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 三月的雨透着丝丝凉意,整个b市也被笼罩在了这绵长的春雨中。 离开地铁站,明胥一手撑伞,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走到一栋高楼前,抬头便看到“安定特卫安全顾问有限公司”那几个硕大的字体。 在门口确认身份后,一个又高又壮身着黑色正装的男人神色匆匆朝她走来。 “明胥,你怎么又迟到了!” “……梯铁凑错暂了。”(地铁坐错站了) 听着她带着不知哪个犄角旮旯的软侬口音,男人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最后扶额道:“你有时间还是多上一门汉语口语课吧。” “嗯似(不用)。”明胥清咳一声,“找我有事?” 刻意纠正的口音却还是带着一股子变扭的方言味道,但好歹可以听清。 “差点儿忘了。”男人一拍自己的脑门,“快,董事长有事找你。” “哦。”明胥把从路上买的咸豆浆递给男人,“这个给你,别浪费了。” 回过神时,咸豆浆已经在他手上了,方庆面部表情几乎是扭曲的。 为什么明明一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怎么会喜欢这种如“异端”一般的食物。 然而只要一想到她的“丰功伟绩”,方庆忽然觉得这咸豆浆反倒平常了很多。 这个小姑娘虽然处事方式异于常人,但不得不说确实很厉害,从各个方面来说。 当初她能进公司纯粹因为是关系户,也就是走后门。 本来大家都看不上这样的小姑娘,可小姑娘却在来的第一天撂了公司内部一众精英。 自那以后,大家也都心服口服,只是同事们并未放弃打着切磋的名义企图找回面子。 虽然从未成功过。想想她那藕节般白皙的细胳膊小腿,方庆嘴角忍不住一抽,还是觉得胃疼的紧。 刚与方庆分开的明胥此时正走出电梯来到董事长的办公室门口。 “进来吧。”模样儒雅宽厚的中年男人看到站在门口的明胥,招了招手,“坐。” 明胥压根不知道客气为何物,直接盘腿在他对面坐下。 办公室的装潢风格是大气典雅的复古风,看着完全不像办公的地方,反倒更像茶室。 叶振江动作优雅地斟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至明胥面前,说道:“这一次的雇主是意大利人,对方指名要你,佣金也给的特别高。”能让叶振江说出特别高这几个字,自然不是小数目,只见他接过身后助手拿来的资料递给明胥,“这是对方给出的要求和相关信息。” 明胥伸手接过。 五分钟之后,明胥视线移到叶振江的身上,说道:“我没意见,你决定了就好。” 好在叶振江已经习惯了她的口音,听起来也不算费劲儿。 “那下午出发吧。”叶振江一锤定音,拿出一个某品牌的最新款手机,“这是对方给你的,另外机票已经帮你订好了。” 拿过那个手机,翻过背面一看,果然看到了那个令人心痒的图案。 明胥漆黑的瞳眸盯着叶振江,“为什么给我这个?” “到时对方可以通过这个联络你。” “我可以不要它吗?”明胥看着手心的东西,直觉告诉她不要留在身上。 没等叶振江说话,明胥小手轻轻一握,新手机“啪”地一声。 ……裂了。 “明胥这……”话音滞在喉咙里,叶振江看到躺在她白嫩的掌心被四分五裂的手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用担心。”只听她语气平淡地陈述道:“雇主会找到我的。” 叶振江看着她把手机残骸用袋子装好,有些疑惑:“这是?” “丢远点。” “我已经让人检测过了,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联络器。” “我不喜欢这个联络器。” “……也行,”叶振江重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了一口茶冷静一下,“我让人给你准备个新的。” “不要智能机,”明胥歪着头想了想,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最好是诺基亚1110,除了手机卡,不要往里面放任何东西。” “……为什么?”这老式古董已经绝迹了吧? “安全、携带方便,能用久点。”明胥眉宇间露出一丝苦恼的神情,再次看向他,“你知道的,这种东西在我手里用不久。” 想到刚被她随随便便分尸的手机,叶振江眼角一抽,道:“行,我会让人准备好,你也准备一下出发吧。” “好。”明胥乖巧地点了点头,起身离开办公室。 几个小时后,明胥坐着方庆的车子到了机场。 要过安检了,方庆不得不停下,他把一个背包递给明胥,细细叮嘱道:“护照和手机之类的放里面了,还有几个备用机,悠着点儿用,到了记得保持联络。还有,注意安全,另外别……” “我知道,你太啰嗦了。”明胥拿过他手中的背包,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眼里分明透着嫌弃。 “……我去!”方庆一噎,瞪着她无辜的娃娃脸,气道:“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居然还嫌弃我?!” 明胥定定看了他几秒,不说话。方庆抬手掩面,叹气:“小姑娘要多笑笑才好,死气沉沉地会让人不敢靠近,你将来还怎么找男朋友?” “哦。”明胥低低应了声,然后面部微微触动,“这样吗?” 方庆浑身僵在原地,一脸惊恐地看着她面部抽搐,嘴角拉扯成一个诡异到吓人的弧度,方庆顿时觉得自己的眼睛被辣到了。 “……明胥,还是别笑了。”方庆抖落一身恶寒感,“太tm吓死人了。” 明胥忍住发痒的手,不能在这样的场合欺负前辈。 “前辈,”明胥漆黑的眼睛分外平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等我回来跟你切磋。” “……”谁要和你这妖孽切磋。 明胥收回视线,过了安检后直接把背包背在肩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在原地的方庆看着她消失在视线内,眼底却露出一丝担忧。 这一次的委托,真的会这么简单么? 明胥此一行的目的地是美国的拉斯维加斯,雇主也在那儿等她。 虽然明胥的普通话一言难尽,但却精通多门外语,语言上倒是用不着担心。 只是她那样的性子还是令人没由来的不放心。 春天的空气总是带着一股子特别的湿润感,哪怕是异国的晴天。 这里是拉斯维加斯,美国内华达州的最大城市,以赌博业为中心的庞大的旅游、购物、度假产业而著名,也是世界知名的度假圣地之一。 明胥下了飞机,离开大厅。在这遍地是白人和黑人的地方,明胥看起来实在太过娇小了。 看着四周高耸华丽的建筑物,明胥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准备给叶振江打电话。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得体黑色西服、五官立体的白人朝她走来。 “请问是明小姐吗?” 明胥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的男人,点了点头:“是的。” “那么请随我来,先生让我来接你。” 明胥不疑有他,跟上。 眼前这个男人眼神锐利如电、手臂爆发力惊人,下盘沉稳,也让明胥身上气息沉了下来,那是面对对手之时的一触即发。 上了车,明胥一言不发,男人也沉默如金。 大约十五分钟之后,俩人下了车,在一栋高耸华丽的建筑物前停下。 ast……酒店? 一进门,明胥便被里面光怪陆离的景象吸引。 成千上万的老虎机纵横交错地摆满了整个大厅和角落,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极其沉闷的旋转生和金钱叮叮咣咣的散落声。 目之所及,是无数精神亢奋的赌徒和一排排望不到尽头的老虎机,那些赌徒眼睛发光地看着面前的老虎机,企图将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 明胥黑白分明的眼眸注视着这一幕,看了眼头顶那令赌徒们分不清白天黑夜的灯光。 就算这里人头攒动,空气也不会显得逼仄。 因为这里的氧气比外面多60%,灯光也被控制在最佳效果,使这些赌徒们从来感觉不到疲劳,永远处于一种要战胜老虎机的亢奋状态。 “明小姐,这边。” 穿过了庞大的赌场,明胥随男人走进电梯,进入电梯前,男人给工作人员出示了一张淡金色的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见到那张卡之后,工作人员的态度更显谦恭了。 电梯停下,明胥走在男人的身后,保持在一个可攻可守的安全距离。 在一扇双开门前停下。 门口站着两名和身边这个男人差不多的保镖模样的人。 他们见到男人,均微微颔首,然后躬身把门打开。 男人看向她,道:“先生在里面等你。” 第2章 chapter02 明胥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男人,看模样他不会跟自己进去了。 这阵仗,明胥心中倒不怕,只是想着要先确认一下自己的雇主才行。 明胥走了进去,便看到一个男人逆光而立,让明胥一时也看不清他的脸。 好一会儿,男人转过身来。 看清了男人的脸,明胥微微弯腰,“早上好,rizzo先生。我是明胥,是您接下来这两天的贴身保镖。” 雇主全名andrea·rizzo,29岁,意大利某游轮公司的掌舵者,资料上的东西明胥早已熟记于心,至于资料的真实性并不在明胥的考虑范围内。 在明胥脑海里映出对方的资料的时候,男人走到明胥跟前,与此明胥也抬起了头开始打量自己的雇主。 独属于西方人的立体深邃五官,眼眸幽深,鼻梁高挺,薄唇微翘,弧线优美的下颚布满了短而迷.人的胡须,看着多了几分的优雅绅士的男人味儿。 “东方的瓷娃娃,见到你很高兴。”连声音都很低沉磁性,散发着荷尔蒙的气息。 “我叫明胥。”明胥纠正他。 男人微笑道:“我知道。” 明胥漆黑的眼睛直视他的蓝眸,并不说话。 对上那略显阴森的视线,andrea笑了起来:“我是你的雇主。” “当然。”明胥面无表情道:“这两天内我会保护您的安全。” 还真是固执的女孩儿,andrea也不再纠着这个话题,转而道:“好好休息,今晚我需要去一个地方。” “好的。”明胥应道,她确实需要尽快把时差调过来,虽然能忍,但还是会给身体造成一点的负担。 接着,有人走了进来,正是把明胥带到这里的那个男人。 “明小姐,请跟我来。” 明胥点头跟上。 男人把明胥带到了andrea隔壁的房间,说道:“晚上七点随先生去楼上的会场。” “好的。”明胥应道,然后走进房间。 门关上,明胥开始打量这个房间,落地窗外就是拉斯维加斯大道最美的喷泉景观,很大、很豪华。 明胥先把屋子简单地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异样这才去了浴室。 浴室也很豪华,明胥只简单地进行淋浴,然后换上自己平日的练功服。 黑色的练功服材质舒适,关键是随时可以应对任何状况。 明胥躺在kingsize大床上,身体放松下来很快便陷入了好眠。 她的呼吸很缓慢而有规律,并没有完全松懈下来,陌生的环境让她的身体处于一种戒备的状态。 与此同时,在她隔壁的房间。 andrea看着自己的得力属下,道:“罗伯特家的人到了吗?” “是的,先生。” 答话的正是接明胥回来的男人,他说道:“会场的一切准备好了,请您宽心。” “嗯,”andrea蓝眸好似无机质的玻璃珠,一片虚无,“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今晚与罗伯特家族谈判将会是我们的胜利。” “是的,先生。” “那个东方女孩曾在罗伯特家族待过一段时间。” “是的,据说还帮助当时的罗伯特家族度过了一场危机。” andrea食指微微曲起,抵着下巴,问道:“那么,你还看出了什么?” 回想起明胥对自己的态度,男人答道:“像只警惕的小猫,只是今晚罗伯特家族来的那一位与她关系不浅,我怕到时……” “这个顾虑是不存在的。”andrea嘴角微翘,蓝色的眼眸深处漾着一抹算计:“身为保镖,她信誉很好。” “是的,先生。” andrea不由笑了起来,这一次,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沙发上,andrea坐姿是一种十分放松的姿态,却还是令人感觉到一丝隐隐的危险气息。 他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杀意,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失去唯一的妹妹和即将得到的权利与唾手可得的财富。 你想要我死,我又何尝不是? 不,我要让你比死还要痛苦千万倍。 你所珍视的,我都要一一毁去,让你也体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因为,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andrea十指交握,平静地看着外面美丽的喷泉景观,眼中涌动的暗潮撕裂了平静的假象。 …… 当暮色.降临的那一刻,拉斯维加斯真正的面目毫不遮掩地暴露出来。 那是裸.露的欲.望,令人的意志沉.沦,无论是视觉还是感官都能享受到无上的满足。 落地窗外灯火辉煌夜阑珊,不夜城名副其实。 明胥睁开双眼,简单洗漱完毕后换上正装,检查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这才离开。 走到雇主门口的时候,七点整。 门打开,andrea身上已经换了一套较为正式的深色西装,正微笑看着她。 “晚上好,明胥。” “andrea先生好。”明胥的声音软软的,态度不冷不热也不会令人觉得不适,与雇主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这也是必要的。 两天的时间很短,那丰厚的佣金伴随着的是同等的风险,而明胥作为保镖也有两年了,对此心中也清楚。 她不会因为雇主的好颜悦色而做多余的事,也不会因为雇主的冷眼相对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从她接下任务的那一刻开始,就一定会保护雇主的安全。 除了明胥,andrea身旁还跟着五名保镖,也包括了那天来接明胥的那个男人。 从特殊通道走过,进入电梯直达目的地。 当54号的灯亮起,电梯停下。 走出电梯,明胥跟在andrea的身后穿过华丽的长廊,走进一个金碧辉煌、灯光璀璨犹如白昼的大厅。 宽敞的大厅衣着华丽的那男女女随意走动,摆放有序的椭圆形筹码桌用最随意的姿态处在大厅的各个角落。 在这里,各个行业顶尖人士都聚在这儿,好莱坞明星也显得太过寻常。每天出入这儿的人都伴随着财富与权势,以至于andrea的到来也未曾让任何人特别关注。 走到一张不小的椭圆形筹码桌旁,一位身穿白色衬衫黑色马甲的亚裔女性荷官站在筹码桌前,冲andrea微笑着示意,举止优雅得体。 座位有两个,很显然,今晚这将会是俩个人的主场。 andrea走到右边的位置坐下坐下,明胥走到andrea身后,却被前头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 明胥看了眼男人,稍微错身让开些许,却并没有缩短距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明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不放过四周一丁点儿的动静。 突然,明胥目光移向门口,人来了。 5、4、3、2…… …… 明胥瞳孔微微一缩。 走进来的是一个身材挺拔的俊美青年,柔.软微蜷的发贴着耳际,混血儿特有的出色外貌在他身上体现地淋漓尽致。一身银灰色三件式西装裁剪得体,面料考究却处处透着随意,着色大胆的领带却意外地中和了那若隐若现的距离感。他步履从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无端地令人令人心生好感。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居然是罗伯特家族下一任首领。 贵公子般的气度显得格外无害,只是这样的无害却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刃。 曾多少人便是被层无害的假象迷惑,从而付出了血的代价。 andrea起身,伸出自己的手,面上热络眼底却是无机质的冷然,笑:“我一直在等你,封承屹。” 俊美青年站定身子,伸出自己的手不轻不重地握住,回以一笑:“好久不见,我的故友andrea。” 他的嗓音微低,却不是深沉,犹如拂过竹林间的风声,又好似山巅雪峰融化的雪水,微凉而不冷冽。 在外人来看,不过是故友重逢的戏码。 然而其中几分情谊当事人最明白不过了。 明胥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是感觉几年不见,这个人变得更加看不透了。 不过跟她没关系,明胥的视线落在跟他身后那身穿传统日本和服、仪态安静柔美的女人身上。 只带了这么一个人来,他究竟怎么想的? 就算明胥看不懂他与自己的雇主之间有着什么过往,可明胥没有一刻的放松,这个人的出现注定她这一次的任务不会轻松。 双方坐下后,andrea示意荷官开始发牌。 fivecardstud的玩法向来随性,伴随着运气的成分很大,恰好俩人也是各中高手。 只是赌桌上的谈判随意中却又无比危险,人的大脑极容易被兴奋与紧张吞没了理智,从而满盘皆输。 然而此时赌桌上笑脸相对的俩人不过棋逢敌手,拿起荷官发的牌。 与封承屹儒雅无害形象不符的是诡异不可捉摸的牌风。 “五千万。”封承屹随意地说了一个数字,站在他身后的日本女人将筹码轻轻推至下注区,不多不少,刚好五千万。 封承屹修长的手骨节分明,他把指尖压着的那张牌翻了过来,笑看着向对面的andrea,“该你了。” 这个人总是这样,无论什么时候都令人感到不舒服,那样的姿态仿佛一切都运筹帷幄之中。 狂妄地理所当然。 andrea心底的动摇只是片刻,他把自己面前的筹码移到下注区,然后说道:“对于你上次说的事,我想我很感兴趣。” “当然。”封承屹再次把自己的面前的纸牌叠在一起,只看着自己的对手,“所以我会出现在这。” andrea手中拿着自己的牌,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手却不自觉地用了些力度。 “我只有一个条件。”他说。 “说说看。”封承屹宽容大度的姿态又笑着追加了一句,“我不太喜欢别人跟我讲条件,不过如果是andrea的话,我可以听一听。” 无耻。 被挡在后面的明胥心中不起波澜,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听什么条件。 他只会在别人提出慎重斟酌好了的条件之后不轻不重地拍回去,然后更加无耻地落井下石。 从一开始,从这个人出现的时候,所谓的谈判也好、赌局也好,都是多余的。 因为,如他所说出现在这儿的本身就是定好了结局。 “我要r区的控制权和索菲娅。” “……嗯,最后一轮了。”封承屹把自己桌面上的筹码全部推至下注区,和善地笑了,“你赢了,我就答应你。” 最后一张底牌,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只要掀开,输赢既定。 andrea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但想到自己真正的“底牌”之后,又冷静了下来。 在这种地方,如果失去了冷静,那才是真正的满盘皆输。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真正把这场豪赌放在心中。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封承屹的话,让他不得不重审这场输赢。 这个男人虽然向来阴险狡诈,唯独十分守信用这一条可取。 所以,andrea不得不按照他的游戏规则来玩儿。 而此时的明胥对这场输赢不抱任何期待,自己的雇主对上他…… ——注定输。 她这样想着,呼吸平稳,却不放过大厅内的一丁点儿动静。 整个大厅的死角很多,为了以防万一,明胥动作轻盈躲开拦住自己的人,若无其事地踏出了一步,站在了一个最有可能被袭击的位置。 忽然之间,一道视线让她警觉地抬起头,只是一瞬间的事,明胥没有察觉到那道视线的主人是谁。 没有敌意与杀意,可还是让她十分在意。可那道视线的主人显然并不想让她察觉到什么。 与此同时,准备掀开牌面的封承屹指尖一顿。 刚刚……眼角余光扫到的那个人…… 是错觉吗?不,不是。 甚至不需要多看一眼来确认,封承屹心中便已经确定。 封承屹中指食指间夹着自己的底牌迟迟不翻开,然后看向对面同样关注这张牌的对手…… “恭喜你,andrea。” 封承屹慢条斯理地笑着说着这话,那一瞬在他身上的不详之感仿佛只是错觉,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半眯着掩饰自己内心那一瞬的震荡。他修长的指微微移动,把牌面掀开,是一个黑桃k,目光直逼对手笑:“这一次,胜利属于你。” andrea看着自己手中的那张底牌,然后看向封承屹手中的那张黑桃k,总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然做好了输的准备,然后拿出自己真正的“底牌”,可眼下的他的行为无疑中断了他接下来的做法。 不过,目的达到了就好。 andrea笑着回道:“能够在你手中赢,我感到很荣幸。” “不过,只此一次。”封承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因为,我不喜欢输的感觉。” “这里没有夜晚。”andrea不介意再玩一局。 封承屹接过身后日本女人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温温笑着说:“现在的我需要好好睡一觉,因为我需要更加冷静的头脑让我去安排接下来的事。” “那么,晚安。” “晚安,我的故友andrea。” 从始至终,封承屹称呼andrea都加上了前缀,令人玩味。 互相道别后,封承屹离开了灯火璀璨的大厅。 穿过仿佛没有尽头的华丽长廊,跟在他身后的日本女人温柔地用日语问道:“刚刚,屹君犹豫了。” “不愧是你。”封承屹绅士地替她打开电梯的门,随后走了进去,用日语回道:“只是暂时寄放在他那里,我的利息可不低。” “屹君更像是另有计划。” 走出电梯,封承屹看着不远处自己的部下,面上浮出散漫的冷笑:“暂时没有。” “令人感到意外。”女人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温柔的微笑,“屹君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 封承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看起来很了解我。” “古语有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对上封承屹冰冷的琥珀色瞳孔,她面上温柔笑意不减半分,“只是好奇,屹君为什么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一扇双开门被部下推开,封承屹站定了脚步,似乎是在思考她的这个问题。 倘若掀开的的底牌是红心,那么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必然不会放过里佐家族那边的任何一个人。 输赢不过是为了增加趣味性。他的目的是碾碎andrea这个绊脚石,只是未想到,因为那个二货的出现导致他不得不中止了自己的计划,临时换了手中的牌。 “为什么呢……”俊美的脸上透着一丝邪气和独特的高贵,却不知道因为想到了什么,他面上的笑变得干净纯粹了起来:“因为……我看到了一个笨蛋。” 第3章 chapter03 这个答案令女人微微一怔,忽然间想到了那个令自己十分在意的女保镖。 心底一瞬间涌上一个奇异的感觉。 果然是她。 …… 当封承屹离开后,大厅内的几位客人陆续离开,并未曾引起旁人的在意。 唯有明胥将那些人的面孔全部记了下来。 这些人男女都有,模样也不是特别令人留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身上的气息都带着一丝说不出的阴冷。 明胥曾跟这样的人朝夕相处过,哪怕掩饰地再好,也不能逃脱她的感知和眼睛。 只要不会危害到雇主的生命,明胥便不会做多余的事。 只是,雇主脸色有点难看,明胥不由问道:“rizz先生,您没事吧?” “嗯,没事。”坐在筹码桌前的andrea还在回想刚才的一幕幕,却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对封承屹的态度和做法都想不清,竟然会这么干脆地让出r区的控制权,这并不像他贯来的作风。 可是又是什么原因呢? 封承屹是罗伯特先生最重视的继承人,这个是不曾公开的事实。 这个人倘若是个草包,那绝对是喜闻乐见。 偏偏,那是个出牌不按常理,把自己伪装地滴水不漏的狡猾狐狸。 想到这儿,andrea蓝色的眼眸微眯,起身离开了大厅。 他现在急需要确认一件事。 跟在身后的明胥不再被人刻意挡住,她走在andrea的左后方。 即便是这样,明胥也显得十分娇.小不显眼。 回到住宿的地方,明胥被人拦在门外。 男人线条冷硬的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显得十分刻板:“在先生让你过来之前,请待命。” 