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1) 平时他是霸道傲气的,在男女情事上永远是他占据主动权,然而这一次,被动的那个人竟然成了他。他不习惯,却又情不自禁地沉沦。 (1) 莫锦年收到程然的结婚请柬时,委实恍惚了好一阵。 设计精致典雅的大红色请柬上贴着准新人的婚纱照,新郎俊朗,新娘端庄,两人相偎在一起,笑得很甜。 可是,这灿烂的笑容却看得莫锦年极为苦涩。 是啊,想必没有谁会在收到前男友的结婚请柬时还能笑得出来。尤其这个男人才刚刚和她分手两个月。 前脚刚走出一段感情,后脚就步入婚姻殿堂,不得不说,程然还真是一个追求效率的人。 就在莫锦年看着请柬忆苦思甜、感慨万千的时候,同事王沁凑了过来,眼尖地瞥到了请柬上的照片,顿时惊呼:“这女的不是‘路诚’集团老总的掌上明珠杜琳娜吗?她不总是和男明星传出花边新闻吗,怎么这么快就收心决定嫁作他人妇了?” 莫锦年并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自然不知杜琳娜是何许人物,但是她还是知道赫赫有名的“路诚”集团的,A城颇有名气的富商就是该集团的董事长杜德庆。 她不禁冷笑出声。她没想到八点档狗血剧情居然活生生地在自己身上上演了。当初是谁深情款款地说“我现在还给不起你幸福,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等我再奋斗两年,我就娶你”,她傻傻地信以为真,谁知道转眼他就迎娶别人。原来所谓的奋斗不过是幌子,事实上他已经另结新欢。最关键的是,这个新欢实在比她更适合做结婚对象。娶了杜琳娜,他最起码要少奋斗十年,甚至都不用奋斗了。 王沁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花心女子情海沉浮多年,终于遇见了她的爱情终结者,两人即将展开幸福的婚姻生活,难道这不是一件可喜可贺、值得开心的事情吗?”莫锦年轻扬唇角,可是这笑容却显得那么勉强。 王沁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被她的话逗乐了:“哎哟,锦年,你这可是典型的‘知音体’。”随即又瞥一眼请柬上的照片,啧啧说道:“也难怪杜琳娜‘浪女回头’,这新郎的长相丝毫不比明星逊色啊,要鼻子有鼻子,要眼睛有眼睛,要嘴巴有嘴巴的。” 莫锦年白了王沁一眼:“拜托小姐,只要是个健康的人,都是有鼻子有眼睛有嘴巴的。” “嘿嘿,我不会形容啦,总之他是个帅哥就是了。可惜啊,这世间又少了一个优质男人了,唉,到底谁会来解救我们,让我们脱离‘剩女’的队伍呢?”王沁仰天长叹。 莫锦年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 莫锦年和程然的爱情谈得很低调,程然也从来都没有去单位接过她,所以除了她的闺蜜赵欣怡,很少有人知道她有个帅气的男友。连坐在工位旁边的同事王沁都不知道她曾谈过恋爱,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也是单身一族。 下班之后,莫锦年打电话约赵欣怡去两人常去的餐厅吃饭,并声称这顿饭由她来请。赵欣怡知道莫锦年善于勤俭持家,一般两人用餐都是AA制,这次主动请客一定有猫腻,便笑问:“你升职了还是加薪了?” “都不是。”莫锦年回答。 “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对别人来说是好事,对我来说……”莫锦年想了想继续说:“或许也是好事,最起码不再让自己对他有期待了。” “你就别卖关子了,老实交代吧,什么好事?”赵欣怡憋不住了。 莫锦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口吻说:“他要结婚了。” “哪个他?” “还会有谁?那个人呗。”莫锦年都懒得提程然的名字了。以前两人相爱的时候,她最喜欢叫他的名字,可是现在她提都不想提他的名字。 名字本来只是个代号,甚至,这世上有很多同名同姓的人,可是,在锦年眼里,程然就是独一无二的,程然也曾经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名字。 莫锦年原本还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去参加程然的婚礼,赵欣怡却极力怂恿她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的,‘你已经错过了我,请不要错过我的婚礼’。你不但要去,而且要穿得漂漂亮亮地去,让程然知道,错过你是他的损失,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另外,你一定要笑得很开心,笑得比新娘还要开心,让程然明白,没有他,你依然很快乐。所以,这次你一定要去。” 莫锦年觉得赵欣怡说得有几分道理,便拿定主意,决定去参加程然的婚礼。 赵欣怡主动请缨担当莫锦年的造型师,陪她逛街为她添置了新的行头。尽管这次购物花费不少,但莫锦年为了挫挫程然的锐气,还是觉得值得的。她可不能落魄地出现在前男友的婚礼上,她一定要以前所未有的光鲜亮丽的姿态出现在那里。就算在经济上她永远无法和杜琳娜相提并论,至少她要在姿色和气势上压倒杜琳娜。 程然和杜琳娜的婚礼在本市一家极富盛名的五星级酒店举行。婚礼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只是,除了新郎,满目皆是莫锦年不熟悉的人。 伴随着结婚进行曲,新郎和新娘款款入场,自红毯一端走向那一端。 莫锦年曾无数次想象过她和程然的婚礼,在教堂里举行还是在露天广场举行,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她并非程然婚礼的女主角,她只是旁观者。 在她有些触景伤情的同时,新郎新娘已经来到了布置得喜庆华丽的舞台上。一身黑色西装的程然和一袭白色婚纱的杜琳娜面带笑意地站在一起,向来宾致意。男的俊,女的靓;男的有才,女的有财,真正是天作之合、相得益彰。 忽然,一道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将将落在了莫锦年脸上。很显然,她也感受到这道目光的注视。这道灼热的目光来自舞台上的新郎程然。 莫锦年毫不畏惧地回望过去,努力扯开嘴角,绽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只是,那道目光只是短暂地停留了片刻,便又落在了一旁的新娘身上。 不知怎么的,一股莫名的忧伤瞬间攫住了莫锦年,她笑着笑着,眼睛竟有点湿润。不行,她一定不能在他面前哭,她是要来挫他的锐气,而不是来助长他的气势的,她怎么能这么快就甘拜下风呢? 可是再怎么努力,眼角的湿意却越来越浓。还没到新郎新娘互相宣读誓词的感人环节,就算感动得想哭,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她转过身,快步走出婚礼现场,径直往洗手间走去。 偌大的五星级酒店,隔音效果出奇的好,离了喧嚣热闹的婚礼大厅,过道上仿佛是另一个世界,安静得有些过分。 走到洗手间,莫锦年的眼泪终究没能忍住,汹涌而出。先前即便是程然提出分手,她也没掉一滴眼泪。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是当她亲眼目睹曾经最深爱的男人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走向红毯时,百种滋味瞬间涌上心头,不甘、气愤、失落、郁闷…… 她不想让程然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于是强忍住内心种种不好的情绪,只哭了一会儿,便擦干眼泪,对着镜子补了妆,捋了捋额前的发,然后迈步走了出去。 可是,她刚走出去不久,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身形高大的男人撞了一下,她一不留神,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好在那个罪魁祸首及时伸手搂住了她。 温暖有力的手臂,隐约传来的薄荷香气混杂着成熟男人的气息。莫锦年这才察觉到她被一个陌生男人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搂在胸前,男人温热的手掌透过薄薄的衣衫熨帖着她的腰间,她顿时忙不迭地推开他。 莫锦年正打算举步向前时,男人叫住她:“这位小姐,刚刚要不是我,你可能会跟地面亲密接触,你不应该跟我说声谢谢吗?” 什么?莫锦年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刚才突然疾步走来撞倒她的人明明是他,应该兴师问罪的人是她,现在怎么他反倒成了有理的那个人? 她抬眼看向这个蛮不讲理的男人。老实说,这个男人有着一副好皮囊,看起来英俊非凡,气度不俗,长相丝毫不比程然逊色。程然浓眉大眼,是那种阳光灿烂的邻家大男孩形象,而眼前这个男人则有着一双夺人心魄的深邃狭长的桃花眼,仿佛是那种天生能招桃花的男人。 男人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令这个笑容看起来有几分邪气。 “这位先生,刚才是我在正常地走路,突然冲过来差点把我撞倒的那个人是你。你吓了我一跳,我不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就罢了,你还要我感谢你?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莫锦年本来心情就不好,又碰上“无赖”,所以口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突然低下头,凑近莫锦年的脸,她措手不及,后退一步,慌张地问:“你干吗?” “你刚才哭了?”男人凝视着她的脸,撇撇嘴道。 被旁人轻易看出端倪,莫锦年顿时心下一凛。 程然邀请她来参加他婚礼的初衷应该就是想看她出洋相吧?待会儿要是被程然看出她哭过的痕迹岂不是会遂了他的心意?她可不能让他得逞! 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忍不住轻咬下嘴唇,她这个细微的小动作被对面的英俊男人尽收眼底。他微微扬眉,轻描淡写地说:“其实看不出来,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这下莫锦年不禁怒了,一张精致的小脸憋得通红:“玩笑?你们男人就是喜欢把玩弄女人当做玩笑!一点都不负责任!看女人出糗是你们男人的专利吗?玩弄女人你们会很有成就感吗?” 男人并不觉得方才他说的话有多过分,显然未料到她会如此生气。 “这位小姐,我以前没得罪过你吧?最起码,你没有进入我的女友花名册吧?”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她穿一身藕荷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美丽动人的脸上因为恼怒泛出一抹胭脂红,和藕荷色裙子浑然天成,仿若夏日盛开的一朵莲花。 莫锦年“切”了一声:“知道你们男人喜欢炫耀自己女人多,并以此为荣。”说到这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闯进她的大脑,她抬起晶亮乌黑的眼眸,看向他:“你不介意你的女友花名册里多一个名字吧?” “怎么?你打算入围?”男人玩味地笑了笑。 “只是暂时的,今天你做我的男朋友,好不好?”因为有求于人,莫锦年的语气早已不复先前的盛气凌人,而是有点哀求的口吻。 男人不做声,似在沉思。 “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只要你陪我去参加一场婚礼。”莫锦年补充说道。 “哦?婚礼?不会是杜琳娜的婚礼吧?”男人微一挑眉。 莫锦年郑重地点头:“嗯。你怎么知道?” “我刚好要去参加这场婚礼,所以,你刚才提出的建议,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吧。”男人说着伸出右手很自然地牵起莫锦年的手。 莫锦年忍不住腹诽:切,答应得好像很勉强的样子,这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既不耽误时间,还能在风流史上添上新的一笔记录。 不过对莫锦年而言,也没什么损失,不费吹灰之力就请来了一个一身名牌的大帅哥充当现任男友,怎么着也足以长自己的士气,灭程然的威风吧? (2)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身旁男人的缘故,她这次一进婚礼现场,就感觉到不少目光投射到她身上。她有些不习惯被众人关注,垂下眼眸,努力忽视掉那些目光。 男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略略倾身,凑近她的耳畔:“放轻松。我可不想我的女伴丢人现眼。” 灼热的气息在她耳边拂过,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霎时传遍全身,她惊讶于自己的身体竟然如此敏感。 男人已经牵着她的手穿过人群来到舞台正前方,婚礼已经进行到新郎新娘互换戒指的环节。 明亮的灯光,璀璨的钻戒,洁白的婚纱,欢呼的人们,眼前的场景莫锦年也曾幻想过。不过,幻想终究是幻想,不会实现了。莫锦年心里又开始涌起一阵酸涩。 新郎新娘交换完戒指,开始深情地拥吻对方。 看着程然低头亲吻杜琳娜的画面,莫锦年心中的酸涩愈加浓烈,好不容易抑制下去的泪水此刻就要夺眶而出。 就在她愣怔地看着舞台上的程然时,身旁的男人突然俯下身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他的吻技高超娴熟,灵巧的舌头轻易就撬开她的唇,在她口中风云涌动。她被吻得措手不及,泪水瞬间滑落。 他看到她翩长的眼睫被泪水打湿,红润的脸颊上挂了一滴泪水,轻轻为她舔去那滴泪水,然后附在她耳边悄声说:“接个吻有必要哭吗?做我的女友,我接吻的权利总该有吧?” 事实上,这个吻只是流泪的导火索,她真正哭的原因是程然。 莫锦年没有回答,只是推开他,侧开身子,和他保持一定距离。 他微微蹙眉:“新郎不会是你的前男友吧?你请我当男友不过是陪你演戏,只是为了气气他?” 心事被他一语揭穿,莫锦年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她抿了抿嘴唇,说道:“现在你反悔还来得及。” “我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反悔。”他郑重其事地说。 这场婚礼是西式的,相对比较自由,不用拘束地坐在某张桌子前,可以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 莫锦年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用吃东西来缓解痛苦,此刻她正在一个并不惹人注意的角落边喝酒边吃点心。那位“临时男友”此时正和杜家人在一起举杯庆贺,看上去和杜家的人很熟。 他好像有什么来头,之前不时有人走过来跟他敬酒。她听见别人唤他“明晟”,她的第一反应是“名胜古迹”,然后想起他口中的“女友花名册”,不禁笑了,这名字果然很适合他,那些女友不妨在和他交往后,在花名册上写下“某某到此一游”。 “笑什么?”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低沉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没什么。”莫锦年嘴上这么说,可是心里仍旧想笑。 “其实你笑起来更好看。”男人在她身旁坐下。 “是吗?可惜某人不懂得欣赏。”她说的某人正是程然。 “俗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何必为已经成为过去式的人伤神呢?” 莫锦年摇摇头:“我没法像你们男人那么洒脱。” 明晟挑了挑眉:“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说‘你们男人’这种话?我跟一般男人还是不一样的。” 以后?没有以后了,这场婚礼结束之后,他和她会成为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莫锦年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拿起酒瓶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仰头大口大口地喝下去。辛辣的酒精让她的喉咙和胃都不太好受,可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喝,想要体会到所谓“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明晟看着锦年的表情,突然一阵心疼,伸出手臂,轻轻揽她入怀:“别喝了,喝酒对身体不好,适可而止吧。” 由于喝了不少酒,莫锦年的意识已经开始有点混沌了,而且身体也变得乏力,所以也没有抗拒这个男人的拥抱。她的头靠在男人结实温暖的胸膛,低声呢喃:“骗子,男人都是骗子。” 如果早知道喝醉酒会让自己尽失淑女风度,显得狼狈不堪,莫锦年是断然不会放纵自己喝太多酒的。 婚礼结束的时候,莫锦年已经靠在男人的胸前睡着了,甚至男人低声唤她,让她醒醒时,她都没什么感觉,只是一味地说:“别吵。” 最后,她是被他拦腰抱上车的。 车子行驶的过程中,她一路昏睡。 明晟转过身,看一眼她恬静的睡颜,略微扬起薄唇,伸手拿过毛巾被替她盖上。 “喂,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他问。 她没有回应。其实她能隐约听见他在说话,但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加上眼皮沉重得根本睁不开,所以无法回答。 明晟只好将她带到他的单身公寓。刚一进屋,开了灯,她就醒了,只是意识仍然混沌。 她微微眯眼看着周遭陌生的环境,皱眉道:“这是哪里?” “我家。”明晟一边回答,一边将她扶到沙发上。 “不,我要回家。”莫锦年起身欲走,孰料身体压根不听她使唤,刚站起来,还没走几步,身体就软了下来,如果不是明晟及时将她扶住,她估计会摔倒。 第2章 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2) 明晟重新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蜂蜜水。” 她突然觉得胃部翻江倒海,有种呕吐的冲动,问道:“洗手间在哪儿?”明晟扶着她走向洗手间,一进去她就对着马桶吐了个淋漓尽致。 她吐完之后,虽然头仍旧昏沉沉的,但意识比先前清明了一些。 卫生间橘红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白里透红的肌肤,她双眼迷离地撑着墙站立。 “醉酒的滋味好受吗?”旁边的男人明显是幸灾乐祸的口吻。 莫锦年摇摇头。醉酒虽然能够短暂地麻痹大脑,仿佛要掏空脑中的一切,让回忆清零,可是胃里委实不舒服,而且在陌生男人的面前呕吐也不是一件多么光彩的事情。 明明刚才按了马桶的冲水键,怎么那种秽物的刺鼻味道还这么呛人?她一边狐疑一边低头,这才发现她的裙子上不小心沾染了秽物,顿时又是一阵作呕。她是有轻微洁癖的,根本容不得衣服上如此肮脏。 明晟看穿了她的心思,柔声说:“你先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下来。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穿我的衣服。”说完转身离开洗手间,去卧室拿来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她。 莫锦年站在花洒下,闭上眼睛,任凭温暖的水流抚过她的双颊、她凹凸有致的年轻身体。她还从来没在陌生男人家中洗过澡,但是或许是她醉酒的缘故,竟然没有丝毫紧张和恐惧。 洗完澡,关了水龙头,她拿过毛巾架上的大浴巾,细细地把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浴室里的镜子已经被水蒸气弄得一片迷蒙,她伸手去擦水蒸气,镜子中渐渐显露出她的模样。年轻姣好的身体,明亮的大眼睛,小巧的尖下巴,由于刚刚沐浴过,脸颊比之前愈加红润了。 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之貌,但也有小家碧玉的清新气息。可惜……他不懂得珍惜。 她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然后将男人先前给她的衣服展开,才发现只有一件男士衬衣,并没有裤子。她微微皱眉,她的裙子已经被她洗了晾起来了,眼下遮羞的只有浴巾和衬衣。略略犹豫了下,她还是决定穿衬衣出去。好在男人足够高大,衬衣足够长,把该遮的地方都遮到了。 “洗好了吗?不会睡着了吧?”这时,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好了。”莫锦年边回答边开门。 男人端着一杯蜂蜜水站在门外,见她走出来,笑道:“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就要破门而入了。”说着把手中的水杯递过去,“喏,蜂蜜水解酒,趁热喝下去。” 她说声“谢谢”,然后接过杯子咕噜几声喝了个干净。她把空杯子还给男人时,才察觉到男人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一阵心慌。 明晟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女人能把男人的衬衣穿得这么婀娜多姿、活色生香。白色的男士衬衫罩在女人圆润丰满的身体上,衣角刚刚遮到臀部下方,露出纤细修长的双腿。衬衫是薄薄的纯棉质地,女人姣好的身体轮廓依稀可见。 他突然觉得喉头发紧,全身的血液似乎要一股脑冲进大脑,身体的某处不由自主地呼唤着他。 他并非初经情事的少年,也经历过不少女人,可是还是头一回欲望如此强烈。他压抑住几乎一触即发的冲动,视线从莫锦年身上移开,投向别处。 “这个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你睡卧室还是沙发?”他问。 “沙发。”莫锦年不假思索地回答。 “还是你睡卧室吧。”他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 老实说,她现在确实需要一张舒适的床好好睡一觉,身体里残余的酒精还在作祟,她头痛难受,只想倒头大睡。她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恭敬不如从命了。 莫锦年很快进入睡眠状态,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觉得口渴难耐,可是睡意绵绵,浑身酥软,头脑晕眩,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明晟站在卧室门外敲门,问道:“睡了吗?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她意识不清醒,没有应答。 明晟推开门走进来。床头柜的台灯没有关,温暖的灯光照着床上的身影。他走近,发现她的睡颜纯真无邪,翩长的睫毛被灯光染上一层暖黄色,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衬衣上方的纽扣解开了两粒,露出好看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不知怎么,他的心微微一动。这个女人仿佛有种神奇的魔力,能够把纯真和性感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吸引着他忍不住靠近。 他俯下身,在她额上印下轻轻一吻。她的身体微微扭动了下,有气无力地说:“水,我想喝水。” 他转身去客厅倒来一杯水,将她扶着坐起来斜靠在床头,将水杯递到她的唇边。她闭着眼睛将一杯水全部喝光,因了水的滋润,红润的嘴唇似樱桃一般,让人忍不住想汲取上面的甜蜜。 他不想乘人之危,忍住想吻她的冲动,打算起身离开。孰料,他的身子还未离开床边,她已经主动张开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嘴唇也凑了上来。 他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倾身毫不迟疑地吻住那如樱桃一般的唇。她仰着头,非常热烈地回应着他。两人温润的唇舌抵死纠缠,点燃了他原本就蠢蠢欲动的原始欲望。 他温热的手掌穿过纤薄的衣衫在她的身体上游移,他的唇仍然不放过她,火热的吻落在她的眼角、唇畔、耳后、颈边、锁骨……他炽热的唇延着她身体的曲线一路而下。她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像火一样滚烫,仿佛马上就要燃烧起来。 伴随着“刺啦”一声,她身上的男士衬衣已经被他沿着领口撕开,白皙光滑的肌肤瞬间映入眼帘。他迫不及待地俯下身吻她,并迅速除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莫锦年觉得自己像濒死之人一样,被他在体内横冲直撞却有种如在云端的快感。她的意识仍有些模糊,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朦胧的视线中,男人英俊的面孔忽远忽近,不知怎么她就想起了程然,想起了她和他的初夜。那会儿两人都没有经验,程然捣鼓了半天才找到入口,进去之后只觉得疼痛,她死死咬住牙关不吱声,疼痛之后便是一种难以言状的快乐。想着过往,眼前男人的脸仿佛变成了程然那张熟悉的脸。 明晟全身心投入,却没想到身下女人的表情淡定,仿佛神游天外,完全不在状态。他不禁有些懊恼。 他看见她的嘴巴微微动了动,轻声说:“程然……” 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在如此亲密的时候叫另一个男人的名字。他浓黑的俊眉微微皱起,刚才懊恼的情绪已经变成了愤怒。 他毫不怜惜地将她翻过身来,以一种她觉得很难堪的姿势融入她。她不情愿地呢喃:“不要……痛!” 他却像没听到一般,他就是要她痛,要她难堪,要她记住他。 高潮之后,他终于放开她,再度将她翻身,让她面朝着他,他深邃明亮的双眼紧紧凝视着她因为激情变得通红的脸,冷冷说道:“记住我的名字!我不是程然,我是杜明晟。” (3) 第二天早上杜明晟醒来的时候,莫锦年已经不在身边了。 时间尚早,才清晨五点多,但因为夏天的缘故,天已经大亮。窗边低垂的白纱随风轻轻飘荡,一缕晨光漾进卧室,映照着床上男人轮廓分明的英俊侧脸。 昨晚发生的一切对杜明晟而言犹如梦境,就好像《红楼梦》里贾宝玉梦到太虚幻境一般。然而,疲惫的身体和地板上被撕烂的衬衣都在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并非梦境。 他坐起身,发现床头柜上留有一张纸条。他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是一场意外,你就当作是你假扮我男友获得的报酬。这样,我们两不相欠。从今往后,愿我们都忘掉昨天的事情,就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我们,依旧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祝好。” 笔迹清秀飘逸,让他不禁回想起她的样子,真是字如其人。 将纸条上的字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他的心中突然漫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杜明晟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场艳遇,转眼就会烟消云散。谁知道他和她水乳交融的画面总是不经意间冲进他的大脑,甚至在他开会的时候,那画面也会跳出来,常常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起初以为是好久没有开荤才导致他如此怀念和她在一起的场景,可是当他去外面寻欢时,无论那些貌美的女人如何取悦他,都让他了无兴趣。 原来,不是许久没开荤的缘故,而是他终于遇上了对的人。 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莫锦年几乎忘得一干二净。 何况,她也无暇去回想那些事,为了让自己更加繁忙,工作之余她还报读了在职研究生,每个周末都要去校园上课。 时间和忙碌是个好东西,时间可以让人渐渐忘却所有的忧伤,忙碌让生活过得充实。 然而,就在莫锦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前尘旧事时,她接到了程然的电话。 看着电话上跳动着的一连串数字,她有一瞬间的愣怔。虽然她已经把他的名字和电话号码从通讯录里删除,但是他的手机号她用脚趾头都能背得出来。 只犹豫了一会儿,她按下接听键,说:“喂,哪位?”她故作不知对方是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即便背后她曾为失恋的事情痛心疾首,她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 “是我,”略有些喑哑的声音自电话那端传来,“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能否出来见个面?” 莫锦年看了下时间,六点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是,现在和已为人夫的前男友见面还有什么意义呢?她可不相信那些“分手后还是朋友”的鬼话。 于是她淡淡地说:“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你还是把时间省出来多陪陪杜小姐吧。” “锦年,我们好歹也相爱一场,你有必要说话这么刻薄吗?” “如果你找我是来追忆往昔的话,那么恕不奉陪。”说着莫锦年就打算挂掉电话。 “等一等,锦年。我找你见面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说。”程然急切地说。 莫锦年冷哼一声道:“你口中‘重要的事’准没好事,上回你所说的‘重要的事’不就是跟我分手吗?这回难不成是想背着你的新婚妻子跟我重叙旧情?”她满是嘲讽的口吻。 “你误会了,这件事还是当面跟你说比较好,你下来一趟吧。如果你时间紧张,说两句我就走。”程然坚持道。 莫锦年知道程然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便不再跟他纠缠,索性答应与他见一面,她倒要看看他在另娶新欢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程然修长挺拔的身影是那么熟悉,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上笼罩出一层金黄。 奇怪的是,莫锦年这次见到他,心中不再有波澜。 看见莫锦年走过来,程然扯开嘴角笑了笑:“刚好路过这儿,顺便来看看你。”他的笑容看起来不太自然,掩饰不住他的谎言。其实他是专程过来的。 莫锦年丝毫不领情,以前恋爱时也没见他来过,现在都分手了还说来看她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她冷嘲热讽地说道:“这会儿程公子不应该正和杜小姐在度蜜月吗?怎么有闲工夫来看我?听说狗仔很关注杜小姐的绯闻,作为她的丈夫你应该也已经被狗仔作为目标人物锁定了,难道你就不怕被狗仔拍到大做文章?” 短短几句话说得程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不再兜圈子,直入主题地说道:“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知道,你和杜明晟是什么关系?” 杜明晟?原来那个“名胜”姓杜。那晚欢爱的时候她根本就没听清他说他的名字。 此刻经程然一提,那晚发生的激烈场景猝不及防地映现眼前,就像放电影一样,每一幕都那么清晰。她忍不住微微红了脸颊,幸好夕阳的光芒可以掩饰。 “我和他什么关系需要你来过问吗?你都跟我分手娶了别的女人了,难不成还不允许我和别的男人交往?”她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然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昂着头问他。 “你和任何人交往都不要和杜明晟交往。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他一向视女人如衣服,对女人擅长逢场作戏,所以,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婚礼那天,他在舞台上清楚地看到莫锦年和一个英俊的男人旁若无人地深情接吻,那个男人就是他的大舅子杜明晟。 莫锦年冷笑着问他:“难道你对我就不是逢场作戏?你没有资格指责别人!” 程然顿时语结。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至少我和你交往的时候是对你真心的。但是杜明晟根本不知道真心为何物……” 莫锦年迅速打断他:“谢谢你的提醒。但是你若是为这事来找我,我看我们就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锦年,我是为你好。虽然我们分了手,但以前的情谊还在啊!我会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莫锦年听得肉麻,差点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抬手再度打断他:“不必。我们还是相忘于江湖比较好。再见,不送。”说完毅然转身进了办公大楼。 莫锦年本以为办公室是避风港,可以躲避程然的骚扰,孰料一进办公室才知道自己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可是被大家视为工作狂的老板李云皓还未下班,一见到莫锦年走进来,瞬间眼前一亮,问道:“小莫,晚上有饭局,想不想去蹭饭?” 莫锦年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饭局上可能免不了要陪客户喝酒。李云皓是典型的资本家,剥削员工白天的时间倒也罢了,连晚上也要逼迫良家妇女做“三陪小姐”。 莫锦年最看不惯李云皓这一点,可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何况天下乌鸦一般黑,几乎做什么工作都会有应酬的时候。 莫锦年略想一下,勉强回答道:“好吧。” 李云皓得意地笑了:“就知道小莫是勤勉的好员工,放心,年底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去年你也是这样说的,可是……”类似的话莫锦年听多了,她都已经免疫了。 第3章 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来(3) 李云皓的神色有些尴尬,说:“是吗?今年一定说话算话。” 莫锦年微微耸下肩,不置可否。 A城的交通状况一向令人不敢恭维,尤其是傍晚下班的时候主路上更是堵得水泄不通。 李云皓看着前面长龙般的车队,再看看时间,不由得皱起眉头,叹口气道:“早知道会这么堵就提早出门了,这次王总说要给我介绍个大客户,要是迟到就不好了。” 莫锦年在心里悄声说句“活该”。 好不容易过了一个红绿灯路口,车子一拐,开往“富宫酒店”的方向。 到了酒店,李云皓报上包厢号,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服务生微一欠身,带领他和莫锦年穿过悠长的走廊,来到一个装潢奢华的包厢。 包厢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天花板正中央悬挂着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吊灯散发出的橙色光芒和墙上嫣红的壁灯遥相呼应,把室内照得富丽堂皇,宛若白昼。 李云皓一进包厢就忙不迭跟包厢里的两位提前到来的男人打招呼:“不好意思,两位老总,因为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身形微胖的男人点点头,眯着眼睛看向李云皓旁边的莫锦年,“这位美女是?” 李云皓拉过一旁正在“观赏”包厢的莫锦年,回答道:“这是我们公司的美女设计师莫锦年,锦年,这位是王总。”李云皓说着伸手指向那个身形微胖的男人。 王总指指自己一旁的座位,喜笑颜开地说:“莫小姐,来这里坐。” 莫锦年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待李云皓和莫锦年都落座,王总这才慢悠悠地介绍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英俊男人:“李总,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杜总,‘路诚’集团的杜总。” 一听见“路诚”集团,李云皓顿时两眼放光,在A城谁人不知这家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呢?他脸上堆满笑意,伸出右手,毕恭毕敬地说:“杜总,久仰大名,能认识你是李某的荣幸。” 莫锦年忽然想起程然娶的新娘杜琳娜正是“路诚”集团老总的千金,那眼前这位年轻俊逸的杜总应该是杜琳娜的兄长?难怪程然提醒她不要跟杜明晟有关系,否则万一最后有可能修成正果,她岂不是要成为程然的大嫂?当然,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杜明晟并未伸出手与李云皓的手交握,只是微一颔首,淡淡说道:“过奖。”说的时候,目光已经越过王总,投射在了低着头显得有些拘谨的莫锦年身上。其实,从她一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认出她了。只是,她好像心不在焉,完全对他视而不见。或许,她早就忘记他们之间有过的激情一夜了吧? “莫小姐,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杜明晟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锦年说:“不知道你还记得在下不?” “啊?”莫锦年微微一愣,抬起头来,恰好对上那双漆黑深邃的桃花眼。 “怎么?你们认识?”王总和李云皓几乎异口同声地说。 “何止是认识?”杜明晟微挑眉峰,“对吧,莫小姐?” (4) 莫锦年的身体开始发僵,手心也微微出汗。那晚激情四射的画面陡然跃入脑中,她的脸颊也渐渐升温。 他这么说难道是在提醒她那晚发生的一切吗?这种场合提及此事,她简直羞愤得想咬舌自尽。 莫锦年尴尬地笑一笑:“不好意思,杜总,我想您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她明明就是那晚借他当临时男友的女孩,那清秀的眉眼,那小巧嫣红如樱桃般的嘴唇,那漫不经心的口气,种种细节无不说明她就是那个让他近日来几乎神魂颠倒的女孩。 “哦,是吗?那恕杜某眼拙,冒犯了莫小姐。”既然她不想承认,杜明晟也不与她争辩。 王总到底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最起码的眼力见儿还是有的,他知道男人最常用的搭讪方式就是“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其实这意味着这男人已经看上这女人了。于是,他决定“忍痛割爱”,对莫锦年说:“莫小姐,杜总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过去坐在杜总身旁吧。” 莫锦年没有起身,只是轻咬下唇,脸色有些不悦。她又不是男人的玩物,凭什么要听之任之? “小莫,王总跟你说话呢,有没有听见啊?”李云皓友善地提醒道。 杜明晟则不做声,手臂搭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一副自在悠闲的样子。 莫锦年转念一想,反正坐在王总旁边王总也不老实,总趁着拿酒杯的时候把肥胖的身体往她身上靠,不如趁此机会脱离苦海。虽然坐在杜明晟旁边不一定是到达幸福的港湾,但最起码他长相英俊,看起来没那么碍眼。这样想着,她便站起身走到杜明晟身旁坐下。 他们除了谈业务往来,还谈一些男人感兴趣的话题,比如看足球比赛,比如哪儿的妞比较正点。对于这些话题,莫锦年自然插不上嘴,她双手垂在两旁又觉得百无聊赖,于是端起酒杯,打算做出品酒的模样,这样手里拿着东西不至于显得太像背景板。 突然有温热的气息喷在耳后,伴随着男人低沉的嗓音:“不会喝酒千万别逞强,你忘记上次喝酒之后发生的事情了吗?” 莫锦年的身体一下子就绷紧了,一颗心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握着酒杯的手也悬在半空,不再往唇边送。 看来这个男人铁定心要戳穿她的庐山真面目,她非打死不承认。 “说什么悄悄话呢?靠得那么近,活像热恋中的情人一样。”王总打着哈哈。 莫锦年将酒杯放回到桌上,故作镇定地说:“杜先生是在善意地提醒我,女人还是少喝点酒比较好,以免上了男人的当。” 听到后半句,杜明晟不禁嗤笑一声,更加确定了身边这个女人就是那晚和他共度良宵的女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今天原本有另一个聚会,但因为对方临时有事,所以他就来见王总了。倘若他今天没有赴王总的约,就不会重遇她了,这不得不让人慨叹缘分的神奇。 散场时,杜明晟主动提议送莫锦年回去,她连忙摆手,推辞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杜总时间宝贵,就不耽误杜总的时间了。” “哪里?能送莫小姐是杜某的荣幸。”杜明晟的唇角扬起一个轻浅的微笑。 “小莫,大晚上的一个女孩子回家比较危险,你就让杜总做一次护花使者吧。”李云皓打趣道。 莫锦年腹诽,更危险的人其实是杜明晟才对吧?别看一身正装的他看起来优雅高贵,典型的富家贵公子,但事实上他就是一衣冠禽兽,而在床上的时候更是禽兽不如。 “莫小姐,杜总可从来不主动送女孩子回家的,这次既然杜总开了金口,你怎么着也得给他这个面子吧?”见莫锦年尚在犹豫,这下连王总都看不过去了。他只看到不断有美女主动对杜明晟投怀送抱的,还没见过哪个女人能抗拒魅力非凡的杜大公子呢! 莫锦年看了看手表,已经午夜十二点多了,这个时候打车并不容易,加之再拒绝杜明晟说不过去,愈加显得她心虚,不妨把他当做路人甲,或者当成出租车司机。她终于点头:“好吧,如果杜总刚好顺路的话,那就只好麻烦杜总了。” 深夜的城市已经告别一天的喧嚣,回归宁静。路上车辆不多,杜明晟将车开得飞快。 尽管车里开着空调,温度适宜,但是莫锦年仍然觉得车里有些闷,降下车窗,风呼啦一声灌进来,吹得她发丝飘飘。 “莫小姐当真不记得我了吗?”身旁的男人轻启薄唇。 上车之后,他们一路无言。这是上车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 莫锦年的视线落在窗外迅速倒退的夜景上,略略平复下心绪回答:“很抱歉,杜总,我真的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或许这就是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吧?她本不善于撒谎,可是为了和他撇开关系,她也只得撒谎了。 他眉头微蹙,说:“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别叫我杜总,叫我‘明晟’就可以。” 她“哦”了一声算作应答。 他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他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做到波澜无惊的,好似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 窗外流动的风景霎时静止,莫锦年微微一愣,问他:“怎么停下来了?车子抛锚了吗?” 他但笑不语。 莫锦年突然觉得他这个笑容有些诡异,笑得她毛骨悚然。 紧接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俯下身,凑近她。 “你想干吗?”她有些害怕地往后缩,可惜再豪华的车空间也只有这么大,她再缩都无法离开他的领地。 “我想确认一件事。”他冷冷地说。 “什么事?”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她也不知道这个俊朗的男人为什么会天生带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如同美丽有毒的罂粟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害怕。 “那天晚上……那个婚礼,你是不是借我充当临时男友陪你演戏的那个人?”杜明晟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盯得她心里发毛,眼神有些闪躲,但她还是否认了:“不是。” 杜明晟冷哼一声,这个女人以为玩弄别人很好玩吗?她把他当成傻子还是得了失忆症的人了? 他很明显被惹怒了,突然伸手用力扯开莫锦年的衬衣,两粒纽扣迅速滚落下来,粉色胸衣露了出来。她显然未料到他会做出如此逾矩的举动,大吃一惊,一边骂他“流氓”一边以手遮胸。 他却仿若未闻,还在继续着手头的动作。他有些粗暴地一手钳制住她的双手,另一手扯开她的胸衣。没有了胸衣的束缚,她雪白丰满的胸部像小兔子一般跳了出来。 她顿时羞愧得无以复加,想要用嘴巴去咬他,却够不着,只好逞口舌之快:“快住手!你这个色狼!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不对,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 终于,他看到了她胸部上那枚嫣红的朱砂痣。是她!没错!就是她!她就是那晚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女人。 她以为他会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孰料他却悄悄帮她把凌乱不堪的衣服拢好,略带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只是想确认你究竟是不是她。” 莫锦年的手一被他松开,马上扬手照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就是一巴掌:“不要为你的流氓行为找借口!”或许是刚才受到的刺激太大,她说话的时候都气息不稳,身体瑟瑟发抖。 直至此时此刻,她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会发生那么荒唐的一幕,为什么那时候和他在一起共赴云雨时竟然感觉到快乐?莫非是当时的酒精作祟? 杜明晟被打了一掌,不怒反笑:“你还是不是女人哪?下手这么狠呢!不过这样也好,我们算是银货两讫了。” “这一掌远远不够弥补你刚才的过错!”莫锦年晶亮的眼睛瞪着杜明晟。 “那你想让我怎么弥补?以身相许?”杜明晟微挑眉毛,问道。 前一秒明明是剑拔弩张的状况,现在他却开起玩笑来,莫锦年对此只能无语。 杜明晟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胸口微微起伏,或许是太过生气吧?他刚才的行为现在回想起来也确实太过分了,可是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控制不住地失去理智了。不过他都跟她道歉了又挨了她一掌,她理应消气了才对啊。要知道一向以骄傲自大著称的杜明晟原本是从来都不知道歉为何物的,更不会主动跟人说“对不起”。 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杜明晟脱下西装,把西装搭在莫锦年身上,问道:“你这样回去会不会不太好?现在商店又关门了,不然可以带你去买件衣服。要不,你向你的女性朋友借件衣服?” 她冷笑一声,难得他还考虑得如此周到。“收起你的同情心吧杜总,我现在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说着,她把他的西装还给他,稍稍整理了下衣服,打算开车门就此下车,却没想到车门被他锁上了,她冷冷斜他一眼,说:“快开车门,我要下车!” 他却一点都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根据我的经验,这里根本打不到车。何况司机都是男人,你能确保你穿成这样不会被性骚扰吗?”说的时候瞥了一眼她的胸前。 莫锦年低下头打量自己,发现此刻的她十分狼狈。衬衣因为掉了两粒纽扣,领口大开,粉色的蕾丝胸衣大咧咧地露出一隅。如果她就这样下车,确实有可能会遇见色狼。虽然车上的这个男人刚才的举动和色狼也没什么两样,但他到底还是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举动。而且这里确实略有些偏僻,打不到车也不是没可能。总而言之,现在下车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思来想去,她一咬牙,不再坚持下车,只是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车子再度发动起来,车里的空气却仿佛凝结了一般,两人都静默无言。 终于到达莫锦年所住小区的门口,她正要开门下车时,杜明晟把她放在一旁的西装递给她,说:“穿上它出去比较好。” 她没有推辞,接过来穿上,开门就走。 “等等,你忘了一样东西。”杜明晟也跟着她下了车。 她本来步履匆忙,但听到他的话还是停下脚步,转头问他:“什么东西?”边问边检查自己的手袋,发现钱包和手机都在。 “你忘了跟我说再见。”杜明晟微微扬起半边眉毛,平静无波地说,仿若刚才在车上发生的“暴力”事件没发生一般。 “再见?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她看似面无表情地说着,可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从牙缝中挤出这些话。 说完这句话,她大步向前走去,不再回头。 夜幕中,昏黄路灯下,杜明晟站在车旁目送着她离去。 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他这才上车,发动车子打了方向盘离开。 直到现在,他的右脸颊仍然有些火辣辣的疼,足以见得当时她使了多大的力气。 他伸手揉一揉略有些红的脸颊,嘴角微微上扬,似在回味着什么。 这不像他。他还从来都没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过,一见到她,仿佛魂丢了似的。而且,平时他是霸道傲气的,在男女情事上永远是他占据主动权,然而这一次,被动的那个人竟然成了他。 他不习惯,却又情不自禁地沉沦。 第4章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1) 对于他的突然逼近,她没有丝毫防备,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将她瞬间包围。这男人仿佛最擅长调情,总能随时随地说出甜言蜜语。 (1) 周末,莫锦年去A大上课。 之所以选择在A大读研,不仅因为这里是她的母校,还因为这里是她和程然相识相恋的地方。大学校园里的爱情总是最浪漫纯真,不染纤尘的。曾经两个人牵着手漫步在撒满樱花的校园小径就以为能走到天长地久,曾经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就已经十分满足,曾经和他一起在校园的餐厅吃三块钱一份的土豆炒肉丝都觉得无比幸福……可是那许许多多的曾经,现如今也只能在回忆里追溯了。 工作之后再回到学校来读研究生的心境,跟当初在大学校园里读本科的心境还是不一样的。工作之后觉得重温大学时光很美妙,而看着大学里那些卿卿我我的年轻情侣总有种“过来人”的沧桑感。可是她读大学的时候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总以为外面的天空更广阔,巴不得早点毕业去社会上闯荡一番。 那会儿总觉得时间太漫长,连四十五分钟的一堂课都觉得难熬,常常边上课边打瞌睡。可是谈恋爱的时候又总觉得跟恋人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时间过得太快。程然是她的学长,先于她毕业,他所在的公司和A大又相距甚远,加上他初入职场也很忙,所以每周才见一次面。于是,莫锦年当初万分期待早早毕业,因为那样就可以每天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其实,毕业后,她和程然也确实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两个人在外面租住了一间小屋,一有空他们就会去那里做饭,经常是他炒菜,她在旁边打下手。因为他说:“炒菜这样的体力活儿就交给我吧,我可不想让我的锦年变成黄脸婆。”如今言犹在耳,她却只能慨叹“此情可待成追忆”了。 莫锦年正在课堂上浮想联翩时,忽然有张纸条轻轻飘落在她的面前,上面用正楷字写着:“我关注你很久了,如果你没有男朋友,请做我女朋友,好吗?”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不是赤裸裸的情书吗?第二反应是:这应该不会是写给她的,而是写给她旁边的女孩的吧? 和她同桌的女孩名叫秦诺,十分年轻,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长相也乖巧,活脱脱学生模样。看起来她理应有很多男生追求才对。 莫锦年抬头看一眼递纸条过来的男生,这位面带羞怯笑容的男生长相谈不上有多英俊,但是也算得上眉清目秀。莫锦年指指秦诺,又指指纸条,言外之意是问那男生是不是让她帮忙转交情书。男生看懂了她的意思,却摇摇头,径直指向她。她愣了一下,指指自己,不敢置信地做出“我?”的口型。男生郑重其事地点头。 莫锦年忍不住在内心发笑。敢情程然让她失恋还是件好事啊!他一跟别人结婚,她的桃花运就来了,要么是跟“路诚”集团的杜明晟一夜情,要么有清秀小男生给她递情书。她的生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丰富多彩了呢? 刚一下课,刚才递情书的男生走过来对莫锦年说:“你好……”他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莫锦年的电话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若是平时,她可能会当做骚扰电话直接忽略,可是此时此刻,她需要一个挡箭牌。姑且不论眼前这个男生值不值得交往,以她现在的心境,她不想跟任何男人交往。因为不管是程然还是杜明晟,都让她看清了男人这个物种的丑陋一面。 电话一接通,未等电话那端开口说话,莫锦年就抢先说道:“老公,你找我啊……我刚上完课,你来接我?好啊……那我们学校门口见。”她故意捏起嗓子说得很甜蜜。 她的这个办法果然很奏效,直接就让递情书的男生打了退堂鼓,都无需莫锦年多说什么,答案再明显不过,她是名花有主的人。 看着男生有些失望地走远,莫锦年在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刚才那个电话来得很及时。 而电话那端的杜明晟则是一脸匪夷所思,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和说话的口气完全不像她的口气,有一瞬他甚至怀疑自己拨错了号码,可是再仔细看号码,又确实是她的没错。 “喂……请问你是莫锦年小姐吗?”杜明晟不太确定地问。 莫锦年听这个声音觉得很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便开口问:“请问你是哪位?” 这回杜明晟听出是她的声音了,他嗤笑一声:“你刚才都叫我‘老公’了,你还问我是谁?” 对方说话的口吻一下子让莫锦年想起了杜明晟,她一边奇怪他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一边解释:“对不起,刚才是我想让一个追我的男生知难而退,所以让你临时扮演了老公的角色。” “你还真当我是影帝啊,又让我扮演临时男友,又让我扮演临时老公的。”杜明晟嘴角微扬,似乎心情极好。 “你打电话来是不是为公司合作的事宜?”莫锦年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径直问道。 “难道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我刚好晚上有空,不知道莫小姐能否赏光陪我一起吃顿晚饭?”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为吃一顿晚饭,很抱歉,我不能过去。”莫锦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然后挂断电话。 听着电话那端传来的忙音,杜明晟嘴角的笑意已然不见,俊眉也微微蹙起。究竟这个女人有什么魔力吸引着他忍不住想靠近她,究竟又是什么让这个女人这么不待见他? 第一次,他有种深深的挫败感。 周一上班,莫锦年刚在工位上坐定,李云皓就走过来,神秘兮兮地问:“杜明晟给你打电话了吗?” 莫锦年原本还想是谁透露了她的电话号码,原来是老板出卖了她。 莫锦年轻轻“嗯”了一声算做应答。 “真看不出来嘛,小莫,原来你有做富家少奶奶的潜力啊!”李云皓斜着眼打量着莫锦年,有种对她刮目相看的感觉。然后他乐呵呵地唱着《非诚勿扰》里的“幸福就在前方”离开了。 就刚才简短的几句对话,却足以让同事兼八卦女王沁对莫锦年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王沁一听见“杜明晟”三个字,顿时觉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她没有听错吧?杜明晟?“路诚”集团的贵公子杜明晟?这么高高在上的人,几乎被所有女性奉为最佳情人的杜明晟居然给名不见经传的莫锦年打电话?这个消息在王沁看来不亚于超级爆炸新闻了。 于是,李云皓前脚刚走,王沁就走到莫锦年身旁一探究竟:“莫莫同学,没想到你深藏不露啊,说说看,你是怎样钓上杜明晟这个金龟婿的?快传授给我经验。” “说什么呢?就一个电话,怎么你们都把它想得那么复杂呢?”莫锦年边说边暗自慨叹王沁应该是被言情小说荼毒得不浅,整天脑子里就是“钓金龟婿”。 “这你就不懂了,窥一斑而知全豹,杜明晟怎么偏偏给你打电话不给我打电话呢?”王沁明明是情场菜鸟,却用一种情场老手的口吻说道。 “那是因为他没有你的电话号码。”莫锦年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 “如果你那么不稀罕他,那你把我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哦,不,你把他的号码告诉我吧。”王沁说着真的拿出手机,“我不奢望他主动打电话给我,只要我打电话他接了我就心满意足了。杜明晟可是我的偶像啊……” 莫锦年忍不住打断她:“够了啊王沁,就算犯花痴还是得有个度的。我手头还有点工作需要处理,先不说了。”说完她不再理会王沁,对着电脑忙碌起来。 “小气鬼!不就一个号码嘛,都不舍得给我!”王沁不满地嘟起嘴巴,像个觊觎糖果却没得到的小孩子一样。 其实,并非莫锦年小气,而是她心虚,她怕王沁打去电话后杜明晟会一不小心抖出那晚发生的事情。不管是杜明晟,还是那晚的事情,她都希望能忘得彻底一些。 可是,事情的发展常常不遂人愿。 临近下班时,莫锦年开始关电脑、收拾东西,准备一到六点就抬脚走人。加班倒不可怕,可是因为加班被老板拉去当壁花陪客人喝酒就不好了。 结果还没等她打卡,李云皓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伸手叩了叩她的桌子,说:“小莫,待会儿有场饭局,在一家很有特色的高档会所,要不要跟着老板去开开眼界,见识见识世面?”他说话的口气好像他是黑帮大哥,而莫锦年就是他的小跟班似的。 “谢谢老板的好意,我上次已经跟老板见识过了,今天这个机会就留给别的同事吧。”莫锦年面带笑意地委婉拒绝。 李云皓弯下腰,凑近她说:“今天晚上的场合,还就只有你上得了台面。” 莫锦年还在磨蹭,李云皓一把拿过她桌上的包,说道:“我先帮你拿包,你打完卡直接到楼下停车场找我。” 面对耍无赖的老板,莫锦年十分无奈。 逼良为娼的万恶的资本家!她在心里恶狠狠诅咒一句,还是视死如归地跟着李云皓去了会所。 这家会所在A城颇有名气,成功人士和商业名流最喜欢会聚此地。李云皓有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这次确实让莫锦年开了眼界,否则她平时怎么会有机会来这么高档奢华的会所? 会所里充满浓厚的艺术气息,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品作为装饰品看上去独具一格。天花板竟然是由一幅幅画组成的,在暖黄色灯光的映照下,这些画显得更有历史的沧桑感了。莫锦年一边抬头看这些画,一边琢磨这些应该是仿品吧,不然该值多少钱啊!而且如果是真迹,想必也会得到小偷的青睐吧。 “发什么呆呢!快跟上来。”李云皓快走到包间门口时,发现不知何时莫锦年已经落下他一大截,忙朝她招手。 莫锦年快步跟过去,内心有些自嘲她好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进包间之前,莫锦年心头莫名一紧,似乎是有不好的未来在等着她一般。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今天不会在这儿吧? 她一边暗暗祈祷他千万不要出现,一边跟着李云皓进了包间。包间里光线昏暗不明,烟雾缭绕中,她大致扫了一圈,男男女女围坐在长桌前的沙发上,全部是陌生的面孔,并没那人的影踪,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只要出现在饭局,喝酒总是免不了的。她原本是不畏惧喝酒的,而且跟一般女人比她算是有点酒量的。只是自从经历醉酒后的那场艳遇,她就对酒精有几分恐惧感了,只是浅尝辄止,不敢喝多。偏偏这拨人又喜欢调戏女人,最爱给女人灌酒,美其名曰“醉美人”。她怕招架不住,便借口去下洗手间,悄悄溜到走廊上去透气。 包间里因为烟雾袅袅,空气浑浊,让她觉得刺鼻又呛人。关上那扇厚重的包间大门,不但将嘈杂的声音隔在了身后,也将浑浊的空气隔离了。 走廊悠长而寂静,她微微低头沿着走廊向前走,也不知走了几步,一个声音骤然响起:“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闻听此言,莫锦年心中微微一震,连脊背都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这个声音近日来听的次数多了,不用抬眼,她也知道这人是谁。 可是为什么总会在不经意间遇见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魂不散? (2) 走廊上的光线亦呈暖黄色,杜明晟的脸一半映在灯光下,一半陷在阴影里,嘴角仿佛带着惯常的邪笑,看起来暧昧不明。 莫锦年略略平复下情绪,抬头对他毕恭毕敬地说:“杜总,你好。” 她的口气听上去碧波无澜,却带着几分客气和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隔开了。 他微微敛眉,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徐徐喷了过来:“你抽烟了?还喝酒了?”她的身上原本有一种独有的芬芳,可是此刻萦绕在鼻端的却是淡淡的烟味和酒气。 她先是摇头又接着点头,后来觉得这么做太过混乱,便实话实说:“陪老板出来应酬,不得已抽二手烟,也喝了几杯酒。” “你们老板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你不如到我们公司来上班?”他说得一本正经,不似在开玩笑。 “承蒙杜总厚爱,只是人各有志,我觉得在现在的单位上班挺开心。”尽管现在这份工作也会碰上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比方说陪客户应酬,可是这也好过在杜明晟手底下工作。 “哦?是吗?”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如果很开心的话,也不会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沿着走廊散步吧?” 一下子被戳中要害,莫锦年微微愣了下,继续说:“主要是吃得太饱了,所以出来走走,这样促进消化,不容易发胖。” 杜明晟不与她分辩,想起自己还有事,于是说:“我约了人,得先走了。后会有期。”说完他大步离去。 他并未说约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可是莫锦年的直觉却是——他约的肯定是女人。这人的生活果真是丰富多彩,他难道真如程然上次提醒她说的那样换女人如换衣服一样勤快? 她拂掉乱七八糟的想法,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 孰料当锦年再次回到包间的时候,居然发现杜明晟也在里面! 如果第一次和他在酒店相遇算是偶遇,后来在“富宫”酒店相遇算是重逢,那这次又在会所的包间里再见只能算是奇遇了。 莫锦年走进来的时候,他正眼都没瞧她,只顾着和身边的美女搭讪。他长得着实英俊,或许因了一双桃花眼的缘故,只微微一笑,眉眼之间仿佛有万种风情。加上他又天生带着一股傲然之气,在一群人之中愈发显得气质卓绝。 锦年刚刚落座,就有位男士替她的杯子斟满酒:“莫小姐刚才跑哪儿去了?少了你我们大家都喝得不尽兴啊,对不对?” 有人起哄说“对”,锦年的脸色有些尴尬,她原本以为刚刚出去一阵会让他们将她遗忘,谁知一回来依然不肯放过她。 “我今天来晚了,我替她喝了这杯酒吧。”正当锦年踌躇之时,有人出来帮她解围。 是他!锦年抬眼望过去,只见他微扯唇角,似笑非笑,一双黑如墨玉的眼睛盯着她。 刚才替锦年斟酒的男士怔了一怔,心道杜明晟虽然一向有女人缘,对女人一贯体贴有加,但还没有帮女人挡酒的历史。莫非这位莫小姐跟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不待他多想,杜明晟已经拿过锦年身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下,坐在杜明晟身边的美女不乐意了,一边把衣着暴露的身体往他身上贴,一边娇嗔道:“杜总,你刚才都没有替人家喝酒!应该罚你一杯。” 杜明晟有些厌嫌地移开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往旁边挪了挪:“不要闹了,我是开车过来的,待会儿还要开回去,不能多喝。” 衣着暴露的美女觉得自讨没趣,便不再纠缠,只是用一种近似怨恨的眼光睨了莫锦年一眼。 莫锦年却暗自揣测他为何要替自己挡酒,他不要以为这样一来她就会感激他。 饭局结束后,她搭李云皓的车回去。 离开包间之前,杜明晟凑到她耳边说:“以后这样的聚餐场合你少参加,否则被生吞活剥都不知道。” 说得好像她很想参加这种场合似的,事实上她是极其不愿参加的。她回他一句:“谢谢你的提醒。如果我是老板,我肯定不会参加。”问题在于她不是老板,只是为人打工的,常常身不由己。 他却轻轻一笑,眉头上扬,摇头道:“错了,老板更是需要经常参加这样的场合。因为做生意有时候就是做人脉,人脉越广,生意越好做。” 他这么一说,她开始明白原来当老板也挺不容易的。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他们这次见面,他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也并无逾越之举,甚至替她喝酒,她对他的印象也随之改善了几分,并没先前那么讨厌他了。 可是即便如此,过了一周,他打来电话约她一起吃饭时,她还是拒绝了:“上次是谁提醒我说少参加聚餐那样的场合的?怎么不以身作则呢?” 第5章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2) 他发出极轻的笑声,说:“敢情我说那话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不过,这次没有旁人,就我俩。这应该谈不上聚餐,算是约会吧?”他说“就我俩”的时候语气变得特别温柔,听起来有几分暧昧的气息。 约会?什么时候她和他的关系进展到约会的层面了? “杜总,您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直到现在莫锦年仍然觉得杜明晟对她是逢场作戏,可是令她有些不解的是,这戏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早就回归到原点才对,为什么总是纠缠不清呢? “莫锦年,我说过不要叫我杜总,叫我明晟就好。”他微皱眉头。 他还是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不知怎么她的心竟然微微一动。 “莫锦年,我说过不要叫我‘学长’,叫我程然就好。”她的脑海中陡然蹦出这句话。 她和程然在大学校园初相识时,她习惯礼貌地唤他一声“学长”,后来谈恋爱了,她也习惯性地叫他“学长”。每每这个时候,他总会这样提醒她。而现在杜明晟说话的口吻像极了以前的程然。 因为她有片刻的怔忡,电话也随之沉默,杜明晟在电话那端问道:“在听吗?” 她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轻轻“嗯”了一声。 