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鲤鱼 东方微微亮。 洁白的波浪不疾不缓,逶迤向前。渐渐地,四面八方的波浪汇聚在一起,犹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漫过一座座山顶。 前方有一座高山,直插苍穹,不知其高几许。山巅有朵硕大的芙蓉,这朵芙蓉异于世间的任何一朵,竟然是透明的,在鲜红的朝阳照耀下,呈现出神圣的紫光。 这就是紫山,万山之巅,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圣地。 然而,千万年来,见过紫山的廖若晨星,登上紫山的更是屈指可数。因为紫山隐于万山之中,其间有无数凶禽怪兽,而紫光也非每一年每一天出现。 波浪来到紫山前,怀着敬畏之意,中分为二,迂回山腰而过。陡然,山势转低,万千波浪似脱缰野马,飞流直下三万尺,形成一条巨大的瀑布,蔚为壮观。 原来这洁白的波浪并不是真的,而是云海。 随着第一屡霞光,云雾里逐渐热闹起来。有飞禽扇动翅膀的声音,有猛兽撞断树木的声音,有大鱼飞掠破水面的声音…… 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特别清新,天空犹如一块蓝色透明的大镜子。炊烟袅袅升起,直上碧霄。雄鸡打鸣的声音此起彼应,小鸟欢快地在树上跳跃觅食。朝阳温柔地洒向大地,整个村落包裹在一片金色中。 村子尽头,有一户人家,四间茅草屋,屋前围着篱笆。这时,一位少年推开栅栏,走了出来。身后一群鸭子拍打着翅膀,兴奋地冲向不远处的小溪。 这位少年大约十二三岁,面容清秀,一双大眼睛似秋水般明净。他右手里提着一个桶,里面是他爹爹和他换下来的脏衣服。家里就只有爹爹和他两人相依为命,因为要洗衣服和照料家里,他今天并没有和父亲一起上山砍柴。 少年来到溪边,先打了水把衣服泡一泡。因为刚下过的是小雨,小溪并不浑浊。阳光在溪水中投下光影,随着溪水晃动着。少年一时童心大起,捡了一把小石子打水漂玩。涟漪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太阳的影子被撕碎又复圆。少年扔出最后一块石子,打算开始洗衣服。 这时忽然听到“嘎嘎”的惨叫声,原来石子击到一只游过的鸭子身上。鸭子夸张地大叫,扇着翅膀,玩起了“水上漂”,一只红鱼儿破水而出。 少年朝手心吐了一把口水,用力地搓了搓,决心要抓到这只鲤鱼,给爹爹熬汤喝。 那只鸭子也发现了这条鲤鱼,当然不想放过美食,潜入水中追赶。可是那只鱼儿很灵活,东游西荡,鸭子累得筋疲力尽,没办法,它只得呼朋引伴,请求增援。一群鸭子围过来,鲤鱼暗暗叫苦,在他们的合力围攻下,只得逆流而上,游向水浅处。 少年早已挽好袖子裤脚,严阵以待,他用树枝赶走鸭子,鸭子眼看到嘴的鱼儿就这样飞走了,很不甘心,可也无可奈何:他毕竟是主人,要是不给他面子,得罪了他,又要关禁闭,还不给饭吃,那就惨了。鸭子发出“嘎嘎”的抗议声,游走了。 少年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鱼儿似乎吓傻了,一动不动。少年猛地双手一合,就在他将合未合之际,鱼儿神奇般地溜走了。少年脚下一滑,原来是踩着一块圆溜溜的石子,跌倒在水里。 少年吐出灌进嘴里的溪水,用手臂擦了擦脸,眉头一皱,无比无坚定地说:“好狡猾的家伙,我今天非逮到你不可!” 历经数次较量,少年终于成功了。鱼儿在阳光下是那么鲜艳,那么夺目。少年长长出了口气,露出胜利的微笑。 “好长一条鲤鱼,李饱,让我看看。”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走了过来,他叫大熊。后面跟着三个小伙伴。 叫李饱的少年有点犹豫。 “别那么小气嘛,看看又不会要你的。”一个小伙伴说。 李饱只好把鱼递给大熊。 大熊两眼放光,连连称赞:“这鱼怕是有一尺长吧,瞧这颜色,瞧这条纹,多美啊!” 大熊突然惊叫一声:“哎呀,你们看,这不是我养在鱼缸里那条鲤鱼吗?怎么跑出来了啊?” 大熊悄悄向三个小伙伴们眨眼。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对啊对啊,就是这条。” 李饱急了:“怎么会是你的呢?这是我刚才好不容易才从小溪中逮到的。快还给我,我要拿它给我爹爹熬汤喝。”李饱冲过来想夺鱼。 大熊敏捷地一闪,用脚一钩,李饱跌了个狗啃泥。 大熊讥讽地说:“你就是个小偷,你爹是个大骗子。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饱胀红了脸,爹爹在自己的心目中何其崇高,绝不允许他人污陷,他冲大熊喊道:“你胡说,我爹爹是全世界最好的好人,怎么会是大骗子?” “好人?哈哈哈,太好笑了。你知道你爹爹的腿是怎么断的吗?你爹爹竟然胆大包天,拿了一块破石头去骗国君的钱,活该被打断腿。”几个小伙伴肆无忌惮地狂笑起来。 李饱怒火攻心,他抱着大熊的大腿,一口咬下去,大熊惨叫一声。 大熊把鲤鱼递给一个小伙伴,飞起一脚,把李饱踢翻在地,说:“我叫你咬,我叫你咬!你是狗啊!来,扁他!”其他两个小伙伴一起来助阵,拳打脚踢,李饱只是护着头,并不求饶。 “装英雄好汉,我叫你装!”大熊醋钵一样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不好,村长过来了。”拿着鲤鱼观战的小伙伴惊呼一声。 “撤。”四个人瞬间消失无踪影。 李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坐在门槛上,把头埋在膝间。 “吱呀”一声,栅栏推开,爹爹李侯回来了。李饱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上前迎接。 爹爹放下柴,走过来,关切地问:“小饱,你怎么啦,是不是生病了?”说着,摸摸小饱的额头,说:“不烫啊。” 看着爹爹关切的眼神,小饱心中的疑惑瞬间惑释然:自己怎么能怀疑自己的爹爹呢?就算全世界抛弃自己,爹爹也不会。 李侯看着李饱浑身的泥土,又见他鼻青脸肿,问:“怎么搞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爹爹,我为你作主。” 李饱摇摇头,说:“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爹爹,我们做饭吧。”李饱不想让爹爹操心,大熊抢了鲤鱼,肯定不会承认,所以没有说打架的事。 桌上只有一盘青菜,里面只有两片肉。 李饱问:“爹,我们的柴火足够烧几个月了,怎么你今天还去砍啊?” 李侯说:“是这样的: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我走后,你不要独自上山,山里野兽多,很危险。” 李饱“哦”了一声:“知道了。” 李侯把两片肉夹到李饱碗里,李饱夹了一块出来,想放进爹爹的碗里,被阻止了:“孩子,你正长身体,你吃吧。” 李饱很倔强:“爹爹不吃,小饱也不吃。” 李侯佯怒,但神情分明洋溢着幸福:“咱爷俩一起吃。” 第二天一早,李侯就要出门了,叮嘱小饱:“不要到山上去,自己照顾好自己。” 李饱重重地点头:“嗯,爹爹一路小心。” 站在溪边,李饱看着爹爹一瘸一拐的背影渐行渐远,李饱的鼻子有点酸。拐弯时,李侯突然回头,向他挥手。李饱用力地挥手,直到爹爹的身影不见。 2.第2章 话别 李饱回到家,把鸡从笼子里放出来,打开栅栏,鸭子争先恐后地“飞”向小溪边。 洗了碗,刷了锅,李饱搬了一张凳子,来到爹爹的房间。取下墙上的弓箭,李饱来到屋后,开始练箭。 先是射大树,可惜开始不是偏左就是偏右,甚至有一箭竟然偏离轨道太多,掉到屋子上面。 李饱一点也不灰心,他记起父亲说的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一次一次的调整,瞄准,终于他射中了,李饱欢呼雀跃。 之后,李饱用锅灰在大树上画圈,先画大圈,渐渐缩小,慢慢地,都能射中。李饱又练习射小树。 时间就这样流逝,两个月过去了。 这一天,李饱尝试射活物。他朝一群鸟射过去,一只鸟应声落地。李饱高高兴兴捡起来,打算拔了毛,烤着吃。突然有东西掉落头上,一摸,是鸟屎。李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饱,李饱,快出来,你爹出事了。” 李饱把鸟一扔,奔跑到屋前,问:“张大叔,我爹咋样了?” 张大叔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唉,伤得很重,在本镇的家畜市场,你快去吧。” 李饱撒腿就跑。 张大叔大喊:“快回来,你爹走不了路,把车带上。” 李饱赶紧回来,取下一块门板,放在木轮车上,火速往前冲。 李饱满头大汗,根本顾不上擦,因为路不是很宽,速度太快,差点翻车。 李侯背靠墙壁,奄奄一息。周围围着几十人。 有人说:“唉,两条腿都没了,真可怜。” 也有人说:“听说他用一块破石头去骗国君的钱,活该!” 旁边马上有人斥责:“人都这样,你还说这样的风凉话,有没有人性啊?”…… 李饱大喝一声:“各位叔叔婶婶,请让一让。”人群分开一条路。 李饱浑身被汗水湿透,头发粘在额头上,当他看到爹爹的惨状,脑袋一热,差点昏过去。他强忍泪水,他不能因为自己伤心而让爹爹更伤心,他轻轻地呼唤:“爹爹。” 李侯脸色蜡黄,睁开眼睛,面带微笑,说:“小饱,你来了,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呢。” 他喘了口气,说:“我能回到这里,全靠这位许老爷帮忙,快给他磕头。” 李饱毫不犹豫地向许老爷磕了几个响头,许老爷把他拉起来,说:“我们在国都的效外发现你爹爹,我们的商队恰好要经过你们这里,就把他带上,也算不上帮忙。” 李饱说:“许老爷,大恩不言谢。如果来日能用得上李饱的,万死不辞。”许老爷见他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等语言,不由暗暗赞叹。 “爹爹,我们一起回家。”李饱走过去,竟然一下子抱起了李侯,心中更添悲伤。 许老爷掏出一锭银子:“好孩子,这些银子给你爹爹……”许老爷把“安排后事”这几个字咽了回去,李饱辞谢。 回家的路,李饱与之前截然相反,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惟恐震动爹爹的伤口。爷俩都同时保持沉默。 黄昏,终于到家了。 鸭子自己回来了。 李饱正想把爹爹抱回房间,李侯轻轻挥手阻止了:“我有话对你说。” 李饱道:“先休息一下,明天再说。” 李侯说:“我等不到明天了,你好生听我说。” 李饱看着爹爹坚毅的神情,不好再反对。 不知什么时候,好斗的公鸡和喜欢聒噪的鸭子变得很安份,围在车子周围,只听见风吹树林发出的哗哗声。 李侯说:“你把我怀里的石头拿出来吧。” 李饱掏出来,这石头黑漆漆的,像个椭圆的盘子,看起来不光滑,摸起来却也不糙手。 李侯说:“我的腿和这块石头有关。你肯定在外面听过关于爹爹的闲言碎语,可是你从来不问爹爹,你是个好孩子。” “十三年前,你出生前的一个月,那也是一个傍晚,我在山中砍柴,正打算回家,天边飘来一团乌云,林中光线更暗了。突然有五道金光出现,连乌云旁边都镶上了一道金边,我暗暗称奇,这时,从云中……”李侯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饱用手轻轻地在爹爹胸前抚摸,李侯感觉好受一些,继续说:“这时,从云中飞下来一只鸟,这只鸟身披五彩羽毛,停在大青石上,梳理着羽毛。我揉了揉眼睛,确信不是幻觉,这只鸟和我从前在图画上见过的凤鸟一模一样,它就是凤鸟……”因为激动,李侯又咳嗽起来。 李饱劝说:“别急,慢慢说。” 李侯说:“自古以来,民间就有传说,凤鸟不是凡鸟,它很挑剔,不落无宝之地。凤鸟稍作停留,就飞走了。五色金光随即消失。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大青石,我看到青石上腾起一道绿光,一道白光,它们发出的光芒竟然比闪电还亮。我大着胆子靠近,发现这两团光芒都是从这块黑石上冒出来的。传说是真的,这块黑石就是无价之宝。闪电移到别处去了,黑石上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紧接着,下起了暴雨,一下就是一夜。我拿着黑石,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我回到家里,想尽各种方法,都没看到这块石头发光,我只好把这块黑石藏到床底下,对你娘也没说。” “你娘生下你之后,身体很弱。半年后,她得了重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看着你娘一天天瘦下去,我心如刀割,决定去卖黑石。在珠宝市场,根本无人理我;我拿到去当铺店,直接被人轰出来;我不甘心,决心献给国君,能得一笔赏钱,这样就可以替你娘治病。谁知国君也不识宝,以欺君之罪打断了我的腿。”李饱哽咽着:“你都是为了我娘啊。” 李侯长叹一口气,说:“你娘拖了几个月,就离开了我们,当时你还不满周岁。是我没用,对不起她。这些天,我经常梦见她,她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我不想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我不想让你步我后尘,连心爱的人也没办法相救。”李侯泪如泉涌。 李饱替父亲擦干泪,说:“我从来没觉得苦,我和你在一起很幸福。” 李侯摸摸李饱的脸颊,说:“真是个傻孩子。眼见着你一天天长大,我既高兴又难过。不能再耽搁了,我想让你读书考取功名当官,可是这需要一大笔钱。我听说新君即位,立刻启程献宝,这双腿……” 李饱咬牙切齿地说:“都是这块石头害的,让我把它扔进粪坑里。” 李侯略带责备地说:“小饱,你怎么是非不分呢?这怎么能怪石头呢,只怪世人没有眼光不识宝。世上不是没有千里马,而是伯乐太少。”李饱羞愧地低下了头。 李饱觉得爹爹的手越来越冰凉,再次劝父亲进屋休息,李侯摇摇头,望着天上:“只怕是我最后一次望星空,过了今夜,就没有机会了。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李饱抬起头,满天繁星,犹如镶嵌在天幕上的无数宝石,李饱心想:就算爹爹去了,一定会变成闪亮的星星,在天上关注着自己。 李侯收回目光,说:“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本是秦国人,你知道吗?” 李饱很疑惑,我们明明是赵国人,爹爹是不是糊涂了。 李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事,道:“爹爹没有糊涂,爹爹是秦国人。那一年,我跟随一群朋友来赵国做买卖,没想到遇到强盗,东西被抢,还把我们全部绑了,押进树林。我预感到有危险,挣脱绳子,拼命地往前跑,强盗们在后面穷追不舍,突然我的身体急速下沉……” 李饱关切地问:“爹爹,你怎么了?” 李侯继续说:“我慌不择路,没看到前面竟是悬崖,我只听到耳边呼呼风声,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我,出于本能,我随手一抓,估计是一些藤条之类的,虽然没能托住我,但下降速度明显放慢,加之地面有一层层厚厚的枯叶,我没有死,但我的一条腿还是摔断了,我昏了过去了。” 李侯虚拍断了的双腿:“跟着我,这一辈子你可吃尽了苦。” 李饱焦急地问:“后来呢?” 李侯道:“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我浑身酸痛,又渴又饿,我挣扎着起来,以树枝为拐杖,我必须走出去,否则一定会被野兽吃掉。也不知走了多久,我依稀看到一点灯光,在黑夜里那就是希望之光,生命之光,我咬牙拼尽全力,想走过去,可惜我再次昏倒。” 李饱看到爹爹黯淡的眼睛亮了起来,枯槁的脸上泛起红晕,语气变得无比温柔:“我醒来的第一眼就是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床边,关切地望着我,见我醒来,异常高兴,端来饭菜喂我吃。她是那么善良,那么美丽。她就是你娘,可惜死得太早了。我死后,就葬在你娘旁边。” 李侯的声音越来越小,李饱把耳朵贴上去:“你去投奔在秦国的姑姑,三年前我们……我们……” 李饱说:“我记得路,一路向西。”李侯轻轻地“嗯”了一声。 李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石……头……”,再也说不出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李饱。 李饱说:“爹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珍藏它,找到识宝的人,为你洗刷冤屈。” 李侯缓缓闭上眼睛,头一歪。 积攒多时的泪水此刻终于决堤,李饱声嘶力竭地大喊:“爹爹,爹爹,我要为你报仇……” 这时,一阵狂风刮来,树叶纷纷落下,一团黑云涌过来,满天繁星不见,漆黑一片。 那只最凶的公鸡突然仰天悲鸣,全村的公鸡随之应和。一名妇女穿好衣服,打开门一看,天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大怒:“死公鸡,再乱叫,明天宰了你!”回屋复睡。 李饱抱着爹爹的身体,不知何时睡去。公鸡唤醒了他,天已亮。他的眼睛红肿如桃,面色惨白,头昏脑胀。他用冷水浇头,终于清醒了一些。 他拿起一把锄头,来到母亲的坟边,开始挖坑。表面是土,挖起来很容易,下面是石头,锄头起了豁口。李饱反复修整,觉得爹爹躺在里面应该不会太难受才罢手。他的手上已磨出血泡,可他浑然不觉。 他回到家,打了一盆清水,先给爹爹洗脸,梳头,擦拭身体,换上干净衣服。爹爹曾经魁梧的身材现在他能抱起,更添他对赵王的仇恨。 李饱看了爹爹最后一眼,他要把爹爹的形象永远铭记,合上席子,开始填土。 暑热渐褪,秋风微凉,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黄叶斜飞,冥钱轻扬,孤独少年断肠。他又在旁边母亲的坟前磕了头,咬牙离去。 卖了八只鸡,十只鸭,李侯收拾行囊,从灶头上取下两块熏黑的腊肉,摘下爹爹用的弓箭,带上雨伞等,当然还有最重要的黑石,踏上未知的征途。 3.第3章 兽斗(1) 一路向西。 秋风渐凉,树叶半黄。 连续几天秋雨,让李饱的心情糟到极点。 今天,太阳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蓝天上漂浮着轻纱似的白云。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李饱兴致高了些。 李饱不识字,脑袋里残留着另一个世界模糊的意识,不时会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句子,他也不知怎么回事,好在习惯成自然。 这时,一群大雁排成“人”字形从远处飞过来,经过头顶时,为首的大雁叫了一声。李饱仰起脖子,甚至能看清它们身上的羽毛。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你们离开家乡往南,我却离开家乡向西,远离父母,哎!哎!同病相怜,我就不射你们了,况且我也没有更羸“惊弓之鸟”那样的本领。 继续赶路,前方是一片森林。树叶有的青,有的黄,还有红色的,倒也赏心悦目。 “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 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李饱又开始碎碎念:谁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李饱觉得这个命题太深奥了,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虽然知道仇人是赵王,可是听说王宫里高手如云,一挥手自己就会灰飞烟灭,这可如何是好啊? “还是先走好脚下的路,一步一步来。”李饱拉回思绪,大踏步向前。 李饱在森林里转来转去,迷路了。选了一棵大树,歇了一晚。的确是“歇”,不是睡,不敢睡着,万一被什么毒蛇咬死,那就太不值得了。 第二天,李饱手握弓箭,继续乱闯。坐在原地等肯定是死路一条,乱走才有机会。 李饱突然“哎哟”一声惊叫,头被什么砸了。 “是谁,敢偷袭我,站出来。”李饱拉紧了弓弦。 回答他的是“吱吱”的声音,李饱望去,却是一只松鼠在树上得意地跳来跳去,看来是它扔的松果。李饱哭笑不得。 前方光线突然亮了很多,李饱快步前进。视野豁然开朗:眼前竟然是一片草原,到处是半青半黄的草。树木却稀稀疏疏的,而且也不高大。 李饱深呼吸,长长出了一口气。白云似乎触手可及。这些草之间,有几条小路,李饱一看,上面布满脚印,有些脚印特别大,明显不是人踩的,不知是什么猛兽的脚印。 李饱警惕起来,看到远处有一个庞大的身躯,低着头,正在吃草。 那动物抬起头,李饱首先看到的是它那铜铃一般的大眼睛,额头上有一块白斑。最霸气的是它头上粗壮而成圆弧形的角,像两把圆月弯刀,这是它的致命武器。身披黑色体毛,看起来很威风。 李饱再往下看,不由笑了:这家伙膝盖下的毛却是白色的,看起来像穿了四只白袜子,和它威猛的形象格格不入。“你丫是逗逼吗?” 李饱心想:离它远一点,不去招惹它,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呕——呜——”一串绵长而凄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李饱脸色大变:“是狼群,遇到它,最优秀的猎人也会成为它们的食物,得找个地方躲一躲。” 野牛竖起大耳朵,也察觉到了危险,它朝李饱所在的方向开始移动。 “喂,喂,牛大哥,那么多路你不走,偏偏跑来和我抢道,是想把狼引到我这儿吗?这不是害人吗?我究竟跟你什么仇什么怨!”李饱一边说话,一边快速扫描避难的场所。想回森林是来不及,只能就近躲藏。 那群狼来得好快,卷起漫天尘土,在空中形成一堵沙墙。 李饱终于发现一棵“大树”,说是“大树”,其实也就李饱的大腿那么粗,和森林里的“大树”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不过在这片草原上算是大的了。 李饱迅速跑过去,一口气没喘,抓住树干,“蹬蹬蹬”,一下子蹿到半空,他刚抬起头,吓得差点掉下来:树上有个人! 那人及时抓住他的手,他才没有掉下去。李饱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在上面啊?” 那人反问:“那你又怎么会上来?” 李饱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很愚蠢,自嘲地笑了笑。李饱方看清他的面容,浓眉大眼,那双眼睛就像初夏荷叶上的露珠一般清澈,给人一种想亲近的感觉。衣服有点旧,可是洗得很干净。腰带上系着一个瓢,手里拿着一卷书。 “快看,好戏要上演了。” 李饱望去,那群狼开始跑时尾巴是左右摇摆的,到后来时尾巴直接朝上竖起,可见它们的速度多么惊人。离野牛只有几十丈距离,它们放慢了速度。只见他们身裹黑色体毛,脑袋特别大,金黄的瞳孔闪耀着寒光。嘴里布满锋利的牙齿,吐着猩红的舌头。 “这是什么狼啊,我之前在山里见过狼,只有狗那么大,这些狼,这么大的块头,只怕有近两百斤吧。”李饱问。 “这是恐狼。” “恐狼?的确是让人恐怖的家伙,谁遇上它,那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一般的野兽也怕它们。” “这野牛至少有两千斤,而且还有弯刀一般的角,怕是不好吃吧。” 李饱数了数,一共有十八只恐狼。为首的狼低啸一声,狼群一分为二:左边十一只,右边六只。 “他们已经摆好了战斗阵型。”书生说。 狼很快追上了野牛,并排而跑,并不急于进攻,显得很悠闲。 “恐狼是要消耗野牛的体能,野牛身躯庞大,有利有弊,固然可以吓退敌人,但是它的耐力绝对比不上恐狼。”书生说。 “好狡猾的家伙。”李饱说。 野牛气喘吁吁,越跑越慢。 狼王直立起来,仰天长啸,下达了战斗命令。 野牛左边的四只狼同时高高跃起,跳上野牛的侧背,张开血盆大口就咬。它们想把野牛拖拽在地上,面对体重是它们单个十倍的大家伙,只有让它躺在地上,才有获胜的机会。 野牛岂甘心就这样被它们一击就倒?它怒吼连连,身体向左一甩,两只狼被甩飞出几丈,只听得几声惨叫,两只狼落在地上,翻了十几个筋斗才停下,受了重伤,没有了战斗力。 “好神勇啊!”李饱赞叹一声。 野牛还没有享受到成功的喜悦,就在两只狼被甩出去的同时,立刻有另外两只狼同时跃起补位。 野牛再甩尾,又有两只狼受伤。 第三次,野牛只甩飞了一只。另外一只跃起补上,野牛体力不支,在四只狼用力拖拽下,身体****。就在此刻,右边的四只猛狼扑上来,死死咬住它的四条腿。野牛再次怒吼,奋力一蹄,只听得“咔嚓”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只狼从空中重重地掉下来,哀鸣一声,看来是活不成了。 野牛的身体倾斜得更厉害了,狼王再次长啸,余下的狼全部扑上去,野牛笨重的身躯轰然倒地,卷起一片灰尘。 狼王一口咬住野牛的脖子。野牛想叫唤,发不出声音;想挣扎,身体被死死压住。它的眼神里流露出恐惧,更多的是不甘心。 野牛死了。这群狼以五伤一死的代价,战胜了体重是自己十倍的野牛,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真不容易啊,团队的力量就是大啊!”李饱感叹。 狼没有瞬间休息,野牛刚一死就大快朵颐。 李饱说:“你看他们吃那么快,嚼都没嚼,直接吞下去,这样吃能吃出什么味道。” 书生说:“时间拖得越久,就意味着越危险,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李饱“哼”了一声:“不会吧,难道还有谁敢狼口夺食?” 书生只是微微一笑。 没有风,草在动。 狼王警惕地竖起耳朵。 伴随着一声吼叫,大地震动,又一只野兽跳出来。李饱赶紧捂住耳朵,书生却视若未闻。 这头野兽最拉风的是,它的两颗上齿长长伸出嘴外,像两把利剑,就凭它,就可以吓退许多敌人。看起来像老虎,身上却没有条纹,只有一些黑色斑点。 “这是什么变态老虎啊?”李饱问。 “你看见它的标志了吧,就是那两颗利剑一般的牙齿了吧,所有它就叫剑齿虎。它的利牙可以轻易刺入敌人喉管,让敌人瞬间毙命。”书生说。 “这么厉害!”李饱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快看,它身躯那么庞大,偏偏尾巴那么短,太好笑了。它也这么萌萌哒!” 书生看了他一眼,李饱会意:它可不是什么萌宠,要是把它招引过来,那就吃不了兜着走,马上闭嘴。 狼王心想:饿了三天,伤五死一才得来的食物,不能轻易放弃,一只剑齿虎,可以一战。 低啸一声,众狼在野牛尸体前成半圆形散开,组成防御阵型,众狼摩拳擦掌,想吓退来犯之敌。 剑齿虎似乎有恃无恐,缓缓而来,嘴巴一张一翕,展示它的剑齿。 离狼群越来越近。 五丈。 三丈。 一丈。 火药味十足。 4.第4章 兽斗(2) 距离狼群的包围圈仅有一丈时,剑齿虎停下了脚步,它不傻,知道这群狼背水一战的杀伤力,它突然直立起来仰天长啸,召唤同伴:你俩再不出现,连骨头都没得吃了。 草丛深处传来回应,两只剑齿虎跳了出来。 剑齿虎竟然和狮子一样,是群居动物! 一只剑齿虎可以一战,三只剑齿虎绝无一点胜算!狼王马上下达撤退命令,护着五只受伤的狼,有序离开。 李饱再次震惊:“一只剑齿虎已经足够强大,三只搭档岂不是所向无敌?” 书生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谁能一直所向无敌?” 先来的剑齿虎低啸一声,对另外两只剑齿虎姗姗来迟表示不满:你两个家伙始终慢半拍,害得人家心里多紧张,装酷耍帅那是很危险的。它几个起落就到了野牛身边,理所当然先吃了起来。那两只懒散的家伙也加快了脚步。 突然半空想起了霹雳声,李饱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依然是蓝天白云,怎么会有霹雳声? 这不是霹雳声,是熊咆哮的声音。 在它面前,恐狼算什么,剑齿虎算什么,它的体重是野牛的两倍,体长一丈有余! 真正的庞然大物原来是这样的! 它虽然大,却健步如飞,因为它有长长的四条腿! 它额头很宽,脸型却很小,有点像熊猫,可是满嘴的利齿告诉你,它不是吃素的!它是传说中的短面熊。 剑齿虎感到惊恐不安,后来的两只剑齿虎还没有尝到一块肉,所以不甘心。它们转身,组成三角形防御阵型! 短面熊无视剑齿虎的存在,仰首阔步,往前闯。 熊虎将要接触之际,短面熊直立起来,它此时的高度超过四米,像一座小山! 李饱看见它的腹部有一片白毛,其余地方则是黑色。 它再次怒吼,发出最后通牒:挡我者死! 狂风吹过,草叶乱飞。 那只反应慢一点的剑齿虎忘了后退,短面熊被激怒,一个大巴掌横扫过去! 那只剑齿虎像断草被风刮起一样飞了出去,筋骨俱断,挣扎几下就死去。 李饱“啊”的一声惊叫,书生看着它摇摇头。 其余两只剑齿虎瞬间消失不见。 短面熊来到野牛尸体旁边,并没有进食。 它抬起头,用鼻子深深一吸空气。 它朝李饱所在的方向移动。 李饱大惊:“它要干什么?难道是它发现了我们?” 书生说:“看见它的大鼻孔没有,若是顺风,十公里以外的气味它都能闻到,何况这区区距离?” 李饱急了:“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哦,我有弓箭。”说着,颤抖着手取出弓箭。 书生说:“没有用的,它的皮毛很厚,你的箭打在它身上就像给它挠痒痒。” 李饱看着书生问:“怎么我看你一点也不害怕,莫非你有脱险的方法?” 书生脸上一红,把视线移开:“我能有什么方法?你有什么想说的或者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意?”撒谎,书生不擅长。 李饱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头巨熊身上,根本没注意到书生的神态变化。听到书生的问话,他的眼圈有点红:“我死不足惜,可是我爹爹的冤屈将永沉大海,我对不起他们啊。” “能跟我说说吗?” 看着书生清澈的眼神,李饱觉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就用简短的几句话讲了父亲的事情。 书生叹息,说:“我能看看你的宝石吗?” 李饱取出那块黑石。 短面熊一步步接近。 书生把黑石翻过来翻过去看,没有什么发现。 李饱突然惊叫一声。 原来短面熊已经来到树下,直起身来,一巴掌扇过来,想抓住李饱的腿,李饱听到风声,才险之又险的避过。李饱赶紧往上爬了一些。 短面熊几次尝试想抓住两人都没有成功,不由怒吼连连。 “喂,熊大爷,人肉是臭的,不好吃,野牛肉营养又美味,快去吃吧,别让其它野兽偷吃完了。”李饱大喊。 书生一笑,把黑石递给他。 短面熊改变策略,它猛地把利爪插进树干,猛烈地摇起来。 树叶纷飞,犹如漫天彩蝶,李饱可没有一点心情欣赏,他只是仅仅抱住树,喃喃自语:“我说你这树啊,怎么光晒太阳不长个呢?如果你长到阿凡达里那么大的个,我怕它什么!” 李饱觉得头上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一摸,原来是鸟窝,两个鸟蛋往下掉。 短面熊停止了摇树,敏捷地一口吞下两个蛋。 短面熊继续摇树,而且明显没有尽全力,不然,这棵树怎么禁得住它的神力?猫抓老鼠的游戏,它也爱玩。 尽管如此,这棵树就像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覆灭。 李饱满头大汗,看向书生,只见他神色自若,这时竟然有心情看书,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李饱死死抱住树干,像一只树袋熊,索性闭上眼睛,至少可以减少恐惧。 树却禁止了。李饱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是又有鸟蛋掉下来? 短面熊突然感到巨大的威胁,迫使它停了下来,它转过身去。 李饱睁开了眼睛。 三十丈外,有一只动物。它长着浅浅的体毛,红色为主,杂以黄色,看起来很鲜艳,有点像小熊,和恐狼差不多大小,不会超过两百斤。 “哎,这只怕是它的帮手吧,我还以为来了救星呢。”李饱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短面熊对这个家伙表现出强烈的敌意。 “我不相信你这个小东西能战胜这个大家伙。”李饱不看好“小熊”。 “小未必弱,弱未必不能胜强。”书生淡淡地说。 李饱若有所悟:莫非我复仇有希望? 短面熊怒目看着这个小家伙,想用眼神赶跑它。那只像小熊一样的动物不但没有逃跑,还往前走了两步,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短面熊的尊严受到侵犯,它决心要好生给这个小家伙上上课。它想咆哮,喉咙里却像哽着什么东西;它想直立起来,展现它山一般的身躯,却发现腿在颤抖。而且有一种想逃跑的想法。 李饱说:“这头大熊是不是突然犯病了?” 书生还是眼不离书,回答:“也许吧。” 短面熊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十分羞愧,更为自己逃跑的念头感到羞耻:自己才是这片土地唯一的主宰,一定要捍卫自己的尊严,它艰难地向前迈出一步。 那个小家伙突然不见,化作一道残影。等李饱望向近处时,才发现这个小家伙正骑在短面熊身上。 短面熊奋力挣扎,想把这个可恶的家伙甩出去,可是一点用也没有。如果说它是一座小山,背上这个家伙就是一座大山,短面熊连头都无法抬下来。 短面熊庞大的身躯一寸一寸往下陷。 李饱目瞪口呆,嘴巴大张,可以放进去一块石头。 短面熊庞大的身体已大半陷进土里。 它发出呻吟,没有愤怒,只有臣服。 短面熊突然觉得背上的压力消失,它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而艰难地爬出去,然后头也不回地逃了。 那个小熊一般的动物却是风轻云淡,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李饱还处在震撼之中。 书生收好书,说:“我们下去吧。” 李饱回过神,问:“它不会吃我们吗?” “不会。” “你确定?” “嗯。” 李饱直接滑了下去,脚踏实地,他终于放心了。他张开双臂,拥抱蓝天,大喊:“活着的感觉真好。” 李饱转过身,却见身披赤黄战袍的家伙靠在书生身上,十分亲热。 李饱问:“这是你养的?” 书生点头。 “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吓死?”李饱有些激动。 看到有人对主人不敬,那个家伙眼睛一瞪,李饱吓得倒退了几步,赶紧转移话题:“这是什么神兽啊?我怎么看它像一只小熊啊?”听到前半句,那个家伙露出得意的神情,听到“小熊”时,它冲李饱张开了大嘴。 李饱再退。 “它不是熊,是魋。” “魋?它的毛既光滑又鲜艳,可以摸一下吗?” “我不反对,不知道它愿不愿意?” “那还是算了吧。” “你是要去秦国吗?” “对啊。我方向感不好,迷路了。” “那就让魋送你一程。” “好啊好啊,多谢了。” 魋听到要驼一个凡夫俗子,还是一个小屁孩,老大不愿意,但是既然主人有令,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李饱骑在魋身上,摸着它的皮毛,想起某巧克力广告:纵享丝滑。 书生说:“坐稳了,去吧。” 李饱感觉就像是腾云驾雾,根本看不见旁边的景物,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而且感觉不到一点颠簸,就像高级轿车一般。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坐骑,该多好啊! 美好的感觉或事物总是不能长久,魋停了下来,草原不见了,这是一个山坡,可以望见前方的官道了。 李饱却赖着不想下来,说:“小熊熊,这么远都走了,你就把送到那边去吧,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魋暗骂:真无耻,好吧,我叫你不下来。眼珠子一动,有了主意。 魋突然启动,李饱正为自己的阴谋得逞而得意,不想,魋快速停下,李饱毫无防备,被抛了出去。接连翻了十几个跟斗,撞到一块石头才停下来,疼痛感袭来,一摸,头上起了个大包。 李饱大喊:“喂,小熊熊,急刹车怎么也不说一声。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会出人命的!” 魋看到李饱灰头土脸,张牙舞爪,发出嚣张的叫声,总算出了一口恶气,随即消失。 5.第5章 水果与肉包 一辆青牛车上,是一个高大的影子。 书生恭敬地站立于旁,说:“老师,他的遭遇很可怜,又那么孝顺,为什么老师不收下他呢?” 车上人叹了一口气,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年纪尚轻,还需要磨练,我们走吧。” 书生点点头,跳上车,青牛睁开浑浊的眼睛,从地上爬起来,缓缓向前。那只不可一世的魋,哪里还有一份傲气,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和青牛并肩而行。 李饱习惯性地摸摸头发,却触到那个包,“哎哟”一声:“这个臭熊,太可恶了。要是下次被我遇上,一定……”联想到这只小熊能够一招把庞然大物制服,李饱自嘲地摇摇头:自己小小身骨,能把它咋滴?不由警惕地看了四周,没有发现魋的影子,松了一口气。 李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魋这么厉害,那它的主人该是怎样一个厉害的人,想起书生至始至终都是镇定自若,李饱愈发肯定:这个书生一定是一个世外高人。 “为什么我早没有想到呢?瞧我这脑子。”李饱有点沮丧。 “一定是吓傻了,也许下次还会相遇。”李饱自我安慰。 阳光把树叶染成金色,偶有风起,片片叶子在空中优雅地飞舞。李饱觉得它们就是金叶子,抓住眼前飘过的一片叶子。卖鸡卖鸭的那点钱早就花光了,腊肉早就吃完了,现在的李饱是又饥又渴。叶子还是叶子,不是金的,李饱随手把它扔掉。 总算看到一户人家,引起李饱注意的是院中树上金黄的果实。里面的门紧闭,显然是主人不在家。外面围着竹篱笆,并不是很高。 别人是望梅止渴,李饱是看见果实止不住流口水。 李饱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到底是摘还是不摘?一个声音说:没有打招呼,就是偷啊!不行,不能做小偷。另一个声音说:不就是吃几个水果,怎能算偷呢?去吧! 终究是后一个声音占了上风,李饱想:不就是摘几个水果吗?就算被主人发现,也不至于送官府,坐过十年八年的牢吧? 李饱打开栅栏,一步三回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跳起来摘了三五个最大的果实,没有意外,正暗自庆幸,突然传来一阵暴烈的狂叫,一条大黑狗不知从哪个角落冲了过来。 李饱魂飞魄散,一下子跳过了栅栏,拼命地向前跑,心里想:这只狗可真够阴险,竟然打自己的埋伏。 大黑狗一边追,一边吠,给李饱造成极大的压力。 李饱的潜力被激发,只觉得两旁的树木急速往后退,耳边是呼呼风声和狗叫声。李饱心想:原来世界飞人是这样炼成的。然而毕竟腹内空空,李饱的速度很快慢了下来,狗叫的声音越来越近。 李饱狠心扔出一个水果,水果好吃,但总不能拿屁股上的肉换吧?那只大黑狗非常灵活,李饱扔完了,连它的毛都没碰到,反而让它跑得更快,叫得更大声。 “不公平!我两只脚,你却有四条腿,而且我还没有吃饭。”李饱冲大黑狗喊道。 回答他的是大黑狗不屑的响鼻声:那你有本事趴在地上,用四条腿啊! 十米。 八米。 五米。 三米。 李饱感觉到从大黑狗猩红的舌头传来的可怕呼吸声,想到屁股被咬的惨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甚至狗叫声也没有了,李饱很纳闷:“难道刚才自己一身吼,地球也要抖三抖,大黑狗被吓跑了吧?” 李饱回过头,却见不远处那只大黑狗围着一条雪白的母狗大献殷勤。 李饱的救星原来是一条母狗,李饱不由哑然失笑。 “你这只坏狗!大色狗!害得我水果也丢了。”李饱在心里诅咒着,赶紧悄悄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终于到了姑姑所在的城市开阳。 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李饱却无心看风景,肚子里发出密集的战鼓声。 走过煎饼店,走过包子摊,走过卤菜铺,李饱紧紧地蒙住嘴,才没有让口水掉下来。 来到城北一座宅子前,朱门高一丈有余。李饱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拉动门环,然后无力地坐下去。 “谁啊?”一道干脆的声音响起,朱门开了一条缝,探出半个头,半张清丽的脸,一片红衣。 此时的李饱非常狼狈,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手里握着一根不知哪里捡来的竹棒。 “你等着。”门又关上了。 片刻后,门复开,递出来两个大肉包。李饱没做任何考虑,接住就要往嘴里塞。 又是一声怒吼,一条比之前更大的大黑狗铺过来抢包子。这包子本来是它的午餐,怎能让别人分享? 还好,李饱反应得快,往旁边一翻,躲过这一击。 随即拿起竹棒,护住身体。那只大黑狗却是不惧,围着他打转。 李饱挥舞着竹棒,说:“看我的打狗棒法。”李饱声东击西,那狗却很聪明,退到远远的。李饱趁机咬了一口肉包,果然很香。 那狗却急了,发动疯狂地反攻。李饱舞了几下,已是满头大汗。大黑狗突然发力,从左侧高高跃起,竟然一下子咬住了竹竿。李饱想夺回,不想这狗力气大得出奇,不仅没有拉动,还被狗拖倒在地。门内那女子终于忍不住了,哈哈大笑。 李饱也忍不住了,他已看到这个女子耳际旁那不起眼的小痣:“表妹,你……” 这时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胜男,你又在捉弄谁呢?” 红衣女子咯咯一笑,说:“娘,没有啦,我在看表……”,红衣女子察觉到说漏了嘴,赶紧停下来。 李饱大喊一声:“姑姑,救命。” 那女子觉得声音很熟悉,轻喝一句:“黑虎,不得无礼。” 大黑狗把即将碰到李饱的脸的血盆大口生生收了回去。李饱跌坐在地。 那位妇人说:“这不是小饱吗?怎么你一个人就来了?你父亲呢?胜男,还不扶你表哥进去。” 那女子叫王胜男,比李饱小几天,是李饱的表妹。 王胜男走过去,故作关切地问:“表哥,你没事吧?我来扶你吧。” 李饱心里哼一声:没事才怪,差一点就成了狗的人肉包。但是想到这个刁蛮难缠的表妹,哪里敢表示出不满,站起来说:“没事,没事,我还能走。” 姑姑爱怜地看着李饱,说:“饿坏了吧?我去叫厨房给你弄几个好菜。” 姑姑走后,王胜男说:“表哥,你长高了不少啊。” 李饱看着王胜男,红衣似火,曾经的小女孩已经亭亭玉立,眉眼之间透露出英姿飒爽之气。 李饱说:“你也长高了,三年前还只有我肩膀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三年前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衣服?” 三年前,是姑姑三十岁的生日,李饱和父亲来给姑姑祝寿。一天,李饱偷偷地溜出城外。 骄阳似火,知了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 李饱转到一处湖边,四周绿荫如盖,湖水一片清绿。李饱闻闻身上的汗臭,决定痛痛快快游游泳。 脱光衣服,放在大树下。他并没有立即跳下水,先做热身运动,这是父亲教他的,先让身体适应,可以防止在水中抽筋。准备工作完毕,他一头扎进水里。一时狗刨,累了就仰泳。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偶尔的凉风,十分惬意。 游了一个多时辰,他上了岸。这时问题来了,衣服不翼而飞。他环顾四周,这样热的天,根本没有一个人。 “真是活见鬼了,这样怎么回去呢?”李饱只得重新回水里。他期待遇见一个好心人,可是天快黑了也没有出现。他只好摘了两朵荷叶,一朵遮住前面,一朵遮住后面,趁着夜色,狼狈而回。 王胜男蹙起眉头,得意地说:“谁让你游泳不叫上我?” 李饱语塞。也许姑姑和姑父希望生个儿子,从名字可以看出,所以把她当男孩子养。她从小就只和男孩子玩,打架斗殴,舞刀弄枪,男孩子做的事,她一样没落下,街坊邻居的小孩,隐隐以她为中心。所以,三年前,李饱就领教到表妹的厉害。 6.第6章 那一片星海 桌上摆着五盘菜,一大碗汤。李饱一口气吃了四大碗饭,连汤带水,点滴不剩。姑姑在旁关爱地看着他,想象着他千里迢迢、一路奔波的艰辛。她说:“吃饱了吗?厨房里还有大馒头。” 李饱拍拍鼓鼓的肚子,打了两个饱嗝,说:“饱了饱了,姑姑家的饭菜太香了。” 因为要向李饱问一些事,李饱的姑姑把女儿支开了。 李饱想:若是表妹在此,一定会笑我是饭桶。 姑姑问:“你的爹爹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李饱眼圈红了:“爹爹死了。” 姑姑大惊失色,站了起来:“什么?他不过才四十出头,怎么会死呢?” 李饱说:“他是得急病死的。”李饱倒不是故意撒谎,算是善意的谎言吧,毕竟报仇的事,是自己的事情,最好不要牵扯太多的人,让他们跟着担惊受怕。 姑姑黯然泪下:“我就这么一个哥哥,我早劝他搬回秦国来,秦国已经不是从前总挨打受欺负的秦国了。他却说,再等等。我知道他是舍不得你娘。哎,没想到三年前一别,竟成永诀。小饱,你放心在姑姑这里住,这里就是你的家,姑姑明天就去给你办秦国户口。” 李饱满怀感激:“谢谢姑姑。” 姑姑说:“一路上,你一个小孩子真不容易。管家,房间收拾好了吗?”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回答道:“夫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姑姑说:“小饱,你先去洗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睡一觉。” 已是黄昏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考究、满身纹着元宝装饰的中年人,正是李饱的姑父。李饱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话,他姑父进了屋子。 李饱觉得鞋子里有东西硌得慌,脱下鞋子,把沙粒倒出,听到屋里的对话。 “一个人吃这么多,足够两个成年人的饭量。”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他可是我唯一的侄儿,一路上哪里吃过饱饭。” “我怎么会是小心眼,我只是实话实说。” “少废话……” 管家尴尬地笑了笑,李饱却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 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李饱感觉身体变轻了很多。 床上是干净的床单被套,李饱跳上去,感觉很柔软。 他从包裹里拿出那块黑石,在灯下仔细地瞧了瞧,还是黑不溜秋,还是死气沉沉。 李饱曾经尝试把他它摔在石头上,石头碎了;用锤子砸,锤子变形了。 “你到底是宝石,还是废物,或者是天外飞来的?你总得有所表示表示嘛,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叫我怎么办?把我惹急了,真把你扔进粪坑了,叫你永世不得翻身。”李饱作势要摔,想起父亲的遗言,他无力地倒下去。觉得枕头有点低,就把黑石用布袋套上,放在枕头下垫高,居然很合适,而且也不觉得硌人。 李饱打了个哈欠,睡意袭来,灭灯睡觉。 李饱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起来,像青烟一样,穿透屋顶。 渐渐地,房子变小了; 开阳变小了。 整个世界变小了,李饱往下看,偌大的世界变成一个以蓝色为主的球体。 李饱继续往上飞,前面出现亿万星辰。 李饱看到一个比刚才看到的还蓝的星球; 一个橙色的星球,像熟透的桔子,李饱真想一口咬下去,突然想到被狗追的痛苦经历,打消了这个想法。谁知道它有没有守护神;而且它那么大,牙齿掉了怎么办。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嘛。 前面一个星球引起了李饱的注意:这颗星球外表裹着一层蓝色,里面一层是粉色,中心却是白色。李饱不知道这是天狼星,被世人所唾弃的灾星。如果知道,他一定会对世人反驳: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李饱突然看到一只超级大蝴蝶,还扇着大翅膀呢,翅膀相接处是一颗耀眼的星星,这是一片星云。 前面还有一片状如螃蟹的星云,李饱避开了它的大钳子。 有一颗星星状如椭圆形的土豆,神奇的是一根如针的光棒从中心穿过,让李饱想起久违的烧烤土豆。 李饱继续往前飞,看见一颗像玫瑰一样的星云,美中不足的是其中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大黑洞,让人望而生畏。 “这片星云有点意思,像一只大天鹅。”只见其中飘着绿色、黄色、红色、蓝色等交织在一起如丝一般的云,那高高的山崖上还有黄色的瀑布。 远处出现美轮美奂、焰火一般的事物,实际上是某个星球在膨胀爆炸,只是因为远,听不到声音而已。华丽绽放之后,迎来的是毁灭。 李饱觉得有危险,往右转,朝另一片星河飞去。 地上看到的如两条带子的银河,那是它的侧面。从上往下望,则是螺旋状不停旋转、由无数颗星星组成的星系。最中心是一颗亮得发白的星星,李饱赶紧移开目光。 离最中心三分之二处,有黄色光芒闪动,温和而平静。它的中心,是一个大火球。就算李饱是白痴,也认得这是和人类有莫大关系的太阳。没有它,地球上将到处是黑暗,到处是寒冷。没有风雪雨露、花木鸟兽,当然也不可能有人。 它就像一个大火炉,里面包裹着熊熊火焰,那是无穷无尽的能量。修行者的元气,也是出自于此。 李饱静静地、深情地看着它。 它似乎有所感应,活跃起来。它喷出一团火焰,就像黄金做的围巾,飘逸,高贵,然而又有谁敢用它呢?瞬间,围巾重新落入它的怀抱。 时而有浮云飘起,高蹈飘逸;时而有圆环呈现,如美人耳饰;时而如拱桥静立,恬淡肃穆……李饱甚至看到了篱笆,让李饱想起家乡的茅屋。 突然,一团巨大的火焰化作一道利剑,以不可阻挡之势向李饱袭来。剑未至,李饱已经感到热浪袭人。李饱大吃一惊,转身想逃,可那把剑似乎有强大的吸力,李饱反而迎向火剑。眼看李饱将灰飞烟灭,李饱大声呼救,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李饱在床上翻来翻去,醒了。一摸头上,全是汗水,嗓子火辣辣的。 他拖着鞋,打开了窗子。外面黑漆漆的,吹来一股凉风。想着刚才清晰而朦胧的梦,李饱心有余悸。 洗了冷水脸,喝了冷水,李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继续上床睡觉。 天刚蒙蒙亮,李饱准时醒来,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想起姑父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还有无意偷听到的话,李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白吃饭,李饱不习惯。 李饱拿起一把长扫帚,打算扫院子,却听得远处有扫地声。他走过去,原来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那老人打量着李饱,问:“你是新来的表少爷吧?” 李饱回答:“我不是什么表少爷,叫我李饱就可以了。老丈贵姓?” 老人说:“我姓田。” 李饱说:“田伯伯您好。这么宽的院子,您一个人扫吗?” 田大爷说:“对啊,扫完后院,还有前院,老了,不中用了,腿脚也不好,只能干这个活。要是我年轻一点,就到老爷的酒楼去干活,还能多挣一点。听说酒楼生意很好,缺少人手。” 李饱心中一动,问:“你说姑父开的酒店缺人?” 田大爷说:“对啊,新招了两个,还不够。” 李饱高兴地说:“来,我们一起扫。” 7.第7章 不合格的店小二 李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大声说:“表妹,这么早,你到哪儿去啊?” 王胜男转过头,她穿的是一件蓝色衣裙,昨天披散的头发扎了一个辫子,显得特别精神,说:“我去学馆啊。” 李饱调侃一句:“莫非你也想当官?” 王胜男“哼”了一声:“当官有什么好玩的,我要考崇正书院,当将军。” “崇正书院?什么东西?” “白痴,连崇正书院都不知道,这是秦国最好的书院,不,是整个天下最好的书院。” “这么牛,它有什么特别的吗?”李饱歪着脑袋,有些不以为然。 王胜男瞪了李饱一眼:“你知道什么!我考上了崇正书院,如果运气好的话,能够进入院中院,就可以修行,这是所有年轻人梦寐以求的。” “修行”这个词语仿佛有莫大的魅力,吸引着李饱,李饱站直了身,双手紧握着扫帚,问:“什么是修行啊?” 王胜男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但我听说,修行者比普通人厉害一百倍,不是,厉害一千倍。我如果懂修行,那我不就可以在开阳横着走路吗?” “你现在不是也没人敢惹你吗?” “那是他们给我父亲面子,我要凭自己的实力。哎,我赶时间,不和你废话了,你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真是的,一个月才放一天假。我走啦。”王胜男匆匆而去。 李饱心中翻起波浪:修行者比普通人厉害一千倍,如果我是修行者,那我就可以独闯王宫,杀死侍卫,然后把赵王一手拎起来,扔在地上,一脚踩在脸上,痛斥他的罪行,他痛哭流涕求我饶了他的狗命,我不为所动,拔出利剑,砍掉他的左腿,再砍掉他的右腿,然后飘然而去…… 想到得意处,李饱哈哈大笑起来。 田大爷走过来,奇怪地看着他,说:“夫人叫你吃饭了。” 李饱回过神,为自己的失态感到脸红,说了句:“今天的天气不错啊。”就走开了。 李饱把“崇正书院”和“修行”两个字反复念了几十遍,生怕忘记,突然想到没问表妹怎样可以进入书院,有没有不参加考试的特招生啊? 吃早饭时,没发现姑父。 李饱问:“姑父怎么没在啊?” 王夫人说:“你姑父一早就出去了,他生意很忙。” 李饱说:“姑姑,听说姑父的酒楼缺人,我想去,您能不能给姑父说一声?” 王夫人说:“好啊,我正考虑你去学什么手艺,如果要念书,你的年龄有点大。等你姑父今晚回来,我就给他说。你姑父虽说是老板,可他还有其他生意要做,他请他的弟弟负责照看酒楼,让你姑父给他弟弟打个招呼,应该没有问题。” 李饱说:“谢谢姑姑。” 王夫人说:“好好干,在酒楼里会接触很多人,也可以增长见识。” 李饱点点头。李饱不像昨天狼吞虎咽,吃了两晚稀饭,就回去洗换下来的衣服。 鸿鹄酒楼。 李饱盯着这四个不认识的大字,这四个字也不认识他。 这是一栋三层酒楼,地处市中心。门前左右分别栽着两棵修剪得像塔一样的松树。这样高档的地方,当然有停马车的场所或者马厩。 李饱走进去,一楼是一个大厅,光顾的是一般食客。二三楼是小间,也就是雅间,多是有钱人来的地方。 李饱先到姑父的弟弟王掌柜处报到,然后和伙计熟悉熟悉。 临近中午,客人多了起来。李饱傻傻站着,不知道干什么。 一楼有七八桌客人,其他的店小二热情迎客。 这时,二楼上有人喊:“店小二!” 看着其他的小二跑来跑去正忙着,李饱跑了过去,问:“大爷,有什么需要?” 那人说:“再给我来一壶醴酒。” “好勒,马上就好。”李饱学着其他的人说。 李饱来到装酒的房间,里面有很多半人高的酒坛,上面贴着标签:春酒,清酒,黄流,醴酒,清酌,沙酒等,李饱哪里分得清楚,心想:酒不都是辣的吗,就随意打了一壶。 李饱下楼帮着收拾碗筷,突然楼上传来愤怒的声音:“叫你们掌柜的来!” 众位伙计面面相觑,不知道客人要投诉谁。 李饱低着头,听王掌柜训话:“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醴酒?那是一种甜酒。客人要喝甜酒,你却给他弄一壶辣酒。酒都分不清,你还当什么店小二!” “王掌柜,我错了,我一定改,下次再也不会出错了。”李饱低眉垂眼,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心里却在想:一群大老爷们,喝什么甜酒! “你不懂就要多问,楼上的客人都是有钱人,我们惹不起,万一他们一生气,跑来砸店怎么办?你先在一楼做,打打杂,二三楼就不要去了。要不看着你姑父的面子上,我现在就赶你走。这个月的工钱,你就别拿了,有没有意见?” 李饱连连点头,说:“没有意见,都是我的错,我一定好好学习。” 王掌柜的气消了,挥手让他去做事。 没文化,真可怕,连当个小二都不合格。李饱心想,是时候找一个先生了,最好是不要钱的那种。 李饱很快锁定了目标,那就是账房先生。印象中,账房先生应该是这样的:尖嘴猴腮小眼睛,山羊胡子老花镜,满脸都是市侩气,但是这个账房先生颠覆了李饱的想象:白白胖胖的,身穿白色长衫,头戴文士方巾,竟然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手里随时抱着一本书。 李饱走过去搭讪:“先生,你的字写得真好啊!” 谁知那位账房视若未闻,眼睛一直停留在书上。 “有才的人就是这么**,看来得用点手段才行。”李饱没有挫折感,反而愈发觉得这是一个高人,理应有这样的态度。 水塘边,账房从桶里拿出四件衣服,一一排开,摆在石头上,他指着第一件衣服,说:“这是初一穿的。”指着第二件衣服说:“这是初二穿的。” 指着第三件衣服说:“这是初三穿的。” 指着第四件衣服说:“这是初四穿的。” “已经穿了四个轮回了,太脏了,今天不得不洗了,哎,我最怕洗衣服。” 躲在大树背后的李饱差点笑出来,赶紧捂住了嘴:“好家伙,我说他每天换一套衣服,原来是把衣服轮着穿,真是懒人一个。” 又听到那人说:“早知道就娶个媳妇,也用不着自己洗。” 他重重地敲了几下脑袋,吓了李饱一大跳。只听他又说:“我这能有如此想法,娶了媳妇,整天絮絮叨叨没玩没了的,我哪里还有时间、心情看书?” 李饱理了理衣襟,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装出吃惊的表情:“先生,怎么巧,你也来洗衣服。” 账房看了他一眼,说:“你是新来的那个伙计。” “对啊,我叫李饱,先生贵姓?” “我姓马,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可以叫我小马哥。” “小马哥?”李饱跌倒在地,桶里的衣服掉了出来。 “你怎么啦,有问题吗?” “我腿突然抽筋,没事。我看一般的人都以老为荣,倚老卖老,没想到先生……” 账房瞪大了眼睛:“我岂能和他们这些俗物一般见识,不要叫我先生。” “我还是觉得那个‘小’字可以去掉。” 账房想了想:“好吧,只是我不做马哥已经好多年。” 李饱走过去,说:“先……,应该是马哥,我帮你洗吧。” 账房拒绝:“我可不想欠你人情。” 李饱假装摔倒,把账房的衣服全部掀进水里,自己也顺便掉进水里。 李饱惊叫一声。 李饱说:“马哥,你看我现在全身湿透,就连你的衣服一起洗,用不了多少时间。” 账房这次没有反对,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看。 李饱很卖力地刷,很认真地洗,那件白衣服看起来像新的一样。 李饱累得满头大汗。 账房赞道:“洗衣服,我不如你。”突然语气一转,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李饱笑笑:“没有啊。” 账房说:“别装了,不说以后就免谈。” 李饱把手上的水在衣襟上擦干净,跪在地上,说:“我想请先生教我识字。” 账房把他扶起来,说:“教你可以,但你我不是师生关系,你还是叫我马哥吧,记住没有?” 李饱心想,这个账房为什么要为一个称呼而纠缠,却不知道账房想的是,你既然不是我的学生,我不是你的老师,那你学好学不好和我没有关系。 “你会写几个字?” “我会写自己的名字。”李饱拿起一节树枝,连圈带画,拼成了两个字。 “你哪里是写字,你是在画画,字,不是这样写的。” “请马哥教我。”…… 8.第8章 读书的方法 账房先教李饱学习常用的汉字,只用了三天时间,李饱就学会了二百五十个,面露得意之色。 账房心想:才学了点皮毛,就翘尾巴,真是个二百五,得治治你。 账房扔过来一本书,面无表情地说:“拿去背。” 李饱捡起来一看,是《诗》,摇头晃脑地说:“好勒。” 晚上,李饱躺在床上读书:“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李饱反复读,用了至少半个时辰才记住。 屋外,有秋虫在弹奏,如泣如诉;有飞蛾扑窗,乐此不疲。屋里,火苗跳动。李饱打了个呵欠,继续背第二首: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浣我衣。害浣害否,归宁父母。” 李饱眼皮开始打架,再也撑不住,吹灯睡觉。 第二天,账房笑眯眯地向李饱招手,李饱走过去。 账房说:“把昨天的作业检查一下,来,背十首。” 李饱张大了嘴巴,刚想说点什么,但看账房的眼睛精光四射,一种威压感袭来,让李饱无法反驳。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刚开始几句,李饱背得还顺溜,后面的就混乱不堪了。 李饱一首完整的诗都没有背出来。 账房铁青着脸。 李饱涨红了脸,昨日的得意已跑向九霄云外。 账房面色好了些,李饱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账房微笑着说:“拿来。” 李饱抬起头,问:“什么拿来?” “当然是你的手。”账房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拇指粗细的戒尺。 “啊,不会是要打手心吧?”李饱想起另一个世界的童年:那是一个夏天,他和小伙伴经过一个池塘,荷叶青青,景色宜人。当然这不是重点,那粉嘟嘟的菱角才是挡不住的诱惑。而那里恰好有一只小船,于是和小伙伴划船,采菱角饱餐戏水完,错过了上课时间。然后干脆躲进树林下陆战棋,估计着快放学时,下山,谁知那么巧,碰到老师,第二天,身为学霸的他与戒尺有了亲密的接触…… “你说呢?”账房嘿嘿地笑起来,李饱觉得十分刺耳,那白白胖胖的面容似乎也狰狞起来。 李饱没有选择,除非他不想再学习,他乖乖地伸出左手。 “啊……” “啊……” “啊……”惨叫连连,一共是十声。窗外的伙计好奇地看着这一幕,笑着离开。 账房的脸上重现庄严之色:“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才认识了几个字,就沾沾自喜。你说,你该不该受罚?” “该。”李饱低着头,轻轻地抚摸发烫的手掌。 “抬起头来。你肯定不服气吧。” “不敢。” “不是不想,是不敢。好,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任意抽背,如果我有一字错了,就挨一下。” “真的吗?”李饱抬起头,有了精神。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李饱随意翻了一页,说了四个字:“桃之夭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李饱刚说完四个字,账房已经背完了。 李饱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这个太简单,不算,再来一首,羔羊之皮……”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总。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李饱心想:我不信难不住你?继续往后翻,眼睛一亮,这首够长:“十月之交……” “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丑。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国无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则维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烨烨震电,不宁不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 皇父卿士,番维司徒。家伯维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维趣马。楀维师氏,醘妻煽方处。 抑此皇父,岂曰不时?胡为我作,不即我谋?彻我墙屋,田卒污莱。曰予不戕,礼则然矣。 皇父孔圣,作都于向。择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慭遗一老,俾守我王。择有车马,以居徂向。 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沓背憎,职竞由人。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独居忧。民莫不逸,我独不敢休。天命不彻,我不敢效我友自逸。” …… 无论李饱怎样尝试,发现都是徒劳。他先前的故意刁难变成了赞叹:“亲爱的马哥,你是怎么做到的?” 账房理了理衣襟,正色道:“这当然要讲究方法。” 李饱长揖及地:“请指教。” 账房仰起头,说:“这就是我独创的‘七焚法’。” 李饱用手指在空中虚画“七横”,纳闷地说:“七横,这是什么字?先生没教我啊。” 账房敲了一下李饱的脑袋:“什么乱七八糟的?分焚粉糞,上林下火,焚烧的‘焚’。” 李饱问:“那什么是‘七焚法’呢?” “所谓‘七焚法’,它分三步,第一步:每读一篇新文章,把它工工整整地抄在纸上,一边抄写,一边在心里默记;第二步,把你抄写的内容高声朗读几遍;第三步,把你抄写的东西扔进火炉烧掉。” 李饱拉住账房的衣襟,问:“马哥,等一下,你是说要把辛辛苦苦抄写的内容烧掉,多可惜啊,而且纸不要钱啊?” 账房说:“正是因为你心疼纸,心疼你花的心血,才会记住啊!把刚才的步骤重复七遍,那书上的内容像刀刻在脑子里,想要忘掉都很难。当然,随着你功力的加深,你就只需六焚,五焚,四焚,三焚,二焚,一焚,最终达到过目不忘。” 李饱赞叹一句:“这么厉害,马哥,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账房说:“我现在还做不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但是看完一本书,记住十之七八是没有问题的。” 李饱说:“您真牛,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我要好好努力了。” 账房说:“你今天的任务是三首诗。” 李饱嘀咕一声:“昨天十首,今天怎么就变成了三首呢?” 账房嘿嘿冷笑:“你别高兴得太早,三首诗不仅要背,而且能默写,一个字都不能错喔。错一个字,我就让它亲吻一下你的屁股。”说着,把戒尺在李饱的屁股上扬了扬。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 夜晚,李饱运用“七焚法”学习。 李饱在纸上抄写,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灯火时而跳跃一下,好奇地看着这个勤奋的年轻人。终于写完了,这是第二遍,秦国的秋天,自然比赵国冷,而此刻李饱的额头上已有汗珠。 李饱拭去汗水,觉得屋里有点闷,就打开窗户,一阵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 李饱没有高声朗读,这样会打扰他人休息。用合适的音量读了几遍,李饱觉得能记住第一首了。 李饱看着纸上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字,那些笔画或细或粗,虽然结构还没有达到最佳比例,但至少可用工整形容。假以时日,想必也是不错的。李饱一咬牙,狠心把它在灯上点着,然后故作潇洒地随手一扔。这时,一阵狂风刮来,燃烧的纸飘到了床上,李饱闻到一股焦臭味才发现。李饱大惊,引起火灾,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李饱手忙脚乱地把火灭了,心想:防火防盗防骄傲,这很重要。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李饱接着学习,隔壁的打鼾声已经响起。 李饱确信能背诵这三首诗,为了自己的屁股,他最后把这三首诗默写了一遍。 会背不一定会写。 李饱检查出几个错别字,摸摸自己的屁股,说:“好险,好险。” 李饱自信能过关时,关窗,熄灯,睡觉。 9.第9章 绕口令 李饱运用“七焚法”,进步很快。由于经常抄写,他写的字也有了几分风骨。 账房虽然没有当面表扬他,可是心里暗暗欢喜:孺子可教。 现在的李饱,当然能够区分各种酒,知道所谓“黄流”,是用郁金香酿成的,色泽如金;知道“春酒”,又名冻醪,冬天酿造,春天可饮用;当然也知道“醴酒”是一种甜酒。 李饱也很勤快。扫地,抹桌子,挑水,砍柴。他喜欢到厨房里看大厨关师傅炒菜,学会了好多种菜的做法。 账房正在看书,李饱走过去,说:“马哥,我可以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吗?” “说。” “你知道‘崇正书院’吗?” “崇正书院?”账房放下了书,含情脉脉地看着李饱,“大,很大啊!” 李饱装出害羞的样子,摸着脸颊,然而分明是理所当然:“我的眼睛是很大,大家都这么说,怎么,你今天才发现?” 账房瞪了他一眼,说:“少臭美,谁管你的眼睛是大如牛还是小如豆!” 李饱很受伤:“那你是什么意思?” 账房摇摇头,说:“我是说你的心真大。” 李饱正色道:“人无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账房点点头,说:“这句话说得好。莫非你想考崇正书院?” 李饱点点头。 “你知道怎样才有资格报考崇正书院?” “正要请教。” “要经过乡试、会试,合格了才有资格参加崇正书院的入学考试,入学考试合格了,就正式成为一名书院学子了。” “什么是乡试、会试呢?” “简单点说吧,乡试就是初级考试,会试是中级考试,入学考试是高级考试。” 李饱心想:那不就是小学毕业考试、中考、高考吗? “乡试、会试要经过多长时间?” “七八年吧。” “这么久?” “我说的是比较顺利的话,十年以上的占多数。” “啊?”李饱大吃一惊。 账房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说:“别人都是从五六岁开始,你十三岁才开始识字,太晚了吧。” 李饱一下子沮丧起来。突然想到某种可能,带着一丝希望:“有没有特殊情况?” 账房闭上眼睛,沉默不语,李饱感觉自己的心哇凉哇凉的,比秋风还凉。 账房突然睁开眼睛,说:“除非……” 李饱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因为激动,声音有些颤抖:“除非什么?” “除非你去当兵,只要你累积军功,军部就会推荐。当然只是有入学考试的机会,不保证你进入学院。” “太好了,驰骋沙场,我喜欢。” “会死人的。” “我命贱,阎王不肯收我。几岁可以参军?” “从前是十七,现在是十五。” …… 外地来了几个富商,穿着名贵的衣服。李饱把他们领到二楼一个房间。 一人问:“都有什么菜?” 李饱清清嗓子,说:“有很多:蒸羊羔,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子鹅,卤虾,烩虾,炝虾仁儿,兔脯,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腰儿,烩鸭条儿,清拌鸭丝儿,黄心管儿,焖白鳝,豆鼓鲇鱼,锅烧鲇鱼,锅烧鲤鱼,抓炒鲤鱼,软炸里脊,软炸鸡,麻酥油卷儿,熘鲜蘑,熘鱼脯儿,熘鱼片儿,熘鱼肚儿,醋熘肉片儿,炒银鱼,烩鳗鱼,清蒸火腿,炒白虾,炝青蛤,炒面鱼,炝芦笋,芙蓉燕菜,炒肝尖儿,油爆肚仁儿,炒金丝,烩银丝,糖熘荸荠,蜜丝山药,拔丝鲜桃,烩鸭丝,烩散丹,清蒸鸡,黄焖鸡,大炒鸡,香酥鸡,炒鸡丁儿,熘鸡块儿,三鲜丁儿,八宝丁儿,清蒸玉兰片,炒虾仁儿,炒腰花儿,炒蹄筋儿,锅烧海参,锅烧白菜,炸海耳,浇田鸡,桂花翅子,清蒸翅子,炸排骨,烩鸡肠肚儿,盐水肘花儿,拌瓤子,锅烧猪蹄儿,烧鸳鸯,烧百合,酿果藕,酿江米,炒螃蟹,什锦葛仙米,石鱼,带鱼,黄花鱼,油泼肉,酱泼肉,红肉锅子,白肉锅子,菊花锅子。野鸡锅子,元宵锅子,杂面锅子,荸荠一品锅子,龙虎鸡蛋,鹿茸,熊掌,奶猪,奶鸭子,杠猪,挂炉羊,清蒸江瑶柱,糖熘鸡头米,拌鸡丝儿,拌肚丝儿,什锦豆腐,什锦丁儿,精虾,精蟹,精鱼,精熘鱼片儿,熘蟹肉,炒蟹肉,清拌蟹肉,蒸南瓜,酿倭瓜,炒丝瓜,焖冬瓜,焖鸡掌,焖鸭掌,焖笋,茄干儿晒卤肉,鸭羹,蟹肉羹,三鲜木樨汤,红丸子,白丸子,熘丸子,炸丸子,三鲜丸子,四喜丸子,葵花丸子,饹炸丸子,豆腐丸子,红炖肉,白炖肉,松肉,扣肉,烤肉,酱肉,荷叶卤,一品肉,樱桃肉,马牙肉,酱豆腐肉,坛子肉,罐儿肉,元宝肉,福禄肉,红肘子,白肘子,水晶肘子,蜜蜡肘子,烧烀肘子,扒肘条儿,蒸羊肉,烧羊肉,五香羊肉,酱羊肉,氽三样儿,爆三样儿……”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刚才那人说:“怎么说得就像绕口令啊,我们也记不住,蒸的、炒的、炸的、卤的,每种都来三个,再加一个汤。” 李饱点头哈腰:“好,几位爷喝什么酒?我们店的‘黄流’,很出名的。” “那先来两壶。” “好勒,请稍等,喝口茶,马上就好。” 李饱现在已经是店里的金牌店小二,工钱涨到每月一两银子,是店小二里最高的。想着从前家里,一年也挣不了五两,李饱眉开眼笑。只是王掌柜说既然包吃包住,年终结账。李饱心想,这样也好,可以存钱嘛。 10.第10章 一个老乞丐 天上浓云密布,其中透着诡异的黄色。最后一批大雁,发出凄厉的叫声,向远方飞去。 寒风吹过,街道两旁,几片残存的叶子在风中哀鸣,舍不得离开枝头,还在苦苦支撑。 从云层中飘下若有若无的雨丝,雨点渐渐变得密集,打湿了地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如柳絮般的事物。 李饱把手伸出窗外,白色的事物被温暖的手一烤,瞬间融化。“啊,下雪啦!秦国的冬天就是比南方冷。” 这是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街上的行人渐少,家家关门闭户,有烟雾升起。 雪越下越大,屋顶背风处,渐渐有雪累积,门前的松树却愈发显得精神。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屋外飞雪飘飘,屋内却是温暖如春,大厅里的火炉释放着热量。 二楼上有两桌客人,吃着火锅,喝着热酒,高声阔谈,说着一些奇闻异事,这时,店小二不适宜在一旁掺和。李饱掩上门,下了楼,在大厅的角落里坐下来,拿起一本书法书看起来,不时用手指在桌上写画着。 突然,虚掩的门被推开,一股寒冷的空气灌进来。正在闭目养神的大福和二顺同时睁开眼,走过去迎客。 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李饱的看书,李饱走过去,看到一个高瘦的人,竹竿似的身材,身上的衣服单薄而破旧,有几处补丁。披头散发,看不清容颜。左手握着一个缺了角的破碗,右手拿一根长竹竿,和他的身材很配。不错,这是一个乞丐,他想讨要一些吃的。 大福和二顺满以为来了顾客,只有伺候得好,还能有一笔小费收入,谁知来的是一个乞丐,惊扰了他们的美梦,自然很生气,把他推出门外。乞丐骂骂咧咧反击。 李饱看到他的竹竿,就想起刚来开阳时的窘况,被狗追,被狗咬,那时的自己不是一个乞丐吗,不由生出同情心。他低声对乞丐说:“你到对面屋檐下避避雪,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那乞丐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向对面走去。 送走了楼上的客人,李饱自告奋勇去收拾房间。李饱把剩饭剩菜倒进一个钵里,悄悄地藏起来。等把一切放进厨房时,他返回,把钵放进怀里,下了楼。 他自言自语:“怎么有点热,出去透透气,欣赏雪景也好。”无事可做的小二又围着火炉打盹,哪里管他说什么。 李饱在一个角落了发现了乞丐,他单薄的身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李饱说:“还有点温度,赶快吃了吧。” 那乞丐站起来,李饱才发现这乞丐还真高呀,自己这段时间长高了不少,可只齐他腋下。 乞丐分开挡住眼睛的头发,李饱看清这是一个老人,高颧骨,脸上脏兮兮的,可是眼睛很亮。 他毫不客气,夺过钵,也不用筷子,直接往嘴里倒,不到片刻时间,那么大一钵食物就全部进入他的肚中。李饱吃饭速度够快的,和他相比,不在一个档次。 李饱礼貌性地问了一句:“吃饱了吧?” 那人眼皮一翻,说:“我三天都没吃东西,这点东西刚够塞牙缝。而且吃得太快,没品出味道。你们店里的烧鸡很出名,你去给我弄一只,再弄一壶酒,就是那个‘黄流’。” 李饱瞪大眼睛:“什么,你要吃烧鸡,我一个月最多吃一回,至于酒,很贵的,你别想。” 乞丐板起脸,说:“年轻人,做好事要帮到底。比如你在水中救起一个人,这是好事;可是这个人因为饥饿,马上要死啦,你不给他食物,你就是害人。本来,我已经饿过了,你的食物唤起了我的食欲,你不让我吃饱喝足,就是坏人。” 李饱傻眼了,自己明明出于一片好心,现在倒成了坏人,这是怎么回事呢?但是乞丐的话好像有道理,自己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涨红了脸,说:“办不到。” 乞丐眼眨眉毛动:“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天天跟着你,天天找你闹,我就说是你的亲戚,到时你丢掉饭碗可别怪我啊!” 李饱气得指着他的鼻子,说:“你……你……你……” 乞丐哈哈大笑:“快去吧,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先眯一会。” 李饱呆若木鸡。 李饱觉得有点冷,紧了紧衣服,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店里走去。 “这叫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呢?” 李饱到二楼去搜寻,运气不错,刚才客人的酒没喝干,勉强凑够了一壶。 烧鸡,厨房里才有。 大厨关师傅坐在凳子上休息,小贵在洗碗。 李饱走进去,说:“关师傅,外面雪下得那么大,我看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客人,你去房间里去休息吧。” 关师傅觉得真的有点困,说:“有人来叫我。” “好勒。” “小贵哥,忙了这么久,累了吧,你看你的手都红了,快到大厅里去烤烤,我来帮你洗。” “那谢谢呢。” “我们哥俩,说那些干嘛。” 李饱呼吸困难,蹑手蹑脚,正要揭开锅,捞一只烧鸡,脚步响起,李饱的心咚咚地跳,却是小贵。 “你走的时候关好门窗,当心那只馋猫来偷吃。” “哦,知道了。” 小贵走后,李饱抚摸着胸口,好不容易让战鼓一样的心跳平静下来。拿起一片枯荷叶,包起一只烧鸡,塞进怀里。 已是傍晚,灯火亮起,雪反射灯光,却像白天一样。 李饱拍了拍老乞丐,乞丐悠悠醒来。他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说:“人生就是吃喝拉撒睡。” 看着那满足的神情,李饱有些受感染,心想:等大仇报了,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此时的乞丐和先前的不同,他撕一块鸡肉,喝一口酒,很悠闲,有时发出吧嗒声:“好鸡配好酒,生活乐无忧。你,别老皱着眉头,影响我胃口。” 李饱心想:你这是作诗吗,听起来倒顺溜,只是想我李饱青春年少天真无邪一大好少年,被你逼成一个小偷,叫我如何不忧愁? 老乞丐突然说:“小伙子,要不要来一口?” 李饱想:算了吧,到时再去偷酒,被发现就麻烦了,说:“您老人家喝好就行了。” 乞丐再也不理他,自顾自吃喝。 李饱觉得天特别冷,步子特别沉重,走向店里。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如果明天再来纠缠,不得已只好向掌柜请几天假,虽说这假不好请。”李饱叹一口气。 “哎。”老乞丐望着他的背影,也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傻小子,我如果要想吃最好吃的菜,喝最好的酒,就算是王宫,有谁拦得住我老人家么?” 11.第11章 借钱 李饱一夜翻来覆去,没有睡好。 天刚微亮,李饱连脸都没有洗,悄悄地来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望,没有发现老乞丐的身影。为了保险起见,他来到二楼观望,反复扫描,证实老乞丐确实不在,他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吃了饭,李饱打开一扇门。早上不卖早餐,一般没有客人。李饱看着雪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像个精灵般落下,似乎无穷无尽。屋檐上铺满了雪,松树上也是,绿白相衬,甚是美丽,李饱一时诗兴大发: “北国风光 千里冰封 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 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 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 原驰蜡象 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 看红妆素裹 分外妖娆 ************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后面几句不记得了,李饱觉得无所谓,吟出最后几句:“俱往矣,数风流人物——”,他用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圆弧,似乎握住了整个世界,高声说:“还看我李饱。” “李饱,开工了。” “知道了,马上来。”李饱潇洒地回头,挥一挥衣袖,带走几片雪花。 第三天,雪停了。太阳露出了笑脸,天空湛蓝,犹如花季少女身上系的蓝腰带。街上传来扫雪的声音。一群小孩正在堆雪人,那雪人挺着大肚,两颗黑眼珠,是用核桃做成的,胡萝卜是他的鼻子,裂开大嘴朝李饱笑,李饱也报之一笑。然后小孩子玩起打雪仗的游戏,欢乐的笑声充斥天地。 李饱看着松树上垂下的冰凌,像剑一样,扳下一块,放进嘴里尝了尝,凉凉的。 李饱拿起长扫帚,准备扫楼前的雪。突然一个人影一晃,抓住李饱的手腕,拖到一个角落处。 李饱大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还有没有王法?他正要喊,一看,却是那个老乞丐。 李饱苦着脸:“你怎么阴魂不散?” 老乞丐却是满脸笑容:“小兄弟,我看你心地善良,有好东西给你看。” 这引起李饱的好奇:“你能有什么好东西?” 老乞丐把右手伸进怀里,说:“我来问你,你想不想加薪升职,当上掌柜,出任大老板,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李饱觉得这话似乎在哪里听过,不知怎么回事就点了头,回答很干脆:“想。”话一出口,又觉得哪里不妥,至少要添上“报大仇”,于是摇摇头,说:“不想。” 那乞丐反问:“到底想不想?” 李饱觉得脑子有点乱,说:“想不想。” “那还是想嘛,来,看看。”说着掏出一本书。 李饱一下子清醒了,说:“不对啊,有这等好事,你怎么还会当乞丐?” 老乞丐怪眼一翻,说:“医生能医好自己的病吗,那医生不是长生不老?上天给我的责任是帮助别人,不是为自己,懂不懂?到底看不看?” “看一下也无妨。”李饱拿起随手翻到一页,上面是一幅幅图画,有男有女,没穿衣服,交织在一起。就算李饱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不由面红耳赤,把书扔过去:“你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乞丐尴尬一笑,说:“不好意思,拿错了,看看这本怎么样。” 李饱看这本书,封面有点发黄,看来有些岁月了,李饱看到两个字,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因为那两个字是:修行。李饱觉得嗓子发痒,双手颤抖,想抓住那本书,谁知老乞丐一下子闪开了。李饱跌倒在地。 李饱站起来,调整好情绪,问:“你这书多少钱?” 老乞丐嘿嘿一笑:“二十两银子。” 李饱提高了音量:“二十两银子?这么薄一本破书!你怎么不去抢呢?我一年不吃不喝也挣不了这么多!你还是留着自己看吧,也不知道你识不识字?” 李饱转身就走,心里默数着“一……二……三……四……”这是李饱跟父亲学到的讨价还价的方法,他想试一试。 果然,李饱还没数到“十”,老乞丐说:“等一等,价钱好商量。” 李饱说:“我要翻一翻,看值不值。”李饱心想,就算不买,趁机记住一些对自己也有帮助。 老乞丐却不上当,说:“我拿着,你可以看一眼。”老乞丐一口气地把书翻完了,李饱可以肯定,的确是修行方面的书籍。 开始讨价还价。 “二十两。” “十一两。” “十九两。” “十二两。” “十七两。” “十三两。” …… “九两。” “十两。” “好,成交。”李饱笑着说。 老乞丐摸摸头,说:“哪里不对啊,不是该我先说的吗?” 李饱可不给他机会理清思路,说:“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能言而无信。所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给钱吧。” 李饱说:“我没有现钱,可不可以打欠条。” “没钱还说什么,走吧,浪费我老人家的时间。” “看着烧鸡和酒的份上,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给你三天时间,过时不候。” “一言为定。” 李饱想:到哪里筹银子呢?自己的工钱才不到二两银子,找王掌柜预支,可能性几乎为零。 李饱想到了王胜男,眼睛一亮:她是女中豪杰,好说话,就找她。扳着指头算一算,后天她会放假回家。 李饱在煎熬中度过了一天,又在煎熬中度过大半天,李饱对王掌柜说姑母找他有事,请一天假。还好,王掌柜没有为难他。 五更,李饱就起床了,不知在厨房里捣弄什么。天亮了,估计着表妹快起床了,李饱左手端着一罐汤,右手提着一个篮子,敲门。 “谁啊?大清早的,还要不要人睡觉?”王胜男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见门口的李饱笑得很灿烂。 李饱进了屋,笑眯眯地说:“表妹,你看你,学习很辛苦吧,瘦了一大圈……” “真的吗?”王胜男跳了起来,吓了李饱一跳:“那真是太好了。” 李饱意识到之前想好的说辞有问题,马上更改:“说,表妹,你看你黑眼圈都出来了,我花了两个时辰,特意为你熬制了一锅汤。此菜有何特别呢?你来看。” 李饱从篮子里取出一个大汤盘,取出涨发后的燕窝放进盘子里,从罐中倒出清汤浇在燕窝上,然后把汤倒掉,如此两次,上面撒上蛋皮丝、火腿皮丝,注入滚烫的清汤,周围放蒸好的芙蓉蛋即成。 “这是什么汤?” “表妹,你看它的形状像什么?” “像一朵洁白盛开的芙蓉花。” “表妹,好眼力,此汤就叫做……”李饱停了停,一字一顿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芙蓉燕菜汤。此汤有养阴润燥、益气补中、排毒养颜的功效,你喝了它,保管你犹如清水出芙蓉, 亮瞎别人的狗眼。表妹,趁热尝尝吧。” “不会是骗我的吧?”王胜男拿起调羹,有些犹豫。 “怎么会呢?书上就是这么说的,动手吧。” 王胜男舀起一调羹,喝了下去。 李饱仔细观察王胜男的反应,却是没有什么反应。 李饱有点心虚:“味道怎么样?” 王胜男突然大喊一声:“太美味了。”直接端起汤盘就喝。李饱长长出了一口气。 王胜男擦干了嘴,冷冷地看着李饱:“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想要干什么?” 李饱搓着手,傻笑一声,说:“没有啊。” 王胜男说:“那你可以走了,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李饱摸摸头,说:“表妹,其实,我想……我想……” 王胜男瞪了他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李饱下定了决心:“我想借十两银子。” 王胜男咬着嘴唇,坏坏地笑:“店里不是包吃包住吗?你是不是逛青楼,欠了钱被人追杀啊?嗯!” 李饱挥手:“表妹,想我李饱乃是一堂堂正直青年,怎会去那种地方?” “你好像说你是好人?” “我本来就是好人,至少不是坏人。” “那你到底拿钱干什么?” “买书。” “什么书这么贵,你就瞎编吧。” “我真的是买书,求求你借给我。” “不借。除非……” 李饱觉得有了一点希望:“除非什么?” 王胜男哈哈大笑:“除非你给姑奶奶下跪。” 李饱的笑容僵住了,他转过头去,想走,可是那本书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他难以决定。这时有两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争吵,一个声音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跪地跪君跪父母跪老师,怎能向一个黄毛丫头屈膝。正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能下跪。 另一个声音说:“不经历胯下之辱,怎么成一代名将?你不妨把她想象成一只眼睛、一只耳朵、龅牙、大肚的丑女人,你给她下跪,是可怜她。 最终是后一种声音占了上风。李饱咬咬牙,嘀咕:“好,我就把你看成独眼龙、缺耳朵、猩猩朝天鼻、牙擦苏、包租婆合体的怪物……” 李饱正要转身下跪,突然觉得耳朵上传来剧痛,睁眼一看,正是王胜男一首叉腰,一手拧他的耳朵:“好小子,竟敢骂我,看我不把你的耳朵拧下来下酒。” 李饱惨叫:“疼疼疼,快放手。” 王胜男突然语气转柔:“表哥,我们是亲戚吧?” “对啊,那还不快放手?” “我这叫打是亲。”王胜男一脚踹在李饱屁股上。 “那么骂就是爱呢,再不放手,我要开骂了。” “你刚才没骂吗?” 李饱也真的生气了,奋力挣脱,气呼呼地说:“不借就是不借,有什么了不起。六亲不认的东西,世态炎凉啊!” 李饱只顾往前走,不料一头撞在门上,起了一个大包,他很愤怒:“连你也欺负我。” 李饱走在院子里,踩着一截枯枝,差点摔倒。突然,有东西飞过他的头顶,李饱正想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让他住嘴的是地上亮晃晃的东西,那不是银子吗?足足十两。 李饱回头一看,只见王胜男站在窗边,向他嫣然一笑:“我不借给你,但我可以送给你。表哥,刚才逗你玩,有没有弄疼你?你不会怪我吧?” 李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此刻的表妹有万种风情,比那朵芙蓉还美一百倍,只吐出三个字:“你真美。” 王胜男的脸上突然泛起红晕,说:“贫嘴,不理你了。”关上了窗户。 李饱捡起银子,感觉很爽,同时有点纳闷:这泼辣的小丫头也会脸红?真奇怪。 12.第12章 黑夜里的灯火 老乞丐没有食言,李饱一手交银子,一手拿过书,飞一样地跑开了。老乞丐对着他的背影笑着点点头:“所谓好学如好色者,不外乎如此。” 李饱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他此刻才看清书名是《修行概述》,的确是“概述”,只有薄薄的数页,叫书不合适,最多算一本小册子。 李饱翻开第一页,开始小声阅读。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澹兮其若海;兮若无止。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新成。” 李饱摸摸脑袋,觉得有些深奥,继续看下去: “天地有呼吸,天地有灵气。此‘呼吸’、‘灵气’就是所谓元气。所谓修行,就是用意念调动天地元气,做一些神奇的事情。” 李饱迫不及待地往下看: “修行是一场充满艰辛的旅程,其中有荆棘,有洪水,有猛兽,会遇到各种危险,甚至包括牺牲生命,所以它最考验人的意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曝十寒,半途而废,终不能得道。” “修行第一步是通窍。何谓窍,人有外窍和内窍。外窍即七窍:眼耳口鼻……” 李饱摸摸自己的眼睛,喃喃自语:“我的眼睛很大很明亮,雪是白的,锅底是黑的,草是青的,天是蓝的,火是红的,橘子是橙色的,屎是黄的,有一种小花是紫色的,虽然我不知道它的名字。我不是色盲,眼睛没有问题。” 李饱再往下摸自己的鼻子:“我做的菜是最香的,老乞丐放的屁是最臭的,没有问题。” 李饱摸摸自己的嘴:“牙齿很白很强大,骨头都啃得动。”突然想到表妹家的“黑虎”,比它还是差一点,于是纠正了一下:“是有些骨头,不是棒子骨一类。酸枣是酸的,糖是甜的,苦胆是苦的,辣椒是辣的,盐是咸的,酸甜苦辣咸,样样分得清。” 李饱摸摸自己的耳朵,没有想起被虐的疼,倒是觉得表妹的手很柔很滑,还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李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修道之人,想这些干嘛?”他倒是一点不客气,才看了几行字,就以修道者自居。 李饱回到书上:“外窍与人体的五脏相配合,心在窍为舌、肝在窍为目、肺在窍为鼻、脾在窍为口、肾在窍为耳。” “内有九窍:‘三田’、‘三关’和‘三窍’。所谓‘三田’即上、中、下三丹田,‘三关’即尾闾关、夹脊关、玉枕关,三窍即阴窍、阳窍、中宫窍,共为九窍。” “上丹田:即主窍,在眉毛中间,此处是“意识”或者称为‘念力’的中心,元气的根源,此窍至为重要。因为精神意识是生命的主宰,元气是生命之根本,能意识中定,才能感应到整体,其气归根才能运化全身,此窍是生命活动的核心,守之可祛病延年,失之则衰老衰亡。念力的活动都是通过此窍,是识神的‘出入之门’,出则死,入则生,故又有“生死户”之称。把握了它,就等于主宰了自己的生命。”李饱摸了摸上丹田,心想:此处要好好保护,不然小命就没有了。 “中丹田:在胸部“膻中穴”上一寸五分,是形的中心,此窍开则心胸开阔,形体舒展,经气通顺。人在突然受到惊吓,形散气乱之时,常不自觉地用手去抚胸部,即与此窍有关。有人把“膻中穴”当做中丹田,但是‘?膻中穴’不能产生整体全面的舒适感。” “下丹田:在肚脐下一寸五分(小腹内部),是元气的中心,力的根源。气如不归中心,则气散浮,力无根,只要做到“舒胸松腹”,气就自沉丹田,从而遍布全身,达乎四肢。” “尾闾关:又名“命门关”,是劲的中心。但它既不在尾闾处,又不是“命门穴”,它是在与“下丹田”前后平行相对的腰椎之间,四肢的活动都与腰劲有关系,腰一动,整体都动,所以有“腰为第一主宰”之说,腰如歪扭,则劲不整,腰有损伤,则全身不能用力。处腰椎骨大都是稍向内凹,凹深者不能发挥整体劲。腰际中正则此窍开,自然上下通顺,力达四肢,发挥整体一致之劲。” …… “中宫:亦名“泥丸宫”,在“上丹田”与“玉枕关”?的中间,居阳窍上下垂线之上,故又称“十字架”,它是意与神合统一于“空”的关键。守此窍能使神意交合,真气归正,整体统一,全面平衡,自然会产生神照全面,气润周身,内外清澈,意静性空之感。” …… “外窍是观察,是聆听,是辨别,是品尝,这些都会在脑海里形成投影,汇集于‘上丹田’,通过内窍散发出去,与天地元气感应,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建立信任的关系,元气就会入体,储存于下丹田之中。这就是第二步:筑基。” “修行第三步是层楼。体内有元气,就可以通过念力操控,做一些奇妙之事,如调元气入符纸之内,可称为符师,凝天地元气入剑里,可称为剑师,以天地元气布阵,称为阵师…… 此境界共分九层,境界越高,威力越大。登层楼,可观一城之地。” “修行第四个境界是宝塔。层楼虽高,怎能比得上宝塔?修行者可以直接调动天地元气,有此境界者,可俯瞰一方之地。” “修行第五个境界:神游。此境界分为三种:百里、千里、万里,修至极处,意识一动,身达万里。” 李饱内心太震撼了:只需要一想,就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那么去赵王宫里杀个人,不是跟玩似的吗? “修行第六个境界是紫山。紫山,万山之巅。登紫山,小天下。达无极,有紫气,通天梯,可飞升,谓之羽化。” “内外窍皆通者,方可修行,切记切记。” 一本书就这样看完了。 李饱有些激动,有些兴奋,就像是在茫茫黑暗里,发现远处有灯火,虽然微弱,但是总算有了希望;更多的是迷惘:有很多地方不理解,不明白,比如:外窍看得见摸得着,但怎么知道内窍通不通呢? 李饱觉得自己的头快爆炸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需要清醒清醒,于是打了一盆水,将头埋了进去,坚持了十息时间,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他拿了一条干毛巾擦头上的水,思维清晰起来:“马哥见多识广,为何不问他呢?” 当他兴冲冲、满怀期待请教时,马哥却表现很冷淡:“修行,我不感兴趣。所谓‘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自己去想。” 李饱反驳:“不对啊,我还没有入门呢。教教我,友情提醒一下也好嘛。” “那就多读、多听、多看、多写、多感,然后一以贯之。” “何为‘一以贯之’?” “就是弃皮毛,看内在,化繁为简,触类旁通。” “好像很难做到啊。” “你以为呢?愚公移山,难道是一天两天三天?欲速则不达,就你这样,还想考书院?” “我偏偏要考书院,把这些问题弄明白。” “后生可畏,但是别鸡公拉屎……” “什么意思?” “前头硬,后面软。” “我会硬到底。” “那我拭目以待。” …… 13.第13章 奔跑吧 冬去春来,占上风的还是寒流。总有那么一些草籽,被鸟儿无意从远处带来,掉在岩石缝里。它们不甘心命运的安排,不想一直被大石禁锢,于是一点一点往外挤。一天天过去,它们始终不放弃,于是某一天,它们冲破了重重阻挠,看见了这个美丽新世界,虽然,他们仅有一抹绿,毫不起眼,但勇敢做自己就好。 小孩子也不顾大人的反对,出门做游戏,欢笑声为大地增添了许多生机。 李饱的心也提前暖和起来,甚至有点发烫。征兵是在暮春举行,自己二月满十四岁,暮春时虚岁是十五。李饱打听清楚了,必须实际年龄达到十五才行。这是个问题,李饱不能再等一年,毕竟时间是很珍贵的,而且自己启蒙比一般人晚太多,只能走当兵立功这条路。李饱想到最疼爱自己的姑姑。 这一天,李饱休假。早餐时,依然只有李饱和姑姑两人,姑侄两人闲聊着,其乐融融。桌上是几碟小菜,有炒土豆丝,凉拌折耳根等。王夫人有时给李饱夹菜,李饱的心暖暖的。 即将下桌时,李饱站起来,说:“姑姑,我有一件事对您说。” 王夫人道:“有什么需要,你只管开口。” “我想去当兵。” “什么?你要去当兵!是不是酒楼里的生活不好,有人欺负你,我这就去找王掌柜。”王夫人睁大了眼睛,也站了起来。 “没有啊,大家都对我很好。” “不行,当兵很危险,会死人的。我就一个大哥,大哥就你一根独苗,若是你有什么不测,叫我如何向李家列祖列宗交代?”王夫人的眼圈红了。 李饱很感动,说:“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我已经下定决心,求姑姑成全。”李饱跪下。 “起来吧。” 李饱跪着不动:“请姑姑成全。” 王夫人叹一口去:“你和你父亲一个性子,都是那么倔强,好吧,姑姑答应你。” “谢谢姑姑,我还想请姑姑帮我去改一下年龄,我小了一岁。” 王夫人扶起李饱,说:“这没有问题,你姑父有一些朋友在做官。我想问你,你为什么偏偏要当兵呢?” 李饱说:“表妹明年通过会试,后年就能参加书院考试,我起步晚,就想通过当兵立功也报考书院。” 王夫人赞道:“好样的,好男儿当如此,姑姑祝你成功。” “多谢姑姑吉言,我会努力的。” …… 暮春,落花时节,天气早热,好在街道两旁的树木长得茂盛,撑开一把把绿伞,知了发出稚嫩而不连贯的声音。 开阳此次征兵五百,报名的却又一千有余,这不奇怪。秦国实行军功制,对于无钱读书或者不想读书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机会。 东门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一千多报名者以一百人为单位排成方队。角落处是一堆堆原木,都是三尺长,上面标着朱红的序号。考核很简单,就是把原木从东门扛到西门,取前五百名。 官差先是验明正身,每个人都有编号,扛对应号码的原木。 每个人先领到原木,放在脚下,随着一声锣响,考核正式开始。立刻有人飞快望前冲。 从东门到西门有十里,李饱想:这就是五公里越野加负重,别看这原木不长,至少有一百余斤,所谓千里举根草,后来重得不得了,所以,李饱的策略是:开始不能冲得太快,跟上队伍就行。 这条大街实行临时交通管制,民众只能站在两边。比赛一开始,那些亲朋好友就卖力地喊:“大牛,加油!”“二傻,跑快点!”…… 李饱的位置在队伍中间,跑了一里地,额头上已现汗珠,李饱擦了擦汗水,把木头从右肩换到左肩。心想:这原木开始扛在肩上没感觉,现在跑一里地就变重了,幸好平时挑水砍柴经常锻炼着,没什么问题。那几个冲得最快的落在了最后。 李饱继续往前跑。想作弊是不行的,沿途都有官差监督。你想在接近终点处换木头也不行,每根原木上都有特殊的烙印。 “原木之所以这么短,那是防止奔跑中撞伤别人。” 太阳发威,知了的叫声已被淹没在人们的呼喊声里。 李饱的衣服已经湿透。 经过鸿湖酒楼时,李饱不由瞟了一眼,只见很多伙计站在楼前,有大福、二顺、小贵……,他们大喊:“李饱,李饱,快跑,快跑!” 李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他挥手致谢。李饱一晃眼,在窗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那不是马哥吗?看来他也是支持自己的,只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已经跑完了一半,汗水流进眼里,让李饱看周围的人都朦胧起来;汗水流进嘴里,咸咸的。 肩上的原木像一座山,让李饱本来挺直的身躯弯了下去。嗓子干得冒烟。 李饱突然脚一滑,就要摔倒。就在这时候,从后面伸出一只强壮有力的手,拉住了他。 李饱站直了,一看,是一个魁梧的少年,小小的眼睛。李饱说:“多谢,大哥贵姓?” 那少年憨憨一笑:“大家都叫我大牛,你呢?” “我叫李饱。” 两人并肩向前。 已经可以远远地看见西门的城门了,路上的人却越来越少,有的人中途弃赛。 李饱的头发湿透了,汗水在脸上冲开两条沟。脚上像灌铅一样,每走一步都很困难。 “表哥,冲啊!” 朦胧中,李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表妹,她今天不放假,怎么也来了?” 李饱抬头望去,红衣似火,巧笑嫣然,深情无限,长发飘飘,手里挥舞着一面小红旗,不是王胜男是谁?旁边站着姑姑,向他挥手。 李饱再次觉得热血沸腾,他的小宇宙爆发了,像“黑虎”一般,卷起漫天的灰尘,越过数十人,冲到了终点。 李饱觉得快要虚脱,王胜男王夫人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先喝点水吧,刚好放凉。”姑姑说。 “谢谢姑姑。” “这是你表妹为你准备的。” 李饱要说一些感谢的话,王胜男却冷冷地说:“快喝吧。” 李饱也不再客气,咕噜喝下大半。 李饱说:“表妹,我还是要谢谢你专门请假来看我。” 王胜男睁大了眼睛:“谁专门来看你,我只是路过而已。我听说某人要考书院,那我们来比一比,怎样?” 李饱说:“好啊。” “错过后年,再等三年,到时我叫你表弟如何?” “休想。” 王夫人好奇地看着这兄妹两拌嘴,心想:真是一对小冤家。 …… 14.第14章 在路上 李饱以第五十一的名次通过了考核。 晚上,王夫人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为李饱辞行,姑父也很难得地回来了,与他喝了一杯酒。 微醉的李饱回到卧室。王夫人走进来,塞给李饱一百两银子,李饱不要:“我听说军营里吃好的,喝好的,拿钱干什么?这半年,我领的工钱还有客人的赏钱,也有二十多两,够花零用了。” 王夫人却坚决让他收下:“你一个人在外,千里迢迢,姑姑不能来看你。如果有了意外,比如生病了怎么办?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李饱只得收下,姑姑又交代李饱出门在外的注意事项,李饱连连点头。 李饱送姑姑离开。 明天就要出发了,去未知之地,李饱有些兴奋:军营是怎样的,那里的生活又会是怎样? 李饱收拾行李,那块黑石当然要带上。李饱突然在包裹里发现一块羊皮,摸摸脑勺,记忆中自己并没有这样东西啊,是谁放进去的呢? 李饱拿起羊皮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字,还画着一些线条,这是什么东西?是地图吗? 李饱先看上方,稍微大一点的字写着:斗、牛、女、虚、危、室、壁,下方写着井、鬼、柳、星、张、翼、轸,左边有奎、娄、胃、昴、毕、觜、参,右边有角、亢、氐、房、心、尾、箕。 李饱再细看上方,有:农丈人、天鸡、天垒城、垒壁阵……,天弁、右旗、左旗、河鼓、天桴、离珠…… “哈哈哈,真好笑,这里竟然有‘坟墓’,莫非是埋人的风水宝地?” 李饱往下看,有:五诸侯、天樽、积薪、轩辕、三台、虎贲…… 右边写着:天阳、大角、天乳、列肆、宗正……,天门、平道、东咸、西咸、天江、傅说…… 字很小,线条很多,有实线、虚线,红线、蓝线,有些点连起来,像某个图案。李饱觉得眼花缭乱,头昏脑涨,赶紧移开目光,揉揉眼睛,深呼吸,休息一下。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是谁放在这里的?”李饱带着疑问,把目光投向羊皮的左边,写着:军南门,天大将军……“天大将军,这名字霸气,我喜欢。”李饱接着看:大陵、卷舌、天船、天渡、五车……,天原、附耳、参旗、玉井、军井、天关、司怪、水府……太多了,李饱觉得很累,无意看了那稍微大的七个字:奎、娄、胃、昴、毕、觜、参,突然,那分开的几点变成了一只全身雪白的大老虎,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李饱,李饱“啊”一声,向后跌倒,手中的羊皮随之掉落,一张白纸在空中慢慢地飘着。 李饱狠狠地揉揉眼睛,哪里还有大老虎的影子?“幻觉,一定是幻觉。”李饱自我安慰。他捡起白纸,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此为根据星空图创立的上步。背之,习之,可增加一命。署名却是一根青竹。 “这根青竹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李饱摸着眉心想。 “啊,这不是老乞丐的打狗棒吗?吃了我的烧鸡,喝了我的‘黄流’,总得回赠点东西吧。不错,这叫好人必有好报。俗话说,天黑路滑,社会复杂,我一定要把这上步掌握好,危险时就靠他了。”李饱高兴得手舞足蹈。 这“上步”图有上千个方位,不像书那么好背,得想个其他办法。 李饱躺在床上,绞尽脑汁。想了大半夜,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剪了一张和羊皮纸一样大小的纸,把纸分成十六分,每天记一份,这叫分而歼之。李饱迷迷糊糊睡去。 一大早吃了早饭,李饱去了鸿鹄酒楼,和店伙计告别,没想到王掌柜一早也来了,拍拍李饱的肩膀,说:“好好干,将来建功扬名时别忘了回来看看。” 李饱说:“多谢王掌柜对我的照顾,我一定会努力的。” 李饱出了东门。前一百名的在东门外集合,由一位姓鲍的军官带着十余辆马车来接他们。 东门外来了很多来送行的人,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妇女儿童。 李饱看到大牛的身影,他的母亲拉着他的手说:“大牛,你在军营里好好干,你爹在天上看着你,可不许给他丢脸。” 大牛小小的眼睛里溢满泪水,说:“娘,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爹失望的。我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多情自古伤离别。 看到如此场面,李饱也受到感染。自己来到开阳半年多,对这座城市里也有了感情:在这里,自己学会了识字读书;在这里,学会了怎样接待客人;在这里,还遇到贪吃而古怪的老乞丐…… 在这里,有疼自己的姑姑,还有让一个自己有点害怕又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感觉的表妹。 表妹昨晚没回来,今天会来为自己送行吗?李饱在人群中寻觅,希望看到那个身影,可是他失望了。 马车就要启程,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人,正是王夫人。 “姑姑,您怎么来了?” “你表妹说今天进行重要测试,不能请假,所以不能来送你,她说在咸阳等着你。” 李饱心胸赫然开朗。 “替我谢谢表妹,也谢谢姑姑您。” “你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不对,好像是往东。没有朝雨浥轻尘,只有太阳当空照…… 初夏的太阳已经变得很疯狂,大树低垂着头,像犯了错误的小孩子。路上行人很少。看不见树上的小鸟,也听不到他们的叫声。只有知了在挣扎,在呻吟:热死我了,热死我了。 带队的是前面两辆马车。姓鲍的军官坐第二辆马车,他不苟言笑,所以大家也不敢去问他是要去哪里。 每到做饭时,大牛都会第一个去打水,捡柴,烧火。李饱就发挥自己的特长,弄一些可口解暑热的饭菜。 大牛问:“你的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李饱说:“我之前是鸿鹄酒楼的伙计,跟着大师傅学了一点皮毛。” “难怪,鸿鹄酒楼在我们开阳那是大大有名的。” 一路翻山越岭,一路跋山涉水,一路风餐露宿,就这样走了二十多天。 午餐时,鲍长官说:“兄弟们,离营地只有五十里了,大家吃完饭,稍作休息,我们一鼓作气赶到营地,吃顿大餐。” 大家都欢呼雀跃:“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 一路上,李饱受尽了蚊子的虐待。那些蚊子超级变态,连防御力特强的李饱也被这些可恶的家伙一咬一个包。大牛满脸的肥肉更是受蚊子的青睐,脸都抓破了。 李饱心想:到了营地,好好吃一顿,洗个澡,美美地睡一顿,再做一个美梦…… 15.第15章 万万没想到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得很厉害,不知谁喊了一句:“快看,下面好大一片房屋,马上就到军营了。” 李饱抬眼望去,只见山下的房屋错落有致,飘着许多旌旗。打瞌睡的人都醒了,议论着,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来到营门前,只见营门口站着手握长矛的士兵,门的上面,左右各有一个高高的瞭望台,都有人站岗。李饱看清了旌旗上的图案,是一只简化的老虎,但是很威风。 鲍军官下了车,门卫打招呼:“鲍百主,回来了,一路辛苦了。” 鲍百主点头致意,回头说:“都下车,拿着自己的行李。”他对一名随从交代了几句,然后离开了。 随从说:“拿着行李,跟着我,不要乱走,不要说话。” 其时,天刚黑,到处都是灯火辉煌。奇怪的是,一路上并没遇到人。远处飘来香味,传来说笑声,估计士兵们正在吃晚餐。 穿过七八道门,每道门前都有人把守。穿过一片大操场,又是一道门。东拐西拐,来到一处院落。 大家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很好奇,东张西望,但是看沿途面无表情、手执利器的守卫,不敢议论什么。 这是一个四合院,想必是住的地方,大家都放松了很多。随从说:“先把行李放到屋子里,然后随我去解手。” 解完手,大家在天井中等待,不知接下来该干什么。天井比较宽,容纳两三百人没有问题。 太累了,又饿又渴又累,有些人干脆坐在地上。 随从突然神神秘秘地说:“隆重的欢迎仪式马上开始,请大家尽情享受吧。”说完,就消失了。 大家一时议论纷纷。 李饱心想:是吃大餐,还是看花枝招展的美女跳舞,还是…… 四个火把突然熄灭了三个,光线一下子暗淡下来。突然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叫:“妖怪,有妖怪……” 只见从各个角落里冲过来一群张牙舞爪的怪兽,眼中发出蓝光,张开血盆大口,向大家咬来。 人群大乱,人们纷纷往中间挤。有的挤掉了鞋子,有的直接摔倒。 李饱冷静地观察,说:“不要害怕,这是盾牌。”只是任凭他声嘶力竭,他的声音却是那样微不足道,淹没在嘈杂的人海中。李饱心想:这是什么欢迎仪式,虽然特别,但是不安全,万一踩死了人怎么办?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 盾牌分开,大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劈头盖脸的棍子落下来,顿时,想起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李饱蒙了,习惯性地用手抱住头,心想:这是干什么?这是把我们当犯人看待,没想到军营这么黑! 棍子持续如雨点般落下。有人哭了,有人哀求:“别打了,再打就没命了。”…… 度日如年,度分如时,李饱算是理解了。 雨终于停了。这样的雨,还是不要的好。大家东倒西歪,有的口吐白沫,有的在流鼻血,有的在哭泣,有一个人直接就晕倒了。李饱身上也是一片淤青,还好,脸没有受到伤害。生活,就靠它了。 随从出现了,他大喝一声:“看你们这个熊样,都给我站好了。”大家立刻艰难地爬起来,除了那个昏倒的人。大家为什么如此行动一致呢?因为旁边有十余名士兵,手握刀柄,随时准备出鞘。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会要命。 随从走过来,看了看昏迷的人,说:“还有一个装死的,来人!”立刻有一名士兵端着一盆水,朝他泼去,那人悠悠醒来。随从对旁边的李饱说:“你,扶他起来。” 整顿好队伍,随从说:“下面请鲍百主训话。” 鲍百主一身戎装,腰悬佩刀,威风凛凛,他的声音很雄浑:“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军营,这是强者的世界。为什么你们要挨打,因为你们是弱者。看看你们的熊样,哭的哭,闹的闹,简直就是一群窝囊废!如果你们上了战场,结局只有一种,那就是送死……” 李饱撇撇嘴,心想:你们手里有武器,我们当然不是你们的对手。如果我有武器,一定和你好好干一场。 鲍百主突然停下来,走到李饱身边,说:“你不服气吧,好,我们就切磋一下,你,出列。” 鲍百主又点了四个看起来比较强壮的人。 鲍百主对身后的武士说:“借你们的刀给他们用用。”扔过来五把刀。 鲍百主说:“你们五个一起上,千万不要手软,砍伤或者砍死我,有功无罪。” 李饱拿着刀,向其他四人示意,五人围成一个圆,慢慢向鲍百主靠拢。 鲍百主面带微笑,把刀鞘握住手里,刀并没有出鞘。 李饱见距离合适了,大喝一声:“砍。”五人齐出刀。 众人眼睛一花,鲍百主的人竟然消失了。紧接着,五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到手背一麻,刀飞了出去。然后觉得屁股上一痛,五个人飞出去,像叠罗汉一样掉在地上。最倒霉的是李饱,被四个大汉压着,气都快喘不过来。 在李饱的强烈要求下,四个人慌忙站起来。 鲍百主冷冷一笑说:“如果我的刀出鞘,你们的手还在么?”五个人才意识到刚才的危险。 李饱摸着自己的右手,惊出一头冷汗。 “入列。” 鲍百主继续说:“我知道你们千里迢迢而来,目的就是建功扬名,光宗耀祖。但是光有理想不行,你得有能力,有本事。不然一上战场,功没有立成,糊里糊涂就丢了性命,这样值得吗?” 李饱心想: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就刻苦训练吧。 “不值得!”众人回答。 李饱经过刚才一番较量,虽然一招就输了,不仅没有丝毫挫折感,反而对军营充满了期待。 鲍百主说:“虽然战争终究是会死人的,但我们要尽可能减少伤亡。为了在战场少流血,我们就要在训练场多流汗。训练过程可能你会觉得不适、不合理,那不重要,因为在这里,首先要学会服从!不服从,后果很严重,至于有什么样的后果,自己去想。” “不要想着逃避训练,不要想着逃跑。不管你逃到任何地方,我们都有办法逮到你。抓回来,直接砍头。就算你躲进深山老林,我们一时找不到你,可你会连累你的父母,你的亲人。从前有一位将军,立了很多战功,一次打了败仗,因为怕追究责任,跑到其他国家。我们的国君会去要人,如果其他国家的国君推辞,那也没关系,因为我们有最厉害的追捕队,最终这位将军被正法。所以,我提醒你们,进了军营这个门,就别想逃出去,最好连逃跑的想法都没有。” “你们会进行两个月的新兵训练,训练合格,才能勉强算一名军人。我是你们的训练队长,你们可以叫我鲍队长。这位——”他指着身边的随从说:“这位是你们的副队长,他姓赵。” 赵队长微微点头示意。 “今天,我说的太多了,以后,你们只管按命令行事,不要问为什么。赵队长,带他们去……” 李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心想:该吃饭了吧?其实很多人都怎么想。 “带他们去热身。” “诺。” 李饱心想:吃饭之前要热身,这不科学!可是刚刚接受了棍棒教育的众人,有谁敢反对? 大家跟着赵队长来到操场。李饱目测这操场一圈至少有七八百米,四周都是几丈高的围墙。围墙上每隔不远就有一个瞭望台,上面都有人把守,真是插翅难飞啊! 李饱问:“赵队长,跑几圈啊?” 赵队长笑眯眯地竖起一根食指。 李饱松了一口气:“还好,一圈还能坚持。” 赵队长笑得更欢了:“不是一圈,是,一,个,时辰。” “什么?一个时辰!还要不要人活了。”李饱等抗议。 “少啰嗦,跟我来。” 看着若即若离、全身武装的十余名卫兵,众人只得从命。墙角处堆着许多沙袋。 “来,每人扛一个。”赵队长下令。 李饱把沙袋往肩上一扛,不由一个趔趄,这沙袋至少超过一百斤。如果吃饱喝足扛,自然没有什么大问题。关键是现在大家又累又渴又饿,有的还受了伤。 “没人性啊!”李饱暗暗骂道,其他人也以各种方式在心里问候赵队长的母亲。 那个昏迷的人几次想把沙袋弄到肩上都没有成功。李饱走过去,先把肩上的沙袋扔掉,帮他把沙袋放好。那人说:“谢谢你啊,大家都叫我小黑,你呢?” 李饱一看,此人确实黑,就像锅底,反衬出牙齿的洁白。 “我叫李饱。”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步,想不想吃饭?”赵队长咆哮一声。大家慌忙往前跑。 “不要掉队哦。”赵队长的声音竟然变得温柔,李饱却觉得有说不出的可恶。 才跑了几圈,李饱觉得肩上火辣辣地疼,这是被沙袋里的小石子硌的。汗水向喷泉一样,根本听不下来。李饱擦了擦眼睛,把沙袋扶正。 李饱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是鸡腿,哎呀,是不是饿昏了,产生幻觉了。”李饱抬起头,只见赵队长骑着大马,优哉游哉的,手里拿着一个金黄的鸡腿,他说:“快跑啊,跑完了有鸡腿吃哦!如果被小猫小狗吃了就可惜了。” “可恶,这不是在伤口上狂乱地撒盐吗?我祝福你被噎死。”李饱咽了咽口水。 惨叫声起。 随之是赵队长的怒骂声:“我叫你掉队,我叫你掉队!”马鞭声响起。大家望去,正是那个倒霉孩子小黑。 挨了鞭子的小黑像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往前冲,超过了所有人。 李饱摇摇头:“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果然,一圈下来,小黑就撑不住了,摇摇欲坠,沙袋掉落,马鞭声、哭泣声再次响起,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沙袋再掉下来,我就把你吊起来打。哭什么,老娘死了!军营是不相信眼泪的。”赵队长没有让小黑继续跑,让他扛着沙袋站在原地。 李饱小声说:“各位大哥,我们不能光顾自己,跑得快的慢一点,跑得慢的稍微快一点,我们保持一个均匀的速度,这样才能坚持一个时辰,才能避免挨打。”众人点头。 天上星光灿烂,大家心里一片黑暗。 “时辰到。” 大家再也撑不住了,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李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去的,是马鞭的威力吧? 有凉风吹过,李饱摸摸自己的脸,上面有晶体,放进嘴里一尝,咸咸的。 赵队长问:“有谁识字?” 大牛举起手。 “你过来一下。” 大牛摇摇头:“我不会,李饱会。” “李饱你过来。” 赵队长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纸,说:“这是条例,你抽时间念给大家听。” “好啦,都回去吃饭。” 哪里有什么鸡腿,只有稀饭和咸菜。李饱连喝了三大碗,直到肚子装不下为止。 饭后大家去了澡堂,当然没有热水,只有一个大水缸。 赵队长说:“今天为大家挑好了水,从明天起,五个人挑五十担子水,轮流来,每人只能用一桶水。” 寝室至少有十个,李饱被安排在乙舍。床是木质大通铺,有两排,每排睡十人,每人仅占三尺多一点,非常窄,像大牛这种体格的,明显不够。 “空那么多房间,却让我们挤在一起,一点也不人性化。”李饱瞅瞅窗外没人,小声念叨。 李饱睡进门右边最里面一床,床边有一张小桌子,桌上有一盏油灯。里面还有一小间,墙上左右各有十个小格子,是摆放日用品的。 “李饱,你出来一下,赵队长找你。”一位士兵在门外喊。 李饱心里一惊:难道我哪里又违规了吗?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见了赵队长,赵队长指着桌子上的几壶酒,说:“拿去擦拭伤口,每个寝室一壶,这酒是不能喝的。” 李饱愣了一下:你会这么好心? “还不快去,明天还有任务。” “诺。” 李饱先分发完了其他寝室的,刚走进寝室,就被大牛一把夺过:“喝两口,解解乏。” 李饱赶紧抢过来:“这不是喝的,是擦伤口的。” 李饱让小黑脱下衣服躺下,大家看到他背上被马鞭抽打的几条大伤口,感慨不已。怪不得他刚才不愿洗澡呢? 李饱让大牛先把小黑伤口处的尘土擦掉,然后扔了一条干毛巾让小黑含在嘴里:“忍住痛。” 李饱细心地把药酒均匀地涂抹上去,小黑不时抽搐,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抓紧时间睡觉,明天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我们。”李饱说。 大家都筋疲力尽,倒头就睡。 16.第16章 在烈日下 第十六章在烈日下 李饱把“天图”拿出来温习一遍。之所以称它为“天图”,是相对地图而言,因为相当难记。 在路途上近一个月,李饱才背了五张小纸条,其中还有几处错误。这点、线、文字纠缠在一起,比单纯背诗文难太多。 李饱吹灯睡觉。 篮子里有许多金黄的卤猪脚,李饱选了一个最大的,啃得满嘴是油,突然牙齿咬到骨头上,好疼…… 李饱醒了,手里抱着大牛的脚趾头。李饱觉得有点恶心,怕弄醒他,轻轻地把他的脚放好。各种奇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有打鼾声,有磨牙齿的声音,有梦语声。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是小黑在说梦话吧? 李饱满头是汗,起来用毛巾擦了擦脸和身子,用水漱了几次口,来到门外。 一弯月儿挂在天上,透过院中枝叶,斜斜洒下来。 明月几时有?可惜无美酒。 小昆虫在草丛中叫得正欢,远处传来乌鸦的呱呱声,是明月把他们吵醒? 李饱盘膝坐下,全身放松,手轻轻搭在膝盖上,闭上眼睛。这是马哥交给他的方法。虽然马哥口口声声说对修行不感兴趣,但是经不住李饱死缠烂打,就告诉他:晚上万籁寂俱,“夜气”(即夜晚的元气)最浓,最适合与天地交流。 李饱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一只蟋蟀,弹奏着和谐的音符。继而身体漂浮,发现一个好地方。 那是一片海,漫无边际,是绿色的。李饱轻轻地走进去,水不热不冷,就像小时候父亲给自己烧的洗澡水。李饱像一只快乐的鱼,自由地游来游去,有时潜入水中,有时在水面滑行。 突然,前方从水中跃出一条鱼,它的尾巴像剑一样,身上闪着银光,它竟然没有跌入水中,而是在空中滑翔。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最后是无数条,整个海面银光闪闪,蔚为壮观。李饱的身体再次变轻,混在其中,飞啊飞…… 卯时,鼓声响起,李饱睁开了眼睛,众人都在酣睡。李饱知道,第二遍鼓声响起,就必须到操场上集合,否则会受罚。李饱大喊一声:“起床了!”有人醒了,却没有人动。 李饱又喊:“鞭子来了!”这一句真管用,大家慌忙起床,去上茅房。 李饱精神饱满,大步向前,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淤青全部消失了,其他人却是全身酸痛,特别是小腿肚和大腿,走路一瘸一拐的。 大牛一把拉住他,问:“昨晚那么大的运动量,你怎么像没事一样,是不是赵队长给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李饱说:“怎么可能嘛,他有这么好心?可能是我比较年轻吧。” “那你就说我们比你老,我不过比你大两岁。” “大一天也是大,快走吧。” 第二遍鼓声响,大家刚好到操场。天已经微微亮,天边残留着几颗星星,慵懒地眨着眼睛。 赵队长早已经到了。 “排成十排,前后左右的距离是一手长。” 整顿好队伍,赵队长说:“先舒活舒活筋骨,第一个动作,甩手,照着我做。” 李饱心想:这样就对了吗,怎么可以一开始就做剧烈运动? 大家转动手臂,在前后画圆。 “反方向来一次。” “第二个动作,前后踢腿,注意别踢着人家的屁股。” …… “前后弓步。” …… “以后每天早晨运动前都先热身,现在我们要进行跑步,你们会吗?” 李饱心想:这不是废话吗,跑步谁不会? “会。” 赵队长说:“你们肯定会想,跑步谁不会啊?随意跑个十里八里肯定没问题,但是我们曾经一昼夜急行军,要跑几百里,到了目的地,还要有精力立刻参加战斗,你们行吗?” 众人摇头。李饱心想:是不是吹牛哦? 赵队长说:“李饱,你到第一排来。” 李饱由第四排站到第一排左边第一个。 赵队长说:“步调要一致,否则会踩掉别人的鞋。大家都以李饱为准,先出左脚。要想长途奔袭,保持一个均匀较快的速度,就要学会呼吸。跑步过程中不要用鼻子,也不要张开大嘴,而是应该三步一呼,记住没有?” “记住了。” “那就开始吧。” 大家不禁面露喜色,为什么?因为不扛沙袋,跑起来感觉特别轻松,而且赵队长的呼吸方法确实管用。 有凉爽的晨风拂过,有早起的鸟儿在唱歌。 太阳早早地露出了笑脸,晨练结束。 大家愉快地回到小院,洗脸,吃早饭。大大的白馒头,凉凉的稀饭和咸菜很配。李饱一口气吃下六个大馒头,而大牛则吃了十个。 早饭后是短暂的休息,说休息并不准确。各个寝室要打扫房间和院落。李饱和大牛等五人去挑洗澡水,本来要求是五十担,李饱和大牛各多挑了几担。 大家再次来到操场,太阳已经开始发威,这么大一个操场,却只有三棵树,一点都不科学。 赵队长朝墙角努努嘴:“去吧。” 李饱目瞪口呆,先前的愉快已飞到九霄云外,先前的好感荡然无存,心里暗骂:早上那么凉快,为什么不扛沙袋,现在这么热却要扛,这不是折磨人吗? 大家虽然有意见,可是只能默默忍受,远处传来欢歌笑语,还有欢快的笛子声,那是愉快的老兵,真是冰火两重天,有人忧有人欢。 “小黑,伤口好没有?我给你选一袋最轻的。” “谢谢你。如果中午吃肉,我给你两块。” “都是难兄难弟,客气什么。你今天可千万别掉队啊。” “好。” 头像刚洗过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汗水流进眼睛里,模糊一片。跑到最后,大家都弯腰驼背,像大虾一样。 李饱埋着头,机械地往前跑,心想:征兵真会选时间,训练恰好在最炎热的夏天,秋天不行吗?冬天也好嘛。 “好,上午训练结束,可以休息了。” 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李饱用最后一点力气,冲到树下,拿起瓜瓢,猛灌。这水有点余温,有点酸,可能是加了醋,据说能解暑。大家喝了水,或靠在树上,或躺在地上,连发牢骚的力气都没有。 17.第17章 沙袋 第十七章沙袋 中午菜里果然有肉,每人五片,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大牛嚼得啪啪响,含混不清地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要是有酒就好了。” 李饱说:“你就知足吧,有肉吃就不错了。” 小黑走过来,说:“饱哥,给你两块。”实际上李饱比他小一岁,但他比李饱矮一些。 李饱说:“还是你吃吧,身体长壮一些,才不会晕倒。” 立刻有人取笑:“小黑,你是不是那天吓晕倒了,尿裤子了吧?” 小黑涨红了脸,分辩道:“我那天是中暑,可不是吓的,也没有尿裤子。”小黑说不吃他的肉就是不给他面子,李饱只好吃了一块。 饭后是短暂的休息,不能躺在床上。有的人坐在床沿边打盹,有的干脆靠墙而坐。李饱看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和乞丐有什么区别?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李饱又想起老乞丐,拿出小纸条,默默地背诵。 太阳像着了魔一样,不停地向大地喷射火焰。大地像油锅,人就是锅里的肉。院中的老榆树也耷拉着头,只有蝉在不停的聒噪,更让人心烦意乱。 “全部出来!快!”是赵队长的声音。 “这么热,又要干嘛,还让不让人活!”大家小声抱怨着,揉着眼睛走出去。 “都站在树下。”赵队长说。 “好了,我来给大家说几句。知不知道为什么让你们扛沙袋?沙袋有什么用?”赵队长看了人群一眼,并没有让大家回答的意思。 赵队长说:“因为沙袋是最好的防御武器,要想打死敌人,先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沙袋可以抵挡敌人的弓箭,可以扔进河里阻断水流,可以阻击敌人骑兵的进攻……” “怎样阻击敌人骑兵的进攻呢?”