳回一局来便宛若瞎子摸象,好不方便! 因此也是忙行了全礼,跪在地上说道:“王爷息怒,妾身原是想向王妃请安,可王妃不在东篱堂中,这才唐突来此,但得知王爷也在里面,因担忧搅了王爷的兴致,这才说了谎,还请王爷看在妾身本是好意的份上,饶了妾身的这些奴才吧!” 沐轩龙居高临下的看着伏在地上的周氏,连这样子拙劣的谎话都说得出口,看来她的真的急了! 旋即又蹲了下来,一只手抬起了周氏的下巴,皱了眉头说道:“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进我书房的。还有,永远不要当本王是傻子!” 夏雪儿就在南山阁的台阶下站着,听闻此话,也只是微微一笑,旋即转向了翠竹开口问道:“这个时辰,进宫的马车可都准备好了?” “回小姐,早已准备妥当了,就在府门外候着。” 沐轩龙知道夏雪儿此时开口打断她是个什么意思,也有心遂了她的意,因此放了那捏着周氏下巴的手,拿出帕子擦了擦,一边说道:“向王妃请安是你该守的规矩,只不过你不应该空着手来。” 周氏听闻此话,身体一怔,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吗?握于手中的权力,她昂首挺胸的资本,终究是流失殆尽了! 紧接着,沐轩龙站起身子来,“明日一早,带上你该交出来的东西去东篱堂请安吧!” 说罢,丢了擦手的帕子,抬脚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夏雪儿也就跟着走了。 “恭送王爷,恭送王妃!” 下人的恭送声更是在周氏心头划了一刀,正是因为有了夏雪儿的风光,才对比出她此刻多么的狼狈! 直到两人走了许久,丫鬟们这才赶忙上前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周氏。周氏捡起了沐轩龙丢在地上的手帕,方才他那嫌恶的样子,她虽未亲眼看见,但也能想的出来! 望着夏雪儿离开的方向,周氏咬紧了后槽牙,眼里喷射出两团烈焰,手也紧紧的捏成了拳,养得水葱似得指甲嵌进了掌心肉里。 从前王爷虽不算宠她,却也不曾这样子羞辱过她! 周氏将这一切都算在了夏雪儿的身上,自今日起,她与她便是势不两立! 因为早前撞进了沐轩龙的怀里,夏雪儿的发髻有一点点的乱,珠翠也稍微歪了些,需得回房间重新整理一番。好在东篱堂离南山阁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也不耽搁时间。 秋菊在给夏雪儿重新挽发髻,沐轩龙便兴致勃勃的坐在一旁看着,夏雪儿打发了他几次均是无功而返,便也只能由得他去。 “哎!”沐轩龙将身子往前探了探,看了她的脸问道:“方才你为何要阻止我?” 夏雪儿嘴角微微上扬,却是讽刺的笑!开口反问道:“若我不开口,王爷准备怎么办?” 三年前,沐轩龙未封亲王之位,而她记得云溪姑姑有与她讲过,周氏嫁进府中之时,她的父亲周垣只是个五品小官,成亲之后,皇上有意提一提周垣的官阶,而沐轩龙却以周垣资质平庸,不足以担当大任为由奏请皇帝调任他为三品宗正,虽是个无聊的差事,但夏雪儿总觉得不能这么简单! 她与沐轩龙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并不是那种会沉迷于美色的人,因此即便周玥是天仙,若对他所谋之事并无助益,他也是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 以今日之景看,沐轩龙在意的自然不是周玥的,那么便只有她的父亲了!至于一个三品的闲散文职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而且是只有娶了周玥才能得到的好处,她尚且不得而知。 既然是对周玥有所求,那沐轩龙便是没有真正打算要如何严惩了她的,加之她个人认为,周氏所犯之错也不足以严惩,又何必将彼此间的关系恶化呢? 她如此做,不只是替周侧妃解围,也是在帮助她自己,毕竟日后能少一个给自己使绊子的人也是好的!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这份情,周玥终究是没有心领,反而恨她更切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三章 水火 知道夏雪儿的顾虑,沐轩龙并未同上马车,而是让洛离准备了马匹,一路走在前头,也不曾落下脚步来同她说话,这倒是让夏雪儿长舒了一口气的。 只不消一炷香的时间,马车便停在了宫门口,即便是身份贵重的王爷,在这宫墙之内也不过是一介臣子,进宫自然并无轿撵可乘,更别提外头的马车要踏进宫门半步了! 宫门口候着一个小太监,夏雪儿曾见过的,是在皇帝身旁当差的华公公,他一见了齐王府的马车,便连忙半弯着腰迎了上来。 “奴才见过齐王爷,见过王妃!” 沐轩龙一只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示意前来行礼的华公公平身,“公公不必多礼。” 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名叫秦蓁,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很得皇上的信任,也能说得上话,他虽是奴才,却能称得上是这宫墙之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面前这位年纪尚小的华公公便是秦蓁的干儿子,沐轩龙对他的态度,自然是多了几分亲善的。 夏雪儿站在沐轩龙身旁,故意的落了半步距离,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朝行礼的公公轻轻点了个头,那公公又半鞠了身子示意。 紧接着方才朝向了沐轩龙说道:“陛下体恤王爷辛劳,特命奴才在此等候,务必转告王爷不必去前朝行礼问安了,晚上与王妃一同到月华宫服侍用膳就行。” 沐轩龙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公公告知,那本王就先去给皇祖母请安了。” 华公公挪开了脚步,让出进宫的路之后方才朝两人鞠了一躬:“恭送王爷。” 沐轩龙带了洛离,夏雪儿带了碧落和翠竹,其余下人均留在了宫门口候着,。 现下刚过了未时,太阳西斜,日头是不算毒辣了,可经过了一天的晒,地表的温度也是不低的。沐轩龙还好,丝绸所制的长袍不仅单薄而且比较透风,可夏雪儿就不同了,因为是第一次以王妃的身份进宫拜见,她必须按照礼制穿的正规而且隆重,一身繁复的亲王妃翟服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头上还顶着华丽沉重的珠翠头饰。 在这样子炎热难耐的夏季,谁都情愿穿的单薄一些,像她这一身的穿着打扮无非就是一种酷刑! 宫道悠长,走了约小半个时辰这才算得上是进了后宫,好在长街两旁均是朱红色的高墙,又不是正午时分,算的是遮挡了部分阳光的。夏雪儿趁沐轩龙不注意,不知不觉的将身子偏离了宫道中心,躲到了墙体挡下的一片阴凉之内,沐轩龙侧目看了一眼顺着墙边走的她,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就当做是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在前头走着,甚至还故意的与她拉开了距离。 见沐轩龙没有发现自己的小伎俩,甚至还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至三步开外,夏雪儿像个家里偷吃成功的小猫一般,沾沾自喜起来。 总算是清凉些了。 又走了两三刻钟的脚程,两人这才算是到了拾翠宫门前,宫女进去传了话,两人便在这等着了。 “皇祖母喜欢下棋、品茶、书法和赏花,爱喝八宝茶和碧螺春,糕点喜欢太师糕,但不喜甜腻。不过更重要的是,她老人家一向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听闻此话,夏雪儿微微蹙了蹙眉,侧了头去看向说话的沐轩龙,他却是两眼平视前方,嘴唇紧闭,脸上也是波澜不惊,仿佛方才那话不是出自他之口一般! 方才去传话的宫女回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个老嬷嬷,看穿着不像是一般的宫女, 沐轩龙小声的提醒道:“她是皇祖母的贴身婢女,钟嬷嬷。” 钟嬷嬷见了二人便行了一礼,紧接着方才说道:“王爷王妃,太后请你们进去说话。” 刚准备踏脚进去,却是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夏雪儿好奇的转了头过去,却是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有一年不见,楚樱薇出落得更加标志了。 一袭绿色的纱质襦裙,胸前用同色丝带打了个蝴蝶结,长长的缎带随着她的脚步轻盈的摆动,长发挑了一些上去绾成一个飞仙髻,余下的只披散在身后,发饰只有一只金镶玉的雕花掐丝步摇,与夏雪儿这一身华丽繁复的齐王妃装扮相比之下,多了一抹俏皮可爱,却又少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楚樱薇显然也是看见了夏雪儿的,顿时停住了脚步,盯着她看了良久,夏雪儿也很是坦然的迎上了她的目光。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夏雪儿越发的平静淡然,而楚樱薇则是更加的怒火攻心知道两人身份悬殊,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是暗自咬紧了后槽牙。 若无夏雪儿半路插进一脚,这一身王妃的装扮,本应该是属于她的! 沐轩龙走出去几步,不见身后人跟来,回转了身子看去,却见她依旧站在原地,偏了头,似乎是再看什么东西,于是又折返了回去,但见她嘴角带笑,眼里却是一片平静如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就看见了站在十米开外的楚樱薇。 沐轩龙也是禁不住一阵好笑,这两人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机缘巧合之下却因他而结怨,并且怨念不浅! 看她俩,一个淡然如水,一个怒气隐忍,一个是冰,一个是火,注定两不相融的样子,他便觉得好笑。 若是让旁人知道了楚樱薇被召进宫里交由太后抚养其实是夏雪儿的杰作,会不会认为是夏雪儿对他用情至深,乃至于使了心计来除去自己的竞争对手呢? 楚樱薇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见了沐轩龙出来,忙上前来行了礼,而楚樱薇自己则是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心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隐隐的有些痛感,一时竟脚步凝住了,人也呆愣在了原地,只那么看着。 宫女赶忙拉了拉她的裙角提醒,她却是依旧倔强的站着,让她向夏雪儿低头,她怎么肯! 沐轩龙倒也不打算与她计较。 移了目光看向夏雪儿,又伸了手揽过她的肩膀,说道:“我们快进去吧,别让皇祖母等太久了!” 夏雪儿抬眼看了沐轩龙一眼,那眼中丝毫不掩饰不愉快的神色,转身跨进了拾翠宫的大门,待走出楚樱薇的视线之后,她这才耸了耸肩膀,抖落了沐轩龙揽着她臂膀的手。(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四章 高见 太后居于拾翠宫主殿丽阳殿,殿中点了檀香,香味缭绕,还未进入其中便闻得一阵清甜扑鼻而来,殿内放了冰盆,又有宫女拿了扇子轻轻送着风,倒也是凉意肆起,甚是舒服。 夏雪儿是第一次以皇家儿媳的身份拜见太后,自然是要经过三叩九拜一番冗长的礼仪的。 太后一直笑盈盈的看着礼节周全的夏雪儿,直至礼毕之后方才吩咐道:“赐坐。” 又屈膝道了谢,这才在宫女搬来的软垫上跪坐了下去,沐轩龙就坐在她的右前方,这样子一看,其实他的后背也是伟岸的,只是不如苏祁那样子让人觉得安全,夏雪儿于心中哀叹了一声。 “听闻你很会作诗?” 正当她心有旁骛之时,太后却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想起早前沐轩龙所说的,太后不喜欢读过太多书的女子,于是低眉颔首的回答道:“皇祖母谬赞了,孙媳只是有时候闲来无事而胡乱念上一两句,算不得是作诗的。” “那你平日里可有读过些什么书?” 夏雪儿不喜欢躲在闺房中拿针绣花,因此无事可干之时也就只能是读读书、下下棋什么的,打发时间倒是挺快的,而且她读书不分种类,四书五经、奇闻异秩,什么有趣读什么,接触的书自然广泛。若问她读过些什么书,怕是连她自己也数不清了! “少时家父宠爱,不曾逼迫我念书,因此也只是略微识得几个字,不至于出丑罢了。” 太后听了这样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夏家三小姐的才女名声传扬在外,即便她是个深宫妇人,消息不算灵通,可也不至于就是两耳不闻天下事,完全就不知道京城中吹的是什么风了。 不过她倒是对夏雪儿的回答很是满意的,这样子不显山不露水,不骄不躁,正是她理想中的孙媳妇! 说实话,皇帝膝下诸子之中,她最喜欢的莫过于大孙子和六孙子,只是大孙子命途多舛,十五年前便去了,因此她更是对六孙子寄语了厚望。 六孙子胸怀大志,有勇有谋,唯一不足之处便是有时行事过于张扬,这一点倒是随了大孙子的性子,容易招人嫉恨从而暗中使了阴谋诡计,她一直忧心此事,生怕六孙子会遭遇大孙子那样的不幸! 他也不小了,此前抬进府里的侧妃庸庸碌碌,也不是能替他解忧排难之辈,而这安国侯家的闺女却不如此,她这一双眼,阅人无数,这点子识人之力还是不会错的! 此女人品贵重、历练有成、聪慧伶俐、不骄不躁,关键是孙子喜欢,由这样一个内敛的女子在身旁约束着他一些的,她这黄土埋半身的人也才能放心些。 “你倒是个机灵的丫头!” 太后爽朗的笑了,紧接着指了桌上的葡萄吩咐钟嬷嬷道:“把这葡萄放到王妃的桌案上去。” 夏雪儿伏低了身子,双手奉过头顶,接过钟嬷嬷送来的葡萄,之后乖巧的道了谢。 两人还要去月华宫中侍候用膳不能久留,加之太后身体欠安,他们也不敢过多叨扰,因此只坐了小半个时辰便起身告退了。 出了拾翠宫,洛离已经在此等候了,见了沐轩龙出来之后似乎有话要说,但是又看了一看夏雪儿,有些犹疑,夏雪儿见状,领了翠竹和碧落两丫头先行一步。待她们走后,沐轩龙也天抬脚跟了上去,只是脚步很慢,示意洛离说话。 “陛下在长安殿召见了礼部尚书。” “礼部?” 沐轩龙听后紧蹙了眉头。他和五皇子在六部之中的势力相当,刑部、礼部、工部的尚书均是五皇子的人,此时父皇私下召见了礼部尚书,并且还不想让他知道,到底是为的什么事情呢? 月华宫中,孙贵妃早已经准备好了儿子爱吃的糕点,也已经命小厨房做了荷包里脊,云溪姑姑早早的就侯在了宫门口,像是几个月没见面了似得! 两人前脚刚进了月华宫,后脚皇帝便来了,又是一番三跪九叩,一切都流程都走完了之后方才得以坐下来。 只是皇帝与沐轩龙说着话,她与孙贵妃也是陪坐在一旁,偶尔搭上两句话而已。 从宫里出来时天已经黑了,沐轩龙并未骑马,而是与夏雪儿一同乘马车,碧落与翠竹只能跟着马车走。 夏雪儿累了一天,不想费心神精力与他相争,便坐到了他的对面去,马车刚开始走她便闭了眼睛假寐。有下人在,她并不担心沐轩龙会对她动手动脚,况且她也不认为在成婚那****醉得像一滩烂泥的时候能不乘人之危的沐轩龙今日会胡来! “今日父皇召见了礼部尚书。” 沐轩龙自顾自的开口说道,他是不清楚这父皇召见礼部尚书是何意图,但总觉得夏雪儿会知道,即便是不知道,或许也能给他一点启示。然而夏雪儿并未理会他,仍旧闭着双眸,气息平稳,像是睡着了一般,但他知道她不可能是真的睡着了。 “近日朝上有人又开始提立储之事,父皇虽一直未曾正面回应过此事,但心里肯定也是有所打算的。礼部尚书是静贤妃的远亲,此事……” 还不等沐轩龙说完,夏雪儿便开口打断他:“您是担心皇帝会受人蛊惑,立五皇子为皇太子?” 沐轩龙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的。 夏雪儿这便睁开了眼睛,看向他的眼神中有些鄙视。沐轩龙绝对算得上是个有谋略的人,而且能够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身上肯定是有着过人之处,无论沐轩勤亦或者是任何一个皇子都不曾拥有的! 可是这人怎么一着急起来就变傻了呢? 还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因为她从未拿自己当过齐王妃,也从不觉得与他是一条船上的人,所以这才看的清透吗? 见她眼里的鄙夷,沐轩龙耸了耸肩,问道:“那你有何高见?” 他自小便要求自己凡事都要高人一等,更别说是不如一个女人!可对于比他更优秀的夏雪儿,他却是恨不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五章 后宫 “礼部尚书、侍郎之职,掌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与国本关联不大,即便是皇帝决心于立储一事上开张圣听、取意于民,也不至于先拿了礼部尚书开头才是!” 沐轩龙听后皱了皱眉头,夏雪儿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也不是全然不无可能。 最近朝堂之上关于立储之事炒的很热,只是吵来吵去人选无外乎就是三哥、五哥、八弟和他这么几个,奇怪的是,不管朝堂上怎么乱,父皇倒是丝毫不着急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早有了打算的! 帝王心,果真最是难猜! 突然之间,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转而瞪大了眼睛!这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自己有可能忽略了的事情! “听闻父皇早在五日前就已经召见了刘墉,礼部也不算是第一个!” “中书令刘大人?” 夏雪儿显得有几分吃惊,也总算是用正眼看向了沐轩龙。 思绪快速的运转着,只一会子的功夫便猜了个大概,转而轻笑一声,道:“有趣!” 沐轩龙自是被她这样态度前后的反差给弄得糊涂了,这样子生死攸关的事情,怎么到她眼里还成“有趣”了呢? “王爷放心,立储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的确是不容易的,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血淋淋的例子了! 说了这会子的话,还真有些口干舌燥的。夏雪儿探了身子去提了小桌上放着的茶壶,到了一杯之后递给沐轩龙,他却是没那个心思喝茶,连接都不曾接过,两只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夏雪儿,似乎只看看就能看出答案似得! 见他不喝,夏雪儿倒也不客气,自己端起杯子,顶着沐轩龙凌厉的目光小口小口的饮了个干净,放了茶杯之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好。 挑了眼看向对面而坐的沐轩龙,嘴角挂着笑,半晌之后方才薄唇轻启,问道:“如今咱皇帝陛下的后宫里有多少人?” 沐轩龙显然是对于她这样子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话而感到疑惑不已的。都说女生爱八卦,可她也不像是那种闲散嘴碎的人啊! “你问这个做什么?” 也不管他那双疑惑的眼和一副惊讶的神情,夏雪儿继续说道:“俗话说天子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不同品阶不同称号的人也都是有定数的,这个你身为皇室子孙,自小在宫里长大,自然是比我要明白得多的。” 夏雪儿顿了一顿,紧接又着说道:“后宫有如前朝,各品阶、各职位,齐全了才是好的。当然,什么婕妤、美人、才子、宝林、御女等小人物想必王爷您也不曾将她们放在眼里过,我们就暂且不说,只是除了皇后之外,夫人之中以贵妃为首,四妃次之,自丽妃降位之后,妃位缺一,而贵妃之位上更是只有您母妃孙贵妃一人!” 夏雪儿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上,沐轩龙不可能还明白不过来。 后宫之中虽有太后与皇后坐镇,可太后年老,只一心礼佛,甚少过问后宫事物,除非是真的看不眼去的才会说上一两句,比如之前丽妃羞辱德妃之事;而皇后又不得皇帝宠爱,加之膝下只有一个不可能被立为皇储的智障儿子,自己也是无心争宠,只求安稳的生活,自然如同一个空架子摆着。 说到底,这后宫之中谁的话更有分量些? 左不过是盛宠不衰的静贤妃与孙贵妃两人!而这两人又都育有皇子成年,也是最有可能被立为皇太子的两个人选,自然是比旁人更有分量一些的! “你的意思是,父皇准备大封后宫?” 沐轩龙倒也不算笨,只稍一提醒便明白了夏雪儿想要说的是什么。 “皇帝之所以是皇帝,不止因为他身上流着沐家的血!” 夏雪儿说完此话之后,便是一脸让人捉摸不透的笑盯着沐轩龙。 她的言下之意是,论手段、论心思、论城府,皇帝都不可能会输给旁人! 现居幽州的燕王,城府极深、野心勃勃,而且觊觎皇位已久,若当今圣上并无过人的计谋与手段,他能按兵不动到现在? 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会不洞察全局,怎会不知儿子们笼络朝臣的那些个小把戏?毕竟皇帝也是从皇子过来的,夺嫡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哪一个手段不是先人用过的了? 若说他会被几个朝臣蛊惑,纯属是无稽之谈! “记得两年前我就同王爷说过,“只做政绩,不笼朝臣”八个字,不知王爷如今可知我当时是何用意了?” 沐轩龙听闻此话之后,只是挑了挑眉,并未回答。 能在朝为官的都并非等闲之辈,更有些可以堪称老狐狸。属下不在于多而在于忠,若此人不是因为你拥有真本事而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愿受你驱使,而是因为一些蝇头小利而投奔旗下,这样的人要了也是无用,不仅会坏了皇帝对他的印象,甚至还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可惜这样的道理,沐轩龙虽明白,却并未全然明白,否则这也不会苦心在六部之中安插人手了! 夏雪儿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她只能寄希望于他安插的那些人手都能算得上是亲信,有那个价值让安国侯府陪他冒这样大的风险! 尽管夏雪儿转了话题,可沐轩龙心中仍旧想的是方才她说的那一番关于后宫妃嫔位置空缺的话。 “按资历来看,德妃会是最佳的贵妃人选,而静贤妃圣宠不衰,也极有可能会升一级!” “这妃位本就缺一,此时升了一个成为贵妃,就必然要升两个尚在嫔位的人上来了。湘嫔虽不出众,可毕竟也是八皇子生母,八皇子也早已与燕国公七小姐文氏定下了亲事,升她为妃也倒是担得起的,另一个人选是谁,对王爷而言也倒是没多大的影响。只是这贵妃之位,无论是的德妃娘娘亦或是静贤妃娘娘,谁上来了,母妃心中都不会舒坦。” 夏雪儿话至此处,特意探了身子向前,双眼紧盯着沐轩龙。(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六章 心酸 夏雪儿探了身子向前,紧盯着他的双眼,一丝不苟的说道:“王爷最好希望升上来的会是五皇子生母,静贤妃娘娘!” 沐轩龙迎上了她的目关,四目相对,没有电光石火,只平静的如同一湖死水! 他没有接话,而是眉头皱着,双唇紧抿,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心里正若有所思。 他知道夏雪儿说这话的意图。 的确,她洞察力超强,人也聪明,是一个好的军师,从长远的发展考虑,他自然也希望上位的会是静贤妃。 后宫与前朝联系紧密,各方势力此起彼伏,为平衡后宫与前朝,皇帝不会放任让一方独大,谁在后宫比较得势,前朝就必然会受到些打压,反之亦然。 若论资排辈,德妃在皇帝身边的日子最早,也育有三位公主,其中两位均远嫁和亲,对国家贡献不小,无疑是最佳的贵妃人选。可若是皇帝偏偏提了静贤妃的位份,那便有压制五皇子而重用他的想法了,这对他来说自然是好的,更何况还是在这样一个因国本一事而抄的沸沸扬扬的时候! 可若是就孝道而言,他却是不愿意看到这样一个情况的。 母妃与静贤妃在后宫斗了二十几年,算得上是死对头了,静贤妃之所以不敢太过放肆,表面上对母妃也算是尊敬,就是因为母妃是贵妃,乃是夫人之首,等级森严,尊卑有序,她不得不低头。可若是有朝一日她也成了贵妃,与母妃平起平坐之后,必然会大改之前人前恭谦的态度,转而处处为难于母妃,岂不是更给母妃添堵?! 夏雪儿知他心中纠结,遂也不再说话,身子倒朝后,靠在了马车的车厢上,今日这一天可真是累! 马车转了个弯,停在了王府侧门,沐轩龙先钻了出去,旋即夏雪儿才由翠竹扶着下了车。抬头望了望,却不是正门,不过她也并没有多问,这里离东篱堂近,倒也省得她拖着疲惫的身子绕大半个王府回房了! 沐轩龙接过丫鬟手中的宫灯与夏雪儿并行走着,碧落与翠竹远远的跟着。 空气中有暧昧的气息涌动,夏雪儿浑身不舒服,走了不过十来步,便是再也按耐不住了,停住了脚步侧身看向沐轩龙说道:“王爷不用送了,我自己能回去。” “在本王面前,你应该自称“妾身”,而不是“我”。” 沐轩龙也是站住了身子,言语耐心的提醒道。夏雪儿却是冷笑了一声,接着回答道:“戏是演给别人看的,你我只是合作关系,此事想必王爷与我均是心知肚明,而我不想活的太累,也希望王爷不要入戏太深。” 语气很是凉薄,听得沐轩龙内心拔凉拔凉的,不过即便心中不舒服可他却也是摆出了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他要的是细水长流,所以他不强迫她! 继而回答道:“我在书房还有事情要处理,只是顺路罢了。”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半信半疑的追问道:“真的?” “骗你作甚!” 沐轩龙说罢便转了身继续走了,倒像是夏雪儿胡思乱想了一般,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从来都是准的! 沐轩龙果真没有踏进东篱堂,而是在岔路处与夏雪儿分开,只身一人朝南山阁的方向走去,待他真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的时候,夏雪儿那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一半下来,领了两个丫鬟回去了。 她当真是累极了,洗漱完之后才挨了床榻整个人便睡去了。香兰找了药膏、打了热水来,小心翼翼的拆了她左手手心的白布,清洁了伤口之后又敷了药膏,这才又重新包扎了起来,这伤口还真是不小! 女子新婚之夜,婆婆都会让人于床榻上放一条白娟,以检验儿媳是否是忠贞清白之人,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别提注重血统纯正的皇家人,这白娟第二日是要交由嬷嬷收了送进宫里给孙贵妃过目的! 夏雪儿也知这一点,新婚之夜虽然醉的如同一滩烂泥,可却在看见一身大红喜服的沐轩龙推门进来之后顿时清醒如常,撤了白娟,砸了杯子便用其碎片在左手掌心划下了这一道伤口,血染了白娟之后又将其丢掷在一旁,如同疯了似的大笑起来。 香兰当时虽醉的趴在桌上起不了身,可眼睛却也是睁着的,朦朦胧胧中也曾记得,夏雪儿仰着头放肆而又空旷的大笑,而沐轩龙双眼紧盯着她血流不止的左手,不曾说只字片语,额头上却是青筋暴起! 之后怎么走出小姐房间的她便再无意识了,小姐手上这条伤口想必也是王爷给包扎的吧! 是有些心酸的。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因害怕沐轩龙会突然闯进来,夏雪儿总不敢睡的太沉。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夏雪儿便睁开了眼睛,听见她翻身的声音,睡在脚踏上守夜的香兰也醒了过来,坐起了身子探了头看了夏雪儿一眼。 “现在刚五更天,小姐不再睡会儿吗?” 昨夜她听闻她翻了好几次身,想必是并没有睡好的。 夏雪儿伸手去抚上了香兰的手,常年拿刀剑的人,本该柔嫩顺滑的一双手上却都是老茧,轻轻叹了口气,之后才又吩咐道:“今日要回侯府,提早准备吧!” 想起了天牢之中夏巧云骂她的那些话,心中还是会难受的,终究是她害了全府上下。 若说自责,不是没有,可若说悔意,却是从不曾后悔过! 如若再重来一次,她仍旧会选择离开,即便是最终的结局还是这样无法改变,她也是要搏上一搏的。 没有试过,怎知道自己在皇权面前是有多么渺小! 倒也没有多少东西是要带回去的,她的嫁妆是外祖家置办的,转赠母家也是不妥,于是就从孙贵妃赏的东西中挑了几样好的,选了礼盒装下,翠竹办事利落,倒也没花了多长时间。 准备好之后,东篱堂来了一长串丫鬟,个个手中都端着东西,说是王爷吩咐她们送来的,都是回门之时要带着走的礼。(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七章 母女 安国侯府门口,夏青玄领了家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直到齐王府的马车到了近前这才齐齐的跪了下去。 “老臣携家眷于此恭候齐王与王妃,王爷王妃万福!” 夏雪儿听见车外传来父亲的声音,忙挑了帘子看出去,见长辈们都跪着,心中惊了一跳,忙下了马车快步走至跪着的几人面前。 “父亲母亲这是做什么,女儿怎能承受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边说边弯了腰去扶跪在最前头的二人,他们却是不肯起身,夏青玄更是推了女儿的手,一本正经的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多谢王妃厚爱,只是这礼仪规矩坏不得!” 夏雪儿听后无法,她知道父亲如此做法是不想贻人口舌,可她身为女儿,哪有让父母亲给自己下跪的道理?! 于是只能转头看向了沐轩龙,希望他能适当的说句话。沐轩龙也恰巧向她看来,见了她眼神中的请求意味,确实是有些暗自欣喜的,原来她也有求他的时候! 嘴角勾起了几分笑意,三两步走到夏雪儿身旁,也学着她的样子,弯了腰去扶夏青玄,“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拘泥于礼节,快起来!” 他说这话时言语谦恭,没有了往日高高在上的王爷样子,不止是母家众人就是夏雪儿也是暗自吃了一惊的。 “谢王爷与王妃厚爱!” 又说了这一句才准备起身,夏雪儿忙去搀扶了母亲,一家人这才进了府。 今日虽是新娘子回门,可齐王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夏雪儿已经成了皇家的儿媳,自然也是尊贵之躯,进了正堂也是让她与沐轩龙坐于堂上,一家人都拘着,就像她在月华宫中面对孙贵妃与皇上一样,没有了亲情。 她只觉得气氛凝重,尴尬得很! 虽说是一家人,实则也就只有正房几人,姨娘和庶女均是不得到正堂来的。 夏青玄似乎有事要与沐轩龙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恰巧见女儿状态不佳,便顺水推舟的开口道:“听雨轩早就打扫干净了,一切布置均和从前一样,若是王妃觉得疲累了也可去歇息一会儿。” 夏雪儿知道父亲的想法,再者也不愿意继续在这儿拘着别人,弄得谁都不舒服,于是便起身向王爷请辞,由母亲陪着出去了,夏青玄这也才引了沐轩龙朝书房去。 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院子里几棵合欢都开的甚好,丫鬟撑了遮阳伞,夏夫人落后女儿一步,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听雨轩的铺了雕花石板的甬道上。周围的景致一点没变,但似乎又都不一样了。 夏雪儿放缓了脚步,却见母亲也是放缓了脚步,总是落后自己半步距离,知道母亲是有意为之,于是干脆后退了一步,与母亲并排而立。夏夫人知她心中所想,也就站住脚没动。 只见她半低了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声问了一句:“母亲可还当我是女儿?” 夏夫人听闻此话之后心里一愣,正不知该怎么回答之时,女儿却是不等她的回答,自言自语道:“母亲还是当我只是您的女儿吧,不要当我是什么齐王妃。” 说罢转了头过来,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中带了些请求的问道:“如此可好?” 夏夫人又是愣了愣,女儿眼神中涌动的波澜震动了她的内心,她自小就是个孝顺的孩子,突然有朝一日让父母亲朝她行礼问安,心中是充满了愧疚与痛苦的吧! 伸手去抚上了女儿的脸颊,就像曾经她还在她身边嬉闹的时候那样,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她的小不点儿当真是长大了,已经和她一般高了呢!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出了娘家的门就成了夫家的人,寻常人家尚且如此,更别说是皇家了!她怎么能拿王妃当女儿呢? 夏夫人心中清楚,依照礼制规矩,她不能奢求王妃环在她膝下尽孝道,更不能以母亲的姿态站在她的面前,为人臣与为人母,两者大相径庭! 但她更清楚,此人本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本就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身上不只流着她的血,更带着她所有美好的祝愿! 指尖轻轻滑过女儿略显消瘦的面颊,眼里满是怜爱的说道:“你本就是我的孩子,永远都是!” 听了这话,夏雪儿这才笑了出来,许久不曾这样发自内心的开心过了。 想要张开双臂去拥抱母亲,但却又担心她看出端倪进而更加担忧自己,终究还是忍住了,转而伸手挽住了母亲的手臂,像个还未出阁的小孩子一般,笑着说着并肩朝听雨轩走去。 只是,知女莫若母,尽管她掩饰得再好,好的能瞒得过所有的人,却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母亲那双亮黑的眼眸! 夏夫人与心中哀叹一声,伸手覆上了那只挽着她臂弯的小手。如她一直担心的那样,女儿过得并不快乐! 不自觉的就想起了苏祁,也想起了青葱岁月里的自己,曾经她也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不得已与心爱的人分开,远嫁到了这繁华帝都之中,好在夏青玄是个长情的人,现如今也算是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只希望女儿会有她这样的好运气! 听雨轩果真一切如旧,就连院子里那半截一抱粗的木桩也还完好无损的矗立在原处,她还记得,那是她舞剑时差点走火入魔而致使剑气所伤,之后也有不少人建议她砍了这难看的树桩,新植一棵树代替,合欢也好,榕树也罢,亦或是其他也未曾不可,这是她一直未下定决心坎了它。 夏夫人看女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只看着庭院里那半截树桩发呆,她虽不知这其中藏着怎样的一个故事,但也不想打扰了她,虽然同在京城之中,但是有身份制约着,能回来一次也不容易,不论是触景伤情亦或是其他,她都愿意静静地陪在女儿的身边。 “二哥曾说过,要从滇南带回一棵山茶让我亲手植于此处。” 夏雪儿突然开口,言语中带了几分回忆的忧伤。(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八章 知女莫若母 “似有浓妆出绛纱,行光一道映朝霞。飘香送艳春多少,犹如真红耐久花。” 听着女儿浅浅吟诵,夏夫人点了点头,接话道:“自古为山茶作诗的人不在少数,温庭筠有:‘海榴红似火,先解报春风。叶乱裁笺绿,花宜插鬓红。蜡珠攒作蒂,缃彩剪成丛。郑驿多归思,相期一笑同。’贯休也说:‘风裁日染开仙囿,百花色死猩血谬。今朝一朵堕阶前,应有看人怨孙秀。’但白居易的这首《十一月山茶》却能堪称咏颂山茶之绝唱,只寥寥几字,读来宛若身临其境一般,色香兼具!” 夏雪儿轻叹了一口气,“山茶也有花中娇客之称,与花中之魁梅花、花中之王牡丹、凌霜绽妍菊花、王者之香兰花、花中皇后月季、繁花似锦杜鹃、君子之花荷花、十里飘香桂花、凌波仙子水仙并称十大名花,可惜此花生于国之南境,此生怕是再无福一睹它的风采!” 夏夫人知她喜好合欢与牡丹,却不曾听闻她对山茶也有兴趣,此时听她言语中有淡淡的哀伤,不禁开口安慰道:“此生漫长,怎就知你无缘得见?若你喜欢,行儿也必然会履行曾许下的诺言!” 她此话并非虚言!滇南并非天涯,夏天行喜好云游四方,去了也不止一次,山茶之美自是亲眼目睹过的,否则也不会与妹妹说出这样的话来。加之他自小宠溺这唯一的胞妹,向来是有求必应,从前是她不愿放弃这棵秃木桩,现如今不在意了,特意跑一趟滇南也是可以的。 夏雪儿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且不说山茶产于南方,移植到北方不一定能够存活,即便是能存活下来,也有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道理一样,必然是失了本该有的惊艳! 若要看,必定是得看最正宗的山茶才算如愿,可惜现如今她背负着“齐王妃”的身份,连出府都不得自由,更别说是去到千里之外的滇南了! 她说此话也不是为了一睹花之娇客的真容,只是看见了这木桩,触景伤情罢了。曾经与苏祁一同许下浪迹天涯的誓言,终究是湮灭了。她不是败给了时间,而是败给了现实,她和苏祁都败了! 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了,还是移栽一棵金桂吧!” 没几个月便要入秋了,她不想这曾经居住的院子太过寥落,有金桂飘香,也是好的! “夫人,”青儿快步走至夏夫人身边,附在她的耳畔小声的说着话,夏雪儿注意到母亲的眉头微微一蹙,但很快又舒展了开,为了不让她担忧,脸上那一抹凝重的神色也是不动声色的收敛了起来,对青儿吩咐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青儿走了之后,夏雪儿也转了身回到走廊中间,继续朝里走去。 “母亲,我是不是也该见一见姨娘和弟弟妹妹们?” 不是她有意要偷听青儿讲话,只是母亲本不当她是外人也就无意避开她,距离太近,而她又是个习武的六识敏锐之人,自然是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的。 对于女儿的聪慧,夏夫人也是无奈,只说道:“即便是见,也该是她们来拜见你,怎能让你去?” 说完之后稍顿了一顿,像是有所顾虑一般,随即才又开口道:“何况现在还是不见的好,省心!” 从前侯府蒸蒸日上,生活顺利并无坎坷,整府上下和睦美好,有如平静无波的海面一般,倒也看不出异心来,直至身陷囹圄之后,方才看出人心不古来,原来海面的平静都是为暴风雨而准备的! 虽是一家人,却不是一条心,有同富贵的意图,却没有共患难的担当,这样的亲人,不见也罢! 夏雪儿知道母亲所言何意,也就不再坚持,转而说道:“此次回来,我想带走一些东西,不知可不可以?” “娘家的东西便是你的东西,想要什么尽管告诉母亲,母亲替你准备。” 夏雪儿听后暖心的一笑。在她看来,齐王府再恢宏、再华丽,也摆脱不了牢笼的实质,只有娘家才是她心里唯一的家,这里的人才是她的亲人! 她虽是安国侯府的三小姐,却并非是从安国侯府出嫁。婚前一月便已经被一纸诏书召进了宫里,住在孙贵妃的眼皮子底下,许多东西都不曾带在身边,这次回来,也是要取走的。 回头看了母亲说道:“也并非是什么奇珍异宝,只不过是些杂书和信件罢了,只是这其中有些东西还是得经过母亲同意的。” 到了正屋,果真是打扫得一尘不染,丝毫看不出来是许久不曾住过人的了。只是许多东西的摆放位置都还是她离开前的那个样子,是盼着她有朝一日还会回来吗? 夏雪儿鼻头一酸,眼眶便有些温热了。 经历了这许多变故之后,她相信,父亲之所以出卖了她,是因为他有着不可言说的苦衷,并非是因为他不爱她! 所以她不怨父亲,也不怨任何人,她只怨天意弄人,怨自己无福享受而已! 丫鬟奉了茶上来,夏雪儿和母亲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话,仿佛回到了从前尚未出嫁之时。翠竹则进了暗格,将小姐早前写好在单子上的东西一一找了出来,再由冬梅几人整理好装进了箱子。 “来年三月,齐儿也就成家了,娘不担心你的两个哥哥,娘就担心你!” 夏雪儿伸了手去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慰道:“我一切都好,王爷也不曾为难过我,娘不用替我担心。” 大哥的婚事本来是在今年的五月份,可因为她离家出走一事连累了侯府上下,原以为皇帝会一怒之下车撤销了婚约,却不想只是延迟到了来年的三月份。 文殊公主她是见过的,为人谦和,两人也相处得不错,她知道家里对于未来大嫂很是满意。所以说没有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拆散了一桩好姻缘,这对她来说便算是最大的欣慰了! 夏夫人却是摇了摇头,反握住了女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娘不是担心王爷为难你,他是王爷,自然有他王爷的度量,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子。娘是担心你自己为难自己,只守着当初与苏祁许下的诺言,守着那不曾有过的婚约!”(未完待续。)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创造机会 “娘不是担心王爷为难你,他是王爷,自然有他王爷的度量,不会为难一个小女子。娘是担心你自己为难自己,只守着当初与苏祁许下的诺言,守着那不曾有过的婚约!” 夏夫人一席话说得语重心长,在经历这许多的打击之后,她不敢将话说得太死,怕一下子扼杀了女儿对生活的希望,因此只能用这哀求的口吻来开导女儿,希冀以亲情唤醒沉迷在苏祁曾经带来的欢愉之中的女儿! 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儿的心性,为人母的她怎会不清楚?! 夏雪儿聪慧、坚韧、识大体,但正是因为她身上兼具了这众多的好品质,夏夫人才会如此这般的担忧! 正因为她为人聪慧,所以心思更加的细腻,能够敏锐的洞察到身边人的想法,做事多了几分顾虑;正因为她外表坚韧,所以内心更加的脆弱,在受了伤之后只会将虚弱的自己包裹起来,一个人****伤口;正因为她懂事识大体,所以更会为了成全自己在乎的人所在乎的事而不惜委屈了自己,永远不会为自己着想! 夏夫人担心女儿死脑筋转不过弯来,只一个劲儿地抵触已经不能改变的生活;也担心她只是假意投诚,心中仍旧期盼着有朝一日能与苏祁再续前缘、携手天涯。 “俗话说,拨云见月,你若是一直这样将自己困在那虚无缥缈的希望里,日子长了,只会觉得生活越加的不如意!” 其实只要她愿意,捎稍一抬手便可拨开那遮挡住了视线的迷雾,她也就会发现,没了苏祁,生活中仍旧处处都有美好的东西! 没有一个人离了任何一个人会活不下去!爱情没了,可以再生。一辈子还很长,她才刚十五岁,正是大好的年纪,她不也是在二十岁后才爱上夏青玄的吗! “母亲”,知道她不肯罢休,夏雪儿率先开口打断了她,“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见女儿不肯谈及此事,夏夫人也是无奈,又见她眼底那敷了细粉之后仍旧还能看见的淤青,即便不曾放心但也只好作罢。 伸手去摸了摸她的头,“好好休息。”说罢这才站起身来走了,夏雪儿站在门口送走了母亲,转身回了屋子。 几个丫鬟都以为她想要睡一会儿,于是净了手,扶她到妆台前坐下。 “奴婢给小姐脱簪吧。” 夏雪儿似是有心事一般,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转了头朝翠竹无力地一笑,摇了摇头,“不了,去碧水亭坐坐吧!” 方才听见青儿向母亲禀报,说是沈氏派了人来请命,说是想见她一面。 她答应了母亲不会主动去找沈氏,却没说不可以创造一个给沈氏自己来见她的机会! 听了她的吩咐,一帮丫鬟也是有些犹疑不定。 小姐今日将碧落留在了王府里,尾随她回来的丫鬟都是靠得住的,也就不避讳谈及苏祁此人。说实话,夏夫人的担忧,也是她们的担忧,小姐是个倔强的女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怕是八匹马也难拉得回来! 翠竹只能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了,哀求道:“奴婢看小姐神思疲倦,昨夜也并未休息好,您还是小睡一会儿吧!” 紧接着屋中其余丫鬟也都跪了下去,异口同声的哀求道:“奴婢等恳请小姐爱惜自己的身子!” 夏雪儿此刻的脑子一点也不乱,反而是较往常任何时候都更加的清醒,母亲的话中之意她明白,丫鬟们的忠心护主她也知道,她们都怕她不放过自己,可是已经晚了,她早已放不过自己了! 自从她踏进京城的那一刻起,便已经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但她不能同母亲讲,也不能同这些还指着她吃饭的丫头们讲。 她不惧怕孤独终老,她只是怕自己会思念,所以她必须要让自己忙起来,要让自己无暇去害相思! 夏雪儿扫了一眼面前跪着的一群人,沉默了几秒钟,继而硬了心,绕开她们自己走出了屋子,只余下一句话:“带上我的琴。” 天,似乎是一张被上帝操纵的玩具一般,方才还晴空万里,碧蓝一片,此时却是不知从何处飘了几片云彩过来,并且那边角翻了墨色的云层还有越来越厚的既视感。 夏雪儿低了头,脚下不停的朝听雨轩外走去,几个丫头见状,忙起身跟了上去。 桂嬷嬷果真是掌家的能手,半月前还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废园子,此时已然焕发生机,杂草除尽,枝枝叶叶也都修剪滑溜了,再无旁逸斜出肆意生长的树枝拦住了去路。 通往青莲池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上的鹅卵石在经过几场夏雨的洗礼之后,冲刷得越发亮堂顺滑,石头与石头之间的小缝隙里也长出了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嫩草,只有半个指节那么高,绿茵绿茵的,像是散落的翡翠! 夏雪儿沿着羊肠小路一直向前,弯弯曲曲,时上时下,直到眼前豁然开朗,偌大的一片红粉荷花出现在面前,当真有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她此时站在雕花刻兽的九曲石廊之上,面对这满池碧绿加红粉,微风佛面而过,夹杂着一阵阵清甜的香味,钻进她的五脏六腑,宛若一阵清流拂过,带走了一切污浊的东西,人似乎也都一下子变得轻盈了起来。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长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她记得,这首诗便是她与沐轩龙正式相识的导火索,当时她还不只是“夏雪儿”,还没被世事磨平了棱角,还不曾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也还不知道自己会与这个男人捆绑在一起! 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青莲池畔,沈氏听到消息之后已经到了,却是被丫鬟给拦住了,翠竹见此,上前了一步,靠近夏雪儿的耳朵轻声的回禀道:“小姐,沈姨娘来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章 求饶 夏雪儿见了这满池盛开的荷花触景伤情陷进了回忆之中,直到听了翠竹的话是这才回过了神,放空的目光也随之收回,伸手去触上了那已经长到了石廊边上的一朵荷花,吩咐道:“请她过来说话。” 只不一会儿,翠竹便带了沈氏过来,夏雪儿听见声响,侧头看了她一眼,她似乎有些无所适从,若是不得已,也是不愿意跑这一趟的吧?! “婢妾给王妃请安,王妃万福金安。” 看着沈氏屈膝行礼,夏雪儿的嘴角划过一抹笑意,眼神却是如平常一般平静无波,甚至说得上是冷漠。 都说人心隔肚皮,若不经历风雨,怎么看清身旁人是假意还是虚情? 沈氏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从前看她只觉得唯唯诺诺的,虽然有几分小聪明、小心思,可也是不敢与夫人作对的! 因此即便是她的女儿曾多次陷害自己,可自己也不曾迁怒到她的身上,该帮她的时候也是会毫不吝啬的出手相助,却不想终究是惯出了一个恩将仇报之人! 在狱中之时,她是如何辱骂她的,又是如何对母亲恶语相向的,这些事情她虽不在身旁,却也不是没有耳闻。只是这事原是她对不住她们,如何的骂她、羞辱她都没关系,她却是容不得旁人对母亲有半点的不敬的! 夏雪儿盯着她看了许久。 不得令,沈氏便也不敢起身,只依旧屈膝这样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虽然看不见夏雪儿此时的表情,却也是后背竖起了汗毛的。 那眼神落在身上,宛若锋利的刀剑一下下的滑过肌肤,这种感觉堪比凌迟之刑,也是她心中有亏的缘故。 半晌之后,夏雪儿方才移开自己的目光,轻声说道:“姨娘不必如此,起来说话。” 一来,她不喜欢“齐王妃”这个身份,二来,她也实在是不喜欢看人假意奉承。 她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沈氏这一趟所为何事。 过去这一年多来,最让沈氏头疼的莫过于夏巧云的婚事。夏巧云今年已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女儿都已经嫁为人妇,有些也是当了母亲的了,可唯独夏巧云像是被世人给遗忘了似得,至今尚且无人问津,眼看着就十八了,沈氏能不着急吗? 沈氏若是个聪明人,必然会听得出来她的言下之意,有话直说。 “谢过王妃。” 沈氏站直了身子,却是仍旧不敢直视夏雪儿的。这种恐惧,只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场所致,无关其他。 从前她还不是王妃之时自己便对她心生忌惮,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身份尊贵的王妃,自己就更是忐忑了。若不是事关女儿的终身大事,她也是不愿意跑这一趟的! “从前受了王妃许多恩惠,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本就是无以为报,如今王妃新婚回门,婢妾理应前来拜见,但又担心身份低贱而扰了……” “我喜欢直接的人。” 沈氏一席话还未说完就被夏雪儿出口打断,她给沈氏前来见她的机会,不是因为顾念她们之间的那一点只是名义上存在的亲情,而是为了替夏夫人分忧。 若是今日沈氏见不着她,必然会拿着原本要求她的事情去烦母亲,她不想给母亲造成困扰,也不想她们用此事对母亲进行道德绑架! “这个……就是…..巧云……巧云她……” 沈氏说话吞吞吐吐,她也不是不知道上次夏雪儿探狱的时候女儿口无遮拦说了些什么糊涂话。终究是没有多少脸面再来求她的。 夏雪儿养得水葱似得指甲划过荷花花苞外壁,淡淡的开口说道:“若是姨娘并未想好该如何开口,那还是不要说了吧!” 沈氏听了这话,越发的紧张了,光阴易逝,而女子的青春也是很短的,她的女儿禁不住熬! 不管了,豁出去了! 想至此,像是怕夏雪儿赶她走似的,她急忙开了口说道:“二小姐年纪也不小了,婢妾想请您帮忙留意着些,也好为她找个夫家,收收她的性子!” 夏雪儿转了头来看向沈氏微微一笑,附和着说道:“是不小了呢!” 明明是温和的笑,但因为语气中并无半分情感,在沈氏看来就变得极为瘆人了! 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只低了头去,继续硬着头皮说道:“巧云她性子直,分不清善恶的,之前口无遮拦的说了许多混账话,还请王妃大人大量,莫要与她一般计较才是!” 夏雪儿却是不以为然。夏家的教育不错,加之夏巧云也已经是十七岁的姑娘了,怎么着也该明是非了吧? 有些道理不是她不懂,而是她不愿去承认罢了! 侧转了身子看着低头站在一旁的沈氏,说道:“她是姐姐,我是妹妹,姐姐训导妹妹本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哪里来的计较一说?” 夏雪儿这话是真话,早在两年前便知她心中不平,知道她记恨自己不是只是因为她的嫡女身份,因此便不再与她计较。如若不然,依照夏雪儿的性格,夏巧云的下场只怕是会比白伊宁更惨! 只是她这话一出,沈氏更是直接吓得行了大礼,“王妃您大人大量,看在你们身上同流着夏家的血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 在沈氏说话的时候,夏雪儿却是看向了湖畔,那被丫鬟拦住的人正是夏巧云,她挥了挥手,丫鬟心领神会的让了开来,夏巧云一路小跑着过来,正巧就看见了沈氏跪在地上的这一幕,也自然是听见了她说的那些话的。 她自尊心超级强,哪里能够忍受这样子的屈辱,登时便又羞又窘。 “姨娘!”夏巧云一边急着想要拉起沈氏,一边就说道:“你莫要求她!你求她作甚?!” 沈氏见女儿突然出现在此处,生怕她口无遮拦坏了事,心里更是着急。 双膝跪地,双手却是紧紧的揪着夏巧云的袖子,眼睛也是死死的盯着她,里边有乞求,也有紧张,企图用眼神告诉她切不可胡乱说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一章 成全 对于沈氏眼中的哀求,夏巧云却像是不曾见到似的,反而恶狠狠的瞪向了夏雪儿,口中继续说着:“从前她不曾帮咱们一次,现如今飞上了枝头做凤凰,更是不可能帮咱们的,你醒一醒可好?!” 她心中清楚,从自己推夏雪儿进青莲池之日起,她便已经将她给得罪了。 既是从小就当做了敌人来恨着的人,那她对她必然也是有所了解的。夏雪儿此人虽然善良,却也并不愚蠢,她既不会主动的去伤害别人,但也绝对不会任人谋害! 当然,不止如此,她这人自我保护意识很强,但凡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便是无论如何再不肯相信的了! 这一点在她从家庙回来之后几次三番讨好于她却不曾得到她一星半点的回应一事上便可见一斑。 所以时至今日,她已经是无所谓得罪不得罪她的了,反正大不了也就是一死,此生一直被她压着脑袋生活,自己即便是嫁了,以她的条件也不会比她嫁得更风光的了! 与其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之中,倒不如一个“死”字痛快! 正是作此打算,她说话才愈加的没了顾忌。殊不知这样的举动不仅激怒不了夏雪儿,反倒是将沈氏给吓了一大跳,忙扯了她的手臂阻止道:“你快别乱说了,从前做了许多糊涂事,现在还不快向王妃道歉!” 现在的夏巧云就是一个装满了火药的炮仗,沈氏这一句话更是彻底的将她给点着了,她不但不听劝,反倒是越加的胆大起来,张口便吼道:“我凭什么向她道歉,我也没做错什么!” 夏雪儿并未说话,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对母女上演这出闹剧。 说实话,她从前挺不理解的,沈氏这样唯唯诺诺,只要是遇到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即便是要她当众下跪她也不会有半分犹豫的人是怎么会生出夏巧云这样一个自尊心超强,乃至于心理畸形的女儿来的?! 莫非真是互补不成? 正当她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的时候,沈氏又突然转向了她,跪着向前走了几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裙子,仰着头看着她说道:“您别听她乱说,她不是这个意思的!” 这一刻,夏雪儿突然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很是可怜,厌恶也随之消逝,反倒是像以往对沈氏的看法一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只不过是封建礼制下的一个深受荼毒的女子罢了! “致歉讲究一个“诚”字,既然并无诚意,不如不说的好!” 不想再看两人的闹剧,夏雪儿张口说了这么一句话,说罢,她将看向沈氏的目光移转开,香兰心领神会,上前来拉起了硬跪在地上的沈氏。 夏雪儿不忍心再看沈氏一眼,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的同情她。 原本此行只是想打消她的痴心妄想,让她再不拿此事去惹母亲烦心而已,可终究还是做不到对可怜之人狠心! 转了身子面对这满池的荷花,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之后方才淡淡的问道:“说吧,看上哪家的少爷了?” 对于如此直接的问题,沈氏与女儿都是有些发懵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面面相觑,夏雪儿这样问是不是意味着她愿意牵线搭桥了? 说实话,两人确实是有些难以置信的,毕竟她们从前的种种行为将她得罪的不小!即便是沈氏,也只是报了试一试的心思来,却不想她真的愿意帮忙! 夏巧云站起身来,也不顾自己衣衫凌乱的样子,只半仰了头,像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一般,红着眼睛盯着夏雪儿说道:“你不用在这儿假惺惺的,从来也没指着你会真心的帮我!” 夏雪儿没有转头看她,这样子不知好歹,只因一己之私便会谋害旁人性命的人,她是不屑与之废话的。 夏巧云一直像个街边疯女子一样,扯着嗓音乱吼一通,香兰实在是心烦得很,她本就是个江湖人,见惯了打打杀杀,不像小姐那般心慈手软,于是不耐烦的白了夏巧云一眼,神情中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她是知道的,自家小姐之所以还耐着性子站在这听她讲话,不过是看在她“安国侯府二小姐”的身份上,好歹是名义上的姐妹,小姐若肯帮她,那是小姐顾念同姓之情,若是不愿帮她,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夏巧云以前和香兰接触过,知道她是个狠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借她之手来除了白伊宁!此时被她这么一瞥,心里自然是生出了害怕的,再不敢多叫嚣半句,只能是愤愤不平的闭了嘴巴,转头看向了别处。 待她真的安静下来之后,夏雪儿才复又问道:“想必你心里也是有中意的郎君的,且说出来听听吧!” 夏巧云听了这话,不自觉的就红了脸,她心中的确是有中意的人选的,工部尚书之子李明哲,是在建安侯府世子婚礼之上认识的,人长得俊朗,说话很是温柔,笑起来甚是好看! 可惜只是浅浅的交谈过几句,在那之后两人便断了联系,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听不到她的回答,夏雪儿转了头去看她,就见她小脸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似得,便知道自己所猜不错,夏巧云心中确实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只是不知是何人罢了! 感觉到身边的人在看她,夏巧云一时羞囧,忙将头转朝了一旁,口中还咕哝着:“反正也没你嫁的好!” 夏雪儿不敢苟同的挑了挑眉,对于旁人来说,或许嫁给尊贵的亲王的确已经是一件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求来的好姻缘,可对于她来说却是个灾难。 她从不愿嫁进帝王家,只求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哪怕是粗茶淡饭,哪怕是浪迹天涯,只求一世一双人! 她的难处,旁人不懂,她也不愿多说。 其实她还是挺羡慕夏巧云的,至少她还有机会与喜欢的人在一起,还有选择嫁或不嫁的的余地。不像她,曾发誓要做自己的主人,却从来都不能自己做主! 突然想要成全夏巧云,就当是成全她自己一般。 “不管你信与不信,我这次是真心想帮你。” 夏巧云转了身子对着她,仔细的打量着她的侧颜,半晌之后方才张口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成全(2) 时隔一月,亭子已是焕然一新,不仅重新上了漆,外围还多增了一层淡粉色的纱幔,夏风徐徐,纱幔随风舞动,像水波纹一般,绵绵而柔和。 石桌上放了一个水晶果盘、一壶新沏的碧螺春、两碟精致的糕点,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准备的,可见母亲想的周到,一早便知她会到此处来。 “小姐大可不必答应二小姐的,她从前是那般对你!” 冬梅噘着嘴埋怨到。她也是送琴过来时正巧碰到了二小姐在石廊上与自家小姐说起姻缘一事,又见了沈姨娘那张虚情假意的脸,心里气愤不过。 二小姐想要嫁的是工部尚书李大人的长子——李明哲少爷。那李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一个小丫鬟自是不会知晓,但她却是见过这二小姐心仪的李公子的! 此人年纪与二少爷相当,可志向不高,无心闯荡,只凭借父亲的关系在大理寺下谋了一个闲差。不过此人倒是长得一表人才,听闻人也是温柔多情、翩翩有礼的,不论是哪家的小姐,他总是以“姐姐、妹妹”称呼,让人感觉“风流倜傥”这个词天生便是为他准备的! 反观夏巧云,争强好胜、阴险狡诈,看起来柔善可欺、弱柳佛风,实则这一颗心里全装满了嫉妒,**********半分的良善可言? 且不说她空有一副好皮囊,就是年纪上,也是不般配的。【ㄨ】 到了九月份,她便是实实在在的进入了二九年华,虽说此时结亲也不算太晚,比她年纪更大的也不是没有,但也算不得光鲜。 一般到了这个年纪都未曾许下亲事、也不曾有人上门提过亲的,那便是该女子自身有问题,或是身体缺陷,或是品德有差,总之会有流言蜚语传出。试问有哪个名门望族的嫡长子会甘愿娶一个过了碧玉年华的女子? 二小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一个自己无法企及的人! 尚书府虽不如侯府这般风光,可也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二小姐本就是庶女,又因为犯过大错而被送进家庙中反省了一段时间,若是能嫁给哪位老爷府上的庶子也是她的福气了,竟然还想着嫁给尚书府的嫡长子? 冬梅年纪虽小,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若小姐利用自己齐王妃的身份给尚书大人施压,即便是成全了二小姐,自己也难免不会遭世人诟病,二小姐这便是在给小姐出难题了。 想当初小姐待她不薄,可她却鬼迷心窍,狠心推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进青莲池,害得小姐差一点就丢了性命。后来即便是保住了命,也是因为水鬼缠身,成日里就想着寻死觅活,总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如今身上都还有伤疤印记为证呢! 冬梅心思单纯,也是个直肠子,她知道小姐善良,可是这善良也得分对谁不是?那有别人打了你一巴掌,你还上赶着给她送颗蜜糖吃的? 况且二小姐求人也没个求人的样子,这般趾高气昂的神态,倒像是谁天生欠她的似得! 冬梅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夏雪儿没让丫鬟动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抬眼看了冬梅那气鼓鼓的样子,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无奈的笑出了声音。 冬梅倒是不以为然,此事她自认没有做错,于是噘了嘴替自己反驳道:“小姐笑什么,奴婢又没说错话,本就是她亏了良心!” “知道你委屈”,夏雪儿用银签戳了一块太师糕递到冬梅眼前,一边开口道:“可是已经答应了,有什么办法呢?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也不想我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不是?” 冬梅堪比她的妹妹,一心对她,她自是不愿意为了这等小事而开口斥责她的。知她只是发一发牢骚,并无恶意,夏雪儿也只有这样子柔声的哄骗着她,好歹让她心里顺溜一些。 冬梅撇了撇嘴,伸手拿下了银签上扎着的太师糕,只幽怨的看了对方一眼,小姐总是这样子,让她还不了口。 “消气了吗?” 夏雪儿放下银签,看了她的圆乎乎的小脸继续说道:“若是气消了,那便帮我打听打听,那李公子是否已经求了哪家的小姐,至少要先看看是不是有机会再作打算啊!” 坏人姻缘的事情她可不干! 冬梅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的捧着太师糕转身出了碧水亭。 丫鬟在亭中选了地方安置好琴架,又铺了厚厚的软垫,一切布置好之后这才退到亭外侯着。夏雪儿坐在石凳上品着茶,又用了些糕点,见她们退了出去,也就放下了手中的七彩琉璃杯,接过帕子擦了手,起身环绕碧水亭走了一周。 还真别说,这多了层似透不透的轻纱挡住视线,入眼的景致也就与亭外所见不一样了! 透过纱幔看出去,满池红绿相间的荷花更添了几分朦胧之美,似是砚台中晕染、融合在了一起的两色彩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过度之处也自然不突兀,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翠竹点了香炉烧着,又扶了她在古琴后跪坐好,也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再出声打扰。 夏雪儿身子前倾,纤纤玉指抚上琴身,像是与琴对话一般。 自从元月里生无可恋的去了塞外漠北,时至至今已有半年有余不曾触碰这把琴,现如今再抚上琴身、琴弦,指尖传递来的还是那熟悉的触感。 她从三岁上幼儿园起便开始游走于各种培训班之间,古琴、书法、绘画也是学过的,其中学的时间最长、造诣最高的正是古琴!原本学习这些也只是为了陶冶情操、提升气质,没成想因为一场意外改变了她的命数,穿越来到这古色古香的时空之中,这些技能倒还变得确实有用了! 亭中青烟袅袅,悠扬婉转的音律却是不受束缚的飘出了亭子,钻进了沐轩龙的耳朵,他便站在这青莲池畔,离她不过百米的距离,不曾言语,只静心聆听着她指尖倾泻而出的如泣如诉的琴音。(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过成了笑话 “弦弦掩映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真正懂琴的人,能在悠扬婉转、跌宕起伏的琴音中听出弹琴之人的喜怒哀乐。 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琴声,更像是一只无形却有魔力的手,轻轻抚摸着听琴人的内心,然后抓着、挠着、勾着、引着,轻如鸿毛,若有若无、时隐时现,却能让人欲罢不能,恨不得与对方感同身受,她哭同哭、她笑同笑,她哀愁,自己也蹙了眉头,她愤然,自己也怒火攻上心头! 现在的沐轩龙显然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个华丽的转音之后,琴声变了味道。没有欢喜,没有悲情,没有哀愁,没有怒火,也没有平和,类似于身处一个无边无际、目关所及之处也无任何东西的空间之中,空旷得让人情不自禁的害怕! 能够听懂这琴声的人,也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美好的回忆一般,竟也开始怀疑自己这辈子都再不会开心快乐了! 空旷,绝望,却并不哀伤……这便是夏雪儿的的真实心境了吗? 过去了约一炷香的时间,琴音戛然而止,沐轩龙缓缓回过神来,只觉得这风吹在脸上有些微凉,抬手一模,竟是两行清泪! 心中大惊,忙抹了去,深呼吸一番,这才抬脚朝碧水亭行去。 夏雪儿律动的手指突然间停了下来,却是没有起身,仍旧跪坐在古琴之后,人也像是沉醉在回忆中似得,眼神没有任何的聚焦点,以往冰冷的像是一潭死水,现如今却是蒙上了一层浓烈的忧伤。 那一双黑如翟石的双眸,此刻就像这碧水亭外挂了一层纱幔一般,让人看不真切内里,却又若隐若现,让人禁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沐轩龙就站在亭子入口处,静静地,悄无声息的看着面前那神魂出窍的女子,看着她那扇引人探索的心灵的窗口。 他连呼吸都放的很轻很轻,生怕打扰了她似得! 他与夏雪儿虽已经成亲,可他却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的观察过她,这里所说的距离不是身体与身体之间的距离,而是心与心之间的距离。 从前与她在一起时,她总像是一只刺猬,时刻竖着身上的尖刺,用她那敏锐的感官来观察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一丁点的不对劲便蜷缩了身子,不愿去接触别人,自然也不会允许旁人接近自己,否则便是扎得你遍体鳞伤! 像今日这样脱了浑身的尖刺、不带坚硬的盔甲与一丁点警觉的夏雪儿,他认识她两年,却只见过两次,还都在这个月里! 过了约半炷香的时间,夏雪儿这才缓缓回过了神,只觉得一道柔和却又带了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才定睛看去,没见对方的脸,却见了那华丽的翟黑色长袍以及那块从腰间垂下的晶莹剔透的勾月佩。 闭了眼睛,深呼吸一口,理了理自己那无比杂乱的思绪,这才撑了琴架起身。跪得久了,腿脚竟有些不听使唤了,尽管如此,她却是硬是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往外跨出一步,紧接着曲膝朝如雕塑一般负手挺立在碧水亭外的沐轩龙行了一礼。 “王爷。” 声音很轻,却并不柔和,不带丝毫的感情。 沐轩龙又打量了她一会儿,这才收回了目光,动了动身子,朝亭中的石凳走去,选了个顺眼的位置坐下,这才开口说道:“起身过来坐!” 夏雪儿始终低垂着眉眼,起了身朝沐轩龙走去,提起石桌上的茶壶烫了杯子,紧接着给他奉了杯茶。 “茶有些凉了,王爷将就着些吧。” 说罢放了茶杯,却并没有按照沐轩龙所期望的那样坐在了他身边的石凳上,而是在离得稍远些的美人靠上落座。 原本侯在亭子外头的丫鬟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一直随侍在她身边的翠竹和香兰也都不知何时退下了,不用想也能知道这必然是沐轩龙故意为之的,目的是何,她不想去猜,也不愿去猜。 沐轩龙见她如此,不禁皱了皱眉头,顺手拿起七彩琉璃杯小小泯了一口。嗯,正如她所说,这茶水的确是凉了三四分了。 若换成平日里,这样的茶他必然是不再入口的,可今日因是她亲手奉上的茶,因此倒也不觉得凉茶淡了香味,仰头一饮而尽。 放了杯子,这才继续抬了眼朝对面漆红美人靠上的夏雪儿看去。此时的她与方才的她全然不同是,又披上了厚厚的盔甲,张开了全身的尖刺,恢复成了那个刀枪不入,坚不可摧的夏雪儿。 明明两人之间不过十步远,也算得上是近在咫尺,却总觉得像是远隔天涯海角一般;明明脚下是贴了青石板的平坦光滑的地面,却宛若裂开了一条深不可测的悬崖沟壑一般……她是他的妻子,却不曾对他敞开心扉,甚至还满是戒备与防范! 岂不可悲?! 两人都沉默无语,谁也不曾了解和懂得对方此时心中所想,一个是不想看懂,另一个则是完全看不懂! 亭外一阵夏风吹过,青莲池中叶与叶、叶与花上相撞,发出响脆的哗哗声,宛若奏乐一般,淡粉色的纱幔也上下左右的随风翩飞,亭中两人却是稳如泰山,不曾挪动一下身子,甚至连面部表情都未曾改变一下。 亭中空气逐渐冷凝,两人也是越来越静默,此时哪怕是一丁点的声音都会显得格外的刺耳! 沐轩龙动了动嘴唇,本想说些缓和气氛的话,却不想话一出口就变了意味。 “你也不用这样子摆脸色,我说过不会对你怎样那就一定会遵守诺言!” 沐轩龙这话一出口便开始后悔了,但也不曾出口解释,这样的情况之下,只怕是会越描越黑,所以只能暗自咂舌,而夏雪儿眼里却是闪过了一抹嘲讽,嘴角也就微微上扬起一个弧度。 她并不是在嘲笑沐轩龙,她也不是在自我嘲讽,她只是觉得自己将生活过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想懂你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夫妻本该是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可她与他却是相互防范、各取所需,终究是颠覆了以往对“夫妻”两个字的看法! 难道不是把生活过成了一个笑话? 见她只是笑笑并未说话,沐轩龙终于是没忍住,几番思索之下还是开了口。 “你可知我本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却为何偏偏对你不同?” 一个霸道高冷的王爷对一个小女子说出了这句话,任谁都会受宠若惊的,可夏雪儿却是没有。她只礼节性的低眉顺眼的回了一句:“妾身不才,承蒙王爷厚爱。” 她的刻意疏远,沐轩龙早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因此也并未理会她,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因为你与旁人不同,你是我的妻子,是齐王府的王妃,更是皇家的儿媳!” 他杀伐果断,他冷峻镇定,可每每面对她,心中都会紧张的不行,甚至有时候会六神无主;他能血战沙场,能智斗奸佞,却唯独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一味地妥协、退让。 说出此话,不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可夏雪儿却是一点激动的迹象都没有,平平淡淡的,波澜不惊的,薄唇轻启,直接便否定了他鼓起勇气才说出的话。 “王爷此话便是错了!” 夏雪儿应了一声,随后转头将目光移向了碧水亭外,继而才又说道:“世间万物均是一样的,女人更是如此!您的妻子可以是任何人,齐王府的王妃也不是非得夏雪儿不可,皇家的儿媳就更是如此了,但凡身份说的过去者均有可能。所以您对我态度的不同,并非是因为我与您之间关系。” 她这话不假,据她所知,本朝三代皇帝的后宫之中均从未有过夏氏的妃子,而当今八皇子的母妃湘嫔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之女,如此不也正能证明她话中的皇家儿媳只要是身份过得去的人均有可能了吗? 有时候,死硬的规矩制度并非敌得过一个“情”字! 只要有情,身份卑微的女子也能成为宠冠六宫的妃子;若是无情,外表光鲜亮丽的王妃也不过是个行尸走肉罢了。 沐轩龙听了此话之后皱了眉头,手也握成了拳头,似乎使了很大的力气一般,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生气了的。 只是他此举并非是为了夏雪儿方才那句话,而是因为自己愚蠢! 早在还未见到夏雪儿之前,他便有了与安国侯府联姻的想法,之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夏雪儿,他却想看看这样一个不服输、不认命的女孩究竟能折腾出怎样的一片蓝天,因此他答应了与她那听起来不错却从未指望过的合作。 在此过程中,他看到的是一个不被别人所认识的夏雪儿。 世人眼中的夏雪儿:聪慧、貌美、善良、有才;而他眼中的夏雪儿,不止倾国倾城、德才兼备,更是老练深沉、智计无双、勇敢果敢! 他因好奇心而接近她,最终却是赔进了一整个自己! 其实他也是知道的,夏雪儿与苏祁之间并非一直都是和睦,他们的感情并不顺利,并且曾一度到了濒临灭绝的地步,可他太过于自信了,他此时气的便是自己没及时的抓住机会,或许若是他该出手时不犹豫,今日两人也就不会这般尴尬与痛苦了! 事实证明,在必要的时候,趁人之危也不是全然不可取的。 “还记得你说过,让我不要试图去揣测你的心思,也不要试图插手你的生活,可不知为何,我已然控制不住自己!” 当时夏雪儿说这些话之时,后边还有一句“我怕你会……爱上我”,是的,他是爱上她了,就是不知为何,也不知是何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爱上她了! 沐轩龙方才说这一番话,是在告诉夏雪儿他的心意,也是在劝服自己接受事实。他不想继续逃避,这种藏着掖着,每日和自己做斗争的日子太难熬了! “消气了吗?” 夏雪儿放下银签,看了她的圆乎乎的小脸继续说道:“若是气消了,那便帮我打听打听,那李公子是否已经求了哪家的小姐,至少要先看看是不是有机会再作打算啊!” 坏人姻缘的事情她可不干! 冬梅叹了口气,十分不情愿的捧着太师糕转身出了碧水亭。 丫鬟在亭中选了地方安置好琴架,又铺了厚厚的软垫,一切布置好之后这才退到亭外侯着。夏雪儿坐在石凳上品着茶,又用了些糕点,见她们退了出去,也就放下了手中的七彩琉璃杯,接过帕子擦了手,起身环绕碧水亭走了一周。 还真别说,这多了层似透不透的轻纱挡住视线,入眼的景致也就与亭外所见不一样了! 透过纱幔看出去,满池红绿相间的荷花更添了几分朦胧之美,似是砚台中晕染、融合在了一起的两色彩墨,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过度之处也自然不突兀,当真别有一番风味! 翠竹点了香炉烧着,又扶了她在古琴后跪坐好,也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再出声打扰。 夏雪儿身子前倾,纤纤玉指抚上琴身,像是与琴对话一般。 自从元月里生无可恋的去了塞外漠北,时至至今已有半年有余不曾触碰这把琴,现如今再抚上琴身、琴弦,指尖传递来的还是那熟悉的触感。 她从三岁上幼儿园起便开始游走于各种培训班之间,古琴、书法、绘画也是学过的,其中学的时间最长、造诣最高的正是古琴!原本学习这些也只是为了陶冶情操、提升气质,没成想因为一场意外改变了她的命数,穿越来到这古色古香的时空之中,这些技能倒还变得确实有用了! 亭中青烟袅袅,悠扬婉转的音律却是不受束缚的飘出了亭子,钻进了沐轩龙的耳朵,他便站在这青莲池畔,离她不过百米的距离,不曾言语,只静心聆听着她指尖倾泻而出的如泣如诉的琴音。 花落花开,覆辙韶光数几度秋春,日出日暮,未觉流年分寒暑夜昼,几年风雨几年人,一去十里红尘,爱过恨过皆是因果。(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五章 伪装者 就像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那般,永远也别想让一个装傻的人去接受一件她早已心知肚明的事情! 当真情杠上了假意,这样的对话注定是无法愉快的进行,更不会有一个令人期待的完美的结尾! 在她不知是第几次的故意曲解和假意应付之后,沐轩龙显然是恼羞成怒了的,再也与她待不下去,他怕再多待一秒钟自己就会忍不住过去掐着她的脖子,逼她臣服在自己脚下! 蹭的站起了身子,只斜了眼睛看了她一眼,旋即大袖一挥,出了碧水亭。 夏雪儿不急不慢的半蹲下了身子,低眉颔首,语气平缓的说着:“恭送齐王殿下。” 直到听不见对方的脚步声,这才又缓缓的直起了身,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身子有些摇摇欲坠之感,脚步也不再沉稳,从上到下都觉得很累,很疲。 “我不强迫你并不代表我会放弃,你且好好看着就是!” 这是沐轩龙临走之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夏雪儿突然间有些彷徨,也有些害怕。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却不愿去相信的是,沐轩龙从未将她当成一种战利品!他甚至愿意与她平等的相对。 自她回城之后,沐轩龙在她面前便从不自称为“本王”,也不大端着王爷的架子,除了结婚一事之外,她更是不曾用自己王爷的身份来逼迫她做过哪怕是一件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包括新婚之夜。 她不怀疑自己对苏祁的忠诚,可她毕竟不是木头。她怕自己日子长了之后会疲于自我控制、自我斗争,从而生出了“既来之则安之”的可怕想法,她也怕经过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之后,自己终有一天会沦陷在沐轩龙的强烈攻势里! 苏祁乃是她毕生挚爱,也是她的生命,可却也离她千里之远。互通信息尚且不能做到,更别提是见上一面以解相思。 她不知道时间会不会冲淡一切,有如当年的母亲与师尊那般,磨灭了爱情,最终只余下了亲情…… 夏雪儿很痛苦,也很挣扎,却是无从下手。她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面的未知的未来,什么也做不了,心里只余下了恐惧。 当夏夫人再来寻她的时候,就见她蜷缩着身子斜卧在美人靠上,手臂将膝盖抱得紧紧的,头也深埋其中,不曾动弹一下,呼吸很是平和,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不忍上前打扰,夏夫人就在亭子入口处站住了,看着眼前的一幕,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其实在这场悲剧中,她的痛苦未曾会比女儿轻上一分一毫! 一个是二十余年相敬如宾的丈夫,一个是自小在她膝下承欢的女儿,两边都是她的心头肉,将她夹在中间,舍弃了谁也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正因为她做不出选择,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朝她能够预想到的结局去发展,若说女儿此时的痛苦是夏青玄一手造成的,她又何尝不是帮凶呢? 没有那个做父母的会狠心将自己的女儿送进虎口,她理解丈夫身为夏家的顶梁柱,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的考虑,也知道他此举也夹杂着望女成凤的期盼,江湖终究没有王府后院安全! 原本侯在青莲池畔的青儿匆匆的朝碧水亭来,见了夏夫人立于此处,低了头回禀道:“夫人,老爷派人来催了,说是不能让王爷等太久。” “行,”夏夫人回转过神来,吸了吸鼻子,却并未转头,只吩咐道:“我知道了,你让她告诉老爷,我们一会儿就到。” “是。” 听着身后丫头的脚步声远去,她这才低了头用手帕沾去了噙在眼眶中的泪水,继而动身朝蜷缩着身子的女儿走去。 在美人靠前蹲下了身子,伸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口中柔柔的唤着她的名字。尽量的表现的正常些,不让女儿看出她哭过,她不想让她担心。 听见响声,夏雪儿动了动脑袋,有了转醒的迹象,继而抬起了头看向了叫醒她的人,因是将头埋在膝盖之间睡着的,此刻刚醒过来的她,睡眼惺忪、两颊通红,鬓角有些凌乱,散下来的头发裹了汗珠贴在脸上,妆也花了。见了母亲,伸手去揉了揉眼睛,继而扯出一抹笑容,像还未长大的小女孩一般。 夏夫人伸手摸了摸她闷得有些发烫的面颊,眼神满满的怜爱,可语气中却掺了些责备:“果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在这睡着了,就不怕再被风给扑病了!以前那些苦药都是白吃了不成?” 夏雪儿听了母亲的话也只能是牵动了嘴角笑笑,母亲说的这些事,她是记不得的。 “总是长不大!” 夏夫人又埋怨了一句,紧接着拿了手帕替女儿将脸上捂出来的汗珠擦干净了,挂着汗吹风可是最容易生病的! “快回屋整理一下妆容,你父亲已经差人来催了。” 夏雪儿听了此话有些不解,催她做什么?继而扭了头去向碧水亭外看去,柔和的光辉给池中的红莲镀上一层辉煌的金边,原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太阳就快要跌到大山后边,天际还挂着绚烂的朝霞,一切是那么的柔和、平静。 什么时候睡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沐轩龙走时才刚过了未时,现在却已经是酉时四刻了! 夏夫人送了夏雪儿回听雨轩之后便被老夫人差霜儿来叫走了,临走时嘱咐夏雪儿完事之后直接到凝晖堂去,晚宴便是设在了那里。 “王爷回去了吗?” 听雨轩内,秋菊正在给她盘发,听见了她的问话,手中动作不停,只抬了眼来看向了铜镜中那张稍显苍白的脸,回答道:“王爷下午约了大少爷下棋,此刻应该是在正堂与老爷说话。” 听了秋菊的回答,夏雪儿是有些忍不住的惊讶的! 沐轩龙甩袖走时是那般的愤怒,她离得远都尚且能够感觉到他极力压制住的怒火,原以为他会一怒之下提前回王府的,谁曾想他竟然选择了留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六章 关心则乱 今日是夏雪儿作为已出嫁的女儿的回门之日,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又因为她之前在京中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以致于整个辉煌腾达的安国侯府中人都沦为了阶下囚,因此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座宅院。 其实只要沐轩龙走了,便是相当于昭告了天下他们夫妻之间并不恩爱和睦,世人也就知晓了她这个曾经出逃过的齐王妃并不如众人所认为的那般得齐王爷的宠爱,到了那时,她将会是别人眼中的一个笑话,安国侯府也是一样! 可她更在乎的并不是别人对她是何看法,而是父亲母亲在知道她过得并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幸福之后会作何感想! 今日在人前她是那般尽力的去表现得正常,只是因为想让母亲放心,也让父亲不再觉得愧对于她而已。若是沐轩龙愤然离去,她之前所营造的一切假象都将灰飞烟灭,她为此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必然会付之东流。 对于她这样一个除了母家与苏祁之外再无可以在她心里激起一丝波澜的人来说,将她一个人留在这才是给她最大的难堪! 幸运的是,他并没有丢下她。 夏雪儿无声的笑了,她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洗了面,重新上了妆,这才领着丫鬟朝凝晖堂的方向去了。 “凝辉堂”乃是太祖赐名,是夏老太爷,也就是夏雪儿的爷爷生前所用的书房,当然,太祖赐匾的“凝辉堂”是在建安侯府而并非安国侯府之中。 夏青玄是老太爷最疼爱的儿子,但在老太爷去世之后,世子袭爵,正房借机打压夏青玄母子,最终因受不了府里人的千般刁难,尚是孩童的夏青玄与母亲一同离开了建安侯府,从此与建安侯府断绝了关系。 直到后来夏青玄因为战功显赫官拜大将军,赐了将军府,深受皇帝的信任,又封了世袭爵位,地位比建安侯府还要尊贵一些,才重新修了这处小院,改“辉”字为“晖”,取名“凝晖堂”,是为纪念老太爷。 凝辉堂的建筑风格同西郊兰苑有些相似,均是借鉴了苏州园林的建筑特点,青砖、黛瓦、白墙、洞门,特别是在夏季,绿树掩映、枝叶繁茂,环境优美之中又多了几分静谧,的确很适合宴客。 夏雪儿到时,众人都已经来齐了,夏青玄与沐轩龙相对而坐,两人本在说话,可见夏雪儿进了园子,夏青玄便站起身来,其余人也都面对她站直了身子,她上前向沐轩龙行了一礼,其余人便向她行以一礼。 沐轩龙脸上挂着微笑,这样的表情对于他这个冷酷而不苟言笑的人来说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夏雪儿见后,心里多了些感激。沐轩龙伸手虚扶了一下半蹲着的夏雪儿,她便也就随着他的动作起身,见此,其余人才敢直起了身子,一家人这才正式入了席。 晚膳过后,夏雪儿本还想再留一会儿,无奈洛离来禀,说是皇帝派人来传,让王爷立刻进宫里去,二人便也只能匆匆告辞。 皇宫与齐王府在同一个方位,两人也可同行些路程。夏雪儿进了马车,而沐轩龙则是选择骑了洛离的马随行。 刚启程没多久,夏雪儿便觉得窗外似有马蹄声靠近,猜想着是沐轩龙朝车窗边来了,心里骤然紧了一下,脊背也是绷得直直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沐轩龙当着下人的面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让她左右为难! “这几天若无什么特别的事情你就不要出门了,洛离也会不离你半步!” 沐轩龙说这话时压低了声音,似乎是不想让除夏雪儿之外的人听见一样,而且听他语气中的认真与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夏雪儿也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于是将身子往窗子边挪了挪,靠了窗子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你别管,”沐轩龙不想将她卷进此事之中来,因此也不告诉她暗夜殿的事情是,毕竟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我可能要出京几日,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应该今晚就会启程,你乖乖待在王府就是。”说罢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还是不太放心,于是又说道:“要不我请母后召你进宫?你就暂且住在月华宫里……” “不用了”,沐轩龙话还没说完,夏雪儿便出口打断了她,她堂堂幽冥谷的副谷主,岂是那般胆小怕事之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可同时她这心里也满是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要让她躲到月华宫里?可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可从沐轩龙的态度来看,此事肯定不简单! 夏雪儿想了想,于是开口拒绝道:“我身边有香兰,洛离还是跟着你比较好,如此也有个照应。” 沐轩龙武功也不错,与她相比也是不相上下的,可此人太过于自信,这样总是容易吃亏的!多个人跟着,也好多双眼睛盯着,不至于太过莽撞。 可沐轩龙却是即刻反对道:“不可,这样我不放心!” “洛离不在你身边我才是不放心!”夏雪儿低吼了一声,沐轩龙却是愣住了,她不放心他,是不是意味着她也会关心他呢? 心里是又惊又喜,嘴角边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抹笑容。而夏雪儿听不到对方的回答,以为他仍旧不同意,于是开始耐心的劝解道:“你难道忘了我是谁了?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都想伤我分毫的!更何况还有香兰在,她的厉害你是领教过的,有她在我身边,我很安全。倒是你,走的匆忙,想必还未来得及安排人手,带着洛离,发生了什么事情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这样贵妃娘娘也才能放心!”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长串,沐轩龙心里却是越加的欢喜,自从她回京之后到如今,算是第一次听见她对他说这么多的话,且不是为了苏祁,也不是为了安国侯府! 如此这样,他倒是放下了心来。她说的不错,她可是幽冥谷谷主震天雄的亲传弟子,是传说中的幽冥谷副谷主,更是大名鼎鼎的“虹羽”! 论武功,这天下有几人能与她抗衡?论计谋,她也未必会输人一等! 关心则乱,方才是他糊涂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暗夜 夏雪儿又不放心的交代了几句,沐轩龙均是点了头应着“好”,心里的欢喜劲儿自是不言而喻的! 两人在岔口处分开之后,沐轩龙只带了两个侍卫朝皇宫赶去,而洛离则是负责护送夏雪儿回府,并且收拾一下包袱。他骑马走在前头,左右看着,警觉度极高。 夏雪儿撩开了车窗帘子,原本跟在后方的香兰便心知肚明的凑了过来,夏雪儿伏在她的耳畔轻声吩咐了几句,香兰点了头,随即便放缓了脚步,趁洛离不注意之时偷偷地溜走了。 这天夜里,夏雪儿睡梦之中仿佛听见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顿时便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想起了早前沐轩龙交代的,似乎是有人会对她不利,夏雪儿悬着一颗心,死死的盯着外间。 屋中没有点灯,可借着透过窗户纸的朦胧月光,也是能够看见一个人影投在了水蓝色的隔帘上的! 那人影脚步极轻,径直便撩了隔帘朝里间走来,因担心吵醒了睡在脚踏上的冬梅又在吓着了她,夏雪儿并未出口询问来者何人,而是将手探向了枕头底下,握住了那把只有三寸长的袖珍型匕首,褪去了刀鞘,双眼紧紧盯着那渐行渐近的人影。 那人并没有伤害呼呼大睡的冬梅,而是绕过了她,径直靠近了床榻,紧接着探了身子下来,在两者相距不过一拳的距离之时,夏雪儿动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对准了对方的喉咙,只要稍稍一用力,此人便能血溅当场! 在此情况下,那人倒也不敢在动弹,只小声的开口说道:“别动,是我!” “王爷?”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却并未收了架在沐轩龙脖子上的匕首,反倒是眯了眼睛询问道:“这个时候你鬼鬼祟祟的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沐轩龙承诺过她,绝不强迫她与他行周公之礼,可她还是在枕头下放了这么一把袖珍型的匕首,以防哪****兽性大发而食言。 别看这把匕首十分的小巧,仅有三寸长短,可刀锋却是能够削铁如泥,更别提是刺破皮肉、割开喉咙了! “你且相信我,”沐轩龙伸了手郑重其事的发誓道:“我绝对不会对你欲行不轨,你先把刀放下,我们好好的说话。” 听沐轩龙的语气不像有假,甚至还多了几分哀求之意,夏雪儿就暂且相信他,放了匕首却并未将其塞回到枕头底下,沐轩龙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点了小桌上的蜡烛,继而自觉地坐到了床尾,离她远了些。 光亮较之黑暗,更能给人带来安全感,夏雪儿看着他做着一切,提着的一颗心也就渐渐的放了下去。坐起了身子,又往身后拉了两个软垫靠着,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沐轩龙。 “好了,说正事”,沐轩龙看夏雪儿眼里的防备弱了些之后,方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暗夜殿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吗?” 他倒是开门见山,可夏雪儿却是摇了摇头。 原来皇帝这么着急的召见了沐轩龙,为的就是十五年前大皇子遇害一事,既然已经这么火急火燎的开始打听暗夜殿的老巢了,那岂不是说明已经找到了能将当年之事与暗夜链接起来的证据了? 见夏雪儿摇头,沐轩龙皱了眉头,半信半疑的追问道:“幽冥谷的消息库里就没有一丁点儿的相关记载?” 谁都知道幽冥谷的眼线遍布天下,收集讯息的能力可是无人可比拟的!这世间还有它不知道的事情?免不了有些怀疑夏雪儿是不是刻意的在隐瞒些什么! 见对方这样半信半疑的神情,夏雪儿倒也不生气,反倒是挑了挑眉,像是丝毫不在乎似得,接着才又不急不慢的说道: “一般做这种杀人求财买卖的帮派都不会大张旗鼓的将自己的行踪公之于众,更何况暗夜殿是与绝杀殿齐名的天下第一大杀手组织,能得此名声,死在它刀下人没有几万那是不可能的,你觉得若是让人知道了它的老巢在哪,那寻仇的人还不把门槛都给踏破了?更何况朝廷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了它不是?” 沐轩龙一听这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再看夏雪儿眼神坦荡,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或许她是真的不知道? 沐轩龙自我劝慰着,毕竟即便她是幽冥谷的副谷主,可也才十五岁,并且长时间都待在京城,有些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吧! “那你对它了解多少?” 退而求其次,她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吧! “暗夜杀手数不尽数,据不完全统计,五年前就有七百八十余人,如今数据不详。老殿主隐退之后将殿主之位传于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据说此人继位之时还不到二十岁,第一件事便是清理门派,将不忠之人尽数剿灭,随后又迁移了老巢,从此再无人可知暗夜殿身在何方!” 夏雪儿歇了歇,之后才又继续道:“暗夜殿主之下有三尊,人称黑煞、鬼魅、邪神,这鬼魅又是三尊之首,神出鬼没、极善伪装,据说除了核心弟子之外再无人见过其真容;而邪神则是阴晴不定,做事全凭喜好,让人捉摸不透;黑煞是最衷心于自己主人的,时常跟在身侧,所以如果你想要知道谁是暗夜殿殿主,第一步便是找到黑煞!” 沐轩龙听后叹了口气,这倒是个好办法,可如此茫茫人海,怎么找?他连黑煞长什么样子都未见过! 夏雪儿却是笑了笑,继而说道:“看来我这过目不忘的本领是要派上用场了!” 她也算是与暗夜三尊打过交道的人,尽管已经过去了许久,可她却永远也不会忘了那种感觉! 沐轩龙听了此话之后,立马抬了头,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竟然见过暗夜三尊?她小小年纪究竟是经历过些什么? 若是让他知道了夏雪儿不仅见过暗夜三尊,还与暗夜殿主很熟,不知他惊呆了的样子会不会被载入史册? 只不过此事夏雪儿自己也不曾知晓!(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蛛丝 夏雪儿掀了被子下床,小心的绕开睡在脚踏上的冬梅,拿了烛台示意沐轩龙跟着她走,他也就乖乖的跟在了她的身后,还随手从衣架上取了件披薄披风,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燃?文小说?????.?r?a?n??e?n?` “夜里凉,小心冻着!” 夏雪儿身子一紧,尴尬的转过了头,看着他勉强的笑了一下,“谢谢。” 紧接着加快了脚步,刻意的与沐轩龙拉开些距离。进了左间书房,她将烛台安放在桌案上,砚台压平了纸张,提笔开始画了起来,而沐轩龙则是站在她的身侧,歪了头看着她一笔笔的画。 大约一刻钟之后,夏雪儿停了笔,仔细的看了看画上之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只见过黑煞一面,但毕竟两人曾经交过手,若不是苏祁及时赶到,她恐怕会折在他手里!所以不管过去了多长时间,那张脸她始终都还记得! “成了!” 她放了笔,这才转过头去看沐轩龙,却是发现沐轩龙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她的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之隔,而且沐轩龙探朝前看的脑袋几乎是要担在了她的肩膀上的! 这动作未免太过于亲昵了些,夏雪儿吓得往旁边跳开了两三步远,心也是扑扑扑的跳个不停,自从知道他的心意之后,她便更加不愿与他亲近! 反观罪魁祸首沐轩龙,他倒像个没事人似得,只上前两步,伸手移开了压纸的砚台,拿起了画像仔细的端详着。 “就是他了?” 他抬了眼朝夏雪儿看去,却见她脸色发绿,似乎是被自己方才的举动吓得不轻,心里不禁一阵好笑,可面上却是绷得紧紧的,丝毫看不出异样来。 夏雪儿眯了眼睛看他,可他却是太过平静了,心里的防备便更加深了几分。缓缓移动脚步,走到了桌案的另一面,这才停了下来,耸了耸肩,直视沐轩龙回答道:“我与他并不熟识,且时间隔得太过于久远了,所以我也不能确定,王爷还是慎重些好!” 沐轩龙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见她眼中似有怒火,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心里很清楚,夏雪儿是个谨慎的人,如果真如她所说,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此人是不是黑煞,那么也就不会有这幅画像的诞生了! 将画像几番对折收好,方才朝夏雪儿说道:“谢啦!” 夏雪儿白了他一眼,这个奸诈阴险的小人!若说方才他不是有意为之,那简直就是三岁小孩说出的谎话,骗鬼的! “既是如此,王爷便抓紧时间上路吧,夜深了,妾身就不远送了,王爷好走!” 说罢转身朝自己的卧房走去,沐轩龙赶忙拿了桌上的蜡烛,大步追了上去,将烛台塞到她手中,旋即又嘱咐道:“我此行一去不知何时能归,答应我,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夏雪儿侧头看了他一眼,本想说句“不劳您操心”,可看在他满脸诚恳的份上,这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沐轩龙满意的一笑,旋即转身出门走了。 夏雪儿站在原地看着他,又凝神听着屋外的动静,直至确认他是真的离开之后这才往卧房行去。 洛离已经在东篱堂外等了许久了,左右不见主上出来,心里也是好奇得很! 王爷不受王妃待见,这在他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当面被羞辱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可既然如此,那王爷为何还能在东篱堂理待这么长时间? 莫不是想到自己有可能几个月都见不着娇妻,一时兽性大发,将王妃给…… “想什么呢!” 沐轩龙一出来就见洛离一脸色相的盯着东篱堂看,嘴角边还挂着不怀好意的笑,竟然连他出来都没有注意到,登时便抬手给了他一记爆栗,可着实是将洛离吓得不轻的,回了神,只觉得心脏突突突的乱跳! “东西收好了?” “回禀王爷,您要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沐轩龙点了点头,“出发!” 若想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便得争分夺秒,一定要抢在消息传出去之前到达锦城! 将手中的画像揣进怀里,随即隐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夏雪儿回房的时候,冬梅依旧睡的很熟,因为是半坐着睡觉且她又不老实的缘故,身上的薄被已经滑了下来并且被她踹远了,夏雪儿无奈的摇摇头且无声的笑了,蹲下身子帮她盖好了被子,又掖了掖背角,如此或许能管得时间长些吧! 看着她香甜安稳的睡颜,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抚了抚她的鬓发,真希望接下来的灾难不会将她们卷入其中! 直至第二日下午,香兰才从外回来。夏雪儿正在花园坐着核对账本,今天一早,周侧妃来请安之时便将这一摞账本以及库房钥匙等一应事务全移交给了她。也是坐着无聊,便拿了这些账本来先了解着,恰巧花园中倒也凉爽! 见香兰回来,夏雪儿命人将桌上散乱的账本收起,又屏退了众人,只余下翠竹伺候。看她脸色不佳,眼底也有浓浓的黑影,想必也是一夜未眠的! “坐”,夏雪儿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又让翠竹给香兰倒了杯茶,“先喝口茶再说话。” 香兰端了茶水饮尽,随即才放了杯子回答道:“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连夜翻阅了登仙楼密阁里的卷宗,果真有所收获!” 昨夜回府的路上,夏雪儿将自己的身份令牌交给了她,并让她即刻到登仙楼去,请荣叔进入六楼的密阁之中,把大皇子遇害前后三年来所有与驻守于幽州的燕王的相关记载找出来,并且让她于其中搜寻燕王与杀手组织联系过的证据。 一夜未合眼,与荣叔两人,在一本本书中仔细的搜寻着,总算黄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香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夏雪儿,全是她抄录下来的。夏雪儿接过打开后一看,说实话,虽然心里早有预料,可还是吃了一惊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九章 马迹 单从表面上来看,这些消息彼此之间看似无所关联,甚至于更与暗夜殿或是大皇子的“意外”身亡扯不上一点关系,但是现如今细细想来,却仍旧会有蛛丝马迹! 天和元年,新帝登基,北境战乱未平,燕王自请前往戍边,仅仅三个月便被皇帝召回,以当时还未曾封爵的夏青玄替换,在京城待了半年之后,又被一纸诏书打发到了幽州。燃? 文小说 ?? ???. r?a?n??e?n` 天和三年,大皇子沐轩霆受封为皇太子,入主东宫,皇帝允许其参与政事。年少气盛而又一腔抱负的沐轩霆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官僚体制改革,外加大肆查处贪腐、整顿吏治,直至他受害身亡之前,共抄家十余起,流放二十余人,处以车裂、凌迟等极刑的也有四人! 只是天下官员中真正能称作是廉洁为民、持身中正的人又有多少?在百姓大呼痛快的同时,官员们却是人心惶惶。 而同年,皇帝皇太后均是身体抱恙,燕王曾两次进京,均是打着担忧皇兄与皇太后身子,前来探望侍奉疾的旗子,实则与朝中几位大臣均有来往,也暗中会面过。 天和五年,燕王三次派心腹大将尤蚩南下雍州进行香料买卖; …… 天和六年,燕王亲自动身南下,为皇太后寿诞搜寻至宝以作寿礼,去的还是幽州! 就在皇太后寿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大皇子替父南下巡视,回城途中遭遇暗杀,以此引起整个武林动荡不安。 …… 看着这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三大页纸的事情,虽然她们彼此之间做的滴水不漏,可夏雪儿仍旧觉得这些看似没有关联的事情彼此之间其实亲密无间!只是脉络是何呢? 她放了纸张,闭了眼睛细细冥想,翠竹和香兰便也不敢多话,只静静地等着她。 幽州,幽州,幽州……暗夜……暗夜! 对了! 夏雪儿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香兰,出口问道:“暗夜的前老巢是不是在幽州境内?”她记得自己曾看过江湖史料记载! 香兰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些脑袋发懵,她昨夜翻找资料时只觉得燕王总往幽州这一个地方跑,终归是有些问题的,可却不曾想到暗夜殿似乎也在幽州境内! 现如今仔细想想小姐突然起来的问话这才幡然醒悟过来,也是吓了一跳! 只机械的点了点头,见状,夏雪儿将手中的纸张狠狠拍在石桌上,自己也随之站起了身子。 万变不离其宗,当在杂乱的信息之中找到脉络之后,其余的便也就理顺了! 燕王乃是当今皇上的同胞手足,早年也是先皇中意的储君之一,也是参与过夺嫡的皇子之一,之后不知为何改旗易帜,投向了当今皇帝的夺嫡阵营之中来。新皇登基之后,或关押、或发配,甚至于处死的手足不少,只有自己阵营里的几位皇子保全了性命,只是不得重用,一生荣华富贵倒也是不愁的。 燕王本就野心勃勃,皇帝看出其假意投诚,因此才将其派去驻守幽州,斩断其与旧部的联系,并命令其不得插手朝堂之事。 可时至今日他仍旧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登上皇位,私下联系旧部,拉拢曾得盛宠的三皇子,甚至于亲手谋害自己的皇长侄,当真是其心可诛! “还要不要让谷中弟子盯着雍州?” 香兰见夏雪儿心中似乎已然有了决断,于是多嘴问了一句,不想夏雪儿却是摇了摇头。 幽冥谷的眼线遍布天下,就算是不用她安排,有何大事发生,也是会密信传回谷里的,况且暗夜殿老殿主退位隐居之后,暗夜殿的老巢便搬走了,至今不知在何方位,盯着雍州又有什么用处呢! 倒是幽州那边,似乎还得加大盯梢的力度! “找几个得力的人,以富商的身份住进幽州城去。” 幽州防范比较严厉,燕王又是个老狐狸,部下全是信得过的人。几年来,幽冥谷都未曾成功的在燕王的营帐中安插进自己的人。平民百姓乃至丫鬟侍从身份都太低,也都不能接触到燕王本人,想要及时的掌握其消息行踪终归是行不通的! 听闻燕王惧内,对王妃那是百依百顺、不敢有所武逆,而燕王妃爱用香料,正因如此,十六年前,他才会打着替王妃寻觅香料的旗号派心腹尤蚩南下而不被怀疑! 他既能千里寻香,那夏雪儿便投其所好,安排几个做香料生意的商人入住幽州! “是!”香兰点头应了一声,旋即退下办事去了。 夏雪儿左右徘徊了一会儿,旋即看似随意的开口问道:“孙贵妃送来的人可还安分?” “回小姐,依照您的吩咐,只派她们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小姐近身的事情是断不会交予她们去办的!” “很好,”夏雪儿点了点头,在整个王府之中,她只信任梅兰竹菊四人,有她们在身边她才安心!旋即又嘱咐道:“你心思细腻,留心着碧落,但不要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以后有什么消息还得通过她传给她的主人呢!” 孙贵妃自以为在她这里安插了一个眼线,殊不知夏雪儿却是打算将这个眼线占为己用,彻底变成一个传声筒,有什么想要孙贵妃知道,但是又不方便自己开口的事情,只需要不动声色的透露给碧落,其余的便不要她担心了,岂不美哉! “侯府选的婢女会在明日入府,小姐可有何安排?” “东篱堂中婢女多了终归也使唤不完,只挑几个可靠地留下,其余打发她们去别的院子里服侍吧!” 听了吩咐,翠竹却是有着不同的见解。 虽然她们四个从小随小姐一同长大的丫鬟是绝无可能背叛小姐的,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保不会隔墙有耳,因此院子里服侍的人太杂终归是没有好处的! 于是开口说道:“恕奴婢多嘴,小姐既不信任王府中众人,由母家送来的人服侍终归是要更好一些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章 怀疑 一个院子里有三处来历不同的人侍奉,不论是王府还是孙贵妃,甚至是安国侯府,都有埋置眼线的意思,后患无穷,必须清理! 既然不能将孙贵妃送来的人打了,那便只能将王府里原本的人给清扫了,毕竟安国侯府与夏雪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是知道了些什么,也着实不会做出什么害她的事情来! 夏雪儿略微想了想,翠竹说的似乎还真有那么个道理在,于是吩咐道:“那便将东篱堂中的人都换了吧,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对了,”回程途中夏雪儿突然开口问道:“让你去查的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宫里倒是传了消息出来,但尚还不能确定,待结果出来了,奴婢在向小姐回禀。” 听此,夏雪儿也就不再多问。翠竹的谨慎她是知道的,现在不说那便是真的未曾查清楚,她知道了也没有多少用处。 接下来的几日都没有沐轩龙的消息,她也按照他走之前的吩咐,不曾出门去。 周氏虽将府里的账簿、钥匙什么的一应交到了她的手上,可却是继续担当着府里管事者的身份,夏雪儿无心与她争抢,倒也就清闲了下来。 东篱堂的花园虽然不大,却也布置得十分雅致,在这个酷热难耐的时节,坐于其中纳凉自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夏雪儿用过午膳之后便吩咐了丫鬟带上烹茶的器具,又拿了棋谱、搬了棋盘放置于花园之中,这便是她打无聊时光的一种消遣了。 每每出行,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一群丫鬟服侍,她倒是待下人们宽厚,这样热的天便不曾拘束着她们,赏了吃食,准许她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躲在树荫之下说说笑笑。 香兰回来时,正好翠竹与小姐下棋输了,正说着惩罚呢,两人见了她,便也就停了下来,夏雪儿看了翠竹一眼,她便心知肚明的起身朝正一边嗑瓜子一边讲笑话的几人走去。 “都停一停,该做事了,”翠竹打断了笑得正欢的几人,吩咐道:“酷暑难耐,去小厨房熬碗绿豆汤,再到冰库去取些冰块一并带过来。” “是。” 丫鬟们齐齐回答着,这便退下办事去了。 见人都被打走了,夏雪儿这才看向了香兰,“说吧。” “幽州那边已经安排了人过去,是原先跑西域与江南一线做香料生意的商人,身份背景很安全,绝对查不出来,现已经启程往幽州去了。” 燕王性格多疑,既然将幽州视作了自己的根据地,便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不只是商人,但凡是进城的非本地人口均要接受严格的盘查。香兰这样的安排很妥当,况且还是幽冥谷的人,燕王是绝对查不出蛛丝马迹的! “京中可有什么不对劲?” “暂且没有,”香兰摇了摇头,眼里浮着担忧,但见夏雪儿皱了眉头,便又开口安慰道:“小姐放心,已经通知了城中的弟子打起十二分精神,登仙楼也加强了防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荣叔便会想办法通知我们的!” “嗯,”夏雪儿点了点头,“非常时期,大家都得小心着些!” 复又追问道:“王爷那边呢,可知为何事离京?” “奴婢正要禀报小姐此事,对外的说法是因雨季防汛的需要而前往视察水道,检查沿江各处的防洪工作,实则目标是锦城!” “一个半月前庆国公府抓了一个自称是暗夜殿的杀手,庆国公怕杀了他而得罪暗夜殿,便放了他走,谁知刚出了城就被王爷给抓了回去秘密审问,大刑伺候过了,受不住刑这才招了干净,似乎还提起一些与十五年前大皇子遇害有关的事情。这一个月来,王爷都在多方打听,想尽办法搜寻更多的证据,就在小姐结婚前三天,又捕获了一名杀手,杠了四天的刑法,在您回门那天招了暗夜殿的一个分支机构,就设在锦城!” 夏雪儿听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沐轩龙抓了个暗夜殿的杀手,并且还秘密的审问过了?这件事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同她讲起过!若不是离开的那晚上,跑到她房里问了一推和暗夜殿有关的事情,恐怕她还猜不着出了何事! 一个半月前,那岂不是她还未嫁进齐王府的时候?沐轩龙既然能提前埋伏在城门外,将庆国公送出城的杀手抓了个正着,必然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的!那么,告密的人会是谁,是庆国公府里的?还是他秘密安排了跟梢? 再者,沐轩龙既然已经秘密审问过那名杀手,那就是说早在两人结婚之前,他便已经知道了沐轩霆的死与暗夜殿有关,而他那晚竟然还告诉她罪魁祸是绝杀殿,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在那之后,苏祁潜进月华宫想要带她走,而沐轩龙恰巧出现,将两人抓了个正着,真的如他所说那般,只是因为想带她去看日出才会早早地出现在月华宫中的吗?还是说这是他早就设计好“巧合”? 为保苏祁能够全身而退,她以告知他十五年前的事情为条件,交换苏祁的平安离开,而那时的他既然已经知晓了罪魁祸是暗夜殿,为何还会答应她的条件?而且在那之后也并未催促过她履行诺言,看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心急,这又是为何? …… 夏雪儿只觉得曾经的一切似乎都十分值得怀疑,而她似乎一直都在沿着沐轩龙设计好的情节走! 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么沐轩龙此人真的是深不可测,而她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绵羊,任人摆布! 天哪!真是不敢想象! 夏雪儿越想越觉得身上寒,慢下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启禀王妃,门外送来拜帖一份,还请王妃过目!” 听见声音,夏雪儿猛地回过神来,只见地上跪着一个小丫鬟,身躯瑟瑟抖,捧着拜帖的手也是颤抖的,转而又将目光投向了香兰,却见她眼里的担忧与恐惧,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二章 较量 周氏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夏雪儿看,就期盼着看到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可惜未能如愿!对方只是嘴角微微勾了一勾,眼里连一点波澜都没有! 夏雪儿缓缓放了茶杯,继而这才抬了眼看向周氏,四目相对之间,周氏只觉得夏雪儿这两道目关冰冷得很,但她的脸上却分明挂着笑意! 自己心里莫名的就有些慌了,忙移开了目光,为掩饰自己的慌张便也伸手去端起桌上的茶杯。这杯子已经全换了,是她未曾见过的合欢花色,想必是夏雪儿从自己的小库房里拿出来用的。 因是直接从宫中出嫁,所以王妃在进府之前需要将嫁妆抬进王府之中,她原本以为尚在牢狱之中的安国侯府嫁女儿会十分的寒酸,却不想光是大红箱子便有六十六只!与她出嫁时的十六只相比,那可是足足高出了四倍有余,当真是天壤之别! 夏雪儿看周氏端着杯子呆,于是以手帕掩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待她回神之后方才说道:“姐姐好灵的消息,这府里怕是再没有什么事情能逃得过你的眼睛了!” 周氏不傻,当然能听出夏雪儿这话中之意乃是暗指自己找人监视她一事,不过她也明白夏雪儿手中不可能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只不过是臆断的罢了,因此也就不紧张。 掩着嘴笑了笑,随后说道:“并不是我自夸,妹妹这话倒是不错的。自进府之日起我便掌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务,这时间长了,她们也就已经习惯了事事都朝我回禀一声,妹妹不要见怪才是!” 夏雪儿懒得与她来回的吹捧,回以淡淡的一笑,若是周氏以为自己这话能够气到她,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说到底,她与沐轩龙之间只不过是名义上的夫妻罢了,她进了王府只愿与众人和平相处,在处理登仙楼事物的空余可以下几盘棋、看几本书、画几幅画、四处走走散散心便是她理想中的生活状态了,可没那个心思去与她们争,与她们抢! 再者,她也不喜欢没事找事做,时刻提防着自己院子里的人都觉得心累,更何况是这些王府中的大小琐事?周氏若是乐意管大可放手去管,她自是没有半分的不高兴,甚至还会感激她呢! 只是有些东西她不与周氏争抢,并不意味着她可以肆意妄为,骑到她的头上来作威作福! 朝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点了头退下了,不一会儿端上来一副绘制了帝黄菊/花色的白瓷茶具,放在了周氏的桌案上。 周氏不解的抬了头看向了翠竹,翠竹却只是冲她勾了勾嘴角,什么话也没说便退到了一旁候着,她只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正思索的时候,却听见了夏雪儿那含了笑意的声音传来。 “我早前使用的杯子便是出自于这套茶具,姐姐既然听说了我手受伤是因为捏碎了杯子的缘故,解释无用,不如姐姐也试一试,看这杯子是不是真有这么好捏碎的!” 周氏心里一惊,方才没想起来,只觉得这杯子好生眼熟,现在听了她说这是她此前一直在用的茶具,这才猛然想起了这套杯子的来历! 这套茶具原是她屋里的下人文竹用的,经她吩咐,洗干净之后让人送来了东篱堂。别看外表细腻柔滑,彩绘花色也是明亮鲜艳,实则是空有其表,质量次得很! 她原本就是想贬一贬夏雪儿的身份,她不是有六十六箱的嫁妆吗?想必品质上乘的茶具也是不缺的,可她偏偏就要利用她柔善可欺的性格,让她用这下人用过后不要了的杯子! 可她没有想到,这杯子会被夏雪儿给捏碎了!竟然是捏碎的! 夏雪儿也是一直盯着周氏的双眼,有任何情绪的波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周氏面露尴尬,回绝到:“妹妹可真会说笑,我怎么可能会捏得碎这杯子呢!” 夏雪儿却是不肯放过她,挑了眉毛说道:“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紧接着又吩咐道:“翠竹,给周侧妃拿个杯子!” 此话一出,翠竹应了一声,上前来从这套绘帝黄菊/花色的白瓷茶具中挑了一只杯子,低头奉到了周氏面前,周氏现如今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了。 