他继续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对你,我从来都是认真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正经。自从他意识到他终于遇见了对的人之后,他就认真了起来。 莫锦年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你是在背台词吗?一点都不好笑!” 杜明晟没想到他好不容易正经八百表白一回,却被人当做笑话。只是,他也不争辩,只说:“是啊,我妈最近看电视剧时我跟着看了几眼,怎么样,我学得像吗?” “嗯,很像!”莫锦年点头,“很有偶像剧男主的范儿。” “那么,偶像剧男主请你吃饭,你能不能不要拒绝?”杜明晟回到正题。 莫锦年还是毫不犹豫地回绝道:“不行。偶像剧男主只适合幻想,而我是活在现实生活中的平凡人,偶像剧男主我消费不起。” “可是,你已经消费了不是吗?”他刻意提醒她不要忘记——她已经招惹他了,所以不要想这么轻易脱身。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含蓄,但是聪明如莫锦年,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她略略思考下,说道:“奢侈品消费一回是可以的,消费的次数多了会承受不起的。” 原来她把他当成了用来消费的奢侈品!他眉头微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莫小姐在那次消费的时候好像没有付款……” 莫锦年匆忙打断他:“够了!我早就说过那天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它?说吧,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会放过我?” “我心情好的时候,你就过来陪我吃饭,怎么样?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他轻描淡写地说道。 “做梦吧你!”恶狠狠地说完这句话莫锦年就挂断了电话。 那次在会所对他留下的一点好印象也随着这个电话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来她不应该那么早下定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花花公子的本性她怎么能忘?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杜明晟都没打来电话,她心想他应该是打退堂鼓了,抑或是终日游走花丛中,早已忘记她这朵并不太起眼的小花了。 他既然不主动叨扰她,她也就懒得想起他,直到李云皓在她面前提起他。 有天李云皓把她叫到办公室,特意嘱咐她将门关上,然后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边摇头边感慨道:“我说小莫,你在我这里也工作挺久了,我怎么一直没发觉你是个大美人呢?还是杜明晟慧眼识珠啊!话说这次我们能跟‘路诚’集团合作成,你功莫大焉!” 莫锦年一头雾水,疑惑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啊,杜明晟有那么多合作方可以挑选,为什么偏偏选择跟我们合作呢?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们都太缺乏竞争力了……哦,也不对,我们最大的竞争力就是有你!”李云皓笑容满面地看着“爱将”莫锦年。 莫锦年依旧一脸茫然,还是理不清合作的事情跟她之间有什么逻辑关系。 “你之前为某星级酒店做的设计稿被杜明晟看中了。当初那家酒店没看上你的方案,结果被更大的集团看中了,而且即将进入签合同阶段。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起来,你真是我们事务所的福星哪!”李云皓感慨完毕,把准备好的合同推到莫锦年面前:“我已经和杜总约好了今天把初始合同给他过目,你待会儿就把合同送过去,如果他看到合同提出什么异议,你及时反馈给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这合同真的不能让别的同事送过去吗?”莫锦年面露难色。 李云皓摇头道:“不能。杜总不但指定合同必须你来送,还指派这次的项目由你主要负责,所以具体细节肯定得由你和他洽谈。” 莫锦年瞥一眼合同内容,是关于事务所和“路诚”集团旗下酒店的合作项目,确实是难得一遇的大单,怪不得李云皓如此重视。 只是他就那么放心把这么一个大项目交给她设计吗?她虽然进入这个行业也有好几年了,但毕竟代表作很少,很多项目基本都是由事务所资历老的设计师带着做的,独自操刀的项目并不多。 她对这个项目都没有信心,他凭什么要给予她这么大的信心?这一点令她百思不得其解,她一定要当面和他说清楚,她不能胜任这个项目,让他另请高明。 (3) “路诚”集团的办公大楼实在气派,由二十六层的高楼组成,整幢楼都是蓝色玻璃窗,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炫目的光芒。 莫锦年走进大厅,向前台说明来意,前台对她微笑着说句“稍等,我问下余秘书”,然后拨了通电话。通话结束后,前台礼貌地对她说:“杜总正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会儿。” “好的,谢谢。”莫锦年说完走向大厅一隅的沙发坐下。 她等的时候拿手机浏览微博,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缓慢。等了差不多一小时,前台通知她:“莫小姐,杜总已经开完会了,余秘书请您直接上楼。” 乘电梯到达他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有位身材高挑、样貌端庄、穿着一身职业套裙的年轻女人走过来说:“请问是莫小姐吧?我是杜总的秘书,我姓余。” “余小姐,你好。”莫锦年微微颔首。 “叫我小余就成。”说着余秘书引领着她走向总经理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门口,余秘书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请进。” 余秘书推开门,对着里面通报:“杜总,莫小姐来了。” “哦。”杜明晟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没有抬头。 他的办公室宽敞而整洁,靠近门边摆放着玻璃茶几和黑色沙发,办公桌后面有一排书柜,上面摆满了书。 午后的阳光透过白色百叶窗的罅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大小不一的光圈。 他低着头在专注地看着什么,莫锦年没有打扰他,径自在沙发上坐下。 余秘书走过来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客气地说句“莫小姐请慢用”便退了出去。 莫锦年喝了一口茶,从茶几上拿起一本杂志,边看边等杜明晟忙手头的事情。杂志上的内容她并不感兴趣,只看了几页便觉得无聊,忍不住瞥一眼坐在办公桌前的杜明晟。 他工作起来的样子跟平常还是不一样的,他微微低头,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专注,薄唇微抿,看起来十分认真。从她所在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眉目俊朗,确实英俊得让人很容易丧失免疫力。 就在她透过杂志看他的时候,他突然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和她略有些发愣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慌忙将视线投向手中的杂志,故作刚才并未看他。 “莫小姐连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今天怎么有空光临我的办公室?”杜明晟扬眉问道,字句间分明带有几许嘲讽的味道。 莫锦年听出了杜明晟话里的言外之意,不禁腹诽:不就是没答应陪他吃顿饭吗?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吗? “我是为这份合同过来的。”她把合同拿出来,起身走到他的办公桌前,然后将合同轻轻放在他面前。 “合同发电子邮件不就可以吗?何必专程跑来一趟?”他并没看合同,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她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心下纳闷:怎么李云皓说杜明晟指定由她派送合同?现在他们口径不一致,究竟谁在撒谎? 杜明晟站起身,靠近她,低声说:“难道,你是因为想见我所以才来的?” 对于他的突然逼近她没有丝毫防备,只感觉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薄荷香将她瞬间包围。这男人仿佛最擅长调情,总能随时随地说出甜言蜜语。此时的他已经全然不复刚才工作时的认真严肃,嘴唇的浅笑看上去也好似蕴涵着暧昧的气息。 不待她做出反应,他轻笑出声:“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她微微一怔,心里有点恼火。要不是因为他是事务所的大客户,她可能要跟他发飙了,她跟他又不是很熟,为什么总喜欢跟她开玩笑呢?是不是看她出糗很好玩啊? 不过,想跟他发飙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想法,她来的目的并不是跟他吵架,而是为了完成李云皓交给她的任务。 她指一指桌上的合同,说道:“李总说合同上的项目由我来负责,这是真的吗?”这个大项目倘若她真的能接下来并且执行得好,不但能让公司盈利,也很可能成为她设计生涯中的闪光点。这么好的机会真的会落到她头上吗?她有些难以置信。加上之前关于送合同的事情李云皓说的和杜明晟说的有出入,所以关于酒店项目的事情一定要当面和他确认。 他看着她疑惑的表情,点头说道:“是真的。”随即挑起眉头,用一种挑衅的口气说:“怎么,你觉得自己不能胜任这个项目吗?” 虽然莫锦年来之前已经决定:她要回掉这个项目,推荐资历更老的同事给他。可是现在经过杜明晟这么一激,她反倒想接这个项目了。她可不能让他小瞧她!情场失利已经被他知道了,如果职场再失利的话,那她就会更加被他看不起了。 “谢谢杜总对我的信任,能把这个项目交给我来做。既然杜总对我如此信任,我怎么好违了杜总的好意?我也一定会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争取不辜负杜总对我的信任。”她客客气气地说道,面上始终保持着礼貌的微笑,但语气听上去却不卑不亢。 她一口一个“杜总”,叫得杜明晟十分不快,她这分明就是在说——我和你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请不要以为你把这个项目给我做我就会感激你!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缘故,他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建筑事务所不合作,非要跟李云皓的事务所合作?虽然她的设计稿委实做得不错,也有创意,尤其是“家”的主题打动了他,但他完全可以多比较几家设计机构再下决定,不会这么快就决定交给她来做啊。 明明心中已经起了波澜,他的表情却能做到不动声色:“好啊,那我就等着看莫小姐的设计图了。” 既然话都谈到这个份儿上了,离成功合作也不远了,莫锦年干脆趁热打铁:“那杜总……合同的事情,您是今天看没什么问题就直接签字,还是回头您签好字了快递给我们?” 杜明晟听后愈加不悦,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她的眼中全是合同,完全没有他。听她的口气,她还不想为了合同多跑一趟,要么今天把合同拿走,要么合同快递过去,难道她就真的这么不想见到他吗?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沉声说道:“莫小姐,不知道你们老板有没有跟你说过,做生意有时候要讲究耐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这个项目合作还只是初步有合作意向,具体的得看下合同条款再决定合作与否。” 这下莫锦年顿时哑口无言了。眼前这个男人也太反复无常了,之前说得好像迫不及待期待他们之间的合作,可是刚刚又冷言冷语地说“只是初步有合作意向”,这个项目到底给不给他们事务所还未可知呢!一前一后仅仅相隔几分钟,他的态度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在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是,他是甲方,她是乙方,主动权在他手里,合同没签订之前,因为处于被动方,只能面临着任人宰割的命运。 办公室里突然间沉默下来,时间仿佛冻结了一般,直到余秘书在门口敲门:“杜总,程先生到了。” 杜明晟淡淡地说:“知道了,让他等一会儿,我这儿还有客人呢!” “程先生说找您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余秘书补充一句。 杜明晟脸上明显透着不耐:“没听见吗?让他等会儿!我现在也在谈重要的事情。” “知道了。”余秘书见老板脸色不悦,不再多言,知趣地退下了。 在余秘书和杜明晟说话的同时,莫锦年正在酝酿措辞,对于他刚才说的话,她是装傻充愣还是直截了当地挑明,问他到底有没有诚意跟他们事务所合作?如果连合作的诚意都没有,还不如不合作。 “莫小姐,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杜明晟看一眼有些发怔的莫锦年。 莫锦年回过神来,理了理有些混乱的头绪:“说到签合同的事情。老实说,我不明白你刚才的意思,我们都谈到设计图了,关于合同条款如果杜总有什么不满可以今天告诉我,我回去向李总汇报。可是杜总为什么说我心急?我想请问下杜总,究竟有没有跟我们公司合作的诚意?” “那要看莫小姐你有没有足够的诚意了。”他挑了挑眉头,用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 莫锦年突然感到自己似乎被嘲弄了,情不自禁地咬紧下唇,须臾,鼓起勇气问他:“那么,杜总需要我表达什么样的诚意?” 杜明晟轻笑一声,反问她:“你说呢?我需要你表达的诚意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 不知怎么的,莫锦年突然想起那一夜狂欢的画面,难道……难道他是在提醒她,她需要用身体去表示她的诚意?这样想的同时,她忍不住就红了脸颊,脱口而出道:“不行!这绝对不行!” 看着莫锦年羞红的脸,杜明晟心里发笑,仿佛猜出她心中所想,面上却波澜不惊地说:“什么不行?我只是希望莫小姐提供更好的设计图来表达你的诚意,这要求也算合理吧?” 莫锦年霎时窘到无地自容,原来她刚才想太多了,难道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羞愧得低下头来,不敢看他的眼睛,兀自说:“这没问题。那我回头考察下酒店再拿出配套的初步设计图,如果杜总满意,再谈合同不迟。如果现在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说着她转身走到沙发前,拿起包,打算离开这尴尬之地。 杜明晟也不挽留,只淡淡说一句:“不送。”然后坐下来,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了内线,说道:“让他过来吧,我这边忙完了。” 走出办公室之后,莫锦年还是觉得刚才糗大了,那种貌似会被潜规则的想法想想就好了,干吗还要说“不行!这绝对不行!”这种话呢?简直太丢人了! 她神情沮丧地走到电梯口等电梯,不多时,随着“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 “锦年?!”男人发现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说。 莫锦年抬眼望去,瞬间愣住了,眼前这个男人竟是程然! 他看上去跟从前和她谈恋爱时没什么两样,俊朗的容颜依旧,只是更加意气风发了。也是啊,娶到了一个能助自己平步青云的老婆,怎么能不春风得意呢? 她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客气而生疏地说:“你好。” 仿若跟一个陌生人说话的口吻,听在程然耳中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莫锦年并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毕竟他已经是她生命中的过去式了。她正打算进电梯时,却被他一把拽了出来。 “你干什么?”莫锦年对他的举动十分不满,一边甩开他的手,一边恼怒地看着他说。 程然冷冷看着她说:“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曾经是那么亲密无间的恋人,现在却用质问的口气跟她说话,仿佛她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般。 第6章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3) “我来这里做什么用不着跟你汇报吧?”她狠狠盯住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几乎一字一句地说。 “难道你真的在跟杜明晟交往?”程然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 看着他的表情,莫锦年心头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也没有直接否认,只是说:“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这都与你无关。” 程然叹口气说:“我都是为了你好。杜明晟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从来都不会动真情的。” 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什么叫猫哭老鼠?这就是了。他把她抛弃了回过头来还阻拦她寻找新的幸福,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她好。怎么看都觉得可笑。 莫锦年扬起眉毛说:“他不会动真情,就你最会动真情,对我动过真情,对杜琳娜动过真情,请问你的真情就这么廉价吗?” 程然被噎得无言以对,过一会儿才说:“他是个危险的男人,你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 “对于和他保持什么样的距离用不着你来教我。”说完莫锦年瞥了一眼电梯,电梯还要过会儿才来,可是她已经一秒钟都不想待在这儿了。她快步走向楼梯口,打算走楼梯下去。 程然还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叹了一口气,然后朝杜明晟的办公室走去。 虽说杜明晟的办公室位于十六层,但是下楼梯走起来并不十分累,只是莫锦年许久都不运动了,走到一楼时也有些气喘吁吁了。 走楼梯的时候,她的脑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她跟杜明晟交往,程然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当然,她很快就抹去了这个想法。她总不能为了报复程然就牺牲自己的爱情吧? 程然一味阻挠她和杜明晟交往,可能是不希望看到她比他强。被他抛弃了的人怎么能爬到他的头上去呢?估计这才是他阻止她和杜明晟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吧? 莫锦年突然觉得庆幸,庆幸这么心胸狭隘的男人和她提出了分手,庆幸没有和他在一起。 走出大厦,她抬头看一眼碧蓝澄澈的天空,天气晴朗,日光正盛,她轻轻扬起唇角,眼睛里仿佛有流彩在闪动。 正如某部电视剧里说的那样——“生活并不完美,但不代表生活不美”,就算失恋过也不代表生活中没有美好。过去的时光再美好也只是过去了,不要去想过去的人和事,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或许有新的美好正在等着她。 怀揣着这样的心愿,她坐上了回单位的出租车。 (4) 莫锦年刚回到办公室,就发现有些异常,只见李云皓率领一帮同事举着酒杯站在过道上,仿佛在举行什么欢迎仪式。 一见到她,李云皓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大功臣,你总算回来了!为了欢迎咱们的莫大设计师凯旋,大家干一杯!”说着递给莫锦年一杯酒。 莫锦年有些云里雾里的,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像开庆功宴似的了?万一杜明晟不签合同,李云皓岂不是更加失望?思及此,她不得不往李云皓的满腔热情上泼冷水:“李总,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合同还没谈妥呢,人家给不给项目还不一定呢!” 李云皓闻言脸色骤变:“啊?合同没谈妥?没谈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不是说有什么意外要及时通知我的吗?” “我这不是刚谈完就回来准备告诉你吗?谁知道你搞得这么隆重……”莫锦年眼角余光瞥到同事们脸上也是一片失望。 “大家先回去做事吧。”李云皓摆摆手说,大家纷纷散开了。 他本来满怀期待地等着莫锦年载誉而归,所以才大费周章地搞了个小型欢迎仪式,结果没想到她带来的是这样的消息,他的心情也顿时从高峰坠到低谷。 李云皓把莫锦年带到经理办公室,十分不甘地问她:“之前我和杜明晟都说得好好的,合同的条款我也是根据他的意见拟定的,怎么突然就不成了呢?你究竟是怎么谈的?” “李总,你也别太着急,杜明晟并非不把这个项目给咱们做,只是想考察一下我们的实力,需要我们提供初步设计图再做决定。”莫锦年如实说道。 李云皓却急得想拿手指戳她的脑门:“我的大设计师,你怎么就不动脑子想想呢?这块大肥肉很多设计公司都盯着呢,等你做完设计图,黄花菜早就凉了。” “应该不会吧,既然杜明晟看上了咱们事务所,理应优先选择我们才对啊!”莫锦年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也没底,主要是她没法掌控杜明晟的真正想法,一个善变的男人究竟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她实在猜不透。 李云皓忽然想起和杜明晟谈这次合作项目时,他说过“如果让莫设计师负责这个项目,我倒可以考虑和你们合作”之类的话,一下子有了新的主意。 “小莫,我就实话实说吧,杜明晟其实看上的不是咱们事务所,估计也不是你的那份设计稿,他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上的是你。杜明晟这个人要事业有事业,要家境有家境,要样貌有样貌,实在是人中龙凤。你也老大不小了,你不如趁这次合作把自己嫁出去得了。嫁给杜明晟,你不吃亏……” 莫锦年显然没料到李云皓有帮她做媒的想法,赶紧打断他:“李总,我只卖艺,不卖身!” 一听这话,李云皓先前紧绷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不禁笑道:“小莫,嫁人是件喜事,这跟卖身可是两码事啊!” 莫锦年压抑住内心的不满,义正词严地说:“李总,你刚才说的事是你自己异想天开吧?你怎么就能确定杜明晟会看上我呢?就算他看上我,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不是一时冲动玩玩而已呢?” 李云皓略略愣了下,他确实太急功近利了,没有考虑这么周全,只想着快点签妥合同,赚上一大笔钱。 可是不利欲熏心又怎么能称得上奸商呢?为了对得起“奸商”的名号,李云皓还是竭力要把莫锦年往火坑里推:“小莫,就算他是一时冲动,他能看上你也是你的福气,你还是别错失良机啊!回头做了阔少奶奶,这辈子都穿不完,吃不完。” 莫锦年听得极不耐烦,忙不迭说:“李总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目前没有嫁人的打算,你就别白费唇舌了。另外,这次的项目,我会尽快出设计方案,争取让杜明晟满意。”说完,不待李云皓回应,她径自转身离开。 一轮明月悬挂在半空,洒下缕缕清辉,露台之上盈满了洁白的月色。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轻轻拂过莫锦年的面颊。 在夏日,这样的夜晚十分难得,有微凉清风,有浓浓月华。 她却毫无赏月的兴致,脸上流露出怅惘的神情。 失恋、工作不顺心倒也罢了,偏偏在这时,家中也发生意外。 今日下班回到家,父亲和母亲正在屋里吵架,为的是父亲的小公司“锐力”被收购一事。父亲先前只顾盲目扩张导致资金紧张,都到了发不出员工工资的份儿上。不得已公司只能被迫收购,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 公司虽然保下来了,眼下却出现了新的问题——那家收购“锐力”的大公司一接手就要做人事调整,几乎要将一半以上的老员工裁掉,换成他们安排过来的新员工。老员工自然不愿意,毕竟年纪大了再找工作不易,父亲也不舍得这些曾跟他一起同甘共苦的员工。 然而,那家大公司领导的态度很强硬,务必裁员,否则不融资。父亲为此进退两难,一边是辛苦打拼的事业,一边是为公司做过贡献的老员工,无论哪一边都不舍得放弃。父亲一着急就会拿母亲当作出气筒,母亲又觉得这事自始至终都是父亲一人惹出的,她当初劝他不要急于扩张他偏不听,才导致后来不可收拾的地步。 两人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父亲大声吼母亲,怪她给他太大压力,他才想要让公司变大变强,才会扩张项目。母亲则说父亲一意孤行,还把过错加在她身上,她觉得冤枉又气愤,气得开始摔家里的东西。于是,当莫锦年回到家时屋里已然一片狼藉。 她劝说良久,父母总算停下“骂战”。可是家中已全然不复往日的温馨气息,沉闷压抑的气氛将整个屋子笼罩。她感到有些窒息,才走到露台来透气。 趴在栏杆上眺望万家灯火,莫锦年忍不住回想起旧时光里的那些点点滴滴。 小时候家中并不宽裕,可是父亲总是努力满足她的所有愿望。她喜欢收集芭比娃娃,父亲会在每年她生日的时候送她一个做工精致、姿态优雅的芭比,她视若珍宝,整齐地摆放在她卧室里的书柜上。这些美丽的芭比娃娃不仅圆了她瑰丽华美的少女梦,陪伴她度过漫长的青春岁月,还象征着父爱。素来粗犷的父亲对待女儿时,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观察女儿的喜好,记得女儿的生日,每年都会奉上那份看似平常却又独特的爱心礼物。 莫锦年忽然想起某一年的生日,那次偏偏赶上成绩单下来,她有一门功课不及格,心情很不好。因为成绩下滑,老师要找家长谈话。她从来都是个省心的孩子,并不想让父母为自己的成绩担心。但因为老师坚持要见家长,不得已她才告诉父亲。她以为父亲会失望,会大发雷霆,会恨铁不成钢地骂她不争气。毕竟,她是多么优秀的学生,多么值得他骄傲的女儿。然而,父亲不但没有骂她,反而送给她一个漂亮的芭比娃娃,慈爱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锦年,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为暂时的失败而难过,这只是每个人人生中必须经历的挫折,经历过挫折才会成长。这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闻言,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她庆幸自己能有如此通情达理的父亲。 想起父亲曾为她所做的一切,莫锦年心里涌过一股暖流。 父亲总是无私地爱着她,包容她,如今她已长大成人,也是时候为父亲分愁解忧了。 第7章 望不穿这暧昧的眼(4) 莫锦年了解父亲一向是个自尊心强的人,所以帮助他她也是暗暗进行,并未让他知道。她想了两种解决办法:一种是跟收购“锐力”的那家大公司的老板谈判,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还有一种就是想办法向银行贷款,用来缓解公司的资金压力。虽然两种办法难度都不小,但她还是打算先尝试第一种办法。 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收购“锐力”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路诚”集团! 她认识该集团的总经理杜明晟,而且还与他有过一夜情,可是现在看来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能否给她增加谈判的筹码。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莫锦年再次去了“路诚”集团的办公大楼。 电梯缓缓上行,她看着映在光洁金属面上自己的身影,忽然想起和杜明晟有关的种种。 如果程然没有突然和她分手,如果程然没有在结婚那天邀请她,如果那天她没有撞见杜明晟,如果她不突发奇想请他做她的“临时男友”,如果那晚她不喝醉酒和他一夜狂欢……或许,她就不会和杜明晟有那么多瓜葛。 然而,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只有无数个“可是”。 可是,她终究还是遇见了他,在这茫茫人海里。 见到莫锦年,杜明晟并不感到十分意外,只微微挑眉问:“设计图好了?” 她轻轻摇头,“我这次找你,是为别的事。”她没时间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 “哦?你找我除了工作还有别的事吗?”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睛里泛着淡淡的笑意。 她略犹豫一下,终于启唇:“我父亲先前没有得罪过你吧?你为什么要让他那么为难?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父亲。” 杜明晟微微皱眉,显然听不太明白她的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莫锦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激动了,以至于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她平复下心绪,继续说:“贵集团收购‘锐力’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很不巧的是,‘锐力’的老板是我的父亲。我不知道,裁员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如果是,还希望你收回成命。他们都是对公司有过贡献的老员工,这样做对他们太不厚道了,会让我父亲无端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如果你是因为对我不满故意刁难‘锐力’,更是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只会让我更加看低你。” 杜明晟显然未料到她竟然是为此事找他。他发出一声冷笑,脸上的表情仿佛结了一层冰,“莫小姐,你太高估自己了。如果不是你今日提及,我根本不知道‘锐力’是令尊的公司,何况,收购‘锐力’这种小公司哪里需要我亲自操作?不过,裁掉老员工倒是我一贯的主张。既然公司要重整旗鼓,改头换面,自然一切都要更新,包括员工。我能保留你父亲经理的位置已经够仁慈的了。” 莫锦年面色略有些尴尬,刚才她那么说虽是一时冲动,可经过他这么一说,反倒显得她太自作多情了。“可是……老员工为公司奋斗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他们大多年岁已高,再找工作很不容易……” 杜明晟不耐地打断她:“老员工如果真的很好,相信公司也不会经营成现在这个样子。裁掉不思进取、得过且过的老员工,招聘优秀新员工为公司注入新鲜血液,这对‘锐力’的发展也是大有裨益的。”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一下,看着她冷冷说道:“另外,你别忘了,我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我不会因为同情谁而改变我的决定。” 她一时词穷,半天接不上话。或许他这就是商人本色,只为追逐经济利益,不考虑人情冷暖。 她不安地坐在他办公桌对面的沙发椅上,紧咬下唇,思量着下一句该如何开口。 他则将身体懒懒靠向椅背,悠悠然地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 半晌,她终于启口:“我父亲辛苦一辈子,只为换取家人和员工的幸福。他是个善良的人,很多时候,他宁愿对不起自己都不愿对不起别人。这次要裁掉老员工简直无异于要了他的命。所以,我能不能恳请你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轻易下裁员的决定。” 午后的阳光透过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洒在他那张英俊出众的脸上,看上去似乎暧昧不明。他略略抬了抬眉头,用略带戏谑的口吻说:“难得你有这份孝心。可是我早就说过,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莫小姐,你打算怎么做,来孝敬你父亲?” 她微微一愣,反问他:“你需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锐力’和我父亲?” 他的唇角泛出一丝轻浮的笑容:“我以为你来跟我谈这件事是有备而来的,没想到你没有做足功课,并不知道我最缺的是什么。” 她顿时一头雾水,不解地说:“你家世好,事业好,就连明星般的气质和长相你都有,你是老天爷的宠儿,你还缺什么?” 他轻笑出声,瞥她一眼,说:“我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赞美我吗?” 她实在没心情和他开玩笑,径自说道:“你不要跟我绕圈子了,你最缺的是什么直接说清楚不就得了。我会竭尽所能帮你办到。” “哦?竭尽所能帮我办到?真的吗?”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陶瓷茶杯,似笑非笑。 她忽然感到局促不安,似乎有股危险的气息向她逼近。又转念一想,或许这是错觉吧,落地窗外的阳光如此明媚,相信青天白日的,他也不会对她有什么逾矩的举动。 她郑重地点点头:“嗯。” 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深了,几乎一字一句地说:“我最缺的是女人,符合我胃口的女人。” 她似乎听明白了,心骤然一紧,但面上强自镇定,故作疑惑地望向他,问道:“你那么有钱,难不成寻花问柳还需要我帮你牵线?” 他冷哼一声:“明知故问。”然后站起身,走近她,俯下身,一手撑在沙发椅扶手上,另一手准确无误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沉声说:“如果我说,你刚好是符合我胃口的那个女人呢?” 他微微使了点力道,捏得她的下巴隐隐生疼,她不自觉地往后缩,可是她的背已经紧紧抵着椅背,退无可退。现在他们这个姿势看上去实在不太妙,不明就里的人若是看到怕是要误会他俩的关系。这样想着,她快速拍掉他的手,用生冷的口气说道:“杜总,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杜明晟站直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我有说过我在开玩笑吗?莫小姐,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你有兴趣做吗?” “果然是商人本色,无时无刻不想着交易。只是,你跟我做生意就不怕亏本吗?我又没有本钱。”莫锦年一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无所畏惧的姿态。 “你的青春、美貌、才华就是你的本钱。你如果愿意再次爬上我的床,做我的女人,我倒可以考虑一下裁员的事情。”他不动声色地说着,仿佛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详细一点来说,你做我一年的契约情人,这期间你的义务就是讨我欢心,不公开我们的关系。一年之后,你就会自由。” 她瞬间有种被侮辱的感觉,不愿意回想的醉酒后发生的那一幕再度浮现眼前,她冷声质问他:“你所谓的交易就是让我出卖姿色出卖感情达到我的目的?” “是啊。你之前不是说我商人本‘色’吗?我得对得起你这个封号啊。再说,这对你来说可是一本万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他说得振振有词。 “我做不到。我相信我父亲也不愿意看到他的成功是用女儿的色相换来的。”虽然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先前和他也有过鱼水之欢,但那次毕竟是在她无意识的状态下发生的意外,并不代表她可以无底线地成为他的地下情人。 “好吧,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的自尊心强还是你父亲的自尊心强。”他抱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姿态。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父母吵架的画面,不由得内心有些挣扎,帮不了父亲她难受,可是如果以杜明晟所说的方式帮父亲她也难受。此刻这样的局面,让她感到进退两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杜明晟似乎看出她在犹豫,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如果你愿意做这桩交易,我还可以再加一个筹码,酒店的项目直接交给你们事务所合作,由你来负责。这样一来,不但你能帮你父亲,还能让你自己名利双收。而你,只需要付出你的青春,你的爱情。怎么样,这对你来说很划算吧?” 她垂下眼睫,一阵恍惚。能帮父亲,还名利双收?只需要她出卖爱情?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情? 反正她的爱情在程然背叛她的那一天就已经终结了。或许这对她来说是新的开始? 莫锦年都快要在心里说服自己了,可是当她抬眼,视线对上杜明晟那双明亮狭长的桃花眼时,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明明阳光如此灿烂,明明眼前的这个男人长相英俊不凡,可是她为什么总觉得他身上带有恶魔的气质,好似有阵阵寒意向她袭来? “我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好吗?”虽然想打退堂鼓,但她并没有直截了当地拒绝他,毕竟这是帮父亲的机会。 他爽快地回答:“好啊。”很快语气一转,冷声道:“不过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要让我等太久,否则说不定我会反悔。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到时候还没有满意的答复,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不但所有老员工都得离开,连你父亲的位置都可能不保。你考虑好了给我电话。”说完,转身从桌上的名片盒里拈起一张名片递给她,“你如果没有在手机里存储我的号码,现在存上还来得及。” 莫锦年有些愣怔地接过名片,她委实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先前并没有存储他的号码。她原本以为他只是她的一夜情对象,只是一个匆匆过客,并不想让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痕迹,所以也没打算让他的名字出现在通讯录里。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仿佛是一面镜子,总能照出她的心事,让她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可言。或许,这就是她觉得他可怕的原因所在。倘若,在一个人面前连秘密都无处隐藏,已然位于下风,连扳回一城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她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尽管处于被动的局面,但她还有选择的机会不是吗?她竭力安慰自己,虽然这实在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第8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1) 也不知为何,他仿佛就爱看她着急,看她生气。这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乐趣。就好像猫和老鼠,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才有意思。 (1) 三天的时间实在太短暂,莫锦年由于牵挂着这件事,工作时也心不在焉,对于李云皓交代的事情也一副爱搭理不搭理的态度。李云皓见她完全不在工作状态,“路诚”的项目也迟迟拿不下来,便狠狠发出最后通牒:“如果那个项目在一周以后还没有进展,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不需要一周,三天之后,我就可以给你答复。”莫锦年面色平静地说。 李云皓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一般人在听到被炒鱿鱼的消息时无不震惊,只有她表现得如此镇静,仿佛说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情。 李云皓嗤笑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那好吧,三天以后,我只想得到两种答案,要么是酒店合作项目书,要么就是你的辞职信。” 莫锦年只觉得心陡然一凉,浑身的血液似乎也降温了。以前她还觉得李云皓有几分人情味,可是方才他用冰冷的口吻说出那么一番话,顿时展现了他奸商的特点。 商人总是冷血动物,眼中只有利益,别无其他。无论杜明晟还是李云皓,都是如此。她极其无奈地得出这个结论。 爱情没了,职场失利,父母吵架导致家庭不和睦,诸事不顺。莫锦年也不知道她今年究竟怎么了,全世界都仿佛与她为敌。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常常选择流汗不流泪。刚好赵欣怡前阵子送了她一张健身卡,于是她约上赵欣怡一起前往健身房。 虽说闺蜜有时候是不爽时用来吐槽用的,但是关于杜明晟提出的交易,她也没法告诉赵欣怡。不但因为杜明晟交代过这件事不能公开,还因为这对她而言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情。 健身房里不乏相貌英俊、身材健硕的帅哥,赵欣怡一边跑步一边偷偷拿眼瞄帅哥,觉得真是人生一大享受。 莫锦年则目不斜视地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果然,运动有利于减压,她累得喘气都来不及呢,哪有精力去想那些烦心事。 忽然,赵欣怡叫她:“锦年,那女人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啊?” 莫锦年的视线循着她的目光飘过去,只见一位身着黑色运动衣的年轻女子正在附近的运动器材上做手臂拉伸运动。她面容姣好,身材匀称,长发高高地绾起,尽管穿着运动衣,却仍旧透着几分高贵的气质。 虽然莫锦年也觉得眼熟,但起初她并未把眼前这黑衣女子和她认识的人联系到一起。直到当程然结婚的场景倏忽跃入脑中时,她才一下想起了黑衣女子是谁。她不就是和程然在婚礼上大秀恩爱的女子吗?她不就是程然最终娶的新娘杜琳娜吗? “喂!你想起她是谁了吗?”见莫锦年突然停下来,神情愣怔地看着那女人,赵欣怡感觉她们有可能相识。 “‘路诚’集团董事长的千金,杜琳娜。”莫锦年故作平静地回答。 赵欣怡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说:“哦,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眼熟,她可是娱乐八卦杂志的常客,跟很多男明星走得很近的。只是没想到她不化妆的样子跟化妆的样子相差那么大。” 直到此时,赵欣怡仍然不知道杜琳娜就是莫锦年前男友程然的老婆,自然也不清楚莫锦年此刻的情绪,自顾自地八卦着,说得眉飞色舞。 “她比我漂亮吧?”莫锦年语气幽幽地问。 “啊……”赵欣怡微微一愣,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什么?” 莫锦年忽然意识到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便换了种说法:“除了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之外,她跟我们相比,还有别的优势吗?真比我们好看吗?” 赵欣怡“切”了一声:“如果去除她身上的金钱和家世笼罩的光环,她跟我们有什么两样?你不要妄自菲薄,单论长相和身材,你还比她略胜一筹呢!” 莫锦年笑了,说:“是不是因为我是你闺蜜,你才这么向着我?” 赵欣怡瞅了她一眼,回答道:“客观来说,你长得比她好看,而且身材也比她好啊,你腰比她细,胸部比她丰满……” 莫锦年迅速打断她:“赵欣怡,别夸得过头了啊,我有你说得那么好吗?” “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我赵欣怡的朋友有差吗?”赵欣怡扬一扬眉毛。 出了一身汗,冲了个热水澡,莫锦年觉得连日来的那些烦恼似乎也被冲刷走了。虽然明知这只是暂时的舒服,她也乐得享受这一瞬的放松。 她和赵欣怡走出健身房,朝停车场走过去。 莫锦年忽然看到有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朝一辆豪华轿车走去,其中一个男人趁车主倒车的时候突然故意撞上去,一边倒在地上一边大呼小叫:“喂!你这人到底会不会开车啊?撞到人了知不知道?” 杜琳娜压根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车后面,慌忙踩刹车,然后打开车门走下来,冲那个冒冒失失撞上来的男人说:“不严重吧?” 那男人其实安然无恙,却故意做出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叫道:“我都疼得站不起来了,你说严重不严重?!” 杜琳娜看出这人是有意刁难她,“切”了一声,但也不想与他多做纠缠,便从钱包拿出几张百元大钞塞给他,“这么多够了吧?” 孰料那人非但不领情,还不屑地把钞票扔地上,说:“就这么点,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吧?”说完立即大声呼喊:“来人哪!救命啊!有人开车撞了人想肇事逃跑啦!” 杜琳娜眉头微皱,语气一沉:“你鬼吼什么?谁肇事逃跑了?我要是逃了我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吗?”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又有三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来到她面前,吼道:“你撞了人不要想轻易逃走,刚才你撞他时可是我们亲眼看到的,你可别想耍赖。” 杜琳娜看出这是组团忽悠,竭力将满腹的怒火压抑住,问:“那你们到底想怎样?” 被撞的那个男人伸出一只手,说:“只要给我这个数字,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五万?”杜琳娜问。 那人摇头:“五十万,一口价。” 杜琳娜顿时怒了:“你们还不如去抢银行去!大白天的这么敲诈勒索,信不信我可以告你们!” 那人却毫不在意地说:“你有本事去告啊!撞我的人是你,谁能赢这场官司还说不定呢。再说我还有目击证人呢!”说着指一指后来拥过来的那几个“帮凶”。 正在此时,莫锦年走了过来,神情淡定地说:“我也是目击证人,我刚才看到不是这位小姐撞了他,而是他故意凑到这位小姐车屁股上的。” 那人见行侠仗义的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浑然没有放在心上,狠狠剜了莫锦年一眼:“关你啥事啊?我警告你,你少管别人的闲事,否则有你好受的!” “那如果我告诉你,今天这闲事我是管定了呢?”莫锦年完全不怕他的威胁,继续说道:“刚才停车场发生的一切,已经被监控摄像头录下来了。我们不妨一起去派出所一趟,让警察看看到底是谁撞的谁。另外,我刚才已经打了110,不出意外的话,过会儿警察就到了。” 那人原本还坐在地上装出一副受伤状,此刻见戏演不成了,便匆忙将先前他不屑的几张百元大钞捡起来,对莫锦年抛下一句“算你狠,咱们走着瞧”,然后招呼着帮凶一哄而散。 先前还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杜琳娜着实没想到事情会解决得如此顺利,而且出手相助的不是男人,反倒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她赶紧向她道谢:“刚才的事情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莫锦年说完就举步欲走,结果杜琳娜叫住她:“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杜琳娜。” “莫锦年。”莫锦年淡淡回答。 “对了,这附近真的有监控摄像头吗?你真的打了110?”杜琳娜提出心中疑问。 莫锦年笑了:“有没有监控摄像头我倒不能确定,不过我确实打了110。” “你真是个有胆量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杜琳娜豪气地说道:“对了,如果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吃晚饭。” 莫锦年刚想拒绝,孰料刚才还声称“看不惯你自己去帮,我可不蹚这趟浑水”的赵欣怡突然冒了出来,轻轻搂住莫锦年的肩,笑着说:“我们反正不也正要去吃饭吗?要不一起吧?” “那再好不过了,我知道有家饭店的东南亚菜做得不错,环境也好。我开车带你们去吧。”杜琳娜笑道。 莫锦年怕再推托显得太矫情,便应了下来,“好吧。” (2) 这家餐厅装潢得颇具几分东南亚风情,红木桌椅和绿色盆栽相得益彰,象牙白的个性饰品看似随意地装点着各个角落,却烘托出一种异域情调。 杜琳娜让莫锦年点餐,莫锦年摆摆手道:“我对这里的菜品不熟悉,还是你来点吧。” 杜琳娜也不推托,仅翻了几页菜单,便娴熟地点了几个菜品,说:“都是这里的招牌菜,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莫锦年轻笑一声:“有些时候我们的口味一致,你点的应该错不了。” 有一个词她落下了,其实她想说的是,她们选择男人的口味一致,竟然都看上了同一个男人。 杜琳娜没听清她的前半句,并未深究,她礼貌地对莫锦年和赵欣怡说:“我先去趟洗手间,菜上来你们趁热吃,不用等我。”说完便起身离开。 趁杜琳娜不在的间隙,赵欣怡赶紧拉住莫锦年八卦:“这杜家千金还挺亲切随和的嘛,看上去也善良无害,并没有传说中的大小姐脾气。” 莫锦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你跟她才接触多久,对她又了解几分,就这么轻易下结论。” “嗳,你怎么口气跟吃了火药似的,我没得罪你吧?”赵欣怡皱眉问。 莫锦年斜她一眼:“帮人的时候你躲得远远的,结果人家说请吃饭,你就上赶着出来了。万一当时那群流氓对我不利,看我不拿你问罪。” 这下赵欣怡眉开眼笑了,说:“不会的,你吉人天相,流氓都会让你三分。” 莫锦年摇摇头,叹道:“你的唯一优点也就是嘴巴甜了。算我倒霉,当初中了你的糖衣炮弹,交上你这损友了。” “我还擅长化妆打扮好不好,我还是你的御用造型师呢,别忘了程然结婚时可是我……”赵欣怡还没说完就被莫锦年迅速捂住了嘴巴,莫锦年微微蹙眉说:“吃饭时别跟我提那个人的名字,挺影响食欲的。” 这时菜也上来了,精致诱人的食物瞬间俘获了赵欣怡的味觉,她乖乖闭嘴,把战斗力集中在对付食物上。 席间杜琳娜和莫锦年交流得还挺愉快,莫锦年意外地发现,她和杜琳娜除了看男人的眼光一致之外,喜欢看的图书类型和电影题材居然也出奇的一致。 或许程然喜欢杜琳娜除了因为她家有钱,还因为她的身上有自己的某些特质?莫锦年不禁自我安慰地想着。 两人正相谈甚欢,忽然杜琳娜的电话响了。她瞥一眼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扬,她按下接听键:“老公……” 只那一声甜得发腻的“老公”就让莫锦年忍不住毛骨悚然,似乎有一阵寒意从脚底往上直蹿。如果程然最终选择要一起走下去的那个人是她莫锦年,此刻唤他“老公”的绝对不会是旁人。曾经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成了别的女人的丈夫,即使时间已经淡化了她心中伤痕,可是当她亲耳听见别的女人叫他“老公”时,心湖还是起了涟漪。 杜琳娜还在一边旁若无人地和程然通着电话:“你要和我一起吃饭啊……我现在正和朋友一起吃饭,要不你过来和我一起吃?……就是我们常来的那家东南亚餐厅……那我等你。” 挂了电话,杜琳娜笑道:“不介意多个人一起吃饭吧?我老公就在附近办事,待会儿过来。” 赵欣怡八卦的天分开始作祟,想一睹“绯闻女王”杜琳娜真命天子的尊容,忙不迭地说:“客随主便。” 莫锦年的脸色却微微一变,她踌躇着是继续待着还是找个借口离开。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理由,那个她最不愿意想起却又总是忍不住想起的男人就来了。 一看到程然,杜琳娜就极其自然地揽住他的手臂,喜笑颜开地向对面两个女人介绍自己的老公:“这位是我先生程然,在美国读过MBA,曾担任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市场总监。”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自豪,俨然以他为荣。 赵欣怡本来正埋头吃得津津有味,可是一听见程然的名字,顿时惊得连嘴巴里的菜都掉出来了。她抬起头,面前衣冠楚楚的俊挺男子可不就是那个负心汉程然?之前听莫锦年痛诉他的恶行时,她恨不能把他挫骨扬灰,可现在恶人就在眼前,她却僵住了。她暗自在内心嘀咕,原来以为自己是母老虎,可真正上了战场才知道自己是纸老虎。 赵欣怡瞅一眼身旁的莫锦年,只见她神色淡然,好似程然于她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一般,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击掌助威:好样的,遇到渣男就该拿出大义凛然的女侠本色。同时,赵欣怡又不由得慨叹,莫锦年的胸怀真的不是一般的宽大,居然明知道杜琳娜是她的情敌,还主动去帮她,真不知她到底想怎样。莫非这是她复仇的手段?这么一想,赵欣怡都不禁打了个冷战,或许是她看的狗血电视剧太多了,把生活也想得这么狗血。 新欢旧爱,齐齐登场,好不热闹。此刻,表面淡定、内心纠结的莫锦年悄然想。 杜琳娜对莫锦年和赵欣怡介绍完程然,又对程然介绍她俩,说是自己刚认识的新朋友。 程然浅浅一笑,笑容依旧灿烂迷人,他朝莫锦年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 莫锦年在心里冷笑一声,真能演哪!从前那么亲密的恋人居然真能装作毫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也不拆穿他,配合他演戏,伸出右手,与他的轻握,回答道:“我也是。” 她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伪装的,怕这副伪善的面具戴不了太久,更怕自己会情绪失控,便借口去趟卫生间平复心绪。 莫锦年在卫生间做了几次深呼吸,又拿出小镜子补了妆,最后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走出卫生间。 谁知她刚出女卫生间,就被程然迎面堵住了。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强行拖着向前走。 他的力气很大,拽得她的手腕生疼,她一边挣扎一边说:“程然,放开我!” 他眉头紧锁,一声不吭地将她拉到走廊的一隅,然后松开她的手,狠狠将她甩到墙角,沉下脸质问她:“你究竟想怎样?” 走廊里的光线昏暗不明,他似乎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见她冷声说道:“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程然嗤笑一声:“少在我面前装无辜,你是怎么想的难道我还不清楚!你如果真的爱过我应该祝福我。你现在这么做究竟用意何在?先接近杜家恶少,现在又处心积虑地接近杜琳娜,究竟为什么?” 原来,他是这么看她的;原来,她在他眼中竟是这样的不堪。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突然为自己曾经深爱这样一个男人感到不值。 “你说呢?你不是很清楚我的想法吗?”她仰起头,反问他。 “你一定还爱着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报复我对不对?”他十分笃定地说。 她不由得笑了:“程然,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的想象力如此丰富,你不去当作家真是可惜了。报复?”她冷哼一声,继续说,“不好意思,我还没那闲情逸致想出报复这样的手段。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和杜明晟和杜琳娜接触的吗?才不是!我对你一点都不稀罕。另外,有一件事情,你给我听清楚,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没有你,我的世界照样精彩,别以为我少了你就不行。”说完这通话,她转身离去。 他没有追上来。她走在寂静的走廊上,忽然恶作剧般地想,或许,报复是个不错的游戏?她如果真的和杜明晟在一起,应该对程然打击不小吧?她突然想看到程然恼羞成怒的样子了。仿佛他越恼火,她就越开心,就越能缓解当初她被他抛弃的痛苦。 这样想想,其实杜明晟的建议也没那么可怕,她只需要付出美色,不但父亲公司的员工可以留下来,建筑事务所和“路诚”集团的项目合作书能拿下来,而且还能刺激到程然,简直是一箭三雕。这么划算的买卖,她如果错过,确实有点可惜啊! 第9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2) 当天晚上已经是第三天的最后期限,她必须要在十二点之前给杜明晟回复。 本来她还有一点犹豫,可是回到家发生的一件事帮她快速做了决定。 “锐力”的老员工王姨为裁员的事情到她家里闹腾,哭着说:“家里有孩子,有老人,这突然丢了工作,难道要把老人和孩子饿死吗?……”说得可谓是字字血泪,让闻者忍不住心酸。 莫父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是一个劲地说抱歉,莫母在一旁陪着王姨掉泪。 这情形实在让莫锦年忍不住了,她说:“我去找过‘路诚’集团的总经理了,他说裁员的事情还没最终确定下来,或许,他会改变主意呢!听他的意思,裁员只是某个股东的建议,他也不想裁员。” “真的吗?”原本还在哭哭啼啼的王姨顿时停止哭声,抬头问莫锦年。 莫锦年郑重地点头:“没错。他是这样说的,他也会说服那个股东的。” “那太好了!”王姨终于稍稍放下心来,“最近的坏消息太多了,总算有了一个好消息。” 只是这一瞬间,莫锦年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起来。她也暗自作出了决定。 如果她牺牲自己一年的自由能换取全厂职工的幸福,她难道不应该顾全大局吗? (3) 香港某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位于顶层,布置得奢华又舒适,暖色的台灯将整个房间笼上一层橘黄的光芒。白色纱帘半拉,透过偌大的落地玻璃窗,能俯瞰这座城市的繁华夜景。 杜明晟洗完澡走出来,他仅裹了条白色浴巾,矫健匀称的身体轮廓毕现。他站到窗前,眺望撩人夜色。香江两岸林立的高楼已被五彩霓虹点亮,宛若水晶城堡般璀璨夺目。香江倒映着两岸的灯火,仿佛流动的斑斓绸带。或许是缤纷灯光太过夺目,连天边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如此耀眼的美景此刻在杜明晟眼中却有些黯淡无光。他转过身,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手机,依旧静悄悄地躺着。他好看的浓眉轻轻蹙起,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到底会不会给他答案? 他从来都没发觉,时间竟然如此难熬。这次来香港出差,事情办得很顺利,按理说应该心情大好才对。可是因为等她回复的缘故,他居然有些忐忑不安。正因为答案是未知的,而未知常常让人缺乏安全感,就连强势自信如他,也不例外。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她还是没发来一条消息。这和他最初设想的答案截然不同,他原本以为不需要等到第三天,她就会乖乖主动送上门来。可是都已经过了约定期限,她还是杳无音信,看来他真的是低估了她的耐心。 就在他关灯打算睡觉时,沉默许久的手机终于响了,铃声瞬间划破了夜的沉寂。 他心中一喜,虽然这个电话姗姗来迟,但答案应该会如他所愿。 不出他所料,电话果然是莫锦年打来的。 不等他开口,电话那端率先问:“杜先生,之前你说的那笔交易现在还作数吗?” “好像已经过了我们约定的时间吧?”他不动声色地说着。 她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下文。难道他后悔了吗?她不过才回复迟到了几分钟而已啊!虽然处于乙方,但她仍想表现不卑不亢的态度,因为想比较妥帖的措辞,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他一边想象她此刻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一边慢悠悠地说:“不过,好在我的手表慢了几分钟,所以,如果你现在给我答复,可以作数。” 她终于松了口气:“那如果我愿意和你做这笔交易,大概什么时候能履行我们的协议?” 他轻笑出声:“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爬上我的床吗?” 她又羞又恼,连忙解释:“我是说,什么时候能给‘锐力’明确的答复,不要裁掉老员工?”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如何了。”他轻描淡写地回道。 莫锦年隐约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一狠,咬牙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杜明晟嘴角的笑意更盛,问道:“你真的想现在就过来?” 她仿佛鼓足全部勇气,几乎一字一句地说道:“只要你现在需要我过去,我乐意奉陪。”从她答应接受他的交易开始,她除了听从于他就别无选择了,不是吗?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现在人在香港。”杜明晟漫不经心地说道。 莫锦年霎时羞愤至极,可是又敢怒不敢言。这人摆明了就是捉弄她,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今天就完成协议中她必须完成的任务,还故意跟她兜圈子。 “你什么时候回来?不管什么交易都在乎白纸黑字的协议,我希望我们的交易也能落实到纸面上,毕竟口说无凭。”有些事情她得事先说清楚,以免最后万一她出卖自己兑换不了他的承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没问题,协议可以签订。我明天中午的航班飞回去,你晚上七点到我公寓门口等我,就是上次你留宿的地方,你还记得那里怎么走吧?”他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嘲讽,似乎在提醒着她曾经发生的一夜缠绵。 虽然她素来以“路痴”自居,而且只去过他那里一回,可是那公寓在有名的高档小区,地段又好,她想忘记都难。 然而,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她还记得那地方,因为这可能会让他误以为她忘不掉那晚的事情。于是她故意说:“我完全忘记怎么走了,对于没必要记的事情我常常不会让它占据大脑的内存。” “那么,这次我一定会让你印象深刻。”他的口吻忽然冷了下来,连电话那头的莫锦年都仿佛感受到一股寒气透过电话线传递到她那里。 她不禁微微一凛,预感到等待她的即将是暴风骤雨。 可是,该来的终究会来,躲也躲不掉。 对于晚上和杜明晟的初次交锋,莫锦年又紧张又担忧,于是上班时自然如坐针毡,好像做什么都不顺心。反正也没心思做别的事情,索性把和杜明晟谈妥的交易落实到纸面上吧。 她先把公司和“路诚”集团的项目合作书捋了一遍,重新打印了一份。然后又把她和他之间的交易拟了一份初步协议,合同上的日期写得清清楚楚,从今天开始,一年时间,她属于他。都弄妥之后,她将项目合作书和协议都放到包里,同时将电脑里的协议彻底删除。 下午三点多,尚未到下班时间,她想着自己是不是得为晚上的“约会”准备一番,于是以跟杜明晟谈合作的名义请假,提前离开了公司。 莫锦年曾恶作剧地想过,她接下来要不要去健身房运动,跑出一身汗,也不洗澡,故意汗涔涔地出现在他面前,那样,他会不会因为嫌弃她这般模样而对她失去兴趣,从而改变主意? 然而,不过一分钟之后,她就推翻了这个幼稚的想法。她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她的身体,她要尽量让他满意,他才会乐意在协议上签字画押吧? 她有过一段失败的恋情,对男人变幻莫测的心难以掌握。于是,她给赵欣怡打去电话,打着帮同事咨询情爱问题的旗号,问她:“女人用哪瓶香水对男人比较有吸引力?” 赵欣怡却隐约察觉出她是为自己准备的,神秘兮兮地说:“怎么?你总算脱离上一段感情的阴影,打算主动出击了?” “才不是,我是帮我同事问的。她想和她男朋友约会,拿不准用什么香水比较好,就来问我。你知道的,我对香水没有研究,所以就来请教你这个恋爱理——论——大师咯!”莫锦年说的时候故意强调了“理论”二字,仿佛在说“你缺乏实战,纸上谈兵罢了”。 “你别瞧不起我。你实践了一次不还失败了吗?我把理论掌握充分了,到时候遇到我中意的男人好因材施教,不同的男人得用不同的办法。就好比香水吧,性格温和的男人喜欢清淡的香水,比如香奈儿的邂逅;性格热情的男人喜欢甜蜜的香水,比如迪奥的花漾甜心;性格神秘又冷酷的男人喜欢成熟又不失清新的香水,比如马克·雅各布的雏菊。如果是恋爱中的男女,可以用兰蔻的奇迹,这款香水会给你带来好运。”说起香水来赵欣怡头头是道。 莫锦年回想了一下,发现杜明晟更接近赵欣怡说的神秘又冷酷的男人。 于是,结束通话后,莫锦年去附近的商场寻找那款马克·雅各布的雏菊香水,结果这家商场居然没有这款香水,她只好选择了兰蔻的奇迹。尽管她和他不是情侣,可她仍然希望自己好运。 之后她回了一趟家,洗了澡,换了一身行头。然后跟父母撒谎说晚上要和赵欣怡一起看电影,电影院离家比较远,就不回来了。因为她一向是乖乖女,所以父母自然信以为真。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她步履匆忙地走出家门,来到一家咖啡馆,点了一份拿铁,在窗边坐下。 她神情淡然地捧着马克杯,静静观望窗外来往行人。 太阳已经渐渐西沉,将半边天空染红。每个路过窗边的人都行色匆匆,顾不上朝咖啡馆的落地窗瞥一眼。 她的心思已经不在窗外的景色上,只是因为等待他的电话等得无聊,才用喝咖啡、看风景来消磨时光。 不多时,她的手机在桌上振动,她看向屏幕,发现上面跳动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有些狐疑地接起电话,那端低哑的声音传来:“请问是莫锦年小姐吗?” 原来并不是他打来的,她不禁松了口气,回答道:“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可是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因为电话那端说:“我是杜总的司机陆浩,杜总让我来接你,请问你在哪儿?” 