她是雇主的贴身保镖,这是被小看了吗?明胥漆黑的眼睛对上对方灰蓝色的眼瞳,收回视线。 虽然先前也曾不止一次被白人歧视,但明胥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实力打脸最具有说服力。 明胥的房间就在隔壁,她没有多说什么,便退下了。 回到屋里,明胥扯开身上的无线装置,然后从一旁的冰箱里拿出一罐纯净水喝了大半。 ……肚子饿了,明胥神情恹恹的。 好像一天没吃东西了,不过现在不是吃东西的时候。 明胥神情忽然一凛,那家伙究竟想做什么? 不会还记仇当年她不小心揪了他的小鸡□□。 这也太能记仇了。 不,这才是那个人的本性…… 可是,这个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太巧了。 明胥不想他受伤,但也不能让他伤到自己的雇主。 自那时分别,也有多年未见了…… 他的变化很大,不变的是始终如一的阴险和那危险的性格。 似乎只要一想到他,明胥就不得不在意。 他可是师姐唯一的亲弟弟。 哪怕对自己的雇主知之甚少,可也明白自己的雇主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意大利商人。 至于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明胥无意深究,这不是她该管的。 只是担心那个家伙会乱来,两败俱伤的结局她一点儿也不想看到。 越想越在意,明胥肚子也感觉不到饿了。 从衣兜里掏出黑色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算早了。 明胥换了一套行动较为方便行动的衣服。 接着她把自己包里的一个装置贴墙放着,再把一个隐形耳机塞入耳中,长发扎成了高马尾,看不出一点儿不妥。 明胥估摸着时间,用工具在在玻璃上划开了一个直径40cm的圆形缺口,从中离开。 她手持飞爪身子轻盈地在水平面成90°的墙上踩过。 根据事先查到的资料,重要的客人大都在这两层,明胥要躲的不只是其他客人的保镖,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监控。 隐藏气息对明胥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她身子呈壁虎状趴在墙上,移动之时顺着风的声音停下。 大约七分钟,明胥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她翻身轻盈地落在那扇海蓝色窗帘的落地窗前,故技重施用工具割开了玻璃,从缺口处闪身跃进。 脚刚落地,转过身。 “你来了。” 烛火摇曳,明胥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人的脸,“瑞亚,好久不见。” 对于用特殊方式造访的明胥,封承屹看着她笑了起来,“除了你和我那个讨人厌的姐姐,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 “嗯。”明胥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离他十米远处停下,不再上前。 食物的香味让明胥口中唾液分泌更加旺盛,当视网膜适应了这样的光线时也不觉得暗了,那是令眼睛十分舒适的范围。 奢华的长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的食物,上面摆放着十分有格调的蜡烛和白蔷薇,高脚杯上的红酒微微漾着,食物也还冒着热气…… “咕……” 肚子的声音响起,明胥难得地觉得有些羞窘,但更多的是气恼。这个人分明是故意的。 “饿了?”封承屹声音透着华丽的质感,矜贵而优雅,他笑着朝她招了招手,“到这边来。” 烛光下,那个人姿态闲适地双手交握,俊美的面容艳丽到令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注视着她,里面透着浓浓的笑意。 这种笑,明胥格外熟悉。 那种什么都看透了的样子,就等着她了。 明胥视线一扫,奢华的长桌旁只有两个椅子。 其中一个自然被他坐着,仅剩的那个椅子就在他的右手边半米处。 要过去吗?明胥迟疑了。 可身体是诚实的,她真的很饿。 先前时差导致她根本不想吃东西,而今胃开始抗议了。 明胥看着他,视线落在食物上,终究还是朝他走了过去。 封承屹见她真在自己身旁坐下了,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竟有点高兴,“特意为你准备的,快吃吧。” 明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再看着桌面上二十几盘菜,是不是有点多? 不过想归想,明胥拿起自己面前的筷子开始大块朵硕,那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封承屹修长的手执着高脚杯,里面的红酒微微漾着好看的轮廓,视线落在她专心吃东西的模样。 那张脸这么多年也没变,仿佛不会长大似的,时间停在了当年分别的时候。 还是一如既往的蠢相,难怪被人利用,还被人当枪使。 封承屹幽幽地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吃着牛排,那模样好似一只小动物,还有点很可爱。 然而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因为那只小动物眼神阴森地瞅着他,顿时有点幻灭。 收回视线,封承屹抿了一口红酒,今晚本来是让andrea永远地留在那个华丽的大厅,可却因为在翻牌的那一刻看到了这个笨蛋,从而让他这三个月的计划付之东流。 该怎么从她身上讨回来呢? andrea这笔账他会慢慢算,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看来是有恃无恐了。 只是倘若这二货出了什么事,那个讨人厌的姐姐一定不会放过他。 啧,真麻烦。 不过…… 不知想到了什么,封承屹微不可见地皱了眉,心中有个疑问如鱼鲠在喉。 当年接她离开的那个男人真的有好好对她么? 竟让她踏入这样危险的地方。 不知不觉间,琥珀色的瞳孔染上一抹森寒。 “啪嗒——” 一颗葡萄准头十足地落在封承屹手上的酒杯内,红酒顿时溅了他一脸,封承屹额角青筋直抽。 肇事者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一口七扭八歪的普通话:“你身上的杀意让我筷子都拿不稳了。” “……”封承屹拿了手帕优雅地把脸上的酒渍拭去,压低声音缓缓道:“那就把筷子给我吃下去。” 明胥用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把手中油乎乎的筷子递过去,“你吃给我看看。” “……” 这个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总是可以无端地让他暴躁,再好的涵养也能轻易见鬼。 封承屹额角青筋直抽,搁下手中的酒杯,忍了忍,总算没有直接上去掐死她。 就在他刚要开口的时候,明胥也吃饱喝足了,擦了擦嘴角,说道:“味道不错,多谢款待。” 看着她心满意足的模样,封承屹嘴角弯起:“你不怕我在食物里动手脚?” 明胥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你虽然阴险,但还不至于下作。” “……”封承屹嘴角微抽,不阴不阳地笑:“那可说不准。” “我相信我自己。”明胥不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问道:“我来找你有事。” 封承屹看着她笑,眼底的那抹琥珀色氤氲着一层看不清的薄雾,“什么事?” “你为什么也在这儿?”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儿从昨天起就在我名下了。” “……我信。” “嗯,那真好。”封承屹眼底闪烁着笑意看着她,食指立于唇间,口气意味深长道:“这是秘密。” 明胥也没打算多管闲事,只要不威胁到她雇主的人身安全,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当真会说实话。 “那今晚怎么回事?”明胥眼神笃定地看着他,“你是想杀他吧?” “怎么会。”封承屹唇边含笑,眼波在烛光中半明半灭,“你就这么担心他?” “我是他的保镖。”明胥满眼认真,“委托期间必须保证雇主的安全。” 封承屹口气变得微妙起来,“哪怕他是我的敌人?” “对。 该死的肯定,还有那双坚定的眼睛。 吃人嘴短这句话对她没有半分奏效,虽然早就知道,但封承屹还是忍不住怄气。 “我和他曾是大学校友,因为志趣相投,喜好也差不多,所以关系不错。” “真的?” “当然。”封承屹微微一笑:“那么轮到我提问了。” 第4章 chapter04 “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这人还真能把谎言说得跟真的似的,明胥站起身,俯视维持着优雅坐姿的封承屹,“你自己小心点,别死了。” 说完,明胥跃窗按来时的路离开。 看着微动的窗帘,还有轻微的声响,她已经离开了。 时过境迁,没想到再见之时会是这样的场景,还真是让他头疼,偏偏没有办法不理会。 封承屹捏了捏眉心,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让他顾忌的人,唯有曾经在他人生中划下无法磨灭痕迹的两个女人了。 其中之一,便是那个比他还说一不二的同父异母姐姐——封瑾; 而另外一个,自然是刚刚那个二货,承载了他年轻不懂事之时的黑历史。 “封承屹”这个名字还是那个姐姐取的,说是什么“承,从人从双手、奉也。受也。”“屹,喻坚定不可动摇……”之类。 他虽然中文说的不错,但也没有达到那个水平。 但他还是对外用了姐姐给的这个名字,而他的户籍还是维持着原本的样子,并未改成中国籍。 真名自然也没有改,只是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对此,罗伯特先生也没有反对。 很多事,都交由他自己处理。 但是,这一次…… 明胥那个白痴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给罗伯特家族留下无穷后患。然而对于这个手握他黑历史的女人,封承屹心情复杂,却又无法对她置之不理。 里佐家的人这个时候找上明胥,里面没有猫腻都说不通。 也许那个二货也隐约察觉到了,否则不会这个时候偷偷溜出来,偏偏死脑子一根筋。 封承屹靠着椅背,烛光映着微冷的琥珀色眼眸,他闭上眼睛微微叹息。 餐桌上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门外有脚步声起。 封承屹掀开眼帘,看向门口。 叩门声起—— “进来。” 门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身穿浅葱色和服的女人。 封承屹按了遥控器,室内的灯光渐渐变亮,他起身示意女人走向另一个屋子。 …… “屹君,里佐家明晚在游轮上举行一个特殊的晚宴。” 当房间的隔音设备启动后,女人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自然放在身前,她微笑着看着封承屹,“黑川家也在受邀范围内,我能有幸邀请屹君做我的男伴吗?” 里佐家主持的晚宴,明胥一定也会在,只是不知道andrea打什么算盘。 而对于黑川裕子的提议,封承屹笑了笑:“荣幸之至。” “我才应该说谢谢。”黑川裕子笑着微微颔首之时,黑色的长发顺着华贵的和服直直垂下,仪态安静柔美,一举一动皆可入画。 端庄、清雅,进退有度而又善解人意,还是黑川家身份尊贵的大小姐。 如果不是与她合作过不短的时间,封承屹也会觉得这是一个温顺柔弱的大小姐。 表象果然是最容易迷乱人的眼睛,这般想着,封承屹的脑海里却窜出另一个身影立刻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 ……明胥那个二货绝对是表里如一的代表。 “屹君。” 轻柔微软的声音让封承屹回过了神,他抬头看向黑川裕子,抬手示意她说。 “屹君有什么安排吗?” “听说霍格斯家的人也会来。”封承屹半眯着眼睛,笑:“不如把池子里的水搅得更浑吧。” “屹君打算……” “我不喜欢被人要挟。”封承屹指尖微动,“确定了哪艘游轮吗?” “是的。” “那么……” …… 深夜,辉煌的灯火竟比群星灿烂。 明胥把墙上的装置拆了收好,然后拿出手机给叶振江发了条短信,只因打电话太麻烦。 也许这个任务拒绝会更好,明胥心中也清楚,自己的立场太过矛盾了。 为什么偏偏对上的是瑞亚呢? 很多年前,在师姐的婚礼当天,瑞亚把她带到了意大利的西西里岛。 那个时候,他说她是天生的杀手,然后教会她玩枪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那些东西在她成为保镖后也用处极大。 但因为小师叔玉衍的传信,那个时候的她拒绝了他的挽留跟着玉衍离开了西西里岛。 中间不曾有过联系,整整六年。 再见的场景并不美好,明胥接过许多任务,其中凶险任务更是数不胜数。 但真正让她感觉到棘手的任务,就只有这一次。 瑞亚这个人十八岁初见之时性格便十分恶劣,现在的他虽然变得看起来更为成熟稳重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是伪装地更好了而已。 总而言之是个麻烦。 就在明胥想着怎么两全其美的时候,抬头发现外面天色渐亮。 原来,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了。 一宿未睡,明胥倒也没觉得十分困倦,她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换上了正装。 在自己的屋里用过早餐后,明胥准时站在自己雇主的房间门口。 就算雇主不信任她,她也会做好自己该做的。 大约十分钟后,雇主的房门被打开。 andrea看到明胥,笑着颔首:“早安,明胥。” “rizzo先生早。” “晚上有个晚宴需要你成为我的女伴出席,先让人帮你定制合身的礼服吧。” 明胥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有人走到她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 明胥看着自己的雇主,终究还是听从了命令。 离开酒店后,明胥坐上了一辆事先安排好的车子朝着目的地开去。 当车子在一栋并不十分显眼但位置却又十分微妙的大楼前停下,明胥下了车跟在那个人身后。 走到里面,带领明胥过来的男人只朝前台说了一句“rizzo先生今晚的女伴”后便离开了。 剩下的,便是明胥被金发碧眼、□□的女人围住,经过n轮测量身体各个部位的数据后,终于被带到一个宽敞舒适独立的休息室。 坐在柔.软沙发上的明胥觉得自己累得只剩下半口气了。 不一会儿,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来人手上端着香醇的咖啡,还有各种模样喜人的蛋糕点心。 难道她今天得一直待在这儿吗? 明胥手捧着咖啡杯,喝了一口,这东西她从前喝不惯,后来习惯便没什么感觉了。 桌上的糕点明胥没有动,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不过才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而已。 明胥看向打算离开的女店员,问道:“请问,我现在可以离开吗?” “rizzo先生特意交代让我们好好招待您,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没有。”明胥面无表情地应了声,看来是不会让她离开了。 昨夜没睡,刚刚还被一群人围住在她的身上乱动,如果不是忍耐着,明胥动动手指头就能掀翻一群。 但现实让她不能这么做,雇主的命令她不得不听,而晚上还得出席晚宴,注定不会安稳。 偏偏雇主不信任她,却又让她作为女伴出席,这不是很矛盾吗? 还是,雇主另有打算? 明胥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打算小睡一会儿。 她一向浅眠,哪怕轻微的动静也能让她及时醒来。 当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明胥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看不出半点儿睡意。 “明小姐,午餐时间到了,您打算在哪儿用餐。” “这里。” “好的,您请稍等。” 大约五分钟后,门被推开,餐食送到,休息室便剩下明胥一个人。 吃过东西后,明胥再次看了眼时间。 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 她的任务是保护雇主,但也是听从雇主的命令。 而现在,被雇主打发到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 算了,这个任务结束后她也会把那个名为andrea·rizzo人拉入黑名单,永远不会接这人的任务。 明胥看了眼桌面上的笔记本电脑,这是店员小姐为了让她打发时间准备的,可明胥没动。 但凡电子设备到了她手中,通常都短寿。 就算诺基亚1110,在她出任务的时候也给她准备好几个备用机,以防不时之需。 还记得当年瑞亚教他玩一款竞技游戏时,一天内败了两台笔记本。 至今想起瑞亚那副看到怪胎的表情,明胥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天生的败家子。 不是她破坏力惊人,而是东西莫名其妙就坏了。 明胥看着桌面上那台笔记本上刻着一个被虫子咬过的苹果,有点心痒难耐。 但最终,明胥还是别开了视线,不再盯着那个不完整的苹果图案。 墙壁的时钟分针走完一圈又一圈,终于夜色来临。 门再次被推开。 走进来的是最初接待她的那名女性,“明小姐,请随我来试衣服。” 明胥起身跟在她身后离开,穿过一个u型走廊,来到一个宽敞明亮设计感极强的房间。 一位年过四十的男性设计师拿着手里的礼服递给自己的助理,“让明小姐试试吧。” 屋子内一共十八个人,男7、女11,手中裁剪工具还尚未放下。 明胥走到试衣间,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件极其贴身的长礼服和一旁准备好的恨天高,皱眉。 万一遇到特殊的紧急情况,这衣服绝对是累赘。 想到这儿,明胥拿着手中的礼服走了出去。 直接走到设计师面前,开口道:“请问能不能把这个改短?太长了。” 面对明胥的意见,那位年过四十的男性设计师一口气噎在胸口,脸上青白相间,改短还能见人吗? 这是对他作品的亵渎!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遇到过对他亲手完成的作品提出异议,眼前这个见识短浅的东方女孩如果不是rizzo先生特意交代的人,他只怕早就爆发了。 此时的明胥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服装设计师的名望和身份,也不认识。 而是单纯的从衣服的性能上提出自己的意见。 但明显对方并不想要理会她。 明胥看着额上青筋凸起脸色难看的中年男人,想了想,还是作罢,到时候自己动手改短也不迟。 她不是第一次作为女伴陪同雇主出席晚宴,但雇主大都会事先准备好合适的礼服,考虑到她保镖的身份绝对不会用这样贴身拖地长礼服和又细又长的恨天高。 换上礼服后,明胥又被带到化妆间。 由造型师帮她画了一个浓淡适宜的妆容,把她的长发理好,佩戴上事先准备好的奢华首饰,时间刚刚好。 等她走出来,那个中年男人看到她手上佩戴着一个黑漆漆的镯子,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明胥看到他仿佛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的表情,终究还是把黑色的镯子拿了下来,由造型师换上了一个价值不菲的手链。 当她盛装打扮好后,来接她的人替她拉开车门,上了车后直接朝着码头开去。 大约半个小时,车子方停下。 下车前,明胥把手腕上的昂贵的手链解开,换上那个枪黑色镯子,然后被带到一艘豪华的游轮上。 没有见到雇主,倒是远远便见到了一个熟人。 那个人也一眼看到了她,便笑着朝她走了过来。 第5章 chapter05 “明胥,好久不见。” 明胥看向来人,脸色既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连语气也显得十分平淡:“你也在,霍格斯。” 棘手人物都到场了,看来这一回游轮上一定会很热闹了。 “你一个人?” 明胥身边跟着雇主的人,似乎认识霍格斯,所以也没有做多余的事。 偏头扫了一眼自己身后跟着的人,明胥疑惑地看向他,说:“你观察力倒退成类人猿了吗?” “呵……”霍格斯走到她身前,温柔地笑着道:“你说话还是这么直白,好歹我们也曾是搭档,虽然被你拉入了黑名单。” 明胥十分认真地盯着他,用自己的方言回道:“当年你利用我接触萌萌私自把她带走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我还有事,请好好享受这七天的旅程。”佯装听不懂的霍格斯朝她挥了挥手,眼底笑意浅浅,“期待再见。” “最好不见。”如果不是处在任务中,明胥一定会上手揍得他生活不能自理。 “明小姐,先生让你过去。” 身后男人的出声让明胥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她点了点头,“带路吧。” 游轮非常之大,也非常豪华,随处可见华丽装束的客人。 明胥步子迈得小,鱼尾裙摆让她只能做这样的动作。 坐上电梯,直达第17层。 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身后的男人替她把门打开。 明胥走了进去。 “礼服很适合你。” andrea起身朝她走来,十分绅士地微微弯腰,伸出自己的手。 明胥把手递给他,回道:“有点碍事。” “你应该放松心情好好享受这一次的旅程。” “但我是你的保镖,必将对你的安全负责。” 此时此刻的明胥看起来像极了中古世纪的骑士,坚定的眼神,里面是让人无法抗拒的忠诚与自信,一时间令andrea有些愣住。 半晌,他回过神,掌心还握着是她白皙小巧的手,那双手看起来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但刚刚有一瞬间,andrea的心有被震到,明明穿着优雅美丽的礼服,却仿佛身穿战甲,那一瞬的气势是在向他抗拒吗? andrea笑着点了点头,低沉磁性的嗓音仿佛在安抚她:“我知道,你是一个信用很好的保镖。” 但是,不需要你做保镖的事,只需安安静静待在他的身边看一出好戏就可以了。 明胥跟着他离开,来到大厅。 晚宴因为andrea的到来,气氛进行到最高。 明胥站在他的身边,听着他的致辞和钢琴与小提琴的悠扬合奏,下方的宾客们安静地看向这边。 来人大都是颇有身份之人,名流贵女和商界大咖,以及崭露头角的年轻人都在受邀之列。 暗金色的大厅被装点地奢华而高贵,男士们身着黑色燕尾服或者西服,女士们则身穿美丽优雅的晚礼服面带微笑。 明胥视线不经意往人群中一扫,忽的一顿。 ……瑞亚,果然也在。 只稍片刻,明胥便收回了视线,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连这艘游轮的地图,雇主也没有给她,更没有事先给她查看这艘游轮的时间。 一切时间都是算好的,明胥如今只能寸步不离地跟在雇主的身边。 明胥倒没有急躁,本能让她在未知的情况下愈加保持冷静。 游轮的航线明胥也暂时无法得知,只是从霍格斯的口中的话得知他们这些人将在游轮上待上七天六夜。 时间不算短,未知的东西太多,还是需要谨慎为上。 其实明胥心中深知,自己最该防备的人,其实就是自己的故人——瑞亚。 那个外表俊美儒雅,实则阴险毒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 是自己的过去不算朋友的朋友,也是师姐重要的弟弟。 从感情上,明胥不想瑞亚受伤,不想师姐担心。 但从职责上,她必须保证自己雇主的安全,不能给瑞亚可趁之机。 大厅一片和谐模样,明胥从始至终神情未变,警惕四周的动静。 虽然暗处也有雇主的保镖,但明胥依然没有半分放松。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笑,不喜欢晚宴的热闹吗?” andrea的突然出声让明胥看向他,俩人的距离特别近,andrea的唇几乎是贴着明胥的耳际,低沉的磁性嗓音钻进了她的耳膜。 明胥头微偏直接对上他的眼睛,说道:“我只要保护你的安全就够了。” andrea有些意外,眼前的东方女孩竟没有一丝羞涩与躲避,俩人的距离近到可以轻易感受到对方的温热的气息,而眼前的女孩儿甚至气息也没有发生变化,绵长而沉稳,不动如山。 倒是andrea自己退开了半步,微笑掩去心中的诧异。 她那双眼睛,真不像是踏足灰色地带的人。 或者说,有点不属于现世的感觉。 从资料上来看,这个称为明胥的东方女孩儿并非初出茅庐,而是在保镖一行有着特别的地位。 不像是不碍世事之人。 “听到你这样说,我感到很高兴。”andrea笑着走入人群,与来宾交谈起来。 明胥跟在他的身边,面对旁人的打量也面不改色,只在有人开口与她搭话的时候,明胥才会不失礼地与其交谈。 