夏雪儿一直含笑看着她,屋里的人也都看着她,她狠了狠心,手上用了些力,想着这杯子质量虽次,却也不可能脆弱到她一个女人都能捏碎吧! “咔擦~” 清脆的一声响,周氏愣了愣,紧接着低头朝自己手上看去,那杯子并未解体,但听方才那清脆的声音,似乎是已经裂了开来的。 她心里满是疑惑,赶忙松开了手,杯子立马就散了开来,自己也是吓了一跳,忙将手心的碎片甩出,回想起进屋之后夏雪儿一步步的引导她捏碎这个杯子,心中立马起疑,但也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念叨着:这是圈套,这一定是圈套! 目光复投向了夏雪儿,双眼瞪的又圆又大,还带了些愤怒之色。 夏雪儿则是一挑眉,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片碎瓷片,夹在两只之间,翻转这看,杯壁外外层的釉色还算是滑亮的,可内里却是粗糙得很。 其实早在周氏进来之前她便知道了这套茶具的质地粗鄙。 这套杯子她今日也是第一次用,以前送来的时候,只因她不喜欢上头的花色,所以让人收了起来,一直用的是外祖家当做嫁妆送来的一套汝窑茶具,今日让下人收拾茶具带去花园的时候,不知为何就拿了这一套。 看方才周氏的神情,想必是见过这套杯子的!这样子做工粗糙、以次充好的东西也敢摆上她的桌子,若说其后无人指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由此可见,她的院里果真有吃里扒外的人! 夏雪儿薄唇轻启,缓缓吐出几个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顿了顿,这才将目光再次放到了周氏身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意有所指的问道:“周侧妃觉得我方才这话说的对不对?”(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是一章 补救 感觉到右手心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感袭来,抬起一看,有殷红的血迹顺着掌纹流了出来,与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十分刺眼!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透过指缝,可以看见地上零落的杯子碎片,裂口处还沾了血迹。 再看看三个丫鬟的表情神态,夏雪儿大惊,莫不是自己方才想事情的时候太过于出神竟捏碎了执于手中的杯子? 还是香兰反应快,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掏出手帕来捂住了夏雪儿受伤的手掌,紧接着故意埋怨道:“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越的不会做事了,有裂纹的杯子怎么还敢拿来给王妃使用?!” 听了这话,翠竹也回过神,附和了一句:“奴婢定会查出是谁布置的茶具,小姐快回房间处理一下伤口吧!” 说罢,由香兰扶着她回去了。翠竹看了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随后接过她手中的拜帖,吩咐道:“不管是谁,让她明日再来!” 那丫鬟只诺诺的点了头,应了声:“是”,神思却是还未回转过来。 方才是她眼花了么?王妃竟徒手将茶杯给捏碎了?而且,自己在那一瞬间竟然感到了深深的恐惧,就像有冤魂来索命一般! 翠竹看了看仍旧跪在地上瑟瑟抖的小丫鬟,想必也是被小姐方才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得不轻的,只怕她是什么都看清楚了! 真是的,怎么就没注意到有人在身后呢?! 正常女子都不会有能捏碎杯子的手劲,身上也不会散出森森然的杀气!若此事传了出去,必定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小姐身怀武功之事绝对不能被外人察觉,而她的双重身份更是不能被其余人知道! 翠竹在那丫鬟面前蹲下了身子,轻声的说道:“聪明的人都知道,要想长命百岁那就得管好了自己这张嘴,思量着什么该说,而什么不该说!” 她语气中满是威胁,而说此话时眼神更是冷冽,那丫鬟身子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忙看向了翠竹回答道:“姐姐明察,奴婢只是来送拜帖的,其余的什么也没看见。” 那神态、那语气,就像是不这么做,翠竹就会在这了结了她的性命一样!翠竹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起身时却又无奈的轻声叹了口气,随后端了桌上的茶具便径直走了。 她原也不想这样子吓唬她,可是为了小姐的安全,为了众人的性命,她不得不这么做! 回了房间,香兰已经帮夏雪儿包扎了伤口,见她回来,便又有所担忧的问道:“怎么样了?” 翠竹知道她所问何事,点了点头,“她应该是个聪明人!” 随后才看向了夏雪儿,她微微皱着眉头,眼神深邃而悠远,像是在思虑着些什么,便有不打扰她,转而将目关投向了香兰,将手里端着茶具放下,说道:“我需要证据。” 这件事必须得查,虽然明知道是莫须有的,可必须得查出结果,这样才能洗清身上的嫌疑,要想活的长久,永远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而是应该做好万全的应对这侧,真正做到滴水不漏! 香兰点了点头,从中拿起一个杯子,翻转着看了两眼,随后握于手心稍稍动用了一点内力,在张开手掌时杯子依旧完好无损的躺在她的手心,翠竹拿起一看,从外看不出什么端倪,可从里便是大不相同,原本光滑的杯壁上已经出现了几条裂纹,而且大小不同,似乎只要再稍稍用力,它便会解体了! 翠竹满意的点了点头,拿了杯子转身出去,是该去找替罪羊了。 傍晚的时候,丫鬟来报,说是周侧妃请见。夏雪儿微微一皱眉头,她来作什么? “请进来。” 吩咐了一句,随后让冬梅扶了她起来,她原本是半躺在美人榻上看书的。 “哟,这新造的屋子就是与别人屋里不同,一进门就闻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周氏人还没进来,声音倒是先传了进来,冬梅不禁撇了撇嘴,王府之中竟然还有这等张狂的女子!而夏雪儿却是脸上带着得体的笑,连眼底都不曾波澜一下,似乎并不在乎的样子。 直到听见了珠帘相撞出的清脆声响,夏雪儿这才放了手中的书,抬了眼看向款款而来的周氏。 这身段、这颜值,啧啧啧~不禁于心里感叹一番:沐轩龙还真是艳福不浅呐! “妾身给王妃妹妹见礼请安。”周氏半跪了身子,语气柔媚,酥到了骨子里去! 妹妹? 周侧妃这话一出口,屋里侍候的丫鬟顿时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周侧妃这是在刻意的贬低王妃的身份啊! 向来只有同等级之间才按照进府的先后来排序,彼此之间呼一声“姐姐”、“妹妹”,否则就是地位高些的为表示亲切称呼地位比她低的一声“妹妹”,可周侧妃并不符合这两种情况,她虽进府早了三年,可却只是侧妃,而夏雪儿虽然才进府没多久,可却是名正言顺的齐王妃,换句话说,哪有一个妾叫正妻“妹妹”的?! 周氏却是当着不知道,反倒是看了夏雪儿问道:“王妃不会介意妾身唤你一声“妹妹”吧?” 夏雪儿眼里滑过一抹嘲讽,虽然周氏笑的春光明媚,可她的野心却是明明白白的写在眼里的! 不过她并不在乎,这声“妹妹”,只要周氏敢叫,她又有什么不敢应的!只要周氏不怕折煞了自己就成! “姐姐进府时间早,一个称呼而已,没什么可介意的。” 云淡风轻的说了这句话,随后接过了秋菊奉上的茶水,揭开杯盖凑到鼻尖闻了一闻,这才小口的抿了一口,一整套动作端庄而又优雅,看得周氏心里直冒火! 眼眉一挑,随后放了茶杯径直万问道:“听说妹妹受伤了,可是吓坏了我,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夏雪儿抬起手来在周氏面前左右翻转了两圈,手心的伤口已经上了药并且缠上了纱布,手指像是刚剥出的葱白一样,修长而白皙,好不漂亮! “不过是些小伤罢了,劳烦你还挂念着。” 周氏咽了咽口水,继而将粘在夏雪儿手指上的目光移到她的脸上,盯着她的眼睛,试探性的问道:“听说是捏碎了杯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借机逼迫 周氏眼里有怒色,却也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在东篱堂里撒泼的! 之前是她低估了夏雪儿,原以为她是个柔善可欺的弱女子,谁知今天竟然也摆了她一道! 若说吃惊,那不是没有的! 既然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周氏心里便也明白,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让旁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她不能是个嫉妒的人! 来日方长,迟早有一天,这王府后院还是只能以她马首是瞻! 渐渐的就敛起了眼里的愤怒,拿帕子轻轻扫去了手心残余的瓷杯碎屑,继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握了握手掌,嘴角恢复先前的笑意盎然,之后却是朝夏雪儿的方向低了头,态度很是诚恳,但言语中还是带了些傲慢的说道:“前些日子忙着妹妹与王爷大婚的事宜,竟也昏了头,委屈妹妹用了这滥造的杯子这么些时日,此事当真是我大意了,还请妹妹降罪!” 夏雪儿听了这些话后,只是眉眼一挑,周氏还真是个好生机灵的女子!见她并非如两个媵侍那般好拿捏,竟然立马就换了战术。 像她这样的敌人,还着实不是好对付的! 她这样子“诚恳”,自己也不能冤枉了她不是?孙贵妃不是还特意给她上过一堂课吗,身为学生,老师讲的道理即便是不赞同,也不能连皮毛都不学不是? 恃宠而骄,无宠也骄,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只会让外人觉得安国侯府德行有亏、教女无方! “姐姐起来说话,”夏雪儿弯了腰去虚扶了周氏一把,她原也不是真心要跪,因此便也随势起了身。 “王府上下百十来口人、百十来张嘴,谁不指望着姐姐吃饭,诸事繁杂也并非奇事,姐姐一时忙不过来也是有的,而我也相信此次事件并非姐姐存心而为,妹妹说的对吧?” 周氏自然不可能说不是,只见她点了点头,行了半礼之后说道:“能得王妃信任乃是妾身之福!” “我进府时间尚不足一月,不比姐姐进府早,这管家之事也只不过略懂皮毛而已,自然是不如姐姐能干的!” 夏雪儿先对周氏一顿猛夸,继而语气才淡了下来,多了几分难掩的失落之情,说道:“只是姐姐如此能干倒显得我是个甩手享清福的闲人了!” 周氏以为她这是要借机收走她手里的管家大权,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的,听到这,赶忙趁她还没有确切的把话说出来之前开了口:“我呀,天生就是操劳的命,倒是不像妹妹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自小也是父母兄长娇生惯养出来的,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是这操心的命!” 言下之意便是:你就不是管事的料子,趁早别打夺权的主意! 夏雪儿自然是听得出这意思的,周氏这话,倒也是正中她的下怀,于是又说道:“姐姐这话倒是不错的,只是我若是只一味的添麻烦也是不好,能出力的还是得尽一份绵薄之力才是!” 周氏是真的急了,刚欲开口,夏雪儿却是抢在她之前开了口,一副势必不让你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别的事情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便只能给姐姐提供几个助手了!” 周氏一听此话便懵了,她这话和自己预料之中的不一样啊!不是要夺权吗,怎么成了给她找助手了?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什么助手?” “东篱堂前前后后总共也就这么几间屋子,事情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件,是要不了那么多人伺候的,我呢就留下几个够用的就好,其余人交予姐姐带走安排,这可不就是帮手吗?!” 周氏这才明白过来夏雪儿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是为的什么!她既然如此开口了,那打发走的必然只会是王府里的人,这些可都是她的人,是听她命令行事的!若是一次性被她拔了个干净,岂不是相当于割了她的耳朵和挖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事情怎能答应呢? “多谢王妃厚爱!”周氏低眉顺眼的谢了恩,随即又说道:“能得王爷与王妃信任而继续掌管王府的理事之权已经是妾身的荣幸,万不敢在向王妃讨要人手,王妃身子金贵,若是下人侍奉不周,王爷又该心疼了,妾身也是怕王爷忧心啊!” 原以为自己搬出了王爷,夏雪儿便不会再提此事,只能作罢,却不想她听了此话之后却是一拍大腿,说道:“你这话倒是说道点子上了!” 周氏不解的看向了她,到底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 只见夏雪儿将身子往前倾了倾,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周氏的双眼说道:“不瞒姐姐,我如此做也正是为了王爷考虑!” “此话是何意思?” “姐姐想啊,咱们王爷现在可是圣眷正浓,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咱齐王府呢,可容不得一丁点的差错!” 夏雪儿顿了顿,见周氏瞳孔缩了缩,脸上也露出了几分严肃之样,便又更加多了几分认真样,继续说道:“我虽是王妃,可于宫里坐着的天子来讲,仍旧只是个臣妇。臣妇身边有如此多的人侍奉,出行也都是大张旗鼓的,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看了去,还不想方设法的参王爷一本?” 见周氏皱了眉头,夏雪儿趁热打铁道:“若只是落得一个“恃宠而骄”的由头那倒还好,可若是背上“有不臣之心”乃至于“谋逆”的指控,岂不是葬送了王爷的大好前程?届时姐姐也是难逃一劫啊!” 历来天子都是这样,在皇位上坐得时间久了便是谁也不肯相信的了,见谁都有谋逆的可能。 在权利与欲望之前,血缘亲情薄的如同蝉翼一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摧毁,历史上夺权而洒下的斑斑血迹不正说明了这一点吗? 疑心病重的人,只要有了一个由头,便会忍不住的去相信它,这和疑人偷斧的故事一样,潜意识里认定了,那便是越看越像了。而一旦觉得威胁了自己,那便是宁可错杀也不容放过的! 这个道理,周氏心里可明白着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姐妹聚 夏雪儿也正是因为知道周氏心里清楚,所以才特意在她面前说了这样一席话,将她逼至如今不能开口拒绝的地步! 自己料理了自己精心安排下的眼线,对周氏来说,应该是没有比这更加憋屈的事情了吧! 其实只要细细想想就会明白,皇帝既然是谁都不愿意相信,那又怎会轻易相信了一个言官的话呢?只因夏雪儿身边伺候的丫鬟超了规制,那便上本参奏齐王爷有不臣之心,况且还是在沐轩龙出城替皇上办事的时候。她是用了皇后的依仗规模还是家里私藏了龙袍? 这话只能让皇帝心生疑虑,潜意识里便将此事与夺嫡联系到了一起去! 可惜,周侧妃还想不到这一步,而夏雪儿也不会容许她想到这一步! 周氏听了夏雪儿这一番说辞之后,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的,却又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陷阱,可是夏雪儿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也无法反驳,虽有不甘心,可也只能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还是王妃想得周到!” 她点了头说了这话,却没看见夏雪儿眼里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就这样,夏雪儿只几句话便将自己的院子里多余的眼睛给清扫干净了,与此同时还赢得了一个贤良的好名声。 而在周侧妃亲自体验过后,夏雪儿徒手捏碎了杯子一事也就不了了之,谁也不敢再拿此事说事,当然,周氏也绝不予许旁人再提起此事。 毕竟若是有人追查起来的话,她也逃脱不了罪责,目无尊卑、蓄意贬低,在加上一条善妒的名头,想要重新得到王爷的宠爱便是更难了! 第二日午膳之后,夏雪儿收到了平阳侯府的拜帖,是渝盈汐来了。自年初时两人说过几句话之后便再未见过面,此前她不是心如死灰便是忙着应付皇家人,无暇去想旁的事情,此时见了拜帖倒是颇为想念了! 忙让冬梅去接人,又让碧落准备了茶点和水果。坐在屋里左右不见人来,她便也朝东篱堂外行去,想着在路上遇一遇她,谁曾想刚出了东篱堂不过百十米的距离,便见冬梅带了人过来。 渝盈汐也看到了夏雪儿,心里高兴,可出门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过,一定不可坏了规矩,于是也就只能绷着一副正经样子,在夏雪儿面前跪了下去,“臣女渝氏参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夏雪儿一面笑一面弯了腰去扶起渝盈汐,口中调侃着:“许久不见,你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 若换成了以前,渝盈汐必然是会回嘴一句的,可今日只是看了看夏雪儿身后跟着的人一眼,低头回答道:“王妃娘娘在上,臣女自是不敢坏了规矩的。” 夏雪儿知她不自在,便也就牵了她的手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 这里四处都是眼睛,她是无可畏惧,可渝盈汐不同,况且有旁人在,两人也只能被规矩约束着,不能全然放开了来,还当姐妹一般说说话、闹一闹。 回了东篱堂,夏雪儿打发了屋里候着的丫鬟,只留下梅兰竹菊四人侍奉,看渝盈汐心生好奇却又偷偷的东张西望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不用拘着了,现在已经没有外人了!” 渝盈汐吐了吐舌头,这才放松了下来,四处走走瞧瞧。 “姐姐,听说你嫁进王府,光嫁妆就有六十六箱,是不是真的?” 夏雪儿听后只耸了耸肩,这个数目的嫁妆,恐怕除了皇家嫁公主之外也就只有江南赵家愿意拿出来了吧! 难怪会引起天下人的议论,她现在也算闻名全国的红人了吧! 无奈的笑了两声,看了渝盈汐的背影说道:“你看看喜欢上什么,等你结婚的时候我给你添嫁妆!” 渝盈汐刚好进了左间书房,看着紫檀木摆架上那些个琳琅满目的古董和摆件,不禁挑了挑眉,回答道:“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怎么着也得让你放血一次吧!” 夏雪儿在外间坐着喝茶,任由渝盈汐在屋里四处乱逛,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渝盈汐看够了也回到了是桌前,只看着夏雪儿,啧啧啧了一阵,夏雪儿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做出这样的表情,于是在问道:“怎么啦?” “平日里看着挺亲切的,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隐形的富豪!” 渝盈汐憋着嘴,一边点头,一边说出这句话,俨然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夏雪儿手端着茶杯送到了嘴边,听见她这一句话,险些将杯子给碎了!无奈的抬头白了对方一眼。 渝盈汐在她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来猛喝一口茶水压压惊,旋即不经意的开口问道: “你觉得哪位公主会被选中?” “嗯?” 夏雪儿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糊涂了。选中?选中干什么? 听不见她的回答,而且看她眼里竟然还有疑惑,渝盈汐惊呼道:“你竟然不知道匈奴派了使者前来求亲一事?” 听了这话夏雪儿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前几天刚收到的消息,当时她并未多加理会,和亲之事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况且以咱们皇帝陛下的行事作风,能用女人解决的事情绝不再多此一举。 可她只是一个成亲后天天待在王府后院的女子,这样并未昭告天下的事情,她不应该知道,所以也就只能当着不知道。 脸上略有些是惊讶之色,反问道:“有这事?” 渝盈汐点了点头,“我也是偷听了父亲与母亲说话才知道的,听说求亲使团已经在路上了。” 冬梅插了一句嘴道:“可是宫里并未有适龄的公主啊,这亲该怎么和呢?” 夏雪儿点了点头,却是若有所思。宫里适龄的公主只有两个,九公主已经赐婚给了大哥,十公主也早已经许配了中书令大人的小儿子。而十一公主今年才十岁,的确不是和亲的对象。 “没有真公主那可以封一个假公主啊!” 渝盈汐神秘一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不插手 夏雪儿很是哭笑不得的伸手敲了敲渝盈汐的小脑瓜,“你在胡乱想些什么呢!” “也是哦,”渝盈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已经有齐王殿下了,正是新婚燕尔、羡煞旁人的时候呢!” 对此,夏雪儿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开口反驳。她与渝盈汐虽然同为侯府女子,私交也不错,但是两人到底是不同的,不管是她的思想还是她的身份,好些事情她都无法做到与她坦诚相待。 这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不担心、也不会烦心。 看她笑的如此甜蜜柔和的样子,渝盈汐心里也是高兴的,但渐渐地又生出了一抹悲凉感。 她什么时候才能如姐姐这样,嫁得一个好丈夫?不求他身份地位高高在上,也不求他家财万贯,但求一心一意,一世一双人! 可偏偏她看上的这个人,就是个风流倜傥的浪荡公子哥!但凡是个姿色尚可的女子,谁都能成为“姐姐”“妹妹”,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几个“好姐姐”和几个“好妹妹”! 哎~ 夏雪儿见渝盈汐突然间由喜转悲,还很不像她的叹了口气,心里也是好奇起来,开口调侃道:“哟,这是怎么了?从前只知道嘻嘻哈哈的渝小姐如今也会唉声叹气了!” 渝盈汐手中拿了个茶杯来来回回打着转,耷拉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道:“姐姐就快别取笑我了,您是已经嫁为人妇,恩恩爱爱的了,还不许我们这些孑然一身的人为自己愁一下?” “这是有心仪的公子了呀!”夏雪儿到底是过来人,只一听她这语气就猜到了本质。 一副吃惊的样子,抓了她的手追问道:“快说,是哪家的公子那么有福气被我们貌美如花的渝小姐看上了?!” 渝盈汐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却还强绷着表情,赶忙推开了夏雪儿的手否决到:“姐姐又取笑我!我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机会和别人家的公子相处!” 说完自己都不信的咬了咬唇。此地无银三百两,现如今渝盈汐的神态表情与她的嘴硬狡辩正好验证了这一道理! 夏雪儿嗤笑了一声,看向渝盈汐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探究与笑意,看得她浑身上下很不自在! “好吧,我承认,我是时常偷溜出府!” 听此,夏雪儿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含笑问道:“说吧,看上谁了?” 此话一出,渝盈汐则是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夏雪儿虽然已经出嫁了,可她就不能矜持一些吗? 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让她这个从小至今一直信奉以厚脸皮玩转天下的人都有些害羞了! 想起早前渝盈汐说的话,夏雪儿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不会是……李明哲吧!” 原本只是随意的试探一下,却不想此话一出,渝盈汐就瞬间由震惊转为了害羞,继而更是低下了头去,一副被猜中了小心思似的神情,夏雪儿顿时就脑袋发蒙了! 李明哲,李明哲,居然又是李明哲! 古代女子都是脑残吗?为什么都喜欢李明哲这样的花心男子? 在现代,像他这样的人有一个专有名词,叫做“中央空调”!对谁都温温柔柔,轻声细语,对谁也都来者不拒,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他也不会开口拒绝,很是享受关心女人和被女人尊崇的过程和感觉! 从安国侯府回来之后,她便让人去调查了李明哲,越是了解的多,便月越加觉得此人不靠谱,绝对不是值得托付的最佳人选。原以为夏巧云就够脑残的了,没想到渝盈汐也跟着眼瞎了! “盈汐”,夏雪儿伸手去抓住了对方的手,一本正经的说道:“世间好男儿千千万,你现在还小,接触的人也有限,自然察觉不出旁人的好。” 渝盈汐也是被她突如其来的认真样给吓到了,抬了头,一脸疑惑的问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夏雪儿却是在对上她的眼神之时突然间犹豫了,渝盈汐的眼神中除了不解之外,还有……抵触! 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一个想法:要是渝盈汐是真心喜欢李明哲呢?要是像她喜欢苏祁一样的喜欢,那她还应该说接下来要说的话吗? 佛说世间男女的缘分是写在了三生石上的,若是上天注定了她们此生就该在一起呢?她能做什么,她该做什么? 犹豫了半晌,最终却只是勉强的一笑,原本要说的话换成了一句:“婚姻大事不是儿戏,三思而后行!”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幸福,她不能将自己的想法去强加给别人,也无法做到仅凭一己之私而强拆了别人的姻缘! 听了此话后,渝盈汐皱了眉头,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后又突然像开玩笑似得问道:“那姐姐会帮我吗?” 夏雪儿被她问得愣住了,她会帮她吗?她也不知道。 若平心而论,她希望渝盈汐能嫁给一个长情的人,一生疼她、爱她,将她宠到天上去,而不是嫁给李明哲这样一个多情的人! 微微一笑,回答道:“姻缘都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你和他若是有缘,即便有人想要横插一刀也拆散不开你们,若是你们注定无缘,强求也不会幸福的!” “那如果是我和二小姐竞争,姐姐会……站在哪一边?” 渝盈汐突然一本正经的问了这样一句话,而且还一脸期盼又带了紧张的注视着夏雪儿的眼睛。 夏雪儿没想到她会如此问,也是诧异的抬了眼去看她,见她如此神情,随后又不禁笑出了声。 是呀,渝盈汐虽然没心没肺、爱跳爱闹,可她毕竟是平阳侯府的嫡小姐,将门之女,自然也是个聪明机灵的丫头!既然连自己找人调查过李明哲这事她都知道了,又怎会真的认为她调查他是因为她看上他了呢? 自己这是掉进这小丫头的陷阱里去了! 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放心,全凭缘分,我不会插手!” 说罢,夏雪儿站起了身走到渝盈汐身后,伸出手搭上了她的肩头,轻轻捏了一下,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李夫人既不是她,也不会是你!” 随后松开了手,轻声说道:“你先坐,我去小厨房看看你喜欢的莲子百合粥熬好了没。”(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五章 现成的 “没有真公主那可以封一个假公主啊!” 渝盈汐这话一出口,整个屋子便都沉寂了下来,四个丫头均是齐刷刷的转了头朝她看去,即便是夏雪儿也是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她的。 而渝盈汐则是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嘴角边还挂着神秘的笑容。见此,她心里立马就猜到了渝盈汐方才那话是何用意了! 冬梅则是彻底的懵了,从未听说过公主还可以封假的,假冒公主身份不是杀头的死罪吗? 半晌之后才回过了神来,将脑袋凑到了渝盈汐跟前问道:“公主还能有假?” 渝盈汐就笑笑不说话,冬梅转了脑袋看向自家小姐,见她却是一脸平静,只盯着手中装了半杯水的茶杯看,似乎是在有所思虑的样子,也管不得那么多,于是复又皱了眉头问道:“公主还能有假?” 夏雪儿抬了眼看她,隔了几秒钟之后方才放了手中的茶杯,说道:“为保边境安宁、百姓安居乐业,除了耗时、耗钱、耗力、耗命的打仗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常用的方法,这便是联姻。依靠女子的力量与外族建立一种和平友好的关系,各取所需、互不侵犯。为保证两方联姻能达到预期的目的,和亲的人选必须是公主才行。可是公主并非是市场上的土豆、白菜,什么时候要便什么时候有的,因此在需要和亲的时候,若宫中无适龄公主可嫁,便会选择王公大臣之女封为和亲公主,以皇家之女的身份嫁入外族为妃为后。” 本朝尚未有过和亲的案例,加之冬梅几人的年龄并不大,所以她们不知道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哦~” 冬梅听后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旋即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指着渝盈汐问道:“这么说,渝小姐也是有可能被选为和亲公主的了?” “我?”渝盈汐伸出食指来指了指自己,继而好笑的说道:“我是绝对不可能的!王公贵族的女儿那么多,十四岁至二十岁之间的也是一抓一大把,我一没有姐姐这样倾国倾城的美貌足以迷倒匈奴大单于,二没有姐姐这样诗书琴字画样样精通的才情和内蕴,再者皇帝陛下连见都不曾见过我一面,又怎会指派我为和亲公主?” 稍顿了顿,又挑了眉继续说道:“再说了,皇宫里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这等倒霉事又怎会落到我的头上!” 一说皇宫里有个现成的,众人也就知道这“现成的”指的是谁了! 楚樱薇,自从建安侯府世子大婚之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推了夏雪儿一把,使其从高高的观景台上坠落险些命丧黄泉这事发生之后,便被皇帝一纸诏书勒令进宫交由太后抚养教育,至今仍旧住在拾翠宫中。 众人只当皇帝如此做法是在帮夏雪儿讨回公道,也是偏爱安国侯府的缘故,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皇帝陛下如此做法只是为了牵制魏国公楚鸿而已,和夏雪儿还真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楚鸿与驻守在幽州的燕王之间不清不楚、安通款曲,皇帝将他的宝贝女儿拘束在宫里,其实就相当于是握住了一个人质,也遏制了楚鸿的咽喉,提醒着他凡事三思而后行,莫失了分寸以至于失了女儿才好! 对于此事,夏雪儿总觉得皇帝陛下与沐轩龙两人欠她一句“谢谢”! 自己就这么莫名的成了替罪羊,成了魏国公府与楚樱薇更加憎恶的对象,也进一步将自己逼成了如今这幅田地、逼成了如今这个身份! 夏雪儿咬了咬牙,旋即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还不是自己嘴贱将楚鸿和燕王之间的小秘密告诉了沐轩龙,原只是想帮他一把,想未国家的安定尽一份绵薄之力,却不想终究害了她自己,害了苏祁,她又能怨得了谁呢? “楚樱薇也应该有十五六了吧?” 渝盈汐偏了脑袋问了一声,夏雪儿便也就点了点头,“相差无几。” 和亲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暂且不说远嫁千里之外,又是和外族人一同生活,文化氛围、生活习惯、三餐吃食等都不一样,就是逢年过节也不能与家人团聚,甚至是一直到死都见不上故人一面,死后也只能成为异乡之魂,落叶不得归根! 秋木凄凄,其叶萎黄。 有鸟处山,集于苞桑。 养育毛羽,形容生光。 既得开云,上游曲房。 离宫绝旷,身体摧残。 志念抑沉,不得颉颃。 虽得委食,心有回徨。 我独伊何,来往变常。 翩翩之燕,远集西羌。 高山峨峨,河水泱泱。 父兮母兮,道且悠长。 呜呼哀哉,忧心恻伤。 楚樱薇虽然目中无人、刁蛮任性,着实是个讨厌鬼,可夏雪儿却也是不希望她真的成为和亲公主的,还未恨到那种地步。 记得上次在拾翠宫外遇见她,她的眉眼间挂着淡淡的哀愁,身上的戾气也减轻了不少,至少在看见她之后并未如早前那般不依不饶、胡搅蛮缠。宫里的日子不好过吧,不只是寄人篱下、 哎~ 听夏雪儿叹了口气,渝盈汐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出口问道:“你不会是心软了吧?” 夏雪儿没有回答,她继而又说道:“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想想她推你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心慈手软,那样的高度要是没有王爷的及时出现,你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还有去年她去你粥棚闹事,连穷苦人的救命粮都能糟践,可见不是个能改过自新的人!” 看她那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夏雪儿只能微微一笑,原也是因为她的缘故,渝盈汐才会如此痛恨楚樱薇! 心里叹了口气,但同时又觉得十分的温暖。语气恢复了以往该有的平静,说道:“且随她去吧,和亲的事情也不是你我能够说得上话的。” “听闻你在打听工部尚书之子李明哲的消息?” 渝盈汐却是突然转移了话题,继而一脸八卦的样子看向了夏雪儿,小声的问道:“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情敌见面 送走了渝盈汐,夏雪儿脑子十分凌乱,很想一个人四处走走散散心。无奈沐轩龙在离开之前特意交代过,因此丫鬟们死活也不愿意让她独自外出,她便也不想再为难她们,同意让她们远远的跟着。 晚风徐徐,拂面而过,很快便赶走了积攒了一天的炎热,身上倒也多了几分舒爽之感。原本翠绿欲滴的树叶也朦朦胧胧的染上了些许金黄之色,夏雪儿仰头看着,不禁就轻轻叹了口气,心头涌上了一抹悲凉之感。 已经是七月份了,离萧瑟的秋天也就不远了吧! 这半年来,她始终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对外界的感知少之又少。直到渝盈汐今日的到访,她才发现,自己还不能做到遗世而独立,一个月前苏祁的突然出现,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的! 那种影响,是希望,对生活的希望! 像是深埋在土壤里的原本快要死去的种子,在经过雨水的滋润之后居然活了过来,并且开始萌芽,开始期盼破土而出,期盼蓝天白云,期盼清新的空气…… “碧落!” 夏雪儿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远远跟在身后的碧落听见后便连忙小跑了上来,“王妃有何事吩咐?” 夏雪儿犹豫了两秒钟,随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开口吩咐到:“你去告诉周侧妃一声,七月初七那日,我要在王府之中宴请宾客,此事还要麻烦她多费些心。” 碧落一听王妃要宴请宾客,心中着实吃了一惊!她一向觉得王妃是那种高冷而又自带忧郁气息的女子,平日里连话都不曾多说一句,怎么突然间会说要宴请宾客? 夏雪儿听不到碧落的回答,于是回了头去看她。只见碧落虽然躬着身子,却是抬了头看向她的,嘴巴微张、眼睛瞪圆,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夏雪儿略带不满的问道:“怎么?有何不妥的吗?” 听此,碧落这才回过神来,见王妃皱了眉头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低了头回答道:“回王妃,奴婢立刻就去办!” 说罢行了一礼便脚步匆匆的退了下去。夏雪儿面无表情的转了身,抬手摘下一片树叶细细观赏。 这叶片还没有手掌一般大,但纹络十分的清晰,或是细小如发丝的分支,亦或是作为支撑的中轴,数不清的条纹,却是有条不紊,各自遵循着自己的本职,就像渝盈汐与夏巧云的感情世界一样。 虽然她至今仍旧不能理解这两个性格脾气完全不同的姑娘怎么就会对同一个男子情有独钟,但每个人的角色不同,就像叶片上的纹络一样,谁也影响不了谁,谁也都别想插手另一个人的生活轨迹,她也不插手。 七月初七,乞巧节,牛郎织女于鹊桥相会的日子,是个好寓意! 当天一早,天刚明,齐王府里便有条不紊的忙碌了起来。能收到齐王妃帖子的人都不会是平民百姓,周氏心中再有不爽快,也不敢于待客之道上懒惰。 东篱堂内,夏雪儿刚起身,丫鬟端了泡有玫瑰花瓣的温水来,拧了帕子给她擦脸,翠竹心里有些不安的问道:“小姐,周侧妃那边需不需要找人盯着?” 夏雪儿仔细的擦了脸,将还带了余热的帕子递还给侍奉的丫鬟,方才看向了翠竹,摇摇头说道:“不用,我相信她知道分寸的。” 她说的不错,周氏的确不敢胡作非为。 一来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对夏雪儿多少还是生出了些忌惮之心,许多事情都不再敢盲目而行;二来,王妃宴请的人中有很多都是对王爷的前程有所助益的,她自是不傻,若是今日的宴请出了什么问题,无异于得罪了王爷,也相当于是自己找死! 也正是因为夏雪儿心中猜透了周氏的心思,这才敢放心的将宴席上的诸多事宜交给周氏去处理,自己也不曾插手。她知道,若是宴席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周氏比她更害怕! 为了不让人将宴客之事与党争一事扯上关系,也为了不给人有机会给沐轩龙戴上“结党营私”的帽子,夏雪儿在写帖子的时候下了不少心思,因此,今日的齐王府将会前所未有的热闹! 早膳刚收起来便有丫鬟前来禀报,说是安国侯府的马车已经到府门口了,夏雪儿听后挑了挑眉,只这个时辰就到了吗?夏巧云倒当真是心急! 侧头看向了翠竹,还未说话,翠竹便已经知道了她要说的是什么,点了头说道:“小姐放心。” 翠竹刚走没一会儿,又有丫鬟来报,说平阳侯府的马车也到了,听了这话,她不禁轻笑出声来。 她说过不会插手便真就不会插手,可如今这两人的做法明显是不信任她了!无妨,自己只充当组局之人,余下的事情她也不想去管。 渝盈汐是与哥哥一同来的,夏巧云也带了夏巧慧同行,两对队人几乎是同时到达的东篱堂,在外等候传唤的时候便有些剑拔弩张了。 虽然两方都是侯府子女,可毕竟夏巧云和夏巧慧只是庶出,在地位上就低了嫡出的渝盈汐兄妹一等,按礼制是需要行礼的。 夏巧慧倒是乖巧,加之从前渝盈汐也时常到访安国侯府,因三姐姐的缘故,拿她倒也当了半个妹妹来看待,关系不错。可夏巧云就不同了。 从前因为自己对夏雪儿多次冒犯的缘故,渝盈汐看她也像是在看自己的仇敌似得,时常拿话呛她,因此两人的关系本就不好。现如今再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男子,那便多了一层情敌的关系,就更是谁眼里都容不下谁了。 夏巧云性格本就高傲,连嫡亲的妹妹夏雪儿都不曾看在眼里,又怎会在意渝盈汐?若换了以前,她兴许还会做做样子,勉强朝渝盈汐行以一礼,可现如今却是一点儿也不愿意低她一等的了!因此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低下脖子上那颗昂扬着的头!(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躲自在 渝盈汐自小也是被家里宠大的,虽然平日里爱跳爱玩闹,看起来天真无邪,可若是认真起来,那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见夏巧慧向自己行了礼了,可夏巧云却仍旧是无动于衷,甚至还将脑袋昂的更高了些,心里便越加的不舒服了。 好不自信的样子! 说起话来自然也就多了些火药味:“夏小姐莫不是在后院待久了,见了比自己尊贵之人连规矩都不记得了?” 夏巧云不曾理会她,只当自己从未听见什么人言语。渝盈汐见状心中更气,她原不是什么自诩清高之人,与府中的庶女也是姐妹相称,关系甚好,可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上夏巧云的! 而一个入不了她的眼的人竟然敢对她如此无礼,她还哪里咽的下心里这口气! 往前了两步,扬起手掌来,眼看着就要落到了夏巧云的脸颊之上,却是及时的被哥哥渝燚寒捉住了手腕,凑到她的耳边小声提醒道:“别冲动,这可不是你能惹事的地方!” 渝燚寒曾经对夏雪儿可谓是情有独钟,特别是在那年的生日宴上一见之后,便愈加的喜欢了。曾经还幻想过若是夏雪儿与齐王殿下最终没有走到一起,他便也可以求了父亲上门提亲。怎么说安国侯府与平阳侯府也是世交,夏伯父与父亲还是从一个军营里出来的,有过命的兄弟情谊在,自己自然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胜算的。 可如今,心仪的女孩已经嫁为人妇,而且还是身份尊贵的齐王妃,他自是不想来这宴会上的,免得自找难堪,可毕竟父亲母亲放心不下妹妹,生怕她中了夏巧云的圈套,一时生气,头脑发昏之下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渝燚寒也在担心,夏雪儿虽然不喜欢夏巧云这个妹妹,可毕竟也是一个父亲生养出来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安国侯府的血,难保她不会因此而偏向了夏巧云。 而他呢,虽然也看不上那风流多情的李明哲成为自己的妹夫,可终究架不住妹妹的一片痴心,也就只有随着她去了,日后多加管教也不是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便有丫鬟出来传唤,渝盈汐也只能作罢,瞪了夏巧云一眼,抢先进了东篱堂的院门。渝燚寒见此摇头叹了口气,妹妹倒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绅士的让夏巧云姐妹先进去,随后自己也才心思沉重的跨进了东篱堂。 现在的夏雪儿已经不是从前的夏雪儿了,她贵为亲王妃,自然不是想见就能见得到的,即便是已经到了这东篱堂外,即便是夏雪儿亲自派了贴身丫鬟去府门口迎接的两人,那毕竟不是在安国侯府之中,这儿是王府,人多口杂,该遵循的规矩还是点都不能破。 几人由丫鬟领着,一路顺着雕梁画栋的回廊往里去,因为有男客在的缘故,夏雪儿将接待几人的地点换到了雅堂中,不仅地方大,而且侍奉的丫头也多,自是不容易传出什么闲话来的。 “王妃有事给耽搁了,处理完了就会过来。几位请先里头坐会儿,奴婢已经命人准备了茶点。” 说话的人是碧落,渝盈汐来过齐王府,所以是认识的,也知道她是孙贵妃指派到夏三姐姐身边的,因此也就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礼貌而又温和的回了一句:“有劳了。” 碧落也会微笑着一点头,领了三人进去,刚落座便有丫鬟奉了茶上来,见一切妥当之后,她才行了礼告退。 东篱堂主屋之内,夏雪儿拿了本书正在兴趣盎然的翻阅着,听见碧落进来禀报:“王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 这才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碧落一眼,吩咐道:“你且去候着,茶水吃食都别缺了,她们要什么都成,只是一点,别让两人动起手来!” 碧落以前毕竟是替孙贵妃办事的,夏雪儿的吩咐她也听得明白,因此点了头领命去了。 待她走了之后,香兰还是有些不放心。渝盈汐是个敢爱敢恨的姑娘,而夏巧云犯起浑来也是可以气死人的,这两人遇到一起本就不是什么好事了,可小姐偏偏还让她们处于一室之内,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于是开口说道:“碧落说到底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若是两人真动起手来,她未必有办法,还是奴婢去看看吧?” “不用”,夏雪儿摇了摇头否决了香兰的提议,继而才又说道:“碧落是宫里出来的,自带光环,再说了,这不还有世子在吗?” 渝盈汐再怎么生气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发一通小脾气也就过了,而渝燚寒之所以尾随妹妹至此,不就是为了能够时时提醒她恪守规矩的吗? 更何况夏巧云是个识时务的人,自己也能掂量出自己是几斤几两,知道她现如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妹妹身上,料想也是不敢在这王府里撒泼的,因此两人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香兰本来还在担心,若是两人真在雅堂中大闹一场,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何都会牵连了小姐,周侧妃恨不得多抓住些小姐的把柄呢! 可在听了她这一番话,再看见她闪烁着自信的光芒的眼神之后,悬着的心莫名其妙的就放了下来。 只是过了半晌之后见她都没有起身的意图,于是又不解的开口问道:“您不去看看吗?” 夏雪儿的眼睛早已重新回到书上。这本书是她回门那日从听雨轩中带回来的东西之一,并不是什么名家著作,而只是一本不出名的人写的游记罢了。记述的也并不是作者游历名山大川的经历,而是一些不太出名的小地方,甚至有些去处是不为世人所知晓的,写了当地的许多人文风情,用词诙谐幽默,读起来很是有趣! 听了香兰的话,夏雪儿并未抬头,眼睛不离书面,口中却是回答着:“我只是个组局之人,这个时候若是出现,不但解决不了麻烦,还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她说的不错。雅堂里的两人,一个是她同姓却并不友好的妹妹,一个是她私交甚密却无血缘关系的妹妹,她夹在中间,不论如何做,都会落得一个偏袒的名声,不是偏帮亲人便是六亲不认,倒不如躲在这里自在! 况且感情的事情,外人也是解决不了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宴会 齐王府中有一个面积算不上大的人工开凿的湖泊,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玉液湖”。每年春节前后,下人们便会在玉液湖中种满荷花,经过一整个季节的生长,入了夏便是满池碧绿的圆盘伴随着亭亭玉立的出水芙蓉,红绿相间,摇曳生姿,好不美哉! 今日的宴会以赏荷采莲为名头,自然是要将这宴客的主要场所定在玉液湖畔的。 湖畔以白玉石板铺平为道,其上摆了数十张案几与软垫,上置雨露琼浆、时鲜瓜果以及香茗糕点等上好的吃食。湖心亭四周则围上了粉色的薄纱,届时乃是助兴的歌姬所在之处。湖边也已经准备好了小舟,众人可三五成群驾驶着小舟深入玉液湖中采莲、耍玩。 午时刚过,便有收了请帖的人陆陆续续的进了府,夏雪儿携周氏前往相迎,再由丫鬟领着宾客前往玉液湖就座。 “小姐,尚书府的马车到了。” 翠竹见了不远处缓缓驶来并停下的深蓝色马车,侧头在夏雪儿的耳畔提醒了一句,她便抬了眼望去。恰巧见嬷嬷撩开了车帘子,一个身穿白底青花长袍的男子从里钻了出来,随他之后露面的便是一个穿了粉色长裙、打扮鲜亮的姑娘,这人夏雪儿是识得的,李敏,李明哲的亲妹妹。 李明哲昂着头环顾四周,脸上带了如阳光般和煦温暖的笑,手中一把绘了水墨山水图样的折扇来来回回缓慢的摇着,脊背挺直,一只手负在身后,乍一看还当真是个翩翩公子呢! 夏雪儿于心中感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下车后就一直在整理衣裙的李敏抬了头向王府门口看来,正巧与夏雪儿的目光对上,夏雪儿倒也没有因此而闪躲开,反倒是对她翩翩一笑,李敏便连忙拉了拉哥哥的袖子,两人一同朝门口快步的走来。 “臣女参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李敏福了身子,冲夏雪儿行了一礼之后才又将身子转向了夏雪儿侧后方站着的周氏,“给侧妃请安!”站在她身旁的李明哲也是抱拳朝两人深鞠了一躬。 夏雪儿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叫两人平身之后又寒暄了几句,这才让丫鬟领了几人进府里去。随后这才转了头对翠竹说道:“吩咐人去告诉她们一声吧!” 夏巧云姐妹和渝盈汐兄妹此时都还在雅堂中坐着,没有她的传召,四人倒也不曾踏出雅堂半步,更不敢在东篱堂中乱跑。雅堂中有碧落在,并且吩咐了人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夏雪儿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的。 她本意也就是想磨一磨两人的急性子,免得到时候在宴会上做出什么唐突的举动,惹了笑话事小,可若是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次宴会的女主角是夏巧云和渝盈汐两人,可男主角却不是只有李明哲一人。这赏荷采莲宴她可是花了心思的,到场的男子均是人品上佳、身世不俗的世家弟子,更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未曾定下亲事! 没错,这就是一场相亲盛宴!夏雪儿承认。 宾客均已在玉液湖畔落座,夏雪儿回府换了件常服随后才赶去。她一到,众人便起身齐声行礼问安。 说实话,从前在幽冥谷时虽然也接受过弟子们的行礼参拜,但却不似如今这般有板有眼,且她心中本就还未适应“齐王妃”这一身份,生怕自己一时不注意做了什么不合理的举动而闹了笑话,从而丢了沐轩龙和安国侯府的脸面!因此她这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的。 好在先前有碧落指点着练习过了,如今虽心有紧张,却也是能够应对自如的。 夏雪儿扫了一眼其下众人,渝盈汐和夏巧云均已经到了此处,两人正一左一右伴在李明哲的身边。她们二人的姿色均算得上是出挑的,李明哲也长得不赖,三人站在一块儿,倒是给人一种才子配佳人的错觉了! 这么些天仔细思虑下来,心中已经是多了些释然的,因此也就不曾多说什么。嘴角微微一勾,开口说道:“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今日本宫设宴于此,原是抱有与众位才子佳人共赏红粉芙蕖摇曳生姿之景的意图,万望众位莫要辜负了这大好的美景才是!” “宴客讲的是情谊,莫要让规矩坏了兴致,今日就只有朋友,没有君臣!”夏雪儿举了酒杯,继而说道:“来,共饮此杯,以敬上苍赏赐!” 在场众人也就都举杯与她一同喝尽了杯中之酒。 夏雪儿今朝年芳十五,却已经是名满全城、家喻户晓的名人了,更可以称得上是身上名号最多的世家之女! 不论是每年冬季搭粥棚广施善心的“圣心美人”还是集才华与美貌于一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京城第一才女”,亦或是后来因为不满皇帝赐婚而大胆出逃的“勇气女神”,直至如今气场超强、稳住全场的“小小女王”…… 在众人眼中,她虽已嫁为人妇,却依旧是个传奇女子,也依旧是才子心中的完美女神! 湖心亭中乐曲悠扬,众人伴着曲子尽情玩乐,倒也尽兴。夏雪儿之所以举办这个宴会,一来是为了给夏巧云和渝盈汐两人制造与人相处的机会,说得直白点就是相亲;二来也是一个重要的试探。 因此倒是对玩乐无更多的兴致,只稍稍坐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席了。 她并未回东篱堂,那儿毕竟还有孙贵妃的人在,难免不方便也不自在。未免隔墙有耳,她转而顺着蜿蜒曲折的铺了鹅卵石的小路朝西北角走去。 齐王府中的主要建筑都在东边和南边,北边除了东篱堂与南山阁之外并无其余需要人侍奉的地方,因此也就少有人来往,特别是这西北角,除了每月园艺师傅会来一两次之外,更是无人乐意踏足,也就成了王府之中难得的一处清净之所。 “出来吧!” 听着身后跟了自己一路的脚步声,夏雪儿眼里闪过一抹踌躇。(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谎言破 夏雪儿出声的同时也停住了脚步,却始终未转过头去,说实话,她心中还是抱有几分不切实际的幻想的。她希望身后那一直跟着自己的人不是她心中所猜测的那人,也希望她之前得到的情报全都是假的! “耳力还是那么出众,会让我无地自容的!” 略带了调侃的声音传出,夏雪儿瞬间就愣住了,是他!真的是他! 一下子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身子僵硬,胸口某个地方像针扎似的疼了一下,痛苦的闭了眼睛,在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怎么?将近一年不见面,一点都不欢迎我?” 夏雪儿伸手顺了顺胸膛处的那口险些上不来的气息,睁开了眼睛,脸上恢复以往得体的笑容,转了身去面对那人。 苏寒,依旧高大、帅气,一双丹凤眼还是那么的电力十足,脸上挂着的笑容依旧如春日的阳光般和煦温暖,身上像是带了磁石的吸引力,仍旧牵引着别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一切似乎都没变,但一切似乎又都面目全非了! 夏雪儿依旧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随后才问出来:“你什么时候进城的,也不传个信来,我好去接你!” “你可别,”苏寒撇着嘴摆了摆手,随后又继续说道:“现如今你可是身份尊贵的齐王妃,怎可到城门口迎接我这一介游历江湖的穷酸书生!” 他调侃的语气还是那么的熟悉,可夏雪儿听了之后却只觉得恶心! “一介游历江湖的穷酸书生?”口中低声的呢喃了一句,脸上情不自禁露出的是讽刺与自嘲,讽刺的是他的虚情假意,自嘲的是自己的傻帽白痴! 曾经她视苏寒为知己,以为他是她唯一一个可以完全坦诚相见的人,于是,她将自己的一切事情都说与她听,不论是在侯府的步步为营,还是与苏祁之间的情感纠葛,甚至是连苏祁都不知道的借尸还魂一事她也不曾对他有所隐瞒! 可是现如今才知道,他一直都在利用自己,在她与他倾诉一切的时候,他心中指不定有多鄙夷呢吧! 越想到这些,夏雪儿便越是抑制不住心里那股蹭蹭蹭上窜的怒火,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子愤怒过了,若不是以一片真心相待的挚友,有怎会能在她已经如死水一般平静无波的内心激起波澜?! 苏寒也看得见她眼中闪烁的火光,却是装着不知道一般,抬步走到了夏雪儿之前,还转移话题道:“合欢花?看来齐王对你不错嘛!如此,我这个做便宜哥哥的也就放心了!” 两人现在所站之处也是沐轩龙成为亲王之后新扩建出来的一部分,除了为歇脚而建造的几座小亭子之外,并无其余有用的建筑,只相当于是一片小树林,还是仿照的月华宫中的合欢林所建的树林。这其中种满了半抱粗的合欢花树,显然是有心从哪里移栽而来的,正是夏雪儿所喜欢的花,并且离她所居的东篱堂不过百米远。初次见到的时候,她也是有些许吃惊的,但或许只是巧合吧! 至少在沐轩龙没有明说之前,她只愿意把这当做是一个巧合。但是齐王对她好与不好,又与苏寒有什么关系呢?! 夏雪儿转身看向了前头悠闲的走着的苏寒,他一边说话一边抬了头看那树梢上一朵一朵撑着的粉色小伞。她不相信他如此细腻之人会看不到她眼里那丝毫没有掩饰的怒火与讽刺! 可即便是这样,他仍旧选择了视而不见,并且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欲望,这是夏雪儿更不能原谅的! “哥哥?”夏雪儿嗤笑一声,眼睛盯着苏寒的背影开口说道:“我夏雪儿就只有两个哥哥,都姓夏!” 苏寒听此,猛然停下了脚步,抬起去拉扯合欢花树叶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她终究还是知道了吗?终究还是让她知道了! 在心里骂了句娘,咬了咬牙,隔了半晌之后才转了身子过去,夏雪儿的目光凌厉得如同利刃一般,看他之时更像是一刀刀割在他的身上,凌迟之刑怕也不过如此罢了! 心中虽有忐忑,但其实也是有些许的庆幸的! 虽然将近一年没有见过夏雪儿,但发生在她身上的每一件事情他都知晓,她能彷徨失措而逃离京城,又能只因一个诰令而明知是陷进还要往里跳,如此便可说明她虽然经历了太多的挫折,虽然对生活表现得更加的漠然,可本质没有变,这也是他会冒险来此找她的最主要原因。 如今看着她愤怒的眼神,他更是确定了心里的猜测,她还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夏雪儿! 只有在乎才会生气,只有放不下才会是愤怒,她说话尖酸刻薄,只是说明了她想要一个解释,一个可以让她相信的解释。而这,似乎也难不倒他, “你知道了?” 他缓缓开口,吐出这几个字,面上的笑容已然消失殆尽,眼里也有难得一见的紧张与害怕。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他看,眼里写满了愤怒,可嘴角却挂笑容,有些可怕,像嗜血的怪物! 见她不说话,苏寒复又问道:“所以你今天是故意摆了这个宴席,只是为了引我出来?”虽然这背后的事实,他此刻已经全然想得通透了,却仍旧是明知故问。 夏雪儿仍旧不说话,便是默认了对方的指控。 沐轩龙在离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过她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他不是个夸张的人,必定是料到了些什么才会如此的放心不下她。虽然他并未明说,可其实也不难猜到是与暗夜殿有关。随后她让香兰通知了城中的弟子好生盯紧了。 可就在渝盈汐来找自己的前两天,香兰告诉她发现一拨江湖人士潜伏进了城里,有弟子跟踪到了他们的老巢,见到了他们的头目,并且绘制了他的画像,夏雪儿打开之后自然是吃了一惊的! 画中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义兄——苏寒!号称江湖浪子的苏寒!(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小脾气 夏雪儿只沉默着不说话,苏寒便只有抬脚朝她走来,直至两人之间只剩下两三步的距离这才罢休。 他身高七尺有余,又是闯荡江湖的人,身上自带了一种凌厉与伟岸,而夏雪儿纵使身材高挑,却也只是个年仅十五的小女生罢了,若说闯荡江湖,那也不过是偶尔为之罢了,在苏寒面前自然也就显出了几分秀气与渺小来的。 看着苏寒一步步逐渐逼近,有意的对她施加压迫感,对此夏雪儿却是撇了撇嘴。她承认,苏寒的气场的确很强大,让人情不自禁的察觉到自己的渺小,可她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 在心思如海、不怒自威的皇帝陛下面前都能够表现自若、对答如流,那现如今苏寒施加的这点子并不关乎生命安全的压力自然也就不值得一提了! 倔强的仰起了头,一双黑亮的眸子对上苏寒那有血丝缠绕的眼睛,她不说话,苏寒便也不率先开口说话。双方只这样注视着彼此,一个眼里有愤怒夹杂着不屑,而另一双眼睛里则是写满了不知是不是假意为之的“真诚”。 半晌之后,夏雪儿率先移开了目光,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像个傻逼,对着一个欺骗了自己感情的杀手头头浪费时间! “对不起。” 就在她转头要走的瞬间,苏寒却是及时的开口了,夏雪儿有一瞬间的惊诧。她原以为他并没有打算开口道歉或者说是有半句的解释! 脚步停了两秒,继而才又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我不是来听你说对不起的。” 这是真话。沐轩龙安排了人看着,她无出府,所以才举办了这场宴会,又让香兰散了消息出去。她给他创造一个能够与自己面对面说话的机会,不会为了要听的“对不起”这三个字,而是想要听他真心诚意的解释,解释他为什么要瞒着她,为什么熬欺骗她! 可他不懂。 见她迈步向前,苏寒才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忙伸了手去抓住她的手臂。刚迈出两步便被人一把抓住,夏雪儿心里隐忍的火气顿时就不受控制了。她不是没给他解释的时间,两年,什么话都能说清楚了吧?可是他一个字都不曾提起! 既然从头至尾只当她是一个玩物,是一颗棋子,那至今的挽留又有什么意思呢? 深呼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请你自重!” 尽管如此,苏寒依旧没有要撒手的意思,反倒是加大了些力度,像是害怕她会挣脱了似的,捏的她手腕一阵疼痛。 “我理解你,你生气是应该的,原也是我瞒着你了。可我也是有苦衷得呀,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听我解释,就一棒子把我给打死了吧!” 苏寒的语气中添了几分哀求之意,但是更多的戏虐,让人觉得不真心。说实话,夏雪儿挺讨厌他这种语气的,听起来更像是玩笑话! “我突然有一件事挺好奇的,”夏雪儿回转了头,却并未看向苏寒,只是以侧颜对着他,同样是以他擅长的那种戏虐的口吻问道:“苏寒,是你的真名吗?” 苏寒一挑眉,“这还能有假?” 即便是他隐藏了自己暗夜殿殿主的身份,冒充为一个江湖浪子,可怎么说自己也是个七尺男儿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 “哦~”夏雪儿故意拖长了声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嘴角也极其配合的划出一个弧度,正脸看向了苏寒,典型的皮笑肉不笑,一点也不掩饰的虚假! “那就请苏殿主放开我,男女授受不亲,何况你我早已不是一路人,拉拉扯扯的让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 语气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脸上的神情却像个满肚子小心思的狡诈之人。苏寒对此有些无可奈何,心里感叹了一句:她还当真是个会耍脾气的小孩子! 刚一松开了手,夏雪儿便立即缩了回去,像是怕他耍赖似的。手腕有些发红了,手指印也很明显,苏寒见此,有了一丢丢的心疼和后悔,面上却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她耍脾气的样子。 “你真不打算听我解释?” 看着毅然转身走远的夏雪儿的背影,苏寒大了些声音,见她不回答也不曾停下脚步,复又说道:“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花心思引我出来!” 他是妥妥的拿捏住了夏雪儿的性子。虽然看着可冷漠,但也有一个许多女生都有的通病:口是心非,还死要面子! 果不其然,夏雪儿听见这话之后停下了脚步,苏寒见此,嘴角划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可却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又迅速的遮掩了下去,只定定的站在原地,像是渴望雨水滋润的小草一般,痴痴地望着。 夏雪儿白了苏寒一眼,继而说道:“别自作多情了,这宴会是为我两个妹妹举办的,与你何干?再说了,你若不是对我有所企图,又怎会在得知消息之后自己撞上门来!” “哎呀呀~” 苏寒咂舌吸了口气,一脸鄙夷的看着她,就算是不同年代出生的人,可女孩子也不应该如此开放才是!对她有所企图,把话说的如此直白,倒是免不了让人多想了! 夏雪儿原本还不觉得自己此话有何不妥,直到看到苏寒那一脸嫌弃的表情,继而又无耻的舔了舔舌头,一脸淫笑的问道:“你希望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啊?”她这才明白过来,一边暗自咬舌,一边更是见不得的白了对方几大眼! 阿西! “你到底解释还是不解释?” “解释解释!”苏寒赶忙收起了脸上的不正经,生怕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又再一次僵住了。 他如此帅气的面庞,加上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天生就招人喜欢,哪个女孩子不好哄?若换了旁人,几件首饰,几句甜言蜜语,更简单的,只要一顿好吃的便能摆平,可偏偏夏雪儿不是个正常的女子! 哎~果真是女人太聪明了,男人就会伤脑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原谅了 一顿小脾气闹过之后,苏寒与夏雪儿可算是能心平静气地坐下来说话了,一个是花心思斟酌着言语解释着,而另一个也在纠结着是不是该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对方? 合欢林中有歇脚的凉亭,可两人偏偏找了块还算是平整的石头,苏寒弯了腰鼓起腮帮子,对着石头表面猛地一阵吹气,又用手拂去了余下的尘土,这才冲侯在一旁的夏雪儿做了个请的手势,夏雪儿倒也没有过多的顾虑,很是爽快的便在石头上坐了下来,一点也不矫揉造作,甚至还有几分女汉子的既视感!苏寒也就在她身边坐下,开始了自己的忏悔。 苏寒是有一双巧舌的,一边承认了错误,一边又将自己隐瞒的原因说的头头是道,竟让夏雪儿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些许是自己小肚鸡肠的愧疚感来了! 夏雪儿侧头看了身边嘴巴没有停歇过的苏寒,皱了眉头问道:“如此说来,到还成了我的不对咯?” 苏寒身子朝后一仰,做了个震惊的神情,随后摇头说道:“不敢不敢,大人您做什么都对,是小的错了,小的罪无可恕!” “贫嘴!” 夏雪儿白了苏寒一眼,只吐出了这两个字,旋即不再看他,嘴角情不自禁的划出一个弧度,听了他的解释之后,自己这心里可算是舒服些了。 在夏雪儿的眼中,从前的苏寒就相当于是她的哥哥,这个哥哥与安国侯府无关,与朝政无关,与江湖帮派之争也无关,所以她能够同他说自己所有的烦心事,也能够与他分享属于自己那个时代的趣事。 她与他相处,不用担心利益之争,也不用顾虑生命安全,所以她在他面前是真实的,是轻松的,是快乐的,是没有任何包袱的! 可是如今,这一切都变了,原本以为他与安国侯府无关,可霜儿的存在证明她错了;原本以为他与朝政无关,可十五年前大皇子遇害一事至今仍旧受人关注着;原本以为他与江湖帮派之争无关,可他自己就是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 夏雪儿之所以生气,是因为他对她不诚实,并且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是个天大的笑话!可她之所以会给他机会解释并且愿意听他的解释,却是因为他不是别人,而是苏寒!对于她来说,是唯一一个自己全身心信赖并且依靠着的人,是同苏祁一样特别到不能抛诸脑后的人! 或许正如他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的身份不容许他将其公之于众;又或者说,她是被那句“人与人的交往不应该被身份而束缚”而触动,是的,她无比赞同这样的说法,也一直是这样践行这个原则的! 总之,她就这么轻易的原谅了他。 半仰了头,有几分得意的说道:“既然是罪无可恕,那我便也不饶恕你了!” 苏寒见她如此神情,心里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的。 那年白雪皑皑,梅林之中她倾城一笑,与红梅争艳,不输分毫。他问她借一本古谱,于是死皮赖脸的追着她,一直到了她的小院门口,听雨轩,很雅致、很诗意的名字。 这是他们初次相识的场景,他不否认,这是他故意为之的结果。 他好奇她的身世与来历,更好奇她的未来与命运,所以他熟练地运用自己阳光帅气的外形,打造一个心思细腻、善解人意的大哥哥形象,让她信任他、依赖他,从而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将她的所有秘密全部告诉他。 原本只是出于好奇,可当她真的完全信任他,将他当做知心大哥哥,无话不说的时候,他才发现她不只是一个外世而来的奇女子,更是“天下第一神秘大帮”幽冥谷谷主的亲传弟子! 更为重要的事,她与苏祁,那个自己此生最恨却又无可奈何的男人,她们之间不只是师兄妹的关系,还有着很深的感情纠葛,就是从那时起,他与她相处不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有了别的意图! 动物都会有情感,人更是如此! 即便他再怎么的冷酷,在怎么封存自己的内心,不可否认的是,在与夏雪儿的相处中,他还是动了真感情了。 她就是一个睿智但又有些白痴、善良中又带了几分邪恶、可爱却又掺了少许可憎的人,她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却能够在各种角色之间转换自如,最重要的是,她让她感受到了不曾有过的温暖,别人叫那种温暖为亲情! 曾经也有过要坦白一切的想法,却终究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能开口。 只能说他是一个无比理性和无情的人,即便是真把她当作了妹妹,当作了亲人,那又能怎么样?该做的还是不会忘记,想要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也从未放弃过! 这就是他,一个真实的苏寒! 时至今日,身份败落,原本以为她会与自己断绝联系,可他没有猜错,她狠不下心来,无论如何她都会劝服自己原谅他的!这是她的弱点,可也是最令他心痛的品质,他此生唯一产生过愧疚之心的人,就只有夏雪儿一个,并且还不只一次的有过那种该死的感觉! 道歉是真心的,和好也是真心的,可目的却是不纯的。 如今的她,除了安国侯嫡女和幽冥谷副谷主之外又多了一重身份,齐王妃,虽然不是皇妃,却也用处不小! 苏寒是个从不感情用事的人,这莫大的用处,他心知肚明,并且也绝不打算白白浪费了! “这么说我们是和好咯?” 一边说,一边伸了手去摸了摸身边人的脑袋,虽不似之前不缀朱钗那般柔顺,可这满头华丽而有冰冰凉的珠翠却也是他喜欢的!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摸我的头发,会秃了的!” 夏雪儿抬手打掉苏寒那只来回蹂躏着自己头发的手,又是恨恨的白了他一眼。 心里突然间有几分惆怅,沐轩龙还在为暗夜殿一事奔波,而自己就如此轻而易举被苏寒劝服,不知是福是祸啊!(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中暑了 合欢花林这边进展的还算是顺利,玉液湖那边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没了身为齐王妃的夏雪儿在宴会现场,宾客们虽有遗憾,却也都松了一口气,不用拘束着身份和礼仪,玩的是更欢脱了。 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道理,宾客们三五成群,或相聚游戏,或吟诗作对,或饮酒享用美食,或撑了小船深入湖中采莲。 乐曲相伴,笑声相随,美食相陪,美酒畅饮,本也是一场和谐美好的情景,却因为渝盈汐和夏巧云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在场而添了几分尴尬的气息,众人玩耍的兴致也就逐渐的淡了下去。 李明哲虽是个男子,却也像是一朵鲜花一般,总招惹蝴蝶来访。而恰巧他又是一个来者不拒的人,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因此有心拿下“李夫人”这个身份的姑娘不在少数,而这也是夏雪儿一早便预料到的情况。 她之所以在明知道会出现这样一件会让渝盈汐与夏巧云两人心中不爽的事情后还要在宴客的名单中特意加了几位对李明哲也有好感且又算不得省油的灯的姑娘,本也是想借此机会让两人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免得日后追悔莫及罢了! 现场有香兰和碧落在看着,她也不担心能发生什么事情是二人解决不了的。因此从合欢花林一出来,便自己回了东篱堂,苏寒则是找了机会出府了。 翠竹在发现自家小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玉液湖之后,也就赶忙回了东篱堂,在屋里没见到人就有些担心了。 今日府里宴客,保不齐就会有人鱼目混珠,而王爷在临走之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在这个节骨眼上,本来也不适合宴请客人,可偏偏就摊上了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她家小姐有何干系?再说了,小姐连自己的婚事都决定不了,难不成还能决定她们的? 翠竹每每想起小姐与苏祁少爷一片真情,却不能携手并进、白头到老,她这心里就十分的难受。说到底,她也算是见证了两人一路坎坎坷坷走过来的,原以为就要修成正果了,却不想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自那之后,她便不大乐意有人在小姐面前提起婚事了,不论是小姐的还是旁人的,不为别的,只怕小姐听了之后触景伤情,心里实在难过! 翠竹正急得想着出门去找找呢,就看见夏雪儿回来了,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一张脸还有些惨白,像是中暑了的样子! 忙跑上前去搀扶住了她,着急的询问道:“小姐脸色怎的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吗?” “无妨,兴许是晒了太阳的缘故。” 自从两年前落水之后,她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从前在府里的时候还能舞一段剑法来强身健体,可也是三天两头要请仁德医馆的张靖大夫来看诊的。年初离家之后,也不知到底吃了多少苦头,整个人不仅瘦了许多,这脸色更是差到了极致,一点也看不到半分以往珠圆玉润的影子,之后虽有精心调理着,可到底是病从心来,好不完全,身子依旧虚得很! 翠竹也不敢怠慢了,忙叫了几个丫鬟去熬煮汤药和准备些热水、吃食,自己也是搀扶着她就往正屋去。 小姐身子虚,平日里喝着养生的汤药倒也没有什么大碍,可却是不能太过劳累的。宴请客人的事情虽有周侧妃从旁协助着,可到底是劳心费神的事情,什么都要思虑周全了,这几日夜里便更是睡不好了,也不知道这小小的心里到底装了多少事情,总有她要想的! 翠竹将人扶进了屋里在美人榻上躺好,又忙叫下人将窗户都全打开了,屋里放了冰盆,有丫鬟摇着扇子送来凉风,丫鬟们急急忙忙的送了热水进来,又拧了帕子给她擦了脸,好一通忙活! 房间里点了熏香,有凝神静气之效,加之屋内透风且又凉意四起,夏雪儿倒是清醒了不少,翠竹却是急的连话都不说了,若放在平日里,私自外出的夏雪儿可是要挨她好一通唠叨的! 刚闭上眼睛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闻见了汤药的味道,夏雪儿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听见翠竹轻声的在她的耳边说道:“药熬好了,小姐趁热服下吧!” 见她不曾动弹,翠竹知道她其实并没有睡着,只是不想喝药罢了,虽然心里也不是滋味,可也是无奈的很,她身子本来就弱,加之成天待在这个牢笼一样的王府里,心情闷闷不乐,若是再不喝药调理着怎么能成呢? “小姐若是不想喝药,那奴婢差人去请太医来瞧瞧吧?” 翠竹这话刚出口,夏雪儿便睁开了眼睛,幽怨的看了翠竹一眼,她只是在要挟她!翠竹则是耸了耸肩,紧接着果断将药碗递给了她。 若是请了太医来,未免又要惊动孙贵妃。孙贵妃是个愁着抱孙子的婆婆,若是知道她身体抱恙,还不得送来各种补品和药方,到时候有府里的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能不乖乖的喝了吗?在者,若是被太医诊出来自己还是个处子,那可是欺君之罪!所以还是不要自己找罪受的好! 接过药碗,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捏住鼻子仰头喝尽!翠竹赶紧拿了蜜饯来,她取了一块丢进嘴里。 翠竹让丫鬟来收了药碗,又拧了帕子给她擦手,一边就开口问道:“小姐过会儿还去玉液湖吗?” “晚些吧。” 夏雪儿说完之后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倒想不去,可不去哪成?自己是东家,若是不露面岂不是不像话? 今日王府宴客,收到帖子的都是京中富贵人家的未婚少男少女,众人也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什么性质的宴请,只因宴请的主人是尊贵的齐王妃,因此,众人不但不反感,反倒是十分的乐意。 本也都是些到了年龄却迟迟未定下婚事的公子和小姐,身份地位也都能称得上“门当户对”,无论是相中了哪家的闺女或是公子都不觉得憋屈,况且还有王妃做媒,那可是无上的荣幸! 一来,她不是爱热闹的人,二来,没有她在现场,宾客们也才能玩的尽兴,说不定最后真能促成几对才子佳人来,那也是功德一桩!(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不好了 喝了药刚躺下一会儿,还未真的进入梦乡,便听到门外有丫鬟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口中还喊着:不好了! 不等夏雪儿睁开眼睛,一直守在身旁的翠竹便起身掀了帘子出去,截住了那惊慌失措的朝里冲闯的小丫头,低声责备道:“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紧接着看了里屋睡着的夏雪儿一眼,急急忙忙拉了那小丫鬟出去。 “出了什么事情?” 廊下,那丫鬟满头大汗,脸颊也是红扑扑的,想必是一路跑着过来的。面对翠竹,虽然慌张,却也是先屈了身子行以一礼,随后才垂着脑袋回答道:“有人落水了!” “落水的是何人,为何会落水,可救上来了?” 翠竹皱了眉头,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那丫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落水的是庆国公府的小姐,已经救上来了,可是昏了过去,现在还没醒,原因是……是平阳侯府的渝小姐……推的!” “你说什么!” 那丫鬟刚说完,还不等翠竹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了王妃的声音,身子一惊,忙转向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的夏雪儿,扑通一声跪下了,口中又重复了一遍:“平阳侯府的渝小姐推了庆国公府的温小姐,温小姐落水,昏过去了。” 丫鬟说的很清楚,夏雪儿却是心里紧张,忙转了身进屋,还一边叫着:“翠竹,快,更衣!” 渝盈汐的性子她是了解的,虽然敢爱敢恨,平日里也有些顽皮,但却也是懂得分寸的,若说她是有意推温梦梵落水的,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而渝盈汐此时恐怕早已是吓坏了! 快速的换了衣服,领了翠竹和那报信的丫头朝玉液湖赶去,在入口处遇见了同样急匆匆赶来的周氏,简单的朝夏雪儿行了一礼,两人便又急急地朝事发地点赶去。 虽然此事明面上是渝盈汐所为,可毕竟也是在王府里发生的。待王爷回来之后,夏雪儿虽是提议举办宴会的人,却因为是新欢王妃外加不掌实权而担不着多少罪责,吃苦受罚的只会是自己这个实际筹划宴会的侧妃!谁让她还掌握着管理上王府的大权呢? 周氏心里很是清楚这个道理,因此此时只想着处理妥当了此事,也就不与夏雪儿争辩什么了,只是这一笔,她终究是要记在账上的,来日也必定是要讨要回来的! 玉液湖边,人群都聚集到了一处去,夏雪儿与周氏到了之后这才让出了一条道来。夏雪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温梦梵,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香兰也是如此,而她此时正掐着温梦梵的人中。 人群有些嘈杂,夏雪儿环顾四周,均未看见渝盈汐的身影,于是低声吩咐了翠竹去找,而恰巧此时,温梦梵也醒了过来,连续的咳了好几声,紧接着就开始哭。 夏雪儿看向了温梦梵身边那两个只会着急抹眼泪丫鬟说道:“还不快扶你家小姐去寝殿换身干净的衣服!” 周氏忙接话道:“去我院里,离这儿近些!”继而看向了夏雪儿,像是在征询意见一般,夏雪儿便也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周氏能与她齐心处理问题是最好的! 复又吩咐道:“冬梅和碧落一同去帮着些!”紧接着又让秋菊去请了大夫,吩咐完之后这才回转了身子面对在场的众人。 夏雪儿清了清嗓音,提高了声音说道:“突发意外扰了众位的兴致,是本宫招待不周的缘故,还请众位见谅!” 说罢,屈身朝在场之人行了一礼,见此情况,宾客们也都赶忙行礼,“王妃娘娘折煞臣子/臣女了!” 夏雪儿行了一礼之后复又说道:“事发之时本宫并未在场,且断事也不能只听她们两人的一面之词,所以还想请当时目睹了事情经过的人日后能出来做个见证!” 见下方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人说话,夏雪儿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又开口道:“晚膳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之中,众位可四下走走散散心,只待开席就成。” 翠竹上前来,在她低声的言语了几句,夏雪儿只点了点头,旋即微笑着说道:“落水一事本宫定会处理周全,还望众人莫要因此而扫了兴致!本宫还有要事在身,先行一步。” “恭送王妃娘娘!” 夏雪儿转身由翠竹搀扶着走了,在场的宾客也有不少开始对她点头称赞的!遇事沉着镇定、应对自如,的确是有主事之风范与能力的! 夏雪儿刚跨进屋子,渝盈汐便冲上来抱住了她,她身子发抖,嘴里只一个劲的重复着:“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推她!” 夏雪儿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脊背,安慰道:“没事,别怕啊,别怕。” 想来渝盈汐是被吓得不轻的。 翠竹找到她时,她正蜷缩着身子躲在花丛中,眼泪肆意的流着,却是不敢哭出声来,下嘴唇都险些咬破了,一张小脸更是吓得惨白,浑身颤抖着,翠竹没办法,就只能将她带回了东篱堂。 夏雪儿看她这一声沾了泥土的衣服,捧了她哭花了妆容的小脸柔声说道:“先把脸洗了,再换身干净的衣服,之后你仔细同我说一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渝盈汐的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温梦梵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而且与她也算是有旧恩怨的,这次自己又把她给推下水了,虽然她不是故意的,可难保温梦梵不肯放她一马! 要是自己连累了父亲母亲怎么办? 她越想便越是害怕,眼泪便更加的不听使唤了,像是断线的珠子似得,夏雪儿伸手替她擦了眼泪,“乖乖听话,不要想那么多。” 知她心里害怕,可有些事情她也不能打包票,她只能尽力而为。 对上了她的眼神,渝盈汐这才止住了哭,随怜儿下去洗脸去了。 夏雪儿叹了口气,坐下之后朝门外候着的丫鬟招了招手,吩咐道:“你去告诉世子一声,渝小姐在我这里,让他不必着急。” 她今日身子本来就不太舒服,现在更是被搅得脑仁都疼了!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间就想起一个人来,似乎事情发生之后也并未在现场瞧见她的身影,于是开口问道:“二小姐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真相否 “二小姐呢?” 夏雪儿皱了眉头问道,翠竹这也才恍然想起还有夏巧云这个人来! 在脑子里搜寻了一转,均未有她的半个身影,似乎她根本就不在现场!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没……没看见。” 听此回答,夏雪儿顿时就半眯了眼睛,手握成拳,因大力而颤抖。 宾客均在玉液湖周围,却唯独夏巧云不在,而碰巧她又是个心思狠毒的人,难不成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翠竹见此情景,便也就明白了小姐心中所想,自己想想,若说渝小姐推了温小姐落水一事是二小姐谋划的,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至此,忙开口说道:“奴婢这就差人去找!” 这还真不能怪她们以恶想人,实在是夏巧云是个有前科的人,也有这么做的动机。温梦梵是国公府的千金,尽管渝盈汐的身份也不低,但终究是不及国公府的。况且渝盈汐与温梦梵之间本就不睦,若说是她因为旧仇怀恨在心而推了温梦梵下水,也不是没有人相信。 更重要的是,温梦梵和渝盈汐一样,都对李明哲有好感,从各方来讲,她们都算得上是庶出的夏巧云的两个劲敌。坐山观虎斗,两虎相伤,最终得利的人会是谁? 尽管如此猜想合情合理,可夏雪儿还是希望这件事情与夏巧云无关。无论怎么说,她是她的妹妹,是安国侯府的女儿,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是会给侯府抹黑的,而她又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侯府遭人指指点点吗? 头是越发的疼了,翠竹净了手来给她按摩着,而她只能闭了眼睛一遍遍在心中祈祷此事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不要逼她大义灭亲,也不要逼她做出不公平的裁决! 渝盈汐换好了衣服,又洗了脸,此时也算是止住了哭声,只是那一双眼睛依旧肿的像两个核桃似得,着实可怕!可目前也顾不上这许多事情了,担心一提起落水一事,她又会控制不住的落泪,夏雪儿便闭口不提那事,只说道:“不管怎么说,是该去看一看温梦梵的。” 渝盈汐一听要去见温梦梵,心里又害怕了。 温梦梵此人向来是睚眦必报,她从前就说了一句皇帝陛下给八皇子赐婚,对象不一定是她温梦梵,她就一直记恨着。后来皇帝果真给八皇子指婚燕国公七小姐文氏,温梦梵便更是事事针对她,只要两人碰到了一起,温梦梵就一定要找她的麻烦!今天也是如此,若不是她句句相逼,她也不至于生气,更不至于脚下不稳,只被人撞了一下就莫名其妙的把温梦梵给推水里去了! “王妃姐姐,我不想去,我没推她!” 夏雪儿只轻声的叹了口气,抬手覆上那只紧紧抓着她袖子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安慰道:“出了事情是要面对的,一味地躲闪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误会加深,别人会笑你是个胆小鬼的!” 渝盈汐听了此话有些动摇了,可还是不想去看温梦梵,夏雪儿无奈,只得握了她的手说道:“也罢,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你稍后再来。” 转身的时候还是叹了口气,哎,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害怕也是正常的。 周氏房里,温梦梵已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人是醒过来了,却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只蜷缩着身子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嘴唇还发着抖,有丫鬟拿了帕子给她擦着湿哒哒的长发。夏雪儿到的时候大夫刚看完诊。 她看了床榻上的温梦梵一眼,继而便将目光移向了看诊的大夫,问道:“情况怎么样?” 那大夫双膝跪地回话道:“启禀王妃,因为救起的及时,身子倒是不曾受损,喝些暖身的汤药也就好了,只不过这位小姐她受了很大的惊吓,怕是不那么容易恢复的。” 夏雪儿听后舒了一口气,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就好,心理上的问题,就只有慢慢的调理了。于是又说道:“多谢大夫,你且开方子吧!” 那大夫拜了一拜,旋即才起身出去写方子。周氏也站在一旁,夏雪儿与她对了眼神便往外走去,而周氏也随着她出来了。 两人来到外间,夏雪儿复又回头朝里看了一眼,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她现如今这副样子,怕是还得通知庆国公府才是。” 周氏回答道:“已经派人去了,此时也该到国公府了。” 夏雪儿点了点头,其实周氏也并非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平日里闹一闹斗一斗,可关键时候还是能做同盟的。虽然她心里清楚,周氏必定会将这件事记在她的头上,可至少没有落井下石,说实话,心里还是挺欣慰的。 “依妾身看,还是得在国公夫人到之前人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毕竟是人家的女儿掉进了咱们王府的湖里,总不能到时候一问三不知吧!” 夏雪儿又看了里间一眼,温梦梵只呆呆的坐着,那个样子想必也说不出什么来,渝盈汐也是一个样,好在她早前留了香兰和碧落看着,也不算是全瞎的。 叫了两人来,事情的大致经过也就了解了。 事发之前,五六个人聚在一起玩游戏,规定输了的人要接受赢了的人指定做一件事情,刚好那一轮赢的人是温梦梵,而输了的正是渝盈汐。温梦梵本就看渝盈汐不顺眼,便让她独自一人划船去采摘一个长在湖中心的莲蓬!渝盈汐不会水,自然不敢独自一人前往湖中心,再说了,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能有那个力气和能力撑得走小舟?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这个时候李明哲自告奋勇,说是可以冲当她的船夫,而对李明哲本就有所企图的温梦梵又怎会愿意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泛舟湖上,多么浪漫的事情! 可她又将李明哲的自告奋勇归咎为渝盈汐撒娇卖萌的错,便更加针对渝盈汐了,说话也就难听了许多。渝盈汐年纪虽小,可也是被捧着长大的,自尊心很强,当时便红了眼眶。李明哲又火上浇油的从中调和了几句,温梦梵便觉得李明哲这是有意在说自己胡搅蛮缠,于是更是变本加厉了。 渝盈汐哭着捂了脸想要跑开,身子却是撞上了温梦梵,恰巧温梦梵就站在水边,这一撞,自然而然的就掉进了湖里。(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解决了 夏雪儿听了这一番前因后果之后沉默了一会儿。 虽然她相信渝盈汐是清白的,渝盈汐也说自己从没想过推温梦梵下水,可是从表面上看,温梦梵的确是因为渝盈汐这一撞而掉进了湖里的。 她该不该继续追究下去呢? 倘若追究下去后查出此事真是夏巧云使的小把戏,安国侯府的名声该如何顾及到? 可倘若不追究下去,日后心中总是有一块阴影的,又该如何面对渝盈汐? 夏雪儿正想着,却是听见周氏问道:“妹妹看此事该作何处理?” 周氏是个聪明人,她心里明白,这件事情不管作何处理,最终都会得罪另一方,虽然说有王府的地位和面子摆在那里,旁人也不敢公然的说三道四,可心里终究是少不了埋怨的。 她虽为深居简出的妇道人家,王爷平日里也不喜同她讲些朝政上的事情,但她也知道夺嫡之路凶险异常,王爷身边岂能不需要得力干将?而侯府与国公府都将会是莫大的支持!就是不知道王爷心中是更倾向于尚武的平阳侯府呢还是更乐意结交尚文的庆国公府? 周氏心里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偏帮何家才是对王府最有利的,因此这烫手的山芋自然是希望丢的远远的! 既然宴客的东家是夏雪儿,那何不由她来接了这烫手的山芋,她倒是想看一看她是如何吞下去的! 心里作此想法,嘴角竟也就情不自禁的勾起了一个弧度,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夏雪儿眼尖,自然是看到了她这副神态的。 心中凛然冷笑一声,原本还当她是能做战友之人,没想到才一遇上关乎自身安危的抉择时,也就想要将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了! “姐姐掌管府中事物多年,见过的风浪自然是比我一个还未出山的修行人强,这样的小事情怕是难不倒姐姐的,妹妹还想听听您的建议呢!” 夏雪儿笑的很是诚恳,可周氏总觉得这一口一个“姐姐”,叫的多少有几分诅咒的意思,再加上她嘴角的笑,只感觉后背上的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 “咳咳,”周氏有些尴尬,掩面咳了两声,旋即才低了头半福了身子说道:“王妃聪慧,又哪里需要妾身的那几分小聪明呢?还是请王妃拿个主意才是!” 看来这山芋她也觉得烫手了?夏雪儿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若要周氏接下这件事,她有的是办法,可庆国公府的人已在路上了,估摸着也快要到王府了,这个时候不是她与她耍心机斗嘴的时候,还是得快些做出抉择才是! “事情该是什么样的便是什么样的,也没什么主意可打算的,”夏雪儿盯着周氏的眼睛说了这么一句,稍微的顿了一顿,随后才正了身子朝翠竹吩咐道:“碧落,你去玉液湖边将事发时一起玩游戏的几人请到会客厅!” 她这人消化不好,烫手的山芋就不往下吞了! 说罢,还不忘问周氏一句:“姐姐觉得这样处理可好?” 周氏脸上强拉出一抹笑来,嘴里回答着“甚好”,心里却是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难就难在处理人的态度,偏帮一家,亦或是持身中正,偏帮一方还能得到另一方的好感,看若是持身中正,那便有可能两方都得罪了。夏雪儿倒是胆大! 原本是想给她丢一个烫手的山芋,她倒好,转手就丢给了那些人证,自己连一点灰尘都不曾沾到手上!待王爷回府之后,挨骂的还是只有她这一个筹办宴会的人! 见周氏似乎是有几分不甘心的样子,夏雪儿不想理会,只自己走出了屋子,避开周氏的耳目之后才又问翠竹道:“二小姐找到没?” “还没。” “找到后直接带去东篱堂中,”夏雪儿目光如炬,随后又说道:“你去把盈汐带到会客厅,告诉她……”对着翠竹的耳朵一阵低语。 庆国公府来的人是夫人乞颜氏,夏雪儿同样是将人请到了会客厅中,由那几个人证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渝盈汐又亲自朝乞颜氏道了歉。 乞颜氏身为游牧族郡主,为人豪爽,自然不是拘泥于小节、耿耿于怀之人,虽然自己的宝贝女儿落水之后受了莫大的惊吓,可她也并未因此而为难了渝盈汐这一个小姑娘,倒是有她郡主的风度在的。 其实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为人母的怎会不知晓,在听到那些有失颜面的话之后她自己也是羞囧得很,只一个劲的偷瞄堂上坐着的夏雪儿。 夏雪儿在对上她的目光之后,也只是冲她微微点头示意,待一切都说清楚之后,夏雪儿这才站起了身子,冲乞颜氏所在的方向鞠了一躬后说道:“水边危险,发生这样的悲剧是本宫失责,还望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乞颜氏一看王妃朝自己行礼,也是吓得不轻,她小小一介臣妇,怎敢受此大礼?于是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夏雪儿行了一个大礼,嘴里说着:“王妃好意邀请,是小女太过莽撞才会惹此祸端,又岂是王妃的罪责!” “这一场意外便吓坏了两位小姐,事情既然是在齐王府中发生的,那我身为东家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夏雪儿略微顿了顿,继而看了乞颜氏,很是真诚的提议道:“不如让四小姐留下,本宫请最好的太医来府上照料,直至完全康复,还夫人一个原原本本的闺女!” “王妃好意臣妇心领了,本不该拒绝的,只是小女鲁莽,怕扰了府里娘娘的金安,还是又臣妇带回家调理更为妥当一些。” 夏雪儿略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也是,母亲照顾总比任何人照顾的好,倒是本宫思虑不全了。” 一番周旋之后,事情总算是解决了。渝盈汐本就不是有意推温梦梵下水,起因乃是两个小姑娘争风吃醋而拌嘴,错本就在温梦梵,渝盈汐也解释清楚了原委,还十分诚恳的朝温梦梵母女致歉,乞颜氏自知理亏,也没什么好说的,只领了女儿回府去了。 第二日,夏雪儿挑了些上好的补品派人送到了庆国公府。对于旁人来说,落水一事也就算是圆满解决了,可对于她来说,却是还没解决!(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斯人已逝 “小姐,侯府来人了。” 夏雪儿正跟着秋菊学剪纸,就听见有丫鬟前来禀报,手中舞动的剪刀停了停,也抬了头看向那说话的丫鬟,问道:“是安国侯府吗?来的是何人?” 那丫鬟低着头回话:“是的,来的是个小丫鬟,说是给二小姐送些衣物,奴婢们没敢把她带进东篱堂,让她在角门处候着呢。” 一听来的是个小丫鬟,夏雪儿不禁冷笑了一声,那回话的丫鬟听了这笑声之后竟会莫名其妙的觉得身上发寒,只大着胆子有些哆嗦的问道:“要请她进来吗?” “不用,”夏雪儿复又埋头剪纸,手中的剪刀按着画好的线条有规律的转动着,嘴里也吩咐着:“天气炎热,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你把东西拿进来,然后给她些赏银。告诉她,二小姐要再住些时日,让沈姨娘别担心。”说话间,翠竹掏了个打赏的荷包递给那丫鬟,丫鬟也就领了吩咐退下办事去了。 那日宴会散后,她差人将夏巧慧送回了安国侯府,却是把夏巧云留在了王府里,至今已有五天了,原以为沈氏按捺不住便会自己上门要人的,没想到她倒是有几分聪明的,自己不来,居然差了个小丫鬟来。 送衣服,这不是在刻意的提醒她,夏巧云不是王府的人,该放她回家了吗?可她偏偏不! 温梦梵落水一事她已经可以确定幕后捣鬼的人就是夏巧云,可顾虑到安国侯府的面子,她不得不隐藏此事,渝盈汐替夏巧云背了这么大一个黑锅,怎么也要让她长长记性吧? 那丫鬟走后,夏雪儿只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倒是全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继续跟着秋菊的动作舞动着手里的剪刀。 又过了几天,侍奉夏巧云的丫鬟来报,说是二小姐想见王妃一面。夏雪儿正与香兰在棋局上对弈,手中捏了白子,思索半刻之后轻巧落下,胜负已成定局。 抬了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香兰,“你这丫头的棋艺是越发的精湛了,险些就要输给你了!” 香兰也是一笑,一边伸手在棋盘上捡着棋子,一边回话道:“还不是小姐教的好!” 夏雪儿也是笑了。的确如此,这两年来,一直都是香兰在陪着她练棋,闲来无事便对上一两局,日积月累,能没有进展吗?! 只是从前练棋乃是为了打败苏祁,可现如今却真真是为了打发时间了。 棋盘收拾干净之后,她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方才传话的丫鬟身上,“我有多久没见过二小姐了?” 那丫鬟掐着指头一算,回答道:“回禀王妃,有十一天了。” 夏雪儿挑了挑眉,口中喃喃着:“那的确是蛮久的了。” 旋即又看了那丫鬟吩咐道:“准备马车,晚膳后送二小姐回侯府。” 那丫鬟没想到王妃会突然这样子吩咐,又怕是自己听错了吩咐从而做错事,于是抬了头,一脸疑惑的询问道:“您不见她了吗?” 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与夏巧云八字不合,从前在侯府中就是死对头,如今自己嫁进了王府,两人之间似乎除了一个安国侯府作为连接之外并无其余话可说,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如此,那自己又为什么要见她呢? 还不等她开口说话,香兰便冲那帘子外候着的丫鬟说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依吩咐去办就是。” 夏雪儿留了夏巧云在府上,却并不未曾刁难了她,反倒是安排了客房住下,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衣食无忧。 但在此期间,她并未问她任何一句与温梦梵落水一事相关的话,也从没有召见过她一次,当然她身边侍奉的丫头自然也没有一个是熟悉的。夏雪儿之所以如此做,只不过是因为相信夏巧云还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也相信她还会自我反省! 寂寞是会让一个人沦陷在回忆里的,她让她无事可做,无事可操心,也无人可说话,就是要从心理上让她无所寄托,让她不得已要去面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不得已要去面对心里住着的那个耍尽心机的女孩,从而反省自己。 终究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也不忍心看她有朝一日真就走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 夜幕降临之后,丫鬟前来回话,夏巧云已经安全抵达安国侯府,只是还留了样东西让交给她。夏雪儿接过丫鬟捧在手中的紫色手绢,打开一看,上面用毛笔写了四个好看的小楷字:斯人已逝。 她盯着那四个字看了许久,这才将其折叠起来,打来香炉盖子,投进去将其烧了个干干净净。 夏巧云说她不是从前的她了,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变了。 从前的她,嫉恶如仇,是那种为了真相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的人;可是现在,她变得自私了,她会考虑一件事情的真相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会为了不让这个后果发生而选择忽视真相,甚至不惜让别人来承担错误! 或许有人会说,她这是成熟了,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这是害怕了,是没有信心了。她怕麻烦,怕由此引发的后果自己承担不了,更怕失去一切! 随遇、随缘、随心、随性、随行…… 她再不是这样的人。 寝宫里特意布置的雅致,掩饰不了其华丽的内在。蜡烛将整个屋子照的太过于明亮,也将她的孤独公之于众。 时间像是指缝间的流沙,不经意间它已经悄然流失,今天是她住进王府这个金笼子里满一个月的日子,不自觉的有些怅然若失。 让丫鬟灭了屋内所有的烛火,又屏退了所有侍奉在侧的下人,孤身一人缓缓踱步至窗前,任凭晚风撩起她的秀发,月光透过大敞开的窗户铺洒在她的脸上,精致的五官被勾勒出迷人的线条。 俗话说十一五的月亮十六圆,可夏雪儿倒觉得今日的月亮似乎更圆一些! 城郊桃苑,屋顶上也有一个对月独酌之人,以手肘支撑身体半躺着,手中拎了个酒坛子,下方院子里一地的酒坛碎片,不知这是第几坛,仰头喝尽,之后随后丢进了院子里。 一轮明月高挂苍穹,里面住着孤独了几千年的嫦娥仙子,可她还有一只总在桂树下捣药的玉兔相陪。(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花无百日红 又是三天过去了,王爷还没有消息进京,倒是孙贵妃有些坐不住了,一早便传了信出宫,说是身子不适,让夏雪儿进宫侍疾。 夏雪儿一夜未眠,刚用过了早膳便听见丫鬟来报此事,虽有几分力不从心,可也没说什么,只吩咐翠竹去库房将嫁妆里的那只千年人参带上,收拾打整了一番,出门了。 刚下了马车进了宫门,便看见在那等着的云溪姑姑,云溪见了夏雪儿,忙上前行了礼又撑了手中的伞替她遮着太阳,今日的天气可真好! 沿着那条幽长的甬道走了许久,又一次遇见了静贤妃的仪仗,不对,是静贵妃!如她之前所猜侧的那般,五皇子生母已经荣升为贵妃了。 和第一次随母亲进宫的情景一般,也是这样大热的天儿,静贵妃的仪仗迎面而来,而她退到一侧行礼,等着静贵妃过去的同时静贵妃却是命抬轿撵的人停了下来。 静贵妃怀里依旧抱着那只雪白无一点杂色的猫咪,手一下下轻抚着它的脊背,眼睛看向了下方站着的夏雪儿笑着说道:“许久不见王妃,这张精致的小脸似乎更招惹人喜爱了呢!” 因为静贵妃坐在轿撵上的缘故,夏雪儿需得半仰了头才能与她对上目光,她的脸上挂了三分笑,不唐突,很得体,回话道:“贵妃娘娘谬赞,娘娘才是风采不减当年,依旧美艳无敌呢!” 这样的话在静贵妃这个年纪的人听来很是受用,笑了两声之后又问道:“那依你看,是姐姐美,还是本宫更胜一筹呢?” 夏雪儿不禁在心里笑出了声。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静贵妃这都一把年纪,儿子都娶了媳妇的人了,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子的话来,是不是就有失端庄气质而显得几分小家子气了呢?更何况,孙贵妃是夏雪儿的婆婆,她这样明着问,挑唆的意图不是太明显了吗? 看来沐轩龙说的没错,静贤妃占了这贵妃之位后,孙贵妃的日子的确是挺不好过的! 在场的丫鬟小厮均是屏住了呼吸,生怕齐王妃说出什么惹静贵妃生气的话来,从而再迁怒到她们这些命苦的奴才身上! 静贵妃怀里抱着的那只慵懒的猫咪,不知何时倒也睁开了眼睛,一只是宝蓝色,另一只是翠绿色的。两只宛若流光溢彩的宝石的眼睛正炯炯有神的盯着夏雪儿看,和它的主人一模一样。对上这样的眼神,夏雪儿身上不禁起了一身的起皮疙瘩! 只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说道:“娘娘这倒是难为妾身了。牡丹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杜鹃有杜鹃的殷虹多姿,花儿尚且如此,那美人不也这样吗?” “哈哈哈~”静贵妃爽朗的笑了两声,旋即吩咐抬轿辇的人一句:“走吧。” 夏雪儿朝轿撵去的方向福了一礼:“恭送贵妃娘娘。” 又走了约摸半刻钟的路程就到了月华宫前,这里还与从前一样,富丽堂皇。 进了宫门,大殿前空地上移栽了荷花的大水缸还没有被撤走,其中的荷花已不似之前那般妖娆多姿,有些甚至都已经开败了,只余下光秃秃的莲蓬。 孙贵妃穿了一袭浅紫色的立领华服站在荷花丛中,背对着夏雪儿,夏雪儿朝她福了身行了礼之后,她才像是刚听见动静似得,缓缓地转过了身子,嘴角勾了一抹笑,吐出三个字来:“你来啦!” 夏雪儿看她打扮依旧华丽,可浑身上下散却是发着一股浓重的无力之感,加之写在脸上的憔悴,与静贵妃的容光焕发倒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夏雪儿起身站直了,翠竹便低着头小步上前,手里捧着锦盒,她又说道:“外祖送了支千年人参给儿臣,儿臣也享用不了,刚好敬献给母妃补身子,倒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孙贵妃看了一眼那锦盒,旋即笑了笑,说道:“亏你有心了。”云溪便也就上前来接过了翠竹手里的人参。 随后孙贵妃屏退了宫人,只留了夏雪儿一人同她走走。 夏雪儿站在她身旁,侧脸看去,正巧可见她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您似乎清减了不少。” 孙贵妃听后轻轻的叹了口气,红唇缓缓开启,说道:“事事不如意,又成日里提心吊胆的,怎能不瘦?!” 她的龙儿已经离开京城一月有余了,至今未曾有半分消息传来,当时走的急匆匆的,也未曾说清楚是要到哪里去,又是为何事而去。近日来,她总是梦见早逝的大皇子,浑身是伤,倒在血泊之中,醒来后这心里更是突突突的跳个不停,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似得!偏偏皇上又不常来后宫,即便是来了,后宫添了些新人,他也是歇在新人那里的,哪里又能见着面! 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召了夏雪儿进宫,她本也是不喜欢这个太过于聪明的儿媳的,可儿子离开前说过,有事可以找她相商,或许她知道一些消息呢? 夏雪儿也知道孙贵妃找她所为何事,只是她原是对沐轩龙没有半分感情的,加之近来得空仔细想想,总觉得自己落到如今这副田地是遭了孙贵妃母子的算计的结果,便也赌气撤了暗中保护沐轩龙的人,所以他到雍州之后的情况,她是不清楚的。 “娘娘这是心思郁结而诱发的疾病,光吃药是不成的,还该想些开心的事才行!”夏雪儿看了看这满院子的大水缸和其中凋败的荷花,又说道:“这些萧瑟之景娘娘看了只会徒增伤感而已,差人移走兴许会心情舒畅一些。” 孙贵妃伸手去触碰面前那枝只余下孤零零一片花瓣的荷花,护甲滑过那褪了原本颜色的花瓣,似乎能听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花无百日红,凋败的可真快!”就像现如今的自己一样。 从前除了那没用的皇后之外,后宫之中以她为尊,不管夕云宫那位怎么闹腾,她终究是能压住全场的。而现如今,皇上晋了那贱人的位份,又召了新人入主后宫,自己便是在不如从前那般了! 夏雪儿却是淡淡的应接了一句:“您不必为此伤感,没有那朵花是能开一整年的。时节不同了,荷花败了,菊/花就该开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还是心软 花无百日红,这个道理孙贵妃如此睿智之人,又怎会不晓得? 只不过是在这后宫待的时间长了,总身处于百花争奇斗艳且永远也没有开败的一天的环境中,难免还是会迷失了心智,不自觉的与她人攀比罢了! 若对方是一群比她要年轻貌美的女子,那她自然是有经岁月沉淀下来的沉着与镇定的,可现如今,却是连夕云宫里的那位都敢公然的与她作对了,她怎么能甘心?又怎么能不着急? 这个道理,夏雪儿自然是不会懂的。 孙贵妃斜了眼睛看向夏雪儿,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儿子还说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夏雪儿商量,依她看,就是全然来添堵的! 夏雪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方才苏贵妃看她的眼神,倒像是看欠债人似得,她是欠了她几百万还是几个亿啊,要用这样子幽怨的眼神? “有王爷的消息没?” 没好气的丢出这句话,其实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希望夏雪儿真如儿子所说,有让人心安的能力。 夏雪儿却是摇了摇头,简单而又直接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听此,孙贵妃有些吃惊,新婚小夫妻,分开这一个多月难道就没有书信往来吗?侧头看了夏雪儿,满脸疑惑的问道:“他就没给你写过信?” 夏雪儿则是耸了耸肩,一副“难道他该给我写信”的样子看着孙贵妃回答道:“儿臣还以为王爷会给您写信呢。” 夏雪儿本是一种不在乎的态度,可到了孙贵妃这里就成了醋意大发,叹了口气后说道:“本宫是母妃,可你终究是他的妻子啊!家书当然是写给王府中的你,又怎么会写给后宫里的我呢?!” 夏雪儿听后很是配合的点了点头,虽然听孙贵妃此话的意思像是在宽她的心,表达儿子最亲近的人还是她这个刚过门的妻子的想法,而她也很想说:“不好意思,我对你宝贝儿子的家书一点都不期待”,可还是忍住了。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还是得装着乖巧平静的样子。没办法啊,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这人还是她名义上的婆婆,她还不想自找苦吃呢! 而看她这样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孙贵妃却是更加气愤了。 纵使说夏雪儿遇事沉着镇定,可也不用镇定到这种地步吧?真真是半点也看不出但心来!她可是因为这件事情,近半个月来没能好好地睡上一觉,也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但是她忘了,夏雪儿这个媳妇,是她们母子二人耍了心机才娶回来的,并不是她因两情相悦而自愿嫁进王府的! “你都不着急的吗?” 再开口时,言语里掺杂了几分怒气,像是个随时都有可能被点着的炸弹。可尽管如此,夏雪儿还是不急不忙,反问道:“为什么要着急呢?” 此话一出,感觉到周边的气场都变了,于是她又补充了一句:“王爷是皇子,有上苍庇佑,且又是身负皇命而南下,自然是会平安归来的!” “话是如此说不错,”关键时刻抬出天子总是不会错的,孙贵妃没了之前的愤怒,转而伸了手揪着自己的领口,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说道:“可这样子去了一个月了还没有半点消息传来,那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本宫这心里总归是担心得很!” 夏雪儿看她这带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样子,心里也有些软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真应了那句:儿行千里母担忧呐! 想到这,也就不忍心继续与孙贵妃置气了,犹豫了半晌,终究了伸了手去放上对方的肩头,轻轻的拍了两下,安慰道:“您放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绝对不会出事的!” 孙贵妃也是探手去捉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一脸殷切的望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夏雪儿勇敢的对上了她的眼睛,很是坚定的说道:“母家有个亲戚在雍州,儿臣早几日已经修书一封寄去以询问王爷近况,走的是官道加急,想必过两日便会有回信来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可她早已经练就了超强的心理素质,就算是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谎,只要她想,也能做到面不红心不跳,完全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果不其然,孙贵妃在对上她坚定的眼神之后,心里的慌张渐渐地就平息了下来,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情不自禁的就会想要去相信她,难道她真如儿子所说的那般,有让人心安的神力吗? 只有一件事情,夏雪儿没有骗孙贵妃,那就是沐轩龙肯定会平安归来。 她原本以为孙贵妃母子不仁,她便能做到不义,可事实证明,她做不到! 不仅因为苏贵妃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脆弱与无助让她无法忽视一个母亲最真切的请求,更大的一部分原因还是安国侯府。 因为她嫁进齐王府的缘故,安国侯府与沐轩龙之间实质上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彼此之间绑的紧紧的。若是沐轩龙真的回不来了,那么唇亡齿寒,安国侯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日后不论是谁登上了皇位,对于曾经盛极一时的齐王旧部也是不敢放心重用的。遭受打压?那是比较好的结局,更坏的那就是找个由头、设个陷进,将安国侯府赶尽杀绝! 就有如今日的燕王一般,不论从前他在当今圣上夺得皇位的过程中起了多大的作用,但因为他曾经也对皇位产生过觊觎之心,所以便被一纸诏书派到了幽州这个曾经鸟不拉屎的地方,且无诏不得擅自回京! 何况安国侯府只是因功受爵,而并非皇室血脉! 她不得不为母家打算,即便这样的结果实则是父亲自己一手造成的,可她做不到冷眼观之! 或许有朝一日,她会找到一个既能离开齐王府又不牵连到安国侯府的方法,可在那之前,她得保证沐轩龙活着,并且尽可能的在夺嫡之战中取得胜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 撒狗粮 “皇上驾到!” 夏雪儿与孙贵妃两人正说着话,突然间就听闻月华宫门口传来这么一句,自然是被吓了一跳的。特别是孙贵妃,她是根本没有想过自打儿子成亲后第一次带着王妃进宫请安过后便不曾踏足过月华宫的皇帝陛下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因为这几日茶饭不思的缘故,自己这脸色着实难看,又没有好好地梳妆打扮一番,再者,今日穿的这身衣服也不好看!怎么能让皇上看见自己这副模样呢? 夏雪儿感受到来自身边人的紧张,心里一阵觉得惊奇,原来这平日里霸气侧漏的孙贵妃也会有如此羞涩紧张的时候啊?想笑出来,可最终还是憋住了,转而安慰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给她以支持,随后两人才忙一齐往宫门口迎去。 “臣妾恭迎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福!” 皇帝的一双眼睛扫过跪在地上的两人,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接着伸手拉了一把孙贵妃,口中说着:“都别跪着了,起来吧!入秋了,地上凉。” 孙贵妃是一脸娇羞状的被皇上拉了起来,夏雪儿依旧是低着头开口道:“谢父皇。”随后才由翠竹扶着起身。 皇帝虽是拉着孙贵妃的手,眼睛却是看向了夏雪儿的,见她似乎是有些拘束,开口说道:“听秦蓁说看见你进宫了,朕想着刚好下午有空,闲来也是无事,就来看看你!” 说实话,夏雪儿听见此话是有些吃惊的。她原本以为皇帝陛下来月华宫是为了看孙贵妃,却没想到是因为知道她进宫了才来的! 尽管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可还是礼貌的福了身子,低了头说道:“儿臣有罪,进了宫却未曾去向父皇请安叩拜。” “哎呀,”皇帝挥了挥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别老有罪有罪的说,朕这不是来了吗,又何罪之有呢?” 他这话若是落在旁人的耳中,定会感叹这个皇帝好平易近人,好善解人意啊!可只有夏雪儿知道,皇帝做的一切事情都是需要回报的,他之所以会对她如此大度和包容,只不过是因为她身上有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罢了! 她不知道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沐轩龙和他这个皇帝老子到底说了多少,可江南外祖家一定是他对她这么友好的意图之一! 在她搞清楚一切事情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那便是此刻那道看向她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妒忌的孙贵妃! 皇帝对她这样宽容,也许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正在将她一步步推向死亡!