莫锦年报上她现在的地理位置,过了一会儿,就有一辆银色的豪华商务车停在了咖啡馆门口,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陆浩给莫锦年打了电话,告诉她他的车型以及车牌号,让她直接上车。 莫锦年有些忐忑不安地走出咖啡馆,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好在车里并没有杜明晟的身影,她可以稍稍放松一下心情。 可是,她刚刚靠在舒适的汽车椅背上,打算闭目养神时,忽然手机提示有短信进来,她摸出手机,打开未读信息,只见上面写着:“准备好了吗?” (4) 杜明晟看得出,莫锦年显然为这次“约会”精心准备了一番,精心得他差点认不出她来——原本仅化着淡妆的清秀脸庞已经画上了浓妆,眼睛和嘴唇用色最为浓烈,显然已失去了她清雅脱俗的本色。 他走近她,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到后面的餐桌前。他双手撑在她的身侧,俯下身凑近她的脸…… 她以为他会吻他,忍不住闭上眼,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却只是轻轻嗅了嗅,然后微蹙眉头,不悦地说:“这香水味太刺鼻了。”然后扫了一眼她的黑色超短裙,不屑至极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吗?” 她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可是又无力反驳,只好咬着下嘴唇,愣愣地待在原地。 “先去把自己身上的香水味洗干净,我对香水过敏。”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虽然为这款香水破费却无人懂得欣赏,莫锦年却有些庆幸她买了香水,让她可以暂时逃脱这个男人的魔掌。或许,他会因此对她没有兴趣,今晚会放过她一马。 然而,事实证明,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她故意拖延洗澡的时间,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才出来。 客厅里不再是水晶灯散发出的耀眼光芒,而是蜡烛散发出的暖黄光晕。餐桌上的烛光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摇曳,桌上摆着红酒、果盘、沙拉。悠扬的乐曲在客厅里飘荡,营造出一种浪漫怡人的情调。 莫锦年看到了桌旁男人的挺拔身影,他英俊迷人的侧脸隐在烛光中,勾勒出几分柔和的线条。 她的心忽然微微一动。这情景不像是她在完成某项交易,而像是在谈恋爱,或许只是眼前这种浪漫氛围带给她的错觉吧? “吃点东西吧。”他打破沉默,开口邀请她。 “我已经刷过牙了。”她摇头。 “不吃东西,小心待会儿没力气哦!”他微一挑眉,语气里带着暧昧的意味。 她闻言脸颊陡然升温。这个男人,或许是天生的调情高手,那么待会儿她可以少受点折磨?吃晚餐或许是拖延时间的又一良方?这样想着的同时,莫锦年已经在桌前坐下,用叉子叉起一小块西瓜送往口中。 她刚吃完西瓜,正打算再吃一颗葡萄时,忽然,有一双温热宽厚的手掌放到她大腿上,她顿时身体一僵,心跳加速。那双手隔着纤薄的短裙,轻抚着她大腿内侧的敏感皮肤,她拿着叉子的手不禁抖了抖,叉子和葡萄一并掉落地上。叉子接触地面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杜明晟的好兴致。 感觉到她的紧张,他将手掌从她腿上挪开,移到她的后背,轻拍着她,同时凑到她耳边,暖暖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颈侧:“你这次没有上次那么主动嘛!表现有待提升哦!” 她瞥到桌上的红酒,低声说:“因为上次喝了酒。” 杜明晟轻扯嘴角,泛出浅浅笑意,他亲自为她斟酒,然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虽然这种酒并没有上次的酒浓烈,可是却有种醉人的芳香,会让人情不自禁沉醉。有这么好的酒为我们助兴,我很期待你的表现。”说着他将手中的酒杯和她的相碰,“为我们的合作干杯!” 她捏着高脚杯下端,轻轻摇晃酒杯,红色液体在杯中荡漾。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这杯中红酒,而杜明晟就是这酒杯,从此以后的一年间,她怎么都逃不脱他的禁锢。思及此,她心下有些黯然,但并未表现在脸上。她仰起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下一秒,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扳住她的肩,低下头,毫不迟疑地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吻很具有攻击性,在她的口中风起云涌。红酒的芬芳,水果的清香,强烈的男人气息,混合在一起,果然足以让她沉醉。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情场高手,一个吻就能让人销魂,也让她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没来之前,她曾想过,他会不会直入主题,单纯当做一场交易,委实没想到他前戏做得这么足。他仿佛知道她的耳侧是她的敏感区域,毫不吝啬地将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耳侧,还不忘轻轻咬着她柔软的耳垂…… 他将她推倒在餐桌上,酒瓶和酒杯被碰倒滚落到地上,她叹息道:“这瓶酒很贵哎!”之前听他说这是1985年的法国进口列庄级红酒,市价五万元一瓶,没想到五万元就这么被糟蹋了,怎么不让她遗憾?早知道,她刚才就多喝点了,可是身边这个男人又哪里给她多喝的机会了? 第10章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3) 情欲已经弥漫在杜明晟英俊的脸上,可是面前这个女人竟然能说出那么大煞风景的话。他不禁轻轻皱眉。到底是一瓶酒重要还是他的快乐重要?看来这个女人完全弄不清楚状况。 “专心点!”他沉声呵斥。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投入一点。 他将她的短裙推至腰间,然后把碍事的长筒丝袜一把撕开。 当他轻轻分开她的双腿时,她忍不住有些颤抖,她使劲咬着下唇,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就在她以为身上穿的那条黑色蕾丝小裤要被他扯开时,他突然停了下来。 她这次和上次的表现全然不同,上次她主动而热烈,这次却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躺着一动不动,任由他摆布。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刚才情欲大发的他也变得意兴阑珊。 “你能不能主动一点?放轻松一点?男欢女爱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没必要抱着奔赴刑场的决心吧?”他不满地说道。 莫锦年腹诽:和恋人在一起才是愉快的事情,和你一起完成交易会愉快才怪吧!嘴上却说:“你继续,我尽量配合。” 一句话说得杜明晟哭笑不得。好吧,既然她选择被动,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他使尽浑身解数调动她的欲望,在他高超的技巧下,她的身体早已放松,只是一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 终于,他融入了她温润的身体,她却依旧闭着眼,咬着唇,脸上看不出悲喜,只偶尔从口中发出一声低吟。 “睁开眼!看着我。”虽然他在进行着一项热情的运动,声音却冷得瘆人,“我不允许你把我想成其他男人!”只要一想起她在第一次和他亲热时叫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他就忍不住有种挫败感。霸道强势的男人总不允许自己输给别的男人,尤其是在女人的问题上。 莫锦年只好无奈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英俊男人的眼睛里已经布满情欲的色彩,额上和胸膛也蕴出细密的汗珠…… 他忽然离开她的身体,她以为自己的任务完成了,打算去洗个澡,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项目合作书和协议给他过目。 可是,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从桌子上挪开,他已经整装待发,开始了新一轮的战斗。 这一次,他的动作比刚才更为激烈,他让她双手撑在餐桌上,自己则从她背后与她合二为一。 同时他还不忘记腾出一只手来,移到她的胸前,温暖的大掌恰好包裹得十分妥帖。这一瞬间莫锦年想起了若干年前的一部电影《绝世好Bra》,上面说女人觉得最好的胸衣其实是男人的手掌从背后伸手握住的感觉。现在亲身感受,她不禁觉得这似乎有几分道理。因为被他从背后拥着,还有一种胸衣没法带来的安全感。男人宽阔的胸膛,有力的双臂,温暖指尖的触感……这些竟莫名让她觉得安心,似乎身后这个男人并非她的交易对象,而是深爱着她的男人。 他的体力简直好得惊人,半夜趁她半睡半醒之间,不安分的手探入她的睡衣下摆,从下至上地游移,一寸一寸地抚摩着她的光洁肌肤。她有些抗拒地想拿开他的手,却怎么也挪不开。 事后她累得都快散架了,只好求饶:“今天这是最后一次好吗?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他脸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笑容:“你下次主动点,就不需要我这么主动了。” 她睡意绵绵,顾不上他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回答:“好的,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现在让我睡觉好吗?” 她发现自己这次完全失策了,本来计划等他意乱情迷之际签下协议的,结果她的身体太不争气,几下就被他制服了,都没机会拿合同。 她暗暗决定,下次她一定要在某项运动发生之前先跟他把重要的事情谈妥,否则会误了大事。 由于晚上运动过度,实在太累,第二天早上莫锦年自然而然也就迟到了。 迟到倒没有多严重,最让她生气的是,她明明可以不用迟到的,却因为某人自作主张按掉她的闹钟,而且自己悄悄上班去了,也不叫她起床,才导致一向拿全勤奖的她这次意外迟到了。 偏偏运气不好的是,一到单位还被李云皓逮个正着。 “早啊,李总。”莫锦年笑着打招呼。 “您今儿来得真早啊!”李云皓语带嘲讽。 莫锦年“呵呵”干笑两声。 李云皓瞥了她一眼,开始切入正题:“你昨天的战果如何啊?” “呃……”莫锦年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昨晚和杜明晟的事情,那倒真是收获不少,让她大开眼界。紧接着她才想起李云皓说的应该是和“路诚”集团的合作案。其实也难怪她想歪了,谁叫昨晚上杜某人像是禁欲许久一般,把她折腾那么久呢? 李云皓看她一愣,脸上还飞上一抹红晕,分外动人。他心想这姑娘八成是没完成他交代的任务感到愧疚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人曾在几天前信心十足地跟我说,不需要一周,三天就可以把酒店项目拿下。可如今已经是第五天了,我怎么还没看到胜利的曙光呢?” “快了,我争取今天就把合同方案敲定下来,让‘路诚’那边盖章。”莫锦年此时真是懊悔得肠子都青了,为什么她昨晚没有先把合同拿给他签呢?不行,为了防止他赖账,她今天就到他公司去找他,让他把合同项目书以及他和她之间的秘密协议都签妥,以免夜长梦多。 李云皓本来还很气馁莫锦年又没拿下方案呢,这下听她说得如此镇定,心想估计事情谈得八九不离十了,心稍稍安定下来,说道:“那最好不过了。我再给你两天时间,如果再拿不下这个案子,那你就有耍弄老板的嫌疑了,到时候别怪我翻脸无情。” 莫锦年在心里叹了句“商人果然重利轻别离”,说:“不会的,我现在就去‘路诚’集团找杜明晟。”与其待在事务所听李云皓的数落,还不如去找杜明晟让他尽快签字。 李云皓甩甩手道:“去吧,我等着你的捷报,这次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这次照旧是那位余秘书将莫锦年带到杜明晟办公室前,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会在“路诚”集团的办公楼里再次遇见程然! 办公室的门一开,坐在杜明晟办公桌前的男人缓缓起身,视线转向门口,霎时,他和莫锦年同时愣住了! “杜总,程总,你们谈完事了吧?”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的余秘书自顾自地通报。刚才杜明晟给她内线说可以带莫小姐过来,眼下看这情况,似乎屋里两位领导已经谈完了,程然正起身欲离开。 程总?莫锦年暗自咂摸这个称呼。原来,他已经离开之前工作的那家外企了。看来当大富人家的乘龙快婿果然是上位的最便捷方式,他这么快就在“路诚”集团谋得一官半职了。 “谈完了。”杜明晟淡淡回道。他忽然想起程然的身份除了是他的妹夫之外,还是他的地下情人莫锦年的前任男友。这关系说起来确实有些复杂而混乱。 不知怎么,当他察觉出莫锦年和程然相互对视的异样眼神时,心里极不舒服。 他装作不知道程然和莫锦年之间的关系,笑道:“程然,是不是觉得莫小姐太漂亮了,连你这个有妇之夫都忍不住心动了?小心琳娜知道了吃醋!” “没有,没有。”程然连忙否认,视线移向别处,“只是觉得莫小姐有些面熟。” 岂止是面熟?莫锦年在心里冷哼一声。 “杜总,如果没别的什么事,我先去忙你刚才交代的事情了。”程然觉得三个人这样待着太过尴尬,赶紧说道。 “去吧。”杜明晟神情淡然地说。 办公室里只剩下杜明晟和莫锦年两人,他吩咐她把门关好,请她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不等她开口,他悠悠然地说道:“刚才的戏很精彩吧?” “戏不精彩,主要是演员演得精彩,比如你和他。”莫锦年不动声色地说。 “是吗?”他唇角微微上扬,“比起昨晚我们之间的戏,今天这场戏,确实不够精彩。” 经过他的提醒,昨晚活色生香的画面又一下子涌到莫锦年眼前,他在这么正经的环境下提这事做什么? 好吧,既然他提到了,她就顺着他的话说出她的来意:“只是还缺少了一个环节,一个签字的环节。”说着,她将项目合同书和协议一并从包里拿出,放到他面前。 他并没有看纸上内容,只是翻到需要他签字的地方,拿起黑色签字笔,刷刷两下签下了他的大名。 莫锦年看着飘逸洒脱的签名,难以置信他会签得如此爽快。 “你就不担心我在合同或者我们的协议上做手脚吗?”莫锦年不可思议地问。 杜明晟却自信满满地说:“你不敢!就算上面有问题,我也有更改权。” “简直是无赖嘛!签订的合同怎么能随便更改?”不管了,眼下他反正已经签字了,已经具有法律效应了,她不但可以向李云皓交差,也不用担心父亲公司的老员工失业了。 她把合同小心翼翼地装进包里,正打算离开,孰料他忽然对她勾勾手指,说:“过来。” “做什么?”她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顺从地走到他身旁。 他站起来,倾下身,将唇凑到她耳后,低语道:“昨晚餐桌上的感觉很好,算是你给我的大餐。现在要不要在这张办公桌上试试?嗯?” 他灼热的呼吸拂着她的颈侧,她忍不住心旌一荡,可还是将他一把推开,恼火地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当上总经理的,脑子里装的尽是些糨糊。” 他却有些无辜地说:“总经理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会有欲望,有需求。” “你再有需求也不能把闺房搬到办公室啊!”莫锦年愤愤说道。她就搞不懂了,这人昨晚已经那么卖力了,难道仍旧欲求不满?若是这样,那她接下来这一年就没好日子过了。想想都觉得可怕。平时都感慨时间过得慢,现在恨不得时光匆匆飞到明年的今天,因为那时候她就能脱离他的魔掌了。 他看着她生气的表情,非但不恼,反倒笑了。 “你笑什么?”莫锦年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不解地问。 他没有回答她,径直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塞到她手心:“拿着。” 她低头看着钥匙,问:“这是什么?你办公室的钥匙?给我就不怕重要文件被我窃取?” 他面色无波地回道:“我公寓的钥匙。要是想我了随时过去。” 听他口气说得好像她非巴着要去他那里不可似的,其实鬼才想要去他那里呢! “杜总,别忘了我们刚签过酒店项目合作书,相信你对这个酒店项目也应该比较看重,我想多花点时间和精力在这个上面。你要把酒店重新装修一番,也不想让钱打了水漂,对不对?”都说男人把事业看得高于一切,她就不信酒店项目在前,他会毫不在意设计效果。 孰料他只是微微扬起眉头,轻描淡写地说:“好啊,既然如此,那么过阵子我们一起去C市的酒店考察吧。” “……”她一时语结,完全没想到他这个大老板会亲自去考察。如果只有他们两个去酒店,会不会被人误会他俩的关系? 虽然她沉默不语,但他似乎已经明了她的想法,却故作疑惑地说:“怎么?你刚才不是也说我比较看重这个项目吗?我去考察不应该吗?” 她尴尬地点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应该应该。”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或许他真的只是因为重视这个项目才要和她一起去考察呢!否则,如果他真的想折磨她,何必大动干戈一起去C市呢? “对了,关于酒店项目的合同除了我的签字,还需要盖公司的章才生效。”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那找谁盖章呢?”莫锦年不禁微微一愣。可能是她太大意了,居然忘记了这一茬,以为只需要他的签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公章由行政总监保管,不过,行政总监好像休年假了。”他漫不经心地回道。 “你怎么不早说?”她瞬间有种被耍弄的感觉。 “我也是刚刚想起来。”他却看似很无辜。 她平复下心绪,尽量心平气和地问:“那行政总监什么时候休假结束,回来上班?” “我们的年假是十五个工作日,行政总监刚刚休假两天。”他说得碧波无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不过的事实。 “杜总,您这是在向我炫耀贵集团员工的福利很好吗?”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那也未尝不可。不过……” 因为着急,她不待他说完,就匆忙打断他:“我们老板让我今天就给他交差,否则就让我走人。当然,或许我丢掉工作你求之不得,可是,我还是要说,你不要以为自己投胎投得好,刚好投到有钱人家做富二代,就可以不考虑别人的工作,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杜明晟的眼神倏忽黯了下去,不过要非常仔细地留意才能看出端倪。 “听说过达摩克利斯之剑吗?”他幽幽问道。 莫锦年不知道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点头:“知道。”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视线投向窗外,似乎在自顾自地说着:“达摩克利斯起初羡慕国王拥有鲜花美酒、价值连城的宝贝、随时等候吩咐的侍从,以为国王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当国王跟他交换位置,当达摩克利斯自己穿上王袍,戴上皇冠,成了国王时,忽然发现天花板上倒悬着一把锋利的宝剑,尖端差点触到他的头,他顿时身体僵住了,脸色发白,只想逃出王宫,越远越好。也是这时候,他才明白,国王的宝座并不是那么容易坐的,因为那把悬在头顶的剑随时会掉下来,随时他有可能丧命。要知道,高处不胜寒,要想成为金字塔顶层的人,就必须冒各种风险。无论谁,都会面临那把无形的危险的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财富权力永远和风险如影随形。” 她听明白了,他说这番话无非是想告诉她:不要羡慕所谓的有钱人家的富二代,富二代面临的压力和风险通常也比一般人大。所以,有时候倒不如做平平常常的小老百姓,这样反而过得舒服踏实。 “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完,行政总监虽然休假了,但是公章暂时由余秘书代为保管,你可以找余秘书帮你盖章。”他慢悠悠地说。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她又想发火了。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他非要绕很多圈子才绕到关键点。 “还不是你没给我告诉你的机会?刚才我想说,被你打断了。”他说得理直气壮,唇角扯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也不知为何,他仿佛就爱看她着急,看她生气。这在他看来也是一种乐趣。就好像猫和老鼠,你来我往,你追我赶才有意思。 第11章 当时的月亮,化成今天的阳光(1) 她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想起这么亲昵又温馨的举动似乎只有恋人间才拥有。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心愿——她理想中的爱情就是能够在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恋人的脸,然后给他一个早安吻。 (1) 尽管杜明晟有时候说话比较无赖,但他到底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他不仅没有再为难父亲的小公司,让老员工全部留了下来,而且还扩建了新的厂房,引进新的人才。这样一来,不但老员工不需要失业,会因此更加愿意为公司卖力,另外公司也融进了新鲜血液,会给公司带来新的生命力。 由于公司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尽管公司被“路诚”收购,莫父仍旧觉得很欣慰,毕竟他一手创办的公司越变越好了。因此,他和莫母的矛盾也缓和了不少,两人天天吵架的日子也不复存在。 看着父母的生活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莫锦年认为她的付出是值得的。 何况,她所获得的还不仅仅是父母安定的生活,她拿下“路诚”的酒店项目后,被李云皓视为建筑事务所头号大功臣,给她安排了几个最得力的助手任她派遣。她的事业也仿佛瞬间平步青云,成了事务所的首席设计师。 而眼下看来,她付出的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近十天时间,她只去了他那里两次,而且还包括他刚从香港回来的那一次。或许他的情人不止她一个吧?就像过去的皇帝需要人侍寝,对喜爱的妃子翻牌子一样。她若去他那里,她就视作他那天恰巧翻了她的牌子而已。 只是,他这两次都没有对她怜惜,昨晚他又是折腾了她一宿,害得她没休息好,白天在单位哈欠连天。 晚上下班本想早早回家倒头大睡,孰料居然在小区门口遇见了程然!她打算装作和他互不相识,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无奈那人偏不如她所愿,长臂一伸硬是将她拦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已经分手了,再这么纠缠不清像话吗?”莫锦年面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亲密无间的男人。 程然一反往常的冷硬,语气平和地说:“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莫锦年冷哼一声:“我不稀罕!失恋的伤痛不是简单一句道歉就可以抚平的。” 程然微不可闻地叹口气,解释道:“离开你是我不对,但我这次找你是为上次在饭店对你说的话向你道歉。琳娜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谢谢你帮她解围。上次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一时心急。” 莫锦年不屑地轻笑出声:“你说的话都是屁话,没一句实现得了,我干吗要放在心上?” 程然盯着这个从前在他面前温柔似水,现在却能说出脏话的女人,无奈地摇摇头:“锦年,我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虽然我们无缘成为夫妻,但毕竟相爱一场,彼此也比较了解,总可以做很好的朋友吧!让我们重新开始定位我们的关系,好吗?” “免了!如果可以从头再来,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跟你认识过。”这些话她说得格外用力,仿佛一字一句都是从齿间挤出一般。 程然的脸色变了变,突然捉住莫锦年的手,深深地望着她说:“其实,我是有苦衷的。我娶杜琳娜是情非得已,我并不爱她。锦年,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想告诉你实话,我爱的人一直是你,只有你。” 一如既往温暖的手掌,难免会找到往日的眷恋。莫锦年要在内心挣扎片刻,才能将手从他手心一点点抽出。 她的唇角扬起一个笑容,语带嘲讽地说:“爱是什么?爱就是明明给了承诺却不能兑现吗?爱就是让我观摩你和别人的婚礼吗?爱就是分手了却不彻底放手让她还要活在痛苦中吗?” 面对莫锦年的质问,程然一时被噎住了,过半晌才说:“杜家跟我们程家有恩怨,杜家欠我们程家的我得讨回来。我娶杜家千金,不过是想把本应属于程家的东西争过来。锦年,你等我好吗?等我击垮杜家,在‘路诚’集团董事会占得一席之地,我会和杜琳娜离婚,再娶你。我相信,凭借我的能力,用不了多久,就会达成所愿的。” 莫锦年冷笑道:“原来,你当初跟我说的所谓奋斗就是不择手段地牟取利益。我不管你和杜家有什么恩怨,我只知道你不顾我们几年的感情,把我抛弃转眼娶了别人。”她晶亮的双眸牢牢盯住他,几乎咬牙切齿地问:“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被你占尽?既能事业丰收,又能爱情丰收?这不但是对我,对杜琳娜也不公平。毕竟,爱情和婚姻都不是你争权夺利的筹码。” 程然的眼神暗淡下去:“锦年,我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原本属于程家的产业被杜家耍手段夺走了,我父亲气愤不过,心脏病发作,父亲临终前嘱咐我一定要找机会把‘路诚’抢回来。我这也是在帮父亲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莫锦年和他恋爱时,他从来都没提过程家和杜家的恩怨纠葛,所以现在听起来就像听天书一样,愈发觉得他平时深藏不露,仿佛她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她冷冷地说:“你想做孝子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无关,何况,我们已经毫无关系了,不是吗?” “我们怎么没有关系?我们以前是恋人,以后还可以做朋友,做合作伙伴。我们甚至可以联手。如果我们联手,‘路诚’集团会更快改名换姓的。”程然信心十足。 “联手?你和我?”莫锦年有一霎怀疑她听错了,她和抛弃她的前男友联手,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不过她倒想听听他的高见,于是问道:“怎么个联手法?我可没你那么高的手腕。” “杜家兄妹俩,其实面和心不和。他们俩同父异母,而且在杜明晟很小的时候,杜德庆就和杜明晟的母亲离婚,娶了杜琳娜的母亲。从那之后,杜明晟跟他母亲一起过,生活得并不如意。杜德庆那时被美色所惑,没有考虑到子嗣继承事业的问题,直到后来,他年岁渐长,偏偏杜琳娜母亲的肚子又不争气,生下女儿后再也没有动静,于是杜德庆这才想起他有个亲生儿子杜明晟,这才把杜明晟重新召回杜家。你想想,杜明晟能不对杜德庆和杜琳娜心怀芥蒂吗?所以,他其实对杜家人是怀恨在心的。杜家人本来就有内部矛盾,只要找到合适的契机,给他们狠狠一击,自然会让杜家溃不成军。”不愧是想夺取杜家财富的人,程然对杜家的事情早已了如指掌。 莫锦年原来只觉得所有的狗血事件只有电视剧和新闻里才会出现,哪里会想到生活中的狗血事件远远比电视剧还要精彩。争权夺势、豪门恩怨、契约情人……真是要多狗血有多狗血! 程然继续说:“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我这边已经取得杜德庆的信任,并且赢得杜琳娜的心。你那里,花花公子杜明晟这次看起来对你好像是动真格的,自从和你在一起后,就没见他有过什么绯闻。你把他搞定,我把杜琳娜搞定,我们就成功一半了。” 莫锦年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仿佛自己真的从来就没认识过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心机怎么会如此深?明明前不久他还很“好意”地劝说她离杜明晟远一点,还说这是为了她好。才不过几天的工夫,他怎么说变脸就变了呢? 莫锦年忍不住咋舌:“程然,你不去演‘变脸’都可惜了。原来你的如意算盘早就打好了。该不会请我参加你和杜琳娜的婚礼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吧?你只不过是想借由你的婚礼让我认识杜明晟?” 程然否认道:“不是的。当初我是想,既然我不能给你幸福,我干脆请你参加婚礼,让你对我彻底死心。我压根没料到你会和杜明晟在婚礼上相识。老实说,起初看到你和他在一起,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爱你,当然不希望你成为别人的女人。可是后来想想,或许真的是我太自私了,我都娶了别的女人了,怎么你就不能拥有别的男人呢?再说了,有得必有失,人总要为达到自己的目的失去一些东西。再后来,我想明白了。你能赢得杜明晟的好感,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这就是很好的突破口之一。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杜明晟如果把真心给了你,你想从他那里得到情报并非难事……” 莫锦年实在听不下去了,匆促打断他:“程然,你给我听清楚了。我和杜明晟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和他只是合作伙伴。我不会为你铺路的,我绝不会成为你成功道路上的垫脚石。只是可怜杜琳娜了,原本以为找到了好的归宿,却没想到她只是你通往成功的阶梯而已。另外,我很疑惑的是,凭什么你认为我会帮你?” “就凭你曾经爱过我。爱一个人会心甘情愿帮他做一切,这不是你曾经说过的吗?”程然说得毫不心虚。 “爱?别再跟我提这个字了好吗?爱情在你面前一文不值。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爱了。” 说完这些她抬脚就走,不想再与他分辩。因为,哪怕和他多待一秒,她都会觉得压抑难耐。她委实没想到,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竟然如此不堪,居然为达到一己之利不择手段。 “那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的声音幽幽地自身后传来,她不由得微微一怔,连脊背都僵住了。 “没有,从来没有。”只愣了一会儿,她就说出了违心的话。既然她的生活已经翻开新的篇章,就要和过往彻底说再见,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何况,面前这个程然已经不是从前的程然了,他陌生得甚至让她觉得可怕。 “我不相信。”他不甘地说。他不相信,他们曾经那么甜蜜的爱情是假的。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莫锦年愣在原地,有温润的泪水悄无声息地落下来,滑过脸颊。当然,这些绝不会让他看见。 她快步向前走去,头也不回,只留给程然一个决绝的背影。 不知怎的,看着莫锦年的背影,程然的心间涌起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究竟是旧情难忘还是别的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莫锦年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擦干眼泪,调整好情绪了。她刚进家门,还在换鞋,莫母就拿了一件男士西装走过来问她:“锦年,你的衣柜里怎么会有男士西装?” “妈,你怎么能随便翻我的衣柜?”锦年一边劈手夺过莫母手中的西装,一边不满地说。 “还不是看你衣柜太乱,想帮你收拾一下。”莫母不以为然,然后迅速切入正题,“别打岔,这件西装是哪个男人的?” “妈,你这口气怎么跟审犯人似的?”莫锦年走进卧室,把西装重新挂到衣柜里。 莫母跟着她走了进去,不依不饶道:“你到今天都没带一个男朋友回来。你说我能不着急吗?说说看,这西装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母亲今天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莫锦年打算随便扯个谎言打发她:“我上次晚上加班回来得晚,刚好下雨了有些冷,同事出于好意就把他的外套借给我穿了。我一直忘了还他。” 莫母将信将疑:“真的吗?这西装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少说也得上万元,我怎么不知道你哪个同事这么有钱。” “妈,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突然对西装有这么多研究呢!哪里来那么多意大利手工定制的啊?估计是山寨货罢了。”莫锦年搪塞道。 莫母坚决地摇头,继续说:“不会的。看那剪裁,那料子,都是上等货。对了,昨天晚上你不是说去欣怡家了吗?怎么欣怡打电话来问你看不看电影?” “不就是因为和她一起看电影看到很晚索性就留在她家过夜的吗?”莫锦年说着打了个哈欠,对母亲下逐客令:“好了,审问时间到此为止。妈,我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了,给我一点自由的空间好吗?我困了,想躺一会儿。”说完,仰面倒在床上,从旁边拿过毛绒小熊一把抱住,翻过身去,背对着莫母。 “不先吃晚饭吗?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莫母仍在絮叨。 “我眼睛疼,先睡会儿,等睡醒了再吃。”莫锦年闭上眼睛。 “好吧。那你要记得调好闹钟,待会儿起来吃饭。我去看电视,不管你了。” “去吧去吧。”莫锦年此刻脑子中乱哄哄的,连听习惯了的母亲的话都觉得仿佛噪音一般。 或许,她还没能消化程然今天跟她说的话。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曾经深爱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城府深、会耍心眼的人。幸好他们及时分手了,幸好。 (2) 杜明晟开门进屋的时候,发觉有些异样,鼻端隐隐飘来饭菜的香味。他偏头一看,餐桌上已经摆了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 他心里已经有几分了然。这座公寓的钥匙只有两把,一把在他这儿,还有一把在莫锦年那儿,很显然她这次不请自来了,这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她仍在厨房忙碌。抽油烟机呼呼吹着,她背对着他,长发高高绾起,发上缀着银色蝴蝶形状的发饰。她穿件暗橙色收腰连衣裙,纤细的腰仿佛不盈一握。 杜明晟懒懒靠在厨房门边,一言不发,就那么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忽然有种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第一次,这间屋子有了烟火气息,有了家的温暖。 他很少回来吃饭,即使在这里吃饭,也是叫外卖,自己几乎从不下厨。 看久了,他唇角泛起一抹浅淡的微笑,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伸出双臂轻轻将她环住。他能感到她的身体微微一僵,手上的动作也骤然停住。 莫锦年本来正聚精会神地炒菜,忽然感觉腰上一紧,之后,男人温热的身躯仅隔着纤薄的衣衫贴着她的后背。 “想我了?”他将脸贴近她的颈侧,有灼热的呼吸拂过来,她的心微微一动,连带着呼吸都忍不住一凛。 她慌忙否认:“不是。我是来还西装的。” “那么,给我做饭是借西装的利息?”他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有菜糊掉的味道飘过来,莫锦年一边叹了声“糟了”,一边赶紧关掉煤气灶。 “是不是因为喜欢我才给我做饭吃?嗯?”他扳住她的肩膀,将她扭转过来,面朝着他。 一张浮现红晕的清秀脸庞带了些许的慌张神色,她摇头:“才不是,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是因为自己饿了才做饭的。” “哦?是吗?”他半信半疑地望着她,似乎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她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想迅速逃离这狭隘的空间,便说:“快吃饭吧,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却丝毫不搭理,倾下身来,一张英俊迫人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的后腰抵着坚硬的料理台,心想他不会变态地要在这儿把她就地正法吧?眼看着他的唇就要落下来,她把头一偏,温热的唇刚刚擦过她的脸颊。 他却低低地笑了声,然后若无其事地伸出修长手指,轻轻拈去她发上的青菜叶:“洗菜时不小心粘上去的吧?” 明明方才他作势要吻她,怎么现在倒是她多想了呢?她不知如何作答,只尴尬地笑笑当作回应。 平常和杜明晟一起共餐时,莫锦年也没发觉他是多么挑食的人。 可是,今日也不知他是故意找茬还是当真挑食,鱼汤不喝,说放了姜片,不喜欢生姜的味道;芹菜不吃,说有股奇怪的味道。 莫锦年忍不住皱眉,一共就做了三样菜,有两样他都不吃,难免有点失落。她都有些怀疑程然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如果杜明晟自小不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他又怎会如此挑食? 杜明晟本来想克服自己的饮食习惯,尝试着夹了一小块鱼肉送入口中,孰料还是受不了刺鼻的生姜味,不禁蹙眉道:“下次如果想要做饭给我吃,麻烦事先了解下我的口味,省得白白浪费了时间。” 莫锦年没好气地说:“我是做给我自己吃的,你不喜欢与我何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貌似我们的协议书上没有写明我有为你做饭的义务吧?”她好心好意为他做饭,他挑三拣四倒也罢了,还责怪她,真是岂有此理。 “既然你记忆力那么好,那你倒是说说看,协议书上规定的你的义务是什么?”他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第12章 当时的月亮,化成今天的阳光(2) 莫锦年羞愧不已,顿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了。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协议书上规定了她的义务是陪他上床,讨取他的欢心,却硬是要她亲口说出来。 “我忘记了。”过一会儿,她终于语气蔫蔫地说道。 他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中似有流彩在闪动。他长臂一伸轻轻一带,就将身旁的她拽入怀里,唇贴近她的耳后,悄声问:“需不需要我提醒你?” 温热的气息撩拨得她有些痒痒的,她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又想起这是她的义务之一,只好任凭他搂着,口中小声嘀咕道:“早知道今天就不送西装来了。”暗自后悔不迭。 不过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将她摁倒在餐桌旁的长沙发上,他英俊的脸就在她的正上方,两人离得如此近,仅仅对视了几秒,他就低下头,毫不迟疑地吻住了她的嘴唇。他吻得不疾不徐,辗转缠绵,柔软的唇舌细细描绘她的唇线。她的身体很快就有了感觉,似乎浑身的敏感神经都被他调动起来了,完全欲罢不能。 她不再被动地接受他的吻,而是热情地回应他,用力吮吸着他的唇舌。吻到尽兴处,她居然一个翻身,到了他的身体上方,干脆跨坐在他身上。看着他俊朗的脸上带点沉醉,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饱含春色,她竟突然有种成就感,甚至阿Q精神地想:谁为谁服务还说不定呢!这么帅的男人既能帮她轻松实现愿望,又可以免费供她消遣男色,她真是赚到了! 这样想的时候,她居然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这一细微的举动显然惹怒了身下的男人。 还来不及反应,她就被他一个翻身再度压在下面。或许是这个动作太大的缘故,两人顺势从沙发上滚到地板上,她的后脑勺直接和地面亲密接触,所幸沙发前铺着柔软的羊绒地毯,她才没被摔痛。 仿佛是为了惩罚她一般,他像小兽一样轻咬着她的唇,咬着她的锁骨,他要她更深地感受到他的存在,要她认真地对待这件事。她觉得痛,手不自觉地绕到他的后面,用力抓住他的后背,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肌肤…… 他动作不紧不慢,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停下来,缓缓进行,仿佛不是在做一项激烈运动,而是在弹奏舒缓的钢琴曲。他应该是故意折磨她的,偏偏在她最想贴近他汲取他温暖的时候离开她。 “现在你记起我们的协议内容了吗?”他的声音在她身体上方幽幽响起。 她的脸涨得通红,咬着下嘴唇不回答。 “嗯?还没有想起来吗?”他继续折磨她。 最终,她还是屈服了,终于启口道:“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他微一挑眉,下面又给了她一记。 她气喘吁吁地答:“我的义务是让你快乐,就像现在一样。”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扬起一个微笑。 等他终于释放出激情后,他气息不稳地伏在她耳边,低声说:“以后,拜托你敬业一点,专心一点。如果再笑可别怪我不客气。” 她今天算是领略到他的“不客气”了,以后哪里还敢重蹈覆辙。 莫锦年站在浴室里的花洒下方将身体冲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才能洗去他的味道一般。她今天已经完成任务了,回家可不能被敏锐的老妈嗅出男人的气息。 她洗完澡穿戴整齐,走出来打算跟杜明晟告别,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对她说:“今晚留下好吗?”神情里带了几分落寞,语气也不复一贯的嚣张跋扈,似乎有哀求的成分。 莫锦年有一刹那都怀疑她是否出现了幻听。这还是那个习惯用命令口吻的杜明晟吗? 她不知道方才在她洗澡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他突然情绪大转,一扫先前的霸道妖孽形象,变成了忧郁冰山男。可是,此刻他幽深的眼眸里流露出的忧伤,竟然让她无力抗拒,不忍拒绝。 沉默良久,她点点头:“好,我留下。但是我得先给我妈打个电话。” 莫锦年给莫母拨通电话后,随便扯了个谎言,说要跟同事一起加班,晚上就不回去了。莫母也没多问什么,只让她多注意身体,尽量早点休息,然后就匆忙挂断电话追她热衷的连续剧去了。 “你和你家人的关系看上去很好?连在外面过夜这种事情还要向家人汇报。”杜明晟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里握着手机,似乎刚才也打过一通电话。 “当然要汇报,我是家人引以为傲的乖乖女,在外面过夜算是一级大事了,怎么能不汇报?”莫锦年的口气里带点自嘲的意味,曾经的乖乖女现在应该可以和放荡女画等号了。 他的眸子暗淡下去,用前所未有的认真口吻说:“我倒希望也有人能这么关心我。” 莫锦年却不以为然:“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是杜家大少爷,算是这个城市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物,你只要一皱眉头,保证有无数女子为你赴汤蹈火。想关心你的人多了去了!” 他嗤笑一声:“她们关心的是我的荷包和我的身份,没有谁真正关心我这个人。”说完,他低低地叹口气,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说话的语气不似在开玩笑,莫锦年不知该如何安抚他,便提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你有爸爸、妈妈、妹妹,为什么不跟他们住在一起,非要自己住在这间小公寓呢?一家人住在一起多其乐融融啊!难不成你一个人住只是为了便于金屋藏娇?”她之所以这么说,还想旁敲侧击地验证下程然跟她说的那些话是否属实。 “金屋藏娇?这个‘娇’你是在说你自己吗?”他深邃的目光望向她。 她站在客厅的水晶吊灯下,璀璨灯光照下来,映得她周身都像是镀了金边,乌黑的眸子愈发明亮,仿佛有光华在眼中悄然流转。 她一个劲地摇头:“我当然不敢当。与你有往来的女子一定不止我一个吧?” 他英俊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说:“在遇见你之前,确实不止你一个。不过,我带回来过夜的女子,你还是第一个。” 明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是一场赤裸裸的交易,各取所需罢了,怎么此时此刻,他说的话听起来那么像恋人间的情话? 她没有回应,只是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至于你问我,为何我不跟家人住在一起。我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他们与其说是我的家人,倒不如说是伤害我母亲的一群败类!”他的目光中带点哀怨和愤怒。 莫锦年依旧默不作声。也是在这一刻,她才发现面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也有脆弱的一面。 “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的母亲离婚,娶了当时号称艳动全城的第一美女林如遇,据说当时她是奉子成婚的。或许是对她抢夺别人老公的报应吧,她的头胎生下来虽然是个男孩,但是不久后就生病夭折了。后来她生下女儿杜琳娜,再之后她费尽心思,想为杜家添一个男丁延续香火,继承杜家的产业,可是无论使用何种办法,她都没能再成功怀孕。而偌大的家业总要有人继承吧?这个时候,杜老头才想起我来,那个被他遗弃的儿子。”说到这里,他略略停了下,继续说,“我本来是不想回来的,我才不稀罕杜家的产业。但是不巧的是,那时候母亲刚好患上乳腺癌,必须及时动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我忽然发现所谓自尊敌不过现实,我本来就是杜德庆的亲生儿子,我何必矫情地拒绝本来就应该属于我的财产呢?我欣然接受了杜德庆让我来‘路诚’任职的邀请,同时母亲的手术也顺利进行了。杜德庆说是为了考验我,也为了能服众,让我从最底层的普通职员做起,两年后我做出成绩,一步步升职,才升到今天的总经理位置。其实说白了,我觉得杜德庆还是防着我,不然也不会把他的新女婿程然安排到公司做市场部总监,虽然程然职位比我低一级,但很有实权,在公司几乎要和我平起平坐。” 听到程然的名字,莫锦年的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不是还对他有牵挂,而是骤然想起程然对她所说的一切。程然说的和杜明晟说的完全能够连贯在一起,只是,程然进“路诚”集团是有预谋的,是经过他周密部署的,并不是杜德庆安插一个眼线这么简单。如果程然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得到“路诚”集团。 她该不该提醒杜明晟,程然其实图谋不轨,让他在公司提防着程然呢?这个念头在莫锦年的脑海中只是一闪而过。要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是拿交易威胁她的坏男人,她凭什么要把程然的秘密抖给他?虽然她很不齿程然的所作所为,但她和程然毕竟相爱一场,她虽然不会帮他助纣为虐,但也不至于对他落井下石。 见莫锦年不言语,杜明晟恍然想起程然是她的旧情人,怪不得她不发表意见。 “你还爱着他吗?”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微微一愣,才答:“这属于个人隐私,我可以不回答你吗?” 他摇摇头:“不可以。” “可是协议上没有规定我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她下意识地说。 他似乎有些动怒了,一把将她拉至沙发前,狠狠将她摁在沙发上,两手撑在她的身旁,眼睛紧紧盯住她,幽深的眸子深邃无比,感觉神秘莫测。 他扳住她的肩膀,俯下身来,将唇凑到她的嘴边,他柔软的唇覆上去,舌头灵巧地一转,就溜进她的口中,逼迫她与他唇舌纠缠。孰料她这次完全不配合,有些厌嫌地伸手推他,由于推不开,她甚至使出全身力气,狠狠咬上他的唇。 一股痛感从唇间袭来,他被迫松开她,伸手揉一揉有些红肿的嘴唇,舌头轻轻一舔,甜腻的血腥味隐约传来。 他眉头一皱,目光凛冽,冷声道:“一提到程然,你至于这么激动吗?你就这么讨厌我?竟然下这么大的力气咬我!是不是如果程然现在在这儿,你早就对他投怀送抱了?你是恨不得刚才与你交欢的人是他,不是我吧?不过,很遗憾,根据协议,你——必须——忍受我一年,还真是难为你了。”最后一句带有明显的嘲讽意味。 莫锦年心中有个声音在狂喊:不是的,不是的,我讨厌程然甚于讨厌你,我对他早已没有念想了。可是嘴唇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一般,张不开口。他嘴唇被她咬破时流的血也蔓延到她的口中,他的气味深深地攫住她,她觉得自己简直透不过气来。 不知为何,她的眼泪居然滑落下来,温热的液体沿着脸颊流淌,看上去是那么娇俏可人,惹人怜惜。 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不为所动,用冰冷的口吻说道:“不要妄想用泪水博得我的同情心,我可不吃这一套!你如果觉得委屈可以打我骂我,不要用流泪这种低级的方式。”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她擦了擦眼泪,拿起包,打算起身离开。 他的眉心蹙得更紧了:“跟我在一起就那么让你痛苦吗?你就不愿意跟我多待一秒钟?” 她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又摇头,回答道:“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我是想,这么晚了,我们与其在这里吵架,浪费宝贵的睡眠黄金时间,还不如赶紧停下骂战,去睡个美容觉。”她说得轻描淡写,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杜明晟先前绷紧的唇角一下子就放松了,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么奇特的,前一秒钟还是一副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模样,后一秒钟居然能若无其事地开玩笑。 “今晚你别走了,你不是都跟家人汇报过了吗?你先睡觉,我去洗澡。”显然杜明晟也没心情跟她吵架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之缓和下来。 “嗯。”她轻声应道。意识到他是个容易动怒的人,她索性就不违背他的意愿了。否则惹怒了他,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次日清晨,莫锦年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想和平常一样翻个身继续睡,却发现有些异常。她这才突然意识到她不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在杜明晟的房间里。 杜明晟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近在耳侧,一只手臂被她枕在头下,另一只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 就这样被他拥着睡了一夜,居然整夜无梦,睡得很熟,似乎他的怀抱让她有了安全感。 她轻轻移开他圈在她腰间的手臂,转过身来,看向他。 窗帘半拉着,晨光照进来,映得他的脸仿佛都发亮了。由于靠得太近,她能清楚地看见他浓密的睫毛、唇边的青色胡茬以及被她咬过的此时仍有些红肿的嘴唇。 老实说,他睡觉的样子委实好看,英俊又无害,就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帅气男子,让人没有抵抗力。 莫锦年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他的唇,心里有些愧疚,其实她也不想把他的唇咬破的。 忽然,她的手被他攥住了,他依旧闭着眼,含糊不清地说:“睡觉也不老实。”说完,再度把她圈到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 莫锦年不知道他是真醒还是在说梦话,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大气都不敢出,乖乖地被他拥着,不发一言,假装自己睡着了。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他发出低低的笑声:“刚才摸我嘴唇,是想趁我睡觉偷偷亲吻我吗?” 莫锦年恍悟他方才是假寐,沉默一会儿她才开口:“你对你的魅力很有自信嘛!” “当然!我读书时可是风靡全校的‘白马王子’,女人看到我不被我迷倒都不正常。”他大言不惭地说。 她忍俊不禁,或许是他正经惯了,一旦开起玩笑来总觉得有些别扭。 他睁开眼,看着被晨光映照的她,把唇凑过去,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个吻:“这是早安吻。” 她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想起这么亲昵又温馨的举动似乎只有恋人间才拥有。她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的心愿——她理想中的爱情就是能够在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恋人的脸,然后给他一个早安吻。 可是只不过一瞬的工夫,她就悄悄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对眼前这个男人动心,毕竟他只是她的契约情人,不是她的恋爱对象。他们之间只能谈性,不能谈情。 现在离一年期限还早,她得遵循既定的原则,不能越界,否则最后她可能受的伤更严重。她已经被爱情伤过一次了,不想再体验那种蚀骨之痛了。 如果两人之间只是纯粹的床上伴侣,不涉及到感情,到时候分开,她应该会感到自由,而不是伤感。 (3) 曾经,莫锦年以为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被心爱的人抛弃,如同从天堂坠入地狱,生活也从艳阳天变成阴雨天。 曾经,莫锦年觉得久别重逢、破镜重圆是言情小说里最动人的桥段,总觉得有缘人能再续前缘实在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 如今,莫锦年才知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已经下定决心忘记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可是那个人却偏偏要在眼前晃,晃得人心烦意乱。 她没想到程然会再次来找她,而且还是在她公司楼下。他浑然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径直扣住她的左手腕:“走,跟我谈谈。” 她极不情愿地挣扎:“你好好说话就成,拉拉扯扯做什么。” 程然视若不见,嗤笑一声:“别装清高了。以前你和我之间比现在这样亲密多了。” 莫锦年愈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令人讨厌,讨厌到让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多待一秒都是多余。她也很难想象,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恋人怎么会演变成如今这般地步,她简直觉得他比陌生人还要陌生,并且陌生得让她觉得可怕。 “那是以前!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莫锦年边说边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腕抽出。 他转过身来,牢牢盯住她的眼睛:“你不也说你和杜明晟之间没有那种关系吗?怎么有人看到你不时出入他的私家公寓?” 她的心不由得一沉,毕竟秘密被拆穿了,目光也有些闪躲,但嘴巴上却依旧立场坚定,“我没有。你看错了。” “哦?是吗?就算眼睛看错,但是相机拍的总不会有错。”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把一沓照片拿到她的眼前。 照片里那个戴着墨镜和鸭舌帽几乎全副武装的人正是她,而她正向杜明晟所住的公寓走去。 第13章 当时的月亮,化成今天的阳光(3) 她犹自装作不知,故作镇定地说:“这女人包裹得这么严实,脸都看不清,你凭什么说这人是我?” “这顶鸭舌帽还是以前我们一起去爬山时我给你买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再说你的身材和她相仿,怎么就不是你呢?”他说得振振有词。 “不是我,别胡乱臆测了。杜明晟的女人那么多,他怎么会看上我呢?你也太高估我了。”只要证据不够确凿,她就死不承认。 “这张够清楚吧?”程然从照片中抽出一张拍得最清楚的,那是她前天晚上进杜明晟公寓的穿着打扮。她本来去给杜明晟还西装,结果发现冰箱里空空如也,便去超市大采购。她回来时忘记戴上帽子和墨镜了,于是这张照片上她的脸就格外清楚。 “看看,这么多张照片,女人的侧影、背影、正面的身材都相似,说明戴墨镜的女人和你就是同一个人!”程然十分笃定地说。 莫锦年觉得再隐瞒也不是办法,顿时怒了:“是不是我又怎样?” “既然是你,你就需要帮我做几件事,否则我就把这些照片交给媒体。到时候不管是你还是杜明晟都会受到舆论的压力。” “你跟踪我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还威胁我!程然,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莫锦年火冒三丈。 程然冷哼一声:“那你告诉我,良心能值多少钱,有没有杜家的资产多?” 见莫锦年不吭声,他继续说:“只要你和我能联手,杜家的资产就是我们的。” “我不稀罕杜家的资产!”莫锦年睨他一眼,“你想争权夺利别拖我下水。” “你不稀罕杜家资产?!鬼才信呢!”程然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如果真的不在乎杜家资产,你会迫不及待爬上杜明晟的床?”言语之间满是冷嘲热讽。 莫锦年瞬间涨红了脸,羞愤不已,胸脯也跟着剧烈地起伏。若不是当初程然和她分手,若不是程然请她参加他和杜琳娜的婚礼,若不是她为了争口气请杜明晟做临时男友,若不是那天喝的酒太多神思恍惚……那她就不会爬上杜明晟的床,就不会和杜明晟有这么多交集。归根结底,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抛弃她的男人程然,结果他还理直气壮地在这里声讨她,真是岂有此理! 因为莫锦年保持沉默,程然自以为刚才他的话一语道破天机,颇为得意地笑了:“我没说错吧?你就是因为看中了杜明晟的钱才跟他交往的吧?这跟我和杜琳娜结婚的目的没什么两样。我和你都是为了杜家的资产,为的是同一个目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们是同一类人。”说着,程然长臂一伸,将莫锦年圈在怀里,说道:“所以,最后,我们才能真正走到一起。目前的分离只是暂时的。” 莫锦年使劲挣脱他的怀抱,冷笑道:“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你的高明手段我可差得远呢。另外,我要声明一句,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我们不可能重新在一起。” “锦年,我们之间真的有必要闹成现在这个样子吗?我们联手起来可是双赢的,你只要在这次杜家的酒店设计方案上做点手脚,我这边再联系别的股东扰乱一下,杜家在‘路诚’的地位就不保了……到时候杜家资产就到我们手里了,然后我们结婚,我们俩都能爱情事业双丰收,这不是很好吗?”程然企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莫锦年忍不住笑出声来:“程然,你的高智商究竟哪里去了?我如果真的想获得杜家资产,最便捷的方式就是和杜明晟结婚,那样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爱情事业双丰收!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 程然脸上表情明显一僵,但还是装作不动声色地说:“那好,既然你不念旧情,那我只好把这些照片都奉献给媒体了。”边说边扬一扬手中的照片,“你不要后悔!” 莫锦年连瞥都没瞥照片一眼,只说了句“随便你”便转身匆忙离去。 看到程然略微挫败的神情,莫锦年心里不是不雀跃的。说她小家子气也好,小人得志也罢,总之,只要看到他不舒服,她就觉得很舒服。 尽管在气场上她略胜一筹,但是她到底是被程然揪住了小辫子,拍下了她出入杜明晟公寓的照片。如果他真的把这些照片寄给媒体,那么,她和杜明晟之间的关系岂不是要公布于众了?那她岂不是违背了协议上的保密那一项条款?杜明晟知道后会不会大动肝火,重新对“锐力”进行整改? 烦心事真是越想越头大,越想越觉得仿佛世界末日就要来临一般。而莫锦年郁闷的时候最喜欢去健身房跑步了,出汗的时候喘气都来不及,确实没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健身房的跑步机前方有台壁挂液晶电视,里面正播着最新的娱乐新闻,莫锦年不经意间瞥到屏幕,居然发现和那位近日风头正劲的女明星杨思思携手同行的英俊男人竟是杜明晟!没错,就是他!他那招牌式的邪佞笑容,天生会放电的桃花眼,总是那么的惹人注目。 电视上的他依旧风度翩翩,气质卓然,他极其自然地牵着杨思思的手,杨思思则不时抬头看他,微微一笑,露出小女人的娇羞。看场景这是一个商业活动,杨思思是“路诚”集团新请的代言人。可是如果不看背景板上的代言产品,可能真要误以为杨思思和杜明晟是一对恋人了。两人无论是身材还是样貌,看上去实在太般配了。 不过,杜明晟这样出色的男人身边自然是不缺女人的,想必她莫锦年只是他女友花名册里的渺小成员吧?不对,她连女友都排不上,她是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 “Hi,我们又见面了!”突然,有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打断了莫锦年的遐思。 她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穿淡粉色运动服,站在离跑步机不远的位置,微笑着朝她挥手。 (4) 见到那张挂着亲切笑容的脸,莫锦年却忍不住心下一紧。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她不想见到的人都要在她眼前轮番上场呢? “是不是觉得电视上那个男人很帅?”杜琳娜走过去,扫一眼屏幕,笑着问莫锦年。 莫锦年不知怎么有点心虚,慌乱地点头,然后从跑步机上走下来。 杜琳娜的视线再度落在屏幕上:“说实话,这男人确实不是一般的帅,无论气质还是长相都是那么出众。如果不是遇到程然,我真找不到有谁可以跟他相媲美的。”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原来程然在杜琳娜心中的地位已经能和他的哥哥杜明晟相提并论了。只是,想起程然娶她只是为了利用她达到他自己的目的,莫锦年就不禁为她觉得可惜,甚至开始同情起这个“抢”走了她前男友的女人。 “你和你老公的感情看上去很好。”莫锦年试探性地说。 还处于蜜月期的女人从来都不懂得掩饰强烈的幸福感,杜琳娜面上的笑容更盛:“是啊,我老公一向很疼我,今天上午还帮我做早餐,一个大男人却亲自下厨做饭,真是难为他了。” 这话听在莫锦年耳里委实不是滋味,曾经他不也亲自下厨为她做饭吗?可是时过境迁,他私家厨房的食客再也不是她。 “你老公对你真好,真羡慕你们俩的感情。”表面功夫莫锦年还是要做足的。 “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杜琳娜很热情地问。 莫锦年下意识地摇头。 “太好了!那我帮你做红娘吧!你觉得刚才电视上那个男人怎么样?我介绍给你认识好不好?”杜琳娜语气里满是兴奋。 莫锦年这才想起一位已婚朋友说过的话,她说结了婚的女人就是看不惯单身女人,然后会热情地帮她牵线搭桥。 莫锦年连忙摆摆手,“这样的男人太过优秀,只可远观。如果真的谈恋爱会让人缺乏安全感,毕竟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太多了,如果他的女朋友不是个狠角色,一定招架不住。” 杜琳娜笑了一声:“其实这只是表象,平常越喜欢热闹喧嚣的人说明内心越寂寞,越渴求真爱。就像我从前一样,和男明星玩派对,也不过是掩饰那种孤独无助。这一点,我哥和我很像。”说到这里,杜琳娜脸上的笑容已然敛去。 莫锦年故做吃惊状:“哦,原来他是你哥啊!你真幸福,还有哥哥。我从小就羡慕有哥哥的同学。” 说过一次谎,就要用无数谎言去圆。而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一年,莫锦年想想就觉得漫长。 第14章 当时的月亮,化成今天的阳光(4) 杜琳娜苦笑一下:“我的很多朋友都这么说,都羡慕我有哥哥,而且这个哥哥还这么出色,长得帅,又有经济头脑。或许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吧,我并不觉得多出这么一个哥哥有多好。我总觉得他抢走了父亲对我的爱,因为他的存在,父亲给我的爱就不完整了。不像你们独生女,可以获得父母百分百全身心的爱。” 联想到杜明晟和程然所说的杜家兄妹的故事,莫锦年也能体谅杜琳娜的心情。毕竟,她也是无辜的,她不该被牵扯到上一代的恩怨中。她原本以为自己是父亲的掌上明珠,父亲此生只宠爱她一人,谁知会凭空冒出一个素不相识的哥哥。这件事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一时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娇纵惯了的杜琳娜。 杜琳娜作为抢走男友的情敌,莫锦年应该是恨之入骨的,可是同为女人,莫锦年又有些同情她,她虽然表面风光无限,吃穿不愁,可到底也是可怜之人,亲情不如她想象中的圆满,就连她觉得幸福的爱情也只是假象,只是程然打击报复杜家的工具。 这么一想,莫锦年不再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悲惨的人了。至少她在失恋之后又有了新欢,尽管这个新欢很难伺候,尽管这个新欢只是她为期一年的秘密情人。不过,正因为一开始说好了只谈交易,无关感情,所以她就从来对他不抱希望,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不像杜琳娜对程然,以为他全身心爱她,实际上他的爱如同海市蜃楼,只是华丽的表象,终有一天会烟消云散。到时候倘若她知道真相,一定会体会到一种从天堂坠落地狱的痛苦,就像曾经失恋的莫锦年一样。她曾以为会和程然欢欢喜喜进结婚礼堂,谁知最后他还是牵上了别人的手。 那种原本抱了很大希望,最终希望落空的感觉让人很难承受。如果真的如程然所言,他和杜琳娜结婚只是为了杜家的财产,杜琳娜得知真相时的感受应该不会比莫锦年当初失恋好到哪里去。那样,杜琳娜就会重蹈莫锦年的覆辙,被同一个男人抛弃。 