李饱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赵队长投以赞许的目光,说:“当敌人骑兵来犯时,我们就要挖几丈宽、几丈深的壕沟,让敌人的骑兵冲不过来,我们就可以争取时间,而在战场上,时间意味着生命,意味着胜利。我们还可以将挖的土装进沙袋,运到城里,烧成砖,加固城防。” “既然沙袋如此重要,所以我们要好好训练,去吧,把沙袋扛进来。”说来说去,还是为扛沙袋作铺垫。 来到操场,李饱只看了一眼天,就觉得眼花缭乱,接连打了三个喷嚏:“这太阳,晒死人不偿命。” 大家扛着沙袋回到院中,赵队长说:“做上下蹲,做完一千个可以休息一下。” “做一千个,还要扛着一百多斤的沙袋,太阳疯了,赵队长也疯了,自己上辈子徒手也只能做一百个。”李饱默默地想着。 一个士兵递过来一个在冰冷的井水中浸泡半天的西瓜,赵队长一掌劈为两半,左右开弓吃起来,发出夸张的咂嘴声。李饱等看得直流口水。 “这天气,真******热,我得去睡个午觉,这里就交给你了。”赵队长抹抹嘴,潇洒离开。 那名士兵大喊一声:“都打起精神,准备好了,听我口令,开始:一……” “怎么不喊二?”李饱问。 士兵坏坏地笑:“蹲下站起算一下。” “二、三、四、五……九十……” “你,蹲下去一点,站起来要站直才能下去。” “一百一十一,一百一十一……喂,那个小黑鬼,谁叫你手扶着树的?再犯规,叫你一个人到操场上去晒太阳。”小黑吓得松开了手。 李饱觉得肩上越来越沉了,像一座大山,叹一口气:猴哥,你被五指山一压就是五百年,真惨!现在,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士兵突然不喊了,大家以为他突发善心,要让大家休息一下,只见他摸着脑袋,作思考状:“该多少了呢?我怎么不记得了?哦,好像是二百五,对,就是二百五。二百五……” 李饱记得很清楚,明明该三百一十五,这么关乎人命的事,怎能出错呢?他说:“不对,是三百一十五。”众人纷纷附和。 那士兵眼睛一蹬:“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再说全部去操场。” 李饱只得暗叹倒霉: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真是一个二百五,不玩死人你就不开心吗? 终于做完了一千个。李饱肩上被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汗水把衣服沾在身上,十分难受,又不准脱衣服。 大家急急忙忙喝水,上茅房。 又开始做第二组。…… 终于熬到了结束。 寝室近在尺咫,大家的腿像灌了铅一样,艰难地走上台阶。 吃饭,洗澡。 睡觉前,李饱继续背“天图”,确认能记住第六张小纸片时,吹灭了灯。 半夜,准时醒来,依然是月光如水,突然想起表妹,不知道她会试过了没有?自己却还在新兵营中苦苦挣扎,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立功,明年秋天书院的入学考试有没有资格参加?在这样的夜晚,表妹会想起自己吗?一入军营深似海,从此李郎是路人。 李饱收回心神,盘膝坐在床上,身心放松,进入空明状态,感受“夜气”…… 18.第18章 久旱逢甘霖 第三天,大家吃完午饭后,抓紧短暂的时间闭目养神。突然霹雳一声响,大家都是一惊,有灰尘从屋顶上掉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室内光线变得昏暗。 “啊,吹大风了,好凉快,要下雨了!”不知是谁在外面大喊。 李饱跑了出去,外面已经站了很多人,兴高采烈地议论着。无精打采的榆树此刻变得精神焕发,枝条在空中卖力的舞动,有几片树叶落下。 上午还是阳光灿烂,只有天边飘着几片云。此刻,在风的推动下,乌云不断挤压白云。天空一团黑,一团白,像某个淘气孩子,打翻了墨盘,弄脏了画纸。 在乌云当中,逐渐出现一个动物的轮廓。那庞大的身躯,那血盘大口,让李饱想起可怕的短面熊。 乌云完全占据了天空,地上的光线变得更加暗淡。又是一阵狂风吹过,屋檐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地上的灰尘被卷起,树枝舞得更欢了。 “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我们吃的苦你也看不下去了!风,你尽情地吹吧,雨,你尽情地下吧。”小黑冲到院中,兴奋地喊。 大家兴奋地说:“对啊对啊,下雨休息,可以不参加训练,简直太好了!” 小黑觉得脖子上一凉,有几滴大雨点落下来。“啊,下雨啦!”小黑脱掉了上衣,兴奋地翻起跟斗。 像巨人拿着大盆,像洪水开闸,大雨铺天盖地而下,小黑更加兴奋,干脆在地上打起滚。 屋檐下瞬间形成形成粗壮的水柱,只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小黑,快回来,淋了雨,会生病的。”李饱喊道。 “没事,小时候我经常这样,就当洗澡,饱哥,你也来洗洗身上的臭汗吧!” “小黑,我来陪你!”大牛再也忍不住了,率先冲进雨中,李饱紧跟其后。 三人拉着手,疯狂地乱舞,扭着屁股,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李饱仰天大喊。雨水打湿他的头发,冲掉身上的汗渍、泥土,流进嘴里,那是没有二氧化硫、纯天然的矿泉水,像某品牌山泉,感觉有点甜。 小黑突然停止了舞蹈,双手合十,一脸庄重,像虔诚的信徒。 “你在拜什么神啊?”李饱问。 “你大声点,雨太大,我听不到!”小黑喊。 李饱对着他的耳朵喊:“我问你在拜什么神?” 小黑说:“我在求老天爷连续下三天大雨,不,最好下三个月!” 李饱笑骂道:“你小子就知道偷懒,逃避训练!如果下三个月雨,只怕我们都会被淹死。” “那就三天吧。” 正在说笑时,突然来了一名士兵,招手让他们过去。三人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赤着上身会受罚。 那名士兵看着他们,问:“玩得挺高兴的,走吧。” 李饱大着胆子问:“大哥,去哪儿啊?” 那名士兵说:“茅房边的水沟堵住了,再不去疏通一下,屎尿就会冲到地面上来。” 三人如释重负,李饱抹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雨确实很大,几米外就看不到人。才一会儿工夫,茅房外的积水已经很深,快漫到街沿上。 三人拿着工具,清理淤泥。 “怎么还是不通呢?肯定是这下面有东西堵着,我用手来掏。”小黑擦了擦眼睛,终于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通了,通了。”李饱高兴地喊,水位在下降。冷不防小黑把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往李饱脸上一抹,一股奇臭扑鼻而来。小黑哈哈大笑跑开。 “好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你。”李饱弯腰捡了一把黑泥,朝小黑扔过去,小黑躲进了茅房。 “哼,你躲进粪坑里我也要抓到你。” 那名士兵笑着摇摇头,是不是也想起自己的新兵岁月? “不要闹了,回去换套干净衣服,到食堂去。” 大牛笑得小眼睛眯起:“是不是奖励我们加餐啊?”李饱和小黑也满怀期待,火辣辣地看着他。 “加什么餐,这茅房本来就是你们用的,什么事也不做,什么功劳没有,凭什么加餐?李饱,赵队长让你把条例拿着,叫所有人到食堂去学习。” 三人自嘲的笑了笑,李饱说:“我们想多了。” 食堂里。 赵队长说:“要打胜仗,必须有铁的纪律。今天学习我们秦朝的军事纪律,大家要认真听,不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饱,你读给大家听。” 李饱念: “第一条:反叛通敌罪 军队将领反叛通敌或是漏泄军事机密,必将影响军事行动的胜负,从而损害国家军事利益,危及国家的稳定。这是军事犯罪中最严重的一类,包括三种情况: 一是降敌叛国。军人在对敌作战中降敌或是叛逃敌国,不但会直接削弱国家的军事实力,还会泄漏军事机密,动摇军心,不利于军队作战。秦国对临阵降敌的军人处以“灭三族”的惩罚。对于叛逃的军人,秦国会不遗余力地缉拿归案,以维护本国的军事利益。 二是通诸侯。秦国严禁官员和将领与敌对诸侯勾结,损害国家的军事利益。严惩通敌的官员和将领是秦国军事犯罪立法的重要内容。 三是漏泄军情。军队在对敌作战中,必然要极力封锁消息,以保证军事行动的隐蔽性,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严守军事机密是军人必须遵守的法纪,漏泄军情即是犯罪。” “第二条:作乱、不上宿罪 军队担负着维护国家稳定,保卫政府机关安全的重任,军人是国家的忠实捍卫者;军人参与叛乱或是不能忠实执行保卫政府机关的任务即为犯罪。此类犯罪危害极大,所以对其惩治也极为严厉。主要包括以下两种: 一是作乱。军队是国家统治的基石,妄图夺取政权者必定要争取军队的支持,官员和军事将领发动军队叛乱即构成作乱罪。参加武装叛乱就构成了作乱罪,因此要受到“车裂”、“灭族”的严厉制裁 二是不上宿罪……” “第三条:破坏作战秩序罪 作战秩序是所有直接和间接、已经和将要参与作战活动的部队和人员依据作战行动规范所形成的相互关系和有序状态,是战争活动客观规律的必然要求,也是保证作战胜利的重要条件。军人违犯军令,没有完成所担负的任务,影响到军队及其军事行动的整体利益,就构成破坏作战秩序罪。主要有以下几种: 一是失期。不管是故意逗留还是无意迟到,只要作战部队未能按时到达指定地点,贻误了战机,就属于违犯军令,构成失期罪。如果有城陷尚未到达战场又谎称战死者,要处以耐刑,知情者罚一甲,同伍者罚二甲。失期罪属于没有遵守作战命令、及时进入战斗岗位的犯罪,秦律根据情节轻重,对失期罪处以从死刑到耐刑不等的刑罚。 二是作战不力、擅离职守。…… 三是誉敌以恐众心。在对敌作战当中,如果有人故意夸大敌人力量,赞扬敌方,势必增加己方士兵对敌军的恐惧感,影响军队的战斗力。 四是违反作战职责规定。…… 五是擅入军营。军营重地不得擅入,违禁即属犯罪。战场之上,军情变化无常,必须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为防止意外和行动有序,军营重地禁止随便通行,违犯者即为犯罪,要受惩罚。” “第四条:破坏军用物资设备罪 军用物资设备包括武器装备、军事设施和军用物资等,与部队兵员同为军队战斗力的基本要素。没有这些坚实的物质基础,部队强大的战斗力就无从谈起。违犯有关规定,对军用物资设备造成破坏即为犯罪。主要包括以下几种: 一是禀卒兵不完缮。 二是修筑城墙不合要求。 三是军事训练不合格。训练有素的射手、熟练的战车驾驭者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保证,秦律对这些特殊人员的训练有严格规定,违犯规定即为犯罪。除士吏、发弩啬夫不如律,及发弩射不中,尉赀二甲。发弩啬夫射不中,赀二甲,免,啬夫任之。训练和选拔的弩机射手不合格,相关人员要受罚。。 四是冒领、倒卖军粮。军粮是重要的军用物资,秦律对吃军粮的资格有严密规定,不按规定冒领、倒卖军粮即属犯罪。 五是夺中卒传。被征发的士兵在上前线时,要使用各地方的传车来运输装备和物资,秦法严惩夺取运输当中的军用物资的行为。 六是募马不胜任。合格的战马是重要的军事装备,军队的战马由地方县令、丞、司马负责选送,如果选送的战马不合格要受处罚。选送战马不合格,相关人员要受到罚一甲或二甲的惩罚;还要削去官职,永不叙用。 “……在战争结束后,要把战士斩获敌军首级的数目公布出来,没有疑问再行赐爵,如果赐爵有错误,就要撤去该县四个尉的职务。如果谎称战死,骗取朝廷赏赐,被发觉后不但要收回给予后代的爵位,本人还要被罚作隶臣……” 赵队长说:“今天就学到这里,现在雨小了些,你们把你们的脏衣服洗一洗。去吧。” 19.第19章 幸福总是很短暂 因为下雨,所以不参加训练,大家的心情都变得轻松起来。李饱拿出脏衣服,扔进桶里,放进雨中冲一冲。雨虽然没有当初的骇人气势,可是屋檐上的雨水却没有断线。大家也学李饱的样子,半个时辰后,拿起衣服搓一搓,清洗几遍,就成了。然后有人回寝室闭目养神,也有人聊天,李饱还是继续背诵、默写他的“天图”。 第二天早上,鼓声准时响起。雨变小了,淅淅沥沥的下着。大家起了床,洗脸,打扫卫生。窗户上的灰尘很厚,李饱等人费了很多功夫才擦干净。看着窗明几净,李饱很满意。 因为心情好的缘故,李饱多吃了一个馒头。 饭后继续学习条例。 李饱随意瞟了一眼,一道强烈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来,在室内投下影子,李饱暗道不妙。 心细如发的赵队长早发现雨停了。果然,一炷香时间后,赵队长说:“都到操场上去。” 雨后的太阳,死了男人的婆娘,那叫一个疯狂!李饱用手挡住眼睛,片刻后才适应。 赵队长意味深长地说:“昨天休息了半天,相信大家已经精力充沛,去吧。”说着朝沙袋的方向努努嘴。李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沙袋吸饱了雨水,增重了足足一倍!而且很滑,李饱好不容易弄到肩上,又掉了下来。 赵队长黑着脸,挥着马鞭示警。 大牛就是牛,天生神力,帮李饱把沙袋放到肩上,说:“小心点,不要再掉下来。”大牛继续帮助其他人上肩。 李饱觉得有一座小山压在肩上,沙袋那么滑,李饱只得像雪地的野鸡,尽量低着头,降低重心,让沙袋紧贴在后颈上。其他人纷纷效仿。 跑了几圈,李饱的脸、后颈火辣辣地疼,这是沙袋中的小石子硌的。最难受的是,沙袋中的泥水顺流而下,衣服、裤子上全是泥浆,和着汗水,粘在身上。一群“野鸡”就这样在烈日下奔命。 哎!幸福总是太短暂!一时的安逸,却要为此付出沉重代价,李饱不由想起塞翁失马的故事:塞翁丢失了一匹千里马,邻居为他惋惜。塞翁淡淡一笑:“这未必是一件坏事。”邻居不解。过了几天,这匹千里马居然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一匹更好的小马驹,邻人纷纷向塞翁祝贺。塞翁还是一笑:“这未必是一件好事。”塞翁的儿子想征服这匹小马驹,结果摔断了腿。邻人深表同情,塞翁说:“这未必是一件坏事。”随后,官府征兵,青壮年必须参军,塞翁的儿子因为断腿没去成。结果去的这些人都战死他乡。赛翁真具有辩证思维啊! 李饱咬着牙,满脸是血,全凭意志支撑到最后。小黑竟然没有掉队!这里真是一个创造奇迹的地方。 休息时,李饱看每个人,面容难辨,一身都是泥水,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有的人身上泥水正往下掉。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干脆坐在地上,张着大嘴,牛喘。 让李饱吃惊的是,以后大晴天,沙袋也是湿漉漉的。 训练第八天。 赵队长说:“扛沙袋的训练结束。”大家欢呼雀跃。李饱心想:终于可以不用当泥猴了! 赵队长说:“别高兴得太早,后面任务越来越艰巨。跟我来。” 大家来到操场上一处角落,看见地上竖立着一块高一丈有余、厚几尺的大木板,像一扇大门,共有十扇,木板除了前面,左右有铁架支撑,后面有一根大门栓。 李饱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赵队长说:“部队作战,到最后就要攻城,所以从今天起,我们就练习扛原木,直到能撞开这扇木门为止。去扛那些小木头。” 什么小木头?这些木头有八九米长,至少有几千斤重,就算大牛天生神力,肯定也扛不动。 赵队长说:“十人一组,跑一圈撞一下这个门,先撞开的先休息。” 李饱心想:这还差不多。李饱和大牛、小黑等一组。 大牛自告奋勇,说:“我来殿后,李饱、小黑,你们站中间。” 李饱心想:既然是十个人一起扛,那是集体行动,得有口号,才能齐心协力,像那些纤夫一样。什么口号好呢? 李饱说:“我想了一个口号,大家看好不好:来冲冲,去冲冲,撞烂你,****的铁喉咙!怎么样?” “好好好。”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小黑看了看远处的赵队长,小声说:“撞烂这****的姓赵的喉咙。” 李饱说:“你小子皮痒了是不是,我要是去告诉赵队长,你就死定了,说不定还能有鸡腿吃。” 小黑笑着说:“你敢去告密?重吃轻友。小心我把你那些书烧了。”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呢?” 大牛说:“快步,赵队长正看着我们呢。来,一起喊口号——” “来冲冲,去冲冲,撞烂你,****的铁喉咙!”大家齐喊口号,大踏步向前。 刚开始撞时,那扇门像铁板一样,纹丝不动。李饱说:“滴水都能穿石,我就不相信我们十个人撞不烂你。就算你是一座山,我们就是愚公,也要把你移开。” 原木虽然重,但是十个人齐心协力,心情自然比扛湿沙袋要好一些。 下午,在院中原地练习。还是十人一组,把原木举过头顶,再放到肩上,如此反复。赵队长说这是训练手臂力量,以后才能拉得动弓。 五天后,李饱和他的队友向那扇门发动冲锋。 “口号喊起来。”李饱说。 “来冲冲,去冲冲,撞烂你,****的铁喉咙!”声音在操场上空久久回荡。 不记得冲了多少次,门终于有点松动。 “退后,再来,兄弟们,雄起!” 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坚固的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地,卷起漫天灰尘。 “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李饱等扔下原木,拥抱着,跳着,笑着。 李饱这一组最先完成任务。赵队长没有食言,让他们在树下休息。坐在树下,喝着凉茶,油然升起一种幸福感。幸福,有时就是这么简单。 最后一组也在日落前完成任务。 20.第20章 好弓 操场上,大家排成整齐的队伍。 赵队长一脸严肃,保持沉默。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大家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 终于,赵队长朝某处挥了一下手。随着这个动作,冲出数十名甲士。 “嘭嘭嘭”,是盾牌撞击地面的声音。盾牌一字排开,形成一道障碍,后面的弓箭手瞄准了队伍。大家心惊肉跳,有的腿只打哆嗦。 “是不是我昨天骂赵队长的事被他知道了?他是怎么知道的?饱哥,是不是你跑去告密?”小黑小声说。 李饱脑子一抽,说:“是啊。”话音刚落,立刻有数十道愤怒的目光射向李饱,比天上的太阳更炙热。李饱觉得下一刻就会被烧成灰烬。 李饱赶紧解释:“怎么可能呢?我一直和大家在一起。” 大牛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我可以证明,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李饱大着胆子问:“赵……赵队长,这是什么训练?” 赵队长说:“都到那边去。” 不知什么时候,操场上竖起一块高达三丈的木板,很厚。左右依然有支架固定。 “原来又是撞门。我说老赵啊,不带你这么吓人的。”李饱默默念叨。 赵队长说:“前面六十人负责进攻,后面四十人负责防守。负责进攻的,你要把它想象成敌人的城门;负责防守的,你就是守护秦国的家园。战场无情,弓箭无眼,每个人必须进全力。” 这根原木有一抱之粗,长十余米。六十人扛在肩上,随着战鼓声响往前冲。门后四十人则拿着长木死死顶住。 李饱等人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那是盾牌罩住头顶。紧接着是箭破空发出的啸叫声,有箭射在盾牌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偶然有箭插入门板,像啄木鸟啄树发出的声音。 “果然有战场的气氛。”李饱说。 只听有人说:“盾牌不是万能的,时间一长,难免有空隙,你会被射死,尽快撞开城门,迎接大部队入城。” 李饱吼道:“不想被射死的,我们来喊口号,一二三,开始——” “来冲冲,去冲冲,撞烂你,****的铁喉咙!” 李饱等咬牙发动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可是门后的那些人也不是吃素的,狠狠顶住,而门板又是那么厚! “兄弟们,再加把劲!就算它是铜墙铁壁,只要我们撞击同一个地方,它也会垮的。再来!” 鼓声更急,箭啸声更密,呐喊声震天地! 无数次的撞击,门板终于撞破一个洞,然后是门栓被撞断,三丈高的门板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卷起几丈高的烟尘。后面的人慌忙闪开。 重见天日。天空,正蓝;青春,正燃。 大家欢笑着在树下休息,士兵们则去回收那些箭。 …… 大家跟在一名士兵后面,不知道要去哪儿。 又过了一道门,李饱看见近处有几排房屋,远看:好大一片开阔地!尽头似乎是一片树林。两边有高墙。 李饱再仔细看,远处立着很多牌子,画着圈。李饱兴奋地喊:“这里是靶场!终于结束体力活,开始有技术含量的训练,太好了!”大家都异常兴奋。 马蹄声响,卷起漫天烟尘,不见人影。有箭在空中穿行,只听见一连串的嗒嗒声。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远处的靶心,都插着一根箭,共有十支。最左边的一支,箭羽还在微微颤抖。赵队长左手持弓,傲立马上,说不出有多潇洒。 “好好好,赵队长太厉害了,神箭手啊!”大家纷纷鼓掌。 赵队长飞跃下马,早有士兵跑过来牵马。 地上放着几个大箱子,里面是弓箭。赵队长让士兵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弓,李饱轻轻拉了一下弓弦,手感很好。 赵队长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弓。”大家异口同声回答。 “这是军用弓,配合箭,是杀敌之利器,至于猎户用的,不值一提。知不知道军用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吗?”赵队长问。 “不知道。” 赵队长说:“制造一把好弓,‘六材’最为重要。是那‘六材’呢?就是干、角、筋、胶、丝、漆。” 李饱心想:这么复杂啊? 赵队长说:“先说说六材之干。‘干’,包括多种木材和竹材,用以制作弓臂的主体,多层叠合。干材的性能,对弓的性能起决定性的作用。干材以柘木为上,次有檍木、柞树等,竹为下。这些木头的材质坚实无比,任凭推拉也不会轻易折断,发箭射程远,杀伤力大。你们手中的弓箭,弓臂就是用最上等的柘木做的,大家感受一下。” 大牛拼命地拉,脸涨得通红,弓臂虽然弯得厉害,一点也没有折断的迹象。 李饱说:“我家那张弓,看来只能射一些小动物,杀伤力有限。” 赵队长说:“其二是六材之角。‘角’,即动物角,制成薄片状,贴于弓臂的内侧。制弓主用牛角,以本白、中青、未丰之角为佳;角长二尺有五寸,三色不失理,谓之‘牛戴牛’,这是最佳的角材。一只角的价格就相当于一头牛,所以说这样的牛,它的头上顶着的不是牛角,是什么呢?是两头牛。你们说贵不贵重?” 李饱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大牛。 大牛有些紧张:“你要干什么?” 李饱说:“你这头大牛怎么不长两只角?要是我拿去卖了,不知道可以买好多鸡腿吃。” “你休想,要卖也轮不到你,我不会卖吗?”…… 赵队长接着说:“其三是六材之筋。‘筋’,即动物的肌腱,贴于弓臂的外侧。筋和角的作用都是增强弓臂的弹力,使箭射出时更加劲疾,中物更加深入。牛筋是很好材料,选筋要小者成条而长,大者圆匀润泽。” “其四是六材之胶。‘胶’,即动物胶,用以粘合干材和角筋。鹿胶、马胶、牛胶、鼠胶、鱼胶、犀胶较常见。胶的制备方法一般是把兽皮和其他动物组织放在水里滚煮,或加少量石灰碱,然后过滤、蒸浓而成。而所有胶中,以黄鱼鳔制得的鱼胶最为优良。我们的弓,就是用 最好的黄鱼鱼胶粘合的。” 李饱心想:国家果然舍得在军队中烧钱。 “其五是六材之丝。‘丝’,即丝线,将缚角被筋的弓管用丝线紧密缠绕,使之更为牢固。择丝须色泽光鲜,如在水中一样。” “其六是六材之漆。‘漆’,将就是制好的弓臂涂上漆,以防霜露湿气的侵蚀。一般每十天上漆一遍。” 赵队长说:“之所以讲这么多,是要告诉大家,手中的弓,是国家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制成的,每个人必须爱护它,不得遗失,否则重处。” 21.第21章 好箭 李饱一心想射箭,可是迟迟不发箭。他想起上辈子有些人的恶习:参加宴席时,面对满桌佳肴,肚子咕咕叫,可是因为某些人的迟到,迟迟不发筷子,这真是一种煎熬。 终于等到发箭了,李饱拿起一看,箭头平而无锋。 赵队长说:“我讲一讲射箭的基本动作和要领:左手持弓,右手勾弦,头部自然转向靶面,眼睛平视前方,两臂举起,高度一般以使拉弓臂在眼睛的水平面上为宜,弓与地面垂直,箭要成水平并同拉弓臂的前臂连成一条直线,两肩自然下沉,调整呼吸,箭尾有凹糟,卡在弓弦中央,箭头与弓臂上的准星重合。通常采用的举弓方法有两种: 第一种:弓举起后,眼睛、箭和靶心成一条直线。举弓的高度一般与眼睛持平。这种举弓方法在开弓前两肩能最大限度地舒展放松,背部肌肉也能预先拉长放松,对开弓和开弓后的固定姿势都是十分有利的。 第二种:弓举起后,眼睛、箭和靶心还是连成一条直线。区别在于举弓的高度一般与下颌持平。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习惯灵活应用,下面大家练习一下,照我的示范,保持这个动作。” 时间似乎变慢了,不一会儿,手臂就酸痛不已。李饱看着身边的大牛,满头是汗,只听他小声地埋怨:“我的手好酸,太累人了,还不如扛木头呢。” 李饱心想:这个赵队长还真不简单,连肌肉记忆这么先进的思想都懂。只要坚持训练,以后一拿出弓箭就能直接瞄准,无需调整。 赵队长微微眯眼,看了一下天:“好,放松一下。” 大家赶紧舒活舒活手臂。小黑说:“哎呀,我的手快断了。” 李饱说:“没关系,断了我帮你接。” 小黑好奇地问:“你懂医术?” 李饱得意地说:“从前,我家的小黑狗断了腿,都是我接好的。” 小黑恍然大悟:“好小子,你拐着弯骂我是小狗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牛说:“别闹了,赵队长过来了。” 赵队长说:“下面说说开弓。开弓即要做到稳定又要做到果断,要稳定,是指弓举起后不要晃动,在整个开弓过程中,也要保持这种稳定状态。要果断,就是要大胆果断地进行将弓拉开,开弓时思想上没有任何顾虑,所谓‘怒气开弓’,就是说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去不复返。我看大家早已按捺不住,准备——放。” 乱七八糟的箭飞出,或近或远地掉在地上。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原来是被一只箭射中,幸好没有箭头,只是疼。 赵队长摇摇头,说:“要成为一名神箭手,做到百步穿杨,那是要经过无数次的刻苦训练,不是一时半刻能练成的。你们要加强基本功训练,不然上了战场,死的人肯定是你。我再说一说射箭姿势总的要求:身法亦当正直,勿缩颈、勿露臂、勿弯腰、勿前探、勿后仰、勿挺胸,此为要旨,即尽善矣。还要注意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拈弓得法,架箭从容,前推后走,弓满式成。” “把箭捡回来,继续练瞄准。”赵队长离开了,一名随从负责监督。 “弓要拉满,你看你松松垮垮的。” “手臂要绷直,不要外翻。” “脚叉开那么大干什么,要与肩同宽。” “你朝着天上干吗!是想射太阳吗?对准靶心。” …… 不时响起那么随从的呵斥声。 光瞄准就练了七天,实在是枯燥之极。 第八天,赵队长来了。 赵队长说:“今天练习有锋利箭头的射箭。” 大家都很高兴。 赵队长手里拿着一支箭,说:“箭由箭头、箭杆、箭羽三部分组成。箭头,又名箭镞,多为铁制,头锐而底丰,其刃薄而锋利,旁有槽。箭杆以木或竹制成,嵌于箭头之下。箭杆为圆柱形,用箭端制作而成。箭羽常以鹏鹘等巨禽翅制成,夹于箭杆尾端,使箭在飞行中平稳地命中目标。 式样有薄匕式、平头式、圆锥形等。一是薄匕式,类似匕首的锋部,镞中有脊,两侧分叶,外缘带刃,两刃向前聚成锋并向后形成倒刺,中脊向下伸出,形成连接箭杆的铤。二是圆锥式,镞头短而体轻,上锐下圆,形似圆锥。三是平头式,形如圆柱,镞头平而无锋,仅可撞击不能射杀,是专门用做习射时用的,前几天大家用的是这种。最厉害的是大家手中的,这是我大秦国才发明制作的,大家看它的箭头,是三棱形状,所以称为‘三棱式镞’。其优点是:制作简便,镞体坚固,镞锋锐利,穿透力强。还因镞体近似流线型,故箭飞行时阻力小,方向性好,保证了箭射出后的稳定性和准确性,具有超强的杀伤性能。” 李饱抚摸着箭头,看着身边的大牛,说:“好箭,好箭,你好贱。” 大牛说:“是啊。”突然反应过来,说:“你才好贱。” “二十人为一组,每人瞄准一个靶。弓拉满时,勾弦的拇指、食指和中指要轻放,不要太用力。心情要放松,不要担心射不准。” 李饱深呼吸,两脚自然分开,拉弓,弓如满月,勾弦,放箭,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箭射在靶子边缘,再看其他人,有的箭连靶子都没有碰到。 “刚才手好像抖了一下,这次要注意。”李饱调整自己,虽然没有正中靶心,但是总算离靶心近了些。 小黑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我不相信我射不中你。” “好,好,小黑好样的!”人群爆发出喝彩声,原来小黑有一支箭射中了靶心。 李饱心想:我不会输给你的,加油,李饱。 这样又练习了十天,李饱的箭术日益精进。 22.第22章 横刀立马 这一天,赵队长在前面带路,不知道要去哪里训练。七拐八拐,李饱隐约听到马嘶鸣的声音。 李饱高兴地说:“哇,今天去骑马,太好了。”大家也小声地议论起来。 过了一道门,李饱看见好长一排建筑,好宽阔的一片空地。 赵队长说:“你们去和马亲近亲近。”然后向一座院落走去,即将消失时,意味深长地说:“小心一点。” 大家抑制不住兴奋,冲向马厩。 马可真多啊,不下千匹:有白马,黑马,棕色马,枣红色马等,有几匹马的额头上有一条白斑,看起来特别拉风。 难能可贵的是:这些马,不管什么颜色的,都是标准身高,五尺八寸,一看就知道经过精挑细选的。 小黑满脸兴奋:“你看这些马,膘肥体壮,油麻水光,实在忍不住了,我要摸一摸。” 那些马警惕地抬起头,鼻子一翕一动,很快做出结论:一群新兵蛋子,还想骑我!马儿冷冷地看着这些人,眼里全是鄙视。 小黑的手即将接触到马背时,李饱突然意识到有很大的危险。黑马不动,一副很温顺的样子,突然抬起一只后腿,狠狠踢向小黑,若是踢中,小黑的腿非粉碎性骨折不可。面对突然的袭击,小黑吓傻了,周围的人一片惊呼。就在这时,突然伸出一双手抱住小黑,因为用力过猛,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小黑一看是李饱,感激地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 “喂,人肉垫子很舒服吧,臭小子,还不起来,我都快被你压死了。”李饱喘着粗气说。 “哦。”小黑慌忙站起来,心还在咚咚咚咚跳过不停。 李饱说:“你黑它更黑,它可没有把你当同类,你没听到赵队长说要小心点吗?” 大家这时才明白赵队长说话的意思,原来不是开玩笑的。 大家一时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些马这么野,差一点小黑就变成残废了。” “这马怎么骑啊,那不是要摔死人吗?” “对对对,没有被敌人砍死,非被它们踩死不可。” 大家退得远远的,刚才的兴奋被恐惧代替。 李饱看着这些好马,心痒痒的。世间有一种痛苦,就是你明明可以骑马不用走路,但是这马儿却桀骜不驯服。怎么办呢?李饱冥思苦想。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马儿呢? 李饱眼睛一亮:有了!他钻进一间屋里,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出来了。 他离马儿一丈左右停下,嘴里发出毕毕剥剥、夸张的声响。马儿一下子被吸引住了,都深情地望向他。李饱小心地、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嘴里香味益浓。 马儿的唾沫都出来了,掉在地上,李饱暗笑,心想:两个不认识的小朋友,只要其中一人给另一人一串冰糖葫芦,再一起玩耍,马上就会成为好朋友。现在没有冰糖葫芦,豆子的效果似乎更好。吃货果然无处不在,所谓生而有涯,而吃无涯也。 李饱摊开手掌,那是炒过的、黄灿灿的大豆。刚才那匹黑马再也忍不住了,张开大嘴就吃,很快就吃完了,抬头望着李饱,意思很明显:再来一份。 李饱再摊开另一只手,趁着它吃的时候,空着的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它的毛,果然手感很好,如丝绸般光滑。黑马心想:看在豆子的份上,我就不踢你了。 赵队长幽灵般地出现了,说:“你们没有打过仗,身上没有血腥味,马儿一闻即知,所以它们鄙视你,不愿意让你这样的人骑,因为它们觉得你不配,所以你们只能多花一点时间照顾它们。你们相不相信,这里任何一匹马,我都能驾驭。” 没有人说“不”,可是眼神的意思很明白,尤其以李饱最强烈。 赵队长走过来,对李饱说:“你任选择一匹。” 李饱环顾四周,发现一匹黑马,额头上有一条白带,满眼凶光,说:“就这匹吧。” 赵队长大步走过去,把手放在它的鼻孔边,然后轻轻地抚摸它的头,那马立刻安静下来,众人目瞪口呆。 赵队长解开绳子,飞身上马。那马放开四蹄,迅如奔雷。 李饱心想:连马都这么吊啊,秦国军人果然彪悍。如果不上战场杀几个人,连马都瞧不起你。 众人拿着工具,打扫马圈。大牛说:“这些马真会享福,像伺候老祖宗一样。” 李饱说:“你要它与你同生共死,当然得付出代价,这很公平啊。” 扫完马圈,拿马料喂马,然后喂水。桀骜不驯的马目光显得柔和了很多。 然后是给马洗澡。这时一位老者出来了,说:“不要弄湿它的眼睛,轻重要合适,别弄疼了它们。” 马儿们闭着眼,十分享受,大家却累得气喘吁吁。 下午驯马,先给马装好鞍具。李饱以为可以上马训练了,赵队长却不准,说今天只能在马下调教。 赵队长说:“马下调教主要可分为:牵马前进、转弯、停止、后退和调教索驯练等。这样人和马经过磨合,才能形成默契。” 李饱按照赵队长的吩咐,站在马头的侧后方,把缰绳取下来,用右手握住缰绳,与口衔环的距离约一拳宽,并用食指将两缰绳分开。保持马头自然高度,马体正直。左手握住缰绳的另一端,自然下垂。 马却停止不前,李饱真想给它一鞭子,可惜没发马鞭。李饱只得赖着性子,使用右手轻轻抖动缰绳,慢慢引导马前进。 “如果要求马停止前进,应该怎么做呢?可用右手轻轻向下拉动缰绳,马匹得到指示后会自动停止前行。停止后,牵马者站于马头左后方,与马前肢站在一条线上,马头保持自然高度,马体正直。” “要求马后退时,右手用力拉动缰绳,马匹得到指示后会自然后退。” “马天性喜欢运动,所以每天要保证马匹足够的运动量。调教索驯练就是通过让马重复做圆周运动,来达到一定程度的锻炼效果。此方法可用于驯练年轻马和做一些基础驯练。” “调教索驯练时,人不骑在马背上,拿一条几丈长的调教索,调教索的一端连接在马的笼头上,一手握住调教索控制马,一手拿着调教鞭,站在场地中间,让马以骑手为圆心重复作圆周运动。” “调教索驯练时,要定时变换方向,以使马匹两侧的肌肉达到均匀驯练。” 赵队长不时讲解。 训练了一下午,马儿舒服惬意,人却累得不得了。李饱心想:到底是人骑马,还是马欺人? 第三天,终于结束单调的马下调教训练,可以上马了。大家都很高兴。 赵队长说:“上马时,一般从左侧上马,把缰绳分开,越过马头挂于马的颈部,缰绳套在手臂上,防止马逃跑,然后放下马镫。” “人靠近马体,并与马前肢正对站立,面向马体斜后方,将左右缰绳整理为相等的长度,衔铁轻轻接触口角。左手握住缰绳,将无名指插入缰绳中间,抓住鬐甲毛,拳心向下。 “右手抓住后鞍桥右侧,左脚尖向下压,使其位于肚带下方,但不能触及马体。右脚蹬地,借助右脚掌的弹力和两臂的力量,轻轻向上跳起。 当左腿伸直身体挺起后,右腿伸直抬起迅速跨过马的臀部,注意不要触及马体。 随着右腿跨过马体,双手支撑体重,轻轻坐于马鞍上。 上马后,右脚轻轻踩入马镫内,分开左右缰绳,双手握住缰绳,上身挺直,目视前方,保持正确乘坐姿势。 另外,上马时要特别注意马的情绪是否稳定,上马后能否操纵马匹。上马动作要稳要快,胆大而警惕,若马原地转动,抓住缰绳和鬐甲毛,人的身体可随着马体转动。上马后,如果右脚还没有踩入马镫内,马已快步,可用两腿夹紧马的腹部,等到马慢行后再双脚踩镫。” 赵队长说:“上马。” 李饱敏捷地跳上去,一阵风吹过,豪情顿生:谁敢横刀立马,看我李大将军! 23.第23章 一马平川 有几个人没跳上去,还有几个用力过猛,越过马背,摔在地上,赵队长忙着纠正错误。 赵队长继续讲解:“然后说一下下马。这很重要,如果不注意,你下不来,会被马拖拽而死。” “下马时通常从左侧下马,下马的动作是上马动作的相反顺序。下马时的常用方法有,不借助马镫下马和借助马镫下马。” “不借助马镫下马时,先两脚脱镫,左手握住缰绳并抓住马的鬐甲部,右手撑于前鞍桥上,身体稍向前倾。”向后抬右腿跨过马背。双手支撑身体,两腿悬垂于马体一侧。两脚同时落地,注意:要两膝稍屈轻轻落地,不要触碰马的前肢。下马后,收起马镫,将缰绳越过马头取下,右手正确握住缰绳,回到牵马姿势。” “借助马镫下马时,左手握住缰绳抓在马的鬐甲部,右手撑在前鞍桥上,右脚脱离马镫,抬右腿跨过马背落地,随之左腿脱镫着地站立。” “也可在右腿跨过马背后先不落地,将右手放于鞍部中间,双手支撑左脚脱离马镫,同时两脚落地。上下马的分解动作练习过几次后,就可以把所有这些动作连起来练习了,要把所有动作做的连贯、迅速、准确而又自然,要一气呵成。” “随着马头的上下运动而改变两手的高度,这样才能保持“肘—手—口”形成的直线。大家练习一下。” …… 大家都没有想到简单的上马和下马竟然有这么多的讲究,练习了一下午。 接着第二天,就是训练马的奔跑。 先是慢步。慢步是马行走的基本方式。其特点是四肢离地和着地,在一个整步中,四肢全经过一次运动,有四个节拍,可听到“哒、哒、哒、哒”四个蹄音。其着地顺序为:左后蹄—左前蹄—右后蹄—右前蹄。 “慢步时,马体的重心变动范围小,能保持马的沉静状态,体力消耗少,四肢不易疲劳,适合肌肉锻炼和消除运动后的疲劳。马慢步时,要求动作明确,有弹性,整齐,保持稳定。大家试一试。” 马儿悠闲地沿着马场散步,李饱此刻的感受是悠哉悠哉。 “好,下面速度加快,就是快步。快步的特点是以对角前后两肢同时离地和同时着地,每一个完整步有两个节拍,可听到“哒、哒”两个蹄音,其着地顺序为:左后蹄和右前蹄—右后蹄和左前蹄。快步时,马是从一个对角肢跳跃前进,因此,在每一步中马体都有一个瞬间的悬空期。” “快步应始终运步自如,活泼而规整,动作毫不犹豫。” “马走快步时,体躯侧动小,但颤动大,在由一对角肢向另一对角肢转换的瞬间,马有一次腾跃,因此,马就会颠簸,这就给学习骑马造成了困难。你们作为初学者,那就得花费许多时间来克服这个困难,直到能轻松自然地承受这种颠簸。大家感受一下。” 果然,速度越快,颠簸越厉害,李饱尝试不断调整自己,不然真的会掉下来。 赵队长说:“接下来是跑步,这时马儿放开四蹄,速度达到最快。它的特点是先以一个后肢着地,之后为第二后肢和对角前肢同时着地,最后为另一个前肢着地。一完整步有三个节拍,可听到‘哒、哒、哒’三个蹄音,有一个悬空期。慢步和快步都熟练掌握了,才进行跑步,否则你可能小命不保。”赵队长满脸严肃,警告大家不要盲目图快。 赵队长说:“如何让马立定呢?立定时,马必须保持平稳、正直站立,体重均匀公布于四肢上,前蹄和后蹄保持对齐站立。让马立定时,人的身体应保持正直,既不向前倾,也不能后仰。两小腿轻轻地靠到马匹两侧,不应夹紧或僵硬。同时使马体重心移向后躯,配合做控制缰绳松紧的收放动作,使马前进受到限制,在预定位置停稳。” “如果马在立定时情绪不稳定,会影响到立定的效果,这时就要轻拍马的颈部安慰一下。 可以加一些简单的口令,多次重复,让马儿记住,比如一句轻轻的‘哦’‘停’‘咦’也可以让马立定。立定后如果让马开始行走,方法是可以将缰绳放松,两脚轻轻挤压马的腹部,马就可以行走起来了。” “在行进中,怎样改变方向呢?让马改变方向时,应当使马体的弯屈适合它行进的曲线。在驯练中让马改变方向,是为了使马体左右两侧关节以及肌腱都能得到均匀锻炼,也使马体两侧运动均衡,同时驯练骑手在马上的平衡能力,以及在改变方向时骑手对马的控制能力。那么怎样才能使马匹向右改变方向呢?” “现在我们变换方向右边走,视线要往右边看,两个缰绳同时往右边轻轻拉动,这时候你的左脚就要靠后一点,往里轻轻挤压一下马的腹部,你看,马的身体就会这样屈挠起来,很容易的转过去。向左转与向右转的动作相反。照我的示范练习一下。” …… “在驯练结束后,还需要将马鞍和水勒等马具卸下来,每次卸鞍和卸勒后,都要在马的头部、背部、肚带处和腿部抚摸,检查马匹有无损伤。然后将马拴好或入厩。” “要做到在马上犹如闲庭信步,潇洒至极,不是因为马儿非常听话的缘故,而是经过刻苦训练出来的。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掌握的,需要反复练习,大家好好练习。” “一马平川,天空湛蓝,轻松弓弦,有大雕,云中叫,落于眼前……”李饱浮想联翩。 24.第24章 谁死鹿手 练习骑马用了十多天,李饱克服了马在奔跑中的颠簸,如履平地。 接下来是刺杀、徒手搏击,大牛果然天生神力,摔跤无人能敌;小黑则以速度著称;李饱的骑术和箭术出类拔萃。 这一天,赵队长说:“今天请大家吃大餐。”大家欢声雷动。 赵队长打手一挥,大家安静下来。赵队长说:“想吃大餐得凭自己的本事,今天我们去打猎,这可以看成是一场小小的战争,大家都把自己所练的本领拿出来。如果本事没有,汤都没有喝。” 大家出了营门,赵队长骑着高头大马在前,后面是数名随从驾着马车,李饱等人却徒步跟在马车后面。 已过立秋,依然是阳光灿烂,但比盛夏时温柔了几分。晨风起,几片黄叶翩翩起舞,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唱起歌。蝉依然在不知疲倦地叫着。有农人在除草,哼着小调……这一切是那么美好,不觉在军营里呆了近两个月,李饱感觉恍如隔世。 出营门大约十里,是一片树林,密密层层,看不到边际。 有经验的士兵从野兽的粪便判断出此处野兽甚多,叫人张网以待作为围猎场所,其他人则分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钻入密林驱赶野兽。李饱听到有野兽的叫声,却是从身边的老兵的嘴里发出来的。原来模拟野兽的叫声,是引诱他们出来。李饱等人也学老兵,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诱敌深入再聚而歼之,俨然是行军打仗。 不多时,李饱看到有长着獠牙、全身披着黑毛的野猪,有小巧玲珑的狐狸,有麋鹿,有猞猁,有丛林狼,甚至还有一头棕熊,等等。 突然想起巨大的声响,山林震动,树叶纷飞,原来是大家敲锣打鼓,齐声呐喊。野兽惊恐不安,连躲在暗处的小动物也被吓出来了。 大家卖力地叫喊着,猎狗狂吠助阵,慢慢地收缩包围圈。 李饱一看,那头棕熊想要突围,赶紧弯弓搭箭,射向棕熊,正中后腿。受伤后的棕熊对着人群怒吼,那满嘴的利齿似乎要撕碎每一个人。它冲了过来。 “射它咽喉!射它咽喉!它的皮厚,没中要害,不会死的。” 李饱深呼吸,弓如满月,箭呼啸而去,正中棕熊咽喉。棕熊挣扎了几下,发出惨叫声,死了。 一时百箭齐发,野兽纷纷中箭,不时发出惊叹声: “我射中了一只狼!” “狡猾的狐狸终于死在我手里啦!” “哈哈哈!太刺激了!” …… 一名老兵说:“好啦,把剩下的野兽赶到网里去。” 小黑说:“我还没有射过瘾呢。” 李饱笑着说:“有本事上战场啊,你可别像野兽一样,活活被敌人射死。” 小黑撇撇嘴:“你以为我的箭是吃素的吗?” 一旁的大牛突然大声说:“快看,好漂亮啊!” 李饱看去,只见: 体长近两米,四肢修长,短短的尾巴,灵动的眼睛,头上顶着一对角,像珊瑚一样美丽,李饱数了一下,它的角分了四个叉。棕黄色的体毛,其间洒满白色的梅花,美艳不可方物。不错,这是一只梅花鹿。 李饱很激动:“别和我抢,这是我的,我要活捉它作为我的坐骑。” 李饱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接近。 十丈。 八丈。 五丈…… 距离梅花鹿只有五尺距离。那只梅花鹿竖起耳朵,小尾巴扇来扇去。 李饱猛地跃起,想抓住梅花鹿的两只角,把它按倒在地。 异变突起,那只梅花鹿突然后腿一蹬,高高跃起,竟然一下子越过了一丈高的铁网。李饱跌了个狗啃泥。 李饱赶紧爬起来就追,喊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梅花鹿竟然回过头,挑衅地看了李饱一眼,发出得意的鸣叫,可把李饱气坏了。 大牛哈哈大笑,高喊:“李饱,你抓不到梅花鹿,你就是草包。”周围的人都笑起来,要看李饱的笑话。 李饱情急之间,不自觉地运用起“上步”,幸亏如此,不然一定会撞死在树上。那就不是守株待兔,而是守株待人了。 梅花鹿是运动健将,那长长的、发达的四条腿,天生为奔跑而生,加之这是它熟悉的场所,李饱一时也追不上它,也没有跟丢。 突然,一片黄云落在梅花鹿身上。梅花鹿愣了一下,才知道是一位少年。 梅花鹿愤怒了,放开四蹄,黄衣少年只觉得耳旁呼呼生风。梅花鹿上下乱跳,想把背上的人摔下来。黄衣少年紧紧抓住它的两只角。 李饱也急了,高喊道:“喂喂喂,老兄,这是我的梅花鹿,快下来。” 那少年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的?谁能证明是你的?它身上有没有写你的名字?” 李饱说:“好,谁有本事,就是谁的。” 趁着两人说话之际,梅花鹿再次发力,冲向悬崖,突然停下来。 黄衣少年大吃一惊,可惜为时已晚,身体只往下掉,不由惊叫一声。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李饱动用了身上的潜力,飞身跃起,住了黄衣少年的两只脚。可是强大的冲力和下坠的惯性,让两人同时往下掉落。 “妈呀!……” “哎呀……” 李饱只觉得耳旁风声大作,朦胧中脚似乎勾住了一棵树。 李饱睁开眼睛,惊出一声冷汗:自己身处半空中,旁边有白云飘过,自己的双脚勾住松树枝,那枝条并不粗,在风中摇晃,似乎随时会断。” “喂,你为什么要救我,不要命了吗?” 李饱才发现手里抓着那少年的脚,说:“我如果不拼命追梅花鹿,梅花鹿不会受惊,你可能就不会有危险,所以这是因我而起。” 黄衣少年说:“你已经救了我一次,不用愧疚了,快松手,不然树枝一断,两人都会死的。” 李饱说:“既然已经这样,那就同生共死吧。万一被那些不畏艰险采药的人发现,我们就得救了。就算是死,黄泉路上有个伴,也不错啊。” 那少年幽幽一叹:“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李饱笑着说:“因为我人品好啊,好心得好报,老天不会让我们就这样死的,我还有许多事情没做呢。” 黄衣少年说:“你还有什么未了之事?” …… 没有等来救星,却来了一阵狂风,只听“咔嚓”一声,两人同时惊呼一声,接着往下落。 25.第25章 深谷有瀑 迷迷糊糊中,李饱的手松开了,乱抓一把,似乎碰到一些藤蔓之物,虽然没能托住身体,但是下坠速度却减缓了,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旁听得轰隆隆的声响,李饱吃了一惊:我生前没有做过什么大恶之事,不至于五雷轰顶吧? 李饱感觉有水珠溅到脸上,睁开眼睛。慢慢地站起来,看看身后的山崖,只见云雾缭绕,根本看不到尽头,想着自己是从上面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没有死,不能不说幸运。衣衫被荆棘、石头割得破烂不堪,但还好,关键部位没有走光。全身青一块,紫一块,有一些小伤口,虽然疼,不致命。 所谓的打雷,原来是前方有一条大瀑布如白龙出海,滚滚而下,注入到一座清澈的大湖之中。所谓“飞流直下三千尺”,也不过如此而已。如此大的瀑布,湖水却没有溢出来,想来是某处有暗口排水。 李饱摸摸头,努力地回忆:好像还有一位黄衣少年,不知道摔死没有?走了不远,就发现那少年趴在地上,双手抱住脸,李饱笑了笑,心想:是靠脸吃饭吗,这时候还怕破相。 李饱轻轻地把手靠近他的鼻孔,还好,尚有气息。 “哎呀,这可不好。”李饱看到他的小腿上不断冒血,赶紧撕掉一块衣襟,到湖边打湿,水很冰冷。 李饱揭开他的裤腿,为他擦拭伤口,只觉得肤若凝脂,很滑。李饱摇摇头:“不知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保养得像千金小姐一样。”李饱快速地擦拭,趁血没有溢出,又撕了一块衣襟包扎好,那少年迷迷糊糊地哼了几声。 “累了吧,我帮你换个姿势。”李饱把他的头翻过来,才看清他的面容:丹凤眼,唇红齿白,小巧的鼻子,让李饱想起曾经养过的一只小黑猫,它的鼻子长得最好看,李饱最喜欢摸它的鼻子。 “我和他不熟,要是被他知道了,会不会被他暴打一顿?”李饱的手停在空中,克制住想摸一摸他鼻子的念头。 少年的帽子掉落,露出满头墨云似的秀发。李饱吓了一大跳:这少年竟然是一个姑娘!怪不得皮肤那么好,长得那么俊俏。幸好刚才没有去摸她的鼻子,不然…… 李饱慌忙给她戴好帽子,平放在地上。跑到湖边,用冰水浇面,喝了几口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空中光线很强,却照不到此处。 李饱沿着湖边走,想找一找有没有出路。根本没有路,只有大石头和灌木丛。 大石头上长有青苔,滑不溜湫的。李饱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掉进湖里,此刻可没有心思游泳。 这湖成椭圆形,走了一圈,李饱发现四面都是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出口。 李饱心情郁闷,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山谷的另一面大喊:“啊——”回应他的是野兽的嚎叫。李饱一拍脑袋:哎呀!那位兄……那位姑娘可别被什么毒蛇野兽给吃了。 那位姑娘已经醒了,坐在原地。 李饱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黄衣姑娘瞪大眼睛,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有没有趁我昏迷的时候做过什么?” 李饱笑着说:“没有啊,我只是帮姑娘包扎了一下伤口。” 黄衣姑娘大怒:“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姑娘,嬉皮笑脸,你这个淫贼!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李饱蒙了:自己好心帮忙,怎么反而成了什么淫贼?记得在半空中对过话,觉得她挺知书达理的,怎么一下子判若两人。女人果然是最难以揣摩的神奇动物。 李饱说:“你这样一棍子打死是不对的。就算你曾经受过男人的伤害,可是与我何干!而且我也不是男人。” 那女子好奇地问:“你不是男人?难道你和我一样,也是女扮男装?” 李饱咳了咳,说:“谁和你一样,我才没有那么无聊。我还没有结婚……” 黄衣女子哼了哼:“谁管你结没结婚?” 李饱道:“我的意思是我没结婚,不是男人,是男子汉大丈夫……” “如此自恋,会不会觉得脸皮太厚?” “你的脸皮比我厚,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脸上能长出胡须,你不能,那不是你的脸皮比我厚吗?” “强词夺理。” 突然听到有尖叫声,两人吓了一大跳,一看,是一只大老鼠,足足有两三斤重,不知发现了什么,正惊恐万状地往黄衣少女身边跳过来。 “啊!大老鼠!”黄衣少女花容失色,想跑,震动伤口,跌倒在地。 李饱心想:你追梅花鹿的勇气都去哪儿了,竟然会怕一只小小的老鼠,不由哈哈大笑。 黄衣少女喊:“还不过来,弄死它。” 李饱听到枯叶下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由面色凝重。还好,匕首没有掉。 李饱手握匕首,蹲在那里。老鼠离黄衣少女越来越近,黄衣少女正要大叫,李饱指着枯叶下面,示意她噤声。黄衣少女也觉得枯叶下有古怪,吓得脸色惨白。 枯叶飘起,一条大蛇突然张开大嘴,一口咬住了老鼠。它还没有享受到胜利的喜悦,白光一闪,蛇头落地,有血洒出。 黄衣少女觉得腥臭味扑鼻,蛇血洒在它她的脸上身上,她不由呕吐起来,边吐边骂:“你这个臭小子,你这是故意的。” 李饱很兴奋:“可以吃蛇羹了,可惜没有瓦罐。烤鼠肉也不错哦。”这时却听得少女的骂声,解释道:“要不是有老鼠做诱饵,我怎么肯轻易得手,那时,死的可能是你。我又救了你一命,怎么还骂我?真是狼心……”李饱看到她狼狈的样子,没有说下去。 光线渐渐变暗,一阵冷风吹过,李饱不由打了一个哆嗦,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个不停。 得赶紧生火,夜里肯定很冷,可惜没带火具。 李饱找了一截枯木,削尖一根树枝,想钻木取火。累得满头大汗,火星都没见到。李饱叹道:看来这是技术活啊! 那女子突然格格娇笑,李饱看到她手里正握着两块火石。 李饱擦了擦汗,说:“你怎么不早说呢?看把我累的!” 黄衣少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说,你又没有问我?” 李饱说:“借给我用一下。” 黄衣少女说:“凭什么要借给你?” 李饱的头大了,这少女刁蛮任性,和表妹有得一拼。 李饱决心吓吓她:“我无所谓啊,可是等一下,到了晚上,什么毒蛇呢,毒蜘蛛啊,蜈蚣之类,要是在你那小脸上一咬,哎呀,我的天……” 那女子果然被镇住了,嘴里却很强硬:“好吧,本小姐宅心仁厚,就原谅你的无礼了,拿去用吧。” 李饱选了一块平整的石头,用树枝扫了扫,点燃枯叶,再添干柴,火燃得旺起来。 那女子应该没有骨折,可是因为擦伤和崴脚,行动不便。 李饱怕过去扶她又被她说想占便宜,就递过去一根树枝。那女子没说什么,一跳一跳的走进火堆,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在湖水里一照,看到脸上仍然有血迹,说:“你给我弄点水来。” 李饱依言捧起水靠近她,那女子用手指在李饱手里点了点,在脸上涂抹。李饱只觉得她吹气如兰,幽香扑鼻,手上似乎有电流过,在火光映照中,两颊微微生晕,李饱不由怦然心动。 “看够了吗,小淫贼,再弄点水来。” “哦”,李饱回过神。如此几次,那女子才满意。 26.第26章 杜鹃声声 李饱心想:做女人真麻烦,洗个脸也要这么久,那化妆得需要多少时间? 李饱把大老鼠剥了皮,去除内脏,清洗干净,在火上烤。不多时,有香味溢出。李饱心想:有很久没有吃老鼠肉了吧?那女子双手抱膝,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李饱的肚子早饿得咕咕叫,撕下一块肉就想望嘴里塞,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位姑娘,说:“喂,你吃不吃啊?” 那女子抬起头说:“这样恶心的东西,就算我饿死也不会吃。” 李饱说:“随你便,那我就不客气了。”李饱故意嚼得很响,那女子苦苦支撑着,似乎不为所动,可是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声却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那女子幽怨地看着李饱,说:“我要吃鱼。” 李饱用手背抹了抹嘴上的油,说:“姑奶奶,我还想吃鱼呢,只是现在天快黑了,水这么冰,我怎么抓呀?” “你可以钓鱼啊。” “怎么钓?又没有工具。” 那女子取下帽子,解开发带,递给李饱。李饱看这发带是金黄的,摸起来很舒服,应该是高档货。 李饱撕下一块肉系住,扔进水里。其时天已经黑,万籁寂俱,秋虫的盛会开始了,奏着各种美妙的乐章。偶有飞蛾扑火,那女子试图拯救,结果飞蛾无怨无悔,直到死亡。 李饱觉得手中一紧,快速地往上一提,一条一尺来长的鱼破水而出,摔在火堆旁,还在奋力地挣扎乱跳。 李饱两只手抓起鱼,欢喜地说:“这样也行?好家伙,看来你久居深山,肯定没经验,不然怎么会一下子上钩?老兄,对不住了……” 那女子有点不耐烦,而且确实饿得难受,说:“你有完没完?你吃了东西,想饿死我吗?” 李饱背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以示抗议,掏出鱼的内脏,清洗一遍,用树枝穿起来在火上烤。 不多时,鱼香扑鼻。鱼儿成金黄色,没有一点焦。 那女子说:“小淫贼,没想到你一个当兵的,竟有这等手艺。” 李饱骄傲地说:“这算什么,我的本事大着呢,毕竟我在大厨身边呆过。我叫李饱,不叫小淫贼。再说,我什么时候淫过你?姑娘贵姓?” 那女子说:“李饱,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你是饿死鬼投胎,对不对?” 李饱说:“民以食为天嘛,我知道你的名字了。” “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叫阿猫,就叫阿狗。” 那女子经不住李饱一激,说:“你才是阿猫阿狗,我叫杜子鹃。” 李饱故作深沉地掐掐指,说:“我看你的命不太好啊。” “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你会算命?” “落花时节,杜鹃泣血,一叫一回肠一断,你说悲惨不悲惨?” 杜子鹃把吃了一半的鱼扔进湖里,李饱不知道有多心疼,多浪费啊!刚想说点什么,却只见她目光暗淡,一脸悲伤,只好住嘴。 杜子鹃叹道:“疼爱我的娘离我而去,父亲也不要我了……” 李饱以为有故事可听,坐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谁知杜子鹃靠着石头睡着了。 李饱全身酸痛,呵欠连连,双手抱膝,沉沉睡去。 半夜,李饱醒来。秋虫只有三两声,天上的星星却显得分外明亮。 “娘……不要丢下我……” “都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要杀了你……” 正是杜子鹃在梦语,李饱摸摸她的额头,很烫。李饱给她擦了擦,心想:明天得给她弄点草药吃才行。 李饱盘膝打坐,朦胧中似乎在追逐一颗流星…… 第二天一早,李饱去采了一些退烧的草药和野果,毕竟从前是住在山里,请大夫不方便,所以山里人都会准备一些草药晒干,以备及时之需。李饱把草药洗干净。 杜子鹃还在昏睡,李饱看她满脸苍白,殷红的嘴唇已变得暗淡无光。 李饱拍醒了她,杜子鹃睁开眼睛,看着他手里拿着几株草,很奇怪,无力地问:“你拿着草干什么,我不是牛,不吃草的。” 李饱说:“你在发烧,这些草可以退烧。” 杜子鹃说:“苦不苦啊?” “良药苦口利于病。” “从前喝药时,我娘都会给我糖吃。” 李饱心想:这深谷里,我到哪里去给你弄糖吃?拿出刀,削了几片水果。 杜子鹃皱着眉头吃了一片叶子,剧烈地咳嗽,吐在李饱身上。她有些歉意地望着李饱笑了笑。李饱给她擦了擦嘴。 李饱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安慰道:“慢点,吃了就会好的。” 李饱好不容易喂她吃了几片,赶紧把削好的水果片放进她嘴里。 杜子鹃靠在李饱身上,望着李饱低语:“我会不会死?你会不会丢下我不管?” 此刻的杜子鹃就想一只病猫,楚楚让人怜,哪里还有昨日的一丝凶悍? 李饱说:“只是小病,你很快就会好。既然我们是一起掉下来,当然是同生共死,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别胡思乱想了,好好睡一觉吧。” 杜子鹃灿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你对我真好,我不想睡,我怕一觉睡着永远不会醒来,你陪我说说话。”李饱点点头。 杜子鹃缓缓说道:“从前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娘很爱我,爹也很关心我。我爹六岁教我骑马,七岁教我习武。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三年前。爹爹娶了一个小妾,就是我二娘。” “爹爹有了二娘以后,就天天和她在一起,冷落我母女俩,我娘郁郁而终,可怜她才三十多岁,我恨透了二娘,都是这个贱人,抢夺了我们母女俩的爱,于是,在一个夜晚,趁着我爹外出参加宴会时,我拿了一把刀……” 李饱睁大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我拿了一把刀,躲在那贱人的房间,准备杀死她,为我娘报仇。谁知那贱人迟迟不回房间,终于房门打开了,我的心咚咚直跳。好不容易等她上了床,我跳了出来,说,‘去死吧’,一刀捅过去,她惨叫一声,不知拿什么东西乱舞,我也不知道砍中没有,我正要捅第二刀,突然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什么人?我知道是爹爹回来了,赶紧跳窗而逃……不知道那贱人死了没有?” 李饱心想:这老婆多了,必会出乱子,如果是生在王室,为了争夺王位,小妾杀正妻,弟杀兄,子弑父,都有可能,看来还是一夫一妻制好一点。 杜子鹃见李饱没有说话,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心如蛇蝎?” 李饱“嗯”了一声,杜子鹃怒目而视:“你帮那个贱人,那还管我的死活干什么?走开!” 推开李饱,跌倒在地。 李饱愣了一下:女人果然是翻脸不翻书还快,近之则逊,远之则怨。李饱扶起她,说:“我当然是站在你一边,那女人死了活该,你休息一下。” 杜子鹃转怒为喜,闭上了眼睛。 27.第27章 好心有惊喜 “不能困死在这里,得再去找找出口,昨天没有瞧仔细,说不定今天能找到。”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可是这里哪有人啊?昨天走了一圈,也没有踩出一条路。 李饱在大石头上走来跳去,有些石头上青苔甚多,只能手脚并用。遇到确实过不去的,就披荆斩棘。走了一圈,大汗淋漓,可是毫无发现,李饱十分郁闷:真的只能困死在此地吗?两个月的刻苦军事训练都是白费功夫么?大仇怎么报……死有何惧,杀人不过头点地,慢慢地等死才最可怕。 李饱大喊一声,发泄心中的郁闷。他手舞足蹈,无意抓到一根藤条,荡起秋千,几个来回,李饱无力地跌倒在一块大石头上。大石头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咦,这石头至少有几千斤重,我记得我是轻轻地落下,如果它深陷地下,怎么可能会动?这石头有古怪。”李饱有些兴奋。李饱在岩石下找到一处缝隙,慢慢地探手进去,脸涨得通红,直到手不能前进时,摸到一块小岩石。原来是大岩石放置在小岩石上的,所以李饱踩在大岩石上才会晃动。 李饱憋足了劲,双手齐推大岩石,哪里推得动?岩石四周经年累月,被藤条野草泥土占据。李饱拿出匕首,清理这些东西。李饱不小心被刺划了一下,很痛,李饱小心翼翼地用牙齿把它拔了出来。 短暂的休息,李饱接着工作。约莫用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清理完毕。李饱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以手拭汗。 李饱站起来,再次去推大岩石,可能是刚才消耗了大量体力,石头只是上下晃动,并没有移开。 “看来得借助工具才行。”李饱砍了几棵小树,去掉枝叶,塞在大岩石下面,用力一撬,大石头终于滑落,小岩石下原来是一个四尺来高的洞口。 “哎呀,真的有个洞,以后至少能够遮风避雨。”李饱觉得功夫没有白费,正想钻进去,猛然想到这山洞久埋于地下,不通空气,贸贸然这样进去,肯定会窒息而死。 李饱扎了两个火把,点燃其中一个,放在洞口,火把没有熄灭,就小心地走进去。刚开始地面十分平整,走了十多步,道路向下倾斜,一会儿又向上,走着走着,突然脚下一滑,李饱跌倒,撞到一坚硬物体,李饱“哎呀”一声:什么东西撞我?火把掉在地上,快要熄灭。 李饱赶紧拾起来,朝它吹了几口气,火把重新燃了起来。原来李饱碰到了一扇铁门,铁门上生满锈,李饱拉动门环,说:“有没有人啊?”没人回答。 李饱心想:门都锈成这样了,哪会有人?用力一推,门吱呀吱呀地开了。 这是一间圆形石屋,面积还算宽敞。只是陈设很简单:一张石桌,一张石凳子。莫非主人只是一个人?独居深山,无人做伴,是不是太凄惨?又或者主人是世外高人,所谓古来圣贤多寂寞,高处不胜寒…… 李饱在室内走来走去,地面很坚硬,只有西边一角落有些松软。 李饱自言自语:这么隐蔽之所,应该有宝藏或者秘籍之类,怎么空空如也,没道理啊? 李饱看到东边墙上有一条缝隙,走过去仔细察看,原来是一扇门。只是门镶嵌在墙里,和墙一色,不留心看,还真的看不出来。 李饱推开门,突然大叫一声。倒不是被什么奇珍异宝亮瞎双眼,而是一具骷髅。那骷髅正对着门,黑黝黝的眼眶让李饱毛骨悚然。 李饱作揖:前辈啊,我可不是存心来打扰您的,也不是来想偷您的宝贝,只是深陷绝境,想找一条出路,请勿见怪。如果您能帮我指点一条出路,晚辈感激不尽…… 说了一席话后,李饱觉得那幽深的眼眶也不那么吓人了。 “前辈,你孑然一生,不知道你是世外高人,还是被人追杀逃遁于此,也没有一个人给你送终,我想还是入土为安吧。”李饱发现那具骷髅除头骨尚好外,其他部分已经全部腐朽。 “埋在哪儿里?老前辈肯定不想到外面去。这间屋地面太坚硬……”李饱突然想到大厅角落有一处松软之地,“好,就埋到那里。” 表面是泥土,李饱用匕首挖起来也不太费力,李饱心想:难道这位老前辈未仆先知,知道有人为他埋葬,不由好生佩服。挖了两尺,下面是石头。 “至少得挖三尺,要是被老鼠一类东西弄出来就不好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工具? 李饱想起刚才收头骨时,碰到一样东西。返回去一看,是一把锄头。这把锄头的木棒半截已经腐朽,锄头却没有生锈,想是做了特别防护。 李饱取出一块石头,看着下面,突然愣住了:因为有一个匣子,难道真的有什么宝贝? 要不要打开?算了吧,如果因为有贪念,里面有机关,射出见血封喉的毒箭怎么办? 可是万一老前辈有什么遗愿要自己完成,不打开怎么知道呢? 李饱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决定冒险试一试。 火把即将燃尽,李饱点燃另一个火把,把第一个火把扔在地上踩灭。人站得远远的,倒拿熄灭的火把,先轻轻地在匣子上敲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 李饱屏住呼吸,咬紧牙关,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把盖子往上一挑,没有想象中的暗器飞出。 为了稳妥起见,又乱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任何意外情况。 李饱的心咚咚直跳,小心地靠近,看清楚了匣子里面的东西,不由大失所望:里面只是一把三尺长的木剑! “一把破木剑,至于这样吗?”李饱为刚才的小心谨慎感到可笑,幸好那位杜姑娘没在此处,不然肯定嘲笑自己是胆小鬼。 “哎呀,我走了这么久,不知道杜姑娘怎么样了?赶紧埋吧,正好用这个匣子。” 李饱取出木剑,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暗格,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破旧的书,封面写着“牡剑剑谱”。 李饱大喜:果然有秘诀! 只见扉页上龙飞凤舞写着十六字:既葬我骨,赠尔剑谱,好自为之,不得有误。 “看这字写得气象万千,潇洒飘逸,只怕马哥见了,也要叹服。可恨生得太迟,未能一睹尊容,甚憾甚憾!”李饱叹息。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剑,乃百兵之君,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因为记挂着杜子鹃安危,李饱匆匆看了一眼书的内容,觉得应该是一本好书,留待以后慢慢研究,就塞入怀中。 李饱心想:这位前辈肯定很厉害,已经达到木剑胜利剑的至高境界,自己只有仰视。 李饱怀着敬意,把木剑重新放进匣子,再小心地把骸骨放进去,盖好盖子。用先前的石头压在上面,再填土,踩实。然后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李饱把半截锄头放回原处,意外地发现有一条密道。 “天无绝人之路,太好了!”到了大厅,李饱再次对着墙角作揖致谢,然后匆忙离开。 28.第28章 又见梅花鹿 李饱出了洞,看着天上仍是白晃晃一片,太阳还没有下山。 李饱把火把扔在地上踩熄,跑步向前。突然听到嘤嘤嗡嗡的声音,只见杜子鹃以手掩面,正在伤心哭泣。 李饱手脚无措,问:“杜姑娘,你怎么啦?” 只听她说:“你这个大坏蛋,好狠心,把人家一个人扔在这里也不管,被狼吃了怎么办?” 李饱一笑:“这荒谷里,哪里来的狼啊?” 杜子鹃更生气:“你还笑,这么久都不回来,是不是觉得我是累赘,想一个人偷偷跑出去?” 李饱说:“没有啊,我去找出口,忘了时间,你别哭了,好不好?” “我就哭,你管得着吗?” 哄女孩子,李饱不擅长。李饱突然大喊一声:“有彩虹!” 杜子鹃果然停止了哭泣,移开了双手。李饱看她笑靥如花,哪里有半点泪滴,搞了半天,原来是在假哭。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真是一个好演员。”李饱暗想。 那彩虹横挂于半空,艳丽无比。 杜子鹃赞道:“我从未如此近距离看到彩虹,好美啊,真想咬一口。” 听到“咬”字,李饱肠胃做出剧烈反应,大半天没有进食,饿得受不了。 “你饿了吗?” “我都快饿死了,快去抓几条鱼,你弄的什么野草,那么苦,我再也不想吃了。” 李饱喜道:“知道饿了,说明你的病好了,我马上去。” 李饱抓了四条鱼烤了,杜子鹃狼吞虎咽吃了两条,李饱睁大眼睛看着她,心想:这么能吃? 杜子鹃瞪了她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吃东西啊?” 李饱微笑道:“的确没见过像你这么能吃的,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吃相。” “你是说本姑娘吃相不雅,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你害的吗?” 李饱知道再辩论下去也是自讨没趣,选择了沉默。 李饱扎了几个火把,用水把篝火浇熄。 “喂,你干什么?想冷死我啊?” 李饱说:“今晚我们到山洞里歇息,那里有石屋。” 李饱回头就走。 杜子鹃喊道:“还不过来扶我。” 李饱说:“你的伤还没好啊?” “你说呢?” “这姑奶奶真难伺候。”李饱心想,可是脸上哪里敢流露出一丝不快。 到了石屋大厅,李饱用衣袖擦干净石桌、石凳,让杜子鹃坐下。 杜子鹃问:“这是什么人住的地方?” 李饱说:“我也不知道。”李饱不想让她追根刨底,多费唇舌,就一言以蔽之。 “有没有床啊?” “有,只是上面有一些骷髅啊什么的。你要不要去睡?” “那就算了吧。” 李饱靠着墙壁坐下,打了个呵欠,说:“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杜子鹃说:“我都睡了大半天了,睡不着。你讲个故事给我听,最好是真实的。” 李饱缓缓说道:“从前有座山,山脚下有户人家,住着父子俩,他们过着平淡的生活。有一天……” 李饱一早叫醒了杜子鹃,杜子鹃趴着不动,含糊不清地说:“再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呢?” 李饱说:“天早就亮了,你不想走,那我先走了。” 杜子鹃站了起来:“喂,等一等。” 李饱扶着杜子鹃,来到卧室。 杜子鹃埋怨道:“你骗人,哪里有骷髅?” “我已经埋了,走吧。”李饱推开那扇小门,慢慢地走进去。 道路时而宽,时而窄,时而往左,时而向右,但总体上是向上的。李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若是靠人力修,那得用多少年啊!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突然杜子鹃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李饱一把抓住了她。李饱觉得脚上黏糊糊的,不知道地上是什么东西。突然一群黑黑的东西从头顶飘过,火把差点熄灭。 杜子鹃大叫一声:“有鬼啊!”两只手狠狠地掐住李饱的手臂,指甲入肉。 李饱举起火把一看,头顶上有许多泛着奇异光芒的眼睛,是蝙蝠,密密麻麻的。 李饱“哎哟”一声,发出惨叫。 杜子鹃胆战心惊,问:“是不是真的有鬼?” 李饱说:“哪有什么鬼?是蝙蝠。麻烦你的手放松一点,你的指甲好长,也不剪一下,弄得我好痛。” 杜子鹃坏坏一笑:“你不是说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吗,怎么也怕痛啊?” 李饱摇摇头,转移话题:“幸好是普通的蝙蝠,要是遇上吸血蝙蝠,那就惨了。” “什么是吸血蝙蝠?” “它长得像魔鬼一样丑陋,耳朵尖尖的,像三角形,它的牙齿很长,锋利如刀,一旦让它咬住你的脖子,它就会吸光你全身的血……” “别说了,你只会吓我。” “既然有这么多蝙蝠,出口应该不远了。” 果然,大概过了一顿饭时间,已经隐约见光了,只是空间越来越窄,两人弓着身子爬出洞口。 强光射来,两人眯着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 “太好了,我们终于重见天日了。”杜子鹃拍手欢呼。 李饱看着眼前的松树出神,其中有一根松树枝断了,那不是几天前坠崖压断的吗? 再看身后的悬崖,离上面至少有十多丈高。 李饱说:“怎么会这样?这么高,怎么上去?” 杜子鹃“哼”了一声:“这也算高?” 李饱觉得自尊受到打击,他可不想被这个小丫头看不起,说:“我先试着上去,再来拉你。” 李饱刚爬了几米高,手就没地方抓了,只听到杜子鹃在冷笑。 李饱憋了一口气,拿匕首在岩石缝隙处撬了两个坑,向上攀爬。如此多次,终于登上山顶。 李饱累得一声是汗,向下一看,好陡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是被那个小丫头激的吗? 李饱坐倒在地,任凭山风吹,十分畅快: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李饱看看自己的衣衫,确实是破烂不堪,估计挂九个袋子,可以当丐帮长老了。 稍事休息后,李饱砍了许多韧性很好的藤条,绑在一起。他站在悬崖边,慢慢地把藤条放下去。可是等了一阵下面却没有反应。李饱大吃一惊:莫非杜子鹃被蝙蝠吓得又掉下悬崖,幸运不可能随时降临,他急得大喊:杜子鹃,杜子鹃…… 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李饱抖了一下,回头一看,笑吟吟地站着一人,不是杜子鹃是谁? 李饱呼吸有点急,问:“你、你、你是怎么上来的?” 杜子鹃神神秘秘地说:“我是飞上来的。” 李饱说:“你的腿好了?” 杜子鹃说:“没有啊,我的头好晕。”说着,作势欲倒,李饱赶紧扶住了她。 杜子鹃斜眼看着李饱,说:“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你得背我下山。” “背你?你看我,又是走路,又是爬山,又砍藤条,早饭都没有吃,水也没喝一口,哪有力气背你?” “我可不管这些,是你抢我的梅花鹿,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它埋伏了一夜又半天,谁知被你这个臭小子破坏了,还害得我掉下悬崖差点丧命,你得赔我。”杜子鹃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搂住了李饱的脖子,嘴里只吆喝“驾驾驾”,敢情把李饱当成了马儿。 李饱暗道: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可嘴里哪敢说不,只好背着她,慢慢向前走去。 走了一段路程,看到地上有血迹,树木东倒西歪,还有许多鸟兽的毛洒落一地,正是前几天围猎的地方。 李饱突然觉得脖子里痒痒的,原来是杜子鹃朝他吹气。 李饱说:“别闹了,你看你重得像那个啥一样,吃那么多,当心将来嫁不出去的。” 杜子鹃娇笑道:“要你管,嫁不出去,我嫁给你行不行?” 李饱语塞,杜子鹃也意识到自己失言,满脸通红,两人同时陷入沉默,气氛有些诡异。 为了缓解尴尬,李饱学起鹿鸣。 杜子鹃问:“你在叫什么?” “召唤梅花鹿。” “异想天开。” “一切皆有可能。” “你就吹吧,吹破牛皮不要钱。”…… 快到山下时,李饱突然回头,因为他真真切切地听到梅花鹿的叫声。 李饱揉揉眼睛,没错,是一只梅花鹿,而且它的两只角分四叉,竟然就是前几天那只梅花鹿。 杜子鹃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李饱尽量让自己的叫声显得温柔,那只梅花鹿在他身前一尺处停下来。 李饱小心地伸出手,梅花鹿用舌头舔了舔,痒痒的。李饱轻轻地抚摸它的鹿角,啧啧赞叹道:“这鹿茸得卖多少钱啊。” 杜子鹃“哼”了一声:“你就只认得钱,梅花鹿是我的,不许和我抢。”李饱觉得背上一轻,杜子鹃已经敏捷地骑在梅花鹿身上,奇怪的是这梅花鹿竟然很温顺,没有挣扎。 李饱知道马上要分别了,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条金黄色的发带,递了过去:“我已经洗干净了,还给你。” 杜子鹃却没有接,说:“你喜欢就留着吧。” 李饱看她的脸色,如果不收下的话,肯定挨一顿臭骂,就老老实实放回怀里。 李饱说:“我要回军营报到,后会有期。”说完,大踏步而去。 杜子鹃抿嘴一笑,心想:我们很快回见面的,骑鹿绝尘而去。 29.第29章 义结金兰 李饱回到自己的院中,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呢?”李饱决心到操场上去看看。 刚出门不远,就听到有人喊:“是李饱,是李饱!你没有死啊?”正是小黑和大牛。 李饱笑着说:“你俩死了我都不会死。” 小黑和大牛猛冲过来,大牛抓住了李饱的后颈,小黑抱住了小黑的脚。 李饱大惊:“你们要干嘛?” 两人同时嘿嘿一笑,小黑说:“害得我们到处找你,这两天连觉都没睡好,但是既然你平安归来了,我们当然要热烈欢迎。”两人把李饱抛向空中,李饱觉得腾云驾雾,很美妙。 李饱正在享受美妙时刻时,却见小黑和大牛哈哈大笑,同时让开,双手背在身后。李饱慌忙双手在地上一按,顺势向前翻了几翻,总算没有狗啃泥。 李饱爬起来,佯怒:“喂,你们两个家伙够不够朋友?” 大牛说:“如果不够朋友,我们早就走了。” 李饱从两人口中,了解到:那天李饱失踪后,大家四处寻找,到天黑时就回营了。第二天,所有的人都将分到各边防去。小黑和大牛向赵队长苦苦哀求,请了两天假找李饱,赵队长同意了。 李饱看他们的衣服被荆棘划破,眼圈很黑,知道他们为自己付出了很多,说:“好兄弟,讲义气。”三人碰了碰拳头。 大牛说:“说说你这两天是怎么过的吧?” 李饱简要说了在谷中的情形,对杜子鹃只字不提,免得被他俩取笑。 小黑说:“我那天好像看到一个黄衣少年。” 李饱说:“什么黄衣少年,你眼花了吧?大森林中,除了我们,还能有谁?对了,有没有吃的,我饿坏了。”李饱赶紧转移话题。 “有啊,打了那么多猎物,你吃得完吗?走吧,我也饿了。” 三人谈笑着,走向食堂。 迎面走来一位士兵,三人打了招呼。 那士兵说:“李饱,随我来,鲍队长找你。” 李饱跟在后面,心想:鲍队长,好久不见,找我会有什么事呢? 鲍队长很随意地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书。 李饱说:“李饱见过鲍队长。” 鲍队长放下书,抬起头,问:“听说你会读书识字,为什么不走文考的路求取功名呢?” 李饱解释:“因为家境原因,我错过了读书时间,直到十三岁时,才有一位先生教我。我从军,想通过立功获得参加书院入学考试的资格。” 鲍队长点点头,说:“很好,但是要获得军部推荐,除非是立大功,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饱躬身行礼:“请鲍队长指教。” 鲍队长抹了抹自己并不长的胡须,说:“现在有一个机会。韩国军方杀死了我们国家一个商队,共计三十二条人命,血债血还,我们决心讨回公道,攻打韩国的宜阳。然而宜阳有一道险关,叫鹰愁关,为什么叫鹰愁关,因为有一个鹰愁涧。此涧宽达数十丈,水流湍急,大部队根本无法过去。要想过去,只能放下对岸的吊桥……” 李饱睁大了眼睛:“就我一个人?” “你还有两个伙伴。” “就我们三人?我们可都是新兵,没有作战经验。” “我们会派三个经验丰富的人带领你们。”鲍队长拍了三下手,走出三个人。为首一人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不是杜子鹃是谁? 李饱大吃一惊:“你……你怎么……” 鲍队长打断了他的话,指着杜子鹃说:“这位姓杜,是此次行动的组长,你们都要听他的命令。”只见杜子鹃挤眉弄眼,很是得意,李饱却暗暗叫苦:落在她手里,日子可不好过。 “这位姓张,这位姓孙。” “李饱见过两位大哥。” “你先回去吃饭,下午休息一下,明天抓紧时间参加特殊训练。” “诺。” 走出门时,杜子鹃在李饱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说:“明天八时出发,不要睡懒觉哦。” 李饱心想:在山洞里,不知是谁睡懒觉,喊半天都不醒,嘴里却说:“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李饱在想:这军营什么时候开始招女兵了,虽然说杜子鹃是女扮男装,鲍队长明察秋毫,不会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饭菜果然丰盛,有野猪肉、野兔肉、野鸡肉等,难能可贵的是还有一壶酒。 小黑说:“为了你死而复生,我们来干一碗。” 大牛说:“是啊,你失踪的那一晚,我都没有好好地喝酒。” 李饱说:“好,我们三人不如结拜为兄弟,大家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三人喝血酒,拜天地,尊大牛为大哥,李饱为二哥,小黑为三弟。 李饱把鲍队长布置的任务说了,小黑和大牛都豪情万丈地说要好好干一场。 酒饱饭足后,三人洗了澡,大睡一觉。 李饱睡到自然醒,日头已经偏西。小黑和大牛也醒了。 李饱说:“我们到操场上去转转。” 三人来到操场散布,李饱想着这两个月的艰苦训练,觉得就像一场梦一样。 夕阳如血,暑热渐退,秋高气爽。 李饱提议:“不如我们来活动活动筋骨。” 小黑转动眼珠,说:“我们来比赛谁跑得快,最后一名回去洗衣服。” 大牛说:“我虽然没有小黑跑得快,但应该和李饱差不多,来就来,跑多少圈?” “十圈。” “好,准备——跑。”大牛下了口令。 小黑像箭一样冲了出去,李饱和大牛并排,跟在后面。 五圈过后,小黑领先半圈,李饱紧跟在大牛后面。 小黑跑到第七圈,几乎领先大牛和李饱一圈。 小黑得意地说:“你俩快一点,我的脏衣服好几天都没有洗了。” 李饱说:“别得意,没有跑完,不知道鹿死谁手,小心一点,我要加速了。” 小黑说:“我一直在等,麻烦你尽情地加速吧。” 李饱轻松地超过大牛,但和大牛只保持几丈的距离。 小黑喊道:“我只剩最后一圈,不好意思,我的衣服,你俩洗定了。” 大牛说:“早知道你跑这么快,我们就比赛掰手腕。咦,李饱哪儿去了?” 李饱展开“上步”,身如鬼魅,所过之处,风沙扬起,不见人影。 就在小黑要踏出最后一步时,李饱抢先一步越过终点线。 小黑目瞪口呆:“你……你这是什么步子,像鬼一样,竟然快过我,要知道,我跑得比狗还快。” 李饱笑嘻嘻地说:“肯定是你小子经常被狗撵吧。” 小黑说:“对啊,小时候我很顽皮,经常去偷摘别人家的瓜果,大人倒是不介意,可恶的是那一条条狗,一只追,一直追,所以我被逼,跑得越来越快。” 李饱说:“潜能就是这样被激发的。” 大牛气喘吁吁,终于跑完了,张着大嘴,问:“好小子,两天不见,你小子竟然像打了鸡血一样跑这样快,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李饱说:“我用的是‘上步’,是在开阳时一位前辈高人教我的,你们想学啊?” “嗯。”俩人同时发声。 李饱说:“其实也不太难,只要你记住上千个方位图就行,我也只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李饱掏出“天图”。 大牛摇摇头,说:“你们聊,愿赌服输,我回去洗衣服。” 小黑说:“我不认识几个字,一看这乱七八糟的什么图,头就大了。大哥,等等我,我来帮你。” 李饱冲着两人的背影喊:“别走啊,很好学的。”…… 30.第30章 飞崖走壁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李饱三人来到操场,杜子鹃他们已经在等候。 杜子鹃冷冷地说:“来这么晚,知不知道我们已经等半天了。”其实他们也刚到。 小黑轻声问:“饱哥,这是谁啊?” 李饱说:“她是我们的组长,鲍队长说,一切都要听她的。” 大牛说:“那么拽,不知道是不是像鲍队长、赵队长那么有本事。” 杜子鹃说:“嘀嘀咕咕说什么,走吧。” 李饱吐了吐舌头,低声说:“此人不好惹,见机行事。” 六人骑着马,杜子鹃一马当先,李饱、大牛和小黑紧跟其后,另外两个人在最后。 忽然听得哗哗的水流声,原来是到了江边。其时一轮红日挂在天空,水气弥漫,波浪翻滚,浮光跃金,甚为壮观。 拴好了马,来到一处悬崖峭壁,李饱目测,距离山顶至少有六七十丈高。李饱回头,发现姓孙的那人不见了。 小黑仰起脖子,觉得有点酸,问:“不会是叫我们爬上去吧?” 大牛接口道:“这么高,掉下来还有命吗?” 杜子鹃“哼”了一声:“你们以为是出来看风景的吗?别以为当了两个月兵,就觉得自己了不起。”说着,望向李饱。 李饱流露出无辜的表情,心想:我可什么也没说。 杜子鹃看着李饱无辜的眼神,忍住笑,清了清嗓子,提高了音量:“不懂,就要学,现在我来教你们,你们要认真听,记住我所说的每个字。” “攀爬,基本的动作有九个,分别是:抓、抠、拉、推、张、蹬、跨、挂、踏。” “什么是抓,就算用手抓住岩石的凸起部分。” “抠,就是用手抠住岩石的棱角、缝隙和边缘。” “拉,在抓住前上方牢固支点的前提下,小臂贴于岩壁,抠住石缝隙或其他地形,以手臂和小臂使身体向上或向左右移动。” “推,利用侧面、下面的岩体或物体,以手臂的力量使身体移动。” “张,将手伸进缝隙里,用手掌或手指曲屈张开,以此抓住岩石的缝隙做为支点,移动身体。” “蹬,用前脚掌内侧或脚趾的蹬力把身体支撑起来,减轻上肢的负担。” “跨,利用自身的柔韧性,避开难点,以寻求有利的支撑点。” “挂,用脚尖或脚跟挂住岩石,维持身体平衡使身体移动。” “踏,利用脚前部下踏较大的支点,减轻上肢的负担,移动身体。” 李饱暗自佩服:原来是专业人士,那天自己去砍藤条拉人,却发现杜子鹃像鬼一样出现在自己身后,吓了一大跳,还说是飞上来的,她本事那么大,区区十多丈高对她又算得了什么? 小黑问:“如果找不到缝隙怎么办呢?” 杜子鹃说:“你们身上的匕首是吃干饭用的吗?自己挖吧。张大哥,你来示范一下。” 只见姓张的那人像猿猴一样,不对,应该比猿猴更敏捷,一口气就爬了上去,李饱三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 杜子鹃说:“该你们了。” 李饱说:“我们是初学,万一失足,摔死了就太不值得了,有没有什么安全措施啊?” 大牛和小黑说:“对啊对啊,我们不是猿猴,总得需要一个过程练习嘛。” 杜子鹃撇撇嘴,说:“就知道你们怕死。” 李饱说:“不是怕死,是怕莫名其妙的死。” 杜子鹃不搭理他们,口中发出长啸,立刻有两条绳子垂下来。 小黑和大牛不用吩咐,就把绳子绑在自己腰上。 小黑说:“大牛哥,我力气没有你大,你爬的时候爬慢一点,等等我,万一有意外,你拉我一把。” “好的。” 杜子鹃又说:“最好别回头看,开始吧。” 小黑和大牛就像两只蜗牛,背着重重的壳,小心地往上爬,才爬了几丈,就累得满头是汗。 小黑说:“从前再苦再累,那是在地上,至少没有生命危险,这在半空中飘来荡去,万一绳子断了,就死定了。” 大牛说:“对啊,我们少说话,节省体力。”两人继续往上爬,杜子鹃倒是没有催促他们。 李饱摇摇头,说:“没想到,没想到啊……” 杜子鹃说:“没想到我这么厉害吧,佩不佩服?” 李饱说:“我对你的佩服犹如这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好像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杜子鹃说:“油嘴滑舌。”心里却十分受用。 小黑突然惊叫一声:哎呀!原来他踩掉了一块石头,身体下落,大牛赶紧抓住了他。 杜子鹃正对着江水出神,眼看石头就要砸到她身上,李饱猛地推开她,将她扑倒在地。 石头滚进江里,溅起一片水花。 李饱又闻到那淡淡的香味,杜子鹃身若无骨,凤眼含情,两颊微红,吹气若兰,李饱一时陶醉了。 杜子鹃满脸通红,娇嗔道:“还不起来,你比牛还重,还好意思说我呢?” 李饱慌忙站起来,脸有点发烧,说了一句:“今天天真热啊。”就到江边洗了洗脸。江水冰凉,已是初秋,太阳光芒收敛,哪里还热? 小黑和大牛终于爬到山顶,像狗一样,瘫倒在地。 “累死我了。”小黑喘着粗气说。 “我也是。” 杜子鹃说:“他们上去了,该我们了,来,比一比谁快。” 李饱说:“我肯定没你快,但给我一点时间,我相信能超过你。” 杜子鹃说:“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明天再训练一天,我们就要去执行任务。” 杜子鹃把李饱远远甩在后面,李饱毕竟之前爬过十多丈高,积累了一些经验,比小黑和大牛要快。 杜子鹃对着大牛和小黑说:“你们休息了一阵,下去吧。” 李饱说:“这绳子结不结实,会不会断?” “这绳子都是用上好的棕草编织而成,韧性很好,出发前都检查过了,就算你是一头牛,也拉不断,好像我忘记了,你就是一头大笨牛。”杜子鹃不怀好意地看着李饱说。 “说我呢,我是叫大牛,但我是人,不是牛,我也喜欢吃牛肉。”大牛以为在说他。 杜子鹃说:“闲话少说,你们把手上弄点泥土,这样可以防滑,尽量走直线,不要在石头上晃来晃去。不然,多好的绳子也会被磨断。还是你们两人先下去。” 四人先后下去。 大牛说:“组长,都到中午了,该吃饭了吧?” 小黑说:“对啊,这一上一下,我都快饿晕了。” 杜子鹃说:“就想着吃,瞧你们那么蜗牛一样的速度,还想吃!再爬一次。” 小黑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确实没有一点力气了。” 杜子鹃一笑:“好吧,随你们便。李饱,我们上去,食物都在上面呢,有什么呢?好像有鸡腿、兔肉、牛肉,其他的记不清了,他俩不吃,我们可以多吃一点。” 大牛咽了一口唾沫,对小黑说:“我们是军人,不怕苦,不怕累,不怕大风吹,我们就再爬一次又何妨。” 小黑说:“那还等什么,赶快啊。”心里却暗骂杜子鹃:没人性,算你狠! 31.第31章 大江东去 李饱、大牛和小黑围坐在一起吃饭,杜子鹃朝李饱招手。 李饱走过去,问:“组长,有何指教啊?” 杜子鹃把三块大肥肉放到李饱食盒里。 李饱说:“你怎么不吃啊?” 杜子鹃说:“我怕长胖。” 李饱微微一笑:“其实,胖不一定是坏事。比如,在屠户眼里,胖就是很美的。” 杜子鹃哈哈大笑:“那我祝你越长越美丽。”…… 大牛喊:“李饱,过来。” 李饱说:“我兄弟叫我,我过去了。” 大牛含情脉脉地看着李饱食盒里的大肥肉,嘴里发出咂咂声:“我可以吃一块吗?” 李饱有点犹豫:不知道杜子鹃会不会生气? 小黑也想吃一块,他看李饱犹豫的样子,说:“喂,饱哥,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不会连一块肉也舍不得吧?” 李饱说:“怎么可能呢?来,一起吃。”大牛和小黑眉开眼笑地伸出手来。 “不准吃!”杜子鹃大喝一声,怒气冲冲地走过来,吓得大牛和小黑赶紧缩手。 杜子鹃夺过李饱的食盒,摔在地上,还用力地用脚踩了几下,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开了。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愣在那里。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小黑打破了沉默。 李饱呵呵一笑,摸着肚皮说:“没事,反正我已经吃饱了。” 饭后接着训练,上去,下来,如此重复。杜子鹃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大家当然也不敢去招惹她。 回到营地,已是傍晚时候。伙房里准备了可口的南瓜粥,三样荤菜,两样素菜。李饱三人喝了几大碗粥,吃光了所有的菜。 李饱三人回到寝室。 大牛嘴里直念叨:“奇怪,奇怪,真奇怪。” 小黑问:“大牛哥,什么真奇怪?” 大牛说:“你看啊,中午吃饭,为什么组长只给李饱吃大肥肉,不准其他人吃呢?” 小黑说:“那有什么奇怪,说明组长喜欢饱哥,哦?”小黑对着李饱挤眉弄眼。 李饱大声分辩:“这怎么可能呢?” 大牛想了想说:“也对,看他细皮嫩肉的,要是一个大姑娘,那还说得过去。”小黑也做沉思状。 李饱说:“训练了一天,不嫌累啊?赶紧洗洗睡吧,明天还有任务。” 第二天早上,李饱三人依照杜子鹃的吩咐到兵器库,每人领了一把上等拓木弓,三十支箭,一把佩刀。 六人会合后,骑着马,沿着昨天的路疾驰。李饱发现多了一匹马,马上无人,驮着一个大包裹,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六人来到江边,下了马。 杜子鹃问:“都会游泳吧?” 小黑说:“谁不会啊?我六岁时就会了,只是这江水太急了吧。” 大牛捡起一截树枝,扔进水里,马上被冲跑。 大牛说:“我说小黑啊,你怎么光吃肉不长肉,瞧你那单薄的身子,被水冲走了怎么办?” 小黑说:“怕什么!不过,关键时候你得拉我一把,不然,真的只能喂鱼了。” 大牛拍拍胸脯:“没问题,那还等什么,赶快啊。”说着,解下刀箭,就要脱衣服。 杜子鹃大喝一声:“谁叫你脱衣服的?” 大牛反问:“穿着衣服游泳,这可奇了怪了。” 杜子鹃说:“这不是游着玩儿,是要带武器过河,张大哥,把包裹拿过来。” 姓张的士兵打开包裹,大家围过去一看,是一件件黑色的衣服。 李饱拿了一件在手上,问:“这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杜子鹃说:“这是用珍贵的鲨鱼皮做的,既可以防水,又可以增加浮力,你们选一套合适的穿上。” “哇,这么高级。”李饱三人兴高采烈地穿上。 杜子鹃说:“把刀箭绑好,弓怕水,放在这个防水袋里。孙大哥,张大哥,你俩断后,把弓背上。”那两人点点头。 杜子鹃又说:“大家再把这个大葫芦背上,这也是增加浮力的,为了防止被水冲走,后面的人抓住前面的人的葫芦。” “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吧。” 杜子鹃在前,李饱排第二,接着是小黑和大牛,后面是那两个老兵。 小黑说:“怎么这水这么刺骨呢?要是不穿这防水服,不知道会不会抽筋?” 大牛说:“是啊,你抓紧李饱的葫芦,别冲走了,这么急的水,我可没能耐救你。” 突然听到杜子鹃惊呼一声,原来是一个浪头打过来,杜子鹃向下方飘去。 李饱猛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她,手碰到一处柔软而有弹性的地方,李饱知道自己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赶紧缩手,抓住杜子鹃的葫芦。 杜子鹃稳住了身体,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李饱一眼。李饱看到她瞳孔里有火焰升起,越烧越旺,如果是在岸上,少不了挨一顿骂,挨一顿打也有可能。 李饱避开她杀人的眼光,回过头说:“大家小心一点,水流很急,抓紧气袋。” 终于到了对岸。 李饱抖抖身上的水,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李饱望着浩浩江水出神: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宏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间一场醉。”李饱突然有一种想喝酒的冲动,当然此刻没有酒。 小黑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你看我们这两天,又是爬山,又是蹚水,可真够累的。” “是啊,当兵可真不容易。”大牛说。 杜子鹃走过来,说:“休息够了吧,你们三人继续。” “啊?这么快。”大牛说。 “就我们三人,冲走了怎么办?”小黑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杜子鹃说:“那只怪你们学艺不精,如果你们死了,朝廷会出棺材钱的,都起来,啰嗦什么。” 三人只好站起来,看两位老兵,正躺在岩石上,眯着眼晒太阳。 “同样是人,咋区别这么大呢?”小黑暗自嘀咕。 小黑说:“我要在中间,你俩得保护我。” 大牛说:“你这身子骨,死了鱼儿都不愿吃你,我在你后面看着你。” 李饱带头,三人小心翼翼地向对岸游去。 32.第32章 白色毒药 第二天,吃了丰盛的早餐,带上武器装备,李饱三人跟在杜子鹃后面,除了两名老兵,又多了两人。 一路翻山越岭,骑了三个多时辰,来到一座山前,停了下来。一路上,李饱想到今天是第一次实战,有些激动,有些兴奋,有些不安。李饱看大牛和小黑,他俩的心情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杜子鹃说:“都下马。”大家纷纷下马。 大牛说:“组长,都走了几个时辰了,现在已是中午,又渴又累,该吃饭了吧?” 杜子鹃说:“就你累,就你渴,就你饿?等爬上这座山再说。”大牛碰了一鼻子灰,无奈地朝小黑努努嘴。 杜子鹃带头向上走去,新来的那两人却没有跟来,原来是赶马回去的。 那两人冲着李饱说:“祝你们旗开得胜。” 李饱抱拳:“多谢两位大哥吉言,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李饱走在最后。刚开始走了几十米还依稀能看出是一条小路,然后就没路了,到处长着半人高的野草,有的野草已经枯黄了。既然没有路,那就踩一条出来吧。 “哎呀,好大一条蛇!”小黑突然惊呼一声。 杜子鹃吓得脸色大变:“哪里呢,快弄死它!” 小黑冲着大牛一笑,大牛竖起拇指。 哪里有蛇,不过是一根枯枝而已。小黑为那天没吃到大肥肉而耿耿于怀,也想为大牛出口气,吓唬吓唬杜子鹃,果然效果不错。 小黑说:“我眼花看错了,原来是树枝。” 杜子鹃瞪了小黑一眼:“大白天,你会眼花?” “我昨晚没睡好。” “不是叫你们早点睡吗?” “我是很早就上床,可是睡不着啊。” 杜子鹃冷哼一声:“胡思乱想,难怪不长。” 小黑自知没有他伶牙俐齿,识趣地选择了沉默。 杜子鹃说:“李饱,你到前面来。” 李饱在前开路,披荆斩棘,惊起一群在草丛中觅食的小鸟。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 杜子鹃说:“大家先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养足精神,傍晚时行动。” 李饱喝了点水,狼吞虎咽地吃馒头和肉干。 饭后,大家各自找了一个舒适的地方闭目养神,大牛和小黑背靠背而坐。 天上阴云甚厚,太阳不知道在哪里里休息。 李饱走到崖前,只见一条大河波浪宽,没有风吹稻花香两岸,两岸只有悬崖峭壁。几朵无名小花在崖边轻盈地跳舞,不管有没有人欣赏,它们依然绽放,绽放属于自己的青春风采。 “很美吧?”不知何时杜子鹃来到李饱身后。 “嗯,杜鹃花也很美。”李饱指着远处的一丛如血的红花,那是怒放的生命,说:“传闻说是杜鹃鸟泣血染红满山的花朵。” “你喜欢吗?” “没有人不喜欢。” “休息一下,晚上要战斗。”…… “都起来。”姓孙的士兵叫醒了大家。李饱睁开眼,已是傍晚,光线变得昏暗。 大牛伸着懒腰,说:“没想到在野外睡觉也这么舒服。” 李饱说:“晚上没有帐篷,喝西北风可不妙。” 杜子鹃说:“孙大哥,张大哥,你们先下去,接住包裹。” 那两人答应了一声。 在大石头上系好绳子,孙张二人先下去。然后把包裹滑下去。 李饱看着眼前的大河,水流比训练的那条江水还要急一些,距离对岸至少有数十丈,的确不适合大部队过河,那会被敌人射杀的。人少目标就小,况且光线有暗,不易发现。 六人在乱石中艰难行进,选了一处水流相对不太急的地方,准备在这里渡河。 大家穿上防水服,背上葫芦,绑好武器。 杜子鹃说:“一定要小心一点,抓紧葫芦,如果出现意外,那可不是好兆头。” 依然是杜子鹃为首,虽然有险情,但总算平安到了对岸。 大家除去防水服,放进包裹,松了一口气。杜子鹃把包裹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天全黑了。 李饱望着面前的绝壁,不知道有多高,那些凸起的石头就像怪兽一样狰狞。 李饱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怎么爬啊?” 杜子鹃没有说话,拿出一把精致的弩。 李饱问:“这是什么弓啊,怎么和我们用的不一样?” 杜子鹃说:“这不是弓,这是如意弩,可以连发二十箭。” 李饱说:“那为什么不给我们每人发一把?” 杜子鹃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这是萝卜白菜啊?我们整支部队才几把,要不是执行特殊任务,怎么可能用得到呢?” 杜子鹃按动机括,三足铁爪飞向云层,继而高速坠落在山顶地面。 杜子鹃拉了拉绳子,检查上面是否固定。 “运气不错,一次就搞定,可以了。”杜子娟说。 李饱、大牛和小黑好奇地看着这一切。 杜子鹃手掌里握着几颗圆圆的白色物体,只听她说:“每人含一颗在嘴里。” 李饱大惊:“这是不是毒药?完不成任务或者被敌人俘虏就要自杀。” 小黑和大牛几乎同时说:“太狠了吧。”两位老兵轻笑一声。 杜子鹃说:“什么毒药,这珠子能够发微弱的光,你们不是说你们眼睛瞎,看不到吗?不过如果真是那样,你不会用匕首结束自己的生命啊。” 李饱三人松了一口气。 李饱攀着绳子,借助珠子发出淡蓝色的光向上爬,这光只能照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这已足够,远看一点也不起眼,像某种夜间昆虫发出的光,根本不会引起人注意。 小黑是最后一个,快到顶点了,他想偷懒,说:“大牛哥,拉我一把。”大牛依言把他拉上去。 杜子鹃看着小黑说:“现在已经进入敌人势力范围内,大家万事小心,最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吃点东西,休整一下。” 朦胧的月亮艰难地从云层里挤出来,才露了一会儿脸,就被黑云锁死,再也见不到影子。 姓孙的士兵叫醒了大家。 一阵风吹来,李饱不由打了个哆嗦,心想:没想到夜间这么冷,可是为了能轻装上阵,不仅没有穿护甲,衣服也穿得极少。 杜子鹃招手,大家围过去。借助珠子的光芒,杜子鹃指着地图说:“下去以后,我们分成两组:孙大哥、张大哥,你们带着小黑,去后面的粮草地潜伏,等我的信号放火;其余两人,跟着我,去打开城门,放下吊桥。走吧。” 北面隐隐有灯光。六人来到北面,趴在地上。鹰愁关被两座高山夹住,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33.第33章 暗箭 鹰愁关的城墙修得极高,如果是从地面看的话,在山顶看就比较娇小了。可以隐约看到城墙上有士兵把守。 李饱忍不住问了一句:“我们就这样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杜子鹃说:“先下到半山腰,那里有一棵松树,还有一个小洞。” 说起松树和小洞,李饱想起了打猎时的奇遇,心想: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吧? 杜子鹃一眼看穿了他的心事,说:“那个洞当然是我们的人挖的。大家下去时,千万小心,不要踩落石头,以免被敌人发现。” 山下传来打更的声音,杜子鹃说:“现在正是三更,我们先下去。” 杜子鹃、大牛和李饱依次下去。洞很隐蔽,也很小,杜子鹃钻了进去。 李饱往下望,半空中有一面大旗猎猎作响。那旗杆极粗极高,怕是有十丈有余,加上又立在城楼上,自然是独树一帜。 杜子鹃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在松树上系好,另一头系在箭头上,按动机括,射了出去。箭头精准的插进旗杆里,绳子不紧不松。 杜子鹃分别给李饱和大牛一个吊环,自己一马当先,像一只真正的、轻盈的杜鹃,飞了出去。 若不是此时此刻,李饱一定要惊呼一声:这简直就是拍好莱坞大片嘛! 天公作美,夜色如漆,晚风呼啸,很好地掩藏了他们的行踪。 三人趴在屋顶上,杜子鹃伸出三个手指头。李饱和大牛明白,城墙上一共九名士兵把守,每人要解决三人。李饱把正对面的三人交给大牛,自己收拾右边三人,剩下的交给杜子鹃,那里距离远,她的如意弩正好发挥优势。 大牛和李饱丝毫不敢马虎,若是一击不中,被敌人发现,自己就死定了。 李饱连发三箭,三箭都从敌人的后颈插入,只穿过喉咙,三人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倒下了。 大牛也得手了,杜子鹃看到其中一人似乎在动,又补了一箭。大牛有些委屈地看着李饱,李饱微笑以示安慰。 杜子鹃冷冷地说:“只有敌人真的死了,我们才安全,不要有任何侥幸的心里,否则你会付出沉重代价,那就是死亡。” 厚实的城门后有八人守卫,一个尖嘴猴腮的人突然耸起了鼻子,连声说:“好香好香啊。” 满脸麻子的人说:“李四,你小子是不是做梦啊,我们几天都没洗澡了,只有臭味,哪来的香味?” 李四说:“我又没有说你,我的鼻子比狗还灵,嗯,应该是鸡汤味。” 果然走来一个大汉,一手捧着罐,一手提着篮,篮里有碗。 李四说:“周大哥,是不是鸡汤啊?” 姓周的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哦,我忘了,你的鼻子比狗还灵嘛。这鬼天气,白天倒不觉得,晚上却是冷飕飕的。我就到厨房熬了一锅鸡汤,喝了两碗,感觉好多了。我想着你们夜晚站岗很辛苦,就拿来给你们喝。” 李四说:“周大哥真有心,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李四先给麻子脸盛了一碗,他应该是这只小分队的头目。大家高兴地喝起鸡汤来。 “真香。” “真好喝。” 突然从姓周的衣袖里掉出来一根红丝带。 麻子脸警惕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姓周的脸上一变,继而尴尬一笑:“不瞒许队长,前几天我随将军去了一趟宜阳城,我抽空去了宜春院,是那个叫什么,哦,好像是叫小翠的姑娘硬塞给我,我想一个大男人带着这个东西,不是让人耻笑吗?没想到她又悄悄地放在我衣袖里。” 麻子脸哈哈一笑:“那小翠我也玩过,真不错。老子这些天憋坏了,真想出去玩一玩。可将军不准,还说什么秦狗要来偷袭,他们敢吗?你小子好福气啊,可以跟将军出去玩。”说着,想过来捶姓周的一拳,以示有共同爱好。可是刚走了两步,脚步一软,栽倒在地。只见他圆睁双目,说:“你、你……”头一歪,死了,因为他喝得最多。其余人嘴角溢血,纷纷倒地。 姓周的大汉从麻子脸身上解下钥匙,打开大锁,双手把两根大门栓取下,他用力地拉开两扇门,顿时,一阵凉风吹过。周大汉紧绷的脸放松了,微微一笑,把红丝带系在左手臂,嘴里发出夜莺的叫声。 杜子鹃皱了皱眉头,说:“不对啊,应该叫三声,怎么只有两声,难道出问题了?你们两人赶紧到城门边去看看,马上就会有巡逻的人过来,我来解决。” 周大汉身心放松,正在发出夜莺叫的时候,突然觉得肚脐处一阵疼痛,低头一看,一把刀从背后捅入,露出锋利的刀尖。他艰难地回过头,看到一张年轻的面孔,此人叫小东。因为入伍时间比其他人短,常常受到欺负,刚才他最后一个只喝了一点鸡汤,毒性还没有完全发作,趁周大汉放松警惕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借助身体的惯性,双手握刀,插入周大汉的身体。 周大汉软软地倒地,小东随之倒下,额头靠到周大汉的背后,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问:“为……为……为什么?” “因为……我是秦人。”周大汉最后一眼望向秦国的方向。 李饱和小黑越过七具尸体,看到了倒在门口的两人,那红丝带在夜色中竟然如此绚烂。 李饱心里有些沉重,把刀取出,和大牛一起把周大汉的尸体拖到一旁,以防秦军入城踩踏他的身体,两人鞠了一躬,虽然素不相识,但他是秦国的英雄。 大牛果然天生神力,几个人才能转动的齿轮也被他拨动了,用擀面杖一样粗的绳子连接的吊桥慢慢下降。 “我来帮你。”两人合力,轮子转动稍快。 大牛说:“我们这次立了功,怎么也得升一级,当个什长应该没问题吧?” 李饱也有些兴奋:“肯定没问题,我考书院也有着落了。” 大牛说:“我娘知道我这么入伍这么短就立功,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九泉之下的爹爹也会很高兴。” “对……” 大牛突然闷哼一声,李饱回头一看,他的背上插着一根箭,白色箭羽在风中战栗。李饱快速引弓搭箭,朝暗处射去,传来倒地的声音。 “大牛哥,大牛哥,你怎么啦?”李饱带着哭腔,扶着大牛问。 “没事,我大牛的身体,那是棒棒的,虽然有点疼,但不致命,我们快点转……”大牛嘴角流血,可他顾不得擦。 两人继续转动轮子,突然,又有一支箭射来,目标朝向李饱背后。 大牛左手一挥,推开李饱,那只箭直接插入他的左胸膛,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可右手依然抓住轮子,他知道一松手,将前功尽弃。 李饱用最快的速度射出一箭,再次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大牛哥,大牛哥。”李饱摸他的胸口,发现全是血。 “二弟,大牛哥……看来……看来没机会和你并肩杀敌了。”大牛斜靠在李饱身上,微弱的说。 “你不会有事的,我一定把你医好。”李饱的眼泪如洪水决堤,哗哗往下掉,洒在大牛的头上、脸上。 大牛轻轻地摇头:“没用的。”大牛的目光暗淡下去。 “大牛哥,别说了,休息一下。” “我不说就没机会了。”李饱听到这一句话,身体一颤,他想起死去的父亲,更添伤悲。 “能够认识你和小黑,我……我很开心。” “我也是。” “我死后,帮我照顾好小黑……”大牛头一歪。 “我一定会的,大牛哥,大牛哥……”李饱嚎啕大哭。 杜子鹃解决了一队巡逻的韩国士兵,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说了一句:“没想到他们还有暗哨。” 李饱扬起脸,说:“都怪我不够细心。” 杜子鹃说:“你不用自责,人生本来就有很多意外,若是事事都在意料之中,人生还有何意义?战斗,会让你快速成长。” 李饱若有所悟。 吊桥离对岸的地面已经不远,杜子鹃果断地两刀斩断了绳子。吊桥砸下去,卷起漫天的烟尘。紧接着她朝空中放了一箭,箭在空中如烟花般炸裂开来,发出夺目的红光。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山谷那头烟尘大作,却没有听到如雷般的马蹄声,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秦军纪律,如钢铁一般。 那队人马来得好快,瞬间穿过吊桥,源源不断的秦国士兵如潮水般涌进城来。 后院,火光冲天。 喊杀声四起,睡梦中的韩国士兵乱作一团。 仅仅用了一个时辰,牢不可破的鹰愁关被秦军占领,那条粗壮的旗杆上飘起秦国大旗。 秦军连夜进军,第二日,拿下宜阳,由此打通了东进的道路。 34.第34章 希望、风、花、雨,还有荒山 大牛等数十人的尸体被运回连山大营,放置于空旷的营门外。一路上小黑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泪水在他黑黝黝的脸蛋上冲出两条白沟,看起来很滑稽。若是大牛还活着,肯定会取笑一番。李饱看着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悲痛吧。 回到宿舍,李饱看到旁边的床铺空荡荡的。大牛叠的被子有点乱,李饱把它整理好,轻轻地抚摸、感受,上面有大牛的味道。想念你的憨笑,想念你的被套,想念你的粗布袜子,还有汗臭的味道。李饱想起了很多事:两个多月前,在开阳征兵初选时,当自己摔倒时,一只厚实而温暖的大手伸出来;开阳城外,千人送行,有一个大个子与白发苍苍的老人送行,眼含热泪;扛湿湿的沙袋时,是他帮助众人上肩;挑洗澡水时,他总要多挑几担;当自己失足掉下山崖时,是他和小黑不离不弃地在密林中寻觅,身上、脸上被划出许多口子……李饱心潮澎湃,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小黑也想起许多事:当来军营的第一个夜晚,接受棍棒教育还有马鞭教育后,自己遍体鳞伤,是大牛哥和李饱为自己擦拭伤口;当攀岩出现意外时,是大牛哥救了自己一命;当武装过激流时,大牛哥在身后保护,自己觉得很安全…… 李饱饱蘸浓墨,挥毫写下:“祭大牛哥文:吾少孤,入伍,识大牛哥和小黑…… 呜呼!汝为救吾而死,生不能相养于共居,殁不得送汝以归乡,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 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天已经亮了。李饱和小黑来到操场上,两人默默地把柴堆起来,直到有半人高。天空变得阴暗起来,飘起了雨丝。 李饱用毛巾给大牛把脸和身体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素衣,小黑给他梳头。大牛静静地躺在那里,很安详。在他心目中,能够认识这两个朋友,不虚此生。 李饱和小黑最后凝视了大牛一眼,小心地把他抬到柴垛上。 李饱一咬牙,点燃了柴火。一阵狂风吹来,浓烟冲天而起。李饱和小黑跪在地上,李饱拿出祭文,念道:“祭大牛哥文:吾少孤,入伍,识大牛哥和小黑…… 呜呼!汝为救吾而死,生不能相养于共居,殁不得送汝以归乡,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能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自今已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 念到最后一句“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时,李饱已是泣不成声了。几片落叶飘过来,有一片落在小黑头上。 小黑拿着叶子,擦了擦眼泪,放入火中,说:“大牛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这是我的眼泪,你可要好好收藏啊!” 空地上其他地方也是火光冲天,一片哭泣声,秋风萧瑟,细雨绵绵,山河同悲。 大牛等人的骨灰会有专人送回其家乡,李饱和小黑想亲自送,可是按照条例,他俩是入伍不到三个月的新兵,是不允许离开军营的。 一阵秋风吹过,小黑单薄的身躯在风中颤抖。李饱看着他,想起大牛临死前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小黑。如果任其小黑不吃不喝,失魂落魄,病倒了怎么办?那岂不是有负于大牛所托?李饱心想,自己作为二哥,应该好好开导开导他。 李饱轻拍小黑的肩膀,问:“你知道希望是什么吗?” 小黑木然地望着远方,说:“希望就像是地平线,就算能够看得到,也永远走不到。” 李饱说:“我们也可以把他看成是启明星,能告诉我们曙光就在前方,指引着我们的方向。” 李饱把小黑被风吹乱的头发理好,问:“风又是什么?” “风是浪花的帮凶,随时想把你埋葬在海底喂鱼。” “可以为什么你不这样想一想,风是帆的好伙伴,他能把你送到胜利的彼岸。” “生命是不是鲜花?” “是又怎样,凋谢了就死了!” “不,他开过后,就会留下甘甜的果实。” “如果你一直往前走,会怎样?” “有荆棘,让你遍体鳞伤;有陷阱,让你死亡。” “可是我们也会遇到柳暗花明的景象。” “雨好不好?” “不好!雨后野草会疯狂地生长!” “可是百花会因为雨水的滋润开得更鲜艳!” “如果给你一座荒山,你会干什么?” “我会修一座坟墓,埋我自己!” “我们也可以栽满绿树,让他生机勃勃!”李饱牵起小黑的手,说:“走吧!” 小黑问:“干嘛?” “到时你就知道了。” 李饱和小黑回到宿舍,李饱让小黑抱着大牛的被子,自己拿了一个铲子,往大营外面走去。 两人来到一个小山坡,李饱用铲子挖抗。半个时辰后,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挖好了。 李饱说:“把被子放进去。”小黑照做。 李饱填好了土,砍了一棵树剥了皮,上面写着:大哥大牛之墓,两人对着墓碑拜了几拜。 李饱问:“你觉得还缺点什么?” 小黑的眼珠又开始转了:“我去找一棵小松树,为大牛哥遮风避雨。” 两人凝视着在风中摇曳的小松树,充满了期待。 李饱说:“小松树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有它陪伴大哥,大哥就不会寂寞了。” 小黑盯着李饱的眼睛,说:“饱哥,谢谢你,我明白了,我们要好好活着,活出尊严,活出价值,这才是大哥希望看到的。” 李饱紧紧地握住小黑的手,说:“你想通了,我很高兴。饿了吧?” “嗯。” “那我们回去吃饭。” “好。” 35.第35章 驾战车踏破 饭后,有士兵通知李饱去见鲍队长,正好李饱也有事对鲍队长说,于是马上前往。 李饱平静向鲍队长见礼。鲍队长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有些稚嫩,但是经过几个月的磨砺,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刚毅之气,那就是秦国军人坚强不屈之魂。他能从悲痛中迅速调整过来,的确难能可贵。 鲍队长微微一笑,说:“你的精神状态很好,我很高兴。” 李饱说:“逝者已矣,生者当更坚强地活着,更坚强地战斗。” 鲍队长点点头,说:“我年轻时的许多战友,都已经离我而去了,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他们。经历过这次战斗,你有什么想法?” “在战斗中,一定要快、准、狠。”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重要,不能放松一丝警惕,注意消除潜在的威胁。唯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减少自己人的伤亡。” “多谢鲍队长提点,李饱必铭记在心。” 鲍队长顿了顿,说:“你放心,这次阵亡的士兵都是秦国的英雄,国家不会忘记他们的付出,会妥善安置他们的家属。你和小黑的功劳已经呈报上去,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李饱说:“奖赏我可以不要,只希望获得军部的推荐,取得书院考试的资格。” 鲍队长笑着说:“我知道你小子就没安心当一辈子的兵,只是把军营当作一个跳板,可是我为什么就不生气呢?若是你考上了,当然是我们整个连山大营的骄傲;就算你考不上,回来继续当兵,也一定会有好前程。” “鲍队长希望我考上还是考不上?” “看你的造化。” “这等于没说嘛。”不知何时,气氛已经变得轻松。 鲍队长说:“军部的回执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依照规定,你和小黑要到边防去锻炼。” 李饱说:“在我们离开之前,我能不能见识一下我们大秦国的战车。” 鲍队长说:“好小子,野心不小啊,这战车可是我们秦国的杀手锏,我来安排一下,明天吧。” “多谢鲍队长。”李饱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金色的阳光温柔地洒向大地,天空瓦蓝瓦蓝的,漂浮着一些轻纱似的白云。 李饱和小黑好奇地看着眼前这辆战车,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 高大的车轮引起了李饱的兴趣。 一位老兵在旁解释:“车轮分为毂、辐条和辋三部分。” “毂,为圆木制成,可分担车轮的压力。为了降低磨损,涂有油脂,还可以加装铁圈。” “辐条,用来连接毂和辋,为防辐条的毁损和提高其强度。” “辋就是轮圈,分为双层,每层由两个半圈用铜片箍合而成。底盘的辕嵌在车厢与轴之间,垂直于轴与马具连接。” “战车的轴穿过毂,并用铜销卡定,是固定式的,这种双轮可增强转弯性能。看这里,轴两端有青铜头饰,来保护轴头,装上可以绞杀步兵的扁矛,快速飞驰时,可轻易将步兵一削为两段。” 李饱和小黑异口同声说:“这么厉害!” 李饱看着横宽竖短的车厢问:“这车坐……?”看到这车并没有座位,马上改口:“这车站几人?” 老兵说:“每车载甲士3名,按左、中、右排列。左方甲士持弓,主射,是一车之首,称‘车左’,又称‘甲首’;右方甲士执戈,主击刺,并有为战车排除障碍之责,称‘车右’,又称‘参乘’;居中的是驾驭战车的御者。” 李饱问:“御者双手驾马,怎么防御,岂不是很容易被敌人射杀?” 老兵说:“当然有防护装备,来,穿上试试。” 李饱全身披甲:手臂上有长及手腕的披膊,把臂全部罩住,手上有护手甲,颈部有颈甲,腿部缚有胫缴。 李饱问小黑:“威不威风?” 小黑赞叹道:“简直威若天神。” 李饱哈哈大笑:“果然霸道!就是这些铠甲有点重,有些憋气,不过安全第一嘛。这位大哥,要不我们开动试一试。” 老兵说:“好啊。战车上装备有两套柄长为三米的矛、钺和两套弓箭,还有盾和带发射架的弩。战斗时远则以弩箭射击,近则以矛钺格斗。车属徒兵一般为八人,其装备与一般步兵相同,其任务是密切与战车协同,既掩护战车的安全,又利于在战车的掩护下扩大战果。小黑,你在左边还是右边?” 小黑说:“我还是在左边吧,我的箭法稍微要强一些。” 老兵说:“四匹驾马中间的两匹称‘两服’,用缚在衡上的轭驾在车辕两侧。左右的两匹称‘两骖’,以皮条系在车前;合称为“驷”。马具有铜制的马衔和马笼嘴,这是御马的关键用具。马体亦有铜饰,主要有马镳、当庐、马冠、月题、马脊背饰、马鞍饰、环、铃等。开始吧。” 李饱抖动马衔和马笼嘴,驷马奋蹄向前,车轮滚滚,卷起漫天烟尘,大地似乎在颤抖。李饱心想,按照老兵的说法,以兵车一乘、甲士三人,步卒八人为一个基层单位,六乘为一组,十八乘加指挥车一乘为一队。不算指挥车,就有一千一百八十八人。如果是百乘千乘,那是何等气势啊! 前方有人拿着移动靶子,小黑屏息凝视,不断地放箭。不多时,“敌人”已经近在眼前,弓箭已经没有用武之地。小黑放下弓箭,拿起长矛,和老兵一起,奋力向“敌人”刺去。车后面的八个步兵,拿着佩刀,和“敌人”拼杀。一时,呐喊声、兵器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很有战争的气氛。 “喂,小黑,快帮我挡住这一枪,我刚才挨了一下,很痛啊。” “你先忍一忍。” “怎么忍,再厚的铠甲也经不住连番刺啊。” “哦,马上。”…… 老兵看着越来越多的“敌人”,说:“快冲啊,冲乱他们的阵型,冲出一条血路。” “好,看我的。”李饱大喝一声“驾驾驾”,狠狠地抖动马衔和马笼嘴,马儿发起狂来,向前猛冲,“敌人”纷纷避让,终于冲出重围。 鸟儿惊飞,蝉儿住嘴。 “在兵车上战斗,就是过瘾啊。”小黑说。 “是啊,没想到秦国已经强大到如此程度,其他诸侯国若是一对一,恐怕挡不住啊。” “对啊。” “它也有缺点。” “什么缺点?” “不灵活,若是在山地作战,就没有多大用处了。” “可以骑马啊。” “山地作战,最重要的是抢占先机,谁先夺取制高点,就有了一大半的胜利。” “哦。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兵书上说的。没文化,真可怕。叫你多看点书,知道吗?” “还是你看吧,我一看书,脑袋就疼。你看了可以给我说嘛。” “我是你的伴读书童吗?又没有给我银子。”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那么小气,说钱就不亲热了啊。”…… 36.第36章 秋日胜春朝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李饱和小黑策马而行,他们被分配到四百里外的一个边防小镇——延边。 正是一年最好的时节,所谓春华秋实。 秋天不只是有果实,也有鲜花。 山坡上开满了各种颜色的野菊花,其中以白色、黄色为主,星星点点,漫无边际。有千里而来的小蜜蜂作伴,飞来飞去,轻声低语。 鲍队长让他们在五天内赶到,因为时间宽裕,所以两人放慢了速度,不用担心失期受军法处置。 进入一片树林,小黑一提缰绳,马儿欢叫一声,似箭一般往前冲去,李饱紧随其后,绿绿的树木飞快地倒退而去。 树林深处,两旁的树叶变成了黄色,有阳光洒落其上,如镀金一般。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到天空蓝到使人心碎,不带一丝杂质。 一阵风儿吹过,金黄的叶子飘下,如绝世舞女,优雅,淡定,从容,轻盈。 不知何时,马儿放慢了脚步。李饱回过头,看见有几片叶子似乎在追逐马尾。 景色再美,马速再慢,路,总有尽头。 两人出了树林,眼前一亮。 马儿兴奋地叫了起来。 前面不远处是一片湖泊。湖面如镜,倒映着岸上或青或黄的树木。天空传来鸟叫声,李饱和小黑同时抬头看,是一群大雁如列兵一般排列,穿湖而过,湖中有它们翩翩的身姿。 李饱和小黑下了马,马儿兴奋地冲向湖里喝水、戏水。 李饱闻了闻身上,有一点汗臭,说:“要不我们也游一游?你怕不怕冷?” 小黑嘴唇一翘:“谁怕谁啊,那就来吧。” 两人脱了衣服,小黑像一块石头,猛地扎进水里,身影不见。一会儿,出现在十几米外,看见李饱还在岸上做一些奇怪的动作,大声说:“啰里啰嗦,你在招魂啊?还不下来。” 李饱鄙视地一笑:“狗撵摩托,懂不懂科学?这叫热身运动。” 小黑说:“你追不上我,就是狗,来啊,我看你在水里怎么追上我?” “好小子,别嚣张,抓你就像坛子里抓乌龟一样。” “不知道谁是乌龟,慢吞吞的,我看你和乌龟有一拼。” “好,我就和你一拼。” 李饱双手合在一起,学着跳水运动员的标准姿势,跃入水中,溅起高高的水花,暴露了他非专业人士,他在水中,像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儿。不过,湖下的水真的很冰冷,他赶紧往上浮,在水面出了一口气。 在他跃入湖中的同时,小黑向远处游去。 李饱改为仰泳,看着蓝蓝的天,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很惬意。至于追小黑嘛,那不重要。 此处应有诗,或者词。 “才饮长江水,又食武昌鱼。 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风樯动,龟蛇静,起宏图。? 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 更立西江石壁,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 神女应无恙,当今世界殊。” 李饱饱含激情地朗诵一曲,觉得那白云似乎变成了一位白衣仙子,飘然远去。 李饱突然肚子咕噜咕噜地叫起来,那边的小黑很有默契地叫起来:“哎呀,我抓到一条大虾子,好肥啊!” 李饱说:“这游泳可真耗体力,真是减肥的好项目,你饿了没有?” 小黑的肠胃也做出激烈反应:“本来不饿,你一说就饿得受不了,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那你多抓几条鱼,我上岸去弄点野味。” “好的。” 李饱上了岸,抖落身上的水,等着身上的水干,一阵秋风吹过,感觉有点冷,赶紧穿好了衣服,把头发扎起。 李饱听到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咕咕的声音,是野鸡! 李饱蹑手蹑脚地靠过去,是一群野鸡在打架。李饱没费什么功夫就打了两只,加上鱼虾,足够了。其余的野鸡捡了一条命,慌乱地逃跑了。 野鸡的羽毛在阳光照射下,五彩斑斓。“落毛凤凰不如鸡,说不定野鸡和凤凰是同一个祖宗,不过野鸡应该是私生子一类,沦落到被人吃的地步;而凤凰却是高高在上,受世人尊奉。” 李饱开始胡思乱想。 李饱把两根翠绿色的羽毛藏在腰带里,开始拔毛,去除内脏。 李饱拾了些干柴,点燃。 小黑抓了四条鱼,两只虾。 “饱哥,厨艺我不如你,我休息一下,等着吃。”小黑惬意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十分享受。 不多时,有香味溢出,鸡油掉落在火堆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 小黑似乎睡着了,脸上挂着微笑,应该是在做美梦;可是口水却一直往下掉,打湿了草地,破坏了美感。 李饱踢了小黑一脚,因为两手不空。小黑吓了一跳,看到李饱手上金黄的鸡肉,再也移不开眼睛:“这颜色纯正,香味浓郁,一看就让人胃口大开,果然不愧是鸿鹄酒楼里出来的。” 小黑夺过一只鸡,张嘴就咬,顿时满嘴生香,啧啧赞叹:“好手艺,比我强十倍,不对,强一百倍,如此好鸡,岂能如此浪费?你等一等。” 小黑一阵风地回来了,拿着一个袋子,用嘴扒开塞子,顿时酒香扑鼻。 李饱笑骂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偷的酒啊?” 小黑嘿嘿一笑:“顺手拿酒怎能算作偷呢?还说你是读书人,说的话太粗鲁了吧。不过,你这些盐、花椒粉啊,又是哪儿来的?” 李饱脸一红:“不说这个话题了,咱们小弟不说二哥,赶紧喝吧。” 两人你一口酒,我一口鸡肉,你来我往,不多时,就喝了小半袋酒。李饱又把鱼烤好了。 吃着烤鱼,李饱突然想起了和杜子娟在深谷的事情,有些纳闷:这小女子自执行任务完毕,就不见了踪影,自己离开大营,怎么也不来送送? 九分醉意的小黑突然说:“要是大牛哥在一起就好了,咱三兄弟一起喝酒,一起并肩杀敌立功,饱哥,你说是不是很痛快?” 满脸绯红的李饱随即心情黯然,说:“是啊,可惜大牛哥先走了。” “为什么……要先走,不管我们……一点都不讲义气,我……我……去把他找……找回来。” 李饱想阻止他,可是周围的景物飞速旋转,力不从心。小黑刚刚走出两步,就跌倒了,不多时,想起呼噜声。 李饱挤出残余的酒,倒在火堆上,火燃烧得更旺了:“大牛哥……你……喝。” 李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37.第37章 二月花 延边是一座边陲小镇,镇上常住人口有两千多人,靠近魏境。 李饱和小黑来到镇上,正逢镇上五天一次的赶集日。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小贩叫卖的声音。有卖瓜子的、肉膜饼的、烧烤的,等等。李饱和小黑这一路走走停停,今天刚好是第五天,不敢在大街上逗留,问了一个商铺老板,军营怎么走。那老板很热情地说,一直往前走,到街道的尽头,往左拐,走五里路即到。 李饱和小黑来到延边军营,给站岗的士兵拿出介绍文书,那士兵匆匆进去汇报。不多时,一名军官出来了,此人姓张名强,是延边最高行政、军事长官马武将军的副官。 秦国军队的编制是:首先根据作战对象等各方面情况,确定总兵力,任命三军统帅(即大将、上将军,也泛称为将);在统帅之下,根据作战的需要和总兵力的多少,分设若干个将军(四副将、裨将军,也泛称为将军);每个将军统率苦干个部,部的长官称校尉,即一部一校;每个部下设若干个曲,曲的长官称军候,即一曲一候;曲以下即平对军队的编制,步兵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二伍为什,设什长一人;五什为屯,设屯长一人;二屯为百,设百将一人;五百人,设五百主一人;一千人,设二五百主一人。