社交礼仪也是学习的内容之一,明胥虽然做不到让人如沐春风,但也不会给人留下失礼的印象。 一旁的andrea虽然在与人寒暄,但也在留意着明胥的举动。 对于明胥能够在事先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快速地从微小的细节认出名流贵女的身份感到一些意外,但也只是意外而已。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andrea低声与明胥说了一句话后便离开了大厅。 明胥原本是打算跟上去的,可雇主刚刚的态度坚决,所以便留在了原地等他回来。 这时,一位身着黑色露背长礼服的年轻女性朝她走来,金发碧眼,气质高贵,眼神中带着与身居来的高傲。 “你好,我是赫兹里特家的长女adele。”她走到明胥的跟前,扫了一眼明胥手中喝了一半的柠檬水,头微低笑了起来:“恕我直言,当众喝漱口水的行为实在非常失礼,会让人误以为你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野丫头,辱没了里佐家族的身份。” 明胥视线落在自己手中的杯子上,因为先前喝了一种清甜的饮料,但那并不是饮料,而是一种后劲十分强的果酒,为了缓一缓自己的不适,从而拿了一旁的柠檬水。 确实不太适宜,明胥以为自己的举动应该不会引人注意才是,但很显然她失策了。 赫兹里特家? 明胥理了理自己的思路,adele这个名字,好像是雇主的秘密情人。 所以,她大概遇上了不得了的事。 但明胥实在没有心思应付这样的场合,六分钟过去了,雇主还没有回来,难免让她有些担心出现意外状况。 “抱歉,头有点晕。”明胥把手中的杯子搁下,道:“我去一趟洗手间,失陪。” “等等。”adele拉住了明胥的手腕,“咦,你这个首饰很少见,造型复古,不知是什么材质?” 在adele拉自己手的瞬间,明胥忍住反抗的本能,万一伤到这位大小姐就不妥了。她看向自己手腕上那个枪黑色的合金手镯,回道:“普通合金而已。” “难怪和你身上昂贵的礼服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搭。”adele笑着说道:“我那还有很多andrea送的定制珍品,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套。” “不用,我就喜欢这个。” 原本,那位帮她化妆的造型师对她带着这个手镯是反对的,而那个中年设计师对她的坚持更是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明胥只好暂时拿了下来,却在车上的时候把昂贵的手链取下再次换上,这东西执行任务中用处很大,她不可能会取下。 但眼前的大小姐并不打算放过自己,真麻烦。 “请放开我的手。”明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觉得我们可以成为朋友。”adele仿佛没看到明胥的话,依旧抓着她的手。 朋友?这姿态分明是来找茬的。 可明胥无意与她纠缠,手一动用了一个巧劲儿在不弄疼对方的情况下摆脱了她的手,“你自便。”说完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那位大小姐直接装作不小心的模样踩住了她的裙摆。 “啊,对不起。”adele一脸歉意地看着她,“我不是故意的。” “……”看着她纹丝不动的脚,明胥皱眉。 忽然,明胥抬头看向一个方位。 雇主已经回来了,正和一个西班牙男人谈笑风生、气氛不错,对上她的视线时颔首微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样的闹剧让人不胜其烦,偏偏在这样的场合之下,明胥又不能对这位大小姐做什么。 就在明胥别无他法打算在她身上穴位动点手脚时,一个身影走入她的视线。 “好久不见,美丽的赫兹里特小姐,能再见你真荣幸。”封承屹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视线恍若不经意般从明胥的裙摆扫过,他微微俯下身在adele的耳边,低笑:“还记得我吗,小adele。” “……是你!”adele声音微颤,惊恐地倒退一步,对上他眼底那抹冰冷的琥珀色,那种被毒蛇盯住的熟悉感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为什么这个魔鬼也在?! 第6章 chapter06 看到adele恐惧的表情不似作假,明胥怪异地看了封承屹一眼,这个人曾经是做什么了才会让这位大小姐对他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此处位置稍微僻静些,这一幕也并未引起旁人的在意。 倒是adele脸色刷白,精神恍惚,一副随时都能晕倒的模样十分明显。 必须离开这里,adele呼吸急促不受自己的控制,突然不慎被绊住,顿时脚下一个趔趄。 眼看就要摔个嘴啃地,明胥伸手扶住了她的腰肢,让她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出丑。 adele挣开明胥的手,模样狼狈地逃开,这一幕不由令旁人侧目。 封承屹眯着眼看着明胥,“她可不会感激你。” “她摔倒了对我没有好处。”明胥没有以德报怨的习惯,只是倘若那位大小姐摔倒了,那么自己肯定是整个大厅最为瞩目的存在。不过明胥也没有多做解释,只说:“刚刚谢谢你。” “我只是来跟老朋友打个招呼而已。”封承屹看着她皱起来的裙摆,道:“不过没想到你对待女人的方式倒还挺温和。” 不等明胥说话,封承屹半蹲下身,细心地帮她把皱起来的裙摆理好。 明胥看着他的举动,哪怕是屈膝的动作也不显得谦卑,举手投足间优雅从容极了,令人一时也无法移开视线。 片刻后,封承屹站了身看着她。 四周钢琴与小提琴的优雅合奏缓缓流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野兽般带着天生的阴冷感,声音却带着一丝难得的温情:“自己小心点,你的雇主可不是什么善类。” “……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明胥对上他的眼睛,说道:“而且,我真正该防备的人,是你才对。” 封承屹看着她,良久,扯了扯嘴角:“白痴。” 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明胥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 天上看不见星月,海上的风带着特有的冰凉的腥咸气味。 封承屹站在甲板上,指间的烟在海风中明明灭灭,他脸色阴沉,风越来越冷,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 “屹君,原来你在这里。”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刚刚见你突然离开,又看到部下在四周警戒……发生什么事了吗?” 封承屹掐灭指间的烟,回头看向来人,声音是不见起伏的冷漠:“有件事稍微有点在意。” 今日的黑川裕子穿着色调稍微深一些的黑底中振袖,华丽不失端庄,站姿也令人赏心悦目。她温柔地笑着看着他,说:“愿洗耳恭听。” “关于我们的计划,我不想牵扯到外人。” “真是罕见呐,让屹君露出这样的表情。”黑川裕子清雅的面容在月色下愈发美丽,她微微笑着问道:“那个孩子对屹君来说是特别的存在吗?” “她如果受伤,我那个姐姐知道这事和我有关的话,我会很困扰。” “那位姐姐大人一定和屹君关系很好吧。” “谁知道呢。”封承屹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带着若有若无的警告:“不管怎样都与我们的计划无关。” 黑川裕子面不改色地微微颔首微笑:“失礼了。” 封承屹走到一旁,动作自然地替她拉开椅子,风姿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待她做好后才坐下。 “当年正是老里佐让现在的罗伯特家族陷入如今的境地,不得不走上自我毁灭的结局。”封承屹俊美的面上显得异常冷酷,“现在罗伯特家族既然在我手中,我绝不允许历史重演。” “罗伯特先生当初排除万难选你作为继承人,看来并不是跟外人所传的那样呢。” 闻言,封承屹淡淡地看着她:“那么裕子又是怎么看待那个传言?” “中国有句话,叫做流言止于智者。”黑川裕子看着他,眼神温柔而自信,“我从始至终都相信屹君,也相信自己的选择。” “不愧是黑川家的大小姐。”对于黑川裕子的玲珑心思,封承屹并不反感,相反是欣赏的。 这样的女性,哪怕身在在男尊女卑的传统古老家族,也不会成为联姻的工具。 哪怕看起来柔弱如菟丝花般,可若是真相如此,黑川裕子就不会作为黑川家的代言人走动,这是一个无论是野心还是抱负都不可小觑的女人。 作为他为数不多可以平等对话的女性,封承屹也一直以友人相待,说话间也更为随意,或者说在对于了解颇深的人面前,也不必装模作样了。 “屹君过奖了。”黑川裕子柔柔地说道:“那么屹君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里佐家的人有恃无恐拉入不相干的人趟这浑水,我如果再等待,那个二货下场就不妙了。” “原来如此,屹君真的很在意那个孩子呢。”黑川裕子微笑着不动声色问道:“是屹君喜欢的人?” “……”封承屹仿佛被定住了般,“什么?” “屹君喜欢那个叫做明胥的孩子?” 那种被看破心思的感觉令封承屹相当不悦,淡声道:“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 “原来如此,是我想多了。”黑川裕子恢复了往日平静柔和的微笑:“那么,屹君有何打算?” “计划变更。”说到这儿,封承屹眯起眼,柔软微卷的发随着海风微动,薄唇勾出了一抹残忍的浅笑,月色下的头狼,漂亮得令人害怕,“就让里佐家自掘坟墓吧。” “我明白了。” …… 第7章 chapter07 此时,晚宴临近尾声,明胥跟在雇主的身旁离开。 乘坐电梯来到顶层最豪华的房间,有黑衣保镖在andrea耳边说着什么,然后便停住了脚步。 andrea看着明胥,说道:“你留在这里警戒。” “好的。”到最后,雇主还是不信任她。 看着andrea和一众人离开自己的视线,明胥站在原地。 晚宴长达四个小时,明胥也站了四个小时,就算耐力好,也架不住脚上的这双凶器。 四周没人,也已经离开了宴会,明胥也不再维持着这幅模样。 把脚上的鞋子脱下,被磨破皮的脚踝传来刺痛感,脚心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明胥面上表情淡淡,总算舒服了点。 说得好听是警戒,实际上却是在防备她。 明胥倒是无所谓,她听命行事,但如果雇主自己作死的话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她是他的保镖,这是她的责任,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优先保护雇主的安全。 但遇上这样的雇主,还是不会让人感到高兴。 明胥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从哪儿顺来的剪刀,微微弯下腰,顺着大.腿中部开始剪了起来。 把剪下来的布料随意丢到一旁,明胥迈开了步子,这时才不会被裙摆拘束。 ……只是,下面好像有点凉。 不对,明胥皱眉。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来了,换上这礼服的时候连贴身衣物也换了,换成了胸.贴和造型奇特的丁字裤。 虽然一开始她是拒绝的,但那位年迈的设计师就差以死相逼了,明胥这才换上。 虽然感觉不太舒服,明胥也只能把这异样感压下,警戒四周。 海风的腥咸气味,哪怕在室内也可以感觉到,这是属于海洋的气息。 安静之余,甚至可以隐约听到海浪的拍打声。 明胥呼吸愈渐沉稳,若有似无,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她所站的位置也十分巧妙,虽是警戒,却也是最适合伏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明胥在心里算着时间,大约过去了四十分钟。 偶尔有人来,明胥为了不引人注意,都巧妙地躲过了。 毕竟她此时衣衫不整的模样,也会引来人的怀疑。 能够住在这一层的人大都是身价不俗之人,并且身边都跟随者保镖。 明胥隐匿着气息站在角落里,突然之间,她心中一凛,杀气。 身体反射性地往一旁一移,只听十分暗沉的闷响在身侧响起。 那是经过消音的枪。 回过神,在她先前所站着的位置,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凹痕。如果不是闪躲及时,子弹是朝着她心口位置来的。 然而明胥首先想到的不是反击,而是雇主那边有没有遇上危险。 但她在移动身体的瞬间,就从手腕枪黑色手镯内抽出一条韧性与耐拉性极好的钢丝,只凭着直觉朝某个方位攻击。 钢丝很长,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了般在那双白皙宛如玉脂般的手上飞舞,极细的丝线颜色与手镯融为一体,在这样的夜里闪现出沁人的寒光。 还能听到细微的切割血肉的声音,下一瞬,明胥手中的钢丝被液体浸湿,鲜红的颜色把她的手也稍微染红了。钢丝的另一端,是一把色泽冰冷构造精密的短.枪。 明胥没有直接伤人性命,她的目的是夺取对方的武器。 经过特殊切割与锻造的钢丝比之匕首之类更为实用,这也是明胥的防身之物,任务期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身。 如她所料,暗处之人失去武器后便走了出来。 从骨架上看,对方是男性,面部是僵死的,一看便是进行过伪装的人,身上穿的还是游轮上服务员的制服。 对方气息带着某种特殊职业的特有的诡异与阴冷,在明胥打量他的时候,对方已经手持利器攻了过来。 招式全部都朝着人体的致命处攻击。 明胥擅长格斗,只是身上的衣服实在太碍事,但容不得明胥去顾及自己身上的衣物了,对方招招都朝着她的死角攻击。 明胥又怎么会如他所愿,手中的钢丝在指尖舞动,闪现出渗人的寒光。 必须速战速决,明胥手中的动作愈发凌厉起来,就在这时,对方手中一把匕首变成了三把,其中一把朝着明胥的小腹刺来,而另外两把直逼明胥的喉咙和心脏—— 来不及了!明胥顾不得太夸张的动作会给衣服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伴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明胥在躲开对方攻击的同时手中的钢丝也缠上了对方的脖颈。 只稍微用力一拉,便能轻易将对方头颅切割下来。 “不想脑袋搬家的话,就别动。”哪怕刚刚经过剧烈运动,明胥依然气息不见凌乱,她站在了那男人的后方,在男人回头之时拉紧了钢丝,血一点点染红了明胥的手,“我说了别动。” 这个时候的明胥情绪没有一丝的波动,她的眼睛看着这个想要杀她的男人,什么也不问,在收回钢丝的那一刻将他的两只手臂卸了,顺便在他后背某处不轻不重地一按。 顿时,男人一阵痛苦的闷哼声响起。 在那之前,明胥手中的钢丝缠上他的脖颈,对方都没有发出一点儿的声音,却因为明胥这个动作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身体在不停地抽搐,仿佛在忍耐着巨大的疼痛。 明胥不再停留,她已经衣不蔽体了,蹲下身,明胥视线落在他身上的外套上。 虽然衣服上沾上了血,但比明胥自己身上衣不蔽体强得多。 明胥根本不管他面上露出了什么表情,一边快速地脱他衣服的同时,一边警戒四周的动静。 突然,有人靠近。熟悉的脚步声,明胥尚未来得及把脱下的衣服穿上,抬头便看到了一个此时此地并不想看到的人。 明胥衣服也不穿了,站起身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不巧,我也住在这一层。” 来人正是刚刚收到消息的封承屹,看着模样狼狈的明胥,封承屹的视线落在她露在外面的大.腿上,以及堪堪遮住关键部位的零碎布料,顿时一脸阴郁地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顿时令他忍不住皱起了眉,语气虽冷却仍透着一丝关切:“受伤了?” “血不是我的。”明胥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接过了他的衣服裹上,却没有收回自己手上的钢丝,她对这个人还是不能完全放下戒心。 来得太巧了,而此时雇主那边不知道怎么样…… 明胥正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雇主房间那扇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来几个陌生男人……这些人是! 她阴森森地瞅着封承屹:“为什么你的人会从这个房间走出来?” 对于明胥的问题,封承屹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着说道:“这就该问你的雇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那个人是坏人吗?” 明胥鄙夷地看着眼前这个厚颜无耻的人,绷着脸:“坏人?” “boss,”这时一个长相粗狂的男人走了过来打断了俩人的对峙,恭敬地朝封承屹躬身,“屋内暗藏机关,需要虹膜识别和指纹验证,强行破坏会引发游轮上的警报。” “嗯,交给你们了。”说完,对上明胥意外的眼神,封承屹眯眼笑:“看,你被自己的雇主舍弃了呢,可怜的小保镖。” 明胥脸上也没露出失望或者丧气的表情,只是淡淡道:“哦。” “对了,”封承屹觉得无趣,又补了一句,“地上的那个杀手其实冲着我来的,而你的雇主虽然进的是这个屋,但人早已经离开了。所以,你只是被利用了。” “我知道。”明胥不想看到他,转身就想走。 “等等。”封承屹叫住了她,按压下心底的焦躁,沉下声:“你打算去哪儿?” “确认雇主的安全。” “你怎么就学不乖呢?”封承屹挡在她面前,对于她不会变通一条道走到黑,心中又气又恼,面上却忍耐着:“四肢发达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算计地团团转,等这事一了,就老老实实待在中国,明白吗?” “不明白。”明胥确实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他和自己雇主的私仇不关她的事,而明胥也不会因为这人而忘了自己的职责,也不会允许他阻止自己。 这是明胥自己接的任务,无论如何都会保证雇主的安全。 不关对方是谁,只要是对自己雇主不利的人,明胥都不会放松警惕,譬如此时此刻。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拦在她身前的封承屹,问道:“瑞亚,你要阻止我吗?” “你现在需要换一下衣服。”为了不把她逼急,封承屹还是选择更加迂回的方式,“你这样行动不便,会很麻烦吧。” “不麻烦,我不在意。”明胥不动如山,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我在意。”封承屹走近她,皱眉看着她,“你如果受伤了,我怎么跟姐姐交代?” “……”想到师姐,明胥总算有了真实的回应,“我不会受伤的。” “其实,我把这个事跟她说了。”封承屹想了想,继续说道:“我总不能伤害你的,你信我吗?” 明胥诚恳地看着他,“不信。” “……”封承屹噎住,有些无力地看着她,“那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 “你现在立刻让我离开,别挡道。” “现在这艘游轮危机四伏,被吸引过来的人可不少。”封承屹心中估算着时间,已经不能耽误了,眼底的暗影转瞬即逝,他抬头看着明胥,面上笑着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他说:“我不会让你在这边的世界越陷越深。” 明胥察觉到了他在拖时间,皱眉盯着他,问:“你要硬来?” “怎么会。”封承屹身上气息瞬变,用一种.宠.溺而又无奈的神情看着她,“你曾经救过我,我又怎么能伤害你呢?” 眼前的封承屹跟换了一个人似的,眉宇间让明胥看到了师姐的影子,顿时愣住。 然而就在这时,封承屹朝她走近,手力道极轻地扶着她的肩,趁她毫无防备之时微微低头吻上她的唇。 仿佛石破天惊带来的震撼,明胥瞪大眼睛,彻底石化—— 第8章 chapter08 当口腔内传来微甜的气味…… 不好!明胥瞬间清醒过来,伸手朝他颈侧袭去,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大打折扣,感知也被麻痹。 封承屹离开她的唇,一手轻扣着她的手腕,俊美的脸上神情淡淡,轻声道:“好好睡一觉,我会让人送你离开。” 明胥趁着意识还在,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手一拳打在封承屹的脸上:“瑞亚,你……” 封承屹也不管自己刚被擦破还在流血的嘴角,一把将还在企图挣扎的明胥打横抱起,然后对旁边待命的部下说道:“按计划行事。” “是,boss!” …… 明胥终究敌不过为她特制的强效药,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封承屹心底松了口气,抱着她朝着另一边走去。 下药是最后的办法,好歹也曾与这个二货生活过不短的时日,她对危险的直觉简直堪比野兽,很难得手。 所以事先,他便在自己口中藏了特制暗囊,先用计降低她的防备,然后在她失去戒心的那一刻用这样的方式下手。 这是唯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封承屹虽然不折手段,只是面对明胥总有点顾虑,可只要想到她会被里佐家算计死,封承屹心底的那一丝犹豫也变成了决绝。 封承屹这般想着,可刚刚那柔.软的触感和清甜的果酒气息还是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耳根不由自主开始发热。 他不是没接触过性.感尤物和气质优雅的大家族小姐,也有很多别人送来调.教好的风.情各异的美人,但因着无法容忍旁人的近身而没有后续。也因着他身边环境,身边绝色美人更是眼花缭乱,但那些都是他花时间金钱培养出来的摇钱树和间.谍。 谁还能对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工具动别的心思呢? 忙于家族事物,封承屹不想分心做些没有意义的事,色令智昏的代价是死亡。但之于感情一事也不是一无所知。 如果是换做别的女人,以他的行事作风大可威逼利诱、甚至不折手段把人强留在身边。 可唯独怀里这个人是不行的。 而且,哪怕威逼利诱这样的手段用在她的身上,以她简单粗暴的行事作风,不仅不会奏效,反而惹得自己一身麻烦。 这人四肢发达,脑子一根筋,却不是傻。相反,拥有一般人没有的敏锐直觉和快刀斩乱麻的果断。从认识她到现在,封承屹甚至没有见过她露出丧气或者灰心的神情,无论什么事都无所畏惧,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而这一次,自己正是利用了她内心对姐姐的依赖和信任,以此降低她的防备,然后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切都算计地刚刚好。 怀里的人儿哪怕是最后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都是眼神阴森地看着他,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那个暗囊中的药物足够让十分强壮的男人在一分钟之内失去意识,而她还坚持了三分钟,顺便给了他一拳,力道还不小。 那个时候的他不是躲闪不过,而是没想要躲。 而那时的明胥完全有能力用手中的钢丝给他致命的一击,就算不死也能弄个重伤,然而和他算计好的一样,她没有那么做。 看着怀里失去意识的明胥,封承屹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在一个并不显眼的房间门口停下,门被守候已久的部下打开,封承屹抱着怀里的人走进。 穿过摆设极为考究奢侈客厅,封承屹抱着她朝卧室走去。 把她放在床上,封承屹随手拉过被子盖住她几近裸.露的身体,换衣服的事还是交给旁人吧。 毕竟,对于他来说,刺激有点大…… “虽然你很笨,但我还是见不得你送死。”封承屹头微低,看着她闭目安静的模样,“所以,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回答他的,只有明胥浅浅的呼吸声。 封承屹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六年前他也曾告诫过她,虽然被无视了,但看到她犯蠢不听劝的时候,还是很窝火。 这样的情绪,很久没有过了。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个人会让他哪怕气得咬牙切齿心底涌上的更多却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管她保镖的什么立场,绝不允许有威胁到她安全的存在。也是他的疏忽,才让里佐家的人钻了空子。 