果然,所谓幸福感是比较出来的。跟杜琳娜相比,好像她现在会比较幸福一点。可是,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 她明明知道程然的动机,不想看到别的女人像她一样为爱受伤,但是她又不能提醒杜琳娜,想必沉迷在热恋中的女人是听不进别人的忠告的,估计还会嘲笑她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她就懒得棒打鸳鸯了。 何况,爱情这回事,本来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最后会失恋,会受伤,也是自找的,谁也怨不着。 莫锦年神思恍惚之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中,一时没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在响,还是杜琳娜提醒她“你的手机响了”,她这才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接听。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略显不悦的声音:“在忙什么?怎么过这么久才接我电话?” 莫锦年不由自主地将手机往耳边靠了靠,生怕杜明晟的声音被杜琳娜听见。其实是她做贼心虚了,健身房里没那么安静,杜琳娜根本不会听到话筒里的声音。 莫锦年感觉和杜琳娜独处太过别扭,这个电话刚好给了她脱身的机会。“我朋友找我有事,我得走了,改天再聊。” “好啊,你先忙,回头见。”杜琳娜笑着和她道别。 接电话慢倒也罢了,还再次把他的电话当作摆脱别人的借口!杜明晟不禁微微蹙眉,脸上浮现不满的神色。 其实令他更为不满的是,她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主动。除了上回去他家给他做饭让他又意外又感动之外,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去过他那里。这几天公司事务又繁忙,他也没顾上召见她,今天忽然想起给她电话,结果她半天不接电话,一接电话,不发一言,反倒拿电话当摆脱别人的借口,也难怪他阴沉着一张脸了。 “你看起来业务很繁忙啊!”杜明晟的语气明显带着几许讥讽,“是不是除了我,还有其他金主?” 这时莫锦年已经拿着电话走到更衣室,想到刚才在健身房电视屏幕上看到的他和杨思思携手同行的画面,她忍不住回击:“我哪里有杜总那么大魅力,身边从来都是繁花似锦的。” 饶是在电话这端,杜明晟也能隐隐听出她话里有酸酸的味道,方才的不快瞬间一扫而空。他唇角微扬,泛出一丝笑容:“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吃醋?” 莫锦年嗤笑一声:“我怎么敢吃醋?我有资格吃醋吗?” “你比谁都有资格。别忘了,这一年,你是我的女人。”他说得异常坚定。 这一年,她是他的女人。可是,这一年,他不仅仅是她的男人。感情的世界里,怎么男女是如此的不平等?程然已经有了老婆,却还想和她旧情复燃;杜明晟的感情生活应该更加丰富多彩,并不缺她一个。这么想想,莫锦年就会觉得女人在爱情方面太弱势了,位于上风的似乎永远是男人。 莫锦年压低声音,冷冷道:“我知道我的身份,用不着你提醒。另外,你不要误会,你的感情生活再混乱,都与我无关。而我交不交其他男友,你也无权干涉。协议上有规定,我们之间除了床伴关系,不涉及感情。所以,在感情方面,我们都是自由的。” “不要老跟我提该死的协议!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说过,我对协议有更改权。” 杜明晟陡然提高声音,浓眉锁得更紧了,很显然他被她成功地惹怒了。“不管以后你如何在情场上风生水起,至少,这一年,你是属于我的,完完全全属于我!不管是身体还是感情!”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的。 莫锦年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心里想的却是——凭什么你可以属于别的女人,而我只能属于你?这样想想竟然有些不甘。 事实上,他们本来就处于不对等的位置。她是得了他的好处的,他把酒店项目交给她,他帮父亲的公司脱离困境。从一开始,她就是欠他的,所以她就必须对他唯命是从。尽管她很不情愿,很不甘心。 两人既然处于不对等的位置,又如何谈感情?真正的感情从来都是纯洁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单纯,又如何让她对他付出感情? 莫锦年紧紧握着话筒,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试探地问:“如果我做不到呢?” “做不到就让一切回到原点,这笔交易我取消。”电话那端的声音冰冷到极点,仿佛一股寒气从话筒里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明明窗外阳光明媚,她却感觉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她绝对不会让一切回到原点,不然之前她的犹豫,她所做的那些努力不都前功尽弃了吗?她要向前走,不能倒退回去了。 “那就算我同意,你就不怕我是配合你演戏吗?你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要我马上对你付出感情也不现实,顶多只能是演戏给你看。”莫锦年有自知之明,她并没有演戏的天分,所以打算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样事后他若是对她的表现不满,因为有思想准备,倒也不至于解除协议吧? “演戏也可以。我要你当好我的情人,哪怕只有一天都要演得像真的。这就意味着你要全身心地对我付出,不只是付出你的身体,还要付出你的情感。”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怎么可以这么霸道?”她不由自主地垂下头,有些沮丧和无奈。 “我就是这么霸道,尤其是对我在乎的人。”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听在莫锦年耳中却觉得好似一句暧昧至极的情话,她的心莫名被牵动了下。 刚才还感觉心头阵阵阴霾,只这一句话,莫锦年忽然觉得眼前又亮堂了。她站直身子,微微仰起头,窗外刺眼的阳光透过旁边的窗户照进来,晃得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可是她却不经意间扬起嘴角,很享受沐浴着阳光的感觉。 原来,就算被爱情所伤,在听到疑似表白的情话时,还是会心动,还是很受用。毕竟,这说明她魅力不减当年啊! 她忽然想起赵欣怡曾对她说的那句话:忘掉旧恋人的最好方法是拥有一个新恋人,治疗失恋的最佳方法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以前她不以为然,现在怎么觉得这句话是真理呢?虽然,她也并不能分辨杜明晟对她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第15章 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1) 原来,没有爱情,也是可以在一起的。原来,她竟然可以容忍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发生那么亲密的行为。又或者说,其实,她对他并非没有丝毫感情? (1) 莫锦年和往常一样,照样戴着帽子和墨镜,鬼鬼祟祟地进了杜明晟所住的公寓楼。刚走到电梯前,帽子突然被人扯掉了,她顿时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不会是被程然派的眼线逮个正着吧? “打扮成这样,也不怕保安把你当小偷抓起来?”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听见他的声音,她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定:“我打扮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杜明晟极轻地笑了,口气中带点讥诮:“我有点花边新闻不是很正常吗?” “是很正常。你恨不能电视上天天出现你和各色美女的新闻你才开心吧?”莫锦年冷哼一声,语带嘲讽地说:“第一次遇见你,你不就说什么女友花名册吗?说说看,现在你的女友排到第几号了?能比得上冠希哥吗?” 杜明晟顿时就乐了:“我就那么随口一提花名册的事情,没想到你一直念念不忘。看来,你很在乎我嘛!我说的每句话都记在心上。” “……”莫锦年一时说不上话来。 此时电梯下行到一层,电梯门一开,他和她一前一后走进去。进入电梯,他把手中的帽子重新扣到她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将她审视一番,一本正经地说:“你这样还挺像狗仔的。” 莫锦年配合他:“多谢夸奖。需不需要我挖掘你的绯闻提供给媒体啊?” 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好啊。待会儿我家会有劲爆的画面,你要是不在乎新的艳照门事件,欢迎随时拍摄。” “流氓!”她白他一眼。 一进屋,门刚关上,杜明晟就将莫锦年压到门板上,倾下身吻住了她的唇。她显然未料到他会如此急切,下意识地有些抗拒,双手护在胸前,同时使了点力气推他。他却纹丝不动,依然忘情地吻她。这个绵延缠绵的吻仿佛持续了很久,就在她觉得自己窒息得缺氧的时候,他终于松开她。 她刚打算松口气,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探入她的腰间,把她塞在套裙里的衬衣拽出来,将衬衣推高,露出黑色蕾丝胸衣,美好的胸型一览无余。他的眼神变得灼热,手掌覆上去,她感觉身体没来由地战栗了一下,口中呢喃着:“你想做什么?” 莫锦年在这个情迷时刻还在问他想做什么,实在是让他自尊心大受打击。他还做得不够明白吗?她竟然问他想做什么?! 杜明晟抬起头,微微挑眉,不满道:“难道看不出来我想做什么吗?我得对得起你刚才对我的称呼啊!” 她的脸上已经漫上一层红晕,看上去十分娇羞动人。然而她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唱起了空城计,她快速转移话题:“可是,你不饿吗?要不要我先去做饭?” “我是很饿啊!你没看出来吗?”他边说边将手探入她的裙摆,温柔地抚摸着她大腿内侧,她的身体霎时像过电一般,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似乎从腿部蔓延到心尖。 “那我先去做饭。”莫锦年不解风情地说。 “我很饿,所以要先吃了你。”他脸上表情一本正经,手上动作却更加过分。 正在此时,一阵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听这铃声不是她的电话,那么就是杜明晟的手机在响!这下莫锦年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大声说:“电话!你的电话!” “听不见!专心点!”杜明晟没好气地说。 “会不会是非常重要的电话呢?比如和杨思思有关的。”莫锦年还在垂死挣扎。 “她的电话算什么?”杜明晟嗤之以鼻,同时扬起唇角,她还说没有吃醋!一定是看了他和杨思思一起出席活动的报道吧? “那会不会是跟工作有关的呢?你的下属向你汇报工作进展?”莫锦年再度“好心”地提醒。 “如果有这样的下属,我一定开了他,也太不会挑时候了。”杜明晟直起身,放开她,慢悠悠地说:“先饶过你一回。”说完就去掏手机。 “谢谢啊。”莫锦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客气,我们晚上继续。”杜明晟唇角微扬,笑得十分自如。然而这个明媚的笑容在莫锦年看来却是那么的诡异——啊?还要继续?他都不嫌累的吗? 杜明晟接电话的时候,莫锦年去做饭。结果发现他家的冰箱和她上次离开时没什么不同,她讶异,他平时都不在家里吃饭吗,是不是外面的应酬太多的缘故? 好在上次她过来买的菜还没坏,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她也懒得出去买菜,索性就地取材,做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直到她把晚餐从厨房端到客厅时,杜明晟还坐在沙发前通电话,眉头微蹙,是她很少见到的郁郁寡欢的神情。 她不是有意偷听他讲电话的,可是她坐在餐桌前等他时,那些话还是十分清楚地飘到了她的耳中。 “你顾忌他做什么?到底谁才是董事长啊?……董事会都已经决定做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我这边都签订合同了,你这样让我如何跟我们的客户交代?我们以后还有没有信誉可言?”一句又一句的反问句,能够反映出杜明晟此时不满的心情。最终他把电话挂断,气得把手机摔到地板上。 “就算你的手机再顽强,你也不能这么对它吧?”莫锦年走过去弯下腰帮他把手机捡起来,放到茶几上。 杜明晟把她一把拉到沙发旁坐下,一本正经地说:“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莫锦年直觉是不太好的事情,可是对她而言,最坏的事情也不过就是失恋以及父母不开心吧?她从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说吧,我的心脏负荷力不错的。” “关于那个酒店合作项目,有可能会泡汤。”杜明晟有些挫败地说。 莫锦年的表情并未有多大的变化,只是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你说的酒店考察一直迟迟未能成行呢!可是,这么一来,我怎么向我们老板交差呢?” 杜明晟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他告诉她此事后,她会拿协议做文章,说“那你没有按照协议履行细节,要不我们把协议时间也打个折扣?”然而她对协议的事儿却只字未提,这委实让他有些意外。 “我再争取看看吧。”方才的电话是杜明晟的父亲杜德庆打来的,反映关于酒店重新整改装修的事宜,董事会上持反对票的股东居多,尤其是公司副总孟怀殚。据说孟怀殚和程然私底下走得比较近,或许是程然在他耳边煽风点火的缘故吧。 “刚才你打电话时,语气那么凶,就是为这事儿吗?”她试探性地问。 他侧头看她,挑了挑眉头:“你偷听我讲话?” 她大呼冤枉:“是话自己飘过来的,我才不稀罕听呢!”说完想起桌上的饭菜,赶紧转移话题,“菜快凉了,赶紧吃吧。” 不过是很普通的家常菜,杜明晟却一副吃得很香的样子,还煞有介事地对莫锦年伸出大拇指:“厨艺有进步了!” 莫锦年只尴尬地笑,她怎么觉得这次发挥得不如上一次好呢?上次的鲫鱼汤和芹菜炒肉丝可是她的拿手菜呢,结果他十分厌嫌地说难吃。这次只不过是西红柿炒鸡蛋和青菜豆腐汤,结果倒对他的胃口了。或许是他平时应酬多,吃惯了大鱼大肉,所以才想吃点素返璞归真吧? 虽然她有些纳闷,但他喜欢吃她做的菜,不知怎的,她竟莫名有些高兴。 因为方才的那个电话,杜明晟还是觉得心里憋得慌,拿了遥控器打开电视,孰料电视里正在播的娱乐新闻正是杜明晟和杨思思携手同行的那一幕。 同样的画面莫锦年看第二次的时候仍然有些不舒服,不过她表面装作浑不在意。她的动作还是泄漏了她的情绪,心神不宁之际居然把筷子伸到杜明晟碗里去夹菜。 杜明晟似乎猜中她的心思,唇角浮现一抹笑意:“怎么?吃我的菜是想和我间接亲吻吗?” “才不稀罕呢!”莫锦年把菜还回他碗里。 “那是因为什么?是不是看到我和别的女人走在一起你不开心?”杜明晟微挑眉头。 “你跟别人在一起关我什么事。”莫锦年用生硬的口气说。 杜明晟就坐在莫锦年身旁,他一把扳过她的肩膀,逼迫她和他对视:“当然与你有关。你如果能对我付出感情,自然就觉得和你有关。” 莫锦年微微一愣,没有作答。 他继续说:“因为,你如果在乎我,就不会希望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2) “因为,你如果在乎我,就不会希望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莫锦年的心似乎被轻轻牵扯了下。她好像真的不希望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呢,不然看到电视上的画面也不会难受了。 感情的问题太过复杂,莫锦年刚从一段失败的爱情里走出来不久,不太想再次陷入,于是她特意绕开话题:“你猜猜今天我看到了谁?” “谁?”他并不去猜,而是问她,同时松开她的肩膀。 “杜琳娜。”莫锦年并不想把见到程然的事情告诉杜明晟,以免他胡思乱想。 “哦。”他面无表情地答了下,继续吃饭。 看他的表情太过平淡,她都觉得奇怪,问:“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认识她的吗?” 他这才放下筷子,侧头看她,说:“你和她都喜欢同一个男人,你们能认识不是很正常吗?一个想了解这个男人的现在,一个想了解这个男人的过去。两个人刚好可以交换恋爱心得。”他虽然说得波澜不惊,却隐约能听出话里有轻微的妒意。 “杜先生,请注意你的用词,我早已经不喜欢那个男人了。”莫锦年盯着他似乎深不见底的眼睛说。 “哦?那你现在喜欢哪个男人?”他轻轻扬了扬眉。 “……”话题怎么又好像绕回来了?莫锦年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虽然杜明晟很期待她的答案,但见她犹豫,他也不再深究这个问题,轻启薄唇:“我不要求你给我明确的答案。但是,你既然跟我说已经不喜欢那个男人了,我相信你。” 他说“我相信你”时的口吻前所未有的认真,她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 这一刻,她觉得他的眼睛分外清亮,幽深的眼眸中似乎有光华流转,一时她的目光竟然移不开,就好像他的眼睛是磁铁一样,将她牢牢地吸附住了。 还是杜明晟伸手轻轻将莫锦年前额垂下来的长发拨到耳后时,莫锦年才回过神来,不再是一副傻愣愣看着他的表情。 他帮她拨头发时的动作极为轻柔,修长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面颊,有着温暖的触感。 “你的耳垂很好看,应该露出来。”他看着她小巧可爱的耳垂说道。 莫锦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惊讶道:“不是吧?不是都说耳朵大才有福吗?我耳垂这么小。” “耳垂小刚好适合佩戴钻石耳钉,改天带你去买。” 莫锦年立即拒绝他的好意:“才不要呢!说得跟我被你包养了似的。” “包养”这个词在杜明晟听来有几分刺耳,他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她怎么会和她在一起,怎么会同意和她签署一年的协议把自己绑定在一个女人身上?他可是不喜拘束的射手座呢!表面上看来莫锦年是被动的,其实杜明晟才是被动的。在感情的世界里,谁付出的感情多,谁就处于被动的位置。 有时候,越是处于被动的位置,嘴巴上就越想占上风,比如此刻的杜明晟。 “至少我‘包养’了你一年不是吗?这一年,你就得听我的支配。无论感情还是身体,那我想给你的身体增加一点装饰,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杜明晟特意强调了“包养”那两个字。 果然,他的目的达到了,莫锦年脸上的表情瞬时僵住了。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完全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拿她的话肆意发挥。虽然她很不情愿听到这些话,可是他说的又有几分道理。 见莫锦年轻咬着唇不声不响,杜明晟微一挑眉:“怎么?后悔当初的决定了吗?” 莫锦年是有些后悔,她和他签订那份协议怎么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然而,现在她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再说,就算她取消协议,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他还能轻松地决定“锐力”的未来。而她,已然“伺候”了他这么些天,这个时候取消协议,吃亏的人只能是她自己。 莫锦年轻轻摇头:“我从来就不会后悔自己做的任何一个决定,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会有后悔药卖的。”尽管口是心非,她却说得义正辞严。 他笑了一下:“你是我见过的比较理智的女人,能把客观事件和个人情感分得很清楚。只是……”说到这里,他略微停顿一下,“我希望你对我不需要分得这么清楚。” “什么意思?”她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是心甘情愿的,不只是因为协议的约束。”终于,他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 世界忽然静止了一般,莫锦年只听见胸腔里那颗心怦怦跳得厉害。这种感觉还是当初她和程然热恋时才有的感觉。这种情不自禁的心动久违了,这种感觉让她迷恋,也让她有些惶恐不安。有个念头似乎轰的一声在她脑中炸开——该不会是她爱上他了吧? 难道她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时间久了,她都习惯了和他在一起,还不可思议地爱上了他? 不行!她怎么可以爱上他?一年时间之后,他们就路归路,桥归桥了,她要是对他动情,最后受伤的还不是她自己?程然和她的恋爱还不够惨痛吗?什么甜言蜜语,什么美好承诺,什么相守到白头全是假的,全是麻痹人神经的迷药。她才不想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 莫锦年竭力拂掉方才的想法,平稳下自己的情绪,尽量不动声色地说:“可是,如果不是因为那份协议,我又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杜明晟只觉得一颗心倏忽揪紧,眼角眉梢尽是冷凝:“你能不能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协议了,听上去真的很刺耳。” “这次可是你先提起的。”莫锦年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让杜明晟哭笑不得。 莫锦年知道他为何生气,毕竟方才他疑似告白,结果却被她冷冰冰地打回去了,也难怪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那么难看。男人嘛,不就是要面子吗?估计像杜明晟这样的优质男人被拒绝的次数并不多。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要打击他。虽然未来如何谁都无法预知,但就算他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喜欢她,她也不能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人有的时候是有点犯贱的,太容易得到的不一定懂得珍惜。 吃完饭莫锦年收拾碗筷去厨房,正准备洗碗,没想到杜明晟已换了身家居服走过来,说:“我来洗吧,你做饭,我洗碗。我们分工合作。” 杜明晟尽管穿着浅蓝色家居服,却依旧掩盖不住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倜傥风流。 既然有人主动帮忙,莫锦年自然乐得轻松自在,她索性放下碗筷,回道:“那你洗吧,我先回去了。” “你现在还不能回去,你还有事情没做呢!”杜明晟瞥她一眼,只这一眼,似乎满含春色,看得莫锦年竟然心旌一荡。 大学室友乔安安果然说得没错,桃花眼男人最能摄人心魄了,只轻轻一瞥就好似洋溢着脉脉深情,不然她也不会迷恋她那桃花眼的“哥哥”顾思城那么久了。 “什么事情?”莫锦年边拿毛巾擦手边问。 “你忘了吗?刚才我们进屋时还没做完的事情。”他俯身凑到她耳畔“好心”地提醒她。 有温热的气息如柔和的羽毛一般,缓缓刷过她的脸颊。 她以为他说的“晚上继续”是开玩笑,没想到他居然是动真格的。 “那个……能不能改天?”莫锦年和他商量。 “不能。”他慢条斯理地回答,然后姿势优雅地卷起衣袖,拿起碗来洗,“不然你以为我会主动帮你洗碗吗?还不是为了你能保存点实力,待会儿好好发挥。” “……”莫锦年无语得只能抬头看天花板。 她刚才有一阵还差点被他打动,觉得他能对洗碗这种琐事主动请缨,还挺懂得关心她的。有一瞬间她还恍惚觉得跟他在一起这么过的话,似乎也还不错。她的父母就是这样“你做饭来我洗碗”地过了数十年平凡却温馨的生活,这样的有些类似男耕女织的平常夫妻生活却也是她所向往的。 谁知,他只是为了所谓的未尽事宜……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第16章 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2) 原来,想要真正把感情和身体分得一清二楚,其实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杜明晟在厨房洗碗,莫锦年转身去卫生间洗澡。 她走进去,伸手开了灯,然后将门轻轻带上。 脱衬衣的时候,她的脑中莫名闪现方才进屋时杜明晟拽出她衬衣的画面,随即一抹红晕浮现面颊。他是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人,谁会料想到他竟然会将她推到门板上…… 在莫锦年看来,他似乎不太懂得按捺欲望,她这一年的所有权已经归他享有了,结果还那么迫不及待。或许正如他所说,他是霸道的。 他说:“我就是这么霸道,尤其是对我在乎的人。”可是她真的是他所在乎的那个人吗? 脱下衬衣和裙子,莫锦年才意识到她还没刷牙洗脸。按照平常的流程,她是先刷牙洗脸,然后再脱衣服洗澡。今天也不知怎么搞的,竟然把一贯的流程搞混了。 她一边拂掉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边弯腰拿起牙刷。 (3) 杜明晟虽然现在身价不菲,也几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他以前毕竟和母亲单独在一起生活过,并非没有做过洗碗这样的琐事。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帮除母亲之外的第二个女人洗碗。 父母的婚姻不幸福,或多或少给杜明晟留下了心理阴影,从很小的时候他就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于是,长大之后,他把爱情当儿戏,常常游戏花丛中。 而因为莫锦年,他第一次相信爱情。 这个女人会为爱情而哭。她毅然去参加前男友的婚礼,表面看上去冷静,实则有些悲怆。这个女人真正为爱情付出过,所以在爱情逝去的时候才会哭,可是为了心爱的那个人幸福,她又懂得适时放手,并不纠缠。 莫锦年和他以前见到的那些或被他的长相吸引,或被他的身价吸引的女人不同,就算和他有着契约关系,她也只是按照协议上的规定,并未对他要求更多。甚至,他说要送她耳钉,她还毫不犹豫地拒绝。可见她并不是那种看重钱财的女人。 他原先是不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的,可是,这个在酒店的走廊里意外撞上他的女人就是这么容易就能牵引他的思绪。最初,他以为是杜琳娜婚礼后他和她发生的一夜情所带来的彼此身体的吸引,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他对她的感情已不只是单纯的身体上的吸引了。 几天见不到她,他会想念她;虽然她只是因为协议和他在一起,但他希望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契约关系,也不希望这个契约的期限只有一年;甚至,他还会嫉妒程然,毕竟程然比他更早遇到她。 他有时候会不甘心地想,倘若他能早一点遇见莫锦年,她爱上的那个人会不会是他,而不是程然? 洗完碗,杜明晟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手间,推开门,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不由自主地驻足观望。 她背对着他,正弯着腰洗脸,身上仅着胸衣和底裤,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一览无遗。长发披在肩头,有发丝垂在胸前,在柔和的灯光下,黑发似乎衬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愈加白皙光滑。因为弯腰的动作,镜子里恰好能看到她轮廓毕现的乳沟,风光无限。 他站在门口看得入迷,她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吧?这不是诱惑他“犯罪”吗?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流着,莫锦年并未察觉到有人走近,她掬起一捧水,洗去脸上残留的洗面奶。 等到睁开眼看镜子时,莫锦年才发现不知何时杜明晟已站在身后。 他伸出手臂环住她,温软的身体一下就拥入怀中,鼻端萦绕着洗面奶的清香。 不待莫锦年做任何反应,密密麻麻的吻悉数落了下来,灼热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根、颈侧,有丝丝酥麻的感觉。 他偏过头来,找到她的唇,温柔而极尽缠绵地吻她。 似乎他是接吻高手的缘故,她竟深深沉溺在这个吻里。有一瞬间甚至幻想:这个吻倘若能够持续到地老天荒该有多好。因为闭上眼睛,她能感到的就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能调动她的激情和快感,她就不会去想跟她接吻的这个人并不是她的男朋友,只是契约情人。 在没有遇到杜明晟之前,莫锦年一直认为,接吻也好,发生性行为也罢,这些都是恋人之间才能拥有的亲密行为。可是,遇到杜明晟以后,一切都变了。 他打破了她的规则,扰乱了她的日常生活,她甚至成为一个她自己从前都不齿的人。原来,没有爱情,也是可以在一起的。原来,她竟然可以容忍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发生那么亲密的行为。 又或者说,其实,她对他并非没有丝毫感情? 这个念头再度在脑中闪现时,她还是有些微的恐惧。或许是被爱情背叛过的原因,她现在竟然是那么的害怕自己再次陷入爱情。 “你不专心……”他温热的唇离开她的唇,移至她的耳侧,“说说看,要怎么惩罚你?嗯?” 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在耳畔,在莫锦年听来仿佛有几分蛊惑人心的魅力。 她刚才确实在胡思乱想,嘴上却不承认:“我明明很配合你,你还有什么不满?” “刚才都是我吻你,你都没有回应我。”他的口吻略带点沮丧,“你要主动一点知道吗?那样我才有成就感。” 他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几乎是咬着她的耳朵说的。说完他顺势含住她洁白嫩滑的耳垂,用牙齿轻轻摩挲,略带点胡茬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微微蹭着她洁白的脖颈。耳朵和脖颈一向是莫锦年的敏感区域,她觉得自己似乎要融成一摊水软在他怀里了。 “吻我……”他低声说。 明明是温柔的口吻,却仿佛透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莫锦年转过头,迎上他温润的唇。 这一次,他并不主动攻击,任凭她略显生涩地吻他。她柔软的唇瓣轻缓地刷过他的唇,似一阵微风拂过,他闭着眼睛,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渐渐地,他不满足了,开始教导她:“用你的舌头占领我……” 谁知莫锦年刚伸出舌头,就被他的唇含住了,他终于忍不住回应她,同时轻声呢喃:“接吻要有回应才完美。” 沉浸在他甜蜜的吻里,莫锦年忽然觉得他说的话好像有几分道理呢!她刚才吻他,他不回应时她觉得挺没意思的,怪不得他之前会对她不满。或许,他让她主动吻她,而他故作没反应就是想让她体会一下被人“冷落”的滋味。 绵长炽热的深吻过后,杜明晟的激情已经被调动起来,他把她的胸衣推高,低下头,把唇凑了过去……她情不自禁地抱着他的头,手指穿过他的短发,指腹按在他的头皮上。她微闭双眼,轻咬着被他吻得有些红肿的唇,感受着因为他的吸吮带来的快感。 不多时,她的胸衣已经被他扯开,她下意识地伸手遮胸,遮完又觉得她这个动作是有多么的欲盖弥彰。 他将她抱起来,放到洁白的盥洗台上,然后干净利落地除去彼此身上的束缚。 下一刻,他握住她的腰迎了上去…… 杜明晟的面前就是镜子,镜子里能看到她的背影,漆黑长发散在光洁白皙的背上,看起来竟分外妖娆。她双手反撑在盥洗台上,微微仰着上身,修长的双腿紧紧纠缠着他。他则不疾不徐地进行着,仿佛无视她此刻的需求。 “能不能……快一点……”她的声音低得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她已经有些受不了他故意放慢节奏地占有她了。 “你说什么?”他明明听见了,却故作不知,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 莫锦年羞愧难当,并不想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可是又实在难受得紧,只得央求:“速度快一点,好吗?”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言不发地加速起来。 激情过后,杜明晟将唇附在莫锦年耳畔,低声说:“难得你主动了一回,有进步,想要什么奖励?” 莫锦年知道他说的一定是方才她对他提出的加快速度的请求,顿时羞得无地自容。 “这样吧,我帮你洗澡作为奖励,如何?”见她羞红了一张脸,不声不响,他自作主张地说。 这应该是惩罚才对吧?她腹诽。 事实上,杜明晟帮她洗澡是假,趁机偷香才是真。 他把沐浴露倒在手心,搓成泡泡,然后把泡泡涂满她洁白无瑕的身体,一双大掌在她身上缓缓游走,撩拨得莫锦年心痒难耐。 欲望这东西,平常隐藏得很好,甚至她会觉得自己看重爱情远远甚于看重欲望。然而,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的欲望一旦被他激发,似乎一发不可收拾,也变得越来越强烈。 待莫锦年身上的泡泡冲洗干净,杜明晟看一眼她美好匀称的身体,挑眉笑道:“怎么样?我刚才服务得不错吧?” 莫锦年点头:“还行。” “怎么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好像对我的表现不太满意啊!要不要重新再来一次?” 她慌忙摇头:“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杜明晟嘴角的笑容愈发明显:“我是说要不要重新给你洗澡,你以为什么呢?你真以为男人是永动机,都不用休息的吗?现在就算你想要,我也不能这么快就给你啊!” 莫锦年顿时窘得无以复加,难道刚才真是她曲解了他的意思?她确实误以为他还想将香艳画面再上演一次呢! “看你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看来还是怪我不够努力!我只能下次再接再厉了。”杜明晟分明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却故意逗她。 “哪里?我很满足……”话音刚落,莫锦年才发现中了杜明晟的圈套,她居然说她很满足?天哪,她怎么能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她简直羞愤得想咬舌自尽了。 杜明晟这下忍不住笑出声来,英俊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 他就喜欢看她现在的样子,有点害羞,有点可爱,跟他说话时也不再像一只刺猬一样。 似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越来越正常了呢。他心情愉悦地想。 (4) 第二天,莫锦年很早就醒了,醒来的时候她仍枕在杜明晟的手臂上,而他的另一只手也很自然地环在她的腰间。 清晨时分,室内很静,静到能清楚地听到他轻浅的呼吸,她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也不知是不是天气渐渐变冷的缘故,她竟有些依恋他温暖的怀抱。 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莫锦年暗想:如果长此以往,经常这么肌肤相亲,想要不爱上他都有些困难。所以,还是尽可能地与他保持距离吧。 她轻轻移开他的手臂,翻身下床,从地板上捞起她的衣服穿好。昨晚怕他半夜偷袭她,本来是穿着衣服上床的,结果被他剥了个干净,说裸睡有益身心健康,尤其是两个人一起裸睡。对于他的歪理她也无从反驳,不过好在他一整个晚上都比较老实,只是静静拥着她并没有其他深入举动。 她走到窗前,打开窗帘,将窗户拉开一条缝。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露出半边脸,被它映照的天际周围橙红一片。清晨的微风吹过来,她的长发随风轻轻飘飞。 她立在窗前,凝视着窗外太阳升起的地方,用心感受着日出时的静谧祥和。太阳渐渐升高,直至完全跃出地平线,霎时散发出万丈光芒。 她情不自禁地将手伸向窗外,而太阳就仿佛落在她的手心,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似乎拥有了全世界。她忽然想起不知从哪儿看来的一句话:当你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时,你以为拥有得很多,其实连空气都没有抓住;但是当你松开自己的手,仿佛两手空空,其实全世界都在你的手心。 其实,她没必要让自己的神经绷得那么紧,尽管当初是因为那份协议才和杜明晟在一起的,但既然是她自己作出的选择,她就没有必要把每次和他约会都当作折磨。如果换一种方式去看待这个协议,把它当作一场为期一年的恋爱,或许这样就会简单许多,也会轻松很多。何况,和杜明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也不算亏本,可以丰富她的人生阅历。 这样一想,她觉得抑郁已久的不良情绪仿佛烟消云散,心胸也开阔了许多。 “站在这里做什么?不会是觉得我亏待了你,想不开吧?”不知何时,杜明晟已经来到她的身旁。 莫锦年闻言轻声笑了:“我真的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吗?我享受生活还来不及呢!” 第17章 我们拥有的,多不过付出的一切(3) 她侧对着他,橙色的曦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投在她身上,不施粉黛的脸在温暖阳光下泛着一丝金色。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角的小梨涡露出来,显得俏皮又可爱,还带点让人心动的纯真。 杜明晟出神地望着她,深邃的目光久久锁在她身上。她纯真动人的模样让他不禁想起了初恋。虽然他算得上对她一见钟情,但他能确定,他并没有把她当作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她,独一无二的她。有时候忧郁,有时候性感,有时候纯真,她的每种姿态似乎都有种吸引他的魅力,尤其是现在,她完全放松时嘴角上扬的温柔可人的模样。 “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话音刚落,他已经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 “还没刷牙呢!”她故作厌嫌地抹一抹唇角,似乎要抹去他的痕迹。 “有关系吗?我又没有深入纠缠。”杜明晟轻描淡写地说,“只要你和我一起醒来,我就想给你一个早安吻,希望这个吻能让你一天都变得美好。” 莫锦年环抱住自己做了一个哆嗦的动作,轻笑道:“大清早的说这么肉麻的话,别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好吗?” “那让我检查一下,起了多少鸡皮疙瘩好吗?”他一本正经地说着,紧接着就想将手伸进她的衣服,却被她一个闪身躲开了。 “如果你还希望我能顺利完成酒店设计方案,就让我保存点体力去工作好吗?” 听到酒店设计方案,他的眼神瞬间就暗淡下去,仿佛触碰到了最不愿提及的心事。 莫锦年也是说完才想起昨晚杜明晟说的酒店项目可能会泡汤的事情,马上说:“不接这个案子其实对我来说没什么太大损失,毕竟单位抠门,给我的提成也很有限。主要是我们老板估计会哭,这案子他是特别重视的。” “如果这个案子丢了,那他会不会为难你?”杜明晟比较关心这一点。 “不会的。”莫锦年口是心非地说,“我可是我们事务所的中流砥柱,他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案子就为难我?”事实上,李云皓曾经说过,如果她拿不下这个案子,就提交辞职信。 杜明晟是何等聪明的人,仅仅通过莫锦年的表情和故作豪迈的口吻,已经猜到了几分真相。这次的酒店设计项目是块大肥肉,有多少家建筑事务所要抢,他们能拿下这个项目委实不易,现在如果说不让他们接手,对他们来说无异于煮熟的鸭子飞了。而这个项目就是莫锦年谈下来的,真丢了这个项目的话,莫锦年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可是她偏偏说得若无其事一般。她其实是怕他有心理负担,所以才故作轻松地说那些话。她越是如此,杜明晟就越是感到欣慰,毕竟她会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了,她其实并不是一点也不在乎他的。 “今天你到单位,如果你们老板问起这个项目,你就说照常进行,只是目前C市是旅游旺季,现在不适合开工,所以工期暂时延误。”尽管董事会目前有人反对酒店重新装修设计,但杜明晟还是有把握说服孟怀殚的。只要把孟怀殚搞定,这个项目就可以如约执行了。 莫锦年点头:“也只能先这么说了。”缓兵之计只是一时的,她其实也有些担心这个项目真的会丢,那样李云皓一气之下还真有可能把她开除。也不是说她丢了工作就找不到新工作,只是她这人比较随遇而安,在一个单位待久了就懒得动了。 “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等我的好消息。”杜明晟自信满满地拍拍莫锦年的肩膀,方才还略显暗淡的眼神此时又蕴含神采。只要一想到她开始为他着想,她开始和他笑脸相对,他就莫名的激动,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杜明晟本来提议要送莫锦年上班,结果她理直气壮地回绝:“之前你不是说过吗?不能公开我们之间的关系,这可是按照你的约定写到协议里的。” 对此杜明晟只能无语,他真是给自己设了一个陷阱,早知道就不说那句话了。她老说协议协议的,改天把他惹毛了,他干脆没收她的协议把它销毁好了。到时候看看她到底是乖乖地留在他身边,还是洒脱地走人。毕竟靠协议约束她只是暂时的,他可是希望她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呢! 最终杜明晟没有跟她争执,自己开着那辆骚包的跑车扬长而去,丢下莫锦年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恰逢上班早高峰,莫锦年等了好半天才等到一辆出租车。还好她出门早,出租车停在事务所门口的时候刚好八点五十,离上班时间还剩十分钟。 可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事务所的门口居然聚集了不少人。她没听说要举办什么活动啊,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看上去像记者的人呢? 莫锦年下了出租车朝事务所大门走去,谁知刚走到门口,那几个人就一股脑围了上来,而且要么举起相机,要么把话筒对准她,一瞬间她成了焦点人物,让她措手不及。 “请问你就是和杜明晟传出绯闻的莫小姐吗?” “据说你是靠身体上位,因而拿下和‘路诚’集团的合作案的,这个说法属实吗?” “之前和杜明晟传出绯闻的都是女明星或者富家千金,你只是一名设计师,对此你感到有压力吗?” “你就不担心杜明晟跟你谈恋爱只是逢场作戏,玩玩而已吗?” “……” 各种尖锐刺耳的问题扑面而来,令初次面对这种场景的莫锦年一时招架不住。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莫锦年故意装傻。 “有知情者打电话爆料,同时发了你进入杜明晟住所的照片,明明说的就是你啊!”有位记者言之凿凿地说。 知情者?莫锦年顿时恍然大悟,一定是程然告诉媒体的吧?他昨天是威胁过她,如果她不合作,他就把这些照片交给媒体。只是,她断断没想到,他的速度会如此之快。 就在莫锦年正发愁自己将要如何绕开这些烦人的狗仔时,她看到李云皓来到门口,她忽然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朝他大声喊:“老板!我没有迟到!快帮我拉开他们,我要去打卡!” 李云皓却视而不见,笑容可掬地说:“你今天就算迟到了也没关系。”接着朝记者们挥手,“各位记者同仁,你们要多拍拍我们的‘云皓建筑事务所’招牌啊!帮我们多宣传宣传。” 商人果然任何时候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莫锦年看来不能指望李云皓,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突破包围圈了。 最后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摆脱了这些记者。她走进事务所,迅速把门关上,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一进办公室,她面临的却是另外一群更善于八卦的深入型狗仔,一个个同事看她的目光都不同以往,带着几分探询与猎奇。 “哎哟,我们的莫大设计师成大红人了,都上报纸了呢!”王沁举着报纸,朝她晃了一下。 “一定是弄错了。”莫锦年还是本着打死都不承认的态度。 “怎么会弄错呢,看这小身子骨,跟你的并无二致啊!”王沁将报纸递到莫锦年眼前,指着报纸上的照片对她说。 莫锦年瞥一眼照片,正是程然拿给她看的那几张当中的一张。他难不成在报社有朋友,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上报了呢? 见莫锦年不说话,王沁以为她是默认了,继续说:“莫锦年,你真是深藏不露啊,钓到了这么个金龟婿,也不把好消息跟我们分享分享!” “说什么呢,这报纸上的人真不是我。”莫锦年仍然一口咬定不是她。 恰在此时,李云皓走了过来,敲敲桌子,煞有介事地咳了几声,王沁见状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位。最近李云皓出台了新的比较变态的规定,不允许上班时间聊天,否则见一次就罚款两百元,王沁已经被罚过两次,罚得她都肉疼了。所以这回见到李云皓才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只是她纳闷的是:老板刚才不是出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小莫可是我们事务所的重点保护对象,不但设计水平高,长相也很出色,完全能够担任我们事务所的形象代言人。王沁,你说对吧?”李云皓边说边拿手指轻扣着桌面。 王沁点头如捣蒜:“对对,咱老板说的都是至理名言。”生怕李云皓想起聊天罚款的事情,她此时完全一副狗腿模样,就差去给李云皓敲腿捶背了。 听着李云皓刻意的溢美之词,莫锦年非但没有丝毫感动,反而白他一眼:“李总,拜托你让我安静点可以吗?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清早的我得努力工作才对得起您发的工资啊!” 李云皓笑容满面地说:“好好,你想要安静我完全配合你,如果你在这里觉得嘈杂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办公室让给你用。” 之前李云皓只是感觉到杜明晟对莫锦年的感觉不同寻常,但通过这次报纸上的报道,他终于可以确认杜明晟和莫锦年之间的关系不一般了,那这就意味着:莫锦年傍上了一个大款!这就相当于他们事务所攀上了一棵摇钱树,“路诚”集团那么多房产、酒店的,以后岂不是会有更多的合作机会?越想李云皓就越心花怒放。 “不用了,您现在能待在自己的办公室,不站在这里影响我工作,我就谢天谢地了。”莫锦年没好气地说。她实在受不了李云皓此时此刻的嘴脸,他简直堪比变色龙,刚才让他从记者堆里解救她,他只顾着帮事务所做宣传,完全不考虑她的处境,而现在他又换了一副嘴脸,对她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她看了委实难受,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李云皓。 果然,趋炎附势是商人本性,他一定是因为杜明晟的缘故才对她摆出这么一副阿谀奉承的态度。其实,她倒希望她能和杜明晟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这样,她就是以独立的自我存在的,就不需要生活在他的影子之下。只可惜,现实总是和希望的有所差距。 事务所的大门紧闭,那些记者眼看着等不到莫锦年,深度挖掘八卦无望,只得打道回府了。 尽管如此,莫锦年一上午仍旧坐立不安,她并非为自己担忧,而是有点担心杜明晟的处境。她都已经被记者们围堵了,那杜明晟那边岂不是会更加热闹?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杜明晟是多么精明的商人,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或许他会把这次绯闻当做提升“路诚”集团知名度的方式呢!毕竟,他一直是备受媒体关注的商界红人,对于上报纸什么的早已习以为常了。何况,他那样出众的男人有几个绯闻不是很正常吗? 她隐约记得,她和杜明晟签订的协议上面好像有这么一条规定:两人的关系一旦暴露,协议自动解除,甲方可以不用履行对乙方的约定。如果真的这样,那杜明晟岂不是可以随时开除“锐力”的老员工,那她之前付出的那些岂不是会付诸东流了? 她犹在胡思乱想,手机响了。一看手机屏幕,顿时心下一惊——是他!莫不是兴师问罪来了?他会不会责怪她不小心泄露了踪迹? 莫锦年略犹豫几秒,还是快步走到办公室外的走廊里接起了电话,毕竟躲避不是办法,有些事情只能勇于面对。 可是,当电话接通,那端响起他关切的话语时,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样温和的声音真的是从杜明晟口中发出的吗? 他的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冷语相对,而是温柔至极的这一句:“你还好吗?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一股暖流刹那涌过她的心田,她有些难以想象,在此时此刻,他关心的竟然是她。 她下意识地回道:“没有,我很好,你呢?” 他没有回答,反而用嗔怪的口吻说:“撒谎!网上都出现你在记者群里手足无措的视频了,还说很好?” 走廊里寂静无声,仿佛把喧嚣的尘世隔绝在外,因此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清晰。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不够谨慎,才让记者抓到把柄。”她主动检讨。也不知怎么的,他越是不在乎这件事,她就越觉得内疚。确实是因为她不够小心才让程然有可乘之机的。 “你和我之间不用说抱歉,凡事有我呢,怕什么!”他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却像一颗定心丸,让她烦躁不安的心开始安定下来。 “凡事有我呢,怕什么!”这句话在她的大脑里反复回放,恰有暖融融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投射在她身上,连带着一颗心也温暖起来。 难道是因为早上看日出时有所了悟的缘故,她怎么觉得她和他越来越像恋人了呢?好吧,既然生活无法改变,那就好好享受这为期一年的恋爱吧。 第18章 好的爱情,和钻石一样璀璨(1) 一生一代一双人,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只因你的喜而喜,只因你的悲而悲。永不变心,不离不弃。这样的爱情大抵是每个女孩都追求的理想境界。 (1) 上午杜明晟开车去公司,看到公司大楼下围着一群疑似记者的人时,顿感不妙。他将车开到地下停车场,结果刚下车给车落了锁,就有个戴着鸭舌帽、扛着相机的男人迎了上来,“杜总,你好,我是《娱乐周刊》的记者王学庆,能不能抽空接受一下我的独家专访?” “我从来都不接受专访的。”杜明晟目不斜视地向前走。 王学庆跟上去,问道:“这次能不能破例?报道里那张照片上的女子真的是你新交往的对象吗?” “什么照片?”杜明晟骤然停下脚步,微微皱眉。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关于你和某室内设计师的绯闻已经登上今天很多网站的八卦头条了,微博网友也在热议。大家讨论的焦点是你潜规则了那名女设计师,所以才把‘路诚’集团酒店项目交给她来设计,不知道这是否属实?” “什么乱七八糟的报道,纯属扯淡!”杜明晟不屑一顾地说。 他是喜欢莫锦年没错,可是他之所以决定把酒店项目交给“云皓建筑事务所”去做,还是因为第一眼就被那份叫做“家”的设计稿打动了,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总是渴求家的温暖。之后他又听李云皓说这设计稿出自莫锦年之手,由于爱屋及乌,他对设计稿的喜欢更深了一层。 “那杜总你跟照片上的女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她的职业是不是设计师呢?”王学庆显然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钻研精神。 “无可奉告。”杜明晟说完继续阔步向前走去。 “就耽误你一点时间,杜总。我不问这件事,问别的事情总可以吧?你和杨思思之间是什么关系呢?”王学庆不甘心地跟着他,他守在这里已经有一会儿了,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实在太憋屈。 “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清早的,你做点别的什么不更有意义吗?”杜明晟揶揄道。 “可是,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啊!做一个优秀的娱乐记者是我的毕生追求。”王学庆指天誓日地说。 看他那么一副虔诚的模样,杜明晟几乎要笑出声来:“您的追求可真远大。” 王学庆并未听出杜明晟话里的嘲讽之意,反倒像受到了鼓舞似的说:“人家都瞧不起娱记这个职业,但是我觉得这个职业很不错,为大众提供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能愉悦大众的心情……” “我没时间,也没兴趣听你的职业理想。”杜明晟打断他,“如果你对报道的那件事感兴趣,可以参加明天的新闻发布会,现在你在这里也是白费唇舌。” “真的吗?”王学庆终于看到了一线曙光,问道:“发布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呢?” “你可以留张名片,我会让我的秘书跟你联系。” 王学庆生怕杜明晟反悔,赶紧从包里掏出名片递过去:“那就麻烦杜总了。” 杜明晟接过名片,冷声说:“也烦请你告诉你的记者同仁,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乱写,否则我会追究法律责任。”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那篇“神秘女子出入杜家大少公寓,疑似潜规则对象”的报道几乎一夜之间遍布各大网站显眼位置,而“路诚”集团的员工也得知了总经理的花边新闻,就连平日谨慎寡言的余秘书也问杜明晟:“杜总,这件事情要不要让公关部做下危机公关?” 杜明晟不以为然:“这算什么危机?明天下午不是刚好有个新产品的新闻发布会,一切照常举行。我会在发布会上说明真相。” 杜明晟的脾性余秘书是知道的,一般他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更改,于是她也就不再多话,只按照他的吩咐,去联系媒体,处理发布会的相关事宜。 杜明晟开了电脑,点开搜索引擎,输入他的名字,果然,出现在第一页的相关网页全部是那篇有关他和某神秘女子的报道。大众都有种偷窥和猎奇的心态,越是“犹抱琵琶半遮面”,越是想一探究竟。 鼠标滑到一家视频网站的相关报道,点开,十几秒的广告之后进入正题。她被一群狗仔包围住了,话筒对着她,镁光灯不停地闪,她应该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场景,面色尴尬,手足无措。 他微微靠向椅背,幽深的眸子盯着屏幕上的她,心不知怎么骤然疼起来。 看到这个报道,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恼火,而是担心,并且有轻微的自责。跟他在一起,才会让她卷入这无端的绯闻中吧? 在他的印象中,她是冷静低调的,只想守着一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如果不是因为他,她完全可以和别人谈一场光明正大的恋爱,不用躲躲藏藏,也用不着把自己遮得那样严实出入他的公寓,更不需要被这么多记者围住问东问西。 他突然感到心疼,自责没有保护好她。原本,那一纸契约对他而言,并非束缚她自由的手段,而是将她拉近他的方式。这样的方式看似蛮横霸道,可也只有她滋生出一种想让他守护一生的念头。 男人或许对柔弱无助的女子总会心生怜悯和疼爱,从酒店里初次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模样时,他就有种想保护她的欲望。之后,她主动邀请他假扮她的男友,他很愿意配合她演那场戏。谁知戏假情真,身为导演兼演员的她还没入戏,他这个临时演员却已经深深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了。 爱一个人的方式有许多种,而杜明晟选择的是开发布会说明一切,还她一个清明的世界。 莫锦年知道娱乐八卦的存活时间非常短暂,人们的热情转移得很快,只要出现新的热点,他们的目光很快会聚焦到新的热点上去。她和杜明晟的绯闻,她觉得会是昙花一现,所以也并不为此困扰。 只是她没想到杜明晟会为此事大动干戈地开一场新闻发布会,据说还几乎召集了全城所有的媒体。当然,召开发布会的事情她并不是从杜明晟那儿知道的,而是从单位的头号八卦女王沁口中得知的。 “我有个朋友就在报社,也接到了‘路诚’集团的邀请函,据说这次的发布会就是针对那篇绯闻的。莫锦年,你的春天要来了!杜明晟一定会在发布会上公开你们的关系,然后深情款款地说:每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我要感谢那个女人,莫锦年!怎么样?够深情吧?感动吧?”王沁演得声情并茂。 “感动你个头啊!你偶像剧看得太多了吧!把什么烂情节都往别人身上套。杜明晟开发布会关我什么事?早就跟你说过了,报道上说的神秘女子不是我。”莫锦年故作毫不在意地说。 王沁一脸狐疑地摇头:“啧啧,我怎么越听越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不信你待会儿看新闻发布会。”莫锦年嘴上说得很坚定,其实私下里是有点心虚的。万一杜明晟在发布会上把她和他之间的契约关系抖出来怎么办?尽管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他说出真相的概率几乎为零。毕竟这不是多么光彩的事情,只能属于见不得阳光的爱恋,哦,不对,连爱都算不上,只能说是畸恋。 他在发布会上会说些什么呢?不仅记者对此深感兴趣,连莫锦年都很好奇。 下午两点的新闻发布会,一点半不到,媒体的记者们已经陆续就座,“路诚”集团的多功能厅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发布会在两点准时开始,开场时杜明晟并未出场,只是主持人上台说了几句,然后是模特们拿着“路诚”集团旗下电子公司新推出的产品走秀。就在记者们等得不耐烦之际,身穿黑色西服的杜明晟牵着一位美女模特的手,步履从容优雅地走了过来,而这位美女模特正是“路诚”集团最近刚签约的产品代言人杨思思。 起初记者们只是以为杜明晟就像T台上走过的服装设计师一样走走过场,谁知他一路牵着杨思思的手走到台前,对着话筒说:“非常感谢各位记者朋友能光临我们的产品发布会,这次发布的电子产品针对的是年轻的群体,网络时代我们喜欢时尚快捷的操作方式……”他非常娴熟地介绍完发布会的产品,最后说,“接下来是问答时间,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提问。” 他话音刚落,台下就有一位记者发问了:“请问杜总,那位出入你公寓的神秘女子是谁呢?请问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杜明晟并未立即回答,深邃的目光淡淡扫过台下的人群。 这一刻,场下鸦雀无声,大家都在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与此同时,正在看视频直播的莫锦年也紧张起来,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最终,杜明晟的视线落在身旁杨思思娇俏的脸上,他轻轻举起她的手,嘴角扬起温柔的微笑:“我和思思在一起本来是很私人的事情,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公开。既然大家关心我们的恋情,那我只好如实相告了,你们报道的那个所谓神秘女子就是思思。” 杨思思一脸娇羞地回望着杜明晟,一双大眼睛含情脉脉,分外动人。 杜明晟的回答几乎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包括莫锦年,她只觉得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或许是王沁之前把气氛渲染得太过浓烈的缘故,她几乎要以为杜明晟会当着媒体的面公开他们的关系,她甚至还奢望,他会说她是他的女朋友。然而,事实与她想象的大相径庭,他不但对她的名字绝口不提,还在媒体面前上演和杨思思眉目传情的恩爱戏码。 原来一切都是谎言,她在听到他说“凡事有我呢,怕什么”时,竟然还以为他喜欢她,所以可能会公开他们的关系。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我就说嘛!杨思思除了不会设计之外,各方面条件都比你强太多了,杜明晟怎么会放弃她选择你呢?”一旁的王沁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 莫锦年却仿佛浑然听不见似的,只是愣愣地盯着屏幕上的一对男女:英俊多金的男人,貌美有名的女人,简直是举世无双的璧人嘛! 尽管杜明晟已经给出了答复,但还是有记者不甘心地问:“那么,杜总,有知情人爆料,说你和‘云皓建筑事务所’的美女设计师莫锦年关系不浅,此言属实不?” 杜明晟镇定自若地说:“我确实认识莫锦年。”说到这里,眼睛恰好瞥向摄像头,莫锦年微微心动,他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就好似盯着她一般,直看得她心里发毛。 “不过,我和她只是一般的合作伙伴关系。”他说得轻描淡写。 莫锦年好似听到有什么东西塌陷的声音,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 原来,她和他只是一般的合作伙伴关系,不管是初始的一夜情,抑或是后面的契约恋人,对他而言,只是一场缠绵游戏。 屏幕上,光芒四射的英俊男人继续说:“‘路诚’旗下的酒店设计案主要由‘云皓建筑事务所’负责,莫锦年是主要设计师之一。”杜明晟其实已经隐约猜到这次把他和莫锦年的绯闻捅出来的人和酒店设计方案有关,所以借由这次媒体见面会,把酒店的合作方公开,这样如果董事会再有异议,他们也无可奈何了,毕竟“路诚”集团的信誉更为重要。 杜明晟也曾揣测过董事会以孟怀殚为首的反对声音是出于何种原因。谁都知道这次酒店的项目不小,董事会的董事也想亲自去谈设计案,好从中拿回扣。当然,这也是他的初步揣测罢了。总之不管如何,这次反倒因祸得福,将错就错,索性在发布会上把酒店要重新装修设计的事情说出来,好让那帮自作聪明的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莫锦年这么年轻的一位女设计师,你怎么放心把那么大的酒店设计案交给她的?”记者仍然不依不饶地问。 “王冕四岁画画,曹冲六岁称象,我刚过三十,已经身价不菲。从古至今,从来都不以年龄论英雄。莫锦年虽然才二十八岁,但是她的作品曾几次获得设计大奖,对设计有自己的独特理念,同时热爱这项职业。这样的设计师,难道不应该给予她好的机会吗?”杜明晟掷地有声地说,言辞和口吻十分让人信服。 记者们显然之前也已经做足功课,旁敲侧击地打听过莫锦年的资料,知道杜明晟刚才所说的属实,见始终套不出他们想听的话,也只好作罢,开始把话题转向他和杨思思的感情以及“路诚”集团的新产品上。 莫锦年在听到他当众赞许她的设计才华,并且把她和古代的神童,甚至和人称“商业巨子”的他相提并论时,先前处于低潮的情绪一点点回升。 虽然他已心有所属,虽然他并不爱她,但她在他心中原来是这样的,并非一无是处。他并没有因为她和他有着不为人知的契约关系而看低她,这一点总算让她感到些许欣慰。 “莫锦年!”王沁的声音异常尖锐,引得同事们纷纷侧目。 “我耳朵不聋,你有必要这么大声吗?”莫锦年白她一眼。 “原来你在杜明晟心中的地位这么高啊!尽管他承认了他和杨思思的关系,可是他都没有说她一句好话,反倒对你赞赏有加。莫锦年,你老实交代,你和杜明晟到底是什么关系?”王沁越想越不对劲,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只有杜明晟对莫锦年有好感,才会那么夸她吧? “杜明晟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只是一般的合作伙伴关系。”莫锦年闪烁其词地说。 王沁满脸的不信,紧逼道:“你回答得太敷衍,太公式化了,肯定有问题。该不会这次发布会是杜明晟自导自演的一场戏,故意演给媒体看的吧?他其实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杨思思,而是你?而他怕媒体说他把酒店项目给你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故意把跟你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莫锦年打断她:“哎,王沁,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好奇心又重,我觉得你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 王沁听出她话里有嘲讽的意味,本想反驳,恰好李云皓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于是立即噤声。 莫锦年则暗松一口气,能让八卦女王沁闭嘴的也只有精明的老板制定的聊天罚款制度了。 李云皓来到莫锦年座位旁,用几乎崇拜的口吻激动地说:“小莫,你这次又立功了!简直是我们事务所的大功臣,一级功臣。要知道这次发布会上杜明晟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提我们‘云皓建筑事务所’,起了多大的宣传作用啊!我敢肯定,以后我们单位的订单将如雪片一般飞来,我们将会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 看李云皓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莫锦年觉得他此时最想唱的歌词应该是“财源滚滚来啊财源滚滚来”。 莫锦年微微一笑:“李总,既然你把我看得这么重要,能不能来点实际的奖励,功臣称号什么的弱爆了。” “什么实际的?年底给你封个大红包。”李云皓十分慷慨地说。 “这个承诺你早就许过了,这是原本就应该给的,既然我这次立功了,得来点新的奖励,比如从下个月开始,给我涨工资怎么样?”莫锦年巧笑嫣然。 李云皓的表情略有些僵硬,笑容凝固在脸上,打着哈哈:“等公司真的来了很多订单,再给你算提成。” 这下连王沁都看不过去了,李云皓这个资本家简直是吸血鬼,最爱压榨员工的血汗钱,她忍不住声援莫锦年:“可以先涨工资再算提成嘛!” 李云皓犀利眼神看向王沁,愠怒道:“刚才是谁在办公室大声喧哗的,别以为我在经理办公室戴着耳机就听不见你说话。小心扣你工资哦!”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特意语气上扬以示强调,听得莫锦年都起了鸡皮疙瘩。 这一招很管用,王沁自然不吭声了,可是私底下却满腹牢骚:太不公平了,刚才说话的又不止她一个,莫锦年难道不算吗?不过王沁也是敢怒不敢言,莫锦年现在毕竟是李云皓眼中的红人,自然不能与她相提并论。 第19章 好的爱情,和钻石一样璀璨(2) 只是,这所谓的红人莫锦年才不屑去当,她只想过平凡无忧的日子,安安心心地工作,不用搞特殊;光明正大地恋爱,不必躲躲藏藏。