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顾骄是一只资深颜狗。 用顾骄闺蜜的话来说:“不管是刚出生还是快入土的,只要长得好看,你都能呈无比虔诚状奉上你那所剩无几的节操,顾骄同志,咱能要点脸吗?” 顾骄捋了一把她飘逸的秀发,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 在闺蜜鄙视的目光中,顾骄扭着她的马达臀踩着十厘米的高跷风骚的挤上了地铁,180厘米的基础身高加上10厘米的高跟鞋让顾骄女士在人群中独特又另类,她放眼望去四周尽是一片黑压压的头顶,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觉得有点孤独寂寥。 她今年二十五岁了,都说女人一过二十五岁就会老的很快,也许是心理作用,顾骄早上照镜子时猛的发现自己的眼尾多了几道皱纹,她急的不得了,病急就会乱投医,于是翻箱倒柜的找熨斗,然而熨斗比她的脸还大,只能熨衣服,熨不了她脸上的褶子,顾骄心里那个挫败啊。 她对着镜子自怜自伤,反思自己为什么老的这样快,最后把原因归结于两点: 1.作为一个小学体育老师,她每天都要带着一群小豆丁在不大的操场上东奔西跑,小豆丁们是沐浴阳光,她却是被阳光吸干了,整天风吹日晒就算范冰冰都能被糟蹋成范黑黑了!她真是太伟大了,把生命和青春都奉献给教育事业,可是工作三年学校也没给她涨过工资啊! 2.不涨工资也就罢了,为什么身边同事不管是美的丑的都找到了对象,唯独她还是一只经常被秀一脸的单身狗呢?本就阴阳失调,现在还经常遭受外界各种惨无人道的打击和迫害,她能不老的快么? 这么下去可不行,顾骄立志要去吸吸阳气,她放下仇恨,向资深虐狗同事请教,“我怎么样才能找个男朋友?你能给我介绍一个吗?” 资深虐狗同事上下打量她一眼,叹息道,“难!不是我不帮你,你说你本来就是外貌协会的,非帅哥不入你法眼,这样百分之九十五的男人就已经淘汰了,对吧?剩下那百分之五的帅哥还要过身高那一关,你说你一米八的高个子,还总穿高跟鞋,往那一杵比爷们还爷们,哪个男人敢要你啊?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谁能接受自己的女人比自己还要威武雄壮的?” 顾骄抗议了,“他们自己长得矮怪我咯?” 资深虐狗同事说,“那你找不到男朋友能赖别人看不上你吗?” 顾骄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资深虐狗同事安慰她,“直男都喜欢小鸟依人的,我看你是没戏了,要不你女扮男装搞基去吧,备不住成了呢……” 资深虐狗同事的话深深打击到了顾骄,导致顾骄这一天都有些闷闷不乐,正在这时,她忽然听见她斜下角四十五度的两个男人在议论她。 “你看这女的长的比咱俩还高,她这辈子还嫁的出去吗?” “不管你要不要,反正我是不要……” 顾骄怒了,拍拍正在说话的那个男人的肩膀,“议论我也就罢了,还被我听到了,你们俩的脑子比家教还差。” 那两个男人霎时满脸通红,在下一站就提前下地铁了。 那两个男人虽然恶心到顾骄,但是也在一刹那让她茅塞顿开: 她要房有房,要车有车,要钱有钱,比男人还男人,为什么还要饥渴的满世界找男人呢? 没有男人就活不了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想开的顾骄挺直了腰板,掏出手机打开了晋江: 哎,还是看小说吧! 小说里有各种花样美男,霸道傲娇温柔冰山兼而有之,还要男人干什么? 于是,顾骄打开了一篇名为《腹黑将军温柔妻》的晋江连载文。 这篇文十分魔性,用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就是:这糖里有屎,屎里有毒。 坦白说,这篇文从故事大纲到男女主角的设定通通踩了顾骄的雷点,但是她还是孜孜不倦的一路追了下来,原因无他,因为这篇雷文的作者曾经写过一篇让顾骄还算看得顺眼的文,所以顾骄便习惯性的跟了这个作者的新文,可谁知这作者脑子里长了泡,新文竟然这般难看。 然而顾骄还算个比较念旧的人,每天看见正文下“作者有话说”里那密密麻麻的小绿字,大意就是作者在哭诉自己如何如何冷成狗啊、如何如何玩单机啊,顾骄便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强忍着各种不适追到了这文的第二百三十三章。 然而追到刚刚更新的二百三十三章时,顾骄实在忍不住了。 因为这作者竟然莫名奇妙的把最讨喜的女配给写死了! 顾骄洋洋洒洒写了一篇长长的评论,势必要用比“作者有话说”更密密麻麻的小字闪瞎作者的狗眼,一定要唤醒她的良知。 只是,她没想到这个作者的良知觉醒的那么迅速,以前这个作者一向是无视她撒的花花的,可是这一次竟然五分钟后就回复了她,内容如下: №:1 网友:一只马勒戈壁上奔跑的女巨人评论: 《腹黑将军温柔妻》 打分:2 发表时间:2012-11-11 23:33:33 所评章节:233 WTF!作者你出来我保证打死你!这文又臭又长像是裹脚布一样!你竟然还写了二百多章!这二百多章我根本不知道你在写什么鬼东西!明明二百字可以概括完全的故事你竟然写了好几百万字!写到现在我早就忘了之前是什么鬼情节!!你知道你这文害我花了多少晋江币吗!这也就罢了,这文的男女主我都不喜欢,也就女配顾亚男还稍微没那么讨厌,可你不给她戏份就罢了,竟然还把她写死了! 总结下来,这文就是一个腹黑的将军对温柔解意的女主一见钟情,之后费尽心机娶回家的故事,男女主在过程中分别干掉了睿智男配、高冷女配、还有一干花样美男美女,最后终于达到了生命中的大和谐,简直是苏出了天际,女主是最俗的弱不经风玛丽苏型,但是里面的男人莫名奇妙的一看见女主就像是狗看见了骨头,作者你给女主开了多大的金手指啊呵呵哒! 女主讨人厌,男主也很无趣,整天就知道围着女主转,有没有点事业心啊摔!真不知道他除了忠犬还有什么别的优点啊啊啊这篇文真的好烦躁! 作者你告诉我!这男主到底有什么好啊!真想把作者摇醒!差评!!一生黑!! 此评论发自晋江手机站() [作者加精] [删除评论] [清零] [投诉] [回复] [1楼] 作者回复 发表时间:2012-11-11 23:38:33 哦,你等着。 [2楼] 网友:路人甲 发表时间:2012-11-12 00:59:07 楼主有病。 [3楼] 网友:路人乙 发表时间:2012-11-13 00:59:07 +1 …… [38楼] 网友:路人甲 发表时间:2012-11-15 00:59:07 +36 很快,顾骄这条评论迅速成为话题楼,顾骄简直被这位作者文下的其他读者喷成了狗,众人纷纷说“不爱看滚”“楼主眼瞎了”这种话,搞的顾骄都开始怀疑自己:她眼真的瞎了? 她什么时候和人民群众的审美脱节到这种程度了? 然而,这个疑问没有让她困扰太久,三天后的一场车祸,她不幸穿越到了这篇雷文中,当她见到传说中的男主萧权的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 “哦,原来是看上了他的脸。 2.大河向东流 对于一个颜控来说,喜欢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绝非多么困难的事。 颜值就是天理、颜值就是正义! 虽然顾骄一向标榜自己是个重视内在的颜狗,可是当她遇见萧权的那一刻,她的内心升起了一个声音: 去他的内在!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还拼什么内在? 于是,当萧权先生负着手站在顾骄面前,亲切地询问她为什么不吃饭的时候,顾骄情商掉线的调侃了一句: “因为你秀色可餐呗……” 萧权和站在他身边的一干路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变,因为在本朝,用“秀色可餐”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而这个形容词从萧权的死对头顾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更是饱含了挑衅的含义,意思为:萧将军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 离萧权最近的路人甲李晓率先忍不住了,他指着顾骄的鼻子道,“你这小子真不识抬举!萧将军不计前嫌过来看你,你竟然敢嘲讽萧将军,别以为你是丞相之子,我们就都怕了你——” 眼见那李晓的手指就要□□顾骄鼻孔里去了,路人乙卢笛忙揽住李晓的腰拖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劝,“二哥息怒,顾亚男那小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别跟她一般见识。” 顾骄自觉失言,心中懊恼不已,只恨自己色心一起就口不择言,全然忘了自己所处的尴尬境地。 一场车祸夺去了她的生命,将她的灵魂带到了这个叫做“夏”的朝代。 而这个夏朝正是她死前看的那篇雷文的设定,无论是官职还是风土民情都和西汉相似,如今的君主名叫刘彬,是个和汉武帝一样具有雄才大略的政治家,自他上任五年以来,先后两次派兵攻打匈奴,杀敌数十万人,俘虏近万人,收复失陷多年的河套地区,以铁血政策保护了国家的领土完整。 这一次,刘彬再次派出猛将远征匈奴,她顾骄和萧权都是这支远征军的成员之一。 顾骄穿越到了原文的女配身上,女配名叫顾亚男,是当朝丞相顾清的私生女。 顾清惧内,当初与原主的娘亲一夜风流之后便做了甩手掌柜,原主她娘挺着个大肚子找到顾家想求个名分,顾夫人却举着扫帚把原主她娘打了出来,并放话道,“除非你能生出个儿子,否则你别想进我们顾家的大门!” 十个月之后,原主女娃呱呱落地,产婆抱着白白胖胖的肉包子给原主她娘看,原主她娘差点没背过气去。 小三正名的美梦破碎了,原主她娘就得了一种类似于“男人饥渴症”的神经病,她时疯时癫,清醒时指着原主的鼻子骂她“赔钱货”,不清醒时则直接拿原主当成儿子。 书中的原主很是孝顺,为了缓解她娘没生出儿子的悲痛,她开始刻意把自己往男人的模样打扮,久而久之,她就真的像个男人一样,个子生的比寻常男人高,吃的比寻常男人多,武艺也比寻常男人高强。 然而她这一孝心并没减轻她娘的神经病,反而更刺激到她娘了,在她娘精神病达到峰值的那一天,她娘千里走单骑跑到了京城的顾丞相家,叉着腰站在门口仰天大笑: “我给你们顾家生了个儿子!” 就这样,原主阴错阳差的认祖归了宗,成了顾家名正言顺的子孙。 顾骄当初看到这一段是深深为女配掬一把同情泪的:这女配究竟是长的有多粗糙才能让自己的亲爹都分不出雄雌?我一直以为我已经很爷们了,想不到在次元墙的另一头还有一位和我一样同姓的兄台遭遇着和我一样的心里煎熬。 然而惺惺相惜归惺惺相惜,当她发现自己穿越到自己同情的这位兄台身上时,顾骄当场仰倒口吐白沫恨不得再死一回去。 顾骄丰富的面部表情被萧权尽收眼底,他觉得有些奇怪:顾亚男这小子不好相处,更是军中出了名的高贵冷艳,不管别人是骂她还是夸她,她都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面瘫相,怎么今天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着调? 难道是伤的太重所以精神错乱了? 萧权清咳了一声,虽然他和这个小子一向不和,但是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顾兄弟,你的伤可好些了?” 顾骄瞪着大眼睛滴溜溜的看他,那眼神在说:伤?什么伤? 萧权索性走过去,在她床边坐下,对着她露出一个非常坦荡的微笑,然后…… 伸手去扒她衣服! 顾骄“嗷”的叫了一嗓子想把萧权推开,奈何这家伙人高马大岿然似山,顾骄没推动他,情急之下只能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这样还不保险,她像蚯蚓一样灵活的蠕动着身子一直退缩到墙角,确定和萧权保持了安全距离,这才怒目圆睁对萧权吼道,“你想干什么!” 虽然这家伙长了一副想诱人犯罪的皮囊,但是顾骄她这人有色心没贼胆,第一次见面就约这种事她还是干不出来的。 萧权的手僵持在半空中,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像贞洁烈女一样的男人,嘴角无奈的勾了勾:“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肩膀上的伤。” 之前想看,但是现在看她这般活动自如……应该不必了…… 萧权郁闷的想:顾骄对他的敌意还是很深的,自己这般放低姿态来找她和好,最后还是得到这样的回应,有的人是注定做不成兄弟的罢! 于是,萧权站起来,对顾骄微微颔首,客气又疏离的道,“顾兄弟有伤在身,萧某也就不打扰顾兄弟休息了,晚些时候,军医会过来给你看伤,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等会儿派人给你送过来。” 萧权走后,顾骄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萧权看破了女儿身。 百闻不如一见,这个萧权的个性和书中一模一样:说好听点,这个人很会为人处事,说不好听,这个人就是个圣父玛利亚。 顾骄理了理头绪,断断续续忆起了原书中的内容和情节:书中的顾亚男戏份不多,只是在顾丞相的安排下投了军,之后一路晋升,成为了大夏最精锐的李家军的校尉,一时风头无两,可这个时候来了个和她旗鼓相当的萧权,顾亚男心里就不称意了。 书中的顾亚男年轻、肯吃苦、功夫好,唯独一点不好,那就是她性子本就偏冷,为了隐藏自己的女儿身更是故意端着架子,和人保持着距离感,难以和军中将士打成一片,所以虽有本事人缘却很差,萧权就不一样了,顾亚男有的优点他都有,顾亚男的缺点在他那里却成了优点,除了被抢了风头的顾亚男,军中上下都很喜爱他。 就此,书中的顾亚男更加看不上萧权了,她处处和萧权作对,只要是萧权赞成的她都反对,萧权驳斥的她都支持,渐渐地,军中分成了两派势力,一派是顾亚男,一派是除了顾亚男以外的其他人。 顾骄掰着手指头算:所以我现在的敌人是除了我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3.该出手时就出手 该出手时就出手 都说医者仁心,但是顾骄在见到了传说中的军医后,只想问他:你丫是不是人啊? 那军医端着细皮嫩肉的一张冷脸,剑眉下是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他打开药箱,取出和簪子差不多粗/长的类似银针的物什,慵懒的放在火上烤上一烤,随即端起药酒,轻轻在那“银针”上一浇…… “呲啦”一声。 顾骄不禁打了个哆嗦,这一哆嗦便牵扯了肩上的伤处,疼的她“嗷”一嗓子叫出声。 军医慵懒的斜斜睨她一眼,不慌不忙道,“顾大人莫急,苏某下手很快的。” 顾骄清醒过来,用被子裹紧自己的身体,尽量学着原主惯来清淡的语气问:“你可是要用这‘东西’扎在我身上?” 那军医已经做好消毒工作,对着顾骄深深一揖,“冒犯了。” 此时的萧权正在军帐和众人饮酒,他站起身,端着酒坛子巡走一圈,亲自为众将士满上酒,众人皆道“不敢当”,可他却道,“此次横河之战,众位兄弟身先士卒、奋不顾身、这才致斯克捷、保我大夏江山!萧某在此替大夏的百姓敬诸将士一杯!” 说完,他将剩下一大坛酒豪饮而尽,末了将空酒坛甩向墙角,一声脆响,掷地有声。 在座诸人齐齐站起,干了杯中酒,朗声道:“属下誓死追随萧将军!愿与萧将军同生共死!护我大夏河山千岁安宁!” 众人酒过三轮,将士们皆有醉意,言语行为也便不那么拘束了,李晓更是和萧权勾肩搭背,“大哥!我李晓,这辈子没跟谁低过头,就算我老子叫我往东,我也偏得往西气气他!唯独你……”他打了个酒嗝,另一只手去揽卢笛的腰,“咱们三兄弟是真兄弟,在我这心里头,我把咱们桃园结义的交情看的比骨肉亲情还重……” 李晓是定远侯的小儿子,从小无学无术,成日在街头养鸡斗狗,闲来无事时喜好调戏良家妇女,堪称京城第一恶霸。 定远侯眼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纵成了个混世魔王,无计可施之下听从他人建议,忍痛割爱将小儿子送入军中,盼望他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初入军营的李晓归在顾亚男麾下,顾亚男虽有制敌之术却无驭下之能,面对着时常捣乱挑衅唱反调的李晓,她只有一个办法:打! 就这般,顾亚男和李晓的梁子就结下了。 俗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 一个内部矛盾重重的军队又怎能齐心协力上阵杀敌呢? 幸好,这个时候,萧权来了。 萧权堪称军队中的润滑剂,他虽身居高位,为人处事方面却无半分架子,秉着“功有赏、错必罚”的管理原则,不出数日,便将军中上下人心尽数收拢,更是在机缘之下与李晓、卢笛两位世家公子结为异姓兄弟。 李晓性烈、卢笛中庸,这恰好互补的二人相伴左右,唯萧权马首是瞻,萧权如虎添翼,在军中声势如日中天。 李晓自从跟随萧权,潜移默化之下已戒掉不少恶习,但仍然改不了酗酒的恶习。 卢笛已经看出李晓又喝多了,忙扶住他劝道,“二哥啊二哥,横河大捷本是好事,你怎么又喝多了呢!你本就酒量不济,为何不能管住自己呢?你这样贪杯,酒后闹事是小,喝坏了身子该如何是好?” 李晓拍拍卢笛的脸蛋,“你怎么比婆娘还要啰嗦!” 萧权和卢笛架着李晓坐下休息,萧权招手吩咐:“熬些醒神汤过来。” 不多时,侍奉将醒神汤送来,卢笛喂李晓服下,连声叹气,“二哥啊二哥,菜还没上全,你就喝这些酒,肚里没食更容易醉,你叫我说什么才好啊!” “别责怪他了,他也是积郁已久憋坏了,且让他今晚好好发泄罢!”萧权说着,便起身为李晓盛了些饭食,以便他半夜醒来肚子饿找不到吃食,正在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便招来人道,“留些饭食,一会儿给顾将军送去。” 众人闻言,更是心中暗赞这萧将军有容人之雅,就算那顾亚男这般不识抬举,他也不往心里去,这才是真正的君子风度。 李晓半梦半醒,忽然坐直身子道,“大哥!顾亚男那小子忒不识抬举!这次要不是她一意孤行,我军又怎会陷入敌人的包围!” 卢笛捂住心口,心碎了一地,敢情他的嘤嘤碎语二哥一句也没听进去,大哥随便说两句倒把二哥唤醒了:心好痛、好累…… 萧权安抚李晓,“这次确实是亚男的过失,但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她自己也受了伤吃了教训,那些事就暂且不要提罢!” 李晓怒目圆睁:“要是酿成大祸、你我还能在此把酒言欢吗!她一个命令、我们就要去送死、要不是有你在背后给她兜着,恐怕全军上下现在都要排着队喝孟婆汤!她丞相之子了不起吗!我他妈还定远侯世子!我不管!我咽不下这口气!” 萧权拍拍他肩膀,“她犯下的错误,回京之后圣上自有圣裁,当务之急是先让她养好伤。” 卢笛弱弱的插嘴,“她是丞相之子,谁敢动她……” 萧权看卢笛一眼,眼神里写着: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大哥答应你,等她伤好了,一定让你痛痛快快和她打一架。”要知道,若不是萧权拦着,李晓都不知道和顾亚男打起来多少次了,“男人,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恩怨。” 这般才将李晓安抚下来,谁知道话音刚落,一个小兵上前在萧权身边耳语了几句,萧权眉头簇起:“见我?” 那小兵怯怯道,“顾大人死活都要见您,如果您不去,她就要把苏大人赶走……” 帐中是一片欢腾,外面却是静谧的夜。 士兵们都去为胜利狂欢庆祝了,唯独顾亚男营帐明亮,想来也是有些可怜。 萧权提着食盒,再一次踏入了顾骄的营帐。 顾骄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蜷在墙角发着呆,像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而军医苏扇笔直的跪在下首,萧权进去时,苏扇都没有察觉,待萧权走到他面前才发现他闭着眼,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萧权:“……” 萧权咳了两声,苏扇悠悠转醒,一看见萧权来了,自觉地站起来道,“萧将军,顾大人死活也不让我给她看病,她说,如果属下敢靠近她,她就剁了属下的手。” 顾骄瞪了苏扇一眼:啧啧啧,瞧他这副告状的样子,真是唯小男人和小人难养也。 萧权脸色不太好看,饶是他脾气还不错,也禁不住这顾亚男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了。 4.高级颜值鉴赏家 萧权给苏扇使了个眼色,待苏扇退下后,萧权坐在顾骄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而顾骄的脸在这样专注地注视下慢慢的变红了。 她从来没见过长的这样好看的男人。 在她的世界里有这样几条定理:长的高的男人胖、身材匀称的男人脸丑、脸好看的男人皮肤差、皮肤好的男人娘…… 总之,男人和女人不一样,很多漂亮的女人从头到脚都是那么精致,而男人真如曹公笔下的贾宝玉所言:男人就是泥做的骨肉。 所以,漂亮的女人嫁给臭男人简直和和稀泥没什么区别。 然而,萧权却是男人中的例外。 就算他是泥做的,也是一件完美的值得人细细品赏的艺术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任谁看见这样五官匀称、身材健美又浑身上下散发着阳刚之气的男人,都会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顾骄不是花痴,但是这样的男人站在眼前,她觉得自己的内心真是一个大写加粗的……污。 萧权是想坐下来和顾亚男、也就是如今的顾骄好好谈一谈的。 他知道,顾骄一直都对他有意见,而这意见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的。 虽然顾骄处处和萧权作对,可萧权对顾骄并不十分反感。据他所知,顾骄是丞相顾清的私生子,自小在民间长大,读书甚少,也没接受过高等的教育,见识胸怀都比不上寻常世家子弟也是很正常的,令他侧目的是,这顾骄虽是丞相之子,但从未自恃身份仗势欺人,她虽在为人处事上有所欠缺,但在行军打仗时都是冲在一线的,光凭这份胆色,就值得他萧权尊重。 可惜,有些人是注定做不成朋友的。 萧权早就放弃了和顾骄化敌为友的想法,只盼着回京之前能和顾骄和平相处,至少不要再生事端,可是现在看来,顾骄并不这么想。 “顾兄弟,你究竟想怎么样?”萧权开了口,为了大家以后的日子都好过,他今晚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一、二、三…… 等了好久好久,萧权都没有等到对方的答复。 再一抬眸,只见顾骄半张着嘴,痴痴的看着他。 萧权:“……” “顾兄弟,战场上刀枪无眼,你我如今还能安然在此说话已经是一种莫大的福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算得上是经历生死的战友。” 顾骄的目光落在萧权的喉结上,他的喉结一直在动,看起来甚是性感。顾骄咽了咽口水,真是恨不得扑上去啃上两口:人跟人真是不一样啊,同样是喉结震动,有的人说话声音是公鸭嗓,有的人却是让人沉醉的低音炮! 顾骄才懒得听萧权说的是什么内容,光是他的音色入耳,就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怀孕了。 顾骄觉得自己对萧权的喜欢更多了一点。 她爱他的皮囊、现在还爱上了他的声音。 “……顾兄,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萧权再好的脾气也受不住顾骄一次又一次的无视了,他一次次放下身份找顾骄求和,可是对方却连听他说话的兴趣都没有,萧权还从没有见过敢这么对待自己的人。 “啊!在听啊!”顾骄回过神来,点头如捣蒜,“你说的什么来着?” 萧权:“……” 萧权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人。 顾骄收起自己的痴汉脸,理智又重回大脑,她看出来萧权已经面有愠色了,连忙捂着肚子道,“我……咳咳,我饿的头昏眼花,实在是没有气力听萧将军说话了。” 萧权打开食盒,将饭菜摆在桌子上,“饭菜还热着,顾兄既然饿了,那就早些吃饭罢!萧某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站住!”顾骄怎么能这么快就放过萧权?“你不陪我吃吗?” 萧权已经走到了营长门口,高大威武的脊背一僵,转过头莫名奇妙的看了顾骄一眼:大老爷们吃饭还用人陪着? 顾骄裹着被子蹭到床边,大言不惭对快要石化了的萧权道,“我肩膀疼的连筷子都举不起来,算了,我不吃了,饿死我算了。” 萧权心想:也是,她毕竟右肩上中了箭,这段时间必然行动不便,看来应该派个人来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不过今晚……大家都在庆功,应该没人愿意来照顾这个病号,萧权也不想扫了兄弟们的雅兴。 也罢!那就由他亲自动手吧! 萧权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举起筷子夹了一块竹笋,有些踌躇的送到顾骄嘴边。 他还是第一次喂别人吃东西,而且还是喂一个男人。 他真的很为难,第一他不习惯做这些服侍伺候的事情,第二他竟然在喂一个男人吃东西,他觉得这感觉太奇怪了! 所以,从萧大将军执起筷子的那一刻起,萧大将军的脸色就变得十分怪异。 他努力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照顾受伤的兄弟是应该的,他不应该太过扭捏,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很小气。 但是当他一抬头,看见顾骄唇边那一抹诡异的微笑时,萧权的手抖了一抖…… 竹笋……掉了。 萧权嘴角抽了抽,正欲再夹一筷子竹笋…… “喂!”顾骄带着几分娇嗔的埋怨道,“你怎么总夹一道菜啊!我要吃肉!吃肉!” “哦哦。”萧权有些慌乱的夹起一块肉。 “啊——”顾骄张开嘴,满足的享受着萧权的至尊服务。 她觉得自己好像对萧权又多了一点喜欢怎么办! 看见顾骄的嘴巴一张一合,萧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怎么总夹肉啊?”顾骄吃了几块肉又开始找事了。 萧权老老实实道:“你不是要吃肉?” “我要吃肉你就只给我夹肉了?” 萧权:“……” 他开始怀疑顾骄是不是在整他? “喂我一口米饭啊!要咸死了!” 萧权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着喂顾骄吃菜,完全忘了喂饭这件事了。 军中的菜都是很咸的,那顾骄岂不是要被他咸死了? 可她一脸享受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萧权觉得自己在顾骄营帐中待的这一个时辰,绝对是他人生最漫长的一个时辰。 走出顾骄营帐的时候,苏扇迎上来,似乎等了他很久。 “顾将军可是身子不爽利?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萧权摆摆手,打算早些回自己的营帐休息,可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 经过内心一番激烈的纠缠后,他开口问苏扇:“肩上受伤会累及头部么?” 5.色字头上一把刀 顾骄躺在床上,思绪很混乱。 虽然她又困又乏,肩膀上的伤又火辣辣的疼,可是她想到自己的处境,就怎么也闭不上眼。 对于她来说,穿越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一件事,毕竟在属于她的时代,她已经死于车祸了,如果不穿越,她现在应该变成一缕孤魂,还不如穿越到书里做官呢,这么想来,顾骄心里舒服了不少。 但现在令她苦恼的是,虽然她看过这篇名为《腹黑将军温柔妻》的文,但是她对于具体的情节并不是很了解,顾骄现在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她有个很不好的阅读习惯,那就是只看和主角相关的内容,其他的路人甲乙丙丁全是过眼云烟,就算是在原书中戏份举足轻重的顾亚男也不例外,所以她除了知道顾亚男的身份和基本性格,对这个人可以说一无所知。 真是“曾经有一个无敌的金手指放在我面前,可是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顾骄在脑中梳理了一下目前所掌握的信息,得出以下几个结论: 顾亚男是大夏朝丞相顾清的私生女,而顾亚男的母亲为了让顾亚男认祖归宗于是把她伪装成一个男人,于是男儿化的顾亚男在顾清的安排下进入了李家军,并在其中担任要职。 顾亚男性格封闭,和军中上下关系都很差,和刚刚调过来的萧权更是势同水火,就在刚刚结束的一场大战中,由于顾亚男的错误判断,两万大军误中敌方埋伏,她自己也因此身负重伤,就在关键时刻,萧权带了一路人马从侧面偷袭,并施以巧计反败为胜,想必经此一役,顾亚男再无资本和萧权抗衡了。 抗衡…… 顾骄叹了口气,她才不想和萧权抗衡呢! 这萧权在书中也不是个坏人,和他作对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按照书里的走向,萧权的结局是年少得志、建功立业、晚年权倾朝野的,这么一个□□裸的大粗腿放在面前,抱紧不撒手还来不及,还去得罪他? 笑话! 她顾骄才不会做那么傻的事呢! 所以,顾骄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和萧权改善关系…… 当然,关系也分很多种,比如君子之交、比如称兄道弟…… 不不不,这些都不是顾骄想要的。 俗话说得好,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她顾骄又不是清心寡欲的苦行僧,看见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烈荷尔蒙气息的男性,第一反应当然是:把到手。 管它什么未来,管它什么明天,男朋友也好、炮/友也罢,总之都是她顾骄的…… 怀抱着这种想法,顾骄终于沉沉睡去。 按常理来说,睡前满脑子都是帅哥,梦里应该会出现很多旖旎的画面才对,可是这一夜,顾骄的梦里却满是鲜血。 她梦见自己骑在高高的马上振臂高呼,对面是面目狰狞的异族人,他们手执大刀,在一声大喝下朝自己猛冲过来。 “我……我没杀过人!”顾骄夹紧马腹,本能的想往后推,正在这时,脖子上却感觉到冰冷的硬物。 萧权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顾大人,别忘了你的使命与责任。” 顾骄吓的都要尿裤子了,哆哆嗦嗦道,“我不会武功,我不会杀人,我……我不干了,我不当官了,放我回家!” 眼前是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千军万马,身后又是逼自己身先士卒的大将军,顾骄进也是死,退无可退。 她意识到自己是个战士、是个保家卫国的士兵,士兵只能前进,即使前面是一条绝路。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谁都想要活着,没人想去送死的! “懦夫。”萧权冷冷地说,顾骄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萧权挥臂一砍,那刀片迎着自己的头顶下来…… “啊——” 顾骄从梦里醒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衣服已经被冷汗打的浸湿,她咽了咽口水,终于确定自己还活着。 刚才那个梦太过真实,顾骄想来一阵后怕,她觉得在这样的时刻做这样的梦,是上天对她的一种友善的提醒。 军人是什么? 军人是抛头颅洒热血的战士、是保卫家国的勇者、是置生死于度外的英雄。 而她顾骄,明显不是。 所以,顾骄决定跑了。 管她什么萧权,“色”字头上一把刀,人命关天的当口,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体育老师,纵然比寻常女人长的高一些,她内心也是住着一位“小公举”的,打仗这种事对她来说就是送死,她要活下去,她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于是顾骄滚下床,慌乱的去收拾东西,然后当她把营帐上下翻了个底朝天时,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她动动肩膀,又扭扭肩膀。 不疼,一点都不疼。 她心跳的厉害,脱下自己受伤的那一边肩膀的衣裳,眼前是一片完好无损的皮肉。 顾骄自己打了自己几下,身体并不感到疼痛。 顾骄一下子就瘫坐在地上了…… 这特殊的技能真是太吓人了。 6.谁说我是白斩鸡 清晨的微光从营帐的缝隙中钻进来,温柔的爱抚着李晓的脸庞,李晓揉揉眼睛,打了个酒嗝,迷迷糊糊的起身出去小解。 很多士兵宿醉未醒,东倒西歪的睡在地上,李晓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触脚可及的士兵踢醒。 一连踢了七八个人,李晓的精神总算好些了,他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脱下裤子,一边吹口哨一边长长的尿了一泡,等到舒爽了,李晓懒洋洋的把那一大坨塞回裤子里,眯着眼睛往远处看,却发现离他五十米的一颗树有两重影子。 李晓觉得不大对劲儿,他生来警觉性高,四下望望这深山野林,藏几千人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他们刚刚打完胜仗,现下正是放松警惕的时候,而匈奴人历来狡猾奸诈,并且生命力顽强,若是他们卷土重来打算拼个鱼死网破,他们还真是招架不住。 于是,李晓心念一动,心想:怎么也得把鬼鬼祟祟藏在树后的匈奴探子活捉了。 李晓下意识的摸摸空荡荡的腰间,他娘的,昨晚喝的找不到北,把佩刀都喝没了! 不知对方派的探子实力如何,自己如今手无寸铁,真不知道能不能擒拿住对方。 不过李晓天生是个急脾气,遇事总是行动在先、筹谋在后,于是他缓步朝那棵大叔走去,走的越近,他看的越清晰,他看见躲在树后那个人的影子在颤抖。 这样更给了李晓信心,他撸起袖子,摩拳擦掌打算大/干/一场,可谁知正在这时,树后那人却忽然窜了出来。 “李大人!住手!” 李晓一愣,这不是那个“白斩鸡”顾亚男么! “白斩鸡?”李晓向来不会直呼顾亚男名讳的,他这人有一说一,对待看得顺眼的人那是掏心掏肺的好,而对看不爽的人,向来是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的,他给顾亚男起了个外号,名叫“白斩鸡”,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那顾亚男皮肤又白又细嫩,和其他皮糙肉厚的男人不同,这小子和他们一起经历风吹日晒,可是怎么也晒不黑,除了皮肤好的像个娘们,这小子还很瘦,穿上铠甲身子板依然略显单薄,就像个弱鸡似的,所以李晓便尊称她一句“白斩鸡”,还为自己起的这个外号洋洋得意。 顾骄一愣,在确定“白斩鸡”就是自己之后,她狠狠瞪了李晓一眼。 “你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李晓高扬着下巴,不可一世道,“你不是身负重伤么,怎么,这么快就活蹦乱跳出来作妖了?” 顾骄此时心中还是有些慌乱的,经过她慎重的思考,她还是决定一走了之,于是连夜收拾了包裹打算逃跑,她爬上了山头四下看,发现这山的一边是漫无边际的荒漠,估计是书中匈奴人的领地,而另一边黑黢黢的她根本看不清路,她终于意识到,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可能靠自己走出这座深山的。 于是顾骄又灰溜溜的原路返回,等她回到大军的驻扎地,天都要亮了。 她一路小跑去找自己的营帐,谁知会意外撞上朝自己走过来的李晓。 李晓看起来睡眼惺忪的,并没有一下子发现顾骄,顾骄心虚,便躲在一棵树后等着李晓离开,而李晓非但没离开,还在离她不远处吹起了口哨。 顾骄探出头,发现李晓侧对着她——在撒尿。 这真是太尴尬了,于是顾骄多看了几眼。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李晓长的黑黢黢的,那物也黑黢黢的,和他这个人一样——没劲。 看多了都要长针眼的! 相比之下,顾骄还是对萧权的比较好奇。 胡思乱想之际,这厮竟然发现了她,还朝她走过来…… “怎么?李大人是盼着我的伤一辈子都好不了么?”顾骄害怕李晓会发现自己逃跑的蛛丝马迹,所以面上更不能露怯,她想象了一下顾亚男平日对李晓的态度,于是冷着脸讽刺李晓,“那可真是要让李大人失望了,顾某命不该绝,现下已经大好了。” 李晓观察顾骄脸色,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更让他把她的面庞看了个仔细,他真是要感叹:这小子唇红齿白、面色红润,别说不像个身受重伤的病号,简直是个男生女相的尤物。 “顾大人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出现在这干什么?”李晓终于注意到顾骄背上抗的包袱,这勾起了他旺盛的好奇心。 顾骄咬了咬唇,她也发现了李晓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肩膀上,恐怕如果不给他一个答案,这厮还真不会善罢甘休。 “二弟。”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是萧权来了。 他自晨光中走来,柔和的阳光好像在他周身镀了一层光圈,中和了他身上的蛮刚之气。 顾骄心想:这男人真是个人间极品,而且,还是我的救星。 萧权一大早就去找李晓,他知道李晓喝多了,怕他今天身子不适,谁知等了好半天都没见李晓回来,于是便亲自出来寻找,却不承想李晓会和顾骄在此处说话。 按照以往惯例,这两人一见面必是要闹个不欢而散,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萧权得赶快把这两个人分开。 “顾大人这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萧权没想到昨晚还虚弱的面无血色的顾骄,今日已经穿戴整齐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顾骄道,“我是出来方便的。” 李晓嗤笑一声,“不就是撒尿么,还说的文绉绉。” 顾骄狠狠剜了李晓一眼,竟然敢用“撒尿”这个词破坏自己在萧权心中的形象,这李晓简直讨厌透了! 萧权笑着道,“早晨风大,顾兄身子不易受寒,解决完就赶快回去歇着罢!” 顾骄对萧权笑了笑,“萧将军说的也是。” 顾骄生怕李晓想起来问她身上的包袱,说完这句话便趁着李晓被萧权打岔的功夫闪身走了。 李晓望着顾骄快步离去的背影,不屑道,“这个白斩鸡命可真大!我还真没见过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活蹦乱跳的!” 萧权面上也露出疑惑神色,因为顾骄受伤的右肩上背着包袱,纵然伤好的再快,也不应该这样无所顾忌的触碰伤处。 “还是不可大意,她要是真出了岔子,我们也没法和丞相交待。”萧权道,“一会儿还是请扇子给她看看。” 7.吃个豆腐真不易 顾骄回到自己的营帐,不一会儿,便有小兵为她送来早膳。 “等等。”顾骄叫住那正欲退下的小兵,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兵一愣,显然没想到顾大人会对自己姓甚名谁感兴趣,他抬起头,木呆呆的道,“卑职曹坤。” 其实顾骄之所以会问起这人的名字,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叫做曹坤的少年有一张甚是乖巧的脸。 “曹坤。”顾骄重复了一遍,代表自己记住了,她看见曹坤的胸前剧烈起伏着,看起来非常紧张,不禁有些好笑,她有那么可怕么?“你今年多大了?” 曹坤哑了口唾沫,“回禀大人,卑职今年十五。” “这么小?”顾骄也看得出这少年年纪不大,所以才动了拉拢对方收为己用的心思,但也绝没想到这个曹坤竟然还是上初中的年纪,看来这大夏朝的募兵制度也是很严苛的。 她口不择言的感叹了一句,却发现曹坤的眼中有泪光闪现,似乎是自己哪句话戳中了对方的心事,可顾骄还想要细问,苏扇却提着药箱又来烦扰她了。 顾骄只好闭上嘴,反正来日方长,既然曹坤这两天都时常出现在自己眼前,想必就是自己的贴身近卫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套近乎,也不急于这一时,当务之急是把这难缠的苏扇赶走。 “曹坤,你先下去。”顾骄等曹坤退下,又对苏扇道,“如果我身子不适,会派人来传唤你,现在你也退下吧,我要用膳了。” 谁知苏扇将药箱一放,“萧将军担心大人的伤势,所以苏某一定要给大人号脉,确保大人没有大碍,苏某才能安心离开。” “哦?萧将军担心我的伤势?”顾骄听到这句话心中升起一股喜悦,她弯了弯唇,“既然萧将军担心我,那便把萧将军请过来吧。” 苏扇不知道顾骄又要耍什么花样,昨晚要行针之时就吵着萧将军不在她就不愿意看病,最后萧将军来了,看病这事也不了了之了,结果今天请脉又非要叫来萧将军,萧将军又不是她顾骄的仆人,凭什么随叫随到? 更神奇的是,这萧将军最后还真的来了。 萧权这几天进顾骄营帐的次数简直超过了之前两个月的总和,顾亚男对萧权一向很是排斥,萧权到后来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碍顾亚男的眼,两个人保持着微妙的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可是自从顾亚男犯了错受了伤,似乎就开始依赖他了。 “顾兄,苏扇虽然来此不到两天,但是他之前一直在太医院任职,他的医术你完全可以放心。”这两次顾骄看病时都要派人把萧权叫过来,萧权起初以为是顾骄在找茬,可是看顾骄对他的态度,又不像是找晦气,萧权思考良久,八成是顾骄对于新来的军医不信任,所以才诸多挑剔。 苏扇此人在太医院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整天一副睡不醒的模样,做事情也懒懒散散,纵然医术再高超,也难免让宫中的贵人们看不过眼,最后也不知得罪了谁被赶出太医院,而后便兜兜转转来到了边疆重镇,萧权曾经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便将他招来做了军医。 而萧权这句话恰好解释了顾骄心中的疑虑。 她一直很好奇,行军打仗之中受伤乃是常事,这肯定不是顾亚男第一次受伤,既然受伤了,肯定需要医官医治,医治时难免要脱衣查验,顾亚男既然是女儿身,那她之前究竟是用什么办法骗过军医掩人耳目的? 她曾经怀疑过苏扇是不是知道她的女儿身份,但是看苏扇对她的态度,显然是和她并不熟悉,由此看来,之前负责顾亚男伤病的军医并不是苏扇。 那之前很可能掌握顾亚男身份信息的军医如今人又在何处呢? 等到无人时,她一定要好好的套曹坤的话。 “萧将军有所不知,我这人有个怪癖。”顾骄道,“我素来不喜陌生人近身。” 萧权神色一黯,沉默了一瞬,“姚昊确实是可惜了。” 他这副痛心加惋惜的表情让顾骄联想颇多,顾骄大胆猜测,萧权口中的姚昊应该就是之前负责她伤情的军医!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我知道顾兄和姚昊交好,顾兄的身体也一直由姚昊看顾,可姚昊已经去了,顾兄再伤怀也于事无补。”萧权安慰道,“切莫要为了缅怀故人而耽误自己的身子。” 顾亚男那样的冰山美人还会有朋友?顾骄感觉新世界的大门都被打开了。 “萧将军既然知晓我心事,何必硬要逼着苏扇给我看病勾起我的伤心事呢?”顾骄说着别过脸去,声音都有些哽咽,为了把戏做足,直接趴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顾骄一边哭,一边用余光去偷看萧权,她发现萧权完全愣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顾骄心想:我是不是演的太夸张了? 萧权和苏扇对视一眼,苏扇撇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萧权尴尬万分。 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哭的如此伤心,看来顾亚男和姚昊真是关系很好。 以萧权对顾亚男的了解,他并不觉得顾亚男这样的人有什么朋友,刚刚之所以会对顾亚男那么说只是出于客气,却没想到姚昊在顾亚男心中还真有着很重的分量。 这倒让萧权刮目相看,看来这顾亚男也不是表面看来的那样冷漠冰冷。 苏扇掏了掏耳朵,似乎听人哭声有些厌烦了,索性不请自退,萧权也没心情追究苏扇无礼之罪,便走上前拍了拍顾亚男肩膀。 “顾兄,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说完,萧权便没有了话说。 安慰人实在不是他的长项。 顾骄虽然不是真的痛哭,但是演戏也是要耗费体力的,她干嚎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渐渐地便收住了哭声,捂着脸坐直了身子。 从指缝中,她看见萧权笔挺的站在她面前,一脸为难的看着她,那模样,真让顾骄觉得有些心潮澎湃。 于是,顾骄直接张开了双臂,飞扑到萧权怀里。 这么绝佳的求(吃)安(豆)慰(腐)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 8.好一只金刚芭比 穿越到顾亚男身上的顾骄依然很高,虽然她没有特地去丈量过,但是大约估计了一下,至少不会少于一米七五。 古代人由于营养不良,个子普遍不高,平均身高比现代人至少要矮上五厘米,反正顾骄到目前为止遇到的士兵中没有几个比她高的,这也难怪顾亚男混迹军中多时也未被人怀疑了,想想也是,寻常男儿都不会长的那么高,谁会想到一个女孩子竟然比男人们还要高上几寸呢? 然而,向来鹤立鸡群的顾骄在萧权面前就变成小小的一只了。 顾骄倚在萧权怀里,总算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对萧权一见钟情。 外表再强势的女人偶尔也会有化身小女人的想法,就像是男人偶尔也会想撒撒娇一样,顾骄做了二十多年的金刚芭比,在内心深处也渴望像大部分纤弱的女孩子那样有个宽厚的肩膀可以依靠,奈何现实生活中能让她小鸟依人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而萧权的外貌,满足了顾骄对男人所有的想象。 他比顾骄还要高出一个头,顾骄钻进他怀里,他恰好可以把下巴抵在顾骄的头顶上。 现代有一项理论说,男女之间最理想的身高差是十二厘米,这样也是最佳的接吻高度差,顾骄已经脑补出了一副污/秽的画面…… 今日的萧权未着冰冷坚硬的铠甲,顾骄的手抚上了他的脊背,隔着不算薄的衣料,她依旧可以感受到萧权结实的肌肉。 当然,最让顾骄有安全感的还是他宽厚的肩膀,她仿佛已经嗅到了一股荷尔蒙味…… 可就在顾骄万分享受之时,萧权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了,他猛的将顾骄推开,顾骄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摔在了地上。 “哎哟——”顾骄疼的呲牙咧嘴,想不到这萧权力气这么大。 看来吃豆腐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权显然没想到自己会伤到顾骄。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谁看见一个男人朝自己扑过来能够不惊慌失措的? 他萧权这辈子还没碰过女人一根手指头,却莫名奇妙把第一次拥抱献给了一个男人?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就算再难过,也不应该像个女人一样往男人怀里钻。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男男之间也应该有所避忌的,毕竟,京中如今也是男风盛行…… 想到这,萧权真想抬手抽自己一巴掌:他想到哪里去了? 顾骄坐在地上好半天都不起身,只是一脸委屈的瞪着萧权。 萧权这人有个怪癖,从小他便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身体碰触。据家中老母说,从他学会走路的第一天起,他便再不允许别人抱他,掐他的脸蛋、牵他的手都不可以,所以这么被顾骄抱了个满怀,萧权本来是有些恼怒的,可是不知怎的,看见顾骄气呼呼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一样。 “顾兄,对不住,是我下手重了。”对方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因为伤心欲绝所以才会冒犯自己,而自己却那么不留情面的将对方推开,此举确实不妥,萧权伸出一只手,想要将顾骄拉起来。 顾骄从来没被人这样对待过,古往今来只有她把别人推开的道理,断然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拒绝的一天,她“哼”了一声,赌气般的把头别过去。 “顾兄?” 顾骄又瞥他一眼,萧权被她看的有些尴尬,举起的手便放下了,他站在那里,面对生气的自己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最后索性蹲了下来,和顾骄平视。 “顾兄,我无意出手伤你,但大男人顶天立地,岂可遇事像个娇娇女一样哭哭啼啼?” “我……”顾骄愣住了,他是在教育我? “行军打仗、死伤在所难免,我们是军人,我们的使命就是保家护国,为家国大义而死,是身为军人的至高荣耀。” 萧权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好像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去死一样。顾骄心想,我又不是你上司,你跟我立什么誓言啊。 见顾骄一脸无所谓的模样,萧权抓住她胳膊,“你以为每次出战看见那些将士的尸体我心里就好受了么?可是若我像你一样失去朋友便一蹶不振,那你让那些将性命和忠诚交付于我们的士兵怎么办?” 顾骄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松手!”真是个呆子,逗他一逗,他还真和你正经起来了。 顾骄主动把手伸出去,“拉我起来!” 萧权犹豫片刻,握住顾骄的手腕,略一使力,两个人便一同站了起来。 闹了一早上,顾骄有些累了,萧权也觉得无甚意思,便推说要回去处理回京的相关事宜,“告辞。” “诶——等等。”顾骄叫住他,“反正,我现在身子没有大碍,不需要苏扇来为我诊治,你就不要再请军医来了,我也不想触景生情,想起姚昊……” 萧权叹了口气,认真思考一番只好答应,就这般,暂时苏扇就不会再来烦扰顾骄,身份之谜暂时还是守得住的。 萧权从顾骄那里出来,正要回到自己的军营中,却听见角落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我看顾大人有今天也是活该,叫她一意孤行,这次不但自己受了伤,还连累姚昊也丢了命。” “——估计她以后再也不敢嚣张了。” “可不是,我刚刚路过顾大人的军营,萧将军正在那开解她呢,姚昊的死对她打击可不小。” “——不就是死了个军医么?” “嗨!你有所不知,在我们眼中姚昊是个军医,在顾大人那可没这么简单。他们俩很可能是那个……” “——什么?你是说!顾大人是断袖?!” “我打你哦!一惊一乍的,小声点!” 9.梨花带雨小哭包 顾骄起初日日生活在忐忑之中,生怕自己一朝身份败露会招来祸患,可是久而久之,她发现自己被发现女儿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全要归功于原身那令人不敢近前的臭脾气。 顾骄渐渐懂得,原身不讨人喜欢也许并不是个性使然,她的冷漠和孤傲也许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伪装。 “姚昊是怎么死的?”顾骄将跪在自己下首的少年曹坤扶起,“我受伤这段时间还多亏你的照顾,这笔情我记在心里,回京之后我定会好好嘉赏你的。”顾骄对害怕的瑟瑟发抖的少年道,“你见我不必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曹坤咽了咽口水,万万没想到顾大人会如此和颜悦色的看待自己,要知道,以前顾大人可从来不会正眼瞧自己的,一定是顾大人受了伤,伤了脑子,否则怎会性情大变、还记不得姚昊的事情呢? “大……大人……”曹坤畏声道,“姚大人是被烧死的,您忘了吗,您知道姚大人的死讯时当场喷出一口血,然后就……” 据说,当时原身坚持深夜突袭敌军,却没承想前脚出兵,敌军后脚就放火烧了他们的营地和粮草,有战斗力的精兵们都跟着原身走了,营地只剩下些无甚抵抗力的弱兵,看守防卫甚是薄弱。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许多士兵、军医和厨子等就这般在深夜熟睡中葬身火海。 “而您也中了敌军的埋伏,还是萧将军亲自率兵救的您……”曹坤知道顾骄和萧权向来不和,但是这次萧权舍命相救才让顾骄脱离险情也是事实。 顾骄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之处,“顾……先前的出兵计划并没有太大漏洞,按理说不应该出什么差错才是,可是为什么敌军会早有防范?你觉得有没有作战计划泄露的可能性?”行军打仗之事顾骄虽算不上精通,但是原身的夜间突袭计划从逻辑上是可行的,虽然风险很大,但也算得上奇招,可是综合敌军的反应来看,敌军早就有了防备。 顾骄觉得,原身这次出兵失利也许并不是偶然。 也许,他们其中出了奸细。 曹坤只是个小兵,哪敢对战局妄加议论,他怕自己会祸从口出,连忙又跪下道,“属下不知,还请大人赎罪!” “你怎么又跪下了,膝盖上灌了铅吗?”顾骄有些无语,只好放弃和曹坤商讨这个话题,“好了好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起来说话。” 曹坤道,“大人身负重伤,精神又受了刺激,应该好生调养,您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属下去吩咐厨子给您做……” 顾骄撇了撇嘴,这小子真是不放过任何逃避自己的机会,也罢,“我想喝牛乳,有吗?” 曹坤一愣,“牛乳没有,有羊乳,属下这就给您取!” 顾骄挥挥手,任由这小子一溜烟跑了。 这曹坤见了自己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能躲就躲,她是有多可怕? 看来真如外界所说,除了姚昊,原身还真是没有一个朋友。 姚昊……如果顾骄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是知晓原身身份的唯一一人,而被原身放心信赖的人定是德行极好的人,想必两人关系也是非常亲密,否则原身也不会回营听到姚昊的死讯就悲痛的晕过去了。 要知道,原身肩上中了箭还能□□的策马奔驰一夜的女金刚,可是却在得知姚昊死讯的那一刻才倒下…… 说不定,原身不是被箭射死的,而是被姚昊刺激死的。 “哎……”顾骄叹了口气,算算日子,今日是姚昊的头七,顾骄便吩咐曹坤买了纸钱,等到入了夜便独自一人出了营帐,往山里去了。 深山寂静,顾骄找到一处尚未明亮的地方跪下,轻轻吹燃了火折子。 纸钱的火光映着顾骄白皙的面庞,她眼中泛起了泪花,这眼泪也不知为谁而流。 其实,今天不止是姚昊的头七,也是她顾骄自己的头七,她抬头望月,估计在另一个世界,她的父母也许也正跪在地上为她烧着纸钱。 她顾骄生来是个没心没肺的自由主义,为了追求自由,大学毕业便甩下父母孤身一人去大城市打拼,一年到头也很少回家,平时白天上班,下班就出去鬼混,男朋友交了不少,没一个能谈的超过一个月的,家里催着她结婚,她只推说自己“没玩够”,眼见着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她还是孤身一人,她的父母也不知何时能享受到天伦之乐。 就在她出车祸前一晚,家里给她打电话催她回去相亲,她看了男方照片嫌弃男方长的太矮打死不回去见面,最后还在电话里和父母吵了起来,还撂狠话说自己“不找到心仪的男人绝不回家”。 也是为了赌气,她第二天晚上就去酒吧,喝了个酩酊大醉,过马路时稀里糊涂就被车撞的小命呜呼了。 这可倒好,男人没带回家,自己也没命了。 想想她父母有她这个女儿也是倒霉,她生前未能尽孝,还让他们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 思及过往,顾骄真是悔不当初,最后竟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她哭的一抽一抽的,却在吸鼻子的间隙听见自己身后有细微的声响。 顾骄止了哭声,回过头一瞧,却什么鬼影也没有看见。 顾骄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摸着一块大石头站了起来,朝那发出动静的方向走去。 “是谁?”顾骄向来胆大,如今自己有着不死之躯,又仗着在现代学了几套跆拳道的三脚猫功夫,若是真有人敢对她不利,她定要对方好看。 她朝那棵粗壮的刚好能藏一个人的大树步步逼近,心跳也愈来愈剧烈,要是树后是人还好,要是鬼可怎么办?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冷静的男声却在他身后响起。 “是我。” 萧权从黑暗中款款走来,顾骄转过身去,“你怎么在这儿?” 萧权自然不能告诉顾骄自己是跟踪她追过来的。 就在今日下午,他和李晓、卢笛在一起商议要事,李晓曾对他道,“大哥,你有没有发现白斩鸡最近特别的不对劲儿?” 萧权:“此话怎讲?” 李晓道,“这次因为她贸然出击,我军损失惨重,而她虽然说是肩上中了箭,可是却康复的惊人的快,你不觉得很可疑么?” 萧权沉默,李晓继续道,“我怀疑,她根本就没有受伤!”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就算是在半昏迷中,顾骄也死死攥住自己的衣服,不让别人为她脱衣诊治,后续上药包扎都由她坚持亲力亲为,截止至今,根本就没人见过她的伤口。 “这次战术泄露,我怀疑咱们之中有内奸,而察之最近异常之人,非白斩鸡莫属,你说她会不会是勾结……” “不可能。”萧权当即便驳斥了李晓这个想法,“她没道理这样做,她是丞相之子,如果她勾结外敌,难不成顾清也勾结外敌么?顾清已经位极人臣,没有勾结外敌的动机,这次的事应属巧合。” 萧权说的也是心中所想,从理智上分析不论是顾清还是顾骄都没必要做这样的事,可是这番话还是让萧权上了心,顾骄最近行为举止确实有异。 明日便要启程回京,萧权执笔写下奏报,打算让人先行送至京城呈给皇上,可是该如何禀奏圣上关于顾骄的相关事宜? 若是如实以报,一来是顾骄必受惩处,二来也会开罪顾清,他们萧家和顾家世代联姻,伤了和气日后恐怕难以相与。 大事化小也不无不可,虽然顾骄之前与他处处为难,但他也从未有过落井下石的心思。可是,这奏报究竟要怎么写才算妥贴。 萧权深夜披了衣服,本想出去散散步清醒清醒,却没想到正好撞见顾骄怀里抱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跑到山里去。 他虽不至于怀疑顾骄,但是李晓的话终归是让他上了心,于是他便跟了上去。 他一直躲在暗处,见那顾骄是要烧纸钱,这才放下心来。 他是不打算露面的,毕竟前几日无意听到几位士兵的对话,据说那顾骄有龙阳之好,这让萧权大为吃惊。 京中近来男风盛行,许多富豪乡绅纨绔子弟家中都养着戏子娈童,这件事想想便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阴阳中和乃是天经地义,男人自该与女人相配,若是乱了纲常,男子和男子、女子和女子都可结为一对,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而纵观京中那些断袖之流,大多都是些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之辈,大好男儿应在年轻时建功立业、报效国家,而不应流连于烟花之所、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所以,萧权是断不愿与断袖为伍的。 自从知道顾骄是断袖,萧权便没了半分和顾骄握手言和的想法了。这几日,顾骄也派人请他过去,可都被他以各种借口和理由搪塞过去,他心中只想着早日回京,和顾骄划清界限,以免发生什么可怕之事。 当他确保顾骄未行什么鬼祟之事,本是要转身离去的,可是却见顾骄在月下哭成泪人,嘤嘤啼哭如鹂鸟吟唱,竟让他生出几分怜惜的心肠。 呸、什么怜惜!是同情才是。 所以,萧权的脚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竟然眼睁睁看着顾骄从头哭到尾。 直到顾骄意识到什么,猛然站起来,可是,她却朝着他的反方向走去。 萧权未答顾骄的话,只是道,“顾大人的警觉性还有待提高,我明明站在此处,你怎么倒往反方向走去,我若真是敌人,此刻正是偷袭你的大好时机。” 顾骄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她用袖子抹抹鼻涕,依然还是对萧权出现在此的原因不依不饶。 “萧将军怎会在此?” 萧权默了一瞬,面无表情道,“闲来无事,上山走走。” 顾骄哼了一声,恐怕他是在跟踪自己吧!“将军真是好雅兴呢!” 萧权有些尴尬,指着地上未烧完的纸钱道,“顾兄出手果然阔绰,纸钱都买的这样多。” “我是怕那位仁兄在底下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才多买了些纸钱。”顾骄不了解古代的物价,她只是知道自己很有钱而已,所以便随便掏了二两银子给曹坤,叫他买二两银子的纸钱来。 结果没想到……买太多了…… 这些纸钱都养得起一个村的鬼魂了。 “愣着干什么?”顾骄打了个哆嗦,复又蹲下来,“还不和我一起烧纸钱,我还想早些回去睡觉。” 萧权一怔,万万想不到这顾骄心情变化如此之快,刚刚还是个梨花带雨小哭包,现在又张牙舞爪的命令自己了。 这全军上下,就算是他的结拜兄弟李晓、芦笛都不敢用命令的口吻和他说话,唯独这校尉顾大人…… 果真是被宠坏了。 萧权蹲下身子,抓了一把纸钱往火里丢去。 10.遇到袭击怎么办 顾骄和萧权花了好半天功夫才烧完这二两银子的纸钱,萧权长吁一口气,顾骄见了问他,“看你那副不情愿的样子。” 说起来,本朝尊奉元始天尊,道教乃是国教,上至皇帝喜好炼丹修仙结交方士,下至黎民百姓对神仙鬼神之说笃信不移,但萧权却是个例外,他虽不明言,内心却对这往生之说不屑一顾,更觉法事超度是无稽之谈,所以他能留此陪着顾骄一起给姚昊烧纸,已经是令他自己都有些不解的意外。 “行了,别苦大仇深的了。”顾骄早就看出萧权并不情愿留下陪她烧纸,可是她就是不放他离开,一则这深山幽暗,她有些惧意,二则她也想多些和萧权相处的机会。 对于现在娱乐生活眼中匮乏的她来说,调戏萧权已经成为她日常最大的乐趣。 前几天她总想借故把萧权约出来,但是对方总是没时间,这让顾骄有些不称意,两个人下山时,顾骄故意问他,“萧将军最近很忙啊!” 萧权道,“还好。” 顾骄没话找话,“如今姚昊的事情也了结了,我想起自己还没正式和萧将军道谢呢。” 走在前面的萧权闻言站住了脚步,顾骄没刹住脚恰好撞在他的身上,磕的鼻子都麻了,埋怨的叫道,“少和你说句谢谢,你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吧!” 萧权愣了愣,回过头看了顾骄一眼。 顾骄揉揉鼻子,小跑到他前面,背着手倒着走,逗弄他道,“要不……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面对顾骄日益剧增的殷勤和热情,萧权在不适应之余更觉得有些蹊跷,他看着面前的顾骄对自己挤眉弄眼,哪里还有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模样。 萧权忽然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萧权迅速在脑海中搜罗合适的借口,“我明晚还有事。” 这么明显的敷衍顾骄怎么会看不出来?但凭靠着天生厚脸皮,她迅速找到了萧权话中的漏洞,“那就明天中午吧!” 萧权道,“明天中午恐怕也有军务缠身。” 顾骄的脸冷了几分,“明天早上总行了吧?” 萧权还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之人,究竟是听不出别人话里的推辞之意还是故意装作不懂呢?她以前也不是这般死皮赖脸的人,怎么自从逃过了生死劫难,整个人都豁出去了? 难道是姚昊的死给她的刺激太大了? 还是……萧权竭力不让自己往那方面想,可是看这顾骄面对自己时的种种表现,她该不会是想让自己取代死去的姚昊的位置吧! “明天早上也不行。”萧权加快了脚步想拜托顾骄,顾骄拦着他不让他过去,萧权脸色沉了沉,“大家同在军中,都是为朝廷效命,我本来就不该见死不救,再说萧顾两家向来交好,彼此照应也是应该的。顾兄不必言谢。” 真是颗软硬不吃的臭石头!顾骄暗骂一声,想她之前活了二十五年也没遭受过男人的冷遇,这次竟然在萧权身上碰了钉子,真是越想越不平衡,她本就是好强的脾气,不论是对工作,还是对男人,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越想要,所以索性犯起倔来,“萧权,我有心与你冰释前嫌,可你却半分情面也不给,难道你平时说的那些大道理都是骗人的?!” 萧权当然是愿意和顾骄和平共处的,可是想到她和自己握手言和存的是那般心思,他便觉得难以接受。 他不再理顾骄的无理取闹,绕过她径直而去。 顾骄万万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丢下自己!这样一个在书中是圣父玛利亚的男主!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丢下自己! “萧权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萧权你敢走!敢走我就——” “啊——” 萧权心中有些烦闷,他觉得好生奇怪,自己好心好意把顾骄救出来,怎么却惹上了一个□□烦? 想想这顾骄也是可怜,父亲虽是当朝丞相,可是她却偏偏是丞相的私生子,少年时被养在乡间,想必因为身份问题吃了不少的苦头,也不怪她会有这么异于常人的脾气。 而她又极度不合群,平时多一句话都懒的讲,朋友自然也没有,好不容易结交个姚昊,意义自然是不一样,所以后面便自然而然倾心相许,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可上天偏偏捉弄别人,姚昊最后竟然被她连累死了。 她失去了所有,所以再想找个依赖很正常。 自己……恰好在那时出现,成为她的目标也是情理之中。 萧权不知不觉又原谅了她,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正数着第几声回头时却听得一声刺耳的尖叫。 正在这时,一支羽箭擦过他的耳畔。 萧权疾速闪身,却发现自己身后的密林满是萤萤火光,就在下一瞬,数十支羽箭朝自己齐刷刷射过来。 “萧权!小心——” 是顾骄的声音。 而顾骄此时正蹲在一块大石头后,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刚刚她跟在萧权身后闹脾气,却没想到再一次感受到了身后的动静,等她一回头却发现幽暗的密林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好些黑衣人,他们手中执着燃烧微弱的火把,就像是深山幽谷里猛兽的眼睛,顾骄吓的尖叫一声,却见为首的那个蒙面黑衣人朝自己拉开弓弦。 顾骄大脑一片空白,脑海中又想起了前世最后清醒地时刻:漆黑的夜晚中,一辆打着远光灯的丰田朝自己疾速驶来。 正当她以为自己要再死一次时,她看见执着弓箭那人轻移方向,将靶心对准了自己的斜后方。 倏地一声,那箭就从自己身边飞过去。 但是幸好……没射中萧权。 顾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她滚滚爬爬的寻觅到一块大石头后,这里刚好能躲避树林里射过来得飞箭,她时不时伸伸脖子,心中默念那萧权能如她一样幸运,找到一个合适的躲避位置。 可谁知那萧权似乎根本没打算躲,他手里握着刀,挥臂一扫便将一支支飞箭打落在地。 真是好身手! 顾骄总算在现实生活中见识到了真正的“大家”,想必来说,自己平时会的那几手跆拳道拳脚简直是三脚猫功夫。 顾骄正为萧权的好身手叹服之际,萧权却已经来到她的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暗处跑,顾骄猝不及防被她像只小鸡一样提起来,“啊啊”叫了两声,就被萧权夹在腋下带走了。 而那伙黑衣人显然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他们,为首的那个黑衣人身手不错,一直紧紧追着萧权两人跑,顾骄对萧权吼道,“快把我放下!” 她现在全部的重量都压在萧权身上,这样会白白耗损萧权的体力不说,还会拖垮两人的速度。 萧权放开了顾骄,顾骄便跟在萧权身后跑,萧权不放心,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她。 顾骄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逃亡的时刻,本是心中有些害怕的,可是被萧权这样一折腾,她在逃命之余还生出了不少心思。 就比如在萧权又一次回头确认她没掉队时,她抽空对萧权笑了笑。 然后,她就看见萧权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回视她,又迅速将头转了过去,继续跑。 顾骄心想啊,这萧权可真是个有责任感的好男人啊。 他当时明明可以选择抛下自己逃命的,可是他还是愿意冒着危险带着她一起离开。 所以,她更不能连累他了。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骄心一横,索性停了下来,转过身张开双臂就朝那黑衣人扑了过去。 大不了不就是死吗! “顾亚男!”萧权的喝声响彻丛林,方圆五百米的落叶都被这声音震得倏倏落下。 他万万没有想到顾骄会为了助他脱离险境而牺牲自己的性命。 只见顾骄连带着那黑衣人一起滚下斜坡,斜坡之下是如同万丈深渊一样的黑洞,萧权想伸手去拉顾骄,显然是来不及了。 11.一朵美丽白莲花 恒河大捷的消息传入京城,圣上龙心大悦,命人早就把拟好的旨意传到边疆,待萧权班师回朝,便加封他为镇远大将军。 可谁知萧权会在朝上当场拒绝皇上的封赏。 他神情肃穆,看起来与这朝堂之上一片欢腾之色的众臣不同,两道浓浓的剑眉紧紧拧在一处,似是有化不开的愁云,他淡淡的扫了朝上众人一眼,眼中冷意更甚。 “怎么,你是对朕的封赏不满意?”皇上丝毫未察觉萧权的异色,只见他一身铠甲,姿态挺拔的站在下首,真可谓是一表人才的好男儿啊!“萧权,朕如果没有记错,你今年应当满二十了罢!” 皇上正好有个小女儿,明年就该及笄了。“近来,皇后常常和朕提及昭和的婚事,众卿也知道,昭和是朕的小女儿,是朕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朕也是个寻常的父亲,也盼着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 皇上话还未说完,萧权膝盖一弯,直挺挺的便跪下了。 众人一惊,皇上有意将公主下嫁,这可是寻常人求也求不来的好福气,可是萧权这是在做什么! 萧权的老父亲庆国公看见儿子这般举动,气的胡子都吹了起来。 只听萧权高声道,“臣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圣上成全!” 还没人敢当众打断皇上的话,皇上有些不悦,但是因为萧权是大功臣,所以他也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道,“何事?” “臣斗胆求皇上赐婚!”萧权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清顾丞相,深吸口气道,“前年家父的生辰宴上,臣遇见了顾丞相的女儿顾沧兰,从此便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顾清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自己家的兰儿和萧权还有这种渊源。 萧权鼓足了勇气,接着道,“还请圣上成全!” 下了朝,顾清便如脚下生风一般回到了家中,风风火火进了花厅便叫仆婢将大小姐请过来,仆婢们很久没见到老爷这么高兴,料想是大小姐好事将近了。 此时,顾沧兰正在对镜梳妆,身边的崔妈妈望着镜中人日渐憔悴的脸庞不由心疼道,“姑娘啊,奴婢知道您心善,但是少爷毕竟不是夫人亲生,和您之间还是隔着一层的,就算他还在世,也不一定和咱们是一心的,所以……您也不必为他太过伤心。” 崔妈妈此话一出,顾沧兰便扬起头看了崔妈妈一眼,眼中写满了责备,“崔妈妈,亚男可是我的哥哥啊,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崔妈妈撇撇嘴,颇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崔妈妈是顾沧兰的乳母,从小把顾沧兰抱在怀里喂养大的,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早早就夭折了,在她心里,顾沧兰和她的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她对顾沧兰是切实的掏心掏肺,事事以她为先,事事为她着想。 她只爱顾沧兰一个人,可是顾沧兰却爱着所有人。 崔妈妈发愁啊,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太心善了,心善到很容易被人欺负、很容易被人利用。 而这个人,就是顾亚男。 崔妈妈对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少爷”怨气十足,如果没有顾亚男,那以后整个顾家都是顾沧兰的,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庶子,顾沧兰在府里地位再高,老爷最后还是要将家产留给儿子的。 所以,这顾亚男死于敌军的偷袭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正好发愁怎么才能把顾亚男弄死或者赶出去呢。 顾亚男的死对于崔妈妈来说是件天大的好事,可是对于顾沧兰来说却如同天崩地裂的噩梦。 顾沧兰得知自己刚刚相认不久的兄长死于非命,当场就哭晕过去,这一倒下便生了一场大病,好些日子才缓过来。 其实,顾沧兰和顾亚男两个人也并没有什么交集,崔妈妈还记得每次顾沧兰见到顾亚男都会十分热情的打招呼,可是换来的只是顾亚男的冷脸。 顾亚男这人,实在是很不讨喜。 用崔妈妈私下和别人议论的话来说:这个顾亚男典型就是给脸不要脸,一个见不得人的庶子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但是没办法,就算是阖府上下都不喜欢顾亚男,但他们姑娘喜欢,那就没办法。 “大姑娘!大姑娘!”冬梅手舞足蹈的从门外进来,一脸喜色的对顾沧兰道,“老爷叫您过去呢!” 顾沧兰已经许久没和顾清说话了,她和顾清闹了别扭。 原因还是因为顾亚男。 顾沧兰觉得,当初如果不是顾清逼顾亚男投军,顾亚男也不会死,所以说顾亚男的死顾清有很大一部分责任。 明着和顾清翻脸并不是顾沧兰的性格,所以顾沧兰便暗暗的生起了顾清的气,以前她最喜欢晚上去顾清的书房给他背诗,可是自从顾亚男去世,她就再也没有和顾清亲近过了。 平日里能躲就躲,但是顾清派人来叫,她便躲不过去了。 “父亲。”顾沧兰看起来低眉顺目的,可是说话的语气却甚为冷淡,“您叫女儿来有什么事么。” 顾清知道女儿还在为顾亚男的事和自己怄气,但是他也没法解释。 顾亚男死了他也很悲痛,虽然他真正和这个私生子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两个月,可是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血,好歹也是自己盼了一生的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顾清心里也不好受。 他让顾亚男去投军是希望他能建功立业、为顾家光宗耀祖的,不是为了让他送死的。而且他至今还记得顾亚男答应自己去投军时坚定的目光,他曾经也派人试探过,顾亚男的身手是极好的,怎么就死于非命呢? 要是他的顾亚男能和萧权一起回朝,恐怕如今就不是萧权一个人出风头了。 不过,现在萧权出风头也无所谓了,因为萧权很快就要成为他的女婿了。 这还多亏他养了个好女儿啊! “兰儿,你和为父说句实话,你是何时和那萧权认识的?” 顾沧兰一惊,萧权的名讳她曾听说过,自从这萧权凯旋归来,已经成为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人物,在他们贵女圈更是抢手,许多未出嫁的小姐都对这位像战神一样的萧将军芳心暗许,而她自己…… 她对造福黎民百姓的英雄豪杰自然是敬佩不已,但是绝不会生出其他歪邪的心思。 因为,这与礼不合。 她一个经过正经教导的大小姐,怎么能对陌生男子芳心暗许呢? 所以,当她听到自己的父亲将自己和萧权的名字联系在一起时,当即震惊的倒退了几步,“父亲!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女儿虽然听过萧权这人,却万万不会和他有不为人知的私下接触的!难道在您眼里,女儿就是那等不规矩的女子么!” 顾清撇撇嘴,“可那萧权却说,他对你早已情根深种、不可自拔!” 顾沧兰的身子又是一抖,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清,“不可能的!他一定是在胡说!”顾沧兰一激动,便觉得胸口一阵发闷,她捂着帕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清揉了揉眉心,“兰儿,你先莫要激动,为父的意思不是要怪罪于你,为父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那萧权竟敢为了你拒绝昭和公主的亲事——” “什么?”顾沧兰咳的更厉害了,最后竟然受不了这精神刺激,直接晕了过去。 “什么?!” 悦来客栈内,一个男子正在大口大口的啃鸡腿,她饿的狠了,一口气要了两只整鸡,啃完了鸡腿啃鸡屁股,啃完了鸡屁股嚼鸡脖子。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邻桌两个书生开始议论起了朝廷中的新鲜事。 什么哪个大臣去青楼嫖/妓被老婆发现了啊…… 什么哪个大臣的儿子和哪个大臣的儿子奸/情满满啊…… 什么皇上吃了哪个方士的丹药闹了一晚上肚子啊…… 她心想:这还不错,有饭吃,还有古代广播新闻可以听。 古人也挺八卦的,都说家事国事天下事,可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国家的大人物的家事才是他们最乐于在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诶,你知道吗?”那书生道,“顾丞相那个私生子死在了边疆。” “这等大事能不知道吗?谁不知道顾丞相多想要个儿子,这可倒好,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就这么死了。” 顾骄心想:诶?他们这是在说我嘿嘿! 顾骄擦擦嘴,身子坐的笔直,想不到自己在这作者创造的雷人古代里还算个名人呢! 如果她要是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自己没死,那么那两个会不会找自己要签名呢。 顾骄的耳朵伸的好长,尽情享受作为一个名人的待遇。 可是,她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我觉得顾丞相把自己唯一的儿子往战场上送,还是因为顾家在军中无人,顾丞相指望着顾家这个庶子能在军中站稳脚跟,可是顾家没有这个命——” “话不能这么说啊,顾丞相虽然儿子没了,但是多了个女婿啊!”那书生道,“萧权这个女婿可抵过顾丞相在外面养十个野小子呢!” 顾骄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女婿? 萧权要做顾家的女婿了? 原书里剧情发展的没这么快啊!!!! 12.忘恩负义薄情男 却说顾骄闻听了萧权向皇上请旨赐婚的事情,一颗心却再难沉静下来。 满桌子的美酒菜肴摆在面前,可她提起筷子,怎么也没有了下手的心思。 她回忆起书中的情节,明明记得萧权是恒河大捷回京受到封赏之后才和女主相识的,可是萧权现在竟然主动求婚,比书中生情的时间还要早上很多。 唉,炮灰女配就是炮灰女配,就算她为男主豁出了性命,男主还是该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 坦白说,顾骄并不希望萧权和女主修成正果,倒不是因为身负什么特殊的任务,而是她真的还挺喜欢萧权的。 这种喜欢倒不是情有独钟,更多的像是对偶像的迷恋。 萧权是一个自带男主光环的男人,在这半真半假的异世就像是个明星一样,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让人心生向往,进而产生占有的欲望,顾骄也不知道怎么了,她从穿越后醒来第一次见到萧权的那一刻起,她就暗下决心: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 所以她一直刻意接近萧权,只是希望能在萧权和女主结识前在萧权心中留下一席之地。 可谁知道……玛丽苏的女主光环真是闪瞎人的狗眼,她都为萧权去死了,萧权也没拿她当回事。 顾骄当时扑向黑衣人,两个人一起滚下山谷,当时她的小腹被黑衣人的长剑刺穿,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小腹涌出鲜血,疼的她快要晕了过去,而那个黑衣人就在落在离她五十米的不远处,她想爬过去看看黑衣人的庐山真面目,可是怎么也没力气了。 就这样,她足足疼了有大半宿,老天才让她昏死过去。 正如她所料,第二天清晨她果然醒了过来,身上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她醒来时躺在一间屋子的床上。 想来她是被人救了。 顾骄在小屋里苦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小屋的主人回来,想到萧权可能会以为自己死了而悲痛欲绝,顾骄就有些不忍,权衡考量之下,她只好离开小屋,打算日后有机会再和小屋主人道谢。 走出小屋,眼前是青山绿水农家村,顾骄沿路问了几个村民,众人纷纷不晓得那小屋原来是有人住的,顾骄满腔的疑虑只好作罢,七拐八绕的打听了许久才找到出村的路。 等她从这个莫名其妙的小村走出去,才知道大夏的远征军早已经班师回朝了。 仔细想想,她竟然让萧权多为她伤心那么多天,顾骄想起来就满心愧疚,于是一路紧赶慢赶,半个月后总算回到了京城。 