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的,若是在之前,孙贵妃还是后宫之首的时候,还在宠冠六宫的时候,她或许一眼便能看出皇帝如此做的目的;可是现在,孙贵妃正处于人生的失意阶段,精神极其敏感,只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在脑海中补充出一阵龙卷风吹过大草原的场景!若是让她误以为皇上对她夏雪儿是抱有什么有违伦理的意图,那夏雪儿无疑会死的悄默默的! 夏雪儿先是看向了孙贵妃,继而才又看向了皇上,说道:“母妃身体抱恙,儿臣也是着急进宫,所以才未来得及去向父皇请安。” 听着是在解释,可也说出来了孙贵妃身体不适,皇帝是个睿智的人,这话里的意思又怎会听不出来,于是转了头去看孙贵妃,又伸了手去捏了捏她有些憔悴的脸颊,爱怜的说道:“几日不见,爱妃当真是消瘦了不少,可是近来天气变幻无常而致使心情不佳的缘故?” 孙贵妃福了身子,一边说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妾只是过于忧心龙儿,这才有些茶饭不思。” 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都很是温柔与虚弱,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夏雪儿都有想要抚慰她的冲动了! 皇上见此,拉着她的手往回一缩,就将孙贵妃带进了自己怀了,而孙贵妃自然也就极其配合的小鸟依人一般将头靠在皇上的胸口之上,夏雪儿在心里感叹到:这样好吗?这样真的好吗!这两人是当她不存吗?公然的搂搂抱抱,看来古人也没有传说中那般保守嘛! 皇帝一只手抚上了怀里人的秀发,一边开口安慰道:“你不用担心,他是皇室的血脉,有天神护着,不会有事的!” “听见皇上这样说,臣妾也就安心了。” 这样的举动,孙贵妃自然很是受用,脸上写满了“我很满足,我很开心”几个大字,夏雪儿见了只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忙转过了身去,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也给赌起来,非礼勿听,非礼勿视啊! “你呀,总是这样子胡思乱想,也是朕思虑不周,该时常来看看你的,只怪前朝太忙了,你不会怪朕吧?” 啊呀呀呀呀~~~ 皇帝陛下本就是老帅哥一枚,如此帅气的脸庞再说出这样子温柔的话来,简直是就是赤果果的诱惑啊! 夏雪儿终于是明白为什么孙贵妃几日不见皇上就能憔悴成那个样子了!还对着这满院子开败了的荷花触景伤情,与她这个儿媳,虽然是名义上的,都能争风吃醋了! 这撩妹技能,她给满分! 可是为什么面对更加帅气的沐轩龙,她就不会觉得心动呢?甚至还觉得不论是什么样的情话,只要是从沐轩龙的嘴巴里说出来就都是奇怪的,是带有目的性的,是不堪入耳的! 可能是因为沐轩龙与皇帝陛下不同吧!帅哥是用来养眼的,并不是用来谈恋爱的,况且此生有一个深爱的人就已经够了,在她心里,苏祁也是帅得一塌糊涂的呢! “朕今日抽空过来也就是趁着王妃在,有件事好一齐告诉你们,省了后边还要差人出宫往王府跑一趟!” 皇帝如此说了,夏雪儿便也转过了身子,而孙贵妃也从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怀里依依不舍的出来,同夏雪儿一齐看向了皇帝,不知道将从他口中说出一件什么样的事情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 被劫了 “小姐,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呀?” 出宫的马车上,翠竹一边给夏雪儿捶腿,一边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夏雪儿身子往后仰,靠在了马车壁上,手肘搭着一个方形软枕,一只脚担在了翠竹的膝上,由她轻轻的按摩着。她双眼闭着,两条柳叶似得细眉也是微微蹙在了一起的。 翠竹问她怎么办?她又能怎么办? 回忆起下午在月华宫中皇帝对她与孙贵妃说的话,她这心里就烦闷得很! “匈奴的求亲使团明日便能进京了,宫里没有适龄的公主遣嫁,但是王孙大臣之中却不乏德才兼修之女,朕今日便将此事交由你们二人去办,务必要在月底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皇帝倒是说的简单,“你出生侯府,人也算是活泼热情,同龄的朋友肯定不少,也都是熟悉她们的品行与涵养的,甄选和亲公主一事有你从旁协助贵妃,朕是一百个放心!” 陛下这话便是将一切都说死了,让她无从拒绝,又是被迫接受一件自己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夏雪儿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她与皇家扯上关系之后,还真是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呢! 孙贵妃身份尊贵且又协理六宫多年,说话自然有分量也有力度,可她算什么?一个刚嫁进齐王府不过一个多月的十五岁小姑娘! 连府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周侧妃在打理着,她是半点都不沾手的,这样的家国大事又怎么能交给她来办呢? 简直是荒唐! 见夏雪儿不说话,只皱了眉头一副苦恼的样子,翠竹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依奴婢看啊,皇上就是想让小姐您去替他得罪人!” 就像早前渝小姐说过的,相对于自家的宝贝女儿来说,什么名头都是虚的! 王公贵族家的女子,谁不是从小被娇惯着长大的?真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又怎会愿意让女儿成为和亲公主而远嫁异国他乡、此生再不能相见呢? 若是小姐真就参与了这次甄选,尽管只是从旁协助孙贵妃,但不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会得罪选中的哪一家。小姐又不像后宫之中只管享福的贵妃娘娘,日后免不了还要与人打交道,却是苦了小姐被人在暗中辱骂。 夏雪儿又何尝不明白,在这件事情中,她只是被用来充当炮灰一角罢了! 匈奴求亲的消息月前便已经是街头巷尾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了,可想而知匈奴的国书更是在消息传开之前就放在了皇帝的桌案上的了,既然如此,那么选谁做和亲公主又怎会拖到如今匈奴使团快进京了才开始着手准备? 此事皇帝心中肯定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的,只是未曾告知她罢了,但是身为主选官的孙贵妃是一定会知道的! 看来只有两日后进宫时在问个清楚了,究竟是要她与哪一家结怨,也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出宫时还晴空万里,落日昏黄的余晖都不曾完全收起,此时却是听闻外头一阵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是打雷了。 夏末初秋的天气还真是说变就变啊,这雨和小孩子的眼泪似得,说来就来了! 车夫将车驾的快了些,像是要赶在大雨瓢泼之前回到王府。大雨如约而至,打在铺了石板的街道上,滴答滴答的,能听见周边有人跑过的脚步声。 马车一路前行,夏雪儿闭了眼睛假寐,却是迟迟不到王府,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只觉得像是到了一个无人之境一般,她不免心生疑虑,这个时辰天色刚刚暗下来,回王府走的又是主街,四周不应该如此安寂静无声才是! “还有多久能到?” 声音中多了些疲惫,翠竹依旧在给她捏着腿,听见问话,只轻轻的回答了一声:“就快到了吧,已经走了小半个时辰了。” 此话一出,夏雪儿霎时间就睁开了眼睛,而翠竹也是猛地抬起了头,两人面面相觑。 小半个时辰?小半个时辰! 王府就在宫墙外,出宫回府不过一两刻钟的路程,何况因为下雨的缘故,车夫还加快了速度,怎么会走了小半个时辰还不到呢?! 翠竹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伸手去撩车窗帘子,却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住了似的,无奈只得拍着车厢大喊:“碧落?碧落?碧落!” 喊了几声都听不到半句回答,不只是没有碧落的声音,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包括车夫也都不曾说过一句话! “这里是哪里?是谁在驾车?你要带我们到哪里去?” 翠竹更加焦急了,心里不安的情绪也随之放大,她拍着车厢大喊着,可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以及这寂静得让人心生害怕的空气! “别喊了,”夏雪儿一把拉住了翠竹着急忙慌的敲打着车厢的手,说道:“没用的,还不如省着点力气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听了这话,翠竹心里的担忧不减反增,情不自禁的回想起王爷离开之前说的话,他说小姐可能会有危险,还让她没什么紧要的事情就千万不要出府,当时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认真,像是真的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一样! “可是……可是香兰不在啊!”翠竹是真的着急了,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夏雪儿却是挑了眉,故作轻松的语气问翠竹道:“怎么,信不过我啊!” “不是的,奴婢只是担心小姐,您的身体……” 夏雪儿反倒是笑了,蛮不在意的“嘁”了一声,说道:“放心吧,只不过是气血虚而已,连病都算不上!” 说罢还不忘拍了拍翠竹的手背,抛给她一个坚定的眼神。时至如今,她已经镇定了下来,只轻轻闭了眼睛,用听觉和嗅觉去细细的感知车厢之外的世界。 车轮与石板地面摩擦碰撞而发出的清脆的“隆隆”声没有了,空气中还掺杂着泥土的清香味道,时不时的还能听见虫鸣鸟叫。 若她猜的不错,她们此时应该是已经出城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不起眼的房子 马车一路飞奔,转弯的时候更是像要飞起来似得,夏雪儿和翠竹两人只能张开手臂把着车厢,以此来避免自己不被这个疯狂的车夫给甩起来撞晕! 又这样疯狂的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马车这才算是减缓了速度,两人长吁了一口气,待车子行驶平缓之后,翠竹一屁股便坐了下来,脸色稍显惨白,额头鼻尖也都是细密的汗珠,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的,胃里也是一阵翻腾,难受得很! 夏雪儿见翠竹这样,想着她定是被甩晕了,没想到坐马车也会晕车呢!忙拉过她的手,在内关穴与合谷穴两个地方稍加施力,在此过程中,两只耳朵却是时刻注意着外头的动静的。 四周渐渐开始有了大人的说话声和小孩子玩闹的声音,马车所过之处,还能听见一阵狗吠,夏雪儿断定,她们是到了一个人群聚居的地方,既然有鸡鸣狗吠之声,十有八九会是个村庄! 可是这人劫走了她,又把她带来一个村子里,这为的又是什么? 经过夏雪儿简单的治疗,翠竹感觉好些了,又去尝试着想要掀开车窗帘子,却是以失败告终,只能是看着自家小姐说道:“他们这是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啊?小姐快想想办法吧,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雪儿已经基本了解清楚了她们此时身处的境况,却是一点也不着急了,她向来是这样的。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顺”,这是从前师尊总挂在嘴边的要求,如今她已经能够很出色的做到了! 要脱离困境,办法不是没有,这一辆小小的马车还困不住她,只是现如今她更感兴趣的是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以及要见到的人! 成日里待在后院,她已经许久不曾动用过自己身上的武功了,也许久不曾遇上这样子惊险刺激的事情了! 与翠竹纯纯的担心不同,此刻她的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小兴奋和小期待的。 约一刻钟之后,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车厢外部有铁链滑动的声音,夏雪儿无奈的笑了出声,她还真是许久不曾使用武功,连曾经敏锐无比的察觉度都下降了不少啊!车厢被铁链捆了起来,她居然没有任何的感觉! 铁链被丢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清脆,随后车门被从外撩开,一阵冷空气扑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 “下车!” 只简单两个字,却很是耳熟,略带了些娘气。夏雪儿轻轻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仔细的搜寻了一阵,记忆定格在了两年前,大街上卖糖人的商铺前,那个还没见面就向她砸来一把椅子的暗夜殿三尊之一——黑煞! 见车厢里没有动静,黑煞心里有些不耐烦,嘴里骂骂咧咧的。 “吓傻了吗?让你下车没听见啊!老子可没时间陪你耗着,再不出来老子要动手了啊!” 说实话,他这个娘娘腔说着这样子爷们的狠话,有几分违和感,夏雪儿莫名的就想要笑。翠竹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只死死的拉着自家小姐的手袖,这个车夫好凶啊! 夏雪儿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旋即又对着外头说道:“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的,怎么再见还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亲切呢?” 她的语气中有几分笑意,呼吸平稳,丝毫也没有掺杂了紧张或是恐惧。若在之前,在还未知晓苏寒真实身份之前,她对黑煞那是百分百的会害怕的,可是现在,她却是有恃无恐了。 若是苏寒想要取她的性命,那也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的将她拉倒这个地方来,只黑煞出面便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一个杀人如麻的嗜血狂魔既然没有伤她的性命,那便一定是得了命令不能损她分毫的! 夏雪儿自然也就是用不着害怕他了! 黑煞是些吃惊的,这下丫头竟然能在没见到他面的前提下只凭借一句话便断定他的身份,可见拥有超凡的记忆力! 可即便如此,他却是仍旧不屑于与她多说的,不过是手下败将罢了,哪里能入得了他的眼?若无殿主的吩咐,他哪里会容她这般放肆! “少废话,是你自己下来,还是要老子帮你?!” “别,”夏雪儿想都不想就开口拒绝,“这怎么好意思劳驾煞尊动手呢!” 连马车都能驾驶得像飞机似的,可想而知不是个温柔的男子,她自己有手有脚,又何必自找苦吃呢? 不急不慢的下了马车,天已经全暗了下来,雨也停了,车旁站着的人果真是黑煞! 身高八尺却依旧骨瘦如柴,一条伤疤自额头起穿过鼻梁到达嘴角,硬生生将脸分成了两半。他带了一顶斗笠,不过看来却没有任何的作用,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发梢还在往下滴着雨水,一张惨白的脸似乎更加惨白了,夜里在灯笼微弱的光辉之下,不得不说,看着还是挺瘆人的! 向前走了两步,却是听见身后一声闷响,回了头去,就见翠竹已经倒在了黑煞的怀里,而他打晕她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 “要是你敢伤她分毫,我绝对不会放过了你!” 夏雪儿咬牙切齿的警告了黑煞一通,这才有空打量起周边的环境来。 这真是一个村庄,脚下是雨后有些泥泞的土路,路边杂草丛生,左前方有一棵生长了几十年的大榕树,枝繁叶茂,树干有两抱之粗。而她的正前方是一座房子,门既不高,也不大,若是黑煞,那得低了脑袋才能进去。结构与普通民居并无不同,一人高的围墙是以土砖垒起来的,门框上贴了一副对联,时间久了磨损严重,连字迹都看不清楚了。门头上挂了个很简陋的灯笼,是那种以竹片编织成型,糊了一层薄薄的白纸的圆柱形的灯笼,蜡烛微弱的光透出来,只照亮了门前一小部分区域。 还真是够隐蔽的,任谁能想到这不起眼的一座房子会是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暗夜殿的分部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暗藏玄机 夏雪儿环视了这间不起眼的房屋以一周,随后才缓缓踱步往门走去,手还没有触到门环,那门便开了。木门像是年久失修了一般,带了绵长的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感觉牙齿都要被咯掉了一般,又觉得阴暗的很,像百年老宅,不知里头会钻出来什么恐怖的东西! 木门被人从里打开,彻底敞开之后方才看见一个穿了黑色长袍的男子,但因为背光的缘故,夏雪儿看不清他的五官神情,不过说实话,暗夜殿的人手上沾染了太多的鲜血,因此都不会长得很和善,还是不看的好! 而开门那人则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夏雪儿,随后冲她抱拳行以一礼,这才踏脚出来,越过她径直向依旧站在马车旁边的黑煞走去。 男子单膝跪下,一手杵地,低了头行礼:“属下参见煞尊!” 黑煞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脸目中无人的高傲态度,只是一甩手,将倒在自己怀里的翠竹丢给他,紧接着便在夏雪儿愤怒的眼神中甩了袖袍朝院子里走去,经过夏雪儿身旁时还不忘昂着头,低垂了眼皮,很不屑的神情看了她一眼。 夏雪儿则是在心里问候了他的祖宗一遍,虽然娘了点,可他好歹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对她的翠竹姑娘如此粗鲁呢?要是摔了可怎么办! 幸亏那男子反应迅速,及时起身接住了翠竹,要不然她可就真摔在这泥泞的地上了! 见此,夏雪儿松了一口气,冲那男子友好的笑了笑,虽然他一直板着张脸真的很无趣,可毕竟救了翠竹免于一摔! 随后走上前去,伸手抚上了翠竹宁静的脸庞,随即才抬了头对那男子说道:“拜托你好好照顾她,我们一会儿就走。” 那男子郑重其事的点了头,像是听命令一般,脸上都没有一丁点表情的。夏雪儿有些不放心的又看了翠竹一眼,看着男子将她搬上了马车,又放了车帘子,这才回转了头在黑煞之后跨过了门槛。 暗夜殿向来隐秘,它的分部自然是不能让外人知晓的,所以这一路上为了防止她们朝外看见周围之景从未认识了来的路,这才用了带倒钩的铁链封锁了她们所乘坐的马车的门和窗。 苏寒倒是自信,敢领了夏雪儿到这儿来,还敢让她亲眼看这一切,但是翠竹那可就是不受信任的人了,所以还未看见自己所处何方就被打昏了过去。 不过这样也好,夏雪儿自我安慰着,毕竟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脚刚跨进了木门,这门便关上了,夏雪儿转了头过去却不见有人在身后,稍愣了愣神,旋即又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她就说嘛,这暗夜殿的分部怎么可能如此寒酸,即便是为了掩人耳目那也不用如此到点吧,原来里头是有料的! 轻轻的笑了一笑,果然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只看外在。 连一道不起眼的破木门都是暗含机关的,那眼前这个有半个篮球场大的院子肯定也不会是什么都没有! 夏雪儿如此想着,便也停下了脚步,不在贸然向前,而是仔细观察着这院子里的布局。 尽管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进门之后却是亮堂的很是,每隔十步左右便会有一个座石头所制的灯盏,这灯盏的造型倒也独特,上头立了一只石头雕刻的秃鹫,夏雪儿猜想,这里头应该是有暗器的。 灯盏里头点了蜡烛,亮度可比外头门头上挂的那个掩人耳目的破灯笼里的蜡烛要强得多!也正因如此,夏雪儿才可以将整个院子的布局收归眼底。 和普通的农家小院一样,这个院子里也有一块菜地,就在院子左边,只是这里头种的却不是菜,更像是药草,反正是夏雪儿没见过的植物,不过更加吸引她的却不是这种不知名的草药,而是菜地四周围起的那一小圈篱笆! 只有小腿那般高,还不到膝盖,篱笆上爬满了一种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却没有叶子,即便是在深夜了,仍旧开着深紫色的花,在烛光的照射下呈现出极其妖艳的视觉效果。奇怪的是,无论如何就是看不清楚花的形状。而且夏雪儿越是想要看清楚,这视线便越是模糊,还渐渐的产生了一阵阵的眩晕感,只觉得整个鼻腔之中都只有那一种淡淡的却很诡异的香味,人也有些飘飘然了。 好在她立即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忙屏住了呼吸,又自己点了穴位封住了嗅觉,过了一会之后才觉得好些了。 “夏小姐请随属下往这边走。” 正想着那篱笆上爬着的究竟是何种植物,药劲竟然如此之强时,耳畔却是突然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冰冰的,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一般! 被这样并不和善的嗓音突然打扰,夏雪儿竟也被吓了一跳,忙转了头看向那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同时还条件反射的朝边上跳出去了一步。那男的也是被她这样的举动给惊着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反应过来之后,夏雪儿假意的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尴尬,随后找话题问道:“你们殿主呢?在里头吗?” “殿主大人他不在。” “不在啊,呵呵~不在……” 夏雪儿一边重复,一边尴尬的笑着,有几分傻气,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方才那男的是个什么意思。 “不在?!”因为刚反应过来的缘故,所以这说话的音调有些高了,那男子又是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头,夏雪儿注意到这一举动之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这才又调低了些音量,问道:“既然你们殿主不在,那把我带到这里来作甚么?” “是老夫让人把你请来的!” 夏雪儿的话音刚落,那男子还未来得及回答便有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那道声音很是浑厚,而且极具穿透力,方才与夏雪儿说话的男子听见这声音便即刻低了头,做出恭敬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老殿主 夏雪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脊背有些佝偻着的人影站在堂屋门口,可随后,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狗搂着脊背的人影便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连发丝都不曾飞舞一下!夏雪儿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赞叹这人的移形换影当真是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 离得近了,这才看清了面前这人乃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可能是因为狗搂着脊背的缘故,他的身形不高,还不到夏雪儿的胸口处,雪白的胡须快要拖到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粗布衣服,很是寻常的样子,可是手中却是拄着一只做工精致的拐杖,并且价值不菲,杖身用的应该是上好的乌木,而且手杖的顶端有一只展翅欲飞的秃鹫,眼睛是用的高纯度的绿宝石点缀。 老人脸上满是褶子,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可那一双眼睛却又是明亮异常,像是能看穿一切人与事似得,有几分智者的感觉,却又总带了一股阴暗的气息。 夏雪儿恭恭敬敬的朝那老人抱拳行以一礼,虽然没做自我介绍,可彼此的身份也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了。若是不知她的身份,他也不会让黑煞将她带来此处,而若他不是前殿主,又怎会差使得动心高气傲的煞尊,且得暗夜殿杀手如此尊敬与畏惧? 在江湖中,每一个角色都值得尊敬,即便是最十恶不赦之人,也有他优秀的一面,没有一个人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好的! 这是一位长者,夏雪儿看他,只当他是一位前辈,而不看他是何身份、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 其实他和暗夜殿里的其余人都不同,不是黑煞那样阴暗的人,不是邪神那样邪魅的人,也不是鬼魅那样浑身上下带了杀气的人,更不是苏寒那样阳关、暖心的人,而是那种两极化的人物。 比如说他身上穿的是粗布衣服,让人觉得他是一位很平凡的老爷爷,可他手里又拄着一只价值不菲的手杖,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再比如,若忽略了他的眼神,会觉得这是一个慈祥善良的老人家,可若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又会情不自禁的生出惧意来,只觉得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使者! 这便是除了武功高强之外他给夏雪儿的第一印象:两极分化的矛盾体。 “您找我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面对前辈,夏雪儿的语气和态度均很谦恭,对此老人也是嘴角牵动了一丝笑容,似乎很是满意的样子,可眼里却是没有一丝波澜。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夏雪儿的问题,反而是说道:“老夫与你的师祖乃是三十几年的好友,可惜这老东西命不长,去的早,若他还在世,想必也不曾会想到他的接班人竟会是你这个黄毛小丫头!” 说完,老人还配合的笑了几声,但却并不爽朗,夏雪儿能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一抹惋惜与哀愁来,可想而知他说的是真话。 也只有真正禁得住考验的友谊,能在十五年后提起已逝的友人时还会情不自禁的伤感,也只有真正的朋友之间称呼一句“老东西”却不会让人觉得反感! 夏雪儿心中情不自禁的涌起一股悲哀来,师祖十五年前便去了,但因其不喜欢画像,所以后世子弟均不知其长相,师尊也因为尊重他老人家的缘故,不曾替他作画,除了一个灵位与幽冥洞中以剑为笔而刻上的心法口诀之外,她再没见过与师祖相关的东西! 以示对亡者的尊重,夏雪儿低了头回答道:“晚辈很遗憾,不能一睹师祖的英容。” 随后又说道:“不过晚辈猜想,师祖与前辈能结为三十多年的至交好友,想必也是江湖中的一大传奇!当真令人羡慕!” “哈哈哈!”老人先是仰头大笑一声,这孩子说话真直接,正好他也不喜欢藏着掖着! 笑过之后才又说道:“幽冥,暗夜,一个极正,一个极邪,的确是个传奇!” 能够听得出他语气中的畅快淋漓,也能够由此想到当年他们的友情是何等的坚不可摧,这才能抵挡得住江湖上的流言蜚语! 因为这世上总有些人是闲的没事做的,整日里嘴中喊着正邪不两立,正道中人若是与邪派之人纠缠不清,那便是大逆不道,更有甚至迫于流言的压力会被逐出师门!更何况是师祖与眼前这位老人,他们是分属于两个极端阵营里的人,居然会成为三十年的至交好友,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夏雪儿不想过多的揣摩他们之间单纯的友谊,因此也就转了话题。 “您是近日才来的京城吗?” “这是老夫的一处居所,日后你可常到这儿来玩,这里空气好,景致也好,不比城中污浊。” 隐士的心态,回归山林,回归田园,只做闲散的喝茶看花之人,挺好。 “若是有机会,晚辈一定到访!” 夏雪儿语气中有几分无奈,毕竟她已经不是一个自由的人,想要甩开所有尾巴独自来这偏远的地方,难度还是不小的! 而老人也懂,所以也不曾多说,只是点了点了头,继而又转移了话题说道:“常听寒提起你,说你这个丫头了不得,老夫对你的好奇可是早就满满当当的了!” 听闻此话,夏雪儿只是礼貌的笑了笑,等着他老人家的后文。 “我没有孩子,捡到寒的时候,我便把他当成了亲生儿子来看待,这孩子与我很投缘,也十分听我的话,可我已经是个黄土埋到脖子处的人了,没几年活头了。” 老人说到这便停了下来,可以看得出来他有些吃力,夏雪儿伸了手为他轻轻抚着脊背顺气。 他歇了一歇,随后才又继续说道:“这么些年了,从他嘴里听到的人就只有你一个,可以看得出来,你与旁人不同,所以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希望你不要推辞!” 夏雪儿略微的想了想,随后才说:“前辈请讲,只要是晚辈能做的,绝不会有半句推辞!”(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亲兄弟 老殿主轻叹一口气,随后转身朝院子右边走去,那儿安置有一套石桌石椅,夏雪儿知道他是何用意,便也就跟了上去。待安坐下来之后,老人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此事还得退回到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柳州有一苏姓的武学世家,门户不大,因得罪了当时的知府而遭到诬陷,背上了通匪的罪名。 当时的柳州盗匪肆意横行,百姓不堪其苦,匪患严重乃至惊动朝廷,但凡和盗匪有扯上关系的人家均是百姓深恶痛绝的对象,因此苏家这件案子连审都没审就直接被抄家下狱,判了三天后斩首示众。 当时苏家大少奶奶育有两个小少爷,长子刚满三岁,而小儿子才出生不足一月,因为预感到家中生变,苏家买通了关系托人将不足月的小儿子暗地里送去给夫妻俩的一个朋友,希望他能保住苏家的一条血脉,却是忽视了大儿子的生死。次日官府抄家,一家老少均被打入了死牢,包括这个刚三岁的小男孩。 可就在行刑前一天夜里,牢房起火,有不少犯人都趁乱逃了出来,其中也包括苏家的大少爷和大少奶奶。 夫妻二人虽受了刑法,可都是身怀武功之人,摆脱官府的追兵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实在无路可去便只能前往投靠收留他们孩子的那位朋友,却不想最终是死在了自己这位朋友的剑下。 这人在夫妻俩快要断气的时候才告知他们真相,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伙同知府一起做的,而她们费尽心思送出来的小儿子也早就被他丢弃在江中,任其随波逐流,此刻怕是早已经成了鱼虾的腹中餐了!夫妻俩听了此话,当时便气绝而亡。 “那小孩子没死对不对?他被您救了下来,他就是苏寒?” 看着夏雪儿殷切的眼神,老殿主淡淡的摇了摇头,继续讲着故事。 “当时我与你师祖二人结伴同游,途径柳州便逗留了几日,也听闻了苏家的这一变故,恰巧那夜游湖又目睹了一个蒙面男子鬼鬼祟祟的将一个木盆放入江中,之后便匆匆离开了。我们二人觉得好奇,于是上前查看,这才看见了木盆里那只用了一块黑布包裹着的婴儿,呼吸若有若无,连哭声都不曾发出一句,是快死了的。你师祖心善,见不得一条生命就这样没了,于是便收留了他,找了大夫医治并且将他带回了幽冥谷。” 夏雪儿听后很是不可思议,带回了幽冥谷?那这么说,这人不是苏寒,而是……苏祁? “现在你知道那孩子是谁了吧?” 看着老人那明亮的双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震惊的她,夏雪儿只木纳的点了点头,可这与苏寒有什么是关系呢? 苏姓的武学之家,苏寒,苏祁,年长三岁,二十年前…… 随后她却是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似得,瞪圆了眼睛看向老者,满是不可思议又有些试探性的问道:“那个三岁的小孩不会就是……” 那个名字她没说出来,可老人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没错,那孩子就是苏寒!” 虽然之前心中有所猜想,可真的说出来之后,却又是不敢相信的。若苏寒与苏祁真实亲兄弟,那岂不是说他不止一直在瞒着她,他还一直在利用她?! “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已经是两年后,也不是在柳州境内。当时碰巧是大冬天,冰天雪地里,他只穿了一件破布衣,裤子也像是被老鼠啃过似的,大洞小洞好几个,有一只连裤腿的没有,瘦的如同竹竿似得小腿就这么露在寒风中,正伙同一群小乞丐在大街上要饭。 也许是缘分,我一眼就看见了他,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深深的吸引了我。我竟然尾随了他们四天!看他不与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却总能够要到事物,看他在挨打的时候仍旧倔强的昂着头,从不告饶,我喜欢他身上这种倔强,喜欢他从不落泪的坚强,所以我把他带回了暗夜殿。” 听到这,夏雪儿沉默了好一会儿,而老者也很识趣的没有说话,隔了半晌,她这才抬头看向了老人问道:“方才前辈说有件事需要晚辈帮忙,是希望晚辈能从中牵线搭桥,让他们兄弟相认吗?” 听了夏雪儿的话,老人却是摇了摇头,“在这个世上,能像我与你师祖那样的感情,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份!” 且不说寒的心里不曾放下对亲人的仇恨,单就是如今他们已分属不同的阵营,也是不可能容得下这份薄如蝉翼的兄弟情的! 夏雪儿有些不解,师祖与老殿主之间惺惺相惜的友谊,放眼江湖这样的情谊的确不会再有第二份,可苏祁与苏寒毕竟不同,“他们是亲兄弟,有血浓于水的亲情在啊!” 此话一出,老殿主却是笑了。原以为夏雪儿能有如此成就,必定是已经看穿了人世间的大多数骗局的,可没想到也会说出这样的傻话来。 终究是年轻啊,经历的事情不够多。 看着老人的笑,夏雪儿先是觉得莫名其妙,可随后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得。是不是就和夏巧云与她之间一样?正因为是一家姐妹,所以才更加乐此不疲的相互折磨着! “越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心里的仇恨就越是深刻!” 老人说完了这一句,稍微顿了顿,随后才又说道:“在地牢里的时候,他就关在他父母旁边的牢房里,但因为大火烧的突然狱卒也很忙乱的缘故,慌乱中他被人撞倒在地,就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弃他而去。有过两次被至亲之人抛弃的经历,你说他的心里能不恨吗?” 夏雪儿不能想象,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孩要怎么面对这样的打击,又是怎样在大火中逃生的并且活下来的! 他的父母都已经命丧黄泉了,而他将这份仇恨都记在了比自己更得父母宠爱的弟弟身上。或许正是这份仇恨支撑着他活了下来,小小年纪就练就了铁一般的心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下落不明 拒绝了老殿主让她留宿的好意,她连夜驾驶了马车往桃苑去了,或许是因为听了老殿主讲的故事之后想要迫不及待的见一见苏祁,亦或许是心中清楚,倘若就这么回去了,日后便再难找到见一面的机会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说,马车在与城池相反的道路上奔驰着。 夏雪儿将马车停在了路口,解了披风给仍旧在昏迷之中的翠竹盖上,又栓好了马车,这才沿着小路往里走去。 从前总挂在路口的那盏灯还在原处挂着,却是再不会亮起了,灯笼壁上糊了的那苏祁亲手绘上的粉红色合欢花样的彩纸已经因敌不过风吹日晒雨淋而腐朽了,只剩下空空的支架撑着。 有半年多的时间不曾踏足过这里,或许是想着她再不会到这里来了,亦或许是苏祁不喜欢人多聒噪,原本在桃苑里侍奉的丫鬟都被打发走了,再走进来时,只觉得寂静的宛若一座死宅!与之前的安国侯府不相上下。 只身在桃林中穿梭着,已经没了春日里桃花盛开的芬芳,却能见拳头般大小的桃子缀于其上,像是知道她回来了一般,夜风起,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鼓掌欢迎她的回来。 走着,看着,有种恍若隔世的悲凉感由心而发,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苏祁的消息,更不知道他此时身自在何方,以为不想不看不闻不问便不会害相思,却终究是来了这里,就只是想来而已,只是因为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来这里而已,所以她便来了。 寂静的夜晚,连风也停止了,身后翩然落下一片树叶,缓缓地打着转下落,夏雪儿能够捕捉到那叶子落下的声音,脚步即刻便站住了,不曾回头,眼眶却是悄然红了的,她的直觉总是这么正确的没有道理! 苏祁站在枝头,一双眼睛落在了前方那道瘦弱的背影上。她穿了王妃的翟服,绣了孔雀图案的后摆长长的托在地上,乌黑的发全都绾了起来,配上华丽的珠翠,月光之下,即便是背影都是这么的美,却再不是他能触手可及的人儿。 “你怎么来了?” 苏祁的嗓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是问了出来,他想听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声音,即便现在只是在梦中。 再次听到这个声音,夏雪儿身子一怔,眼眶湿润了,嘴角却是咧了开来,差点哭出声来,却也是笑了。叠放在小腹前的双手已经不知不觉中紧紧握在了一起,没有转过头去,她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亦或是一场幻觉。 为什么会来这里?“因为心之所向,所以就来了。” 心之所向吗? 是的,心之所向。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苏祁张开双臂从树上飞落下来,而夏雪儿转身飞扑了过去,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了一起,像一对走失的情侣终于找到了彼此! 听着耳畔传来的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夏雪儿躁动的心也渐渐地平复了下来,还好,他还在,不是梦,也不是幻觉。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二十年前如果师祖没有到过柳州,如果师祖没有撞见那鬼鬼祟祟的男子,如果师祖没有看到飘在江面上的木盆,如果师祖没有坚持要救已经奄奄一息的婴儿,如果…… 还好,人生没有如果! 虽然一阵阵后怕,可她也暗自庆幸。 与桃苑里的幸福安宁相比,京城之中可就是闹翻了天了! 齐王妃已经下落不明了两天一夜,齐王府与安国侯府的护卫正大肆搜寻齐王妃的下落,从南至北,从东至西,每一处角落都不曾放过,动静不小,可是闹得城中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 当日夏雪儿进宫时只带了碧落与翠竹两个丫鬟而把身怀武功的香兰留守在了府中,当天晚上不见人回来,众人只当王妃是被贵妃娘娘留在了月华宫里过夜,毕竟孙贵妃身体不适,王妃是奉了旨意进宫侍疾的,留宿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到了第二天中午仍旧不见人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不符合夏雪儿的行事作风,香兰这心里才开始紧张了,并且越想事情越加不对劲,旋即收了个包袱便只身来了宫门口,想借着送东西的由头打听些事情,不要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塞了个荷包给看门的侍卫,这才出口问道:“这位小哥,奴婢是齐王府的,想给我家王妃送些日常用品,可否行个方便,帮忙通传一声?” 那看门的侍卫上下打量了香兰一眼,随即嘲笑了两声后才很是不屑的说道:“我看你这是想浑水摸鱼趁机进宫里去!齐王妃是进过宫不错,可人家昨日便出宫了,此时不再这皇宫里!你呀,下次想混进去要打听清楚了再来,别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企图蒙我们!” 香兰一听自家小姐不在宫里,哪里还有精神与他们解释一通,只忙问道:“你说齐王妃不在宫里?那她是什么时候出宫的?” 那侍卫本来也不打算与这个骗子浪费口舌,可对方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得,这口气也是十万火急,而那眼神又像是要杀人似得,便也有些懵了,若真是齐王府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可是担不起这罪责,便也只能实话实说到:“昨日酉时三刻左右吧,我刚巧要换班。” 香兰在听此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去了登仙楼,荣叔听后也是满肚子的疑惑。 自从副谷主回京之后,他与她的每次联络都是通过香兰来进行的,而这次副谷主并未来过登仙楼也并未与他直接联络过啊! 意识到人可能是失踪了,荣叔这才觉得大事不好,忙紧急联络了散布在城中各处的暗哨进行线索的筛查。香兰也回府找了周侧妃,让她调遣府兵在全城进行搜索。安国侯府在得知消息之后也是派了府兵配合齐王府寻人,可找了半天,只在一条空巷子里找到了被点了穴后五花大绑起来的碧落和车夫! 二人均不知道袭击她们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是往何处去了,再确定了夏雪儿的失踪与幽冥谷无关之后,此事便只能上报朝廷。 而香兰则是悄悄的出城往桃苑的方向去了,据荣叔所述,苏祁一直在那儿住着,而她能想到的最值得信赖的帮手就只有苏祁一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帝王家 因为王爷不在的缘故,齐王妃失踪一事由周侧妃亲自进宫禀报给皇上。 “糊涂!” 皇帝在听了周侧妃的陈述之后勃然大怒,其右手掌猛地拍在桌案上,眼里满是火气的看着周氏,周氏自然是被吓得不轻,忙跪了下去,低埋着头,身子不免有些瑟瑟发抖,但她不明白,此时皇上如此心火大动是为的什么? “你嫁入皇室便是皇室的儿媳,应该有辨别是非这最起码的能力,此等空穴来风之事怎可胡乱相信,更调遣府兵全城搜寻,惹得民众猜忌、民心惶惶?!” 周氏一听此话便愣住了,碧落和车夫既然已经找到,那么王妃失踪那就已经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了,怎么一下子倒成了空穴来风了?皇上此时的指控,那可是欺君的大罪,她是万万担不起的! 忙磕了磕头,旋即才又为急言为自己辩解道:“贱妾怎敢冒死欺瞒皇上,那碧落与车夫是在一条荒废了的小巷子里找到的,两人被找到时可都是五花大绑着的呀!” “荒唐!”皇上是真的生气了,吹胡子瞪眼的指着周氏发问道:“朕早晨才与王妃下过棋,你却告诉朕王妃昨晚就已经失踪了,你是意指朕老眼昏花,连下棋之人是谁都不知道了吗?!” “贱妾不敢!” 周氏现在哪里还有工夫去思考皇帝这样子掩盖事实的缘故,只能自己认栽,管了不该管的事情,于是放缓了语气,也不再为自己争辩了,只磕了头认错道:“是贱妾糊涂做了错事,还请圣上饶恕贱妾之过,容贱妾回去料理此事,将功补过!” 见她终于是懂了自己的意思,皇帝倒也就不生气了,又或许方才那勃然大怒的样子本就是他刻意装出来的,只没好气的看了周氏一眼,到底只是个莽撞的妇人! 挥了挥手说道:“退下吧。”周氏见此忙行礼告退。 “宣兵部侍郎入宫。” 直到听见门关起的声音,背靠着桌案的皇帝这才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后又侧了头半眯了眼睛看向秦蓁,“越少人知道越好!” “遵旨。” 秦蓁领了命退下,再打发走了门口候着的宫人之后这才一路小跑着去了兵部。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若是不能揣摩几分,想要在这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高墙之内混的像他这般风生水起那只能是痴心妄想! 周氏前脚刚出宫,夏天齐后脚便进了宣政殿。 皇帝坐在桌案后,一手扶着额头,闭了眼睛问道:“可有查出什么线索来了?” 夏天齐知道皇帝所指乃为何事,若说着急,他与父亲母亲自然是比其余任何人要更加着急的,但把城中找了个遍,就差翻个底朝天了也未能找到妹妹的下落,于是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回答道:“臣办事不力,至今未查出一点蛛丝马迹!” 皇帝同样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后缓缓说道:“不是你办事不力,而是对手太过于强大!” 这是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屋里的气氛开始凝结,谁也不曾开口,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一般,夏天齐也是捏了一把汗,谁也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位心思深沉的天子下一刻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突然间,皇上两手捏紧成拳,猛地捶打在了桌案上,积聚已久的怨气都随着一声空响发泄了出来,紧接着桌上的笔架随之振倒,就连制作精良的墨玉砚台都有了裂纹,可想而知他这一拳中蕴含了怎样的滔天之怒! “暗夜殿!已经过去了十七年,十七年!” 看着皇帝此时的神情,夏天齐更是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夜殿向来目中无人,哪怕是天威皇权也不放在眼中。他与皇帝都心知肚明,能在此时劫走妹妹的,必然就是暗夜殿,因为沐轩龙此次南下便是去查十七年前大皇子遇刺一案!至于暗夜殿是想以妹妹的性命作为要挟还是想要给沐家一个血的警告,至此不得而知!而他也担心皇帝会因此事涉及皇室尊严从而放弃搜救妹妹,更害怕皇帝一怒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决定,从而激怒了对方,再将妹妹推入绝境之中! 而他同时也知道,即便是皇帝下令不许再提此事,他也不会真就放任不管,更何况妹妹不只是齐王妃和安国侯府嫡女,还是幽冥谷的副谷主!若是朝廷放弃了她,便只有寄希望于江湖了,毕竟江湖是个讲道义的地方,以幽冥谷的势力与实力,暗夜殿或许会顾虑再三的吧! 可若是如此,那妹妹便是再不能露面了,她只能永远是个“死人”,否则定会引起圣上的猜忌,从前辛苦守住的所有秘密将不再是秘密,安国侯府承担的也就不只是“欺君罔上”这一项罪名了! 思索了半晌,或许只有齐王回来处理此事才可能有一丝转机!沐轩龙对十七年前大皇子之死一直如鲠在喉,若是再经历一次,他必定会竭尽全力去营救夏雪儿! “那是否要告知齐王殿下?”夏天齐这是在赌,赌齐王殿下对齐王妃的情感,赌齐王为皇长兄报仇之心还未泯灭! “不用!”不想夏天齐刚一开口,皇上便一口回绝了。 为父者又怎能不知儿子心中所想,他是谋大事者,岂能被儿女情长而牵绊? 夏雪儿机灵睿智、沉着稳重、心中有所持,是他难得欣赏的人才之一,而这也是他将其赐婚给儿子的原因之一,日后此女必定能起到莫大的作用! 可想而知即便是他这样子果断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很难抉择的! 沉思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沉默才再一次被打破。皇帝伸手去拍了拍夏天齐的肩膀,直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说道:“朕将此事全权交予你暗中进行,切记,她虽是你的妹妹,可也是我朝王妃,要考虑到影响!” 听了此话,夏天齐藏在手袖里的手不知不觉的握紧成拳,他知道,皇帝如此说便是不在意妹妹的生死了!极力压制住了心里的那股怒气,缓缓低了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遵命!” 可笑,在天子的眼中,一条鲜活的生命竟然比不过虚无缥缈的尊严! 将妹妹嫁进皇家,终究是父亲错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仁义 从宣政殿出来之后,夏天齐并未回兵部,而是直接出了宫,辗转约了竹瑄在登仙楼会面,他知道,这里是幽冥谷的一个秘密根据地,也是目前对他来讲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 “这封手书你带上,务必要找到殿下并交给他!” 三楼的包间内,竹瑄接过夏天齐交予的信封塞进了怀里,随后才有些惴惴不安的问道:“皇上是真打算放弃王妃了吗?” 夏天齐冷哼一声,说道:“无情最是帝王家,没什么可奇怪的!” 在掌权者的眼中,他们只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罢了!棋子的命都是下棋人的,下棋人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只顾自己不顾他人,说舍弃便能舍弃,只是一个决定而已,哪里又会有半分的疼惜! 咬咬牙,暂时咽下了心里这口不平之气,随后又伸了手搭在了竹瑄的肩头,拍了两下,这才郑重其事的嘱咐道:“此行千万要注意安全!” 他心中十分清楚,皇上不会真就放心将此事交予他来办,毕竟失踪的不是旁人,而是他的亲妹妹!他不是那等无心无肺之人,真要让他做到袖手旁观,怎么可能的事? 但是这位将皇家脸面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皇帝也绝对不想扩大夏雪儿失踪一事带来的影响,也就势必不会将此事摆到明面上来,能期满多少人便是要期满多少人,最好能做到瞒天过海,而他手中的皇权也的确能让很多人望而生畏、乖乖闭嘴! 可有一件事是皇帝自己也没办法改变的,他虽称帝多年,真正能信任的人却没有多少,安国侯府可谓是其中之一。他也知道父亲母亲伉俪情深,此等关乎女儿性命之事必然不会隐瞒妻子,于是为避免母亲知道后请出江南赵家作为威胁,所以只有他——夏天齐,出生于安国侯府担又即将成为皇家驸马的人才是处理这件事情最佳的人选! 可就像之前所说那般,皇帝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即便他知道能处理这件事的人非夏天齐不可,但他也不会因此而全身心的信任于他,未防止他朝齐王通风报信从而坏了自己的计划,从京城到雍州这一路上必定早已经安排好了重重阻碍,说一说,竹瑄此去,祸福难测啊! 竹瑄跟在夏天齐身边多年,自然也知道他心中的担忧,为了减轻他身上的压力,便也故作轻松的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我可是福将,阎王爷未必肯收我!” 正巧此时,屋里却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老夫兴许能为二位公子出一分力!” 听闻此声,两人均循声望去,一脸警觉的看向门口刚掀了帘子踏脚进来的那位老者,竹瑄更是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宝剑。 受此充满了警告意味的眼神的注视,老者却并未退缩,反倒是前进了几步,直到站在了两人的正对面,这才双手抱拳鞠了一躬,自我介绍道:“二位莫要紧张,老夫乃是此楼的掌柜,若不嫌弃,二位可称呼老夫一声荣叔。” 荣叔说完之后径直将目关投向了夏天齐,一脸似笑非笑的从容淡定。而夏天齐同样也在上下打量着老者。“荣叔”这个称呼他是听妹妹提起过的,但从未见过他到底长的什么样子,而面前此人虽不会丝毫武功,却是临危不惧,面带微笑、沉着镇定、气息均衡,不像有假,况且这里是登仙楼,不仅机关重重,更是有高手坐镇,若不是幽冥谷的人,这样子擅闯客人的包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想通了这些,夏天齐便也就相信了老者的身份,让竹瑄收回了剑,紧接着朝老者抱拳鞠了一躬以示回礼,“那便有劳荣叔了!” 若有天下第一大帮——幽冥谷的相助,竹瑄这一路上也能安全许多,齐王也能早日回来,妹妹也就多了几分希望! 然而,夏天齐不知道的是,沐轩龙早已经在回城的路上。 沐轩龙在临走之前便安排了耳目在京城之中,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夏雪儿。他本就不信任夏雪儿,总觉得她与暗夜殿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她既然连如此隐秘的暗夜三尊都见过了,那肯定也就是认识暗夜殿的殿主的! 他此去雍州,也猜得到暗夜殿会逆行潜进京城,心里总觉得来的人不会简单!便安排了眼线监视,却并未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夏雪儿刚失踪那晚,眼线便飞鸽传书给他送了消息,其实他也算得上是第一个知道她失踪的人吧! 而夏天齐更不曾想到的是,自己刚离开了宣政殿,皇帝便去了月华宫,并且亲下旨意,以孙贵妃身染时疾需要静养为由,不许任何人至月华宫中打扰,也不许月华宫中人踏出宫门半步,当然,“奉旨进宫侍疾”的齐王妃也会常住月华宫中,直至孙贵妃痊愈方可回府! 不止月华宫被禁了,就连齐王府中也上演着相同的戏码! 周氏一回府便召回了所有的府兵,又以**罪杖毙了碧落和车夫,紧接着将东篱堂中平日里在前院侍奉的丫头都禁了足,特别是冬梅、秋菊和怜儿这三人贴身丫鬟更是被关进了柴房!好在香兰已经出了府。 夏天齐得知此事之后可是气得不轻,砸了书房里的好些摆件,其中也包括皇帝亲赐的宝剑! 皇上如此作为便是实实在在的放弃了夏雪儿,并且已经在为以后做打算了! 消息一旦传出,便能否认之前府兵在全城范围内大肆搜寻乃是齐王妃失踪一事的缘由,一来可以安定民心,攻破王妃失踪的“流言”,二来也可为齐王妃的“死”找到合理的缘由! 若他没能成功的救出夏雪儿来,皇帝便会即刻昭告天下,说:王妃尽心侍奉贵妃娘娘,致使心力憔悴而染上时疾,最终不治而亡!到了那个时候,只需要处罚一两个无辜的太医,然后感念王妃的孝心,追封一个谥号,便算是彻底的处理好了此事。 届时不但皇家威严得以保住,就是齐王府也能落得一个仁孝的好名声!而真正会为夏雪儿的遇害而伤心难过的,就只有他们这些为以命在为皇权做嫁衣却还有苦不能说的至亲骨血! 太不仁义!(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九章 有错吗 香兰显然是还不知道都城之中发生了何事,万分焦急的赶到了桃苑,却是看见路口停着一辆马车,虽不是齐王府的马车,却也是引起了她的警觉,有人在这儿! 绕着马车前前后后的探查了一番,均未有任何的发现,因难以确定来人是谁,而她的身份即便是在幽冥谷中也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她便隐了气息,也并未藏身于桃林之中,而是直接动用自己那草过无痕的轻功飞了进去。 桃苑已经和过往不太一样,没有了清扫的丫头,也没有了看门的小厮,似乎安静得很!香兰左顾右盼一番,见无人之后这才落脚下去,却不想身后的洞门中恰好出来一个姑娘。那姑娘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突然落在自己身前,又经历过昨日的绑架之后,自然是被吓了一大跳的,条件反射之下“啊”的一声大叫了起来,顿时就吓到了两个人! 香兰是用白纱蒙着脸的,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叫喊声,心下一惊,生怕她惊扰了院子里的客人,于是忙转了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姑娘的口鼻,却是在看见她长相的时候又给惊住了! “翠竹?!” 没错,这个撞上了香兰而吓得尖叫的姑娘就是翠竹! 翠竹本还满脸惊恐,见对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转而开始疑惑,这蒙着脸的人是谁?安静下来后细想想,方才那声音好熟悉,似乎是…… “香兰!” 看着已经摘下面纱露出那张熟悉的脸的香兰,翠竹一时间有些五味杂陈,欢喜?当然是有的,毕竟也算是经历了九死一生,能再看见好姐妹,又怎能不开心!可忧愁也不是没有的,香兰既然来了这里,那就说明王府已经发现小姐出了宫而没回府的事情了,只今天早上,她再次看见的小姐便已然不是先前所认识的小姐了,现如今的她,像个无忧无虑、简单快乐的孩子! 所以,说实话,她并不希望小姐回到王府,至少是不要那么快就回到王府! 收起了欢喜,带了几分紧张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香兰静下心来探查了院子一番,却并没有听到夏雪儿的声音,也并未感知到有其余人的存在,偌大个院子,似乎就只有翠竹一个人而已! 不禁心生疑惑,只有她?那小姐呢?苏祁呢? 于是反问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是被苏祁救了吗? 翠竹回答道:“我们的马车在出宫的路上被人给劫走了,绑匪带着我们一路飞奔出了城,到了一个小村庄之后,小姐被他们带走而我被打昏了,醒来之后便在这里了。” “小姐被劫走了?!”听到这,香兰十分震惊,忙扳住了翠竹的肩膀,急切的问道:“那村庄在哪里?” “你别紧张,你先冷静冷静,”翠竹被香兰突如其来的举动禁锢住不能动弹,只能开口安慰着她:“小姐没事,她现在就在这里!” 听了这话之后,香兰这才半信半疑的放开了翠竹,眯了眼睛问道:“你没骗我?”若是小姐在这里,她怎会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翠竹看了看香兰,随后才下定了决心,说道:“你随我来。”她也只是担心她而已,会理解的吧! 走过长廊,又穿过了桃林,前方便是全年碧波荡漾的湖泊了,湖边一条长约三十尺的木廊延伸进湖中,长廊的尽头赫然坐着两个相互依偎着的人影,那便是夏雪儿和苏祁了! 两人谈话声很小,不能被站在林子边缘的翠竹和香兰捕捉到,可夏雪儿的笑声却是时不时地钻进两人的耳朵中,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你有多久没听见小姐这般真心的笑过了?” 翠竹眼睛看着香兰,可却是轻声的问站在一旁的香兰这个问题。香兰也是双目看着湖边的夏雪儿,她的确很开心,每次和苏祁在一起,她总能这么开心,即便苏祁根本不是一个有趣的人,既不会说甜言蜜语哄她,也不是变着花样的逗她,可她就是这么的开心! 翠竹的问题,她回答不了,也不愿意回答,因为她不想回忆小姐从前过得是什么日子,那些委屈,那些苦,过了就让它过去吧,何必要去回忆,然后再痛一次呢? 可香兰是个清醒的人,口中喃喃的念叨到:“她已经不是个自由的人了。” “是呀,她是齐王妃,王府便是她的牢笼,她是不再自由了。”翠竹叹了口气,接着又说道:“但是她现在已经逃离了那个金笼子,是可以不回去的!” 她说这话时,言语有一丝丝的颤抖,似乎也是自己不相信自己的。不得不说,起初她也是同香兰抱着同样的想法,虽然看着夏雪儿开心她自己也十分开心,可她心里清楚,夏雪儿已经是有夫之妇,虽然与齐王殿下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那又如何?成亲了便是成亲了,改变不了! 一个成了亲的女子,又怎么能在这里同别的男子卿卿我我呢?这既不符而礼教,也不符合妇德,是会遭人唾弃的! 可那又怎么样呢? 苏祁与小姐乃是真心相爱,本就是皇上横插一脚赐了婚,若是圣旨在在晚到几个时辰,现如今的情况便会大为不同了!对于这场并不是自己意愿之中的婚事,小姐也是反抗过的,只不过最终因为安国侯府才选择的妥协,而成亲之后,小姐与王爷之间根本就没有肌肤之亲,一起说话的更是不过十句,这又算得上是夫妻吗? “追求自己所爱,难道有错吗?” 翠竹此话不错,追求自己所爱确实不是个错误,可香兰听后却是无奈的叹了声气,没有人会比她更希望夏雪儿和苏祁能在一起,可她终究还是冷静的! 若是在成亲之前,哪怕是拜堂的前一秒,只要能让小姐脱离苦海,要她做什么都行!可是成亲之后,夏雪儿便应当遵循对婚姻的承诺,即便永远都不可能爱上王爷,她也只能做齐王妃!(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 不回了 夏雪儿本来已经远走高飞了,整整四个月,别说朝廷,就是幽冥谷都不曾找到过她的一点点踪迹!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来,回来接受皇上的赐婚,接受命运的安排。 颠来倒去,受尽折磨之后,她心甘情愿的当上齐王妃,这又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安国侯府能够一世平安吗?! 若是她现在放弃了,在安国侯府与齐王府的府兵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满城搜寻她的踪影的时候放弃了,那不就相当于是直接将安国侯府送到了皇家的砍刀之下吗? 夏雪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香兰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她心地善良,见不得亲人遭受折磨,更是从不愿他人替自己受过!若是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使得如日中天的安国侯府遭受灭顶之灾,不说别的,首先她的良心便会过不去,即便是冲动过后得以与苏祁长相厮守,但是终有一天,她必然会被在心里生了根的愧疚给折磨疯了的!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夏雪儿走进这样的危险之中却不言语! 狠了狠心,移开了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侧目看向翠竹之后开口轻声的说道:“她毕竟年纪小,你也应当劝着些才是!” 声音很轻,很轻,似乎像是夏夜的蚊虫在耳朵边扇动了一下翅膀那般,可却是如此的掷地有声,砸在翠竹的心里,像是陨石坠落一般,不止颤动了许久,还砸出了一个大坑来! 香兰留下这句话之后便转身走了,然而,在这个时候,她还不知道皇帝已经放弃了夏雪儿,甚至已经安排了好了她的意外“死亡”! 若是知道,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看法。 桃林茂密,香兰很快便隐匿了身形,翠竹只站在原地看着她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香兰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翠竹心里则更是五味杂陈了。 她一直以为,香兰是与小姐最为亲密的人,也是最为了解小姐的人,她必定是最知道小姐想要什么的,从前也是最支持小姐与苏公子在一起的人,可现如今她的态度却与自己原来料想的情况大相庭径! 是她看得更长远更清楚些?还是她早已变了心智? 原本已经想得很清楚了的心,现如今竟也开始慢慢动摇了,她该听香兰的吗? 回转了身子,眼睛落在了木廊那头两相依偎着的身影上,郎才女貌,两小无猜,奈何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哎~沉声叹了口气,也转身进了桃林中。 不知不觉已经是初秋时节了,风儿一过,树叶沙沙作响,竟飘飘然落下了几片微黄的叶子来。 就在两人都走了之后,宁静的空气中微微颤动,包裹着一个轻微的声音:“时间不多了……” 苏祁目光远眺,落在了湖面一片漂着的树叶上,秋风已过,水面还未完全平静下来,水波纹一道道的向前推进,那树叶便也随波追流,虽然被寒冷的湖水给打湿了,却始终不曾垂进湖底,是在顽强的抗争着,如他、如她。 唇瓣微微阖动,语气悠远而深沉,夏雪儿了此话之听后,却并未急着回答。眼里闪过一抹哀伤,香兰来了,师兄察觉到了,她也察觉到了,而这意味着什么,师兄清楚,她更清楚! 如实那晚从老殿主那告辞之后便直接赶回了王府,那么往后由失踪而引发的这一连串的麻烦都可以避免掉,可是她也不知道一向理智与自控的自己怎么就会全然不顾的驾车来了桃苑,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到这里来了。 只是在听完了老殿主的故事之后想要即刻见到师兄吗?还是说,这只是……借口。 她不愿多想,也不敢去多想。只将身旁人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几分,感受着来自他身体的温度,汲取着,温暖了自己那早已经冰冻起来了的、从、来了这之后才有些苏醒了的心脏。 “别撵我走,可以吗?” 口中喃喃念叨着,头靠着他的臂膀,双眸闭起,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一只春末抱着凋零的牡丹的花蝴蝶,美丽,安静,却有带着淡淡的忧伤和不舍。 当天,荣叔收到消息之后特意来了一趟桃苑,将城中的情况讲了一遍,香兰听后直接摔了杯子,反倒是夏雪儿,一脸的平静,似乎早已料到这般结局了一样。 “你生的什么气?” 夏雪儿左手端茶,右手提了杯盖来来回回的打着茶沫,听见茶杯掷地之后那清脆的碎裂声,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弧度,眼睛不离手中的杯子,却是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香兰气得厉害,亏她想着劝小姐回家,想不到这沐家人竟是如此这般无情无义! “虽说这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到底是做的过分了些!” 就连苏祁都开口了,他心思纯熟,闯荡江湖的时间也久,与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自然是对这些自私自利、争权夺势的手段与嘴脸并不陌生了,可香兰不同,她虽是江湖人,可到底只算得上半个,自小也跟在她的身边,这些丑恶的事情自然也就少见,她敢说,就是从前的“夏雪儿”在,恐怕也会替自己觉得悲哀! 她终于端起了手中把玩了许久的茶杯来,小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之后方才抬眼看向了亭子里坐着的众人,扫了一眼,最终目光落在了香兰身上,眼里很是平静,却又带了几分劝慰的味道,开口说道:“我们都只是掌权者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没什么可气愤的。” 她表情神态都太过于从容镇静,甚至是眼里都没有一丁点的波澜起伏,众人不知她这是掩饰的太好,假装的不在意?还是当真心如玄铁,看开了一切?因此一时间都沉默了下去。 只有翠竹一人不做此想法,自从听了荣叔带来的消息之后,她脑中便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也皱了眉头在一旁权衡此想法许久,如今,亭中寂静,又是智者聚集,她便大胆的开了口:“如此小姐便可不回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冒险 皇上既然已经封锁了齐王妃失踪的消息,还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连夏雪儿的“死亡”都已经提前安排妥当了,翠竹这是想让夏雪儿将计就计,就此躲在这世外桃源之地,当一个“死人”了! 不得不说,她做此想法实在是太过于胆大和冒险了!但同时众人心里也都清楚,办法虽说是充满了风险,可也不失为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让夏雪儿顺理成章的逃离王府、逃离牢笼的机会! 夏雪儿是幻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王府,但并不是现在,也从未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不过在听了翠竹的提议之后,她竟也有一丝丝的心动了,或许这个方法是可行的,不是么? 其实,她心里明白,皇帝之所以在知晓她失踪之后却没有派兵搜寻她的下落反而是封锁了消息,并且以进宫侍疾作为借口,就是因为皇帝心里十分的清楚,自己虽是一国之君,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子,却也不是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夜殿的对手! 大皇子一案,整整过去了十七年,六千多个日夜,才找到了可以指证暗夜殿为凶手的线索,而在此之前,朝廷对暗夜殿可谓是知之甚少,甚至到了今天也依旧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若不然,直接出兵讨伐就好,何必还冒着天大的风险让身为亲王爷的沐轩龙亲自前往雍州查探虚实,并且还是打着奉皇命南巡视察水利的旗号去的! 可以这么说,尽管皇帝不愿承认,可他潜意识里是对暗夜殿存了畏惧之心的!而这份畏惧,是十七年来日积月累起来的。 因为他的恐惧,即便是新晋齐王妃死在了暗夜殿的手中,此事最终也只会是不了了之,永远也不会被搬到明面上来,而这也是皇帝会想到给她安排一个“为尽孝心身染恶疾不治而亡”的死因的缘由,也正是今日的旨意使得日后即便是有人察觉到蛛丝马迹但也无人敢质疑,更无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毕竟对于百姓来说,他仍旧是天子,天子手里握着的生杀大权虽然拿暗夜殿这个江湖帮派没办法,可却是能轻而易举的要了凡夫俗子的性命! 如此,她倒是不担心安国侯府了。毕竟她的“死”是因为皇帝的不作为,而皇帝自己对这一点也心知肚明,为了不使安国侯府与他离了心,他必定会在官职、权利或者金银财宝、荣誉名声之上对其有所补偿,说不定就连夏巧云梦寐以求的婚事也可敲定了。 事情终归不是完美的,碧落与那车夫亲眼所见她被人劫走,虽然她们也未必敢在外胡说八道,可皇帝必定是不会由得她们活着的! 只有死人才是不用担心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讽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堂堂天子,竟然不敌一个江湖帮派!还有冬梅、秋菊和怜儿,以及那么多跟随她的人,为了让她的死顺理成章,她们也都活不了!皇帝的心狠,不是旁人能够想像得到的。 她真能放任这些不管吗? 自从翠竹开口之后,夏雪儿一直就没有说话,只伸手扶住了额头,手肘拄在桌面上,闭着眼睛冥想。苏祁一双眼睛注视着她,半晌后方才探了手过去拉开了她拄着脑袋的手,又温柔的替她抚平了紧皱在一起的眉头,轻声的说道:“若是觉得为难便不要再去想了,车道山前必有路。” 夏雪儿抬眼对上了苏祁的目光,他言语温柔,尽管已经做了掩饰,可如水的目光还是裹上了淡淡的哀愁,挥之不去。 只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才这样宽容大度的吗?其实他是比任何人都希望她选择留下来的吧! 他将自己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爱都给了她,可她呢? 她心中的牵挂太多,她将自己的爱分给了太多的人,所以在机会找上自己的时候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才会这般的优柔寡断! 内心竟油然而生出一股愧疚与自卑来,她再无脸面对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转而低了头。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是一种对现实的逃避还是一种自信与淡然? 第二天夜里,香兰与荣叔一道悄悄回了城,一来苏寒一行人还在城中,虽说她与他私交不错,可毕竟两个帮派并不是友邦,更称不上是一条道上的人,甚至还有利益冲突,她总不放心城中无人坐镇;二来,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冬梅几人,香兰回去了也好照看着些,若是有什么危急情况也好有个稳重的人在,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只离开了两天,王府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夜色的笼罩下,整个王府的格调再与从前的灯火阑珊不同,偌大个王府里竟没有一盏灯是亮着的! 不论是大道还是小路,既不见了巡逻的士兵,也不见挑着灯笼行走的丫鬟小厮,香兰这心里总觉得不大安定,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安静得像是个设好了等着人往里跳的陷阱一般! 可即便是龙潭虎穴,她也不得不闯一闯,更何况,这王府里能困得住她的人可是没有! 香兰并未穿夜行衣,却也用纱巾蒙了半块脸,只叫人发现之后认不出来。她弓了身子贴着围墙走了许久,一边竖起了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等绕到了西北角,这才纵身一跃,稳稳的落在了围墙之内。 西北角是一片合欢花林,这里算的上是整个王府里最为僻静的地方,因为离主院较远的缘故,所以不常有人到这里来,外加此处又是位于新建院落的范围之内,景色比较单一,更是无人愿意来此。而这里离哪里都远,却是离夏雪儿住的东篱堂最近,从这里进府,虽然要穿过大片的合欢花林,夜里很不好走路,可却是再不需要经过谁的院子了,而这个季节恰巧也是合欢长得最盛的时节,地上并无落叶,即便是不放轻了脚步也是可以做到不为人知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守株待兔 树林茂密,而今夜的月亮又十分的调皮,总喜欢躲在乌云后边,像是在跟她玩捉迷藏似的!香兰无法,只能摸索着朝前走去,还得一边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只希望早点走出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合欢花林! 东篱堂的院门没有落钥,还微微张开了一条约有拳头宽的门缝,门口两个石雕灯箱均没有一丝亮光,两级半尺高的台阶上沉积的落叶还未有人清扫了去,多少有些萧瑟之感。 香兰左顾右盼一番,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常,这才轻轻推开了门,一个闪身进去。环顾院子一周,寂静的没有一丝人造的响动,风一吹过,走廊两旁繁茂的枝叶哗哗作响,还伴随着一阵落叶雨。月亮总算是出来了,树影斑驳,倒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小鸟跟在她身后似得。 确定无人之后,香兰加快了脚步,却也不曾全然的放下警惕来,朝冬梅三人的卧房走去。也是一番警觉的查看之后,这才推了门进去。屋里没点蜡烛,只听得到三个呼吸声,原以为是冬梅、秋菊和怜儿,刚欲开口说话,却是发现了一丝异常,这呼吸声绵长而深沉,倒像是故意放轻了的! 心中大叫不好,转身便往门口去,却不想门已经被堵住了,正在此时,屋里点燃了一支蜡烛,随后是两只、三只…越来越亮,她转头看去,堵住门的不是别人,而是竹瑄!而从卧房走出来的两人,一个手中执了烛台,另一个则摇着一把扇子,两人均盯着她看,眼神犀利,面色沉重。 香兰只轻轻地摇了摇头,朝两人抱拳鞠了一躬,说道:“见过王爷,大少爷。” 没错,这两人正是夏天齐和沐轩龙! 显然他们是猜到了她会放心不下冬梅几人,从而回府来寻,这便在这上演了一出守株待兔的戏码!只是沐轩龙他人不是在雍州吗?就算是快马加鞭,至少也需要四五天才能赶回京吧!小姐从确定失踪到今日才不过三天时间,难道说他是当天晚上便得知了消息,还是在她之前? 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这究竟是一个怎样心机深沉的男子! “怎么这样子鬼鬼祟祟的?” 香兰冷笑一声,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能大摇大摆的出现吗?” 她不否认自己的行为是鬼鬼祟祟的,而从她方才行礼的姿势便可知道,此刻的香兰并未将自己当成齐王府亦或是安国侯府的丫鬟,她是以江湖人的姿态,是以幽冥谷弟子的身份站在这里的。 这一点,屋里的三人都心知肚明,江湖帮派与朝廷之间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而自从十七年前大皇子遇害一事之后,更是断了来往,可夏雪儿的身份在沐轩龙面前早已经不是秘密,也就没什么好隐藏的,明人不说暗话,又何必拐弯抹角的呢是? 沐轩龙挑了挑眉,并不觉得香兰此话是冒犯了他的威严,反倒欣赏她的后直言不讳,于是也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家小姐在哪里?” 夏雪儿冷笑出声,斜了眼睛,有几分讽刺的看着沐轩龙回答道:“不是在月华宫中服侍贵妃娘娘吗?王爷这么反倒来问我了?” 沐轩龙深呼吸一口,按捺住心中被香兰挑起的暴脾气,可以看得出来,对于父皇的做法,她很不爽,说实话,他也不爽!父皇这是胆小、怯懦的表现,他这个样子忍气吞声,只会让暗夜殿更加猖狂,让江湖帮派瞧不起皇家人,从而更不把天威皇权放在眼里,更加胆大包天的为非作歹! 他自小便胸怀宏图大志,特别是在皇长意外身亡之后,更是立志要一统天下,真正做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而要改变当前这种江湖朝廷互不干涉的局面,就必须要有“江湖第一大帮的接班人”夏雪儿的帮助!所以他绝不会轻易的放开她! “王妃出逃是大罪,是比嫔妃自戕更重的罪责!所以,你还是乖乖地告诉本王她的下落,在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 香兰却是摆出一副“你吓唬我没用”的神态表情来,直视着沐轩龙的眼睛,缓缓开口道:“第一,王妃不是私自出逃,乃是被人劫持;第二,王妃至今生死不明,我也想知道她的下落,不过就算是我有一天知道了,也不一定会想要告诉你!第三,不用太久,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两月,王妃染恶疾不治而亡的消息便会通告天下了,王爷不用着急,没什么是来不及的。” 她此话说的十分平静淡然,甚至还有几分期待与兴奋!算是彻底的惹怒了沐轩龙! 沐轩龙从得到消息便一直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路上活活累死了两匹马,期间也只在驿站睡了不足三个时辰,到了王府可谓是筋疲力尽,实在没有精神和力气在这与香兰打心理战! 他实在是没了耐心,像是一个浇了油的煤球,一下子便被香兰给点着了,也不顾自己的身份,大步上前是,猛地揪住了香兰的衣领,低吼道:“我告诉你,本王对她的担忧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 面对这样的情况,香兰却是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依旧十分平静的直视着沐轩龙布满了血丝又因为生气而瞪的圆滚滚的双眸,嘴角甚至还带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态,沐轩龙一把甩开了她,别过了脸去。 还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丫头倔强起来和夏雪儿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眼睛再不曾看向香兰一下,却是伸了手指着她,有些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把她带下去,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务必给本王吐出实话来!” 竹瑄有些犹疑,毕竟是夏雪儿的贴身丫鬟,又是幽冥谷的弟子,夏雪儿的脾性他们也都知道,若是让她知晓了此事,还不知道会怎样的雷霆大怒呢! 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自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过的夏天齐,夏天齐也正巧看向了他,微微点了点头,竹瑄这才打开了门,对香兰做了个请的姿势。而香兰也只是冷哼一声,转身出了门。 她走后,沐轩龙盛怒之下一掌拍在了方桌上,桌子应声破裂开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三章 立场相同 夏天齐从未见过沐轩龙这样子因愤怒而失态过,他向来是那种高高在上、冷冰冰、让人捉摸不透的姿态,方才这样子,必然是当真心里着急了的! “王爷息怒,兴许……兴许她真的不知道王妃的下落呢?” 他说此话时半鞠了躬,脸对着地面,看不见是何神态表情,语气中虽有些小心翼翼,却也没有一点点的慌张,似乎真的就是这样子认为的。沐轩龙侧了头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神有几分凌厉,也充满了探究,像是屠夫手里的一把刀,要将他整个剥开,让他的真实想法赤裸裸的呈现在眼前一般! 他怀疑他,毕竟那是他的妹妹。可他仍旧想不明白,做他的王妃究竟有何不好? 他又不是暴虐无情之人,也不是丑陋无比之辈,对她留有足够的宽容与理解,可哪怕是这样,她还是无时无刻不想要逃离他的身边,现如今竟连一直对自己并无二心的夏天齐都开始向着她说话了! 不禁开口问到:“你说是回来做王妃好呢,还是一辈子流亡在外,见不得阳光的好?” 沐轩龙说这话时两只眼睛也不曾离开过夏天齐,而夏天齐也在努力的装出镇定自若,他知道沐轩龙这话是在试探他的态度和立场,可他无从选择!于是故意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一般,语气也有了几分笑意,回答道:“王爷说笑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含糊其辞,并不明说。这是他的态度,沐轩龙也知道言下之意,看着他的眼睛不禁眯了眯,手也情不自禁的捏成了拳头,可随即又放松了开来,还移开了一直盯着对方的目光,爽朗的一笑,只讲出两个字:“也是!” 随后便昂首阔步的离开了房间。夏天齐是自己的心腹,在他还未进入到兵部任职之前便已经归到了自己的麾下,夺嫡之路凶险,若不是有他与竹瑄两人于暗中相助,这么些年来,自己又哪里能如此安然无恙的躲过那么多朝自己射来的明枪暗箭,还成为了唯一一个亲王? 他向来不否认别人的功劳,也不会刻意磨灭这些功绩。因此,即便是怀疑夏天齐有掩盖事实、企图误导他的意图,他却也不挑明了说,毕竟还没到要彻底翻脸的时候,而他也不希望会有翻脸不认人的一天! 在沐轩龙离开以后,夏天齐也出了门。香兰并未被竹瑄带到地牢之中,而是就安置在东篱堂后院的一处厢房里。 竹瑄并未进屋,而是抱着双手斜靠在门框上,看到夏天齐走来,只朝里努努嘴,什么话也没说,夏天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抬脚跨进屋子,门朝外被关起,有竹瑄守着,很安全。 屋里燃了两只蜡烛,算不得亮堂,但也勉强能够看清吧!香兰在圆桌旁坐着,见了夏天齐进来便也站起了身。相比于沐轩龙,她对夏天齐还是多了几分尊敬与信任的。 “坐。”夏天齐示意香兰坐下,自己也在她的对面落座。 “大少爷不必费心打听小姐的下落,我是不会说的!” 还不等夏天齐开口,香兰便率先表达了自己的坚决的态度。她确实能够说到做到,只要是她不想说的话,不想做的事,即便是有刀架在了脖子上,她也不会吐出半个字来,这是她对夏雪儿的忠诚,也是她对幽冥谷的忠诚,更是她对自己的忠诚! 而这些,夏天齐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只见他点了点头,却是开口问到:“她还好吗?” 香兰有一瞬间的愣神,没想到他会如此问,正想说“不知道”的时候,夏天齐却像是猜到了她会说不知道一样,复又解释道:“你不用告诉我她身在何方,只需要告诉我她有没有受伤,可脱离了危险就行!” 方才沐轩龙问他“是回来做王妃好,还是一辈子流亡在外,见不得阳光的好”,他含糊过去了,可他心里的答案是:只要妹妹愿意,怎么样都是最好! 是的,没错,他选择尊重妹妹的意愿。富贵在天,旁人没有权利替她做任何选择,自由与荣华,二者本就不可兼得,若是自由能带给她真正的快乐,他也会真心祝福她,支持她! 他既不能背叛王爷,也不能背叛自己的亲妹妹。所以他说,不要告诉他妹妹身在何方,而他只想知道她安全与否,但求一个心安就好! 香兰犹豫了半晌,她是相信夏天齐不会出卖自己妹妹的,于是也就开口到:“我不知道她算过得好还是算过得不好,我只能告诉您,她现在是安全的。”夏雪儿与苏祁在一起时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快乐,可却也难免患得患失,内心充满了纠结与矛盾,所以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过得好还是过得不好。 听到妹妹没有生命危险,夏天齐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只是有一点不明白,这暗夜殿怎么能轻易的就放过了自己费心劫走的人质?是他们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还是说妹妹与暗夜殿之间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于是又开口问道:“是苏祁救她出虎口的吗?” “小姐并未提及自己是被何人所劫以及被何人所救,但估摸着即便不是苏祁也是谷里的其余弟子吧!” 她说的这是实话。苏寒是暗夜殿殿主的秘密夏雪儿谁也没告诉,因此也不曾提及那一晚去了何处、发生了何事以及见过何人。 话虽如此,可夏天齐却并不赞同,直觉告诉他,此事绝对不简单! 心中如此想,可嘴上也没说什么,只交代了一句:“竹瑄不会为难你,你且在这儿住下,冬梅几人也请放心,王爷不会迁怒了她们!” 说罢转身打开了门,正欲跨脚出去,又听闻身后传来香兰略有些疑惑的声音:“我能相信你吗?” 夏天齐嘴角微微一笑,并未回转过头,只留下一句:“我们立场相同。”紧接着便走了。 门从外关上,屋里又恢复了安静。(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半年期 既然夏天齐已经做出了保证,香兰也就不担心冬梅几人了,毕竟君子一言,何况他并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帮自己的亲妹妹。既然如此,她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桃花谷才是她该去的地方,夏雪儿才是她该守护的人。 第二天一早,周氏得了王爷的旨意,安排人送来早饭,敲了半天门却听不见任何应答声,竹瑄暗叫不好,撞门进去,这才发现屋里早就空无一人,也不知香兰是何时离开的! 皇宫之中宣政殿内,沐轩龙已经跪了两个时辰,皇上歪坐在龙椅上,一手抚额,双目紧闭,父子两人已经僵持了许久。 大约一炷香之后,皇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同样是布满了血丝,可见他这几日里休息得也不好。 只看着下头将脊背挺得笔直,跪着一动不动的儿子,半晌之后,叹了口气,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问到:“你可知朕对你寄予了厚望,而你如此做法可对得起朕的一片苦心?!” 昨夜私自回城不说,竟然还敢一早就进宫来求他,男儿膝下有黄金,而他为了求情,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要成大事者需得不拘小节,需得有所舍弃,有舍才能有得,可如今你连一个女人都舍弃不下,还谈什么大事?!” “父皇教导的是!” 沐轩龙抬起头来对上了父亲的眼睛,继而又继续说道:“可身为臣子,不能为国家除害,身为儿子,不能为父皇排忧解难,身为丈夫,不能保护妻子周全,这样的我,实在是为自己所不齿,也当为天下人所不齿!” 他这一席话说的义正言辞、慷慨激昂,竟让皇上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 也是急了,坐直了身体,猛的一拍桌子,低吼道:“你怎么就不知道为父的苦心呢?!” 干脆站了起来,一边来回的走,一边说着:“她是朕的儿媳妇,也是朕难得欣赏的女子,你以为做出这样的决定朕就不痛心吗?可这是唯一的办法,天威皇权不容旁人挑衅,更不容天下人质疑!你懂吗?你懂吗!” 沐轩龙并未被这一席指责而吓住,只见他依旧抬着头,一双眼睛追随着父皇来来回回的身影,同样是急切的请求到:“那就不要放弃她,至少不要那么早的放弃她!好吗?”紧接着虔诚的磕个头,半天不曾起来,口中哀求着:“父皇,儿臣求您了,父皇!” 几番轮回之后,皇上更加纠结了,若说是可惜,他又何尝不觉得可惜? 只需要夏雪儿一个人,安国侯府、江南赵家,兵权、财权,两者都能牢牢的掌握在他的手里,可若是失去了夏雪儿,且不说安国侯府心生怨怼,就是江南赵家便再不曾与他同心! 这是多么大的损失,他不是昏君,怎会不知道?! 可人总是会对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事物产生恐惧心里。相比于了如指掌的安国侯府与江南赵家来说,未知的暗夜殿,才是最可怕的! 十七年前的痛,至今未除,他又怎敢在一次冒险?若是哪一天,暗夜殿派了杀手来杀自己,他岂不是只能沦落到如同一条死狗一般的下场? 不敢想,所以就不敢去得罪!所谓的天威皇权,只不过是他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父皇,暗夜殿里的也是人,他们不是神,不是那么的高不可欺!您是天子,有神灵庇佑,不应该怕他的啊!” 沐轩龙知道,暗夜殿是父皇心里的一块病症,而心病是最难除去的!如同曾经,他也以为暗夜殿里的人都是神通广大的,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自己所认识的人多了,见过的事多了,去过的地方多了,所以便不觉得这世上有神灵的存在了!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躯体,没有谁要害怕谁的道理! 父皇终究是在这深宫里待的太久了,他虽手握生杀大权,虽是一国之君,虽凌驾于百万疆土之上,却不过是个足不出户、故步自封的凡人,终究不能做到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害怕也就是由自身的无知而产生的! 听到儿子说出了自己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真实感受,皇上有几分气急败坏,大袖一挥,扫落了桌上堆放着的奏折,大吼一声:“放肆!” 随后又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气极之后倒是难得的平静了下来,约一刻钟之后,瞥了一眼依旧跪着的儿子,随即伸手去按捏着鼻梁,说到:“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一个月后,朕会给王妃一个体面的丧礼,齐王府也荣耀。” 沐轩龙一听此话,虽然是低下了头,却是打心眼里不能接受这样的安排,只做着最后的努力,继续哀求道:“求父皇给儿臣半年时间,儿臣保证绝不会坏了皇家的名声,若是半年后儿臣不能找回王妃或是违背了今日的誓言,儿臣心甘情愿领受父皇的任意责罚!” 皇上有些犹疑了,也可以说,他是动心了,只半年,比原计划多了四五个月而已,要让他试一试吗? 一直侯在身边不说话的秦蓁也难得的开了口:“陛下,请恕老奴多嘴,只是半年而已,何不让齐王殿下尽力一试,说不定还真就找回了齐王妃呢!” 皇上转过头去看向了此前一声不吭的秦蓁,眼睛微眯着,秦蓁见了,不急不忙的和稀泥似的边躬了身子边说到:“老奴的意思是,齐王妃福大命大,而齐王殿下也有圣上天命庇佑,运气自然是不会差的!” 运气不会差吗?皇帝看了看跪着的沐轩龙,又看了看躬身站在一旁的秦蓁,仔细想了想,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毕竟秦蓁自小跟在他身边,兴许说的正是他的心里话呢? 半晌之后,这才点了头。 半年时间,说长也长,说不长也不长,沐轩龙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期限,让自己不能忘了为目标而奋斗,让自己不能松懈下来,也没时间松懈! 不得不承认,他已经爱上了夏雪儿,所以做不到放弃她。(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易容术 三个月后,柳州城外,要进城的百姓排了有百米之长,只见远远的有两匹骏马疾驰而来,扬起、落下又扬起的马蹄带起一阵阵飞扬的尘土,马背上一男一女,男的俊朗,女的倾城,真乃一对璧人也! 见这百米长的队伍,两人均是拉住了缰绳放缓了行进的脚步,只相互看了一眼,女子自信的扬眉一笑,还好早前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下了马,有恃无恐的排在了队伍末端。一炷香之后,终于轮到了他们,守城的侍卫抬眼看了两人一眼,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打哪儿来的?进城做什么?” 男子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伸出去揽住了身旁女子那柔软的腰肢,满怀柔情的对视了一眼,像是一对新婚夫妻,随即才又看向问话的侍卫,回答道:“从北边来,进城走个亲戚。” “北边来的?” 那侍卫身后还站了两个手拿画像的人,听见男子的回答,先是小声咕哝了一句,随后正眼看向了两人,这样甜蜜的样子还真不像是他们要找的人,可还是拿着手里的画像一番比对,而这两人也均是抬了头,很是积极的配合他们的检查。又过了几分钟,那两侍卫才不耐烦的一挥手,“走吧走吧!” 这对男女礼貌的朝几人点头微笑,随后这才牵了马进城去。 方才堵住他们的那个侍卫转了头问身后那画像的人,抱怨道:“哎,你说这女的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弟兄们都查了三个月了,天天对着这画像,她有几根头发丝我都能一口气说上来了!” 其中一人看了看周边,随即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朝另外两人说道:“她呀,据说是位王妃,反正来头不小!咱们呀,办好了差事就成,不该知道的别瞎打听,小心脑袋!” 说罢还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牵着马儿进了城的这对男女听了他们的对话之后相视一笑,女子伸手摸了摸马儿的大长脸,调侃了一句:“听见没,大江南北都在找你呢!” 男子一听这话,宠溺的探手去摸了摸女子的头。 两人牵着马沿街走了许久,才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了目标客栈——萃聚客栈。抬头看了看那老旧得有些掉漆的匾额,又朝周遭打量了一眼,着实是很不起眼的一处所在! 有店小二上前来接过两人手里的缰绳,两人相视一眼,这才踏脚进去。 店掌柜正在剔剔挞挞的拨着算盘,听见脚步声抬了眼,上下打量了二位一眼,旋即才点头哈腰的问道:“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 女子警觉得四处打量着,而男子则是掏出了一锭银子来放在桌上,说道:“两间上房。” 那掌柜的看见这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随后才又一脸为难的看向男子说道:“哎呦,客官真是对不起,这上房就只剩下一间了,您看……” 女子听闻此话也不再四下里看了,只回转了头看了掌柜的一眼,随后又与男子四目相对,这萃聚客栈是和苏寒相约好了的,若是临时换了,恐怕到时候找不着彼此,再生出许多麻烦来。 两人都十分默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朝掌柜的说道:“那就要一间吧!” 掌柜的听后心花怒放,赶忙招呼了小二来领了客人上去,他做生意三十余载,识人之力可谓是炉火纯青,自这两人进店起,他一看便知这两人不会是普通人,虽然他们不是锦衣华服,可一个人的气质却是掩饰不了的,此前还生怕这单生意做不成了呢! 两人随着店小二上了三楼,一路上都在四下打量店里的人,也将客栈的室内结构画进了脑海中,这是身为一个江湖人必要的基本技能,能够在意外发生之时找出最佳的逃生路线,毕竟是受朝廷暗中追捕的人! “到了,”店小二停下了脚步,指着一个房间说道:“这便是您二位的房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两人看了那紧闭着的门一眼,朝店小二点了头点头,直到他离开之后,这才推开门进去。 门一开,落了一阵灰下来,房间里扑鼻儿来一股子呛鼻的霉味,两人以手作扇随后才捂了鼻子进去,女子上前去打开了窗子透气,这儿对的是一条空巷子,看出去,基本见不到一个路人,倒是清净,也方便离开!随后这才有功夫回过了头去打量这屋里的陈设。 室内布局很是简单。一张书桌,笔墨纸砚倒是齐全;一个书架,寥寥几本积了灰的书籍;两盆盆栽,叶子边角卷曲泛黄临近枯萎;一张床榻,两床墨蓝色的粗布被子,还挂了一副淡灰色的帐子。 “奸商!这也算是上房?” 女子小声的咕哝了一句,男子只笑着看了她一眼,他不知何时已然找了一块抹布在清理着桌上的灰尘。 她是大小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衣食无忧,哪里干过清扫的活?虽然也闯荡过江湖,可毕竟当时年少,也是事事由他照顾着的,这等糟糕的环境,有些不习惯也不足为奇! 女子满是幸福的看了一眼男子,随后打开了包袱,掏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对着左右看了看,这才伸手去小心翼翼的揭下了脸上那层薄薄的面皮,一张美丽得不可一世的俏颜随即呈现在眼前。 柳叶眉,大眼睛,长睫毛,瓜子脸,高鼻梁、樱桃嘴……这不就是夏雪儿吗?! 夏雪儿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被捂得有些泛红的脸颊,嘟了嘴抱怨道:“现如今已经进了十月份,也算是晚秋时节了,这柳州城怎么依旧阳光明媚甚似仲夏,看把我这脸给捂得,在这样下去会长痱子的!” 正在打扫的屋子的男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眼里滑过一抹无奈与心疼。 这一路南下,但凡是进出城均要接受检查,带着这面皮也是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天气凉些倒还好,可越往南走便越不像是秋天,的确是苦了她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杀伐果断 不是不心疼的,可嘴上却是调侃着问道:“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起去天涯海角,一起浪迹江湖吗,怎么现在就受不了了么?” “哼!居然有人敢小瞧了本姑娘!” 夏雪儿哼了一声,旋即嘴角划出一抹奸诈的笑容,放了手中的小镜子,侧脸眯了眼睛看向苏祁,并且嘴里还说着:“苏师兄,如此帅气的脸庞怎么能被易容术给糟践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朝苏祁走去,察觉到危险靠近,苏祁也是放下了手里的抹布,只一步步的后退这着,只看她这样子,便知她心里绝对在计划着什么恶作剧! 夏雪儿张牙舞爪的朝苏祁扑去,势必要撕下他的伪装,而苏祁自然是一次次躲闪着,两人就这样在并不算宽敞的屋子里你追我赶,欢笑声充盈了满屋子。 屋外,赫然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听着屋里不断传出的欢笑声,嘴角一次次的抽搐着,身上不知不觉的散发出了浓浓的杀意,从他身旁而过的人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生怕自己成了别人的炮灰。 两人玩闹得忘乎所以,竟没有察觉到就在这一道房门外的异常! “咚咚,咚咚咚!” 直到敲门声响起,夏雪儿与苏祁才戛然而止,面面相觑一番之后,苏祁朝门口走去,警觉的问道:“是谁?” “是我,店小二,方才有位公子托我交给二位一个物件儿。” 苏祁确定这是店小二的声音,随后才开了门,那小二往屋里探了探脑袋,却是被苏祁挡的严严实实,什么也不曾看见。 苏祁接过用布包裹着的东西,略微皱了皱眉问道:“那人呢?” 店小二听见问话,也察觉到了对方有些不悦,刚忙收回了探究的目光,低了头回答道:“走了有一会儿工夫了。” “那人就没有留下什么话?” “哦,”经此提醒,店小二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又才说道:“他说让二位明日未时一刻到……到万宝巷。” 店小二说话有些吞吞吐吐,看这样子很是忌讳这个地方,难道这其中藏有什么猫腻? “万宝巷?”苏祁注视着店小二重复了一声,还不等他开口,就听见室内夏雪儿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哥可知那是个什么地方?” 那店小二一瞬间有些愣神,眼来流露出惊恐,半晌之后方才叹了口气,低声回答道:“原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万宝巷原本算是一条繁华的巷子,是个当之无愧的好地段,柳州城的不少大户人家都喜欢在这里置办地产盖起宅院,算得上是柳州的富人区。 万宝巷街头有一户吴姓人家,家里人丁兴旺,五世同堂。吴老爷原是柳州知府,本来也是个贪官污吏,可后来因为平定匪患有功而被调至京城任职,十年前告老还乡。在柳州城中名声很响,不知置办土地,还大肆的扩建宅院,将原先的两个无主的宅院都给拢进了自家的围墙里,因为是无主的宅院,加之现任知府说过其恩惠,顾忌良多,因此倒也不曾有人站出来反对,而怪事就是自那之后发生的! 起初是三天两头的闹鬼,时不时的出现一两个鬼魅影子,吓死了年近九十岁高龄的太夫人,吴老爷一掷千金,请了许多的江湖道士、得道高人来府里做法事都不曾有用,不仅如此,甚至还越演越烈,由单纯的吓唬人变成了一晚就会死一人! 这样子诡异的事情一直持续了半年多,吴家上下,从黄口小儿到耄耋老者,都被杀了个片精光!在此情形下,吴老爷也顾不得家产了,连夜带着儿子逃离柳州,听说也在半路上被人断了手脚还挖了眼睛、拧了脑袋,而他的儿子则是被活活的给烧死了,只剩下了一堆骨灰! 自从吴家被杀光之后,原本的吴宅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苏宅”,里头打理的干干净净,却从不曾见有人进出,夜里也不曾见有灯火亮着! 正是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使得仅仅两年的时间,原本扎堆挤进万宝巷的住户都搬了个干干净净,曾经繁华得寸土寸金的地段,如今成了名副其实的无人区,但凡踏足进去的人,似乎都能听见冤魂聚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聊着天,说着自己是怎么丢了性命的,宛若地狱一般! 店小二走了许久之后,夏雪儿仍旧坐在书桌前,两手支撑着脑袋,震惊得半晌都未曾回过神来。 她知道,那吴姓的老爷就是二十年前陷害苏家,并且让苏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他死了是他应得的报应,是他活该,可要了这一家上下、五世同堂、数百口性命作为陪葬,怎么说还是让她实在无法接受! 十年前,苏寒刚十三岁,理应是一个纯真无邪的年纪,却能狠得下心来让人杀了数百口人!上到耄耋老者,下到黄口小儿,他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阳关、温柔、贴心的苏寒吗?! 抬起头来,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苏祁,他也同样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连看惯了生死的他都被震惊了吗? 夏雪儿突然伸出手去握住了苏祁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虔诚的念叨着:“感谢老天爷,你没事!” 苏寒此心已经是真正的杀伐果断,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够与之匹敌的了!她总算理解了,为什么连暗夜殿的老殿主都要主动找上她让她劝一劝苏寒了! 老殿主也是发现了自己二十年来视为儿子的人已经被仇恨吞噬而变成了一个怪物,所以他这是在自己死之前将他托付于她,寄希望于她,希望她能将深陷在童年的阴影中的苏寒给拉出来! 可是,她能做到吗? 在听了万宝巷的事情之后,夏雪儿突然没了信心,但却是更有决心了! 目光移向了桌上店小二送来的东西,一层层打开包裹着的布,里头只躺着一块翠绿色的玉佩,长条形的,正反两面均刻满了回纹,顶端有一个穿线的小孔。 夏雪儿取出玉佩,递给了苏祁。(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前夜 夏雪儿刚推开房门,就见苏祁蹲在床榻前摆弄着地上的铺盖,方才他找店小二要了床垫席原来是做这个用处的。听见开门的声音,苏祁忙放了手中的东西,站起了身子走上前去接过她手中盛满了热水的铜盆,满是心疼的说了一句:“怎么打这么满,也不嫌手酸!”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甩了甩放松的胳膊,继而瞄了一眼刚铺了一半的地铺,微微一笑后才开口说道:“你先洗漱,我来弄。” 虽然她是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但是每天看着在她房里守夜的丫鬟摆弄,想来也没有什么难的,不就是将席子都铺在地上再给拉扯整齐吗! “这地方不安全,夜里不能睡死!” 夏雪儿一边摆弄着手中的席子,一边开口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就听苏祁“嗯”的应了一声,即便她不说这话,身为习武之人,也早已经习惯了时刻保持着警觉! 夏雪儿手上动作不停,可眉头却是微微一皱。他虽是侯府嫡女,可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女子,从前也不是没有住过客栈,可像今日这般堪称奇葩的客栈却还是首次遇到。先不说这客栈的环境和服务怎么样,就是这里头住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善茬! 这一点,打从两人踏脚进了这客栈时起便看出来了。刀剑随身,警觉敏感,显然是行走江湖之人;满脸阴鸷,杀气缠身,自然也不会是什么正派人士! 夏雪儿估摸着,这“萃聚客栈”若不是黑店那就是一个和幽冥谷差不多性质的地方,只不过档次不一样罢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是苏寒定下的地点,想必这店家也没那么大的胆子做出什么太过于出格的事情来!小心提防着些便是。 熄灯之后,夏雪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着明天与苏寒的约定,又回忆起从前相处的愉快时光,不禁低声的呢喃道:“其实你们一点儿也不像亲兄弟。” 这话不错。苏祁不善言辞,但正直坦荡,苏寒表面阳光,实则诡谲多变,难道这就是生长环境对一个人的行为举止以及秉性品格所造成的影响? 苏祁同样是睡不着,听见师妹这话,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接话道:“我也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个哥哥。” 他知道自己是师祖游历时捡来的孩子,也知道他的父母都遇难身亡了,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世以及为何会沦落为孤儿,更不知道在这个世上,自己竟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他还有个亲哥哥! 他从未见过苏寒,此之前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第一次从师妹的嘴里听到这些可以称得上是不可思议的事情的时候,内心那份激动是无人能够体会的,就像是一直流浪在外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人一般! 可同时他的内心也是忐忑的,是不安的。 据师妹所说,苏寒不只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暗夜殿的掌门人,也是一个内心充满了仇恨的复仇少年,而他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唤醒他! “答应我,保护好自己的安全,”夏雪儿顿了一顿,翻身朝外看着平躺在地上的苏祁,声音有几分干哑,又带了些请求的说道:“可也不要轻易的放弃他,好吗?” “他是我的亲哥哥。” 简单却又囊括了一切情感的回答。他说这话时,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语气是干脆的,是坚决的,是掷地有声的! 意外的是,夏雪儿听了这话之后,不但没有一点点的放松,甚至于更加担忧了。 苏祁这人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而她对苏寒虽称不上了如指掌却也不是丝毫不知,说实话,她不怕他们兄弟两人打起来,但她就怕他们互相折磨,也怕苏祁因心中愧疚而放弃了自己的性命只为成全哥哥的执念! 被最亲的人放弃是一种悲哀,是一种绝望,更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二十年前,苏寒已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父母放弃了两次,相同的事情再不能发生第三次了!这是她对自己的告诫,也是对老殿主、对苏寒的承诺。 夏雪儿知道,虽然苏寒从头至尾都在利用自己,不管是想接近幽冥谷,还是想深入了解苏祁,亦或是为了朝廷,这些都没关系,她都可以不计较,只因在此过程中,她所感受到的来自于他的温暖和爱护都是触手可及的!所以她仍旧将苏寒视为异姓哥哥,视为知己蓝颜,是何安国侯府一样重要的存在。让她放弃自己的哥哥,她做不到! 可她同时也明白,既然连老殿主都已经束手无策不得不寄希望于她身上,那苏寒心中的执念自然是不浅的,听了万宝巷吴家的事迹之后,甚至可以说是他已经被复仇给吞噬了!她怕只凭她和苏祁两人不足以起到关键作用,甚至因为苏祁的出现,还有可能会使整件事情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放弃苏寒她做不到,难道失去苏祁就可以吗?! “明天……” 夏雪儿才刚开口,苏祁便打了个呵欠,很是疲惫的说道:“早些休息吧,明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继而转过了身子去背对着夏雪儿,呼吸声渐渐平缓,实际上整个人却是越发的清醒。 他不愿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交谈下去,只是因为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终究是没勇气去面对师妹,也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软弱来。 今夜,暗了十年的万宝巷中再一次亮起了灯火,很是微弱的光芒,伴随着踢踏的脚步声以及身子拂过野草时的沙沙声向前移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黑暗所吞噬殆尽! 那团微弱的灯光最终在一座宅子前停了下来,灯笼往上提了提,匾额上的两个大字赫然可见——“苏宅”! 紧接着听见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一声响,在死寂的黑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响声惊动了躲在荒草从中睡觉的野猫,它们一只只都像是看见了地狱归来的恶魔一般,叫着逃离了现场。(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 鬼宅 已经是十年不曾有人踏足过的地方,野草一年接一年的肆意生长,密密麻麻,连落足之处都没有! 夏雪儿和苏祁两人站在巷子口,放眼望去,一整条万宝巷内全是高及腰杆处的野草,两旁的青砖黛瓦空隙间也都是随风摆动的各种野草,毕竟已经到了秋天,枯黄了还带着一束束草籽,即便如此,却并不是脆而易折,要想穿过去找到苏宅,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四下里看了看,这里竟然无一人敢靠近,即便是有路人对他俩的行为感到好奇,也只是远远的驻足看着,在他们看来,万宝巷百余条冤魂集聚,千年不散,夏雪儿和苏祁一定是疯了! 不知为何,夏雪儿挂在腰间的香囊突然掉了,弯腰去捡的时候却是在青石板上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类似于脚印的痕迹,于是她抬手去扯了扯苏祁的衣袖,说道:“你看,这里有痕迹!” 苏祁也是低了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地上留有半段脚印,是脚后跟,可因为后期再没人来过的缘故,这半段脚印完好无损的保留了下来,虽然不是特别清晰,可确定是脚印无疑! “有人进去过。” 两人相视一眼,心里都清楚偌大个柳州城,敢进去万宝巷的人究竟是谁。于是也就果断的拨开了杂草,踏脚进去了。 万宝巷有二百余米长,两边大大小小的宅院也有四五座,只不过现如今已经杂草丛生,有些还只能算是断壁残垣了! 这其中最大的一座当属门头上挂了一块写着“苏宅”两个字的牌匾的宅子,只是这块牌匾并不完全,右下角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还有刀斧砍过的缺口,甚至像是两块木板拼接起来的! 若是没有猜错,这块匾应该是二十年前苏宅被抄家时门头上的那一块原匾,时隔十年,在吴家灭门之后又给挂了起来,那这儿里必定就是被吴知府侵吞的苏家宅院! 苏祁侧头看了夏雪儿一眼,而夏雪儿则是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这个时候,他才是最紧张的那个人! 缓缓地推开了大门,年久失修的“咯~吱~”声很是绵长,像一个受苦的老婆婆在缓缓诉说着自己的多舛的命运。 这扇门就像是一个分界线,外头是杂草丛生的荒凉之景,而里头却像是另一个世界! 即便是已经进入了秋天,地上也只有寥寥几片黄叶,照壁前有一座高八尺的太湖石,表面覆盖了一层绿茵的青苔,翠****滴,显然是有人浇过水的。绕过照壁,穿过画了鸟语花香图案的洞门,映入眼帘的便是正厅,窗明几净,两旁的树木也并不旁逸斜出…… 入目的每一景,无不在告诉她们,苏宅并不是一个十年不曾有人居住过的宅子! 苏祁仔细的打量着这宅子里每个角落,却是找不出一丝丝熟悉的感觉,宛若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而并不是他的家一般! 夏雪儿似乎是能感觉到他心里的失落一般,握在手心里的手少用了些力,继而半仰了头看着他的侧颜开解道:“那时你刚出生不久,记不起也是正常。” “的确如此,记不得是一种天大的福气。” 夏雪儿的话音刚落,院子里便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带着些笑意,听起来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两人均是一惊,回转了身子循声望去,只见左边小路上一个穿了玄青色长袍的男子正摇着扇子朝两人走来,却是带了个面具,看不清容颜,即便如此,两人都知道他的真是身份是谁! “记得是一种痛苦,忘记才是幸福,我可真羡慕你!” 看着男子越来越近,苏祁的身子绷得笔挺,被夏雪儿握住的手甚至还有些颤抖,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的问道:“你就是苏寒?我的哥哥?” 夏雪儿从未见过苏祁有这样子紧张的时候,她眼中的他,从来都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硬汉,遇强更强!或许只有失散二十年的亲人和从未感受过的亲情能够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吧! 可是,他们都错误估计了苏寒,他已经是一个没有心的人了。 “哥哥?” 只听苏寒笑着重复了一句,随即仰起了头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都快记不得我还有个弟弟了!” “二十年,可真漫长……” “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存在,对吗?”为什么不来找我?苏祁在心里默默的补上了一句。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苏寒同样是带了笑意的回答。 紧接着将头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补充了一句:“你的命都是我给的!” 二十年前,即便弟弟出生还不足一个月,离了母亲存活的希望非常渺茫,可父母还是选择将弟弟送出去,而将已经三岁的他留在身边等着被斩首示众! 他不是不愿意,而是无法去记恨自己的父母,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恨意加注在了苏祁的身上,在他心里,苏祁的命,就是他给的! 那神态、那模样,像极了一个变态杀人狂,让人不寒而栗。夏雪儿有些瘆的慌,不禁开口轻唤了一声:“苏寒……” 苏寒将投注在苏祁身上的目光移至夏雪儿身上,紧接着又放在了那两只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上,眼里浮起一抹哀伤,不过只是转瞬即逝,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眼前这个女子除外。 真正的苏寒,得不到就不屑于得到,从而会将其毁灭继而潇洒的转身,可唯独夏雪儿,他下了手,难道是因为太过于了解,所以对她产生了同情吗?