可是,目前她连这点简单微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2)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杨思思挽着杜明晟的胳膊离开现场,直到终于逃出媒体的视线,她才松开他,仰着一张精致美丽的脸问他:“我今天的表现不错吧,你要怎么感谢我?” 杜明晟笑了一下:“你的演技这么好,日后有机会我一定把你推荐给你一直想合作的彭导。” 杨思思往他结实的胸上猛捶了一拳,笑道:“算你够哥们。” 她力道够重的,杜明晟不禁皱眉:“轻点儿行吗?谁会想到镜头前淑女范儿十足的杨思思也会有如此爷们的一面。” “在娱乐圈混口饭不容易,所以学了跆拳道,专门对付那些咸猪手和潜规则。”杨思思倒是对自己有点功夫洋洋自得。 “我又没对你怎么样,你刚才用不着那么大力嘛!”杜明晟很无辜。 “还说没对我怎样?都当众公开我们的关系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杨思思一脸声讨状。 杜明晟笑道:“我以前不是说过吗?你要是三十五岁还没嫁出去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娶你。” 杨思思毫不客气地又想赏他一拳,这次被他敏捷地躲开了。她白他一眼:“去!不许诅咒我!我杨思思如果三十五岁还嫁不出去,全天下就都是剩女的世界了。” 杜明晟点头表示赞同:“也是,C大曾经的校花如果成为剩女怎么都说不过去。” 杨思思轻轻叹口气:“就算是校花,在你眼里不也曾经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好了,我也没心情追忆往昔,你现在对那个莫锦年是真的动心了?” 杜明晟略沉思一下,并没立即回答,过会儿才答:“应该是。” “不是‘应该’,是‘绝对’!”杨思思加强语气:“你不喜欢她怎么会大费周章请我陪你演今天这场戏……” 杜明晟警惕地看看周围,打断她:“小心隔墙有耳,今天的这场戏你还没演完呢!为了答谢你,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怎样?” “好啊,悉听尊便。”杨思思爽快地回答。 两人乘坐“路诚”集团管理层专用电梯直达地下一层停车场,杜明晟为杨思思打开副驾座车门,杨思思优雅地提起礼服的裙摆,坐进去。 杜明晟开着车缓缓驶出停车场,融入纷繁忙碌的城市街道。 很多时候,幸福是需要衬托的,别人越不幸越显得你幸福,反之亦然。 莫锦年愣怔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意识到她此刻就是为了衬托那两人的幸福而存在的。 下班后她不过是去附近的商场逛逛,打算为莫母添件秋装,却没想到竟然会看到杜明晟和杨思思。 杜明晟轻搂着杨思思的肩,一路上有说有笑,谈到尽兴处,杨思思还会伸出玉手轻捶杜明晟的胸膛。在旁人看来,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足以见得他们恩爱甜蜜,感情深厚。 看着这一幕,莫锦年只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攫住了她。 那一对甜蜜爱侣正朝这边走来,莫锦年低着头,不想被他们辨认出,所幸他们与她擦肩而过时,杜明晟并没有认出她来。也是啊,她在人海中是那么平凡普通的一个人,他哪里会注意到她?何况他的身边已经有佳人相伴,仅仅是佳人一个甜美笑容就足以让他沉溺吧? 她已然没有心情在商场里转悠,在三楼女装专区随便选了一件暗黄色开衫,向售货员报上她母亲穿的尺码,请她打包。售货员很少碰到不试穿直接买下来的客户,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小姐,您不试穿看看吗?” “您看我像穿这么老气的衣服的人吗?这是给我老娘买的。”莫锦年没好气地回她一句。她也不知道自己心头为何有一股无名之火,此刻噌噌直冒。 售货员心想这姑娘脾气真大,便不再多言,帮她包好衣服,开完小票递给她,指向右边,“收银台从这里直走,到前面那个指示牌左拐,再走一会儿就到了。” 莫锦年拿着小票按照售货员指示的方向走去,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再遇到他们。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锦年刚刚拐了个弯,眼前就闪过熟悉的修长身影。杜明晟携着杨思思步态从容优雅地走到收银台前,然后大方地拿出钱夹,从中取出信用卡,递给收银员。或许是杜明晟长得太过耀眼的缘故,连收银员大婶的目光都忍不住在他俊朗的脸上逗留了一会儿。 杨思思双手抱着杜明晟的一只胳膊,紧紧依偎在他身边,做小鸟依人状。 这情形明眼人都看得出,应该是英俊多金的男人为了讨得俏佳人的欢心,一掷千金,给她买下了她想要的华衣美服,只为了博得红颜一笑。 莫锦年自然不想上前结账,和他们狭路相逢。她索性退了几步,躲在一家品牌专区的模特后面,静静观望着收银台前面的那对男女。 “小姐,我们这里刚来了新款,您要不试穿一下?”如今网络购物十分流行,百货商场客流量不大,售货员见已经有人来到眼皮底下,自然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商机。 “啊——”莫锦年显然未料到会有人在此时和她打招呼,由于偷窥别人做贼心虚,她着实吃了一惊。 这里距收银台不远,她担心杜明晟会注意到她,索性将错就错,拿了件衣服进试衣间试穿。 等到她换上新衣服出来,收银台前早已不见了那对俪影。 “小姐,我觉得这件衣服很适合你啊,很衬你的皮肤。”售货员打量着莫锦年,笑容满面地说。 莫锦年的视线仍停在收银台的方向,有些木木地回答:“我觉得不太合适,谢谢。” 心情不好的时候当然觉得穿什么衣服都不好看,可是她究竟为何心里堵得慌呢? 杜明晟和杨思思谈恋爱关她什么事?她不过是他为期一年的“契约情人”而已,她不应该羡慕杨思思的。 然而,无论她怎么自我安慰,都是一场徒劳。 莫锦年缓解压力的办法通常有三种,第一种是去健身房出汗,宁愿流汗不流泪;第二种是猛吃海喝,把自己的胃填得很充实,大脑暂时缺氧忘记烦恼;第三种就是找闺蜜赵欣怡聊天,要么是向她倾诉大吐苦水,要么是听她讲她遇到的更悲催的事情以衬托自己其实没那么不幸。 她这次将第二种和第三种方法结合在一起,和赵欣怡去了一家自助火锅店,很少吃辣的她特意点了麻辣锅底,吃的时候辣得直掉眼泪。 赵欣怡见莫锦年一脸颓废,并且如此自虐,还以为她仍沉浸在失恋的情绪中,好言宽慰她:“不能吃辣何必逞强?其实,解决失恋最好的办法是谈一段新的恋爱,我最近看的一本情感两性书上说,和新欢上床能缓解失恋带来的痛苦,你要不要试试?” 莫锦年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冰可乐,听到赵欣怡那句“和新欢上床能缓解失恋带来的痛苦”时,刚喝进去的可乐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虽然赵欣怡说的时候完全无心,但听者有意,赵欣怡的一句话足以让莫锦年想起她和杜明晟的关系,他们俩之间不就是从床上开始的吗?第一次见面不久就有了床笫之欢,之后两人又靠这种方式维持着联系,倒是和赵欣怡所说的有些吻合了。难道她能这么快走出失恋的阴影,摆脱程然抛弃她带来的伤心,就是因为她和“新欢”在一起的缘故? 赵欣怡不明所以,边拿纸巾擦拭脸上被莫锦年喷到的可乐,边问:“有这么好笑吗?我是说正经的。据说……”说到这里她故意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继续说,“据说那啥能养颜美容,还能促进内分泌……” 莫锦年虽然知道赵欣怡有时候会露出“色女”的本性,但还是没想到她俩居然会在饭桌上聊到这个午夜话题,她连忙打断道:“打住!这是谁研究出来的?根本没有科学依据!”什么养颜美容啊?简直扯淡!她被杜明晟翻过来覆过去地折腾后,只想沉沉睡去……哦,如果从催眠的角度来说,每回激情过后确实会睡得踏实一些,不过那也是因为她太累的缘故吧。 “这是我看过各类两性书之后自己研究得出的结论,怎么样,我厉害吧?”赵欣怡还为这么点“小成果”沾沾自喜。 莫锦年对她露出鄙夷的神色,吐槽道:“都说实践出真知,你一次实践都没有,研究出来的理论都是虚无,站不住脚的,纸上谈兵没有用。姐们儿,你还是抓紧找个男人来研究你感兴趣的两性话题吧。” 莫锦年一语戳中赵欣怡的痛处,她嘴巴一嘟,叹气道:“我倒想找到一个适合练床上兵法、两性秘诀的男人,问题是没找到合适的啊!” “姐们儿,公共场合,注意点形象。”莫锦年恨不能捂住赵欣怡的嘴,她也太口无遮拦了。 赵欣怡却不以为然,还嬉皮笑脸地说:“正因为我没你年轻貌美,所以实践这方面就靠你来加强,然后给我提供研究素材了。” 莫锦年抬起头,白她一眼:“拜托,你就比我大半岁,别把自己说得跟半老徐娘似的。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成为你研究爱情课题的标本啊?” 莫锦年突然发现,其实她和赵欣怡你一句我一句地斗嘴还蛮治愈的,因为脑子里想着如何用言辞还击对方时,就懒得去想别的了。 (3) 坐在空气有些浑浊的出租车上,莫锦年只觉得窒息,忍不住按下车窗。初秋的夜风略带点凉意,她望向窗外的夜色,迎着风呼吸新鲜空气。 夜空中只闪烁着寥寥几颗星星,看起来很小,在城市一排排路灯的映衬下,它原本闪耀的光芒也仿佛黯然失色,要非常仔细地去寻找,才能看到它的影踪。 有多久没看到满天星空了?莫锦年忽然怀念起童年在乡下外婆家度过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夏天的夜晚尽管被蚊虫叮咬,但也有无穷无尽的乐趣。她可以和小伙伴们一起捉萤火虫,然后把那些萤火虫装进透明玻璃瓶里,小小的玻璃瓶瞬间变成了一盏美丽的水晶灯。她还可以依偎在外婆怀里,一边听外婆讲故事,一边仰望星空。黑丝绒般的夜空遍布着璀璨夺目的星星,宛若万千钻石在天空闪耀,听着外婆讲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她会悄悄幻想将来她会不会如白雪公主一般遇到属于她的王子。 长大后每每回忆起童年,似乎总带着青草的芬芳和梦幻的色彩。然而,时光永远是无情的,童年是回不去的曾经。再无忧无虑的童年,长大后照样烦恼丛生。或许真的是越长大越孤单,懂得的事情越多,困扰也越多。 遇到程然时,她以为这就是她的王子,纵然她不是白雪公主,可是,有那么一个人愿意把她捧在掌心呵护,对她百般疼爱,她一度认为她拥有了公主般的待遇。可是,捧得越高,跌下来的时候就越痛,程然的离去给了她沉重的当头一棒,粉碎了她的童话梦。原来,她不是公主,她是小人鱼,杜琳娜才是公主。 听童话故事时,几乎每个人都会自动代入女主角,而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是女配角。 就像她以为她是杜明晟的女主角,可是他却在发布会上当众宣布杨思思是他的女朋友。这一次,她依然是小人鱼,公主是杨思思。 她为何逃不掉小人鱼的命运,永远成不了公主呢? 出租车开到她家所在的小区大门口,司机问她:“还用开进去吗?”她一边说“不用了”,一边看着计价器找零钱给司机。 下了出租车,她刚走两步,忽然发现有辆特别眼熟的车停在路边。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出现在她家附近?这会儿,他不应该正在和杨思思温存缠绵吗,怎么有时间到这里?难不成此刻杨思思也在车上,他们是要在她面前上演亲密戏码?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杜明晟已经下车走了过来,径自走到她的面前。路灯的光芒投射在他脸上,坚毅英俊的面孔似乎添了几许温柔。 “我等你很久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低头看着有些愣怔的她,浓眉微敛。 “我和朋友在一起。”她淡淡地回道。 “男朋友?”他微微挑起眉毛,似乎有些不满。 “我和谁在一起不需要向你汇报吧。”她略有些不耐地说。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只是所谓的契约情人,他既然可以交女朋友,同理推论,她当然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他凑近她,闻到一丝酒味,问道:“你还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她大方地承认,然后提出心中疑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忘了吗?我送你回来过。我还以为那一次会让你印象深刻。” 他特意加重了“印象深刻”,莫锦年恍然想起那次他在车上撕扯她衬衣的那一幕,后来他猫哭耗子,把西装借给她穿。想起来都觉得他各种言行都很可恶,可是为什么就是恨不起来呢? 莫锦年脸上浮现一抹尴尬的神色,转移话题说:“你怎么会来?杨思思应该在车里等着你吧?” 他微勾唇角,笑了笑:“那你去车上看看她在不在?” 她“切”了一声:“无聊!我才没时间观摩你的爱情戏。”说完抬脚就走,刚绕开他高大的身形,她的手腕下一刻就被他捉住了。他使的力气不算太大,却足以让她挣脱不开。 她转头看向他深邃的眼眸,不满道:“干什么?这么拉拉扯扯的不怕被别人看到,给你带来麻烦吗?” “怕。”他沉声道,“所以我们上车说。”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将她塞了进去。 事实上,车内并无旁人,原来杨思思并未和他在一起。也不知为何,她竟然略略松了口气。 杜明晟从车的另一边上来,刚上车便迅速将车门上锁,以免莫锦年不待他将话说完就逃掉。 莫锦年原以为他会开车将她带到他的去处,只是他并未发动车子,只用那双深邃异常的眼睛盯着她看。 她被他看得不自在,打破沉默:“你叫我来做什么?” 第20章 好的爱情,和钻石一样璀璨(3) “你说呢?”他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凑近她的同时,温热的气息轻轻拂在她的脸上。 她心头一动,以为他要吻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谁知他的吻迟迟未落下,只听见他“哧哧”笑了一声,“你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可惜这不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莫锦年顿感羞愤,立即否认:“才不是!你想做什么快做,我还想早点回去睡美容觉呢!” “如果我说我想在这里做一件将来值得回忆的事情呢?”他倾身过来,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眼底似乎有墨色在流动,而他微扬的唇角似笑非笑,竟透着几许诡异的意味。 “你不会是想在这里……”她忍不住后退,身子紧贴着车窗。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对男女在车上纠缠的画面,随即脱口而出:“变态!” 他则一脸无辜:“我什么也没做啊,你在想什么?” 好吧,怪只怪她想象力太丰富了。她只要和他在一起,有理的那个人似乎永远是他,她说不过他,甘拜下风。 杜明晟不再跟她绕圈子,从西装口袋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红色礼盒。 礼盒里装的是戒指?这居然是在莫锦年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不会吧?难道他所说的“将来值得回忆的事情”是在这里向她求婚?可是这个想法无异于天方夜谭。他今天刚刚当众宣布他的女友是杨思思,怎么可能转身向她求婚?这一定是她自作多情了,她一边推翻自己的想法,一边故作镇定地问:“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打开看看。”他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莫锦年接过礼盒,轻轻打开,两颗镶着钻石的耳钉嵌在黑丝绒的礼盒内,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我上次说过要送你耳钉的,喜欢吗?”他柔声问。 不知怎么,她的心一瞬间变得异常柔软。最初他说要送她耳钉,她只当他是随口说说,谁知道他这么快就履行承诺了。她并不是为这光芒四射的钻石耳钉所打动,而是为他把对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并且付诸行动而打动。 见莫锦年沉默不语,杜明晟生怕她拒绝,从礼盒里拿出一枚耳钉。修长的手指将她的长发拨到耳后,然后就着车内灯光,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耳钉。戴完这一边,又为她戴另一边,动作极其轻柔。 戴完之后,他还为她整理了耳侧的碎发,之后细细打量他的杰作,下定结论:“很适合你。” 小小的星芒落在她的耳端,衬得她的皮肤愈发白皙细腻,一张精致的面孔似乎更加生动了。 其实没有哪个女人是讨厌钻石的,钻石常常会和爱情相连在一起。有爱情的地方,就有钻石的光芒在闪耀。好的爱情,和钻石一样璀璨。 难怪那些珠宝商喜欢把钻石和爱情绑在一起进行推销,打出“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的广告。 一生一代一双人,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只因你的喜而喜,只因你的悲而悲。永不变心,不离不弃。这样的爱情大抵是每个女孩都追求的理想境界。 只是,莫锦年并不认为杜明晟送她钻石耳钉和爱情有关。 对杜明晟来说,或许这只是他讨女孩子欢心的一贯手段。思及此,莫锦年原本已经柔软的心又开始纠结起来。 “多少钱?”她语气生冷地问。 杜明晟显然未料到她会这么问,表情略有些诧异:“不是很贵。你问这个做什么?” “把发票和你的卡号给我,我把钱还给你。”她说得不动声色。 杜明晟的眼神不由得一暗,沉默了一会儿,才用冰冷的口气说:“我已经说过是送给你的,你给我钱就是侮辱我!” 或许他送礼物给其他女孩,她们会乐不可支地接受,而莫锦年却是第一个拒绝他礼物的人,正因为此,他才会生气吧? 只是莫锦年觉得,如果不存在爱情,男人送女人礼物反而容易引起女人的误会。她宁可不去误会,不让自己陷入美好的遐想。 “那你送我礼物不会引起杨思思的误会吗?破坏你们感情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杜明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在吃杨思思的醋。他先前绷紧的嘴角此刻扬起好看的弧度,泛出一丝浅淡的笑容:“你看了今天的发布会报道?其实我和杨思思……” 她忽然害怕他会说“其实我和杨思思早就在一起了”,匆忙打断他,“不用解释你和她的关系,我没兴趣听。” “那好,我不说她,只说我们。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送你的耳钉?”他虽然隐约猜得出答案,但还是希望她能亲口告诉他。 “因为我们不是恋人的关系。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只有激情。”莫锦年极其认真地说。 杜明晟默不作声,一双黑色的眸子幽幽地望着她,似乎愈发显得深不可测。 之后,一个突如其来的吻就落了下来。他将她拉至怀中,低下头,温热的唇覆了上来。由于这个吻毫无征兆,莫锦年根本来不及反应,唇瓣就遭遇了他的偷袭。热情地吻完唇,他又开始吻她颈侧、耳后的肌肤,他很熟悉她的敏感区域,只需蜻蜓点水一般,将他灼热的气息传递过去,她就会感觉得到。 莫锦年明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挑逗她,身体还是抑制不住地发出轻微的战栗。 虽然他们待在车里,又是夜晚,一般人也懒得去打探车内实况,但毕竟车子停在她家小区门口,若是被熟人看到这一幕,指不定会牵出多少事情呢。念及此,莫锦年猛然将杜明晟一把推开。 杜明晟的眼底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尔后扬起眉毛问她:“你能告诉我刚才你的反应是爱情还是激情吗?” “……”她脑子仿佛打结了一般,一时回答不上来。 “你既然都分不清是爱情还是激情,那就安心收下这副耳钉吧。”他乘胜追击。 “好吧,既然你钱多得花不完非要送我礼物,我也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她不再推辞,顺着他给的台阶下。 事到如今,她再推脱再找理由就显得她太过于矫情了。何况,她都已经决定把和他之间的契约关系当成为期一年的恋爱了,再继续纠结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怕待会儿回到家被莫母问东问西,莫锦年将耳钉拿下来,放回到红色礼盒中。 杜明晟微微扬眉,薄唇轻启:“怎么?不喜欢这个款式?改天我陪你去换你喜欢的。” “你都有个明星女友了,耳濡目染下,选耳钉的这点审美还是有的,要对自己有信心。”莫锦年嗤笑一声,口气里尽带着嘲讽的意味。 杜明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并不做解释。她应该是把杨思思当成假想敌了,不然说话也不会这么带刺。 “既然并非不喜欢这耳钉,为什么不戴?我觉得很衬你的皮肤。”他问。 “我是怕回家被我老娘追问耳钉来源,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收起来。”其实,她更怕莫母看到耳钉继而追问男友下落,上次一件男士西装就已经引起莫母的疑心了,这次再来副耳钉,莫母想必更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她如果看到,你就说是男朋友送的。”杜明晟的表情似笑非笑。 “那她会让我把男朋友带回家。”之前莫锦年和程然谈恋爱的时候,莫母并不知晓,而且那时候莫母还非常反对她上大学谈恋爱,所以莫锦年自然也没机会把程然带回家。等到莫锦年渐渐向剩女的队伍靠拢,莫母开始为她的终身大事着急时,程然已经和她分手。有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富有戏剧性,让人哭笑不得。 “你可以把我带回家。”他没有半分犹豫,脱口而出。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终于笑出声来:“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他却一本正经地说:“你不是借我当过男朋友吗?我不介意再冒充一次。” “不必,谢谢你的好意。我得走了。”莫锦年说完就去拉车门把手。 杜明晟没有阻拦,开了门锁,眼见着她下了车,将车门关上,站在窗外跟他道声“再见”,便转身离开。 他坐在车里,凝视着她的背影,目送她远去,直至她完全消失在夜色中,他才开车离去。 (4) 莫锦年住的居民楼还是父亲下海经商之前热力厂分的房子,房子已有些年份了,墙上的漆很多已经剥落,看上去斑驳一片,彰显着岁月的痕迹。六层的板楼,没有电梯,她家位于四楼,走上去并不吃力。 只是楼梯里的感应灯不太灵敏,有的灯仅凭脚步声并不能将它点亮,她索性从包里找手机来充当电筒,结果摸到那只小巧的礼盒。盒子上仿佛还带着他的体温,令她的心也变得柔软。他刚才说要冒充她男朋友来她家的时候,她惊讶之余又有些窃喜。即使他说的是谎言,也是美丽的谎言。 假如他没有在发布会上宣布他和杨思思的关系,她几乎要对他刚才说的话信以为真了。 在心底悄然叹口气,莫锦年将礼盒放到包的夹层口袋,拿出手机,照亮回家的路。 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开门,门刚打开,她就看到母亲大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莫锦年关上门,跟莫母打招呼。 莫母头也不抬地“嗯”一声,目光继续盯着电视。 莫母近来在追一部颇有名气的后宫连续剧,无非是关于后宫嫔妃争宠的剧情,据同事说长达好几十集,可莫母就是有耐心每晚追着看。 不过,此刻电视屏幕上并不是熟悉的古装扮相演员,而是某档相亲节目。 莫锦年把包放到沙发上,瞥一眼电视,有一位女嘉宾正在对男嘉宾评头论足,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女嘉宾不是来相亲的,而是来作秀的,动作夸张,台词雷人,直看得她忍不住跟莫母说:“换个台吧,这种电视看了有损你的品位。” 结果莫母非但没有换台,还把莫锦年拉到沙发上坐下陪她一起看,她非常兴奋地提建议:“我看这种相亲节目就挺好,你要不要去试试看,说不定能找到适合你的对象呢!” 莫锦年瘫在沙发上,仰天长叹:“让我去电视台相亲,你还不如杀了我。我说,老妈,你对你女儿有点信心好不好,我的市场行情有那么差吗?” “要是两年前,你肯定行情很好。年轻貌美嘛!但你现在可是站在青春的尾巴上了,再不抓紧,就彻底被青春甩走了,到时候你连选择对象的机会都没有!所以,现在肯定要抓住一切机会……” 莫锦年眼看着莫母就要给她上思想政治教育课,立即拎了包开溜:“妈,我今天太累了,得去洗洗睡了。你也早点睡觉,睡晚了可是透支生命的行为!” “知道了。”莫母很纳闷的是,刚刚明明是她在教育女儿不积极找对象的,怎么眨眼间就轮到女儿教育她不早点睡觉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电视台相亲节目的影响,莫锦年没想到莫母居然付诸行动了。她虽然没有为莫锦年报名参加相亲节目,却自作主张地为她安排相亲事宜。莫锦年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拒绝。她对相亲是有着本能的抵触情绪的,她总觉得感情是慢慢积累的,而不是相亲相出来的。相亲的人总是会本着结婚为目的,有几个会真正对感情认真呢? 莫锦年消极以对,偶尔被莫母逼着去见相亲对象,也故意做出非淑女举动,给对方留下不良印象。莫锦年如此不配合相亲,无异于是给莫母高涨的热情泼了几盆冷水,相亲事宜也暂时告一段落。 莫锦年应付着母亲安排的相亲事宜时,她和杜明晟的关系也依旧不冷不热地维系着。或许是因为上次媒体报道过他们俩绯闻的缘故,杜明晟最近召唤她的频率并不高。可能是对她不再有新鲜感,也可能杨思思足以让他满足,又或者是他真的很忙?莫锦年有时会忍不住揣测他这么做的用意。虽然莫锦年并不能确认她对杜明晟究竟怀揣着一种怎样的感情,但在他不联系她的时候,她到底还是有些失落的。 杜明晟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意气风发地从会议室走出来。 直至此时,他的唇角还是会不自觉地上扬。胜利的滋味太美妙了,尤其是在董事会上战胜了程然和孟怀殚的时候。 C市的酒店是一家温泉度假酒店,环境优美,只是酒店由于年头有些久远,装帧不够时尚新颖。那家酒店位于旅游城市,以往客流量一直不错,但近几年来C市也多了几家极具竞争力的豪华酒店,导致客流量有所下滑。这也是杜明晟打算将酒店重新装潢的原因之一。 原本他这个计划进行得比较顺利,可是自从程然一来,提出相左的意见,认为重新装潢会失去一些老客户,这时候孟怀殚突然倒戈,对程然的意见深表赞同。因为孟怀殚是集团元老,又是重要股东,其他股东就开始犹豫不决,自然就扰乱了他的计划。 不过,自从他在发布会上公布了酒店设计案将由“云皓建筑事务所”承接的消息后,孟怀殚和程然再有反对意见,公司的其他股东就不再位于中间派,纷纷支持杜明晟的计划。毕竟,“路诚”集团素来以“诚信”作为公司信条,都已经在众多媒体面前公开酒店重新装潢的消息了,再出尔反尔对集团的形象也不利。最终,孟怀殚见自己孤立无援,也不再持反对意见,只能对杜明晟的计划投赞成票。 刚才的会议上,杜明晟觉得用“舌战群儒”来形容他的口才绝不过分,先前他搜集了更详尽的资料和数据,安排助理做成PPT形式,所以发表观点的时候,有理有据,更加让人信服。 搜集这些资料、做演讲稿花费了他不少时间,他最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这个酒店项目上,找莫锦年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他不想她。忙得昏天暗地、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会安慰自己:这次酒店项目设计案全票通过后,他就可以和她一起去C市考察了,到时候趁机和她在那里好好放松一下,就当给自己放年假旅游了。每次这么想,他就又有了工作的热情。人家都是望梅止渴,他是“望锦止累”,他自嘲地笑笑。 或许,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吧,会为了那个人去改变自己,会为了那个人去努力。 第21章 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1) 他下意识地愈加拥紧她,她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此时此刻,仿佛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她聆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倍感安心。 (1) 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场秋雨过后,A市已经进入秋季,道路两旁的银杏叶已从翠绿变成金黄,此刻在夕阳的映照下,仿佛满树的叶子都像闪着金光的小扇子。 莫锦年踩在铺着银杏叶的小径上,往家的方向走去。她今天下班后是乘坐公交车回来的,下车后还得走一段路。都市生活纷繁忙碌,每天都在为生计奔波,连散步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莫锦年倒是挺享受这段走路回家的时光。她优哉游哉地走着,一会儿抬头仰望天空,一会儿观察行人,一会儿看一只小鸟从这棵树上飞到另一棵树上……偶尔停下脚步欣赏风景,看看周围的世界,觉得生活还是挺美好的。不用加班的日子委实舒服,而且明天就是周末,想想就觉得惬意。 然而,她的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刚走到小区门口,她忽然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立在铁门旁那家熟悉的宠物食品店门口。 夕阳的余晖投射在他略显憔悴的脸上,这样的他是莫锦年感到陌生的,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落魄的模样。 她很想躲开他,可是那里又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只能硬着头皮举步向前。 经过他身旁时,她想装作视而不见,和他擦肩而过,结果还是被他一把拦下:“莫莫,我们聊聊。” 莫锦年忽地感觉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拉扯了一下,同时,那些她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记忆一瞬间扑面而来。 莫莫。久违的亲昵称呼。这是从前莫锦年和他恋爱的时候,他最喜欢叫的名字。他会在亲吻她之后,把唇贴在她耳畔,温柔至极地说:“莫莫,我爱你。”那时候莫锦年觉得这句话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莫锦年语气生冷,说完抬脚欲走,孰料下一秒,她就被他用力一拉,摁到了宠物食品店的宣传画上。 因为毫无防备,而他的力气又大得惊人,她只感觉后背突然和墙面狠狠撞击,有些沉闷的痛从背部传来,她疼得不禁皱起眉头,朝他吼道:“程然,你发什么神经?!” 程然却仿若未闻,两只手臂撑在墙上,将她牢牢困在墙壁和他的身体之间。 他低下头,盯着她的眼睛,神色哀伤地说:“我输了。” “什么意思?”她边问边想从他的手臂下方钻出去,逃开他的禁锢,可是他却及时抓住她两只手,径直将她的手高高举起,用力摁在墙上。 “他赢了,酒店设计案照常进行。你应该很开心吧?”他的话语中透着不甘。 他费尽心思找人跟踪莫锦年偷拍她进出杜明晟公寓的照片,本想以此来要挟莫锦年,谁知她不识相,他只好把照片和消息抖给各个媒体记者。本想借此给杜明晟抹黑,结果非但没有打击到杜明晟,反而让酒店项目按照杜明晟的计划顺利进行。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怎么能不气愤。 莫锦年并不知晓酒店设计案能如期执行的消息,因此听到程然的话时,还微微一愣,这么重要的消息杜明晟怎么没告诉她? 她犹在发愣,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就落了下来。 依旧温软的唇,却找不到从前熟悉的温度。 她本能地抗拒,感觉很恶心,拼命闪躲,可是却始终逃不开他的袭击。 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落在他的脸上,他这才抬起头来,低声说句:“莫莫,相信我,我还是爱你的。” “爱我不是空话,爱我就给我自由!松开我!”莫锦年几乎声嘶力竭地说。 虽然不时有人从小区门口经过,但并没有人来过问,只当是小情侣吵架拌嘴。 程然并没有松手,嗤笑一声说:“我至少比杜明晟爱你爱得多!他一边和你玩暧昧,一边当众宣布他的女朋友是杨思思。这就是他对你的爱!” 莫锦年脸色微微一变,仿佛被击中心中最脆弱的角落。是啊,他如果真的爱她,也不会陪杨思思去商场买衣服了。 她稳了稳情绪,扬起下巴,对程然冷笑一声:“那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和我分手娶别的女人,成为有妇之夫,然后再来找我再续前缘?” 程然神色略显尴尬,但口气依旧强硬:“我娶杜琳娜是为了事业,我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 她意识到跟他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瞥了一眼被他控制住的手腕,用商量般的口吻说:“能不能拜托你给我点面子,这是我家附近,如果被我妈或者熟人看见,我就完蛋了。” “那我们上车说。”他松开她一只手,拽着她往他停车的方位走。 莫锦年挣脱不开他,只好哀求:“程然,我和你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结束没结束由我说了算。”程然蛮横无理地说。 转眼,莫锦年就被程然带到车前。他拉开车后座的门,使劲将她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着坐进来,并迅速将车门锁上。 一瞬间,好似车外的尘世喧嚣都隔绝于耳。不知是不是车内空间太小的缘故,莫锦年只觉得压抑难耐。 “你究竟想做什么?绑架我对你又没什么好处,信不信我会报警。”莫锦年说着拿出手机,可还没来得及拨号码,手机就被程然劈手夺走。 “既然在事业上打击不了杜明晟,我就要在感情上打击他!”程然原本清明的目光里此刻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我相信,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如果被他看到,他脸色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口气里透着几分阴险的味道,莫锦年突然感到恐惧,这样的程然对她而言是陌生而可怖的。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开车门,却想起车门已被他落锁。 “莫莫,你不要怪我,接下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杜明晟。他跟我过不去,我就不让他好受!”他从齿间狠狠挤出这几句话。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压了上来,毫不留情地在她唇上蹂躏。她想挣脱,双手却被他牢牢扣住;她想呼救,嘴巴却被他的吻堵得死死的。 她急中生智,当他试图把舌头伸到她的口中时,她一下咬住,使出浑身力气。他吃痛,一把松开她,只顾捂住嘴。她趁机捡起手机,正拨了110,还没按出去,手机再次被程然夺去。 “你别白费力气了,今天你逃不掉的。”程然眼中的怒火似乎比方才更旺盛了,说完他再度倾身过来,他这次没有吻她的唇,径自将火热的吻落在她的脖颈间。不仅如此,他还用一只手抓住她胡乱挥动的双手,固定在上方,另一只手已经探到她的衣服下摆,开始在她身上游移。她惊呼一声,骂他流氓,他一边用唇堵她的嘴,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多时,她感觉胸前有一丝凉意,她的淡蓝色开衫和衬衣扣子已经被他解开大半。他的大掌贪婪地隔着她的胸衣握住她的丰盈,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发出轻微的战栗,却仍然不管不顾地拿手去挑弄她。 莫锦年的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在他将唇移至她的胸前时,用近似哀求的口吻说:“你放了我吧。杜明晟爱的人是杨思思,不是我,你对我这样是打击不到他的。” “先是你,然后是杨思思,只要是杜明晟染指的女人,我都不会放过的。”程然抬起头,眼中透出狠厉的目光。 莫锦年觉得他此时真是陌生得可怕,仿佛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就在莫锦年感觉自己今天或许在劫难逃时,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响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这显然打扰到了兴致正浓的程然,他骤然停下手边动作,捡起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杜明晟的名字,他不禁冷笑一声。 莫锦年也瞥到了来电显示,一把抢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奇怪的是,程然并没有阻拦,“也好,让他听听现场直播。”说完,他再度夺回手机,按下免提。 “锦年?”电话那端清楚地传来杜明晟低沉的声音。 莫锦年刚想说“救我”,结果嘴巴已经被程然用手捂住。紧接着,程然的身体再度压了过来…… “在听吗?”先是电话响了很多遍无人接听,然后接通后无人回答,杜明晟隐约感到不对劲。下一刻,他就听到衣服被撕坏的声音,随之传来的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女人因为挣扎发出的轻微反抗声。 他的心猛地一沉,似乎有一股彻底的寒意自脚底升腾,蔓延到全身。他焦急地问道:“锦年,是你吗?如果是,快回答。”如果是她,她现在处于危险的境地,不一定能回答他,但他还是尝试着去问,希望她能找机会回答他。 突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力气,莫锦年竟然推开了程然,大声说:“我被劫了。在我家小区门口的银色汽车里。”虽然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可笑,竟然在家门口被前男友劫了,可又是铁一般的事实。 “你别着急,我马上到。”杜明晟原本就打算亲口把酒店项目通过的消息告诉莫锦年的,他的车此刻也已经离莫锦年所在的方位不远了。 他这句话仿佛有种神奇的力量,让莫锦年焦躁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程然从背后拿起莫锦年的手机,按了挂断键。 “你不要太天真。他不会过来的,他现在八成在哪个地方庆祝酒店项目能顺利执行的事情呢!”程然果断地说,努力打碎莫锦年的幻想。 可是,莫锦年的第六感却告诉她,这次杜明晟不会骗她的。她愿意相信他。 “程然,你如果再对我不客气,就别怪我把你的丑事抖出去,你进入‘路诚’的目的,你娶杜琳娜的目的,包括你刚才对我所做的事情,我统统都告诉媒体。”莫锦年边说边想,她这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程然能把她出入杜明晟公寓的照片交给媒体,她就也把程然的恶劣行径捅出去。 程然却嗤之以鼻,冷笑道:“你说出来谁相信你的话啊?你的证据呢?” 莫锦年微微愣住,看着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真是气得牙痒痒的,可是她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暗自祈祷杜明晟快点过来。 趁莫锦年微一愣神的工夫,程然再度将她扑倒,这次更是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向下袭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更进一步的举动,就有人狠狠敲击他的车窗。 他下意识地以为可能是交警执法,责怪他不应该把车停在路边。可是当他一抬头,看到杜明晟那张冷得似冰山一样的俊脸时,表情顿时僵住了。 杜明晟此刻面色冷凝,眼底也蕴含着一股隐忍的怒气,几乎一触即发。他见拉不开车门,只好大力敲车窗,也不顾得把指关节敲痛了。 “下车!”他冷着脸,用命令的口吻说。 程然虽说此次冒犯莫锦年确实是因为怒火攻心,想借此刺激杜明晟,可是他显然没料到杜明晟会这么快就看到这一幕。何况,不管怎么说,杜明晟名义上到底是他的上司兼大舅子,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得罪杜明晟。 程然还在犹豫,杜明晟敲车窗的力度越来越大,目光愈发阴冷,仿佛有股寒气透过车窗传进车内。 尽管此时的杜明晟一脸森冷表情,莫锦年却好像见到了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她就知道他会来的,他没有让她失望。 “你再不下车,琳娜过会儿就到了。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让琳娜看到这种场面吧?”杜明晟见命令无效,只得搬出杜琳娜。 程然微微一震,杜明晟竟然通知了杜琳娜?他着实没想到这一点,毕竟杜家兄妹素来面和心不和。 可是他忘记了一点——杜明晟和杜琳娜不管有多看不惯彼此,他们的血液里始终都流着杜家的血,而他程然只不过是个外人。 对于杜琳娜,虽然程然谈不上有多爱,但毕竟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对她也不是毫无感情的。他对杜家有仇恨之情,打心底讨厌杜明晟,可是他对杜琳娜就是厌恶不起来。 最终程然还是极不情愿地打开了车门。见原本的计划已然进行不下去,他灵机一动,指着衣衫不整的莫锦年,极其无辜地说:“是她……她主动勾引我的……” 程然话音未了,杜明晟已经把他拖下车,拳头狠狠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一拳又一拳,每一拳都下手那么重,打得程然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一瞬间,程然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可是杜明晟完全没有停手的迹象。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侵犯了他的女人,他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莫锦年见杜明晟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凝结着冰霜,冷得吓人,而出手也一下比一下更狠,程然此时已被打倒在地,只有捂着脸求饶的份,可杜明晟仍然没有就此罢休。莫锦年从来还没见过杜明晟怒发冲冠的样子,她忽然有些害怕,怕他惹出人命,于是,她稍稍整理衣衫,匆忙走下车,上前去拉杜明晟,说:“够了!不要打了!” “你心疼他?”杜明晟终于停了下来,冰冷的目光瞥向莫锦年。 “不是。”莫锦年极其肯定地回答,“他的死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只是,他不值得你挥拳,会弄脏了你的手。何况,我也不想看到,你因为他而受到牵连。” 杜明晟的心微微一动,眼中的温度渐渐回升,一种叫做温暖的感觉在这瑟瑟秋风中包裹着他。原来,她关心的不是程然,而是他。 他突然有些自责,他就应该百分百地信任她,怎么能在她受到别人的侵犯后还质问她? “程然!今天看在锦年的面子上,我放你一马。你给我记住,莫锦年是我的女人,除了我,谁都不能碰!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不许动她一根毫毛,否则你的下场就不只是挨揍这么简单!我有本事让你变得一无所有!”杜明晟语气强硬地对程然抛下这些话,然后拥着莫锦年,向他的车走去。 (2) 直到此时,莫锦年仍然觉得方才被程然禁锢在车内就如同噩梦一场,倘若杜明晟没有及时赶到,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越想越后怕,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杜明晟下意识地愈加拥紧她,她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此时此刻,仿佛他的怀抱就是她的全世界。她聆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倍感安心。 刚才程然侵犯她的那一幕她不愿去回想,因为她不敢想象,曾经那么亲密的人居然变得那么可怖,居然会对她做出那种事情。原来被人强迫地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是那么的难受,那么的无助,那么的绝望。可是,她和杜明晟在一起怎么就没有那种“被强迫”的感觉呢?明明她和他最初在一起,也是不得已的呀!莫非她真的已经习惯了杜明晟的“强迫”,渐渐变得麻木了?抑或是她已经爱上他了所以才不抗拒他? 饶是莫锦年不愿去承认她已经对杜明晟有好感的事实,她心底仍有个声音在悄悄说:他的怀抱真的很温暖,他似乎是值得依靠的那个人。 在杜明晟的车里落座,车子渐渐驶离熟悉的区域,莫锦年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杜明晟一言不发,眉心微蹙,看似专注地开着车。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他的手很用力地握着方向盘,那么用力,握得指节都微微泛白。此刻,方向盘仿佛成了程然那张令人讨厌的脸,他要将它捏碎一般。刚才若不是莫锦年来阻拦,他绝不会就此罢休,他还没有将心头之气发泄够呢! 他稍稍平复下愤懑的情绪,转头瞥向莫锦年,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忽然感到一丝内疚,自责没有保护好她。 “对不起。”几乎是不假思索,杜明晟脱口而出。 莫锦年显然未料到他会向她道歉,片刻愣怔之后,她看着他英俊的侧脸,缓缓开口:“不,不是你应该说对不起,而是我应该跟你说谢谢。如果没有你及时出现,我恐怕……” 他匆忙打断她:“不用去假设,任何假设都没有意义。”说着,他伸出右手,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柔声说,“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在,不要怕。” 莫锦年感觉瞬间心跳加快,连呼吸仿佛都紊乱了。难道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这是在向她告白? 第22章 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2) 此刻,她的手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她能真切地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温暖,让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她怕自己胡思乱想,陷入自作多情的囚牢,稳了稳心绪,转移话题:“你刚才真的通知了杜琳娜?” “没有。”他淡淡地回道。 原来,他和杜琳娜的关系并没有程然所说的那么差。他如果想打击杜琳娜,让她过来看就是了。最爱的男人,以为可以携手走一生的新郎居然跟前女友在车里搞暧昧。相信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幕都会受不了。 “你对你妹妹还挺好的。”莫锦年不由自主地说。 “其实她人不错。要不是因为她是林如遇的女儿,或许,我会对她更好一点。”杜明晟的口气里略带点遗憾,“我现在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当初没有极力反对她和程然的婚事。” 莫锦年明白他是觉得自己的妹妹嫁给程然那种人太亏了。可是,如果他当初反对成功的话,那她和他就不会在婚礼上认识了。 “不过,我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把醉酒后的你带回家。”他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补充道。 “为什么?”她明知故问,她好像已经开始迷恋他对她说的甜言蜜语。 “因为,与其让别人占便宜,还不如独自偷欢。”他又想起那晚她穿着他的衬衣,醉眼蒙眬的样子,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哦——原来你并不是好心送我回家,而是一开始就起了歹念。” 莫锦年做恍然大悟状。 轮到杜明晟大呼冤枉:“其实,那天晚上我问过你住在哪里,你喝醉了没回答我,我才把你送我家的。而且,我绝对没有乘人之危,那晚是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莫锦年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嘴上却不承认:“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那是误入狼窝,别说得你引狼入室一样。” 杜明晟瞥她一眼,只觉得她羞怯的样子分外可爱,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反驳。 他忽然想起今天来找她的目的,轻启薄唇:“对了,恭喜你,两周后你可以去C市免费旅游。” “什么意思?”莫锦年没想到他的话题跳跃得这么快,一时不解,下意识地问。 “酒店重新整改的项目全票通过,我们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初步定在月底去酒店考察。你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放松心情,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情。” “你也去吗?”她抬眼看他,眼中隐约带着期待。 “如果你不希望我去,我可以不去。”他平淡无波地说。 他当然是愿意和她一起去C市的,他期盼这一天很久了。然而,当他看到莫锦年受到程然的胁迫,在车上瑟瑟发抖的时候,他就明白,逼迫她做一件她不愿意做的事情时,她是多么恐惧和绝望。而他利用所谓的协议把她捆绑在身边,和胁迫她又有什么两样?用这样的方式去爱一个人,得到一个人,有什么意义? “我不是这个意思。”莫锦年慌忙否认,说完又觉得自己表露得太明显了,又补充说,“我是说,这个项目来之不易,最好还是你一起去比较好一些。” 杜明晟微扯唇角,绽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既然你这么希望我陪你一起去,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车子在杜明晟所住公寓的停车场停下,莫锦年跟着他一路上了电梯。 走到寓所门前,杜明晟从裤兜里取出钥匙,正打算开门的时候,莫锦年才陡然发现:他的手受伤了,右手食指关节处破了点皮,露出一小块粉色的皮肉。其实伤口并不大,可是她看着却很心疼。 “你的手……”莫锦年指指他的伤口,微皱眉头。 杜明晟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这点小伤算什么。” 进了屋,莫锦年就找来药箱,命令杜明晟在沙发上坐好,要给他处理伤口。 杜明晟虽然觉得她有些小题大作,却很享受她关心他的感觉。 她略垂着头,目光聚焦在他的手上,非常仔细地用蘸着碘附的棉签帮他的伤口消毒。水晶灯散发的暖色光芒打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皮肤愈加雪白。长长的眼睫宛若蝴蝶羽翼,随着她眼睛的眨动微微轻颤。由于先前在程然车内挣扎过,此刻她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头。然而,她完全专注于手上的动作,表情格外认真,完全无暇顾及整理头发。 杜明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只觉得这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疼吗?”她抬头问,恰好对上杜明晟的视线。明亮灯光下,他漆黑的眼睛里似有光华在流转,这一刻她的视线竟然移不开分毫,仿佛他的目光有种奇异的牵引她的力量。 “不疼。”他轻声回答,“如果你能吹一口仙气就更不疼了。” “还仙气!我又不是仙女。”莫锦年不禁笑了,雪白的脸上也似乎多了一层红晕,显得愈发动人。 “小时候,如果不小心摔个跟头,或者和小伙伴打架,有点伤,我母亲就会往红肿的地方轻轻吹口气,边吹边说,这样就不疼了。还甭说,确实她一吹就不怎么疼了……”杜明晟的目光有些飘忽,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莫锦年一边给他贴创可贴,一边问。 “她已经不在了。”杜明晟脸上浮现忧伤的神色。 莫锦年微微一愣,忙说:“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她方才完全是随口一问,他很少在她面前说他的家人,她也不去问。刚才他提及他的母亲,她才接他的话茬去问,谁知道恰巧问到了他的伤心处。 “或许离开对她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吧。只是,我还没让她过上好日子,她就已经离开了。”杜明晟的口气里满是遗憾。 莫锦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杜明晟察觉到自己似乎把原本温馨的氛围弄得有些哀伤,主动转移话题:“饿了没?想吃点什么?” 经他这么一提,莫锦年才意识到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她原计划今天和父母一起吃晚餐的,可因为程然的突然出现,计划全部都被打乱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衫不整,看上去有些狼狈。她想先洗个澡,把程然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洗掉。 “要不你叫外卖吧?我先去洗澡。”莫锦年说完,起身把药箱放回原处。 杜明晟轻轻“嗯”了一声,微不可闻地叹口气。 (3) 关上卫生间的门,看着镜子里一脸倦色的自己,莫锦年恍然想起今天程然对她所做的一切。 她多么希望有一块神奇橡皮擦,能将不好的记忆从她大脑中全数擦去。然而,程然强吻她的画面却时时跳出来,尤其是当她独处的时候。 她打开水龙头,伸手接过水泼在她的唇上,然后拼命揉搓,似乎上面还残留着程然的气息一般。 站在淋浴花洒下,她微仰着头,任由温热的水轻抚着身体。她打算将大脑放空,什么也不去想。可是,杜明晟冲程然挥拳的画面忽然涌到眼前。他身着深灰色西装,藏蓝色衬衫搭配黑色领带,和平常一样英俊挺拔。不同的是,他脸上带着出离愤怒的表情,深邃眼眸中也有股凛冽的寒意。 他挥拳的刹那像是慢动作回放,她觉得帅气无比。那一刻,他真的就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挥出正义的一拳,击退邪恶势力,将她顺利解救。她以前认为英雄救美的桥段只会出现在电影或者言情小说里,从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杜明晟能赶过来,并不管不顾地冲程然挥拳,连自己手上受伤了都没有察觉,对此,莫锦年并非没有一丝感动,只是,感动归感动,她仍然不觉得这和爱情有什么关系。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和杜明晟仅仅是契约伙伴的关系,杜明晟真正爱的人是杨思思,这一点他已经在发布会上说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其实,她在内心深处是有些羡慕杨思思的,能和这么优秀的男人站在公众面前,坦诚他们是相爱的恋人。而她,只是见不得光的契约情人,想想就觉得心酸。 由于淋浴的时间过久,她洁白的皮肤已经被温水冲刷得有些发红。她感觉再待在卫生间可能会窒息,便关上水龙头,拿毛巾擦干身体,穿上杜明晟的白色浴袍,开门款款走了出去。 杜明晟立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听见脚步声渐渐靠近,他蓦然转过身来。 微湿的长发垂在她的肩头,精致的小脸脂粉未施,乌黑的眸子在灯光的映照下宛若璀璨宝石,叫人几乎移不开视线。浴袍有些大,此刻裹在她身上,衬得她娇小玲珑。因为刚沐浴过的缘故,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娇俏动人。她这种纯净的天然之美,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山涧的清泉,冬日的暖阳。她现在看上去精神不错,似乎已经将先前的所有不快都忘记了。 “洗个澡怎么这么久?菜都快凉了。”他指一指满桌饭菜。 “其实你可以先吃,不用等我的。”她也知道洗的时间太长了,要是让她自己等估计都没这耐心。 “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他边说边走到餐桌前,帮她拉开椅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她平常看惯了他霸道无理的样子,难得看到他如此绅士的模样,还有些不太习惯。 也真的是有些饿了,莫锦年坐下来后,几乎是狼吞虎咽地解决美味佳肴。 杜明晟坐在她对面,时不时看她一眼,她吃得很专心,看在他眼里,觉得有几分可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等到莫锦年吃完站起来伸懒腰时,她忽然发现沙发旁多了一大摞购物袋,她很清楚地记得她进屋时是没有这些袋子的,于是疑惑地指着那摞袋子问:“这些是什么?” “给你买的衣服,试试看哪件合身。”杜明晟回答得云淡风轻。 莫锦年一脸惊讶,究竟是她洗澡太慢还是他效率太高,他怎么这么快就买来这么多衣服?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杜明晟一语道破天机:“用不着太感动,这都是余秘书的功劳。” “资本家果然都是吸血的。做你的秘书还真是不容易,这么晚还要加班。”莫锦年替余秘书打抱不平。 见莫锦年只一味地和他顶嘴,并没有丝毫打算拆看购物袋的迹象,杜明晟甚感蹊跷,不都说女人是天生的购物狂,对华衣美服爱不释手吗?怎么莫锦年偏偏就是个例外呢? “这些都是余秘书精挑细选的,快看看喜欢不。”杜明晟催促她。 “你其实用不着为我破费的,我又不是像杨思思那样的明星,需要每天换一套衣服。你把这些送给她好了。”莫锦年仍旧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同时将自己抛进软绵绵的沙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你还要我重复几遍?这些都是我让余秘书照着你的身材买的,都是送给你的!所以,必须由你来试!” 杜明晟显然有些恼了,眉头微蹙,连声音都陡然抬高了。 先前他发现她的衣服被程然撕坏了,看起来特别碍眼,那几乎是对他的侮辱,仿佛时刻提醒他,他的女人曾被别的男人侵犯过。何况,莫锦年应该也不想再穿那些带着噩梦般回忆的衣服。但是他又担心他带她去商场买衣服,她会拒绝,她一向反感他送礼物给她,甚至上次送她耳钉,她还要还钱给他,让他差点颜面尽失。因此杜明晟才会趁莫锦年洗澡的间隙,安排余秘书给她买衣服。谁知她还是对这些衣服不屑一顾,竟然用杨思思来拒绝他,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第23章 给我一双手,对你依赖(3) 莫锦年却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只是暗自纳闷:刚才吃饭前他帮她拉椅子时分明是一副温柔绅士的模样,只不过十几分钟过后,就能变成冰山脸,和她横眉冷对,他还真是个太容易情绪化的人。 她意识到他有些动怒了,再加上傍晚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想到那件事也会或多或少影响到他的情绪,于是也不再拒绝,应了下来:“好吧,其实我只是懒得试穿,刚刚洗过澡又要试穿这些衣服,待会儿还要再洗一次澡,太麻烦。” “你嫌麻烦我帮你洗。”他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来到她身旁坐下。 她没有搭理他,径自弯下腰,将购物袋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取出,平铺在沙发上。 不得不说,余秘书观察人的功力还是有的,莫锦年不过才和她见过几次面,她就对自己的穿衣风格颇为熟知了。这些衣服有甜美范儿的,有知性范儿的,也有华丽范儿的,虽然款式多样化,但都不太夸张,简约又不失大方。 她选了一件宝蓝色连衣裙,正打算试穿,又觉得被杜明晟这么盯着看她试衣实在有些别扭,于是小声提议:“那个……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杜明晟微微一愣:“回避什么?” 莫锦年手里拿着衣服,穿也不是,放也不是,暗自想,她和他已经都肌肤相亲过了,现在让他回避会不会显得她太过矫情了? 见她并不回答,脸上又蕴有尴尬神色,他旋即明白过来。 “你哪里我没看过,需要回避吗?”他凑近她,笑得一脸暧昧。 他的身体突然迫近,温热的呼吸拂在耳畔,她瞬间觉得脸颊发烫。 由于杜明晟这段时间忙于酒店项目案,他们也有一阵子没见面了。此刻两人靠得如此近,她居然还是会脸红心跳。 其实,他们欢爱的时候多数都是在昏暗灯光下进行的,此时要她在这耀眼炫目的水晶灯下当着他的面宽衣解带,委实有些不好意思。 她尚在犹豫,一只手已经伸过来解开了她浴袍的带子,浴袍前襟大开,春光乍泄。程然解她衣服的场景冷不丁跃入眼前,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杜明晟也明显觉察出她的异样,猜想或许是下午那件事给她带来的心理阴影,于是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黑发,柔声宽慰:“别怕,有我在。” 她静静地依偎着他,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心头突然生出一种“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感觉。 (4) 就这样静静相拥了片刻,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半晌,杜明晟终于开口:“你换衣服,我去洗澡。”说着就打算起身,结果还没完全站直,他的衣角就被她抓住了,他只听见她低声说:“你别走,就在这里。” 她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方才那么温柔的口气,听在耳中如此婉转动听,似在拨弄他的心弦,令他忍不住微微动容。 “好,我不走。”他重新坐回沙发。 她站到他面前,除去浴袍,曼妙的身材瞬间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几乎不忍逼视。因为他怕注视太久,会控制不住汹涌的欲望。 虽然他已经不止一次膜拜过她的身体,可这还是第一次在如此明亮的水晶吊灯下欣赏她。她的皮肤细腻嫩滑,曲线玲珑有致,仿佛身体的每个细节都是精雕细琢的一般,让人不得不慨叹造物主的神奇。 莫锦年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分外灼热,却故作不知,伸手拿过那件宝蓝色连衣裙,往身上一套。这件衣服仿佛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剪裁得体,领口设计得很别致,她穿上后,露出精致的锁骨,胸口春光若隐若现,有种纯真又不失性感的气质。 她轻盈地在原地转了一圈,问她的第一个观众:“好看吗?” 杜明晟的视线胶着在她身上,郑重地点头:“好看,简直太美了。”这样的赞美完全发自肺腑,绝非刻意讨好她。她穿上这件宝蓝色长裙确实显得风姿绰约、摇曳生姿。 莫锦年听后心中有些窃喜,嘴上却谦虚地说:“那只能说明余秘书很有审美眼光,挑的衣服很美。” 她说完嘴角扯开一个弧度,小梨涡悄然绽放,她的笑容总是这么迷人,就像冬阳直照进人心里去。 璀璨灯光辉映下,加之宝蓝色连衣裙的衬托,益发显得她皮肤莹白,娇俏可人。杜明晟情不自禁站起来,长臂一伸,软玉温香已经揽入怀中。 “不是衣服美,是你美。你穿什么都美,不穿衣服更美。”他贴在她耳后,轻轻吐出这些让她面红耳赤的直白字句。 他的手牢牢圈在她的腰际,温热的手掌隔着纤薄的连衣裙熨贴着她的肌肤,此情此景让她不由得想起她和他初次会面的那一幕。那天也不知怎么的竟然误闯入他的怀抱,从此之后,她和他之间的纠缠就开始了。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下一秒,炙热的吻已经落在她的唇边。他偏着头,极尽温柔地吻她,柔软温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反复。他的气息如此熟悉,他的吻如此让她依恋,她忍不住勾住他的脖子,主动回应他,甚至破天荒地将自己的舌头探入他口中,与他唇舌纠缠。 这一刻,莫锦年想到的只有眼前这个和她亲热的男人,不再是程然强吻她的画面。仿佛那一幕不愉快的画面真的远去了。 杜明晟就是有这个本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能轻易控制她的情绪,带动她的热情。原本冷静自持的她,在遇到他之后就变得有些放浪形骸了。 对此莫锦年突然感到莫名恐惧。虽然只有一年的协议,可是一旦她的感情被他左右,那就可能不是一年就能解脱的了。倘若是身体被束缚住还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感情被他束缚。 如果她爱上他,一旦契约关系解除,她面临的将是巨大的失落,经历的会是又一次蚀心刻骨的失恋之痛。 思及此,她猛然将杜明晟推开,刻意转移话题:“我继续试穿。” 满腔热情被泼冷水,若是放在平时,依照杜明晟的性子,定然会动怒。可是,今天不同以往,今天她做任何举动都值得被原谅。而他只有满满的内疚和自责,责怪他没有将她守护好,才会让程然有机可乘,对她做出不堪之举。 于是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而是笑了一下说:“刚才只是插曲,你继续换,我继续欣赏。” 莫锦年把衣服全部试穿完毕,问杜明晟:“你觉得哪件最好看?” “都好看。”杜明晟笑着回答。 虽然这样的回答几乎是对莫锦年最大的赞美,毕竟因为人好看才会穿什么都好看嘛,但她仍旧嗤之以鼻:“这种答案跟没回答一样!” “其实……这件最好看。”杜明晟指着那条宝蓝色连衣裙说。 他喜欢这一件不仅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更因为他刚才拥吻她的时候她穿的正是这一件,这样日后只要她穿起它,难免会触景生情,想起方才甜蜜的一幕吧! 就连她穿衣服的时候也会想起他,这就是他的真正用意。 “如果搭配我上次送你的耳钉,应该会更好看。”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瞅一眼她的耳垂,依旧空无一物,不禁微微皱眉,“怎么就没见你戴过那副耳钉?你上回说是怕家人看到,现在完全可以戴上啊!” “待会儿就要睡觉了,戴给谁看啊?”莫锦年没好气地说道。其实她一直把那耳钉放在手提包里,独自一人的时候还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回味他亲手给她戴耳钉的温馨场景。 “戴给我看。”他一本正经地答。 “你已经看过了,再看会审美疲劳的。”莫锦年边说边开始收拾脚下的一堆购物袋,打算把购物袋扔到垃圾桶,结果发现刚才漏拆了一个购物袋。这个小小的购物袋隐藏在一个大购物袋的角落里,她刚才只顾从大购物袋里取衣服,一不小心就落下了。 刚打开小纸袋,随意翻看两下,她霎时就红了脸颊——里面居然躺着一套黑色情趣内衣,并且男女款式都有。 见她一脸愣怔,杜明晟不明所以,凑过来看见那套内衣,瞬时明白过来。只是这真不是他让余秘书买的,今天由于发生了下午那件不愉快的事情,他原本就没想今晚和她共赴云雨的。 他脸上也浮现一丝尴尬神色,慌忙解释:“我没让她买这个!真是的,这个余秘书!竟然自作主张……回头一定要扣她工资,让她吸取教训才行!” 见一向很开放、在床上收放自如的杜明晟头一回脸红尴尬,莫锦年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也有害羞的时候,而且害羞起来还这么可爱。这年头真是不怕帅哥太帅,就怕帅哥卖萌装可爱,这几乎让任何一个女人都招架不住啊! 