其中,“二五百主”也称“千人”,已属中级军官。 自五百主以上,各级指挥官都设有自己的亲兵卫队,大约占其所率总兵力的十分之一,如五百主的卫队为五十人,二五百主的卫队为一百人,校尉的卫队为一千人,大将的卫队为四千人,等等。凡将军以上皆设有作战指挥机构,称为幕府。幕府中设有各种指挥机关和参谋人员,达数十人之多。 延边的部队仅有几百人,所以马武的级别是“五百主”,和鲍队长一样,离将军还差很远。但是士兵都习惯称他为马将军,他当然乐于接受。而且他是本地人,深得百姓的爱戴。 马武将军接到鲍队长的飞鸽传书,知道李饱小黑二人是立有战功的,只是表彰文书还没有下来,所以派了自己的亲信张强副官接待了他们。 张副官介绍了军营的规章制度,李饱了解到:士兵上午操练,下午自由安排,心想:这老兵的生活还可以嘛。 午饭时,马武将军亲自来陪他俩吃饭,李饱和小黑有些受宠若惊。 马武大约四五十岁,身材魁梧,两鬓略有白发,他说:“你们年纪青青,就立了战功,很不错。” 李饱说:“我们初来乍到,还请马将军多多提点。” 马将军微微点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现在你们既然来到这儿,就是一家人了,不用拘束,这儿的百姓很淳朴,对我们都很好。” 小黑不失时机的拍马屁:“这全仗马将军治理得好,维护一方平安。” 马将军摸着胡子,哈哈一笑:“这都是大家的功劳嘛。” 饭菜很丰富,红烧牛肉、炖羊肉,还有一些野味,当然还有酒。 张副官说:“除了站岗执勤的,晚上可以喝一点酒,毕竟现在天气转凉了,但是如果喝醉闹事,还是要接受处罚的。你们和其他人一样,轮流站岗,就从明天起吧。” 李饱和小黑异口同声说:“好。” 李饱很快受到延边人民的喜爱,不只是在军营,还包括百姓。为什么呢?难道是李饱长得帅嘛?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重要的是李饱不仅是一名士兵,而且是一名有文化的士兵,这就难能可贵了。在军营里,抄抄文书,写写公告;镇上有红白喜事,马将军是本地人,当然乐于与百姓搞好关系,派李饱去写写对联、写祭文等等。那些百姓要给钱,李饱不收;而送吃的,如果李饱不收,他们就会很生气,所以李饱只好笑纳。 这一天,一位热心的大婶找到李饱。那位大婶满面春风,李饱猜想她家一定有喜事,说:“恭喜大婶。” 大婶却说:“不,我要恭喜你。” 李饱睁大了眼睛:“恭喜我?” 大婶说:“对啊,我有一个侄女,今年十五岁,长得就像一朵花似的,不仅人美,而且手巧,女红样样行,求亲的人踩烂了她家的门槛,甚至有一位郡府的官员想纳她为妾,她都没有答应。” 李饱有些糊涂: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大婶看李饱愣在那里,以为李饱心动了,噗嗤一笑,说:“我那位侄女眼光甚高,可她就看上了你,我看你俩很般配,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你不会拒绝吧?” 李饱满脸通红,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是开玩笑的吧?” 大婶严肃地说:“婚姻大事,岂能说笑?” 李饱闭上眼睛,深呼吸,让自己的心跳慢性,睁开眼睛说:“我、我还小,不想谈婚论嫁。” “上次我问你,你说你是十五岁,年龄刚刚好。” 李饱头脑飞速旋转,得想个好的借口拒绝,不然这延边的大妈太热情,每天都来给自己说亲,那自己肯定会累死的。 李饱咳了咳,说:“大婶,其实我有了……” 大婶满脸失望:“啊,你家里给你定亲了?” 李饱郑重地点了点头。 “可惜了,真可惜,有缘无份啊。”大婶不停摇头,李饱赶紧夹着尾巴逃走了。 这位大婶是个大嘴巴,很快全镇上的人都知道李饱已经定了亲,就没人来骚扰他了。 延边虽说没有大的战事,并不代表就太平无事,时有马贼来抢夺财物。李饱和小黑参与到杀马贼的行列中。因为大牛的死,李饱逐渐变得心狠手辣,射杀马贼都是一箭穿喉,让马贼闻风丧胆,被马贼成为“杀喉客”。 嘉奖令下来了,小黑提拔为屯长,还奖赏了一百两银子。李饱却什么也没有,心里有点酸,心想:这个鲍队长还真实在,自己说不要奖赏就真不奖赏啊,官可以不当,银子你总得给吧,将来去咸阳读书,那是国都,咸阳米贵,没钱怎么生活。 小黑请他喝酒,算是对他一种安慰。李饱继而一想:熊掌与鱼不可兼得,只要军部推荐,自己考上书院,到时说不定混个将军当当,那钱还不是大把大把的。 这一天,李饱闲着无事,就骑着马,漫无目的的溜达,离军营渐远。秋色更浓,好在白天有阳光,也不怎么冷。 李饱的眼睛被两棵红树吸引。那是两株枫树,在阳光照耀下,在蓝天衬托下,愈发鲜艳如血。怒放的生命啊! 一片枫叶在清风中翩翩而舞,李饱张开手掌接住,枫叶还真像人的手掌。“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李饱低吟。 前方是一片沙地,绵延数十里,偶有几株顽强的小草长出来,此时已经变成白色。 李饱觉得肚子饿了,打了一只野兔充饥。突然,远方传来呼救的声音。 “有马贼。”李饱扔掉残余的兔脑袋,飞身上马,两腿一夹,马儿奋蹄腾飞。 38.第38章 枫叶飘落新坟 烟尘起,李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发两箭。 马贼只有三名,如果多了,那李饱就要麻烦了。那名马贼看着两名同伴的喉咙各有一支箭穿过,不要惊恐万状:“是杀喉客!”继而调转马头,落荒而逃,转瞬已在几十丈外。 李饱冷静地弯弓搭箭,手指一松,以为可以侥幸逃脱的那位马贼觉得后颈一痛,跌落马下。 李饱跳下马,地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身是血。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扶着他,正在伤心地哭泣,喊着:“爷爷,爷爷!您不要丢下双儿不管啊,我们马上就到舅舅家了。” 李饱看那位老者气息微弱,失血过多,估计是没法救了。 他拉着老人的手,轻声呼唤:“老人家,老人家。” 那位老爷爷艰难地睁开眼睛,冲李饱一笑:“是……是你救了我们,双儿,快谢谢这位大恩人。” 小姑娘向李饱行礼,李饱看见她虽然穿着粗布衣服,衣衫褴褛,但是眼睛很明亮,像星星一样。皮肤虽然有点黑,但是这黑不同于小黑那种黑,是很健康很阳光那种。 李饱赶紧阻止她向自己下跪,说:“我是秦国军人,保护边境的安全,是我应尽的职责。” 老人猛得一咳,嘴角溢血,双儿赶紧用手帕给他擦拭。 老人说:“我活不成了。”双儿的眼泪又出来了。 李饱想安慰他,可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人的气息越来越弱,他挣扎着坐起来,说:“求恩人……帮……帮我……照顾……双儿…… 李饱坚定地说:“您放心,我会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 老人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感到很欣慰,他还想说几句:“她……的……父母……”老人的话戛然而止,身子一歪。 “爷爷,爷爷!”双儿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李饱的鼻子很酸,他没有去劝小姑娘,让她尽情地发泄心中的悲痛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双儿的嗓子哑了,泪水也流干了。李饱看她风尘仆仆,知道这一路上肯定吃了不少的苦。 他把水袋递过去:“喝点水吧。” 双儿喝了水,说起自己的经历:“我们是赵国人。” 李饱说:“我也在赵国住了十多年,我们是老乡。老乡见老乡……”李饱没说下文,怕双儿一下子又哭起来。 双儿接着说:“我们家乡发瘟疫,死了很多人,我的父母也在这场瘟疫中死了。”李饱暗自感慨:又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可怜人,和自己一样。同时心里有点纳闷:那你们怎么没事?李饱望了双儿一眼。 双儿读懂了他的困惑,解释说:“我跟着爷爷在城里一大户人家帮工,所以我们躲过一劫。爷爷怕我沾上瘟疫,就带着我来投奔舅舅家。一路上有惊无险,没想到快到延边时,爷爷却……” 说着神色黯然,声音低下去。 李饱赶紧转移她的注意力,问:“你找得到你舅舅家吧?” “嗯,我来过一次。” “那就好,我们先把你爷爷埋了,免得被什么野兽糟蹋遗体。你等我一下。” 李饱骑着马,到远处马贼尸体上取回双儿的包裹,只有几件衣服和几两碎银。 李饱把老人的尸体放到马背上,牵着马,后面跟着双儿,来到枫树边。 李饱说:“就这里吧,环境不错,爷爷住这里应该安心,也好记,等你安顿下来可以来祭拜。” “有劳公子。” 李饱取出佩刀挖坑,好在泥土松软,很快就挖好了一个坑。李饱心里怪不是滋味:自己已经第三次埋人了,第一次是父亲,第二次是大牛,这一次是素不相识的老爷爷,李饱还是感到很伤悲。 李饱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双儿,把老人的尸体放进去,正要填土。 双儿抬起头,说:“等一等,让我再看一眼爷爷。”双儿把爷爷额前的头发理好,久久凝视,无语泪双流。李饱不忍心打扰她。 过了许久,双儿一咬牙,说:“填吧。” 李饱填好了坑,怕野兽来翻土,找了几块大石头压在上面。日已偏西,晚风吹过,有几片枫叶洒落坟头,李饱不觉得热血,倒有些触目心惊。感时花溅泪,恨别叶惊心,观景果然和心情息息相关。 “我们走吧。” 双儿因为跪得太久,双腿发麻,眼看就要摔倒,幸亏李饱及时扶住她。 “你累了,你来骑马。”李饱说。 “那你怎么办?况且我不会骑,你看这马多吓人。” “不用怕,有我在。”李饱抚摸着马头,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那匹眼露凶光、性格暴烈的大黑马立刻安静下来。 两人一马来到镇上的一条小巷子里,双儿指着前面一扇大门说:“就是这里。” 李饱扶着双儿下了马,把马系在一棵树上。李饱拉动门环,里面却没有什么反应。 李饱加大了力度,回应他的却是一阵暴烈的犬吠声。他不禁想起表妹曾经放狗咬自己的情形,李饱心里有点发毛,虽说现在的他有武器,能够轻易杀死十条八条恶犬,但是打狗得看主人面啊。李饱暗骂自己怎么这样窝囊,身为堂堂秦国军人,还怕狗,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那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李饱自嘲一笑,望向双儿,只见双儿脸色煞白,看来她一路上应该被狗追过。李饱投以鼓励的目光,双儿神色恢复了正常。 终于门打开了,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李饱望向双儿,双儿看了几眼中年人,又望向李饱,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怪异。 李饱心想:该不是双儿因为爷爷死了,伤心过度,自己的舅舅都不认识了吧? 还是那位中年人打破了陈静:“你们找谁?” 双儿怯怯地说:“我找我的舅舅段家伦。” “段家伦?”中年人一愣,想了一阵猛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应该有十年了吧,段家伦把房子卖给我,搬到别处去了。” “啊?”李饱和双儿异口同声问。 “对,没错,我的记性一向都很好。” “记性好,那用得着想半天吗?”李饱腹诽道,问:“那你知道他搬到哪儿去了吗?” 中年人说:“这个真不知道,他没说。” 双儿神色黯然,低下了头。 李饱说:“大叔,打扰了,告辞。” 门重新关上。 双儿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很乱:爷爷死了,舅舅不知道搬到哪儿去了,自己一个弱女子,身在异国他乡,该何去何从啊? 李饱说:“走啊。” 双儿垂头丧气:“去哪儿啊?我一个人都不认识。” 李饱轻拍他的肩膀,说:“不是还有我吗?” 双儿抬起头,有了希望:“要不,我给你当丫环吧,我会伺候人。” 李饱连连摆手:“不行,不行。” 双儿眼圈红了:“我知道公子看不起我。” 李饱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本来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怎敢妄想有丫环?我答应过你爷爷,要照顾好你,如果你不介意,我认你当妹妹如何?” 双儿拉着李饱的衣袖,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当真?” 李饱拍拍胸脯,一本正经地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 双儿说:“那我们拉勾。” “好。” 双儿终于破涕为笑:“多谢公子。” 李饱说:“我不叫公子,我叫李饱,你可以叫我二哥。” 双儿欠身行礼:“小妹伍双见过二哥。” 李饱郑重其事回礼:“以后就不要多礼了,很累人的。” 双儿说:“是,小妹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尽管问。” “你是二哥,大哥是谁?” 李饱神色变得凝重,双儿察言观色,说:“提起二哥的伤心事了,妹妹错了。” 李饱叹一口气,说:“你很聪明,大哥叫大牛,可惜已经死了,我以后给你说他的事,我还有一个结拜兄弟,叫小黑,等有空我介绍给你认识。你饿了吧?” “嗯。”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 吃完晚饭,李饱将双儿安顿在镇上唯一的客栈里,交代了几句,匆匆回营。 39.第39章 造屋 李饱站了一晚上岗,很是疲惫,用冷水浇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到伙房吃了点东西。然后到镇上买了几个刚出笼的小笼包,用盒子盛了稀饭,来到客栈敲门。 “谁啊?”里面传来双儿脆脆的声音。 “是你二哥。” “哦,你等一下。” 一会儿,双儿打着呵欠开了门。 “怎么,昨晚上你没有睡好?”李饱关切地问。 “嗯,刚睡的时候老是做恶梦,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可能是水土不服,过几天习惯就好了,这里有包子和稀饭,快趁热吃了吧。” “谢谢二哥。”双儿刚要动手,突然想起了什么:“二哥,一起吃吧。” “我在军营里吃过了。”说着,打了一个呵欠。 双儿看着李饱,见他面容有些憔悴,问:“你也没有睡好吗?” 李饱说:“我不是没睡好,是根本没有睡,昨晚上轮到我站岗,好在今天可以休息。” “那你赶紧回去睡觉吧。” “不急,我要看着你吃完。” “这么多,你当我是小猪啊。” “你就是小猪。”…… 兄妹俩打闹了一番。 “我回去了,你也睡个回笼觉,黑眼圈很吓人的,当心被镇上的人当妖怪抓起来。”李饱说。 “有这么夸张吗?” 李饱回过头,说:“中午一起吃午饭。” “知道了。”双儿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这个二哥看来还不错。双儿把李饱一直送到客栈门外。 “二哥,再见。” 李饱骑在马上,潇洒地向后挥挥手,离开。 李饱躺在床上,想:老住客栈也不是长久的事儿,心里有了一个计划。 李饱一个鲤鱼打挺起床,出门看天,已经接近午时。李饱抽出佩刀,在院中练了一阵,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 回到客栈,双儿正在晾衣服。见李饱过来,问道:“二哥,你有没有脏衣服,拿来我帮你洗。” 李饱说:“我自己会洗。” 双儿嘟起小嘴,做出很生气的样子:“你还是把我当外人。” 李饱一幅很无辜的样子:“当妹妹就应该什么家务事都要做吗?” 双儿理直气壮地说:“是啊,除非你娶了媳妇,我有了嫂子,洗衣服就不用我管了。” 李饱长叹了一口气:“我真舍不得。” 双儿好奇地问:“舍不得什么?” “将来你嫁了人,看着他们拿你做牛做马,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舍得?” 双儿红了脸,打了李饱一拳:“二哥,你胡说什么呢?我才不嫁呢,我就赖着哥哥。” 李饱笑着说:“只怕你找到如意郎君,就把哥哥忘了。” 双儿眼圈红了:“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哥哥的大恩大德。” 李饱说:“都是兄妹了,还提那些干啥,不就是洗衣服吗,好,我全部拿来,到时你可不要嫌弃衣服太脏太臭哦。走,吃饭去。” 双儿看着桌上的大斧头,好奇地问:“你拿这么一把大斧头干嘛?” 李饱神神秘秘地说:“抢劫啊。” 双儿当然不相信,也没有继续问。 饭后,李饱给了双儿一些银子,让她自己去买一些日用品。 李饱来到了山上,实施他的计划。他的计划就是:造屋。首先得砍一些树,李饱选了一棵又高又大又直的柏树,估计树龄至少有一百年。 李饱脱去外衣,双手紧握斧头,挥动胳膊,开始砍树,惊起一群小鸟。 刚砍完第二棵,山下有位老大爷经过,老大爷大声说:“那不是李饱吗?这树拿来当柴烧,太可惜了。” 李饱打招呼:“是彭大爷啊,我不是拿来烧,是修房子用的。” 彭大爷说:“难怪,怎么就你一个人,没找你军营里的朋友帮忙?” 李饱说:“我先砍几棵再说。” “哦,那你继续,我有事走了。” “彭大爷慢走。” 李饱一身是汗,自言自语:这造屋和码字一样累啊。 “擦擦汗吧。”李饱回过头,只见双儿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李饱接过毛巾,问:“你怎么来了?” 双儿笑嘻嘻地说:“你不是说要抢劫嘛,我来帮你放风啊。喝点水吧。” 水温刚刚好,不烫不冷,李饱猛灌了几口,觉得清爽可口。 李饱看着这个温柔体贴的妹妹,大感欣慰,问:“这水里加了什么?真好喝。” “野菊花。” 李饱继续砍树,突然一队人马冲了过来,双儿吃了一惊。 为首的正是小黑,小黑冲过来就给了李饱重重一拳,李饱差点摔倒,双儿急忙扶住他。 小黑说:“好小子,修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给我说一声,还是不是兄弟?” 李饱说:“怎么说现在你也是一个官,虽然有点小,哪敢劳你大驾?你带这么多人出来,不怕马将军打你屁股?” 小黑说:“我当然是请了假,这位小姑娘是……?” 双儿欠身行礼:“双儿见过小黑哥。” 小黑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饱哈哈大笑。 小黑明白了:“是不是李饱说我面如锅底,很好认?” 双儿微微一笑。 小黑问:“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啊?” 李饱怕双儿勾起伤心事,把小黑拉到一边,简单说了几句双儿的事情。 小黑走过来,对双儿说:“我就是你的三哥,以后要是有人……”说到这里,看了一眼李饱,接着说:“有人欺负你,找我。” 李饱哼了一声,心想:就你会装好人。 双儿说:“双儿谢过三哥。” 小黑大喝一声:“兄弟们,动手吧。” 过了一会儿,又有十多个镇上的百姓来帮忙,包括小黑等人,都是那位热心的彭大爷叫来的。 人多力量大,此话一点不假,短短半天时间,就砍够了三间茅屋所需的木材。 小黑说:“我明天要执勤,就不来了,不过,我还是可以叫人来帮忙。” 李饱说:“好兄弟,房子修好了请你喝酒。” “那是必须的。”说着,带着人马离去。 李饱本想请彭大爷等人一起吃饭,谁知道那些人一哄而散,瞬间不见了踪影。 双儿看着李饱,目光中满是敬佩:“二哥,你的人缘真好。” 李饱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动动笔,动动嘴,帮他们写写对联、祭文什么的。这延边的百姓真的很淳朴。” “这就是所谓的好心得好报吧。” 第二天,彭大爷找了几个石匠,筑好屋基; 第三、四天,有水泥匠人砌好墙; 第五天盖好了茅草。 李饱除了打打杂,主要是做饭菜,他的手艺赢得师傅们的交口称赞: “小伙子真能干。” “是啊,能文能武。” “菜也做得好,不知谁家运气好,能有这样一个好女婿。”…… 每当这时候,双儿总会大有深意地望着李饱,坏坏地掩口而笑,让李饱面红耳赤。 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师傅拒绝收李饱的工钱,李饱唯有鞠躬鞠躬再鞠躬,感谢感谢再感谢。 兄妹俩看着新修的屋子,感慨良多。李饱当初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搭一些简单的蓬,能够遮风避雨就行,哪里奢望修得如此像模像样。如果独自修,不知何日才能完工。 搬进新屋那天,李饱只请了两个人:彭大爷和小黑。李饱不是不近人情,不请其他人,主要是其他人怕给李饱添麻烦。 李饱端起酒碗,说:“彭大爷,这次修房子,出力最多的就是你,我敬你。” 彭大爷呵呵一笑:“我也只动动嘴,没干多少活。乡里乡亲的,帮点忙是应该的。你不是也帮大家做个事嘛,大家心里都记着你,不然怎么会修得这么快。”彭大爷喝了一大口。 “吃点菜。”双儿说。 小黑瞪着李饱,心想:我也出了力,你小子咋还不敬我? 李饱却自顾自己吃菜,当小黑不存在。小黑气得直咬牙。 双儿好奇地看着这哥俩。 小黑忍不住了,端起酒碗想喝。 李饱这时站起来,拍拍小黑的肩膀说:“我说好兄弟啊,下次哥有事,得跑快点,你呢,还是出了一点点力,来,咱们哥俩也喝一口。” 小黑听他酸不拉几的话,真想揍他一顿,可是有彭大爷在场,不方便下手,那就用酒放倒,于是说:“感情深,一口闷。”说完一饮而尽。 李饱微微一笑,心想:想放倒我,我就是传说中的酒仙,只是我做人低调,深藏功与名,今天是你找上门,怨不得我狠心。李饱也是一饮而尽。 几碗酒下肚,小黑开始口齿不请,他望向双儿,说:“双儿,你也喝一点。” 李饱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说:“双儿不喝酒,你要是把她灌醉了,你洗碗啊。” “洗就洗,有什么了不起。” 大家喝着酒,说着各种趣闻。 彭大爷只喝了两碗,双儿给他盛饭、夹菜,彭大爷连连夸奖双儿懂事,说要给她介绍一门好亲事,这下轮到双儿脸红了,李饱报复似的在一旁看笑话,趴在桌上的小黑突然醒过来,为双儿解围:“她还小呢。” 彭大爷吃完饭就走了,小黑却打起了呼噜,李饱不敢让他此时回营,若是路上被风一吹,那就会醉得更厉害。 双儿关切地说:“要不要弄点姜汤醒酒?” 李饱说:“没事,他就这样,睡一觉就没事了。” 李饱把小黑扔到床上,说:“好你个小黑子,占我便宜,借着酒醉,住我新屋,睡我新床。” 小黑突然哼了一声,李饱以为他醒了,吓得赶紧出去了。 40.第40章 读书、练剑、当兵三不误 李饱来到厨房,也是客厅,双儿正在洗碗。 “要不要帮忙。”李饱问。 “不用,马上就好,你到我房间去休息一下吧。” 李饱飘飘然,觉得胸中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觉得必须做点什么。 他用力磨墨,直到墨水比乌云还黑,铺开纸,饱蘸墨水,然后开始龙飞凤舞: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李饱长长出了一口气,无比酣畅。 “好字,好字。”不知什么时候,双儿站在了旁边。 有人欣赏,这是一件高兴的事。 李饱目光炙热,看着双儿:“你识得我写的是什么!” “不识得,而且我根本不识字。”双儿静静地说。 李饱觉得有冰水从头上浇,满以为双儿识宝,没想到只是瞎闹闹,有气无力地说:“那你喊什么好?” “我看你一口气写完这么多字。” “那叫一气呵成,懂不懂?你想不想学识字,我教你。”李饱突然有一种想当老师的冲动。 “好啊,好啊。”双儿兴奋地拍着手,亮亮的眼睛里有星光升起。 “明天开始。”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双儿的声音变得低沉。 “你说。” “我想请你为我的爷爷写一篇祭文,今天是头七,我想去祭拜他老人家。” “应该是我们的爷爷,这不能抄袭,我想原创一首小诗,说说爷爷的事迹吧。”听完简介,李饱想了想,写下: 黄纸轻飞扬, 香烟飞阴阳。 千里不辞远, 护犊陨他乡。 一生积善德, 凭梯上天堂。 李饱解释了一下诗句的意思,双儿很满意。李饱没有解释“香烟”这个词,因为这个世间还没有那种抽的东西,不会混淆。 兄妹二人共骑一马,双儿在后,提着一个竹篮。 俩人下了马,双儿从篮子里拿出供果、肉、酒摆在坟前。 李饱点燃香蜡,兄妹跪着烧纸。 双儿说:“爷爷曾经告诉我,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尽,七满魄尽。” 李饱说:“对啊,所以每隔七天要祭拜一次。” 双儿问:“二哥,是不是真有天堂?” “有啊。”李饱拿出一个纸做的梯子点燃,说:“爷爷是好人,有了这架梯子,肯定能上天堂。” 双儿说:“爷爷,双儿希望你在天堂里能够快乐地生活。” 秋风吹过,李饱把酒倒出来,黄纸燃得更欢了。 兄妹俩神情严肃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直到熄灭,李饱扶起了双儿。 “咦,这里竟然长出了一株小草。”顺着李饱所指的地方,双儿看到在坟墓中央位置,有一抹绿在风中飘摇。 “也许是爷爷变的,他告诉我们,他获得了新生。”李饱安慰双儿,双儿紧蹙的眉毛终于舒展开来。 “我们回去吧,这儿风大。” 两人回到家,已是傍晚,小黑已经走了。 双儿熬了一锅稀饭,两人就着剩菜吃了。 既然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那就好好读书吧。除了去军营站岗或者早操或者杀马贼,剩下的时间,李饱就回到茅屋看书。经史子集,样样有,多半是马哥送的。 李饱教双儿识字,双儿学得很快。李饱暗自感慨:虎哥无犬妹,再差一点,就和我一样聪明了。 双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黑猫,熟悉了,那只猫就会在李饱的书上踩梅花印,累了,就躲在李饱怀里睡觉。 双儿又弄来一只小白狗,那只黑猫仗着自己个大,进门早,张牙舞爪,吓得小白发抖,凄厉地叫。那只黑猫很得意,瞪着金黄的大眼睛,看着这个才断奶的小家伙,心想:叫吧,尽情地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帮你。冷不防双儿拿一个扫帚过来,吓得黑猫落荒而逃。而过了不久,这两个仇人一样的家伙就嬉戏打闹,形影不离。李饱看着这一切,很温馨,感觉到一种味道,家的味道。 最让李饱感到温暖的是双儿:渴了,双儿会端来热茶;饿了,有剥好的瓜子或核桃之类;累了,双儿会为他捶背按腰……李饱心想:肯定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但是记忆中好像没有啊),所以上天才会赐予自己这么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妹妹。 这一天,李饱翻开了《牡剑剑谱》: “剑,古之圣品也,至尊至贵,人神咸崇。剑,乃百兵之君,以道艺精深,遂入玄传奇……” “牡剑,牡者,乾也。乾为天、为君、为父、为玉、为寒、为冰、为大赤、为良马……乾卦三阳爻,纯阳刚健,故为天;天体进行圆周运动,故为圆;天生万物,如君王管理管理万民;如父亲管理家庭,故为君为父;纯阳爻为刚强坚固之象,所以为玉,为金,为冰;阳盛则色极红,故为火红,即大赤色;马有刚健之性,故为马……树上的果实呈圆形,故为木果……” “第一式:临春飘香……” 李饱一看这名字,就想到那位前辈必是一个妙人,试想一下,春光明媚,百花盛开,百鸟争鸣,风起,剑出鞘,有花香从远方飘来…… “第二式:独自凭阑……” “第三式:山映斜阳……” “第四式:长烟孤城……” “第五式:红杏枝头……” “第六式:边声连角……” “第七式:怒涛卷雪……” “第八式:窣地春袍……” “第九式:澄江如练……” …… “第十三式:风虎云龙……” “第十四式:左黄右苍……” “第十五式:乱石穿空……” “第十六式:惊涛拍岸……” …… “第二十式:我醉狂歌……” “第二十一式:举杯邀月……” “第二十二式:断虹斩雨……” …… “第二十五式:一杆残照……” “第二十六式:古木连空……” “第二十七式::飞红万点……” “第二十八式:吸海垂虹……” …… “第三十一式:剑吼西风……” “第三十二式:留云借月……” “第三十三式:结阵当蛇……” “第三十四式:暮云合璧……” “三十五式:子规泣血……” “第三十六式:浪淘千古……” 此剑谱有三十六式,每式各有变化。 既然是剑法,李饱没有剑,就削了一把木剑,在院中胡乱练习。虽然一时看不出此剑法的威力,不过,李饱隐隐觉得,这是好剑法,只是其中有许多招式想不明白如何应用,剑谱中只有十余副图,不像儿童读物,有详细的图解。李饱心想:这个前辈也真是,弄个剑谱为啥不整明白些呢,害得自己劳心劳力。突然觉得这种想法对前辈不敬,抱歉似的摇摇头。剑谱中不是说不拘顺序,不拘形势,重在其神,重在领悟吗?想着这一本书,不知凝结着那位前辈多少心血,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可能全部搞明白,所以就慢慢实践,慢慢“悟”吧。 天气愈发寒冷,屋前那棵移栽的桃树早已经掉光了叶子,这树是李饱和双儿在野外闲逛时发现的。李饱练剑时,惊了黑猫,吓了白狗,它们就会出去玩耍。 李饱总要练到大汗淋漓时才罢手,每当这时,双儿已经烧好了热水。李饱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疲劳立消。 这一天,李饱从营房回家,发现有一个人影,鬼鬼祟祟的,李饱一把抓住了他,却是小黑。 李饱嘿嘿一笑:“黑小子,是不是趁我不在家,来偷吃我昨天打的野猪肉?” 小黑的脸微红,分辩道:“我要吃,我不会打,谁稀罕呢!” 李饱说:“来都来了,进屋坐坐吧。” 小黑的表情极不自然:“不了,我还有事。”说着匆匆离开。 李饱摇头叹息:“这时候都快吃晚饭了,能有什么事?” 吃饭时,李饱觉得小黑的举止有些怪异,问道:“今天小黑来干什么啊?” 双儿欲言又止。 李饱说:“不想说就别说,我随便问问。” 双儿看了一眼李饱,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三哥让我不要告诉你,他买了一件衣服送给我。” 李饱扒着饭,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件衣服吗,至于神神秘秘的嘛?何况你也是他的妹妹,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双儿微笑。 李饱突然提高音量:“不对!”吓了双儿一跳。 “有什么不对?” 李饱分析道:“你看,你是他的妹妹,我可是他的哥哥,为什么他只给你买衣服,不孝敬我呢?这小子纯粹是个吝啬鬼,不把我这个哥放在眼里,这样做太不地道,我得好好去问问他。” 双儿抿嘴一笑,露出可爱的虎牙:“孝敬你?你是他大叔吗?我可听三哥说了,你比他还小。” 李饱义正词严地说:“结拜的时候就说好了,一日为哥,终身为哥,莫非他当了一个小小的屯长,就想反水?痴心妄想。是得好好教训这黑小子了。” 双儿知道李饱只是闹着玩,也不担心,说:“快吃吧,饭菜都快凉了。” 李饱兴师问罪,小黑对李饱的回应是:你要穿新衣服,不会自己买啊?而且我觉得你穿什么,就那样。李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作为回报,双儿为小黑做了一个绣花枕头,小黑如获至宝。 41.第41章 春天花会开 一场雪悄然而至。 李饱以手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老天像个调皮的孩子,不停地呵着气,于是有白色的小精灵,变成小花,飘飘洒洒。飘落山顶,飘落湖泊,飘落森林,飘落茅屋,飘到那棵双儿每天用淘米水浇灌的桃树上。李饱嘴角挂着微笑,是想起开阳时的那场雪,还是那个刁蛮美丽的表妹?不知道她通过了会试了吗?应该会吧。她过得好吗?应该好吧。…… 有炊烟袅袅升起,被风一吹,四散而开。双儿正在煮饭,大黑猫和小白狗安静地躺在炉灶边烤火。 李饱穿上一件雨衣,戴上帽子,从窗户跳了出去。于是有一个鬼魅的身影,飘忽不定,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李饱来到了后山,山并不高。李饱看着身后的脚印,自己的上步已练到比较纯熟,不知道如果以后能够修行,是不是能够像雪山飞狐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李饱吐出一团白气。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听不到鸟叫,看不到野兽的影子。各家的炊烟久久不散,连在一起,形成很神奇的画卷,宛若仙境。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 一句句有关雪的诗句在李饱脑海里闪过。 “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这两句不错,军人本色。”李饱抽出佩刀,斩落数片雪花。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李饱念完这一句,下山。 回到屋里,双儿干好做好饭。吃了早饭,李饱回到卧室,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陋室铭》,那是酒醉后写的狂草,李饱比较满意。 李饱脑中一片空明,开始看书。 “二哥,快出来帮忙!”李饱瞅了瞅窗外,原来是双儿在堆雪人。 “好勒,马上来。”李饱丢下书,跑了出去。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一个大肚子、黑眼珠、红鼻子的雪人出现在院中。大黑猫和小白狗有些害怕这个“陌生人”,大黑猫张牙舞爪,小白狗汪汪叫。过了一阵,发现这个“人”没有恶意,一猫一狗就围着雪人追逐。 李饱突然觉得后颈凉飕飕的,一看,双儿眨着大眼睛哈哈大笑。 “好啊,敢偷袭你二哥,看我怎么收拾你。”李饱捏了一个雪球,扔了过去。双儿很机灵,躲在雪人后面。 两兄妹围着雪人打雪仗,不时响起双儿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奇怪的笑声,当然是李饱发出的,想模仿周星驰,偏偏又不像。 突然听到汪汪的稚嫩叫声,原来是双儿把一个雪球仍在小白的眼睛上。大黑猫发出幸灾乐祸的叫声。小白有点急,可爱地甩甩头,雪球掉了下来。重见光明的它高兴地去追大黑猫的尾巴,大黑猫“喵喵”叫着跑开了……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李饱的心情大好,不止是因为春天来了,更重要的是在这个春天里,他去郡府里参加书院的初试,通过了,拿到书院入学考试的门票。要说李饱此刻的心情,应该和诗仙李饱流放途中听到被赦免时的心情一样: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和杜甫听到故乡被官军收复的心情仿佛: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白日放歌须纵酒”,李饱正想着喝酒庆祝时,真的有人来了。小黑驾着马车来了,车上有酒有肉。本来马将军是想大张旗鼓地在军营好好庆祝一番的,李饱觉得应该低调,婉拒。 过了一阵,马将军和张副官来了,李饱和小黑远远迎接。李饱拒绝多次无效,收下了张副官代表军营送的一百两银子。 桌上虽然不敢说是珍馐佳肴,但是双儿的手艺绝对在延边这个地方首屈一指,色香味俱全。 李饱先给马将军和张副官斟酒,然后是小黑,自己,双儿的碗里也斟了一点。 李饱站起来,举起酒碗,先敬马将军:“感谢马将军光临寒舍,感谢马将军一直对我的关照。” 马将军哈哈一笑:“不用客气,今天都坐下喝吧。你小子若是考上书院,那是给我长脸,给我们延边长脸,好啊,干。”两人碰了碰碗,一饮而尽。 李饱敬完酒,小黑接着上。 几番拼杀过后,杯盘狼藉。马将军讲了自己当年的光荣史,赢得了小黑的拍马屁。 马将军拉住李饱的手,狠狠拍了几下,李饱觉得他喝得有点高了,只听他说:“我最多的遗憾就是不识字,要是我识字,我就真的成为将军了。” 李饱和小黑异口同声说:“你本来就是将军啊。” 马将军哈哈一笑:“这不过是兄弟们抬举我罢了,我可没喝醉,再喝十碗也没事,不要扶我,谁扶我我给谁急。” 马将军偏偏倒倒走出门,大家知道马将军的脾气,还真不敢去扶他。 马将军回过头,挥挥手:“回去,回去,不用送。”高一脚矮一脚爬到车上,立刻就有呼噜声响起。 有张副官驾车,李饱也不用担心这位最高军事长官的安全。小黑呆了一会儿也走了。 屋里一下子静下来。 温柔的阳光洒落大地,茅屋呈现出神圣的金黄色。 那棵桃树在双儿细心地呵护下,开得正艳,有几只蜜蜂嗡嗡地闹着,飞来飞去。 桃树下,一个清纯的少女,双颊微红,正痴痴地看着桃花。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在,桃花依旧笑春风。”李饱吟道,心想:这双儿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亭亭少女了,也不知哪家公子有福,能娶到她? 双儿回眸一笑,桃花失色,问:“美吗?”当然双儿问的是桃花。 “很美。”李饱语带双关。 “春天像刚落地的娃娃,从头到脚都是新的,它生长着。” “春天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比如双儿。” “春天像健壮的青年,有铁一般的胳膊和腰脚,领着大家向前去,比如像我。”李饱曲臂,做出一个自己看来很阳刚实际上很****的动作,恰巧被双儿看到,忍不住发出清脆的笑声…… 42.第42章 嫁祸 大约是李饱三岁那年。 齐国驿馆。 夜已深,一个长有三角胡须的中年男人在室内踱来走去,满脸忧虑。他是魏国中大夫须假。 只听他喃喃自语:“好不容易在相国大人面前求得这次出使齐国的机会,满以为能顺利完成任务,凭此加官进爵,谁曾想到那齐王竟然避而不见,都过了一个多月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走到桌子旁边,再看了一遍魏国丞相魏漆催他回去的信,心里更加烦闷。偏偏这时门不合时宜地响了几声。 “谁啊?”须假不耐烦地问。 “大人,是小人范仪。不知大人睡了吗?小人有重要事情禀告。”门外的人客气地说。 “有事明天再说。” “好,小人告退。” 须假想到这范仪一向不是莽撞之人,深夜敲门,必有要事,于是打开门,说道:“进来吧。” 范仪本是一个治国之才,想游说魏王,实施自己的政治主张,可惜朝廷里无人,兜里没钱,就只好投在中大夫须假门下。 须假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问:“有何要事?” 范仪说:“不知道为什么,齐王派人送来金银、酒肉,现在这些东西全部在我房间,请问大人,该怎么办?是退回去还是收下?请大人示下。” “当然得退回去。” “好,明天一早我就送回去。” 须假看着跳跃的灯火,眉头舒展开来,吹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须假敲开了范仪的门。范仪见过礼,请须假到屋里坐。 须假说:“昨天晚上我想了想,觉得还是收下为好。如果退回去,拂了齐王的面子,影响魏齐两国的邦交就不好了。” 范仪说:“那我把这些东西全部送到大人那里去。” 须假呵呵一笑:“酒肉,大伙一起享用,至于金银嘛,齐王既然是送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范仪说:“可是……” 须假站起来说:“就这样办吧,告辞。” 又过了几天,齐王还是不见。须假带着范仪等人,返回魏国。 须假向丞相魏漆复命,正逢魏漆宴请宾客。 魏漆满面春风:“今天真是一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啊,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吧?” 须假低眉垂眼:“禀丞相大人,下官此行根本没有见到齐王,所以……” 魏漆的笑容僵住了,厉声说:“什么?连齐王的面都没有见到,你是干什么吃的?想当初是谁在本相面前信誓旦旦说保证完成任务,本相想听你的解释。” 须假说:“因为魏国出了奸细。” 魏漆皱了皱眉:“奸细?是谁?” 须假说:“是下官的一个门客范仪,他出卖了魏国的秘密,不然,为什么齐王会赠送给他大量的金银,为什么会不见我这个使者?” 魏漆一拍桌子:“来人,捉拿范仪。” 范仪正在看书,突然冲进来一队官兵,翻箱倒柜。 “你们干什么?”范仪问道,可是无人理会他。 为首的队长大喝一声:“找到了!”他手里提着一个箱子,里面装满金银。 “拿下。”顿时冲过来两人,把范仪绑了。 “奉丞相大人令,捉拿你这私通齐国的奸细!”队长冷冷一笑。 范仪立刻明白了:是须假没有完成使命,诬陷自己。 魏漆正在与宾客畅饮,有歌舞助兴,魏漆半眯着眼,十分陶醉。 队长附耳上去:“大人,在范仪的房间收到大量金银,可是他死不认账,直喊冤枉。” 魏漆冷哼一声:“物证人证俱在,还不老实?你们是吃干饭的吗,难道还要本相教你怎么做?” 队长恭敬地说:“小人领命。” 队长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范仪:“我看你是一读书人,还是招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范仪说:“小人是冤枉的,怎么招啊?” 队长铁青着脸:“好,你嘴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给我打,狠狠地打。” 立刻上来两个人,棍子如雨点般落下。 范仪大喊:“冤枉啊,冤枉!” 有宾客问:“丞相大人,外面是什么声音?” 魏漆抹了抹胡子,云淡风轻地说:“抓到一个奸细,还死不认账。” 立刻有人说:“这种人打死活该。” “对对对。” 魏漆说:“继续喝,别坏了我们的雅兴。” 屋内歌舞升平,院外范仪痛不欲生。他的衣服破了,一身淤青。 队长看着范仪狼狈的样子,听到他的惨叫声,更加兴奋:“用力打,打死这奸细!” 一声闷响,范仪的肋骨断了;接着,范仪喷出一口鲜血,有带血的东西掉落在青砖上,滚来滚去,竟然是范仪的几颗牙齿。范仪的呼喊声越来越微弱,终于无声,倒在地上,头歪在一边。 队长把手靠近范仪的鼻孔,没有感觉到气息。 “这么不经打,我还以为你是铁骨呢。” 队长报告给魏漆,魏漆眼睛都没眨一下:“用席子裹了,扔在茅房里。” “是。” 范仪悠悠醒来,他不敢动,因为旁边有人看守。 魏漆突然击了几下掌,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魏漆面带微笑:“众位大人,本相想与你们玩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 “随我来。”魏漆神神秘秘地说。 众人小声议论着,不知道丞相大人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魏漆来到茅房,掏出胯下之物,一股清泉射向范仪面部。 范仪顿觉刺鼻,可是他不敢睁眼,不敢动。 魏漆纵声狂笑,抖了几下,说:“痛快,痛快!下一个。” “让这个奸细遗臭万年。”众人纷纷上前发射,可怜的范仪被尿浇遍了全身,洗了一个尿澡。 范仪忍住腥臭,忍住呕吐,忍住呼吸,这时间过得如此慢,像静止一般。 众人欢笑着离开。 “咱们继续喝酒。” 看守的人看着这具“尸体”,心有不忍,摇头叹息:“没想到死了还被人糟蹋,真可怜!” “大哥,救我。”一道弱弱的声音。 看守的吓了一跳,对天合十:“不是我打死你的,你别找我。” “大哥,我没死,别怕。”范仪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看守的人大着胆子靠近,看着范阳睁开的双眼:“你真的没死?” 范仪说:“我真没死,只有大哥能救我一命。” 看守的人说:“我就是想救你也没有办法啊,相府守卫森严,怎么可能出得去?” 范仪说:“你只需对丞相说我已经死了,放在这里不吉利就行了。” 看守的人说:“那我试一试,成不成就别怪我。” 魏漆喝得云里雾里,看守人说:“丞相大人,那人已经死了,干脆扔了吧。” 魏漆摆摆手:“扔就扔吧,不要打扰本相喝酒。” 看守人把范仪放到一棵大树下,看着昏迷的范仪说:“我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你能不能活,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看守人不敢回相府,连夜逃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魏漆酒醒了,问随从:“范仪哪儿去了?” 随从说:“大人不是叫小吴扔到野外去了吗?小吴也不见了。” 魏漆说:“马上通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43.第43章 入秦 一大早,有一个中年人在郊外散步,当他经过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地上趴着一个人,浑身是血,中年人俯下身子,捏着鼻子,把他翻过来,感觉到有微弱气息。 “哎呀,怎么是范仪兄弟啊,是什么人下这么重的手啊!也不知道有没有救?” 中年人是范仪的朋友郑安,他脱下外套罩住范仪,背着他回了家。不久听到通缉范仪的消息,赶紧把范仪转移到山里一处僻静的茅舍,请了一个信得过的大夫朋友。 大夫说:“外伤很重,关键是受了内伤,能不能醒过来,就要看他求生的意志强不强,我会尽力的。” “多谢。” 郑安亲自在病榻前守护。第五天,范仪醒过来,郑安憔悴的脸上露出笑容。范仪想说话,可是没有一点力气,只能用眼神表达谢意。 郑安说:“大夫说了,你能醒过来就是奇迹。放心吧,这里很安全。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范仪虽然不能动,可是能眨眼。心想:自己无缘无故成了奸细,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郑安读懂了他的意思:“要报仇,先养好伤再说吧。”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治疗,还有郑安无微不至的照顾,范仪恢复得比较快,已能下床走路了。 范仪行一大礼:“多谢郑大哥的救命之恩,小弟没齿难忘。” 郑安扶起范仪,说:“这就见外了,朋友,不直是吃肉喝酒,还要共担风雨。今日略备薄酒,我们边吃边聊。” 郑安说:“不知兄弟有何打算?” 范仪说:“一直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魏国不能久呆,我想去秦国,不知你能不能想办法送我出去?”范仪这些天仔细分析天下形势,只有秦国能对抗魏国。 郑安说:“想去秦国不容易啊,沿途关卡重重,我去打探一下。” 事有凑巧,秦国使者王机出使魏国,而郑安曾与王机有过一面之缘。 郑安带着礼物拜访王机,两人寒暄过后,王机说:“过几天我就要回秦国了,不知道魏国有什么人才没有?” 郑安一听,正中下怀,说:“我乡下有位朋友,才能胜我十倍。” 王机顿时精神抖擞,说:“那你怎么不带他来见我?” 郑安说:“白天不方便。” 王机心想,肯定是个高人,只有高人行事才会与众不同,哪里知道范仪是一个通缉犯,白天出来怕被发现。王机说:“那你让他今天晚上来。” “好,我马上去通知他。”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王机看了一阵书,眯着眼打起了瞌睡,忽然听得传来敲门声,王机精神一阵,亲自开门,正是郑安和一个青年书生。 那青年书生行一礼:“在下张路见过使臣大人。” 王机将二人迎至室内,自有仆人奉茶。 王机问:“不知张先生对当今天下形势有何看法?” 张路纵谈各国的优劣,王机觉得这个书生真的很厉害,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击掌感叹道:“先生真是高人啊,胸怀天下,秦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可是,先生没有说秦国怎样?” 张路说:“秦国外表强大,实则危机重重。” “啊”,王机大吃一惊:“请赐教。” “有些话现在不好说,你能让我见秦王吗?” “当然可以,你等我办完事情,马上启程回秦国。” “好。” 秦国使臣这张牌好使,一路通行无阻。张路躲在车上,有惊无险地经过一座座城池。 一行人进入秦国国境。 这一天,车行到湖邑时,突然听到滚滚如雷鸣般的声音,张路掀起帘子,看到西边烟尘大作,问:“大人,前方来的是何人啊?” 王机半眯着眼,仔细看了看:“是国相魏再大人的卫队,应该是去东边巡视。” 张路心想:这魏再独揽秦国大权,他最讨厌收纳各国的说客,如果见面侮辱我是小事,完全有可能把自己驱逐回魏国,那自己是死定了。张路说:“王大人,千万不要说有其他国家的人在车上。” 王机答应了一声,心想,你也太谨慎了吧? 王机下了马车,那队人马来到好快,在十丈外立定。为首一人衣着华贵,双目如鹰,正是秦国国相魏再。 王机上去见礼:“下官王机见过丞相大人。” 魏再微微点头,问:“关东形势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 魏再看了一眼王机的车队,说:“使臣大人该不会带着说客一起回来的吧?这种人只会逞口舌之利,造谣生事,对国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王机心有点慌,低头说:“下官不敢。” “告辞。” “丞相大人走好。” 看着魏再的队伍远去,王机嘘了一口气。 张路依然皱着眉。 王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们走吧。” “不,我要下车。” “为什么?” “刚才魏丞相已经起了疑心,只是忘了搜查车上,他一定会派人回来的。” “不会吧?”王机看着奔跑如飞的张路说,心想这人是不是太胆小了。 “我在前面的林子里等着你,你们不用走太快。”远远传来张路的声音。 向前走了五里。王机一直竖起耳朵,除了风吹草动,没有任何异动。 王机摇摇头,觉得有点累,闭上了眼睛。 突然马儿嘶鸣,王机惊醒,一看,几丈外有二十余骑。 那名带队队长说:“丞相大人担心王大人的安全,怕混进来奸细,特命末将前来查看。” 王机面不改色,心中对张路的佩服又多了几分,下了车,说:“多谢丞相大人美意,有劳将军。” 搜查完毕,没有任何发现,那名队长说:“大人走好。”一队人马扬长而去。 经过树林时,见到张路,王机心悦诚服地说:“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啊。” 张路微微一笑:“谨慎一点比较好。” 一行人顺利到了咸阳。 王机进宫向秦王嬴昭汇报完出使情况后,却没有走的意思。嬴昭身材魁梧,宽额挺鼻,十分威风。 他看了一眼王机:“还有什么事情,说吧。” 王机道:“魏国有个张路先生,此人是天下难得的能言善辩之士,对天下形势了如指掌,他说秦国的处境非常危险,他能解决这些问题。所以臣把他带到秦国,大王要不要见一面,” “张路?”嬴昭想既然是天下名士,为何从来没听说过,秦国的情报工作一向是滴水不漏啊。 “可有书信?” “他说有些问题必须当面谈。” “故弄玄虚。”嬴昭暗想,居高临下地看着王机,他有自己骄傲的资本:在位二十年,秦国在南面夺取了楚国的鄢、郢重镇,楚怀王已在秦国被囚禁而死。在东面攻破了齐国。还曾多次围攻韩、赵、魏三国,扩张了领土。现在的秦国真的很强大,怎么会处境危险呢? 王机不死心:“那怎么安置张路,让他回魏国吗?” 嬴昭心想:万一这张路真是个人才,放回去岂不是帮助敌人,削弱自己?于是说:“他来一趟秦国不容易,先把他安排在客舍里,等我有空再去拜访他吧。” 看着王机垂头丧气的样子,张路就明白了秦王的态度,安慰王机:“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我很感激。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慢慢来,急不得的。” 张路没有受到上等待遇,每日吃着粗粮,但是他坚信会在秦国有所作为,而且是大作为,只是还缺少一个机遇,那就等等吧。 44.第44章 宏图霸业谈笑中 你说过过两天来看我,一等就是一年多。 苦闷,忧郁,彷徨,但是从没有对未来失去希望。 这一年多里,范仪对秦国的问题作了更深入的研究。 准备着,时刻准备着。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 鲤鱼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机会来了。 秦王为一件事情而头疼。 事情是这样的:丞相魏再兼任将军,上书要攻打齐国的纲寿。这就必须越过韩国和魏国,千里作战,成本太高,风险太大。 秦王一时犹豫不决。 魏再是秦王母亲宣太后的弟弟,即秦王的舅舅。当年嬴昭在燕国做人质,先王驾崩,是舅舅派人接回自己,然后在舅舅和母亲的大力支持下才登上秦王的宝座,所以嬴昭为报恩,让魏再任丞相,执国政。 魏再重用亲朋好友,他们都有封赐的领地,由于宣太后庇护的缘故,有的人的财富甚至超过了国家。秦王隐隐不安,可是不知该怎么办。 秦王心里清楚,魏再此次越过韩国和魏国去攻打齐国的纲寿,实际上是想借此扩大他的陶邑封地。 答应魏再,可能陷秦国于不利;不答应,又恐得罪舅舅。秦王左右为难。 正在这时,王机送来了张路的一封信,秦王迫不及待地拆阅: “我听说圣明的君主推行政事,有功劳的不可以不给奖赏,有才能的不可以不授官职,劳苦大的俸禄多,功绩多的爵位高,能管众多事务的官职大。所以没有才能的不敢担当官职,有才能的也不会被埋没。假使您认为我的话可用,希望您推行并进一步使这种主张得以实现;如果认为我的话不可用,那么长久留我在这里也没有意义。” “俗话说:‘庸碌的君主奖赏他宠爱的人而惩罚他厌恶的人;圣明的君主就不这样,奖赏一定施给有功的人,刑罚一定判在有罪人的身上。’如今我的胸膛耐不住铡刀和砧板,我的腰也承受不了小斧和大斧,怎么敢用毫无根据疑惑不定的主张来试探大王呢?即使您认为我是个微贱的人而加以轻蔑,难道就不重视推荐我的人对您的担保吗?圣明君主所抛弃的人,难道就不能够使国家强大吗?” “我听说善于中饱私囊的大夫,是从诸侯国中取利;善于使一国富足的诸侯,是从其他诸侯国中取利。而天下有了圣明的君主那么诸侯就不得独自豪富,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它们会削割国家而使自我显贵。高明的医生能知道病人的生死,圣明的君主能洞察国事的成败,认为于国家有利的就实行,有害的就舍弃,有疑惑的就稍加试验。要说的至深话语,我不敢写在书信上,一些浅露的话又不值得您一听。想来是我愚笨而不符合大王的心意吧?还是推荐我的人人贱言微而不值得听信呢?如果不是这样,我希望您赐给少许空闲时间,让我拜见您一次。如果一次谈话没有效果,我请求伏罪受死刑。” 读了这封书信,秦王心跳加快,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向王机表示了歉意,派专车去接张路。 张路知道此行是改变命运的机会,整理好衣冠,深呼吸,然后平静地上了马车。 马车在离宫前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位宦官,冷冷地说:“随我来,王宫重地,不要乱走。” 走过长长的、昏暗的门洞,前面是很高很多的阶梯,两旁都是手握长戟、高大威猛的卫兵。 不知道走了多久,张路瞧见远处有一人,头戴王冠,张路突然小跑起来,跑到那个宦官的前面。 卫兵拦住了张路,宦官气急败坏地说:“大王来了,你真是一个不懂礼仪的小子。” 张路吃惊地说:“秦国有大王吗?我怎么只听说过太后和丞相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秦王听到,秦王面色一窘,快走几步,挥退了卫兵,说:“不得无礼,这是我请的贵客。” 接着长揖在地:“我早就想向先生请教了,只是北边有一些麻烦事,早晚要向太后请示,现在总算解决了,才有机会向先生请教。我很糊涂,怠慢之处,请先生原谅。” 宦官变了脸色:他何曾见过大王对人如此客气? 张路还礼。 进了宫,秦王长跪在席上,说:“请先生赐教。” 张路只是“嗯嗯”两声。 秦王说了三次同样的话,张路只是“嗯嗯”作答。 秦王明白了,让左右的人全部退下。 秦王说:“先生现在可以说了吧。” 秦王侧耳倾听,连连点头。 张路说:“如今我是个寄居异国他乡的平民,与大王素未谋面,而我所陈述的都是匡扶补正国君的大事,涉及大王与亲人的骨肉关系,作为外人,我想表达忠心可不知大王心里是怎么想的。这就是大王连续三次询问我而我不敢回答的原因。” “我并不是害怕什么而不敢说出来。我明知今天向您陈述主张明天就可能伏罪受死,可是我决不想逃避。大王果真照我的话办了,受死不值得我忧患,流亡不值得我苦恼,就是满身生癞,披发装疯我也不会感到羞耻。” “况且,像五帝那样的圣明终不免死去,三王那样的仁爱也不免死去,乌获、任鄙那样力大无比难免一死,成荆、孟贲、王庆忌、夏育那样勇猛威武也一个个死去了。由此可见,死亡这是每个人必不可免的。处于明知必然死去的形势下,能够对秦国有少许补益,这就是我的最大愿望,我又担忧什么呢!” “过去伍子被装在口袋里逃出了昭关,路上夜里行走,白天隐藏,走到陵水,连饭也吃不上了,只好爬着行走,裸出上身,叩着响头,鼓起肚皮吹笛子,在吴国街市上到处行乞讨饭,可后来终于振兴了吴国。假使我能像伍子一样极尽智谋效忠秦国,就是再把我囚禁起来,终身不再见大王,这样我的主张实行了,我又担忧什么呢?我所担忧的,只是怕我死后,天下人看见我为君主尽忠反而遭到死罪,因此闭口停步,没有谁肯为秦国来尽忠效命。现在大王您在上面害怕太后的威严,在下面被奸佞臣子的惺惺作态所迷惑,自己身居深宫禁院,离不开左右近臣的把持,终身迷惑不清,也没人帮助您辨出邪恶。长此下去,从大处说国家覆亡,从小处说您孤立无援岌岌可危,这是我所担忧的,只此而已。至于说困穷、屈辱一类的事情,处死、流亡之类的忧患,我是从不害怕的。如果我死了而秦国得以大治,这是我死了比活着更有意义。” 秦王心里也担心太后和舅舅的势力越来越大,长跪着说:“先生这是怎么说呢!秦国偏僻远处一隅,我愚笨无能,先生竟屈尊光临此地,这是上天恩准我烦劳先生来保存我的先王的遗业啊。我能受到先生的教诲,这正是上天恩赐我的。先生怎么说这样的话呢!从今天以后,事情无论大小,上至太后,下到大臣,有关问题希望先生毫无保留地给我以指教,不要再怀疑我了。”张路鞠躬行礼。 张路继续说:“大王的国家,四面都是坚固的要塞,北面有甘泉高山、谷口险隘,南面环绕着泾、渭二水,右边是陇山、蜀道,左边是函谷关、肴阪山,雄师百万,战车千辆,有利就进攻,不利就退守,这是据以建立王业的好地方啊。百姓不敢因私事而争斗,却勇敢地为国家去作战,这是因为秦国有秦律做保障。现在大王同时兼有地利、人和这两种有利条件。凭着秦国士兵的勇猛,战车的众多,去制伏诸侯,就如同放出韩国壮犬去捕捉跛足的兔子那样容易,建立霸王的事业是完全能够办到的,可是您的臣子们却都不称职。秦国到现今闭关固守已经十五年,之所以不敢伺机向崤山以东进兵,这都是因为丞相为秦国出谋划策不肯竭尽忠心,而大王的计策也有失误之处啊。” 秦王虚心向前:“敢问我的失误有哪些?” 张路说:“丞相越过韩、魏两国去进攻齐国纲寿,这不是个好计策。出兵少就不能损伤齐国,出兵多反会损害秦国自己。我猜想大王的计策,是想自己少出兵而让韩、魏两国尽遣兵力来协同秦国,这就违背情理了。可以看出这两个友国实际并不真正亲善,您却要越过他们的国境去进攻齐国,合适吗?这在计策上考虑太欠周密了。况且曾有过这种失算的先例,先前齐国向南攻打楚国,杀楚军、斩楚将,开辟了千里之遥的领土,可是最后齐国连寸尺大小的土地也没得到,难道是不想得到土地吗,是形势迫使它不可能占有啊。各诸侯国看到齐国已经疲惫困顿国力大衰,国君与臣属又不和,便发兵进攻齐国,结果大败齐国。由此可见齐国大败的原因,就是因为它耗尽兵力攻打远方的楚国反而使韩、魏两国从中获得厚利。这就叫做把兵器借给强盗,把粮食送给窃贼啊。” “所以”,张路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大王不如结交远邦而攻伐近国,这样攻取一寸土地就成为您的一寸土地,攻取一尺土地也就成为您的一尺土地。如今放弃近国而攻打远邦,不也太荒谬了吗?再说,过去中山国领土有方圆五百里,赵国独自把它吞并了,功业建成,名声高扬,利益到手,天下没有谁能侵害它。现在韩、魏两国,地处中原是天下的中心部位,大王如果打算称霸天下,就必须先亲近中原国家把它作为掌握天下的关键,以此威胁楚国、赵国。楚国强大您就亲近赵国,赵国强大您就亲近楚国,楚国、赵国都亲附您,齐国必然恐惧了。齐国恐惧,必定低声下气拿出丰厚财礼来奉事秦国。齐国亲附了秦国,那么韩、魏两国便乘势可以收服了。” 45.第45章 青云直上 秦王虚心地问:“我早就想亲近魏国了,可是魏国反复无常,你说怎么亲近?” 张路说:“用重金。” “重金不行怎么办?” “割让土地。” “啊?土地那可都是秦国军人用生命和鲜血换来的。” “舍得舍得,先舍才能得。大王雄才大略,绝对不是吝啬之人,何况这些都是可以收回来的,而且是成倍收回。” “如果以上两种方法都不管用怎么办?” “那就出兵,打到他服为止。” 秦王大为叹服,不觉已走到张路面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先生正是深谋远虑啊,请受我一拜。” 张路赶紧鞠躬回礼。 “远交近攻”,那就可以避免秦国孤军作战,可以逐个蚕食他国,最后达到一统天下的目的,秦王的眼睛越来越亮,这个张路,真的是上天赐予我的吗?秦王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战略,这是一个伟大的战略,这是一个关乎全局的战略。 秦王当即授予张路客卿的官职,随时参与国事。 在张路的谋划下,秦国先取魏国怀邑,又夺取了邢丘。魏国不得不投入秦国的怀抱,虽然是暂时的。 秦王满面春风:“拿下魏国的怀邑和邢丘后,魏王果然老实多了,这都是先生之功呀。” 张路却皱着眉头:“秦国还有一大患。” 秦王有些吃惊:“有何患?” “患在韩国。” 秦王笑了:“韩国?韩国弱小,有何惧之?” 张路拿出一幅地图,说:“大王,你看,韩国虽弱,但是和秦国关系密切。秦国与韩国的地形,犬牙交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果说秦国是一棵大树,那韩国就是树干里的蛀虫;秦国是一个巨人,韩国就是心病。太平无事当然是好,一旦与他国交兵,韩国背后防火,秦国危矣。” 秦王变了脸色:“照这样看,还真危险,怎么办,要不要灭他?” 张路胸有成竹,说:“现在还用不着灭他,只要他亲近秦国即可。还是用收服魏国的方法,大王可以下令进兵攻打荥阳,那么韩国由巩县通成皋的道路被堵住;在北面切断太行山要道,那么上党的军队就不能南下。大王一旦发兵进攻荥阳,韩国就会被分割成三块孤立的地区。韩国眼见快要灭亡,怎么能不听话呢呢?如果韩国服服帖帖了,大王就可乘势谋划称霸天下的大业了。” 秦王一拍桌子,说:“就这么办。” 秦王更加信任张路。 张路还有两个最大的政治敌人,挡住他前进的道路,那就是太后和丞相魏再。 古木参天,流水假山,繁花似锦,莺莺燕燕。 有阳光倾洒,斜照栏杆。 凉亭里只有秦王和张路两人。 张路说:“臣有事,不知从何说起。” 秦王微微一笑:“先生之才,可抵百万雄师,怎么会不知从何说起?” 张路叹一口气:“这事情关系重大,恐怕会得罪大王。” 秦王问:“于国家有利乎?” “有利。” “那还顾忌什么,但说无妨。” “那臣就直说了。独掌国家大权的称做王,能够兴利除害的称做王,掌握生杀予夺权势的称做王。” “对啊。” “大王可只其他诸国如何评论大王?” “不知。” “大王还记得臣与大王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臣当时说了一句‘秦国没有王’,这不是臣瞎编的。臣在魏国及其他国家听人谈起秦国,只听说秦国有太后、丞相、等人的功名,从没听说秦国有秦王。恕微臣不敬,太后独断专行毫无顾忌,丞相出使国外从不报告,依附他们的几个大臣惩处断罚随心所欲,任免官吏也从不请示。大权旁落,世人眼里哪里还有大王的位置?如果打胜仗,是他们的功劳;打了败仗,百姓就会怨恨大王。 我听说这样一句话:树上果实太多会压断树枝,树枝断了会伤害树心。而今,大大小小的官吏,包括大王身边的侍从,都是丞相的亲信。微臣很担心大王,担心秦国的将来。” 秦王沉默不语,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是的,自己能登上王位,是太后和丞相之功,难道就因为这样,自己一生就要受他们摆布?难道就因为这样,眼看着江山易主?自己血脉里流淌的可是嬴氏的鲜血啊!…… 张路静静地看着秦王,没有说一句话,他理解秦王此时的心情,断奶,本事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然而,不斩断拘束,不斩断亲情,不斩断过往,又如何让秦国的霸业更进一步呢? 不知过了多久,秦王睁开了眼睛,眼神里满是坚毅:“先祖创业不易,当年,先祖只是一个卑贱的养马人,因为马儿养得膘肥体壮,得到周天子的赏赐,才有了秦这块封地。然后这块封地却在夷狄人手上,又经过几代先人的流血牺牲,才真正拥有这块土地。我决心已定,不仅要守护好这块土地,还要让秦国变得更强更大。先生教我怎么做。” 秦王当然不是傻子,他之前也做了准备,比如给太后送了几个小丫环做卧底,在魏再门客里安插几个亲信。但是他不敢轻易妄动,因为一旦失败,必将万劫不复,所以他也在等待,等待外援。 …… 秦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太后的权力,把丞相魏再及亲信驱逐出国都。由朝廷派给车子和牛帮魏再拉东西迁出国都,装载东西的车子有一千多辆。到了国都关卡,守关官吏检查他的珍宝器物,发现珍贵奇异的宝物比国君之家还要多。秦王收回了魏再的相印,顺理成章,张路如愿以偿,成为国相。 46.第46章 洗前耻 魏王听说秦国要攻打魏国,派须假出使秦国。 张路听说后,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在须假住的客栈门前等候。 须假出来了,一眼认出了范仪,大吃一惊:“范仪,原来你还没有死啊?” 范仪笑了笑:“还好,阎王不收,没死成。” “你是来秦国游说啊?” “哪敢啊!经过上次那件事后,我到处流浪,就到了秦国。” “你现在在哪里做事?” “帮人看门护院,混口饭吃。” 须假摇摇头,叹息道:“哎,没想到你会落到如此下场,你没有吃饭吧?” “嗯。” 须假看着范仪狼吞虎咽,用破袖子擦拭嘴边的油腻,有些愧疚。看着范仪瑟瑟发抖,须假解下身上穿的袍子,给他披上。 范仪问道:“大人此次到秦国来,有何要事?” 须假说:“秦国的丞相张路,你应该知道吧。我听说秦王很信任他,许多关于天下的大事都是由他决定。我这次的使命就是要找他帮忙,你有没有认识他的朋友啊?” “还真巧,我家主人和他很熟。而且我也能求见的,要不我帮你引见引见?”范仪嚼着骨头,含糊不清地说。 须假猛地一拍范仪的肩膀:“那太好了,不过……”说着叹了一口气。 范仪问:“大人有何难处?” 须假说:“可惜我的马儿病了,车轴也断了,这个样子,怎么去见张丞相?” 范仪一抹嘴说:“没事,我去找我家主人借四匹大马,他家的马很多,长得又威风,很配大人坐。” “范兄弟,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哪敢呢?看在这顿饭和这件袍子的份上,我一定帮你这个忙,你且等着。” 不多时,范仪驾着马车来了。须假看那四匹马,全身如裹着雪,没有一丝杂色,果然是万中无一的好马。 “大人,上车吧。”范仪说。 须假有点激动:“好好好。” 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座府第前。门前的石狮怒睁双目,威风凛凛。 门口的一个守卫揉揉眼睛,以为是眼花了,堂堂相国大人,何等尊贵,怎么成了别人的马夫? 范仪敏捷地跳下车,那些守卫看清楚了,的确是自己大人,正要行礼,范仪眼睛一瞪,那些人立刻会意,保持沉默。 范仪回头说:“大人,这里就是相府,我进去通报一下,你等一等。” 须假下了车,有些紧张,却看见范仪旁若无人地走了下去,心中感到踏实多了:“看范仪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能完成使命。”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须假看着日头偏西,心中焦急。 终于他忍不住了,走上前问:“请问范仪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守卫说:“这里没有叫范仪的人。” 须假解释说:“就是和我一起来,驾车的那位。” 守卫笑了:“他不是范仪,他是我们的相国张大人。” “啊?”须假一听,觉得脚有点软,差点摔倒。背上的汗水如喷泉一样冒出。 须假反应很快,马上脱掉上衣,跪在门前认罪。 跪了一阵,走出来一人,领着须假进去。 进了大门,沿途两边都是手执长戟的武士,满脸煞气,须假战战兢兢,被引到一处堂前。 范仪端坐于大厅。 须假的头重重地撞在地上,连声说:“小人死罪,小人死罪……” 范仪一言不发。 须假说:“小人没想到您靠自己的能力达到这么高的尊位,我不敢再读天下的书,也不敢再参与天下的事了。我犯下了应该烹杀的大罪,就算把我抛到荒凉野蛮的胡貉地区我也心甘情愿,让我活让我死只听凭您的决定。” 范仪冷笑一声:“你的罪状有多少?” “小人的罪状比头发还多。” “抬起头来。”范仪居高临下地说,“我家祖坟在魏国,你没有完成使命却诬陷我叛国,这是第一条罪状;魏漆把我扔在茅房里侮辱我,你不加制止,这是其二。” 范仪顿了顿,喝了口水,说:“更可恶的是,你竟朝着一个‘尸体’撒尿,我想请问你的良心何在?你也是读书人,怎么能做到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天气并不热,须假却是满头大汗,继续磕头,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范仪说:“总算你还有一点怜悯之心,念在曾经朋友一场,请我吃饭,赠我袍子,所以我就给你一条生路,你回去吧;至于其他事情,免谈。” 须假捡了一条命,惶惶然退去。 范仪入宫向秦王报告,秦王让他处理。范仪责令须假限期回国。 须假向范仪辞行。范仪大摆宴席,宴请各国使者,美酒佳肴,十分丰盛。 须假的席位却在门外,还有两个犯人伺候,而他的饭菜,竟是马料。须假皱着眉头吞下去。 范仪走了出来,对须假说:“帮我转告一个消息。” 须假恭敬地说:“请相国大人明示。” 范仪眼中带霜,须假感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范仪说:“告诉魏王,把魏漆的脑袋送来,否则……” “否则我就血洗大梁城。记住没有?” “小人一定转告。” 47.第47章 有贵人至远方来 正是因为范仪对魏国采取又打又拉的策略,才有了延边这个边陲小镇的相对安宁。 春色更浓,李饱的心蠢蠢欲动。 “正月梅花香又香, 二月兰花盆里装, 三月桃花连十里, 四月蔷薇靠短墙, 五月石榴红似火, 六月荷花满池塘, 七月凤仙展奇葩, 八月桂花满枝黄……” 想到八月书院的入学考试,李饱似乎觉得自己正在月亮之上,往桂花树上爬,一头芬芳,触手可及。 “一条龙啊!” “八匹马!” “哥俩好啊!” “六六顺啊!” “七仙女啊!” “三星照啊!” “满堂红啊!” “四喜财啊!” “九重天啊!” “五魁首啊!”…… “哈哈哈,你又输了,喝吧。” “今天真他妈邪门,老子偏偏不信邪,再来。”…… 下午,营房里热火朝天。那喧闹声快把屋顶掀翻了,让李饱想起上辈子的晨读,此时的音量肯定是有过之无不及。士兵们一个个满脸红光,天气并不热,可有些人已经光着膀子在吆喝。 李饱虽然喜欢静,也不拒绝热闹,这样的集体生活偶尔还是要参加的。靠近窗边,李饱正和一个年轻人玩石头剪刀布。李饱很卖力,出“拳”时呼呼生风,出“刀”时带着杀意,出“布”时一手遮天,感觉很好。挥舞了半天手臂,手臂有点麻了,可是越来越兴奋,因为他赢多输少。 那个年轻人的脸上红光越来越浓,犹如涂了层层胭脂,他不服气:“换一只手,再战。” 李饱哈哈大笑:“就算你三只手一起来,俺也不怕。” “你才三只手。再来,血战到底。” “来就来,谁怕谁啊?”…… 暖暖的阳光照在后园里,不冷不热。桃花已经谢了,树上爬满了新鲜的叶子,嫩嫩的,绿绿的。树下,竹椅上躺着一个人,魁梧的身材,双脚交叉放在石桌上,双手抱着后脑勺,眯着眼睛,十分享受的样子。石桌上有一个茶壶,杯子里冒着香气。此人正是马武将军,正在享受日光浴。 “马将军。”一个刻意放低的声音。 马将军正做着美梦,徜徉于云端,被打扰,心中有些不快,可是没有发火,因为他知道来者是自己最信任的副官张强。 “有什么事?”马将军懒洋洋的问,并没有睁开眼睛。 “有人找您。” “谁啊?” “不认识。” “你都不认识,还说什么,打发他走吧。” “可是她给了我一样贵重的东西。” “什么东西?”马将军睁开了双眼,看见张副官手里拿着一样黑乎乎的物事。马将军双手一撑扶手,身子已经站直,鞋子在青石上发出铿锵的声音。 马将军把那件东西对着阳光,微眯着眼,仔细端详,脸色变得凝重:“这是宫里的令牌。居然有大人物到我们这偏僻的地方来,怎么没有接到上级的文书?” 张副官说:“他们是从魏国那边过来的。” 马将军说:“哦,原来如此,我这就去见见他。” 马将军理了理衣襟,大踏步向外走去,张副官紧跟其后。到了门口,马将军见到一个丫环模样的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虽说是丫环,看那衣着服饰,倒也十分名贵。 马将军一愣,不知道说什么。 那丫环冷冷地说:“你就是马将军吧,我家主人想向你借一些人。”果然是王宫里的人,连丫环对着延边这个最高军事长官,也表现得如此居高临下。 马将军微微一笑:“你家主人是……,我想去拜访他。” “不用了,他有点累,正在休息。” 张副官说:“将军,我已安排最好的营房给他们住下了。” 马将军点头,对张副官的安排表示满意。 马将军心想宫里的人物不能得罪,或许他们的一句话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就说:“需要多少人?一百人够不够?” 丫环说:“用不着那么多,二十人足矣。选一些熟悉余山地形的人,过了这片山脉,就不用劳烦你们了。” 马将军也懒得和这些人物打交道,说:“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好,我这就安排。” 等丫环走后,马将军说:“你去把小黑叫来,哦,还有李饱。” 李饱正兴高采烈地玩石头剪刀布游戏,张副官把他叫了出去。 “张副官,马将军找我有什么事?”李饱好奇地问,因为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马将军了。 “等一下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肯定没好事。”李饱暗自嘀咕。 李饱在半路上碰见了小黑。 小黑问:“知不知道马将军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李饱学着张副官的语气说,可是不敢说太大声,派张副官听见。 李饱和小黑向马将军行礼,马将军挥手让他俩坐下。 马将军喝了一口茶,说:“李饱,你是几月份参加书院考试?” “八月十四。”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准备准备。” “啊?”李饱睁大了眼睛,“现在才三月就去,是不是太早?去国都最多走两个月。” 马将军微微一笑:“早去早好,可以先去欣赏欣赏国都的繁华嘛。” 李饱嘀咕一声:咸阳米贵,去那么早得多花多少银子啊,可嘴里说的是:“哎,我舍不得离开这里,还想再多聆听聆听将军的教诲。” 马将军笑骂一句:“不错哦,你小子拍马屁的功夫进步了,不过,你必须得去,还有小黑。” 小黑说:“我又不考书院,去干什么?” 马将军说:“小黑,你去选二十个精明强干的人,注意要几个熟悉余山地形的人,你们的任务是护送一个马队。” “谁的马队?”小黑和李饱异口同声地问。 “不清楚,反正是宫里的大人物,我们得罪不起,只要安全送过余山,任务就完成了,小黑,你们就可以回来了。” “我现在真的还不想走。”李饱耍赖。 “必须去,因为对你有好处。”马将军说。 “有什么好处?” “你不是到了咸阳,要办准考证,得经过几个衙门盖章,你知道衙门的门不好进吗?找他们得花钱,你有钱吗?” “啊?我不是有军部的推荐信吗?”李饱有些吃惊。 “你小子还年轻,根本不知道官场的规矩。国都是什么地方,那是一国之中心,那里任何一个当官的,甚至一个当门房的,你都得罪不起。到时你没有按时办好准考证,那就只有再等三年。而你这次只要立了功,贵人一句话,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话就说到这里,去不去随便你。” 李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连忙说:“我去我去。” 马将军说:“你俩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48.第48章 送别 双儿坐在那里缝补衣服。黑猫和小狗背靠着背,舒服地在那棵桃树下打盹。 李饱推开栅栏,小狗蹦蹦跳跳,摇着尾巴在他脚下钻来钻去,十分亲热。黑猫则是慵懒地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李饱一把抱起小狗,小狗伸出舌头添他的脸,感觉痒痒的,却十分舒服。 “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你就长得比猫还大了,可惜不能带上你。”李饱轻叹一声。 双儿抬起头,看着李饱微红的面颊,问:“你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没想到这是送别酒。” “送别酒?你要到哪儿去?”双儿歪着脑袋,眼睛忽闪忽闪的。 “去咸阳啊。” “这才三月啊,是不是有点早?” “是有点早。不过,我和小黑有任务,给别人当向导,同时兼保镖。” “是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两位猛将同时去护行?”双儿打趣道。 “据说是宫里的贵人,可是我这个保镖连正主都没见到。你要不要随我们去?” 李饱预感到此行有危险,内心希望双儿不要去。 “为什么不去?我可是你的妹妹,我要监督你,看着你考进书院。如果我不在,你到了咸阳那个花花世界,万一你被哪家千金小姐看中了,你的前程不就完了吗?”双儿笑了起来,洁白的牙齿映着亮光。 “如果真有那样的好事,我倒是求之不得,从此青云直上。”李饱也笑了,继而严肃地说:“我总觉得这次任务有些怪,我怕你有危险。” 双儿眉头一皱,说:“如果你和小黑哥都不能保护我,我还能相信谁呢?” 李饱豪气顿生,说:“好,一起去,我们收拾行李。” 李饱把书籍、黑石、衣物等东西塞进一个袋子里,他又跑进厨房里,弄了一些调味品。 李饱躺在床上发呆。他睁大眼睛,看着四面的墙,看着屋顶的横梁,看着桌子,看着凳子,看着自己书写的《陋室铭》……看着屋里的一切,都觉得无比亲切。此去怕是难再回来,所以就多看几眼,把它们烙印在脑海里。 双儿收拾得差不多了,走进来问:“大黑和小白怎么办?我们走了,这屋谁住啊?”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李饱想了想:“大黑和小白肯定不能带走,这屋子能修好,多亏张大爷,就让张大爷照看吧,我这就去给他说一声。” 晚饭,李饱和双儿都没有胃口,随便吃了一点。 夜已深,月儿艰难地挤开云层,窥视人间。李饱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李饱披了一件衣服,轻手轻脚地来到院中。两颗发光的珠子悬浮在空中,看着有些诡异。 “二哥,你也睡不着啊。”是双儿的声音,这“珠子”当然是怀中的大黑猫的眼睛。 小白狗亲热地迎向李饱,李饱俯身抚摸他柔顺光滑的毛。 “毕竟在这里住了近半年,一草一木,一猫一狗,总有些不舍。” “若是我们有一天回来,不知这猫狗还在不在?” 月色朦胧,兄妹俩在院中漫步。有时看看桃树,有时摸摸篱笆,有时和猫狗说说话…… “很晚了,回去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第二天,天空飘起若有若无的雨丝,伴着晨风,有些冷。咋暖还寒,这就是春天;若是稳定,便是夏天。 小黑埋怨道:“你怎么把双儿带上了,出了意外怎么办?” 李饱不知说什么好,好在双儿解释说:“是我坚持要去的,你别怪二哥。” 小黑说:“二哥,我带十人走前面,你带十人殿后,如果有情况,你要保护好双儿。” 李饱说:“这个当然。这次任务真怪,连主人都不知道是谁,小黑,你在前面一定要万分小心。” 小黑嘿嘿一笑,掀起衣襟:“看,里面穿着软甲呢。你俩放心,我一定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自保是绰绰有余。” 车队经过小镇,李饱发现,今天街上的人特别多。他们不知道中间那五辆车里坐着一位贵人,就算知道也不怎么关心,他们是来欢送李饱的。 一位大婶说:“李饱啊,国都有什么好啊,听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就呆在延边吧,虽说这里地方小,可是人好,我保证给你介绍一个好媳妇。”双儿笑嘻嘻地看着李饱,李饱有些害羞,赶紧转移视线。 他的丈夫说:“别听她的,这是妇人之见,你读了那么多书,就该去求取功名,当了官,不知道可以娶多少个美娇娘。” 只听得惨叫一声,那男子的耳朵被拧住了,大婶说:“老娘说话,哪里轮得上你插嘴,李老三,你是不是也想娶二房啊?就你那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周围的人一片哄笑。 大婶又说:“李饱,你可以走,但别把你妹妹带走啊,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 李饱看了看身边的双儿,也笑嘻嘻地说:“你就留下吧,我怕大家的口水淹死我。” 双儿瞪了他一眼,大声说:“我不。” 李饱说:“大婶,你看,不是我不让她留下来,是她自己要去的。你们放心,等我们安顿好,一定会回来看大家的。” 那名高冷的丫环掀起帘子,皱着眉头,因为送行的人把路堵住了。 “李饱,带上这只鸡,路上吃。” “这是野猪肉,很香的。” “这些鸡蛋是给双儿吃的,可别把她饿瘦了。” “家里就只剩下这只羊腿,拿着。” …… 大家不由分说,纷纷往李饱车里放东西,不多时,这些东西就占了半个车厢。 那名丫环有些动容,朝李饱看了一眼。 李饱站在车上,双手抱拳,作了个四方揖,朗声说道:“各位老少爷们,婆婆婶婶,姐姐妹妹,我和双儿感谢大家对我兄妹的照顾,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大家的。”双儿也向大家行礼致谢。 “再见。” 马车开动,有人哭了起来,有人呜咽着抹眼泪。天上的雨下得大了些,因为离别。 李饱频频向众人挥手,鼻子有点酸,双儿早已泪流满面。 车队终于驶出了小镇。 小黑领着十名骑兵开路,中间是五辆马车,马车的中间,也就是第三辆马车,显得要华贵精美一些,莫非是那贵人坐在其中,这不是明显的靶子吗?李饱心想。马车左右各有三名骑兵侍卫。 后面是李饱带的十名骑兵,李饱的马车在最后,这是小黑的安排,主要是确保双儿的安全。 49.第49章 火烧云 出了小镇,走了十余里,一行人进入余山。 余山不是一座山,是一片山脉,绵延数百公里。 因为道路崎岖,所以前进速度并不快。李饱驾车,双儿坐在车里,不时好奇地掀开帘子看风景。两旁的树木才长出新叶子,比山外的小一些,看着很养眼。可能是往西走,这里的温度要低一些。远处的山则是云雾缭绕,像一幅写意的山水画。 雨已经停了,大约是下午五时,一行人就在一片比较平坦的开阔地驻扎下来。于是,有人拾柴,有人埋锅造饭。李饱、小黑带的边兵和贵人的队伍很自然地分成两拨,中间隔着一段距离。 李饱、小黑和双儿围坐在一起,李饱专心地烤羊腿。李饱为什么要先烤羊腿呢?因为这羊腿占空间,当然首先要解决它。 小黑关切地问:“双儿,累不累?如果累,我就带你回去好不好?” 双儿噗嗤一笑:“我又不是千金小姐,没那么娇气。” 小黑嘟囔着:“我觉得你可比千金小姐娇贵多了。” 李饱问:“你说什么?怎么当了个小官,说话也不利索了,将来怎么当大官?” 小黑佯怒:“要你管?这都不是跟你学的,你经常神神叨叨,传染给了我。” 双儿也好奇地问:“三哥,你刚才说啥?我也没听清,再说一遍。” 小黑的脸有点红,不过有火光掩护,倒也不明显,说:“我说这羊腿快好了。” 李饱烤了一阵,羊腿上流下油脂,掉在火上,发出扑哧扑哧的声响。 “可以吃了。” 小黑一把夺过羊腿,放在木板上,开始切割。 “就你小子嘴馋,可惜光吃不长肉,都长在猪身上了。”李饱笑骂。 小黑切了一大块,递给了双儿。 “不错,懂得了爱幼,给哥整一块。” 小黑却自顾自吃了起来,含糊不清地说:“自己动手。” 李饱无奈地说:“刚表扬了你爱幼,却不知道尊老,哎!” 双儿说:“这块太大了,我吃不完,给你吧。” 李饱看着小黑那杀人的目光,哪里敢接,只好自己切了一块。 “你很老吗,是不是七老八十三?”小黑翻着白眼。 “走路要人牵。” 李饱舔了舔嘴边的油,说:“配合得挺好的,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不错,继续。” 小黑当然不知道话中的意思,双儿却是懂得,狠狠瞪了一眼李饱:“你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李饱恰好吃得有点快,被烫了一下,张大嘴巴哈气:“看清楚了,正宗人嘴,如假包换。” 双儿和小黑同时哈哈大笑,李饱莫名其妙。 双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你刚才的样子真的很像小白。” 李饱说:“不管怎样,白总是比黑好。”说着,斜眼瞅着小黑。 “我黑,健康色,怎么,羡慕嫉妒恨?” 双儿突然惊叫一声:“哎呀,你俩的脸怎么变成金色了?” 小黑和李饱同时望向双儿,只见她的头发变成了金色,有一种说不出的美艳。 “快看天上,多美啊!” 天上的云从西边一直烧到东边,红彤彤的,就像不知谁家的熊孩子放了一把火。没错,这就是火烧云。 天空的颜色五彩缤纷,一会儿是红彤彤,一会儿金灿灿,一会儿紫黄各半,一会儿半灰半红。葡萄灰、梨黄、酱紫……应有尽有,还有的混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颜色。 风起,天空飘来一片云,模糊的轮廓逐渐清晰,竟然是一只猴子,背后隐约是一根金黄的棒子,啊,那不是经常哼着“吃俺一棒”口头禅的大圣爷吗,他怎么来了,李饱揉揉眼睛,哪里还有大圣的影子? 突然有一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出现,它的利爪边缘放着金光,庞大的身躯绵延数十里,真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啊…… 接下来登场的却是一个小可爱,蹦蹦跳跳,尾巴一摇一摇的,那不是小白吗…… 一时恍恍惚惚,一时模棱两可,一时什么也不是,李饱低下头,揉揉眼睛,想调整一下继续看,可是天上的光线却暗淡了下来,火烧云的表演到此结束。 三人如痴如醉。不只是三人,很多人。 李饱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看着地面不远处,那里有一个青年在散步。当他抬起头时,正好与李饱的目光相遇。那位青年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却是双眉如剑,皮肤有一点不正常的白,身上自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李饱微微一笑,那青年微微点头作为回应,接着走开了。 小黑派了四个人分四个方向守夜,贵人也派了人作为二道防线。 满天繁星,犹如无数颗宝石镶嵌在蓝色夜幕上。夜晚,是各种昆虫的舞台。或浅吟低唱,那是小夜曲;或是琴瑟和鸣,悠悠我心;或是几重奏,交相辉映…… 双儿看了一会儿星星,就在李饱和小黑的劝阻下睡觉了。 李饱虽然躺下,却睡不着,他在思考一些问题,他觉得这些问题很重要。到底这贵人是何等身份?公主?王子?朝中大臣?……只是如果这些大人物巡视,必然是前呼后拥,重兵保卫,何曾能够轮到自己一干人来掺和? 李饱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惊到翻身坐起。那位粗布少年,总在眼前晃来晃去。莫非他就是那贵人,莫非他就是秦国派往赵国当人质的二王子?如果他要正式回国,那赵国应该礼送处境,怎么他会从魏国边境回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位二王子是偷偷溜回来的,所以才带了不多的二十多名随从。二王子突然回来,必然牵扯到朝廷里某些人的利益,如果那些人想动手,必然会选择这莽莽余山。到了郡府,谁还敢来送死?虽然今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不代表今后没有危险。李饱心想:现在进入余山不远,距离延边不远,想必就是有人想对贵人动手,也不会在今夜。明天得提醒小黑注意警戒。 50.第50章 一剑一杖 已经是进入余山的第五天。 深山老林,前不近村,后不着店。 中间出了一次意外,其实就是一只昏了头的野兔突然毫无征兆地窜出来,把马儿吓了一跳,搞得大家都紧握武器,结果是虚惊一场,结果是那只倒霉的野兔成为囊中物。就算小黑不想杀它,按照当时的情况看,它也很有可能撞死在树上。守株待兔,原来不是骗人的。 依然是晴天,有阳光从背后斜斜地照过来,把影子拉得老长。 道路斜斜向上,翻过几道山岭,有野鸟从头顶掠过。 “停!”小黑下了指令。 前方左边是悬崖,右边是一片松树林,此地叫“野猪岭”,地势险要。 小黑派出三名侦察兵在前面探路。三人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有时朝山草从中放几箭。没有野猪,也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倒是惊起一群群野鸟,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报告漆屯长,没有发现什么意外情况。” 小黑当然不可能姓小,他姓漆,和他的名字很相配哦。 为了防止意外,小黑让马车之间、马与马之间,拉开一段距离,免得被什么动物一吓,马儿相互挤压出状况。 道路很窄,好在三名探路者已经清理过,马车勉强能通过。大家都有些紧张,有的握紧刀柄,有的手持弓箭。李饱脸上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内心却十分警惕。大牛的死随时提醒他,不能出现一丝差错,否则就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会造成终生的遗憾。错误可以犯,但是同样的错误再犯,就是愚蠢,老天也不会帮自己的。 有惊无险,走过了这漫漫“野猪岭”,来到一片平坦地,大家都放松下来。 近黄昏,响起各种声音:倒水声、锅盆碰撞声、篝火燃烧的声音、交谈声……炊烟袅袅,上接夕阳,画面看着很美,可惜山风一吹,烟雾乱钻入眼,有人咳嗽着流泪。 风力渐强,树木互相摩擦,发出呜呜声,像极了某人死了爹娘的哀嚎,加上几声乌鸦叫,更让人烦躁。 风声愈发尖锐,犹如厉鬼在搞合唱,偏偏参差不齐。李饱皱着眉,竖起耳朵,突然大吼一声:“有敌袭!” 有锅盆碗翻倒的声音,有马儿嘶鸣的声音,各种嘈杂声…… 李饱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把双儿扑倒在地,然后翻了几翻,躲在一块大石头背后。 双儿惊恐不安,李饱握了握她的小手,朝她点点头,双儿即安静下来。 小黑指挥众人立盾防守,贵人的侍卫也迅速移动马车成一圆形方阵,然而毕竟迟了一步。 箭如狂风暴雨,从远处林子里呼啸而来,声势惊人,有数人中箭倒地。 敌人没有选择在“野猪岭”动手,而是选择黄昏做饭的时候,因为此时人的防备性最差,最易得手。幸亏李饱随时保持警惕,否则不知一下子要死多少人。 箭与盾相交,发出猛烈的撞击声,如战鼓擂响,如剧烈运动后的心跳。 一匹马儿臀部中箭,发出一声惨叫,往前就跑,眼看马车就要倾倒,旁边的侍卫果断地斩断绳子。 又一波箭雨至! 在箭雨的掩护下,敌人已经冲到小黑面前不远。小黑看敌人都是穿着黑色短袖,肌肉发达,手握弯刀,十分精悍。 近战不宜射箭,那就硬碰硬吧。 小黑和士兵手握军刀,跳了出来。 不讲究好看不好看,只凭借速度和力量。 贵人的侍卫只有一半出来参战,其余人则藏身马车后,无声无息。 刀与刀的交锋,弯与直的较量!无人退却,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不时有断手断脚飞起,有头颅滚地! 小黑一刀捅入敌人的胸膛,用力一拉,肠子飞出,鲜血溅了一脸,他只用舌头舔了舔,并没有去擦,因为一眨眼,可能敌人的刀就会收割自己的命。 地上的树叶被染红,不只是残阳如血,落叶也如此。 双方不断有人倒下。 李饱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并非无情,毕竟死去的有他的战友。他想,敌人应该有后招,所以,他此刻选择等待。 四辆马车,拱卫着那辆华贵马车。这时,一个脑袋探出来张望,正是那名丫环。 突然天空中落下一块千斤巨石,毫无征兆地砸在那辆华贵的马车上。 一声惨叫,马车四分五裂,里面的人怕是压成了肉饼吧。 “可怜的替罪羔羊。”李饱轻叹一声。 巨石当然不是天外飞石,那是某人扔过来的。可是世上谁能有如此神力? 李饱的眉头皱在一起,莫非此人就是传说中的修行者?可是视野范围,根本没发现任何其他的人。 就在华丽马车四分五裂的同时,有一个影子冲天而起,飞到极高,比夕阳还高,然后如飞箭一般射向一棵大树。 参天大树如沙做的一般坍塌,变成了一堆木头渣。 地面突然震动,高山上有石头滚落。这当然不是地震,那是因为有一个胖和尚站在地上,手拿禅杖。禅杖被他轻轻插入地里,所以引起了震动。和尚不像和尚,因为他满脸横肉,浓眉大耳,一脸杀气。 相隔数十丈,站着一位老人。老人瘦瘦的,满脸皱纹,头发花白,挽着道髻,手中持剑。 两人相对而立。 李饱的呼吸加急,心跳加快,手心出汗。 一剑参天大树变朽木,一杖轻轻落下大地动。修行者,原来真的是如此可怕。 不知何时,李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竟然是那个粗布少年。粗布少年冲他微微一笑,李饱点了点头。 道人和和尚相互看着对方,一动不动。 道人打破了沉默:“大师可是出自无相寺?” 胖和尚道:“不是,不过我曾经在那里煮了几年饭。” 道人说:“既然出自佛门,何必管世外事?” 胖和尚笑了:“和尚也要吃饭,偶尔也吃吃肉,喝喝酒嘛,这也是生活所迫,没办法嘛。” 李饱不信,瞧这家伙这身材,绝对不像偶尔吃肉喝酒的,必定是一个酒肉和尚。 道人说:“他们给你多少钱,我家主人愿意付双倍。” 胖和尚低着头,似乎有些心动。 51.第51章 铃儿响叮当 胖和尚重新抬起头,说:“你的条件很诱人,只是做每一行都有自己的规矩,就像你一样,难道你会出卖自己的主人?” “不会,因为他对我有恩。” “那就来吧。” “请。” 胖和尚杀气不见了,双手合十,一脸庄重,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风范。他灰白的僧袍像吸饱空气的帆,一下子鼓了起来。 道人脸上变得凝重,对方空手,自己也不好使剑,那把剑犹如活物,一下子滑进了剑鞘。道人专注地盯着胖和尚。 胖和尚魁梧的身躯似被人在下面托起,缓缓上升,地上的落叶受到某种牵引,聚拢在一起,旋转着翩翩而上,像极了一条扭动的灵蛇。 突然半空中响起霹雳,震得树上的青叶也落了下来。胖和尚先声夺人,紧接着一拳砸向道人。 铺着落叶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线,很直,像用工具画出来的。直线所经过的地方,落叶很自然地飞向两边,而有些不及躲避的白蚁、蟋蟀等,还有一只可怜的山鼠,全部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直线飞速地移动,冲向道人。 直线距离道人一丈时,道人觉得寒风刮面,像刀子切割一样,身上的道袍猎猎作响,耳际的头发兴奋地飞舞。 道人微微眯眼,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李饱有些担心,这瘦瘦的道人能否抵挡这霸道的一拳? 就在直线来到道人脚下的一刹那,道人动了,他向左方掠出几丈,同时伸出右边的食指向前一点。 直线突然发现目标消失不见,很是恼怒,挡在前面的一块巨石成为它发泄的对象。 轰隆! 那石头炸裂开来,碎石满天飞。 李饱隔着老远看,突然觉得脸上一痛,摸了一下,热乎乎,全是血,原来是被一块绿豆般大小的碎石击中。 “好家伙,要是落在眼睛里,可能就变成了瞎子。” 双儿马上拿出手帕给他擦拭,粗布青年看着这一男一女,猜想他们的关系。 小黑听到那一声轰隆声,迟疑了一下,结果被对方在左手手臂上砍了一刀,顿时血流如注。 好在马上有人帮他解决了那人,小黑退后几步,在手下的掩护下,简单包扎好伤口,继续战斗。 随着道人的一指点出,犹如春风拂过,暖洋洋的。胖和尚已经落在地上,再出一拳。 一股是明媚的春风,一股是凛冽的冬风;一种温柔,一种粗暴。 是冬风压制春风,还是温柔克制粗暴? 他们终于相遇了。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冬风春风一相遇,犹如水火,火灭,水也被蒸干。 两人闷哼一声,各自退后三步。 道人的脸色蜡黄,胖和尚的脸微红。 李饱只是轻微伤,血很快就止住了。 双儿问:“他俩谁胜了?” 粗布青年说:“现在还没有分出胜负,这位兄弟,她是你的……” “她是我妹妹,殿下。” 粗布少年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猜的。”李饱淡淡地回答。 “有这样一个妹妹真不错。” “嗯。”李饱表示认同。 “二哥,三哥好像受伤了,我想过去看看。”双儿有些担忧地说。 李饱说:“你胆子够大的,不怕死人吗?” “可是……” 李饱说:“放心,小黑受的伤不重,你过去,他还会分心来照顾你。” “真的没事?” “敌人虽然凶残,但是小黑一定能自保,如果真有凶险,不是还有我吗?” 双儿终于放心了。 道人和胖和尚调息片刻。胖和尚拿起拿起禅杖一摇,发出清脆的声音,十分悦耳。 李饱的脑中出现了一首歌: 叮叮当? 叮叮当? 铃儿响叮当? 今晚滑雪多快乐? 我们坐在雪橇上?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今晚滑雪多快乐? 我们坐在雪橇上 ?白雪遍地?趁这少年好时光? 带上亲爱的朋友?把滑雪歌儿唱…… 李饱觉得越来越兴奋,手舞足蹈,就想站起来高歌一曲,舞蹈一曲…… 双儿和那粗布少年同时一左一右按住了他。 道人开口:“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李饱一下子安静下来。 李饱为刚才自己的行为感到很纳闷:自己是军人,心志比他俩好,应该最沉得住去,刚才为什么自己一听到铃音就兴奋不已,要说自己能歌善舞,两辈子都没有的事。 他不禁问:“你们怎么没反应啊?” 双儿和粗布少年摇摇头。 李饱心想:难道我有病?…… 胖和尚横拿禅杖,一步一步往前走。 道人剑已出鞘,往前飘。 相距三丈时,胖和尚将禅杖一挥,一股霸道的气息袭向道人。 道人紧握剑柄,向前刺去。 胖和尚接连挥舞了几下,气息犹如滔滔巨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道人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他的衣袖片片破碎,化为漫天飞蝶。 道人退了。 一退就是数丈。 粗布青年轻叹一声,可是脸上没有丝毫害怕的表情。 巨浪散开。 道人闪电般地飞向前,直直刺出。 后退,原来是为了更进一步。 胖和尚横杖,一堵气墙生成,将自己裹在其中。 道人左手搭在握剑的右手上,剑气纵横,剑尖颤动,犹如蜜蜂吵架,剑尖一寸寸艰难地往前深入。 路再远,只要出发,总会到达。 胖和尚眉头皱起,他知道道人的意图:禅杖长,剑短,近战,道人才会有优势。 道人的额上渗出汗珠。 防守,永远是被动的。 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 胖和尚突然暴喝一声,不退反进,气墙崩塌,禅杖与剑终于实质接触,再也分不开。 胖和尚是要与道人比拼真元,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谁也不敢撤退,谁退,不仅要承受对方的压力,还有自己真元的反噬。 道人额上的皱纹越来越深,好像老牛犁出弯弯的曲线。 道人的脸色越来越青。 胖和尚的脸色却越来越红,好像刚刚一口气喝下三斤酒。 他们的脚慢慢地陷入地里。 这无声无息的战斗,李饱越看越不对。 52.第52章 刀箭两相欢 道人的年纪大,肯定比不过那肥头大耳的和尚。 若是道人死了,凭着胖和尚恐怖的力量,那自己这一方肯定全军覆没,包括双儿、小黑、殿下,当然还有自己。 坐以待毙,这不是自己的风格。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要百倍努力去争取。 李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李饱对二王子说:“殿下,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妹妹,你俩就呆在这里,不要乱走。” 二王子点点头。 双儿说:“二哥,你小心点。” 李饱展开上步,如一道青烟,迂回绕到胖和尚背后。 胖和尚嘴角带着嘲讽,这个普通士兵能拿自己怎么样呢,所以他根本无视李饱的存在,把所有的精力放在道人身上。 李饱很紧张,所以离胖和尚至少有几十丈远。万一胖和尚出手,自己还可以仗着上步,躲进密林里周旋。 李饱将双掌放在嘴边,呼气吸气,用最短的时间把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然后箭上弦,射了出去。 羽箭高速地飞向胖和尚的左背,将要接触身体时,似乎受到某种阻力,仅仅在衣服上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点,然后无力地掉下,胖和尚根本没觉得丝毫疼痛。 胖和尚嘴角翘得更高,心想,等解决了道人,一定要让这个愚蠢的家伙付出惨痛的代价。 李饱射出的不是一箭,而是连续五箭,都在相同的区域。 前两箭刚刚掉在地上,后三箭陆续而至,有深有浅地插入了他的身体。 胖和尚感到钻心地疼痛,低下头,看着左胸口钻出锋利的箭头。的确是心痛,因为箭射穿了心脏。 李饱不仅能一箭穿喉,也能射穿心脏。没有人知道他付出了多少精力。 就算你是修行者,心脏碎了,也会死。李饱不知道,他以为修行者都是神仙。 胖和尚没有马上死,巨大的恐惧让他方寸大乱。 道人觉得剑上的压力陡然减轻,机不可失,他的剑顺势上挑,刺入胖和尚的咽喉。 胖和尚圆睁双眼,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呢?……” 道人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朝胖和尚踹去,胖和尚轰然倒地,自己也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李饱正要继续射箭,他不知道胖和尚已死,道人说不出话,朝他轻轻挥了一下手,李饱看懂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二哥,救命……” “哎呀,是双儿。”李饱大吃一惊。 李饱身如鬼魅,掠了过去。只见两个蒙面黑衣人,拿着直刀,一阵猛砍。看他们使用的刀,和前面一拨人不是一伙的。地上正是那位王子殿下,在两位刺客狂风暴雨一般的进攻下,他的短剑已经掉落一旁。此时在地上只能拼命地往前滚,即使不被乱刀砍死,也会摔落悬崖,粉身粹骨。 李饱不敢射箭,怕误伤王子。捡起两颗石子,掷了过去。石子呼啸着,从刺客面颊前三寸处拂过,两名刺客顿觉寒风刮面,若是不刹住脚,肯定不妙。他们愣了一下,才看清是石子,不是什么致命暗器。趁着这宝贵的间隙,李饱已经拦在王子面前。 “走远一点。”李饱低声说。 披头散发的王子爬了起来,往车队方向逃去。 “找死。”两名刺客眼中杀气腾腾,一左一右砍向李饱。 李饱手握军刀,岿然不动,眼睛死死盯住两人,就像看着两头凶猛的野兽。 左边的刺客高高跃起,一刀斩向李饱的眉心。 右边的刺客直接捅向李饱的心脏。 简单,直接,致命。 曾经有多少人死在这合击之下,李饱能躲过吗? 忽然刮起一阵风,李饱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两名刺客不解地对望了一眼。 李饱等他们的招式用老,无法变招时,动了。 用的正是他苦练多日,用来保命的绝招——上步,除了修行者,谁能比他快? 李饱的身体贴地,如顺水行舟,一下子从左边高高跃起的刺客的身下悄无声息地滑过。然后顺便捅了一刀,顺便不是随便,一刀破心脏。 另一名刺客带着开山劈石的力量斩下,李饱的刀还没有来得及拔出。 李饱快速一转,用他的同伴做盾牌,然后在他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盾牌”真可怜,又被同伴捅了一刀。 李饱没有任何犹豫,一刀砍断另一名刺客的脖子。 整个过程看似轻松,实际上耗掉了李饱所有的能量。李饱的汗水积蓄多时,此刻方喷涌而出。 双儿自始至终都是用手蒙着自己的小嘴,她知道不让李饱分心,就是最好的帮助。 双儿疾步走过来帮李饱擦着汗,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怪我,早知道就跟你学几招。” 李饱呵呵一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怎么能怪你呢?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绣绣花就好。” “你瞧不起女人。”双儿噘起了嘴巴。 “这是哪儿的话呢?我的意思是我保护不了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太丢人?我去看看小黑。” 马蹄声大作,李饱的脸变了:敌人来了援兵,自己这一方危矣。 传来小黑兴奋的喊声:“张副官,是你啊!” 为首的正是张副官,带着一百多人。原来马将军毕竟放心不下,李饱能猜出贵人的身份,他早就想到了。 强弱立分。 那些刺客全部被杀掉。本来是想抓几个活口,可是那些人都自杀了。 这场战斗,先是对方发动袭击,分散大家的注意力,然后道人以丫环为诱饵,引胖和尚出手,道人判断出他的位置,两人对战。胖和尚拖住了道人,再趁机让两位杀手狙杀王子。这两位杀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李饱苦想,原来是从悬崖底下爬上来的,怪不得瞒住了大家的目光。要不是李饱狙杀了胖和尚,当然首先是道人缠住了他,李饱才有机会。又因为李饱救妹妹心切,这才顺便救了王子。如果不是有李饱这个变数,他们的刺杀就成功了。 小黑的人没剩下几个了。 李饱问:“怎样?手断了没有?” 小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点轻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军人嘛,总是在刀口上舔血。” 双儿却很担心:“流了这么多血?我看很严重,要不,我就留下来照顾你。”说着,望向李饱。 李饱说:“我没有意见。” 小黑却说:“我真的没事,双儿,你得帮我好好瞧着这小子,别在外学坏了。”小黑当然希望双儿留下,之前他就多次挽留,因为他……喜欢双儿。只是,若是因为有一点伤,就让双儿留下照顾自己,小黑觉得太伤自尊。 李饱说:“谁学坏了,管好你自己。” 天已经黑了,燃起了篝火。 张副官待人在清理尸体。敌人的尸体全部烧掉,死去的秦国军人登记造册,以便为他们请功。 突然王子派人让李饱过去一下。 李饱见了王子,行了一礼。 王子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果然是英气逼人,白白的脸颊在篝火的映照下也有了光彩。 王子说:“你今天的表现很好,很勇猛,你想要什么赏赐?” “你来给我当贴身侍卫吧。”王子一气说出,并没有给李饱选择的机会。试想,能够给尊贵的王子殿下当侍卫,那是多少人的梦想。虽然这位王子五年前就被派到赵国当人质,有大臣认为秦王不看好这位二王子;而另外一些大臣则认为那是秦王让王子去吃苦锻炼,因为秦王当年就曾经当过质子。 “承蒙殿下厚爱,可是我只能说声对不起,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有什么事情能比当王子的贴身侍卫更重要,王子很好奇:“是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李饱不好意思地说:“我要参加书院的考试。” 王子大感意外,没想到一介武夫也敢去参加考试,可是掩饰得极好:“有志气,好男儿当如此。我记得小时候也曾经去学习了一段时间,这么看来我们还是同门呢。” 李饱说:“不敢不敢,我不要什么奖赏,我想求殿下一件事情。” “说吧。” “听说办准考证有些麻烦,要到几个部门去盖章,我想……” “这好办,我去给他们打声招呼,不会耽误你这次考试的。” “谢殿下。” 53.第53章 荷叶上的小青蛙 李饱本来是想去请教道人,看自己能否修行,但随即取消了这个念头。一来那道人似乎受了重伤,一直呆在马车上,不便打扰;二来如果知道不好的结果,心情不佳,虽然不可能因此影响书院考试,但是带着美好的愿望轻装上阵,不是更好吗?三来,和道人并不熟啊…… 一行人又走了十多天,平安无事。小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突然前方马蹄声大作,大地震动。小黑一下子警惕起来,却见王子满面春风,骑着马赶到了最前边。 那队人马为首的是个青年将领,只见他敏捷地飞身下马,恭敬地向王子行礼:“末将陈城奉郡守大人的命令前来迎接殿下。”看来王子之前曾派人送信。 二王子微微一笑:“不必多礼,将军辛苦了。” 小黑的护送任务结束,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小黑在和双儿说什么,李饱没有跟过去。友情不是亲密无间,要给对方一点空间,才不会成为彼此的负担。 小黑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把簪子,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蝴蝶。 小黑的脸微红:“没什么好东西送你,拿着吧。” 双儿拿起簪子,那只蝴蝶在阳光照射下,透明的翅膀,仿佛要飞向蓝天。 “好漂亮,花了不少钱吧?”双儿小声地说。 “只要你喜欢就好。” 双儿的眼圈红了:“我和二哥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天黑点盏灯,下雨带把伞,天冷加件衣,晚上睡好觉。” 小黑嘿嘿一笑:“知道了,自从有了你送我的绣花枕头,我睡得可香了,都是一觉到天亮。” “真的吗?你怎么不早说,我有时间再给你做一个,可以换洗。” 两人走向李饱。 李饱一改往日的嘻嘻哈哈,抱拳,郑重地说:“活着最重要,保重。” “你也一样,看好妹妹。” “好。” 张副官跟二王子道了别,也走过来了。 “李饱,我们回去还有事,恕不远送。以后发达了,别忘了回来看兄弟们。” “一定一定,张副官走好。” 马车启动,双儿掀开帘子,不停地对着小黑挥手,李饱却沉默着。成长的很大一部分,是接受。接受分道扬镳,接受世事无常,接受孤独挫折,接受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接受自己的缺点。然后发自内心地去改变,找到一个平衡点。跟世界相处,首先是和自己相处。 小黑看着李饱的马车渐行渐远,毅然转身,扬长而去。 又走了两天,终于走出了余山。李饱顿觉天高地远。 山中无历日,不知世外天。 树木长得郁郁葱葱,麦子微黄而饱满,丰收在望。 这里是清水郡的范围,队伍在平地加快了速度。李饱却不急着赶路,所以与前面的队伍拉开了一段距离。 突然一名二王子的侍卫来到李饱面前,说:“二王子经过各地,地方官员免不了接待,二王子觉得很麻烦,可这也是人之常情。二王子怕耽误你,你可自便,到了咸阳,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我叫彭虎。” 李饱说:“殿下有心,请彭大哥代为感谢。” “告辞。” 李饱心想,这个王子考虑得还真周到。自己故意掉队,的确是不想和他们一路吃吃喝喝,那得耽误多少时间。与其那样,还不如一路看山看水看云看书看星星。 前方传来水流声,马儿兴奋地叫了起来。 李饱抬头一看,一条小河横在前面。 清水郡,果然有河,河水亦清。 李饱说:“我们休息一下。” 双儿蹦蹦跳跳下了车:“好美啊。” 一座两块条石铺成的简单的石桥,桥的左边有石梯;右边是上游,被堤坝一挡,形成一个近似椭圆的小湖。因为还没有到雨季,河水只是轻轻溢出,优雅地淌过石梯。 小湖里有圆圆的、青青的荷叶,青翠欲滴。一只小青蛙跳到荷叶上,呱呱呱唱起了歌儿。 马儿目光灼热地看着李饱,李饱懂得它想洗澡。这些日子在丛林里穿过,马腿上裹满了泥。李饱松开了绳子,马儿兴奋地冲向河边,痛痛快快先喝上几口。李饱拿出刷子,给它刷毛,双儿也拿了一个桶在旁边帮忙。 马儿眨着眼睛,享受人类的服务,有时摇摇头,有时甩甩尾巴,有时打一个响鼻,悠然自得。 李饱突然觉得头上凉飕飕的,是下雨了吗?李饱抬头望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哪里来的雨?李饱正要转身,屁股上被踢了一下,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这一切,当然是双儿干的。 只听双儿娇笑着:“你身上好臭,也洗洗吧。” 马儿幸灾乐祸地长嘶一声,对着李饱摇头晃脑,可把李饱气惨了:“你这畜生,我伺候你,你还敢取笑我,讨打。”马儿一点不傻,跑到一边享受美餐去了。 忽听得李饱惊呼一声“哎呀!”只见李饱双手乱舞,激起一大片水花,慢慢向下沉去。 “喂,你怎么啦?”双儿有点着急。 李饱举起一只手,露出头,喷出一口水,说:“脚……脚抽筋。” 双儿吓得脸色煞白:“你等着。”幸好旁边有一根竹竿,上面系着一条破布,双儿把竹竿伸向李饱。 “扑通”一声,是双儿落水。 “哈哈哈”,是李饱得意的笑声:“你也凉快凉快吧。喂,你会不会游泳啊?我教你啊。” 李饱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双儿不仅会游,而且姿势优美,像一条美人鱼。 四月的天气,水温刚刚合适,不冷不热。 李饱虽然经过杜子鹃的专业训练,但所谓狗改不了****,还是习惯狗刨,看起来就觉得有些碍眼。 双儿游向荷叶。两只水鸟受了惊,扑扇着翅膀,踏浪而去,钻入荷叶深处,再也不见影踪。 小青蛙,不害怕,看着双儿靠近。双儿张开左手,小青蛙竟然跳了进来,李饱好奇地看着,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子变青蛙?” 双儿问:“什么是王子变青蛙?” 李饱说:“这事说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吧。”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国王,他有七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特别是他的小女儿,更是美若天仙,连天上的月亮见了她,也觉得自惭形秽,躲进云里,不敢出来。” “国王的宫殿附近,有一片茂密的大森林。森林里的一棵大树下,有一个水潭,大小和这个小湖差不多。小公主喜欢来到这个水潭边,做一种游戏。” “什么游戏?”双儿问。 李饱对双儿这个听众很满意,继续说:“这个游戏很简单,无门槛,人人都会玩,就是把一个金球抛向空中,再接住,就是这么简单,小公主乐此不疲。可是有一天,出了一点意外,当她把球抛向空中时,她看到一只有五色羽毛的小鸟,她分了神,结果就是金球掉到地上,然后又滚进了深潭。小公主没有双儿姑娘这样的本事,她不会游泳。失去了心爱的玩具,她伤心极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连旁边的小花都忍不住凋谢了。就在这时,突然……” 李饱咽了咽口水,接着说:“突然小公主听到一个声音:尊敬的公主殿下,你有什么伤心事,我可以帮你吗?小公主四处张望,却没有发现任何人。这时从水底跳出一只青蛙,说:‘公主,别害怕,我是一只善良的青蛙。’小公主大着胆子说:‘你能帮我把水底的金球捞出来吗?’‘可以,可是你得报答我。’‘你要什么,尽管说,珍珠、宝石,甚至我头上的金冠,我都可以答应。’‘我不需要这些,我只需要你一个吻。’‘啊?’……” “小公主答应没有?” “小公主考虑了很久,终于答应了。” “然后呢?” “然后青蛙变王子,他们在一起幸福的生活。” 双儿低着头,含情脉脉地看着小青蛙。 李饱摇头晃脑,似乎完全沉浸在故事当中,他突然睁开眼睛,说:“你敢不敢亲青蛙一下?” 双儿迟疑了一下,说:“这有什么不敢,你等着。” 李饱憋住气,忍住笑,想看好戏。 双儿缓缓地把青蛙移向嘴边…… 李饱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时,突然觉得嘴上一凉,粘糊糊的。 “哈哈哈……” “你想当公主,我可不想。”双儿飞快地游向岸边。 李饱想捉弄双儿,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大喊:“喂,别跑,让我亲这么恶心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你先使坏的。” 水花四溅,兄妹水战。 马儿歪着头,旁观。 54.第54章 恩怨分明 且说须假受了范仪的羞辱,狼狈回到魏国,所幸还留着一条性命。 没有完成使命,还要让魏漆交出项上人头,须假再怎么愚蠢,也不敢向魏漆复命。 须假想了一晚上,决定去见魏王。 第二天一早,须假进了宫。 魏王问:“怎么去了那么久,事情办得怎么样?” 须假吞吞吐吐:“没……没……没见着秦王。” 魏王一拍桌子,须假吓了一跳。 只听魏王说:“这秦王也太无礼了,想当年……” 须假明白魏王的意思,想当年,魏国最先变法,也最先强大起来。当时东征西伐,南征北战,哪国不惧魏国?当时的秦国根本不值一提,秦国河西大片土地并入魏国版图。可惜在称霸的道路上,因为几次重大失误,魏国元气大伤,风光不再。而秦国悄悄崛起,不仅收回河西的土地,还连本带利,占了魏国的一些城池。 须假解释说:“秦王之所以不愿见我,是因为秦国的相国张路从中作梗。” 魏王随口一说:“莫非张路和魏国有仇?” 须假俯首说:“大王英明,这张路就是魏国曾经通缉的范仪。” 魏王说:“啊?他还没有死啊,这可有点麻烦了。” 须假说:“那范仪十分嚣张,让我转告大王,说让大王交出魏漆丞相的人头,否则……” 魏王铁青着脸:“否则什么?” 须假调整好自己的语气:“范仪说,否则血洗大梁城。” 魏王沉默良久,“哼”了一声,问:“你觉得如何?” 须假低着头回答:“此等大事,小人不敢妄言。” 魏王一脸严肃:“若是我交出自己的丞相,有何面目面对国人,有何面目面对天下?” “是是是。” 魏王拂袖离开,身影即将消失时,突然转过身说:“秦国是疯子,真有可能以此为借口开战,我不想看到无辜的人流血牺牲。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是,大王。” 须假绞尽脑汁想,领会魏王的意思。魏王既不想交出魏漆,又不想惹怒秦国,引起战争,那怎么办? 须假拜见魏漆。 魏漆见须假哭丧着脸,就猜到几分:“事情没有办好?” 须假说:“秦国的丞相张路,就是从魏国出逃的范仪。” 魏漆叹一口气:“斩草不除根,果然后患无穷,他对了说了什么?” 须假难以启齿:“这个……这个嘛……” “有话直说。” “他让大王要你的人头。” 魏漆神色不变,说:“你是不是还说若是不交出我的人头,他就会带兵进攻魏国。” “丞相真是料事如神。” “大王知道了?” “早上我见过大王。” “大王说了什么?” “大王当然不可能答应他们的要求,但也不想因此引起战争。”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小人告退。” 魏漆跌坐在地,他脸色苍白,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岁。良久,他大喝一声:“叫管家来。” 茫茫夜色中,一辆马车载着一脸沮丧的魏漆,出了大梁城,向远方而去。 咸阳闹市中,车如流水马如龙。 一辆华贵的马车,不急不缓地行着。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一匹瘦马,向华贵的马车冲过来。 “大胆,竟敢冲撞丞相大人的马车。”车夫怒喝一声,一鞭子打过来。 瘦马的主人避无可避,从马上跌落下来。 华贵马车的帘子掀起,露出一张方正的脸,正是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范仪。 “出了什么事?”范仪小声地问。 “大人,是一个没长眼睛的家伙!” 范仪一看地上的人,感觉很面熟,这不是助自己从魏国逃到秦国的王机吗? 范仪赶紧下车,扶起王机,带着歉意说:“这不是王机兄弟吗?好久不见。”随即指着马夫说:“快给王大人道歉。” 王机说:“一场误会,要怪就怪我,也不知这畜生怎么突然就发起了疯。” 范仪说:“相请不如偶遇,王兄弟,到寒舍去坐坐。” 王机鞠了一躬,说:“那我就恭请不如从命。” 王机见了相门豪宅,啧啧称赞。入了大厅,只见锦绣华毯,玉器珍玩,简直眼花缭乱,不由衷心赞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昔日一书生,而今已是一国之人臣。” 范仪端起一樽酒,递给王机,说:“若不是当年王兄弟的引荐,我哪有今日之尊贵,来,我敬你。” 两人共饮。 范仪说:“不知王兄弟在哪里高就?” 王机长叹一声:“惭愧,惭愧啊。” 王机并不吃菜,只是连喝了几樽酒,面色赤红,他笑着说:“大人啊,世上不可预知的事情有三件,毫无办法的也有三件您可知道?” 范仪何等聪明,但也不知道王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都是哪三件啊?” 王机侃侃而谈:“君王说不定那一天死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一件事情。您突然死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二件事情。假使我突然去,这是不可预知的第三件事情。” “毫无办法是哪三件呢?” “如果君王有一天死去了,您即使因我没被君王重用而感到遗憾,那是毫无办法的。如果您突然死去了,您即使为还未报答我而感到遗憾,也是毫无办法的。假使我突然死去了,您即使因不曾及时推荐我而感到遗憾,也是毫无办法的……”王机说着说着,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范仪神色黯然:要不是王机秘密带他来秦国,命都没有了,哪来的富贵? 秦王见范仪满脸悲伤,好奇地问:“丞相为何愁眉不展?” 范仪说:“不是王机对秦国的忠诚,就不能把我带进函谷关;不是大王的贤能圣明,就不能使我如此显贵。如今我的官位做到了相国,爵位已经封到列候,可是王机还仅仅是个谒者,我对不起他。” 秦王说:“王机慧眼识珠啊,是他把你送到我的身边,助我成就一番事业。可惜我政务繁忙,竟然把他忘了。好,我即封他为河东郡守,你看可好?” “谢大王。” 不久,秦王又封范仪的另一位恩人郑安为将军。 55.第55章 魏漆之死 魏王给秦王写了一封信,说魏漆突然不见了。 秦王召见廷尉李旗,说:“魏王说魏漆突然在魏国消失了,你派人去查一查魏漆的下落,我一定要抓到此人,为丞相报仇。” 李旗明的身份是廷尉,是秦国的司法部长,他还有一个身份不为人知的身份,就是情报部长。无数的情报人员分散在各国,源源不断地向他汇报各国的情况,他再告知秦王,制定相应的对策。 “臣马上去办。” 李旗的办事效率确实高,很快就查出魏漆的藏身之所,就在赵国东武君府中。 东武君赵升,以贤能闻名天下,门下食客上千人,是著名的“四公子”之一,也是当今赵王的叔叔。 秦王心想,不能直接向赵王要人,赵王肯定会推辞。 怎样才能让赵王乖乖的交人呢? 秦王给赵升写了一封信:“素闻公子贤明,可惜未能一见,甚憾。如能屈尊到秦国来,我愿与你秉烛夜谈。” 赵升看了秦王的信,思虑万千:莫非秦王已经知道魏漆藏在我家中?不可能啊,此事如此隐秘,没几人知道。莫非秦王是在试探我?还是想与赵国示好…… 赵升不顾众人的反对,带上数名随从,就上路了。 秦王热情款待了赵升,把他们安顿在一处豪华的院子里。 赵升每次出门,总会有秦国的卫兵在后不即不离地跟随。 赵猛很生气:“我去问一问,秦王是什么意思?” 赵升说:“不用问了,明为保护,实为监视,看来我们一时回不去了。难得来一次,主人又如此好客,我们就在这里好好欣赏一下秦国的风景。” 秦王修书一封给赵王:“大王的叔叔在秦国做客,我每天好酒好菜招待他;而我秦国丞相的仇人魏漆就在东武君府中。我想麻烦大王把魏漆的脑袋送来,大王恐怕不愿意自己的叔叔一直在秦国做客吧。” 秦王的语气很温和,威胁却是赤裸裸的。 赵王恨得只咬牙,一怒之下就想发兵攻秦。赵王虽然知道秦国早晚会向赵国开战,但是要自己去打头阵,去对付第一强国,那不是傻吗?何况为了魏漆这样一个外人,不值得。 那就送给秦王一个人情吧。 赵王派兵包围了东武君府,然而,魏漆再一次不见了。 原来赵升在离开之前就做了安排,宫中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让魏漆转移。 魏漆躲在了赵国宰相余兴家中。 余兴带着魏漆进了自己的卧室。 天上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宰相府却是如往常一样,灯火辉煌。 魏漆来找余兴,心情复杂。 余兴牵着魏漆的袖子,像从前一样,让魏漆想起曾经共吃一碗冷饭的情景。 岁月不饶人,昔日红颜,今有白发生。 都说生逢乱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是当魏漆看着余兴的眼睛时,明亮,干净,清澈,无一丝杂质,犹如当年,感觉很温暖,心一下子放宽。 余兴从一个精美的盒子里拿出相印,吹了一口气,用绳子拴牢实。 魏漆猜到了余兴的意图,不由眼圈红了:“余兄,为了我这样一个逃犯,值得吗?” 余兴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逃犯,你是我的朋友。当年不是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赵王对我有知遇之恩,但是这件事情我不可能说服他,那就只好一走了之。” 魏漆说:“人生能有余兄这样的朋友,死而无憾。” 余兴说:“你不用悲观,困难是暂时的,挺过去就会峰回路转。” 余兴把相印悬挂在梁上,头也不回,说:“不过是身外物,何必眷恋,走吧。” 两人辗转,迂回到了大梁城外,找了个落脚处。 余兴说:“你就在城外等我的好消息,我去找安林君帮忙。只要他答应送我们去楚国,就平安无事了。” 安林君是魏王的弟弟,也是“四公子”之一,养有很多门客。 余兴戴着一顶草帽,来到安林君府。 余兴递上名帖,门卫进去通报。门卫出来了,笑着解释:“我家主人身体有恙,请先生改日再来。” 余兴知道这是托词,看来这安林君也是怕得罪秦王,转身就走。 安林君问身边的门客:“余兴这个人怎么样啊?” 一个叫候生的门客冷哼一声:“有的人很难被别人了解,有的人全天下的人都争着去了解他。想当年,那个余兴,不过是一介布衣,脚踏草鞋,肩背雨伞,风尘仆仆到了赵国。第一次见赵王,赵王赐给他白璧一对,黄金百两;第二次见赵王,赵王任命他为上卿;第三次见赵王,终于得到相印,被封为万户侯。当前,天下人都争着了解余兴的为人。魏漆走投无路时投奔了余兴,余兴根本不把自己的高官厚禄看在眼里,解下相印,抛弃万户侯的爵位而与魏漆逃走。能把别人的困难当作自己的困难来投奔您,您怎么还问‘这个人怎么样’?” 安林君羞愧万分,急忙派马车去城外接人。 余兴回去什么也没说,魏漆已经知道了答案。 魏漆说:“都是我害你丢了相位,而今连累你东奔西走,看人脸色行事。” 余兴笑了笑:“没什么,我本来就是个布衣,无所谓得,也无所谓失嘛。” 魏漆说:“余兄对我的情意,魏漆只有来生来报了。” 余兴觉得魏漆语气不对,猛一抬头,只见魏漆拔出佩剑,横在脖子上。 余兴大吃一惊:“魏兄,不可鲁莽行事。” 魏漆长叹一声:“死有何惧?我不能再连累你了。”鲜血喷洒,魏漆倒在血泊中,只留下余兴抚尸痛哭。 赵升听说魏漆死去的消息,仰天长叹。 赵王得到了魏漆的人头,转赠给秦国。范仪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秦王仰天长笑,经过验证,自己确实威名远播啊。 深夜,热闹的咸阳城慢慢入睡。 秦王派了四名卫兵在赵升居住的宅子前门站岗。 远处屋顶上,不知谁家和谁家的小猫在追逐打闹。 屋里有亮光。赵猛双手抱剑,似乎睡着了。 突然,赵猛睁开了眼睛,眼中有光,因为他听到一阵并不如何撕心裂肺的猫叫,三长两短。 赵猛瞬间变小猫,也叫了五声,三长两短。 紧接着,有黑影从高高的围墙上落下,像猫一样,像树叶一般,落地无声。 那个黑影来到亮处,那是一张普通的脸,普通得在人群中一放,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存在。 只听那人说:“赵兄,君上睡没有?” 赵猛一努嘴,说:“正等着你,快去吧。” 那人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来了?”赵升头也不抬。 “是,君上,小人来迟,请恕罪。”那人一脸惶恐地说。 “坐。” “谢君上。” “说说咸阳的情况。” “自二王子逃回来以后……” “是我们故意放回来的。”赵升纠正道。 “对,如果君上要拦住他,他插翅南飞。”那人继续说:“二王子回到咸阳以后,就一直呆在宫里,很少露面。但朝中局势,隐隐以大王子、二王子为两派,只是双方都在克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秦王冷眼旁观,没有表态立哪位王子为继承人。” 赵升静静地听着汇报。自从听到秦王要立大王子为继承人的风声时,赵升觉得不妙,没有内争的秦国对赵国极为不利。赵升就诱使二王子回国,心想如果让这个懦弱的二王子当了太子,那赵国可能一统天下。 “还有什么事?” “诚如君上所预料,李饱那小子真的来了咸阳,报考书院,相信很快就到。” 赵升坐直了身体:“你要好生注意他的动向,一旦宝物现世,你要想尽办法拿回赵国,那是赵国的东西。” “遵命。” 天下人都知道赵升是贤明的“四公子”之一,却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鉴宝师。