不过,幸好还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结局。 封承屹看着她熟睡的面容,俊美的脸上渐渐浮出一丝冷笑:“里佐家的那个蠢货想要我的命无可厚非,只是不该把你牵扯进来。游轮上的那些杀手都是冲着我来的没错,那是因为我放出自己的消息和手上一份十分有意思的资料。当然,那份资料那个蠢货也想得到。现在舞台准备好了,演员也都到齐了,就看谁能笑到最后,这一次,我不会再让里佐家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失去意识的明胥睡颜恬静,看起来乖巧极了。 “因为你的原因,事情虽然和原本的计划有些出入,但结果都一样。罗伯特家族必须走入真正的正轨,那样我才能安心,而你却与这边污.秽肮脏的世界牵扯越来越深,这可不是好事。”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或者想要跟她说明真相,此时的封承屹没有在人前故作和善的虚伪,也没有先前的那种骨子里散发的寒意。他平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缓缓地说道:“本想打算解决完家族最后一个隐患便去中国看……但计划赶不上变化,不过很快了……”说到这儿的时候,封承屹顿了顿,最终只轻轻道了声:“好梦。”便起身离开。 走出卧室,外面已然有人在等着了。 封承屹看着对方,说:“直升机已经备好,你带她离开这里。” “好的,请安心交给我。”黑川裕子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温柔地注视着他,语调轻柔而缓慢地问道:“屹君打算一个人吗?” 封承屹没有回答她的话,转身离开。 黑川裕子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黑暗中,面上的温柔笑意不减半分:“ごきげんよう。” …… 海浪翻滚,风雨欲来。 第9章 chapter09 海浪翻滚,风雨欲来。 andrea皱眉听着属下的汇报,一脸阴沉:“为什么卡罗尔那边的人也在游轮上?” “他们似乎是追着罗伯特家的人过来,那份资料的消息只怕是别有预谋,看来是我们中了封承屹的圈套。”男人冷静地分析道:“卡罗尔组织的人一直寻找机会让他下地狱,这一次将战火吸引到这艘游轮上,也是看准了您的顾虑这才如此肆无忌惮。首领,游轮上那些尊贵的客人都是应里佐家族的邀请而来,倘若出现计划外的事,只怕里佐家会得不偿失,所以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成功。” andrea压低声音:“封承屹现在人呢?” “还没有传来消息。”男人微微弯下腰,“已经让人查。” andrea气还没缓过来,男人突然脸色微变,一手按压住耳内的隐形耳机,抬头对他说道:“五分钟前一架直升机从游轮的甲板上离开,方向是东边……负责巡逻的人皆昏迷不醒,生死未知……” …… 而此时,在另一边。 “boss,那个隐藏的房间内的安全系统已被毁坏,另外船长室发生了点意外。” 站在甲板上的俊美青年勾起嘴角,语调诡谲:“意外?” “根据目前的速度无法改变航线,预计再过四十分钟将会撞上暗礁。” “嗯。”封承屹目送不远处的直升机离开自己的视线,眯起眼:“那就撞吧。” 部下尽责地汇报收到的消息:“另外,霍格斯家的人也在行动。” “霍格斯?”封承屹若有所思,随即摆了摆手,“只要不妨碍我们的计划,就不必管。” “是。” 甲板上,灯火通明。 在封承屹的身后,是最忠实的部下。 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态度谦恭地说道:“boss,再过大约两个小时,海上天气会有异变,您应尽早离开。” “这个不急。”封承屹笑着说道:“准备好了吗?” “您要自己动手?” “当然。”封承屹笑答:“怎么说也是校友一场。” 面对自家boss身上那令人颤栗的杀意,男人什么话也没说,这样的boss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只是不知道里佐家究竟是做了什么,能让自家boss做到这个份上。 穿过华丽的长廊,毫无阻碍地推开那扇华丽巨大的金属门—— 封承屹看着坐在圆桌前的andrea,俊美的面上笑地人畜无害:“我的故友andrea,我正四处找你呢,没想到你在这里。” “找我?”andrea看着来人,面上不动声色,在他身后的属下拿起手中已经上了膛的枪,指着擅自闯入的人。 “当然是找你。”封承屹仿佛没有察觉到空气中隐隐的火药味儿,在他对面坐下,姿态随和地笑着说:“真亏你能找到那个小保镖,想必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保镖,你是说那个明胥的瓷娃娃?”andrea看着眼前这个气息危险诡异的青年,道:“我只是对东方的武术颇感兴趣。” “andrea难道不是对我手中的那份资料感兴趣吗?”封承屹散漫地靠着椅背,翘起二郎腿,仿佛只是在单纯的与故友闲谈,可话中却没那么客气了:“为了让我沾染你手上的生意,你煞费苦心,不过好在比起那个快死的老里佐比起来你差太多。还是你觉得我会愚蠢到让家族毁在那东西的手里?” “罗伯特先生可不那么认为,与里佐家的合作可以获得更多的财富,不是吗?”andrea搁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鼓动,仿佛在忍耐着什么,平静地说道:“巨额的财富与利润足够让一个三流家族重生,你身为罗伯特家族下一任继承人,应该深知这个道理。” 封承屹笑的漫不经心,锋芒内敛:“所以,你觉得区区一个女人可以让我妥协?” “区区一个一个女人?”很显然,andrea并不同意他的说法,“如果那个叫做明胥的东方女孩可以让你同意两个家族之间的合作,她就是最大的功臣。” “最大的功臣啊……”封承屹轻声附了一句,嘴角勾起的弧度令人心底升起一股子寒意:“当年不惜让自己的亲妹妹来到我身边窃取资料,她当时确实得到了,不过很快就死了。颈动脉破开的口子让她血尽而亡,尸体想必你也收到了吧,作为生日礼物你还喜欢吗?虽然,很遗憾她没能成为你的大功臣。” 空气仿佛被凝固,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封承屹……果然是你!”反应过来的andrea因为太过愤怒英俊的面容略微扭曲,目含杀意,狰狞地看着他,“你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封承屹坐姿十分随意,却不损他身上半分风度,更没有把对方的话往心里去,只是善意地提醒他:“你太心急了,破绽百出,所以……” 伴随着暗沉的子弹入体声,封承屹缓缓笑道:“会死。” 话一落,那些指着封承屹头顶的枪稀稀拉拉地掉在地上,仿佛一出唱罢谢幕的闹剧。 …… 而此时,偏离航线的游轮朝着死亡驶去。 深夜,无论是还在玩乐亦或者已经熟睡的人们,都被尖锐的警笛声惊醒。 巨大的游轮撞上了暗礁,这个消息不足以令人惊惧,可相随而来的龙卷风才令人觉得可怕。 游轮上的救生艇有限,然而就算救生艇也敌不过海上的龙卷风,人类在大自然的面前,总是显得弱小而卑微,无力反抗。 “boss,我们必须赶紧离开!” 封承屹接过部下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上沾着的血迹,一边问道:“附近有小岛吗?” “二十海里外,有个无人岛。” 封承屹果断地下了命令:“上救生艇,立刻离开这里。” “好的,boss。” 接着,又有一位部下走了过来,恭敬地双手奉上:“boss,黑川小姐的电话。” 封承屹接过:“是我。” “屹君,我这边已经着陆,你那边怎么样?” “她呢?” “医生来过了,暂时没事。” “嗯。”封承屹眼底的冰冷一度被缓和,“谢谢你。” “第一次听屹君说‘谢谢’这样的字眼带了感情,意外地有点恶心呢。”黑川裕子低头看着枕在自己膝上的明胥,清淡的眉眼因为笑起来而带了一种独特的魅力,“你可别死在了海上。” “嘟——”电话被挂断,黑川裕子笑了笑,把昏迷中的明胥打横抱起,走向一旁的和室。 而此时,海上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是龙卷风——!!!” 四周是人们恐惧的神情和慌乱的叫喊声,无论人前多么光鲜亮丽、富可敌国,但在此时此刻都在死亡面前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boss,那边是霍格斯家的人。” 封承屹穿上救生衣站在救生艇上,看向不远处,霍格斯在救人? 这艘游轮上的宾客都是地位不低的人,霍格斯的做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在这种时候,就有点微妙了。 正在听部下汇报情况的霍格斯若有所感抬起头,对封承屹的视线时微微颔首一笑,然后继续低头忙自己的。 “boss,我们……” “立刻离开。” “是!” 然而就在这时,没有给人多少反应的时机,哪怕事先知道龙卷风的造访,但也没想到会是12级的龙卷风。 伴随着剧烈的摇晃,那艘豪华的游轮转瞬间被卷入了漩涡中,巨大的游轮顷刻间被轻而易举地掀翻…… “boss,龙卷风朝着我们过来了!” “……已经,来不及了……” …… 第10章 chapter10 明胥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人跪坐在她身前。 清淡的眉眼看起来顺眼极了,黑色的长直发顺着色泽鲜艳华丽的和服垂下,神情温柔地看着她。 “你终于醒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对方说的是日语,语调很轻也很缓慢,明胥曾和小师叔在日本生活过一段时间,交流完全没问题。只是这个人,不就是跟在瑞亚身边的那个女人吗。 明胥坐起身,直奔主题:“我要见他。” “最后与屹君联络时,他在一个无人岛上。”黑川裕子一只手轻轻扶着她的肩,柔声道:“请不必担心,虽然遇到了比较罕见的龙卷风,但他会平安无事的。” “龙卷风?”明胥看着她,问道:“我睡了几天?” “今天是第三天。” “这又是哪儿?” “日本东京。”黑川裕子十分有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这里是我的别邸,你可以安心住下。” “……”明胥那张面瘫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连眼神也没发生任何变化,只说道:“请把我的东西给我。” “请稍等。” 黑川裕子起身离开,有人跪坐在门外替她拉开日式障子门,恭敬地将手中之物双手奉上。 “谢谢。”黑川裕子温柔地对佣人道了声谢,伸手接过,然后回到明胥的身边保持着优雅的正坐,“是这个吗?” “是,多谢。”明胥拿过手机,开机后还能用,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明胥一一点开翻看,然后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请等一下,你的雇主andrea·rizzo已经死了。”黑川裕子看着她的背影,继续说道:“或者说失联,当地政府也参与了搜救,目前失联人数已有五十七人,其中包括了你的雇主andrea·rizzo。” 明胥不作任何停顿,拉开障子门走了出去。 此时明胥伸上穿着的是质地柔.软的浴衣,应该是她昏睡中给换上的。 明胥穿上木屐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了叶振江的电话:“我是明胥。” “……你没事就好。”对面的叶振江似乎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儿?” “日本,我的任务失败了。” “不是你的错,十二级的龙卷风就算天赋异禀也未必能活下来。” “龙卷风来之前,我被人用药强行带走,是我大意失了警惕。事情发生时,我不在雇主身边,虽然雇主从一开始就不让我近身,可我接下了这个任务。”明胥语气十分平淡地陈述道:“这个事你看着怎么处理,结果不管是什么我都接受。另外,雇主之所以找上我们公司,是因为很多年前我和封承屹在意大利生活过一段时间,对方为了对付封承屹才找上了我,但他失败了,同时我的任务也失败了。” “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我会处理。”听到明胥的话,叶振江有些头疼,然后说起了另一个事,“对了,盛安的总裁封瑾来过几次,她很担心你。” “嗯,我这就跟师姐联系。”明胥说着便挂了电话,然后在键盘上按下一串熟悉的数字。 只几秒便被接通,“师姐。” 明胥已经走到了庭院中的樱花树下,微风拂过,落英缤纷。四月初一,正值樱花开得最美的时候。 “瑞亚他……”明胥声音也不复先前那样平静无澜,她一五一十地把所有告诉了封瑾。 末了,明胥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师姐,对不起。” 电话另一端的封瑾刚开完会,此时正去往机场的路上。 听完明胥的话,她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日本现在樱花开了吗?” 明胥抬起头,看着枝头的樱花以一种清高、纯洁、果断的姿态纷纷飘落…… “嗯,开了。” “好看吗?” “好看。” “不如趁这个机会度个假,休息一段时间。” 明胥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师姐。” “剩下的交给我。”此时的封瑾走下车,一个秘书模样的清冷男人给她撑着伞,不让雨水打湿她的肩。她声音平和而沉稳:“不管是瑞亚还是公司那边,都不用担心。别忘了小师叔让你当保镖的初衷,所以明胥按照自己的来做就好,而且再过一段时间,小师叔也会回来。” “嗯,我听师姐的。”明胥乖乖地点了点头,哪怕电话另一端的人根本看不见。 挂了电话,明胥拂去落在衣上的樱花,转过身便看到另一端有个人站在巨大的樱花树下看着纷落的花瓣,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对方朝她微微颔首,笑容温柔。 明胥开口:“黑川小姐。” “明胥的话,叫我裕子就可以呢。”黑川裕子朝她走去,手上还拿着一件绛色羽织,温柔地看着她,说道:“外面风冷,你身上的浴衣薄,待久了容易着凉,不介意的话请穿上吧。” 明胥想要拒绝,这样的天气对她来说很平常,也感觉不到冷。 可对上她微笑的面容,总有种无法拒绝的感觉,不是温柔似水,而是温柔中隐隐带着的威慑感。 明胥倒也不在意,伸手接过,“谢谢。” 这个人对她没有敌意和恶意,却也看不明白,或者说这个人从在赌场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便给人一种隔雾看花的感觉。 明胥把羽织随意穿上,因为没习惯这种衣服的穿法,衣袖不小心折了起来。 黑川裕子走上前,细心地替她把袖子理好。 “谢谢。” 黑川裕子收回手,浅浅地笑着说:“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明胥问道:“为什么讨厌你?” “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把你带到了这里,陌生的环境会感到不安吧?”黑川裕子站在她的身侧,与她一同看着樱花飘落的美景。 “没有不安,只是好奇你和瑞……封承屹是什么关系?”明胥头微偏看向她,这时才发现对方比想象中要高很多,而自己只及她的耳尖,是自己变矮了吗? 对上她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黑川裕子眼底露出几丝别有深意的笑:“你猜?” “朋友……恋人?” “……嗯,是恋人。” 一阵风轻轻吹过,卷起半空中的淡粉色樱花落在俩人的衣上发间,黑川裕子笑了起来,清淡的眉眼竟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艳丽,“所以,你不能喜欢上他哦。” 仿佛是劝告一般,亦或者是提醒,因为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无论怎样都让人无法讨厌起来。 哪怕这个劝告是多余的。 “……”明胥木着脸,无法想象自己喜欢上那个阴险男人的感觉,她大概会自己选择去关禁闭。 黑川裕子温柔地看着她,面上笑意清浅:“你是个坦率的孩子,还真好懂啊。” “听起来不是在夸我。”明胥再一次把肩上的花瓣拂去,转头问她:“那你不担心他吗?” “我相信屹君,所以会按照约定等他。” “嗯。”不知道为什么,明胥总感觉有点违和,大概是这个人太过冷静了吧。 与其说冷静,不如说理智冷血地可怕。 师父说,无论人还是动物,都有各自的生存之道。 这一点,明胥也格外认同。 譬如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外表温柔娴静,无论什么时候都微笑示人的黑川裕子。 “如果累了的话,我让佣人带你去用餐吧。” 昏睡的这几天,明胥全靠营养针度日,如果不是底子好,此时也该感到头昏目眩了。然而明胥只觉得自己饿了,听到黑川裕子的话,点了点头:“谢谢。” 话落,便有两个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行过礼后对明胥示意道:“请随我来。” 直到明胥走远,留在原地身穿黑色剑道服的男人对悠然赏花的黑川裕子微微躬身,问道:“大小姐,您刚才那番话倘若传到那位大人耳中,只怕于您无益。” “长野先生,”黑川裕子柔柔地朝他笑了,“你觉得我会做多余的事吗?” 不会,长野弘看着气势微妙地转变的大小姐,威严不可违抗……这才是黑川家真正的大小姐,明面上是黑川家的代言人,实则也是掌控着黑川家实权的人。 “倘若我无法得到,自然见不得别人拥有。”黑川裕子伸手接住一瓣残樱,声音轻柔:“而且,那孩子是不会跟屹君确认这件事的。” …… 第11章 chapter11 转眼一周过去,庭院内铺上了一层又一层落樱,而枝头的樱花依然绚丽地开着,矜傲而清高。 明胥坐在中庭的阶梯上,看着满地残花,不知道在想什么。 甚至,在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响起,也没有任何反应。 “明胥,原来你在这里。”黑川裕子慢步而行,在明胥的身后停下,说道:“屹君已经回到了意大利,因为一些事需要亲自处理所以暂时不能来日本了。” “嗯,”明胥回过头看着她,“我已经听说了。” 今日的黑川裕子身上穿着华丽庄重的黑色大振袖,看模样是刚从外面回来,尚未来得及把身上的正装换下,倒是她身后跟着的男人穿着黑色手中西服,而不是剑道服。 “我以为明胥会更加在意的。”黑川裕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石头堆砌的池子,“在看什么?” 明胥回头看着她,“樱花。” 黑川裕子在明胥身后的木质走廊上正坐,轻松微笑着问道:“明胥喜欢樱花吗?” “喜欢。”明胥视线从她衣上的家徽扫过,很快收回视线,“虽然花期短,但很漂亮。” “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樱花你一定会喜欢。” “哪里?”明胥也有点好奇。 黑川裕子看着她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见明胥不说话,黑川裕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明胥从阶梯上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坐下,“会有很多好吃的吗?” 黑川裕子微微一笑:“很多。” “嗯。” “那时间就定为后天。”黑川裕子想了想,说道:“那天刚好有个祭典,那一晚彻夜点灯笼、点火炬。虽然我没有去过,但从照片上看,人很多热闹极了。” “那我们去吧。”明胥面上没什么波动,但眼睛里却带着一丝期待,“放心,我会保护你。” “嗯。”黑川裕子笑着点了点,“那就拜托你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到了出发的那天,明胥扎着长马尾,穿着宽松的休闲套装。原本黑川裕子给明胥准备了合适的和服,但被拒绝了,黑川裕子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没有勉强,就让人给她准备了这套衣服。 虽然差了那么点感觉,但还是很可爱。 下了直升机后,明胥跟在黑川裕子的身旁,而暗中保护黑川的人则不近不远地在后面跟着。 由明胥开着事先准备好的车子上了吉野山,这一回,黑川裕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明胥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放心上,只是敏锐地发现,这辆车子的玻璃居然是防弹的,里面周全的安全系统和外面的普通形成鲜明的对比。 上了山,在黑川裕子的示意下,车子在一座和式建筑前停下。 此时也已经是傍晚了。明胥率先下了车,绕到另一边给黑川裕子拉开车门,把手递给她让她借力。 看着黑川裕子无论什么时候都穿着优雅端庄的和服,明胥光看着就觉得辛苦,偏偏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十分优雅得体,有种与生俱来尊贵气质。 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和瑞亚很般配。 只是这么想着的时候,明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出神。 “我们到了。”黑川裕子带着她来到住处,这儿的摆设几乎和先前所住的地方没有太大的差别,只听她说道:“我们这两天就在这儿住下,等祭典结束,我们就离开。” 看着庭院那棵颇有岁月感的樱树和一旁的那个石头堆砌的池子,顿时觉得十分眼熟,不由说道:“这里不管是风格和细节上的摆设,都和你那个别邸很像。” “嗯,明胥也发现了。”黑川裕子浅浅笑着说道:“这里其实也是我的别邸。” “……平日里有人住吗?” “有的,负责管理和打扫的人,我每年都会来这儿住一段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到了这儿的时候,明胥总感觉黑川裕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特别是看着庭院中的那棵樱树的时候,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眼神中透着怀念和喜悦。 那样的喜悦不是微笑示人的伪装,而是明胥的直觉。 “今天累了吧?”黑川裕子对上她的视线,温柔地说道:“今晚我们休息,养足精神去参加明晚的祭典。” “好。”明胥并不累,但看黑川裕子确实有些疲倦,也不想让对方勉强。 “对了,”黑川裕子看着她,眉眼都带着浓浓笑意,“这儿有温泉,等会儿一起泡温泉怎么样?” 明胥点点头,她倒是没什么意见,而且对能泡温泉也觉得很高兴。 用过少量餐食后,明胥接过佣人递来的浴衣换上,然后被带到浴池。 浴池在室内,十分宽敞,摆设也极为讲究细节。 地上的角落里燃着昏黄的灯光,木质地板显得气氛宁静而温和,令人不由放松起来。 而这边与休息室只隔着透明的推拉门,里面的摆设也极为温馨。 明胥脱下身上的浴衣,把头发全部盘起,走到淋浴间洗澡。 等洗完后,这才赤着身子走入散发着热气与硫磺气味的浴池。 等整个身子浸入水中,明胥才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来人果然是黑川裕子。 “抱歉,因为有点事稍微耽误了一会儿。” “不用在意。”明胥看着她身上穿着样式简单的浴衣,说道:“我也没有特意等你。” 对于明胥这样实话实说的说话方式,黑川裕子不由笑了起来,“看出来了。” 说罢,她也走向另一边的淋浴间。 明胥整个人泡的十分舒服,眯着眼睛只差没打盹儿了。 听到轻微的响声,明胥睁开眼睛,便看到黑川裕子入水的画面…… 哪怕明胥从来不会对自身身材产生什么想法,也不会对同性的身体产生什么念头。 但此时此刻,明胥觉得和人有对比,才会有落差。 自顾自地看着自己扁平到忽略不计隆起的胸部,再看对方尺寸傲人的双.峰,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明胥身体下沉,水蔓延至下唇,面上的红晕不知道是不是泡久了温泉造成的,还是因为害羞。 离她很近的黑川裕子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由笑着问道:“第一次和别人共浴?” “嗯。”明胥眼睛看哪儿也不往看。 “我也是第一次。” “……”明胥看向大方朝自己微笑的黑川裕子,完全不像。 黑川裕子虽然常年穿着和服,但身材是真的没的说,连日本女人常见的萝卜腿也没有,身材匀称高挑,皮肤白皙,只是身上布着几道的伤痕。看模样应该是年幼时留下的,被刀剑之类的利器所伤。 许是明胥看得出神,黑川裕子开口道:“这个是小的时候和分家的哥哥们打闹时留下的,很难看吧?” 和分家的哥哥们打闹时留下的? 什么打闹能够在心口和腰侧留下这样的伤口,只怕当时伤口一定不浅。 明胥摇了摇头,说:“不难看。我以前也会因为练功受伤,师叔给了我一种自己做的药膏,回去后我给你寄来。” “我自己倒不在意这些伤痕,不过很感激你的这份心意。” 那到底是寄还是不寄?