这半个月来她风餐露宿的,一顿饱饭也没吃上,既然来到繁华都城,第一件事自然要饱食一顿来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之后再好好梳洗一番,定要给萧权一个惊喜。 可没想到,她的生死对于萧权没有任何触动。 他竟然还有心思娶妻生子! 顾骄再一次感受到自己被炮灰了。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再想着萧权了,这种无情无义重色轻友的男人根本靠不住,真是白瞎了他一副天赐的好皮囊! 就这样罢!她已经打算和萧权江湖再见! 一边想着,顾骄也没了梳洗换衣服的心思,径直回了顾家。 等她这副臭要饭的模样站在顾家大门前,门房大叫一声,当场昏厥了过去。 顾骄蹲下来拍拍门房满是褶子的脸庞,“醒醒!醒醒!大白天你撞鬼了啊?” 那门房吓的口吐白沫,好半天才讷讷的说:“就是撞鬼了……” 顾骄吐出舌头扮了个鬼脸,那门房又吓晕了过去。 顾家少爷死而复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邸,下人们皆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顾骄,顾骄被他们指指点点浑身不自在,心想:这顾家也忒没规矩了,哪有下人敢对主子妄加议论的,而且还议论起来没完没了。 “诶,我说你看我半天了!”顾骄指着其中一个小矮个子道,“怎么?没见过我吗?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洗澡水,少爷我身上都长虱子了。” 那小矮个子好半天没动弹,顾骄心里明白了大半。 哦,原来顾亚男在顾家的日子这么难过,怪不得她有福不享非要冒着身份识破的风险混迹在军队的男人堆里了。 她撸起袖子,故作不悦,高声道,“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们了?” 府上下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少爷发怒的样子。 要知道,少爷向来寡言少语,就像个没长嘴巴的一样,任他们欺压糊弄也不会和老爷告状的,越是这样,下人们便越不拿少爷当回事,反正横竖是个庶子,能不能逃过夫人那一关活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呢。 听说,少爷从军也是夫人给老爷出的主意,下人们猜测,夫人压根就没想让少爷活着回来。 可是少爷还真的回来了,并且还活生生站在大家面前! 而少爷也算得上恒河大捷的功臣,想他日后在府上的地位再不可同日而语…… 早有人去禀报了夫人,夫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吓了一跳,“莫不是谁假扮的?那萧权不是说他亲眼看到顾亚男腹上中剑还和敌军探子一同滚下山谷了吗?” 而顾沧兰听到了这个消息却激动异常,当即便拖着病体到前院见顾骄了。 下人来禀说夫人一会儿就到,顾骄却道,“我还是沐浴更衣之后再见母亲吧!” 那下人道,“这……恐怕不太好。” 顾骄瞪他,“你觉得我现在这副样子去见母亲又是个什么礼数!” 别说顾夫人,就连顾骄自己都对自己现在的样子满是嫌弃,她现在只要轻轻一抬胳膊,就能闻到自己身上那股馊了的味道。 好嫌弃啊,真是好嫌弃…… 可就在他要迈步去净房的时候,迎面冲过来一个女人,她还没看清对方的样貌,那女人便扑到了她的怀里,开始嘤嘤嘤的哭个没完。 顾骄愣住了…… 这女人真是个奇女子…… 她都不嫌自己臭吗! 13.圣母娇弱小莲花 “哥哥……”怀里的美人紧紧的圈住顾骄的腰,哭的抽抽噎噎的,“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是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不会的……” 哥哥? 她叫我哥哥? 顾骄忽然就意识过来,这个怀里的小美人应该就是顾亚男的妹妹顾沧兰了。 顾清有两女,长女顾沧兰,年十八,次女顾沧霞,年十二。 原书中的顾沧兰美丽、善良、温柔、痴情……总之,世间最美好的词语几乎都可以冠在这个女子身上,而这样完美的女子通常都是当之无愧的玛丽苏女主角。 作为一个玛丽苏女主角,注定是会被人憎恨的。 男人们恨她不爱自己,女人们恨自己不如她。 而在这篇玛丽苏神作中,顾沧兰可谓是一个引怪狂人,但凡是在书里被提及超过三行的人,一定会无缘无故的和女主角作对,顾骄看书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这女主脸上难道写了“快来打我”四个字不成?否则怎会在家做美女子都会躺着中枪呢? 直到这一刻,她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和女主作对。 因为,她实在是太烦了。 这世上有一种人很奇怪,你说不出她哪里不好,可和她相处起来就是觉得很烦。 顾沧兰就给顾骄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沧兰……”顾骄试着把顾沧兰推开,奈何她缠的太紧,简直让顾骄动弹不得,“你先松手,要不让夫人看见我们这副样子铁定会生气的。” 如果顾骄没记错,顾夫人是很反对顾沧兰对顾亚男示好的。 果然,一听到顾夫人的名字,顾沧兰总算愿意放开顾骄了,顾骄身体得了自由,转转脖子活动筋骨,谁知却见顾沧兰泪眼盈盈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对她的心疼愧疚。 “哥哥,你瘦了。”她痴痴望着顾骄,“都怪母亲,如果不是她当初和父亲建议你投军,你也不会受这些苦楚……” 顾骄心道:对啊,就赖你妈不安好心。 但是嘴上只能避重就轻道,“我都十几天没吃好饭了,这要是能胖起来,还叫不叫人活了?” 顾沧兰一副很震惊的模样,“什么?!你竟然十几天没好好吃饭?”说着,便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下人,“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瞧见少爷饿了么,还不快准备些吃的,记住,要准备清淡一些的。” 她一发令,身边的下人都争着抢着去干活,顾骄冷眼看着,心里真有点不平衡。 看看眼前这个大小姐,柳眉杏眼樱桃口,皮肤光洁似白瓷,当真是个出挑的美人。如果站在高大威猛的萧权身边,那更是以柔克刚、阴阳调和。 怎么看怎么是天生一对。 顾骄看着看着就有些嫉妒。 都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人总是愿意靠近和自己相似的人,而对和自己不同的人心生反感,这顾沧兰横看竖看都是和顾骄截然相反的两种人,一个至刚、一个至柔,一个至性、一个至情,这顾沧兰身上拥有的,正是她顾骄所缺乏的。 所以,萧权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么? 他喜欢的是和自己截然相反的那种人,意思就是说,就算她恢复女儿身,萧权也不会对她有感觉的。 顾骄想想就觉得心寒。 算了算了,还想那人做什么,明明早就下定决心忘记这个人的。 顾骄洗了澡,又美美的吃了一顿顾沧兰为她准备的饭,总算觉得自己恢复了几分生机,她打开顾亚男的柜子,从那堆寒碜的破烂布里艰难的挑出一件尚可入眼的衣服,打扮梳洗后才去顾夫人的院子里请安。 顾夫人见到顾骄的时候眼睛睁的浑圆,盯着她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她是个活人才敢放心找她麻烦,“母亲知道你这一路委屈了,但你要时刻谨记自己是丞相之子,丞相府规矩森严,不比你小时候在乡下,这里就算天塌下来,你也得先和父亲母亲汇报才能逃跑!” 顾骄算是听出来了,她这是嫌弃自己请安晚了呢。 “母亲!是女儿——”顾沧兰想张口替顾骄求情几句,结果顾夫人一个眼色,顾沧兰便不敢再说了。 顾夫人道,“兰儿,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娘平时是怎么教你的?该你说话时自然会问你,不该你说话时你就不许插嘴!这也就是在顾家,你将来要是嫁到了萧家,也敢这样随便接长辈的话吗?” 顾沧兰有些委屈,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以顾骄对顾夫人的了解,她很清楚顾夫人是看到自己大难不死心情抑郁,所以故意找茬的,这个老女人就是这样,只要心情不好,触目所及的东西都能被她寻出不是,她在自己面前给顾沧兰没脸也是给自己示威的。 于是,顾骄便接话道,“是孩儿不懂事了。” 顾骄认错态度良好倒超出了顾夫人的意料。以前她也爱骂顾骄,可是顾骄通常都会作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沉默状,这样常常可以激发出顾夫人骂人的无限潜能,可是现在顾骄认错如此之快,她原先可是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打算教育顾骄的,现在都派不上用场了。 这时候,有妈妈凑到顾夫人耳边,对顾夫人耳语了几句,顾夫人看那妈妈一眼,撇撇嘴对顾骄道,“能平安回来就是喜事,不过我听说你受了伤,虽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大碍,但还是请大夫看看为好。” 顾骄现在不怕死,唯一怕的就是大夫。 她想推辞,但是那顾夫人已经派人将大夫请了上来。 顾骄简直是身心俱疲,真不知道顾亚男以前是怎么应付这些情况的,万一真被大夫摸脉摸出个猫腻,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顾骄的拳头不经意间收紧,大脑飞速运转,竭尽全力去想一个妥贴的法子,直到她看到走进厅堂的这个人的脸,她的大脑一瞬间便停滞了。 苏扇! 怎么会是他? 她的军医怎么会在这里? 14.顾家有子喜羊羊 苏扇拢着袖子慢慢步入大堂,他虽然是高高仰着头,但是眼皮从始至终都没有掀开过,即使是顾夫人和他说话的时候。 “咦?这位苏大夫,怎么之前从来没见过呢?” 顾沧兰瞧着苏扇面生,他们丞相府是有御用的太医来请脉的,先前一直由在太医院待了二十年的老太医齐名飞负责,怎么这次换了个如此俊俏的小哥。 顾沧兰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虽然本朝在男女大防上还算开放,但是由于顾沧兰很少出外交际应酬,所以并没有见过除了亲族之外的男人,这下乍一见到苏扇,一时心生好奇,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然而,苏扇依然半耷拉着眼皮,根本就没有回答顾沧兰问题的意思。 他这副生人莫近的样子倒让顾骄对他另眼相看了。 “原来这小子不仅仅是对我无礼。”顾骄心想,“这样没规矩的人,且看顾夫人待会儿要怎么收拾他罢!到时候自己可以替他出面求情,想必他知了我的恩惠,说不定就不会在众人面前揭露我的身份了。” 顾骄伺机而动,等着顾夫人训斥这苏扇来着,谁知道顾夫人却换了副嘴脸,笑着对顾沧兰道,“齐太医回老家探亲,这段时日府上的杂症都交给苏大夫负责,听闻苏大夫医术高超,那便先劳烦苏大夫给我儿把把脉,他近来在外颠簸辛苦,若是身上有什么不足之症,还请苏大夫费心开几服□□的方子。” 顾骄讶然这顾老太婆对苏扇热情的态度,这苏扇何德何能让顾老太婆这般迁就? 苏扇转了个身,总算抬起眼皮看了顾骄一眼,然后走过来,微微一躬身,“顾大人请露出手腕罢!” 顾骄擦了擦额角要滴落下来的汗珠,怯怯的伸出了手腕,她余光能扫到自己引得了全场的关注。 男人和女人在脉象上有区别么? 顾骄反复思忖着这个问题,如果真被苏扇摸出个猫腻…… 冒充男子入驻顾家事小,冒充男子参军搏命事大,那可是欺君之罪,被查出来要掉脑袋的。 苏扇的指腹搭在了顾骄的手腕内侧,来回摸索了几步,顾骄的手腕却不自觉的抖了起来,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苏扇的嘴角不经意间勾了勾。 顾骄愣住了,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可就在这时,却有小厮来报: 丞相大人回来了!萧将军也来了! 今日下朝之时,顾清和萧权一路,顾清热情相邀萧权来家中做客,“小女沧兰精于厨道,前两日她给老夫做了道芙蓉菊花糕,那味道真是好的不得了,今日你若有空,不如来老夫家中一叙,也顺路尝尝小女的手艺。” 上天让顾清失去了一个儿子,却意外给他带来了一个好女婿,顾清对这萧权很是满意,除了长辈对于晚辈的赏识,更多还是因为萧权在军中担任要职,如今又得皇帝器重,与萧家结亲,顾家便再也不用担心军中无人了。 萧权却道,“久闻顾姑娘德才兼备,小侄心向往之,奈何今日要事缠身,还是他日再亲自登门拜访罢!” 顾清再三相邀,萧权却再三拒绝,最后顾清便有些不快,“既如此,世侄且去忙罢!呵呵。” 萧权一躬身,刚欲转身离开,却于一小厮模样打扮的小子相撞,那小子被撞倒在地,便听身后顾清怒斥道:“看你急急忙忙的样子,还冲撞了萧将军,成何体统!” 那小厮难掩激动神色,跪下哆哆嗦嗦道,“是少爷——少爷回家了——少爷没死——回家了——” 顾清拖着圆滚滚的身子跑向宫门外等待自己的小马车,他跑的气喘吁吁,但是想到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心情就激动万分。 可是跑着跑着,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 顾清侧头一看,这不是萧权吗? 只见萧权迈着大长腿轻松的超过了自己,跑到离自己三十米的地方停下来,不耐烦地等着自己。 他一把老骨头,很久没有进行这样一番长跑运动了,也不知道谁把宫门夹道修的那么长,下次一定要和工部好好提提意见。 他追上了萧权,气还没喘匀,萧权却忽然半蹲下身子,“世伯,快到小侄背上来。” 宫人和巡逻的侍卫们很久没在宫里见到这样的画面了:堂堂一个威严赫赫的大将军竟然背着一个惯来端着架子的老丞相在宫里飞一样的奔跑。 有采花宫女驻足,望着萧将军的背影暗叹:体力可真好啊…… 萧权和顾清上了马车,顾清摸了摸胡子,整理了一下发型,瞥了萧权一眼,“世侄不是说自己有要事在身么?” 萧权脸色微红,语气却十分淡定,“已经取消了。” “老爷啊,你可算回来了!”顾夫人见顾清回来了,便哭着迎上来,“我们的亚男竟然没死,真是天佑我顾家啊!” 顾清见到自己盼了半辈子的儿子安然无恙也是老泪纵横,不住的对着顾骄点头,又看见苏扇在为顾骄号脉,对顾夫人赞了一句:“还是你想的周全。” 顾骄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顾夫人要把大夫请来了。 怪不得这顾清多年不纳妾,原来人家顾夫人真是有御夫之道的。 顾骄见周围人为自己的归来哭的哭、笑的笑,搞的她不知道此刻最应景的表情应该是什么,只好木讷的站着,不经意间却瞥见顾清身后的那个人,他一双黑眸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眼里像簇着火焰。 15.女孩心思你别猜 论颜狗的自我修养? 都颜狗了还要什么修养? 虽然顾骄对萧权的种种行径无比寒心,并且暗下决心此生要与这人彻底绝交甚至老死不相往来,可是看见那么英俊的男人用那种专注而热切的目光看着自己,顾骄还是没忍住的多看了他几眼。 半个多月未见,他有些清瘦了,原先完美的脸颊弧度如今微微凹了进去,显得有些憔悴,而他的眼底也有些乌青,想必近来睡眠不好,也不知是一朝成名日夜应酬无空休息还是因为亲事落定期盼美人在怀而激动地睡不着觉。 哼! 活该。 顾骄想着,便收回了目光,心里颇为畅快。 顾骄微妙的表情变化被苏扇尽收眼底,他轻咳了两声,总算把顾骄的神魂唤了回来,顾骄这才发现,在这等身份攸关的时刻,似乎并不应该分心计较和萧权的个人恩怨。 苏扇抿着嘴对顾骄微微一勾,一副诸事了然于心的模样,正要放下把脉的手,顾骄却忽然把手覆在苏扇手上,眼里是我见犹怜的乞求。 苏扇却不为所动,迅速将手抽离出去,同时转身向顾清和顾夫人躬身道,“实不相瞒,贵公子的脉象异于常人,依在下所见……” 顾骄大难不死,顾清大喜,遂决定五日后大宴宾客,算是庆祝顾骄劫后余生,也是正式向京城权贵们介绍自己有这样一个未曾养在身边的儿子。 “顾兄!” 从厅堂出来后,萧权叫了走在自己前方的顾骄一声。 这样好听的低炮音听多了都会怀孕,顾骄的心漏跳了一拍,然后脚下却未停,依旧自顾自的向自己的院里走去。 而萧权丝毫没有意识到顾骄在暗暗生自己的气,还以为顾骄不理自己是因为没听到自己在叫他,遂一路尾随着顾骄回了他的小院。 顾沧兰身边的小丫头楚楚望着萧权的背影,低声问顾沧兰,“大姑娘,那就是未来的姑爷吧?” 顾沧兰心不在焉的,“嗯?也许吧……” 楚楚难掩激动,原来这就是京中贵女人人都争抢着一睹风采的战神萧权啊!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当世无出其右的好男儿,她家小姐真是有福气了。 楚楚正欲在顾沧兰耳边说两句恭维话时,顾沧兰却已经迈开脚往前院去了。 顾骄知道萧权就跟在自己身后,所以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是萧权的长腿明显比他走的更快,等回了自己的院子,萧权便追上了她,挡在她身前,逼得顾骄不得不正视他。 “顾兄,你为什么不理我?”萧权终于察觉到顾骄对他的冷漠了,但却不知何故,所以此刻眉头深锁,看起来甚是无辜。 顾骄“哼”了一声,想绕过他的身子,却被萧权伸出的手臂拦住,“萧权,你让开!” “顾兄,你是不是……生我的气?”萧权的交际圈子向来简单,与人交往向来不喜吞吞吐吐,若是心中存疑,便会直言相问。 顾骄看他那副认真追究的模样简直要被气消了,“不然呢?不生你的气,难道生我自己的气吗?” 萧权恍然大悟,他就说顾骄再反复无常也不至于对他忽冷忽热的,先前两个人是死对头谁也不理谁不错,可是自从自己在恒河一战中救了顾骄一命,顾骄对自己的态度就产生了很大的变化,后来甚至甘愿牺牲性命也要助他脱困,早在冥冥之中,他们两人就已经建立了很深厚的友谊,以他们现在共历生死的交情,顾骄绝不会平白无故对自己这样漠然的。 看来,她果然生气了。 “顾兄,当日你为救我,以血肉之躯扑向贼寇,两人一同滚下山谷,这份情谊萧权此生都不会忘记。” 萧权道,“那日天色昏暗,我权衡再三只好先行回营地搬救兵,但是后来,我真的是带了两路人马连夜下山找你的!” 萧权还记得自己为了找顾骄三天三夜都未合眼,可是不论是活的顾骄还是死的顾骄,都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找着找着,他自己都放弃了,但却没想到顾骄还活着。 “我真的没想到你还尚在人世,否则就算刨地三尺,我也会把你找到的。”萧权道,“亚男,我从来没想过丢下你。” 顾骄揉了揉眉心,“说完没有?” 萧权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也不知道你怎么样才愿意原谅我。” “你——”顾骄看他认真向自己道歉的样子,胸中简直郁积一口老血,这家伙会错意了,“你这傻子!”顾骄一跺脚,觉得没办法和他正常沟通。 难道要告诉他自己生气是因为他要娶老婆了吗? “亚男——”萧权追着顾骄,“我确实傻,傻到白白找了那么多天都没发现你的踪迹,亚男,我对不住你。” 顾骄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呼出一口气,“你对不起我的地方太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顾骄进了房门,狠狠把门关上,然后从门缝中偷看外面的情形。 只见萧权木愣愣的站在门外,像个可怜的傻大个一样。 顾骄进屋先洗了把脸,又用湿巾擦了擦身子,最后换了套干净衣服,再去扒门缝,发现萧权还是呆呆站在原地,连动作姿势表情都没变过。 这个呆子,气死老娘了! 顾骄又叹口气。 而另一边,苏扇在招待客人的厢房喝了一盅茶,估摸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要起身去顾骄的房间再行请脉,一出院子,却见到一个貌美的姑娘在他面前踱步,见他出来,含笑点了点头。 苏扇眉毛动了动,然后便仰着头要走,谁知那姑娘却追了上来。 “苏大夫。”姑娘抿了抿发丝,柔声道,“我来是想问问您,我哥哥的病情……真的那么严重么?” 16.第 16 章 望着顾大小姐水汪汪的大眼睛,苏扇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了点头。 顾沧兰从怀里掏出手帕,及时擦去自己快要滴落下来的泪珠,“苏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哥哥,我只有这一个哥哥,我们才刚刚相认,她的命太苦了……” 苏扇轻咳了几声,“那是自然,看病救人本就是医生的天职。” “医生……那是什么?”顾沧兰好奇的问道。 苏扇撇撇嘴,“就是神医的意思,就是我这样的。”苏扇清清嗓子,“反正顾少爷虽然体虚,但是苏某祖上有一秘方,长期服用可包治百病,只是这秘方中需要的药材……价值不菲。” 顾沧兰立刻会意,“多少钱我们顾家都愿意出,只要能救哥哥一命。” 苏扇道,“这……这药是祖传秘方,苏某不想太过招风惹眼让歹人惦念,所以这秘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顾沧兰总算知道苏扇为什么刚刚不当着众人的面说他有这秘方了。看来,苏扇是怕顾清和顾夫人得知这一消息会利用身份逼迫他,所以才留了一手,而他现在对自己坦白也是信任自己。 她和苏扇初次见面,便得对方全然信赖,顾沧兰在心中对苏扇的好感又多几分。 “苏大夫,您放心,此事我不会泄露半分,即使是对父亲母亲也是一样,还请您多多费心,尽管给哥哥开药,我愿为哥哥付药费。” 苏扇翘着嘴角去找顾骄,却见萧权像块木头似的钉在顾骄门口。 于是,苏扇路过萧权的时候,扬起眉毛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便敲门道,“顾大人,苏扇来给您施针了。” 顾骄迅速把门打开,待苏扇进来后又迅速把门关上,生怕萧权会强闯进来似的。 “你在做什么,让萧将军罚站么。”苏扇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围着房间四处转转,似乎在欣赏顾骄的房间。 顾骄总算有机会能和苏扇独处,满腹疑问简直不知从何问起,但是看他那副把自己房间当成他家的没规矩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火大。 萧权还在门外,顾骄只好压低声发作道,“苏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在厅堂,苏扇明明看穿了顾骄的女儿身,但是却刻意帮她隐瞒下来,若是只为了卖她一个人情,帮到此处已经足够。 “你为什么要和大家说我体虚?还说我不好好调养就会命不久矣,你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吗?”苏扇坐在顾骄的床上,“准确的说,你现在正像植物人一样躺在病床上,说你体虚还是委婉的说法呢。” 植物人……病床…… 顾骄一震,伸出的手指发着抖,“你你你……你也是穿过来的?” 苏扇耸耸肩,“是啊,我是为你穿过来的。” “此话怎讲?” “你看过那个《腹黑娇妻温柔王爷》吧?” 顾骄纠正,“是《腹黑将军温柔妻》!” “随便吧。”苏扇道,“反正你们□□的小说我都不感兴趣。” 顾骄一头雾水,实在受不了苏扇慢吞吞的语速和节奏,她举起拳头,如果他再不把话说清楚,她就要用天马流星拳把他打成猪头。 反正苏扇那么矮…… 肯定打不过她。 “我是晋江文学城的技术小哥苏闸天。” “噗。怪不得晋江的,苏炸天吗哈哈哈!” 苏扇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骄,顾骄意识到自己又在正经的时刻不正经了。“你继续。” “上个月,我吃口香糖的时候想吹个大泡泡,最后泡泡没吹好嘴里的口香糖掉了粘到键盘上,所以好几个键盘用不了,写出的程序就出了点小错。” 顾骄点点头,怪不得晋江总是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呢,原来不只是因为管三爱非/礼服务器,还有技术小哥爱吃口香糖且爱吹泡泡的缘故。 “所以晋江就抽了,抽着抽着就把你抽到小说里来了……” “哈哈哈哈哈!”顾骄捶床大笑,“你一定是在逗我!” 苏扇硬着头皮向顾骄讲述事情始末,生怕顾骄一生气把他胖揍一顿,却没想到这个女神经病听到这件事还笑的出来。 苏扇松了一口气,“嘿嘿嘿。” “嘿毛线?!你以为你费玉清吗?!”顾骄回过神来,手指头往苏扇头上狠狠戳,“说人话听见没有?” 苏扇被顾骄这么一戳,心里反倒踏实了,这才是得知自己穿越的正常反应嘛! “我说的是真的!!!!”苏扇捂着太阳穴道,“你说你早不撞车晚不撞车,非要在晋江抽风时撞,要不是作者站短我出事了,我都不知道你穿到晋江小说来了!” 顾骄这下子可笑不出来了,因为苏扇啰哩巴嗦的和她说,现在的她不是本体的她,而是在阴差阳错的情况下变成了作者笔下的字存在于作者书中的世界。 “作者希望你能赶快从书里穿回来。” 顾骄把张开的大口合上,“大大人真好,虽然我写了长评喷她,可她还是不计前嫌的惦记我……” “拉倒吧你!”苏扇幽幽道,“她不是惦记你,是你的出现把她的剧情弄的乱七八糟,我说你能按照剧本来吗,作者都写不下去了,所以她把我也写到这日了狗的玛丽苏小说里,逼我帮你逃出去。” 有生之年竟然还能从书中世界逃出去? 顾骄问道,“剧本应该是怎样的?那篇文我跳着看的好吗!” “不知道!”苏扇不耐烦的说,“作者大纲被你搅和乱了,而且她现在卡文,我俩大概商量了一下,反正你要是想出去,必须努力让剧情和大纲吻合。” 顾骄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告,“所以呢?” 苏扇缓缓道,“你第一个任务就是让萧权讨厌你,就像是以前讨厌顾亚男那样。” “这怎么可能?!”顾骄怒喝一声,“讨人喜欢是我的不对了?” 17.像催情剂的男人 六月的天,娃娃的脸,刚刚还是晴空万里,思绪打了几个弯,再一抬头已是乌云盖顶。 身后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萧权依然目不斜视的盯着顾骄房间那扇紧闭的门。 萧权一半身子在檐下,一半身子在檐外,有雨水顺着屋檐滴落下来,恰恰灌进了萧权的后衣领口中,背上一片凉意,萧权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有些不妥,遂又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等了不知多久,听到房间里穿来一声大喝,随即房门打开,但见苏扇从门里冲出来,躲到自己身后,而顾骄撸着袖子追着要打他。 “苏扇!你给我回来!” “顾少爷,苏某先行告辞,过两日再来给少爷请脉。” 说罢,苏扇便给顾骄使了个眼色,提着衣袍下摆狂奔而去。 顾骄在原地摩拳擦掌,只恨刚刚出手太慢,没有及时收拾苏扇一番。 这家伙害自己穿越到小说里也就罢了,竟然还对自己指手画脚、呼来唤去的,想想他之前数次装作与自己毫不相识的模样戏弄自己,顾骄便感觉自己手上有一团火焰。 “亚男,你和苏扇怎么了?” 顾骄把自己像刀子似的视线从远去的苏扇的背影上收回来,只见萧权像堵墙一样站在自己面前,高高的个子杵在那一动不动的。 顾骄想起苏扇的话: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让萧权重新讨厌上你,你先前救了他,他在心中对你心存感激,甚至已经把你当成生死之交一样看待了,这和原来的剧情严重脱轨。” 于是,顾骄瞥了萧权一眼,抓着萧权的衣领,踮起脚尖把脸凑了过去。 这不靠近看不知道,靠近了真是忍不住在心中大呼:艾玛!真的好帅!这家伙脸上的皮肤好的出奇,这样的距离都看不出一丝瑕疵! 萧权真是上上下下每个部位都能成为女人的催情剂啊啊啊—— 苏扇那个混蛋竟然让自己惹萧权厌烦!这简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虽然心中不情愿,但是为了早日从这虚假世界中逃出去,顾骄还是故作狠辣的吐出一口狠话。 “关你屁事?”顾骄强忍悲痛,假装恶狠狠地看着萧权,“以后别来烦我,看见你就恶心。” 说完,顾骄放开萧权,萧权的身子竟然向后倒退了几步,下了台阶,他整个人木讷的站在雨里。 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那一头挽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散乱了。 就在顾骄转过身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刻,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兄!为什么?” 顾骄捂着心口,简直心痛的无法自持。 她真没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竟然会放过这样一个人间极品。 什么节操、什么矜持?她从来不在乎这些东西,可是她却不能滞留在这个虚幻世界…… 所以,她只能这么做。 顾骄喘了会儿气,又去扒着门缝往外看,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但是却意外看见了依然站在雨中的萧权。 他在干什么? 顾骄看见被淋得浑身湿透的萧权,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他的衣服紧紧贴在他的身上,更能显示出他均匀的身材和硬朗的线条。 在外面淋了这么久万一病了可如何是好,好想把他请进屋来给他洗个澡,然后再睡了他啊! 妈哒,这么好的一块鲜肉看得到吃不到! 这辈子睡不到萧权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了,顾骄的大脑急速运转着,傻眼干看着向来不是她的作风! 可就在顾骄要放弃原则出去把萧权推倒的时候,她却发现萧权的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伞。 而伞的主人是个俏生生的小丫头,顾骄记得她,这个人是她院子里的丫头——妙莲。 妙莲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自家少爷还要高大的男子,她今年十六,正是春心萌动之时,先前她是对自家少爷有意,奈何被自家少爷发现了,最后把她一个好好地奉茶丫鬟降到洒扫院落的打杂丫鬟,她满腔委屈与无奈,正在伺机而动,妄求重讨少爷欢心,说不定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可是,现在见到了萧权,那个传说中的英雄,妙莲一下子就把自家少爷忘在脑后了。 她举着伞缓步上前,柔声劝萧权,“萧将军为何站在此处,染了病气可如何是好,您若不介意,可到厅上坐坐,婢子给您泡壶热茶,您边喝茶边等少爷。” 萧权看了妙莲一眼,面无表情道,“不必,我就在这等你们家少爷。” 顾骄生他的气也是应该的,他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自己在雨里等等他,说不定能更快打动顾骄。 妙莲不知顾骄和萧权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好生奇怪。 既然萧权如此说,妙莲也不好再劝,只好替萧权撑着伞,一同在雨中等待。 能有这样正当的理由站在萧大将军的身边,妙莲的心简直要跳出来,她羞答答的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想要借机去擦拭萧权脸上的水珠。 就在她抬起手的那一刻,房门却忽然开了。 只见自家少爷一脸阴郁的看着自己,那表情像是要把自己生吃了一样。 顾骄紧紧攥着拳头,心中对妙莲翻了无数个白眼: 你这污婆快松开你的脏手! 放着我来! 18.人见人爱顾骄骄 “少爷,奴婢错了,求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妙莲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顾骄脚下,她万万没想到少爷会因为萧权的事情对自己发那么大的脾气,竟然还要把自己调到厨房去。 顾骄被她哭的心烦,拍拍自己的脑门,“行了行了,起来说话!” 妙莲以为少爷原谅了她,立刻破涕为笑,这就要给顾骄道谢,“多谢少爷网开一面,以后婢子再也不会多看除了少爷以外的男人了!” 顾骄眼皮一跳,“等等,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妙莲起身往顾骄身边凑了凑,然后轻轻在顾骄耳边吹了一口气,柔声道,“婢子也是今日才知道少爷是这般在乎婢子,先前婢子还一直以为是婢子一厢情愿呢。” 说罢,妙莲低下头,无限娇羞。 顾骄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自己衣袖被妙莲掸了掸。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却又听妙莲道,“少爷,婢子等您,等您愿意正视自己的内心。” 顾骄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人生,总算明白了妙莲这个小蹄子在想些什么。 这个污婆!打萧权主意还不够,竟然还想打自己主意! 那个时候,顾骄躲在房间里偷看外面的情形,终于在妙莲要对萧权伸出咸猪手的时候冲了出去。 好白菜不能被猪拱了,就算萧权不是自己的,也不能随便来个满腹花花肠子的阿猫阿狗就能亵渎她的小宝贝儿吧。 顾骄最恨别人惦记自己的东西,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萧权当成了自己的专属品,她看上这个人了,全天下只有她能欺负他,除了她,谁也甭想打他主意。 所以,当看见这个小丫鬟想要占萧权便宜时,顾骄就有一种自己的领地被外人侵占的感觉,她很愤怒,当着萧权的面就骂了妙莲一顿。 “穿成这幅模样出来勾搭谁呢,我还没死呢,真当这院子没人管了不成?你不是爱出来多管闲事么,我院子里素来清闲,你要是这么闲不住就滚到厨房去,那里人多事杂,省的你闲着没事干出来勾引男人!” 说实话,她这番脾气发的莫名其妙,事后自己也觉得不妥,但当时真是气血上涌了。 她不能为自己的大发雷霆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所以也不怪旁人会有诸多遐想。 妙莲以为顾骄看上她了。 从那一日开始,她便日日涂脂抹粉,穿的也是妖娆风骚,时不时便去顾骄面前扭扭屁股,搞得顾骄甚为尴尬。 苏扇又一次来请脉时,看见妙莲脸上那两块人造高原红直接笑出了声。 他过后问顾骄,“别告诉我她在追你。” 顾骄横他一眼,“没办法,男女通吃。” “啊呸。”苏扇吐槽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 顾骄装作若无其事,“德行,就知道装逼。” 看来这死丫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苏扇揶揄道,“我叫你想办法让萧权讨厌你,你倒好,色心一起,不但不躲着点萧权,反而还上赶着招惹他。”苏扇挑挑眉毛,“说实话,下雨那天,你是不是想和萧权约一炮?” 顾骄满脸通红,“你一个技术宅男,内心怎的这么下流肮脏呢!” “承认吧。”苏扇道,“你的一举一动我可都是看在眼里。”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叶子形制的吊坠道,“把这个吊坠泡在水里,水中会出现关于你的映像,所以不论你在干什么,只要我想,我都能知道。” 这个作者给苏扇这家伙开的金手指也太大了吧! “你借我看看这东西。”顾骄下意识想去抢那吊坠,被苏扇及时收手,顾骄愤懑道,“虽然我现在是个幽灵,但是我也是个女幽灵,万一哪天你偷看我洗澡可怎么办?” “你以为我是你啊?”苏扇又恢复那副万事皆不挂心的表情,“我可没你这么没出息,看见萧权就跟看见猎物似的,至于么,不就是个男人。” 顾骄道,“你懂什么,你这样的矮冬瓜男人满大街都是,萧权那样的人间极品可不多见。” “你——”苏扇恼羞成怒,“好!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待在书里别出来!” “诶诶诶——”顾骄抱住苏扇胳膊道,“别激动,和你开个玩笑。”现在不是得罪苏扇的时候,“其实吧,那天我之所以想上了萧权,是有很深层的含义的。” 苏扇眯起眼睛。 顾骄清清嗓子,“依我所见呢,让萧权讨厌我最快捷的办法就是先让他爱上我。” 苏扇:“接着扯。” 顾娇道,“你想想啊,我把他搞定了,然后在他和我山盟海誓的时候把他甩了,这才是对他最大的伤害,他才能恨我入骨髓呀!” 苏扇冷笑一声,“你为了吸取男人的精气也是挺拼的。” 顾骄笑道,“过奖过奖。” “但是……”苏扇公式化的扯出个笑,“不可以。” 顾骄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苏扇道,“丑话撂在这,反正萧权现在是拿你当好兄弟了,他这人最重情义,一旦在心里认定谁就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所以,让他讨厌你……”苏扇拍拍顾骄肩膀,“任重而道远,你自己好好想想办法。” 顾骄听了这话五味杂陈的,真不知道是该喜悦还是该悲伤。 顾苍兰远远地就看见自己的哥哥和苏扇在花园里说说笑笑,她情不自禁的想凑上去听听他们说的什么,但是考虑到自己是大家闺秀,似乎主动去和外男搭话不太好。 然而楚楚却道,“少爷这次死里逃生回来,性子变了好多啊!” 以前的少爷哪里有朋友?哪里会和别人这样轻松愉悦的交谈呢? 顾沧兰点点头,“看到哥哥终于能放下心结在顾家好好生活,我这个做妹妹的也是由衷的高兴。” 楚楚道,“姑娘,明日老爷大宴宾客,想必定会请来不少公子,到时候萧将军也会来的。” 顾沧兰点点头,目光却依然落在苏扇身上。 楚楚又道,“您的亲事已经定了,少爷的亲事还没定,您明天也可以帮少爷相看相看,省的少爷被他身边的狐媚子勾了心神。” 亲事定了…… 顾沧兰被楚楚这么一提醒,这才收回视线。 她……真的要嫁给萧权了么…… 可是…… 她的目光看向远处那个干干净净的公子,思绪也飘到了远处。 19.身高软萌易推倒 萧权自从丞相府回家后便大病一场,他身子根基硬朗,从小到大也没生几场病,即使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口愈合的也比常人更快些,但这次淋了一场雨竟然好几天下不来床了。 庆国公对自己这位像“三好学生”一样的乖儿子向来是采取“放养”政策,秉着“从不过问”原则,他相信自己这位大儿子可以料理好所有事宜,包括他自己的身体。 所以,萧权起初病了的时候,庆国公并没有太上心,直到有一天晚上庆国公夫人抹着手帕来找庆国公算账时,庆国公才知道事态严重。 “成天就知道画画!你儿子都快死了你都不知道吗!” 庆国公夫人素来泼辣,常常当着下人的面就拧着庆国公耳朵一顿臭骂,庆国公又是个惧内的,每次都是弯着腰护着胡子一阵讨饶。 这次,刚从凝香楼里回来的萧让路过庆国公院里,撞见自己的亲娘又把亲爹院子闹得鸡飞狗跳,不由得驻足观看这场好戏,只是还没看够,那边庆国公就大吼一声:“你个小兔崽子,躲在那里干什么!” 萧让被发现了,只好吐吐舌头上前道,“给父亲母亲请安了。”他眉毛动了动,赔出一副笑脸道,“明日便是丞相府宴请宾客的日子,孩儿还没想好送什么礼才算妥当,所以孩儿先行告辞了——”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庆国公抢了白,“早干什么去了!有时间花天酒地!没时间准备贺礼!” 萧让表情微僵,抬头偷瞄了庆国公夫人的脸色,只见她果然修眉蹙起,今晚免不得要遭受一场狂风骤雨了。 果然,下一秒,庆国公夫人松开了揪着庆国公耳朵的手,转而指着萧让怒骂起来,而一旁的庆国公成功转移灾难,摸着胡子在一旁得意的笑。 “每次都是这样。”萧让嘟嘟囔囔,“父亲一被母亲责骂,总是要拿我当挡箭牌,我一定不是父亲亲生的……” “你絮叨什么呢!”庆国公夫人修长的手指直指萧让的鼻子,“成天不是斗蛐蛐就是去找花姑娘!你哥哥病了知不知道!” 萧让摇摇头,“什么?我哥病了?”萧让显然是不信,“我哥怎么会生病呢!我哥可是在寒冬腊月洗冷水澡都不会打个哆嗦的人……” 带着这个疑问,萧让去找萧权,却见到萧权虚弱的倚在床头看书,他一下子扑上去:“哥!” 萧权合上手中的《孙子兵法》,“怎么?舍得从凝香院回来了?” 萧让仔细盯着萧权瞧,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哥?你是不是中毒了?” “不是。”萧权拨开萧让想要凑近的脸,“那天淋了雨。” 这时候,于妈妈端着参汤送上来,接话道,“从丞相府回来就这样了!” 于妈妈是从小伺候萧权的乳母,一直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爱,此时见萧权病成这样,心疼的又要掉眼泪,心中更是暗暗责怪那丞相府照顾不周。 萧让问道,“哥,听说顾丞相那个私生子没死,还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这是真的假的?” “切莫胡言。”萧权想起顾骄,心里又有些不舒坦。 看来顾骄是真的生气了,自己都这副样子她也未来看望自己。 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顾骄怎么才能原谅自己。 这世间敢为情义舍弃生死的人太少,他真的不想失去顾骄这个朋友。 “好好好!”萧让知道萧权将那个私生子视为救命恩人,所以也不好说他坏话,只好转移话题,“哥,你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你备了什么礼,我明天一同给你带过去。” “不必了,我明日亲自过去。”萧权说完看了一眼于妈妈,发现于妈妈果然在凶狠的瞪他,只好软下声音,“于妈妈,我真的大好了。” 庆国公夫人王氏生性泼辣,又喜好舞刀弄剑,性子便有些粗枝大叶,对子女的看顾上确实少了些为母的慈爱,而于妈妈不同,她是个很传统的妇女,对萧权更是事无巨细的关心,所以萧权和于妈妈的关系反而更为亲近。 他自小独立性强,万事都是自己做主,很少有人敢对他指手画脚,唯独于妈妈除外,若说这世上萧权最听谁的话,除了于妈妈不作他人而选。 于妈妈道,“不行!你这病刚有些气色,这又要出去乱跑,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不成?不许去!” 萧权:“可是——” “我知道,你是惦记你那个好兄弟,但是凡事也分轻重缓急,明天派人去说一声,他若真心待你,自会理解你。” 话都说到这份上,萧权也不好反驳了。 萧让却笑嘻嘻道,“也不一定是惦记兄弟啊,我看大哥是想见见未来大嫂了。” 于妈妈笑骂了一句,“鬼机灵,你大哥不像你,他要是在男女之事上有你的一半功夫,老奴也就放心了。” “那可不一定。”萧让道,“大哥不是在朝上说了吗,他对顾家大小姐一见钟情……” 萧权打断道,“别说了。” 这完全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第二日晚上,萧权想起身下来走走,于妈妈便挡在他身前。 萧权无奈地说,“于妈妈,您已经这样盯着我一天了,现在宴席都快结束了,我就算想去也没用了。” 于妈妈道,“一会儿等小少爷回来,让他陪你去外面散散心。” 就这般等啊等,怎么也不见萧让回来,却把李晓和卢笛盼了来。 “从丞相府走得早,听说大哥病了,就过来看看。”卢笛焦心道,“从没见过大哥生病,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就病了呢,病了可要好好吃药,要按时吃、按量吃……” 李晓被卢笛婆婆妈妈的头疼,袖子一撸重重哼了一声,“白斩鸡那个臭小子,要不是看在她救了你一命,我才不去参加她的宴席,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给她捧场,她还给我脸色看!” 萧权万万没想到顾骄会这样绝,不理他也就罢了,还迁怒于李晓和卢笛。 萧权叹口气,“她心里有气,别跟她一般见识,对了,你们回来了,萧让呢?” 卢笛无奈的道,“萧让这小子和顾亚男倒是聊得投契,散席以后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又出去吃酒了,喝那么多酒多伤身啊,大晚上的,什么时候喝不好,偏偏要现在……” 萧权沉思了一会儿,也不知想起什么,从床上起身开始穿衣。 “诶诶诶,大哥,你这么晚是要出去?”卢笛道,“不行啊,你身子——” 萧权回过头拍拍卢笛肩膀,“于妈妈问起来就说我去找萧让了,三弟,你和于妈妈向来聊得来,大哥就拜托你了。” 望着萧权离去的背影,卢笛欣然对李晓道,“大哥说我和于妈妈聊得来。” 李晓不屑一顾,“他的意思是你啰嗦,像个婆娘,你以为夸你呢?” 卢笛:“……” 20.我的娇弱病美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凝香院。”萧让站在凝香院金字牌匾下的正中央得意洋洋地对顾骄说道,“本朝宵禁制度严苛,三更禁钟一响,灯火全熄,若是被巡行街市之人发现哪户人家尚存灯火,屋主必会受到严厉的惩罚,而这凝香院却是例外。” 顾骄这一路也感受到了凝香院的不同之处,在这毫无夜生活的古代,能在城西有这样一处不受官府管制的不夜城,看来这凝香院确实来头不小。 “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萧让道,“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顾骄眨眨眼睛,“我答应你什么了?” “你——”萧让万万没想到顾骄会赖账,一张白嫩的小脸被顾骄气的通红,“明明说好了,我带你去见世面,你就答应明天去看望我哥哥!” “噗嗤。”顾骄忍不住笑出声,看着眼前稚嫩的少年叹口气,“小弟弟,你哥哥没教你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吗?” “你太过分了!”萧让虽说在萧家经常受到父母和兄长训斥,但是普天之下,除开他父母和萧权,他排老四,但凡出了萧家大门,哪个不对他萧小少爷卑躬屈膝的?何时受到过这种戏弄? 他也不过是好心,见兄长因为顾骄闷闷不乐,所以才会想法从中调和。 他本就是个鲁莽天真的少年郎,没什么深沉的心机手段,他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坦诚和交换。 “你就是顾亚男是吧?” 两个时辰前,萧让询问了数人,总算把被淹没在人群中正和众人应酬的顾骄找到了。 顾骄早就看过管家整理的请帖名单,知道庆国公府的人也会前来赴宴,虽然她先前没见过萧让,可是一见到萧让就知道萧让是萧家的人。 原因很简单,看脸。 萧让生了一双和萧权一样好看的眼睛,只是萧权目光深邃,而萧让的眼神中更多的是飞扬与活力。 萧让把顾骄带到僻静之处对她说,“你随我去看看我兄长,他为了你病的下不来床了。” 为我……为我……为我…… 顾骄的心弦被狠狠拨弄了几下,这于她而言是种很怪异的感觉。 但是她并没有过分追究这分心思的缘由,只是理所当然的去脑补了一副污秽的画面: “美人”虚弱的倚靠在床头,浓密的墨法像瀑布一样倾泻垂下,更衬得男人眉目如画,如同上好丹青中走出的仙人。 而仙人穿着雪白色的里衣,胸襟微微敞露着,露出紧密而坚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那肌肉的轮廓愈发鲜明…… 妈啊……顾骄感觉鼻子上涌出了一股热流。 “你流鼻血了?”萧让递给顾骄一方手帕,顾骄大喇喇的擦了擦鼻血,死命的晃晃脑袋,心道: 我怎么能这样呢,人家为了我要死要活,而我却只想睡了他。 “你说个条件吧!”萧让道,“你究竟要怎么样才愿意原谅我哥?” 顾骄眯起眼睛,想起了苏扇的那个鬼主意。 萧让的个子虽然比顾骄矮上半头,但是他却能轻而易举的揪着顾骄衣领把她举起来。 “你敢戏弄我!”萧让冲动之下,挥拳便朝顾骄打去。 顾骄侧过脸,萧让的拳头便落了空。 顾骄心中叫苦不迭:苏扇这个王八蛋,他和我说萧让和萧权手足情深,如果我不能激怒萧权,可以从他这个弟弟下手,适当的时候可以把萧让揍一顿,可是他可没说这个十五岁的熊孩子力大无穷…… 所以……到底是谁揍谁啊! “等一下——”顾骄的四肢在空中胡乱挥舞着,眼下除了求饶,她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萧让的怒气值已经达到巅峰,再加上在宴席上喝了酒,此刻的拳头更是想停都停不下来,顾骄眼看那拳头就要朝自己的脸上落下,在尖叫声中闭上了眼睛: 虽然她有着特殊的生存技巧,就算今天把她揍成熊猫,只要睡一觉她还是那个安安静静的美女子,可是…… 没有人喜欢没事挨打的啊! “啊——” 顾骄张着大口,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可是喊了许久,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她睁开眼,看见萧让的拳头停在半空中,而萧让的手腕上多了一只手。 下一秒,她便觉得自己的腰上覆了一只手,就在萧让松开她衣领的时候,萧权揽住她的腰,轻轻把她放在地上。 顾骄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粉红色泡泡,就差没勾住萧权的脖子亲上一口了。 我的病“美人”你怎么在这里。 一定是听到了我内心的召唤。 顾骄的心砰砰砰跳个没完。 这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 不是刘德凯对着西门小恨恨说我爱你,也不是郑国霖对着刘晓庆阿姨喊小宝宝,而是她一个毫无节操的颜狗在面对萧权这样的人间极品要克制住自己不扑上去啃几口! 这不科学! 这不科学啊! 21.睡男神心愿已了 萧让的性格萧权最了解。 如果萧让要带人出去吃酒,那八成肯定是凝香院。 他这个弟弟虽然才十五岁,可对于男女之事上却及其感兴趣,简单来说就是个小色痞子,但凡在街上遇到什么漂亮姑娘,定是要上前搭个讪的,搭讪还不够,每次成功引得一个姑娘芳心暗许,萧让一定会去一趟茶楼。 去茶楼干什么呢?自然是要去找写戏本子的书生。 萧让常常花高价雇书生将自己勾搭姑娘的经历加以美化并写成话本,又自费印刷,久而久之,这萧家的小少爷凭着他那几段风流韵事在京城的知名度不亚于萧权这个征战沙场拿命来搏的将军。 萧权也没少规劝萧让,可萧让却说:“哥,我爱美人就和你爱宝剑一样,然而美人赏心悦目,宝剑却有伤人的风险,凭什么只许你爱宝剑不许我爱美人呢?” 萧权自然是说不过伶牙俐齿的萧让,又看那萧让胡闹虽胡闹,但也不算不知分寸之人,久而久之也就听之任之了。 萧权不管萧让是因为他管不了,但是他绝对不能看着萧让把顾骄也带入歧途。 萧权风风火火的来到凝香院,果然见到了顾骄和萧让。 只是不知怎的,萧让竟然要对顾骄大打出手,萧权哪里看得这些,想都没想便冲上去拦住了萧让。 他这个弟弟的力气天生奇大无比,若是真对小身板的顾骄出手,恐怕顾骄半边脸都要破相了。 幸好萧权及时抓住萧让的手腕,这才让顾骄幸免于难,他转过头去看了顾骄一眼,只见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绚烂灯火下微微颤动着,就像是蝴蝶的翅膀。 好美…… 萧权有一瞬间的怔忡,眼见着萧让要松手,萧权眼疾手快的揽住顾骄的腰,这才没让她摔倒在地。 可是,就在他环住顾骄腰身的那一刹那,他的俊眉蹙了蹙。 想不到,顾骄的腰竟然这般细,重量竟是这般轻。 这样一个瘦弱的男儿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披上铠甲冲上前线呢? 想到这儿,萧权对顾骄又多了几分敬佩。 “萧让,你怎么回事?”萧权责备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他不止一次告诫过萧让不许在外和人动手,因为以萧让的实力,他一出手,对方非死即残,而萧让这次竟然把拳头指向他的好兄弟顾骄,这让萧权有些生气。 萧让没想到萧权会忽然出现在此,事实上,出拳的那一刻,他完全是急火攻心,事后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幸好没有酿成大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许是出于心虚,一贯巧舌如簧的萧让此时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这种默然在萧权看来更是认错的表现。 “你……当真是要对顾兄动手?” “哥……我……” 顾骄眼见这兄弟俩要吵起来,连忙夹到中间安抚萧权,“别生气,你弟弟和我闹着玩的!” 顾骄冷冷的扫了顾骄一眼,竟然吓的顾骄一时不敢说话。 糟糕,萧权好像真的生气了…… 虽然不是生自己的气,但是这次真的是过火了。 苏扇这个王八蛋,出的什么馊主意? 顾骄的目的是让萧权对自己生气,而不是挑拨萧权和他弟弟的关系啊! 顾骄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上前道,“萧将军,这件事是我的错,你弟弟他出于好心跑来找我,希望我能够去探望你,可我不愿意,还逼着令弟带我来凝香院,最后又好好戏弄了他一番,他这才恼怒对我挥拳相向,其实……整件事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在萧权的注视下,顾骄低下头,脸烧的火辣辣的。 哎……恐怕萧权听到自己的解释就会知道自己那一肚子坏水了…… 原来,要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是这种滋味…… 顾骄不知怎么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热。 然而等了好半天,萧权都没有说话。 顾骄抬起头,偷看了萧权一眼,却见萧权脸色苍白,下一秒,竟然直直的倒了下去。 “愣着干什么啊?”顾骄及时的抱住了萧权的腰,萧权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顾骄身上,顾骄快要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便对萧让吼道,“还不去叫人,把他扶进去!” 萧让撸起袖子,背起萧权便进了凝香院。 凝香院的妙音娘子是萧让的熟识,一见到萧让背着个人进来立刻明白了什么,便招呼人去请大夫,又吩咐小厮引着萧让等人去了二楼厢房。 萧权躺在床上,顾骄颤着手去探他鼻息,萧让怒喝一声,“你干什么啊!人没死呢!” 顾骄哆哆嗦嗦抽回手,她这次是真的慌了,慌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真怕自己玩过头把萧权气死了怎么办。 “你……快去请苏扇过来,他是神医,肯定有办法的!”其实顾骄知道,苏扇并不是什么神医,但是他是这整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他和作者一直都有联络,所以他肯定有办法,“苏扇就住在城东的悦来客栈里……” 萧让则是傻了眼…… 顾骄哭了…… 她竟然哭了…… 真是活得久了什么奇葩事都能见到了…… 萧权睁开眼睛,就见到顾骄红肿着眼睛趴在自己床前忏悔。 “呜呜呜……你可千万别被我气死了啊……” “呜呜呜……我还没睡到你呢你怎么就不行了呢……” “呜呜呜……我的小美人小宝贝小可爱你快醒醒啊……” 萧权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个梦太可怕了,他得赶紧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然而萧权小憩了一会儿,睁开眼却看到更可怕的画面。 顾骄不知何时爬上了床,此刻正安安静静的睡在自己身侧,头枕在自己肩上,腿压在自己身上,呼吸均匀,睡态安详。 萧权身子动了动,顾骄似乎有所感应,也不耐烦的挪了挪身子,这一挪,两个人的距离更近了。 萧权的脸有些发烫,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努力安慰自己:大丈夫不拘小节,只要心胸坦荡,同床共枕也没什么值得见怪的。 可是他活了二十多年,确实还没有和任何人同床共枕的经历,而这第一次……竟献给了一个男人? 他有意将顾骄推开,却发现顾骄已经醒了过来,此刻正温柔而专注地看着他。 在这一刻,萧权觉得自己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戳穿一样,尴尬的无以复加。 顾骄伸手去摸了摸他的头,还是在发烧。 于是,顾骄按着他肩膀又逼他躺下来,“你弟弟去请大夫还没有回来。” 萧权看顾骄神情坦荡,好像两个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一样,一定是他心思太过于肮脏龌龊了。 萧权思及此处,便觉得有些对不起顾骄,他在行军之时误信流言,以为顾骄有龙阳之好,所以一直刻意躲避她,等到误会解开,她却已经为他跌入山谷…… 他欠她一个道歉。 “顾兄。”萧权愧疚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顾骄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看着萧权微微发红的脸,心里觉得异常的踏实。 她踏实,不是因为她睡到了萧权,而是因为萧权睁开了眼睛。 顾骄伸手拍了拍萧权的脸,“萧权,我问你一个问题。” 这还是顾骄回京以后第一次好好和萧权说话,萧权有些欣喜,“你说。” 顾骄认真的问道,“你讨厌我吗?” 萧权看着顾骄有些发红的双眼,有些微微的怔忡,这双眼睛显然是哭过的,很可能顾骄趴在自己床前为自己而哭泣的场景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萧权道,“我不讨厌你。” 顾骄又问,“是不是我救了你,以后不管我对你做什么事,你都不会讨厌我?” 萧权想说,他不讨厌她并不是因为她救了他,可是他却没有解释,只是道,“永远也不讨厌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顾骄笑了,“好,我知道了。” 她坐起身子,从萧权身上爬过去下了床,萧权也要起身,却被顾骄勒令道,“没有我的允许,你要是再敢随便走动,我就永远不原谅你!” 萧权乖乖的躺了回去,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听顾骄的话。 顾骄好像有一种天生的魔力,她说的话比于妈妈的命令还让他不能拒绝。 顾骄下地后洗了把脸,正在这时,萧让却带着苏扇回来了。 顾骄看见苏扇嘴角弯了弯,二话不说便抓苏扇的衣领将他拖了出去。 22.改变策略做红娘 顾骄恶狠狠的将苏扇逼至墙角,胸中的怒气急欲喷薄而出,为免张扬,只好刻意压低声音道,“苏扇!你害苦了我!” 苏扇通过套萧让的话,已经知道了发生什么事,面对着张牙舞爪的顾骄,他也只好歉然一笑,“嘿嘿嘿,顾兄不必如此激动,对你而言,只要你身体的零件不分家,什么伤都能在二十四小时内痊愈。” “你还有脸说!”顾骄道,“你知不知道萧让的力气有多大,他那一拳打下来,我的脸都会变形的!” 苏扇:“变形好啊,变形刚好整个容。” 顾骄用膝盖狠狠的顶了苏扇的肚子一下,力道不大,却疼的苏扇弯下身子。 妙音娘子和几位舞姬刚好路过,那几位舞姬小声议论:“那位公子好高大,真是好有男子气概哦!” 顾骄:“……” 妙音娘子回头用目光警告了几位舞姬,轻声道,“不要吵到客人。” 说罢,便带着几位舞姬从就近的楼梯下楼了,只是走了两步,她忍不住仰头去看顾骄的身影,恰好与顾骄视线相撞,顾骄对她尴尬的笑了笑,妙音娘子有些痴迷,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事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等到妙音娘子走远,顾骄才又专心的整治起苏扇来。 “疼吗?” 苏扇咬着牙:“不疼!” 顾骄这便要再踹他一脚,苏扇终于撑不住求饶:“疼!疼!疼!” 顾骄:“这是给你一个教训,叫你以后再出馊主意坑我。” 苏扇委屈道,“最后你不也毫发无损吗!” 顾骄冷笑道,“要不是萧权及时出现,你以为我现在还能有力气打你?” “那萧权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苏扇叹口气,“所以,你们俩现在和好了吗?” 顾骄松开苏扇,歇口气道,“和好了。” 苏扇没有半分惊讶之色,“我就知道你撑不住。” 顾骄没想到自己在苏扇眼里竟然是这个如此没有原则之人,“你也太了解我了吧!” 苏扇挑眉问道,“睡到了吗?” “咳咳。”顾骄别过头,“他发烧了,我怕他冷,为了给他取暖,所以才牺牲自己的清白。” “你还有清白?” “你这个王八蛋什么意思啊?”顾骄道,“我平日虽然爱泡吧,但是我没和男人上过床,萧权是我第一个男人好不好!” 这倒是出乎苏扇的意料,因为观这顾骄的平日行止,看她一副豁出去的急色鬼模样,还真想不到她的性子竟然还挺传统保守。 顾骄想到自己要把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拱手让人还是有点肝疼,“都怪你,拆了我的大好姻缘!” 苏扇拍拍她肩膀安慰她,“确实是大好姻缘,毕竟找个比你高的男人怪不容易的。” 顾骄道,“对啊,就是因为你们这群男人个子太矮,我才找不到男朋友,矮冬瓜。” 苏扇语重心长的说,“行了,我昨晚和作者沟通了一下,她也不指望你能让萧权讨厌你,你今后就老老实实的别勾/引萧权就好,等到萧权和顾沧兰成亲,你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成亲…… 顾骄捂住心口,痛心疾首道,“我爱的人马上要成为别人的新郎了……” “演技太浮夸。”苏扇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那么爱演,“我丑话放在前面,萧权和顾沧兰越早成亲,我们就能越早的跳出这书中世界,你要是捣乱让他们成不了亲,你我可都得困在这一辈子。” 而另一边,萧让正跪在萧权床前忏悔。 “哥,我错了,我那时候真是气急了,所以……”萧让生怕兄长生他的气,“我真的没想杀她。” 萧权听了顾骄解释,也觉得萧让所为是情有可原,好在没酿成大祸,所以也不愿意深究了,“起来吧,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以后都不要再提。” 萧让点点头,乖乖站起来,他看门窗紧闭,想必顾骄和苏扇还没有回来,才敢低声问萧权,“哥,你和顾亚男是兄弟吧?” 当然是兄弟,只是…… “为什么这么问?” 萧让鼻子动了动,终是把自己所见说了出来,“你都不知道,她看见你晕倒以后哭的有多伤心,大老爷们遇事就哭的梨花带雨,这也太……” 萧权闭上眼睛,那果然不是一场梦。 萧让道,“再说了,你就是发烧,她哭的就像你发丧似的,要不就是她这人是个娘娘腔,要不就是她太在乎你了,在乎的有点……不正常……” 萧权认识顾骄以来,只见过她哭了两次,一次是因为姚昊死去,一次是因为自己生病…… 可是一个是逝世,一个是生病,这两怎可相提并论? 难不成真的是…… 萧权觉得自己越来越龌龊肮脏了。 接下来的几日里,萧权便窝在家里专心养病,而萧让倒是和顾骄走的越来越近。 顾骄总是会不经意的和萧让打听萧权的动态,萧让渐渐发现不对了,“你怎么对我哥那么上心呢?” 顾骄心生急智,“他是我未来妹夫,我多关心他一些不应该吗?” 显然,这个理由是不能说服萧让的,顾骄只好道,“实不相瞒,我是帮舍妹问的。” “顾大小姐?”萧让道,“她也倾心于我哥哥?” 顾骄道,“哎,舍妹向来温柔内敛,很少向外人表露自己的心肠,可是做哥哥的心里明白,她是真的在乎萧将军。” “你才做她几天的哥哥,怎么这么了解她?”萧让满腹狐疑,“而且我听说,顾夫人是出了名的妒妇,你在她手底下日子不好过吧?你和顾大小姐真的能好好相处?” 顾骄心想,这小子真是个八卦怪物,真是谁家有点边边角角都能传到他耳朵里,“一开始确实不太好过,但是我这人向来讨人喜欢,所以……你明白的。” 萧让听的云里雾里,不过这顾家小子确实挺好相处,虽未丞相之子,但是并不以身份吹嘘,反而非常的平易近人,最重要的是,这小子很聪明也很风趣,你和她说什么话题她都能接上来。 这要是个女孩子就要了,到时候就不愁没人陪自己玩了。 23.这个世界好复杂 崔妈妈吩咐厨房炖了燕窝,又亲自给顾沧兰送到屋子里去,推开门却看见顾沧兰正坐在窗下做针线。 “哎哟,我的大姑娘。”崔妈妈几步小跑冲到窗前把窗户关上,“你这病还没好利索,怎么能坐在窗前吹风呢!” 说着,她的视线落在顾沧兰手中的针线上,顾沧兰下意识的将针线藏起来,但是崔妈妈眼尖,先一步看到了绣帕上的花样。 顾沧兰有些尴尬,手忙脚乱的将针线放进抽屉中,“崔妈妈,你怎么也不敲门就进来了。” 因着顾沧兰和崔妈妈亲近,所以崔妈妈向来是不用和顾沧兰见外的,可是不知怎的,顾沧兰今天却和崔妈妈计较起来。 这几天顾沧兰魂不守舍,崔妈妈原本就觉得怪异,今日看到了顾沧兰在绣鸳鸯鸟的图样总算知道了答案。 原来,大姑娘是思/春了。 崔妈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问道,“大姑娘,你可是在为你的婚事担忧?” “我……”顾沧兰眼神闪烁,背过身去才道,“崔妈妈,真的没有一点余地了么?” 这个年纪的姑娘总是容易对未来感到迷茫,尤其是顾沧兰这样优柔寡断的性子,在男女之事上更容易钻牛角尖,崔妈妈也是那个年纪过来的,所以此时只好宽慰道,“大姑娘,萧将军是大英雄,京中多少贵女做梦都想嫁给他。”她按住顾沧兰的肩膀让她坐下,亲自舀了一勺燕窝送到她嘴边,“萧家是什么人家?先帝在位时,当今圣上和先太子为了夺嫡斗得不可开交,当时朝中众臣都站在太子那一队,只有庆国公有远见,早早投靠了当今圣上。” 后来太子被先帝派去泰山祭祖,而先帝忽然感染了风寒,从此一病不起,在病重之时,当今圣上亲侍汤药日夜不离,一直陪伴先帝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崔妈妈看了看四周紧闭的门窗,低声在顾沧兰耳边说,“咱们这位皇上看起来是名正言顺的登基,可是据奴婢所知,先前侍奉过先帝的那些近侍在半年内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顾沧兰是聪明人,她对崔妈妈点点头,“我明白的。” 崔妈妈道,“皇上看起来贤明大度,即位后也没有为难过那些曾追随过先太子的老臣。” “可是,皇上却是在渐渐削弱那些老臣的势力。”顾沧兰道,“其实,皇上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崔妈妈道,“老奴是替姑娘你担心啊!皇上现在不为难那些老臣是因为时机不成熟,待他日政权稳固,皇上再也不用忌惮前朝势力,到时候清算起来,难免波及无辜。” 顾沧兰抿了抿唇,她自然知道崔妈妈担心的是什么。 “咱们大夏的婚事讲求门当户对,你是丞相之女,自然要配那些贵族侯爵,而那些贵族侯爵之中又有几个是皇上真正看中的心腹?这也正是老爷夫人对你婚事如此看中的原因,万一哪一步走错了,日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崔妈妈,可是我……” 崔妈妈道,“老奴也不瞒着姑娘,你可知前一阵,夫人为何总是带你进宫么?” 顾沧兰怔怔的看着崔妈妈,好像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夫人是动过把你进献给皇上的念头,但是皇上年事已高,终究是不合适,夫人也不忍心,所以便常常带你去淑妃娘娘的宫里坐坐,为的就是能有巧遇太子的机会,反正只要能嫁入皇家,至少可保荣华富贵。”崔妈妈叹了口气,“可是……皇家的儿媳妇哪是那么容易做的?老奴知道姑娘是不爱争不爱抢的脾气,正要是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崔妈妈忍不住垂泪,“老奴都不敢想象……” 顾沧兰见崔妈妈落泪,忙掏出手帕替她擦拭,“妈妈别哭,我心里明白的。” 崔妈妈道,“所以,萧将军能向皇上请旨赐婚是最好不过的了,那孩子的品性老奴替你打听过,不论是相貌还是人品都是一等一的,最重要的是,他和太子曾在松鹿书院读书,有着同窗的交情,将来……” 顾沧兰心中很感动,她的乳母真的是事事都为她想全了。 “崔妈妈,一定要是贵族高门么?”顾沧兰想起那个慵懒的身影,还是禁不住问道,“找一个心意相通的人,即使清粥小菜,不也是很幸福的么。” 崔妈妈没想到顾沧兰竟然会有这种怪异的想法,着实让她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冬梅的声音却从外面传来: “大姑娘,少爷来了。” 顾骄一进屋就发现屋子里的氛围怪怪的,尤其是崔妈妈,竟然还偷偷瞪了她一眼。 在这一刻,顾骄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私密禁地的闯入者,免不得有些尴尬,便干笑了两声:“崔妈妈和兰妹说悄悄话呢?” 顾沧兰眼角泪迹未干,躲在崔妈妈身后抹了抹泪,遂站起来招呼顾骄,“哥哥来了。” 这还是兄长第一次踏足自己的闺房,顾沧兰心底里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兄长认祖归宗已有一段时日,但是和家中成员还是有着淡淡的疏离之感,她不愿与任何人亲近,仿佛在心中垒起高墙,任你费尽心机也攀爬不过那道障碍。 可是自从出征回来,兄长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开始愿意打开自己,努力融入周遭的环境中,现在甚至会主动来和自己亲近。 于是,顾沧兰热情的招呼顾骄坐下,“好几次想去看望哥哥,可是每次想去看望哥哥,都听说哥哥院里有客人。” 顾骄笑着说,“近来和萧让走的近些。” 顾骄说着,鼻尖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低头一看,视线落到了桌子上的那碗燕窝上。 崔妈妈瞧见了,翻了个大白眼,心道:乡下来的见不得人的私生子就是小家子气,眼皮浅的看什么都当好东西,上不得台面! 于是便伸手将那碗燕窝往顾骄的反方向推了推。 这个动作让顾骄有些没脸,也让顾沧兰有些尴尬。 崔妈妈耷拉着眼皮不耐烦地对顾骄说道,“少爷别看了,这是燕窝,小姐喝过的。” 顾沧兰瞪了崔妈妈一眼,可崔妈妈却毫无所觉,顾沧兰觉得有些丢脸,刚要厉声训斥崔妈妈两句,顾骄却轻笑了一声。 “你们城里人真会玩儿。”顾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似乎完全不把崔妈妈的讽刺放在心上,反而还调笑道,“燕子口水吃得,兰妹的怎么吃不得。” “你……!”崔妈妈脸色一白,轻轻“哼”了一声便出去了。 24.我的小呀小苹果 崔妈妈出去后,顾沧兰对顾骄歉然道,“哥哥,崔妈妈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和她计较。” 顾骄嘿嘿一笑,哪家会雇佣脾气这么拽的下人?不是崔妈妈脾气不好,而是崔妈妈根本没拿她当主子,在崔妈妈心中,自己这个扶正的私生子还不如一个在主人家做了二十年的老妈子身份贵重,所以才敢对自己这般无礼。 当然,顾骄并没有打算和崔妈妈计较这种小事,她的精力有限,要用来做最紧要的事,而不是关在后院和这群女人争个深浅。 于是,顾骄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递给顾沧兰,“兰妹看看喜欢不喜欢。” 一直想要亲近的兄长竟然会主动送给自己礼物,顾沧兰简直受宠若惊,打开盒子一看,一支漂亮的梅花簪映入眼帘。 “好漂亮!”顾沧兰欣然赞叹,拿出那根梅花簪在手中不停把玩,顾骄嘴角弯了弯,道,“兰妹喜欢就好。” “哥哥送的东西,兰儿自然是喜欢的!” 顾骄听见这句话面部表情都有些僵硬了,心道:怪不得在书中萧权那块不解风情的木头那么容易就打动了女主角的芳心,原来不是萧权段数高,是女主角太好哄了。 俗话说:穷养儿富养女。 没为物质生活吃过苦的女孩子往往会将优越的生活条件视为理所应当,寻常的外界诱惑很难入他们的眼,所以更容易识破外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的乱七八糟的招数。 按理说这顾沧兰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怎的性格比阿娇还傻还天真呢? 顾骄原以为需要费一番力气才能拉近和顾沧兰的关系,但是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那么顺利,顾骄微微一笑,“兰妹,为兄亲自替你戴上这支梅花簪吧!” 顾沧兰娇羞的点了点头,顾骄便站起来走到顾沧兰身后,选了处最佳的位置将簪子别在她的头上。 有道是,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顾沧兰这般浅浅一笑,顾骄感觉自己要弯了。 真是绝代佳人,一颦一笑都让人挪不开视线,人家玛丽苏也是有玛丽苏的本事的。 然而惊叹之余,顾骄又免不得有些落寞。 女人的嫉妒心啊! “兰妹,你整日闷在屋子里不觉得无趣么?” 顾沧兰摇摇头,顾骄扬扬眉毛,“听说城西新开了一家鸽子楼,里面的烤乳鸽可香可香了,哥哥今日带你去尝尝新鲜吧!” “哥哥……”顾沧兰很喜欢和顾骄在一起玩,可是她又不是个爱出门的人,所以扭扭捏捏半天都没个回复。 顾骄是个急脾气,看她这墨迹劲儿就头疼,面上便显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顾沧兰终是不忍扫顾骄的兴,半推半就的还真跟着顾骄出门了。 顾骄和顾沧兰走在京都最繁华的主干道上,街边商铺林立,沿途还有不少行商和小摊贩子,满目琳琅的商品让顾骄血脉喷张。 她一会儿停在卖泥人的小摊前东摸摸西看看,一会儿跑去绸缎庄和老板娘侃侃天,总之,女人一看见商场根本就停不下来。 古代现代都一样! 而顾沧兰全称静静跟在顾骄身边,看起来甚是乖巧,简直乖巧到无趣的程度。 顾骄:“诶,这块料子摸起来滑滑的,你说呢?” 顾沧兰点点头。 顾骄:“这把扇子看起来很有质感,你觉得呢?” 顾沧兰:“是很不错。” 顾骄:“是这面嫦娥奔月的镜子好看还是这个花好月圆的镜子好看呢?” 顾沧兰:“都很好看诶……” 顾骄:“你看这胭脂怎么样?” 顾沧兰惊恐的看着顾骄,若说哥哥爱小玩意儿也就罢了,注重仪表对镜子感兴趣也能忍受,可是怎么练胭脂水粉都这般感兴趣…… “哥哥……你需要用这个么……” 顾骄咳嗽了两声,理直气壮道,“我为你准备嫁妆呢!笨!” “哥哥别拿兰儿开玩笑了……”顾沧兰又脸红了。 顾骄很无奈,“你怎么这么爱脸红?你是小丸子吗?要不以后我叫你小苹果好了。” 顾沧兰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就这般,顾骄和顾沧兰走走停停总算到了鸽子楼,鸽子楼刚刚开张,一楼大堂满满都是人,将门口堵得拥挤不堪,顾沧兰还没来过这种热闹的场合,免不得心生怯意,便拉着顾骄的胳膊道,“哥哥,我们回去吧?” 顾骄拍拍她的手,“别怕啊,哥哥保护你。” 说着便牵起顾沧兰的小手挤进人群中。 顾沧兰的小手真是软啊,这才是女人的手啊!顾骄忍不住捏了捏,心道这顾沧兰可真是个尤物。 而她和顾沧兰比起来简直是个怪物! 真是好心塞…… 顾沧兰心里怕怕的,可是哥哥的背影如此高大,有她站在自己面前替自己挡风遮雨,顾沧兰心里不自觉的踏实下来了。 哥哥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穿过汹涌的人潮,一路径直上了二楼,顾沧兰对着哥哥的背影垂眸一笑:有个哥哥可真好。 不,应该是她的哥哥可真好啊! “诶?顾兄?”萧让总算把顾骄盼来了,他对顾骄挤挤眼睛,“真是好巧啊!” 顾骄假惺惺道,“咦,萧让兄也在这儿呢?” 这时,萧让身后的门忽然开了,只见萧权从门里探出头来,见到顾骄有一瞬间的惊喜,“顾兄?” 萧权大病初愈,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但是多日的卧榻还是让他清瘦了不少,可是不瘦还好,一瘦这轮廓线条更分明了。 顾骄又想扑上去了。 正在这时,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见过萧公子。” 顾骄回头,哎,把这姑娘忘了。 有的时候,真的只想做一个简简单单的野兽,看见好吃的就扑,看见帅哥就睡,不要考虑那么多……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25.好吃的分你一半 萧权不是个喜好玩乐的人,闲暇之时,他不是在屋里看书就是在院里打拳,就算是出外应酬也是因别人盛情相邀无法推辞,像今天这样主动来新店试菜实属难得。 其实他本来也是不想来的,但是今天一大早,萧让便来院子里找他。 萧让:“哥,今天陪我出去逛逛吧?” 萧权:“好好的,怎么想起来找我?” 萧让:“淮阴侯的世子生辰快要到了,我想要为他挑选一件礼物,他和你一样都喜欢刀剑这种东西,想必平日里也很有研究,我怕自己胡乱挑选会不合他的心意,所以还请大哥替我把把关。” 就这般,萧权和萧让出了门,只是还没到兵器铺,萧让便捂着肚子说他快要饿死了。 “哥!朱雀大街上新开了一家鸽子楼,走,我带你吃鸽子去!” 萧权道,“我并不喜鸽肉。” 萧让一拍大腿,怎么把这件事忘了?他大哥只吃猪肉羊肉和一些常见的家禽肉,鸽子肉是从来不吃的。但是他早就和顾骄安排好了,现在更换地点肯定来不及了,所以也只好软磨硬泡的逼着萧权和他去鸽子楼了。 于是,萧让就只好在鸽子楼点了许多除了鸽子肉以外的东西,点完菜他就站在门口等着“偶遇”顾骄,谁知道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萧权还一个劲儿问他,“你站在门口干什么?” 眼看着萧权要起了疑心,这顾骄才带着顾沧兰姗姗来迟。 萧让找机会偷偷问顾骄,“等你好久了!你怎么那么晚?” 顾骄挠挠头,“一逛街就忘了时间……” 萧让万万没想到顾骄给的是这种理由,“你……!气死我了!” 顾骄挑挑眉毛,“怎么?要打我吗?你哥哥还在呢!” 萧让只好吃了这一记哑巴亏,咬牙切齿道,“你这小子!看在我未来嫂子的面子上,我忍你!” “就是啊,啧啧啧,你睁大眼睛看看我妹妹!”顾骄耍无赖道,“肤白貌美,气质高贵,放眼全京都,你能找到第二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吗?” 萧让不自觉的点点头,确实是漂亮。 他在顾骄的怂恿之下,本来是想考验一下未来嫂子的品性的,毕竟在他心中,他哥哥这么完美的人只有完美的姑娘才配的起,所以才联合顾骄把萧权和顾沧兰双方约出来。 可是当真的见到了顾沧兰本人,他没有任何考验的心思了,就冲这脸,也配得上! “切,擦擦你的口水好吗?”顾骄看见萧让都看痴了,忍不住鄙视道,“你们男人真是肤浅,看见漂亮姑娘就不管不顾了。” 哎,其实她这个女人也一样,看见英俊的男人也能豁得出去。 看来这顾沧兰是真的漂亮,没有男人见了不动心的。 萧权……估计迟早也会喜欢上顾沧兰吧…… 四人落了座,顾骄和顾沧兰坐一边,萧权萧让坐一边。在顾骄的特意安排下,她正对着萧让,而顾沧兰和萧权则是对面而坐。 顾骄的嘴巴忍不住嘟起来,好好的肥肉就这么拱手让人,真是好不开心呢。 “顾兄?” 顾骄正发着呆,发现萧权叫了她好几声。 顾骄没好气道,“干嘛?” 萧权一愣,不知道怎么又惹了顾骄,她怎么又不给自己好脸色了? 顾骄见萧权一副被自己惊的不知所措的样子,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 奇怪,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从来没对人乱发过脾气,自从认识萧权,这是怎么了啊? “顾兄,可是有心事?”萧权问道。 顾骄撇撇嘴,信口胡诌道,“没心事,就是想吃肉了,想吃好多肉。”说着,她扫了一眼桌上菜肴,“怎么没有肉呢?” 萧权叫来店小二,点了五只烤乳鸽。 萧让道,“大哥,点这么多作甚?” 萧权道,“我怕顾兄不够吃。” 席上众人皆吃相文雅,萧让负责调节气氛,正如非诚勿扰的主持人一般,一会儿问问萧权喜欢做什么,一会儿问问顾沧兰不喜欢哪种花,反正嘴巴用来讲话,倒没空吃东西了,而顾沧兰还是第一次和外男同席,从始至终都红着耳根子,筷子也没动几下。 萧权招呼顾沧兰:“可是饭桌上的菜不合顾姑娘的心意?” 顾沧兰将一粒花生塞到樱桃小口中,抿抿唇道,“味道很好。” 之后又是一阵冷场。 而顾骄忙着啃鸽子,冷不丁被萧让在桌下踹了一脚。 萧让对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快想办法活跃气氛。 顾骄把塞了一嘴的肉咽下去,抽空对顾沧兰道,“别客气,可劲儿吃,这顿饭萧将军请!” 萧让:“……” 萧权:“…………” 顾骄问萧权,“难道不是吗?” 萧权愣了一瞬,“我请,我请。” 顾骄得到满意的答复,又继续闷头吃肉,她真是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泄,就算吃再多肉也填不满内心的空虚。 “顾兄,你慢些吃。”萧权怕顾骄噎着,为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的桌前,“别噎着。” 顾骄又不高兴了,望着害自己心情不佳的始作俑者,默默放下筷子,“不吃了。” 萧让道,“还剩两只乳鸽呢,你要不打包带走吧,太浪费了。” 顾骄道,“不带。”说完,便掰了块鸽子腿放到萧权碗里,“你点的,你吃。” 萧让刚想说他哥哥不吃鸽子肉,谁知道萧权“哦”了一声,竟然乖乖的咬了一口。 散席后,顾骄挺着肚子,走两步便撑得想吐,顾沧兰扶着她,“哥哥,我们去走走吧。” 萧让一拍掌,“对了,我正要和我大哥去兵器铺挑一把剑,顾兄,顾姑娘,一起吧!” 顾骄撇撇嘴,这个萧让上辈子是月老吧?怎么比她这个红娘还热衷于给顾沧兰和萧权创造机会呢。 “好——走啊!” 萧权听顾骄怪里怪气的,便走到她身旁问她,“顾兄,你若是身体不舒服,我先差人送你回去。” 顾骄看了萧权一眼,怎么,现在就嫌我碍眼了啊,我偏要跟着哼! “不回去。”顾骄道,“我也得买把剑去。” 顾沧兰不明所以,“买剑?” “对啊!”顾骄道,“买剑剁了苏扇啊!” 顾沧兰:“哥哥……” 顾骄对她笑笑,“真是个傻孩子。” 26.买买买买买买买 众人来到京都最负盛名的兵器铺贵胜阁,兵器架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兵器,萧让忍不住“哇”了一声。 店主看这四人衣着打扮都比寻常人体面,尤其是当中那位锦衣玉带的小公子,光是腰上悬挂的玉佩就是价值连城的不俗之物,于是便热情的上前招呼道,“公子要买什么,一应利器小店应有尽有。” 萧让环视了四周,简直看花了眼,“买剑,给我来把最贵的!” 萧权:“…………” 那店主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壕气冲天的客人,愣了半晌便笑成了一朵菊花,“小公子,您跟我来。” 说着,店主还不忘问问顾骄几人,“几位贵客先自行看看,待我为这位小公子取出镇店之宝明志剑再来招呼几位贵客,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几位贵客见谅。” 萧权的目光被陈列架上的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所吸引,并没有在意店主说什么,而顾沧兰则是站在门口,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 顾骄问顾沧兰,“进去看看啊。” 顾沧兰扯扯顾骄袖子,“哥哥,我不敢……太血腥了……” 顾骄:“……哪里血腥了啊!” 