只是同情,他一次次告诉自己…… 苏寒一改之前与苏祁说话时的那阴冷的“玩世不恭”,而是恢复了以往和夏雪儿相处时的阳关与温柔,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这才问道:“被骗了吧?!” 不知是他太善于伪装,还是自己在面对他时智商不上线,夏雪儿竟然难以分辨此时的苏寒是不是真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九章 蜕变 苏寒没有理会夏雪儿那一脸的问号,也没有在意苏祁自始至终盯着自己的目光,反倒是环顾了苏宅一周,继而说道:“虽然说时过境迁,可这大致的布局是没有多少变化的,好好看看吧,兴许能想起自己是谁来。” 二十年前,就是在这里,在他脚踩的地方,他眼睁睁的看着母亲泣涕涟涟、依依不舍的将襁褓中的婴儿交给一个脸上带了条伤疤的男人,父亲见他站在一旁,只不耐烦的命令奶娘将他抱回房间去,转而搀扶着母亲决然的离开,自始至终,两人都不曾理会过那时眼睛里写满了惊恐却噙着泪水强撑着不愿落下的苏寒! 三日之后,一群官兵冲进苏宅,抢走了一切值钱的东西又将他们都给抓进了牢中,说是他们勾结匪徒打家劫舍。百姓们只听官府的一面之词,皆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恨不得将他们一家人千刀万剐。 行刑前一天,狱卒压着他们游行一圈,回响在他耳边的全是恶毒的言语,丢在他身上的都是烂菜叶和臭鸡蛋。 他才三岁,他做错了什么?! 行刑前一天夜里,牢房里烧起了大火,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双亲相互搀扶着从自己面前跑过,母亲只是侧头看了当时还被锁在牢里的他,却并未有救他一起走的打算,紧接着就和父亲混进了人群,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那一晚,听着耳边的尖叫和欢呼声,他心里没有一丝丝的感觉,既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难受,直到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他明白,这一切,只因为自己是个不得父母宠爱,不得家人疼爱,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人人敬而远之的小孩!出生时天降异象、母亲难产,以及祖父的暴毙,这三件事撞在一起之后,他被视为是不吉利的小孩。道士们说,他后颈上那片殷红的胎记,是地狱归来的最好象征! 众人皆说他是个祸端,是个魔鬼,可母亲不相信,她还保护着他,时刻将他护在怀里,会在祖母指着他谩骂的时候悄悄的堵上了他的耳朵,会在父亲看见他而大发雷霆的时候跟他说父亲不是不爱他只是心情不好…… 然而,这一切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两岁时,母亲怀孕了,而正因为如此,父亲说要保证弟弟能够平安出生而不被他克死于腹中,劝说母亲离开了年仅两岁的他,只交给乳母照料,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母亲的肚子越来越大,母亲对他的态度也跟着变了,甚至于不想理会他,起初是三言两语的打发了他,可后来却是直接避而不见! 有了弟弟,母亲相信了他是个地狱归来的使者,相信了他是个祸害。弟弟出生那天,家里异常的热闹,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难以掩饰的笑容,是他不曾见过的,也不曾对他有过的。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平! 从前,即便是所有人对他敬而远之,母亲也会给他做小衣服,陪他躲猫猫、抓蛐蛐,给他讲故事,可自从有了小弟弟,他就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连同唯一会对他好的母亲都失去了! 牢房里,母亲最后看他的那一眼,里头似乎有不舍,有纠结,但他也看见了解脱,是因为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他拖累着他们、克着他们呢?还是在替他高兴?死了,就在不用继续受别人的冷落与欺负,也再不用小小年纪就将所有情绪藏在心里,不能哭也不会笑了…… 可是,老天偏不让他死,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不是在天堂也不是在地狱,而是在一座屋顶破了好几个洞、缠满了蜘蛛网和落满了灰尘的破庙里。他还活着! 不知道是谁将他救出了火海,或许是别人不忍心看见一条年轻的生命就此陨落,所以顺手将他带了出来! 一个同样是被判了死刑的陌生人尚且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亲生父母却能做到不管不顾!多么讽刺,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 三岁,他成了一个以地为床以天为被的小乞丐,三餐不饱,衣着褴褛,颠沛流离,直到遇到了老殿主。 因为弟弟的出现,他失去了唯一可以称为“亲人”的人;因为弟弟的出现,他承受了两次称得上残忍的抛弃;因为弟弟的出现,他只配待在肮脏的牢里乃至于葬身火海;因为弟弟的出现,他孤身一人流浪天涯,只能吃别人施舍的残羹冷炙! 难道不是苏祁抢走了他的一切吗?难道不是苏祁让他遭受这么多痛苦与折磨吗?苏祁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二十年来,****如此! 在遇上老殿主之前,他什么也没有做错,唯一错的,就是生不逢时,生不逢家。而在那之后,他再不是从前那个自卑自闭的苏寒,他只做真正从地狱归来的死神! 他不能选择何时来到这个世界,但他能选择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以及走什么样的路。 五岁进入绝杀殿,整日里除了练功之外还是练功,拿剑的手磨出长了水泡,磨出老茧,掉了,再长,再掉,再长……十岁时出第一次任务,此生第一次杀人,心里很怕,手也发抖,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夜里做噩梦,自己浑身是血站在尸山尸海中,有无数双手来向自己索命。他时常在想,自己在做这些的时候,苏祁在干什么?自己在忍受这些折磨的时候,苏祁在做什么? 十三岁,他吩咐人灭了吴家满门,自己亲手烧死了吴家小少爷,当着吴老爷的面,硬是让他眼睛都不眨的看着! 仅仅八年时光,他从一个人人都敢冷言冷语对待的可怜虫蜕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少年王者!在暗夜殿里,没有人不怕他,更没有人敢违抗他,除了一同长大的邪神,恐怕他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自己无条件包容的人了! 老殿主说,要做到狠而无心,很庆幸,他做到了。即便是双手沾满了鲜血,也能做到目不斜视,即便面对的是尸山尸海,也感觉不到半点来自于内心的颤动。 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身侧站着的两人,嘴角情不自禁的划出一抹诡异的笑。被抛弃的滋味,怎么能只让自己一个人品尝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昔日故人 夏雪儿和苏祁并不知晓他们的行踪早已经暴露,当两人正在苏宅中与苏寒见面的时候,沐轩龙与竹瑄一行人早已经进了城,并直奔萃聚客栈而去。 从苏宅出来,回程的路上,夏雪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除了一见面时苏寒说了几句比较冲的话之外,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是太过于一帆风顺了,即便是当着苏祁的面,苏寒也同以往她认识的那样能说能笑的,丝毫也看不出他对苏祁还抱有怨恨。 回想起那晚在乡村小院里老殿主说话时的神态,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么今日的苏寒是不是表现得太过于平静了? 他一贯善于伪装,难不成是在计划着什么阴谋? 侧头看向了苏祁,有些惴惴不安的开了口:“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太过于顺利了些?” 在今天之前,苏祁并不认识苏寒,所有关于他这个哥哥的一切都是通过夏雪儿的口而得知的,自然也就不知她的担忧从何而来。 偏头对上了她的眼睛,微微一笑,更握紧了抓在手心中的小手,柔声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有他在,绝不容许她受一点点伤害! 萃聚客栈离万宝巷不过一个时辰的脚程,两人走走停停,一路逛,一路玩,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等回到客栈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下来了。 刚跨脚进去,夏雪儿便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屋子里似乎有种压抑的气氛,并且很是熟悉!循着感觉望去,只见靠近楼梯口那桌背对着客栈门坐了一个白衣男子,而他左侧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竹瑄,大哥的贴身护卫! 脚步一顿,不自觉的就放开了牵着苏祁的手,身上也有了几分寒意,这一天终究是逃不过得么? 苏祁侧脸看向了夏雪儿,只觉得她似乎有些紧张,于是也就循着她的眼神看去,自然也就见了竹瑄以及那白衣男子,而恰巧此时竹瑄转了头朝门口看来,六目相对,苏祁只从容不迫的朝对方点头示意,随后伸手揽上了身旁人的细腰。 好在为了防止撞见城中搜寻的官兵,但凡出门,两人都十分谨慎的易了容,虽然乍一看与本来样貌尚且有几分相似,但也就是几分相似而已,真真不必慌张,反倒容易露出破绽来。 在苏祁的手臂搭在自己腰间的那一刻,夏雪儿便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倒也就镇定了下来,猛地看见昔日故人,她倒是一下子忘了自己现如今的容貌并不是“夏雪儿”了。 被暗夜殿的黑煞掳走之后,原本的她也是纠结着自己是否真该毅然决然的为自己而活一次,可后来是香兰帮她做出了决定,也可以说是大哥夏天齐帮她做出了决定。 香兰回来那日,将大哥对自己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直到那时她才想明白,相比于权势与地位,只有自己过得好,才是大哥真正觉得开心的事情,也才是他真正愿意看见的情况。 安国侯府不只有她这个女儿,还有大哥和父亲两员大将,没有她的牺牲,侯府也不会因此而活不下去,从前是她将自己看到太重要了,是她自负了,这才忽视了父亲与兄长过人的才能! 从前错过太多,如今要做的只是追求本该属于自己的幸福罢了,此生不负,是她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对苏祁的承诺,她不要做一个苦情人,更不要做个言而无信的苦情人! 感受到身旁人的支持,她转头冲苏祁一笑,继而迈开步子朝楼梯口走去。 看见苏祁和夏雪儿回来,掌柜的啪啪啪打算盘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笑呵呵的问道:“韩公子和夫人回来拉,可用过晚餐了?今天有新鲜的野味,给二位做一份尝尝鲜?” 苏祁礼貌的看向了掌柜的,微微一笑礼貌的说道:“不用劳烦了,我们已经在大舅家吃过了。” 因为沐轩龙追的紧,此次来柳州,他用的是假身份,化名韩哲,是韩氏钱庄东家的外甥。韩氏钱庄是幽冥谷的产业,也是幽冥谷在柳州的分部,此次若不是苏寒要求,两人也不会冒险住进这萃聚客栈。客栈的掌柜嘴碎,总爱瞎打听,也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苏祁自然是有意无意的透露了自己是韩老板的亲外甥这个身份给他,也给了他不少好处。 老板姓刘,早年是某帮派的大弟子,是有些功夫傍身的,但后来不知何故被逐出师门沦落到了柳州,随后又在这街口开起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客栈。 刘老板这人做过坏事也尝过苦果,人世间的喜怒哀乐都体会了一遍之后,人到中年算是幡然醒悟,不为什么名声霸权,就只想为钱财而活,也算是个见钱眼开的主。 因为曾经在江湖上有几分名气,开了客栈之后又没定下多少条条框框,不管打打杀杀的事,只要走之前留下所造损失的赔偿就行,因此倒是成了江湖人士喜欢的一处居所,或许是觉得自由吧。 来萃聚客栈住店的,没几个是干净得像白纸一样的人,更不曾有官员敢踏足此处,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挨了别人的明枪暗箭,一命呜呼了! 萃聚客栈的情况以及刘掌柜的背景是整个柳州城百姓心照不宣的,而夏雪儿和苏祁却是今日去韩氏钱庄的时候才得知的。也正因为知道了这些,他们心里倒是不如昨日那般有所担忧了。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对方是个彻底的财迷! 刘掌柜自己也知道,来他这儿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而这两人又是韩氏钱庄的东家人,就越发的不容小觑了!韩氏钱庄在柳州的势力那是无人可敌的,原本他也还心生疑惑,堂堂韩家人怎么会住进他这小小的萃聚客栈?直到今日一早遣了人去打听才敢确定此二人的身份不假! 韩公子为人儒雅,出手也大方,这钱好赚,他当然要捧着些财神。 “二位的房间小的已经着人重新布局过了,小二一会儿会送热水上来,还请早些休息吧!” 夏雪儿和苏祁听后十分默契的朝掌柜的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抬脚上了楼。可刚上了两级梯子,却是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还请二位留步。”(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复昔日风采 听见这声音,夏雪儿身子一怔,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心中惊呼“不会吧,这么容易就被认出来了?”有几分忐忑的和苏祁对视一眼,却见苏祁眉头同样也是微皱着,但旋即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之后又舒缓开来,还冲她一笑,修长的手指替她将碎发捋到了耳后,一双深邃的丹凤眼似乎是会说话一般,夏雪儿心里的慌乱顿时也就减了几分。 难道是因为这几个月来一直有苏祁陪在身边从而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不用再继续将自己伪装成坚不可摧的模样的缘故,以前那个遇事镇定,很难见着半分慌张的夏雪儿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现如今的夏雪儿,更像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女人! 放下了手来,苏祁转过身子看向了也正侧头盯着他们看的白衣男子,不出意料,此人正是沐轩龙! 没有一点点的慌张和无措,四目相对时眼神坦荡自若,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公子方才叫的可是在下?” 沐轩龙一双眼睛全落在了夏雪儿身上,虽然听到了苏祁的询问,但也没有一点点的收敛,苏祁并未说话,只是伸了手去将身旁的人儿搂得更紧了几分,嘴角却是依旧挂着三分笑注视着沐轩龙,很是儒雅,但又不可侵犯的模样。 隔了半晌,沐轩龙这才将目光从夏雪儿身上移开,转而端起了一杯酒,朝楼梯上的两人敬了一敬,开口说道:“这位夫人与在下的妻子有几分相像,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自罚一杯!”说罢不等两人说话,直接仰头一饮而尽,更像是借酒浇愁一般! 放下酒杯,却是再一次的将目光放在了夏雪儿的身上。 夏雪儿从一进门到现在为止,都不曾正眼看向沐轩龙,此时感觉到那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的目光,也并未与其对视,神奇的是,一进门时的紧张不知何时也已经烟消云散了,反倒是转头看向了苏祁,轻声说了句:“我们上去吧。” 神态温柔,语气平静而无一丝波澜,更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这不禁让坐在一旁静静观战的竹瑄都有几分怀疑了,莫不是线报出了问题? 可沐轩龙却是更加的确定自己快马加鞭的这一趟是来对了,甚至于直接就肯定了眼前之人就是他苦苦搜寻了三月的女子!尽管她的容貌变了,可气质不会变,习惯更不会变!那只桃花簪,不就是她常常戴着的那支吗? 看着苏祁揽着夏雪儿的腰肢上楼,沐轩龙只觉得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双眼,若是换做了从前,他必定已经大发雷霆,可现如今却是再也发不出半点的火气来了。兴许是三个月的颠簸,千万种的设想,已经将他的火爆脾气给磨灭了,又或许是看见她还好端端的活在人世间,别的一切就都已经不重要了。 转过了头,给自己倒了杯酒,端着酒杯端详了半晌,这才再一次开口说道:“若是你见过我的妻子,请你告诉她,我很想她,也很……需要她!” 说罢,再一次仰头将杯中之酒喝得一滴不剩,三月不见,她还是那么的无情,甚至是残忍!。 夏雪儿刚好与苏祁走到了楼梯口,听见这蕴含了些痛苦的声音,终究还是不忍心的侧头向下看了一眼,只一眼,却仍旧是深深的震惊了她。 他消瘦了许多,脸上基本已经没有多少肉,真可谓是棱角分明,脊背佝偻着,像个吸大烟的,就连握着酒杯的手也是骨节分明,青筋纵横,除了那声音之外,活脱脱就像是已经换了一个人似得! 虽然从前夏雪儿与他也不算亲近,甚至是结婚之后也因为自己的抗拒外加他一直忙着调查暗夜殿的事情,两人笼统也没见过几次面。可在她的记忆中,沐轩龙的体型虽算不得胖,但却算是健硕的,眉眼间散发着逼人的英气,浑身上下、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多满满的颓废与无力感,浑身上下,除了疲惫之外再看不见半分昔日让人夺目的风采。 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在沐轩龙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否则不会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可她心里除了有几分同情之外却再无多余的感情。原本就是不相爱的,又何必如此的折磨自己,也不肯放过了别人呢? 夏雪儿收回了目光转而看向了一直站在自己身旁的苏祁,去握住了他的手,心里更暖了几分,真心感谢这一路走来身边一直有他! “坚持于对的人、对的事,那叫执着;而坚持于不该坚持的,那只能叫倔强,何苦难为自己。”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下边坐着的沐轩龙听见。 只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一句话,旋即离开,没有半分的纠结于犹豫。 从前的夏雪儿,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总觉得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少了她,身边的一切都有可能乱了套。她怕自己后悔,怕别人因她而受苦,所以她凡事都要顾虑很多,想家人,想朋友,想别的不知是谁的陌生人,甚至于还要考虑到处于夺嫡之战中的沐轩龙,担心自己的举动会给他带来伤害,也担心自己的一时冲动会让这个王朝就此与一个治国之才失之交臂! 正因想得太多,所以她活得太累,也让苏祁爱得太累。 可现在不是了,经过三个月的沉淀,她看清楚了许多东西,也真正明白了许多道理。世界之大,确实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就像宣纸和绢布,本身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但在没有宣纸的情况下,绢布也能作为传递消息的载体! 没有谁会因为离了谁而真的活不下去,也没有谁会真正成为世界的中心或是他人的主宰。 从前她与别人这么说,可自己却并不是真的懂得,现如今才算是真正理解了其中的精髓,也做到了相信,并且能够从容不迫的放得开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追杀 安国侯府没有了夏雪儿,还有夏天齐,还有其他努力而优秀的夏氏子孙,不会因她而被褫夺了爵位;沐轩龙没了夏雪儿,还有竹瑄,还有其他忠心耿耿的支持者,也不是就赢不了夺嫡这场险恶的战争!再说了,若是最终他真的败了,那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古成王败寇,能者胜任,一切皆有上苍注定,输了,只能说明自己能力不足,不得上苍的认可罢了! 没了任何人,这个世界都不会就此停下脚步,它仍旧会按着原先的轨迹运行,太阳落下了也还是会升起,大雨过后还是会天晴,春夏秋冬,四季轮回,亿万年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相对于世界而言,她太过于渺小了,可以说是还不如一只蝼蚁,乃至于不如一颗尘埃!所以,她只要有苏祁就够了,其余的,她可以什么都不要! 前头的十五年,她在为别人而活,而后面的十五年、二十五年、三十五年、四十五年、五十五年……直至黄土加身,她只想为自己的心而活,为爱而活! 这是全新的夏雪儿,也希望沐轩龙会是下一个全新的自己! 刚进了房间,夏雪儿便探出手去从后抱住了苏祁,头靠着他宽阔的背,耳畔响着的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如此,真的很是心安。 半晌之后开口说道:“师兄,我们走吧!” 苏祁听了这话之后身子一怔,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她这是真心话?还是只是为了躲开沐轩龙?难道她对他,终究还是做不到狠心? 半晌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哑甚至是颤抖的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累了,想远离这些俗世之争。” 语气中没有半分的虚假,这是她的真心话,她在苏祁面前从不作假,也学不会说谎,这事,苏祁知道。 双手抓上了紧紧环着自己腰身的那双小手,转过了身子去,半低着头盯上了她那美丽动人的双眸,斟酌着,却很是认真的问道:“那你想去哪里?” 夏雪儿踮起脚尖在苏祁的唇上印了一吻,同样认真的回答道:“有你在,去哪里都好!”说罢,将头埋进了苏祁温暖的胸膛之中。 此刻苏祁的心里很乱很乱,师妹的心意,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对师妹的感情,也从来没有半分的改变过。原以为自己在听见师妹说这话的时候会高兴得不知所以,会立刻点头答应并且果断的带她离开,哪怕天涯海角,只要能与相爱之人执手相随,什么样的挑战什么样的苦他都会绝不退缩! 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苏祁却是犹豫了。 曾在梦中演练过无数次的场景真实的发生了,他是有些猝不及防,但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却不是如何该如何庆祝或者是该去哪里,而是只见过一面却深不可测的苏寒,是空了十年却尘埃不染的苏宅,是人人敬而远之而杂草丛生的万宝巷,乃至于是二十年前那场自己并未经历过的熊熊大火以及十年前那段惨绝人寰的灭门血案! 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也有了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亲兄弟,以及一个想要去拯救的人……简言之,他还不能做到放下一切的离开! 或许是经过了这许多的事情之后,他和她都变了,变得不像从前的自己了! 可他又该如何与师妹开口呢? “师妹,我……” 刚蹦出了这寥寥几个字,就听楼下传来一阵清脆的声音,似乎是酒坛子摔在了地上,本想不理会,可紧接着就是桌椅板凳被撞破的声音,甚至还有刀剑相碰撞的声音,苏祁的话戛然而止,夏雪儿也有些疑惑的抬起了头,四目相对之后,苏祁说道:“你乖乖在这儿,我出去看看。” 他们都知道这是楼下有人在打斗所发出的声音,而且听这动静不小,似乎战况很是激烈!而竹瑄和沐轩龙都在店里,莫不是他们…… 苏祁开门出去,夏雪儿自然也待不住,紧随其后也出去了。站在走廊上一看,出事的果真是沐轩龙和竹瑄! 只是看对方这打扮,十余人,脸上全带着金属蝶样面具,通身翟黑色,就连发饰都是一模一样,显然是出自同一帮派。而这阵势也不像是因一言不合而开打的,出剑快而凌厉,招招直指要害,倒像是特地找到这里来的。沐轩龙和竹瑄都算不得是江湖人,若有人说追杀也只可能是…..难不成是有人雇了杀手来追杀他们! 夏雪儿与苏祁站在三楼的走廊上,目光皆是凝视着大堂里的一举一动。沐轩龙似乎是身上有伤,还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对招时总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多的只能是闪躲。 两人在人数上本就处于劣势,如今只靠竹瑄一人应对,一方面要防着朝自己刺来的剑,一方面还要顾着一旁受伤的沐轩龙,自然是吃力的。 客栈之中已然没有其余客人,店小二们早已躲了起来,客人们似乎也都对这样的情景司空见惯了,整个客栈之中,竟然除了三楼走廊上的夏雪儿和苏祁之外就只有二楼楼梯口站着的刘掌柜! 真不愧是财迷,这个时候他手中还不忘拿了算盘和账本,眼睛盯着下方的战局,每当打斗的过程中损坏了什么东西,就见他在账本上写上几笔,又拨几次算盘,脸上却是丝毫不见着急的样子,只偶尔发出一两声感叹来,大概是打破了他比较喜欢的东西吧! 眼瞧着竹瑄和沐轩龙就快要支撑不住了,夏雪儿飞身而下,拔剑挡下了那从背后刺向沐轩龙空门的剑,继而又连续的解决了他周身的几处威胁,手法快而凌厉,就连站在楼梯口的刘掌柜也被惊艳了,只目瞪口呆的望着,原本以为这韩夫人说话走路都是轻轻巧巧的,尽显大家闺秀之风范,会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不想竟也这般厉害,打起架来干脆果断,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受伤 沐轩龙果真是受伤了,方才离得远又因为角度的问题所以看不大清楚,现如今就在他的身旁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左边腰身上贯穿一剑,也不知伤到要害没有,血一直朝外涌,早已浸湿了纯白的内衫,在两掌宽的青色腰带上绽放出一朵血红而妖艳的罂粟,脸色也因失血过多而惨白如纸,额头、鼻尖都挂满了虚汗,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夏雪儿将他扶至一旁坐着,有苏祁与竹瑄并肩,倒也轻松了不少,只不一会儿便将这些黑衣人都给清理干净了。 苏祁扫视周遭一圈,确定没有威胁之后这才忙三两步朝夏雪儿走去,悬着的心还没放下来。 一把扳过她的肩膀,凌厉的眼神上下查看着,似是要把她看穿一般,“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夏雪儿反手握住了苏祁抓着自己肩膀的大手,她能感觉到他是真的很紧张,于是微微一笑好让他放心些,“我好好的。”不是她自负,就这些小喽啰,想要伤她?似乎还不够格! 听此,苏祁这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恢复了镇定,回头看了半瘫坐在地上的竹瑄一眼,说到:“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需得快些离开!” 四人心里都明白,既然是被买凶追杀,那对方便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这一波人失败了,还会有下一波人赶来,前仆后继直到取走他们的项上人头为止!但沐轩龙似乎并不死心。 方才苏祁说的是“你们”而不是“我们”,意思是他们并不一起走,苏祁的去留自然不是他所关心的,可夏雪儿的却是!这三个月来,他丢下一切,甚至顾不得朝堂,与竹瑄走遍了大半个国家,好不容易才因为一丝线索而找到了这里并且找到了她,又怎么能轻易的放手呢? 想至此,沐轩龙只觉得早已经麻木的伤口又疼了起来,疼的剧烈,忍不住咳了两声,霎时吐出一口鲜血来,人也更加虚弱了。 此举成功的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夏雪儿见此忙掏出了手帕来替他擦去唇角的鲜血,又轻抚了他的胸口一下下的替他顺气,而此时的沐轩龙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若再采取措施,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抬了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苏祁,满脸担忧的说道:“他伤的不轻,怕是没法走了!” 竹瑄见沐轩龙这样子,也是着急,有关柳州的消息是自己告诉他的,谁知刚进了城门就有人尾随其后,兜兜转转两天,不禁没有摆脱追杀的人,甚至还伤成了这样!沐轩龙是尊贵的皇子,也是未来最有可能的皇位继承人,若是就这么丢了性命,自己的一家老小都得成为他的陪葬! 尽管他心中也懂,沐轩龙这个样子肯定走不了多远,可毕竟对于他俩来说,现如今的萃聚客栈才是最危险的地方,必须赶快离开才是!于是支撑着身子起来,拉了沐轩龙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想就这么架着他离开。夏雪儿一看竹瑄同样是满身的鲜血,想必除了敌人的之外,自己的也不少,而且沐轩龙伤的如此厉害,若不及时的处理伤口可真就一命呜呼了!于是一把拉住了竹瑄的胳膊,皱了眉头说到:“你们这个样子是走不远的,先处理了伤口再说,否则不等被人追上,自己就先流血身亡了!” 边说着边让苏祁搭把手,将沐轩龙背进了房间,两人好歹也是行走江湖之人,有些药是随身携带惯了的,此时恰好能够派上用场! “咚咚咚~” 刚进了房间就听一阵敲门声,夏雪儿打开门一看,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掌柜,手里抱着算盘和账本,见来开门的是夏雪儿,他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韩夫人,您看小店的损失……” 夏雪儿一早就看见了他手里抱着的东西,明白他这是来要钱的,正好自己也有事情要拜托他去办,于是跨了脚出去,又关好了房门,这才面对刘掌柜站好,尽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可她的脸上仍旧挂着得体的笑。 “刘掌柜放心,贵店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 “这就好这就好,韩夫人真是个爽快人!”刘掌柜听后长舒了一口气,他可不管这打打杀杀的人是谁,也不管到底死没死人,只要他的损失能有人赔偿就行,毕竟在他看来,谁的命都没有自己那白花花的银子重要! “总共是一百二十八两银子,分别是十一张桌子、九把凳子,二十四坛高粱酒、七盏……” 夏雪儿并没有听他说完,直接掏出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到了他的账本上,刘掌柜正照着账本一条条念需要赔偿的项目,眼前突然间塞过来这两张银票,顿时眼睛都直了! 夏雪儿见此反应后微微一笑,继而说到:“多出来的钱还需要刘掌柜帮个小忙!” 刘掌柜看着那充盈着财气的银票,脸上都笑开花了,听见了夏雪儿的话后抬起头来一脸献媚的看着她。 “夫人请说,只要是小的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我需要两辆不起眼的马车,一辆停在门口,一辆停到后街我房间的窗户下。” 刘掌柜听后只一个劲的点头,嘴里说着放心。并不是他没见过银子,比这大几倍的买卖他也都做过,只是这安排两辆马车就能得七十二两雪花银,今年怕是再没有比这更容易赚的钱了!自然是没有理由拒绝的! “哦,对了,”夏雪儿临进屋前又补充到:“烦请送些热水上来。” 刘掌柜本来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见此话又回过头来回答着:“好嘞,您请稍等片刻,就来!” 夏雪儿点了点头,这才关了房门,果真不一会儿便有小二送来了一桶烧滚的水。她能够放心将关乎自己后路的事交给刘掌柜去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世间人心千百态,其中最值得相信和最不值得相信的都是以钱为尊的财迷! 这样的人根本不在乎除了钱以外的东西,所以只要你给的银子在他认为值得的范围之内,他就能够替你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但也因为这样,一旦有人给出了比你更高的价格,他也能毫不犹豫的出卖了你。所以才说是最值得信任也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人!(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上药 苏祁在帮沐轩龙清理伤口,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夏雪儿则是在包袱中翻找着疗伤止血的药粉,去年她独闯天牢险些丧命,靠的就是张师兄独门配制的药粉才得以从鬼门关回来,此次临行前,她记得师兄还特地塞给了她好几个瓶瓶罐罐,虽然至今尚未用过,但想来也不会差! “找到了!” 看着那只只有三寸高的紫玉葫芦瓶子上贴着写了“止血”两个字的条子,夏雪儿眉间的担忧总算是散去了几分,又抓了些掌柜送来的干净的白布条这才急忙给苏祁和竹瑄送过去,而此时的沐轩龙也已经没了意识,就像案板上的鱼一般可以任人摆弄,苏祁刚帮他清理完伤口,反手接过夏雪儿递来的药瓶,哗啦啦的撒上,包扎好之后又拿了布条缠上。 “过来搭把手。” 沐轩龙身后也有伤口,需得翻身过来上药,可他虽然瘦,但也不轻,若只靠一个人要想在不拉扯到刚包扎好的伤口的情况下给他成功的翻身上药那是不可能的!虽然苏祁是打心里不喜欢沐轩龙这个人,可他也不是那种乘人之危的人,试了一下之后还是决定找人来帮个手的好。竹瑄身上的伤口也不少,但好在都是皮外伤,可以自己上药,对于苏祁的要求,此时的他也是爱莫能助,没办法,夏雪儿只能自己上手。 虽然她是沐轩龙明媒正娶的王妃,可两人自成婚以来均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更别提是肌肤之亲了!此时见了沐轩龙的裸身,不免也是大吃一惊的。 原以为皇子都是养尊处优的,即便是自律勤政的沐轩龙,也不该有这样伤痕累累的身体才是!她知道他练功从不懈怠,也知道他随军征战过,却也从未想过他会真正倾尽全力的去战斗。毕竟自古以来,史上许多皇子的军功都不是靠自己挥洒血汗打下的,他们只不过是随从着军队去战场上露个面,或者是躲在将营中指指点点,等到班师回朝之时便能取得头功的荣誉,而真正的英雄都是那些在沙场上拼死厮杀的战士! 望着那已经找不出一处滑溜之地的后背,夏雪儿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是她小看他了! 苏祁抬眼看了眉头紧皱的师妹一眼,心里有些莫名的哀伤,却没有说话,只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却也是仔细的处理了沐轩龙身上的每一道伤口,又替他穿好了衣服,放平睡了。夏雪儿拉过被子来替他盖好,但是在起身离开的时候被对方抓住了手,回过头去一看,沐轩龙并没有苏醒过来,手却是抓的很紧。 脸色依旧苍白,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层盖上一层,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却是听不清楚,夏雪儿试了几次都没有抽出手来,有怕惊扰了他,无奈只好作罢,停止了挣扎任由他这么抓着。 她的着急和妥协并不是源于喜欢,而是源于善良。且不说沐轩龙与她算得上是熟人,两人打交道的时间也有两年多了,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她也做不到不闻不问,冷眼观之。 可这份关心在苏祁眼里却是变了原本的味道,其实心里也明白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出于心地善良,可到底还是对沐轩龙有所介怀,也就莫名其妙的无法平静下来,似乎是打翻了醋坛子一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出去看看有没有追兵!” 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拉开门出去,丝毫没有半分的犹豫与踌躇,更不等夏雪儿的同意。 看着他仓促的背影,夏雪儿那到了嘴边的话又只能咽了回去,她相信师兄理解自己也相信自己。 半晌之后,紧闭的门依旧没有打开的迹象,夏雪儿这心里也不免有些慌乱,虽然那些杀手不是师兄的对手,可既然苏寒在这儿,那想必三尊也在,至少其一会在,还不是完全没有威胁的! 站起身来却依旧走不开身,沐轩龙抓的很紧,真不知道这昏过去了的人怎么还有如此大的力气!似乎是感觉到了自己抓着的手在挣扎,沐轩龙痛苦的哼了两声,口中只喃喃嘀咕着:“别走,别走……” 这次是听清楚了,夏雪儿白了他一眼,无奈又只能坐了下来,看了看依旧紧闭着的门,又有些失落的移开了目光,拿了帕子替沐轩龙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半死不活的也不让人省心,自己一定是上辈子欠他的! “你长得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女子。” 竹瑄看着夏雪儿的一举一动,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夏雪儿听后并未接话,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以示回应。只是像而已。 得不到夏雪儿的回应,又或者说根本没想要她的回答,竹瑄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无奈的笑了,继而摇了摇头说到:“但仔细看来又有着天壤之别,或者说像她却已经不再是她了!” 环境变了,人的心性也变了,尽管易了容,可眼前的人就是夏雪儿,这一点竹瑄还是能够确定的,毕竟他是她大哥的贴身侍卫,又是第一个看穿她身怀武功一事,对她也是了解的。可他之所以不说破,也正是因为此时的夏雪儿已经不是他以前所熟知的那个夏雪儿了! 从前的夏雪儿,眼里平静的如一汪死水,任你丢进多少的石头她都能平静无波的吞下,喜怒哀乐在她身上得不到体现。像个美丽的布娃娃,虽然美得不可方物,却没有一点点鲜活的气息!她运筹帷幄,她沉着镇定,她顾全大局,她恩怨分明,她搅动风云,她忍辱负重…… 可现在的夏雪儿,多了些人间烟火味,是个有血有肉的女子,会有紧张,也会有悲伤,会有愉快,也会有失落,眼睛已经不再是伪装的工具而真正成了一道窥探心灵的窗口! 不可否认,这样的夏雪儿才更像是一个女子,而这都是因为离开了原先生活的圈子,离开了风起云涌的京城,离开了诡谲阴鸷的皇室!(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五章 他到底要做什么 既然已经没有了过往的影子,那和一个全新的夏雪儿又有多少不同?他便真将她真当做陌生人来看待不是更好? 现如今的她才是夏天齐所希望看到的,就让她平静静静的过完一生,活成所有爱她、关心她的人所期望的样子吧! 只有真爱,才会这么彻底的改变一个人!竹瑄舒心的笑了,旋即才又抬头看向了夏雪儿,脸上依旧挂着笑,是由心而发的高兴。 “今日多亏韩夫人出手相救,等我家公子稍好些了我们就会离开,不再来打扰夫人的生活!” 说罢站起了身来走至床榻边,弯下腰去伸手一根根掰开了沐轩龙紧抓着夏雪儿的手,对她说道:“既然担心那便出去看看吧,别生出了误会来。”沐轩龙自私惯了,一向是做事不顾他人的感受,既然决心离开,那夏雪儿也没必要为他的自私而买单。 夏雪儿自然是听出了竹瑄的话中之意的,也感念他的一片良苦用心,点了点头便起身拿了披风匆匆往外去了,刚打开了门,却又听身后再一次传来了竹瑄的声音,像个大哥哥一样,谆谆教导,其中多少也包含了些依依不舍之情。 “一辈子很短,好好珍惜彼此!不用牵挂家里人,你好,他们也就都好了。” 听了这话之后,夏雪儿竟然情不自禁的泪奔了,既没有开口接话,也没有勇气回头朝竹瑄看去,身子愣了半晌,终究还是踏脚出去,关了门,毅然决然下了楼。 虽然有些事情她早已想清楚了,可今日竹瑄的这一席话来得恰到好处,现如今只觉得浑身轻松,心里也不觉得堵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人生匆匆几十年,相互珍惜才不枉这一生活过! 苏祁自出了萃聚客栈之后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只漫无目的走着,根本没注意到脚下的路是通往何处,也未曾注意到周遭是何景致。而夏雪儿追出来之后,左看看,右瞧瞧,均不见师兄的身影,心里也是着急! 最近围绕苏祁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当了二十年的孤儿,突然有一天知道了自己在这世上还有个亲哥哥,与此同时也得知了唯一的哥哥却视自己为最大的仇敌!这是怎样的打击,夏雪儿不知道,这样的打击苏祁能不能接受,又能不能消化…… 苏祁虽不善于表达自己,外表冷冷的、酷酷的,却是个内心火热、极其看重情义的人,她是真的担心他再背着自己做出什么傻事来! 柳州城百姓依水而居,即便是夜幕降临之后街道上也并不清冷,宵禁的时辰相较于管理严格的帝都来说晚了些,此时恰巧是玩乐的时辰! 出了巷子口,临水的街道一侧高高挂起红灯笼,小桥上、石板路上,擦肩而过的多是才子佳人,水面波光粼粼,水中也有挂了五彩宫灯的花船缓缓行驶,船夫摇着橹,船舱中飘荡出一阵阵或如脆玲般悦耳的歌声,或是宛转悠扬的曲音,亦或是男男女女的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夏雪儿只身穿梭其中,左顾右盼着,却仍旧不见苏祁的身影,倒是被另一个人给吸引了目光。 此人一袭红衣站在拱桥之上,手中摇着一把绘了雪映红梅之景的扇子,犀利的目光穿透了一切阻挡最终落在了水边青石板小道上带了几分紧张的夏雪儿身上,夏雪儿几乎是在那一瞬间便察觉到了这股阴冷的目光,停了脚步朝桥上看去,毫无阻挡的便与其四目相对,刹那间,只觉得原本嘈杂的周遭顿时都寂静无声,人群似乎也都静止不动了,这世上就只有她与他两个人! 这么快就被夏雪儿发现,苏寒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手中的扇子轻轻的摇着,嘴角挂上了邪魅的笑,夜晚朦胧的灯光打在脸上,那立体的五官阴暗分明,更显出几分阴险冷漠来,那一身长衣也在红灯笼的光照之下更显得殷红瘆人,像是被鲜血染红的一样! 四目相之后,夏雪儿本能的打了个冷颤,也忘了移动脚步。半晌之后,只见苏寒微微仰起了脑袋,目光移至星空满布的夜空,只留了个侧颜给夏雪儿,看他嘴角上扬的弧度,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不大安定,也随着他的目光仰头看去,除了星空再看不见其他,再低头看向桥上时,却是已经不见了人影。 夏雪儿皱了皱眉头,拨开人群便朝桥上去,站在桥顶,环顾四周,茫茫人海却是再找不到苏寒的一丝行踪! 站在他原先站过的地方,也同样学着他的样子微微仰了头看去,待明白过来之后却是瞪大了眼睛,转身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他看的不是星空,而是塔尖! 夏雪儿拥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走过的路更是早已经刻在了脑海中,包括那周边的布局景致。方才苏寒目光所向的正是万宝巷所在的方位,夏雪儿记得那附近正好有一座八层宝塔,而她发现的时候,正巧是那火把被灭了的时候,虽然只看见了一瞬间的光亮,随后便又被黑暗吞噬,可她还是免不了大吃一惊的! 漆黑的夜,光亮便是最好的信号,苏寒正是看见了这道火光才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万宝巷有什么值得他去的地方? 苏宅?苏祁! 情不自禁的想起了他方才的笑,只觉得心脏突突突的一阵乱跳,苏寒他到底想干什么?! 自从知道他就是隐藏江湖数十年一直不为人知的暗夜殿殿主之后,夏雪儿只觉得自己愈发的看不懂他了,从前的阳光明媚,现如今想想却觉得寒意肆起;从前的贴心懂你,现在看来多了几分虚情假意的谋划。 唯一支撑她还不忍心放弃他的,似乎只剩下了那一份曾经由他带来的温暖,时至今日,夏雪儿只乞求自己心里的这些美好的记忆不再被他一点点给毁了,让她再也找不到坚持下去的理由! 拜托,不要逼着她恨了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六章 拯救 苏祁直视着眼前那条荒草丛生的巷子,内心只觉得像压了个大石头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自从出了萃聚客栈,他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几乎是魂不守舍的只顾埋头往前走,却不知为何最终来到了这个地方。 放眼望去,巷子之中长满了齐腰的野草,浓密更显荒凉,与其说是万宝巷,到真不如改个名字,叫“万魂巷”不是更贴切些? 在这站了许久,终是深沉的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 “来都来了,何不进去瞧瞧?” 刚迈出两步,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带了些邪魅的声音,再转头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有人站在了自己身后,只是逆着光隐匿于黑暗之中,看不清容颜罢了,苏祁不说话,只这么看着对方。 “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吗?” 语气中满是嘲讽意味,苏寒一边开口,一边迈开步子朝苏祁走去,一双眼睛即便是在夜里也这么的炯炯有神,像一只孤傲的狼! 月圆之夜,繁星满天,渐行渐近之后,苏祁也就看清了来人,正是苏寒!与自己想的并无出入。只是他已不再是白日里所见的那个苏寒,在黑夜的包裹下,他像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就连嘴角的笑都是瘆人的! 似乎,他就该活在黑暗里…… 但他偏要将他拉回光明之中来!苏祁知道苏寒心中的仇恨有多深,也知道他与师妹均不是神灵,自然是无法只凭借三言两语或是一片真情实意就能化解了这份年代久远的怨恨。 人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因有果,既然是自己种下的因,那也就只能由自己来品尝这结出的果。 苏祁嘴角也是划出了一抹笑容,却是有些悲凉甚至是壮烈的笑,看着对方的眼睛提议道:“一起走走?” 听此,苏寒眼里闪过一抹轻蔑,用了实际行动来代替了回答。只见他足尖点地,嗖的一下便不见了人影,再抬眼望去时,苏宅之中已然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灯,苏祁回头看了看来时的路,转而毅然跟随着苏寒的脚步而去。 白天的苏宅是让人觉得死寂的,而夜晚的苏宅却是多了些森寒,或许是因为怨念深重的缘故,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像是有冤魂在耳边窃窃私语。十年前血洗吴家人,不知道他在午夜梦回之时会不会被汗水浸透了衣衫? 苏祁转头看着身旁的男子,对方却像是能够看穿他心中所想似得,不知是出于炫耀还是打击,缓缓启口说道:“十年前的这里就是地狱,血溅得到处都是,我却是连眼睛都不曾眨动一下!” 看着他回味无穷的样子,苏祁没有接话,仍旧是这么看着他的侧颜,心中思虑着他到底是有过怎样痛苦而又黑暗的经历,才能在说起如此血腥的事情时还能露出这样子享受的神情? 苏寒适时地转过了头来,看着苏祁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半晌之后却是仰头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讽刺! “怎么?我替他们报了仇,你不高兴吗?” 他们? 他连“父亲”、“母亲”这两个词都不愿说出口了吗? 说是为父母报仇,可实际上呢?他只是在泄愤而已!吴知府固然有错,死了也是罪有应得,可他的家人犯了什么罪要成为可怜的陪葬品?只因为童年受过伤,所以要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苏祁顿觉心痛,扳过了苏寒的肩膀,恳切的问道:“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了些请求,而眼里又布满了可怜,这样的苏祁再一次激怒了苏寒,他这是在可怜他吗?! 这一切因他而起,可他却丝毫不记得,心安理得的过了二十年之后,再以一种怜悯他的姿态站出来问他二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悲悯天下人是他们这些所谓的正派人士的习惯,听见吴家灭门,他心里难受了吗?看着他成为嗜血的恶魔,他觉得愧疚了吗? 即便心中已然火山爆发,可苏寒却是笑了,放肆的笑了! 他的个子比苏祁略高些,笑过之后,低了头来与其直视,嘴角边还挂着冰冷的笑,缓缓开了口,说话的语气却是阴冷得让人忍不住颤抖! “我忍了二十年不来找你,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难道真的以为我会热泪盈眶的叫你一声“弟弟”?别做梦了,醒醒好吧?” 声音平缓,甚至还带了笑意,但苏祁和他都知道这不是笑,更不是友善!或许真的是因为两人之间有着血脉之亲,面对这样的情况,苏祁竟然还敢确定苏寒之所以肯和他一直兜兜转转是因为心里多少还是在乎他着这个弟弟的!而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轻易的放弃了他,让他在自我崩溃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你要怎样才肯罢休?”他是真的不想再看他手上沾满鲜血。 苏寒摇了摇头,回答道:“别天真了,你欠我的,这辈子都换不清了!” 说罢,目光缓缓下滑,落到了苏祁的腰间,那挂着一块玉佩,青翠欲滴,刻满了回纹。情不自禁的就伸出了手去拿起了这玉佩,眼睛微眯,更是散发出了一阵狠劲! 苏寒低头看着玉佩,苏祁同样是低了头看着看玉佩的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只字片语,这块玉或许也是他的一个痛处吧! 隔了片刻之后,苏寒蓦然放了手,目光转移至前方爬满了绿植的白墙上,开口说道:“如果你真要补偿我,那也不是没有办法的,只怕你做不到罢了!” 听闻此话,苏祁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尽管知道不会是什么好的主意,但是若真能将他拉出深渊,什么他都愿意一试,本就是自己欠他的,又有何不可呢? “你说,是什么办法?” 看对方这般迫不及待的样子,苏寒只冷冷一笑,回答道:“别这么心急,想清楚了再来问我!”(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美梦成真 苏寒并不是个洒脱的人,却也是个该阴险时能阴险,而事情败露后也能坦荡面对的人。 若真有那么一天,他并不否认皇上突然赐婚安国侯府之事有他插进一脚,也不否认沐轩龙来柳州并且找到萃聚客栈是他一手安排的! 他瞒着夏雪儿做的事情远比这个要多的多,也远比她能够想象得到的还要恶劣百倍!但他不会就此收手,或者说是已经无法收手了。 自她恋上苏祁的那时起,自她不顾一切与苏祁私奔的那时起,自她见了老殿主并且决心劝和那时起,自她将一切都告知了苏祁那时起,他们就注定了只能互相伤害,也注定了要分出个输赢! 不是世间所有的人物最终都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也不是世间所有的仇恨最终都能化干戈为玉帛!这是个残酷的现实。 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经历的丰富,也随着手上沾染的血腥味愈加浓重,他心中的仇恨不减反增,而这些仇恨唯一的发泄口只能是苏祁,也只会是苏祁!因为苏祁才是他所有仇恨的源由,苏祁才是让他活的像个怪物的罪魁祸首! 所以他接近夏雪儿并成功的取得她的信任,继而通过她之口来了解苏祁的境况,再亲手设计了一切,只为给他些苦头吃。 她口中的他总是最好的,是最英勇的,是最帅气的,是最贴心的…… 凭什么?自己在黑暗中迷茫徘徊的时候,苏祁在潇洒的行走在日光下;自己孑然一身孤苦伶仃的时候,苏祁觅得良人双宿双飞! 他不是嗜血狂魔,看见喷涌而出的鲜血也会恶心难受,但他有选择吗?若是二十年前被幽冥谷老谷主带走的不是苏祁而是他苏寒,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过去的二十年间,他并不是不知道苏祁身在何方,相反,他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都可谓是清清楚楚!他只是再竭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不去找他而已,他这是怕自己一时不受控制之下而杀了他! 听到苏祁过得这样好,他也才会活得更有目标,因为苏祁是他二十年来唯一的精神支撑,是他唯一的生存动力!大仇不报,焉能弃之不顾?焉能自我颓废? 尽管心中恨极,但他明白,若是苏祁死了,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回到从前?可他没有从前。 即便苏寒并未有只字片语出口,甚至连气息都不曾有过变化,可从他的眼神里,夏雪儿已然知晓了答案。 缓缓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无力的垂下,又自嘲的笑了,自己多傻啊,他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她认识的不全面罢了,又哪里来的“变回从前”这一说法呢? “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的!”说罢,再抬头时双眸中的哀伤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铁般的坚定! “你知道我的!” 留下这简单却又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之后,夏雪儿转身走出了对方的视线,足尖点地,飞檐走壁而去。 苏寒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在夏雪儿离开之后也都瞬间坍塌了,眼里没了镇定,没了坚强,没了玩世不恭,悲凉有如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夜,是最好的掩饰! 匆匆赶回了客栈。像昨夜一样,尽管时辰不算太晚,尽管水边街道上仍旧喧嚣热闹,可一旦双脚踏进了萃聚客栈便有如与世隔绝一般,这里寂静得太不正常了! 三层小楼,四四方方的走廊上没有一个瞎逛的人影,间间房门紧闭,只能看见幽暗的烛火透出。一层大厅中也并无客人用餐,除了掌柜“啪啪啪啪”拨动着算盘珠子之外,连个打杂的小二都见不到!方才打斗的痕迹已然消失殆尽,砸残了的桌子椅子、打碎了的酒坛子、撞破了的装饰摆件儿……全都换了崭新的,不得不说,刘掌柜真是个老江湖! 听见脚步声,刘掌柜抬头冲夏雪儿一笑,打招呼道:“韩夫人回来啦!” 听见此话,夏雪儿嘴角扯出一抹得以而又优雅的笑,并未开口说话,只点头以示回应,随即抬脚踏上楼梯,刘掌柜也没有多余的话,复又低了头,整个客栈之中只有“啪啪啪啪”的算盘声音在回荡着,清脆却又让人莫名的觉得心安。 夏雪儿刚走到房间门口,还未伸手去推门,门便从里打开了,赫然出现在眼前的正是自己一直担心着的人。苏祁也同样如此,方才回来,见沐轩龙和竹瑄都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同时消失了的还有师妹!说实话,那一刻他的情绪是崩溃的,心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般,冰凉却还一直在下降。 四目相对之后,两人都张开手臂紧紧相拥。像是劫后重生一般,这一刻的他们都只想将彼此拥入怀中,感受彼此的温度,聆听彼此的心跳! 苏祁喃喃自语着:“你没走,真好,真好……” 看不见夏雪儿的苏祁像一个突然间掉进了黑暗中的孩子,心里充满了恐惧,充满了不安,而夏雪儿就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全部! 不知为何,这一刻的夏雪儿竟然也感受到了来自苏祁内心深处的恐惧,一时间内五味杂陈,自己一直让他这么的没有安全感吗? 心疼,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缓缓开口问到:“师兄,你是信任我的,对吧?” 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男子点了点头,夏雪儿突然挣扎着推开了他,往后退了一步之后才在苏祁不解的目光之中毅然举起了右手,满脸严肃认真的看着苏祁说到:“我,夏雪儿发誓,今生今世愿与苏郎永结为好,不离不弃,直到地老天荒!” 看着他一脸震惊的样子,夏雪儿继续又问到:“那么,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真正回过神来的苏祁高兴坏了,一把抱起了夏雪儿,在屋子里转圈圈,这一天,只在他的梦里出现过,如今竟然成了事实,这便是世人所说的“美梦成真”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自嘲与讽刺 “不过我可不是一个有耐心和时间陪着你耗的人,”苏寒一边说着一边从腰间掏出一小包四四方方的像是药粉一样的东西来,夹在指间细细端详,继而才又歪了脑袋侧目看向苏祁,露齿一笑,补充到:“毕竟还要忙着杀人呢!” 苏祁脊背挺得笔直甚至是僵硬,皱了眉头瞪着一脸邪笑的苏寒,嘴唇紧抿,像是势必要把对方给看穿了似的!然而苏寒却并不在意,手指一杨,指间夹着的药包向苏祁飞来,伸手一把抓住,稳而准! 只听苏寒说到:“照顾好伤者,别让他轻易地死了!” 说罢扬长而去,除了渐渐隐匿在黑暗中的背影就只有一个空灵的嗓音证明他曾来过! “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 有趣吗?苏祁皱的的眉头锁得更紧了些,他只觉得事情越发的不受控制而自己也越发的迷茫了…… 张开手掌,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掌心中那用牛皮纸包好的药粉,虽不知有何用处,但还是塞进了怀里揣着,听他临走前那话,说这药和沐轩龙有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一想到沐轩龙,苏祁心里便不大舒服。说到底师妹虽然已经离开齐王府三月有余,也从未与沐轩龙有过肌肤之亲,可到底还是名义上的齐王妃。平日里到还好,眼不见心不烦,现如今一见了沐轩龙他就总有一种拐骗已婚妇女的感觉!况且沐轩龙还对师妹念念不忘,师妹似乎也并不反抗他的动手动脚! 该死! 心里暗自骂了一声,再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旋即也转身离开了苏宅。 可就在苏祁刚走不一会儿,夏雪儿便跟着苏寒的脚步来到了此处,绕了大半个苏宅,却是寻不到半丝活人的气息,终是惴惴不安的离开。 不想却在转身要走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身后似有脚步声,虽然很轻,很轻,可在这寂静的黑夜里还是引起了夏雪儿的注意。 猛的回过头去,月亮藏在了乌云后边,看不清来人是谁,便只能试探性的开口唤了一声:“师兄?” “呵呵,我可不是你的师兄!” 带了笑意且很是温柔的声音,是苏寒! 认出了来人,夏雪儿不仅没有松了口气,反倒是更加紧张了起来,忙开口问到:“苏祁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的好妹妹呀,你未免也太不自信了吧!” 苏寒略微提高了些音调,以开玩笑的口吻接着说到:“我武功又没他高,能把他怎么了呀?我倒是觉得相比于他,你更应该关心关心我才是!” 夏雪儿听得出他话中的顽劣,也自知只要是和苏祁有关的话题他们都不能好好的交谈下去,便也就十分识趣的转了话题。 “追杀齐王的人是你派的吧?” “你说的是沐轩龙?”苏寒伸手去挠了挠脑袋,继而又一脸茫然的回答道:“或许是,或许不是,每天的事情那么多,我哪记得住?” 夏雪儿白了他一眼,这明显就是装疯卖傻!无奈也只好主动退了一步,不再追究是何人派的杀手,只说道:“那你身为殿主总能撤了追杀他的人吧?!” “不能。”回答的很决绝,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夏雪儿十分不解的追问道:“为什么?”自两人认识之日起,他还从不曾如此不留余地的回绝过她任何事情,任何事! 苏寒却是一本正经、言辞凿凿的回答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不能坏了我暗夜殿的规矩和名声啊!” 见夏雪儿不接话,他又凑上前来,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由自己的味道:“不是当哥哥的贪财啊!若他还是你丈夫,那我自然是不会接下这场交易的,可现如今你又不是齐王妃,他也不再是我的妹夫,都是一个没有关系的人了,那他的死活又与你我有何干系?这钱不赚白不赚!你说是吧?” 他还非得凑近了脑袋问她自己说的对与不对,分明就是故意的!夏雪儿不再与他纠缠此事的对错,若只因为两人之间再无瓜葛就能下狠手杀之,这样的人还有一点点悲悯之心吗? 原先错认为他是个良善侠义之人,本就是自己识人不准,怨不得旁人! “你还是当初的苏寒吗?”夏雪儿有些控制不住的心痛,这样无情的苏寒她还不习惯,也习惯不了! 不等对方回答,她便又上前两步拉住了那双曾经无数次摸着她的脑袋说“没事”的大手,已经不再温暖如初,冰冷的像他此刻的心一般! 夏雪儿半仰起头对上了苏寒的目光,那眼神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似乎早已变了味道。语气中充盈了请求与满满的期盼,开口哀求道:“你变回从前的苏寒好不好?你把我的兄长还给我好不好?”变回从前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变回曾经那个知心善良的大哥哥! 这是她第一次以哀求的口吻同他说话,也是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第一次不带任何伪装的展露自己柔弱的一面! 望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若说苏寒没有一丝丝的动容那是不可能的。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是无法答应她。若换了从前,他或许真会考虑考虑,可那也只限于在没和苏祁见面之前!也或许正是因为不想再继续哄骗她的缘故。 说实话,他是羡慕苏祁的。 上天总是格外的眷顾于他,还未出生已经得到了全家人的喜欢,甚至于不费一言一语就轻易的抢走了自己唯一的亲人,哪怕是落入贼人之手,也能逃脱厄运,活着等到命里的救星,继而又成为了天下第一大帮的掌门亲传弟子! 不过最让他羡慕却不是这些,而是夏雪儿对他的感情! 这份感情太过于执着,太过于浓烈,太过于深刻!以至于无论旁人使了多少绊子,即便是已嫁为人妇,他们终究还是能够走到一起! 自己受尽了苦楚,又怎能让罪魁祸首过得如此逍遥自在?如此幸福安乐?!(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合婚庚 世间没有一个人的情绪是完全不被他人所知晓的,不管他伪装得多么厉害;也没有一个人是真就孤孤单单一直到死的,不管是他多么的沉默寡言! 开心就要笑出来,激动也得喊出来,喜欢那就在一起,不爱也要有转身的勇气。有情人终成眷属,老话不只是说说而已,也不停留于只是一个美好的祝愿! 苏祁如此,夏雪儿亦是如此! 她说过: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也说过:婚姻不求门第财富,只求良人在侧。与沐轩龙的婚礼容不得自己做主,注定终有一天会形同陌路,三个月前的离开,是她最坚定的选择,如今的求婚,亦是她最真诚无悔的决定! 对于躲躲闪闪、每天不能以真容示人的生活来说,“未来”,这个词太过于虚无缥缈,充盈了各种未知的可能性,她不想成天提心吊胆,也不想临死那天捶胸顿足,更不想失去后追悔莫及! 抓住当下,只有如此才是对自己,对苏祁,对生活,对感情最好的负责。 没有彩礼聘金,没有媒妁之言,没有喜服喜宴,更没有高堂可拜,只双双执笔写了合婚庚,两人的婚礼便算是成了,夏雪儿也就是名正言顺的“苏夫人”了!简单,却胜过以往经历过的所有美好的事情。 过去她总觉得婚礼就是一个形式而已,重要的是两个人能厮守在一起,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婚礼不只是一种形式,更是一种责任的形成,也是给予和获得安全感的必不可少的步骤! 两人相视一笑,这样便不再患得患失了吧!情到深处,一切都算是水到渠成,从今往后,两人再不用分床而睡。 竹瑄和沐轩龙两人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事后夏雪儿打开窗户查看发现,原本让客栈掌柜准备的停在后巷的马车已然不见了踪影,想必这两人离开的时候走的是窗户。原也是不用她操心的事情了,只是沐轩龙伤的严重,而竹瑄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加之听了苏寒的话,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忧心的。 第二日一早,两人退房的时候,掌柜的多少有几分不舍,毕竟江湖人清贫,好不容易来了棵摇钱树,似乎还是个身上缠了恩怨的摇钱树,他不怕他们开打,就算是拆了他这破客栈他都不在意,反正韩家财大势大,怎会欠了他的损失不赔?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换个大一点的地方呢! 刘掌柜想得出神,夏雪儿与他说话都没听见,见他没有反应,夏雪儿只能“咚咚咚”敲了敲桌面,他这才醒了过来,终究不是个做白日梦的好时机啊! “夫人有事吩咐?” “吩咐谈不少,只是有件小事想让刘掌柜帮个忙。” 说着,夏雪儿将一个包裹提到桌面上,放下时里边丁零作响,像是银子相互碰撞的声音,财迷的耳朵是最灵的,特别是对这种银钱发出的悦耳声最是敏感。夏雪儿示意他打开包裹,他便也就急不可耐的打开了,用眼睛默默地一数,不多不少,整整二十个白花花的银锭子! “只要它开了口啊,那什么忙都不在话下!您尽管说!” 夏雪儿微微一笑,继而又开口道:“昨夜那两人,掌柜的可还记得?” “记得,记得!一个穿白衣服,另一个穿青衣服,拿着两把剑,长得眉清目秀,气宇轩昂,一看就是……” 夏雪儿伸手打断了他,记得就行,其余的自己也知道,没工夫听他推测,只开门见山的说到:“他日若刘掌柜遇见了他们,且又是二人无路可走之时,还望掌柜的能给他们安排个藏身之处!” 刘掌柜一听这话,便面露难色,似乎不太乐意答应,夏雪儿挑了眉问道:“怎么?有困难?” 听见问话,刘掌柜这也就是吞吞吐吐的开口了:“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昨日追杀他们的可不是一般人,小店这……” 他行走江湖多年,之后虽然退了出来,但开的这间客栈也算是和江湖有些关联的,哪里又能不知道昨夜那些带了蝶形面具的黑衣人是个什么来头!二十两纹银换一个暗夜殿追杀的对象,是不是太便宜了些? 正想着,一百两银票拍在了桌上,不是不能办,只是钱不够罢了。 “现在呢?” 抬头看去,说话的正是一直站在夏雪儿身后的苏祁!刘掌柜看了看银票,这下子倒是回答得溜了:“韩公子爽快,那我也就不磨蹭了,这事您二位放心!” 只不过是找个庇护所的事情,对他刘掌柜来说简直就是小事一桩,这好歹也算是他的副业之一啊! 夏雪儿和苏祁在韩府住了半个月,期间算是也走遍了柳州城的大街小巷,感受了柳州城的风土人情,而苏寒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再没有出现过,同时沐轩龙和竹瑄也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消息传来,或许真就是“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她渐渐地也就放下了心里的担忧来。吉人自有天相,更不要说是天子之子了,一旦表明了身份,去到哪里都有一对护卫跟着,还怕不安全吗? 见夏雪儿站在窗前发呆,苏祁蹑手蹑脚的走至她的身后,继而伸手抱住了她的娇躯,并将脑袋埋在她的颈间锁骨窝里,闭了眼睛吮吸着她散发而出的淡淡的芬芳,这才缓缓开口问到:“想什么呢?” “没什么。” 听见苏祁的声音,夏雪儿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原本捋着秀发的手覆上了游走在腰间的那双炽热的大手,半转了头看着他的侧颜问到:“和韩叔打过招呼了吗?” “嗯,刚从书房出来。” 他说话时鼻尖呼出的热气腾的夏雪儿痒痒的,动了动脖子,可身后之人却是将她拥得更紧了些,夏雪儿无奈的一笑,带了些哄骗的语气说道:“行礼还没收拾好呢!” 苏祁眼睛不睁,只轻声的说道:“有丫鬟收拾,不用你动手。” 哼!想要以此来骗自己撒手?他才不吃这一套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中毒极深 “夫人,门口有位公子说有要事找您。” 丫鬟的声音响的正是时候,听见耳畔传来苏祁略感失望的轻叹声,夏雪儿忍着笑朝外应了一句:“知道了,请他进来!”直到听见丫鬟走开的脚步声,这才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苏祁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夏雪儿回转过身看着他一脸郁闷的神情,愈发乐的厉害了,苏祁见此大大的白了她一眼,恨不得将她一口吞进肚子里去! 磨人的小妖精! 只不一会儿,便听外头丫鬟再次通报,夏雪儿踮起脚尖飞快的在苏祁脸上印上一吻,趁着还没被他捉住之前迅速的转身出了屋子,却又在见到来人的那一瞬间傻眼了。 眼前的男子头戴斗笠且还低着脑袋,并不能看清五官是何模样。他身上带了浓重的血腥味,而自己也是佝偻着身子,有“滴答滴答”的声音,虽然极其细小,但夏雪儿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循声望去,只见男子身后的地上有一小摊血水,而那血正是顺着此人负在身后的手臂滴下来的。 刚开始夏雪儿还以为来找自己的人是幽冥谷的弟子,毕竟自己住在这里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而且半个月来也见了不少负责人,可在看见此人的第一眼之后却又觉得不像,现如今见了这滩血,那就越加的否定了之前的猜测了。 伤成了这样,难道是…… “竹瑄?” 男子并未抬头,夏雪儿看不清容颜,只能试探性的唤了一声,可那人并未回应却是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就往一旁倒去,幸好被站在夏雪儿身侧的丫鬟上前扶住了,她们都是训练过的,身手不错。 斗笠掉落,露出一张失血后惨白的脸来,确是竹瑄无疑! 见此,夏雪儿忙嘱咐丫鬟道:“快把他扶去客房!”随即又朝另一个丫鬟吩咐道:“去将七叔请来!” 七叔是幽冥谷的现任长老之一,和韩叔一同负责柳州分舵,也是张靖师兄的亲师叔,医术自然不在他之下!恰好因为夏雪儿的缘故,此时他也在韩府之中,竹瑄的性命只有依靠他的妙手回春了! 苏祁原本在房里,但听见了她让人去请七叔便觉得情况不对劲,这才出来,恰好看见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离开的竹瑄的背影,连路都不能自己走了,看来情况的确不大好! “他似乎伤的不轻。” 听见此话,夏雪儿也是转头去看着那几乎可以算是被拖着离开的竹瑄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苏祁一眼,目光继而又落到了那一滩血上,已经不是殷红的血了,不禁发黑,而且还有这一股恶臭味! 苏祁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轻声的抚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一切只有等他醒了之后才能知道。” 夏雪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又一齐朝客房去了。 早前并未得到一丝丝有关竹瑄和沐轩龙的消息,还以为他们已经出了城,却不想今日见了伤痕累累、半死不活的竹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又是如何拖着伤来此找自己的?而且还只是他一个人,那么沐轩龙去了哪里?如今的他又怎么样了呢,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虽然已经不再是夫妻,善良的夏雪儿仍旧不得不担心,可苏祁说的也没有错,过去的半个月在两人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谁也不知道,一切只有等竹瑄醒了之后在告诉他们,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七叔诊治出来之后,一脸凝重的神情,夏雪儿见此,提着的心更悬的高了些,忙起身问道:“怎么样?可醒过来了?” “哎~” 七叔长叹了口气,伸手一下下的捋着自己的长胡子,想了半晌之后才望向了满脸焦急的夏雪儿说道:“情况不妙,或许只有师兄能有办法救他了!” “三师叔?” 夏雪儿惊呼了一声,旋即皱了眉头,若论医术,三师叔不一定能敌得过七叔,可三师叔是解毒的高手,世间在无人能与之相提并论,莫不是竹瑄他不只是受伤,而是…… “没错,他中毒已经很深了。” 不等夏雪儿问出口,七叔便开口确定了她心中所想。 继而又摇了摇头说道:“外表看来与普通的刀伤并无不同,可伤口却迟迟不愈合,他的血液已经呈现出黑紫色,且粘稠而腥味极重,瞳孔涣散,脉象虚弱无力,四肢没了知觉,确实是中毒无疑,并且从现状来看,已经有半月的时间了,只需再过一天的时间,毒素便会侵入骨髓,届时便是华佗再世也难以救回其性命!” 听了七叔的阐述之后,夏雪儿更是发愁了。 三师叔常年不在谷里,两年前自己中毒一事也是师尊特意发了紧急密令之后才召回他的,况且就算是他人在谷里,只有一天的时间也是不可能就赶到柳州来的,更别说是连他身在何方都不知道了! 且不说大哥将竹瑄作为亲兄弟一样看待,而他对她也是像哥哥一样的好的,就冲着竹瑄曾两次救过她的命,她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掉! “七叔就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吗?” 虽然很不忍心拒绝她,可七叔还是摇了摇头,见此夏雪儿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这该怎么办才好,只有一天的时间,竹瑄到底该依靠谁才是?! 苏寒! 夏雪儿突然转头看向了苏祁问道:“苏寒会不会还在柳州?” 杀手是暗夜殿的,那么毒药也是暗夜殿的,他身为殿主,怎会没有解药?!他是现如今唯一的希望! 苏寒? 苏祁听后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沐轩龙遭追杀的那晚,他在苏宅见了苏寒,他曾给过他一小包药粉,而且他说,“照顾好伤者,别然他轻易的死了”,当时虽然不知这话是何意思,也不知这药有何作用,但他还是收了起来。 想到这,他从腰间掏出一个牛皮纸的四四方方的小包,递给七叔说道:“看看这个会不会是解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泼一脸茶水 七叔放下诊箱,接过苏祁递来的小纸包,打开来细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微蹙了眉头思索了片刻,这才抬起了头问苏祁道:“这药粉你是从何而得?” “是苏寒给我的,倒并未说是何用处,我想兴许就是解药也不为可知。” “苏寒给你的?”苏祁老老实实的回答,夏雪儿却是吃了一惊。想起早前府里的白姨娘常年所用的那害人性命的驻颜毒药也是出自于暗夜殿,她便更觉得事有蹊跷,好端端的,苏寒给他药粉干什么?再者说,若这就是解药,那又何必在杀沐轩龙和竹瑄的时候用了毒药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于是又追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何要给你这东西?” 与此同时,七叔却是早已坐下,趴在桌上又拿了银签来拨开药粉细细的查看,像是要从磨得如粉尘一般的已经失去原本形状的一堆药粉里分出甲乙丙丁等门类来。 苏祁知道夏雪儿此时的担心,毕竟如今的苏寒是他们谁都猜不透的,但是不知为何,一向是丝毫不会对师妹有所隐瞒的他,此时却是不想与她过多的谈论和苏寒有关的话题,特别是关于那晚上苏寒说过的话。 或许这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又或者是他内心实在纠结于该如何选择的缘故。苏寒说过,等他想清楚了再去找他,他们都明白这句话中代表着什么,一边是青梅竹马的妻子,一边是血缘至亲的哥哥,对他来说,两人都是不可或缺的,这确实是个难题!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人命关天,还是请七叔看看能不能用吧!” 苏祁将话题转移至七叔身上,夏雪儿虽然能够看出他是在刻意的回避话题,却也十分体贴的不再继续纠缠于此,更何况里头床榻上躺着的竹瑄此时可谓是命悬一线! 两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七叔的身上,他却是依旧拿了银签在拨弄着眼前的药粉,认真得似乎已经忽视了来自外界的所有的打扰,只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难以自拔。 渐渐地,他竟觉得十分的疲惫,注意力也总是集中不起来,看眼前这包细小的颗粒都生出了重影来,身子也开始有些瘫软,想就这么昏昏睡过去! 还是夏雪儿眼尖,率先发现了七叔的不对劲,看着他有些摇晃的身体,担忧的问道:“七叔?您是不是累了?” 听见声音之后过了一会儿,才见七叔动作迟钝的转过了头来看向了说话的夏雪儿,也不回答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瞳孔涣散,身子还有些摇晃,夏雪儿见情况不对劲,忙顺手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就往七叔的脸上泼去。 “你干什么?” 提到了苏寒,苏祁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夏雪儿这一泼水,倒是将他给看愣住了。十分不解的问了一句,同时也赶忙上前去扶住了七叔,用手袖替他擦那满脸的茶水,好在这茶倒出来有好一会儿了,这会儿子已经是凉透了的,否则非得烫起水泡来不可! 夏雪儿却是不管,又端起了另一杯茶水,一把拉开苏祁替七叔擦水的手,就再一次毫不犹豫的泼了上去,这一次,苏祁更不解了。 他不过是发了个呆,师妹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想她平日里可是个尊重师长、敬重长辈的人,虽然小小年纪就又如此成绩,已经是副谷主了,可也从未对谁摆过副谷主的架子,在师叔面前更是只以弟子身份自居,哪里会像今日这般耍性子,竟然泼师叔一脸的茶水,还不止一次! “你别误会,我这是情急之下不得已的!” 夏雪儿冲满脸疑惑不解的苏祁说了这么一句,随后才又看向了七叔,急急地问道:“七叔,感觉怎么样了?” 凉水的确有用,七叔深呼吸了几下,待真正清醒过来之后却又忍不住摇头一笑,说道:“连老夫都差点翻船了,这药效是够强劲的!” 一句话,说的苏祁发懵,自然不知是何缘故,只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将求解的目光投向了师妹,夏雪儿却是冲他挑眉一笑,一副调皮样,就不告诉他方才发生了何事。 哼!谁让他当着自己的面想别的事情的,就该这样不明不白的! 果真是耍小性子。 七叔捋了捋长胡子,继而才又看向了那药粉,只是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不敢再凑得太近了。 “若是老夫的鼻子没出错的话,这里头应当是混合了七七四十九种药草,晒干后混合着青竹标的毒液一起研磨成粉,但是细细一闻,这药粉里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能够让人意识涣散并且产生幻像,甚至于是长睡不起,一命呜呼!” 苏祁是个聪明人,七叔方才的一席话他就已经听出了端倪来,稍做思考也就知晓了师妹泼水的前因后果,果真,人的本性是不会轻易的改变了的。是他情急之下分不清状况冤枉她了! 想至此,不禁心生愧疚,朝师妹投去了求原谅的目光,夏雪儿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脸颊,却并未说话。 见小两口如此蜜里调油的模样,七叔只调侃性的笑了笑,随即又继续说道:“暗夜殿的杀手惯用的脱身伎俩便是吹响琉璃哨,这琉璃哨又称摄魂哨,有扰乱人心神的作用,世人皆以为暗夜殿得神器在手,可老夫一直觉得其实是用了药物的缘故。” 夏雪儿本就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是相信科学的,虽然亲生经历的有些事情的确不可以用科学来解释,但是关于天神,她还是不相信其存在的,毕竟二十一世纪都已经把卫星发射到外太空去了,如此也并未找到天宫的所在,就连月球也都去拜访过了,不也没见着嫦娥仙子和玉兔吗?别说是桂树,就是草也没见着一颗! 于是嗤笑一声,道:“暗夜殿的摄魂哨几乎人手一只,那里来的这么多的神器?倒像是杯盏瓷器一样可大规模生产了?这神仙可真累!” 七叔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老夫就曾吃过一次这琉璃哨的亏,事后查了不少古籍记载,终于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听此,两人都兴致盎然的将目光投向了七叔,等着他的下文,不知道那将会是一个怎样让人震惊的秘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生死攸关 “古籍记载,这世间存在着一种植物,白天时只有绿叶,入了夜之后叶子便会自然卷起,并且开出紫色的花朵。这种植物本身并没有毒性,也没有香味,但若是以人血作为滋养,只需短短三天,夜里花开的时候便会散发出奇异的香味,这香味就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毒液,从让人产生幻觉到麻痹人的四肢再到夺取人的性命,仅仅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七叔这话一出,夏雪儿立即就回想起了那晚在老殿主的农家小院里所见的景象。 院子左边的药圃外围的矮篱笆上爬着的一种藤蔓植物,不见叶子,只有紫色的花朵,也是散发着异香,并且同样会让人意识涣散、昏昏欲睡。 莫非那晚自己亲眼所见的与苏寒给师兄的这药粉中所含的是同一种植物? 顿时觉得全身汗毛竖起,与此同时,心里也多了些悲凉、痛楚以及愤怒,苏寒是她的异姓哥哥,是苏祁的亲生兄长,可他竟然在毫不知会的情况下将这会害人性命于无形之物交予苏祁,究竟是何居心! 三人各有所思,一时间屋里倒是沉寂了下来。正巧这时,里间的丫鬟却是匆匆跑了出来,口中还喊着:“不好了!竹公子又吐血了!” 这丫鬟的声音响起才使得三人回神过来,这也才想起了里间还躺着命悬一线的竹瑄,而他们并不是讨论暗夜殿的设摄魂哨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要看苏寒给的这药粉到底是不是解药的! 天哪,三个人竟然同时将命悬一线的竹瑄给抛诸脑后了!实在是罪过! 听见竹瑄吐血的消息,夏雪儿应该算是最着急的一个,转身便急匆匆的冲进了里屋。 屋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还带了轻微的恶臭钻进鼻腔,的确很是刺激人的嗅觉!竹瑄无力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身上盖的被褥上沾了血迹,果真如七叔先前所说,已经不再是殷红的鲜血了,而是呈现出快接近于暗黑的紫黑色。丫鬟正拿了帕子替他擦去由嘴角顺着脸颊淌下的血,而他却是源源不断的往外吐着,也着实是急坏了侍候在侧的丫鬟,虽说是身负武功,可这样的情况她们也从未遇到过。 听见夏雪儿匆匆而来的脚步声,丫鬟抬了头,看着似乎是被惊住了的她,心急的说道:“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吐血,夫人快想个办法,否则如此下去可怎么才好啊!” 其实夏雪儿也已是六神无主,她并不懂医术,更不知解毒之法,而恰恰身边最好的大夫都已经束手无策,她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呢? 不等她开口,便听见身后有脚步声靠进,转过头去,七叔与苏祁也进来了,七叔直接往病床边赶去,嘴里还不忘吩咐着:“不能平躺,快扶了坐起来!” 丫鬟听见也就忙将竹瑄扶了坐起,与此同时七叔也已经打开了诊箱,取出银针往竹瑄的头顶扎了进去,竹瑄登时就睁开了眼睛,却是呆滞而没有一丝神采。 见此情景,夏雪儿紧张得伸手去抓紧了苏祁的手,而苏祁也是握紧了她的手,同时也伸出了另一只手去将其半拥入怀中,给她坚强的后盾。 七叔的针灸之术是不容人置疑的,也甚少有解决不了的难题,这样子紧张的满头冒汗的情况,夏雪儿和苏祁均是第一次看见,又不免替竹瑄捏了一把汗。 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后,竹瑄的情况算得是暂时稳定住了,七叔一根根的拔掉了所有的银针,他那瞪圆了却并无聚焦点的眼睛便也就缓缓闭了起来。将其平放着睡了,又掖好了被子,七叔这才有空闲下来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珠。 “应该是动了气的缘故,体内的毒性又更深了几分,情况着实不妙啊!如此恐怕还挨不到明日午时!” 听他如此一说,夏雪儿心里一沉,却也是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只陷入了思索之中,不多时,抬了头看向七叔说道:“用吧!” “嗯?”什么意思,七叔有些不明所以。 夏雪儿深吸了一口气,复又开口说道:“用药吧,暗夜殿的药粉!” 七叔一听顿觉不可思议,还当是自己听错了呢,于是提醒到:“可那里边有……” 话还没说完,见夏雪儿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的坚定,登时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更加吃惊的问道:“你是想以毒攻毒?!” 夏雪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不试试怎么知道,或许那真就是解药呢,或许它真的有用呢?”可也有可能那根本就不是解药,反而加速了竹瑄的死亡进程!夏雪儿心里十分清楚用药之后会出现的情况,可她却又想要相信苏寒一次,似乎自己也有相信他的理由! 她说完之后,在七叔正准备开口之前,苏祁却是适时地插了一句话:“对了,他在给我这东西的时候还说过一句“照顾好伤者,别让他轻易的死了”。” 听了他这句话之后,夏雪儿却是更加坚定了早前的猜测。 与苏寒打交道了两年,他太清楚他的做事方式了,虽然在这期间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也一直被当做一个利用的道具而无所知,可当她知晓了事情的真相的时候,更何况是老殿主告诉她的来龙去脉,不得不说,她却是对苏寒这人更加了解了! 她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让别人刮目相看的举动来,可她知道,苏寒既然能忍了二十年不去找苏祁一决高下,而是通过安插霜儿进安国侯府和获取她的信任等等这些进程很慢,并且效率似乎不太高的做法来获取苏祁的相关讯息,也就说明他的目标并不是要苏祁死,而是想要慢慢的折磨苏祁,让他感受到自己当年的痛苦,让他体会自己多年来受的苦!既然他是如此一个报复心极强的人,又怎么会轻易让苏祁死去呢? 有时候,死,并不是最痛苦的事情,生不如死才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三章 落下的东西 夏雪儿苦笑一声。 起初在看到药粉之时的悲哀、伤感和愤怒等情绪都是自己欠考虑了,一时冲动之下竟忽视了苏寒的为人,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是想借这药粉来将苏祁置于死地,多么荒唐的想法啊! 随后仔细想想再加上方才苏祁所说,苏寒在给他这药粉的时候关注的是沐轩龙的生死,并且好像还挺在乎的样子。夏雪儿虽然不知道苏寒的心里在打着什么小算盘,可却是敢肯定这药粉就是解药无疑了! 慈悲的人上了年纪之后就会越发的心慈,对生命也会更加敬重,这等性命攸关的事情七叔也不敢马虎。于是劝夏雪儿道:“现如今一切都只是猜测,我尚不能确定此物是否就是解药,若是冒然用了,风险太大,一旦用错便会即刻殒命!还是需要谨慎一些得好!” 七叔说的不无道理,可夏雪儿仍旧是摇了摇头,语气十分肯定的说道:“如今的情况再谨慎也没用了,三师叔不在,过了今天,毒性侵入骨髓依旧免不了一死!试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七叔内心有些动摇,可仍旧犹豫不决,医者,以治病救人为己任,决不可率性而为! 但看在夏雪儿的坚定不移上,他也就只能冒然一试了,心里还是忐忑的,毕竟这做法实在太过于胆大了,可谓是在拿生命开玩笑啊! 在七叔诊治的过程中,夏雪儿同样是捏了一把汗,手心攥得紧紧的,水葱似得指甲几乎就要嵌进肉里了,若不是有苏祁站在她身边支持着她,她恐怕难以坚持下去,毕竟心里的把握也只有六七分而已! 正巧这时有一个丫鬟小碎步走了进来,伏在她的耳边禀告到:“夫人,萃聚客栈的掌柜遣了人来,说是您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他那里了,还请您回去取一趟。” 重要的东西? 夏雪儿听后不禁皱了眉头,自己随身的就是两个包袱,走的时候都带上了,不可能会有东西落下! 可随后与苏祁相视而望,大致也就猜到了刘掌柜口中“贵重的东西”指是什么了,望了一眼嘴唇发黑的竹瑄,继而轻悄悄的走出了里间。 苏祁也跟了出来,对夏雪儿说道:“我去吧,你留在这儿。” “不行!”夏雪儿却是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他,继而伸手抚上了他的手臂,说道:“还是我去吧,放心!” 见她眼里的坚定,苏祁也就不再坚持,师妹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既然是涉及到暗夜殿,他去了不一定会好,反倒是她,这个世界上苏寒唯一在乎的女子,多少还是会下不了手的! 夏雪儿让人准备了马车,除了带上一个丫鬟届时能给自己搭把手之外并未让任何护卫随行,加上车夫三人,由刘掌柜遣来的小厮骑马在前带路,朝郊外行去。 路越走越窄,直到马车再也进不去了这才停了下来。夏雪儿下车后左顾右盼着四下打量,这儿可谓是真正的荒无人烟之地,四周的杂草已快有一人高,而再远一些的地方则是一片石头山,怪石裸露、缺乏土壤,因此也就没有绿植覆盖,只偶尔见三四根狗尾巴草顽强的屹立于石缝之间,随风摇摆。 夏雪儿打量了一圈不见有人,随后目光收回至那店小二装扮的小厮身上,问道:“你们掌柜的在哪?” “就在这一带,具体位置小的也不知晓,”那小厮佝偻着腰杆回答道,继而也是左右看了看,才补充道:“夫人稍等一等吧,过会儿子掌柜的就会来接您去取您的东西了!” 等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之后,果见对面石山上有一个人影移动,夏雪儿抬眼注视着,不多时便来到了眼前,此人正是刘掌柜! 刘掌柜扒开荒草现身出来,见夏雪儿正嘴角带笑的看着自己,忙走上前来,抱拳行以一礼,嘴里还说着:“哎呀,让夫人久等了,真是罪过,罪过!” 夏雪儿见此,也是抱拳回以一礼,寒暄道:“哪里哪里,刘掌柜辛苦!” 刘掌柜只笑了笑,继而冲那领路来的小厮说道:“这儿没你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是。”那小厮躬身点头回了一声,并未有多余的话,也不曾四下乱看,只上马挥鞭走了,看得出来是特意训练过的,而且也是有些功夫傍身的人,夏雪儿挑了挑眉,继而又看向刘掌柜问道:“不知掌柜的将我落下的东西安置在了哪里?” 刘掌柜未曾接话,只微微一笑示意道:“请随我来。” 穿过了大片一人高的野草荒地,又爬上了怪石嶙峋的山腰,背过去之后,这才见了一个小小的洞口,须得弯了腰才能进入其中,直径还不足十尺的一个小山洞,除了一些烧剩下的灰烬及柴火之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夏雪儿扫视了山洞一眼,略有些不悦的开口问道:“刘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听见问话,刘掌柜却是不急不躁的回答道:“夫人先别着急,东西就在这里边,只不过您得上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距离地面二十尺左右的岩壁上,夏雪儿似乎真就隐隐约约的看见了另一个口,但因为洞中本就光线昏暗的缘故,而越往上则越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倒也看不真切。 刘掌柜不知从何处找了只火把,点燃之后本就不算大的岩洞之中霎时间就亮堂了起来,夏雪儿粗粗的打量了一番,别看这岩洞的入口十分的狭窄,可里头却是个占地面积不大却很高的空间,就像天主教教堂的穹顶一般的构造。 夏雪儿接过刘掌柜手中的火把,高举着仔细的看了看,方才刘掌柜手指的地方果真是另一个入口,难道这不起眼的地方还是个洞中洞不成? 不禁在心里嘀咕了一句,随后又转头看向了刘掌柜,只见他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于是手握火把,足尖点地,下一秒,她就已经站在了那岩壁上的入口处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四章 救活了 见此,刘掌柜挑眉一笑,自己果真没有看错,她确实是身手不凡,紧接着一跃而上,随夏雪儿而来的丫鬟紧随其后也飞了上去。 这里与一层的岩洞恰好相反,很是宽敞但却不高,恰好能容得下一个七尺高的人直立着行走。岩洞中有一个石台,夏雪儿一眼便看见了那石台上躺着一个人。 刘掌柜适时地开口说道:“那位便是你落下的“东西”了。” 夏雪儿将火把插进了岩壁的铁篓子里,旋即走上前去,离得越近便越觉得熟悉,待走到石台旁一看,果真是沐轩龙无疑! “在您二位离开六天之后,他同另一位公子便回到了客栈,当时两人均是受了伤,因早前受夫人之托,我便把他们二人安置在此无人之地,****送饭过来,可今日一早我送饭过来的时候,另一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我不懂医术,而他的身份也不容许我将大夫请来此处,万般无奈之下这才差了人去请您过来,看看究竟该如何处置才好。” 夏雪儿仔细的看了看,沐轩龙虽然已经处于昏迷状态之中,嘴唇发紫,却并没有出现吐血不止的状况,显然所中之毒并没有竹瑄的深。虽然心里依旧沉重,但好歹也可以长舒一口气了。 夏雪儿将沐轩龙扶起,旋即又看向了刘掌柜说道:“这人我带走了,还麻烦刘掌柜来搭把手。” 这烫手的山芋揣在怀里,刘掌柜恨不得快些丢开,听见夏雪儿这话自然是乐不可支,忙上前去将沐轩龙背起。 进城的时候又遇上了检查,不过这次查的不再是夏雪儿,就连检查的人也换了一批,韩府在柳州是有一定地位的,加之柳州父母官就有大笔的财产存在韩氏钱庄中,因此在丫鬟拿出韩府的身份令牌之后,查人的士兵自然也就放行了。 进城的时候,夏雪儿半撩起了车窗帘子朝外看去,城墙上贴着的通缉令上的画像正是竹瑄,而上头写的竟然是“暴匪”! 见此,夏雪儿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在紧要关头竹瑄不去找官府求助而是来了韩府找她,可他们怎么就无端端的成了“暴匪”了?难道柳州官府和暗夜殿有勾结? “这两位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夏雪儿放下车窗帘子,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望着她而小心翼翼的打探消息的刘掌柜说道:“有些事,知道了对你反倒没有好处!” 刘掌柜不死心,又试探道:“他们该不会真的是暴匪吧?” 夏雪儿听后只微微一笑,可看向刘掌柜的眼神中却是没有笑意,甚至有些森寒的气息,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刘掌柜见此也就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他也曾是行走过江湖的人,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这个道理他不是不清楚,反正进城之后这人就不需要自己管了,是不是暴匪又与他有何干系呢?命还是留着赚钱和享受的好! 进城之后刘掌柜下了车,马车又继续朝韩府驶去,感觉到后边有人跟着,夏雪儿让车夫加快了速度,到了韩府门口也并未停下来下人,而是直接由角门驾驶进了府。 进府之后,有小撵在此候着,命人背了沐轩龙下车又放上了轿撵抬走,夏雪儿这才算是放下心来,韩府不比其他府邸,即便是暗夜殿的人,要想闯进去,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送走了沐轩龙,夏雪儿转头对身边的丫鬟吩咐到:“你去查一查现任知府的背景,尽快弄清楚为何会贴通缉令!” “遵命!” 丫鬟走后,夏雪儿这才双眸微眯,沉声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他的后台是在江湖之中还是在皇宫里头!” 在服了药又配以七叔的针灸疗法之后,竹瑄的情况总算是有所好转了。只是夏雪儿到的时候,恰巧见丫鬟一盆盆的血水往外送,她还以为是竹瑄的情况恶化,就快死了呢!着实是被吓了一大跳! 药是她坚持让用的,若真是情况恶化了,那岂不是她害死的竹瑄? 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急匆匆的往里去,正好撞上了听见消息之后出来接她的苏祁,夏雪儿急忙拉住了他的双手,却又不敢询问竹瑄的情况,只这么焦急地看着他,眼里已经有泪水在打着转,好一副可怜的模样! 苏祁看了看从两人身旁而过的那些丫鬟,知道她是被吓坏了,于是反手抓住了她颤抖的厉害的小手,微微一笑,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竹瑄已经没事了,这些都是服下解药之后吐出来的毒血。” “此话当真?”夏雪儿有些半信半疑。 “我还会骗你不成?” 苏祁宠溺的伸手去刮了下她的鼻子,紧接着又说道:“七叔说了,只需要好好休息,悉心调理,最多三天他就能醒过来了!” “对了,人接回来了吗?怎么样了?” 经他这一提,夏雪儿这才想起还有沐轩龙这人来,于是回答道:“他中毒没有竹瑄深,现在有了解药,在加上七叔的医术,应该很快就会没事了。” 苏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七叔的医术自然是无人能敌的,可若是没有夏雪儿的果断和勇敢,竹瑄也不见得就能化险为夷,捡回一条命来。 虽说这三个月来夏雪儿的变化很大,也越来越像一个小鸟依人的妻子了,可在关键的时候,她还是曾经那个沉着冷静、刚毅果敢的女强人! 苏祁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问道:“奔波了一天,累了吧?” 夏雪儿放松的将脑袋靠在苏祁宽阔的胸膛上,点了点头回答道:“嗯,不止累,还很饿!” “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什么都想吃!” 夏雪儿抬头看向苏祁回答道,而苏祁也低了头来看她,还打趣的问道:“你就不怕长成了小猪?” 夏雪儿眯了眼睛问道:“你是在嫌我长胖了吗?” “嗯,是有那么一点点。” 看着苏祁一副经过认真思考之后才回答的样子,夏雪儿脸上挂了邪邪的笑,同时咬牙切齿的说道:“苏祁,你找死!” 苏祁一看情况不妙,赶忙放开了怀中的人儿,一边跑一边喊着:“老婆大人饶命啊!” “你给我站住!” 夏雪儿追了上去。一时间,安静的院子里响起了两人打闹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五章 和善待人 夏雪儿和苏祁两人原本是打算明日一早就要离开柳州城的,可在发生了竹瑄和沐轩龙这件事之后,启程一事必定是要给耽搁了的,怎么说也得等到两人苏醒过来之后才能离开了,既不能见死不救,也不能将烂摊丢给韩叔他们不是? 两天过去了,果真如七叔所说,竹瑄醒了过来,像是约定好了似得,紧接着沐轩龙也醒了,两人除了身上的一些刀剑的外伤以及失血过多后身子太过于虚弱之外已无性命之忧。 这日,夏雪儿用过午膳之后来探望竹瑄,见他还未睡醒,而屋里侍奉的丫鬟也都不在,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顺手拿起桌上放着的匕首把玩,恰巧此时一个丫鬟送了青菜瘦肉粥进来,看见夏雪儿也在此处,似乎是吓了一大跳,忙躬身行礼道:“弟子参见副谷主!” 这丫鬟声音不小,又有些惊恐的意味,只顾把玩匕首的夏雪儿倒是冷不丁的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滑,那匕首险些掉在了地上,幸亏她反应快,及时的接住了。 循声望去,这丫鬟眼生得很,而且对她的称呼也与旁人不同。若是旁人,见了她之后也只会微微鞠躬唤一声“夫人”,是不曾将她的真是身份叫出来的。 她记得早前韩叔说过,中秋之前会有二十位谷里的弟子被外派出来,其中就有三位是要派来柳州的,眼前这女孩估计就是其中之一。 见她依旧弓着身子,夏雪儿温和的说了声:“起来吧。” 听此,那女孩这才直起了身子,却也不敢站的笔直,头依旧是低着的,很是恭敬的模样。自她进入幽冥谷的那天起,耳畔就一直有听到夏雪儿的英雄事迹,尚不满十岁便手持虹羽剑同苏祁师兄一道闯荡江湖,惩恶扬善,十二三岁便已威名赫赫,所以说夏雪儿一直是她的偶像。可夏雪儿待在谷里的时候不多,而她也只能是在听说她回来之后偷偷的、远远的看看她,还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见过,更别说是能和她说上话了! 这种小粉丝遇见偶像时的激动心情是别人无法体会的,也是副谷主这种大神无法理解的!这小姑娘身子都有些颤抖,似乎忘了自己手中还端着青菜瘦肉粥呢! 夏雪儿不知她将自己视为偶像,只当她是看见自己后害怕,但同时又有些不解,虽说她身上有副谷主的名号在,可却也从不曾和弟子们摆过架子,也不曾对她们大呼小喝过,好歹也算是个和善的人吧!这女孩怎么就能怕成了这样呢? 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朝这小女孩走去,想接过她手中的粥碗,可那姑娘却是更加的发抖了,在夏雪儿向她伸手的同时一个大颤抖,手中的托盘连着粥碗一同向下坠落而去,夏雪儿一弯腰,一个海底捞月的动作,稳稳地将托盘控制住,里头的粥碗晃动了两下,却是一丁点也没有洒出来! 那姑娘本就激动加上紧张,现如今发生了这种失误就更是紧张害怕了,直接跪了下去,口中喊着:“请副谷主饶恕弟子的无心之失!” 声音一出,又将夏雪儿给惊了一跳,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还特意看了一眼床榻上的竹瑄,果真是身子太过虚弱了,这小姑娘如此大的嗓门居然都没把他给吵醒! 摇了摇头,转身看向地上跪着的瑟瑟发抖的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弟子名叫碧晨,六岁时父母双亡后进谷,至今已有六年了。” “碧晨,倒也是个清秀的名字。”夏雪儿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你是今日刚到柳州的?” 碧晨低了头回话道:“回禀副谷主,弟子是昨日进府的,师兄将我安排来此照顾公子。” “你刚进府,许多规矩需要慢慢去学,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记住并且即刻改过来!” 夏雪儿稍顿了顿,看她一副认真听的样子,这才继续说道:“出了幽冥谷,我们的身份和普通百姓并无不同,因此许多称呼都得改过来。不要自称‘弟子’,而该是‘奴婢’,叫两位长老要叫‘老爷’,你的那些师哥师姐们在府里也有着不同的身份,该叫公子的叫‘公子’,该叫小姐的叫‘小姐’,其余和你们一样身份的称呼一声‘哥哥姐姐’就行,还有,不要称呼我为‘副谷主’,叫‘夫人’就可以。” “弟子……奴婢谨记在心!” 碧晨自六岁进了幽冥谷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出来,而且昨日才到,这许多事情还未有人教给她,现如今夏雪儿说了,她便暗自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夏雪儿点了点头,带了些笑意的说道:“好了,别跪着了,地上凉,也不怕冻着!” “谢副谷……”刚出口,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于是忙又改正道:“谢夫人大恩。” 夏雪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倒是个机灵的丫头! “咳咳~咳咳咳~” 身后适时地响起了咳嗽声,夏雪儿转头看去,见是竹瑄醒了,便扶了他坐起,拿了软垫给他靠着。 “你一点也不像个副谷主,倒像是个大姐姐!” 听了竹瑄的话,夏雪儿略有些尴尬的一笑,只附和的问了一声:“您都听见了?” 竹瑄点了点头,他醒的时候正巧她在与那叫碧晨的姑娘说话,所以也就没出声打扰,静静的听了一会儿,最终是因为嗓子痛痒难耐这才咳出声来的。 见此,夏雪儿也并未接话,只是说道:“吃点东西吧,过会儿也该吃药了。” 她只不过是觉得副谷主也是谷里的弟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必要时时刻刻都板着一张脸,也不用非得将自己弄得凶神恶煞。工作和生活要分开了,该严肃时严肃,该亲切时亲切,恩威并济才是最佳的领导方式。 况且她敬重每一个辛苦练功的弟子,甚至于她自认为他们当中不乏有人比她更有资历也比她更有能力,她能成为副谷主,只是比她们大多数人都更幸运,更成熟,也更看得清这个世界而已。(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六章 是我偶像 沐轩龙和竹瑄虽然都已安然的度过了危险期,可经过这次生死折腾之后身子损伤很大,即便他俩都是铮铮铁骨的男子汉,终究也敌不过暗夜殿的神秘之毒,只能是成日里躺在病床上好生休养了。 竹瑄轻轻叹了口气,望着夏雪儿纤弱的背影说道:“原本说过后会无期的,却不想走投无路之下还是只能来找你。” 碧晨正一勺一勺的喂着竹瑄喝粥,夏雪儿则是站在窗口,放眼望向外头那丛开得正好的帝黄菊,已经是晚秋时节了,所谓盛极而衰,估摸着这花也开不了多久了。 听见竹瑄说这话,便也就回了头看向他回答了一句:“造化弄人,又何须挂在心上。” 她心里明白,既然竹瑄之前选择了不辞而别,若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他也是不会贸然的来韩府找她的。而事实也正是如此的。 昨日晚间,早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复命,原来这柳州知府实质上是沐轩勤那一派的,早在沐轩龙还未到柳州之前便接到了他主子的铲除命令。而他之所以选择在半个月后才动手,夏雪儿猜想着极有可能是刚接到命令时他并不敢真对皇子下死手,直到后来知晓二人早就中了暗夜殿的剧毒而时日无多的时候才想着顺手牵羊邀一大功! 可即便如此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通缉沐轩龙,这才有了城墙上贴着的竹瑄的通缉令。反正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找到一个另一个也就在劫难逃了。不得不说,这柳州知府还真是胆大妄为! 只是他们计划的时候肯定没想到夏雪儿也在柳州境内,更不曾预测到自己一直惧着、供着、敬着的韩府会成为沐轩龙的庇护所! 那日进城之后跟踪她的实际上有两伙人,但看着马车进了韩府之后,一方转头就走了,而另一方则是悄悄地隐匿在了韩府附近的茶楼里。尽管他们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被夏雪儿看出了端倪,也正是如此,她才会怀疑在知府后撑腰的会是皇宫里的人,也才会派人去查了个水落石出! 竹瑄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自己此举给她惹了大麻烦,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可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他是臣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六皇子去死吧?官府是绝对不能信任的,而除此之外,真正有能力帮到他的就只有夏雪儿一人了! 推开了碧晨手中的汤匙,望向夏雪儿问道:“殿下怎么样了?” 夏雪儿微微一笑,回答道:“你放心,他的伤没你的严重,韩叔安排了人悉心照料着,肯定比你好得快些。” 事实也是如此,沐轩龙身上的毒只有六分深,之所以会昏迷不醒,看起来比竹瑄还要严重许多,主要原因还是长期的吃不好和睡不好消耗光了身体的老本。经过这几日的调理,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不比竹瑄,自己起身都还有困难。 “昨天听照顾我的丫鬟说,是你亲自去接殿下回来的?” 竹瑄的话中带了几分试探之意,或许他以为夏雪儿对沐轩龙还有感情,又或许他认为夏雪儿有意回头,可是,这些都只是他以为罢了! 夏雪儿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只抬了头,一脸严肃认真的看了他,语气却很是平静的宣告道:“竹瑄哥哥,我成亲了。” 此话一出,竹瑄愣住了,他当然明白她口中的成亲指的是什么,随后又觉得自己可笑,为何会冒出如此无厘头的想法来,她之所以会理会他们的死活,只不过是因为她心地善良罢了,换成了其他任何人,她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既然她对齐王殿下没有感情,那么能和苏祁在一起也算是大喜事一桩了吧!她叫他一声哥哥,那他该替她高兴才对!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得恭喜你了。” 这话是出自真心的,看他清澈的眼神就知道。 “谢谢!”夏雪儿微微一笑,继而又说道:“你好生休息,有什么需要和碧晨说就行,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转身走了。 “恭送夫人。” 碧晨冲她离开的方向半屈膝行了礼,直到人出了外间房门之后这才起身。 这一幕被病床上的竹瑄尽数收入眼底,嘴角微微划出一抹弧度来,继而看了碧晨问道:“你似乎很敬重她?” 碧晨听后挑了挑眉,眼里洋溢着得意的神色,一边舀了勺青菜瘦肉粥凑到竹瑄的嘴边,一边回答道:“那是当然,这不只是因为夫人她的身份,更是因为她是我们许多弟子的偶像!” “偶像?” 对这一称呼,竹瑄似乎觉得新鲜,重复了一句,碧晨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兴趣盎然的说道:“夫人她嫉恶如仇,还不足十岁便手持虹羽剑闯荡江湖、惩恶扬善,做了好事也不留名,所以别人只认得她手中的虹羽剑,后来就只有以剑的名字来称呼她了!曾经好长一段时间,只要一提到‘幽冥’和‘虹羽’这两个词,不论是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还是那些欺凌弱小的恶霸,无不闻风丧胆!” 说实话,竹瑄虽是府中第一个发现夏雪儿身怀武功的,可那也是在她十三岁之后,对于碧晨说的事情,他也是兴趣满满,于是又追问道:“就这些吗?” “当然不止!”碧晨大呼一声,随后干脆放下粥碗,站起身来,一边讲一边踱着步子,要是再给她一柄折扇,活脱脱就是茶馆里的说书先生! “夫人的勇敢果断和那种遇到大事之后沉着冷静、泰然自若才更是我们羡慕和学习的东西!别看她才比我长了三四岁,可在我们这些弟子看来,她就如同谷主大人一般的存在,只能让人仰视和崇拜!” “哦,对了,”说到这,碧晨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指着竹瑄说道:“要不是夫人她果敢,想到了以毒攻毒这一办法,你和另外那位公子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竹瑄听后微皱了眉头,以毒攻毒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七章 休妻 碧晨在说到夏雪儿的时候,就像在对别人夸自己的一件宝贝那般,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都给人一种“我家老大就是我的天”的感觉。 竹瑄听了一天她的絮絮叨叨,从碧晨六岁进幽冥谷之日说起,那时的夏雪儿还不满十岁,一直讲到现如今她敢爱敢恨,和苏祁结为良缘的故事。 不可否认,听了这些之后,他内心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认识的夏雪儿远不足真实的夏雪儿的十分之一! 或许碧晨方才说的这些话应当让沐轩龙也听上一听,在那之后,极有可能他就不再执着于要找回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齐王妃”了! 他和她真的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不论是思想还是性格,亦或是为人处世的态度和方法,他们都太要强了,注定无法走到一起,因此再执着也是无用。 在竹瑄和碧晨聊着夏雪儿的同时,苏祁和沐轩龙也在聊着同一个人。只是,两边的气氛迥然不同,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是真的。 沐轩龙披了件斗篷坐在圆桌前,苏祁则是负手靠在门框上,背对着沐轩龙,目光落在了院子里那丛开得甚好的帝黄菊上,没错,沐轩龙与竹瑄被安置在了同一个院子里,只不过一个住在东厢房,另一个住在西厢房。 午膳是苏祁与夏雪儿一同用的,之后夏雪儿说要来探望一下竹瑄,看他的身子恢复的如何了,就在她出门不久之后,苏祁也紧随着她的脚步出了门,只不过是去了沐轩龙的房间。 “你这是在劝我成全你们?”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苏祁并未回过头去,但也无所谓的耸耸肩,也确实是很不在意的说道:“我们是自己成全自己,不需要谁的成全,这一点,想必你也不是不知道的。我今日来此只不过是为了彼此都能活的洒脱些,因此有些步骤还是不要省了的好!” 沐轩龙不知不觉中握紧了手中的茶杯,两眼紧盯着苏祁的背影,他这话倒是说的正义凛然,宛若他如果不同意就会是让三个人都不自由的千古罪人一般! 原以为他会大怒的,可没想到他只是冷笑了一声,旋即挑眉反问道:“要是我不写呢?” 夏雪儿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而苏祁哪怕是她的师兄,与她青梅竹马,也不过是见不得光的情人罢了,有何资格让他写休书休了自己的妻子?! 只要他一日不休妻,夏雪儿就还是他的王妃,那么她和苏祁就永远不得以真容示人,而在事情暴露之后,在这个女子讲究“三从四德”的时代,两人只会成为让世人所唾弃、所不齿的对象罢了,哪会有人在乎他们之间有没有真情实意,在乎他们是不是敢爱敢恨? 苏祁知道沐轩龙在打的什么主意,也知道他为何还能如此的有恃无恐,只是自己今日之所以会特意来此找他并请他写休书一封,并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 自己之所以来此,只是想给夏雪儿一个纯粹的婚姻,更是为了让她心里不再感到愧疚。 尽管师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自己过去的婚姻,也表现出一副对过去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他却明明白白的知道,在她的心里其实比任何人都更要介意这份名不副实的婚事!她会觉得愧对于他,也会觉得愧对于家族,而他所做的只是想让她心安而已。 对于沐轩龙的执着,此时落在苏祁的眼里,只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于是只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对你们皇家来说,她只是一个‘死人’而已,尽管你不肯承认,但你的父皇会让齐王妃一直‘活着’吗?” 说实话,苏祁的这句话确实是触及到了沐轩龙心里最不愿意也是最害怕提及的事情。 正因为当初夏雪儿失踪背后的始作俑者是暗夜殿,而暗夜殿又是十七年前造成皇长兄英年早逝的罪魁祸首,甚至于是朝廷和江湖决裂的导火索,所以父皇心里一直对其不甚恐惧,这也是父皇在刚得知夏雪儿失踪的消息之后便立即散布“齐王妃在宫中侍疾”的消息并且还为了圆谎而下旨封了月华宫的缘故。 他说的不错,父皇不会让齐王妃一直活下去,早在父皇下令禁足月华宫中一应人员的时候便有了‘杀’她的打算,这一点,他和苏祁,和夏雪儿都心知肚明,若不是自己不肯轻易放弃而百般恳求,也不会有后来的半年之期。 听不到对方的回答,苏祁转过了身来,正视着沐轩龙说道:“六月之期已经过去四个月了,即便是没有你的休书,我们也不过是再多躲两个月而已。” 沐轩龙一听此话便皱了眉头,“六月之期”极其隐蔽,知情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可是他一个江湖人又是从何而知的呢?幽冥谷安排在自己身边的内应究竟是谁? 即便对此不甚疑惑,可他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心里的翻江倒海一丝一毫也未表现出来,反倒是悠悠然的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又缓缓的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平复了内心的所有翻腾的情绪之后,这才缓缓出口反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今日来找我又有何作用?” 