当年,李饱的父亲李候第一次向当今的赵王父亲献宝时,他没怎么仔细看,认定这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几年后,当赵王的父亲去世,李候再次向当今赵王献宝时,他高度重视,因为没有哪个人愚蠢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可是让他遗憾的是,不管他用尽什么方法,竟然打不开那块黑石。他坚信黑石中一定有石破天惊的秘密,让他想起赵国秘史中记载的某个传说。 “仇恨的力量果然无穷大。”赵升想着,叮嘱道:“候三,不要在咸阳动手,这是书院的地方,他总会出咸阳的。” “是。” …… 过了几天,秦王亲自送赵升出城。赵升回到邯郸,成为赵国的宰相。 56.第56章 花花世界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五月底,天空越来越蓝,阳光越来越炙热。树上的蝉不知疲倦地喊着:知了,知了…… 咸阳近了。 李饱的心就像五月的花海,很灿烂。 国都之地果然非同一般。李饱觉得此地的天空非常开阔高远,云朵非常洁白无暇,阳光非常灿烂迷人,空气非常清新舒畅。一路杨柳依依,形成一条长四十里、宽五十步的林荫大道。 双儿早已经把帘子系好,惊呼一声:“这路可真宽啊!” 李饱说:“我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宽、这么平坦的路,只有这样的路,才称得上‘宽阔’。” 李饱快马加鞭,实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咸阳花”之快感。沿途皆有饭店、茶馆、酒肆,还有卖各种水果小吃的。 李饱的眼光扫过去,落在一堆圆圆的、青青的东西上,再也无法离开。 李饱赶了半日路,早已口干舌躁,说道:“渴死我了,双儿快下车,咱们去买西瓜吃。” “好啊好啊。”双儿跳下车,用手挡住了强烈的阳光。 树荫下,一位老大爷正坐在草帽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他面前堆着小山似的西瓜。 “大爷,这西瓜甜不甜?”李饱问。 “不甜不要钱,小兄弟,要不,你先尝尝。”大爷说着,拿起一个西瓜,拍了拍,在耳边听了听,用尖刀在西瓜上划了一个小口,取出一小块,递给李饱。 李饱一下子就扔进嘴里,顿觉满口生津,差一点连皮也吃了,双儿抿嘴偷笑。 “嗯,就这个。” “在这里吃吗,我帮你切开。”老大爷热情地说。 “好。” 老大爷把西瓜切成八块,李饱一口气吃完六块,双儿才吃第二块。 李饱抹抹嘴,说:“再来一个。” 吃完第二个,李饱看着青青的西瓜皮,心想:往哪儿扔呢,乱扔会不会罚款啊? 老大爷拿出一个竹筐,说:“放在这里面,要是被人踩到,会摔跤的。” “国都的人素质就是高啊。”李饱暗自赞叹,付了钱。 “走好。” “谢谢。”李饱愉快地上了车。 李饱抹抹嘴,继续前行。来到城门跟前,李饱勒住马,内心激动:啊,终于到咸阳了,终于到了大秦王朝的心脏所在地了! 李饱定睛一看,城门上方刻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春明门。其下是高高大大三个门洞,左进右出。中间一门应该是官差进出的。 尽管行人如织,却是井然有序。再往上望,是城堞。城堞后面站着戴头盔、披金甲、执长戟的禁军,一个个高大威猛,巍然不动,宛如天兵天将。再往上望,那就是雕龙画栋的城楼,直插云霄,看得李饱脖子犯酸,感觉再看就会断。 李饱收回目光,看到左边的门洞前排起长长的队伍,原来进城是要检查的,从右边出来就不用了。 李饱和双儿下了车,耐心等待。 终于轮到李饱和双儿了。 李饱拿出军部文书,那名守城的士兵发现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同行,而且立了战功,脸上严肃的表情就变得亲切了。 李饱解开包裹,那名士兵随便看了看,当他看到弓箭时,微微皱眉,随即释然:这不是军人的标配吗?他说:“刀可以佩戴,防身嘛,不过用不着,咸阳的治安是很好的,不过有很多人佩剑,不是是装剑客罢了。弓箭不要拿出来,以免失手伤人。” 李饱说:“多谢大哥提醒,我记住了。”那名士兵又习惯性地看了一下车里,挥手放行。 李饱的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便找了家饭馆吃饭。店小二过来热情的打招呼。 看着店小二,李饱为什么就觉得那么亲切呢?原来还是同行。 李饱说:“小二哥,我们初来贵地,你跟我说说咸阳的情况。” 小二点头哈腰:“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饱了解到:咸阳有十二道城门,最大的是正南的明德门,五个门洞。绕城一周八十余里,骑马一天也看不完。春明门是正东门,一条天街直通城西的金光门。正南正北一条大街叫朱雀门大街,长20里。两条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是全城最繁花之地。 李饱和双儿随便点了两样小菜,吃了几碗饭,居然花了差不多一两银子。 咸阳,果然米贵。李饱心想:全部身家才二百多两银子,这钱,可得省着花啊。 未晚先投宿,李饱无心看咸阳的风光,先找个旅店住下再说。 可是咸阳的住宿费高得吓人,李饱问了很多地方,直到天已经黑了,累得走不动时,才选了一个客栈。李饱要了两个房间,用了一两银子。 吃了一点东西,兄妹两人都很疲倦。 李饱说:“早点睡,明天出去逛逛。” “好。”双儿打着呵欠说。 李饱洗了澡,一躺下就睡着了。 第二天,养足精神的兄妹二人早早兴致勃勃步行出了门,去看看咸阳的花花世界。 商铺林立。大街两旁到处是酒肆、茶坊、布庄,还有珠宝店、胭脂水粉店,看到两人眼花缭乱。 “要不要进去看看胭脂?”李饱笑问。 “算了吧,很贵的,我们的钱根本就不够用。”双儿努力克制住自己。 “也对,我们家的双儿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嘴巴越来越甜哦,可以去说书了。” “哎,我还真想去,可惜太年轻,太年轻,怕是没人买账,会被赶下台的。” “你很年轻吗,我怎么没看出来,胡子都长出来了。” 兄妹俩打趣道。 马蹄声响。 原来是一行人簇拥着一辆华贵的马车驶过来。李饱和双儿本能地让开。 马车前面,是一个很威猛的人骑在马上,虬髯须,双目圆睁,正是赵升的侍卫长赵猛。 一阵风吹过,马车的帘子扬起一角,李饱看见车里人的小半边脸,觉得似曾相识。 很快车队扬长而去。 “怎么,你认识车里的人?”双儿好奇地问。 “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贵人,不过,就是觉得有点眼熟。” “走吧。” “哦。” 兄妹俩因为出来得早,刚开始没见到几个人,现在人越来越多,引起了李饱的注意。 果然有许多身着青袍的剑客,李饱倒是不敢相信城门军士的话,傻到去问:“你这剑是真的吗?能不能杀死人?” 李饱当然不可能去找他们切磋一下,说什么以武会友,那是想出名的热血青年干的勾当。 李饱的目光很快转移了,那是因为咸阳的确是……美女多。 她们穿着低碳环保、节约布料的衣服,领子开口很低,露出白皙的脖子,走路飘飘摇摇。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饱念叨着:“没想到书上说的是真的。”李饱目不转睛,不能举步。 突然有一个美女对着李饱眨了眨眼睛,李饱全身无力,差点摔倒,幸亏是双儿……拧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姑奶奶。” “好看吗?” “好看。” “瞧你这副德行,小黑哥说得没错,幸亏有我跟着你,不然你就完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不好?”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忘记了。” “这……”李饱再次败下阵来。 “哎呀,我们到前面去看看,那里围着一群人,不知道在干什么?”李饱赶快转移注意力。 李饱拨开人群,走了进去。双儿紧随其后。 只见一大汉,光着上身,露出黝黑发达的肌肉。他的背后,架着几丈高的刀山。 他拿着一个大而白的萝卜,在刀山上的一把大刀上划过,萝卜立刻分为两段。 他大喝一声,一步一步往刀山上爬去。 大家心惊胆战地看着,直到那大汉安全下来,才想起雷鸣般的掌声。 双儿突然大叫一声,紧紧地抱住了李饱。原来是一个比双儿还小的姑娘,从一个麻袋里拿出一样东西,缠在脖子上。那东西软绵绵的,是活的,口里吐出长长的信子,竟然是一条大蟒,难怪双儿吓得那么惨。 李饱轻轻地拍双儿的背,说:“她过来了。” 李饱惨叫一声,那是双儿在慌乱之中在他手上狠狠掐了一下。 那位小姑娘双手托着盘子,细声细气地说:“请各位叔叔、婶婶们赏点钱吧。” 就像刮了一阵风,人顿时少了多半,看来无论何时何地,总有那么一些人贪小便宜的。 李饱虽然不宽裕,但是人家也是混口饭吃,就扔了几十文钱,牵着双儿离开。 “多谢大爷。”远远传来小姑娘的声音。 …… 双儿和李饱逛了一天,累得腿都快断了。 李饱和昨晚一样,沾床即睡着。 57.第57章 一个胖子 第二天,李饱又变得生龙活虎了,双儿的腿却还有点酸。 李饱说:“我去办准考证,不然心里老是不踏实,你就在屋里休息一下。” 双儿说:“好吧,我把我俩的脏衣服洗一下。办完了正事,早点回来,别在外惹是生非。” 李饱笑着说:“我一向遵纪守法,是个大大的良民,怎么会惹事呢?” 看着双儿似乎要反驳,李饱赶紧一趟子跑了出去。 李饱没有驾车,路不熟,人又多,出了交通事故怎么赔得起呢? 李饱先要去军部,然后去户部,然后到礼部。 重要的衙门都聚集在北边,皇宫也在那边,所谓坐北朝南,尊贵之位。 李饱一路问人,来到了北边。 指路人说,顺着这条路走到尽头,就是军部。 这条路很宽,两旁都是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天空。 李饱觉得很奇怪,这么宽的一条路,竟然没有人。这地方太静,和外面的喧哗相比,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过分安静,就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终于走到了尽头,看见了大铁门,两位全身武装的士兵分站两旁,冷冷地看着李饱。 “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铠甲,是不是有病啊?”李饱这样想着,转而一想,这是国君脚下,当然是要彰显威严与霸气。 幸亏这儿枝繁叶茂,挺凉快的。 李饱看着那冷冷的目光,不敢太靠近。如果超过了他们的警戒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饱开了口:“两位大哥,我是来办书院考试手续的,我可以进去吗?” 两名僵尸一样的面孔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其中一人说:“小兄弟,不错哦,看看墙上。” 看来“书院”对于每个人都有分量。 李饱上前一看,原来还要等三天才开始办理,自己来早了。 李饱道了一声谢,转身离开。 大约走了十丈远时,刚才那名士兵说:“小兄弟,等一下。” 李饱回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听他说:“这是后门,下次走前门。” 李饱脸一红,赶紧扭过头去。 自己居然走的是后门!怎么那位指路的人没有说? 怪不得这条路上没有人,因为军事重地,外人勿近! 要是自己是守门人,看着一个陌生人闯近,必射杀之! 李饱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幸好是夏天。 李饱一路小跑,往前冲。 车水马龙,重回闹市。 安步当车,那就慢慢走呗。 又转了一个弯,李饱发现人群中有一个背影有些熟悉。 李饱跟在后面。 那人进入一处场所。 李饱抬头一看,门匾上写着几个大字:松鹤楼。 那人直接上了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桌子坐下。他的皮肤白皙,眉眼之间,自有一股英姿飒爽之气。 临桌的一人站了起来,此人脸上肉嘟嘟的,十分白净,细嫩得像只要一捏,就会挤出水来。一双不大的眼睛透着机灵。他眉开眼笑,双眼眯成一条缝,径直在那位英俊的青年对面坐下,客气地说:“我可以坐这儿吗?” 那青年皱了皱眉,心想:你都坐下了,这时才问,是不是太晚了,于是冷冷地说:“你都有位子了,还要抢?” 小胖子嘻嘻一笑:“我看你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这不是有缘吗,一起吃不是更热闹吗?” 那青年说:“谁说我是一个人?” 小胖子夸张地转着头,说:“你的朋友在哪儿呢?怎么我看不见啊。我看你是从外地来的吧,咱们就交个朋友,吃饱喝足后,我陪你去逛逛。”小胖子说着话,把同样胖嘟嘟的手伸出来,想搭在那青年肩上。 李饱刚刚要上楼。 那青年瞟了李饱一眼,随即对着小胖子一笑,小胖子心花怒放。 小胖子捂着下体,惨叫一声,随即大骂:“你这个野丫头,竟敢跑到咸阳来撒野,我要带你去见官!” 李饱上了楼,那青年迎面走过来,低声对李饱说:“表哥,帮我拦住他。” 原来这青年居然是李饱的表妹,她虽然素来霸道,那是在自己的地盘,而今刚刚来到国都,人生地不熟,谁知道那小胖子是什么背景,打了人,先闪了再说。 “你住哪儿?” “以后再说。” 李饱装着不小心碰到小胖子,连忙道歉。 小胖子嘿嘿一笑,看着李饱表演,然后说:“演技不咋地,你得赔我。” “为什么?”李饱一脸无辜。 “嘿嘿,你不是她表哥吗?” 李饱无语,这死胖子耳朵真灵,说那么小声都能听得到。 “怎么赔?” “给个千儿八百的……” “啊,你这不是敲诈吗?”李饱不敢驾车出来,就怕遇到碰瓷的,结果摊上这样一件事,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逗你玩,你至少得请我吃顿饭吧。” “这还差不多。” 两人坐下,小胖子看着李饱,说:“你是来报考书院的吧。” 李饱有些兴奋:“对啊,莫非你也是,说不准咱们以后是同窗。”李饱先套近乎,希望小胖子嘴下留情。 小胖子说:“我对读书一点也不敢兴趣,可我家老爷子非逼着我,说考上书院在朋友面前就很有面子。他有面子了,我就活受罪了。” “不想考就不要考嘛。” “你说得轻松,老爷子说如果我不去参考,以后别想拿到一文钱。没有钱,那怎么活?管他那么多,喝酒。” 小胖子点了一桌子菜,李饱的心很痛:这得花多少银子? 李饱说:“吃得完吗?” 小胖子正在啃一个大肘子,满嘴是油,说:“又没有人逼着你吃完,每样尝尝嘛。” 李饱的心在滴血:有钱人就是这么任性,根本不知道俺穷人的痛苦。 李饱虽然很饿很饿,可是不敢放开吃,因为一直担心钱不够。 小胖子战斗力超强,桌上的菜被消灭大半,满意地剔着牙齿。 小胖子说:“我姓钱,大名贤才,你呢?” 李饱心想:他爹肯定是个暴发户,却指望自己的儿子能够读书做官,光宗耀祖,毕竟商人的社会地位是不高的。 李饱说:“我叫李饱。”李饱有一个问题想不通,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我表妹是女儿身份的?” 小胖子又是嘿嘿一笑:“咸阳达官贵人的女儿最喜欢女扮男装了,我还曾经吃过亏,你表妹怎么可能瞒过我的眼睛呢?小二,结账。” “两位大爷,二十两银子。” 李饱把手伸进怀里,满面通红:身上带的钱不够啊? 58.第58章 乌云盖雪 李饱鼓起勇气,掏出五两银子,还有一些小钱,低声说:“今天出来走得匆忙,没带那么多钱,剩下的能不能赊账?” 小二斩钉截铁地说:“不行!你又不是老主顾,有没有抵押品啊?” 李饱傻眼了,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贱命一条,总不能厚颜无耻地说:“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小胖子见戏演得差不多了,“咳咳”两声:“怎么能让你付钱呢?再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地盘,我怎么也要一尽地主之宜,如果被朋友知道了,那我的形象不全都毁了?拿去,够不够?” 小胖子将一锭银子掷在桌上,那是掷桌有声啊! 小二满脸堆笑:“够了,够了!” 小胖子将那五两银子放回李饱手中,留下小钱,说:“这些小钱是这位爷赏你的。” 看着小胖子小眼睛一瞪,小二立刻会意,赶紧向李饱道谢:“多谢大爷赏赐。” 李饱两次听到“多谢大爷”,昨天是那个卖艺的小姑娘说的,可感觉不一样。 小胖子亲热地牵住李饱的手,往楼下走,李饱有些不习惯,只听小二恭敬地说:“两位大爷走好。” 出了酒楼,李饱打算告辞。小胖子不由分说,把他拉上一辆马车,说:“怎么早回去干吗,我带你去逛逛,让你见识一下咸阳的生活。师傅,我们去白庙。”李饱盛情难却,难以拒绝。 “好。”驾车的车夫说。 李饱有点纳闷:一看这小胖子非富即贵,怎么也走路出门,也不带个仆人。 小胖子用眼睛读懂了李饱的意思:“我家的根叔很讨厌,每次我到哪里玩,他都会报告给老爷子,每次都会挨一顿臭骂,所以我就不让他给我驾车,我自己偷偷出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哈哈,我聪明吧?” 李饱点点头:“很聪明。” 小胖子又问:“你多大?” “十六。” “哎呀,我也是,你几月份的?” “二月。” 小胖子猛地一拍大腿,李饱吓了一跳,因为小胖子拍的不是他自己的腿,而是李饱的,手劲还不小。 “妈呀,我们还真有缘,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李饱再次吓了一大跳,莫非这死胖子是个同性恋? 看着李饱怪怪的眼神,小胖子解释说:“口误口误。我可没有那种龙阳之癖,你放心,我喜欢的是女人。” 李饱松了一口气。 “你二月多少?” “二十四。” “真巧,我是二十五,比你小一天,看来我得尊称你一身大哥。” “那可不敢当。” “嘿嘿,万一我非常不幸地考入了书院,你得罩着我。” “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 “我的眼光是没错的,相信我。”小胖子看着李饱的眼睛,认真地说。 “好吧。” 小胖子竖起大拇指,说:“够义气,如果有人敢欺负你,我来搞定。” “这可是你说的,我表妹呢?”李饱开起了玩笑。 “好男不跟女斗,怎么,你也怕那个小丫头?”小胖子瞬间推到干干净净,还来了个反问。 “是啊,我也是好男。” 小胖子皱了皱眉头,双手合十,说:“老天有眼,你不会让我考上吧?就算万一考上,我也不会遇上他们吧?” “他们?他们是谁,是你的仇人?” “不好说,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呢,我们不是开开心心去玩吗,想这些不可能的事干什么!”小胖子瞬间变灿烂。 “我们到底是去哪儿啊?” “到了就知道了,已经不远了。” 经过了数条大街,又穿过一些巷子,来到一处僻静之所,里面有喧哗声。 这是一栋独立大院子,有高高的围墙,墙是白色的,莫非这里就是白庙,可如果是寺庙的话,又怎么可能这么吵呢?不过,世上名不副实的不是也很多吗? 小胖子付了钱,两人下了马车。 大门外有一铁塔般的汉子守着,见了小胖子,热情地招呼:“钱少爷,好久没来玩了?” 小胖子说:“嗯,是有几天了,这不手痒了吗?” 大汉说:“这位小哥以前怎么没见过?” “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 “那就请进吧。钱少爷,祝你好运。” 一个大厅里,人山人海。小胖子挤进人丛,李饱紧随其后。 大厅中间围了一个圆形场子,四周挤满了人。李饱看去,只见: 最显眼的一只鸡:全身赤红如血,颈部裸露,红色羽毛,就像拳击运动员赤着上身,穿着短裤。白里略带黄的喙,如鹰隼一般。那血中之眼,杀气腾腾。眼旁有小孔,那是耳朵。最惹人注目的是它的大腿,红红的,鼓鼓的,像健美教练曲肘展现的发达肌肉。小腿却很纤细。那对爪子,刚健有力,更是神兵利器。此刻,主人在它颈部揉揉捏捏,不知在交流着什么。 另一只全身羽毛纯青碧绿,富有光泽。看起来像穿了一件黑褂。它的主人却打开它的翅膀,细细梳理。 “小头大身架,细腿线爬爪。这两只鸡都是极品。那红鸡叫‘白绒’,那黑鸡唤‘乌云盖雪’。两强相遇,必有一场恶战。”小胖子说。 “这有点奇怪,明明是红色的,却叫白绒。”李饱问。 “李兄有所不知,现在看到的是红色,可是在它刚出壳时,绒毛为白色,故称之为白绒。‘乌云盖雪’呢,你看它背部羽毛是黑色,可是里绒部分雪白,外黑里白,故称‘乌云盖雪’。” “原来如此,你是行家啊。” 小胖子呵呵一笑:“李兄,来试一试手气。” “可是我不会斗鸡。“ “没关系,你跟着我买。赢了是你的,输了算我的。” “那怎么行?” “哈哈,李兄,我是不会输的。”小胖子很自信。 李饱只好跟着小胖子买“乌云盖雪”赢。 一个满脸横肉、老板模样的人朗声说:“押好了,不能反悔。现在验鸡。“ 小二跑过去检查。 “怎么还要检查啊?”李饱问。 “前几天有人作弊,在鸡爪下绑了小刀片。”小胖子说。 “哦。” “正常,无异物。”小二大声说。 “好,开始,放鸡。”老板发令。 “白绒”先叫了两声,先声夺鸡。“乌云盖雪”毫不示弱,马上给予回应。 两鸡拍着翅膀,轻轻地接触一下即分开,莫非这是见面礼? 两鸡伸长脖子相对,正像两个武林高手在猜测对方的招数。 “白绒”试着上前一步,“乌云盖雪”立即跃起,用利爪踢它。“白绒”也跳起来抵挡,两鸡各自退后。 两鸡嘴对嘴,寻找对方的破绽。 “乌云盖雪”突然啄向“白绒”的鸡冠,“白绒”灵巧避过。 “白绒”来一招“海底捞月”,想顶翻“乌云盖雪”。“乌云盖雪”一点也不傻,侧身闪过,还迅速地在“白绒”背上啄了一下,啄掉一小撮羽毛。 “好样的,好样的!‘乌云盖雪’必胜!”人群中呐喊起来,显然他们是买“乌云盖雪”蠃的。 数个回合后,形式逆转,“乌云盖雪”败走,“白绒”急追。 “白绒必胜,白绒必胜!”人群中又是一片欢呼声。 突然,“乌云盖雪”闪电般回头,猛啄“白绒”的颈部。“白绒”被啄掉一小块肉,鲜血淋淋。 “好一招‘回鸡枪’,‘乌云盖雪’,啄死他。”人群再次沸腾。 “乌云盖雪”得意洋洋,唱着赞歌。 “白绒”十分恼火,冲过来想报一啄之仇。 “乌云盖雪”把颈部紧紧贴住“白绒“,两鸡交叉成“X”状,谁也无法下口,一直在那转圈。 鸡童跑过去分开两鸡,两鸡继续战斗。 “乌云盖雪”想故伎重演,使用“粘字诀”功夫,消耗对方。 就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白绒”飞速在“乌云盖雪”背上猛下口,一大片黑毛飘落下来。 “白绒,白绒,永远称雄。”人群骚动。 “乌云盖雪”惨叫一声。 “胜负已分,乌云盖雪必胜。”小胖子对李饱说。 “怎么会呢,我看白绒斗志正旺。”李饱说。 “不信你接着看。” “乌云盖雪”大反攻,犹如雄鹰展翅,扑向“白绒”。 两只“战斗鸡”,到顶谁胜谁负呢? “白绒”连连后腿,一直退到角落。它的眼睛一开一合,似乎看不见东西。 “乌云盖雪”腾空而起,发出致命一击。 “白绒”竟然未能闪开。 “乌云盖雪”跃上“白绒”的背,用嘴死死啄住“白绒”的头部。 “白绒”的头触到地,落红一片。 人群中喝彩声、叹息声一片。 老板说:“胜负已分,‘乌云盖雪’胜,成为新的‘鸡王’。” 人群中一人朗声说:“乌云盖雪,真是鸡如其名,一下子就盖住白绒,哈哈哈。” 赢家喜气洋洋,输者垂头丧气。 小胖子赏了门口大汉一些钱:“黑牛,拿去喝酒。” 黑牛很高兴:“谢谢钱少爷。” 李饱想:这个小胖子还是挺仗义的嘛。只是没想到“白绒”败得那么惨。 小胖子似乎看懂他的心事,说:“论实力,两鸡半斤八两。关键在于‘乌云盖雪’的羽毛。” 李饱不解:“羽毛?” 小胖子悄声说:“‘乌云盖雪’羽毛里洒了芥末粉,‘白绒’那一啄,却是成败的转折点,虽然让‘乌云盖雪’受了伤,但是眼睛受了刺激,战争力大打折扣。这种伎俩瞒得过别人,又怎么可能骗过我呢?” 李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由对小胖子的眼光竖起拇指。 小胖子说:“李兄,斗鸡刺激吧,王公贵族都喜欢这项活动。” 李饱说:“的确是热闹,紧张,刺激。” “说得好。” 59.第59章 九和七 “我想回去了。”李饱说。 “你看外面太阳还那么大,回去那么早干什么?要玩就玩个痛快嘛。莫非你回去晚了,怕你表妹拧你的耳朵。”小胖子打趣道。 “我和她已经有一年多时间没见面了,今天是偶遇,我可不知道她住哪里。” “那不就结了,走。”小胖子拉着李饱的手就往里面走。 经过一道侧门,进入一条甬道,光线有些暗。这条甬道很长,不知通向何处。每隔不远,就有两个穿着同样款式的黑衣人站岗,他们不说话,只是向小胖子点头致意。小胖子也不理他们,只管往前走。这里很安静,已经听不到斗鸡场的喧哗声。李饱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小胖子带他去哪儿,可也不好意思问。既来之则安之嘛。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大门,里面灯火辉煌。门两边,同样有两个穿黑色衣装的彪形大汉,看起来很威猛。 小胖子拿出一块金牌,递给右边那人。那人看了看,恭敬地对小胖子说:“钱少爷,这位是……”” 小胖子说:“放心,这是我表哥,可以进去吗?” 李饱一愣: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表哥? 那人说:“当然,请。” 走进去,李饱的第一感觉就是凉快。李饱快速扫描一番,地上铺着精美的地毯,这个房间特别大,目测至少有一百多平方米,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长条形桌子,每张桌子前坐着十多名客人,后面还站着一些人。桌子下有桶,桶里盛满冰块,怪不得这么凉快。 两人悄无声息地进来,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桌子上。 小胖子突然指着一人说:“你看那个哭丧着脸的家伙了吗,他叫宋赢,他家可有钱了。” 李饱随口一问:“比你家如何?” 小胖子轻咳一声:“这个嘛,比我家还差一点点。”边说边比划,先用一个食指,觉得还不够,然后用两个食指分开,至少有两尺距离。 小胖子说:“他老子给他取名宋赢,肯定是希望他是人生赢家。没想到这家伙偏偏好赌,而且逢赌必输,哈哈,这是白白给人‘送银’啊。看他那副衰样,今天肯定又输光了。哎,不对啊,你知道他屁股上纹了什么东西吗?” 李饱说:“你这话题转换得太快,我怎么知道呢?” 小胖子说:“这小子前几天去算命,想改运,算命先生就说,只要在屁股上纹苍蝇,这叫‘一腚赢’,他马上在屁股上纹了一只。哈哈,没想到还是如此,走,我去取笑他。” 李饱说:“且慢,算命先生说得没错,但你知道他为什么今天还是输吗?” 小胖子问:“为什么啊?” 李饱故作高深地说:“算命先生说纹苍蝇是对的,但是他只纹一只是错误的。你只纹一只,那叫‘赢个屁’;要屁股上纹满,那才能叫‘满赢’。” 小胖子满脸堆笑:“好主意,好好好,我马上去告诉他。” 李饱说:“开个玩笑,何必那么认真?咦,人呢?” 小胖子敏捷地绕到宋赢背后,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吓了他一跳,随即高兴地说:“是钱兄啊,赶快借点银子给我翻本。” 小胖子说:“不借,再多的钱也不够你输。” 宋赢随即脸色暗淡:“我又不是不还。” 小胖子在宋赢耳边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赢钱的方法。” 小胖子把宋赢拉到角落,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口沫横飞、绘声绘色地说着,宋赢则是洗耳恭听,连连点头,最后是千恩万谢,急匆匆而去,把李饱的肚子都笑疼了,幸亏他蒙着嘴,不然别人以为他是疯子。 小胖子大刺刺坐在宋赢的位子,李饱站在他身后。 荷官是一位白皙丰满漂亮的女人,画着浓妆,穿着贴身小背心,胸前挂满黄金饰品,金灿灿的,李饱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有点晕,赶紧移开目光。她洁白如玉的手上,戴着金镯子,上面挂有小铃铛。 “押大,押小,选好了。”只听她柔声说道,声音很甜,像蜂蜜一般,李饱却感觉不习惯,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小胖子似乎很享受,眯着的小眼睛猛地睁开,把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押在“小”上。 李饱看去,桌上最少的筹码也是一百两,果然都是一些有钱人。外面斗鸡场虽然人多,但 做多可以下注二十两,这里则一百两起,上不封顶。 女荷官轻轻一弹,色子飞入筒中,随着她手势的旋转摆动,长发飘飘,手上的小铃铛、身上的饰品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就像交响乐一样,十分悦耳。 “开!”她轻喝一声,大家的眼睛都集中到她手下。 “五点,大。” 小胖子首场失利,可是他满不在乎。 就像是下了咒语,小胖子九连输,他再也不能像开始一样神色自若,而是脸有点发白,像抹了一层霜,极不自然。 “我怎么坐这个倒霉蛋的位子,呸呸呸。”小胖子站了起来,手里仅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他看着李饱,突然觉得有了一线希望:“你来。” 李饱摆摆手,说:“我没玩过,输了咋办?” 小胖子把李饱按在位置上:“这就是赌运气,你没玩过,最好了,都说毛子手红。来来来,输了不怪你。” 李饱只得硬着头皮上。 形势逆转,李饱的手气好得不得了,连赢七场,小胖子喜得合不拢嘴,小眼睛挤成了一条缝,旁边的人却很吃惊。 “这次押五千两。”小胖子说。 “不玩了,见好就收。”李饱站了起来,态度很坚决。 “好吧,下次再来。”小胖子虽然有些不舍,但是毕竟没有输钱。 两人出了白庙,太阳已经西沉。 “没想到你是个赌神,要是我早认识你,我不就发了吗,也不用整天看我老爹的脸色过日子。”小胖子竖起大拇指。 “久赌必输,别想着靠这个发财。” “肚子饿了,去吃点东西,我记得前面有一个烧烤店,味道不错。”小胖子再次转换话题。 李饱肚子也饿了,赌博,虽是一念之间,可是消耗的脑细胞不少。 羊肉串的确很香,两人吃了一大堆,还喝了一点酒。 小胖子叫了一辆马车,亲自送李饱回客栈,然后才回家。 60.第60章 踏草触白云 李饱回到客栈,天已经黑了。客栈的大红灯笼早已经高高挂起,显得灯火辉煌。 双儿看着李饱微红的脸庞,问道:“喝酒了?” “嗯,喝了一点点,你还没有吃饭吧,这是我给你带回来的羊肉串,很香的。” “怎样去了那么久,事情办好了?”双儿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问。 “没有,我太心急了,三天后才开始办。” “你不会因此而一个人去喝闷酒吧?” “是和一个朋友。” “没想到你在咸阳还有朋友。” “今天在路上认识的,是一个小胖子。” “是他请你?” “对啊,我又没钱。” “他为什么请你,是因为你长得帅?”双儿调侃道。 “可能是我人品好。”李饱摸着脸颊向下滑,学人家装老成抚摸胡子,然而胡子很短,手就悬挂在胸前,看起来很滑稽。 双儿噗嗤一声笑了:“不自恋,会死啊?” “会,而且死得很惨。”李饱左手勒住脖子,伸长舌头,翻着白眼。欢笑声再次响起。 李饱和双儿闲聊了一阵,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一番,上床打坐,不久酣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李饱起床,在院中以刀代剑,练习牡剑剑法。牡剑剑法博大精深,李饱只选择了自己理解的几招,翻来覆去练习。其时天刚蒙蒙亮,比较安静。 当第一缕阳光照向院中时,李饱收刀,晨练结束。然后洗脸,漱口,打算和双儿到对面去吃早点,那里有个小摊,有两三张桌子,摊主做的馒头又大又白,豆浆很可口,关键是价格又便宜。 “李饱,李饱。”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并不粗犷,反而让人感觉有点亲切。 双儿来到门口,看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白白胖胖的。 双儿眨眨眼,歪着头问:“小胖子?” 钱贤才眼珠子飞速转动,猜测她与李饱的关系,说:“我虽然长得有一点点胖,但我不叫小胖子,我姓钱,大名贤才。” “咸菜?青菜还是萝卜?”双儿用手蒙住嘴,努力才不让自己笑出来。 小胖子也不觉得尴尬,解释道:“此贤才非彼咸菜也,我这个贤才是那种……嗯,是那种智慧与才貌并举,英雄与侠义共生的人才。请问你是……?” 双儿心想:怎么除了李饱自恋,还多了一个把自己夸上天的家伙,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李饱出来了:“哦,是小胖哥,这么早。这是我的妹妹伍双,这是钱贤才。” 钱贤才心想:咦,你小子妹妹还不少,而且个个漂亮,要是能做自己的……就好了,钱贤才虽然心里打着坏主意,可是满脸堆笑:“这名字好,天下无双啊。” 双儿也不肯示弱:“反正比咸菜好那么一点点。” 小胖子说:“还没有吃饭吧?” 李饱说:“嗯,一起去。” 到了对面小摊边坐下,李饱吃了四个大馒头,喝了一碗豆浆;小胖子却很收敛,只吃了两个;双儿吃了一个。 双儿有些好奇:“看你的大肚皮,怎么也得装下十个八个,你怎么才吃两个?听说咸菜和馒头很配哦。” 小胖子笑笑说:“正在减肥。” 李饱鄙视地撇撇嘴:昨天,我看你吃肉,那可一点也不含糊。 小胖子假装没看见。 李饱付钱,小胖子也不阻拦,他虽然有钱,可是也知道不能在朋友前随时显摆,那也得照顾别人的感受,而且,他真的没有零钱。 李饱问:“找我有事?” 小胖子说:“有很急的事,你有没有马?” “有。” “那就好,我今天也骑马。” 小胖子客客气气地向双儿道别,李饱叮嘱了几句就出发了。 小胖子在前,一路向南,出了南门。 李饱问:“到底是去哪儿啊?” 小胖子嘿嘿一笑:“难道我会把你卖了,我又不是人贩子。而且你一大老爷们,谁要啊,除非是你妹妹。” 李饱黑着脸说:“你敢。”说着一鞭子打过来。 小胖子慌忙闪开:“开个玩笑,何必当真,我是那样的人吗?” 李饱当然也没诚心打人,否则小胖子又怎么闪得开呢? 翻过一座小山,是一片开阔地。 中间是一块长方形草地,面积有数十亩。四周有围栏,围栏外有数百人。 两人拴好马,挤了进去。 李饱一看,东边角落有一队穿红衣服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他们头戴幞巾,最显眼的是他们手里举着长长的杆,杆的顶端是偃月形。马尾全部扎起来。 李饱激动地说:“连骑击鞠壤,巧捷推万端。小胖哥,这是不是击鞠啊?” 小胖子说:“那是你们读书人的称谓,我们就把它叫做打马球。” 李饱再一看,西边也有一队人马,只是他们穿的是黄衣服。东西两端,每边各立着两根竹竿,那是球门。 对面是南边,是一个主席台。主席台上挂着两面大鼓,台下还有数面稍小的鼓。 主持人登台,朗声说:“各位朋友,今天参加比赛的是穿黄衣服的黄龙队,还有就是穿红衣服的烈火队。他们都是高手,相信会带给大家一场精彩的比赛。今天大王子也来了,他还带来了丰厚的奖品。下面,请大王子给大家说几句。” 欢呼声一片。 一听是大王子,李饱认真地看,只见他戴着金冠,锦衣玉带,面容英俊,器宇不凡。 李饱心想:这大王子这么贪玩,他老爹秦王知道吗? 李饱突然惊叫一声。 小胖子问:“怎么啦?” 李饱说:“没事,踩着脚啦。” 大王子说:“本王很高兴来观看比赛。大家看,这是一尊黄金雕刻的马。本王将奖给获胜的一队。当然还有球杆,球靴等一整套装备。”人群中一片呐喊。 大王说:“闲话少说,我们请两队人马入场。” 鼓声震天,两队人员举着球杆,就像出征的勇士,手握方天画戟,威武不可战胜。 有人喊:黄龙黄龙,个个英雄。 马上有人回应:烈火烈火,永不退缩。 李饱问:“咸菜,那个球杆是用什么做的,怎么闪闪发亮呢?” 小胖子说:“你还是叫我小胖吧,我觉得顺耳些。那个里面是用千年古藤做的,外面涂以彩绘。你想想,千年古藤连人都能承受住,所以它的弹性很好。抢球时碰撞,不容易折断。” 李饱说:“那马尾扎起来,是防止击球时缠住球杆吧?” 小胖子说:“对啊。” 两队人马走到中央。 主持人说:“请大王子发球。” 一声锣响,大王子将球往地上一扔,两队人立刻展开激烈地拼抢。 骏马飞驰,场上一片红云,一片黄云。 球飞到红队骑黑马少年的旁边,只见他一个顺手,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形,球稳稳的飞进球门。 鼓声更响,人群沸腾,高呼:烈火必胜,烈火必胜。 黄龙队不甘示弱,发动猛烈的进攻。 烈火队寸土必争。 突然,球飞向李饱。 李饱轻轻一跃,一下子抓住了球。 那球拳头般大小,很光滑,上面画着彩色的凤凰。 李饱把球扔进去,比赛继续。 李饱问:“这球真漂亮,你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 小胖子说:“这是用质轻而又坚韧的木材制成,中间镂空,外面涂上各种颜色,加上雕饰,所以又被称为‘彩毬’、‘七宝毬’。” 小胖子突然大喊一声:“快看那黄龙队的少年,太厉害了。” 李饱定睛一看,那少年眉心有一黑痣,左突右闯,竟然在马群中杀出一条血路,越过层层障碍。对方合力包围,突然人不见了,球却悄无声息的滚进了球门。原来这黑痣少年钻到马肚子下,轻轻一推,球竟然从对手的马下滚过去,进了球门。 人群中爆发出霹雳一般的叫好声。 看到场上马来马往,李饱热血沸腾,感到自己就是一个冲锋陷阵的勇士,于百万军中取敌首级,十分过瘾。不由感叹:如此骑术,怎样练出来的? 小胖子说:“我听人说,他们是到森林里去训练。” 李饱反问:“森林里?” 小胖子说:“你想想,森林里树多,而且杂乱无章。在森林里骑马,随时要左转,右转,过不去只能后转。刚开始训练,受伤是家常便饭。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逐步人和马就有了默契。主人一个轻微的动作,它就能领会意思。然后可以到平地上训练。只有做到人、马、球杆合为一体,才是一个马球高手。” 李饱说:“那个黑痣少年就是一个高手。” 小胖子说:“光自己是高手还不行,还必须懂得团队配合,你看……” 李饱看场上,黑痣少年被死死盯住。 一声锣响,上半场结束,黄龙队以10比8领先。 主持人问:“有没有愿意帮忙的?我们需要五十人。” 小胖子赶紧举起手,还拉着李饱的手举起来。 李饱问:“干嘛?” 小胖子说:“踩草皮啊,很好玩。” 经过一轮厮杀,许多草皮被马踢飞,留下许多小坑。 小胖子把草放回坑里,然后一蹦三尺高,狠狠地把草踏实。 四周俊男美女,衣袂飘飘,一片欢歌笑语。 李饱受到感染,学其他人一样,把草皮放回原处,然后腾空而起,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大鸟,轻盈地飞向蓝天,碰着白云,又轻轻地落下来,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 小胖子突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出声,李饱吓了一跳。 “你怎么啦?”李饱有些担心,俯下身子想把小胖子拉起来。 小胖子却不领情,转动着眼珠说:“我没事,让开,别挡着我。” 李饱恍然大悟:“好小子,你这是偷看……” 小胖子将食指放在唇边:“嘘,小声点,要是被发现了,会被打死的。” 李饱不理这个色鬼,自顾自跳跃,心想:怪不得这死胖子不让双儿来,原来是少儿不宜。 一声锣响,比赛又开始了。经过激烈厮杀,最终烈火队逆转,以16比15的微弱优势赢得比赛。 小胖子得意地说:“好玩吧,够刺激吧。” 李饱说:“你是伪球迷,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美女裙下。” 小胖子无耻地说:“各取所需嘛。” 61.第61章 屋漏偏逢连绵雨 回城的路上,一向活泼的小胖子突然沉默无言,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李饱想打破沉默气氛,问:“你是不是有病啊?” 小胖子没好气地说:“你才有病。” “那你为什么做出死了老爹的痛苦表情?”李饱开起了玩笑。 “我家老爷子吃饭倍香,身体倍棒,我能不能活过他还是个问题呢。哎,不好了,要出事了,要出大事了。”小胖子叹了一口气。 “什么大事?是不是天要塌了?” “天塌不塌我不关心,关键是明天我家老爷子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 “我的幸福生活暂时结束了,我得在家老老实实呆一段时间,做个安分守己的好孩子。” 李饱笑骂:“这是好事啊,免得你出来祸害人间。”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是妖孽呢?” “难道不是吗?”…… 小胖子突然一脸庄重,说:“认识你,我很高兴。” 李饱也收起了笑脸,说:“我也是。” 小胖子一抱拳:“再会。” “再会。”…… 李饱在家歇了一天。等到了第四天,一早骑马出门,来到军部,这次他再也不敢走后门,怕被误伤。 这次李饱学聪明了,连问了几人,得到了一致的答案,他顺利来到军部前门。 大门很高,有几丈高,敞开着,自然没人随便敢闯进来,因为有军人武装把守。 门两边摆放的不是石狮子,而是两尊白玉老虎,血盆大口,尖牙利齿;仰首向天,似在咆哮;凭借这气场,一般人也不敢靠近。 当然不能骑着马闯入,李饱快速扫描一下,发现旁边有专门拴马的地方。李饱拴好了马,为避免麻烦,拿出介绍信,客气地问:“这位大哥,我是来办准考证的,请问在哪个地方?” 那名像雕塑一般的军人说:“你是军部推荐来的吧?” “是的。” “进门左拐,第一栋楼就是。” “多谢。” 走进前,李饱觉得很安静,怎么没有一起来办证的呢?他不知道,那些学院的学生,直接到礼部办理就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来到太早,离书院考试还有两个多月。 并不像传言的那样,衙门办事很难,李饱很顺利地盖了第一个章。当李饱报出自己的名字时,那位板着脸的官员露出一丝笑容,故作亲切地和他闲聊了几句。李饱知道这不是自己面子大,应该是那位二王子提前打了招呼。 接下来是去户部,也很顺利地盖了第二个章。然后到礼部,稍微多费了些时间,因为要填详细资料,还按了手印,随后得到一个木牌子。 那名官员说:“好好拿着,不要遗失,这是进考场的凭证。” 李饱问:“需不需要带笔?” “不用。” 李饱心想:想到真周到,真人性化。 李饱问:“还有什么事情?” 那官员说:“你有车吗?” 李饱愣了一下:什么意思,莫非要招我为女婿。有车有房,只是车是破车,房是出租房。 “到底有没有?” “应该算有吧。”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算是有?礼部专门安排有接送考生的马车,你也可以自己驾车。” 李饱心想,坐他们的车,双儿怎么好意思去,还是自己驾车去吧。 李饱说:“我自己驾车去。” “那你得提前三天来领取通行证,八月十三早上六时在北门等候,记住没有?” “多谢大人。” 李饱愉快地出了大门,突然有个疑问:座位号已经确定,不怕作弊啊? 李饱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他不是突然发病。 他是因为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进入书院后,每个月要缴二十两食宿费。 “书院不是一直免费的吗,怎么突然要收钱了?堂堂书院,竟然差这一点钱,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二十两,那就是四千元人民币,普通家庭如何承受?”李饱百思不得其解,也无人给他解释。 “寒窗十年,考上了如何,这昂贵的生活费如何应对?”看着明晃晃的大太阳,李饱的心却是哇凉哇凉的。 李饱想着全部身家不过三百两,自己和双儿,一年都莫法坚持,三年又如何撑过去? “没天理,没天理!” “一群想钱想疯了的家伙。” “这书没法读了,干脆回去继续当兵。”李饱有了退缩的想法。 李饱觉得自己的情绪相当糟糕。 “一个人怎么能做自己情绪的奴隶呢?我不能受制于自己的情绪,我应该主宰它。无论情况有多糟糕,都应该努力去支配环境,把自己从黑暗中拯救出来。” “就这样放弃,黑石的秘密怎样破解,自己的大仇如何得报?” “不行,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不拼搏,岂不是白活? 李饱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选择迎难而上。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要准备好承担一切后果。即使再苦再累,也不要心生抱怨,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才会有什么样的人生。既然选择了,那就咬牙一路走下去。 李饱心胸豁然开朗,抬头见艳阳。 回到客栈,双儿递了一碗凉开水过来,李饱咕噜咕噜一口喝干。 “办好了?” “办好了。” “我想……”双儿欲言又止。 “你想什么?” “离考试还有两个多月,住客栈太贵了,不如去租房子住。”双儿小声说。 “真是我的好妹妹,你想的和我一样。”李饱高兴地说。 “那我去拿点钱。”双儿蹦蹦跳跳进了屋,一会儿却步履蹒跚走出来,脸色苍白。 “你怎么啦?生病了?”李饱摸摸她的额头,和自己对比,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你……你拿钱没有?”双儿结结巴巴地问。 “没有啊。”李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怎么不见了?” “是不是你放失了手,找找看。” 兄妹俩翻遍了整个房间,连床都翻了过来,可是毫无发现。 “都怪我,都怪我。”双儿几乎要哭了。 李饱在她背上轻拍了几下,安慰道:“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那可恶的小偷。我们去问问老板。” “我们房间里的钱不见了。”李饱说。 “掉了多少?”山羊胡子的老板漫不经心地问。 “二百六十八两。”双儿说。 老板用手一指墙上:“你看。” 李饱和双儿看去,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贵重物品妥善保管,遗失概不负责。” 兄妹俩傻眼了。 老板说:“二百多两,说少肯定你们不同意,说多还真算不上。” “那怎么办?”双儿不死心。 “那就报官吧。” “好。” “不过”,老板说,“这二百多两的案子还真不是什么案子,一时半会恐怕破不了。要想差人们跑得快,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就算能抓到盗贼,恐怕一算,拿回来的也不多。你们自己决定报不报官。” “没想到国都也有小偷啊。”李饱说。 老板哼了一声:“国都里难道就没有乞丐吗?”李饱无言以对。 “我还有事,不奉陪了。你们再回去找找。” 李饱的心再次往下沉:真是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他奶奶的! 62.第62章 咸阳居,大不易 再次寻找,再次失望。 双儿耷拉着头:“这日子怎么过啊?国都虽好,可是什么都要钱,还是延边好,不愁吃,不愁穿。” “是啊。”话一出口,李饱觉得不对,作为哥哥,面对困局,怎能消极?于是安慰说:“天无绝人之路,还好小偷只拿了银子,其他东西没动。钱,可以挣嘛。” 双儿抬起了头:“对对对,我会女红,可以挣钱。你嘛,读过那么多书,可以去讲书。” “讲书恐怕不行,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这胡子也太短了,一看就是一个没故事的人,那些听众怕是不会买账吧,我有一个快速发财的主意。” “什么主意?”李饱成功地转移了双儿的注意力。 李饱看了看四周,靠近双儿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大声点。” 李饱说了两个字:“去……偷……” 双儿大笑起来,指着李饱:“就凭你。” “怎么,不行啊,我身手敏捷。”李饱煞有介事,屈肘,做出孔武有力的样子。 “你偷过东西吗?你忍心偷别人的东西吗?我敢保证,你还没下手,就会被别人发现,打成猪头。” “好像不行啊,那干脆就去抢。” “官兵很多哦,不知道你被包成粽子会不会很有型?” 李饱开了两个玩笑,双儿情绪好多了。 李饱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说:“看看,我们不是身无分文,还不至于沦落街头。” “咦,你不是只有五两吗?” “那是小胖子带我到斗鸡场,赢了五两。”李饱有点懊悔,怎么没有问他住哪儿,也好借点应应急。随即一想,认识不过两天就借钱,这样不好。 第二天一早,响起敲门声,李饱打开一看,是店小二,只听他说:“这位客官,今晚住店不?” 李饱明白了,敢情是老板知道自己掉了钱,怕付不起房钱,所以一早想赶人。 李饱装着很随意地拿出十两银子,在小二面前晃了晃,然后快速放回怀里,实际上这是他的全部家当。面无表情的小二立刻春风满面:“大爷,我这就去给你打壶热水。” 李饱说:“且慢,本来我是想继续住的,现在我改主意了。”店小二尴尬地走开了。 李饱心想:得先找一个住的地方,安顿好就去找份活干,最好能租个一月只要一两银子的房子,能遮风避雨就行。 兄妹俩收拾好行李,上了马车。太阳躲在乌云背后,没有一丝风,空气十分沉闷。 咸阳这么大,兄妹俩又是人生地不熟,想租个便宜房子,一时又哪里找得到呢? 一上午过去了,两人一无所获,房子是有的,只是租金都很吓人。 午餐兄妹俩啃了几个馒头应付。 李饱说:“大海捞针,我们就算找到天黑,也未必能找到,还是找中介吧。” 问了好几家中介,两人带着希望进去,失望出来。到了第十一家,那个老板想了半天,说:“城东有一间房,五两银子一月,要不要?” 双儿可怜兮兮地说:“我们刚来国都,不想遇到小偷,我们剩下的钱不多了,老板,你就少点吧。” 瘦瘦的老板说:“这种话我一天不知要听几百次,这是最低价钱。你们不要,有人要。” 兄妹俩一唱一和,老板让了一步,四两一月。 双儿放绝招了,说:“老板,我哥哥再过两个多月就进书院读书了,我们只是暂住一下,你再少点。” 老板一听到书院,双眼发光,看着李饱说:“你不早说,你是来参加书院考试的,好,我就不赚你们的钱,一口价,二两一月。” 李饱对双儿投以赞许的眼光,两人同时说:“多谢老板。” 老板挥挥手,说:“我看你们很急,我这就叫人带你们去看房。小木,去带路。” “老板,你人真好,你肯定会发大财的。”双儿甜甜地说。 跟着小木的年轻人,走了很远的路,过了一座桥,往前走了几百米,右拐,来到一条小巷。这条小巷的房屋很低矮,很破旧,和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就是一个城中村。右边第二户和第三户之间,有一个门。三人走了进去,里面是个四合院,低矮的房屋里住着六七户外来人家。 小木掏出钥匙,在右边第一间门前停下。门上满是灰尘,小木用了很长时间才打开门,一股霉臭味迎面扑来。 小木说:“很久没人住了,你们收拾一下。” 李饱付了二两银子,小木说:“厕所就在屋后,公用的。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饱先去上厕所,里面味道很浓,有几个蹲位,粪水快溢出来了,白色的蛆探头探脑往上爬,很恶心。李饱掩着鼻子跑了出来。 首要任务是打扫房间。墙壁斑驳,轻轻一扫就往下掉土块。角落处,有几个蜘蛛网。好在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被一架小床全部占据。外面这一间稍大一点,也有一架床,它的骨架松松垮垮的,李饱小心地把它弄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再散架。 兄妹俩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累得气喘吁吁,才使得这房间勉强能住人。 双儿睡小房间,李饱睡外面这间。看来要做饭,只能在街沿上。 双儿可能是太累了,很快进入梦乡。 李饱躺在硬邦邦的床上,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明天得找活干,挣钱! 第二天,太阳依然是躲躲闪闪,可是反而让人感到憋闷。 双儿蹦蹦跳跳进入一家布店,出来时却是嘟起小嘴。 李饱没问为什么,再去第二家…… 双儿终于没有自信了:“他们的要求太高,那种针法、绣法我根本不会,要学,还得缴学费。从前我还以为我很厉害呢!” 李饱说:“这就是国都啊,国君脚下,多少富贵人家,他们的要求自然很变态。该我出马了。” 李饱雄赳赳气昂昂进入高档酒店,想做老本行——店小二,想当年,在开阳,那可是金牌店小二。然而任凭李饱说得天花乱坠,那个老板根本不买他的账,反而录用了和他一起进去的两个人,那两个人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俩是本地人。地域歧视!户口真是害死人啊!李饱感叹。…… 大店不行,小店不缺人。 找工作真难! 几声霹雳之后,雨哗啦哗啦下,风狂乱地吹,十米不见人。兄妹俩尽管跑得快,头发还是被打湿了,看着十分狼狈。他们跑到屋檐下躲雨。 一阵大风吹过,这六月的天气让人感到有点冷。 看着双儿打哆嗦,李饱握住她的手,靠在一起。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天。天是模糊的,只能看到雨。 李饱想起从前的一场大雨,和大牛、小黑赤着上身,手牵手,屁股乱扭,在雨中呐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那样的新兵生活虽然苦,现在回忆起来只剩下美好。 而今,大牛走了,小黑在千里之外,兄妹二人来咸阳,四处碰壁,为生计所困…… 暴风雨过后,有彩虹吗? 应该会有吧。 63.第63章 街头买卖 李饱看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趁着雨稍微小点的时候,兄妹赶紧跳上马车,地上已是一片汪洋,马儿却还毫不在乎,踏水而行,看起来颇有几分波澜壮阔之意。不是李饱不懂欣赏,而是根本无心看它耍酷。又是风,又是雨,他的身上全湿了。头发粘在额头上,十分难受。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里,雾蒙蒙一片,他用手在眼睛上一抹,才看得清路。 “饱哥,你还是坐车里吧。”双儿关切地说。 “算了吧,反正身上已经打湿了,就当洗个天然澡。这家伙兴奋得很,我怕它一时高兴,冲破别人家的门。” 终于到家里了,李饱说:“你先换套干净衣服,用毛巾把头发弄干,小心着凉。” “哦,知道了。” 李饱一趟子跑了出去,一会儿又回来了,手上多了一壶酒。 李饱也换好了衣服,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双儿,换好衣服没有?” “换好了。” “你出来吧。” 李饱扒开塞子,尽管是劣质白酒,他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大口,然后递给双儿:“你也喝点,可以御寒。” 双儿喝了几小口,小脸微红,身子慢慢就暖和了。 “这该死的雨,早不下,晚不下。咦,什么声音?” 李饱这才发现自己床上在漏雨,已经打湿了一片,慌忙拿了一个盆放在上面,只听滴答滴答的声音。 李饱笑了笑,说:“不错哦,还可以免费听音乐。”李饱跟着滴答声摇头晃脑,手舞足蹈。其实李饱内心也十分痛苦,可是他不能让双儿难过。 双儿读懂了,动情地说:“不管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只有有你在,我就什么也不怕。” 李饱说:“我不会让你挨饿的,要是被小黑知道,他一定会杀了我的。哎呀,说到饿,还真的饿了,我去买点吃的。”好在大门外就有一个小吃店,李饱买了些馒头和大饼。 双儿睡了,李饱一时却睡不着。耳旁滴答滴答的声音,实在让他心烦。这时一滴雨水溅到他脸上,他翻身爬起,看见盆里已经有一些水了,就扔了一块抹布在里面,声音果然变小了,水也不会溅出来了。 李饱重新躺下。 “身上的钱不多了,只有七两多,还有两个多月才考试,必须得减少开支。能不能做点什么小生意,至少得解决两个人的吃饭问题。做什么好呢?” “大黑马真挑食,花费的比人还多,干脆卖了。只是这家伙跟我这么久,还真舍不得,双儿怕是不同意吧。”…… 李饱迷迷糊糊入睡。 第二天,雨还没有停。真是久晴久落,厚积薄发啊。 下午,雨终于停了。 李饱和双儿去旧货市场买锅盆碗筷,天天吃馒头,李饱怕双儿吃不消。 然后去菜市场买了一些廉价的菜,还有半斤肉。 回来的路上,双儿惊呼一声:“快看,彩虹啊!” 李饱抬头一看,东边天空有一座七彩桥,绚烂无比。一会儿,彩虹的颜色暗淡,最后了无痕迹。 “东虹轰隆西虹雨,不会下雨了。”李饱说。 “那太好了。” 屋檐下的墙角边有现成的灶,李饱的屋里有一些木柴。 炊烟袅袅,有欢笑,就有家的味道。 终于可以不吃馒头了,而且有肉,兄妹俩吃得很开心。 “胜利最终属于我们。”有些醉意的李饱豪气顿生。 “我们一定能过上好日子。”双儿紧握小拳头。 双儿洗锅碗,李饱进了屋。 李饱觉得热血沸腾,必须好好发泄一下。 当然不能上街去砍人,那就挥毫泼墨吧! 李饱笔下龙蛇走,运笔如刀,一气呵成。不知什么时候双儿已经站在身边。 李饱长长出了一口气,额上隐有汗珠。 双儿拍着手说:“好字好字。”随即灵光一闪:“你的字写得这么好,我们可以去卖字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李饱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呢?好,就这么办。”兄妹俩互相对视,然后一起傻傻笑了起来。 说干就干,位置很重要,兄妹俩先去选择地点,得人流量大的地方。 兄妹俩走了半天,当来到东市街时,眼前一亮。这条街人很多,街两边有各种摊点,有卖水果的,有卖小吃的,有卖瓜子坚果的,有卖书籍的,有卖木偶玩具的,有卖面具的…… “就这里。”兄妹俩对视,叉着腰,喘着气儿,异口同声说。 晚上,油灯下,双儿眼中充满期待,仔细地磨着墨,直到墨如漆,均匀润滑。 李饱看着白纸,写点什么好呢? 写点励志的吧,李饱饱蘸墨汁,写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还应该写点爱情的诗句,这是古今通杀的,当然要写那首天下闻名的《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李饱一口气写了十多张纸。 “好了,明天早一点出发占位置。”李饱甩甩有点僵硬的手臂说。 “对了,这价钱怎么定?”双儿仰起小脸问。 “这个,我不擅长,你说了算。” “嗯,让我想想。”双儿以手托腮,想了一会儿说:“小的500文,大的一两银子。” “是不是太贵了?” “不贵不贵,便宜无好货嘛。” “有道理。” “我们一定能发财的。”双儿的眼眸闪闪发亮。 “嗯,幸福就像花儿一样,明天就要开放。”李饱也充满了信心。 晨光熹微,兄妹俩连早饭都没有吃,驾着马车就到了目的地。果然,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在经营。 双儿选了一棵大树,如果太阳出来了,客人们怎么会在烈日暴晒下买东西呢? 李饱把桌子、凳子搬下来。双儿在地上铺好地毯,那是用旧衣服做成的,然后小心翼翼把写好的字铺平,圧好。李饱桌上则放了几张内容较多的字,是大件,用一本厚书压住。 “豆浆,油条。豆浆,油条。”不远处的小贩在吆喝。 “我们先吃点东西,等一下就忙不过来了。”双儿说。 豆浆泡油条,味道真的好。李饱一边吃,一边欣赏晨景。 东方越来越红,渐渐地,太阳露出了笑脸。街上不时有妇人带着小孩来买早点,偶然有小孩望向李饱那处,问:“妈妈,那是什么东西?” 妇人爱怜地抚摸着小孩的头说:“那是写的字,好好用功,将来考书院。” “哦。” 一只小鸟在李饱背后的树上欢快地唱着歌,李饱负着双手,装出老板的样子,深呼吸,闭上眼睛,绕着大树,慢慢地散步。突然,李饱觉得额头有点痛,原来是撞在树上了。 双儿扑哧一声笑了。李饱清咳一声,装着看天上的风景。 整座城市完全苏醒了,车水马龙,各种吆喝声,好不热闹。 太阳发威,知了扯着嗓子叫。 阳光当然无法阻挡人类,各种颜色的遮阳伞形成亮丽的风景线。 李饱的心有点焦虑,虽然有好几个人来看字,但是光看不买。不是嫌贵,就说字有问题,李饱忍不住要说上几句,那些人趁机扬长而去。 “你看,你把顾客都吓跑了。”双儿说。 “他们太过分了,明明不懂书法,偏偏要冒充行家。” “你管他懂不懂,只要他肯花钱买就行,这个世上本来装腔作势的人就多。你少说话,我来。” 双儿面带微笑,站在字摊前边。这样一个俊俏的小姑娘,果然吸引了不少人。只是他们东拉西扯,根本不提卖字的事。 甚至有位手拿折扇的纨绔子弟,色迷迷地询问双儿的姓名,年龄,问她愿不愿意做她的小老婆。 “滚。”李饱忍不住大吼一声。 “怎么给我家少爷说话的,欠揍啊!”两个魁梧的家仆恶狠狠地说着,冲上前来就想动手。 李饱怎么会给他们出手的机会呢?刷刷两脚踢出,那两个家伙跌倒在一起,哇哇大叫。 那位少爷变了脸色,指着李饱说:“光天化日,你竟敢出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 李饱笑嘻嘻地说:“我没有出手啊?” “还敢狡辩!” “我本来就没出手,只是动动脚而已,我不踢好人,你要不要试试?”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那位少爷转身就跑,嘴里嚷嚷:“你给我等着。”那两位躺在地上的家伙也迅速爬起,瞬间没了踪影…… 天快黑了,竟然一幅字都没有卖出去,兄妹俩都很沮丧,打算收拾东西回家。 这时,一位中年人出现了。双儿正在收拾地上的字,只听中年人说:“我能看看吗?” 双儿有些激动,把字重新摊开,说:“当然,您随便看。” 中年人仔细地看完每一幅字,点头说:“好字,颇有几分大家的风骨,这是谁写的?” “是我,请指教。”李饱终于找到一个识货之人,当然很高兴。 “可惜了。”那人说。 “可惜什么?”李饱问。 “这么好的字,却沦为地推货。可惜,可惜。”中年人摇头叹息。 “我们租不起铺面。”李饱苦笑着说。 “我想和你做一桩买卖。” “什么买卖?” 中午人没有回答,转身对双儿说:“这些字我全要了,小妹妹,帮我把它们收好。” 双儿喜滋滋地说:“您稍等,马上就好。” 中年人问:“一共多少钱?” 双儿说:“大的六件,小的十件,一共十一两,您全买,就算少一点,十两。” 中年人微笑着说:“不错,挺会做生意的。” 双儿拿着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因为激动,手微微有点发抖。 中年人对李饱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我们的买卖,明天再谈。明天你就在家里等着我,不要出门。”说着,急匆匆而去。 64.第64章 李大家 李饱满肚子疑问,看着中年人的背影,愣在那里。 双儿说:“喂,天快黑了,我们也该回家了。没想到一整天没卖出一幅,收摊时却碰上一位大主顾。” 李饱说:“你不觉得这人很奇怪吗?” “很正常啊,有什么奇怪的呢?”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是不是骗子?” “你管他是干什么的,只要他肯出钱就行,重要的是这银子不是假的。” “他说要和我们合伙做生意,我们从前又不认识。” “一回生,二回熟,何况他说明天到我们家里谈,有什么好怕的。” “也对,只是他怎么知道我们住哪里?” “哪里有那么多问题,你问我,我问谁?明天见面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说不定这位大叔就是我们的贵人。” “但愿如此。唉呀,肚子好饿啊,你饿没有?” “你说呢,俺又不是神仙。我都站了一整天,腿都快断了。” “好妹妹,你功劳最大,一定要犒劳犒劳。” 李饱买了半斤鸡瓜子,这是双儿最爱吃的,又买了些卤肉,两人高高兴兴踏月而归。 吃了晚饭,双儿刷了锅洗了碗,哼着小调进了小屋。 李饱隐约听到双儿在说:“一天十两,十天一百两……好日子……” 李饱摇摇头,心想:哪有这么容易,考上书院后,每月二十两食宿费的事我还不敢对你说呢。 李饱写了几幅字就睡了。 第二天,依然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李饱在屋里看书,突然听到外面有声音,是邻居毛大叔在跟谁打招呼:“方老板,这么早啊。” “嗯,好久没来了,过来看看。” 李饱觉得这声音有点熟,到门口一看,那人不正是昨天买字那人吗? 经过毛大叔介绍,李饱才知道这位方老板才是这个小院真正的房东,怪不得他能够找到李饱的住处。 李饱邀请他进屋坐一坐,方老板进了屋坐下,双儿热情地给她倒了一碗热水。 方老板说:“这屋有点窄啊,不知道漏不漏雨?” 双儿说:“漏得很厉害,你看,这床上还有印子呢。” 方老板说:“明天,我就叫人把所有的屋子翻一翻。” 方老板咳了咳,自我介绍:“我姓方,单名一个敏字,你们可以叫我方大哥。” 李饱说:“我叫李饱,这是我妹妹双儿。” 方老板从衣袖掏出一物,外面用布包裹,打开布,是一张略微发黄的纸。方老板打开纸,纸有些褶皱,他小心地抹平了,说:“你看这字如何?” 李饱仔细欣赏,那字如虬龙,如大石,凛凛然有一飞冲天之势,可以和马哥的字相提并论。 “精品啊。”李饱赞叹。 “你知道这是谁写的吗?” “谁写的。” “这是李大家的真迹。” “是李旗廷尉大人写的吗?” “不错。” “我听说李大家一字千金难求,你是从何得来的?” 方老板陷入回忆中:“这事得从六年前说起,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天上乌云密布,寒风刺骨,好像要下雪的样子。这样的天,当然最好是关着门呆在家里。” 方老板顿了顿,接着说:“这时,我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狗叫声,我打开门,看到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衣着单薄,脸色发青,蜷缩在脚落处,瑟瑟发抖。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一个落魄的书生。我于心不忍,就让他进了屋。我妻子给他熬了一碗姜汤暖暖身。” 李饱和双儿在脑中同时出现的是那天找工作时遭遇暴雨,躲在屋檐时也是无比心酸,说起来都是泪的画面。 方老板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他很感激我们,跟我们说起他的事。他本是赵国一个小吏,掌管仓库。虽然钱不多,但也能勉强糊口,由于比较清闲,他把剩余时间都用来练字。有一天,他突然觉得腹痛难忍,就去上茅房。这时,他看到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见人惊慌逃蹿。他联想到仓库中的老鼠,长得肥头大耳,皮毛光滑,见了人也不害怕。同样是老鼠,咋区别就那么大呢?他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想通了原因,那是因为他们的平台不同。人怎么能庸庸碌碌过完一生,那不是连老鼠都不如吗?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辞职,不远千里,去深山拜名师,学习治国之法。”李饱不由对李旗的勇气表示敬佩。 “五年后,他学有所成。经过慎重考虑,他认为只有在秦国才能一展抱负,于是他来了。可是到了秦国,苦于无人引荐,而盘缠用尽,只能沦落街头。”李饱和双儿感叹一番。 “当晚,他屋里的灯一直亮着,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他好像不满意,墙角扔了很多纸团。” “我对他说,范丞相礼贤下士,你可以试着去投靠他。第三天,他一早出门,傍晚回来拿他的包裹,他说范府的管家给他安排了一项打杂的差事,至少解决了他的食住问题,他再三对我们表示感谢,后来还送了一些钱给我们,以后就没有了联系。我妻子打扫房间,发现很多废纸,就拿到灶膛里去烧,这是最后一张,差一点就烧了,幸亏我抢了回来。”李饱看那纸,难怪边缘发黄。 “我把这幅字放在柜子里,就没有管了。直到前些日子听人说,现在李大家的字是千金难求,我家里不是有一幅吗,我这才找了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拿去高价出售?”双儿问。 方老板嘿嘿一笑:“我不想做一锤子买卖,眼光放长点嘛。” 李饱问:“那你找我……” 方老板说:“我昨晚把你的字拿回去仔细研究,我发现你的字和李大家的字至少有三分相似。” “你的意思是叫我仿冒?”李饱睁大眼睛说。 “兄弟,别说那么难听嘛。我说说合作的事,铺面我出,收入五五分帐。” 李饱低头思考,方老板充满期待地望向双儿。 双儿说:“二哥,可以啊,你的字写那么好,也可以称李大家啊,这不算骗人吧?” 方老板立刻附和:“对对对,何况我们有真迹在,怕什么呢?” 李饱想想在街头一天都卖不出一幅字的惨状,想想书院的二十两,再看看双儿热烈的眼光,怎能拒绝呢,于是点头答应。 方老板怕李饱反悔,紧紧地握住李饱的手,说:“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李饱下定决心。 方老板说:“你能不能模仿得再像一点,九分怎样?” “七分吧。” “七分足矣,除了李大家本人,谁能分辨得出?” 李饱练了几幅,方老板连连点头:“嗯,不错,兄弟果然是奇才啊。” 方老板从马车上取了一叠纸和墨锭,当然都是些高档货,比李饱用的不知好多少倍。 李饱按照方老板说的内容书写,越写越顺畅。 65.第65章 十宝斋 方老板选出其中的两幅,其余的全部撕掉。 双儿急了,心疼地嚷嚷:“你这是干什么?” 方老板嘿嘿一笑:“物以稀为贵嘛,兄弟,你懂的。” 李饱不由想起马哥的“七焚法”,果然高明,既能增强记忆,同时又练好了字。于是朝着双儿点点头。 方老板站起身,说:“我先走了,我回去重新布置布置。明天你们就歇息一天,我叫人来翻房子,后天,你俩就到这里来。”说着在纸上写了一个地址,是“西市和贸街十宝斋”。 方老板转身就走,双儿说:“方老板走好。” 方敏回头说:“叫我方大哥就行,后天记得早一点来。” “好。” 方老板走后,双儿说:“方老板,这人不错,吃饭问题算解决了。” 李饱没说什么,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刚接触,怎么好轻易做判断? 第二天,果然有两个工人来翻房子,兄妹俩把衣物、被子拿到外面庭院里,李饱把锅取下,倒放在地上。双儿洗衣物,李饱有时帮工人递东西。 李饱把从屋顶上掉下来的枯叶烧了,屋子当然得重新打扫一番,就这样忙了一天。 双儿说:“这下好了,下再大的雨也不怕了。” 李饱说:“嗯,总算能遮风避雨了。”…… 兄妹俩一早起床,吃了点东西,驾车向西市进发。 西市果然比东市更繁华,高楼大厦,比比皆是。 来到和贸街,只见街道很宽,地面铺着青砖。建筑很气派,有珠宝店,器乐店,葡萄酒店…… 这条街道没有地摊,人并不是很多,看来都是有钱人来的地方。 李饱看着一家高档酒楼停放的华丽马车,再看看自己破旧的马车,有点格格不入,虽然如此,李饱并不觉得自卑。 离酒楼大概三十米左右,有一家店,装饰得古香古色,牌匾上写着“十宝斋”,有一位中年人,手拿盖碗茶,微微眯着眼,悠闲地看着天,正是方老板。 李饱停好车,心想:我只听说过文房四宝,这“十宝”是什么东西呢? 兄妹俩和方老板打个招呼,方老板说:“我带你俩参观参观。” 进了门,双儿没觉得什么,李饱却是眼前一亮。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左一右,各有一个精美的笔架,笔架上有祥云装饰。当然,李饱感兴趣的是那悬挂着的大大小小的笔。 方老板如数家珍:“从笔毫看,有兔毛、白羊毛、马毛、鹿毛、麝毛、獾毛、狸毛、貂鼠毛、虎毛、狼尾、狐毛、猩猩毛、鹅毛、人须……” 双儿打断了方老板的话,好奇地问道:“人的胡须也可以写字吗,怎么写?” “那当然。”方老板饮了一口茶,说:“从前有一位书法大家,胡子很长,当他酒酣耳热之际,就会发足狂奔,然后用胡须蘸墨汁写字,那字酣畅漓淋,浑然天成,无人可比,可惜他的作品失传了。” 李饱说:“他的故事我也曾听说过,没能传世,甚憾啊!” 方老板继续说:“从笔管的质地来分,有斑竹、棕竹、紫擅木、鸡翅木、檀香木、楠木、花梨木、况香木、雕漆、绿沉漆、象牙、犀角、牛角、麟角、玳瑁、玉、水晶、琉璃、金、银、瓷等等。” 李饱赞叹:“今天我算是大开眼界了。” 李饱又看了各种形状的墨,有正方形、长方形、圆形、椭圆形,还有不规则形的,李饱随意取了一块,放在鼻子边一闻,像抽大烟似的,深吸一口,赞道:“好香啊。” 双儿也拿了一块闻了一下,赶紧放下,蒙着鼻子,瞪了一眼李饱,含糊不清地说:“骗人,哪里香嘛,我觉得很闷人。” 李饱和方老板相视一笑。 双儿突然说:“这纸好,你看它多白啊!” 方老板说:“摸摸看,感觉一下。” 李饱的手指轻轻在纸上滑过,恰有一束光线投在其上,衬托得纸更白,如透明的一样。 “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李饱的声音微微颤抖,说:“莫非这就是澄……” “好眼力。”方老板竖起大拇指,说,“这就是名满天下的澄心纸。” 李饱说:“我曾听闻有书法家见此纸,竟然不敢下笔。” 方老师说:“我相信你不会的。” 双儿说:“有什么不敢的,我就敢。咦,这块小石头很漂亮,你看上面那位女子,站在高山上,戴着金冠,衣袂飘飘,多漂亮,应该是仙女吧,只是为什么中间是凹下去的呢?” 李饱说:“这是磨墨的石砚。” “石砚不是方的吗?”双儿问。 “我们用的是方的,这是高档货。” “哦,讲究这么多。” 方老板看着兄妹二人问答,保持沉默。 李饱还看到有笔筒、臂搁、墨匣、水注、砚匣、笔洗…… “十宝斋”,这里的宝贝何止十种! 方老板将二人引到墙边,李饱和双儿觉得奇怪,这是干什么。 方老板指着墙说:“你们看,这是什么?” 双儿抢答:“这不是两块白布嘛,一大一小。” 李饱心想:这后面一定有古怪。 方老板先慢慢地卷起那块小的白布,李饱看出后面是一幅字,觉得有些眼熟。 当大部分字露出来时,李饱认出来了,那不是自己写的嘛,只是经过装裱,一下子就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了。 方老板看着双儿说:“双儿姑娘,猜猜这字值多少钱?” 双儿想了想,两个手指交叉:“十两?” “不对,再猜。” “二十。”…… 方老板摇头。 “五十。” “也不对。” “你别告诉我这样一幅字能卖一百两哦。” 方老板揭开布,有一个标签,赫然写着:五百两! 李饱睁大了眼睛,双儿张大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双儿回过神来:“五百两,这么贵,谁买啊?” 方老板嘿嘿一笑说:“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这可是李大家的大作。想买,还得排队呢。” 兄妹俩同时“啊”的一声惊呼。 方老板哈哈大笑:“咸阳,就是不缺少富人,只要我放出风声,最多明天我就能卖掉。” 李饱心想:果然是一个奸商啊!好吧,也算劫富济贫,富人们,先接济我这个穷人吧! 另外一幅的价钱竟然翻倍,是一千两! 双儿面色微红,因为心情激动,如果卖出去这两幅字,就能分到七百五十两,这是多大一笔钱,这是天上掉馅饼的节奏吗? 66.第66章 冤大头 柜台边有一长者,双鬓微白,眯着眼睛,正在养神。 方老板说:“老林,我给你介绍新朋友。” 老林睁开眼睛,炯炯有神,哪里有丝毫衰老的迹象。 方老板说:“这是李饱,这是双儿姑娘,老林是这店里的掌柜,一般我都不在店里,由他管理一切事务,你们多亲近亲近。” 李鲍和双儿向老林问好:“见过林叔,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老林淡淡地说:“不用客气,后面有房间,你们可以住这里,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小星——”他朝着里面喊,立刻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人,看年纪比李饱还小。 “带两位进去看看。”老林说。 “是,林掌柜,请二位随我来。”年轻人恭敬地说。 那位年轻人在前引路。 李饱问:“你多大了?” “十五。” “我比你大一点,你可以叫我饱哥,这位——”李饱看着双儿,挠了挠头。 双儿一直当妹妹,心里有些憋屈,赶紧抢着说:“你可以叫我双姐。” 小星有些疑惑地看着双儿,她怎么可能比自己大呢?双儿绝不给他反转的机会,步步紧逼:“怎么,你不愿意?” 小星说:“不是啊。” “那还不叫啊。” “饱哥,双姐。”小星憨憨地说。 “真乖,以后谁欺负你,告诉姐。”双儿乐开了花,心想: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才等到当姐姐的机会,真爽! 小星听到“真乖”,脸红了。 李饱看她得意的样子,明白了她的小心思,摇头一笑。 来到一个院子,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很精致。院中栽着一些花花草草,李饱认得有两三盆是兰花。有一株一人高的树上开满了红艳艳的花,花小,一簇簇的,让人赏心悦目。 房间很素雅,墙上挂着写意画。李饱的房间和双儿的房间挨着,打开窗子,院中的景色就像是定格在窗子里。大街上的喧哗声不会传到这里,显得很幽静,倒是一个修身养性、读书写字的好地方。 小星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饱和双儿回到前店,方老板已经走了。 双儿和李饱就在店里东看看,西看看。老林似乎睡着了,李饱也不好打扰。 这时,来了一位客人。李饱一看,怎么觉得那人有点面熟,再一看,哎呀,那不是前两天来闹事的那位少爷吗?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李饱赶紧转过身去。 那位客人见了双儿,很惊喜:“哎呀,小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双儿正在看一块砚台上精美的画,头也不抬,说:“你谁啊?” 那位客人说:“你看看,我,那天你在卖字,我们见过面的。” 双儿一惊,抬起头,回忆了一下:“哦,原来你就是那天被我哥吓得屁滚尿流的那位家伙,怎么,又来捣乱?” 那位客人尴尬一笑:“你也是来买东西啊?” 双儿不知说什么好。 老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双儿身边,替他解围:“这是我外侄女,来这里玩几天,郑少爷,需要点什么?” 姓郑的青年说:“原来是林老板的亲戚,幸会幸会。我今天来,主要是我老爹要过五十岁生日,我不知道送什么好,林老板,你这里有没有与众不同的好货啊?” 李饱心想:这么快,冤大头就来了。 林老板把姓郑的青年拉到一边,悄悄地说:“你运气真好,我这里恰好就有好货,保证你特有面子。” “什么东西?” 李饱已经悄悄地进了里屋。 林老板把客人带到墙边,说:“廷尉大人的书法,有点贵,要不要?” 客人眼中放光:“你说是李大家的书法,我老爹早就想弄一幅,可是买不到啊,你这字是不是真的?” 林老板满脸庄重,说:“我店里什么时候卖过假货,假一赔十,你放心。你不要,可能一转身就被其他人买走了。我看你人不错,才照顾你的。” “我买,我买,快取下来。”客人急了。 “不讲价,五百两。”林老板不慌不忙地说。 李饱暗暗赞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郑姓青年说:“没问题,至少我得看看吧。” 林老板掀起布的一脚,郑姓青年哪里知道是真是假,说:“不错,好像是真的,我要了。” 郑姓青年当即付钱,林老板帮他包好。 郑姓青年拿着字,如获至宝,李饱偷笑。 林老板说:“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我有李大家的书法,我怕到时拿不出,他们把这个小店掀了。” 郑姓青年嘿嘿一笑:“这个我自然懂得。”看来谁都有独一无二的心思。 双儿在一边提心吊胆,看到字卖出去了,才放下心,甜甜地对郑姓青年说:“公子走好,欢迎再来。” 郑兴青年心花怒放,差一点摔倒,回头说:“我姓郑,叫我郑哥就好。”…… 李饱心想:怎么不卖大件呢?原来那幅字已经被人预定,收起来了。 林老板当即给了李饱二百五十两,说:“另一幅字等收到全款时再结账。” “好。” 赚钱,原来并不难!兄妹俩呵呵地傻笑着,像极了两个二百五。 李饱回过神,说:“我们想回去一趟,行不行?” 林老板怎么不明白这两位兄妹的心思,赚了钱,肯定会去消费。 林老板说:“方老板说,你们来去随便,等收到钱,我会派小星送过来的。” “谢谢林叔,我们走了。” 兄妹俩走了一段路,终于憋不住了,哈哈大笑。吓得旁边的一个路人转身就跑,以为遇到了疯子。 两人终于平静下来。 李饱说:“天太热了,去给你买一件薄衣服。” 双儿说:“到东市街那边去买,那边便宜。” “好。” 李饱和双儿各买了一件衣服、两床凉席,本来李饱是想到饭店里去吃一顿,双儿嫌太贵,就去菜市场买了一些菜和肉,还买了一壶酒。 有酒有肉,生活,似乎变得美好。 67.第67章 锦绣园 天气越热,公厕的味儿就越浓,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李饱请了几个掏粪工人,彻底清除公厕。 小星送来了五百两银票,双儿本想留他吃饭,可小星说林掌柜让他快去快回。 李饱看小星满头大汗,很辛苦,就对双儿说要给小星一点跑路费。 双儿大方地给了小星五两,小星说:“谢谢。” 双儿故意逗他:“你到底谢谁啊?” 小星说:“谢谢你和饱哥。” 双儿说:“我是谁啊?” 小星小声地说:“你是……你是……双姐。” 双儿笑着说:“你看你,才分开不到一天时间就忘了,你的记性是不是被小狗吃了?” “没有啊,我的记性不错,林掌柜还夸过我呢,店里的任何东西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小星一本正经地说。 李饱咳了咳,看了一眼双儿,传达的意思是:人家脸皮薄,差不多就行了。 双儿白了李饱一眼,传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就你脸皮厚。 李饱挤眉,回应:彼此彼此…… 兄妹俩眼神交流,小星怎么看得懂呢?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了一遍:“我走了。” 李饱问:“林叔有没有叫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小星说:“他说有事会叫我来通知你们。” “那就好。” “路上小心一点。”李饱听双儿的口气,像极了一位家长。 小星走远。 李饱笑着说:“怎么你这个吝啬鬼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大方了?” 双儿一脸严肃地说:“请注意你的措辞,那不叫吝啬,那叫节约,你懂不懂?” 李饱假装认错,鞠了一躬,说:“受教了。” 双儿眨了两下眼,瞬间变灿烂:“做姐姐的,当然要给见面礼嘛,何况大热天跑来跑去不辛苦啊?” 李饱仰天长叹:“哎,只要人人都有你这样的爱心,世间将变成更美好的人间。我突然想要一个这样的姐姐。” “那你叫我啊。” “下辈子吧。”…… 双儿出去买了一些彩纸,剪成一些花草、小动物,贴在墙上的破损处。屋子一下子变清爽多了。 “嗯,我家小妹最是心灵手巧了,好像还差点什么。” 李饱心有所感,写了九个字:“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挂在墙上。 双儿说:“二哥,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去学咸阳的刺绣。” “我们现在不是不差钱吗?”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不服气,我就不相信她们能,我不能。况且拥有一技之长,走遍天下都不慌。” “我家的双儿最聪明了,什么学不会?我怕你太辛苦。” “不会,你看书觉得辛苦吗?” “不辛苦,乐在其中嘛。” “那你同意了,我明天就去学。”双儿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 经过几个工人的努力,粪池被掏空,李饱又用清水冲洗了男厕所一番,女厕所李饱不敢去,怕被人当流氓,就由双儿代劳,厕所变干净了,至少不用捂着鼻子进去。李饱、双儿的举动,当然得到小院邻居的一致好评。 第二天,李饱和双儿去了著名的“锦绣园”,据说是咸阳最好的刺绣学习地之一,学费是一百两。 李饱一听,嚷嚷道:“怎么这么贵啊?” 那位瘦老板说:“贵什么贵?你知道这副《百鸟朝凤》值多少钱吗?” 李饱看那《百鸟朝凤》,只见画布中央凤凰头戴金冠,昂首傲立,各色小鸟从四方云集,但井然有序,像一个“八”字向凤凰点头膜拜,不对,外沿还有各种鸟儿,应该像“川”字。 李饱挠头:“这个我不懂,但是花花绿绿,很好看。” 胖老板伸出一根手指。 李饱说:“一千两?” 瘦老板不屑地哼了一声。 李饱说出连自己都不相信:“一万两?” 瘦老板伸出食指晃了晃:“十万两。” “十万两?”李饱差点晕倒,双儿蒙住嘴,小脸涨得通红。 瘦老板冷冷地说:“我们不是什么人都收的,必须要有潜质,我看这小姑娘有灵气,可以试一试。只要学好了,随意绣一幅,也不止一百两。我们这里是百年老店,不愁买主的。” 双儿摇着李饱的手撒娇:“我就要在这里学嘛。” “那就试试吧。” 来了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白色衣裙上绣着几枝青竹,十分清爽,她带走了双儿,李饱也想跟进去。 瘦老板阻止说:“你不能进去。” 李饱心想:搞得挺神秘的,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还会偷学?李饱无事,就欣赏挂在墙上的作品。过了好一阵子,双儿才出来,耷拉着头。 李饱安慰说:“没关系,我们另外找一家。” 双儿突然冲过来,跳起来一把抱住李饱的脖子,李饱没防备,差一点摔倒。 只听双儿激动地说:“师傅说,我可以学,我太高兴了,那些姐姐的刺绣太美了。” 李饱说:“瞧你这丫头,冒冒失失的,吓我一跳。” 双儿松开手,说:“赶紧交学费啊。” “好。”李饱付了钱,瘦老板为双儿登记。 瘦老板的脸上有了微笑,毕竟又多了一个帮他赚钱的人,他对双儿说:“回去准备准备,明天早一点来,中午可以在这里吃一顿。” “多谢老板。” 双儿蹦蹦跳跳,像一只快乐的小鸟,飞奔出了门。 李饱念叨:“慢一点,破了相不好嫁人。” 双儿停了下来,回头问:“你在说什么?是不是在骂我?” “我哪儿敢呢,姑奶奶,我说你很可爱。” “难道不是吗?”…… 68.第68章 针眼 第二天,李饱一早送双儿到锦绣园。双儿穿着新衣服,扎着马尾辫,显得特别朝气蓬勃。 瘦老板对李饱说:“你去忙你的吧,下午六时来接她。” 双儿朝李饱一挥手,就迅速朝里面走去。 看着双儿这样好学,李饱心想:我也得抓紧备考,如果这次考不上,总不能让妹妹养着吧?时间不等人,如果考不上,再等三年,不知道世界变成什么样呢?说不定赵王已经挂了,找谁报仇啊,自己怎么对得起惨死的父亲?那将终身遗憾。 李饱看了半天书,眼睛有点发涨。离接妹妹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就开始准备晚饭。不知道妹妹中午吃得好不好,但瞧那老板的模样,估计是个守财奴,所以双儿的伙食应该不怎么样。双儿学习应该很辛苦,当然自己也很辛苦,得犒劳一下。 李饱弄了一盘黄瓜炒肉、木耳莴笋肉,还有冬瓜鱼丸汤,蒸在锅里,就出门了。 太阳西挂,但是坚持不回家,路面还有一些烫,毕竟比中午时要好得多了。 马儿休息了近一天,精神抖擞,跑起来,带起一阵风,李饱觉得神清气爽。 李饱在“锦绣园”门外站了一会儿,双儿就像雀跃的小鸟飞出来了。 上了车,李饱随口一问:“今天学了什么?” 双儿的嘴叽叽喳喳,一路就没停过: “真的,我真没见识,从前我只知道用丝线可以刺绣,没想到还可以用羽毛,那件孔雀服就像是真的孔雀张开羽毛,可好看了。” “从前我只会齐针、长短针、扎针几种,没想到还有打子针、平金、戳沙等等,有几十种哦!” “没想到刺绣的花色品种竟然多达上百个,比如枕、童帽、裹肚、门帘、鞋垫、床围、针线包、荷包、动物玩具啊,等等,甚至马鞍上也可以用上,以后我学会了,给你弄一个,又舒服又漂亮,好不好?” 李饱终于有插话的机会,说:“这个可以有。” 双儿意犹未尽,继续说,也不管李饱是否能听懂。 “你不知道刺绣的技法吧,我来告诉你,有:错针绣、乱针绣、网绣、满地绣、锁丝、纳丝、纳锦、平金、影金、盘金、铺绒、刮绒、戳纱、洒线、挑花等等。” “总之,一件好的刺绣品必须符合五个要求:顺,齐,平,匀,洁。” “还有……” 已经快到家了,李饱赶紧打断她:“停!停!停!不是说了‘总之’就结束了吗?你怎么像某些干部作报告,没完没了呢。” 双儿问:“什么是干部啊?” 李饱想了想:“就是废话特别多的人。” “你说我废话多?” “没有,我是想问你今天学到了什么?” “今天只是参观,了解。” “我还以为你有多累呢。” “累啊,我东看看,西看看,眼睛都看花了。” “口不口渴?” “好像有点。” “我去给你倒碗凉开水。”李饱说着走开了,嘀咕道:说这么多,不口渴才怪呢?也对,第一天去,师傅肯定要展示这一行的光辉前景,洗洗脑,让你对未来充满希望。 饭菜温度刚刚好,双儿的胃口也好。 李饱突然说:“妹妹啊,哥哥以后的人生就靠你啦。” 双儿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问:“什么意思?” 李饱分析道:“你看你,又聪明又漂亮——” 双儿听了表扬的话,当然很高兴,可是李饱还有下文: “你把这门手艺学精通了,那银子还不滚滚而来,说不定你在不久的将来也能开一个‘锦绣园’,那哥哥我就可以躺在家里享福了。” 双儿放下筷子,将腰一叉,指着李饱说:“你是说你想吃软饭?门儿都没有。” 李饱笑了:“怎么说到那么难听?妹妹发达了,接济一下哥哥也是应该的。” 双儿以手托腮,作思考状:“这样啊,这个可以考虑,如果你将来沦落街头,馒头还是会给的。” “我不爱吃馒头,我要吃肉包子。” “肉包子打你,有去无回。” “你说谁是狗啊?”李饱张牙舞爪,想挠双儿的痒痒,双儿早就敏捷地躲开了…… 第二天下午,李饱去接双儿,回去的路上,双儿话少了很多。 李饱心想:难道是新鲜劲儿这样快就过了,可是双儿不是这样的人啊? 沉默也好,可以欣赏夕阳,夕阳无限好,鸟儿正归巢。 双儿盛饭的时候,李饱突然听到“铛”的一声,赶紧跑过去,只见双儿把手往后缩。 李饱抓起她的手,双儿“哎哟”一声。李饱看到双儿的手指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怪不得碗会从她手里滑落。 李饱心疼地说:“哎呀,那些师傅怎么这么狠心,也不弄几个指甲套戴一戴,看把手都扎成马蜂窝了。” 双儿说:“是我自己不戴的,不要怪他们,我想这样进步才快。” 李饱竖起大拇指:“真勇敢,我得向你学习,我要头悬梁,锥刺股,好好读书。” 双儿挣开李饱的手,眨眨眼睛:“锥刺股,这个我擅长,要不要帮忙啊?” 李饱急忙挥手:“这个不用,自己的事自己做就行。” 吃完饭,李饱怕双儿的手感染,用酒给她消毒,双儿咬着牙,小脸红通通的,像喝醉了酒,硬是没喊疼。 “要不,明天请一天假?”李饱带着乞求的口气说。 “不行,才学了两天就请假,这样不好,放心,我能坚持。”双儿态度很坚决,“我要去洗碗了。” “别别别,你的手不能沾水,还是我来吧。” “真是一个倔强的丫头。”李饱一边洗碗一边这样想着。 69.第69章 斗酒字数幅 又过了七八天,双儿脸上重新有了笑容,那是一种自信的笑,看来学习状态不错。每天回来,她都会分享这一天的学习所得。李饱当然也很专心地复习功课,积极备战,李饱发现,用写了字的纸引火,效果真的不错。只是他没想到,如果拿去卖,能换许多柴火、煤炭。 这一天,李饱送完双儿去“锦绣园”,回到住的地方,刚刚看了十多页书,小星就来了。 “有事?”李饱抬头问。 “嗯,林掌柜叫你过去一趟。”他朝四处瞅瞅,“双姐没在家啊?” “她有事出去了,那咱们走吧,别让林掌柜久等。”李饱当然知道是去写字挣钱,哪能不积极呢? 到了“十宝斋”,林掌柜热情相迎。 李饱开门见山:“我到里面去写。” 林掌柜笑着说:“不急不急,今日略备酒菜,先吃饱喝足再说下文。” 李饱说:“那恭请不如从命。” 在那幽静的小院中,已经摆好酒席。 一棵树上红花开,一棵树上紫花怒放。 桌子就在两棵花树中央。 李饱惬意地闻着花香,心想:这红花开的时间真长,这棵开紫花的树上次怎么没注意,哦,应该是上次还没开,风光都被红花树抢了。 李饱又闻到一种香味,不是花香,是酒香,醇香浓烈,闻之欲醉。 “好香啊,这是女儿红?”李饱问。 “好眼力,这是珍藏十八年的女儿红,一般是买不到的。来,我给你斟上。”林掌柜满脸堆笑。 “林叔,你也满上啊。” “我差点忘了,瞧我这记性,老了,老了。”林掌柜摇摇头。 “哪里老,我看你正直壮年嘛,祝你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进达三江,来,干。” “好说,好说,合作愉快。” 两人共饮。 “吃点菜,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李饱每样菜尝了一下,以他专业的口味说:“不错,一般的酒店达不到这个水平。” “那就好,那就好,到时方老板就不会责怪我怠慢贵客了。” “林叔,这样说就见外了,来,一切尽在酒中,干了。” 你一杯,我一杯,李饱脸上红霞飞,林掌柜却是脸色不变,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李饱醉眼看花花不语,只是花儿更美丽。 一坛酒见底了。 李饱的感觉来了:“笔墨伺候。” 林掌柜说:“早就准备好了,小星,来扶李大家进书房。” 小星跑过来,李饱推开小星:“不用扶我,我没醉,再喝两坛子也没问题。”话虽如此,走起路来却有点飘忽。 小星不敢来扶他,在前方一米处慢慢地倒退着走,如果李饱跌倒,确保能及时扶住他。 “砰”的一声。 不是李饱撞门上,而是小星太紧张,和门亲密接触。 “哈哈哈……”李饱肆无忌惮地狂笑,“我看是你喝多了,还想扶我。” 小星尴尬地摸着头,憨憨一笑。 李饱坐下,带着满口酒气说:“写……什么啊?” 小星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很多字,说:“饱哥,照着这上面的写。” 李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原来是鞋子没脱,飞起一脚,一只鞋子擦着小星的耳朵飞过;再飞起一脚,这一只鞋子直接飞到小院中。 李饱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下舒服了。” 小星捂着鼻子,心想:你倒是舒服了,我却快臭死了。 李饱握着饱蘸墨汁的笔,刚开始时尚中规中矩,写的字铿锵有力。小星在一旁换纸,把写好的字铺好。 李饱越写越顺手,越写越快,如行云流水,如天马行空,如龙飞凤舞,最后几幅他哪里还照着写,更多的是自己的风格。 李饱将笔一扔,趴在桌上就睡着了。这酒,入口醇,有后劲。 李饱不知道自己写了大大小小二十多幅字…… 李饱醒来时,窗外的光线已经很黯淡。“哎呀,睡过了头,我还要接双儿呢。”李饱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穿上鞋子,往外跑去,差点撞上一个人,原来是林掌柜。 “睡好啦!”林掌柜打招呼。 “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老规矩,等字卖出去,我会让小星把钱送过来。”林掌柜冲着李饱的背影喊道。 “好的。” 林掌柜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之所以等了些日子才叫李饱来写字,因为这饥饿营销的确是高,已经让字的价格翻了好几倍,当然李饱不知道。 李饱急急忙忙赶到锦绣园,门口却没有发现双儿的影子。李饱心想:难道是双儿自己回去了,路这么远,不知道她会不会迷路,因为她是……一个路盲。 李饱走进去,问瘦老板:“我妹妹回去了吗?” 瘦老板责备说:“这时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了,你这个哥哥是怎么当的,是不是亲妹妹?” 李饱刚想说“不是亲妹妹”,立刻觉得不妥,看瘦老板慢条斯理的样子,应该没事,于是说:“都怪我,耽误了时间。” 果然,瘦老板说:“我已经派人去送她,估计送的人都快回来了。” “多谢老板。” “下次早点来。” “知道了。” 李饱回到家中,天已经黑了,双儿正在做饭。 李饱有些不好意思,双儿却没有怪他,说:“喝酒了吧?我猜猜是谁请你。那个小胖子,我们搬了家,他好像找不到这里;是林叔吧。” 李饱说:“我家双儿最聪明了,就是林叔,他请我去喝酒,顺便写了几幅字。” “应该是写字为主,喝酒是其次。”双儿纠正道。 “果然是一针见血。” “到底是几幅啊?” “我喝了酒,晕乎晕乎,哪里还记几幅?应该超过十幅吧。” “那又有收入了,师傅说,再过半个月,我也能挣钱了。”双儿高兴地说。 “兄妹同心,财源滚滚,耶。”李饱作出一个剪刀手势。 “说得好,努力。”双儿握紧小拳头,无比坚定地说,李饱看着她的样子,怎么感觉像是加入共青团,那么虔诚,那么神圣。 70.第70章 廷尉府 过了两天,小星送来两千两银票。 李饱觉得小星的语气有点急促,是不是来得太急的缘故,然后又急匆匆离开,李饱追上他,给了他十两银子。 廷尉府。 一身白衣的廷尉李旗正端坐于案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似乎弱不禁风,可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臣只要受到他的邀请来这里喝茶,就很害怕,因为进来容易出去难,以至于他的威名超过他书法家的名声。 李旗听下属长史胡树汇报六国的情况,有时他会在文书上写几笔,运笔如风。 胡树汇报完毕,却没有走的意思。 李旗抬头看了一眼,问:“还有事?” 胡树说:“有一些小事,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 “据可靠消息,西市和贸街有家‘十宝斋’,经营笔墨纸砚等物品。” 李旗的眉头轻微地挑了一下,心想:这和自己有关系吗? 胡树当然不敢耽误李旗的时间,讲话尽量精简:“这家店明着卖文房用品,暗地里竟然高价卖书法,而且盗用大人的名号,我想,这不是损害大人的名声吗?要不要去封铺子抓人,请大人示下。” 李旗微微一笑,觉得这事有点意思,问:“老板是谁?” 胡树说:“掌柜叫林旭,幕后老板是方敏。” “方敏?”李旗陷入沉思,此人对自己有恩,但是凭他绝对模仿不了自己的字,肯定是另有其人。 “字是谁写的?” “是一个叫李饱的年轻人写的,此人凭着军功,入咸阳参加书院考试。” “那个李饱多大年纪?” “十六岁。” “你看过仿冒作品吗,和我的有几分相似?” “我曾经看过,有六七分相似,如果我不是久在大人身边,根本辨认不出。”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能有此水平,真的很了不起。”李旗这样想着,对这个小家伙有了兴趣,说:“铺子不要去封,那个方敏对我有恩,不要去骚扰他,你去带那个小家伙来见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不要太粗鲁。”李旗吩咐一声。 “是。”…… 这一天,李饱正在看书,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李饱以为又是小星来送钱,当然高兴,可随即眉头一皱,不对啊,应该是四个人。 李饱走到门外一看,果然是四个人:三个大汉,穿着黑衣,腰里佩着刀,为首一人穿着灰白衣衫,正是长史胡树。 胡树迎面走来,在李饱身前三尺停下来,面无表情地说:“你就是李饱?” 李饱点点头。 “跟我们走一趟。”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一趟,我又不认识你。”李饱大声说。 那三个大汉将李饱围在中间,手按刀柄。 气氛有点紧张。 “你们是谁啊,干什么的,光天化日之下,有没有王法?”毛大叔一声大喝,后面跟着几个邻居。 胡树冷哼一声:“如果你不想我们踏平这里,连累他们,最好跟我们走一趟。” 李饱脑袋急转,看这几个人,虽然穿着黑衣,不代表是黑社会,很有可能是官府的,自己又没有犯什么案子,怕什么,如果因为误会引起冲突就不好了,于是说:“毛大叔,你们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如果双儿提前回来,跟她说一声,让她别担心。” 毛大叔说:“好,如果你天黑前没回来,我们就去报官,秦国最讲王法了。” “多谢各位叔叔婶婶,请回吧。” 李饱上了一辆马车,车帘也是黑的,里面光线很暗,让人觉得压抑。 一路上,也不知东南西北,李饱冥思苦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会惹上祸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莫非卖假字的事被人举报了,卖了那么多钱,得做多少年牢啊?李饱瞬间觉得天旋地转,前途悲观。 “别自己吓自己了,再怎么说自己顶多算个从犯,怕什么!”李饱握紧拳头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渐渐平静下来。 马车停了下来,李饱掀开帘子,强烈的光线射过来,李饱赶紧用手挡住额头,跳下来。 李饱看清高高的门上写着三个字:廷尉府,心里一惊,这不是李旗大人的府第吗?看来大事不妙。 高高的、黑黑的围墙,在大树掩映下愈发幽暗,走进侧门,里面的建筑也是灰色调子。 李饱跟在胡树后面,走过一条碎石路,来到一座黑色大门前。 胡树回头说:“你不要乱走,我等一下叫你。” 过了一会儿,胡树说:“进来吧。” 李饱小心地走了进去,里面的光线却很好。堂前坐着一个白衣书生,低头在写什么,胡树恭敬地站在旁边。 李饱心想,得主动出击,于是说:“草民见过李大人,久闻李大家的大名,今日得见,万分荣幸。” 李旗抬起头,面无表情地说:“你是李饱?” 李饱一听,这不是审犯人的节奏吗?脑袋不动,眼珠一转,还好没有发现方敏的影子,无人证,我不认。 胡树有点生气:“大人问你话呢?” 李饱憨憨一笑:“我是李饱。” “你当过兵?” “是,保家卫国,男人职责。”李饱声音变激昂。 “你为什么要参加书院的考试?” “我想当将军。”李饱及时省略后面的豪言壮语,因为他发现李旗的眼睛很亮,似乎能看穿人心。 “很好,人生,总要有追求。” 李饱憋不住了,深情并茂地说:“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如何度过呢?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秦国一统天下而进行的斗争。” 李旗暗暗心惊:怎么这小子也看出了秦国将一统天下的形势,实际上李饱哪里知道天下大势,只是自己美好的希望,不借助秦国灭赵,如何报仇? 李旗微笑着说:“听说你写的字不错?” 李饱知道进入主题了,谦虚地说:“在大人面前不值一提。” 李旗食指在上唇并不长的胡须划过,说:“卖了不少钱吧?” 李饱尴尬一笑:“也没有多少。”李饱随即反应过来,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胡树大声说:“你说我家大人的字不值钱?” 李饱有些慌乱:“不是………不是……” 李旗轻描淡写地说:“留下来吧。”随即离开。 李饱心想:完了完了,听说进了此门,再大的官也别想出去,何况自己顶多在他们眼中算一只小蚂蚁,难道就要在此孤独、终老一生,那刚才不是白费唇舌吗?这个廷尉大人怎么这么小气,怎么也都姓李吧?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胡树说:“还不过来?” 李饱稀里糊涂地走过去:“干什么?” 胡树说:“你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李饱心想:我没想来啊,是你们“请”我来的好不好? “写字啊。” “是写认罪的供词吗?” 胡树觉得差不多了,说:“写一幅你最拿手的字,看你有没有资格仿冒我家大人的书法。” “哦,早说嘛。”李饱后背早就全湿了,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李饱调整了一下,全神贯注地拿出看家本领,写了几个字:谁主宰沉浮。 “我可以走了吗?” “你还想留在这里吃饭吗?” “不用,不用,我马上走。” “好自为之。” 71.第71章 对自己好一点 李旗凝视着李饱写的四个墨迹未干的字,说:“必是受过高人的指点,而且经过长期的刻苦训练。这都不算什么,更重要的是……” 胡树恰到好处地问:“更重要的是什么?” 李旗说:“更重要的是他过硬的心里素质,临危不乱。” “但是我看到他背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如此高压的环境下,他能迅速调整,真是难能可贵,你看他的笔画,没有一丝凌乱,短短五字,蕴含雄心壮志,假以时日,此子必成大器。” “大人难得对人有如此高的评价。”…… 李饱可不知道廷尉大人对他有如此高的评价,假装不慌不忙地走出侧门,方长长地出了出了一口气,回望“廷尉府”三字,心想:好险好险,简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李饱也不知道东南西北,想租一辆马车回去,可是一眼看去,哪里有什么马车,附近连人都没有,可以想象“廷尉府”对世人的震慑力有多大。 李饱往前走了百步,一辆马车迎面驶来。马车华丽,一看那匹白马更非凡种。李饱下意识地避让。 车帘掀开,一位俊美少年下了车。只见他头戴金冠,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脸颊红润,丰满却并显胖,正是二王子嬴征。 李饱行了一礼:“王子殿下,好久不见。” 嬴征愣了一下,才认出是李饱,亲切地问:“准考证办好了吗?” 李饱说:“感谢王子的关照,已经办好了。” “你这是……从里面出来的?”王子充满好奇,“你来干什么啊?” “我,我嘛……当然是来向廷尉大人请教书法的。” 二王子暗暗心惊,这廷尉大人何等身份,除了范丞相,父王最信任的就是李旗,他怎么会轻易见你这个草民?二王子想到一种可能,都姓李,莫非是远方亲戚? 二王子更加平易近人,带着迷人的微笑说:“李大人还在府里吧,我想向他请教一下律法,有些条文我不太懂。” “在,王子如此谦虚好学,李饱佩服,在下就不耽误王子的正事了,告辞。” 王子轻轻挥手:“不久我们会再见面的。” 纵使尊贵如王子,也不敢驾车直闯廷尉府,他缓步走到大门边,递上名帖,静静等候,一名门卫飞奔进去报告。 “前几天,他不是要了一幅字吗,今天又来干嘛?”李旗明显不悦。 “大人,上次来的是大王子,这次来的是二王子,他说他来向大人请教律法。” 李旗的脸色变得缓和:“是这样啊,有请。”…… 李饱感觉走了好远好远,才到了闹市,发现肚子饿得不行了。走进一家酒店,早已经错过午饭时间,所以店里的客人很少。 李饱也不吝惜,怎么说也是有三千多两银子的人了。李饱点了三样菜,还要了一壶酒,既然是劫后余生,无人给自己压惊,那得自己对得起自己。男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 李饱虽然像一个“暴发户”,虽然他这一点钱在富得流油的国都根本不值一提,但是和从前的自己作纵向比较,确实算有钱人。吝惜不代表浪费,李饱喝干了最后一滴酒,连剩菜汤汁都混着饭吃了。李饱抹抹嘴,付了钱,朝门外走去。 问了一个路人,才知道这边是城北,离自己的住所远着呢。李饱也懒得回去驾车,直接租了一辆马车往“锦绣园”而去。早去一点好,免得又被瘦老板教训。 李饱在马车上眯了一阵,睁眼看看天,太阳已经西移。李饱下了车,活动一下四肢。没过多久,双儿就欢快地出来了。 双儿没看到马车,问:“我们的马车呢,是不是拿去卖了?也对,太破旧了,不过,大黑马多精神,你不能卖啊。” 李饱说:“没卖,在家里呢,我租的马车,走吧。” 双儿噘着嘴:“好好的租什么车,钱多啊。” 李饱说:“回去再说。” 兄妹俩上了车,双儿觉得好大的酒味,赶紧蒙住嘴:“又喝酒了,谁请你啊?” 李饱一笑:“哪里经常会有这种好事,回去再说。” 双儿一翻白眼:“到底什么事,搞得神神秘秘的。” “你猜。” “也不给个提示,这怎么猜啊?” 兄妹俩回到小院中,毛大叔看李饱平安归来,很高兴,问:“他们是什么人啊,抓你干什么?” 李饱说:“他们是官府的人,一场误会,抓错了就放我回来。” “没事就好。” “多谢关心。”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双儿睁大眼睛问。 “先做饭。” 吃饭的时候,李饱特地把门关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 “嗯。”李饱清了清嗓子:“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早晨,我送了你以后,回来就在家里埋头苦读,正当我进入最好状态的时候,门外突然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一听,以为是小星来送钱了,非常高兴。” 双儿打断了他:“什么叫埋头苦读,什么叫最佳状态,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应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才对,你却一门心思想着钱钱钱。” 李饱有些尴尬,有些恼怒:“我这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好不好,哎呀,我说到哪里啦?” “小星送钱来了。” “什么小星送钱?我听到脚步声,就出去一看,有四个黑衣大汉,其中一人问我:你是不是李饱?我理直气壮地说:小爷我就是。” 双儿说:“气势很足,接下来怎样?” 李饱说:“那四个人拔出刀,将我围住,叫我给他们走一趟。” “你就那么听话,也不反抗,就这么老老实实地给他们走了,好歹你也是当过兵的。” “怎么可能呢,我又不是熟透的柿子任人捏,案板上的死鱼任人宰,我刚想出手教训他们。毛大叔他们过来了,我怕误伤他们,就只好跟那四个人走了。” “那四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你猜啊?”李饱看着双儿,故意刁难。 “莫非你写假字的事情被人发现了,他们是李廷尉的手下?” 李饱耸耸肩:“这你也能猜到,你这么聪明,我这故事讲起来就不生动了。” “继续。” “我上了一辆黑色马车,进了一间黑屋,这里就是恐怖的廷尉府。” “廷尉府,我在锦绣园听人说过,进去容易,出来难。他们没有对你用刑吧?” “那我还能去接你吗?” “也对。他们不但没有惩罚你,还请你喝酒,你的面子真大。”双儿竖起了大拇指。 “怎么可能呢?那个李大家说了一句话,差点把我吓瘫。” “什么话?” “留下来吧。” “那你怎么出来了?” “原来是叫我写几个字,写完就让我走。” “你走的时候,他们没说什么吗?” “好自为之。” “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我重见天日,就去喝了几杯庆祝。” 双儿说:“见好就收,看来与方老板的生意是不能做了。” “对,明知故犯,下次就没法说了。我身上好臭,我去洗个澡。” “我早就闻到了。” 李饱打了两桶水,来到“洗澡间”——其实就是屋后由两张烂竹席围成的狭小空间,“天快冷起来了,洗澡不方便啊,是不是得换个地方。”李饱心想。 72.第72章 银杏 第二天,李饱和双儿刚出门,就碰到了小星。 小星拿出一千两银票,说:“林掌柜说,字卖完了。” 李饱把银票装进怀里,心想:卖完就卖完了,为什么要加一个“林掌柜说”,啰嗦。 小星站着不动。 双儿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好弟弟,辛苦了。” 小星收下银子,还是不走,李饱心想:难道嫌少,好像小星不是这样的人。于是问:“还有事吗?我们赶时间。” 小星的表情很古怪,面部扭曲,似乎内心在做苦苦挣扎,他咬紧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其实,你那天写了二十五幅字,最低一幅也卖两千两。” 兄妹俩同时“啊”了一声,李饱心想:吃了自己这么多钱,太黑了吧!这姓林的够黑,肯定是受姓方的指使,那姓方的就更黑,当时双儿说方老板是好人时,自己就胡乱猜测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如此,真是无商不奸啊。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没遇上方老板,自己也赚不了三千两,说不定自己目前还在为生计而奔波,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人啊,不好说。 李饱看着小星:“林掌柜对你不错,为什么要对我们说?” 小星涨红了脸,说:“你们……你们是好人,他们这样做不对,我劝你们不要和他们来往,早晚会出事的。” 双儿说:“真是我的好弟弟,知道护着姐姐,我们不会和他合作了。” 李饱说:“其实,李廷尉已经找过我了,你回去叫林掌柜收手吧。” 小星说:“没想到这么快,我一定转告,好,我回去了。” 兄妹俩挥手与小星告别。 路上,李饱说:“双儿,天快变冷了,洗澡很不方便。我考上了书院,如果有同学来做客,根本坐不下,所以我想重新租一套宽一点的房子,毕竟咱们现在也是有几千两银子的人了。” 双儿望望四周,谨慎地说:“小声点,别让小偷听见了。租房子我不反对,但是价格不能太贵。” “知道,我又不是那个纨绔子弟,甘做冤大头。”李饱笑着说。 李饱重新租了一套房子,每月十八两,虽然偏僻,毕竟是一个独立小院,很安静,最适合读书,当然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李饱又去把原来租的房子退了,买了一些东西送给毛大叔等邻居,当然得到邻居的全五星好评。 新的小院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有一棵树。 双儿说:“你看,这是一棵银杏树,你看它的叶子就像一把把小扇子。” 李饱说:“我觉得它的叶子还像凌空飞翔的小鸟,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公孙树’。” “公孙树,什么意思?” “就是说公公种树,孙子才能吃到果实,栽下树后,要等三四十年才能结果,结的果实叫白果,很好吃的。” “等那么久啊,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啊?” 李饱目测这银杏树有六七米高,一眼看去,叶子是绿色的,仔细瞧,有些叶子的边缘已经发黄,秋天无声无息就来了。 李饱说:“这棵银杏树的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年,这辈子总有机会吃到的。” 双儿叹口气,说:“希望能等到那一天吧。” 李饱笑着说:“我怎么听你的口气就像一个饱经风霜、垂死的老太婆。” “你才是要死的老太婆。”双儿瞪大眼睛,十指并成爪,“恶狠狠”扑向李饱。 “妈呀,老太婆秒变母老虎,救命啊!”李饱脚底抹油,围着银杏树打转,双儿在后面紧追。 “小兔崽子,别跑。” “你当我傻啊。” 双儿喘着粗气,用手扶住银杏树:“跑不动了,休息一下。” “好,不准偷袭哦。”李饱双手叉腰,望向天空。湛蓝的天空,跟明镜似的。金色的阳光洒落在树上,有清风拂过,几片树叶打着旋儿,翩然而落。其中有一片轻轻地飘在双儿墨云一般的头发上,像是金冠,衬着双儿甜蜜的笑脸,画面,真的很好看。 “再过一段时间,满树金黄,会更好看。”双儿仰着脸说。 “嗯,心若安处,处处有美景。”李饱说。 房间很多,有七八间,厨房、卧室、柴房都有,还有一口水井。房子比之前的要好得多,也不是很脏。今天双儿放假,兄妹俩就来个大扫除。当然是从卧室开始,李饱负责空中作业,抹窗子,清除蜘蛛网。 李饱从窗子上跳下来,把脏水倒掉,重新打了一盆清水,一边洒水,一边念叨:我洒水,你扫地,我们把教室打扫得干干净净。” 双儿白了他一眼:“这是教室么?” 李饱狡辩:“我说的是将来的事。” 双儿说:“那为什么是你洒水,而别人扫地,你倒是安逸啊。” 李饱说:“我刚才不是抹窗子了吗,还有弄蜘蛛网,你看我,灰头土脸的。” “你还怕脏怕累。不拼不搏人生白活,不苦不累人生无味。”双儿“板着脸”教训。 “道理真多,你可以当我的老师了。”李饱笑嘻嘻地说。 双儿伸出手:“拿来。” “什么拿来?是抹布吗?” “少装蒜,当然是交学费。” “这个……这个……真没有,可以打欠条吗?” “不行。” “别那么势利好不好?”…… “好了,别闹了,还有几个房间呢。” 经过一上午的努力,房间焕然一新,兄妹俩坐在地上休息。 “好像你学了快一个月吧。”李饱问。 双儿说:“嗯,师傅说我合格了,明天就给我活干,哈哈,我终于可以在这座城市里挣钱了,太不容易了,想想都激动。” 李饱拱手:“恭喜恭喜。” 双儿抱拳:“同喜同喜。”…… 第二天,李饱送双儿去“锦绣园”。 双儿说:“先等等我,看能不能拿回家去做。” 刺绣师傅给了双儿一些肚兜、枕巾之类的小物品,讲了要求,说可以回家做,三天后交货。 李饱和双儿就回去了。 73.第73章 劳逸结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饱就起床了。这些天憋坏了,得好好活动一下筋骨。不是李饱懒惰,而是原来的地方太狭小,又住着那么多邻居,你在那里舞刀弄枪,根本活动不开,而且吓着小朋友怎么办。而今有这么一个天井,当然不能浪费。 李饱先练军中刀法,横削竖劈,虎虎生风,极有气势。有时倒转刀柄,向腋下刺去;有时几个前滚翻,砍想象中的马腿;有时将刀光舞成一个圈,将自己裹在其中,突然插刀入地,以刀为轴,身体腾空,来个“横扫千军连环踢”,李饱似乎听到“咚咚”倒地声、“哎呀”惨叫声,敌人全部踢翻在地,真是过瘾。 李饱以袖擦汗,稍作休息。银杏树上,有小鸟歌唱,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啊。“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在瓶底数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双儿也是一早起来做饭,李饱看见炊烟,就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曲。突然想到考试科目中有“乐科”,不禁皱起了眉头。 李饱接下来练习“牝剑剑法”,这可没有之前流畅了。“什么时候弄一把称心如意的剑就好了。”李饱这样想着。 “吃饭了。”双儿喊道。 “哦。”李饱开始洗脸漱口。 早饭后,兄妹俩各忙各的。 双儿对自己的第一单生意极为重视,把手再洗了一遍,确保手上没有任何污渍,然后用干毛巾把手擦干,又伸出手在空中晾了晾。然后拿了一条干净的白布放在膝盖上,取出一根针,穿好彩色丝线,按照师傅的要求,开始在枕巾上绣花。 李饱在柴房里翻东西,过了一阵,李饱眼前一亮:“就是你了。”李饱拿着一块木板走出来。 木板上有许多灰尘,李饱用湿抹布擦干净。他冲双儿喊:“我叫你帮我找的颜料在哪?” 双儿头也不抬,说:“在你房间书桌左边第一个抽屉里。” 李饱在木板上画了十个同心圆,自中心向外分别涂上黄色、红色、浅蓝色、黑色和白色五个等宽同心圆****,当然,每种颜色区域又一分为二。李饱又用红色在中心的地方画了一个“+”号。 李饱很满意,喃喃自语:“嗯,国际标准环靶,值得你拥有。”然后把这个箭靶悬挂在树上,等颜料干。 李饱走进屋里,看双儿正在绣花,感叹一声:“绣花这事,我一辈子也学不会。” 双儿说:“那你下辈子做女人好了。” 李饱心想:做女人也不是不好,只是生孩子得多痛啊,于是摇摇头。 双儿问:“你在做什么?” 李饱说:“我做了一个箭靶,可漂亮了,有时间教你。”说着进屋取弓箭。 昨晚就把箭擦了一遍,弓也打了油,试了试手感,还不错。只是这距离肯定没有五十步,李饱心想,我能够射一百步吧。 李饱选了对角线,这样远一些。稍作瞄准,手指一松,箭就飞了出去。 李饱揉了揉眼睛:“不会吧,怎么搞的,这样差劲,才八环。”李饱四周瞅了瞅,“还好,没人看见,如果被人发现了,那不是被人笑死,我可是行伍出身,看来三天不练手生啊!” 李饱悄悄地走过去,取下这“耻辱的一箭”,退回角落,闭眼,调整呼吸。片刻,睁眼,精光四射,拉动弓弦,箭与空气摩擦,发出尖啸声,“哆”的一声,正中“+”的位置,余劲不衰,穿透木板,继续前行,直到碰到墙,才“当啷”一声坠地。 李饱感叹:“高手就是高手。”李饱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突然传来双儿愤怒的声音:“你在搞什么?” 李饱愣了愣,说:“我在练习射箭啊。” 双儿走了出来,用嘴吮吸着手指,说:“你不好好练习,射墙干嘛,吓我一跳,害得我手一抖,针刺在手上,好痛啊。” 李饱说:“有那么痛吗,太夸张了吧。” 双儿冷冷一笑:“要不,你试试看。” 李饱连连摆手:“这个就不用吧,对不住,对不住,下不为例。”李饱敬了一个少先队队礼。 双儿噗嗤一笑进了屋。 李饱继续练习,很快掌握好了力度。 “二连发,十环。” “三连发,十环。” “回马箭,十环。” “我再来个‘海底射月’。”李饱变换着花样,“哎哟,蛋蛋好疼,危险动作,切勿模仿。” 李饱突然觉得肚子好饿。 “看来我真的很用功,消耗的能量太多,得及时补充。”李饱收好弓箭,见双儿还在忙活,就自告奋勇去做饭。 下午,李饱看书和写字,双儿继续专心致志忙刺绣。 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写了一阵字,李饱觉得有点困,就去了柴房。他用锯子锯了二十多个圆盘,每个有一指厚,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双儿捶着背走了出来,说:“眼睛好胀啊。” 李饱跳了起来,指着双儿说:“啊,好红啊,兔子眼。” 双儿说:“你说谁呢?” 李饱回答:“说的就是你,不信,你照镜子看看。” 双儿一照镜子,吓了一大跳:“怎么会这样?怎么见人啊?” 李饱说:“那是你不注意正确用眼,你看看我,看一阵子书,就去锯木头玩,许多科学家都这样,把大木头锯成小木块,再把小木块锯成更小的木块。” 双儿问:“科学家是什么人?” 李饱挠挠头,说:“科学家啊……就是那种很厉害的人,这不是重点,我讲话的重点是劳逸结合,懂不懂?” 双儿说:“我要问的重点是怎样消除红眼,要不要看医生?” “不用,睡一觉就好了。来,我们玩一个游戏。”李饱把圆盘交给双儿。 “玩飞盘啊,好啊好啊,我仍你接。”双儿先扔了一个,两个……然后是很多个。 前几个李饱尚能接住,十几个朝不同的方向仍,李饱怎么接? 李饱手忙脚乱,为了接一个圆盘,摔了个狗啃泥,李饱气喘吁吁:“快停下,谁说的要玩飞盘?” 双儿看着李饱狼狈的样子,很开心:“那怎么玩,你又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 74.第74章 黑天鹅 李饱傻傻去接飞盘,弄了个狗啃泥,可把双儿笑惨了。 李饱说:“我是拿来练习箭法的,这是移动靶子。” 双儿眼睛一眨:“哦,早说嘛,来,走起。” 李饱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说:“等一下,一个一个来,千万别再弄漫天花雨了。” “了解。”双儿老老实实,一个一个扔。李饱全神贯注,把握好力度,射中圆盘而箭不穿过,每发必中,箭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很悦耳。 李饱不禁又开始得意忘形了,完全忘记了刚才摔跤的狼狈,大赞:“厉害,神箭手,不外乎如此。” 双儿看李饱摇头晃脑的模样,心想:还不是我扔得好,好,我让你嚣张。 双儿说:“好玩,好玩,我还要玩。” “那我们就再来一次。”李饱把掉在地上的箭一一拾取。 “准备好了吗?”双儿问。 “时刻准备着。”李饱满脸自信。 双儿扔了一个圆盘,李饱准确射中。 “好,神箭手。”李饱每射中一个,双儿就喊一声,李饱听在耳里,不禁飘飘然。 “哎呀,黑天鹅!”双儿突然指着李饱后面的天空说。 李饱回头一看,天上是有一只黑鸟,那不是乌鸦吗?李饱大笑:“真傻,明明就是一只乌鸦,却说成黑天鹅,瞎子吗,天鹅飞得有这么低吗?” 李饱突然觉得有东西飞过,头一偏,回头一看不仅吓了一大跳,许许多多的圆盘朝自己飞过来,李饱闪避不及,被其中一个圆盘集中,顿时鼻血长流。 李饱捂住鼻子,说:“你你你干嘛打我?” 双儿无辜地说:“我没有打你啊。” 李饱气坏了:“难道是我把我自己打流鼻血?” “你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这样做。我听你说天上是乌鸦,乌鸦不是不吉利吗,所以我是想打乌鸦,没想到……,你知道我的眼睛太疲劳,有点花。”说着,双儿用手揉眼睛,实际上是在偷笑。 “什么时候我变成了乌鸦?我比窦娥还冤啊!”面对自己的妹妹,李饱再次败北。 “还站着干什么,打一盆水来。”李饱嚷嚷。 “哦。”双儿迅速端了一盆水过来,帮李饱清洗。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看来古人说得对啊,防火防盗防妹妹。”李饱低声说。 “我这是给你一个教训,这就是得意忘形的下场。”双儿振振有词。 “我在外面知道收敛,但是在家里就不能放松一下吗?”李饱反驳。 “不能,正所谓满招损,谦受益,时刻谨记,懂不懂?”双儿毫不相让。 “我流了这么多血,今晚,我要吃肉补一补。”李饱转移话题。 “没问题,我那一份给你。” …… 吃了晚饭,双儿按照李饱的嘱咐,一早就睡觉了,第二天,眼睛果然恢复了正常。 双儿继续忙她的刺绣,昨天已经完成了大部分的任务,所以今天就不慌不忙,绣一阵,就到窗边休息一下,看看天,望望银杏叶子是不是比昨天黄了些,再继续工作。 李饱又开始射箭,射了一阵,他走到窗边说:“把窗子关上。” 双儿问:“干嘛?” 李饱掏出一块黑布,蒙上眼睛,嘿嘿一笑:“是不是特别酷?” “……别哭?谁哭了,我看你昨天流鼻血时眼泪花花的。”双儿说。 李饱说:“谁问你哭的事了,我是问你我这个打扮怎样,威武不威武?” 双儿瞪了李饱一眼:“我说大白天的,你蒙上眼睛,是不是想打劫啊?一点都不专业,至少得留眼洞吧。” 李饱说:“你不懂,我现在要表演蒙眼射箭,小心一点,最好关上窗子,误伤可不好。” 双儿说:“花样真多。”立刻关上了窗子。 李饱拍着窗子,说:“喂,你难道就不想看看,免费的。”原来这才是他的本意。 “没兴趣。”好久才传来双儿的回答。 “爱看不看。”李饱嘟囔一声,退到角落,看了一眼挂在树上的靶子,重新蒙眼。 “哆哆哆……”比啄木鸟啄木的声音还要频繁,李饱连射十箭。 取下黑布一看,都在十环内,李饱不满足:“竟然没有一箭射中靶心,还得练啊。” 下午,双儿就完成了所有的活。李饱欣赏双儿的劳动成果,赞叹:“哇,你看这牡丹,花开富贵啊,这鹌鹑,脖子伸得真长……” “什么眼神,这是鹌鹑吗,这明明是鸳鸯嘛。” 李饱当然认得是鸳鸯,胡乱说说而已,然后指着这些东西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双儿有点疑惑:“这是肚兜,这是枕巾……” 李饱打断她的话说:“你说的是表象,在我看来,这是……”李饱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双儿问:“到底是什么?” “满满的都是银子。”李饱双眼放光。 “俗气。”双儿鄙视地看了李饱一眼,然后急切地问,“能拿多少工钱啊?” “这么多,怎么也得有一百两吧。” “一百两?这么多。平均一天五十两,十天是多少,一百天呢?” “以后你没事就在家数银子吧。” “哈哈哈。”兄妹俩开心地笑起来。…… 双儿要去交货,李饱正准备去送她。 双儿说:“不用,我自己去,反正就是几条街而已。” 李饱说:“你走丢了怎么办?” 双儿说:“难道你不在,我就不敢出门了。” 李饱想想也对,总有一天自己不在,双儿怎么办?是应该锻炼锻炼,于是说:“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 双儿蹦蹦跳跳出门,回来时却兴致不高。 李饱关切地问:“遇上小偷了?” 双儿摇头。 “老板不给钱?他敢,走,我去砸了他的铺子。”李饱说走就走。 双儿说:“回来,给了,不过只有四十两。” “什么,才四十两,那个瘦猴子不是说,随便弄一样就值一百两吗?果然是广告不能信啊,奸商。”李饱骂道,看双儿沮丧的表情,立刻变脸,春风拂面地说:“四十两也挺多的嘛,在延边都可以买两个老婆了。” “那我给你买两个。” “没空,我要读书啊,以后再说。” “师傅说暂时没活,说等两天让我去看看。” “那正好休息一下嘛,难道你又想变成一只小白兔,小白兔,眼睛红,就像一对红灯笼,晚上油灯都不用。” “那你来做小白兔啊。” “我不吃草,我是属虎的……” 75.第75章 一树金黄 “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教你射箭吧。”李饱提议。 “好啊,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双儿眨着眼睛,李饱不知道她又在想什么。 “我无偿教你,你还有条件?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啊?”李饱摸着额头做痛苦状。 “到底你答不答应?” “说说看。”李饱没有头脑发热,一口答应。 “虽然你教我,但我不能称你为老师。” “好好好,我从前教你识字,你不是也没有叫我老师吗?”李饱松了一口气。 “如果你觉得吃亏,我可以教你刺绣。”双儿笑着说。 “别别别,兄妹之情不用交易吧。”李饱轻咳一声,努力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 “射箭是一门技术,弓箭当然是分成弓和箭,先来说说弓,制作弓的材料有哪些呢……”李饱正想滔滔不绝地把在军营学的知识照搬出来,双儿打断了他:“我又不是要学制作弓箭,我要学射箭,少说废话,直奔主题,讲要点。” 李饱瞬间崩溃,看来老师不是那么好当的,如果多几个这样的学生,那不是自己就疯了? 双儿催促道:“你愣在这儿干什么,快说啊。” 李饱双眼一瞪,叹口气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你别打断我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双儿哼了一声:“好为人师,你得有真本事。” 李饱指着靶子说:“靶心都射穿了,还没有真本事?” 双儿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好老师。” “别逼我,我要用绝招了,仔细听,看我示范。”李饱手口并用,唾沫横飞,然后问:“懂了吗?” “很简单嘛,看我的。”双儿看着靶子,说:“有点远,我得往前走几步。”双儿开始射箭,东一箭,西一箭,如果有鸡有狗,想必十分热闹,因为必然是鸡飞狗跳。 李饱直摇头:“一世英名,全毁在你手上了。” 双儿回头问:“你说什么呢?” 李饱吓了一大跳:“你干嘛对着我,小心走火。” “没有火啊。” “我是说你别把箭指着我。” “早说嘛,胆子这么小,还是当过兵的人,谁信啊?”双儿调侃道。 “我是孙悟空,你就是如来佛啊。” “你怎么改姓孙了呢,那个什么佛又是什么人啊?” 李饱心想正好借此休息一下,说:“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说。” 