顾沧兰低下头,顾骄意识到自己有点凶,不小心把小白兔吓到了,只好缓和声气,“乖,有萧大哥在,什么都不用怕。” 顾沧兰向萧权的方向看去,然而萧权只顾着专心研究那把剑,一点也不关心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 顾骄很是无语,真是个直男,这么大好的撩妹机会他竟然没有抓住……她记得萧权在原书中对顾沧兰没这么冷淡啊,现在这是怎么了! “咳咳!”顾骄咳嗽了两声,“萧将军,听闻你对宝剑颇有研究,舍妹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少关注这些物事,不知萧将军可否愿意为舍妹科普一二,也使舍妹长长见识呢?” 萧权虽然没听懂“科普”的意思,但是也能理解顾骄的要求,于是终于舍得放下宝剑,“萧某荣幸之至。” 顾骄揽住顾沧兰的肩膀,低头一看,这姑娘耳朵根都红了。 至于么…………………… 顾骄把顾沧兰带到萧权面前,自己则说要出去逛逛一会儿就回来,临走前,顾沧兰可怜巴巴的望了顾骄一眼。 顾骄心道:老娘真是欠了你的邪。 那眼神就像个第一次被父母送去幼儿园的孩子,那么的不舍,那么的可怜。顾骄有点心软,温声叮嘱道,“乖,哥哥一会儿就回来,你好好听萧将军的话。” 顾沧兰这才委屈的点点头。 顾骄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喂!我可是在为你的大好姻缘创造机会啊!你那副要被推入火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你忘了你在原书后期爱萧权爱的要死要活要上吊吗!我可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们的!你不愿意放着我来啊! 顾骄无比心塞的出了门,转头就进了一家首饰店,一眼就相中了一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 她把桌子戴上又摘下,摘下又戴上,每重复一次这个过程,心情就会好一分。 那店主见顾骄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人,竟然亲自去试戴女人的镯子,看起来真是娘娘的,八成又是个不正常的纨绔子弟。 于是,店主耷拉着眼皮怪声怪气问道,“那镯子都快被您摸热了,您是买啊还是不买啊?” 顾骄摸摸身上的钱袋子,自己八成是买不起的。 可是看店主这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顾骄又觉得买不起好丢脸哦! 于是,顾骄最后决定,她要装成买得起的样子不买。 然而正当她第二百五十次取下手镯时,她却发现这镯子摘不下来了! 一定是她戴了太多次把皮肤搓肿了,这下可好,取不下来了! 饶是顾骄脸皮这么厚,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了,正思忖着该怎么办时,身后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顾兄!” 顾骄回头一看,果然是萧权。 萧权道,“可算找到你了。” 顾骄道,“找我干什么?” 顾骄背过的手伸到前面,将那把通体雪白的宝剑交给顾骄。 “送给顾兄的。” 顾骄一看,此剑正是萧权先前在贵胜阁相中的那把。 顾骄:“……” 萧权:“这把剑很轻便,剑仞也锋利,虽不能说削铁如泥,但能在这市井之中遇到这一把好剑已经不易,应该能暂解顾兄之急。” 顾骄接过那把剑,拇指在剑柄上反复摩挲,“我不急,我急什么……” “你先前那把剑不是遗失了么。”顾亚男之前的佩剑在恒河一役中丢失在战场上,之后便一直处于休养期,也没再考虑佩剑的问题,萧权道,“名剑难求,我会暗中替你留意,这把剑你先将就用着罢!” “哦……”顾骄抿抿唇,心中五味杂陈。 “公子,你到底买不买啊!”正在这时,店主看不下去了,这两个大高个儿杵在店里像堵墙一样,严重影响了他的生意,这次非得狠狠敲他们一笔不可。 顾骄狠狠瞪了店主一样,萧权问,“买什么?” 顾骄觉得有些丢脸,别过头把手伸出去,“借我银子。” 萧权“哦”了一声,从怀里掏出钱袋子,看都不看,全部交给了顾骄。 顾骄:“…………” 顾骄和店主杀了两轮价,成功把价格压到半折,逼的店主直骂,“我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公子这么会砍价的男人!” 言下之意:公子你真不像个男人。 顾骄一摊手,“谢谢夸奖。” 说罢便转身要和萧权离去,走了两步一回头,看见店主还是摸着胸口痛心疾首的模样。 “啧!”顾骄无奈,又拉着萧权折返回去,“好了好了,看你那小气样子。” 店主胡子吹起来,“我还小气!公子!你的这个镯子我非但没赚到钱,我还赔钱咧!” 顾骄心想,只有傻子才会以赔钱的价格卖东西,这个店主太会哭穷了。不过……她杀价向来很辣,店主这一笔生意确实没赚多少钱。 “好吧!”顾骄转头对萧权说,“挑一个吧!” 萧权不明所以,顾骄道,“你是不是笨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快点,挑个首饰送给兰妹!” 27.我教男神学把妹 挑个首饰送给兰妹? 萧权浓眉蹙起,“为何?” 顾骄:“…………” 顾骄拍了拍脑门,血压都被他气的升高了,“你傻啊!” “又骂我……”萧权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事情了,怎么顾骄对他一会儿好一会儿坏呢。 顾骄捶了他一拳,“你不是喜欢我妹吗?送个小礼物讨她欢心会不会啊!你不会那么吝啬,送个小首饰都舍不得吧!” 顾骄滔滔不绝的向萧权传授把妹技巧,店主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由得还对萧权升出了几分同情之意:一个大高个被一个小高个莫名其妙数落成这副模样且还不还嘴,也是够可怜的。 他陡然想起隔壁烧饼西施也是这么教育她男人王二麻子的。 这么一看……这两个小伙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还真挺般配的。 “掌柜的,你还愣着干什么啊!把这对耳环包起来啊!” “哦哦哦……”店主手忙脚乱的将顾骄挑中的金翅耳环装在一个精巧的小红木盒子中,伸手不知道该交给顾骄还是萧权。 顾骄晃晃萧权的胳膊,“拿着啊!” 萧权看了顾骄一眼,“顾兄,我有话和你说……” 顾骄伸手,“等会儿再说,先掏钱!” 萧权又把钱袋子乖乖交给顾骄,顾骄笑眯眯的给了店主一锭银子,兴高采烈的拉着萧权出去了。 顾骄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把玩她刚买的玉镯子,萧权跟在她身后走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开口叫住她,“顾兄。” 顾骄停下脚步,“怎么了?” “顾兄,其实我对令妹……” 顾骄一听这话当即变了脸色,但为了维持自己的风度,只能克制住自己,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哦,你对我妹一见钟情嘛,我知道。” 那个被传为“一见钟情”的佳话令萧权困扰不已,“顾兄,其实我先前并未见过令妹,所以更谈不上什么‘感情’,对不住,我骗了你。” 顾骄一愣,这是怎么回事儿?原书不就是个一见钟情的故事么? 萧权道,“我之前以为你遭遇不幸,所以才动了迎娶令妹的念头,我只是想成婚后对令妹好一些,也算弥补我对你的亏欠……” 顾骄背过身去,拍拍自己的胸口,咽了半天口水才把心中那股震惊压下去。 “顾兄?”萧权在顾骄身后可怜巴巴的唤她名字,顾骄深吸一口气,回过头问他,“那你现在什么意思呢,因为我还活着,所以你就不娶了?” 萧权没说话,顾骄义正言辞道,“你不能这样!” 他不娶顾沧兰,那她岂不是永远完不成任务,永远要困在这个虚幻世界中了? 虽然她很想得到萧权,但是得到萧权的诱惑远远比不上回到现实世界的渴望,所以就算再想泡萧权,她也得忍着! 为了回去,她现在就算是绑也得把萧权绑到顾沧兰的床上! 顾骄踮起脚尖揽住萧权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们家兰儿呢,又漂亮,又温柔,直男必备,宅男最爱,绝对是你的菜!” 萧权也不是没被人搭过肩膀,可是顾骄勾/搭自己总让人觉得怪怪的。 “什么直男?” 顾骄道,“直男就是性别男、爱好女!” 萧权似懂非懂,“宅男又是什么?” 顾骄翻了个白眼,“宅男就是你这种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的人。” 萧权道,“我不是不出门,我只是不去凝香院那种地方。” 顾骄道,“切,你上次生了病不也没忘去凝香院么。” 萧权道,“那是我知道你去了,我不想让你也学坏了。” 顾骄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却暖融融的,她情不自禁拍拍萧权的脸,“好了好了,你最乖最正直了行了吧!” 顾骄胳膊上的玉镯子不经意触碰到萧权的皮肤,萧权看了一眼那套在“男人”手上的玉镯子,神情有些古怪。 顾骄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清清嗓子解释道,“这个镯子我是要买来送人的。” 萧权嘴角不自觉的扯了扯,“送给令妹么?” 顾骄心道,这人好烦呐!这么漂亮的玉镯子我当然自己留着了为什么要送给别人啊!问这么多干什么! “送、给、我、相、好!”顾骄一字一顿道,“女人啊,就喜欢买买买,你给她买东西,她喜欢你的概率就会高一些,所以作为一个男人,不要太吝啬了,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要抢着花。人家女孩子接受不接受是一回事,你有没有那个自觉性是另一回事。”她拍拍萧权肩膀,“我们要做一个大方体贴的忠犬,听见了吗?” 萧权:“……忠犬又是什么?” “就是像狗一样忠诚的男人。”顾骄道,“我可告诉你啊,你以后可不许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知道吗?” 萧权点点头,表示认同,他连男女之情都没经历过,又怎么可能生出风流多情的心思呢。“顾兄,你说的话我怎么总是听不懂呢?” 顾骄撇撇嘴,“没什么,我说的那些很多都是家乡话,你听不懂很正常。” “顾兄,你懂得可真多。”萧权被顾骄一忽悠,早就忘了和顾骄坦白想法的初衷,他觉得顾骄这人真是博学多才,虽然从小在乡间长大,可是却懂得很多奇谭杂学,和她交谈让人觉得很是有趣,并且还有种受益匪浅之感。 正当萧权沉浸在和顾骄独处的新鲜时,却见到萧让遥遥的从远处跑过来,看起来似乎出了什么要紧事。 28.男配出场好俗啊 “什么?”顾骄听了萧让的话大惊失色,“我妹妹失踪了?” 萧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根本不敢直视顾骄的眼睛,“我……我让她在店里等着,自己去钱庄取了些银票,总共也没多长时间,再一回来她就不见了……” “我妹妹从来没出过门,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丢下她一个人?后面的话顾骄没有说出口,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也不能怪萧让,如果非要为这件事找一个责任人,那最应该怪的是她自己,她带着顾沧兰出门,本来就不应该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哎。”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人吧,顾骄一跺脚,拔腿便朝贵胜阁的方向跑。 一想到顾沧兰那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顾骄就满心焦虑,怎么办,没人照顾她,她万一饿死了渴死了或者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顾骄发疯一样将贵胜阁方圆二百里的路人问了个遍,得出最有用的信息也不过是:那位姑娘是自己往外跑的啊! 跑…… 跑跑…… 跑跑跑…… 很多路人用了“跑”这个字而不是“走”这个字。 那么,顾沧兰为什么要跑,要跑去哪里? 三人找了一圈复重新会合。 “是不是回家了?”萧让道,“她能去哪儿啊?” 顾骄点点头,虽然她对顾沧兰找路回家的能力表示怀疑,但是在这紧要关头,任何一种可能性都要去试一试。“萧让,麻烦你去丞相府问问,小姐回去了没有。” 萧让这便要按顾骄吩咐去做,可走了两步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又回过头来问,“顾亚男,你确定要我去问?万一顾姑娘没回去,我却去问了,大家不就知道她失踪了吗,顾夫人过后会不会责罚你啊?”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先去吧。”顾骄心底里是不大相信顾沧兰已经回府了的,但是为求心安,就算是冒着被责罚的风险,也要派萧让去问上一问。 就这般,萧让去丞相府打探消息,顾骄和萧权则又围着贵胜阁附近寻找一番,两人从日头正盛找到太阳西斜,依然是一无所获,而萧让也带了两路人马和顾骄会合了。 他对顾骄摇摇头,“顾姑娘没回去,我把府上能调派的家丁都带来了,帮着一起找找,要是真遇到了什么歹人,咱们人手众多也好应付。” 顾骄觉得顾家人失踪却劳烦庆国公府兴师动众的来寻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道,“你想的真周到,这笔情我领了,多谢!” 萧让挠挠头,“也别这么说,是我大意了,才让顾姑娘走失的,而且说起周到,是我哥让我把府上家丁调过来的……” 顾骄感激的看了萧权一眼,萧权却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说着,萧权便将那二十余人的家丁分成八路小队,分别以现在的位置为中心朝八个方向发散寻人。 “一个时辰之后回到此处会合。” 萧权在庆国公府向来很有威严,他一发话手下人皆是毫无怨言的去执行命令,这也让顾骄感到很诧异,她不是没见过丞相府的家丁,个个自由散漫,看起来无组织无纪律,别说不听她这个进门没有两个月的庶子的话,就连总管的话也常常当成耳旁风,而庆国公府的家丁却像一支精锐部队一样,令则行、禁则止,萧权还真是个天才级别的管理者。 “萧让,听说你和衙门主簿的儿子还算熟识,你去衙门打探消息,看看近来京都有没有尚在追缉的歹徒,但要切记,莫要走露风声。” 顾骄急的快哭了,她是发自肺腑的担心顾沧兰的安全,如果不是这个意外,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对这个书中世界投入感情了。 众人纷纷散开去寻人,只剩下顾骄和萧权站在原地,萧权握住顾骄的肩膀,“亚男,你在这里等消息,我去找李晓帮忙。” 顾骄道,“我也去。”所有人都去辛苦的找人,她怎么能安心休息呢。 萧权道,“听话。” 顾骄还想说什么,可听到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萧权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跑了大半天都没休息过。” 顾骄道,“可你也没休息过。” 萧权笑了笑,“总要有个人守在这里等消息。” 顾骄这才没再说话,目测着萧权的背影越来越远。 她在原地等了许久,最先回来的是萧让。 “那个……顾兄……我跟你说件事情,你先别激动!” 顾骄咽了咽口水,声音还是哑哑的,“你说……” “我去衙门问了,听说最近有个采花大盗,专门挑那种在街上独行的小姑娘下手,先/奸/后杀,而且不留活口,诶——”萧让见顾骄腿一软,这就要倒地了,正便要伸手去拉她,却没想到顾骄先一步倒在一个人的怀里,萧让一见顾骄身后及时出现的那人,当即惊呼一声:“太……” 顾骄翻了个白眼,却看见自己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男人双目犹如秋天明月,眼中映着明亮清辉,等顾骄看清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倒影时,男人却忽然笑了。 “还站得住吗?”男人问她。 顾骄一副要笑哭的无奈表情,“悬。” 男人便搀着顾骄在街边台阶处坐下,对萧让招手道,“你又闯什么祸了?” 萧让苦着脸,“你这说的哪里话啊……” 男人眯了眯眼睛,萧让只好一五一十道,“顾丞相的女儿失踪了……你身边这位就是顾丞相的儿子——顾亚男。” 男人长长的“哦”了一声,似是玩味道,“丞相的儿子……” 不知道是不是顾骄的错觉,顾骄总觉得这话说的怪怪的,而这人也怪怪的。 29.男神嫌我太污秽 顾骄本来已经很担心顾沧兰了,听到萧让从衙门打听出来的消息更是七魂少了三魂半,她平复了下焦灼的心情,眼下能争取一刻就是一刻,“萧让,你也累了,你留在此地等消息,我再四处去找找。” 说着,顾骄便起身走了,留下萧让和男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萧让对着男人吐吐舌头,“太子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眼前这清风朗月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朝太子——刘玄。 刘玄和萧家兄弟年岁相当,萧家兄弟更是刘玄少时的伴读,后来嵩山书院名声大振,圣上更是命萧家兄弟陪同刘玄前去嵩山书院拜师,只可惜当时萧让忽然出了疹子不能前往,最后便由萧权和刘玄在嵩山读了两年书,但无论如何,刘玄和这萧家兄弟都是有非同寻常的情义,萧让年少活泼,更是破例和太子以兄弟相称。 “怎么?闯祸了还怕我知道?” 萧让道,“哪里的事,就是出了点小麻烦。” 刘玄睨他一眼,“丞相之女失踪,这是一件小事?” “当然不是……”萧让生怕刘玄责罚,“京都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我们人手众多,还怕找不出来一个姑娘么。” 刘玄点点头,“沧兰妹妹温婉贤淑,很少在外抛头露面,平日除了进宫更是连府门都不会出一趟,你们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沧兰妹妹跟你们出来的?” 萧让断然不会告诉刘玄这是他和顾亚男精心算计为了给萧权和顾沧兰制造机会才把顾沧兰骗出来的,只是道,“顾姑娘整日被拘在家里,就算有心出来逛逛也没人能陪同,这回她不是有了个哥哥吗,顾亚男也是心疼她妹妹,所以……” “顾亚男……”刘玄轻笑一声,“顾老丞相为人谨慎,言行举止不会行差一步,想不到他这‘儿子’倒是胆子颇大。” 萧让听不懂刘玄说的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刚刚顾骄礼数不周得罪了刘玄,忙替顾骄开脱道,“太子哥哥,顾亚男那小子以前是乡下长大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一举一动更是粗鄙,她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你来,你可别和那小子计较。” 刘玄整理了一下刚刚被顾骄弄皱的衣襟,慢悠悠道,“论粗鄙,还有比你萧二公子更没规矩的吗,你还有脸说人家。” 刘玄这么一开玩笑,萧让这才放心下来。 话分两头,却说顾骄思绪纷乱,完全不知该从何找起,她站在汹涌的人潮中分外茫然,但忽然间,她却想起一人——苏扇。 苏扇住在京中最顶级的悦来客栈之中,而悦来客栈离她如今的位置只隔了一条小巷,顾骄脚下一转,便拐了个弯,却在此时听到身后脚步声渐起,她猛然停下脚步,身后那人猝不及防连连后退几步堪堪站稳,顾骄见那人尖嘴猴腮,一双绿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俗话说,相由心生,作为颜狗的顾骄对面相不好的人向来是没什么好感的,并且已经在心中将此人打为不务正业之流。 “小公子别动怒!”在顾骄发火之前,那人给顾骄深深一拜,笑嘻嘻道,“小公子,在下只是看您金冠玉带,看起来便是衣食富足的福气之人,所以想来和您做一笔交易罢了。” 顾骄不屑地俯视他,扬扬眉毛,“有话快说。” 那人连声道“是”,便从怀里掏出一个被手绢包裹的细长物事,恭恭敬敬呈给顾骄,“这是在下在地上捡到的簪子,做工甚为精巧,材质更是货真价实的金子,可谓是价值连城,在下和公子有缘,您开个价,在下就当送给您了。” 听他这意思,顾骄明白了——这是古代的贼。 小贼偷了东西想快速销赃,便会利用路人贪婪的心态以低个百分之二十的价格出售换钱,如此一来既可免去跑到当铺登记等手续以防将来惹祸上身,又可以防止被精明的当铺老板过度压低价格导致得不偿失,所以对很多小贼而言,一边偷一边卖给路人是最快捷实际的办法。 顾骄最恨这样鸡鸣狗盗之人,看都没看便将手中之物砸到眼前那人的脑门上,只听那人痛呼一声,霎时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七八个人,团团将顾骄围住。 旧患未解,又招惹来新的麻烦。 换在以往,顾骄八成会撸起袖子好好和这群无耻之徒打上一架,然而今日她有要事在身,实在没有精力和这群窃贼团伙周旋。 然后这伙人并没有放顾骄离开的意思,一股脑涌上来便要痛揍顾骄一番。 顾骄也不是好惹的,一个漂亮的回旋踢便将迎面冲来的小混混撂倒在地。 顾骄对现代搏击术也是略懂一二,加上顾亚男本身便有很强的功夫底子,即使她不懂如何运用,但也不至于完全落了下风,所以起初那伙窃贼并未在顾骄身上讨到什么便宜,反而还被顾骄打的连连吃痛。 然而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虽然出手毫无章法,但是这样的人顾骄应付三五个还足以,以一敌十终是吃力,周旋半晌便渐渐体力不支了,眼见着一个小混混举了把堆在角落的破椅子朝自己砸过来,顾骄没来得及躲避,心里只想着:坏了,朝脸砸过来,八成要正中面门,这要是破相了可如何是好? “嘭——” 一声巨响,那破椅子倒是没砸中面门,却被萧权一拳击碎了。 铜墙铁壁般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顾骄看这背影就知道,是萧权,又是萧权。 紫霞仙子的愿望是有大英雄能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她,而顾骄在这一刻觉得,每次救她于危难中的萧权比呼风唤雨的齐天大圣还要了不起。 “白斩鸡!快退后!”这时,有人拉住她的手腕往后退,顾骄往后一看,“李晓?” 李晓嫌弃的把顾骄拉到一旁,“我说白斩鸡,你也太他妈怂了,连这么几个货都摆不平了?” 李晓此人有一种特殊的魔力,那就是你一听他说话便会发自肺腑的——不爽。 但看在他救了自己,顾骄也只好忍了。 然而这李晓得理不让人,夹枪带棒的讽刺顾骄一番,一会儿说她弱不禁风小身板,一会儿说她回京后饱暖思□□、知道下窑/子知道胡吃海塞就是忘了练武云云。 最后得出两个字:“废物!” 顾骄被他惹火了,怒喝一声,“你再敢骂我一声试试!” 李晓叉着腰,气势不减,“我就骂你了怎么地?你能把我怎么样?白、斩、鸡!不服来打一架啊!” “我……”顾骄虽然比李晓高出半头,然而并没自信能打赢五大三粗的李晓,只要扯脖子红着脸道,“说别人就是说自己!你骂我的话会反弹!你再骂我一句试试啊!” “你他妈……”李晓万万没想到顾骄会引出这种逻辑,简直让他没话说了。 “你再‘他妈的’‘他妈的’试试!你以为就你他妈的会说粗口?”顾骄快被李晓气死了,长这么大还没人这么和她说过话。 可谁知她还没说完,身后却传来萧权略显责备的声音,“亚男!” 顾骄回头,见那伙小混混不知何时都被萧权打倒了,一个个趴在地上想跑都没力气,萧权皱着眉头看她,似乎在为她刚刚口出的污言秽语不悦。 顾骄的脸烧的火辣辣的,清清嗓子指着李晓对萧权道,“他先骂我的。” 萧权冷冷的看了李晓一眼,李晓撇撇嘴,算是认错,萧权对顾骄道,“好歹也是世家子,怎可犹如市井泼皮一般嘴里不干不净?” 顾骄听了这话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个簪子真不错,从哪偷的啊?” 萧权和顾骄对峙之际,李晓眼尖从地上拿起来那块包了布的长物,打开一看却是一支精巧的梅花簪,便饶有兴趣的对那几个小贼盘问。 “捡的!真是捡的!对天发誓!”小贼们异口同声,“真的!” “梅花簪?”顾骄听到这话跑去抢了李晓手中的簪子,竟然真的是她送给顾沧兰的那一支! 30.萧将军夜探香闺 眼见着日近黄昏,顾沧兰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苏扇便觉得有些不妥了。 他咳嗽了两声,“那个……顾姑娘,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顾沧兰泪眼汪汪的看着苏扇,直把苏扇这样不解风情的小宅男看的不好意思了。 苏扇又为顾沧兰倒了一杯茶,这顾沧兰不比顾骄爱说爱闹,她可是个真正的女孩子,这可让技术男苏扇发了愁,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顾沧兰相处。 顾沧兰没想到能遇到苏扇,这对她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当时她正在贵胜阁等着萧让回来,沿路的行人若是不经意瞥见站在门口的她,总是会不经意多看上她两眼,这对于生性羞涩的顾沧兰来说实在是一种煎熬。 她从未独自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内心又害怕又紧张,虽然萧让走了没多久,但那短短的一时半刻对她来说都算得上春夏秋冬了,她牢牢的抓着门框,指甲嵌进木头里,在这种紧要时刻,眼里却出现了一个人。 那不是哥哥的大夫苏扇苏公子么? 顾沧兰当时也未想太多,迈开腿就朝苏扇奔了过去。 她想和苏扇打招呼,道一声“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但她没有勇气说出口,就这样一路尾随苏扇去了客栈,终于在苏扇要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出现在苏扇的面前。 然后从那一刻开始,她便产生了一种叫做“幸福”的奇妙心情。 “苏公子一直都住在客栈么,你……难道没有家么?”顾沧兰低着头红着脸问道。 苏扇自然不能说实话,只好临时扯出一番说辞,大意是他四处漂泊行踪不定云云,顾沧兰听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不禁对苏扇产生几分同情。 都说学医之人很辛苦,徒步走四方、尝尽百草才能有所成就,苏公子年纪轻轻就有不俗医术,想必一定过了不少苦日子,他们这样的人一心为他人,自己却居无定所,真是令人敬佩又心疼。 “对了,苏公子,您上次说哥哥身子虚弱,要定期服用您的祖传丸药,我看哥哥近日来气色好了不少,这还多亏了您的照料。”说着,顾沧兰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小小心意,还请苏公子莫要推辞。” 苏扇看见银票时,总是耷拉着的眼皮总算舍得掀起来了! 虽然嘴上说着“治病救人乃是分内之事,在下怎可收这么贵重的钱财呢”,但是苏扇的手已经诚实的伸了出去,一边死死抓住银票,一边推辞道,“我不能要!我怎么能要呢!” 顾沧兰道,“往后还有很多需要向苏公子请教的地方,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苏扇本来急迫的想数数钱的,但是想到好歹这钱也是顾姑娘给的,那他至少也该送顾沧兰一程。 苏扇一心惦记着早点跑完腿早点回去数钱,顾沧兰则是因为苏扇在身边而心潮澎湃,两人各怀心思,默契的把在贵胜阁等待的众人忘记了,径直回了丞相府,结果一迈上丞相府的台阶就知道出事了。 “混账!”顾清一杯滚烫的热茶就砸在顾骄的脚边,吓的顾骄一个激灵连连后退几步,“身为兄长!你竟敢抛下你妹妹一人!好在没有出事,这要真是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如何自处!” “顾丞相,今日顾姑娘失踪之事全因我而起,还请——”萧权在萧让说话前先一步站了出来,谁知顾丞相气急了,丝毫没给这位贤侄半分面子,“这是我顾家的家事,今日倒让二位贤侄见笑了,来人!送客!” 萧权还想说话,顾骄在他身后拉了拉他的袖子,给他使了个眼色,萧权也怕再求情只会更加激怒顾丞相,也不再说话,只好不情不愿的和萧让离开顾家。 萧权萧让走后,花厅只剩下了顾氏一家和苏扇,顾清气的胡子抖动,眼风扫到苏扇身上,顾沧兰忙跪下道,“父亲,今日之事是女儿任性妄为,与哥哥和苏大夫甚至萧家二位公子没有关系,您要罚就责罚女儿好了。” “我的沧兰啊!”顾夫人哭着号道,“我的沧兰向来懂事识大体,素日乖巧的不得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坏了,如外面那些野丫头似的抛头露面,现在还学会和父母撒谎了,我悉心教导了多年的女儿啊——” “还请父亲惩罚女儿!” 顾沧兰态度坚决,势要将所有罪责揽在身上,虽然今日之事确实是她乱跑所致,但是顾骄也不好让她扛了过失,只好也在顾沧兰身旁跪下,“父亲,是孩儿照顾兰妹不周,没有尽到兄长之责,还请父亲责罚,莫要迁怒他人。” “不——不能怪哥哥!” “兰妹住口!”顾骄怒瞪顾沧兰,在这种时刻顾沧兰还知道维护她,她也算没白疼这丫头,但是情义撇在一边,顾清这么生气多半是顾夫人挑唆的,若是最后让顾清惩罚了顾沧兰,恐怕她今后在府里的日子更加不好过……再说,虎毒还不食子,这么点事情,顾骄还真不相信顾清能把她怎么样。 然后事实证明,顾骄还是天真了些。 当晚丞相府传来凄厉的尖叫声,在这三更半夜有如百鬼啼哭。 被杖责了二十棍的顾骄像死狗一样在下人的搀扶下回了房间,顾沧兰哭的像个泪人,不住的和顾骄道歉,“哥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跑了……” 还有下次……顾骄心想,你这辈子也别指望我带你出去了,但是顾骄实在被打掉了半条命,脸色发白的趴在床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顾姑娘,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您在这里我也没法给顾少爷诊治。” 顾沧兰一步三回头的走了,顾骄耳根子总算清静了一些,她虚弱的转了个头,见房间里只有苏扇一个人,才放心大胆的骂出来,“顾清……这个老家伙……我真是……” 苏扇在顾骄床边坐下,眼见顾骄背上的衣服和血肉黏在了一起,画面也着实惊心动魄。 “这老东西太狠了,对自己儿子下手还那么重。”苏扇安抚顾骄,“这就是封建社会大家族啊,一点人情味没有,就冲这个你也得赶紧撮合男女主在一起——” 顾骄抓了抓被单,心想:苏扇你这个王八蛋,在这种时刻还不忘了提醒我完成任务,等我明天睡一觉伤好了我非打残你不可…… 你等着…… 等着…… 然而顾骄一心想着睡一觉就好了,但是伤口疼的她根本就睡不着。 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打过,为了完成任务真是小命都要交待了。 苏扇道,“你快睡吧!” 顾骄翻了个白眼,要能睡着早睡了,然而她疼的说不出话,只能任苏扇在耳边说些没用的废话。 苏扇毕竟不是真正的大夫,看顾骄这样也是无计可施,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在心中点蜡了。 可就在这时,窗前忽然一个黑影闪过,苏扇提高了警惕,正打算出去看看,却见门缝之中现出剑刃,正在慢慢的刮磨门栓。 苏扇拍拍顾骄肩膀,“有贼,怎么办?” 顾骄弱声道,“来人啊——” 也幸好顾骄声音不大没有惊动护卫,因为下一刻门开了,萧权却冲了进来。 31.傻大个子生气惹 顾骄看见萧权冲进来的那一刻简直是目瞪口呆,她情不自禁的和苏扇对视了一眼,很显然,苏扇也被萧权这种举动吓到了。 夜探香闺向来是话本里才会出现的风流轶事,且男主角通常都是狂放不羁的浪子,谁也不会想到萧权这样一个“三好学生”会干出这么孟浪的事情来。 最重要的是,他今夜探的不是香闺,而是顾骄这个“男人”的闺房。 萧权一推开门,便看见顾骄像一滩烂肉一样铺在床上,背上鲜血淋漓,屋子里满是血腥气,他真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顾丞相家规这么严,就算是萧让成日徘徊风月场所,自己的父亲也没有把萧让打成这副模样。 他几乎是朝顾骄奔了过去,这时,苏扇却忽然挡在自己的身前。 “萧将军,你这大晚上唱哪出啊?” 顾骄看见萧权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心里忽然觉得暖融融的,暖的已经要忘记背上火辣辣的感觉了。 萧权道,“顾丞相怎么会下如此狠手?” 苏扇眼见着萧权又要靠近顾骄,忙将他往外推了推,笑着道,“别激动,别激动。”反正顾骄有特殊的康复技巧,激动个什么劲儿,“顾大人只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没伤到筋骨,待我给他服用些祖传药方,包他十天半个月就活蹦乱跳,还不留疤!” 顾骄翻了个白眼,这货在这种时刻还不忘了吹吹牛,真是没见过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 可萧权听了这话,却一声不吭了,只是冷冷的看着苏扇。 苏扇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了,萧将军?” 萧权:“他都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苏扇:“……” 顾骄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敢情这傻大个儿还替自己抱不平来了。 “让开!”萧权冷声道。 苏扇回头和顾骄对视了一眼,顾骄缓缓的眨眨眼算是默许,萧权便坐在了顾骄的床前。 顾骄有气无力的问道,“你大半夜跑过来干什么……” “我一直没走。”萧权道,“我和萧让走的时候,顾相还在气头上,我怕他太过为难你,所以没敢离开。” 算算从萧权离开到现在,用二十四时制算至少也有五个小时了。“你不会一直在外面站着吧?” 萧权叹口气,“我和萧让本来是打算等着苏扇出来问问情况,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苏扇出来,最后反而听见了你的叫声……” “咳咳,时不时和杀猪似的?”顾骄向来怕痒更怕疼,纵观两世也没受过这种痛楚,就算是打针也是要唧唧歪歪一阵,更别提被人这样一顿胖揍了,虽然怕疼,但是顾骄也怕没面子,想到自己凄厉的叫声传到萧权耳朵里……天啊,那是什么光景,画面太美真是不敢看…… 萧权诚实的点点头,“是很可怕。”他是军人,在外行军打仗时也不是没目睹过士兵受军纪处罚,可是还真没哪个男子汉被打几棍子就号叫成这样的,但是他也没往歪处想,只当是顾家的棍子特别狠。 顾骄咧嘴苦笑,真是什么形象都没了。 注定不能成为男神眼中独特的风景,但是连个铮铮铁骨的好汉印象也破碎了。 真是心……好……痛…… 像被马桶塞堵住一样…… 萧权见顾骄表情有些狰狞,以为她伤口又疼了,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回过头问苏扇,“你还没给顾大人上药么?” 苏扇瞪大了眼睛,一副“你不是认真的吧”的表情。 萧权更不悦了,人都伤成这样,身为医者竟然还能在原地无动于衷,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苏扇在太医院混不下去了。 顾骄知道萧权是个较真儿的傻脾气,苏扇这个不靠谱的从来没为自己解决什么难题,反而还要自己帮他圆场,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男孩”,然而苏扇在医术上有等于无的三脚猫功夫她是清楚的,只好为猪队友开脱道,“不是,是我现在不想上药。” 萧权道,“那怎么行?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苏扇忙摆手,“不会的,不会的。” 萧权又扫他一眼,苏扇不敢说话了。 萧权对苏扇这样的庸医很是不满,只好亲自动手来,“把药给我。” “嗯?” 萧权已经是很不耐烦的提高音量重复了一遍,“药膏!” 苏扇更傻眼了,他什么也不会,什么药也没有啊! 苏扇的原身确实是太医没错,后来因为个性古怪受到太医院排挤便辞去了太医院的官职走访民间,而原身某次去深山采药时不小心误食了□□草,此药是慢性剧毒,会导致五脏渐渐衰竭,就在顾骄穿越过来的那天晚上,原主给顾骄针灸不成回到军营便毒发了,这个时候苏扇才有机会穿越过来。 而他穿越至今,只有顾骄这一个病人,还是名义上的。 他压根也没打算给别人治病,只是想顶个大夫的名头帮顾骄糊弄糊弄别人罢了,可没想到萧权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苏扇磕磕绊绊道,“药啊……我把药忘在花厅了……” 萧权:“还不快去拿?” 顾骄觉得苏扇一直在积累萧权的怒气值,所以在萧权发作前也佯装了一把,“快去拿啊!” 苏扇轻轻地走了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顾骄和萧权二人。 萧权伸手摸摸顾骄的额头,他的手很大很温暖,皮肤还有些粗糙。 扛过大刀、降过烈马,顾骄心想,这才是一双男人的手啊。 然而顾骄却忽然发现萧权的手背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看样子倒像是新伤。 “你手怎么了?” 萧权把手缩回去,面无表情道,“没什么。” 顾骄猛然回忆起下午在悦来客栈小巷的情景,“是不是下午替我挡小混混时受的伤啊?” 萧权没说话,顾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吃东西了吗?” 萧权道,“吃过了。” 顾骄又问,“吃的什么?” 萧权:“……” “唉……”顾骄叹了口气,身子动了动,不小心扯到伤口又疼的呲牙咧嘴,可是再疼也没心疼啊,这么好的男人,对我这么好的男人,却不能是我的。 “萧权,你回去吧,我有些累了。”顾骄需要一些独处的时间,她现在心绪纷乱,好像每根血管都打了结,全身没一处是通畅的。 萧权道,“可是……” “回去吧,过几天再来,一会儿苏扇可能会带着丫鬟一起回来,你被人看见也……不太好……” 顾骄态度很坚决,萧权也不好再说什么,被人看见确实不太好…… 他这时忽然意识到了,他一个大男人大半夜偷偷摸摸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房间里,确实……不太好…… 可是他也发现,自己意识的好像晚了一些…… 32.下一任最佳红娘 苏扇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顾骄一个人,他“诶”了一声,“萧权呢?” 顾骄翻了个白眼,见苏扇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没想到你还真能找瓶药膏过来。” “哪是什么药啊,里面是我挖的土!”苏扇得意的笑了笑,“你也不想想,大半夜的我上哪找瓶真的药膏。” 顾骄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 苏扇在顾骄床边坐下,看见她不知何时身上盖了被子,“萧权给你盖的被子?” 顾骄“哼”了一声。 苏扇摸了摸下巴,啧声道,“我说顾骄,你有没有发现,萧权对你也太好了。” 萧权的好顾骄自然能感受出来,但是萧权在书中本就是个宽厚良善之人,再加上自己救过他的性命,他对自己心存感激便多加照顾也不是说不通的。 虽然对自己来说,他的这份“好”难能可贵,可是也许对他自身而言,对别人好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他是中央暖空调,我是人见人爱的大美男,他对我好,你很稀奇?” 苏扇被顾骄噎的说不出话来,但是还是没忘记提醒顾骄,“按照原先的进度,萧权和顾沧兰在这个时候已经情投意合了,可是现在这两个人似乎对彼此都没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很奇怪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呵呵。”顾骄赌气道,“萧权不是已经向皇上求赐婚了么,你管他们有没有真感情,反正最后是要成亲的。” “那可不算。”苏扇道,“原书中萧权和顾沧兰可不光是包办婚姻,人家两口子也是有真感情的……” 两口子……两口子…… 顾骄听到这个词就觉得无比刺耳,然而她知道,苏扇说的并没有什么不对。 萧权和顾沧兰本就是天生一对,而她仅仅是一个旁观者,即便投入了真感情,她永远都是那个注定会离开的看客。 “喂?顾骄?”苏扇自顾自的说了半天,发现顾骄已经闭上了眼睛,“这就睡了啊?” 想想也是,顾骄今天受了这么重的伤,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苏扇从怀里掏出先前顾沧兰给他的银票,沾了口唾沫津津有味的数了起来。 这是个漫长的夜晚,顾骄紧闭双眼却依旧没有丝毫困意,不知何时房中蜡烛燃尽、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也不知何时苏扇抱着银票趴在她床头睡着了,更不知何时清晨的微光从窗棂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洒在她的脸上…… 苏扇也悠悠转醒,伸展了他酸疼的臂膀,走到顾骄床前掀开她的被子一看,着实吃了一惊! “你的伤竟然没好?怎么会这样?”苏扇陷入了技能失灵的惶恐中,“不会吧?顾骄,你还活着吗?” 顾骄脸色惨白,但是经过这么长久的折腾,新伤口变成了旧伤口,痛楚还在,却不似初时刻骨铭心,“别大惊小怪,我压根就没睡着。” 苏扇:“你……!那我昨晚和你说话你不理我!” 顾骄:“我是你妈啊一定要理你?” 苏扇有些气闷,顾骄道,“我若是不装睡,怎么能知道你的小金库那么充实呢,说吧,那么多钱哪来的,我作为丞相之子都没你富裕,这让我很不平衡啊!” 苏扇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头摆的像个拨浪鼓,“不行!这些钱是我靠个人魅力换来的,你别想打它的主意!” 顾骄也只是逗弄苏扇一番,并未真心想要苏扇的银子,看他那般守财也是觉得可笑。 “瞧你那个抠门样子,你放心,我对你的钱并不感兴趣,反正等我顾骄回到了现实世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少钱没有啊?而你也就只能在这虚幻世界整日YY了。”顾骄想了一夜,伤春悲秋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就算她对萧权再怎么上心,她终归还是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所以还是早些快刀斩乱麻吧。 “去,把我兰妹子叫过来。”顾骄思考了一夜,已经制定出了一套完整而成熟的拉郎配方案,想必在这么精巧的计划下,明年的最佳红娘和最受欢迎红娘非她莫属。 而苏扇刚打开房门,就见到顾沧兰握着手帕在顾骄院子的紫藤花架下抹眼泪。 这大清早的,这又是闹哪出? 顾沧兰见苏扇出来了,忙冲上来问,“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苏扇本来还在想怎么帮顾骄瞒住伤势康复速度的原因,今日顾骄没有睡觉,所以技能也就没有生效,他也就不用费心帮顾骄想理由应付诸人了。 “没伤到要害,顾姑娘放心。” 顾沧兰感激的看着苏扇,眼中泪光盈现,长长的睫毛像两排小扇似的,似眨非眨,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风姿,苏扇没忍住多看了顾沧兰几眼。 顾沧兰脸一红,复低下头羞答答问道,“我能进去看看哥哥么?” 苏扇回过神来,“进去吧。” 苏扇正欲离开,顾沧兰道,“苏大夫,哥哥伤重,还老烦你多加费心,这几日你且住在丞相府吧,我已派人为你收拾了一间厢房……” 苏扇虽然不缺钱,但是转念一想,能省点客栈钱也不错,便欣然接受了顾沧兰的好意。 顾沧兰因为和苏扇多说了两句话便又有些心神荡漾了,可是这番旖旎的心思在看到顾骄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瞬间消散了。 “哥哥!”她又扑过去,“你怎么还躺在床上……” 我的小可爱啊,顾骄对顾沧兰深感无语,“父亲好歹也打了我二十棍,我不可能第二天就活蹦乱跳的啊!” 顾沧兰又愧疚起来,“哥哥,对不起,我再也不出门了。” “说什么呢!”顾骄对这位脆弱的少女简直无话可说,现在明明是自己更需要安慰啊,怎么反倒是自己安慰别人了,难道天生就是个女汉子的劳碌命吗,这悲惨的世界……“哥哥是希望你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你呢,也定下婚约了,将来给人家当媳妇也是要主事的,不能整天锁在家里跟个小幼崽似的……” 说起婚事,顾沧兰意料之中的脸红成番茄了。 顾骄觉得这模样还挺可爱,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顾沧兰的脸,直把顾沧兰摸的像个怀/春少女似的羞涩不已。 这么可爱的一面,哪个男人见了不动心啊? 顾骄看书时觉得顾沧兰玛丽苏,但是真和顾沧兰相处起来又觉得这姑娘有自己的可爱之处,反正她若是个直男,一定也会对顾沧兰万般疼爱的。 萧权又高又帅,顾沧兰又白又美。 两个世上最优秀的人…… 两个她最喜欢的人…… 其实在一起……也不错…… “兰妹啊,哥哥有件事要和你商量。”顾骄酝酿了一肚子坏水,心想这次不成功也能成仁了。 33.一个大写的木头 顾骄虽然睡了一觉身上的伤便完全好了,但是为免他人生疑,还是装模作样的在床上躺了好一阵子。 顾骄对于这种上午当张海迪下午当霍金的悠闲日子还是很享受的,只是苦了苏扇,从早到晚都要陪在顾骄身边帮她挡住各种前来探病的人,包括顾清、顾夫人也包括顾骄近来在外面认识的朋友。 当然,来往最勤的当属萧家两兄弟。 每次萧家两兄弟来的时候,顾骄便会给人使眼色把顾沧兰请过来,然而顾沧兰总是磨磨蹭蹭,等她收拾得当赶过来,萧权都要告辞了。 这一天在顾骄的计划中是下床走动的日子,她穿着中衣下床好好的伸了个懒腰,走到床前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真是好一阵子都没有出门了。 妙莲一进门看见顾骄负手而立,嘴角忍不住又勾了起来,扭着水蛇腰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顾骄身后,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少爷。” 顾骄猝不及防,不知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你来干什么?”她这段日子生怕别人知道她伤情有异,所以早就交待下去,没她的吩咐,除了苏扇,谁也不得擅自靠近她。 妙莲被顾骄如此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眼波一转还有些委屈,嘟着嘴委屈道,“少爷,小姐给您做了七味羹,着婢子给您送过来。”说着,还将手里的托盘往顾骄那边送了送。 顾骄狐疑的看着妙莲,心想:恐怕不是兰妹托你送的,是你自己抢着要送的吧! 真是不知道这丫头是怎么想的,自己对她无意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她怎么就是那么契而不舍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太过帅气,所以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吗? 不过想想他们这些小丫头也挺可怜,生来为奴为婢,除了爬床倒也没有别的出人头地的机会,顾骄叹口气,“好了好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妙莲见顾骄这种反应倒是面露喜色,少爷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好了,想她投军前是真真的说一不二,哪怕违逆一分都是要吃板子的,现在自己这么明显的钻空子,少爷不可能看不出来,可她竟然没有处罚自己! 这是个和少爷拉近机会的好机会,妙莲笑着道,“少爷,入秋之后天气总算没那么湿热了,外面微风拂面,园子里满地落叶扫都扫不干净,那景致倒是美得很呢,不如婢子——” “落叶扫不干净你就帮着一起扫啊!”苏扇不知道何时进来了,恰好又见到妙莲在勾引顾骄,便出言讽刺道,“你有在这唧唧歪歪的功夫,怎么不出去帮帮忙呐?” 妙莲怒瞪了苏扇一眼,此人不过一个被赶出宫的大夫,有什么资格管她的闲事。 顾骄听他们吵架听得头痛,接过妙莲送来的七味羹便摆手让妙莲出去了。 苏扇又嘲笑顾骄,“不错啊,男女通吃,耽美百合BG你统统拿下啊!” “没办法,这就是传说中的魅力吧。”顾骄说着,舀了一勺碗里的七味羹放入口中,只是还未嚼两下,便苦着脸的全吐了出来。 “怎么那么难吃?”顾骄的味觉感知都要被顾沧兰刷新了,这丫头给自己送的吃的一天比一天难吃,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糟蹋食材之人? 苏扇看见顾骄这副模样哈哈大笑,“我早就说过了,像顾沧兰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别说做饭,就算让她泡杯茶,她说不定也给你拿凉水泡,什么抓住男人的胃,是毒死男人的心吧!” 顾骄举着这碗七味羹简直是欲哭无泪,刚要叫苏扇把东西倒了,恰好顾沧兰走了进来。 “哥哥,你能下床走动了啊!”顾沧兰看见顾骄手里端着自己忙活了一上午做的那杯羹,羹上还缺了一角,想必哥哥已经尝过了味道,“哥哥,这碗羹你尝过了吗?” 看见顾沧兰满怀期待的神情,顾骄扯了扯嘴角,“嗯。” 顾沧兰抓住顾骄的胳膊,“味道怎么样,哥哥?” 顾骄真不好意思打击她,和苏扇对视了一眼,“……还不错。” 苏扇憋笑快憋出了内伤,而顾沧兰则是真心实意露出了笑颜,她成日闲在家里无事可做也无人陪伴,没有让她伤怀忧愁的事情,但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她的生活太单调,可是自从有了哥哥,她的生活好像忽然有了色彩,哥哥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句真诚的夸奖都能让她由衷感受到一种叫做“喜悦”的情绪。 “哥哥喜欢就好!”顾沧兰白皙的小脸因为兴奋而染上了一层红晕,顾骄看见她这么开心心里倒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了小半碗,末了一抹嘴,啧啧称奇道,“我兰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苏扇摸了摸鼻子,将笑容掩藏在宽宽的袖子下,正兴灾乐祸时,却听顾骄道,“我这段日子多亏苏大夫照料,这么美味的佳肴我也不能独享,剩下的半碗就赏给苏大夫好了。” 苏扇这下傻了眼,苦着脸道,“顾……少爷您真是太客气了,这是小姐的一片心意,我怎么好意思……” 顾沧兰还记得那一天哥哥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要拴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要拴住一个男人的胃,这句话她不知真假,可是如果是真的…… 顾沧兰秋水潋滟的眸子动情的看着苏扇,逼的苏扇活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下去,鼓起了三百六的勇气把那碗七味羹喝个干净。 顾骄发现顾沧兰的脸又红成苹果了,“怎么又害羞了?”顾骄摸摸顾沧兰的脸颊,“瞧这脸红的。” 顾沧兰被顾骄一语道破更加不好意思了,弱声道,“哥哥和苏大夫若是喜欢兰儿做的东西,那兰儿愿意每天都下厨……” “别冲动——”苏扇伸手制止,顾骄瞪他一眼,苏扇只好乖乖闭嘴。 顾骄伸出胳膊,顾沧兰顺势搀着她,两个人往外走去,临走前,顾骄回头给苏扇使了个眼色。 “你的厨艺进步很大,所以哥哥更想把自己的拿手好菜传给你了……” 顾骄和顾沧兰的声音渐渐远去,苏扇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心中感叹:能把东西煮这么难吃,也是没谁了,看来萧将军日后可是有“口福”了。 五日后。 苏扇的筷子提起又放下,放下又提起,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夹了一颗花生仁,可是怎么也没胆量放入口中。 顾骄抱胸冷冷看着苏扇,苏扇讨好的笑,讪讪的又拿起了筷子。 顾骄:“毒不死你!” 苏扇面对一桌子看起来色相不错的佳肴,再三确认,“你和我发誓,这一定不是顾沧兰做的。” 顾骄翻了个白眼,“你觉得短短五日,她的厨艺能有这么大的进益吗?这是我做的!一桌子的菜都是我做的!你快尝尝味道!” 苏扇还是不敢下手,顾骄一掌劈过去,“你什么意思!” 苏扇撇撇嘴,“你的厨艺能比顾沧兰好到哪去……” 顾骄:“你欠揍是不是!” 苏扇不敢再惹顾骄,只好勉为其难的吃了一颗花生,嚼了两下,忍不住又去夹了一筷子鱼肉。 就这般,苏扇试过这盘又试另一盘,根本停不下来,顾骄打了一下他的手,“别吃了!再吃都吃光了!” 苏扇细长的眼睛眯起来,“这桌子菜真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难道是你做的吗?”顾骄看苏扇这反应就知道自己成功了,要知道她在外自己混了这么多年,自己养活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自己养活好自己的本事更是有的,她对自己的厨艺自信的很,至今还没听过谁敢对她的厨艺提出质疑。 苏扇比了个大拇指,“真是人不可貌相。” 而不出顾骄所料,萧家兄弟也对这桌饭菜赞不绝口。 萧让:“你们家厨子哪里请的?一个月多少工钱?我把他买了行吗?” 萧权眉毛动了动,责备的看了萧让一眼,“又胡闹。” 顾骄笑眯眯的问萧权,“你觉得好吃吗?” 萧权由衷的点点头,“确实是色香味俱全的人间美味,贵府的庖厨手艺不在御膳房之下。” 顾骄和站在自己身边的苏扇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得意之色,转而又问萧权,“你还喜欢吃什么菜?” 萧权还没说话,萧让就抢道,“我喜欢吃……” “没问你。”顾骄毫不留情的打断萧让,依然专注地等待萧权的答案,萧权笑了笑,“都是些素食罢了,我在膳食方面无太大要求。” 顾骄有些失望,萧让却直接道,“我哥爱吃竹笋,清炒的最好。” 顾骄对萧让挤挤眼睛,算是对他识时务的抢答一个嘉奖。 萧让道,“这下可以问问我爱吃什么了吧?” 顾骄莞尔道,“问你做什么,这桌好菜是我兰妹亲手为萧将军做的,我兰妹昨日亲自上街去挑选最精致的食材,今天又早早起身,忙前忙后做了这一桌子菜,烟熏火燎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可心疼的要命呢。” 萧让讶然,“想不到顾姑娘不但满腹才学,还如此蕙质兰心。” 顾骄满意的点点头,目光转向萧权,“怎么样,萧将军。” 萧权“嗯”了一声,客气道,“劳烦顾姑娘如此辛苦,萧某实在愧疚。” 顾骄道,“也就是你和萧让过来,她才愿意花费这么多心思,萧将军若是喜欢,也不枉费她辛苦一场,既然喜欢就多吃一些。”顾骄说着便直往萧权碗里夹菜,不一会儿萧权面前的小盘子就堆成了小山,看着萧权乖乖的把他们一一吃掉,顾骄心里甜丝丝的。 不一会儿,顾沧兰端着点心进来了,顾骄张罗道,“这绿豆糕是舍妹亲自做的,你们尝尝味道。” “甜而不腻!还有一股留在齿间的茶香!”萧让拍手叫好,“顾姑娘,吃了你做的饭菜,以后我还怎么吃得下东西?” 众人不解,萧让道,“吃过顾姑娘做的菜,别人做的根本就不配叫菜,只能叫猪食!” “噗嗤”,众人笑成一团,顾沧兰却更不好意思了,时不时拿眼偷看顾骄,看起来倒有些局促。 顾骄不敢让顾沧兰在此多待,生怕她露出马脚,可是这萧权真如个呆子一样,任她怎么引到也不知对顾沧兰说两句好听的。 这个死男人怎么就这般不解风情?!他们萧家人的嘴巴都长在萧让身上了吧! “萧将军,你觉得这绿豆糕怎样?”顾骄仍然不死心,又问了萧权一遍,非要从萧权嘴巴里抠出些甜言蜜语来,可萧权仅仅道了句“极好”便又转移话题,“顾兄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罢!” 顾骄有些不高兴了,懒懒的应了,萧权道,“近来我得到一本剑谱,想请顾兄与我一同修习,不知——” “知道了知道了。”顾骄不耐烦地应道,这个萧权,给他机会撩妹,他就会扯些有的没的,真是气死顾骄了。 萧让也觉得自己的大哥也太木讷些了吧!顾姑娘如此放下身份,给他做吃做喝,他不抓住机会和顾姑娘拉近关系也就罢了,怎么一门心思还和顾兄讨论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呢!?不知道人家女孩子在场就不要说这些血腥粗鲁的东西吗? 顾骄已经快要对萧权放弃治疗,然而萧权却没打算放过她,他第二天一大早真的来把顾骄拉出去练那什么剑谱,顾骄还想睡个懒觉,被萧权一吵,想死的心都有了。 “练练练!练什么练!就知道练功,死木头!”顾骄没好气的被萧权拖着走,一边走一边嘟囔,“是捡到葵花宝典了还是□□了,真不知道兴奋个什么劲儿,大清早还要不要人好好睡觉了。” 萧权没懂顾骄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但是也能感受到顾骄的不耐烦,这个顾兄有时候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需要别人时时刻刻哄着,萧权只好语重心长解释道,“你武功那么差,也不是每次遇到危险我都在场的。” 34.被逼拜师做糙汉 “出剑要快。”萧权再一次纠正顾骄举剑的姿势,“胳膊要伸直,剑身要尽量和胳膊保持直线。” 顾骄一大早就被萧权拉到京郊燕山上练剑,本来就没睡醒,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偏偏萧权的声音低沉而又有磁性,堪称最佳的睡眠曲。 就在顾骄不知第多少次闭上眼睛之时,萧权用他的剑鞘轻轻地拍了拍顾骄臀部,顾骄一下子就醒过来了,瞪着圆圆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萧权:“你打我?” 萧权:“我是提醒你,不要打瞌睡,练武是件很严肃的事。” “你打我?” 萧权:“我没用力气。” “你打我?!” 萧权:“……” 顾骄本来就不愿意和萧权来这里练武,心中一直颇有怨言,此刻终于被她找到发作的机会,便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把手中的剑狠狠一丢,盘腿便就地坐下,大有撂挑子不干了的决心。 萧权愣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了,怎么顾兄又生气了?顾兄怎么如此爱生气?怎么比他母亲还要喜怒无常? 萧权替顾骄将剑捡起来,递给顾骄,顾骄没接,萧权的手便在半空中举了一会儿,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尴尬。 顾骄抽空看了萧权一眼,见这傻大个笔直的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疑惑地俯视自己,看起来像一条可怜的大型猎犬,顾骄嫣红的嘴唇忍不住翘起来,拍拍身边的位置。 萧权没懂,顾骄便拉了拉他的衣角下摆,“好了,坐下歇一会儿吧。” 萧权坐下后仍然不忘了把剑递给顾骄,顾骄笑骂了句“你这呆子”,便接过那把剑抱在怀里。 燕山上的红叶最是有名,微风徐徐,落叶的沙沙声仿佛山林的吟唱,顾骄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个中乐趣。 等了一会儿,顾骄还是不说话,萧权终于憋不住问,“顾兄,你还在生气吗?” 顾骄转过脸,有心逗弄萧权,“对。” 萧权嘴角扯了扯,“为什么?” 顾骄道,“因为你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啊。” 萧权半晌没说话,就像个认错的孩子,顾骄“噗嗤”笑出来,“你这傻瓜,算了,看在这燕山景致不错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这漫山遍野皆是红叶,将细皮嫩肉的顾骄映衬的更加肌光胜雪,虽说萧权带顾骄来练剑是为了切磋武学,但是选在燕山还是有自己的私心。他通常都会选择去武场练武,或者是选一个偏僻的院落打拳,还从来没为了练武特地来过燕山,这次带顾骄来的原因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直到顾骄对他嫣然一笑的这一刻,他好像忽然明白了是为什么。 他本能的觉得顾骄一定会喜欢这个地方,她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如果她喜欢,那她就会很开心。 而她开心,他也会觉得很安心。 这种为别人的喜怒哀乐而喜怒哀乐的感觉对萧权而言很是陌生,但他并未细究个中因果,只是趁着顾骄心情还不错解释道,“你的武功尚且不能自保,我怕你以后出事。” 顾骄功夫不好,萧权也是近来才发现的。 不论是几个月前两人在深山遇袭还是前些日子顾骄被小混混欺凌都足以看出顾骄在面对危险时毫无还击能力,武功简直差到惊人,说句不好听的,萧权真不知道她这校尉是怎么当上的,难道真是完全依仗丞相的威名? 也幸好他发现了,比任何人都提早发现顾骄的真本事,否则若是让外人得知顾骄只是个绣花枕头,那顾骄今后在军中就再难立足了。 顾骄知道自己的三脚猫功夫在古代根本不值一提,但是被萧权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有些没面子,萧权道,“你想学武,我可以教你。” 顾骄心想:虽说我怎么也死不了,但是也不能总挨打不是?也不知道自己会在这地方待多久,万一以后发生什么意外,自己多会门本事总是好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趁这个机会多和萧权接触,那也就有更多机会为萧权和顾沧兰培养感情。 顾骄心里打着小算盘,全然没想到萧权为师时是这样严厉的模样。 萧权要求顾骄每日寅时起身,如果顾骄赖床不起,萧权便会亲自跳窗把顾骄拽起来,搞的顾骄神经紧张兮兮的,常常睡觉都不敢脱衣裳,生怕萧权半夜闯进来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起初顾骄对萧权的要求是拒绝的,但是萧权却道,“如果顾兄信不过我,又不肯自己在武学上下功夫,那我就只能向顾丞相推荐几位信得过的教头了。” 反正萧权是铁了心让顾骄好好练功夫,顾骄和萧让偷偷打听了一下,据说和萧权交好的几位武教头都是出了名的鬼阎王,跟着他们几个练武不死也要脱层皮,还不如让萧权慢慢教导。 顾骄被萧权逼的没法子,只好任萧权安排自己的时间,后来顾丞相听说了这件事,还对顾骄道,“还算你有点出息!你平时多跟着萧权,好好学学他的为人处事,也省得总带着你妹妹瞎胡闹!” 就这般有了顾丞相的肯定,顾骄跟着萧权早出晚归就更加名正言顺了,一个月后,顾骄倒真的觉得自己筋骨强健了不少,迈步也比以前更加沉稳有力,唯一令人伤悲的是小腿练出了紧实的肌肉。 这下好了,真他妈要成为男人了。 顾骄想到小时候在生物书上看见的健美皇后的照片,估计自己再和萧权这么练下去八成也会变的那般威武雄壮。 鸡还没有打鸣,她往窗外望了望,在心里安慰自己:离寅时还早着呢,还能多睡一会儿。 早上的时间总是分外的珍贵,顾骄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忽然觉得胳膊有些发痒,挠了挠却感觉毛茸茸的。 不光是胳膊毛茸茸的,腿上、胸上都是毛茸茸的,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唇上也是毛茸茸的。 她怎么长胡子了?怎么长胸毛了?怎么长腿毛了? 她不会变成男人了吧? 啊啊啊啊—— “顾兄!顾兄?” 顾骄急的快哭了,猛然间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蛋,顾骄一下子从梦中惊醒,摸摸自己的脸和四肢,幸好还是光滑细腻的。 原来刚刚的一切只是梦…… “顾兄,你是不是生病了?” 眼前是熟悉的面孔,萧权关切的望着顾骄,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顾骄惊魂未定,双手搭在萧权肩上狠狠将他向后推了一把,虽然萧权这傻大个岿然不动,但是顾骄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她的愤怒。 “都怪你!”她口不择言的痛骂萧权,“我不去!我再也不学了!” 萧权看见顾骄闹脾气的样子反而笑了,走过来把顾骄的被子撩开,“顾兄,你又犯起床气了是不是?” 顾骄想到自己的梦就一阵后怕,她总跟着萧权打打杀杀雄性激素分泌过剩,万一哪天真长成了个男人可怎么办。 “你走!我不去!我就不去!” 萧权已经习惯了顾骄时不时的犯个小脾气,反正每次闹完之后还是要乖乖和他去练剑,“再任性,今天就罚你多练两个时辰。” 顾骄恶狠狠的瞪着萧权,瞪着瞪着精神气就养足了,最后不情不愿的开始穿鞋袜,“你今天不罚我,我就跟你去。” 萧权给她定下规矩,晚起多久就要用双倍的时间补回来。她这么一折腾,今日至少也迟了半个时辰,她可不想多练一个时辰。 萧权抱着胸看着顾骄磨磨蹭蹭的穿好衣服,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这顾兄真像个小孩子,太好玩了。 等顾骄穿戴整齐站在萧权面前,萧权看她耷拉着眼皮,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便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今日不带你去燕山,带你去见一个人。” “去见谁啊?”顾骄其实并没有很好奇萧权带她去见谁,反正萧权认识的朋友都是一些和他一样无趣的“三好学生”,顾骄也没有很强烈的结交欲望。 萧权道,“太子。” 顾骄脚一软,差点平地摔跤。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位太子殿下刘玄在原书中是萧权的好兄弟,同时也是萧权的情敌。 她的任务是撮合萧权和顾沧兰,所以萧权的情敌也是她重要的任务对象,千万不能给这个太子和萧权竞争的机会。 “顾兄,在想什么,这位便是当朝太子殿下。”萧权见顾骄死死的盯着太子殿下有些无奈,想必是顾兄从小在乡下长大,面对这些权贵还是有些不适应吧,不过这些事情也急不来,自己慢慢带他融入这个圈子就是。 顾骄傻傻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和太子殿下打招呼,跪下行礼显得太见外,人家萧权见到太子也没那么生疏,一上来称兄道弟又很有假熟的嫌疑…… 不过太子倒没想这么多,只是含笑对萧权颔首道,“曾在贵胜阁外有一面之缘。” 说着,便对站在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那随从上前,恭敬的呈上一把宝剑。 太子问萧权,“前段时日我负皇命到荆州办差,你曾托本王替你打听藏剑山庄的胜雪剑,可是要送给眼前这位顾卿的?” 35.抱上一只金大腿 顾骄对兵器并无太大兴趣,但是萧权为了她专程托付太子还是令她很感动的,于是顾骄欣然接受了萧权的礼物,情不自禁勾住他胳膊道,“今天去我家吃饭吧,兰妹亲自下厨。” 刘玄看着眼前两个大高个子状似亲密无间的缠在一起,眉毛动了动,萧权见刘玄眼神怪异,这才注意到顾骄过分的肢体举动,一时也有些尴尬,可是却并没把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拂开。 顾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在外人眼里有多娘炮,只在心中暗暗规划着如何才能让萧权和顾沧兰的关系更近一步。 “兰妹妹的手艺?”刘玄眼睛眯起,“不知道本王可否有幸一同前往丞相府?” 顾骄没想到太子是个这么爱凑热闹的,正琢磨着如何拒绝,那萧权已经先一步答应下来。 太子先一步上了马车,顾骄瞪着大眼睛狠狠剜了一眼浑然未觉的萧权。 萧权坦然一笑,低声对顾骄道,“你见到太子不必如此紧张,他为人谦和友善,从不摆东宫的架子,你可将他作平常友人视之。” “等他做了皇帝,看你还敢不敢和他称兄道弟。”顾骄小声嘟囔,萧权没听清,“你说什么?” 顾骄不耐烦道,“我说你长得好看,行了吧!” 萧权一愣,虽然说者无意,但是听者还是上了心,望着顾骄的背影,萧权的脸有些红了。 顾夫人看了一看这个月府中的各项开支,一边翻账本一边对身边小丫头道,“把小姐叫来。” 小丫头正要出去之时,顾夫人又改了口,“算了,先把孙妈妈叫来。” 孙妈妈见顾夫人面色不善,不安的搓着手,战战兢兢问顾夫人,“老奴可是犯了什么过错?” 顾夫人将账本一甩,“自己看,你给我解释解释,小姐这个月花项怎么那么多!” 孙妈妈吓得腿都软了,跪下翻了翻账本,额头冷汗直冒,最后伏地跪拜道,“夫人,老奴不知啊!” 顾夫人道,“你平日照顾小姐日常起居,她做什么你会不知?” 孙妈妈想了想,小姐近来看起来开朗了不少,但除了上次失踪,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想必……“老奴惶恐,但小姐素来乖巧,绝不会做什么离经叛道之事,也就是和少爷走的近了一些……” 言下之意,小姐很可能用自己的小金库去给顾骄补贴了。 顾夫人听说这种事自然怒不可遏,带着身边下人浩浩荡荡就往顾骄院里去了。 而顾骄此时并不在自己院里,而是跑到厨房准备午膳。 “哎呀!”顾沧兰尖叫了一声,吓得顾骄立马撂下锅跑去她身边问,“没事吧兰妹?是不是切手了?” 顾沧兰的右手握着左手食指,面上显露出痛苦神色,在顾骄关切的注目下,顾沧兰缓缓松开右手…… 眼前是一根纤细的完好的如水葱般的手指。 顾骄:“……” 顾沧兰怯怯道,“对不起哥哥,我以为我切到手了……” 顾骄被顾沧兰气笑了,好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啊! “你……放下吧,我来切菜。” 顾骄本来是想慢慢培养顾沧兰的厨艺的,但是一个月过去了,顾沧兰连切菜都不会。 顾骄拿着刀柄,熟练地将手下的竹笋切成若干均匀的小段,顾沧兰自觉地又帮衬着刷锅。 “放下吧!”顾骄道,“水凉。” 天生就是女汉子的命,何必让女神跟自己一块遭罪呢。 顾沧兰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觉得自己太娇气了些,但是从小养尊处优惯了,一点点累都受不得,所以她看见哥哥忙前忙后的更觉得心疼。 “哥哥,你一直都是自己煮饭给自己吃吗?” 顾骄道,“那是自然。”想自己当年北漂时无依无靠,自己不学着照顾自己,谁又会来管自己。 顾骄觉得自己给自己做饭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也并不认为有多辛苦,完全没想到顾沧兰会红了眼眶,“诶,你哭什么啊?” 顾骄这么一劝,顾沧兰更是泪如雨下了,顾骄只好放下手中的活儿去抱抱这个爱哭鬼,顾沧兰问顾骄:“哥哥,你要是娶不到媳妇,就让兰儿照顾你,你喜欢吃什么?” 顾骄轻笑起来,摸摸顾沧兰的头,“傻丫头。”心里暖融融的,她越发觉得萧权和顾沧兰是一对璧人了。 除了萧权,谁还配得上顾沧兰这么暖心的妹子。 除了顾沧兰,谁还配得上萧权那么厚道的汉子。 如果说最初的最初,顾骄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早日回到现实世界,现在的她是真心促成这对天作之合的。 “哥哥,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学。”顾沧兰的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子。 顾骄想了想,“喜欢吃竹笋,清炒竹笋。” “好一个清炒竹笋!”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顾夫人身边跟着孙妈妈,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你拿你妹妹当什么人!竟敢让她做那些下人才做的事情,给你做饭?我呸!” 顾骄:“……” 顾沧兰挡在顾夫人和顾骄中间,鼓着脸辩驳:“母亲,您不要这样对哥哥!您要是再这样对哥哥……我就……我就生气了!” 顾骄撇撇嘴,就知道顾沧兰也说不出什么有力度的话来,她拿起菜刀,顾夫人和孙妈妈登时惊恐起来,“你……你把刀放下……来人!” 顾骄笑着道,“您接着叫,尽可以把府兵家丁都叫进来抓我,回头再和父亲好好告孩儿一状,不过您可要想好了,太子殿下和您未来女婿如今正在我院里下棋对弈,您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是怕丞相府不够丢人么?” 顾骄说着,用袖子擦了擦刀片,顾夫人确实不敢妄动,她刚刚去顾骄院里走了一遭,确实看见太子和萧权了,想不到顾亚男这小子虽是乡下来的本事却不小,竟然能在短时间内结交到京城一等一的权贵。 “你想怎么样!”顾夫人稳下心神,强撑气势问道。 顾骄灿烂的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刀,确定在场人受到了惊吓,方才将刀往菜板子上一甩。 “不干什么。”这些天功夫没白练,那刀恰到好处的刻在菜板上,位置堪称完美,耍够了帅,顾骄背过身重新抓住刀柄,“切菜做饭。” “母亲,有什么事还是回头再说吧,现下孩儿院里还有客人,纵然母亲认为孩儿有错,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机。”顾骄回头看了顾夫人一眼,顾夫人大闹了一场却闹不出什么结果,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只好带着孙妈妈恨恨的走了。 话分两头,此时的萧权和刘玄正对坐两边专注地对弈。 棋盘上的白子已经占了大半壁江山,黑子败局初现,刘玄手执白子却迟迟不落。 萧权再一次朝门外看了一眼,一回头恰好对上刘玄的视线,“太子殿下,为何还不落子?” 刘玄笑了笑,“在等你回神。” 萧权:“我……” 刘玄将手中所执之子扔回棋盒之中,“罢了,你今日心不在焉,这一战无甚意思。” 萧权道,“太子慧眼如炬,我今日确有些心神不定。” 刘玄顺着萧权刚刚的目光朝外看,“可是在担心顾亚男?” 萧权失笑,“依刚刚顾夫人对她的态度来看,她在这府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就在半个时辰前,顾夫人一进院子就怒气冲冲的大声叫顾兄出来,也不知顾兄又犯了什么事令顾夫人如此震怒,也幸好今日他和太子在场,否则这顾夫人又不知要如何为难顾兄了。 刘玄笑了笑,“顾夫人是京中出了名的泼辣性子,顾丞相身居高位却一直被顾夫人挟制的服服帖帖的,在这官场之中,像顾丞相这样后院干净的可没几个。” 萧权道,“那最后不还是招惹了顾兄的生母。” “顾亚男的生母正是变数,你说,顾夫人如何不恨?”刘玄道,“不过泼辣也有泼辣的好,至少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行什么龌龊阴诡之事。” 萧权想想也是,越是看起来光鲜亮丽的人家背后越是一堆腌臜事,后宅虽不比朝堂,但是有些妇人的手段也着实令人胆寒,相比而言,顾夫人还算光明磊落了。 萧权叹口气,“顾兄说是出恭,怎么去了如此之久,我派人出去看看。” “等等——”刘玄叫住萧权,故作漫不经心问道,“先前我曾听说顾兄救过你一命,我知你们是生死之交,却没想到交情这般好,你对顾兄——”刘玄说及此处又觉得不太好开口,恰好此时顾骄回来了。 萧权:“太子殿下,您要问什么?” 刘玄深深看了顾骄一眼,勾了勾唇,“没什么了。” 面对着一桌子的竹笋,刘玄根本不知如何下筷子,只好戏称,“这是竹笋宴么?” 萧权还记得上次萧让对顾骄和顾沧兰说过自己喜食竹笋,却没想到今日顾沧兰就做了一桌子竹笋,哭笑不得之余,萧权对顾沧兰还是心存几分感动的。 他从未对任何姑娘生出什么旖旎的心肠,只是到了适婚年纪,怎么说也应该定下一门亲事,他母亲曾经问过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最后只是按照圣贤先人之言,娶个贤妻罢了。而细观这顾家小姐,温婉贤淑,沉静娴雅,又体贴人意,应该正是圣贤所云的“贤妻”罢!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这顾家小姐什么都好,但是他并未生出要与她共度一生的想法,先前求圣上赐婚是以为顾兄遭难,所以生出要娶顾兄的妹妹好好补偿的想法,可是现在顾兄回来了,他的决心却不那么坚定了。 可是转念一想:和顾家结亲也不错,到时候顾骄就是自己的大舅子,那就是名副其实的亲人,以后必定有很多机会可以聚在一起…… 萧权想及此处,心底里却生出一种深深的恐惧。 他……怎么会有这种荒诞的想法? 娶妻娶妻,不是娶妻子家的大舅子啊! 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不过,这竹笋确实口味极佳,想不到兰妹手艺这般好。”刘玄笑着看向顾骄,“怎么没看到兰妹?” 按照惯例,每次吃完饭顾骄确实会把顾沧兰叫来露个脸在萧权这拉个存在感的,可是现在太子在场,顾骄可不想让太子对顾沧兰动心,只好推说,“兰妹回房去了,她身子有些不适,不方便见客。” “本王也有些时日没见到兰妹,下次顾兄可以带兰妹一起进宫,母后喜欢兰妹喜欢得紧,也可让她陪母后说说话。” 这便是太子殿下有意给顾骄恩典了,以顾骄的身份并没有什么进宫的理由,可若是以送顾沧兰进宫面见皇后之名,一方面可与东宫建立往来,另一方面又可以打消顾夫人的疑虑。 顾骄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偏帮她,但是她对太子这人还是颇有好感的,虽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太子殿下样貌俊朗,可是太子殿下毫无架子的脾气也实在是很难让人不生出亲近之心。 总的来说,顾骄和刘玄还算相谈甚欢,反倒是萧权一直沉默不语,顾骄给他夹菜,他依然紧缩眉头。 待吃过饭,顾骄送刘玄和萧权出门,忍不住问萧权,“你怎么了?失神落魄的?” 萧权急着走,似乎并不想和顾骄多说一句话,顾骄急了,拉住他的袖子道,“你这人好过分,我好心请你吃饭,你怎么这副不情愿的样子?” 萧权神色复杂,最终却别开目光。 他发现,有的想法真是不能有,一旦起了头,思绪便会像水藻一样胡乱滋长。 越告诉自己不是那么回事,可是面对着眼前明艳生动的脸庞,他发现他已经管不住自己胡思乱想了。 36.阴差阳错牵小手 顾骄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开心。 原因无他,还是那个叫做萧权的家伙。 “看你最近愁眉苦脸的,怎么了?”苏扇在顾骄房间里四处寻觅总算找到了一个苹果,洗都没洗就咬了一口,“难不成是前些日子和顾老太婆过招受了内伤?” 苏扇这家伙已经成了顾骄院里的常客,他自己没有家,一直都在客栈落脚,所以便将顾骄家当成自己家,还专门索要了顾骄一个抽屉用来放他自己的宝贝。 “你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啊。”顾骄扫了一眼把脚搭在她书桌上的苏扇,垂头丧气道,“对付顾夫人我还是能够应付的,上次她确实把我叫过去算账,但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她应该不会再干扰我了。” 苏扇来了兴致,“你跟老太婆说什么了?” “我和她说,虽然圣上赐了婚,可是这桩婚事也不是没有变数的,我是真心实意撮合顾沧兰和萧权。”顾骄道,“老太婆自然会问我,这样做对我有何益处,她不信我有那么好心。” 苏扇轻笑一声,“也不知道这种老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她以为人人都和她一样见不得别人好。” 顾骄道,“我和她说,萧权和顾沧兰处的好,那萧家定会成为顾家最好的助力,而我作为萧权的大舅子,也能沾到光,何乐而不为呢。” 苏扇:“哟,不错啊,挺能编的。” “看她当时那反应应该是信了。”顾骄还是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发现萧权不理我了。” 自从那一日太子殿下来府中做客,萧权就再也没搭理过顾骄。 他不再带顾骄去燕山练剑,早上也不再来跳窗叫顾骄起床,顾骄亲自去萧家问,萧家的下人却总是说萧权不在,却又不说他去了哪里。 顾骄无奈之下只好把萧让约了出来,“你哥哥最近在忙什么?” “没忙什么啊,就是闷在自己院里打拳。” 顾骄终于恍然大悟,萧权不是在忙,而是在忙着躲她。 “你好生想想,你怎么招惹萧权了?”苏扇见顾骄又在抚摸那把胜雪剑,知道她还在为萧权的事忧愁,“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要不怎么会平白无故不理你。” 顾骄也觉得很懊恼,她一直都是活泼明朗大大咧咧的性子,无论到了哪里都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尤其是很少和别人起冲突闹别扭,细算下来,萧权还是第一个莫名其妙和她生气的人。 顾骄想了想,“真的没做什么,那天他送我剑,我为了感谢他还请他来吃饭呢,做的都是他爱吃的东西。” “那就新奇了。”苏扇大胆猜测,“是不是你在菜里放了巴豆,搞得萧权腹泻数日所以怀恨在心……” 顾骄狠狠瞟了苏扇一眼,“不可能,太子殿下也安然无恙。” 苏扇“哟”了一声,“你和太子有联系?” 顾骄点点头,“前几日占了兰妹的光,进宫晃了一圈,太子请我去喝了杯茶。” 苏扇恰好啃完了手中的苹果,将苹果核准确无误的扔出窗外,站起身来拍拍顾骄肩膀,“不错不错,和太子都能称兄道弟了。” 顾骄嫌弃的掸开苏扇的手,“是太子殿下好相处罢了。”比那个无端不理她的萧权好多了,“想起萧权就生气,不行,我得去找他问个清楚。” 顾骄这风风火火的脾气,苏扇想拦都拦不住,“他不理你不也挺好?正好剧情早日回到正轨,他也能早日和顾沧兰成亲啊!” 顾骄整整衣襟,拿起胜雪剑就要出门,“我不撮合他和顾沧兰,他们俩能好吗?”说着便绝尘而去,留下苏扇在原地幽幽地叹了口气,“借口啊——” 他才不相信顾骄说的话,恐怕是顾骄自己对萧权上了心。 真是一段孽缘啊! 不过,苏扇是相信顾骄可以把持的住的。 毕竟,谁会对一个虚拟人物不可自拔呢? 顾骄走后,苏扇偷偷从顾骄枕头下取出一把钥匙,晃晃荡荡去开顾骄的箱笼,里面盛着不少的首饰珠宝,都是他最穿越以来苦心积攒的宝物。 古代的银票到了现代都是一堆废纸,可换成珠宝首饰就不一样了,带回现代不但可以还钱,还可以增值,到时候就再也不用给晋江打工,也再也不用替爱摸服务器导致晋江大抽的晋江霸道总裁背黑锅了,等他攒够了本钱就再开一家原创文学网站,把晋江的大神小神都高价挖走,从此走上巅峰成为人生赢家…… “嘿嘿嘿。” 苏扇一边想着,唇边勾起诡异的笑容,把顾沧兰吓的是目瞪口呆。 “苏……苏大夫……”顾沧兰小心翼翼戳戳苏扇的肩膀,生怕不小心打扰了他会让他走火入魔。 