苏祁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沐轩龙看了半晌之后,这才复又转过身去,目光却是落在了西厢房的门口,一抹再熟悉不过的倩影踏脚出来,顺着长廊离开了院子,脚步沉稳而优雅。 唇齿相撞,轻轻的吐出几个字来:“为替师妹求一个心安。” “心安?” 沐轩龙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无情的冷笑了几声之后才又偏了头看向苏祁那站的笔直的背影,眯了眼睛说道:“王妃私自出逃外加欺君罔上,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们能心安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嘲讽,即便如此,苏祁也不甘示弱。 “私自出逃?”同样是冷笑一声,却是语气平淡的补充了一句:“她不是一直在皇宫里侍奉贵妃娘娘吗?”(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八章 发脾气 苏祁之所以如此说,也正是因为知道皇家颜面的重要性不允许传出齐王妃“私自出逃”这样的消息来,否则就相当于是皇帝陛下啪啪打脸!当然,这一道理,沐轩龙身为皇室子孙不会不了然于心,半年之约不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的吗? 看对方俨然一副拿捏住了自己的死穴的模样,沐轩龙心里早已经是火冒三丈了,可面上却依旧在拼了命的忍着,他将苏祁视为情敌,因此不想在他面前失态,更不想输给他! 嘴唇紧抿着,眉头微蹙,一双眼睛只死死的盯着手中的琉璃杯,像是恨不得用眼神将其碾碎一般! “这件事情我希望你能仔细的考虑考虑。” 说罢,苏祁侧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低声的补充道:“如果你是真正喜欢她的话,就该为她多想一想。” 留下这句话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同样是男人,苏祁又怎会看不出来沐轩龙对师妹的感情不只是利用那么简单呢?他看她的眼神,已经和第一次自己所见时有了明显的不同,里头不止包含了仰慕、欣赏,还有……征服! 不可否认,今日来此让沐轩龙写休书,这当中也有他自己的私心。即便和师妹已经成婚,并且有了夫妻之实,可只要沐轩龙一出现,他的安全感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淡化。 或许是曾经几次三番的输给了沐轩龙,或许是沐轩龙总有办法将师妹从自己身边抢走,也或许是源于他对自己的一种不自信,所以想要独自的霸占师妹,想要断绝一切可能导致她离开的可能性! 而这份私心,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他已经受够了相爱却要分离的苦痛,尝够了思念却不能见的滋味,也不想醉卧在屋顶吹风到天亮。就让他自私一次吧! 在他走后,沐轩龙将手中的杯子掷出了门外,清脆的响声传来,像是打开了内心的阀门,怒火就像火山里的岩浆似得,都一下子喷涌而出,更是起身将桌上的东西都一并扫落,桌椅也都一并掀翻了。 侍奉他的丫鬟平静的站在屋外,只听着里头的动静,而不曾说一句话。待所有响动都停下来之后,这才进屋里来收拾沐轩龙肆意宣泄的战场,碎了的扫走,打翻的扶正,坏了的在管家处报备之后换新的,反正韩府不差钱! 不闻不问,这是她们的涵养。 沐轩龙看着屋里丫鬟一言不发、进进出出的收拾,更是心烦得很,只一股脑全给轰了出去。他的身子本就刚见一点儿起色,下床行走也实属勉强,此时又发了这么大的火气,一时怒火攻心,郁结于心,一口鲜血毫无预兆的就喷了出来!浑身上下只觉得像被掏空了似得,腿软的厉害,脚下也是飘飘然,奈何屋里的丫鬟都被他自己轰了出去,又抓不住任何的支撑物,只能狠狠地朝地面摔去,之后便又一次没了知觉。 屋外候着的丫鬟听见轰隆一声响,似乎是屏风倒地的声音,还以为是沐轩龙又在发脾气摔东西,可紧接着却是异常的安静了下来,等了半晌也不曾再听见任何的动静,这才发觉情况不对劲,于是撞开门进去查看,刚进屋就在倒塌的屏风旁看见了倒地不起的沐轩龙。 丫鬟前来禀报时,夏雪儿正和苏祁切磋剑法,停下来听了丫鬟的描述之后,她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既然是吐血晕过去的,那就让七叔过去看看。” 丫鬟领了命走后,两人坐在庭院里的石凳上,苏祁这才试探性的问道:“你就半点儿也不着急?” “我为什么要着急?”夏雪儿反倒是反问了他这么一句。 她一边拿着锦缎仔细的擦拭着虹羽剑的剑身,一边说道:“王爷殿下要发脾气,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跟着凑什么热闹?他喜欢砸就让他砸去,又不是多大一笔钱!” 苏祁听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幽冥谷的产业遍布天下,若是江湖之中也有一个财富榜的话,那么幽冥谷绝对稳居榜首,且用不掉下! 同时在看到她这么平静无波之后,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小欣喜的,提了石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凉茶,递过去之时,夏雪儿却是看了看那茶杯又抬眼看了看他,继而放下锦缎,将虹羽剑插入剑鞘之中,这才接过了苏祁递来的茶水,却是连喝都没喝就放在了石桌上,转而牵了他的手,带了几分欣喜的说道:“昨天听小九说城西有家萍聚茶楼,那儿的八宝茶和杏黄酥是最好吃的,咱们去尝尝?” 怎么会突然想起八宝茶和杏黄酥了?苏祁一脸奇怪的问道:“现在吗?” “正好是下午茶时间,现在去正合适!” 听此,苏祁不禁抬头看了看那已经西沉的太阳,这是下午茶时间吗?快到晚膳时分了好吧! 可夏雪儿却是不容分说的拉起了苏祁便走,还吩咐侯在一旁的丫鬟说晚上不必准备两人的膳食了。 韩府在城东,为了喝杯八宝茶,两人一边走一边玩,穿梭了大半个柳州城,等到了萍聚茶楼的时候,人家早已经打烊歇业了,两人又一路玩着回府,虽然没能喝上萍聚茶楼的八宝茶,也没能吃上萍聚茶楼的杏黄酥,可等到到家时,肚子也已经被这一路上的各种美味小吃给填饱了! 夏雪儿进了府门便问打灯前来接两人的丫鬟道:“沐公子醒了吗?” 丫鬟听后点了头回答道:“禀夫人,已经醒了有一两个时辰了。” 夏雪儿转头看向了苏祁,提议道:“走,我们去探望探望这位超级贵宾!” 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随打灯的丫鬟朝沐轩龙住的院子走去。 听见丫鬟给夏雪儿见礼的动静,沐轩龙赌气的将身子侧转了过去,只用背对着外边。夏雪儿进了里屋看见此景倒也没说什么,随即眼光又落在了桌案上放着的药碗上,满满一碗药,一点也没动过,于是伸了手去探了探碗壁,已经全凉了,想必是沐轩龙赌气不喝药。 于是转头对一旁的丫鬟说道:“药凉了就拿去热一热,凉了再热,凉了再热,直到公子服下为止,知道了吗?” 丫鬟低头回了一声:“知道了,夫人。”紧接着来将药端下热去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九章 无情吗 丫鬟走后,夏雪儿只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布局,和送他进来的那天多有不同,不止家具有搬动过的痕迹,就连杯盏都是新换的花色,看来他这一顿无名火烧的挺旺的,怪不得能直接吐血晕了过去! 耸了耸肩,继而才又将目光投向了床榻上背对着自己躺下的沐轩龙,轻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这发的什么火!气大伤身不懂么? 只是越看对方那样,突然间自己这心里的火似乎也被点燃了起来。 身为出身尊贵的皇子,身为地位显赫的王爷,就这么的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儿吗? 为了他今日的地位,多少人失去了宝贵的生命?为了他不惨死异乡,中毒不浅的竹瑄冒死进城求助,险些命丧黄泉;为了救回他这条性命,七叔一大把年纪了还得熬夜守在他的床榻旁,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为了照顾他,那么多人忙前忙后,打水倒水,煮粥熬药,没日没夜的侍候着! 他们是生来就欠他的吗?不是! 他们只是心善,只是不忍心看着一条生命就此陨落。而他呢?刚有一点好转就这么的作践自己,发火、砸东西、骂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更不感恩他人对自己的无偿付出! 说句实在话,相对于七叔、相对于韩府中的任何人来说,沐轩龙都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他的生死与他们又有何干系!他们又何苦这般的吃力不讨好? 看沐轩龙依旧赌气的背影,夏雪儿反倒是冷笑一声,压制住了心里的所有打抱不平,继而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说道:“身体是自己的,若是连自己都不好好爱惜,那别人再怎么拼了命的护着又有什么价值?” 她的声音虽轻,却像是轰隆一声惊雷,炸在了沐轩龙的心里。 他是皇子,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自打来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起,他就被赋予了奴使他人的权利,而他从小到大,被灌输的理念也都是人有高低贵贱之分,贱者为奴,所以他从没有觉得别人为了他出生入死是一件多么荣幸也是极不公平的事情,会有感动,但从不愧疚! 即便是得到了父皇的允许,可寻找夏雪儿一事只能在暗中进行,因此他的身份不便暴露。这一路上受到沐轩勤一派的刺杀,加之暗夜殿的插手,而他身边除了竹瑄之外竟无一人可用!若不是一路杀过来,时至今日还险些命丧黄泉,他也不会幡然醒悟,突然觉得对不住竹瑄。 现在又听了夏雪儿这话,心里的委屈和难受还不一下子爆发出来? “这还不是怨你,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转过头来对着夏雪儿吼了一声,话音刚落却又瞥见了苏祁负手靠在窗柩上的身影,一时间只觉得更加的郁结于心。 原以为她是一个人来的,谁知道竟然还带了这么一个扫把星! 这是什么意思,带着情人见丈夫,是要正是宣告自己红杏出墙了吗?! 沐轩龙顿时觉得内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为了找她,风雨无阻跑遍了大江南北不说,还得冒着被人暗杀的危险,可她倒好,居然在他昏迷了这么久之后才现身,而且还是来添堵的!她这是要把他活活给气死吗?! “哎哎哎!怎么就成我的错了?”夏雪儿心里本就不爽快,此事更是没打算背下他给的这个黑锅,话音刚落之后便接了话反驳。 “话不要这么说好吧?我们俩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又何来是我无情这一说呢!” 她是不知道沐轩龙在看见苏祁之后的一番心里变化,而沐轩龙又在听见她说“我们俩之间本来就没有感情”这句话之后更是不服气,声音高了几度的反驳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也做了一个多月的夫妻,这也是好几千日的恩情了,怎么就成了没有感情了?你这不是无情是什么?!” 他只是不甘示弱,不肯在苏祁面前丢了脸面,哪怕已经输了,可垂死的挣扎也是不可少了的,好歹也不能输得太惨了不是?只要夏雪儿承认他和她之间还是有感情的,那也算自己扳回一局了!可惜这些情绪,同为男人的苏祁懂,而夏雪儿却不懂! 同时他也忘了,现如今的夏雪儿早已经不是从前在王府里的那个夏雪儿了。 从前的她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活的像一具行尸走肉,只要不触及她的底线,别人说什么那就是什么了,懒得去争更懒得去吵。可现在的夏雪儿却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三月不见,她已经恢复了自己刚在侯府里见到她时的那种状态,倔强、不认输,敢于挑战权威! 似乎,这才是真实的夏雪儿,沐轩龙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在安国侯府夏天齐的小院里,她手里牵着风筝线在庭院中奔跑,洒脱明朗的笑和铜铃清脆的响声相得益彰。线断了,风筝飞了,她急的跺脚,却又对捡回风筝的他说“一只纸鸢而已,送你又如何”,只因为他说了句“想要?那就凭本事来取”。 或许就是在那一开口的瞬间,自己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随着越加深入的了解她,自己也就越难以自拔,直至今日的难以自拔! 只见夏雪儿对他翻了个大白眼,继而说道:“照你这么说那还有‘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这一说法呢,岂不是我和师兄之间的恩情早已胜过了与你之间万千?” 此话一出,负手靠在窗柩上的苏祁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师妹还真是有那种开口就能气死人的潜质,以后杀人不用带刀,更不用见血了,一张嘴,足以! 沐轩龙回过神来,恶狠狠地瞪了苏祁一眼,眼神凌厉似刀剑,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得。但无奈自己现如今在两人看来只不过是一只病猫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真是虎落平阳遭犬欺!沐轩龙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 是撒娇吗 沐轩龙干脆不再理会苏祁,尽自己所能将其视之为空气,转而将目光移向了床榻前站着的夏雪儿,眼神由凌厉瞬间变得柔和,多了几分撒娇的意味的说道:“我不管那许多大道理,我只知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而这就是缘分!” 沐轩龙自己或许不曾发觉,可他此话一出,夏雪儿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禁打了个冷颤,那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 皱了眉头,像十分嫌弃似的看向了沐轩龙,半晌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即便有缘那也是孽缘!” 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无情”的回答!沐轩龙只觉得自己的小世界里雷声隆隆,暴雨接踵而至。像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眼皮耷拉着,也不说话,只默默的又翻转了身子去背对着两人。 他这样子,着实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夏雪儿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见他如此,心里的火气早就被浇灭了,只是多少有几分不自在,不禁又打了个冷颤,忙转身出了房间,她着实怕自己继续待下去,浑身上下的皮肤都要变成了鸡皮疙瘩掉光了! 原本好端端的一个硬汉,冷酷无情、杀伐果断、计谋满腹,心里只有他的夺嫡大致志,从不将女人放在眼里,可这去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之后怎么就改了心性了?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似的,不只会争风吃醋还学会耍赖撒娇了! 天哪,好可怕! 若不是看他记忆还算完好无损,也并不就不认识故人,她都快怀疑他是不是也同两年前的自己一样,魂穿了! “小夕,快去请七叔来看看沐公子是不是脑子瓦特掉了!” 听着屋外传来夏雪儿可以称得上大叫大喊的吩咐声,苏祁更是一个没忍住,“哈哈哈”的捧腹大笑起来,师妹果真有那杀人不见血的潜力! 在沐轩龙咬牙切齿的同时,苏祁却是只看了他那早已气的瑟瑟发抖的脊背一眼,旋即大步流星的出门了,竟然还是笑着出去的! 难得看见他这般活泛的笑容,从前夏雪儿还以为他不会笑呢! 苏祁一走,沐轩龙便一把拉过被子来蒙住了脑袋,只觉得自己简直是丢人丢到家了!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间说出这样的话来,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什么“这就是缘分”,这样矫情的话像是会从他堂堂齐王爷口里出的吗?还有,方才自己那说话时的口气,是在……撒娇吗?! 天呐太可怕了,自己这是怎么了?! 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鬼魅亡魂附体了? 只要一想起无情无义的夏雪儿当时的表情以及可恶至极的苏祁那肆无忌惮的取笑,他就有咬舌自尽的想法!脸已经丢出了神州大地,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回来了…… “公子,该喝药了。” 偏巧在他最心烦,最难堪的这个时候,方才听了夏雪儿话端药去热的丫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并且还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而且,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些许笑意! 也不知她方才听见夏雪儿最后说的那句话了吗? 应该是听见了吧,她声音那么大,明显就是故意说的,这院子里还会有人听不见吗?! 霎时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被一个侍候的丫鬟看见自己的窘态,他高大英勇的形象还如何建立啊? 丫鬟见沐轩龙并没有什么反应,只依旧拉了被子蒙着头,像是要把自己装进去似的!同时也是动都不动一下,倒像是死了似的! 怕他再捂出什么毛病来,到时候又得麻烦七叔深夜跑一趟不说,更为重要的是,她们这些伺候他起居的丫鬟的解放之日又遥遥无期了…… 于是乎,丫鬟放了手中端着的托盘转而去拉下他蒙着头的被子,却不想手才刚伸过去,沐轩龙便猛的一下掀开被子坐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丫鬟,似鹰隼一般,像是要把她给吃了一样! 突如其来的动作也是吓了那丫鬟一跳,忙往后退了两步,又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待平复之后,这才去端起了药碗,半躬了身子送到沐轩龙跟前,说道:“公子,该喝药了,夫人交代过的,您……” 不等他说完,沐轩龙便一下挥手打翻了药碗。 只看着这药,脑海里就会不知不觉的浮现出夏雪儿那张幸灾乐祸又无情无义的笑脸,以及她故意为之的那句“快去请七叔来看看沐公子是不是脑子瓦特掉了”! 她不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吗?她不是将他视为一个笑话吗?她不是下定了决心要和他恩断义绝吗?既然如此,他到要看看不喝药会怎样? 他就不这么快的痊愈,他就要赖在韩府,赖在她身边,他就要让她过得不再心安理得,他就要她和苏祁整日都不得清净! 想到这,沐轩龙嘴角缓缓上翘,划出一个邪恶的笑来。他似乎已经看见了苏祁原本得意的脸变得越来越臭,似乎看见了夏雪儿抓狂的想要杀人的画面! 哈哈哈哈~他沐轩龙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这一说! “沐公子,请喝药!” 随着这一声音的落下,脑海里那些苏祁和夏雪儿痛苦求饶的画面都一并如泡沫般一幕幕破碎,沐轩龙回过神来,瞪眼望着始作俑者,她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碗药! 被打扰了白日梦的沐轩龙很不高兴,眼睛微眯,透着愠怒,看了看那碗药,紧接着伸手去接过,却不是乖乖的服下,而是当着丫鬟的面缓缓将其倾倒在了地上,随后又随手将药碗一丢,自始至终都是嘴角带了笑意的看着那丫鬟。 简直就是个恶魔! 韩府的丫鬟可都不是普通的丫鬟,她们只不过是为掩人耳目罢了,因此沐轩龙如此做法并不能真就吓到她们! 只见丫鬟同样是嘴角划出一抹笑容,不紧不慢的收拾好了残局,随后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又端了一碗药进来,递给沐轩龙说道:“公子请喝药。” 不等他动手,那丫鬟又补充了一句:“依夫人的吩咐,奴婢特意准备了许多碗,直到公子喝下为止。公子请喝药!” 此话一出,沐轩龙差点吐血,她是用锅来煎药吗?怎么会有这么多!(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一章 打情骂俏 “不行不行,你耍赖,这子怎么能落在这儿呢?” 只见夏雪儿半起身跪在了软垫上,一边摇了手一边说到。 “好吧!” 听见师妹垂死挣扎的控诉,苏祁无奈的摇了摇头,果断的伸手去捡起了方才刚落下的黑子,继而又微笑着看向了对面神态略显紧张的师妹,放纵而又带了满满宠溺的轻声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走才对?” “你该……” 夏雪儿认真思考时,那两条柳叶眉紧紧蹙在了一起,长睫毛扑闪扑闪的眨着,歪了脑袋、抿了嘴唇,目光犀利的在棋盘上游走着,可脸色却是越来越臭。大约过了有一刻钟之后,她却是突然间伸手将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给打散了,看起来心情似乎有些烦躁,嘴里还嚷嚷着:“不下了不下了,怎么都是我输!” 看着她那满脸散发着“宝宝不高兴”的小情绪,苏祁经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旋即才又低垂了眉眼,一颗颗捡回棋盘上被她打散了的黑白子,口中却是调侃道:“你这可就是真正的耍赖了!” 夏雪儿原本就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没想到在听了师兄这话之后却是脸色一变,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精致的小脸也半仰着,方才嘟嘴皱眉的模样瞬间转化为一副无赖样,看向了苏祁说道:“本夫人就是耍赖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听了她义正言辞的问话,苏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只腾出手去爱昵的刮了下师妹的鼻梁,反问道:“我舍得拿你怎么样?”此话一出,夏雪儿像个心里的小愿望被满足了的孩子一样,高兴得脸上瞬间绽放出一朵向日葵的灿烂笑容,还不忘探身过去揉了揉对面而坐的苏祁的那张俊脸! 他们之间,不需要苏祁学会花花公子的甜言蜜语,只如此时一般的温柔和宠溺,就已经像是凛冽寒冬里的熊熊火光,瞬间暖化了夏雪儿的心,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幸福感,被生活中的琐事缠身而略显臃肿的身躯也变得轻盈起来! “你再继续这样厉害下去,下一次告饶的恐怕就是我喽!” 苏祁又补充了一句,这不是拍马式的夸赞,而是他内心的真心话,是对夏雪儿所付出的努力的肯定。 两人从用过早膳之后便坐在了棋盘前,只这一局棋,整整下了有三个多时辰这才分出胜负来! 苏祁的围棋是师父亲手调教的,且不说他聪慧,一点就通,只自小便与谷里的各个高手过招这一点就比夏雪儿多积攒了丰富的战斗经验,棋艺超出夏雪儿许多自然是不足为奇。而今日夏雪儿能与他大战三个时辰才败下阵来,比以往的每一次对阵时间都长,况且这次的他并未像以往一样有意无意间放水,而是把师妹当成了真正的对手,认认真真的在棋场上厮杀。能有如今这个结果,也足以说明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都没闲着,这棋艺确实是精进了好大一截儿! “那么多本的棋谱可不是白读的!”夏雪儿傲娇的回了一句,毕竟从沉默寡言的师兄嘴里听见这般夸赞可不是件常有的事儿! 想当初在齐王府时,她不过是个空名头的王妃,沐轩龙虽然让她执掌中馈,可她还是将府中的大小琐事一应交由周氏去打理,正好周氏也乐此不疲,如此倒也一举两得,她只不过是听一听她汇报的结果,有个王妃样罢了! 府外有荣叔,府里有周氏,除了大事需要她定夺之外,其余均可放心交予他们二人去做,因此闲暇的时间可谓特别充裕!无事可做之时便也只能靠看书来打发这无聊而又漫长的时光,南山阁二楼的藏书基本都被她翻了个遍,其中看的最多的还数棋谱,因此这棋艺是想不精进都难!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聊的十分开心,却是有个丫鬟脚步匆匆的走来。 虽然已经进入了冬季,可因柳州地处南方较为温暖的缘故,韩府之中丝毫不见冬日的寥落破败,园子里常青树翠绿养眼,夏雪儿与苏祁乃是搬了棋盘出来,在后花园中的湖边小亭里摆了一局,这儿既能感受到徐徐而来略带凉意的微风,也有和煦温暖的阳光,还不乏听几声湖中黑天鹅的鸣叫,可谓风景正好,心情也才畅快! 侍奉的丫鬟都候在了亭子外,不曾弄出一声杂音来。所以当耳朵捕捉到脚步声,且还急匆匆时,夏雪儿和苏祁便都知府中有事,莫不是韩叔派人来的? 于是也就将夫妻间的打情骂俏全都收敛了起来,转而恢复了往日里的沉着冷静,苏祁继续捡棋盘上仍旧散落着的棋子,而夏雪儿也是侧了头,双目注视着那脚步匆匆的丫鬟,等其到了近前之后才问到:“来此是有何事?” 那丫鬟先是屈身朝亭子里的两人见礼,随后才冲夏雪儿恭敬的低了头回答道:“回禀夫人,沐公子来找。” “他?” 显然两人都没想到会是他,苏祁略微的皱了皱眉头,复又看向了那前来通报的丫鬟问道:“他来做什么?” 丫鬟稍转了身面对苏祁,同样是低了头回答到:“这个奴婢不清楚,不过……” 见丫鬟不止说话吞吞吐吐的,就连表情也掺杂着几分不可思议,好像还憋着笑!夏雪儿心里不免也多了几分不理解,是何事如此搞笑?莫不是沐轩龙的脑子又抽风了? “不过什么?” “奴婢觉得沐公子似乎心情挺好的,手里还拿了个风筝,像个……孩子。”冬天放什么风筝! 丫鬟一边说还一边偷偷观察夏雪儿的表情,只见她先是眉头一皱,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随后才又将目光转向了苏祁,两人四目相对而后双双均是轻叹了一口气。 “不用理会他,让他自己玩儿去!” 夏雪儿淡淡的吩咐了一声,但可以听得出她心中烦闷。听见如此说,那丫鬟便也应了一声,躬身退出了凉亭。(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二章 留活口 韩家乃是柳州首富,就算放在全国,那也是排名前十的大财团,当然,与江南赵家这样的氏族大家不同,韩氏钱庄的背后是幽冥谷,因此这韩家整府上下均是幽冥谷的子弟,只是在对外时各自扮演了不同的身份而已。 这里看似平常,实则守卫森严,堪比皇宫境内,那些个不怀好意的,除非是变身成一只苍蝇,否则休想在守卫的眼皮子底下闯进韩府! 在沐轩龙被夏雪儿接进韩府第十天之后,一直守在茶楼里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在一个清晨尽数撤走了,可暗夜殿的杀手却是在这个时候找上了门来! 这天晚上,夏雪儿正和韩叔在书房议事,忽然听到外头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声音虽大,却能听出离书房很远,两人也随之停下了讨论,韩叔提高声音问道:“外头发生了何事?” 就听一个守在书房外的弟子回答道:“启禀老爷,有贼人夜闯,和守卫打了起来。” 夏雪儿听后插了句话:“抓活的!” “是!” 那弟子应了一声,旋即跑开了。 被这打斗声所打扰,夏雪儿倒是没了谈事的兴趣,反倒是抬眼看向了对面而坐的老者,饶有兴致的问道:“韩叔,你猜猜这来的会是谁?” 韩叔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右手轻轻捋着长胡子,说道:“韩府的招牌太大,会来这儿探底的只有两种人,其一是官府派来的暗探,其二就是江湖死士,除此之外,其余人只会绕着走!” 他说得不无道理,韩府虽然是柳州财富的象征,也理应是江洋大盗最容易盯住的下手目标,可即便如此,却是无人敢闯,更无人敢偷!之所以这样,还得全仰仗于与韩府显赫的名声相捆绑的拥有逆天战斗力的韩府护卫,其实也就是幽冥谷的人,以及韩氏钱庄存在至今为止所参与过的数场只有战胜这唯一一种结局的打斗!而这也是韩氏钱庄越来越实力雄厚的原因,因为安全问题得到完美的解决,所以百姓们都乐意将闲钱放在韩氏钱庄里。 “不过,我想这官府的暗探还没有如此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 韩叔又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夏雪儿一听就笑了,似是猜中她心中所想似得,扬了眉,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来:“我倒是挺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伙人来此的目标是谁,只不过夏雪儿比韩叔更加清楚苏寒的为人,因此看问题的角度以及所得出的结论就正好与韩叔截然相反了。 在韩叔看来,苏寒派这伙人来,不管是探一探韩府的实力也好,还是想要引起恐慌也罢,最终的目的都是杀了住在这里的一位重要的客人——沐轩龙;而在夏雪儿看来则不然。 苏寒既然能在沐轩龙中毒之前主动的交出解药,就说明他的终极目标并不是要让沐轩龙死,可他在交出解药的同时又让手下在追杀沐轩龙和竹瑄的时候下毒,虽然是难解之毒,却也不是即刻就能要了人性命的,且这解药是交给苏祁,那也就说明了他是想让苏祁来救沐轩龙。包括后边萃聚客栈的刘掌柜前来韩府找她去将沐轩龙接回韩府的这件事,一切的一切都在苏寒的掌控之中,也都按照他所预想的那样进行! 起初夏雪儿并未察觉出这许多的不对劲来,还以为刘掌柜收留沐轩龙和竹瑄二人,并且给他们安排藏身之处是因为自己离开客栈时留下的请求以及一百二十两银子,直到那日遇见碧晨,看了她的反应时她才发现了端倪! 那是三日前,她有事要出城一趟,为防止遇到守城官兵的搜查而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来,她特意易了容,出发之前按照惯例去探望了还在养伤的竹瑄,却是刚进门就撞见了侍奉竹瑄的丫鬟碧晨。碧晨一脸防备的询问她是谁,她本也还疑惑,韩府上下均认识她这扮相,怎会问她是谁,可在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之后,碧晨却是依旧不信,不止说她冒充夫人、侮辱自己的偶像,甚至还对她大打出手。 经此一事,夏雪儿这才猛然想起,碧晨是刚到韩府的弟子,并未见过她以此副面孔示人,所以不肯相信她所说的话也是情理之中。而后她又回想起早前在石头山与刘掌柜见面时的场景,那时的情况刚好相反,她并未易容成韩夫人的样子而是以夏雪儿的面孔与他会面,可他却并未表现出半分的吃惊来,甚至连如碧晨这样的询问都没有过,显然是知晓她的真面目的! 而且,这刘掌柜的通报未免也来的太凑巧了些! 竹瑄刚进了韩府不过两个时辰,刘掌柜的送信人就到了,此时恰巧是七叔诊断出竹瑄身中剧毒、性命堪忧的时候,只要再晚一天,就是华佗再世也难以救回其性命! 他们这是抓住了夏雪儿在知道竹瑄身中剧毒之后也会开始担心沐轩龙是否安全的心理,所以她在知道沐轩龙在刘掌柜手中的时候必定会亲自前往将沐轩龙接回韩府来! 进城时遇上官府正在检查路人搜捕竹瑄,刘掌柜在看见城门上贴着的通缉令时虽表现出好奇与害怕来,但很做作,难道他出城的时候没见这通缉令?再者,当时竹瑄不知中了剧毒还身受重伤,若无他人暗中相助,能从郊外石头山一路躲过严查搜捕的官兵而顺利抵达韩府? 她与苏祁来柳州之所以会住在萃聚客栈,是因为这里是苏寒定下的会面地点,事后虽有了解,可这萃聚客栈除了掌柜的曾经是个江湖人而今是个财迷之外并没有什么特点,与暗夜殿乃至于其他帮派之间也无那许多繁杂的关系,所以他们也就没有在意。 事后仔细想想,却是有种自己一开始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只是她唯一不明白的是,苏寒为什么要费心的设下这样一个局呢?(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三章 副作用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后,外头的打斗声渐渐变小,直至什么杂声也再听不到了,夏雪儿这才与韩叔相视一眼,眼中闪着灼热的光芒,嘴角带了三分笑意的问道:“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话音刚落,便有人前来敲响了书房门,是方才前去传话的弟子,只听他稍显遗憾的回禀道:“夫人,只抓住了一个!” 夏雪儿听后满足的一笑,轻声嘀咕了句:“一个足矣。”随即起身开门出去了,韩叔也紧随其后。 不知是今夜这场打斗异常激烈的缘故还是韩府太平了许久不曾有过挑战者的缘故,这打斗的声音几乎是吸引了整府的人,夏雪儿到的时候,庭院中已经围了许多人,甚至连平日里冷酷漠然的沐轩龙也都来凑热闹了! 没有丫鬟的通传,似乎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强大气场一般,原本围得严实的人群自动就让开了一条道,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也戛然而止,个个均是满脸严肃,冲来人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夏雪儿不紧不慢的一步步沿着让开的路走了进去,像一个傲视群雄的女王! 沐轩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阵莫名的兴奋感侵袭而来,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贤内助,这才是有资格站在自己身边的女人! 夏雪儿扫视了一圈庭院四周,这儿虽是开阔地带,但周边也种了些绿植,不乏有一些可怜的桂树,原本好好长着也不碍谁的事儿,今夜却成了这场打斗的陪葬品,或是拦腰折断,或是连根推到,或是枝枝叶叶饱受摧残! 看了这周边的情景,夏雪儿心中对这场打斗的级别基本有了个底,这才收回目光,看向了庭院中立着的几位护卫,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好在不足以致命。 看见夏雪儿的到来,护卫队的队长忙上前来,先是冲夏雪儿抱拳行以一礼,随后才转向了韩叔汇报着情况:“回老爷,今夜来犯者共七人,逃走两人,活捉一人,其余毙命!” 夏雪儿就站在韩叔身旁,耳朵听着队长的回话,眼睛却是早已经将战场上的情况摸清楚了,方才打斗的情形也已经在脑海中演了一遍。自顾自的走上前去,一一查验了四名死者的伤势,嘴角突然就划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似乎情况与她所预想的差不了多少! 随后又见她走回了韩叔身边,与他相视一眼,轻声的说道:“韩叔,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您老还是早些休息吧!”说罢,含笑的眼神瞥了一眼被俘的黑衣杀手,他的下巴上沾满了鲜血,脚边地上还躺着一颗用来藏毒的后槽牙。 韩叔心领神会,转而吩咐人将俘虏关进牢房,又让人将受伤的护卫扶去了药阁,人群逐渐散去,而夏雪儿也告别了韩叔转身朝自己的小院行去,沐轩龙赶忙跟了上去。 “出来吧!” 听着身后那跟了自己一路的脚步声,夏雪儿站住了身子,并未回过头去,只十分无奈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提高了嗓音喊了一声。继而就见沐轩龙果真从黑暗中现身,他倒是一点不觉得尴尬,反倒是啪啪啪的鼓起了掌来,口中还夸赞着:“果然好耳力,这儿都瞒不过你!” 听见他的声音,夏雪儿十分心烦的闭了闭眼睛,她原本是不想理会沐轩龙的,可对方分明就是故意的在想方设法的让自己发现他的存在,这世上还有人是在跟踪别人时不止不放轻脚步、屏住呼吸还故意加重的吗? 深呼吸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说罢,有何事找我?” 听闻此话,沐轩龙果真屁颠屁颠的朝夏雪儿跑去,站在了他的对面,将去路给堵住。却是一改常态,一脸讨好的笑看着夏雪儿,说道:“我的腰带坏了,你帮我缝缝?” 纳尼?! 夏雪儿微张了嘴一脸“你逗我玩呢”的表情看向沐轩龙,半晌没说出话来,而在此期间,沐轩龙果真就伸手去指着自己的腰带上的一个豁口说道:“真的,我没骗你,你自己看,就是这儿!” 他一边说还一边将身子往前拱,生怕夏雪儿看不见似得! “你要是还不相信,我可以解下来给你看!” 说着就真动了手,一副真要当着她的面解开自己的腰带的架势,见此,夏雪儿赶忙伸手制止了他,若搁在从前,她铁定是会冷眼旁观,看他最终如何收场,可现如今的沐轩龙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高冷的齐王殿下了,只有说到做到这一点丝毫没有改变! “行了行了,我相信,我太相信了!” 听此,沐轩龙这才作罢,却是顺势拉住了夏雪儿方才伸过来制止他的手,这便是他的目的? 夏雪儿挣扎了一阵想要抽手回来,可沐轩龙好歹是个男人,力气实在是太大了,自己根本就抗衡不了,再者,自己这细皮嫩肉的手也是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最后干脆放弃了挣扎,转而看向了沐轩龙说道:“你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可以要点儿脸不?” 真不知道是不是七叔开的药方有副作用,治好了沐轩龙的身子却烧坏了他的脑子!从前高冷而又不容人质疑的沐轩龙消失不见了,现如今就算是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要脸,他都不会有半点的脸红! 自从那天晚上和苏祁一同去看过他之后,他便是在不顾自己高贵的王爷身份,开启了不要脸模式,整天像个幽灵似的缠着她,特别是每次她和苏祁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要过来插一脚!已经成功的成为了让她头疼的存在! 若不是顾忌竹瑄哥哥,她铁定会将他赶出韩府去! 沐轩龙知道她此时此刻肯定在后悔当初救了自己回来,可那又怎么样呢,辗转来回,上天还是安排她与自己相遇,这难道不是天意? 耳朵似乎是有选择性功能一般,只见他直接忽视了夏雪儿说他不要脸的话,依旧是半点不松手,甚至还凑了脸上去,一脸流氓的询问道:“你帮不帮我补衣服?”(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四章 痛心疾首 在他一副流氓样凑上脸来的同时,夏雪儿则是迅速的别开头去,皱了眉头,一脸的不耐烦加上嫌恶的说道:“坏了就换新的,我又不是你的使唤丫头!” 听了她这毫不客气的话,沐轩龙也未皱一下眉头,依旧一副痞子样,说话的语气却是多了几分无辜的意味,回答道:“可你是我的妻子啊!” 夏雪儿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提及她与沐轩龙的婚姻这件事,那是她做过最对不起苏祁的一件事,也是她有生以来最觉得心乏无力的一件事!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闭了眼睛直接开口吼道:“沐轩龙!” “沐轩龙!” 而与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声怒吼,那是……苏祁的声音! 只觉得随着这一声吼,周边的气温瞬间降至冰点,夏雪儿也是一惊,赶忙睁开了眼睛循声望去,就见沐轩龙身后站着的果然就是苏祁,而他此时的神情也已经是冰冷到了极点,与冰霜相对立的是眼里那熊熊燃烧的怒火,无疑也更多了几分刀剑般的凌厉! “师兄……” 夏雪儿情不自禁的开口,被苏祁看到了沐轩龙拉着自己的手且还和自己靠的如此之近的情景,这虽不是她所情愿的,可心里还是生出了满满的愧疚感,就像是她背着苏祁红杏出墙一般,这种痛,是她不曾体会过的,却一次又一次的施加在了师兄的身上! 苏祁却是不曾理会她的轻声呼唤,依旧是死死瞪着沐轩龙,冷声说道:“给你三秒钟的考虑时间,要么放开她,要么断了这只手!” 对于苏祁的愤怒,沐轩龙却是不以为意,不仅没有放开,更是将禁锢住夏雪儿的手扬了起来,嘴角依旧挂着痞痞的笑,眼里却同样是闪烁着怒火,看了苏祁反问道:“你这是命令吗?” 他是皇子,自小又有几个人敢命令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然而,苏祁本就是个率性而又不被权利所束缚和逼迫的人,在他的眼里,自认为不可一世的沐轩龙只不过是一个缠着他妻子的流氓,是一个无处可去的流浪者罢了! 丝毫不受威胁,眼神坚定,且已经开口倒数数,同时手中的幽冥剑也将出鞘。 “三、二……” “师兄,不要!” 在苏祁数出“一”之前,夏雪儿也顾不了手疼了,猛地一使劲将被沐轩龙狠狠捉住的手给抽了出来,随之而来是锥心的痛,似乎是掌骨裂了。 她与苏祁青梅竹马,但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怒气冲冲,面对敌人,他从不开玩笑,也可以为了在乎的人而不顾一切,所以夏雪儿知道,方才他说要让沐轩龙失去一只手的话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就在夏雪儿抽手而出再移形换影出现在苏祁面前并握住了他手中已然出鞘的幽冥剑时,惊呆了的不止有沐轩龙一人,苏祁更是如此! 身子呆愣住了,方才瞪着沐轩龙的眼睛此时正十分不可思议的盯着夏雪儿那张惊魂未定的脸,眼里原本的怒火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心痛,漫无边际的心痛…… “师兄,不要……” 夏雪儿也是凝视着苏祁的眼,一边摇头一边轻声的劝解,然而,这样的担惊受怕落在苏祁眼中却是化身成了一根根利刺,狠狠地扎着他的心! 她居然如此的担心着他的安危,居然为了护他可以如此的不顾一切! 在此之前,他从不怀疑师妹对自己的感情,即便是在她尊崇命运的安排不肯跟他远走高飞的时候,即便是在她嫁入皇家成为齐王妃的时候,即便是在沐轩龙成天厚着脸皮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即便是她和沐轩龙当着自己的面斗嘴赌气的时候,即便是在沐轩龙眼中流露出的浓烈的爱意的时候……他也不曾怀疑过师妹的忠贞,可是如今,在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痛和洞房花烛的喜悦之后,他却是有些看不清了…… 苏寒说过,深情不及久伴。与沐轩龙和师妹的朝夕相处相比,他的深情一片当真不值一提么? 仔细想想,似乎从两年前师妹与沐轩龙相识之日起,自己同师妹见面的次数便寥寥无几,而且刚开始的一年之中,几乎每次见面都免不了一顿吵或冷战,那时的他不明白师妹对自己的态度前后产生的巨大反差,只听她说自己变了,听她说自己再不是从前的夏雪儿了,听她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胡话…… 他当她是失忆之后的恐慌,没关系,他不介意意她是否还记得曾经两人走南闯北的日子,也不介意她是否记得从小到大的情谊,因为只要他和她是在一起的,这些他都可以帮她去回忆,即便是永远也回忆不起来那也没关系,他可以陪她再创造出更美好的记忆,只要他们的心在一起,他就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现如今,他们的心还紧紧相依吗?还是只有彼此吗? 不自觉的回忆起了曾经师妹说过的与沐轩龙之间的那个“两年之约”,当初因为全身心的信任,所以不曾追问,可这却不代表着他不想知道那究竟是个怎样的约定?!这个约定里包含了嫁进齐王府这一条吗? 看着苏祁的神情,夏雪儿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在,只觉得内心都猛烈的震颤了一下,缓缓启口说道:“你居然在试探我?” 听见夏雪儿所说的话,苏祁既没有承认也并没有否认,他甚至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的迟钝!心里渐渐的生出了怨怼来。夏雪儿同样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四目相对,只觉得悲从中来。 实在心痛,眼泪就这么在眼眶里打着转,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要夺眶而出,夏雪儿拼命地忍着,音量提高了几度,盯着苏祁的双眼痛心疾首的说道:“在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磨难之后,你居然不相信我了,你居然怀疑我了?!” 不忍心看着她委屈的样子,苏祁闭了眼睛,没有正面回答夏雪儿的话,而是反问道:“若是两年前在桃花谷我坚持了,你会嫁给我吗?心甘情愿的嫁给我?”(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切痛苦的来源 “傻瓜,此生能做你的师兄我很开心,但我又怎会甘心只做你的师兄呢?” …… “你放心,待我求过师尊之后便会尽快上门提亲的!” …… “我理解你、相信你、支持你,也愿意等你!” …… “等你践行了对他的诺言,我也会践行今日对你许下的诺言!” …… 虽然过去了两年之久,七百多个日夜,近九千个时辰,可当初苏祁说过的这些话,至今仍旧一字一句都还萦绕在耳畔,清晰得像是昨日才说出口的似得! 对苏祁,夏雪儿心中有愧,且不说在落水之前那近十年的陪伴与相处,仅仅是在她来到这个陌生的时间维度至今两年有余,她时时刻刻都可以感受到来自他内心的炽热与煎熬!而这些,她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自知只有尽了全力的去弥补、去改变,才不枉费活了这一生,也才对得起师兄的辛苦付出! 可是从苏祁的角度来说,从情窦初开那时起,从对师妹萌生出爱意的那刻起,他的生活中似乎就只剩下了一件事,那便是等待、等待,还是漫长的等待! 从前是等着师妹一天天的长大成人;表露心声之后是等着她完成与沐轩龙的“两年之约”;在两年之约破灭之后,原以为可以从此相守一生,却不想又输给了皇帝的一道赐婚圣旨! 那个时候的苏祁,内心有过失望,但从不绝望,只因为对师妹怀有坚定的信任!正因为这份信任,他仍旧决定等下去,漫无止境的等下去…… 身边众人,不乏劝说他放弃的,甚至就连一直支持他的张靖师兄也用了“日久生情”四个字来劝他放弃,可他做不到,因为他不相信自己与师妹之间青梅竹马的感情会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也因为两年前许下的诺言,更因为轻言放弃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 从闯宫见过师妹之后,他就更坚定了自己那颗等待的心,也时常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他不可以放弃,因为师妹都不曾放弃,两人都还怀有希望,对未来还有无限美好的憧憬! 而这一天,也确实被他等到了! 因为暗夜殿的插手,机缘巧合之下夏雪儿有了足够的理由去摆脱自己“齐王妃”的身份,可以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从此相持相伴、浪迹天涯,用脚步去征服大江南北,用双眼去看遍风光无限,用心去感受人间冷暖,用爱去化解悲哀离愁…… 经历了漫长的等待,经历了坎坷磨难,两人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名正言顺的而光夫妻,可古人总是那么的智慧无穷,又总是一语中的,他们说过:乐极生悲甜中生苦,而这仿佛也就在预示着他和她的命运。 离开那旋涡中心尚不足四个月的时间,原本只要再坚持两个月的,等到两个月后,宫里放出齐王妃身染恶疾去世的消息,他们便再不用躲躲藏藏了! 可谁也没想到,就是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居然还能够再一次遇见沐轩龙!而且还是在这样戏剧化的情况下相遇的。 一方遭遇追杀,而另一方不得已出手相救,甚至就因为一包苏寒莫名其妙丢给他的解药而将两方人再一次牢牢的捆绑在了一起! 这难道就是命运吗?老天爷总是要这么的戏弄他吗?先是冒出一个将自己视为仇敌的亲生哥哥,而后又抛来一个铁了心要和他抢妻子的情敌! 若无今夜之事,他尚还不会如此的怨天尤人,过去的许多事也不会想要问个彻底和明白! “若是两年前我坚持了,你会心甘情愿嫁给我吗?”听不到夏雪儿的回答,苏祁再一次开口问道。 夏雪儿的右手因挣脱时用力过猛和速度过快,掌骨已经裂了,而左手也因一直握着出鞘的幽冥剑,锋利的剑刃割开了细腻的皮肉,殷红的鲜血源源不断的往外冒,再顺着手掌的纹路流下,滴答滴答,地上已然凝聚了一滩刺目的鲜血,却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情况,甚至是连她自己也像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木头人似得,全然不管受伤的手,更不曾因此而喊过一声痛! 苏祁的问话一出,屏住呼吸的不只有苏祁一人,沐轩龙更是如此。 他原本只当自己是个闲散的看戏人,挑起争端之后便优哉游哉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闹矛盾,期盼着再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当苏祁这话一问出来,他却是即刻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竖起了耳朵,也想听一听夏雪儿会作何回答。 两年前,那不正是在他上门提亲之后她以此为条件而不得已答应助他一臂之力,并且争取在两年之内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的时候吗? 原来自己不止一次抢在了苏祁之前,沐轩龙心中不禁有几分沾沾自喜。 却见夏雪儿听闻此话之后先是愣住,身体僵直,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看着苏祁,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被最亲最爱的人所怀疑这个事实一样,可随后却又轻笑出声。 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压住了呼之欲出的泪,这才缓缓开口说道:“若是人生能够重来一次,两年前,我宁可永远醒不过来!” 两年前的误打误撞借尸还魂才是往后一切痛苦的源头! 若是她不曾借尸还魂,也不会因为害怕而整日里战战兢兢,不会被迫进宫参加五皇子的选亲寿宴,不会为了逃避选秀而被人劫持,不会去到幽冥谷而喜欢上苏祁,不会因为一只断线的风筝而结识沐轩龙,不会因为不想嫁进皇家而与沐轩龙定下两年之约,不会因为两年之约而不得已拒绝苏祁的求婚,不会因为突如其来的赐婚而离家出走,不会因为离家出而连累了父母家人,不会破坏了婉表姐与慕容的好姻缘,不会被迫回京成为齐王妃,不会连累竹瑄和沐轩龙身中剧毒,不会因今日之事而再在两人心上添一道伤疤……(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最深的秘密 原本是已经释怀了的,可现如今,夏雪儿复又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了。 若是没有两年前的借尸还魂,苏祁不用陷入痛苦而没有边境的等待中,沐轩龙不用东奔西跑的搜寻她的下落,苏寒不会利用她的感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她也不用满心愧疚,对谁都觉得抱歉…… 所以说,今日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不是与沐轩龙定下的两年之约,更不是两年前苏祁的理解和包容,而是她这个本不该属于这个时代的人的无端闯入。 “是我不该醒过来的,是我不该占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是我不该自诩强大、逆天而行,是我不该钻了空子而沾沾自喜!” 她低了头说着另外两人听不懂的话。 “全是我的错,与你们都没有任何的关系!” 最后低吼了这么一声。苏祁听后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指着在一旁优哉游哉而满脸幸灾乐祸的沐轩龙,却是盯着夏雪儿问道:“所以你说这话是承认了对他是有了感情的,是吗?!” 若不是日久生情,怎会后悔当初醒了过来?若不是日久生情,怎会不敢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若不是日久生情,怎会将一切过错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来?! 夏雪儿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抬了头看着他问道:“所以,你就是因为这无端的猜忌才会演了今晚这样一出好戏?” 她应该想到的,师兄一向沉稳,怎会在只见到了沐轩龙拉着自己的手就如此的怒不可解,甚至是出言要砍了沐轩龙的手?又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只凭借一己之见而迁怒了她并露出这样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现如今是真的想明白了,正因为怀疑她会对沐轩龙日久生情,所以才会演了这样一出戏,只是想看看她会怎样面对、会袒护哪一方而已! 她的求情,在他的眼里成了庇护沐轩龙的证据,而不是担心他一气之下做出傻事的行为! 两年,说长不长,与还是蒋晴天时的从高中一直谈到大学毕业的恋爱相比还真就算不上什么;说短也不短,有过撕心裂肺的痛,有过蜜里调油的甜,有过满心欢喜的期待,有过漫无边境的等待,有过排上倒海的思念,也有过表里不一的争吵和伤害……经历丰富的堪比许多人的一生! 可事到如今,却是统统输给了怀疑。 “张师兄说过,日久便能生情,苏寒也说过,深情不及久伴,可即便如此,我仍旧相信你,只是想要你真心实意的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对他产生男女之情?只要你说没有,我就毫无条件的相信你!” “苏寒说过?” 只听见这一句,夏雪儿便呢喃着重复了一遍,随后却是突然间笑了起来,往后苏祁再说的什么,她全然没有听进耳朵里去。 沐轩龙来到柳州、出现在萃聚客栈、遭到暗夜殿追杀、身中剧毒性命垂为,她应该想到的,在苏祁拿出解药的时候就因该想到的!他的内心黑暗了二十年,怎么会突然间肯放弃了报仇? 他会如此淡然,只是因为他一直都在走在报仇的路上,让苏祁痛苦便是他的复仇计划之一,而且自始至终都从未放弃过,也从未间断过! 可怜自己又一次成为了苏寒手中的刀剑,还是一柄永远也反抗不了的刀剑。 她本是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的性格,可这股对于旁人能够使出的狠劲对于苏寒却是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的。不只因为苏寒是自己拜把子的哥哥,更是因为他曾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别人本来是伤害不了你的,除非是你自己将刀柄塞给了对方! 夏雪儿不怨苏寒利用她来对付苏祁,她只恨自己当初识人不清,将自己的所有一切都告诉了对方。 世上果然不会存在两个人一起知道的秘密,她是活该被利用,也活该被离间! 与其他日被别人伤得更厉害,夏雪儿倒是宁愿自己先插自己一刀,也好知道得更彻底,更明白一些! 由此笑的更肆无忌惮起来,像是一个打算要破釜沉舟的勇士。这样的笑,不禁让在场两人都生出了几许胆寒来。 “不知道苏寒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的真实面目,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到底是谁?” 像是一个处于发疯边缘的人,也像是一个临死而毫不畏惧的人。 苏祁略微皱了皱眉头,不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沐轩龙也是同样如此,这话听起来似乎寓意不浅! “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不再是夏雪儿了吗?”夏雪儿越说越激动,也越说越迷了心智,只见她戳了戳苏祁的心口,说道:“现在我把话再说的明白一点,你可要听好了,我叫蒋、晴、天!” 晴天一声霹雳,形容的似乎就是现在这种场景。 现场除了夏雪儿之外,其余两人均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苏祁记得她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他喜欢的是从先的夏雪儿还是现如今的夏雪儿,那时候他当她是失忆所致,而后相处的过程中,虽然她性格脾气变了,行事作风变了,言谈举止也变了,自己也曾有过疑惑,却从不曾怀疑过她是谁? 相比苏祁的耿耿于怀,沐轩龙的震惊却不是因为侯府千金造假,而只是纯粹的惊讶罢了。 他与夏雪儿打交道是从两年前开始的,也是她落水醒过来之后。他原是被她浑身上下散发而出的那种倔强不服输且自信阳光的气质所吸引了的缘故,至于她在落水之前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他自然是不清楚也不会想要去了解的,因为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之后,他才看清楚自己爱的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而不再是她安国侯府嫡千金的身份! 若真如她方才所说自己不是真正的夏家三小姐的话,那么他自始至终爱上的就是蒋晴天咯?沐轩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然而,看着面前那个自己所深爱之人一脸痛苦不堪的神情,夏雪儿的心里更是痛苦百倍! 再也不忍继续看着他,转而将头别开,继续说道:“真正的夏雪儿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不是淹死的,是被毒死的,醒来后的那个人,也就是我,叫蒋晴天。”(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七章 说开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借尸还魂?” “没错,”面对沐轩龙十分不可思议的询问,夏雪儿却是一改早前的悲哀,深吸一口气,随后欣然的应了,紧接着又特意强调了一遍:“就是借尸还魂!” 这样子,俨然是准备好了要抛开过去的一切包袱和顾虑了。 “这就是你的时代,你替他人活着,也是替自己活着,夏雪儿便是蒋晴天,蒋晴天就是夏雪儿。命格已改,轮回已过,回不去了。” 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两年前道长所说的话,那个时候,还没有苏寒,他是唯一一个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也是第一个劝解她既来之则安之的人! 夏雪儿咬了咬牙,倔强的抬起了头颅,像是已经做好了接受上帝宣判的准备的囚徒。老实说,在过去的两年中,她早已习惯了过夏雪儿的生活,又或者说习惯了背着夏雪儿的身份过自己的生活。若不是今日,或许她永远不会再想起“蒋晴天”这个名字,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原来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若说心里没有失落,没有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见此状况,沐轩龙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奇怪的是,他不止不觉得难过或者愤怒,而且内心竟然还莫名其妙的有些欢喜!情不自禁的嘴角也就藏不住的上扬起了一个微微的弧度来。与此同时还不忘抬眼去观察苏祁的神情,与他的窃喜全然不同,苏祁却是被彻底的惊住了,目光呆滞,再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孩。 借尸还魂?这等奇闻异事不是应当只存在于民间传说之中吗?又怎会真实的发生,而且还是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腐骨噬心,想必你也听闻过它的赫赫威名,就连前任武林盟主都折在了它的手上,难道仅仅十三岁的夏雪儿会逃得了?” 腐骨噬心毒,只听这个名字便足以让人瑟瑟发抖,更何况是亲身经历了的夏雪儿呢? “这毒源自苗疆,乃是用至阴孩童的鲜血养出的毒蛊配以上百种珍贵的毒草毒花混合、蒸制、研磨,历经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制好的毒药呈现出极其妖艳的蓝色粉末状并且还带有淡淡的鸢尾花香,所以它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蓝色鸢尾”,的确是听不搭调的。” “蓝色鸢尾在遇到液体后就会瞬间变得无色无味,完全的与酒水相融,所以极难被人发现。中毒者在服下一个时辰之内便会毒发,只需要短短七天便能从内脏到骨骼逐渐腐烂直至变为一滩血水,连全尸都没有!” 说到这,她顿了顿,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双眼,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颤抖,时至今日,她仍旧能感受到当初她的恐惧,能够感受到她的痛苦!仿佛是她亲身经历的一般。 “在此期间中毒者会十分的痛苦,可谓是生不如死,但与此同时,此毒在进入人的血液之后,又会形成一道坚固的屏障来护住中毒者的心脉,使其不能通过自杀而结束生命,中毒者除了从里到外逐渐融化之外并没有别的死法,因此世人才唤它为‘腐骨噬心毒’,也有称呼它为‘阎王’的!” 沐轩龙接过夏雪儿的话继续说下去。关于腐骨噬心毒,他只在古籍上看见过,而此书现在就放在南山阁三楼的书架上! 这是一种何其残忍的死法,若不是与人有着血海深仇,谁会使用这种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毒药,更何况它的制作过程本身就是一个极其血腥的过程,用活人养蛊,蛊虫吸食孩童的精血成长,再成熟之后又会破皮而出,而这孩子也就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真不敢想象是谁会对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下此毒手,可更让沐轩龙想不通的是,既然夏雪儿中了此毒,又怎会好端端的站在此处?或者说是如何容下蒋晴天的灵魂的? “那么为什么她的身体还完好无损呢?”据他所知,此毒并不可解! 夏雪儿苦笑一声,这毒并不是不可解,“只要中毒的人能在一刻钟之内发现,并且肯以牺牲内力为代价,也不是不可以逃过一死。” 恰好夏雪儿这个练武奇才就是身怀两甲子的内力,也及时的发现了自己被人下了毒,所以运功将大部分的毒都逼了出来,无奈却在关键时刻还是被嫉妒蒙心的夏巧云一掌给推下了青莲池,最终命丧黄泉! 深深地叹了口气,带了些怜惜而又无奈的感叹道:“尽管她武功盖世,尽管她敏锐度极高,尽管她想要牺牲毕生所学来将毒素逼出体内,可最终还是敌不过人心的险恶!” 苏祁自始至终都不敢相信从师妹口中说出的这个所谓的事实,大脑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来的纠结,直至现如今已然是一片空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师妹居然是个冒牌货! 谁可以告诉他,这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然而夏雪儿却是不肯就此放过他,藏了两年之久,有些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那就应该趁此机会来做个彻底的了断,免得日后再继续折磨着每一个与此相关的人的内心。 又抬头看向了他,却是会有不忍心,但与此同时也知道已经到了必须狠下心来的时候了! “所以从前我曾不止一次的问过你,是爱过去的我多一些还是爱现在的我多一些,过去你不明所以,或许会觉得是我胡搅蛮缠,那么现在你已经知晓了全部的真相,”夏雪儿深呼吸一口,继而才又鼓足了勇气说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爱的是夏雪儿还是蒋晴天,是两年前的那个女孩,还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孩?” 她同时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若你真正爱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那个两年前就已经丧了命的可怜人,只要你一个眼神,我即刻离开,决不再纠缠!(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八章 减负 这两年来,不只是苏祁活的累,她也活的很累,苏寒同样也累。或是等待,或是思念,或是算计,或是被算计,他们都累了,也厌了、倦了…… 她曾说过,蒋晴天已经死了,在这里,她只做夏雪儿,这话至今仍旧如此,她占用了夏雪儿的身体,就背负了夏雪儿的使命,这一点永远也无法改变,也不会改变! 说开一切,坦白一切,只是为了给灵魂减负,是为了轻装上阵,也是为了给苏祁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 她无法选择爱上了谁,可她能决定离开谁。她的爱或许开始的并不光彩,但却绝不卑微! 话音落了之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边的寂静之中,只听得到三人此起彼伏的并不稳定的呼吸声。也许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难住了,又或许他们只是不知道她如此做是何目的,苏祁和沐轩龙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心中究竟是作何感想的! “咣当当~” 半晌之后,只听剑鞘落地,清脆的一声响打破了周遭持续许久的沉默。对峙了许久之后,苏祁率先松开了手,旋即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不曾留下只字片语。夏雪儿看着他转身的样子以及那满是落寞的背影,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却是无声无息,也并未出口挽留。 他的答案,尽管并未说出口,可她已经知晓。 而她也暗下过决心,只要他一个眼神,自己可以即刻离开,从此再不纠缠! 可原来即便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在真正面对时心还是会痛。心碎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的难受! 半晌之后,直至那背影从视线中完全消失,直至再也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夏雪儿这才默默的弯下腰去捡起了苏祁撒手扔下的剑鞘,将一直握于掌心的带血的幽冥剑插入其中,缓缓转身,交给了自始至终负手斜靠在长廊的圆柱上的沐轩龙。 “拜托你,还给他。” 只有这淡淡的六个字,语气中除了失落,还是失落,神情也有些木然。对此,沐轩龙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想要伸手抱住她,却又觉得浑身上下都动弹不得,想要安慰她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他从未见过这般失魂落魄的夏雪儿,更不曾见过她如今这样似乎已经决心放下一切的神情,方才心中的那点幸灾乐祸此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担忧,也渐渐有了一丝丝后悔,自己今晚是不是做的有些过分了? 难得高高在上的王爷殿下学会反思自己了,可夏雪儿却是再不给他弥补的机会了。不管沐轩龙接还是不接,她只将剑放进他的怀里,随后自顾自的离开,是与苏祁相反的方向。 沐轩龙只手忙脚乱的接住了硬塞进来的要往下掉的幽冥剑,在即将擦身而过的瞬间不顾一切的拉住了她的手臂,沉声问道:“你要去哪?” 他是在关心她吗? 夏雪儿苦笑一声,淡淡的回答道:“我不是夏雪儿,我一直都在骗你,所以你不用在找我,也不用管我了,王爷殿下。” 说罢就欲挣脱开他拉着自己手臂的手,沐轩龙不敢拉得太紧,因为怕再一次弄疼她,所以顺势放了开来,转而一个闪身走到夏雪儿的前边,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方才话中之意,他听得出来,也知道她是如何想的。 “你是夏雪儿也好,是蒋晴天也罢,我都管不着,我只需要记得你是我沐轩龙明媒正娶的妻子,是本朝的王妃就够了!” 继而又伸手去扳着她的双肩,躬了身子与她齐平,直视着她的脸说道:“你也只需要记住这个身份就好!” 夏雪儿一直低垂着眉眼,听见他说这话还是有些意外的,但又觉得好笑,即便说开了一切,还是摆脱不了被利用的命运吗? 转而平静的出声问道:“倘若我再做不了安国侯府的千金,也不再是幽冥谷的副谷主,于朝廷于江湖上都再帮不上你分毫,你还会这样说吗?” “我知道我过去做了许多混蛋事,你对我心存偏见也是应该的,可现在我在乎的只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身份!” 沐轩龙扳过她的双肩,强迫夏雪儿抬头看着自己,却不想她虽然抬了头,可眼眉却是一直固执的低垂着的。 “你若不是安国侯府的千金,军权我也可以凭借战场上的出生入死来赢得支持,你若不是幽冥谷的副谷主,江湖上我也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来诏安!而你,只需要记得你的身份,安然的做我的王妃就好,其余大可不必劳心费神!” 说实话,沐轩龙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求过人,内心也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紧张。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接近夏雪儿的确是因为她那坚韧而自信的气质,第一次上门提亲,是因为查到了她和许多江湖帮派的重要人士之间都有联系,而他恰巧需要这种关系的帮助。可以这样说,直到她被暗夜殿的人劫走而下落不明时,直到他求着父皇给他半年期限时,他都以为自己这么做只是因为不想失去一个好帮手,不想堵死一条捷径! 可是经过这三个月东奔西跑的追踪,这三个月风餐露宿的寻找,他也时常会怀疑自己的目的,真的只是因为把她当做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舍不得轻易丢弃吗? 直至在萃聚客栈遇上她并一眼就认出了已经是另一副面孔的她,自那时起,困扰了他三个月的谜团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这些年为得到她而付出的努力都找到了正确的解释。 看着她和苏祁在一起,他会生气,不是因为王爷的尊严,而是因为他喜欢她,他会吃醋! 乃至于今天晚上,在得知她不是真正的夏雪儿的那一刻,他率先想到的不是安国侯府也不是幽冥谷,而是她若和苏祁分开了那自己便又多了一夺取她芳心的机会。 这样的想法或许卑鄙,却是最真实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迷茫了 夏雪儿依旧低垂着眉眼,却是开口问道:“可我从不曾喜欢过你,这你也不介意吗?” 此话一出,沐轩龙不禁不觉得难过,反倒像是看见了一缕希望照进内心一样的兴奋,如此是不是就证明着他有机会了? “有句话苏寒说的不错,而我也始终相信,人与人之间是会日久生情的!并不需要一开始就喜欢,往后日子还很长,数十个春夏秋冬里,几千个月满山河,我有信心让你爱上我,就像当初我爱上你那样!” 可是他忘了,他对她的日久生情源于一开始的好奇,而夏雪儿对他,没有好奇。 这话夏雪儿听后眼里确实是有闪过一丝动容与迷茫,终于是缓缓抬头看向了沐轩龙,半晌之后,却只是冷冷一笑。随即后退一步挣脱开他的束缚,在他紧张的目光中继续朝前走去,既没有回头,也不曾回话。 或许她曾经相信过沐轩龙,但在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在她知道他曾经数次设计于她之后,在她知道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后,她怎么还敢、怎么还会再一次信任于他?! 没有一个丈夫会真的不在乎妻子心里始终装着另一个男人,除非,他不是真的爱她! …… 沐轩龙很是受挫,他已经将所有的真心话和盘托出,但却只得到对方的一个冷笑,看着她那转身就走的决然气魄,他的心里更加的迷茫了。 “你手还流着血呢!” 站在原地对那背影吼了一句,仍旧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夏雪儿甚至于都没有放慢自己的脚步,更没有看一看那一直在流血的手。就这样,任由鲜血顺着纤细的手指淌下,在走过之处留下了一道细长的、带着腥味的血路。直至她的身子隐入了黑暗之中,沐轩龙也并未追上去。 别看她像失了魂魄一般,但实际上她的心里却是异常的轻松,像负重前行的人终于丢掉了一直以来都背在身上的包袱一样,她对苏祁,对沐轩龙,再没有了隐瞒,从此可以直起腰杆畅快前行! …… 沐轩龙扬起手中的幽冥剑看了半晌,心中五味杂陈,挑事的是他,可到头来自己又收获了什么?苏祁走,有夏雪儿看着,夏雪儿走,有自己看着,终将剩下自己形单影只,除了耳畔呼呼而过的带了血腥味的微风以及这无边无尽的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 她始终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到最后坦白了一切,竟是打算谁都不要了吗? 沐轩龙无奈而又满是自嘲的笑了,早知是今日这般情景,当初他又是何苦呢? 不对她产生好奇心,不去招惹她,不派人跟踪她,不私下调查她……如果当初不觉得她与旁人不一样,是不是就不会一步步沦陷在她的人格魅力里?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是不是就不会产生如今这种心无余力的挫败感,是不是就可以对她的离开无所谓…… 他不是一个成人之美的人,但如果早早的预见会出现如今这种不受控制的局面,他宁可待在京城之中被思念折磨也不会历经辛苦来到这柳州城只为拆散夏雪儿和苏祁这对青梅竹马的小夫妻! 他后悔了,可是无人知晓,也已经来不及了…… 苏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的房间,遣散了所有侍奉的丫鬟,关了门,也不坐下,只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屋子中心,这里满是他熟悉的味道,没有一丝丝防备的尽数钻进了他的鼻腔里,继而侵占了他的内心,也逐渐唤醒了他陷入沉睡之中的大脑。 不管目光落在何处,似乎都能看见师妹的身影。 妆台前,她左手拿一只鎏金蝴蝶金叉,右手执一只玲珑点翠玉簪,撇过头来问他哪一只更好看;桌案前,她跪坐在软垫之上,手执毛笔挥毫洒墨,一边画一边悄悄的抬了头来看他,还不忘偷笑;书柜前,她踮起脚尖、伸长手臂一直在往上够一本古籍,明明可以站在矮凳上拿到,却偏要让他帮忙…… 过往的一幕幕像街头老先生手中的皮影戏一般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又一次牵动着他的心。他不爱说话,看起来多了几分木纳,可他并不傻,这熟悉的味道与身旁熟悉的人早已经不是年少记忆中那个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惹是生非的小女孩了,他又怎会不知道? 只不过是从小到大聚少离多的缘故,每次见面都是不一样的她,她在成长,在变化,所以他理所应当的将这一切与过往的不同认作是她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变化,认作了岁月的变迁。 时至今日,他仍旧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爱上的不是从小立誓要守护一生的女孩,而是另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机缘巧合之下占领了这具身躯的灵魂! 之所以选择离开,又或者说是潜意识的想要逃离,只是因为他想静一静罢了…… 第二日,丫鬟们像往常一样端了热水站在门口候着,却是半晌听不见召唤,夫人从不赖床的,可眼看着时辰已经过了还是听不见半点响动,不禁都有些疑惑。直到另一名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沾了血的幽冥剑,丫鬟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夫人,已经辰时了!” …… “夫人,该起床了!” …… “夫人?” 叫了几声仍旧听不见半句回答,领头的丫鬟又敲了敲门,可里头依旧是鸦雀无声,几人心急,相视一眼,旋即运功朝那房门踹去,只听轰得一声,房门应声而倒。 屋里没有点灯,窗户也关的严严实实的,冲进去看了却不见里间有人,而且就连昨晚送进的水也没有动过,显然这屋子空了许久了,一边着人去韩叔处禀告,一边于屋内仔仔细细的寻找,终于在墙角的衣柜那发现了一缕蛛丝马迹,有露出的三寸长衣角。 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再满怀戒备的拉开了衣柜门,闯入眼中的却不是别人,而是……(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章 回忆杀 “苏师兄!” 看着那蜷缩了七尺之身坐在狭小的衣柜里的男人,丫鬟十分不可思议的惊呼一声,而苏祁只是眯了眼睛,同时抬起手来遮住了突然间透进来的光,这光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同时不耐烦的动了动颈椎,为什么要来打扰他呢? “苏师兄,哦不,韩少爷,”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称呼错了,丫鬟急忙改了口,继而才又问道:“您怎么会在这衣柜里?夫人呢,她去哪了?” “去哪了?” 苏祁像个木头人似得,口中只喃喃的重复了这么一句,继而伸手去推开了挡住衣柜门的丫鬟,又将衣柜门给拉了起来,当着丫鬟的面再一次将自己给关了起来,期间别说是只字片语,就是一个眼神也不曾有过! 几人只能垂手站在衣柜外面,既不敢出声打扰,也不敢贸然打开衣柜门,只得面面相觑。幽冥虹羽的传奇故事她们没人不知晓,这世上怕也就只有他们彼此才会有这么大的伤害力了。 可谁也不知道这昨日还如胶似漆的小夫妻今日一早怎么就会变成了这幅模样!一个不知所踪,一个颓废不堪。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之后,韩叔终于是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他本来已经在去钱庄的路上了,听到追上来禀报的弟子说夏雪儿不见了,这才又赶忙折返了回来。 还未进屋就已经有弟子给他简单的汇报了前因后果,还将这带血的幽冥剑奉上,韩叔拿起那剑来仔细的看了看,不只是剑鞘上沾了血,就连剑身也同样不可避免,但是从这血液凝结的情况以及颜色的深浅可以断定这血不仅是出自同一个人的,并且已经是昨天晚上就有的了! 幽冥剑和虹羽剑乃是幽冥谷创建祖师爷极其发妻的佩剑,千秋万代只传给嫡系弟子,并且是有望成为下一任接班人的嫡系弟子。这幽冥剑更是老谷主在仙逝之前亲自点名要传给苏祁的,而苏祁也一直将其视若自己的生命,从不离身! 昨夜,一定是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大事,并且是能够对他造成如此巨大打击的大事! 韩叔凝视了片刻剑身的血迹,心里已经跳出了一种猜测,却还是不敢确定,只微眯了眼睛,半晌后轻叹一口气,继而将剑插回剑鞘里,举步跨进了屋子。 看了一眼苏祁藏身的衣柜,并没有上前打开,反倒是命人搬了个凳子来摆好,又遣散了屋中其余人,只剩下自己之后,这才在凳子上落座,侧对着衣柜门。 “十七年前,武林大乱,老谷主留下这把剑之后便驾鹤西去,那个时候你几岁?好像才三四岁吧!” 韩叔手里拿着幽冥剑,像是村头大树下坐着的讲故事的老爷爷一样,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的回忆起了十七年前发生的事情。 老谷主,那是他的大师兄,曾经督促他们刻苦练功的大师兄,曾替他们这一群小师弟背黑锅的大师兄,曾经一起无所畏惧闯天下的大师兄,转眼间已经过世有十七年了。 还记得二十年前,师兄带回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孩,他说这孩子可怜得很,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于是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子一样悉心照顾。师兄走的时候,这孩子才有三岁,还是个黄口小儿,尚且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悲伤却哭的撕心裂肺。出殡那天,孩子爬到寿材上趴着,死死的扣着棺材盖,任谁劝都没用,最后还是师侄用师兄临走前属意给他的幽冥剑给哄骗了下来。 自那以后,原本就不大喜欢说话的孩子更加的沉默寡言了,成日里躲在后山的幽冥洞中练习剑法,小小年纪一把剑早已经是使得出神入化,可除了他自己的师尊之外,其余人怕是半年也难和他说上一句闲话。 “大约是过了六年还是七年吧,谷里又来了一个小女孩,这女孩之后成了那男孩的师妹。她和旁人不一样,旁的师弟师妹看那男孩,总觉得他不苟言笑无趣得很,可就她一个小不点偏偏喜欢屁颠屁颠的跟在男孩的后边。” 夏雪儿就像个天使,她被谷主带回来的时候还很小,韩叔不记得是多少年岁了,只记得她身高还不足三尺,却已经十分的灵气通透。一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像是能够看穿所有人心里的不开心似得,然后会用她那稚嫩的小手来抚摸你的脸颊,会用她那尽显幼稚的言语来驱赶走你生活中的阴霾,总之就是变着法的逗你高兴! 那时他从柳州回谷中小住几日,正巧她这人小鬼大的丫头也在谷里,他笑着问她为什么喜欢和苏祁师兄在一起,没想到她却仰着小脸,一本正经的回答说:苏祁哥哥心里藏有太多的秘密,而且都是不美好的回忆,这样子会很可怜的。 因为觉得男孩可怜,所以才会整天的跟在他的后边,企图让他不再觉得孤单,而男孩表面上极其反感自己多了一个小跟屁虫,可实际上却已经习惯了她的唠唠叨叨,并且对此还产生了依赖感。 没错,这个男孩就是苏祁,而那女孩正是曾经的夏雪儿! “她从小把你当哥哥,而你也习惯了把她当妹妹,她只希望你能过的快乐一些,而你希望她永远都健康平安。” 韩叔轻轻叹了口气,嘴角便带了三分若即若离的愁绪,继而又感叹道:“世上恐怕再没有了比这还纯洁还简单的感情了!” 隔了半晌之后,衣柜中终于出了一点响动。 “现在的师妹已不再是曾经的师妹了。” 苏祁只隔着衣柜门说了这么一句话,轻轻地,甚至有些嗫嚅不清,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可韩叔那敏锐的听觉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言语。 微微一笑的同时又摇了摇头,成婚了又怎样,死去活来又怎样,终究还是孩子,分不清什么是兄妹情,而什么又是男女情。 “难道现在的师兄还是从前的师兄吗?” 很平静地问话,却饱含深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一开始就知道 “难道师兄还是从前的师兄吗?”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真真切切的问住了苏祁。 “时间不停脚步,每个人都不再是从前的模样。师妹不再是从前的师妹,那么师兄是何时变得不像一个师兄的呢?又是从何时开始对本该只是师妹的小女孩生出非分之想的呢?” 韩叔的问话平平淡淡的,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却是让苏祁心头为之一振。稍稍思索片刻之后,脑子一炸,却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猛地推开了衣柜门,望着坐在面前以侧脸对着自己的老者急急地问道:“您知道?” 听见衣柜门撞开的声音,韩叔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并未回过头去,即便是面对苏祁的质问,他也不曾有半分的吃惊。 早在两年前,在他知晓一切真相之后他便意识到了这件事情苏祁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也总有一天是要面对的! 只是他着实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的慢,一直到两年之后才有所察觉! 目光落在手中的幽冥剑上,却是不急不慌的开口反问道:“你想让老夫知道什么?” “现在的夏雪儿已经不是从前的夏雪儿了,不是因为她长大了,而是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苏祁几乎是低吼着喊出这句话的,可那颤抖的嗓音却又透露了他心底的恐惧,出卖了他的灵魂。 可韩叔依旧只是嘴角微微一笑,见对方面对自己的激动却依旧镇定自若,不止没有出言否认,甚至连半分的吃惊都没有,一双看透一切的慧眼只仍旧盯着手里的幽冥剑,苏祁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一切! 霎时间只觉得自己恍若被整个世界欺骗了。韩叔知道,苏寒知道,师尊必然也知道,他们都知道,就只有自己不知道,就只有他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你果然知道……你们都瞒着我!”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来,一双眼睛似乎要将眼前的韩叔给撕裂了一般。这样的痛苦,不只是源于自己的无知,还有对师妹的背叛与愧疚! 然而,面对苏祁的愤怒与心痛,韩叔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回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眼里是一片坦荡自如,却又多了一抹看撒娇耍赖的小孩的无奈神情。 “那又怎样?她是谁与你爱不爱她,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还是说你自始至终都将她当成了一个替身,而她在你眼里仍旧是过去那个一有机会就跟在你身后的小女孩?” 是的,他知道夏雪儿不是夏雪儿,也知道她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甚至知道她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阳光的名字就叫做“蒋晴天”!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你师父最先怀疑的。” 夏雪儿是赵玉兰的女儿,震天雄将其视为自己的亲闺女来看待,哪有父亲察觉不出女儿不对劲的?即便是有中毒、落水这些失忆的由头,可这些都不足以成为打消他疑虑的理由!正巧震天雄有个相识多年的好友——慧空,而更巧的是这个人恰好就是第一个发现这缕由天芒星带来的异乡之魂的人!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办法要救活真正的夏雪儿,可死了就是死了,三魂七魄一离体就散开了,天大地大,何处去找?在者,即便是费尽心力召了回来,那么长时间过去了,回来的也不再是完全的夏雪儿了,这就是人死不能复生的道理! “身体和魂魄不止分属两个不同的人更分属两个不同时代,而这样的后果只能有两种,一,互相排斥而魂飞湮灭,二,两相磨合而成为全新的一体!她之所以能够活下来,这是上苍的选择,是上苍的旨意,怨不得她。” 韩叔此话不无道理,蒋晴天并不是有意闯入这个世界,更不是自愿进入夏雪儿的躯体,她也曾想过回去,也曾为此而努力过,努力得遍体鳞伤,可她回不去,因为长生天才是世界的主宰,任何人也无法逆天而行! “这里对于你来说是故乡,可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得可怕的环境。换个角度想想,如果是你,你愿意留在一个再也见不到亲朋好友的地方吗?” “是你让她找到了归属感,是你让她不再觉得孤零零,所以她依赖你,感恩你,为了你她可以丢不顾一切,人与人之间是互相取暖的,你同样索取着来自于她的温暖,所以她并未有半分的对不住你!” 韩叔说这话时语气情不自禁的提了起来,面对苏祁的无知,他心里实则是有怨怼的。 若说谁最不能接受夏雪儿已经香消玉殒的事实,不是他,不是苏祁,而是一直将其视为亲生女儿的震天雄!可为什么连震天雄都能接纳这个来自于异国他乡的灵魂? 说服震天雄的,不是所谓的命运,而正是她的这些努力,是她的坚强不屈!他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弱女子要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生存下去是一种怎样的挑战! 慧空说,她会成为这个时代的机会,会挽救一场即将到来的灾难。他们都不知道真假,却愿意为此而让她变得更强!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而屋里的沉寂,继而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老爷,小的有要事禀报!” “进来!” 紧接着,就有一个护卫打扮的男子推门进来,只看了一眼依旧坐在柜子里苏祁,转而附在韩叔的耳畔小声的回禀了几句话。 韩叔听后微微的皱了皱眉,旋即又点了点头,吩咐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男子领命退了出去,房门再一次关上,又只剩这了韩叔与苏祁两人。 “这两年来,若你只把她当做替身,那么现在她已经走了,你也不必继续难过下去,毕竟日子还是得往下过;若你爱的是她,是这个陪你经历苦难的女子,那么想通了之后就去把她找回来!” 说罢,韩叔站起身来,将幽冥剑放在了凳子上,在出门之前最后说了一句:“沐公子已经走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隐居 头一天晚上夏雪儿不告而别,第二日一早沐轩龙也在留下一封书信后走了,同样的,苏祁在韩叔离开后细细的想了许久,当天晚上连夜的审了之前所抓的夜闯韩府的杀手,得知真相之后悔不当初,天刚亮便踏上了寻找妻子的征程,只短短一天的时间过后,就只余下竹瑄一人还不知所措的待在韩府。 他又在柳州逗留了有半个月,但一直也未曾得到沐轩龙的相关消息,京城的暗探也不曾传来齐王回京的消息,无奈之下便也只有告辞回京,毕竟事关重大,待与夏天齐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 转眼已经到了十二月中旬,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格外的迟些,夏雪儿是被冻醒的,意识是醒过来了,可身体却还在睡梦中,挣扎了半天这才勉强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没有一丝热气儿! 屋外北风呼啸,也免不了一阵一阵的寒风从门缝里钻了进来,直直的扑向了床榻上朦胧着眼睛的女子,屈了屈身子,继而伸出手去将被子拉得更紧实了些,恨不得将头也给埋进去。 现在已经快到傍晚时分了,他还没回来吗?夏雪儿不禁也开始有些担心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在她迷迷糊糊即将再次进入梦乡的时候,院子外头的竹篱笆门终于是被人给拖了开来,紧接着就听见一个踩着积雪前进的脚步声,咔擦咔擦,很有节奏,但似乎有些沉重。脚步声上了台阶之后就在屋子外停住了,紧接着是一阵放东西的声音,额外又是一阵跺脚声,以及那抖落积雪的嗦嗦声,折腾了片刻,门终于开了,一个人影迅速的闪了进来,只用了大概一秒钟的时间门又重新关了起来,丝毫没给寒风大举入侵的机会。 “昨天夜里又下雪了,在这样下去大雪怕是会封了山路,我今天特意多买了些东西储备着,够你用上十天半个月的了!” 夏雪儿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一整个脑袋来,这才看向了刚进门的沐轩龙,礼貌而客气的说道:“辛苦了,谢谢你。” 听她声音中气不足,沐轩龙忙走了过去,先在衣服上擦干了手上沾了的雪水,继而好一阵搓揉,待手掌暖和些了这才覆上夏雪儿的额头,眉头渐渐的就皱了起来。 “怎么还没有退烧?这可怎么办才好!” 自从夏雪儿离开柳州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大好,也是心伤难愈的缘故,反反复复的,却是像头倔驴似的,怎么都不肯吃药!许是昨天白天贪玩又吹了冷风的缘故,从夜里就开始发烧,冷敷了一晚上,今日早上他离开时都好上许多了,谁知现在又反复了! “我去山脚镇子上给你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 夏雪儿一听找郎中直接开口拒绝了,一来外头雪大,山路确实难走,她也不放心老让他一趟趟的跑着;二来,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知道,少吃药终归是好的! 拗不过她,沐轩龙只得翻箱倒柜将厚实的衣物都拿了出来替她盖上,捂一捂汗兴许会好些。 “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烧个汤婆子暖暖。” 嘱咐了一声,旋即又转身出了门,速度快的像进来时那样。 看着沐轩龙为了她前前后后的忙着,夏雪儿心里涌现出一股暖流,缩了缩脖子,而后情不自禁的回忆起了两人相遇的情形。 那晚眼睁睁看着苏祁转身离开之后,她心痛难忍,连夜离开了柳州,天大地大,却不知该去何处,于是只能一路向西而行,也不知道是走了多少天,最后终于在一处农家寄宿时晕倒了。那家的婆婆是个热心肠,忙去镇子上请了郎中来给她看病,恰巧又在医馆碰见了一路寻着她的踪迹而来的沐轩龙,就将他带回了自己的家。 夏雪儿为了不让人找到她,特意不肯住客栈,只一路借宿在农家,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沐轩龙找到了。事后她问过沐轩龙,为何要拿着画像去医馆找她,他说,因为她离开时手上有伤,所以才想着碰一碰运气。由此可见他的细心,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 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是西南的某座大山里,只因她说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从此不再过问世世沧桑,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搅弄风云的事再没有她的份儿。所以他们便一路向西寻来了这里,不止山清水秀,而且远离城市的喧嚣,除了山下有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之外,离她们最近的镇子也在百里之外,需得绕出几座大山才行! 沐轩龙从山下找了三四个村民上山,就地取材搭建房子,花了不到半个月她就有了自己的小窝,也开辟了一小块菜园子,平日里种种菜,栽栽花,养了几只小鸟,日子过得倒也算自在。 而让她放心的是,沐轩龙也不缠着她,他就在山下小村子里买了处老宅住下,隔山差五的会上山来和她说说话,一个月会给她送三次补给品。若不是昨日因为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她有些兴奋而在室外待的时间长了些导致扑了寒风发烧,他也不会留下照顾了她一夜,今日碰上镇子的赶集日,为了能安然的过个冬天,他这又才早早的下山去采购补给品。 一个多月的相处,沐轩龙算是打破了以往夏雪儿对他的印象。 从前在京城之中,他是那种走到哪里就威风到哪里的齐王爷,锦衣华服,即便是出行也都是一队随从、护卫跟着,衣食住行均要人服侍,就算是写个字,也会有专人在一旁磨墨,真正是那种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 可谁曾想,就是这样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公子哥,他也会照顾别人,会伙同一群村民进镇子里赶集,会一个人背着好几十斤重的东西上山,会拿起锄头来给她翻地,会为了几两银子的东西和别人讨价还价…… 夏雪儿不禁奇怪,这是本来的他,还是改变后的他?(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三章 装傻 想着想着,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里点了两只蜡烛,昏黄的光稳稳的照亮了小小的房间,外头的雪停了,风也跟着停了,因为积雪的缘故,整个世界都显得特别的安静。 与早前刺骨的寒不同,现如今感觉周身都暖暖的。自己伸了手去摸了摸额头,烧果真退了,整个人精神也好了,撑着床坐起身来看了看,屋中烧了炭盆,怪不得她会觉得暖,只是不见了沐轩龙,可能是已经回去了吧,这样也好,总照顾着她,她会越来越觉得歉疚的。 掀了被子起身,刚下地就听见了外廊有脚步声,门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红枣莲子的甜香味。 见夏雪儿已经起来了,沐轩龙急急地嘱咐道:“小心扑了凉风再反复了,快将外套披上!” 看见他,夏雪儿先是一愣,听了这后又有些尴尬的微微一笑,顺手从榻上拉起一件毛领披风裹上,这才朝炭盆走去。 “今天换花样了,红枣莲子粥,快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看着沐轩龙像是献宝似得将盛满了粥的小碗送到眼前,夏雪儿心里霎时间有些酸酸的,眼窝也就随着湿润了。 自从出了柳州,这一个多月来她的身子一直不好,总是隔三差五的就病了,原本以为自己一个人也能活的很好,但后来发现只要一病就毫无力气,更别说是自己喂饱自己了,好在有沐轩龙陪在身边,否则她可能真熬不过这么久的冬天! 由最开始的连白粥都能煮糊到现如今每次生病都能换着花样的煮各种美味的粥汤,夏雪儿知道,在这个由锅碗瓢盆都分不清楚到现如今厨艺堪比家庭煮夫的转变过程中他付出了多少努力! 一失神,再回转过来的时候嘴边不知何时已经凑过来了一勺白里透红、热气腾腾的香粥,而沐轩龙也正满脸期待的看着她。 本能的朝后躲了躲,拒绝了让沐轩龙喂她,又尴尬的笑了笑,“我自己能行。” 自己接过了粥,小勺小勺的喝了,入口细腻滑润,唇齿留香,的确是比她棒多了!可这香醇的红枣莲子粥,在滑入喉咙之后却是慢慢的变了味道,只觉得苦涩得很,是歉疚的味道! “你回去吧。” 夏雪儿手里捧了粥碗,眼眉低垂盯着炭盆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沉声说了一句,沐轩龙先是一愣,眼里闪过一瞬间的失落。 她还是不能接受他!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放弃,在韩府的时候,那时她说:“可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不会喜欢上你。”从她的眼神中,他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说她狠心也好,说她诚实也罢,总之是一点希望都没有给他留下! 那时候,看着她决然而又洒脱的背影,他独自一人在冷风里站了许久,回了房间之后一夜没睡,脑子里想过很多,包括劝说自己放弃,一厢情愿的滋味很难受可他像是上瘾了似得,就是戒不掉! 最终还是决定离开韩府去找她,她走的决然,必然是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他像沙漠里有方向的流浪者一样,只能凭借内心的一丝丝想法一路向西,拿了画像一个个小客栈、小医馆里询问,也曾想过自己有可能根本都找不到她,也想过找到她之后自己或许根本就劝服不了她,更不可能带她回京,可心里就是有个声音在吼着:即便如此那又怎样,不尝试就轻言放弃了,你这个懦夫! 所以他不管自己能不能找到她,也不管找到之后会是何情形,他只是在不停的暗示自己,在坚持一天,过了一天后又是在坚持一天!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句话他始终相信,也没有白白相信! 旋即收起了眼中的所有情绪,反倒是笑了笑,爽朗的回答道:“你喝完我就走,不用担心,外头有雪,点了灯更亮堂!” 夏雪儿知道他听懂了她的话中之意,只是在装傻罢了,每次她一提起让他回去,他就装疯卖傻,总有办法把话题给转开,或者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不明白他的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是一个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也没有什么价值的人罢了,她还背叛过他,甚至于她的心从来都不曾属于过他! 可是她不能继续拖着他了,他不属于这里,不应该陪着她在这荒山野岭里消耗时光! 抬了头,对上他的双眼,极其认真的说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下山,这里不是你该在的地方!回去吧,回京城去,做回你的齐王爷!” 沐轩龙却是一挑眉,不认可的回答道:“既然你能在这生活,为什么我就不能?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邻里之间会相互帮忙并不需要权衡利弊,可以开怀的大笑也可以大声的抱怨,而不用担心所作所为都被谁当做呈堂证供来参一本,老实说,我还挺喜欢现在的状态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的确坦荡,可眼神却并不清澈,里面没有放下一切的豁达,夏雪儿心里清楚,他之所以如此说,只不过是迫不得已的自我安慰罢了! 人生而不同,有些人生来归属田园,所以在外闯荡一番之后总要选择归隐,像是靖节先生;可有些人天生是属于名利场的,即便遭遇宦海沉浮也心有不甘,例如少陵野老。沐轩龙便是后者,在山野,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甚至是不合格的隐士,可若是在名利场上,他定能大展宏图,闯出一番天地! 他不是她,心灰意冷所以选择逃避,选择躲起来,他本来有大好的前程,甚至于是可造福百姓的君主,所以他不应该为了她而牺牲自己! 夏雪儿复又低垂了眉眼,手捧着粥碗,眼睛盯着赤焰,看起来平静实则却是思绪万千。 “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生病之后宁愿强捱着也不肯请大夫来看病,更不肯吃药吗?” 她不是他的良人,所以她必须把他逼走!(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四章 怀孕了 对于这个问题,沐轩龙自己也不甚疑惑。夏雪儿的身子一向羸弱,听说是落水所致,但从前也不似如今这般爱生病,三天两头的就又病倒了,过去这两个月,倒像是将从小到大没生过的病都给补了回来似得! 每次见她强捱着,他这心里都不好受,恨不得将她捆了去医馆让大夫好好地瞧上一瞧,可她倒好,不止不让请郎中,甚至连药都不愿意吃!若尚有力气那就开始早起运动,美名其曰强健体魄,若是实在没力气,那就躺在床上痛痛快快的捂一身汗! 他是一脸不解的看向了夏雪儿,期待能从她的口中说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来。 只见夏雪儿放了勺子,一只手端着碗,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上小腹,与此同时嘴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微笑,缓缓开口说道:“因为我觉得自己与从前不一样了,可是我不敢求证。” 一直以来,她的内心都十分矛盾,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肯看大夫是害怕大夫一语成戳,证实或者是否认了她的猜测,而不肯吃药则是因为万一她的猜想是正确的,她不想让药物影响了小生命的生长甚至是杀死他! 沐轩龙就是再笨再迟钝,在看见她这样散发着母性光辉的笑容以及那轻抚小腹的手掌也应该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又是一个晴天惊雷,比之前那句“我从不曾喜欢过你”更加伤人千百倍,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还是有些不死心,半信半疑的问道:“此话当真?”心里面还是会期待这只是她的一个错误的猜测。 然而,希望还是破灭了,只见夏雪儿点了点头,回答道:“虽然至今尚未看过医生,可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她的身体,她清楚,种种迹象均表明她与过去不一样了,她再不是一个人了! 心里不知道是何种滋味,她是他的妻子,虽然两人连手都没牵过,虽然她从不承认,可他已经认定了她的身份,而今,她亲口告诉他,她怀孕了,但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因为他们从来都没行过周公之礼! 她心里有别的男人,他可以不去顾忌,她受伤离开,他可以抛开一切陪她,只因为他觉得对不起她,他想要弥补曾经所犯的过错,因为他始终相信日久是会生情的,因为他觉得只要自己够包容,够温柔,够体贴,迟早有一天她会接受自己! 却不想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他以为,真的只是他以为,仅此而已! 沐轩龙说不出自己的感受,也再不想说话,他猛地站起身来,有些狂躁的在屋子里绕了两圈,继而拉开门冲了出去!夏雪儿知道他这是在竭力的压抑着内心呼之欲出的怒火,没有一个男人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能沉得住气,尽管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夫妻。 在沐轩龙愤然出去之后,夏雪儿只是缓缓地放下了碗,弯腰自己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双眼紧盯着熊熊燃烧的小火苗,这一刻,内心反倒是沉静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 屋外传来了沐轩龙的嘶吼声,也有树木折断倒地的轰隆声,在这寂静的雪夜都显得格外的刺耳!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随后才渐渐的平息下来,直到再没有一丁点响动。 夏雪儿直起了身子,侧目看向了桌上放了的大氅,纠结一番之后旋即起身,打开门,撑了小伞,下了三级阶梯,再穿过院子,走出篱笆门,沿着印在积雪上的脚印向屋子左侧走去。 积雪上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距离拉得很开,可以看出他气得不轻,脚步不稳,甚至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只想快些离开。 远远地就看见雪地里躺了一个人,呈大字型摆开,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着气,果真是累极了。毕竟以他为中心,方圆十米之内的树都到倒了,年岁少些的拔地而起,粗壮些的拦腰斩断,也有枝枝叶叶掉了一地的,显然是备受摧残,一片狼藉! 下了小雪,好在无风。 沐轩龙躺着,身下是半尺厚的积雪,身上不断有雪花飘落而下,轻轻地,柔柔的,像羽毛般轻盈,佛在脸上瞬间化为冰凉的雪水,可即便如此,他却不曾有半分觉得寒冷,许是火气太旺了的缘故,这样也好,降降心火! 听见细细嗦嗦的脚步声,他反倒闭了眼睛,夏雪儿也没有靠的太近,只在战场边缘站住了脚,她一声身纯白,若不是撑着绘有粉墨桃花的油纸伞,怕是就与这雪景融为一体了!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整个世界只听得见雪花飘落的声音以及偶尔发出的几声鸟兽的呼朋唤友的叫声。 沐轩龙躺着一动不动,若是旁人,定会以为他睡着了!他不起身,她便也不离开,两相僵持了约一柱香的时间之后,沐轩龙率先投降。 这女人,高烧刚退,她是想作死吗?! 暗骂了一声,旋即翻身起来,脊背早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浸透,却是丝毫不觉得寒意肆起,斜眼看了看撑了油纸伞站的笔直的像是一座雕像似得夏雪儿,终于迈开了脚步朝她走去。 没有正脸相迎,更没有对视,在走到她的左后方之后才停下了脚步。 “即便是这孩子没有父亲,你也会把他生下来的,对吗?” 她心里虽然纠结,可他知道,她不会杀了这孩子,要不然也就不会在生病时不肯吃药!但他同时也清楚,这件事无关她的天性善良,而是因为,这是苏祁的孩子,是他们共同的孩子! 听闻此话,夏雪儿也并未回头,眼角眉梢滑过一抹笑意,或许是幸福,或许是无奈,半晌之后,薄唇轻启。 “他是一个生命,有权利活着。” “那苏祁呢?”沐轩龙追问,一句话,将他的不死心公之于众! 夏雪儿突然抬头看向了天空,那雪花一片片飞舞而下,在眼前盘旋着,伸出手去,雪花触手而化,手心一片冰凉,这就是她和苏祁的爱情,看着好看,实则一触就化! 原也不是属于她的,或者说从不曾属于她!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结局。(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五章 都走了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相濡以沫,携手到老,当然令人羡慕,而相忘于江湖,从此只剩怀念,也不失为一种值得尊敬的选择。夏雪儿的离开,是勇气的代表,还是怯懦的表现,已不再值得思量,对于他们来说,不在互相折磨就是极好的! …… 如果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夏雪儿,无疑刺猬是最为合适的,看着外表特坚强,但凡遇到敌人,便会立马充满戒备的张开全身的尖刺,看起来无所畏惧,所向披靡,迎敌而上,哪怕拼个你死我活也在所不惜! 但往往这种外表看起来坚不可摧的人,内心大多都是柔软的,而这种柔软是旁人看不到的,也是她不会轻易流露出来的。 她的戒备心之所以如此之强,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她能够狠下心来连自己都伤害,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同样的错误,她不容许自己犯第二次,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她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正因为缺乏安全感,所以她杜绝一切别人可以利用她自己来伤害她的可能,所以她才会当着沐轩龙的面对苏祁说出那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才会在看到苏祁的选择之后下定决心一走了之,躲进了这人烟稀少的深山老林里。 或许就连苏寒最终都没有想到她会做的如此决绝! 在夏雪儿看来,心软是对别人残忍,心狠是对自己残忍。 若是她不忍心伤害沐轩龙,一直享受着他的付出,既不打断也不答复,态度暧昧,给了他错觉和希望,可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到了一切都濒临败露的时候,亦或是在他知晓真相的那一刻,这种从云端跌入谷底的绝望才是最大的伤害! 燃起希望之后的失望所带来的伤害要比一开始就明说所带来的伤害重百倍、千倍!而这,就是不该心软时心软所带来的后果。她做不到对别人残忍,所以只能对自己残忍。 很多时候,她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狠心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还是会坚持那样做了。将伤害留给自己,不打扰别人、不牵连别人,这是她能想到并且做到的最大的仁慈! 夏雪儿伸手去一下下轻柔的抚摸着小腹,虽然相对于从前的平坦只是微微有一些凸起的变化,虽然安安静静的甚至于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可夏雪儿知道,他就在里面住着,也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她的心里。 先前的所有矛盾和纠结,似乎都在沐轩龙问出那句话的片刻间消失殆尽了。 “即便这孩子没有父亲,你也会把他生下来的,对吗?” “他是一个生命,有权利活着!”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被惊住了,原来在她的潜意识里如此的深爱着这个孩子,而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果真化身成了一个母亲,甚至为自己先前的摇摆不定而心生愧疚! 听着身后那有些跌跌撞撞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夏雪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脚步不动,更不曾转身,只像是一尊雕塑一样立在这森林之中,立在这漫天飞舞的雪花里。 雪越下越大,再睁开眼时,不只是地上的足迹,就连之前所有沐轩龙存在过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都寂静了,除了簌簌的雪声,在听不到一丁点杂音,甚至于方才的一片狼藉,现如今有了积雪的点缀,反倒让它更像是一副美妙的雪景! 是上苍体贴,所以才让大雪来掩盖了这一切么? 夏雪儿心静如水,嘴角抽搐了两下,想要划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只能作罢。安静的转身,撑着油纸伞往回走去。 在和沐轩龙相处的这两个月里,不涉及任何的名誉、权利,不涉及家族的生死、荣誉,不涉及皇家的威严、地位,不涉及人与人的身份、尊卑……像是所有的普通人一样,他们也曾互相取暖、相互照顾,固有印象一步步被打破,曾经的恩恩怨怨也在体贴中逐步消退。在此之前,夏雪儿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居然也会对沐轩龙产生依赖感,这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习惯了他体贴的照顾,习惯了他隔三差五的到访,习惯了他做菜的口味,习惯了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时都有他的出现……这不是爱恋,不是倾慕,而更像是超越了友情的亲情!是的,除了苏祁之外,她把其余所有有好感的人都当做了亲人,慕容泽韬是这样,苏寒是这样,渝盈汐是这样,现在就连沐轩龙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人,是社会性的,是群居性的,没有人能够一辈子只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下去,而且活的出彩活的开心快乐!她也一样。 可她注定了要背着夏雪儿的命运,注定了这一生和苏祁绑在一起,注定了要卷入苏家兄弟俩的战争中,注定了不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样子,也注定了不是沐轩龙的良人,既然如此,那么她自是不愿意拖累了他,所以她宁可狠心逼走了他,宁可让他恨她! 篱笆门敞开着,院子内静悄悄的,他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吧!夏雪儿心里这样想着,瞬间觉得这心里像是少了些东西似的,如这院子一般,空落落的。还好,只觉得空,并不会痛。 深呼吸一口,调整好心情,继而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微微一笑,“还好,至少你不会离开。” 如往常一样走进门,转身将篱笆门拉严实了,步履平静的朝木屋走去,上了三级台阶,这是一个有三步宽、五步长的露台,封了顶,三面透风,看风景是不错的。放下油纸伞来抖落了伞面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收起,又拍了拍披风,这才拉开了屋门进去。 她曾说过,若不是早已心有所属,她将会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所以,沐轩龙,下辈子请早些出现,赶在苏祁之前!(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六章 优质男人 夏雪儿只当自己的冷漠绝情能将沐轩龙给逼走,却不想仅仅过了五天之后,正当她拿了小锄头蹲在菜地里处理那些不幸被大雪封冻住的青菜时,他就这么没有一丝一毫防备的如以往一样出现在了门口,左手提了四五个大大小小的礼盒,右肩上挎着一只以粗布条子做背带的掉了漆的深棕色木箱子,身后还跟了一个穿灰色粗布棉袍的老者,头上戴了顶同色的帽子,露在外的须发掺杂着灰白,看样子年纪已长,脊背佝偻着,一手支撑着膝盖,一手抬起用衣袖擦着汗,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反观沐轩龙,只是面色有些红润,鼻尖稍稍浸出一小片细密的汗珠而已,或许对他来说,这条上山的路尽管曲折,尽管陡峭,可已经走过太多次,早不成问题了! 见此情景,夏雪儿心中难免会有些吃惊,也一下子不太能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情况,而沐轩龙似乎也有些不大自然,尴尬的笑了笑,自顾自的拉开了篱笆门,跨步进来,那老者便也紧随其后。 