李饱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先说大闹天宫的事,很久很久以前……” 双儿听得津津有味:“这个齐天大圣这么厉害,那么多天兵天将都不是他的对手,后来怎么样?” 李饱再喝一口茶,说:“可是……” 双儿说:“如来佛那么厉害,可是,他是男的吧?” “对啊。” “那我还是觉得当观音姐姐比较好。” 李饱心想:那观音菩萨性别不详啊,有人说是人妖。想到这里,李饱不由笑出声来。 双儿说:“笑什么笑,还不去做饭,不要逼我念紧箍咒。”说着胡言乱语念起经来。 李饱双手抱头,“痛苦呻吟”:“别念了,我马上去。”…… 双儿当然不笨,当初李饱教双儿识字的时候发现了。经过十多天的练习,已经能射中六七环了。 只是她的臂力肯定比不上李饱。 李饱一天的作息时间,基本上是上午舞刀弄箭,随便指导一下双儿。下午则是看书写字,双儿则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道在干嘛。 秋风一天比一天凉,满树的银杏叶子也越来越鲜艳,在秋阳的照射下,如镀金一般,让人赏心悦目。偏偏在这金黄之中,却有一簇绿色,那是一种藤蔓植物,叶子娇嫩得似乎一碰即出水。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李饱诗兴大发,随即觉得不妥,因为这银杏树健健康康的。 经过多少煎熬,才熬成这满树金黄,那是厚积薄发,那是生命绽放,李饱的心中燃起一团火: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距离考试只有三天了,李饱想起去拿通行证,这是万万不可遗忘的事,可以想象,那天考生、家长、民众一定很多,没通行证,怎么能顺利到达书院呢? 李饱驾着破车去领通行证,上次那名官员又再次叮嘱注意时间,千万别迟到。 李饱回去的路上,听着破车发出难听的声音,心想:毕竟是人生重要的考试,要不要换辆新车呢?李饱跟双儿一说,双儿问:“你是不是觉得驾这辆破车去考试很丢人,怕那些同学嘲笑你。” 爱面子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话不能这样说,李饱答曰:“不是啊。” 双儿说:“莫非你想去泡妞?” 当然“泡妞”这词是跟李饱学的。 “怎么可能嘛?”李饱睁大眼睛说。 “那不就对了吗,破车有破车的好处,不会遭贼惦记。” “难道还有人敢在书院行窃?” “节约一点好,等考进去书院安顿下来再说不迟。万一考不上,驾着破车还可以回去。” “你能不能说点吉利话,太伤人了。”李饱很委屈。 “我祝你福寿与天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这还差不多,后一句啥意思?”…… 76.第76章 晨光里 杏坛下 八月十二。 天黑了,月亮了,中秋近了。 蓝色天幕,有星辰无数,因为月亮的出现,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耍去了,只有几个忠实小粉丝还不离不弃。 月光如银,洒落人间。透过竹林,是否窥见有诗人弹琴?对着大海,可否看见明月共潮生?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不知边关的小黑怎么样?李饱看了一眼身边的双儿,双儿会意,轻声说:“一别三个多月,不知道小黑哥过得好不好,会不会也在此时望月呢?” 李饱说:“小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你可以给他写一封信啊。” “等你考上,我马上写。” 月亮愈发皎洁,李饱指着明月说:“你看见那里面的桂树了吗,那两个东西是什么,那是神仙的两只脚。” 双儿问:“玉兔跑到哪儿去了?” “可能在捣药,据说吃了此药,可以长生不老。” “那在什么地方可以买到呢?” “这个嘛……一直都是个秘密,我目前还不清楚。”李饱握紧拳头,“我一定要月中折桂。” “祝你马到成功。” “说得好,这就是我为什么要亲自驾车去的原因。”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好,养精蓄锐,只为一战。” 钟鼓楼的钟声敲了五下,李饱和双儿准时起床。 面对这次大考,当然不能马虎。李饱昨晚澡也洗了,头也洗了,此时双儿正在细心地为他梳头。黑黑的头发,被双儿梳得一丝不乱,发型当然是咸阳读书人流行的那种,配上新衣服,果然是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李饱自恋地说:“那镜中人是谁啊,怎么帅得掉渣呢?” 双儿赞叹一声:“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精神多了。” 李饱说:“有眼光。” 双儿接着说:“平时乱蓬蓬的头发,一打扮,就像个人似的。” 李饱觉得不对:“我本来就是人嘛。” 双儿笑着说:“脸有点白,要不要擦点胭脂?” 李饱连连摆手:“大男人,擦什么胭脂,又不是唱戏,我去上茅房,你也打扮打扮,整漂亮点啊。” 李饱回来的时候,双儿已经扎好马尾辫,李饱瞧着双儿,总觉得少点什么。 李饱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小黑不是送了你一根簪子吗,戴上戴上。” “还是不要了嘛,又不是我考试。”双儿说。 “要要要,必须戴,我看着你,看着簪子,就觉得你和小黑在背后为我呐喊助威,我会充满力量的。”李饱满怀期待。 “好吧。”李饱给双儿插上簪子,啧啧称赞:“漂亮,说不定今天能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双儿举起小拳头,朝李饱打过来:“说什么呢?我看你小子是不是想找一千金小姐倒插门?” 李饱向门外跑去,说:“别闹了,先去填饱肚子,我可不想晕倒在考室里。” 其时天还是黑的,咸阳城已经沸腾了。书院考试对秦国乃至对全天下,都是一件大事,商贩们早就开门做生意了。 李饱吃了一大碗肥肠面,还有两个鸡蛋(是不是想起上辈子每次期末考试,妈妈都会煮两个鸡蛋,希望考一百分),双儿则只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稀饭。 饭后李饱驾车向北门而去,一路倒还顺畅,只是越近北门,人越多,车越多。 好在有禁军在指挥交通,无路是大官还是王公贵族,全部靠边,先让考生通行。 “幸亏有通行车牌,不然考试就被堵车断送了。”李饱穿过人群,汇入到礼部的车队中。 钟鼓楼上的钟声敲了七下,天已经微明。城门打开,马车有序驶出。 出北门十里,有座大山,山本无名,因为书院名崇正,故山名曰崇山。 此去书院是专车道,路宽二十余步,所以数百辆车虽多,并不拥挤。两边没有栽杨柳,而是松柏。 “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李饱默默想着,那些松柏在寒风中摇曳,却愈发精神抖擞了。 双儿也充满着好奇,不时掀起帘子看车队,如此阵势,以往是不曾见过的。 车轮压石板的声音,青年学子的谈笑声,与鸟儿的鸣叫声并不冲突,反而糅合在一起,构成某中美妙的旋律。 天已经大亮,东方的云彩愈来愈红,太阳就要出来了。 道路斜斜向上,风景随之而变。 双儿问道:“怎么不见松柏了呢,这些落光叶子的是什么树?” 李饱说:“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你来猜一猜,这是什么花?” 双儿说:“梨花是白的,桃花是粉红的,但是又红又白的,到底是什么花呢?让我想想。” 双儿想了一会儿,高兴地说:“我知道了,是杏花,这是杏树。” 李饱竖起拇指:“恭喜你答对了,杏花含苞待放时,朵朵艳红;当它完全打开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颜色会逐渐变淡;等到要凋谢时,就会变成雪白一片。这么多的杏树,若是到了明年春天时,杏花似海,肯定会美到哭。” 双儿仰起小脸,以手托腮,悠悠地说道:“我好期待哦。” 前面出现了岔道,车队向左转,李饱也跟上去,原来是一个停车场。书院的建筑清晰可见。 李饱看见有一个老头在扫地,有人看守,不用担心掉车。 任何人到此都得下马或下车,这是对书院的尊重。大家缓步而行,说话也变得小声。 虽然是深秋,依然有花香,各色菊花在朝阳下绚烂绽放,迎接着来自各地的学子。 沿着许多弯曲的石径小道,来到了书院前的广场。 学子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小声交谈,有些兴奋,有些紧张。 李饱抬头一看,一座高大的建筑耸立在面前。墙上有标语,只有两个大字:“国考”,那两个字极有气势,李饱觉得眼熟,正是廷尉大人李旗的大作。 建筑的两侧,有一些稍矮的一些建筑,后面的建筑只露出一角。再往上,就是一片云雾笼山。 广场的正前方有一个约两丈高的台子,旁边也有一株高大的树,虽然没有叶子,树枝却是如虬龙一般。 李饱对双儿说:“那棵数应该是院长大人亲手栽的,至少有上百年历史,据说当年院长在台上开坛讲学,天下有识之士皆来听课,因为有一棵杏树,所以这个台子就叫杏坛。” 双儿说:“那这个院长到底多少岁了呢,还活着吗?” 李饱说:“当然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大家都尊称他为秋圣,他的年龄吧……只有天知道。” 77.第77章 第一堂考试 李饱说:“快要考试了,先去上厕所,你去不去?” 双儿说:“喝了稀饭,想去,不知道厕所在哪儿呢?” 李饱四处看看,发现那边角落有一位大婶在扫地,就去问了一下,大婶指了指。 上完厕所,李饱和双儿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不知道干什么。突然钟鼓齐鸣,一片庄重典雅之乐响起。 李饱感叹一声:“太夸张了,考个试,不至于用这么隆重的礼仪吧。” 突然李饱的肩膀被人一拍,李饱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就看见一张胖乎乎无公害的脸看着他,正是钱贤才,只听他说:“大表哥,还愣着干什么,我们赶快过去站好。” 随即笑眯眯地对双儿说:“双儿妹妹也来了,今天真漂亮,是不是也来考试?” 双儿说:“我陪我哥来,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快,我们过去站好。”小胖子很急的样子。 李饱嘻嘻一笑:“这么紧张干什么,难道是秦王来了?” 小胖子一脸庄重:“当然。” 李饱看四周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看来是真的。三人排在了最后。 在官员、护卫的簇拥下,杏坛上,前排出现了五个人。 小胖子低声说:“最中间那人就是威名赫赫的秦王。” 李饱看那人,只见是一个中年人,穿着黑色长袍,头戴王冠,国字脸,眼神透着王者之气,双鬓微白。看来当大国的一把手是很辛苦的。 李饱认识其中两个人。一个是二王子,一个是李旗,可是小胖子不知道李饱知道,他接着说:“大王左边的是二王子,旁边的是廷尉李旗大人,右边的是大王子,他旁边的是丞相范仪大人。” 秦王先向大家问好,学子们高呼“大王,大王”,秦王举起右手,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只见秦王面露微笑,和蔼地说:“我只是来看看,讲两句,不耽误大家考试时间。我希望大家认真考,考出好成绩,不管你是哪国人,不管你出身如何,只要考上了,大秦国都会为你提供相应的位置。最后祝大家考试顺利!”人群中顿时响起叫好声,李饱在心中暗暗为秦王点赞: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果然不愧为秦国的一把手。 范仪、大王子随即陪着秦王离开,李旗向大家点头致意离开,二王子离开时,握着拳头,说了一句话:“大家不用紧张,相信自己。”李饱心想:这位二王子果然有心计,知道书院学子将为成为秦国的中坚力量,所以示好。 一位书院的教授说:“大家先去上厕所,听到钟声后马上在阶梯旁排队,排成四排,手里拿着准考证,以备检查。” 李饱有先见之明,早已经解决三急问题,当然排第一,李饱乐呵呵的,心想:“第一”,这是一个好兆头。双儿已经退出广场,和那些民众站在一起。 李饱进了考室,才发现这考室不仅高大上,而且长。刚才李饱目测排队的人数,怕是有近千人吧,李饱根本没想到一个考室就能装下,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礼堂嘛。地上铺着大理石,整整齐齐摆放着木几,木几上悬挂着大中小三种型号的毛笔,还有磨好的墨汁,只有一点不好,就是跪在席子上写字,怕是很累吧。 李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跪下)。考生陆陆续续进来,突然一个女孩子从李饱身边经过,瞪了李饱一眼,正是李饱的表妹王胜男,她今天穿着浅红的衣服,看起来很温暖。李饱点头算是打招呼。 坐在后面的小胖子拉了拉李饱的衣襟,说:“大表哥,你表妹其实就是我妹今天看起来很淑女的样子。” 李饱说:“我不是你大表哥,别瞎认亲戚,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等一下想不想照抄?” “不想。”小胖子很坚决。 李饱纳闷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直了呢? 李饱扫描一圈,在一个角落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杜子鹃,李饱有些意外,随即一想:本来这个杜子鹃的出现就很神秘,她来考试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李饱觉得杜子鹃皮肤变白了些,变漂亮了,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杜子鹃发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来,与李饱的目光交汇,李饱点头示意,杜子鹃微微一笑,转过脸去。 小胖子发现李饱的异样,正想说什么,忽然听得一声响,那是前面的监考老师在讲桌上一敲,小胖子吓得赶紧闭嘴,只听那位老师说:“这是第一堂考试,我来说说考场注意事项。” 李饱以为又是长篇大论,不由打了个呵欠。 前面的监考老师说:“我说三点:第一,禁止说话;2第二,可以睡觉;3第三,中途不准离开。记住没有?” “记住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好,开始发卷。”那位老师双手双手交叉,坐在有柔软垫子的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有没有搞错,试卷在哪?谁发试卷啊?”李饱暗自埋怨,看了身后的小胖子一眼,他却神色坦然。 门外响起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进来十多个带刀的武士,阵势不小,他们风一般地发完试卷,带着微笑,风一般地离开。那微笑的意思很明显,谁违规,就会被他们带走,不知道会不会坐牢。 李饱心想:这书院的老师就是牛,发个试卷也不用自己动手。 钟声响起,闭目养神的老师睁开双眼,说:“考生答题。”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这一堂是礼科考试,李饱没有像其他考生急着答题,而是把试卷的内容浏览了一番,前面的内容是填空题、默写之类,这对李饱来说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最后的论述题有点难。 李饱选了一支中号笔,认认真真答题。一笔一划,绝不马虎,清清楚楚,李饱可不想让阅卷老师误判。题真多啊,李饱的手都写酸了,只剩最后一题了。 李饱放下笔,活动一下手腕,顺便看一下四周。小胖子果然最听话,趴在案上睡着了。前面的监考老师依然在闭目养神,后面的监考老师靠着墙壁似乎睡着了。有机可乘!李饱有两个填空题没做,李饱想了很久,书上根本没有答案。 李饱跪直了身体,用左手蒙住额头,似乎在冥思苦想,实际上在偷窥左边一人的试卷。 李饱觉得不对劲,因为那人试卷上的字就像在跳舞,忽大忽小,最后那些字连在一起,高速旋转,李饱觉得头好晕,赶紧闭上眼睛。 再试一遍,李饱再往右边一人的试卷看,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作弊无效!也不知那些老师在试卷上做了什么手脚,你根本无法照抄。怪不得两位监考老师可以放心休息,怪不得小胖子先前那么大义凛然。 “乖乖,这可比什么摄像头厉害多了,太高级了!”李饱打消了作弊的想法,开始答最后一题。 最后一题的题目是:礼分几类,选择其中一种作论述。 李饱咬了咬笔杆,写下:礼分五类,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也……” “还是论述军礼吧,这个自己熟悉一点。”李饱写下:军礼,春天谓之振旅,夏天谓之拔舍,秋天谓之治兵,冬天谓之大阅……李饱绞尽脑汁,数数字数,才一百多字。再也想不出来了,只好搁笔。 李饱休息了一下,开始一道题一道题的检查,改了几处错误…… 钟声响起,前面的监考老师像打了鸡血一样,刷的一声站起,把第一排的考生吓了一跳,只听他说:“停笔!今天下午考乐科,中午可以在食堂享受免费午餐。好,你们可以出去了。” 78.第78章 吃得开心考得不顺 大多数人都出去了,有几个人还没有答完题,赖在那里不走。发卷子的那十多个带刀武士又回来了,其中有两人手握刀柄,偏偏脸上堆满笑容:“累了吧,走不动了吧,——”突然提高音量:“需不需要我们把你抬出去?”那几个考生哭喊着跑了出去。 一位军官模样的人说:“每次考生都有这样几个人,书院真的这么好考,难道我不知道来考吗?” 李饱来到广场,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既有考生,也有考生的亲朋好友等。考得好的自然得意洋洋,考得不好的则是捶胸顿足。反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李饱看王胜男一个人站在那里,就过去打招呼:“表妹,考得怎样,最后一个论述题你写了多少字?” 王胜男说:“别喊得那么亲热,我可不想让人知道你我的关系。” 李饱吐了吐舌头:“难道你觉得有我这样一个表哥很耻辱吗?” “对啊。”王胜男理直气壮,李饱略显尴尬,反问:“你这么牛,答完所有的题吗?” “当然答完了。” “什么?有两个填空题书上根本没有。” “你说的是十三题和四十九题吗,书上是没有,但是全真模拟卷上有。” “全真模拟卷?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当然是花高价买的。” “那你怎么不借给我看看?” “我看你很忙,忙着和一个小姑娘谈情说爱,哪里有时间?”王胜男冷冷地说。 李饱赶紧反驳:“药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其实……” 双儿走了过来,拉住李饱的手,问:“还顺利吧?” “顺利,简直就是一帆风顺。”李饱看着王胜男大声地说。 双儿这才注意到王胜男,说:“好漂亮啊,这是不是你经常提到的、你那个刁蛮泼辣的表妹?”李饱用目光示意双儿住口,一向善解人意的双儿却装起了糊涂。 果然,王胜男变了脸色:“背后议人非君子。” 李饱咳了咳,想转移话题:“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 王胜男打断了他:“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是童养媳吧?” 李饱解释道:“她真是我的妹妹,叫伍双,是……”李饱一时没想好该怎么说。 双儿说:“我是他在路边捡的。” 王胜男呵呵一笑:“原来是英雄救美,当然可以以身相许,反正又没有血缘关系。李饱,你可以啊。” 双儿脸一红,赶紧松开了李饱的手。 李饱语塞,遇上王胜男,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哑巴。幸亏小胖子过来了,他一拍李饱的肩膀,说:“大表哥,考完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 王胜男哼了一声:“这又是你哪儿又冒出来的亲戚?” 小胖子注意的重点是王胜男,他笑嘻嘻地说:“我说胜男妹妹,上次的事是你不对啊,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王胜男皱了皱眉:“谁是你的妹妹,我可不像某些人,乱认亲戚,你找我干什么?” 小胖子说:“你知不知道,你上次一脚下去,我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李饱,对不对?”小胖子向李饱眨眼睛。 终于可以反攻了,李饱说:“可不是吗,差一点绝后,所以你应该……” 小胖子接口:“你得赔我。” 王胜男说:“谁叫你对我无礼?” 小胖子说:“如果你不赔,我就天天跟着你。” 王胜男说:“无耻,你这是敲诈。干脆一点,一口价,多少钱?” “我不要你的钱。” “那你要什么?” “让你做他的老婆。”李饱哈哈大笑,小胖子也笑了起来。 王胜男脸都气红了,拂袖离开:“一群无耻的家伙。” 双儿说:“你们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合适吗?” 李饱说:“是她先乱说的。” 小胖子举起右掌,庄重宣誓:“我不是开玩笑,我对她是一见钟情,我一定要追到她。” 李饱说:“我支持你,友情提醒一下,当心花上有刺,扎着手。” “为了爱,不存在,走。”小胖子大踏步向前。 “太心急了吧?” “我是说去吃饭,听说这里的饭菜超好,机会难得,当然要去大吃一顿。” “双儿不能去,我看我还是在外面随便吃一点吧。”李饱说。 “你去吧,不用管我,多认识一下同学也不错。”双儿把李饱往前推。 李饱看双儿坚定的眼神,说:“好吧,你小心一点。” 李饱和小胖子并肩走向食堂。 李饱问:“你是不是一直在睡觉,交的白卷吧?” 小胖子说:“你别冤枉我,名字我还是写了的,还随便写了几道题,交白卷是对书院不尊重,我怕挨打。老爷子花了两千两,就买个考试资格,所以我决心敞开肚皮吃,吃回去一点算一点。” 李饱说:“你真以为是去吃大餐?” 两人走进食堂,当时就震惊了。不是因为食堂的高大气派,而是……真的是吃大餐。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鸡鸭鱼肉,还有乳猪,鹅翅,甚至还有熊掌…… 李饱吞吞吐吐地说:“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小胖子咽了咽口水,拉着李饱就往前走:“快一点,等一下没有位置了,我可不喜欢站着吃,很累的。” 中间已经坐满了人,两人只得在一个角落处坐下。“咕噜咕噜”的声音不时响起,看来大家都是食指大动,可是没有谁敢先吃。 这时跑进来一人,他气喘吁吁地说:“广场上没有考生了,开席!” 像是冲锋号吹响,大家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小胖子动作最快,先抢了一个猪大腿吃。李饱稍微犹豫了一下,准确地抢了一个鸡屁股,吃得津津有味,一时无人说话,只听见一片啃骨头的声音。 小胖子含糊不清地说:“怎么我突然有一种想在这里念书的冲动呢?” 李饱赞叹一声:“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食堂,没有之一。我说小胖啊,你家是有钱人,天天大鱼大肉,怎么也像八辈子没吃肉似的,能不能文雅一点?” “吃,人之本性也,何必在意他人怎样看。”小胖子说。 “有道理,我看你都快成为哲学家了。” “什么是哲学家?” “就是……” 小胖子接连打了几个饱嗝,李饱也吃不下了。 小胖子剔着牙,说:“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 “酒啊。” “你想到美,喝醉了怎么考试。” “也是,要不,给双儿带点出去?”小胖子提议。 “算了吧,有这么多人看着,多不好意思。”李饱说。 “也对,姑娘家少吃点肉。”…… 下午是乐科考试,李饱没想到没有笔试,直接考器乐。李饱傻眼了,如果考音乐知识,至少知道12356,宫商角徵羽,六乐是《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怎么也可以得点分吧。那么多器乐,李饱只认得两样,琴和箫,其他稀奇古怪的就不认得了。要说把它们弄响,还有办法,要是照谱子演奏,李饱打死也不会。谁知道那谱子上是什么玩意,李饱上辈子认得1234567,简谱勉强能看懂(最简单的简谱),至于一看五线谱,头就晕。那一次过关考试,李饱弹风琴,好不容易把一首最简单的儿歌断断续续地谈完,音乐老师摇摇头,叹叹气,李饱心惊胆战。然而李饱过关了,后来李饱知道了原因,是因为短短两三分钟,李饱的头发就像刚洗过一样,老师认为他尽了力。 今天无人帮他,李饱不想浪费别人的时间,选择弃考。 近千人参考,只取前四百名,压力有点大。李饱走出考室,迎着秋风,头发一甩,甩掉阴霾:后面几科,我一定要超水平发挥。 79.第79章 破靶 双儿走了过来,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你不是说中途不准离开吗?” 李饱摇摇头说:“哎,别提了,这乐科考试连笔试都取消了,直接考器乐。我又不是卖唱的歌女,弹什么琴,吹什么箫!” 双儿说:“你这话有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这是性别歧视,歌女不是人啊?她们天生就会啊,还不是一天一天刻苦训练出来的!吃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何况不是还有那么多文人墨客,也精通音乐啊。你自己不会,还怪别人……”双儿是坚定的女权保护者,看那阵势,一说起来就没有停的迹象。李饱只有选择乖乖投降:“我错了,还不行吗?” “不行,看你这态度,一点诚意也没有。”双儿一本正经地说。 李饱双手合十,向双儿鞠躬:“老天爷在上,杏坛为证,我李饱今天口不择言,得罪了广大女同胞,在此真心悔过,我保证,下不为例。” 双儿终于忍不住笑了:“这还差不多。这科没考好,后面不是还有四科吗?怨天尤人,有用吗?一点用都没有。相信自己,我,伍双,还有……”双儿指着头上的簪子说,“还有小黑哥,是你坚强的后盾。” 李饱屈肘握拳竖立于胸前,说:“我现在觉得充满了力量,我的小宇宙就要爆发了。” “什么是小宇宙?” “就是说我现在的能量很充足。” “省省吧,还是明天再爆发吧,回家。” “好,今晚上吃什么?” “现在是什么时辰,你就想着吃晚饭了,我可听说你们今天中午吃的是大餐。” “一顿归一顿,走,趁着时间早,去买菜。”…… 月儿更圆了,银杏树的叶子已经掉了一半,落在地上,像是铺了一层黄金。李饱一时舍不得扫,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细响。夜风拂过,几片叶子飘落,纵然依依不舍,终是无可奈何。 李饱觉得有点冷,就回屋睡觉。 又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书院的射箭场上人头攒动。官军结成一道人墙,非考生可以在禁区外观看。 终于轮到李饱了,李饱昨晚睡得很香,此刻精力充沛。五十步外树立着很多靶子,靶心是红色的。规则李饱已经清楚,敲一百下鼓,在这段时间****完十二支箭,当然离靶心越近,成绩越好。 负责考试的是军部的校尉,姓郭。郭校尉对前面某些考生不满意,因为有几个人,听到鼓响就双手发抖,射出的准头可想而知。郭校尉心想:真是些书呆子,若是到了战场,还不吓出尿来。 李饱看了看旁边的考生,当然一个都不认识。他活动了一下手臂,顺方向几圈,反方向几圈,因为他想一口气射完所有的箭,不想拉伤肌肉。李饱心想:蒙上眼睛射会不会加分啊?但是这样耍酷会不会被刚才表现不佳的同学扔砖头……别人都在认真瞄准,谁会想到这个家伙还在东想西想。 郭校尉瞟了一眼李饱,看李饱的样子像个文弱书生,不禁摇摇头:不行就不行,搞那么多花样有什么用? 郭校尉冷冷地说:“准备!”他举起手,猛地往下一砸,不是挥,军人的霸气立显。数面大鼓同时“咚”的一声响起。 “有点沙场的气氛,节奏太慢了吧。”李饱看似随意的动作,实际上凝结着李饱无数心血。那箭初时极慢,像高傲的白鹅,从容不迫,到了二三十米处,骤然发出尖啸声,那是箭与空气高速摩擦所致。箭越飞越快,准确地扎在红色靶心,但是并没有停下来,穿透了靶子,飞出了好几米才停下来。 “好”,李饱的箭刚刚出手,就听到一个声音,特别清脆,她当然相信李饱的箭术。李饱分辩出是双儿的声音,回头一笑。 紧接着有很多人叫好。 郭校尉虽然面无表情,小指却忍不住抖了一下,心想:这会不会是运气呢,再看看吧。 李饱连发三箭,这三箭连成一条直线,乍一看,就像是一支长箭,准确地射中红色区域。 郭校尉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这位年轻人,真的是有实力,一定在军队里待过。 李饱连发四箭,再连发四箭,皆中中心区域。围观的人掌声雷动,李饱努力地忍住笑,不动声色,心里早乐开了花,虚荣心,人人都有。 负责记录的士兵向郭校尉汇报:“五号靶子,第一箭是‘白矢’,接着三箭是‘叁连’,然后是两组‘井仪’。” 郭校尉说:“我知道了,你去把那个小伙子叫过来。” 李饱向郭校尉行了一个军礼。 郭校尉说:“小伙子,箭法不错,如果没考上书院,就到我们部队来,你会很有前途的。” 李饱说:“谢将军赏识,我会努力的。”李饱的话模棱两可,不知道说的是努力考书院,还是努力去郭校尉的部队。 “去吧,下一组。” 李饱大踏步离开,心情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阳光灿烂。 李饱有些得意地说:“刚才那位将军说,如果我考不上,可以到他们部队去。” 双儿问:“那你想不想去?” 李饱说:“万一考不上,这也是一种选择。” 双儿说:“那还不如回延边去。” 李饱说:“那我怎么有脸去见故人啊?考上书院,才是上上之选。” 双儿说:“那你别一天胡思乱想,考完了再说。” 李饱歪着头,看了双儿一眼,打趣道:“为什么你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呢?” “因为我是你妹妹啊。” “这又是什么道理?”…… 去食堂的路上,小胖子又神秘地出现了。 李饱问:“考得怎样,有没有吓得尿裤子?” 小胖子说:“你是装酷耍帅,出尽了风头,我呢,当然也不差,六七环吧。” 李饱睁大眼睛说:“可以啊,没看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和谁一组?你表妹啊,当然我得拼出老命。”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李饱赞叹一声,问道:“我表妹考得咋样?” “比我好一点。”小胖子有点低落。 “别灰心,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借你吉言。” “别忘了请我吃饭。” “那是必须的。” 80.第80章 九号战车 “你们两个家伙,偷偷摸摸在这里干什么?”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两人吓了一跳,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王胜男。 小胖子立刻像只哈巴狗一样,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是王同学啊,去吃饭啊,我们坐一起吧。” 王胜男说:“为什么要坐一起,和你很熟吗?” 小胖子说:“这个……” 李饱接口:“主要是小胖子想帮你的忙。” 王胜男很奇怪:“我需要帮忙吗?” 李饱振振有词:“你吃不了的,他可以帮忙。对不对?” 小胖子急忙回答:“对对对。” 王胜男笑着说:“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王胜男一笑,小胖子骨头都酥了,客气地说:“你先请。” 王胜男也不推辞,大大咧咧地往前走。小胖子慌忙跟上。 按照王胜男的要求,李饱坐中间,两人左右坐。 王胜男对李饱说:“那么多人为你欢呼,很得意吧?” 李饱说:“没有啊,运气好罢了。我听小胖子说,你也不错,来吃点菜。” 小胖子说:“对对对,你简直就是女中豪杰,我对你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来,吃个鸡腿。” 李胜男没有拒绝小胖子的鸡腿,让小胖子很开心,而一向不讲吃相的小胖子此刻就像一个淑女一样,正襟危坐。 “我要吃那个。”王胜男指着一根大骨头说。 “别吃这个,没有什么肉。”小胖子说。 “少的都是精华,我就吃那个。” 既然如此,小胖子就把大骨头夹到她的碗里。 李饱低头,忍住笑,心想:小胖啊,你有得吃了。 果然,王胜男啃了几下,就把骨头放回小胖子碗里:“你吃。” “肉都没有,怎么吃啊?”小胖子说。 “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说我吃不了的,你就帮忙,没想到你是一个言而无信的家伙。” “我钱贤才一向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吃。”小胖子幽怨地看了李饱一眼:好家伙,竟然给我下套。但是这点考验难得到我吗?我啃。 看着小胖子呲牙咧嘴的样子,李饱和王胜男在一旁偷笑。偏偏小胖子一副拼命的样子,王胜男实在看不下去了,说:“我饱了,先走,你们慢慢享用。” 王胜男一走,小胖子就埋怨李饱:“你小子出的什么馊主意,我的牙齿都快掉了。” 李饱说:“演技挺好,别装了。你看我表妹今天多开心,胖哥啊,你说过,为了爱,不存在。继续努力哦。” “好,好饿,我现在腹内空空。” “谁让你小子装斯文呢?”…… 下午的考试竟然不是考骑马,而是考驾驶战车。许多考生抱怨,但抱怨归抱怨,什么也不能改变。这战车是简化版,只有两匹马拉。 操场上有十多辆战车,是计时赛,用时越短成绩就越好。 李饱是第三组,抽到第九辆战车。 考试即将开始,李饱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杜子鹃,穿着一件浅黄色衣衫,她也是抽到九号。那两匹马和别的马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黑马,此刻正在左顾右盼。 鼓声响,考试开始。杜子鹃站在马车上,熟练地抖动缰绳,马儿飞奔向前,卷起烟尘。瞬间,杜子娟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 李饱暗赞一声:好样的! 突然,有马儿嘶叫声,人的惊呼声,车倒砸地的声音!原来是车被那两匹马拉翻了,杜子鹃被马拖行,十分危险!幸好有负责安全的士兵及时救下了杜子鹃。 杜子鹃脸色苍白,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匹看似驯服的马竟然暗中使坏,她一时大意,竟然差点丧生。 李饱走过去,问道:“没事吧?” 杜子鹃本来很坚强,听到李饱的问候却忍不住落泪,她赶紧转过身去,说:“当然没事。” “没事就好,我抽的也是九号。” “那祝你好运。” 抽到九号的考生都变了脸色,有人试图劝说主考官换马,遭到主考官的拒绝:“马早就选好了,临时退换就是作弊。” 那两匹马瞬间又变成了温柔可爱、任人驾驭的模样。越是这样,越可怕,不然,像杜子鹃这样参过军的人,怎么会上当? 第二组选择九号的考生内心十分纠结,经过反复挣扎,毅然选择了放弃。这次考不上下次还有机会,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李饱大踏步走向那两匹黑马。人群中有人议论:“这人不怕死,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小胖子立刻反驳:“你脑子才有问题,知不知道,他就是那位神箭手,我的朋友,李饱。”小胖子讲话的重音是最后几个字。 “原来他就是李饱啊,不知道他能不能驾驭它们?” “当然能。”是双儿的声音。 李饱双手笼在袖子里,大家看不到他在干什么。少年灿烂一笑:“要乖哦,不然没有糖吃。” 两匹马瞬间惊恐不安,低头臣服,不是装的,是真的害怕。 鼓声响起,李饱站在车上,身体稍微前倾,抖动缰绳,人群中只看到一道黑色闪电向前,后面拖着长长的尾巴,那是尘土连成了一条线。李饱以领先他人一半的时间到达了终点。 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人们呆住了,所以没有欢呼声。 或许只是意外,这两匹马本来就是很驯服的,大家这样想着。然而很快有了结果,第四组九号那人比杜子鹃摔得更惨! 杜子鹃问:“你做了什么?” 李饱低声说:“多亏你提醒,你看。”李饱露出一截匕首,说,“本来我是以为用不上的,这支匕首杀过人。” 双儿说:“那你为什么昨晚割自己的手,我当时以为你想自杀了呢?” 李饱嘿嘿一笑:“我不是想增加血腥味吗?今天果然派上了用场。” 杜子鹃:“看来你也是蛮拼的,诶,这位小姑娘是……” 李饱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妹妹伍双,这位是杜子鹃杜小姐。” 杜子鹃说:“叫我姐姐就行了。” 双儿说:“杜姐姐好。” 杜子鹃说:“好什么,我刚才摔跤好狼狈,风头都被他抢了。” 双儿说:“都怪你,还不向杜姐姐道歉。” 李饱很无辜:“我也不想这样啊,你知不知道我对马儿说了什么?” “快说啊。” 李饱成功转移话题:“我先说要乖哦,不然没有糖吃。” “然后说,如果不乖,我就宰了你。看来马儿也怕死啊。” 杜子鹃说:“人家那么乖,你给它们吃糖了吗?” 说到糖,两人同时陷入回忆:在山谷里,杜子鹃生病吃草药药要吃糖,李饱就用水果代替。 双儿好奇地看着两人,心想一定是有一段故事发生过。 李饱打破沉默:“忘记带了。” 杜子鹃幽怨地说:“你总是说话不算话。” 杜子鹃随即离开。 81.第81章 气吞寰宇 “好小子,你是怎么把杜将军家的千金勾搭上的?”小胖子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李饱一头雾水。 小胖子清了清嗓子,说:“他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的征北将军杜翰,深得大王的信任。你小子如果娶了他的女儿,前途不可估量。” 李饱说:“别把我说得如此不堪,好不好?” 小胖子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所谓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难道是人家配不上你?双儿,你来评评理?” 双儿笑了:“我看很好啊,郎才女貌。” 小胖子一拍手,说:“这不就对了吗,赶紧啊,错过后悔一生。” 李饱说:“我说小胖子啊,你的事情没搞定,管那么宽干嘛,什么时候转行当媒婆了?” 小胖子说:“怪我,我就这么一个缺点,就是对朋友太热心,怎么改都改不了。” 李饱“呸”了一声:“脸皮真厚,小弟甘拜下风。” 小胖子认认真真行了一礼:“彼此,彼此。你是怎么认识杜子鹃的,我可听说她失踪了几年。” 李饱道:“真的想听?” “想。”小胖子和双儿异口同声地说。 “好吧,等我有空时再给你说。双儿,咱们回家。” 小胖子也不阻拦,他喜欢的人还没有上场呢! 路上,双儿说:“我看杜姐姐挺漂亮的,能文能武,可以做我的嫂子。” 李饱说:“你别听小胖子胡言乱语,咱们现在什么身份,就是平民,高攀不上。好好念书修行才是正道。” 双儿说:“也许杜姐姐根本不在乎这些了,凭我的经验,我看杜姐姐看你的眼神,觉得她是喜欢你的。” 李饱大笑:“你的经验?你才多大,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经验?” 双儿不满地说:“那是女人的直觉,你根本不懂。何况我也不小了,已经十四岁了。” 李饱说:“好好好,我错了,双儿已经是大人了,可以谈婚论嫁了,你喜欢什么样的?” 双儿说:“我喜欢……”瞬间醒悟:“说你呢,怎么又扯到我的头上去了?”…… 晚饭后,李饱本来是想赏赏月的,可是发现天空竟然多了几朵云,月亮羞羞答答不肯出来,只好作罢。 八月十五,国考最后一天。天上的云层变厚,太阳也躲了起来。都说中秋月亮最圆,看来今天晚上怕是难以看到满月吧。 转了一圈,又回到原来的考室。人生就是一个圈,转来转去,还是要回到原点。 这一堂考的是“书”科,当然不是单纯的写字,还要答题,还有作文。 这是李饱的强项,但李饱一点也不敢大意,因为随时想到惨淡的乐科考试,必须在其他科目上找回损失。 填空题、问答题对于李饱来说,都不是问题,经过“七焚法”的锤炼,那些文字想忘记都很难。前面的题目李饱用的都是标准的楷书,到了最后一题,题目是: “上善若水”,水,到处可见:井水、河水、江水、海水……它与我们息息相关,请以“水”为题,作一首诗。 李饱开启搜索模式,在脑海里搜索关于“水”的诗句。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李饱摇摇头,心想:不够大气啊,镇不住那些考官啊,再想。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李饱心里一阵狂喜,诗仙的大作,谁敢不服?正想落笔时,突然觉得不对:现在流行的是四言诗,这长短句,那些老教授不喜欢、不接受怎么办?还得再想,四个字的,必须让那些考官无话可说。 上善若水,紧接着有“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的句子,那就写一首有王者之气的诗篇,才配得上大秦国博大的胸襟,可是这首诗在哪里,主人在召唤,快出来啊!…… 李饱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开始奋笔疾书: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李饱写完了,长长出了一口气。看那字迹,和前面所写有区别,已经变成了行楷,既潇洒,又不失厚重。如此好字,才配得上曹孟德的诗。想想曹操一生,刺董卓,破袁绍,擒吕布,雄兵百万,纵横天下,横槊赋诗,不亦快哉!李饱觉得自己的血都开始沸腾了! 李饱又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错误…… 最后一堂是术科考试,前面的题目很简单,最后一题却难倒了很多人。先前的轻松愉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红耳赤,又不能发泄,只能憋成内伤。 那道题是这样的:今有鸡公一,值钱五;鸡母一,值钱三;鸡雏三,值钱一。凡百钱买鸡百只。问鸡公鸡母鸡雏各几何? 李饱想了很久,用不定式方程,得到三组不同的答案,抬头看了看,人倒下一大片,那些绝望的考生选择向小胖子学习——睡觉,只是小胖子是真睡着了,他们又怎能真的睡着? 李饱不知道,在他考试的同时,批阅书科试卷的教授们针对他的试卷,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气氛热烈。 曹教授说:“大家来看看这首诗,怎么样?” 一位教授摇头晃脑吟道: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未读完,三声叹。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开篇就站得高,所以看得远。” “水何澹澹,山岛竦峙。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这几句有静景,有动景,真是动静相宜啊。” “我最喜欢这四句: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日月星辰,尽入胸中,真是气吞寰宇,非有大抱负,非有壮志雄心,焉有此佳作?这不是我大秦国的风范吗?” “诗言志,这首诗做到了,可以推荐给大王看一看。” “这书法颇见功力,怕是至少有十年之功吧。” 曹教授说:“而且前面的题也没有一个错误,没有一处墨团,大家以为如何评分?” “甲上。”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若是曹教授知道李饱是抄写他后人的作品,怕是会气得当场吐血吧。 一位年轻一点的教授,突发奇想,翻出李饱的档案,才知道他只有十六岁,大家都震惊了。 “奇才啊!”…… 李饱推算出最后一题的答案,脑袋都快炸开了,轻轻感叹一声:“这么难,奇葩啊!” 82.第82章 放榜(一) 三天的考试结束了,按理说,应该放轻松了,李饱却觉得很疲惫,看来这几天神经绷得太紧,只是自己未察觉而已。 早早吃了晚饭,双儿为李饱烧了一大锅热水,李饱好好地泡了一个热水澡,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八月十五的晚上,竟然没有月亮,既然无月可赏,那就早点上床,而且明天就要放榜。 一觉到天亮。李饱看见银杏叶子几乎掉光了,只剩下几片在风中招展。昨晚上不知什么时候吹起了风,天上的云层被吹开了。东方红彤彤一片,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炸药包,我去炸学校……”李饱哼着快乐的小曲,和双儿一起去书院。 李饱忽视了广大考生的热情,有的考生天没亮就来了,可能有的考生一夜未睡,因为这真的是改变命运的一场考试。 所以当李饱和双儿赶到广场时,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偏偏你越是心急,教授们不急,所以有的考生就在小声抱怨。 李饱不急,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看菊花,看看光光的树丫,再看看天,看看太阳。 “来了,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人群沸腾了,潮水一般往前涌,声势惊人,让李饱想起免费领白菜的场景。 “不准挤,退后!”那位年轻的教授大喝一声,人群向后退去,偏偏后面有几人没听到,被挤倒在地,一时骂骂咧咧的。 两名工人先贴出礼科、乐科榜单。 李饱看似在看风景,实际上随时注意周围的动向,那位教授刚露头,李饱就开始冲锋,在人海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挤到离榜单约五米的距离停了下来。李饱这才发现,人群分为两个阵营,最前面有三人,后面的人与这三人保持约两米的距离。那三名考生负手而立,就像是群龙之首。李饱心想:你们是谁啊,这么嚣张? 当务之急是看成绩,李饱顾不上管他们是谁。李饱在礼科榜单上努力搜寻,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是乙等。在乐科榜单上看完全部名单,的确没有自己的名字。李饱的眼睛看花了,而且被包围在人群里太难受,于是往外挤。 “喂,你不看后面的成绩啦?”正是杜子鹃的声音。 “有什么好看的,至少是甲等。”李饱的声音并不响亮,却引来许多毒辣的目光。 “书院是你家开的吗,说甲等就是甲等。” “狂妄自大。” “若是真有本事,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字。” “哪里及得上前面三位。”…… 李饱选择快速离开,若是呆在原地,肯定会被大家的目光烧成灰。 “我只说了一句,你们就这样攻击我,真是人言可畏啊,那三个家伙到底是谁啊?”李饱心想。 双儿走了过来,问:“看完了?榜单都还没有贴完。” “人太多,等一下再看也不迟。” 李饱看见小胖子在优哉游哉地在散步,打趣道:“莫非你也榜上有名,除非阅卷的老师瞎了。” 小胖子说:“那可不一定,我现在真的想进书院啊。” “为了我表妹?” “是啊,不要这么大声嘛,有些事情你知我知就行,你表妹考得怎样?” “哎呀,真没注意,我自顾看自己的了,但她是当地的高材生,应该没有问题。” “那就好。” “喂,小胖子,那站在最前面那三人是谁啊,怎么那么**?” “你算问对人了,我就跟你说说。”小胖子清清嗓子,“先说左边那位,就是个子最矮那个,年龄也小,才十四岁,他叫王杰,是一个大孝子,他曾经写过一篇关于孝敬长辈的文章,感动了许多人,书院一位教授读过,泪流满面,就直接让他从偏僻的纹川来咸阳参加考试。” “嗯,百善孝为先嘛。” “右边那位叫钟世杰,出生于大家族,据说教他的老师是一月一换,因为他太聪明,老师教不了,他擅长诗文。” “下面隆重介绍中间那位高个子,名叫赵人杰,看他的姓,你应该猜出他是赵国人,不错,他是赵王的旁亲,也不知道隔几代,反正是有钱有势,家里为他重金聘请天下名士为师,所谓名师出高徒,他去年在赵国的科考中,排名第三。” “那么拽,我还以为是第一呢,我说他也是,不在赵国好好做官,跑到秦国来抢我们的饭碗,是不是太过分了?” 小胖子一笑:“我知道他的目的,是想进书院后山修行。” 李饱激动地拉住小胖子的衣袖:“怎样进后山?” 小胖子白了他一眼:“当然是考试。” “怎样考?笔试还是什么?” “这个不清楚,后院好多年都没有招生了,就算招生,名额只有一个,怎么,你想去?” “嗯。”李饱重重地点点头,向鸡啄米一样,“什么时间?” “明年春季吧,你只有击败所有的对手,才有机会,我看好你,你要努力哦,有没有信心?” “当然有。”李饱显得底气不足,考都不知道考什么,哪里来的底气? 此时,“三杰”正在看榜,王杰看其他两人背着手,也模仿他们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但是却没有人笑话他们,因为秦国尊重有实力的人。 王杰有些紧张,毕竟不像其他二人那样见过世面。钟世杰脸上写着风轻云淡,那是刻意表现出来的;而赵人杰则是俊美的脸上挂着微笑,看起来和蔼可亲。 王杰毕竟年幼,所以射科、御科是乙等,其余四科为甲等,而四科中礼科尤为突出,评为甲上。 “王杰,好样的。”不知谁喊了一句,立刻有掌声响起。王杰回头,有些脸红,恭敬地鞠躬,人群很自然地让开一条路,王杰离开。 钟世杰除御科为乙等外,其余五科为甲等;所以钟世杰收到更热烈的掌声。钟世杰回头,随意抱拳,算是回礼。 而赵人杰六科皆是甲等。没有掌声,全场静悄悄的。此时无声胜有声,大家都把敬佩的目光望向赵人杰,尤其是那些怀春少女的目光更为炙热,场上的温度似乎一下子上升了好几度。 赵人杰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认真地向几个方向行礼,没有遗漏一处。顿时掌声如雷,有些人挥舞着手,卖力地叫好。 “呵呵,我大表哥怎么这么不争气,才考了四个甲上。”人群中突然想起一道刺耳的声音。 “什么?四个甲上,他是谁?”人群中一片质疑声。 “听好了,他叫李饱,自己找。”小胖子指着榜单,大大咧咧地说,好像这完全是自己的功劳。 83.第83章 放榜(二) “哎呀,真是四个甲上,这个李饱是谁,是从哪个山沟沟里钻出来的?”响起一片惊呼声。 “我好像记起了,是不是那个拉着一辆破车的家伙?” “对对对,那辆车发出的声音太难听了,就像是随时要散架,马儿还不错,如今人在哪里?” 李饱听到这些话,有些尴尬,回头对双儿说:“你听听,他们说什么,我受不了啦,我要买一辆新马车。” 双儿笑着说:“这样才有特色嘛,不然人们怎么会认识你。” 小胖子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人群让开一条道,追随着小胖子的身影,钟世杰和赵人杰被晾在一旁。 小胖子走到李饱的身边,给了李饱一个大大的拥抱。李饱猝不及防,感觉抱着一团肉,很柔软。 小胖子大喊一声:“李饱,好样的。” 李饱被小胖子抱着脖子,呼吸困难,艰难地说:“低调,低调,众目睽睽之下,你这样搞,很不好,我怎么见人?” 小胖子说:“我就看不惯那两个家伙,给你打打广告,气死他们。” 李饱说:“差不多就行了,快放手,我怕他们没死,我先被你勒死。” 小胖子说:“坚持一下,等他们过来。” 果然,钟世杰气红了脸,走了过来,赵人杰紧跟其后。 钟世杰粗声粗去地问:“你是怎么考的?” 小胖子恰好在他们来之前松开了手,站在一边。 李饱感觉他的问题很奇怪。说:“我当然是一科一科考的。” “我不是问这个。”钟世杰脑子有点乱。 小胖子小眼睛一瞪:“你难道质疑书院的公正,难道还有人敢作弊不成?” 钟世杰无言以对。 赵人杰向李饱行一礼,客气地说:“请教一下。” 李饱回礼:“不敢当,请说。” “请问,数科最后一题,是不是有两个答案?” 人群又炸开锅了: “什么,有两个答案,我拼劲全力,才弄出一个。” “我一个也没有答出。” 李饱平静地回答:“一共有三个答案。” 李饱的话音刚落,人群又炸开了锅。 赵人杰有些意外:“三个答案?哪三个?” 李饱说:“4只鸡公、18只鸡母、78只鸡雏,或者是8、11、81,还有12、4、84。” 赵人杰想了想:“原来是我少写了一个,李兄思维严密,佩服佩服。” 李饱说:“赵兄不过是大意罢了,我只不过是运气好一点而已。” 两人想要继续交谈,忽然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压制住广场上所有人发出的声音:“以下同学:赵人杰、钟世杰、王杰、杜子鹃、王胜男、李饱……速速随我到地下室。” 地下室?李饱的脑袋里瞬间出现脚镣、皮鞭、老虎凳……当然还有杀猪般的惨叫声。哇,简直太恐怖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多了,不是还有这么多同伴吗?怕什么!”李饱摇摇头,一行人跟着那位年轻的邓教授后面,谁也不敢说话。 大家止步于一扇黑门前,邓教授回头说:“一个一个来,进来时关好门。” “还要关好门,弄啥呢,这样神秘。”李饱心想。 赵人杰出来了,依然是春风般的笑容;钟世杰出来了,高昂着头;王杰出来了,露出害羞的表情,其中又夹杂着兴奋;杜子鹃出来了,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看不出是喜是忧;王胜男出来了,低垂着头。 李饱有些紧张,走到门前一推,那扇门发出吱呀的声音。李饱走了进去,把门关上,里面黑漆漆一片。李饱一脚落空,差点摔了一跤。李饱站定,等了几秒钟,才依稀看得清楚。光线很暗,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天窗射进一些光线来。 邓教授坐在那里,像雕塑一样。 李饱小心翼翼地问:“邓教授,我要干点什么?” 邓教授睁开了眼,眸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说:“把感应石握在手里。” 感应石?李饱这才注意到桌上有一块黑色的小石头。李饱曾经在那本修行概述书上看到过记载,知道这是天外之石,非常稀少,没想到世上真有!而此刻它正安静地躺在那里。它的神奇之处就是能感应到人身体内的元气波动,元气越强,石头就会越亮,这是检验一个人能否修行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快点啊,愣着干什么。”邓教授催促。 “哦,马上。”李饱的手有点颤抖,心中默默祈祷:石头爷爷,你可千万要亮啊,我李饱修行向道之心久矣,而且无比坚定。 然而石头还是石头,没有任何反应。 邓教授觉得不可思议:四科考甲上的人都不能修行,这修行门槛也太高了吧。 邓教授问:“什么感觉?” “有点硬。” “还有呢?” “有点冰。” 邓教授摇摇头:“去吧,叫下一位。” 李饱沮丧到了极点,就像是有人用大铁锤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痛入骨髓,但是他不甘心,等了好久才等到这个机会,怎能轻易放弃?于是厚着脸皮说道:“让我再试一次。” 李饱换了一只手,紧紧攥住感应石,恨不得把他捏碎,可是,结果依旧。 “别耽误时间了,去吧。” “我就不信你不亮!”李饱情绪失控,双手抱住了感应石。 奇迹终于出现了,李饱的指缝间有一丁点火苗跳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然而这火苗没有燎原之势,却像是油灯枯尽,随时可能熄灭。 “亮了,亮了!”李饱满脸通红,此刻的李饱就像是一位苦逼读书人,熬了很多年,终于中举了,像范进一样,只差一点发狂。幸而有铁门挡着,声音传不出去,不然肯定会被人认为是疯子。 “虽然微弱,总算没有绝望。”邓教授微微点头。 “谢谢您。”李饱大踏步向外走。 “经脉有问题,怕是难登层楼吧,除非奇迹出现。”邓教授对着李饱的背影,这样想着。 84.第84章 迟到 “哎呀,好痛!”李饱的头撞在铁门上,尴尬地回头一笑,幸而邓教授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不知道他是否在心里偷笑。 一股凉风吹过,李饱感觉神清气爽,脸上的潮红褪色不少,只剩下微红。他突然发现角落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表妹王胜男吗?只见她的肩膀微微抽搐。李饱慢慢地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王胜男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她迅速地擦干了眼泪,只是眼睛有点肿。 李饱问:“你躲在这里干嘛?咦,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哭了?” 王胜男说:“谁哭了?我又不是那些成天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只是风沙进了眼。”说着揉了揉眼睛。 李饱纳闷了:此乃背风处,哪里来的风沙?肯定是王胜男知道自己不能修行,于是躲在这里无声地哭一场,只是她性子好强,不想让人知道罢了。 李饱“哦”了一声。 王胜男反问:“你通过了?” 李饱摸摸后脑勺:“好像有一点希望。” “那恭喜你了,我不行。”王胜男低下了头。 “谢谢。表妹,你不用灰心,秦国的大将军,几乎都不能修行。我相信你,就算不能修行,也可以成为将军嘛。” 王胜男笑了,柔声说:“也是,毕竟修行的人占少数。表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听到这软绵绵的话语,李饱觉得有点不习惯,而且有点害怕,要是她让自己去跳河,这么冷的天,那可不好玩呀。 李饱问:“什么要求?” “你先答应我,我再说。”王胜男看着李饱的眼睛说。 李饱见她红唇欲滴,眼波流转,忽然忆起向她借钱买书的事情,不对,应该是送钱买书,如果没有钱买到那本书,自己怎么能一窥修行的世界?今天怎么会有机会通过?冲着这份恩情,冒一下险又何妨? 李饱一拍胸膛,说:“好,不管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王胜男笑着伸出小指,说:“拉钩。” 这么幼稚,这不是小时候的把戏吗?李饱的头保持不动,眼珠子飞速转动,还好,没人。要是被人看到,肯定会轰动书院的。 李饱也伸出小指,两人一起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饱觉得王胜男的手很柔软,王胜男却感觉像触电一样,脸微红,赶紧缩手。 李饱说:“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王胜男背对李饱,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嫣然一笑:“要是有人欺负我,你得帮我哦。” 李饱捂着跳动的胸口,心想:早说嘛,吓死本饱饱了。 李饱慷慨激昂说:“那还用说,咱们不是表兄妹嘛?况且,我还在你家白吃过饭。” “记得就好。” 李饱看着王胜男走远,低声说:“谁敢欺负你啊,你不欺负别人就好。”…… 双儿走了过来,问:“你去干什么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李饱说:“我去了地下室,那里一片黑暗,那里阴森恐怖……”李饱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双儿说:“好了,到底干嘛?” “测试能不能修行?” “你行不行啊?” “男人怎能说不行,当然行。” “那你以后不是可以在天上飞来飞去?” “没有那么玄吧。”李饱看着墙上,多了一张大纸,最上方写着“公告”。 “那是什么,我去看看。”李饱说。 “不用,我已经看了,明天九时上课,你分在乙班。” “那咱们回家吧,今天双喜临门,是不是该庆祝一下。” “你又想乱花银子,不行。”…… 晚上,一轮满月高悬,地上亮堂堂的,李饱的心也是亮堂堂的。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也不算遗憾。”李饱举起一杯酒,对着明月说,“来,喝完这杯,再来三杯。先干为敬。” 李饱一口气喝完四杯,一时诗兴大发: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好,睡觉。”李饱对着明月挥手,回屋。 第二天早上,双儿为李饱梳好头,穿上书院发的青袍,特别精神。 李饱在镜子前摆了几个造型,问:“你觉得你哥咋样?” “很好,就像衣冠禽兽。”双儿笑着说。 李饱听到前两字很开心,笑了起来,随即觉得不对,说:“喂,你这是夸人吗?你到底知不知道怎样夸人?” “不知道。” “我教你。我是谁呢?我就是美貌与智慧并重,英雄与侠义共生的李饱。记住没有?”李饱一脸陶醉。 “去死吧。”李饱的屁股被双儿狠狠踹了一脚。 李饱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说:“真粗鲁,能不能文雅点?” “还不走,马上要迟到了。” “你不跟我去啊?” “我又不是你的贴身丫鬟,我得去锦绣园找点活干。” “别太劳累,眼睛弄坏了可不好。” “知道了,快走吧。” 李饱坐上马车,感觉软绵绵的,一看,原来座位下有一块新的垫子,上面绣着凤鸟。 “这丫头什么时候绣好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这个图案寓意好,坐上凤鸟,鹏程万里,驾!” 大黑马撒开蹄子跑起来。 经过广场,李饱没有看到一个人。 “莫非我来早了。”李饱自言自语,找到乙班。 李饱推开门,吓了一跳,因为里面几乎坐满了人,交谈的人马上静下来,大家都像看怪兽一样看着他。 李饱红了脸,低着头,向后面走去。 “喂,李饱,过来。”有人喊道。 李饱一看,却是小胖子在朝他挥手,李饱内心很震惊:这家伙是怎样考进来的? 李饱在最后一排,小胖子的旁边、唯一的空位上坐下,忍不住问道:“你这个只知道睡觉的家伙是怎样考进来的?” 小胖子嘘了一声,低声说:“大庭广众下,不谈论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你小子可真懒,比我还懒,最后一个进教室。” “我迟到了吗?” “没有,但是开学第一天,你总得早点来吧,认识一下新同学。下面我给你介绍一下。” 85.第85章 开学第一课 小胖子清了清嗓子,用不高不低的音量说:“有几个你认识的人,你表妹当然不用说,那个钟世杰真可恶,居然趁我聊天的时候,坐在了你表妹后面,得想点办法让他吃点苦头。那个杜子鹃和你是老相好,也不用说……” 李饱插了一句:“什么老相好,我们只是见了几次,算是泛泛之交。” 小胖子说:“一回生二回熟,何况见了几次,以我阅人无数的眼光,这丫头应该对你有意思,她现在是老师钦点的班头,管理我们班上的大小事务,不要得罪她,不然以后每天都没有好日子过。” “那个长得虎背熊腰、皮肤黑黑的家伙叫张虎,家里是打铁匠出身,很有蛮力;那个脸比女人还粉嫩的小子叫金山,是咸阳人,他老爹经营着几家商铺,手头紧的时候可以找他借一点。” 李饱轻轻捏了一下小胖子的脸,说:“我觉得你这张脸比他还嫩,一挤就能挤出水,那岂不是比女人还女人。” 小胖子虚拍了一下,李饱松开了手。小胖子说:“你怎么把我和他相提并论?他是脸上擦了粉,恶心,我这是纯天然的好不好?” 李饱说:“好好好,你绿色,你环保。” “什么意思?” “就像是清水中的荷花,天然去雕饰。” “那还差不多。” 李饱暗自偷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还不是形容你是女人吗? 小胖子继续介绍,如数家珍,李饱不由竖起大拇指:“小胖,可以啊,这么短的时间,便把三十多人的底细弄得清清楚楚,你适合去当外交官。” “外交官?” “就是使臣。” “借你吉言,我可以朝那个方向发展。” 李饱皱了皱眉头,说:“不对啊,你遗漏了一个人,杜子鹃旁边的那名女子你还没有说啊。” 小胖子压低了声音:“这个不好说。” 李饱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也有你不知道的。” 小胖子经不住一激,凑近李饱的耳边说:“她身份高贵,用的是化名,叫邱黄。” 李饱心想:这样也可以啊,不知道书院的教授是怎样审查身份的,刚想“啊”一声,却被小胖子的拳头塞近了嘴,小胖子说:“小点声,实话告诉你,她是大王的小女,真名叫嬴菊,除了杜子鹃知道她的身份,没人知道,你可不要乱说。” 李饱心想:王宫里不是有太傅或者大学士教吗,跑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小胖子再次提醒:“记住没有?” 李饱点点头,说:“这个自然,我可不想招惹麻烦。” 过道里想起厚重的脚步声,钟声一响,半头白发的曹教授刚好踏进教室。交谈声戛然而止。李饱暗赞一声:真准时,踩着点来的。 只听见杜子鹃清脆的声音:“起立,行礼!” “教授好!”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曹教授微笑着,挥手示意大家坐下。曹教授说:“我先交代一下作息时间。上午九时上课,上一个时辰,十一时自由安排,十二时吃午饭。下午二时上课,上半个时辰,剩下时间自习,可以在教室里学习,也可以到藏书室看书。下午四时,没住校的可以离开。一切以钟声为号。每月放一天假。请大家一定要遵守作息时间,不得早退。至于打扫卫生,大家只负责教室,其余区域书院有专人打扫。打扫卫生,由杜子鹃同学负责安排。记住没有?” “记住了。” 曹教授扫视了一番:“今天是开学第一课,说点什么呢?先来说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位知识渊博的老爷爷,可惜他的小孙子却不喜欢读书。小孙子一关上书,什么都忘记了。小孙子说:爷爷,爷爷,你看,我一关上书,就把书上的东西全部忘记了,这样读书有什么用呢?” 李饱看小胖子在点头,看来他是有同感。 曹教授继续说:“老爷爷决心教育一下小孙子,如果说什么大道理,他年纪小,肯定不懂。老爷爷把小孙子带到厨房……大家知道干什么吗?” “吃红烧肉。”小胖子大声说,所有同学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李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小胖子却若无其事地看着天花板。 曹教授说:“老爷爷拿起一个竹篮,这是装煤球用的,递给小孙子,让他去河边打一篮子水回来。” “啊,什么?竹篮打水。” “这老爷爷是不是闲着无事,戏弄孙儿玩?”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李饱静静地听着,等着下文。 曹教授大手一挥,大家安静下来。 “小孙子来到河边,慢吞吞打了一篮子水,慢吞吞走了几步,水就漏光了。他沮丧地回到家,对爷爷说:爷爷,爷爷,水漏光了。爷爷说:那是因为你跑得太慢,你这次要跑快一点。” “小孙子再次来到河边,打起一篮子水,飞快地往前跑,耳旁只听得呼呼风声,直到半路上,水才漏干。小孙子累得气喘吁吁。” 小胖子说:“谁家摊上这样一个爷爷,那就完了。” “小孙子来到厨房,把篮子换成了一个桶,顺利地打了一桶水回家。” “好,真聪明!”有人赞道。 曹教授说:“老爷爷并没有表扬小孙子,说,我要的是一篮子水,不是一桶水,你再去打。这次要再跑快一点。” 小胖子摇摇头:“虐待,赤裸裸的虐待。” “小孙子拼劲了全力,还是失望而归。他哭着对爷爷说,竹篮打水根本就做不到。老爷爷为孙子擦干了眼泪,说,你虽然没有打回一篮子水,但是你并没有白费力气,你看看,这篮子有什么变化?小孙子惊喜地发现,沾有煤灰的篮子被洗干净了。” 曹教授用戒尺在讲桌上重重一拍,说:“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管你是贫穷还是富有,不管你是喜欢读书,还是不喜欢读书,不管你的天赋如何,只要你打开书本,只要你付出过时间和汗水,你就会有收获。当然,有时这收获不是立竿见影的,它会在你漫漫人生道路上,潜移默化地发挥作用。与书为伴,你不孤单。” “好!”李饱带头鼓掌…… 86.第86章 扫地 钟声响起,曹教授准时离去。 小胖子打了一个呵欠,说:“憋死我了,又不敢睡觉,走,出去透透气。” 李饱和小胖子正要离开,冷不防一个人单手叉腰,拦住去路,正是杜子娟,只听她说:“站住!” 小胖子嬉皮笑脸地说:“杜大小姐,有何贵干啊?” 杜子鹃冷冷地说:“和你无关,你可以先走。” 李饱说:“干嘛?” 杜子鹃说:“扫地。” 李饱看了看四周:“这么宽,不会是我一个人吧?” 杜子鹃笑了:“恭喜你答对了。” 李饱“啊”了一声:“为什么是我?” 杜子鹃说:“因为……因为你最后一个进教室。” “我又没有迟到。” “不服可以找曹教授。” 李饱心中叹了一声,用老师压人,果然是古今通用,于是果断选择往外闯。 “喂,你到哪里去?”杜子鹃急了。 “当然是去找曹教授。”李饱回头一笑,“开个玩笑,我哪敢违抗你的命令?只是人有三急,你不会让我就地解决吧。” 旁边的邱黄忍不住抿嘴一笑。李饱晃眼一看,只觉得此女子浑身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至于容貌如何,却是不敢端详。 李饱和小胖子走远后,杜子鹃说:“他叫李饱,就是一个无赖。” 邱黄说:“我怎么觉得你看他的眼神很暧昧呢,你肯定和他早就认识,说说他是怎么无赖你的。” 杜子鹃和嬴菊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算是发小,关系亲密。 杜子鹃假装生气:“你乱说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就伸出双手想挠邱黄的痒痒。 邱黄笑着往门外跑去。 李饱回到教室,看着宽敞的教室,自言自语:“这个死胖子,一点都不讲义气,一会儿工夫,人影就不见了,也不来帮我。” 李饱又突然想起与双儿的对话:“我洒水你扫地。”今天不仅要洒水扫地,还要抹窗子,看来都是报应啊。就三十几人,教室至于修这么大吗?真是有钱任性。 李饱搬了一张桌子,先擦窗子。 当李饱回头时,发现一个人正在帮他扫地,正是小胖子。 李饱说:“你这个家伙,跑到哪里去了?” 小胖子说:“我去了靶场,你表妹正在那里射箭。”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她用箭对着我,我可不想在身上留一个窟窿,那样很透风的。”小胖子委屈地说。 “你真是一个贱人。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也会扫地,我还以为你在家里就算扫帚倒地也不会扶呢。” “我家虽然有钱,但是我家教严。”小胖子一本正经地说。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怎样进书院的吗?” 小胖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时,走近李饱,低声说:“我爷爷对曹教授有恩,记得当年曹教授沦落街头时,我爷爷曾经给了他一碗饭吃。” 李饱说:“那你爷爷有眼光,不花一文钱就进书院,赚多了。” “什么不花一文钱?我老爹花了二十万两银票。” “啊?书院也敢收钱?”李饱难以置信。 “你小点声,书院不收钱,是不收小钱,我老爹说了,二十万是他半辈子积蓄,叫我怎么也得弄个一官半职当当。” “你小子当官一定是一个贪官。”李饱笑骂。 “其实我就想当那种可以随意花钱的使臣。” 说到钱,李饱想起了什么,问:“书院是不是一个月收二十两的生活费?怎么曹教授没说啊?” 小胖子说:“是要收啊,不过像你这种从过军的,或者贫困生,是免费的。” 李饱说:“你怎么不早说,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因为这每月二十两去跳河。” “没出息的家伙。” 李饱将水洒向小胖子:“我又不像你是富二代,你根本不知道我们穷人的痛苦。” 小胖子灵巧地避开,腋下夹着扫帚,仰首向着天花板,深情地说:“人世间最多的痛苦莫过于无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我是无辜的。” 李饱看他的表情十分欠抽,跑过去就想给他一拳,小胖子以扫帚相迎,立刻反客为主,追着李饱打…… 尽管两人打打闹闹,但是李饱以军人的标准要求,整个教室算得上是一层不染了。 小胖子说:“好饿啊,走,吃饭去,我可从来没有这样累过。” 李饱说:“好,你多吃点啊,反正又不是吃我家的。” 两人正要离开,杜子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说:“等一下,我要检查。” 小胖子低声说:“事儿真多。” 李饱双手一摊,说:“随意。” 杜子鹃背着手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又用食指在窗棂上拂过,手上没有留下任何灰尘。 李饱笑着说:“干净吧,明天不用扫了吧?” 杜子鹃也是甜蜜一笑:“嗯,还可以。” “再见。”李饱拉起小胖子的手,就往外走。 “站住!”杜子鹃说,“因为你扫得干净,所以我决定奖励你再扫三天。” “啊,什么?这又不是喝酒,喝完一杯,再来三杯。”李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没有人性啊?”小胖子嘀咕道。 “钱小胖,你给我闭嘴,马上就轮到你了,就给你一个机会减减肥。” “不扫一室何以扫天下?用心扫啊,我们会以你为榜样的。” 杜子鹃风一般地离开了。 剩下李饱和小胖子在那里凌乱。 “我说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从前得罪了这个小妞,你可别连累我啊。”小胖子瞪着李饱说。 “没有。”李饱做出无辜的表情,说,“别泄气,让我们化悲痛为食量吧。” “冲啊。” 小胖子到了食堂,就东张西望,寻找王胜男的身影,当他发现王胜男和杜子鹃还有邱黄坐一起时,不由长叹一声,自己是不敢过去找羞辱的。 李饱也是长叹一声,看她们三人有说有笑,三个女人一台戏,自己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还好,两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饭菜上了。当然不可能像三天考试那样天天吃席,今天的菜有五六样,荤素搭配,还有可口的银耳汤。没有王胜男在旁,小胖子就不管吃相。李饱也是很努力地吃。 下午是一个姓胡的教授上课,讲的是礼科方面的内容。李饱发现书院的教授都有一个优点,就是绝不拖堂,真好! 曹教授走了进来,说:“要到藏书楼看书的同学请随我来。”李饱当然是第一个举手。 “曹教授,藏书楼里有什么书啊?”钟世杰问这个问题,李饱也想知道答案。 “什么书都有,总有一种适合你。”曹教授淡淡地说。 小胖子凑近李饱耳边,问:“不知道有没有那种禁书?” “什么禁书?” “就是那种描写男女关系的,你懂的。” “你小子能不能不要那么邪恶,你到底去不去?” “要去,我去给你表妹占座位。” “占住茅坑不拉屎。” “什么?你竟敢把藏书楼说成是茅坑,我要去告诉曹教授。” “你敢?喂,臭小子,你别跑那么快。” 87.第87章 绣花的女教授 一行人跟在曹教授后面,下了二楼,沿着一条几米宽的路往前走。道路两旁种植着各种树木,有落光叶子的,也有满树绿叶的,其中有两株枫树,鲜红的叶子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焰,特别显眼。 往左拐,走了数十步,右手边有一栋古朴的三层木楼,曹教授停了下来,回头说:“你们到二楼看书,要注意两点:一是禁止高声喧哗;二是只能在这里看书,不能带走。” “啊?不能借走啊,这是为什么呢?”立刻有人表示不满。 “没有为什么,这是规矩。”曹教授冷冷地说,“你可以尝试一下藏在怀里带走。”曹教授随即离开。 “莫非走的时候要搜身。”王胜男说。 “我就不相信里面有武士把守。”钟世杰桀骜不驯地说。 “你有本事拿一本出去试试。”小胖子不怀好意地说。 钟世杰哼了一声。 走进两扇大门,李饱顿觉眼前一亮:好高的书架,好多的书,真是书的海洋啊! 李饱收回目光,才发现窗户旁有一个女管理员,这个女的个子很娇小,齐耳短发,面容像二十多岁,气质却是很成熟。让李饱觉得奇怪的是她手里拿的不是书,而是针,在绣花。李饱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急急忙忙去选书,也没有像小胖子一样去抢座位,而是恭敬地向女管理员行了一礼,那位女教授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小胖子成功地占了几个座位,杜子鹃、王胜男、邱黄认真地看书,没有理他,小胖子只好装模作样地翻书,也不知他记住了几个字。 书山有路,李饱仰起头,望着几人高的书架,目光快速地扫过。书籍类型特别多,礼乐射御书数方面的书肯定有,还有兵书、天文、地理、史书、野史等等。李饱当然最想看的书是修行方面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饱终于找到一本入门修行书。 李饱有些激动,手心微微出汗,在衣服上擦拭了几下,找了一个角落,蹲下认真看了起来。 李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书中的有些内容曾经在那本修行概述中看到过,只是这本书要详细多了。 “莫非那个老乞丐也是书院的学生?”李饱随即摇头,“那么老,应该不是,书院出去的人怎么可能沦落到成为乞丐呢?只是他那本书从何而来,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李饱随即投入到阅读中去。 当你投入到某种事情中去,你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放学的钟声敲响,李饱合上书,揉揉发胀的眼睛,把书放到原来的位置。 李饱突然听到吵嚷声。 李饱走过去,看到一群人围住钟世杰。 只听钟世杰气呼呼地说:“为什么不让我走?” 女教授平静地说:“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曹教授没给你说这里的规矩吗?” 钟世杰仗着个子高,声音也粗:“老师,你可别冤枉好人,不信,你来搜。”说着就要解开胸前的衣服。 女教授冷冷一笑,不知怎么回事,大家受到某种无形的力量,不由自主退出了几步远,只剩下钟世杰站在原地。 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钟世杰的背后。 钟世杰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一根细针在钟世杰背后的衣服上快速划过,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轨迹,布条“嗖”的一声向上飘起,一本书随即落地。 钟世杰冰凉的感觉是真实的,因为背后透风。 书,完整无缺。 钟世杰回头,低头看着地上的书,脸红了,心却是冷的。 大家都愣住了。 李饱也愣住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全场鸦雀无声。 女教授打破了沉默:“还不走啊,我要关门了。” 大家如梦初醒,小胖子拉着李饱的手,首先往外走。 大家下了楼,王胜男扶着钟世杰,说:“你不是说你即将突破筑基境,即将登上层楼境吗,怎么刚才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 钟世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手脚都不能动,现在头有点晕。” 小胖子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打击情敌的机会:“你在你那个小地方还算出类拔萃,可是到了书院,你连个屁都不是,别成天只知道吹牛,哄骗无知少女。” 钟世杰想出言反驳,可是发觉舌头有些不灵。 王胜男瞪了小胖子一眼:“你说谁呢?” 小胖子说:“我可没说你。” 杜子鹃冷冷一笑:“那你是在说我。” 小胖子果断选择离开,撒腿就跑。 李饱追上小胖子,问:“那个女教授到底是谁啊?” 小胖子说:“这种大能,肯定是后山的人物。” 李饱说:“我现在对后山越来越感兴趣了。” 小胖子说:“那你得抓紧啊,干掉钟世杰、赵人杰、王杰这些绊脚石。” 李饱说:“我会努力的。” 小胖子说:“只要你成功了,这个女教授就成了你的师姐,到时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把钟世杰打成猪头。” “啊,书院里不准打架。” “可以秘密进行嘛。” “你太坏了。” “彼此,彼此。” 李饱回到家中,双儿问:“第一天上课,感觉如何?” 李饱说:“还好吧。双儿,我有一件事瞒着你。” “啊!什么事情?” “书院每月要收二十两食宿费。” “啊!这么多!你不是没有住校吗?”双儿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还好,从过军的免费。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们掉了银子,生活困难,当我听说要收二十两的时候,可愁死了,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 “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听见没有?”双儿说着就要拧李饱的耳朵。 李饱赶紧蒙住耳朵躲开,说:“听见了,饿坏了,我们做饭吧。” “哪里饿得那么快。” “我读书认真啊,消耗大。” “鬼才知道你读书认真。” 炉火熊熊,青烟冒起,锅铲翻动。 李饱说:“我再给你讲一件神奇的事情,藏书楼上有一个女教授,可厉害了……” 双儿仰起脸:“你确定她是在绣花?”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双儿不言语,以手托腮,陷入遐想中。火光映红了她的脸,显得明艳动人。 饭后,双儿说:“你考上了书院,我想写封信告诉小黑哥,你想说点什么?” “你写的就是我想说的。”李饱想了想说,“也不知道寄点什么东西好,给他寄点钱吧,叫他注意安全,我可不想面对一具尸体。” 李饱回了屋,开始盘腿打坐。这段时间忙于准备书院考试,打坐就耽搁了。李饱想起那黯淡的感应石,有些心酸。今天看的修行书上说,修行到了第二层筑基阶段,肌肉会变得更结实,骨骼会变得更刚健,抗打击力会大大增强,而且会伴随腹痛,排除体内毒素,自己怎么没反应,看来是功夫不到家,得抓紧了。 双儿写好了信,小心地封好,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全新的、自己亲自做的绣花枕头,摸了摸,感觉很柔软,小黑哥睡着应该很舒服。双儿把枕头放回原处,关好箱子,随即睡觉。 88.第88章 火与水 第二天,上午的课程结束,李饱又老老实实去扫教室。这教室的确够大,因为一层就是一间教室。好在有小胖子的友情支持。“拿鸡毛当令箭,不就一个班头吗?从前在军队里听你指手画脚,现在依然受你虐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的命真苦啊!”李饱站在那里,腹诽杜子鹃。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擦!”小胖子板着脸,举起扫帚,作势欲打,一副恶霸监工的模样。 “水很凉,手很冷,要不换换。”李饱搓了搓手。 “想得美。”小胖子把扫帚藏在背后,生怕李饱来抢。 “什么?想我表妹,没门,我看那个钟世杰,长得比你高,比你帅,你嘛,最多占一个‘富’字,可是人家也不穷啊。小胖啊,趁早死了这份心。”李饱反唇相讥。 “他就是一个小偷,衣冠禽兽。”小胖子有些激动。 “读书人的事,能算偷吗?” “喂,我说李饱,你到底是站在那一边?亏我屈尊帮你扫地。”小胖子怒目而视。 “别激动,我当然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只不过如果你不采取任何措施,我看我表妹会很快投入他的怀抱。” “采取措施?”小胖子用手捂住额头,陷入沉思中。 “打什么坏主意呢,快扫啊,想不想吃饭?”李饱反过来催促小胖子。 小胖子的眉头舒展开了,嘿嘿地傻笑起来。 “有病。”李饱摇摇头,继续擦窗子。 下午课程结束,李饱去了藏书楼,却没有发现钟世杰的影子,李饱心想:难道是吓破了胆,还是受了内伤? 李饱照例向女教授行了一礼,往书架深处走去,走到昨天的位置,找到那本书,来到角落,意外地发现窗子旁边多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 “咦,这是谁放的?我明明记得昨天没有啊?”李饱挠挠头。 “管他的,又没有规定不准做笔记,正好用一用。光看书是不行的,还得做笔记,这样才记得牢,马哥的‘七焚法’不能丢啊。” 李饱看了一阵子书,觉得眼睛发胀,就放下书,眨眨眼睛,望向窗外。有两株不知名的大树,拔地而起,满树翠绿。李饱摘了两片树叶玩耍,想起某些武侠片段,轻喝一声“着!”当然他没有飞叶伤人的本领,两片树叶打着旋儿,飘然而下。 李饱甩了甩手,有一种想写字的冲动。 李饱磨好墨,拿起笔,没有凳子,那就悬空书写。 李饱写的是小字,虽然是公家之物,也不能浪费,其实主要是惧怕女教授的神针,插一根在屁股上是什么感受?插十根呢? 李饱渐渐进入状态,忘记了时间,当然就没有听到放学钟声。 李饱写完了最后一笔,松了一口气,才发现手臂很酸。李饱左三圈右三圈活动一下手臂,浏览一下写的内容,确认都记住了,把纸卷起来。 李饱径直走到女教授身边,问:“老师,有没有火?”话一出口,李饱觉得有些不妥,这不是抽烟借火的节奏吗? 女教授愣了一下,问:“火?干什么用?” 李饱说:“我要烧掉这些纸。” 女教授一把夺过纸,打开一看,有些惊喜地说:“马师兄教过你?” 李饱一听,很激动,没想到那位账房先生竟然是这位书院女教授的师兄。 “我知道你很牛,但我不知道你这么牛!”李饱的心里翻起波浪,连话也不会说了,只是机械地点头。 “‘七焚法’是他独创的,多年不见,不知他现在在哪里?他在干什么?” 李饱调整好情绪,说:“他在当账房先生。”李饱记得马哥曾吩咐不准说他的地址,免得故人打扰。 女教授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没有追问,说:“账房先生?倒是挺有意思的。你是他的学生吗?” “不是,他不让我叫他老师,而是叫他马哥。” 女教授微微一笑。 李饱拱手行一礼,说:“老师,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女教授点头。 “马哥,哦,应该是马先生,他也是书院的教授吗?他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去当账房先生?” “当然是,许多年前,马师兄的一位女学生是富家千金,疯狂地爱上了他,一定要嫁给他,马师兄担心结婚后影响自己读书,就连夜出走,从此失踪。” “那女的应该很丑吧?”李饱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用世俗的观点,可以说是国色天香。” “啊?”李饱很震惊,马哥才是真正的嗜书如命,为了读书,连美人都不要了,所谓好书超好色者,马哥是也。 “这些纸你不要在这里烧,引起火灾可不得了,拿回去做饭引火吧,天快黑了,你可以走了。” 李饱这才发现人都走光了,早已经过了放学时间。 李饱感到很不好意思,说:“打扰您休息时间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 “谢谢。”李饱转身离开。 “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李饱感慨万千…… 第三天上午的课程结束,大家都出了教室,小胖子拉住金山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什么,只见金山点头,随即离开。 李饱拿起盆子,正要去打水,小胖子一把夺过盆子,说:“我去我去,今天我擦窗子。”说着风一般离开。 李饱觉得小胖子今天怪怪的,是不是神经出了问题? 过了一会儿,小胖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李饱问:“怎么打这么多水,打半盆就可以了。” 小胖子嘿嘿一笑:“我减肥我锻炼行不行?” 李饱又问:“水那么凉,你不怕你胖乎乎的小手生冻疮啊?” 小胖子把胸膛一拍,说:“男子好大丈夫,区区冷水,何足道哉?快扫地,别等我擦完了你还没扫完。” “那咱们比一比,你可得擦干净了,别到时再罚三天,你可得一个人扫。” “啰嗦,管好你自己吧。” 李饱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扫几下地,抬头看看小胖。 只见小胖子站在走廊外,一手拿着帕子,装模作样在抹,眼睛却看着远处。 “我说小胖,你抹窗子怎么不把帕子打湿,你到底在看什么?” “哦,知道了。” 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钟世杰,小胖子眉开眼笑,眼睛都找不到了。 小胖子吃力地把一盆水放到窗台上。 钟世杰近了,即将上楼梯。 小胖子用尽吃奶的劲,把水倒了下去。 倾盆大雨,不过如此。 钟世杰被淋成了落汤鸡。 钟世杰很生气,不知后果严不严重? 89.第89章 血 钟世杰哼着小曲从楼下经过,心情不错。 突然有“倾盆大雨”落下,浑身湿透。 钟世杰先是愣了一下,抬头看天,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哪里来的雨? 已是深秋,钟世杰感到有点冷,继而愤怒,眼睛冒火:“是那个兔崽子干的好事,竟敢欺到你家钟大爷的头上!不管你是谁,我要让你好看!”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小胖子奸计得逞,那是心花怒放,开在脸上,继而变成肆无忌惮的狂笑。他探出头来,钟世杰就看到那可恶的笑容,更加火冒三丈。 李饱听到外面的响动,觉得不对劲,急忙跑了出来,问:“小胖子,你在干什么?” 小胖子哈哈一笑:“刚才我一招‘银河垂地’,把那个****钟世杰淋成了落汤鸡,你没看见他的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哈哈,痛快!” 李饱当然不知道钟世杰已经看到了小胖子,实际上是小胖子故意让他看见的,急急忙忙说:“咱们这儿可是二楼,赶紧把盆子、帕子藏起来。” 李饱麻利地藏好盆子和帕子,钟世杰正好走进教室,劈头盖脸指着小胖子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这样整我?” 李饱故作惊讶地说:“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钟世杰指着湿湿的衣服,质问:“难道你没长眼睛吗?” 李饱说:“你的意思是小胖子淋了一身水?这倒是有可能,可是也有可能是三楼上的人干的,凭什么说是小胖子看的,你又是哪只眼睛看到的?” 钟世杰冷冷地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怎么敢做不敢当啊?我最看不起这种小人了。” 李饱表现得理直气壮,可是全白搭了,因为小胖子承认了。 “就是我干的,要问为什么,我来告诉你,因为我、看、你、不、顺眼。真没想到你衣冠楚楚,竟然敢在藏书楼偷书,你,就是一个小偷。你知不知道,你的这种行为对我们班上的荣誉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别班的同学怎么看我们,咸阳的老百姓会怎么看书院,秦国人会怎么看,天下人又会怎么看?”小胖子单手叉腰,并食中二指指点钟世杰,颇有一种排山倒海的气势。 李饱不由大为佩服:明明是收拾情敌,去用上这么高大上的理由,小胖,真棒!李饱差一点就要鼓掌。 钟世杰面对小胖子的咄咄逼问,嚣张气焰顿时灭了不少,说:“我还不是听你的教唆。” 小胖子叹了一口气,和蔼的语气像是长辈:“你没长脑子吗?”继而声音提高八度,“你是猪脑子吗?我叫你干啥你叫干啥,我叫你****你去不去?” 钟世杰心想,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反而要受对方羞辱,不行,得进攻,于是厉声说道:“废话少说,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李饱走到两人中间,及时打岔,说:“消消气,消消气,都是同学之间,何必如此呢?你想怎样?” 钟世杰说:“很简单,我也要淋他一身冷水,或者……”说着故意停了停。 李饱说:“说第二个条件。” 钟世杰冷笑一声,说:“或者让他舔****身上的水。” “你太……” 李饱话还没说完,小胖子一把推开李饱,说:“好,我现在就满足你的要求,帮你舔干。” 李饱“啊”了一声,嘴巴张得大大的,这家伙是不是疯了? 小胖子将舌头伸得长长的,悄悄地朝李饱眨了眨眼睛,李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钟世杰看小胖子这样,有点心虚,退了一步,小胖子去迎面而上,他的舌头像灵蛇的信子一般灵活,像只狗一样在钟世杰胸前嗅来嗅去,终于他舔了一下钟世杰的衣服,回头说:“味道有点甜。”李饱差点跌倒。 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声。 是钟世杰发出来的。 原来是小胖子趁其不备,狠狠一口咬在钟世杰肩上。 钟世杰受了偷袭,十分愤怒,本能地一把推开小胖子,然后想给他一个飞腿。 小胖子向后翻去,只听到一片哗啦啦的响声,数张桌子几乎同时倒地,小胖子发出一声惨叫,被一张桌子压住。 李饱急忙跑过去,推开桌子,一看,小胖子满脸都是血,五官难辨,双眼紧闭,李饱吓了一跳。 钟世杰看到小胖子的惨状,大吃一惊,自己感觉刚才没用多大的力啊。 李饱扶着小胖子的背,轻轻地摇:“喂,小胖子,醒醒,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小胖子艰难地睁开眼:“不会这么快吧,我还没有娶老婆呢。” 李饱来了气:“好兄弟,大表哥这就替你报仇。” 李饱刚想起身,却被小胖子死死抱住,只听他在耳边轻轻地说:“我是装的,叫他快滚,我怕支持不了多久。” 李饱又好气又好笑,站起来,板着脸说:“好啦,你气也出了,可以走了,小胖子的事,我会处理的。去换件衣服,别着了凉。”李饱说这句话时,觉得自己宽宏大量,为人着想,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 钟世杰抱拳说:“有劳。”随即离开。 小胖子说:“快去看看,那个家伙走远没有,地上太凉了。” 李饱到走廊上去看,只见钟世杰已走远,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钟世杰迷迷糊糊,心想,金山说王胜男在教室等我,说找我有事,怎么没见到人啊。这个钱胖子怎么像豆腐渣一样,不知道会不会把此事报告给院方。按照书院第八条院规,打架斗殴,致人重伤或者死亡,会……钟世杰的心真的很凉。 “死胖子,你这是唱哪一出啊,也不提前给我说说,害得我担心。”李饱说。 小胖子敏捷地爬了起来,从怀里掏出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不说,表演才逼真嘛,那个家伙今晚上肯定睡不着觉。这个血,味道太难闻了。” “这是什么血?” “猪血,放在怀里差不多捂了一上午,都是热的。” “接下来干什么?” “送我去医务室啊,我得休养。” “你又没有受伤?” 小胖子挠挠头,说:“对啊,得假戏真做,过来。” “干什么?” “打我两拳。” “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无理、这样贱的要求。” “叫你打你就打。” 李饱说:“好吧,谁叫我们是兄弟呢,但是丑话说在前,万一出了意外,可别找我要医药费。好,先舒活一下筋骨。” 李饱把指关节弄得啪啪响,夸张的用右手画圆,这阵势,把小胖吓住了。 “准备好没有,我要动手了。” “等一下,我提个要求,只许鼻青脸肿,不得毁容。”小胖子有些紧张地说。 “放心,这种技术活,我最拿手。” 两声惨叫。 “你得扶着我。” “你腿又没有毛病。” “做戏得全套。”…… 90.第90章 探视 李饱和小胖子来到了医务室,一个中年人坐在那里看书。 听到脚步声,那人抬起了头,李饱刚想打招呼,那人说话了:“这不是小钱吗?听说你考上了书院,我还真不敢相信。不错,有上进心了。咦,你的脸怎么了,打架了,没想到你也有被人打的时候。”说着开心地笑了起来。 李饱心想:这死胖子熟人还挺多,这医生也有趣,别人受伤了,还在笑。 小胖子皱着眉头,说:“谢三叔,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要在我的伤口上狂乱地撒盐,到底有没有同情心?” 谢大夫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假咳了两声,正色说道:“是谁这么大胆,告诉我,我去告诉你爹,让他帮你出气。” 李饱心想,看来他老爹是一个护短的主啊,什么原因都不问。 小胖子说:“不用了,你可千万别去打扰我爹,他忙着呢。这是……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谢大夫阅人无数,怎么不知道小胖子在撒谎呢?只是别人都不追究了,自己总不可能去挑事吧。 谢大夫说:“过来,我瞧瞧。” 谢大夫说仔细查看一番,说:“只是些皮外伤,擦点药水,过两天就好了。” 小胖子突然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 谢大夫说:“我再帮你看看。”摸了摸小胖子的脉,皱着眉头说,“奇怪,一切正常啊。” 小胖子哭丧着脸说:“我心里很难受,我要留下来观察观察,我要住单间。” 谢大夫说:“你小子是不是想逃学啊?” 小胖子分辩说:“哪有啊?只是人命关天,你可不能见死不救。”说着紧紧地拉住了谢大夫的手,摇啊摇。 谢大夫无可奈何,说:“好吧。可以住几天,但是不能赖在这里不走。” 小胖子嘻嘻哈哈地说:“我就知道,谢三叔对我最好了。” 李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家伙,太肉麻了吧? 小胖子走到李饱身边,低声说:“你去吃饭吧,吃饭时,你得离杜子鹃近点。” 李饱刚听前半句还觉得有点小感动,听完了才知道小胖子隐藏的内容,不由低声骂道:“你这家伙太阴险了吧?杜子鹃看到我身边没有你,肯定会问起,就会来看你,我表妹也会跟着来。小胖子,你真有一套!” 小胖子嘿嘿一笑说:“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少费脑,大表哥,全靠你了,可别让我白白受伤。” “我这么帮你,你得请我吃饭。” “你我兄弟,还说这些?”小胖子提高了音量,“记得帮我向曹教授请假啊。” “知道了,谢大夫,小……钱贤才就麻烦你了。”李饱说着向谢大夫行一礼,离开。 “你们刚才鬼鬼祟祟说什么啊?”谢大夫问。 “没说什么,来,帮我把头全包起来。”小胖子说。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 “叔,三叔,亲三叔,我求求你,你就找我说的做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你到底想干嘛?” …… 李饱去了食堂,打了很少的饭,很少的菜,像个痴呆一样,坐在那里,模仿孤独,冒充绝望,正好在杜子鹃最好的视角范围内,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 杜子鹃说:“喂,你怎么不吃,有病啊,得吃药。咦,你那个跟屁虫跑到哪儿去了?” 王胜男说:“别管他,他比牛还强壮,怎么会生病?” 李饱长叹一口气,说:“我的确是没病,有病的是小胖子,他被人打了。” 杜子鹃也知道小胖子的老爹护短,所以立刻站了起来:“被谁打了?伤得重不重?现在他在哪里?” 李饱没有一一回答,摇摇头说:“太惨了,太惨了,满脸是血,也不知道他老娘认不认得,现在正躺在医务室里。” 杜子鹃说:“我去看看,胜男,你和我一起去,邱黄,你先吃吧。” 两个女的大步流星地在前面走,李饱跟在后面,觉得好笑。 三人进了小胖子的病房,李饱看到小胖子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这也太夸张了吧:只见小胖子的头上缠满了白布,像个木乃伊,只留眼睛、鼻子、嘴巴在外。 李饱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小胖子,深情地说:“小胖子啊,你可千万别死啊!” 小胖子差点回不过气来,掐了李饱一下,低声说:“闪开,想把我压死啊。” 李饱忍住痛,狠狠地瞪了小胖子一眼,识趣地站在一旁。 杜子鹃毕竟参过军,要坚强得多,而王胜男的眼圈立刻红了。 杜子鹃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胖子不说话,看着李饱。 李饱真想冲过去给小胖子两个耳巴子,这家伙,是要让自己给他编故事啊,只是现在骑虎难下,那就编吧:“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小胖子主动帮我擦窗子,实际上他已经帮了我三天了。我想,帮人一时容易,帮人到底那是千难万难。小胖子就是这样的人,他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李饱先说了一堆废话。 杜子鹃说:“讲重点。” 李饱咳了咳,继续说:“小胖子看着干净的窗子,很开心,他想,同学们在这样的环境也应该学得开心。正所谓乐极生悲,小胖子正想从窗台上下来,一不小心,撞翻了盆子,而刚好钟世杰经过,水就溅到他的身上。顿时,钟世杰火冒三丈,小胖子连连道歉,可钟世杰不依不挠。他抓住小胖子的头发,一个劲用拳头捶打小胖子的胸部,一直打,一直打,可怜的小胖子成了人肉沙包,被打得气血翻涌,差点晕过去。最后,钟世杰飞起一脚,将小胖子踢飞……” 王胜男提出了疑问:“你不是他的好朋友吗,怎么不出手阻止?” 李饱说:“这个……这个,我刚好去上厕所,我回来时,钟世杰看到我,立刻飞一般地逃离了作案现场。” 杜子鹃说:“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事情的经过呢?” 李饱说:“是小胖子清醒时告诉我的,难道你怀疑我们在说谎吗?”多数人撒谎时都会用上后面的反问句。 小胖子点了一下头,作为支持。 杜子鹃叹一口气,说:“要是被钱老爷知道这件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饱火上浇油:“按照院规,钟世杰会怎样?” 杜子鹃说:“轻则留院查看或者开除,重则坐牢,若是小胖子死了,则会偿命。你说这样一件小事,咋就发展成这样呢?” 王胜男说:“那钟世杰完了,真可怜。” 李饱赶紧反击:“可怜的是小胖子好不好,表妹,你得站对立场。” 小胖子激烈地咳嗽起来。 王胜男带着歉意对小胖子说:“对不起啊。” 该显示小胖子的好了,李饱说:“小胖子说了,他不会向院方告状,也不会告诉他老爹,他这种博大的胸襟的确让我佩服啊!”李饱觉得自己用词准确,小胖子的胸襟的确大,那是胖啊! 杜子鹃皱了皱眉,说:“这可不是钱小胖的作风啊,他可是有仇必报。” 李饱说:“飞扬跋扈,那是大家对他的误解,宅心仁厚才是他的内在。何况书院是什么地方?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一个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就算你是一块黑布,也会变白的。” 杜子鹃和王胜男点点头。 李饱用乞求的语气对王胜男说:“表妹,你知道小胖子一直仰慕你,你可不可以陪他一会儿?” 小胖子满怀期待地望着王胜男。 王胜男想了想,点点头。 李饱说:“班头,我们去找谢大夫问问病情吗?” “好。” 小胖子悄悄地竖起拇指,李饱的表现,很赞。 91.第91章 长脸、丢脸 两人去见谢大夫。 杜子鹃对谢大夫的态度很恭敬,问道:“谢大夫,小钱的伤势怎样?” 谢大夫咳了一声,说:“这个……这个嘛,应该无大碍。” 杜子鹃说:“也对,凭谢大夫的医术,怎么会有事?若是需要什么名贵药材,你跟我说。” 谢大夫说:“如果有需要,我会说的。杜姑娘,你们就放心学习吧,这里有我哪。” “多谢,告辞。”两人同时向谢大夫行了一礼,离开。 “我们要不要再去看看钱小胖?” “不用了吧,你想当电灯泡啊。” “什么电灯泡?” “我的意思是说有我家表妹照顾就行了,我们去了,多有不便。” “就你懂得多。”杜子鹃瞪了李饱一眼。 李饱赶紧岔开话题:“怎么你们都认识谢大夫啊?” 杜子鹃说:“整个咸阳,谁不认识他?他不仅艺术高明,而且医德高尚,对于那些穷人,不仅免收诊金,而且免费赠送药材。大王想请他进宫当御医,他都没有答应。听说书院缺少一个医生,他自告奋勇就来了。” “难得,难得。”李饱想起前世那高得离谱的医药费,让多少人选择听天由命,等待死亡。 “在想什么呢?”杜子鹃问。 “哦,你变白了。”李饱恭维一句。 “是吗?”杜子鹃开心地笑了。 李饱也微微一笑。 突然杜子鹃怒目而视,搞得李饱有些紧张,这女人变脸,真比翻书还快。 “怎么了?”李饱小心翼翼地问。 “怎么了?你的意思是我从前很黑,哦,我记起了,你开始说什么一块黑布变白,原来是在讽刺我啊。” 李饱心想,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这也能联系在一起? 李饱刚想解释,那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杜子鹃的拳头就来了。 跟女人讲道理,找死。所以李饱做出最好的选择:逃跑。 而杜子鹃穷追不舍。 李饱有逃生的秘密武器——上步,若是施展开来,杜子鹃怎么可能追得上? 只是看杜子鹃那架势,不打两拳是不会罢休的。而且在书院里被人追着打,而且是被一个漂亮的女生追着打,若是同学看到,会怎么想?教授看到,又会怎么想?那自己的形象不就全毁了吗? 所以李饱选择投降。李饱假装体力不支,一手扶在大树上,气喘吁吁地说:“别追我了,我又没有急支糖浆。” 杜子鹃停了下来,她没有听清楚李饱说的话,就算听到,也会以为是他们家乡的方言,因为这家伙经常冒出一些奇怪的词语。 杜子鹃说:“体力这么差,是不是一离开军队,就天天偷懒不练功,怪不得我看你的脸颊都凸出来了。” 李饱说:“我哪敢跟你比?你五岁练武,又有一个将军之父,这么好的基础,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杜子鹃说:“你是江湖艺人,说顺口溜吗?我的能力是靠我自己刻苦练习出来的,和我父亲没有关系。” 李饱想起一个很久想问没有问的问题:“你和你父亲和好了吧?” 杜子鹃抬头看天,缓缓说道:“我离开军队,一回到咸阳就去给我母亲扫墓,远远的,我看见一个人在我母亲坟前跪着,我就悄悄地藏起来。那个人的背影我觉得很熟悉,碑下有一些小草,他小心地一一拔出,然后把泥土清除。最后我看到他把脸贴在冰冷的碑上,喃喃自语,因为距离远,我没有听到说什么。他退下台阶,凝视了一阵墓碑,转过身来。啊!他竟然是我的父亲,几年不见,他的两鬓竟然长出了一些白发,他才四十多岁啊,我的眼泪马上就出来了。”杜子鹃神色黯然。 “天下的父母,不管是平民还是将军,没有一个不爱自己的子女的。”李饱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他去了另一个世界,可是感觉却在身边。 “我并没有出来和他见面,我悄悄地潜回家里。吃饭时,我看见我二娘先给我弟弟盛饭、夹菜,再给她的儿子盛饭,我弟弟也很懂事,给我二娘和他的孩子夹菜,看到这温馨的画面,我感动了。母亲在天之灵,也肯定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啊,所以我就向二娘认错,当她看到我时,一把抱住我,一个劲儿地流泪,说你在外面吃苦了,回来就好,一家人,认什么错!现在,我有两个弟弟。”杜子鹃嘴角泛起微笑。 “幸福一家人啊,你可要好好珍惜。”李饱感叹一声。 两人听到树上传来鸟叫声,夹杂着几声稚嫩的声音,抬头一看,鸟妈妈正带着小鸟练习飞行呢!两人相视一笑。 杜子鹃突然嘿嘿一笑,挽起袖子,看着李饱,说:“差一点忘了办正事。” 李饱觉得毛骨悚然,说:“算我错了,行不行?” “什么叫算你错了?” “我真的错了。” “错了就要接受惩罚。”杜子鹃斜眼看着李饱,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你想怎样?可不能动粗,这里是书院。”李饱说。 杜子鹃放下了袖子,说:“也对,闭上眼睛。” “干什么?” “叫你闭就闭,哪里那么多废话!” “哦。”李饱心中忐忑,不知道她想玩什么花样。 没有狂风暴雨,也没有撕心裂肺,只听见有叶落的声音。 静,有时更可怕。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不行!” 杜子鹃围着李饱转了一圈,看了一圈。 没有踩脚,没有打黑拳,也没有踢屁股,而是…… 她伸出那双细腻柔滑的手,捏住李饱的脸颊,用力往外挤。 李饱一张开眼,就看到杜子鹃那可恶的眉开眼笑,只听她说:“什么都没长,倒是长脸了!哈哈哈!” 李饱十分羞愧,说:“打人不打脸,士可杀,不可辱,快放手!” “我没有打啊,只是捏捏,手感挺好,是不是擦粉了?”杜子鹃狡辩道。 “谁擦粉了,我这是纯天然的好不好,赶紧放手!” “我就不放,看你能把我咋的!” “男女授受不亲,再不放手,我要叫了!” “我没当你是男的。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李饱心塞,竟敢抢我的台词。李饱当然不敢用韦小宝那招什么龙爪手,那样死得更惨。李饱拼命往后退,杜子鹃则是如影随形,就是不放。一时拉拉扯扯,场面有些混乱。 突然听到一声咳嗽声,李饱像抓到救命稻草,说:“有人来了,若是看到将军之女羞辱良家好儿郎,你马上要上头条。” “你以为我那么好骗,这里这么偏僻,谁会来?” “不信你回头看看。” 杜子鹃回头,果然看见一位翩翩少年,气度不凡,正是赵人杰,他是甲班的班头。为了避免尴尬,他假装抬头看天。 杜子鹃脸微红,迅速缩手,整理好衣服,马上变得一本正经,开始打招呼:“赵同学,有事吗?” 赵人杰说:“哦,你在这儿啊,院务处通知各班班头开会。” 杜子鹃说:“那我们赶快去吧,去晚了要挨批评。” 杜子鹃回头冲李饱一笑,低声说:“算你走运,下次可别得罪本小姐。”继而提高了音量,“地扫完没有?” “还有一点。” “那还不赶快去,愣着干什么!” “是。” 李饱经过赵人杰的身边时,赵人杰微微点头,李饱看到那春风一般的笑脸,觉得心里别扭。是忌妒他的容貌?不会吧,自己好像长得还过得去。那是为什么?嗯,完美的人一定是装出来的。 92.第92章 幸福的午餐 “表妹的绝活是拧耳朵,现在又多了个杜子鹃,专门捏脸蛋,那我的脸岂不是越拉越长,越拉越大?那我不成了猪八戒。这两个坏人,难道我李饱堂堂男儿,天生就是被你们虐待的吗?我的命真苦啊!”李饱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继而想到双儿,马上高兴起来:“还是双儿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可是……好像也不是省油的灯。记得书院考试第一天,自己说了一句什么关于女人的观点,就不依不饶,还非得逼我发毒誓。只希望老天爷在打瞌睡,没听到就好了。” 李饱东想西想,来到教室。教室里有几个人,李饱把剩余工作做完,摆好了桌子…… 李饱和杜子鹃离开小胖子的病房后不久,想起了敲门声。 “谁啊?”杜子鹃问。 “病号饭,有家属在啊,快来端。”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 当听到“有家属在啊”这句话时,小胖子无比激动,俨然王胜男成了他的老婆,小胖子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美好的画面:自己刚回家,系着围裙的王胜男立刻出来热情迎接,端来洗脸水。吃饭时,王胜男不停给自己夹菜,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嘘寒问暖……小胖子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起来。 王胜男接过饭,刚想解释说“我不是他的家属”时,那个人转身就不见了。 “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王胜男腹诽一句。 当王胜男转身时,就看到了小胖子发光的眼睛,不由叹一声:“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开心,是不是脑子坏了?” 小胖子恢复正常表情,饱含深情地望着饭碗。 “饿了?想吃?”王胜男问。 小胖子“嗯”了一声。 王胜男说:“我还以为你成了哑巴呢,想想,一个成天废话连篇的家伙突然就变成了哑巴,那憋得多难受!” 小胖子“哼”了一声表示抗议,我每天絮絮叨叨,在你身边表演,只为你能看我一眼,你说我容易吗? 王胜男说:“好了好了,你不是废话连篇,你是口才好,行了吧?饿了就吃点吧,来,我喂你。” 小胖子早被瘦肉粥的香味引诱得肚子咕咕叫,张开了嘴巴。 王胜男舀了一大勺往小胖子嘴里灌。 “啊!”王胜男惊叫一声。 是饭里有苍蝇啊?当然不是,因为已是深秋,这么冷的天,哪来的苍蝇? 刚开锅的瘦肉粥,怎能不烫呢?小胖子虽胖,但不是死猪。他喷了自己一身,若是喷在王胜男身上,他肯定会翻身爬起,表达自己最真诚的关切,那不露陷了吗? 王胜男有些手忙脚乱。愣了一下,放下饭碗,取出一方手帕,给小胖子擦脸、擦饭汤,说道:“对不住啊,我从小到到都没有侍候个人。” 小胖子看王胜男的模样,心都醉了:我这么荣幸,竟然是你第一个侍候的人,先下手为强,我一定把你追到手。王胜男,你是我的,你,无路可逃! 王胜男没有注意到小胖子的异样,她一边擦,一边在回忆当自己生病时,母亲是怎样照顾自己的。 “哦,原来是这样子的。”王胜男想好了,也擦完了。看着脏兮兮的手帕,打算扔掉,刚要起身时,小胖子却紧紧地攥住手帕不放。 “这么脏,你留着干什么?扔了吧。”王胜男说。 小胖子的目光很坚定。 “好好好,随你!” 小胖子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这手帕就是定情信物,有它在手,可以大做文章。到时你想赖,没门! 王胜男舀了一小勺饭,嘟着小嘴,吹气若兰。小胖子看着,一时意乱情迷。 估计温度合适,王胜男小心地往小胖子嘴里送。这下温度适中,小胖子吃得特别香。就算是再粗糙的食物,小胖子也相信自己吃得下,因为面对的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一碗饭吃完了,王胜男问:“吃饱了吗?还要不要?” 小胖子刚想说还要,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心仪的女神面前要斯文,自己一直做得很好,这时怎么能破坏?于是摇摇头。 王胜男站直了身体,说:“吃饱了,就躺下好好休息,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教室。” “那、你、明、天、还、来、吗?”小胖子沙哑着嗓子说。 “到时再说,反正有人照顾你。”王胜男像惊鸿一般飞走了,小胖子觉得心里空空如也。 门外响起脚步声,小胖子心跳加快,难道她又回来了?于是深情地说呼唤:“胜男,胜男。” 让小胖子尴尬的是,来的不是王胜男,而是谢大夫。 谢大夫笑骂道:“你这个小胖子,躲在我这里装病,搞这么多花样,原来是用苦肉计,博取人家姑娘的同情心。好小子,追姑娘竟敢把我拖下水。” 小胖子分辩道:“哪有啊!” “那你刚才喊的是谁的名字?” 小胖子脸红了。 谢大夫喟然长叹:“我一世英名,可别栽在你小子手里。” 小胖子说:“你放心,不会不会,你不说,我不说,李饱不说,谁会知道呢?” “那个陪你来的年轻人就是李饱,你就那么相信他?” “此人很讲义气,可托生死。” “评价这么高,好吧,那你就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别到处乱跑。” “这个自然,还有没有吃的,比如鸡腿之类的。” “没有,就是有,也不给你吃。病人嘛,不宜吃油腻食物。不对啊,我刚才叫人给你送过饭啊。” “我没吃饱。” “那怪你自己,好好躺着。我走了。” “谢三叔慢走。” 确认谢大夫走远,小胖子对着门外骂了一句:小气鬼!接着蒙头大睡,毕竟这睡觉也是他的特长之一。 下午课程结束,李饱来探望小胖子。 李饱说:“今天下午钟世杰的位置空着,我问了一下杜子鹃,她说钟世杰因为回家探望生重病的祖母而请了半个月的假,曹教授同意了。我看这家伙是吓着了,回家躲避风头才是真的。” 李饱想小胖子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很激动,怎么他没反应啊?看着反而有点郁闷。 “你怎么了,今天上午我可是昧着良心把你夸得上了天,现在想想我说的话,我自己都觉得很无耻。你和我表妹单独在一起,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但是她说明天不一定来,你得让她天天来。” “你疯了吗?我可叫不动那个野丫头。”李饱跳了起来。 “你叫不动有人叫得动,凭你和杜子鹃的关系,不会没有办法吧?”小胖子坏坏地笑道。 “啊,你又利用我。” “朋友之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最多算友情支持嘛,我相信你会办好的,对不对,大表哥?” “靠,悲剧啊,看来我真的要成为你的大表哥了。”李饱仰天长叹。 “一切天注定,无法逃避,就欣然接受吧。” 93.第93章 难题 开学第四天。 李饱的心情是喜忧参半:今天是扫地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了;郁闷的是小胖子假装重伤,不仅舒舒服服躺在病床上休假,而更可恶的是他竟然给自己出了一个大难题,让表妹去伺候他。如果直接给表妹说,多半会遭到拒绝。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李饱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那就是曲线救国,找杜子鹃帮忙,毕竟她是班头,而且她和表妹的关系不错,说话有分量,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提高。 李饱满怀希望,一早就来到了书院。走进教室,没有发现杜子鹃的身影;再到各个活动场所搜寻,还是一无所得。 “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不想见,随时在眼前,现在找她有事,倒是人间蒸发了。”李饱在书院里逛了一大圈,问了好几个同学,都说不知道,让李饱有些气馁,有些累。 “我不相信你就飞上了天。”李饱一屁股跌坐在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决心效仿守株待兔的方法,守教室待子鹃。 终于听到杜子鹃银铃般的笑声,李饱站起身,准备来个笑脸相迎,然而杜子鹃不是一个人进来的,而是三个,当然有表妹王胜男还有邱黄。有表妹在场,那这事要黄。李饱的笑容僵住了,收回踏出的脚步,坐下,假装看书,心里却在想,我不相信你不去厕所。 过了一阵子,杜子鹃终于站了起来,李饱一阵窃喜,机会来了。 然而另外两人也跟着她出了教室。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那也不至于上厕所都一路吧,秀友爱,分得快。”李饱埋怨一句,心想,我就不相信你们一起出厕所,打个时间差,用最短的时间把事情办完。 李饱鬼鬼祟祟跟在她们后面,看着三人进了厕所。百无聊赖,李饱折了一截树枝,开始数树叶:一片杜子鹃、两片邱黄、三片王胜男、四片…… “哎呀,怎么数错了,重新来,一片杜子鹃、两片邱黄……” “喂,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干什么?”有人对着李饱的耳朵大喊一声,李饱吓了一跳,一看,正是王胜男,只见她柳眉竖起,说:“臭不要脸的,你跑到女厕所干嘛?哦,是不是想……” 李饱赶紧阻止她:“表妹,你小点声,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我是……我是看到一只受伤的小鸟从树上掉了下来,就不由自主地跑了过来,想帮助它,我哪里知道这里是女厕所嘛!” “小鸟呢?”王胜男将信将疑。 李饱听到脚步声,知道杜子鹃和邱黄要出来了,急忙说:“你可别对她们说我来过这里,小鸟飞到那边去了,我去找找。”说着一阵风般躲进了树丛中。 李饱摸着起伏的胸口,暗骂道:“这个死胖子,挨千刀的,我一生清白差点毁在你手上,哎,这叫什么事儿!” 杜子鹃走了出来,问:“你刚才在和谁说话?” “是……一个扫地的大妈。”王胜男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饱摇头苦笑: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大妈?其实另一个世界的大妈是很了不起了,中国大妈,风行天下。哪里有广场,哪里就有跳舞的大妈;哪里有金店,就能看到大妈手上的钞票一大把一大把…… “快要上课了,我们走吧。”杜子鹃说。 第一次计划失败。李饱似乎看到小胖子那孤独、悲伤、失望、无助的眼神,责怪自己办事不力。 “等课后再说。” 李饱心不在焉,觉得时间过得好慢,终于听到那久违的下课钟声。大家都争先恐后往外走。 李饱看杜子鹃要出门,飞奔上前拦住:“班头,我有事要找你单独谈谈。” “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这个……不太方便。”李饱低着头说。 “有什么不方便?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阴谋诡计?”王胜男斜眼看着李饱冷笑着说。 “我行得端做得正,能有什么阴谋?”李饱赔笑。 “有什么事就快说,怎么婆婆妈妈的?再不说,我就走了。”杜子鹃往外闯。 “别,我真的有重要的事,单独向你汇报……” “好狗不当道,让开,再不让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早上的帐还没有算呢?”王胜男握紧了拳头。 李饱只好闪开。 杜子鹃正要向王胜男询问什么早上的帐时,门外有人喊:“班头,班头,有人找。” “谁啊?” “甲班的班头赵人杰。” “好,我马上去,你们两个先去靶场,我随后就到。” 有些失落的李饱眼前一亮:哈哈,终于找到机会了,我就半路截杀。只是没想到这机会竟是这可恶的赵人杰给的。 赵人杰依然是春风满面,那英俊的面容让多少少女迷恋。 “找我有事?不会是又要开会吧?”杜子鹃问。 “当然不是,我想向你打听一下你们班钱贤才的事,听说他受伤了,伤得重不重?”赵人杰的语气充满关切,仿佛小胖子是他的至亲。 “比较重。” “那有没有生命危险?”赵人杰显得吃惊。 “没有,有谢大夫在,当然可以化险为夷。” “说的是,我在赵国也听说过谢大夫的大名,那我就放心了。” “赵班头怎么关心起我班的同学了呢?”杜子鹃微笑着问。 “怎么说也是校友吧,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那有劳赵班头关心心了,再见。” “再见。” 李饱笑眯眯地出现在杜子鹃面前,说:“班头真是日理万机啊,想见一面也很难啊,我呢,不过是边陲小卒,人家就不同了,可是世家公子。”李饱也不知道自己会冒出这么酸的话来。 杜子鹃冷冷地看了李饱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饱正色道:“有事相求。” “说。” “不知班头今天是否会去看小胖?” “会啊,何况还有曹教授之托。” “那我表妹去不去啊?” “说不准。” “你们不是形影不离吗?” “我总不能强迫她去吧,又不是她打伤的。” “那我能不能求你让我表妹去照顾小胖子吃午餐。” “你去给你表妹说啊,找我干什么!” “我说的话就像那个啥,表妹是不会听的,不像班头你,才貌与智慧并举,一句顶十句,所以还是你说效果比较好。” “我不说!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要把一个如花似玉的表妹推向别人的怀抱,难道你不喜欢她吗?”杜子鹃直视李饱。 “喜欢,但只是兄妹之情,别无他意。我认为小胖子肯定会让她幸福的。” “你们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管,我要走了。” “等一下。”李饱决心放大招了,“今天早上,我去看小胖子,他的情绪很不好,如果没有我表妹的陪伴,我担心他胡思乱想,到时反悔,把钟世杰告到院方,那钟世杰就吃不了兜着走。班头,考进书院不易,难道你忍心就这样毁掉一个人的前程吗?钟世杰再说怎么过分,也是我们班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啊。”李饱深情并茂地说。 杜子鹃想了想,依照小胖子以往的性情,完全可能这样做,于是说:“我试一下,成与不成,我不管。” “班头出马,一个顶俩。” 李饱松了一口气,对着杜子鹃的背影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94.第94章 又说又唱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饱在食堂里没有看到表妹的身影,知道小胖子交代自己的艰巨任务总算完成了,不由松了一口气,胃口大开,吃了两大碗饭。 下午课程结束,李饱去看小胖子。刚推开门,就看到小胖子那张灿烂的笑脸,如花儿绽放。 小胖子笑眯眯地走过来,突然跃起,像熊猫上树一样,双手抱住了李饱的脖子,双腿缠住了李饱的腰。李饱没有防备,差点跌倒。 只听小胖子肉麻地在李饱耳边说:“哥,你是我的亲哥,你是我的亲表哥。” 李饱退后几步,才稳住身体,在小胖子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确实手感很好,一点都不硌手,笑骂道:“你这个死胖子,真的比猪还重,还不下来,竟然搞突然袭击,我的腰都差点被你闪断。” 小胖子下了地,说:“高兴,喜悦,惬意,舒心,……这是我特殊的表达方式。” 李饱说:“呵呵,词儿挺多,看来有进步嘛。” 小胖子得意地说:“没办法,一个人确实挺无聊的,只得抱一本书装装门面。没想到,正如曹教授所说,多翻书,一不小心就记住了几个。” 李饱说:“心机男,你那是装给我表妹看的。” 小胖子握住李饱的手说:“最了解我的人是你,是你,还是你,知己,知己啊!” 李饱说:“表达喜悦的还有四字词语,比如笑逐颜开,兴高采烈,心花怒放,欣喜若狂……你倒是高兴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惨?” “说来听听。” 李饱开始添油加醋,说什么自己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觉,半夜三更就起床,早饭也没有吃,一早赶到书院,把书院找了过遍,也没有找到杜子鹃。终于盼来杜子鹃,杜子鹃又和表妹在一起,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然后等她们去上厕所,自己悄悄尾随,谁料……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她们当色狼打,若是传出去,我还有什么脸面在书院呆,你知道书院很是看重品德的。”李饱十分委屈地说。 “不会不会,你表妹虽然看起来泼辣任性,但是还是分得清是非的。”小胖子风轻云淡地说。 “你说得倒是挺轻松的,你知不知道当然我的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李饱白了小胖子一眼。 “好兄弟,讲义气,我谨致予最衷心的感谢。” “光口头说说,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小胖子掏出几张银票,李饱瞟了一眼,至少有五百两。 小胖子说:“拿去补补身子吧。” 李饱推辞说:“朋友说钱,就不亲热了。” “是你自己不要的。”小胖子作势要把银票放回怀里。 “拿都拿出来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李饱一下子夺过银票。 小胖子嘿嘿一笑。 “笑什么,我这算劫富济贫,看到大街上有乞丐或者沦落街头的,我替你做好事积德。” 李饱咳了咳,正色道:“给你说正经事,今天甲班的赵人杰向杜子鹃打听你的消息,我猜一定是钟世杰委托他问的,你可得好好地呆在病房,别随便出去闲逛,若是被他看出破绽,我也会受到牵连。你小子家大业大,什么都不怕,我可是拼了命才挤进书院,你可别害我。” “这个我自然知道,可是整天呆在这里不出门,我都快疯了。” “那是你自作自受,怎么,不想追我表妹了。”李饱带着嘲讽的语气说。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都这样了,那接下来只有咬牙坚持。” “对嘛,男子汉大丈夫理应如此,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最适合你。”李饱微笑着说。 小胖子点点头,突然觉得不对:“喂,等一下,你是在夸奖我还是骂我?” “激励,激励,这是我特殊的激励方式。喂,你向我表妹表白了吗?”李饱问道。 “还没有,我想再等几天再说。万一她拒绝,不理我怎么办?” “这个别问我,我对这个是一窍不通。” “没想到你这个大才子也有不知道的,哈哈!”小胖子终于找到反唇相讥的机会。 “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我又不是生而知之的人。”“生而知之”,李饱突然想到了院长,关于他的种种传说,莫非他就是生而知之的人? “你说我表白的时候该怎么说呢?”小胖子问。 李饱想了想,说:“可以这样说:曾经有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了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尘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老天可以再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我会跟那个女孩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李饱深情款款地看着小胖子说,“怎么样,有没有被电到?” 小胖子抖了一下,说:“有,好是好,只是我觉得不太恰当。” “哦?