苏扇弹跳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 他声音不小,一改平日佯装出来的温润儒雅,顾沧兰登时红了眼眶,樱红的嘴唇微微张着,却不知说什么好。 苏扇也意识到这位是个玻璃小姐,外里打不得,内里骂不得。 苏扇想伸手拍拍顾沧兰肩膀,他一般都是这样安慰别人的,可是他的手伸出去,顾沧兰没躲,他却自觉僵在半空中。 差点忘了,这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 顾沧兰一颗心跳的飞快,她甚至很期待和苏扇产生肢体接触,然而对方却中途收手。 失望是自然的,可是顾沧兰意识到自己这样似乎太不矜持了,她的目光落在苏扇手中的金银珠宝上,转移话题道,“苏大夫做什么呢……” 苏扇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宝贝们,做贼心虚的想:糟糕了,要是被她发现自己从她那里骗的钱都用来买收藏品,那她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给自己钱了…… “啊哈!”苏扇灵机一动,将手中的一大串珍珠项链交到顾沧兰手上,“我在为顾姑娘挑礼物呢,怎么样,这条珍珠项链喜欢吗?” 他在心中默念:希望顾沧兰能被一时喜悦冲昏头脑,千万不要注意到他宝箱里的其他东西啊! 顾沧兰樱红的嘴唇抿了抿,耳根子像是起了火。 苏扇见顾沧兰迟迟不伸手接,还以为顾沧兰发现了什么异样,只好将手缩回去。 就在苏扇缩手的刹那,顾沧兰下意识的便抓住了苏扇的手。 电光火石之间,顾沧兰耳根子的小火苗迅速烧到了脸颊,她感觉自己此刻已经魂不附体,心里像是生了一朵小花,正在以她无法预估的速度绽放着。 而苏扇还是第一次摸姑娘的手……如果顾骄不算是姑娘的话。 苏扇手里抓着钱,顾沧兰手里是苏扇的手。 她深吸口气,白嫩的小手覆在苏扇手上,微微使了两分力气,稳稳牵住了苏扇的手。 “苏……苏大哥……”顾沧兰牵着苏扇的手,“我为你做了一些点心,你临走时可以带着……” 苏扇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情绪中,可是顾沧兰一句话直接将他拉回现实中。 “你做的?”苏扇瞪大眼睛又问了一遍。 顾沧兰娇羞的“嗯”了一声。 确实是她亲手做的。 专门为他做的。 “萧权!你给我出来!”经过萧权两个月的指导,如今的顾骄已经可以轻松翻上庆国公府的高墙,她像只猴子一样轻松的从墙头跳到了一棵大树顶上,那里是观察萧权院子的绝佳位置,她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眺望,依稀看见萧权正在院里舞剑。 哼,萧权果然在家,刚刚庆国公府的门房竟然又骗她说萧权不在家,幸好她长了个心眼自己翻墙来找人。 顾骄琢磨着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小区面前,啧啧,看萧权招招式式都带着几分恨意,似乎是有意泄愤似的,怎么,难道他心情不好吗? 原来萧权也有脾气不好的时候,先前一直拿他当一只没脾气的羊来着,顾骄叹口气,最终决定入了夜再来找萧权好了,大白天的破墙而入似乎并不是一件有道德的事情。 萧让听说顾骄今日又来找萧权了,而萧权依然叫人把顾骄打发走了。 萧让不知道顾骄和萧权发生了什么事,总之近日自己的大哥很不对劲儿,听他院里的阿全说,大哥最近常常把自己闷在房间,可是却也不做什么正经事,只是望着一个地方发呆出神。 萧让还从没见过大哥这样低落,于是他今日去凝香楼前打算先去大哥院里晃一圈。 可是还未踏进院子,一把剑气如虹的利剑迎面而来,幸好他闪躲的快,否则小命非得这么交待了。 萧权也意识到自己失手了,忙上前关切道,“二弟,没伤到你吧?” 萧让拍了拍胸口,“哥,你功夫那么厉害,就不要用练剑撒气了,万一误伤了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萧权抹了把额头的汗,气息还不平稳,“嗯,我知道。” 萧让和萧权进了屋,萧权虽然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萧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八成是和顾骄有关系。 萧让装作若无其事问道,“大哥,你最近怎么不教白斩鸡练剑啊?” 37.双暗恋的艰辛路 萧让:“你怎么不教白斩鸡练剑了啊?” 萧权当即剑眉蹙起,萧让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萧权的表情,心里万分纳罕,大哥现在已经到了连顾骄名字都听不得了吗,顾骄究竟怎么惹恼了大哥啊! 萧让讪讪的笑了笑,早知不问了,正思索说点什么能自然的转移话题,谁知大哥却重复了三个字。 “白斩鸡?”萧权一脸不悦,“谁让你叫她白斩鸡的?” 萧权张着嘴,不知道“白斩鸡”这三个字怎么了? 萧权道,“我知道你最近和李晓走的近了些,他身上的好处你不学,偏偏和他学着叫别人外号!” “不用这么大题小做吧。”萧让很委屈啊,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就是说顾骄一句“白斩鸡”吗,叫个外号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太小气了些吧,“大哥,你心情不好也别拿我撒气啊!” 萧权抬起眼皮,“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萧让不敢在这种时刻触萧权的逆鳞,只好扯了些别的,“李晓的寿辰到了,想在凝香楼摆两桌,请兄弟们热闹热闹。” 萧权道,“好端端的,为何非要去凝香楼?” “李晓那人,你还不了解吗。”萧让道,“再说了,凝香楼又不是只有姑娘,凝香楼的饭菜也是极好的。”说起饭菜,萧让又不得不提起顾家的饭菜了,“虽然比不上顾姑娘的手艺,但是也还算不错了,总不能李晓过生辰,叫顾姑娘屈尊降贵打下手吧?” 顾沧兰……顾骄的妹妹。 他怎么又想起那个人了。 “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萧让见萧权神色有些不自然,“哥,你没事吧?” 萧权深吸口气,“我没事。” 只要不想起那个人就没事。 但是好像他的生活处处都有了那个人的影子。 他不是断袖。 他堂堂庆国公世子,深得陛下宠幸,又得百姓爱戴,前方自有大好前程等待着他,他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人,是要为萧家传宗接代的人,怎可染上那见不得人的不良癖好。 自古阴阳阴阳,有阴有阳,阴阳调和才是天道。 两个男人怎么能够产生超过友情之外的感情! 自律如萧权,是断然不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邪念。 就算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但是他的理智决不允许他误入歧途。 他并不能确认自己对顾骄是有种怎样的心思,他只知道顾骄是第一个让他产生共度一生的想法的人。 他安慰自己:这种想法也没什么,也许对他来说,顾骄已经是他的亲人,想让亲人永远相伴左右是很正常的。 但是,顾骄毕竟不是他的亲人。 可是他好像把顾骄看的比亲人还亲。 这才是令他惶恐的地方! 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萧权要用最快的时间摒弃杂念。 入夜之后的东城静谧万分,一轮圆月挂在高空,淡淡的银光笼罩着大地,三更的梆子响起,顾骄吓了一跳,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顾骄身手矫健的在庆国公府的屋檐重楼上来回穿梭,最后驻足与一口水井旁,打了一桶水,将头探过去,水桶中的水面上是自己的倒影,看起来妆容还算齐整。 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乱了发型。 就算做男人,也得做一个体面的美男子。 顾骄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敢跳进萧权的院子,她摸黑在抄手走廊里转悠,最后鼓足勇气推开萧权的窗子,蹑手蹑脚的跳了进去。 总算知道夜探香闺的心情了。 顾骄朝萧权的床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血液就会热上一分。 她真怕见到萧权的那一刻会血脉喷张。 她感觉自己现在真像个登徒浪子,可是想到“小美人”在床上等待着自己,这……怎么把持得住? 可是,再不把持不住,“美人”不在又有什么用呢? 萧让半梦半醒时惊觉寒风入体,他伸手摸了摸,发现自己身上的被子不见了。 一睁眼,发现顾骄一脸嫌弃的站在他面前。 顾骄:“你这人怎么睡觉不穿衣服啊!快醒醒!” 萧让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来裹住被子,“你……你怎么在这儿!是你掀我被子的?” 顾骄道,“对啊,你睡得像死猪似的,怎么叫也叫不醒。” 萧让往外头看了看,没想到他院里的守卫竟然如此不中用,轻而易举就被顾骄冲破了防线。 顾骄:“你哥呢?他怎么不在?” 深更半夜不在自己房间,跑到哪里去了? 通常男人大晚上不在家肯定没好事,“不会是跑到哪个小姑娘家过夜了吧?” 萧让别别捏捏道,“我不告诉你。”白天就因为帮顾骄和大哥传话而被大哥训斥,他可不想再管他们的事了。 顾骄撸起袖子,又去伸手扯萧让被子,“说不说?你小子敢和我有小秘密了是不是!信不信我回头和你大哥告你状!臭小子!活腻了吧?不学学你大哥身材好,倒学你大哥不理人了啊!” 这寒冬腊月的,萧让畏寒,可不敢让顾骄这么折腾,忙告饶道,“行行行,别闹了!” 顾骄:“说!你大哥是不是和姑娘过夜了!” “我大哥能认识哪个姑娘啊!”萧让这么一说,顾骄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嗯,不和姑娘过夜就好。见顾骄一脸喜色,萧让觉得很不对劲儿,“我大哥不认识姑娘你高兴什么?你这人怎么那么多管闲事,我未来大嫂都不一定有你管得多!” 顾骄也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失态了,“咳咳,我替我妹妹把关呢,说吧,你哥呢!” “我哥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在院子里乱发脾气,还差点把我杀了。”萧让故意夸大其词,只想吓吓顾骄叫她短期内别再来找萧权了,“他后来一激动就进宫了,估计是手痒想杀人了。” “什么意思?” 萧让道,“南山那边山匪凶悍猖獗,最近还截了朝廷好几车货,死了好几个朝廷命官,圣上震怒,我哥就自请去南山剿匪了——” 萧让话还没说完,顾骄就转身往外走,萧让叫住她,“你干什么去!” 顾骄头也不回,“我也去剿匪。” 38.不吃饭我打你哟 南山地处京城西南方,乃是南方物资运送京郊的必经之地。 天子脚下向来鲜少有悍匪作乱,可就在两年前,黄河决堤导致中下游一带草木庄稼尽数被淹,一场前所未有的□□饿死了大夏朝近十分之一的百姓,朝廷紧急拨款,派遣钦差前往一线赈灾,但由于赈灾不力,灾民到手的补给屈指可数,自打那时便有不少灾民迁徙逃难到京都腹地。 京都人口激增,今上下令严格控制进京人口,许多灾民得不到妥善安置便在京都就近的南山自结成营,久而久之便演化成如今的山匪。 “妈的!这帮土匪!要我说就一炮轰死他们的老巢一了百了——” 萧权静静地看着李晓,似乎是要看看他还能出多馊的主意。 李晓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哥瞪他,自己这个简单粗暴地方法显然是没得到大哥的认可,李晓声音越来越弱,也就不敢再说了。 “圣上派我们来剿匪,不是让我们把整座山都端了,这山上也有不少未曾犯事的村民,我们为官为将者怎可滥杀无辜?” 萧权说的有理,但是左也不成右也不成,李晓实在没法子了,“那怎么办?南山地势易守难攻,那群山匪中也不乏武艺高强的练家子,圣上派给我们的兵力有限,光凭你我之力怎么和那群山匪抗衡啊!” 萧权指着不远处的山头道,“据我了解,那群山匪人数大约在三百左右,看见冒着青烟的地方么。”萧权的手顺着指向下方,“上面是他们的营寨,从山头往下每三十米都有人把手,只要我们靠近一步他们就有机会重重上报,事先做好防备。而这条路是他们的必经之所,虽然南山物产丰富,但很多东西也是要下山去镇子上置备的,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下山采买,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截了人混进去,想办法打开一个缺口,看看那群山匪的内部情况。” 萧权这路人马在山中已经埋伏2天了,因为怕惊动山匪,所以众兵将也不敢引火,每天饿了吃带来的干粮,渴了便去凿冰取水,天气本就寒冷,众兵却连一口热食都吃不上,很多人都着了风寒。 李晓实在忍不住了,“大哥,咱们上去硬拼吧,给个痛快也好过在这守株待兔强啊!”说着他吸了吸鼻子,“大哥,我都着凉了,真想找个娘们给我暖暖被窝。” 萧权也和众兵在此处忍着饥寒,听李晓这么说,他忽然想念起了顾家饭菜的味道。 糟糕,怎么又想起她了。 都怪李晓。 萧权冷冷扫了李晓一眼,李晓心想:我怎么又惹到大哥了? “强攻只会徒增伤亡。”灰白色的天空看不到一分希望,周边的枯枝杂草更是一片萧索之气,萧权叹了口气,“今夜很可能会下雪,所以最迟今天下午,他们一定会派人下山搜集粮草。” 李晓望望天,心里直犯嘀咕:你说下雪就下雪,你是老天爷啊…… 萧权果然就是老天爷,天色一黑,果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然而萧权并没有全部料中,山匪始终没有动静。 一连几日风餐露宿的士兵免不得有些浮躁,但好在萧权一直与众将士一同守株待兔,甚至比一般士兵还要辛苦,底下人也就不敢有怨言了。李晓打了个哈欠,虽然怕被萧权训斥,但是回过头看众士兵疲惫的样子,还是开了口:“大哥,今夜还是不生火么?天这么冷,会把人冻死的。” 萧权望着远处漆黑一片的山□□,“咱们上山时曾路过一个废弃的山洞,你先带一部分兄弟们去那里歇歇吧。” 李晓:“大哥,别告诉我你要接着在这儿守着!” 萧权:“去吧,每隔一个时辰派几个人过来换岗就可。” “这帮龟孙子!”李晓骂了一声,“兵部那群抠门的老货,打山匪又不是过家家,派这么点兵过来,想折腾死咱们!” 萧权:“恒河一战我们还没恢复元气,如今京都也不太平,朝廷正在用人之际,兵部没那么多人手可调派。” 李晓冷哼了一声,带了一路人马摸黑下山养精蓄锐去了,留下萧权和几个小兵留在原地探查情况。 身边轮值的小兵换了一轮又一轮,唯有萧权一直留守着直到天明,一小兵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萧权,“萧将军,吃点吧,我都捂热了。” 眼前的是位面目稚嫩的少年,萧权对他印象还算深刻,这几日这少年一直围绕在他周围,昨晚不是没有人来替换他的岗位,但最后都被他拒绝了。 萧权没有伸手去接那被油纸包着的馍,而是笑了笑,问那少年,“我看你面熟,你叫什么名字?” “萧将军,你不记得我了吗?”那少年面露失望神色,像是安慰自己似的道,“也难怪,萧将军怎么会记得我呢……” 他这么一说,萧权就更觉得这少年似曾相识了。 少年垂下头,“卑职曹坤,曾跟随大军出征恒河,虽未亲自上阵杀敌,但是久仰萧将军威名……” 原来是恒河大军的士兵,不过恒河的随军士兵千千万,萧权也不会对每个人都有印象。 猛然间,萧权终于想起了什么。 原来是他…… “萧将军,我以前跟在顾大人身边的,您真的不记得了吗?” 果然是他…… 萧权嘴角扯了扯,怎么顾骄就那般阴魂不散,躲到哪里都能遇到和她相关的人? 少年有些失落,借由出恭为名躲在后头暗自落寞,他年轻气盛,不知怎么才能克制自己失望的情绪。 他已经很努力的在表现了,在众人偷懒或者抱怨的时候,唯有他是真心诚意听从萧将军的所有号令,绝无半句怨言,就是希望引起自己这位崇拜的对象的注意,可是看萧将军的反应,他根本不愿意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少年咬着牙,一拳捶在面前的大树上,力道之大引得枯枝晃动,枝上的雪沫纷纷落下。 “曹坤?”树后转出来个人,干净的脸庞在这冰天雪地中更显白皙光亮,“你干什么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顾骄。 曹坤吓了一跳,忙跪下,“顾……顾大人!” “萧将军守了一夜?”顾骄一身劲装,腰上别了一把轻便的宝剑,头上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一举一动煞是英姿飒爽,她和曹坤一边往埋伏的方向走,一边询问起近日状况,得知萧权这家伙又拗起来,不忍骂了句,“这家伙真是疯了!” 自从顾骄在北境出事后,曹坤便再也没见过顾骄,“顾大人,我还以为你死了,还给你烧过纸!” 顾骄斜他一眼,“怎么?要我把你纸钱还你吗?” 曹坤:“卑职不敢!” “你刚刚说萧将军一天一夜未进食了。”顾骄问,“此话当真?” 曹坤道,“物资有限,后方补给迟迟未到,萧将军把好吃好喝都留给了其他弟兄,我……我为他偷偷留了个馍,可他不吃……” “给我!”顾骄一听这话就火了,伸出手找曹坤讨要,“我塞到他嘴里!” 曹坤二话不说交给顾骄,立刻面露喜色,顾骄无奈,“看你的出息!我看你刚刚在大树那边发脾气,不会是为了这点小事吧?” 曹坤有些不好意思,顾骄瞥他一眼,“真是个小孩子!”被偶像无视就伤心成这副模样,顾骄拍拍他肩膀,“没关系,等这事过去,我介绍你们做兄弟!” 曹坤摆手说不敢,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兵怎么敢和堂堂的萧将军称兄道弟呢,奈何顾骄直接勾着他肩膀再次把他送到萧权面前。 萧权:“……” 萧权心情已经很是烦躁了,他是个倔脾气,外表看不出来,可是却总是爱在心里和自己较劲儿,他一方面竭力忘记顾骄,而另一方面又控制不住的想起她,这两种完全矛盾的想法互相碰撞让萧权甚为痛苦。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断袖了? 他如今看到任何事物都能联想到顾骄的身上,肚子饿了会想念顾骄家的饭菜,累了会想念和顾骄在燕山悠闲地观赏红叶的画面,无聊了会想念和顾骄一起练剑的日子。 越是想把她从记忆中拔除,这人越是从脑海里挥之不去。 更可怕的是,脑子里想着她,她就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看什么看!”顾骄恶狠狠道,“不认识我了吗!” “你——”萧权目瞪口呆的望着顾骄,“你怎么在此地?” 顾骄“切”了一声,“你管我!我落草为寇不行吗!” 萧权猛拉了顾骄一把,示意她别胡说八道,免得招来麻烦,又将目光落在曹坤身上,曹坤忙道,“卑职……卑职先行退下……” 顾骄和萧权蹲在大石后,甩开萧权的手,有些赌气的说,“别拉拉扯扯的,我们很熟吗?” 萧权:“……” 顾骄看萧权的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想必这傻个子说是守在这里还真的一动不动的守着,她强迫症发作,忍不住伸手掸了掸萧权肩上的雪,随后又佯装生气别开视线,重重哼了一声。 “你怎么了?”萧权有些尴尬,这句话问出口才发现不对劲儿,明明暗下决心少和她接触,怎么她一出现在面前对自己瞋目切齿,自己就又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我在不开心呀!”顾骄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萧权:“……” 顾骄:“你惹我了呗!不过你先别急着道歉。”顾骄拿出曹坤交给她的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一块干硬的馍,不由得嫌弃的啧了两声。 “这怎么吃啊!”顾骄没想到古代士兵过的这么苦,所谓的干粮就是快要馊了的面食。 可是想到萧权很久没吃东西,顾骄也不想让他饿肚子,便亲自将馍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方便咀嚼,她拿了一小块馍送到萧权嘴边,“张嘴!” 萧权:“顾亚男,我——” 顾骄厉色道,“张、嘴!” 萧权:“……” 见萧权乖乖的吃了,顾骄这才缓和脸色,一口一口将被她掰碎的馍全喂给了萧权,一边喂一边发牢骚道,“你这个人也不知道在倔什么,你是主帅,是核心人物,你倒下了,你让弟兄们怎么办,你这人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犯倔啊!再不吃饭我就揍你,拿你送我的剑揍你……喂,喂?你看我干什么?” 萧权:“……” 39.这里一只大忠犬 李晓赶来替换萧权的时候,看到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白斩鸡和大哥两个大块头蹲在巨石后窃窃私语,白斩鸡面目狰狞的对大哥说着些什么,看样子似乎在训斥,而向来训斥别人的大哥竟然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听着,似乎听白斩鸡喋喋不休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接下来,白斩鸡似乎骂够了,一边翻白眼一边掰扯手中的食物,然后像喂狗一样喂给大哥吃,大哥神情复杂,但是还是张嘴吃掉了。 在这一刻,李晓不知道是不是产生了幻觉,他仿佛看见大哥长了一条会对白斩鸡晃悠的大尾巴。 真是活的年头久了,什么事情都能见到。 “白斩鸡!”李晓高声喊,走到顾骄面前,“你小子怎么来了?” 两个人向来不对付,顾骄一直以来都有心和李晓好好相处,奈何每次都以“白斩鸡”这个外号开场,足足让她憋了一肚子气,这一回也不例外,顾骄不太想搭理他,“怎么,我来剿匪,为民除害,不可以吗?” 李晓上下打量顾骄,嘲笑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山匪,就你那点花拳绣腿,还剿匪?”李晓估摸顾骄并没有得到圣上指示,八成是不请自来的,“瞧瞧你这一身娘们儿的打扮,穿成这副模样,你是来打架的还是来比武招亲的?” “你——”顾骄有些生气了,但是顾及李晓这人脾气暴躁,三言不合就会动手,而自己应该打不过他,所以欺软怕硬的不敢招惹他,只好恨恨地转过身,瞪了萧权一眼。 打不过李晓就只能拿萧权撒气了。 萧权站起来,责备的看了一眼李晓,李晓酝酿了一肚子的讽刺之言只好咽了回去。 毕竟他这次来不是和顾骄吵架的,李晓对萧权道,“大哥,你都三天没合眼了,这里交给我守着,你下去歇歇。” 萧权道,“不必,我还撑得住。” 李晓道,“几个时辰不妨事,有情况我派人通知你,怎么了大哥,你还信不过我吗?” 萧权还要说话,顾骄在他身后冷不丁的“哼”了一声。 萧权回过头莫名奇妙的看着顾骄。 李晓:“白斩鸡,我跟我大哥说话关你什么事?” 顾骄不理李晓,兀自对萧权道,“我也困了,想休息会儿,你们在哪里安营的,快带我过去。” “你好意思吗?”李晓提高了嗓门,“你是来剿匪还是来享福的?” 顾骄将李晓的话当耳旁风,委屈巴拉的盯着萧权看,乌黑的瞳孔中有水光闪现,看起来是委屈极了。 萧权对李晓道,“从京城到南山有一天的路程,疲惫也是人之常情,顾兄竟然好意助阵,我们也要周全些。二弟,这里我来守着,你带顾兄下山安置下。” 李晓还没抗议,顾骄就不乐意了,“不行,我才不让他带我去,我让你带我去!” 萧权转念一想,也确实怕李晓会欺负顾骄,最后只好点点头,“走吧。” 走前拍拍李晓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了,我很快回来。” 李晓望着两个大高个儿离去的背影,挠挠后脑勺,白斩鸡这小子是用了什么办法把大哥诓下山的? 萧权把顾骄送到了半山腰的山洞口,有士兵出来给两人见礼,萧权对那士兵吩咐道,“还有吃的没,带顾大人进去安置吧。”说完便转身要走,顾骄哪里肯放他离开,眼疾手快的勾住萧权胳膊,“不许走!” 萧权皱眉,顾骄的脸被冻的红扑扑的,“我谁都不认识,我不管,你得进去陪我待会儿。” “别胡闹了。”萧权也搞不懂顾骄放着京都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到这深山来做什么,但是不能控制的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温柔。 顾骄抱着他胳膊不撒手,“你也进去歇会儿,好不好啊?就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我陪你一起去守着。” 那位不小心做了灯泡的士兵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这萧将军和顾大人……怎么相处起来那么……奇怪呢? 真是没眼看了。 都说军中断袖最多,想不到这股不正之风从上面就开始了。 萧权有些尴尬,完全不知道如何拒绝顾骄这样死皮赖脸的人,顾骄加把劲儿,直接拖着萧权就进去了。 洞里洞外完全是两个世界,洞外冰天雪地,呵出一口气都能结成冰,顾骄刚刚在外面磨蹭了一会儿四肢都冻麻了,而洞内却温暖明亮,士兵们三两堆的围坐在一起烤火取暖,顾骄拉着萧权走近了一处火堆,那边的士兵自觉站起来让了个路,顾骄笑着对他们道,“你们坐,你们坐!” 顾骄凑近了一些,火光映在她的脸庞上,将她柔和的轮廓勾勒的像是一副动人的画卷。 萧权有一刹那的怔忡,顾骄拉拉他的袖子,对他露出个幸福的笑,“真暖和。” 萧权别过头,没搭理她,顾骄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嘴里嘟囔道,“木头就是木头,你都不冷的啊!” “你……为什么要过来?”萧权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骄总算暖和了一些,用烤热的手去温自己的脸,赌气似的回萧权,“我过来问问你,为什么不理我!” 她果然发现自己对她的疏离了,萧权想,这顾骄果然是个有什么问什么的直肠子,可是自己却不能直白的告诉她缘由。 “前一段时日,圣上怜我出征回来,所以未安排给我什么差事,但既然食君之禄,我也不能成日游手好闲,你懂么?” 顾骄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 萧权有些尴尬,他是在暗示顾骄,自己和她不是一路人,所以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他不想用这种说法去伤她的心,可是似乎也没有别的借口。看她似懂非懂的样子,萧权心里难受。 她从小在乡野长大,如今虽然认祖归宗,但由于庶子的身份和一些过去的经历还是被不少人看轻,许多自诩血统高贵的贵族没少议论她,说她一条小野狗扶了正云云,并不愿意和她多加亲近,她的朋友不多,而自己也要离她而去…… 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模样,萧权的心好像揪在了一处。 然而正在萧权心痛万分之时,顾骄歪了歪头,“可是……这关我什么事?” 萧权一下子愣住了,她……还是没听懂。 顾骄道,“你办你的差事,这和我们交往有什么关系,谁说为国效力就不能有朋友了,再说,你不理我也就罢了,你媳妇也不要了吗,你都好久没来看我兰妹了。” 萧权:“……” 顾骄:“小直男,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萧权:“…………” 顾骄:“我这次来,是真的想来帮你剿匪的,你也知道我在乡下长大,认识很多野路子的朋友,可以帮我打探不少消息,你跟我睡一觉,我把山寨的信息都分享给你。” 萧权:“………………” 看着顾骄熟睡的样子,萧权一颗心怎么也安稳不下来。 他知道,顾骄只是用她的方式逼迫自己休息。 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人像顾骄这样体贴他。 而自己却因为自己的龌龊心思疏远她,萧权想想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他决定了,顾骄是无辜的,他要学着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怎么都不能伤害到顾骄。 在顾骄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都要恢复如常。 他还要以赤诚之心待她,其他的,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可是……萧权眉头紧蹙,压在自己身上的腿是怎么回事? 萧权转过脸,看着顾骄往自己身上蹭了蹭的顾骄,一颗心却再难沉静下来。 他试着将顾骄的腿搬开,可是顾骄却嘟囔了一声“疼。” “什么?”萧权轻声问,“哪里疼?” 40.表忠心情定三生 曹坤来到半山腰的营地,刚一进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争吵的声音。 “你放开我!” “不放。” “萧权!你快松手!你发什么疯!” 曹坤快步走进去,便看见山洞的里端围了好几层士兵,他越过人群挤到最前面,只见顾大人和萧将军两个人梗着脖子相互对峙着。 顾骄像只斗鸡一样伸长了脖子,怒气冲冲的对萧权吼:“你离我远点!” 萧权往前迈一步,“我不管,你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顾骄四目扫了一眼周围,似乎是被人围观让她很不自在,“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只是摔一跤,你的腿上就破了那么大一口子?” 顾骄觉得萧权小题大作,简直是不可理喻,她那么急着睡一觉也是想赶快利用特殊能力让伤口愈合的,可谁知道睡着睡着,萧权就把她叫醒了,醒来就质问她身上的伤怎么来的。 他这么一打断,倒害的她伤口没痊愈就醒了过来。 其实这伤确实没什么,是她急着来南山,又不太会骑马,仗着自己有“金刚不坏”之身就无所顾忌,硬是在无数次坠马后把骑马学会了。 虽然这得益于原身的马术功底,但是顾骄为了得心应手的去找回原身领会的技能,也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最严重的一次就是她直接从马上被甩下来,恰好掉入深谷中,当时幸好半山坡上有不少树木减缓了她滚落的冲力,只是被树枝插/入了大腿中,否则她非得摔成肉酱不可,到时候不知要睡多少天才能痊愈,就算她等得,萧权也等不得。 是的,如果她没记错,这次剿匪是萧权人生的第一个坎。 在原书中,萧权在这次剿匪途中受了重伤,尤其是腿上中了敌方的毒箭,险些导致残疾,低迷了好些日子。 虽然如今的剧情已经与原书大有不同,但是顾骄没想到被篡改后的剧情仍然安排了萧权这项剿匪的任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一得知萧权来南山剿匪便火速赶了过来。 她真的怕萧权出事。 可是这家伙丝毫体会不到她的苦心,在见她马不停蹄地赶来之后,非但对她没个什么好脸色,现在还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对她如此霸道凶悍。 顾骄生气了,横了萧权一眼就往外走,走了好一会儿都没感觉萧权追上来,心里一下子就委屈上了,抬起胳膊抹抹眼角,心里反复问自己:我他妈的到底为了谁! 泪花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我他妈欠你的啊,萧权,萧王八蛋,去你大爷的。 顾骄一边抹眼泪一边沿着山路往上走,腿上火辣辣的疼。 明明先前没那么疼的,现在和萧权闹完别扭,腿上简直像是撒了盐巴,一下子唤醒了所有痛感。 妈的。 不就是长的好看一点么,真以为我没你不行了吗? 顾骄边走边抽噎,攒了好几个月的小脾气总算在无人之处爆发了,她走累了,寻摸着前面有块大石头,便想着坐下来歇歇,也不知道自己胡乱走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回去的路,这南山山匪确实凶悍,虽然她不怕死,但是真落到敌方的手里,也着实是种折磨。 顾骄停下来,四下望望,刚一转头便吓了一跳。 萧权一直默默地跟在顾骄身后,看着她时不时的抬起胳膊,看着她上下起伏的肩膀,看着她有些小小蹒跚的身影。 他真是太粗心,竟然一直都没发现顾骄的腿受了伤。 如果不是顾骄在睡梦中和他喊疼,他说不定脑子一热真带着顾骄上山打山匪了。 这个“傻小子”,真是傻的让人心疼。 他想上前叫住她,可是想到她执拗的脾气,又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索性便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走累了,愿意回头了,他才能撞上她红肿的眼睛。 她满脸通红,想必是哭的太急了,他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男孩子”能哭这么久。 他觉得,顾骄真不应该是个男孩子,这么招人疼的怎么能是个男孩子呢。 萧权走到顾骄面前,顾骄把头别过去,胳膊刚抬起来,萧权却及时抓住她的手腕。 顾骄木愣愣的看着萧权,萧权闲下的那只手便轻轻地扶上顾骄的脸颊,为她抹去眼角的泪花。 顾骄最受不得这样,甩开萧权的手,赌气道,“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萧权高高的个子,替顾骄挡住了刺眼的眼光,这么宽广的肩膀最适合遮风挡雨,他讨好的对顾骄笑了笑,“我一直都跟着你,是你自己生我的气,没发现我的存在。” 顾骄:“难道还怪我了吗?” “怪我。”萧权双手按在顾骄肩膀上,“我不应该对你那么凶。” 萧权认真的看着顾骄的眼,“我是真担心你,你受伤却不告诉我,我也生气。” 顾骄看他那副傻傻的模样,也忍不住破涕为笑,“怎么,受伤的是我,难道要我去安慰你吗?” 萧权摇头说“不用”,却还是没忘了那茬事,“亚男,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好吗?” 顾骄很为难,她觉得不应该给萧权看,因为伤口还未愈合,现在肯定看起来很狰狞,萧权看到定会担心,日后也会时刻记挂着她的伤口,但她只要能充足休息,伤口两三日之内必定痊愈,到时候萧权再提出看她的伤口,这超乎常人的痊愈速度岂不是要提醒萧权她不是个正常人? 顾骄叹口气,“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的身体,你别看了,看了我会不高兴。” 萧权想到行军时,她确实有这个怪习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 萧权想,得赶紧把她送回去,以前她信得过姚昊,现在她信得过苏扇,自己看不得,大夫总能看了吧! “好。”萧权也不再勉强,“那你和我说说实话,你这伤怎么弄的?” 顾骄目光闪烁,“就是坠马了,但是……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就知道我没什么大碍。”第一天上马摔下来那次,她好像肋骨都断了来着。 坠马……倒还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坠马还能安然无恙,确实是不幸中的大幸,萧权也就相信了。 “好了,回去吧。” “哦。” 顾骄刚要走动,萧权却拉住她,蹙眉看她,“还逞强?” 顾骄:“什么?” 萧权:“我背你。” 顾骄忙摆手道,“不用不用,男子汉大丈夫的,不像话的。” 她越这样,萧权就越心疼她,抬手去摸摸她通红的脸,想到自己是害她哭的罪魁祸首,心里就愈发难受,“以后有我在,你就不必拿自己当大丈夫了。” “嗯?”顾骄彻底懵了,也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特殊的魔力,一下子割开她的皮囊直直的刺进了心里,狠狠的搅弄了一池春水,顾骄好像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能钻进萧权的怀里,他再好,这份好以后也是别人的。 就那么木愣愣的站着,却在下一刻,被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所包裹着。 顾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鼻尖属于萧权的男人的气息提醒着她,现在发生了什么。 这世上最美好的事便是:我想抱你,而你已经抱住了我。 41.心相印爱意难表 萧权的手掌压在顾骄背部的肩胛骨上,如果不是这个拥抱,他甚至都没发现顾骄原来那么瘦弱,瘦的骨头突起,瘦的让人心疼。 想到这儿,他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却感觉怀中人身子一震,他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我……” 萧权眼睁睁看着顾骄从自己怀里挣脱出来,喉咙动了动,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他失控了。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面对顾骄。 正在他尴尬万分之际,顾骄却对他嫣然一笑。 明眸皓齿,一点也不似少年郎。 “呆木头,你就算想念我妹妹,也不用在我身上找安慰呀!”顾骄佯装生气的瞥了萧权一眼,“赶快办完差事,回去早点迎娶兰儿!” 萧权:“哦……” 他有些慌乱,一方面他对顾骄起了心思,另一方面他又深知这分心思有多下流,他不敢让顾骄知道自己心中所想,可是当顾骄将他的情义赋予他人时,他又心有不甘。 喜欢一个人,但是却不能让她知道。 因为她怕顾骄会看不起自己,正如最初他以为顾骄钟情姚昊时刻意躲避顾骄一样。 最终,萧权还是背起了顾骄,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下山去。 顾骄趴在萧权背上,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原因无他,因为心跳的太快了。 她怕萧权会感受到自己此刻心跳的速度。 刚刚那个拥抱短暂而美好,虽然对于萧权而言也许只是兄弟间的鼓励,可是对她来说,那是她心里那枚叫□□情的种子发芽的声音。 曾经的她爱着萧权的皮相,现在的她爱上了萧权的温度与气味,如果这种感情不加以节制,恐怕她很快就要爱上萧权的一切了。 萧权的背又宽又结实,在这样的雪天里,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他的温度,这是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也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真好,兰妹真是有福气。 顾骄搂着萧权的脖子,嘴里泛着苦涩,口中却发出轻快的音节,“呆木头,你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我妹妹啊?” 有缘分的人早点修成正果,她也好早一点结束这一切。 萧权好久没答话,顾骄以为他没听清,正要再问他一遍,他却艰难的问道,“一定要娶?” 顾骄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登时就翻脸了,“你什么意思啊,当初和圣上求赐婚的也是你,现在说不娶就不娶,你是渣男吗?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渣男?” 顾骄冷哼了一声,“就是薄情寡义、玩弄女子感情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才刚刚一问出口,顾骄就如此激动,如果顾骄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她肯定是要生气的。 萧权很为难,试探性的问道,“如果我只是拿兰姑娘当妹妹,并无半分男女之情,岂不是会辜负了兰姑娘?” 顾骄“噗嗤”一声笑出来,“妹妹是媳妇的前奏,你相信我,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的妹妹我自己最了解,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和她独处三天就没有不爱上她的!” 萧权撇撇嘴,“如果不是正常男人呢?” 顾骄:“你说什么?” “没什么。”萧权还是羞于启齿,忽又想起一事,“如果你和兰姑娘不是兄妹,你也会动心?” 顾骄心道,这傻瓜,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对兰妹动心,总是问些有的没的问题。 “差不多吧。” 萧权想了想,又问,“那你心悦哪种女子?” 顾骄翻个白眼,萧权今天可真够闲的,竟问些有的没的,“肤白貌美大长腿,一个字就是:美,两个字就是:超美,三个字就是:美爆了!” 萧权有些无语,“顾兄难道只注重外表?再好的容颜也会随着岁月流逝而渐渐老去,唯有心心相印、个性投契才能地久天长。” “你酸不酸啊!”顾骄还从未和萧权讨论过这个问题,她只是随口说说,可是萧权却如此认真的和她仔细论道,甚至还有几分纠正三观的味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美人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喜欢丑八怪?” “美丑不在于皮相,而在于是否有一颗良善之心,相由心生——” “好了好了。”顾骄不耐烦了,这个萧权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之所以可以大言不惭的说相貌无用,还不是老天爷天生就给了他英俊的外表,这就像是那些视金钱如粪土的人通常都是腰缠万贯类似云爸爸那样的土豪,顾骄不想和他讨论这个问题了,故意噎萧权道,“我要是女人,就是这天底下最美的女人,所以我喜欢我这样的女人,除了我自己这样的女人,谁也配不上我,这样行了吧?”她就不信,她喜欢自己还能被萧权挑出什么错。 萧权嘴角勾了勾,在心底说了一句:我也是。 遥遥雪中路,天地茫茫一片白。 携尔同归,胜却人间美景无数。 42.为对头以身犯险 远远地跑过来两个士兵,顾骄有些不好意思,“你快把我放下来!” “哦。”萧权坚定的道,“不放。” 两个士兵虽有要事着急禀报,却在看见萧权背着顾骄时愣了一刹那,两个人更是心领神会情不自禁的对视了一眼。 顾骄敏锐的闻到了八卦的气息,一边脸红的把头缩在萧权肩膀后,一边在心里暗骂:这两个死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跟个腐男似的。 萧权却没想那些闲七杂八的事情,他见两个士兵气喘吁吁,便立刻收起其它心思,正经问道,“何事?” 那两个小兵这才醒过神来,慌慌忙忙就跪下禀道:“回萧将军!大事不好了!那群山匪和李将军打起来了!李将军派我们来搬救兵的!” 原来是李晓遵从萧权的命令埋伏在山口,忽见一只有七八人的队伍从山上走下,他直觉以为对方人寡力弱,还以为机不可失,便匆忙下令放箭出击,谁料到敌方有了后手,两拨人马对峙不到片刻便等来了敌方的援手。 李晓是个躁脾气,总在心里觉得对方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自己能打能杀岂能干不过一群民间喽啰,于是在未请示萧权的情况下率兵血拼。 “你回去!”萧权整备兵力,正要出发前去援救,见顾骄自觉地跟了上来,蹙眉叮嘱,“别添乱!” 顾骄还要说话,萧权便让人看着顾骄,坚决让她守在山洞不许跟随。 顾骄心痒难耐,等到萧权等人走远了,拿起剑就要偷偷追上去,结果却被曹坤挡在洞口。 曹坤:“萧将军不让你去。” 顾骄气不打一处来,“你听他的话,就不听我的话了吗!” 曹坤闭口不答。 顾骄:“……” “好啊你!”顾骄跳脚了,“我说话就那么没分量吗!我好歹也是个那什么吧。”顾骄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自己是个什么官。 曹坤提醒道:“长骑校尉。” “对对对!我是校尉!”顾骄语重心长的教育曹坤,“别拿校尉不当干部对吧?虽然我没萧权官大,但是让你听我的不过分吧?你快让开!萧将军怪罪起来我兜着!” 曹坤:“大人别为难我了。” 顾骄:“好,那我打人了。” 顾骄抬起长腿一个侧空翻便把曹坤踹倒在地,完事对曹坤念了句“罪过罪过”,便朝着萧权追过去了。 萧权赶到时李晓已经被生擒。 敌方为首的是个看起来又瘦又小的少年,他的两腮深深凹陷,看起来就像是很多天没吃过饱饭的难民,但是却有人在萧权身边指着他低声道,“就是他亲自抓住李将军的,两个人甚至没过十招!” 我军占着人多势众却败给了一群匪寇,除了敌方个个都是刀尖上舔血的绿林好汉,更重要的是为首那个少年有着千里之外夺人首级的大本事。 萧权往前迈了一步。 “将军!匪寇奸诈凶恶——” 萧权抬手,示意对方不要再说,自己则往前步步走近。 “萧权!” 这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萧权不得不回头,却见是顾骄来了。 顾骄有些蹒跚的跑到萧权身边拉住他,“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萧权拧眉看她,顾骄微微摇摇头,低声道,“你打不过他的。” 顾骄竟然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心思,萧权有些讶异,顾骄道,“论武功,你自然远胜于他,但是此人轻功不容小觑,而且他擅长施毒与偷袭,你算计不过他。” 顾骄再一次去看那少年的面容,瘦的皮包骨头,如果她没猜错,此人便是原书中的姚劲,可谓是原书后文中的关键人物。 “姚劲!”顾骄对着姚劲大喊了一声,姚劲面无表情,并未做出回应,顾骄知道此人喜怒哀乐皆不形于色,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面瘫,但是他脾气可不算好,也许他静静望向你的时候心里已经在琢磨怎么杀掉你。 想必姚劲此时定然疑惑顾骄是怎么知晓他名字的,顾骄故作镇定,“快把人放了!” 姚劲的拇指和食指在李晓脖子上使劲儿的夹了夹,引得李晓奋力挣扎,免不得会激起姚劲伤人的欲望。 李晓莫名奇妙落入此人之手心中本就不服,一直想找机会挣脱好再行比试,可怎样抗争都不得法,总算把萧权盼来了,大哥定是有本事救他的。 果然,见大哥一步步走来,依大哥的个性想必是要提出和姚劲决斗,他对大哥很有信心,只要姚劲应战,一定不会败于匪寇手下。 谁知出来了个搅局的顾骄。 “妈的!白斩鸡!你他妈是不是来救我的!” 正在顾骄酝酿如何和姚劲周旋之际,却听李晓隔岸痛骂她,顾骄攥了攥拳头,故意阴测测的对姚劲笑了笑,“姚劲,快快束手就擒,我数五下,你若不放人,我就炸了你们山寨!” 李晓:“你他妈是来救我还是坑我的!” 顾骄这次见李晓着急了,总算狠狠出了口恶气,姚劲已经不耐烦顾骄李晓两人打嘴仗,给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将李晓捆绑起来。 他虽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可是看起来似乎在敌方很有威望,身边人均对他言听计从,丝毫不因他的年龄而对他有所轻视。 “慢着!”正在李晓被捆绑之际,顾骄开口道,“你们并不想与朝廷为敌,只是想安于一方,对吗?” 萧权不知顾骄要做什么,可顾骄却已经开了口道,“你想好了,你现在只要绑了李将军,就是真正万劫不复了,营风寨的兄弟们从此再无宁日,你一个人真的拿的了整个寨子的主?” 姚波似乎有所触动,果然示意手下停手了。 顾骄上前一步,“你现在定是想问我,‘我想怎么样’,这样,我与你爹爹也是旧识,你放了李将军,带我去见你爹,你如果担心他们继续围攻你们,大可以拿我当人质!” “不行!”姚波还没开口,萧权就果断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43.当说客费劲唇舌 “我们是来救出李晓,不是把李晓救出却让你陷入危难的。”萧权伸臂拦住顾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顾骄自认自己举止不甚稳重,但也绝非在关键时刻招惹麻烦的人,她这次前来本就是出于妥善解决山匪之乱让萧权免于一劫的目的,可是当事人不领情,反而还对她多有责备。 “阿西吧!”顾骄宝宝要被气死了,鼻子抽了抽,彻底冷下脸,“你别添乱,闪一边去!” 萧权自然没有让开的意思,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那响声震天动地,过了良久耳朵里还有轰隆隆的回音。 萧权很自然的转过头去探寻后山发生了什么事,顾骄却恰好利用这个当口巧妙地避开了萧权,飞速的奔向敌方阵营。 “想不到顾少爷竟然和山匪是一伙的,你说他放着好好的世家子不做,怎么非要自甘堕落和那些土匪强盗混在一起呢!” “谁知道呢,不都说了吗,出于泥地底下的人这辈子都上不了青天,人的命天注定,有人命小福薄享不了福咯!” “那现在可怎么办?顾少爷跟着那伙人走了,你猜萧将军是会毫不留情的攻山,还是会有所顾忌不敢行动?亦或是派人启奏陛下再做决定?” “这几天萧将军并未派人回京呈奏,也不主动进攻,你看会不会是萧将军有心偏袒,一方面要护顾少爷周全,一方面又不想让陛下怪罪顾少爷……” “不会吧!萧将军向来公正严明,功必赏,过必罚,和顾少爷关系再好也不会乱了纲纪……” 正在这时,身后却传来脚步声,几名躲在角落窃窃私语的士兵吓了一跳,转过身果然是萧将军。 萧将军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士兵们还从未从他的脸上见过这种阴沉的表情,不由得慌了神,彼此对视了一眼,正要下跪请罪时,曹坤却从远处颠颠的跑过来。 “李将军回来了!” 李晓回来后一直在滔滔不绝的痛骂姚劲,骂得是酣畅淋漓,骂得是口沫横飞,其余士兵纷纷一边擦去迎面而来的口水一边重重地点头。 “这帮狗杂碎,放我之前竟然还搜身,把我身上能卖钱的东西全掏走了,这他妈是有多穷!”李晓身上的铠甲尽除,只穿着一身脏的不像话的雪白中衣,看起来颇为落魄,“你们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子找件衣服!” 萧权和曹坤回来了,李晓正说的尽兴,对萧权招招手,“大哥,你来的正好,我刚好说到关键!” 萧权却无心倾听,跨步走来揪起李晓的衣领,额头青筋暴起,“顾亚男呢!” 李晓大难不死,自己的大哥却没有半分喜色,只知道问那个白斩鸡的下落,而且,萧权对李晓从未发过火,这一次却在这么多士兵面前对李晓发脾气,李晓心情不畅,把脸一别:“她好着呢!” “你把话说清楚!” 李晓被萧权这阵势吓的一愣,他万万想不到萧权会对自己这般态度,本就不是个服软的人,这下子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李晓更得把这口气挣回来了,于是也吼回去:“死了!被山匪打死了!” 话音刚落,一记猛拳便朝李晓的面庞挥过来,登时两个男人便缠打在了一起,虽然萧权一直处于上风,但李晓天生蛮力,萧权也未讨得什么便宜。 围观的士兵更是不知所措,两个上将打起来还是见所未见,他们身为下属不知该如何拉架,也幸好曹坤挺身而出,把士兵分成两派分别去拉开两位将军,这才没闹出人命。 话分两头,那一边为顾骄闹的腥风血雨,而这厢顾骄却悠闲地躺在营风寨议事厅正中的大石椅上,这大石椅是寨主平日落座的地方,椅子上盖了一张虎皮,人躺在上面又舒服又温暖,顾骄摸了摸那虎皮柔软的皮毛,叹道,“姚叔,你可真会玩啊!” 被顾骄称为姚叔的人是一个留着花白络腮胡的老头,他的毛发极其旺盛,无论是眉毛还是胡子抑或是汗毛都是极其长极其茂密的,顾骄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只老猴子经过数年风霜千辛万苦进化成人类了。 白胡子老头叫什么名字恐怕连老头自己都忘了,总之他自称老姚,平辈的人也这么称呼他,晚辈就和顾骄一样叫他老姚了,但无论怎么称呼他,老姚待人都是没什么架子的。 他听到顾骄夸他,嗓子里发出沙哑的笑声,走上台阶顺手递给顾骄一根香蕉,“大侄子,你看看我如今混成了这副模样,你母亲可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顾骄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幼稚,这么一大把年纪应该有看破红尘消弭恩怨地境界,怎么这人还抓着年轻时的儿女情长呢,怪不得混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黑道片区老大。 “还行吧,我娘已经疯的差不多了,就算她现在站在你面前,应该也认不得你是谁,所以更谈不上后悔。”顾骄扒开香蕉皮,像头饿狼似的整根吞下,一边嚼一边观察老姚的表情,只听他长长谈了一声: “哎,二十年前,我们村子闹饥荒,当时你那个混蛋老爹官还没做到那么大,跟着来赈灾发放粮食,他人看着老实,不知怎么一来二去和你娘勾搭上了!”说起往事,老头子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惆怅,“其实我早就暗暗的瞅上你娘,想娶她做媳妇,结果被你爹抢先了一步……” 原书中这段剧情被作者一笔带过,顾骄只知道原主老娘和这营风寨寨主是旧识,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渊源,真实世界的故事永远比书中精彩的多,老头子愿意分享,她也乐得倾听。 老姚见顾骄吃完了香蕉,插空问了一句:“大侄子,还吃什么吗?” 顾骄:“有瓜子吗?” 老姚撇撇嘴,“看出来你是进城了,怎得生活如此骄/奢/淫/逸?” 吃个瓜子就骄/奢/淫/逸了,顾骄被人这么说有些小小的不高兴,老姚见了又改口哄道,“瞧你,跟你娘一个脾气,说两句就不乐意。” 顾骄挑挑眉毛:“我娘什么脾气?” 老姚:“娇气,爱找事,爱惹是非,又好吃懒做。” 顾骄越听越不对,“敢情就没点优点?”虽然顾骄没见过原主的母亲,但是能让黑帮片区老大念念不忘那么多年,总不至于一无是处吧? 老姚嘿嘿的贼笑,花白的胡子一颤一颤,“人长得美呐!”他盯着顾骄的脸看了一会儿,“你要是个女娃娃,肯定也不差的咧!” 乍一被夸奖,顾骄心里还挺高兴,“您眼光可真不错啊。” “你爹这老混蛋,一夜风流就走了,再也没回来过,没过多久,你娘肚子就大了,村里人挨个儿去她家问这是谁的种,她打死也不说,只说时候到了,那人肯定来娶她。”老姚叹口气,“都是男人呐,我知道她是被男人骗了,所以逼问她,她才告诉我实话,我跟她说,你别等了,我娶你吧,她非但没答应我,还说我癞□□想吃天鹅肉!” 顾骄尴尬的笑了笑,静静听这老姚控诉她,“后来,她可能也受不了村里人的逼问,便把家里首饰偷偷卖了,挺着大肚子上了隔壁老王的驴车进了城,从此一去不回头……” “她是去找我爹了,谁知道被我爹大老婆赶出来,最后就带着我在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生活了,只是……”顾骄食指指指脑子,“这儿就不太正常。” 老姚点点头,“别管去哪里了,反正是活下去了,总比跟着我好。我们村子没过多久,闹饥荒闹的更严重了,好多人饿死了,尸体太多埋不过来,腐烂了发臭了就有了瘟疫,我就和村里几个孤家寡人的壮丁离开了村子,这一路受了多少罪来了京城……” 顾骄脑海里浮现了哀鸿遍野的画面,不由得也心生悲悯,皇帝总是把精力放在扩张帝国版图上,却忽略了大夏内部有多少老百姓还深陷于水火之中。 “那段时间有个什么限行令,我们这些难民是不得进城的,但是城外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难民,粮食还是那么些,一大半肥了官差,剩下的哪里够分的……” 顾骄:“所以你们就入了绿林落地为寇了?” 老姚道,“不然呢,要不就饿死,要不就去做强盗,换成你,你怎么选?” 顾骄沉默了,她不是什么高尚伟大的人,这种生死攸关的人生抉择她还真是难以回答,当今圣上年少时可谓少年得志,凭借铁血手腕征服五海四州,奈何乱世当用重典,打江山和守江山是两件事,今上年事已高,更无治世之心了。 也不能怪营风寨日益壮大,如果在最初早有制裁警示,营风寨又怎会发展到今天这般不可小觑的局面,这里除了强盗,更多的是一些被逼梁山的穷苦百姓,与其是营风寨发展至今是朝廷监管不力,还不如说是他得了民心。 不过心里这样想,顾骄嘴上却只能说,“再怎么说,抢人钱财也是不对的,你们口口声声说只截官府的货,可你们知道后期的补给还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的?” 老姚不说话了。 顾骄道,“你们不过是要钱、要安稳的生活,何必弄些打打杀杀的血腥的事情呢,如果朝廷有心招安,你可愿为了营风寨三百多位兄弟堵上一局?” “大侄子,你是为朝廷当说客的吧?” 顾骄吃饱了喝足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是为你当说客,以前曾听我娘提起你,不想看你越走越错,你当真以为萧权在外面守了几天是打不过你干儿子姚劲吗?他是不想和平头百姓动干戈,你们也得体会他这片苦心,要不你以为他一个大将军会来插手剿匪这种事?把朝廷逼急了,加派点人手换个人过来剿匪,到时候萧权都扛不住了,你们真的讨不到好的。” 44.再重逢拨云见日 顾骄大摇大摆回到了军营,全然不知在她不在的这两天,军队人心有多涣散,主帅关系有多恶劣。 第一个看见她的士兵像是见了鬼,张开大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顾骄摸摸自己的脸:几天不见,难道我又变帅了? 不过这荒郊野岭的,手头也没有镜子,顾骄变帅没变帅她是不知道,她只知道萧权变丑了。 顾骄和曹坤打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俩打起来了?” 曹坤:“回大人,萧将军和李将军都挂了彩,两个人如今谁也不理谁,士兵们人心惶惶,也无心恋战。” 顾骄尴尬的笑了两声,拍拍曹坤肩膀道,“肯定不是为了我是吧?” 她盼着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谁知道曹坤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顾骄:“……” 顾骄这人一向自诩和平的小白鸽,走到哪里都是促进社会和谐发展的关键人物,何时带来过矛盾和战争啊,萧权和李晓究竟在搞什么鬼啊。 这般想着,顾骄在小树林里找到了萧权,她看见萧权笔挺的站在高处,就像一尊完美的雕像,让人万分想要近前一睹真容。 顾骄嘴角弯弯,心中满是喜悦,她凭借自己的能力让萧权免于一劫,竟然生出一种荣誉感和使命感。 我又不是萧权老妈子,什么时候把护他周全为己任了。顾骄心里这般想着,可是还是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只是凑近了才发现,萧权有心事。 以他的警觉力,不应该没发现自己的。 顾骄想吓他一下,便故意放轻了脚步,可走了两步却发现不对劲儿。 她发现萧权所处正是可以观察到营风寨一举一动的地方。 所以,一直坚持劝降减少伤亡的他终于要计划上山剿匪擒人了吗? 幸好,幸好自己利用原书剧情的金手指化解了这一场风波,否则萧权一定会中姚劲圈套身负重伤的。 幸好,幸好他没事。 顾骄庆幸着,萧权却忽然转过身来,他看见顾骄的一刹那,眼里写满了震惊。 然后,他竟然将顾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你……你回来了!”他上下打量顾骄全身,发现她毫发无伤,“幸好你没事!” 说着便往前两步,抓住顾骄的肩膀,力道之大竟然顾骄有些发疼。 但是这一刻顾骄却顾不上疼,她竟然有些感动,因为她看得出来,萧权是在担心她。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萧权一边肿起的脸颊,顾骄眼眶有些发热,含泪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去送死了吧?我又不傻,没有把握的前提下,我怎么可能会去找死。” “你不傻,我傻。”萧权的手在顾骄瘦弱的肩膀上捏了捏,隔着衣料,她还能感受到顾骄的温度,眼前是一个活生生的顾骄,是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顾骄,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让他自乱阵脚的顾骄,这世上唯一能把他变成一个傻瓜的顾骄。 顾骄歪了歪头,“什么意思?” 林中雾气渐散,晨光倾泻,冰雪消融,万物又有了新的开始。 而他与顾骄,也应该有新的篇章。 萧权盯着顾骄的脸仔细瞧,眼前的人有着瓷白的皮肤,明明几个月前还被晒得黝黑,可将养了一两个月又飞快的将皮肤养了回来,看起来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去蹭上一蹭。 邪念一生,便有如坠入无间地狱,从此万劫不复。 他看她的面容,怎么也看不够,英气的眉眼,粉嫩的嘴唇,或喜或怒、或悲或嗔、就算是蛮横任性也是自成风景。 这么可爱的人,怎么会是男孩子? 管他那么多,就算是男孩子,这个人,萧权他也认定了。 顾骄眨巴眨巴眼睛,这劫后重逢的戏码貌似演的太久,顾骄的脸被萧权炙热的视线看的发烫,结结巴巴问:“你,你看我做什么?” 萧权嘴角勾了勾,虽然只是对牛弹琴,但是能看着她乖乖站在自己面前,他竟无比心满意足。 “没什么。”萧权道,“回去吧。” 顾骄把自己和老姚谈判的条件都告诉萧权,萧权颇感惊讶,“你的意思是,你生母和寨主是旧识?” 顾骄点点头,“要不然你以为我能活着从营风寨出来吗?我生母可以说是老姚心中的朱砂痣,别说招降,如果我生母能出现在老姚面前,就算让老姚当场拔剑自刎也不是不可能的。反正我母亲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营风寨也不过聚集了一群可怜人,他们也不想和朝廷为敌,如果朝廷既往不咎,他们愿意主动投降。” “朱砂痣?那是什么痣?” 看见萧权一本正经问这个,顾骄差点笑出来,“就是深深烙印在记忆中有着不可磨灭的痕迹的那个人。” 萧权“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认真问顾骄,“你有朱砂痣吗?” 顾骄仔细想了想,她的人生还真的没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她自小就向往自由独立,说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便背包就走绝不回头,任谁挽留都没有用,所以这世上还没有一个能让她甘心听话的人。 当然,这些都是不能为萧权道的。 “好了好了,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顾骄转移话题,不想与萧权纠缠,却不料想她这种闪躲的态度却让萧权生疑。 深陷爱河的人最容易胡思乱想,女人如是,男人也是。 但是顾骄却没发现萧权的异样,一边走一遍嘀咕,“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毛头小子一样和人打架?” 萧权乐得听顾骄教训,就算是顾骄把他臭骂一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也不异于黄鹂鸟的吟唱。 顾骄说着说着就发现不对劲儿了,回过头一看发现萧权竟然在抿着嘴笑,“你笑什么?” 萧权道,“没什么。” 顾骄:“还骗我,你还没告诉我,你们怎么会打起来的?” 萧权沉默了半晌,方道,“也没什么,怨我心情不好。” 顾骄:“心情不好就打人吗?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啊,告诉你啊,以后娶了兰儿可不许这样,外面受气拿自己人撒气这种行为是很可恶的。” “顾兄所言极是。”萧权虚心听教,“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不会对你发脾气。” “好好的,扯我干什么……”顾骄声音越来越低,总感觉萧权这话有好几个意思,好像在调戏自己似的,罢了罢了,那根木头哪有这种复杂的曲肠,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吧! 45.宅男的春天来了 顾骄回京之后好好睡了一大觉,醒来之后竟然得到了圣上召见的旨意。 “皇上见我干什么?”顾骄一边嘀咕一边穿外衫,她自然是不情愿去的,在这个世界,皇上就相当于一个公司的大BOSS,顾骄又不是想升官的人,怎么会想去戳领导的眼皮底子。 苏扇审视顾骄的衣着打扮,啧啧称赞道,“去呗,打扮这么体面,不去见见世面岂不是浪费了。” 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顾骄斜他一眼,这么一看不要紧,看着看着就发现出不对劲儿了。 “你是不是胖了?”顾骄总觉得苏扇原来的小长脸现在有变小椭圆的趋势,这才几天没见啊! 苏扇摸摸自己的脸,“不会吧,那么难吃的东西也能把我吃胖了?” 顾骄不平衡了:我整天累死累活的完成任务,不是忍痛割爱,就是刀尖舔血,反正为了完成那个不合理的任务,她就没过一天痛快日子,再看看苏扇,生死命运和自己系在一条绳子上,却整天悠哉悠哉的不是在繁华街市瞎溜达就是去风月场所花天酒地,小日子过的比二十一世纪还爽,这同样穿越的两个人,人生轨迹的差距怎么那么大呢! “别磨蹭了,老老实实进宫吧,看看皇帝老儿找你干什么。”苏扇催顾骄赶紧走,“反正肯定不是坏事,我记得作者和我说过,原主的官运还是不错的。” “原主毛线啊,剧情早就像脱肛的野马一样跑不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本来就没仔细看那篇文,很多情节都是跳着看的,先知的金手指对我来说没一点作用,我现在脸上就差把‘蒙圈’两字印脸上了。”顾骄一吐槽根本停不下来,想到越来越未知的剧情就觉得人生艰难,可是一看那苏扇,根本就没在仔细听自己说话。苏扇自己也是寂寞,所以一见到顾骄就有说不完的话,可是今天怎么一直把她往外赶呢,“苏扇,你是不是瞒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苏扇眉毛扬了扬,顾骄更闻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她往前探探脖子,试图从苏扇的表情上寻觅出什么答案,苏扇果然绷不住,尴尬万分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极其不自然的笑,“没……没……我这么纯良正直好少年,就差红领巾飘扬胸前了,你可不能怀疑我的人品和操守。” 顾骄“呸”了一声,鉴于有圣旨在身,也不好再和苏扇耽误时间,只好等待过后再和苏扇算账。 顾骄前脚一走,没过一会儿,外面便传来非常微弱的脚步声,但是苏扇还是听得到的。 他下意识就要出门迎人,一只脚迈出门槛才意识到要收回自己这没见过世面的一脸喜色,又换了往日那副淡然超脱的模样。 苏扇藏的住,眼前的小姑娘却藏不住,顾沧兰提着个食盒一脸娇羞,粉嫩的嘴唇弯成好看的弧度,娇娇的、怯怯的偷看苏扇,然后就像对仰慕已久的英雄献宝似的将手中食盒交给苏扇。 “顾姑娘太客气了,这怎么好意思,每天都劳烦姑娘为苏某准备饭食。”苏扇一边寒暄,一边接过顾沧兰提着的食盒,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里面有很多新鲜的水果,他揪了一颗葡萄,酸酸甜甜的口感刺激着他的味蕾,看向顾沧兰的目光满怀感激:这个时代水果种类稀少,尤其是像葡萄这样珍贵的异域水果更是难得一见,连顾骄都不一定有福气吃到,这顾家小姑娘对他可真够好的。 “好吃吗?”顾沧兰看苏扇一口一口连葡萄皮都不剥的吞下去,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 其实她也很想尝尝葡萄的滋味,据说是西域那边传入的新品种,只有宫里的贵人才能吃到呢。这次是圣上开恩赏赐了丞相府,母亲又疼她,所以她才能分到几串。 可是好东西她自己不舍得吃,所以打算给哥哥留两串,给苏哥哥留两串。 可苏扇完全不觉得葡萄是个多么多么值得让人垂涎欲滴的东西,既然顾沧兰问起来,他下意识就摘了一颗,很自然的喂给了顾沧兰。 顾沧兰万万没想到苏扇会喂她吃东西,而她下意识的就张开樱桃小口将那颗葡萄含在嘴里,不舍得咬也不舍得嚼。 这可是苏哥哥喂给自己的东西啊! 顾沧兰的脸迅速的烧了起来,温度热的她怀疑自己要爆炸了。 而苏扇看她这副模样,完全没意识到对方是因为害羞,只以为顾沧兰是被葡萄酸的呢。 不过这小模样倒挺可爱的。 苏扇看见顾沧兰这副娇滴滴的样子就想起顾骄了。 相比之下,顾骄简直不像个女人,虽然长得也还不错,可是那么高的个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爷们,这样的女人适合做哥们,不适合做老婆。 男女之间除了感觉还得有欲望,就顾骄那样的,哪个男人敢和她做?哪个男人敢肖想她啊? 女人嘛,就得…… 苏扇想着,重新审视了下顾沧兰。 嗯,就得像顾沧兰这样的,长得美、个性好…… 而且,还对自己好…… 这么说起来,顾沧兰其实挺适合娶来当老婆的,自己要是有个大口袋,就把娇小的顾沧兰放在口袋随身携带着…… “苏……苏大哥……”顾沧兰不知道苏扇发什么呆,害羞的拉拉他的袖子,“苏大哥,快过年了,上元节也快到了,你……你那天……” 苏扇:“不是才过了鬼节吗?” 顾沧兰一愣,随即轻笑起来,“苏大哥,那是中元节,上元节不是鬼节的……” 苏扇糊里糊涂的,猛地意识过来,“什么?你是说元宵节?” 元宵节! 如果苏扇没记错,那是他该和作者汇报情况的日子啊! 46.你去哪我去哪儿 顾骄进宫后便由一名叫做薛行的太监引领着,顾骄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去瞧他的满头银丝,心想: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出来讨生活,可真不容易。 谁知,走到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武英殿门口,薛行忽然一回头,竟把顾骄吓了一跳。 先前没看清他的脸,只以为他和今上一样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谁知道他竟有着这般年轻的容貌,不但年轻,而且还有几分清秀。 顾骄一时有些犯糊涂,不知这薛行是和她同辈还是算是长辈,所以在言语称呼上就有些犯难。薛行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轻笑了一声,细长的眼睛一眯,眼尾倒上挑了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动人风姿。 顾骄看呆了,薛行尖声尖气道,“顾公子,一会儿见了陛下,这么走神可不好。”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顾骄忙解释:“是公公太美了!” 薛行似乎被夸奖惯了,对顾骄的赞美不以为然,只是心想:久闻顾丞相这位私生子身材奇高,放眼全京城,恐怕除了萧权萧将军,再也找不到这么高的男子,陛下还和我打趣过“这顾丞相自己身材矮小,想不到竟能生出那么高的儿子,这儿子不会是捡来的吧?”我还当他是什么五大三粗的怪物,想不到竟是个看起来纤细瘦弱的少年,长相倒是还算顺目,最重要的是这少年原是在乡间长大,可是身上却看不出一分土气,单论这举手投足和这面相打扮倒是个有福气之人。 顾清那老家伙修了几辈子的德,不但晚年得子,且儿子还颇为拿得出手。 “你也不必紧张,陛下召见你,一是想见见你,二也是听闻你在营风剿匪中立下大功——” “什么大功?”该不会陛下知道她跑到南山的事情了吧?她明明记得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叫萧权向圣上禀奏的时候务必不要提起她的名字,难道萧权没有听她的话不成? 薛行笑了一下,“顾小爷真是高风亮节,搏命去为朝廷办差事,论功行赏时却躲在人后,可今上心明眼亮,又岂会埋没你的本事?” 此话一说,顾骄是万分确定萧权把她供出去了,不由得有些气恼,她不想出这个风头自然有她的道理,萧权又何必胡乱热心呢,这个傻瓜,叫他安安心心独吞功劳有那么难吗? 果然,皇上今日确实是来赏赐顾骄,赐了她金银百两,又称许她“少年英雄。” “恒水一战中,朕就听萧权提起过你,说你为了救他不惜牺牲性命,这为‘义’;这次朕未派你前去南山剿匪,你却主动请缨,还以身犯险和那群山匪谈条件,免去了一场不必要的干戈,此为‘忠’。”皇上摸了摸他长长的胡子,满意的看着眼前这位相貌堂堂的‘少年郎’,“你们这些小辈里,朕最看重萧权,现在朕看你也觉得不错,只是还需要历练。” 不会又是让她练武吧?顾骄可不想再起早贪黑的舞刀弄枪。 “既然已经认祖归宗,那就是真正的顾家子孙,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请封世子是早晚的事,你也该早做打算。” 顾骄眨眨眼,不晓得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打算?打算干什么?能不能待到打算的那一天还是个问题呢! 这‘少年郎’看着什么都好,就是悟性差了些,皇帝深感头疼,生怕这顾骄随了顾清的古板沉闷,“你入京不久,对朝中局势并不了解,如今我大夏看起来繁荣昌盛,实则只是外强中干,连年边境战乱导致国库空虚,征兵已经不再是一件易事。” 顾骄点点头:嗯,说的不错。 皇上却古怪的看了顾骄一眼,这小子怎么了,怎么还有几分评判朕的意思呢? “若是裁军,便能节约一大部分军费开支,只是边境并不太平,各方蛮夷皆有蠢蠢欲动之势,尤以西境匈奴人为甚。”皇帝越看顾骄越是满意,说白了,还是看中她的身高,“朝中无大将,朕希望能从少年将领中选出一些可用之人,加以培养扶植,将来必成大气候,有这些人坐持边境,即能将最少的兵发挥出最大的实力。” 顾骄明白了:我是被boss看上了。 他不会是让我去边境给他守门吧?我是拒绝的,我可不要去那些鸟不拉屎的地方吃土。 皇上也是个大忽悠,把一件苦差说的和什么中了彩票的好事一样,末了还不忘给顾骄来了个致命一击,问:“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才怪! 顾骄从武安殿出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去找萧权算账,谁知道刚出了宫门没几步就见到一身玄衣头戴金冠的太子朝自己款步走来。 顾骄没法子,只好上前打了个招呼,“太子殿下也是要面圣?” 太子嘴角勾了勾,“不,专门来等你。” 见顾骄苦着脸,太子好奇问道,“父皇可和你提起驻守西境的事?” “你也知道?”顾骄一边和太子走着,一边恰有分寸的叫苦不迭,企图让太子为她说说情,免于她去边境吃苦受罪,可谁知道太子却说,“本宫和父皇亲荐你,本宫当然知晓。” 顾骄下意识的狠狠瞪了太子一眼,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随后意识到自己貌似是吃了豹子胆,竟然敢对太子不敬,又忙挤出个假假的笑容,怪里怪气道,“太子殿下如此看重亚男,亚男可真是受宠若惊呢。” 嘴上一片奉承,心里只想说:去你大爷的。 刘玄摆摆手,“本宫不招无用之人,这是你应得的。” 顾骄傻眼了,叫住欲要里去的刘玄,“太子殿下,亚男头脑不好,功夫也差,恐怕难当大任!” “不,我觉得你很好。” 萧权听了这事安慰顾骄,“你如此受今上和太子器重,我也替你高兴。” 顾骄是六神无主来找萧权求安慰的,不是让萧权帮着那两父子一起推自己入火坑的。 “可是、我、不、高、兴!”说着,顾骄把头一别,嘴巴高高撅起来,这是她生气时的惯有表情,只要她不称意,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 萧权看她一派孩子气模样,笑着道,“你怕什么,我也去,你不会有事。” 顾骄转过头,见萧权眼神里写满了温柔,竟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随后猛的晃晃脑袋,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她捶了萧权一下,“你去什么去!我这一去至少两年,非圣上颁旨不得擅自回京,我两年不回京也就罢了,你怎么办,我兰妹怎么办?” 都怪萧权,要是她早点和顾沧兰成了好事,自己也就可以穿越回去,哪里还要去驻守什么边境啊。 “我不管,你赶紧把兰妹娶了。”顾骄越想越崩溃,西境是什么地方啊,上次没打仗就害她去了半条命,这次还要在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长驻,放着繁华舒适的京都不待,跑到大老远受罪去吗,她又没病。 更何况,这次摆明了是太子势力日盛,而皇上正值壮年,生怕太子势力过大导致权力架空,所以才出于复杂的心态将太子暂时调去北境,自己不幸被太子选中,哪里是锻炼什么能力,明显就是吃苦去的。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选上自己的。 反正不管什么理由,只要萧权赶快把顾沧兰娶了,她就再也没烦恼了。 顾骄这次也是真的慌了,抓着萧权胳膊不撒手,一个劲儿的问萧权:“挑个好日子就迎娶兰儿吧,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在京城里,像你这么大的公子哥还有哪个没娶媳妇啊,你不觉得自己像个异类吗?” 起初,萧权只当顾骄是说着玩玩,可是顾骄说起来没完没了,萧权是越听越不舒服。 顾骄还没意识到萧权有些不快,只想着赶快把这烂摊子解决了,早日结束这日了狗的穿书人生,可是说着说着,再一抬头就发现萧权表情有些严肃了。 萧权静静的看着顾骄,一言不发,漆黑的瞳孔都是顾骄的身影,顾骄有些慌了。 说实话,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萧权一这么认真的看着她,她便大脑一片空白。 她心虚,萧权如此真诚的对待自己,他千辛万苦的托人给自己带礼物,为了自己和好兄弟打架,被圣上嘉奖时从不独吞功劳还把她那份也算上,这么好的一个人,可是却被自己视为穿越回现实世界的工具。 他对我那么好,可我对他却太多算计。 萧权是有些生气的。 他满腔赤诚将自己的心捧在顾骄面前,可是对方毫无感觉,还要将他推出门外,逼着他去和不爱的人在一起。 但是他不舍得怪她,只是告诉自己:她是个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儿,而我却是个断袖,我不是个正常人,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和我一样不正常?就算她也是断袖,那我们在一起也是困难重重,她是丞相之子,我是庆国公世子,我们背负的是两家的荣辱兴衰,若是传出顾、萧两家出了断袖,两家声誉岂不是毁于一旦?而他们两个就是两家的罪人,他一个人背负恶名也就罢了,难道让瘦弱的都不能保护自己的她也受人指点? 也许,她不是断袖,不喜欢自己也是一件好事。 可她不喜欢自己,凭什么将自己推给别人? 即使那个人是她最疼爱的妹妹。 他的理智和情感发生了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大碰撞,理智在憎恶自己,情感却在原谅自己,与其说是原谅自己,不如说他已经失去了情感,他的情感全系在她身上,而他的理智遇上她也只能是个“输”。 听她口口声声让自己娶顾沧兰,他的心都凉了,想厉色和她谈一谈,可是低头一看她一副像兔子一样的受惊表情,难道是自己对她摆脸色吓到她了? 萧权又觉得自己错了,不应该对她那么凶的,明明早就说好不会和她发脾气。 “亚男,不管怎么说,你去驻守西境,我肯定要和你一起去的。”萧权道,“我明天就进宫,你不必再劝我。” 47.□□被撞出下策 顾骄没把萧权的话放在心上,因为她觉得萧权这人虽然憨厚,自己也经常“傻瓜”“呆子”这样的戏称他,但是他应该还不是神经病的级别,谁知道第二日下午,萧让便来了丞相府一路冲进顾骄院子,带着三分指责七分埋怨:“你自己入火坑,拉着我哥干嘛?” “好久不见,一见就兴师问罪,这可是我家,你好意思吗?” 萧让沉沉的叹口气,“你给我哥下什么迷魂汤了,我哥今日一大早就进宫面圣,非要自请驻守西境,圣上不同意,他竟然出言顶撞。” 顾骄正在喝牛乳,此时听见这话惊的下巴都掉了,那一口腥气十足的牛乳汁来不及咽下去,憋在嗓子里一阵阵恶心。 “他没病吧?” “谁知道呢!”萧让没好气的说,说完就发现自己这么评价自己的哥哥似乎有些不敬,“反正圣上没答应他,还把他训斥了一顿,他回来以后说明天要接着去,一直到圣上点头为止。” 顾骄拍拍胸口,幸好圣上脑子没病,西境情势再紧急也犯不着派太子和萧权一起守着,再说了,上次恒水一战敌方锐气大挫,近来是不是再招惹大夏了,所以在那里设置重兵镇防根本就没必要。 萧权是何许人也,是大夏朝目前势头最盛的年轻武将,这等人才自然要在最紧急的关头才能出手,没事把他看去守门,不是浪费人才么。 古往今来,没几个皇帝脑袋发热把太子赶到边疆去的,今上也就是看西境风平浪静,才敢这么做的,如此一来既不会真正伤到国本,又可以掐断太子在京中的关系网,反正今上没几个成器的儿子,就算太子不在京,也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给儿子提个醒:怎么着?你是太子,我是老子,你是去是留还不是老子一句话的事儿? 反正太子是去定了,但是萧权他跟着凑什么热闹,这是公然帮着太子和老子对着干吗? 顾骄当然不能允许萧权做这种傻事,当即就要和萧让一起出去找萧权,谁知道出了院子,遥遥的在抄手游廊尽头看见两个人。 那两人相对而立,一个一脸娇羞的垂着头,一个面露饶有兴致的淫/荡的笑。 顾骄眼皮一跳,萧让更是脸都绿了。 顾骄有些尴尬,只好让萧让原地等着,自己气冲冲的去找苏扇和顾沧兰一探究竟,还未走近,就看见顾沧兰忽然伸出手去,往苏扇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苏扇就笑得更淫/荡了。 “你们在干什么?” 顾骄脸色发黑,阴沉着脸,怒气值已达到临界,恶狠狠地怒瞪苏扇。 好你个苏扇,美其名曰帮我完成任务,看看你都在干了什么,我为了那日了狗的任务忍痛割爱,几乎日日泣血泣泪,你倒好,在我拼老命的时候惬意享受人生,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在我失落低潮时补我一刀,现在连我的妹子都敢泡。 苏扇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在顾骄这样眼神的注视下竟然真的心虚起来。 顾骄的视线下移,落在苏扇手中提着的精致的红木雕花食盒上。 上前一步,一把抢了过来,伴随着顾沧兰怯怯的叫声,顾骄打开一看。 呵呵。 顾骄冷冷的看着顾沧兰,“你亲手做给他吃的?” 顾沧兰根本不敢说话,她知道自己做错了,哥哥手把手的教她烧菜煮饭是为了撮合她和萧权,而不是让她上了手偷偷给苏哥哥吃的。 顾骄被气笑了,她就说嘛,怎么自己这乖妹子横竖对萧权都不动心,原来问题出在苏扇这儿,眼锋一扫,苏扇对上了顾骄刀子般的目光。 顾沧兰这个时候却挡在苏扇面前,顶住了顾骄如火的目光攻击,大着胆子道,“哥哥,都是我的错,你别生苏哥哥的气。” “啊哈?”苏扇更蒙圈了,一个典型宅男加病入膏肓的直男,根本理解不了顾骄和顾沧兰在想什么,顾骄这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本就让他疑惑,还没琢磨出自己犯了什么错,这顾沧兰倒先认错了。 顾沧兰不认错还好,一说话顾骄更生气了,“苏哥哥?你叫的挺亲热的。” 顾骄沉下去,终是不忍再对顾沧兰说什么狠话。 