夏雪儿依旧蹲在地上,只转了头半仰着看向这无端闯入的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夏雪儿率先开口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他不是应该在回京的路上吗? 一反之前干净的声线,喉咙有些沙哑,惊诧之中似乎又带了些愠怒。沐轩龙自然是听见了这话,不过这其中的原因他不想用言语来表述,往后的行动自会证明一切! 没有回答,反倒是走上前来,接过了她手中沾满了泥土的小锄头随手丢到一旁,随即扶起她来,夏雪儿也就随着他牵引的力度朝前行去,待站在老者身前之后,沐轩龙这才介绍道:“这是从镇上来的郎中,李伯,从今往后负责照顾你和腹中胎儿的健康,每半个月他会上山来替你诊一次脉,一直到你生产。” 夏雪儿虽然满心疑惑,可还是礼貌的朝老伯点头示意,露了个笑脸。 李郎中看了看夏雪儿的面色,微微一笑开口说道:“老夫看夫人面色不佳,多半是气虚所制,天气好的话少量的活动活动也是对胎儿有益。”今天的天气是挺好的,虽然雪还未融化,可却是暖阳高照! 一行人进了竹屋,屋子里烧了炭盆,火已经快死了,但好歹还有余温留住,倒也不至于太冷。沐轩龙放了手里的东西,扶夏雪儿坐好,抓住李伯诊脉的空隙,自己撩了衣摆蹲下身来重新加炭起火。 不得不说,只要心情好了,身体也就跟着乐观了。从前是许多事情堆积在心里,导致心情不畅,日积月累的容易垮了身子,可自从想开一切之后,夏雪儿只觉得自己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精气神瞬间都高涨起来,也就不觉得身子病怏怏的了,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吧! 送走了郎中李伯,沐轩龙并未离开,刚好有些事情夏雪儿需要同他说上一说。 “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问的什么话?”听此,沐轩龙反倒是有些不大高兴的反问了一句,继而就又说道:“拜托,我可是优质男人,你见过有哪个优质男人会丢下自己的夫人和孩子的吗?” 夏雪儿皱了眉头,他却像是没看见似得,只依旧摆弄着手中这该死的炭火,怎么就点不燃呢?难道是受潮了? 夏雪儿见他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不免有火气上来了。 “我不想再欠你什么,因为我还不起!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不是挺好的吗?回去吧,我求你了!” 几乎是吼着说出的这句话,这是她的心声,也是她一直介意的地方,更是她要撵他走的主要原因。沐轩龙知道,直到昨天才想明白的,他讨厌这样子迟钝的自己,仿佛只要一碰上夏雪儿的事,他就失去了本该有的冷静和沉着,也不再睿智而果敢。 不知不觉中回忆起了两月前遇见她时的样子,简陋的农舍,坚硬的床榻,半昏迷中依旧散发着淡淡哀愁的面容,只在郎中的手才搭上她的手腕的一瞬间便又警觉的惊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许人接近,更不许他触碰。 这是怎样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才会这般的活得不安稳?!他当时只觉得心疼,却并不了解。 轻轻的一笑,拉过她的手,手很小,很瘦,指头纤长白嫩,却并不暖和,一瞬间,只觉得凉意侵到了他的心里,握在手心之中,企图能给她温暖,那怕是一点点也好。夏雪儿不停的想要挣脱出去。 “别动!” 他霸气的提了一句,紧接着将那不安分的手握的更紧了。待女生安静下来之后,他这才缓缓开口。 “你是一个传奇,心里藏有太多的事情,从前是我不懂,也以为可以慢慢的改变你,但是后来我发现,你的世界太孤独,并且你只愿意自己享受这份孤独,所以我承诺,我会安安静静的喜欢你。我们之间虽无真正的夫妻之情,但我终归是你的丈夫,照顾怀孕的妻子是一个丈夫应尽的职责,也是一个父亲必不可少的功课!” 沐轩龙说这话时眼眉中带了笑意,是诚挚的笑,是由衷而发的笑,可这笑却深深的刺痛了夏雪儿,他的神情,他的宽容,他的体贴,统统只会成为她的心灵负担,会成为她最深最浓的愧疚! 猛地抽出了手,两月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可不同的是,这一次沐轩龙学会了适时地放手。 “沐轩龙,你还不明白吗?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一场权利与生命的交易,我从未真心对待过你,而这腹中的孩子也和你没有一丁点关系,所以你不用负责,也用不着你负责!” 对于她近乎撕心裂肺的吼叫,沐轩龙却是出奇的平静,脸上依旧挂着和煦如春光的笑容,将中指放到嘴巴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嘘,小声点,你会吓到宝宝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发乎情 “你有没有真心对待过我,我自有知觉,也有辨识度,你说了不算!至于这孩子,生生父亲是谁重要吗?” 至此,沐轩龙顿了顿,突然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继而又一本正经的说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谁陪他长大,是谁带给他快乐,而这个人,会是我,也一定是我!”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动力,总之在过去的五天里,他把从前,把现在,把将来,与夏雪儿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以及自身的感受和改变,甚至是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一并想了个清清楚楚,始终还是那句话:日久生情,付出总有回报! 说他一厢情愿也好,说他固执蛮横也罢,他只想陪在她的身边,在她最艰难的时候,在她最孤单的时候。 “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所以你不用对我觉得愧疚,若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的话,那就对我好一点,或者说尝试着去喜欢我!”直至爱上我!沐轩龙在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沐轩龙!”夏雪儿沉声的喊了一声,她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也不喜欢他这样故作轻松的样子。 “我知道,你从不曾喜欢过我,开个玩笑嘛,我的夫人!” 在她再一次开口强调自己并不喜欢他时,他抢先开了口,还摆出一副开玩笑的神情来。 有些话从喜欢的人嘴里听到和自己说出来,这感觉是不一样的! 略有些孩子气的拉过夏雪儿的左手,掌心有两条笔直的一长一短的伤疤,短些的那条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是新婚之夜她自己割伤的,为了那条要沾染上处子之血的白绸缎;而长些的那条,从虎口处一直贯穿整个手掌,将清晰的爱情线分成了两部分,是那晚苏祁手中的幽冥剑留下的,因为早前处理不善的缘故,现在还在结痂,他止不住的心疼,但他宁可相信这是天意! “我说你也不能因为长得一张俏脸就不爱惜这手,随意伤害它啊,毕竟多少人为之倾倒,也算得上是第二张脸呢!” 对于他这般没个正型的样子,夏雪儿并未搭话,只是无奈的翻了个大白眼,抽出了自己的左手后转身离开了。 沐轩龙看她一句话不说就直接出了门,一时间有些蒙圈,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乖了?竟然不反驳他的话! 望着那开门出去的背影,又有些不放心,急急忙忙的开口问道:“你去哪儿?” 夏雪儿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劳动!” “回来,你怀有身孕呢,不能动!” “李伯说了,适量运动对胎儿好!” 声音是传了回来,可人却是已经不见了影子。 李伯进门时是说过这么一句话,原以为她会因人是他带来的而有排斥心理进而直接忽视了李伯的建议,没想到记得还挺牢! 沐轩龙禁不住笑了笑,转身蹲下准备继续鼓捣自己那燃了半天还没有点着的炭火,眼角的余光却又瞟到了桌子上她方才脱下的手套,那是她自己根据自己的手型大小选用牛皮缝制的,说是不透水还保暖,冬天戴上可以在做活计时不用挨冻! 忙拿起手套追了出去,还一边喊着:“要戴上手套!” …… 苏祁天刚明便启程,一路快马加鞭的向北走,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停留一两天,只期盼着能够和夏雪儿相遇,但每次都以失望告终再继续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如今已经两个多月过去了,终于是进了京城,这里兴许是他北行额最后一站,因为不知道除此之外她还能去哪里! 香兰在收到苏祁的飞鸽传书之后也是着急得很,连夜进了城。来到登仙楼之后更是直接奔顶楼的包间而去。 房间里,苏祁衣衫单薄,却是挺直了脊背站在窗前,任由北风呼啸着扑向自己,灌进屋子,兴许他觉得这样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又或者说,这是他的自我惩戒,惩罚自己弄丢了妻子,弄丢了这辈子最爱的人! 门哗的一下被人从外猛地推开,觉得气场不同,苏祁刚转了头去,紧接着就有一个拳头狠狠地呼向了他的脸,感觉到了凛冽的拳风,可他并没有着急躲开,而是硬生生的受了!冲击力太大的缘故,他脚步踉跄,随后径直朝一旁倒去,好在有个雕花圆台花架挡了一下。 随后而来的香兰恰巧看见苏祁挨打的一幕,急得大叫一声,连忙进屋,一边朝苏祁小跑着过去,一边出口埋怨道:“苏师兄,你傻吗?干嘛不躲开?!” 苏祁推开了香兰,直起身子来,侧了头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才正眼看向了对面怒气冲冲的慕容泽韬,对方恨不得将他撕碎吃了! 慕容泽韬刚来京城两天,他自然是知道夏雪儿不在宫里,也知道她会和苏祁在一起,因为早前去过桃苑,所以便径直去那里找人了,却不想欢欢喜喜的去了却是听到夏雪儿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这样一个让人气愤的消息,哪能不生气?因此今日在得知苏祁进城之后便跟着香兰一同来到了登仙楼,也才有了方才开场那一幕! 慕容泽韬对夏雪儿有着特殊的情感,既将她当妹妹看待,又有着超乎兄妹的感情,可他和苏寒一样,是个明白人,也是个理性人。他们自知自己配不上夏雪儿,又不想毁了这份真挚的感情,所以一直有所收敛,对她的好也都是发乎真情而直乎理性,始终停留在兄妹的层面上,不曾有半分的越矩。 因此,从最真实的情感来说,他们是羡慕苏祁的,羡慕他能够得到夏雪儿全部的爱,能够成为她最挂心的人,能够成为那个与众不同的唯一! 可他却是这么的不懂得珍惜,这份自己渴求而不能得到的感情,他竟然视若无睹,甚至还肆意糟蹋! 在气愤的同时,慕容泽韬也不禁开始责怪自己,若是当初他勇敢一些,坚决不放她回来,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一筹莫展 “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亲自送她回来这个是非之地!” 慕容泽韬如此说着,一掌砸在了桌子上,方桌应声而炸裂成两半。 眼前尽是那个万物复苏的早春,他与她驭停了马,就在城郊灰尘四起的官道上,他眼眶湿润的对她说“今日一别,此生怕是再也不会有所交集了,我的人生没有你的参与,会很苍白的”,而她则是豁达而又认真的回答了一句,“一日为兄,终身为兄,即便妹妹身处这繁华京中,心中牵挂的仍旧是漠北的天地,断然不会忘了哥哥往日的百般照顾与包容!若是此生无缘相见,此恩情来世必报”,没想到才不过一年而已,在这个白雪皑皑的冬季,在踏入京城时,却是再无了她的笑、她的闹、她的倩影、她的呼吸! 苏祁苦笑一声,继而接着慕容泽韬的话说道:“我也希望当初她一去不返,至少这样,她在我脑海里还是最初的样子!” 不知道所谓的借尸还魂,就不会迷茫惶恐,不会伤了她的心,不会丢了她,不会自责愧疚,不会…… 香兰抱拳靠着墙壁看着这一切,“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是懦弱的人才会说出的借口,可现如今她也想说一句,早知道苏祁会如此的辜负了小姐,当初她就不该放心让她和他一起走! 屋子里沉寂了下来,,每个人都陷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无可自拔。大约过了一炷香之后,香兰深呼吸一口,抬头来看了看满脸哀愁的慕容泽韬,又看了看一脸自责愧疚的苏祁,哀声叹了口气。 “好了,现在也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还是想一想小姐她会去哪里吧!” 若说她对苏祁没有怨气,那是不可能的,毕竟是跟在身边十余年的小姐,已经是超乎主仆、超乎友情的亲情了!好端端的人,原以为会苦尽甘来,没想到最终还是被苏祁气走了! 夏雪儿是个理性的人,也是个成熟的人,她能选择不告而别,可想而知当时她受了多么大的伤害,是多么的心如死灰! 苏祁瘫坐在椅子上,垂了眉眼,既无可奈何又心痛难耐,虽然现如今的夏雪儿已经不是从前的师妹,不是和他一起闯荡江湖的那个师妹,可他也不是就一点不了解的。她若真想藏起来,那谁还能找得到她?就像皇帝赐婚那时,不也是大江南北都寻不到她的一丝消息么? 难道他真的就彻底的失去她了? “一路向北,沿途大大小小的城镇我都拿着画像问过了,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线索,若她既不在桃苑,也不在京城之中,我实在想不到她还会去哪里!” 他这样的猜测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即便如今的夏雪儿不再是从前的夏雪儿,那她能去的地方也没有多少,毕竟灵魂不是这个朝代的人,除了京城和幽冥谷之外,其余任何地方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除了…… 苏祁灵光一闪,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了慕容泽韬,而与此同时香兰也将头看向了他,毕竟有前车之鉴! 慕容泽韬看见两人的目光,不知鄙视的回了一眼,甚至更为恼火了,这两个人怎么这么没脑子,怪不得夏雪儿会失踪了这么久都还未找到! “要是她在我那里,我会不知道吗?!” 他倒还真希望夏雪儿会在漠北,至少证明了他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是她会在走投无路时想到并且放心依赖的一个朋友!如果那样的话,他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绝不会亲自将她送回来,即便就这样子当她一辈子的哥哥,他也乐意! 闻他如此一说,香兰也就推翻了早前对他的怀疑,转而说道:“齐王府小姐是肯定不会回去的,而我之前打听过了,齐王爷也是至今未归,而且就连皇帝都不知道他的踪迹,也正发愁着呢!” 毕竟约定的半年之期就在眼前,若沐轩龙还未带着夏雪儿回来,皇帝就要宣告天下她的“死讯”了,如此一来,那便是真正的再不得回来了! 慕容泽韬又是一脸鄙夷的看向了香兰。幽冥谷的威名远扬在外,夏雪儿也是聪明稳重,计谋老练,怎么身边跟了十几年的丫鬟是这般故步自封,说话透着傻气呢? 带了几分嘲讽的说道:“这个你且放宽心,最近几月燕王蠢蠢欲动,越是这个时候皇帝就越不敢轻易的宣告齐王妃的‘死讯’!” 幽州本来是个荒凉的地界,也正如此,当年皇上在登基之后才会将并不安分的兄弟分封到那里去,原是想着磨练磨练他,让他打消了夺位的念想,可随着这几年国运的昌盛和疆土的扩展,幽州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军事重地,更何况燕王这几十年竭尽全力的管理,使得那地方的经济迅速崛起,发展成了北方要城! 若是燕王真有心起兵造反,北部一直虎视眈眈的契丹国也会乘机而动,到时候将会是内忧外患一并出现。可这些年皇帝削爵减俸,仅剩的几个君侯,不是年纪花甲就是昏庸无度,早已不复当年勇猛之样,手中可用之人并不多。 而安国侯府的夏青玄和夏天齐无疑都是带兵出征的不二人选,若是这个时候宣布了夏雪儿的‘死讯’,即便是赐以厚葬,也只会在安国侯父子的心中埋下一颗仇恨的种子!皇帝不傻,他自是不敢如此行事。 “咱们这皇帝陛下此时恐怕是夜不安枕,比我们更着急找到雪儿来稳定安国侯的心呢!” 此话不错,自从有暗探回禀说燕王在暗地里培植死士并且集结军队之后,这半月来,皇帝已经连续几次召见了夏青玄极其大儿子,可每次这两人都是含含糊糊、言辞闪烁,他自是惹一肚子气,但又拿之无可奈何!晚年不似壮年时威严了,手里的权利还在,但约束力也越来越大,这个皇帝当得窝囊!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之时,有人推门进来了,是荣叔。扫了屋中三人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苏祁的身上。 “谷主来信,让你即刻启程回谷!”(未完待续。) 第三百八十九章 警告 荣叔表情严肃,说得却并不急,反倒是苏祁和慕容泽韬几人听了此话之后复又燃起了希望。 苏祁刚到京城不过半日的时间,谷主便传了信来召他回去,而且还是即刻启程,若无急事怎会如此的言语迫切?而如今可谓是太平盛世的幽冥谷中还会有什么事情能比副谷主不知所踪更加要紧的? 莫不是有消息了? 苏祁一把拉过荣叔,双手紧紧把着他的双臂,满眼希冀的望向他那经岁月的沉淀而平和沉着的脸,切切的问道:“找到了?他们找到她了?” 荣叔嘴角微微一勾,似是充满无奈的一笑,没有否认也并不承认,只说道:“你回去后就知道了。” 继而又拍了拍苏祁的肩头,叮嘱道:“快去吧,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说罢,又看了香兰和慕容泽韬一眼,旋即转身出了房间,三人都听到了他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虽然很轻很轻,但却像个大石头一样砸在他们的心里,苏祁此去,恐怕并不能如愿! 荣叔离开之后,屋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是之前所没有的死一般的沉寂! 苏祁跨上包袱,又将另一个递给香兰,说道:“这都是她的东西,你好生替她收着!” 说罢拿了剑转身就走,香兰看了看塞进怀里来的包裹,心里突然有些不安,听见苏祁开门的声音,又急急地开口道:“苏师兄,我送送你!” 说着放下手里的包裹,三两步追了出去,却是有一个身影比他更快的出了门,定睛一看,又是慕容泽韬! 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苏祁前边,抬手挡住了他的去路,而那手中执了一柄锋利的长剑,与苏祁的喉咙不过毫厘的距离,香兰见此瞬间就警觉了起来,也是抽出了自己的剑指向了慕容泽韬。 “慕容公子!你想作什么?” “放下剑来,你若伤了他,小姐也不会原谅你的!” 语气中满是紧张,虽然说在小姐失踪这件事情上她也埋怨苏祁,也对他感到失望,可却是不希望他受到任何的伤害的,更别说只要慕容泽韬稍稍一动,苏祁便会割喉而亡,一帮之主,武功又哪里是她能够匹敌的? 慕容泽韬却是看都没看香兰一眼,更直接忽视了她的警告,只望着苏祁说道:“若是你找不到她,或者说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放下了剑便又转身进了房间,经过香兰身边的时候也未正眼看她,只是声音森寒的说了一句:“原不原谅的,先找到你家小姐再说!” 说罢,只留个两人一个冰冷而又带了杀气的背影! “师兄没事吧?”香兰跑上前去询问,却是见苏祁的脖颈已经有了一道浅浅的剑伤,正在渗血,而苏祁只是若无其事的抬手擦去了渗出的鲜血,淡淡回了一句:“我没事。” 若师妹当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用慕容泽韬动手,他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师兄,注意安全!” 送苏祁出门的时候,香兰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苏祁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这才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望着那逐渐隐匿在昏暗中,消失在了自己视线里的身影,香兰这心里头总觉得忐忑不安,但又说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 莫不是方才被慕容泽韬吓到了的缘故? 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呼啸而来的冷风扑进身子后觉得一阵阵寒意肆起,她这才清醒了过来,甩了甩头,又哈出口热气来搓了搓手,继而望了望苏祁离开的方向,这才转身进楼。 因为是冬天的缘故,客人本就不多,夜里肯出来行走的更是没几个,大街上冷冷清清的连个鬼影都不见,登仙楼也难得可以早些打烊休息。一楼的大厅里,小二正在收拾桌椅,香兰走了过去,拿起了靠在桌沿上的扫帚开始帮忙扫地。 这里和她的家一样,而他们都是她的亲人,有亲人陪在身边,再难的坎也能过去,再大的恐惧也会消散…… 看店小二拿了拧干水的抹布一张张擦着桌子,而旁边那盆用来擦桌子的水只不消多大会儿便能从热气腾腾变得冰冷,小二的手也红了,或许一会儿是烫红的,而一会儿又成了冻红的了。香兰多少有些怜惜,便让小二歇上一会儿,先暖一暖手在干活。 “今年的冬天可真冷!” 那小二坐在椅子上,看着拿了扫帚不急不缓的扫着地的香兰抱怨了一句。 他同样是幽冥谷的弟子,只不过品级不高,既不是亲传也不是嫡系,和这登仙楼里的其余小二一样。虽然香兰从前的身份与他们并无不同,可她毕竟是跟在副谷主身边十余年的人,算得上是亲信了,因此地位也比他们高了一截,按理说是不用做这些事情的。 平日里看着香兰是个挺严肃的人,也不大爱说话,功夫与他们这些小喽啰想相比自然不在同一个层级上,毕竟人家是常替副谷主办事的人,战斗经验丰富。 可即便如此她却并不刻薄,常来这里,有时在打烊之后也会帮着收拾一下,所以他们倒也都不畏惧她,甚至还能当她和自己一样,私底下也会打听些事。 听见店小二的抱怨,香兰也是停了手里的动作,侧转过头透过窗看去,虽然已经是夜里,可因为街道上积雪无处不在的缘故,黑夜也被映衬得有如五更天一样亮堂。 今年的雪似乎比往年都来得更早一些,刚进了腊月便飘落而下,如今快到年底,眼看着这雪就已经断断续续的下了将近一个月了,却不见了小姐的踪影,许是在雪天出生的缘故,她是最喜欢下雪天的! 听闻城郊有许多户农家的屋舍因为承担不住积雪的重量而坍塌了。往年虽然也有类似的情况,可却不如今年的严重,况且往年一入了冬便有夏雪儿搭的粥棚施舍些吃食、年货和穿的给穷人家,今年这都还巴巴的望着呢,却是再也盼不到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章 灵气十足 “是呀,这雪仿佛是下不停了似得!”香兰低声的附和了一句。 也不知道小姐如今怎么样了,她会不会挨饿受冻,会不会流落街头,会不会想家…… 听苏祁师兄说,她是连夜离开的,走的决绝而仓促,不止金银细软,甚至是连御寒的衣物都未曾带走一件!柳州的十月还和初秋差不多,她穿的必然不多,可到了这样的寒冬腊月里,她那样单薄的衣衫怎能抵御得了严寒的侵袭呢! 想到这,忙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虔诚的许愿道:“长生天啊,请一定保佑小姐一路遇上的都是慈悲之人吧!” 天大地大,没有一丝丝的线索,除了干着急的等在京城之外,她能做的怕也只有祈福和祷告了! 慕容泽韬此次入关本来是有要事处理,完事之后顺道着来京城探望一下夏雪儿,谁知竟然得了这么一个让人又着急又气愤的消息,自然是再也待不下去了,第二日一早,登仙楼才刚开门营业他便急匆匆的走了。 突然想到还有一个人,他或许能有办法! …… 苏祁一路快马加鞭,任由刺骨的寒风像锋利的刀子一般削着面颊而过,终于是在第二日的清晨进了幽冥谷的地界。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没有呼啸的寒风,没有草木凋零的萧瑟,目之所及都是青山绿水,这些都是曾经他与师妹走过看过的景色,现在却是再无心欣赏! 急急地朝师父的住所赶去,却是前脚刚踏上石阶就被叫住了。 “二师兄!师父不里头!” 苏祁循声转过头去,见身后站着一个小师弟,于是走了过去,问道:“那……” 不等他开口问出,那小师弟又接着说道:“师父让你到了之后上山找他,就在对面的山上。”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对面那山高耸入云,青烟缭绕、云雾翻腾,这是…… 带着满腔的疑惑出发,山脚果真有一条铺了石头的小路,弯弯曲曲,看不见尽头,他虽在幽冥谷中待了许多年,却是从来未曾上过眼前这座山。抬头看了一眼,倒也没有犹豫,沿着这石子路上山了。 路藏越走越窄,从一开始还有石头铺路,到后边裸/露着的泥土地,再到最后直接没有了路,只剩下了茂密的丛林!看这并无树枝折断,显然是无人活动过的迹象,苏祁一时一些迷茫。师父让他来这人迹罕至的丛林里做什么?亦或是说,是他走错了方向? 站了片刻之后,想要转身离开,却是在走出两步之后又停下了脚步,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他的心,又束缚住了他的脚步! 回过头去,重新审视眼前挡住了去路的丛林,似乎又并不像先前那般茂密而不可过人了,细细的研究了一会儿,竟真的看出了门道来! 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在不懂机关术的人眼中,只会觉得这是一条绝路,而在懂机关术的人眼里,只需要细细的查看就能发现其实这些树枝的排列都是有规矩,甚至说就是开了一条道! 凭借灵活的身体以及看似奇怪的步法,苏祁花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穿过了乱木从,再入目的景致又都不一样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这是一座有灵气的山。这儿的树木几乎都有一抱粗,除了参天大树之外并无多余的灌木丛,裸露在外的土地松软而不潮湿,偶尔有地方覆盖了薄薄的一层落叶,却没有任何腐烂的味道,头顶上有松鼠跳来跳去,天空中有鸟鹰盘旋,人一旦踏足其中,心中的所有不快都被瞬间吸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精气,神清气爽,许久没有这样一个状态了! 也不着急呼喊师父,只循着内心的指引而向前行去,走走拐拐,终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间竹屋,坐落在树林之中的竹屋,和自然无缝对接,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天人合一”。 竹屋之中,震天雄正与好友一边品香茗而一边棋局博弈,感受到了有人靠近,两人相视一眼,震天雄手指一弹,门开了。 苏祁刚到竹屋门口,正抬了手想要扣门,门却是从里自己开了,一时间也有些愣住。 “进来!” 一道平静中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出,他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踏脚进去。 竹屋不大,却有一扇大大的窗户,用一根竹竿顶起,屋里放了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外加一个竹柜,没有多余的家具,更没有一个精美绝伦的装饰品,简单朴素而又不失气度涵养! 不过最为关键的是这屋里的两个人,一个穿着青色的长袍,正是他的师父,而另一个则穿了一件灰色的有几分像是道袍的长袍,可能是太瘦的缘故,衣服宽大的像是披在身上的一样,因为是背对着他的缘故,看不见是何模样,但但从那周身的气场来看,也只此人绝不一般! 两人席地而坐,旁边放了一个小火炉,上头烧着一个陶罐,水咕咚咕咚的响着,水花翻滚着漫了出来,而他们却是无动于衷,只顾着棋盘上的博弈,单从棋局可以看出,两人棋路都不露锋芒,一局棋也下得没有一丝杀气,总给对方出棋的后路,或许他们要的不是谁赢,而是谁能让对方赢? “来了。” 震天雄并未抬头看自己的徒弟,只缓缓开口,更像是打招呼一样。 苏祁听此,朝正忙着下棋的两人抱拳鞠以一深躬,“弟子拜见师父,尊者!” “坐。” 他便也就在一旁同两人一样席地而坐。身前刚好是火炉,拿了旁边的帕子垫着将陶罐端了下来,给两位尊者添了热茶。 这一局棋足足又下了三个时辰,才终于以平局收场,而期间苏祁一直规规矩矩的坐着,气定神闲,并未透露出半分的不耐烦,也未曾起身乱动一下。 那老道士抬头来看向了苏祁,骨瘦嶙峋的手一下下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眼里透出了些许赞赏之色。 “耐得住寂寞,经得起沉淀,的确是个好苗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手段 耐得住寂寞,不是说必须得一个人独处,而是说能够静得下心来,在心?32??有疑问且急于求解之时还能够沉得住气。这样能经得起诱惑、经得住磨练、耐得了寂寞的人,经岁月的沉淀之后,定是成大事者! 今日苏祁让两位长者看见的,正是这样难能可贵的品质。 震天雄听闻此夸赞之后,同样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老谷主慧眼识丁,如若不然怎会在苏祁还只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将传世幽冥剑传给了他?再者,苏祁也是他一手教出的徒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是个怎样的人,他心里能不清楚吗? 爽朗的笑了两声,旋即向苏祁介绍到:“祁儿,这位是慧空大师,乃是为师多年的好友。” 慧空?佛寺中常见的法号?只不过看这穿着倒是更像清修的道士一些! 然而,苏祁眼里一闪而过的诧异并没有逃脱老者的慧眼,不禁抬手来捋了捋胡须。 “道家言:灵台清净,静能生定,定能生慧。其生兮若浮,其死兮若休;澹乎若深渊之静,泛乎若不系之舟。不以生故自宝兮,养空而浮;德人无累兮,知命不忧。故名为:慧空。” 此言一出,苏祁只觉自己方才一瞬间的诧异真是无礼至极!忙抱拳鞠躬以示歉意,却是被老者手中扬起的拐杖给挡住了,只见他嘴角挂着一抹看不出意图的笑,眼里也是如同蒙了一层纱幔似得,浑身上下让人捉摸不透,但又觉得无欲无求,仙气飘飘! 慧空撑着拐杖站了起来,径直朝屋外走去,苏祁也就心有灵犀的跟了出去。震天雄见此,只无声的笑了一笑,低下头去一颗颗将棋盘上的白子捡进了竹编的棋盒中。看此情形,自己这一双徒弟都颇得好友的青睐! 他今日会让苏祁上山不只是因为夏雪儿失踪之事,更是为了解开他越来越复杂的心结。慧空是第一个发现夏雪儿不是“夏雪儿”的人,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也是曾为此事成功的开解了他的人,而现如今是唯一一个能够开解苏祁的人。 虽然他已然知道了自己所爱究竟为何人,已然分清了兄妹之情与男女之爱的区别,并且也为了找回自己的最爱而不懈努力着。可他的心里却并不坦荡,甚至可以说是越加的矛盾。 毕竟年纪还小,经历甚少,受俗世纷扰,对生死尚且不能做到置之度外。如果不管不顾,任其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他会自己毁了自己,届时成为第二个苏寒就将会是他不可避免的归宿! 此言并不是说他能堕落成为苏寒那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是指的心理上的撕裂、扭曲!其实,这才是最可怕的。 …… 慕容泽韬已然离开了京城,在苏祁走后的第二日早晨就已经离开。老实说,他虽然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却是不知道该到何处去找! 不过毕竟是绝杀殿的掌门人,这一点点的小问题可难不倒他。绝杀殿在实力和势力上虽然不如幽冥谷,可若论手段,幽冥谷却只能乖乖认输!只半个月的功夫,他就已经将暗夜殿搅了个鸡犬不宁,人没少抓,一个个饱受摧残,生不如死! 四四方方的房间里,没有一扇窗户,唯一的一道门成天关的严严实实的,不会有一点点光线透进来,更别说是能看见外头灿烂而又温暖的阳光了!屋里有张桌子,看不清是何木料所制,其上放了一只铜质的烛台,戳着半截一指长的蜡烛,昏黄的烛光只照亮了周遭并不算大的一块地方,以及一个被铁链钉在木板上的男子。 该男子像一只粘在了糖浆上的壁虎一样不能动弹。铁链勒过脖子锁住木板,腰间也有一条同样的铁链拴住,其余四肢关节之处均插入了一柄长长的刀片将其钉在了身后的木板上,此人浑身上下不受束缚的怕是只脑袋了,可却也是无力地自然往下垂着,头发混合着粘稠的血水一绺一绺的垂下,屋里有“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知是他的血,还是他的汗水! 只要是阴暗潮湿的地方就是某些见不得光的小动物肆意狂欢的地方!这儿的老鼠可都是从地牢里抓来的,祖祖辈辈生活在那里,早已经习惯了血腥味,甚至是爱上了血腥味! 不过,这里可是要比牢狱之中艰苦多了,没有残羹冷炙,因此它们唯一的食物就是这钉在木板上动弹不得的人,尽情享受啃食的快感! 好生残忍的手段,不过自有人喜欢。 西北角挨着墙的地方放了一把太师椅,慕容泽韬悠闲的坐于其上,闭了眼睛,似是在养神。呼吸均匀,又像是睡着了,除了那手指极有规律的一下下的敲打着椅子扶手,能听得见指甲与木头碰撞时发出的细小却又清脆的“嘚嘚”声,伴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突然,一直紧闭着的门被人推开了,门轴转动时的“咯吱”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叽叽叽叽”的老鼠叫声也随之而起,方才还悠闲觅食的老鼠霎时间都慌乱了起来,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四散逃开,不见了踪影。 “哎~” 一声沉沉的叹气声从慕容泽韬嘴里发出。终归是见不得光的生物,即便是靠喝人血来维系生存,一辈子也只敢在黑暗里狂欢。 门开了,带来了一瞬间的光亮,惨白的墙上挂着的刑具触目惊心! 一个男子跨脚进来,继而门又关起,屋子复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四周迷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由鼻腔长驱直入冲击着大脑,男子皱了皱眉,快步朝墙西北角走去,九十度鞠躬,说道:“主上,门外有人留了一封信。” 几乎算是瘫坐在椅子里的慕容泽韬听见说话声方才睁开了眼睛,并且抬起眼皮来看了一眼面前弓着腰的男子手中拿着的那封信,却并未接过。 “说的什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二章 残忍血腥 慕容泽韬问话时的语气淡淡的,又掺杂了些慵懒的气息。 男子依33旧弓着身子,也不敢抬头,只老老实实的回答道:“约您三日后见面。” “见面?” 慕容泽韬重复了一遍,略微皱了皱眉头,房间里的温度瞬间下降至冰点,而他似乎并不在意,只缓缓的吐出两个字来。 “名字?” 男子一听,心里咯噔一声,他接到这封信的时候连送信人的样貌都没瞧见,而这信纸上又只写了个时间和地点,他又怎会知道邀约之人的名字! 只一瞬间的迟疑,就感觉周遭的空气有冷了几分,霎时间觉得后背透着一阵阵的森寒,特别是在这样一个满是死亡气息的地方就更加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没……没有落款,应该和暗夜殿逃不了干系。” 硬着头皮回答,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可这声音里还掺杂着颤抖,透着恐惧。慕容泽韬是最恨自己的手下这样子胆怯和懦弱的,他只喜欢在敌人的话语中听出恐惧! 眯了眼睛,凌厉的眼神扫了一眼回话那男子,那男子正在极力的控制住自己。 原本他也是不像如今这个样子胆寒的,毕竟也是堂堂绝杀殿的人,什么样的生死没有见过,只是这半月来的经历是真的刷新了他对殿主的认识! 从前并没有察觉出他是这样子残忍而又冷酷的人!可这半个月来,这间屋子里的血就从来没有干过!折磨的全是暗夜殿的杀手,手段血腥而又残忍,但凡是进了这里的人,前几日里只听得到哀嚎声,而后期则是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了,没有一个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最后不是疼死的,就是血流尽了而死的,有的尸体在抬出去的时候甚至还能看见被老鼠啃食过之后的森森白骨! 试问,见多了这样残忍而又血腥的手段之后,让他怎能不对他产生惧意?! 直到手里的信被人拿走,该男子才从恐怖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慕容泽韬接过信来缓缓打开,上头只有八个字:三日后,城西竹林见。如此潇洒的字迹,他只见过两个人写得出,一个是夏雪儿,另一个就是苏寒! 不过,写信的人肯定不会是夏雪儿,那么就只有…… 瞬间就来了兴趣,嘴角也随之划出一抹弧度,布满血丝的眼里甚至还闪着兴奋的光,不得不说,这样的表情在如此昏暗的环境里更加瘆的慌了! 转了转脖子又动了动身子,随后站起身来,径直朝那被钉在木板上的男子走去,却是突然间伸手去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往后提,逼迫其抬起了头来,头发分散开,一张被伤疤分割成两半的脸露了出来。 没错,这人就是暗夜殿的三尊之一——黑煞! 为把黑煞抓到这里来,他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的,损兵折将自然不用说。原本是没有必要如此折磨他的,可毕竟曾经有旧仇在身,现如今既然落到了自己手里,不趁机报仇雪恨岂不是浪费了?况且就这么放过了仇人,这也不是他的作风不是? 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指甲缓缓滑过那条差点将脑袋砍成两半的伤疤,一瞬间像是打开了闸口一样,所有过往的记忆都一并涌上了心头。 他一直没对别人说起过,就算是卞叔也从不知晓,妹妹慕容泽柔之所以寻短见,不仅和父亲的去世有关,还和眼前这个男人有关! 冰冷的手指滑过黑煞的脸颊,想想这曾经也是一张俊朗无比的脸呢,吸引了多少小姑娘的艳羡呐!可不也还是被他手起剑落给毁了个彻彻底底吗?! 看着现如今已经是面目全非、生不如死的黑煞,慕容泽韬眼里浮起一抹畅快淋淋漓的神色,是从前不曾有过的畅快! “早知道你这么有用,我又何必在那些小喽啰身上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呢?” 语气自然而然的上扬,掩饰不住的嘲讽。 黑煞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费劲力气却也只是半睁开而已,与慕容泽韬四目相对,眼神中早已经没了原有的凌厉,或许说,对慕容泽韬,他从来都凌厉不起来,说到底,终归是心中有着要背负一辈子的愧疚,曾经的一时之错,毁了两个人,更害了一条如花的生命。 动了动嘴唇,却是叽叽咕咕的半句话也不曾说清楚。 慕容泽韬挥了挥手,将自己心里的不耐烦和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也再懒得在他身上花费不必要的时间,想必从他嘴里说出的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抓他,本来也没有寄希望于问出暗夜殿的老巢,毕竟是三尊之一,这点忠心不渝还是有的。只不过,既能逼迫苏寒现身,又能折磨他以替妹妹报仇,这等一箭双雕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他找不到苏寒,那就只能让苏寒来找自己了!这不是来了么? 将信纸插在黑煞的领口处,随后极其嫌恶的一甩手,松开了抓住黑煞头发的手,黑煞瞬间失去支持,脑袋复又垂下,像是挂着的风铃被人撞了似得摇晃了几下才又平静下来。若不是有那轻微而又断断续续的呼吸声回荡着,定会让人觉得此人已经一命呜呼了。 随从的男子忙奉上手帕,慕容泽韬接过,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继而随手将其丢向了慕容泽韬,那帕子顺着头发滑下,最终飘落在地上,而他则是目不斜视的走开了。 “找个郎中来看看,不必痊愈,留住他这条烂命就够!” 说罢开了门大步流星的出去了,男子听了吩咐点了头应了一声“是!”,随即瞄了黑煞一眼,这样的惨状,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殿主可真够心狠的!浑身打了个冷颤,叫了两个人进来将钉在木板上的黑煞放了下来,又将殿主的吩咐重复了一遍,他自己则是赶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就在慕容泽韬准备着三日之后与苏寒的会面之时,苏寒同样派人给苏祁送去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三章 挑拨 竹子冬天是不落叶的,正因如此,竹林确实是个见面的好地点,不过也?33??个杀人的好地方。 慕容泽韬到达约定地点时,那儿已经负手站了一个人了,只不过背对着自己,又有竹林的掩映,不大能看得出是何人,但想想,此时会等在此处的,不是苏寒又会是谁呢? 苏祁早早地便来了此处,他有太多的疑问要向哥哥寻求,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但与此同时还有一阵微风朝自己扑来,带了杀气的微风,这风来的诡异,但实际上并没有起风! 风越来越大,数百株竹子都在风中摇曳摆动,叶子落了一地,可随后又被狂风卷起,直直的向苏祁扑了过去。察觉出危险之后,他立即提神运气,于周身形成一道坚固的保护屏,身体半悬在空中不停地旋转着,屏障上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一片片青翠却又坚韧锋利如刀刃的竹叶应声而落。 别看这风来的气势汹汹,但实际上只要他反应够快是完全能够抵御得住成百上千片叶子的攻击的,而他也知道,不是自己过于优秀,而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用尽全力,或者说,对方并没有真正想要置他于死地,只不过是想给他点苦头尝尝罢了。 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待躁动的竹林平静下来之后,两人终于看清了彼此的样貌,禁不住都大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均是觉得不可思议!看对方脸上那诧异的神情,也都知道了自己不是对方想见的人。 苏祁是未曾见过苏寒的字迹的,因此只当那封邀约见面的信是出自夏雪儿之手,又或者是旁人模仿她的字迹写的信,意图是何并不明显,但肯定是和师妹有关,因此早早地便在此等候,不想来人却是半月前刚分别的慕容泽韬,并且一出场就给自己来了场竹叶刀雨!慕容泽韬则是在思索苏寒在约了自己的同时又约了苏祁,这样做究竟是何目的? 为什么回出现在此处,已经不需要回答了,慕容泽韬换了个话题,转而开口问道:“你是苏寒的弟弟?” 虽是问句,但明显他是知道答案的,也并不期待能从他的嘴里听出什么不一样的来。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知道苏寒有个亲弟弟,却也是近期才知晓这个亲弟弟就是眼前此人,莫不是两兄弟联手来对付他? 听闻此话,苏祁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话题?而两人又在此见面,莫不是…… “是他约你来的?”苏祁不答反问。 “你不也是吗?” 慕容泽韬没有直接回答,苏祁却已经听出了话中之意。看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慕容泽韬止不住笑了,果真是傻弟弟,但看来他并不知晓苏寒邀约自己来此一事! “啪啪啪~” 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掌声,两人均扭头循声望去,就见苏寒站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脸上带了他标志性的笑在,正看着两人鼓掌,苏祁和慕容泽韬两人只站在原地看着来人,未曾开口更不曾挪动脚步。 苏寒是一个人来的,只见他先是目光扫视了一眼两人脚下那密密麻麻的竹叶,继而才又信不朝两人走去,脸上依旧挂着笑,可嘴里却还虚假的说着:“真是抱歉,在下来晚了,请二位谅解!” 若不是刻意来晚,那场竹叶雨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苏寒对自己是有自知之明的。 苏祁没有说话,只死死的盯着他越来越近的脸,这张脸是他熟悉的,这表情也是他熟悉的,可这油然而生的感觉却是他从不曾有过的!怎样的苏寒才是真正的苏寒呢?是眼前这样有恃无恐的,还是曾经感受过的阴险狡诈的?是旁人所知的杀人不眨眼的,还是夏雪儿看到的阳光知心的?苏祁迷茫了。 反倒是慕容泽韬半分惊讶都没有,他和苏祁也算是同道中人,只不过没有他丧心病狂罢了。在听闻此话之后只爽朗的一笑,继而看了看苏寒身后空空如也,才又掺了几分笑意的说道:“难得看见苏大殿主形单影只的样子!” 面对他的调侃或者说是刻意羞辱,苏寒只是不屑的一笑,自嘲的接话道:“最得力的挡箭牌不都被你请去喝茶了么,人缘差,没办法啊!” 可能是自身体质的缘故,不论他怎样拼命练功,他的武功都不算是最棒的,老殿主又放心不下他,所以他身边时常跟着一群护卫,三尊之一是必须在身边的!而这也成了慕容泽韬最看不起的一点,如今既逮着了机会,若不好好嘲笑他一番,岂不是辜负了他那长不大的孩子心性?! 然而紧接下来,出乎慕容泽韬的意料,苏寒却并没有看口询问黑煞的情况,更不曾管他要人,反倒是扫了一眼在场的两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还摇了摇头说道:“可惜,只差一个人就凑齐了!” 一句话说的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纷纷皱了眉看着他。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差谁?”慕容泽韬问了一句。 “沐轩龙啊!” 苏寒装出几分吃惊的样子,旋即又问道:“难道你们没发现吗?今天站在这里的都是对同一个女子感兴趣的人,哦,还有一个是她的丈夫,只不过已经成了过去式!” 他说这话时目光就稳稳地落在苏祁身上,却是带了些轻佻和嘲讽! 听闻此话,苏祁就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在柳州的那个夜晚,想起幽冥剑上的血迹,想起她当时含泪问出的那句“你居然怀疑我”,想起自己慌不择路的逃离…… 过往的一切涌上心头,如洪水猛兽般将他吞噬。愧疚以及从未有过的恨意侵袭而来,对自己的恨,对苏寒的恨! 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全都在苏寒的预测之中,一切也都是他一手筹谋的。 柳州见面,萃聚客栈,追杀沐轩龙,给他解药,夜闯韩府……(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四章 怜悯 苏寒从未想过要和他兄弟相认,他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挑拨离间他和师?33??之间的感情,为了在他的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为了让两人都惶惶不可终日,为了满足自己的报复心,为了让他也一样的痛苦! 可惜,他到了今日这般田地才幡然醒悟,到了一切都回不去之后才看清楚他的本来面目! 人们常说,破镜重圆,可实际上碎了就是碎了,无论如何的弥补,裂痕就在那里,永远也消失不了,即便是装着看不见,可透过镜子看到的景象也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光彩。 这个道理他明白,而他之所以不肯放弃寻找,不是在给自己创造解释的机会,而是想要知道她安全,知道她过得不错,这就够了。 但这却也并不意味着他能够原谅苏寒的所作所为。师妹将他当做交心的朋友,可他却不惜伤害她、利用她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永远都不能被原谅的事情! 顶着苏祁那仇恨的目光,苏寒丝毫不畏惧的又补充了一句道:“本来也想将沐轩龙约来这里的,可考虑到他此时正忙得不亦乐乎,估计实在脱不开身,也就只好作罢了!” 慕容泽韬自然是听得出他的话中之音是他不仅知道沐轩龙在哪里,甚至还知道他正在做什么,可这怎么可能? 不止朝廷在找沐轩龙,几乎大半个江湖也在找他,但是至今为止都没有丝毫的进展,如此就说明他并不在人多眼杂的地方,不是在哪个偏僻的小地方就有可能是躲在某处深山老林里!而苏寒竟然说自己知道沐轩龙身在何处,这怎么可能?! 除非…… “你从一开始就跟踪了他?”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清楚。 苏寒听了慕容泽韬的问话,笑着打了个响指,旋即又指着他夸赞道:“还是有个聪明人的嘛!由此看来我堂堂暗夜殿的煞尊折在了你手里也不是那么可耻的一件事!” 慕容泽韬懒得搭理他,更不想提黑煞的事,不管事情如何,黑煞他都是不打算归还的!他现在只想知道苏寒究竟都知道些什么,沐轩龙在忙什么,会不会和夏雪儿有关,而他现在又在哪里! “你说他在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哦,忘了说了!” 听见慕容泽韬的追问,苏寒这才像是恍然想起一件事情似得,继而又一脸神秘的向前走了几步,嘴角划出得意的笑,却是盯着苏祁说道:“沐轩龙要当爸爸了,现在正忙着照顾孕妇呢!那你说,这孕妇会是谁呢?” 尽管是问句,但那眼神,那表情又何尝写了疑惑?明显的幸灾乐祸样! 就算是傻子,看见他这个样子,也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更何况苏祁和慕容泽韬都不是傻子。 苏祁霎时间就红了眼睛,一把揪住了苏寒的领口将其扑倒,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怒吼。 “苏寒!我杀了你!” 急速而又大力的被推到,地上全是小碎石,苏寒只觉得后背咯得生疼,却是连眉毛都不曾皱一皱,依旧是满脸含笑的看着眼前那张因愤怒而扭曲了的脸。苏祁骑在苏寒身上,双手紧紧揪住他的领口,使其动弹不得。 苏祁鼻翼扩张,喘着粗气,一张脸涨的通红,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可以看出,他在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说到底,虽然苏寒未曾将他当做弟弟过,可他却是早已经将他当做了哥哥来看待的,终究觉得是自己的出生让他失去了最后的疼爱,是自己的到来造成了他如今这样的心里扭曲。所以无论心里多么的痛恨他,无论嘴上说着多么狠绝的话,他却是从未真正的想要杀了他,也做不到亲手伤害他! 师尊说,报复心是他与他之间最大的区别!若是有一天他也有了报复心,他也学会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他也学会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那么,他就成了第二个苏寒!他不想要成为第二个苏寒,而且一直以来,他都努力的想要苏寒不再是“苏寒”! 即便被压在地上不能动弹,苏寒也并不着急,自始至终嘴角带笑的看着怒不可竭的苏祁,眼里甚至还流露出不屑与嘲讽,他一直都知道,苏祁不敢杀他,即便他心中有多痛,有多恨,他都做不到对他拔剑,因为他这样从小生活在阳光里的人,有一种感情叫做“愧疚”,还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就喜欢像个神一样怜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对着苏祁动了动嘴唇,虽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可他坚信他看懂了。 是的,苏祁看懂了,他说的:“这是你欠我的,二十年前就欠下的债!” 只觉得那一瞬间,周遭死寂一般,所有的声音都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只有苏寒咧开嘴的邪笑,而整个大脑里也只回荡着这句话: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 慕容泽韬站在一旁,满怀期待的看着这一对冤家兄弟会怎么打起来,原以为苏祁会率先动手,却不想在两人僵持了不过半柱香之后,苏祁无力地站起身来,他这心里也忍不住暗叹了一声,真是个废物! 苏祁站起身来,眼神移向了别处,却也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痛苦。 “你走吧,我再没有你这个哥哥,从今往后,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 苏寒从地上爬起,潇洒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嘴角边依旧挂着笑,眼神中却是多了一抹凌厉,想这么快就与自己斩断关系,将二十年来的仇怨推得干干净净?他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一直以来苏祁都是他活下去的支撑,若没了他,让他还怎么活下去? “希望他日你不会为今天放我走而感到后悔!” 苏寒靠近苏祁的耳畔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便转身要走。可慕容泽韬好不容易才利用黑煞将他引了出来,又怎会轻易的放了他走? “站住!”大喝一声,“说出沐轩龙身处何方再走不迟!”(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五章 用生命打赌 慕容泽韬此话正中苏寒下怀,他也不想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了,毕竟也是?33??了一番力气的,竹篮打水一场空,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可即便如此,他却并未停下脚步来,反倒像是听不见有人在说话似的,只顾着往前走去。慕容泽韬见此情景,不假思索的就拔出手中的剑,“嗖”的一下射了出去,剑贴着苏寒的耳朵飞过,直直的插进了他面前的竹子里,剑身及竹子都是一阵颤抖,叶子的“哗哗”声伴随着剑体的“嗡嗡”声,可见其力度之大。 “我说,告诉我沐轩龙和夏雪儿在哪里!” 慕容泽韬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里没有了一丝玩笑的成分,音量也不大,却足以震慑人心。 对此,苏寒嘴角划出一抹笑,伸手拔下慕容泽韬的剑,是得用些力气的,继而又反手将其飞了回去,慕容泽韬自是一动不动,只伸了手去稳稳的接住迎面而来的剑。而剑一拔出来,那棵竹子也就哗啦啦的倒了下来,拦腰斩断,与地面形成一个三角形,似是要挡着他的去路似得! “要是我不说呢?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苏寒势必要惹怒慕容泽韬,并未转过身去,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中都带了不屑。听此,慕容泽韬不禁微眯了眼睛,真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自信,明明就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若是苏寒身边带了暗夜三尊,那自己还有可能会考虑放他一马,可如今只孑然一身,还敢有如此大的口气?难不成他有信心能以一敌二不成? 笑话! “哈哈哈!”慕容泽韬仰头大笑了几声,随即又说道:“我不介意让你亲自体验一下黑煞所受过的痛苦!” 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一定会毕生难忘的! 苏寒知道慕容泽韬有慕容泽韬的手段,并且绝对是让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也知道若是他下定了决心要取了自己的性命,自己也无可奈何,只能折在这里!但同时,他也想知道,苏祁到底与自己有多大的不同! 所以在面对慕容泽韬的威胁,苏寒只是挑衅的问了一句:“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像个孩子?” 什么?! 慕容泽韬听后简直是怒发冲冠,这是泽柔最喜欢的笑,她说他的笑声让她很有安全感,夏雪儿也曾夸赞过,说他的笑声很悦耳,会让她的烦恼一扫而光!而苏寒,竟然敢嘲笑他,说他笑的像个孩子! 老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暗夜殿与绝杀殿本就是死对头,谁都想压住另一方而成为武林第一,却无奈斗了这么多年仍旧以平局收手,老一辈的没完成的事业自然是应当落在小一辈的肩膀上。 武林之中没什么得不得罪这一说,更没有什么趁人之危这个词,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机会稍纵即逝! 他对苏寒也已经失去了耐心,只阴沉着脸开口问道:“我最后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苏寒俨然是没有将慕容泽韬放在眼里,他今日敢一个人到这儿,就说明了他有着百分百的把握,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只嘲讽的哼了一声,像是在叫嚣着:我就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见此,慕容泽韬足尖点地,整个人随同手中的剑一起飞了出去,只是这一次不再只是为了阻止他,而是杀他!他给过苏寒机会的,是他最后逼着他动了手! 剑气凛然,卷起周遭的竹叶,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两人包围其中,竹林也不安定了,一棵棵竹子树摇晃着身体,似是在呐喊助威。 苏寒感受到了身后席卷而来的杀意,他知道,这一次慕容泽韬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念,而他也早已运气于掌心准备在必要之时做出反击,虽不能将对方置于死地,却是能够替自己捡回一条命! 不过至今他还压着没有出手,慕容泽韬的剑已经快要触到他的身体,他仍旧没有还手的打算,他在打赌,用生命在打一个巨大的赌,而他喜欢打赌! 就在慕容泽韬的剑即将插进苏寒的身体之时,旋涡中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影,很急速的闯了进来,并且就挡在了两人之间! 看见苏祁的那一瞬间,慕容泽韬惊住了,他没想到紧要关头苏祁会掺和进来,眼里有一瞬间得慌乱,急忙偏了方向又收回了功力,可毕竟已经来不及了,手中的剑还是狠狠的插进了苏祁的身体里! 方才还是旋涡的叶子一瞬间全部散开,翩然飘落,缓缓地,伴随着苏祁缓缓下坠的身体,剑没柄而入,慕容泽韬赶忙松手,上前去一把接住了即将跪在地上的苏祁,苏祁撞进了他的怀里,脑袋担在他的肩上,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眼皮颤抖着,身子已经瘫软,可嘴里却还结结巴巴的说着:“不要……不要杀……杀他!” 苏寒离得不远,自然是听见了他说的话,心里缓缓升腾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感,眼里有一刹那的悲哀滑过,可随即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冷漠替代。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既想保护眼前的恶人又不想让爱人受伤害,那么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他自己! 将手掌心凝聚的真气给压了回去,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回归平静,毫不犹疑的抬步离开了,未留下只字片语,他甚至都没有回过头去看苏祁一眼!这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这个赌,他赢了。 慕容泽韬此时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苏寒的去留,看见苏祁闯进来的一瞬间,他虽然将剑下移了,没有插入心脏,可还是从苏祁的腹部没柄而入,虽未伤及要害,可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你忍着些!” 咬了牙从前将剑拔了出来,一瞬间,苏祁的身体绷得紧紧的,脑袋后仰,喉咙里发出一阵咬牙忍受的低吼。剑拔了出来,身体就像有了个泉眼似得,血源源不断的从中冒了出来,慕容泽韬又撕下衣角来堵住腹部的剑孔,旋即扛起他担在马背上,挥鞭疾驰而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六章 感应 沐轩龙找来了工匠,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建了两间小屋,一间是他的卧室,而另一间则作为储物间来用,自此,他也搬上山来和夏雪儿同住,美名其曰方便照顾孕妇。 这天,他在院里劈柴火而夏雪儿就坐在露台上缝衣服,小孩的衣物,总要自己制作才放心,况且他们也已经不是从前的富贵人家了,挥金如土的日子已然成了过去。 “呀!” 沐轩龙听见叫声后忙抬头望去,就见她手里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眼睛却是没有焦点的望向别处,又出神了! “扎手上了?” 高声朝露台的方向问了一句,夏雪儿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转头看了看沐轩龙,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睛最终定在了左手食指上,指尖挂着一个鲜红的血珠,圆润清透得像红玛瑙一般,轻轻抹去可以看见一个针眼,继而又在往外冒血,似乎扎得挺深的。 瞧着血珠不断的变圆润变饱满,夏雪儿却像是再看别人流血一般,觉得刺眼,但同时也觉得刺心。 “怎么如此不小心!” 沐轩龙早已经放下了斧头来到了她的面前,拉过她的手,望着那出血的指头,不禁心疼地埋怨了一句,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 夏雪儿却是急忙抽出了手来,慌慌张张的将指头上的血珠抹去。 “我没事,就一个针眼,不碍事的。” 绣着绣着,也不知怎么就走神了,直到针扎进了手指头,毕竟十指连心,哪有不疼的?可不知怎么了,心却是更疼!这种疼掩盖了指尖的刺痛,更将她的心神也给带走了,飘飘然,也不知去往了哪里。 不知不觉中眼眶竟也开始变得潮湿,似乎就要流出泪水来,究竟是为什么呢? 沐轩龙看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只不一会儿,又出神了!不禁叹了口气,未免她在第三次扎到自己,只能端走了放在她膝盖上的针线小簸箕。 感觉到这一动作,夏雪儿木纳的抬起头来看他,眼中有迷茫,似乎在问:你为什么要拿走我的针线? “改日再做吧,反正还早着呢!” 沐轩龙温柔的说了一句,继而将针线端进了屋里。心里也是一阵无力感席卷而来,从十一月到如今,一眨眼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可她还是不能全然的接受他,哪怕是当朋友说说知心话也好! 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出门。夏雪儿已经起身,背对他站在露台上,不知怎么,看她的背影总觉得透着股浓浓的哀伤,让他也不自觉的变得伤感起来。 “若是觉得累了就去睡一会儿吧。” 听见声音,夏雪儿转过了头来,只是不知为什么,脸上竟然挂了两行清泪! 沐轩龙皱住了眉头,自那晚韩府之中哭过一次之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再未见过她流下过一滴眼泪!无论是在她受伤的时候,还是在她病倒的时候,她似乎总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又或者是强行的转移了注意力,总之就是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脆弱,努力的告诉自己也告诉别人,离开苏祁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一样可以活的自在快乐! 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夏雪儿”,可他明明和自己所认识的“夏雪儿”一模一样,一样的坚强,一样的善于伪装,一样的内心强大,一样的口是心非! 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替她擦去了脸颊挂着的泪水,夏雪儿见此也抬起了手朝自己的脸颊摸去,却又在触到泪水的那一刻惊住了,这是什么? “为什么我的眼泪会情不自禁的掉下来?为什么我会觉得心痛?为什么突然感觉全世界都离我远去,为什么…….” 她面无表情,可泪水却是不听话的源源不断的从眼眶涌出,有如决堤的洪水!心里某个地方突然间坍塌了,埋没了些什么? 一双水润的眸子望着沐轩龙,似乎是在向他寻求答案,可是连她都不知道的事情,沐轩龙又怎会知道,她的心从来都不对他敞开,也不对他诉说。 向前一步,将夏雪儿搂进怀里,他开解不了她,能做的只有陪伴,只有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怀抱,给她一个肩膀。 …… 马还未完全停稳脚步,慕容泽韬便跳了下来,弟子见了忙跑上前来跪下见礼。 “参见……” 话还未说完就被他一把给揪了起来,指着马背上脸色惨白、已经昏昏欲睡的苏祁吼道:“快把他抬进去!” “素翎!素翎!” 慕容泽韬进了院子后便开始大叫,素翎是他的贴身侍从,可他忘了素翎被他派去京城打探消息了。 “回禀主上,素翎还没回来,您有何时可以吩咐弟子,弟子愿效犬马之劳!” “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去请个郎中来,哪怕是抓来的也好!” “府里倒是有一个现成的,只是正在给黑煞换药。” 慕容泽韬听闻此话之后,神色才有几分缓和,忙朝那弟子吩咐道:“即刻让他过来!” “是!” 那弟子转身匆匆走开了,而慕容泽韬也朝苏祁的房间走去。有弟子正在给他止血,可却是丝毫作用都不起,望着他那渐渐失去了血色的脸以及被血水沾染湿透了的衣衫和床榻,自己这心里是越发的着急和烦躁了。 “主上,郎中来了。” 慕容泽韬忙转身,只看了那郎中一眼,低喝道:“快去!务必要给我救活了!” 那郎中一听这话吓了一跳,忙弓着身子朝床榻边跑去,又是查验伤口,又是把脉,又是落针止血的,忙活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转身跪在地上禀报道:“回禀主上,伤口贯穿身体,恐伤及了肠胃,加之未曾及时救治,流血过多,小人怕也无能为力啊!” 慕容泽韬听了郎中此话之后,蹲下身子来,盯着对方的双眼说道:“你的命和他的命是拴在一起的,该怎么救,你自己看着办!” 那郎中霎时间面如死灰,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却也只能开口道:“小的……小的定当竭尽全力!”(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七章 又一计 房间外,慕容泽韬已经站了许久,看着进进出出的侍从以及那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他这心里更加紧张了,似乎自从十七年前父亲和妹妹相继去世之后,他便再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将夏雪儿当做了亲妹妹,是不是无形中也把她爱的苏祁当做了妹夫来看待了呢?慕容泽韬不禁自己问自己。 他羡慕过苏祁,埋怨过苏祁,但是他并不嫉妒于他,因为他不愿让夏雪儿为难,更不愿让她伤心!或许,这就是他和苏寒之间最大的差别,也是他和苏寒会站在对立面的最主要原因! 不想让苏祁死,更不想他是死在自己的剑下! 漫长而又无比煎熬的三个时辰过去了,郎中终于出来回禀,说是已经度过了第一个难关,看着郎中那如释重负的神情以及湿透了的衣衫,慕容泽韬竟然鞠了一躬,继而又伸手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却是胜似千言万语,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卞叔说过,他对夏雪儿,是不能放开却可以放下的感情。或许真应了那句话,真正的喜欢,是看着喜欢的人欢喜,真正的爱,是看着爱的人被爱。拥有,不是占有,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领悟了其中的真谛。 苏祁昏睡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当真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每天醒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两个时辰!等到真正的清醒过来之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幽冥谷之中,听说是慕容泽韬通知荣叔去接的他。 张靖推门进来,见他半躺着靠在软枕上,笑了笑说道:“醒了?刚好把药吃了吧!” 在苏祁养伤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张靖在照顾着他,就连熬药也是亲力亲为,虽不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可毕竟有二十年的兄弟情在。 起初看见他被送回来时的模样,即便是见惯了生老病死的他,也难免会被惊住了。可以看得出来,慕容泽韬已经尽力了,并且用了许多的名贵药材,如若不然,苏祁这条命定是丢了的! 张靖将药吹凉后递给他,看着他喝下,一边就开口说道:“再过个一两天,你也就可以下床走走动动了。” 苏祁喝完之后,将药碗递给了师兄,这才点了点头说道:“我都觉得自己快生在床上了,早就想看看外边的世界了!” 张靖拉过他的手诊脉,继而眉梢浮起一抹舒缓之色,知他恢复得不错,才又调侃道:“睡了一个月,也该怀念蓝天白云了。” “一个月……” 睡了一个月,也梦了一个月,梦里不只有蓝天白云,还有心心念念的人儿……或策马奔腾,或挥剑共舞,或静坐下棋,或吟诗作对……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永远的睡下去,至少梦里没有伤痛,没有哀愁,没有恩怨,没有愧疚…… “找到她了吗?” 话锋一转,突然问出这么一句,张靖的眼中就情不自禁的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想起过去一个月中,昏睡中的苏祁嘴里始终低吟着一个名字——夏雪儿。 最痴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就快了,已经有线索了。” …… 暗夜殿内,苏寒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侧转了身子拄着脑袋闭目养神,一个全身通黑,脸上带了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弓着身子踏上台阶,伏在他的耳畔低语了几句,就见苏寒缓缓睁开眼睛,里头是说不出的复杂神色。 喃喃自语道:“这儿快就有线索了……” 那黑衣男子单膝跪地,伏在一旁等着吩咐,半晌之后才听见有声音传来:“把消息送进京城。”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满怀期待,是那种等着看好戏的期待! “遵命!”黑袍男子应声退下去了。 苏寒嘴角划出一抹邪笑。 什么叫绝望?有了希望之后而希望又破灭了的才叫做绝望。他让苏祁从云端跌了下来,但是他现在觉得他跌的还不算惨,深沟算什么?他要把他踩进泥里! 亲自推开了自己深爱的人已经让他痛苦不堪,若是亲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成为别人一辈子的妻子,并且还有了孩子,那又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了! 皇宫里,长安殿中,皇帝坐在首座而殿中跪着一个人,正是安国侯夏青玄!今日下了早朝之后便被皇帝召来此处,直至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却是什么都未谈妥。 夏青玄可谓是常年待在军中且军功着著,熟悉军务又深受将士爱戴,此次燕王意图谋反,但苦于尚未找到证据,未免引发民愤,不能对其采取强硬措施,但皇帝又放心不下东北边境,若是夏青玄能够前往东北军营,定然能够士气大增,也可震慑蠢蠢欲动的契丹! 可偏偏夏青玄的妻子赵氏这个时候身体抱恙,赵氏是江南赵家的长女,这一病定然会惊动母家,加之夏青玄夫妻恩爱和睦是京中佳话,人人都知道他疼爱妻子。 皇帝尚未开口,他便像是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似的,倒是先一步开口,以此为借口请求准假一月!当皇上说要让他前往边境时,他更是百般推脱。 “夏卿莫急,朕即刻下旨,让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前去府上看诊!” 听此,夏青玄扣了个头:“谢陛下隆恩!” 起身后又说道:“只是大夫说老臣的夫人乃是心病郁结,烦请恳请陛下恩准王妃出宫探望,以圆老臣的夫人一个心愿!” 皇帝一时无话可说。齐王妃失踪一事一直是个秘密,对外只说王妃是进宫侍侯贵妃娘娘汤药,即便是安国侯府至今也还瞒在鼓里。之前倒也还好,现如今这侯爷夫人一场病,算是将他给难住了,夏青玄现以此事相求,他从哪里给他变回一个女儿来啊! 百善孝为先,王妃纵使是王妃,可也是有母亲的孩子,哪有母亲病重孩子避而不见的?若此事传了出去,百姓又该如何议论他这个一国之君?(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八章 博弈 “夏卿莫急,孝为百行之首,夫人病重,王妃理应回府探望,朕又怎会不准?” 不管怎么说,先将他稳住才是,皇帝说到这顿了顿,起身上前,弯腰扶起了夏青玄,又赐了座,这才继续说道:“王妃是个好孩子,照顾贵妃很是上心,凡事皆是亲力亲为,只是长此已久,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禁不住折腾啊!不过夏卿放心,朕已经着太医尽全力诊治,相信不日即可痊愈,届时定送她回侯府探望夫人!” 夏青玄听闻此话之后,脸色便不大好看了。女儿失踪一事,其实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只不过看在齐王殿下尚且还有良知,亲自出宫寻找的份上,外加大儿子的百般宽慰,他便也只有相信女儿远离京城这滩浑水之后日子会好过一些,于是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拆穿他们的谎言罢了。可现如今,就连幽冥谷都找不到女儿的踪迹,加之齐王殿下也不知所踪了,他哪里还能坐得住? 可是事到如今了,皇帝竟然还在编谎话骗他!病了?是不是等到下次他再来要人的时候,皇帝迫不得已之下便发一道明文诏书,昭告天下他夏青玄的女儿不幸病逝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他安国侯府上下为沐家鞍前马后、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若女儿失踪之事得不到一个公正的解决,他宁肯自请削爵、辞官归隐,从此与他沐家的江山再无半点瓜葛。这样无情的皇帝,不要也罢! 虽然得了赐座,可夏青玄却是依旧站的笔直,思虑一番之后,只半鞠了身子说道:“臣不敢欺瞒陛下,实则近日臣听闻齐王妃并不在宫中,而是早在半年前便被歹人劫走不知所踪,臣就只有这么一个嫡亲闺女,夫人也因此事一病不起,臣惶恐,还请陛下给臣一句实话,也好安臣之心!” 夏青玄话中虽无半点不敬,可语气却是实打实的生气了,中气十足,大有一副“今日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我就不干了”的气势! 皇帝登基这么多年来唯独敢毫不保留的信任夏青玄,即便是削爵减俸,也并未动安国侯半分,甚至皇恩不减,就是因为皇帝对他可谓是知根知底,其脾气性格也了然于心!他今日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证明着他手中定然是已经掌握了王妃不在宫里的实打实的证据,若是继续否认,只怕会使君臣离了心,在这内忧外患都亟待处置的关键时刻,想到会有这样的损失,皇帝也不敢大意了! 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方才妥当之时,一个小太监推了门进来,只在门口候着,俨然是有事要启奏的样子,秦蓁心领神会的走上前去,两人交头接耳了一阵,小太监退了出去,秦蓁也回来了。 “陛下。” 秦蓁示意了一下,皇帝便凑过了头去,又是一番耳语。期间夏青玄只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大光明”牌匾,听不见二人说的什么,他也不想听他们又在筹谋着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现在的他只想找回自己的宝贝女儿,哪怕是拼了他这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皇帝听完之后,脸上集聚了许久的乌云总算是散开了,不禁在心中大喊三声:天不亡我!又吩咐了几句,随后才复将目光投向殿中站着的,连背影都透着怒气的夏青玄。 爽朗的笑了两句,说道:“这等空穴来风的流言夏卿也信?朕是天子,也是君子,难道还会唬你,唬天下人不成?” “陛下……” 可还不等夏青玄说完,皇帝又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不出一个月,王妃身患之疾必然痊愈,届时朕将亲自带她前往侯府去探望夫人!” 夏青玄本还想说些什么,可听皇帝这信誓旦旦的样子,就连语气中都透着轻快,眼角眉梢也没了早前阴霾,倒是不像有假,再联想起方才的秦蓁的一通耳语,难道是已经找到女儿的下落了? 一番思虑之后,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在说,既然说是给了期限说是一个月后,那他便在耐心等上一个月,届时若是有假,沐家不仁也就别怪他不义! “既有陛下这番话,老臣也就放心了。叨扰陛下多时,老臣告退!” 皇帝此时心情不错,罢了罢手,说道:“去吧去吧!” 可心里却在暗自嘀咕:既然已经知道了夏雪儿的下落,等将人接回来的时候,还怕你不心甘情愿的去军营? 古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堂堂皇帝被一个侯爷胁迫至此境地,若说他心中无恨,那是不可能的! 夏青玄刚出了长安殿的门,便看见了已在殿门口等候许久的徐太医,而对方见他出来也忙迎了上来。 “下官见过侯爷。” “徐太医,”夏青玄回礼,继而又礼貌性的问道:“太医来给陛下请平安脉?” “侯爷误会,下官乃是奉陛下旨意在此等候侯爷。听闻夫人身体有恙,下官虽医术不佳,但愿竭尽全力为侯爷分忧。” 说起夫人身体抱恙,夏青玄轻叹了口气,随后才对徐太医说道:“那便有劳徐太医了。” 两人一阵寒暄,这才一同回了安国侯府。刚进了府,就有小厮上前来见礼。 “老爷,大少爷在书房等您。” “知道了,你带徐太医去雅兰轩给夫人诊脉。” 夏青玄吩咐完之后,又转头看向了徐太医,说道:“内人的病就全仰仗徐太医妙手回春了!” 说罢,朝另一条道走去。 书房门口,夏青玄已经等了许久,见了夏青玄回来,忙迎上前去鞠躬见礼,“父亲。” 看儿子神色略显紧张,夏青玄多半已经猜到了儿子此行所为何人,于是这心里也不禁紧张起来,开口问道:“何事?” 夏天齐看了看四周,小声的回答道:“事关三妹,还是进去再说。” 所谓隔墙有耳,即便是在家里,也不见得安全,何况三妹也曾说过,府里有奸细!(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九章 十全之法 “传闻有人在荆州地界上见到了一名疑似三妹的女子!” 夏天齐转身将书房门关严实了,还不等父亲开口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告诉了他这样一个消息。 听此,夏青玄朝里走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转过头来十分震惊的看着儿子,四目相对,不得不说,对于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两人均是觉得不可思议的!但高兴的同时,又有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在内心泛滥开来。 且不说荆州位于西南地区,对于夏雪儿来说可谓是全然陌生的环境,一来并无亲戚朋友,二来此处山多地少,并不繁华,她一个小女子又为何会去到那里? 再者,距离夏雪儿失踪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在这期间皇帝和齐王派出了多少暗探都没有追踪到有关她行踪的一丝丝消息,现如今却突然传来了她在荆州出现的消息,在这样一个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的紧要关头被找到,是不是也太凑巧了些? 荆州与京城一南一北,距离何止千里,只怕是百姓连当今皇帝是何面貌都不知道,又怎会知晓齐王妃这样一个本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院女子长的什么样子?然而消息就是从这这样一个千里之外的地方传来了!究竟传出这个消息的人是谁,他有何目的,消息的真假如何……这些因素他们都不得不考虑! 夏青玄惊诧了片刻之后才又转过身子朝桌案后的太师椅走去,默默的坐了下来,表面沉静,可心里却是如千军万马奔腾而过一般,但渐渐的有冷却了下来。他理解儿子此时着急的内心状态,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可他却是不得不沉着镇定下来,细细斟酌一番。 燕王与宁王结为同盟已经不是秘密,而他们已然暗中集兵、蠢蠢欲动也是事实,之所以还未真正将造反翻到明面上来,十之八九还是因为没有十足胜出的把握,而这份不自信,不止来源于守卫森严的八千禁军,其中更有安国侯府夏家的因素! 夏青玄在军中的威望无可替代! 将士们戍守边疆、征战沙场,说句难听但又实际的话,在他们的眼里、心中,最尊敬、最崇拜的不是远在繁华帝都里那位也许自己一辈子也见不着一面、更说不上一句话的皇帝,而是与他们同吃同住、并肩作战的将领!更别说是军功卓著,将每一个士兵都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来对待的夏青玄! 安国侯府的重要性,皇帝与齐王了然于心,燕王和宁王一派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早在两年前,宁王便来安国侯府拜访过,也曾多次朝夏青玄父子伸出过橄榄枝,只不过那时夏青玄还未被迫同意将女儿嫁进皇家,也并未闹出齐王妃失踪一事,而皇上的自私无情更是未曾如此明了的表现出来,那时的安国侯府还对当朝皇帝忠心耿耿的,也是对齐王沐轩龙满怀希望的,宁王一派自然不曾如愿以偿。 而今燕王暗中培植势力,拉拢群臣,但行事依旧小心翼翼,即便皇帝埋在幽州的暗探已经看出了端倪,但却始终不曾找到一丝丝的可靠的线索,以至于皇帝尚且无法名正言顺的处理了两人! 他们这样藏着掖着,只不过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而这个时机随着身为安国侯府唯一嫡女的齐王妃的失踪也越加的成熟了。在他们看来,若是得不到夏青玄父子的支持,唯有毁了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夏青玄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另一方也是他的宝贝儿子,若此消息是真,当然皆大欢喜,可若这是一个有心经营的陷阱,儿子这一去必将是有去无回! “父亲,”夏天齐向前几步走至夏青玄的桌案前,“虽不知此事真假如何,但儿子以为这也不失为一条线索,不可轻易放过!” 父亲所想,他也不是没想过,可他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之前虽也不知道妹妹身处何方,但好歹知晓她在幽冥谷的势力范围之内,人身安全是可以保障的,况且有三妹青梅竹马的苏祁陪在她的身边,他自然是一百个放心的。然而自从三个月前,齐王殿下不知所踪,本尾随于他的竹瑄也在无奈之下先行回京,向他回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整件事情就已经变了味道,他也才真正开始紧张和担心起来,也不得不相信三妹是真的消失了! 几个月来,且不说三妹,就是齐王都没有一丁点的消息,就连向来神通广大的幽冥谷也未曾找到他们,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此销声匿迹!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消息传来,虽说真假难分,可他身为哥哥,难道能够袖手旁观? “不去探一探虚实,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一个陷阱?” 夏青玄抬眼凝视着儿子,别看他表面看起来平静无波,可实际上心中却已经把将会发生的种种可能想了一遍。 “你所得知的消息,皇帝未必会不知道。” 听了儿子的话,再联想到早前皇帝在面对他时前后态度的变化,夏青玄倒是不那么担心了,意味深长的说出了这么一句,夏天齐也就瞬间懂了。 “父亲的意思是,交给朝廷去处理?” 夏天齐皱了皱眉,若是全靠皇帝,一来可能并不尽力,二来三妹的安全也无百分保障!未免忧心忡忡的问道;“这样可靠吗?” 夏青玄微微一笑,意有所指的回答到:“朝廷可不可相信就看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了!” 明眼人都知道,现在受各方压力最重的,不是他安国侯府,而是宫里那位对皇权恋恋不舍的九五之尊! 准许沐家人利用他们,难道他们就不能利用一次沐家?在这件事情上,最好的选择无疑是自己不出马但又能达到预期所想的目的,既然如此,那他不得不又给皇帝施加一重压力! “你只需将此消息奏禀皇上,剩下的交由为父来做就行!”(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 刻意隐瞒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今年的皇室家宴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分封在外的皇子、皇叔都一应被召进京,宫中歌舞升平、青烟袅袅,一派其乐融融之样,可皇帝心中却并不如往年那般轻松享受,整个人像是拉开的弓一般,弦绷得紧紧的,就连睡觉也都不踏实。 上元节过后,除少数几位皇子被留下之外,其余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回了自己的封地,而被留下的人之中,自然是少不了宁王和燕王的,而这也是皇帝无奈之下的缓兵之计。 十五过后开朝第一天,宁王与夏青玄在殿外相遇,两人聊了几句,而下朝后燕王又再一次刻意的“偶遇”了夏青玄。 “本王早些时候听闻侯爷夫人卧病在榻,不知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王爷挂念,有徐太医照料,已经好多了!” “哎!” 听闻夏青玄这话,燕王却是不敢苟同的摇了摇头,旋即才又罢了罢手,一脸嫌弃的说道:“宫里的太医都是些老家伙了,思想陈腐、故步自封,医术难有长进!我府里倒是有位江湖郎中,人长得丑了些,可却算得上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不如择日本王带他来府上替夫人诊上一脉?” “王爷美意本不该推脱,”夏青玄先是抱手鞠了一躬道谢,旋即靠近了些,小声的说道:“只是这徐太医是陛下亲指的,小侯哪敢将他给换了呀!” 所为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人情是需要还的。他虽对当今皇帝存有诸多不满,可却也知何事可为,何事不能为。 听他如此一说,燕王也就不再勉强了,转而说到:“侯爷说的是,如此倒也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哎呦,王爷这是哪里的话!”夏青玄爽朗的一笑,随后又抱拳鞠了一躬,说道:“小侯谢过王爷体谅!” 这本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被人回禀给皇帝之后却是又惹皇帝动了好大的怒气!动怒归动怒,可他也是心知肚明,若安国侯倒戈,他的王位必然不保! 身上的压力更大了,在此情况下更是将夏雪儿视作了救命稻草,急急地召了竹瑄进宫,此人能力出众他是有所耳闻的,况且他不仅做过夏天齐的贴身侍卫,也是六皇子的人,如此自然不仅服众,而且会对夏雪儿的生死存亡更加的在意! 从长安殿出来之后,竹瑄便揣着皇帝亲赐的令牌出发了,直奔荆州而去!夏青玄得知此事之后,只是与儿子相视一笑,饮尽了杯中茶,眼角眉梢舒缓了不少。 …… 幽冥谷中,苏祁身上的伤正在愈合之中,人也可以勉强下地行走了,在得知终于有了师妹的线索并且已经确定人就在荆州之后,他虽想要亲自前往,可迫于身体不允许的缘故,只得在谷中等候,而由张靖亲自前往荆州寻找夏雪儿的下落。 “师兄……” 看苏祁这一脸愁容的样子,张靖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宽慰道:“你只待在这养伤就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她不只是你小子的妻子,也是我的师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祁也只好回以一笑,是啊,他有什么不放心的?说不定师兄去比他去更有用呢! …… 竹瑄拿着皇帝亲赐的令牌一路朝西南而去,畅通无阻。张靖前脚才进荆州,竹瑄后脚就已经到了,四天之后,两人又同时出现在了山下小村庄里,两人曾在安国侯府中见过数面,此时才一碰面,彼此也就心知肚明了。 无过多话语,只相视一笑,拿了画像才向村民打听,不想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们。 “这不是小沐和他媳妇儿嘛,怎会不认识!” 一个抱了孩子的大娘看了看竹瑄手里的画像后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竹瑄和张靖四目相对,都掩饰不住的高兴,继而又问那大娘道:“那你可知他们现在住在哪里?” “哟,原先是住在张财主家的老宅里,不过已经搬走有一个多月了,听说就在后山,但是具体位置就不清楚了!” 大娘摇了摇头,恰巧此时有个打柴的男子路过,大娘像是看见宝似得,拉住了那樵夫。 “小张,你之前不是去给小沐盖过房子么,那应该晓得他住在哪里吧?” 张靖和竹瑄本来还有些失落,可一听大娘这此话,立刻又满怀期望的将目光投向了大娘口中那叫小张的樵夫,急忙将画像摊开来。 “这位兄弟,认不认识这画像上的两个人?” 小张看了一眼那画像,并不急着说话,而是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两人一眼,随后才开口问道:“你们是何人?” 他记得沐公子特意嘱咐过,不能将他和沐夫人的住处告知旁人,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但他觉得既然沐公子不想被人打扰,那他也应该遵守诺言。况且眼前这两人,看穿着打扮也并不像是普通人,找沐公子是好是坏都不清楚,他更不该告诉他们了! 而他眼里的防备,张靖和竹瑄自然也是看见了,也断定了他必然知道沐轩龙和夏雪儿的下落,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并不想告诉他们! “哦,我是她的哥哥。”张靖指着夏雪儿的画像说了一句,见小张看了看画像又看了看他的脸,似乎是在做对比,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们不是同胞兄妹。” 小张有些半信半疑,但还是说到:“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说罢挑起木柴就要走,竹瑄忙一把拉住了他。 “小兄弟,我们很辛苦才找到这里来的,帮帮忙吧,你肯定知道的!” 可没想到小张却是挣脱开了竹瑄的手,很坚定的回了一句:“我已经说了不知道,你们还是走吧!” 听此,大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撇了撇嘴,恰巧此时张靖将眼神投向了她。 “大娘,可知还有谁知道他们的下落?”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刚刚我是瞎说的!” 一边说,一边抱着孩子就离开了,走的可快,显然是刻意回避着他俩,两人一看这样子,皆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里群山环绕,一眼望去只见青葱一片,茫茫山海,让他们从何找起?(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 该来的 又是一个全新的早晨,太阳从山头升起,野风吹散了薄雾,气温渐渐回暖,随之醒来的,是沉睡了一整个寒冬的天地万物,嫩芽舒展、小草冒头、野花绽放、蝴蝶起舞、蜜蜂忙碌……一切又变得轻盈起来,只有夏雪儿是越发的臃肿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挺着孕育生命的大肚子,行动自然是越发的迟缓起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萌芽的树枝在木屋四周投下一片斑驳的时候,沐轩龙早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熟练地起火、洗锅、倒水、下米……这是他每天早晨起床之后的第一件必行之事,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种生活习惯。 夏雪儿打开房门走上露台,暖暖的阳光斜照到身上,赶走了一身的潮气和慵懒,今天天气不错! 闭上眼深,仰起了精致的脸庞,任由阳光洒上。呼吸一口,钻进鼻腔的不只有泥土的芬芳,还有掺杂了饭香的空气,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心也逐渐沉静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这熟悉的味道已然烙在了她的心里,成了一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信号,尽管她还不想承认。 缓缓睁开眼来,提起裙角小心的下了阶梯,朝厨房走去。 “醒啦?”听见脚步声,沐轩龙扭头打了个招呼,同时又不免担忧的嘱咐道:“小心脚下,别摔了!” “嗯。” 并未多言,夏雪儿只轻轻出声以示答复。小心的避开脚下散乱的木柴,站到了支撑房顶的柱子旁,看着他熟练的切菜,熟练的熬粥。与其说这是一个厨房,不如说它是一个简易的棚子,四根柱子支撑住棚顶,四面透风。 “不是说好了,以后别进厨房来的吗?” 沐轩龙熬着粥还不忘埋怨夏雪儿一句。虽然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在此期间,他的确是学会了很多过去不曾做过也不用去做的事情,但在细节上却始终不能兼顾,做一次饭,厨房就会变成战场,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乱! 对此,夏雪儿只微微一笑,没有回话,似乎并不介意这里是什么样子,又或者说她的注意力从来不在这上边,又何必管它乱还是不乱。 “今天是李伯在过年之后第一次上山诊脉,我给他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算是拜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你准备的,他肯定会喜欢!” 沐轩龙略带宠溺的回了一句。这话不假,夏雪儿一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虽然李伯来过的次数不算多,可相处几次之后,俨然是已经将她当做了朋友亦或是亲人来看待了,又怎会不喜欢她精心准备的年礼呢? 说完之后,从旁拿了大碗将粥盛了出来,四个月来,最擅长的早餐还是熬粥,好在每天换着花样的做,到也不觉得腻。 看着那热气腾腾的青菜瘦肉粥,香气扑鼻而来,同时肚子也不自觉的咕噜叫着以示回应,夏雪儿尴尬的笑了笑,沐轩龙同样看向了她,却是满脸幸福模样。在他的心里,只要能陪在夏雪儿的身边就已经满足了,而每天能喂饱她就更是幸福!又怎会觉得丢脸呢? 正想借此机会调侃她几句,却是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给吸引,还不止一个人!而夏雪儿同样也听到了这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眼,旋即又一同将目光投向了木门。 从前没有围墙,只是简单的用竹篱笆将院子围了起来,可后来因为总有动物闯进来毁了菜园子,无奈之下才找了工匠来砌起了围墙,同时将篱笆门也换成了更坚实的木门,彻底的划出了一个独立空间。两人在这儿住了四个多月,偶尔也会有猎户或是打柴的樵夫经过,但直觉却告诉他们,这次的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果不其然,只不一会就听到了叩门声,两人面面相觑,均未开口。 ?不见有人前来开门,也不听屋里有声音传出,来人又叩了叩门,同时出声喊道:“小沐,我是李伯!在家吗?” 沐轩龙听了这话却并未松了一口气,反倒是皱起了眉头。虽然李伯半个月才上山一次,可两人对他的脚步声也是熟悉的,况且门外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俨然不止李伯一个人! 放下粥碗,先扶夏雪儿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还不忘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以作安慰,随后才去开门。而站在门外的张靖和竹瑄两人也在不知不觉中屏住了呼吸,随着门那头脚步声的越来越近,他们这心里也就越来越紧张! “咯吱~” 门开了,虽然早有准备,可还是被突然印入眼前的熟悉的脸给惊住了,一时间,双方均愣住了,就这么站着、相互望着。 只有李伯还未察觉出不对劲,只当这是分别已久的亲人相见,高兴坏了呢!于是笑了笑,开口说到:“我看这两位小兄弟在山下徘徊,手里还拿着你俩的画像,一问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小夏的哥哥,顺道就带着他们上来了!你们许久不见了吧?” 沐轩龙始终害怕有一天苏祁会找到这里来和他抢夏雪儿。因此在听到脚步声时就开始忐忑,而现如今见到门外站着的两人,更是满怀戒备!不得不说,他贪恋现如今与夏雪儿这样子不受外界打扰的平平淡淡的生活,并且想就这样子慢慢变老! 离得不远,院子里的夏雪儿自然也听见了李伯的话,虽然被挡住看不见门外是何人,但她却也能猜着个大概! 这个世上,会满世界找她和沐轩龙的人不多,能坚持下来并且有能力找到这偏僻山区的更少,除了朝廷就只有幽冥谷,在他们之中,会与旁人说是她哥哥的人屈指可数,恐怕此时站在门口的只会是竹瑄和张靖! “是张师兄和竹瑄哥哥吗?” 夏雪儿开口问了一句,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门口的一阵沉默,至此,她便越加的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微微一笑,继而才又说到:“请进来吧!”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 躲不掉 夏雪儿和沐轩龙不同,她本来就性子沉静,而自从在知道自己有了小宝宝之后,她也就越发的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 大自然是有净化灵魂的能力的,在这远离喧嚣,远离争权斗势的地方生活的时间长了,也就能真正做到随遇而安、坦然淡然了。 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已经放下了许多曾经萦绕在心头的过往,也松开了许多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放手的执着,整个人变得比以往更加的平和了。 正因如此,在面对这迟早会出现的一幕时,恋心有所欲的沐轩龙会害怕,反倒是看开一切的她却能坦然面对! 人生本该如滔滔江水一般,纵使有过浪花翻滚的时候,最终也能回归平静,一路向前,不忘初心,直至汇入大海。可实际上,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够做到不忘初心?真的可以拿的起、放的下? 执着的事情多了,原本简单的日子也就过成了蜘蛛网,复杂、纠结,乃至于痛苦不堪…… 她可以放下苏祁,只是不会停止爱他;沐轩龙可以放下权势荣华,却终究放不下一个她!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她开了口,可沐轩龙却仍旧不曾移动脚步,将两人挡在了门外的缘故。 正当李伯终于察觉出一丝丝不对劲,正想开口询问的时候,竹瑄却是很干脆的单膝跪了下去,低头喊到:“参见王爷!” 听到这四个字,如同晴空一声惊雷,李伯直接是被吓呆了,他一直喊的“小沐”竟然是……王爷!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哆哆嗦嗦的喊着:“小人有眼无珠,不知王爷尊贵之身,多有冒犯之……” 不等李伯说完,沐轩龙见此就忙弯下腰去搀扶他,“您老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什么王爷,只是小沐,您快起来!”同时还不忘瞥了一眼竹瑄,他是故意的! 可即便如此,李伯却是仍旧不敢起身,而此时夏雪儿也已经起身来到了沐轩龙的身后,看见此情景,又听他说自己不是王爷只是小沐,不禁鼻尖泛酸。 “李伯,起来说话。” 说着也是艰难的弯腰伸手去扶李伯,他抬头看了夏雪儿一眼,在她的百般坚持下这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提着破破旧旧的药箱随她进了门,却始终都是低着头的。 这也难怪,一辈子生活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且不说是王爷,就连城里的知府都不曾见过几面,突然间得知被自己这一介山野郎中一直当做孩子来看待的夫妻俩竟然是尊贵的王爷和王妃,而他照看了数月的胎竟是皇室血脉,哪里能不震惊,又哪里能不后怕?! 与此同时,张靖也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沐轩龙并未阻止他,却是始终不叫竹瑄起来。 “王爷,属下此……” “够了!”沐轩龙低吼一声打断了竹瑄,突然间发现,他竟是如此的痛恨自己的身份,竟然如此的想要抹杀过往的一切! “我已经不是王爷了!你走吧。”说罢便转身甩袖而去。 门关了起来,可竹瑄却一直跪在门外不曾离去。他不会离开,皇帝拿他全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若是不能安全的带回齐王夫妇,他只能回去替家人收尸!夏天齐也曾嘱咐过他,一定要将夏雪儿毫发无损的带回去,眼下不止苏祁一人会给她伤害,就连燕王和宁王一派也会暗中下手,对于她来说,留在亲人身边或许才会是最好的选择! 竹瑄深知夏雪儿心地善良,从不肯拖累了旁人,若是让她知晓她若坚持留在这儿会害了他全家老小的性命,她一定会跟他回去的!深谙此理,竹瑄只一个劲的在门外喊。 “齐王殿下,王妃!属下一家人的性命都在您二位手中啊!” 他这一喊,院子里正给夏雪儿诊脉的李伯更是坐不踏实了,心也乱了,手也抖了,满头大汗淋漓,目光更不敢对上三人的眼睛,只煎熬着把完脉,低着头回话:“一……一切安好,放……放心就是!” 夏雪儿理解李伯这样胆战心惊的缘故,毕竟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皇室的人就有如天神一般,是不可亵渎、不可冒犯的! 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握住了老人的手,轻声细语的说到:“多谢李伯这段时间的照顾,今日家里有事就不留您吃饭了,您慢些走。”走时还不忘将一针一线绣了好几天的那条云纹缎带给他,药箱的背带破的不成样子,也该换一换了。 “王爷,京城局势紧张,还等着您和王妃回去主持大局啊!” 沐轩龙依旧不肯让竹瑄进来,他干涉不了张靖,难道还管不了一个竹瑄了?!可怜他就一直在外跪着,喊着。夏雪儿看了沐轩龙那快要冒火的神情,又朝外看了一看,只能无奈的叹了声气,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她也帮不了他。 张靖自始至终都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也看见了她隆起的小腹,知道她怀有身孕,却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 虽说她与沐轩龙一起生活在这深山老林里,两人看起来也很和谐,但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得很,说是夫妻,但又少了些夫妻的感觉! “这孩子……” 虽没有说出来,可夏雪儿心里知道他要问的是什么,只微微一笑,说了句:“四个月了。”特意说小了一个月,这样就不会和苏祁联系在一起! 既然已经注定了不会再在一起了,何必还要存有一个虚幻的希望? “四个月……”张靖听此只皱了眉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他自己就是医者,且有神医之名,难道还会看不出来四个月和五个月的孕妇肚子有什么区别? 将满是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夏雪儿,对方却是并不未看他一眼,反倒很是平静的站起身来走到了负手立在露台上的沐轩龙。 “躲是躲不掉,该面对还得面对。生来背负的命运,甩不开!”(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 劝说 生来背负的命运,甩不掉。 自古就有“人定胜天”一说,可那毕竟只是少数,而且他们不只要有坚定如磐石般的信念,往往还都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以前夏雪儿也自认为自己意志力坚定,也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魄,可最终不也是落得家人遭受牵连被贬入狱而自己也从里到外伤痕累累的地步吗?看开一切,只能认命! 沐轩龙身为皇子且又是年少有为的王爷,家国大事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而百姓的生死存亡才是他所该背负的责任,也是他一直为之奋斗的目标。怎能如此轻易的放弃,又怎么可能会放得开? 可沐轩龙他未必是这么想的。 他从小就被灌输王者思想,成王败寇是母亲告诉他的第一个人生之道,从小不服输的他在皇长兄去世之后更是萌生了继承大统的欲望,从此便一直在学着克制着自己,逼着自己变得强大,逼着自己拒绝外界的一切诱惑,他做任何事都是因为有利可图,完完全全的成为了一个争权夺利之人。 在遇到夏雪儿之前,他的世界里只有两个词:“成功”以及“失败”,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开心”,什么叫做“失落”,什么叫做“思念”,什么叫做“吃醋”,什么叫做“患得患失”…… 得了父皇的夸赞,他首先想到的既不是高兴也不是满足,而是这件事他做成功了;被父皇训斥之后,他心里不会觉得难受更不会觉得委屈,只会想这件事是他做失败了,下次该如何改进才好。 这是一种病态的表现,长时间的压抑使得他将自己锻炼成了一个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若是心中失去了对皇长兄的崇敬以及对他治国理念的认可,那他和燕王叔那样利欲熏心、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还有何区别?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人会害怕松懈,但也会贪恋这种放松的感觉。 自从与夏雪儿相识之后,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不知不觉中爱上她之后,他渐渐的发生了变化,现如今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与过去截然相反的沐轩龙!行事更多的是从内心的喜乐出发,而不是权衡各方利弊,眼里看到的也是阳光明媚的大自然,而不是乌烟瘴气的欲望官场。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轻松的慢节奏生活。 夏雪儿说的没错,人丢不掉自己生来背负的命运,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此生只能有一种命运! “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王爷了,我现在的责任是你,是孩子!”他转了头来看向夏雪儿,缓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这是他赋予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他的眼神比之从前更加清澈透亮,不再是因为心中不平、想要征服这个从未得到过的女子而如此说,而是真的放下了过往荣华富贵、争权夺利的生活。这一点,夏雪儿自然可以看得出来。 但看得出来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她亲自尝试过与命运对抗的滋味,知道其中的艰辛和痛苦,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希望看到沐轩龙重蹈覆辙,虽然他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她并不能预知。 四目相对,就在沐轩龙以为自己已经打动了她的时候,她却是摇头一笑。 “王爷不是一顶帽子,想要就能戴上,想不要了就能丢掉,它是你生来就该有的身份,是和你沐家血液混合在一起的,随之衍生出来的众多责任,你丢不了。” 她只是个借尸还魂而来的未来人,尚且丢不掉这具身体作为安国侯府嫡女的身份,也躲不开与皇室联姻的命运,那么他一个纯纯正正的皇室子孙又怎么可能躲得开命运的安排? “这不是妥协,更不是逃避,这是事实!” 夏雪儿一本正经的说着,声音虽然不大,却是掷地有声,一声声敲击着沐轩龙的内心。生为皇室人,死亦皇室鬼,血缘就是如此的强势而不可改变! 沐轩龙不管她说的什么,却是出口反问道:“那么你呢,你的命运是什么?你肩负的责任又是什么?” 听了这话,夏雪儿沉默了。 她的命运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了,曾经她以为她知道,可在经过了如此多的曲折之后,她也迷茫了。 灰袍老道说,她的宿命是影响这个时代的走向,或更好,或覆灭,全在她的一念之间。可她只不过是一个灵魂随着一颗星辰陨落而占领了当代人身体的什么都不会的外来人,若放在她的世界里,她这样的人可以称之为“外星生物”,你能指望一个外星人来拯救地球吗? 沉默了半晌之后,夏雪儿这才收回心神,没有回答沐轩龙的问题,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最终证实,她只不过是上帝无聊时的一个玩物罢了,所以她的命运大概就是被戏弄吧! 自嘲般的笑了笑,随后又轻叹了一口气,方才抬头看向了始终注视着自己的沐轩龙。 “每个人都有做决定的权利,也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而负责,不管怎么说,在你做决定之前先听一听他怎么说吧!” 门外跪着的竹瑄仍旧在高喊着,像是府衙门口有着满肚子冤屈的击鼓人。 “去吧,让他进来。” 夏雪儿像老师在教小学生一般循循善诱,又伸手去推了沐轩龙一把,他挪动脚步向前走了两步,可还未出门又突然转过了头来,满怀期望与忐忑的望着她,思虑了片刻,方才开口问道:“若是我选择回去,你会跟我一起走吗?” 听此,夏雪儿并未回答,只是望着他微微一笑。而沐轩龙似乎也从她这一笑里明白了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若这是她的命,她便坦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这就是她未说出口的答案。 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欲转身,却是察觉到一阵微风迎面袭来,还不等她看清楚,张靖师兄已经站在了她的身侧,并且伸手拉起了她的手腕。(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说服 “你!” 夏雪儿猛然回过神来,也在一瞬间知道了对方要做的是什么,极力的挣扎着手腕,却是被对方禁锢得死死的。 “师妹对不住,冒犯了!” 张靖一边如此说着,一边搭上了她的脉,可下一秒却又满脸震惊的看向了她,不可思议的半张了嘴。 “你……” 片刻之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而此时夏雪儿反倒是平静了下来,缩回了手,又低垂了眉眼去整理着宽大的袖子。 “我希望张师兄能理解我如此做的苦心,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气定神闲的吐出这句话来。 看她这么平静淡然,就连语气都没有一点的波折,张靖不知不觉中皱起了眉头,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爱苏祁爱的爱得死去活来夏雪儿吗?这还是那个永不服输、倔强勇敢的师妹吗? 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让她这般的心死如灰,甚至连孩子的亲生父亲都可以弃之不顾! “可这孩子……” “这只是我的孩子!” 不等张靖说完,夏雪儿便猛然抬头看着他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坚定不容人有半分质疑! 张靖是被这样的她震惊了,久久不曾言语。而夏雪儿的眼神也不似之前凌厉,半晌之后,方才又说道:“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如破镜不能重圆,逝水不能回流,我和他也再回不到从前了。我们都已经明白过来的道理,难道师兄还看不透吗?” 若是苏祁不知道她的真实来历,她尚且还能自欺欺人的做他的小师妹,做他小鸟依人的娇妻。可现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再是个秘密,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冒名顶替的不知从哪里来的女人,是个利用别人美好的回忆来骗取温暖的女骗子罢了!还有何必要在一起?她不想让她的孩子成为一把锁,一把将他的父亲母亲强行扣在一起的锁,已经骗了一次,何必再来一次道德绑架呢? 张靖却是理解错了她的话中之意,以为她是在埋怨苏祁没有来找她,埋怨苏祁抛弃她一个人在这深山老林里过了那么长时间。于是赶忙解释道:“我想你是误会了,师弟这几个月来一直没有停止找你,就差上天入地了!这次他之所以没一起来,是因为他受了很重的伤,好不容易才捡回了一条命来,身体禁不住这长途的奔波!” 在听到苏祁一直不曾停止找她之时,夏雪儿只觉得震惊,可旋即又释怀了,但在听到苏祁受了很严重的伤之时,她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揪了起来,很疼很疼,快要不能呼吸。这种快要窒息的感觉,是之前不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都出现过千百次的。 半弯了腰,一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则是揪住了领口,两条柳叶眉紧蹙在一起,额头、鼻尖霎时间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张靖见此大惊失色,忙扶她坐了下来,旋即又想要伸手去替她诊脉,却是被她给躲开了。 “我没事,不用看!” 一阵阵的心痛,只有在想起他的时候才会痛,夏雪儿知道,这是心病,是治不好的心病!她只能不去想他。 “师兄,我从未求过人,今天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手杵着头,却依旧侧转了脸来看着张靖,唇已经失去了血色,而额头上还挂着汗珠,语气比之之前放软了些,却依旧是那么的坚定不移! 张靖一手扶额,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两人如此互相折磨是因为什么!相爱不就应该在一起吗?更何况已经有了孩子! “他是孩子的父亲,有知情权。” “然后呢?继续这么彼此折磨吗?” 夏雪儿望着他,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张靖一时间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见此,她继而说道:“爱是需要代价的,而这个代价,我承担不起,他也不一定能承当得了!” “就如方才我所说的那般,生来背负的命运,谁也甩不掉,与皇家联姻就是我的命运,即便不是齐王妃,也会是别的什么王妃。不是没有挣扎过,可挣扎有用吗?最终还是得回到最初的轨道上来,还混了个遍体鳞伤,得不偿失。” 夏雪儿顿了顿,想起曾经那只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从玻璃瓶里出来的蝴蝶,不禁觉得一阵好笑。