莫锦年忽然想戏弄他一下,从纸袋里拿出那款男士情趣内衣,在他眼前晃了晃,用挑衅般的口吻问:“你敢穿了试试看不?” 杜明晟很快反击:“你敢穿我就敢穿。” “……”莫锦年原本以为他的回答会是“有什么不敢的”,谁知道激将法对他没用,还反倒把自己带沟里去了。 最后,自然是谁都没穿那太过露骨的情趣内衣,莫锦年看着上面的价码标签,叹气道:“这么贵的衣服,不穿真是可惜了。” 杜明晟则轻描淡写地说:“不可惜,我们去酒店考察的时候,你可以穿给我看。假装我们是偷情的情侣。” 现在我们跟偷情又有什么两样?莫锦年腹诽。 这样想的时候,她又有点小小的哀伤,和他在一起其实也有恋爱的甜蜜感,只是因了那张所谓的协议书,他们的感情就仿佛披上了不光彩的外衣,只能隐藏在阳光的背面。 睡前,杜明晟在莫锦年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然后贡献出一只手臂给她做枕头,另一只手拥着她,附在她耳畔说声“晚安”,紧接着就关了台灯。 平常几乎每次她来他这里,都会被他折腾到精疲力竭才沉沉睡去,可是这次他居然跟平常如狼似虎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开始厌倦她了?这么久没碰她,对她的身体都没兴趣吗?她内心居然有些怅然若失。 可是,刚才她试穿衣服的时候,他对她说的那些煽情的话又不像故意恭维。而且,他拥吻她的时候,她都能感觉得出他有些迫不及待了,怎么现在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反倒相安无事? 带着这些疑问和淡淡的失落,莫锦年渐渐入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怀抱很舒适,这一晚她睡得极好,一夜无梦。 一觉醒来,她依旧被他拥在怀里,她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呼吸,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在他的怀中醒来,怎么有种满满的幸福感呢? 原以为和他在一起,对她是一种束缚。可是,渐渐地,这对她而言竟然成了一种依赖。 甚至,不见面的时候她会想念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会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就能和他在一起久一些。 这是一种可怕的征兆,她原本希望时钟走快一些,好快点结束这漫长的一年契约关系。而现在,她居然希望时间走慢一点,这样,她就能慢慢享受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和程然分手的时候,她痛苦至极,以为今生都不可能会再像爱程然那样去爱另一个男人了,她以为自己变得爱无力了,可是谁会想象得到,她这么快就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用协议捆绑她的坏男人。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连她自己都惊讶莫名。 或许,爱情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猜不透,摸不清,任谁都无法深究。 第24章 要有多爱才会缠绵不休(1) 她是他偶遇的小狐狸,将他驯服了,于是她对他来说,成了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女人。可是,他又希望她能成为他的玫瑰,陪伴他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1) C市的秋天极美,天空湛蓝一片,还是那种近似透明的亮蓝,让人看了连心情也变得明媚。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芒的树叶和蓝天交相辉映,描绘出静谧恬淡的秋日画卷。 莫锦年此番和杜明晟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是考察酒店,调整修改设计稿。虽然是以工作的名义过来的,但是居然有种休假的感觉。这座城市不像A市那么拥堵,空气特别清新,天然有种旅游度假的氛围。 这家酒店背山面湖,环境幽雅,风景秀丽,初次置身其中,会恍然有种进入世外桃源的感觉。 对酒店经理郝时铎来说,杜明晟此次过来就跟领导视察工作无异,他早早就安排好员工在大厅站成整齐的两排,随时恭候杜明晟的大驾光临。 他虽然已经得知杜明晟会和一位设计师一同前来,但压根没想到这位设计师如此年轻貌美,于是甫一见到杜明晟身边的莫锦年时,瞬间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莫锦年清秀精致的脸上化着淡妆,微卷长发随意地搭在胸前,身穿宝蓝色连衣裙,外面套件款式简洁的米白色风衣,脚上搭双亮金色高跟鞋,优雅中带点高贵的气质。 就在郝时铎的目光忍不住在莫锦年身上逗留的同时,全体女员工都在朝杜明晟行注目礼。 杜明晟穿着深棕色竖条纹西装,浅蓝色衬衫配枣红色领带,益发显得英俊逼人,气宇不凡。西装左侧口袋别着枣红色镶金边西装手帕,不仅和领带呼应,还给他沉稳的气质中添了几分生动跳跃的气息。 他深邃清亮的眸子在光线下尤其迷人,他的视线只在人群中淡淡一扫,就足以让大部分女员工芳心大动。平常她们只能在媒体上欣赏杜明晟的风采,现在总算有机会一睹庐山真面目,觉得他本人似乎比报纸上的照片还要帅。 随着郝时铎轻声咳嗽了一下,女员工们才回过神来,纷纷想起自己的任务,弯下腰,齐声说:“杜总好。” 杜明晟微微点头示意,嘴角浮现一个极浅的笑容。 之后,在郝时铎的带领下,莫锦年跟着杜明晟步入电梯。 电梯门刚合上,杜明晟就不动声色地对郝时铎说:“下次低调点,我来的事情没必要通知大家。” 郝时铎“嗯”了一声,一脸委屈,暗自腹诽:我都没有敲锣打鼓欢迎你呢!还不够低调? “对了,杜总,我给你们安排了两间相邻的高级套房,光线都很好。”知道杜明晟是个善于挑刺的上司,郝时铎打算率先坦白,省得万一杜明晟对此不满。 酒店里每天人来人往,郝时铎也称得上阅人无数,据他目测,他隐约觉察出杜明晟和这位美女设计师关系匪浅。因为杜明晟看谁的目光都是冷冷的,只有他瞥向莫锦年时目光中仿佛是带着柔情的。万一他们是情侣的关系,是不是安排一间套房更为合适?而事先他根本没考虑到这点,所以才安排了相邻的两间套房。 杜明晟淡淡地“哦”了一声,随口问:“最近酒店入住率怎么样?” “目前是淡季,入住率跟之前的十一黄金周自然没法比,但跟本市很多酒店比,还是不错的。”郝时铎如实汇报工作。 “我要的不是‘不错’,是‘第一’,我们的入住率得达到本市的第一位。”杜明晟声线清冷。 此时电梯上行到第六层,电梯门缓缓打开,郝时铎趁机转移话题:“到了。” 高级套房的地面铺着浅褐色地毯,上面缀着精美的花纹,整套房间的设计偏西式的简约风,白色和棕色为主色调。虽然看着挺舒服,但总体略显刻板,缺少温馨的居家感。 莫锦年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穿过客厅,来到卧室。卧室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那扇足足有一面墙大的豪华落地窗了,落地窗对面是一张双人床,上面铺着棕白相间的被套。而床的侧面还有个比落地窗小不了多少的阳台,此时阳台前的窗帘全然拉开,室内光线十足。 莫锦年缓步走到阳台。这里视野极佳,将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已是日暮时分,原先亮蓝的天际已经被橘红取代,那轮正在下落的夕阳像一团火球,悬挂在湖面之上。湖水里倒映着夕阳的影子,随着湖水轻轻荡漾,如细碎的金子般动荡闪烁。 看日出有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而看日落,会觉得心境祥和。 莫锦年趴在栏杆上,注视着缓缓下沉的夕阳,突然想起爱看落日的小王子。那个来自B612号小行星的小王子说:“当你感到悲伤的时候,就会喜欢看落日。” 因为,即便是落日,也会散发出温暖人心的光芒。 “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莫锦年的沉思。 莫锦年稍一转头,看到了站在相邻阳台上的杜明晟,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地交汇。 “你看过《小王子》吗?”她问他。 他点头:“当然,怎么了?” “你觉得这是一个童话故事还是爱情故事?”她又问。 杜明晟的视线投在金波闪闪的湖面上,轻声回答:“都是。有时候爱情故事和童话故事本来就没有明显的界线,你还可以说它是一个心灵励志故事。不同的人去看会有不同的感受,小孩子看到的只有美好的童话,在孩子眼中,玫瑰只是一种植物,小狐狸也只是一种动物。可是,成人看到的会更多,玫瑰和小狐狸就如同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一样,玫瑰是陪伴在身边的爱侣,小狐狸是旅途中偶遇的美丽风景。” 莫锦年忽然很想问他,我是你的玫瑰还是小狐狸?可是因为害怕答案会让她失望,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其实杜明晟说方才那段话的时候也在暗忖,她究竟是陪他终老的玫瑰,还是将他驯服的小狐狸?应该说,她是他偶遇的小狐狸,将他驯服了,于是她对他来说,成了这世界独一无二的女人。可是,他又希望她能成为他的玫瑰,陪伴他朝朝暮暮,永不分离。 经过旅途奔波,莫锦年有些累了,加上今天时间已不早,打算睡一觉,第二天再投入工作。 方才在阳台上,杜明晟半开玩笑地说:“咱们住得这么近,小心我半夜爬到你的床上去哦!” 莫锦年不动声色地回应:“好啊,只要你不怕你的员工知道。”其实她十分清楚,在外面他还是比较收敛的,不会对她怎样。 此刻,她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想起杜明晟说那句“小心我半夜爬到你的床上去”时脸上流露出的孩子般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想笑。 不少人有认床的习惯,一旦到新的地方,换了新的床,得需要很长时间才会入眠。莫锦年平常在杜明晟那边就寝时还没发现自己认床,结果在酒店的床上躺了半天她都没睡着。 到后来终于进入浅眠状态时,她的手机又响了,她闭着眼睛,有些厌烦地拿起手机,不情愿地说道:“喂,谁啊?” “我是你老妈!”莫母的声音传过来。 “妈,是不是我刚出差就开始想我了?”在莫母面前,莫锦年还可以当自己是从前那个未长大的小女孩,偶尔撒撒娇。 “对!我是想着怎么把你尽快嫁出去。”莫母一本正经地答。 莫锦年仰头朝天做个崩溃的表情,怎么换了城市,母亲最关心的话题仍旧是嫁人呢? “妈,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在这里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呢?” “找不到好男人,你当然吃不好,睡不香。” 莫锦年瞬间觉得莫母似乎魔怔了,每句都在为她的终身大事发愁。 “妈,你如果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我还想休息一会儿呢。”莫锦年懒得跟莫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别别!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莫母连忙说,“你还记得上回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肖煜恒吧?他现在也在C市啊!”莫母的口气听上去很兴奋。 “哪个肖煜恒?”莫锦年前阵子被莫母拉去相过几次亲,但印象中好像没跟这个人见过面。 “你姨妈介绍的,就是你姨妈上司的儿子,百货公司老板的唯一继承人啊!你也看过他的照片,说是长得最顺眼的那个。他不是说一直忙于工作没空相亲吗?他是空中飞人,业务忙得很,约他见一面很难。但是,他现在就在C市,很巧吧?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们干脆今晚就在那里见一面吧!” 莫锦年努力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莫母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简直是全家总动员,发动亲朋好友纷纷给她介绍合适的对象,生怕她嫁不出去一样。 “我不见!”莫锦年一口拒绝,“妈,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相亲的。” “如果找不到好对象,工作做得再好又有什么意义?锦年,肖煜恒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现在他也同意和你在C市见面了,他都松口了,你还犹豫什么?”莫母苦口婆心地说。 “他松口是他的事,我不见是我的事。”莫锦年坚持己见。 莫母有些不高兴了,声音陡然抬高,几乎吼道:“你不见也是你老娘我的事!你姨妈好不容易说服肖煜恒同意跟你见一面,你要是不见,我这里都没法跟你姨妈交代!毕竟你姨妈在肖煜恒父亲的百货公司上班,你这样做对你姨妈的工作都不利。你姨妈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对象,你倒好,还爽约……” 莫母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说得莫锦年头都大了,最终她还是不得不妥协:“好吧,我见,我见还不成吗?” 她反正推脱不了,何况老妈老惦记着这事儿的话,反正早晚要见一面,还不如先了结老妈这桩心事,好让她死心。 莫母见莫锦年同意见面了,这才喜笑颜开地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告诉莫锦年。 (2) 对于莫母的先斩后奏,莫锦年委实有些无奈,可眼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赴约。 可是,若是她相亲的事情被杜明晟知道,那她岂不是往枪口上撞?要知道杜明晟那种占有欲很强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她在这契约协议期间脚踏两只船的。 左思右想,她终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大学时要好的朋友乔安安就是C市人,她何不拉着乔安安陪她一起去相亲? 乔安安是那种乖巧玲珑的邻家女孩形象,有张仿佛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笑容甜美可人,很容易亲近,一般初次见她的男生都会对她过目不忘。当然,她那个暗恋多年的顾思城是个特例。或许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缘故,顾思城才会对她无感吧? 倘若乔安安愿意陪她一起去相亲,既能吸引肖煜恒的目光,又能让她对杜明晟有所交代。万一相亲时一不小心被杜明晟撞见,也可以让乔安安当挡箭牌,就说她是陪乔安安来相亲的,那样杜明晟也就没意见了。 莫锦年想到这个办法后很是激动,自己都忍不住拍手称快,觉得这个办法简直完美得天衣无缝。 而要想让这个办法顺利进行,最关键的人物就是乔安安,不过莫锦年觉得念在大学四年的交情上,乔安安没道理见死不救。 当莫锦年打电话给乔安安邀请她一起吃饭时,乔安安欣然应允。 只是莫锦年提到一起吃饭的还有一个陌生男人时,乔安安立即表达不满情绪:“莫锦年,你什么意思?我们姐妹这么久没见面,还要好好叙叙旧呢,你怎么能带个男人过来扰了我们聊天的兴致?女人之间的私密话题,拒绝男人参加。” 莫锦年耐心解释:“安安,是这样的,我也不愿意跟那个人一起吃饭,但我妈非得逼我去相亲,我有什么办法?你陪我一起去嘛,说不定那个人真不错,你多了解其他好男人,可能就会觉得顾思城也不过如此了。安安,毕竟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除了顾思城,别的男人,我都不想了解。”乔安安态度坚决。 莫锦年还真的从来都没遇到过像乔安安这么执著的人,二十几年如一日地喜欢着顾思城,即使顾思城从来只是把她当妹妹看待,即使顾思城已经换了几任女友。暗恋顾思城对乔安安来说,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早已深入骨髓了。 “那为了我的终身大事,我恳请你乔大小姐陪我去相亲,可以吗?”莫锦年语气恳切。 乔安安笑了:“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我都有点不习惯了。可以当然是可以,不过你让我陪你一起相亲,主要目的是什么?让我做花瓶还是绿叶?” “当然是花瓶!你穿得漂亮一点,这样那人就不会对我留下印象了。” “我就纳闷了,莫锦年,你什么时候沦落到相亲的地步了?想当初你和程然那么好,我还以为你俩能白头到老呢……” 莫锦年打断她:“别提这个名字,提他伤咱感情。” “那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惊天大秘密,让你快乐一下?”乔安安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什么秘密?” “我和顾思城……”说到这里,乔安安停住了。 见乔安安半晌都没动静,吊足了莫锦年的胃口,她不禁帮乔安安接上后半句:“你和他修成正果了?” “不是。我和他……上床了。” “上床?你和他不是小时候就在同一个被窝睡吗?”老天作证,莫锦年真的没把“上床”理解成其他意思,因为她从来都认为乔安安的单恋是她一厢情愿。 “锦年,你究竟是假纯还是真纯?我说的上床就是我和顾思城圈圈叉叉了,这下听明白了吧?” “呃……”莫锦年惊得几乎说不上话来。 “难以想象吧?我也从来都没想过我竟然能和他如此亲密,亲密到肌肤相亲的地步。”乔安安说的时候仍在回味那晚的情景。 “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已经把他拿下了?恭喜你啊,安安,你的付出总算有回报了。”莫锦年忽然打心底为乔安安感到开心,她的执著总算没有白费。 “离把他拿下还有点距离,不过我以前都是暗恋,这是第一次鼓足勇气,伸手去捕捉爱。” 暗恋最迷人的地方就是没有说出口,可若是暗恋的那个人也恰巧喜欢着你,这是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呢?乔安安,顾思城,在莫锦年的印象中,他们俩的名字始终是连在一起的。关于乔安安和顾思城的故事足以写一本小说了。莫锦年不禁在心底唏嘘。 “你能勇敢地跨出这一步,就已经成功一半了,继续加油!”莫锦年为乔安安打气,这时突然想起快到跟肖煜恒见面的时间了,赶紧转回正题,“咱们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我们见面再聊吧。我和那人约了七点在和平路的‘日盛酒楼’见,虽然我对这次相亲不感兴趣,但如果迟到也显得不礼貌。你也准备准备出发吧。如果你提前到,可以先过去,就说是肖先生订的包间。” “好的,那我们待会儿见。” “嗯,拜拜。”莫锦年说完就收线了,可脑中想的却是乔安安和顾思城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呢,她和杜明晟是因为一夜情有了后续发展,那么乔安安和顾思城也会因为这次身体接触就开展一段感情吗? 莫锦年担心她去相亲的时候杜明晟来敲她房间的门找不到她,于是和杜明晟率先打好招呼,声称要和大学好友叙叙旧,得出去一趟。 对此杜明晟略显不悦,他原本计划晚上带她一起去C市一家特色饭店用餐,结果档期被别人抢先了,难免有些失落。尽管如此,他还是表现得很有气度,甚至还问她需不需要车夫,他可以为她效劳。 莫锦年自然笑着拒绝。她和别的男人相亲,铁定不能让他知晓,如果被他撞见那是没办法,但绝对不能主动带他去。 杜明晟也不坚持,只是说了句“早去早回”便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莫锦年走出酒店,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C市的路况良好,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地开到了“日盛酒楼”门口。 她刚走进去几步,很快就有年轻貌美的服务员迎上来问:“欢迎光临,请问您几位?” “三位,是一位姓肖的先生订的包厢。”莫锦年回道。 “是肖煜恒先生吗?” 莫锦年点头。 服务员略感到疑惑,“咦,肖先生订位的时候明明说是两位的,刚才已经有位小姐进来了。请问您确定是跟肖先生先前约好的吗?” 第25章 要有多爱才会缠绵不休(2) 莫锦年心下明了,应该是乔安安提前到了。她跟服务员解释:刚才那位先到的小姐是陪她同来的好友,自己才是肖先生等的莫小姐。 服务员这才领着她穿过大厅,前往走廊旁的包厢。 莫锦年轻轻推开包厢门,只见乔安安正和身边的男人相谈甚欢。乔安安还是一派邻家女孩形象,穿肉粉色针织衫,随意地扎个马尾辫,笑容甜美亲切,显得青春洋溢、清新无比。她是那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般的女子,皮肤洁白如玉,基本上不用化妆,皮肤就带着天然的白净光泽。 莫锦年瞥了一眼她的相亲对象,心下有些狐疑:莫非,这个看上去清俊阳光、气质温和的男人就是肖煜恒?如果是他,也是第一次和乔安安见面,彼此就能聊得如此投机?乔安安当初在大学时代参加类似校花比赛获得“最具亲和力奖”,这个奖颁发给她果然是实至名归。 “……你这么做绝对没问题。”乔安安说得很起劲,还配以生动的手势,感觉像在演讲似的。而那位俊朗型帅哥则微笑聆听,不发一言,就仿佛是乔安安的忠实听众。 这一幕如此和谐,莫锦年忍不住想到一本叫做《守候瞬间的永恒》的言情小说里的桥段:若琳代替好友馨语去相亲,结果若琳被相亲对象韩皓轩看上,因此展开一段浪漫爱情之旅。 那么,会不会乔安安先到,被肖煜恒误认为是相亲对象,然后他对她一见钟情? 莫锦年走过去,从乔安安另外一边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问:“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乔安安嘴角一扬,直言不讳地说:“我在向肖大哥推销你,同时传授追你的秘诀呢!” 莫锦年略有些尴尬,若是如此,和她看的《守候瞬间的永恒》里的情景相去甚远啊!小说果然是小说,不能太当真。 肖大哥?莫锦年心想刚刚她没听错吧,乔安安叫肖煜恒肖大哥?于是不禁问:“你们之前就认识?” 乔安安摇头:“我们也是刚认识,不过我们一见如故。锦年,你知道吗?肖大哥和我家思城哥喝过几次酒,所以也算得上狐朋狗友了,那既然是我思城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哥哥,对吧?” 乔安安一般对外人都直接称顾思城为“思城哥”,只有在和莫锦年谈及她对顾思城多年的暗恋时才会直呼其名。莫锦年不由得想起乔安安说的那个惊天大秘密,她真的和暗恋那么多年的顾思城发生那种关系了?此时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说着“思城哥”的时候,怎么有种别扭的感觉?其实顾思城只是她从小一起在军队大院长大的男孩,和她毫无血缘关系。 “狐朋狗友?安安,你怎么用词呢?注意点形象啊,别给我丢脸。”莫锦年轻轻点一点乔安安的脑门。 “拜托姐姐,应该注意形象的人是你!你是相亲主角,我是衬托你的绿叶。”乔安安笑得天真无邪。 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这俩女人聊天的另一位相亲主角肖煜恒终于发话了:“没关系,你们俩在我面前都不用太装,做自己就好,做自己就是最好的最真实的形象。” 乔安安鼓掌:“瞧瞧,这口才!真会说话啊,不愧是我思城哥的朋友!” 莫锦年对她翻个白眼,腹诽:是不是乔安安现在开始向她推销肖煜恒了?怎么以前没发现乔安安有做红娘的潜质呢! “别对我使眼色啊!赶紧坐肖大哥旁边。你要搞清楚一点,今天相亲的人是你,不是我。”乔安安边说边拉莫锦年起身,莫锦年只得换到肖煜恒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乔安安觉得该给两人一点独处时间了,起身说:“咱们也别干坐着了,我去叫服务员上菜。刚才我们都点好了,锦年,肖大哥可都是依照你的口味点的,怎么样,肖大哥够体贴吧?” “安安,你能少说两句吗?快去叫服务员上菜吧。”莫锦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要不是乔安安是莫锦年大学时的闺蜜,莫锦年了解她活泼可爱的性子,她还真有点怀疑是不是肖煜恒给乔安安什么好处了,她这么帮他说话。 “喳!”乔安安做个小公公撤退的姿势,走之前还不忘对莫锦年做个鬼脸,“锦年你放心,我这个电灯泡不是普通的电灯泡,会知道什么时候发光什么时候暗淡的。” 乔安安一离开,包厢里只剩下莫锦年和肖煜恒,气氛瞬间从刚才的热火朝天变得有些沉闷了。 由于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又是以相亲的名义见面,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才合适。 最终还是肖煜恒打破沉默,解释在A市的“放鸽子”行为:“不好意思,之前我真的比较忙,经常几个城市来回跑,所以才拖到今天见你。” “没关系。”莫锦年心里想的是:其实该说抱歉的人是她,她都已经有位地下情人了,却还跑出来相亲,才是真正的罪过。 老实说,肖煜恒长得挺帅,朗眉星目,笑容温和,看着她说话的时候,连眼底眉梢都仿佛带着笑意。不像杜明晟,即便是温柔地笑,嘴角倾斜的弧度配合他天生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总是带点邪魅的味道。 可是,为什么莫锦年竟然觉得杜明晟弯起嘴角笑的样子更好看呢? 这样想的时候,她的眼前就浮现出杜明晟对她微笑的样子,她自己都忍不住唇角上扬。 “听说你是室内设计师,你也是来这里出差?”肖煜恒继续搭话。其实他一向对相亲挺反感的,不过莫锦年并没有让他有丝毫反感。 莫锦年点头:“是的。” 见她惜字如金,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肖煜恒不禁想:她是太矜持还是对他完全没兴趣? 莫锦年心里期待的却是能够尽快完成任务:快点上菜,快点吃完,快点回酒店,把风险降到最低。 乔安安虽然刻意拖了一会儿才回到包厢,但这家饭店的上菜速度挺快,菜一上全,她也没理由在外面晃悠了。 莫锦年暗自庆幸让乔安安陪她一起来,因为有乔安安在,就绝对不会冷场。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回应两句就好。 席间肖煜恒话也不多,多是乔安安在表演单口相声。肖煜恒算是莫锦年所有的相亲对象中最让她看得顺眼的,长相上佳自不必说,关键是举止得体,沉稳大方,还会主动帮她和乔安安盛汤,确实蛮体贴的。 有一瞬间,莫锦年会忍不住想,其实肖煜恒蛮适合做老公候选人的。 候选人?思及此,她自己都微微一愣,为什么不是适合做老公,而是老公候选人,难道她还有别的老公候选人?原来,她居然潜意识里把杜明晟当成了老公候选人之一,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是到此时才察觉。原来,时间久了,渐渐地,她和他之间已经不只是简单的交易关系、情人关系,现在的相处倒更像是恋人。 (3) 吃完饭,乔安安提议要不要一起去KTV唱歌,莫锦年借口身体不舒服想回酒店休息,肖煜恒主动提出要送她回酒店,她则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现在毕竟还是杜明晟的契约情人,虽然协议上没写不准她相亲,不准她交往别的男友,但她为了杜某人的面子,总该和其他男人保持一定距离的。 回到酒店的套房,莫锦年只来得及将风衣挂在立式衣架上,就听见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几乎不用想,她便猜出这么晚还来敲她房门的估计只有杜明晟了。 果不其然,她刚打开门,只见杜明晟立在门外,原先的正装早已换成休闲装,浅灰色T恤外搭件黑色开衫,下面配条军绿色长裤,看似随意的衣着,看上去却仍旧气质翩然、玉树临风。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狭长深黑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看得她略有些心虚。 “有什么事吗?”莫锦年抬头问他。 “进去再说吧。”他脸色微沉,声线清冽。也不待她同意,径直用肩膀顶住门板,挤进房间。 “你刚才去哪里了?”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这用得着向你汇报吗?”她边说边返身将门关上。 她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已经逼近,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瞬间将她包围。 他单手撑在门板上,低头睨着她,脸色明显不悦:“只是问你一句话需要这么咄咄逼人吗?你不要像一只刺猬一样,随时对我张牙舞爪。我也是人,人总有脆弱的时候,人总有被击中软肋的时候。”他指一指胸口,“你如果老是这样,我这里会痛。” 看着他忧伤的表情,拧紧的眉头,她忽然感到愧疚,这样的他让她忍不住心疼。可是,她不过是出去了这么一会儿,他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这么不高兴?”她从他身侧穿过去,自顾自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发生什么事情你最清楚不过吧?” 莫锦年怔了怔,莫非他有孙悟空的千里眼,竟然知道她刚才去相亲的事情? “你怪我没有向你汇报行踪?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要去和大学闺蜜叙旧吗?难道我还要把在哪条街的哪条巷子和哪个人见面说得一清二楚,你才满意?”即便有些心虚,莫锦年的语气可没有削弱分毫。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对我说谎。”杜明晟来到她身旁,姿态随意地坐下。 莫锦年的心陡然一沉,面上却故作镇定地说:“我从来都没有对你说谎。” “真的吗?”他凑近她,微微嗅了嗅,用肯定的口吻说,“你说见大学闺蜜,应该是女闺蜜吧?可是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气味。” “怎么会?是你自己身上的味道吧!”莫锦年目光有些闪躲。 “我从来不用香水,我对香水过敏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你身上却有一股男士古龙香水的味道。”杜明晟毫不客气地拆穿她。 这下伶牙俐齿的莫锦年终于哑口无言。怎么会这么不巧呢?怎么肖煜恒偏偏用了香水呢? 气压似乎骤然降低,莫锦年不知道该怎么转移话题,就在此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取出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却让她更加为难了——居然是肖煜恒打来的! 她只觉得手机仿佛成了烫手山芋,握着手机接也不是挂也不是。趁她愣神的工夫,杜明晟已然探过头来,瞥到手机屏幕上跳得正欢的“肖先生”三个字,嘴角浮现一抹诡谲的笑容,有找到证据的得逞之意,又有一丝嫉妒的不甘之意。 莫锦年此时只想到“人赃并获”这个词语。饶是她再小心,甚至费心把乔安安叫上一同去相亲,结果还是逃不过杜明晟敏锐的鼻子。 “干吗不接电话?”他“好心”地提醒她。 莫锦年这才意识到如果不接电话反倒像做贼心虚了,倒不如当着杜明晟的面坦坦荡荡地接肖煜恒的电话,那样他对她的误会或许就迎刃而解了。 电话一接通,肖煜恒的声音传过来:“回到酒店了吧?”透着关心的口气。 “嗯。”莫锦年轻声回应。 “我也没别的事儿,就是不放心,所以打个电话问问。” “哦……谢谢。”莫锦年的声音平淡如水。 “不客气。”见莫锦年不主动搭话,肖煜恒略有些尴尬,下意识地问,“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莫锦年依旧不咸不淡地回答。 这个电话虽然没打扰到莫锦年休息,却很明显打扰到杜明晟的兴致了。 下一刻,杜明晟已经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倾身过来,修长手指将她垂在胸前的长发归于耳后。继而,温热的唇移到她的耳侧,毫不迟疑地吻住她小巧洁白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如暖风吹在她的耳畔,带起一阵足以令她心尖震颤的酥麻感。 杜明晟很显然在故意挑逗她,不仅用灵活的舌尖攻击她的敏感区域,一只手已经透过衣领探入她的胸前,隔着胸衣拨弄她…… 莫锦年的身体就这样一点一点被他点燃,可是,由于手机仍处于通话状态,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得一边死命咬着唇,一边握住杜明晟那只不安分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的进一步攻击。 肖煜恒似乎还在电话里说着什么,可她已然无心去听,全身心都仿佛被杜明晟占据,只觉耳中嗡嗡作响,肖煜恒的声音基本听不真切。 “喂,你还在听吗?”肖煜恒见莫锦年半晌都没回应,都疑心电话是不是出故障了。 莫锦年努力平稳下呼吸,回答:“嗯。在听。” 仅仅这一句,就惹怒了正专心致志讨她欢心的杜明晟。他都已经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了,她竟然还有心情听别的男人的电话? 杜明晟拉开她连衣裙上的拉锁,然后轻轻一扯,连衣裙便从她肩头滑落,转眼间她就以半裸姿态出现在他面前。他浑然不顾她的错愕表情,径自将她的黑色胸衣向上推高,俯下身用温暖唇舌包裹住她如花蕾般的美好,并在上面辗转流连。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突然抖了下。虽然已是深秋,但室内温度适宜,她应该不是怕冷,而是终于对他的动作有所反应了。他薄薄的嘴角这才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还能撑多久才肯挂断电话! 莫锦年也隐约察觉到杜明晟是成心想要看自己出糗,而她的身体一向又不争气,多次都向他高明的技巧臣服。她现在就算表面再刻意装作多么平静无澜,身体的欲望却像巨大的黑色漩涡,渐渐将她的理智吞噬。如果再不及时挂断电话,她恐怕要在电话里发出限制级声音了。尽管肖煜恒只是她的相亲对象之一,但她终究还想保留自己在他眼中的淑女形象。 最后,她几乎是仓皇而逃地匆忙挂断了电话。 而电话刚一挂断,她就感觉身上一凉,刚才那个点燃她欲望之火的始作俑者已经迅速离开她的身体,十分优雅地坐在沙发的另一边,甚至还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就好像刚刚他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看着自己裸露的上半身,再看看那个一派悠闲姿态的英俊男人,莫锦年真是哭笑不得。这人分明是故意欺负她,趁她和别人讲电话时故意挑弄她,而等她的激情被他调动起来之后,他又不来扑灭她的欲望之火,简直是跟她对着来嘛!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锦年一边将衣服重新穿上,一边问旁边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杜明晟全然一副无辜模样。 莫锦年简直无语,他一向霸道强势,怎么最近竟开始装傻卖萌了? “别装了!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懂?你刚才是成心的吧?”莫锦年白他一眼。 杜明晟撇撇嘴道:“只是小小的惩罚。” 莫锦年知道他占有欲强,可是没想到他占有欲强到她接异性的电话,他都会吃醋的地步。 “还惩罚?说得我好像做错什么事情一样。” “你当然有错。”杜明晟口气坚定,瞥了她一眼,“我给你机会反省,你好好回想下自己有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莫锦年心里开始打鼓,对于今天相亲的事情,她到底应该全部坦白还是应该隐瞒呢? 沉思几秒之后,她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其实我今天晚上不只是跟大学闺蜜叙旧,我主要是让她陪我一起去相亲了。” “相亲?!”杜明晟激动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其实,他在莫锦年离开酒店前往“日盛酒楼”时,特意向郝时铎借了辆车,开车尾随她而去。跟踪她并非窥视她的行踪,只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他担心她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会迷路,会遇到坏人。 他亲眼看着她走进“日盛酒楼”,再亲眼看着她走向包厢,然后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的大厅随便点了几样菜,由于少了她的陪伴,他也食之无味。再后来,他终于看到她吃完饭走出来,可是和她一起出来的居然是个陌生男人!她明明跟他说去见大学室友,大学室友怎么会是男人?!他觉得浑身的血液似乎都要往大脑里涌,他真恨不能立即上前拆穿她的谎言,他最容忍不了的就是别人对他的欺骗!不过,最终他还是克制住冲动,打算回酒店再问她。毕竟,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或许是他误会了她。 第26章 要有多爱才会缠绵不休(3) 莫锦年仰头看着杜明晟,只见他的眼中仿佛燃烧着两团怒火。下一秒,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他便俯身按住她的肩膀,冷冷地说:“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一年你是属于我的,不管身体还是情感!看来你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一年时间还没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去寻找我的接班人了?你就这么不甘寂寞?” 他微微使了点力,她能感觉到肩胛骨被他捏得有些疼。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莫锦年想为自己辩解,可忽然发现自己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她能说,正因为她和他的感情见不得光,她的母亲大人近来又逼婚太紧,她不得已才去相亲的吗? 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杜明晟更是满肚子气无处发泄,他用嘲讽的口吻说:“别以为你穿上名牌衣服就真的是公主!你要搞清楚,我给你买衣服是来参加工作的,不是让你用来相亲的。” 也不知怎的,莫锦年觉得自己的火气一下子也上来了,她也站起来,昂着头看他,大声说:“你以为我想去相亲吗?我也不想相亲,我也不想穿这身衣服当所谓的公主!我更不想过这不自由的生活!可是生活是我自己能左右的吗?我一边要想着如何讨好你,过得如履薄冰;我一边又要想着如何做个让母亲满意的女儿。每个母亲都希望女儿找个如意郎君,可是我能告诉她,我被一个男人甩了,然后我又跟这个男人的大舅子成了契约情人,我能这么告诉她吗?我不能!所以我只能听从母亲的建议去相亲。你如果非要认为我有错,我也无话可说,大不了协议提前结束好了。” 杜明晟脸上表情明显一僵,握住莫锦年肩膀的手也松开几分,他显然未料到莫锦年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协议结束不结束由我说了算,最起码现在是不可能结束的。”虽然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但是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莫锦年不想跟他多说,怕又引起争论,开始下逐客令:“我累了,想休息了。” “那你好好休息。”杜明晟放开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门边走去。 才走几步,他又转过头来叮嘱一句:“晚上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我会是这家酒店最好的客服。” “你不来找我,我反而觉得是最好的待遇。”她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她能这么回答他,已然说明她的情绪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终于放下心来。 临走之前,他终于还是轻声跟她说了句“对不起”。 其实,他对她产生误会也在情理之中,他完全没必要说抱歉的。不过,他这句“对不起”瞬间让莫锦年心中的所有怨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心因为这句“对不起”竟变得异常柔软,当他快走到门边时,她猛地跑过去,踮起脚尖,主动在他脸上吻了下,轻声说:“晚安。”并且微笑着补充说,“这是晚安吻。” 杜明晟措手不及,完全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不过却还是不知足地指指自己的嘴唇:“亲这里才能算作吻吧?” “下次吧。”其实不吻他的唇,是因为她吃完晚饭还没刷牙的缘故。 杜明晟弯腰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下:“晚安。” (4) 第二天一早,莫锦年是被温暖灿烂的阳光唤醒的。睡前她忘记拉落地窗的窗帘,晃眼的光线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照进房间,有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飞舞。 她披上一件外套,起身下床。来到阳台前,将窗帘拉向两边,这下阳光愈加恣意地照射进来,几乎洒满整个房间。 她将目光投向玻璃窗外的世界,蓝得近乎透明的天空飘浮着朵朵白云,阳光把湖面映照得波光粼粼。湖边的长椅上坐着一对年轻男女,看样子像是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妻,两人静静相拥,似乎在说着甜言蜜语。 静谧晴朗的秋日素来就是浪漫的季节,最适合谈情说爱。 凝视着眼前的风景,想着杜明晟就住在隔壁的房间,莫锦年觉得她的心情就如同这清晨阳光一般明媚。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此刻,她唯愿时光停留,她能在C市多待几天,可以相对自由地和他在一起。 她突然开始设想,假如她和杜明晟不是以原先戏剧般的方式相识,而是像现在这样,作为住在相邻的套房的一对陌生男女相识,他们能否谈一场自由的恋爱,而不需要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 站在光线充足的阳台上,莫锦年忽然觉得这么好的阳台空荡荡的,不利用起来委实有些可惜。如果这里摆上两张小藤椅,再放上一张白色圆形小桌子,可以一边看风景,一边晒太阳,还可以泡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放在手边,边沐浴着阳光边和朋友谈心。 其实这家酒店原先的装修不算差,选用的材料也不错,只是缺乏自己的特色,室内设计和绝大多数酒店并无二致,显得线条僵硬生冷,没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莫锦年觉得如果在细节上再下点工夫,保持简约大方风格的同时再增加一点“家”的元素,会增添温馨的感觉。想到这里,她立即回到房间,拿出笔和原先的设计草稿,在上面继续完善她的构思,并把刚才那个关于将阳台好好利用起来的想法也画了下来。 画的时候,她的脑中不自觉地就想把杜明晟画上去坐到一边的藤椅上,而她坐在和他相对的藤椅上。于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剪影很快出现在设计草稿上。 她画得并不细致,只是画了个大概,可是看着这样一幅画面,她却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仿佛阳光也洒满了她心里每个角落。 莫锦年拿出手机,翻到杜明晟的电话,打算拨过去问他起床了没,可盯着他的名字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放下手机。 既然离得这么近,何必浪费电话费呢,直接去隔壁敲他的门喊他起床不就行了?说不定还能给他一个惊喜呢! 只是,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率先带给她惊喜——准确一点说,是有惊无喜。 她满心欢喜地拿上设计草稿,心中有所期待,期待他看到她时惊喜的表情,期待他赞成她的想法,甚至期待他给她一个早安吻。 怀着这样的期待,她打开房门,谁知门刚打开,她尚未来得及去敲杜明晟的房门,就只见一个女人正从杜明晟的房里走出来,莫锦年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这个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她打扮得跟明星一样漂亮,站在门口,语笑嫣然地和屋里的男人道别。 莫锦年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人不就是杜明晟当众宣布的女朋友杨思思吗?只是,这个时间她怎么会出现在杜明晟的房间?难道……昨天晚上杨思思和杜明晟同床共枕了?她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觉得如同有一盆凉水迎面泼来,原本溢满阳光的心也瞬间一片阴霾。 “怎么也不送送我?”杨思思的口气里带点撒娇的意味。 “要怎么送你?我又没开车过来。”杜明晟低沉的声音。 “送我到酒店门口也可以啊,我自己打车过去。” “我穿成这样能送你吗?”杜明晟指指自己的睡袍。 杨思思看他一副刚睡醒的慵懒模样,不由得笑道:“我跟你说着玩的,你继续睡吧。别忘了晚上一起吃饭。” 杜明晟有些不耐烦了:“知道。不就是上次借你扮演了一次女友吗?用得着这么斤斤计较,非惦记着让我还人情?” “我就是这么斤斤计较,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欠钱都好过欠人情,我看你这辈子是还不了了。”杨思思故意逗他。 “你快走吧,再不走你就要迟到了,小心别人说你耍大牌。”杜明晟说完就毫不客气地关上房门。 由于仍隔了一段距离,两人的对话莫锦年并没有完全听清楚,可是在她看来,杜明晟和杨思思俨然像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都要分别了还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正欢。 莫锦年很想推翻自己的想法,很想把眼前的画面当作误会一场,可是又没有什么更恰当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谁会相信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呢?何况杜明晟和杨思思两人还是公众面前的般配情侣,他们之间有什么再出格的亲密举止似乎都在情理之中。反倒是她,此刻像个跳梁小丑般可笑。和他维系着暗夜迷情,她却还奢望他爱她,却还奢望他只对她一人倾心相待。 她悄然退回去,关上门,蹲下来,无助地靠在门上。她说不清心里是一种怎样的情绪,有失望,有不甘,也有嫉妒。她并非初经情事的人,知道嫉妒的情绪意味着什么。嫉妒很多时候是和爱并存的。因为爱一个人,才会嫉妒那个和他走得近的人。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在日益相处的过程中,在她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她居然渐渐爱上了他。 可是,他和她之间的感情,仅仅用一纸为期一年的契约协议维系着,这种关系几乎脆弱得薄如蝉翼。这样的一笔交易,原先看起来她很划算,可是现在她才明白:其实,在这场交易中,谁先爱了,谁就是输的一方。 只是,她从来不肯轻易认输罢了。 白天郝时铎领着杜明晟和莫锦年将酒店颇具代表性的套房、客房都参观了一遍,之后莫锦年又把设计草稿略做调整再拿给杜明晟过目。她的大多数设计思路他还是表示认同的,尤其是把阳台打造成小小阳光房的构思,既不显得阳台空旷,又能增加几分温馨惬意的家居感。 当然,他也并非一味赞成她的所有想法,对于她某些过于浪漫又难以实现的想法,他还是毫不留情地推翻了,觉得那样做华而不实,不仅花费大还有可能招致有些房客的反感。 这还是莫锦年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和他一起谈工作,原来他认真工作起来的样子还蛮有味道的。他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地和她讨论工作,耐心地陈述自己赞同或否认她某个方案的理由。 莫锦年的视线锁在他身上,她忽然发现,工作时的杜明晟竟然这么有魅力,和平常那个略带点邪佞气质的富家子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或许,因为她已经爱上他,所以才会觉得他浑身似乎都散发着吸引她的光芒? 忙碌了一天,莫锦年打算在酒店餐厅随便吃点晚饭就回房间休息,孰料却被杜明晟拉到酒店的VIP包厢,并声称这一餐她非去不可。 可是当莫锦年看到包厢里的杨思思时,表情霎时微微一怔,心里居然有赴鸿门宴的感觉。 莫锦年犹自发愣,杨思思主动起身,笑容灿烂地朝她伸手说:“你应该是莫锦年吧?久仰大名。” 莫锦年一边和她握手,一边觉得好笑,她怎么感觉杨思思抢了她的台词?杨思思是明星,很显然名气比自己大多了。 “杜明晟,关于我,你要怎么向她介绍?”杨思思看一眼一直保持沉默的杜明晟。 直呼杜明晟其名的人不多,一般人都尊称他一声“杜总”,可见杨思思跟他关系确实不一般。 杜明晟微启薄唇,正打算说些什么,莫锦年却抢先说:“其实不用他介绍的,你不是杜总的女朋友杨思思吗?” 这下杨思思笑了:“你说对了一半,只是,我是杜明晟很早以前的女朋友,我们只谈过一个月恋爱。” “嗯,我被她甩了,她是唯一一个敢把我甩掉的女人。”杜明晟面色平静地说。 “还不是因为你对我不够重视,我受不了你的态度,才提出分手的。其实,是你先放弃了我,我才选择放弃你。”是啊,当初上大学时被男生们众星捧月般对待的公主杨思思偏偏选了杜明晟做男友,也不知是不是她主动表白,他不好意思拒绝的缘故,两人不痛不痒地交往了一个月,杨思思觉得无趣,于是提出了分手。 听完他们的对话,莫锦年仍旧心存疑惑:既然杨思思是他以前的女朋友,为何杜明晟会在新闻发布会上当众宣布她是他的现任女友呢?难道只是为了刻意掩盖什么……这么一想,她好像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原来杜明晟为了刻意隐瞒她出入他公寓的事实,才想到让杨思思冒充他的女友转移媒体的视线。 只是,莫锦年还是想不通:明明是杜明晟和旧恋人杨思思久别重逢再叙旧情的时刻,杜明晟却非要她出席,究竟出自何意。 “咦,你的耳钉呢?”杨思思突然想起什么,盯着莫锦年的耳朵问。 今天为了方便工作,莫锦年把长发高高绾起,因此小巧的耳朵完全露了出来。 “什么耳钉?”莫锦年下意识地问。 “就是上次杜明晟让我陪他一起为你挑选的钻石耳钉啊!”杨思思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看向杜明晟,问:“你不会到现在还没有送出去吧?” 莫锦年微微一愣,那天她在商场撞见杜明晟和杨思思,居然是杨思思陪他帮她买耳钉,而不是杜明晟陪杨思思逛商场?她完全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枉她那天还为此事伤心难过。 “早送出去了,就是人家不稀罕。”杜明晟故作委屈状。 杨思思开怀大笑,完全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哈哈,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杜明晟同学,你被拒绝了?”说完又转向莫锦年,对她竖起大拇指:“你做得好!就该挫挫他的锐气。” 莫锦年尴尬地笑笑,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思思,都说吃人的嘴短,你能不能看在我请你吃饭的分上,帮我在锦年面前美言几句?”杜明晟打算让杨思思发挥爱情军师的作用。 “你急什么?”杨思思嗔他一句。 其实杨思思早就想会会莫锦年了,毕竟能把杜明晟拿下的女人不多见。初次见到莫锦年,饶是作为女人也不可否认,她身上有一种安静的宛如莲花般的气质,她长得清新自然,话并不多,微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浅浅梨涡绽放,看起来分外动人。 “锦年,虽然欲扬先抑通常是男人的克星,但你也要适可而止。毕竟明晟这次对你是认真的,不然他也不会请我在发布会上做挡箭牌,扮演他的女朋友了。用他的话说,我反正一直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浸泡着,多一个绯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你不同,你喜欢过安静的不被打扰的生活,所以应该保护你远离大众视线。老实说,要是我早就被他感动了,你难道一点都不感动吗?”杨思思一直不理解为何杜明晟说他看上的女人好像并不待见他。她只见过杜明晟不待见女人,还真没见过哪个女人不待见杜明晟的。 莫锦年彻底愣住了,只觉得仿佛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被瞬间击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他在发布会上宣布他和杨思思的恋人关系并非不在乎她,不爱她;事实正好相反,他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她。正因为在乎他,所以才想要保护她,保护她不受伤害,保护她远离纷扰缭乱的大众视线。 莫锦年不禁抬眼看向杜明晟,而他的目光也刚好射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无声地交织。 “你用不着太感动,”他微微扬起眉,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如果真的感动倒不如用实际行动表示。”言语之间带点暧昧的意味。 一句话顿时让莫锦年红了脸颊,是他说得太露骨还是她想象力太丰富? 一旁的杨思思故意咳嗽两声,故作不满道:“杜明晟,当着旧情人的面,不要这么肆无忌惮地向新欢示爱好吗?请我吃饭要表现出诚意,今天我可要挑最贵的点。”说着,她便拿起桌上的菜单。 “你随便点,趁我心情好。”杜明晟一边回应,一边表情愉悦地看着莫锦年,他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可是她还是动不动就脸红,就好像娇羞的新娘。新娘?他居然会想到这个词,这点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 或许是因为父母婚姻不幸福的缘故,他总是对一段感情能否走到终点持怀疑态度,也从来都没有想过结婚,甚至他一度以为自己这辈子可以谈无数次恋爱,就是无法结婚。难道,遇见莫锦年,就意味着他终于遇到了恋爱终结者? 第27章 要有多爱才会缠绵不休(4) 杨思思这次出现在C市是因为剧组要在这里取景,而她恰巧住在这家酒店。其实这顿晚餐虽然名义上是她让杜明晟请客,实际上是她想见见莫锦年,因为一直对她感到好奇。现在总算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她觉得自己再待在包厢就跟电灯泡无异了,于是才吃到五分饱,就称要和编剧探讨剧本,率先离开了。 待杨思思走后,莫锦年终于可以向杜明晟提出疑问:“杨思思说那副耳钉是她陪你一起买的,可是我那天怎么会在商场三楼女装收银台看到你和她?如果只是买耳钉不应该是在一楼收银台结账吗?” “你怀疑今天她又是我请来陪我演戏的?”杜明晟微挑眉头。 “也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杨思思本来就是演员嘛。”感动归感动,但还是要保持理性思维的。 杜明晟明白今天她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索性耐下性子解释:“那天发布会结束后,我请杨思思吃饭作为感谢,后来想到要给你买副耳钉,便让她帮我参考意见,她主动提出陪我去商场选。选完耳钉,她想顺便给自己买身衣服,于是我就陪她去三楼,本来那件衣服她是要自己结账的,但我还是刷了我的卡。毕竟人家又扮演我的女朋友,又帮你挑选耳钉,我送她一件衣服,算是还她人情,也不为过吧?” “就这样啊?”看他说得轻描淡写,又合情合理,她却有些不甘心,毕竟那天的她因为这场误会还挺郁闷的。 “就这样。”他点头。 “那我那天岂不是白生气了?”莫锦年说完幽幽地叹口气。 “下次遇到什么事情问清楚再生气,否则你气坏身体心疼的人可是我。” 莫锦年微微心动,怎么觉得他刚才那句话像是动人情话呢?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你现在问个够,这样待会儿回酒店,我们就可以省点说话的力气做别的了。”明亮灯光下,他的表情似乎暧昧不明。 “你在想什么呢?”莫锦年白他一眼。 “想你。”他漆黑狭长的眼睛就那样深深望着她,仿佛一泓秋水。 这男人仿佛天生就会说情话,三言两语总能戳中女人的软肋。 “是真的,想你了。”他重复道,表情一本正经,目光深情迷人。 只是昨晚没在一起睡而已,有必要这么夸张吗?不过,为何莫锦年觉得自己也很想他呢?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已经有好久没有欢爱了。 原来,不仅是心灵会感到孤单,身体也会感到孤单,许久没有欢爱,竟然会想念彼此的身体。 (5) 饭后两人一起回酒店房间,走到门口,杜明晟随意问了句:“要不要到我房间喝杯红酒?”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 可是莫锦年却临阵逃脱了,她得给自己一点独立空间好好想想,想一想她和杜明晟目前的感情现状,想一想杨思思和她,到底哪个才是杜明晟的女主角。 就连洗澡的时候,莫锦年的思绪也一秒钟都没有停止过。她和杜明晟之间发生的一切场景像电影蒙太奇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重现——她在酒店的走廊里撞上他被他暧昧地搂在胸前;她喝醉酒被他带回家和他一夜狂欢;他在车上蛮横地扯开她的衣服只为确认她是他的一夜情对象;他提出那个看似对她划算的交易,她初次赴约时他精心设置得像是浪漫的烛光晚餐;她出入他公寓的照片被媒体公布,他对她说“凡事有我呢,怕什么”;他当众宣布杨思思是他的女朋友,为的是保护她远离大众视线;在程然试图侵犯她时,他满面怒容,毫不客气地对程然挥出帅气的拳头…… 这些和他有关的画面居然如此清晰,清晰地霸占了她的所有思绪,她不得不承认,她真的爱上他了。只有深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才会霸占她的思维,让她除了他,什么都不去想。 刚才吃饭时他说他想她,她又何尝不想他?她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么想他,想念他的笑,想念他的吻,想念他抚摸她那温柔的触感,想念他宽厚温暖的胸膛。他离她那么近,就在隔壁的房间,她却是如此地想念他。 杜明晟刚洗完澡出来,还穿着浴袍,听见有人敲门,他以为是酒店员工,有可能是郝时铎。他压根没想到会是莫锦年,因为她几乎不知道“主动”这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于是,当他打开门,发现莫锦年袅袅婷婷地站在门外时,内心一阵窃喜。不过他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淡淡地问:“你找我?” “嗯。”她微微点头。 “进来说吧。”他侧过身,让她进门。本以为她会拒绝,结果她依言走进屋。 “你可要仔细考虑清楚,进来了今晚你可走不了了。”杜明晟关上门,嘴角微扬,语气暧昧至极。 “你昨天晚上也是这么跟杨思思说的吗?”她抬头问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芒。 杜明晟略沉思一下,明白过来她为何这么问,原来她是认为他昨晚和杨思思一起过夜了。 他最爱看她为他吃醋的样子,不仅因为她表情可爱,更因为这代表她在乎他。 他忽然想故意逗她一下,于是说:“对她我不需要这么说。” 她果然醋意更加泛滥了,皱眉问:“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说,你们俩情投意合,你不需要说什么,她就主动对你投怀送抱?” 他一边忍住笑意,一边正经八百地点头:“可以这么理解。她确实比你主动多了,当初还是她主动追我的。”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丰富的爱情史吗?”她终于冷下脸,口气略带嘲讽。 他低低笑出声,一把将她拉到怀里:“如果能早点遇见你,我情愿我从前的爱情史是一片空白。” 她靠在他的胸前,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而因了方才他的那句话,她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加速了,一颗心仿佛呼之欲出。 “你是在背哪部电视剧的台词吗?”她问。 “绝对原创。”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一如既往的动听迷人。 莫锦年突然想到关键问题,转过身,看着他说:“不要转移话题,昨天晚上杨思思到底有没有陪你过夜?” 良辰美景,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话题上,索性不再跟她绕圈子,如实回答:“没有。” “那为什么今天早上她会从你的房间走出来?”这是目前最困惑莫锦年的问题。 “真是十万个为什么。”杜明晟笑着感慨,“今天早上我还在睡觉,有人敲门,我以为是服务员来送早餐的,谁知道一开门会看到她。我还没怪她打搅了我好眠呢,她居然还好意思提晚上我请她吃饭的事情。其实,晚餐我只想和你一个人吃。” 莫锦年做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由于刚沐浴过,此刻莫锦年的双颊泛着胭脂一般的动人红晕,杜明晟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侧,温暖指腹轻轻掠过她的脸颊,缓缓下移,移到唇边时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上,下一秒,他捧住她的脸,低头深深吻住了她。 他吻得不疾不徐,唇瓣柔软温暖,带着熟悉的他的气息。她是如此依恋他嘴唇的温度和他特有的气息,于是不由自主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一边吻她,一边伸手去解她风衣的扣子,风衣滑落在地,里面仅剩下白色浴袍。 “穿得这么少,你是早就准备好勾引我了吗?”他气息不稳地在她耳边问。 她满脸通红地否认:“才不是,我是因为刚洗过澡。” “哦?刚洗完澡等着我吃干抹净吗?”他边笑边搂着她向卧室走去。 卧室没有开灯,不过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照射进来,依稀能看到彼此的脸。越是昏暗不明,越是能营造暧昧氛围,还能保持一点神秘感。 他并没有将她带到床前,而是将她压在巨大的落地窗上吻她。他的唇炽热滚烫,吻完唇又吻耳垂、锁骨……一路蜿蜒而下。他将她的浴袍带子轻轻一扯,浴袍应声而落。 莫锦年也帮他除去浴袍,他高挑健硕的身体在昏暗灯光下就仿佛是古罗马的雕塑一般迷人。 而在杜明晟的眼中,她洁白如玉的身体是这卧室内唯一的光,仿佛闪着圣洁的光芒。 他忽然一把将她抱起,让她盘坐在他的腰间。为了不使自己掉下去,她只得紧紧圈住他。她以为他会把她抱到床上,没想到他竟然就以这样的姿势融入了她。两人的身体紧密地纠缠在一起,几乎严丝合缝。 落地窗外是撩人夜色,此刻却成了他们重叠身影的幕布和陪衬。 霓虹灯光映照进来,淡金色光线隐约描绘两人的躯体轮廓。 其实,莫锦年真怕他一不留神一松手,她会从他身上滑下来。或许是感应到了她的担心,杜明晟将她放下来,翻转她的身体,让她面对着落地窗。 想到她的身体正面要完全对着窗外,她就觉得太过疯狂了,提议:“拉上窗帘吧,别人会看见我。” 他却低声附在她耳边说:“我们在暗处,别人看不到。” 她来不及反驳,就已经被他再度压在了落地窗上,而他已然从背后再次进入她。 他侧着头吻她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在她颈边流连,带来一阵阵的震颤。 她突然听见他说:“叫我的名字。” “杜明晟……”由于此刻她的身心被他贯穿,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再叫一次,把姓去掉。”他再次命令。 “明晟……”她又叫了一次。 杜明晟微勾唇角,脸上浮现满足的笑容。虽然很多时候她像一只刺猬一样令他抓狂,但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她温顺得像一只小猫咪,声音婉转动听,撩人心弦。他还记得第一次她在他身下辗转承欢的时候,叫的居然是程然的名字。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那已经成为历史。现在,她开始叫他的名字了,这才是新的开始。想到这里,杜明晟脸上的笑容从唇边蔓延到眼底,身下的动作也愈加激烈。 伴随着他的动作,她的发丝时不时拂过他的胸膛。她双手撑在玻璃窗上,能感觉背后男人在身体里猛烈地冲撞,带来一波一波的暗涌。 她闭着眼感受自己在欲望之海沉浮,双手不自觉地在玻璃幕墙上移动。 两人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派靡靡春色。 随着一股温热在她身体里释放,他终于停了下来,伏在她背上微微喘气。 片刻之后,他离开她的身体。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光,她捡起地板上的浴袍和风衣重新穿上。 杜明晟看她这架势,不禁蹙眉:“怎么,你还打算回你的房间?” 第28章 要有多爱才会缠绵不休(5) 莫锦年郑重其事地点头道:“是啊,难不成我要在你这里过夜,你就不怕酒店员工说你不注意领导形象?” “我无所谓,我的形象反正一向就不怎么高大。”他一派轻松自如的口气。 “可是我介意。我怕因为此事给你带来负面的影响,毕竟我们目前还是合作伙伴的关系。”这是她的真心话。她真的不希望媒体再度报道类似他潜规则她的新闻,尽管确实有点潜规则的嫌疑。 杜明晟心头微微一动,她不为自己着想,反倒为他着想,是不是说明他和她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呢? 他情不自禁地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肩膀,轻声说:“谢谢你能为我着想,只是,和我的声誉相比,我更在乎你。” 他的拥抱温暖又深情,话语真挚而感人,哪里看得到一点契约情人的影子,就好像他是她相处良久的恋人。 她突然很想问他,你爱我吗?可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她没有勇气去问。自从被爱情伤过一次之后,她就不敢去相信爱情了。 最终,莫锦年还是留了下来。 一盏橘色台灯亮在床头,窗帘已拉上,将浓重夜色牢牢遮住。卧室被台灯温馨的光芒笼罩着,安静而祥和。 她和杜明晟并排躺在床上,她枕着他的臂弯,微微侧卧,面朝着他。 他好像有些累了,闭上眼,一言不发。 也难怪他会累,刚才居然想得出直接抱着她做爱。或许是他实战经验比较丰富吧,他的床上功夫一向高超,姿势也层出不穷。如果仅仅是做情人的话,他完全合格。 静静地看着他轮廓英俊的侧脸,她突然恶作剧地想:如果她此刻主动招惹他,他会出现怎样的表情呢?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的手已抚上他光滑的胸膛,来回摩挲。 他其实并未睡着,只觉得她抚摸他胸膛的感觉很奇妙,有些痒有些酥。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她已经得寸进尺地开始吻他的胸,他的喉咙里不禁逸出一声低吟。 看着他隐忍的表情,莫锦年觉得自己好像得逞了。不过,她没有继续进一步的动作,而是重新躺回他的臂弯。 可是,下一刻,他已经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双宛如黑曜石的清亮双眸凝视着她,仿佛深不可测,又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你想干吗?”莫锦年压根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变被动为主动。 “是你主动挑逗我的。”