顾沧兰是小姑娘,涉世未深,又有着玛丽苏圣母的天然属性,最容易受苏扇这种花言巧语的轻浮小白脸所诱惑,自己在少女时代也不是没遇见过这种骗吃骗喝的东西,所以怪不得顾沧兰中招,只怪苏扇太无耻。 她回过头,看萧让伸着个脖子,似乎对他们这里发生的状况很是好奇。 顾骄当着萧让的面也不敢发作,生怕这事情捅到萧权面前,到时候就更无法挽回了,所以最后瞪了两个人一眼,给了个警告的眼神,陡然一甩衣服下摆,留给两个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望着顾骄的背影,顾沧兰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苏扇莫名其妙的,不知道这个小可爱怎么又哭了,哭了是不是要哄啊? 他递给顾沧兰手绢,“别哭了啊。” 顾沧兰接过手绢,哭的更厉害了,苏扇心想,女人真麻烦,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哄不合适,哄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搜刮了脑袋里一切用得到的词汇,最后只能匮乏的吐出一句:“那个……多喝点水?” 顾沧兰肿着眼睛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着动人的光芒,怯怯的,但是又像是鼓起所有的勇气问苏扇:“苏哥哥,我们私奔吧?” 萧让和顾骄去找萧权,萧权此时正赤膊着上身在院子里打拳,顾骄和萧让起初没敢打扰,只敢站在月亮门那看着萧权练武。 他的身材高大,皮肤是健康的小麦颜色,身上的肌肉标准又紧实,由于用了力气,所以身子绷得紧,肌肉线条的轮廓完美,性感得让人直流口水。 萧让知道顾骄不开心,用胳膊捣了捣她,故意说笑话逗她,“怎么样,你有这身材吗?” 顾骄道,“你有吗?”她记得上次看到萧让的裸体,就跟看见猪圈里的猪似的,毫无感觉。 萧让哼了一声,“有没有,我女人也比我哥多。” 顾骄冷笑一声,“你那是约/炮,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小小年纪,要脸不要?” 萧让没话说了,见顾骄已经有心情讽刺自己,才好开口问道,“你妹妹怎么回事啊?” 顾骄想装傻,但是看来是不成了,只好道,“别告诉你哥,行吗?” “你开玩笑呢吧!” 顾骄哀求道,“我肯定能摆平,你帮我一次好吗,谁年轻时没爱过人渣,你不也有过好几个女人吗,我妹妹也就是和苏扇谈得来而已,又没发生什么,还不许给人个改过的机会了?” 顾骄这么一说,倒让萧让无法反驳。 “好吧。”萧让道,“就帮你那么一次。” “够意思!”顾骄对萧让笑了笑。 萧权打完了一套拳,却发现顾骄和萧让在那边谈笑风生,顾骄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裳,宝蓝色的袍子衬得她肌光胜雪。 而她对萧让那么俏皮的一笑,更是让萧权看呆了。 她怎么能对别人笑呢? 48.狐狸精勾引妹夫 顾骄有两条笔直的、修长的、直飞入鬓角的淡褐色眉毛,每当她说话的时候,两条眉毛便会微微的蹙起,一双丹凤眼下意识的轻轻一翻,带着一股慵懒的不耐烦。 萧让看着顾骄的脸,不自觉的就想起了一个人。 凝香院的妙音娘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来妙音娘子的,事后仔细琢磨了一番:因为妙音娘子是他心中最美的女人,所以他每当看到美丽的事物,下意识的就会想到妙音娘子。 在那一刻,他好像忽然发现顾骄这小子也属于美丽的范畴,只是和妙音娘子分属不同类型的美。 妙音娘子美的妩媚,是那种摄人心魄的妖娆;而顾骄美的飒飒英气,是那种百看不厌的韵味。 奇怪了,怎么会把一个大男人和妙音娘子联系在一起。 “喂,你看什么呢?”顾骄发现萧让出神的看着自己,捣了他一拳,“神经啊。” 萧让醒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偷偷肖想顾骄有些猥/琐,“哦,没什么,我就是忽然想起前两日在凝香院看见妙音娘子了,她还和我问起你,晚上咱们去凝香院吃酒吧。” 顾骄一头雾水,仔细回想着妙音娘子是谁,“是头牌?” 正在这时,萧权走了过来。 萧让说,“哥,你来的正好,晚上李晓在凝香院摆酒席,补过生辰,你一起来?” 萧权沉默半晌,“不去。” 顾骄给萧让使了个眼色,她万分清楚,萧权不去是因为还在生李晓的气。 这么下去可不行,李晓在原书中可是萧权的得力部下,曾多次跟随萧权出征屡立奇功,顾骄可不想萧权把李晓得罪了,于是便劝萧权道,“还记挂着上次剿匪的事呢?” 萧权不说话,顾骄知道他轴脾气犯了,“我都不生气了,你怎么还计较呢,他可是你拜把子兄弟,是除了你爹娘最亲的人。” 萧权:“就算是兄弟,遇事也要论个是非曲直。” 顾骄“噗哧”笑出来,“怎么,你还真要他和你道歉不成?” “不是。”萧权定定地看着顾骄,“是和你道歉。” 顾骄知道萧权的脾气,这家伙看似随和憨厚,实则是个八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性子,在他的心中有很明确的是非观念,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他都愿意用他最宽广的胸怀包容你,可你一旦激怒了他,他就非要和你仔仔细细的论个真理。 这次,他认定李晓错了,所以绝不会轻易和李晓低头。 “傻木头。”顾骄也说不清自己如今的心情,无奈之余又有几分甜意涌上心头,“好了,你不去,我去。” 萧权面无表情道,“你也别去。” 顾骄一愣,“怎么了?” 萧让翻了个白眼,果然听萧权凛然正气道,“凝香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顾骄有些无语,这么洁身自好的男人倒真是少见,她一个女人都不拿妓/院当回事,萧权一个男人倒拿妓/院当虎狼之地了。 顾骄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管我干什么。” 萧权急了,“我不管你,你就跟着老二学坏。” 萧让一脸无辜,“什么叫跟我学坏啊,哥,你是我亲哥吗?” 顾骄逗弄萧权,“好啊,我不去凝香院,那你以后也别跟圣上自请驻守西境。” 原来她今日果然是为了西境的事情来,萧权瞪了通风报信的萧让一眼,神情颇为不自然,“这不是一码事。” “不,这是一码事,而且你的事比我的事严重的多。”顾骄给萧让使了个眼色,示意萧让回避一下,但是萧权态度却很坚决,“我已经想的很清楚,利弊也权衡过了。” 顾骄:“不是权衡利弊,是只有弊没有利,萧权,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和太子去西境,是不是皇上不打你五十大板把你赶回来你就不死心啊?” 萧权:“就算皇上责罚,我也不死心,为将之人,护我大夏疆土乃是分内事,我有心报国,皇上没理由阻拦。” 又在鬼扯,顾骄真不知道他坚持凑什么热闹,和他解释又油盐不进,这人长没长脑子,真是浪费再多唇舌也说不通,但是又不得不劝,顾骄烦躁下提高了音量,语气也有些不善起来,“萧权,你知不知道你在坚持一件毫无意义的事?你不会觉得西境没了你,单靠我和太子殿下两个人守不住吧?”顾骄想了想,觉得萧权不信任自己也就罢了,还不至于拿太子也当怂瓜……忽然间,顾骄心中想起了什么,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你是为了躲避婚事吗?” 谁知道她信口一说,萧权竟然沉默不语,顾骄眼皮一跳,“被我说中了吗?”顾骄大骇,“此去驻军守卫一走至少两年……你……萧权!你这样拖着婚事有意思吗?你知道两年后我妹妹多大了吗?” 萧让一见苗头不对,这两人该不会要吵起来了吧? 萧权也是面有惭色,他……确实不想娶。 顾骄根本想不出萧权不愿意娶顾沧兰的理由,顾沧兰哪不好啊,人美心善又有钱,白富美标配,在原著里萧权明明就像野狗一样死缠着人家,怎么现在就这副不情愿的死样子了? 顾沧兰如今被苏扇那个小瘪三勾引的左右摇摆,可萧权身边没有苏扇这样的“狐狸精”啊?可是阻碍他对顾沧兰动心的究竟是什么? 顾骄气冲冲的从庆国公府离去,萧让追上来,“你还真跟我哥生气呢?” 顾骄也不是生萧权的气,只是最近发生了太多事,她费劲百般心思却毫无所得,自己和自己较劲儿罢了,“我就是盼着他们俩早点好上,怎么这两人这么不争气。” “你看,你心里也知道这不是我哥自己的错,我哥不心悦你妹,你妹不也心有所属吗?” 顾骄无话可说,这两个人没一个省心的。 萧让道,“你刚刚对我哥那么凶,我还没见过谁敢用这种态度和我哥说话,你也是挺有种的啊!” “反正我不管,你哥当初可是在众臣面前请求皇上赐婚的,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我妹是你萧家未来的媳妇,他要是不娶我妹,让我妹以后如何自处?”顾骄抓着萧让胳膊问,“你哥身边没有女人吧?” 萧让一听咧嘴就乐了,“他?” 顾骄确认了这个消息,这才放心下来,萧权现在对顾沧兰无感没关系,只要心里没人,一切就还来得及。 天色渐晚,萧让搭上顾骄的肩膀,安慰说,“行了,你别总跟个媒婆似的管人家姻缘,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没着没落的,马上又要去边疆,身边没个女人怎么成。” 顾骄呵呵一笑,“我禁欲,你管我?” 萧让瘪瘪嘴,“别装。”说着,贼兮兮的把脸凑过去对顾骄一笑,“你办过事吗?” 顾骄歪头,“办什么事?” 萧让一脸“你怎么如此不上道”的表情,恨铁不成钢的教育道,“你这乡下土包子,办事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得亏遇上我,否则以后出去被人笑死。” 顾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快说!” “你有过女人没有?”萧让一看顾骄那副古怪的表情就知道这乡下土包子和他们京城的风流公子不一样,“凝香院的姐姐你随便挑,看上哪个和我说,你尽可以领走,带在身边当个侍妾什么的。”看着顾骄越来越红的耳根子,萧让嘲笑道,“看你那副样子,你这要讨了媳妇,洞房花烛夜是不是得盖着被子聊人生啊?” 男人之间聊些荤的正常的很,顾骄也不好骂萧让不要脸,只好面红耳赤的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能力得慢慢培养。” 萧让道,“你这样的就欠找个人好好教你,哎,你以后别跟我哥混了,要不迟早清心寡欲去出家。” 顾骄尴尬万分,萧让道,“他不来也好,李晓把场子都包了,到时候……” 49.难得做回玛利亚 凝香院内,京都的众位公子哥正左拥右抱和美女们玩的尽兴,两层小楼的每个包间都被李晓包了,老/鸨子数银票数的眼冒金星,根本无暇招待新来的客人,顾骄和萧让可谓姗姗来迟,酒席散场,其余人等回家的回家,睡觉的睡觉,泡妹的泡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喝的东摇西摆,作为寿星老的李晓出的钱是最多的,喝的美酒也是最多的,这人酒品差,喝了酒尽显流氓本色,看见哪个美女都得伸个爪子上去揩油,顾骄眼睁睁看着李晓一手握着酒坛子,一手狠狠在一个小妹妹屁股上捏了一把。 顾骄肩膀一抖,就跟受了切肤之痛似的,万分庆幸自己在李晓眼中是个男人。 萧让在顾骄耳边低声道,“你别看晓爷平时看着糙,他对姑娘可懂的怜香惜玉了,没看见小姑娘都往他身上扑呢!” 顾骄瞥萧让一眼,“你们男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就跟你不是一样。”萧让鄙视的说,“你把自己摘得干净啊。” 正在这时,李晓晃晃悠悠走过来,定睛一看:“这不是萧让么!” 萧让伸出一根手指头在李晓面前摆摆,“不错,还认得人啊。” 李晓打了个酒嗝,引得顾骄一阵恶心,抬手扇扇鼻尖的空气,却引得李晓注意,眼见着两个影子渐渐重合,终于汇成一个完整清晰的人像,李晓终于砸骨出味来了,随即暴跳如雷,手中的酒坛子重重摔在地上,怒喝一声:“白斩鸡!” 这一声惊天吼足足让凝香院的小楼随之震颤,各个包间的小窗推开,小脑袋们都探出来瞧个究竟,看看又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惹京都第一小霸王。 结果一看,这不是那谁吗? 丞相之子,瘦如弱鸡,还是在乡下长大的土包子。 听说这货前些日子也跟着去南山剿匪,还挑拨李晓和萧权打起来了,那萧李两个人是多铁的交情,竟然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被土包子分化了…… 如今土包子取代了李晓的位置,整日和萧权兄弟形影不离,估计这李晓好生憋屈,所以今日才格外贪杯,换谁也好受不了,抢兄弟和抢女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无二致,要不是这年头杀人犯法,李晓撕碎了土包子的心都有,可是,这土包子今天怎么还敢来参加李晓的生辰? 顾骄早就料到李晓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可万万想不到李晓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要不是萧让拦着,李晓说不定真会一拳捶在顾骄脸上。 “你别拦着我!我早就看他娘的不顺眼了——”李晓虽然被萧让搂着腰悬空抱起来,可四肢依旧在空中胡乱挥舞着,那股不揍顾骄不罢休的气势,足足让顾骄好一会儿都呆如木鸡。 “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李晓酒后吐真言,那滔天的恨意化作巨浪一波波朝顾骄袭来,“妈的,白斩鸡,你有种就过来!过来挨打!” 顾骄刚要上前一步,却被人拉住了袖子,扭头一看,是位唇红齿白的美人对她修眉微蹙。 那美人上前一步,也挡在顾骄身前,对着激动地像野狗一样的李晓施了一礼,“李公子所为何事竟动怒至此,有话好好说,不如我扶着您去房间稍做休息,等您清醒了再和顾公子叙旧,可好?” 萧让瞪大了眼睛,这妙音娘子是凝香院的头牌,虽说卖艺也卖身,但也不是对谁都卖身的。 这京都哪个阔少不想对妙音娘子一亲芳泽?哪怕是单独共处一室也是不少男人的梦想,可是这梦想也不是那么容易实现,妙音娘子很少亲自接待客人,顶多弹奏或者赋诗一首,陪着休息是万万难得一见的。 李晓是个正常男人,对妙音娘子自然有着正常男人的渴望,他这是捡了什么好运,就因为他发火要砸场子吗? 萧让对李晓各种羡慕嫉妒恨:早知我也闹脾气了呢! 果然,李晓一看见妙音娘子出现,眼睛都直了,当即沉静下来,恢复了人模狗样,连顾骄都顾不上,就被妙音娘子掺住胳膊,两个人往楼上走了。 顾骄也要跟上去,被萧让拦下,顾骄:“别拦着我!” 萧让:“你别破坏人家李晓的好事,你可不知道,李晓一直以来都被妙音娘子迷的神魂颠倒,他曾经还想为妙音娘子赎身,只是妙音娘子不领情,宁愿流连风月之地也不愿意给李晓当妾,为这,李晓郁闷好一阵子。” “你看不出来吗?那位娘子是为了帮我,我怎么能陷她于不义?”虽然不知道妙音娘子为什么替顾骄解围,但是顾骄绝对不能允许别人为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 萧让乐了,“妙音娘子不爱管人闲事,你脸皮也太厚了,什么叫为了帮你啊,你以为她看上你了不成?” 顾骄不想和萧让多说什么,毅然决然的就要去找李晓,刚走到门口要踹门,妙音娘子就出来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妙音娘子给顾骄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进去了。 顾骄惊讶于妙音的聪慧,真不愧是被人惦记的绝代佳人。 顾骄对她点头以示感谢,进去后发现李晓正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双目无神,直直的盯着一个地方,有种闹也闹够了、玩也玩够了的落寞感。 顾骄知道他平静下来了,轻轻走到他身边坐下,李晓把头别过去,“有屁快放!” “你有病啊?”顾骄忍着不和李晓发脾气,“我好心来给你庆生,你就这么招待我的?” 李晓呵呵一声,“谁他妈请你来了?” 顾骄:“对,我不请自来,我犯贱行了吧?” 对方如此低声下气,就像棉花似的,怎么挥拳也打不到点子上,李晓简直不知道接下来要骂她什么了。 “你大哥坚持自请驻守西境,这事你知道吗?” 李晓:“关我什么事。” 顾骄看他别扭,幽幽叹口气,“你说他放着京城不待,非要坚持自请去边疆受苦,你可知道为什么?” 李晓虽然在生萧权的气,但是情分还在,他对萧权还是关心的。 顾骄道,“你大哥虽然厚道,但他毕竟是大哥,就算他后悔和你动手发脾气,他也不会和你道歉的,再说了,他本来也没什么错。”见李晓瞪眼,顾骄忙道,“当然你也没什么错。” 这话还像是人话,李晓面容有所松动。 顾骄接着道,“咱们交情不深,你没必要在乎我的生死,但是萧权和我毕竟是朋友,我那边生死不明,你却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恨我不死的样子,你觉得合适吗,换成你,你不生气吗?” 李晓辩驳,“谁他妈恨你不死了?” “你这人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没那么坏,却总是说让人生气的话。”顾骄道,“如果你大哥也动不动和你这么说话,以你的暴脾气,只怕你们俩根本就不会结拜吧?” 李晓自己知道自己脾气大,顾骄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在理,说实话,和萧权打起来后他自己也后悔,但是一方面是好面子不愿意低头,另一方面是梗着一口气不撒口,这下子顾骄亲自来安抚他,连哄带骗倒把他这口气顺了。 李晓酒醒了大半,“他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兄弟,你不才是他兄弟吗?” 顾骄“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别跟我说你吃醋了?又不是抢媳妇,看你那么大的个子怎么那么幼稚呢?我是外人,我和萧权认识才多久啊,你们俩可是铁打的交情,在关公面前拜过把子的,我算什么啊,我就一乡下土包子啊,你还真拿我当回事啊!” “啧啧。”李晓这人就这样,吃软不吃硬,顾骄都这么说了,他也往后退了一步,“也不能这么说。” 顾骄:“什么?” 李晓:“比土包子强点吧。” 顾骄捶了李晓一拳,两个人对视一眼,倒哈哈哈笑起来了。 萧让把耳朵贴在门上探听里面动静,生怕顾骄和李晓打起来,妙音娘子看他辛苦,便好心道,“萧公子不必担心,李公子答应过我,今晚绝不动手。” 萧让问妙音娘子,“还劳烦姑娘管这种事,真是替李兄臊得慌啊!” 正在这时,顾骄推开门,和萧让撞了个正脸。 顾骄对萧让道,“再备点酒菜来,再去煮些醒酒汤,一会儿再派个人把你哥叫来,跟他说,如果他今天不来,我就和他绝交。” 萧让莫名奇妙的被顾骄赶走了,顾骄对妙音娘子优雅的点点头,妙音娘子走过来,忽然就拉起了顾骄的手。 “顾兄!” 却在这时,顾骄看见了楼下的萧权,他负手仰着头,眼里像是簇了火,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就好像……她犯了错似的…… 直到妙音娘子将手缩回去,萧权才松了一口气。 “哥?你不是不来吗?” 萧让正要去找萧权,却看他不请自来了,心中颇感诧异。 大哥是最讨厌凝香院这样的地方,可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了。 第一次为了顾骄。 第二次,也就是这次,好像还是为了…… 50.酒后乱吻不乱性 妙音娘子见到那大名鼎鼎的萧权萧将军出现在凝香院,在萧将军上楼走来之时,颇为诧异的多看了他几眼,然而却被萧将军反瞪了回去。 这萧将军身形高大,线条又是如此阳刚硬朗,确实与寻常男儿不同,但是瞪起人来却令人心生寒意,最重要的是,妙音娘子实在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引得萧将军对自己怀有这样深的敌意? 妙音娘子刚要说话,萧权却冷声道,“你还在这干什么?” 别说是妙音娘子,就连顾骄都傻眼了,他是吃枪药了,这么凶干什么? 妙音娘子刚刚也是帮了自己大忙,顾骄见她无辜被萧权当成出气筒,免不得心生怜惜,便出面化解尴尬。 她不由自主的拉起妙音娘子的手,温声安抚道,“我和萧将军还有紧要事商量,姑娘先下去吧,改日我再亲自来谢你。” 还有改日? 萧权瞪大眼睛看着顾骄,她竟然以后还要来这种地方??? 难道顾骄真的被妙音这个女子迷住了么? 萧权又仔细打量了妙音娘子一眼,从男人的眼光来看,这女子确实是极美的,可是她没有自己高大,没有自己健壮,更没有自己武力高强,唯一的优势就是她是个女人,而自己不是…… 呸呸呸,萧权醒过神来,他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比什么,他疯了吗? 可是,看着顾骄和妙音在自己面前卿卿我我,萧权真是看不下去,一张俊脸愁云密布,可是,顾骄和妙音压根就没注意到他,他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他咳嗽了两声,想提醒顾骄,自己在生气,然而顾骄并没有理他,最后盼的妙音娘子离开,顾骄才转过头,眼里写满了莫名其妙:“你吃错药了吗?” 萧权强装镇定,“你和那位娘子是什么关系?” 顾骄瞥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萧权:“……” “大直男,你刚刚对人家那么凶干什么,知道不知道怜香惜玉啊。”顾骄在这一刻忽然醍醐灌顶,她终于知道顾沧兰为什么对萧权没兴趣了,他总是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哪个姑娘会倾心于他啊,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吗,温柔才是搞定女人的第一把利刀,萧权在这方面太差劲儿了,“我跟你说,你别一见女孩子就这么严肃,就跟人家欠你钱一样,你总这样,有哪个女孩会看上你啊?” “我为什么要他们看上我?”萧权心想,他只在乎顾骄开心不开心,其余闲杂人等和他没有关系。 顾骄却不领他的情,只在心中暗骂一句:这个大直男,真是没救了,和他讨论这么深奥的两/性/关系学,一定会被他气死。 顾骄转移话题,“你怎么来了,想通了啊?” 萧权绷着脸不说话,顾骄嘟囔道,“又在装酷,哼。” 萧权会来这凝香院倒不是因为想通了,而是因为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他的顾骄怎么跟着萧让学坏了,喜欢来这种风月之地,这凝香院女人这么多,万一顾骄招架不住被欺负了怎么办?又或者是她把持不住,妥协了怎么办? 其实……顾骄是个正常的男人,她迟早都会爱上女孩子的。 就算不是凝香院的姑娘,也会是其他女孩子。 萧权心里很清楚,他迟早会失去顾骄,但是他私心上,还是希望这一天慢点来。 “发什么呆呢?”顾骄食指和拇指在萧权眼前一搓,响亮的打了一记响指,“我跟你说啊,一会儿见了李晓,不许耍脾气,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你还是他大哥,他还是你二弟。” 萧权问:“他和你道歉了?” 顾骄翻了个白眼,他怎么还惦记这事,估计这木头一根筋,顾骄也懒得和他解释了,只好含含糊糊道,“嗯嗯,道歉了哈,走,我们进去吧——” 顾骄刚一迈步,却感觉手腕拉住,萧权执拗的质问她,“你骗我。” 顾骄愁眉苦脸,整个人都要崩溃了,“道歉这件事有这么重要吗?” 萧权很诚恳的点点头:李晓是他最好的朋友,顾骄是他心尖上的人,他希望李晓能够真正的尊重顾骄,这对他而言很重要。 “木头。”顾骄骂了他一句,苦口婆心的劝他,“李晓的脾气你我都很清楚,他不会轻易向人低头,但是刚刚我进去找他聊天,他对我态度和善了许多,这还不够说明他知错了么。他只要有认错的态度,我就很欣慰了,难不成你真让他一个左将军跪下来给我磕头还叫认错吗?” 萧权沉默不语,顾骄说的话很在理,让李晓那样的人认错,的确是不可能的,揪住不放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永久破裂。 顾骄抱住萧权的胳膊晃了晃,眨巴眼睛哀求萧权,“所以,听我一句劝,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好不好?” 说到底,她愿意退让,还是为了他们兄弟的和气,萧权岂会感知不到她的好意? 她是真的好,好的让他不知道该怎样对她才是真的好。 他看着她嫣红的嘴唇上下阖动,简直让他心潮澎湃,他有种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更有种想去亲吻她的欲望。 他耐不住顾骄的注视,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而顾骄当即便像博了彩头一样兴奋异常,甚至伸手捏捏萧权的脸,嘉奖道,“这才乖吗!” 萧权一愣,被顾骄无意中调戏的口干舌燥,可顾骄还不放过他,拉起他的手就进了房间。 一个时辰后。 李晓发现今日的萧权很是古怪,虽然在顾骄的撮合下,两个人已经重修旧好,但是萧权脸色却并无喜色,反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兄弟和好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难道,自己对大哥就一点也不重要吗? 李晓起先还兴致很高,渐渐地心情也低落下来。 而这酒桌上,高兴地好像只有那个外人。 顾骄又倒了一碗酒,豪迈的举着碗,醉意熏然道,“两位和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晓托着腮,敷衍的和顾骄碰了一杯,萧权则是担忧的看着顾骄,劝她,“别喝了。” 顾骄了却一桩心事,心里又压着更多心事,重压之下免不得贪杯了。 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喝的双颊通红,舌头开始打结,可是却有很多话都想说。 “你说什么?”李晓没想到顾骄酒品这么差,喝些酒就没完没了的说话,根本不给人插嘴的机会,偏偏她说的李晓一句也听不清,问她她又听不懂……总之,就像有只蚊子在耳边无休止的嗡嗡叫似的。 李晓喝了不少,也快烦死了,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老子去撒尿了。” 顾骄伸出五根手指头,对着李晓的背影喊道,“一起尿啊!” 眼见着顾骄要扑到离去的李晓腿上,萧权眼疾手快的搂住她,“别闹。” 顾骄被抱个满怀,别扭的扭扭身子,“尿尿都不行啊?” 萧权怕她耍酒疯,环着她的手紧了紧,“等李晓回来,我带你去,你乖一点。” 顾骄手舞足蹈,萧权快要钳制不住她了,“亚男,别乱动。” “呸!”顾骄红着脸啐了一口,“顾骄,知道没?老子是顾骄!傻蛋!” 这实在是太失态了,萧权万分后悔,为什么没管着她少喝一点。 其实,喝的也不多啊,至少在萧权看来,两杯酒不算什么。 可谁知,顾骄酒量这么差,而且酒品这么不好…… “好好好,顾骄。”萧权从背后搂着顾骄,试图把她抱到床上去,“骄是你的小名么?” 顾骄的身子被萧权拖到床上,她傻笑道,“什么小名,我就是顾骄,美骄骄!” 萧权乐了,扯了被子盖在她身上,“嗯,美。” 萧权说的是真心话,因为他确实越看她越美。 幸好今日守在她身边的是他,否则她这么可爱的模样让别人看见可就坏了。 萧权低头在顾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顾骄眨眨眼睛看着他,忽然眉眼一弯,萧权正心跳加速之际,顾骄却直接伸手勾了他的脖子…… 51.普天同庆亲到了 隔着湖蓝色的锦被,萧权压在顾骄身上,感受着她胸腔剧烈的起伏,与她一同呼吸,鼻尖被她的酒气和独有的香气充盈着,萧权有些心猿意马。 “亚男——” 顾骄在他身/下,对着他甜甜的笑,眼睛里只有他的脸,这是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亚男,你——”他口干舌燥的张了张嘴,却被顾骄硬生生打断,她修眉微蹙,像只生气的小猫一样瞪着他,萧权忽然明白自己又叫错她名字了。 “骄骄。”他这么叫她,她总算眉目舒展,醉意朦胧的眼中有着难掩的温柔,萧权的心也变的异常柔软,更加卖力的撑着身子,奈何顾骄的胳膊勾的他太紧,他生怕自己没撑住压在她身上惹她难受,“你先放开我——” 酒不醉人人自醉,顾骄专注地看着萧权,耍赖似的坚定吐出两个字: “不放。” 萧权对她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她越是这样,萧权就越是欢喜,他喜欢他的骄骄同他耍赖,喜欢他的骄骄口齿伶俐的把他说的哑口无言,他就是喜欢顺着她、宠着她…… 即便他的骄骄是个男孩子。 顾骄就喜欢萧权这副时时刻刻自持的坚韧样子,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萧权,萧权只是那么冷冷的看她一眼,她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谁说世上没有一见钟情,她一见萧权就已经立下决心要泡了这个帅哥。 她刻意接近他,刻意吃他豆腐,刻意让他帮自己的忙,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想让他落入自己为他编织的爱的天网,可是最后他没走近来,沦陷的却成了自己。 他是萧权,是书中的萧权。 而她顾骄,不管是不是书中的顾亚男,都不是他的良配。 他有命定的相爱一生的妻子,她的存在只是让他们晚一些走到一起而已,并没有实质性的作用,既然如此,她何不洒脱一些,早日促成他们的美好姻缘,自己也好早点脱身离开这个荒诞的世界呢? 可是……现在让她走,她真是舍不得。 看着眼前英俊的脸,顾骄舍不得。 谁制定的游戏规则?凭什么要让她把心爱的男人拱手让人? 顾骄痴痴的想:他那么好,对我也那么好,我也想对他好,凭什么我不能泡了他? 苏扇那个王八蛋都能泡顾沧兰,我凭什么要像个苦心僧似的整日看着却吃不到? 那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她还在等什么? 顾骄笑了笑,翻了个身便将萧权压在身下。 萧权万万没想到顾骄会忽然翻身,他已经习惯的顺着她,此时此刻自然不会推开她,但是两个人的姿势着实有些怪异,他怎么像个女人似的被压着呢? 虽然萧权很爱顾骄,内心也盼望着顾骄能对他刮目相看,但是绝不是想让顾骄像爱女人一样爱自己。 “亚——骄骄,你,你干什么?” 顾骄可不会客气,整个人都趴在萧权身上,她虽然个子和萧权差不多高,但是体重却轻的吓人,至少对于萧权来说,她瘦的简直让他心疼。 可他还没心疼多久,顾骄的手却抚上了他的脸,指尖沿着他的眉峰一路向下,缓缓游移到他的鼻尖,最后温柔的停留在他的下唇上,轻轻按了按。 萧权浑身一震,更觉得顾骄在拿自己当一个女人了。 虽然他喜欢被顾骄这样爱抚,但不代表着他能接受自己被顾骄当成女人。 “骄骄。”萧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声音嘶哑,而下身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别这样。” 顾骄嘴角弯了弯,萧权还在挣扎,“骄骄,你别——”就在这时,顾骄的唇忽然便凑了上来。 “唔——” 顾骄起初只是像小鸟一样好奇的啄,因为萧权的唇又热又软,她喜欢。 但是渐渐地,鬼使神差的便伸出了小舌头,手也情不自禁的伸到了萧权的衣襟里,摸着他健壮的胸膛,感受着他的味道,顾骄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有如迷失在汪洋大海,而萧权是她的一叶扁舟。 可就在唇舌交错的那一刻,顾骄心中迷雾骤散,一下子恢复了清明。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萧权的脸,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情缠,正在忘情的和她接吻。 她吓了一跳,稀里糊涂的想:我在干什么呢? 兴许是察觉到顾骄没有起初那般专心,萧权很快反客为主,他一手扣住了顾骄的后脑,一手握住顾骄的腰,自然而然的又将她按在自己的身下,他忽然发现顾骄不再吻他了,便睁开眼睛,只见她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脸上还带着一分潮红,却这么快就睡着了。 萧权有些懊恼,怎么和自己接吻都能睡着? 然而他却并不打算放弃,轻轻地,带着几分虔诚的去抚摸她的脸,爱怜的亲吻她的每一寸皮肤,还有那嫣红的嘴唇。 虽然她毫无反应,但是他却越来越动情,情难自控的想要得到更多,却点到辄止的将吻停留在了她的脖颈。 他爱她,却并不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亵/渎她。 今日会这般失控的拥吻,是你逼我的。 萧权最后在顾骄唇上落下一吻,便飞快的翻身下床,他下身肿胀难当,这股□□恐怕不洗个冷水澡是难以消灭了。 只是萧权刚一推开门,便看见李晓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直到听到一声门响,顾骄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摸了摸自己刚刚被萧权吻过的嘴唇,大脑一片空白。 52.顾世美酒后乱性 夜深人静,公子哥们折腾了一晚上,就算体力再好也大多睡下了,凝香院难得有这样静谧的时刻。 西边的小窗打开,凉风吹进来,让坐在二楼台阶上的两人清醒了不少。 李晓大口灌了一口酒,沉沉的叹口气,想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两个人相对无言,只是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他们兄弟俩许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喝一杯了。 萧权嘴角挂着微笑,他很享受这个时刻,很多很多年后,他依然觉得这是他人生最幸福的夜晚:爱人在身后的房间沉睡,兄弟陪在自己身边畅谈彻夜。 “二弟,来,我们干一杯。” 萧权举杯邀饮,一直以来,“爱上一个男人”这件事都是悬在他心中的大石头,他瞧不起自己,也怕别人瞧不起自己,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心意,可爱意如潮水还是源源不断地从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涌现出来。 到了现在,终于藏不住了。 藏不住也好,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除了前进无法后退,也不想后退。 李晓心情复杂,他先前一直不平衡,明明自己才是和大哥拜把子的兄弟,为什么自从有了顾骄,大哥便无原则的偏向顾骄,再也不把他这个兄弟放在眼里…… 直到刚刚,他在门外窥视,他看见大哥和顾骄竟然搂在一起接吻…… 他们竟然是……他们竟然…… “大哥。”李晓很久没这样叫萧权了,“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但是亚男不是。” 这下子,李晓彻底傻眼了,他一直觉得像大哥这样正气凛然的汉子是万万不会动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的,一定是白斩鸡把大哥带坏了,可是没想到深陷泥潭的竟然只有大哥一个人! “为什么啊!”李晓不懂白斩鸡哪里好了,女人这么多,大哥看不上,男人也那么多,怎么就看上白斩鸡了呢?“大哥,你一定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 萧权笑了,笑的坦坦荡荡,“我从来没对一个人那么上心过,我说真的。” 李晓一拍大腿,“那是你的错觉,大哥,你信我,你能遇到更好的!” “不会了。”萧权摇摇头,又想起和顾骄缠绵的吻,“我满脑子都是她,她一笑,我就想和她一起笑,她不笑,我就想逗她笑。 起初,我也以为这是单纯的兄弟情,我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轻松、很自在,虽然她总是用各种我听不懂的词语嘲笑我,但是我愿意被她嘲笑,只要她高兴,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为了救我跌下山谷,我以为她死了,一度萎靡不振,我想这个人就这么从我身边消失了,那我的人生一定会很无趣。 那日在大殿上,皇上有意将公主许配给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下意识就向皇上请旨赐婚。 其实在此之前,我根本就没见过顾家小姐,但是我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她是亚男的妹妹,我想成为她的夫君,这样,我就可以和顾骄沾亲带故了。” 李晓简直是目瞪口呆,嘴巴张着怎么也和不拢。 萧权继而道,“当时我并未意识到自己对亚男的感情,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我这么做何尝不是在伤害顾家小姐,所以……” 李晓觉得大哥一定是疯了,“你不会要退了这门亲事吧?” 萧权点头,李晓开始头疼了,“你疯了?理由呢?你总不能和顾丞相说:‘我看上你儿子了,所以我不娶你女儿了’,顾丞相那么刻板守旧的人,若是知道你想和他儿子搞断袖,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我自然不会那样说。”萧权道,“我若是实话实说,岂不是让亚男站在风口浪尖么,你放心,这件事我绝不把亚男牵涉进来,我自己的错我自己背……” “我放心个屁啊!”李晓情绪激动,自己一直以为暗中敬佩的大哥竟然就这样栽到一只白斩鸡的手上,这和看着好白菜被猪拱了是一样的心情,“你不会要昭告天下,你有龙阳癖好?大哥,虽然我朝民风开放,有特殊癖好的人也不少,可你见过有谁把它拿到明面上的?还要为了这点癖好一辈子不娶老婆不生孩子,人家会觉得你有病,大哥,你行事向来稳重,从小就被视为我们这辈人的楷模,你觉得你为她受千夫所指,值得吗?” “我自己的感情,别人凭什么指点?” 李晓觉得萧权说不通,急的舌头都要打结了,在此时此刻,他万分怀念他的三弟,要是他那个唠唠叨叨的三弟在这里,也许情况就不一样了,“换个角度说,你为了她什么都不要了,她领情吗,说不定她还在心里和其他人一起笑话你呢,当然,大哥,我不算在其他人之列,你哪怕爱上一条狗,我也不会看不起你。” 萧权笑着道,“放心,亚男比狗还要讨人喜欢。” 李晓:“@#¥%*&*&……” “大哥!你能不能别傻憨傻憨的?”李晓伸手扶额,“我真不忍心看你……” “二弟,我知你为我好。对我而言,亚男永远是我的心上人,你也永远是我的兄弟,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为难她,她为我牺牲过太多,我不能让她受委屈。” 三更的锣鼓打响,萧权与李晓最后干了一杯,“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我进去看看亚男。” 李晓:“……” ***** 萧权进了屋,果然如他所料,顾骄踹开了被子,仰面朝天的躺着,他替顾骄掖了掖被子,便在顾骄床边坐下,一直守到了天明,几乎一夜没有合眼。 而顾骄自然也一夜没睡。 她知道萧权在看着她,她根本就睡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骄实在装睡不下去了,她睁开眼睛,萧权果然在看着她。 顾骄脸一红,迅速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问:“诶,好巧啊,你怎么在这儿呢?” 问完就后悔了,她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萧权起身为她倒了杯水,“昨天太晚了,就没有回去。” 顾骄长长的“哦”了一声,接过萧权递给她的水杯,为了化解此时此刻的尴尬,只好捧着杯子喝水,一不小心竟然还被呛到了。 “咳咳咳——” 萧权看她那副冒失的样子有些想笑,情不自禁想去擦擦她唇边的水渍,顾骄却身子一震,灵敏的躲开了萧权的手。 萧权的手僵在半空中,气氛有些尴尬。 萧权:“你想吃什么?” 顾骄:“没有,我不饿……” 她现在只想回家。 萧权:“那可不行,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一定伤了胃,不吃东西怎么行?” “对对对!”顾骄接话,“昨晚喝了好多酒,喝的我什么都记不清了。” 她是在暗示萧权,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酒后失态,请他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不提还好,主动强调这一点反而显得怪异。萧权狐疑问道,“真的……记不清了?” 顾骄点头如捣蒜,“嗯嗯!当然!” “一丁点,都不记得?” 顾骄干笑了两声,“当然一点也记不清了呢!” “好吧。”两个人的回忆变成一个人的,萧权有些失望,“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不用了!”顾骄从床上弹起来,匆匆忙忙的穿上鞋子,一分钟都不想和萧权多待,“我……我得回去看看兰儿,我昨天说好晚上找兰儿聊聊的,竟然喝酒误事了,由此可见,酒乃穿肠毒药,以后再也不喝了,你也少喝酒,呵呵,我走了哈。” 说完便像躲瘟神似的跑了出去,一出门还撞上来李晓。 顾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贼心虚,总觉得李晓看着自己的眼神都充满暧昧。 李晓目送顾骄连滚带爬的滚下楼,深深叹口气,大哥看上她什么呢? ***** 顾骄回府的路上买了两个包子,食不知味的边走边吃,忽然间肩膀被人拍了拍,顾骄还以为是萧权追上来了,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尽然是…… “太子殿下!” 刘玄手里握着把扇子,一副清闲贵公子的模样,从上到下把顾骄打量了一遍,“当街饮食,实在不雅。” 顾骄心想:我爱吃吃,又不花你钱,关你屁事。 但是嘴上还是道:“太子教训的是。” 刘玄望望天,又审视了顾骄一番,“这么一大早,去哪了?” “哦,没去哪儿。”面对着刘玄不信任的目光,顾骄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巴掌,她一定是被萧权亲傻了,她去凝香楼为李晓庆生,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为朋友庆生,不小心喝醉了。” 刘玄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把头凑过去闻闻顾骄身上的味道,随即嫌弃的皱皱眉,“母后生辰要到了,她最喜爱玉石这类物事,我知民间有不少雕刻大家,想亲自去拜访一下,你随我一起吧。” 顾骄只想回家睡个觉、洗个澡、换换脑子,谁要陪他买东西啊! 但是太子发话了,没人敢说个“不”字。 顾骄只好不情不愿的跟在刘玄身后,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当初和萧权逛首饰店的点点滴滴。 53.身份识破找后路 刘玄和顾骄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京都最繁华的街市上,随着日头高升,街上人潮也越来越拥挤,刘玄停下脚步,回过头一看,顾骄落在离他至少两米的位置。 他耐心停下来等顾骄赶上来,但是顾骄却耷拉着眼皮,像具行尸走肉一样缓慢地游荡着,好不容易赶了上来,还心不在焉的和他错身而过。 刘玄:…… 她到底知道不知道她现在是在陪自己逛街市? 刘玄跟在她身后,恰好走到两条街道的交口,眼见着顾骄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刘玄终于忍不住伸出手。 只是刚一伸手,便觉得不妥,于是又从怀中掏出扇子,敲了敲她的肩膀。 顾骄这才回过头,登时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去了?” 刘玄无奈的说,“你可是昨晚太快活,直到现在还魂不附体?” 顾骄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身为太子也开黄腔呢。 刘玄用扇子指指西边的方向,“我要找的人就在这条小巷。” 顾骄不耐烦:你自己又不是不认路,为什么非让我陪你来。 两个人穿过狭窄的小巷,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简陋的小院子前,院门是一道结满了蛛网的栅栏,顾骄撇撇嘴,为难的和刘玄对视了一眼,但是没办法,谁让刘玄是领导呢,顾骄只好主动去推门为刘玄开路,她站在门前,看见有一只硕大的蜘蛛正在卖力的吐丝,那蜘蛛腹大爪多,顾骄有些想吐。 强忍着恶心,顾骄小心翼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打算挑一处没被蛛网覆盖的地方推门,却在这时,手腕却被刘玄抓住,顾骄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盯着刘玄看。 刘玄:“你怕蜘蛛吗?” 顾骄紧张的舔舔嘴唇,虽然不想对着未来皇帝认怂,但是头已经不受控制的点了两下。 刘玄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自己则掏出一块手帕,自然而儒雅的将门推开,末了还回头看了顾骄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这么简单的小事,你都做不好。 顾骄垂下头,心里骂自己没用。 “还不跟上来。” 顾骄“哦”了一声,随着太子进了小院,院门正对着一间破落的毛坯房,房间没有门,此时正值正午,屋里却感觉黑黢黢的,顾骄刚刚在领导面前没表现好,这下子可不能再露怯,于是便主动走到刘玄前面,刘玄望着顾骄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小事逞能,幼稚。 她不但不像顾相的儿子,甚至也不像顾家的女儿。 “啊!” 刘玄的思绪转了好几个弯,却被顾骄一声尖叫拉回现实,他飞快的将顾骄捞回来,挡在自己身后,却见一个白胡子老头从门里出来,莫名奇妙的看着闯入的两人。 “你们干什么的?” 想必是白胡子老头形象太过邋遢,所以才会吓到顾骄。 “老人家可是白大师?” 白胡子老头本不是个好客的人,面对这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本是自然的带了几分敌意,但是眼前这长身玉立的公子竟然尊称他为大师,心里说不熨帖得意是假的。 别人一夸他,他的下巴当即就扬起来。 顾骄这时把头探出来,这白胡子老头虽然模样有些像鬼,但是确实不是鬼…… 她附和刘玄:“大师您好。” 白大师“哼”了一声,瞥了顾骄一眼,这一瞥不要紧,定睛一看:诶?这不是二丫头吗? 老头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顾骄摸摸自己的脸:我有这么帅吗?男女老少怎么都一见我误终生的样子呢! 老头子眼珠子越瞪越直,最后一拍大腿:“好你个小丫头片子,你还真跑京都来了!” 说完,便小跑两步,仔仔细细的把顾骄打量一遍,啧啧称奇:“看这衣服料子这质地、这做工!丫头,你出息了啊!” 顾骄冷汗直流,“您……说什么呢?” ***** 刘玄和白大师的声音飘过耳边,但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白大师请进屋中,又是何时落座的,她看见刘玄和白大师的嘴唇一直在上下阖动,两个人时不时的看她一眼,内容应该是在讨论她。 但是讨论什么,顾骄听不进去。 直到刘玄将一个杯子推到她面前,顾骄拿起杯子,手一直在发抖,杯中的水溅了出来,溅湿了顾骄的袖子。 白大师:“这丫头怎么了?” 刘玄看她一眼,对白大师道,“前些日子生了一场大病,留了病根。” “哎,我都好些年没见到丫头了。”白大师异常惋惜,“我可是看着她长起来的呢。” 刘玄:“这话怎么说。” “当年她娘大着肚子来到我们村子,说是夫君死了……哎,你想想,一个女人孤苦伶仃、背井离乡的,我们当然得多照应她一些。”白大师道,“后来,丫头出生了,她娘没有奶水,也请不起奶娘,我们村子那几个有奶的娘们就轮流喂她,总算没把丫头饿死,说这孩子吃百家饭长大的,一点也不为过。” 刘玄点点头,“后来呢?” “你还别说,虽说这孩子吃百家饭长大的,但是身子比哪个孩子都硬朗,从小到大就省心懂事,从来不生病,也不让她娘操心。”说到这,白大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可惜啊,丫头命苦,她娘越来越疯,后来已经神志不清了,起初她娘是打她骂她,那嗓门大的我们晚上都听的真真的,之后她娘更严重,直接疯魔了,甚至还以为自己生的是个男孩。” 顾骄有些木木的,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边动了恻隐之心,一边心里响着一个声音:完蛋了。 “丫头孝顺,便把自己打扮成个男孩,骗她娘,让她娘安心。”白大师重重叹息,又看了顾骄一眼,“你看看这孩子,这一身男儿的行头还没改呢!” ***** 从白大师家离开已经是落日黄昏了。 顾骄平复了心情,冷冷的问刘玄:“太子殿下今日与我恐怕不是巧遇吧?” 刘玄看她咬牙切齿的,颇有鱼死网破的意味。 顾骄笑了笑,“太子殿下特地安排这么一出好戏来揭穿我,好啊,我承认,我确实是女儿之身,太子殿下可是要将我交给陛下问罪?” “你知道我不会的。”刘玄道,“你毕竟是顾相的女儿,身上留的是顾家的血,我揭穿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顾骄也料到这一点,自己对刘玄没有任何威胁,他却费尽心思调查自己,还用这么隐晦的方法揭穿她,恐怕并不是要置她于死地。 “殿下想要什么?” 刘玄:“要你。” ***** 顾骄站在丞相府门前,望着那金光闪闪的牌匾,就像照妖镜似的,越看越让她不舒服。 不知道顾清是否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刘玄并没有将话说的很明白,顾骄自然不知道刘玄究竟要做什么,可是她大概也猜的出来。 刘玄是想以她为突破口,和顾清建立起牢不可破的关系,至于方式,刘玄没说,但是对她来说,定是要经历些风雨。 很可能,顾清现在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顾骄深吸一口气,心烦意乱的进了门,正在这时,却看见楚楚朝自己跑过来。 “少爷、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顾骄心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楚楚娇.喘了两口气,“出事了,少爷。” 该来的还是来了,顾骄闭上眼睛。 “夫人在……在花厅等您!” 顾骄蹙眉,楚楚道:“奴婢是偷偷给您来报信的,您见了夫人可千万别……” 顾骄有些无语,自己身份就要被识破了,这丫头还对自己充满幻想呢! 她要是知道自己是女人,那该是什么反应。 这么一想,自己真是像个渣男啊! 顾骄摸摸楚楚的头,重重叹口气,便往花厅去了。 54.为情所困闹自杀 花厅内,顾夫人正襟危坐,脸色阴郁的快要滴出水来,一旁侍候的婆子丫头更是大气不敢喘,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要凝结了。 顾骄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规规矩矩给顾夫人行了一礼。 顾夫人忽然暴喝一声:“你干的好事!” 顾骄浑身一震,心道:看来老妖婆真的发现我身份了,可是对她来说,我是个女人不应该是件好事么。 侍婢们见夫人总算发火了,纷纷识相的退下去,临走前还递给顾骄同情的眼神。 眼下只有顾骄和顾夫人两人,说话也就方便多了,顾骄硬着头皮张开了嘴,真是不知这话从何说起,难道实话实说原主她娘有疯病,为了让自己孩子认祖归宗所以才把她变成个男孩?反正不管怎么说,女扮男装的动机都不是好的,说什么都是个理亏。 “夫人——” “顾亚男!” 两个人同时张嘴,但是顾夫人的气势一下子就把顾骄压过去了。 “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顾骄愣住了:我答应她什么了? 我答应的事情太多了,你说的哪件啊? 顾夫人站了起来,走到顾骄面前,忽然把一条绳子摔在顾骄身上。 顾骄耐着被抽中的痛楚,接住那绳子,手又抖了起来,“您……不会是让我自缢吧?” 顾夫人冷哼一声,“昨天下午,你走之后,你妹妹就是拿着这根绳子上吊的!” 什么?顾沧兰上吊了?顾骄被吓傻了,身子一下子瘫坐下来,脑海中回荡着昨天下午临走前她对顾沧兰失望透顶的眼神…… 她……难道是因为自己对她发脾气,所以一时想不开就…… 顾骄的眼中登时蓄满了泪水,顾夫人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先别急着号丧,人没死呢!” 顾骄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妈的,浪费老子感情! “兰儿被及时救下,我也去看过兰儿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也不说,只是没完没了的哭。”这个女儿,顾夫人简直拿她没办法,遇到什么事情从来不想着解决,就知道哭哭啼啼,一点也不像她的孩子,“我把孙妈妈叫来,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问你,你可知个中缘由?” 顾沧兰没死,顾骄松了一口气,可是她同样对顾沧兰自缢的原因感到好奇,不会真因为自己瞪了她几眼吧?那也太脆弱了,就算是小玻璃心儿也不能看几眼就碎了啊,这种典型就是多看几眼会怀孕的体质吧? 顾夫人看顾骄沉默不语,自己心里便有了另一套答案,“这些日子,我看萧权很少过来了,可是和兰儿闹别扭了?” 在顾夫人眼中:前一段时间萧权和顾骄往来频繁完全是因为萧权想借机接近她的宝贝女儿,这虽然与礼不和,但是萧权是她心中的最佳女婿,反正她的兰儿迟早是萧权的人,成婚前两人多接触接触也是好的,早日把亲事定下来比什么都强。 而且,先前顾夫人和顾骄的那次谈话中,顾骄也和顾夫人保证自己会好好搓合萧权和兰妹,所以顾夫人这些日子才没为难顾骄,但是怎么越撮合反而走得越远了呢? 顾骄自己都快把这事忘了,这下子听顾夫人提醒,不禁暗赞顾夫人这清奇的脑洞,这要放在现代,顾夫人妥妥有做玛丽苏编剧的潜质。 说起萧权…… 哎。 想起萧权那个吻,顾骄又心烦起来,这家伙千杯不醉,肯定不是喝多了,既然不是喝多了,那就是出于本心的亲吻自己,她在他眼里可是个男人啊! 所以说,萧权特么的其实是个大基佬? 怪不得他守身如玉二十载,条件好、长得帅,但是就是不成亲、也没有绯闻,广大贵女望穿秋水就是得不到这个男人,终其原因是输在了性别上。 这货喜欢男人! 而自己,一个实打实的有胸(虽然不大)有屁股的高挑少女就这么被当成了爷们,还暗搓搓的被萧权盯上了? 顾骄开始发愁了,以前看书时也没觉得萧权是个基佬啊,这下怎么办,他已经弯了,自己还要撮合他和兰妹成婚,那不就是帮着基佬骗婚吗?那不就是把她娇滴滴的兰妹往火坑里推吗? 而且……更郁闷的是…… 呜呜呜,她顾骄自己也爱上了一个基佬…… 走在探望顾沧兰的路上,楚楚再次跳了出来,娇羞的问顾骄:“少爷,夫人她……没有为难你吧?” 顾骄拍拍她的肩膀:“嗯,这次多亏你了。” 拍肩膀这个行为对于顾骄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楚楚来说,这不亚于性/暗示了。 楚楚喜上眉梢,少爷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的,她也不敢主动上前讨少爷的晦气,但是经过这次事件,少爷一定会高看她一眼。 那么就说明,她还是有飞上枝头做凤凰的希望的! 顾骄看她丰富的表情变换,简直是一头雾水,但是此时也没空多搭理她,匆匆忙忙往顾沧兰房间去了。 顾沧兰面色苍白的平躺在床上,嘴唇干涸的起了死皮,虽然只有两天不见,但是顾骄却觉得这姑娘瘦了好大一圈。 “我的小宝贝儿!这是怎么了?”顾骄心疼死了,“哥昨天不是有意骂你的,你至于的吗?” 顾沧兰一见到顾骄来了,一下子坐了起来,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张开双臂就搂住了顾骄的腰,埋在她胸前嚎啕大哭。 顾骄摸摸她的头,“傻姑娘怎么委屈成这样了啊?哥错了还不行吗,以后哥再也不凶你了,要不你再对哥凶回来?小祖宗,你怎么还哭呢?” 顾沧兰所有的委屈都在见到顾骄这一刻爆发了,颇有不哭个昏天黑地就誓不罢休的架势,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哥哥的怀里能靠一靠了:哥哥的怀抱很温暖,身上也香香的,而且哥哥的胸……还挺大的,想必身材一定很结实,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肌肉吧…… “扇子哥哥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 顾骄还当是什么事呢,敢情是因为苏扇那货? ****** 与此同时,萧权正被李晓和卢笛吵的心烦意乱。 他看看外头的月亮,不知第几次委婉地下逐客令了,“那个……二弟、三弟,时候不早了……” 李晓今天是不达目的死不罢休,“哥,我已经想好了,你喜欢男人没关系,但是白斩鸡真的不适合你。” 这话萧权听的耳朵要出茧子了。 “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李晓把卢笛拽到萧权的面前,“哥,你就算喜欢男人,也得找个值得你喜欢的男人,你看咱家三弟怎么样?” 卢笛和萧权同时震惊的望着李晓,李晓硬着头皮道: “你看咱家三弟,长的吧……”李晓望着卢笛的脸,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卢笛,但是很显然,他的这个反应大大伤害了卢笛的自尊心,李晓只好绞尽脑汁来了句:“呃……长的吧,也能看的过去。”见卢笛瞪他,补了句,“比我好看是吧!” 废话,随便找个阿猫阿狗都比你李晓好看,卢笛狠狠记了李晓一笔。 “咱再看这身材……”李晓又语塞了,“大哥,三弟比你矮,这是好事啊!矮了有保护欲!” 卢笛想插嘴,李晓根本不给他机会,毕竟他这三弟一开口就停不下来,偏偏还说不到重点上,对于语言能力,李晓显然对自己更有信心,“咱三弟也是有很多优点的,比如能说会道,比女人还要事无巨细,再比如,各方面都比较平庸,这样就不容易被人惦记……” 李晓说到后来,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妈的,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人家白斩鸡确实比他三弟优秀多了。 萧权忍不住笑了,也是被李晓这番话震惊的无语凝噎,“两位弟弟的好意,我心领了。” 卢笛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拉着萧权的袖子说个不停,“大哥,你别听二哥的,要我说,我是很支持你和白斩鸡在一起的,大哥,你大胆的去吧,不就是喜欢男人吗,人只有两种,一种叫男人,一种叫女人,不喜欢女人,那就只能喜欢男人了,难不成要喜欢畜生吗,喜欢男人总比喜欢畜生要好啊,男人会说话,会陪你聊天,畜生只会叫,叫还不分场合,就我们家那只老母鸡——” “你还不如畜生了!”李晓骂了句粗话,他把卢笛叫过来是让他帮忙说服萧权重回正途的,不是让他怂恿萧权搞断袖的。 李晓提着喋喋不休的卢笛的衣领,轻轻松松就把他拎了出去。 萧权好气又好笑的关了窗,望着天上的月亮,月亮上是顾骄的笑脸,不知道她此时在做什么。 昨天的此时此刻,他还是和顾骄共同度过的。 ***** 顾骄陪了顾沧兰一夜总算把她哄睡着了,顾骄替顾沧兰掖了掖被角,临走前,深深看了顾沧兰一眼。 如花似玉的小脸哭的红扑扑的,脸上泪痕未干,看起来真让人心疼。 她吹熄了屋中的蜡烛,轻手轻脚的摸索着走出房间,一看门却看见苏扇站在窗下,看来是在门外窥伺许久了。 见顾骄出来,苏扇上前一步,那总是因为睡不醒所以睁不开的眼睛中竟然流露出三分焦急。 顾骄瞟了他一眼,视若不见的走下台阶,苏扇追上来。 “顾骄!” 顾骄装作听不见。 苏扇快走了两步,挡在顾骄面前,顾骄知道他要问什么,但她就是不说。 “让开!否则我对你不客气!”顾骄面如寒霜,虽然从原则来说,她和苏扇同是来自未来,又有着同样的目的,理应是同一阵线,可是此时此刻,顾骄已经拿顾沧兰当成自己的亲妹妹,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欺负,顾骄自然是对苏扇存了一股气。 顾骄见他不让,便打算绕开他的身子往前走,谁知道苏扇忽然抓住顾骄的手腕。 “你跟我说她没事!”苏扇望着顾骄,颇有顾骄不开口就不放顾骄离开的意思。 顾骄轻笑一声,甩开苏扇的手,“苏扇,你平时和我胡扯,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抛开我们身上的任务不说,兰儿是个心实的姑娘,你招惹谁不好,非来招惹她?” 苏扇不说话了,往日种种一一浮现在眼前: 一切都不是无故而起的,只是他笨,直到昨天才明白她的心意。 ***** 昨天,顾骄走后,顾沧兰边哭边自责,苏扇在一边安慰她。 对苏扇来说,顾骄生气并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管她因为什么生气呢,反正迟早都有气消的一天,真不知道顾沧兰在紧张什么。 可就在这时,顾沧兰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对他说了一句让他吓得屁滚尿流的话: 苏扇哥哥,你带我走吧,我们私奔吧! 苏扇身子往后退了两步,一个趔趄差点没从抄手游廊的台阶上跌下去,是顾沧兰及时拉住他的手,然后在苏扇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环住了他的腰。 苏扇这二十四年匮乏的人生中只知数据和程序,哪里被姑娘这么抱过? 如果说理工男身上都贴着不解风情的标签,那么苏扇就是不解风情中的战斗机。 他是那种宁愿买个人形玩偶回家撸也不会主动结识姑娘的人,当然,如果放在现代,就算他主动出击,也没有姑娘看上他,他深知:自己就是个屌/丝。 可是……眼前这个姑娘竟然不嫌弃他是个屌丝。 而且这姑娘还是个大美女。 而且这个大美女还愿意为了自己这个屌丝私奔。 ***** “所以说,你之前没看出来兰儿对你有意?” 苏扇揉了揉太阳穴,“真没有,她总给我钱花,我就是觉得她人傻钱多,对我也挺好的,但是没往那方面想,因为没有姑娘喜欢过我。” 没被人喜欢过的人生有些可悲,顾骄竟然对苏扇生出了几分同情。 苏扇:“我当时确实挺受宠若惊的,也挺感动的,但是我也不是没有理智的人,我醒过神来我就拒绝她了,我跟她说‘我对你没动过歪心思。’她就问我,‘那你现在可以动动歪心思。’当时她用那种……特别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特别难受,天上掉下个媳妇儿,这种好事哪个男人会拒绝啊,但是我不能害你回不去啊,我就说,‘你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她问我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像顾沧兰胆子这么小这么害羞的姑娘,说出这么大胆的话来需要多大的勇气啊,顾骄仿佛能想象出顾沧兰问出这话时的决绝和渴望。 “其实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是她这么一问,我就觉得,我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的姑娘,但是我不能这么说啊,我只能说个与她截然不同的那种类型,我说我喜欢妩媚的姑娘,要够骚够大胆够豪放……” 顾骄恨不得一掌劈死苏扇。 苏扇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她就说……就说她愿意为我试试……” 顾骄:………… “我最后没办法,只好和她说,我在家乡已经娶了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休妻的,她要是非想嫁给我,就只能给我当小老婆——” “啪!” 苏扇还没说完,顾骄就一掌挥在苏扇脸上,力道很大,打的顾骄的手疼得发麻,而神奇的是,苏扇这次竟然没喊疼。 顾骄打完这一掌就有些后悔了。 苏扇这么说对顾沧兰太狠心了,无异于将顾沧兰的尊严和勇气踩在脚底,也不怪顾沧兰会伤心欲绝的去自杀,换成萧权对自己这样的话,恐怕她也会心痛欲裂吧。 可是,这能怪苏扇吗? 她和苏扇都是身不由己的人,随心所欲的代价就是再也不能回到现实世界,这真的值得吗? 顾骄和苏扇因为这一巴掌都冷静下来了,顾骄道,“她睡下了,暂时应该没有大碍。” 苏扇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虽然他在心里对顾沧兰的现况进行了各种分析,也相信顾沧兰不会有事,但是听到这句话时,心底却涌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动。 顾骄看他眼睛有些湿润,便拉着苏扇在台阶坐下,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疼吗?”顾骄见他的脸肿起来了,再次懊恼自己出手太狠了。 苏扇摇摇头,“真想抽根烟,我现在要憋屈死了。”苏扇叹口气,“你呢,你怎么样了?” 按照以往,顾骄对苏扇要不就是报喜不报忧吹嘘自己如何牢牢掌握萧权顾沧兰云云,要不就是进展不顺胡扯玩闹,这次倒认真起来了。 “我的身份,太子识破了。” 兴许是受了太大刺激,所以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对于苏扇来说已经没那么令人震惊了。 顾骄道,“不过你放心,太子并没有揭穿我的意思,我估计他是想通过我拉拢丞相府,毕竟当朝之中,顾清是少有的不参与党政又深得皇上信赖的重臣。” 苏扇道,“那就好。” “并不好。”顾骄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还有一件事,很严重。” 还有比身份被识破更严重的事? 顾骄:“萧权他……好像喜欢上我了。” ***** 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着你,这本是一件美妙至极的事情,可是发生在不恰当的时间和不恰当的地点,非但不是什么喜事,反而是一件烦扰。 对于顾骄来说,回到现实世界才是她最重要的事情,她从来没想过自己回不去这种情况。 所以从她接到任务开始,她便为自己和萧权的关系上了一道锁,他们可以彼此走近,但是绝对不能跨过那道枷锁。 虽然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萧权情根深种,甚至一次又一次的愿意为他身陷险境(反正她又不会死),但是她心知她不能对萧权抱有任何的期待,她可以爱萧权,可以为萧权付出,但是回报就不要想了。 她习惯了自己对萧权这种单方面付出的心态,所以当感受到萧权对自己的爱意,她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恐慌。 如果萧权因为她不肯娶顾沧兰,她不就回不去了吗? 她恐慌的想着,心有戚戚推开自己的房门,刚刚打过苏扇的手还有些隐隐作痛。 月光撒播进来,照亮了房间正中的人。 顾骄就那么楞楞地站在门口看着萧权,他的身上阴影投射分明,高大的身躯形成了修长的影子,一直蔓延到自己的脚边。 她看不清他的面目,却能看到他明亮的眼睛。 然后,他向自己缓缓走来,张开双臂,将自己包在怀里。 ***** 可以说是鬼使神差,萧权不知不觉就离开了庆国公府,一路往西,爬上了丞相府的高墙,驾轻就熟的摸到了顾骄的院子…… “你……”顾骄被出现在此的萧权吓住了,更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震惊的结巴口吃,“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她没有立刻挣脱他的怀抱,这让他感到很欣喜,老老实实放开她,笑着说:“我跳窗户进来的。” 看他坦坦荡荡、毫无惭色的模样,顾骄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谁说萧权是个一身正气的三好学生的。 “你……你还很得意是不是……”幸好屋里还没点灯,否则萧权很快就会发现顾骄绯红的面颊,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萧权……如果萧权真是对她有意,那么昨晚萧权亲吻她只会有两种可能性,一是情难自禁,二是因为她尚在醉中,若是在她清醒时,顾骄才不相信萧权那样的人会这么大胆的表达爱意,毕竟对于萧权而言,自己是个男人,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禁忌才对。正是抓住了这一点,顾骄笃定萧权不会把感情放在明面上,所以她也就有装傻的理由,在这段时间,她可以想一些办法断了萧权的念头,在萧权开口前把他对自己的冲动扼杀在摇篮里……可是谁知道萧权现在明面上也如此大胆?顾骄故意装傻,为了不让两人气氛变得尴尬,拂开他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半开玩笑道,“还有脸笑,信不信我叫人来把你抓走!” 萧权摇头,“你不会。” 顾骄切了一声,不知怎的,看见他心情就变好了起来。 萧权绕过顾骄的身子,自觉的去关门,门一关,房中一片漆黑。 关门干什么……怎么就像是要做坏事一样…… 月黑风高不是杀人夜就是嘿咻夜…… 顾骄浮想联翩,思想污秽的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巴掌。 顾骄冷静下来,走到桌边去点蜡烛,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轻轻吹了一口,火光照亮她半边脸庞,一簇火光便照得一室明亮。 萧权走到桌边坐下,看着顾骄在一边认真的挑弄灯芯,心里竟然异常踏实,感觉就像是回了家。 对,这才是他理想的家。 顾骄的灯芯早就挑的差不多了,只是她现在心乱如麻,又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面对萧权,为了防止尴尬只好随随便便找些事情做,只可怜那灯芯被顾骄挑了一次又一次,挑的都快要灭了。 她目光一转,却看见萧权正含笑的望着自己,一时紧张,手中的白铜小铲便落了地,她弯腰去捞,就在指尖要触到小铲时,手腕却被萧权抓住。 “怎么弄的?” 她的手肿起来了,肿的分外明显,刚刚打苏扇那巴掌使了六成力气,想必苏扇的脸也好不到哪去。 但是顾骄当然不能把苏扇和顾沧兰的事情全然告知萧权,只好敷衍道,“拍蚊子拍的。” 这寒冬腊月的哪里来的蚊子? “你别管那么多。”顾骄避开萧权怀疑的目光,“你大晚上偷溜进我房间里,可是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萧权老老实实答,“没什么,就是想你了。” 顾骄接着装糊涂,“昨天不是才刚刚见过吗,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做啊——” “骄骄。” 顾骄一愣,“你叫我什么?” 萧权:“以后我就叫你骄骄吧,这个名字是你的乳名?只有我这么叫你吧?” 顾骄默不作声,脑子里在搜罗昨天晚上的所有回忆,她喝多了究竟是和萧权胡说八道了什么,不会把老底都托出来了吧? “骄骄,我想你了。”萧权道,“是那种想。” 顾骄的手不由自主的去摸茶壶,企图喝杯水冷静下,结果萧权却先一步举起了茶壶,替她倒了杯水,将被子交在她的手中。 “哦。我知道了。”顾骄不敢让萧权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怎么答复他,所以干脆生硬的转换话题,“诶,你饿了吗,吃晚饭了吗,现在什么时辰了,你这么晚出门你爹娘知道吗——” “骄骄。”萧权认真的说,“我想娶你。” “噗——”顾骄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55.前途漫漫路很长 “——我想娶你。” “——噗!” 顾骄一口水喷了出来,望着萧权认真的脸,一边咳一边摆手,“别逗我。” 萧权站起来,要走到顾骄身后替她拍背,顾骄迭声说不用,咳了一会儿总算缓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咳得太久还是因为害羞,顾骄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红晕,萧权伸出手,想去摸她的脸颊,被顾骄干脆而果断的将他的手拍掉了。 “萧权,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顾骄苦口婆心的说,“两个男人怎么在一起呢?” 萧权沉默了,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骄紧张的大气不敢喘: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女人呢?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女人,事情就难办了。 幸好…… 他抬起头,眼里有不可掩饰的落寞,但是嘴角还是挂了笑。 他说,“说的也是。” 顾骄拍拍自己的胸口,吓死了,差点以为身份被他识破。 就在她露出万般庆幸之时,却发现萧权的笑容有些僵硬。 天啊,她在干什么? “咳咳,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态度一定刺痛了萧权的眼,不论何时何地,她都只想完成任务,从来没想过伤害萧权,可是她太冒失莽撞,总是不小心做出违背初衷的举动,她走到萧权身边去,艰难的开口,“你……真的挺好的。” 萧权微微一笑,“我明白。” 明白什么?他不会以为自己在给他发好人卡吧? “萧权,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一定愿意嫁给你。”顾骄道,“可惜我不是啊……” 至少在这个世界,她不可以是女人。 ***** 顾骄一夜未眠,她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枕着自己的两只胳膊,脑子里全是萧权离去的背影。 落寞的、失落的……甚至是可怜的。 他那么一个傻大个子,举起手臂就可以撑起半边天,她为什么会把“可怜”这个词和他联系在一起呢。 要比可怜,自己才更可怜吧。 从没想过,拒绝别人竟然是这样一件难受的事情。 将别人的真心不屑一顾的扔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埋起来,可是自己心里被掏空的那一部分却无所归依。 萧权以后还会愿意见她吗? 那可不一定啊,换成自己这样没脸没皮的,不将猎物收入囊中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萧权不一样啊,萧权要脸。 然而萧权要脸,萧权的两个好兄弟却并不拿脸皮这玩意儿当回事。 两天后,李晓和卢笛就来找顾骄要说法了。 “白斩鸡,你给我出来!” 李晓踹开顾骄的房门,急的楚楚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少爷,奴婢拦不住李将军……” “没事,这事不赖你。”顾骄颇为不悦的扬起下巴,讽刺道,“毕竟,人怎么能打得过野驴呢。” “白斩鸡——”李晓暴喝一声。 卢笛眼疾手快的从背后抱住李晓的腰,低声在他身后提醒他,“二哥二哥,咱们两个呢,今天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制造问题的,再说了,你踹人家门本来就是你不对,这好歹也是丞相府,你踹坏了丞相府的东西,虽然顾相不一定找你赔,但是总归影响不好是不是……” “我去你的!”李晓绷住肌肉,正欲发力将卢笛震开,顾骄却一拍桌子。 “放开他!” 顾骄一只腿屈起,踩在就近的椅子上,边撸袖子边道,“老子忍够你了!” 三番两次刁难她、为难她,真拿自己当二世祖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步步紧逼,她念着萧权的面子步步后退不说,还总是把脸伸到他面前让他打,可是最后没换回他一丁点的善意,反而还变本加厉,当她顾骄泥捏的是不是! 谁都能上来捏巴她几下,凭什么啊! 顾骄的袖子和裤腿纷纷卷起,露出白皙莹润的皮肤,大摇大摆像个螃蟹似的走到李晓面前,卢笛看傻了:普天之下除了大哥谁打的过二哥啊,这白斩鸡是不是疯了,竟然还要和二哥单挑。 怪不得大哥对白斩鸡另眼相待呢,这种送死的精神也不是谁都能有的。 卢笛松了手,李晓抖抖被卢笛揉皱的衣服,做出个叉腰的姿势。 两个人像是斗鸡一样,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说时迟,那时快,卢笛甚至都没看清顾骄是什么时候出手的,一把椅子便朝李晓直直的飞过来,李晓没有要躲的意思,一记猛拳穿透了那把椅子,那椅子当即四分五裂,碎木头七零八落的朝八方飞去,卢笛躲闪不及,当即被椅子腿砸中了脑门,“嗷”的一嗓子就倒在了地上。 倒地后的卢笛死死闭着眼睛,等着两个人幡然醒悟来关心一下他的伤势。 等了好久,并没有。 他眯着眼睛,露出一道窄窄的眼缝,屋里哪还有那俩人的影子? 只有楚楚抱着头蹲在角落吓的瑟瑟发抖。 卢笛一下子坐了起来,望着满地狼藉,心疼的心都要碎了:妈啊,好多值钱的古玩瓷瓶,就这样全都砸了!砸了! 这两人!有病吧? 卢笛气的瑟瑟发抖,他这人脾气好,很少动怒,普天之下除了糟蹋东西这件事,他什么都能忍。 眼风扫到楚楚那处,见那俏丽的小丫头一脸惊恐,卢笛眉毛竖起来,“还愣着干什么呀!快把那俩人叫回来!” “我……我不敢……”楚楚要哭了,耳边是不绝于耳的劈劈啪啪声,估计小院也被砸了,现在出去劝架不是找晦气吗。 卢笛道,“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勇敢呢!” 楚楚猛烈的摇摇头,卢笛开动脑筋,“我不是让你劝架,你就去外面看看什么情况就行,别一会儿真把你们少爷打死了。” 楚楚还是不依,“您……您怎么不去呢?” 卢笛开始忽悠,“我当然不能去了,我去了,谁装死啊,为今之计,除了我,没人能终结这场战斗,你就站在门槛那‘嗷’的喊一嗓子,和他俩说我晕倒了,他俩听见肯定就不打了。” “毕竟,我比输赢更重要嘛!” 楚楚:“真的吗?” 卢笛又躺回去,继续装死。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楚楚的呐喊,卢笛心想: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给力呢。 正要睁眼再教育教育之时,楚楚直接扑到卢笛身上,猛晃他身子,“您快想想办法吧,少爷快把李将军打死了!” ***** “哎哟!你他妈轻点啊!”李晓的右脸高高肿起,卢笛小心翼翼的给他上药,却还是无可避免的把李晓弄疼了。 “你这是上药吗!一会儿都要毁容了!” 顾骄坐在桌子上,幽幽的来了一句,“对你来说,毁容不就是整容吗?” 整容是什么意思?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李晓情绪激动,“你再废话一句试试!” 顾骄:“怎么,不服再打一场?” 李晓没了声,不能再打了,这白斩鸡武功进步神速,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就算是大哥来了,说不定也就和她打个平手。 “总打架,有意思么?”李晓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卢笛睁大了眼睛,好熟悉的一句话。 想当年,二哥还是街头混世魔王之时,大哥也是和二哥痛痛快快打了一架,打的二哥无话可说,最后大哥问二哥,“还打吗?”二哥当时也是答了这句话,从此对大哥心悦诚服…… 对二哥这种简单的野人,最简单的收服方法就是:打到你服气为止。 趁着李晓去脸盆那洗手的功夫,卢笛凑到顾骄耳边,贼兮兮的讨好笑,“小鸡/鸡啊……” 顾骄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别激动别激动!”卢笛不敢惹她,“这是对你的爱称,我问你,你功夫怎么这么厉害啊?” 一直以来,顾骄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因为也没有给她施展的机会,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武功这么高,高的可以把李晓打的哭爹喊娘。 她今日在行招时,身体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很多时候出招都是下意识的,拳法和动作堪称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那些本就是深深嵌在她记忆里的,这次被李晓彻底激发出来。 想来,原主本身就是功夫底子很深厚的人,也怪不得她一个女孩子能在军中独当一面。除此之外,萧权还言传身教了她不少身法,在和萧权学剑的那些日子里,她已经不知不觉学到了萧权的不少本事,原主的功夫底子加上萧权的路数,最后结合一些现代的搏斗招数,三倍威力非得打的李晓告饶不可。 可是,自己这么厉害的功夫,除了整治整治李晓这种无礼之徒,还有什么用处呢。 反正也是要回去的。 ***** 顾骄也不是记仇的人,打都打完了,于李晓而言是完成他比试的心愿,于顾骄自己而言是发泄心中的憋屈,反正胜负已分,就没必要再揪着不放,于是便不计前嫌的吩咐厨房准备了几道小菜,三人坐下来边吃边说, “顾骄,我和卢笛今日来找你是有正经事的。” 顾骄让楚楚给众人倒酒,“说吧,你们有什么主意。” 卢笛和李晓对视一眼,道,“是这么回事,你也老大不小了……” 56.不得不租个女友 “……你也老大不小了……” 顾骄古怪的看了卢笛一眼,久违的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咱们这个圈子的男人,哪个不是左拥右抱三妻四妾的……” 顾骄明白了。 卢笛抿了一口酒,滔滔不绝说起来,“小鸡/鸡,你看你细皮嫩肉的,虽然缺了点阳刚之气,但也算个美男子,你知道多少小姑娘想往你身上扑吗?” 哦,敢情是催婚的。这个场景顾骄在现实世界没少经历,各种千奇百怪花样百出的说辞她都见怪不怪了。 可是……“你怎么跟个媒婆似的,这是你一个大男人该关心的问题吗?”鉴于催婚这种事情在现实世界太常见了,所以一般人都会对这件事抱有抵触心理,顾骄也不例外,来到这书中世界,最自在的就是没人逼她嫁人了,可是,顾相不催她,顾夫人不逼她,这卢笛算哪根葱哪根蒜要来过问她的私事。 卢笛丝毫不介意被顾骄讽刺,反而无赖的嘿嘿一笑,“谁说我是大男人了。” 李晓道,“我三弟那是出了名的会过日子的精细小男人。”虽然为权贵之子,但是对柴米油盐这种居家过日子的事务有着特殊的爱好,只要得空便会代表卢家去采买,和卖菜大爷为了两个铜板杀的脸红脖子粗是常有的事,为此,李晓还经常笑话他:你要是把对这种婆妈事的心思的一半用在行军打仗上,皇上早就升你的官职了。