梦都是自己给的,她为自己营造了一个梦境,并且为了这个梦而努力的拼搏着,可到头来,梦还是碎了,打碎她的梦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这个造梦者! 她从一开始就站错了位置,她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夏雪儿,当成了他自小陪着长大的师妹,甚至于她还不满足,不只想要当她的师妹,更想要成为他携手一生的伴侣,想要获得长长久久的爱情。 因为她是冒牌的夏雪儿,因为他和她的甜蜜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的。所以他们会走到今天这样的局面,其实是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 即便最终证实了他爱的是她那又怎么样,他们之间永远隔了一个灵魂,隔了一个驱壳,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从前的他是什么样子的,现在的他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张师兄,你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挚友,自然是看的真真切切,也不会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因何而起。” 这话虽然平淡,却是最有说服力的,张靖不禁陷入了深思之中。 苏祁打小就不爱与人交流,在夏雪儿拜入师门之前,他算是他唯一的朋友,而这么些年来,他也是看着两人成长的,走到今日这一步确实是他从不曾想到的。 或许真是如此,感情如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看着再怎么可惜也不应该胡乱的插手,唯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无辜牵连的孩子! “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沉默了半晌之后,张靖开口问道。难道她真的想要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吗?在这大山里?还是说,她会随沐轩龙回京?如果选择回京,那这个孩子…… “他知道真相吗?”(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 宿命 夏雪儿知道他的话中之意是沐轩龙知不知道这孩子是苏祁的,既然他已经知道了,那她也没有了继续隐瞒的必要,于是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见此,张靖又是吃了一惊。虽然这两人生活在一起并没有夫妻之间该有的那种气场,但是可以看得出来,沐轩龙对夏雪儿的好并不是能假装得了的。 可若是在他已经知道了这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之后尚且还能如此待于她,这说明了什么? 心里那一点点的不甘心已经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也不再执着,更没有了担心。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选择,也有了承当后果的能力。尊重她的选择而不再干涉,或许是他身为师兄能够给予的最好的支持!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继而又叹了口气,喃喃的说道:“但愿你不会为今天的选择而后悔。” 他妥协了,或者说是理解了。对此,夏雪儿只微微一笑。不知是疼习惯了、麻木了,还是自己变得越加坚不可摧了,她竟觉得心口的疼已经不值一提了!缓缓放开了揪住的领口并将其理平整,随后接过张靖递上的手帕擦去了额头挂着的汗珠。 后悔么?但愿不会。 沐轩龙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她脸色苍白的样子,心瞬间揪了起来,上前去半蹲了身子望着她的眼问道:“怎么,哪里不舒服么?又痛了吗?”他是知道她心痛的毛病的。 夏雪儿摆了摆手,“我没事。”同时回以安慰性的一笑,继而才将目光落在了尾随沐轩龙进来的竹瑄身上。 从前在侯府生活的时候时常能遇见他,两人也有过数次的交谈,他不止是他的救命恩人,也和夏天齐一样,被她当成了兄长来看待。夏雪儿别的能力不敢夸赞,可这识人的眼力却是有的,可能是她具有未来人的思维模式,又看过许多史书,对于这天朝皇权下的各个阶级有着深入的了解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她神经敏感,对周围一切都敬而远之方能做到旁观者清的缘故。 竹瑄也是个不爱说话的冷男子,但却和苏祁的自闭不同,也与过去的沐轩龙的漠然不同,他的冷,更多的似乎是源于看穿了一切但又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无力感,又或者说是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能让他改变自己而去做他不想去做的事情,可见这半年来,京城局势着实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聊,我去沏壶茶。” 说罢,夏雪儿站起身来,却是又被沐轩龙给摁回去坐好。 “我去。” 夏雪儿疑惑的看向了他,他却是眼神闪躲,只低了头说出这么一句,旋即直起腰杆转身出了门。急匆匆的,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夏雪儿收回目光至竹瑄脸上,他也多少有几分不自然和欲言又止,看样子是已经将大致情况说给沐轩龙听了,没有过多的言语,只轻轻地叹了口气。 …… 既然决定了要走,也就不再拖拖拉拉,只休息了两天之后,一行人便踏上了回程,夏雪儿也在其中。告别这林中小屋时,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舍不得,毕竟是见证了她最艰难、最失意的时刻,也见证了她的成长和蜕变! 沐轩龙望着站在门口回望里屋的她,深呼吸一口,终有勇气说道:“若是真不想回去,可以不用勉强。” 他又何尝不希望能和她长长久久的生活在一起,何尝不希望带着她回京,可这不一样,若是太平盛世,她肯随他回京,他必然是不带半分犹豫的!但可惜现在不是他所期望的太平盛世,回去只有吃苦的份。 夏雪儿没有回答他的话,目光一一扫过小院的每一个角落,这些承载着她美好回忆的地方,终究要随着记忆一同被尘封。现在多看几眼,不是因为舍不得走,而是为了有生之年能够给自己一个精神支撑,给自己一个简单却又遥不可及的幻影罢了。 侧目看了沐轩龙一眼,旋即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来:“走吧。” 语气淡然而又不带一丝纠结,转身是那么的决绝,像是在同过去彻底的一刀两断似的。 其实她和沐轩龙都心知肚明,这次回去,不是为了他的亲王之位,更不是为了荣华富贵的生活,而是回去力挽狂澜,或者说是回去送命! 燕王野心勃勃,机关算尽,当初要不是冲出皇弟这一匹黑马,如今的至尊之位上坐的恐怕就是他了!几十年过去了,即便是被赶出帝都去到幽州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的皇帝梦也没有破碎。 韬光养晦,暗中培植亲信、拉拢大臣,发展人脉。随着国家的发展、疆土的扩张,幽州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而是摇身一变成了北方军事要地,经济也随之飞速的发展起来,这样的环境对于他来说,更是如鱼得水了! 为了谋朝篡位,他精心准备了数十年,可时至今日才露出了端倪,可谓是真正的老谋深算! 想要力挽狂澜并非易事,更何况已经了无音信近半年的时间,所谓见风使舵,人人都有这样的心思,也不知曾经的部下还有多少是仍在坚守的,更不知还有多少人是值得信任的! 此次回京,说白了就是冲着权势而去的,卷入勾心斗角的漩涡之中自然是免不了的,她尚且怀有身孕,且越到后来便越是危险,一个不留神一尸两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两天里,夏雪儿想过回去后的无数种可能,也都一一想清楚了后果,虽然如何应对尚且需要等到真就发生了才会知道,但她做出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早在刚来到这个陌生的王朝之时她便被告知了自己的到来是为了引导这是个时代的走向,只是之前她都觉得灰袍老道的话简直荒谬至极,直至竹瑄进屋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冥冥之中的安排,是不会开玩笑的! 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这就是她的宿命!(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 刻意羞辱 阔别半年多,再回来时已经换了心境。望着高高矗立着的城墙,夏雪儿无奈的一笑,从前想尽办法只想逃离这里,现如今却是主动回来了,这趟浑水,她从来就没有真正走出去过! 因为夏雪儿如今身怀六甲,为了减少路上发生意外的可能性,所以他们回京的消息并没有提前走漏了风声,就是皇帝也不知道这件事。竹瑄手里有皇帝亲赐的令牌,过了城门之后马车直接驶回了齐王府,而随后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沐轩龙便换了衣服匆匆进宫去了,周氏得知消息赶过来时他已经出了府。 推开东篱堂的门,除了枯叶满地、杂草丛生的破败之景之外连个人影也见不着,与其说是齐王妃的住所,不如说是一座废弃了很长时间的宅院! 不见从前侍奉的下人,更不见了梅兰竹菊,夏雪儿挺着个大肚子沿着长廊朝里屋走去,身后只跟了一个竹瑄。恰巧此时周氏踏脚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百米之外长廊上熟悉的背影,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妒忌的怒火升起,原以为她早就命丧黄泉,却没想到命这么大,被人劫持之后也能毫发无损,只是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喂!”周氏装着不认识的样子,提起了嗓门就冲那背影喊道:“前边那个是哪个院里的奴婢,竟敢擅长禁地,是不想活命了吗?!” 听见这刺耳的喊声,竹瑄皱了眉头回头望去,见来人却是周侧妃,正欲解释,可夏雪儿却是赶在他开口之前适时地问了一句:“梅兰竹菊都在安国侯府吗?” 语气平淡自然,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周氏的刻意羞辱一样,见此,竹瑄也就没有理会周氏,只跟上她的脚步,更多了几分恭敬的回答道:“冬梅和秋菊在,翠竹和香兰却是不知去了何处。” 夏雪儿抬头望了望这到处结了蜘蛛网的院子,继而又开口道:“我现在行动不大方便,所以恐怕还得麻烦你帮我打理这院子。”这个样子也着实是不能住人的。 听她这般客气的话语,怕是刚回来还没有适应了王妃的身份,竹瑄回话的时候还不忘了提醒她一下。 “既然回了京城,您便是王妃,有事尽管吩咐属下就是,不讲麻不麻烦的。” 听此,夏雪儿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只继续向前走去。后边的周氏见她并未回话,甚至理都不曾理会她一下,心里更是气愤了!夏雪儿不过就是个不得宠的王妃,地位也就比她高上那么一点点,凭什么一回来就给她下马威,终究是在外头浪迹久了,连最起码的礼仪规矩都忘了! 追了上去,一边走着一边喊着:“死丫头,本宫让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 依旧没有人理会她。 “穿蓝衣服的那个!” 终于,在周氏气急败坏的喊出这一句之后,夏雪儿这才缓缓转过了身来,满脸无辜的问道:“你是在叫我吗?” “你!”看她这副无辜的样子,周氏更加生气了,显然就是明知故问,这里还有第三个女人吗?可随即目光却是落在了对方搁在小腹上的手,虽然她里头穿了件抹胸的裙子,较为宽松,可仍旧掩盖不了隆起的肚子,这是……怀孕了? 夏雪儿也注意到了她下移的目光,以及那预料之中的震惊和来不及掩饰的妒火,只伸手去拉了拉外搭,同时开口问道:“许久不见,姐姐可好?” “可好……” 周氏嘴里机械的重复着,眼睛却是依旧盯着夏雪儿的肚子,显然还未曾缓过神来。周氏仍旧迷茫,可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已经清醒了过来,望了望王妃,又望了望周侧妃,急得拉了拉她的衣袖,扑通一声跪下行礼。 “奴婢参见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听见这声音,周氏才算是真正回过神来,也是低了头半蹲了身子见礼。 “方才不知王妃回府,言语上有所冒犯,还求王妃能饶恕了妾身!” 她这话说的勉强,夏雪儿也就勉强一听。 不知王妃回府?她微微一笑,这借口怕是她有史以来听过的最不靠谱的借口了! 这里已经荒芜成了这个样子,显然是平日里不曾有人到访,更不曾有人打扫的,而她方才也说了,这里是“禁地”,什么时候她夏雪儿住过的地方也成了禁地了?! 既然是禁地,那她平白无故的会来禁地溜达一圈?别说是散步,这里离主院甚远,除了东篱堂以及几处闲院之外就只有沐轩龙的书房南山阁了,若不是知道沐轩龙带着她回来了,周氏会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来这闲逛? 可她现在不想和她一般见识,也不想惹这个善妒的女人不痛快,毕竟以后都要在一个府里生活,低头不见抬头见。之所以如此做并不是因为她好欺负、白莲花,而是因为她只想给自己、给孩子争取一片净土罢了! 示意周氏起身之后,她将目光投向了院子之中,有意伸出橄榄枝。 “万物生长,我这东篱堂都快成了荒园子了!”夏雪儿调侃式的说了一句,继而又看向了周氏,微微一笑说道:“长久不住倒也不奇怪,只是还得有劳姐姐安排打扫。” “应该的,您放心就是。” 周氏低头回答了一句,又蹲了蹲身子,旋即才转身走了,那丫鬟也赶忙朝夏雪儿行了一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追了上去。 周氏走的极快。她刻意羞辱了夏雪儿,可她不但不计较,甚至连半分怒容都看不见,一如从前那般,不管面对的是何种挑衅,一律波澜不惊。 这种云淡风轻对于她来说才是最大的羞辱,夏雪儿的不在意,让她像个落荒而逃的傻瓜,而实际上,她确实是个落荒而逃的傻瓜。 自从夏雪儿进府的那天起,自从她看见他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赢得了她。而她之所以会如此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过就是因为心里堵着一口气罢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 回娘家 没有她侯府嫡女那样高贵的身份,没有她倾国倾城的那种美貌,甚至于没有她人人称赞的聪慧!除了她们都是王爷为了利益才娶回来的女子之外,她什么都比不上夏雪儿。 但在王府中,有一样是她们共通的,那就是都是王爷不爱的女子,谁也没有比谁高贵!可是夏雪儿凭什么活的那样的自在潇洒,凭什么连自己求之不得的王爷的爱,她都看不上!正因如此,她的好胜心以及自尊心才得以一次次的将她推上闹笑话的档口! 只是经过这次之后,她是该改一改自己的想法了,那隆起的小腹终究是最能刺激人的!她也曾有过孩子,可还未能睁眼看一看这个世界就被人害死了。她是进府最早的,如今也已第五个年头了,肚子尚且没有动静,而夏雪儿才进府多长时间,竟然有了身孕! 是她错了,错的太离谱了。王爷不是不喜欢女子,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想起自夏雪儿被绑之后王爷的着急上火,想起过去几月未曾见过王爷一面,再看夏雪儿如今的肚子,她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跳梁小丑! 周氏离开的背影有几分落寞,夏雪儿看了之后难免有些心惊,手下意识的一下下的轻抚着孕肚。竹瑄也同样忧心,善妒的女人是最恐怖的,更何况周侧妃曾是府里的霸主,一直打压着两个媵侍,如今夏雪儿风生水起,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东篱堂已经破败成了这个样子,从前熟悉的人也都一个不剩,而王爷此次回来任务艰巨,不可能时常陪在她的身边,她怀了身孕行动不便,独自在这终究是不太安全,倒不如先回娘家住几天,等一切准备妥当了在接回来不迟!竹瑄是这样想的,想必王爷也不会不准! “我会尽快找人来修缮这里,但一时半会也完不了工,您不如先回侯府小住两天?”试探性的开了口,而夏雪儿听了此提议之后倒也没急着说话,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荒园子这才点了点头。 “也好,辛苦兄长了。” 住的地方是解决了,可她眉眼间的忧愁却是并未散开。从方才周氏的言语之中,她也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这里是个什么境况,周氏既然那么恨他,想必也不会善待了从前在她身边侍奉过的下人,梅兰竹菊是逃出去了,可不知其他人怎么样了!夏雪儿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歉疚。 “你放心,侍奉的下人还是原来的一批,我会帮你找回来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忧心,竹瑄又补了一句,夏雪儿这才回以舒心一笑,在这个勾心斗角、鱼目混珠的泥潭里,她可以信任的人不多,但竹瑄算是其中一个。 于是刚回王府不过两个时辰,夏雪儿又在竹瑄的护送下出了府朝安国侯府行去。 安国侯府这边,夏青玄和夏天齐正在书房议事,听闻管家前来禀报说王妃不时就将到府上来,一时间双双都愣住了,之前并未曾听闻夏雪儿回京的消息,甚至是连竹瑄的消息都没有,难道管家口中的王妃说的是宁王妃亦或是五王妃?毕竟五皇子和宁王最近朝王府跑得都比较勤! 夏天齐皱了眉,问管家道:“你说的是哪个王妃?” “大少爷,当然是齐王妃啊!” 夏青玄一听可激动了,但又有些半信半疑,又冲那前来通报的管家求证到:“你是说雪儿回来了?” “那可不是么,齐王府的人刚来传的信,咱三小姐要回来了!”管家也是高兴,语气止不住的往上扬着,一脸的喜庆神色。 见此,夏青玄这才全然相信了女儿已经回京的消息,内心自然是激动异常,眼眶也都湿润了,终于没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那仍旧站在原地望着自己的管家,着急的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啊,快去通知其他人,准备接驾呀!” 说罢就迫不及待的和长子一齐朝府门口去了。府里的其余人也陆陆续的出来了,个个站在府门口翘首以盼,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后,这才见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进视线之中,与一年前回门之日相比简陋了不少,只一架马车,两旁跟了侍卫护送,但却不见侍奉的丫鬟,前头骑在马上开路的正是竹瑄! 看见竹瑄的那一刻,夏天齐和父亲这悬了数月的心均是定了下来。马车缓缓行来,夏青玄领了家眷走下阶梯候着,等马车停住了之后方才一跪。 “小侯携家眷于此恭迎娘娘,娘娘万福!”声音有些难以掩饰的哽咽,夏夫人更是泪眼婆娑了。 竹瑄率先下马,拿了马凳安置好之后,又撩开了车帘子,夏雪儿钻了身子出来,见此冬梅和秋菊两人忙上前扶着。 夏雪儿未施粉黛,五官清秀,长发随意的挽起,其上没有华丽的珠翠,只插了一直玉簪,衣着也并不雍容华贵,却多了几分清新脱俗的雅致! 她的衣裙本就宽松,又穿了件十分宽大的披风,足以将她整个的包裹起来,因此并未有人看出她那隆起的肚子。只是下马和走路的时候稍显笨重了些,不过有两个丫鬟扶着,倒也不容易让人看出异常。 “父亲母亲快快请起!”边说便弯腰去拉住了二老的手将其扶了起来,也是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却始终不让它流出。 “你……”夏夫人先是惊诧,随后以手捂嘴满脸惊喜的望着女儿的脸,毕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而不是旁人,只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身体的异常。 夏雪儿知道她已经察觉了,于是轻轻点了点头以示回应,见此夏夫人就更加欣喜了,忙转头看向了身旁站着的丈夫,夏青玄虽未看见夏雪儿的孕肚,但却能看得懂妻子那泛着泪光装着欣喜的眼神。 “快进府吧,别在这风口上站着了!” 说罢又吩咐了冬梅和秋菊两人搀扶好了夏雪儿,免去了府里人的参拜,径直朝雅兰轩行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 试着接受 夏雪儿就在安国侯府住下了,听雨轩还是老样子,即便她离开了有一年多的时光,这里依旧没有半点荒凉的样子,与东篱堂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夏雪儿从母亲的院里出来,三四个丫鬟在前头打着灯笼,秋菊和冬梅也小心的护在她的身旁,刚进了自己屋里便看见了对着门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沐轩龙。 轻轻走了过去,探手去触了触他面前的杯子,茶已经全凉了,看样子是睡了有一会儿的了。春夜风凉,招招手唤来了怜儿,吩咐她拿了条薄毯来给沐轩龙盖上,却不想才刚接触到他身体,他便惊醒了过来。 猛地抬起头来,眼里布满了血丝,凌厉而又充满戒备的眼神在看清楚周遭的环境之后才又柔和起来。 屋里伺候的丫鬟见他醒了过来,均是半蹲了身子行礼,夏雪儿伸手提起桌上的茶壶递给了怜儿,示意她重新沏一壶,一边说道:“怎么在这睡着了,对着门也不怕着凉!” 经过近半年的相处,她对沐轩龙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排斥,并且也在劝自己试着去接受他,最终能不能成功尚且不说,现如今他们是战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本也不想睡的,无奈眼皮一时没撑住。” 沐轩龙回答了一句,同时站起身来扶她坐下,复又说道:“你且安心在这小住几日,东篱堂那边我会着人尽快打整好,这几天里就让洛离跟在你身边,我也好放心。” “不用,府里有冬梅她们,想必不出明日,香兰和翠竹也该回来了。” 夏雪儿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张师兄是一路护送她到了城外才分开的,他回幽冥谷之前肯定会去一趟桃苑,香兰和翠竹一知道她回京了也就会赶回来了。况且洛离是沐轩龙的贴身侍卫,有他跟着,安全终归是多了重保保障。 沐轩龙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因此也就没在坚持。今日进宫很累很累,回府之后不但没见她着的身影,还见了如废弃的园子一般荒芜的东篱堂,发了一通火,继而就朝安国侯府赶来了,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面孔。 夏雪儿看了一眼那趴在桌上以手臂作枕侧脸盯着自己看的沐轩龙,开口询问道:“我不用进宫一趟吗?”按道理,她回京之后是要去面见圣上的,可这一天下来也没听到传召,难道是…… “暂且不用,”沐轩龙说罢顿了一顿,继而伸出一只手去拉住了夏雪儿的手腕,认真的叮嘱道:“宫里的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的,你只安心养胎就是!”那样子,还真像个合格的丈夫,像个尽责的父亲! 夏雪儿有一瞬间的晃神,她想起了早前在雅兰轩时的情景。 …… “这半年多你都去哪里了啊?也不传个信回来,我和你父亲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你出了什么意外!” 刚坐了下来,夏夫人便拉着女儿的手,泪眼婆娑的问道。 只看母亲那鬓角多生出来的几缕华发便可知她是真的很担心,想必这半年来也没有几夜是能安眠的。夏雪儿心里有愧,她不是不想告诉母亲,而是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所以不能说。加之她心里也存了一丝侥幸,以为母亲不会知道她失踪的消息,毕竟皇帝为了“辟谣”可是下了明文告示的,这在当朝的历史上估计是从没有过的事情。 夏雪儿站起身来,朝父亲母亲行了一礼,一边说道:“是女儿不孝,让二老担忧了。” 见此,夏夫人也赶忙拉起了头她,且不说女儿贵为王妃,君臣有别,毕竟她还怀着身孕呢,行动本就不方便,哪能行礼呢! 此时夏青玄也已经知道了女儿身怀六甲的事情了,只是想起苏祁来,他这心里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好多事情妻子都不知道,但他是清楚的,不止知道女儿的被绑架实为一个乌龙事件,更知道一直到去年秋天女儿真正不知所踪之前,她都是和苏祁待在一起的,而这孩子会不会就是…… 越想越觉得害怕,可看女儿这样子又不像是敢做出这样子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纠结了半晌,终于正身问道:“你和王爷是何时相遇的?” “大概半年前吧,”夏雪儿知道父亲心里紧张的是什么,她是王妃,若是这肚子里怀的不是皇室血脉,那便便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的罪责,是杀头的死罪! 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说出事情的真相来,沐轩龙同样深知此道理,早在进京之前,两人便已经就此事达成了协议,这件事只能有她和沐轩龙以及张靖师兄三个人知道,也只能烂在他们的肚子里! 想至此,夏雪儿又补充了一句:“他到柳州寻我,从那时起我们就在一起了,随后又辗转去了荆州。” “那这孩子……” “五个月了。” 听了此话,夏青玄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半年前就在一起了,而孩子只有五个月,他的担心终究是多余的!可夏夫人却是不做此想,她本是不担心的,也从未怀疑过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只是惊讶,惊讶于女儿终究是接受了王爷,两人也算是修了个好结果,可在听了丈夫这一同莫名其妙的问话之后,冥冥之中,她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 支走了丈夫,又连最信任的桂嬷嬷都遣走了,这才拉着女儿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方才是不是对你父亲说谎了?” 夏雪儿惊叹于母亲的慧眼和敏锐,但越是这样,她便越不能露出了马脚,不是她不信任母亲,正是因为信任,因为爱,所以才不能让她时时刻刻为自己担惊受怕! “娘,王爷他待我挺好的。” 夏雪儿眼眉低垂,看起来像是羞囧,也更多了几分真挚。 “从前是我心有执念,一心只追着得不到的,认为那才是最好的,才是最理想的,可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之后,我才猛然发现其实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一直都在。”(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九章 尴尬 当真对的人就在身边吗? 就连夏雪儿自己也迷茫了,她早前对母亲所说的话,只是单纯的为了打消母亲的疑虑,让她相信自己已经认清了事实,决心和王爷好好生活,从而不再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从何而来呢?还是真的是她经过数月来与沐轩龙的朝夕相处之后内心的真实所想你? 她不知道,也不敢确定。她只知道,“苏祁”依旧是个不能提起的名字,也是个不能想起的人,但凡想起,心依旧会痛。离开了那远离人烟、远离喧嚣的山林之后,她的心似乎也正在潜移默化的发生着改变。 沐轩龙只是一下子听不见她说话,仔细一看之下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出神,水灵灵的双眸就这么盯着自己看,也不知道灵魂飞到了哪里,更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可他却很享受这样被她看着。 怜儿送茶进来时,就见自家小姐呆呆的坐着,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王爷看,而王爷则是一手杵着头,同样是嘴角带笑的看着对方,很是幸福的神情。倒是她,一时间进退两难,似乎转身出去也不对,站在原地也不对,走过去打扰了就更不对! 无奈之下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站着的冬梅,而冬梅却是朝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是爱莫能助。沐轩龙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做小动作的两人,虽然遭到了打扰,但好在他心情不错,倒也没有怪罪,只是轻轻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屋里几人这才像是受了大赦一样,全松了一口气,轻声的退出了房间。 也不知自己出神了多久,回过神来之后却是只见一双含笑的眼睛凝视着自己,心中一惊,浑身打了个机灵,又不免觉得尴尬,想要端起茶杯来掩饰一下,却是发现杯子空空如也,转头扫了屋里一周,竟没有一个人在! 见此,沐轩龙不禁笑出了声来,夏雪儿就更尴尬了,嘴角抽动了两下,伸手去捋了捋鬓角散乱下来的头发,只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怪异的很。 “听说燕王想要在三日后离京?” 想起早些时候听母亲说起燕王和齐王曾多次来府里拜访过,夏雪儿实在无奈之下脱口而出这句话。 听了她的问题,沐轩龙抬手触了触鼻头,原来她也有这样子尴尬的时候,真是有趣!不过值得赞叹的是,她这话题转移的还真有技术,竟然毫无违和感! “他还走不了,”看夏雪儿眉头微皱,继而又解释道:“老太妃下个月七十大寿。” 沐轩龙嘴里的老太妃是燕王的生身母亲,曾经和太后关系不错。先皇的妃子,至今尚在世的不多了,而依然住在宫里的,除了太后之外就只有一个太妃。当年新皇登基之后分封有功之臣,燕王被遣出京城,无诏不得回,太妃本来也应该跟着儿子前往幽州,可皇帝念在太后与太妃姐妹一场,太后舍不得其离京千里便给留在了宫里。 其实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这只是皇帝与太后共同使出的一个借口,为的就是牵制远在幽州的燕王。 夏雪儿叹了口气,这样的手段在历史上并不是凤毛麟角,她不想去评判卑鄙不卑鄙,但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上看,丈夫去世了,曾经的好友都一个个的相继离开,自己又几年都不得见一眼儿子,这样孤孤单单的生活真的算得上残忍至极! 往年过寿,只能收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的一封家书或是一封寿礼,今年皇帝为拖延时间等沐轩龙和夏雪儿回来将燕王留在了京城,母子俩倒是因祸得福了,难得一个寿辰是可以母子相依度过的,七十已经算得上是高寿了,日子是越过越短,也不知还能活多久。 夏雪儿叹了口气,随后开口说道:“如此倒也好,了了人生的一个心愿。” 对此,沐轩龙却是意味深长的接话道:“只是有的人又该坐不住了!” 燕王本来就有笼络群臣之心,与朝中几位大臣也有联系,可从前人在幽州倒还好些,只能靠书信来往终究不如会谈有效果。现如今倒好,皇上当时无奈之下使得权宜之计,本是为了拖延时间才将燕王和宁王留在了京中,幽州那边倒是拖住了,可京城之中却是创造了条件,就比如安国侯府,两人轮番上阵就已经拜访了不止一次,别的府邸也有同样的情况。 其中利弊,难以衡量啊! “刚回来,京中的情况还不大了解,也难得出应对之策,先静心两天,摸清楚了情况再说。” 听此,沐轩龙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此次离开的太久了,刚回来是需要先试试水再做决定的。 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方才出去的丫鬟这才又进来了,怜儿给两人到了茶水,看时间不早了,冬梅吩咐了人去烧热水,又半跪了身子行礼询问道:“王爷今夜可是歇在这儿了?” 此话一出,夏雪儿和沐轩龙都齐刷刷的将目光投向了她,一开始均是惊诧,可随后夏雪儿的演变成了尴尬,而沐轩龙的则是变成了欣喜,心中不禁默默夸赞了一句,这丫头挺有眼光,还会说话! 顶着自己小姐想要掐死她的眼神,冬梅只低了头装着没看见,紧接着又说道:“若是王爷今夜不回王府了,奴婢们也好做准备。” 夏雪儿恨恨的望了冬梅一眼,问道:“你想准备什么?”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这几个字,可冬梅却是装傻起来,一本正经的数了起来:“洗漱的热水,盖得被子,明天的早膳,如果需要还有宵夜什么的,反正多着呢!” 见她这个样子,夏雪儿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也懒得理会她,只转头看向了眉目含笑的沐轩龙,低眉顺眼的说道:“王爷明日一早还要上朝,早些回去歇着吧!” 听后,沐轩龙只能朝冬梅耸了耸肩,而冬梅也是不满的噘了噘嘴,什么是逐客令,这就是!(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 保密工作 回京后第二天一早,夏雪儿刚刚起床,香兰与翠竹就已经回到了听雨轩,她们原是昨夜就进了城,但是先去了趟登仙楼,今日一早才回安国侯府。 早膳刚撤走,香兰便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籍来递给了夏雪儿,说道:“这是奴婢整理的过去一年的重要事件,小姐或许正好能用得上!” 早在得知竹瑄带着皇命出城之后,香兰便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也就开始着手整理过去一年内举国上下发生的大小事情,其中着重搜集了幽州地界上的消息以及与燕王、宁王相关的事件和来往的人员名单,这些消息都是分布在各个地方的探子传回来的,有些甚至是皇帝的暗探都不曾掌握的。整整一个月,为了这本资料集,她在登仙楼和幽冥谷之间跑了无数趟。之所以没有立即回府,就是因为这本书。 兵家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既然已经决定参与其中,又怎能以失败者的角色告终?! 夏雪儿接过香兰递过的书,她正想着让她们给自己讲一讲她不在的时候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没想到她竟想的如此周到,提前就准备好了这样一本书! 粗略的翻了一番,竟然不只有京城的大小事情,就连地州上的都有,简直就是一本书各地官僚势力划分的简介! 对于她和沐轩龙来说,有了这本书之后就不在是瞎子摸象了,仔细的研究研究,各个击破也不在话下! 只是如此全面的关系网,真的是香兰一个人整理的吗?更何况其中好些都是机密消息,不是香兰这个级别的弟子能够接触得到的。 夏雪儿合上书,抬起头来看着香兰,同时握住了她的手,说道:“辛苦你了,这本书的用处甚至可以超过千军万马!” “对小姐有用就行,这本书能成,离不开谷主的支持,好些东西都是经他授意之后才拿到的。” 香兰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其实写这本书也是因为受了谷主的启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谷主对小姐的支持远远地超出了师徒之间该有的支持,甚至于不惜打破幽冥谷自创立之初就定下了的“不过问庙堂之事,不参与权势之争”的原则,不止如此,他对此似乎还抱有了很大的期待! 她不懂,但是谷主对小姐的好不一直都让人捉摸不透吗?于是,她只能将此归结于夫人的缘故。 这本书真的不错,夏雪儿简直欲罢不能,从早膳撤下之后就一直在看,直至有丫鬟前来禀报,说是九公主来了,她这才让香兰将书收起。 九公主,沐文姝,她的大嫂,过门尚且不足半年。 吩咐了丫鬟快将人请进来,同时她也起身,由翠竹扶着朝外迎去。沐文姝虽然在公主里边排行第九,但实际上却比夏雪儿还要大上两岁,今年已经十八了,三年前与大哥夏天齐经皇帝赐婚而定下婚约,本应在去年年初举办婚礼,但由于夏雪儿的离家出走牵连了安国侯府上下锒铛入狱,因此婚礼便只能推迟到了今年年初,至今尚不足半年。 “前边那便是九公主了。”夏雪儿正想着此事,就听身边跟着的冬梅小声提醒到,她是怕夏雪儿已经忘了九公主是何模样了,毕竟婚礼也未能参加。 “大嫂。” 夏雪儿脚步不停,待与来人相遇之后,这才微微蹲了身子见礼,毕竟是她的长嫂,初次以家人的身份见面,是该见礼的。见她如此,沐文姝也赶忙回礼。自己虽是公主,可夏雪儿也是王妃,两人身份差不多,不可行此礼的!况且嫁夫随夫,自己就只是臣妇,更是不合规矩! “按照皇家的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皇嫂呢!” 沐文姝笑得好听,继而又拉了夏雪儿的双手,展开来看了看她的腰身,好奇的问道:“这是几个月啦?都这么明显了!” 夏雪儿微微一笑,回答道:“快六个月了。”秋天怀上的,转眼春天已经过了一半了。 “那岂不是就八九月里的事儿!”沐文姝显得有些吃惊,继而又说道:“看来我得开始准备贺礼了!” 两人一路说着笑着进了屋子,沐文姝性格好,没有公主的骄纵性子,人算是平易近人的,加之早在三年前她便于夏雪儿相识,随后相处的时间虽没有多久,可双方对彼此的印象都比较好,因此倒也聊得来。 丫鬟已经准备了果盘吃食,也备好了茶水。沐文姝扫了一眼她吃的东西,暗暗记了她的口味。 “本来昨天就该来看你的,可不巧昨日母妃身体不大舒服,我就进宫去了,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怕来的唐突打扰了你休息,所以便只有今日再过来。” 听了沐文姝的解释,夏雪儿关心的询问道:“娘娘身体怎么样了?”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近来神思倦怠,胃口不佳罢了,喝了太医的药汤,已经好了七八成了,倒是贵妃娘娘,至今仍在病中,每每问及情况怎么样了,太医都闭口不言,难为你了,有了身孕还一直侍奉在侧!” 听了这话,夏雪儿先是一愣,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好在她反应快,倒也没有露了马脚。自从去年八月初她被“绑架”之后,皇帝为了“辟谣”,就说是她在宫里照顾“病了”的孙贵妃,为了保密,月华宫自然免不了被禁足的厄运,皇帝原本是想让她在宫里待上几个月在“病逝”的,却不想后来燕王密谋造反一事泄露,她得以“活”了下来,倒是苦了孙贵妃,这一“病”就是将近一年!想来孙贵妃怕是已经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了。 沐文姝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昨日刚出宫,贵妃娘娘身体怎么样了?” 夏雪儿微微一笑,回答道:“皇恩浩荡,已经痊愈了,估摸着这几天就能自由活动了。” 皇帝这保密工作做得还真是好,竟然连九公主都不知道她其实并不在宫里这个真相!(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一章 嫂子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也不能排除她是故意装着不知道的可能,毕竟皇帝虽有三宫六院,可后宫笼统也就那么大的地方,住的又都是争宠的女人。沐文姝虽只是公主,可她的母妃却也是皇帝的众多女人中的一员。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有时候哪个妃子的喜好,甚至就连午膳吃了些什么、今天放了几个屁等再小不过的事都已经不是秘密了,更何况这容光焕发的孙贵妃突然间就病了,而且还是一病就是大半年! 后宫最怕的就是莫名其妙和突如其来,因为勾心斗角的日子过久了,会变的草木皆兵,总疑心这会是一个圈套,因此会因为孙贵妃毫无征兆的生病而坐不住的人可不止明面上的死对头静贵妃一个! 夏雪儿这话是看着九公主说的,她的眼睛从来都能捕捉到对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表情,即便是经过掩饰之后的细微变化也逃不过! 可方才沐文姝的脸上除了写了好奇与担心之外并没有其他神色,甚至在听见她说孙贵妃已经痊愈的消息时,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倒像是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的样子。 能做到这样的,要么是这人十分善于伪装和掩藏自己以至于能逃过夏雪儿的眼睛,比如苏祁,要么就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这话只是出于单纯的想要关心而已。 作为妹妹,夏雪儿宁愿相信嫂子是纯良的! “皇兄对你可真好,”沐文姝话锋一转,想到今天一早听到下人的小声议论,她禁不住也想开一开小皇嫂的玩笑,“这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往听雨轩跑,像是一日不见你就会跑没了似得!” “他只是来找大哥才顺带着来看看我罢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夏雪儿不禁尴尬的笑了笑,昨夜沐轩龙是来过听雨轩,可最后还是被她赶走了,所以并未在这儿过夜,时间已经那么晚了,九公主不可能会遇见他,想必是府里的下人看见了之后传开的。 见她笑的尴尬,倒像是自己的小秘密被人窥探到似得,沐文姝以袖掩嘴,眉眼含笑的看着她调侃道:“哟哟哟,孩子都有了还嘴犟呢,你大哥昨晚在哪我还会不知道?” 听此,夏雪儿遂也就果断的显出一副羞囧的样子来,也不去接她的话了,只微低了头,以手扶额掩面,像是小女子被人戳中了心事一般,好不娇羞! 她和沐轩龙与其他的夫妻终究是不同的,她不知道在往后更长时间的朝夕相处之中会不会慢慢的沦陷在他的温柔和宽容里,但至少现在的她对他还没有产生友情之外的其余感情。兴许日后友情终将不会转变为爱情,但她也必须要尽全力的帮他一把。 在这个龙争虎斗的地方,要想赢得最后的胜利不容易,而恩爱夫妻是她们必须给人的印象,不只是为了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的出世,更是为了报答他在她最难的时候给过的温暖!这也是她的宿命。 “好了,不调侃你了,”沐文姝本来还想继续开几句玩笑,可看夏雪儿那副十足的未出阁小女子的样子,再继续开玩笑恐怕就要挤出泪水来了,于是也就放过了她,转而正经起来。 “我今天来呢,一是想着来看看你,毕竟进府至今都未曾见过你一面,二来也是有事相求。” 听她如此一说,夏雪儿也就恢复了正常状态,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大嫂有事尽管开口就是,怎么还能用‘求’这个字呢!”语气中带了些许埋怨,这也是她的真实想法,人生在世,会接触到的人有很多,可只有家人是永恒不变的,也是不能选择的,所以能为家人解决困难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被人需要的感觉,是满足的! 沐文姝会心一笑,像是听到她这么说自己就放心了似得,拉过她的手说道:“自打进府起,母亲便让我上手管着府里的大小事了,可我又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时常遇到些棘手的难题,但有些小事也不好时常拿着去打扰母亲,更何况母亲身体又一直不大爽快。从前我就只能自己摸索着做,现如今倒是好了,你住在府里,而你不仅聪明,又比我早上手家事,所以说,往后你可是得帮着我些!” 夏雪儿看她说这话时的神情以及那真诚的眼神,心中不免涌起了一股暖流,冲向四肢百骸,感觉像是躺在沙滩上似得,整个人都被暖阳包围了,十分舒服。 大嫂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懂? 她是皇帝的九公主,执掌中馈这种事情就相当于是四书五经一样,是学子必读的科目,早在还未定下婚约之前就已经有专门的教引嬷嬷教授,可谓是孰能生巧了。加之侯府的事情虽多,但比起世家来说没有那么多的血缘分支,倒也不算复杂,对于她来说上手是极其简单的事情!而她现在说自己不懂,需要她的帮助,也只不过是怕她在府里的日子无聊,想要找个由头能时常和她聊一聊以打发时间罢了! 这样简单的心思,这样纯良的目的,夏雪儿又怎会看不穿呢? 感动之余,将另一只手搭上对方拉住自己的手上,同时望着对方的眼睛说道:“如今我行动不大方便,身子也懒,一个人待在这小小的听雨轩里也不免无聊,大嫂有空可愿常来我这里坐坐?” “那是自然的!” 听见夏雪儿如此一说,沐文姝自然是爽快的应了下来,这本也是她的最初目的。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她和夏雪儿年岁相差不大,彼此是彼此的嫂子,这也不失是一种缘分!与此同时夏雪儿也是满心感动,默默许愿,但求上天温柔对待身前这个善良的女子。 一番煽情过后,沐文姝伸手朝后,贴身丫鬟也就拿出了一个以红色绸布镶皮了的本子放在她的手心,而她又将其递给了夏雪儿,同时说道:“眼下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着参考参考。”(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二章 怀疑 夏雪儿伸手接过那本子,其封面上尚未写字,也不知是何用途,满怀好奇的打开来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珍珠二十斛、锦缎二十匹、玉如意一双、楠木多宝格一对、攒丝金银钗各二十……再往后翻,记载的也都是类似这样的内容,合上本子放于桌上,这才抬眼看向了沐文姝。 “大嫂是想让我帮着参考二姐的嫁妆?” 因为夏巧云和渝盈汐两人均是看上了工部尚书之子李明哲,所以去年仲夏,她还曾在齐王府中设宴,试图给两人创造一个深入了解的机会,然而牵线搭桥这一想法最终也因温梦梵落水一事而打了水漂,本以为没有可能了,谁曾想之后李擎苍竟然上门为儿子求亲,夏巧云自是高兴,双方一拍即合,婚期就定在了今年的九月份。 “去年十月定下的婚期,家具什么的,倒是已经让人去尚书府量了地方,也请了工匠在加紧赶制,是不用咱们操心的。可其余的就让我头疼了,我是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的,二妹性子内敛,自然不肯同我多说说话,是何喜好也不知,本想先拟好了单子再交由母亲过目,但在此之前还是让你帮着参考参考比较稳妥些。” 嫁妆一般都是量体裁衣,就看男方的彩礼是何水平,若是男方彩礼足够,那么水涨船高,女方的嫁妆自然也就不会少。本来不难办的一件事,但落到夏巧云的身上倒是因为双方身份的差距而变得难办起来了。 李明哲是尚书府嫡长子,夏巧云是一品军侯府庶次女,本来就不是门当户对的婚事,若说嫁妆少了,她嫁过去后面子上也挂不住,可若是超出了庶女的规格,那又换成是早已经出嫁了的夏巧凤脸上挂不住。看似简单的一件事,看人情世故什么的都得想明白、捋清楚了,想要在此期间找着一个平衡点还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夏雪儿自己也未曾做过这样子的事情,不过倒是有一个人说不定愿意做这件事!于是复又拿起了桌上的礼单递给沐文姝,同时建议到:“大嫂何不去问一问祖母的意思呢?曾经大姐的嫁妆就是她老人家置办的,或许会有值得一听的建议呢!” 沐文姝自是听懂了夏雪儿的话中之意,细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接过嫁妆单子,又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夏雪儿送着她出了听雨轩,转身回来的时候对翠竹吩咐道:“改日找个名目约李敏见一面。” 她尚且记得曾经调查过李擎苍,知道他是五皇子一派的,本来是和安国侯府不在一条线上,过去也并无过多的交情,可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却是突然上门给长子提亲,这其中必定暗含深意! 要知道,李明哲这人不仅生的俊朗,而且风流倜傥,喜欢他的女子不止夏巧云一个,其中比夏巧云有身份的有地位的也不是没有,除了平阳侯府嫡女渝盈汐之外,不还有一个庆国公府的温梦梵吗?不是她有意贬低夏巧云,只是和这些人一比,夏巧云的确是没有什么优势的,论身份不及两人,论年纪不及渝盈汐豆蔻年华,论长相不及温梦梵俏丽可人,可即便如此,最后得到“李夫人”之称的竟然是他,这就不禁让人心生怀疑了。 若是夏雪儿对李明哲没有了解,那尚且还不会有此顾虑和担忧。 回了听雨轩中,她细细翻看了香兰搜集汇总的信息,对当前的局势也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果真不出夏雪儿之前所料,静贤妃自从位居贵妃之列后,五皇子手中的权势便被皇上不动声色的抽走了一部分,曾经掌握在手的刑部、礼部、工部,除了工部尚且没被动之外,其余两部都或多或少的做了些调整,而其中刑部尚书更是直接以徇私枉法之罪被斩了! 由此一来,五皇子手中可用的棋子不多,实力大大削减,夺嫡是再无可能的事了,至少在皇帝心里就已经否认了他作为继承人的可能性! 夏雪儿需要知道的是,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李擎苍是准备随船一起沉入江底呢,还是想要找准时机一跃上岸? 若是后者,夏巧云的确是一块不错的跳板,可若是前者,她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第二天,午膳刚用完,李敏便投了拜帖进来,届时夏雪儿和沐文姝都在雅兰轩中,听到这个消息,夏雪儿并不感意外,只对前来报信的丫鬟说了一句:“请李小姐进来坐。” 夏雪儿看她说这话时的神情以及那真诚的眼神,心中不免涌起了一股暖流,冲向四肢百骸,感觉像是躺在沙滩上似得,整个人都被暖阳包围了,十分舒服。 大嫂的心思她又怎会不懂? 她是皇帝的九公主,执掌中馈这种事情就相当于是四书五经一样,是学子必读的科目,早在还未定下婚约之前就已经有专门的教引嬷嬷教授,可谓是孰能生巧了。加之侯府的事情虽多,但比起世家来说没有那么多的血缘分支,倒也不算复杂,对于她来说上手是极其简单的事情!而她现在说自己不懂,需要她的帮助,也只不过是怕她在府里的日子无聊,想要找个由头能时常和她聊一聊以打发时间罢了! 这样简单的心思,这样纯良的目的,夏雪儿又怎会看不穿呢? 感动之余,将另一只手搭上对方拉住自己的手上,同时望着对方的眼睛说道:“如今我行动不大方便,身子也懒,一个人待在这小小的听雨轩里也不免无聊,大嫂有空可愿常来我这里坐坐?” “那是自然的!” 听见夏雪儿如此一说,沐文姝自然是爽快的应了下来,这本也是她的最初目的。人生得一知己不容易,她和夏雪儿年岁相差不大,彼此是彼此的嫂子,这也不失是一种缘分!与此同时夏雪儿也是满心感动,默默许愿,但求上天温柔对待身前这个善良的女子。 一番煽情过后,沐文姝伸手朝后,贴身丫鬟也就拿出了一个以红色绸布镶皮了的本子放在她的手心,而她又将其递给了夏雪儿,同时说道:“眼下就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着参考参考。”(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心知 李敏由领路的丫鬟带进来时,夏雪儿和母亲、嫂嫂三人正围坐在庭院中的石桌旁赏花说话,听见桂嬷嬷提醒,均是转过了头去望向了走廊处,而她也是快步的走了过来,低眉垂眼,却是大大方方的蹲下行了礼。 “臣女参见王妃娘娘,参见九公主殿下,娘娘、殿下万福金安!” 起身之后又朝夏夫人半蹲了身子见礼,也是一番问候,夏夫人含着笑去拉住了她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的空位上来。或许是家中独女,日常并无姐妹相伴玩耍的缘故,李敏身上少了些许小娘子的娇羞造作之气,到是多了几分果断和刚毅,看起来更是落落大方了。下人上了茶之后,夏夫人便率先开口与她搭话。 “李小姐还未曾来过侯府吧?” 李敏放下了手里端着的青花瓷茶盏,微微转身对向了夏夫人,继而回答道:“三年前王妃娘娘生辰,有幸随父亲前来拜访过一次,今日来的突兀,还望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怎就突兀了?”她这话才一出,旁边坐着的沐文殊就接过了话,先是笑着反问了一句,随后眼神扫了一圈夏雪儿和夏夫人,最终又落在了李敏身上,很是和善的说到:“原也是我着人送了帖子去邀你,日后都是一家人,还是多走走的好!” 和李敏见面原是夏雪儿的意图,可她虽然住在侯府之中,毕竟是已经嫁出去的女儿,若以她的名义邀约李敏到侯府做客,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而且难免还会让人联系到沐轩龙的身上,这种关键时候终究是惹闲话;可若是换成了沐文殊那就不同了,她虽是九公主,但却也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更是侯府新的当家人,夏巧云与李明哲的婚礼就在几个月之后,请亲家来家里做客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好在她也乐意,夏雪儿只稍稍提了一下,她便十分热情的着人送了帖子去尚书府。 李敏脸上始终挂着笑,不做作也不过火,恰到好处的得体,夏雪儿喜欢这种能够站定位置,不卑不亢的态度。但就是不知道是否是有其女必有其父,李擎苍是何态度尚且不得而知。 这个时节正是百花齐放的盛况,夏夫人钟爱牡丹,因此这雅兰轩中的盆栽便多以牡丹为主,一朵朵开的正好,色彩多样,也不疲乏。三人一边赏花一边喝茶聊天,倒也其乐融融。 这时,丫鬟青儿脚步匆匆,像是有事通报似得,径直朝几人走来,在夏夫人身后两步远处停住了脚步,低了头禀报道:“夫人,王婆子到了。” 声音不大,可几人均能听进耳里去,夏夫人微微一笑,冲身旁坐着的几人说到:“这王婆子倒真会挑时候,既然如此,那咱都一起去瞧瞧吧?” 李敏听这语气是询问无疑,可又不见夏雪儿和九公主说话,便知道这是在问自己的意见了!于是点了头,一副不胜荣幸的样子接话到:“早就听闻这王婆子好手艺,门庭若市,奈何我却从未有幸见过她是怎样的厉害,看来今日是有缘呢!” 普通人家的女儿,出嫁时所穿的嫁衣基本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自定了婚事那日起便躲在闺阁中绣嫁衣,可富贵人家的小姐却大多都不乐意自己缝制嫁衣,一来是家境殷实,大可请专人缝制华丽的衣装,二来也是平日里学的东西太多,除了女工之外,琴棋书画自然也不能落下。王婆子是侯府用惯了的衣匠,夏巧云的嫁衣自然也就交由她来做。 夏雪儿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遂让众人先行,她随后缓缓跟上,沐文殊便也心领神会的搀着母亲提前走了。夏雪儿由翠竹扶着,身后跟了一小队丫鬟,一路赏花而去,有说有笑,倒也闲情逸致。 没过多长时间便看见本该随夏夫人一齐走掉的李敏迎面而来,见此,夏雪儿并无诧异,反而是会心一笑,似是早已经预料到了一般,行至一颗海棠下站住了脚步,只含笑看着渐行渐近的女子。李敏自然也是发现了远远望着自己的夏雪儿,于是低了头朝身后跟着的嬷嬷吩咐了几句,那嬷嬷也就行了一礼,低头转身告退了,她这才继续朝夏雪儿走去,只是看起来倒比方才在雅兰轩的时候添了几分紧张。 “王妃娘娘,”李敏走近后先是屈身行了一礼,随后才又解释道:“臣女想着娘娘一个人兴许需要个说话的伴儿,便征求了夫人的意见,折返了回来。” “正觉无聊呢就见着你了,李小姐果真是心灵!” 夏雪儿微微一笑回答了一句,以缓解由此带来的尴尬,也可让李敏放松开来。其实事实究竟是什么,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是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这是聪明人之间的默契。 收到示意,除贴身的翠竹和香兰外,其余丫鬟均退后数尺,只远远的跟着。 李敏落后夏雪儿两步的距离,抬眼望去,园子里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可唯独牡丹居多,于是便开口问了一句:“娘娘喜欢牡丹?” 听此,夏雪儿并未急于否认,而是仰头看向了给自己投下一片阴凉的海棠。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深夜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与此同时抬起了手去轻轻触碰肆意倾吐芬芳的花簇,如凝脂般白嫩的肤色触上鲜红的海棠,更显娇俏动人! 缓缓启口道:“百花皆有色,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海棠。” 李敏点了点头,接话道:“牡丹国色天香,花中之王;海棠明艳动人,花姿潇洒,均是文人墨客争相赞颂的对象。” “若论雍容华贵,牡丹当之无愧,但芍药也不逊色,”说到这,夏雪儿正眼看向了李敏,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得体的笑,但此时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神色,一双眼凌厉却不骇人,望向了李敏问道:“不知这两者李小姐更倾向哪一个?”(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四章 肚明 李敏神色有一刹那的呆楞,着实没想到齐王妃会如此问。 自古王位继承,除去谋逆叛乱者上位之外,基本遵循着“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的原则。而今皇后所出两子,其中大皇子不幸早逝,已有十八年之久,而二皇子天生有缺,痴痴傻傻,着实不是继承大统之人,因此这太子之位自然是不可能以嫡来立了的。 其余的皇子之中,五皇子与六皇子之母均为一品贵妃娘娘,看似身份不相上下,但众人皆知皇后娘娘胆小安分,无欲无求,因此长时间一来,众人心中的后宫之首实则一直都是在贵妃之位上坐了十余年的孙贵妃娘娘而不是近来才晋了贵妃位份的五皇子之母。况且六皇子如今已是亲王之身,五皇子还只是个郡王,所以谁的身份更贵重一些便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而今齐王妃以牡丹比拟齐王殿下,以芍药比拟五皇子殿下,问她更倾向于谁一些,表面是在问她,实则却并不是问她,而是再问身为工部尚书的父亲更倾向于站在谁的阵营里罢了! 她虽是女子,可也知晓一些朝堂之事,更是知晓父亲在夺嫡阵容之中充当的角色。父亲只衷心与一人,那便是皇上,这个皇上不只是当今的皇上,还是以后的皇上。忠于当今皇上,所以即便并不十分喜欢五皇子,却也能全心全意的辅佐与他,只因五皇子曾经深受皇帝的宠爱,是最有可能拿下太子之位的皇子,也是皇上唯一暗示过的中意的继位人选! 皇上是最懂得制衡之术的人,就比如他曾最为看重五皇子,所以后宫之中静贤妃再怎么受宠也只能身居妃位,而他不大喜欢六皇子,孙贵妃便能一直深居贵妃之位十余载。 自从静贤妃荣升为静贵妃与孙贵妃平起平坐,加之其后刑部、礼部相继遭遇大换血之后,父亲这才确定了皇帝的心意已然发生了改变。其实在皇帝封六皇子为亲王之时,父亲就应该有所察觉的。皇帝的心思都是难猜的,曾经中意的继承大统的人选,也只不过是中意而已,是父亲站队太早,导致现如今为保全自身只能出此下策与齐王妃母家联姻。 李敏低声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无奈和悲哀,随后又深呼吸一口,正眼对上了夏雪儿一直凝视着自己的目光。 “春有百花,夏有菡萏、凤仙,秋有菊花、玉簪,冬有寒梅、雪莲,一年四季,引人注目者甚多,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若只论牡丹与芍药,牡丹雍容华贵而芍药小家碧玉,敢问谁人不爱牡丹呢?” 李敏此番回答堪称完美,既否定了宁王、燕王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百花,又直指沐轩勤“小家碧玉”,最终一句“敢问谁人不爱牡丹”,更是直接表了衷心。夏雪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中悬着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半。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毓秀轩外。 夏雪儿率先踏脚进去,李敏紧随其后,有丫鬟准备前去通传,被夏雪儿摆摆手制止了。 实际上毓秀轩离她的听雨轩并不远,可她好似是第一次来这儿,也是有些好奇的,站在门口环顾了一周,院子的布局很是简单,地方也不算大,有一个小小的庭院隔在主屋与院门之间,种了两棵桂树,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了,长得倒也茂盛苍翠。走廊依着围墙内边,呈圆弧状,后院以一洞门而去,在走廊上倒也看不清后堂是何样貌。 夏雪儿一眼看去,主屋门虽开着,却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于是朝候在一旁的丫鬟询问道:“你家小姐的房间在哪里?” “西厢房便是。” 夏雪儿看了一眼,西边恰巧被桂树遮住,看不清是何样貌,于是又吩咐了一句:“带路。”那丫鬟便低着头弓着背朝前去了,两人相视一眼,遂也跟上。 果不其然,夏夫人和沐文姝均是在这里,夏雪儿到的时候,王婆子正在给夏巧云量身,而沈姨娘陪着夏夫人和九公主闲坐在一旁,也无什么可聊的,便只能看着王婆子的麻利的动作,气氛甚是尴尬。 听见脚步声,几人抬了头望了出来,见是夏雪儿来了,沈氏赶忙就站起了身来,略显慌张的跪了下去。 “婢妾参见娘娘,娘娘金安!有失远迎,还请娘娘赎罪!” 听见此话,正量身的王婆子也是立马就转身跪了下去,而夏巧云先是一愣,面上闪过一抹不屑和不情愿,随即才慢悠悠的蹲下了身子行礼。 “都起来吧,本是一家人,何苦如此拘泥于礼节!” 夏雪儿说话的空隙,沐文姝已经起身来到她的身边,翠竹见此退了下去,由她扶住了夏雪儿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往里走,沈氏赶忙搬来了凳子放在沐文姝的凳子旁,转而将自己的凳子又后撤了一些。 坐下之后,夏雪儿指了李敏向沈氏和夏巧云简单的介绍到:“这位是尚书府的小姐,单字敏,乃是李公子的亲妹妹,也将是你的小姑子。” 听了她此话,三人相互见了礼,沈氏接过丫鬟手里的凳子,亲自摆放到了李敏的身后,陪着笑的说道:“李小姐,您请落座。” 见她这样,李敏一时有些难堪,只尴尬的一笑,忙半鞠躬道了谢,这才有些忐忑的坐了下来。沈氏是她未来大嫂的母亲,不管其在侯府中是何地位,都是她的长辈,是同母亲一个级别的长辈,哪有母亲在孩子面前这样子卑微的?说的难听点,沈氏如此做法,不但让人感受不到亲近,反倒觉得折煞了! 夏雪儿微微一皱眉,沈氏的心思她明白,只不过是想给女儿未来的生活铺好一条相对好走的路,但她这做法却的确是有欠考虑了。虽说尚书府不比世家大族,可人家的闺女也都是读着礼义廉耻长大的,即便不将尊卑放在心上,也不会忘了孝道! 同样觉得难堪的,还有夏夫人和沐文姝,她们也都是情不自禁的皱了眉头。(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自 任谁都能察觉出这屋内气氛不对劲,沈氏本来是想拍马屁,却因为放不正自己的位置,一巴掌拍在了马腿上,不止贬低了自己的身份,更丢了侯府的脸面。 但凡她表现得落落大方、优雅自如,只需要稍稍比以往多几分和善与客气来那便是最好的了,李敏不是个苛刻的人,自然是不会因为她只是个身份卑微的姨娘而轻视了她,也不会有意怠慢了她的女儿。可如今倒好,她自己不把自己当主人,反倒是甘心作为一个奴婢,不止搞得李敏全身不舒服,更是让女儿也对她心生怨气! 夏巧云的自私,是夏雪儿早在建安侯府世子大婚那时便已经领教过的了。为了女儿的一己私欲,沈氏甘愿被关进佛堂抄经思过,可对此,夏巧云却是连放都不放在心上! 她一直认为自己之所以事事不如意,事事不及夏雪儿,究其因果是她的母亲没用,加之沈氏处处宽纵着女儿,自己又妄自菲薄,也不敢对其多加管教,就连大着嗓门说话都从未有过,这就更加让夏巧云看不起了。 望着夏巧云难掩阴鸷的脸庞,这王婆子的动作倒也麻利了起来,只不出一刻钟的时光便将一切事情都办妥了,回了话,领了夏夫人的赏钱,她这便带着随从急急地退去了,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俗话说,话不投机半句多,王婆子走后,这满屋子的人竟也没什么话可说的,气氛甚是尴尬。夏夫人原本也有让夏巧云和李敏提前熟悉熟悉的念头,虽然夏巧云不是自己亲生的,可自己毕竟也是她名义上的母亲,还是希望她婚后生活能称心如意的。但在经过沈氏方才上演的那一出之后,想着李敏也无心多待,便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稍稍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夏夫人和李敏先行,沐文姝和夏雪儿倒是留了下来。见人都走后,沐文姝这才从随身丫鬟那拿过一张拟好的礼单递给了沈姨娘。 “这是预先拟好的二妹的嫁妆单子,姨娘看看可还有什么要添的,也好先做准备。” 沈姨娘笑着双手接过,打开来看了看,可却是越往后看脸色越僵,似乎很不满意的样子。 她原本想着女儿出嫁,又是嫁到尚书府为妻,日后也是执掌中馈的女主人,到底是给侯府长脸的,这嫁妆虽不至于像当初夏雪儿出嫁时那样贵重,但也能称得上是十里红妆吧!却不想连夏雪儿当初的十中之一都不到! 若说没有失望和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这……” 沈氏握着嫁妆单子,面露难色,可面对一个王妃和一个公主,却又不敢直言。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沐文姝知道她似乎是对此不大满意,也有心听一听她想加些什么进去,于是和善的笑着说道:“若是有什么地方不满意的,姨娘尽管提出来,毕竟还没最终确定下来,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氏一听,先是尴尬的一笑,继而也就什么都不管了,真就开口说道:“这礼单是不是太过于普通了些,似乎不是很能彰显侯府脸面啊?毕竟当初三小姐出嫁时……” 沈氏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还偷偷看了一眼夏雪儿,但见她嘴角挂着不知名的笑容,也就不敢继续说下去。夏雪儿尚且还是三小姐的时候她就忌惮着她,如今成了王妃更是如此了。 夏雪儿坐在一旁,脸上始终挂着得体的笑容,感觉远远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可侵犯的高贵,听了这话之后只觉得好笑。 人人都羡慕她丰厚的嫁妆,可有人在意过她的苦楚? 她出嫁之时,安国侯府已被查封,全家人都在牢狱之中,即便是婚礼当天,娘家人也是一个都未得出席的,拜高堂时坐在堂上的只有皇帝和孙贵妃,哪有她父母的一席之位?在这一点上,夏巧云比她幸福得多!至于她的嫁妆,那是江南外祖父家一手操办的,除了田产庄园之外,其余的,不论家具、书籍、药材、补品,还是衣装、布匹、首饰、摆件等等,均是在江南置办好了之后再雇用镖队随行押送进京,于婚礼前一天送进了齐王府中。 说句中肯但却不中听的话,不管她的嫁妆多么贵重,多么繁杂,多么惹人注目,那都是赵家心疼已出嫁的女儿从而连带着心疼了她的缘故,与安国侯府自然扯不上任何的关系!虽然其后安国侯府也曾送进一批嫁妆进王府之中,但那也是母亲在她还未定下婚事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是从自己嫁妆里拿出来的,除了几个陪嫁的丫头之外,基本没怎么动用侯府中馈。 如今沈氏拿这来说事,想借此指责侯府当家人处事不公?还是想说沐文姝与她沆瀣一气,刻意克扣夏巧云的嫁妆以示报复? 未免有些自鸣得意和分不清状况之下胡乱吃醋的意味了吧! 事发时沐文殊还未嫁进侯府,虽不知晓其中的细节,但对于夏雪儿那堪比国嫁的嫁妆也是有所耳闻的,曾经可是轰动了整个京城呢!现在听沈氏拿此来与自己女儿对比,她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 “姨娘可能不知道,侯府的财力与富可敌国的赵家相比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若是照着王妃嫂嫂的嫁妆来置办二妹的嫁妆,恐怕日后我们都得喝西北风了!” 沐文殊虽然是笑着说出这话的,但语气里终究还是带了几分嘲讽。早在安国侯府还未官复原职之前,她曾多次去牢狱中探望,总能有意无意的听见狱卒唠叨,说总有人在肆意谩骂侯府三小姐,是谁敢如此放肆,也是显而易见的!如今借着王妃嫂嫂的势,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尚书府长子的婚约,不但没有怀抱感恩之心,还想在嫁妆上挑刺,说的如此理所当然,还真是不自量力! 听此,夏巧云当即就羞红了脸,却又不敢胡乱的插话,毕竟自己的婚事握在对方手里。(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六章 量力 虽然沈氏脸皮挺厚,可也能听出九公主话中之意,和女儿相反的是,她却一点不觉得羞窘!在她看来,女儿嫁进尚书府是为侯府利益考虑,自然也是帮了王爷的大忙,多要点嫁妆,那是理所应当的! 想至此,腰杆倒也就硬朗起来了,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您可能误会婢妾的意思了,不是说非要和王妃娘娘出嫁时的嫁妆一样丰厚,但只是这样是不是也太寒酸了些?毕竟云儿嫁过去之后是背着侯府的名声的,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享福!况且听闻那李公子风流成性,总爱沾花惹草的,指不定日后会有多少妾室呢,有些东西傍身,云儿她也才硬气得起来呀!” “姨娘!” 听见母亲说李公子不好,夏巧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那可是她的梦中情郎!但刚表现出些许的不乐意来打断了沈氏,沈氏却是敷衍的拉了拉她的手,既是安慰也是示意她别插嘴,继而又看向了沐文殊,将脸凑上前了些,反问道:“公主殿下,您说婢妾这话说的在理儿吧?” 沐文殊心里无奈的一笑,不去理会她的问题,反倒是问道:“听姨娘这意思,嫁进尚书府是委屈了二妹了?” 没想到她会顾左右而言他,沈氏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趁此空挡,沐文殊又说到:“九月成婚,至今仍有半年时间,若觉得委屈,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建议性质的语气,听起来完全不在意夏巧云是嫁还是不嫁。 她们娘俩也是在后院待久了的无知妇人,连京城如今是何局势都搞不清楚,自以为嫁进尚书府是牺牲了自己便宜了侯府和齐王府,殊不知如今五皇子一派遭受皇帝打压,他李擎苍的工部尚书位置也是岌岌可危,要不然他能看上品行均有失的夏巧云做自己宝贝儿子的妻子?到底是谁救了谁,是谁受益最大? 沐文殊此话一出,沈氏却是实实在在的愣住了,心中也有了些许的怕意。 她虽如此说,但却也明明白白的知道女儿能嫁进尚书府就已经算得上是最好的归宿了!女儿已不在是豆蔻年华,也没有倾城之貌,虽是侯府之女,却只是庶出,还多次得罪过主母及嫡女,就连老夫人也不在意她的婚事,若是没有尚书大人替儿子上门提亲,估摸着日后也就只能寥寥草草的远嫁他乡,甚至只能和她一样为妾了! 夏巧云也同样是吓住了,顾不得许多,忙摆摆手说到:“公主嫂嫂误会了,姨娘不是这个意思,能嫁进尚书府是我的荣幸,并无委屈,还请嫂嫂莫要听姨娘胡话才是!”说罢又朝沈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免得坏了她的好事! 见此,沐文姝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对母女?她今日算是见识了!自己这是何苦管着闲事呢? 连面上的笑容都懒得保持了。这样子的事情,她自然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说破了,夏巧云心中有怨气,对自己的身份还有诸多不满,就连生养她的母亲都不放在心上,所以她嫁出去之后即便过得再好,恐怕也不会想着娘家人的半点好,她只不过是尽一个嫂子该做的,尽量给她安排的周全一些罢了。 从沈氏手里抽回礼单,合上之后递给了贴身丫鬟,一边说道::“老实说了吧,这礼单当中除了依母亲之意置办的田产和已经定制了的家具之外,其余均是祖母拟的,今日拿过来让二位过目,只不过是看看姨娘有什么已经给女儿准备好的要加进去的嫁妆罢了,并不是说要修改礼单!” 说罢,她又站起了身子,看似是准备要走了。 “今日姨娘兴许没有准备好,不迟,反正距离婚期还有半年时间,想好了随时来找我添进去就成!不过若是想要悔婚的话,得在月底告诉我一声,好安排!” 说完此话,又看了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夏雪儿,这才转身出了西厢房。 沈氏见此,心都凉了半截,她只是一个姨娘,又不执掌中馈,娘家也并不富裕,平日里虽有份例,却也并不十分丰裕。她的确是为女儿准备了嫁妆的,可那些东西换做平常人家还行,在尚书府中恐怕是有些拿不出手的! 沐文殊已经走了,见夏雪儿也要起身,沈氏一个心急,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幸好香兰反应迅捷,立刻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而翠竹也是即刻出手扶好了夏雪儿,生怕她摔了。 两人间的距离本就不远,若是真让她扑了上来,还真有可能把身子笨重的夏雪儿给推到!见此,两人均情不自禁的冒了一身冷汗! “大胆!” 香兰看着沈氏低喝一声。沈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些激动了,不过也没精力多管,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始诉苦。 “娘娘,王妃娘娘,您是知道的,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姨娘,手里能有多少钱啊?云儿没有赵家那样的外祖父给她置办起丰厚的嫁妆,她就只能靠生她养她的侯府啊!” 夏雪儿没想到沈氏会这么激动,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何这样耿耿于怀! 那份嫁妆单子她是看过的,其实并算不得吝啬,更没有沈氏口中所说的那样寒酸,毕竟老夫人本就好面子,心里也是有谱的。即便是什么都不加进去,这样的嫁妆也算是好的了! 难道是因为有了她的嫁妆作为对比,所以沈氏才会如此哭闹吗? “把姨娘扶起来!” 对一旁干楞着的丫鬟吩咐了一声,等沈氏从地上起来,又瘫坐在在椅子上之后,夏雪儿方才开口说到:“凡事都有规矩,若是寻常人家,多些少些自然没有多大的干系,可侯府不同,且不说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就是传出去了,让已经出嫁的大姐作何感想?同为庶出,二姐的嫁妆已经比她的好上太多了,这样的嫁妆,拿到哪里都不会觉得寒酸,姨娘要知道知足才是!”(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七章 长教训 此话一出,一旁站着的夏巧云不禁冷哼了一声,同时还不忘嘀咕一句:“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尽管声音极其细小,跟蚊子哼哼差不多,可仍旧是逃脱不了夏雪儿的耳朵,香兰也同样听到了,侧目投去一个凌厉的眼神,心中多有不爽。倒是夏雪儿,既没有与她计较的精力,也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的必要,听后也只微微一挑眉,嘴角随之弯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活的明白,有些人活不清楚就是活不清楚,眼里心里只有自己的人,你能怎么同她讲道理呢?若是硬要讲道理,她也只会觉得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罢了! 她还真是傻。 至此,也无留下的必要,抬步便要离开,沈氏见此更多了几分不依不饶,只求抓住眼前这个不易得到的机会替女儿多争取一些嫁妆。 沈氏和夏巧云不同,夏巧云真正在乎的并不是自己会有多少的嫁妆,只要能够嫁进尚书府,能成为李明哲的妻子这就足够了,她又信心也有能力管好自己的丈夫。但她太过于争强好胜,又从不肯输给夏雪儿,自小养成的脾气,所以她才会由着姨娘去争这点嫁妆!而在沈氏觉得,有了自己的作为前车之鉴之后,什么都不敌一份价值不菲的嫁妆,只有钱财傍身才是能给女儿带来最大的底气和安全感! 只不过她这样一副要钱不要命的模样,却是将翠竹吓得不轻,只能一直小心翼翼的、高度紧惕的护在自家小姐身侧,生怕沈氏突然发疯伤了她! 沐文殊走后,夏巧云也没了约束自家母亲的兴趣,毕竟在她看来,夏雪儿与沐文殊还是有所不同的,沐文姝贵为公主,又是府里执掌中馈之人,就连老夫人都要给她几分面子,更别提她尚且还是一个仰仗侯府吃饭的庶出之女!若惹了沐文姝心里不痛快,自己这日子也不会好过!可夏雪儿就不一样了,即便她如今已是齐王正妃,可那又怎样?纵使夏雪儿如何的生气,看在同庚同源的份上也不会对她怎么样!她有这样的底气,也有这样的自信! 再者,她从来都看不惯夏雪儿自小就摆出一副与世无争实则什么都能有的虚伪的嘴脸,也早就想要刁难刁难她了,免得她真以为自己当了王妃就不可一世了! 有些事,她不便于动手动口,那就只有由姨娘来代劳了!毕竟姨娘的有头无脑是府中上下没有谁不知道的,说不定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自己这嫁妆还真能翻上几番呢! 这等一举两得之事,何乐而不为?遂也就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沈氏发疯,似乎还很享受的样子! 沈氏见自己无法靠近夏雪儿的身,于是也只能死死的揪住了挡在面前的香兰的衣服,对夏雪儿的背影哭喊道:“娘娘,再怎么说云儿也是您的姐姐,您忍心看她遭受婆家冷落,让人看不起,从此都抬不起头来,没有尊严的活着吗?” 话虽难听了些,不过夏巧云不介意。心里嘀嘀咕咕,夏雪儿不是心善吗?她不是总装活菩萨吗?这样子不顾亲人死活的事情做不出来吧? 已经抬脚跨出屋子的夏雪儿听此之后站住了脚步,侧转头看向了屋内像个泼妇一般的沈氏。 “尊严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靠钱财堆积起来的!” 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终究理解不了夏巧云和沈氏的价值观,语气中多了几分不容分说的严厉。 实在想不通当年老夫人替儿子选妾时是以什么标准来选择的,难道只要长得好看就行了?除了柳氏还算识大体,李氏安分守己之外,一个白氏、一个沈氏、一个李氏,哪一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老夫人的眼光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继而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的像个看戏人的夏巧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随后又转而看向紧紧束缚住香兰撒泼的沈氏,意味深长的开口劝说道:“倘若她嫁进尚书府之后不妄自菲薄也不刻薄狠毒,但凡做到德行兼具,与人为善,又有何人会瞧不起她?反之,有再多的钱财傍身又有何用?尚书府是穷到揭不开锅,指望着这点嫁妆过日子了吗?” 说罢,也不管夏巧云那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神情,潇洒的转身走了。 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她同时也知道,这番告诫,一向仇视自己的夏巧云根本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她不是圣母玛利亚,不会同情任何不值得同情的人,之所以选择忍耐夏巧云母女这么长时间,完全是看在同是姓夏、同出一脉的份上。 但是忍耐不代表着包容和放纵,她只是不动她罢了,却不会死皮赖脸的要帮她! 打感情牌,那得需要有感情为基础才是! 香兰不是翠竹,能任由沈氏拿鞭子抽打而忍痛不还手。见自家小姐已经走出了危险范围,而沈氏仍旧撕扯着她的衣服不撒手,她想都不需要多想,一把揪住沈氏的后衣领,像老鹰叼小鸡一样将其丢开。 不止夏巧云和屋里的丫鬟惊呆了,沈氏也惊呆了,一时间再想不起撒泼,只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香兰很是嫌恶的拍了拍被自己揪皱了的衣服,继而转身走掉! 隔了好久之后,这才回过神来方才发生了什么,她虽只是个姨娘,但好歹也算是半个主子吧?香兰一个下人,竟然敢如此粗鲁无礼的对待她?!还有没有公道王法? 夏雪儿刚到毓秀轩的院门处,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好不委屈愤怒的哭天抢地声,不禁皱了皱眉头又微微摇了摇头,瞬间理解了沈氏之前对李敏所做出的举动。胸大无脑,这句话不止现代社会适用,在古代也同样如此! 而香兰此时也已经追了上来,两人相视一笑,遂跨步出了毓秀轩,院门关上,谁还在意沈氏是何心情? 今日就让她们长个教训,不止夏雪儿不是好惹的,香兰也同样如此!(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八章 靠近 离毓秀轩不过百米之处的海棠树下,沐文姝悠然的站在那儿等着夏雪儿出来,随后两人一齐有说有笑的朝听雨轩行去。 夏雪儿和沐文姝的原本打算是,嫁妆单子尚且按照老夫人拟好的来办,这样也显公道,又不至于在这特殊的时段内被人抓了侯府的辫子,除此之外,她们两人再各以自己的名义出一份厚礼为她添箱,王妃和公主两个人的面子怎么也能算的上是一份无上的殊荣了吧,这也算是给她一个圆满,让她婚后不至于让人因庶出的身份而瞧她不起。 可万万没想到沈氏会这般的胡搅蛮缠,还不自量力的拿夏巧云与齐王妃来做比较,甚至于有几分居功自傲的意味,这也就怨不得沐文姝会一气之下甩袖离开了! 夏雪儿又在侯府住了五天,这几日里但凡没被召进宫里,沐轩龙都会赶来安国侯府中陪她吃晚饭,今日也不例外。只不过一进门的时候周身的气场便不大对劲,尽管他脸上一片平和,甚至还挂着笑,但眉宇间若隐若现的阴鸷之气还是被洞察力敏锐的夏雪儿给捕捉到了,在丫鬟行了礼之后,夏雪儿便挥手示意她们全都退下。 起身来给他斟了杯茶,递给他的同时又出口问道:“今天似乎不大顺利?” 满是关心的语气,沐轩龙往想没想,直接开口回答道:“没有!” 否认的同时,也伸了手去接过茶水,脸上还配合的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却只看了夏雪儿一眼便急忙的闪躲开了,他怕被她犀利的眼神看穿了一切。 见他眼神闪躲,还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夏雪儿肯定了最初的猜测,沐轩龙定然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而且事情还不算小,否则以他的脾气,为了不让她担心,他是不会露出一丁点的不痛快来的。 究竟是什么事情,已经到了掩饰不住情绪的地步? 知道只这样子问,沐轩龙定然是不会告诉她的,或者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敷衍她,绝不肯说实话!因此夏雪儿也没急着追问,反倒是转了个弯问道:“你此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听见这个问题,沐轩龙已经凑到嘴边的茶杯停顿了下来,抬眼望向夏雪儿,眼里多了几分疑惑的神色,也有些许的不安,难道是她后悔一起回来了? 摇了摇头,暗自宽慰自己到:不会不会,她不是这样随便的人!稍想了想,这才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力挽狂澜,让江山不落入贼人之手,让百姓能免除战乱之灾,让天下再现繁荣昌盛的景象!” 开创太平盛世,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这是他的雄心壮志,也是曾经皇长兄未完成的宏远抱负!一直没有忘记,但中途险些放弃,好在有夏雪儿的耳提面命,让他找回了初心,并且为之而愤然努力着! 见对方回答的如此坚决,夏雪儿满意的一笑,随后又问道:“那你可知我随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沐轩龙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同情,或许是因为报答,或许是因为想家,或许是被逼无奈……无数种可能,他却都不敢细细推敲,因为其中很可能并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他的! 而夏雪儿似乎也猜到了他回答不出来,只撑了桌子缓缓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盯着他的眼睛,十分真诚的开口说到:“我是为了帮你,为了帮天下人,同时也是帮我自己!” 这是真心话,他们之间经历过的事情使她至今已没了欺骗他的必要,他们是朋友,也是一艘船上的人,坦诚是合作的基础,也是齐头并进的动力! “曾有人对我说过,世间万物皆有自己独一无二的位置以及不可替代的作用,所以我来到这个世界不是偶然而是必然,是上天的安排让我来此,而我的到来也将会引领这个时代的发展方向!” 看着沐轩龙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夏雪儿微微一笑,最初她也觉得此事荒唐至极,可现在,她愿意选择相信,愿意为此而付出努力! “所以,你有什么心事、遇到什么困难、有了什么猜想,都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瞒着我,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去解决总比你一个人硬生生憋着要好得多!” 说罢,还不忘活跃氛围,调皮的冲他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别忘了,我可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哦!” 沐轩龙顿时觉得胸口有一阵暖流缓缓升起,如暖春来时冰雪融化、河水上涨一般,渐渐的漫上堤坝,润泽了干燥的泥土,也沾湿了风干在岸边的他,同暖阳下的万物复苏一样,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温暖的。 从前他觉得自己和夏雪儿之间的距离很远,他一直在努力着一步步向她靠近,起初她不断的在后退,而如今即便是她已经站住了脚步不在后退,自己也似乎无法靠得太近。 她就在那里,浅浅的笑着,如雾里看花般并不真实,可却又是真真实实的在哪里。这是有史以来唯一的一次,是她主动靠近,而且还是在他失意之时! 她没有选择转身走掉也没有选择将他推得更远,而是选择了靠近,这就是沐轩龙一直在期盼着的事情,也是他曾幻想过的明天! 突然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却又怕此举会冒犯了她甚至于将她吓跑,所以拼命地克制住了,转而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捕捉住了她担在桌面上的手臂。对此,夏雪儿惊了一下,身体由于紧张而变得紧绷,但却并未像往常一样极力的想要挣脱开,而是任由他拉着、触摸着,肌肤相碰,电流穿过了彼此的身体,烦躁的心,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大约半刻钟之后,翠竹进来询问可不可以上菜了,沐轩龙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夏雪儿也回转过神来,冲翠竹点了点头,翠竹退下准备之后,她这才开口说到:“工部可以暂且放一放。”(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九章 解忧 语气平缓而不带一丝丝的紧张与慌乱,仿佛方才那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夏雪儿说这话也就意味着李擎苍已经临阵倒戈,不足为惧了。 之前她邀约李敏见面时,对方便以一句“敢问谁人不爱牡丹”来表明了尚书府的立场,她自然是不会只相信这一面之词的,因此这几天也没闲着,不知将香兰记载在书籍上的信息统统看了一遍,还派了人去仔仔细细的调查了一番,最终可以确定李擎苍确实未曾和燕王一派有所纠葛,也已经同五皇子斩断了过往的关联,是真的迷途知返了! 听此一说,沐轩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夏雪儿是个谨慎的人,若无十足的把握,她断然不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这个他心里明白。 “李擎苍只不过是太早的站了队还以为是提前效力君王了,但他对父皇倒是忠心耿耿,所以父皇虽有不满,却也一直未曾动他的。”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五皇子一派中的礼部和刑部都遭遇了重创而工部可以独善其身! 其实只要他不再是沐轩勤的人,也不参与到燕王一派中去,沐轩龙与夏雪儿自是不会动他半根毫毛的。李擎苍若是自己不心虚,其实也不会乱了方寸用联姻来扒着安国侯府这棵大树! 按理说是一件可以舒口气的事情,可沐轩龙眉宇间却依旧愁色缠绕,还深沉的叹了口气。 “工部倒是可以不用担心了,可庆国公和魏国公却是大有倒戈的倾向啊!” 夏雪儿听了他这话之后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就是他所遇到的烦心事啊! 话说这庆国公和魏国公也算得上是王朝的两大支柱了,虽然年事已高,比不得安国侯可以再上战场指挥作战、震慑敌人,但到底是历经三朝的世族大家,人脉关系枝枝叶叶甚是丰富,若真临时倒戈了,且不说会对目前燕王一派的势力起到一个很大的推动作用,甚至会在举国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对他们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也就怪不得沐轩龙会如此心焦了。 丫鬟陆续上了菜,摆好了桌,两人接过沾了温水的帕子擦净了手,由翠竹和冬梅在一旁布菜,夏雪儿伸手接过翠竹手中的汤勺,又拿了白玉小碗,盛了碗乌鸡蜜瓜清补汤放到沐轩龙面前,同时问道:“娘娘的身体可大好了?” 听此,沐轩龙倒是被问得诧异了,不是在讲时势么?怎么话锋突转,到成了关心父皇的后宫了?在者,近来有哪位娘娘身子抱恙吗?他虽****进宫,但却真没关注过父皇的后宫之事,况且这也不是他一个皇子该关注的呀! 可夏雪儿绝不会平白无故的问出这样子无厘头的问题来,于是也就摇了摇头,满脸不知所从的回答道:“倒是未曾听闻有哪位娘娘身体抱恙。” 见此,夏雪儿抬眼看了他一眼,却并不觉得诧异,反倒是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看得沐轩龙更是云里雾里的了。 只见她示意丫鬟将沐轩龙爱吃的南乳松鼠鱼调放到他的面前,继而才不急不慢的开口说道:“人生几大喜事,除了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喜得贵子之外,大病初愈也算其中之一吧,既然是喜事,是不是也得‘小小的’庆祝一下呀?” 沐轩龙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夏雪儿,见她一副心有妙计的样子,又听她如此一说,心中的疑虑瞬时也就烟消云散了。 大病初愈?宫里‘大病初愈’的不正好就是他的母妃吗? 当初夏雪儿失踪,为了不引起恐慌也为了皇室的脸面,父皇曾借口母妃身体抱恙以此来圆夏雪儿在宫里的这个谎,这病也是在两人回京之后才得以“痊愈”的,一“病”半年多,的确算得上是“大病初愈”了! 沐轩龙是听懂了夏雪儿的话中之意,却不知道她究竟想要怎么个庆祝法? “你想怎么做?” “当然是欢欢喜喜的给贵妃娘娘办一场庆典咯!”夏雪儿笑得轻松,已有一计在心。 看她笑得舒心的样子,沐轩龙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竟莫名其妙的放松了下来,就连那一直缠绕在眉心的阴霾也终于肯散去了。 虽然他仍旧不知道夏雪儿究竟有何计策,但他却愿意毫无条件的去相信她,就如同她所说的,她可是上天派来的使者! 给她碗里夹了一块醋溜排骨,同时开口说道:“东篱堂已经着人修缮好了,你若愿意,明天就可以搬回去了。” 沐轩龙本来是个大男子主义者,也向来是他说一不许人说二的,可在夏雪儿面前却像是彻彻底底的变了一个人似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 他是尊重她的意愿的,若是她觉得住在安国侯府会更加自在舒服些,他也不勉强她搬回王府,大不了他天天朝这跑就是了,反正这么些年来他也已经习惯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听雨轩的门在哪! 没想到夏雪儿听了他的话之后却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乐意来,只点了点头,回答道:“嗯,我知道了,明天就让翠竹收拾东西。” 语气平淡自然,听不出半点伤感的意味,沐轩龙也就松了一口气,同时还不免有些小激动、小窃喜,这可是两人关系向前迈出的一大步! 第二天一早,几个丫鬟开始收拾东西,早膳刚用,齐王府的马车便等在了侯府门口,由洛璃亲自带领侍卫随行护卫,碧落领了丫鬟随车伺候,可比来的时候威风多了! 回了王府,身子有些疲了,便径直朝东篱堂而去。远远的就看见一群人齐刷刷的侯在门口,为首的正是周玥,而她身后一左一右站着的是两个媵侍,再往后就是原先东篱堂的下人们了,见她缓缓靠近,众人一齐跪了下去。 “恭迎王妃回府!” 声音如雷般炸耳,夏雪儿扫了眼前之人一眼,好在都还是她熟悉的样子,这才舒心的一笑。(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章 应对 “都起来吧!”夏雪儿含笑说道。 “谢王妃!” 起身后,丫鬟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夏雪儿由翠竹扶着踏脚进去,之后周氏才敢跟上。 周氏脸上的笑容假的像是能够揭下来的面具,落后夏雪儿半步距离,指着眼前这院子说道:“这东篱堂许久无人打理都已经荒成废宅了,修缮的地方多加之又要的紧,****督促着赶出来的,王妃就将就着些住下吧!” 周氏心有不甘,因此这话语里便多了几分轻佻之意,两个媵侍跟在后边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听闻王妃才回府那日,周侧妃就刻意的贬低和讽刺了她一番,事后不知王爷从何得知此事,一回府就狠狠地训斥了周侧妃一顿,还惩罚她孤身一人在这荒草丛生的院子里住了一晚上! 这可不是王爷第一次为了王妃而惩罚周侧妃了,就在王妃刚进府的第二天不就夺了她手中的掌家之权还将文竹送回宫里去了吗?王爷如此袒护王妃,可不像是周侧妃口口声声所说的那般两人感情不和!况且王妃现在可是身怀六甲之人,说白了,那是皇室的功臣,她们两个小小的媵侍,一来无权无势,二来不得王爷宠爱,纵使是给一千个胆子也不敢冒犯得罪了她的! 相比于媵侍们的高度紧张,夏雪儿却只是不在意的微微一笑,不止是她经历了大风大雨之后练就的平和的心性使然,更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她并没有要同她计较的意思。简单几句话,云淡风轻的打发走了周氏及两个媵侍,夏雪儿方才真正觉得舒心。 站在廊下环顾四周,完全不似刚回来时那般荒草丛生、落叶满地、蛛网到处的荒凉,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变了个样子!柱子、廊画、窗柩、门框统统重新上了漆,鲜红翠绿,让人眼前一亮,庭院中央那棵本已经旁逸斜出的合欢花也已经修剪得规规整整,就连树下的石桌石凳也换了新的,雕龙画凤很是吉祥! 进了屋子,布局依旧按照她原先喜欢的那样雅致的风格,熟悉感席卷而来,打扫得一尘不染的房间,窗户撑起一半,徐徐的春风透进来,没有凉意,倒是多了些清透的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只是这屋里的香料似乎换了。 夏雪儿环顾四周,未曾见有袅袅青烟的香炉,但这扑鼻而来的清香味又好闻得很,于是开口问道:“屋里燃的是什么香?” 听此,碧落上前几步,低头回话道:“禀王妃,没有燃香,都是新鲜瓜果散发出的清香。” 夏雪儿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怪不得自一进屋就看见房里放了许多的小型果盘,里头都放满了时鲜瓜果,架子上、桌子上、高台上,都有它的身影! 也是沐轩龙有心了,心里又是一阵暖暖的。 刚落座没有多久,就听丫鬟前来禀报:“启禀王妃,云溪姑姑请见。” 云溪?夏雪儿眼里的疑惑一闪而过,转而浮现出一抹得体而又温暖的笑容来,俨然是准备好了应对一切。 别看她面上云淡风轻的,可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回京好几天了,这是孙贵妃与她的第一次接触,不知是何目的! 朝翠竹使了个眼色,翠竹也就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出去了,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又回来了。 “王妃,云溪姑姑来了。” 翠竹屈身行礼回了一句,继而又站到了一旁去,露出跟在身后的云溪来。 云溪自始至终低着头,翠竹让开之后,这才上前了两步,蹲下身子行礼:“奴婢参见王妃,王妃万福!” “姑姑请起,”夏雪儿语气和善,继而又朝一旁候着的丫鬟吩咐道:“赐坐!” “谢王妃!” 云溪又行了一礼之后沾了矮凳边坐下,这才抬起头去看向了夏雪儿。 她坐在软榻上,脊背挺得笔直,一手搭在小腹上,一手担在摞起的软枕上,面上带了和煦的笑容,眸子透亮却看不出是何心思来。即便是坐着还穿了抹胸的宽松的长裙,但依旧掩盖不住隆起的肚子,听说已经有六个月了。 看云溪那落在自己肚子上的眼光,夏雪儿心里难免会有些紧张。孙贵妃是个人精,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骗别人容易,可想要骗过孙贵妃还是有些难度的,这注定会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 暗自调整好呼吸,率先开口问道:“不知姑姑此次前来,可是母妃有何吩咐?” 听见问话,云溪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确有些失态,忙移开了目光,可她也是老狐狸了,怎就可能会乱了阵脚?再抬眼看向夏雪儿的时候已经是半点慌乱和错愕都看不出来了,脸上带了一如既往地笑容和尊敬。 “回禀王妃,娘娘听王爷说起要在府里举办庆典,因此让奴婢出宫来问一问王妃,届时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娘娘特别注意的。” 这话一出,任谁都能听得出这只是一个借口。 孙贵妃是何许人也?那可是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着皇后之实的贵妃娘娘!能在暗流涌动、勾心斗角的后宫取得这样的地位,能是省油的灯么?既然已经从沐轩龙的口里知道了要打着她的名号来举行庆典的计划,会不知道这实际上会是一个鸿门宴?! 夏雪儿微微一笑,恐怕云溪出宫的真正目的还在后头呢! “母妃厚爱了,”她先是道了谢,之后才又解释道:“此次也是万般无奈之下才想起打着母妃的名号来行事,母妃不怪罪便已经是我的福分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要求敢提。本该是亲自进宫向母妃请罪的,可奈何身体不准许,还得劳烦姑姑回去后替我多美言几句,求得母妃原谅!” “王妃多虑了?您如今身怀六甲,娘娘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罪您呢?” 听此,夏雪儿并未接话,只是回以一笑。 见她不回话,云溪继而又说道:“此次奴婢出宫,娘娘还吩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办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一章 宁可错杀 云溪此话是看着夏雪儿说的,十有八九她口中那“重要的事情”也就和夏雪儿有关了。对此,夏雪儿却并不慌张,她是早就料到云溪出宫的目的不会如方才所说那般简单的,这心里也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这里,既有将也有土,自然无所畏惧! 微微一笑,接话道:“姑姑有事不妨直说。” “是这样的,”看夏雪儿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听见她如此吩咐,云溪也就不在拐弯抹角了,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到:“娘娘见王爷体型消瘦、面色不佳,心疼之余想起王妃数月来也是一直奔波在外,且又怀有身孕,恐怕身子要更加羸弱,因此特让奴婢今日带了太医院最好的刘太医前来瞧瞧!” 说这话时,她一直在看着对方的脸,企图从中看出些许的心虚和躲闪来,可偏不能如愿,夏雪儿的神色不仅没有露出半分的慌张来,甚至于是毫不畏惧的迎上了她的目光,嘴角挂着三分笑,恰到好处的得体!云溪也就迷茫了,难道是娘娘多虑了? 等她说完,夏雪儿搁在肚子上的手轻轻抚了两下,满脸为人母的幸福模样,柔声说到:“有劳母妃挂念了!” 继而又转过头去,将目光落在了侯在一旁的冬梅身上,吩咐道:“去把刘太医请进来吧!” 冬梅依吩咐退出去请刘太医了,翠竹见此将叠放在软塌上的织锦三色绣花毯子拿起,轻柔的盖在了夏雪儿的腿上,而她也伸手去掖了掖毯子边,继而将目光转到对面而坐的云溪的脸上。云溪此行究竟为何她不是不清楚,孙贵妃有何担忧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在她这里,她们什么都得不到! 不管是刀光剑影的江湖生涯,还是暗流涌动的京城生活,要想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除了要有过硬的武功之外,超强的心理素质更是必不可少的!而师尊一直以来也是这么要求她的。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这是她早早就能做到的,所以尽管知道孙贵妃已然怀疑自己,可她的面色却是半点漏洞都没有! 不一会儿,冬梅领了个约摸三四十岁的男子进来,此人夏雪儿之前在月华宫中见过,就是刘太医了,在夏雪儿的注视下,他神色稍显紧张。 刘太医行了礼,放了诊箱,夏雪儿大大方方的将手搭在他的诊木上,丝巾覆上,他便开始诊脉,云溪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屋里顷刻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只要掉一颗针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其声响! 刘太医诊完脉,收了东西之后方才回答道:“王妃此脉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脉象强劲有力,可知胎儿健康,并无不妥!” 夏雪儿欣慰的点了点头,继而又听他说:“但看王妃面色稍显苍白,有少量气血不足之状,倒也无甚大碍,只需食补即可。” “有劳刘太医了。” 说罢,朝冬梅使了个眼色,冬梅便心知肚明的走上前去,做了个请的手势,“太医请。” 刘太医背上诊箱,抱拳深鞠一躬,这才随冬梅退了出去,脚步略显匆匆。 送走了刘太医,夏雪儿理了理手袖,继而抬头看向云溪,笑着说到:“烦请云溪姑姑回去后多宽慰母妃几句,切勿因挂念我及腹中孩儿而伤了身体!” “应该的,王妃安心养胎就是。” 云溪站起身来,朝夏雪儿行了一礼,边说到:“时辰也不早了,奴婢还得回去伺候娘娘,就先行告退了!” “姑姑慢走,”继而朝门口站着的丫鬟喊到:“怜儿,送一下云溪姑姑!” 目送两人走远,夏雪儿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翠竹赶忙递上茶水,她接过,一口气喝了个尽,心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话说此时月华宫里,孙贵妃正斜躺在美人榻上,身上盖了条真丝薄毯,身体曲线若隐若现,一手撑着发髻上插满了华丽珠翠的脑袋,闭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似得。一旁的香炉袅袅生烟,殿内充盈着恰到好处的香味,宫女们都远远的站着,不曾动弹一下,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像两排雕塑。 好一会儿之后,殿门被推开了,嘎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有些刺耳,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宫女们不禁深吸一口气,好在美人榻上的孙贵妃并未发出不悦的声响。门开了,云溪迈脚进来,见此,她们才又放下心来。 见殿内的情景,云溪小碎步快步向前,上了两级宽台阶,绕过巨大的屏风,继而又掀开了淡紫色的纱幔走了进去,在美人榻旁停住了脚步。躬下身子在孙贵妃耳畔小声的回话道:“禀娘娘,刘太医已经在殿外侯着了!” 听此,孙贵妃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云溪看了一会儿,云溪也不敢动,只低垂着眉眼任她看。无人知道她心里在思索些什么,似乎这自从被封宫禁足之后,她便越加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了目光,轻声吩咐到:“扶我起来吧!” 刘太医在殿外侯了一刻钟,这才被宣了进去。而此时孙贵妃已然是衣衫齐整、妆容华贵的坐在了殿上,气场强大到刘太医不敢直起腰杆来! “王妃有孕多久了?” 孙贵妃目光如炬,盯着刘太医问出了这么一句话,刘太医虽未敢抬眼直视着她,可还是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深鞠一躬回话道:“启禀娘娘,王妃之孕,确实是六个月不错。” 听此,孙贵妃显得有些吃惊,但只是一闪而过,继而又追问道:“那可有什么异常?” “从脉象看,平稳而有力,并无任何不妥。” 并无不妥?怎么会这样,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 孙贵妃皱了眉头,心中有所思考,而嘴上却不自觉的小声呢喃着:“六个月……六个月……” 云溪见此,知道她仍旧在怀疑,于是插嘴到:“王爷与王妃是去年六月十八完婚,王妃自七月二十一那日从宫中出去后就失踪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不容放过 六月十八完婚,婚后没几天儿子就离京替父南巡,在得知王妃失踪后才赶了回来,因此夏雪儿肚子里这孩子绝对不是在京城之中怀上的! 既然在那之后儿子一直在寻找王妃的下落,而后来两人也的确是一起回来的,会不会在那中间发生了什么呢? 想至此,孙贵妃转头看向云溪,问道:“那龙儿又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听此,云溪不禁皱住了眉头,摇摇头回答道:“王爷失踪的具体日子并不清楚,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份了!” 为了防止王妃失踪的消息传出去,皇上不惜以贵妃娘娘身染恶疾为理由,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出月华宫,月华宫宫门一闭就到了前几日王爷王妃回京才得以打开!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能及时的得到外界的消息么? “也就是说,这个孩子不能确定他一定是龙儿的?” 听见这样的问话,哪里有人敢回答,云溪和刘太医均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低垂着脑袋不敢回话。 孙贵妃见此,心里不禁升起一阵阵小火苗,不禁低吼了一声:“统统没用!” 见她生气,云溪和刘太医的头垂得更低了,而殿内的其他丫鬟也是忙跪下了。 这个问题,从得知夏雪儿怀孕那是日孙贵妃便在思考,甚至夜不能寐,为此更是憔悴了不少。 推算回去,夏雪儿应该是十月里怀上的,而她得知儿子失踪是在十二月份,即便是因为封宫禁足的缘故,消息有所延缓,可也不能确定他们两个在十月份就相遇了,而且同为女人,夏雪儿的心在不在儿子身上,她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无论怎么说,这个孩子怀的蹊跷!皇室的血脉,绝不允许有半点差错,而她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当了现成的爹! 想至此,孙贵妃眼里闪过一抹杀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宁可错杀,不容放过!” 离得远的丫鬟估计是听不到,可云溪就在她跟前跪着,自然是一字不落、清清楚楚的听了进去,瞬时间只觉得全身上下凉意肆起,身子难以控制的抖了三抖。 从前孙贵妃虽然心狠,但从不伤及无辜者性命,即便是争宠也是身不由己的,可现如今竟然对一个尚在腹中的小孩都能下狠手!且不说那极有可能是她的亲孙子,那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啊! 云溪不得不抖。从前她们迫不得已去算计别人,那都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后为了坐稳这贵妃之位,为了让齐王顺理成章成为亲王,她们运筹帷幄,精心安排,也不乏龙争虎斗,那些都不算什么的!可现如今,要让她去杀一个无辜的孩子,她做不到! “娘娘,”云溪大着胆子开口:“王爷是九月离开的京城,而竹瑄也说过,在王爷失踪之前,一直和王妃在一起,他们是一齐失踪了的。” 她声音里有一丝丝颤抖,显然是有些害怕的,但云溪不是怕孙贵妃,而是怕孙贵妃让她去做那件事情而她不得不做! 孙贵妃却像是没听见似得,已经铁了心了,宁可你错杀而不容放过,夏雪儿还年轻,孩子没了可以再怀,可皇家的脸没了就挣不回来了! “刘太医!” “臣在……”听见她喊自己,刘太医也是抖了一下。 孙贵妃招了招手,他也就硬着头皮。大着胆子的上前去,心中总有不详的预感,似乎要发生些什么。 待刘太医走近之后,孙贵妃压低了声音,附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就见刘太医整个人脸色都变了,甚至是满脸惊恐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娘娘!” 听此,孙贵妃脸色立刻就变了,微眯了眼睛,皱了眉头,目光如炬盯着刘太医。云溪见此,将殿内的宫女全都赶了出去,转身回来的时候,见孙贵妃依旧盯着刘太医似乎是要将他给吃了似得!即便是跟在她身边数十年,云溪也很少见过她如此眼神! “为何不可?” “胎儿已然成型,而王妃身子羸弱,倘若强行滑胎,十之八九会有血崩的可能,伤及大人的身体,日后再无法生育,甚至还会一尸两命啊!” 刘太医声音颤抖得厉害,这个样子倒还是真吓到了孙贵妃,只见她眉头皱得更深了,也沉默了下来。 她自是不担心夏雪儿的死活,想要嫁进皇家的女子,一抓一大把,赶着想给沐轩龙生孩子的也同样如此!若夏雪儿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她沐家的骨血,那她即便是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她唯一担心的是会因此而坏了她与儿子的关系! 她们母女俩本来就不算亲密,儿子虽然孝顺,但因为他独立得早,在大皇子离世之后便少有粘人的时候,因此她和儿子之间一直不曾得以像其他母子那样说说心里话!可以看得出,儿子是真心喜欢夏雪儿,倘若夏雪儿一命呜呼了,儿子必然会追查到底,届时若查出幕后指使是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从儿子现如今的状态来看,即便是他知道了这个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他也不会下狠手杀了夏雪儿母子,甚至会委屈自己当个便宜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而她,不准许这样的情况发生,绝对不准!这也是她为何偏要让夏雪儿腹中之子不得出生的缘故! “有没有什么舒缓的法子?既不容易被察觉,又能使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刘太医见她不依不饶的样子,抹了把汗,方法不是没有,只是他是太医,本是治病救人的,如此做实在有失医德! “这个……老臣……” 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孙贵妃知道有办法,于是一挥手,打断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管结果如何!本宫等着你的好消息,成了,赏赐丰厚,前程无量,败了……” 说到这,她顿了顿,身子往前倾了些,如蛇吐信子一般缓缓吐出几个字:“那你只能提头来见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三章 名单 孙贵妃是下定了必杀的决心了,此话一出,不止受命的刘太医浑身上下汗涔涔的,就连云溪也是如此! 大殿内突然间寂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呼吸声都能清晰入耳。刘太医思索了许久之后方才一咬牙,颤颤巍巍的回答道:“老臣……尽力而为!” 他匍匐在地,虽不情愿,可也是迫不得已要答应的,如此自我安慰着。 人大抵都是自私的,当别人的性命与自己的性命发生冲突的时候,鲜少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弃自己而保他人,而当内心已经做出选择之后,大脑便会想出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以减少愧疚感,这就是现实! 听此,孙贵妃满意的点了点头,眼里却是恍惚闪过一抹悲凉,不止刘太医是逼不得已,难道她就有得选择了吗?如若怀疑有误,那可是她的亲孙子啊! 心烦得很,罢了罢手示意刘太医退下,他这才以手撑地十分艰难的样子站了起来,佝偻着身子告退,出了殿门,只觉得阳光刺眼得很,腿也软了,齐王、孙贵妃、安国侯,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角! 孙贵妃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半晌之后起身,饶过屏风进了后殿,合衣在美人榻上躺下,屏退了所有的宫女,闭了眼睛,半睡半醒。 殿内青烟袅袅,有些许微风透过半开的窗户溜了进来,紫色的纱幔翩翩起舞,美人榻上的美人双眸紧闭,面容安静祥和。 本是阳光明媚的艳阳天,夏雪儿却突然觉得一阵阴风从后吹来,后背凉嗖嗖的,而且莫名其妙间心跳的厉害,是有什么不祥之事要发生吗? 整天都是如此,入夜后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天蒙蒙亮时才睡着,可不一会儿又被丫鬟叫醒。 翠竹一边叫醒她,一边说着:“周侧妃带两位夫人前来请安,已经在外等了有一会儿了。” 夏雪儿掩嘴打了个呵欠,又揉了揉眼睛,方才问道:“什么时辰了?” “辰时一刻。” 是不早了。 由翠竹扶着起来,冬梅对外传了句:“王妃起身了”,事先侯在外头的丫鬟们便都端了洗漱用的东西进来,东篱堂开始忙碌了起来。夏雪儿坐在妆台前,不只是一直心烦意乱的缘故还是一夜没睡好的缘故,脸色不太好,眼底两条淤青浮起,只得扑了层细粉来遮掩。一切穿戴整齐后,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春天是最舒服的时节,阳光明媚却不会觉得酷热难耐,鸟语花香,让人神清气爽。以周氏为首,两位媵侍落后她两三步的距离,三个人站在庭院里,无视身旁匆匆而过的丫鬟们,看似悠闲地欣赏着满园的春色。 大半个时辰之后,这才见夏雪儿的贴身丫鬟怜儿出来,朝三人屈膝行了一礼,随即说到:“王妃请侧妃及两位夫人进去说话。” 听此,周氏看都不看怜儿一眼,只鼻孔哼了一声,随即昂首挺胸的进去了,其余两位赶忙跟上。 屋里,夏雪儿坐在软塌上,即便是怀有身孕,脊背仍旧挺得笔直,坐姿端正,气场强大,尽显大家闺秀的仪态风姿,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臣服于她的裙摆之下!即便是一直不甘心臣服于她之下的周氏,见此之后也不禁自惭形秽起来,单是这强大的气场,自己就终究是抵不过她的! 周氏是来汇报工作的,以孙贵妃大病初愈为由头的宴席按原计划如火如荼的展开了。由于夏雪儿怀有身孕不宜过度操劳的缘故,沐轩龙特将此事的准备工作交由周氏及两位夫人去办,但要她们听从夏雪儿的吩咐,一切按照吩咐来办,不得有误! “这是昨日妾身和两位妹妹一同拟好的名单,您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周氏如此一说,她身边站着的一个小丫鬟便躬身小碎步走上前来,手里捧着一个扑了红布的托盘,里头放了许多请帖。哪里是什么名单?分明已经写好了的! 夏雪儿见此微微一笑,抬眼扫了一眼满脸堆笑、尽显猖狂的周氏,她这俨然一副“你能奈我何”的神情姿态,还说什么请她决断,明明就是自己做了决定了。 “侧妃不愧是管了这么多年事的人,做事儿就是麻利,仅仅一天时间就能完成得如此出色了!” 听此,周氏不免更是沾沾自喜,她自认为夏雪儿一个小丫头的能力是抵不过她的,自己毕竟比她要早进王府三年,无论什么大小事情都能信手拈来! 夏雪儿虽如此说,却也没有要就此放她们走的想法,这帖子该看的还是得看,看完之后有该改的地方也还是得改,不能说做好了就完全正确了,周氏只知这是一场宴席,却不知她和王爷将这次宴请当做了战争,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战争! “香兰,把我前几日写好的名单拿过来。” 夏雪儿吩咐了一句,香兰便去了书房中找,那是她这几日里各方权衡之后拟好的宴请名单,毕竟宴请只是一个借口,让各方势力能够为我所用才是她和沐轩龙的真正意图!