对于如此暧.昧的说话方式,明胥颇感为难。 黑川裕子仿佛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笑:“我会很期待。” “嗯,”得到确切答案的明胥终于舒心,她背对黑川裕子从水里站起身,“我泡好了。” 说完,明胥一边朝岸上走去,一边取过浴巾把身上的水擦干,一边朝淋浴间走去,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浴衣。 黑川裕子看着她,柔声道:“好好休息,晚安。” “嗯,晚安。”明胥点点头,转身离开。 明胥离开后,黑川裕子也从池子里起身,等她穿戴整齐离开后走到休息室的榻榻米上坐下。 正坐的姿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有半点失礼,等她稍作休息后,便听到轻微的敲门声。 “请进。” 话落,门被拉开,走进来的是一个男人。 男人直接在黑川裕子面前一个士下座,诚恳地劝道:“大小姐,这件事请您再考虑一下。” 闻言,黑川裕子语气轻柔极了,笑着问道:“长野先生,你觉得我是临时起意的吗?” “……不,”长野弘对这样的她本能的退缩,“可是……万一您……” “她说过会保护我。” 长野弘还在挣扎,“祭典上人太多,您还不让我们跟随,这样万一……” “长野先生,”黑川裕子温柔地微笑着看着他,“你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不。”对上黑川裕子的眼睛,那是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冷然气质,长野弘怔住。 黑川裕子身上气息一缓,温和地朝他笑了笑:“我累了。” 长野弘回过神,知道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了,只能说道:“请大小姐好好休息,晚安。” 门再次被合上。 黑川裕子眼眸微闭,轻喃:“我只是希望她能够想起来,不是自己想起来的就不算……” …… 第12章 chapter12 第二天,明胥很早就醒来了。 然而有人起的比她更早。 “早上好,明胥。” 看着永远一身得体着装的黑川裕子,明胥微微颔首:“早上好。” “一起用早餐吧。” 明胥应道:“好的。” 佣人将餐食送上,餐盘内的都是熟食,摆盘也极为精致,看着很有食欲。 用晚餐后,明胥被黑川裕子带到了自己的房内,拿出一套小振袖让明胥换上。 “不会束缚身体,而且你穿一定合适。”黑川裕子温柔地看着她,“特意为你准备的。” 明胥看着她手上捧着的衣物,上面绘着樱花的图案,确实很应景,很适合赏樱。 只是明胥不喜欢束缚身体的衣服,但对上黑川裕子微笑的模样,明胥顿时觉得拒绝她的话说不出口。 于是,默默接了过来。 换上好,明胥发现下摆并不似黑川裕子身上穿的窄,而是近似于襦裙不会妨碍走动,而脚上的也不是木屐,而是黑色的靴子。 就这样,黑川裕子带着明胥出了门。 到了目的地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俩人走的并不快,黑川裕子身上穿着色彩繁复华丽不失端庄的中振袖,手中拿着与和服颜色相衬的手袋,脚上白袜木屐,步子迈得小,严谨内敛而优雅,赏心悦目。 明胥配合着她的速度走,看到她气息不匀,上前虚扶着她的手,说道:“到那边休息一会吧?” “也好。”黑川裕子任她扶着自己,微笑着说道:“谢谢。” 这儿是众所周知的赏樱名地,约三万株的山樱遍布整座山头,从花矢仓瞭望台赏樱,不仅能看到国宝金峰山寺藏王堂,还能眺望到上千本、中千本、下千本、以及吉野山的樱花。 看着漫山遍野的樱花飞舞,极致的美景令明胥有些失神,神色放松,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起。 只看那山峰间的疾风旋席了一场又一场的落英缤纷,沐浴在山林间的樱花绽放出最美姿态,清冽湿润的春风裹着花瓣雨片片拂过,映入人眼帘的是人间最美的画卷。 “咔嚓——” 一声轻响让明胥回过神,看向黑川裕子,以及她手中的相机。 “抱歉,打扰到你……只是忍不住想要留下这一幕。”黑川裕子面上带着歉意地看着明胥,没经过本人的许可拍照都算偷拍,难免面上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微笑着看着她,“要是明胥不愿意的话,我会把它删除。” 第一次看到黑川裕子露出这样略失稳重的神情,明胥觉得稀奇,不由多看了会儿。 但也差不多了,明胥开口道:“你随意。” 黑川裕子瞬间反应过来,看着她:“就是说,我可以把刚才拍的照片留下来吗?” “嗯。”明胥点点头,“我无所谓。” “谢谢你,明胥。” 看到她郑重其事地道谢,明胥倒有些不明所以,但没多想。 黑川裕子把小巧的相机放回手袋。休息的差不多了,她也站起身走到明胥的旁边,看着漫山遍野盛开的樱花,笑意很暖。 俩人走走停停,沿途花雨纷纷,令人心情愉悦。 到了午时,俩人开始往回走,沿途遇到不少赏樱的人。 “除了这个时候,到了秋天的红叶季这儿也会有许多人来。”黑川裕子一边走,一边看向她,“到那个时候,你还会来吗?” 明胥想了想,认真地回道:“不知道。” 听到她的话,黑川裕子也不失望,只是笑着说道:“如果可以,真想和你一起看啊。” “如果那个时候,我有时间的话。” “嗯,那我会很期待。”黑川裕子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明胥,浅浅笑道:“我们回去吧,晚上的祭典会很热闹呢。” “嗯。”明胥与她并行。 祭典,明胥觉得自己以前应该参加过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记不大清了,大概那时还小吧。 回到宅邸的时候,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位一身黑色和服模样冷峻的男人。 “大小姐,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黑川裕子微微颔首,柔声道:“辛苦了。” 明胥抬眼看了那个名为长野弘的男人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对她敌意不小。 自认为没有得罪过这个男人的明胥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大概和黑川有关系吧。 一起用过餐后,有佣人在黑川裕子面前小声地传达着什么。 明胥打算回避,便站起身说道:“我就不打扰了。” “抱歉,明胥。”黑川裕子看着她,略带歉意,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晚点我找你。” “不用顾忌我。”明胥回道:“你忙自己的事吧。” 说完,明胥也不等她说什么,便离开了。 门被合上,屋子里突然多出来五个人。 “大小姐,您找我们。” “嗯。”此时的黑川裕子不复人前的温柔大小姐的无害模样,哪怕面上还微笑着,却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声音柔和却又不似平常:“祭典上你们见机行事,动手之时不要让她看出什么,我不想前功尽弃。”末了,黑川裕子看着她这几人,缓缓地问了一句:“你们明白吗?” “明白,请大小姐放心。” …… 第13章 chapter13 明胥回到自己的屋子便接到了叶振江的电话。 “董事长?” “差不多该回来了吧?”叶振江语气听起来很是轻松,“你这一次的假期也太长了。” 明胥疑惑,问道:“公司不处置我?” “什么处置?”叶振江叹气,道:“你那一次的任务为期两天,游轮沉没的时候你的任务时间刚好结束。所以,你也是时候回来了。” “嗯,那我这两天就回来。” 挂了电话后,明胥坐在榻榻米上,事情就这么顺利地解决了? 前雇主下落不明,并不明确已经死了,因为并没有找到尸体。 但是,在海上的话,只怕根本无法找到吧…… 明胥低头沉思,她不介意替雇主挡枪,只是不喜欢被人这样当做傻子来算计。 那个晚上,她在游轮上出于一个保镖的职责特地与雇主表明忠心,但并没有任何用处。 从一开始,她的存在就是用来对付封承屹的一枚棋子。 然而还没把棋子发挥到最大的用处,便发生了那样的事。 倒不是自责,而是觉得事情本不该这样。 可如果不是封承屹强制让她离开,也许落入海中的人她也是其中一个。 好在瑞亚没事……否则,师姐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事到如今,明胥也不打算再去纠着封承屹自作主张给她灌药的事了。 而且,倘若被黑川小姐知道了,只会徒增误会。 在日本的这些时日,黑川裕子处处替她考虑打算,虽然这个人心思深沉,但对自己的善意明胥还是可以感觉到的。 明胥把身上的衣服换掉,换成了舒适的运动衫。 这个屋子暂时作为她的卧室,障子门的另一边是个书房,黑川裕子说里面的书她可以随意翻阅。 明胥闲来无事,便拉开门走了进去。 只见一排排的书整整齐齐地放着,看样子这些书都是存放已久,而且会有人时常翻阅。 明胥盘膝坐在地上灯芯草做成的叠席上,就近抽了一本,封面上是由小篆书写的“琅琊台”几个字,翻开居然真是《琅琊台》的拓本。 这本书明胥以前看过,上面的字全是小篆书写,用笔既雄浑又秀丽、庄重典雅,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全文她被罚抄过不下千次。虽然和自己手上的那本不太一样,但也价值不菲。 把书放回,明胥看到了不远处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死局? 明胥心痒难耐,她已经很久没有摸棋了。 于是,就这样,她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跟自己下了起来。 时间无声地在流逝,棋局也一点一点解开,终究还是黑子占了上风。 临近傍晚,白子胜。 明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看着布满棋盘的棋子,虽然不知道这个棋局由谁设的,但确实很有意思。 把棋盘上的棋子装回了棋罐,然后明胥一手白子、一手黑子,然后按照记忆中的模样把死局摆了回去。 刚走出门,便看到黑川裕子站在庭前的池子旁,手上拿着一把鱼食,看模样是在喂鱼。 看到她出来,黑川裕子把鱼食给了旁边的佣人,然后朝她走来。 “明胥,我们要出发了。” “祭典开始了吗?” “不,还没有。”黑川裕子微微笑道:“离这儿还有点距离,我们得坐直升机过去。” 明胥微讶,问道:“很远?” “也不远,但如果不是直升机的话,会来不及哦。” “嗯,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当然。”黑川裕子上前握住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问道:“能够实现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愿望?”明胥她握住自己的手,抬头看她:“是什么?” “祭典上,穿和服吧。” 明胥顿住,看着黑川裕子身上华丽端庄的中振袖,迟疑道:“你身上的这种?” “嗯。”黑川裕子微笑点头,“祭典上大家都这样穿呢。” “……”明胥沉默半晌,但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回去了,终于还是点点头。 就算脚上受束缚,只是自卫的话,大概不会有事。 于是,明胥在黑川裕子的帮忙下,换上了一套堇色和服,衣上繁复鲜艳的花纹不显得沉重,带着自然亲和的气息,特别软萌可爱。而黑川裕子身上的则是大气温婉的绛紫色,虽然与明胥同为紫色系,却和明胥身上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尊贵优雅,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属于高贵。 末了,黑川裕子拿着化妆用的工具替她上了一个淡妆。明胥坐在梳妆镜前,任她替自己把头发盘起,插上点睛之用的精致头饰。 “好了。” 黑川裕子话音落,明胥睁开眼睛。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又稍微有点不同。 “明胥的肤色都不用修饰呢,只稍微让唇色看起来更可爱,果然这样就好了。” “谢谢。”明胥站起身,发现果然步子不能迈大。 “安心,祭典人虽然热闹,但不会有事的。”黑川裕子笑着安抚她,“所以请好好享受祭典吧。” “嗯。”明胥不讨厌这个人,或者说印象不错,自己马上也要离开了,也会有点不舍,于是她点点头:“我会好好享受的。” “明胥,我好像忘了拿一个东西,在温泉那边休息室的桌面上,很重要的东西。”黑川裕子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好像暂时没办法走,能请你帮我拿过来吗?” “好。”明胥应道,然后扶着她起身,等她做好后稍微给她的小腿几个穴位上按了按,替她疏通脉络。等她脸色稍微好点后这才起身,“那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嗯,拜托你了。” 明胥离开视线,黑川裕子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拉开隔着书房的障子门,里面全景映入眼中。 中间棋盘上的棋局被人动过了,看样子是被解开后按着原来的位置摆放回去了。 接着,黑川裕子又看向一旁整整齐齐摆着的书,只有《琅琊台》有动过的痕迹,该说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黑川裕子眼底神色氤氲了一片看不清的暗影,然后走到一副字画前,伸手在背部取出一个白色的圆状物收起。 算算时间差不多,她也该回来了。 黑川裕子瞬间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面上又恢复了柔柔的微笑。 障子门合上,仿佛隔开了另一个世界。 明胥回来便看到黑川裕子还保持着她离开的模样坐着。 把手中的锦囊模样的东西递给她,明胥问道:“是这个吗?” “嗯。”黑川裕子伸手接过,柔声道:“谢谢。” 明胥摇了摇头,看着她的腿部,问道:“脚上好点了吗?” “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 看到明胥眼中真实流露的担心,黑川裕子朝她伸手,微微一笑:“那我们也该出发了。” “嗯。”明胥扶着她站起。 俩人并排而行,明胥发现自己确实比黑川裕子稍微矮一些。 个子不及师姐,明胥已经习惯了,从记事起,师姐就比她高很多。 就在明胥出神的时候,旁边的黑川裕子开口道:“祭典,期待吗?” 明胥回神,点头:“期待。” 黑川裕子温柔一笑,说:“希望给你留下美好到无法忘却的回忆。” 直升机从群山之上飞过,二十分钟之后在一个临时停机坪停下。 夜色悄然而至,远远便看到一辆等候已久的车子。 司机正是时常看明胥不顺眼的那个男人,好像是叫长野弘吧。 “大小姐,辛苦了。” 黑川裕子微微颔首,上了车后,车子朝着神社的方向开去,在一个人并不多的地方停下。 明胥下车,然后把手递给黑川裕子,扶她下车。 临走前,黑川裕子对身为司机的长野弘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吧。” “好的,大小姐,请一定保重。” “嗯,我知道。” 沿途的灯笼已经被点亮,已经沾染上了热闹的氛围。 明胥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十分眼熟,边走边看,与前来观看的人们擦肩而过。 “晚一点会有神台经过这儿,很美。”说到这儿的时候,黑川裕子面露神往之色,“小的时候总想来这种地方,但不被允许,只能通过照片才能看到。” “出于安全考虑?” “大概吧。”黑川裕子缓步前行,“后来自己可以来的时候,因为一个人觉得没意思,就没想过来这种地方了。所以这一次能和你来,真的很高兴。” 明胥看着她微笑的模样,总觉得今晚的黑川裕子有点不一样,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看,开始了。” “嘭——”远处传来震天鼓声,明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装饰异常华美的神台一字排开缓缓而来,当第一辆神台出來,后面紧接着出來的四人大鼓,鼓声竟有种震撼人心的感觉。 沿途的人们激动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甚至不少人眼睛里闪烁着泪花,不知是出于敬畏还是被鼓声所感染。 明胥安静地站在边缘,人群越来越多,甚至不少人上前拍照。 “要上去拍照吗?”黑川裕子突然出声。 明胥看着前方攒动的人群,摇了摇头:“不了。” 鼓声越来清晰,人群也越来越多,明胥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黑川裕子被明胥这突然的动作惊到,问道:“怎么了?” “别走散了。”明胥环视了四周的人潮,“这种时候被人群冲散的几率大,所以不介意的话还是这样吧。” “嗯,可以哦。”明白过来的黑川裕子眉眼温柔地笑了,“我不介意。” 灯火的晕染下,清淡的眉眼意外地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力量。 明胥拉着她的手朝人不多的地方走去,反正远近都一样看,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明胥感觉到黑川裕子的衣袖内藏着匕首。 不过她并没有放心上,身上带着防身的武器才是正确的,譬如自己手腕上那个从不离身的枪黑色镯子。 “这就是宵祭,那些神台都是从很久以前留下来的,也算是珍贵的文物了。” 听着黑川裕子的讲解,眼前十二座神台缓缓而过,神台辉煌的灯饰与路边的樱花相衬,有种穿越时空的恍惚感。 鼓声冲击着耳膜,震撼人心。 直到拉开了一段距离,明胥看着身边的黑川裕子,问道:“我们要跟着走吗?” “难得出来一次,随便走走吧。” “嗯。”明胥应道,牵着她的手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 同时样貌出色之人,自然会引来人的侧目,明胥面无表情、黑川裕子温和得体地回以微笑。 在辉煌的夜色里,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但却因为明胥实在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倒是吓退了不少欲上前搭讪的人。 但不死心者亦有之,譬如眼前这位青年。 “那个,请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青年一脸期待地看着明胥身旁的黑川裕子。 明胥不动声色地看着,黑川裕子轻轻握了握明胥的手,上前一步微笑拒绝道:“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这样……抱歉打扰了。”青年歉意地弯腰,便离开了。 黑川裕子望着远处的灯火,语气带着笑意:“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搭讪,感觉也挺新奇的。” 明胥颇感意外:“第一次?” “嗯,平日里身边跟着人的话,一般人根本不敢上前吧。” 想到她身边那些明暗跟随的人,明胥了然地点点头。 “走,那边有许多小摊,你应该会喜欢。”黑川裕子说着便拉着她的手朝着另一条道上走去,沿途十分热闹,俩人走得也不快。 走过红绿灯的行人道,迎面走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擦肩而过之时撞上了黑川裕子的肩膀。 俩人拉着的手被分开,明胥回头欲拉住却落空,轻呼:“裕子小姐!” 眼看着她就要摔倒,明胥忙脚下轻移,千钧一发之际伸手勾住她的腰肢,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黑川裕子稳住身子,半倚在明胥的身上,“谢谢你,刚才稍微有些心不在焉。” “嗯,看出来了。”明胥扶着她,“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休息吧。” “也好。”黑川裕子任她扶着自己,朝对面走去。 行人来来往往,离开人行道的时候刚好变成了红灯。 俩人来到一座神社外,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爬上阶梯的时候,明胥停下脚下的步子,看她气息不稳的模样,说道:“反正已经上来了,不急。” 面对明胥的细心,黑川裕子柔柔地微笑看着她:“明胥很温柔呢。” 明胥不知道怎么回应,索性也没有说话,只看着过道两旁的小摊,看起来很有意思。 “想吃什么?” 明胥回神,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带钱,摇了摇头:“我忘了把美金换成日元。” 闻言,黑川裕子忍俊不禁地看着她,说:“没关系,我请你。” “可以吗?”明胥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她,里面的喜悦没有分毫遮掩。 “嗯,当然。” 于是,明胥沿着过道的起点吃到过道的终点,而黑川裕子则跟在她身后时刻准备付钱。 黑川裕子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新奇之余看到明胥满足的模样时,面上也不由微微笑了起来。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安宁、平和,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黑川裕子看向人群深处,掩去眼底那一瞬的动摇。 第14章 chapter14 黑川裕子安静地看着明胥半蹲在小摊前捞金鱼,只见她速度极快地把摊主的金鱼打捞干净。 眼角余光看到摊主面色有些不好,欲言又止的模样,黑川裕子冲摊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手袋内拿出钱包,抽出两张递给他,意思全买了。 摊主见黑川裕子的模样,忙摆手说不用,但对上她的眼睛,又接了过来。 而这时,明胥站起身,提着满满一桶的金鱼看着黑川裕子,说:“我们走吧。” “嗯。”黑川裕子回以一笑,顶着围观群众惊讶的眼神与明胥离开。 那些人惊讶的不是黑川裕子,而是捞鱼技术炉火炖青的明胥。 黑川裕子看着明胥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一串糯米团子,吃得一脸满足。 就在她准备拿手帕给她擦拭嘴角沾上的芝麻粒时,明胥把糯米团子往她面前一伸:“你也尝尝。” 黑川裕子定定看了她手中的糯米团子半晌,唇微张,轻轻咬了一小口。 “好吃吧?” “嗯。”黑川裕子咽下口中的食物,把手帕递到她面前,柔声道:“靠近一点。” 明胥听话地靠前,一阵清雅的香味传来,还有嘴角旁轻柔的触感。 对上明胥的眼睛,黑川裕子笑:“真像只猫咪。” “……”明胥眨了眨眼,猫咪? “好了。”黑川裕子收回手,抬头看了眼天色,说道:“我们也差不多要回去了。” 明胥点点头:“嗯。”说罢便准备往回走。 临走前,黑川裕子忽然出声道:“我们去一趟前面的神社吧。” “好。” 去神社的路上,路旁的数百盏石灯笼被点亮,将前方的路照亮。 此时这儿的人还不是很多,穿过鸟居,来到神社前。 净手、鞠躬、摇铃、许愿,黑川裕子做得虔诚而优雅。完后,回头看着明胥,微笑问道:“明胥有什么愿望吗?” 明胥想了想,点了点头,然后照着黑川裕子的动作来了一遍。 回去的路上,明胥一手提桶,一手拉着黑川裕子的手,免得走散。 路旁悦耳的铃声拂过,令人舒心,明胥停下脚步看着小摊上摆着的玻璃制风铃。 “喜欢这个?” “嗯,拿来送人。” 黑川裕子眼神微暗,声音温柔:“那就买下来,明胥送的话,他肯定会喜欢的。”她微笑着的模样令人感到温暖,而那一瞬的晦暗,恍若错觉。 “嗯,谢谢你。”明胥认真地道谢,然后走到小摊旁,一眼便看中了一对绘着浅绿色花纹的风铃,对摊主说道:“我要这个。” 付过钱,明胥拿着自己选的风铃,眼神泛着柔和的光。 这一幕看在黑川裕子的眼中,她眼底却看不清情绪。她面上微笑着说:“那么,我们回去吧。” “好。”明胥应道,并没有发现此时的黑川裕子有什么不对。 回去的时候,因为人太多,所以俩人沿着人少的小路往回走。 路边的灯下有飞蛾扑哧着翅膀,灯光也显得昏暗起来。 走过一个人少的公园,月明星稀,风微凉。 这儿还有个小树林,不知道是不是背阴的缘故,总觉得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感觉。 听着不远处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黑川裕子回握住明胥的手。 “哟~没想到今晚运气真好~”粗哑的声音响起,走出几个手持刀具的男人。 见黑川裕子容貌清雅,身上还穿着料子高档的和服,一旁的人高兴地接腔:“原来还是位大小姐,今晚我们可以好好放松了哈哈哈哈……” 明胥手一伸,把黑川裕子挡在身后,看着眼前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面无表情。 这些人手臂后颈都纹着大片大片的纹身,如果没有料错的话,这些人的身份还有点麻烦。 