哪里不恰当?” “你看啊,你说的话里有‘曾经’、‘再’这样的词语,我说的可是第一次。” “也对,是不太恰当,假如你错过了我表妹,再等几十年,再见她时,可以这样说,估计那时我表妹都快变成老太婆了。” “我为什么要再等几十年,人生有几个几十年?我现在就想说,你再想想。” “容我考虑。” 李饱前世今生都没有恋爱经验,他哪里知道说什么好呢? “你可以唱啊。” “唱什么?” “先听我唱。”李饱清了清嗓子,开唱: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小胖子打断了摇头晃脑装可爱的李饱:“喂,臭小子,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知道我五音不全,我看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怎么学得会?我一开口,会把人吓跑的。来点简单的,最好是一两句。” “一两句?好吧,你就说,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李饱怕小胖子再纠缠,扔下这一句,跑了。 95.第95章 表白 过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小胖子竖起耳朵,认真聆听,判断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神王胜男。小胖子敏捷地把手上见不得光的书籍藏在棉絮下,拿出一本《诗》,开始“认真地”朗读。 “关关……,在河之洲。……淑女,君子好……” 王胜男推门进来,看见小胖子正襟危坐在床上,左手拿一本书,右手抓耳挠腮,模样十分可笑,偏偏小胖子又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你在乱读什么,多好的一首诗,怎么到你口中竟然读成了这样狗屁不通的句子,若是作者知道,怕是气得要跳河吧。” 小胖子抬起头,羞涩一笑:“没办法,我识字少,你可不可以教我?” 王胜男暗想:这样的人也能考进书院,肯定走的是后门,若是不看在他重伤的份上,一定好好好羞辱一番,只是他此刻虚心请教,倒是难得,那就教教他吧。 王胜男走上前,说:“你跟我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 “你读慢一点,我脑子笨。”小胖子憨憨一笑,像一个学龄前儿童。 “好吧,重来,关关雎鸠,这两字念雎鸠,读五遍。” “雎鸠雎鸠雎鸠雎鸠雎鸠。”小胖子老老实实按照王胜男的要求做,像足了一只肥鸟在叫。 “不错,我们接着往下读。”王胜男忍住笑。 得到表扬,小胖子心花怒放,举手说:“等一下。” “又怎么了?” “我还不知道这句诗的意思。”小胖子做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这也迎合了大多数人好为人师的心理。 王胜男当然乐于解释:“这‘雎鸠’是一种水鸟,这‘关关’是雌鸟与雄鸟相互应和的声音。” “那是不是像我刚才发出的那样的声音?”小胖子厚着脸皮问。 “差不多吧,你很有天分,你这辈子投胎做人太委屈了,下辈子做一只雎鸠吧。”王胜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我又多了一项特长。”小胖子佯装听不懂王胜男在挖苦他,开心地笑了。 “好啦,下一句你会,就不用教了。这一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好逑,读五遍。” “窈窕窈窕窈窕……” “好逑好逑好逑……” “读完了,王大教授,说说意思吧。” 这“王大教授”几字确实有杀伤力,王胜男毫不犹豫地说:“窈是深邃的意思,窕是幽美的意思,两字合起来是指美好文静的样子。淑女,当然是指贤良美好的女子。” “是不是像你一样?”小胖子歪着头问。 “我不是淑女,淑女应该像邱黄那样的女子,我是武女。”王胜男纠正道。 “刚好我也不是君子,正好配成一对。”小胖子心里这样想,问的却是,“下一句呢?” “好逑就是好的配偶,这两句是说姑娘文静又秀丽,君子求她结情侣。” 小胖子煞费苦心,做了这么多铺垫,当然现在就是表白的最好时间。 小胖子咳了咳,回忆着李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确认无误时,正要开口。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病号饭,家属快来端。” 小胖子暗暗骂道:你这个龟儿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来,你是专门跑来坏你钱大爷的好事吗? 王胜男疾步走过去,说:“这位大叔,你听好了,我不是他的家属,我是他的同学,记住没有?” 那位大叔没有正面回答,说:“快端着吧,我还有事儿。” 王胜男接过两个碗,一碗是饭菜,还有一碗银耳汤。 只听那位大叔嘟囔一句:“天天来伺候,不是家属,谁信呢?” 王胜男差点把碗摔掉,但是她总不能端着两个碗去追人吧,她探出头到门外一望,哪里还有人影? 王胜男气呼呼地说:“你手能动,自己吃吧。” 小胖子慢慢地向前移动,突然“哎哟”一声,摸着自己的腰。 “你怎么了,没事吧,我去叫谢大夫。”王胜男关切地说。 “不用,我没事。”小胖子皱着眉头说。 “还是我来喂你吧。” 小胖子诚恳地说:“你一个千金大小姐,天天来伺候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什么不相干的人,你不是我们班的一份子啊?来,先喝点银耳汤,润润喉,小心一点,别烫着。” 小胖子喝了一口,的确很甜,甜到心里,有些后悔,若是昨天学会李饱唱的那什么甜蜜蜜,现在即兴表演,肯定十分煽情。 “怎么你不喝了?” “我有话对你说。” “说啊。” 小胖子正色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一无是处?” 王胜男说:“不是啊,你除了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吹牛说大话,其他都挺好的。” “啊,我就没有优点啊!”小胖子如遭雷击。 “让我好生想想。” 王胜男摸着额头,突然眼睛一亮说:“有了。” “什么?”小胖子急切地问。 “比如能吃,能睡,还有会学鸟叫。” “没有这么夸人的吧。” “跟你开玩笑呢,至少你现在会主动翻书了,这是最大的进步。” “多谢夸奖,我会努力的,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小胖子扭扭捏捏的,半天张不开口。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想急死我啊。” 小胖子将牙一咬,横下心来,看着王胜男,说:“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小胖子的脸先红,王胜男的脸也红了。 一时陷入尴尬。 王胜男打破沉默,开玩笑说:“你是大老鼠,我要打死你。” 小胖子说:“我是真心的,你接受我的爱吧?”小胖子的目光火辣辣的。 “我不接受。”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都还小,还要读书。” “我可以等。” “不必了。” “那我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小胖子的头几乎垂到膝盖上。 “我希望我未来的夫君他是一个有上进心,能做出一番事业的人,至少不是一个靠祖宗吃饭的窝囊废。”王胜男看小胖子如此沮丧,给点希望,免得他破罐子破摔。 “我会努力的。”小胖子抬起了头,眼中亮起了光。 “还吃吗?” “当然。” “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 “看情况。” …… 96.第96章 糊了跑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胜男没有独自一人来看小胖子,而是和杜子鹃、邱黄一起。邱黄也表达了诚挚的问候,能得尊贵的公主殿下的祝福,小胖子受宠若惊。她们走后,小胖子看着空空的病房,有些失落,有些兴奋。失落是因为现在不能单独和王胜男在一起,兴奋是因为终于鼓足勇气向王胜男表白,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至少还有机会。 小胖子干吼了几声,觉得继续呆在这间病房里会疯掉,也不知道那些全身瘫痪的人是怎样熬过一天又一天的。小胖子突然很想去上课,随即小胖子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从前宁愿被父亲绑着,也不愿意看书,现在自己是怎么了?是书院的魔力,好像不是。 “是王胜男,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啊!”小胖子感叹一声。 虽然小胖子很想去教室,那样至少每天能看到王胜男的一笑一颦,但是他现在不能去。为啥?因为一个受重伤的人怎么会不到十天就康复了呢?那样会拖累李饱的。 傍晚,小胖子向谢大夫告别,表达自己的谢意。 谢大夫板着脸说:“你再不走,我就要赶人了,每天浪费多少粮食。” 小胖子嘻嘻一笑说:“谢三叔,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每天的伙食油水都没有,还比不上食堂呢,我得回家好好补补营养。” 谢三叔笑骂道:“你这是自作自受,谁叫你装什么不好,装病人,当然就用病人的规格招待你。”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感谢你,我要回家住几天,你不用送了。” “谁说要送你,走吧,以后有点上进心,别一天东整西整的。” “绝不辜负谢三叔的厚望。”小胖子举掌行了一个自创的军礼。 “不是我的厚望,是你父亲的厚望,我们都在一天天变老。”谢大夫有些感伤地说。 小胖子趁着夜色回了家。 李饱这些天已经把那本修行入门背下来了,和自己那本修行概述相对照,每天晚上盘膝打坐,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变化,让他有些恼火。恼火归恼火,事情还得做,就算不能感动老天,至少能感动自己。 早上,他练习牡剑剑法,也练得不是很顺畅,总觉得有那些地方不对,可是又说不出。 “那位前辈的剑法过于玄妙,恐怕不太适应我这种级别的人练,走都还没有学会,就想跑?今天下午去看看书院藏书楼里有没有简单的剑法,先打好基础再说。”李饱这样想着。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饱在浩如烟海的藏书楼找到一本。当然是用老方法,摘取重点抄录。一直到天快黑时,李饱才抄完。 女教授大开方便之门,允许他将抄好的东西带回家。 李饱回到家,就躲进自己的屋子再次品读: 第一句是“剑开双刃身直头尖,横竖可伤人,击刺可透甲。凶险异常,生而为杀……” 让李饱眼界大开的是,剑的招式居然有很多种,可以劈、砍、崩、撩、格,也可以洗、截、刺、搅、压、挂、扫等等。原来刀法也可以用于剑法中…… 李饱削了两把木剑。 第二天,天没亮,李饱起了床,把双儿从厨房里拖出来陪他对练。 双儿老大不满:“等一下饭烧糊了怎么办,你一个人要吃完啊!” 李饱笑着说:“你放心,只练习一会儿,不会有事的。万一饭烧糊了,大不了我一个人全部吃掉,又不是没吃过。” “喂,我刺过来你怎么不让开,是想同归于尽吗?” “喂喂,我怎么轻轻一压你的剑,你的剑就掉在地上呢,你得用点劲啊!” “喂喂喂,你怎么玩起了飞剑伤人,幸亏我机灵,不然我的脸就被你划破了,我怎么见人啊?”…… 不时响起李饱的吆喝声。 “是你练剑,不是我练剑。”双儿夺过李饱手中的剑,往厨房方向走去。 “喂,你拿我的剑干什么,再练一次嘛。” “我拿去当柴烧。”双儿回头哼了一声。 “千万不要啊,我昨晚熬夜才做好的,不信,你看我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一样。” “想要?”双儿敲打着木剑逗李饱。 “嗯。”李饱用力地点点头。 “除非让我在你身上刺几下。” “会很痛的。” “那我还是拿去烧了。” “别别别,就让你刺两下,我相信我的好妹妹肯定不忍心刺痛哥哥的。”李饱先定好调。 “我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劲,就像给你挠痒痒一样。”双儿在晨风中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弱不禁风。 “闭眼。”双儿轻喝一声。 “又闭眼啊,我看不用了吧。”李饱不由想起被杜子鹃虐待的场景。 “快一点。”双儿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饱只好乖乖地闭上眼睛。 “啊!啊——” 李饱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叫。 双儿哈哈大笑,热气从她嘴中呼出,随即飘散。 “说好的挠痒痒呢,你这是痛下杀手啊,你真的不是我的亲妹妹。” “我本来就不是。” “不管,你得陪我再练一次,认真点。”李饱心想,既要回了木剑,又可以再练一阵,也不枉刚才挨两剑。 “好啊,谁怕谁啊,接剑。”双儿倒转木剑,等李饱过来取剑。 李饱刚摸到剑柄,突然觉得手背一痛,木剑差点脱手。 “喂,讲不讲规矩,还没说开始呢,你竟然搞偷袭!”李饱斥责道。 “你傻啊,我若是你的仇人,你右手五个手指头已经被我削断。”双儿讥讽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若是仇人,哪里讲那么多规矩,若是手指断了,还能战斗吗?还能活着吗? “多谢。”李饱认认真向双儿鞠了一躬。 兄妹俩打起精神,你来我往,你进我退,影影绰绰,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气势。 “哎呀,什么味儿?”双儿挡住李饱刺来的一剑,突然喊了一声。 李饱也闻到了,那正是饭烧糊的味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双儿狠狠瞪了李饱一眼,扔下剑,跑向厨房。 李饱以最快的速度收好剑,放回屋里,然后驾车出逃。 “喂,李饱,你给我站住,回来把饭全吃了!”双儿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饱,大喊道。 “我突然想起书院里还有点事情要做,挺急的,我就不吃早饭了,再见!”李饱狼狈逃窜! 97.第97章 你黑我更黑 钟声响起,下午的课程结束,满脸擦粉的金山当然没有兴趣去藏书楼看书,他径直驾马车回城。金山哼着小曲,手指有规律地动了起来。手痒,不是想写字,也不是想吃美食,而是以学习的名义抓紧时间去赌两把,天黑前必须回家。不然老爹发怒,就别想要零花钱了。 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突然觉得尿急,看看四周无人,就在一棵树下解决。撒完尿,还夸张地抖了几下,想着昨天输了一百多两银子,今天一定要连本带利赢回来,金山心情大好,正要转身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一下子变黑暗了。 金山反应很快,知道遇到强人了,大喊:“快来人啊,抢……” 金山觉得后脑勺上一痛,随即失去知觉。 “我让你叫,我让你叫!”那人在金山的屁股上狠狠踢了几脚,随即把他扛起,扔在金山的车上,出了城。 金山头痛欲裂,悠悠醒来,眼前还是一片黑暗。金山记起是被人打了闷棍,现在落在别人手里,不敢轻易妄动。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传来:“你醒了,你倒是叫啊!” 金山十分惊恐地说:“再也不敢了,大爷,好冷啊,这是哪儿啊?”金山想诱使敌人说出方位,以便做下一步安排。 那个沙哑的声音笑了:“想跑?别做梦了,这是荒郊野外,就算弄死你,也没有人知道。” 金山赶紧跪下:“大爷,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就饶小的一命,若是要钱,这好商量,我马上写封信,叫家人送来。” “谁稀罕你的臭钱!” 金山的心很凉,不要钱,难道要命?金山哆嗦起来,大着胆子问道:“究竟怎么做,大爷才肯放过我?” “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金山松了一口气,说:“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在书院读书?” “是。” “班上都有哪些人啊?” “有三十多个……”金山正想胡乱编几个名字,那人打断了他的话:“有没有一个胖子?” 金山再也不敢撒谎了,老老实实说:“有,他叫钱贤才,比我家有钱。” “有没有一个叫李饱的?是不是还有杜子鹃、钟世杰、王胜男……” 金山倒吸一口冷气,这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那还问我作甚?心里这么想,嘴里却说:“有有有,大爷真是无所不知啊。” “下面的问题很重要,若是乱说一个字,嘿嘿……”金山虽然看不到,但是能听到刀砍断树枝的声音,战战兢兢地说:“小人不敢。” “那一天你骗钟世杰,说王胜男在教室等他,你是受何人指使?”那人厉声说。 “这个嘛……这个嘛……”金山想起小胖子嘱咐过他,不准对任何人说起,否则就要向他父亲举报他每天放学后赌博的事情。 “宁死不说是吧,好,我成全你。”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重重的脚步声就像催命鼓一样,敲打在金山的心上。 “等一下,我说,是小胖子叫我说的。”金山心想,还是先保命要紧,其他的先不管了。 “果然是那个死胖子。”那人低声说。 “李饱有没有参与进来?”那人问。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他们的关系很好。还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了。” “那我可以走了吗?” “当然。” 金山的后脑勺再次疼痛,再次昏了过去。 金山醒了,发现自己躺在自己的马车上,掀开帘子一看,天已经快黑了,离城门不远。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睡了一觉,做了一个噩梦?”金山摸着头上的两个大包,真的很痛啊!…… 过了几天,小胖子确实觉得呆在家里很无聊,当然主要的原因是想见到王胜男,就来到了书院。 李饱和小胖子在教室里高声谈话: “咦,小胖子,你不是伤得很重吗?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这么快就好了呢?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李饱问道。 “我当然伤得很重,多亏谢大夫医术高明,我才没有残废。我为什么好得这么快呢,我是吃了仙丹吗?不是,是大还丹。” “什么是大还丹呢?” “大还丹呢,老人吃了延年益寿,年轻人吃了,包治百病,所以我恢复得这么快。” “啊,这么神奇!”李饱夸张地赞叹一句,问,“哪里可以买得到呢?” “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这是我父亲在机缘巧合下一位高人赠送的。” “你小子运气真好。”李饱走过去,轻轻地在小胖子的胸膛上锤了一下。 “啊!”小胖子惨叫一声。 “你怎么啦?”李饱问。 “还没有完全康复呢?内伤,还需要养。”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以上都是李饱和小胖子演的双簧,目的只有一个,打消大家的疑虑,免得被人东问西问,露出马脚。 李饱最后一个离开藏书楼,已是黄昏,李饱驾着破车,急急回城。突然,半路上有一个人,站在路中央,拦住去路。 李饱停下来,一看,却是钟世杰。 钟世杰打招呼:“好久不见。” 李饱说:“是啊,你祖母好些了吗?” 钟世杰愣了一下。钟世杰以祖母病重的原因请假,当然不是真的,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咸阳城里一偏僻场所。他越想越不对劲,觉得那天的事情是一个陷阱。于是,他跟踪金山,将他打晕,拉到野外,逼问金山是怎么回事。为了不让金山辨认出他的声音,他生吃了一串辣椒,使嗓子变哑,终于弄清楚是小胖子在搞鬼。按理他应该找小胖子算账,但是小胖子是地头蛇,有钱有势,惹不起,那就拿李饱出气吧,以泄心头之愤。 李饱见钟世杰沉默不语,带着同情的语调说:“莫非你祖母已经……” “住嘴,我祖母已经好了。” “哦,那就好,请问,有何指教啊?” “我听说你当过兵,刀法不错,请多多指教。”钟世杰大刺刺地说。 “愧不敢当,刀剑无眼,我看还是算了吧。你看,天都快黑了,而且我也没带刀。” “我有,接刀。”钟世杰从手中的布袋里取出两把刀,把其中一把扔向李饱。 看来无可避免,那就一战! 李饱没有接刀,而是等刀距离自己三尺时,突然飞起一脚,踢中刀柄,刀飞速射向钟世杰。 钟世杰正要拔刀,突然觉得劲风铺面而来,一看,大吃一惊,刀已经快飞到鼻子上,虽然刀没有出鞘,若是击中,势必鼻血长空,那该是何等狼狈! 钟世杰后仰,将身子弯成一张弓,刀在鼻子上方半尺左右飘过。钟世杰虽然躲过一击,可是帽子掉落地下,头发散开,依然很狼狈! 李饱活学活用,学双儿的“飞剑伤人”,不过变成了“飞刀袭人”,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钟世杰大怒:“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敢偷袭。” 李饱接住飞刀,模仿双儿的口气说:“兵不厌诈,是你笨嘛!” 钟世杰说:“你只会呈口舌之利,让我好好教训你这个臭小子。” 钟世杰拔刀,一道亮光几乎亮瞎李饱的双眼;李饱拔刀,却是黯淡无光。 “这家伙太阴险,他用宝刀,我却用寻常刀,怎么敢硬碰硬啊?”李饱觉得形势对自己大大不利。 钟世杰神色庄重,傲慢之色不见了,眼睛突然有了光彩,有风起,落叶似乎受到某种牵引,绕刀而飞,似蝴蝶翩翩起舞。钟世杰一刀斩下,似乎就算前面是一条大江,也要一分为二。 李饱识得厉害,当然不敢硬接,身子飘然向旁边掠去,用的正是牡剑第八式“窣地春袍”,那位前辈创作此招时,正是大好春光,身着春袍,在草地上方漫步赏风景,该是何等风度翩翩,赏心悦目,谁知被李饱拿来逃命!李饱功力不够,上步凑,躲过一刀。坚硬的青石上留下刀印! 钟世杰步步紧逼。 李饱暗自叫苦不叠。看着情形,钟世杰已能初步调动体内真元,远距离攻击。自己也每天打坐,吸纳元气,怎么就不能用呢,元气跑到哪里去了?李饱不知道自己已经吸纳了不少元气,只是输出有问题。若是没有哪位大能帮他解决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他会爆体而亡! 近身打,对方用的是宝刀,无疑是找死。远程攻击,随身没带弓箭,只有挨打的份! 李饱已经退到大路边缘,钟世杰从左边腋下挥出一刀,李饱跌倒,头上立刻多了一个包! 钟世杰哈哈大笑。 李饱看到身后的大树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刀印!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李饱把屁股下的几块小石头藏进衣袖。 李饱站起来,灰头土脸,钟世杰还在狂笑。 “接暗器!”李饱大喝一声,手一挥。 钟世杰下意识一闪。 “左边右边上边下边!”李饱乱喊一气。 钟世杰手忙脚乱,挥刀乱舞,停下来一看,哪里有什么暗器! 钟世杰大怒:“臭小子,又使诈!” 李饱肆无忌惮地狂笑,钟世杰沉不住气,飞身过来,想擒住李饱。 钟世杰突然觉得眼睛一黑,不是李饱蒙住了他的头,而是有沙子入眼。 李饱一脚将钟世杰踹了两丈远。原来李饱捡的是一种砂石,捏碎了当沙子用。李饱虚虚实实,让钟世杰上当!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东西!”钟世杰嚎叫着。 “我已经提醒过你多次,你就是不信,怪谁呢?天黑请闭眼,我要回家吃饭,再见!”李饱故作潇洒地甩甩头,一声口哨,大黑马飞奔而来。 98.第98章 人生啊人生 第二天,钟世杰回到书院读书。见了小胖子,也没有表现出不自然。 李饱觉得钟世杰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心里有些不踏实。虽然昨天胜了他,但那是投机取巧,论实力,钟世杰要强一些。若是他每天放学后在路上纠缠,那还怎么安心读书?去告诉曹教授,这是小孩子干的事情,那肯定会遭同学取笑。当然,若是想逃,钟世杰绝对追不上自己,只是如果轻易把保命绝活示人,那以后遇到更强的人又怎么办?李饱也做了准备,在车厢里准备了弓箭,可以远程射杀,只是如果把对方射残或者射死,那自己的书院生涯就提前结束,说不定还得坐牢或者偿命……总之,李饱觉得有点烦。 李饱没有把昨天痛打钟世杰的事情告诉小胖子,怕小胖子火上浇油,刺激钟世杰。 今天的新鲜事就是李饱看到邱黄在扫地。 李饱揉揉眼睛,的确没错,是秦国最尊贵的公主殿下在扫地!只是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杜子鹃本来没有安排她,是她主动要扫的。杜子鹃走过去想帮忙,被邱黄拒绝了。杜子鹃和王胜男只好去擦窗子。 小胖子死皮赖脸帮忙擦窗子,虽然王胜男拿着抹布想赶他走,他却死活不走,还振振有词地说:“班头,你来评评理,还让不让人当好人?书院是我家,爱护靠大家,我主动擦窗子,难道有错吗?” 杜子鹃摇摇头,说:“随你便,爱擦你就多擦点,可没有人逼你。你少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 “班头,你放心,我现在正努力做一个遵纪守法好青年呢。” 王胜男哼了一声:“谁信呢?” 小胖子想起李饱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故作深沉地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杜子鹃调侃说:“可以啊,你什么时候能说出此等有深意的话来,看来这次受伤,对你是大有帮助。” 小胖子有些得意地说:“那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嘛。这些日子我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我想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人到底为什么而活?”小胖子故意停顿了一下,果然,三位女生都停下来看着小胖子,连窗外的李饱也屏住了呼吸。 “人为什么而活?有的人靠祖宗吃饭,活一天算一天,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我从前就是这样的;有的人看破红尘遁入山林,不问俗事;而有的人选择放弃生命,认为一了百了,这种作法非常不可取,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那是何等凄惨啊!” 旁听的四人都陷入了沉思。 小胖子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刚才三种活法都不可取,我认为人生在世,应该为追求幸福生活而不断努力,不断进取,走向人生巅峰!与君共勉!”小胖子猛的一跺脚,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李饱心想:我为什么而活?是为了复仇,复仇之后呢,该干什么呢?追求幸福生活。只是漫漫人生,谁能与我共度过…… 突然,邱黄掩面痛哭。 杜子鹃、王胜男,包括小胖子,还有窗外的李饱,都有点懵。 杜子鹃、王胜男走了过去,杜子鹃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 邱黄擦干了眼泪,说:“我没事,一时感伤,你们不用担心,我们继续扫吧。” 王胜男拖了一把扫帚,朝小胖子打来。 小胖子没有躲避,挨了两下,小胖子委屈地说:“干嘛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王胜男说:“都是你在这里胡言乱语,害得人家伤心,小小年纪,在这里装深沉,谈什么人生!” “我不小了,都十六了!” “还敢顶嘴!”王胜男这次是真的用了力。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班头也不管……”小胖子夸张地抱头鼠窜。 邱黄破涕为笑,王胜男、杜子鹃也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变和谐。 李饱与小胖子撞了个满怀。两人相视一笑,赶紧撤离。 “刚才你讲得真好,没想到这次假病,竟然让你参透了人生,了不起啊!” “过奖过奖,那是我父亲经常教育我说的话,借用一下嘛。” “啊?”…… 李饱在藏书楼看书,有些心不在焉。他悄悄地躲在书架后,看见钟世杰还在埋头看书,没有走的意思。看来又要打一架。 小胖子也在。不如今天和小胖子一起回家,有小胖子在,钟世杰应该不敢乱来。只是这小胖子在书院看来还老实,出了书院,只怕是唯恐天下不乱,小事也要弄大,而且上次吃了“亏”,肯定想报仇,到时别弄得下不了台啊,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啊。而且就算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咋办? 小胖子看了一会儿书,呵欠连连,若不是王胜男也在,他早就回家了。小胖子觉得头有点晕,决定出去透透风。 楼道里传来急急的脚步声,小胖子站定,大踹了几口气,大喊道:“李饱!李饱!”所有的人都抬头看着小胖子。 小胖子意识到不对,怎么能在这个地方大呼小叫呢?屁股上肉虽多,怎么抵得住女教授一针?小胖子赶紧蒙住了嘴。好在女教授只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绣花。 小胖子轻手轻脚走过去,拉住李饱的手往外走。 “什么事?” “有人找。” “谁啊?” 小胖子在钟世杰不远处停下,用不大不小刚刚好的声音回答说:“是二王子。” “二王子?他找我干什么?”李饱问道。 “我又不是二王子,我怎么知道?” “那我们赶快去吧。” 钟世杰看起来是在读书,实际上随时注意李饱的动静。他虽然面无表情,内心却十分吃惊:这个无名小卒乡巴佬,竟然和二王子扯上关系!二王子的人,钟世杰虽然彪悍,但是深知和二王子一比,自己就是一只蚂蚁,哪敢去招惹? “你小子命好,我且放你一马,以后总有机会收拾你!” 李饱内心狂喜: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困扰自己的难题迎刃而解!这钟世杰不是傻子,绝对不敢招惹二王子的人,虽然自己不是二王子的人,可是谁知道呢? 李饱和小胖子对着华丽的马车行礼,二王子掀开帘子说:“我就不下车了,免得一番应酬,耽误时间,小钱,你回去吧,李饱,上车。” 99.第99章 迟来的爱 李饱并没有立刻上车,而是问道:“不知殿下找我有何事?” 二王子微微一笑:“不是我找你。” “那是谁找我?” 二王子沉默不语。 李饱突然想到,能让尊贵的二王子出马,那肯定是那个全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秦王。 二王子看着李饱的眼神,知道他已经知晓答案,说:“走吧。” “我有车。” 二王子听到后面发出难听的吱呀声,从窗子上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马车,不由摇摇头。 …… 宫中,廷尉李旗正在向秦王汇报工作。 “大王,韩王又派人送来十几个绝色美女,能歌善舞。大王要不要留几个在身边?” 秦王说:“算了吧,宫女够多了。我听说你没有纳妾,干脆选几个。” 李旗连忙摇头:“不行,不行,拙荆曾经劝我纳妾,我都没有同意。” 秦王呵呵一笑:“这样的妻子还真少见,你很有福气。” 李旗说:“加上前两年送的美女,已经有三十多个了,韩王可真有心。” 秦王说:“那个老家伙可没安什么好心,他想让我沉湎于女色,削弱秦国的力量。” 李旗说:“大王真是明察秋毫。诸国之中,赵国的军事力量最强,早晚会和秦国决一死战。” 秦王叹一口气说:“是得早作准备。” 李旗说:“所以我想在赵国成立一个秘密组织,专门搜集、传递情报,这些美女正好排上用场。这个组织公开的身份叫‘红袖招’,专门接待既富而且贵的大臣,大王以为如何?” 秦王点点头:“很好,你得派人把这些女子的亲戚秘密接到咸阳来,好好养着。” 李旗说:“大王考虑周全。” 秦王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要四个美女。” 李旗有点纳闷:这秦王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呢? 秦王说:“来人!” 有内侍过来,问:“大王有何吩咐?” 秦王说:“等一下,你跟随李大人去廷尉府,选四个美女,给大王子和二王子送去。” “遵命。”…… 二王子在门口躬身说:“禀告父王,李饱带到,在外面候着。” 秦王说:“你退下吧,让他进来。” “是。” 李饱很紧张:秦王到底为何事找自己呢?难道我做错了什么?李饱努力回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难道是……自己和钟世杰打架的事情被秦王知道了?继而马上否定,秦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管这些破事?自己想太多了。 李饱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假山、看流水,赏风景,只是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其实也不是李饱怂,没见过世面,就算是其他国家的国君,初见秦王,心情也是忐忑的。 二王子轻轻地在李饱肩膀上一拍,安慰说:“不用紧张,父王很和蔼的,特别是对书院的学子。快进去吧。” 李饱微笑着说:“多谢殿下。” 李饱深呼吸,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 李饱用不快不慢的步子走了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人——廷尉李旗大人,心跳又加快了。身边那个威严的中年人,应该就是秦王。 李饱施礼:“草民李饱见过大王、廷尉大人。” 秦王有些意外:“你认识李大人?” 李饱说:“这个……之前草民一直仰慕李大人的书法,有幸见过一面。在书院入学考试那一天,草民也看到了大王和李大人。” 李旗说:“这个年轻人的书法也不错的。” 秦王“哦”了一声:“能让李大人看上眼的,难得难得。你是否师承名家?” 李饱记得马哥的嘱托,说:“不是,我不过是闲着无事,乱写乱画,李大人的字才真正算得上书法。”李饱感激李旗的被动“雪中送炭”,又没有追究自己的责任,所以当然要恭维几句。 秦王说:“曹教授推荐了你写的诗《观沧海》,我本来早就想见你一面,无奈事情太多耽搁了。你那首诗写得真好,我第一次看时,还以为是一位名士写的,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难得难得!” 李饱心想:本来这首诗就是名士曹操写的,意境宏大,笔调刚健,那是“建安风骨”,和这个时代是一脉相承的。只是此事天不知,地不知,只有自己知道。 李饱谦虚地说:“过奖过奖。” 秦王站了起来,吟道:“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我最喜欢这四句,此等胸襟,真是气吞寰宇,壮哉!” 李旗说:“大王壮志凌云,必将一统天下。” 秦王拈须微笑。 李饱当然是在秦国混,所以也得表示表示:“愿进绵薄之力。” 秦王一击掌,大笑道:“好!来人,拿酒来!” 立刻有内侍端来美酒,斟上。 李饱肚子有点饿了,却不见上菜,这秦王是不是太吝啬了吧? “来,共饮!”秦王一饮而尽。 酒入喉,李饱觉得这酒够辣,够味!果然是彪悍的民族,酒都这么浓烈! 连干三樽,秦王、廷尉大人面不改色,李饱却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点烫,倒不是醉了,可能是环境的原因吧。 秦王话题一转:“那个……邱……黄,在书院里表现怎样?” 李饱说:“公主表现挺好的。” 秦王冷冷望着李饱,问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公主?” “是钱小胖告诉我的。” “钱小胖是谁?”秦王问道。 李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心中一沉,不知道刚才说的会不会对小胖子造成伤害,但是话已经说得这份上了,总不能撒谎吧,何况一旁还坐着一个似乎无所不知的廷尉大人。 “钱小胖,他的大名是钱贤才。”李饱解释说,秦王还是疑惑。 李旗开口了:“我想起了,他老爹是咸阳十富之一,这人还比较可靠。在秦国危难的关头,他发动商户,捐了不少钱。” 李饱解释说:“除了杜子鹃、钱贤才和我,没人知道公主的身份。” 秦王的脸色缓和下来:“嗯,说说公主的具体情况。” 李饱说:“公主上课很认真,下午放学都会去藏书室看书,而且难能可贵的是她亲自扫地,和普通学子一样。” 秦王沉默了一会儿,问:“她开不开心?” “应该很开心吧。”李饱想到邱黄今天上午突然哭泣,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要告诉秦王了吧,免得秦王担心。 “我还有点事情,你们谈。”秦王离开。 李饱向李旗致谢:“多谢李大人刚才为我解释。” 李旗说:“大王只是爱女心切,毕竟她的身份特殊,当然越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越安全。” “是,我从未对他人提起。” 李旗正色道:“你在书院可曾发现有擅长外交的人才?” “有,还是钱贤才。我记得书院开学第一天,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全班三十多个人的家世背景、个人喜好弄得一清二楚。”推荐朋友,李饱觉得责无旁贷。 李旗心想:这个钱小胖出身于有钱人家,舍得花钱,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关键时候一定能用得上。 李旗说:“时辰不早了,你回吧。” “在下告退。” 李饱出了门,天色已经黯淡。李饱回忆刚才的情形,觉得好险,看来和大人物说话,得深思熟虑,不然很容易掉坑里。 “等一下。”有人喊。 李饱回头,是一个仆人装扮的人,手里抱着一个箱子。 “你是李饱吧?” 李饱点点头。 “这是二王子送给你的礼物,请收下。” 李饱接过箱子,好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宝贝! 李饱的心激动起来,他多么想马上打开看一看。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说:“替我谢过二王子。” 终于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李饱悄悄地打开箱子一点点,顿时光芒差点亮瞎他的双眼,李饱赶紧关上,心跳加快:二王子,够意思!这迟来的爱,真他妈实在! 100.第100章 一对财迷 李饱抱着箱子,就像抱着整个天下!这时如果有人胆敢来打劫,无论是谁,李饱下定决心,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李饱深呼吸,警惕地看了四周,天已经黑了,这条街道相对僻静,只零星挂着几个灯笼。李饱小心翼翼地捧着箱子,放进马车的夹板下面盖好。 最安全的地方当然是家里,所以得以最快的速度回家,把这个喜讯分享给双儿,李饱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大黑马十分委屈,有些恼火:主人啊,你可从来没有这么用劲地抽过我,为了一个破箱子,竟然这样对我,真是太没有出息了吧?不过,埋怨归埋怨,它可不想再挨抽,所以奋蹄如飞。夜风凉飕飕的,吹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李饱没在乎这些,因为他的心是火热的。 李饱感觉后面有异动,李饱回头一看,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窥视。李饱冷哼一声,心想:还真有不怕死的,打老子的主意!李饱放慢了速度,右手依然控住缰绳,左手悄悄地把弓箭上弦,准备好射杀。 神秘的黑影终于出现,李饱愣住了。 因为这黑影是两只猫在打架,那声音真难听。 李饱摇摇头,看来自己真的太紧张了。李饱把弓箭放回车厢,因为如果遇到巡逻的官兵,那又得费工夫解释。 终于到家了,李饱兴冲冲地冲进大门,大声喊道:“双儿!双儿!快出来!” 双儿早已把饭菜做好,闲着无事,就在灯下绣花等李饱回来。被李饱这猛的一喊,针就刺到了手。 双儿很恼火:“这么晚回来,还敢大喊大叫,你是不是路上捡到宝了!” 双儿本来是一句气话,却“不幸”言中,只见李饱笑眯眯地说:“是啊,你怎么知道?” “宝呢?”双儿瞪了李饱一眼。 李饱变戏法般从背后拿出一个箱子,双儿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快让我看看。”双儿的眼睛顿时亮了,冲过来就想夺箱子。 “等一下。”李饱闪开,说,“你赶紧去把大门拴好。” “哦。” “大门真的拴好了吗?” “你已经问了三次,拴好了,我还多加了两根木棍撑着。” “把窗子关好。” “窗子本来就是关好的,这么冷的天,谁会开着窗子吹冷气?到底要不要人看?” 李饱正要打开箱子,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喂,又怎么了?”双儿有点不耐烦了。 李饱一口气把灯吹灭了。 “你干什么!乌漆麻黑怎么看?” 李饱打开了箱子,顿时光芒四射,照亮了兄妹俩的脸。 兄妹俩不是亲生的,此刻却十分相似,而且可以说是完全相同,因为他俩的脸都像绽开的花朵。 问世间,有什么词句能表达他们汹涌澎湃的心情? “我的妈呀!”兄妹俩异口同声,然后相互对视,呵呵傻笑起来。 不知何时,油灯重新点燃。 李饱开始一样一样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最上层是金叶子,李饱看见阳光照射下的片片黄叶,曾经无数次把他们幻想成金叶子,没想到今天终于见到真身,李饱觉得一点都不真实。李饱拿起一片金叶子,放到嘴边用力一咬。金叶子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痛得李饱呲牙咧嘴。 双儿噗嗤一笑:“真傻。” 李饱自嘲地说:“谁叫咱是小老百姓呢,没见过世面。” 一颗乳白色的珠子同时引起了兄妹俩的注意。 “这是什么东西?玻璃珠?”李饱问道。 双儿的胸口起伏,呼吸有些急促:“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夜明珠?真的假的?”李饱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检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怎么检验?” 双儿把灯吹灭,屋子里顿时黑漆漆的。瞬间,屋子里亮如白昼,正是那颗乳白色的珠子发出柔和的白光,一点都不刺眼。 “好啊好啊!”李饱拍掌,“今后连灯油钱都省了。” 双儿却很冷静,说:“算了吧,我们本是小户人家,突然一下子变化这样大,我担心……” 李饱知道双儿的担心,上一次丢钱的惨痛经历,一辈子也不能忘记:财不外露啊! 李饱拿出最后两件东西,是两支一模一样的玉簪,上面刻有展翅的凤凰,栩栩如生。 “来戴上,我瞧瞧。”李饱毛手毛脚地把双儿的蝴蝶簪子取下,插上新簪子。 “哇,这气质,可以跟公主一比。”提到公主,李饱不由想起公主奇怪的哭,身在君王家,要雨得雨,要风得风,会有什么伤心事呢? “我还是喜欢蝴蝶簪子。”双儿取下凤凰簪子,重新戴上蝴蝶簪子。 “随你便,反正你将来嫁人,我不愁没有东西送了。”李饱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 “还是留着送给你未来的妻子吧。” “有两支呢,难道我要娶两个老婆?” “哎哟,好痛!”李饱捂住头,当然不是突然犯头痛病,而是被双儿敲的。 “猪八戒做梦讨媳妇——光想好事。” 李饱无言以对,谁叫他有事无事爱给双儿讲故事,这个歇后语她记住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所以语塞。 双儿紧紧抱住箱子,说,“赶紧收拾衣物。” 李饱一头雾水,问:“收拾衣物干什么?” 双儿说:“赶紧离开这里啊,这些宝贝足够我们生活一辈子了,我可不相信你是在路上捡到的。” “那你以为我是抢来的。就算是抢来的,你以为城门军会放我俩出去。” “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李饱理了理衣服,正色道:“这是二王子给我的报酬,答谢我对他的救命之恩。” “这个二王子还挺大方的嘛。” “大方?就这一点东西,还大方?他的命怎么才值这些小钱呢?你想想,他将来继承王位,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你怎么知道他会继承王位?” “这个嘛,凭直觉。” “直觉可靠吗?” “先别管那么多,先把这些东XC好才最重要。” “我来藏。”双儿抱起箱子就跑,李饱紧跟其后。 “喂,你藏在哪儿?” “当然是藏在床底下。”双儿小声说。 “不行啊,上次你把银子藏在床下,就被小偷偷了,那地方最好找了。” “也对,你说藏哪儿好呢?”双儿问。 李饱拿过箱子,说:“当然是藏在我的床下。” “那还不是一样吗?” “是啊,你看我都糊涂了。” 兄妹俩一会儿你抱箱子,一会儿我抱箱子,一会儿走进屋里,一会儿走到院外……累得筋疲力尽。最后终于达成一致意见,埋在灶膛下面。 “火会不会把箱子烧着吧?”双儿问。 “不会,先挖一个坑,把箱子放进去,再铺一层石板,然后铺两层土,保证没有问题。” 兄妹俩灰头土脸,像两个叫花子,可是真的很开心。 夜已深,李饱才觉得肚子好饿。 “我还没吃饭呢。” “我也是,看来得热一热。” 101.第101章 买车 李饱上了床,因为兴奋,竟是难以入睡,直到快要天亮,才迷迷糊糊睡去。 李饱睡意正浓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李饱,快起床了!” 李饱“嗯”了一声,身体没有动,继续睡。李饱梦见了一片金山,好多好多黄金,眼睛都快亮瞎了,自己躺在上面,真爽啊…… 突然金山变成了雪山,好冷啊!李饱睁眼一看,只见双儿已经把被子掀开,怪不得冷飕飕的。 双儿双手叉腰,大声说:“你到底去不去读书?” 李饱赶紧用被子蒙住头,嚷道:“哎呀,好可怕,母夜叉啊!” “你说谁呢?” “你没有照镜子吗,你两个黑眼圈好吓人啊!” “你还有脸说我,你还不是一样!快点啊,马上要迟到了!” “哎呀,我可是五好学生,怎么能迟到呢?” 李饱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匆匆洗漱,匆匆刨了几口饭,匆匆离开时,看到双儿打着呵欠说:“太困了,看来得睡个回笼觉。” “我也想睡个回笼觉,但是我怕曹教授打我的屁股。人世间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就是能睡个回笼觉。”李饱想着,在马屁股上狠狠一抽,大黑马又伤心了:你这个愚蠢的人类,又吃错了什么药打我。 临近教学楼时,李饱已经看到曹教授的身影,慌忙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教室,气喘吁吁地坐下。 小胖子一拍手,说:“哇,搞什么,怎么弄成了熊猫眼?” 李饱说:“一言难尽,曹教授马上就要进来了,等下课再说。” 听了一会儿课,李饱昏昏入睡。李饱用手撑住眼皮,才没有让自己睡着。 下课的钟声终于响了,大家陆续出教室。 小胖子问:“昨天,是不是大王请你吃饭?” “你怎么知道?” “我用膝盖都能想到,王宫里的佳肴味道怎么样啊?”果然是地道的吃货,小胖子一上来直奔主题。 “不知道啊。” “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喝了酒,没吃菜。” “可惜,你们谈了什么?” “谈谈诗啊,书法啊,哦,还有廷尉大人也在。其实这些都不重要,大王关心的是公主在书院读书的事情。” “你小子不会那么傻,说邱黄就是公主吧?” “说了,我还说是你告诉我的。” 小胖子的脸涨红了:“喂,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可不想去廷尉府吃冷饭。” 李饱拍拍小胖子的肩膀:“别激动,别激动,都怪我酒后吐真言。我看大王的脸色变了,知道闯了祸,幸亏廷尉大人说你爹的好话,大王就没说什么了。” 小胖子摸着左胸,说:“早说嘛,你知不知道人家的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的。” “下次跟这些大人物打交道,我一定注意分寸。” “有没有什么赏赐?” “那样的场景,还敢要什么赏赐?不过,你却有一件好事。” “我能有什么好事?” “廷尉大人向我打听有没有擅长外交的人才,我推荐了你。” “好兄弟,够义气,难道说我当外交官的梦想就要实现了?”小胖子自我陶醉。 “嘿嘿,虽然大王没有赏赐我,但是二王子给了我一笔小钱。” 小胖子笑得很邪恶:“小钱是吧?骗三岁小孩吧。你舍得收,人家还不好意思出手。不行,你得请我吃饭。” “不对啊,我向廷尉大人推荐了你,你该请我吃饭。” “你还说了我的坏话,功过抵消,所以你请。” “帐不是这样算的。” …… 经过一番唇枪舌战,小胖子完胜。小胖子出生于商人世家,李饱怎么比得过呢?关键是李饱困了。 “我要补补觉,吃午饭时,叫我一声。”李饱打着呵欠说。 “好的好的,我就不惊扰你的美梦了。” 下午课程结束,李饱没有去藏书楼,而是和小胖子一起回城。当然不仅仅是去吃饭,因为时辰尚早。李饱要去买辆新车,那车太破旧了,李饱担心如果再不去换,可能那车轮会在半路上突然离他而去,到时弄个车毁人亡就惨了。李饱觉得应该感谢这辆破车,或者应该感谢双儿。如果不是双儿阻止他买车,如果二王子没有看到这辆破车,就不会想到给他钱。 好在现在有小胖子这个向导,很容易找到马车行。李饱的心理价位是不超过三百两,虽然他现在是个小财主,但毕竟不是土豪,出身于贫寒家庭,所以不能乱花钱。而且如果花钱太多,双儿那一关怎么过? 然而这里的马车都是高档货,最便宜的也要四五百两。 李饱拉住小胖子的手,说:“太贵了,我们换一家吧。” 小胖子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说:“我觉得这一辆就不错,就买它了。你别说话,看我如何杀价。” 小胖子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店主展开唇枪舌战,小胖子奇迹般地把价钱杀到了三百两,李饱目瞪口呆。 店老板说:“这个价钱,我们根本赚不到钱。” 小胖子说:“薄利多销嘛,我会给你介绍顾客的。” “好吧。”老板终于答应了。 “我这辆旧车值多少……”李饱还没说完,就被小胖子捂住了嘴。 小胖子说:“老板,这辆旧车就白送给你。我们要到对面去吃饭,先缴一百两定金,你抓紧时间弄好,我们等一下来取。” “没问题。” 李饱给了老板一百两,一个伙计过来弄车。 买车最高兴的不是李饱,而是大黑马。大黑马异常兴奋,双眼放光,心想:终于摆脱耻辱了,我这么高大威猛的一匹马,竟然拉一辆这样的破车,这叫昔日伙伴怎么看,这么搞,连个老婆也找不到。 李饱埋怨道:“你怎么不让我说话,那辆马车再破,就算当垃圾卖,总也得值个十多两吧。” 小胖子说:“我的大表哥,你就知足吧,你那辆新车,在整个咸阳城,最少也得卖三百五十两,你赚了,就不能让人家占点便宜?这就叫互利共赢。” “真的假的?” “我骗你干嘛,不信,我们到其他店看看。” “我信我信,还是喝酒要紧。” 酒饱饭足后,李饱与小胖子道别,天已近黄昏。 李饱驾着新马车,感觉就是爽。大黑马也精神抖擞,仰首阔步。 李饱打了一个酒嗝,心想:满身酒气回家,不知双儿会不会责怪?想到这里,李饱去了一家胭脂水粉店,胡乱买了一些东西。 102.第102章 一浮一沉 李饱回到住处,天已经黑了。 双儿有些不满:“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吗?” 李饱说:“我去买了一辆新马车,耽搁了些时间。” “多少钱?” “五百两。” “这么贵,得买多少粮食啊。” “本来是五百两,幸亏有小胖子杀价,仅仅用了三百两。”李饱先抬高价格,再来一个大减价,那么贪图便宜的双儿就无话可说了。李饱正为自己的奸计得逞而沾沾自喜时,所谓得意忘形,竟然松开了蒙在嘴上的手,靠近了双儿,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 果然,双儿皱了皱眉头,蒙住了嘴,说:“你又喝酒了!” 李饱说:“本来我是不想喝的,可是想到小胖子为我们省了那么多钱,总得表示表示嘛,所以我是陪喝,无辜的。” “说的比唱的好听,我还不了解你。” 李饱赶紧把怀里买的东西掏出来,递给双儿:“这是我特地精心为你挑选的,空气干燥,护肤很重要,你试试吧。” 毕竟是小女儿家,双儿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事情,蹦蹦跳跳跑开了,说:“我去试一试。” 李饱小声嘀咕:“管得真宽,真像一个管家婆。还好,我机智,早有准备。” 双儿风一般又回来了,李饱吓了一跳:难道我说的话她听到了? 只见双儿说:“读书就认真读,少喝酒。还有,以后凡是花费一百两以上,都得提前向我请示。” 李饱苦着脸,没有回答。 “听见没有?”双儿提高了音量。 “知道了。”李饱有些不情愿地回答,看来以后想赌钱是没门了。 李饱洗了一把脸,用剩下的热水泡脚,烟雾缭绕,李饱闭目思考: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因为获得一笔意外收入,搞得失眠,打乱了生活规律,今天上课不在状态,又没有去藏书楼看书,时间不等人啊!今晚早点睡觉,恢复精力,明天一早起来练剑…… 第二天早上,李饱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李饱先舒活舒活筋骨,热身后开始练牡剑剑法。 那一次因为强拉双儿陪练,结果烧糊了饭,李饱选择了逃跑。李饱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傍晚回来时,糊饭还留在那里,李饱看双儿的脸色不善,觉得大事不妙:难道双儿要让我把这些糊饭全部吃掉?李饱谄笑着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原谅一次吧。” 双儿冷冷地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看着办吧。” 李饱耍赖:“我不是大丈夫,顶多算小丈夫。” 双儿做了让步,只让李饱吃了小半碗,算是惩罚。 “这个妹妹还真像个严师啊,错了就要付出代价。”这是李饱的感悟。 从那天以后,李饱也偶尔找双儿陪练,李饱吸取了教训,拿捏好时间,倒也再没有发生烧糊饭的事情。 李饱几个空翻,到了小院的尽头,立定,也不转身,剑随意往后一挥。 咚的一声,有重物坠地! 李饱吃惊地转过身,看到对角线上的地面上有一节粗大的银杏树枝。 没有刮大风,这树枝也不是枯枝,怎么会自己掉下来? 李饱往银杏树上看去,只见树枝的端口处很齐整,像是用利器削断的。 李饱想到了某种可能,手开始颤抖。 这树枝是被自己的剑气斩断,自己能够调动天地元气,隔空伤人! 老天开眼! 功夫不负有心人! 有志者事竟成!…… 李饱心潮澎湃,然后“哈哈哈……”仰天长笑,如果你仔细看,他的眼中有泪珠滚动,只是控制得好,没有掉下来。 笑声惊动了做饭的双儿,她看着李饱似喜似悲的神情,呆呆的站在那里,十分担心,她用温暖的小手抚摸李饱的额头,轻声问:“饱哥,你……你没事吧?” 李饱想把自己的成功与双儿分享,可是一向擅长言谈的他此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愣了一阵,憋出三个字:“我、很、好。” 李饱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最好的证明是行动,事实胜于雄辩。 李饱柔声说:“双儿,站到我背后来。” “干嘛?” “不要问,不要说,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感到吃惊。”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双儿感到奇怪,但还是依照李饱的吩咐站到他背后,好奇地睁大眼睛,这才发现地上有好大一根树枝。 李饱张开双脚,微微屈膝,成八字形站立。他神色庄重,右手举起木剑,竖直向天,似乎要刺破苍穹。 他如雕像般站立了数息时间,他的眼睛盯着另一根粗大的树枝。 他动了,携带着他的决心和勇气的木剑以山崩地裂的气势斩落,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嗡嗡声。 树没有动,因为它很大,根扎得深。 树枝在轻摇,因为有晨风。 而李饱眼中的大树枝,依然在大树上,完好无缺。 李饱睁大了眼睛,像铜铃一般,很纳闷:没理由啊! 背后的双儿更纳闷:摆这么久的造型,你就给我看这个!想起李饱的提醒,没有问,心想:再看看,看你搞什么名堂! “金无足赤,马有失蹄,一定是失误,再来一次。” 李饱再次调整,再次斩落,然而结果依旧。 李饱沉不住气了,双手抱住木剑,向上高高跃起,再次斩下。 李饱重重从空中落下,头朝地,屁股朝天,放了一个臭屁,正对着双儿。 双儿再也忍受不住了,说:“我没有时间陪你玩,我去看饭好了没有。”说着掩鼻而去。 进屋前,她回头说:“把这根树枝砍了,当柴烧。” 李饱抬起了头,望着银杏树,别说是大树枝,连小树枝也没有掉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饱发起了狂,挥剑乱砍,在无数次撞击地面后,木剑不堪重负,断了。 李饱的心也碎了。 他无力地跌坐在地,完全感觉不到地面的冰冷。 李饱双手抱头,揪着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李饱看着自己的胸膛,有一种疯狂的想法,想开肠破肚,看看自己的身体内部到底有什么毛病。 李饱多么想有一双透视眼,看清楚自己的五脏六腑。 悲剧啊!难道自己和那个大理世子一样,明明身怀绝世神功,却是时灵时不灵。但是他有一个有权势的父亲,还有一个更有权势的皇帝伯父,还有四大护卫保护,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怎么比?就现在这个样,连钟世杰都打不过,还提什么找赵王报仇? 世间最大的不幸,不是绝望,而是明明看到希望,却重新陷入绝望…… 经过一番心灵的痛苦挣扎,李饱醒了。毕竟他有军人的意志,他没有干傻事。 “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如果眼泪能解决问题,那军人就没有存在的价值。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个人努力还有什么价值!纵然我命贱如草,我也有我的骄傲,我要与命运抗争到老!” 李饱想通了,但毕竟心中不快,需要发泄,他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树枝,拿起柴刀,一顿猛砍。大树枝瞬间被肢解。 “这些柴火怎么这样短?”双儿问。 李饱淡淡一笑。 103.第103章 赴宴 一切恢复如常。李饱每天早起练剑,然后去书院读书,下午在藏书楼上自学,晚上打坐。 只是他的另一把木剑再也没有发生之前的威力,李饱没有泄气,反而更加勤奋地练习。心想:纵算面前是一座大山,我且学愚公,把山移除。 就这样过了数天。 这一天,李饱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为什么呢?因为明天放月假,今天下午上半个时辰课就可以回家。 上午课程结束,李饱正想去射箭场地活动一下筋骨,虽然他的箭术已经出类拔萃,但是要精益求精嘛,毕竟,那么大、那么好的场地不用太浪费了。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人,拦住了去路。 李饱有些心虚:“原来是班头大人,不知有何差遣啊?” 杜子鹃一脸高深莫测的笑,说道:“你猜。” 李饱摸摸后脑勺,说:“也不给个提示,怎么猜?” 杜子鹃却不说话。 李饱突然一拍手掌,说:“我知道了,是不是你要请我吃饭?” 杜子鹃白了李饱一眼:“你就知道吃,你是猪吗?” 李饱嘿嘿一笑:“所谓生而有涯,食无涯嘛,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首要问题是温饱问题,怎敢与将军之女相提并论,每天光惦记着国家大事。” 杜子鹃说:“你是在讥讽我吗?” “不敢不敢,到底是什么事情?” “你猜对了一半,是有人请你吃饭,但不是我。”杜子鹃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是公主请,今晚。” “公主请?”李饱有些吃惊,自己和公主不熟,话都没有说几句,无缘无故,凭什么请自己吃饭? 杜子鹃可不管李饱心里想什么,她看李饱犹豫的样子,直接问:“你到底去不去?” 李饱没有正面回答,问:“都有哪些人去?” “这个你别管。” “小胖子去吗?” “当然。” 李饱心想,既然有小胖子,还怕什么,去! “什么时辰?什么地方?” “这是帖子,上面有。小胖子会带你去,不许迟到。” “一定一定,你放心吧,班头出面,谁敢拒绝呢?” “知道就好。” “送不送礼啊?”李饱问了关键的一个问题。 杜子鹃冷笑一声:“你觉得王宫里会缺少什么呢?” “也是。” “你只管带上嘴,饭管饱,酒随便喝。” “那我中午少吃点。”李饱调侃说。 “你可以不吃。”…… 李饱找到小胖子,问:“今晚公主都请了那些同学啊?” 小胖子说:“当然有杜子鹃和你表妹,还有几个女同学,哦,差点忘了,还有那可恶的钟世杰。” 小胖子一下子兴奋起来,哈哈大笑:“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李饱嘿嘿一笑说:“你真的很坏哦,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吧。” 小胖子说:“你如果觉得二对一胜之不武,你可以单挑。” 李饱说:“凭什么?他是你的情敌,我表妹可在旁边看着,这是你表现的最佳时机,你要拿出你的男子汉气概,输什么都不能输气质。” 激将法对小胖子不起作用,小胖子不上当,一定要把李饱拉下水,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说着伸出了拳头,李饱只好亮出拳头,和他碰了一下。 下午放学的钟声想起,书院学子像出笼的鸟儿一样,叽叽喳喳,一时间,书院门外车如流水马如龙。 看到人群散去大半,小胖子和李饱才不慌不忙地离开。进了城,小胖子说:“离约定的时间还早,咱们先去赌两把。” 李饱说:“算了吧,还是随便逛逛。” 小胖子说:“逛什么逛,冷嗖嗖的,想喝西北风啊。别扭扭捏捏了,现在你怎么也算一个小财主,不差钱。” 李饱说:“可是钱不归我管,我还有一个妹妹呢,我兜里就十两银子。” 小胖子满脸都是同情:“真惨,真惨。没钱,不花就是了;可是有钱不能花,悲剧啊!要是你将来娶了媳妇,那可怎样活啊?” 李饱反唇相讥说:“你要是娶了我表妹,你比我更惨!到时不知道谁同情谁。” 小胖子说:“我愿意,怎样!所以更得趁现在,玩过痛快,才不会后悔!我一无所有,剩下的都是钱。走吧,有我呢!” 还是上次那个地方,李饱看外面大厅里玩斗鸡的人把场子围得水泄不通,也想去玩一玩。小胖子拉起李饱就往里面走,说:“都是一些碎银子,不过瘾,还是去里面玩吧。还是老规矩,我先玩,如果手气背,你再上。” 小胖子今天的手气不错,输少赢多,赢了三千多,看看时辰差不多了,两人匆匆离去。 路上,小胖子说:“首战告捷,开场不错,等一下我们再好好表现,放倒钟世杰。” 李饱抬头一看,好气派的建筑!只见门匾上写着“秦娥楼”三字,上面有红绸缠绕。门边有两个金刚一般的汉子。 两人递上帖子,一人收下,说:“快进去吧,就差你们两个了。” 李饱跟着小胖子走了进去,里面却比较安静,偶尔有小声的说话声。小胖子说:“看来公主今天是包场,平时,这里很热闹。” 李饱心想:公主金枝玉叶,当然得清场,不然混进刺客,谁能负责,李饱进门时就留心观察,发现角落处隐隐有人影,肯定是大内高手。 听到脚步声,钟世杰知道是那两个人来了,心想:今天让你俩当众出丑,竖着进来,躺着出去。钟世杰的脸上却是如浴春风,迎上来,说:“两位请随我来。” 杜子鹃直视李饱,问:“怎么这么晚,是不是去赌钱了。” 李饱说:“没有啊,我们……” 小胖子马上圆场,余光却看着王胜男,说:“我们在半路上看到一个老婆婆躺在地上,也不知被谁的马车撞了,真缺德!我们带她去看大夫,还送她回家,因此来晚了。” 李饱暗自佩服:这个死胖子,真是脸不红,心不跳,撒谎不用打草稿! 王胜男还想问什么,被邱黄阻止了,邱黄说:“来了就入座吧。” 李饱和小胖子向邱黄打了招呼,随即入座。共有两桌,一桌全是女的,另一桌就只有李饱、小胖和钟世杰三人。桌上有一些点心,却还没有上菜。 邱黄击了三下掌,李饱有些奇怪。 小胖子拿起一块点心往嘴里送,说:“吃饭前当然要先看歌舞,这里的歌舞,简直是国都一绝。” 随即有音乐响起。 只见一绿衣女子,以袖蒙脸。伴着音乐,李饱似乎看见一只翠鸟,在绿树间跳跃;然后又仿佛是一条游龙,在天空中悠闲的漫步;瞬间,李饱又觉好似片片雪花,轻盈飘下……最后,乐音将近,那女子停下来,后仰,纤纤细腰,恰似一株睡莲。 李饱暗赞:好舞功!一看身边的小胖子,嘴里含着点心,忘了吞下去。而钟世杰也是目不转睛的望着。 李饱轻轻地在小胖子大腿上轻轻掐了一下,小胖子醒悟过来:王胜男在旁边呢,要是看到自己这副德行,那得多鄙视!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地下。 掌声响起,那女子向众人鞠躬,退去。 接着有侍者鱼贯而入上菜,斟酒。 “都退下吧,有事会再叫你们。”杜子鹃说。 “是。” 104.第104章 公主之痛 “随意享用吧。”邱黄说。 三个女人一台戏,何况是七八个,而且都是同学,没有拘束,不时响起娇笑声,气氛一下子变得欢快,李饱也不知道她们在乐什么。 钟世杰首先站起来,说:“为两位的热心助人,我们干一樽。” 小胖子心想:你以为你是大王,一杯酒敬天下。 李饱正想干了,被小胖子阻止了:“等一下,既然钟兄这么有诚意,我觉得还是一个一个来,比较好。” 钟世杰想:这死胖子精灵着呢,那就一个一个来,先试一试水的深浅,于是说:“钱兄,你是咸阳人,有什么事情,还得仰仗你帮忙。” 小胖子满脸堆笑:“都是同学,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先干为敬。” “干。” 钟世杰看小胖子面不改色,心想:这家伙酒量不错,不知道李饱怎样? 他斟满酒,说:“李兄,你能以四科甲上的成绩考上书院,真是了不起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饱听了很高兴,但是接下来一句话李饱觉得变了味儿,因为钟世杰说的是:“虽然你乐科是白卷。”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饱觉得有些脸红。 小胖子接口说:“就算李饱乐科弃考,也比有些人分数高。” “是啊,是啊,李兄,你是我们班的骄傲,也是我们书院的骄傲,干。” “客气客气,干。” 李饱的脸上红霞飞,吐着舌头,说:“好辣好辣。” 钟世杰暗喜:原来你这么差劲,那我胜算更大了。他却不知道世间有这样一种人,喝一樽酒会脸红,后来越喝越清醒。李饱就是这样的人。 钟世杰说:“我听说李兄是从过军的,其实,我从小就想当兵,可是我爹死活不让我去,耽搁了,可惜啊!所以我最崇拜军人,来,再干。”钟世杰的策略是先放倒一个弱的,再集中精力收拾小胖子。 李饱傻傻地,说干就干。 钟世杰正想吃菜,小胖子开始进攻了,他说:“我早就听说钟兄你了,你一个月换一个老师,真是无人能及!什么是天才?你就是天才。我现在就敬天才一樽,干。” “愧不敢当,干。” 小胖子坐下,边吃菜边说:“钟兄,你那些老师是被你打跑的吧?”小胖子也是藏着坏,先把别人吹上天,再让他重重跌下来。 三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又经过几个回合,李饱的脸色愈发红润,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小胖子提议:“我们总得向主人敬酒吧,钟兄,你是天才,你先去。” 钟世杰说:“你是东道主,还是你先。” 李饱含含糊糊地说:“我们还是划拳吧,最公平。” “好。”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李饱装作挠头,暗暗向小胖子使眼色,小胖子会意,结果不言而喻。 等钟世杰一走,两人开始狼吞虎咽,肚子里有食物,才不容易醉。 小胖子低声说:“装得真像,差一点连我都相信你醉了,没想到你这么坏。” 李饱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你怪我啊。” “不怪你怪谁,曾经多单纯的少年,遇上你这个坏蛋,他就变成了一块黑板。”李饱以手托腮,装深沉。 “你在吟诗吗?什么黑板,我看是棺材板。啊,我想吐!” 李饱讥笑道:“你怎么这么没有出息,才喝了多少酒,就想吐。” “我是听到你刚才说的话想吐。” “你伤了我的自尊。” “喂,你站起来挽袖子是什么意思?” “想大干一场,我的酒瘾来了。” “那别找我啊,我们是一伙的。” “差一点搞忘了,你负责让他上钩。” “没问题。” 钟世杰回来了,说:“该你们了。” 李饱自告奋勇:“我先来。” 李饱先敬主人,说:“邱同学,感谢你的盛情款待,我祝你天天开心,祝你幸福,先干为敬。” 李饱不知道自己的祝福语刺激了邱黄,只有杜子鹃清楚公主的痛苦,所以她收敛了笑容,但是总不好发脾气吧,所谓不知者无罪。…… 小胖子说:“钟兄,请教你一个问题,不知你认为什么的人才是男子汉?” 钟世杰脱口而出:“当然是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只是他打金山黑棍的时候可想到这些? 小胖子指着自己的腰围,说:“我就是个粗人,我觉得男子汉就应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钟兄以为如何?” “有道理。” “那我们换大碗喝,你行不行啊?” 钟世杰此刻才明白小胖子的用意,但是男子汉怎能说自己不行?那就接招吧,于是大喝一声:“拿大碗来!” 小胖子和钟世杰就你一碗我一碗拼上了。 李饱依次敬酒。 王胜男说:“你少喝点,别当众出丑。” 李饱笑着说:“不是有表妹在吗,你总不会把我扔在大街上不管吧。” 杜子鹃说:“别管他,他的皮比野兽还厚,冷不死的。” 李饱心想:怎么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再怎么说也曾并肩作战呢。还是少和她们理论,因为你说一句,她们能说十句。 李饱敬完酒,回到座位上,酒樽已经换成了大碗。 钟世杰也不傻,觉得三人划拳自己要吃亏,就换了一种游戏:数豆子,猜单双,这样,李饱和小胖子就不好作弊。 偏偏李饱运气极好,赢多输少,而之前小胖子和钟世杰多喝了几碗,所以两人最先趴下。 李饱此时状态极好,偏偏没人陪他喝,只得自斟自饮。 突然邱黄坐了过来,说:“我来陪你喝。”说着倒了一碗,一饮而尽。 李饱反应过来,刚才她们不是喝的甜酒吗? 邱黄被呛得咳了几声。 李饱说:“你不要喝这种酒,很辣的。” 邱黄歪着脑袋,很可爱,问:“你能喝,我为什么不能喝?该你干了,不许耍赖。” 李饱只得干了,说:“就这一碗。” 邱黄又喝了一碗,粉脸红得像燃烧的炭火。李饱心想:这样喝下去,肯定要出大事,他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杜子鹃。谁料杜子鹃转身就走,李饱紧追。王胜男则过来劝邱黄不要喝了,奈何邱黄此时手劲打得吓人,死死抱住碗不松手。 李饱责备杜子鹃,说:“我说班头,你们不是好姐妹吗?为什么不劝劝公主,这样喝法,会出大事的。” 杜子鹃瞪着眼睛,说:“还不是你和死胖子害的。” 李饱分辩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杜子鹃问:“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公主在教室里哭的事情?” “记得啊,她为什么哭啊?谁敢欺负她啊?” “还不是死胖子在那里谈人生,说人应该为追求幸福而活。” “这话没错啊!” “那你觉得公主幸福吗?” “当然。” “这只是你想当然的事情,你根本不知道内情。今天是公主在书院呆的最后一天。” 李饱觉得越听越迷糊。 “你知不知道公主很快就要嫁到赵国去?” “很好啊,我早就听说赵国的太子不仅人长得英俊,而且是百年难遇的修行奇才。郎才女貌,实在是佳偶天成。” “但是她要嫁的是赵王,不是太子。” 李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说:“这怎么可能,那个老家伙可以当公主的爹了,不可能,不可能,谁会这么糊涂呢?” “你要注意你的措辞,因为下这个决定的是当今大王。” “为什么啊?” “谁知道,你去问大王啊!” 李饱还是难以接受,一个如花少女,要嫁给一个糟老头,而且这个老头是自己的死对头!这是为什么啊?秦国可比赵国要强大啊,为什么还要做出这样耻辱的事情? “难道没有人劝大王?”李饱不死心。 “大王的脾气就是一言九鼎,不可更改。所以,你现在觉得公主还幸福吗?” 李饱一个劲地摇头。 “公主以死抗争,但是没用,最后向大王提了一个条件,就是在书院学习一个月,体验书院学子的生活。所以这一个月,她和普通学子一样,每天早早到书院,认真听课,扫地,参加各种活动,从不搞特殊。她说,书院里每一天的学习和生活,都将是她最美丽的回忆。本来以为今晚就这样平淡度过,谁知你又来祝福刺激她,在她的伤口撒盐,让她痛苦不堪,你说,该不该怪你?” “我不知道啊!” “让她喝吧,也许一醉解千愁。” “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 公主已醉,酣然入睡,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是梦到幸福了吗? 105.第105章 蜀王 宫中,秦王阴沉着脸,负着双手,在屋里走来走去。旁边,是他最倚重的大臣,丞相范仪和廷尉李旗。只是这两个能说善辩的大臣此刻同时选择了沉默。 也许是累了,秦王终于停了下来,坐下。 他打破了沉默:“这么晚了,菊儿不会有事吧?” 李旗说:“大王请放心,我做了最安全的防护措施,没有人能伤害她,相信很快就会回来。” “那就好。” “大王,你动摇了吗?”范仪开口说。 “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她生在君王家,是我的女儿,责无旁贷。”秦王说。 “太难为公主了。”李旗说。 “为天下,为苍生,公主的牺牲是值得的。”范仪说。 秦王默默地点头,问:“两位大臣深夜一同前来,肯定有要事吧?” “正是。” 秦王坐直了身体,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容光焕发。 “我先来说吧,大王,蜀国是我们的盟国。但是,楚国一直向南发展,巴国太弱小,肯定会被楚国所灭,那么接下来蜀国就危险了。巴蜀被灭,那秦国的侧翼就危险了。一旦开战,秦国四面受敌,很危险。”李旗说。 “我何尝没有想过灭掉蜀国,但是,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根本没有一条可供大军通行的路。若是要修路,恐怕要征用数十万民夫,耗时三五年,等路通了,蜀国早已经做好准备,以逸待劳,要想取胜,伤亡惨重。我担心北边的夷狄会趁机偷袭,那秦国就危险了。”秦王说。 范仪说:“若是自己修,耗时耗钱耗力,得不偿失,我们可以假手他人。” 秦王来了兴趣,问:“假手他人?谁会干这样的傻事?” 李旗说:“蜀王。” “蜀王?” 李旗说:“蜀王有三个致命的缺点:其一是贪财,其二是好色,其三是相信鬼神。我们可以利用。” “怎样利用?” 李旗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凑近秦王的耳边,秦王不时点头。 秦王一拍桌子,说:“妙啊妙啊。” 范仪说:“成都平原,沃野千里,是除汉中的另一个风水宝地,有了这两个粮仓,大王征战天下,就不用担心粮草问题了。” 秦王点头。 有内侍在门外报告:“大王,公主已经回宫,睡着了。” 秦王挥手示意退下。 秦王摩拳擦掌,说:“我现在就写两封信,一封写给九公主,让她稳住楚王,为我们争取时间;另一封写给蜀王,邀请他来做客。丞相每天处理的事情太多,这件事的准备工作就交给李廷尉负责。李廷尉,时间够不够?” 九公主是秦王最小的妹妹,根据“远交近攻”的国策,九公主嫁给楚王,很得楚王的宠爱。 “足够,蜀王来秦,辗转千里,最快也得半个月吧。” “放手去做,注意保密。”秦王以手抚须,胜券在握。 “时辰不早了,大王休息吧,臣告退。”…… 一个月仅有的一天假,应该是轻松愉快的一天,李饱的心情却很沉重。 李饱重新回到书院,看着公主空空的座位,心情莫名悲伤。这位置会一直空着,公主再也不会回来了。原本以为她生在君王家,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然而这样一个如花少女,却要嫁给一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老男人,情何以堪?还真应了那一句话,凡是让人幸福的东西,往往会成为他(她)不幸的源泉。 其实做乞丐也挺好的,像那个老叫花,无忧无虑。就算是衣不蔽体,吃残羹剩饭,还是可以美美地躺着晒太阳,自由自在。怪自己出身不好有什么用?因为这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但是道路却可以自己选。不要羡慕别人,勇敢做自己最好,李饱随即坦然。 蜀王如约而至,秦王以隆重的礼仪率百官恭候。 蜀王刚下车,礼钟响起,隆重气氛油然而生。蜀王一看,梯道绵延向上,看不到尽头,因为中间站着秦王,背后是文武百官。梯道两旁每隔一丈就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带甲武士,手握长戟,纹丝不动,宛如雕塑。 蜀王的装束也与众不同,带着高帽,帽子上插满了花花绿绿的羽毛。 秦王迎面而来,面带微笑,拉住蜀王的手,说:“宇兄,一路辛苦了。” 蜀王哈哈一笑:“我们是盟国嘛,收到你的信,我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昭兄,你这礼仪,太隆重了吧?” 秦王也是呵呵一笑:“应该的,应该的。请——” 百官齐说:“恭迎蜀王大驾。” 蜀王说:“你是地主,你先。” 秦王说:“我们一起走。” 在百官的簇拥下,两人手牵手,缓步向前。 秦王说:“宇兄,你风尘仆仆,酒宴已经备好,你先沐浴更衣,我们再喝个痛快。” 蜀王说:“昭兄真有心,那我们一会儿见。” 酒宴上,秦王和蜀王并排跪坐在最上方。下面左右是范仪、李旗等大臣相陪。 秦王一击掌,立刻有战鼓响,把大家带进硝烟弥漫的战场。鼓声突然停了,一个女子出来了。只见她头戴战笠,身穿火红战袍,红唇,剑眉,手握短剑,剑上系有金黄的剑穗。此女子英姿飒爽,蜀王立刻被迷住了,目不转睛地看着。 剑尖朝下,立于地上。 乐声想起。剑慢慢往上升,女子并拢双指,从剑尖向上轻轻地滑动。 鼓声急,那女子突然高高跃起,如凤翔九天。落地时,单脚落地。随着鼓声,身体像个陀螺,越转越急,越转越快,到最后只见剑光森森,一团红,一条小黄龙,根本看不清人。 突然,那女子几个滚翻,已到了蜀王面前。只见她的身体几乎腾空,如弯弓一般,仅用一只脚尖支撑,却没有跌倒,剑指向蜀王。蜀王大惊,差一点打翻酒樽。 那女子收剑,向秦王蜀王行礼,退去。 秦王大笑:“宇兄,此舞如何?” 蜀王回过神,尴尬一笑,说:“刚柔并举,秦国果然强盛,连舞蹈都如此霸道。” 秦王说:“见笑见笑,干。” “好酒,够味。” 大臣们轮流向蜀王敬酒,这蜀王酒量甚好,都是一饮而尽。 106.第106章 神牛 秦王见蜀王已经有七八分醉意,就命人撤了酒席。 秦王说:“宇兄难得来一次,我陪你在宫中转转。” 蜀王说:“客随主便,一切听从昭兄安排。” 范仪在前引路。 蜀王说:“我有一个问题,可否请教?” “请说。” “我听说贵国有一神物,可不可以见识一下?” “什么神物?”秦王装糊涂。 “神牛啊。” 秦王连连挥手:“没有没有,这肯定是道听途说,骗人的,不用理会。” 蜀王不好再说什么。 范仪命人打开国库大门,秦王和蜀王走了进去。 蜀王的眼睛差点被亮瞎,因为他看到满地的黄金,堆得像山一样,这就是金山啊! 蜀王揉揉眼睛,更加相信那个传言,不然为什么从前秦国一直挨打受欺负,短短几十年时间就变成了第一强国,哪里来的这么多黄金? 秦王满脸都是笑容,拉着蜀王进了另一间屋子。但见到处都是珍珠、玛瑙、玉石,金光闪闪的。 秦王的脚步有点踉跄,说:“宇兄,你看我秦国有钱不?” 蜀王说:“岂止是有钱,简直是富甲天下。” 秦王放肆地大笑起来:“看上什么,就告诉我,我送给你,你我都是兄弟,不用客气。” 蜀王说:“多谢,多谢,我已经眼花缭乱,等想好再说。”爱财的蜀王没有要任何东西,因为他心里惦记着另一样东西。 “那就慢慢想,想好了随时告诉我。这里……这里,太他妈憋气,出去透透气。” 蜀王实际上根本没醉,他看秦王面色绯红,连脏话都出来了,知道秦王醉了,心想:怎样才能把秦王支开,还有一个讨厌的跟屁虫——范仪。 秦王差一点摔倒,范仪赶紧扶住他,说:“大王,你还是回去歇息吧。” 秦王说:“你以为我喝醉了,我没醉,要不,比一比如何?我兄弟在此,歇息什么!走开,我自己能走。” 范仪只得走开,冲蜀王尴尬一笑。 秦王突然“哎哟”一声,捂住肚子。 蜀王问:“昭兄,你怎么了?” 范仪说:“大王,我扶你去看太医。” 秦王斥责道:“看什么太医,就算没病,他也会给你弄一大堆药吃。我不想吃,太苦了。不行,我得去上茅房。你好好陪着蜀王,这是我的好兄弟,我马上回来。”说着,走开了。 范仪说:“我家大王今天太高兴,喝多了,失礼处请多多担待。” 蜀王说:“秦王如此好客,我怎么会怪罪呢?” “那就好,那就好,那边有一个亭子,您过去,坐坐吧。” 正在这时,一个内侍走过来说:“丞相大人,张大人有紧急军情禀报。” 范仪左右为难,走吧,怠慢了蜀王,留吧,又怕误了大事。 蜀王正愁没有办法甩掉范仪,于是装作大方的样子:“去吧,这是国家大事,耽误了可不好。” “我怕大王责怪。” “没事,我跟你家大王说。” “那多谢大王。”范仪急匆匆而去。 蜀王立刻精神抖擞,真是天赐良机!只是宫里这么大,到哪里寻找神牛? “神牛,神牛,你在哪里?神啊,请指引方向。”蜀王合十默默祈祷。 也许是祈祷起了作用,蜀王竟然真的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虽然只有一声,但蜀王判断出那声音虽然奇怪,但是有点像牛叫。宫里怎么会养牛,一定是神牛发出的!蜀王的心跳加快! 蜀王循声而去,道路迂回曲折。 一座亭子引起了蜀王的注意,亭子高大不奇怪,奇怪的是它的周围被厚厚的黑布遮住。亭子不是用来赏风景的吗,遮住怎么看?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蜀王蹑手蹑脚走了过去,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透过缝隙往里窥视。 好大的一只眼睛,差不多有小水盆那么大!蜀王差点惊叫出来,赶紧蒙住自己的嘴。 再一看,身躯好庞大,足足有普通牛五倍大! 真的是神牛! 这神牛居然没有角! 此刻它正躺在地上,身上穿着衣服。七八个人围着它,脱下它的衣服,神牛身上没长毛,光溜溜的。 几个人开始用热毛巾为它擦拭身体,然后用干毛巾擦干。 神牛站了起来,它肚子下面还有一条腿,共五条。 一人说:“神牛饿了,快拿食物来。” 一人拿着一个筐,里面不是青草,而是方方正正的石头!蜀王再次震撼,然而更震撼的事情还在后面。 神牛也不咀嚼,直接把石头吞下去! 它一歪头,表示它吃饱了。 神牛的尾巴很短,动了一下,还是刚才那人,他是这一群人的首领,他喊道:“快拿大箱子来!” 神牛拉屎了,它拉的不是屎,而是方方正正、金灿灿的黄金,大箱子很快装满了! 蜀王想起,国库里的黄金不是方方正正的吗,原来是神牛拉出来的啊!怪不得秦国如此富有,怪不得秦国如此强大!若是我拥有了神牛,那天下还不是我的,那天下的美女还不是我的…… 蜀王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中,一个声音将他唤醒:“宇兄,宇兄,你在哪里?”正是秦王的声音。 蜀王想:可不能被秦王发现了,他有可能翻脸。 蜀王悄悄地往回走。 树丛后面露出一张脸,正是李旗,他朝着蜀王的背影冷笑。 蜀王见了秦王,说:“宫殿真大啊,我不小心迷了路。” 秦王见到蜀王只有一人,很生气:“范仪这个老家伙伙跑到哪里去了,这样失礼,我得重重处罚他。” 蜀王说:“你别生气,他有事,是我让他走的。” 秦王说:“看在宇兄的份上,我就饶了他,走,我们去泡泡温泉。” 蜀王玩了十天,准备回去了。这些天,蜀王再也没有提神牛的事情。 秦王说:“我本来想多留你几天,可我也知道你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大老远来,还送了那么多礼品,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这样,你提一个要求,不管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蜀王低头沉思。 秦王笑了:“除了我的王位。” 蜀王也笑了:“你敢送,我还不敢要呢。我提什么要求,你真的会答应吗?” “当然。” “那我就说了,你就把神牛借给我,你知道我是信神的,我想保佑蜀国百姓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秦王的脸色变得难看:“这个嘛……” 范仪说:“大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不能失信于蜀王。” 秦王松口:“就算我借给你,那神牛可是庞然大物,秦蜀不通路,你根本运不回去。若是你借道,神牛落在夷狄人手中,那华夏民族就永无宁日了,我将成为千古罪人。” 蜀王说:“我可以修路啊,其实我早就有这个想法,我们是兄弟盟国嘛,修好了路,对两国人民都是有好处的。” 秦王沉思,说:“我给你两年时间。” “不用那么久,一年足矣。” “一年?”秦王难以置信。 蜀王暗乐:难道我们蜀国有五个力拔千斤的猛士,我也要告诉你吗? 蜀王说:“若是一年修不好,我就不借了。” 秦王说:“一言为定,击掌为誓。” 两人击掌,相视而笑。虽然是笑,各有不同:蜀王笑,因为此行目的达到;秦王笑,笑蜀王的愚蠢,自掘坟墓。 107.第107章 站得高 天气越来越冷,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 咸阳城的百姓大多关门闭户,在家烤着火炉。炊烟袅袅,被风吹得四散而开。 天空飘着若有若无的细雨,光线越来越暗,李饱搓着手取暖。 “下雪了!下雪了!”不知是谁在喊。一时人声喧哗,大家都往外跑,教室里只剩下李饱一人。 李饱心想,好位置都被人占了,那就在教室里赏雪吧。 李饱撑起窗子,一股冷空气铺面而来,让人清醒不少。 雪花像个小精灵,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优雅飘落,是那样从容不迫。悄无声息地落到地面,又神秘消失。继而有更多的雪花飘下,是刚才消失的雪花邀请更多的伙伴吗?造物主真是神奇,雪花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丽…… 突然大家手忙脚乱往教室里跑,打断了李饱的思绪。 李饱问小胖子:“怎么回事,还没有上课呢?” 小胖子说:“曹教授来了。” “曹教授不是从来都不提前,也不迟到、也不拖堂的好教授吗?” “是啊,谁知道他今天吃错了什么药。” “你竟然背着说曹教授的坏话,我要告你。” “去啊,反正打死我我也不会承认。” “无耻,你赢了。” 曹教授进来了,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就算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曹教授很严肃,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惹是生非。 李饱看了一眼小胖子,小胖子摇摇头。 曹教授咳了两声,朗声说:“大家都注意了,离本期总测试没有几天了,大家要抓紧时间温习功课,知不知道?” “知道。”小胖子眯着眼睛,摇头晃脑,拖长声音混在众人中,显得特别不和谐。 曹教授看了小胖子一眼,说:“连钱贤才都知道,我相信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天下雪天冷,作为书院学子,当不惧风雪——”曹教授语气一转,画风突变,微笑着说:“我们来做个游戏。” “好啊,好啊,什么游戏?”大家都没有说话,小胖子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洪亮。 曹教授诡异地一笑。 大家不解地看着曹教授。 曹教授敏捷地窜上了讲桌,像猴子一样。 有许多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没错!曹教授高高站在讲桌上。 “啊——”有女生尖叫起来。 李饱也迷惑了:“小胖子说得没错,难道曹教授真的是吃错了药?” 曹教授面带微笑,竖起食指问:“大家知道我为什么站在这里?” 小胖子赶紧举手:“我知道,我知道。” “那你说。” “这样感觉自己高一点。” 曹教授摇摇头,说:“你很会开玩笑。” 大家都笑了起来,同时都很纳闷:曹教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啊? 曹教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转着圈看,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反正大家是追随曹教授的目光,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啊。 曹教授神色变得庄重,说:“我只是想告诉大家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你眼中熟悉的世界将变得不一样。谁来试一试?” “我来,我来。”小胖子一边说,一边往前冲,李饱紧跟其后。 曹教授跳了下来。 小胖子没有曹教授那样的身手,屁股悬在半空,他喊道:“李饱,快帮帮忙。” 李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小胖子终于爬上了讲桌。他学曹教授的样子,东看西看。 曹教授问:“你发现了什么?” 小胖子装作老沉的样子说:“真的不一样呢!我发现,李饱比我矮了!哈哈哈。” 李饱说:“别丢人现眼了,快下来!” “不,我想多看一会儿。”小胖子再次把目光投向王胜男,发现王胜男身材更窈窕了,更漂亮了,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可以了。”曹教授说,小胖子恋恋不舍跳了下来,李饱怕他摔跤,搭了一把手。 “你来试一试。” 李饱想来一个空翻跳上去,又怕被人扔砖头。还是低调一些,他轻轻一跳,稳稳在站在讲桌上,他认真地看着教室里熟悉的东西和同学,若有所思。 “你有什么体会?给大家说说。” 曹教授问得很妙,不是问他看到了什么,而是体会到了什么。 李饱说:“当我们觉得很懂的时候,不妨换个角度,也许这样看来很荒唐或者可笑,就像我站在这里一样,但是的确能帮助你发现新的东西。” 曹教授点头,带头鼓掌:“很好,下来吧。其他的人也来试一试。” 同学们陆续上讲桌体验,说体会,课堂气氛很热烈。 曹教授开始打总结:“我想说的是,勇于尝试,多尝试,比如读书,你不仅要站在作者的角度看,不要光听老师讲的,更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大家必须从中寻找属于自己的声音,如果你越迟寻找,失败的可能性越大,这就是大多数人的悲剧,他们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作为书院学子,我希望你们不要陷入这种境地,冲出去!别像过街老鼠一样,多看看周围,开拓你的新天地!最后一句,去赏雪吧!” 李饱首先跳了起来,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都拍掌欢呼起来,整个教室顿时炸开了锅: “曹教授,你真好!” “曹教授,你最好!” 李饱也想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说什么好呢?“说曹教授我爱你”,太肉麻;“说曹教授,万岁!”不恰当!那就……李饱捏住了小胖子胖乎乎的脸蛋,好暖和啊! 小胖子马上反击,想捏李饱的脸蛋!李饱始终在他背后打转,小胖子始终够不着。 转了数圈,小胖子的头有点晕了,问:“为何偷袭本大爷?” 李饱嘻嘻哈哈说:“刚才曹教授一进教室就表扬了你吗,你长了脸,我检验检验。” “检验结果如何?” “圆润丰满,好大一张脸!” “我脸大吃你家饭了,穿你家衣了?” “我凭什么给你饭吃,给你衣服穿,我又不是……” 杜子鹃走了过来,问:“你俩干嘛呢,去不去发现新世界?” “要,要。” 小胖子突然不见了,李饱懒得管他,自顾自欣赏雪景。被雪盖住的树枝,是否孕育着新生命?枯萎的小草,一定在暗暗积蓄力量。 “哇!好凉啊!”李饱回头一看,小胖子一脸坏笑,李饱明白了是这个家伙把雪扔进了自己的衣领里。 李饱还击。 然而李饱的处境很危险,因为杜子鹃和王胜男过来帮小胖子对付李饱。 欢笑声充斥着书院,蜀国人民可听得见? 108.第108章 雪人与糖葫芦 蜀王深知三年的工程一年完成,这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但是为了早一天得到神牛,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蜀王马不停蹄,一回到蜀国,就下了一道命令,征调全国所有的青壮年修路。在五位壮士的带领下,人类史上一场浩大的开山劈路工程拉开了序幕。 为了赶时间,蜀王下令工程昼夜不停。夜晚,无数火把,宛如长龙,照亮夜空。勤劳的蜀国人民光着膀子,披荆斩棘,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多少人倒下去,就没有再爬起来。 然而最难的是有很长很长的一段:上面是悬崖绝壁,下面是波涛汹涌的江水,怎么修呢?这也没有难住聪明的蜀国人。他们冒着被江水吞没的危险,在山脚下架起云梯,爬到半空,用水浇火烧之法,在坚硬的岩石上凿洞,把粗大的木材打进洞当桩子,然后在上面铺路。有多少人从空中掉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呼救,就被咆哮的江水吞噬了,尸骨无存。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用血汗修的路,却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这是一条不归路…… 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石板路上结着冰,李饱小心翼翼地驾着马车。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就是这种感觉。路旁的松柏经过雪的洗礼,更加精神了。一阵风吹过,雪花簌簌飘落,倒是很美观。树枝在晨风中轻颤,似乎在点头致意。 还没有到书院,李饱就听到一阵喧哗声。 走近一看,全是熟悉的面孔,因为都是本班的同学,他们在打扫院门外的积雪。 杜子鹃喊道:“来这么晚,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李饱“哦”了一声,赶紧去停好马车,加入扫雪的队伍。 李饱问:“怎么只有我们班扫啊?” 小胖子鄙视地看着他说:“你就装傻吧,昨天我们玩了一上午,你以为真是曹教授突发善心,我看是早有预谋。” 李饱说:“怎么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瞧你这个身材,就应该多多锻炼。” 小胖子说:“我锻炼过了,该你了。”小胖子把工具递了过来,随即走开。 “喂,你干嘛去?”李饱喊道。 “人有三急,我上茅房行不行?” “快点回来,这么多雪,这么厚。” “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妈。”小胖子随即不见。 “太阳要出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大家不约而同望向天空。 东方的天空越来越红,太阳艰难地突破层层阻碍,露出了笑脸。蔚蓝的天空就像一块纯净的大绸子,柔和的光芒洒向大地。那些挂在树上的冰凌子反射着阳光,亮晶晶的。李饱注意到王胜男今天系了一条红色围巾,衬着粉嘟嘟的笑脸,特别可爱。 “太阳出来了,雪就要化了,不如我们来堆雪人吧!”杜子鹃提议。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堆雪人了!”小胖子不知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大家都扔下了工具。 “我们来比一比,谁堆的雪人最漂亮,开始!”杜子鹃一声令下,大家都忙开了。 “堆什么好呢?”李饱挠头。自己写字还行,画画则是不敢恭维,比人物造型,没有可比性,那就来个标新立异。 “喂,小胖子,你堆什么?”李饱问。 “嘿嘿,暂时保密。”小胖子离李饱远远的。 “故弄玄虚。”李饱也不管他,胡乱把雪弄在一起,有半个人高时,看了看,喃喃自语:“嗯,不错,躯干完成,现在开始弄头。” 李饱两手合在一起,朝手心里吹了几口热气,搓了搓手,觉得有些暖和了,继续工作。李饱弄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头,又给它配上一对大耳朵,一对小眼睛,嘴唇很厚,看起来很丑。 李饱跑去拔了一把枯草,弄成很短的一截一截的,随意地插在雪人的嘴唇四周,原来是雪人的胡须。他又跑开了,不知要干嘛。 李饱以为小胖子笨手笨脚,堆的雪人肯定比自己丑,他完全想错了。此刻的小胖子就像一个雕塑大师,神情专注,随着他手上小刀的移动,一种动物的形象越来越清晰。耳朵有了,眼睛亮了,他再把从金山那儿偷来的一串糖葫芦取下,装上去当鼻孔和嘴巴,一只胖乎乎、憨态可掬、眉目传情的萌猪横空出世。小胖子退后,看了看,觉得不太满意,继续雕琢。 杜子鹃和王胜男合作,她们在堆什么呢? 修长的身材,晶莹的肌肤,及地的长裙,这肯定是一个女的。随着她们的修饰,雪人的真面目终于呈现出来了。这是一个仙女,长裙飘飘,目光清澈,说不出的超凡脱俗。杜子鹃取下自己的项链给她戴上,更加光彩照人。两人见其他人还在堆,又合作堆了一只梅花鹿,这是仙女的坐骑。杜子鹃给它系上红围巾,特别温暖。 “大家都堆好没有?”杜子鹃高声问。 “堆好了。” “那我们一起来欣赏欣赏,从哪儿开始呢?”杜子鹃说。 “我。”小胖子在远处拼命地挥舞着手。 王胜男和李饱一个想法,以为小胖子笨手笨脚,心想,过去好好嘲笑一番才是。 大家有说有笑走了过去,突然,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吃惊。 它的身体圆滚滚的,耳朵微微竖起,红红的鼻孔和嘴巴真招人喜爱,特别是那双眼睛很灵动,似乎在说:主人,抱抱我吧。 王胜男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轻轻抚摸着它的鼻子,说:“好可爱啊!” 小胖子心花怒放,比吃了蜂蜜还甜。 “这是你堆的?”王胜男问了一个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小胖子朝四周看了看,说:“当然,没有人帮我。” 杜子鹃说:“小胖啊,真不错,没看出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小胖子假咳了两声:“难得班头夸奖我一次,我是一个低调的人,不喜欢张扬。” 李饱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赶紧跑开,因为接下来该欣赏他的作品了。 杜子鹃带着大家来到李饱的雪人面前。 李饱赶紧把一根冒烟的树枝插进雪人嘴里。 大家哄然大笑,杜子鹃和王胜男笑弯了腰。 李饱的脸红了。 “好丑啊!”杜子鹃说。 “就是,表哥,他嘴里含的是什么?” 李饱本来的想法是雪人戴个墨镜抽烟,应该吊炸天,可是他这时才想起,这个世界既没有墨镜,也没有香烟,失算啊!至于香烟是什么,该怎样解释?怎样解释得清楚呢? 大家摇摇头,差评,继续欣赏。 让李饱吃惊的是,钟世杰竟然堆了个企鹅,惟妙惟肖,李饱心想:难道他也知道企鹅公司,但看这只企鹅脖子上没有围围巾,应该是自己想多了。钟世杰的作品也得到大家的好评。 巧的是,金山堆的也是“三师兄”,只是他的这头猪,明显比小胖子的差了几个档次:尖尖的嘴,暗淡无神的眼睛,奇怪的是这只猪只有一只耳朵,是用一串糖葫芦代替的。 “怎么只有一只耳朵?”杜子鹃问。 只听金山说:“明明是两只耳朵,谁拿了我的猪耳朵?”金山觉得自己最大的亮点是糖葫芦猪耳朵,但是不知被哪个可恶的家伙偷了一串糖葫芦。 李饱看到小胖子神色慌张地往人群后面躲。 李饱逮住了他,嘿嘿一笑说:“原来小偷在这里。” 小胖子嘘了一声:“小声点,我好不容易出一次风头,你可别在众人面前把我的形象全毁了,走。” “干嘛?” “请你吃一个糖葫芦。” “你想毁尸灭迹,一个不行,我要吃两个。” “你太黑了吧。好,就依你。”…… 最后欣赏的是杜子鹃和王胜男一起完成的作品,引起大家的惊呼。果然,精华的都在最后。 看着那只围着红围巾的梅花鹿,李饱陷入美好的回忆中…… 109.第109章 你就让我吃这个? 听说成绩优异者有奖金拿,李饱复习当然是加倍努力。让李饱吃惊的是,一向贪玩的小胖子竟然也窝在教室里看书。有时小胖子会请教杜子鹃,杜子鹃会让王胜男帮助小胖子解答问题。 李饱暗笑:离我这么近,不问我,偏偏跑到前面去,这小胖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看表妹的样子,至少不反感小胖子。这小胖子还真拼啊! 六科考下来,李饱身心皆累。想着长达两个月的假期,李饱十分开心。 书院的办事效率惊人,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就公布成绩。 大家一早就来到了书院。 由庄副院长组织举行表彰大会,他先热情洋溢地发表了讲话。李饱没有仔细听,只是跟着大家鼓掌。 李饱关心的是获奖人员名单。 上台领奖的有赵人杰、钟世杰、王杰、杜子鹃、王胜男……,当然还有李饱。 庄副院长咳了两声,说:“下面颁发进步奖:钱贤才、……” 李饱看见小胖子神气活现地走上领奖台,眼睛已经笑得睁不开。 大会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李饱打趣道:“领了一个进步奖,至于笑得那么****吗?你到底领了多少钱?” 小胖子鄙视地说:“你一天就知道钱钱钱,能不能不那么俗气。钱多钱少,对我来说,不是问题,我要的是荣誉,懂吗?” 李饱摇摇头:“不懂,我一个穷小子,只知道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要花钱。既然你获得了荣誉,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值得庆祝。要不,你请我吃饭?” 小胖子爽快答应:“好啊,我今天就请你吃一顿好的。” “吃什么大餐?”李饱把头凑了过去。 小胖子推开李饱,说:“到时就知道了,走吧。” 两人坐下,一个伙计拿来两个大碗。李饱一看,碗里面各有一个大饼。 小胖子拿起大饼,开始撕成一块一块的。 李饱终于忍不住了,说:“说好的吃大餐呢,等了半天,你就让我吃大饼!虽然这里装饰很好,但是大饼就是大饼,还不如让我到小摊边吃肉夹馍呢?” 小胖子翻了一个白眼,摇摇头说:“说你是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肉夹馍怎能和它相提并论?这是咸阳最负盛名、最正宗的羊肉泡馍,从前有一个国王,得罪邻国的使臣,就是因为一碗羊肉泡馍,两个国家打了起来。” 李饱“啊”了一声:“你早说嘛,那个……那羊肉在哪儿呢?” 小胖子说:“你先撕馍,你想怎样吃?” 李饱觉得这个问题怪,说:“当然是用嘴,难道用屁股?”李饱自以为幽默,笑了起来。 小胖子说:“真是个白痴,羊肉泡馍有四种吃法。” 李饱不敢再乱说话了,洗耳恭听。 “它们分别是单走、干拔、口汤、水围城。”小胖子停顿了一下。 “那什么是单走呢?”李饱想起某个片段,提问,是一种好习惯,才能激发说者的兴趣。 “所谓单走,就是馍与汤分端上桌,把馍(饼)掰到汤中吃,食后单喝一碗鲜汤,这叫‘各是各味’。 “那什么是干拔呢?” “干拔就是汤汁完全渗入馍内,吃后碗内无汤无馍无肉。” “什么是口汤呢?” “顾名思义,就是吃后碗内仅剩一口汤。” “水围城嘛,我想应该是很多汤,就像大水围城一样。”李饱说着,掰好了馍。 “你也不是太笨嘛,想怎样吃?” “水围城,这名字好,就是它了。” “伙计,来两碗水围城。” “请稍等。”还是刚才那个伙计,把两个碗端走了。 过了一阵,两个大碗端上桌,李饱眼前一亮:翠绿色的葱花、蒜苗、香菜、红色的羊肉、黄色的金针菜、映衬着洁白晶莹的粉丝、黝黑的木耳,香味四溢,李饱差点流口水。 “我先来。”李饱就要动手。 “且慢。你仔细看,我们掰的泡馍哪儿去了呢?它在最低层。上面是粉丝,覆成网形,最上面是羊肉,佐以葱花、香菜,摆成鱼形。如果你口味重,可以加点辣子油,铺在最上面。切忌搅动,要从一边‘蚕食’,以保持汤的鲜味。” “哦,这样讲究啊。吃吧,我等不住了。” 李饱先夹了一块羊肉,入嘴,爽滑无比,沁人心脾啊! “嗯,好吃,这羊肉真鲜嫩啊。” “废话,这羊肉是选用六个月到一岁大的小羊肉,而且只用羊腿和屁股上的肉。喝口汤试试。” 李饱喝了一口汤,感叹道:“肥而不腻,香气四溢,让人回味无穷。” “你慢点吃,别让人看到笑话。” “嗯,好东西是得慢慢品尝。” 李饱心想:世人只知道秦人粗犷的一面,没想到竟能做出如此细腻美味的食品。 李饱虽然肚子饱了,还是喝光了最后一滴汤,好东西不能浪费吗。哼,水围城,我则围水,哈哈,李饱感到全身都暖和了。 小胖子站了起来,李饱坐着不动。 小胖子问:“还没吃饱,我都吃饱了,要不,你再来一碗。” 李饱说:“正因为吃饱了,所以我要休息一下。” “我想起家里还有点事情,得马上走了,我去结账,你慢慢休息。” “不送。” 李饱看着小胖子的背影消失,马上站了起来。他不是要休息,他是心里惦记着一件事情。 他走向了厨房,他看到了掌勺的大厨。 那位大厨问:“客官要怎么吃?你先坐着,我叫伙计端来。” 李饱一笑:“我已经吃过了,师傅好手艺。” 大厨疑惑地看着李饱:“你要干嘛?” 李饱说:“我想请教如此美味是怎样做出来的?” 大厨马上警惕起来,你这是要偷师么? 李饱拿出一张银票,反正是奖学金,双儿不知道。说:“别担心,我不会抢你的饭碗,我是书院的学生,家里也不是开馆子的,我只是好奇,你就跟我说说这羊肉泡馍的工序就行。” 看着可观的银票,听着李饱的解释,大厨心想:就跟你说说,你也不一定学得会。只是他没有料到,这个书院的学生之前曾在一家酒楼跟着大厨打过工,厨艺不错。大厨收下了银票。 “师傅贵姓?” “我姓丁。” “丁师傅,做羊肉泡馍需要哪些准备?” “先说说馍的制作。把面粉与青稞粉、碱混合,置于一大盆中。再把干酵母份加入温水中,搅拌均匀至溶化,放置一会儿。然后把酵母水倒入面粉盆中,让面粉胀大……” 李饱认真地听,认真地记,他知道丁师傅有所保留,没有说用量,但是这难不住他,可以反复试验嘛。” “再说一下羊肉汤的制作。六个月大的羊肉最好,如果没有,一岁以下的也可以,再大,肉就不鲜嫩了。需要茴香、香叶、肉蔻、花椒、大料、干姜等香料……” “多谢师傅。” “不客气,欢迎你再来。” “一定一定。” 110.第110章 请客 假期,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休闲娱乐的时间,对于李饱则不然。他有很多事情要做。 早上,李饱没有赖在温暖的被窝享受,而是一早起来练剑。饭后再练一阵,然后看书。 当然不能光看书,那样就会成为书呆子。李饱惦记着回味无穷的羊肉泡馍,用自己的奖学金从丁师傅那里了解到羊肉泡馍的制作方法。钱不能白花,李饱尝试制作羊肉泡馍。 馍的制作就交给双儿,李饱给她说了一遍工序,双儿一下子记住了。兄妹俩就分开行动。 双儿洗干净了手,把面粉与青稞粉、碱混合,置于一大盆中。接着把干酵母粉倒入盛着温水的碗中,不断搅拌,直到酵母粉完全溶解。然后双儿将酵母水倒入面粉盆中,等待面团发胀。 双儿看见李饱已经把羊肉切成一片一片的。李饱买的不是上等的六个月到一岁大的羊肉,因为他知道,肯定这道名菜不是一次两次就能做成功的,得反复试验,所以就买了次等品。 切好羊肉,李饱把茴香、香叶、肉蔻、花椒、大料、干姜等放入锅中干炒,一时间,厨房里香气四溢,飘到了院外,引起了一只路过的狗的注意。它循着香味而来,但是被大门阻挡,只得悻悻离去。 李饱把这些香料放入筛子中,浇了几瓢冷水,去除杂质。 李饱把羊肉放进盆里,加入炒好的香料,弄了一些清水浸泡。 面团已经膨胀,双儿把它揉圆,放到案板上,搓成长条状,切成一样长的,然后一个个搓圆。再把它们按压成扁圆形,在上面扎上小孔。 双儿说:“准备就绪,可以烙饼了。” 李饱说:“等一下,先熬羊肉汤,这个需要较长的时间。来,烧火。” 李饱洗干净锅,加入冷水。炉火熊熊,水沸腾了。李饱加入香料、生姜、盐、料酒,用勺子搅拌均匀,然后加入羊肉片,盖上锅盖。 李饱说:“现在要用大火,尽管烧旺一点,我来弄粉条。” 李饱把将干红薯粉用清水泡发。 香味越来越浓,馋得两兄妹只流口水。 李饱尝了一块羊肉,说:“羊肉快好了,改用小火。哦,饼子还没有弄呢。” 双儿说:“我最擅长烙饼了,我来。” 李饱说:“好,我来烧火,手好冷,正好烤烤火。” 双儿的手艺真是没话说,圆圆的饼子,不仅一样大小,而且两面是金黄的,没有一点糊,这就是秀色可餐。 兄妹俩把馍掰好,铺在碗底。李饱尝了一下肉,正好。李饱把肉捞起,放到第三个碗里。 李饱说:“双儿,再烧一把火,让水沸腾起来,我要下粉条了。” 李饱在汤中加入适量胡椒粉,粉条很快就好了。 最低层是馍,上面是粉条,最上面是羊肉,李饱撒上切好的青蒜叶和香菜叶,浇上热汤,撒上香油。 李饱说:“现在可以吃了。” 双儿说:“终于可以吃了,这羊肉泡馍做起来可真麻烦啊!” 李饱说:“所以说大厨做的菜不仅仅是技术品,而且是艺术品。” 双儿说:“你就自吹吧,看着好看,也不知道味道怎样。” “快尝尝吧。” 李饱满怀期待地看着双儿。 双儿先喝了一口汤,说:“汤可以,我再吃一块肉。” 双儿皱了皱眉。 李饱急切地问:“怎样怎样?” “嚼不动,亏我煮了那么久。” 李饱说:“看来这是材料问题,我买的是一般的肉,下次要买六个月大的小羊肉。” 双儿把剩下的肉夹到李饱碗里,一口气把碗里的东西全部消灭干净。 双儿满意的抹抹嘴,说:“好吃,好喝。” 虽然李饱也吃完了所有的东西,可是却皱着眉,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我这羊肉泡馍一点都不正宗,最多有我吃过的那一家的二三成水准,到底还缺少什么呢?” “二三成就这么好吃,那正宗的到底是什么味?” “想知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吃。” “好啊好啊。” 李饱再次光临那家店,带着双儿。他这次却吃得很慢,喝汤的时候仔细品味,弄清楚到底加了多少种调料。 李饱又尝试了几次,终于达到那家店里的七八成水准,李饱欢欣鼓舞,总算以自己的标准看,应该是合格了。李饱也不贪心,要想短期内达到那家店的水准,还得假以时日。 好东西得分享啊,李饱想到了表妹王胜男。王胜男没有回老家,而是住在咸阳亲戚家。 “表妹住哪儿呢?”李饱挠着头,觉得自己这个表哥一点都不称职,都一起读书近半年,居然不知道她住哪儿。 “有了!”李饱猛地一拍手掌,“小胖子不是无所不能啊,问他,他一定知道。顺便连他一起请了。” 李饱找到小胖子,说明来意。 小胖子听说请他吃饭,当然是眉开眼笑。突然,他黑起了脸。 李饱问:“你这是小孩的脸,怎么说变就变,我哪里得罪了你?” 小胖子指着李饱的头说:“你啊你啊,怎么这么粗心呢,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一起读了半年书,竟然不知道她住哪儿。万一你表妹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你也不管呢?” 李饱赔笑:“这确实是我的不对,主要是小时候她老是欺负我,我……有点怕她。但是如果她真有麻烦,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小胖子拍拍李饱的肩膀,说:“这还差不多,我原谅你。走吧。” “着什么急,我急着赶过来,水都没有喝一口。” “大冬天的,喝什么水,找到你表妹的住所再说。” “你这是要急着见我表妹,重色轻友,太过分了。” “你这是自作自受,何况,我这是帮你的忙,你该感谢我。”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你有理。” “我本来就有理嘛。” 李饱跟着小胖子,东拐西拐,来到一座屋子前。 小胖子突然说:“你可别说见过我。”然后鬼鬼祟祟地藏了起来。 李饱懒得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敲门。 一个老者走了出来,看着李饱,问:“你是谁,你找谁?” 李饱说:“我找王胜男,我是她的同学。” “你稍等。”老者颤颤巍巍地走了进去。 111.第111章 聚会 王胜男穿着一件红棉袄走了出来,见了李饱,有些意外,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李饱朝小胖子躲的地方看了一眼,说:“我只是偶然路过,想起你住这儿,就来看一看。” 王胜男说:“我是问你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是……是杜子鹃告诉你的吧?” 李饱看见小胖子在点头,于是说:“对啊。” 一阵风吹过,灰尘被卷到半空。 王胜男说:“外面太冷,屋里说吧。” 李饱说:“不方便。你看快过年了,我想请你吃顿饭。” “什么时间?” “明天中午。” “在哪儿?” 李饱说了地点。 “好,我一定准时来。” “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不送。” 大门再次关上。 小胖子笑眯眯地从角落处走出来。 “你在搞什么鬼?” “我明天想给她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惊吓吧。” “你说我长得丑?”小胖子瞪大了眼睛。 “没有啊,挺英俊的,就像天篷元帅。” “这还差不多。”小胖子问,“只是这天篷元帅是什么人啊?” “元帅嘛,当然是既高大威猛又玉树临风。” “哦。” “要不要去喝一杯?” “算了吧,我空着肚子,留着明天喝,何况我还有一点事情。” “你能有什么事情?” “要你管。”小胖子心想,我去邀请杜子鹃也来,给你一个惊吓,难道我会事先告诉你吗? “也好,我得好好准备,再见。” “再见。” 风越刮越猛,李饱看着厚厚的云,有些云发黄,天上亮一块,黑一块,李饱拉紧了衣领,心想:莫非又要下雪了。 李饱去菜市场购买了上等羊肉和香料,还有其他肉类和蔬菜。这些东西的价格,几乎比平常翻了一翻。所谓过年,就是烧钱。 经过几次试验,李饱明白了,羊肉和香料混合在一起,浸泡的时间要长,这样羊肉才能充分香料。所以李饱晚上就炒好了香料,提前准备。 屋外寒风呼啸,树枝猛烈地摇晃。李饱觉得背上发凉,打开门一看,哇,真的又下雪了! “要下你就晚上下,明天可别下。”李饱喃喃自语,赶紧关好了门。 第二天,李饱起床,推开窗子一看,哇,好大的雪!屋顶上白茫茫一片,银杏树上也挂着雪。雪花纷纷扬扬,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吃饭时,双儿说:“你请客没有选对时间,这么大的雪,恐怕没有人来吧。” 李饱说:“这鬼天气,说下雪就下雪,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表妹不来,小胖子也会来。就算一个人不来,那我们就可以多吃点嘛。吃完饭,该干嘛干嘛,这叫有备无患。别让客人来了,没有东西招待。” “也对,那你吃快点,熬汤时间要长,这样才香。” 吃完早饭,兄妹俩就在厨房里忙开了。 时间在慢慢流逝。 李饱打开大门一看,大雪封门,街上不要说人,就连一只狗都没有。接连看了几次,都如此。 李饱的心情有些沮丧,想起某则公益广告,大年夜,父母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满怀期待地等儿女回家团聚。儿子回来了,打了一声招呼,说朋友聚会,走了;女儿回来,接了一个电话,说公司聚餐,也走了。只留下老两口你看我,我看你…… 李饱叹了一口气,说:“他们不来,我们吃。” 双儿说:“你的肚子有多大,这么多吃的,吃得完吗?” “吃不完,今晚上可以接着吃嘛,晚上吃不完,明天还可以吃嘛。” “好吧,那我来下粉条。” “砰砰砰”,想起了敲门声。 李饱精神一振,说:“我就说嘛,就算表妹不能,死胖子也会来,不然,我肯定收拾他,敢放我的鸽子,我这就去开门。” 李饱打开门一看,愣住了:因为来的是杜子鹃,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 “你怎么来了?”李饱不合时宜地冒出了这一句。 “怎么,不欢迎,莫非你没有请我?” 李饱发现小胖子在远处挥手,一脸坏笑。 李饱立刻春风满面:“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杜大小姐亲临,不胜荣幸。快进屋吧,外面冷。” 杜子鹃回头说:“勇叔,你先回去吧,晚一点来接我。” 李饱赶紧打招呼:“叔,进来喝一杯,暖暖身。” 那个中年人说:“不啦,你们年轻人在一起,玩个痛快。”说着驾车而去。 李饱喊道:“喂,小胖子,你站在那里干什么,不怕冻成死狗啊,快进来。” 小胖子说:“我在帮你接待客人啊,你表妹走错路了,到另一条街道去了。” 杜子鹃责备道:“你这个死胖子,也不提醒一下,我去接她。” “一起去。” 三人找到了迷路的王胜男。 王胜男说:“咦,钱小胖,你怎么来了?” 小胖子嘿嘿一笑:“李饱请客,那是铁公鸡拔毛,我怎么能错过呢?跟你说实话,为了吃这一顿,我连早饭都没吃。哎呀,肚子好饿啊。” 李饱说:“我什么时候成了铁公鸡?我如果像你家那样有钱,我天天请客。” 杜子鹃说:“我们是不是要一直在这里喝西北风?” 李饱说:“赶紧回去吧,马上吃饭。” 一进大门,香气铺面而来。 “好香啊。”小胖子皱起了鼻子,“这是什么味呢?羊肉汤,我知道了,今天我们要吃羊肉泡馍。” 李饱笑着说:“你的鼻子简直比狗还灵,大家先坐下,马上上菜。” 双儿也出来了。 李饱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双儿,这位是……” 双儿接口说:“我知道,这位是杜小姐,这位是表小姐。” 杜子鹃说:“没想到你还有一个这样俊俏的小妹,叫我姐姐就行了。” 王胜男说:“对对对,叫我表姐就行了,哈哈,我终于当姐姐了。” 小胖子故意逗双儿:“我是谁呢?” 双儿作沉思状。 王胜男和杜子鹃一起看小胖子的笑话,小胖子急了:“我们见了几次面,还一起吃了包子,你不会不知道我是谁吧?”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双儿说,“你是白菜,青菜,不对,是咸菜。” 大家都笑了起来…… 112.第112章 煮酒论什么(一) 翠绿色的葱花、蒜苗、香菜,红色的羊肉,黄色的金针菜,映衬着洁白晶莹的粉丝,黝黑的木耳,香味四溢。 小胖子坐着没动,杜子鹃先喝了一口汤,点点头说:“不错,有咸阳第一羊肉泡馍的几分味道。” 杜子鹃咂咂嘴,说:“双儿妹妹,是你做的吗?” 双儿说:“我只是打打下手,是李饱做的。” 小胖子吃了一块肉,问道:“我说你小子是给谁学的,味道马马虎虎吧。” 李饱说:“你那天带我去吃的那家店,我跟大厨学的。” 小胖子满脸的不相信:“人家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教你?” 李饱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用我全部的奖学金……”李饱觉得失言,赶紧住嘴。 果然,双儿睁大眼睛问:“什么奖学金?” 王胜男说:“双儿妹妹,你不知道他领了五百两奖学金。” “五百两?这么多,我怎么不知道?”双儿望向李饱。 李饱狠狠瞪了小胖子一眼,都是这个家伙东问西问,露了马脚。小胖子却是一脸得意之色。 杜子鹃说:“双儿,你得好好看着你哥哥,说不定他拿家里的钱去花天酒地。” 王胜男望向李饱和小胖子。 小胖子分辩道:“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自从我进了书院,天天按时上学,按时回家,按时睡觉,不然,能评上进步奖吗?” 李饱迎着双儿责备的目光,解释说:“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呢,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啊?再说那五百两我是学技术的,没有乱花。多门技术,多条路。” 双儿说:“那下次一定得给我说一声。” 李饱点头哈腰:“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赶紧趁热吃吧。” 小胖子率先吃完,这才注意到碗有点小,说:“你咋这么小气呢,大老远、我冒着风雪来,就吃这么点?” 李饱说:“这只是先垫一下杜子,接下来我们到小桌子上吃火锅。” 小胖子很兴奋:“这还差不多,有没有酒啊?” “有,正热着呢,咱哥俩不醉无归,我去拿。” 小胖子说:“我说杜大小姐,你是将军之女,又在部队里待过,对不对?” 杜子鹃说:“你想表达什么,直接说。” 小胖子说:“你身上流淌着军人的血性,喝点烈酒吧,暖暖身,反正现在又没有读书。” 杜子鹃微微一笑:“你觉得我怕你不成?” 小胖子猛地一拍掌,说:“豪爽,咱们喝个高兴。”小胖子望向王胜男。 王胜男拉着杜子鹃的手,说:“我陪子鹃姐姐喝一点。” “痛快,我喜欢,李饱,快点。” “酒来了!”李饱恢复了店小二的风采,手里拿着两壶酒,说,“双儿,你们喝甜酒吧。” 小胖子一把夺过烈酒,说:“喝什么甜酒,今天只能喝烈酒。” 双儿说:“我喝醉了,你洗碗啊。” 小胖子一拍胸膛:“没问题。” 李饱一笑:“别回答那么干脆,你会洗碗吗?洗得干净吗?” 小胖子说:“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吗,少废话,先干一杯再说。” 李饱举杯,说:“欢迎你们到我家做客,一起喝一杯。” 众人一饮而尽。 小胖子当然喜欢吃肉,把一些野猪肉、獐子肉倒入锅中。小胖子说:“怎么没有鹿肉,我最喜欢吃鹿肉了,它的肉质细嫩、瘦肉多、味道美,养血美容,实乃肉中佳品。” 李饱说:“怪不得你小子皮肤好,原来是鹿肉吃多了。咦,班头,你那只梅花鹿还在吗?” “当然还在。”杜子鹃说。 “你家有梅花鹿,还是活的,太好了,干脆明天到你家去吃鹿肉。”小胖子激动地说。 杜子鹃板起了脸,冷冷地说:“想都别想,谁敢动我家小鹿一根毛,我跟他拼命。” 小胖子吐了吐舌头。 杜子鹃说:“以后你俩都别在我面前吃鹿肉,知道吗?” 李饱和小胖子点头。 王胜男说:“子鹃姐姐,你是怎样抓到它的,它跑得可快了。” 杜子鹃说:“我在一棵大树下等了一晚上,它终于出现了,我正要抓它,谁知一个卑鄙的家伙竟然想半路抢夺。” “谁啊?”大家异口同声问。 李饱的脸发烫,不知道是不是酒的作用。 杜子鹃用手指着李饱:“就是他。” “无耻。”王胜男说。 李饱嘿嘿一笑,说:“树林里的东西,你又没有做记号,人人可得。” 小胖子眉飞色舞地说:“肯定是经过一番恶斗,李饱被班头揍得满地找牙,然后骑着梅花鹿凯旋而归。” 双儿说:“杜姐姐真厉害。” 杜子鹃吃了一口莴笋尖,说:“我当时骑在梅花鹿身上,谁知梅花鹿突然发足狂奔,原来是这家伙在后面追,梅花鹿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把我甩了出去,而前面是万丈悬崖……” 王胜男和双儿同时“啊”了一声:“你没事吧?” 小胖子相当淡定:“有事还能做到这里,肯定是被树枝啊、藤条啊什么挡住了。” 杜子鹃喝了一口酒说:“我当时以为自己死定了,我很难过,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小胖子说:“没想到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杜大小姐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面对死亡,有几人不害怕?” “也对,接下来怎样?” 李饱喝了好几杯酒,热血开始沸腾,他站了起来,说:“正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突然英雄现身,他伸出一双手,抓住了她的脚……” 小胖子嘘了一声,说:“你这样夸奖自己,有意思吗?” 李饱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书上都是这样说的嘛。我抓住了她的脚,可是她太重了,把我也……” 杜子鹃说:“打住,你是说我胖吗?哦,拐着弯骂我呢。”杜子鹃也站了起来。 李饱看她要动手的架势,说:“语误,语误,自罚一杯。” “不行,三杯。” “啊,这么多。” 王胜男也起哄:“快喝,再不喝,就六杯了。” 李饱只得连喝了三杯。 双儿问:“就这样得救了?” 李饱说:“哪有这样容易,我们一起往下掉,半空中抓住一根救命树枝,可惜树枝太小,我……”想起刚才的惨痛教训,李饱生生把“们”字咽了回去,说,“我太重,就一起掉了下去。” “接着说啊。”王胜男听得入了神。 杜子鹃沉默不语,李饱也不想说下文了,只是劝大家吃菜喝酒。 偏偏小胖子帮着王胜男,用上了激将法:“后面的事情很清楚啊,孤男寡女,共陷绝地。” “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王胜男接口说,两人哈哈大笑。 杜子鹃在王胜男大腿上轻轻掐了一下,说:“一唱一和,你俩是对诗呢,我看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胜男说:“别转移话题,接着说故事,双儿,想不想听?” “想。” 杜子鹃怕李饱乱说,抢先道:“幸好下面是很厚很厚的枯叶,中途又被一些藤条阻挡,我的腿受了伤,他却毫发无损。” 李饱说:“我皮厚着呢,头发还是掉了几根。” 杜子鹃提高了音量:“你们知不知道他有多过分?” “他怎么欺负你了?李饱啊李饱,没想到你是一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小胖子坏笑起来。 113.第113章 煮酒论什么(二) 李饱再次站了起来,说:“你小子可别乱说话,当心我揍你。” 小胖子要在王胜男面前显示男子汉气概,争锋相对:“敢做不敢承认,算什么男子汉!来啊,谁怕谁?” 气氛有点紧张。 王胜男不嫌事儿大,催促道:“快动手啊!” 双儿劝道:“饱哥,进门都是客,你怎么能动手呢,算了吧,我敬贤才哥一杯,好不好?” “不好!”两人同时发声,眼睛睁得大大的,牙齿咬得紧紧的,恨不能吃掉对方。 只有杜子鹃很冷静,不慌不忙地吃菜。 小胖子举起手,说:“砂锅一样大的拳头,你见过没有,怕不怕?” 李饱冷笑一声,说:“中看不中用,准备好没有?” “来啊。” “石头剪刀布!”两人画风突变,嬉皮笑脸地划起了拳。 “真是一对活宝。” 王胜男、双儿、杜子鹃忍不住笑起来。 屋外大雪纷飞,室内却是其乐融融。 “三打二胜,你输了,喝吧。”李饱得意地说。 小胖子干了一杯,有些不服气:“再来。” 李饱说:“等一下,刚才光顾着喝酒,忘了吃菜。” 李饱坐下,胡乱往嘴里塞肉。 王胜男说:“刚才说到哪里了?” 双儿说:“杜姐姐说李饱很过分。” “对对对,接着说。” 杜子鹃说:“在谷底,我的腿受了伤,行动不便。他吃鱼,却让我吃草。” “啊?饱哥,你怎样能这样对杜姐姐呢?”双儿也表示了不满。 小胖子说:“懂不懂怜香惜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李饱迎着众人责难的目光,解释说:“那不是草,是药,当时你头发热,不能吃肉,所以我就帮你吃了,才有力气去找出路。” “子鹃姐姐,那你到底是怎样抓到梅花鹿的?我记得前面你说过梅花鹿没有掉下去。”王胜男有些疑惑。 杜子鹃说:“李饱找到一个山洞,那个山洞很长很长,我们走啊走,就走到了半山腰,然后爬了上去。我站在悬崖上,望着云雾缭绕的山下,我此刻终于明白了劫后余生的感觉,我觉得所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然而,惊喜的事情接连发生,先前那只梅花鹿居然又出现了,它就像我的老朋友一样,也不躲避,我骑上它就回去了。” 李饱心想:你倒是安逸,害得我连滚带爬才回到军营。 “太神奇了,我真想看看你那只梅花鹿。”王胜男以手托着粉红的脸,陷入遐想中。 “下次吧。” 李饱见故事讲完了,向小胖子使了一个眼色。 小胖子会意,站起来,说:“班头,眼看快要过年了,我祝你新年心想事成。来,敬你一杯。” 杜子鹃一饮而尽。 “好,真有大将风范。”小胖子竖起大拇指。 “子鹃姐姐,你有什么新年愿望?”王胜男问。 “我的愿望就是成为像白胜那样的大将军。”杜子鹃说。 “秦国第一战神?” “这个我知道。”小胖子又找到了话题,“白胜,百战百胜也。当年,韩魏联军多达二十四万,气势汹汹扑向秦国,秦国危在旦夕。白胜临危受命,仅仅率十万兵马迎敌。韩魏联军十分骄横,叫嚣着一战灭掉秦国。白将军冷静地分析敌情,认为韩魏联军貌似强大,实际上内部有分歧,那就是他们谁也不想打先锋,想让对方先出兵,等到两败俱伤时,坐收渔翁之利。白将军趁他们犹豫徘徊之际,采用避实击虚、先弱后强的战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秦军主力军绕至韩魏联军后方,多次击破联军分队及后方留守之军,然后将他们包围。当时,韩军居前,魏军随后。白将军摆出疑兵与韩军对阵,实际上只是少量兵和大量的旌旗及其无数的飘带,一副决战的态势,韩军严阵以待。秦军的主力绕至魏军背后,突然发动攻击。魏军猝不及防,被杀得晕头转向,因为在狭窄地区,阵形根本无法展开,只得各自为战,你想想,这样怎能阻挡秦军的铁骑,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惨败。