名单岂能按照与寻常宴客相同?是花了不少精力的! 香兰取来了名单,由她领着秋菊和冬梅两个小丫鬟在一旁核对。一本一本的打开,合得上的放在一边而多余的则丢朝一旁,一来需要一个个查找,二来周氏请帖做的多,核对完全也是需要些时间的,夏雪儿倒是不着急,让丫鬟上了茶点。 端起杯子来,一下下用杯盖打着茶沫,明亮的双眸从杯子上方看出去,就见周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香兰三人,嘴角微微抽搐着,眼里还有若隐若现的火气,或许她以为夏雪儿是在诚心的刁难她,给她难堪,不过她确实是想多了!两位媵侍手里捧着茶盏,不见周氏动嘴也都不敢先喝,她们是平日里被周氏欺负惯了的,战战兢兢,甚至可以说是胆小如鼠!见此状况,夏雪儿略感悲哀的摇了摇头,也是可怜了她们。(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四章 水和火 “难得有时间一起喝早茶,且不管她们的进度如何,我们就只负责用心享受吧!” 说罢,率先小抿了一口香茗。听到这话,周氏这才有些愤愤的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茶水来饮了一口,却是有些食不知味。两位媵侍见此也才敢喝了茶,此茶不仅有茶香味更夹杂了淡淡的花香,入口之后唇齿留香,久久不曾散去! “敢问王妃这茶是什么茶?竟有如此奇特的味道!”媵侍许夫人开口问到,看样子似乎对茶别有一番情感。 “这茶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滇南进贡的的普洱罢了,藏了秘密的是这泡茶的水!” 夏雪儿舒心的一笑,难得的找到一个同道中人,也不禁来了兴致,端着茶盏就同许氏讲了起来。 “这水是采集的日出前花瓣上的露珠,用陶罐子盛着,加入新鲜花瓣浸泡两个时辰,煮开后滤出,用这水泡出来的茶,盖着杯盖是一种味道,打开了闻是一种味道,入口后又是另一种味道,由粗狂至细腻,缓缓过渡,既不会夺去茶叶本来的香味,又不失层次感!” “原来如此,婢妾只知喝茶,竟不知泡茶也有如此多的讲究!” 许氏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倒是又惹了周氏的白眼,见此,也就略显尴尬的沉默了下去,对此,夏雪儿只是微微一笑,她自是不会怪罪许氏只怕周氏而不忌惮于她,也不会在意周氏的白眼。之所以会说起泡茶,不过是因为喜欢而已。这些都是她曾在安国侯府中无聊时会做的各种创新的举动罢了,光是泡茶,她就试过好几种方法,除了露珠,她用过雪水,煮过梅花、荷叶、竹叶…… “禀王妃,已经核对完全了,”两人说话的空隙,丫鬟那边已经核对完全,香兰前来回话的同时还递上了一张单子,说到:“这些是目前还差的。” 夏雪儿并未伸手接过,只是余光扫了一眼那名单,放下手中端着的茶杯,而后说到:“很好,名单给周侧妃吧!” 周氏眼神盯着那些被丫鬟择出来的一摞请帖,眼里浮现出三分怒气。她掌管家事三年,从来没人说她做的不妥当的,即便是王爷也不曾不放心过,可自从夏雪儿来了之后,不仅一边倒的倾向于她,更是让自己从一个发号施令的人变成了一个听从号令的人,这也就罢了,一方面夸她完成的出色,一边却当着别人的面挑她的毛病,这是存心要给她难堪么?! 周氏一时不接,香兰便站在她身前一时,一直不接,她也能一直举着,就看谁熬得过谁!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位夫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而夏雪儿只优雅端坐在软塌上,似乎没看见似得,面上带了恰到好处的微笑,一双翟石般亮黑的眼眸平静如波,再怎么仔细看也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来,何况也无人敢盯着她的双眸看。 不用说话,气场已经占据了绝对性优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真不敢想象,这样的人若是大发雷霆,那该是如何恐怖的一件事情! 周氏最终没能扛过夏雪儿的沉默,不情愿的伸了手去接过香兰捧了许久的那张薄薄的纸。 说实话,虽然自打夏雪儿入府的第一天起,她就事事看夏雪儿不顺眼,也觉得她事事针对自己,可却也没有勇气和她作对。背地里怎么嚣张、怎么搞小动作都成,可一站在夏雪儿的面前,她莫名其妙的立刻就怂了,像是捆住了手脚的人一样,除了承受,什么都做不了!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却也不敢真的显露出来,经过方才那一场沉默,就连心里的火气都被浇灭了…… 周氏和夏雪儿,一个是火,急躁善妒,一个是水,平缓阴柔,两个本不该相遇的人偏偏嫁给了同一个优秀的男人。只是,在这看势力的王府里,论的不是年岁,还不等火蒸干了水,水就先灭了火! 水火不容,这是她们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使然,而论道行,周氏比夏雪儿低了太多,输,是必然的。 帖子重新做好,当天便派人发了出去,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着,可夏雪儿心里这股不祥的预感却是越发的强烈了! 一大早,齐王府中便忙开了,张灯结彩,看这氛围,大有一种家中公子金榜题名的喜气洋洋! 客人们陆陆续续的到了,府里也更加热闹了起来,夏雪儿身为王府女主人,本该陪着客人以显重视,可鉴于她身怀六甲,宴席上人来人往,也有好些孩子吵吵闹闹,出于安全考虑,她只需要在客人来齐之后出去露个面,稍稍说几句话就成,其余时间都可以待在东篱堂里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悠然得很! 东篱堂的庭院虽小,可依照沐轩龙的旨意,里头载了棵茂盛的合欢树,树下置了一组雕龙刻凤的石桌配了三个石凳。今天阳光不错,丫鬟拿了软垫铺在石凳上,备了茶点,又点了驱虫的蚊香,夏雪儿自露了个面回来之后便一直坐在那看书,这书是沐轩龙昨天从南山阁中挑出来的,只为了给她解解闷,她倒也看的津津有味。 “贵妃娘娘驾到~~~” 听见门口传来公公绵长的通报声,夏雪儿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里早猜到孙贵妃会按捺不住,迟早会过来找她的,只是比想象中的晚了些,她一本书都快看完了! 放下书,搭手由翠竹扶着站起来,转过身去,恰巧赶上孙贵妃下了走廊,出了云溪陪着之外,其余随行的宫女都侯在了走廊上。等人到了跟前,她这才蹲下行礼,一众丫鬟早已跪下。 她虽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可本身算是偏瘦的,孕肚就显得更大了,平时连走路都有些困难,可行礼却也没有半点马虎,该到位的地方都到位了。孙贵妃见此,自然挑不出任何毛病,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她平身,而后便朝她方才坐的地方走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五章 出其不意 阳光正好,照在枝繁叶茂的合欢树上投下一片阴凉,正巧能将整张做工精细的小石桌连带着石凳囊括在内。桌上放了茶水,也有鲜果和糕点,还有一本打开来反扣在桌面上的书,已经看了大半,孙贵妃眼神扫过封面——《尉缭子》,不禁皱了皱眉头,一个后院妇人,日后可能会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看这样论述权谋攻略的书,适合吗? 尽管心中有诸多的不满,可当她回头看向夏雪儿时,脸上的不乐意却已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带了五分笑,很是和善的样子。 “整个王府就你这儿清静,本宫也来躲一躲!”听起来有几分调侃的意味,但也有些小肚鸡肠的埋怨。 “母妃只要不嫌我这太过冷清就是!” 夏雪儿同样回以一笑,很是乖巧的模样,示意孙贵妃请坐。孙贵妃这才注意到,三个石凳中已有两个是铺了厚厚一层软垫的,看来夏雪儿早就猜到了自己会跑这一趟! 果真是个聪慧的女子,她不喜欢! 不过还是装着诧异的问道:“你在等人?” 夏雪儿怎会不知道对方心中其实早就了然,向来孙贵妃的话就不能全信。于是微微一笑,很不在意的回答道:“只是丫鬟的习惯罢了!” 孙贵妃听此微微点了点头,她到是能做到不骄不躁!难得。 目光情不自禁的下移,望向了夏雪儿那隆起的孕肚,心里不禁又莫名的生出些许感伤来,也不知这孩子是男是女,会不会和龙儿小时候一样可爱……一时竟有些看呆了,待回过神来之后却又是一阵阵后怕,她不该来这里的,不该看见她的肚子,不该想着里头的小生命……终究是生不下来的孩子,有了感情就会心软,心软了就会心疼,只不过是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 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轰了出去,倒也不想在这多待,于是也就不再过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听说,宴请的主意是你想出的?” 听说,听谁说?是王爷,还是碧落? 夏雪儿心中诧然,但她猜想,如此汇报详细的人,十之八九会是碧落。终究是养不家的奴才! 心里多了几分防备,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不带一抹心机的笑容,像是画上下来的女子似得,沾染不了一丝丝俗世的尘埃,温婉可人,低眉顺眼的回答道:“儿媳不才,也是多亏母妃给的机会,才能想出这么一个雕虫小技来,让您见笑了。” 听此,孙贵妃倒是不敢苟同,她是知道夏雪儿的聪明才智也见识过她的手段的,就连皇帝都能被她的才华迷住,一个小小的鸿门宴还能难得倒她?这也是她不喜欢她的主要原因,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嘛,还是不要太聪明的好,免得日后算计得她沐家断子绝孙! 可不喜欢归不喜欢,能不能夺得皇太子之位,将来名正言顺的坐上帝位,无论是从人脉关系、实力势力,还是从计谋策略上来讲,夏雪儿的作用都是不可代替的。这一点,孙贵妃心里如明镜似的! 于是直接问道:“那一会儿在宴席上你准备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 “什么都不做?!” 听此,不得不惊住了,她大费周折的举办这一次庆典,难道真就打算什么都不做?!那这庆典是办了做什么的,真是诅咒她生病不成!还是想要耀武扬威呢? 看孙贵妃脸上的表情由惊诧逐渐染上了怒色,且越发的难看起来。夏雪儿却不急于解释,一来,孙贵妃是个聪明人,只不过是暂时没有明白过来罢了,自然不需要她多费口舌;二来,孙贵妃会想不明白也是因为她心里根本就自始至终都以为她是个不怀好意的人,想人以恶的人,你解释不清楚的! “是的,什么都不做,只把它当成一个宴席,它就是一个纯粹的宴席!” 夏雪儿点了点头,也不管孙贵妃此时是何神情,进一步说到:“儿媳身子不便,这东家的待客之道还得多仰仗母妃辛劳!” 她心里知道,此时心怀忐忑的绝对不止孙贵妃一人,今天所有来齐王府做客的人都一样,但事实又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这果真不是一场鸿门宴,真的就只是一场在普通不过的宴席罢了。 夏雪儿要利用的就是这些人的心理,这宴席本身并不是关键,但却是她的整个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而在这重要的一部分中最关键的又是那被宴请的人!因为她才会改了周侧妃的名单。她拟好的名单上的人全来了,她的计划就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了,其他的就看日后如何做了。而如果孙贵妃和沐轩龙能够在宴席上表现得越自然,待客越热情,玩的越开心,相处越亲近,日后这场宴席所起到的作用也会越明显,对局势的影响也就越大! 燕王和宁王都是两朝中并不受宠的皇子,却又都是曾经最有可能的继位人。一个是苦心蛰伏已久的皇叔,一个是如今默默无闻的侄子,两个人身上有太多的共同点,除了性格中的阴险狡诈之外,对皇位的渴望、对权利的贪恋、对人的不信任,谁也不比谁简单! 什么样的人之间关系更加牢固?不是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而是两个能够互补的人,就像一加一不能等于一一样,显然,宁王和燕王并不满足这一基本条件! 他们之间的联合,说得好听点叫同盟,说的难听点只不过是两个有共同需求但又害怕孤单的人之间的相互利用罢了。两个结伴而行的人,谁也不愿意输给谁,前边的羊肠小路尚且能够挤一挤,一同过去,可若是遇到了独木桥,要想一同过去,就必然有一个人要把另一个人推下桥,而假如独木桥的那头放着的就是至尊之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朝对方伸出邪恶的爪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六章 游戏 这是宁王与燕王之间合作的本质,是他们的劣势,却是夏雪儿和沐轩龙的优势,掌握住了这一致命弱点,他们便能一击即中! 今日宴请的人,除了沐轩龙一派的之外,便是宁王一派的,而亲近燕王一派的却是只有一个魏国公,除此之外一个都没有收到请帖! 她率先要做的便是拿魏国公楚鸿开刀,挑起两方的猜忌!有了猜忌,而后的行事便会让燕王与宁王这看似固若金汤实则不堪一击的同盟关系互相猜忌,费力内斗,甚至自行瓦解! 她能如此准确的抓住各方势力的突破点以及这计划能够顺利实施的保障,全靠香兰依据幽冥谷的信息网来编写的那本信息集!她才拿到这本书的时候就说过,若是利用得当,它能抵得过战场上的千军万马! 王府之中丝竹声不绝于耳,众人玩的不亦乐乎,只有西北角的东篱堂得一处安宁,因为离主宅较远的缘故,倒也听不见太多嘈杂的声响,知她需要休息,无心见客,也就不曾有人不识时务的跑来打扰她,夏雪儿自是乐得悠然! 送走孙贵妃之后,她又在树下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将未看完的书拾起来看完,这才想着站起来走走。只是一时入迷,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腿脚竟都麻木了!两个小丫头蹲下身子来替她揉着腿,只觉得阳光打在身上都多了几分凉意,于是抬头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然西沉,天边的云彩逐渐染上了颜色,紫色、红色、橙色逐渐过度,又像是油画布上夺目的色块,确实是绚丽多姿,好看极了! 已经黄昏了,怪不得腿麻了呢! 夜幕降临,客人们陆陆续续的被送走,沐轩龙站在府门口,目送着马车一辆辆的远去,府里渐渐平静了下来,孙贵妃早在晚膳前就回了宫,说是皇上传话来说要到月华宫中用膳,因此倒是不需要夏雪儿拖着笨重的身子出去送行了。 这几天来均未怎么睡好,刚用了晚膳没多久便有些困意了,不过是因为心里记得从前母亲说过的话,饱腹不宜入睡,这才强撑着的。 本是捧了书在看的,正巧眼睛也有些疲累了,于是放了书,抬手朝一直在身后站的香兰示意到:“扶我起来,到院子里走走吧!” 月明星稀,铺了石板的庭院如洒了银粉似得,亮堂得很!偶尔有微风拂过,摇动了枝繁叶茂的合欢树,簌簌作响,像深夜的灵魂歌者,用音符击打着人心。东篱堂中灯火通明,可屋外却是漆黑一片,除了未关的院门口高高挂起的两个灯笼投射下的两抹光晕之外,真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夏雪儿以手撑腰,在庭院中悠然的迈着步子,香兰小心警惕的尾随其后,两人这样子一点也不像散步,倒像是在用脚步丈量这院子有多大似得! 感觉到了从高处而来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夏雪儿心中不自觉的有一股伤感如泉水般涌出,逐渐蔓延至全身,久违了的痛感再一次毫无征兆的侵袭来,心像是被一双大手呼啦一下撕裂开来似得,疼得厉害! 不禁站住了脚步,抬手揪住了胸口的衣领,紧紧的捂着,面色一刹那间就变得苍白起来,在这如华的月光之下,惨淡得有几分吓人! 察觉出前边人的不对劲,香兰忙上前去,一边伸手扶住了她的身子,一边对上她的面容,只见额头上已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小姐,您怎……” 话还未完全出口便被夏雪儿打断。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迅速的搭上了香兰的肩头,双眸也盯着她的眼睛,面容因为疼痛而有些扭曲,嘴角却依旧是艰难的拉扯出一抹笑容,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更不要慌张。香兰一时也就糊涂了,可随后细想想,又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不禁轻叹一口气,扶她在石凳上坐下。 心疼,是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一个不能被提起更不能被想起的人! 那道目光失去了从前的那种炽热,又心痛,有悲情,也有漠然……可尽管如此,夏雪儿还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并且还认了出来,这就是她的敏锐,极度的敏!有时候她就在想,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情不自禁的爱上苏祁呢?难道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 论经历,过去的三年里,她和沐轩龙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比与苏祁一起经历的三倍还多,他们师兄妹总是聚少离多;论生活环境,她与沐轩龙均是长在繁华帝都,又多多少少都与官场染指,而苏祁长在洒脱自由的江湖,看似根本纠缠不到一起去;论性情,她与沐轩龙同为诡谲多变之人,使计谋、耍心机是她们生存下去的必要技能,而苏祁率真坦荡,君子品性…… 她和苏祁之间有着太多的不同,可上天总是如此的喜欢愚弄人,尽管他和她本不不该出现在一个世界里,却只因为其中唯一的一个相同点——师出同门,便将两人牢牢地锁在了一起! 这辈子,爱上了,就忘不掉了…… “王爷。” 门口传来丫鬟行礼的声音,同时屋顶之上也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细小得能够淹没在夜风之中,除了心有灵犀之外,根本无人能够发现得了! 那道熟悉的目光也随之消失,夏雪儿恍然抬头看去,却只捕捉到了一抹飘飞的衣角,心痛的感觉随着对方的离开而渐渐消失,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阵怅然若失,似乎什么东西也跟着一齐离开了…… 沐轩龙并未发现庭院里坐着的夏雪儿,径直就往她的房间走去。 “王妃呢?” 屋里传来他询问丫鬟的声音,还掺杂了些许的担忧,但能够听得出来的是,有满满的不安! 离得不远,夏雪儿自然也就听到了,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一抹笑意,却是无奈的苦笑。她是一个不能让人放心的人,对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七章 杀意 尽管沐轩龙表现得十分轻松,可心底却也是时时刻刻紧绷着的,他担心她会不告而别,潜意识里也相信她会不告而别…… 真的会不告而别吗?夏雪儿自己问自己。 不知道。 或许会吧,在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在她觉得自己再不如灰袍老道所说的那般重要之后;也或许不会,在她抛开过往真正爱上他之后……现在看,这一切都还是未知。 命运总是如此的喜欢捉弄人,她莫名其妙的爱上了苏祁,可却因为借尸还魂的事实而不得不放弃,沐轩龙委曲求全的爱着她,可这份爱却只能被她视为压力和烦恼。人与人之间循环往复的追逐、伤害、无奈、妥协,这就是长生天最喜欢的游戏! 无奈的一笑,摇摇头,驱散了脑海里众多的胡思乱想。手缓缓放开了揪着的衣襟,心已经不疼了,而同时耳畔也传来丫鬟的应答声。 “启禀殿下,王妃她出去散步了。” “散步?” 听此,沐轩龙不禁皱住了眉头,方才他进门时也不曾看见她的身影,这都已经天黑了,她挺着个大肚子会去哪里呢? 正想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同时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王爷。” …… 宴席刚过的第二天,沐轩龙依旧如以往一般早早地就出了门,自打回来之后,为了体现夫妻俩的“恩爱”,他每天无论有多忙都会来抽空出来陪夏雪儿用膳,夜里也是在东篱堂歇下的,只不过一直都是夏雪儿睡床榻,而他则在屋里的美人榻上凑合着,第二天一早,还不等丫鬟起来干活,他便起床了。今天不知为何,夏雪儿也睡不着,沐轩龙刚走没多久,她便也跟着起身了,才刚卯时一刻。 不像冬天日子短,虽然时间还早,可天边已然泛白。用过早膳之后,约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让翠竹传话出去,就说她身子不大舒服,今早的请安就算了。她是不大想见周氏那副善妒的嘴脸的,也知道周氏与她感同身受,既然彼此厌恶,那又何苦非得相互折磨呢! 推开窗,目光远眺,望着越来越亮堂的天际,知道太阳快升起来了,可心却是缓缓的沉静了下来。一阵微风吹过,丝丝凉意扑面而来,掺杂了清晨露珠的清新和花瓣、泥土的芬芳,钻进鼻腔随之侵入肺腑,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像是灵魂得以洗礼了似得。散下来的鬓发被晨风吹起,自在洒脱的飞舞着,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嘴角随之绽放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宛若晨雾中的牡丹花,美丽、神秘,又带了些许的妖娆。香兰拿了件披风来,轻轻的给她搭上。 “早日天凉,当心身子。”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还是这么不小心。 夏雪儿睁开眼睛,回头柔柔的一笑,不禁伸出手去握住了香兰的手,自打来这里起,她便认识了梅兰竹菊四人,也好在一直有她们陪在身边,如此一说,她已经算是十分幸运的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主仆俩静静地感受了一会清晨的恬静,从天边泛起鱼肚白起到太阳露出脸来,也不过用了半刻钟的时间,晨光驱散了白雾,洒在脸上,给无五官渡上了一层辉煌。 “一会儿去趟仁德医馆吧。” 夏雪儿双眼盯着大如圆盘的太阳,同时缓缓开口,听见她如此吩咐了一句,香兰便想起了她昨夜面色失血惨白、捂着心口大汗淋漓的痛苦模样,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盯着对方的脸,满是担忧的问道:“您身体还是不舒服么?” “不是,不是,”夏雪儿急忙否认,又怕香兰着急,便拉了她的手在手心,轻轻的拍了拍,安慰到::“只是例行的诊脉罢了,没事儿,你就放心吧!” 听此,香兰心里却是更加紧张了,但她也知道夏雪儿不想让自己担心,于是也就装着放心下来的样子,长舒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与此同时,心里却是暗暗记下了她昨夜的种种症状,只待一会儿见了张靖师兄的面,能与他说道说道,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诊脉时更能切中要害! 想至此,她也不再拖拉了,早看了早放心,于是说到:“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吧,要不一会儿看病的人多,不方便!”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夏雪儿便点了点头,放她去了。 自从那日云溪带了刘太医来过之后,她便有些不安,当时也没太在意,还以为是自己胡思乱想所致,可细想想,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何会有这种不安的感觉!可直到昨天,直到孙贵妃来东篱堂中找她时,她这心里的不安也就越发的浓烈起来,孙贵妃看她的眼神,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即便是对方一闪而过的寒意都已经被她收至眼底,而那寒意,是看向她的肚子时显露出来的,是以她腹中之子为目标的! 是她之前太傻,以为只要她和沐轩龙这两个知情人不露出马脚来,孙贵妃即便是怀疑她腹中的孩子并不是自己的亲孙子也束手无策,因为即便是要滴血验亲,那也得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不是? 可她忽视了封建思想的对人们的禁锢,忽视了这个女人的心狠手辣,也忽视了皇家对颜面的看重程度! 因为这孩子不是在京城怀上的,甚至于是在她“失踪”期间怀上的,那么任何人都有理由怀疑这孩子不是沐轩龙的,只要有人诚心刁难,以此来说事,皇家的颜面必定会因此而受到损伤,而一个身份备受争议的孩子,等待他的不只有别有用心之人的污言秽语,甚至于还有自己亲人的不重视! 这个道理,理智而又自私的孙贵妃明白,皇上自然也明白,因此,不管这孩子是不是沐家的血脉,他都活不到出生!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孙贵妃看她肚子时的眼神中既有不舍,也有纠结,还有森寒的杀意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八章 安胎药 孙贵妃敢如此,必定也是有了皇上的授意! 想至此,夏雪儿不禁浑身是汗,天子高高在上,他的话,要她一个小女子如何去反抗? 早在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早在五皇子选妃之前,早在兄长征求她意见的时候,她就说过,“嫁进了皇家,夏雪儿就不再是夏雪儿了”,没想到嫁进皇家是她此生逃脱不了的宿命,不是五皇子,终究还有六皇子等着她,而当初说过的一句话,如今也都真真切切的应验了! “王妃,您该喝药了。” 夏雪儿的思绪被丫鬟的话给打断了,喝药?喝什么药? 转过头循声望去,就见碧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十尺处,手里还端了一个托盘,里头放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碗,尚且冒着热气,浓烈的中药味随之散发而出,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让人闻后不禁有些反胃。 见此,夏雪儿略微皱了皱眉头,抬手以衣袖挡住了鼻子。自从怀孕之后,只有在荆州隐居时因为身子太弱时常感冒发烧而喝过几次药,可那也是在她能全身心信任李伯的前提下,除此之外,别说是安胎药了,凡是经过不信任之人的手的东西,她是一律不碰的!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是她草木皆兵,是历史上血淋淋的例子数不胜数,而且还有了‘腐骨噬心’这一前车之鉴做为提醒,让她怎么敢随意的相信别人?喝下别人递来的安胎药?这又不是在未来社会,科技发达、医术高超,中了毒还可以洗胃! “什么药?”有些反感的问道。 碧落手中端着托盘,头低着,看不出脸上是何神情,只恭谨的回话。 “回禀王妃,这是安胎药,昨日傍晚时分刘太医送来的,说是依照贵妃娘娘的吩咐,让您从今日起,一日两次不得落下,直到分娩之日为止。” 只一听是孙贵妃安排的,夏雪儿心里乍然就明白过来了是何意思了。刘太医那日诊脉之后已经明确的说过,她的身体并无大碍,胎儿也很健康,轻微的血虚只需要食补即可,可在见过孙贵妃之后又开了这么一个药方来,且还迟到了这么些天,试问其中若不是藏了猫腻那是什么? 安胎药害人,好老套的招数,真当她是个傻子呢! 心里已然想明白了一切,却是不曾声张,也不曾问碧落任何的问题,只平淡的吩咐到:“放下吧,我一会儿再喝。” 没想到碧落对她的话却是视恍若无闻,一动不动,依旧只低了头说到:“刘太医嘱咐,这药需得在早膳、晚膳后半小时之内趁热服下才好,时辰差不多了,王妃还是现在喝了吧!” 孙贵妃特意嘱咐她要亲眼看着王妃一次不落的将药喝了,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出身的丫鬟,又岂敢违抗?! 反倒是夏雪儿,心中冷笑一声,看碧落的眼神里也闪过一抹狠劲,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这是她的人生信条,也是她的做事法则,若她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碧落这人是留不得了! 嘴角勾起一抹无所谓的笑,挑了眉开口道:“行,端过来吧!” 碧落听此乖乖走过去,夏雪儿爽快的端起玉碗来,憋着气一饮而尽,继而特意将碗放在了桌上而不是碧落端着的托盘里,含笑看着碧落,而碧落却始终不曾抬头对上她的目光,似乎是在害怕,只准备收了碗就要退下。 夏雪儿却是不容她如此,伸手去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将其往旁边的桌上随意一放,说道:“东西先搁这儿吧,你就别管了,一会儿由别人来收,我交给你一件重要的事。” 碧落屈了屈身子,回答到:“但凭王妃吩咐。” “我记得嫁妆里有一对掐丝镶玛瑙的金镯子,你帮我去库房找找,今日有用。” 王妃平日里是不大喜欢佩戴首饰的,今日不知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么一件首饰来,碧落心里虽有疑惑,可一听是今日要用的,而且对方也已经把药服下了,便也点了头应了声:“是。” 目送着她走远之后,夏雪儿这才急忙弯下腰去,对着一旁的盆栽将方才喝下的药尽数都吐了出来,好在她身负武功也懂点穴之术,这药看似是喝下去了,其实更本就没入肚。若不是有这么一手,怕是只能活生生的挨她们欺负了!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香兰便带着张师兄回来了,张靖一进门,看她脸色不佳,眼底还有一片淤黑,便在心里叹了口气,本是小小年纪,或在家陪着父母,承欢膝下,或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偏偏卷进了这天昏地暗、风云涌动的权利之争中来,成了这副憔悴的模样! 翠竹给张靖师兄倒了杯茶,也就带了屋里的其他丫鬟们出去了,只留下了香兰一人伺候。 “谷主让我给你带句话。” 听此,夏雪儿正了正身,很是认真的听着。 “不论发生何事,幽冥谷就是你的家,你依旧是副谷主!”言外之意就是,但凡有需要,幽冥谷的人员任她调配,与她同在! 听此,夏雪儿不禁鼻尖一酸。幽冥谷立足江湖,放眼天下,却从不参与朝廷的权利之争,对于这次师尊会无条件的支持自己,即便是在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夏雪儿”之后还能如此对待,甚至于将她视为了亲闺女一般,她真的没有想象到! 感动归感动,正事也不能忘了。 “师兄,今日请您过来,乃是为了解开我心里的一个疑惑。” 夏雪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将早前自己留下的药碗拿了过来,递给了张靖。碗里的药虽然已经被她喝了,可却还留了个底,里头还有细碎的药渣子。 张靖接过碗来,看了夏雪儿一眼便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将药碗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将碗底残存的药渣倒了出来,用银签扒着细细查看辨认。(未完待续。) 第四百二十九章 猫腻 张靖在查验药渣的同时,夏雪儿和香兰的心也同样是紧绷着的,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们当然都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 “光看残余的药渣,确实是安胎药无疑。” 张靖抬了头看着两人,如此说到,可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他的表情却是凝重的,见此,两人也都不敢松下心里这口气,总觉得情况并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夏雪儿开口追问道。 “可是味道不对!” 张靖放下了手中的银签,将铺在桌上的手帕拎起,这是方才用来倒药渣的手帕,抖去了上头细碎的药渣,就只剩下浸入手帕纤维中的药汁,将其递给了夏雪儿,夏雪儿接过后凑到鼻尖来,细细的一闻,却是除了冲鼻的药味之外什么都没有闻见,也有可能是她并不懂药理的缘故,所以发现不了张靖所说的异常。 “有何不妥么?”直视张师兄,同样皱了眉头反问道。 “仔细的闻,一层层的味道剥离开,细细的去分辨,你会发现当中掺杂有一股酸涩的味道,很像柠檬,又带了微微的血腥味!” 经张靖如此一说,夏雪儿静下心来一闻,果真如他所说那样,只是这味道极其细微,也是多亏了身负神医盛名的张靖才能如此轻松的发现了,倘若是旁人,且不说发现不了。就是发现了,也会因为此药是贵妃所赐而不敢说出实情! “然而从药渣看是不应该有此味道的,况且安胎药也不该有这样的味道才对!”张靖补充了一句。 既然不是药物本身含有的,那便是…… “你的意思是有人后来加进去的?” 还不等夏雪儿开口,香兰便已经把她心中所想统统说了出来,而张靖也神色略显凝重的点了点头。 “药物被研磨成了易于融化的粉末状,因此才会从药渣上体现不出什么异样来。只是配药的人在用量上十分小心,每一种都只取半量又分成了多次投放,每次一点点,不会立刻就要了你们母子的性命,却是能够慢慢蚕食你的身体,如此以往,数月之后,还不等胎儿足月便会有生产的可能,且孩子一出生还活不过两个时辰!浑身上下,除了小腹脐带处会有淤青之外不会留下任何的痕迹,让人查无所查!” 夏雪儿深吸一口气,而后又情不自禁的冷笑一声。 “如此高明的手段,还真看得起我!” 不是不震惊的,但因为预先心里就有了防备,在得知真相之后倒是不生气了,只是不自禁的还是会心寒。不管怎么说,孙贵妃就是在不喜欢她,那也是她的亲儿媳不是?居然能狠得下心来下此毒手,如此做法,不是想要一尸两命,而是要彻底的挖了她的心啊! 猛然间就想起了白伊宁这个人来,白氏心中有着血海深仇尚且会因为不忍心而屡次三番的放过她,虽然之后仍旧给她下了腐骨蚀心,终于进行了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了十二年的报复!但她内心的纠结与苦痛,夏雪儿是能够理解的,所以到最后得知一切真相之后也没有杀了她,而是送她离开,保了她的性命的同时也给了她一个体面。 同样是她的对手,可相对比之下,心如蛇蝎的是谁,让人心寒的是谁,也就一目了然了。 夏雪儿觉得心寒,张靖直呼后怕,然而,怒不可竭的似乎只有香兰一人! 只见她手握成拳,猛的一锤砸在桌面上,杯子被震得跳了起来,里头的茶水也都洒了出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看向夏雪儿问道:“今早是谁端药给您的?我非得将她揪出来千刀万剐了不可!” 对此,夏雪儿却是冷笑一声:“查了也是无用,何苦要放在心上。” “是碧落?” 皱着眉问了出来,其实听到她如此说,再看她此刻的神情,香兰也就能猜到个七八分了,由此更是气急,防不慎防,居然是身边的人在胳膊肘往外拐! 猛的站起身来就要朝外冲去,看这样子,若是碧落此刻在她跟前,恐怕早已经身首异处了!夏雪儿见状赶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急声问道:“你要去哪?” “当然是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人捆了来认罪啊!” 香兰两眼喷火,可见确实气的不轻,夏雪儿也知她此时的怒火中烧,可她不得不阻止香兰。 “碧落是孙贵妃的人,那也就是皇上的人,你现在去捆了她,有证据吗?” 香兰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心思来思考这许多的问题,现在的她只知道给小姐的安胎药里被加了东西,而药又是碧落端给小姐的,那么她就是下毒的人,难道她不该为此而付出代价吗? 全然不去细想夏雪儿阻挡她是何用意,于是伸手指向了张靖师兄,说到:“不是有张师兄吗?怎会没有证据!” 张靖听此,只伸手去摸了摸鼻头,俗话说冲动是魔鬼,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现在这个魔鬼已经吃掉了香兰的理智,也吃掉了她的大脑,这样荒唐的话她都能说得出来! 他是谁,在旁人眼里只不过是个江湖郎中!一个江湖郎中,无凭无据,仅凭自己对药物的熟悉和对医术的见解,靠着鼻子闻了闻这剩下的药汁就能公然的指责孙贵妃谋害王妃了?那肚子里的可是她的小孙子!这样的指控难道不荒唐吗? 夏雪儿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平日里香兰是最为冷静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如此的不动脑筋呢? “这不是在指控碧落毒害我们母子,而是在指控孙贵妃,指控皇上,在没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一不小心那就是以下犯上!” 解释到这个份上,香兰也就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可心里这口气还是咽不下去,只能干着急。 “那怎么办,就任由她们这么逍遥自在?” 知她不甘心,夏雪儿起身,两手搭上她的肩膀将她按下坐好,一边说到:“你先别激动,容我仔细想想……”(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章 契机 夏雪儿正与香兰棋局博弈,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走廊传来的一阵脚步声,随之钻进来的还有很难闻的中药味,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香兰也是同样如此。她正在竭尽全力的克制住自己想要冲出去杀人的冲动,手里捏了白子,但因为用力攥紧的缘故,指节处失血发白。 见此,夏雪儿伸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双眼同时紧盯着她的眼睛,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沉住气,莫要打草惊蛇! 见此,香兰深吸一口气,眼里的杀意渐渐平复了下去,攥紧的手也缓缓松了开来,夏雪儿也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手。 忍,的确是一件艰难的事,可远比明明知晓却还要装着不知道要简单的多! 白子落下的同时,碧落进门,药味儿也越来越浓。 “王妃,您该喝药了。” 碧落在软塌旁站定,微躬着腰,低垂着头,手中的托盘往前一送,像是送人上刑场一般决然。夏雪儿放了手里的黑子,偏转过头去,看了看那碗深褐色的药,并未即刻端起。 “碧落啊,我这安胎药喝了也有一个多月了,怎么觉得身子越发的容易疲倦了呢?精神也是恍恍惚惚、萎靡不振的,眼看着就快入夏了,我倒越发的觉得身上凉嗖嗖的了,你说这是何缘故啊?” “回禀王妃,”碧落两只眼睛提溜提溜转个不停,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来,夏雪儿强大的气场让她倍感压迫,可也只能竭力的控制住身子不颤抖,嘴里胡诌着:“许是……许是您下棋累了的缘故,休息一会儿估摸着就会好了。” 夏雪儿挑了挑眉,看了香兰一眼,香兰便起身来接过了碧落手中的托盘,指责到:“药这么苦,也不会准备些蜜饯之类的甜食,怎么越活越不会做事了!” 香兰一向不苟言笑,对待下人也是严厉的很,听她如此一说,碧落倒是并未察觉出有何不妥,只战战兢兢的点了头,嘴里急急的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这就去准备!” 香兰一看到她就怒火中烧,已经是竭力忍着要把她撕成两半的冲动了,低吼到:“还不快去!” 听此,碧落也就赶忙退了下去,真就小跑着朝着小厨房去了。确定她走后,香兰这才快速的将药碗端起,一股脑的全倒进了一旁的盆栽里,继而为掩饰味道,还用小铲扒了扒土。 等碧落再端了装有蜜饯的小碟回来的时候,夏雪儿刚好放下药碗,装着很难喝的样子,两条柳叶眉都纠结到了一起,用银签戳了蜜饯往嘴里放去,待咽下之后才又看向了碧落,嘱咐到:“下次你再进宫领药的时候替我问一问刘太医吧,免得我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是,奴婢一定将此牢记在心!”碧落应了一声,旋即收了药碗退了出去。 夏雪儿转头看了看一旁檀木高台上放着的盆栽,本来活的好好的,这一个多月来,每天两碗毒药浇灌下去,也已经有了枯萎的态势,本来到了夏天应当是枝繁叶茂的,它倒是有了一种提前入秋的感觉! “重新换盆鲜活的来吧!” 转头对翠竹吩咐了一句,翠竹便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抱了那盆栽出去了。 一个月前,张师兄被香兰请进府,她将碗底的残药给了他看进而得知这安胎药并非安胎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碧落定然是活不长久的,可最后她选择了隐忍,揣着此事,却不揭发,不是因为她能够原谅有人密谋害她孩子的这种毒辣的行为,而是将此作为一个契机。 孙贵妃既然已经动手,那便是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与其图惩处碧落的一时之快而拆穿了这一次的阴谋,让对方另寻别的手段来害她,还不如装着不知道,也不打草惊蛇,让对方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放松了警惕,从而护自己和孩子一个周全! 碧落,她定然不会放过,可孩子,她也是必须要生下来的,今时今日这一切的仇,等着日后再报不迟! 夏雪儿眼里闪过一抹凌厉,旋即又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未完的棋局上,待香兰在对面坐好之后,方才出口问道:“明天应该是建平公主出嫁的日子吧?” 语气已然平静如常,恍若方才那股狠劲不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香兰一手刚伸进棋篓中,听见此话,倒是有些疑惑,抬眼来看向了夏雪儿,她却是两只眼睛都盯在棋盘上,像是在用心的研究往后的棋路才是,怎么倒突然关心起楚樱薇的事情来了? 没错,夏雪儿口中提到的建平公主就是魏国公楚鸿之女,楚樱薇! 去年七月,匈奴的求亲使团进京,献上国书要求迎娶本朝公主为匈奴大单于的侧夫人,然而宫中并无适龄可和亲的公主,巧在楚樱薇因为早前犯错而其父亲又与燕王之间暗相保持着联系的缘故被收养在宫中,由太后亲自教导。此事一出,皇帝心中已然决定要将楚樱薇封为和亲公主出塞和亲,可一边却又下旨让孙贵妃主持甄选和亲公主一事,夏雪儿从旁协助,意图不过就是让她们两个替他去得罪楚鸿罢了! 谁知后来夏雪儿被黑煞劫走,这事便落在了孙贵妃身上,而孙贵妃也深得皇上圣心,假模假式的办了一个像皇帝选秀一样的甄选活动,将各王府的适龄郡主以及侯爵们的嫡系小姐都召进了宫里,一番折腾后却果断的定了魏国公之女,封为了建平公主。 建平公主,建立两国和平友好的交往关系,保边境和平稳定,的确是个寓意极佳的好封号! 夏雪儿微微一笑,复又问道:“明日公主出嫁,魏国公可有何动静?” “这几日里一直称病不去上朝,听闻今早皇上还问了起来,又指了太医亲上国公府去医治。” 夏雪儿嗤笑了一声,皇上倒是装得挺像,如此体恤臣子,让人无从诟病!(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一章 悔青了 “国公爷这是心病,太医又怎么能治得了?” 夏雪儿一边催促了香兰落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到。香兰也就挑了眉,看向她,略有些惊诧的问到:“莫非小姐有什么法子不成?” 听此,夏雪儿却是笑了,她又不是张师兄那样妙手回春的神医,更何况,这心病怕是神医也难以医治的吧! “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又哪里有这医治心病的神力?” 夏雪儿说到这,不禁正眼望向了香兰,一脸神秘的样子说到:“不过我倒还真有一个方法,能让他心里这憋了许久的火找到个出口!” “什么办法?”香兰也来了兴趣,棋也不下了,就想听听夏雪儿口中的发泄口是什么! 楚鸿老来得女,自然是十分溺爱楚樱薇的,也正因如此,才将她惯出了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焦躁性子来,什么话都敢说也什么事都敢做,以至于小小年纪就已经臭名昭著,人人敬而远之!收进宫里这两年,在太后的约束和教导下,脾气倒是有所收敛,性子也不似以往那么野了,按理说是好事一桩,可偏偏在这关口又遇上了匈奴和亲这一茬。 世人皆以为楚樱薇进皇宫是因为得罪了当时还不是齐王妃的夏雪儿的缘故,可夏雪儿和沐轩龙心里却是清清楚楚,这只不过是皇帝为了约束魏国公而走的一步棋罢了! 楚鸿平日里装着花天酒地、荒淫无度,实则眼睛亮着呢,如若不然,皇帝走这一步棋也就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而据夏雪儿所知,楚鸿视之为灾难的楚樱薇和亲一事却并不被燕王所看重,在他看来,能牺牲一个女子而换取边境安宁简直就是一件赚大发了的事,甚至可以为他将来在登基之时防止匈奴趁机作乱而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又怎会不同意?所以,无论楚鸿当时怎么声泪俱下、老泪纵横的求他救救自己闺女,他也无动于衷! 和亲公主,严格来说须得是皇室女子,如若公主之中并无适龄的,那才可以从王爷的女儿郡主之中挑选,如若郡主中还是没有合适的,才轮得到从国公、侯爷的女儿里挑,不论是郡主还是千金小姐,各方条件合适便得赐封号,为公主,相当于皇帝的女儿。得封公主之后,需得进宫由教导姑姑教授礼仪规矩,由夫子教授诗书文采等等,势必在短时间内修炼成一个举止得体,言谈不俗的“公主”! “此次匈奴和亲,宫里确实没有适龄的公主,可郡主却是不少的,燕王七女不就是?可皇帝偏偏直接跳过郡主而从侯爵之女中甄选,最终这彩头落在了楚樱薇的身上,虽然楚樱薇在宫里待了两年多,礼仪规矩再不用教,可到底不是皇室之女。你说,楚鸿会将这笔仇记在谁的身上?” “因为皇帝知道魏国公和燕王暗通款曲之后才将楚樱薇收入宫中以示惩戒,可楚鸿不但没有收敛,反倒与燕王来往得更加密切,如今楚樱薇被封为建安公主即将前往匈奴和亲,而燕王又没有施救的打算,楚鸿必定知道皇帝此举是想杀鸡儆猴,估摸着肠子都悔青了!” 香兰说完,顿了一顿,又不禁感叹道:“匈奴与京城不论是生存环境还是人文风俗都截然不同,以往也有和亲公主去到那边,水土不服是常态,上一任单于侧夫人也是和亲公主,不就是水土不服去世的么,楚樱薇这娇弱的身体,能耐得了多久都不知道呢!” 夏雪儿轻轻叹气出声,这便是当时余盈汐因此事来找她是她持不干涉态度的原因,都是悲剧,又不是血海深仇,何苦要将别人往死路上推。 如今事情已然成了定局,还有什么好说的?一番感慨之后,有才回到最初的话题上来。 君王都是小心眼的。长乐侯府与国公府本是世交,但长乐侯因功高震主而又不知检点,贪污腐败结交大臣,什么不能做他做什么,甚至还意图不轨,最终惨遭灭门,全家不论耄耋老人还是黄口小儿,均未有一人得以幸存,可谓是开国以来最大的悲剧! 楚鸿这是怕自己步了长乐侯的后尘,于是这么多年来都睁只眼闭只眼,只顾吃喝玩乐,从不争功也不出风头,就是想让皇帝忘了他的存在,好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生,乃至于包住国公府这光耀门楣! 本也是一腔热血的将军,偏偏落得个与酒肉红尘相伴的结果,他岂能甘心?所以在燕王联系上他的时候,在燕王展现出自己的“宽以待人”、“重视贤才”等“优秀”品质之后,像是多年被尘封的心愿终于得以人间再现一样,他情不自禁的便靠拢了过去。 或许是燕王伪装得太厉害,又或许是燕王许下的宏伟蓝图蒙蔽了楚鸿的双眼,他甚至于忘记了,君王都是小心眼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上尚且如此,燕王又会好得到哪里去? 像她之前所说过的那样,燕王野心勃勃,一旦遇到与自身利益密切相关的事情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推开阻挡住自己甚至于意图损害自己利益的人,这次楚樱薇的事情上,他不就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楚鸿吗?对于此事,楚鸿肯定是心生怨怼的! “还记得月前以贵妃娘娘大病初愈为借口举行的那次宴会吗?当时燕王一派,我只邀请了魏国公一人。” 宴请的名单是她参考了信子册而精心设计的,除了皇帝和沐轩龙一派之外,亲宁王一派的也是一个都没被落下,反倒是燕王这边的人,只有一个魏国公楚鸿在宴请之列。皇帝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而燕王身为他的兄弟,又同为竞争过皇位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有多疑的毛病。 燕王和宁王本就是凑合着临时搭个伴,心中都计划着先合作,利用对方的势力将皇帝挤掉,等空出皇位来之后再想法子解决了对方,因此夏雪儿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牢固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二章 计划之中 既然都是不牢固、不以信任为基础的合作关系,那么可以燕王和宁王合作来挤掉皇上,自然也就可以宁王和齐王合作来一起先解决掉燕王! 毕竟在宁王看来,相对比燕王这只老狐狸来说,齐王这个小弟弟要容易对付得多!尽管沐轩龙从来没有过与宁王为伍的打算,可若是能制造出这样一个误会,给燕王和宁王一种错觉,以至于他们互相提防乃至于内斗,也不失为一个意外收获! 此次宴请并非秘密进行,宴请之前便已经造势,当日更是大张旗鼓,热闹非凡,即便燕王不知道哪些是宁王的人,可总该知道自己的人除了魏国公之外一个没被宴请到吧?难道他不会怀疑,沐轩龙怎么就如此清楚的知道那些是他的人?难道他就不会怀疑是有人出卖了他?而这个人,会不会是早前被自己狠狠抛弃过一次的魏国公楚鸿? 有了楚樱薇一事,魏国公对燕王心生怨怼,之后又有了齐王府宴席一事,燕王对魏国公心生疑窦,如此一来,楚鸿与他之间的隔阂便是更深了!现在已经是时候该走第二步棋了。 “燕王七女,沐婷郡主,年芳十五,去年七月,在匈奴使团进京后才许配给了幽州太守次子,如此急匆匆的下嫁,与和亲是不是有所关联呢?” 夏雪儿面带微笑,缓缓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虽是问句,可神态表情却并无半点疑惑,这些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记载在信息册里,此时不加以利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香兰知她此言是何意思,也就点了点头。 “奴婢立刻去办!”说着便真就站起身来。 “哎~着什么急嘛!”夏雪儿看着她说了一句,随即又指了指棋盘说到:“这局完了再去不迟!” 见此,香兰无奈的一笑,她这还真是下棋下出瘾来了!复又坐了下来,伸手进棋篓拿了子,刚好,该出白了。 很快便有坊间传言,幽州太守次子迎娶燕王之女沐婷乃是受到了燕王的逼迫,并不是传闻中的两情相悦。不久之后又有了升级版,和亲公主本该是沐婷郡主,后来因为郡主下嫁才落到了如今的建平公主头上! 消息是从幽州而来的商人嘴里传出的,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让人不得不信以为真!而这样的消息自然是按照预先的设定传进了国公府里,楚樱薇的生母玉莞知道后,埋怨楚鸿信错了人以致于赔进了女儿的一生! 楚樱薇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本是风尘女子,即便是进了国公府,但这十余年来一直无名无分,连个姨娘都不算!生了个女儿也为了嫡女之位而过继给了正房,好在女儿虽然任性刁蛮但也孝顺,对她这个生母很好。 从前有女儿陪在身边,且女儿最得老爷宠爱,她的日子过得倒也不算艰难,夫人宋氏即便多有不满可也不敢如何为难她。但自从女儿被召进宫里之后,她在这国公府里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更别说如今女儿成了和亲公主要被远嫁异国他乡,这辈子恐怕都再也见不着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的支柱,以后在国公府里,她该如何自处才是啊?! 玉莞又哭又闹,吵的国公府上下鸡飞狗跳不得安宁!她不只是在为女儿的未来哭,也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楚鸿经不住她的纠缠,一气之下关了书房门将自己锁在里头,砸了七八个古董花瓶还掀了桌案! 本该属于沐婷郡主的和亲公主之命,一夜之间落在了自己宝贝闺女的身上,本以为会是贤能明君的燕王,一夜之间脱去了所有的伪装露出狐狸尾巴来,任谁知道了真相还不会崩溃?楚鸿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哪里还相信从燕王嘴里吐出的花言巧语来?更顾不得对方口口声声说的大义了! 沐轩龙在回府的路上也听到了有人议论,对此,他也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一笑而过,但在听见竹瑄说了国公府乱成一锅粥的情况之后,却是禁不住对夏雪儿竖起了大拇指! 当时她在宴会上什么都不做,他还有些担心计划能不能成,燕王和楚鸿这两个老狐狸会不会上钩呢,没想到是他白担心了一场! 回府后便径直去了东篱堂,而此时夏雪儿正在午睡。进屋后看她睡得正香,伸手帮她拉了拉身上的薄毯,也没打算叫醒她,只问一旁侯着的翠竹道:“王妃睡了多大会儿了?” “回殿下,午膳后至此,有两个时辰了。” 沐轩龙也是和夏雪儿朝夕相处过的,知道她该是个什么状态,心里倒是起了疑惑,于是追问道:“她最近都这么睡的吗?” “是的,”翠竹点了点头,继而又满脸忧心忡忡的说到:“我家小姐从前不这样的,午睡也就半个时辰,实在累的时候顶多一个时辰,可近来总是说身子疲累,整个人精神也不大好,一睡就是一两个时辰!实在有些不对劲儿。” 沐轩龙也觉得不对劲,略微皱了皱眉头,问道:“刘太医来看过吗?” “月前来过一次,说是并无大碍,只是怀孕辛苦的缘故,安胎药也一直再喝。” 听此,他倒是打消了心里的疑虑。刘太医是母妃亲自指派的,信得过。 “或许真如太医所说,是累了的缘故,你们好生照顾着就是!” “是,殿下放心吧!” 翠竹点头应答,恰巧此时,夏雪儿似乎是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声,动了动身子,转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就见沐轩龙坐在床榻边含情脉脉的看着她,不禁又打了个呵欠,眼睛瞬间就被泪水湿润了。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沐轩龙站起身来弯腰伸手去扶她起来,一边还回答道:“来了有一会儿了,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 听此,夏雪儿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到:“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瞌睡虫长满了全身,清醒的时间还没有睡的时间多!”(未完待续。) 第四百三十三章 抢人 “明日再让刘太医过来看看。” “刘太医要照顾娘娘的身子,不便随时往王府里跑,我今日已经吩咐了碧落再去拿药的时候将症状说予他听了,刘太医医术高超,自然能够判断出来是何缘故。” 沐轩龙也是担心她的身子,可刚出口的提议便被夏雪儿微微一笑给回绝了,她对自己为何嗜睡是心里清楚的,不用多此一举。知道自己拗不过她,沐轩龙只暗暗的在心里记下了此事,想着亲口问一问太医才心安! 夏雪儿刚掀开了毯子准备下榻,就见怜儿走了进来,在床榻边屈膝行以一礼,禀报道:“启禀王爷,周侧妃求见。” 沐轩龙最讨厌在自己心情好的时候被不想见的人打扰,眉宇间不禁露出了几分怒气来,很是不快的询问道:“她怎么来了?” 可显然没有要人回答的意思,怜儿也并未言语,只低着头在一旁侯着,等着主子们决定要不要请周氏进来。 沐轩龙不喜欢周氏,这从夏雪儿入府的第一天她就看出来了,也正因如此,周氏再怎么想要整她,也不敢下了狠手,更多的时候也只能过一过嘴上的瘾。与其用外人口中的“恃宠而骄”来评价周氏的跋扈,不如说她“因爱生恨”更贴切一些,因为爱着自己的夫君,所以恨了所有和他有关的女子,而她夏雪儿托沐轩龙的福,自然首当其冲! “请她进来吧。” 见沐轩龙不说话,她却是转了头朝怜儿吩咐了一声,怜儿领了吩咐退下了,沐轩龙便撇了撇嘴,有些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可也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下了榻。 “你为何要让她进来?”周氏心术不正,又不懂规矩,屡屡冒犯夏雪儿,他不想见她,一来是怕她在惹了夏雪儿不高兴,二来是真的不喜欢! 没想到夏雪儿却是轻描淡写的回答道:“她是您的侧妃,也是您的女人,想见您一面那是天经地义,我没什么理由可拒绝的。” 听了这话,沐轩龙心里却是有些喜滋滋的,她说这话难道是有意提醒他府里的女人太多了么? “你是在吃醋吗?” 满怀期望的问出口,却是被夏雪儿一个白眼打回了原型。吃醋?什么鬼!这男的脑子瓦特掉了吧?! “自打回府之后你便夜夜留宿在我这小小的东篱堂,你不嫌累,我这美人榻还超负荷了呢,你就不能可怜可怜它,也可怜可怜你自己?” “可怜可怜我自己?能和你待在一起才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呢!”哦沐轩龙直截了当的出口反驳。 他是不以为然,只要能和她待在一起,哪怕是让他夜夜睡在地上他也心甘情愿!更何况这美人榻上还沾染有她的体香,两人这也算是“同床共枕”了吧!想着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就能看见她的睡容,能呼吸着她呼吸过的空气,自己这心里就已经美滋滋的了,哪里还考虑睡在什么地方! 等等,可怜可怜自己……是什么意思?又看到夏雪儿嘴角勾起的那抹邪邪的笑,瞬间也就明白了过来她说的可怜可怜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从准备和她成亲之日算起,他至今已有一年多没碰过女人了,的确是挺可怜的…… 想至此,瞬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欺身上前,两只手偷偷环住夏雪儿丰满的腰身,几乎是面贴着面,眨巴着眼睛轻声说到:“要不你可怜可怜我?” 感觉到腰上那双不安分的手以及对方呼出扑在了自己脸上的炽热的气息,夏雪儿的脸不自觉的红了,身体像拉开的弦一样绷的笔直,脑袋一片空白,直到听见外头响起了丫鬟传话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不禁又羞又囧,伸出手去一把将对方的脸推开,同时嘴里还冒出一句:“你是想死吗?” 沐轩龙悻悻的撒开了手,不过看见她脸上未散的红晕,失落的心又活跃了起来。 凑过脸去与她四目相对,笑着调侃道:“原来你也会害羞脸红呐?” 夏雪儿果断的绕开他,嘴里恨恨的吐出一句:“没正行!” 继而背过了身子去,不禁伸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又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出了里间。 外间,周氏坐在椅子上,看着夏雪儿走了出来,一眼就瞧见了她脸上那还未完全散完的红晕,瞬间就觉得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得,火辣辣的疼,胸口也有些堵的慌,一时竟也忘了起身。夏雪儿也见了周氏眼里的怒色,知她定然是误以为自己和沐轩龙在里间卿卿我我,脑海里不自觉的又回想起了方才的景象,不禁更加羞窘难堪,可一晃神却是被自己惊住了,为什么会有这种害羞的感觉呢? 沐轩龙走到夏雪儿身后,看她只呆站着而周氏则是舒舒服服的坐着的,不禁对周氏又多了几分不待见。 “你来这儿做什么?” 声音不大,但却尽显冰冷无情,一开口便惊醒了各自出神的两个人,夏雪儿倒是没事,毕竟心里素质好,只淡然的一笑,侧身让沐轩龙出来。周氏则就不同了,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还坐着,忙慌慌张张的站起身来,想走上前去迎沐轩龙却又不敢走上前去,只纠结的站在原地,一番慌乱之后才想起屈身行礼。 “回王爷的话,妾身听闻王爷近来政务繁忙、神思倦怠,特地熬了百合银耳莲子羹……” “哪呢?” 不等周氏说完,沐轩龙便打断了她的话。沐轩龙严肃起来是有些吓人的,而周氏本来就紧张,被这么一打断更是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本王问你熬的百合银耳莲子羹在哪呢?”沐轩龙又追问了一句,虽然他对那什么什么羹不感兴趣,但听起来还不错,可以给夏雪儿喝,她如今才是最需要补身体的人。 这下问的清楚,周氏也听得清楚,于是回答道:“还在妾身院里小厨房的灶上,等王爷去到了也就熟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 嘴硬 说罢还抬了头来一脸媚惑的看向沐轩龙,可惜他心里自从有了夏雪儿之后就再容不下旁人,看惯了夏雪儿的清新脱俗,旁的女子都可以称得上是不堪入目了! “既然还没熟,那就等熟了再来,多带点,让王妃也尝尝!” “别!” 听见沐轩龙这么说,夏雪儿急忙出口拒绝,一来她可不敢喝周氏亲手做的东西,虽然不一定敢下毒,但那是特意做给沐轩龙的,她若喝了,还不被周氏在心里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上一遍?这个诅咒她可不想领受! 二来,周氏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的,涂脂抹粉、华美魅惑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下定了决心要把沐轩龙留宿在自己房里的,她又不是瞎子,怎么能连这点小心思都看不透呢?若是沐轩龙赖在自己这里不去,还不知道周氏会再鼓捣出什么幺蛾子来,她可没精力陪着她玩儿! “王爷劳心劳神一天了,喝一碗那百合银耳莲子羹是最好的了,臣妾就算了,小厨房每晚都做,已经腻了。”夏雪儿借口推波助澜。 沐轩龙知道周氏的心思,也知道若是他今天随周氏走了,晚上必定是脱不开身的,可他怎么隐隐觉着夏雪儿也想赶他走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到:“那我陪你用了晚膳再说。” “别呀,侧妃好不容易下一次厨,浪费了可惜,王爷还是去吧!” “王爷,妾身已经命人备下了晚膳,您若饿了可以即刻开膳。” 夏雪儿十分“体贴”的说出一句话,周氏也见缝插针的接了一句,两人一唱一和,还当真让他无从拒绝! 望着夏雪儿那满脸大度的笑容,沐轩龙凑近她的脸,眯了眼睛问道:“你可别后悔啊?” 夏雪儿无所谓的一挑眉,后退一步,微微屈了身子,毫不犹豫的提高了几度嗓音的说到:“恭送王爷!”房里的其他丫鬟也就都屈膝行礼:“恭送王爷!” 沐轩龙见此,心里一股无名火就爬上来了,冷哼一声。继而甩袖转身走了,周氏也连忙跟了上去。 待人走远之后,夏雪儿这才直起身子来,她知道,沐轩龙生气了,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她只想完成自己的使命。由翠竹扶着在桌前坐下,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云淡风轻的吩咐到:“摆膳吧!” 第一次沐轩龙在府里却没有陪她用晚膳还真有些不大习惯,胃口似乎也随着他的离开而被带走了,只随便吃了一点便放了筷子。而另一边,沐轩龙进了周氏的院子之后便被周氏彻底的缠住了,可他也同样是心不在焉的,既不主动同周氏讲话,她讲时也不接话,更不插嘴,满满的一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模样,惹了周氏满肚子怨气却还得强忍着,也是彼此折磨! 因为今天沐轩龙歇在了周氏房里的缘故,便由翠竹和香兰两个人一同守夜。已经是午夜了,可三人均未入睡,没了沐轩龙的呼吸声陪着,夏雪儿这心里有些不踏实。 月光皎洁,透过窗户纸洒了进来,像铺了一层白霜似得,只是更多了几分清冷。 “翠竹,香兰,你们睡了吗?”轻唤出口。 塌脚睡着的两人翻了个身,回答道:“没呢,小姐有事吩咐?” “扶我起来走走吧,今夜的月色挺好的!” 听此,两人起身燃了蜡烛,屋里亮堂起来,这才过来扶起了夏雪儿,翠竹从衣柜里找了件白色绣兰花的披风来给她披上,在胸前系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月明星稀,皎洁如雪,这个时辰已是夜深人静之时,虫鸟也都睡了,除了三人之外,唯一还醒着的,或许只有夜风徐徐而过时簌簌作响的树叶。 这时候,夏雪儿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为何文人墨客都爱对月吟诗了,在这样寂静如死的夜晚,一切的孤独都会被瞬间放大,加之冰冷的月光照在身上,更添了几分悲凉! 月宫清冷,嫦娥是否也在怀念后羿,是否会后悔当初为了长生不老而偷吃了仙丹? 夏雪儿对月感慨,不禁悲从中来。 “原来你在这儿呢!” 正仰头望月,突然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不禁心里咯噔一声,转而回头望去,果不其然就见一个人影负手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避开了如华的月光,模糊得看不清五官。夏雪儿微微皱了皱眉头,继而又低声叹了口气,怎么会出现幻觉呢? 看她这样子,沐轩龙不禁觉得一阵好笑,抬步朝她走去。看着对方渐渐走近,脸也越来越清晰,夏雪儿这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的,沐轩龙真的在这儿!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他总是在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出现呢?从前如此,现在亦如此,这似乎成了一件怪事,她敏锐的可以捕捉到任何风吹草动的声音,却总是听不到他的有意靠近! 似乎猜到了她心中的疑惑,沐轩龙一边缓缓靠近一边还说着:“知道你没了我会睡不着,所以就回来了。” 听了他这话,夏雪儿眼前情不自禁的浮现出周氏那望着他不顾自己的百般挽留而决然离去的快要喷火的眼神! 看沐轩龙越来越靠近自己,并且嘴角还挂着邪邪的笑,她情不自禁的有些心慌,忙转过了身,抬头看向了那轮明月,嘴里却还死撑着,很不在意的说到:“切~别自作多情了,到底谁没了谁会睡不着啊?” 沐轩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伸手将她环进怀里,“好吧,是我没了你会睡不着!我已经习惯了你的存在和陪伴了,怎么办?” 突如其来的拥抱将夏雪儿吓住了,不敢乱动,只任由他抱着,任由他将下巴搁在自己的颈窝,任由他吮吸着自己的体香。翠竹和香兰早已经退下了,整个庭院里只有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影子,月光给他们渡上了一层柔和。 “我只是晚膳吃多了出来走走消消食罢了,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夏雪儿还是嘴硬的说着,可沐轩龙却只是微微一笑,他又不是笨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 对战 今夜,夏雪儿屋里的美人榻仍旧逃脱不了命运,谁也不曾讲话,屋里呼吸声渐渐变得均匀,两人都已经进入了睡梦里。 可惜好景不长,丑时三刻,东篱堂的院门被人敲响,听起来很是急促的样子,守夜的小厮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前去查看。 “谁呀!” “是我,洛璃!” “您有什么事儿啊?” “找王爷有急事禀报,快开门!” “哦,好的,您稍等。” 紧接着就是院门被打开的声音,虽然寝屋离院门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可两人均醒了过来,就连在外间守夜的香兰也醒了,起身点了蜡烛,屋内亮堂了些,这才打开门出去了。洛璃匆匆而来,刚欲抬手敲门就见香兰开门出来。 “香兰姑娘,麻烦通传一声,宫里来人说皇上突发疾病,请王爷速速入宫!” 这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里屋两人的耳中,沐轩龙自然是着急,可夏雪儿却没有乱了方寸,望着他急急的穿了衣服就要夺门而出,忙开口阻止。 “等一下!” 沐轩龙有些不解的回过头来看着她,她接着说到:“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进了宫才好应对突发状况!” 沐轩龙虽没懂她究竟是何用意,却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便乖乖的照做了,提高了声音冲外头说到:“进来说话!” 洛璃听此应了一声,在外间与里间的隔断处站定,躬了腰回答道:“皇上突发疾病,娘娘让王爷速速进宫!” “是何人来传的消息,可靠么?”若这是一个陷阱,夜闯宫闱可是大罪! “来人是个小侍卫,说是云溪姑姑让他传的话,手里还拿了贵妃娘娘的令牌!” “可知是何病症?怎会突然就病了呢?”夏雪儿又问道。 “太医正在诊治,只知是在月华宫里发的病,贵妃娘娘也被吓得不轻!” “吓得不轻?”孙贵妃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子,一般的小病也不会“被吓得不轻”,更不至于小题大做到连夜召儿子入宫,想必病的不轻!突发重病……这个年纪……“莫不是中风?” 嘴里嘀咕了一句,随即就撑着床起来,说着:“我随你一同去。” 马车过了宫门,就见云溪已经在此处等候了,见夏雪儿也一同来了,是有些诧异的。 “父皇至今在何处?” “回王爷,仍旧在月华宫中,太医已经在看了,情况似乎不大好!” 夏雪儿听后皱了皱眉,紧接着问道:“除了王爷之外,母妃可还通知了其他人?” “事发突然,而且症状很是吓人,娘娘吓坏了,除了急匆匆的通知了太医院之外便让奴婢前来通知王爷了!” 夏雪儿听后轻轻点了点头,还好她早已经料到如此局面,提前做了准备! 听了云溪的话,欧元龙回过头来看向了夏雪儿,外头的马车是不许进宫的,这个时辰也无轿辇可乘,她怀胎七月有余,恐怕走不了这么多路!夏雪儿知道他心里的顾虑,只神手去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臂,宽慰到:“此时娘娘宫里怕是已经乱开了,王爷先赶过去,我随云溪一同后来,不论发生了何事都要镇静!切记!” “那你小心!”欧元龙说罢,将所有的灯笼都留给了夏雪儿,自己抹黑跑着去了。 皇帝突发疾病乃是大事,又是在孙贵妃宫里出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会背上谋逆的罪名,加之深夜去太医院召留值的太医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即便是孙贵妃想要隐瞒,此刻怕也是不由自己了。夏雪儿到的时候,月华宫里确实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与孙贵妃同坐的静贵妃更是杀气腾腾的! 一一行了礼,尽管孙贵妃平日里多不喜欢夏雪儿,可这关键时刻也知道自己能够依靠的人不多,况且夏雪儿聪慧机敏,性子沉稳内敛,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好法子应对呢!因此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王爷和王妃倒是动作迅速,竟然比我们这些就住在宫里的人还要更快的得知消息!” 夏雪儿才一落座,静贵妃就开始挑事,她的意图太明显了,不就是想说孙贵妃母子图谋不轨呗,这点小心思,夏雪儿早在才得知消息的时候便猜到了!并没有理会她,只微微一笑。 见夏雪儿不理会自己,静贵妃又把矛头转向了孙贵妃。 “皇上身体抱恙,姐姐不先通知众姐妹,倒是先传了消息出宫,不知是何缘故啊?” “皇上突发疾病,本宫岂能不被惊吓住?夜深人静的,众姐妹也都睡熟了,六神无主之下只能传召龙儿进宫,难道还触犯了什么律法不成?” 孙贵妃同样眉宇间都是怒气,可威慑别人还行,想要让多年知根知底的死对头住口,那是不可能的! “姐姐胆子是宫里最大的,妹妹只是心生奇怪,多嘴问一问罢了,保不齐有人以为姐姐心怀不轨,想要谋权篡位,那也好及时的解释清楚了不是?” “你……”孙贵妃气上心头,正欲开口时却是被夏雪儿打断了。 “静娘娘此言差矣,”只见她不急不缓的说到:“民间有言,父母生病,子女若不能侍奉在侧则为不孝。儿臣也是挂念父皇身体,这才一接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了来,若是心怀孝念都能被人理解为图谋不轨,那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夏雪儿一说话,静贵妃便将目光全然压在了她的身上,眼神犀利,可嘴角却是轻蔑的一笑,到底还是觉得夏雪儿太嫩了些! “王妃许是在民间待久了的缘故,有些分不清皇宫贵族和民间贱民的差距了!” 她这话,不只有讽刺夏雪儿的意思,还连带着贬低了孙贵妃,孙贵妃恨得牙痒痒!夏雪儿曾离家出走过,也算是有过江湖的人,这件事情不止宫里人知道,全城的人也都知道。 静贵妃以为只要如此就能让夏雪儿羞愧难当吗?她还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对手! 只见夏雪儿微微一笑,很是无所谓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 立太子 “静娘娘说的不无道理,民间和皇宫的确是有不一样之处,可臣妾以为,孝心是不分高低贵贱的,一道宫墙分不出两个孝字!” 听此,静贵妃冷笑一声,如此苍白的解释,能改变得了什么?夏雪儿自然知道这一道理,于是稍顿了顿又才问道到:“若依照静娘娘所言,臣妾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但凡今夜无皇上召见而进宫的皇子都是心怀不轨的?” 她说完之后还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娘娘,她们大多也都是育有皇子或公主的人,听见夏雪儿这话自然都有些不服气的,可静贵妃是被夏雪儿赶到墙角的人,不得不顺着自己的话说下去,而且她也有说这话的勇气! “是有这个嫌疑的!” 听此掷地有声的话,夏雪儿并未反驳,只是耸了耸肩,很是自信的样子,丝毫也不乱了阵脚。正当其他人疑惑的时候,却是有宫女进来禀报。 “启禀娘娘,五皇子请见!” 听此,不止其他人唏嘘了,就连静贵妃也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她本来也是叫人去传消息给儿子了,可在知道孙贵妃已经让人去通知了齐王之后,她便想借机踩死孙贵妃母子,把派出去的人又给找了回来! 正疑惑为什么勤儿会来之时,眼神无意间撞上了夏雪儿含笑的嘴角以及看向了自己的略显挑衅的眼神,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她方才那般胸有成竹,原来是防了这么一手! 该死,既然能提前猜到她的意图并布下了局,是她低估这个小丫头了! 紧接着又有宫女进来通传:“启禀娘娘,宁王殿下和八皇子殿下请见!” 孙贵妃微微一笑,扫视了一眼殿下的众人,继而才又转头看向了静贵妃,说到:“由此可见,宫里和民间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嘛!” 静贵妃被当众打脸,却是敢怒不敢言,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有说话。 几位皇子进来见了礼,皇后娘娘也不多留她们,挥了挥手说到:“快去后殿看看你们的父皇吧!” 走了没多久,就听外头通传:“太后驾到!” 屋里坐着的嫔妃们都站了起来,:“恭迎太后!” 太后进来后,也顾不上她们,只急急的朝皇后走去:“怎么回事儿呀?太医是怎么说的呀?” 竟然没人告诉她这件事,若不是侍奉她的老嬷嬷起夜时发觉宫里不对静,多处灯火通明的,一打听之后才得知皇帝病重的消息! 皇后赶忙搀扶住了老人家,一边拉她坐下,一边宽慰着:“母后别着急,太医正在里头诊治,会没事儿的啊!” 不一会儿,太医出来了,果然和夏雪儿猜测的一样,是中风无疑!只是诊治得及时才没有继续恶化,意识已经清醒了,只是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还会止不住的抽搐,话也说不太利索了。 太后进去看了一眼,出来时眼眶有些湿润,但却是平静了不少,望着殿内那一个个止不住掉下梨花泪的美人儿们,多少有些心烦。 “别在这哭哭啼啼的了,成何体统!” 果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情绪调节很快,即便是红着眼眶,可这一出口,仍旧是威严横扫,再无人敢哭出声来,要么是收回眼泪,要么是哑声的抽噎着。 轻叹了声气,旋即才又说到:“皇帝需要静养,都各自回去吧,今夜就先留在月华宫,明日再作打算,以后想要来探望的,要么禀告了皇后抉择,要么等着皇帝召见,别都一窝蜂的涌过来!知道了么?” “是,太后!臣妾告退。” 齐齐的跪了安,静贵妃走的实在有些不甘心可有了太后的懿旨,又不敢多言语,只得恨恨的看了一眼夏雪儿和孙贵妃后走了。 原本热闹的殿内,只留下了后殿的三位皇子以及前殿的孙贵妃、皇后、太后以及夏雪儿四人。 静了下来之后,太后将目光移到了夏雪儿的身上。 “齐王妃快生了吧?” 听此一问,夏雪儿微微佛了一礼,说到:“回皇祖母的话,还有不到三个月。” “嗯。”太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转而将目光移开,拉住了皇后和孙贵妃的手,放到一起,说到:“眼下皇帝病了,你们需得齐心协力,莫使心怀不轨之人钻了空子,扰得后宫不得安宁!” “母后/太后的教诲,臣妾谨记在心!” 皇后与孙贵妃异口同声的说到,太后见此点了点头。她虽然上了年纪,眼花了,可心却雪亮着呢!这后宫的势力划分以及前朝的争权斗势,没有一个是能逃得过她的双眼的。皇后性子温厚,从不争风吃醋,也没有能继承大统的皇子,因此与孙贵妃之间并没有利益之争,而孙贵妃,这么多年来的贵妃之位,威望是有的,由她俩一同治理后宫,她这个老太婆是放心的! 太后叹了口气,说到:“既然现在皇帝病了,而国事不能不理,是时候该立下太子以监国了!” 夏雪儿就站在一旁,这话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心中不禁有些紧张起来,燕王、宁王虎视眈眈,其他臣子心也不齐,若不是皇帝亲自下旨立下的皇太子,恐怕并不能服众! 送走了太后和皇后,夏雪儿与欧轩龙当晚便在月华宫里住下了,皇帝在天亮之后便被移回了长安殿,早朝是太后主持的,将皇帝的病情做了个交代之后便由大臣们讨论太子人选,吵的不可开交,直至午时也没最终敲定。 孙贵妃一夜未眠,一早便又忐忑不安的在月华宫里等消息,打发了一批又一批的太监宫女去打探消息,结果都是无果而返。正巧这时,皇帝身边的秦蓁来了,说是皇帝召夏雪儿去长安殿一趟。 月华宫门外已经备好了轿辇,抬着夏雪儿去了长安殿,秦蓁将她送进后殿之后便退了出去,整个殿内只有皇帝一人,半躺着靠在床榻上,像个坏掉的木偶人。 夏雪儿上前行了一礼,他便颤抖着手示意夏雪儿靠近一些,随即又指了指她的肚子,嘴里零零碎碎的说着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太子监国 半个时辰之后,夏雪儿从长安殿中出来,换做秦蓁进去了,听着身后殿门缓缓关起的声音,不禁仰头举目远眺,阳光明媚,却并不刺眼,云层深处,看得见暗流汹涌,是天将转阴了么? 有晴天也就少不了阴天,像是乌云之后的倾盆大雨,该来的总会来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用太过在意接下来的日子会成什么样,坦然处之,随遇而安就好。 深呼吸一口,目光离开翻滚着变了色的云层,搭手由翠竹搀扶着上了轿辇。 “走吧。” 夏雪儿前脚刚进月华宫,孙贵妃便急急的迎了出来。 “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望着对方那巴巴的目光,夏雪儿也不忙着回答,只微微屈身见礼,是将孙贵妃急得够呛!起身后还不等她开口,便听门外传开了小太监兴奋的声音:“娘娘,娘娘!太子人选定了,是咱们王爷,是咱们王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太监的声音如同魔音一般,回荡在长巷之中。听此消息,孙贵妃愣住了,毕竟小太监未曾明着称呼哪位娘娘,而从前朝至后宫必经长巷,不止月华宫一个宫殿!这个“咱们王爷”,会是她的龙儿吗? 不止孙贵妃如此,其余人也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有夏雪儿轻松一笑。不一会儿,那喊话的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大口的喘着气却是一点也阻挡不住他此刻的激动,“回禀娘娘,咱王爷成太子殿下了!” 孙贵妃愣了两秒钟,随即又才急急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龙儿是太子啦?” “千真万确!” 那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狠狠磕了个响头,这才继续说到:“正当大臣们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秦公公带着皇上的圣旨来了,奴才在外头听得真真的,确实是咱们王爷无疑!” 确定了是沐轩龙,宫女们这也都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面带喜色,口中呼喊着:“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孙贵妃还有些云里雾里,飘忽忽的,一面觉得惊喜,一面又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儿子确实政绩出众,也有能担起太子重任的能力,可她也不是不知道宁王与燕王的野心勃勃,朝中也不乏有两王的支持者,加之过去一年中龙儿与夏雪儿的事情吵的皇上头疼,原本还以为皇上为防止一家独大,会更倾向于八皇子一些! 情不自禁的将目光移向了夏雪儿,她在长安殿里到底做了什么? 夏雪儿自然也感觉到了她探究的目光,却是没有要和她细说的欲望,自从知道她下手毒害自己腹中孩儿之后,她便已经对皇上和她失去了信任,之所以如此做,也不过是为了帮沐轩龙一把,也是为了完成上天交给她的任务罢了! 面对孙贵妃的目光,她只低眉颔首,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容,眼里也是一片平静如水。 下朝后,沐轩龙先随太后一同去了长安殿,来月华宫中参拜母妃的时候夏雪儿正在午睡,母子俩聊了一会儿,期间沐轩龙朝门口看了好几次,还是不见夏雪儿的身影,不禁有些心急。孙贵妃见儿子如此心不在焉,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可却不曾怪罪。刘太医说过,那药长期服用之后会出现神思倦怠、身体酸软和嗜睡等症状,而夏雪儿此时的状态不正说明了自己的计划正按部就班的执行中吗?已经七个多月了,就且在宽容她几月又如何? “太子妃最近都这么能睡么?” 孙贵妃有些试探性的问道,沐轩龙以为母亲心中不快,忙躬身解释到:“她怀了身孕还得日夜操劳,定是太过疲乏了,还请母妃莫要怪罪才是!” 孙贵妃舒了口气,掩嘴一笑后说到:“傻儿子,母妃也是过来人,怎会不知太子妃之苦,睡的比她厉害的时候都有过,又怎会怪罪?” 听孙贵妃如此一说,沐轩龙也就放下了一直惴惴不安的心,一来母妃大肚宽容不曾有半句指责,二来夏雪儿的嗜睡症状母妃也曾经历过,可知是孕妇的正常状态! 但他只顾沾沾自喜,却并未瞧见母妃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 回府的马车上,沐轩龙的一双眼睛自从上车起就没离开过夏雪儿那张精致的脸庞。美中不足的是,晶亮乌黑的眸子下有一片淤青,像是长久睡不好而留下的证据。她脸上扑了细粉,却依旧掩盖不了黑眼圈的存在,多少是会让他心疼的! 有些坐不住了,夏雪儿抬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一边开口问道:“殿下的眼睛不觉得累麽?” “不累,”沐轩龙甜甜的一笑,“看你,我永远都不会觉得累!” 听此,夏雪儿动了动嘴角,却并未开口,一来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二来也不能说些什么。若是从前,她一定会无所谓的一笑而过,顺带着嘲讽他几句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却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听见他的情话之后竟然会有心动的感觉! 可心动是没用的,终究是要离开的,不是么? 自嘲的笑了笑,终究抹不去眼里悄然浮起的哀伤,干脆将头转向了一边。却是被沐轩龙抬手板正,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不只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所有笑容,伸手去拉住了夏雪儿的手,满脸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听母妃说,父皇独自召你去了长安殿?你们谈了些什么?”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夏雪儿却是嘴角勾起,语气平淡的回答道:“殿下由王爷成了太子,我呢也从王妃摇身一变成了太子妃,平日里的言行举止自然应当有所更改,总不能拖了殿下的后腿吧!皇上思虑周全,怕我一时高兴忘乎所以,特意召去提醒一番罢了,你又何必如此紧张兮兮的?” 经她一说,倒成了沐轩龙疑神疑鬼的了!可他毕竟是皇子,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吗?夏雪儿这通话骗骗别人还行,想要蒙骗了他,似乎还不够有说服力!(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早产 可沐轩龙同时也知道,但凡是夏雪儿不想说的事情,她可以做到无论如何都一字不提!“秘密”,在她这里是真的秘密!夏雪儿也知道自己方才那话骗不过沐轩龙,她不过是借此透露自己不想多说的信息罢了,而她也相信沐轩龙会懂。 果不其然,沐轩龙听此之后不再追问,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又实在不放心的说到:“我不问你具体的细节,我只想知道,你有没有答应他什么条件?” 听此,夏雪儿嗤笑一声,用极其不屑的语气调侃到:“太子爷,我可是夏雪儿,夏雪儿!” 说罢,便将头转向了一边,伸手撩起了车窗帘子,看向外头繁华热闹的街道,尽管嘴里说的这样无所谓,可她还是怕自己的眼神出卖了自己,也怕沐轩龙的眼神看得她无处可躲。 她有没有答应皇帝什么条件?皇帝只不过是要她做个选择,是要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太子妃的位置。若是前者,她就得带着她的孩子离开,若是后者,她就必须杀了自己的孩子! 孙贵妃能毫不犹豫的让刘太医给她下毒,势必是猜到了皇上的圣意。她肚子里怀的这个孩子是个来源有争议的孩子,一丝不苟的皇家自然是容不下他。沐轩龙成为太子之后,若她生下的是个男孩,那便是嫡长子,是以后名真言顺的太子人选,更有可能会成为未来的皇帝!皇上又怎么能允许一个血缘有争议的孩子成为潜在的皇位继承人呢? 沐家的天下,只能是沐家的。事情果真和她之前所猜测的一样,只是她没想到皇帝会说的如此直白,如此无情罢了! 她是一个母亲,不论是从前隐居荆州之时还是如今深陷都城成为太子妃,她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如此说来,那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不平等条约,说白了,也不过是替她下定了一个早就滋生在心里的决心罢了。 没有直接回答沐轩龙的问题,既是不想欺骗他,也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若是没有她的保证,以皇帝多疑且武断的性子,能放心的让自己掌控不了的沐轩龙监国吗? 沐轩龙如愿成了太子,如今也得顺理成章的监国,上天给她的宿命,她完成的不错,不是么?那还有什么可放不下的呢? 燕王在老太妃生辰过后便回了幽州,没能亲自看见朝堂争论太子人选这壮观的一幕,自然也就不知道后来皇上一道圣旨定乾坤的事情。宁王以需要皇上次子协同长子侍奉祈福的烂借口被强行留在了宫里,每天和二皇子待在一起抄写经书,又处于沐轩龙严密的监控之下,也是无计可施。而得益于幽冥谷强大而密集的暗探网,沐轩龙成为太子的消息虽然早就发了明文诏书,可却被捂在京城里严严实实的,直到一个多月后才传了开来,而这个时候,沐轩龙不止坐牢了太子之位也已经以雷霆之势基本整顿好了原本乌烟瘴气的朝堂。而且为防止燕王气急败坏之下干脆反叛,夏青玄在诏书颁布的第二天就已经前往北境,如今已然到了营帐之中,算是断了燕王的后路。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从前虽然知道他胸怀抱负,也知道他有治国之才,却不知竟也如此手段强硬!夏雪儿在欣慰的同时,也有淡淡的忧伤,她怀孕已经九个月了,是该准备着了。 六月十八,整好是夏雪儿和沐轩龙成婚两周年的日子,而今年不止夏雪儿怀孕就连沐轩龙也成了太子,可算是双喜临门,本来是应该举办一个庆典的,可夏雪儿说国家尚不稳定,皇上也在病中,举办庆典实为不妥,提议借此喜上加喜的好日子为国祈福。沐轩龙本是有所顾虑,毕竟夏雪儿是待产之人,外出实在冒险,可孙贵妃并不是这么想,刘太医说夏雪儿的胎不会足月生产,可如今也已经九个月了,眼看着就要足月了,依旧是半点动静不见,她自然是心急的,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呢?如此情况下,再听了夏雪儿的提议以后也未曾多想便同意了,要是路上出点什么小岔子,加之几个月来的毒药浸透,也足以让她命丧黄泉了!在孙贵妃的劝说下,沐轩龙也不好继续坚持。 听着沐轩龙吩咐洛璃又是产婆,又是太医,又是奶妈的各种准备,夏雪儿禁不住开口打断。 “还有一个月呢,去一去也就是两三天就回来了,不用如此大张旗鼓的。” 沐轩龙却是摇了摇头反对,说到:“准备齐了我好放心!” 虽然他不太懂为何一向谨小慎微的母妃这一次会如此的胆大放心,但还是心里放不下来,总得都准备齐全了,能够万无一失了才放心。 六月十八这天,宫里的仪仗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同时万国寺那边也已经一切就绪。离得不远,当天下午便到了,当晚就在寺里住下,准备三天后返程。 第二天晚膳过后,碧落端了安胎药进来。 “太子妃,您该喝药了。” 夏雪儿接过之后当着沐轩龙的面喝了下去,半个时辰之后便腹痛难耐。沐轩龙见此着急万分,让人去传刘太医,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望着床榻上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几乎是要疼昏过去的夏雪儿,他更是着急了。 “产婆!去叫产婆来!” 对着门外大吼了几声,随即又握紧夏雪儿的手,嘴里不停的安慰着,却是自己也急得一身汗。 产婆很快便来了,沐轩龙被撵了出去,只能焦急的在外等着,半个时辰过去了,只听得到夏雪儿痛苦的叫声,却是听不见孩子的哭声,不禁更是让他坐立难安了。孙贵妃听到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心里有些紧张,但也有些欣喜,见儿子满头大汗来来回回徘徊的样子,怕他急出什么问题来,忙安慰到:“刘太医一直照顾她的胎,有他在里头呢,你就别担心了!” 经她这么一说,沐轩龙这才猛然想起来刘太医不在里头。 “洛璃,洛璃!找着刘太医了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死胎 听见儿子问出这样的话,孙贵妃皱住了眉头,又见洛璃急从远处匆匆的跑过来回话到。 “回主上,刘太医的房间已经空了,不过属下已经派人四处去找了!” 见此,她就更是着急了,不禁在心中暗骂刘太医糊涂,什么端倪都没露出来都就跑,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沐轩龙也听出了端倪,眯了眼睛问道:“什么叫房间已经空了?他跑什么呀?!” 这个问题,洛璃又哪里知道答案!只能默默站在一边,沉受着来自于沐轩龙的压力。里头夏雪儿的叫声还不绝于耳,而沐轩龙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继而又将目光投向了只字不言的母妃身上,实在有些不大对劲! “母妃可知道些什么?” 孙贵妃自己心虚,眼神有些闪躲,但也竭尽全力的强忍着不敢露了马脚,在这紧急关头,若是让儿子知道了真相,恐怕难以接受之下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来!沐轩龙的眼神像是长了倒钩的匕首,一寸寸的刺进对方心里,剖析着,探究着,怎么都拔不出来! 正在这时,屋里再没了声音传出,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听到一阵哭天抢地的哄乱。情况似乎不对劲,沐轩龙也忘了追问母亲,只愣了两秒,随即便转身破门而入,孙贵妃犹豫再三之后也跟了进去,她总得确认一下。 床榻上,夏雪儿平躺着,没了方才的激动,两眼睛死死的盯着房梁,半晌不见眨一下眼睛,任凭身边人如何呼唤都没有一丁点反应,若不是眼泪源源不断的顺着眼角奔腾而出,人们便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屋里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地上还放着两桶冒着热气的被染红了的水,产婆无力的垂手站在一旁,奶妈怀里抱着个用绸缎包裹起来的婴孩,却是听不见半点哭声,也不见动弹的迹象,而她脸上也挂了两行泪。 两个丫鬟扑在夏雪儿的床榻边,也是哭的一塌糊涂,沐轩龙有些发蒙,心中有股不安升起,颤抖着嗓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回禀太子殿下,太子妃产下一位小世子,可是……可是……” 产婆的话说一半就哽咽住了,似乎被堵住了再也说不出来一样,沐轩龙的心被高高提起,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倒是孙贵妃有些着急,追问道:“可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产婆抹了把眼泪,继而才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小世子刚出生就……就夭折了!” 什么!沐轩龙听此很是惊讶,怎么会夭折了呢?后退了几步,若不是有门框挡着也就摔坐在地上了,手向后扶着门框,勉强支撑住身体。 “太医不是说胎像一直很稳吗?怎么会……怎么会夭折了呢?” 沐轩龙满脸的不可思议,猛烈的摇着头,口中喃喃自语着。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更不敢去看夏雪儿此时心如死灰的样子。早在荆州的时候他就答应过她,会拼死守护她们母子安危,虽说这孩子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经过过去九个月的相处,他早已经将这个小生命视如己出!满怀期待的等着他的到来,可没想到,到头来不只是一场空欢喜,更是一场灾难般的悲伤! 屋中众人,最镇定的莫过于香兰。她背对着沐轩龙负手站在床榻边,双眼半眯着,里头有熊熊怒火在燃烧,硬生生的给压了下去,随即朝地上跪着的产婆投入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那产婆心领神会的闭了下眼睛,继而才又朝沐轩龙和孙贵妃的方向磕个头。 “有件事老妇一直想不通,”那产婆倒是大着胆子说到:“太子妃已经有了九个月的身孕,离生产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服用催产的药物?” “催产的药物?”沐轩龙听此却是精神一振,抬起头来,一双凌厉的鹰眼看向了说话的产婆,追问到:“你此话何意?说明白些!” 产婆直起了身子,很是认真的回答道:“身为产婆,经我手出世的孩子没有七八百也有五六百了,什么样的产妇该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我是心知肚明的。看太子妃脸色不佳,加之疼痛来的迅速且剧烈,又伴随有血崩之势,便知不是顺其自然的生产,必然是药物的作用!” 听了此话,无人不惊讶,竟然有人给太子妃下药?这是多大的胆子! 翠竹和冬梅本是趴在夏雪儿的床前,听闻产婆的话之后也急忙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下了,高喊着:“请太子殿下查出幕后真凶,为我家小姐做主,为小世子报仇!” 孙贵妃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想要开口呵斥几句,却又怕惹了一身嫌疑,这个时候或许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才是明哲保身的最佳办法吧? 沐轩龙闭上了眼睛,他记得夏雪儿是在喝了碧落端来的安胎药之后才有腹痛难耐的,莫不是碧落将安胎药换成了催产药? 可碧落是母妃派来王府的丫鬟,怀疑了碧落是不是就相当于怀疑了母妃?但是母妃没理由要这也做啊,那也是她的孙子呀!何况平日里母妃对夏雪儿并不苛刻,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有些跌撞的走到产婆面前,低了头与她面对面,问到“你确定?” 产婆仰起头来,毫不畏惧的对上了沐轩龙的眼睛,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的回答到:“老妇这双眼睛看过无数产妇和孩子,还不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绝对错不了!” 翠竹和冬梅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复又磕了头高呼:“请太子殿下查出真凶!” 沐轩龙此时心乱如麻,先是夏雪儿喝了碧落端来的催产药,而后刘太医跑了!而他们两人都与母妃脱不了干系,一个是从月华宫出来的宫女,一个是奉母妃之命前来安胎的太医,难道此事真的和母妃有关?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母亲,两个他爱的女人让他如何抉择才好?这世界到底都是怎么了?(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咬死 拖着脚步去到夏雪儿的床榻边,看着她苍白失血的脸、被汗水打湿的秀发、红肿得如同桃子一般的双眼,以及呆滞的目光,他知道她痛不欲生,她的痛苦他感同身受。可却是不知该如何才好,平日里信手拈来的话语,此时竟都如同枯竭的河流,在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颤抖着手握住了夏雪儿的手,一阵刺骨的冰凉穿透肌肤。嘴巴微张,却是蹦不出一个字来,反倒是眼泪滑出了眼眶。纠结了半晌,最后只是吐出三个字:“你放心!” 不忍心在看到她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起身夺门而出。 “洛璃,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找到刘太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沐轩龙走了之后,孙贵妃也不敢多留,更不敢去看那夭折了的孩子,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夏雪儿,眼神很是复杂,继而也转身出了房间。 低头小声的朝云溪吩咐了一句:“让碧落沉住气,咬死了和此事无关!” 顿了一顿,又才下定了决心继续吩咐到:“那孩子的尸体还是得尽快处理了才好,免得夜长梦多!” 看儿子那样子,恐怕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情的!虽然产婆说是服用了催产药,可她们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而刘太医说过,这药长期服用是会留下痕迹的,若是真让他查了出来可不是件好事,必须尽快善后好才是! 好端端的一场祈福,因为发生了太子妃提前生产和小世子夭折的事情以后,整个万国寺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无人再敢谈笑风生。小世子的丧事也在第二天匆匆举办,法师彻夜做法事诵经超度。 消息一早传回了京城,仪仗刚进了城,便有民众自发的穿了素衣站在路两旁,甚至不乏有小声抽泣之人。他们当中,许多都是曾经受过夏雪儿恩惠的,也有不少是靠着她的施舍和帮助才得以活下来的,说白了,夏雪儿就相当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原本喧闹繁华的京城,此刻再无人喧哗,无人起哄,哀伤飘荡在整座城市上空。 回府半月,夏雪儿因为情绪哀伤,精神空洞,每天只将自己关在东篱堂中,前来拜访之人一律不见! 夏雪儿半卧在床榻上,手里拿了本书在翻看着,自打回府之后,她便下了命令,除了梅兰竹菊之外,其余人谁也不准踏进她的屋子半步! 香兰匆匆进来,靠近她的耳畔说到:“小姐,找到刘太医的尸首了!” 听此,夏雪儿微微皱了皱柳叶眉,手中翻书的动作随之停了下来,口中也是喃喃自语着:“这么快……” 翠竹端了汤药进来,一边递给她一边忧心的问到:“碧落被关了半个月,只一口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下我们该怎么办?” 夏雪儿没有说话,只伸手接过汤药,捏了鼻子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真苦,眉毛都纠结到了一起!端了茶水站在一旁的冬梅连忙将茶杯送到她眼前,接过漱了口,这才觉得好些了。 香兰冷哼一声,回答翠竹的话到:,“只怕在得知刘太医已死之后,她就会转而一口咬定是刘太医让她如此做的了!” “这么说来,宫里那位岂不是逃过了一劫?” 听闻此话,夏雪儿禁不住嘲讽的一笑,说到:“皇上活不了多久的,留着她对太子殿下有好处,所以我不动她,但也不想让她太嚣张!”说到这儿,眼里闪过了一抹恨劲儿! 在孙贵妃指示碧落给她下药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自己永远的得罪了谁!刘太医的死,不止是她忍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小小的报复,同时也是为了引起沐轩龙的怀疑! 转而开口问道:“殿下在府里吗?” “宁王来了,此时应该在书房吧!” 宁王?终于在京城中待不住,想迫不及待的回封地了? “那不是正好一箭双雕嘛!” 夏雪儿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眼里却是一片冷漠,多少有几分渗人! “走吧,我们去会一会碧落,看她的嘴究竟有多硬!” 沐轩龙和宁王在书房的交谈也并不顺利,同夏雪儿猜的一样,宁王待的心急了,皇上中风之后是数病齐发,情况日益恶化,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京城是太子的地盘,在这里他只能是待宰的羔羊,可无奈太子装无辜,像是听不懂他的话一样! 正在他又一次被沐轩龙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应付了之后,有人敲响了书房门。 “进来!” 推开门,一小厮走了进来,在沐轩龙的耳畔轻轻耳语了几句,就见他脸色一变,起身走了,也管不得宁王还在书房里,而宁王看他这般着急的模样,心里也是好奇,问小厮又是半句实话都得不到,这便干脆跟着他的脚步而去。 刑房离得不远,里头虽然点了两盏蜡烛,可还是昏暗得很,碧落被吊着双手,头无力的下垂着,夏雪儿进去之时,她也没睁开眼睛看一眼。在碧落对面有一扇窗,常年不开的缘故,已经落满了灰,因此倒也如同虚设,香兰走过去一把推开了它,绵长的“咯吱”声在这墙上挂满了刑具的小房间里十分刺耳,甚至让人毛骨悚然。 窗开了,天光投了进来,一瞬间照在碧落身上,倒是让她动了一动身子,又缓缓抬了头,眼睛挣扎了半天终于睁开了,见了眼前之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 夏雪儿伸出手去抬起了她的下巴,微微皱了皱眉头,可眼底却是一片漫无边际的冰冷,是碧落不曾见过的模样。 “看来他们还都是怜香惜玉之人,这脸上都没有几条伤,怪不得半个月了也没翘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来!男人对女人,就是太心软,特别是面对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你说是吧?” 夏雪儿这话暗含讽刺,说得一旁负责看管刑房的奴才红了脸低了头,他们都是听过贵妃娘娘授意的,就算是这几条伤疤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而显然太子妃心里是知道这一点的!(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杀鸡儆猴 碧落虽然是个下人,但到底是孙贵妃的心腹,是府里的一等丫头,不曾做过粗活累活,又是个女子,即便是受到孙贵妃的关照,不曾受多少皮肉之苦,可只绑了手吊在这里半个月也是够她喝一壶的! “太子……妃,奴婢……” “你想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吧?”夏雪儿不等她说完便出口打断了她,眼睛看着墙上挂着的刑具,一步步朝那些东西走去,手指抚上,一阵一阵冰凉的触感刺破肌肤袭来。相对比于孙贵妃与碧落的人前笑脸人后插刀,这里就显得简单粗暴多了! 手指一一划过冰冷的刑具,嘴里传来的声音也变得冰冷。 “难为我还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呢!” 香兰走过去,从腰间掏出一包灰褐色的粉末来,又一把揪住了她的后领,逼迫她抬眼看着自己,问到:“这是从你房间搜出来的,藏在了妆盒最里头,我已经找了大夫查验过了,不过我家小姐还是想听你亲口说上一说!” 碧落本来是打算咬死了不知情也什么都没做过的,可在看到香兰掌心的这东西外加她说出了自己藏药的地方之后,这才开始慌了神。 脑子飞速在转着,吞吞吐吐,随后下定了决心,几乎是吼了出来的:“这东西……不是我的,对,不是我的!” 看着她自我劝服的样子,夏雪儿摇了摇头,眼睛依旧盯着墙上的这些刑具,像是欣赏,又像在选择。耳朵动了动,听见了远处石道上传来的脚步声,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神态,活像一个阴谋者! “来人,把她放下来!” 此话一落,从门外进来两个小厮,把吊着的碧落放了下来。终于得以整个脚掌落地,这种感觉真好!她瘫坐在地上,感觉掏空的身子算是缓过来些了。 夏雪儿冰冷的声音响起,嗓门不大,细细的,却如同魔音一般回荡在小屋子里,也敲打着碧落的神经。 “五年前你父母去世了,家中只有一个哥哥,可你们兄妹关系不好,娶了嫂嫂之后更是没让你回过家,算的上是孑然一身吧!那是什么原因让你宁可死撑着呢?” 碧落闭上了眼睛,她心里明白,自己若咬死不说,夏雪儿也没法拿她怎么样,可她要是说了,孙贵妃不会放过她,而夏雪儿更保不住她的命!如此,不如不说! “奴婢说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太子妃又何苦抓着奴婢不放呢?” 夏雪儿低吼了一声:“若不是你过去三个月来抓着我和腹中的孩子不放,如今又何苦要承受这样的苦头?” 可旋即又将心里的火气硬生生压了下去,踱步来到碧落跟前,弯下腰去与她对视着,口中缓缓而出:“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能听命的不就只有一人?” 声音缓缓如流水,动听却并不让人留恋,反倒是止不住的颤抖,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一样,摄人魂魄! “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过!” 碧落是下定决心了,夏雪儿转了转脖子,深呼吸一口,脸上堆起一个危险的笑,说到:“好心给你个忠告,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你从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危险!”说到这,她探身上前,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说到:“要折磨你,我有一百种方法,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邪魅的声音像一条毒蛇一般穿透碧落的耳膜,顺着经脉向心脏游去,望着那怦怦跳动的心,吐着信子,那是危险的信号! 她的精神已经接近于崩溃了,可却仍旧是死咬着牙,说实话,她并不认为自己过去给太子妃下毒一事做错了,她的命是孙贵妃的,孙贵妃认为对的,那便是对的! 见她这般冥顽不灵的神态,俨然是不把她夏雪儿的警告放在心上! “好,很好!” 夏雪儿伸出手去拍了怕碧落的肩膀,继而让侍卫去准备些东西,侍卫前脚刚走,后脚沐轩龙便到了,比她预料的早了些。 踏脚进来,只扫了一眼地上瘫坐着碧落,继而直接走到夏雪儿身边,心疼又掺杂了些许埋怨的说到:“有什么事情,让丫鬟转告我一声,我来做不就好了吗?你身子尚且还在恢复期,怎么能来这样子阴暗湿冷的地方呢?也不怕伤了根本!” 面对沐轩龙的这一番关心,夏雪儿装着无所谓的一笑,自然而然的往旁边移动了两步,走出了沐轩龙的怀抱,既然决定了要走,她不想让自己心软,也不想让他误会,最终更加难舍难分,彼此折磨! “殿下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有些事情我只想自己做,不愿旁人代劳!” 沐轩龙知道,在孩子夭折这件事情上,她终究还是怪了自己,原也是他的失误,她怪他,是应该的! 屋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不一会儿,方才受吩咐去准备东西的侍卫回来了,左手抱了一沓宣纸,右手提了一桶水。 夏雪儿见此,眼里闪过一抹迟疑,可很快又被冷漠代替。她说过,她不是圣母玛利亚,学不会以德报怨,平时的小打小闹,她可以不放在心上,也没兴趣放在心上,可谁要是伤害了她在乎的人,她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了她!更何况这个人是碧落,是三个月来一直给她下毒还自以为天经地义的人,是一心想着给主义尽忠而不惜要害她孩儿性命的人,是事到如今仍旧不懂忏悔自己过错的人!试问,这样的人,她还心软什么? 碧落被绑在了刑架上,沐轩龙只站在一旁看着夏雪儿究竟想要做什么,可不管怎么样,他知道,这是她发泄情绪的唯一的出口,或许只有如此,才能缓解她心里的痛,也只有如此才能让她放下过去! 只见夏雪儿拿起一张宣纸放进了木桶里,待纸湿透之后才又提了起来,轻轻的贴在了碧落的脸上。 “这纸柔韧性好,吸水之后也不会散开,反倒是能和你的皮肤完美的贴合在一起,就这样,一层一层,一层一层的往上贴,你猜你能贴得了几张?现在还能呼吸吧?一会儿就不一定了哟!”(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二章 归宿 夏雪儿的声音真的如同来自地狱一般,给本就阴冷的牢房更添了几分寒意,不只是下人们,就连沐轩龙都止不住一阵心惊。 碧落被紧紧的束缚住了手脚,即便是挣扎也只会让她提前进入死亡模式,除此之外没有多大的作用。 夏雪儿又拿起了第二张浸湿的纸,看着碧落那晃动的脑袋,微微一笑说到:“乖,别动,第二张咯!” 听此,碧落更加动的厉害了,她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呼吸受到了不小的阻力,而只能透过宣纸的视线也是一片模糊,贴第二张,她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香兰伸手固定住了她的脑袋,就这样,夏雪儿顺利的把第二张纸覆盖上去,紧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 “来,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是谁指使你的!” 同时,她口里还在诱导着,可碧落总是心怀侥幸以为下一张就是最后一张,可她猜错了夏雪儿,也可以说她从未懂过她! 见她仍旧死撑着不回答,夏雪儿又覆盖上了第五张纸,终于,在第六张纸即将落下之前,碧落服了软。夏雪儿一把揭下她脸上的所有纸张,碧落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夏雪儿不急,只站在一旁看着她。 等缓过来之后才说到:“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奴婢,也只是听命行事,请太子妃饶了奴婢吧!” “听命?你听谁的命?”沐轩龙忍不住插了话,他心里比夏雪儿更是着急,见碧落又开始犹豫,这便拔了侍卫的配剑,指着她低吼道:“再不说实话,我即刻要了你的命!说!” 碧落逼不得已,但又不敢直接说出孙贵妃来,便颤颤巍巍的说出了另一个人来,“是刘太医,和贵妃娘娘无关!” “刘太医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真的是刘太医,”碧落一听刘太医死了,就更是咬紧他了,急急地解释道:“是刘太医让奴婢把药粉掺进太子妃的安胎药中,每天两次,一次一小匙,奴婢是被逼迫的,还请太子殿下明查!” “刘太医、逼迫、冤枉、明查……”你还真当我是个傻子呢?” 夏雪儿冷笑一声,沐轩龙自然明白她话中之意,那也是在他心里滋生的怀疑,只是不敢求证罢了! “我那可怜的孩子是在你手里慢慢死去的,自己做的孽总要自己去偿还的,到了阴曹地府,记得和阎王坦白一切,说不定他看你有几分可怜,从轻发落了你,这样下辈子投胎转世还能为人,否则就只能做牛做马,任人劳役了!” 夏雪儿这一席话像是死神的宣言,说罢转身走了出去,只站在外头,听着里边的挣扎声起,又渐渐平息了下去,香兰擦了擦手上的水,看了一眼碧落僵直的身体,啐了一声,紧接着转身出门,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刑房侍卫。 “小姐,十三张。” 听了香兰的禀报,夏雪儿仰头看了看天,算的是报了仇,可心里却没有欢喜的感觉!片刻之后又提高了声音说到:“宁王殿下还打算躲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一阵略显尴尬的笑声传来,紧接着灌木丛中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宁王没错!他是跟踪沐轩龙来的,可惜脚才踏进刑房十米之内就被夏雪儿发觉了,但也让他看完了整场! 他一边走,一边拍手称赞:“不愧是太子妃,果真好手段。杀起人来也是眼都不眨一下!佩服,佩服!” 夏雪儿转身与宁王对面而站,说到:“我本有心饶她一命,可给了她那么多次机会她都不曾珍惜过,如此的冥顽不灵,难道王爷觉得她不该杀吗?” 宁王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刑房一眼,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可也不得不点头回答道:“该杀,确实该杀!” “说的难听点,在这世上,不论良善与残酷,从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朋友与敌人,就看对方是否知趣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夏雪儿这一语双关,宁王不是白痴,哪能听不出来?原本就躁动的心愈加的不安起来,只尴尬的笑了笑,当天夜里便偷偷的跑出了城,历经辛苦总算回了封地,原本想休养生息几年之后带兵卷土重来,却发现自己的精锐不知何时已经被消灭了,而与此同时,削爵的圣旨也到了。 意图造反外加私逃出京,褫夺亲王封号、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回京!没杀了他,是沐轩龙仁慈,还是皇上顾念父子之情? 至此,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燕王被折了双翼,宁王贬为了庶民,匈奴有安国侯牵制,朝中有太子为主心骨,后宫由孙贵妃和皇后联手,皇上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一切都在偏向沐轩龙的轨道上行进着,已没什么能够阻挡他一统江山的脚步,夏雪儿的使命完成了,她也该走了,重新做回蒋晴天。 雪化了,天晴了。 …… 五年后。 又是一个桃雨纷飞的季节,蒋晴天坐在廊下,面前摆了桌案,燃了香炉,纸墨笔砚齐全,手提画笔,没有参照,一笔一划跃然于纸上。 “母亲母亲,我饿了!” 突然出现的一个稚嫩的孩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放了画笔转头看去,身侧已经站了一个孩子,满脸温柔宠溺的看着他,又伸手拉过他,用衣袖轻柔的擦去了他脸上因玩闹而沾染上的泥巴。 “沐儿饿了?母亲去给你准备好吃的,让翠竹姑姑先带你去洗手好不好?” “不好,”男孩扑进她的怀里,撒娇到:“沐儿想要母亲陪着!” 见此,蒋晴天无奈的一笑,心里一片柔软和温暖,摸了摸男孩的头,一边说到:“好,好,好,母亲陪你去!” 说罢站起身来,伸手牵了孩子,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远。 “母亲,您画上的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你总画他?” “他是母亲的一位故人,因为母亲思念他。” “既然思念,那为何不见面呢?” “见不着了。” “为什么呢?” “因为宿命。” “什么是宿命呢?” …… 是宿命让我们相遇,也是宿命将我们分开,我不再埋怨天意弄人,只会在心里缅怀过去。 我心有你,不必厮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答应我,下辈子,你一定要早点来寻我! ~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