他说得义正词严,说完就俯身吻住她胸前的花蕾,用牙齿轻轻摩挲,灵巧舌尖还不时在上面绕圈。 莫锦年有些后悔方才主动招惹他了,因为他的技巧比她不知高明多少倍,在这方面,她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那个……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她用商量的口气跟他说。 “不行!你既然引火上身,就要负责到底。”他态度强硬。 “那你昨天晚上趁我打电话时诱惑我,你怎么不负责啊?”她质问他。 杜明晟低低地笑了,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原来你这么记仇!你刚才故意招惹我就是为了报一箭之仇吗?” “当然不是,我才没你想象的那么小心眼。”她否认,然后用差不多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我其实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被美色迷惑。” 没想到还是被他听到了,他回应她:“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我还不是英雄。” “嗯。”她对此表示赞同,“这一点你蛮有自知之明,你确实不是英雄,是狗熊。” “你说什么?!”他没有听错吧,他这么帅气的人,她竟然把他和狗熊相提并论? 接下来莫锦年为她的口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又被他折腾了好一阵才罢休。 翌日早上,大约九点多的光景,由于厚重的窗帘拉得比较严密,将外面的灿烂阳光隔绝起来,显得卧室内的光线昏暗,看起来就像天刚刚亮。 莫锦年昨晚被他折腾两回,导致一共洗了三次澡,身体疲惫不堪。好在杜明晟后来比较安分,并没半夜偷袭,她就这样被他拥着睡了一晚,倒也睡得不错,几乎一夜无梦。 此刻,她仍然躺在他的怀中,闭着眼沉睡,身后的杜明晟也睡得极香,就连嘴角都仿佛带着浅浅的笑意。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室内的寂静,莫锦年率先被吵醒,她的第一反应以为是闹铃声,下意识地伸手去拿床头柜的手机试图关掉。 可是,当她拿到手机才明白这不是她的手机,她并不在自己的房间,而昨晚进他房间时也忘记拿手机过来。 “你手机响了。”莫锦年推推身旁仍处于睡梦中的男人。 “别管它,继续睡。”杜明晟眼睛都没睁,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打电话的人却很执著,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扰得人根本睡不着。 莫锦年再度拿起手机,瞥了一眼屏幕,顿时心下一惊,都已经快九点半了!平时除了周末,一般这个时间她早已起床了。果然不能运动过度,到现在她都觉得眼皮沉沉,身体还有些酸痛乏力。 “你还是接一下吧,我们也该起床了。”莫锦年将手机塞到杜明晟手里。 杜明晟这才不情愿地接了电话,用刚睡醒时那种特有的慵懒嗓音说:“喂。” 也不知电话里的人究竟说了什么,莫锦年只见杜明晟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陡然抬高声音说:“什么?这次的举报者居然真的是集团内部的人?!” 大概是对方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回答:“我这边忙得差不多了,你帮我先订一张明天回去的机票。” 杜明晟跟对方又交代了几句,然后脸色阴沉地挂断电话。 莫锦年坐起身,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他工作上的事情,除了酒店合作项目之外,其他的她从来都不过问。只是,她还很少见他为了工作的事情发愁,他或许真的是别人所说的商业奇才,他处理工作常常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可是,这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动怒?莫锦年仔细回想到,方才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写着“余蔓”,难道余蔓就是余秘书?她并不知道余秘书的真名,所以这还是第一次把余秘书的姓名和本人对号入座。 “有人向工商局举报新发布的电子产品重金属超标,我一开始以为是竞争对手恶意举报,但工商局抽查了刚上市的产品确实有几款没达到检验标准。我们明明都是按照国际标准严格执行的,不应该出现这样的纰漏才对。所以我怀疑集团内有别家公司的卧底,故意把不合格产品掺杂其中,滥竽充数。眼下证据确凿,媒体也已经开始报道,导致没人敢购买我们的产品,造成大量退货。我让余秘书悄悄找人调查了一下,虽然以次充好的内奸暂时还没找出来,不过通过举报电话发现举报者居然不是外人,而是集团内部的人。不过因为只能显示集团总机,不能显示分机号,所以目前还不能确定举报者是谁。我很疑惑,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跟集团过不去。”杜明晟倒也不把莫锦年当外人,径直告诉她。 莫锦年却忽然觉得心“咯噔”了一下,似乎隐约猜出这件事和谁有关。就算不是和那人有关,也很可能是他指使的。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何况是人?程然几次三番实施计划都没得逞,肯定心怀不满,趁着杜明晟出差的时候搞点小动作,也是极有可能的。 杜明晟察觉出她脸色微变,以为她是在为他担心,反倒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别为我担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只是,我的计划要改变了。原本我打算在这里待上一周,陪你好好放松下心情。这事发生后,我就得提前回去了。”他的口气里透着几分遗憾。 “哦——”她同样觉得遗憾。为何偏偏在她和他的感情越来越正常的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呢?昨晚他看似对她毫不怜惜地蹂躏两回,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讨厌他的这种行为,反而开始沉浸其中,并且乐于享受。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他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以后还有机会的。等设计稿敲定,过来盯项目实施的时候,我们再一起过来。” “谁要和你一起?下次我和同事一起来就可以。”心思被他一下猜中,她倒变得有些不自在,嘴上慌忙否认。 “假话!”他嗤笑一声,凑到她耳边说:“我看昨天晚上某人很享受呢!不然也不会主动勾引我不是吗?” 经他一提醒,昨晚无比旖旎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她脸颊的温度也陡然上升。 莫锦年并没回应,杜明晟以为她是害羞,也不再逗她,就这么紧紧拥着她,默不作声地靠在床头。 到C市才不过三天时间,但他怎么感觉他和她像是来这里度蜜月的?他真希望能有人帮他解决眼下这件棘手的事情,这样他就用不着赶回去,他就可以在这里多陪她几天了。 和她在一起时,他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总希望时间能就此停止,他能和她一直待着,不管世事,不管工作,不管烦恼,只管和她谈情说爱。 不过,生活哪能让人随心所欲呢?或许正因为有了那些家庭中、工作上的烦恼,才愈发显得他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光是最快乐的。烦恼总是用来衬托快乐的,就好比工作日是用来衬托周末的,正因为工作日繁忙疲惫,才会显得周末弥足珍贵。 过了半晌,莫锦年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轻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什么事情我隐瞒了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什么事?”杜明晟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她微微抿着唇,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把程然娶杜琳娜的目的告诉杜明晟,让他留心下程然的举动。可是,她左右想了想,终究还是觉得不妥。毕竟她现在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万一她说出来杜明晟不相信,只当成笑话一笑置之,那她岂不是显得像故意报复前男友的小气女人? 见她好半天都不回答,杜明晟倍感疑惑,不过她不想说的事情他也从不勉强,他不再追问,笑道:“只要你不是瞒着我见别的男人,我就都可以原谅。” “那我前天跟别人相亲的事情,你可以既往不咎吗?”她也趁机转移话题。 “原来你刚才想说的隐瞒我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啊!”杜明晟刚才还悬着的一颗心完全放松下来,然后用教育孩子般的口吻说,“只要你知错就改,以后不再背着我相亲,我就可以原谅你。” “我哪儿还敢啊?”她低声说。 “如果你敢隐瞒我,我会好好惩罚你的……”他低下头,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说。 对于他所说的惩罚她自然明白是何意,只是,她居然开始享受他所谓的“惩罚”了呢! 第29章 深情拥吻过后,如何能舍得放手(1) 就算他走了,他坐过的沙发还在,他睡过的床还在,他和她相拥而眠的画面还在。有时候,她会傻傻地盯着床上他睡过的位置,看日光停留在那里,留下明亮的光圈,她的心也一点点温暖起来。 (1) 少了杜明晟的陪伴,莫锦年的C市之旅也少了几分乐趣。就算乔安安来找她叙旧,还是没法消减她心中的空落感。从他离开C市的那天起,她就开始想他。而且时间每过去一秒,对他的思念就会增进一分。 只有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患得患失,她就算不想承认也不能忽略这个事实。她渐渐地有些担忧了,这是违背她的初衷的,她当初签署那份协议,只是出于两个目的,一是帮助父亲,二是刺激程然。可是现在好像把她的感情作为筹码搭进去了,并且覆水难收。 杜明晟离开后,莫锦年跟郝时铎要求换到杜明晟的房间住,理由是,她喜欢那套房间的房牌号,因为那是她的幸运数字。对于这个理由郝时铎自然是满脸狐疑,他原本就暗自揣度他俩关系匪浅,这下疑心更重了。不过好在他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没有深究太多,爽快地答应了莫锦年的要求。 其实,莫锦年想要住在他住过的房间,无非是想更多地感受他的气息。就算他走了,他坐过的沙发还在,他睡过的床还在,他和她相拥而眠的画面还在。 有时候,她会傻傻地盯着床上他睡过的位置,看日光停留在那里,留下明亮的光圈。而在这深秋的阳光照耀下,她的心也一点点温暖起来。 她一边在温暖的房间里画设计图,一边想念他,第一次觉得时间流逝得如此缓慢。或许是他忙于处理公事,只有刚回到A市时给她打过一次电话,之后,他再也没有联系她。她也想过要不要给他打电话,可每次从通讯录里找到他的号码,凝视片刻又总是想:可能现在他正在忙别的事情,打电话会打扰到他,于是也就作罢。 A市的秋天一向短暂,短暂到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秋天的气息,满树金黄的叶子都已经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开始宣告冬天即将来临。 莫锦年从C市回到A市的那天,恰逢一股冷空气降临A市,刚下飞机,她就感觉到彻骨的凉意,不由得紧了紧风衣。 她到行李传送处领了自己的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正打算坐机场大巴回去,谁知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莫锦年!”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她希望喊她的人是杜明晟,不过这嗓音嘹亮,明显不是杜明晟一贯的低沉风格。 她转过头,居然看到肖煜恒正坐在一辆银白色汽车里透过车窗朝她挥手,不由得在心里慨叹: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或许,在她没有和肖煜恒相亲之前,他们也曾经在若干场合邂逅,只是那个时候彼此不认识,彼此不知道姓名,所以遇见时也只会擦肩而过,不会留下什么印象。而当两个人相识后,只要不太讨厌对方,就算最后没有终成眷属,也会自然而然把对方当成朋友。很显然,此刻在肖煜恒眼中,莫锦年已经成为他半个朋友了。 莫锦年对他淡淡笑了笑,说:“这么巧?” 肖煜恒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莫锦年身边,笑着问道:“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坐机场大巴就行。”莫锦年觉得既然不喜欢他,没必要跟他有太多瓜葛,以免他自作多情,反倒害了人家。 “你行李箱这么大,坐机场大巴多不方便啊。”肖煜恒话音刚落,就不由分说地抢过莫锦年手中的行李箱,径自向他的车走去,吩咐他的司机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塞了进去。 莫锦年见他执意如此,也不便再推脱,只好上了车。 肖煜恒是个颇有绅士风度的男士,不仅穿着正统,一丝不苟,在她上车前还贴心地为她拉开车门。 车子启动后,肖煜恒问她:“你去哪里?单位还是家?” 她略犹豫片刻,隔了数秒才回答:“回家。”然后对司机报上小区名和离家较近的标志建筑物。 其实,她原本打算先去杜明晟的公寓,然后再回家的。很显然,因为肖煜恒的出现,这个计划要被打乱了。 “你也是刚下飞机?从C市回来?”肖煜恒见她一副微微发愣的表情,主动和她搭话。 莫锦年点头,“嗯。你呢?” “我也刚下飞机,不过我是从D市回来。那天见了你之后,第二天我就飞到D市谈一个项目了。”如若不是因为忙于工作,他可能还会约她出来见一面的。 “你果然配得上‘空中飞人’这个称号。”莫锦年笑道。 “原来我的底细你都知道。”肖煜恒也笑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安静的时候更好看,清新淡雅,宛如徐徐绽放的茉莉。 不带有相亲的名义见面,他反倒觉得他们之间的聊天畅快了许多,她明显不似那天那么拘谨了。 “其实当‘空中飞人’挺累的,真不想这么飞来飞去。”肖煜恒叹口气。 “那就适当休息一下,不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莫锦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缓缓说道,似乎这句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我就是天生的工作狂,一旦工作就像上了发条停也停不下来,所以才会这么忙,忙得都没时间谈恋爱。我妈常以为我不谈恋爱是我对女生要求太苛刻,实际上是因为我忙得压根没时间谈恋爱。”肖煜恒也不知道为何在她面前话会变得这么多,平常他几乎不跟别人聊私生活的。 “那也难怪你家人会让你去相亲。你只顾工作,都不顾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那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会被逼到去相亲的地步?你气质出众,职业也很好,理应不愁嫁才对啊!”肖煜恒不解地望着莫锦年。 她当然不能说实话,毕竟被未婚夫抛弃,未婚夫还邀请她参加婚礼,以及后来和杜明晟的契约之恋,说出去都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 “现在好男人太少了,所以剩女越来越多,而我就是其中之一,我倒没为此事发愁,但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妈整天为此事发愁,于是逼我相亲。你知道的,母命难违嘛!”莫锦年说到这里,无奈地做个摊手的动作。 对此肖煜恒自然深有同感,附和道:“我妈也是这样,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让我赶紧找个结婚对象,好让她早点抱孙子。不过也不能怪他们,我已经三十一,确实不小了,古人云‘三十而立’,我这事业算是‘立’起来了,不过家庭还没‘立’起来,终究不能算‘立’。我妈总说我之所以这么忙于工作,是因为少个女人,没有牵挂,所以就一心一意地扑在工作上。她说,如果我有了老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只顾工作,因为会想到家里有个人在等我。她说得有几分道理,我也想早点安定下来,我现在好像已经遇到那个让我想安定下来的人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莫锦年一眼。 莫锦年能感受到他异样的目光,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倘若此刻不是由于肖煜恒的司机坐在前面,她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并非他的良人,他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希望他能把心妥善安放,等到值得爱的那个人,再交付与她。 可因为司机在场,她得顾及他的面子,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只能婉转表达:“你可以多比较比较,那样或许才能找到最适合你的人。” 肖煜恒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能听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苦笑道:“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已经被淘汰出局了?” 莫锦年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反应过来,面色略有些尴尬,可是感情这种事一向不能强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几乎没有道理可讲。 “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莫锦年安慰他。 肖煜恒将视线投向窗外,微挑唇角,说:“这应该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告别吧?最动听的告别,其实是最残酷的情话。” 这样的话从他这种自称爱情经历少得可怜的人口中说出,令莫锦年有些震惊:“你刚才那句话可以作为爱情哲理了。”她犹记得当初程然和她分手时说的是“我现在还给不起你幸福,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等我再奋斗两年,我就娶你”,这应该是她听过的最动听的告别吧? 肖煜恒转过头来,看着她,煞有介事地说:“不过,尽管是告别一段还没开始的爱情,却可以开展一段崭新的友情。来,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你好,我叫肖煜恒。”他伸出右手,笑容温柔。 “你好,我叫莫锦年。”她也微笑着伸手,与他的手轻轻相握。 这样的场景让莫锦年忍不住想起中学英语课本上李雷和韩梅梅初次相识的画面,时光远去,青涩的情怀早已不再,可是她居然还是会被这简单的问候所打动。倘若她和杜明晟初次相识时,就这么问候彼此,像张爱玲写的那样: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只轻轻道一声“哦,你也在这里?” 那该多好。 可惜,他和她,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她遇见他的时候,已经被爱情所伤,再也不相信爱情。 所以,就算此时的她已然察觉出自己爱上了他,仍然不敢确定这份感情,更不敢去确认他是否爱她。因为她害怕,害怕所谓的爱情就如同美丽泡沫,一戳即破,消失无踪。 (2) 莫锦年回到家后免不了被莫母追问相亲事宜。莫母见莫锦年这次没打电话过来埋怨相亲对象如何不堪入目,以为这次相亲进行得很顺利,笑逐颜开地邀功:“怎么样?这个肖煜恒很不错吧?” 莫锦年也不想立即扫了母亲的兴致,略沉思一会儿才答:“是很不错。” 莫母脸上的笑容更盛,趁热打铁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发展空间?” “有。”莫锦年一本正经地回答。 莫母这下仿佛看到女儿披着婚纱的漂亮模样了,兴奋得两手使劲一拍:“太好了!这种事宜早不宜晚,我们要不就挑个好日子早点定下来吧。” 莫锦年白她一眼,无奈地说:“妈,你等我把话说完再激动也不迟。我是说,我和他有发展友情的空间,没说是发展爱情啊。” “啊?友情?”莫母瞬间觉得刚才的满腔热情都被一盆冷水浇灭,满脸失望道:“不都说现在流行闪婚吗?” 莫锦年拍拍莫母的肩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女儿从来都不赶流行。” 正在这时,莫锦年的手机响了,她下意识地以为是肖煜恒打来的,可是当她看到手机上闪烁的名字,表情怔了怔,居然是杜明晟! “是谁啊?是肖煜恒吗?”莫母凑过来看她的手机。 “妈,给我点自由吧,是和工作有关的重要的事情。”莫锦年边用手挡住手机屏幕,边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莫母在她身后“切”了一声:“骗谁呢!如果是工作,犯得着这么鬼鬼祟祟吗?一定是肖煜恒打来的吧?” 莫锦年没有理会她,把卧室的门关上锁好,然后按下手机接听键。 “你现在在哪儿?”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传过来。 “在家。”她回答。 “这么快就到家了?”他有些疑惑地问。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是肖煜恒把她送回家的。虽然她和肖煜恒之间并没什么,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杜明晟误会她还要解释半天,她只得说句善意的谎言:“嗯,我打车回来的,路上不堵车。” “哦——”他淡淡应了声,然后问,“你是四点二十到的飞机吗?” “不是啊,我三点五十到的。”她有些奇怪他为何问她飞机抵达的时间。 杜明晟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得知她今天回来,他特意开车去机场接她,谁知一向谨慎的余秘书竟然把飞机抵达的时间搞错,害他迟到了半小时,生生错过了接她的时间。难怪他在机场门口等了这么久,都没等到她,原来不是飞机晚点,是他自己来迟了。 “怎么了?”见他不说话,她不由问。 他站在车外,看着机场外熙攘的人群,感受着今年A市第一股寒流,轻声说:“没什么。只是,好几天没见,开始想你了。” 莫锦年微微心动,她又何尝不想他?她突然有种要马上见到他的冲动,便问:“你现在在哪里?” 他低低笑了声:“如果我说我现在在机场你相信吗?” “你又要出差?”她问。 杜明晟无奈地叹口气,感叹道:“莫锦年,你的思维果然异于常人。” “你什么意思?”她诧异地问,问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方才问她飞机抵达时间的目的,莫非他此刻在机场只是为了去接她? “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天气变冷了,多穿点衣服。”他轻描淡写地说。 只一句话,却让她的身心为之一震。这样贴心的话语从杜明晟的口中说出,虽然有些不太和谐,却分外让人心动。原来,她对他的要求真的不高,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关心的话,就能够让她满足。她记得以前和程然恋爱的时候,每次天气降温,他也会这么叮嘱她。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她开始有种错觉,杜明晟是不是也爱她呢? 如果摒除所谓的契约关系,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完全像正常的恋人,会彼此牵挂,彼此想念,彼此关心。 “你也是。”她轻声说,然后问他,“你在机场是不是去接我?” 他沉默良久才说:“你现在才明白过来?果然反应够迟钝的。不过你用不着太感动,我去接你也只是因为降温,怕你受凉感冒,毕竟你感冒了,我就享受不到那么好的服务了,不是吗?”言语之间尽是暧昧的气息。 莫锦年有些无语,深吸了口气说:“杜明晟,你才真正具有商人的特质,连关心别人都带有企图。” “谢谢夸奖。”他不以为然地说。 “真不知道,你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她将电话贴在耳边,表情疑惑。 “不错,有进步,你开始想了解我了。”他慢条斯理地说,唇角扬起一抹笑容,“这是不是说明你对我越来越感兴趣了呢?” “……”莫锦年无言以对。 “今天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不用去我那里。”考虑到她路途奔波,他主动说,毕竟他怕自己见到她又控制不住会和她亲密一番。 “哦。”她木木地回答。其实如果他不说这句话,她说不定真会去他家。 “那就这样。”说着他就打算挂断电话。 她“嗯”了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设计图明天带给你看?”她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名为把设计图给他看,其实是想看他。 “最近要处理点别的事情,设计图不会这么快定下来,你先给李云皓看看,让他也提点意见。” “好的。那我们定下来后再给你过目。” “暂时别想工作的事情了,好好休息。” 她淡淡说句“再见”,将电话挂断。 她打算去客厅把行李箱拉到卧室,谁知一打开门,莫母的身体就因为门突然打开的惯性径直冲了进来。 “妈!你刚才偷听我讲电话了是不是?”莫锦年有些不满地问。 因为被逮个正着,莫母脸色微有些窘迫,不过仗着她是母亲,有种天然的气场,她还是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你妈,你还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呢,我听你讲话怎么了?” “就算你是我妈,偷听我说话,也是侵犯个人隐私。”莫锦年走到沙发前,拖起行李箱朝卧室走去。 莫母才不管女儿对她上纲上线,厚脸皮地问:“你刚才到底跟谁讲电话讲那么久?” “妈,我累了,你就让我休息会儿吧。”莫锦年把行李箱放到写字桌前,径自走到床前,倒在床上。 见莫锦年不太配合,莫母也不好勉强,又想到女儿刚出差回来,她这么步步紧逼确实有些过分,说了句“那你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来吃饭”,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莫锦年闭着眼仰面躺在床上,思绪万千。 他说:“如果能早点遇见你,我情愿我从前的爱情史是一片空白。” 他说:“希望你好好照顾自己,天气变冷了,多穿点衣服。”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是那么温柔,轻而易举就能触动她的心弦。 她以为在被爱伤过一次之后,就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对煽情的话语具有免疫力,谁知每每他说出动人的话语时,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感动,并且沉浸其中。 眼看时间已经滑入年底,她和他的契约关系也维系了将近半年了,原本她希望时钟能走得快一点,现在只希望时钟能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第30章 深情拥吻过后,如何能舍得放手(2) 然而,时间流逝从来都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一个多月就这样悄然过去。这个月莫锦年的生活相对平静,杜明晟的工作变得忙碌起来,每次她下班去他那里他都不在家。他常常很晚才回来,甚至有时回来后依旧在书房忙工作,她倒因此少了他的折腾。不过她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担心了。 他虽然从不对她说工作上的烦恼,但她偶尔从他和别人的电话里也能隐约猜出几分。看来上次有关电子产品重金属超标的事情没处理完毕,他还在疲于应付。有时候他忙于应酬晚上一身酒气地回到家,她看着也会心疼。她很想为他分担点什么,又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天莫锦年临下班时,赵欣怡在Q上敲她:“喂,晚上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 莫锦年想了想,她前天刚去杜明晟那儿,加上他最近忙工作也没空理她,于是回复:“好啊,时间地点你定。” “那好,我们七点在我们以前常去的湘菜馆会合。” “没问题。不过,你今天怎么想起要请我吃饭?难不成有什么好事发生,说来让我分享分享。” “我炒了老板的鱿鱼。”发这句话的同时赵欣怡还发了个悠嘻猴转圈的欢乐表情。 莫锦年不由得笑了:“人家辞职都是哭啼啼的,你倒好,辞职还这么拽。” “那当然,这说明我解脱了,再也不用受抠门老板的压迫了。” “祝贺你!待会儿见面再说。”莫锦年看看时间已经到六点了,索性把电脑关掉,收拾包走人。 赵欣怡天生是个活宝,从某个角度去看,她和乔安安倒是有几分相像,脸上永远挂着笑容,看起来好像不知愁为何物。也是这时莫锦年才发现,她交的两个朋友性格都跟她互补。 莫锦年虽然不属于内向的人,但跟这两个朋友相比,她显得文静多了。而且,这两位朋友的性格都属于乐天派的,并非生活中没有烦恼,可她俩总能把烦恼也当成享受生活的过程。赵欣怡辞个职也要请客庆祝,乔安安就更别提了,暗恋顾思城这么久,要是换作别人,或许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偏偏她能一直坚持下去,并且以此为乐。 用现在一个流行词来形容,赵欣怡和乔安安都是拥有正能量的人,莫锦年也算不上悲观主义者,但跟她俩相比,她身上还是带点负面情绪的。庆幸的是,她每次跟她俩中的任何一人聊完天,就会从她们身上汲取一点正能量,渐渐地也会变得比之前更乐观、更坚强。 明明是平时最喜欢吃的菜,莫锦年却觉得吃进去味道很不对劲,并且吃完直想吐,她指着那道菜问赵欣怡:“你有没有觉得这道菜的味道有些奇怪,是不是今天厨师发挥失常?” 赵欣怡却吃得津津有味,答道:“没有啊。我觉得味道和平常一样。” 莫锦年换了另一道菜,结果还是觉得味道异样。 “欣怡,我最近好像味觉失灵了,吃什么都觉得没劲,尤其是碰到大鱼大肉,吃了就犯恶心。而且还感觉胸部有些胀痛的感觉,你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啊?”莫锦年有些担忧地问赵欣怡。 闻听此言,赵欣怡表情一怔,猛地抬起头来,问她:“那你是不是还觉得整天很想睡觉?” 莫锦年点头,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 “你怎么种种症状都像怀孕啊?”赵欣怡虽然恋爱实战经验不多,不过好歹是个理论高手,平常闲着没事就研究两性相关图书,纸上谈兵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 “小声点,别瞎说,我怎么可能怀孕?”莫锦年脸色倏地一变,着实吓了一跳,怀孕?!其实怀孕也不是没可能啊,而且她每个月的“好朋友”这个月还没来呢!她开始回想和杜明晟在一起的细节,从C市回来后由于他忙于工作,只同房过一次,而且那次她确定他用了安全套。那么……如果真的怀孕的话,就是在C市的酒店里疯狂的那夜导致的结果。平常他每次都会做好防护措施,不是计算安全期,就是使用安全套,唯独那一次,两人都太投入,完全忘记要做防护,而且事后她也忘了要去买避孕药。怎么办,怎么办,如果真的怀孕了怎么办?她变得忐忑不安起来。 “也是,你都没有男人,怎么可能怀孕?你又不会自体繁殖。”赵欣怡想想也是,莫锦年自从和程然分手后就没和别人谈过恋爱,根本没机会怀孕嘛! “是啊。”莫锦年回答得很心虚。 “那你吃不下饭,胃口不好,有可能是胃病,吃完饭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见莫锦年脸色有些苍白,赵欣怡关切地问。 莫锦年当然不肯让赵欣怡陪同去医院,万一真的是怀孕岂不露馅了,于是连忙摆手,推辞道:“还没到去医院的程度,我刚才说什么绝症是逗你玩的,看看如果我生病你什么表情。” “莫锦年,你韩剧看多了吧!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绝症?我告诉你啊,你下次可别用绝症来考验我们的友情,我可不吃这一套。” “遵命,公主殿下。”莫锦年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心中却早已像打翻了五味瓶。 (3) 和赵欣怡在饭店分别后,莫锦年没有立即坐公交车回家,而是到附近的药店买了几盒不同品牌的早孕试纸。 虽然早孕试纸盒子上的使用说明建议采用晨尿测试,但莫锦年因为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所以一回到家,她就进了卫生间。 “一条杠,一条杠,一条杠……”她双眼牢牢盯着手中那条窄小的白色试纸,心中不停地默念。 大约过了三分钟,她发现原本洁白的试纸上慢慢浮现两条粉红色的杠,虽然其中一条比另一条略浅一些,但很显然是两条杠啊!对着卫生间的灯光,她几乎是翻来覆去三百六十度看了又看,确实是两条杠没错。 “说不定这试纸是假冒伪劣产品呢!”怀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她又拆开一盒早孕试纸,双手有些颤抖地将这条试纸插入置有尿液的小杯子里。 这条试纸的反应更灵敏,不到两分钟,已经出现两条比较明显的红杠。她的一颗心渐渐凉了下去。 她忽然想起不知从哪里看过的一个报道,上面说早孕试纸的准确率是99%,她继续安慰自己,说不定她就是那例外的1%呢!而且,早孕试纸的使用说明上不是建议使用晨尿吗?说不定使用夜尿测试不准确呢!何况,说明书上说两条杠一样清晰才说明怀孕,我的这两条杠好像一条深,一条浅……明知是自我麻痹,莫锦年却还是做着这若干不切实际的假设。 “锦年!你怎么在厕所待了那么久?”莫母的声音在卫生间门外响起,莫锦年却恍若未闻,目光呆滞地望着手中的早孕试纸。 莫母开始敲门喊道:“锦年!你不会上厕所睡着了吧?我着急要用卫生间,你如果好了就赶紧出来吧。” 莫锦年这才一边匆忙打扫战场,一边回应:“好的,我马上出来。” 这天晚上莫锦年辗转反侧,好长时间都难以入眠,由于实在睡不着,她索性起身下床,来到写字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通过搜索引擎查询怀孕的症状,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居然发现她几乎和上面的每个症状都吻合,再加上方才早孕试纸的测试结果,她怀孕的可能性越来越大了。 这一晚,莫锦年一夜无眠,这还是她第一次失眠。一整个晚上,她都在想,如果她怀孕了,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杜明晟?他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后,会出现怎样的表情?会大吃一惊还是会勃然大怒?他会不会勒令她赶紧去处理掉?种种问题困扰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二天一早,莫锦年又躲进卫生间重新测试了一次,结果比昨晚测试的红杠还要清晰。看着那两条红杠,她的希望彻底破灭,她好像真的怀孕了! 她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显然没心情去上班。于是,她先给李云皓发条短信,声称身体不舒服请假一天,然后径直打车去了一家妇产医院。 排队挂号完毕,莫锦年拿着挂号单和病历本走到二楼的妇科诊室,还没轮到她就诊,她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候。 终于听到她的名字,她心神不宁地走进诊室。面容亲切的中年女医生让她说说她的身体情况,她有些支吾地说:“我可能怀孕了……想来确认一下到底有没有怀孕。” “上一次月经什么时候来的?”“最近身体有什么异常反应吗?”“自己用早孕试纸测过了吗?”……医生问这些问题时,莫锦年一一作答。 医生在病历本上记录完她的回答,然后抬头问她:“你这些情况都表明你怀孕的可能性比较大,这个孩子你是打算要的吧?” 莫锦年微微一愣,因为没想到医生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沉默了几秒后说:“这个我还没想好。我想先确认下到底有没有怀孕。” “那这样,你先验个血看看。”医生边说边给她开了一张化验单,“缴完费直接去抽血,大概要等一个小时,化验结果出来,到时候你拿化验单过来找我。” 等待化验结果的过程显得尤为漫长,她靠在走廊的椅子上,神情忧郁地看着不时来往的行人。来妇产医院的多是孕妇,几乎每个孕妇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且她们身边都有人陪伴,多数都由老公陪伴。 这样的情景对比她此刻的处境,心里越发难受。 都说孩子是爱情结晶,正常的夫妻在得知怀孕的消息后应该欢欣雀跃,估计没有哪个孕妇会像她这样愁眉苦脸、惶恐不安吧?她暗自苦笑。 医生看着莫锦年拿回来的化验单,告诉她:“从化验结果来看,你确实怀孕了,而且数值都比较正常。” 当莫锦年听到“怀孕”俩字从医生口中说出的时候,她顿时有一种被判刑的感觉。此刻,怀孕已成板上钉钉的事实,纵使她再不想承认,也无从否认这个事实。 “根据你末次月经的时间推断,你现在怀孕七周了,怀孕的前三个月要小心一点,不要拎重物,走路不能摔倒,因为胚胎还处于发育期,比较脆弱……”医生耐心地嘱咐道。 莫锦年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眼神放空,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病历本。忽然,她抬起头来,问医生:“如果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该怎么做?” 医生脸上表情明显怔了一下,答道:“如果你和你先生感情稳定,建议还是要这个孩子,毕竟孩子的到来也讲究缘分。何况,不管是做药流还是人流,对身体都有一定损伤。所以,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是你的第一胎,而且根据HCG数值来看,宝宝发育得很好。我建议你还是别轻易下不要孩子的结论,要不,你回去和你先生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医生平实又贴心的话语让莫锦年微微心动。她平时不管是从报纸还是网络看到的多是关于医生如何冷面如何无情的报道,所以当她遇到如此替患者考虑的医生,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只是医生一口一个“你先生”,让她倍感凄凉。 她客气地对医生道声“谢谢”,拿着病历本走出诊室。 莫锦年离开医院后,沿着马路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直走一直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竟然走到了“路诚”集团的办公大楼门口。 她停住脚步,抬头看向由蓝色玻璃组成的宛如巨大的蓝水晶的大楼,猜想他此刻在不在里面伏案工作。 想起他连日来为工作操心身心俱疲,她就不忍再拿怀孕的事情去烦他。 “莫小姐?”忽然有人叫她。 莫锦年循声望去,只见一身职业套装的余秘书正从大门向她走来,她微笑着回应:“余秘书。” “你是来找杜总的吗?”余秘书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直觉莫锦年和杜明晟的关系并不仅仅是绯闻那么简单,不然杜明晟也不会独独把她带回家,更不会吩咐自己为她买衣服。余秘书跟着杜明晟也有三年时间了,他们之间除了是上下级关系,还有一层朋友关系。 “不是的,我只是路过这里。”莫锦年慌忙否认。实际上,她也是无意间走到这里的,原来妇产医院离他办公的地方并不远。 余秘书盯着她的脸打量了一会儿,说:“昨晚没睡好吧?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 莫锦年下意识地伸手摸自己的脸,笑道:“有那么明显吗?我昨晚看书所以睡得比较晚。” “莫小姐,虽然你天生丽质,可也要注意保养哦,睡觉是最好的保养方式,不然怎么都说‘睡美人’呢?” “谢谢。不过,余秘书,你还是直接叫我锦年比较好,叫我‘莫小姐’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余秘书笑了,“那你也不要叫我余秘书了,叫我小余或者余蔓就成。” “那余秘书……小余,你忙去吧,我得走了。”说着莫锦年就和她挥手作别。 “锦年你去哪里,我刚好要出去办事,要不我开车载你一程?”余秘书客气地问。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走。”莫锦年来到路边,招手拦下一部出租车。 也不知怎的,余秘书看着莫锦年单薄的身影,心里竟生出恻隐之心。虽然平常她和莫锦年的接触并不多,不过能入得了杜明晟眼的女子并不多,所以她也多留心了几分。在她的印象里,莫锦年淡雅清新,知性独立,仿佛一支静静绽放的百合。她微笑的时候格外动人,能让人感觉到春天般甜美的气息,可是余秘书总隐隐觉得莫锦年今天有点反常,除了脸色不好之外,连笑容看起来都有些僵硬。 莫锦年坐上出租车,司机问她:“小姐,去哪里?” 她忽然觉得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平常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健身房,不过依照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也不方便健身。她犹豫了一下,才报上赵欣怡的家庭住址。 还好赵欣怡辞职了,目前待业在家,不然她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其实,她知道由于她和杜明晟的关系比较隐秘,她并不能把所有事对赵欣怡和盘托出,不过至少在她心情郁闷的时候,有个人愿意听她唠叨,这就足够了。 赵欣怡开门见到莫锦年时满脸诧异:“我还以为是快递呢!你这个时间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会也跟我一样炒了老板鱿鱼吧?” “我可没你那么洒脱,你好歹还兼职写小说赚点零用钱,我又没你那写作才华,就指着事务所给我发工资呢!”莫锦年跟着她进了屋。 “那是我运气好嘛,写了小说有读者肯捧场,又有出版社愿意出版。”赵欣怡嘻嘻笑。一聊起她热爱的小说,她自然开心。 莫锦年换了鞋,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坐到沙发上,招呼赵欣怡坐她旁边,一本正经地问:“你不是一直以‘两性情感专家’自居吗?我想帮我一个朋友向你咨询个问题。” “哦,你翘班来找我就为了帮你朋友咨询问题啊?” “不是翘班,是我们老板看我忙工作比较辛苦,给我破例放了一天假。” 赵欣怡一脸不信:“切!你们老板李云皓那么抠门,怎么可能对你破例?你还记得当初你说要给我介绍个优质男人,结果把他介绍给我,可是才吃一顿饭,他的恶劣本质就被我看出来了,他唯利是图,斤斤计较,吃完饭居然还要求AA制,不适合我这种粗线条的人……” 莫锦年打断她:“话题扯远了,我先向你咨询下我朋友的问题吧。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是孩子的爸爸又是她不能爱的人,所以她在犹豫要不要把她怀孕的事情告诉孩子的爸爸,也很犹豫究竟是把孩子处理掉还是留下。” “什么叫孩子的爸爸是她不能爱的人?既然不爱为什么要发生关系?这女人也太不负责任了吧!”赵欣怡大呼小叫。 莫锦年面色微窘:“是因为意外的情况下发生的关系,所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赵欣怡有些听不明白,问道:“一夜情,酒后乱性?” 莫锦年闪烁其词地说:“差不多吧。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她现在怀孕了,很烦恼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孩子的爸爸。” “当然要告诉!怀孕又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怀孕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当初敢做,现在就要敢当,不能只让女方一个人承担这种责任吧,男人也该有所担当。”赵欣怡语气坚定。 “是吗?可是那男人会不会觉得女方趁此敲诈、别有企图之类的?”莫锦年有些疑惑地问。 第31章 深情拥吻过后,如何能舍得放手(3) “那男人很有钱吗?”赵欣怡忽然发觉哪里不太对劲。 “是啊,很有钱。”她下意识地回答。 赵欣怡虽然平日里有些神经大条,可是由于爱写言情小说,在感情方面比较敏感,她将上次和莫锦年吃饭时她的反应以及她今天很奇怪的话语连贯在一起,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恍然大悟地说:“你说的这个朋友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莫锦年当然没有把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诉赵欣怡,只是说那个人是她的一夜情对象。这件事瞬间让赵欣怡对莫锦年刮目相看,谁会想到平时看似那么文静的女子会有这么另类的举动呢? 犹豫良久,莫锦年最终还是决定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杜明晟。毕竟怀孕的事情和他有关,她不需要他负责,但最起码应该让他知道。要不要孩子是他的事情,告诉与否则是她的事情。 当天晚上,莫锦年没有回家,径直乘车去了杜明晟的公寓。 她进屋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由于怀孕,她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两个从711便利商店买来的白菜包子充当晚餐。 也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回来,担心打电话去问影响到他工作,又怕因为昨晚失眠会等得忍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于是莫锦年洗完澡之后,开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等他。 电视里在播一档类似全家总动员的综艺节目,一家三口在舞台表演小品,那个扎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很有表演天分,父母配合得也很好,看起来非常具有喜剧效果。 莫锦年看着电视里温馨搞笑的画面,忍不住嘴角上扬,可是心里却有微微的苦涩。 她很喜欢小孩子,甚至以前和程然感情最好的时候,她还幻想过将来结婚后打算要两个孩子。最好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主要让父亲去带,而女孩主要由她负责,她要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甚至,她还想过,她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还要尽量做好皮肤保养,这样等女儿长大后,她和女儿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们是姐妹呢! 她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小腹,尽管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尽管她因为TA的到来手足无措,尽管她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喜不喜欢TA的存在,但她仍然舍不得随意就处理掉TA,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何况,她知道自己其实是爱杜明晟的,就算不谈母爱,出于爱屋及乌,她也对这腹中的孩子怀有感情。 (4) 杜明晟回到家的时候,莫锦年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脱了黑色大衣,扯掉领带甩到茶几上,松开衬衣最上面的纽扣,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他刚参加完一场饭局,虽说他对种种饭局早已习以为常,可谓身经百战,但他还是很讨厌参加这些饭局,因为在饭局上他总要戴上面具扮演自己并不想扮演的角色。 他最喜欢和莫锦年待在一起,不仅仅是喜欢她,还因为在她面前,他的神经完全放松,他可以做自己。 或许是昨晚一宿没睡的缘故,莫锦年睡得极熟,呼吸轻浅均匀,连他走近都没有察觉。 灯光柔和地照在她的脸上,平日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睛此刻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只是,皮肤却略显苍白,仿佛少了一点光泽。 杜明晟站在沙发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心里柔软得不可思议。这个女人就是有本事让他心软,纵然他在外面那么强硬,在她面前照样可以温柔似水。 他拿过刚才脱下来的大衣,弯下腰,盖在她身上,然后不由自主地俯身,在她唇边印下一个轻吻。 只这一吻就将她吻醒了,她睁开眼,看到映入眼帘的英俊面孔,轻声说:“你回来了。” 杜明晟唇角泛起一抹笑容,说:“我怎么有种吻醒白雪公主的感觉?” “你可以是王子,我可不是白雪公主。”莫锦年边说边坐起身,看到身上搭着他的大衣,心中微微一暖。 杜明晟在她旁边坐下,做个后悔的表情,说:“早知道我就不吻你了,我发现你还是睡觉时比较可爱,一醒来又变成刺猬了。” “你这自相矛盾了吧?你刚才还说人家是白雪公主呢!” 杜明晟笑道:“其实我刚才用错词了,应该是吻醒‘睡美人’,你确实不是白雪公主,因为你身边没有七个小矮人。” 莫锦年也笑了,在心里悄悄说:看,宝宝,这就是你的爸爸,他在说童话故事呢!你喜欢他吗? 杜明晟看她穿着睡衣,问:“你洗过澡了?” “嗯。”她轻轻点头。 “洗完澡怎么不去床上睡?在沙发上睡容易着凉。”他微微皱眉。 “等你啊。”她回答得轻描淡写。 杜明晟心中一动,拥她入怀,低声说:“我怎么突然有种妻子等丈夫回家的感觉。” “你想过结婚吗?”她突然问。 他明显一怔,隔了数秒才回答:“没有,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我父母的婚姻不幸福,所以我对婚姻也没信心。” 莫锦年瞬间感觉心凉了半截。一个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婚姻的人,如何能许她和宝宝一个幸福的未来?果然所谓的契约情人就顶多只能停留在恋人的程度,永远过渡不到爱人的角色。 “怎么?你不会是想和我结婚吧?难道你爱上我了?”见她沉默不语,他主动问,私底下却是有些窃喜的。 “怎么可能?”她一边说一边故作厌烦地推开他,“你今天又喝酒了吧?快去洗洗,我可不喜欢满身酒味的男人。” “不喜欢也得接受,要知道当初你可是喝完酒才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杜明晟故意逗她,作势来亲吻她,却被她躲开了。 “你今天不能碰我。”莫锦年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他不解,话刚出口瞬间明白过来,“是不是你的‘好朋友’来了?你前几天还抱怨怎么还不来的,我就说你不要担心嘛,迟早是会来的。” 莫锦年笑了笑,没有回答,看着他略带倦意的俊脸,想起他刚才说“没有结婚的打算”,她又开始拿不准要不要现在告诉他怀孕的事情了。 杜明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余秘书说今天上午在集团楼下看到你了,你今天没去上班?” “嗯,今天我朋友赵欣怡身体不舒服,我去看望她了,路过那里。”莫锦年一边撒谎,一边在心里感慨余秘书真是敬业,几乎事无巨细地向老板汇报。 “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想我才去的?”他低低地笑起来,侧过头望着她,目光深沉似海。 她没有回答,转过头,迎着他的目光,反问他:“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傻瓜,当然是希望听你说‘想你了才去看你’。”他伸出手抚摸她的脸,温暖的指腹轻轻覆在她略显苍白的皮肤上,他的眼中忽然蕴有几分怜爱的神色,“你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没精神,连余秘书都看出来了,你可要吃好一点,不然余秘书会觉得是我亏待了你。” 一阵酸涩的感觉霎时涌过她的心尖,渐渐传遍身体的每个角落。也不知是感动还是无奈,总之一种复杂的情绪搅得她几乎不能呼吸,眼前似乎有薄雾泛起。 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显示着他其实是在乎她的,他的动作轻柔,眼神深情专注,语言真挚动人。虽然他没有说“我爱你”,可是每个细节都仿佛在说“我爱你”。 尽管如此,她仍然不能确认他究竟爱不爱她。就算他爱她,他也不能和她结婚,那这份爱也不会走到终点。 想想她和他一路走来的历程,她发现是她错了,是她不该起贪念,她就应该安分守己地做他的地下情人就好,为什么要奢望他爱上她,甚至因为怀孕的事情竟然奢望他能娶她? 莫锦年拿开他覆在她脸上的手,语气冰冷地说:“你不要对我太好,那样会让我出现幻觉。”说着就起身,打算去卧室休息。 杜明晟也起身,上前两步,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地说:“不是幻觉,你的感觉是对的。” 闻言她的身体微微一震,明明不是告白却胜似告白。 她并没有回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她的口气尽量冷静自如:“那又怎样?你又不会跟我结婚,我们之间只是一场缠绵游戏,等到明年夏天,一切都会回归原点。” “你仅仅当成是一场缠绵游戏吗?原来,你早就迫不及待想结束我们的关系了。”杜明晟无力地松开她的手,眉宇间闪过一丝痛楚和无助。 听着他略带伤感的话语,有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她不忍回头,也不敢回头,怕自己会情不自禁投入他的怀抱。 她只轻声答一句“没错”,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把门关上。 浴室里,杜明晟站在淋浴喷头下方,仰着头,闭上眼,任由哗哗的水流冲刷在他的脸上。 “那又怎样?你又不会跟我结婚,我们之间只是一场缠绵游戏,等到明年夏天,一切都会回归原点。”莫锦年方才的话语不停在他脑中回响,一遍又一遍,让他心痛难当。 在程然侵犯莫锦年未遂之后,杜明晟很久都没碰过她,不是他不想要她,而是他在犹豫该不该提前结束契约关系。因为,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会被卷入不相干的烦扰中。媒体报道她被他潜规则让她不得已在公众面前曝光,程然因为利益冲突找她的麻烦试图侵犯她,她因为没有公开的男朋友被父母逼着相亲……这所有的困扰都源于他,如果他提前结束这段契约关系,她就不用为此困扰了。 可是挣扎了一段时间,他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打算继续把她留在身边。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相亲会嫉妒,他不能控制自己不碰她,他和她分居两地会想念她。 他爱她,却不能和她结婚。 因为他在一个不美满的家庭长大,亲眼看着原本相亲相爱的父母离婚,从小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爱情和婚姻是不能长久的。那个时候他就对自己说:他不要结婚,因为他不能确定能否给对方一辈子的承诺和幸福。与其如此,还不如开始就说得清清楚楚,不让对方怀有希望,这样对方就不会受到伤害了。 现在想来,他确实太自私了。像莫锦年这样的平常女子自然渴求一段可以共白头的爱情,不然也不会在程然的婚礼上落泪。她应该幻想过她和程然结婚的场景,而与程然结婚的又是别的女子,她才会那么伤心难过得哭吧? 至今回想起当日莫锦年脸上挂有泪痕的表情,杜明晟还是会隐隐心痛。 他喜欢看她笑,不希望看到她哭,更不希望她因为他而哭。可是他到底还是让她难过了。而且如果不早点结束这段契约关系,只会让她越来越难过。 就算莫锦年不说,他也能感觉到,她其实并非一点都不在乎他。越是如此,时间越久,他们对彼此的爱就会越深。到时候,他就会更加舍不得放她走,而他却始终不能和她结婚,那会让她更难过。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提前结束契约关系吧? 是时候放她走了,是时候还她自由了。既然给不了她长久的幸福,还不如现在就放她走。 虽然会难过,虽然会不舍,虽然会心痛,但是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解药,当时间远去,一切就会慢慢变好的。 温暖的水流冲刷着他矫健的身躯,他却觉得心里一片冰凉。只要想到她即将从他的视野里离开,她即将不属于他,他的心难过得就像要被撕裂了一般。 (5) 那个夜晚杜明晟第一次没有和莫锦年同床共枕,一个人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沉睡去。既然决定和她分开,他就要渐渐适应没有她的生活。 莫锦年应该庆幸前一晚失眠,所以才会这么困,所以即便杜明晟没有拥着她入睡,她也睡得比较安稳。 第二天一早,莫锦年醒来时习惯性地向身后靠了靠,可是背后却不再是以往那个坚实温暖的胸膛,而是一团空气,心里莫名就缺了一块,她翻身下床,心中疑惑:他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她打开卧室门,穿过客厅打算去卫生间刷牙洗脸的时候,突然发现杜明晟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好在室内暖气充足,不然她真担心他会感冒。 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她分床睡,她心想或许是昨晚她说的话伤到他了吧?他以前说过希望她对他付出全部,身体以及感情。可是她却对他说“我们之间只是一场缠绵游戏”,他应该是为此感到失望难过吧? 莫锦年不忍吵醒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沙发旁边,静静地望着他安宁的睡颜。晨光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照进来,映着他沉静的英俊侧脸,也不知他究竟为何事烦扰,就连睡觉的时候眉毛都微微蹙着。 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他浓黑的眉毛,试图想要抚平他的忧伤。忽然,她的手被身下的男人抓住了:“我已经决定放你走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低沉的声音宛如一声轻叹。 她瞬间怔住了,有些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就这样任凭她的手被他握在手心,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睁开眼看着她,一双素来清亮深邃的眸子此刻却多了几分倦色和疲惫,他不动声色地说:“你不是想尽快结束契约关系吗?我昨天晚上已经想好了,我决定如你所愿。不需要等到明年夏天,你是不是很开心?” 她的心仿佛沉入谷底,就好像有人迎面泼来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她从前一直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临了吗?为什么当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不但不开心,反而觉得痛苦? 其实杜明晟一样痛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下定这个决心挣扎了多久。 “谢谢。”莫锦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声音都不似从她口中发出的一样。 他要在心里纠结片刻,才舍得放开她柔软温暖的手。 他站起身,从客厅的柜子里找出他自己的那份契约协议递给莫锦年,面色平静地说:“趁我后悔之前,你把它撕了吧。” 莫锦年愣愣地接过协议书,垂眸看着白纸黑字的协议,难过得不能自已。 这不是她期盼已久的事情吗?尽快毁掉协议,结束和他的关系,这不是她所希望的吗?怎么现在却有种不舍的感觉呢?可能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提前到来,没做好准备吧,而且还是在她刚得知怀孕的消息后,应该是这个缘故吧?她这么自我安慰。 “协议上对我有利的条款依然有效吧?”她忍住流泪的冲动,抬头问他。其实她真正想说的是:“我们能不能继续履行上面的协议,包括我做你情人的条款。” 杜明晟冷笑一声:“这个时候你最关心的还是你父亲的公司,看来你和我在一起被我同化了,居然也把利益看得这么重。放心,之前我答应你的全部有效。这些就作为你和我在一起的这半年的报酬吧,如果你觉得不够,还可以提要求。”他的口气里透着冷嘲热讽。 “不必,我觉得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够仁慈的了。”莫锦年边说边将手中的协议撕成两半,再撕成两半……直到撕成碎片。 杜明晟看着一点点变成碎片的协议,觉得他的心仿佛也碎成了一片片。他突然说:“在结束这段关系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额外要求?” “什么要求?”莫锦年站起来,把已成碎片的协议扔到垃圾桶。 “再陪我最后一天,今天我们谈一次真正的恋爱,和契约协议无关,只当做普通的恋人,做寻常情侣做的事情。” 杜明晟明明说得轻松自如,可是莫锦年仍旧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悲伤的味道。自古伤离别,面临分别,尤其是和情人告别,没有谁真正做到洒脱。 莫锦年不忍拒绝他的要求,郑重地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 上了车,莫锦年打算系安全带时,杜明晟侧过身说:“我帮你系吧,以后可能也没这个机会了。”说完格外细心地替她系安全带,两人的身体此刻靠得那么近,他温暖的呼吸从她颈侧似有似无地拂过,宛如小刷子缓缓刷在她的心上。 他的动作这么轻柔,和普通情侣无异,让她格外依恋,可是他说的话却是那么让她伤感。 发动汽车后,杜明晟竟不知该去哪里,于是偏头问她:“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我带你去。” 第32章 深情拥吻过后,如何能舍得放手(4) 老实说,杜明晟在遇到莫锦年之前,就没正经八百地谈过一次恋爱,从前女人对他而言就是装饰品,有则有,无则无,他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所以对于这宝贵的一天究竟要做什么,他也拿不定主意。 “没有。你决定就好。”莫锦年显然没心情去想哪个地方更适合谈恋爱。 “你的回答太敷衍了。既然是最后一天,我们就把它过得充实快乐一些。这样以后也能留下美好的回忆不是吗?” 莫锦年想了想,说:“那就去A大吧。” 杜明晟稍稍一怔,倒也没有反驳,笑了笑说:“好的,今天你说了算。” 莫锦年也笑了:“我怎么突然有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以前你一直生活在我的压迫之下了?”杜明晟微挑眉峰。 莫锦年愣了愣,没有回答。 “你可不要回答‘是’。”杜明晟偏头看她一眼。 “差不多吧。”莫锦年淡淡笑了下。 杜明晟的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很好,这一刻哪里还有离别的氛围? “那今天就让你当一回野蛮女友,想怎么欺负我就怎么欺负我。”他笑道。 明明是带点幽默的话语,可莫锦年想想“当一回野蛮女友”是最后一回,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两人说话间,车子已经缓缓驶出小区,汇入川流不息的马路。 平时除了周末来A大上课,莫锦年也很少来这里。之所以带杜明晟来A大,是因为这里是她初恋开始的地方,这里不但记录了她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还记录了她对爱情的全部幻想。上课的时候经过以前的教学楼、图书馆、食堂……总是会不经意间想起她和程然在一起的点滴,不过现在她打算增加点和杜明晟有关的回忆,冲淡从前有关初恋的回忆。 两人携手漫步在校园的林荫道上,道旁的梧桐树叶子早已落光,尽显冬季的萧索。不时有背着书包的学生在这条路上穿梭,有的女生从他们身边路过时,还不由得多看两眼。 感受着那些女生倾慕的目光,莫锦年心想,她们应该是在看杜明晟吧?这样想的时候她不禁侧头瞥一眼杜明晟,他今天穿着暗蓝色格子衬衣,搭件V领灰色毛衣,外面套件深蓝色长款大衣,看起来比平时一身正装的他更添几分年轻的气息。如果不说他的身份和年龄,估计都可以冒充这学校的学生了。 两人就这样彼此沉默着走了一路,一直走到操场边。看到有几个男生正在打篮球,莫锦年忍不住停下脚步。突然那只篮球滚到了她的脚边,她微微愣了一下,就听到一个男生对她说:“同学,麻烦把球传过来好吗?” 莫锦年弯腰把篮球捡起来,朝那位男生抛过去,男生稳稳地接住,对她说了句“谢谢”,又转身继续打球了。 “是不是为别人叫你‘同学’而沾沾自喜呢?这说明你仍然年轻不是吗?”杜明晟看了她一眼,低低地笑了笑。 莫锦年轻轻摇头,有些神思恍惚地说:“那天他就是在那里和同学一起打球,我坐在石台上看他打球,然后那只球突然从空中砸下来,生生砸在我的头上。我顿时感到头晕目眩,痛得蹲下身来,他走过来担心地问:‘同学,你没事吧?’以前都是我默默地看他打球,那天是他第一次关注到我,第一次和我说话……” 杜明晟的眼神微微一沉,打断她:“你说的他就是程然吧?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恋爱的第一天,你能不能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莫锦年转过头,清澈如水的眸子望向他,说:“我在想,如果那天在这里打篮球的人是你,而不是他,结局会怎样?” 她虽然说的是一个问句,却似乎并不需要他回答。他有些不解地望着她,然后听到她继续说:“其实就算遇到你,结局仍然一样,因为你们都不会陪我走到最后。” 看着她忧伤的神情,他的心骤然疼起来,有种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你为什么不问我带你来这里的原因?”她问他。 他深深地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才答:“因为我知道原因。你是希望早一点遇到我,在你读大学情窦初开的时候就遇见我,不是吗?” “因为我的初恋是在这里开始的。这里装载了很多美好的回忆,可是,现在我打算把那些和他有关的回忆丢掉,用新的回忆来替代。你愿意为我制造新的回忆吗?” 杜明晟微微怔了怔,她很少说情话,印象中她就没对他说过什么情话。不过,刚才她是在告白吗?怎么听在耳中竟似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你这么说,我会后悔放你走的。”杜明晟看着她,伸出手轻轻将她垂在脸颊的头发拢到耳后,这时才发现,她的耳垂上嵌着他送她的那对钻石耳钉。 他盯着她的耳垂看了半晌,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说:“按道理应该物归原主的,因为是最后一天和你在一起所以就戴上了,等晚上离开的时候我会还给你的。” 