卢笛却不以为然: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我又不喜欢,造孽太多,戾气太重,我这个人能动口绝不动手,动手多没意思,我这叫以德服人…… 顾骄看卢笛一脸骄傲的模样简直莫名其妙:嘿,哥们,人家说你小男人你还美滋滋的。 卢笛把顾骄噎的没话说了,继续道,“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吧?顾相没和你说过吗?” 原主怎么说也快二十岁了,在古代,二十岁还未成婚的男子凤毛麟角,像萧权到现在未成婚也是有原因的,听小道消息说,萧权十六岁的时候,萧权的太奶奶给他寻觅了一门亲事,对方是萧权的一个亲缘很远的远房表妹,知书达理,七岁便作诗一首声名大噪,是小有名气的才女,这门亲事在没经过萧权娘亲的同意就口头定下了,双方过了礼,都快定日子了,结果萧权太奶奶却生了一场病,那病来势汹汹,老年人身子不禁折腾,莫名其妙就没了,萧权要守孝,而女方又等不得,这门亲事就这么吹了。而顾骄呢,毕竟是初来乍到不到一年,在京中根基尚且不稳,也未立下什么功劳,光有一个丞相之子的身份,高不成低不就,好人家对顾骄自己的本事没信心,怕顾骄这种乡下来的私生子拿不上台面,差一点的人家挤破脑袋都想和顾家沾亲带故,但是顾相又不甘心和这种人家结亲,所以顾骄的婚事,顾相和顾夫人还在观望中。 顾骄不说话,卢笛以为她在为自己的婚事担忧,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是这样的,我有一个表妹,小时候经常来我家小住,可以说,我看着她长起来的,要不我……” 李晓这个时候正在喝酒,闻言差点没喷出来。 顾骄看李晓反应有点大,心里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和那姑娘肯定不可能,但是顾骄还是挺好奇这背后的隐情。 “说吧,是长得丑还是平胸?” 卢笛震惊的看着顾骄,这家伙功夫高,脑子也这么好,人才啊! “放心吧!人美胸大腰也细!”迎上顾骄怀疑的目光,卢笛不好意思了,“就是牙口不太好。” “牙口不太好?”顾骄觉得这词听起来怪奇怪的,“又不是挑畜生,怎么说话呢。” 卢笛撅起嘴,露出两排齐齐的牙齿,伸出两根手指头在门牙上敲了敲,“门牙有些往外突出……” “那是有些吗?”李晓实在忍不住了,卢笛太不靠谱了,顾骄再不讲究,也不能随便糊弄人家啊,再说了,这牙牙妹子以前可是卢笛给自己的介绍的,硬是李晓这样的硬汉都被牙牙妹子的美貌惊到了,“一说话就往外喷,这要是跟她一块吃饭,杯子里都不用倒酒,就让她说话,没一会儿就满满当当的一杯口水。” 顾骄放下筷子,一下子就没食欲了。 不带这么拆台的,卢笛埋怨的看了李晓一眼,接着道,“没事,这个不喜欢没关系,我还有个堂妹,我这个堂妹牙口可好了,吃什么东西,小口一咬,咬出个漂亮的牙印……” “说重点。”顾骄不耐烦听了。 卢笛道,“这个真的不骗你,样样都好,就是身子差了点。” “身子怎么了啊?”难道是林妹妹那种红颜薄命的佳人? “肠胃不太好。”卢笛正在酝酿措辞,李晓又忍不下去了,嫌弃卢笛这人办事说话忒墨迹,不像个爷们。 他不耐烦插话,“他是想说,肠胃不好,爱放屁,你俩做一块吃饭,总能听见怪声、闻见怪味。” 顾骄有点反胃了,伸手将楚楚招进来,“把东西收了吧,不吃了。” 楚楚一边收拾饭桌,一边就听卢笛道,“顾骄,人无完人啊,就算是当朝公主,也没有尽善尽美的,你做人不能太挑剔,差不多得了啊,是不是得帮天上广寒宫的嫦娥请来才配得上你啊。” 顾骄长叹一口气,也不想和卢笛吵架,她心里很清楚卢笛这般给自己介绍姻缘的原因是什么。 “早点成家,早点生一双儿女传宗接代,你说丞相府偌大的家业……” 楚楚眼睛一亮,如果她能嫁给少爷,别说做正房,哪怕只是做个侍妾,只要肚子争气,他日一旦生下儿子,百年之后丞相府就是他们母子的了…… 这诱惑力大大滴大! 可是卢笛这家伙太讨厌了,一个劲儿的给少爷介绍姑娘。 楚楚怨恨的看着卢笛,恨不得视线化作一根长长的细针,亲自把卢笛那张口若悬河的嘴巴缝起来。 正在这时,她的手却被另一双有些凉意的手覆住了。 ***** 卢笛和李晓走出丞相府,两个人觉得还是要去看看萧权比较好。 “你说,那白斩鸡是真的和她身边那丫头有私情吗?” 卢笛不自觉的哼唧了一声,“肯定不会是真的。” “那也说不定,我看了那丫头几眼,确实有几分姿色,白斩鸡那样的土包子,以前在乡下也没见过什么美人——” “反正不是真的。”卢笛抢白道,又重复了几遍,“肯定小鸡/鸡为了糊弄大哥,所以才搞出这种事!”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 一连半个月,顾骄的生活中都没有再传来萧权的消息。 她很想知道萧权的近况,可是又不能亲自去找他…… 就像得了相思病,整日恹恹的,做什么事情也提不起精神。 她偶尔也会想:对哦,没有萧权,这个世界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少爷,您在想什么呢?”不知何时,楚楚站在自己身后,给自己披了一件衣裳。 顾骄:“谢了。” 楚楚脸一红,低下头,“少爷开心就好。” 顾骄站在窗前,望着院里忙活着打扫的下人,叹口气,“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啊……” 楚楚道,“过年多好啊,府里又热闹起来了。” 顾骄点点头,说的也是,她喜欢热闹。 “小姐怎么样了?”顾骄每天都会去看看顾沧兰,她的身子早就无碍了,但是精神依然不大好,估计还没从苏扇那件事中走出来,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苏扇是不可能和顾沧兰在一起的,正如自己和萧权也是没有未来的。为了不让顾沧兰伤心,顾骄已经让苏扇不要再来丞相府了,两个人还是需要保持联络的,所以顾骄这些日子难得的几次外出也是因为要去见苏扇。 这是怎么了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开心呢。 她、萧权、苏扇、顾沧兰…… 大家都有了心上人明明是一件好事,不是说,爱是一切的源动力么,可是爱为他们带来的不是幸福,是无休无止的苦恼啊。 有爱是好事,但是排列组合错了位。 顾骄往钱袋子里装了些碎银子,塞进怀里,四下望望,这便要去见苏扇了。 楚楚眼巴巴望着顾骄,顾骄走到门口,脚步顿住。 楚楚升起一丝希冀,谁知顾骄只是退回来拿起胜雪剑别在了腰上。 楚楚嘟着嘴:什么意思吗,怎么总是对人家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 “少爷……”楚楚甜糯糯的叫了顾骄一声,顾骄转过头,“怎么了啊?” 楚楚横下心,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上次在卢笛和李晓面前说喜欢自己的是少爷,事后冷冷淡淡对待自己的也是少爷,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玩弄她甩掉她,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您还忘了一件东西……”楚楚低垂着头,低眉顺目的样子,还真有点勾人。 然而,顾骄却解不了这风情,“忘什么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手机是出门一定要带的,还有什么东西非带不可吗? “您……把婢子差点忘在家里了呢……” 57.逼疯男主第一步 顾骄和楚楚两人坐马车去找苏扇,鉴于丞相府到客栈有一段不小的距离,马车悠悠扬扬的行了半个多时辰,顾骄不小心便倚着车壁睡着了。 楚楚胳膊肘顶着膝盖,手托着下巴,这还是第一次能安安静静的陪伴少爷呢。 瞧瞧少爷这白皙又细嫩的皮肤,光洁莹润且看不出一分瑕疵,不是说,乡下来的人从小干农活,风吹日晒的,皮肤粗糙又干燥么,可是少爷皮肤好的完全不像是乡下来的。 再看看少爷这长长的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因为睡的很不安稳,所以睫毛时不时会扇动几下,就像蝴蝶的翅膀。 朱唇、翘鼻、英气逼人的眉眼,看起来就像是赏心悦目的一幅画,而且还身材颀长,就算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楚楚可真算是捡到了。 ***** 顾骄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眼前楚楚放大了好几倍的脸,还有撅的能挂起灯笼的嘴唇,吓的尖叫了一声。 顾骄大怒:“你干什么!” 楚楚身子瑟缩,脸色有些发红,坐回了远处,低下头羞怯的说,“少爷,你明知故问吗……” 顾骄打了个哆嗦,实在是太吓人了。 马车停的及时,顾骄几乎是以逃的速度跳下了马车,楚楚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骂了一声:死鬼,还害羞。 她磨磨蹭蹭也要下车,将手从帘子缝隙伸出去,等待顾骄去搀扶她下车,谁知好半天也没回应,这才掀起车帘子,发现顾骄的身子没入了客栈门前汹涌的人潮。 她咬碎了一口小银牙,推翻了自己刚刚觉得顾骄不像乡下人的结论。 这京都的公子个个风流,哪个不会撩拨人的,哪有像他们家少爷这样不解风情的! ***** 四喜酒楼二层雅间内。 “大哥,别喝了,虽然你喝不醉,但是这酒可是陈了三十年的漂儿酿,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卢笛一边说,萧权一边又够着手边的酒坛子往碗里呼呼的倒酒,卢笛眼看着萧权没倒稳,碗四周满是酒渍,捂着胸口心痛的无法自持。 李晓鄙视的瞥了卢笛一样:看你那抠门的小男人样子,大哥心情不好,为了哄大哥开心,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好吗? 卢笛反看了回去:敢情不花你家银子,你不心疼是不是? 卢笛叹口气,“哎,大哥,这都多少日子过去了,颓废也得有个限度是不是,你在这为小鸡/鸡伤心难过的,她自己吃好喝好睡好,没心没肺的,你说你值得吗。” 李晓见状补充了一句,“就是,她备不住现在和她那个丫头眉来眼去浓情蜜意……” 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权瞪了一眼。 李晓吃了瘪,不敢往下说。 气氛陷入尴尬,三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萧权忽然开口问,“她不会的。” 李晓和卢笛对视一样,这大哥死心眼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李晓绘声绘色的又把顾骄那一日是如何拉着楚楚的手、如何含情脉脉的看着楚楚、又是如何承诺自己将来一定娶个楚楚这样的贤惠妞的事转述给萧权,萧权脸色越来越黑,一言不发的静静听着,眼眶也有些发热了。 也不知道是伤心难过还是酒劲上头,眼睛辣的有些难受,他将头别过去,不让两个弟弟看见自己的眼睛,视线不经意就落在了窗外。 四喜酒楼和悦来客栈相对,萧权三人又是坐的临窗的雅间,从他的角度,完全可以看到对面酒楼门口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顾骄站在酒馆门口,身边跟着一个小姑娘,而他没记错,那个小姑娘就是顾骄院里的那个丫头——楚楚。 楚楚抱住了顾骄的胳膊,顾骄回过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非常干脆地甩开了她的手。 萧权将酒碗掷在一边,敏捷的从二楼的窗子翻了出去,跳窗时还踹翻了卢笛漂儿酿的酒坛子。 卢笛李晓对视一眼,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这是要出事的节奏。 两人扒着窗户往下看,正好看见顾骄和楚楚正在往客栈里走。 李晓心想:大哥不会是要去揍白斩鸡这个负心人吧? 卢笛心想:大哥不会是要去打楚楚吧? 两人对视一眼,也奔下楼去。 ***** 顾骄是悦来客栈的常客,因为常常来找苏扇,不免就要吃悦来客栈的酒菜,一来二去和客栈掌柜的还有店小二都混熟了。 掌柜的一见丞相儿子来了,主动相迎,“少爷又是来找苏大夫的?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顾骄蹙眉,这家伙说好今日和她见面,没事吓跑什么? 不过两人既然有承诺,苏扇就算出门也会早早回来,她多等一会儿也无妨,掌柜的也极有眼色:“大堂有些冷,要不您先去苏大夫房间等等?” 顾骄掏了几个铜板算给掌柜的小费,掌柜的喜笑颜开,这便要店小二迎着顾骄上楼,视线不经意一瞟,看见顾骄身边跟着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笑的便有些猥琐了,“这位是……” 一般来说,他们这些贵公子身边通常更的都是跑腿的小厮,就算是带着姑娘出来,那八成就是相好的了。 顾骄还没说话,楚楚就垂下头,一副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的模样,掌柜的误会的也就更深了。 ***** 顾骄和楚楚进了苏扇的房间,楚楚为顾骄倒了一杯茶。 顾骄看她扭着臀,走一步晃三下,觉得有必要和楚楚好好谈谈了。 “你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吗?”顾骄一边喝水,一边问楚楚。 楚楚心想,还在装傻。 她走到顾骄身后,柔柔媚媚的说,“婢子给您按摩吧。” 顾骄也有点累了,“好啊!” ***** “嗯啊,太舒服了!” 房间里传出顾骄嗯嗯啊啊的声音,萧权站在门外,拳头攥的越来越紧。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在他人生的二十年以来,他一直都是这么冷静的活着。 按照父母的期望、先生的期许,渐渐长成一个被众人称之为榜样的顶梁柱。 他对父母孝顺、对弟弟友爱、对兄弟两肋插刀、对皇上和太子忠心不二、对姑娘彬彬有礼、为国家不惜奉献生命…… 这些,都是他自懂事以来就要求自己做到的,他习惯去做别人希望中的他,当自律成为一种习惯,一旦情绪起了波澜,这于他而言无异于天崩地裂的变化。 而这些变化,全都因顾骄而起。 一旦他控制不住自己,冲进房间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那他也就不再是他。 ***** 不得不说,楚楚这丫头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手劲儿还真的不小,捏的顾骄是欲生欲死的,感觉错位的骨头都被她捏回了原处。 “小丫头,你可真给劲儿啊!” 楚楚抿着嘴直笑,手指头也有些酸疼了,渐渐的,揉捏就变成了抚摸,她的手指头游弋到顾骄的脖颈处,轻揉慢按,钻进了顾骄的衣领里。 少爷衣服下的皮肤比脸上还要光滑细嫩,一个男人,有这么一副身子,还叫她怎么活啊! 也不知道肌肉是不是也这么令人满意。 她的手越钻越深,顾骄也感觉出不对了。 心想:这丫头干嘛呢? 忽然一个机灵,她回过神来! 正要发怒,门外却传来了苏扇的声音: “萧将军,你在这干什么呐!” ***** 顾骄推开门一看,只见萧权阴着脸,和苏扇站在门口。 苏扇手里提着包好的荷叶鸡,楚楚自觉接过,他也不知道萧权这是怎么了,鬼鬼祟祟站在他房门口,他问萧权话,萧权也不理他,看起来脸色还很不好,似乎心情也不佳。 啧啧啧,很少见啊,三好学生、好好先生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顾骄也没想到萧权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待了很久,难不成是来找自己的? 她已经好久没见他了,其实说白了也不过半个多月而已,但是已经感觉过了很久很久。 她还挺想他的,往前走了两步,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 “喝酒了?” 萧权沉默。 “喝多了?” 萧权依然沉默,只是脸色阴郁的看着他,看起来很压抑,像是强压着怒气。 顾骄和苏扇对视一眼,苏扇上前道,“萧将军有什么事吗?” 正在这时,萧权却猛然拉起顾骄的手把她带进了房里,苏扇和楚楚要跟上来,却被门拍在了外面,萧权抬脚一踹,将房间的桌子踹到了门边,顶着门不让外面那俩人进来。 顾骄则是被萧权一把拽到了床上,她根本就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整个人脑子都晕晕乎乎的,刚要坐起来,萧权整个人就压了上来。 58.好像有哪里不对 萧权手臂撑在床上,将顾骄锢在身下狭小的空间里,顾骄看他这副凶巴巴的样子有些害怕。 “你……你干什么啊。” 顾骄小心翼翼的问,生怕语气用的不对把萧权激怒。 他已经很生气了,顾骄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萧权呼吸急促,酒气和他独特的男性气息夹在一起喷薄在顾骄的脸上,显得两人尤为亲近,又尤为暧昧。 但是谁也没有旖旎的心思,不同于上一次,现在的顾骄很清醒,她轻轻的想把萧权推开,用不激怒他的方式,谁知道萧权却忽然拂开她的手,轻轻的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外面传来砸门的声音:“萧将军!有话好好说,别冲动!” 萧权的吻让顾骄像过了电似的,全身一个激灵,她想开口向外面的苏扇求救,但是喉咙有些发干,张开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萧权声音低沉,在她耳边问她,“你亲她了吗?” 她?她是谁?顾骄还没听懂萧权的意思,萧权又吻上来,只是这次吻的更深,不给她留任何呼吸的余地,直到她气喘吁吁开始挣扎,萧权才放开她,又问她,“你亲她了吗?” 管她是谁呢? 顾骄下意识的摇摇头,萧权的脸色总算有所缓和。 “萧将军!你再不开门,我就让人撞门了!” 外面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萧权眉头皱起,伸手去摸她的脸庞。 先是额头,再是鼻子,再是脸颊,一直到嘴唇,他摸到哪里,就亲到哪里,顾骄被他吻的面红耳赤,却也不知道是不敢反抗还是不想反抗。 她乖乖的,任由他亲吻,模样惹人怜爱,萧权总算有些称意了,“她还亲你别的地方了么?” 他不能允许别人去碰他的顾骄。 她不说话,萧权又问了她一遍,似乎不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就不会罢休一样。 顾骄渐渐明白了,萧权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外面的苏扇忍够了,大喊:“我数三下,萧将军,你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 顾骄对萧权说,“你快放开我,一会儿苏扇要进来了。” “不放。”萧权道,“进来好,让楚楚也看到。” 这人喝多了,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自律如萧权也有这么幼稚任性的时刻。 顾骄有些生气了,“你快起来!” 萧权又亲了顾骄一下,“不起,你说你也爱我。” 苏扇:“三!” 顾骄着急,若是被苏扇看到也就罢了,顶多比较丢脸而已,但若是被楚楚看到,那丫头传了出去,萧权还要不要混了? “萧权。”顾骄拉下脸,“你冷静一点,你的事若是传出去,你让庆国公的脸往哪放,他年纪那么大了,你愿意让他因为你成为别人的笑柄么?” 若是放在平时,听到这种话,萧权肯定也就不胡闹了,但是他今天不知怎么的,就是满腔的愤懑,觉得老天爷在玩弄他,他凭什么要屈服? 不就是爱上一个男人吗? 苏扇还在数:“二!” 顾骄快急哭了,这个傻子是不是疯了?为了自己身败名裂值得吗? 萧权道,“别哭,他们看见了,我就说我强迫你的,本来也是我强迫你的,到时候,就没人逼我成亲了……” 他近来苦闷不光光因为顾骄的拒绝,也是因为家里已经在商讨他成婚的大事了。 ***** 苏扇和楚楚对望一眼,苏扇摩拳擦掌,已经退到一个可以助跑的距离。 不确定自己的力量能不能撞开门,但是都已经数到这了。 苏扇最后一声:“一!” 正要大力助跑往前冲,里面却传来顾骄的声音:“等一下!” 苏扇立定住,只听见顾骄道:“我和萧将军还有事要谈,你们再外面多等一会儿。” 正在这时,李晓和卢笛也气喘吁吁的赶到了。 ***** 萧权将头埋在顾骄颈窝,顾骄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摸了摸他的头。 他的头发乌黑茂密,还有些发硬,顾骄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脑,精疲力尽的叹口气,“你何必呢。” 萧权的胳膊去搂顾骄的腰,把她贴向自己,严严实实的,打死也不想撒手。 “你这个傻子,我妹妹有什么不好,你怎么就不愿意娶她了呢?” 明明原书里两个人恩爱的很,怎么现在凑在一对就那么困难呢? 萧权道,“令妹什么都好,可是有了你,我就只觉得你好。” 顾骄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动,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下来,萧权抬起身子,发现顾骄哭了,有些惊慌失措。 他想帮顾骄擦眼泪,但是喝了酒,笨手笨脚的,总是擦不准地方,有些发急,“骄骄你别哭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顾骄越哭越凶,她也不是个爱哭的人,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受过那么多次伤,也没掉过几滴眼泪,可是这次就不受控制,滚滚热泪流也流不尽,萧权一擦,她就哭的更厉害,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眼睛可以流下这么多眼泪。 就好像,她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一个这么喜欢的人。 萧权低声安抚,“骄骄,别哭了行不行?”顾骄不说话,他乱了阵脚,松开了搂着顾骄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足无措道,“骄骄,我不欺负你了,别哭了,我以后不碰你了。” 顾骄也坐了起来,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擦眼泪。 萧权的醉意也被冲淡了许多,渐渐也发现了自己在做什么。 其实他酒量向来很好,曾经在军中有千杯不倒之名,这次虽然人有醉意,但也并未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只是酒壮怂人胆,仗着喝了点酒,就无所忌惮的去做平时不敢做的事,这下好了,把他骄骄惹哭了。 萧权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顾骄好歹也是个要尊严的男人,自己刚刚把她压在身/下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涌上心头,萧权沉默半晌,忽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顾骄泪眼朦胧的,萧权将匕首塞到顾骄手中,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骄骄,我刚刚犯浑了,冒犯了你,你要是气不过,打我骂我都可以。”见顾骄楞楞的看着,他直接替顾骄拔了刀,“只要能解你心头之恨,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怨你。” 他说的认真,顾骄听见“杀”那个字吓坏了,一下子把匕首掷在地上,跪直了身子,搂住了萧权的脖子。 ***** “——少爷和萧将军在房间里待了那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楚楚一脸忧色,一直在暗示其他人撞门,但是其他人没有一丁点撞门的意思。 卢笛见楚楚着急,走过来安慰她,“放心,你家少爷死不了,顶多被吃干净了,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你知道吧,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得到了就觉得没什么……” 楚楚一头雾水,听不懂卢笛在说什么。 李晓却明白了,卢笛的意思是,大哥和白斩鸡一夜风流,说不定就能绝了这念想,所以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其实他也是那么觉得的,但是哪能当着楚楚的面说呢? 这个卢笛,忒不拿楚楚当外人了。 楚楚还是不放心,“刚刚萧将军可激动了,特别使劲的就把我家少爷拉进去了。” 李晓哼唧一声,“泻火呗。” 他心里还有一些微妙的喜悦:你看,白斩鸡虽然把我打的落花流水,但是遇到我大哥,还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简直是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我……我还是去看看我家少爷吧……” 楚楚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是万一萧将军真欺负他们家少爷,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啊,大家都坐视不理,只有自己冒着得罪萧将军的风险把少爷救出来,少爷肯定会很感动的。 “少爷少爷!你怎么就知道你们家少爷呢!”卢笛不乐意了,你家少爷和你逢场作戏,你还当真了。 楚楚叉着腰,也不高兴了,“我是我家少爷的人,当然想着我家少爷了,有什么不对吗?卢少爷!” 饶是卢笛这么能说的人,也被楚楚质问的哑口无言。 楚楚娇俏的转过身,走向房门,壮大着胆子,轻轻敲了敲门,“少爷?” 出乎意料的是,门,真的开了。 萧权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楚,把楚楚都看的发毛了。 直到身后的人拉了拉他的胳膊,萧权才收回视线,回过头,看了顾骄一样。 萧权笑了笑,偷偷去反握了她的手,转过脸又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好了,时候不早了。”他松开顾骄,走到苏扇面前,“有什么事,长话短说吧,让骄……让顾兄早日回去休息,听见没?” 这种命令的语气让苏扇不容拒绝,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呢?除了顾骄和萧权,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琢磨: 好像有哪里不对呢? 59.痛并快乐的恋爱 苏扇进了屋,发现自己的床单有些散乱,便用一种怀疑的目光看了顾骄一样。 顾骄满腹心事,不敢和苏扇对视,苏扇走到自己床边将床单铺整齐,狐疑的问顾骄:“没出事吧?” 顾骄的头摇的像是拨浪鼓,说出来的话却没那么有底气了,“没……没出事。” 顾骄这么说了,他也不再多想,便和顾骄说起正事来。 “……联络不上作者,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要不就是服务器又抽了,要不就是作者弃坑了。” 苏扇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和原书作者汇报他们完成任务的情况,顾骄这次来,就是想打听最新消息的,谁知却出了差错。 “那怎么办?” 苏扇摊手,“不怎么办啊,只要你能完成任务,让萧权和沧兰顺利成亲,我们就肯定能回去,这是一定能回去的办法。” “哦。”顾骄抿着嘴唇,看着苏扇忙活着收拾被她和萧权搅乱的房间,不由得生出几分内疚,便要站起来帮苏扇一起收拾房间,苏扇把她按回去,“你快坐下吧,我哪敢让你动手啊,你要是再打我一个耳光,我可经受不住。” 这人记仇的很,每次见她都要提一提那一记耳光的事情,好像他多么冤枉一样。 可是现在想想,确实有些冤枉,就算不冤枉,那该打苏扇的也不是自己,因为…… 她也犯了错误的。 “苏扇啊。”顾骄拿了块抹布,心不在焉的替苏扇擦桌子,“咱们两个是不是必须要一起回去?” 苏扇没听懂,“什么意思?” 顾骄装成随口一问,“是不是,如果我不回去,你也回不去了?” 苏扇想了下,“那当然,我为你而来,我的任务是你,你的任务是萧权,我是这条任务链的最底端,是最没人权的。”他语气中还带了些埋怨,顾骄听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你想回去吗?” 苏扇总算将桌子移回原位,然后打开自己专门为顾骄买的荷叶鸡,撕下最大的鸡腿递给她,“这不是废话吗,谁愿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下去。” 换做以往,苏扇这么说话肯定要被顾骄讽刺回去,但是这次顾骄没说话,咬了一小口鸡肉: 食不知味,真难吃。 ***** 回去的路上,顾骄一直神不守舍的,楚楚在身边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 “——少爷,您和萧将军怎么了?” “——少爷,您和萧将军不是关系挺好的么,怎么萧将军今天那么凶啊?” “——您可不知道,我多担心您,要是萧将军再不放您出来,我就要闯进去了。” 哎,好烦。 顾骄看了楚楚一眼,她也是关心自己,顾骄不好意思让她闭嘴,只好打开窗子,将头微微探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醒醒神好了。 谁知道一探头,就看见萧权站在街边,李晓和卢笛两个人分别立在他左右。 好巧。 萧权对她笑着点点头,他一笑,顾骄心中积郁的乌云登时烟消云散了。 ***** 萧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骄离去的马车,嘴角还挂着笑。 李晓和卢笛对视一眼,追过去问萧权,“大哥,你怎么知道站在这儿一定能遇上白斩鸡?” “她每次来找苏扇,都会走这条路。” 李晓嘴角抽了抽,“大哥,你的意思是,你每天都站在这看着她路过?” 萧权摇摇头,“当然不是。” 李晓心想:幸好还没疯。 萧权接着道,“她也不是每天走到这里都会掀开车帘子让我有机会看到她的。” 李晓&卢笛:……………… 李晓忽然对他大哥有些佩服了,“如果你看不见她,岂不是白站这儿等一上午了?” 萧权道,“也不能这么说,我走路的速度和她马车的速度差不多,我一路跟着她,总能有机会看到她。” 李晓要给萧权跪下了,卢笛更是直接给萧权比了一个大拇指,怪不得人家都说大哥面对姑娘时特别木讷呢,敢情心思都用在男人身上了,怪不得能把白斩鸡一个纯爷们收服,这么用尽心思,也不是常人能构想出的创意啊! 大哥就是大哥!哪方面都是大哥! 李晓还有一事不明,贼兮兮的和萧权打探,“大哥啊,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说白斩鸡答应你了,那你俩干了没?” 萧权一时没反应过来,“干?” 哎,和这种没怎么吃过肉的男人真是没法交流,李晓鄙视的看着萧权,做了一个亲亲的手势。 “嗯。”萧权想起来,心情还很愉悦,他的骄骄乖乖躺在他身下由着他亲吻,多可爱啊。 李晓眼珠子瞪大了,卢笛也显然不相信,这进展飞速啊,说干就干,雷厉风行,大哥就是大哥。 “那,两个男人,怎么做啊?”卢笛对这事有点好奇,虽然京中有这种嗜好的人不在少数,但是卢笛身边还真没有认识这种嗜好的好友。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会是他大哥。 想想他大哥那种万千贵女梦寐以求的千年难得一遇的男人,流连过那么多花花,最后栽倒在一颗狗尾巴草上。 萧权总算知道卢笛和李晓是什么意思了,当即怒道,“你们整日在想些什么?污秽!” 卢笛望着萧权奋而离去的背影,嘀咕道,“食色性也,有本事一辈子别做啊。” ***** 萧权被李晓和卢笛一提醒,确实也动了心思。 总感觉身体里某一部分蠢蠢欲动的,说不出的躁动。 脑子里总想一些污秽的画面,他努力告诉自己,不能总想那些东西亵渎了骄骄,但是他实在控制不了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男人和男人、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不一样。 他只知道男女之间的,却对男男之间一窍不通,免不得开始为他和骄骄的未来感到担忧。 他把萧让叫过来,吞吞吐吐的,“你那是不是有很多书?” 萧让不明白,不就是借个书吗,有这么难以启齿么,萧让道,“大哥,我书房你随便进,爱拿那本拿那本,拿了都不用和我说的,你也知道,你拿了我也不会知道,因为我根本不会看的。” 萧权:“…………” “不是,我是想借一些你压箱底的书。”萧权说的一脸的浩然正气,足足把萧让震惊到了。 他压箱底的…… “大哥,你不会要借春宫图吧?” 天啊,大哥竟然也需要看这种书。 萧让还挺高兴的,“好啊,大哥,别借了,都送你,我那有的是,春夏秋冬,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找!” 他一直都觉得大哥有出家念佛的迹象,见大哥也有生理需求,着实为大哥感到欣慰。 萧权很难开口,表情也很复杂,“也不是春宫图。”他咬咬牙,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有男人和男人那种吗?” ***** 顾骄回了丞相府,径直去了顾沧兰院里,只是走到门口,一时之间竟没敢进去。 倒是顾沧兰房间里的孙妈妈先出来了,看见顾骄“诶”了一声。 起初,孙妈妈一直是看顾骄不顺眼的,但是这些日子,顾骄确实很关心顾沧兰,经常来看她不说,还总给她带小礼物,现在也就只有顾骄能让顾沧兰展颜一笑了。 都是为顾沧兰好,孙妈妈渐渐也就对顾骄放下芥蒂了。 “少爷来了,怎么不进去呢?” 顾骄不好意思的笑笑,“兰妹这两天怎么样?” 孙妈妈叹口气,“还是老样子吧,少爷,您说小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怎么整日闷闷不乐的。” 当然是遇到了事情,还是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最困扰的感情问题,但是这种私密的事情怎么能够逢人就讲呢,顾骄无奈道,“这个……真不知道。” 孙妈妈忽然哀求顾骄道,“少爷,您要不把萧将军请来看看小姐吧?” 顾骄脸色一僵,“不……不是他的事吧?” 孙妈妈道,“说不准呢,萧将军好久都没来了,谁知道小姐寻死是不是因为想他了,再说了,他是咱们未来的姑爷,照顾小姐是应该的,小姐病了,过来看看小姐又怎么了?” 顾骄苦着脸,不知道怎么拒绝。 孙妈妈很强势,“那就拜托少爷了,小姐看见萧将军,肯定高兴。”说这就兴高采烈的走了,还要张罗厨房给顾骄炖燕窝。 顾骄左右为难,见了顾沧兰更是特别郁闷。 总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虽然顾沧兰对萧权没意思,但是他们可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啊,自己横插了一竿子,就像个破坏别人姻缘抢别人老公的第三者似的。 ***** 到了晚上,顾骄也没好好吃东西,楚楚关切的问,“少爷,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 顾骄道,“还好吧,你先下去吧。” 楚楚道,“我先伺候您沐浴更衣啊!” 顾骄摆手说不用,她看看外面的月色,时候差不多了。 60.秀恩爱被人撞见 不出顾骄所料,萧权果然又来了。 屋子里烧的暖暖的,萧权一进门,自带一股凉风,顾骄将门关上,伸手去摸他脸颊,冰冰的。 “冷不冷啊?”顾骄给萧权拿了一个手炉,塞在他手里,让他捂着暖手。 萧权傻笑,“不冷。” 顾骄也笑,“你这傻子,在外面等很久了吧?”那个楚楚,也不知道怎么了,大晚上赖在她房间不肯走,搞的萧权在外面冻了那么半天。 又看他穿的单薄,这么冷的天,人家都穿上披风大袄,他还是这么一身来来去去,男人就是粗心,尤其是萧权这样的,家里没个贴心的女人,身边伺候的也都是小厮,偏他还习惯亲力亲为,却也照顾不好自己。 顾骄拉着萧权坐下,把刚刚吩咐楚楚煮的姜茶端上来,给萧权倒了一碗,“给你喝。” 萧权闻见那股味道就皱眉头,将碗推给顾骄。 顾骄听萧让说过,萧权吃喝很挑,倒不是挑剔食物的贵贱,而是口味很挑剔。 比如说,他不吃乱七八糟的肉类,像什么兔子肉鸽子肉鹿肉统统不吃。 再比如说,他不碰那些味道很大口味很重的东西,葱姜蒜是不接受的。 顾骄则是毫无忌口,有什么吃什么,俗话说得好,两个人能长长久久在一起,最重要的还要能吃到一起玩到去。 她严厉的对萧权说,“别的东西我不勉强你,姜汤必须喝,对身体好,你看你冻的,万一着了风寒怎么办?” “真的要喝?” 顾骄面无表情的看着萧权。 “好吧。”萧权屏住呼吸,一口气把姜汤都灌了进去,表情十分嫌弃纠结,但是这是他骄骄让他喝的东西,他不想惹骄骄不高兴。 顾骄托着腮,见萧权这么听话,心里暖融融的。 “对了。”萧权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交给顾骄,“送你。” “这是什么?”还用布层层包了起来,神神秘秘的,顾骄要打开看看,萧权却按住她的手,“我走了,你再看吧。” 不会是情书吧?顾骄美滋滋的收在怀里,不知怎么,竟有点盼着萧权走好让他快点拆礼物了呢。 萧权见顾骄高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真好啊,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真好啊。 萧权话也不多,就知道看着顾骄傻笑,这要换在以前,顾骄定要觉得这男人怎么这般无趣,但是因为是萧权,即使不说笑话哄自己高兴,即使不搞浪漫让自己感动,她也不觉得无聊,只要能和萧权在一起静静的待着,顾骄就觉得余生所愿足矣。 “你明天要上朝吗?”天色也不早了,两个人也不能总夜半密会不休息吧。 萧权“嗯”了一声,“我明天再去求皇上。” “你……你怎么还没忘了那档子事啊?”顾骄对这个死心眼感到无奈,“皇上让我随太子殿下驻守北漠必有深意,你横插一竿子,让皇上怎么想?知道的以为你是为了我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誓死效忠太子呢,怎么,太子去哪儿你去哪儿,你把皇上置于何地?你们庆国公府要造反吗?” 萧权自然明白个中厉害关系,可是把顾骄派到那么贫瘠的地方吃苦,身边还没人保护她,萧权不舍得,也不放心。 顾骄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我能保护好自己,也能保护好太子殿下,你忘了前些日子我把你二弟打了个落花流水吗?” 她的手白皙细嫩,柔若无骨,萧权反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起来。 顾骄道,“再说了,也不是马上就把我和太子外派,皇上只是表露了这个意思,具体的任命还没下来呢,我估计,好歹也得过了这个年,开了春,才会下达正式的旨意,皇上也不光拿太子开刀,他是真的想重新分配驻守边境的将领,四月份官员考评结果就下来了,到时候,估计会有不小的变动,我和太子的任命也是在那时候吧,这样一来,调遣太子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如果真的是四月正式下达任命,那距离现在还有两个月时间。 怎么才两个月时间呢。 萧权拉着顾骄的手,将她拉向自己的身体,“骄骄,我舍不得你走。” 顾骄“噗嗤”一笑,“我不还没走了吗?”顾骄抱着他的头,让他贴在自己小腹上,“你放心,我既然允了你,心里就不会有别人,不管我离开多久,惦记的还是你啊。” 现在想想,离开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正如卢笛所说,她确实老大不小了。古人最看重齐家,如果她再在京城这么安稳的待下去,顾清一定会给她指派亲事的。 说到亲事,她可怎么办啊…… 她的女儿身份究竟刻意隐瞒多久?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仔细的想过,因为她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久,所以根本不会有谈婚论嫁的机会,可她完全没想到自己到最后并没有完成任务,并且还和任务的男主人公在一起。 如果萧权知道自己是女孩子,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顾骄蹲下身子,捧着萧权的脸,认真的问他,“如果我不是男人,你还喜欢我吗?” 萧权笑,“你这是什么傻话。” 顾骄心一横,拉起萧权的手,慢慢的贴向自己的肩膀。 萧权面带疑问,因为他感觉的到,骄骄的手都在发抖。 顾骄握着他的手,向自己的胸部滑动,一步一步…… 直到…… “吱吖——” 一声门响,顾骄的手顿住了。 楚楚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身上那件湖蓝色的斗篷落下,内里只着一件红色肚兜,春/光一片。 萧权刚想去遮顾骄的眼,顾骄却已经先一步捂上萧权的双目。 ***** “呜呜呜——” 第二天,楚楚跪在顾骄屋里哭了近半个时辰。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和萧权也不会把看你裸体的事情说出去,你到底还在担心什么啊?”顾骄郁闷的很,昨天本来是一个绝佳和萧权坦白身份的机会,结果全被这个想半夜爬床的丫鬟给搞砸了。 楚楚抽抽噎噎道,“奴婢虽然还未记事就被卖到了丞相府为奴,但是奴婢这些年一直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还想着尽心伺候主子,将来有一天能有机会能指个好人家,出去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可是,奴婢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顾骄冤枉死了,“你这可就矫情了啊,我们什么都没做啊,别说的和我们欺负你似的,再说了,半夜三更的,你没事光着身子来我房间,我还没问你麻烦了……” 顾骄这么一说,楚楚哭的更厉害了,顾骄万般无奈,又不想欺负女孩子,“唉,算了,你什么意思吧?” 楚楚擦了擦眼泪,道,“少爷,奴婢愿意为您和萧将军牺牲……” “牺牲什么啊?” 楚楚调理好呼吸,已经决定破釜沉舟了。 “少爷。”她抬起头,“老爷是不会允许您和萧将军……” 顾骄脸色一变,这妞果真看出自己与萧权之间的不寻常之处了。 “所以,奴婢愿意嫁给少爷,成婚之后,奴婢绝对不会过问您和萧将军的往来,您和萧将军大可在奴婢眼皮子底下……” 她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因为羞耻闭上了嘴,只是看着顾骄,等着顾骄的答案。 顾骄着实被楚楚这姑娘的惊天言论吓到了。 正常女人遇到骗婚gay都是躲着走的,这妞可倒好,自己上赶着当同妻,这思想真不是一般的开放。 但是,她愿意当同妻,不代表顾骄愿意做骗婚渣男啊,呸呸呸,她根本就不是男人啊。 “你到底图什么啊?” 楚楚道,“奴婢一心为您解忧——” 顾骄简直莫名其妙,“好了,别再说了,你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吧,我是不会娶你的。” 楚楚不解,跪着向顾骄的方向爬了两步,眼里写满了不服气,“为什么啊,少爷,您以为不娶奴婢,就能和萧将军在一起吗!您和萧将军是不会有结果的!”她越说越激动,激动中也带着几分愤怒,谁能不怒呢,瞅了好半天的金龟婿,还指望她飞上枝头呢,最后甚至不惜代价深更半夜来勾引,却这说被别人抢走了就抢走了,还是被个男人抢走的。 这女人疯了,顾骄不理她了,让她退下冷静冷静,楚楚不走,最后还是被人托着带下去的。 顾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这么美的丫头,怎么心思就是不用在正途上呢?” ***** 楚楚在顾骄这边碰了钉子,沉寂了两天,最后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她算好时间,站在丞相府的大门口,等着顾丞相的来到。 61.山重水复疑无路 这一日,顾清下朝后被皇上留住了。 他还以为是商讨什么朝堂大事,谁知道皇上只是问起他的家事来。 “你那儿子,看起来也是一表人才,亲事定下没有。” 一听这话,就是要点鸳鸯谱的节奏。 皇上一出马,配的绝对是上等人家的女儿,正好他正在为自己这个身份尴尬的私生子的婚事发愁呢。 这时,皇上开了口:“朕的小女儿如今尚未指婚……” ***** 走出参政殿时,顾清掩盖不住的喜色。 要知道,顾清为人古板,看起来甚为严肃,很少露出喜悦的表情,所以他这轻松愉悦的模样,让无意中路过的太子刘玄很是惊讶。 走上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父皇有意把小妹许配给顾亚男。 起初,顾清还不愿意把这个未宣布的消息告诉刘玄,但仔细想想,这件事本来也是近几日就要宣布的,早一些让刘玄知道也没什么大碍,谁知道刘玄听后,脸色彻底变了。 他一脸凝重的对顾清说,“顾丞相,有件事,是时候让您知道了。” ***** 顾清回府的路上一直处于坐立难安的状态,他回想起太子和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能让他这颗衰老的心脏狠狠的跳动几下。 他老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实在是承受不住…… 他那个私生子,竟然是个女儿家? 他不相信!他怎么能相信! 可是,太子言之凿凿,将顾骄的一应背景全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至此,顾清的耳边仿佛还回响着他的声音:“顾丞相,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本宫先前也是怕这个消息对你打击太大了,所以才帮着令爱隐瞒至今,本宫绝没有戳穿令爱的意思,只是事到如今,若是皇上真的将小妹指给令爱,这会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情。” 所以说,太子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在寻一个机会,一个最适当最能讨好自己的机会。 “……令爱身材颀长,言谈举止之间都颇为自然爽朗,武艺又高强,真是人如其名,不输男儿。”刘玄一件件列证据,先把他查到的消息尽数分享,后道,“不说别的,你有注意过顾亚男的喉结么?” 顾清差点没吓昏过去:他这一辈子谨小慎微,虽然身居高位,但是不站位,不涉及党政,一心一意为皇家效命,不说为什么,就希望落得个好下场而已。 但现在,他竟然帮着自己的女儿去欺瞒皇上,这可是杀头的欺君之罪啊! 幸好太子殿下发现了,否则非要一辈子蒙在谷里。 ***** 顾清怒不可遏,马车停在府门前,还未架好人梯,他一把老骨头便跳下马车,气冲冲的望门里闯,门房等在院里洒扫的小厮已经很久没见到老爷这副模样,纷纷面面相觑,更有甚者偷偷跑去顾夫人院里通风报信。 楚楚则是被老爷的气势吓到了,起初都没敢张嘴,但却见老爷拔脚去了少爷院子的方向,便悄悄跟在后面,只是跟了没两步,老爷忽然停下来,回过头,气的胡子飘飘:“你做什么!?” 楚楚吓得一下子跪下了,“奴婢……奴婢有要事禀报老爷……” ***** 顾骄还在为楚楚的事头疼,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也没想到一个能安抚楚楚的办法,却在这时,视线瞥见了昨晚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物事。 那是萧权送她的礼物,她还没来得及拆呢。 想到有礼物,顾骄心情好了许多,兴致勃勃的打开一看,脑子里想过很多东西,情书啊云云,谁知道…… 顾骄嘴角微抽,只随便翻了那小本两眼就面红耳赤…… 这家伙给自己一本BL小黄画册是什么鬼? 顾骄脑海中浮现起萧权那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他在想这个? 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不正经起来? 难不成是和自己待久了,被自己的污气所传染? 说好的刚正不阿呢?说好的一身正气呢? 但话虽如此,顾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这家伙可是个大直男,能在不知道自己是女人的情况下喜欢自己,并且还不惜推翻自己所有的原则,要和自己搞BL…… 顾骄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应该早点告诉他自己的身份的,这样就不会让他纠结这么久了。 正要出门去找萧权说个清楚,一打开门,却看见她那个天上掉下来的便宜爹站在他门前。 老人家稀疏的眉毛竖起来,一双像鹰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泛着杀意,泛着寒光。 嘴角下垂着,让两条深深地法令纹更加明显。 老头子个儿不高,但是却自带一种摄人心魄的气质,顾骄情不自禁的倒退了两步。 “父亲……”这两个字还没吞吐完全,老头子便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 阖府上下都知道老爷今日面色不善,顾夫人派人去偷偷打听情况,一听那火气是对着顾骄发的,一颗心就彻底安稳下来,还有些幸灾乐祸的。 而顾沧兰一听这话,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 上次因为自己失踪害哥哥吃了鞭子,父亲的狠意犹在心上,她可真怕父亲又对哥哥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迈进哥哥的院子,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顾沧兰心知不妙,大力拍顾骄的房门。 “哥哥,哥哥,你在吗?” “父亲,你在吗?” 她以柔弱的身躯使尽全身的力气撞开门,却见顾清脸色阴郁的坐着,而顾骄则是瘫软着身子跪着,捂着脖子不住地咳。 顾清的眼刀扫到顾沧兰身上,顾骄见势不妙,呼道,“兰儿什么也不知道!” 顾清脸色这才有所缓和,鼻子里“哼”出一声,“越发没规矩!” 顾沧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哥哥似乎又挨了打,想去扶她起来,走近才发现哥哥脸上满是眼泪。 而且,哥哥的脖子上有很明显的红痕! 父亲……他竟然对哥哥动了杀心! 她愤怒的质问顾清,“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哥哥?哥哥犯了什么错?” 顾清站起身,临走前深深看了顾骄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好自为之罢! 顾清走后,顾沧兰去查看顾骄脖子的伤痕,顾骄不让她看,只是一直哭,顾沧兰还是第一次看见顾骄哭,根本不知道如何安慰。 顾骄躲在顾沧兰怀里放声大哭,顾沧兰急的六神无主,“哥哥,到底,怎么了啊?” 顾骄也不想把顾沧兰吓到,她是最讨厌眼泪的,以前总是嘲笑顾沧兰是个小哭包,可是这一次,她却流干了半辈子的眼泪。 她从来没觉得人生这么难过。 “兰儿。”顾骄握着顾沧兰的手,“你听哥哥说,哥哥如今被禁足了。” “啊?” “所以,哥哥只能靠你了,你派人把苏扇给我叫来……” ***** 顾沧兰再见苏扇,已经不复曾经那边羞怯紧张,她神色淡然,“父亲一个时辰后就会回府,公子抓紧时间。” 她转身便走,苏扇下意识想去捞她,却因她走得太快,抓了个空,衣袖拂过指间,触感平滑。 “兰姑娘!” 顾沧兰冷漠的回头看了一眼,她也知道苏扇叫她并没有什么事,既然没有什么事,那就没有说的必要,也没有听的必要。 望着一去不返的顾沧兰,苏扇忽然觉得,心里有地方被掏空了。 这个鬼地方有毒,不能久留。 苏扇推开门,见顾骄躺在床上,还未走近便迫不及待,“你的任务什么时候完成,这个地方老子待够了,我要回去,不管怎么说我一定要回去……” 顾骄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看着苏扇,嘴唇动了动。 苏扇吓了一跳,“你……你怎么搞成这样?” 顾骄明明不会受伤的,不会受伤也不会生病,怎么短短几天就形同枯槁? 顾骄苦笑,让苏扇坐下。 苏扇:“你怎么把老头子惹急了,我听说他对外宣称你病了,对内却把你囚禁了,这怎么回事?” 顾骄摸着胸口,带着一分诡异的笑,“因为……我的身份被发现了。” ***** 萧权听说顾骄病了,急的像热火上的蚂蚁,他是想等着入夜再闯进丞相府,但是现在有些等不了了,拉着萧让就往丞相府去。 可是临出门前,却被萧夫人拦下了。 “权儿,你又要去哪里?” 萧权正气凛然道,“孩儿的好友病的很重,孩儿正打算和二弟一起去探望。” 萧让也觉得奇怪,往常他们去哪里,母亲是从来不过问的,怎么今日这般神奇? 他也道,“就是顾兄,母亲应该听过,顾丞相的儿子。” 谁不知道顾家多了个儿子?他们这种勋贵之家,多加走动也是好事。 可谁知,萧夫人却想都没想,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不许去。” 62.逼疯男主第二步 ”不许去!” 萧夫人此言一出,不光是萧权,就连萧让也震惊万分,脱口而出问:“为什么啊?” 萧夫人虽然性情泼辣,但是向来给他们萧家兄弟极大的自由,他们从小到大,不论去哪里,和哪些人交朋友,萧夫人都不会多加干涉,就如她最近常说的话:儿子就如野草,要多吹吹外面的风,才能长的更快。所以,就连萧让流连烟花之地,动不动和一些三教九流的狐朋狗友吃酒玩闹彻夜不归,萧夫人都没有阻拦过,但是这次,萧夫人脸上对顾亚男这个人流露出了明显的厌恶和排斥,好像她是个瘟神,提到她的名字都会让她不高兴。 萧让是打心里把顾骄当兄弟看的,所以看到她这般被家中长辈误解,不由得有些气闷,刚想和大哥对个眼神,却见到大哥把头低了下来。 他似乎对母亲的阻止并无多大意外。 萧权深吸口气,他不敢直视萧夫人的眼睛,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母亲,可否借一步说话?” “为什么借一步啊,有什么不能让我听的,喂喂喂!” 萧让的声音在身后渐渐远去,萧夫人和萧权进了花厅,萧夫人冷冷的吩咐萧权,“把门关上。” “是。” 他这个儿子向来如此,虽然个子高,胆子也大,但是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从小到大向来是对父母之命言听计从,也一直是她的骄傲。 他从来没犯过错误,所以也从来没认过错,但是现在,他的儿子却膝盖一软,跪在她的面前。 他那么高的个子,即使跪下,整个人依然是挺拔的。 萧夫人不知怎么的,看到这一幕,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萧权挪着膝盖蹭到萧夫人面前,“还请母亲成全!” 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就求他这么一次…… “权儿。”萧夫人垂泪,“母亲什么都能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萧权不死心,“母亲,孩儿心里只有骄骄一个人,除了她,孩儿不愿和任何一个人共度余生!” 他越是言辞恳切,越是让萧夫人感到心惊,一个男人,怎么就把她的宝贝儿子迷成了这副样子? “权儿,母亲万万没有想到你会走到这条邪魔歪道上,你父亲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和善可欺,但是骨子里也是极好面子的,你知不知道,当顾丞相跑过来质问你父亲时,他的脸色有多难看?”萧夫人恨铁不成钢,“我和你父亲向来不过问你的私事,那是我们相信你有分寸,我们让你去给太子殿下当伴读,把你送到嵩山书院读书,让你年纪轻轻就去军中历练,这是为了什么,这就是为了让你早日独当一面,好把这庆国公府交给你,而你呢,和嵩山书院那群老夫子念了那么多书,最后把什么伦常纲要、诗书礼仪都吃到狗肚子里了么?” “你喜欢谁不好,偏偏要喜欢一个男人!恶心!” 萧权拳头紧攥,整个拳头都在发抖。 萧夫人仍道,“乡野之人尽把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带到京都,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绝不同意!” “母亲——” “以后,你莫要再和顾家小子往来,我们和顾相已经定好了你和兰儿的婚事,等过了年,一开春,你就迎娶兰儿!” “万万不可!”萧权直起身子,态度坚决,“我不会娶别人。”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会当真以为,就算不娶兰儿,你就能娶那个……”萧夫人提起顾骄就犯恶心,“你以为你能娶一个男人吗?” 萧权索性站了起来,势必要反抗到底,“如果骄骄愿意嫁,我愿意娶,如果她不愿意嫁,我愿意终身不娶。” 他跪着跪着擅自起身已经让萧夫人很生气,还发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萧夫人怒火中烧,萧权却依然道,“我不能为萧家传宗接代,我愿意把爵位让给二弟——” 他话还没说完,一声脆响,萧夫人狠狠的打了萧权一巴掌,不多时,萧权的脸上就留下了三道鲜明的指痕。 到了晚上,萧权站在顾骄房门外,犹豫了好半天都不敢进去。 他怕顾骄会发现他脸上的伤痕。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顾骄和他只有一扇门的距离。 顾骄从门缝中向外看,她果然看到了萧权的身影。 就这么,两个人咫尺天涯,想的都是彼此,默默的站了好久好久。 她看见萧权犹豫再三,终于要转身离开了。 她轻轻敲门,敲了上下,萧权转过身,发现了她的存在。 “骄骄?” 萧权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声,也把眼睛对准门缝往里看,但由于光线的问题,他视线所及只是一片漆黑。 “骄骄,我知道你在了。”萧权有些焦急,“你为什么不开门?” 顾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波澜不惊,“有些事情,不用见面也能说清楚的。” 她这种语气,让萧权如同置身冰窖。 他最担心的事情,好像已经发生了。 “骄骄。”他不想听她说接下来的话,“骄骄,我想你了,我想见你,你先把门打开,让我见你一面好么?” 顾骄咬住自己的袖子,按捺着即将崩溃的情绪,“萧权,你别傻了,你父母、我父母,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了。” 没有人会支持他们的,不要说她的爱情,她在这个世界的未来,也全毁了。 “我们完了。” 顾骄的声音在发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一把剪刀在剪她的心脏,当她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的心,连同自己的灵魂,都被撕了个粉碎。 萧权使劲的敲门,口干舌燥的求顾骄,“骄骄,我求你了,你把门打开,我就想见你一面,就见你一面就好了,骄骄……” 她永远记得,初见时,他高傲的像一只白鹤,哪怕她一分靠近,都会让他皱起眉头。 所以此时此刻,他这么放下尊严,苦苦哀求,去挽回他们的感情,才会让她也肝肠剧裂,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破了一个洞,世界空落落的,好像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个人。 她蹲坐下来,忘了萧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她最后听到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晨光熹微,顾骄望着一个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太子殿下,这笔账,我顾骄记住了。” ***** 不出三天,顾骄又生龙活虎的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她日日夜夜拉着苏扇流连凝香院,苏扇是不愿意去的,奈何每次都被顾骄威逼利诱,最后不得不屈从于她的淫、威之下,嘴里从来没停止发牢骚,“顾骄啊,你这戏演的有点过了,就算喜欢风花雪月,也没有一连七八天都不回家的道理,要是真按你这么来,哪个男人受得了?别说七八天,三四天就得精尽人亡了。” 顾骄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然后,便让怀里搂着的一个姑娘给苏扇灌了一杯酒。 苏扇喝了两口酒,咳得肺管子都要出来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对四周围着的美女说,“姐姐们,求你们了,饶了我吧,我一没钱,二没精力……” 顾骄看苏扇被纠缠的那副窝囊相不由得哈哈大笑,苏扇看见了,气的痛骂顾骄,“没见过失恋像你这么开心这么逍遥的,你有没有心啊,听说萧权为了你,意志消沉,如同行尸走肉——” 顾骄举着酒壶灌了口酒,“那又如何,难道我没了他,我就要去死吗?” “是是是!”苏扇道,“你说的对,你不上心是好事。” 顾骄眯着眼看苏扇那副落寞的样子,捶他一拳,“怎么着啊,听到我兰妹妹要嫁给萧权,你心疼了?” 苏扇摆摆手,“怎么可能,我和顾沧兰八字没一撇,还不如你和萧权,你们俩好歹也是真正暧昧一阵了,我和顾沧兰那可是——” 苏扇没说完,便看见顾骄扬起了眉毛,但是却不是对他,而是…… 对面坐下一位翩翩佳公子,顾骄眼一眯,“诶,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刘玄含着笑,看着萧权,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顾骄不屑的冷笑一声,挥挥手,围坐在身边的姑娘们便娇滴滴的四散开去。 刘玄又看了苏扇一眼,苏扇被那气势所迫,灰溜溜的也退下,剩下顾骄和刘玄对坐,顾骄体贴的为刘玄倒了杯酒。 “太子殿下好雅兴啊。”顾骄举杯邀饮,“我以为像太子殿下您这样的人,除了处理政务,其他时间都用来算计人了,真没想到还有这种闲情逸致,会来凝香院这种地方寻欢作乐。” 刘玄听了她的讥讽面色不改,顾骄更是冷笑了,这刘玄忍耐力当真异于常人,让她这种人这么讽刺都不动怒,究竟是涵养大,还是她得罪不起? 哦,不,并不是她得罪不起,而是她身后的丞相一派,是刘玄分外看重的势力。 但是……顾骄有些幸灾乐祸,刘玄真是把顾清看的太简单了。 她很是好奇,如果刘玄得知了顾清的计划,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唉,只是可惜啊可惜。 那副精彩的表情,她是看不到了。 63.原文剧情上线中 ”是我和顾相说起你的事的。”既然顾骄不招待他,刘玄便自顾自倒了杯酒。 顾骄笑出声,“我什么都知道,皇上要把小公主许配给我,而太子殿下您,一是怕事态严重收不了场,二是为了我们顾家好,所以才和我父亲揭露了我的身份,我懂,我懂。” 刘玄抿了一口酒,缓缓的放下杯子,“你并不懂。” 顾骄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问刘玄,“太子殿下想说什么呢?” 八成又是收买人心那一套,类似于:“我愿意永远为你保守秘密,从此你丞相一系和我太子便是荣辱与共一荣俱荣的好战友,以后可要记得共同富裕互相帮衬”云云,只是,这套不应该和顾清去说吗,虽然他也没少和顾清下功夫,但是还要跑来多此一举的收买自己意欲何为,她是女子之身,如今又身份败露,今后若是留在这个世界也是从政无望,和自己结盟,有意思吗? 顾骄的食指和中指轻轻敲着桌面,却不成想,刘玄忽然就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顾骄把手缩回去,他却顺势抓住了她的手,顾骄有些恼怒,“殿下这是做什么?” 刘玄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今日我为储君,明日我便是天下之主,既然如此,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不敢做的?” 顾骄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已经在身后去摸索什么物什,面上却淡定下来,“太子殿下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不是说好了么,我依然可以做我的丞相之子,你会替我保守秘密,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再想对我如何,那就不合规矩了。” “顾亚男。”刘玄拉着她的手,把她身体往自己身边带,“如果我说,只要我登基,我就还你自由女儿身,你现在所犯的欺君之罪,我一概既往不咎,你可愿意入宫为妃?” 顾骄没回答,刘玄拉着她站起来,走入就近的房间中,房门关上,刘玄一把勾住顾骄的腰,将脸凑近她,“本宫并不是在骗你。” 顾骄内心对这样的肢体接触极为抵触,但碍于情势,如果刘玄做的不过分,她不应该和刘玄翻脸,所以只好强按着心中不适,努力将头往后倾,让自己离他的脸远一些。 也幸好他没再靠近,顾骄用手指头戳了戳他,“太子殿下,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我这人从小不喜人亲近,我怕你离我太近,我下意识就会动手,到时候伤了您,您可要记得,这真不是我本意。” “我知道,你本事高,连李晓都打得过。”刘玄问,“萧权教你的?” 这个时候提起萧权做什么? 刘玄笑了,“你心悦萧权?” 顾骄站直了身子,将刘玄一把推开,背过身干笑两声。 刘玄心里有数,慢条斯理道,“我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女儿家。”刘玄还记得,她那时站在巷子口,脸蛋红扑扑的,焦急的四处张望,急的快要哭了,萧让拉着她过来,让她拜见自己,她好像并无心巴结自己,只顾着她那个失踪的妹妹,后来,有人回来报消息,她听了很失望,便要亲自去找人,萧让要和她一起去,最后却被她喝令留在原地。 那副说一不二的豪迈之气,当真不输男儿。 柔美娇弱的女子见得多了,像这样一个毫无女性任何特质,比男人还要男人的女子,正是他想要的女人。 从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可以与他并肩而立,共赏盛世江山的女人,非她莫属。 他的太子妃、日后要成为皇后的妻子,绝不能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是要经受得风浪,不娇气、不做作、不小肚鸡肠、心中装得下天下,也装的下委屈和责任的女人。 “……这样的人选,除了你,我不做他想。” 顾骄听了刘玄一番惊世骇俗的言论,先是好半天缓不过神来,后来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被太子这样的人纠缠上,竟然是这个理由,“殿下啊,你是不是觉得,把我娶回家特别的省心,既能替你出谋划策、又能在后宫和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周旋,最重要的是,你觉得我特别大度,绝对不会因为女人间的嫉妒吃醋就迫害你别的女人?” 刘玄问,“你会吗?” 顾骄气笑了,“对你,我当然不会,因为我根本就不关心你有几个女人……” “那这样是最好。” 顾骄嘴角微抽,“太子殿下,过两个月你便要外调了,在这两个月期间,你以为皇上会给你指婚吗,所以,你谋划的再多也没用,不该想的就别想了。” “你还不是要和我一起去。”刘玄当初之所以会和皇上推荐顾骄,也是动了私心的,“不该想的别想了,你明白这个道理。” 得得得,又在拐弯抹角的暗示她和萧权的关系了。 顾骄事后不住的和苏扇吐槽,“我呸,还万人之上,我看他就是万人之上的不要脸。” 苏扇:“你不是最喜欢他这种小白脸了吗,我记得你有一段时间总和我夸他,现在怎么骂起他来还不留情啊。” 顾骄横了苏扇一眼,“谁喜欢小白脸了?” “好好好。”苏扇也不触顾骄的逆鳞,换种方法安慰她,“他愿意意、淫你,你就让他意、淫一下呗,反正再过半个月,你就再也看不见他了。” 他这么安慰顾骄,顾骄笑容灿烂的像是开了朵花,心里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楚。 已经四五天没回家了,明天就是除夕夜,顾骄总算舍得回去,临走前问苏扇,“明晚你留在客栈过么,我后半夜出来找你喝酒。” 苏扇摇摇头,“喝什么酒,失败的老男人才会终日抱着酒坛子呢。” “你确定?”顾骄暗示他,“你要知道,半个月后,你就算再有钱,想喝这儿的美酒,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想到终于有机会离开这个世界,顾骄和苏扇都极力掩藏内心的伤感,佯装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太子神助攻,顾丞相又最会快刀斩乱麻,替我省了不少的麻烦,这下子可好了,总算能回去了。” 顾骄迎风走着,二月,京都的风像刀子似的,吹过耳边哗啦啦作响,若是不小心扑在脸上,就好像有人生生打你个巴掌似的。 其实,她觉得自己确实需要被抽几个巴掌,最好是萧权亲手来抽。 如果萧权不抽她几个巴掌,她还真是很难安心回去了呢。 而此时的萧府张灯结彩,据府里的老管家说,今年是丞相府最有年味的一次。 顾骄好奇,多问了句为什么。 那管家滔滔不绝起来:“老爷特意吩咐的,这是少爷认祖归宗在顾家过的第一个年,所以得好好操办,而且,今年也是小姐在顾家过的最后一个年了。” 想来有些伤感,那么好的小姐,开了春就要是别人家的了。 顾骄也伤感,这应该也是她在顾家的最后一个年了。 从此,顾家就只剩下顾清那个老东西和顾夫人那个老妖婆了。 她去看顾沧兰,顾沧兰认认真真的绣着荷包,上面是并蒂莲的花样,很难得,她见了自己,竟然没有把自己这针线活儿藏起来。 虽然如此,顾骄还是不放心,“这是送谁的呢?” 兴许是看出顾骄的试探,顾沧兰坦然的笑,“送给萧大哥的。” 顾骄:“哦。” 小姑娘家年少时总是会所爱非人,但幸好总会成长,经历了一些事情才会明白,谁才是她下半生的依靠。 顾沧兰醒悟的比顾骄想象中快,她以为顾沧兰还会对苏扇牵肠挂肚些时日,直到她和苏扇在他们心中的影子彻底抹去,也许顾沧兰才会真正长大,但是现在看来,她低估顾沧兰了。 当初因为被苏扇拒绝而去寻死的顾沧兰,如今开始学着接受顾萧这门亲事。 那当初愿意为了她去死的萧权,是否已经将他们那段还未萌芽就被扼杀在摇篮里的爱情抛之脑后,安心的去接受他注定的命运呢。 过年那一天,顾骄听说萧权一大早就来给顾清这位未来的岳父请好,把顾清这老头子哄的合不拢嘴。 给顾清请了早,萧权又跑去顾沧兰院子里,听说顾沧兰亲自给她煮了粥,萧权将她煮的东西一饮而尽,顾沧兰本是要留萧权用饭的,但萧权有要事在身,只好倍感遗憾的推辞了顾沧兰的好意。 顾骄趴在顾沧兰院子的墙头上,看着顾沧兰亲自把萧权送出去,两个人站在门口含情脉脉的对视了好一阵。 嗯,这才是原著剧情应该有的样子嘛! 多么赏心悦目的画面啊,只是今天风有点大,眼睛里揉了好几粒沙,搞得顾骄一激动,差点没从墙体跌下去。 “顾兄,小心一些。” 顾骄不知道萧权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刚刚明明记得他往大门那走了啊? 顾骄揉了揉眼睛,不想让萧权看见自己的窘态,萧权却好似全然不在意,“顾兄今晚可要守岁?” 他坦坦荡荡的望着顾骄,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顾骄“嗯”了一声,萧权道,“顾相年纪大了,晚上就留在家里罢。” 他言外之意顾骄可是听出来了:你爹年纪大了,你若有孝心就该好好陪你爹,别成日在妓、院待着不出来。 64.我一直在看着你 ”呵呵,他叫我少来妓院,凭什么啊?”顾骄摸着身边小姑娘柔嫩无骨的小手,撅起嘴,探过头要一吻香泽,吓得苏扇赶紧把顾骄拉回来,那小姑娘被苏扇坏了好事,嗔怒的瞪他,苏扇赔笑,“姐姐,顾少爷喝多了,你先下去,到时候银子我付双份!” 小姑娘不依不饶,但是想着不用伺候人,还能有双倍银子,也不算太吃亏,哼哼唧唧的退下了,顾骄眼见美人走了,哪敢轻易罢休,挣脱苏扇就要起身追上去,苏扇抓着顾骄的腰带不撒手,顾骄扑了个空,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你是不是当男人当上瘾了忘了自己没把儿了啊?”苏扇拍拍顾骄的脸,试图让她清醒一点,“你他妈真是比男人还爱逛窑子,我真是受够你了!” 顾骄喝的不省人事,站都站不稳,就知道对着苏扇嘿嘿傻笑,末了还给苏扇深深鞠了一躬,一字一顿喊,“新、年、快、乐!” 苏扇看她耍酒疯,懒得理她,顾骄就抱着他胳膊,缠着他道,“你怎么不祝我新年快乐呢?” 苏扇拂开她的手,嫌弃的掸掸袖子,“祝你个毛球球啊!” “不就是萧权说了你两句吗,你至于吗,矫情死了,还能不能当个好汉子了?”苏扇扶着顾骄往床上走,“说好了好好过个年,你看看你,又为他喝成这样,你有能耐拉他跟你私奔啊!就知道跟我耍酒疯,我是你老妈子吗,谁惹你你找谁去啊!” 话虽如此说,但是苏扇还是稳稳的扶着顾骄,生怕她磕到碰到,顾骄本来就比他个子高,倒显得苏扇很娇小了,走到一半,苏扇都快被顾骄的重量压的喘不过气,仰头看顾骄,不由得叹口气:确实,这样的女人,除了萧权也没人降的住了。 顾骄勾住苏扇的脖子,“傻子,你怎么变矮了呢?” 苏扇虎躯一震,还以为顾骄要对他做什么,一下子就从顾骄腋下钻过去,捂着胸:“你喝断片了吧你?看谁都色眯眯的,你是发/情的野马吗?”说着,他把门打开,叫顾骄赶快走,“你快回你家去,听你家萧权的话,回家陪陪父母,别没事逛窑/子——” 顾骄晕晕乎乎的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在大夏朝,过年这几天没有宵禁,可是怎么还是没人出来玩呢? 哦,忘了,人家都有家,都要回家守岁的。 顾骄脚下踩了云朵,高挑的身躯穿梭在小巷中,东东西西乱撞,不经意却撞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顾骄眯着眼,打量眼前大胡子,“你谁啊?” 大胡子抬起头,撞上了顾骄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刚要说什么,却在这时,顾骄身后出现了一个比顾骄还高大的男人。 男人歉然道,“冲撞兄台了。” 大胡子瞬间低下头,道了声无妨,便匆匆离开了两人,走到拐角处偷偷回头看:那男人拦腰将顾骄抱起,两人向小巷深处走去,直至隐匿在月色中。 大胡子的手紧攥成拳。 ***** 顾骄醒来时正躺在她自己的床上,被子严严实实盖在身上,楚楚端了脸盆进来,“少爷,你可醒了,快洗漱吧,老爷叫您过去呢!” 顾骄抓着楚楚的胳膊问,“我昨天几时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她不是找苏扇喝酒去了吗? 楚楚羞的抬不起头,顾骄看她那样子就心有余悸,“快说!” “昨天当然是奴婢把您接回来的,您都不知道,您昨天揽着奴婢的腰,一直喊奴婢……” 顾骄顿有五雷轰顶之感,“喊你什么啊?” “您亲昵的喊奴婢……小傻瓜……” 顾骄翻了个大白眼:去死吧你。 不过,顾骄也只能在楚楚面前得意得意,见了顾清还是老实了,顾清看她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他一直将顾骄当儿子,所以习惯了对她严格要求,可是就算不拿她当儿子,她也不能放肆到这般地步。 “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言行举止像个街头混混似的,还成日往那青楼跑,就算是个儿子,也没你这么荒唐!” 顾骄不服气,“不是您说的,让我想办法叫萧权对我死心吗,我这也是听您的话,要不您以为我愿意天天逛窑子泡妹子啊,我对女人又没兴趣。” “你——”顾清指着顾骄好半天说不出话,“我是叫你和萧权做个了断,不是让你成日瞎胡闹!” “又让我忍痛割爱,还得让我用您喜欢的方式,您拿我当什么人了。” 顾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生出这么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儿,“这是你和长辈说话应该有的的态度吗!再怎么说,你也是我顾家的儿女,我不许你成日污言秽语丢我顾家的脸!” “我也没多少机会丢顾家的脸啊。”顾骄冷笑,“再过两个月,谁还认识谁啊,也许哪天,咱们有机会再见,您迎面走来,我肯定不会再叫您父亲,您肯定也不会叫我女儿,哦,忘了,我们怎么有可能再见呢,您不会出京,我也不会回京。” “谁说以后见不到了?”两个月后,顾清决定安排顾骄离开京都,从此再也不能回来,但是他并不是要和顾骄断绝关系,顾骄回不来,他以后可以去四方游历,总能有机会再见的,再怎么说,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终究是自己的骨肉。 顾骄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问顾清,“父亲大人找孩儿有什么事吗?” 他们父女一向不亲,顾清一直盼着有个儿子,但是这么多年,愿望都没成真,他也就习惯了,但忽然有一天让他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对于他来说是莫大的惊喜,他对这个儿子是极为看重的,只是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和儿子相处,与儿子也就没太多接触,因为总以为时间还长。 直到今天,儿子变成了女儿,他发现一切都只是个弥天大谎,起初是怒不可遏,但是冷静下来,也能理解顾骄母女的心情,愤怒之余还生出了几分歉疚,毕竟是年轻时偷腥惹的祸,却误了那母女一生。 他有心补偿,但现在已经无计可施,顾骄的存在对于顾家来说是悬在头上的刀,迟早会被皇上发现,就算不被发现,也会成为太子要挟他掌控他的把柄,顾清是老狐狸,怎么可能甘心被太子控制。 为今之计,只有委屈顾骄了。 想到这,顾清也就不计较顾骄恶劣的态度,毕竟,是他对不住他们母女。 “为父是想问问你,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之事,在最后这段日子里,为父尽量满足你。” 顾骄冷冷的看着顾清,她现在的心愿就是萧权,除了萧权,已经没有她想得到的东西了。 “父亲,大婚那日,可否让孩儿掌厨……” ***** 顾清自从允了这事,顾骄总算在这最后弥留的日子里找到了事情做。 “青笋有多少种做法?” 顾骄翻遍了食谱,总算选了三种,苏扇忍不住吐槽,“你见谁家酒席上摆一堆青笋啊?太寒碜了吧?” “说的也是。”顾骄又陷入了思考,“可是,我只知道萧权爱吃青笋啊。” 苏扇抢过她手中的食谱,“你别瞎折腾了,他成婚那日,还不一定能吃几口呢。” 顾骄“哦”了一声,垂下头,可怜巴巴的,苏扇心软了,把食谱还给她,“好好好,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你乐意。” 顾骄瞬间转哀为喜,苏扇心里可怜她,见她又一门心思陷进去,忍不住问,“顾骄,有那么,舍不得吗?” 顾骄不说话,只是眼眶发热,苏扇叹口气,“没事,等回去了,哥给你介绍个比萧权更好的。” 顾骄笑了,笑的眼泪出来了,用力点头,“我回去,也给你介绍比兰儿更好的姑娘。” 苏扇伸手揉揉她的头,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当顾骄是个女孩子了。 “正月十五,哥带你看花灯去吧!” 顾骄有些犹豫,苏扇道,“以后就没机会看到了。” 最终,顾骄还是决定和苏扇去了,出门前,顾骄特地去了顾沧兰的院子,想问问顾沧兰要不要去,孙妈妈说,“小姐啊,萧将军带她看花灯去了,一大早就出门了。” “萧将军可真浪漫啊。”顾骄幽幽来了一句,孙妈妈谁没理解浪漫为何意,但是怎么听起来怪别扭的。 玉壶般的明月渐渐西斜,密密麻麻的鱼龙灯铺满整个长街,到处都是喧声笑语,身边路过的女子头上银饰叮当作响,只有身边人出奇的安静。 苏扇心道:唉!女人啊!真是难琢磨的动物。 “又出什么事了啊,好不容易带你出来玩,你看你那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苏扇推推顾骄,“你看看,那个小姑娘一直看着你呢,你这幅死鱼相,多伤人家心啊。” 顾骄提起精神,“那还不是怪你生的丑,你要是够英俊潇洒,人家姑娘还至于和我抛媚眼吗。” 苏扇不服气了,“你别以为你生的高就魅力大了,哥小学时也是给女生写过情书的,你等着,我这就让你见识什么叫把妹!” 顾骄叉着腰配合的笑,怂恿苏扇,“你去啊,但凡有一个人理你,我就给你三两银子。” 苏扇也是为了哄顾骄开心,“这可是你说的啊!你等着!”他穿过汹涌的人群,河岸边站着一个姑娘,背对着他,看起来纤细苗条的,他转过头,见顾骄给她打了个手势,意思为:有本事你上啊,不上不是中国人。 苏扇也血气方刚的,眼前这位估计是个漂亮妞,不太好把握,但是顾骄可看着呢,往后缩多丢人啊。 于是,鼓起勇气道:“姑娘,呃,你钱袋子掉了……” 多么拙劣的搭讪方式啊,估计那姑娘但凡泼辣点,一回头肯定赏他一个嘴巴,算了,为了逗顾骄开心,被抽就被抽吧。 他下意识想闭眼,然而想象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顾沧兰转过身,诧异的望着他,“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再一回头,哪还有顾骄的影子。 65.这是你想要的吗 顾骄被汹涌的人潮推着前进,不一会儿就看不见苏扇的影子了,她也没特意去找,只是想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算走散了也不至于迷路,找不见彼此就各自回家了。 凉风习习,顾骄避过拥挤的人群,选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慢慢的走,竟难得生出一种凄凉的孤独。 行走人世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追求什么,还是仅仅为了活着本身? 顾骄,你真是矫情,虽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当初也是你亲手把萧权让出去的,如今所有剧情步入正轨,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苦笑着,忽然间,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动静。 停下脚步,她不知怎的,内心竟然生出一种希冀。 是他吗? “是我。” 顾骄回过头。 “亚男。”