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明胥也明白,换成平时,明胥会选择用不惹麻烦的方式离开,但今日黑川裕子在这儿,明胥无法平静地带黑川裕子离开。 “黑川姐姐,等会儿我牵住他们,你趁机离开。”明胥低声在黑川裕子耳边嘱咐道:“联系长野弘来接你。” “你让我抛下你一个人?”黑川裕子看着她,手微微用力,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抱歉,我做不到。” “你们在叽叽咕咕说什么,还是放弃挣扎跟我们走吧。” 一个黄发男人走到明胥跟前,手上的匕首搭在她的肩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我们也不想见血。” 明胥一时分不清这些人究竟是冲着黑川裕子来的,还是偶然撞上有别的目的,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男人邪狞地笑了起来,“当然是希望小姐能陪我们几个喝酒了。” 看来不是冲着黑川裕子来的,那就好。明胥心下稍安,然后手一动扣着他的手腕“咔吧”一声,手关节脱臼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十分清晰,随后响起了男人的嚎叫和咒骂声。 明胥拿着手中的匕首夹在他的脖子上,冷眼看着欲走进来的其他人,说:“滚。” “你这混蛋!”另一个男人见此,拿着手中的刀恼羞成怒冲了过来,“你找死!” 明胥怕误伤黑川裕子,伸手将她稍稍推开,然后侧身抓住他的手腕一掰,短刀掉在地上,明胥松开了手。 身上的衣服让明胥无法行动自如,她抽出手腕上的钢丝,看向站在一边的黑川裕子,说:“快走。” 黑川裕子对上恳切的眼神,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迈着小碎步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灌木丛中走出一个光头男,伸手拽住黑川裕子的手臂,然后看向十几米处分.身乏术的明胥,“臭女人,再不住手,我就刮花她的脸!” 明胥手中的钢丝勾住了一个人的脖子,当看到黑川裕子顿时停下了动作,面无表情地说道:“放开她。” “自以为是的臭女人,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光头男冷笑一声,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在颈侧划下一道口子,血珠滑落,没在衣领间。 明胥看着那抹红色,想着杀了那人救下黑川裕子的可行性。 这时,黑川裕子冲她摇了摇头,显然看出了明胥所想。只是她做摇头这个动作的时候,颈侧的伤口拉长,血更多地渗了出来,偏偏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微笑着。 “可恶!”光头男心底一寒,也不知道是不是夜里的阴气所致。他看着明胥,大声吼道:“把手中的武器丢在地上,双手举起,不然……” 他话未说完,明胥把手中的东西丢在地上,举起手,注意力却集中那架在黑川裕子颈边的匕首上。 而此时的黑川裕子也渐渐失去了耐心,这些人不仅擅自打乱了她的计划,还敢在这儿自说自话。黑川裕子抽出袖子藏着的匕首直接往身后那人身上刺去,动手之时镇定果决,毫不见刚才的温顺模样,哪怕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无端地令人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抽出匕首,伤口并不致命,只是让对方暂时无法行动而已。 明胥看着瞬间逆转的立场,也没有犹豫重新捡起自己的武器,朝黑川裕子走去。 那些人也被眼前这一幕感到无法置信,但更多的却是愤怒,居然败在两个女人手中! “小心。”黑川裕子一声轻呼,身体却下意识地靠了过去。 明胥也早已察觉到危险,但下一刻却被震住。 她惊讶地看着替自己挡刀子的黑川裕子,唇微张:“你……” “……我没事。”看到她没受伤,黑川裕子好似松了口气,“只是擦伤,好在你反应够快。” 刚刚那一瞬间,明胥只来得及一把将她抱怀里快速后退一步,这才险险躲开那把刀子,但那把刀还是擦伤了黑川裕子的手臂。 看着她身上的和服渗出来的血,明胥目光一冷。 “别露出这样的神情。”黑川裕子微笑着安抚她,轻声道:“稍微包扎一下就没事,但我觉得我们得先离开这儿。” “好。”明胥看着她还在流血的手臂,抬头冷眼看着那些男人,指尖的钢丝呈一个诡异的角度袭向离自己最远的那个男人。 “嗷——” 一声惨叫响彻四周,那人捂着脸痛苦地蹲了下来,终究明胥还是不想给黑川裕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手下留情。虽然是杀鸡儆猴之举,但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反而让那些人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血气上头之余团团将明胥二人包围了起来。 明胥紧紧拉着她的手,并不慌张,现在要紧的是带着受伤的黑川裕子离开。 “跟紧我。”明胥说完,带着黑川裕子离开,一边防备着那些趁机偷袭的人。 这些人比起普通混混多了一股狠厉,那是亡命徒的架势,偏偏从那些人身上的纹身来看,身后关系复杂。 可现在已经不是顾虑的时候了,但凡靠近的人都被明胥手中的钢丝划伤。轻者只是表皮破开出点血,重者血肉模糊。明胥一边护着黑川裕子,一边突破包围圈。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正是在那群人中间。 原本不耐烦的男人再看到是谁的电话后,精神一振,恭恭敬敬地弯腰,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男人抬头看向明胥这边,或者说看向明胥身旁的黑川裕子,神色一凛,然后挂了电话。 “放她们离开。” “凭什么听你的?”顿时有受伤的人开始不满地骂骂咧咧,“这两个臭女人害我们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那是黑川家的大小姐。” “……什么?!”骂骂咧咧的男人浑身一震,看向半倚在明胥身上的温顺女人,“怎么会……对不起,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快走!” “是是是,快走。” 不到两分钟,人退地干干净净,仿佛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存在似的。 明胥看着靠着自己安静不语的人,什么也没问,只是觉得今晚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也许是错觉吧。 “你还好吗?”明胥开口,“伤口疼吗?” “……不疼。”黑川裕子回过神对上明胥担忧的神情,莫名有种罪恶感涌上心头,也许自己不该试探她的。虽然被杂鱼打断了原本的计划,但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生气,如果真的去试探这个人的话,结局未必会是自己想要的……黑川裕子敛下心思,柔柔地朝她笑:“一点儿也不疼。” 比起当年的事,这样的伤口上的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是,稍微有点遗憾不能让她想起什么…… 当年,她答应过那个叫做玉衍的男人,绝对不会主动招惹这孩子。可倘若这孩子自己过来的话,就算是玉衍也无话可说了吧。 思及此处,黑川裕子眼底暗藏着一抹愉悦,转瞬即逝。 “先离开这儿,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明胥扶着她,问道:“头不晕吗?” “一点也不。”黑川裕子被她扶着,却不将身上的重量往她身上倾,只是让她虚扶着。 路灯的倒影下,站着一个人。 看到明胥俩人的时候,那人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明胥也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只见长野弘弯下腰,恭敬道:“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 明胥视线一扫,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今晚,果然有点奇怪。 明胥看到黑川裕子唇色变得十分浅,恐她失血过多,忙替她拉开车门,等她做好后对开车的长野弘道:“有止血的药剂和绷带吗?” “在后座下方。”长野弘说完,便启动车子离开,顺便把车内的隔板升起。 “我先帮你包扎下。”说完,明胥便上手解开她身上的和服,将衣服腿至胸.前,明胥动作娴熟地将医药箱打开,从里面找到消毒的药剂先对伤口进行清理。大片大片沾着血迹的药棉被丢到一旁,好一会儿才将伤口清理干净,明胥这才找了一个刺激性小的药抹在伤口上,然后用白色的绷带给她包上。黑川裕子全程不发一言,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神情柔和。 “虽然伤口不深,但回去后还是要找找医生看一下。”明胥在绷带的末端打了一个结,叮嘱道:“伤口不能沾水,万一发炎就不好了。” “嗯,我会注意的。”黑川裕子靠在椅背上,任她替自己把衣服再次穿好,微微笑着说:“明胥很温柔呢。” “下次不要这样做。”明胥想到她替自己挡刀子的画面,却又不能直接否认了对方的一番好意,可还是忍不住说道:“挡刀子很危险,如果封承屹知道你给我挡刀子,一定又会在暗地里阴我。” 呵……黑川裕子眉眼笑得弯起,仿佛被她的话给取悦了。 明胥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是认真的。” “嗯,我知道。”黑川裕子朝她伸出了手,同样用认真的眼神看着她,“明胥真的不喜欢屹君吗?“ 对黑川裕子的话感到一瞬无奈,明胥把她的手放好:“如果我喜欢他,你会很困扰吧?” “没错。”黑川裕子声音是未曾有过的力度,向来温柔的眼睛里透着一丝锐利:“所以,明胥要记住自己说过的话。” “嗯,我会记住。” …… 第15章 chapter15 回去后,黑川裕子伤口再度被处理了一番。 因为伤口不深,而且得到了及时的清理与包扎,所以只需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而明胥也再一次接到叶振江的电话,看来是不得不离开了。 这一日,天气晴朗,春风拂面。 明胥一身白绿相间的运动衫,与黑川裕子两人坐在前庭的木质走廊上,黑川裕子看着起身的明胥,问:“准备要走了吗?” “嗯。”明胥点点头,她必须回去了。 “请保重。”黑川裕子也不起身,微笑看着她,“期待再见。” 明胥看着她的手臂,问了一句:“你的伤,没事吗?” “嗯,没事。”黑川裕子抬起手臂,答道:“医生说稍微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明胥看着这些时日对自己多加照顾的黑川裕子,轻声说了一句:“照顾好自己,再见。” 说完,明胥起身离开。 坐上回国的飞机,明胥不过眯了会儿眼,便听到了机舱内的广播响起。 下走舷梯,明胥便看到前来接机的人。 上身裁剪面料考究的白色羊毛衫,外面搭着简单不失优雅的外套,下身是版型熨帖的西裤,衬得身材挺拔,五官俊秀,面上笑起来的时候带了点痞气……和平日里明胥熟悉的那个脱线师兄判若两人,只随意往那儿一站,就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 “小师妹,想我没?” 明胥面上的嫌弃言喻于表,为什么这货会出现在这里? “小师妹,这儿。”王珂林绕到无视自己的明胥跟前,手搭在明胥的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娇.小可爱的小师妹,笑:“工作辛苦了,好担心小师妹被龙卷风卷走了哈哈哈哈哈……看到小师妹完整无缺回来,作为师兄真的好高兴!” 这货的口气怎么有种很遗憾的感觉呢?明胥抬手拽住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腕轻轻一捏—— “卧槽……”王珂林痛的咬牙切齿,却还要僵硬地维持着笑脸,低下声:“大庭广众之下,你可得给我留点儿面子啊师妹……” 明胥松开手,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家里老头寿诞,不能不来啊。”王珂林揉捏着自己被掐红的手腕,“刚好从叶振江那儿知道你航班,顺便来接你,我家那老头不好伺候,我来接你同我一起去。” “不去。”明胥拒绝地干脆利落,“我得回公司,别想再拿我当挡箭牌。” “别拒绝的那么干脆啊……”王珂林丧着脸:“看在师兄给你做牛做马的份上也得帮师兄这回啊!” 明胥面上无动于衷,拉开车门,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说:“师兄自己算算是第几回,回回把我丢下去撩妹,最后不见踪影,你怎么不上天?” “那个时候走不开,你也知道我家那老爷子抱重孙心切,我当然得趁机好好把握机会。”王珂林坐她身旁,语气沉重:“你自己找不到对象还不准我找了?” 这货是装傻吗?明胥冷眼看着他装腔作势,不是不愿意帮他,而是每次这人过河拆桥非常之娴熟。 过河拆桥这也就算了,但麻烦的是王珂林目的显然不止这个,从王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上看,有猫腻。 那态度分明是拿她当孙媳妇看待。 明胥不想引火烧身,自然不愿搭理这人,十分冷淡地说道:“你随意,但想要我帮忙,做梦。”然后转头客客气气地对王珂林的司机说道:“麻烦送我去安定特卫安全顾问有限公司,谢谢。” “师妹,你真的不帮我?” “不帮。”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车子在公司门口停下,明胥径自拉开车门下了车,背着背包在门口确认身份后走了进去,丝毫感觉不到身后那弃妇般的眼神黏在自己身上。 王珂林半倚在车身上,望着头也不回的背影,叹气:“真是世风日下,无情到令人发指。” 开车的小刘看着自家少爷面上生无可恋,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我们追要进去吗?” “进去干嘛,本少还缺女人不成?” “您当然不缺,可您哪回不是光速被甩……”小刘声音越说越低,对上自家少爷吃人般的眼神,怂了:“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揭您的伤疤!” “……”王珂林扶额想要吐血,为什么自己当初会让这货给自己当司机,绝壁是眼瘸了。 遇人不淑,流年不利。 王珂林缓了缓神,想着在今晚爷爷的寿诞上怎么逃出生天。 半晌无果,索性破罐子破摔:“走!去会所。” 小刘心疼地看着自家少爷:“是,少爷。” ** 在公司见过叶振江后,明胥打车去了一个地方。 大约半个小时后在一个位置幽静的地方停下,明胥走进一个四合院,便看到一个好久不见的人。 “师叔,您找我。”明胥面对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总是会在亲近之于多了些许敬畏,至今为止,明胥亦不知道自己的小师叔究竟是什么身份。只知道玉衍虽是师叔,却尽着师父的责任,毫无保留地交给她所有,以及给她各种试炼。 自然也包括了这一次的任务,明胥知道自己所有接手的任务都是小师叔挑出来的。 目的明胥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能猜个大概。 这一次的任务,被下药这种低级的手段撂倒,搁在以往,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中招。 ……但那人偏偏是瑞亚。 “这一次的任务失败,亦在预料之中,不必自责。”宛如玉石般清冷的声音响起:“不过,你无事便好。” “谢师叔不责罚。”明胥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乖巧等训的模样。 “抬起头来。” 明胥听话地抬起头,对上对方的眸子,还是会忍不住摈住呼吸。只有真正见识过玉衍师叔的能力,才会对其产生真正的惧怕。哪怕师叔看起来眉目如画,气质清冷入谪仙,却依然掩盖不了本身恐怖的事实。 很多时候,明胥也会奇怪为什么小师叔从不收弟子,而且常年行踪不定。也从没有见过他用手机之类等通讯工具。 “你怕我?” 明胥摇头否认:“没有。” “你也有段时间没见你师姐了,她现在人在b市。” 明胥顿时意会对方的意思:“我可以去见师姐吗?” “嗯。”玉衍指腹摩挲着手中的杯盏,沉吟道:“近期不会给你接任务。” “是因为这一次失败吗?” “无需多想。”玉衍看着她,“只是让你休息一段时日,我很快也要离开,大概半年后回来,有事以联系封瑾。” “是,师叔。”明胥乖乖地应下。 得知师姐也来了b市,明胥眼底掩不住欣喜,行过礼后转身就不见人影。 余下玉衍站在原地,摇头失笑: “树欲静而风不止。” ** 意大利的西西里岛,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封承屹看着突然闯入自己城堡的一群人,面对漆黑的枪口,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反倒饶有兴致地看着人群中的那个人。 “chris,你拜访的方式让我感到意外。” “你的守卫比想象中还废物。”chris看着镇定自若的封承屹,声音冷漠:“,你不过是一个没有罗伯特家族血统的杂种,没有资格继承家族首领的位置。” “原来是这样。”封承屹风度优雅地坐在自己书房办公桌前,面桌面还放着一个牛皮纸袋,以及几本翻阅过的书,他手肘抵在桌面上看着对面的男人,双手交握,“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那份资料拿出来,我可以放过你。” “你这话的意思仿佛在告诉我,你胜券在握。” “当然。”chris走到他面前,蓝色的三角眼自带一股子煞气:“你没能死在海上,我为你感到惋惜。” “我们虽然没有血缘,我们关系也不太好,但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因为你是罗伯特先生仅剩的孩子。”封承屹眼睛里满是遗憾,叹了口气问道:“你违背罗伯特先生的命令和里佐家达成协议,只是为了继承人的位置吗?” “父亲顽固不化,才让罗伯特家族沦为三流家族,只有财富能够再一次让罗伯特家族兴盛,我没有做错。”chris阴沉的表情仿佛也在说服自己,“我对家族的忠诚度超过了自己的生命。” “啪、啪、啪——”封承屹慢条斯理地拍手,仿佛被他的言论说服了,“我明白,也很敬佩你这样坚持不懈的精神。” chris对他这幅虚伪态度厌恶地皱起了眉,盯着他问道:“那份资料在哪儿?” 冰冷的枪口顶着脑门,封承屹视线落在了自己桌面上的那份牛皮纸袋上,说:“看,就在你的眼前。” chris执着枪的手微微用力,显然不相信这个人会这么简单地把东西教出来,从前也许还能够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但渐渐地这个人变得越发捉摸不透,那是心底生出来的挫败感。 “不必担心,我是不会对你下手的。”封承屹看着他,包容地微微一笑:“资料也是真的,所以你根本不必这样。” 在chris的示意下,一旁的人拿过那个纸袋,打开,确认过后朝chris点了点头。 chris在度看着不慌不忙的封承屹,指着他头上的枪慢慢放下…… 对上封承屹的眼睛,chris眼底的厌恶和恶感毫不遮掩:“你还是去死吧。” “砰——”枪声响起,这个人还是不能留,否则最后死的一定会是自己,chris此时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看到chris眼底的狠意和决绝,封承屹忍着子弹穿透肺叶的疼痛,无声地朝他笑了:[你的愚蠢真是帮了大忙,chris。] “你、说什么?”chris准备开第二枪,书房的一扇暗门被打开,那里走出一个白发老者…… chris脸色顿时煞白—— 第16章 chapter16 “父亲……” 走出来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正是罗伯特家族的首领,罗伯特阁下。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chris,语气沉重:“你太让我失望了,chris。” …… 西西里岛某处私人医院。 封承屹双目紧闭,气息微弱、面无血色地被送进抢救室,胸口处的血滴在医院的地面上,显得触目惊心。 “罗伯特阁下,这是chris少爷与里佐家合作的证据,如今已被关起,不知接下来阁下有什么打算?” “按规矩处置。”年迈的罗伯特先生拄着拐杖,看模样不过一个在普通不过的老者,唯有那双看似平静却锐利的眼睛让人由衷的心生畏惧,他语调缓慢地说着:“我想你不应该多此一举再来问我这个事情怎么处理这事。” “是的,罗伯特阁下。” 身为罗伯特家族的管家将这个家的一切看在眼里,并为此献上自己的忠诚。 但这一场的闹剧,虽然没有多少悬念,但罗伯特阁下必然是看在眼里的。 值得高兴的是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样,没有让人失望。将计就计,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让chris少爷彻底失去翻牌的机会。 而果然还是没变,行事作风诡异极端,不惜以自身做饵。 不过,这一回的chris实在做了一件愚蠢的事。罗伯特先生最忌讳与里佐家有生意上的来往,偏偏chris少爷企图与里佐家的andrea联手除掉身为罗伯特家下任继承人的。 实在愚蠢。 可是少爷又何尝不是在逼着罗伯特先生做出这个选择。 或者说,借罗伯特先生的手杀人,那可是罗伯特先生最后剩下的孩子。 如果是少爷自己亲自对chris少爷下手,那么必然让罗伯特先生对其心生间隙,所以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少爷不是家族的敌人呢? 所有人都知道,chris一直想要沾染里佐家的毒.品生意,而老里佐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企图除掉少爷和罗伯特先生,扶持chris成为罗伯特家族的首领。 所以,即便chris是自己唯一的孩子。 但为了家族,罗伯特先生终究还是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哪怕明知是少爷挖的坑,还是不得不跳进去。 真是好算计,令人不寒而栗。 深吸了一口气,虽然自己从前也算计过少爷,但庆幸的是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站错队伍,所以可以得到对方的信任,同时也被讨厌着。 但,这都不重要。 只要还是罗伯特家族的继承人,就必定不会对自己下手。 看着抢救室紧闭的门,眼眸微眯,如是想着。 ** b市,盛安集团会议室内。 正在与海外公司的管理人商谈公司问题的封瑾抬起头,看到一个并不眼生的人站在门外,口中的话顿了顿,起身说了声“抱歉”便起身离开。 “什么事。”离开办公室,封瑾看着跟在江溯流身边的助理。一般没什么重要的事,江溯流不可能让这个人在这种时候出现,所以封瑾也有些在意。 “您的电话。” 只见助理把还在通话中的手机递给封瑾,“事情紧急,所以打扰您了。” 封瑾也不多说,接起电话:“喂,我是封瑾。”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封瑾脸色顿时严肃起来,她缓了缓思绪,冷静下来:“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挂了电话,封瑾把手机还给助理,“谢谢。 此时的封瑾已然无法继续关于公司的问题,走进会议室把接下来的事程序化地说了一遍后便结束了会议。 在场的人员也看出来自家总裁情绪上并不明显的变化,但也都想着把自己手上的活儿弄好。 虽然自家总裁看着好说话,但对于公事从来都不含糊,自然也变得严谨了起来。 会议结束,封瑾走出公司大楼,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远处跑来。 “师姐——” 封瑾看着来人飞快地朝自己奔来,来不及多想便伸手接住她,语气也十分温和:“回来了。” “嗯!”明胥从她怀里抬起头,“师姐,我一直在等你出来。” 封瑾微微一愣:“怎么不进来?” 明胥小声地说:“……我穿成这样,怕进去对师姐影响不好。” 这时,封瑾才细看明胥身上的衣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变得又脏又破,鞋子还沾到了污水……虽说有点狼狈,但这是经历了什么才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模样。她微微叹息:“所以你就一直在这外面等?” “嗯。” 封瑾抬手轻抚着她的发顶,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下回直接进来就好,刷脸进来就可以了,不用管身上穿着什么。” “真的可以?”