他抚上她的耳垂,清亮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不许还给我。你不是让我给你制造新的回忆吗?这副耳钉曾经装载过美好的记忆,这部分记忆你不许丢掉!关于我的记忆你都不许丢掉。”他的口气中透着几分霸道。 “我会带着有关你的记忆生活,直到有一天,我的生命中出现另外一个重要的人为止。”她郑重地说。 他笑了一下:“怎么以前我都没发现你这么会说情话?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恋爱高手啊!” “彼此彼此。”她也笑了。 他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然后煞有介事地说:“走,我带你制造美好回忆。” 这天对莫锦年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是个既快乐又伤感的日子。杜明晟陪她在校园散步,陪她在安静的图书馆看书,陪她在学校食堂吃饭,陪她坐在人工湖前的长椅上聊天……原本她还担心让他重温这些学生情侣才做的事他会觉得无聊,可是看他的表情,好像还一脸享受的模样。 “你和他做过的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漫步在女生宿舍旁边的山路上,他突然问她。 她仔细回想后回答:“夏天的时候,藏在梧桐树巨大的阴影下接吻。” 他面露不悦道:“你是故意惹我吃醋的吧?现在梧桐树的叶子都掉光了,我都没法给你制造相同的回忆。” “是你问我那个问题的,我只不过如实回答罢了。”她有些无辜地说,“而且回忆也不一定要一模一样啊。” “那这样好了。”他转过身,突然握住她的肩,低下头,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 虽然有人从他们身边穿过,但此时此刻,莫锦年觉得,仿佛全世界都静止了一般,只剩下他和她。哦,不,还有肚子里的宝宝。想到宝宝,她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杜明晟本来正投入地吻着她的唇,舌尖突然尝到一股咸涩的滋味,不由得一怔,睁开眼看到她已经红了眼眶,两行清泪挂在脸上,他的心又开始疼起来。 他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低声说:“你这个女人究竟想让我怎样?我把你留在身边你不情愿,我现在放你走,为什么还要哭?你再这样下去,我会舍不得放手的。”言语中明显透着无助。 她刻意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别误会,我这是激动的泪水,因为我终于要离开你的束缚,不再受你压迫了。” “原来如此。”杜明晟的眼神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6) 时间过得很快,离开A大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杜明晟让莫锦年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她却说:“你能陪我去母校走一趟,已经不枉此行了。其他的你定吧。” “去看电影?”杜明晟提议。 莫锦年想起爱看电影的赵欣怡说最近的烂片不少,于是说:“据说最近上映的电影没几部可以看的。” “去做软陶?”杜明晟又提议。 “你想上演‘人鬼情未了’啊!”莫锦年白他一眼。 她话刚出口,《人鬼情未了》里的经典音乐似乎在杜明晟耳边响起,他忍不住笑出声,再度提议:“要不去游乐场?” 其实莫锦年蛮想去游乐场的,只是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所以她说:“你不觉得那太幼稚了吗?” 提了几个建议都被她否决,杜明晟终于泄气了,说:“还是你来定吧。” “其实正常的情侣谈恋爱是不在乎去哪里的,只要方便两个人静静待着就好。要不我们去湖边看日落吧?” “你早说啊。刚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最后还不是由你来定。”杜明晟的口气里带点遗憾。 在纷繁忙碌的都市,人们终日为生计奔波,几乎无法停下脚步来欣赏日落。像杜明晟和莫锦年这样专门抽出一段时间来看日落的人,简直少之又少了。 他们两人并肩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视线投向夕阳下落的方位。莫锦年忽然又想起那个爱看日落的小王子以及在C市的酒店阳台上和他一起看日落的场景。 她忽然问他:“如果你是小王子,我是你的玫瑰还是小狐狸?”这是当时她就想问但没有问出的问题,在离别的前一天,她想要一个答案。 第33章 深情拥吻过后,如何能舍得放手(5) 杜明晟没有立即回答,隔了一会儿执起她的手,看着她说:“一开始,当我被你驯服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我的小狐狸,后来,我开始有了私心,打算把你留在身边,成为我的玫瑰。只是我对婚姻没有信心,不能自私地把你留在身边,什么承诺都给不了你。与其这样,不如早点放你走。” 莫锦年并不做声,只是将头静静地靠在他的肩上。知道他曾有过把她当玫瑰的想法,知道他选择离开她其实也是万分不舍的,这就足够了。 冬天的白天特别短暂,夕阳很快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就那么彼此依偎着坐了很久,很久。虽然言语很少,却有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晚餐是在杜明晟家里吃的,本来他提议去一家高档西式餐厅,她却说,只有不太熟识的情侣为了刻意地制造浪漫,才会去那里就餐,真正热恋中的情侣会给对方洗手做羹汤,那样更加温馨。 杜明晟想想也认为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而且他吃惯了外面的饭菜,倒有些怀念她给他做的那些家常菜了。 两人第一次一同去超市采购做饭需要的食材,他推着购物车,她在货架上选购,这样的画面让他有种夫唱妇随的居家感。他疑惑:为何从来都没想过这样的场景呢?他平时忙于工作,连购买日常用品这些琐事都交给余秘书去处理,所以他基本不来超市。而现在和她在一起购物,他忽然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从前的生活过得太单调太无聊了,感觉少了很多乐趣。 做饭时,杜明晟主动提议要帮莫锦年打下手,他帮她洗菜、切菜,神情专注而认真。看着他的动作和神情,有一瞬间莫锦年会想,这个人如果是她的老公那该有多好!不是一天的恋人,而是一辈子的爱人。 或许是最后一次一起吃晚餐的缘故,两人吃饭时都相对无言。直到吃完放下筷子,杜明晟才看似不经意地说:“你这么熟悉我的口味,知道我不爱吃生姜和芹菜,所以除了第一次给我做饭外,后来每次做的饭菜都这么合我的心意。想到以后没人像你对我这么细心,还真的有些失落。” 短短几句话,说得莫锦年也有些心酸。她站起身,对他说:“今天的碗就交给你来洗了,一般的情侣之间,像这种体力活儿都会交给男友去做的。” “我以前就帮你洗过碗了,那是不是说明我早就是一个称职的男友了?”杜明晟淡淡地笑了笑。 莫锦年怔了怔,想起她这一天和他在一起短暂又充实的行程,忽然意识到,其实今天和从前那些与他在一起相处的片段没什么两样,他和她以前做的那些事情不也是情侣之间做的事情吗?今天与以前相比,只不过少了那张叫做“契约协议”的纸而已。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陡然发现,原来,她和他早已经跟正常的情侣一样,只是因了协议的存在,才骗自己说那是她在履行协议而已。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她也说不清楚。可是到底还是深深地爱上他了,在她即将离开他的时候。 她是相对传统的女性,所以才需要一纸婚书来为她的爱情找一个落脚点,其实结婚是不是也只不过多了一张结婚证而已?真正相爱的人依然相爱,不爱的人依旧不爱。结婚证也好,契约协议也好,都只是形式。两个人能走到最后,真正需要的其实是彼此相爱。只要彼此相爱就足够了。 毋庸置疑,她是爱他的,而他呢?他既然说她是将他驯服了的小狐狸,他应该也是爱她的。既然彼此相爱,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微微启唇,打算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不知道当他知道她怀孕的消息后,会不会改变想法将她继续留在身边呢? 她尚未来得及说出口,杜明晟从衣架上拿过大衣,对她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家。送你回家,是我作为你的男朋友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莫锦年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把怀孕的事情告诉他。因为她知道,他是好不容易才做出放她走的决定,而如果他一旦知道她怀孕,又要去做痛苦的决定了。他现在为工作为她已经活得够辛苦了,她不想让他太辛苦。 车子一路平稳地在深夜的街道上行驶,街道两边的路灯和高楼大厦里透出的灯火,令冬夜的城市多了几分暖意。 有些大厦的门口已经出现五彩霓虹装点的圣诞树,莫锦年这才意识到圣诞节临近了。在这欢快喜悦的节日来临前,她的心却和这隆冬的天气一样苍凉,感觉不到丝毫节日的喜庆。 她偏过头,眼角余光瞥到身旁正在开车的男人。车窗外的灯光照进车内,尽管光线昏暗,却仍然能看出他眉心微蹙,面色冷凝,英俊的侧脸线条略显僵硬。 由于两人都静默无言,车内的空气似乎凝结了一般。 车子终于在她家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她并未立即下车,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车里,视线落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上。那天他为了救她而受伤的伤口早已结痂,可仍旧留下了浅浅的疤痕,仿佛在提醒她,他曾为她奋不顾身。 忽然,他转过头,神情忧伤地望着她,然后朝她倾了倾身,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以为他要吻她,谁知他只是替她解开安全带。 她又想起他送她钻石耳钉的那天,那天他也是将车停在小区门口,他倾身过来似乎想要吻她,她闭上眼等待,结果他嗤笑道:“你好像在期待着什么,可惜这不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 从前的记忆越深刻,回想的时候就会越伤人。 两人相对无言地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似乎是知道这次分开很可能是永久的分开,所以彼此都有些不舍。 最后还是莫锦年打破沉默说:“我走了。你多保重,不要让自己太累。”说完这句话,她开门下车,头也不回地走,心里却难过极了,要十分努力才能做到不让眼泪落下来。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杜明晟忽然觉得心底好像空了一块,他连忙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追了上去,然后从她身后抱住她,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莫锦年的身体轻轻一震,站地原地无法动弹,她能清楚地感觉他的呼吸近在耳畔,由于是冬天,路灯下连他呵气凝成的白雾都能看见。 他的怀抱温暖得不可思议,他心跳的声音敲击在她的后背,像在奏响美妙的乐章。 就这样相拥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怀里松开她,扳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她抬头看向他,借着路灯的光线,意外地发现他竟然红了眼眶,深邃的眼睛里前所未有地透着一股凄凉的神色,似乎只需要凛冽的风一吹,就会落下泪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流露出这种情绪,心微微痛了起来。 下一刻,他已经捧住她有些微凉的脸颊,俯身将唇覆了上去。他深深地吻她,用力吮吸她的唇瓣,他吻得那样用力,仿佛要把她揉进他的身体一般。她微微踮起脚尖,竭尽全力回应他的吻。由于闭着眼睛,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只余下唇边灼热的温度。 寒冷的冬夜,他和她站在苍凉的路灯下深情地吻别,尽情让火热的唇舌纠缠在一起,久久都不舍得放开彼此。也不知是谁先落下的泪,湿润的泪水滑落到唇边,令这个绵长的吻越来越苦涩。 她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情不自禁抱住他,如果能一直抱着他不分开,直到地老天荒,那该多好。 不过,此时此刻,她不想考虑从前,也不想考虑未来,只想深深沉溺在他滚烫的吻和温暖的怀抱里,即使只有这片刻的温存,即使这是最后一个拥抱。 也不知吻了多久,他终于放开她,热吻过后两人的胸口都微微起伏。 杜明晟似乎刚才真的哭了,此刻一边脸颊还印有模糊的泪痕,这还是莫锦年第一次看到男人流泪。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究竟要有多痛,他才会流泪? 突然,杜明晟轻声笑了下,看着她说:“情侣一般都会吻别,怎么样?我今天的表现让你满意吧?” 莫锦年的心忽然凉了下去。她本以为他是因为舍不得和她分开才会那么深沉地吻她,才会哭,原来只不过是演戏而已。 “你演技很好,可以去当明星了,要是你当了明星,估计那些一线男演员都会被你PK下去吧?”莫锦年的语气里透着几分讥讽。 “我们俩彼此彼此,你不也说过你和我之前在一起只是一场缠绵游戏吗?” 其实,不只是一场游戏,因为在这场游戏中,她已经赌上全部筹码,包括她的心。 只是,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杜明晟了。想到这点,她就心如刀割。 她不再说话,转身离开,而这次他没有再追上来,目光一直锁在她的身上,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有些茫然地上车,开车离去。 第34章 我把手放在背后,愿不愿意牵着一起走(1) 不管你相不相信爱情,其实,爱情就在那里,容不得你信不信,走了就走了,来了就来了。一段爱情的结束,或许意味着另一段爱情即将开始。 (1) 当天晚上,莫锦年回到家躲在房间蒙上被子哭了个畅快淋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眼睛还是肿的。 她也没想到,离开杜明晟居然就像失恋一样痛彻心扉。 她这副红肿着双眼惨兮兮的模样自然没法去上班,只好又向李云皓发短信请假,谁知短信刚发过去,李云皓的电话就来了。她以为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他说:“莫锦年,你连续请假三天,去医院看了吗?要不要紧?” 莫锦年起初真有些诧异,原来一向唯利是图的李云皓竟然也有关心人的时候啊! “李总,我觉得你还是说‘莫锦年,快来上班,不然扣你工资哦!’我听着比较习惯。” 李云皓笑了起来:“你还真当我是守财奴啊!员工的身体当然是摆在第一位的。对了,我们敲定的酒店套房设计图你给杜明晟看过了吧?他没什么异议吧?” “他比较满意,不过这个项目我不打算继续盯了,你安排别人继续跟吧。”既然契约协议不存在了,莫锦年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打算尽量避开和他见面的机会。 李云皓甚感不解,疑惑地问:“为什么?他当初可是看中你的设计才找上我们的。该不会是你们俩的感情出现什么问题了吧?” 莫锦年连忙解释:“李总,我和杜明晟之间没什么,你不要误会。现在设计图也定下来了,你只需要安排别人监督施工就可以了。我可以接其他设计方面的案子。” 见莫锦年比较固执,李云皓也不再坚持,说了句“那好吧,你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莫锦年让自己变得很忙,她以为忙碌的生活能减轻对他的想念。可是,有关他的一切总是在不经意间从脑中跳出来,干扰她的思绪。和他有关的回忆果然成功地替换掉从前有关程然的回忆,或许是他气场太强,又或许是腹中怀着他的孩子的缘故,所以有关他的回忆是那么深刻,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从心间抹去。 这段时间,关于留下还是处理掉这个孩子,莫锦年考虑了很久。对于一个未婚女性,如果将来想要嫁人过正常的婚姻生活,这个和杜明晟有关的孩子明显是个累赘,自然不能留下。她也曾去医院挂了妇科专家的号,打算做人流手术,结果在预约做手术的那天,她突然胆怯了,没有去医院。她怕的并不是做手术的疼痛,她怕的是失去和杜明晟的关联。现在对她而言,唯一和杜明晟有关联的就是这个孩子,她已经失去杜明晟了,她不想再失去他的孩子。 当赵欣怡听到莫锦年说要留下这个孩子时,顿时震惊得都要跳了起来,她觉得十分匪夷所思,质问道:“莫锦年,你疯了吗?你想要生孩子也得先找个固定的男人啊!做单亲妈妈得遭遇多少异样的眼光啊?而且,你一个人养孩子得有多辛苦你知道吗?” “我这次告诉你我的决定,只是希望你能支持我,并不是来听你打击的。”莫锦年这次态度坚决。 赵欣怡对她无语,仰天长叹一声说:“你该不会是爱上那个男人了吧?可是,你怎么会爱上一夜情的男人呢?你简直比我写的小说里的女主还要疯狂!” 莫锦年在心里苦笑,或许从她爱上杜明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疯了吧。 “其实不仅仅是一夜情而已,我和他维持地下情维持了一段时间,现在分手了而已。”既然已经分手了,莫锦年也不怕对赵欣怡说这些了,只是杜明晟的名字她仍然会保密。 赵欣怡瞬间两眼放光地凑过来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他之间更详细一些的故事?说不定我可以为你写一本小说哦!”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是拿到版税记得分我一半。”莫锦年笑道。 赵欣怡爽快地答应:“好啊!你以后一个人养孩子挺不容易的,版税分你一半就当我送这个孩子的礼物吧!对了,孩子的爸爸知道你怀孕的事情了吗?” 莫锦年摇头:“他还不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他呀?说不定他知道后会向你求婚呢!”赵欣怡恨铁不成钢地说。 “既然分手了,我也不想告诉他,怕他有负担。而且那个人不会结婚的,他对婚姻有恐惧心理。”莫锦年的眼神有些暗淡。 “就算如此,你也应该让他知道这件事,人的思想是会改变的,万一他知道你怀孕会考虑到你的处境跟你结婚呢!”赵欣怡劝她。 “谁知道呢?也有可能他知道我怀孕后会逼着我去处理呢!对他来说,都已经分手了,留着这个孩子有什么意义呢?”对于杜明晟能否接受这个孩子,莫锦年仍然持有怀疑态度。因为连他对她的爱究竟是真是假她都分辨不清呢!他对她所做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爱她的,可是他又说那只是在她面前演戏而已。至今,他和她吻别的画面还是会时常跃入脑海,他捧着她的脸深情又忧伤地望着她的表情久久挥散不去。 看着莫锦年一脸沉思状,赵欣怡叹道:“我看你这次中毒不浅,比上一次恋爱还要深呢!” 莫锦年回味着赵欣怡的话,心想:爱情有时候就像中毒,因为程然她爱过一次痛过一次,本以为百毒不侵了,结果遇见杜明晟,还是深深地陷了进去,并且无可救药。 “路诚”集团办公大楼总经理办公室,杜明晟正在埋头看一份文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杜明晟!”敢于破门而入并且对他直呼其名的人不多,所以用不着抬头,他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杜总,杜小姐非要进来,所以没来得及向您通报。”余秘书站在门口面露难色。 在她说话间,杜琳娜已经径直走到杜明晟的办公桌前,而他却视若无睹,一边若无其事地看着文件,一边对余秘书说:“你关上门退下吧。” “不管论辈分还是论年龄,你都应该尊称我一声‘哥哥’吧!”杜明晟头也不抬地说。 “你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哥哥!如果是我哥哥,怎么会对我爱的人下手那么狠?程然当市场总监当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给他变动岗位,还降低一级,去当销售部主管?你是因为他之前威胁到你在集团的地位所以才拿他开刀的吧?你根本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在你眼里,只有利益,根本没有亲情!” 杜琳娜的情绪很激动,几乎咬牙切齿地说。 杜明晟这才抬头看她,面色平静地说:“没错,我就是天生的商人。不过我就算再无情无义,也知道你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们就算曾经彼此怨怼,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我不想解释太多,你只要知道,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这次我又转让了一部分股份给你不就是对你好的证明吗?” 杜琳娜冷笑一声,说:“原来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好’!我可不像你把股份看得这么重要。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程然,他心情不好,我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把他整得这么惨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我去问过爸爸,他没告诉我,让我来问你原因。” “他目前的处境也没你说得那么惨,我当初来‘路诚’也是从基层做起,现在让他从基层做起,也显得爸爸一视同仁不是吗?爸爸不是最忌讳别人说他的家人是因为他的关系走后门进来的吗?”杜明晟说得理所当然。 “这不一样!程然原本就是世界五百强的市场总监,进我们集团担任市场总监本就有些屈才。你变动岗位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职位降低一级?”杜琳娜仍然替程然打抱不平。 事到如今,杜明晟知道隐瞒她也不是办法,反倒加深兄妹俩的误会,索性对她和盘托出:“对程然做出现在的岗位变动,也是董事会共同决定的结果,并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左右的。你也知道上次有关集团旗下电子产品重金属超标的新闻事件吧?这个新闻对公司的影响很大,上市的产品全部下架,有一部分不合格产品已经销毁,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程然作为市场部总监,不但没有处理好这次危机,而且还查出向工商局举报的人就是市场部的助理。那个助理说是程然指使他这么做的,并且透露,负责质量监督的检验人员之所以将不合格产品混杂在合格产品里一起上市,也是程然所指使的。” 杜琳娜听得瞠目结舌,因为她根本没想到事实是这样的,没想到程然作为她的老公,作为她最爱的男人,会背着他做这些对集团不利的事情。 “你不要太担心,这些调查我都是暗中进行的,现在我已经让人给了那个助理封口费,并安排到其他公司去了。所以程然做的这些事情不会公开。之所以把程然调到销售部,是想让他有将功补过的机会,想办法把那些合格的电子产品销售出去。而职位降低一级不但能服众,也是程然自己的想法。”杜明晟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问目瞪口呆的杜琳娜:“这下你听明白了没?” “你一定在编故事,我不信。”杜琳娜半信半疑地说。她的脸上已然没了刚进来时的愤怒,目光变得有些呆滞,也没和杜明晟打声招呼,径自神色恍惚地走了出去。 随后,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被重重关上。 杜明晟深深叹口气,身体缓缓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微皱眉头,薄薄的唇角紧紧抿着,一脸凝重。 其实,刚才他告诉杜琳娜的只有一部分真相,真正的真相远比他告诉她的还要残酷。 也正因为怕杜琳娜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他才一直对她隐瞒。可终究她还是找到公司来,他才不得不透露一部分真相。 事实上,杜明晟不但调查出程然对公司做的那些事情,还调查出他是程景磊的儿子,而程景磊在世时和杜德庆是死对头。程然对杜家人隐瞒了一些他的身世和经历,他说他是孤儿,他说他担任世界五百强的市场总监,其实这都是他为了能娶杜琳娜,能进入“路诚”集团杜撰的。 倘若不是顾及到程然目前的身份是杜琳娜的老公,杜明晟会毫不犹豫地将他驱逐出集团的。他把杜琳娜当做一枚棋子,心怀不轨地进入集团,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实在是养虎为患。可眼下,碍于程然是他妹夫的特殊身份,杜明晟也拿他没办法,只能先从岗位变动做起。杜明晟打算折磨到他自己知难而退,主动离开“路诚”集团。 晚上杜明晟照例在酒吧喝到很晚,才叫了代驾送他回去。自从和莫锦年解除契约关系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靠酒精度日。他非常后悔放她走,尤其是当他回到空荡荡的屋子时,这种感觉就会变得更加强烈。 回到家,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前,将疲惫不堪的身体扔到沙发上。或许是酒精的作用,他很快就睡着了。 他睡得并不安稳,有断断续续的梦缠绕着他。起初是他和母亲从父亲的家里离开孤苦无依的画面,接着出现母亲在病床前抛开他的手的画面,然后母亲的脸变成了莫锦年的脸。她站在漫天冰雪里对他笑,让他觉得那是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温暖,他张开手臂想去拥抱她,她却忽然消失了…… “别走!别走!”杜明晟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不由自主地挣扎,感觉难过至极,几乎不能呼吸。 惊醒的时候,他的双臂搭在胸前,浑身直冒冷汗,光洁的额头上覆着薄薄一层汗,他顾不上擦汗,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屋里只开了沙发旁的银色落地灯,显得沙发周遭明亮,其他地方光线昏暗。恍惚中,他仿佛看见莫锦年站在餐桌前对他微笑,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于是情不自禁地说:“你来了。” 可是再仔细定了定神,他才发现餐桌前空无一人,刚才他看到的只是他的幻觉而已。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不由得微微蹙眉,深邃的眼神里似乎有悲伤的情绪在蔓延。 (2) 莫锦年接到杜琳娜的电话时,着实有些意外,尽管两人交换过联系方式,但这还是杜琳娜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莫锦年心想她主动找来应该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杜琳娜先是简单地向她问声好,马上切入正题:“我有急事要当面找你,你现在方便吗?” 莫锦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于是说:“我还在单位,六点下班后咱们再见面,可以吗?” “可以,你选个离你单位近的地方,我开车过去。” 听起来似乎真的是急事,莫锦年有些好奇,忍不住问:“关于什么事情,能先透露下吗?” 杜琳娜轻轻叹口气,然后才说:“我们见面再说吧,你选好地点后给我发短信过来。” 莫锦年选了单位附近一家相对安静的咖啡厅,这家咖啡厅位于商场二层靠楼梯的一隅,环境倒挺不错,灯光柔和,布置得也很温馨典雅。 莫锦年到的时候,杜琳娜已经选择好一个有隔断的位置坐下了,她面前放着一杯咖啡和一台苹果超薄笔记本电脑。 莫锦年来到她对面的淡紫色沙发椅上坐下,对她笑道:“你好。” 杜琳娜抬眼看向莫锦年,平常爱笑的眼睛此刻却仿佛结了一层冰一样冷凝,她先尽量客气地询问:“还没吃晚饭吧,需要点些什么?” 莫锦年最近害喜比较厉害,不习惯吃外面的饭菜,说:“我不饿,一杯白开水就可以了。” “不需要喝点咖啡?”杜琳娜感到诧异。 这个特殊时期莫锦年当然不能喝咖啡,咖啡因对胎儿的发育不利,她目前喝白开水已成习惯,可能杜琳娜会觉得是替她省钱,怕她误会,莫锦年略想一下,说:“晚上喝咖啡我怕睡不着,这样吧,来一杯果茶。” 杜琳娜微一点头,叫来服务员点餐。 “莫小姐,我今天找你是想给你看一样东西。”杜琳娜说完,在笔记本电脑上点开一个视频文件,然后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到莫锦年那边,同时把耳机递给她。 看着视频里的画面,莫锦年的脸色倏地一变,心也瞬间揪紧。杜琳娜为什么会有程然侵犯她的那个监控录像?难不成当时程然早有预谋,在车上安装了摄像头?可是这样的视频怎么会在杜琳娜的手里? 视频里有程然扑向她吻她的场景,还有她和他的对话,到最后还出现了杜明晟的声音。 看完视频,莫锦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也难怪杜琳娜今天的反应异于平常,倘若换作她是杜琳娜,看到这样的视频后,估计也会气得快发疯吧。 服务员把果茶放到莫锦年面前,恭敬地说声:“小姐,请慢用。” 莫锦年目光呆滞地望着视频,都忘了跟服务员说句“谢谢”。 狭小的隔断里,气氛倏忽间变得有些诡异。 良久的静默之后,杜琳娜伸手取回耳机,将笔记本电脑转向自己,轻轻合上,然后问莫锦年:“首先我要跟你确认一下,这个视频里的女人是你没错吧?” 视频拍得那么清楚,证据确凿,莫锦年就算想否认也没有否认的余地,她微微点头,轻声回答:“嗯。” 杜琳娜冷哼一声,陡然抬高声音说:“你们觉得耍弄我很好玩吗?原来你不但认识程然还认识我哥哥杜明晟!你明明认识程然,当初在那家东南亚餐厅你们俩却联手上演一番初次相识的戏码,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枉我还一度把你当朋友,还想好心撮合你和我哥。你当时已经和我哥在一起了吧?结果还假惺惺地说那样的男人不适合你,现在回想起来,发现你真的很阴险。” 莫锦年沉默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她和杜明晟本来就是地下恋,不便公开。而程然,她觉得已经是过去式,也懒得跟别人再提。 杜琳娜又开始回想和莫锦年初次见面的情景,然后用质问的口气对她说:“说不定你帮我解围也是你设计好的桥段呢,故意找流氓来讹我然后再来帮我,对不对?” 莫锦年终于开口:“我还没那导演天分,我那是真心诚意帮你。” 第35章 我把手放在背后,愿不愿意牵着一起走(2) “真心诚意?”杜琳娜嗤笑一声,“如果你对我真心就不会欺骗我这么多了。我现在给你一个表达你诚意的机会。你在视频里对程然说会把他的丑事抖出去,包括他进入‘路诚’的目的以及娶我的目的,你能不能现在告诉我他的目的。” 这段视频是杜琳娜偶然间从程然车上发现的,那天她的车坏了拿去维修,就暂时开程然的车外出,谁知居然在他车上发现了这段视频。她将视频反复看了若干遍,都不敢相信这段视频是真的。 “这些问题我觉得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问程然。”莫锦年觉得她既然已经和程然毫无瓜葛了,也不想干预和他有关的事情。 杜琳娜哀叹道:“如果他肯告诉我,我可能就不会这么着急来找你了。”她拿到视频后第一个找的就是程然,当时他的脸都快绿了,一个劲地说“你听我解释”,可是事实摆在面前,即便他再巧舌如簧,也无法掩盖他丑陋的嘴脸。杜琳娜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毕竟程然是她最爱的男人,毕竟这个男人和她结婚不到一年,她还以为会和他白头到老的。可是因为杜明晟那天告诉她的真相以及这个视频,她几乎彻底对他失望了。他俩目前已分居,婚姻也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 “从视频你也可以看出我是被强吻的,程然只是我以前的男朋友,现在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所以关于他的事情,我不想多说。”莫锦年现在已经缓过一点劲,也可能是孕妇的缘故,她觉得目前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孩子,其他的事情都相对看得比较淡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我哥之间是什么关系?”杜琳娜换了个话题。 “我和他现在也没什么关系了,以前是合作伙伴关系。”莫锦年回答。 “应该也是床上的合作伙伴吧?”杜琳娜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嘲讽的意味。 莫锦年从书上看到说最好的胎教就是保持愉悦的心情,那样孩子出生后比较好带,很显然现在和杜琳娜在一起并不利于胎教,于是她站起身,和杜琳娜道别:“如果你今天是为程然和杜明晟的事情来找我,我想我们也没谈的必要了。关于他们,刚才我说的就是全部,其他的无可奉告。”说完,她抬脚就走。 由于咖啡厅位于二层,又在楼梯旁边,莫锦年没有乘坐电梯,径直拐到楼梯的出口,谁知杜琳娜从身后追了上来,对她喊:“莫锦年,你等等!” 莫锦年闻言顿住脚步,停在了台阶上,转过身来问杜琳娜:“你还有什么事?” 杜琳娜走到她上面的一层台阶,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有当狐狸精的潜质,不但勾引我老公,还勾引我哥!” 莫锦年吃惊地望着她,压根没想到她追上来竟然是来对自己恶语相向的。她说的话也太难听了,莫锦年一时气愤,忍不住伸手给了她一个耳光,愤愤地说:“你胡说什么?你怎么不说是他们先招惹我的?” 杜琳娜抚着被她打过的半边脸,她作为杜家千金从小都没被父母打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被人打。她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将莫锦年狠狠一推:“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打我?” 冲动果然是魔鬼,在冲动之下,一向优雅的杜琳娜也会说出不符合身份的话语,做出出格的举动。 莫锦年被杜琳娜猛地一推,也没有丝毫准备,一个重心不稳就从楼梯滚了下去,幸好下面只有两级台阶,不然可能会摔得更惨。 滚下去的一刹那,莫锦年只觉得头晕目眩,落地的瞬间,她下意识地以手撑地,只是为了保护肚子不着地。然后她下意识地看身下有没有血,没有血!应该没事吧,她应该不会像电视上的女主角运气那么背,摔一下就流产。 可是,不过下一刻,她就感觉似乎有股温热的液体从下身流出来,她一下子慌了,顾不上杜琳娜刚才还是她的对立方,连忙向她求救:“快!快叫救护车。” 也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低血糖的毛病又犯了,莫锦年很快就觉得视线变得模糊,全世界渐渐消失在她的眼前,然后一下子晕了过去。 杜琳娜看到她晕倒在地的样子以及身下隐约可见的鲜红液体,也委实吓了一跳,她根本没想到莫锦年会摔得这么严重,拿出手机拨打120的时候,她的声音都在颤抖。 (3) 莫锦年睡得昏昏沉沉,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房间。她一边疑惑这是在哪儿,一边动了动打算坐起身,却觉得浑身乏力。 忽然意识到她的手似乎被谁轻轻握住,手指躺在那人温暖的掌心,有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 她努力抬起头,这才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那人微闭双眼靠在椅背上,仿佛睡着了,头顶的灯光勾勒着他的侧脸轮廓,虽然一如既往的英俊,却明显瘦了一圈,下巴上隐约浮现青色的胡茬,看起来略有些憔悴。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默默地注视了良久。有一瞬间她以为是幻觉,甚至在想她是不是被杜琳娜那么一推就推到天堂里去了,或许只有在天堂里,他们才能相守在一起吧? “你醒了?”那人忽然睁开眼睛,低声问她。 他熟悉而深沉的声音将她从遐想中唤回到现实中,既然还活着,她眼下最关心的问题其实是孩子有没有事。只是,她不知道此刻他是否已经得知她怀孕的事情,也不敢轻易开口提及孩子,只问了一句:“我这是在哪里?” 杜明晟稍稍俯下身,将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心疼地望着她说:“这是医院的病房。” 莫锦年心下一紧:医院?那他应该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了? “孩子……孩子没问题吧?”她担心地问。 杜明晟并未立即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情绪跟着他的神情起伏,一颗心也凉了半截,不会孩子不在了吧?她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抚向小腹,由于怀孕不足三个月,她还没感觉到胎动,所以也无法确认TA还在不在。 “快回答我!孩子没事儿吧?”她一脸焦急,迫不及待想听到答案。 “医生说孩子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但还需要观察,毕竟目前有先兆流产的症状。”说到孩子的时候,杜明晟的表情有些复杂。 莫锦年总算微微松了口气,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琳娜叫上救护车把你送到医院后,医生给你检查完身体告诉她说你怀孕了,而你失去意识之前喊的又是我的名字,所以她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不是这件意外发生,是不是关于怀孕的事情你不打算告诉我了?”言语间略带点质问的意味。 莫锦年只记得她昏倒之前想的是孩子,却想不起来有没有叫他的名字了。 她没有答话,试图坐起身,却马上遭到杜明晟的阻止,他站起身将她按回被窝,说:“你别动!医生说你需要静躺在床上保胎。” 莫锦年看他一副紧张不已的样子,不由得问:“你在乎TA吗?” “嗯?”杜明晟居高临下地望着病床上脸色憔悴的她,想着她独自一人承受着孕育的辛苦以及背负秘密的艰苦,一颗心骤然疼起来,以至于没听清楚她方才的问话。 “我是说,你在乎这个孩子吗?你从来都没想过结婚,又不能给TA一个完整的家庭,所以,你应该是讨厌TA的存在吧?”莫锦年偏过头去,不去看杜明晟的表情。因为她怕,怕从他脸上看到失望和无奈的神色。 杜明晟沉默了几秒,才答:“我确实从来都没考虑过TA的存在,也从来都没想象过如果我有一个孩子会怎样。我以为我会终身不娶,我以为自己不喜欢小孩,可是当我知道你怀孕的消息后,除了震撼之外,我竟然有种惊喜,毕竟那是和我血脉相连的小孩,而且还是我所爱的人怀的孩子。”说到这里,他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双手握住她垂在床侧的手,柔声说,“其实你离开后,我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你有过被噩梦惊醒的经历吗?这段时间对我来说最大的噩梦就是我想要拉住你的手,你却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每次惊醒时我都会下意识地找寻你的身影,结果一无所获,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只能盯着窗外的天空一点一点变亮。我以为能靠酒精来麻痹神经,控制自己不再想你,结果就算喝醉还是会做梦看见你……” 杜明晟说的时候,莫锦年仿佛看到他被噩梦惊醒、辗转难眠的模样,一颗心忍不住揪紧。 其实,他能一口气说这么多感性的话,实在出乎她的意料。她转过头来看他,发现此刻他的神情那么忧伤,就仿佛无助的孩子。她看着看着忽然就心疼起来,正想开口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听见他继续说:“你不在的时候我才知道有多想你,所以,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了。”轻柔的口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完,他执起她的手移到唇边,在她手背印下一个轻吻。 莫锦年只觉得鼻头发酸,心里某个角落突然柔软得不可思议,所有的伪装和防备似乎顷刻间土崩瓦解。其实,她又何尝不想他?只是,有肚子里的孩子陪着她,她才不会那么寂寞。因为那是他的孩子,她可以当作他从来就没离开过一样。 不过,由于她习惯了在他面前表现坚强的一面,于是,她轻轻吸了吸鼻子,抑制住想要流泪的冲动,竭力不动声色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你才是先提出解除契约协议的那个人吧。所以,不是我离开你,是你放我走的。” “我错了,这是我唯一做错的事,我当初不该放你走的。”他脸上满是懊悔不已的神情。 对此,莫锦年甚感惊讶,杜明晟素来是那种即便做错了事也死不承认的典型,今天居然主动承认错误了? 他停顿一下,继续说:“我不应该解除协议,我应该把时间延长。” “什么?你不觉得你跟我签什么协议本身就是一件错事吗?”听到他说把契约协议延长,莫锦年大吃一惊,他不会要限制她的人身自由一辈子吧? “如果你觉得爱你是一个错,我宁愿一错到底。”他一本正经地说。 这人果然天生就擅长说情话,说刚才那么肉麻的话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还不待她回答,他继续说:“你是孕妇,情绪不宜太激动,对胎儿不好。” 他还好意思说她不能太激动,她刚才激动还不是因为他?还有,她有没有听错,他好像已经开始关心胎儿,而不是她了!她到底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失落呢? “饿了没?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刚才他光顾着跟她聊天了,这才想到头等大事。 难得杜明晟主动献殷勤,莫锦年却毫不领情,白他一眼,用手一指腹部,说:“你还不如问TA想吃什么。” 杜明晟瞬间明了她的意思,不禁微微扬起嘴角,先前的不快也一扫而空。只要她还会吃孩子的醋,就说明她在乎他的程度有多深。 “不是都说孕妇的口味比较挑剔吗?你想吃什么,我上刀山下火海也给你弄到,买不到我就煮给你吃。”他边说边做了个拿铲子炒菜的动作。 莫锦年睨他一眼道:“有那么夸张吗?难道因为我是孕妇,你打算晋升‘家庭煮夫’?”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特殊时期,你可以行使孕妇特权。”他煞有介事地说。 莫锦年忽然很想笑,如果早知道他这么不排斥她怀孕,甚至她因为怀孕还身价倍增,她还不如早点告诉他怀孕的事情,早点享受这女王般的待遇呢! 之后的两天,莫锦年在医生的建议下留院观察,杜明晟竟然没去上班,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几乎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莫锦年对此略感不安,她不想因为自己拖累他的工作,而且觉得他蜷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睡觉也休息不好。于是,她对他说:“你回去吧,这两天你也没睡好,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杜明晟却轻轻摇头:“我不在你身边反而睡不好,这两天我觉得比前些日子都睡得好,不会再做噩梦了,也不再失眠了。” “不过,你在这里,我会睡不好。”莫锦年一边说一边将视线投向输液管,看着药液顺着透明的输液管匀速滴下。 “为什么?”杜明晟不解地望向她。 “因为……”莫锦年有些不好意思回答,用空闲的那只手把被角往上拉了拉,掩饰她羞怯的表情。 “因为什么?”杜明晟继续追问。 莫锦年微一咬牙,一狠心,干脆豁出去了。“因为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你,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子了,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你几眼,一旦盯着你看,我就不想睡。因为我怕一睡着,你会离开我。” 杜明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眼底眉梢全是笑意,他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说这么煽情的话。他走到床前,将她快要罩住脑袋的被子拉低,发现她的脸颊已染上红晕,脸色明显比她刚住院的那天好多了。 “你想看我就光明正大地看嘛!干吗趁我睡着偷看我?傻瓜,我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只要你不离开我就好。”他的话语里满是宠溺的味道,几乎要将她的心融化。 第36章 我把手放在背后,愿不愿意牵着一起走(3) 他见她羞红着一张脸不说话,顿时觉得分外可爱,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在她红润的脸上亲了一下。 恰在此时,护士刚好推门进来看到这暧昧的一幕,霎时觉得打扰到他们了,只说了句“不好意思”,赶紧将门掩上。 莫锦年轻声咳嗽了下,提醒他:“公共场合,注意影响。不要带坏人家小护士。” 杜明晟却丝毫不觉得尴尬,还煞有介事地说:“这叫真人示范,会让她预习,模范老公是怎么对待怀孕的老婆的,爱情并没有随着孩子的到来退减,反而更加甜蜜。” 老公?老婆?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吧?虽然热恋中的情侣也会称呼彼此为“老公”“老婆”,可莫锦年却一向把这两个称呼当作很神圣的称呼,总觉得只有踏入婚姻的殿堂之后她才会称携手同行的那个人为“老公”。 看着莫锦年一脸惊讶的表情,杜明晟补充道:“对于我之前说的把契约协议的期限延长的决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莫锦年甚感疑惑地看他一眼:“契约协议都被我撕毁,已经不存在了?怎么可能延长期限?” “你别忘了,当初我们的协议可是一式两份的,你自己那份应该还留着吧?” 莫锦年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她自己的那份好像还锁在家中的柜子里。 她没回答他,反而问他:“对于毁掉协议的事,你后悔了吗?” 他先是摇头,继而又点头,答道:“对于我做过的任何事情我都没后悔过,可是这件事之后我是有些后悔的,不过好在我还有机会弥补,毕竟你那份协议还在不是吗?我想把协议的期限延长,你有异议吗?” 莫锦年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他想把协议延长到孩子出生以后,于是下意识地问:“时间是多久?” 他狭长明亮的眼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格外认真地回答:“我希望是一辈子。”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加速,他这么一本正经地表白起来真的让人难以抗拒。她呆呆地望着他,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继续说:“如果你对原先的协议内容和格式不满意,可以更改。我说过我有更改权的。我们可以去民政局更改协议,新的协议叫做结婚证。只是,这次你是甲方,我愿意被你终身囚禁。” “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吗?”莫锦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这还是一个多月前那个说不打算结婚,对婚姻没信心的男人吗?莫非真的母凭子贵,因为她有了他的孩子,所以他才愿意和她结婚,只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郑重地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只是钻戒我还没来得及准备,所以要委屈你了。” 她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头脑,仍然觉得难以置信,问:“你确定你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你不是对婚姻没信心吗?我还记得某人说过不打算结婚的。” 他在她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温暖的手覆住她正在输液的左手,稍稍沉默几秒,然后说:“钱钟书先生说婚姻就像一座围城,其实,不深入其中永远不知道真实的婚姻是什么样子的。我想通了,我不能因为父母的婚姻不幸福就对婚姻绝望,就不给自己尝试的机会。我愿意为了你尝试一次。” 莫锦年咬着下嘴唇,有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鼻子忽然也酸酸的,似乎有种想哭的冲动。明明被人求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为什么她却很想落泪?其实,不管是痛到极致还是幸福到极致,泪腺发达的人都会忍不住想落泪。 如果不是刚才那个小护士又折回病房,打断这么煽情的氛围,莫锦年真不能保证她不会哭出来,想起来还觉得有些丢脸,哪有人在被求婚后痛哭流涕的?幸好小护士发现她的药液快输完了,走过来为她拔掉手上的针,顺便也帮她解了围,她才终究没因为被杜明晟求婚而哭,否则一定会成为他将来取笑她的话柄之一吧? (4) 就在护士叮嘱莫锦年要按时吃药、留心身体反应等琐碎细节时,杜明晟的手机响了,他瞥了眼手机屏幕,对莫锦年说句“我出去接个电话”,便推门走了出去。 “你先生对你真好,连续几天都在这里陪你。”杜明晟刚走,小护士就用满是羡慕的口吻感叹。 莫锦年刚想反驳说“他不是我先生”,忽然想起刚才杜明晟向她求过婚,只要她点头同意,他就会真的成为她先生了。 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快就结婚,毕竟失恋过一次,她变得特别缺乏安全感,她的潜意识里总认为杜明晟之所以向她求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就算结婚,婚姻不也是岌岌可危吗? “孩子现在一切正常吗?”她提心吊胆地问。这个孩子如果和她的婚姻挂钩,那显然TA变得比从前更加重要了。 “我把你今天上午的化验单拿给陈主任看了,她说宝宝目前的情况良好,你只需要留意下身有没有出血现象就可以了。” 莫锦年略略松了口气,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要是你身体没什么异常反应,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不过回去后还需要静躺着休养半个月左右,等完全恢复好之后可以出去散散步,还有,记得按时做产检就可以。”说完这些,护士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对了,你产检的话,还选择我们医院吗?”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莫锦年有些不解。 护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上浮现一抹红晕,过了一会儿才说:“理由说出来你不许笑话哦!你先生实在是长得太帅了,我们护士站的小护士觉得看着养眼,所以希望以后还有机会看到他。” 竟然是为了看帅哥这个理由?莫锦年几乎瞠目结舌。不过,杜明晟那厮确实长得不错,穿着又很考究,愈发显得气度不凡,也难怪一众小护士犯花痴了。想到未来有可能成为她丈夫的杜明晟是这么一个备受女同胞欢迎的男人,莫锦年忽然觉得如果跟他这样的人结婚,就不存在所谓的安全感吧? “你们的希望可能要落空了,就算我来产检,他也不一定每次都会陪我的。”莫锦年也不是故意要打击小护士,只是连她自己都不能确保她和杜明晟能否真的走到一起呢!毕竟未来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呢? “不会的,你先生对你那么好,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来产检的。”护士的口气异常坚定。 莫锦年听在耳中只觉得有些怪怪的,怎么连小护士都好像比她更了解杜明晟似的? “没错,我会陪你一起来。”就在莫锦年恍神的瞬间,杜明晟突然推门进来,口气不容置疑地说了这句话。很显然,他听到了一部分莫锦年和护士的对话。 “我就说你会一起来,你太太还不相信。”护士抬头看向门口英俊挺拔的男人,发现他手中多了几个方便袋,隐约能看到里面装有孕妇奶粉等营养品,又说,“你刚才是出去买营养品了吧?你对你太太真是太体贴了!” “你太太”听在杜明晟耳中真是相当受用,他微勾唇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是吗?希望某人能够感受到我的体贴。”杜明晟边说边看向莫锦年,想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莫锦年恰巧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相撞在一起,她发现他的眼神不复从前的犀利,添了几分柔情,或许是他即将要当爸爸的缘故?杜明晟当爸爸,这说起来真的有些神奇,她印象中他有时候睡觉的样子还像个孩子呢,竟然他都要当爸爸了?他会是个合格的爸爸吗?她一边沉溺在他柔情似水的眼眸中,一边幻想未来他和孩子在一起玩耍的和谐画面。 护士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多余的,这间病房里这对爱人的眼中都仿佛带着强烈的火花,很显然不需要她这个电灯泡来照明,于是说了句“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有什么事情随时叫我”就退了出去,并将门带上。 病房里又只剩下莫锦年和杜明晟两人,莫锦年盯着他端详了片刻,然后用审讯般的口吻问:“老实交代,你对护士们都做了些什么?不会对她们抛媚眼了吧?不然为何她们会对你着迷,还帮你说好话?” “我什么都没做啊。”他一脸无辜,继而大言不惭地说,“没办法,天生就长这么帅,真是苦恼!” 莫锦年不由得笑了:“这以后将变成我的苦恼,放这么帅的人在身边,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她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杜明晟略微沉思一下,随后受宠若惊地说:“你同意我的求婚了?” “我可没这么说。”莫锦年否认,其实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确实很容易产生歧义,或许潜意识里她已经同意他的求婚了。 杜明晟走到床前,低头望着她,轻轻叹口气说:“你能说说你不答应我的理由吗?我这么优秀的人向你求婚,你都不同意,简直天理难容嘛!” 莫锦年沉默了一会儿,才如实说:“我担心你是因为孩子才向我求婚,如果我没有怀孕,你肯定不会这么快向我求婚吧?” 杜明晟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她拒绝他求婚的理由。他并未立即回答她,想了想才说:“我并不是因为孩子才想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因为TA的存在,加速了我求婚的进程。否则我可能还没醒悟过来,还要每天靠酒精度日,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所以我们都要感谢TA。”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小腹,垂眸看着那里说,“是TA提醒我们,人生苦短,我们没有时间再去浪费了,不如趁青春还在,好好爱,用力爱。” 人生苦短,我们没有时间再去浪费了,不如趁青春还在,好好爱,用力爱。——莫锦年在心里重复这句话,然后把手伸向杜明晟,说:“既然人生苦短,那就尽快用什么装饰下我的手指,现在看着有些单调。” 杜明晟毫不迟疑地握住她的手,笑道:“我会尽快的,等你的身体恢复后,我会给你一场最浪漫的婚礼,给你戴上象征‘你属于我’的戒指。” 莫锦年轻轻摇头:“我不需要多么浪漫的婚礼,简朴一些就可以。婚礼、结婚证什么的都和我们以前签过的协议一样,都只是形式而已,关键还在于两个人是否相爱。” 初恋失败之后,莫锦年曾经一度不再相信爱情了,现在她才领悟到,不管你相不相信爱情,其实,爱情就在那里,容不得你信不信,走了就走了,来了就来了。一段爱情的结束,或许意味着另一段爱情即将开始。只要给自己机会,不对爱情绝望,总会等到所爱的那个人。 杜明晟俯下身,动情地在莫锦年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说了句:“谢谢你,谢谢你爱我。” 其实这也是莫锦年想说的,她想对他说:谢谢你爱我,才让我再次拥有了重新爱一个人的能力。 两人说了这么久,杜明晟才意识到手上提着的营养品,他将这些营养品尽数放在床头柜上,看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刚才琳娜来过,这些营养品其实是她买的。” 莫锦年微微怔了怔,杜琳娜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病房看她? 杜明晟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解释道:“她说她对你感到抱歉,没勇气见你,还有,上次她对你说过不礼貌的话语,她也让我代她向你道歉。” 莫锦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她……现在还好吧?” 其实仔细想想,杜琳娜也挺悲哀的,纵然她是富家女,从小衣食无忧,但她在感情上和平常人无异,也会受到挫折,也会受到伤害。感情这种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能说和贫富没有丝毫关系,但也不是有绝对的关系。有人会因为一个人富有而爱屋及乌,爱上那个人,但相爱的程度并不和富有的程度成正比,越富有并不代表获得的爱就越多。也有人并没有很多钱,却收获了珍贵的爱情。就好比她,她并不是富有的公主,杜明晟却爱上了她,并向她求婚,思及此,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你是指她和程然的关系?”杜明晟边说边拉开床前的椅子坐下。 “嗯。”莫锦年点头。 “琳娜想和程然离婚,但是程然不同意。两人暂时处于分居状态。”尽管杜明晟是用平淡的语气在陈述一个事实,但还是能从中听出淡淡的遗憾。 不知怎么的,莫锦年的心里闪过一丝愧疚。虽然杜琳娜和程然走到今天这般田地,并不是她导致的,可是她总觉得自己有些责任。毕竟她早就知道程然娶杜琳娜的目的不单纯却还是守口如瓶,如果她早一点将真相告诉杜琳娜,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其实,若是依照她刚和程然分手后的心态,她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理应拍手称快的,他在抛弃她另娶别人后过得并不幸福,甚至面临离婚的危机,这不是她当初最希望看到的景象吗?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她并没有大快人心的感觉,只是为杜琳娜感到遗憾和痛心。也或许是因为她现在已经把当初对程然的爱都转移到杜明晟身上了,所以才不再对程然那么怨恨。其实程然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他咎由自取,她绝不会同情他,可她也不会幸灾乐祸,他的事情早就和她无关。 因为,床边这个叫做杜明晟的男人,已经为她的人生和爱情翻开了新的篇章。 第37章 尾声 按照“路诚”集团的规格,杜明晟的婚礼本应举办得声势浩荡、大张旗鼓,但他还是遵从莫锦年的意见,婚礼上仅请了家人以及熟悉的亲戚朋友,显得十分低调。 就算如此低调,也足以令莫母和赵欣怡震惊了,尤其是莫母,她原本苦口婆心劝说莫锦年找个男朋友,甚至费心帮她张罗相亲事宜,哪知女儿自学成才,这么快就找到了结婚对象,而且这个对象居然还是大名鼎鼎的“路诚”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不过,莫母并非只看重钱不看重女儿幸福的人,所以在结婚前夕,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莫锦年——“他对你好吗?”“你确定他真的是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吗?”“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才这么快结婚?”…… 对此,莫锦年有些哭笑不得,可是她又不想把她因为怀孕不得不这么快结婚的事实告诉莫母,以免莫母对她大失所望,毕竟莫母从小给她制定的可是“乖乖女养成计划”,哪个乖乖女会奉子成婚呢? 现在想起来莫锦年还有些后怕,她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有勇气做单身妈妈,想把孩子生下来单独抚养长大。如果那时把这件事告诉莫母,极有可能会被骂得很惨。幸好杜明晟后来回头来找她,幸好他爱她,并且愿意和她结婚。她是个多么幸运的人,在失恋之后反倒意外地收获了一份真爱,而且还开花结果了。 人生就是一场轮回,她在程然的婚礼上遇见杜明晟,谁能想,这个人竟然是最后和她一起携手走过婚礼现场的爱人。那时候,她是程然婚礼的观众,现在,程然成了她婚礼的观众。 或许,谁爱得更多谁就输了,在杜琳娜和程然的分居冷战中,到底是杜琳娜没坚持下去,最终还是选择原谅程然,两个人得以延续这段婚姻。也可能经历过动荡,才会更加懂得珍惜身边的人和现有的生活吧?莫锦年在祝福自己新婚快乐的同时,也打心底祝福杜琳娜和程然,希望他们能幸福地走下去,直到白头。 刚一结婚,家里就新进两名成员,按理说杜明晟应该觉得赚到了才对,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先后顺序搞错是多么无奈。因为,老婆先怀孕后结婚跟先结婚后怀孕相比,老公的福利真的是少了不止一倍。 他提议婚后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看看蓝天白云、碧海沙滩,对孕妇放松心情也很好,结果莫锦年却担心坐飞机对孩子不好,毕竟孩子还处于发育期,因此出国度蜜月的计划也泡汤了,只能开车去风景不错的邻居城市度蜜月。 “度蜜月”听起来韵味无穷、春色无边,但是杜明晟却感觉不到一点度蜜月的氛围,试问有谁会在蜜月旅行的时候带上一大堆有关孕期保健、育儿百科之类的书吗?莫锦年却这么做了,而且还每天晚上临睡前就拿出来看,完全无视身旁英俊潇洒的新郎。 杜明晟终于忍不住抱怨了:“果真是结婚后就不懂得珍惜吗?老婆,我对你的吸引力就那么小吗?你就不能看我一眼?” 靠在床头看书的莫锦年转头看了他一眼,煞有介事地说:“好了,我已经看你一眼了。” 杜明晟简直无语,夺过莫锦年手上的书扔到一旁的柜子上,故作愤恨地说:“这个小家伙太过分了,这么小就抢我老婆!出来后还不得无法无天了!”话音刚落,他一个翻身过来,将莫锦年压在身下。 莫锦年完全措手不及,不由得愣了一下,问:“你想要做什么?” “行使老公应有的权利。”他一边回答,一边伸手解她睡衣的扣子。 她迅速摁住他的手,制止道:“别忘了我现在是孕妇,医生说过……” “医生说怀孕期间不能同房,对吧?”杜明晟匆忙打断她,漆黑深邃的眼眸望着身下的女人,十分流利地说。她总是以这个理由拒绝他,他都倒背如流了。 她郑重地点头:“对。” 他轻声笑了笑,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用揭穿她秘密的口气说:“其实医生说的应该是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不能同房,但中间的时间还是可以适当运动的吧?” “你怎么知道?”莫锦年下意识地问,问完才明白她已经中了他的圈套,暗自大呼上当。 “闲着没事时翻看了几页你买的书,这些书都是专家写的,应该比较权威吧。”杜明晟回答得不动声色。 “……”莫锦年再也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反驳他。而趁她愣怔的瞬间,他已经俯下身,开始亲吻她,当他把脸伏在她的胸前,几近贪婪地汲取芬芳时,她突然将他推开,说了声:“等等!” “什么?”好情趣被打断,杜明晟难免有些懊恼,极不情愿地抬起头。 莫锦年一脸欣喜地说:“宝宝刚才动了,TA应该是抗议了!”同时拉过杜明晟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杜明晟方才调动起来的情绪骤然消失无影,激情全然变成满满的父爱:“真的吗?宝宝真的动了吗?”他的手掌不自觉地在她肚子上滑行,想要感受宝宝的动静,可是半天都没反应,顿时微微皱眉说:“明明什么反应都没有嘛!你是不是为了逃避责任故意编造的谎言?还什么抗议,TA这个小屁孩懂什么,还抗议?” “哪有?刚才TA真的动了!另外,请不要鄙视宝宝的智商,有人要抢TA的饭碗,TA当然要抗议!” 杜明晟情不自禁笑出声来,然后说:“也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宝宝,智商怎么可能差?”谁知他刚说完,就感觉手掌下有了动静,就好似小宝宝隔着肚皮踢了他一脚,像是在附和他一样。他霎时觉得这感觉特别神奇,激动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TA又动了!我刚才没骗你吧?”莫锦年也很激动。 “好吧,小子,既然你跟我打过招呼了,我就不欺负你妈妈了。”杜明晟退回她的身侧。 “小子?难道你希望生个男孩?”莫锦年略有些疑惑地问。 “男孩女孩都可以,健康就好。”杜明晟伸过手臂,将她拥在怀中,手心贴在她的腹部。 她背后是他温暖厚实的胸膛,肚子里是她和他的宝宝,还有什么比最爱的人陪在身边,更让她觉得幸福呢?思及此,一缕笑容不由得浮现在她的唇角。 “为什么会是我?”她忽然问。 “什么?”他疑惑道。 “我是说,你爱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我?”她轻声问。 或许是幸福来得有些突然,直到现在,她还是不敢相信她已经和他结婚。 “这个问题你不要问我,应该问你自己。当初在酒店里,迎面撞上我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你?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那一刻,我觉得仿佛全世界都亮了。”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那天遇见她的情形又出现在眼前,清晰如昨。 她微微笑了笑,原来老天爷真的是很仁慈的,她为失恋而哭,老天爷就还给她一个男人,让那个男人对她一见钟情。 “所以,那天我撞上你之后,你是故意跟我搭讪,让我对你说谢谢?而且还答应我借你做我男朋友的无理要求?” “可以这么理解。当时我潜意识中想接近你,想了解你多一些。”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让他身不由己。他以前认为他的人生一直是可以自己掌控的,可是她却是他的不可掌控。 “你有没有最想做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她又问。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不是被TA搅乱了吗?”他一脸委屈。 “正经点。”她轻斥道,“我问的是,你后半生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最想做的事情是陪着你慢慢变老。”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行,你这是套用歌词。” “有这种歌吗?这是我的原创。” “有。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她忍不住轻声哼唱。 “哦,你终于表白了。” “……” 人生已走过小半生,她后半生别无所求,唯愿和他相依到老。或许不会波澜不惊,或许也有小吵小闹,但始终都有彼此相伴,足矣。 这就是他们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