一个黑影缓缓朝自己靠近,他说,“我回来了。” ***** 萧权一直跟着顾骄。 她形单影只的混迹在成双成对的人群中,又失魂落魄的走在漆黑的小路上。 他想追上去抱抱她,像以前一样亲吻她,想听她叫自己一声“傻瓜”…… 他发现,自己欲求太多,所以才会不快乐,然而自己的欲求只是顾骄这个人,能让自己的快乐也只是顾骄的真心罢了。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到底在顾忌什么? 她明明也需要自己,可是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推开? 他要去上前问个究竟,他要知道她隐藏在心里的最大秘密,今夜,最后一次,他对自己说。 尽最大的努力,去换她的坦诚相待。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鼓起勇气,正要上前,却看见一个黑影抢在自己之前出现在了顾骄面前。 ***** “看见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那人忽然抓住了顾骄的肩膀,顾骄陡然一惊,下意识就要和那人动手,谁知那人却脱口道,“亚男!我是姚昊啊!” 姚昊? 顾骄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听起来分外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听过。 可那人明显见到顾骄很激动,一把将顾骄拥入怀中。 “亚男,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北境的事是意外,你原谅我!”他说到激动处,胸腔剧烈起伏着,将头埋在顾骄颈窝,顾骄甚至感觉到了他的热泪,可这热泪非但没融化了顾骄,反而让顾骄的身体更僵硬了。 北境……北境……北境…… 姚昊…… 莫不是,这就是那个和原主交情匪浅的军医? 那个传说中被烧死的军医,那个传说中原主唯一信任的人……姚昊。 姚昊拉起顾骄的手,让她去摸自己的脸,“我只是易了容,我真的是姚昊,那个许你一生一世的姚昊!”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顾骄完全措手不及,“你……你不是死了吗?” 姚昊见顾骄仍然一脸迷茫,解释道,“上次你在小树林看到的就是我,那天,我看见你在给我烧纸钱,又为我哭的那么伤心,我真的不忍心再骗你,我想立刻出现告诉你事情的真相,然后带你离开大夏。 可是,很不巧,萧权他也在跟着你,我当时……我当时想着,萧权是大夏最有希望的猛将,若是能杀了他,我们会少一大劲敌!” “等等!你们?”顾骄不明白了,“你们是谁?” “我……我并不是你们大夏朝的人,虽然我看起来和你们并无二样,那是因为,我会易容术……” 顾骄有点蒙,既然不是夏朝人,那岂不是…… “你是匈奴人?” 姚昊又想去抱顾骄,被顾骄挣开,姚昊以为是自己骗她所以她才生气,便急于解释,“我是匈奴人,我视所有的夏人为仇敌,但是除了你,亚男,我对你一直都是真诚的,你忘了你曾经说过愿意相信我吗?” 不知怎么的,姚昊总觉得眼前的亚男和以前不一样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了,他说不上来,也许只是长大了吧,但是他相信,顾亚男那样的人心智坚定,一旦认定了什么,绝不会轻易动摇。 他们曾经山盟海誓,他相信她,绝不会忘记,也不会违背誓言。 “我当时只想杀了萧权,却没想到萧权会要挟你,最后竟然害你跌下山谷!”姚昊去抓顾骄的手,“你也希望他死,不是吗,他死了,你才有机会上位,我只是想除掉萧权,对你,真的只是误伤——” 顾骄不想听,快步向前走,想赶快躲开姚昊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姚昊现在回来又是想干什么? “亚男!我这次回来是带你走的!”他追上去,将顾骄逼的无路可退,“你跌入山谷,我便在山谷中找了你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找到你,把你背到一个农舍中养伤,没想到我上山采药的时候,你就那么不见了,我以为你是被萧权的人发现带走了,可是后来我打听,你并没有随军回去,我以为你出事了。” 顾骄还记得自己在农舍中醒来,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明显是被人所救。 原来这个人就是误伤她的姚昊。 “我一直在谋划回京都找你的事,但是这几个月,京都的看防格外严苛,闲杂人等很难混入京都,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力气,才能重新回到这里,才能重新见到你吗?” 他一个大胡子泪流满面,顾骄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是忽然间又想起什么,“你说你回京是为了找我,可你若真的只为了找我,又怎么可能现在才现身?” 姚昊没想到顾骄会质疑他,“过年那天,我无意中撞上你,你喝的醉醺醺,全然没有认出我,而且……后来还是萧权把你带走了……” 顾骄眼皮一跳,过年那天晚上,他见萧权了? “我看见他把你抱起来,我以为你们……” 顾骄:“……” 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慢慢浮现。 如果真是姚昊说的这样,那萧权应该是一直跟着她的。 不管她去了哪里,不管在做什么,不管发生什么事,萧权总会出现的。 糟了! 顾骄飞快的往小巷口方向跑,如果萧权真的一直在,那他现在也应该在这附近啊! 街上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是她想见的。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期待萧权出现,如果萧权真的一直在,那她刚刚和姚昊…… “亚男!”姚昊追上来,完全没意识到顾骄怎么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就跑出来了,只好在她耳边说,“我不能出现在这种热闹的地方,很容易暴露身份,我们还是去个没人的地方说。” 顾骄甩开姚昊的手,正在这时,夜空中忽然簇起火花。 随着人们的惊呼,百花竞相在漆黑的幕布上华丽开放,一朵又一朵,正所谓“火树银花不夜天。” 顾骄很久没看到烟花,心中竟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 只可惜…… 陪自己看这人间美景的,并不是自己想念的人。 ***** 萧让一路小跑,又轻而易举的翻上屋顶,在萧权身边坐下,得意的邀功,“哥,这烟火美吧?” 萧权:“辛苦你。” 萧让贼兮兮问,“哥,你花了那么多银子让我买烟火放烟火,是为了博佳人一笑吧?” “是吧。”萧权苦笑。 萧让四周看了看,“佳人呢?兰姑娘呢?”他一边说一边找,却没看见顾沧兰的影子,想想也是,他哥没事上房顶做什么,兰姑娘又不会武功,估计在下面欣赏呢,萧让又低头去找,没找到顾沧兰,倒看见熟人了。 他拉拉萧权的袖子,“那不是顾兄吗?” 萧权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他,但是他想,他很快就要离开了。 “走,下去和顾兄打个招呼去吧!”这些日子他娘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然他们和顾家小子来往,萧让当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看他娘一脸慎重的样子,也不敢没事触这种霉头,倒还真是好久没和顾兄联络了,这次不小心遇上了,应该不算是来往吧? 萧让想抓着这个机会和顾骄叙叙旧,但是却被萧权拦住,“哥,怎么了啊?” 萧让总算看出萧权脸色不好了,萧权拍他肩膀,“走,下去吧,回府。” 萧权把萧让推下去,自己也要跃身而下,临走前,却最后看了顾骄一眼。 她站在灯火阑珊处,那么近,也那么远。 “原来如此。”他讽刺的笑了笑,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问:“骄骄,这是你想要的么。” “如果是,那就都如你所愿。” 66.久病缠身心塞塞 顾骄和姚昊在丞相府的后门道别,看在姚昊和原主有情的份上,顾骄对姚昊态度还算和蔼,但是姚昊似乎有纠缠不休的意思,顾骄一狠心,道,“你早日回北境吧,京都如今对异域人口排查的格外严密,你多留一天,就会多一分危险。” 姚昊露出喜色,“亚男,你还是在乎我的对吗?” 顾骄没法和他沟通,这便要进门,姚昊说,“明天我在西子巷等你。” “我不会去的。” 姚昊拉住她的手,“替我找个住的地方。” 顾骄对他总是毫无预兆的动手动脚很是反感,什么想她所以来找她,只怕是想利用她找出安全的落脚地才是真。 顾骄帮或是不帮都不无道理,毕竟原主和姚昊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情分。 “最后一次。”顾骄道,“事先说好了,我只帮到这里。” 姚昊似乎早就预料到顾骄对他不会撒手不管,对她笑了一笑,纵身一跃便消失在月色之中,留下顾骄独自叹气,和着夜晚的凄风把苦咽回肚子里。 回房的时候,特地去顾沧兰院子转了一圈,问孙妈妈,兰儿回来没有? 孙妈妈说,“没有呢,已经派人出去找了,这萧将军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不把人送回来,好歹也是个姑娘家。” 顾骄安抚孙妈妈,心里一揪一揪的疼,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萧权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顾骄就难过的要死,她告诉自己:萧权不会乱来的,他不是那种随便乱来的人。 可是转而又禁不住想,就算现在不乱来,他们成亲以后也是要在一起的,将来还会有自己的小孩,而自己依然什么都不是。 “少爷,你没事吧?”孙妈妈看出顾骄的失魂落魄,“少爷最近是怎么了,总是满腹心事的样子。” 我都把心事写在脸上了吗?她不是这样的人啊,她应该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啊! 顾骄挤出个笑容,“放心吧,兰儿和萧将军在一起,没事的。” 有少爷这句话,孙妈妈这颗心算是安定了,但是顾骄可是足足跑到门口守了一夜,怎么都不见顾沧兰回来,孙妈妈要去告诉顾清,顾骄拦着不让去,生怕萧权和顾沧兰受到责骂。 等到天亮了,顾沧兰才和萧权并肩而回,顾骄遥遥的看见这对璧人,第一反应就是一个翻身上了房顶。 人家是一对璧人,自己就是个落魄的看门的,还是别出现了吧。 顾骄目送着萧权把顾沧兰送到门口,两人看起来真是相敬如宾。 顾沧兰鬼鬼祟祟回来了,顾骄又沿着屋脊爬回了顾沧兰的院子,装作一副在她房间等很久的模样,顾沧兰见了顾骄吓了一跳,“哥哥!” 瞧她这副样子,就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顾骄佯装不在意,“可是和萧将军过夜了?” 顾沧兰看起来很害怕,不敢直视顾骄的眼睛,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支支吾吾的,这让顾骄整个人都陷入了莫大的崩溃中。 她哈哈大笑,临走时拍拍顾沧兰的肩膀,“呵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阿嚏!” “哥哥,你怎么了?” 顾骄出屋时差点摔倒,顾沧兰去扶她,顾骄想甩开顾沧兰的手,然而忽然就没了力气,眼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来给她诊脉的不是苏扇,是顾清为她请来的大夫,想必也是知晓她特殊的身份的。 那大夫啰里八嗦,说顾骄着了风寒,最近不要下床走动了,顾骄猛的睁开眼,想起了和姚昊的约定。 然后,眼前这个大夫,正对着顾骄笑。 顾骄无可奈何了,“怎么又是你?” 姚昊的易容术可谓出神入化,顾骄完全没法把他和大胡子联系在一起。 姚昊道,“没有比丞相府更安全的地方,亚男,谢谢你。” 就这么,姚昊以诊治顾骄的名义在丞相府住了下来,顾骄一天没好,他就一日不离开,神奇的是,顾骄的身体竟真的不见好转,顾骄觉得姚昊只是个比苏扇还沽名钓誉的死大夫,想把苏扇叫来,但是苏扇从正月十五之后便不见了人影,顾骄已经一个多月没看见他了,若不是派人出去打探得到回报,顾骄还以为这人是死了。 也罢也罢,病了也好。 萧权和顾沧兰下个月初一的婚事,她作为女方的大哥,理应跑前跑后疏通关系,她也算古道热肠,但是为心爱之人筹划一场与自己没关系的婚礼,顾骄做不到。 事实证明,她确实也不是个重要的人,没有她,萧权和顾沧兰的婚事依然顺顺当当的进行了下去,外面是张灯结彩,一团喜气洋洋,只有她的房间除了药味就是药味。 顾骄脾气越来越坏,有一天,姚昊端上药来喂她,她一把就掀翻了盘子,“烦死了,你会不会治病,我不过就是多吹了几口风,你看看你把我治的,你他妈到底是来救我还是来害我的?” 姚昊被顾骄两句粗口震惊的说不出话,顾骄蒙上被子继续睡,怎么也睡不着,再一回头,姚昊还是那副表情。 “去把苏扇苏大夫找来!”顾骄觉得没意思,还是苏扇和她吵架的好,但是这次回禀的人却说:“听说苏大夫连夜卷包袱回乡探亲了。” “啊呸!他有什么亲?” 顾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萧权过两天就要成亲了,计划马上要实施了,苏扇这货难不成丢下自己提前跑了? 既然是一起在书中世界受虐的好伙伴,谁先回去怎么也要打个招呼吧?苏扇这人忒不地道了。 怎么能留她一个人应付顾清呢? “亚男。” 就在萧权和顾沧兰成婚前一日,顾清问她,“你怪父亲么?” 哟西,还煽情起来了。 顾骄当然是不怪顾清的,因为顾清的任何安排对于她来说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她的最终归属永远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而顾清,顶多是让这个过程多一些波折罢了。 但是,从原主的角度来看。 “怪。”顾骄非常果断的点点头,语气冰冷,毫无波澜,一副对顾清和顾家心死的表情,“我觉得,你不像是个父亲,我也不像是你的孩子。” 如果原主还是原主,恐怕一朝被顾清发现身份,也会落得这种扫地出门的下场。 顾清眼睛红了,走到顾骄面前,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但是那手最终还是没落下来。 “离开这里,去拜祭你的母亲,别忘了告诉她,我这辈子最对不住你们母女……”顾清苍老的脸上满是眼泪,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以前不知道她的存在还可以视而不见,现在也相处了一年,自己也是真的对她有过希望,真的想把这家业交给她的……纵横官场数十载,到头来,却要亲自把无辜的女儿赶出家门,任是顾清这样的老滑头,被无常世事磨练出一颗铁石心肠,但是骨肉至亲总还是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从旁观者的角度,顾骄是很讨厌顾清的,这人典型的渣男,除了面子除了声誉除了家族什么都不在乎,可是人活一世,不在乎这些东西,又能在乎什么呢? 她不想安慰顾清,直接伸手找顾清要东西,顾清抹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顾骄毫不犹豫的接过去,“你放心,就按我们最初安排的那样,等到萧权和兰儿顺利成亲,我就会以祭祖为名离开京城,然后再按你的安排,在路上服用此药,由你安排的人手将我的尸体带回京都,从此,世间就再也没有顾亚男这个人了,太子他绝对想不到,你竟然会安排我假死,这样父亲也就不用再忌惮太子了。” 这是唯一能够让顾骄的身份瞒天过海又能永绝后患还能抢回太子手中把柄的方法。 奈何啊…… 顾骄想,就算计划再周密又有什么意义呢? 等到萧权和顾沧兰成亲了,她就可以回家了呀。 回家了,就是再也不用回来了,也不用实行顾清这个计划,也不用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当然,也见不到萧权了…… 皓月当空,顾骄坐在庆国公府的高墙上,看着萧权在窗前走来走去,风沙迷了眼,她使劲揉眼睛,揉着揉着,视线就模糊起来,萧权的影子也模糊了。 很多事情,只能用没想到来形容。 她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是金刚不坏之身,但事实证明,她也是会一病不起的。 正好比她以为自己能放下,但是有的人,越是刻意忘记,越是能主宰你的世界和你的思绪。 顾骄等了一夜,也没见到萧权出来,她哭肿了眼睛,发愁今天看见萧权要怎么办,正要急急忙忙回丞相府洗漱,却依稀看到一个黑影从眼前一晃而过,她再仔细看,那黑影已经不见了。 难道是她太过伤心而花了眼么? 67.女主已死仇得报 顾沧兰穿上大红嫁衣,端坐在镜前。 镜子里的女人,苍白的脸,艳红的唇,美则美矣,却美的怪异。 虽然如此,可她还是听到了身边丫鬟与婆子的一片赞誉之声,等她梳妆打理周全,孙妈妈便说时候差不多了,伸出一只手,搀着她站起来。 顾沧兰醒过神,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时候到了?他来了么?” 没头没脑的,孙妈妈也没听懂她问的什么意思,只是兀自沉浸在喜悦之中,她早已将顾沧兰当作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疼爱,爱女出嫁,心情激动当然不言而喻,“是啊,姑爷到了!” “哦。”红盖头下的美艳女子苦笑了下,兴许这就是命运吧。 她爱的专注,他躲的决绝,不论她前进还是后退,于他而言,只是不相干的人在一厢情愿罢了,过了今天,她和苏扇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不过,好在他们有回忆。 她至今仍然记得那个夜晚,外面灯火璀璨,房中一片旖旎,她趴在苏扇身上,用所有的爱和勇气去迎合他,献祭般的奉上了自己的贞洁,孙妈妈说,那是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要留给最爱的人。 可惜,那个夜晚过去,最爱的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他逃走了,像躲避瘟神一样,永远的离开了自己。 顾沧兰在孙妈妈的牵引下,去完成种种繁琐的仪式。她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她甚至都不知道以后要如何生活。 “他不来了?” 萧权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她。 顾沧兰终是没忍住,两行清泪落下,一滴一滴落在胸前,像是开出了花。 萧权叹口气,拉起了顾沧兰的手,这一次,顾沧兰没躲。 ***** 顾骄帮着庆国公府的厨子准备好了膳食,便打算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睡一觉,毕竟,按照原定计划,萧权只要和顾沧兰顺利成亲,她就能立刻回到现实,只是她不知道这究竟是个怎样的过程。 她跑到庆国公府花园的假山后面,里面黑黢黢的一片,应该算是庆国公府的盲区,而且大家忙成一团,根本没时间管她,她就在这里安安静静的结束生命也挺好的。 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最爱的两个人终于要在一起了,还有比这更值得人高兴的事么?可是……她捂着心口,想起来还是会有些难过呢。 可能是,离开前也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吧。 想想自己这些日子生病,他日日来丞相府,却没有一刻出现在她的眼前…… 断的多么干净啊! 但……他好像也没做错什么,这就是她想要的啊! 她擦干眼泪,躲进山洞,本想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看看洞里面的情形,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并没有太大必要,反正也要死了,死在哪里不是死呢?遂又把火折子收了回去,摸索着找一处坐下,谁知道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个趔趄,好在她眼疾手快扶住了一块凸起的岩壁,这才稳住身子。 下意识的蹲下去摸绊到自己的罪魁祸首,却在这时,听到了洞口传来的脚步声。 有人在外面喊,“顾亚男,你在里面?” 太子不是应该在宴席上么,怎么跑到这边来了,顾亚男循声走出去,终归是太子,三分薄面还是要给的。 但是,她往洞口走了两步,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 这个山洞,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她又蹲下来,伸手四处乱摸,这一摸,摸到了很多碎末状的东西。 糟糕! “有危险,有炸药,快出去!” 顾骄飞快的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快离开这儿——” “砰!”一声,将顾骄所有的呼喊声淹没。 终于,万赖归于平寂。 ***** “骄骄,你睁开眼睛看看爸爸啊——” “顾骄?能听得到我说话么?” “顾骄老师!顾骄老师!求你快醒过来吧!” 迷迷蒙蒙中,耳边似乎有很多熟悉又遥远的声音,一下子,记忆中那些快要被尘土掩埋的故人们一下子汹涌而至。 半睁开眼睛,头顶上的白织灯发散着刺眼的光芒,眼前忽然又出现了很多张面孔,有爸爸,有朋友,还有同事。 他们个个面色焦急,尤其是她年迈的父亲、那个记忆中刚强到不懂变通的父亲脸上满是眼泪。 她想抬起手,擦擦父亲的眼泪,但是实在没有力气。 她怀疑自己置身梦境,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告诉她,她回来了,她顾骄,回到现实世界了。 ***** 顾骄的病床临窗,窗外正好可以看到医院花园的场景,她平时便托着腮望着窗外发呆。 “顾骄老师,医生虽然建议你多活动,但你也别太累了,没事的时候多躺着休息,难得有机会放个长假。”学校的男同事带花来看望她,顾骄伸手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男同事笑着揉她的头,“喜欢吗?” 顾骄微微一笑,不自觉的又向外看了一眼,男同事心生好奇,随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咦”了一声,“有什么好看的呢,我听叔叔说,你自从醒过来,就总是喜欢盯着一个地方愣神,怎么,是哪里不舒服?” 顾骄温柔的爱抚手中的花束,缓缓摇头,“没什么,昏迷了太久,我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男同事一听就乐了,“傻丫头。” 他叫的分外亲昵,让顾骄十分不适应,因为对于她来说,“傻”这个字有着特殊的意义。 男同事走后,顾骄她爸走进来,替顾骄插好花,免不得又训她,“你同事好心来看你,你给人家那是什么脸色,骄骄,不是爸爸数落你,你这样下去可不行,不说别的,就说你这次出车祸,身边连个能照顾你的人都没有,好在爸爸年轻,还能伺候你,将来爸爸不在了,你要是再出事可怎么办?” “爸,你别胡说。”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对自己没规划呢。”顾爸爸滔滔不绝,“我看那个小刘还不错,你昏迷的这些日子,他可是日日打电话来问,听到你有好转的迹象,马上就跑来看你,我看这人靠谱!” 顾骄深吸一口气,不想和顾父吵架,不耐烦的躺下拉上被子,将顾父的声音挡在被子之外。 也不知道顾父说了多久,顾骄不小心又睡着了,这次也不例外,梦里依然是书中世界的那些人: 她来到一个美丽气派的花园,她慢慢的走在花园的石子小路上,正在这时,远处山石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有人喊:太子殿下受伤了!顾少爷受伤了! 她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也随着飞奔而去赶到现场,哪里还有什么山石,只有一片废墟,而一个生的很高大的男人跪在地上,背对着他,肩膀都在颤抖。 顾骄不知怎的就生了恻隐之心,走过去想安抚他,却在触及他肩膀之时,眼前的人一瞬间放声大哭。 顾骄的心仿佛感受到一种撕裂般的痛苦,猛的拉下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面阳光正好,越是如此,越让顾骄感到无所适从。 一直心心念念回来的现实世界,好像已经不再适合她生存了。 68.千辛百苦回书中 夜深了,顾骄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拿起手机,查到了那个连载文章的文学网站的电话,拨过去发现是忙音,这么晚了,想必工作人员也下班了,顾骄只好等到明天,她在手机浏览器搜索框输入了“腹黑将军温柔妻”这几个字,然而,得到的结果却是…… 无果。 顾骄着急了,一晚上下载了所有的浏览器,每一个浏览器都去搜索这本书,却找不到这本书的一丁点痕迹,就连“萧权”“顾沧兰”也是不存在于现实和任何虚构作品中的。 她换下病号服,因车祸受的脚伤还未痊愈,只能堪堪行走,顾骄一大早就这么偷偷离开了医院,往那个文学网站的地址进发,总算熬到了早上九点,电话打过去,“我想找苏扇,呃,找苏闸天……” “我们公司从来没有这个人哦。” “怎么可能,他是你们公司的技术小哥吧?” “不好意思,真的没有哦……” 顾骄茫茫然的走在路边,难道一切都只是梦一场? 萧权、顾沧兰、苏扇、刘玄、姚昊……全都是她在昏迷中产生的幻觉? 但是,明明那篇小说是存在的,为什么现在也完全消失了呢? 不知何时,天上飘起蒙蒙细雨,顾骄只好就近找地方躲雨,恰好来到一个破旧的商场,反正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顾骄便打算在里面逛逛,权当散心,然而这个商场全是地摊货,各种仿的名牌鞋名牌包包,顾骄没了兴致,这便要买把伞离开,目光却忽然被一家玩具店吸引了。 这家玩具店的门口放了两个剑筒,里面尽是些哄小孩子玩的桃木剑,所以才会显得那把通体雪白的宝剑格外显眼。 顾骄弯腰把剑拾起,熟悉的手感,熟悉的重量。 这……正是萧权送她的那把一直被她佩在身上的胜雪剑啊。 顾骄缓缓的拔剑,剑柄映着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玩具店的店主走出来,顾骄问他,“这把剑多少钱?” 店主是个老头子,骨瘦嶙峋的,伸出手,颤巍巍的比划了个五。 顾骄将钱包里所有的钱都给了这老头子,从此日夜抱着这把剑,搞得顾父差点要请心理医生给她看病。 后来她出院回了家,一到家洗了个澡,一出来却找不到自己的剑,一问之下才知道顾父把她的剑扔了,顾骄歇斯底里的吼,顾父一气之下还动手打了顾骄一巴掌,顾骄跑出去,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跑,跑累了,弓下身子喘喘气,回过头看一看,只有天上一弯弦月,没有萧权来追她。 她委屈的跪在地上痛哭,这个世界的人都将她当疯子,可是过去那一年失落的时间,那些点点滴滴的心动是真实发生过的啊。 她没有改变书中的世界,但是书中的世界却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她发现,自己已经抛弃不下过去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字灵,什么又是真正存在的生灵? 万物皆有灵性,她和萧权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个世界的人? 顾骄站起身,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眼前一切历历在目。 一辆私家车疾速驶来,车灯的强光晃的顾骄眯起了眼睛,她伸手挡住脸…… 一切,都和之前那场车祸一模一样。 ***** “亚男,来,喝一口粥,张嘴。”眼前的男人举着勺子,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姚昊,你——” 顾骄推开了送到嘴边的勺子的手,慌慌忙站起来,她发现自己置身一间茅舍中,先前正坐在凳子上等着姚昊喂饭,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回来了? 顾骄上前一步,声音中有难掩的激动,问姚昊,“此时可是正元年间?” 姚昊起初是被顾骄吓住了,随即便明白了什么,张开双臂拥住顾骄,“太好了!亚男!你痊愈了!” “萧权成亲那日,庆国公府的花园里埋着大量的火药,你就是那天被炸伤的。 世人都以为你死了,以为你被炸的连全尸都没有了,其实,是我借此机会偷偷将你带离了京城,带你来到这与世无争的边城。 只可惜,你伤的太重,我费了不少的力气治好了你的伤,可你睁开眼睛却不认识我,就如同痴傻儿一样……” 姚昊说到动情处,眼里有莹光闪过。“好在,我还能等到今天。” 顾骄脑子有点乱,根据姚昊的话整理了一下思路,约莫是那日她在庆国公府出事之时恰好是萧权与顾沧兰成亲之时,所以她才有机会回到自己的时代,而在她回去的这段时间,书中又发生了很多事情,书中的自己被姚昊所救,姚昊成功帮她瞒天过海,带她远离京都来到这边塞荒凉之地隐居,而在那段时间,书中的自己意识全无…… 而回到现实中的自己因为适应不了现实的生活,所以动了寻死的念头,想通过曾经的方法回到书中,所以,就在她再次出车祸的那一秒…… 她,又回来了。 顾骄忽然想起来问姚昊,“那现在呢,距离我被炸伤过了多久?” “二年三个月有余。” 顾骄大骇,一下子站起来,“那萧权——” 后半句她没再问,当着姚昊也不好问。 她带着满腹疑问要出去走走,却被姚昊拦下,姚昊说,“亚男,你去哪里?” 顾骄心里有点乱,因为想到自己这两年都是和姚昊朝夕相对,真的害怕自己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和姚昊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但是也不敢直接去问姚昊,只是逃避道,“我只是出去走走而已。”见他明显松了一口气,“你……别那么紧张。” 姚昊笑了,伸手去掐她的脸,被顾骄灵敏的躲过了。 姚昊半空中的手有些尴尬,顾骄这便要出门,姚昊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尽量柔声道,“等我陪你一起,这两年都是我陪你的。” 顾骄觉得姚昊有些异样,脑子里有很多零散的不成整体的诡异记忆,其中便有一片是姚昊的。 姚昊的手用了几分力气,那是不容顾骄挣脱的力量,“亚男,听我的话,别逼我。” 顾骄攥紧拳头,想要用内力将姚昊挣开,可这一番博弈后,她才发现自己完全不是姚昊的对手。 李晓曾说过,这天下萧权第一,李晓自己第二,如果自己打赢了李晓,岂不就是天下第二了?但今日与姚昊较劲,顾骄才知道自己信李晓的话真是太幼稚了。 姚昊再使三分力道,让顾骄吃痛的惊声尖叫。 姚昊忽然间松开顾骄,上前一步搂住顾骄的腰,将她贴向自己。 “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他死死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不,她不可能在骗他,他的亚男不是心机深重的人,她就算装疯卖傻也不会一装两年,而且装的如此浑然天成,他丝毫看不出伪装的痕迹……但是,既然不是装的,那说明一开始就吃了他下的药。 他的药足以致人终生痴傻,她怎么可能忽然痊愈? 而且还是在萧权领兵亲自北征、并落驻同一镇子的当口。 姚昊爱顾骄,他要把顾骄一辈子绑在自己身边,就算是疯是傻,就算是一具尸体,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谁也抢不走,谁都不行。 他废了如此大的力气改变她的容貌,就是希望她能彻底抛开过去,专心做他的妻子,他决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破坏他的计划。 他扯下腰带,要将顾骄绑住,顾骄怎肯乖乖就范,朝着姚昊的脸挥起拳头,姚昊伸手一挡,顾骄被姚昊的力量震的后退几步。 顾骄瞄准窗户算好距离,拼了命的往窗户跑,姚昊却将凳子朝顾骄踢过去,顾骄险些被绊倒,翻了个跟头跳上桌,姚昊蹬脚一踹,意图将顾骄踹下去。 他的架势太足,这让许久没动武的顾骄招架起来甚为吃力。 一连几招,顾骄都是处于下风,再这么下去恐怕要败在姚昊手上,不得罪他还好,这下子动了手,姚昊就更不会放过她了。 “亚男,你别逼我。”姚昊似乎对顾骄忍耐到了极限,“我不想伤你。” “姚昊,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你太伤我的心。”他被她的质问噎的说不出话,他一心一意念着她,可是她却总是和他对着干,在关键时刻坏他的好事情。 既然如此,这一次,他就不能再纵着她了。 姚昊敏捷的纵身一跃,朝着顾骄过了来,这一刹那,顾骄忽然便明白了,那个留在记忆中关于姚昊的碎片是什么。 “是你!”就在姚昊一掌落下之时,顾骄:“是你!那个黑衣人是你!” 69.悔不当初恨别离 “姚昊,萧权成亲那日你一直都在场是不是?那个躲在庆国公府的黑衣人就是你,火药也与你有关是不是?说什么回京都只是想来看看我,全是骗人的,你有别的目的,所以藏匿在我们顾家,你在利用我!”顾骄脑中的迷雾渐渐散去,那些杂乱无章的线索明朗起来,整件事的脉络渐渐清晰,然而为时已晚,顾骄的手脚被姚昊缚住,她将心中所有的怀疑与猜测尽数吐露,更多的是期待着姚昊否定的答案,但是姚昊始终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最后将顾骄扛起来扔在床上。 顾骄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一切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她不安的扭动身子,明明知道挣扎是没有结果的,可是眼前的姚昊令人心生恐惧,和他多待一刻都会让她崩溃。 姚昊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缓缓的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顾骄,像是一头亟待爆发的野兽。 顾骄终于不动了,佯装镇定的回视姚昊。 姚昊俯下身子,将冰冷的刀片贴在顾骄脸上,“亚男,你知道的,此生我最恨背叛,你已经背叛了我。” 顾骄无心去关心他说了什么,只是心扑通扑通跳,生怕姚昊不小心真在她脸上划出个口子。 “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装疯卖傻,是不是想有一天从我身边逃走,回去找那个萧权!”他怒目而视,眼中有按捺不住的疯狂,“你说!说啊!” “我没有在装疯。” 顾骄避重就轻,总算唤回一些姚昊的理智,姚昊深呼一口气,忽然间兀自发笑,将匕首掷在地上。“亚男,别想和我耍花招,我不会放你走的,当初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带走,我怎么可能放你走?你知不知道,我当年为了带你走,差点丢了性命?” “可当年若不是你,我根本也不会被炸死。”对于差点被炸死这件事,顾骄倒没有太多怨恨,毕竟她当时心心念念回到现实,可是兜兜转转走了一圈,现在才终于下定决心留在书中世界,当务之急也是要了解在那意外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眼下除了姚昊,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姚昊,“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真相。” 这还是他们重逢以来,第一次能有机会开诚布公的谈,姚昊也不急着说,只是问顾骄,“亚男,如果我告诉你全部实情,你能永远不离开我吗?” 顾骄沉默了。 姚昊苦笑了下,似乎顾骄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心爱的人,早就遗忘了他,和他的外祖家一样,遗忘了他。 “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不是夏人,其实这不一定对,我本来的体貌和夏人并无太大差异,因为我身上有一半流的是夏人的血。”姚昊对这一半的血无比痛恨,“我的母亲就是夏人,当年我的母亲也和你一样,扮作男儿混迹在军中,随着先帝御驾出征。” 见顾骄露出疑惑的神色,姚昊解释,“先帝就是刘彬,两年前,也就是你被炸死的两个月后,他驾崩了,如今的皇上正是当年的太子,那个最后关头被你救下的太子,刘玄。” 顾骄察言观色,恐怕姚昊对自己当年救太子一事甚为不满,直到现在还心有怨怼,其实她当时救太子完全是下意识所为,只是因为在山洞中发现了火药,又听到了太子的声音,第一反应自然是让太子远离危险,但是如今看来却破坏了姚昊的计划。 姚昊接着道,“我母亲和你一样,战场杀敌完全不输男儿,更是多次深入敌军,用命换来多次险胜,深得先帝的器重,先帝甚至还允诺,回京之后要封她为大夏第一位女将军。” 顾骄一直很好奇,原主那样的闷葫芦是怎么和姚昊这样背负奇特身世的人走在一起的,如今看来,原主有着和姚昊母亲一样的遭遇,也就不怪姚昊对他另眼相待,两人惺惺相惜更不足为奇。 “可是!”姚昊脸色骤变,渐渐攥紧了拳头,“我母亲拿命博来的一切,在有心人眼里,却是以色侍君!他们不如我母亲,发了疯一样的嫉妒我母亲,竟然设下圈套诱我母亲中了敌军的埋伏,我母亲就那么成了敌军的俘虏!” 他眼中恨意加深,“我母亲受到凌辱便要自尽,但是无意中又得知了敌军的部署计划,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夏军通风报信,这才换回夏军的最后一场胜利。”姚昊冷笑一声,“可是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顾骄听的入了迷,竟然对姚昊生出几分同情。 但那分同情也刺痛了姚昊,他别过头不看顾骄,“先帝的承诺迟迟没有兑现,他犒赏了所有将领,唯独遗漏了我母亲,而我母亲也被视为家族的奇耻大辱,我母亲怀孕后,我祖父更是把她送到乡下……” “这也太过分了!”顾骄分外气愤,“凭什么啊!” 姚昊垂下眼眸,那是他最常露出的自怨自艾的表情。 “为什么。”他喃喃道,“兴许是……嫌我和我母亲丢了萧家的脸吧。” “什么?”顾骄有些懵。 “我母亲,是萧家的女儿,细算起来,她还是庆国公的姐姐。” 那姚昊岂不就是萧权的……哥哥? “庆国公,呵,在我母亲为萧家立功的时候,他不过就是个黄口小儿,最后封侯拜相的却是他,你真以为是他自己的能耐?他这老东西,除了和稀泥还会做什么?” “他好歹也是你的舅舅!”顾骄就是不想听人这么说萧权的父亲。 姚昊倒也不和顾骄计较,“也罢,反正那老东西也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你说什么?”顾骄挣扎着坐起来,总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 姚昊微微笑,“我是说,萧权成亲那天,我没炸死太子,倒把老东西炸死了。” “姚昊,你是不是疯了?”顾骄对姚昊的同情烟消云散,如果她现在是自由之身,一定会和姚昊拼命的,“你做出这种事怎么还笑得出来?!” “不然呢,难道要我和萧权一样为他老子崩溃吗,我到现在可还记得,我母亲领着只有四五岁的我投奔庆国公,那老头那时已经腰缠万贯,却还是不愿意收留我们母子,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们母子容身之地,逼的我母亲只好来到这寸草不生的边境苦寒之地,吹追冷的风,住最简陋的茅舍,吃最粗糙的食物,最后疾病缠身、无力救治……”他母亲最后犹如骨架子一样躺在床上,七岁的他跪在床前,甚至不敢用力抓他母亲的手,生怕一用力会捏碎她的骨头,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坚定了他成为一代名医的志向,“我母亲死后,我四处流浪,后来流落到匈奴境地,他们因我有一半夏人血统对我拳打脚踢,但是我就是要混出个名堂,汉人与那些蛮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有精明的大脑,我筹划已久,总算在那群蛮人里掌握了些许话语权,我要报仇,总有一天,我要领着那群蛮人踏平了大夏!” “你疯了。”顾骄摇摇头,“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仇人是谁……” “我很清楚!”姚昊道,“那些见死不救的每一个萧家人,还有姓刘的,乃至所有虚伪的夏人!” “也许……” “你不必再说,亚男,对我来说,你和他们不一样。”姚昊道,“所以我才不愿意伤你,我的初衷是在萧权大婚那日,也就是京都最热闹之时,炸了庆国公府,搅得京都大乱,这样我们才有机可乘,但是全被你搅乱了……不过,我也不怪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骄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姚昊轻轻的说,“因为看到萧权为你疯狂、为他父亲疯狂,犹如坠入无间地狱,我很高兴。” “你——” “有他在,我根本就不用直接与刘玄为敌,呵呵,萧权如今人在北境,拥兵自重,接到调令却不回京,你猜他是不是要反了?” “不可能,他不会的!”萧权和刘玄是同在嵩山书院读书的朋友,萧权不会造反的,他也不是这种人! “他以前当然不会。”姚昊叹口气,抱着胸看顾骄,“可是你猜,经历了那些事以后的萧权,还会是以前的萧权么?” 顾骄不知怎么,想起来自己曾经做过的梦。 萧权背对着自己跪着,宽大的肩膀一直在颤抖,她想拍拍他的背去安抚他,却在触到他的那一刻,听到他歇斯底里的放声大哭。 心如刀割,莫过于,我最爱的人,你在最艰难的时刻,而我没有陪在你身边。 70.再重逢物是人非 姚昊就这么绑了顾骄五天,这五天他都和顾骄在一起,每天按时给顾骄喂饭,顾骄起初不好好吃东西,姚昊就变着花样吩咐人给顾骄做吃的,久而久之,顾骄拗不过他,转念一想这般折腾下去受罪的是无辜的厨子,对姚昊没有半分影响,索性也就不跟姚昊较劲儿了。 姚昊这几天都阴沉个脸,好像对顾骄积郁了很深的怨气,搞得顾骄在恨他的同时又怕他,想反抗又没胆魄,被动的只能被姚昊牵着鼻子走,好在姚昊对她也没有过分的要求,顾骄的戒备心也就没有起初那么重了。 令顾骄比较欣慰的是,姚昊还算比较尊重她,别说侵犯她,就连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也是从来没有过的,虽然他口口声声说爱她,但是未经她许可,他是真的不会多碰她一下。 当然,虽然他嘴上说爱她,但是顾骄却根本不相信,她永远也不能理解姚昊因为爱她而囚禁她的心态。 也许,他只是想利用自己对付萧权罢了。曾经,原主和萧权是死对头的时候,姚昊在其中煽风点火,现在,她和萧权心意相通,就更有被姚昊利用的价值了。顾骄当务之急就是逃出去,不管逃出去能不能见到萧权,也不能再落在姚昊手里作为萧权的掣肘。 姚昊提来个食盒,问顾骄,“吃鸡腿么?” “吃。” 姚昊举着一只大鸡腿送到顾骄嘴边,顾骄乖乖的咬了一口,姚昊竟然难得露出了笑容。 顾骄也是真的饿了,不吃饱饭怎么和姚昊打架呢,她也是抱着这个念头,把姚昊准备的食物全部吃掉了。 姚昊心情大好,看着顾骄像是自己的宠物一样听自己的命令,内心也变的柔软起来,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他的亚男永远乖乖的,就像先前变傻的那时候一样,他也就不用担心她逃跑,也就不用绑着她了。 顾骄吃完了,姚昊掏出手帕,替顾骄擦擦嘴边的油,她也不像以前一样排斥他的碰触,就那么可爱的仰着脸,让他不得不对她温柔起来,他心一软,丢下手帕,把她的身体翻了个身,去检查她的手腕,白嫩的皮肤被勒出了红痕,姚昊在那勒痕上摸了一下,“疼么?” “疼!” 姚昊又摸了两下,终是心有不忍,“下午松你的手,晚上松你的脚,你只要听我的话,我以后就不把你绑的那么紧。” 顾骄哪里会说不,迭声道,“我当然听你的,你是大佬,只要你把我松开,我以后就是你小弟!” 她难得对自己有个好脸色,姚昊笑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他松开顾骄的手,替她轻轻的按压手腕,也算是舒筋活络,只是心想:这么纤细的姑娘,可惜没有投生好人家,这要是从小当个正儿八经的小姐养着,现在准长成个尤物了。 “亚男,要不,我带你去塞外吧,那里虽然条件艰苦,可是在那里可以看到最美的太阳。”姚昊不禁回忆起小时候,每当他觉得报仇无望时,便会等到高处去看长虹落日,漫天的黄沙最容易迷人眼,但是也是不一样的景致,小时候一心想着报仇,如果不是这股意念支撑着他,也许他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但是现在,他真的步步为营将大夏搅的天翻地覆,又深深觉得原来不过如此,所为翻手为雨还不如去看看塞外的夕阳有意思,眼下萧权和刘玄针锋相对,冲突爆发是迟早的事,但无论折了谁,对大夏朝都是莫大的损失,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功成身退也不早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这是唱哪出,顾骄看到他眼里竟然露出了祈求的模样,然而这并不能勾起她的恻隐之心,只要是和他在一起,不管去哪里,她都不愿意。 当然,顾骄还不算傻,不可能和姚昊吐露心迹,但是“好”这个字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骗人是她的强项,可是骗姚昊,她就是张不开这个口。 她不说话,姚昊却当她同意了,他拉着顾骄的手欣喜若狂,“亚男,你不会骗我,对吗?” 他兀自高兴,就像是得了疯病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替顾骄松绑,又激动的抱住顾骄,手舞足蹈的,顾骄同情的看着他,他也权当爱意。 他让顾骄躺着,给顾骄拉上被子,自己就去收拾行李,说走就走,他这辈子唯一珍重的人终于答应陪他去想去的地方,事不宜迟,好日子就在眼前了。 顾骄被绑了太久,手脚都有些发麻,待休息好之后,便开始酝酿逃跑的计划,但看着他那么全心投入的规划他们未来的生活,她鬼使神差的没离开,等到他收拾好了东西,趴在她床头,问她现在可不可以启程时,顾骄才意识到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姚昊也可能憋了太久,真的是拉着顾骄说走就走,顾骄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她还是第一次以女儿家的扮相在这世间行走,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临行前想照照镜子,却发现房中根本没有镜子。 姚昊带着她出门,边境之地不比京都繁华,再加上这几日风大,空气中都是弥漫着黄色的沙粒,顾骄觉得这鬼地方死气沉沉的,再加上她一心想着回京都,更是想尽各种借口拖慢姚昊的行程。 原先一天只吃两餐,如今整天吵着要吃四顿,姚昊兴许也是魔怔了,竟然真的由着她吃,眼见着就要出城了,顾骄死赖在客栈不肯走,点了一桌子的菜,恨不得全都塞到自己嘴里去。 姚昊虽然等的不耐烦,但是他的亚男要吃东西,他也不能说什么,只好按着性子等着顾骄塞下食物。 他们坐在客栈的小二楼,姚昊道,“亚男,没必要都吃光。” 顾骄强往喉咙里灌食物,“不行,等去了塞外,这些好吃的想吃都吃不到了。” 看来她是真的要和自己去塞外,姚昊心满意足了,想想是这个道理,也就由着顾骄去了,谁知顾骄话一说完便撂下筷子,冲到楼梯口猛吐不止。 姚昊无奈的摇头叹气,吃撑了,恐怕是要积食了,他站起身,往顾骄那边走。 顾骄一边卖力的吐,余光却时刻留意着姚昊与自己的距离,同时另一边也在测算着从二楼翻下一楼的可能性。 再不跑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他慢慢朝自己走来…… 顾骄的手紧紧的抓着栏杆。 五步,四步…… 如果他走到三步的时候,她依然没有有所行动,那么逃出去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顾骄开始出汗,微微挺直了脊背。 三步…… 她忽然抓着栏杆从二楼跳了下去,不巧的是,姚昊远比她想象的速度快,他即使抓住了顾骄的手,将顾骄整个人又拎了上来。 顾骄哪里肯依,索性心一横,和姚昊动起手来。 若说姚昊先前还对顾骄留了三分余地,那么这个时刻,他彻底确认了顾骄的背叛,盛怒之下哪里会手软? 顾骄虽然身法敏捷,但是输在力道,不出十招,便落于下风,甚至毫无招架之力。 两个人在客栈二楼大打出手,顾骄是拼了命也要逃的,纵然被姚昊多次打中,依然没放弃逃跑的念头,姚昊手上畜了力,就在顾骄飞扑到楼梯口时,他一掌拍在顾骄背上。 顾骄一瞬间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身子前倾,就那么不受控制的从楼梯上跌了下去。 看来还是时机不到,虽然她有特殊的痊愈技巧,但是这一次,姚昊下手太重,她又要吃苦头了。 跌落的过程中,顾骄闭上眼,还是有点遗憾,好不容易要去一楼,但是竟然是被打下去的。 这楼梯那么高,估计落地的那一刻,八成又要吃苦头了。 可是…… 过了许久,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她跌到了一个软软的怀抱。 睁开眼,那人的面目再次呈现在自己面前。 剑眉星目、轮廓分明,那人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萧权,又是谁? 等到姚昊追上来,便看见顾骄躺在自己的死对头萧权怀里,她的手不自觉的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 姚昊怒不可遏,拔剑便朝萧权刺去,萧权抱着顾骄闪身躲过,姚昊还要追击,这时却蹿出一个彪形大汉,挡住了姚昊的路,食指和中指恰恰捏住了姚昊薄如蝉翼的剑柄。 “兄弟,你有话好好说,你要揍你女人,关我大哥什么事啊?” 轻佻的语调,李晓久违的声音传入了顾骄的耳朵中。 原来她和李晓最是不对路,每次见面双方必定是张牙舞爪,在两人关系最紧张的时候,顾骄恨不得撕裂了李晓。 可是现在,她再听到李晓的声音,眼泪不自觉就流下来了。 71.误会重重爱憎恶 虽然姚昊告诉顾骄爆炸那日距今已有两年之久,但是顾骄却没有很深刻的体验,直到与萧权重逢,才明白了什么叫物是人非。 萧权还是那个萧权,只是两年后的他身材更加结实,肩膀更加宽阔,面部轮廓更有线条感,下巴还有微不可见的青涩胡茬,像是褪去了男生的青涩,真正变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 只是,明知道他是萧权,可是顾骄再见他却倍感陌生。 他的眼神冰冷,黑漆漆的瞳孔中有她小小的影子,顾骄伸出手想摸摸他,可是却被他那种毫无温度的态度吓的缩回手,直到…… “让这位兄台见笑了,刚刚我与贱内发生了口角,冲动之下才误将贱内推下了楼梯,幸好兄台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在下在此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了。”姚昊装作不认识萧权的模样,文质彬彬对萧权行了一礼,“兄台可否将我的爱妻放下了?” 顾骄可怜巴巴的望着萧权,抱着他手臂的手紧了紧,不论如何,萧权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她没有开口叫萧权,因为她以为,就算她恢复了女儿身打扮,萧权也应该认出她的。 他们曾经有过最近的距离,他们熟悉彼此的味道,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萧权都应该认出她的。 除非,他忘记了她,或者……他已经毫不在乎她了。 “萧权,我——” “发生了什么事?” 顾骄的声音很快就被清亮的女声盖过了,顾骄转头一看,却见顾沧兰盈盈走来。 顾骄的手渐渐的松开了,眼泪不争气的一直流,萧权扶着顾骄站直了身子,将顾骄归还给姚昊,“萧某无意介入别人的家事,多有冒犯,还望兄台见谅。” 说完,萧权后退一步,站在了顾沧兰身边,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样子,深深刺痛了顾骄的眼,甚至在剜顾骄的心。 姚昊笑着将顾骄拉回自己的身边,故作亲热的揽住她的腰,顾骄忽然感到腰上有什么硬物,低头一看才知道,姚昊这是在威胁她。 如果不和他离开这里,他就会拿刀刺死她。 顾骄笑了,转过脸,哽咽着道,“那我们走啊!” 她不怕死,但是不想死在萧权的面前了。 不知被他这样威胁着走了多久,顾骄忽然伸手抓住了抵在自己腰上的刀片,嫣红的鲜血汩汩低落,姚昊大叫,“你疯了吗!” 顾骄笑,“你不是要杀了我吗,你以为我怕死?一个不怕死的人,难道还怕疯吗?” “快放手!”姚昊想把刀抽回来,但是又怕这样会直接切下顾骄的四根手指,她虽然一再欺骗他背叛他,可是让他以牙还牙的伤害她,他真的做不到。 虽然她两次受伤都和他有关,一次是在野树林那次害她跌下山谷,一次是上次想炸死太子却伤到了她。 可这都不是他的初衷。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做对!!”姚昊撕心裂肺的吼,就像一只要发狂的狮子,“亚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答应过我的!” “就算我以前答应过你,我答应你的时候也万万没想到你会这么像今天这么对我。” 姚昊一怔,松开了握着刀的手,身子猛的倒退了几步。 顾骄那只鲜血淋漓的手颤颤巍巍松开,疼的已经麻木到毫无知觉,另一只手去握住刀柄。 “你要干什么?亚男,你要干什么?” 顾骄露出狰狞的笑,在姚昊歇斯底里的大喊声中,她狠狠的,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腹部。 眼前是蒙了黄沙的天,还有……萧权的脸。 ***** 顾骄醒来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自己死不了,可是作为一个感官系统很完善的正常人,她可没有自残的嗜好。 然而,如果她不死,姚昊八成是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死了以后,姚昊不应该把她埋了吗? 似乎……有哪里不对? 顾骄猛的坐起身。 “啊——” 腹部传来剧痛,她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这可好,她这猛的坐起来,导致伤口裂开了,渗出了血。 顾骄两眼一直,实在不能接受这些血都是从自己的身上流下来的。 说好的金刚不坏呢? 不是说好了,睡一觉什么伤都没有了吗? “你乱动什么?”顾骄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宽大的帐篷中,就在帐篷口那站着一个人,此时正抱着胸拧着眉看她。 “萧权……” 萧权目光落在她裂开的伤口上,于是便又走出去对守卫的士兵说了什么,说完才朝顾骄走过来。 顾骄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这便要下地,萧权上前一步制止了她,顾骄抓住萧权的手腕,她有很多话想对萧权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萧权拂开她的手,问了两句,“你是那个男人的什么人?你可知那个男人还有什么藏身之处?” 看她痴痴傻傻的模样,萧权没了耐心,正好军医和顾沧兰进来了,他和顾沧兰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军医把顾骄好好的训了一顿,内容大概是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救了回来你却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云云,顾骄由着军医把她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期间一声没喊痛,只是专注的看着顾沧兰,她希望能有个人给自己一个答案。 军医絮絮叨叨的交待顾骄在床上安心休养,如果不是顾沧兰拦住,估计他要说到地老天荒,顾骄道,“您真是医者父母心,说的我都要困了。” 军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退下,顾沧兰便缓缓坐在顾骄床边,伸手替她擦汗。 “既然疼,为什么不叫出来呢?”有别于萧权一上来便连珠炮的发问,顾沧兰她一句话都不问,只是细心的替顾骄擦头上的汗珠,“你对自己太狠心了,那一刀插/的那么深,纵然刘大夫医术高超,也差点没把你救回来,你啊,刚被李晓他们带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血,身体冰冷,脸更是白的像一张纸,如果不是你嘴里一直喃喃萧大哥的名字,恐怕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呢。” 顾骄一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才开始思考:顾沧兰为什么也在这里,这是北境啊,萧权来这里打仗,顾沧兰又是来这里做什么,她有什么资格能走出深闺和萧权来到此处,除非…… 不,并没有除非,他们看来已经成亲了。 可她算什么呢?她还回来做什么呢? “你没事吧?”顾沧兰俯下身子抱了抱她,“都过去了,那个人也受了重伤,有我们在,他不会再来找你了。” 直到顾骄睡去,顾沧兰才出去,萧权等在门口,两人对视一眼。 顾沧兰摇摇头,萧权轻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转身就要走,顾沧兰追上去,想安慰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萧权本以为自己完全有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是真的遇见她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被她击败了。 这两年萧权如何度过,顾沧兰都看在眼里,她心疼萧权,可……顾骄毕竟是她的姐姐,她还是不能不替顾骄说话。 “她如今容颜大改,应该也是吃了不少苦头,那天你也看到了,姚昊对她并不好……”顾沧兰想到顾骄刚刚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哪里还是她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哥哥”,“萧大哥,这两年我们一直在找姐姐,我知道,你之所以抗命迟迟不回京,也是因为查到了姐姐就在此处,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把姐姐带回来了,你还不愿意原谅她么?” “原谅……”萧权永远都无法忘记成亲那日发生了什么,他的父亲、乳母尽在那场爆炸中丧生,他的骄骄也从那天起下落不明…… 刘玄说,顾骄也被炸死了。 他不相信,一边处理父亲的身后事,一边刨地三尺要把顾骄找出来,最后顾骄没找到,反而找出了这起大案的线索。 原来,那个潜入他们庆国公府埋下炸药的人一直都住在丞相府! 顺着这条线索,他渐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这个住在丞相府的人正是正月十五那日在小巷拥抱顾骄的人,是那个言称自己是匈奴人的姚昊。 后来的后来,他从顾沧兰这里得知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丞相府里那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他的骄骄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子。 他所有的挣扎与纠结,在她眼里就是一场笑话,她不是被世人眼光缚住了手脚,她是心有所属,属意的人并不是他。 再后来,所有的一切就更容易解释了。 有人亲眼目睹姚昊带着顾骄出了城,两人一路北上,再无影踪。 “我要原谅她什么?”萧权反问顾沧兰,“我相信她不会帮着姚昊与大夏为敌,但是这两年与姚昊浪迹天涯,却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72更.加更加更加更更 “姐姐她……”顾沧兰也唉声叹气,于她而言,顾骄的出现就像是一场天大的谎言,她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道顾骄哪句话说的是真,哪句话说的是假,但是他们曾经确实是很要好的,姐姐真心疼爱过她,带她出去逛街,送她漂亮的珠花,教她做好吃的东西,这么好的一个人,说离开,就离开了,“那……萧大哥,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姐姐已经回来了,要不要写信给父亲……” 萧权沉默了许久,终于道,“不必了,她还活着,对顾相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顾清最重脸面,家里出了这么一个有着叛国嫌疑的女儿,恐怕顾清精神上会接受不了,其实,对于所有人来说,他们宁愿希望顾骄死了,也不想她和姚昊纠缠在一起,只有他…… 他一直盼着她活着,哪怕…… “那,萧大哥,我……” 萧权见她欲言又止,不用说,他自然知道顾沧兰的顾虑,“你放心,我曾经允诺你的,都会实现。”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沧兰道,“我还是等姐姐病好了再离开吧。” “那随你。” 萧权正要离开,顾沧兰叫住他,“萧大哥!” 萧权顿住,没等顾沧兰问,他又接着道,“还是没有苏扇的消息,但只要你一日还惦记他,我一定会找下去,这是我当初给你的承诺。” ***** 李晓等萧权和顾沧兰走了,才进了顾骄的帐篷。 他看见顾骄躺在床上闭着眼,毛手毛脚像只笨重的大猴子一样凑上去,却没想到顾骄根本没有睡着,莫名其妙看着他,“你干什么?” 李晓干咳了两声,在顾骄床边坐下,“没什么,我过来给你把脉。” 顾骄瞪他,李晓只好道,“那天你和姚昊过招我可全看到了,小丫头,本事不小啊,我看你那一招一式的挺利索的,哪门哪派啊?” 这么多年,老毛病一直没变,还是看见有点功夫的就是想和人家比试,倒让顾骄生了几分亲切感,但是还是很无奈,“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好意思和我打架吗?” 被看穿了心思的李晓讪讪的,摸了摸后脑勺,“那等你好了,好好干一场啊。” 顾骄听这话怎么那么别扭,“谁……谁和你干一场啊!有病!” 李晓逗弄了顾骄一圈,便去找萧权禀报,“大哥,那婆娘挺辣的,我还没见过那么能打的婆娘,姚昊是什么人啊,那是谁都能接招的吗,我看这婆娘有前途……” 萧权面无标题的听李晓碎碎念,最后实在没忍住,瞥了他一眼。 李晓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一脸无辜,虽然大哥现在喜怒无常,但是也不能无缘无故给他脸色看啊。 “真的,大哥,那婆娘……” 萧权听不下去了,“你嘴巴不能放干净点?” 原来是赖他不尊重女人啊,李晓不好意思了,“大哥!那个什么,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着,我也老大不小了,你也知道我这人眼光高……” 他“眼光高”三字一出,卢笛恰好掀开帘子进来,听见这三个字当场哈哈大笑,李晓比了个拳头的手势,卢笛依然不忘吐槽,“二哥哥哟,你那叫眼光高?你不是看见母猪都能两眼冒绿光吗?只要是女人,别管刚出生还是快入土的,你不都想要吗?” 卢笛也越说越没边,萧权的脸黑如锅底,“你到底想说什么?”他要是再不制止,还不知道这俩人要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打趣顾骄。 “也没啥。”李晓傻笑,“我这人也没别的爱好,就想着有个婆娘能和我每天比划比划,我看最近咱们救下来的那个婆娘不错,模样好,功夫也好……” 卢笛拉拉李晓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李晓还不知道为什么,接着道,“怎么了?不行么?没事,我不介意是姚昊的女人,那天情形大哥你也看见了,那婆娘根本就不想和姚昊在一块啊,说不定是姚昊从哪拐来的良家妇女呢,对了,我去问问她,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呢!” “不许去。”萧权用命令的口吻道,“以后,你不许靠近她。” ***** “凭什么啊!你说我这么多年看上过几个婆娘啊!”李晓愤愤不平和卢笛发牢骚,“大哥自己不喜欢女人,就不让我沾荤腥,你说这为什么啊,他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卢笛喷了出来,就当李晓说笑话似的,“看上你?你也真敢说,大哥喜欢的是亚男那种细皮嫩肉的男孩子,就你这五大三粗像个没进化的老猴子的样子,大哥还没瞎到这种地步吧?” 亚男……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卢笛和李晓的谈话中了,如今不经意提起,李晓直叹气,“想不到白斩鸡都死了两年了,哎,要是白斩鸡还在就好了,大哥那时候多迷她,什么都听她的,要是让白斩鸡从中说道说道,这事说不定就成了。” “你还敢提小鸡/鸡啊!当初小鸡/鸡活着的时候,你成天跟人家过不去,就算小鸡/鸡还活着,估计也不会帮你。” “不会的吧……白斩鸡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吧。” “现在知道人家的好了?”卢笛想起顾骄这个人也是无限感慨,要是顾骄没死该有多好,那么大哥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忽然间想起顾骄的脸,卢笛感觉由哪里不对,“我怎么感觉,你们救下的那个姑娘长的和小鸡/鸡特别像呢?” 李晓做出要踹卢笛的姿势,“一个是男人,一个是女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卢笛“啧”了一声,“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像,虽然我和小鸡/鸡接触也不深,但是……你说,大哥该不会也对那姑娘有心思吧,要不没道理不同意你们的事,不就是路上救的姑娘吗,赏也就赏了。” 李晓打死也不信萧权会对女人感兴趣,没办法,当初大哥为白斩鸡痴迷的样子实在太深入人心,“怎么可能,大哥家里放着顾沧兰那样的美人都不碰,会和我抢吗,再说了,我估计大哥就是不放心,毕竟那姑娘和姚昊混在一起,那姑娘自尽时,我们恰好赶到,当时姚昊看起来很痛苦,我们趁机包围他,大哥还刺了姚昊一剑,姚昊自身都难保,还想把那昏迷的姑娘一块带走,估计也是挺上心的,大哥恐怕是担心那姑娘是姚昊什么人吧,等问清楚,就好了。” 73求.特殊的求婚技巧 顾骄在军帐将养了几日,身上的伤口总算开始愈合,但是痒的难受,她控制自己千万不要伸手去挠,但是伤口处就像是有蚂蚁在爬似的,整日让她坐立难安。她把这事和顾沧兰说了,顾沧兰第二天就带了药膏,还亲自帮她涂在伤口上,顾骄想啊,她这兰妹子还是这般温柔解意,能娶这么好的妹子,正是萧权的福气。 可是,想着想着又觉得心酸。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们已经成亲了,她现在出现的实在不是时候,既然萧权和顾沧兰都没有把她认出来,她也就没必要揭露自己的身份,她再出现在她们面前又算什么呢,自取其辱么? 顾骄想好了,等伤一好,她就赶紧离开这里,如果可以的话,回南山投奔老姚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老姚若是知道她是女孩子,想必一定会惊的下巴都掉下来的。 只不过,老姚那群人还是手脚不干净,上次和朝廷对峙虽然有所收敛,但是私下还是做打劫的勾当,她这学了一身武艺就为了落草为寇么,这也太寒碜了。 要不回原主家乡去吧? 从此就这么远离江湖归隐山林了,太蛋疼了,她顾骄怎么混成这副倒霉样子了,当初叱咤风云想泡男人泡男人想撩妹子撩妹子的顾骄哪去了…… “姐姐,姐姐?”顾沧兰推了推发呆的顾骄,顾骄“啊”了一声,“怎么了?” 顾沧兰莞尔一笑,她这个“哥哥”永远都是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顾骄不知道顾沧兰笑什么,但是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她习惯性的掐了掐顾沧兰的脸蛋,皮肤真是细腻啊,这姑娘怎么越来越美啊。 顾沧兰虽然告诉自己顾骄是个女孩子,但是毕竟在心里还是当她是哥哥,被她这么动手动脚的,还是脸一红。 顾骄总算在无聊的生活中找到了一些乐趣,反正现在萧权他们都当自己是姚昊的同伙,平时还限制她的行动,她也无事可做,除了逗弄顾沧兰真的是无聊的要长草了。 她兰妹子可真好啊,怎么逗弄都不生气,顾骄嘿嘿笑,又去摸顾沧兰发红的耳朵,顾沧兰虽然羞涩,但是还是任她摸,就像只小猫咪似的,一点也没一个将军夫人的架子。 顾骄捶胸顿足长叹了一声,“我怎么就不是个男人呢,我要是男人,绝对为了你登科及第,拼死也得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家,整天供起来,什么劳累事也不让你做。” 顾沧兰更害羞了,“别……别总胡说了……” 顾骄哈哈大笑,却不想萧权恰好进来了,她咧着嘴大笑的样子被萧权尽收眼底。 然后,就见萧权一脸阴郁的瞪她。 顾骄讪讪的收回了摸着顾沧兰耳朵的手,“咳咳,萧将军别误会,民女只是羡慕萧将军能娶到兰夫人这么好的娇妻啊。” “是么。” 顾骄尴尬的笑,“是啊。” 顾沧兰站起来,给萧权让了位置,然后对萧权微微一福身便退下了。 萧权也没落座,居高临下的站在床前,顾骄嬉皮笑脸,“萧将军肯来见民女了?” 她一直想见萧权,想了无数个理由和姚昊撇清关系,争取早点打消萧权的疑虑,这么一直被他关着也不是个办法。 萧权冷笑一声,“你倒是快活。” 气氛有些尴尬,顾骄发现自己做回女人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和萧权相处,以前女扮男装和萧权称兄道弟的,想摸胸就摸胸,想捏脸就捏脸,完全用不着考虑自己的形象,可是现在她正是没法面对萧权。 其实……萧权也是一样,他的骄骄摇身一变成了女孩子,可是,他却不知道怎么和女孩子相处了。 两个人都不说话,顾骄偷看萧权脸色,反正他看起来依然是不高兴的样子。 有什么不高兴的呢?娶了她兰妹子,又打了胜仗,为何还是一脸愁容。 “萧将军啊。”顾骄壮着胆子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姚昊去了哪里,你从我这里什么也问不出来,扣着我也没有用……” 萧权不说话,顾骄就赔笑道,“真的,我就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姑娘,有一天我上山采蘑菇,不小心被姚昊看见,也许是我长的太漂亮,他色心一起就把我打劫了,但是我是个贞洁烈女啊,所以我就一直逃跑,你也看见了,上次在客栈,我试图逃跑,差点没被他一掌给拍死。” “是吗?贞洁烈女?” 顾骄狂点头,“我最后为了正义,不惜自尽来表决心。”她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么长一把刀,就这么插我肚子上了,你知道多疼吗?” 她还有脸提自尽,萧权看见顾骄自尽的那一幕,就像是回到了两年前的那场噩梦中。 他一路找寻,不是为了看见她的尸体,他只想让她活着! 而她,却能那么轻描淡写的议论生死,她知不知道,她能好好活着是他这两年来最大的心愿? 顾骄看着萧权越来越差的脸色,感觉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微弱的自己都听不到了…… 萧权却忽然开口,“我若纳你为妾,你是否愿意?” 顾骄脸上一个大写的懵,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他不会是……疯了? “姚昊还未缉拿归案,你要知道,这世上除了我,没人护得住你,难道你还想离开我以后再被姚昊掳了去?” “呃……这倒不是。”顾骄已经无语了,她强烈怀疑萧权在逗她,都不知道该不该和萧权认真了,“这样不好吧,萧将军,我……” “你什么?你不想嫁?抑或是还在等姚昊来把你带走?” 萧权咄咄逼人起来,顾骄都无力招架,“你已经有兰夫人了,兰夫人对我有恩,我不能对不住兰夫人,而且……你为什么要……” “如果没有兰儿,你就愿意了?”萧权挑眉问她,顾骄脸有些发烫,若说这是求婚,那这场景也太诡异了。 “呃……萧将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顾骄伸手去摸萧权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得了神经病,萧权却反握住她的手,送到自己的嘴边吻了一下。 顾骄面红耳赤,还未反应过来,萧权已经转身离开了。 顾沧兰等在门口,见萧权出来,“萧大哥。” 萧权道,“你觉得何时和离合适,都随你。” 顾沧兰笑了,“萧大哥不用为我考虑太多,当初我们成亲本身就是一场交易,我只想为苏扇守着,你心里也有姐姐一人,如今姐姐回来了,你们又能在一起,我为你们高兴,只是希望……萧大哥,你能真正放下过去,好好待姐姐,不论她和姚昊发生过什么,至少她还活着,总比我好,我……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苏扇是生是死,也许我也只是在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萧权走到顾沧兰身边,替她擦眼泪,“兰儿,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只要有一分希望,我都会把苏扇找出来。” ***** 自从那日萧权说要纳顾骄为妾,就再也没出现在顾骄面前,顾沧兰依然日日来看望顾骄,但顾骄每次面对顾沧兰的心情都很复杂,她那天也不算答应萧权,但是还是觉得对不起顾沧兰,她是真没想到萧权是这种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要纳自己为妾? 难道,自己恢复女儿身后真的美到了这种祸国殃民的程度? 她找顾沧兰要来了镜子,举起来一照,只听“啪”的一声,镜子落在地上彻底碎了。 顾骄差点吓晕了,镜子里的人是谁啊? 说是她,但是五官明显有些地方不一样了,说不是她,又能看到几分曾经的影子。 怪不得萧权他们认不出自己,整成这副样子,她自己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姐姐?你怎么了?” 顾骄光着脚,崩溃的走来走去,“我吃多了我!” 顾沧兰莞尔道,“姐姐,看见你生龙活虎的,我也就放心了。” “啊?”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别扭。 顾沧兰道,“姐姐,我要走了。” “你去哪啊?” “离开京都,也离开萧大哥啊……” 该不会这圣母妹子知道了萧权和自己求亲的事伤心之下想一走了之吧?顾骄拉住顾沧兰的手,“你别走,该走的是我,我和萧权真的没什么的,你做人不能这样,遇到小三不要退缩,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男人偷腥最后让步的却是你呢,你听我说,你不能走——”她语无伦次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她从未想过当萧权和顾沧兰的第三者啊! 顾沧兰温柔的对顾骄微笑,“没有,姐姐,我一开始就错了。”她眼中有种超脱年纪的淡然,“我在嫁给萧大哥前,就把身子给了别人,而萧大哥明知如此,却还愿意收留我,尊重我,给我一片安静的院落,帮我挡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让我能安稳的生活……” 顾骄的世界都要崩塌了,萧权和顾沧兰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真把顾沧兰当成自己的妹妹,可是却完全不知道顾沧兰在成亲前和别的男人有了肌肤之亲。 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是谁啊?” “苏扇。”顾沧兰很坦然,提起这件事没有任何的难为情,在顾骄破口大骂前,顾沧兰还不忘了为苏扇说话,“是我勾引他的,所以他才会吓跑了,是我不对。”她目光明亮,诚恳的看着顾骄,“所以……姐姐,如果你知道苏扇在哪里,请告诉他,我一直在等他,好吗?” 苏扇…… 她怎么知道自己认识苏扇的? 难道…… 顾骄僵住了,顾沧兰踮起脚尖,在她耳边轻轻叫了一声:“哥哥。” 顾骄:“………………” 74.冰.释前嫌两相思 “萧权,你出来!你给老子出来!” 顾骄叉着腰站在萧权帐前大喊,引得士兵们纷纷侧目,毕竟,现在敢直呼萧将军名讳的人不多了。 以前的萧权能和军中上下打成一片,所以经常有大胆的士兵或者军官连名带姓的称呼萧权,但自从萧权丧父就像变了一个人,这世上也就再也没人敢去触萧将军的霉头,这个中途被救下的女人……哪来的? 顾沧兰气喘吁吁的追上顾骄,劝她冷静一点,“姐姐,我们回去吧!” 顾骄哪里肯回去?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萧权没有认出她,她甚至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可刚刚顾沧兰却告诉她,萧权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就说明萧权之后对她的冷漠与侮辱都是有意识的,她凭什么要被萧权这样对待,既然真相大白,索性就要把萧权叫出来说个明白! “萧权!萧权!”她都这么闹了,萧权还不出来见她,顾骄火气更盛,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见萧权,守卫的士兵挥出长戟来拦,顾骄正欲大打出手之际,却见卢笛掀开帘子走出来,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顾骄,好像顾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好好好,让她进去。”卢笛跺跺脚,顾骄跟上他,只是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只见萧权赤膊坐着,脸色惨白。 萧权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正在汩汩往外冒血,李晓正在手忙脚乱的给萧权处理伤口。 “怎么会……” 顾骄大吃一惊,被卢笛及时捂住嘴,“别声张啊小鸡/鸡,要是让兄弟们知道大哥受了重伤,这仗还怎么打啊!” 顾骄快步走过去,跪在萧权身前,只见萧权的伤口有腐烂的迹象,看来是伤了有些日子,现在血色发黑,估计是中了毒,看起来情况不妙。 “怎么会这样?”顾骄问萧权,萧权却不说话,她只好把视线转向李晓,“什么时候受的伤?” 李晓看了萧权一眼,似乎是迫于萧权的胁迫不敢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你们还瞒着小鸡/鸡!” 一向婆婆妈妈的卢笛在这种紧要关头反倒是镇定起来,他一向喜欢在手里玩弄扇子,这下子却用扇子狠狠敲了顾骄肩膀一记,“小鸡/鸡,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顾骄正要站起来,却忽然被萧权抓住了手,他的手心都是汗,黑漆漆的眸子对上顾骄焦急的眼神,虽然满头大汗,却还是艰难的一字一顿道,“不许去。” 顾骄总算明白了萧权这些日子为什么不来见她,看来他从那日离开自己不久就受了伤。 她对萧权莞尔道,“傻子。” 萧权紧紧攥住顾骄的手。 顾骄低下头,在萧权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骄骄!” 萧权最后叫住顾骄,顾骄有些想哭,萧权是有多久没叫她名字了啊,但是她没回头,扯着卢笛的袖子将卢笛快步拉走了。 远处青山连绵,顾骄还记得,刚来这里时,看到的也是同一片风景。 “卢笛,萧权的伤是不是因我而起?”就看萧权刚刚的反应,顾骄心里已经有数了。 卢笛无可奈何,只能默然不语。 “是姚昊对不对?伤萧权的是姚昊,下毒的也是姚昊,姚昊的目的是我,除了我,没人能救萧权是不是?” 虽然时隔已久,但是顾骄对原书的剧情还有个依稀的印象,萧权命中会有一劫,下毒的人正是敌方的探子,和现实情况对照起来,这一劫应是姚昊无疑。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原书中的剧情安排就穿越了,而且,如今的剧情或多或少和原书有所不同,现在除了她去找姚昊,也没有别的办法。 卢笛似乎还在纠结,他一方面希望大哥好起来,但也不想牺牲白斩鸡,毕竟没有白斩鸡的大哥就像是没灵魂的躯壳,现在好不容易白斩鸡回来了,万一白斩鸡为了救大哥出了什么事,让大哥怎么再一次承受白斩鸡的痛苦。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顾骄觉得,不论是在书里还是在现实,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 她转身回了萧权的军帐,把李晓赶走,自己亲自给萧权包扎伤口。 虽然顾骄很多时候都很粗鲁,但是毕竟还是女孩子,总归是比男人细心,再加上萧权于顾骄而言,更有特别的意义,所以她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顾萧权,细看才更能看出来萧权伤口的腐烂程度,恐怕没有解药,他的伤口根本不会愈合,眼见萧权脚边那一盘黑色的血水,顾骄也心惊胆战的,每当萧权一皱眉或是一抿唇,顾骄的心也像被揪着一样难受。 两个人也不说话,直到顾骄替萧权包扎好伤口,轻轻的替他披上衣服,萧权要将手臂套到袖子里,被顾骄拦住,“再乱动,又要扯到伤口了。” 萧权深呼出一口气,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他还要接着再穿,顾骄握住他的手,“有我在呢,你急什么?” 萧权注视着顾骄,顾骄蹲在萧权面前,认真的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姚昊会趁你受伤的时候联合匈奴人发动进攻是不是?” 萧权的手抚上顾骄的脸。 “萧权,你信不信我?”顾骄说,“你信不信我能救你,信不信我能稳住大局?” 萧权的眼睛黑沉沉的,渐渐的像是起了雾。 “萧权,其实我和姚昊之间……” 她想和萧权解释清楚,萧权的拇指却滑到了她的唇上,轻轻一按,“我明白。” 那日他被姚昊偷袭,姚昊已经将全部真相都告诉他了。 他的骄骄,一直都是想着他的。 顾骄笑着道,“萧权,其实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是你,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当她听到顾沧兰告诉她,萧权为何会娶顾沧兰,顾沧兰又为何会嫁给萧权,她也总算明白了自己回不去的原因,姻缘天注定,非人力所能改变,既然木已成舟,他们这两对又何必互相折磨? “对不起,我明白的太晚了,我有我的执念,甚至不惜为我的执念伤害你和兰妹,我和苏扇都是不负责任的人。”顾骄眼泪落下来,如果当初能欣然接受这一切,姚昊也就不会有机可乘,“我从小到大就是个很自我很物质的人,我喜欢繁华热闹光鲜体面的生活……顾清当年要我离开京都,我其实是可以选择告诉你真相,然后拉着你一起私奔,但是我没有勇气,我也害怕私奔以后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我宁愿选择放弃你……” 顾骄泣不成声,“所以,我只能选择回家,我以为回了家,什么痛苦烦恼就都能结束了,可是我根本就管不住自己了,我看着你和兰妹越走越近,我心里嫉妒,我想挽回你,又知道不能那么做……所以我总是拉着苏扇去喝酒,我以为我喝醉了,你就会出现,我以为我难过的时候你一定会出现……两年前的那个上元节,我等了你们一夜,可是你和兰妹一直没有回来,我以为你们俩……” “别说了,傻骄骄。”萧权像以前一样替她擦眼泪,“是我做的不够好。” 他蹲下来,和顾骄保持平视,“你每次和苏扇喝酒,我都偷偷跟着你,有时候你喝醉了,就在路边倒头大睡,我便把你扛回去……我总是去丞相府走动,每次都去找兰儿,其实只是因为去找兰儿的时候总能路过你的院子……上元节那一天,我之所以会约兰儿出来,是因为兰儿告诉了我她和苏扇的事,她说,她想赌一把,赌苏扇会因为吃醋而对兰儿表露心意,所以那天我把兰儿带走了,苏扇果然也把你约了出去,后来,苏扇就和兰儿有了……而我就一直跟着落单的你,我看着你形单影只,所以想和你诉衷情,还安排了萧让准备烟火,最后却看见你和姚昊在巷子里…… 你生病了,好些日子不见人影,我担心你却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怕你看了我讨厌,所以只能趁你睡着偷偷看你一眼……” “你别说了……”顾骄跪下来抱住萧权,尽量不触及他的伤口,脸贴在他滚烫结实的胸膛上,“是我不好,傻子,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救你行不行?” ***** 这些日子,敌军一再偷袭,每当夏军迎战时却又迅猛的撤退,搅的夏军是精疲力尽。 后来又有传言,说是主将萧权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将士们坐不住了,变着法的来求见萧权,都被李晓和卢笛挡了回去,这就更坐实了军中莫名流传的谣言,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要知道,他们只有三万兵力,敌方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却有千军万马,且蛮人个个骁勇善战,他们以少胜多全赖于主帅的布防智取,若是主帅萧权倒下了,夏军莫过于失去了脊梁柱。 正在这紧要关头,却听说顾将军回来了。 “就是两年前失踪的顾将军啊,个子高高的,很能打的那位!” “不是被炸死了吗?” “不知道啊,真的是她,不信你问曹坤,曹坤以前可是跟在顾将军手下的!” 被人围住的曹坤望着不远处指挥布防的顾骄,点点头,“是她,确实是她……” 75..倒数第二章 今日随同萧权出兵漠北作战的人中仍然有两年前的老兵,这些老兵曾经也是跟在原主麾下,深知丞相大人的这位私生子并不是光靠关系走到这个位置,不说别的,光说武艺,顾将军也是一流的功夫,想当年她第一次率军出征便百里之外夺人首级,在军中一度传为佳话,要不是后来萧将军来了,恒水一役的功劳记在谁头上还说不定呢。 众士兵这几日私下里纷纷议论,一人道,“她作战经验不多吧,有你们吹的那么神?” “她就领了一次兵,但是深得先帝器重啊!”一人绘声绘色道,“先帝还在位时,曾经想派太子驻守北境,你想啊,那是当朝太子,若是没有万无一失的保护措施,先帝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你知道当年先帝想派谁保护太子殿下吗?” 众人彼此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就这般,消失了两年的顾将军莫名其妙的重回军中非但未引起骚乱,在一定程度倒稳定了人心。 曹坤跪在下首向顾骄与萧权汇报情况,顾骄听后亲自扶起曹坤,“这次多亏你了。” 若是没有曹坤在军中添油加醋的替顾骄吹嘘,恐怕顾骄短时间内还不能被众新兵将士所接受。 想不到短短两年时间,曹坤已从一个打下手服侍人的后备军成为了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顾骄将她和萧权李晓等人近日商讨的部署计划告知曹坤,曹坤领命,深深一揖,“卑职定不辱命!” 年轻人总想着一展宏图,奈何总被各种各样的现实因素阻碍,如今总算有机会大展拳脚,他的眼底泛着因被赏识异常激动的泪光。 顾骄和萧权望着曹坤的背影,彼此相视一笑。 萧权拉着顾骄的手,“这下满意了?” 顾骄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我是真的觉得这小子不错,他以前就崇拜你,除了他,你还能找出第二个这么让人放心的……” “我放心。”萧权将顾骄的手贴在自己唇上,“我信你,所以也信你找的人。” 顾骄脸一热,他们能走到这一日多不容易,彼此信任、彼此包容,要是能时光不老,她真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只可惜……顾骄抚上萧权的脸,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 萧权的伤口愈合的很慢,所以他的左肩很少有大动作,顾骄真怕再拖下去,他的肩膀和手臂都要废了。 所以,更要快些把姚昊找出来,可是要到哪里找? 姚昊伤了萧权,定然有更深层的目的,他会去哪里呢?以顾骄对姚昊的了解,他最有可能将萧权受伤的消息带给匈奴人,并且还会联合匈奴人袭击夏军,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格外注重营地的布防,生怕姚昊会带兵突袭,可是就这么硬生生的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顾骄曾经想到过一个办法,既然姚昊曾为她潜入夏军,那说明她对姚昊还有用,如果她这个时候出面诱敌,说不定能将姚昊引来,可是这个想法一出便被萧权否决了,虽然萧权允许她重回顾将军的身份,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同意自己以身犯险,牺牲自己保全萧权是下下策,顾骄很确定,如果用自己的牺牲来换萧权的生命,那萧权不但会怪她,更会自责一辈子。 她希望他活着,也希望他快乐。 就这般等了七八日,等的顾骄心灰意冷之时,总算传来了曹坤的消息。 顾骄看了信,当即召来几位主将,按照原定计划兵分三路,只要曹坤能牵制住羌人,不让匈奴残兵有路可退,那顾骄就有自信派李晓和卢仲对匈奴大军左右夹击,而自己则从祁连山绕到匈奴后方,势必要让对方措手不及,如果可以,这次非要和这群无理蛮夷拼个你死我活。 “傻子,你放心,我自己也可以的。”萧权怎么也不放心又顾骄绕到后方担任突袭的任务,毕竟要想绕过祁连山,至少要深入荒漠一千里,顾骄怎么说也是萧权的心头肉,他哪里舍得让顾骄一个小姑娘冒这么大的险?然而每当他提出异议时,顾骄都会赖他轻视她,最后萧权没有办法,只好允许她去,可是他也想随她同路,虽然他身受重伤,但能陪在她身边,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给她拿主意。 顾骄却坚辞不受,“你中毒受伤的事还要瞒下去,但你的身子真的能深入戈壁一千里?万一你中途倒下了,我们辛苦瞒了这么多日伤情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而且,李晓那一路才是主军,你是主帅,理应和李晓一路,只有你出现才能稳定军心,现在就是最好的部署,你不要再和我争了好不好?”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错,他为她感动,也为她心疼,到头来,他却真如她平日所言:当真是个傻子。 在关键时刻什么都不能做。 顾骄知道他自责,踮着脚尖在他脸颊落下一吻,“饿了么,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来。” 他还没答话,她就转身小跑出了营帐,萧权内心一片柔软,如果不是在这刀光剑影的边境,哪怕是随随便便一个简陋的小小村庄,只要能和她在一起,那也是他最渴求的生活。 他不禁开始想,等边境安定下来,他一定要带他的骄骄去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希望这一切早些解决,毕竟顾骄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回传回京都,如果刘玄知道了顾骄回来的消息,只怕…… 顾骄想的倒没有萧权这么多,她眼下只是想着该给萧权炖什么补品,手里又有什么食材…… 也许是想的太专注,迎面走来一个士兵,狠狠的撞到了顾骄的肩膀,顾骄不得不抬起头来,直到看清那人的脸,她忍不住惊呼:“你——!” ***** 顾骄对苏扇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一方面本着同乡情结惦记着苏扇,另一方面也对苏扇心有怨念,毕竟苏扇是害她穿越异度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这个人做事马马虎虎,她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穿到书里,后来苏扇说是协助她完成任务,但是没一次不是拖她后腿的,总之让顾骄最大的感触就是:此人很没谱。当然,以上种种顾骄还勉强可以理解原谅,但是自从知道了苏扇对顾沧兰做的那些混账事,她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男人了。 “你这个王八蛋,你说!你这两年死哪去了!”顾骄把苏扇带到背人处一顿捶打,“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我还以为你死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如今的苏扇再也不是两年前细皮嫩肉的羸弱模样,他现在身材壮实了许多,还留了胡须,皮肤也从白嫩变成了古铜色,这让顾骄很是唏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扇不敢看顾骄的眼睛,别过头,“我这次回来,是想阻止你出征。” “你疯了?”顾骄没反应过来,“你回来不是为了兰儿,是为了拦我?你知不知道——” “顾骄!”苏扇神情严肃,“你真的不能去,你这次去,必死无疑。” 顾骄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苏扇抓住她肩膀,“如果我这次不拦着你,你就真的回不来了!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技能了么?” 顾骄:“……” 苏扇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 “顾骄。”他难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吗,我是想再也不回来的,但是……我没法看着你死。” ***** “你从来没有回到过现代,因为从我和兰儿有了肌肤之亲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两个人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动情,但我们要有底线,当我们真的和这个世界的人有了命运的牵连,我们就会真的变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是我对不起你。” “那晚和兰儿,也许是意外,也许……这一直是我的渴望,我得到了兰儿,却想到了你,想到你为萧权所做的挣扎,想到你那么想回到现实,我实在没脸再见你,也没脸心无顾虑的和兰儿在一起。” “你被炸死了,当时南下的我也深有感应,不光是你,我的一切特异技能也尽数消失,包括与现实世界沟通的能力……”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回不去了。” 顾骄想着苏扇的话,心情有些复杂,茫茫然如深陷大雾之中,自己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自己。 仔细想来,她倒应该感谢苏扇。 毕竟,苏扇害的她不得不做了一个当时听了荒谬,如今想来却如此正确的决定。 回不去了……留在这里……和萧权在一起…… 这是她主动的选择,也是她唯一的选择,但是幸好……是心甘情愿的。 ***** 顾骄派人扣押住了苏扇,在苏扇的一片“王八蛋”的骂声中,顾骄抽空去见顾沧兰。 她犹豫着要不要将苏扇回来的消息告诉顾沧兰,毕竟不管苏扇回不回来,顾沧兰依然在等待着他,可是,苏扇真的是值得顾沧兰托付终身的人么? 那家伙滑头、自私、轻佻……最重要的是不负责任,两年前他能舍顾沧兰而去,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不动声色的一走了之? 顾沧兰看出顾骄满腹心事,走过来钻进顾骄怀里,这曾经是她最熟悉的怀抱。 初见顾骄,她便一身铁皮铠甲,站在阳光下威风凛凛,面上却冷若冰霜,父亲召她过去,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不安,父亲对她说:“兰儿,这就是你的哥哥。” 她知道,不论是身边的孙妈妈还是她的亲生母亲,闻听这个消息心中必然是不满和恼怒,就连她的一些小姐妹也担心将来丞相府落到一个非同胞的兄长身上会给她带来不利,可她却丝毫不觉得怨怼,她的哥哥相貌堂堂,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哥哥怕生,起初对她疏远冷漠,有时候在游廊撞面,她这个哥哥甚至会躲着她走,可是她坚信,亲人之间有化不开的缘,不管中间相隔多少年,她的哥哥一定会对她敞开心扉。 这一天也并不算太远,哥哥被父亲派去投军,临行前,她送给哥哥一个荷包,哥哥没有道谢,默默的收下,眼里有难以捕捉的动容,等到哥哥再回来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送她珠花,带她逛街,就像她梦里期盼的哥哥那样…… 她终于不再寂寞,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终于愿意敞开心扉…… 可是,后来的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纸终究包不住火,父亲对她和母亲坦白,所谓的哥哥只是个女孩子,是哥哥说谎在先,父亲隐瞒在后。 她是该恼怒的,但是当时的她只是伤心,不管是哥哥还是姐姐,那个人不在她身边了,她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好在还有萧大哥与她同病相怜。 他们成亲原本只是一场交易,她只想为苏扇守住清白之身,而萧大哥也有不为人知的苦衷,但是他们成亲那一日,庆国公府却出了那样的惨案,他们未完成所有的礼节,别说实际的夫妻,就连名义上的夫妻都不一定作数。 母亲说,这次成亲不算,非要她老老实实回丞相府来,可她却坚定的要留在萧大哥身边,自称自己已经是萧家的人,她和萧大哥没有同房而寝,这让陪嫁过来的孙妈妈急的不得了,私下不知道和母亲嚼了多少次舌根,母亲也开始怀疑萧大哥是不是害了隐疾,陪嫁过来的丫头费尽心思去打听萧大哥的行踪,萧大哥心里明白,但也未和她计较,她心里隐隐有了怀疑,终于在萧大哥酩酊大醉之时,落实了她心里的猜测。 他痛苦,为他的父亲,也为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就是她的哥哥。 第二日,萧大哥醒来,顾沧兰告诉他,“那是我的姐姐。” 她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怪她和萧大哥揭露姐姐的身份,可是,顾沧兰却看不得萧大哥那么痛苦,因为他们同病相怜,都懂失去挚爱的滋味。 正是因为同病相怜,顾沧兰也才明白,失而复得是多么难得。 “姐姐,你千万要保重好自己,无论是我,还是萧大哥,我们都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你没有什么狗屁技能了!”“你若是再挨了刀子,就真他妈没命了!别说睡一觉伤口痊愈,你就要永远长眠地下再也醒不过来了!”苏扇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顾骄不由得攥起拳头,可当对上顾沧兰期盼的神色,收紧的拳头不自觉的松开,按在她的肩膀上,“放心。” 她决定,在确认苏扇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之前,还是不要让顾沧兰知道苏扇的存在吧。 ***** 第二日便要出征,顾骄决定将苏扇的事告诉萧权,因为,万一她回不来了,苏扇岂不是要被关一辈子了? 萧权穿着中衣,衣襟大开着,露出紧密结实的胸膛,顾骄搂着他的腰和他撒娇,“答应我,别太为难苏扇好吗?” 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即使是穿着男装也难掩秀色,萧权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兰儿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和你一样,不忍心她委屈,苏扇配不上她是真,但是他回来了这件事,你不该瞒着兰儿。” “唔。”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改说教本色,顾骄在他怀里蹭蹭,“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不管了,你拿主意,到时候你亲自和兰儿说好了。” “你们女孩子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要我一个男人从中斡旋了,再说,我总是去找兰儿,你就不嫉妒的么。” 顾骄笑出声来,“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情吃你们的飞醋,你们俩朝夕相处两年了,要是能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还何至于等到现在么。” 她眉眼弯弯,萧权看的出神,低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我爱了你三年,不也是什么都没发生么?” 顾骄满脸通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她顾骄明明不是个小清新啊,还记得她初见萧权便立下目标,一定要将丫睡了,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没达成夙愿,而且,她也并没有很着急。 正想着,萧权却早已拉起她的手,缓缓的去触摸他的肌肤,游移着,摸索着,直到触碰到一个坚硬的…… 顾骄下意识要缩回手,萧权却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不得不压在他的…… “你……干什么啊……”顾骄声音都有些发抖。 “骄骄,你帮我,我知道你听的懂。”萧权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想要你。” 顾骄的脸火辣辣的,萧权的言外之意她当然听得出,他如今受了伤,活动不便,他自然是希望她主动些,可是…… 顾骄还是很难为情,“萧权,你上次不还嫌我太像男人了么,我主动,你不会有心理阴影吗?” 萧权簇起眉头,似乎是对她的话有很大疑惑,但只是一瞬,他便低笑起来,“我让你帮我脱衣服,你在想什么?” 顾骄一愣,难道不是那个意思么,又是她太污了么,被萧权看穿了心思,顾骄有些窘迫,“哦”了一声便笨手笨脚给他脱下中衣,萧权打着赤膊,一边肩膀被严实的包扎着,另一边的肌肉看起来却健壮又阳刚,顾骄尽量不去看他,脱了他的上衣便让他安分上/床休息,萧权却并未听她的,眯着眼问她,“裤子不脱了么?” 顾骄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平时睡觉也没见你脱裤子,别闹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权一把拉上/床压在身下。 萧权的脸靠的那么近,脸上蕴着笑意,“不脱裤子,我怎么进去?” 顾骄这次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是一颗心跳的飞快,身子都有些发抖。 萧权一手撑着身子,另一手受了伤,只能小幅度的活动,便勾起她的手,“快一些,帮我脱下来,骄骄。” 顾骄颤巍巍的脱下他的裤子,那物就那样显露在眼前,顾骄不好多看,紧闭着眼,耳边只有萧权低沉的声音:“这种事当然由我主动,但你也体谅我,把你自己衣服也脱了好不好?” **拉灯,少儿不宜** 顾骄已经忘了这一夜是怎么过的,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身体不受控制似的跟随着萧权起起伏伏,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最后精疲力尽的倒头大睡,再一醒来,眼前哪还有萧权的影子。 她从帘帐的缝隙中窥见了外面的天色,心知不妙,匆忙起身套上外衣,外面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将军起身了吗?” 苏扇? 顾骄系好衣裳,苏扇笑吟吟的走进来,对顾骄一摊手,还有点得意的味道:怎么样,你看,你不放我,我也出来了。 顾骄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来不及问苏扇,便往外走,苏扇道,“别追了,你都睡了两天了,萧权他们早不知走到哪了,赶不上了啊!” “你丫——” “别急着谢我,虽然我的蒙汗药确实药劲够足,但是这主意还是萧将军想的啊。” 76.完 “萧权,你这个王八蛋!” 顾骄得知真相,禁不住痛骂萧权。 原来在顾骄抓住苏扇的第一天,萧权就得知了消息,暗中接见了苏扇,苏扇正好趁此机会游说萧权不要派顾骄出征,谁知那萧权听完苏扇的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本来就没打算派她去。” 顾骄一边听苏扇复述那天的情形,一边抹眼泪,苏扇揽住她肩膀安抚她,“虎摸虎摸,也不是他信不过你,但是哪个男人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犯险呢?”别说是萧权,就拿他苏扇来说,在情爱这件事上,与其希望能与顾沧兰同甘共苦,他更盼着她能一切安好,就算她不能跟着他。 距离萧权出征已经五日了,前线没传来任何消息,倒是有从京城传来的快报,说是那刘玄率十万大军亲征,约莫半个月内会抵达他们安营的龙泉镇。 这下,顾骄心里更慌了。 这两年萧权和刘玄关系不可谓不紧张。 萧权承袭了庆国公的爵位,刘玄登基后,有意削减萧权的势力,扶植一些更为年轻的少年将领,虽说他在少年时曾与萧权有很好的交情,但是由于顾骄,两个人之间渐渐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萧权是刘玄心里的一根刺,而萧权一直拿刘玄当作逼走顾骄的罪魁祸首,两个人践行渐远,便真的只是君臣,不是兄弟了。后来,萧权在朝中常常受到刘玄打压,刘玄更是有意派萧权驻守南疆,萧权不但不从,还自请驻守北漠,当时恰逢匈奴大规模犯境,逼得刘玄不得不从,这才派萧权领三万精兵剿灭蛮夷,谁知萧权一去不归,以各种理由留守北漠,公然违抗刘玄的凋令。 “对刘玄来说,这一次是最好的拔掉萧权这根肉中刺的机会,他此次亲征,恐怕有收回兵权惩处萧权的意思。” 顾骄听苏扇分析完,眉头紧锁,“若是萧权此次能凯旋而归,能否功过相抵,免于处罚呢?” 苏扇笑着道,“萧权有什么过?你也知道,北漠一直不太平,匈奴气势汹汹,除了萧权谁守得住百姓安宁?刘玄肯定心知肚明,但就是执意要将萧权调回去,安放在自己眼前,一个纵横千里的大将,不能在自己熟悉的沙场大展宏图,和剪掉他的翅膀有什么两样,萧权不接受调遣,也是人之常情,刘玄看他不顺眼,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扇子,你说萧权不会回不来了吧?”顾骄想到萧权的伤,又想到他要深入腹地,受那颠簸之苦,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就算萧权留在营地养伤也不一定是件好事,若是和刘玄狭路相逢,还不知道刘玄要给他按个什么罪名。 就这般心惊胆战的等了几日,除了李晓那一路,其余两路大军均在荒漠中失去了踪迹,顾骄已经打算再率五百骑兵北上寻人,却接到了刘玄大军兵临城下的先报,顾骄迫不得已,只好率兵前去相迎。 果不其然,刘玄大军安营扎寨稳妥后,第一件事便是召顾骄等人过去兴师问罪,虽然萧权不在,但刘玄却当着几位主将的面给萧权立了“抗旨不从、自作主张、拥兵自重”等八项大罪,甚至要让人率一路骑兵将萧权捉拿,顾骄哪里服气,当即顶撞刘玄,“皇上,你所说的八项罪行单拎出来哪一项不是要人命的大罪,就算不进行三堂会审,好歹也要给人一个申辩的机会,如今萧将军为了黎民百姓和边境安宁,纵然受伤也领兵深入敌军腹地,他在前线浴血厮杀,我们却在这里给他按下罪行,这若是传了出去,冤了萧将军不说,也是寒了那些爱戴萧将军的百姓的心。” 刘玄曾经光洁的脸上蓄起了胡须,那一位翩翩佳公子倒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之色,他漠然的看着顾骄,眼中有急于喷发的怒火,一下子气氛紧张,在场诸人个个噤若寒蝉。 “顾亚男,朕还没有问你,你又是何时出现在此处!朕并未任命你,你却擅自在军中耀武扬威,这是谁给你的特权?”刘玄怒目而视,“若不是看在顾相的面子上,你以为朕还会让你安然在此和朕说话!” “末将的校尉一职乃是先帝亲封,难道先帝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么——” “顾亚男!” 刘玄掀翻了座前的案桌,竹简案卷狼藉的铺了一地。 在场诸人也有和顾家有几分交情的,正欲跪下给顾骄求情,谁料顾骄却先一步单膝跪地,“皇上,末将有罪,还请皇上惩处!” 刘玄眼皮跳的厉害,紧攥的拳头还有些发抖,他深吸一口气,终归是理智占了上风,摆了摆手便叫其余人等退下,谁知顾骄却抢道,“萧将军从未收到过朝廷的调遣令,所有的调遣令都被末将掉了包——” 众人正要退下,闻言身子一震,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刘玄咬牙切齿,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都退下!” 话罢,便疯狂的冲到顾骄面前,扬起手便要打她,顾骄闭上眼,刘玄的手迟迟未落。 只有冷哼一声。 顾骄睁开眼,刘玄背对着他,她膝行两步,抓住刘玄的衣角,“怎么,皇上不信末将所说么?” “顾亚男!”刘玄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你别以为你救过朕,朕就不敢动你!” 顾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分感情,“所以,还请皇上惩处末将,所有的事都是末将做的。” “顾亚男!你敢说朕派去的信史也是你杀的吗?你敢承认,朕现在就剐了你的脑袋!” ***** 顾骄被关押的消息传到苏扇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他万万没想到顾骄会那么傻,虽然顾骄对他说过,这次如果刘玄敢为难萧权她定要拼个鱼死网破,还嘱咐他万一她出事就让他带着顾沧兰离开这里,他当时还在想,顾骄好歹也救过刘玄一命,刘玄说不定对顾骄余情未了,一定不会出事的,谁知道…… 苏扇收拾细软去找顾沧兰,不管怎么说,他是不能放着顾骄不管的,可在此之前,先要保证顾沧兰的安全。 入夜之后,苏扇偷偷潜入顾沧兰的帐子,可谁知半路上,忽然从地上看到自己身后有个黑影,苏扇想回头,脖颈却传来剧烈痛楚,接下来两眼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 虽然顾骄刘玄下令关押,但是除了限制了出行自由,其余一切全是好吃好喝招待着,顾骄万般无奈,更不知刘玄是何意思,反正暂时没想要她的命,她又何必和命过不去。 只是,心里还是担心萧权,也不知外面情形如何了。 正值晌午,天气有些燥热,顾骄想睡午觉,翻来覆去却合不上眼,刚想找人拿把扇子来扇扇火气,却见苏扇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顾骄没想到刘玄竟然会派苏扇送饭,便迫不及待的和苏扇打听外面的情况,只是她问得多,苏扇却答的少。 有些反常啊,难道是萧权出事了么? 苏扇慢悠悠的从食盒里一盘一盘的拿出食物,顾骄觉得不对劲儿,忽然抓住他的手,“是不是萧权出事了?” 苏扇沉默,顾骄便觉得乌云罩顶,“难道真的是出事了?” 苏扇抬起眼,冷冷的看着顾骄,眼神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这样的神色不该出现在苏扇脸上。 熟悉的是,这样的眼神她面对过很多次。 “你是……姚昊!” 姚昊此人最擅易容之术,既然他能假扮成苏扇混迹进来,想必真正的苏扇…… 顾骄生疑之际,姚昊却忽然道,“他和你妹妹在一起,你和我走,我带你去见他们。” 顾骄启唇,却未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和姚昊说什么。 “从前的事我过往不究,只要你和我走,亚男,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姚昊语速很快,似乎生怕顾骄拒绝似的,拿起食盒里的馍往顾骄手里塞,像疯魔了似的,“你快些吃,吃完和我走,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他喃喃道,“我们离开这儿,离开这儿……” 顾骄看他这样,内心实在不忍,她忘记了姚昊对她做的一切,只记得自己曾经是如何对待姚昊的。 可他那样的人,既然愿意冒这样的危险来救自己,就算曾经有滔天的恨意,如今也该烟消云散。 “怎么了,亚男,你不愿意和我走吗,你真的要留在这替萧权顶罪吗?!” 他见顾骄无动于衷有些慌了,既然顾骄不走,既然他不能失去顾骄,他就只能强迫她离开。 他一把将顾骄拉起来,拿起床边的黑色斗篷给她披上,这便要往外走,顾骄一边挣扎一边道,“姚昊,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我们这样逃的出去吗!” 他不想听顾骄说任何反对他的话,也或许确实是魔怔了,他固执的拉着她的手走出去,碎碎道,“我们出去,我们离开这儿……” 可是,就在他们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眼前是将他们营帐包围的水泄不通的一排又一排士兵,而刘玄就站在那些士兵中间。 糟了……有诈…… 顾骄上前一步,站的离姚昊更近一些,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姚昊道,“你听我说,这是个陷阱,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刘玄把我关起来恐怕就是要引你出来,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现在可以挟持我来逃出去……” 她抬眼看了姚昊一眼,发现姚昊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 就在下一秒,姚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就近士兵腰间上的佩刀,矫健的身姿挥舞着大刀,所到之处溅得一地血光。 “快来人!保护皇上!” 恐怕谁都没有想到,姚昊的身手会那么敏捷,他移动的速度快的超出一般人的想象,现场一片混乱,人嘶马鸣不绝于耳。 不多时,姚昊浑身是血,不过八成都是别人的血,顾骄心痛的闭上眼,很多时候虽然非人所愿,但是杀戮总是在所难免,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顾骄捡起一把倒地士兵手里握的刀,迅速加入了战场,她并不打算伤人,只是想护姚昊一个周全,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姚昊为自己而死,虽然姚昊的手中沾满了鲜血,但是她手中不应该沾着姚昊的血。 姚昊杀出一条血路,倏的吹起一声尖哨,就在这时,一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姚昊提着顾骄的腰带将她拎了上去,顾骄伸出手,姚昊略有迟疑,下一秒终于抓住顾骄的手上了马。 两人共乘一马,奔向长虹落日,渐渐消失在幽深的远山中。 也不知跑了多久,顾骄只觉得肩上越来越重,侧过头,发现姚昊将下巴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以前,姚昊这样的身体接触一定会令她感到反感,但是今天,她只觉得有些恐惧,“姚昊?姚昊?” 姚昊,你可不要死,至少不要因为我而死。 顾骄声音带着哭腔,她确确实实感到了姚昊的虚弱,她勒紧缰绳,姚昊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停……别……停……下……” “你哪里受伤了?告诉我,你只是累了对不对?” 第一次直面逝去的生命,顾骄没想到这远远比想象中来的沉重,一次又一次,她仗着自己有特殊技能,便肆无忌惮的耗费生命,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发现生命是如此脆弱。 不管是罪大恶极,还是咎由自取,那些鲜活存在着的生灵,曾经在这样或那样的世界中留下过自己的痕迹。 姚昊没说话,顾骄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环住,姚昊将一块布制的物事交到她的手上。 “地图……这是大夏以西的地形图,找……找你……”有鲜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出,滴落在顾骄的肩膀上,就像是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找你……要找的人……” 顾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前面便是玉门关,就差一点点,她就能带他离开这片让他失望过的土地。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 后记 天德二年,庆国公萧权率三万精兵出征北漠,并且兵分三路大军,再次将匈奴围剿于恒水一带,使得匈奴人措手不及、元气大伤,而其余匈奴残兵纷纷往西逃窜,大夏的疆土第一次延伸到了恒水以西。 只是在这次战役中,萧权将军身负重伤,病逝于途中,鉴于北漠气候干燥炎热,尸体难以保存,圣元帝再次与这位反目成仇的昔日旧友相见,却没想到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为了纪念萧权的功绩,圣元帝免其生前所犯的八项大罪,并以皇亲的规制风光大葬。 念及萧权膝下无子,便由萧权其弟萧让承袭爵位,并赐婚淮阴侯窦氏女,一时之间,庆国公府风头无两。 而在萧权死后的第三年,祭拜萧权的百姓和远道而来的名士依然络绎不绝。 这其中,不乏一对身材颀长的夫妻。 因为两人气质不凡,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这对神神秘秘的夫妻也并未多做停留,下山之时,那两人貌似闹了别扭,男人追上去想去拉女人的手,女人却别别扭扭的甩袖而去。 “喂,你们俩在萧将军墓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啊!” 有人不满,对那对夫妻吼道,那对夫妻倒也知趣,快步离开了恭陵,虽然临走前,女人狠狠的剜了那人一眼。 “骄骄,怎么又闹脾气了?”萧权追上去,又想拉顾骄的手。 顾骄继续甩开,“别拉拉扯扯的!”她故意学着刚刚那人的声音,阴阳怪气道,“萧将军墓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呢!” 萧权无奈,“你别生气,他们也没有恶意,只是维护我……” “你还挺嘚瑟是不是?显摆你死了都有粉丝啊!”顾骄道,“再说了,谁和他们生气呢,我气你呢。” 萧权很无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没办法,骄骄不高兴,除了哄还能有什么办法? “骄骄,你总这样,莫名其妙的不高兴。”见顾骄又瞪他,忙改口道,“是我的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这还差不多,我想吃京都刘记的肉饼了——” “这个不行,我们回到中原已经很危险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是……” 几年前,顾骄按照刘玄的地图找到了迷失于荒漠的萧权,并成功找到了匈奴人的腹地,两人携手大破匈奴,三军会师后,齐力将匈奴逼到了恒水以西,顾骄和萧权李晓等人分析利弊,为了避免和圣元帝刘玄针锋相对的局面,李晓、卢仲两人最终决定以假死之法助萧权脱身,从此世间再无萧将军,只有和顾骄携手浪迹天涯的萧权。 这几年来,他和顾骄走遍了祖国的山川大地,切切实实游历了大夏的每一寸疆土,他们尽量走山路,偶尔也会和苏扇、李晓、卢笛这样的旧友,从他们手中获得通牒文书,渐渐的,江湖上莫名其妙的流传起了他们的故事。 有人说他们是侠客,有人说他们是私奔的旅人,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说书先生的口中,这是一对为所欲为的神仙眷侣。 “什么神仙眷侣啊,想进城买点好吃的都不行。” 萧权知道顾骄有点小脾气,据苏扇说,女人都是这副不可理喻的样子,就连兰儿也是如此,所以萧权能包容也就包容了,但是顾骄这么执着的贪吃简直毫无道理,他们的身份哪能抛头露脸,光凭他们两个这样的高个子走在一起就够打眼了。 顾骄却不乐意,怎么都说不通,吵吵闹闹的,萧权都有点生气了,可就在这时,顾骄忽然间捂住了嘴,弯下腰开始吐起来。 萧权又心疼起来了,在一旁嘘寒问暖的,最后还是不放心,逼着顾骄去看大夫。 “过两天就到苏扇和兰儿家了,看什么大夫,你烦不烦。” “不行,苏扇那种江湖骗子,我不放心。” “噗。” 两人来到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当地的郎中,那郎中给顾骄把着脉,忽然就笑了。 萧权正着急,见郎中笑了,百思不得其解。 那郎中施施然站起身,对萧权作揖,“恭喜公子,夫人这是有喜了……” 正文完 第74章 冰释前嫌两相思 “萧权,你出来!你给老子出来!” 顾骄叉着腰站在萧权帐前大喊,引得士兵们纷纷侧目,毕竟,现在敢直呼萧将军名讳的人不多了。 以前的萧权能和军中上下打成一片,所以经常有大胆的士兵或者军官连名带姓的称呼萧权,但自从萧权丧父就像变了一个人,这世上也就再也没人敢去触萧将军的霉头,这个中途被救下的女人……哪来的? 顾沧兰气喘吁吁的追上顾骄,劝她冷静一点,“姐姐,我们回去吧!” 顾骄哪里肯回去?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萧权没有认出她,她甚至还为此难过了好一阵,可刚刚顾沧兰却告诉她,萧权第一眼就认出了她,那就说明萧权之后对她的冷漠与侮辱都是有意识的,她凭什么要被萧权这样对待,既然真相大白,索性就要把萧权叫出来说个明白! “萧权!萧权!”她都这么闹了,萧权还不出来见她,顾骄火气更盛,今天说什么也要进去见萧权,守卫的士兵挥出长戟来拦,顾骄正欲大打出手之际,却见卢笛掀开帘子走出来,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顾骄,好像顾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好好好,让她进去。”卢笛跺跺脚,顾骄跟上他,只是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只见萧权赤膊坐着,脸色惨白。 萧权肩膀上有一道长长的刀伤,正在汩汩往外冒血,李晓正在手忙脚乱的给萧权处理伤口。 “怎么会……” 顾骄大吃一惊,被卢笛及时捂住嘴,“别声张啊小鸡/鸡,要是让兄弟们知道大哥受了重伤,这仗还怎么打啊!” 顾骄快步走过去,跪在萧权身前,只见萧权的伤口有腐烂的迹象,看来是伤了有些日子,现在血色发黑,估计是中了毒,看起来情况不妙。 “怎么会这样?”顾骄问萧权,萧权却不说话,她只好把视线转向李晓,“什么时候受的伤?” 李晓看了萧权一眼,似乎是迫于萧权的胁迫不敢说。 “这都什么时候了啊,你们还瞒着小鸡/鸡!” 一向婆婆妈妈的卢笛在这种紧要关头反倒是镇定起来,他一向喜欢在手里玩弄扇子,这下子却用扇子狠狠敲了顾骄肩膀一记,“小鸡/鸡,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顾骄正要站起来,却忽然被萧权抓住了手,他的手心都是汗,黑漆漆的眸子对上顾骄焦急的眼神,虽然满头大汗,却还是艰难的一字一顿道,“不许去。” 顾骄总算明白了萧权这些日子为什么不来见她,看来他从那日离开自己不久就受了伤。 她对萧权莞尔道,“傻子。” 萧权紧紧攥住顾骄的手。 顾骄低下头,在萧权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便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骄骄!” 萧权最后叫住顾骄,顾骄有些想哭,萧权是有多久没叫她名字了啊,但是她没回头,扯着卢笛的袖子将卢笛快步拉走了。 远处青山连绵,顾骄还记得,刚来这里时,看到的也是同一片风景。 “卢笛,萧权的伤是不是因我而起?”就看萧权刚刚的反应,顾骄心里已经有数了。 卢笛无可奈何,只能默然不语。 “是姚昊对不对?伤萧权的是姚昊,下毒的也是姚昊,姚昊的目的是我,除了我,没人能救萧权是不是?” 虽然时隔已久,但是顾骄对原书的剧情还有个依稀的印象,萧权命中会有一劫,下毒的人正是敌方的探子,和现实情况对照起来,这一劫应是姚昊无疑。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原书中的剧情安排就穿越了,而且,如今的剧情或多或少和原书有所不同,现在除了她去找姚昊,也没有别的办法。 卢笛似乎还在纠结,他一方面希望大哥好起来,但也不想牺牲白斩鸡,毕竟没有白斩鸡的大哥就像是没灵魂的躯壳,现在好不容易白斩鸡回来了,万一白斩鸡为了救大哥出了什么事,让大哥怎么再一次承受白斩鸡的痛苦。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顾骄觉得,不论是在书里还是在现实,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 她转身回了萧权的军帐,把李晓赶走,自己亲自给萧权包扎伤口。 虽然顾骄很多时候都很粗鲁,但是毕竟还是女孩子,总归是比男人细心,再加上萧权于顾骄而言,更有特别的意义,所以她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顾萧权,细看才更能看出来萧权伤口的腐烂程度,恐怕没有解药,他的伤口根本不会愈合,眼见萧权脚边那一盘黑色的血水,顾骄也心惊胆战的,每当萧权一皱眉或是一抿唇,顾骄的心也像被揪着一样难受。 两个人也不说话,直到顾骄替萧权包扎好伤口,轻轻的替他披上衣服,萧权要将手臂套到袖子里,被顾骄拦住,“再乱动,又要扯到伤口了。” 萧权深呼出一口气,有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他还要接着再穿,顾骄握住他的手,“有我在呢,你急什么?” 萧权注视着顾骄,顾骄蹲在萧权面前,认真的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怕姚昊会趁你受伤的时候联合匈奴人发动进攻是不是?” 萧权的手抚上顾骄的脸。 “萧权,你信不信我?”顾骄说,“你信不信我能救你,信不信我能稳住大局?” 萧权的眼睛黑沉沉的,渐渐的像是起了雾。 “萧权,其实我和姚昊之间……” 她想和萧权解释清楚,萧权的拇指却滑到了她的唇上,轻轻一按,“我明白。” 那日他被姚昊偷袭,姚昊已经将全部真相都告诉他了。 他的骄骄,一直都是想着他的。 顾骄笑着道,“萧权,其实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是你,从见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 当她听到顾沧兰告诉她,萧权为何会娶顾沧兰,顾沧兰又为何会嫁给萧权,她也总算明白了自己回不去的原因,姻缘天注定,非人力所能改变,既然木已成舟,他们这两对又何必互相折磨? “对不起,我明白的太晚了,我有我的执念,甚至不惜为我的执念伤害你和兰妹,我和苏扇都是不负责任的人。”顾骄眼泪落下来,如果当初能欣然接受这一切,姚昊也就不会有机可乘,“我从小到大就是个很自我很物质的人,我喜欢繁华热闹光鲜体面的生活……顾清当年要我离开京都,我其实是可以选择告诉你真相,然后拉着你一起私奔,但是我没有勇气,我也害怕私奔以后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我宁愿选择放弃你……” 顾骄泣不成声,“所以,我只能选择回家,我以为回了家,什么痛苦烦恼就都能结束了,可是我根本就管不住自己了,我看着你和兰妹越走越近,我心里嫉妒,我想挽回你,又知道不能那么做……所以我总是拉着苏扇去喝酒,我以为我喝醉了,你就会出现,我以为我难过的时候你一定会出现……两年前的那个上元节,我等了你们一夜,可是你和兰妹一直没有回来,我以为你们俩……” “别说了,傻骄骄。”萧权像以前一样替她擦眼泪,“是我做的不够好。” 他蹲下来,和顾骄保持平视,“你每次和苏扇喝酒,我都偷偷跟着你,有时候你喝醉了,就在路边倒头大睡,我便把你扛回去……我总是去丞相府走动,每次都去找兰儿,其实只是因为去找兰儿的时候总能路过你的院子……上元节那一天,我之所以会约兰儿出来,是因为兰儿告诉了我她和苏扇的事,她说,她想赌一把,赌苏扇会因为吃醋而对兰儿表露心意,所以那天我把兰儿带走了,苏扇果然也把你约了出去,后来,苏扇就和兰儿有了……而我就一直跟着落单的你,我看着你形单影只,所以想和你诉衷情,还安排了萧让准备烟火,最后却看见你和姚昊在巷子里…… 你生病了,好些日子不见人影,我担心你却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怕你看了我讨厌,所以只能趁你睡着偷偷看你一眼……” “你别说了……”顾骄跪下来抱住萧权,尽量不触及他的伤口,脸贴在他滚烫结实的胸膛上,“是我不好,傻子,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救你行不行?” ***** 这些日子,敌军一再偷袭,每当夏军迎战时却又迅猛的撤退,搅的夏军是精疲力尽。 后来又有传言,说是主将萧权身受重伤命不久矣,将士们坐不住了,变着法的来求见萧权,都被李晓和卢笛挡了回去,这就更坐实了军中莫名流传的谣言,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要知道,他们只有三万兵力,敌方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却有千军万马,且蛮人个个骁勇善战,他们以少胜多全赖于主帅的布防智取,若是主帅萧权倒下了,夏军莫过于失去了脊梁柱。 正在这紧要关头,却听说顾将军回来了。 “就是两年前失踪的顾将军啊,个子高高的,很能打的那位!” “不是被炸死了吗?” “不知道啊,真的是她,不信你问曹坤,曹坤以前可是跟在顾将军手下的!” 被人围住的曹坤望着不远处指挥布防的顾骄,点点头,“是她,确实是她……” 第75章 倒数第二章 今日随同萧权出兵漠北作战的人中仍然有两年前的老兵,这些老兵曾经也是跟在原主麾下,深知丞相大人的这位私生子并不是光靠关系走到这个位置,不说别的,光说武艺,顾将军也是一流的功夫,想当年她第一次率军出征便百里之外夺人首级,在军中一度传为佳话,要不是后来萧将军来了,恒水一役的功劳记在谁头上还说不定呢。 众士兵这几日私下里纷纷议论,一人道,“她作战经验不多吧,有你们吹的那么神?” “她就领了一次兵,但是深得先帝器重啊!”一人绘声绘色道,“先帝还在位时,曾经想派太子驻守北境,你想啊,那是当朝太子,若是没有万无一失的保护措施,先帝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你知道当年先帝想派谁保护太子殿下吗?” 众人彼此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就这般,消失了两年的顾将军莫名其妙的重回军中非但未引起骚乱,在一定程度倒稳定了人心。 曹坤跪在下首向顾骄与萧权汇报情况,顾骄听后亲自扶起曹坤,“这次多亏你了。” 若是没有曹坤在军中添油加醋的替顾骄吹嘘,恐怕顾骄短时间内还不能被众新兵将士所接受。 想不到短短两年时间,曹坤已从一个打下手服侍人的后备军成为了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顾骄将她和萧权李晓等人近日商讨的部署计划告知曹坤,曹坤领命,深深一揖,“卑职定不辱命!” 年轻人总想着一展宏图,奈何总被各种各样的现实因素阻碍,如今总算有机会大展拳脚,他的眼底泛着因被赏识异常激动的泪光。 顾骄和萧权望着曹坤的背影,彼此相视一笑。 萧权拉着顾骄的手,“这下满意了?” 顾骄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我是真的觉得这小子不错,他以前就崇拜你,除了他,你还能找出第二个这么让人放心的……” “我放心。”萧权将顾骄的手贴在自己唇上,“我信你,所以也信你找的人。” 顾骄脸一热,他们能走到这一日多不容易,彼此信任、彼此包容,要是能时光不老,她真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只可惜……顾骄抚上萧权的脸,视线落在他的肩膀上。 萧权的伤口愈合的很慢,所以他的左肩很少有大动作,顾骄真怕再拖下去,他的肩膀和手臂都要废了。 所以,更要快些把姚昊找出来,可是要到哪里找? 姚昊伤了萧权,定然有更深层的目的,他会去哪里呢?以顾骄对姚昊的了解,他最有可能将萧权受伤的消息带给匈奴人,并且还会联合匈奴人袭击夏军,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格外注重营地的布防,生怕姚昊会带兵突袭,可是就这么硬生生的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顾骄曾经想到过一个办法,既然姚昊曾为她潜入夏军,那说明她对姚昊还有用,如果她这个时候出面诱敌,说不定能将姚昊引来,可是这个想法一出便被萧权否决了,虽然萧权允许她重回顾将军的身份,但并不意味着他会同意自己以身犯险,牺牲自己保全萧权是下下策,顾骄很确定,如果用自己的牺牲来换萧权的生命,那萧权不但会怪她,更会自责一辈子。 她希望他活着,也希望他快乐。 就这般等了七八日,等的顾骄心灰意冷之时,总算传来了曹坤的消息。 顾骄看了信,当即召来几位主将,按照原定计划兵分三路,只要曹坤能牵制住羌人,不让匈奴残兵有路可退,那顾骄就有自信派李晓和卢仲对匈奴大军左右夹击,而自己则从祁连山绕到匈奴后方,势必要让对方措手不及,如果可以,这次非要和这群无理蛮夷拼个你死我活。 “傻子,你放心,我自己也可以的。”萧权怎么也不放心又顾骄绕到后方担任突袭的任务,毕竟要想绕过祁连山,至少要深入荒漠一千里,顾骄怎么说也是萧权的心头肉,他哪里舍得让顾骄一个小姑娘冒这么大的险?然而每当他提出异议时,顾骄都会赖他轻视她,最后萧权没有办法,只好允许她去,可是他也想随她同路,虽然他身受重伤,但能陪在她身边,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人给她拿主意。 顾骄却坚辞不受,“你中毒受伤的事还要瞒下去,但你的身子真的能深入戈壁一千里?万一你中途倒下了,我们辛苦瞒了这么多日伤情的苦心岂不是白费了?而且,李晓那一路才是主军,你是主帅,理应和李晓一路,只有你出现才能稳定军心,现在就是最好的部署,你不要再和我争了好不好?”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错,他为她感动,也为她心疼,到头来,他却真如她平日所言:当真是个傻子。 在关键时刻什么都不能做。 顾骄知道他自责,踮着脚尖在他脸颊落下一吻,“饿了么,我去给你准备些吃的来。” 他还没答话,她就转身小跑出了营帐,萧权内心一片柔软,如果不是在这刀光剑影的边境,哪怕是随随便便一个简陋的小小村庄,只要能和她在一起,那也是他最渴求的生活。 他不禁开始想,等边境安定下来,他一定要带他的骄骄去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希望这一切早些解决,毕竟顾骄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回传回京都,如果刘玄知道了顾骄回来的消息,只怕…… 顾骄想的倒没有萧权这么多,她眼下只是想着该给萧权炖什么补品,手里又有什么食材…… 也许是想的太专注,迎面走来一个士兵,狠狠的撞到了顾骄的肩膀,顾骄不得不抬起头来,直到看清那人的脸,她忍不住惊呼:“你——!” ***** 顾骄对苏扇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一方面本着同乡情结惦记着苏扇,另一方面也对苏扇心有怨念,毕竟苏扇是害她穿越异度的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这个人做事马马虎虎,她也不会莫名其妙的穿到书里,后来苏扇说是协助她完成任务,但是没一次不是拖她后腿的,总之让顾骄最大的感触就是:此人很没谱。当然,以上种种顾骄还勉强可以理解原谅,但是自从知道了苏扇对顾沧兰做的那些混账事,她打心眼里看不上这个男人了。 “你这个王八蛋,你说!你这两年死哪去了!”顾骄把苏扇带到背人处一顿捶打,“你知不知道大家多担心你!我还以为你死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如今的苏扇再也不是两年前细皮嫩肉的羸弱模样,他现在身材壮实了许多,还留了胡须,皮肤也从白嫩变成了古铜色,这让顾骄很是唏嘘。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苏扇不敢看顾骄的眼睛,别过头,“我这次回来,是想阻止你出征。” “你疯了?”顾骄没反应过来,“你回来不是为了兰儿,是为了拦我?你知不知道——” “顾骄!”苏扇神情严肃,“你真的不能去,你这次去,必死无疑。” 顾骄就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苏扇抓住她肩膀,“如果我这次不拦着你,你就真的回不来了!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技能了么?” 顾骄:“……” 苏扇闭上眼睛,深深呼了一口气。 “顾骄。”他难得严肃起来,“你知道吗,我是想再也不回来的,但是……我没法看着你死。” ***** “你从来没有回到过现代,因为从我和兰儿有了肌肤之亲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两个人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动情,但我们要有底线,当我们真的和这个世界的人有了命运的牵连,我们就会真的变成这个世界的一份子……” “是我对不起你。” “那晚和兰儿,也许是意外,也许……这一直是我的渴望,我得到了兰儿,却想到了你,想到你为萧权所做的挣扎,想到你那么想回到现实,我实在没脸再见你,也没脸心无顾虑的和兰儿在一起。” “你被炸死了,当时南下的我也深有感应,不光是你,我的一切特异技能也尽数消失,包括与现实世界沟通的能力……” “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不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回不去了。” 顾骄想着苏扇的话,心情有些复杂,茫茫然如深陷大雾之中,自己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自己。 仔细想来,她倒应该感谢苏扇。 毕竟,苏扇害的她不得不做了一个当时听了荒谬,如今想来却如此正确的决定。 回不去了……留在这里……和萧权在一起…… 这是她主动的选择,也是她唯一的选择,但是幸好……是心甘情愿的。 ***** 顾骄派人扣押住了苏扇,在苏扇的一片“王八蛋”的骂声中,顾骄抽空去见顾沧兰。 她犹豫着要不要将苏扇回来的消息告诉顾沧兰,毕竟不管苏扇回不回来,顾沧兰依然在等待着他,可是,苏扇真的是值得顾沧兰托付终身的人么? 那家伙滑头、自私、轻佻……最重要的是不负责任,两年前他能舍顾沧兰而去,谁能保证他以后不会不动声色的一走了之? 顾沧兰看出顾骄满腹心事,走过来钻进顾骄怀里,这曾经是她最熟悉的怀抱。 初见顾骄,她便一身铁皮铠甲,站在阳光下威风凛凛,面上却冷若冰霜,父亲召她过去,眼里有掩饰不住的不安,父亲对她说:“兰儿,这就是你的哥哥。” 她知道,不论是身边的孙妈妈还是她的亲生母亲,闻听这个消息心中必然是不满和恼怒,就连她的一些小姐妹也担心将来丞相府落到一个非同胞的兄长身上会给她带来不利,可她却丝毫不觉得怨怼,她的哥哥相貌堂堂,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哥哥怕生,起初对她疏远冷漠,有时候在游廊撞面,她这个哥哥甚至会躲着她走,可是她坚信,亲人之间有化不开的缘,不管中间相隔多少年,她的哥哥一定会对她敞开心扉。 这一天也并不算太远,哥哥被父亲派去投军,临行前,她送给哥哥一个荷包,哥哥没有道谢,默默的收下,眼里有难以捕捉的动容,等到哥哥再回来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她送她珠花,带她逛街,就像她梦里期盼的哥哥那样…… 她终于不再寂寞,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终于愿意敞开心扉…… 可是,后来的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纸终究包不住火,父亲对她和母亲坦白,所谓的哥哥只是个女孩子,是哥哥说谎在先,父亲隐瞒在后。 她是该恼怒的,但是当时的她只是伤心,不管是哥哥还是姐姐,那个人不在她身边了,她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好在还有萧大哥与她同病相怜。 他们成亲原本只是一场交易,她只想为苏扇守住清白之身,而萧大哥也有不为人知的苦衷,但是他们成亲那一日,庆国公府却出了那样的惨案,他们未完成所有的礼节,别说实际的夫妻,就连名义上的夫妻都不一定作数。 母亲说,这次成亲不算,非要她老老实实回丞相府来,可她却坚定的要留在萧大哥身边,自称自己已经是萧家的人,她和萧大哥没有同房而寝,这让陪嫁过来的孙妈妈急的不得了,私下不知道和母亲嚼了多少次舌根,母亲也开始怀疑萧大哥是不是害了隐疾,陪嫁过来的丫头费尽心思去打听萧大哥的行踪,萧大哥心里明白,但也未和她计较,她心里隐隐有了怀疑,终于在萧大哥酩酊大醉之时,落实了她心里的猜测。 他痛苦,为他的父亲,也为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就是她的哥哥。 第二日,萧大哥醒来,顾沧兰告诉他,“那是我的姐姐。” 她不知道姐姐会不会怪她和萧大哥揭露姐姐的身份,可是,顾沧兰却看不得萧大哥那么痛苦,因为他们同病相怜,都懂失去挚爱的滋味。 正是因为同病相怜,顾沧兰也才明白,失而复得是多么难得。 “姐姐,你千万要保重好自己,无论是我,还是萧大哥,我们都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了。” “你没有什么狗屁技能了!”“你若是再挨了刀子,就真他妈没命了!别说睡一觉伤口痊愈,你就要永远长眠地下再也醒不过来了!”苏扇的声音回响在耳畔,顾骄不由得攥起拳头,可当对上顾沧兰期盼的神色,收紧的拳头不自觉的松开,按在她的肩膀上,“放心。” 她决定,在确认苏扇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之前,还是不要让顾沧兰知道苏扇的存在吧。 ***** 第二日便要出征,顾骄决定将苏扇的事告诉萧权,因为,万一她回不来了,苏扇岂不是要被关一辈子了? 萧权穿着中衣,衣襟大开着,露出紧密结实的胸膛,顾骄搂着他的腰和他撒娇,“答应我,别太为难苏扇好吗?” 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即使是穿着男装也难掩秀色,萧权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兰儿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我和你一样,不忍心她委屈,苏扇配不上她是真,但是他回来了这件事,你不该瞒着兰儿。” “唔。”这么多年了,还是不改说教本色,顾骄在他怀里蹭蹭,“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我不管了,你拿主意,到时候你亲自和兰儿说好了。” “你们女孩子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要我一个男人从中斡旋了,再说,我总是去找兰儿,你就不嫉妒的么。” 顾骄笑出声来,“都什么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情吃你们的飞醋,你们俩朝夕相处两年了,要是能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还何至于等到现在么。” 她眉眼弯弯,萧权看的出神,低头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我爱了你三年,不也是什么都没发生么?” 顾骄满脸通红,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她顾骄明明不是个小清新啊,还记得她初见萧权便立下目标,一定要将丫睡了,可是直到现在,她也没达成夙愿,而且,她也并没有很着急。 正想着,萧权却早已拉起她的手,缓缓的去触摸他的肌肤,游移着,摸索着,直到触碰到一个坚硬的…… 顾骄下意识要缩回手,萧权却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的手不得不压在他的…… “你……干什么啊……”顾骄声音都有些发抖。 “骄骄,你帮我,我知道你听的懂。”萧权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我想要你。” 顾骄的脸火辣辣的,萧权的言外之意她当然听得出,他如今受了伤,活动不便,他自然是希望她主动些,可是…… 顾骄还是很难为情,“萧权,你上次不还嫌我太像男人了么,我主动,你不会有心理阴影吗?” 萧权簇起眉头,似乎是对她的话有很大疑惑,但只是一瞬,他便低笑起来,“我让你帮我脱衣服,你在想什么?” 顾骄一愣,难道不是那个意思么,又是她太污了么,被萧权看穿了心思,顾骄有些窘迫,“哦”了一声便笨手笨脚给他脱下中衣,萧权打着赤膊,一边肩膀被严实的包扎着,另一边的肌肉看起来却健壮又阳刚,顾骄尽量不去看他,脱了他的上衣便让他安分上/床休息,萧权却并未听她的,眯着眼问她,“裤子不脱了么?” 顾骄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平时睡觉也没见你脱裤子,别闹了——”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权一把拉上/床压在身下。 萧权的脸靠的那么近,脸上蕴着笑意,“不脱裤子,我怎么进去?” 顾骄这次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只是一颗心跳的飞快,身子都有些发抖。 萧权一手撑着身子,另一手受了伤,只能小幅度的活动,便勾起她的手,“快一些,帮我脱下来,骄骄。” 顾骄颤巍巍的脱下他的裤子,那物就那样显露在眼前,顾骄不好多看,紧闭着眼,耳边只有萧权低沉的声音:“这种事当然由我主动,但你也体谅我,把你自己衣服也脱了好不好?” **拉灯,少儿不宜** 顾骄已经忘了这一夜是怎么过的,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身体不受控制似的跟随着萧权起起伏伏,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最后精疲力尽的倒头大睡,再一醒来,眼前哪还有萧权的影子。 她从帘帐的缝隙中窥见了外面的天色,心知不妙,匆忙起身套上外衣,外面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顾将军起身了吗?” 苏扇? 顾骄系好衣裳,苏扇笑吟吟的走进来,对顾骄一摊手,还有点得意的味道:怎么样,你看,你不放我,我也出来了。 顾骄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来不及问苏扇,便往外走,苏扇道,“别追了,你都睡了两天了,萧权他们早不知走到哪了,赶不上了啊!” “你丫——” “别急着谢我,虽然我的蒙汗药确实药劲够足,但是这主意还是萧将军想的啊。” 第76章 正文完 “萧权,你这个王八蛋!” 顾骄得知真相,禁不住痛骂萧权。 原来在顾骄抓住苏扇的第一天,萧权就得知了消息,暗中接见了苏扇,苏扇正好趁此机会游说萧权不要派顾骄出征,谁知那萧权听完苏扇的话,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本来就没打算派她去。” 顾骄一边听苏扇复述那天的情形,一边抹眼泪,苏扇揽住她肩膀安抚她,“虎摸虎摸,也不是他信不过你,但是哪个男人舍得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犯险呢?”别说是萧权,就拿他苏扇来说,在情爱这件事上,与其希望能与顾沧兰同甘共苦,他更盼着她能一切安好,就算她不能跟着他。 距离萧权出征已经五日了,前线没传来任何消息,倒是有从京城传来的快报,说是那刘玄率十万大军亲征,约莫半个月内会抵达他们安营的龙泉镇。 这下,顾骄心里更慌了。 这两年萧权和刘玄关系不可谓不紧张。 萧权承袭了庆国公的爵位,刘玄登基后,有意削减萧权的势力,扶植一些更为年轻的少年将领,虽说他在少年时曾与萧权有很好的交情,但是由于顾骄,两个人之间渐渐多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萧权是刘玄心里的一根刺,而萧权一直拿刘玄当作逼走顾骄的罪魁祸首,两个人践行渐远,便真的只是君臣,不是兄弟了。后来,萧权在朝中常常受到刘玄打压,刘玄更是有意派萧权驻守南疆,萧权不但不从,还自请驻守北漠,当时恰逢匈奴大规模犯境,逼得刘玄不得不从,这才派萧权领三万精兵剿灭蛮夷,谁知萧权一去不归,以各种理由留守北漠,公然违抗刘玄的凋令。 “对刘玄来说,这一次是最好的拔掉萧权这根肉中刺的机会,他此次亲征,恐怕有收回兵权惩处萧权的意思。” 顾骄听苏扇分析完,眉头紧锁,“若是萧权此次能凯旋而归,能否功过相抵,免于处罚呢?” 苏扇笑着道,“萧权有什么过?你也知道,北漠一直不太平,匈奴气势汹汹,除了萧权谁守得住百姓安宁?刘玄肯定心知肚明,但就是执意要将萧权调回去,安放在自己眼前,一个纵横千里的大将,不能在自己熟悉的沙场大展宏图,和剪掉他的翅膀有什么两样,萧权不接受调遣,也是人之常情,刘玄看他不顺眼,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扇子,你说萧权不会回不来了吧?”顾骄想到萧权的伤,又想到他要深入腹地,受那颠簸之苦,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但是转念一想,就算萧权留在营地养伤也不一定是件好事,若是和刘玄狭路相逢,还不知道刘玄要给他按个什么罪名。 就这般心惊胆战的等了几日,除了李晓那一路,其余两路大军均在荒漠中失去了踪迹,顾骄已经打算再率五百骑兵北上寻人,却接到了刘玄大军兵临城下的先报,顾骄迫不得已,只好率兵前去相迎。 果不其然,刘玄大军安营扎寨稳妥后,第一件事便是召顾骄等人过去兴师问罪,虽然萧权不在,但刘玄却当着几位主将的面给萧权立了“抗旨不从、自作主张、拥兵自重”等八项大罪,甚至要让人率一路骑兵将萧权捉拿,顾骄哪里服气,当即顶撞刘玄,“皇上,你所说的八项罪行单拎出来哪一项不是要人命的大罪,就算不进行三堂会审,好歹也要给人一个申辩的机会,如今萧将军为了黎民百姓和边境安宁,纵然受伤也领兵深入敌军腹地,他在前线浴血厮杀,我们却在这里给他按下罪行,这若是传了出去,冤了萧将军不说,也是寒了那些爱戴萧将军的百姓的心。” 刘玄曾经光洁的脸上蓄起了胡须,那一位翩翩佳公子倒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之色,他漠然的看着顾骄,眼中有急于喷发的怒火,一下子气氛紧张,在场诸人个个噤若寒蝉。 “顾亚男,朕还没有问你,你又是何时出现在此处!朕并未任命你,你却擅自在军中耀武扬威,这是谁给你的特权?”刘玄怒目而视,“若不是看在顾相的面子上,你以为朕还会让你安然在此和朕说话!” “末将的校尉一职乃是先帝亲封,难道先帝说过的话都不作数了么——” “顾亚男!” 刘玄掀翻了座前的案桌,竹简案卷狼藉的铺了一地。 在场诸人也有和顾家有几分交情的,正欲跪下给顾骄求情,谁料顾骄却先一步单膝跪地,“皇上,末将有罪,还请皇上惩处!” 刘玄眼皮跳的厉害,紧攥的拳头还有些发抖,他深吸一口气,终归是理智占了上风,摆了摆手便叫其余人等退下,谁知顾骄却抢道,“萧将军从未收到过朝廷的调遣令,所有的调遣令都被末将掉了包——” 众人正要退下,闻言身子一震,不自觉的停了下来。 刘玄咬牙切齿,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都退下!” 话罢,便疯狂的冲到顾骄面前,扬起手便要打她,顾骄闭上眼,刘玄的手迟迟未落。 只有冷哼一声。 顾骄睁开眼,刘玄背对着他,她膝行两步,抓住刘玄的衣角,“怎么,皇上不信末将所说么?” “顾亚男!”刘玄虽然刻意压低声音,却还是有种山雨欲来的气势,“你别以为你救过朕,朕就不敢动你!” 顾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分感情,“所以,还请皇上惩处末将,所有的事都是末将做的。” “顾亚男!你敢说朕派去的信史也是你杀的吗?你敢承认,朕现在就剐了你的脑袋!” ***** 顾骄被关押的消息传到苏扇耳朵里犹如晴天霹雳,他万万没想到顾骄会那么傻,虽然顾骄对他说过,这次如果刘玄敢为难萧权她定要拼个鱼死网破,还嘱咐他万一她出事就让他带着顾沧兰离开这里,他当时还在想,顾骄好歹也救过刘玄一命,刘玄说不定对顾骄余情未了,一定不会出事的,谁知道…… 苏扇收拾细软去找顾沧兰,不管怎么说,他是不能放着顾骄不管的,可在此之前,先要保证顾沧兰的安全。 入夜之后,苏扇偷偷潜入顾沧兰的帐子,可谁知半路上,忽然从地上看到自己身后有个黑影,苏扇想回头,脖颈却传来剧烈痛楚,接下来两眼一黑,便人事不知了。 ***** 虽然顾骄刘玄下令关押,但是除了限制了出行自由,其余一切全是好吃好喝招待着,顾骄万般无奈,更不知刘玄是何意思,反正暂时没想要她的命,她又何必和命过不去。 只是,心里还是担心萧权,也不知外面情形如何了。 正值晌午,天气有些燥热,顾骄想睡午觉,翻来覆去却合不上眼,刚想找人拿把扇子来扇扇火气,却见苏扇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顾骄没想到刘玄竟然会派苏扇送饭,便迫不及待的和苏扇打听外面的情况,只是她问得多,苏扇却答的少。 有些反常啊,难道是萧权出事了么? 苏扇慢悠悠的从食盒里一盘一盘的拿出食物,顾骄觉得不对劲儿,忽然抓住他的手,“是不是萧权出事了?” 苏扇沉默,顾骄便觉得乌云罩顶,“难道真的是出事了?” 苏扇抬起眼,冷冷的看着顾骄,眼神陌生又熟悉。 陌生的是,这样的神色不该出现在苏扇脸上。 熟悉的是,这样的眼神她面对过很多次。 “你是……姚昊!” 姚昊此人最擅易容之术,既然他能假扮成苏扇混迹进来,想必真正的苏扇…… 顾骄生疑之际,姚昊却忽然道,“他和你妹妹在一起,你和我走,我带你去见他们。” 顾骄启唇,却未发出任何声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该和姚昊说什么。 “从前的事我过往不究,只要你和我走,亚男,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姚昊语速很快,似乎生怕顾骄拒绝似的,拿起食盒里的馍往顾骄手里塞,像疯魔了似的,“你快些吃,吃完和我走,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他喃喃道,“我们离开这儿,离开这儿……” 顾骄看他这样,内心实在不忍,她忘记了姚昊对她做的一切,只记得自己曾经是如何对待姚昊的。 可他那样的人,既然愿意冒这样的危险来救自己,就算曾经有滔天的恨意,如今也该烟消云散。 “怎么了,亚男,你不愿意和我走吗,你真的要留在这替萧权顶罪吗?!” 他见顾骄无动于衷有些慌了,既然顾骄不走,既然他不能失去顾骄,他就只能强迫她离开。 他一把将顾骄拉起来,拿起床边的黑色斗篷给她披上,这便要往外走,顾骄一边挣扎一边道,“姚昊,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我们这样逃的出去吗!” 他不想听顾骄说任何反对他的话,也或许确实是魔怔了,他固执的拉着她的手走出去,碎碎道,“我们出去,我们离开这儿……” 可是,就在他们掀开帘子的那一刻,眼前是将他们营帐包围的水泄不通的一排又一排士兵,而刘玄就站在那些士兵中间。 糟了……有诈…… 顾骄上前一步,站的离姚昊更近一些,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姚昊道,“你听我说,这是个陷阱,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刘玄把我关起来恐怕就是要引你出来,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现在可以挟持我来逃出去……” 她抬眼看了姚昊一眼,发现姚昊根本没有在听她说话。 就在下一秒,姚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就近士兵腰间上的佩刀,矫健的身姿挥舞着大刀,所到之处溅得一地血光。 “快来人!保护皇上!” 恐怕谁都没有想到,姚昊的身手会那么敏捷,他移动的速度快的超出一般人的想象,现场一片混乱,人嘶马鸣不绝于耳。 不多时,姚昊浑身是血,不过八成都是别人的血,顾骄心痛的闭上眼,很多时候虽然非人所愿,但是杀戮总是在所难免,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顾骄捡起一把倒地士兵手里握的刀,迅速加入了战场,她并不打算伤人,只是想护姚昊一个周全,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姚昊为自己而死,虽然姚昊的手中沾满了鲜血,但是她手中不应该沾着姚昊的血。 姚昊杀出一条血路,倏的吹起一声尖哨,就在这时,一匹雪白色的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姚昊提着顾骄的腰带将她拎了上去,顾骄伸出手,姚昊略有迟疑,下一秒终于抓住顾骄的手上了马。 两人共乘一马,奔向长虹落日,渐渐消失在幽深的远山中。 也不知跑了多久,顾骄只觉得肩上越来越重,侧过头,发现姚昊将下巴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以前,姚昊这样的身体接触一定会令她感到反感,但是今天,她只觉得有些恐惧,“姚昊?姚昊?” 姚昊,你可不要死,至少不要因为我而死。 顾骄声音带着哭腔,她确确实实感到了姚昊的虚弱,她勒紧缰绳,姚昊微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停……别……停……下……” “你哪里受伤了?告诉我,你只是累了对不对?” 第一次直面逝去的生命,顾骄没想到这远远比想象中来的沉重,一次又一次,她仗着自己有特殊技能,便肆无忌惮的耗费生命,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发现生命是如此脆弱。 不管是罪大恶极,还是咎由自取,那些鲜活存在着的生灵,曾经在这样或那样的世界中留下过自己的痕迹。 姚昊没说话,顾骄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腰被人环住,姚昊将一块布制的物事交到她的手上。 “地图……这是大夏以西的地形图,找……找你……”有鲜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出,滴落在顾骄的肩膀上,就像是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找你……要找的人……” 顾骄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看前面便是玉门关,就差一点点,她就能带他离开这片让他失望过的土地。 可是,就差那么一点点。 后记 天德二年,庆国公萧权率三万精兵出征北漠,并且兵分三路大军,再次将匈奴围剿于恒水一带,使得匈奴人措手不及、元气大伤,而其余匈奴残兵纷纷往西逃窜,大夏的疆土第一次延伸到了恒水以西。 只是在这次战役中,萧权将军身负重伤,病逝于途中,鉴于北漠气候干燥炎热,尸体难以保存,圣元帝再次与这位反目成仇的昔日旧友相见,却没想到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为了纪念萧权的功绩,圣元帝免其生前所犯的八项大罪,并以皇亲的规制风光大葬。 念及萧权膝下无子,便由萧权其弟萧让承袭爵位,并赐婚淮阴侯窦氏女,一时之间,庆国公府风头无两。 而在萧权死后的第三年,祭拜萧权的百姓和远道而来的名士依然络绎不绝。 这其中,不乏一对身材颀长的夫妻。 因为两人气质不凡,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所以这对神神秘秘的夫妻也并未多做停留,下山之时,那两人貌似闹了别扭,男人追上去想去拉女人的手,女人却别别扭扭的甩袖而去。 “喂,你们俩在萧将军墓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啊!” 有人不满,对那对夫妻吼道,那对夫妻倒也知趣,快步离开了恭陵,虽然临走前,女人狠狠的剜了那人一眼。 “骄骄,怎么又闹脾气了?”萧权追上去,又想拉顾骄的手。 顾骄继续甩开,“别拉拉扯扯的!”她故意学着刚刚那人的声音,阴阳怪气道,“萧将军墓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呢!” 萧权无奈,“你别生气,他们也没有恶意,只是维护我……” “你还挺嘚瑟是不是?显摆你死了都有粉丝啊!”顾骄道,“再说了,谁和他们生气呢,我气你呢。” 萧权很无辜,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没办法,骄骄不高兴,除了哄还能有什么办法? “骄骄,你总这样,莫名其妙的不高兴。”见顾骄又瞪他,忙改口道,“是我的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这还差不多,我想吃京都刘记的肉饼了——” “这个不行,我们回到中原已经很危险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岂不是……” 几年前,顾骄按照刘玄的地图找到了迷失于荒漠的萧权,并成功找到了匈奴人的腹地,两人携手大破匈奴,三军会师后,齐力将匈奴逼到了恒水以西,顾骄和萧权李晓等人分析利弊,为了避免和圣元帝刘玄针锋相对的局面,李晓、卢仲两人最终决定以假死之法助萧权脱身,从此世间再无萧将军,只有和顾骄携手浪迹天涯的萧权。 这几年来,他和顾骄走遍了祖国的山川大地,切切实实游历了大夏的每一寸疆土,他们尽量走山路,偶尔也会和苏扇、李晓、卢笛这样的旧友,从他们手中获得通牒文书,渐渐的,江湖上莫名其妙的流传起了他们的故事。 有人说他们是侠客,有人说他们是私奔的旅人,但毫无疑问的是,在说书先生的口中,这是一对为所欲为的神仙眷侣。 “什么神仙眷侣啊,想进城买点好吃的都不行。” 萧权知道顾骄有点小脾气,据苏扇说,女人都是这副不可理喻的样子,就连兰儿也是如此,所以萧权能包容也就包容了,但是顾骄这么执着的贪吃简直毫无道理,他们的身份哪能抛头露脸,光凭他们两个这样的高个子走在一起就够打眼了。 顾骄却不乐意,怎么都说不通,吵吵闹闹的,萧权都有点生气了,可就在这时,顾骄忽然间捂住了嘴,弯下腰开始吐起来。 萧权又心疼起来了,在一旁嘘寒问暖的,最后还是不放心,逼着顾骄去看大夫。 “过两天就到苏扇和兰儿家了,看什么大夫,你烦不烦。” “不行,苏扇那种江湖骗子,我不放心。” “噗。” 两人来到一个村子里,找到了当地的郎中,那郎中给顾骄把着脉,忽然就笑了。 萧权正着急,见郎中笑了,百思不得其解。 那郎中施施然站起身,对萧权作揖,“恭喜公子,夫人这是有喜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