明胥一直记得很久之前,因为自己遇到了点麻烦,然后模样十分狼狈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师姐,并给师姐带了点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一次便没有贸然进去,反正在外面等也能见到。 “当然可以。”封瑾带着她上了自己的车子,“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有。”明胥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不想对师姐隐瞒,便说了出来:“玉衍师叔说我可以来找师姐,因为太高兴了中了玉衍师叔的陷阱……其实也没事,就是出租车的司机不愿意载我,坐地铁也不太方便,就自己走路过来了。” 封瑾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明亮,封瑾缓了缓神,复又开口道:“从小师叔的四合院走到这儿,怎么也绕了大半个b市吧?” “差不多,不过我抄了近路,所以也不是特别远。”明胥见师姐没有皱眉,心里也松了口气,“爬墙的话还是很快的。” “……”封瑾木着脸,半晌抬手扶额,“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就好了。” “手机坏掉了,打不了电话。”明胥低下了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让师姐担心了……” “你人没事我就放心了。”封瑾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车上虽然暖气足,但也别受凉了。” “嗯,谢谢师姐。”明胥就算不觉得冷,但也不会拒绝师姐的好意,安心地接过穿上。 前头,司机耳聪目明,心中只叹那件昂贵的外套也只能报废了,但比起总裁自小护着的明胥小姐,那衣服也不算什么了。 回到住处,明胥洗过澡换好衣服后,封瑾便去了书房。 明胥想跟上,但看到封瑾明显有紧要的事,便还是回到客厅。 好不容易见到师姐,明胥本来应该很高兴的,可看到师姐稍微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实在高兴不起来。 虽然很担心师姐,但明胥也忍着不去打扰。 安安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明胥眼睛盯着一个绿色的盆栽一动不动。 这个家很安静,因为两孩子在英国念书,所以这边只是封瑾出差的时候才会暂时住这儿。 大约半个小时,封瑾走下楼,明胥眼神中透着一丝担忧。 “明胥,我现在要去一趟意大利,所以短时间内不能陪明胥了。” 明胥神色一凛:“瑞亚出事了?” 对于明胥的敏锐,封瑾早已习惯,点了点头:“稍微有点麻烦,他患有轻微凝血障碍,至今还处于昏迷中……” “不行!”明胥站起身眼神直逼着封瑾,态度坚决:“师姐不能去那里!一定会有人趁机用师姐来威胁瑞亚,那边的事根本不是那么简单,而且瑞亚一定不会愿意看到师姐被牵连进来,反正师姐绝对不可以去。” “瑞亚是我的弟弟。”看到明胥难得一见的坚决,封瑾神情温和:“不算怎样,我总要确定他平安无事才行。” “可如果是圈套,师姐处境将会很危险,两个小侄子怎么办?”明胥攥紧拳头,目光直逼封瑾,寸步不让:“师姐,让我去吧。” 第17章 chapter17 “可如果是圈套,师姐处境将会很危险,两个小侄子怎么办?”明胥攥紧拳头,目光直逼封瑾,寸步不让:“师姐,让我去吧。” 封瑾顿了顿。 “师姐不适合去那个地方,不管出于什么,都不是好事。”明胥试图说服她,“而且,比起师姐,我更合适,我答应师姐一定会保护瑞亚,自己也不会受伤。” 封瑾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我只是担心……” “师姐不相信我吗?”明胥截下封瑾的话,“这一次的任务,是因为潜意识里没有防备瑞亚,所以一时大意被他得手,以致任务失败。还请师姐相信我这一次。” “不是不信。”封瑾走到她面前,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明胥对我也很重要。” “那就交给我。”明胥微仰头,清明的双眸看着她:“我很厉害的,一定不会受伤。” 封瑾知道明胥的实力,也知道小师叔频繁地让明胥接一些十分危险的任务。曾经封瑾也曾问过玉衍这样做的用意,玉衍却从未正面回应过封瑾的话,但明胥却从来都完美地完成任务。 理智上封瑾也知道自己去的话,从方面来说会给瑞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听到那样的消息,一时间确实无法冷静下来,此时面对明胥意外的坚持和反对,封瑾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明胥摈住呼吸等着封瑾的答案,也害怕封瑾真的坚持去瑞亚那儿,因为明胥心中知道自己无法说动心意已决的封瑾。 时间无声流逝,俩人相对而站,彼此坚持着。 过了很久,封瑾收回手,沉静的双眸终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那就拜托你了,明胥。” 明胥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说服了师姐,顿时全身也放松了下来,她郑重地点头:“一定不让师姐担心。” “明胥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最早的那一趟航班。” 封瑾想了想,说道:“那两个小时候以后,准备一下。” “好。”明胥应了声便上楼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封瑾站在原地,打电话让人把机票订好。 当明胥走下楼,便看到师姐在等着自己了。 这一次,是封瑾开着车子送明胥去机场。虽然不知道瑞亚现在的具体情况,但封瑾心中还是希望一切安好。多年前,她也曾让瑞亚回家,但却被拒绝了。 最后,封瑾也选择尊重他的选择,只让他有事尽可回家。 很显然,那个任性的弟弟并没有把她的话丝毫放心上。 尽做一些令人头疼的事。 到了机场,明胥过安检的时候,封瑾抱了抱她:“一切小心。” “好,我答应师姐一定会没事的。”明胥也回抱住封瑾,“别担心。” 说完,明胥松开手,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淹没在人群。 明胥一点儿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好不容易和师姐再见,却因为瑞亚的事不得不离开。 但比起让师姐来冒险,明胥更希望自己能够帮到师姐。 瑞亚受伤,师姐肯定会为此而担心,只是从心底里深处,明胥还是不希望瑞亚出什么事。 不知道黑川裕子是否也得知了这个事,应该也是知道的吧。 明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上眼,打算小憩一会儿。 头等舱不管什么时候入座率都不高,除了明胥自己,还有几个看模样是去旅游的国人。 飞机上的十二个小时,明胥不过睡了几个小时,中间吃了点东西便过去了。 终于踏上西西里岛的土地,明胥看着四处并不陌生的建筑,六年后又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心境也没有发生多少变化。 那个时候,师姐让她看着瑞亚,她便一直和瑞亚待在一起,然后被瑞亚带到了这片土地。 这一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目的和那个时候也没有区别。 此时已是晚上,灯火璀璨,映着远处亮起的灯塔和海面,安宁而祥和。 明胥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一个地址。 如果记忆中的地址没有便,那么大约半个小时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车窗外的灯火映着她的面容,莫名地多出了说不出的朦胧感。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瑞亚那个祸害,也应该平安无事才是。 明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个枪黑色镯子,这种时候,还是不去医院了,不如去他的住处。 出租车停在人迹鲜少的路灯下,明胥把钱给了,走下车, 出租车消失在视线里,明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即便是这个位置,依然可以看见远处城堡高.耸的尖塔。 “就是这里。”即便多年过去,明胥依然还记得这边的路,她抄了一条近道,目的地正是那城堡的方向。 路灯昏暗,还有昆虫绕着亮光飞舞,给这样的夜里带来一丝诡谲的异样感。 明胥站在颇有历史感的城堡下,身影隐藏在黑暗处。 四周警戒人数众多,瑞亚应该身在里面。走大门的话,短时间内肯定见不到瑞亚本人,还会被当成可疑人物抓起来。 所以,特殊时候还是用特殊办法吧。 好在自己对这城堡的内部结构也非常熟悉,找到瑞亚也不是难事。 明胥这么想着,便移动身形,猫着腰躲过红外线感应警报器,动作敏捷地攀附在墙壁上。 从一个通风口爬了进去,明胥小心翼翼地不让人发觉,落地之时刚好一个移动摄像头转了过来。 明胥动作一僵,勉强停住动作,险险躲过。 等监控摄像头转到另一个位置,明胥从上方跳下,迅速躲到一个死角。 从这儿到瑞亚的住处,还有一段距离,城堡内的人也不少,稍微有点麻烦。 明胥不敢小瞧这儿的人,但潜入的话,明胥有自信不惊扰任何人的情况下摸清城堡的情况。 但正面对上这儿的人,明胥还是多了几分顾忌,毕竟双拳难敌四手,自己还是谨慎为好。 这儿的人与她也不是敌对关系,犯不着这么麻烦。 前方有轻微的脚步声,明胥屏住呼吸贴在墙壁上,呼吸越来越缓慢,几乎没有任何动静。 原来越近…… “管家,罗伯特阁下让您去一趟书房。” “嗯,我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 明胥从黑暗中走出,那个叫做的男人,不正是当年把瑞亚整得很狼狈的男人吗? 原来身份还是管家,是瑞亚心胸变得宽广了吗? 不,明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个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收起自己的思绪,还是赶紧找到正主才是。 这种时候为罗伯特家族的主人信任着,并且出现在这儿,那么瑞亚也应该也在这儿才是。 明胥躲过巡逻的人员,看着不远处那一扇华丽不失庄重的大门。 应该是这儿了。 门口有俩个气息沉稳厚重的护卫人员,该怎么把这两个人弄走才是关键。 明胥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个十分精巧的弩,仅有成人的巴掌大小。 调好距离,对着不远处的监控摄像头轻轻一按,破坏摄像头的同时也灭了一盏灯。 轻微的动静很快引来门口那俩人的注意,其中一个收到无线耳机内的命令,按着指示走到另一边的拐角处。明胥悄无声息地跟上,然后在对方惊讶的眼神下,手中的针毫不犹豫地没入他后颈的穴位。 解决一个,明胥把人拖到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墙角处,然后转身离开。 门口还有另外一个,明胥朝着那扇门靠近,指间捏着一枚针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没入那人的穴道。 男人来不及说话便靠着墙倒下,明胥呼吸平稳,走到大门前,伸手把门推开,顺便把倒下的男人拖了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明胥视线往室内随意一扫,屋子里的摆设几乎和那时候一模一样,窗前那张大床上躺着一个熟悉的人。 烛火微微摇曳,明胥走了过去,也看清了那人唇色泛着病态的苍白,偏偏脸颊还有几丝不正常的红晕,手背上的输液管子,他的呼吸很沉、比正常人稍快一些,频率也很不正常。 大约身体实在不舒服,他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个角,两只手臂也露在了外面。 一旁的点滴瓶还剩下大半,应该是刚换过的。 明胥走到她床边,察觉到他眉心还皱着,薄唇微抿,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难道子弹伤到了肺叶? 明胥这么想着的同时,指腹抵着他微凉的手腕,脉搏的跳动频率让明胥皱起了眉。 果然是伤到了肺叶吗……这种情况落下病根的话,只怕真的会很麻烦。 这个人,平日里不是挺狡猾的吗,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 想归想,明胥面无表情地将他露在外头的手放回被子里。 突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但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 就在这时—— 沉睡中的人突然睁眼,手中的武器正抵着明胥的眉心,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内,森寒的杀意令人心生恐惧。 而明胥一动不动,冷静地看着他,等他眼中焦距慢慢变得清晰。 “……明、明胥?” 第18章 chapter18 “……明、明胥?” 封承屹声音嘶哑低沉,也因为刚才那一番动作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明胥伸手夺过他手上的东西,说道:“其实,我是偷偷溜进来的,还弄晕了门口那两个守卫。” 那坦诚真诚的姿态竟让人无法反驳什么。封承屹笑了,没有血色的薄唇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声音是掩不住的虚弱,他说:“没事,我给你兜着。” “呼吸很难受?”明胥感觉到他呼吸失了频率,呼吸道发出轻微的声响,面上不由有些担心,“需要我叫人过来吗?” “不用,只是手术后的反应。”封承屹神情变得温和起来,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抬起,“你过来一点。” 明胥以为他有什么事,走近半蹲在他床前,随之脸颊上微凉的触感令明胥有些诧异。 “怎么了?”明胥虽然惊讶,但却没有反抗。 “……不是做梦。”封承屹声音嘶哑,他轻抚着明胥的脸颊,说:“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更别说来这儿了。” 明胥把他冰凉的手抓住,塞回被子里:“师姐很担心你。” 听明胥这么说,封承屹瞬间也明白过来,面上的笑收敛一些:“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主动来这里。” “嗯,所以你快点好起来。”明胥见他明显累了,便说道:“你看起来还很不舒服,好好休息。” “嗯。”对于她的无动于衷,封承屹也没多大指望,本身也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嗜睡,索性不再多想,闭上眼,嘱咐了一句:“你别离开这个房间,不然我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知道,我不会走。”明胥答道。 室内恢复了安静,唯有床上之人微沉的呼吸声。 明胥坐在他床前的椅子上,看了眼挂着的点滴瓶,也不觉得困,便望着窗外出神。 大约过了一会儿,床上的人陷入熟睡中,而外面却传来一阵喧闹声,大概是被弄晕的那两个人被发现了吧。 速度还挺快,明胥这么想着,却没有动作。 既然他说会兜着,就肯定不会有事。 果然,半个小时过去,也没有人破门而入。 明胥看着他的安静的睡颜,俊美的五官棱角分明,睡着的模样看起来无害极了,全然没有平日里那股凌驾于人之上算计模样。不过,他眉宇间真的有几分像师姐,大概是血缘的关系吧。明胥抬头看到吊瓶快空了,然后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回头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高大男人,没有带口罩,五官深邃,是典型的意大利男性面孔,模样也很眼熟。看到明胥的时候,那人稍微一愣,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明胥起身让开,那男人走了过来,把空的吊瓶拿下重新换过一瓶。 确定床上的人身体没有异样后,那个医生模样的男人便收拾好手边的东西离开。 临走时,医生顺便把墙角下昏过去的守卫架起,轻松拖走。 仿佛屋子里的明胥是不存在的空气,也没有意外她究竟是怎么出现的。 明胥看了眼床上的封承屹,这人行事诡异,部下亦如是。 只是,能在这种时候出入这个屋子的人,应是这人信任的人吧。 天将近黎明,那个医生又进来了一次,这一回没有加输液瓶,而是将封承屹手背上的留置针也拔掉,用药棉轻轻按压,贴上创口贴,收拾好东西便离开了。 而此时的明胥也有些困了,正不会有人进来,坐在椅子上睡不太舒服。索性她坐在地毯上,手臂搭在床沿,头靠在上面,进行短暂的休息。 于是,当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封承屹睁开眼便看到这样一幕—— 阳光洒在她白皙的面颊,长而卷翘的睫毛投下些许阴影,小而挺翘的鼻子因为压.在手臂上微红,额前一缕发垂落在脸颊,无意识地蹭了蹭自己的手臂,好似被打扰睡眠的猫儿一般…… “你醒了?”警觉的猫儿睁开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睡意,对上封承屹的视线,“有哪儿不舒服吗?” “水。”封承屹看着她面颊上因为压着手臂太久而出现了红印子,说道:“我不介意你上.床睡。” “屋内就你这一张床。”明胥给他倒了一杯开水,等凉的差不多了才递给他。 封承屹接过水,喝了一口,干燥到发疼的喉咙才稍微好受点:“我是说,你可以跟我睡。” “……”明胥瘫着脸,这人脑壳坏掉了吗? “怎么不说话?” 明胥接过他手上的杯子,语气毫无起伏:“我怕失手弄死你,你现在太弱了。” “……”封承屹额角青筋直抽,“你是专程来气我的吗?” “不是。”明胥往椅子上一坐,憋出一句:“来看你咽气没。” “……”封承屹忍了忍,终于还是不打算跟她计较这个,转而问出自己心中最关心的问题:“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明胥实话实说:“等你伤好后。” 封承屹心中憋着气,却因为这一句话阴转晴,面上却不形于色:“既然这样,我让人安排你住下。” 第19章 chapter19 于是,就这样,明胥在这儿住了下来。 其实也不过在隔壁屋,美名其曰是方便明胥照顾自己。 明胥没有多想,自然不会反对,以往和雇主同吃同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可封承屹显然另有目的,自然是为了拉近俩人从未缩短过的距离,但想象中就算不是气氛和谐,起码也有温馨的片刻。 然而,想象与现实差别太大,让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譬如此时。 “明胥,你给我出去。”封承屹咬牙切齿地看着站在自己床边的明胥,面上的红晕不知是气急攻心还是恼羞成怒:“谁让你拿那个东西的?!” 明胥把手中夜壶状的东西递给他,“管家说你一天都没有方便过,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看着明胥的无辜的面瘫脸,封承屹气得头晕、变得语无伦次起来:“他怎么知道我一天没有方便过?”顿了顿,稍微冷静了一些,对这个管家,封承屹第一次想要崩了对方的脑袋,居然敢…… 显然此时的封承屹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下令不许任何人接近这个屋子,免得被不相干的人打扰。 但此时什么也不重要。 封承屹一脸阴郁,却只能憋着,半晌才吐出一句:“他人呢?” “在外面待命。”对于他一脸杀气的模样,明胥低头看了自己手上的玩意儿,不就是解决生理需求的东西,用得着这样一副血海深仇的模样吗? 封承屹一字一顿;“让他滚进来。” “那这个东西呢?”明胥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问道:“你要用吗?” 封承屹双目泛着红丝,气得以拳掩唇咳了起来,沉下声:“不必,你先出去。” 看到他咳嗽的模样,明胥有些不放心:“你真的没事吗?”说罢,走到一旁给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你也别太勉强,喝点水。” 封承屹缓了口气,虽然伤口已经在愈合,但肺部却还是隐隐作疼。 接过明胥递来的水,也不喝,直到明胥离开,封承屹这才把手中的水杯随手搁在床头柜上。 随着门外一阵轻响,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进来,随年近四十,但岁月却赋予了他特别的成熟优雅的魅力。只见他恭敬地半跪在封承屹的床前,把手上的文件奉上:“很抱歉在这种时候打扰您,但这些文件必须亲自交到您的手中。” 封承屹接过他手中的文件,看着他看似恭敬的模样,平静的口气依旧掩盖不了眼底森寒的杀意:“,对于无法驯养的狗,我更愿意亲自送它去见上帝。” “是的,少爷。”微微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没有从前的漫不经心,他低下自己的头颅:“我将永远对您忠诚。”只要您还是家族的继承人。 封承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虽然对于这个管家厌恶至极,但于公却是家族内不可替代的人才。 也正是因为这样,哪怕自己对他不待见,也不会站在本身的角度上去衡量这个人。 否则,封承屹就不会站在今天的位置。 身为家族真正的继承人,必须会权衡家族的利益,而不是个人的喜好。 费这番心思,不止这些吧?封承屹把文件合上,俯视半跪在地上的,“还有什么事?” “卧床已久的里佐先生向罗伯特家族送来了请帖,邀请您和罗伯特阁下参加里佐家后天的婚礼。” 封承屹扫了他一眼:“然后?” “罗伯特先生已经应下。”继续说道:“在室内待太久对您身体恢复不利,偶尔也请到花园里晒晒阳光。” 不知道想到什么,封承屹薄唇弯起一个凉凉的弧度:“后天的事就交给你。” “好的。”没有一丝迟疑地应下,不管少爷怀着什么心思,他都会将事情办好,毕竟自己是个管家。“那么,有事请再吩咐,我先告退。” 门再次被关上,封承屹随手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掀开,坐在床边,然后站起身。 伤比看起来要轻很多,毕竟是自己事先算好的位置,并没有伤及要害,虽然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前些日子,也不过是为了多制造和明胥相处的时间,但对于明胥的不解风.情和迟钝,封承屹也是煞费苦心,结果却并没有什么用。 果然是自己的追求方式太含蓄了么? 封承屹走到窗前,阳光透过镶嵌窗,彩色的光线在斑驳离奇的墙壁上制造出美丽的图画。 微暖的光线笼罩在他身上,皮肤因为长时间不见阳光而泛着一层不健康的惨白色。 明明看起来十分虚弱,偏偏身上有股凌驾于人之上的气势,让人无法心生抵抗。 不过走了几步,呼吸便显得凌乱起来,封承屹感到心口有些闷,然后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暗。 封承屹勉强维持着站姿,缓了缓神,然后眼前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瑞亚!”推开门的明胥顾不得自己手上的药,快速朝窗前那摇摇欲坠的身影跑了过去,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却因为男女身体的重量差异,虽然接住了却双双倒在地毯上,变成了女下男上的姿势…… 第20章 chapter20 “瑞亚!”推开门的明胥顾不得自己手上的药,快速朝窗前那摇摇欲坠的身影跑了过去,接住他倒下的身体,却因为男女身体的重量差异,虽然接住了却双双倒在地毯上,变成了女下男上的姿势…… 明胥察觉到他情况不对,动作不敢太大,免得让他伤上加伤,抬手抵在他的肩上:“喂,你怎么了?” 封承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也知道接住自己的人是明胥,他勉强睁开焦距不清的眼睛,半起身,手撑在明胥的耳侧,俯视她:“扶我起来。” “……”明胥看着他额上冒冷汗,唇色发白眼睛焦距成迷的模样,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扶住他的肩膀,自己勉强坐了起来。 封承屹半靠在她怀里,脸伏在她胸.前,虽然没几两肉,但也好歹也是个成年女性,和男人平板的胸部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太舒服了,封承屹手搭在她的腰间,微微用力抱紧,闭着眼睛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你是不是发烧了?”