韩军听说魏军大败,军心不稳,在秦军的前后夹击下,也是惨败。结果是韩魏联军主帅一个被杀,另一个被活捉。秦军大获全胜,还夺取了五座城池。哈哈,从此,韩国的精锐殆尽,只有挨打的份,真是大快人心。白将军一战成名,功勋卓著,被秦王提拔为国尉。班头,我说得对不对?” 杜子鹃说:“你说得不错。秦国崛起,引起南方大国楚国的不安,欲联合他国,共同伐秦。白将军再次出征,以汉北上庸之军夺取鄢、邓等五座城池,而后秦军不远千里,越过秦楚边境山区,自断后援,以决死之心兵分三路快速突进楚境,直围楚国的都城郢都。秦军穿插到楚军背后,大破楚军,攻占楚国都城郢向东进兵至竟陵,楚军溃不成军,退却到陈。楚王割地赔钱议和,与秦国结成同盟,秦王把自己的九妹嫁给楚王。秦国从此威震天下。” 李饱心想:好家伙,原来破釜沉舟也是跟这位战神学的。 小胖子自然而然问王胜男:“王大小姐,你有什么心愿?” 王胜男呵呵一笑说:“我嘛,就希望在杜大将军手下当一个小将军。” 小胖子说:“为了你们的将军梦,应该喝一杯。” 杜子鹃说:“胜男妹妹,你太谦虚了,一起努力。”两人也是一饮而尽。 小胖子望向了双儿:“双儿妹妹,你呢?” 双儿羞涩一笑:“我没有什么追求,只希望平平安安活一辈子。” “平安好,平安是福嘛,来,哥哥敬你一杯。”小胖子说。 不等小胖子提醒,李饱说:“我呢,胸无大志,我叫李饱,希望能吃饱饭,同时我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亲人朋友,不让他们受到伤害。” “这是你说的,我有难,你可不能袖手不管,来,喝一杯。”李饱和小胖子干了一杯。 王胜男说:“喂,钱小胖,大家都说你了,你还没有说,你到底有什么心愿?” “他当然是妻妾……”李饱刚张嘴,就被小胖子的胖手蒙住了,他说:“别听他胡说八道,我的心愿是当官,这也是我家人的心愿。” “当什么官,说具体点。” 小胖子挠挠头,傻笑道:“就是那种管钱管粮的官。” “你小子当官,肯定是个贪官。”李饱洗刷道。 “我可不敢,秦法森严,搞不好要掉脑袋。” “哈哈,你也怕死啊。” “废话,班头开始说了,面对死亡,有几人不害怕?” “你小子还挺清醒嘛,再喝。” “放马过来。” …… 114.第114章 金元宝 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 醉眼看美人,越看越销魂。小胖子最兴奋,李饱喝的酒最多。该双儿喝的酒,李饱代劳,毕竟如果大家都喝醉了,总要一个人来收拾残局。结果是除了双儿,大家都喝趴下了。 李饱觉得胸口沉闷,想翻一个身却动不了,睁眼一看,小胖子死死抱住自己,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再一看,小胖子的大腿压在自己肚子上,怪不得这么难受。 李饱小心翼翼地移开小胖子的手和脚,起了床。打开窗子一看,雪还在下,已近黄昏。 李饱问双儿:“她们呢?” 双儿说:“她们在睡觉,我去看她们醒没有?” 杜子鹃和王胜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王胜男打着呵欠说:“这一觉睡得可真香啊。” 双儿说:“你们醒了,正好,喝点银耳汤吧。” “好啊,好啊,正好我喝了酒口渴,润润喉。”小胖子幽灵般地出现了。 双儿说:“两位姐姐,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嘛。” 杜子鹃说:“多谢你的好意,勇叔一会儿就来接我。你熬的银耳汤真好喝。” 王胜男说:“我也要回去。” 小胖子说:“我跟你们一起。” 双儿急匆匆离开,马上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些东西。 “杜姐姐,表姐姐,你们看一下,喜不喜欢?” 杜子鹃打开一看,白布上绣着几朵牡丹,在阳光照耀下,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好漂亮啊,这是你绣的吗?” 双儿点点头。 “李饱,你运气真好,白捡了一个这样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好妹妹,我怎么就没遇到这样的好事呢?” “天意天意。”李饱有些得意地说。 “快看看,这些桃花简直栩栩如生。瞧,那只蜜蜂,它的翅膀,多逼真!咦,双儿,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桃花?”王胜男惊喜地说。 “是饱哥告诉我的。” 李饱解释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叫我上树摘桃花,我被蜜蜂蜇了,从树上掉了下来,好痛啊!” “记得记得,我还记得当时你的脸肿得比猪脸还大。”王胜男哈哈大笑起来。 “哼一—”小胖子来了一个拖长音,气呼呼地说,“不公平!为什么我没有?” “你还好意思说,你礼都没有送,人家班头可是送了一株千年人参。”李饱开玩笑说。 “咱俩什么关系,送什么礼,何况王胜男还没有送呢?”小胖子责问。 “那是我表妹,亲表妹。”李饱淡淡地说。 “贤才哥,别听李饱胡说,你也别生气,关键是时间来不及,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给你补上,好不好?”双儿说。 “那还差不多,我要绣金元宝,很多很多金元宝,最好弄大一点,我可以当毯子用,每天躺在金元宝上睡觉,想想都兴奋。”小胖子两眼放光。 “财迷,也不怕被元宝压死。” “我喜欢,怎样?” 响起敲门声,杜子鹃说:“一定是勇叔,我得回去了。” 李饱和双儿送三人出了门。 “路上小心一点。”兄妹俩挥手。 “双儿妹妹,你几天能做好,我派人来取。”小胖子回头喊道。 “三天吧。” “好,三天后我亲自来取,回家啰。” 香喷喷的小米粥,很合胃口。 双儿说:“那根人参值不少钱吧?” 李饱说:“果然是将军之女,出手阔绰。这根人参有钱也不好买。双儿,你看我俩都很年轻,身体好着呢,用不上,所以我想……” “你想卖掉?” “不是,我姑姑一直对我很好,她身体不太好,用得着,所以我想把它寄给姑姑,算是新年的礼物吧。” “哪个姑姑,是不是表姐的妈妈?” “对啊。” “那就寄吧。” “好,我明天就去寄。”李饱高兴地说。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在下雪。 李饱花了八两银子买了一把剑,毕竟木剑太轻了。在雪中舞剑,别有一番滋味。 双儿则不顾寒冷,为小胖子绣金元宝。 第五天,雪终于变小了,变成若有若无,看来天气很快就会放晴。 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练剑的李饱,李饱心想:这个死胖子,要东西这么积极。打开门一看,果然是小胖子。 李饱笑着说:“你这个死胖子,为了金元宝,懒觉也不睡了。” 小胖子说:“你误会我了,杜子鹃邀请我们去镜湖玩,我是来通风报讯外加带路的,顺便取东西。” 双儿走了过来,把刺绣递给小胖子,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小胖子一看,金光闪闪,大的、小的金元宝,眼花缭乱,数也数不清有多少个。小胖子亲吻着金元宝,说:“我爱死它们了,双儿,你手真巧,谁娶到你,那是天大的福气。拿着,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说着,递过来一个精美的盒子。 “什么啊?” “打开看看,不然,某人说我不懂礼。” 小胖子把毒辣辣的目光射向李饱,李饱转身望天,假装看风景。 “好漂亮啊!谢谢贤才哥。”双儿看到的是一对翠绿色的镯子。 李饱转过头,问:“我的呢?” “你?你还想要礼物?给你一朵花,要不要?” “拿来啊。”李饱毫不客气地伸出了手。 “我只怕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说谁是牛粪呢?”李饱作势欲打。 小胖子围着双儿转起了圈。 数圈下来,小胖子气喘吁吁,大喝一声:“停!时间不早了!双儿,把东西收好,跟我们一起去玩耍。不然,杜大小姐以为我又在睡懒觉,怪我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双儿说:“我还是不要去了吧?”说着望着李饱。 李饱说:“一起去,人多热闹嘛。” 双儿说:“那好,我去换件衣服。” 屋子上、树上、地上,到处都是雪,许多街坊正在打扫积雪。李饱早把门前的雪扫了。 小胖子带路,往东门去去。 出了城门,城外积雪甚厚,马儿小心翼翼地走着,那是一步一个脚印。 115.第115章 镜湖 时间尚早,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双儿推开窗子,欣赏外面的雪景。 约莫走了七八里,小胖子说:“到了,我们先停好马车。” 李饱跟着小胖子把马车停在一件茅草棚里。 小胖子说:“哈哈,我们总算比她们先到一步,杜子鹃没有理由怪我了,我们先四处转转。” 双儿指着前方,说:“好大一片湖,真像一块大镜子。” 小胖子说:“你说得不错,这湖就叫镜湖。” 晨风吹过,没有波光粼粼,因为水面被冻住了。 李饱说:“小胖子,敢不敢下去走一走。” 小胖子说:“要走你们走,我去去就回。” “你干嘛?” “上茅房,你们去不去?” “懒牛懒马屎尿多,我们自己玩。” 双儿问:“饱哥,这冰不会裂吧?” 李饱俯身用拳头敲了敲冰,说:“没有问题,我们别走远了。放心吧,就算你落水,我也会把你救起。” 双儿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冰没有裂,胆子变大了,大步往前走,李饱跟在后面。 双儿突然脚下一滑,尖叫一声,李饱伸手去拉,没想到也跌倒了,两人在冰上打着转,就像做转转车一样,非常好玩,兄妹俩开心地笑了。 小胖子回来了,他喊道:“李饱,你们快回来。” 两人走向岸边,李饱问:“是不是她俩来了?” 小胖子诡异地一笑,说:“没有,李饱,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什么礼物,快给我看看。”李饱急切地问。 “李饱,接招,泼水成冰。”小胖子大喝一声,从背后拿出一个水袋,挥向李饱。 然而水依然是水,并没有在空中结冰,洒在了没有防备的李饱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李饱大喝一声:“你小子欠揍,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胖子撒腿就跑,边跑边嚷道:“不对啊,昨天我都玩了,今天怎么不行?” 没追多远,李饱就逮住了小胖子。 小胖子立刻满脸堆笑:“其实,不能怪我,我本能想送你一条银项链,谁知天公不作美。” 李饱说:“少来,昨天多冷,今天天晴了,怎能泼水成冰,嘿嘿嘿,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李饱故意弄出刺耳的笑声。 “你要干嘛?” 李饱伸出自己的“魔爪”,打算效仿杜子娟的招式,在小胖子的脸上取取暖。 “等一下,快看,那边有两个没穿衣服的人。” “你就瞎编吧,我穿这么多衣服都觉得有点冷,谁会这样傻呢?” “真的,不信你看,好像是两个女的。” 李饱忍不住好奇望了过去,还真有两个只穿着裤衩的人站在雪地里,只是看他们发达的肌肉,明明是两个男人,他们并排站立,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 “他们要干嘛?”李饱问道。 “我不知道啊。” 那两个肌肉男比划了一阵,然后同时跃起,一头扎进雪里,然后手脚并用,推动身体望前行。而且他们不断变换姿势。 李饱看明白了,这两个肌肉男竟然在雪地里游泳,时而蝶泳,时而仰泳,时而狗刨。 小胖子说:“我今天才知道在雪里也可以游泳,真是大开眼界啊。” 李饱赞叹说:“咸阳人果然会玩,彪悍。” 双儿喊道:“你俩快过来。” 李饱和小胖子走过去,原来是王胜男来了。她系着的红围巾在冰天雪地的银白世界很显眼,真是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小胖子说:“这个杜子鹃也真是的,请我们来玩,都这么晚了,还不来。今天中午吃饭,谁结账啊?” “再等等吧,说不定她马上就来了。” 突然响起一串悦耳的铃铛声,众人眼前一亮,只见一个长发披肩的白衣女子,驾着一只梅花鹿,踏雪而来。风儿吹起她的长发,黄色的围巾高高飘扬,有鸟儿在头顶上空盘旋。 双儿和王胜男同时欢呼:“好漂亮啊!”两人上前迎接,杜子鹃微笑着停下来。 李饱心里有点酸酸的:这么拉风,这梅花鹿差一点就是我的了。 王胜男问:“子鹃姐姐,这就是你抓到的那只梅花鹿吗?它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摸它吗?” 杜子鹃说:“对啊,它叫小叮当,我跟它说说。” “小叮当,这两位是我的好妹妹,让她们摸一下,你可不能调皮。” 梅花鹿眨着美丽清澈的眼睛,似乎听懂了,摆动着小尾巴。 “瞧,这梅花图案多美。”王胜男说。 “是啊,你瞧她的腿多么修长。”双儿赞叹道。 李饱注意到,这只梅花鹿长大了不少,它的角就像树枝一样,又像珊瑚。 小胖子也去凑热闹,说:“小鹿啊,乖,等一下哥哥请你吃肉。” 杜子鹃噗嗤一笑,说:“小胖子,你喜欢吃肉,它不喜欢,它是吃素的。” 小胖子伸想摸梅花鹿,梅花鹿顿时警惕起来,突然,它往前冲,踢了小胖子一脚,小胖子顿时跌了一个狗啃雪。 “它是怎么了?” 梅花鹿冲到李饱面前,它认出了李饱,用身体蹭李饱的腿。 李饱伸出手,梅花鹿亲热地舔着,李饱觉得痒痒的,很舒服。 小胖子气得破口大骂:“不识好歹的畜生,我要把你杀了吃肉。” “你敢!”李饱和杜子鹃同时大喝一声。 小胖子很委屈,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好的方式选择沉默。 李饱说:“小叮当真是好样的,一来就帮我报了仇,那个小胖子是坏人,离他远一点。”气得小胖子吹胡子瞪眼,只是他没有胡子,只有吹气。 “班头,我骑它去溜达一圈。”李饱说。 “你小心一点。” “嗯,多谢关心。”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摔跤,别让它受伤。” “啊?”李饱有点受伤。 骑在梅花鹿上,就是爽。李饱想起了那只魋,不知它此刻身在何处?风吹过,树上的雪花纷纷往下落,蔚为壮观。阳光发出刺眼的光芒,却感觉不到一点热量。冬天将尽,春天还远吗? 梅花鹿成功引起了山上一只黑狗的注意,它往下一跳,不料下面是一个坑,它的身体全部被雪掩埋。好不容易爬出来,顶着一顶白帽子,狼狈跑开。李饱笑了。 李饱掉头回去,听到杜子鹃她们正在哈哈大笑。原来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一只小毛驴,它跑得了冰面上。它脚下一滑,就在冰上打起了滚。驴打滚,原来是这样子的。它滚啊滚,滚啊滚,根本停不下来,直到被一棵树挡住。它狼狈地爬上岸,看了众人一眼,跑了。 李饱建议:“我们来抓鱼好不好?” 小胖子首先附和:“好啊好,怎样抓?” 李饱说:“很简单,凿个洞,鱼儿出来透气,一下子就抓住了,只是动作要快。” 小胖子自告奋勇去借工具。 凿了两个洞,分为两个组:李饱和小胖子一组,其余三个女生一组,比赛谁抓得多。 小胖子心太急,前两次都让鱼跑了,第三次,终于成功了。他欢呼雀跃,却发现女生那边已经抓了三条,只得闭嘴。 大家拿着战利品走向湖边的一家酒庄。 小胖子突然“啊”一声尖叫起来,原来是有一大坨雪掉在了他头上。 他看看旁边的人,不是他们干的,不由骂道:“那个小兔崽子,敢跟你钱大爷开玩笑。” 无人回答,头上有动静。大家抬头一看,是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它一路扫过去,雪纷纷掉落,原来是一只淘气的松鼠干的好事。 “专业铲雪官。”李饱心想。 大家纷纷避让。 小胖子不服气,捡起一块石头想打它。 那只松鼠朝小胖子做了一个鬼脸,瞬间消失不见。 116.第116章 马赛鹿 今天的菜以鱼为主:有红烧鱼,有水煮片片鱼。红烧鱼够味,水煮鱼里面加了野山椒、粉条、泡菜,汤味那叫一个酸爽,驱寒效果明显,小胖子头上都冒汗了。大家象征性喝了一点酒,不敢放开喝,毕竟在外,杜子娟有所顾忌。杜子鹃不喝了,王胜男、双儿也不喝了。李饱和小胖子只喝了三杯。酒虽然喝得少,但聊天气氛依然热烈。 酒壮英雄胆,饭后,小胖子解开马车,牵了马,非要和杜子鹃的梅花鹿一较高下。他被梅花鹿踢了一脚,心里愤愤不平,要找回面子。杜子鹃当然是不会退缩的。 王胜男说:“我来发令,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了。” “子鹃姐姐必胜。” “杜姐姐必胜。” 王胜男和双儿为杜子鹃呐喊助威,小胖子显得势单力薄。 小胖子看着李饱,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有,我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 “你……” “开跑。”没等小胖子说完,王胜男就发出口令,杜子鹃一鹿当先,小胖子猛地一挥马鞭,跟了上去。 王胜男问李饱:“表哥,你觉得小胖子可能赢吗?” “可能,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李饱说。 “那杜姐姐赢定了。”双儿坚定地说。 小胖子暗暗高兴,因为他距离杜子鹃只有几丈了。 梅花鹿回头,轻蔑地看了小胖子一眼,甩动着尾巴。 小胖子猛地一夹马腹,马儿腾空而起,小胖子感觉到就像腾云驾雾,想到马上就会超过梅花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马儿即将落地的一刹那,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只野兔。马儿受惊,乱蹦乱跳,小胖子像断线风筝,被甩了出去。 他落在冰上,像个皮球一样,越滚越远,冰块发出啪啪的破裂声。 小胖子终于停了下来,他突然觉得脚有点冰凉,一看,脚下的冰已经裂开,碰到了水。再看看身边,冰虽然没有破开,但已经有裂纹。小胖子吓得魂飞魄散,一张脸比雪还白,哪里敢动,他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呼救:“杜子鹃,杜子鹃,救命啊!” 杜子鹃已经跑了好远,心想:这个死胖子怎么没有跟上来呢?咦,谁在叫我? 她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小胖子躺在冰面上,不由好生奇怪:“喂,小胖子,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躺在地上打滚耍赖可不行。” 小胖子带着哭腔说:“谁耍赖啊,你快过来,我就要淹死了,你还在说风凉话,快救我。” 杜子鹃走近,看到有裂纹的冰面,大吃一惊:“我说小胖,你是有多重,这么厚的冰都能压碎,我不敢过来。你别动,我去叫李饱他们。” “要快!人命关天!我坚持不了多久!”小胖子哀求道。 李饱一听,很着急,但是没有慌乱,他去找酒庄的人帮忙。 李饱和几个伙计抬了一只小船,来到小胖子所在地的岸边。 小胖子骂道:“李饱,你这个坏蛋,都怪你。” 李饱说:“怎么怪上我了,是你自己要比赛的。” 小胖子说:“都怪你的乌鸦嘴,说什么一路顺风,半路失踪,这下你高兴了吧。” 李饱正打算反击,王胜男说:“你少说几句,你没看到,他的鼻涕都出来了。”小胖子很感动,鼻涕更长了。 一个精干的汉子对李饱说了几句,然后李饱、双儿、王胜男、杜子鹃上了船,三个汉子在后面推船。 船慢慢地滑向小胖子。 双儿说:“贤才哥,你别动,我们马上救你。” 杜子鹃说:“对啊,如果你乱动,掉下去只能喂鱼,谁叫你今天中午吃了那么多它们的伙伴。” “你能不能别在我伤口上放肆地撒盐?”小胖子可怜兮兮地说,杜子鹃只好闭嘴。 李饱小声对王胜男说:“表妹,你叫他把头抬高一点。” “你怎么不叫?” “他不听我的,肯定听你的。” “哦,我试试,小胖子,把你的头抬高一点。”王胜男柔声说。 “干嘛?我全身无力。”小胖子说。 “叫你抬你就抬,哪里那么多废话?”王胜男提高了音量。 小胖子老老实实抬起了头。 “这家伙就是个贱货。”李饱心想,挥动套马索,一下子套住小胖子的头。 小胖子吓得“啊”的一声,抓住绳子。 岸上的汉子拉动系在小船的绳子,李饱和杜子鹃拉住小胖子,一点一点向岸边移动。 终于上岸了。 双儿关切地问:“贤才哥,你没事吧?” 小胖子潇洒地一甩头,说:“我能有什么事儿!” 王胜男皱了皱眉,说:“你看你,鼻涕都快流到嘴里了,擦擦吧。”说着递来一块手帕。 “多谢。”小胖子的心暖暖的,感觉就像围着火炉喝热酒。 李饱张大嘴,狠狠喘了几口气。缓过神,他走过来,抱住小胖子。小胖子也动了情,紧紧抱住李饱,说:“真是好兄弟,讲义气!” “你俩个大男人抱在一起,不觉得别扭吗?”杜子鹃说,旁边的汉子笑了起来。 李饱推开小胖子,说:“别误会,我是想看看你刚才吓得尿裤子没有。” 小胖子立刻变脸,说:“怎么可能嘛,我钱贤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多。”挥动拳头,打向李饱。 李饱躲在了王胜男背后,反唇相讥:“你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还多,那说明你口味重;你走过的桥比你我走过的路还多,说明你身体重,懒得动。” 大家都哄笑起来,王胜男简直笑弯了腰。 小胖子面红耳赤:“反正我掉下去就是你咒我的,我跟你没完。” 李饱跑开了。 一个汉子说:“这位少爷没事,我们就放心了,告辞,不然,老板要责怪。” 小胖子拿出一张银票,说:“那就有劳几位大哥了,这点酒水钱,聊表心意。” 一位汉子收下银票,三人拱手离开。 李饱又回来了,伸出手,说:“我也出了力,而且出了很大很大的力,你看,我的手都磨破皮了,感谢费你得多给点。” “什么?你还想要钱!我撕烂你这张乌鸦嘴,别跑。” “要出人命了。屙屎不出怪茅房,是你自己笨嘛。” “就怪你,要不是你乱说话,我会掉下去,你得赔我钱。” “你这是赤裸裸的敲诈。” …… 时辰不早了,一行五人打打闹闹回城。 117.第117章 糖衣炮弹 一连几个晴天,气温上升,让人误以为春天来了。 快快年了,所谓弃旧迎新,是时候大扫除了。李饱砍了一棵竹子,把枝叶去掉,把一些枝叶绑在竹竿尖上,这样一个超级大扫帚就做成了。然后李饱全身“武装”:换了一件破旧衣裳,戴上大斗笠,开始大扫除。屋顶上、角落处的蜘蛛网、灰尘纷纷落下。李饱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逐一清扫,该打扫厨房了。李饱和双儿把那些坛坛罐罐、碗筷等先搬到屋外,再清扫。 终于,第一道工序算完成了。李饱变成了大花脸。 双儿笑着说:“你都成大花猫了,快去洗洗脸吧。” 李饱说:“等扫完地上的垃圾,我就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 双儿说:“我也要洗,还要祭拜灶神呢。” 李饱说:“嗯,我们抓紧时间。” 兄妹俩努力了一个时辰,室内变得清爽。 李饱把那几口锅的锅灰也清除了,双儿把平常没用的碗和盘子洗了几遍。 双儿说:“我看周围邻居都挂上了灯笼,我们要不要买两个?” 李饱说:“买买买,也不差这几个钱,新年图个红红火火。” 双儿说:“过日子得精打细算,不能浪费,我们只点三晚上的灯。” “你说几晚就几晚,阳光真好,我去热水洗澡。” 清除了厚厚的锅灰,效率就是高,水一会儿就开了。李饱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感觉十分惬意,搬了一把竹椅,开始享受日光浴。因为心情好,所以哼起了小调:“阳光照耀我的破衣裳……” 晚上,祭拜灶神。双儿把供品摆上灶台,有糖果、清水、料豆、秣草。 双儿说:“我还是出去吧。” 李饱问:“怎么了?” “在我们家乡有‘男不拜月,女不祭灶’的习俗,女子是不能祭拜灶神的。”双儿说。 “这里是秦国,哪里来那么多臭规矩,一起拜。”李饱拉住了双儿。 “好吧,这灶王爷可真奇怪,怎么还吃草啊?” “清水、料豆、秣草这三样,是给他的坐骑吃的,他吃的是糖果。你知道人们为什么祭拜灶神吗?这里有一个故事。”李饱好久没讲故事了,心痒痒的。 “说来听听。”双儿很配合,尽管她从前听爷爷说过。 “话说从前有一个人姓张,家中殷实,可是他讨了老婆以后,依然不老实,整日在外乱搞,花天酒地,很快就把家产用完了,他的酒肉朋友纷纷避而不见,他沦落为叫花子。有一天,他敲开一家门,发现女主人就是被他抛弃的妻子,羞愧难当,就一头钻到灶锅地下,结果被烧死了。”李饱绘声绘色地说。 “这是罪有应得,活该!”双儿点评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李饱摇头晃脑,说,“天上的玉帝知道此事后,认为这个姓张的人还没有坏到底,至少还有羞耻之心,因为死在灶地下,就封他为灶王,每年腊月二十三、二十四上天汇报,大年三十再回到灶底。老百姓觉得灶王一定要敬重,因为他要上天汇报。于是,民间就有了腊月二十三、二十四的祭灶“小年”,祈求来年平安和财运。为什么用糖果呢,因为这样嘴甜啊,他到玉帝那里就只会说好话,甜言蜜语嘛,玉帝一高兴,当然就不会降下祸害了嘛,老百姓不就是希望风调雨顺,平平安安吗?” “原来如此,赶紧烧香拜吧。” 李饱心想:这糖衣炮弹,古今通用,人神都爱啊! 兄妹俩一起烧纸。 李饱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灶王爷保佑我牙好,胃口好,身体倍棒,吃饭倍香……”后面的话就听不清了。 双儿觉得好笑,但是拜神要庄重,就忍住了,好奇地问:“你后面在说什么?” 李饱说:“我在求灶王爷保佑你越长越美丽,我越长越帅气。” “就这些?” “是啊。” 其实李饱省略了几百字:尊敬的灶王大老爷,小民李饱求你一件小事,这件小事就是:保佑我一路过关斩将,顺利考进书院后山,亲拜传说中的院长大人为师,解开黑石的秘密,学会大神通,不求天下第一,但求有能力手刃赵王,为父报仇,消除缠绕多年的心疾,从此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快乐到老。但是一个人太孤独了吧,能遇上一个能陪伴终身的人就好了…… 只是这报仇之事,对方实力太强大,不是说报就能报的,那是有很大的危险,所以最好不要让双儿牵扯进去。 李饱闭着眼,正沉浸在得偿所愿的快感中,突然听到双儿的尖叫声:“不好了,着火啦!” 李饱睁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燃烧的纸钱飘到柴火上,引燃了柴火,怪不得李饱觉得有点热呢? 兄妹俩手忙脚乱地扑火,东踩一脚,西踩一脚。火苗却像一只调皮的地鼠,你踩灭了这里,它又从另外一个地方冒起;你过去踩灭那里,它又从没有想到的地方冒出来。 “快快快,拿水来。若是一路烧下去,整条街道都会变为废墟,那可赔不起。”李饱慌乱地说。 双儿发挥了潜能,举起大半桶水,浇了下来。担心不够,又浇了一桶。 “停停停,你到底在浇火,还是在浇我?淋浴吗?我今天上午才洗过澡。你看,我的鞋子都被你打湿了。”空间只有那么大,李饱无处可逃。 “你傻站在那里干什么,不知道出来啊,还怪我?”双儿没好气地说。 李饱说:“好啦,火已经灭了,这些柴火不能烧了,你拿出去,我去换双鞋。” “也不知道这些柴火是怎样燃起来的?”双儿念叨。 李饱也纳闷:明明有一段距离,屋内又没有风,到底是怎样燃过去的?难道是腹诽灶王爷被他知道了,还是自己的要求太高?真是搞不懂。 李饱换好了鞋子,兄妹俩又到屋外祭祀祖辈。 双儿朝故乡的方向跪倒,说:“爷爷婆婆,父亲母亲,你们在天堂可好?一定很好吧,你们能够团聚,我却孤零零一个人。”说着,眼圈红了。 李饱安慰说:“不是还有我吗?放心,我曾经答应爷爷,会照顾好你的。” 双儿点点头。 李饱也跪下了,把刚才的心愿重新温习了一遍,心想:灶王爷不靠谱,还是自家人可靠。先辈们一定能保佑自己成功。 118.第118章 过年 李饱和双儿去购买年货。市场上更热闹了,人更多了。各种吃的、穿的、用的、节日礼品等等,应有尽有。 李饱和双儿在人流中穿行,听着各种各样的叫卖声。 双儿在一个摊子前面停了下来,摊子上摆着鲜艳的桃符。 “买两个吧?”双儿说。 “好,你知道这桃符上刻的是哪两位神仙吗?”李饱有意卖弄,盯着双儿问。 “我只知道是辟邪的,他俩是谁啊?” “嗯,是这样的一”李饱慢条斯理地说,“传说古代的东海度朔山有一棵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它们的枝叶……” “蟠曲三千里,那桃树得有多大?”双儿吃惊地问。 “很大很大很大。”李饱说了一句废话,接着说,“这蟠曲三千里的大桃树,它们的枝叶都朝一个方向,那就是伸向东北方的鬼门,所有的鬼皆由此门而入。树下有两位神仙,一个名叫神荼,我左手拿的这个;另一个名叫郁垒,当然是我右手拿的这个。就是此二人把守着鬼门,监视鬼的行动,如果发现有为非作歹、祸害人间的鬼,立刻用单绳捆起来喂老虎。所以每逢过年人们就用两块桃木板,上刻神荼、郁垒的画像,竖立在门前,以示避邪,这就是桃符的来源。有了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半夜鬼敲门。”李饱唾沫横飞。 “那我们就可以睡安稳觉了,快给钱,老板等着呢。” “哦,我还以为我长得英俊,老板一直目不转睛地看我呢,原来是他担心我不给钱。”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脸皮厚啊?”双儿撇了撇嘴。 “我脸皮厚吗?”李饱捏了捏自己的脸蛋,说,“是比从前厚一点,俗话说得好,过年胖三斤嘛。” “这是哪里的俗话,我怎么没听说过?” “只怪你孤陋寡闻。” 兄妹俩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 前面一个摊子旁围满了人,不知道在卖什么。 “我进去看一下在卖什么,你可别乱走,走丢了不好找。”双儿说。 李饱一笑,心想: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也好,懒得去挤,说不定这堆人里就有小偷,把钱袋子看好最重要。 双儿艰难地挤了进去,又艰难地挤了出来。 李饱有点纳闷,因为双儿手上什么也没拿。 双儿解释说:“是卖窗花的,我看着不满意,不如我去买点彩纸,想剪什么就剪什么。” 李饱说:“对对对,我家双儿最是心灵手巧,剪的肯定比他们卖的好看。” 双儿露出洁白的牙齿,表示认可这种说法。 李饱和双儿往前走,一片红光点亮了他们的眼睛,路人的衣服都变成了红色。 “哇!这么多灯笼,怕是有几百个吧?”双儿揉揉眼睛,兴奋地喊着,冲向前去。 李饱跟上,说:“买三个吧,大门前挂两个,银杏树上挂一个。” 老板说:“好事成双,怎么能是单数呢?买八个吧。” 双儿说:“用不了那么多,最多四个。” 讨价还价,李饱不擅长。李饱看着双儿杀价,一句话也插不上。 双儿以满意的价格买到了四个灯笼,李饱把它们放到马车上。 兄妹俩又去买蔬菜和肉类,还去布店拿了定做的新衣服。 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乎堆满了整辆马车。双儿很开心,李饱觉得有些累,明白了一个道理:男人和女人逛街,累一点的一定是男人,因为他是搬运工。 双儿忙着剪窗花,李饱呢,也有自己的事情干,那就是写字:抬头见喜、米面如山、满院生辉、吉星高照、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日行千里、夜走八州…… 写完当然要贴上。 李饱搬了一把梯子,在正屋的房梁上贴上“抬头见喜”。 李饱站在地上,看了看,说:“这四个字好,喜气冲天啊!” 李饱在米缸上贴上“米面如山”,在院子里贴上“满院生辉、吉星高照”,在厨房里贴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然后李饱来到了马厩,在马车车辕上贴“日行千里,夜走八州。” 李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挠着头想,到底少了点什么呢? 李饱终于想到了,那就是自己卧室里少了几个字。写什么好呢?写“我主沉浮”,似乎霸气外露,万一被人看到,怕遭他人笑话,还是写“谁主沉浮”,其实潜台词就是:谁主沉浮?我! 双儿剪好了窗花,叫李饱帮忙贴。 双儿果然手巧,李饱自愧不如。在她的巧手下,有小动物、花草、飞禽,皆栩栩如生。双儿把“幸福花”贴在自己的窗子上,李饱选择“凤凰”贴在自己窗上。恍惚中,李饱化身为凤凰,翱翔于九天之上……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李饱望去,大街上灯火辉煌,映红了半边天,连天上的星星也变黯淡了。 桌上是丰盛的年夜饭,照例是先祭祀祖宗。李饱默默祈祷:父亲,请您放心,孩儿一定为你洗刷耻辱,还你一个公道。 开始吃年夜饭了,李饱倒上一杯烈酒,双儿要喝甜酒,李饱也不勉强,毕竟各有所好嘛。年夜饭当然是吃得越久越好,虽然只有兄妹俩人,但是为了双儿不思念家乡,李饱总得有话题说才好。 最好的话题当然是展望未来,人,总要有希望,才有前进的动力。 也许是酒喝多了,李饱本来是跳过回忆过去这个环节,现在又回到这个话题。说起以往的经历,李饱感触良多,双儿也是。 想想从前,有些事情模糊了,有些事情却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锣鼓喧天,万人狂欢。 “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这句话其实不对,他们是真正的高兴。”晕乎乎的李饱脑子此刻特别活跃。 那被大红灯笼映照的银杏树干,来年必将更加枝繁叶茂吧? …… 李饱不知什么时候入睡,做了一个美梦。 新年,第一天。 李饱和双儿被门外的锣鼓声吸引,原来是舞狮子的。 兄妹俩跟在后面,不知不觉来到了广场。 广场上人很多,很热闹。有“高人”,鹤立鸡群,那是踩高跷的。李饱也去体验了一下,第一次,因为心慌,刚上去就跌倒了,惹得旁边的小孩拍手大笑。李饱心想,哪里跌倒我就在哪里爬起,我不信我不能成功。 李饱调整好自己,终于成功了。站得高,看得远,在云端漫步,果然是豁然开朗。只是,真的有点冷。高处不胜寒,还是有道理的。 李饱和双儿玩了骑竹马、坐旱船,还去看了表演杂技的。那个表演者吞炭吐火,他是怎样做得的?他用舌头去舔烧得通红的铁块,居然若无其事,莫非有特异功能? 然后俩人去看唱戏,吃了一碗酸辣粉…… 总之,这是愉快的一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119.第119章 努力,奋斗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要让现实丰满,唯有努力,奋斗! 初二,李饱没有丈母娘可走,便呆在家里,快速进入到学习的轨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往前飞。该练剑的时候练剑,该看书的时候看书,该写字的时候写字,该打坐的时候打坐。 当你进入到某种境界时,你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就到了开学的时候了。 熟悉的书院,一个假期没见面的同学,三三两两,在一起畅谈。有的说去了那些地方游玩,有的谈论家乡的美食,有的交流读书的心得……阳光灿烂,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种青春的气息在书院里弥漫。 李饱来到书院,没有想象中开学时的狼藉:满地枯枝落叶、灰尘满面,而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书院果然是书院啊,我喜欢。”李饱赞叹一句。 李饱在人群中搜索小胖子,却没有看到。 旁边冒出一人,拉起李饱就走,却是小胖子。 李饱打招呼:“小胖子,又胖了。” 小胖子的小眼睛在李饱脸上瞅,说:“恭喜你,你也长胖了。” “有吗?我可是天天锻炼的。你拉我干嘛,肯定没有好事吧。” “再次恭喜你,答对了,杜子鹃叫你去扫教室。”小胖子嬉皮笑脸地说。 “为什么?上学期第一天是我,这学期又是我?风水轮流转,新年都来了,我的好运还没来吗?”李饱嚷道。 “嚷什么!你是班头钦点的,要问为什么,你找她啊!”小胖子幸灾乐祸地说,实际上是杜子鹃叫小胖子扫,李饱当然不知道。 “你得帮我!” “我有点事情要办,马上回来。”小胖子想溜。 “少来,先扫完地再说其他的。”李饱抓住小胖子的手腕。 两人一路打打闹闹。 两人刚扫完教室,打算出去溜达溜达。一片黄云就飘过来了,正是杜子鹃。 “你们两个,赶快到广场上集合。” “干嘛?”李饱问。 “召开开学典礼。” 三人来到广场,几百人已经站好,安安静静的。 庄副院长上台,立刻响起热情的欢呼声,小胖子当然是不会放过任何凑热闹的机会,卖力地喊,李饱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庄副院长大手一挥,人群恢复了平静。 庄副院长微笑着,热情洋溢地致开学词,无非就是总结过去,勉励大家好好学习,为国家做贡献之类。 庄副院长稍微停顿,语气一转,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下个月二十四,书院后山招收新生,所有人都可以报名,大家想不想成为院长大人的亲传弟子?” “想!”人群就像双十一的马云——沸腾起来,因为此前的传闻终于有了官方的承认。李饱的心情也很激动,手都有点发抖了。 “请问庄院长,招收多少人?”一个响亮的声音响起,却是钟世杰,大家不约而同闭上了嘴,这个问题很重要。 庄副院长竖起食指,说:“一个。” “啊?怎么才一个?”人群一片哗然。在几百个天才里面选择一个,那得过多少关,斩多少将,其难度可以想象,简直是难以上青天嘛。 “能不能多招收些人呢?”有人大着胆子问。 “不能!这是后山的规矩,谁也不能改。”庄副院长斩钉截铁地说。 “请问庄院长,考核什么内容?”说话的人是赵人杰。李饱竖起了耳朵,他也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大家伸长了脖子,像极了一群长颈鹿。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庄副院长脸上,却见他收敛了笑容,说:“保密。” “这怎么准备啊?”人群再次炸开了锅。 庄副院长不管这些,说了声“解散”,然后离开。 李饱火辣辣地看着小胖子,眨了眨眼睛。 小胖子浑身不自在,退后两步,问道:“你想干嘛?” 李饱的语气变得无比温柔,说:“小钱啊,咱俩是不是好兄弟?” 小胖子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说:“你别这样说话,我不习惯,你想借钱,就明说嘛。” 李饱双手抓住了小胖子的肩膀,警惕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时,急切地说:“我不借钱,快告诉我到底考核什么内容?” 小胖子觉得肩膀发痛,说:“能不能把你的爪子拿开,真是的,留那么长的指甲干嘛?” “对不住啊,今天回去就剪,快说啊!” 小胖子揉了揉肩膀,李饱赶紧给他按摩,小胖子眯着眼睛,一幅很享受的样子。 “舒服吧,我的按摩技术可是一流的,你可以说了。” “怎么我的背有点酸呢?”小胖子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我给你捶捶。”李饱边捶边问,“轻重合适不合适,舒服吗?” “马马虎虎吧。”小胖子打了一个呵欠。 “小胖哥,你看,肩也揉了,背也捶了,现在总可以说了吧?”李饱谄笑着说。 “说什么?”小胖子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当然是说考核什么内容。”李饱耐着性子说。 “这个嘛,我想想,其实……”小胖子停住了。 “其实什么?快说啊,你想急死我啊!” “其实……其实我根本不知道。” “开什么玩笑!你不是‘万事通’吗?”李饱的笑容僵住了,不自主提高了音量。 “我没开玩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凡事都有意外嘛,比如这事。”小胖子摊开了手。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看我又是给你揉肩,又是捶背。”李饱埋怨道。 “我想请问一下,是我要求你这样做吗?” “好像没有。” “那不就结了,是你心甘情愿,而我不忍拒绝你的热情。” “你说得对,的确是我一厢情愿。”李饱低垂着头,神态沮丧。钟世杰已经难以对付,何况还有一个更强的赵人杰,满以为能从小胖子这里能够得到独家消息,做做弊,可惜……这怎么赢啊? “大家都不知道考核什么内容,对不对?我看这是好事,这样相对来说,比较公平。怎么还没有开始,你就想当缩头乌龟吗?”小胖子一边安慰,一边刺激李饱。 “那我该干嘛?”李饱抬起了头。 “不用想太多,该干嘛就干嘛,切不可自乱阵脚。努力过,奋斗过,坚持过,就算失败又如何!”小胖子慷慨激昂,有感而发,因为他想到了王胜男,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的。 “谢谢你,我懂了,没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放弃!”李饱握紧了拳头。 “一起努力!”小胖子碰了一下李饱的拳头,虽然目的不同,但艰难过程相似。 120.第120章 遗失的镜子 阳光愈发热情,风儿也撕掉冷酷的外衣,变得温柔,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 桃花开了,红得像火;梨花开了,白得像雪。造物主果然神奇,让这不相容的“火”“雪”同时出现,没有人感到不自然。蝴蝶展示优美的舞蹈,蜜蜂成群结队嗡嗡叫,鸟儿呼朋引伴把春闹……好一个充满生机的春天! 李饱无心看风景,时间紧迫,还有更大的考验在等着。只是李饱打坐时,并没有觉得有元气在体内流动,身体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练剑时,也没有出现隔空斩断树枝的场景。李饱有些苦恼,他便拿木板出气,有多少木板被他一箭箭射穿,他的心情恢复平静,继续学习。 又是新的一天,太阳露出了笑脸。李饱驾着马车去书院,上学路上倒是欣赏风景的绝佳时间,又不耽误学习。只是看惯了松柏常青,也就不觉得新鲜。 马儿放慢了脚步。 李饱抬起头,眼前一亮。 枯枝上,有生命绽放!一片片白花,和梨花的白色不同,因为白中带粉红,像少女的脸蛋,像天上的云霞,有晶莹的“珍珠”陪衬,是那样的美轮美奂、赏心悦目。 李饱注意到,一根枝头上,有嫩芽冒出。几个粉色的花苞,圆圆的,鼓鼓的,似乎马上要爆破开来,李饱甚至感受到里面生命的跳动,还有对这个未知世界的美好渴望。 杏花开了! 绵延数里的杏花,似乎连接了天空,变成了天上的云霞。 杏花经历了风刀霜剑的考验,惊艳绽放;有志者事意成,终有一天自己也能光荣绽放! 李饱心有所动,抖动缰绳,在花海中疾驰。 明天就是书院后山的考核了,李饱早早上床睡觉。他要养精蓄锐,全力以赴,争夺唯一名额! 第二天,李饱换上那件自己最爱的青袍,经过双儿的精心打扮,李饱显得容光焕发。 李饱系上佩剑,看样子有点像一名剑客。最拿手的弓箭当然得带上,反正书院又没有说不准拿什么武器。弓箭早已经被李饱擦得透亮,弓弦昨天上了油。李饱试了试,很顺手,没有任何问题。 临出门前,李饱把该带的装备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什么。正要离开时,双儿喊道:“等一等。” “干嘛?” “把这个带上。”双儿递过来一样圆圆的东西,正是那颗夜明珠。 “大白天的,带夜明珠干嘛?”李饱有些不解。 “带上吧,万一钻山洞,在黑暗中也好借借光。就算用不上,也可以沾点好运气,这可是我们最值钱的东西了。”双儿说。 李饱想笑,但是忍住了,心想:怎么可能去钻山洞嘛,又不是老鼠。但既然是妹妹的一番心意,那就带上吧。 “我走了。”李饱潇洒地挥挥手。 “小心一点,可别把小命丢了。”双儿关切地说。 “又不是去杀人,只是比赛,你放心,书院自有安全防护措施。” “那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那是必须的。” 李饱在双儿面前表现得轻松加愉快,实际上内心还是很紧张的,毕竟这次考核,关系到他的人生。为了缓解压力,他哼起了小调。 李饱眯起了眼睛,倒不是阳光太强烈了,因为早上的阳光不可能如此强烈。李饱发现地上有一个亮晃晃的东西,李饱心一动:莫非是金子,看来今天运气不错,毕竟有夜明珠在身,出门就遇到财神。 李饱敏捷地跳下马车,把那个闪着金光的东西捡起来一看,大失所望:却是一面小镜子,背面有一朵花,也不知是谁家小姐遗失的。 “管他的,送给双儿她肯定喜欢。”李饱把小镜子放进怀里。 书院的广场上站着许多书院学子。李饱首先看到钟世杰拿着那把宝剑,十分嚣张地站在那里。钟世杰斜眼看着李饱。 李饱心想:想激怒我,没门!李饱竖起了中指,钟世杰果然马上黑起了脸。 “李兄,看你全副武装,想必是胜券在握。”赵人杰走过来打招呼,脸上依然是迷人的微笑。 “哪里哪里,重在参与嘛!我看赵兄才是胸有成竹啊,也不知道怎么比?这么多人,比到什么时候啊?”李饱想刺探情报。 “听教授们的安排吧。”赵人杰确认李饱什么也不知道就走开了。 李饱感到奇怪,小胖子、王胜男、杜子鹃,怎么一个人也没看到。 李饱看到曹教授和几个教授坐在一张长桌子后面。 曹教授咳了两声,站起来说:“时辰差不多了,有哪些人报名?” “我!” “我!” “我!” …… 无数声音响起,大家涌向曹教授。 曹教授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李饱看到了,心想:别急,这曹教授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只听曹教授朗声说:“都排好了,要报名的先签生死状。” “什么?生死状!”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曹教授说:“这次考核,有很大的危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所以一旦出了意外,和书院没有任何关系!但书院本着仁爱之心,会替你们买棺材。快来啊,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只有一次机会!”曹教授满脸堆笑,像极了卖保险的某些人。 “哎呀!”人群如潮水倒流,后面有些人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我历经艰险才考进书院,不是来送死的。” “对啊,我们全村所有的人才凑够了我入国都的盘缠。” “父母只希望我谋得一官半职,光宗耀祖。” “修行者毕竟是少数,我不奢望。” …… 人群散去,离得远远的,只留下几个人。有一个人飞快地跑了回来,李饱以为他回心转意了,谁知他是回来捡被挤掉的鞋子,然后急匆匆跑得远远的。 钟世杰昂首阔步走过去,按下自己的手印,赢得大家的喝彩声。紧接着是赵人杰…… 李饱最后一个上场。 李饱正要按手印,忽然听到击掌声,正是小胖子,后面跟着王胜男和杜子鹃。 小胖子说:“李饱,我看好你。但是有些人我就看不惯了,只会装模作样、哗众取宠、无耻之至。”说着看了一下钟世杰。 钟世杰逼视着小胖子:“你说谁呢?” 小胖子嘻嘻一笑说:“我说你的名字了吗?怎样,你想当着教授的面打架吗?我好害怕啊,千万别做缩头乌龟啊,该出手时就出手。” 钟世杰的肺都气炸了,但是又不能发作,脸憋得通红。小胖子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李饱暗暗竖起大拇指,为小胖子点赞。 赵人杰安慰钟世杰:“专心后面的比赛,别分心。” 钟世杰点头,不在理小胖子。 121.第121章 别有洞天 不知什么时候,很少露面的邓教授也出现了。李饱觉得有些奇怪,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上课,而是他太年轻,感觉最多比自己大几岁,若是穿上学子的衣服坐在教室里,你根本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邓教授说:“把你们的武器全部交出来。” 李饱心想:难道是徒手搏斗?剑交出去无所谓,弓箭交出去那自己还有什么优势啊? 钟世杰不情愿地放下宝剑,欺邓教授年轻,又没有教自己,开始发牢骚:“那我们用什么?” 邓教授静静地看着钟世杰,冷冷地说:“这不是你操心的问题,交完没有?” 钟世杰夸张地拍拍全身上下,说:“交完了,不信,你来搜。” 邓教授不说话,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因为太快。突然没来由刮起一阵风,吹得钟世杰睁不开眼睛,他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风来得快,去得更快。有金属坠地的声音,特别清晰。 邓教授问:“这是什么?” 见识了邓教授的厉害,钟世杰的嚣张气焰顿时被压了下去,脸色微红:“这是金属花,一种装饰品。”说着弯腰想捡起来。 邓教授手指一动,那朵像花一样的东西安静地躺在他的掌心,他端详了一下,说:“果然很漂亮。”他手指一按,那朵“花瓣”飞上了天空,管状的花干里掉出来一根粗大的针。 钟世杰脸色煞白。 李饱暗暗心惊:我上次用假暗器吓他,没想到他今天想要我的命。同时心里有点忐忑:夜明珠和小镜子,还有酒,要不要交出去呢? 邓教授用不高的声音说:“这种害人的东西不要用,不然最终受害的是自己。” 毒针擦着钟世杰的耳朵飞过,然后不知所踪。钟世杰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他真的不知道这样一个年纪不大的教授居然有这样的本事。 邓教授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击了两下掌。紧接着有两个壮汉抬着一个箱子快速奔来。 “都来拿兵器,每人只能拿一样。”邓教授说。 几个人冲了上去,把箱子围住,李饱无法靠近。 李饱心想:既然是公平竞争,那兵器肯定一样,有什么好抢的,早拿晚拿还不是一样! 有人发出惊呼声,李饱一看,也愣住了,因为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把斧头。李饱心想:莫非是比赛砍柴,好,这个我拿手。 李饱弯腰去取兵器,手悬在半空,放不下去:这书院到底搞什么鬼啊?这么大一个箱子里,只剩下两件“兵器”:一样是斧头,手柄都没有;另一件是一把菜刀,不仅生了锈,而且还有一个缺口。 钟世杰嘲讽地冲李饱笑了笑。 菜刀还是斧头,斧头还是菜刀? 李饱选择了菜刀,因为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嘛! 李饱见邓教授没有催促,找了块石头,朝刀上吐了两口口水,开始磨刀。临阵磨刀,不快也光。 曹教授站起来,对着远处的人群说:“没有你们的事了,都回教室吧。” 人群散去。 只有小胖子厚着脸皮,跑到曹教授身边,说:“曹教授,我想对李饱说两句话,就两句,你不会反对吧?” 曹教授知道小胖子的秉性,若是不答应,这家伙死皮赖脸,完全有可能冲上来抱着自己的大腿撒娇,这样的画面曹教授不想让它出现。 曹教授点点头,说:“要快。” 小胖子看着李饱专注地磨刀,有些佩服,说出来的话却是变了味儿:“这时候磨刀,会不会太晚?你就想凭这把破刀战胜他们?” 李饱头也不抬,磨刀霍霍,说:“只要上路,什么时候都不会晚。打得赢要打,打不赢也要搏一下。诶,我说小胖子,你到底是站那边的。如果你是来泼冷水的,那就请回吧,恕不远送。” 小胖子吃力地蹲下来,拍拍李饱的肩膀,说:“我当然是站你这边,刚才是跟你开玩笑呢。不管怎样我都看好你,盲目地相信你,你那么努力,老天是不会亏待你的……” 邓教授已经在催促了,李饱说:“好了,你的心意我收到,我得走了。” 小胖子说:“你表妹和杜子鹃托我说一句话。” 李饱心中暖暖的,有亲友团支持,还怕什么呢? 李饱问:“什么话?快说。” 小胖子说:“等你回来再告诉你。” “故弄玄虚。” 刀口已经亮了,李饱多了一分信心。 李饱问道:“邓教授,我们比什么?” 邓教授说:“钻山洞。” 李饱心中十分震惊:居然是真的钻山洞,居然被双儿不幸言中,这双儿是女巫转世吗?李饱不由摸了一下怀中的夜明珠。 一行人跟在邓教授后面,来到一处山前。 大家抬头一看,上面是悬崖峭壁,下面怪石嶙峋,布满荆棘。哪里有洞啊? 钟世杰忍不住问:“邓教授,洞在哪儿呢?” 邓教授不说话,举起右手在空中优雅地画了一道弧线。随着他的手势,出现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别有洞天。大字下面出现一个洞口,黑森森的,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赵人杰客气地问道:“邓教授,不会是谁先钻出山洞谁就赢这么简单吧?” 邓教授说:“当然不是,既然此洞叫做‘别有洞天’,里面就是一个缩小的世界,关卡重重,谁能冲到最后一关,或者说谁通的关最多,谁就胜出。” 钟世杰说:“我先来!”说着就往洞里冲。 “且慢!”邓教授大喝一声,钟世杰不解地看着邓教授。 邓教授说:“正如曹教授所言,里面危机重重,要想过关,必然是九死一生。书院不想让你们无故丧命,所以——”邓教授给每人发了一枚戒指,说,“如果确实遇到生命危险,或者坚持不住想退出时,按一下戒指上的红色按钮,你就能瞬间回到洞外。纵算不能进入后山学习,也没有人会笑话你们,因为这次经历必然是你人生的一次洗礼,是你一生宝贵的财富。好啦,闲话少说,大家好自为之吧。” 李饱心想:若是这些戒指早点出现,那不知会有多少人报名,幸好自己没有被吓住。 其他人的身影都消失了,李饱缓步向前。“别有洞天”那四个字也不见了。 里面黑漆漆的,的确什么也看不见。李饱正想摸出夜明珠照明,突然觉得身子一轻,飘了起来…… 就在李饱踏进洞口的一刹那,洞门合上,“别有洞天”那四个字也不见了,恢复之前的模样。 122.第122章 桃花源(一) 柔柔的清风拂在脸上,像情人的手抚摸着你。头发随风飘起,偶有两三丝头发掠过耳际,有些痒,但很舒服。 李饱睁开眼,但见柳树依依。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一棵柳树已经够美,何况是两岸有无数棵,枝条随风轻摆,就好像一群训练有素的美女翩翩起舞。 李饱看了看脚下,自己正站在一起小船上。这船的确很小,小到不能同时容两人躺下,说一叶孤舟正合适。 李饱惊奇地发现,没有划桨,因为根本没有桨,这叶小舟竟然在逆行,似乎受到某种引力一样。 李饱没有去探究这事科不科学,那样岂不是大煞风景影响心情?所以李饱什么也没做,背着双手,像一个文人雅士欣赏风景,任凭小舟飘荡。 水很静,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它在流动;水很清,清得可以看见水底的鱼儿在嬉戏,李饱还看见两只小虾在打架;水很绿,绿得就像一块翡翠。 李饱一时童心大起,蹲下,伸出右手放在水面上。舟行速度并不快,手滑出一道美丽的水花。 “呵呵,好痒。”李饱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群小鱼儿追逐着水花,把李饱的手当作了食物,它们咬啊咬,尽管咬不动,却乐此不疲。 李饱正在逗小鱼儿玩,突然觉得前面有一片阴影,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小舟就要撞到石壁上了,似乎到了水的尽头。 李饱赶紧用双手撑住石壁,才让小舟停了下来。 “不对啊,水源不在这,应该是从洞里流出来才对。”李饱喃喃自语。仿佛要验证李饱所言,小舟的前面出现一个孔隙。这空隙很特别,宽度刚刚适合这叶小舟通过。可是高度不够,站着肯定不行,坐着也不行,只有躺下。 李饱探险的好奇心再也无法抑制,他把夜明珠含在嘴里,仰卧在小舟上。李饱从后脑到肩部背部,再到屁股,直到脚后跟,紧紧贴在船底,船慢悠悠地飘荡。借助夜明珠的光线,李饱看到左右和上方的大石头朝自己碾压过来,若是一块大石头掉下来,自己就成肉饼了。李饱不敢乱动,若是抬头,准会被乱石碰得头破血流。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饱觉得压力减轻。一看,前面是陆地,不由欣喜万分。 空间已经足够大,李饱登陆,感觉踏实多了。 李饱突然脸色大变,因为那叶小舟往外飘走。 “喂,老兄,别走啊,我怎么回去?”李饱焦急地挥手喊道。 那叶小舟根本不理他,瞬间没了踪影。李饱还听到“咚”的一声,似乎洞口被关上了。 李饱朝水里扔了一块石头,过了一会儿才听到回声,证明这水不浅。 李饱看着手上的戒指,说:“幸好还有你,逃生就靠你了。咦,这洞里会不会有宝贝啊?” 李饱举起夜明珠,夜明珠只能照亮有限的地方,余下全部是黑暗,可以想象,这个洞是多么大啊! 黑暗中有亮光,一对硕大的眼睛朝李饱射过来,那眼睛目空一切,充满毁灭的血腥味道。 “有怪兽!”李饱大叫一声,转身就逃。因为慌不择路,头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面,翻了好几个跟斗才停下来,头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 李饱还没有来得及呼痛,因为他看到前方被撞的竟然是一只大老虎!那满嘴利齿,让人不寒而栗。 “好奇害死猫,这些怪兽到底是怎样进来的。”李饱迅速拔出腰间的菜刀,准备一搏。 那只大老虎却没有任何动静。 那双邪恶的眼睛也没有任何动静。 气氛静得诡异。 敌不动我不动,李饱采取以逸待劳的战术。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还是没有动静。 “莫非这只老虎在睡觉。”李饱把夜明珠含在嘴里,闭上嘴,只留一点光线,大着胆子迂回到老虎身后。 这只老虎居然是石老虎,李饱再向周围看,到处是石笋、石柱,它们有的像老虎,有的像狮子,有的像金箍棒,有的像刀,有的像剑,有的像长矛……李饱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钟乳石洞。 李饱松了一口气。 那个大眼睛到底是什么鬼? 李饱小心地走了过去,终于看清了,这居然是一条石龙的眼睛,李饱看它的龙须、爪子、鳞片,无不惟妙惟肖。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 它的身子到底有多长?李饱沿着青龙的身体往前走,想看过究竟,走啊走,就看到远处有亮光。 “那一定是出口!”李饱顾不上去看青龙尾巴有多长,毕竟自己不是穴居动物,一直呆在黑暗中会让人疯掉的。 有阳光洒落。李饱站在洞口,用手挡住眼睛,以适应强烈的光线。 还是外面的世界好啊,李饱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往前走去。 微风吹过,花香扑鼻。 “什么花,这么香?” 李饱抬头,心中十分震撼。不是这种花没有见过,而是这么多的花没有见过,绵延向远方,根本看不到边际。 它们的枝干隐隐透着光泽,它们的花瓣大多数是粉红色,有的白色多一点。与杏花比,桃花有嫩叶陪衬;与李花比,虽然都是五片花瓣,但是李花堆簇在一起,略显拥挤,它是单个的。五片花瓣如众星拱月般衬托着浅黄色的花蕊,煜煜生辉。 好一个粉红的世界! “这么多桃树,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莫非我来到了桃花源!”李饱惊喜万分。 有百灵鸟鸣唱,只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影。有彩蝶追逐,有蜜蜂忙碌。有清风拂过,有花瓣飘落,李饱也不去管它,只顾在花海中漫步。 忽然听到“汪汪”的狗叫声,声音特别稚嫩。 李饱在一棵树下发现了这个小家伙,雪白的毛,没有一丝杂质,而且很干净。它的头上粘住了一朵桃花,像个小姑娘。但它不怯生,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李饱。 “你叫小白吗?小白,快过来。”李饱想起曾经养过一只小白狗,现在应该早已经变成大白了吧。 那只小狗似乎听懂了它的呼唤,屁颠屁颠走过来。 李饱蹲下,抚摸它,感觉它就像一个蓬松的肉球。小白狗伸出舌头舔李饱的手,李饱觉得痒痒的。 “小白,小白,你在哪里,快出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传来。 小白狗听到小主人的呼唤,并没有冲过去,而是一下子躲在了李饱的后面。 李饱哑然失笑,这个小家伙真淘气,竟然和小主人玩起了捉迷藏。 听到笑声,小男孩跑了过来,见了李饱,停了下来,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这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红扑扑的脸蛋很可爱。李饱也不说话,他想听听小男孩要说什么。 “嗯,是应该叫叔叔。”小男孩咧开嘴一笑,“叔叔,你有没有见过我家小白?” 李饱故意逗他:“我不是叔叔。” 小男孩想了想,说:“莫非该叫你爷爷?” 李饱打了一个喷嚏,不敢再引导了,说不定等一下他会叫婆婆。其实也不能怪小男孩,因为李饱在洞里弄得披头散发、灰头土脸,这年龄不好判断。 李饱问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宝,你呢?”小男孩反问。 “真巧,我叫大饱,叫我哥哥就行。” “哥哥,你帮我找小白好不好?”小男孩央求道。 “我不知道它在哪儿。” 小男孩有些失望。 李饱随即说:“但是我可以把它变出来。” “怎么变?”小男孩很好奇。 “这样,你闭上眼睛,我数一二三,你再睁开,好不好?” “好。”小男孩假装闭上眼。 “你得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嗯。” “一二三,当当当,转身。” 小男孩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小白,一把抱住,说:“小白,你再不乖,我就不给你饭吃。” 小白狗可不想挨饿,一个劲儿地舔小宝的脸,拼命讨好,小宝忍不住痒,放下了它,说:“好啦好啦,我原谅你了。” 一会儿,小宝就坐到了大饱的肩头上,因为他要抓蝴蝶,够不着。 一大一小,加上一条蹦蹦跳跳的小狗,桃林里充满了欢乐。 “小宝,快回来吃饭。”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123.第123章 桃花源(二) 那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就像百灵鸟唱歌一样。 “谁在叫你呢?”李饱问。 “是我姐姐,她对我可凶了。我不怕爹爹,只怕她,我得走了,再见。”小男孩吐了吐舌头,挥挥手,蹦蹦跳跳走了。 “再见。”李饱的肚子突然咕咕的叫个不停,是因为刚才听到“吃饭”二字引起的反应吧。 李饱摸着肚子,看着娇艳的桃花出神。若是等到结桃子,自己早就饿死了,说不定肉都腐烂了。何况自己又不是香香公主,可以把花当饭吃。 李饱叹了一口气,到处是桃树,根本不知身在何处,要往哪里走? 小宝又蹦蹦跳跳回来了,说再见,转眼就见面,李饱饥饿的肚子有了希望。 “哥哥,你饿了吧,到我家去吃饭吧。”小宝拉住了大饱的手。 被一个小孩看穿了心事,李饱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不好吧?” “很好啊,我给姐姐说见到了你,姐姐就问我为什么不请你到家里做客,若是让爹爹知道,肯定会责怪我们,因为我爹爹最好客了,咱们快走吧。”小宝边说边拉李饱往前走。 李饱不再拒绝,因为他本来就不想拒绝。看着前方那个女子的背影,虽然是粗布衣裳,但难以掩饰好身材。 几间茅草屋,前面围着篱笆,瞬间让李饱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李饱推开柴门,和小宝一起走了进去。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人出来相迎。 李饱打招呼:“关叔叔好,冒昧打扰,实在过意不去。”路上,李饱已经打听清楚了小宝的姓氏。 中年人微笑着说:“哪里哪里,只是些粗糙饭食,还怕小兄弟吃不惯。” “关叔叔你太客气了。” 中年人回头喊道:“静儿,快把热水端出来,让这位兄弟洗洗脸。” 那女子应了一声,随即端来一盆热水,说:“公子请。” 李饱并没有看清此女子的面容,因为她低着头,披着长发,而且是背对李饱。李饱总不可能跑到她面前,掀开她的头发,说,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 “多谢姑娘。”李饱说,那女子随即进了屋。 中年人、小宝和大饱坐下,桌子上有一盘野兔肉、一盘鸡肉,其余全是素菜。 为了打破沉默,李饱随口问:“婶婶怎么没出来吃?” 中年人看着小宝,叹了一口气,说:“他母亲生下她不久就走了。” 小男孩接口说:“我从没见过妈妈,爹爹说她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回来时会给小宝带好多好多的糖果。” 李饱看着小宝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不知道生离死别,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自己和他一样,都是从小没有母亲的孩子。 李饱为自己的失礼而愧疚,说:“对不住啊。” 中年人说:“没事,我已经习惯了既当爹又当妈的生活。哎呀,你看我只顾说话,忘记拿酒了,失陪一下。” 中年人拿着一坛酒和两个碗,他打开封口,顿时酒香弥漫整个屋子。 “好香,这是什么酒?”李饱问道。 “这是我自酿的桃花酒,你尝尝。” 李饱喝了一口,顿觉爽滑无比,不由赞道:“好酒。” 中年人很高兴,说:“你喜欢就好,我没有什么特长,这酿酒嘛,还是有一点自信,来,干。” 说着一仰脖子。李饱当然不能小口小口喝,那样太失礼。 小宝扒了几口饭,就下了桌,不知道跑到哪儿去玩了。 中年人十分善饮,每次都是一饮而尽。李饱也不含糊,觉得这酒度数低,应该不会醉。 也不知喝了多少碗,李饱看着中年人的脸有些模糊了,屋子也在旋转。 中年人问:“小兄弟,你觉得菜的味道如何?” “很好,很好。”李饱以手托腮,脸色绯红,差点支持不住了。 “这都是小女做的,手艺还算过得去。不知小兄弟可曾娶妻?” “还没有。” “静儿,出来一下。”中年人喊道。 关静站在那里,手不知放哪儿。 李饱醉眼看关静,她的身上有双儿的影子,有点像王胜男,又有点像杜子鹃,李饱甚至觉得还有点公主赢菊的痕迹…… 中年人问:“小女长得还可以吧?” “嗯,很美很美。” “既然你未婚,小女未嫁,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不如今晚就拜堂成亲吧?”中年人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人无法拒绝。 李饱的心潮澎湃,他一下子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把桌子顶翻,有一个空盘子高速旋转起来。 李饱正要答应,突然脚上的疼痛感迅速传到大脑,这突然的疼痛感来自哪儿呢?来自他从腰间掉落的菜刀砸的。 李饱“哎哟”一声,立刻清醒,自己是来参加书院后山考核的,不是来谈婚论嫁,陷入温柔乡的! 李饱以坚决的口气大声说:“不行!” 李饱话音刚落,周遭的环境起了大变化。中年人不见了,那名女子消失了,茅屋不见了,桃花也化为虚无,自己飘了起来,被无穷无尽的黑暗吞噬…… 虽然李饱紧闭着眼睛,可是意识中是一片红色的海洋,自己就像站在一口大锅里,下面燃烧着熊熊大火。 李饱睁眼一看,立刻被吓住了。头顶那个太阳怎么离地面这么近,它的颜色为什么这样红?记得自己在另一个世界读小学时,老师要求写比喻句时,每次都会写太阳像个大火球。现在有过之无不及!这哪里像个大火球,根本就是大火球嘛! 再看看脚下,自己的鞋子陷入沙子中,这沙子是滚烫的,煮熟鸡蛋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李饱想起刚才还在桃花源里,还是春天,现在就到了火热的夏季,这地图变化也太快,这季节也来得突然,根本没有任何过渡! 李饱拔腿就跑,若是继续呆在这里,肯定会变成烤猪!当然,李饱不想变成烤猪。 前方好像有一片绿,应该是树林吧,管他的,先去乘乘凉再说。 只是看着近在眼前,实际上距离很远。李饱汗如雨下,有些汗流进眼里,视线有些模糊。李饱放慢脚步,擦拭眼睛。 124.第124章 砍自己的脚 李饱看清楚了,那片所谓的绿色并不是树林,而是仙人掌,只是这仙人掌比他想象中的要高大得多,目测至少有三四米高,不知长了多少年才长这么大。 仙人掌下面也可以遮阴,李饱决定来个百米冲刺。谁知刚跑了几十米,有异象出现。地面震动,冒出一样东西来。若不是李饱及时刹住车,肯定会撞得流鼻血的。 这是一块石碑,上面刻有文字。 上面的字很清晰,红色字体:任务二,活捉白色双尾蛇王,此蛇无毒,然它的守护者有剧毒…… 李饱红色的面颊变得苍白,手微微颤抖,他扶住石碑,强迫自己看下去:如果被守护的蛇咬,伤腿则马上断腿,伤手则马上断手,或许能保住一命。珍爱生命,及时回头吧! 李饱的眼睛充血,那石碑上的红字似乎在往下滴血。李饱咆哮起来:这出题的都是******变态狂,这不是把人往死里整吗? 李饱的愤怒,来自他内心深深的恐惧。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李饱最恐惧的动物是蛇。或许有人反对,前面李饱和杜子鹃在谷底,李饱不是杀了一条蛇吗?注意,那条蛇正在吞噬老鼠,正是无力进攻时,而且李饱面对的是一个女孩子,再怎么着,总得表现得勇敢些吧。 李饱做恶梦,一定是和蛇有关。经常出现的梦境是被一群蛇追赶,李饱拼命地跑啊跑,跑啊跑。但是一定是跑着跑着,就跑不动了,不是他的体力耗尽,而是……脚被定住了,鞋底下像沾满了五零二,怎样用力都无济于事,然后那群蛇扑过来,疯狂地咬他……他从梦中惊醒,浑身湿透。 上辈子,但凡半路上遇到蛇,明知这种蛇无毒,他也会绕道远行。有一次,妈妈说她房间里的衣柜里有响动,弄得她一晚上没睡着,估计里面有老鼠,叫他处理一下。李饱不怕老鼠,拿了一根棍子,把房间的门关好。他来到衣柜前,右手拿棍,左手去开衣柜的门。老鼠往外蹿,李饱早就准备好了,一棍子敲下去。老鼠没打到,因为在棍子将要落下去时,李饱看到一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在动,它张开大嘴,咬向老鼠,这居然是一条大蛇!李饱的心咚咚地跳,一脚关住衣柜的门,扔了棍子就往外跑,哪里还顾得上老鼠的死活,边跑边喊:“妈呀!有……有蛇!” 妈妈很奇怪:“蛇怎么会钻到衣柜里呢?” 李饱说:“不知道,赶快把它赶走。” 妈妈当然也不敢抓蛇,商量后决定去找村里的捕蛇能手老九来帮忙。他会主动去抓蛇,卖了换酒喝。他的嗓门很大,通知全村人开会不用喇叭,他喊一嗓子大家都知道了。 听说有蛇,还是条大蛇,他拿了一个麻袋,高高兴兴就来了。 那条蛇受了惊,把身体藏到衣服里面。老九用棍子先把衣服一件一件取出来,蛇暴露出来。他又用棍子去拨弄蛇的身体,以便找到最好的下手角度。蛇不堪其扰,往外逃跑,老九迅如闪电按住蛇的头,把它扔进麻袋里,然后大着嗓门说声谢谢,高高兴兴走了。 这蛇到底是怎么进衣柜的?原来衣柜上有一块板子松了,它追赶老鼠,就跟着老鼠进了衣柜,可惜出不去了,就成了老九的杯中物。从此以后,李饱每次开衣柜拿衣服都很小心,生怕摸到蛇…… 李饱看到石碑下方,居然真的有一个麻袋,只是自己没有老九那样的本事,怎么办? 李饱看看闪闪发光的戒指,那红色按钮很显眼,散发着无穷的诱惑力。只要一按下去,眼前的烦恼立刻解决。 就这样放弃了吗?这才是第二关啊! 过往种种,一一浮现在眼前。 爹爹惨死,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来到秦国;姑父不欢迎自己,自己去端盘子养活自己;当听说世间有书院这个地方,感觉自己有了方向。当厚着脸皮向表妹借钱,买到那本修行入门书时的欣喜若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然后从军积累军功,考进了书院。每天不敢怠慢,只为能进书院后山修行,而今只有一步之遥,难道就此止步吗? 李饱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 “不行,我不能放弃,怎么也得试一试。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终身后悔。记得某位名人曾经说过三字真言,人的一生,前半辈子‘不害怕’,后半辈子‘不后悔’,我的苦不能白吃。” 李饱想通了,决定一试,他拿起了那个麻袋。 虽然想通了,但是到底怎样做呢?可以用箭远程射杀,但是规定是要活的,不是死的,而且身上没有弓箭。如果有大量的绣花针,自己用漫天花雨手法,把那些守护者全部订死在地……问题是哪里来的绣花针,就算有,自己也没有藏书楼女教授那样的神通…… 李饱东想西想,不觉来到了仙人掌旁边。他没有心情去欣赏仙人掌的奇形怪状,也没有心情去赞叹仙人掌的生命顽强,他走到了仙人掌的阴影下。 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他很苦恼,偏偏一截枯树枝挡住了他的路,李饱飞起一脚,想把它踢飞。 那枯树枝突然活了过来,发出哧哧声,快如闪电,一口咬住了李饱的脚。 李饱大吃一惊,那枯树枝竟然是一条蛇,一条全身漆黑的蛇! 李饱拼命地甩脚,想把这可恶的家伙甩掉,谁知这条蛇死死咬住脚不放! 李饱脸色大变,因为他想到了刚才的碑文里说的“伤腿则马上断腿,伤手则马上断手”,否则性命不保!一种疼痛感立刻袭来,李饱拔出了菜刀,心中有些犹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何况现在是砍脚?李饱想起了没腿的父亲,难道这就是宿命?壮士断腕,听起来是如何英雄盖世,做起来是那么难,那需要多大的决心啊! 李饱觉得眼睛有点花,是不是毒性开始发作?不能再耽搁了,保命要紧,李饱一咬牙,决心让这条蛇给自己的脚陪葬,那自己还是不划算啊!想想一位俊俏后生,转眼就要变成瘸子,李饱的心好痛!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李饱挥刀斩下! 对不住了,永别了,我的左小腿……李饱的心在滴血。 125.第125章 蛇兽大作战 突然前方传来响亮而奇异的震动声! 那条死死咬住李饱不放的黑蛇松开了口,迅速掉头,化作一段黑影,向响声处飞奔而去。 仙人掌丛中突然狂风大作,无数个黑影朝同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我的妈呀,这里竟然是黑蛇纳凉的场所!”李饱倒吸一口冷气,跌倒在地,菜刀也随之滑落。 李饱这才记起脚被蛇咬过,低头一看,惊喜万分。自己穿的是齐膝的军用靴子,质量棒棒的,那条蛇只咬到靴子,并没有咬到肉。那刚才的疼痛感从何而来?那是自己的心里作怪。就好像一个怕打针的人,如果被蒙上眼睛,即使是别人在打针,他也会吓得哇哇大叫。那眼花是怎么回事?那是汗水流进眼睛里造成的。 靴子上还残留着一颗毒牙,李饱小心地用菜刀将其剔除。 李饱虽然不懂蛇语,但看刚才的情形,猜想到是他们的紧急集合令。为什么集合?难道是敌人入侵?好啊,这样我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李饱迅速爬起来,往前没跑多远,就看到黑压压的一群蛇。 李饱找了一个安全距离,爬上了一棵树。 一只黄羊悠闲地吃着草,它的头上有角,表明它是雄性。它的两只角就像一个倒“八”字,角尖钩曲,像某种利器。屁股上一团白斑很醒目。它不知道它已经靠近黑蛇的领域。 一条躲在草丛中的黑蛇突然发动袭击,它一口咬住黄羊的腹部,毒液喷涌而出。黄羊惊恐万分,倒在地上,蹄子在空中乱舞。它不知道,越是挣扎,死得越快,一会儿就不动了。黑蛇很聪明,它能控制自己的毒液,不会浪费,刚刚杀死就好。 李饱暗暗庆幸自己刚才没用被咬到。 李饱把目光投向一片石堆,石堆上有一棵不是很高大的树。树下的几百条黑蛇向着那棵树点头,似乎在膜拜。树上到底有什么? 李饱微眯着眼,树上有一条蛇,和树下的蛇颜色迥异,因为只有它是白色的,近乎透明的身体,比树下的蛇要小一些,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尾巴分了岔,看起来就是两只尾巴。 “白色双尾蛇王,白娘子!”李饱差点喊出来,李饱第一次觉得蛇并不丑陋,因为它看起来是那样的圣洁! 树下有一条黑蛇,身体比其他的蛇大了一半,看来它是一蛇之下、万蛇之上的二当家。 二当家突然竖立起身体的一半,盘曲的尾部发出刺耳的震动声。随着这个警铃声,周围的蛇立刻一圈又一圈地把树包围起来。它们也竖立起身子,头一致朝外,向着同一方向。 敌人来了? 李饱朝它们望的方向看去,大失所望,出现的是一只娇小的动物。一身灰毛,杂以棕黄,尖尖的嘴,奇特的是它的尾巴很长,几乎有身体的一半。它有恃无恐地往前闯,眼睛望着树上那条蛇王,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承认你的尾巴很长很美丽,应该能卖个好价钱,但是那有什么用呢?难道你就想靠尾巴战胜数千条蛇,你以为你是超级英雄,天下无敌,****一个,比你厉害十倍的黄羊都已经挂了。”李饱一点都不看好这只小动物,因为它甚至没有黑蛇那么长。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出乎李饱的意料,因为隐藏在草丛中的数条黑蛇见了这个长尾尖嘴兽,吓得不停往后退。 二当家面色凝重,朝蛇王点头,李饱猜想应该是二当家请蛇王回洞里避一避。 白色蛇王优雅地下了树,群蛇自然退开,在数条蛇的护送下消失不见。 二当家为下属的懦弱胆怯而恼怒,虽然对方很厉害,但是孤身一人,就想来抓蛇王,这也太自不量力吧? 二当家吐着信子,尾巴发出进攻的号令,身旁的那些蛇也同时震动尾巴,就像无数面鼓同时敲响。 那些退却、还有躲着不动的黑蛇顿时勇气倍增,昂着头,向前,准备应敌。 长尾尖嘴兽发出尖叫声,它不过是一先锋,刺探敌情的。随着它的叫声,和它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几十个同伴出现了。 蛇兽大战拉开序幕,黑蛇发动进攻。它们的颈部瞬间膨胀一倍,吐出的舌头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哧哧的响声。背上平时不显眼的一对眼睛也瞬间扩大,这不知吓退了多少敌人,因为敌人不知道这是假眼。 长尾尖嘴兽可不怕,它们采取守势。 两条黑蛇夹攻一只长尾尖嘴兽,它们早就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头部微微后伸,快如闪电,几乎同时攻向这只长尾尖嘴兽。 “这个小东西看来在劫难逃。”李饱蒙住眼睛,又忍不住好奇从指缝间偷看。 有谁能快过黑蛇的速度? 长尾尖嘴兽做到了,在间不容发间,利用大尾巴,瞬间漂移,躲过致命一击,而两条黑蛇相互咬到了自己。 “厉害!”李饱赞道。 黑蛇暴怒,召集更多的伙伴助攻。 八条蛇把这只长尾尖嘴兽围住了,它们步步为营,缩小包围圈。 “所有的退路都被堵死了,我看你怎样突出重围,除非你能飞天遁地。”李饱心想,这次你死定了吧。 八条黑蛇张开大口,显露自己的毒牙,进攻前,先恐吓对方,让它停止抵抗。 它们一起咬向长尾尖嘴兽。 “啊!”李饱尖叫一声,这么远,反正它们听不到。 异变再次发生,李饱只看到一团黑雾。黑雾散去,李饱看到那个小东西嘴里叼着一条大黑蛇,一路拖拽。 原来就在八条黑蛇咬向长尾尖嘴兽的刹那,小东西突然口中喷出烟雾,它利用它的长尾巴,旋转一周,所有的蛇顿时眼前一黑,进攻受阻。等它们回过神来,发现少了一个同伴。 “这家伙一定是八爪鱼的亲戚,人家在水里喷墨汁,它在地面上喷黑雾。”李饱点评道。 那只长尾尖嘴兽正在得意的享受美味的蛇肉时,冷不防被隐藏的一条黑蛇咬了一口。让李饱吃惊的是,这个小东西并没有像黄羊一样躺在地上抽搐,而是若无其事。 “这是为什么呢?”李饱想到了,这家伙应该天生对蛇毒有免疫功能,怪不得如此嚣张!是不是抓一只,喝它的血,自己也不怕蛇毒了呢?但李饱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这家伙以一敌八,还杀死一蛇,也不知道它喷的雾有没有毒,还是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好招惹它。 那只长尾尖嘴兽被咬了一口,十分生气,因为虽然不致命,但是真的很痛,关键是它竟敢打扰自己享受午餐,太可恶了,它想教训那个家伙,可惜人家早就跑远了。那条黑蛇不傻,论单打独斗,肯定不是小怪兽的对手,所以选择溜之大吉。小怪兽又担心同伴趁自己离开抢吃自己的食物,就放弃了追赶的想法。等吃饱了,再去弄死它们。 126.第126章 星空下的救赎 战况惨烈,不亚于人类战斗。鲜血染红了草地,兽毛飘得到处都是。 太阳西移,战斗进入尾声。 战斗的结果似乎是长尾尖嘴兽胜了。草地上到处是黑蛇的尸体,李饱估计超过百条。而长尾尖嘴兽一具尸体也没有。 长尾尖嘴兽的首领却一点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因为它的手下全部受了伤,还有二十多只受了重伤。它没有想到黑蛇抵抗如此顽强,也没有想到黑蛇有这么多,原来以为最多有二三百条,没有想到居然有近千条。它当然不知道黑蛇还有一个根据地——仙人掌林,和黑蛇的老巢穴互相呼应。情报不准害死兽啊! 小怪兽的首领也没有想到,自己亲自率手下正面强攻,想让二当家倾巢出动,自己派出的十只精锐小分队就可以迂回到背后,可以趁乱擒住蛇王。结果二当家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帅台,从容不迫地调兵遣将。那只小分队现在都没有回来,应该是凶多吉少。 小怪兽的首领内心充满挫败感,自己好不容易拉扯这样一支队伍,今天元气大伤,短时间是无法恢复,若是同类趁机进攻,那就完蛋了。 小怪兽的首领怪叫一声,看似进攻,实则是后退的信号。二当家怕中埋伏,也不派蛇追赶,那些长尾尖嘴兽很快消失不见。 那些石台上的黑蛇也在二当家的带领下进了蛇洞。 草地上一下子安静下来,李饱的肚子叫了起来。这个地方危机四伏,赶快趁天没黑找点吃吧。 李饱不敢走远,因为怕迷路回不来,心里一直惦记着蛇王,虽然还不知道怎么抓它。李饱总算找到一棵树,结着很小的果子,还是青的。一尝,酸得流口水。李饱也顾不上好吃不好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李饱不管三七二十一,摘了一衣兜,返回到之前那棵树下。 天渐渐黑了。李饱心想,还是呆在树上安全。李饱爬上了树,又怕那些蛇或者什么野兽趁自己睡着爬上来攻击自己,就用菜刀把下面的树枝全部砍掉。李饱又用酒浇树干,觉得有些遗憾,要是雄黄酒就好了,蛇就不敢爬上来了。 野兽怕光,李饱用菜刀在树干上挖了一个洞,把夜明珠嵌入其中。做完这一切,李饱觉得很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怎么抓到蛇王,强攻?那么多蛇守护,自己杀得完吗?长尾尖嘴兽不怕蛇毒,都失败了,何况自己,看来这样行不通。 李饱突然兴奋起来,因为他想到一种可能。那些国王或者大人物,不是喜欢甩开身边的护卫,偷偷溜出来玩吗?如果白色双尾蛇王也有这样的嗜好,来到自己身边,那不就有希望了吗? 虽然它无毒,李饱还是不敢直接用手抓它。那怎么办?李饱想到了自己虽然没有抓过蛇,但是抓过黄鳝啊!夏夜,家乡的小溪边,一手打着火把,发现黄鳝的身影,悄悄地走过去。另一只手拿着夹子,靠近水面,突然发力,一下子夹住黄鳝的头,扔进篼里…… 想到就做,李饱敏捷地滑下树,用树枝做了一个夹子,然后插在腰带上。 李饱再次爬上树睡觉,朦胧中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异想天开…… 晚上,是黑蛇活动的时间,它们大多数外出觅食。 白色双尾蛇王觉得有点闷,爬出洞穴,来到石台上。两条黑蛇在旁边守卫。 蛇王爬上了矮树,因为它觉得这样更接近天空。没有月亮,只有星光灿烂。 仰望星空,它想起已故的父王。若是父王在,白天的惨况根本不会发生,有谁胆敢来冒犯?父王在时,有上万条蛇,威名赫赫。可是后来因为自己的任性,胡作非为,导致内部发生重大变故、外敌入侵,父王身受重伤,只有那颗宝珠能救命。然而那颗救命的珠子竟然被自己弄丢了。父王并没有怪罪自己,临终时交代自己,一定要找回蛇珠,这样才能壮大队伍,重振昔日雄风。只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找,那颗珠子究竟在哪呢? 也许是累了,白色蛇王收回仰望星空的目光,朝黑暗的地面望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它的目光再也不肯离开。那是什么光,那么柔和,那么温暖,那么熟悉?莫非……白色蛇王的身躯颤动起来,它想马上爬过去,看看真相。只是白天刚刚发生过战争,树下的两条黑蛇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出去的。 蛇王从树上慢条斯理地滑落下来,回到洞穴中假装睡觉。过了一阵,它从一个密道里爬出来,绕过那些潜伏在草丛中的暗哨,向着那片光明,飞一般飘去…… 李饱还是睡不着,肚子突然一阵疼痛。 “不行,憋不住了。”李饱猜想是小青果吃得太多了,总不能在树上解决吧。 李饱下了树,树下也不好吧,兔子都不吃窝边草,自己怎能在眼皮下方便? 李饱选了离大树几丈远的地方,蹲了下来,随着哗啦啦几下,感觉舒服多了。 白色蛇王痴痴地看着树上,感觉就像梦一场,只是这梦如此真切。那颗珠子不正是日思夜想、自己遗落的宝珠吗?怎么会在这里?白色珠子发出圣洁的光辉,似乎是一个老朋友在召唤,在问候。 白色蛇王再也忍不住了,它颤抖着跑向树上。因为激动,兴奋,思念,它无视李饱的存在,无视烈酒的气味,它只想爬上去,只想来到珠子身边,然后把它含在嘴里,每天与它相依相伴。 正在方便的李饱感觉到不对,因为光线一下子变暗了。 “莫非小怪兽来偷我的夜明珠?”李饱抬头一看,就看到那条纯白、双尾的蛇,口中含着珠子,身体发亮,缓缓地从树上下来。 李饱的心脏几乎跳了出来,奇迹居然真的发生了,老天有眼啊!他提起裤子,左手蒙住嘴,让呼吸轻一些,右手拿住夹子,悄悄地地靠近树干。 蛇王很小心,因为它还没有成年,它的嘴巴有点小,含着珠子有点吃力。她的注意力全部在珠子上,生怕一不小心珠子从嘴中滑落,所以她下来时的速度很慢,这为李饱提供了可趁之机。 终于到地面了,蛇王觉得很累,打算放松一下。就在此时,一只夹子快速地探出来,夹住了她的头。若是平时,李饱怎么可能得手呢?蛇王想挣扎,又担心珠子掉落,只是幽怨地看着李饱。 “白娘子,对不住了,我不想伤害你,只是任务在身,得罪了。” 李饱把她装进麻袋,扎紧了口子。 “哎,总算大功告成,又过一关,好险!”李饱惊喜地说,突然闻到一股臭味。 “哎呀!我好像忘记擦屁股了,真恶心!”李饱手忙脚乱去摘地上的树叶。 127.第127章 水兽 因为兴奋,李饱根本睡不着。 天刚有点亮,李饱就下了树,只要把蛇放在石碑下,这一关就算过了。 李饱绕开那片仙人掌,他可不想节外生枝。其实那些黑蛇经过昨天一役,都在休息,而且它们的习性是白天休息,晚上觅食。 李饱有惊无险地来到石碑前,把袋子放下。一看石碑,上面的字变了,是下一个任务,穿越这片草原,上面有大概的方向指示。 李饱的心情好了很多。 为什么让自己抓蛇?那是因为自己内心对它们恐惧。现在这恐惧减弱了许多,这一关是让自己内心强大。只有内心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想明白了这点,李饱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先前还出言不逊骂那些出题者,也不知道他们听见没有。 李饱扛着夹子,表情做作,动作略显浮夸,向前走去。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回头一看,只见那块石碑缓缓下沉,直到没入土地中,蛇袋也不见了。土地完整,一切恢复之前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李饱有些好奇,这石碑怎么会自己冒出来,又怎么会自己沉下去,真是搞不懂。 李饱进了树林,路很难走,两边的枝丫伸出来,拦住去路,李饱不得不一边走一边拨开那些恼人的树枝。 微风吹过,树叶轻轻颤动。 树叶是绿的,树枝怎么也会是绿的呢? 那截绿色的树枝不是在颤动,而是在静悄悄地移动,正在李饱的头上。 李饱似乎浑然不觉。 那截树枝垂落下来,离李饱的头颈仅有两尺距离。 那截树枝突然活过来,闪电一般咬向李饱的后颈,它能成功吗? 李饱缩头,身体下沉,迅速转身,同时把夹子迎了上去。 那个东西被夹住了,竟然也是一条蛇。 它的全身修长,绿得像翡翠一般,晶莹剔透,眼睛也有光泽。它的头被夹住了,缠在树枝上的尾巴拼命拖拽。 想拔河?好啊!李饱也不示弱,直接把它从树上拉了下来。 那条青蛇挣扎了一阵子,发现一切都是徒劳,就不动了,漠然地看着李饱。 李饱说:“小青,我早应该想到是你了,我抓了你的姐姐白娘子,你们姐妹同心,想报仇是不是?可是我没有恶意,并没有伤害她,何况我还搭上了一颗夜明珠。夜明珠啊!很值钱的!冤家宜结不宜解,还是算了吧。再见。” 李饱把青蛇甩到树上,突然觉得自己的说法不妥,又补充一句,说:“还是别再见了,永别吧!” 小青蛇十分恼火,它从来没失过手,没想到今天的偷袭不仅没有成功,还差一点丧命。这时一只倒霉的鸟儿落下来,瞬间成为小青蛇发泄的对象,直接被吞下肚。 “我已经被蛇咬了一次,当然不可能再被蛇咬一次,那样会死人的。我不是猫,有九条命,所以这命必须得珍惜。夹子大爷,你立的功劳最大,要是我平安回去,一定会把你供起来,每天烧香膜拜。” 李饱心想,这片土地太诡异,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从前对蛇的认知有误,以为它只会躲在草丛中偷袭,没想到还能潜伏在树上攻击。 走了半天路了,李饱觉得有点口渴,那些青果早就被消灭了。 前方有水流声,李饱循着水声走去。 水的流速不快,水有些浑浊。有些树叶散落在水面上,一大截枯枝缓缓地飘向岸边。 李饱是当过兵的,当然不会在意这水的浑浊。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 一头黑色的动物从树丛中闯了出来,李饱警惕地躲在一棵树背后。 这头动物很好认,它那标志的角呈“W”状。没错,这是一头野牛,黑色的体毛。 “野牛不是成群结队的吗,这应该是一头落单的野牛。”李饱心想。 那头野牛来到岸边,并没有立刻饮水,虽然它很口渴。它睁大牛眼睛,朝身后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敌人。 它放下心来,低头喝水。那截粗大的枯枝离岸边更近,但这并不妨碍野牛喝水。 突然溅起一丈多高的水花,李饱吓了一跳,野牛更是吃惊,因为一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它的腿。处于本能,野牛连连后退,因为心慌,因为水花的干扰,野牛在后退中跌倒了。那头巨兽摆动尾巴,掀起更大的水浪,它跳上了岸。树上的鸟儿被惊飞。 那只巨兽的真面目露出来。它的身长有六七米,全身披着厚厚的鳞甲,满嘴的牙齿长短不一,好像是哪个小孩随意画上去的,但是绝对锋利致命。那长在头上的眼睛似乎在笑,却比哭还难看。四条短腿,锋利的爪子,在陆地上依然可以畅行无阻。 “好大一只鳄鱼,这伪装技术简直没话说!”李饱赞叹道,不由为那头野牛担心,同时也为自己庆幸。 野牛刚刚站起,鳄鱼的第二次进攻就到了,它这次直接咬向野牛的咽喉。野牛奋力地用蹄子踢它,想挣脱这个可恶的家伙,可鳄鱼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因为它的皮真的很厚。鳄鱼用力往后一拖,它要将这个迟来的午餐弄到水里,那里才是它有利的战场。两头大家伙同时落水,溅起更高的水花。 野牛还想挣扎,没想到水底还潜伏着几头鳄鱼,它们同时发动进攻。鳄鱼有特殊的本领,能在水底屏住呼吸长达半个时辰。野牛的脚也被咬住了,引以为傲的尖角根本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它的挣扎只会激发鳄鱼的凶性。很快它被鳄鱼肢解了,一场饕餮盛宴拉开序幕。血水瞬间染红了水面。 “自然界就是弱肉强食,那头活生生的野牛很快就变成了渣,应该是渣滓都不剩,这鳄鱼个大却不笨,若是在陆地上战斗,野牛那对尖角不是吃素的,它可能要吃亏,而且野牛难道不知道逃跑吗?看来战场选择也很重要,所谓天时不如地利。以后凡事要小心,不然小命都没有了。” 李饱领悟了一番,当然不能在这里喝水,最好离这些家伙远一些。 李饱到了一清净处,察看了陆地环境,又用石头扔进水,看没有动静,就放心地喝水,又用空着的酒袋打了一袋水。 128.第128章 母子情深 李饱急着赶路,他不知道那些竞争者过了几关。 阳光洒在河面上,下游的水变得干净了很多。 天气有点热,李饱决心走到前面那棵大树下面休息一下,因为树下有一块很大的黑色石头。 “奇怪,石头怎么会动呢,又没有刮风,而且就算刮风,那么大的石头也吹不动啊,莫非我眼睛花了?”李饱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眼花,那块大石头真的在动。 “又是什么怪兽?挡我去路。”李饱提高了警惕,放轻脚步,悄悄地靠近。 李饱选择了一个合适的距离,躲在树丛中观察。 真的是一只动物,很丑很丑,简直丑到哭。鳄鱼与它比,就是一帅哥。 脑袋大得出奇,嘴巴也大。皮肤也差,黑不溜秋的,像那些难看的枯树皮。耳朵却很小,一动一动的,驱赶着蚊子。眼睛也很小,和大脑袋相比,一点都不协调。它庞大的身躯边却有一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动物,但是小了很多倍,那是它的幼崽。 “这不是河马吗?它不是喜欢一直呆在水里吗?干嘛爬上岸来挡我的路,不知道我赶时间吗?”李饱小声嘀咕。 其实大河马的确想呆在水里,水里舒服多了,可是这小家伙却喜欢在岸上游荡。 小河马叫了一声,李饱不知道什么意思。 大河马当然知道,它站了起来,李饱觉得它真的很大,却不算高,因为它的四肢不长。 除了鼻孔、耳朵、尾巴处有一些毛,其它的地方无毛。 它走向河里。 “快游到河中间去,那里可凉快了,乖,快去吧。”李饱暗自祈祷。 大河马却在水浅处停了下来,横卧下去,把一只后退抬了起来。 “你这个动作是啥意思,快游啊,摆什么造型!”李饱埋怨道。 小河马兴奋地跑了过去,原来是吃奶。 乳汁的香味很诱人,一群蚊子嗡嗡地飞了过来,想分享美食。 河马妈妈怎么会同意呢,它们又不是自己的儿子,它喝了一口水,朝这些讨厌的家伙喷去,有些蚊子掉落在水中,有些蚊子飞向空中。剩下的蚊子不死心,去而复返,河马妈妈又接着喷水。 小河马吃饱了,河马妈妈再也忍不住了,一头扎入水中,潜泳。岸上太热了,必须降降温。 它在水中游了几个回合,想把小河马接到水中,可是小河马又跑到岸上去玩了,河马妈妈也懒得管它,在河中漂浮着,只把头、眼睛露在外面,闭眼养神。 李饱正想趁此机会走过去,刚抬起脚,小河马就惊恐万状地叫了起来。 “别叫啊,小东西,我现在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打架。” 李饱以为自己惊动了小河马,他错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跳出一条鳄鱼,它摇动着长尾巴,张开大嘴,露出满嘴的尖牙利齿,扑向小河马。 小河马往水里跑,眼看就要被鳄鱼撕成碎片,它能逃过鳄鱼的致命攻击吗? 一个庞大的身躯挡在了小河马的前面,正是河马妈妈。 河马是吃草的,性格温顺,那是平时。 当了妈妈的河马变得无比暴躁,如果谁胆敢冒犯它的孩子,它会血战到底。 凶残无比的鳄鱼遭遇护子心切的河马,谁会胜出呢? 河马妈妈张开了大嘴,怪叫一声,它的獠牙展露无遗。它的嘴巴张得也太大了吧,竟然成直角。那下门牙也生得极为怪异,不是垂直向上,而是像两把大铲子向前面伸出。又大又长的牙齿可不是摆设,连普通刀枪都砍不断。 面对河马的示威,身为猛兽的鳄鱼当然是不会退怯的。两只大家伙纠缠在一起,岸上飞沙走石,声势惊人。 几个回合,它们就从岸上战斗到水里,反正它们都喜欢呆在水里,这样两不吃亏。只看到水花四溅,李饱已经看不清彼此的身影。但可以确认的,两头猛兽都没有帮手。 河水搅得一片浑浊,有血水不断冒起。 整个世界安静了。 谁胜利了? 鳄鱼的身体浮了起来。 鳄鱼胜了? 李饱仔细一看,那条鳄鱼的身体分开了,变成了两条鳄鱼。 怎么回事? 李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条霸道无比的鳄鱼居然被河马妈妈咬成了两段,是两段?没错,这也太惊人了吧! 那河马妈妈呢? 河马妈妈从水中浮了上来,满嘴是血。它喝了一口水,喷出来全部是血,当然不是它自己的,是鳄鱼身上的。它胜利了! 母爱的力量真是恐怖! 当然,河马妈妈赢得不容易,它也受了伤。 它上了岸,躺下,舔拭伤口。 不知什么时候,小河马忍住恐惧,来到了妈妈的身边,帮妈妈舔拭伤口。 河马妈妈深情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画面有些温馨,李饱突然觉得这对母子也不那么丑了。 总有人伤口撒盐,总有人雪上加霜,总有人趁火打劫,总有人落井下石。 李饱不想打扰它们,可偏偏有投机者。 李饱的眼前一黄,从树丛中跳出一头猛兽。 它的身材很匀称,四肢刚健有力。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数根胡须点缀。最漂亮的是它的发型,金黄色,很蓬松,笼罩在头上。 “金毛狮王!的确是野兽中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你这种行为也太那个了吧?河马该撤了吧?”李饱心想。 河马妈妈立刻站起来,叫了一声,小河马很听话,在妈妈的掩护下跳进了河里。金毛狮王没有任何行动,因为它的目标是大河马,小河马太小了,不够吃。 “这头大河马刚打完不久,受了伤,还想一战?这战斗力也太强了吧。”李饱奇怪这只母河马为什么不选择离开。 金毛狮王并没有选择马上进攻,只在母河马周围打转。 母河马也没有主动出击,毕竟刚才与鳄鱼大战,消耗太多,而且又受了伤,它要以逸待劳,调整一下。但是谁敢来伤害它的孩子,它就要让敌人尝到自己的厉害。 金毛狮王突然大吼一声,枝叶震动,从树丛背后又跳出来六七只狮子,金黄色的体毛,只是头上没有漂亮的鬃毛,这是雌狮。 狮子是群居动物,面对大河马这样的狠角色,它怎么可能孤身来挑战呢? 河马妈妈再也没有一丝犹豫,奋力地跳入河中,身影消失不见。 狮群望着动荡的河水,它们可没有老虎那样好的游泳本领,不甘心地走了。 远远地冒出河马的头,它的背上驮着小河马。 李饱笑了笑,继续赶路。 129.第129章 吃货 李饱采了野果充饥。晚上,为了防止野兽攻击,只得在树上栖息。想着回归原始,李饱苦笑着摇摇头。 这片大草原,何时才能走完?一个人也没见到,不免感到孤寂。远离亲友,忍受孤独,承受折磨,因为不知道还要遇到什么危险。 白天赶路的确累,李饱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夜,李饱突然被一种奇怪的叫声惊醒。那声音起初像婴儿呜呜哭,到后来变成肆无忌惮的奸笑,就好像看到一个人掉进粪坑,等那个人历经千辛万苦爬上来时,他又一脚把人家踹下去那种快感。 李饱觉得毛骨悚然,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什么鬼东西?”没有夜明珠,地面黑漆漆的,看不了多远,但李饱确认那鬼东西离自己很远时,放心地闭上了眼。 无论你是高兴还是忧伤,太阳依然我行我素,从东方升起。此刻的太阳温柔迷人,像一个大肉饼。 李饱心想,每天都是吃野果,肚子里没有油水,等出去了,一定要好好补充营养。 李饱下了树,觉得背好酸啊。还是家里面安逸啊,李饱怀念起家中柔软的床,还有双儿做的绣花枕头,睡着就是舒服。 李饱舒活了一下筋骨,感觉好多了。在河边用水浇脸,立刻清醒了不少,匆忙吃了几个野果,趁着现在凉快,抓紧时间赶路吧,今天应该能走出这片林子。 前面是一个土坡,李饱决定一鼓作气翻过去。 有风吹过,有几片青叶飘落。 终于爬上去了,李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调息完毕,李饱想站起来,继续前行。 他突然听到喘气声,不是自己的,会是谁呢? 它一身长长的黑毛,口鼻很长,脸上的毛却是白色的。脚掌巨大,裸露出来的爪子像铁钩一样。 李饱站了起来,看它的长相应该是熊的一种,这家伙怎么走路悄无声息呢?其实它的大名叫懒熊。是不是它天性懒惰?不要误会,它只是长得有点像另一种动物——树懒,但是根本无法和它相提并论,因为树懒行动迟缓,它却异常灵活。 懒熊的视力不是很好,但如此近距离,李饱又站了起来,它当然能发现。 它发起怒来,连老虎都害怕,李饱敢挡住它的路,它很生气。 它像多数熊一样,直立起来,咆哮一声,先煞煞对方的威风。 李饱看到它的脖子下面有一条白色斑纹,像一条心型项链,很美丽。 本来它的个头不算小,但李饱见识过短面熊那种庞然大物,也就不以为然了。 李饱没有选择逃跑,那样做自己无所谓,读者该不高兴了吧。 李饱潇洒地拔出剑,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夹子。 懒熊冲了过来。 李饱想夹住它的长嘴巴。 它又不是黄鳝、小蛇,哪里是那么好夹的呢?不过它对李饱的新式武器感到奇怪,愣了一下,退了一步。 李饱得寸进尺,懒熊被激怒了,凡是挡在它面前的,通通撕碎。 咔嚓一声响,夹子断为四截,掉落地下。这时候,李饱早已经忘记了对夹子的承诺:每天焚香供奉。 “不动刀子是不行的!”李饱拔出菜刀,迎向懒熊。 懒熊一个大巴掌,想把李饱的菜刀拍掉。 李饱闪过一旁,斩向懒熊的背。 懒熊的毛很长,很光滑,它敏捷地躲过,菜刀连它的毛都没有碰到,只是所过之处,让它的毛微微飘动。 懒熊像铁钩一样的爪子抓向李饱的脸,若是被抓中,肯定是连皮带肉扯下来,那得多惨啊! 李饱一边躲避一边骂道:“你这只臭熊,我究竟跟你是什么深仇大恨啊?难道你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你想毁我的容,我跟你没完。” 那只懒熊很得意,发出咆哮声,越来越兴奋。 李饱暗暗叫苦。这菜刀太短,就是最大的麻烦。看着这个黑毛怪,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精力,自己若是一直跟它耗下去,别说想赢它,恐怕最后会被累死的。 不行,得改变策略,速战速决。怎么办呢? 李饱想起武松打虎,还得用齐眉棍,自己得找一个长武器。 李饱且战且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发现了! 李饱突然大吼一声,扔出菜刀。 懒熊吃了一惊,退后几步。 菜刀的目标并不是懒熊,只是起震慑作用。菜刀从懒熊头上飞过,插入到树干上。 李饱的长武器是……地上有一棵枯树,从中断开,李饱一个后空翻,全身的力气集中到手上,大喝一声“起”,双手抱起粗壮的那一段,砸向迎面而来的懒熊,嘴里吆喝着:“游戏结束了,熊宝宝,该睡觉了。” 出手的一刹那,李饱觉得那里不对,这么粗大的一截枝干,怎么这么轻呢?难道是自己的力量又增强了? 枝干砸到懒熊的头上,懒熊没有晕倒,而是枝干断了。 枝干怎么就断了呢? 懒熊的第一感觉就是舒服,简直是挠痒痒嘛!可是它很快明白了,这不是挠痒痒,而是对面那个家伙想要自己的命! 它怒吼一声,利爪在地上狠狠刨,顿时烟尘大作,它现在只想把这个家伙撕成碎片。 李饱大吃一惊,这样都砸不晕你,那还是赶紧跑吧! 懒熊跑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它的鼻子一动一动的。它转过身去。 又有天敌来?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李饱忍不住好奇,也停了下来。 懒熊走向那截长的树干,长鼻子动的频率更快了。它用它的爪子,三下五除二,就把外层的树皮剥了,有白色的小东西爬出来。 李饱恍然大悟:原来那棵树是被白蚁钻空了,怪不得那么轻,原来不是自己的力量成倍增长了。很明显,这头懒熊对白蚁的钟爱程度,就像苍蝇对于鲜血,就像鱼儿对于水,就像蜜蜂对于鲜花一般。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早出来的白蚁很快被懒熊吃了。 懒熊觉得这样一点不过瘾,它直接把长长的嘴巴伸进树洞里,发出很响的噗噗声,就算你在百米开外,也能听到。 李饱自言自语道:“这个家伙连鼻带嘴伸进去,就不怕那些小白蚁钻到鼻子里去,那得多难受啊!”想到这里,李饱的鼻子痒痒的,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李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懒熊的鼻子有开关,它可以自由闭合鼻子。它的牙齿更神奇,下门牙有六颗,而上门牙只有四颗,中间留有的空隙正好用来吸食白蚁,简直是为吃白蚁而生! 李饱听到那唯恐别人听不到的噗噗声,皱起了眉头:“吃东西你就好好吃嘛,干嘛弄出那么大的响声,小胖子比你都强多了!”如果小胖子听到这样的表扬,不知道会不会打他呢? 懒熊无视李饱的存在,贪婪地享受美食。 吃货,果然是无处不在。 李饱确信这头懒熊不会对自己感兴趣了,还是趁它没吃完的时候离开吧。 李饱大摇大摆地从它身边不远处走过,从树上取下菜刀,扬长而去。 130.第130章 得意的笑 终于走出了这片危机四伏的林子,李饱的心胸豁然开朗。 天是那么高远,蓝蓝的天上飘着朵朵白云,形态各异,像仙女,像小狗,像玉如意,像山峰,像骆驼…… 地是那么宽广,到处是绿草,就像一块巨大无比的绿地毯。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李饱吟道,只是这里不是人类聚居放牧的地方,不见牧人放歌,也没有牛羊。 李饱哼着小调,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 前面突然传来不和谐的音调,是野兽惊慌失措的叫声。 “什么东西?太大煞风景了吧,影响我的心情,我还以为可以安宁一段时间了呢。”李饱皱起了眉头,但是好奇心驱使他去看个究竟。 他爬上一个山坡,因为这里视野开阔,他趴在地上,往下一看。 又是一头落单的野牛,它往前直冲。看得出,它已经尽了力,可是速度并不快,因为它的一条腿有残疾。 “有残疾你还敢单独出来,胆子挺大的嘛,不过死也死得快。”李饱肯定这头大野牛很快会成为其他猛兽的食物。 草丛里跳出六七只狮子,李饱觉得眼熟。它们身材匀称,身披金黄色色战袍,只是没有鬃毛,是一群雌狮。李饱认得它们,因为有一只狮子额头上有一块倒三角形的斑纹让他印象深刻,正是那群想猎杀大河马的狮子。 “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金毛狮王怎么没来呢?”李饱心想。 野牛非常恐慌,狮子们倒是不急,在它身边东游西荡。先让它疲于奔命,等到它筋疲力尽再下手,这就是狮子的策略。 狮子有时会靠近野牛,长尾巴一晃一晃的,做出进攻的态势,野牛低下头,想用自己强大的尖角顶翻敌人,可就在这时,另一边的狮子必然发出吼声,咬向野牛。野牛不得不转头。 野牛一时左边,一时右边,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头晕不晕。狮子的把戏就像某人抢了小孩的玩具,小孩想抢回来,等他靠近那人时,那人把玩具扔给同伴,小孩又跑到另一人身边去抢,另一个人又扔出去,最终,小孩累得跌倒在地。 时机成熟,最强壮的那头狮子发出致命一击,直接咬向野牛的喉咙,野牛当然不甘心就范,它还有蹄子,也是致命武器。可是狮子是不会给它任何机会的,几只狮子同时发动进攻,直接把它扑倒在地。 它的四条腿都被咬住了,根本无法动弹。最要命的是,咽喉被咬住,无法呼吸。 野牛死了,狮子们用自己的尖牙利齿,分享劳动成果。一块块肉被撕下,它们满嘴是血,不时用舌头舔一舔。画面有些血腥。 李饱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倒不是因为怕见到血,毕竟他也曾经杀过人,而是因为他又听到那既像痛哭又像奸笑的声音,和那天半夜听到的一模一样。 大白天,什么鬼东西? 狮子们停止了进食,几乎同时抬起了头。 离狮子群数十丈外,有五只猥琐的野兽。它们长得像狗,脖子细长,奇怪的是它们的前后脚竟然不一样长,前肢长而后肢短,导致肩膀高而屁股低,看起来很不协调。棕黄色的毛,如果全身都是这个颜色,还算看得过去,可偏偏其上却分布着大小不一的黑色斑点,脏兮兮的。 脸部倒是和家狗很相似。 “也只有这么猥琐的家伙才能发出这样难听的声音。”李饱心想。 那只最强壮的狮子张开大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大吼一声,警告这些不速之客快快离开。 “虽然你们的叫声很吓人,但是就凭你们五只就想从狮子群口中夺食,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吧?论个头,你们太小,虽然你们比家狗大一些;论数量,人家是七,你们只有五,怎么打?”李饱认为这只是个小插曲,这些丑狗会马上离去,没有看头了。 可是让李饱没有想到的,这些丑狗根本没有离去的意思。它们围成了一个圈,首尾相连,然后你咬我的尾巴,我咬你的尾巴,异常兴奋。 摆阵?还是最后的狂欢?李饱实在是看不懂。 狮子群也好奇地看着它们。 丑狗们停止了游戏,它们踮起脚,仰天咆哮。 就算是最优秀的高音歌唱家,也绝对发不出这样高的声音。倘若有杯子或者玻璃之类,一定会马上破裂。幸好这个世界没有。 就算是聋子,也能听得到。 “狮吼功!不对,它们是狗。”李饱的第一反应就算捂住耳朵,这小小身躯,怎么能发出如此强劲的音量,铁肺啊! “不好,它们是在召唤同伴。”李饱自言自语道。 狮子群也意识到威胁,可是它们不想放弃辛辛苦苦捕获的猎物。 李饱发现丑狗的牙齿很大。 像下课铃响,像菜市场开张,像洪水开闸,这片草原沸腾了。 出现在李饱眼前的是一大群丑狗,不说有一百,至少有七八十只。 侦察部队和大部队胜利会师,场面相当热闹。 它们有的耳朵碰在一起,就像两个久别重逢的朋友窃窃私语;有的尾巴缠绕在一起,跳起欢快的舞蹈。 突然,一只丑狗发出爽朗的大笑声,盖住了其它所有的声音。它是首领,这是进攻的信号,所有的丑狗立刻停止了各种活动,一起发出肆无忌惮的狂笑声,那笑声犹如乞丐捡到了金元宝、犹如奸臣奸计得逞、犹如刺客刺杀成功,说不出的嚣张,紧接着就是前赴后继的冲锋,声势骇人。 七只狮子哪里敢应战,落荒而逃。 丑狗虽小,单个作战肯定不敌狮子,但它们依靠团队作战精神,吓跑了强大的狮子群,不战而胜。 野牛的肉只剩下一半,狗多肉少,怎么分? 李饱猜想会起内讧,哄抢食物。李饱想错了。 丑狗的首领先吃,其他的则有顺序地上前分食,宛若训练有素的军队。李饱目瞪口呆。 它们吃东西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在哼哼声中消失不见。草原重新恢复平静。 李饱走过去一看,很震撼,这些丑狗的咬力确实太可怕了,不要说肉,连坚硬的骨头都吃光了。 131.第131章 怒火 “狗是人类的亲密朋友,然而它们明显不是,不仅长得丑陋,而且十分凶残。我得加倍小心,遇上它们就完了。”李饱对着野牛尸骨无存的地方提醒着自己…… 又是新的一天,李饱走着走着,突然一群在草中觅食的小鸟飞上了天空。 “有情况!”李饱停下了脚步,他看到草地上有一双修长的脚并在一起抽搐着,这不是羚羊的脚吗,抽筋了? “好啊,好久没吃肉了,运气真好!要是捉活的,还真不容易,真是天赐良机啊!”李饱有些兴奋。 兴奋并没有让他丧失理智,这一路上的危险提醒他凡事多长个心眼。他找了一个有利的位置,打算仔细瞧瞧。 羚羊身上缠绕着好大的带子啊!谁弄上去的,钟世杰还是赵人杰? 李饱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因为那条大带子在动,而且在收缩,带子怎么可能自己会动呢? 李饱看清了那条“大带子”凶恶的眼睛,它的大嘴紧紧咬住了羚羊的脖子,所以羚羊根本发不出任何呼救的声音。 这会动的“大带子”竟然是一条蟒蛇,不知羚羊是怎么撞上它的。 羚羊想挣扎,巨蟒越缠越紧,羚羊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巨蟒虽然无毒,但是它可以靠自己发达的肌肉力将你缠死。 羚羊挣扎的脚悬在空中不动了,它窒息而死。 这只羚羊少说也有百余斤,蟒蛇虽大,怎样吃掉它呢?李饱很好奇。 巨蟒确认猎物已死,它松开了羚羊,展开自己的身体。李饱目测它的体长,至少超过六米,真是恐怖。 是时候享受美餐了。 李饱没有想到巨蟒的吃法,那是相当的简单粗暴! 它张开了大嘴,没想到它的嘴能张得那样大,就算是河马,也没法比较,那简直就是一个大大的黑洞。 羚羊的后腿缓缓进入它口中,紧接着是腹背、前腿,最后是脑袋。 天哪,这条巨蟒居然整个的吞下了一只羚羊,要是人呢,会怎样?李饱的头皮发麻。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吃全羊,人类所谓的吃全羊与它相比,简直弱爆了! 巨蟒的腹部隆起,一顿吃饱,半年不饿。它优哉游哉地走了。 李饱捡便宜吃肉的想法落空。 李饱不想成为蟒蛇的食物,他也不想尝试破开蛇腹钻出来重获新生的那种感觉。他当机立断,去捡了一截枯枝,遇到草深视力看不到的地方,必然先敲打一番,这叫打草惊蛇。可是蛇没有惊到,惊动的都是小鸟。 前方传来野牛的叫声。 李饱用树枝拨开挡住视线的草,看到一头长着黑色体毛的野牛。 “你不好好吃草,叫什么叫,想把敌人招来吗?你虽然没有残疾很健康,但你一个人打得赢狮子吗?你以为你是超级英雄,蜘蛛侠?蝙蝠侠?绿巨人?还是雷神?明显都不是,你只是一头健壮的野牛而已。你的哥哥不久前才被它们吃掉,你又来送死,笨蛋!你可别连累我,我最好避一避。” 李饱藏身在一块石头后面,想着肯定即将有一场厮杀。 李饱的预言很快实现,金毛狮王从隐蔽处跳了出来,顶着那头标志的金毛,威风凛凛地逼近野牛。 野牛竟然不逃跑,而是用那对坚硬的牛角冲向金毛狮王。 金毛狮王不想硬碰硬,两败俱伤,那样不划算。 它避开野牛的攻击,一声狮吼,六七只雌狮跳了出来。 “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可别朝我这个方向,我最近营养不良,可不想白白浪费力气。”李饱嘀咕着。 野牛不知吃错了什么药,面对强大的狮子群,居然毫不退让,怒吼起来。 李饱看不懂了:“想学拼命三郎?莫非那头瘸腿的野牛真是你哥哥,想为哥哥复仇?勇气可嘉,不过还是傻瓜。”李饱摇了摇头。 狮子们也有点困惑,犹豫了一下,但是想到八只狮子难道还拿不下一头野牛吗?它们慢慢地向野牛靠拢。 野牛停止了吼叫,显得很平静。睁大的牛眼睛没有一丝恐惧,它悠闲地甩着尾巴,驱赶蚊子。 地面震动,尘土飞扬,太阳也变得模糊起来。 地震吗? 李饱想起了前世的大地震,太可怕了。山倒,阻断河流,形成上千米的堰塞湖;屋塌,美好家园瞬间化为一片废墟;断手断脚,脑袋压扁,血肉模糊,风声,雨声,痛哭声,白发人送黑发人……李饱还隐约记得一句话:人世间最悲惨的不是遭遇灾难,而是一生都无法走出灾难的身影;最幸运的并不是在灾难中能够逃生,而是在灾难中学习生存的智慧,从而成就自己的一生…… 远离大石头,否则脑袋会被压扁的,李饱刚想跑出去,但眼前所见让他停了下来。 成百上千头野牛,披着黑色战袍,顶着明晃晃的“尖刀”,浩浩荡荡而来。 所过之处,所有挡住它们前面的东西都被踏碎。草被踏平,低矮的灌木丛被踏平,就算有大树,也无法阻挡。 那声音,如同山崩地裂,好像大地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那气势,犹如成吉思汗的铁骑部队,所向披靡。 这就是野牛之怒,目标就是那群狮子,那头野牛不过是一诱饵。 愤怒的野牛冲向狮群,金毛狮王首当其冲。 金毛狮王偏偏倒倒,在群牛的进攻中险象环生,漂亮的发型也乱了。 然而狮王终究是狮王,技术高超,利用长尾巴,瞬间漂移,躲过一次次致命攻击。只是,它能坚持多久?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而且很有可能被野牛的“尖刀”开肠破肚。 几头野牛包围了金毛狮王,金毛狮王呲牙咧嘴,显摆利爪,但并没有吓退这些不顾一切后果的家伙。 金毛狮王抓伤了一头野牛的面部,它也被野牛踢了一脚,鲜血淋淋。 一头野牛从金毛狮王背后偷袭,伤痕累累的它能否躲过这致命一顶? 万分危急的时候,这头偷袭的野牛摔倒了,当然不是突然犯病,而是被两只受伤的雌狮用尽全力按倒在地。 金毛狮王迅速从这头野牛身上跳过,脱离了包围圈,再也不敢回头,狼狈逃窜。 救它的两头雌狮葬生在野牛的铁蹄下。 更多的野牛朝金毛狮王逃离的方向追赶。 李饱看着远去的金毛狮王,孤单的身影十分落魄,是啊,被后世誉为“草原之王”的它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潮水过去,草原又恢复了平静。 李饱拍拍头上的尘土,说:“兔子急了真的会咬人,何况是野牛呢?” 132.第132章 按摩,肉馍 李饱吃肉的愿望越来越强烈。 他费尽心机,终于抓到了一只肥肥的野兔。 “不容易啊不容易,没想到这里的野兔警觉性比外面的不知高多少倍,这一定是被恶劣的环境逼出来的。人也一样啊,逼上梁山,才能吃到肉干。” 虽然没有盐等调料,李饱依然吃得津津有味,想起那群丑狗,李饱把野兔的骨头都嚼着吃了。 李饱想着今天抓野兔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明天争取一鼓作气,冲出这片杀机四伏的草原。 李饱以行军的速度前进,不能冲得太快,那样是无法持久的。 吃了肉,果然感觉不到累啊。 李饱看到远处隐约的山峰,身心一下子愉悦起来。希望就在前方! 李饱会心地笑了笑,低头赶路。 地面再次震动! “野牛又回来了?是欢送我吗?我不需要。”李饱的脑中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饱止步,侧耳倾听,仔细辨别。 野牛群奔跑时节奏急促,像一支铁骑部队;而这个声音,节奏舒缓一些,但是更有力量,就像一辆辆坦克在行进。 会是什么野兽呢? 李饱很快见到它们的庐山真面目。 李饱的第一感觉是好大啊! 它们的鼻子好长啊,像一根管子,几乎垂到地面。 最前面的那头,它的耳朵很大,像两把大扇子,如果用来扇风,想必很凉快。 它的四肢又长又大,像四根大柱子。 它的身躯更庞大,像一堵墙。 皮肤是棕色的。 这么庞大的身躯,竟然有一对小眼睛,有点可爱。 李饱不是白痴,当然认得这是大象。 看着它们憨憨的样子,李饱浮想联翩。 自己躺在草地上,憨厚的大象抬起一条粗腿,不用担心,它不是要把你踩成肉酱,而是给你按摩。用不了多久,你的全身舒畅,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在白云上飘荡。 李饱睁开了眼,因为一个亮晃晃的东西闪过,那是洁白的象牙反射阳光所致。 这一群大象来到了李饱十丈外,李饱粗略估计,至少有二三十头,怪不得像坦克部队。李饱发现有些大象是没有象牙的。 大象停了下来,李饱好奇地看着它们,大象群也看着李饱。 相看两不厌,不是只有敬亭山。 两头有象牙的大象打破了平静,它们厮打起来。 这是欢送仪式吗?大象打架,没见过,有点意思,可得瞧瞧。 李饱不由自主往前走。 两头大象的动作幅度很小,只是牙齿碰牙齿。它们的牙齿很长,有好几米。虽然如此,还是卷起尘土。 它们的鼻子很灵活,据说有九万块肌肉。普通人引以为傲的倒拔杨柳,对它们来说,小菜一碟。 它们的鼻子缠在一起,迅速分开。 它们的脚掌落下,地面并没有沉陷。因为它们的脚掌不仅大,而且上面有肉垫,分担了不少压力。 李饱离它们仅有五丈距离了。 李饱觉得跳出去,就能抓到它们的鼻子。 大象突然凶相毕露,它们可不是驯服的宠物,而是超级杀手。 它们会把挡住前面的,不论是什么东西,先用象鼻子把它卷上天,等对方享受片刻的腾云驾雾,然后重重跌在地上,摔得半死。然后冲上去,用柱子般的腿把对方踩碎,如果还不死,再用几米长的象牙刺入它的胸膛,最后是象群冲锋而过,对方化为一摊肉泥,虽然它们不吃肉,可是它们高兴这样做。对李饱,它们也决心这样做。 李饱觉察到浓浓的杀机,他倒飞出去,险之又险地避过一头大象的攻击,另一头大象的鼻子从他面前三尺处刮过,刮得他脸上生疼。 “我以为你们头大无脑,没想到竟然用街头卖艺的方式吸引我,太卑鄙了!这片草原上没有一个善类!”李饱不知道,他连自己也骂了。 两头公象偷袭不成功,十分恼怒,其中一头仰天发出响亮的声音,直接发动队伍冲锋! 别看它们身躯大,跑起来的速度超过普通人! 李饱没有转身逃跑,一只野牛面对狮群都不怕,难道自己还不如野牛吗? 李饱当然不是头脑发热,跟野牛较劲,而是若是这群大象如果紧追不舍,那自己不是离走出草原的路越来越远吗?昨天抓野兔已经耽误了时间,吃了兔肉,就必须把损失找回来! 李饱不仅没有逃跑,而是迎向气势汹汹的象群。 漫天的烟尘卷到空中,声如奔雷。小鸟飞走了,白云飘走了,羚羊跑了,狮子也走了,野兔也惊走,草丛中的巨蟒也狼狈逃窜……凡是附近活的动物,都跑了,因为它们都不想成为大象脚下的肉饼。 李饱能活着离开吗? 李饱使出了逃命绝学——上步,在群象的身体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飘忽不定。像一道旋风,每次总在千钧一发时刻躲过大象致命的大脚掌。老叫花如果知道自己的绝学被李饱拿来躲避大象的攻击,会不会气得牙齿咬住自己的舌头。 李饱的感觉好得不得了,他从最后一头大象身下闪过,并没有停下来。 奔跑啊,李饱! 奔跑吧,把那些蛇、那些鳄鱼、那些河马、那些熊、那些野牛、那些狮子、那些丑狗、那些巨蟒,还有那些可恶的大象通通甩在身后。 李饱差点掉进河里,赶紧刹车。 李饱面前是一条清澈的河流,大草原的暑热消失不见。 这条河不知道有多长,也不知道有多宽,因为河面上有浓雾,只能看见几米远的距离。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对李饱而言,则是万沙丛中过,小土不沾身。身上竟然还算干净,那些脏东西一路上甩掉了。 “还是这么帅。”李饱对着水里的影子做了一个鬼脸,然后洗洗脸,感觉水并不凉。 这一关是过河。 怎么过呢? 李饱发现了一只小船。 坐船过河?不会这么简单吧,又不是旅游,莫非水中有专门吃人的怪物,比如沙和尚之类。 “管他那么多,先上去再说,不是还有救命戒指吗,怕什么!”李饱为自己打气。 李饱正要登上小船,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飘了过来。 “真的有怪物啊!”李饱大吃一惊。 133.第133章 黄泉 李饱正要登上小船时,无意发现一个黑影在半空中悬浮着,看不到面容,说不出的诡异。 “是谁?”李饱本能地握住了菜刀刀柄,若是再靠近,不论他是人还是鬼,必定斩杀之。 那个黑影并不说话,气氛有点沉闷。 李饱当然也不动,若是在河中心被截杀,肯定不妙,还是在陆地上好一些,至少有退路。 响起阴测测刺耳的声音:“你叫李饱?” 李饱想起某个故事:我叫你的名字,你敢答应吗?那个家伙逞能答应,结果被装到酒壶里泡酒。 有前车之鉴,李饱当然不能傻傻答应,反问:“这是哪里?” “黄泉。”那个声音十分冰冷,根本不像人发出来的。 李饱面无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黄泉!你欺我书读得少吗?就算我没有见过,我用膝盖想也知道黄泉的水是黄的,叫黄河还差不多,可这水明明是清的嘛。 李饱假装恭敬地问:“莫非你是黄泉狱主?” “正是。”黑影说,“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若是黑白无常来了,就算我想饶你一命,也来不及了。” “多谢狱主,可是我回不去了。” “哈哈哈……”那个黑影仰天长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好好好,我成全你,反正我的牢房大得很,多一个不算多。” 那个黑影来得好快,瞬间就飘到李饱面前一丈外。 李饱拔出了菜刀。 战斗似乎无可避免。 “且慢,你看看我是谁?”黑影揭开了头上的帽子,李饱觉得声音好熟悉,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钟世杰。 李饱一愣,说:“原来是钟兄啊,怎么这副打扮,吓死我了。” 钟世杰一笑:“这样都吓不退你,足见李兄修行之心无比坚定,在下佩服。” 李饱说:“愧不敢当,多日不见,钟兄进步神速,竟然可以悬在空中,说佩服的应该是我。” 钟世杰微微一笑:“请随我来。” 李饱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问什么,若即若离跟在钟世杰后面。 李饱面前出现一棵横卧的大树,架在半空,因为雾大,不容易发现,原来钟世杰就是从树上走过来的。 钟世杰说:“那艘小船有古怪,不如我们一起从树上走过去。刚才我试了试,这跟木头很结实,不会断的。” 李饱有些犹豫:这个钟世杰会这么好心,不说从前的恩怨,就说现在那可是竞争者,淘汰一个算一个。 钟世杰看穿了他的心事,诚恳地说:“我们从前是有一些不愉快,如果是我的不对,我深表歉意。我和赵人杰私下关系是很好,但他毕竟是赵国人,院长的亲传弟子,我希望还是秦人。” 李饱说:“不要那么说嘛,我也有错,都过去了,就不要提了嘛,那你先。” 钟世杰固执地说:“你先。” “你先。” 钟世杰生气地说:“难道我会害你吗,别推来推去了,赵人杰已经过去多时了,如果你不走,我宁愿不过河。” 话居然说到这份上了,那就走吧。李饱小心地在独木桥上走着,还得堤防后面的钟世杰突然使坏,可是钟世杰没有任何动作,刻意和他保持一段距离。 雾越来越大,李饱的头发都打湿了,前方只能看见三尺距离。 还有多远才能到达彼岸? 李饱回头一看,不见钟世杰的人影。 李饱大喊:“钟兄!钟兄!” “我头有点晕,休息一下,别管我!”远远传来一个声音。 李饱继续往前走,感觉木桥变小了。 钟世杰站在小船边,春风满面,他的斧头很亮。靠近身体的那一面斧头,有一小块不易察觉的木屑。 “李饱,别怪我,怪你太笨。”钟世杰跳上船,划动桨,小船飞一般往雾里钻。 一阵狂风吹过,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李饱身体抖了一下,差点摔下去。李饱赶紧蹲下,降低重心,抱住木头,默默祈祷:老天,别捣乱,等我过了河再吹好不好? 风果然停了下来,李饱大着胆子继续前行。 突然咔嚓一声,木头毫无征兆地断了。 幸亏李饱机灵,单手抓住了树,身体摇摇晃晃荡秋千,随时可能掉下去。 李饱想起了钟世杰那亮晃晃的斧头,明白了怎么回事,十分悔恨:李饱啊李饱,你怎么这样糊涂,就算急着赶路,也不能相信钟世杰的鬼话啊。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木头肯定是他从下面砍断的,等我上钩,哎呀,完了完了…… 李饱正在后悔,屋漏偏逢连夜雨,突然飘来一大团乌云,紧接着下起瓢泼大雨。 乌云是黑的,但雨水不是黑的吧,但李饱偏偏见到的竟然是黑雨。 就算是黑雨,也勉强能接受,可偏偏这黑雨威力惊人。它就像锤子一样,不停地砸在李饱的手上。 李饱发麻的手再也支撑不住,自己也像一块大石头砸了下去。 水花四溅,河水何时变得如此冰冷? 李饱闻到一股恶臭,难道是因为自己多日不洗澡的缘故? 李饱吃惊地发现,清澈的河水不知何时变得浑浊,黄黄的,而且散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看来这下真的变成了黄泉。 雨说停就停,天空依然乌云笼罩。 一些花花绿绿、像动物内脏的东西飘过来,还有死老鼠、死蛇、死狗等东西纷纷向李饱靠近,还有一大群绿头苍蝇在头顶盘旋。 李饱喉咙一紧,忍不住哇哇吐了起来。 李饱,男,十七岁,某日,臭死……想着这样悲惨的结局,李饱实在不甘心。 李饱奋力地游,不辨方向,只想离这些恶心的东西远一些。 爽朗的渔歌传来,李饱精神一振,大喊:“救我!救我!” 一只船桨递过来,李饱挣扎着,眼看就要抓到。 船桨缩了回去,李饱看到钟世杰那张俊美而无比可恶的脸。 钟世杰哈哈一笑,说:“我本来是想救你的,奈何船太小,不能装两人,你且在这里耐心等待,等我到岸时,我会做一只大船来接你。你一定要坚持住哦,哈哈哈……”钟世杰飘然而去,说不出的潇洒。 “如果我不死,我一定要打爆你的头,不行,那样太便宜你了。那就把你打成猪脸,让你笑得比哭还难看!”李饱咬紧了嘴唇。 134.第134章 第三只手 李饱突然又高兴了,因为知道彼岸在哪里了,他朝钟世杰离开的方向游了过去。 对岸隐约可见,钟世杰十分高兴,既收拾了李饱,何必用毒针呢,又顺利过河,真是一举两得。钟世杰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钟世杰决心一鼓作气登陆,他用力地划桨,船飞快地前进。 钟世杰突然觉得不对劲,因为船不是向前,而是在打转。 狂风大作,吹得人的眼睛都睁不开,平静的水面突然波浪滔天,只有在大海涨潮时的景观竟然在这里上演。若是在岸上欣赏,你会觉得很壮观,可是对深陷其中的人来说就是很大的危险。 钟世杰的身上已经湿透,河水让他的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十分难受,关键是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分开头发,眼前所见让他大吃一惊。水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黑漆漆的。黑洞的力量大得惊人,好像要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吸进去,自己的船正在高速旋转,飞速向漩涡中心靠近。 钟世杰蹲下,双手扣紧船舷,使出浑身的力量,想稳住方向。只是他的力量与黑洞的引力相比,只是沧海一粟。小船发出破裂声,很快要解体。钟世杰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当机立断,拿起船桨,奋力往外一跳…… 李饱的处境也相当糟糕,一会儿被浪头举起老高,一会儿又被抛入水中。风口浪尖,真的不好受。 李饱喝了好几口水,脸色苍白。他这时也顾不上想这水有多脏,管不着那些死猫死耗子,最迫切的问题是生存。他的双手在水里乱舞,希望能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好运总垂青于那些有准备的人,李饱运气不错,总算抓到一根大木头。一旦拥有,死也不放手,因为放手必然是死路一条。 风停了,浪静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李饱惊喜地发现,那些死猫死狗死蛇这类全都不见了,这是好事,然而水的颜色变成了黑色,如浓浓的墨汁一般,又好像芝麻糊,水下什么也看不见。 李饱趴在木头上休息,觉得呼吸不畅,原来是一根“水草”垂在胸前。李饱一扯,竟然没有扯动,因为“水草”的末端被嘴巴卡住了。李饱张大了嘴,再次用力,那嘴里的东西终于出来了。这哪里是什么“水草”,这是一只死老鼠,李饱抓住的是它的尾巴。 “啊!太恶心了!你这个死东西,怎么钻进来的?”李饱的腹中翻江倒海,呕吐起来,顺手把死老鼠在空中挥舞了几圈,扔得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它了。 想用水漱漱口,这是这是这水也太脏了吧,不仅黑,还有一股浓浓的腥臭味。李饱捂住了鼻子,打算等缓过神来,继续往前游。 李饱注意到,远处冒起一个水泡。过了一会儿,更多的水泡冒起。 “难道这么又脏又臭的水里也有鱼,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啊。”李饱暗暗提高了警惕。 水泡慢慢地向李饱靠拢,逐渐把李饱包围。在离李饱约一丈距离时,水泡消失了。 李饱很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是水太黑,真的什么也看不到。