明胥不明就里,抬手覆上他的额头,再印上自己的,“体温正常,你到底哪儿不舒服?” 闻着她身上不知名的淡淡香味,仿佛有安神静心之效,封承屹低语:“这样就好多了。” 明胥微微皱眉,这样的气氛略诡异,便伸手欲将他推开,却不料手被他抓住,然后身子后仰倒在地毯上,颈边还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和湿润的唇印在上面暧.昧的触感。 明胥一怔,浑身炸起:“封承屹!” “……嗯,什……么?”虚弱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确定他不是故意的后,明胥顿住推开他的动作,察觉到他呼吸频率的变化,忙奋力让他平躺在地上。 “我让医生过来,你等着。” 说完,明胥便准备离开,却不料地上那人却拽住了她的手,“不、准、走。” 哪怕虚弱的不像话,偏偏口气却是命令式的,不容人抗拒的强制。 甩开他的手不过呼吸间的事,明胥皱眉看着他:“你想死在这里吗?” 此时的封承屹全凭本能在行事,也根本不管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只是在察觉到明胥的不耐后,身上气息骤然变得压迫起来。 对上他的冰冷的琥珀色眼眸,明胥发现对方的眼睛根本没有焦距后,这才没有用蛮力甩开他。 这个人还是和从前一样难办,性格恶劣又危险,永远猜不透这个人肚子里打的什么注意。 明胥没办法拿到桌面上的终端联络器,便一脚将一旁的家具踹倒,上面不只是哪个世纪的古董易碎品摔在地上,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很是壮观。 这番动静自然引起了门外之人的注意力,看到推门进来的守卫,明胥言简意赅:“他需要医生。” 那名守卫看到这番景象,忙道:“好的,请稍等。” 三分钟之后,医生闻讯赶来。 看到地上的狼藉,恍若不觉,只走到封承屹的身边,将听诊器挂在耳中,眼神示意明胥将封承屹的衣衫解开。 明胥点头,伸手解开封承屹的上衣扣子。 “只是卧床太久,一时间不适应,休息几天就好了。”取下听诊器,医生淡定地说道:“还劳明胥小姐多费心,照顾boss。” “……”明胥不发一言。 “只有您可以接近睡着的boss。”医生看着呼吸频率恢复正常的封承屹,“在明胥小姐来之前,boss不允许任何人近身,只有您可以。” “嗯,好。”明胥点头答应,倒不是被医生给说服了,而是这也是她来到这儿的目的。 医生离开后,明胥费力地把睡得正好的人移到床上,然后望着玻璃窗发呆。 如果不是师姐从别处得到他的消息,只怕瑞亚还会将受伤的事隐瞒一直不让师姐知道,但如果是身为瑞亚恋人的黑川姐姐的话,明胥也不认为能隐瞒多久。 黑川裕子看似温柔如水,实则城府在心,哪怕封承屹隐藏再好,但只要有蛛丝马迹便能寻到真相。 所以,也快了吧。 想到能再见到她,明胥内心也有些期待起来。 ** 两天后,晴空万里无云,正是举行婚礼的好日子。 应里佐家的邀请,封承屹绅士地让明胥挽着自己的手臂走进一栋庄严华丽的古堡。 外边无数车子停了一排又一排,里面热闹的气氛即便是还没有入场也能感觉得到。 封承屹虽然脸色看起来依旧还是很苍白,但精神看着却没有问题,他低声伏在明胥耳边叮嘱道:“等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必要的时候顺从一点,演戏也要全套。” “你又想做什么?”明胥看着他微眯眼的模样,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对上明胥怀疑的眼神,封承屹轻笑:“我都这副样子了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带你好好体验一下西西里岛的风土人情。” 明胥只差没翻白眼了,“……你当我傻吗?” 封承屹附和着笑:“明胥最聪明了。” “……”明胥绷着脸。 “嘿,罗伯特家的人到了!”迎面走来的是一个腮络胡子的中年男人,见到封承屹时十分高兴,一把抱住封承屹,“噢,上帝,听说你在海上遇到了龙卷风,你太幸运了!” “巴尼叔叔,好久不见。”封承屹面上笑得儒雅极了,整一个文弱书生味儿,看得明胥脸部表情越来越僵硬。 “那是罗伯特先生的故交,关系还不错,起码目前不会是敌人。”走到花园一角的桌旁,封承屹把食物推至明胥跟前,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在意,都是不相干的人。” 明胥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问:“这里的主人呢?你不去见他?” 封承屹嘲弄地勾起嘴角:“自然待在老鼠洞里窥探着整场宴会了。” 明胥盯着他,“你不要作死。” “你应该相信我。”封承屹笑了,俊美的脸上哪怕还带着病后的苍白,却无端地令那张脸看起来更加妖邪,“一切都在掌握中。” “你看起来很有信心。” “当然。”封承屹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漾着浓浓的笑意,“你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顾虑。” 一语双关的话令人不知该是哪个意思,究竟是暧.昧之语,还是因为本身的弱点不被敌人抓在手里威胁自己。 意义不明。 “吃好了吗?”见明胥放下餐具,封承屹拿着手帕给她擦拭着沾了少许奶油的嘴角,却被明胥躲过,但意识到什么的时候,明胥又把脸转了过来,让他摆弄。 看着难得这样听话的明胥,封承屹心情十分愉悦,这就体现在那双孤狼一般的眼睛里不见了往日的冷冰,而是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微笑,令人心生好感。 “我们也去跳舞。”封承屹拉着她的手,走入人群。 乐队奏起了优美的华尔兹,封承屹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轻抚着她裸.露在外的后背,偶尔还有宛如绸缎的长发划过手背。 对于封承屹的举动,明胥只有无条件地配合。 归根结底,明胥还是不想在这场未知的婚礼中出什么岔子。 这一场婚礼是里佐家与另一家族利益的结合,很可惜,原本的新郎该是正场中正和自己跳华尔兹的封承屹。 “你脸上应该看起来高兴点。”封承屹的舞步标准,却因为明胥而变得有些古怪,“你的交际舞是武术老师教的吗?” “嗯,师父说这种东西不那么重要。” “回去后我来当你的老师。” “不用。”明胥想也不想地拒绝,“这种东西看看就会了。” “可你总是踩我的脚。” 明胥闷声道:“意外。” 话落,明胥又一脚踩在封承屹的脚背上。 “意外?”封承屹好整以暇地低头看着她笑,尾音意味深长,“嗯?” 明胥刚要说什么,却被封承屹搂住腰肢固定了站姿,只听耳边传来低哑的嗓音:“别动。” “?”明胥不明所以,却还是配合着他。 只是当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以及下颚被一只大手固定住,明胥的疑问变成了震惊! “老实点,你想我中了那老家伙的圈套吗?”低哑的嗓音传入耳膜,将明胥攻击的姿势化解。 可,还是有哪儿不对劲儿…… 明胥大脑一片空白,原本只是唇上的浅吻,却渐渐地变了味儿。 唇舌的交缠,炙热的吐息,还有腰间被那双大手稳稳钳制着,明胥有些慌,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反抗。 然而,就在这时,明胥眼角余光从人群中扫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只见一个身着华丽和服的女人站在不远处,明明面上温柔地微笑着,却让人觉得悲伤—— “……”明胥瞪大眼睛,一把将封承屹推开,彻底慌了,“等、等等……” 最后的话淹没在喉咙里,站在那边的人已经离开了…… 第21章 .12.12丨西瓜灯丨 第一次,明胥有种百口莫辩的难堪感。 一种名为背叛的负罪感让她心口仿佛堵满了铅,十分难受。 这种情绪,明胥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怎么了?”被明胥一把推开的封承屹看到她神色不对,顿时皱起了眉,“身体不舒服?” “不是。”明胥摇了摇头,看着封承屹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我刚看到了黑川姐姐……” “哦,”封承屹漫不经心地应了句,“她会来这种场合也不奇怪。” “……”明胥再一次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 “舞跳不好也没关系。”封承屹显然误会了,安慰她道:“被看见了也不要紧,人各有所长,黑川与你是不同的。” “不同?” “嗯。”封承屹想了想,说道:“她是黑川家的主事者,有利用价值,可以让我在有些事上省去很多功夫。” 明胥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利用价值?”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跟她在一起扯上关系。”封承屹觉得这些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接续说道:“没有人愿意花费多余的精力耗费在蠢货的身上,而她能给我带来惊喜。” “封承屹。”明胥连名带姓地喊他,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气愤,“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你在说什么?”封承屹突然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但你是除外的……你去哪里?” 明胥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然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弄残手术尚未痊愈的封承屹。 不过一眨眼功夫,明胥便消失在人群中。 今天里佐家来的人特别多,也特别杂,明胥一个人穿梭在人群中,想要找到黑川裕子。 但即便是绕着整个场地转了三圈,明胥依旧没有看到黑川裕子的影子,仿佛刚才黑川裕子出现的那一幕只是错觉。 虽然,明胥心中真切地希望那是自己的错觉。 但这一次,明胥知道自己是真的闯祸了,也是第一次感到担心与害怕。 黑川裕子不管怎样,都待她不薄,起码对她从未起过害人之心,甚至是百般维护。 而今,自己却和封承屹做出这样的事,不可原谅。 皮外伤哪怕是疼,也会有痊愈的一天,也倘若是背叛,那是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伤痛。 明胥清楚的明白这个道理,小师叔也曾告诫过她,不要给自己心中留下妨碍修行之事。 那个时候的明胥不懂,不知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明胥懂了,却很难过,但也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低冷的女声让明胥抬起了头,只见自己面前站着一个身穿深紫色礼服的女性,深邃姣好的五官让人惊.艳,只是站着,便带给人一种压迫感。 明胥没见过这个人,以为是宾客中的一员,起身说了声抱歉便打算离开。 “站住。” 明胥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对于她的敌意有些不明:“还有什么事?” “boss现在正与里佐先生会谈,你不要做多余的事。”警告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带着居高临下的感觉,却又还有隐隐的不耐与厌恶。 明胥分不清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也没有在意,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应该是封承屹的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明胥对于她始终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的行为感到不解其意,一时间还甩不掉,对方明显也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 “boss让我看着你。”对方神情冷漠,却还是隐隐透露出对明胥的敌意和恶感,究竟从何而来。但明胥并不在意,她只想找到黑川裕子,把事情解释清楚。 回想起曾经黑川裕子和自己的对话,她答应过黑川裕子的话,而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解释真的会有用吗? 明胥感到丧气,这种事让她无从下手。 “不用跟着我,晚点我会回去。”明胥说完,便转身就走,甩掉这个人虽然得费点功夫,但也比目前的情况要强很多。 但明胥没有想到的是,婚礼的最后,自己也没有见到黑川裕子的身影。 手机也无法联络,明胥陷入一个未知的沼泽中,身不由己的感觉让她看起来和平日里很不一样。 回到封承屹所在的地方,明胥显得很没精神,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就算粗神经的部下也看出来了,更何况是注意力全在明胥身上的封承屹。 晚饭后,封承屹放下手中的事,找到了坐在护栏上的明胥。 “你见到了黑川裕子?” 明胥看着他,转而别开视线:“没有。” “她三个小时前动身回了日本。” “……”明胥面上再也掩饰不了自己的低落,“哦。” “发生什么事了吗?” 明胥转过头,看着封承屹,顿时觉得心烦意乱,皱眉:“你用不着明知故问。” 封承屹得不到答案。 明胥是在里佐家的时候就有些不对劲儿,或者是说见到黑川裕子之后。 可从mariana那里得来的讯息中,明胥并没有喝黑川裕子说上话,甚至见上面。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大概是与黑川裕子脱不开干系。 “她的话,你不要全信。”封承屹眉心微蹙,心中肯定黑川裕子做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面上隐隐透着一丝冷意:“她精于心理战,你不要犯傻撞进去。” “比起黑川裕子,我觉得你更胜一筹。”明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我以为你虽然不折手段,但没想到还没有底线。” “我的底线从来没有变过。”封承屹面上变得严肃起来,声音也带着压迫感,他的底线永远都是眼前这个总是犯傻的人,偏偏对方毫无知觉。 只是这种时候,封承屹还是觉得棘手。 到底是哪儿出问题了,才会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明明之前一切都挺顺利的,包括与老里佐的各项条款和协议都谈的十分妥当。 只是没想到,转眼就碰上这事儿了。 天上月色清明,夜里的风带着湿润感,明胥纵身一跃,落入花园中。 爬满露水的青草和花枝蹭的明胥裤脚也湿了一圈儿,明胥毫不在意,身影很快就不见了。 看着消失在视线内的明胥,封承屹本想跟上去,但想到跟上也无济于事,便对着黑暗的某处吩咐了一句: “跟上。” “是,boss。”低冷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随后一阵轻响,便只剩下风的声音。 得了命令的mariana在黑夜里穿梭,跟上明胥的步子,但很快,她发现自己跟丢了。 “该死。”低咒一声,mariana只好求助于自己的助手,通过监控找到明胥的踪迹。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也没有找到,顿时有些急了。 boss向来面热心冷,除了在少数事上会上心,其他时候都极其冷漠凉薄。 而那少数事上,就包括了刚才那个私自离开的中国女人,mariana抿紧红.唇,心底深处升上一股说不出的抵触和厌恶。 为什么这种女人会在boss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位置,甚至不惜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将她环绕,越挣扎越无法逃脱,mariana胸口微微起伏,隐形耳机内的声音她已经不想听,索性取出用手捏碎。 如果不找到那个中国女人,boss必然将她当做无用的人处理,这样的下场是她最害怕见到的。 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找到那个任意妄为的中国女人。 树上传来夜枭扑腾翅膀的声音,mariana脚下的步子只稍微停留了一秒,便继续寻找。 此时的明胥正蹲在一棵树上,手上正抓着夜枭的翅膀,一人一鸟对视了几秒,明胥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跳下树,朝城堡的方向往回走。 事已至此,明胥认了,这事错在她自己,那么就必须由她来承担后果。 黑川裕子大概对她很失望吧,明胥有些丧气地想。 望着天上星辰错落,月色皎洁,明胥叹了一口气,当下还是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完成,然后去一趟日本。 也许,那样事情还有转机。 明胥见过江溯流对待师姐体贴入微的模样,也见过靳邵对待施瑜姐姐时的.宠.溺和无限容忍,那是两个相爱的人之间彼此心意相通时的默契和爱意。 像封承屹和黑川裕子这样的相处模式,明胥不是很懂,但每个人大抵也是不同的。 当明胥回来的那一刻,封承屹便收到消息,然后放下手中的事离开议事书房。 “去哪儿了?”封承屹手中还拿着一份尚未看完的文件,见到明胥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 “散步。”明胥回道。 哪怕明知道她胡诌,封承屹也信了,说道:“早点睡,等我把这边的事做完就跟你去一趟中国。” “你去中国干什么?” “看姐姐,还有我那两个小外甥。” 封承屹的话挑不出任何毛病,明胥也知道师姐确实挺想见见这个人的,所以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下,这人的伤也差不多好了吧? “我明天打算回去。” 一石惊起千层浪,封承屹面上看不出什么,可身上迫人的气息却十分明显地表达了他的不满:“为什么?” “你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没有理由留下。”明胥依旧还是十分平静的口吻,“我还是无法喜欢上这儿,不如山里。” 当年,明胥不过在西西里岛待了几个月,便被玉衍师叔接走,然后一直没有回来过这里。 直到封承屹遇上这事,为了阻止师姐来这个地方,才再一次踏上这片土地。 现在他也没事了,自己也可以离开了。 “一周后我跟你一起回去。”封承屹口吻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明天我还要去医院复查,因为子弹伤到了肺叶,天气突变的时候根本无法入睡,你就这样离开?” 明胥看着他身上三件式正式西服,外面却还披着一件长款大衣,这里分明是地中海气候,谈不上冷,这个人却穿的不少。 想到他那样的情况确实容易留下病根,明胥终究还是选择了点头:“嗯。” 说完,明胥转身离开,准备回房休息。 直到明胥离开自己的视线内,封承屹将披在外面的大衣丢给身后的,然后回到书房忙着家族事物。 现在家族公司也差不多稳定了,一周后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他可不想一直绕着家族转。 反正当年接走明胥的那个男人不知道珍惜,那便由他来接手照顾好了。 其实,封承屹实在说不上是一个坦率的人。 在对待家族事物上和对手时,无论什么情况,果决冷静,哪怕千钧一发也不眨一下眼。 可面对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总是会有许多顾虑。 明胥是一个绝对忠诚于本心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丝毫废话的余地。 封承屹扯了扯嘴角,倘若跟她直接坦白心意,那样自己的下场不用多想就知道有多惨不忍睹。 所以,还是慢慢来,不是有句话叫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反正他从来不缺的就是耐心。 第二天,封承屹与明胥共乘一辆车前往医院。 车内,明胥安安静静地与他并坐在后排,和往常一样看不出什么。 没有昨日那么明显外露的情绪,封承屹也说不上来着究竟好还是不好。 就在气氛僵硬到一个境界的时候,封承屹开口说起了另一桩事:“我想了很久,我身边的保镖不够用,你不如留在我身边吧。我会支付相应的报酬,怎么样?” “城堡四周固若金汤,平时你的随行人员不少于十个人,都是能力超群的护卫。”明胥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车窗外匀速过去的街道,说道:“之所以成为保镖,不是为了薪酬,而是师叔的教导。” “可那些人都不及你。” “正面跟他们交锋我占不到半点便宜,之所以能够瞒过那些人进入城堡里面,是因为我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又是晚上。天时地利人和我占了两,成功是正常的。” 封承屹看着她,问道:“为什么不能做我的保镖?” “你目的不纯。”明胥一针见血,“如果真要我给你做保镖,你早这么做了,而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 “好吧。”封承屹无奈了,野兽的直觉还真是可怕。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封承屹的模样看着可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 不过明胥也没放心上。 到了医院的时候,明胥也发现了一些端倪,这个所谓的医院看着一丁点儿都没有医院的模样。 位置奇怪,建筑也奇怪。 除了医务人员,里面的人更是少得可怜,让人忍不住怀疑这儿是医院这个事实。 偏偏各种医疗设备先进且齐全。 在一个检查室外,明胥和另外两个随行保镖止步于门外。 大约四十分钟后,封承屹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眼熟的人,正是待在城堡中的那名医生。 见到明胥,那人朝她微微颔首,然后手中拿着一份报告跟封承屹说着什么。 封承屹看了明胥一眼,扫了一眼自己的检查报告,不在意地应了声,明显没放心上。 明胥见此,朝医生伸出了手。 医生顿了顿,在封承屹的默许下把手中的报告递给了明胥。 明胥一目十行看了下来,视线落在镜像那块阴影处,正是封承屹受伤的那个部位。 稍微有点麻烦,这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痊愈,而是需要静养。 否则容易引发肺炎,伴随着休克与肺积水。 那样的话,情况会麻烦很多。 明胥从报告书中抬起头,看向医生,问:“需要住院治疗吗?” “暂时不必。” “嗯。”明胥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报告还给了医生。 回去的路上,明胥看起来比来时要更加警觉。 “怎么了?”封承屹见她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枪黑色镯子,神色微凛。 明胥抬起头,眉心微蹙:“是错觉就好了。” 然而,明胥话音刚落下,前头的司机突然出声:“boss,我们被跟踪了,对方现在正在缩短车距。” 就在司机开口的瞬间,封承屹手中已经拿着一把银灰色的□□,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mariana和r在后面,虽然也发现了情况不对,但刚刚被对方隔开了一段距离,boss请留意对方的狙击手。” “嗯。”封承屹琥珀色的眼眸深处是一派镇定自若,却也隐隐夹杂着怒火。 明胥显得分外平静,从上车后那隐隐的窥视感便让她十分不舒服,只是对方跟踪技术炉火炖青,让人不易察觉,只能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和直觉这种东西分辨。 突然之间,一股危险的感觉让明胥浑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栗。说时迟那时快,明胥一把用力把封承屹推倒,然后回过神便发现自己的肩胛骨被子弹穿过。 血顺着伤口大量流出,很快将她身上的白色衬衫染红,血迹晕染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 明胥呼吸微乱,对上封承屹眼底那抹无法掩饰的悲恸和几欲喷发的怒火,声音却意外地很平静:“防弹玻璃、可防不住对方的□□……” “明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