李饱干脆骑在木头上,假装看天,其实天上没有什么看头,乌云密布。李饱之所以用这个姿势,那是便于防御。 一朵水花突然绽开,一个白晃晃的东西破水而出,抓向李饱的后背。 那个鬼东西即将碰到李饱的衣服时,李饱动了。他早就握紧了菜刀,反手一斩。 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那个东西断了,掉落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李饱回头。 那是一只手,很白很细长,但是没有血肉,只有骨头。此刻,断了的手仿佛还有生命一样,在蠕动,所以看起来很恐怖。 没有等李饱细细欣赏,又有数道白影卷了过来。李饱一个横扫千军,只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然后纷纷坠落。 李饱很满意这一招,但是他来不及高兴就觉得手上一紧。他的左手和右手分别多了一根鞭子,当然这不是自己的,这两根鞭子也是白骨做成的,怪不得刚才能转弯,躲开了李饱的一刀。 “想把我拉下水,在水中我可不是你们的对手。”李饱明白了其中的凶险,想挣脱白骨鞭,可那白骨鞭的主人力气很大,哪里能够一下子挣开。一时陷入僵局。 水花四开,奸笑声响起。这声音比丑狗的声音难听十倍,李饱心中发毛。随即一个头颅浮起,那是怎样的一个头颅呢? 很白,很亮,这是第一印象。眼睛是两个黑窟窿,深不见底,里面有幽蓝幽蓝的光芒时明时灭。鼻子也是空空的,牙齿很大很白,但它不是贴心大白,而是邪恶死神。 大骷髅知道李饱被制住,特意制造死亡气氛。他不急不忙地跳动,伸出五指,唱着毛骨悚然的歌,一步一步靠近,对准李饱的咽喉。 数十个小骷髅冒出水面,拍手助兴。 死亡笼罩着李饱。李饱多么希望自己有第三只手,虽然之前他很唾弃。 李饱的咽喉将被捏碎,他也即将成为一只骷髅。 红色的戒指闪着诱人的光芒,召唤着李饱。 退出吧!眼前的危险立刻消除,还可以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还能用家里的积蓄,娶个老婆,好好过日子…… 只是,就算要按按钮,那还是需要手啊。 那个大骷髅比丑狗还难听十倍的声音刺激着李饱的神经,强奸着李饱的耳朵。 丑狗,丑狗! 李饱的眉毛动了一下。 丑狗,丑狗,爱吃骨头! 李饱张开大嘴,朝缠着右手和菜刀的白骨鞭狠狠咬下。丑狗都能咬碎骨头,我也要试一下。 咔嚓一声响,李饱的愿望得偿,只是牙齿真的很痛,会不会掉呢? 形势瞬间逆转。 李饱手起刀落,斩断左手的白骨鞭,紧接着斩断大骷髅的五指! 大骷髅很委屈,用自己的断手摸着自己光光的脑袋,看起来很滑稽,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哭泣。然后尖叫! 小鬼群哭,那是相当恐怖! 群鬼激怒,那是大恐怖! 成百上千个骷髅冒了出来,将李饱团团围住。 那些骷髅头,有的骨头发黄,往外冒着黑水;有的头盖骨裂开,有黑色的生物穿梭其中;有的用手拼命地敲打自己的脑袋……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不约而同把黑洞一般的眼窝望向李饱,里面透露的是同一个意思:毁灭…… 135.第135章 猴子的屁股 钟世杰也遭到骷髅群的围攻。仗着手中的利斧,仗着自己初登层楼境界,钟世杰毫不畏惧。 每一次斧头光芒闪过,都会有骷髅解体,然而骷髅却是越杀越多。人力终有限,元气会枯竭,钟世杰的动作越来越慢。骷髅前仆后继,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钟世杰的眼皮开始打架,犹在苦苦支撑。他突然觉得手上一松,斧头已经被一根白骨鞭卷走,随即响起群鬼被哭还难听的笑声。 没有了兵器,还怎么护身?钟世杰内心崩溃,心想:罢了罢了,还是留着性命要紧,这样死,太不值得了,说不定李饱早就回去了,自己真傻。 钟世杰把手伸向戒指的按钮,只是离戒指还有一寸时,手却动不了了。不仅手动不了,整个身体也无法动弹,他已经被几十双白骨手爪牢牢地按住。 这时,一只又大又长又白的手爪捏向钟世杰的咽喉。钟世杰的眼前晃动的全部是骷髅白森森的牙齿,发着寒光。牙齿碰撞,发出恐怖的声音。钟世杰感觉下一息这群恶魔就会扑上来,疯狂撕咬自己的肉体,那不是凌迟处死吗?钟世杰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李饱的周围漂浮的全部是骷髅的断手断脚,他的手都挥舞麻了,现在他只想美美地睡一觉。然而他知道只要自己一闭眼,就会上西天。为了保持清醒,他用空着的一只手不断地抽打自己的脸,左边脸颊已经肿得老高,可他浑然不觉。男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他连抽打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怎么对敌? 最后的时刻到了,李饱放弃了抵抗。他把菜刀插回腰间,理理千疮百孔的外衣,盘腿端坐在木头上。 那些骷髅对他的举动大惑不解,暂时停止了进攻,都好奇地看着他。 李饱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口水,开始整理头发。实际上这个动作是多余的,因为头发本来就是湿的。 “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得太窝囊,要帅到死,想想关公被擒前,先剪掉自己的美髯,免得被侮辱。” 李饱尽量模仿关公视死如归的造型,也不知道这些骷髅是否能看得懂。管他们看不看得懂,自己知道就行! 骷髅群突然骚动起来,本来是将李饱团团围住的骷髅自动让开一条通道。 假装眯着眼睛的李饱精神一振,心想:难道这些骷髅是被我强大的气场镇住了?或者是救兵来了。 远处飘来一样东西,看不真切。近了,李饱觉得像个人,只是他的头埋着,加上头发盖住面部,看不清长什么样。他的衣服上有许多破洞,沾着许多血迹,有的地方露出洁白的肌肤。 李饱突然觉得这身黑衣有点熟悉,莫非…… 李饱抬起他的头,真的是钟世杰,只是他那英俊的面容上有五个爪印。 “钟世杰,钟世杰,醒醒!”李饱喊了几声,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李饱就摇啊摇,摇啊摇,钟世杰还是不醒。 李饱动用绝招,那就是……疼痛使人清醒,刚才对自己都有用。对自己都狠,对别人当然也不能马虎。他在钟世杰的脸上左右开弓,只听啪啪一阵响,钟世杰终于悠悠醒来。 钟世杰无神的眼睛并没有注意到李饱的存在,悠悠说道:“这是阴曹地府吧,我死得好冤啊,我不想死,花花世界,我只知道读书练剑,还没有好好享受呢,我甚至还没有结婚,钟家的香火要在我身上断了,我愧对钟家列祖列宗啊!” 听着钟世杰胡言乱语,李饱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管从前有什么过节,毕竟不是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况且他是这里面碰到的唯一人类啊。 李饱双手扶住他的肩膀,说:“钟兄,仔细看看,我是谁?” 钟世杰打量李饱,说:“李饱,怎样你也在这儿啊,都说黄泉路上无客栈,你是在等我吗?” 李饱说:“别胡说,我们还活着。” “怎么可能嘛?”钟世杰不相信。 “哎哟!”钟世杰惨叫一声,因为李饱用手指在钟世杰的伤口上戳了一下,真的很痛,现在他相信了。 “有完没完!”大骷髅头突然发声,李饱和钟世杰大吃一惊。 “好了,你们中有一人可以选择活着离开,你们知道怎么做,快做决定吧。”大骷髅下了最后通牒。 钟世杰的眼睛顿时亮了,李饱的面颊也有了光彩,两人对视。 钟世杰马上行动,他把手按向戒指上的红色按钮,然后手放了上去,按钮却没有凹下去,因为他的两只手都是断的,用不上力气,钟世杰再次面如死灰,眼睛中的光芒散尽。 李饱的手放在按钮上,却没有按下去。 钟世杰望着李饱,眼睛再次充满渴望,但是他怎么好意思开口呢? 李饱打破了沉默:“你走吧,我来帮你。” 钟世杰颤抖着,沙哑着嗓子问:“为什么帮我?先前我砍断木桥,就是想淹死你,你难道不恨我吗?” 李饱说:“那么大的风浪,就算你不砍断木桥,就算我坐船,结局都是一样,为什么要恨你,毕竟大家都是同学一场,有矛盾也很正常。当然我帮你也不是说仅仅念着同学情谊,也不是说我有多么多么的高尚,而是……” 李饱摘下了手上的戒指。 大骷髅和钟世杰异口同声问:“你要干什么?” 李饱把救命戒指扔向空中,红光一闪,划出美丽的弧线,然后掉落水里,连泡也没有冒一个。 李饱接着说:“而是我必须通过这次考核。对于你,你可以有很多选择;对于我,这是唯一选择。一旦做出选择,就生死无悔,绝不后退。你出去还有很多机会,我不想拉你垫背,就是这么简单。” 钟世杰哽咽道:“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我一定做到。” “如果我真的光荣牺牲了,记得给我多烧点纸钱。” “一定一定,我从初一烧到十五,再从十五烧到初一,一天不落下。” “一言为定,去吧。”李饱按下了钟世杰手上的按钮,红光一闪,钟世杰的身影原地消失。 大骷髅嘿嘿一笑,说:“刚才的演讲很煽情,很感人,可惜,我不是人,受死吧!” 不知何时,大骷髅被李饱斩断的手又长出来了,更大,更长,更粗。隔着老远,他的手快如闪电探过来,捏住李饱的咽喉,把李饱整个人提了起来。 李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越来越红,就像……猴子的屁股。 136.第136章 啊门 李饱打了一个喷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野花丛中。只所以会打喷嚏,不是因为李饱对花粉过敏,而是一只忙得晕头转向的小蜜蜂错把他的鼻孔当洞来钻。 李饱站了起来,他确定自己还活着,所以没有掐自己的大腿做实验。旁边的野花开得烂漫,红的,黄的,紫的……真可谓是万紫千红,但是没有引起李饱的注意。李饱把目光投向了河对岸,河面上的浓雾已经消散。那里有一块长条石伸到河里,李饱记得很清楚,自己差点刹不住车,掉进河里,那里就是自己来的地方。很明显,自己已经渡过了河。问题是怎么渡过来的呢? 半空中,那长长的木桥也不见了。再往下看,河面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宽,最多有二三十丈。 河水比较清澈,能看见鱼儿游来游去,有的鱼儿故意跳出水面,显露白肚皮,白肚皮反射阳光,刺激李饱的眼睛。 偶尔微风吹过,水面泛起美丽的涟漪。李饱困惑的是,这样一条温顺的一条河流,怎么可能掀起滔天巨浪?自己明明被大骷髅捏住喉咙,奄奄一息,怎么此刻好好的,还过了河?难道这只是一场梦,只是这梦也太逼真了吧。 李饱来到河边,俯下身子,用河水浇脸,发现左边的脸颊的确比右边突出一些,微肿,而且左手的救命戒指也不见了。这到底怎么回事?李饱的头痛了起来。 管他那么多,反正又过一关。李饱转身,看见了上山的石梯。 很明显,这是让李饱上山。 爬山,李饱很喜欢。小时候,李饱就喜欢爬山,可是父亲却不准让他单独出去。李饱知道,父亲是好意,怕自己一人出去被野兽吃了。可是那些山就像大肉饼一样吸引着他,有一天,他悄悄地出门,不敢爬屋后的大山,因为那上面终日云雾缭绕,树木参天,连父亲也不敢走得太远。他爬上了屋子对面的那一座高山,其实现在想一想也不是那么高。他站在山顶,任凭山风吹干脸上的汗珠,然后双手拢成喇叭状,卖力地呐喊,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太阳落山了,李饱下山时迷路了,要命的是他居然遇到一只饥饿的狼,死亡的阴影笼罩着他。就在万分危急的时候,一瘸一拐的父亲及时出现,赶跑了凶恶的狼。李饱扑倒在父亲的怀里,感觉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安心。从那以后,父子俩经常一起爬山,只是往往是李饱在前,父亲一瘸一拐跟在后面。那一刻,李饱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争气,长大了要好好孝敬父亲,让他过上好日子,然而如今父亲已经含冤死去几年……李饱决定,为了父亲,为了儿时的梦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也要登顶。 李饱快步走到石梯前,却没有马上往上爬。 一路上经历了那么多危险,促使他随时保持清醒,欲速则不达嘛,这石梯会不会有古怪呢? 李饱小心地伸出右脚,在第一级石阶上轻轻一点,然后迅速后退,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玩鞭炮,是又爱又怕,明明鞭炮没点燃,他已经吓得跑远。 石阶没有任何反应,李饱又试了试,一点问题都没有,就放心大胆地往上爬。 悬崖旁开着各种颜色的杜鹃花,迎风飘动,很是妩媚,李饱一下子想起了杜子鹃,小胖子说她和表妹有话对自己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李饱边走边数,走完了三百陆拾伍个石阶,来到一个平缓地带。 李饱抓紧时间进行调整,挡住去路的是一间茅草屋子。这茅草屋子有点特别,四面透风,没有墙壁的。茅屋前有篱笆,中间有一扇木门,木门是关着的。 李饱眼珠子一转,心想:我今天就来个不走寻常路,这篱笆不是很高,我就从上面跳过去。 李饱拿出跳高的架势,退后几步,侧身,起步,加速,冲到离篱笆一尺多远时,猛地往上一跃,动作说不出的潇洒。 “此处应该有掌声!”李饱美美地想着,似乎看见无数人在鼓掌喝彩。 然而现实是,李饱并没有跃过篱笆,而是倒飞回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李饱嘴里一热,一摸鼻子,流血了! 原来就在李饱跃到空中时,突然感觉到就像撞到一堵无形的墙,根据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关系,他被自己的力量弹了回来。 李饱站起来,擦干了鼻血,尴尬一笑,幸好没人看见,要不然那一定会被人笑死,真应了那句俗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篱笆到底怎么回事? 李饱小心地靠近,用手掌测试。无论是篱笆本身,还是篱笆上空,就像上面有弹簧,你用的劲越大,反弹力也大;反之,你用的劲越小,反弹力也小。不管怎样,你就是过不去。 “不走寻常路,固然是好,但也存在着极大的风险,看来还是老老实实从门进去吧。”李饱单手推门,那木门竟然纹丝不动。 “跟我较劲是吧,我就不相信推不开你!”李饱双掌齐出,使出吃奶的劲,那门还是一动不动。 李饱不信邪,用肩膀撞,结果是肩膀好痛! “莫非是密码门,需要喊口令。”李饱为自己的机智而兴奋。 “阿里巴巴!” “不对,换一个,开门大吉!” “五福临门!” “菠萝菠萝蜜!” …… 无论李饱怎么叫唤,那木门是油盐不进,没有任何反应。 李饱的嗓子喊哑了,手摸着木门,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十分沮丧:都说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为你开一扇窗,那窗子在哪儿呢? 李饱无意一瞟,木门的下方竟然有提示:认字! 李饱抱怨道:“太坑人了吧,害我白费力气!你这字的颜色和木门一样,为什么不用红色标示?”李饱继而一喜,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吧,别的方面我不敢说天下第一,这认字嘛,最拿手! 李饱朝下方看去,傻眼了。因为只有一个字,奇就奇在它的笔画不仅怪异,而且非常多,简直可以用枝繁叶茂来形容,让人眼花缭乱。 “别急别急,记得曹教授曾经说过,要从不同的角度看。”李饱闭上了眼,静下心来,重新睁开眼。 李饱站了起来,俯视,也就是从上往下看,不认识; 从左边往右边看,不认识; 从右边往左边看,照旧。 “莫非是要倒着看?”李饱转过身去,分开双脚,弯腰,双手抓紧脚踝,将脑袋从胯下钻出。 字没有认出来,却有一个亮晃晃的东西从他怀里掉出来,摇摇晃晃滚向悬崖,正是李饱捡到的那面小镜子。 眼看镜子就要掉落悬崖,李饱不顾一切地扑上去。一块石头掉下悬崖,好久才听到回声。 李饱脸色苍白,却很高兴,因为毕竟镜子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李饱只所以冒着危险抢救这面小镜子,不是说这面镜子有多值钱,或者说被双儿知道责骂,而是想到一种解题的可能! 李饱把镜子上的灰尘擦洗干净,把镜子对准那个怪字,怪字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 这不是一个字,而是四个字,而且是反着写的,并且顺序是乱的! 这四个字就是:过犹不及! 这四个字是连着写的,彼此交错,就像某些人家神龛下写的“招财进宝”那样。 “招财进宝,哦,不对。” 李饱缓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过——犹——不——及——”话音刚落,木门自动打开。 李饱吐了吐舌头:这出题的人真是一个奇葩! 137.第137章 针针扎 夕阳落山,光线顿时暗淡下来。李饱看了看茅屋后面的石阶,黑漆漆的。天上不要说月亮,连星星也没有,估计都跑去聚会喝酒了。这么黑,若是赶夜路,一不小心踏空,掉落悬崖,那就粉身碎骨了。 李饱吃了几个野果,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头靠着柱子,因为太疲倦,很快进入梦乡。 恍惚中,李饱来到一片广袤而陌生的土地。橙色柔和的曙光,照在丘陵上,一棵大树全身披着金光。它的根盘如烛台,直径达数十米。它数十米粗大的腰环,由彩虹的旋律萦绕,好像雄壮的交响乐拔地而起…… 李饱又飞入了茫茫太空,太空下生长着一棵高达数百米的大树,它坚韧的筋骨如铁塔般不可动摇,朝着水晶王宫般湛蓝的天空傲然挺立…… 原始的清风,不慌不忙地吹拂,却化为无穷的大瀑布,顺着大气磅礴的断崖,从高天上飞流直下。断崖下,大树横卧为巨型方舟,满载着光辉思想,全部涌入李饱的胸膛。李饱化为一条小鲤鱼,不惧激流,逆流而上,他要征服这条大瀑布…… 李饱来到一片茂密森林,而在森林中心,有一棵巨树。它的枝头上,有一个硕大的摇篮,摇篮里孕育着数百万种子。电闪雷鸣,森林燃起冲天大火,无数树木在哭泣中化为灰烬,大火蔓延到巨树面前,巨树没有哭泣,而是欢呼,礼赞,似乎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千年。巨树的腰断了,摇篮掉入火海,数百万胎儿夭折。然而有一粒种子,深埋在地,数千年后冲破重重阻挠,长成参天大树…… 李饱醒了,对于梦境,他不是记得很清楚,只是隐约记得有一棵大树,一棵很大很大的树,他也没放在心上。 李饱揉揉眼睛,搓搓脸,算是洗过脸了。天色微明,早起的鸟儿唱起欢快的歌儿。李饱匆忙吃了几个果子就上路了。 石阶很多,有的上面长着青苔,滑溜溜的,李饱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着,心想:幸亏昨晚没有急着赶夜路,悬崖下面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一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说不定早就成为那些野兽的点心了。 一打岔,李饱也记不清走了多少梯了。管他的,石梯再多,终有尽头。 攀登之路有些枯燥。李饱抬眼一望,发现了远处有一把巨大的“绿伞”。 “是谁有如此雅兴,在此高山上赏景,不知道有没有免费的茶水喝。”李饱精神一振,加快了步伐。 这哪里是一把凡间的伞? 它身躯高达数十米,郁郁葱葱。奇就奇在它的中部只有两根大树枝,斜斜地伸出来。从山下的人来看,那两根斜枝就像热情好客的主人挥舞双臂,欢迎远方的客人。 “迎客松!你好!”李饱也挥舞着手臂。 李饱走近,才发现这棵松树竟然是长在两块巨石的夹缝中。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不单单是竹子,还有松树。好顽强的生命力! 阳光照在松树上,松树婆娑的影子印在巨石上,微风吹过,松影翩翩起舞,好美的画面! 偶尔有松叶飘落,像下小雨一样。 松叶大多落在李饱前面的石阶上。 有一根松叶落在李饱的肩膀上。 李饱耸了耸肩,眉头蹙起。 松叶如针,所以其它的叶子是一片,而它是一根。 李饱觉得松叶如锋利的金针一般,刺穿衣服,刺破皮肤,刺开一道很小很小的口子。口子虽小,疼痛难当。李饱想起前世去医院,面无表情的护士验血,猛地一扎,刺破手指,瞬间有鲜血冒出,现在的疼痛就是那种感觉。 李饱掀起肩上的衣服,没有看到衣服上的破口,没有看到冒血的伤口,甚至连那根松针也没有看到,难道是钻进肉里了? 李饱轻捏肩膀上的肌肤,却没有任何发现。就算是手指上有刺,那么细小的东西都能感觉得到,何况是松针呢?但是那钻心的疼痛却是真实存在的。 李饱望向迎客松,满树的松叶变成了金灿灿的针,刺激着李饱的视觉;那挥舞的双手不是在迎宾,而是在驱赶,在威胁,在恐吓……如果胆敢再往前走,必被扎成刺猬。 “你恐吓我,我不怕!”李饱咬了咬嘴唇,上前一步。 狂风大作,迎宾手变成了两把锋利的大刀。松叶纷纷落下,现在不是毛毛细雨,而是倾盆大雨。有的松叶擦过他的脸颊,他感觉牙齿都被刺穿了;有的松叶掠过他的膝盖,他觉得屈膝都很困难;有的松叶飘落背上,他感觉自己真的成了刺猬……万针穿身痛在心,无尽地折磨,只是衣服依旧,看不到任何血迹。 李饱脸色苍白,肌肉抽搐,膝盖一软,但没有跌倒在地,因为他用双手撑在了石板上。石板上的松叶疯狂地刺破他的手掌,甚至有几根直接插入他的指甲里。 十指连心,哪个都疼!李饱的眉头挤成了一座山。李饱想起了前世那个宁死不屈的女英雄,还曾经写诗赞美她: 嘉陵江畔起风波, 歌乐山下影婆娑。 妖风撕裂小萝卜, 囚歌震撼鬼阎罗。 烙铁入胸化烈火, 竹签插指展巾帼。 战旗猎猎美如画, 红岩屹立不寂寞。 李饱反复念叨这首诗,怕自己承受不了折磨,改变主意,导致前功尽弃。他手脚并用,一步一步往上爬。他的动作很慢,看起来很笨拙,但是很认真,因为他的眼神很专注。哪怕再慢,就算是一只蜗牛,只要它爬啊爬,不放弃,终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天。 李饱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脑袋越来越沉重,眼睛看不清道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才能脱离这无尽的折磨,只是凭着意念往前,往前…… 李饱的眼前一亮,不是因为有美女出现,而是有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李饱顿时觉得所有的压力都消失了。 李饱一屁股坐在石板上,那棵松树已经被远远地踩在脚下,此刻它又恢复了迷人的风清,张开热情的双臂,欢迎山下来的客人。 李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138.第138章 血与雪 李饱站了起来,继续赶路。 山路变得平缓多了,石阶很白,没有青苔,当然更没有杂草,甚至连一片落叶都没有。 “苦尽甘来,莫非这是要登顶的节奏?”李饱的心情变得愉悦,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加快了步伐。 拐了几个弯,李饱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李饱一看,有细流从峭壁上滴落。正好有点口渴,刚才想在“绿伞”下喝点免费的茶水,结果差点被折磨得发疯而死。李饱仰起脸,张大嘴,任细流滑落口中,果然是甘甜无比,这才是天然饮品,如果当搬运工回到前世去卖,肯定能赚钱。李饱又洗了洗脸,心想:这水说不定有美容功能。 山风吹拂,神清气爽,李饱一路狂奔。 李饱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远处有一棵大树,一棵大松树。 那棵大松树的中部有两根树枝,就像人的双手。 李饱瞪大了眼睛。 “迎客松!怎么回事?我怎么又转回来了?” “莫非我遇到了‘鬼打墙’,但是我听说‘鬼打墙’一般是发生在晚上,现在可是大白天。” 李饱充满了疑问。 没有人回答他,他决心不再浪费时间,再试一试。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他拔出菜刀,每隔不远就在石壁上做一个记号。 他的身后,有淡淡的云雾升起,沿着山路,就像给大山系了一条白色的大腰带。 李饱再次回到原点,在这里可以看见迎客松。 李饱去寻找那些记号,一个也没有找到。 李饱很着急,难道要在无限的重复中累死吗? 失望不可怕,但是当你明明看到希望、胜利就在咫尺却无法触摸,你会绝望。 李饱走到这一步,九死一生,非常不容易,所以他不想放弃,他在思考。 这是阵,迷魂阵,如何破? 这脚下的石头如此干净,没有青苔,没有杂草,连一片落叶都没有,怎么可能? 这是假的,那什么又是真的呢? 李饱往山下走去,难道他是要下山吗? 李饱在迎客松的上方处停下,脚下的石板有青苔,上方没有。起点错了,又怎么能到达终点? 李饱毅然决然地拔出菜刀,在左手的食指上一割,殷红的鲜血冒出,滴落在干净的石板上。 李饱一路而上,鲜血像滴答的清泉一样,洒落在每一块干净的石板上。清泉有源头,无穷无尽,然而鲜血终要流干,李饱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加上最近没有吃肉,李饱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走路一摇一晃的。 就在李饱要转弯的一刹那,道路发生了变化,原本是深渊的地方出现了一条新路,逶迤而上。 李饱注意到,这些石板的边缘有青苔,这才是正确的上山之路。我以我血开山路,李饱成功了! 李饱急忙把冒血的食指含在嘴里,自己的血当然不能浪费,而且可以止血,一举两得。 李饱定了定神,不再犹豫,大踏步向前。 约莫走了半个时辰,石板路没有了,是一片泥土地。 李饱心有余悸,若是再来一个迷魂阵,就算能登上最高峰也没有意义,因为那时自己已经变成干尸。 李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他已经看到顶峰。数十丈外,有一二十级阶梯,走上去就成功了。 然而阶梯下方有一个高大的背影十分熟悉,李饱一眼就认出是赵人杰。赵人杰刚要迈步上台阶…… 李饱急了,李饱不想得第二名,那样没有意义,因为这次考核只取第一名。 李饱决心铤而走险,利用上步靠近赵人杰,再悄悄地超过他。但是这成功的几率很小,靠近他可以做得到,要想超过他,很难。因为看赵人杰光鲜的外衣,说明他闯前面的关很轻松,那也证明他的修为比自己高得多。况且阶梯那么窄,上步的威力还没能显示出来就会被赵人杰挤下山去。总不可能喊:赵人杰,等等我,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就在赵人杰即将踏出第一步时,他看到顶峰的大石头上盘膝坐着一人,正是年轻的邓教授。赵人杰已经见识过他的厉害,而且能在终点这关键的地方把关,地位当然是非同小可。 赵人杰出于礼貌,收回脚步,施礼道:“学生见过邓教授。” 邓教授睁开眼,说:“只剩下这最后的十二级阶梯了,我提醒一下,每一级所承受的压力都比之前要大得多,实在坚持不住不要硬挺,按下按钮,否则你会变成一个废人,终身不能修行。” 赵人杰外表看似轻松,实际上消耗甚大,光走迷魂阵就用了三次。他遇到的不是李饱所见的涓涓细流,而是大瀑布。承受了两次冲击后,他才从瀑布下面找到一条出路。殊途同归,登顶的山只有一条。 赵人杰道谢,坐下调息。 李饱简直喜出望外,他遥对着邓教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李饱隐约看到邓教授一笑后随即转过身去。 李饱鬼魅般地飘到了赵人杰身边,赵人杰睁开眼,他以为来的是钟世杰,见到衣衫褴褛的李饱,很是意外,表现出来却是淡淡一笑:“你来了。” 李饱呵呵一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不如一起走吧。”李饱想到绕不过他,干脆言语上大方一点。 “好。”赵人杰面部上没有任何不悦,心里却在暗暗后悔刚才错过了时机,随即释然,就凭你那点修为,也配跟我一起同行。 两人即将踏上第一级台阶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飘来一团云雾,两人顿觉眼前一黑…… 大雪封山,奄奄一息的赵人杰爬到了树枝上,那时他只有九岁。只所以能爬上去,是因为哥哥的肩膀把他顶上去的。几丈外,一头母熊瞪着他俩,那饥饿的眼神,直到今天赵人杰还记得。大熊旁边是一只饥饿的熊仔,它在舔熊掌。为了幼崽,大熊将不惜一切代价。而饥肠辘辘的哥哥把弓箭弄丢了,只有一把猎刀,情况很危险。 造成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赵人杰。赵人杰强要哥哥出来打猎,他想得到一只小熊。可能是喝了黑鼬撒了尿的水,赵人杰病倒了,雪上加霜,突然又下了几天大雪,大雪封山,兄弟俩被困在山上。这天雪终于停了,哥哥拖着疲惫的身躯去找食物。哥哥居然在一个岩洞边发现了一只熊仔,十分高兴,就在哥哥想上前猎杀那头熊仔时,突然听到一阵咆哮,刚长出了的嫩芽在颤动(那时是初春),母熊回来了,哥哥把猎刀对准母熊。母熊转身就走,哥哥一愣,随即大惊,因为母熊去的方向正是赵人杰躺着的地方。 哥哥总算赶在母熊前来到赵人杰身边,刚把弟弟转移到树上,一大一小两只熊就来了。 饥饿的熊,饥饿的人,人吃熊,还是熊吃人? 赵人杰很害怕。 若是平时,勇猛的哥哥肯定能轻易杀死熊,只是现在他被饿了几天,身体极度虚弱,如何取胜? 哥哥扔出了刀,趁着熊闪避的机会往树上爬。赵人杰站的树枝不是很大,摇摇晃晃的。就在哥哥即将爬上来的一刹那,赵人杰用尽全身的力气踹了下去。 哥哥惊呼一声,摔落地上,随即听到惨叫,哥哥的一只手臂被母熊撕下,小熊忙着吃食物。赵人杰蒙上眼睛不敢看。 过了一阵子,听到没有动静了,赵人杰睁开眼,雪地上有大小的脚印,母熊和小熊早已经离开。赵人杰滑下树,发现地上有一些残肉剩骨,饿极了的他不顾一切地往嘴里塞,直到塞不下为止,鲜血从嘴角溢出,洒落在洁白的雪上。血与雪,红与白,对比十分鲜明!赵人杰终于有点力气了。他看到血肉模糊的哥哥躺在悬崖不远处,只是昏迷,还有一口气,不知道熊为什么只吃掉哥哥的一条手臂。 赵人杰跌坐在地上,若是父亲知道自己把家里的继承人害成这样,肯定会打死自己。赵人杰想了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把哥哥推下悬崖……后来,赵人杰成了合法的继承者。 赵人杰用了几年时间,才努力把这件事情忘掉。此时,哥哥鲜血淋淋,撞扁的头颅很恐怖,幽怨的看着赵人杰,尖叫着说:“还我手臂!还我手臂!还我手臂!”哥哥扑过来,咬住赵人杰的手臂,赵人杰大汗淋漓:“不要!不要……” 139.第139章 呐喊 阳光很好,李饱的眼睛却有点花,周围呐喊的人成了背景。李饱扛着木头往前冲,脚下一滑,就要跌倒。如果跌倒,木头会把他敲晕的,那这次入伍就泡汤了。就在这时,一双大而有力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李饱回头一看,是一个高大憨憨的年轻人,他是大牛,俩人就这样认识了。 李饱和大牛一起通过了参军初次考核,进入新兵营,一起被虐待。第一天晚上,就接受“棍棒教育”,小黑不禁打,竟然晕倒了,到底是打的还是吓的?然后是扛沙袋,射箭,骑马,泅渡…… 雨好大啊,天空就像被牛蹄踩烂的锅,不停地漏水。李饱、大牛和小黑在雨中翩翩起舞,虽然画面惨不忍睹,但是开心就好…… 李饱掉下悬崖,大难不死,三人结为异性兄弟。在杜子鹃的带领下,第一次接受任务,既紧张又兴奋。 从敌人的大旗上滑下,简直是神兵天降,实在是太刺激!接着射杀城墙上的守卫,如探囊取物一般。李饱与大牛合作放下吊桥,就在放到一半时,有一只暗箭飞来,射中大牛的背,李饱射杀了暗处的敌人,两人继续工作。就在这时候,又一只暗箭射向李饱,大牛推开李饱,胸口中箭。 李饱大哭,大牛安慰道:“没事,我里面穿了软甲的。” “那为什么流这么多血?” “那是鸡血,我们家乡说身上带鸡血,妖魔鬼怪都会躲得远远的。” “那我们快点吧,敌人再来援兵就麻烦了。” 大牛的眼睛突然闪现异光,他掌心里握着一把匕首,刺向李饱的心脏…… 李饱拔出菜刀,划破大牛的喉管。 “你骗不了我,大牛哥是左边心脏中箭,不是右边,而且也没有穿软甲,是我和小黑把他烧的,你到底是谁?” “大牛”的面皮掉下,是一个陌生人…… 李饱从幻境中醒来,大汗淋漓,他看到身边的赵人杰紧闭着眼,脸色苍白。 李饱害怕有变数,不敢有一丝犹豫,大踏步而上。 终于登顶了!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梦了好久快要把梦实现,前途漫漫任我闯,幸亏还有你在身旁! 李饱热泪盈眶,双手紧紧地握住邓教授的手,不停地摇啊摇! 如果没有邓教授的小动作,首先登顶的应该是赵人杰! 李饱无法用言语表达感谢。 邓教授十分明白他的心情,当年自己以六科甲上的成绩直接进入后山修行,那还不是幸喜若狂! 邓教授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默默地走开,他知道李饱需要一个空间发泄。 “啊——”李饱像小时候登上山那样,张开双臂,双手作喇叭状呐喊,声音直冲云霄,远方的亲人能否听到? 凉风吹过,胸胆开张,李饱觉得淋漓酣畅。 李饱的情绪终于恢复平静,无限风光在险峰,他要好生瞧瞧。书院巍峨的建筑群一览无遗,再远一点是王城。书院为大秦输送了多少人才,书院在,秦国安,书院才是大秦的守护神! 李饱向远处看,想找到自己住的那条巷子,只是被周围高大的建筑挡住,哪里看得到呢?李饱也不觉得遗憾,收回目光,发现临近的山还要高一些,崇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脉…… 李饱不知道怎么就回到考核的起点,他望着面前的石壁出神,里面发生的一切感觉是那么不真实 “你小子命真大,居然活着或者回来了!”李饱被人从背后抱住,回头一看,正是他的死党小胖子。 重回人间,李饱有点不习惯,而且被小胖子死死搂住,呼吸不畅,后面有女生的吃吃笑声,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而且在光天化日之下,李饱觉得尴尬,皱了皱眉头,轻声说:“放手。” “你以为我想抱你,臭烘烘的,多久没洗澡了?”小胖子捏住了鼻子。 “我走了多少天?” “今天是第十五天。” “啊,这么久?” 小胖子见李饱情绪不高,却不知道李饱很疲劳,安慰道:“你的表现已经超过我们的想象,不用难过。就算你不能进后山修行,也没有关系,至少证明你比钟世杰强啊。” 李饱看到穿黄衣服的杜子娟和穿红衣服的王胜男正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自己。 李饱问:“你们怎么在这里,不用上课吗?” 小胖子急忙邀功:“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后,我们每天都会到这里看一下。为什么呢?就怕你重伤或者只剩一口气出来没人管,那样不是太凄惨?所以我们在这里等,这样就能第一时间把你抬到谢三叔那里,不会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这样的朋友哪里找?这些的同学哪里找?李饱,你要珍惜啊!”小胖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饱的肩膀。 李饱哭笑不得,但是人家确实是一片好意,于是说:“多谢各位。” 王胜男问:“表哥,你到底有没有事情?” 李饱的脑袋有点晕,但是硬撑着,说:“我没有事情,我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李饱故意停顿一下。 王胜男说:“莫非书院后山改变主意了,要多收一人?” “书院后山是什么地方,岂能如此儿戏?告诉你们,我是第一名,我就要成为院长的亲传弟子了!”李饱心想,此话一出,必能引得阵阵惊呼声。谁知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反应。大家都疑惑的看着李饱。 小胖子跳得李饱面前,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退后几步,伸出两个指头,问道:“这是几?” “二,我觉得你很二。真的,我是第一名。”李饱连比带画说。 “你的意思是你胜过了赵人杰,可是钟世杰说,明明人家赵人杰在你前面。” “赵人杰现在还没出来,你先出来了,你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你是很厉害,但是胜过钟世杰已经很了不起了。” “输了并不丢人,面对现实吧。”众人纷纷表示了质疑。 “不要说了。”李饱大喝一声,“赵人杰在梦里还没有醒过来,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等贴出红榜你们就知道了。” 小胖子看李饱的眼神很坚定,相信了,立刻见风使舵:“李饱,好样的,以后谁也不敢惹我们了,我以你为荣。” “恭喜表哥。”王胜男笑靥如花。 “李饱,祝贺你。”杜子鹃春风满面。 李饱的心有点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140.第140章 吻 李饱说:“记得这次考核前,小胖子对我说,你们有话要对我说,到底你们要说什么?” 李饱望向王胜男,王胜男红着脸低下了头。 李饱看着杜子鹃,杜子鹃也羞涩地低下了头。 李饱一把抓住想跑的小胖子,说:“你来说。” 小胖子挠挠头,李饱以为他要说了,竖起了耳朵,谁知他说:“你猜。” “这怎么猜?” “随便猜,错了也没有关系。” “让我想一想。”李饱想到一个答案,眉开眼笑,“我知道了,若是我得了第一名,她们每人奖励我一百两黄金,哈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想得美,再猜。” “没有黄金,银子也将就。”李饱退后求其次。 “没想到你是个财迷,不是钱的问题。”小胖子一脸嫌弃。 “那最不济也得请我吃顿饭吧,我好久没吃肉了。”李饱的口水几乎流下来。 “不是,再猜一次。” “莫非是以身相许?哇,两个老婆,我可养不起。”李饱睁大了眼睛。 “无耻下流!”王胜男和杜子鹃同时斥责道。 李饱没有耐心了,他掐住小胖子的喉咙,威胁道:“再不说,我就掐死你。” “不准说。”杜子鹃大喝一声。 小胖子想用缓兵之计,趁机溜掉:“放手,放手我就说。” “说了再放。”李饱不上当,手上稍稍用力。 “她俩说,她俩说……若是你……得了第一名,她们……手板心……煎豆腐给你吃。”小胖子结结巴巴地说。 太伤自尊了,李饱“啊”一声往后就倒,跌在地上。 “你没有这么脆弱吧,说倒就倒,何况根本没说呢。快醒醒,别装死了,不然,我挠你痒痒了。” 小胖子挠了挠李饱的腋下,没有反应。 “装得挺像,快起来!”小胖子继续挠。 杜子鹃觉得不对,走过来说:“不像装的,你探一下他的鼻息。” 小胖子试了试,大吃一惊:“好像没有呼吸了。” 王胜男几乎要哭了:“他……他肯定是受了很重的内伤,又好面子,不好意思说,我们赶紧抬他去找谢大夫。” 杜子鹃比较沉着,说:“最好别乱动,我去叫谢大夫,你们在这里守着。” 杜子鹃走了好一阵都没有回来。 王胜男用手帕给李饱擦脸,喃喃说:“表哥,都是我不好,把你气坏了,你不要生气,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嘛。” 李饱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小胖子傻傻站在旁边,不知道干什么。 “子鹃姐姐怎么还不回来,怎么办呢?”王胜男愁眉不展,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小时候,有一次,邻居家的大黑猪死了。这时,邻居家的叔叔对着大黑猪嘴里吹气,大黑猪就活过来了。 王胜男一拍手,说:“这样准行,小胖子,过来。” “干嘛。” “对着李饱吹气。” “哦。”小胖子对着李饱吹气。 “不是这样子的,要嘴对嘴。” “啊?”小胖子难以接受,要是躺着的是王胜男,他当然是毫不犹豫这样做,可是对着李饱这个小男人,而且是在自己心仪的姑娘面前亲嘴,多难为情啊! “到底吹不吹?不吹,我来。”王胜男挽起了袖子。 自己的女人怎能亲别人呢,那不是太便宜李饱那小子了吗?兄弟归兄弟,这亏不能吃,小胖子立刻点头哈腰:“我吹,我吹,只要是你吩咐的,我什么都愿意做。”小胖子随时不忘记讨好王胜男。 王胜男嫣然一笑,小胖子骨头都酥了。小胖子以袖遮面,笑脸马上变成哭脸,他这样做是不想让王胜男看到一丁点不愿意。小胖子一咬牙,把嘴慢慢地贴上去。 小胖子没有接触到李饱的嘴唇,因为被一只手挡住了,当然是李饱的手,李饱悠悠醒来,说:“小胖子,你要干什么?你嘴里的大葱味道好浓啊,还有,牙齿上挂着一根韭菜,真恶心。” 王胜男松了一口气,说:“总算醒过来了,还能说笑话,看能不是大问题。” 小胖子说:“你说我恶心,要不是胜男叫我这样做,你以为我想亲你?” 李饱正想与他争辩,王胜男说:“小胖子,你让他一点,他是病人。表哥,不要说话,谢大夫马上就来。” 杜子鹃气喘吁吁回来了,后面跟着谢大夫。 杜子鹃说:“谢大夫不在医务室,原来是出去买药去了,我又到集市上去找才找到。” 谢大夫仔细给李饱把脉,又翻看了李饱的眼皮,叹了口气说:“病很重啊。” “还有治吗?”李饱紧张地问。 “你一定要救他,谢三叔,不管要多少医药费,我出。也真是的,后山的人也太不负责,人家考上了,容易吗?也不管人家的死活。”小胖子开始发牢骚。 谢大夫只是笑了笑,问道:“你说他通过了书院后山考试?” “对啊。”大家异口同声说。 “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这样的人才死了,太可惜了。”谢大夫说。 “快开药啊。”小胖子催促道。 “好,我决定开一副绝世好药,不用单子。” “还是写一下吧,那些什么药,名字乱七八糟的,我怕记不住。”小胖子说。 “我的药方就是……让他吃好一点。”谢大夫转身就走。 “谢三叔,就这么简单吗?”杜子鹃不放心。 “他缺少营养,好好补一下就行。”谢大夫走远了。 大家都放心了。 李饱说:“小胖子,怎么还不走,快来扶着我,请我大吃一顿。” 小胖子扶着李饱,念叨着:“你小子可以啊,我老爹我都没这样扶过,胜男、班头要不要一起去?” 李饱说:“荣幸之至,荣幸之至,你爹啊,白养你了。” 王胜男看着杜子娟,杜子鹃想起那句伤人的话,觉得过意不去,说:“你们在书院门外等一等,我去请假。” 李饱抱怨道:“我那个双儿妹妹也真是的,我参加后山这么重大的考核,都不来看我,我的心好凉啊。” 小胖子说:“你别冤枉她,她是来过的,但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就叫她回去了,免得白等,顺便把你那辆马车也带回去了,你就坐我的车,吃完饭我再把你送回去,怎么样,周到吧?” 李饱哼了一声:“还可以。” 小胖子又说:“你表妹也对你那么好,你昏迷了,她是多么着急,又想到那么好的办法,在她英明的指挥下,还有我的积极配合下,你才醒过来,还不道谢。” “谢谢表妹。” 王胜男轻描淡写地说:“哪有啊。”心里却十分高兴。 李饱心想,小胖子这这句话表面是夸奖表妹,偏偏又那么自然,顺带连自己也夸了。这家伙,溜须拍马的功夫实在是高。 141.第141章 一块布 满满一桌菜,都是大鱼大肉,李饱垂涎三尺。 “怎么没有豆腐啊?”李饱随口一问。 提到豆腐,自然想到那句“手板心煎豆腐”,杜子鹃和王胜男不高兴了。 杜子鹃冷冷地说:“你一个男子汉,咋那么小心眼,我们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你怎么就揪着不放呢?” 王胜男说:“就是,要不把这些菜全部撤下去,换做清水豆腐。” 李饱有些委屈,他真的想吃豆腐,因为豆腐营养价值高,富含八种氨基酸。但是如果一桌子都换做豆腐,李饱可不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班头,表妹,我怎么敢记你们的仇啊?”李饱赔笑说。 小胖子做和事老,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翻篇了。李饱,我的好兄弟,恭喜你成为传说中的秋圣的最小弟子,以后走遍天下都不怕了,来,喝一杯。” “只怕人家以后就不认识你了。”杜子鹃嘲讽说。 李饱一拍胸膛,说:“这是哪里话,我李饱是这样的人吗?一日为班头,终身为班头。还有表妹,血脉是割不断的。小胖子你这个财主,我也要抱你的大腿,如果没钱吃饭,找谁借呢,对不对?” 小胖子假装不高兴,说:“啊?你就当我是摇钱树啊。不过,你成为秋圣的弟子,只怕大王都会对你另眼相看,哪里会缺钱呢?” 李饱有些不明白,问:“为什么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废话少说,你不喝我喝了。”小胖子说。 李饱说:“你先,我要等一下。” 李饱左右开弓,把那些鸡肉、鸭肉往嘴里塞。一会儿工夫,面前的几盘肉全部消灭干净。 看到李饱满嘴是油,杜子鹃和王胜男笑了起来。 该小胖子展现自己的风度了,他说:“你是饿死鬼投胎吗,又没有人跟你抢,吃那么快干什么,就不能学学我吗?” 李饱知道小胖子想在王胜男面前展示风度,也不点破,含糊不清地说:“对啊,我就是饿死鬼投胎,所以我的名字叫李饱。” 肚子里总算有货了,李饱不怕肠胃受不了了,立刻反攻小胖子:“来啊,咱们今天不醉无归。” “谁怕谁,来啊。”小胖子也是豪气干云。 王胜男问:“表哥,你是怎么闯过一关又一关的,说来听听?”大家都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不约而同望向李饱。 李饱喝了几杯酒,兴致来了,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克服心理障碍,巧抓双尾蛇王;看河马撕鳄鱼;与懒熊搏斗;躲过象群的致命攻击;与骷髅战斗,九死一生;被迎客松折磨得生不如死;以鲜血为引,走出迷魂阵;逆袭赵人杰……那一件,不是轰轰烈烈,荡气回肠,讲三天也讲不完。只是如果不与他人分享,这成功的喜悦就会大打折扣。 李饱明知故问:“都想听?” 三人同时点头。 李饱像个老头,摇头晃脑地说:“那一天,我进了‘别有洞天’,突然眼前一黑……” 小胖子、杜子鹃、王胜男伸长了脖子,等李饱说下文。 “快说啊。”小胖子不耐烦了。 李饱停顿的时间太长,他突然记起邓教授交代过,不许说“别有洞天”的任何情况,自己还没有进后山就违规,这以后怎么办?还有以后吗? 李饱开始装傻,双手抱着脑袋,说:“我的头好痛啊,怎么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呢?” 王胜男若有所思,说:“钟世杰也只知道赵人杰在李饱前面,其他的什么也不记得了,莫非这‘别有洞天’有古怪,能让其中的人丧失记忆。” 王胜男说对了一半,凡是中途利用戒指出来的,都会忘记闯关的详细过程,而像李饱第一个成功登顶的,则不会,但是后山规定不能说,说了就取消资格。 小胖子说:“难怪连我这样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人都不知道这洞里是怎么回事,李饱,我没骗你吧?” 李饱想到自己的难题竟然轻易迎刃而解,大喜:“小胖子,我曾经问过你知不知道考核什么内容,你说不知道,我当时很生气,现在我才知道你没骗我,好兄弟,我错怪你了,向你道歉,来,先干为敬。” 李饱眼花耳热,开始说感谢词:“我能成功,首先要感谢小胖子,感谢班头,感谢表妹,感谢书院,当然最重要的是感谢我自己,来,一起干。”…… 小胖子在前面驾车,李饱坐在车厢里。 只听小胖子口齿不清地说:“李饱啊……你小子命好……要不是……要不是你表妹拦着,我非让你……让你趴下……不可……” 李饱本想反驳几句,但想到小胖子等人天天在外守候自己,挺辛苦的,看到自己晕倒又那么热心,还请自己喝酒,这份感情,值得珍惜啊! 马车突然颠簸起来,李饱觉得很难受,说:“小胖子,慢一点。” 小胖子说:“慢什么慢……够慢了……这马偷懒……驾驾驾驾……” 李饱一笑,这酒后驾车,再快也慢啊。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小胖子蒙住嘴,说:“受不了啦。”接着小胖子下了马车,扶着栏杆,哇哇吐了起来。 李饱也觉得难受,出去透透气吧。 天已近黄昏,李饱站在桥上,河水东流,水面上有一层淡淡的水雾。 小胖子大口喘气,说:“这下舒服多了,李饱,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要不是我喝得太急,肚里又没有食物,我会吐?” 李饱说:“怪你自己,这就是逞强的后果。” “走吧,我想早点回家睡觉,好困啊!”小胖子跳上马车。 李饱一瞅,发现河边矮树丛里有一个人,胡须很长,看不清面容,正在抽搐。 李饱说:“小胖子,等一下,那里有一个老人,好像受伤了,我们下去帮帮他吧。” 小胖子立刻反对:“不准去。” “为什么?” “你不知道前几天咸阳城里发生了一件新鲜事,一个好心人去扶一个躺在地上的老人,你猜结果怎么样?结果好心人赔了几千两,我想请问你现在兜里有没有几千两?” “我一文钱也没有。” “那赶快走吧,少管闲事。” 李饱犹豫,到底去不去扶一把呢?他想起去世的父亲,从小就教育自己尊敬老人,别人遇到困难,能帮就帮…… “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李饱作了决定。 “胆子挺大的嘛。”小胖子念叨着。 李饱下到河边,往矮树丛里一看,傻眼了:人不见了,只看见水很急,流向远方。 “怎么就不见了?”李饱不明白,余光突然看到矮树上有一片灰白的布。 “啊,该不是掉进河里淹死了吧?哎,都怪我在那里犹豫。”李饱在水边察看,没发现有人。 “快点,到底走不走?”小胖子在桥上催促。 “我明明看到一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李饱喃喃自语。 “哪里有人,一定是你眼花了。” “那这布是怎么回事?” “那可能是渔夫不小心掉的,或者是风从远处吹过来的。” “但愿如此吧。”李饱把布塞到怀里。如果那个老人的亲戚来找,找不到尸体,这是唯一的遗物。 142.第142章 明星的感觉 小胖子将李饱送到家门口,分别时,李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小胖子,那个邓教授到底是什么人?怎么那么年轻,修为就那么高!” 小胖子想了想:“据我推测,邓教授应该是九年前那个天才,以六科甲上的成绩直接进后山。” 李饱张大了嘴巴:“世间真有天才啊!” 小胖子下一句话更让李饱震惊:“据说他当时只有十一岁。” 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饱突然高兴了,因为那个邓教授是自己的师兄!联想到书院后山一个最小的师兄都这么厉害,那其他师兄岂不是要上天?李饱对明天去后山见师兄们充满期待。 李饱故意蒙住脸,进了大门。 双儿听到外面有响动,走出来一看,是一个衣衫破烂之人,看不到脸,以为要饭的人脸皮薄,轻叹一声说:“真可怜,反正李饱今天又没回来,还是把剩饭给你吃吧。” 李饱想逗一下双儿,等双儿递过来剩饭时,突然张开双手,大喝一声,跳了起来:“当当当,你看看我是谁?” 双儿一惊,手一抖,碗掉在地上碎了,她发现这个乞丐有点熟悉,但因为李饱蒙脸的衣袖十分脏,他的脸黑漆漆的,加上光线有点暗,她一时没认出来,操起扫帚问:“你到底是谁?” 李饱潇洒地理了理头发,说:“几天不见,你连你哥都不认识了吗?”李饱闭着眼睛,张开双臂,等待妹妹给自己一个暖暖的、大大的、走心的拥抱。 双儿动情地哭了起来,然后挥舞着扫帚打了过来。 李饱觉得不对,睁眼就看到扫帚朝自己的脚上打了过来,慌忙跳了起来。双儿却不罢手,不停地扫,李饱不停地跳。 李饱边跳边喊:“双儿,你这是干嘛,我是你哥李饱,你不认识我了吗?” “打的就是你。” 李饱跳累了,索性停下来。双儿轻轻地打了李饱一下,扔了扫帚,扑倒在李饱怀里,一边哭一边用小拳头捶打李饱的胸膛说:“你怎么这时才回来?你怎么回来也不打声招呼?你知不知道,这十多天我是怎么过的,天天担惊受怕,每天晚上都睡不着,等啊盼啊,生怕你有个三长两短。若是你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听着这情真意切的话语,李饱感到很温暖,人生得此一妹,足矣。李饱帮妹妹擦眼泪,说:“我不是完完整整回来了吗,乖,不哭。是我不好,我该第一时间回家看你,谁知我刚一出来,就晕倒了……” 双儿“啊”一声,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我看看。” 李饱说:“没事,我都是因为营养不良才晕倒的,小胖子请我吃饭,还有表妹、杜子鹃她们,所以回来完了,对不起。” “你不会怪我没来接你吧,因为……” 李饱蒙住双儿的嘴,说:“我知道,小胖子做得对,因为没人知道我啥时回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成功了。” “恭喜你。” “我还有一个礼物送给你呢。”李饱掏出了小镜子,说,“别小看这个镜子,它可是我的吉祥物,帮我度过一道难关。” “是吗,能给我说说吗?”双儿好奇地问。 李饱想起邓教授的嘱托,既然对小胖子等人都没说,双儿虽然是自己最亲的人,还是不能说。 李饱带着歉意说:“这个嘛,不能说。” 双儿善解人意,也不追问,转移话题:“你就要跟神仙一样的人物学习,那可是你的梦想,心情怎样?” “很激动,很兴奋,简直不管相信这是真的,就像做梦一样。” “我也很激动,也很兴奋,但这就是真的,因为这是你一直努力的结果,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有志者事竟成。” “说得真好,明天就要去见那些神仙人物,我想早点睡。” “那我去帮你烧水,洗个热水澡。”…… 李饱这些天太紧张、太疲倦了,所以一觉睡到天亮。 要进后山见师兄,那是人生大事,不能丝毫马虎。 换上干净的书院衣服,系上一根翠绿色的腰带,头发被双儿梳得一丝不乱,用丝带系好。 李饱看着镜中的自己容光焕发,很满意,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赞叹道:“双儿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双儿笑着说:“别贫嘴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出发吧,别让人家久等。” 暮春时分,太阳公公一早就出来了,有点耀眼。 李饱刚走到书院门口,就遇到小胖子,小胖子盯着他的脸看。 李饱有些紧张,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小胖子说:“可以啊,早上也敢喝酒。” 李饱有些纳闷:“大清早,我喝什么酒?” “那你脸为什么这样红呢?” “红吗?”李饱摸摸脸,觉得有点烫,说,“可能是有点兴奋。”李饱不知道,他的内窍不通,元气在体内聚集,胡乱运行,如果没人帮他打通,他会全身爆裂而死。 李饱和小胖子刚刚走到广场中心,不知谁喊了一句:“李饱来了!”广场上像变魔法似的出现了许多人,朝李饱冲过来。一层一层又一层,把李饱和小胖子团团围住。 李饱大惊:“小胖子,怎么回事,这些人发疯了吗?” 小胖子一脸淡定:“难道你不知道,自从昨天红榜贴出,你就成为书院的榜样,你仔细看看,那些咸阳的小姑娘恨不得都嫁给你。” 人群嘴里都喊着李饱的名字,李饱陶醉了,原来都是自己的脑残粉,万众瞩目的感觉真是爽啊,那是大明星的专利,此时只差一支签名的笔。怪不得前世有些人不顾一切去整容,想成为明星,这感觉太爽了。 李饱突然觉得人群里有几道目光射在自己身上,很不舒服,那是妒忌的目光,当然是那些男学子,谁能容忍自己心仪的姑娘向别人抛媚眼?李饱清醒过来,耽误了大事,那可大大不妙。 李饱大喊一声:“让一让。”可惜他的声音淹没在人海,有些人还在往里面拼命地挤。 怎么办呢?邓教授说好让自己在那棵大榕树下等,现在出不去,怎么办? “都在这里干什么,乱哄哄的,成何体统?不想读书啊,若是被教授们看到,全部打手板。”人群背后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极有威严,人群很快散去。 这个女子正是杜子鹃,果然不愧是将军之女,能镇住场子。 李饱致谢,快步向教学楼后面走去。 143.第143章 纯天然鹅绒被 转弯处,遇到一个人,却是钟世杰。 钟世杰微笑着打招呼:“恭喜你啊,也恭喜我。” “谢谢,钟兄有何喜事,说来听听。” “你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奇迹般地取得第一名,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对我而言,则可以省掉一大笔买冥币的钱,不也是喜事一桩吗?” “说的是。” “我看你有急事,不耽搁了,我只想告诉你,赵人杰昨天已经退学,连夜离开咸阳,回赵国了。” “这么急!” 李饱不知道,赵人杰进书院的唯一目的就是进书院后山,梦想破灭,竟然输给李饱,一肚子怨气,心想,总有一天让李饱当众出丑,才能洗刷这次耻辱。 李饱拱手离开,看来钟世杰不会为难自己了,而且从今以后也没那个能力了。 李饱看到站在榕树下的邓教授,有些不安:“邓教授,对不起,我来晚了。” 邓教授却若无其事:“走吧。” 李饱跟在后面,一直往里面走。这书院之大,超出李饱的想象。 书院再大,也有尽头,前面一堵几丈高的围墙挡住了去路。 李饱望着这堵墙发愣,邓教授自然能轻易跃上去,自己嘛,需要一架高梯子。 邓教授把手掌放在墙上,随着这个动作,墙上出现了一扇门。 邓教授回首说:“走吧。” 李饱“哦”了一声紧跟上。 门又自动合上。 邓教授画风突变,他亲热地拍着李饱的肩膀说:“快叫我师兄,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哈……” 虽在意料之中,李饱还是不能一时适应。 “师兄。”李饱羞涩地叫了一声。 “准确地说应该是十师兄,记住了吗?我终于熬出了头,不再是小师弟了,真痛快!” “记住了,十师兄。”李饱心想,那我不就是十一小师弟,这十一总觉得不吉利。 “其实我的大名是邓真,私下里你可以叫我真哥,可是在三师兄面前你不能乱叫,否则会挨板子的。” “多谢真哥提醒,我记住了。” 摆脱了小师弟的身份,邓真很兴奋,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李饱想笑,但忍住了。 一级级石梯伸向云雾了,李饱有些紧张,这云雾里会不会有古怪? 邓真看出李饱的担心,说:“没事,自从你进了那扇门,你就是后山的一员,不会有古怪的事情发生。” 李饱这才大胆往前走。 不说话总觉得气氛不好,李饱当然要拉拉关系,带着崇拜的语气说:“真哥,听说你以六科甲上的成绩直接进入后山修行,小师弟十分佩服,我对你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听着这奉承话,邓真十分高兴,嘴里却说:“好汉不提当年勇。” 李饱暗笑,你就比我年长两三岁,就学人家老气横生。这后山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可爱? 李饱眼前豁然开朗。 半山腰居然隐藏着这样一块风水宝地。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在绿毯般的草坪上,草坪上有许多开花的树木,很随意地散开。那些花有的红,有的紫,有的黄,有的蓝,有许多李饱都不认识。李饱想,山下的话不是都凋谢了吗?想想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有什么好奇怪? 李饱一身馨香,只看这里一眼就爱上,不想离开。那些蝴蝶也是五颜六色,轻盈美丽,李饱忍住去抓它们的念头。 李饱跟在邓真后面,看到一座石桥。石桥多半被那种一簇一簇的小叶植物掩映,裸露的部分有一些青苔,显得古朴而充满生机。天上有白云悠闲地飘着,桥下碧水缓缓地流着。 李饱有些奇怪,这里怎么会有一条河呢? 邓真解释说:“这都是四师兄的杰作,本来是一条小溪,被他改造成了一条河。” 一个人就能把一条小溪变成一条河,这也太夸张了吧? 李饱问道:“四师兄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邓真卖关子:“等一下你见到就知道了。” 李饱站在桥上往下望,清凌凌的河水,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有的鱼儿故意亮出白肚皮,似乎在向李饱打招呼。 李饱发现不远处的水面上有一些嫩黄的小叶子,那是新长出来的荷叶。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碧绿的大圆盘。 李饱正要往前走时,突然听到“扑通”一声,有东西掉进水里,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雏鸟,胖乎乎的,羽毛并未丰满。虽然它很小,但荷叶没有长大,根本无法承受它的重量,慢慢往下沉。雏鸟很害怕,扑扇着翅膀,又飞跳上另一片荷叶。这片荷叶动荡不安,雏鸟跌倒了,它努力往前跳,但它立刻就沉了下去,水淹没了它的腹部,它发出惨烈的叫声,溅起一团水花,又努力地落在另一片荷叶上,身体倾斜,马上就要被水淹没…… 李饱看不下去了,邓真却是视而不见。李饱脱了鞋子,打算往下跳,却被邓真一把抓住,只听他说:“不准跳!” 李饱好奇怪,为什么不让他救雏鸟呢,莫非这后山的人都是冷血动物? 李饱想挣扎,但哪里能动呢? 邓真说:“我是为你好,等一下你就会感谢我。” 为我好,就是要眼看这鲜活的生命夭折吗?李饱彻底糊涂了。 雏鸟岌岌可危。 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叫声。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一只大白鹅高昂着头快速地游过来。 鱼群竟然让开道,好像夹道欢迎领导。李饱简直难以相信。 这白鹅是要落井下石吗?李饱抠了一块小石片,打算扔向大白鹅。 邓真说:“放心,小鸟没事的。” 李饱半信半疑地看着。 大白鹅游到小鸟身边,停了下来。小鸟像是抓到救命稻草,往大白鹅身上跳,可惜它够不着,重新落水。 这时,大白鹅快速地用嘴刁起雏鸟,放在自己背上。雏鸟躺在软软的鹅绒被上,十分舒服。它歇了一小会儿,恢复了力气,站了起来,抖动身上的水珠。大白鹅仰天叫了一声,像得胜的将军,又像小船,慢悠悠地向岸边游去,十分潇洒。一鹅一鸟,一大一小,画面很温暖。 李饱太震撼了:这只大白鹅竟然救了雏鸟!这后山连动物都是那么神奇! 邓真笑了:“神奇吧,震撼吧!如果你刚才坏了它的好事,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到底会怎样?” “我当年刚来时也不知道情况,也没有人提醒我,坏了它的大事,你猜怎么着,见我就追,整整追了一年,我的屁股啊……”邓真哭笑不得。 “多谢真哥,看来这条河被他承包了,这大白鹅是谁养的啊?” 邓真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时,压低声音说:“有怎样高傲的鹅就有怎样的主人,你知道这后山我们最怕谁吗,不是老师,不是大师兄,而是三师兄。” “三师兄叫什么?” “冷轩。”李饱心里一抖,这“轩”字就是高的意思,冷高,高冷啊! “真哥,请问我见他时要注意什么问题?” “三师兄最讲究礼仪,就连穿戴不整他也会教训你。你还是叫我十师兄吧,免得你叫惯了,害我一起受罚。总之,注意一切小节就对了。” “好,我一定注意。” 144.第144章 粉貂、铁匠 走过石桥,依然是绿草如茵,花团锦簇。李饱看到一棵花树下有一个人正在绣花,那不正是飞针识破偷书贼钟世杰的藏书楼女教授吗? 李饱赶紧见礼,躬身道:“学生李饱见过老师。” 女教授抬头微微一笑,手上的活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说:“我不是你的老师,老师过几天才回来。小师弟,不对,应该是十师弟,这是新来的小师弟吗?” 邓真走过去,靠近女教授的耳朵说:“九师姐,以后你就别捏我的脸,他看他的脸红扑扑的,手感肯定好。” 女教授笑了起来,李饱并没有听清他们说什么。 “李饱,还不过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九师姐林巧。” 李饱走过去,重新见礼:“李饱见过九师姐。” 林巧微微点头,李饱看见她留着齐耳短发,倒是少见,显得很精干,个子娇小。 林巧一笑,说:“小师弟,老师还没有回来,不如你就跟我学绣花吧?” 李饱心想:绣花,双儿学还差不多,若是自己学,不知道手上扎多少针眼,还不如去耕田呢? 但是当面拒绝显然不妥,李饱不知道说什么好。 正在这时,林巧的左肩上突然出现一只小动物,黄白相间的毛是那么光滑,那么柔顺,不沾一丝灰尘。它的眼睛像婴儿那样灵动透亮,粉红色的鼻子,两边是细长的胡须。此刻,它歪着脑袋,张开小嘴,把红色的舌头卷起,打量着李饱。 好一只可爱呆萌的宠物!谁见了会不喜欢? 李饱正好借此转移话题:“好可爱啊!它叫什么名字?” 林巧说:“它叫粉貂,你也可以叫她小粉。” 粉雕玉琢,粉貂,果如其名! “我可以摸摸它吗?”李饱难以抑制自己的喜爱。 “当然可以。”林巧说。 李饱伸出右手,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邓真露出诡异的一笑。 “啊!好痛!”李饱惨叫一声痛得蹲了下去。 刚才白光一闪,李饱根本没有看清粉貂是如何动作的,就觉得手臂上一痛。 邓真大笑起来。 粉貂如闪电一般,钻入树丛,消失不见。 李饱一看,整条手臂肿了起来,足足大了一倍。 李饱觉得满天都是小星星。 “这粉貂有毒吗?”李饱跌坐在地,无力地说。 “有啊,我忘了告诉你,它很讨厌陌生人摸它。” “有剧毒,会死人的。”邓真火上浇油。 怎么不早说呢,还有身边这个十师兄,肯定知道,他不仅不说,还笑得那么灿烂,明显是看自己的笑话。 李饱心中不满,但脸上哪里敢有一点不满的表现。 “九师姐救我。”李饱可怜兮兮地说。 “好吧,只是这解药有点脏,你吃不吃?”林巧拿出一个药瓶。 邓真摊开手掌,林巧倒出一粒豆子一般的药丸。 “小师弟,你确定要吃?你知不知道这粒豆子药丸被粉貂吃入腹中,再从**排出来,很脏很恶心的。”邓真调侃说。 保命要紧,管它脏不脏。李饱一口吞下,顿觉沁人心脾,而那条肿大的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直到恢复正常。 邓真说:“九师姐,三师兄吩咐过,让我今天领小师弟去见所有的师兄姐,告辞。” 李饱逃跑似的跟在邓真后面,向树丛深处走去。 “十师兄,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呢?”李饱埋怨说。 邓真笑了:“你知不知道我刚上后山,被鹅追,被貂咬,我已经帮了你一次,怎么你也得吃点苦头吧?这样我心里才好过一点。” 原来是找心里平衡,李饱对邓真腹诽了一番。 李饱讨好地说:“十师兄,真哥,你最好了,请你告诉我,还有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 邓真模棱两可地说:“好像没有了。” 李饱心想:什么叫好像没有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倒是说清楚啊。不过看样子,他是不会说的,李饱只好不问了。 前面出现一辆水车,有两间屋子,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李饱跟在邓真后面进了屋子,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赤着背,只在胸前系了一块围裙,实际上,这是他一年四季在这间屋子的穿着。此时,他正在火炉边,挥动锤子打铁。 “六师兄。”邓真喊了一声。 那大汉转过身,李饱看到他浓眉大眼,憨厚得像邻家耕田的大哥。手臂好粗,简直有李饱的大腿那样粗。 “李饱见过六师兄。”李饱施礼。 “你是新来的小师弟吧,挺好的,嘿嘿,我叫王孟,打铁匠一个。”王孟憨憨地说。 “什么打铁匠?师兄,你太谦虚了,你可是天下最好的兵器铸造师。秦国那些将军的盔甲,全部是你打造的,还有……” 李饱带着崇拜的语气说:“莫非军中的如意弩也是六师兄造的?” “还不够好,我正在改进。” 虽然这屋子很热,李饱满头大汗却暂时不想离开,因为他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小师弟,咱们走了吧。”邓真不想呆在这个热气腾腾的屋子里。 “我想请教六师兄一个问题。” “那我在外面等,你快一点。” 李饱主动去拉风箱。 王孟很高兴:“你比十师弟好,他不喜欢到我这里玩,打铁多好啊,一锤下去,火花四溅……那痛快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小师弟,你喜欢什么兵器,只管说。” “多谢六师兄,我暂时没想好,等想好了一定告诉你。六师兄,我想请你帮一个忙,可以吗?” “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我有一个东西,很硬很硬,我想尽办法也砸不开,你能帮我吗?” “越硬越好,砸起来才过瘾,快拿出来。”王孟的眼睛顿时亮了。 李饱偷乐: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位师兄看来是一天不砸东西就手痒的人。 “这东西我没带在身上。” “哎,可惜。”王孟叹了一口气,说,“明天一定要拿来,不然吃饭都不香。” “好,多谢六师兄,我还要见其他师兄,告辞。” “去吧。”王孟继续打铁。 李饱狂喜,困扰自己多年的大黑石的秘密终于要揭开了,怎能不让人兴奋? 李饱是蹦蹦跳跳走出去的。 邓真有些鄙视:“没想到你也喜欢打铁,那声音太刺耳了吧,何况这里面很热,怎么受得了?” “我觉得叮叮当当很好听。” “你的欣赏水平真是……另类,走吧,等一下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天籁之音。”邓真有些不屑地说。 145.第145章 变矮 邓真在前带路,李饱紧跟其后。 林荫小道,每隔一步距离就有一块石头,就算是下雨,也不会湿脚。 前面的邓真突然停了下来,李饱没注意,差一点碰到。 “休息片刻。”邓真的动作有些怪异,他蹲了下去,在脚下的石头上敲了四下。 “十师兄,你在干嘛?”李饱好奇地问。 “嘘——”邓真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李饱别说话。 只见邓真将耳朵贴近石板,说:“四师兄已经收到信号,很快就会回来的。” 李饱问:“四师兄叫什么名字,他离这儿很远吗?” 邓真说:“四师兄叫高俊,不管离我们有多远,他很快就会到的。” 李饱心想:高俊,高大英俊,以名字推断,这四师兄一定是个超级大帅哥。 李饱问:“十师兄,我知道七师姐林巧擅长绣花,六师兄王孟擅长打铁,这四师兄擅长什么?” 邓真说:“等你见到就知道了。”邓真突然捂住肚子,说,“憋不住了,我要去方便一下,你呆在原地,千万不要乱走,否则很容易迷路的。” “快去吧,别拉到裤裆里,很臭的。”李饱关切地说。 邓真钻入树丛,放下捂住肚子的手,挺直了身躯,一笑,消失不见。 李饱站在原地,心想:这后山真大啊。李饱突然觉得光线一暗,抬头一看,原来是太阳被一片乌云挡住。 一根泥线快速从远方移动过来,李饱觉得好生奇怪,没有刮风,树叶一动不动,这烟尘是从哪儿来的呢? 烟尘距离李饱几丈外自动散去。 李饱突然觉得情况不妙,因为…… 他在变矮。 人怎么会变矮呢? 李饱望身下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李饱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用力往上一跳,想跳出去。 只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的身体继续往下沉,泥土已到腰部。 一个溺水的人会做什么? 当然是喊救命。 李饱喊道:“十师兄!十师兄!有鬼!救我!” 这一喊真管用,邓真笑吟吟的出现了,只是他没有伸出援手。 “十师兄,救我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李饱生怕邓真听不见。 “小师弟,可能是你阳寿已尽,这是天意,不能违背,我是爱莫能助啊!”邓真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泥土已到李饱颈部,李饱觉得呼吸困难,脸上充血。 自己是来修行的,不是送死的!李饱发出不甘心的、野兽一般的吼叫声。 好在李饱没有继续下沉。 李饱面前几尺外的地面上突然爆出一个洞,烟尘散落,李饱变得灰头土脸。 李饱甩甩头,灰尘散去,李饱看到面前有一个人,这个人五短身材,偏偏肚子有点大,圆滚滚的,像个皮球。他长着三角胡须,小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李饱。 “这小子叫什么名字?”那个丑陋的人问道。 “四师兄,这是新来的小师弟,他叫李饱。” 李饱明白了,眼前这位看起来有点猥琐的家伙就是自己的四师兄高俊,只是这形象和名字哪里有一文钱关系,高在哪?俊在哪? 高俊将头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小师弟,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饱久和小胖子在一起,当然这拍马屁功夫也不差,脱口而出:“四师兄玉树临风,一表人才,古今罕见……” 李饱的头被敲了一下,只听高俊说:“哎,论修为,邓真比你强太多;论拍马屁,邓真是万万赶不上你啊,丑就是丑,但是我觉得丑得要有个性!” 李饱说:“对,有个性最好!四师兄,我想向你行礼,可是我的手不方便,你能不能先把我弄出来?” “想出来?” “想啊?” “那你知道为什么一见面我就送你一个大大的见面礼吗?”高俊问。 李饱心想,这样的见面礼是你硬要送的,自己一点都不想要。虽然是这样想的,李饱只能配合着问:“为什么?” “给你提示,小白蛇和石碑。” 李饱马上想明白了,在“别有洞天”第二关抓白色双尾蛇王,那石碑忽然冒出,忽然沉下去,原来是四师兄在下面捣鬼呢,自己还骂人家变态,这下捅到蚂蜂窝了吧? 邓真看李饱的脸色不对,说:“四师兄,你还是先把他弄出来,我怕时间一长,他半身不遂,我怎么向三师兄交代?” 这“三师兄”几字威力大,高俊抓住李饱的衣领,像拔萝卜一样轻松把李饱拔出来。 李饱拍拍身上的灰尘,觉得脚有点麻,赶紧揉揉。 “对不起,四师兄,我不知道是你布置的那一关。”李饱诚心认错。 “若是其他师兄师姐也不能骂,主要是你骂得太狠了吧。好了,过去的帐一笔勾销。小师弟,你有没有事啊,要不要我帮你揉揉?”高俊的眼神很真诚。 “不用,我没事。四师兄,那小白蛇怎么样了呢?” “放了。” “怎么就放了呢?” “我留着下酒吗?” “四师兄,你怎么能够在地下钻来钻去的?”李饱问道。 “我不是老鼠,怎么会钻来钻去?这叫土遁。” “怎么土遁?” “天有九重,地有九层,当然地下肯定不是实心的,里面生活着许多动物,有一些通道,你找到这些通道,自然畅通无阻。” “四师兄,你土遁的时候万一遇到茅厕怎么办?会不会吃到屎尿?会不会咬到老鼠?会不会……”李饱非常好奇,不停地问。 “停,你是白痴啊,想****!你不知道避开啊?”高俊忍不住打断李饱的问话。 邓真早就哈哈大笑起来。 “再问一个问题,如果满山都是坚硬的石头,怎么土遁?遇到河水怎么办?” 高俊抓起一把泥土,说:“遇到到处都是坚硬的石头,你就要提前准备一些泥土,撒向空中,招来风,就可以依附在灰尘上,借助风力前进,至于水嘛,你只要会水遁就行。遁术有很多种,金木水火土。” 李饱竖起大拇指:“四师兄真厉害,听说是你把那条小溪变成河的,了不起啊!” 高俊说:“那是初学阶段,实际上是先挖好地道,就像是在地面上行进一样。怎么,你想学啊,我教你。” “好啊。”李饱高兴地答应。 “等以后再学吧,我还要带小师弟去见其他师兄。” “想学,随时找我。”高孟话音刚落,就钻入刚才的那个洞,消失不见。而两个洞也瞬间复原,看不出任何痕迹。 李饱心里暗暗赞叹:这后山,简直就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 146.第146章 银海潮生曲 李饱发现风景有所变化,花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参天的松树。颜色虽不如之前鲜艳,但松树苍翠挺拔素雅,自有迷人之处。 忽然听到一片悦耳的琴声,犹如溪水缓缓流过。一条溪,十条溪,百条溪,千万条溪,汇成百条河。音调渐高亢,渐激昂,渐雄壮,犹如千万匹战马齐头并进,声势浩大,势不可挡…… 有洞箫响起,吹来一股柔和的清风。月亮从东方升起,月光照在海边的几间茅屋上,再透过简陋的窗子,茅屋里的一切都被披上了一层银纱,显得朦胧而幽美。 微波粼粼的海面上,有银色的小精灵跳动,那么可爱,那么调皮。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片片白纱一般的微云,不知是白云在走,还是月亮在行。 百川入海,突然刮起狂风,掀起滔天巨浪,被撕碎的浪花如片片白雪,朝岸边飞过来…… 琴箫和谐,李饱闭上眼,双手负在背后,感觉有清风徐来。李饱的头有规律的摆动,浮现在脑海中的是这样的句子: 沧海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记今朝 苍天笑纷纷世上潮 谁负谁胜出天知晓 江山笑烟雨遥 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 清风笑竟惹寂寥 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苍生笑不再寂寥 豪情仍在痴痴笑笑 啦…… 琴箫声音渐渐走低,变成了喃喃自语,如母亲深情的呼唤,又好像似摇篮曲。再暴烈的野马,再桀骜不驯的粗人,听到如此发自肺腑之语,都会安静下来。千万匹战马停下了脚步,躺了下去,它们互相偎依,呼吸放轻,低声交谈…… 曲终,李饱醒过来,拍手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邓真拍拍李饱的肩膀,说:“小师弟,师兄我没骗你吧,这才是真正的天籁之音,比打铁声好听多了吧。” 李饱连连点头。 突然听到一个爽朗的声音:“真真,你好久没来这儿了,今天怎么想起来了?你呢,多听听我的琴音和五师弟的箫声,必能凝神静气,益寿延年……” 邓真心想:好是好听,但是你每天都反复弹这一首,谁能不腻?我想听的,你说不雅,就是不弹,怎么能留住人呢? 邓真腹诽了一番,脸上哪有敢有一点不恭敬,说:“七师兄,八师兄,你们忘记了吗,今天我是按三师兄的吩咐带新来的小师弟李饱来给二位见个面,我记得提前给你们说了的。” 被邓真称为七师兄的男子拍了一下脑袋,说:“哎,自顾弹琴,怎么把这事忘了?” 邓真介绍说:“小师弟,我来引见一下,这位弹琴的师兄是七师兄言弦,这位弄箫的师兄是八师兄何音。” “李饱见过七师兄、八师兄。”李饱恭敬行礼。 “小师弟不必多礼。”言弦做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李饱站直了身体,看到七师兄言弦身材高大,面容清瘦;八师兄则头上戴了方巾。两位都是白衣如雪,眼睛炯炯有神,不带一丝杂质。 言弦站在松树下,琴台是天然石块形成。八师兄何音则是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箫。 这两位的无论是气质、相貌,还是打扮,都是李饱心目中理想的隐士高人形象啊! 何音微微一笑:“小师弟,我看你刚才摇头晃脑、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懂音乐,你觉得我们的琴声、箫声如何?” “好,很好,非常好。”李饱连说了三个好,这倒不是拍马屁,因为这是实情,试问天下,有几人能超过他们的音乐造诣? 言弦高兴地说:“既然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俩学弹琴、吹箫,如何?” 学弹琴、学吹箫,这不是开玩笑?自己懂音乐,太不靠谱了吧?李饱忆起上辈子,最头痛的是音乐考试。那次测试要求弹一曲,别人都是轻松过关。轮到李饱时,李饱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考试前一个月,他选了一首最简单的儿歌,反复练习,总算有点连贯了。今天一紧张,按键都找不准。 他努力让自己的手不那么抖,开始弹。一首美妙的曲子被他弄得四分五裂,若是作者听到了,肯定会吐血。时间过得那么慢,李饱在煎熬中总算弹完了一个片段。此时的李饱手心出汗,脸上出汗,背上出汗,但想到这次测试不过关,他的心在哆嗦。音乐老师也许是看他可怜,或者比较用力,因为按键都快被李饱按坏了,意外地给了他个六十分,李饱欣喜若狂…… 而今,又要李饱学弹琴、学吹箫,那不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吗? 李饱条件反射似的,头上一个劲儿地冒汗,如喷泉一般,连连摆手说:“七师兄、八师兄,我、我、我真的不会。” “别担心,我们也不是天生就会,也是慢慢地练出来的。”言弦说。 “对,只要按我们说的去做,勤加练习,保证没问题。你看你出了那么多汗,说明你心里的尘埃太多,音乐就能帮你去除尘埃,静如止水。”何音接口道。 啊,包袱想甩都甩不掉,如何是好? “我五音不全,不想浪费两位师兄的时间。”李饱鼓起勇气说。 “这个我可以作证,他在书院前院的乐科考试,从来都是一塌糊涂。”邓真站出来帮李饱说话,李饱感动得差点流泪,默默地在心里说:十师兄,好人啊,真正的好人啊!我想给你送锦旗,我想让你上头条…… “真真,你确定没有撒谎?还是怕我们抢了你的玩伴?”何音问道。 “天地良心,我哪敢在二位师兄面前撒谎,我可不想被三师兄打烂屁股,何况我的名字中有一个真字,我从来不说假话。”邓真解释说。 言弦叹了一口气,有点失望,说:“可惜了,太可惜了。” 何音对言弦说:“七师兄,我有一个提议。” “你说。” “小师弟,你能不能每天来听我俩弹琴吹箫?” 李饱心想:只要不让我弹琴吹箫,听听音乐也是可以的,于是说:“这个应该没有问题。”李饱没有注意到,邓真皱了一下眉头。 “好,一言为定。”…… 邓真确定两位师兄听不到自己说话时,对李饱说:“你以后惨了。” “惨什么?”…… 147.第147章 欲驾火神上碧霄 邓真露出邪恶的笑容,说:“小师弟,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哦。” 李饱心想:你不过比我大几岁,就小师弟长小师弟短的叫,这简直就是以小卖老。 李饱心里腹诽,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十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以后天天要去听七师兄、八师兄弹琴吹箫。” “这很好啊,有什么问题?难道是他们吹得不好,弹得不好?”李饱疑惑地问。 “他俩都称得上大家,除了老师、大师兄等几位,试问天下,有几人能比得过他们的音乐造诣?” “那又是为什么啊?”李饱越听越糊涂。 “他们是弹得好、吹得好,但是如果每天都是同一支曲子,就是刚才听的那首《银海潮生曲》,让你连听十天,一百天,一年,你会不会厌烦?” 李饱“啊”了一声,这也太变态了吧。肥锅肉虽然好吃,一日三餐吃还可以,若是连续吃个十天,一过月……那可能以后见到肥锅肉都会吐。李饱皱起了眉头。 邓真嘻嘻哈哈,毫无诚意地拍着李饱的肩膀说:“也不用太担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大不了耳朵上长茧,不会要命的。” 李饱心里叫苦:当听音乐变成一种任务,那就是一种痛苦。 阳光依然灿烂,白云依然悠闲。 李饱突然觉得光线一暗。 李饱抬头一望,张大了嘴巴: 他看到一截枝干。 看到树有什么稀奇呢? 然而如果这棵树在天上飞呢? 树怎么会在天上飞呢,而且树上有藤条,叶子苍翠欲滴,还有五颜六色的小鸟在上面。 “这树是成精了吗?”李饱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边又飘过来一片云,不是白云,是红色的,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那截一人合抱的枝干直挺挺落在李饱面前,却是没有溅起一点灰尘。如果不是李饱亲眼看到它从天上掉下来,肯定以为它就是一棵茂盛的树。 “十师兄,这……这又是什么……”李饱有点害怕,边退边问,邓真却是笑而不语。 那棵树突然裂开,小鸟们好像知道会发生这种情况,都很适时地飞开。一个竹竿一样的人物出现在李饱面前,他的衣服很怪异,像片片树叶合成的。那些小鸟很快飞到他的肩膀上、手上,李饱认得一些小鸟,有雪白的鸽子,有红嘴绿毛的鹦鹉,有歌唱家画眉鸟,有情意绵绵的鸳鸯,有喜欢打架的鹌鹑……让李饱感到惊奇的是,这些鸟此刻安安分分的,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饱。 邓真说话了:“这是新来的小师弟李饱,这是五师兄子远。” 李饱心想:这才是真正的鸟人啊,不知道他怎么把这些鸟儿弄得服服帖帖的。李饱恭敬行礼。 子远抹了一下细长而稀疏的胡子,问道:“原来是新来的小师弟啊,小师弟,你觉得我这副装扮如何?” 李饱想了想,想说这衣服真是绿色又环保,但是怕他们听不懂,就说:“原始而有生命力。” “原始而有生命力。”子远仰天长笑,“说得好,说得好!” 李饱突然觉得一股热浪铺面而来,旁边大树的叶子都卷了起来,紧接着是一阵凉风。李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材修长的大鸟,它的翅膀好长,足足有一丈。它张开的翅膀慢慢地合上。 它有白色的羽毛,翅膀的边缘镶嵌着黑边,红色不多不少点缀着白色羽毛上,就像最杰出的画家用胭脂点上去的。它有修长的双脚,也是红色的,站起来比人还高。 李饱脑中闪现的第一个词语是“神雕”,但明显不是。 “五师兄,这是什么鸟,能驼人么?”李饱很兴奋。 子远抹着胡须,说:“当然能,如果是六师弟那样重量的人,当然飞的时间不能太长,像你这种身材的,飞过几百里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子远抚摸着大鸟光滑的羽毛,大鸟亲热地用嘴蹭他的手,子远说:“这是火神鸟,已经快要绝种,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鸟蛋,想尽办法才把它孵化出来。” “我能骑它上天看看吗?”人人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飞上天,李饱也不例外,若是飞上天,那该多拉风,看到的风景肯定大不同,因为,高度决定广度。 “不行!”子远一口拒绝,李饱有些尴尬,想想初次见面就提这个要求,是有点过分。 子远解释说:“非是师兄我舍不得,你别看它此刻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那是在我面前。它的性子其实野得很,不然为什么叫火神鸟?我怕你不熟悉它,一下子从空中掉下来,那样就不好了吧。” 李饱心想:刺激是刺激,但是要搭上性命,那就算了吧。 子远说:“小师弟,有没有兴趣跟我学鸟语?” 吃一暂长一智,李饱学乖了,偷看邓真的反应,邓真眨了一下眼睛。 李饱说:“五师兄,以后有时间我就跟你学。” “好吧,我去也。”话音刚落,子远就跃上火神鸟的背,火神鸟扇动翅膀,顿时飞沙走石,李饱赶紧蒙上眼睛。 再看时,火神鸟已飞上天空,此刻它没有喷火,因为怕烧到旁边的小鸟。那些能飞高的小鸟自动排成两行,像保镖一样。 李饱一脸羡慕地望着天空,直到鸟儿没了踪影。 “这些鸟儿怎么就那么听话呢?”李饱问道。 邓真说:“因为五师兄懂鸟语。” “鸟语好学吗?” “我反正学不会,不知道你行不行?” “你这个天才都不会,我怎么可能学得会?那五师兄怎么学会的。” “他没有学,天生就会。想不想听他的故事?” 李饱没有想到邓真也喜欢讲故事,那自己当然乐意做一个忠实的听众。 “洗耳恭听。” “五师兄年轻时曾经蹲过监狱。” “啊?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五师兄走在路上,看到一个老婆婆在痛哭,一问才知道,原来她的儿子前几天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应该是死了,但是老婆婆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五师兄想起刚才听到一只鸟邀请它们的朋友去溪边吃肉,推测溪边死的人就是她的儿子。老婆婆果然在溪边找到自己的儿子,怀疑是五师兄害的,就去告状,五师兄被抓了起来。五师兄想证明自己的清白,证明自己懂鸟语,就告诉那个当官的,说白莲水塘边有牛车翻了,粮食洒了一地,鸟儿们相邀去吃米,狱吏派差人去看,果然如此。那个官吏又经过几次测试,终于相信五师兄的话,就放了他。” “那五师兄能预测天气吗?” “当然能。” “太厉害了。” “鸟儿肯定比人敏感。” 148.第148章 一人战天下 李饱心潮澎湃,这后山真是一个奇人异士的汇集地啊:有绣花的女教授,有打铁的六师兄;有风度翩翩的高雅人士七师兄八师兄,也有长相丑陋举止怪异的四师兄;四师兄会遁地,五师兄能飞天。不知道剩下几位师兄又有什么特殊技能?李饱很期待。 “你等一下。”邓真突然停下来,一脸庄重地看着李饱。 “怎么了?”李饱问。 邓真吹掉李饱肩上的一根断发,然后绕着李饱转圈,李饱觉得很奇怪。 “把身上的灰尘拍干净,衣服整理一下,还有头发别挡住眼睛,咦,脸上怎么有脏东西,我帮你弄一下。”邓真趁机摸了一下李饱的脸,手感的确好,想到九师姐以后不会折磨自己,暗自开心。 “是去见三师兄吗?”李饱也有点紧张了。 “对啊,大师兄和老师过些日子才回来,三师兄就是后山的老大,他最讲究礼仪了。” “十师兄,不对啊,不是应该还有二师兄吗?”李饱问道。 邓真瞬间神色黯然:“二师兄,他不会回来了。” “他怎么不回来?是老师不准吗?”李饱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因为二师兄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邓真呆呆地望着天空。 “是谁害死了三师兄?我要为他报仇。”李饱激动起来。 “想听二师兄的故事吗?” “十师兄请讲。” 邓真不说话,径直往前走。李饱猜想是去为三师兄扫墓,紧跟其后。 一个向阳的小山坡,有一座坟墓。坟墓后有一棵杏树,枝繁叶茂,看年岁应该很久了。坟墓前插着一根没有剥皮的树干,上面写着七个字:贤弟子未商之墓。这七个字入木三分,极有气势。李饱觉得马哥、李廷尉的字写得很好,从字里可以看出山川、大海,而这七个字则让李饱看到日月星辰。世间竟有如此好字,马哥、李廷尉的字与之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显得有些小气。 邓真看李饱迷醉的眼神,说:“这是老师亲自书写的。” “这字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李饱赞叹不已,想到即将见到传说中的人物,李饱心神摇曳。 “二师兄,我带新来的小师弟李饱来看你。” 李饱虔诚地跪倒在地:“二师兄,李饱给你磕头了,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李饱有些不解,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杀死老师的亲弟子,难道不怕圣人之怒吗? 邓真轻轻地抚摸着木牌山的七个字,陷入回忆: “一百多年前,就是现任秦王的爷爷的爷爷新即位,发生了一场惊天剧变,秦国差点亡国。事情是这样的:新君即位,旧贵族趁机发动政变,他们第一个目标是诛杀二师兄。他们为什么如此恨二师兄呢?因为二师兄在先君时期,为了让秦国变得强大,实行一系列变法。变法前的秦国混乱不堪:在上,国君权力旁落,那些卿大夫一天只知道争权夺利,不问政事;在下,到处都是贪官污吏,他们拼命加重赋税,百姓苦不堪言。老百姓也不相信官府,有矛盾自行解决,每年光械斗死的人就有好几千人。其他国家趁机入侵,秦国每战必败,输了就赔钱赔粮割土地……内忧外患,秦国岌岌可危。先君是一个有作为之君,向天下发出求贤令。二师兄慕名来到秦国,为了了解秦国的病根在哪,二师兄用三年时间走遍秦国。” “二师兄殚精竭虑,经过反复修改,颁布了第一个法令,然而收效甚微,为什么?是法令不好吗?当然不是。法令张贴在咸阳的城墙上,咸阳的老百姓只是看了一阵热闹就散去,因为他们认为又是官府糊弄百姓的把戏,没人相信。凝聚民心,首先要解决信任问题。要想让老百姓相信官府,必须让做一件惊天动地之举。二师兄亲自在南门搭高台,引无数人围观。高台上立着一根三丈长的木头,二师兄宣布只要有人把木头从南门扛到北门,就可以得到十金的奖励。扛这样一根木头,对一个健康的成年人根本不是一件难事,而奖励如此丰厚,所以无人相信。二师兄又把奖金提高到五十金,这时,一个叫二傻的人不顾众人的反对,把木头扛到北门,果然得到五十金的奖励,全城百姓沸腾了,二师兄打开了口子,大家都相信二师兄的法令了,法令在全国推广。” “法令对绝大多数百姓有利,粮食种得多,有奖励,从军杀敌,可以封爵位。所以这些法令,对老百姓大大有利,调动了秦国百姓的积极性,他们通过立功可以获得很高的官位,这必然削弱贵族的权力。贵族对此恨之入骨,但先君太强势,全力支持变法,他们不敢造反。先君一死,他们在先君灵堂里设下埋伏,势必诛杀二师兄,强迫新君废除新法,恢复他们的特权……二师兄全然不知,一进灵堂,便遭偷袭,万箭穿心。” “二师兄不会修行吗?”李饱问道。 “二师兄致力于让秦国变强大,日夜操劳国家大事,所以没有时间修行,他的境界仅仅停留在层楼高境。可恶的是,这些老顽固竟然还请了佛宗、道门的高手来助阵。三师兄……三师兄……竟然被他们五马分尸……”邓真的眼圈红了。 李饱觉得鼻子酸酸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祸不单行,赵、魏、韩、燕、楚五国联军趁机发兵攻打函谷关,想一举灭掉秦国,瓜分秦国的土地,而函谷关的守军并不多。” “那是怎样度过危机的呢?” “当时联军的先锋部队正是韩国军队,他们气势汹汹地涌到函谷关,想一举破关。正在这时候,他们的前面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韩国军队的战马突然仰天嘶鸣,不肯往前走。那些韩国军队这才发现地上有一道红线,写着几个大字:踏过此线者,死!韩国将军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人、一条线而错失头功的机会,下令前进……” “越过红线的一刹那,无数的马头、人头像西瓜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血流成河。韩国将军惊恐万分,当他抬头时,一下子吓得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因为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数万人的装备精良的秦国士兵,再往上看,漫山遍野都是秦国的士兵,他们的弓箭猎猎作响,只要敢上前半步,必是万箭穿心……” “韩国将军不想死,下令撤兵,敌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那个高大的人从背后的口袋里掏出最后一粒豆子,放入嘴中,嚼了起来。”邓真说。 “撒豆成兵?”李饱惊呆了。 “是啊,你猜这个人是谁?” “如此修为,只有老师才能如此神通广大。” “看来你不笨,韩国军队撤远后,那些豆子兵就消散了。老师本来是在周游列国,听到五师兄的白鸽传信才千里赶回来,但是还是迟了一步,二师兄尸骨无存,这坟墓里埋的是三师兄的衣冠和身前旧物。” “那些顽固派,还有那些卑鄙的和尚、道士全部该杀。”李饱咬牙切齿地说。 “老师把那些和尚、道士全部废掉,而对于那些顽固派,老师查到幕后主使是一个叫马虎的人,点了他一指,那个老家伙顿时灰飞烟灭。” “老师太仁慈了吧?” “新君却忍不下这口气,下令把参与杀二师兄的人全部诛三族,一共杀了三千多人。” “杀得好!杀得好!”李饱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149.第149章 君子亭(一) 邓真继续说道:“赵、魏、韩、燕、楚五国联合起来非常不容易,因为他们彼此的利益有冲突。这次劳师动众,消耗巨大的财力物力,他们不想无功而返,因为这样会遭到国人的责难。齐国为什么不出兵呢?因为齐国趁着五国伐秦,无暇他顾,派大军出征,一举灭掉宋国。而宋国虽小,却是富得流油,哪一个国家都眼馋,恨不得据为己有,但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怕遭到其他国家的攻击。但是齐国敢,因为齐国是东方大国,在诸国中实力最为强盛,现在又得到宋国,那是如虎添翼,其他国家就危险了。五国把攻秦失败的愤怒全部转化为对齐国的怒火,他们难得如此精诚团结,拼命攻齐,齐国挡不住,只得议和,不仅献出宋国的土地,还把自己的土地割让,五国这才罢兵。经此一役,齐国实力大损。” “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李饱点评。 “老师清理三师兄的遗物,发现二师兄的遗书,原来二师兄预感到自己会死,因为推行新法,废掉贵族的特权,那些贵族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二师兄恳请老师守护好秦国,因为秦国现在虽弱,但这是一个有希望的国家,只要不废除新法,完全有可能一统天下。老师的愿望也是结束无休无止的战争,让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老师于是在一棵杏树下讲学,天下诸国的名士贤达不远千里来秦国与老师展开论辩,那些人来时都是气势汹汹,但论辩过后,无一不被老师浩如烟海的学识、还有高尚的品德所折服,有的人甚至留了下来。老师开始广收学生,而且不问出身、不分国籍、不论长相,只要拿一点干肉作为学费即可。老师因为一人战胜五国军队,使秦国转危为安,被新君尊为‘尚父’,学生越来越多,新君拨款修了书院。” 李饱说:“书院前的杏坛就是老师当初讲学的地方吧?” “对啊。老师不仅要授课,还要应对道门、佛宗的挑战,前面说了,老师把偷袭二师兄的道门、佛宗的弟子打为废人,他们当然不服气,纷纷派出高手想致老师于死地。老师被迫应战,第一批高手来挑衅,被老师打伤;紧接着是更高的高手来闹事,老师让他们折戟沉沙。老师本不想打伤他们,只是这些人太过分,想要老师的命。老师善于观察,善于学习,善于总结,在于这些道门、佛宗高手的逼迫下,境界飞一般的提升。最后,据说是道门观主和佛宗宗主都与老师过招,可惜无人看到,因为他们的比试是在荒郊野外,我想那阵势应该是惊天动地吧!”邓真露出遗憾的表情。 “谁赢了?”李饱很关心这个问题。 “谁知道呢?我问过老师,他就是不说。” “我想肯定是老师赢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千年道门,千年佛宗,不然,仅仅只有百余年的书院何以与道门、佛宗并立?” 李饱心想:老师太牛逼了! “老师到底叫什么名字?”李饱问道。 “世人都称他为秋圣,莫非他姓邱?”邓真也有点惘然,他曾经问过大师兄,大师兄转述老师的话说,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并不重要。 李饱若有所思:应该是吧,不然何以公主在书院会化名为邱黄? “十师兄,你还能再讲讲老师的故事吗?我很想听。”李饱一副急切的样子。 邓真拔掉坟头上一株野草,拍拍手说:“时辰不早了,我差点误了大事,带你去见三师兄,去晚了,那可大大不妙。赶快走吧,以后再说,有的是时间。” 李饱再次对着坟墓三鞠躬,心想:二师兄,如果不是你制定的军功制,我怎么有资格报考书院;若是不能进书院,又怎能到后山,你是我的恩人哪! 两人沿着河岸,逆流而上。突然前方传来哗哗的水流声,李饱抬头一看,好一条大瀑布!李饱的脑中闪现出这样的诗句: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邓真说:“这条河的水源就是这条大瀑布。” 走进一看,万条银线奔涌而下,气势雄壮。瀑布下面是一个深潭,多余的水往外溢出,逐渐变得温柔优雅,款款而去。 潭水很绿,绿得让人赏心悦目,绿得让你忘掉自身的存在。那醉人的绿,让你感觉到这是一张很大很大的荷叶铺开,让你很想躺在上面,就算你有天大的心事也会暂时忘掉,可以舒舒服睡大觉。 不管是平铺着,还是厚积着的绿,都非常可爱。她松松的褶皱着,像少妇拖着的裙幅;她轻轻的随风摆弄着,像跳动的初恋的处子的心;她滑滑的明亮着,像涂了某种天然植物液体一般,有鸡蛋清那样软,那样嫩,令你想着所曾接触过的最嫩的婴儿皮肤;她又不染一丝尘埃,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 邓真轻拍陶醉其中的李饱,说:“很美吧,以后可以慢慢欣赏。走吧,三师兄就在上面。” 李饱有些奇怪:上面,难道是瀑布上面? 谁曾想到,瀑布的侧边竟然有一条石板路。那些条石很均匀,一模一样长短,像似被人用利器切割出来的。 清风徐来,瀑布如飞花碎玉般散开,像梅花点点,偶然有一些飞到李饱的脸上,感觉凉凉的,有一些钻入温暖的怀抱,你便再也找不到它的踪影。 邓真的脚步放慢了,李饱知道要见到那个高冷的三师兄,有点小紧张。 左转弯处有一个亭子,这个亭子与众不同。这个亭的位置在突出的一块大岩石上,上下都空空的;仿佛一只苍鹰展着翅膀悬浮在天宇中一般。顶部盖的是茅草,在阳光映照下,呈现出金黄色,当然这不值得奇怪。奇的是支撑屋顶的是五根竹子,而这些竹子晶莹透绿,宛若有生命力一样。 靠近岩石边缘,有一个高大的白衣男子,系着长剑,负手站在那里,如雕塑一般,望着远方。 邓真向李饱使了一个眼色,躬身行礼:“三师兄,我按你的吩咐带小师弟李饱来见你。” 李饱不敢马虎,也恭敬行礼:“李饱见过三师兄。” 白衣男子转过身来,李饱看到他是国字脸,眉毛如剑,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一种浩然之气,好强大的气场!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头顶的高冠,不是说他比李饱高很多,而是因为帽子很高,所以会让人有一种压迫感。他的头发一丝不乱,衣服没有褶皱,脸上的表情不喜不悲,中正平和。 150.第150章 君子亭(二) 白衣男子认真回礼,他没有说话,先是盯着李饱看,从上到下,无一遗漏,而且目不斜视,李饱有些不自在,低下了头。 白衣男子又审视邓真,尽管邓真已经见过他无数次,还是有点小紧张,因为这个三师兄做事一丝不苟,重视每一个细节。每天,那些师弟、师妹们不管性子多么懒散,多么随意,早上都会到这里向他报到,他会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该批评就批评,该表扬时就表扬,该惩罚时就惩罚。有些人不服气,他会讲道理,反正让对方哑口无言。如果不讲道理,那就过招,赢的人始终是他。所以后山所有的师弟师妹不管是口不服、心不服,还是心口不服,因为论说说不过,论打打不赢,都只得听他的。在大家心目中,老师不可怕,大师兄不可怕,三师兄才是王者。 白衣男子冷轩说话了:“十师弟,你的指甲怎么那么长,而且里面好多脏泥,到底怎么回事?” 李饱一看,自己的指甲里也有许多脏东西,感觉悄悄地把手缩进衣袖里。 邓真说:“三师兄,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我带小师弟去祭拜三师兄,看到坟墓上长着几棵杂草,就去拔,所以……” 冷轩知道这个十师弟素来机智灵活,谁知道他会不会自己玩泥巴弄的,冷轩转头问李饱:“是这样吗?” 李饱伸出双手说:“三师兄,是这样的,十师兄拔草时有点心慌,说耽误时间怕三师兄怪罪。” 冷轩悠悠一叹,说:“我有一些时间没去看二师兄了,二师兄不会怪我吧?你们做得对,师兄我怎么会怪你呢?” 李饱、邓真松了一口气。 冷轩语气一转:“不过——” 李饱、邓轩重新紧张起来。 冷轩的语气却相当平和:“你们还是应该把手洗干净,知道吗?” “知道。” “等一下马上去洗。” 李饱看到亭子中央有一个古香古色、精致的石磨,石磨上面有一个透明的瓶子,估计是水晶之类做的。瓶子里开着紫色的小花。石磨旁边是竹子做的柱子,从粗大的竹子里伸出一截细细的竹管,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滴晶莹的水珠滑落,刚好滴在瓶子里。瓶子旁边有一个装水的小容器,如果瓶子里的水满了,刚好漏到容器里。 冷轩看李饱盯着瓶子看,问道:“小师弟,你看了这个瓶子,有何感想?” 李饱认真想了想,说:“水满则溢。” 冷轩点点头,说:“对,学无止境,修行也如此,记住了吗?” “多谢师兄指点。” “十师弟带你转了一圈,有何感想?”冷轩问。 “我觉得这里青山绿水,地杰人灵,我应当向各位师兄师姐好好学习。”李饱小心地回答。 “学习应当有所选择,那些不好的就不要学习,比如你的六师兄,喜欢砸东西,看见什么就想砸什么,我估计他连我这顶帽子也想砸了。” 邓真忍不住咧嘴笑了。 “你是不是也想把我这顶帽子取下当风筝飞?”冷轩突然问邓真。 “不敢不敢,我哪有啊?”邓真连忙摆手否认。 “不是不想,是不敢。”冷轩冷冷地哼了一声。 “三师兄,你看老师和大师兄都没有回来,我该干点什么?”李饱问道。 “你可以先学习一下礼仪,不学礼,无以立。” “然后呢?” 冷轩看着邓真:“你应该知道做什么吧?” 邓真高兴地说:“知道知道。” …… 两人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到潭边洗手,把指甲里的黑泥全部清除。 李饱有一些疑问,说:“这个亭子叫什么名字?” “君子亭。” “好名字,亭子里那把竹椅为什么比普通的大了一倍,三师兄怎么不坐呢?” “因为那把竹椅是老师坐的,你知道老师有多高吗?” “有多高?” “九尺六寸。” 李饱掐指一算,我的天!居然是两米多,只比姚明矮一点,这身材,不进国家篮球队,太可惜了。 李饱吃惊地说:“这么高啊!走到哪里也会被人们轻易认出来,那不是很麻烦吗?” 邓真翻了一个白眼:“老师想让你看见你就一定能看得到,想不让你看见就是站在你身边你也不能发现。” 李饱瞅了瞅四周,却无一发现,问道:“老师到底是什么境界啊?” 邓真却昂首看天,李饱也抬头看天,觉得脖子好酸,却没有看到什么。 “天知道!现在你知道三师兄为什么不坐了吧?” “三师兄最讲究礼仪,当然不会坐的。”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邓真拉起李饱的手就跑,说:“别让三师兄知道,不然会很惨的。” 两人跑了一阵路,离瀑布很远了,邓真确认三师兄听不到了,自豪地说:“那把椅子,我坐过。” “啊,你这么大胆,不怕三师兄打你屁股。”李饱睁大了眼睛。 “我当然不是傻子,我是趁三师兄不在的时候坐的。” “感觉如何?” “一般,有点累。” “怎么会累呢?” “你想你把脚吊在空中,时间一长,累不累?” “肯定累。” “我躺在上面,差点睡着,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有人在我后面,我吓得直冒冷汗……” “三师兄上来了?”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吓得半死,结果你猜那人是谁,是老师。” “后来呢?” “老师瞪了我一眼,假装生气,然后呵呵一笑,我就抱着他的大腿撒娇,然后我就给他捶背,把藏在衣袖里的点心给他吃。老师眯着眼睛,吃着点心,很开心的样子。” “圣人是这样的吗?”李饱有些不相信。 “是啊,老师的态度,那是温和而刚正,威严而不刚暴,谦恭而自然,就像邻家会讲故事的老爷爷,他最疼爱的就是我这个最小的弟子。” 君王爱长子,百姓爱老幺,老师也是百姓情怀啊,想到自己现在是最小的弟子,那不是可以得到他最大的宠爱吗?想到这里,李饱的脸上开出一朵花来。 邓真一下子明白了李饱的心事,假装生气地说:“你惨了,你知道你除了学习礼仪,还要干什么吗?” “干什么?” “给师兄师姐做饭。” “这个我擅长。” “话别说得那么绝对好吗,你知道他们的口味吗?” “十师兄,请赐教。”李饱认真行礼。 “他们有的喜欢清淡,有的喜欢火辣,有的喜欢吃肉,有的只吃素,有的不吃葱,有的喜欢吃蒜。” “能说具体一点吗,具体到人。” “有一个记录表,在厨房里。” “早说嘛。”李饱拉住想离开的邓真的手,说,“等一下,最后一个问题,师兄师姐东一个西一个,找不到人怎么办?怎么送饭?” 151.第151章 一箭犀牛倒 邓真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随着这个动作,大树背后刮起一阵风,紧接着跳出一条高大的动物,满口利齿,披着白色战袍,威风凛凛地冲过来。那是一只魁梧的大白狗! 邓真一努嘴,大白狗直接扑向李饱。李饱反应也快,冲过去抓住邓真的衣襟绕圈,边转边喊道:“十师兄,咱们都这么熟了,这见面礼就免了吧,快让它停下来,我没吃午饭,现在看到满天都是小星星。” 邓真见玩得差不多了,做了一个动作,大白狗立刻温顺地趴在地上。 李饱突然闻到一股香味,是因为太饿产生的幻觉吗? 不是。 李饱这才注意到这只大白狗的脖子上有一个封口的桶,香味正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李饱不由垂涎三尺,但是他不敢在大白狗头上动土,于是眼巴巴地望着邓真。 邓真倒是没有继续戏弄李饱,他揭开桶盖,取出两片鼓鼓的叶子,把其中一个扔给李饱,李饱凭香味就知道这是荷叶鸡。 李饱撕开叶子,咬了一大口鸡肉,边吃边说:“多谢十师兄,这条大白狗真聪明,它叫什么名字?” “黄耳。” “黄耳?”李饱抬头仔细看,这才发现这只大白狗除了耳朵有点带黄色外,其它部位全是白的。 邓真蹲下,爱怜地抚摸它的头。大白狗伸出鲜红的大舌头,亲热地舔邓真的脸。 邓真说:“它的聪明不一般,从前它自己到菜市场去买菜买肉,如果卖主少找钱,它会蹲在那里吼叫,其他的顾客都吓得不敢过来买,卖主只得乖乖投降,往往都会多送一些东西。” 李饱啧啧称赞:“这狗啊,简直就是狗中的战斗机,聪明伶俐,还能省钱,太了不起了!” “什么鸡?”邓真一头雾水。 “没什么,我说它厉害。”李饱竖起大拇指。 “去吧,去给其他师兄师姐送饭去。今天因为你来,我一早就做好了中午的饭菜,将就一下。”黄耳如一阵风吹过,瞬间消失不见。 邓真吃饱了,在草坪上选了一个舒适的地方躺下,曲肱而枕之,十分惬意。李饱挨着他,也学他的样子躺着,看蓝天白云,偶尔有鸟儿飞过。 李饱问道:“十师兄,怎样才能让黄耳听我的话?” “很简单,你要对它好。比如,它喜欢吃大骨头。” 李饱心想:猫吃鱼,狗啃骨,奥特曼喜欢打怪物,明白!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想解释什么是奥特曼。 “还有呢?” “你要陪它玩耍,给它洗澡,虽然它自己会到河里去洗,还能自己抓鱼……” 李饱心想:这黄耳,要是能带它上综艺节目,肯定能得大奖。 邓真看见一只鸟儿从头顶飞过,突然笑了起来。 李饱莫名其妙地问道:“十师兄,你笑什么?” 邓真说:“这个故事太好笑了,必须给你说一说。你知道,三师兄在这后山最霸道,但是你知不知道有一次他被五师兄骂了,他却没有还嘴。” “有这样的事情?快说来听听。”李饱用手托腮,很感兴趣的样子。 “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三师兄悄悄地爬上树,去掏鸟窝……” “等一下,你说三师兄那样的人也会这么幼稚,去掏鸟窝?”李饱忍不住问道。 “你别以为这里是仙境,但是一年又一年地呆着,肯定会腻烦的,当然要自己找点乐子,不然,漫漫修行人生,何以度过?三师兄高高兴兴地拿了两个鸟蛋下来,我猜两个鸟蛋还是热的吧,谁知五师兄怒气冲冲地叉着腰挡住他的去路。五师兄知道绝对不能给三师兄分辩的机会,劈头盖脸就放大招……”邓真恰到好处地停住不说了。 “什么大招?快说啊!”李饱催促道。 “五师兄直接引用老师的话,老师曾经曰过:只能用钓竿钓鱼不能用网捞鱼,更不能动用修行的力量;就算是射鸟,有两种鸟儿不能射,一种是即将产蛋的母鸟,一种是傍晚归巢栖息的鸟。三师兄最喜欢用老师的话压人,当然无法反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哈哈哈,请允许我笑三十息……”邓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李饱心想:这个十师兄不知道吃了三师兄多少板子啊。 “后来呢?” “三师兄吞吞吐吐说只是想给鸟蛋晒太阳,不是想吃它们。五师兄当然不能太过分,就故作宽宏大量原谅他。然后在五师兄的虎视眈眈下,三师兄只好把鸟蛋放回窝里,狼狈离去。”邓真笑着说。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在这后山绝对不能掏鸟窝,就算要掏,也要远离五师兄。”李饱点评道。 “悟性不错哦。” “那三师兄是怎样拜在老师的门下的?” “其他的我不一定知道,这个我真知道。”邓真的激情又被点燃。 李饱心想:果然是越有个性的人,越会引起他人的关注。 邓真突然蹿起,手中多了一根树枝。只见他昂首站立,将树枝横在胸前。有风吹过,衣襟飘动,说不出的潇洒。 邓真咳了咳,道:“话说有一天老师东游到某地,看见一个男子,一身戎装,持剑而立,就像我这个样子。”邓真尽量让自己的表演逼真。 “老师就问这个白衣男子,你这副装扮是干什么用的。戎装男子骄傲地回答说,君子都是仗剑而行的。老师又问,你还有什么特长,戎装男子不说话,取出身后的一支竹箭,注意,这是真的竹子做的,叫南山竹,未经揉烤加工,只把前面削尖。戎装男子一箭射出,天哪!他竟然射断了一百二十步外的一棵小树。戎装男子很得意,老师不说话,缓步走过去,拾取那支竹箭,重新走了回来。老师问他,是不是他射的那支箭。戎装男子点点头,不知道老师要干嘛。” “老师在那支竹箭箭尾上插了几片羽毛,又在石头上磨了几下,借用戎装男子的箭射出去,结果……” “结果怎样?” “结果听到一声惨叫,戎装男子大吃一惊,跑了很远,才发现一头受伤的犀牛在地上打滚,而犀牛那刀剑难断的角上插着一支箭,正是他刚才那支竹箭,而犀牛的位置至少在几百步外,戎装男子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心悦诚服拜老师为师。当然,你应该猜出来,这位曾经目空一切的男子正是……” “三师兄嘛,老师也太厉害了吧,十师兄,你就跟我再说说老师的故事,好不好?”李饱摇着邓真的手臂撒娇。 邓真觉得李饱的样子好搞笑,但是当初自己也不是如此好奇吗,那就…… 讲讲吧! 152.第152章 满而不溢 “老师的故事太多,从何说起呢?”邓真故意挠头,吊足胃口。 “那就随便说一下。”李饱迫不及待地说。 “好吧,那就来一个。”邓真翻身坐起,一副说书人的样子。 “话说某年某月某天,年代有些久远,这不重要。当时齐王正在早朝,大殿上突然飞来一只鸟儿,齐王和大臣们大惊失色。” 李饱心想:一只鸟儿,又不是什么凤凰,有什么可吃惊的呢? 邓真当然知道李饱的心事,就是想要让李饱瞎猜,这才能显示自己的水平。 邓真学四师兄高俊的样子,抹抹胡子,然而毕竟年轻,没什么胡子,所以这个动作有些滑稽,李饱强忍住,没有笑出来。 邓真继续说:“一只鸟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你肯定以为这齐国君臣好没有见识。我来考考你,你见过的鸟儿有几只脚啊?” “两只啊!”李饱觉得这问题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对啊,我们见过的鸟儿,如果正常的话,都是两只脚。而他们见到的这只鸟,竟然只有一只脚,注意,它天生只有一只脚,不是被人打断一只脚。齐王好生奇怪,问那些大臣,大臣议论纷纷,但没有人能说出所以然来。你知道这些当国王的都疑神疑鬼,担心有人抢自己的王位。齐王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自己最信任的丞相身上,因为这个丞相见多识广。然而丞相却摇摇头说不认识,齐王很失望。但是丞相说,有一人定能识得。齐王问是谁,丞相说是老师。因为老师恰好在齐国游历,齐王以隆重的礼仪请老师,老师盯着那只鸟,一句话也不说。” “齐王终于忍不住,询问老师这是什么鸟。老师平静地回答,这种鸟叫商羊。齐王紧接着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此鸟出现,有何征兆。老师说,即将下大雨,而且会连续下好几天。齐王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对啊,老师是怎么知道的?”李饱很配合地问。 “老师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单腿站立,张开双手跳舞,一边跳一边唱:天将大雨,商羊起舞。现在这单足鸟出现在大殿前,一定有水灾。建议齐王速速通知百姓疏通沟渠,修筑堤坝,以防水灾。老师说完就离开了,齐王将信将疑,但还是按老师说的去做。” “几天后,果然是风云突变,老天降下百年难见的暴雨,洪水泛滥,诸国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唯独齐国未雨绸缪,田间秧苗丝毫无损。齐国无论是满朝文武,还是普通百姓,无不感激老师,齐王直接称呼老师为圣人。” “老师怎么知道这么多啊?”李饱问道。 “学习,学习,再学习!而且老师不仅读书本,还会实地考察,所以他周游列国,发现书上有许多错误,他会纠正,以正视听。” “老师从前就是一读书人,他是跟谁学会修行的呢?”李饱问道。 “老师是自学成才。” “啊?怎样自学成才?”李饱继续问。 “据说是老师到一公庙里去参观,看到一种奇怪的器皿,这是祭祀时盛酒用的。它奇在哪里,怪在哪里,就是吊在空中,让你一看到就担心它随时会倾倒。老师不认识这种器皿,就虚心向守庙人询问。那个守庙人告诉老师,这种东西叫欹器。欹器的神奇之处在于空着的时候,它是倾斜的;而当承载的容量恰当好处时,它很端正,竖直向下;当液体满的时候它会直接倾倒。” “老师当即做实验,果然如此。老师陷入沉思,一夜悟道。” “水满则溢,月圆则亏,君子亭那个花瓶也是同样的道理,可是怎样才能保持满而不覆的状态呢?”李饱的眉头紧锁,但一时哪里能想出答案? 邓真站了起来,说:“这个问题三师兄早就问过老师,老师给出了明确的答案。” “老师是怎么说的?”李饱也站了起来,那眼神就像一个饥饿的人突然看到一只喷香的大烤鸡。 邓真负着手,来回走动,面色凝重。 “老师只说了三十二字:聪明圣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情;富有四海,守之以谦。” “聪明圣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情;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李饱念叨着,只是他不知道这三十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想问,只见邓真一脸庄重,站在那里如石化一般。 李饱预感到有大事发生,所以保持沉默。 邓真的脑海里飞舞着这三十二字,这三十二围绕着他的头顶,越转越快,他觉得头有点晕,索性闭上眼睛。他身在黑暗中,但是他没有恐惧,依着自己的感觉,拾阶而上。黑暗似乎漫无边际,但是只要心中有一轮太阳,又何必畏惧呢?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黑暗中有了一丝光。邓真毫不犹豫,向着光明走去…… 李饱觉得身边起了一些变化。没有风,邓真的衣袍飘动起来,他在变高。 邓真是成年人,当然是不可能长高的,他的身体离开地面,冉冉上升。半空中,邓真突然睁开了眼睛,李饱顿觉得有光芒从他身上溢出,邓真的形象逐渐高大起来。 邓真优雅地在空中转了三圈,曲中指,与拇指合拢成圆,轻轻一弹。 李饱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耳朵,因为他预感到十师兄这一指必然石破天惊,当然要提前走好准备。 李饱望着邓真所指的大石头。 然而,这大石头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 李饱回头看着邓真,邓真像一片树叶,轻盈落地。 “十师兄,怎么回事?”李饱不解地问道。 邓真面带微笑,说:“过去看看。” 李饱走过去,看那大石头,表面毫无变化。 “摸摸看。”邓真说。 李饱的手刚接触到大石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大石头表面出现了许多裂纹,就像纷繁复杂的地图,里面有亮光溢出,一闪即逝,瞬间,大石头化为一堆碎沙。 李饱目瞪口呆,若是点在自己身上,那会是怎样的结局呢? “十师兄,十师兄,你……你、你,这是什么……指法,怎么这样厉害?”李饱结结巴巴地问。 “这叫‘弹指间’,是老师教我的。以前我总是不得要领,乱用元气,大石头会炸裂,看起来很热闹,实际上威力不大,它只是裂成许多块,而且大小不一。今天我才知道窍门,石头都是有纹理的。” “弹指间,灰飞烟灭,这名字好,可是,你是怎么看出它的纹理的?”李饱问道。 “因为我的境界提升了,我终于突破瓶颈,进入知天境界,小师弟,感谢你啊!”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李饱彻底迷糊了。 “因为你刚才的问题问得好,怎样才能满而不溢?我终于理解了老师说的话,万物表面看似好不相干,实际上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找到他们的规律,自然能事半功倍。” “恭喜十师兄,十师兄,我什么时候能达到你这样的境界啊?”李饱带着崇拜的语气说。 “一切都有可能,努力吧!”邓真拍拍李饱的肩膀表示鼓励,实际上他知道李饱有些内窍不通,影响他的修行,不知道大师兄或者老师有没有办法解决。 153.第153章 奇怪的烟囱 “那三十二字真言到底是什么意思?”李饱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我只能说说字面意思,要深入理解,只能靠自己去悟。‘聪明圣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情;富有四海,守之以谦’,这三十二字的大意是,有聪明才智却不显能,有功却不贪得,有勇却不逞强,富裕却简朴谦让,做到这些,就能保持满而不溢的状态。”邓真解释说。 “这些每一项都很难做到啊!”李饱挠头说。 “是啊,要不断进步,必须克服许多诱惑。好了,你以后可以慢慢去体会,我带你去厨房转转,完成交接仪式。” 邓真说完大踏步轻盈向前,李饱气喘吁吁地跟在其后。 绿树掩映下,有许多间精致的房屋。 李饱凭借灵敏的鼻子判断出厨房的位置。 李饱觉得那个烟囱好怪异。那个烟囱不是圆的,也不是方的,而是…… 它很高,感觉像是插入白云里面一样。露在空中的外皮很陈旧,是用老泥涂抹的。烟囱由下而上,逐渐变粗。 李饱仰起脖子,看到烟囱的末端上面伸出像月牙一样的东西,大月牙里面又有小月牙,线条很流畅。 “这是什么啊?”李饱问道。 “烟囱。” “我知道啊,为什么它长这么怪?” “什么叫做怪,这叫有个性好不好,这烟囱你知不知道谁做的?是老师!”邓真骄傲地说。 李饱暗自赞叹:高,高,实在是高!不知他是说烟囱,还是老师,又或者兼而有之。 厨房的门开着,两人走了进去。一个中年人正在洗碗,听见脚步声,回头冲两人憨憨一笑。 邓真介绍:“他不会说话,我们都叫他哑大叔,哑大叔是一个好助手。当年哑大叔在深山里砍柴遇到老虎,是老师救了他,他无亲无故,就跟着老师来到了这里。” 李饱心想:只要有老师的地方,就有光明啊。 李饱恭敬地向哑大叔行礼。 哑大叔放下碗,想扶李饱,突然意识到手上有水,急忙停住,连连摆手,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邓真说:“哑大叔,这位是李饱,以后由他和你给大家做饭。” 哑大叔很高兴,然后继续去忙自己的活。 邓真拿出一个泛黄的册子,并没有立刻交给李饱,他问:“你知道为什么每个人进后山都要为师兄师姐做饭吗?” 李饱想了想,说:“民以食为天么?” 邓真庄重地说:“老师说过,孝敬父母,敬爱兄长,如果连一顿饭都不会做,还谈什么孝悌呢?” “有道理,光说不做有什么用呢?要看行动。” 李饱一翻册子,这还真是众口难调啊。比如四师兄高俊,喜欢吃辣,而且是巨辣;七师兄八师兄只吃素,而六师兄王孟喜欢吃大块的肉…… 李饱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那老师吃东西不是更挑剔?” 邓真微微一笑:“你错了,比起众位师兄师姐,老师算最不挑食的,粗粮精食都无所谓,但要注意几个小细节,比如饭变质、鱼肉变坏的,老师不吃;食品的颜色和气味不好,不吃;肉切得不方正的,不吃。” 李饱心想:这算不得什么,如果吃腐坏变质的东西,那会拉肚子,对身体不好;如果饭烧焦了,自己也不想吃;如果肉切得乱七八糟,那也会影响吃饭的心情的。 李饱问:“还有吗?” 邓真说:“老师喜欢吃鱼,吃鱼肉时必须有芥酱。老师的酒量很好的哦,一般人我可不告诉他。” 李饱心想:幸好我在大厨身边待过,这些难不倒我。俘虏一个人的心,先俘虏他的胃。哈哈,老师,快回来吧,我一定会成为后山一哥,当然不是修为最高,而是最受老师宠爱的小弟子。 “多谢十师兄。” “你是打算住在后山,还是……” “我还有一个妹妹,暂时就不搬进来。” “随你。”…… 李饱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今天欣赏了那么多后山的奇花异草,见识了那么多奇人异事,还听了那么多故事,那必须与人分享啊,最好的听众当然是妹妹双儿。 李饱一进屋,嘴巴就没有停下来,现在,他就是主角,讲故事的主角,当然是唾沫横飞,天花乱坠。说到激动处,直接跳上桌子,挽起袖子,连说带表演。双儿睁大了眼睛,听得津津有味,关键时刻还会尖叫一声。李饱觉得这个妹妹很优秀。 李饱觉得嗓子冒烟了,赶紧猛灌了几口水。 双儿终于可以说话了:“你说你有一个绣花的师姐,不会骗我吧?” 李饱一拍胸膛:“谁骗你啊,如果我骗你,就是小狗。” 双儿喃喃自语:“我可不可以见见她,跟她学习?” “没问题。” “真的?那明天怎么样?”双儿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个嘛……”李饱迟疑道。 “我就知道你骗我,你就是小狗。”双儿转过身去,以手蒙面,肩膀抽动着,似乎在哭泣。 “不是,双儿,你听我说,你看我刚进后山,地皮都还没有踩热就贸然带你去,恐怕不好吧。但是那些师兄师姐都很好说话,我先跟他们说一声,你且等待几天,我一定带你去,好不好?”李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显示自己的诚意。 “好,一言为定,就这么办。来,拉钩。”双儿转过身来,笑嘻嘻的,脸上哪里有一滴泪? “啊?还要拉钩啊!” “对啊,别想跑。”双儿一把抓住李饱的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李饱只好任凭双儿折腾。 “说好了,不带我去,你就是小狗。如果你不带我去,以后不管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叫你哥,叫你小狗。” “知道了,我有点累,想睡觉了,可以吗?” “去吧。” 李饱回到自己的卧室,翻箱倒柜,拿出那压在箱底的黑石。 李饱的手微微颤抖,喃喃自语:“你到底是宝还是草,明天就要揭晓。” 李饱有些担心,万一六师兄一锤子下去,这黑石就是一堆碎泥,那这杀父之仇还要不要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然要报,只是如果黑石只是石头不是宝,那报仇时就就不算为父伸冤、就不能理直气壮、就不能大快人心…… 李饱东想西想,抱着黑石,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154.第154章 后山第一件活 李饱一大早就起床了,显得很兴奋。李饱为什么这么兴奋呢?因为今天有两件大事情要做:第一件事情是煮饭做菜,第二件当然是揭开黑石的秘密。 虽说煮饭做菜是李饱的拿手好戏,但是李饱一点儿也不敢马虎。毕竟这是上后山的第一件事情,人生能有多少个第一次?这看似小事,实际上关系到众位师兄师姐对自己的印象,要想给自己加分五星好评,必须全力以赴。李饱掏出那本记载众位师兄师姐口味的册子,仔细地看了几遍,小册子上的内容已经烂熟在心。 黑石当然要带上,李饱倒是不需要担心它,这个交给六师兄就行,自己拿它没有一点办法,只需在旁边观看即可。 李饱出门前照了一下镜子,衣服干净,脸上没有脏东西,指甲昨晚也剪了,里面没有黑土。就算三师兄见到,也无话可说。李饱突然发现右脸颊上有一小块白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是脱皮。 “难道我是蛇变的,不然怎么会脱皮?又或者是小白蛇在诅咒我,小白蛇啊小白蛇,你可别怪我,我抓你是被逼的,你要怪就怪四师兄吧,不过人家放了你,也没有什么好怪的,我虽然抓了你,但我也白搭了一颗夜明珠,所以我们两不相欠。”李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好笑,摇摇头说,“一定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大清早,太阳就出来了。” 李饱马上把刚才的事情忘记了,他驾着大黑马,兴致勃勃往菜市场而去。 李饱不知道,他脸上脱皮是因为体内元气乱窜,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他会爆体而亡。 李饱去菜市场当然不是这买菜,买菜的事情不用他操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巧妇难做无料之菜,李饱是去买调味品的。 停好马车,李饱去采购。菜市场已是人头攒动,李饱先去了百年老字号店,买了红辣椒粉,李饱尝了尝,够味,四师兄肯定喜欢,如果觉得不够味,还可以加上野山椒。李饱还买了肉桂粉,九师姐喜欢甜食,加上这个,一定会喜欢的。李饱又买了孜然芹、干藏红花粉、姜黄等等。 姜、蒜、花椒、酱油、醋等是必须的,李饱又在菜市场转了一大圈,购买了月桂叶、薄荷、鼠尾草、龙蒿、百里香等天然香草,每一样李饱都是精挑细选,有时用鼻子闻,有时还要尝一尝。 调味品购买齐全,李饱满意地离开。 来到书院,四下无人,书声琅琅,正在上课,李饱有些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教室,想着小胖子等人,看来以后是不能经常在一起打闹了。 李饱扛着包裹,走向书院深处,穿过那道门,走过石阶,来到了后山。 花儿依然在绽放,走过花海,李饱来到石桥边。 李饱止步。 因为一个高傲的家伙迎面走来,那高昂的头颅让李饱一下子想到三师兄那顶高冠,如此神似,果然是有其主必然有其鹅啊! 大白鹅不慌不忙地踏着步伐,一板一眼,额头上凸出的肉瘤就像一顶王冠,威武不可侵犯。 李饱当然不敢和它抢道,若是激怒了它,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李饱不想被它追得东躲西藏,万一自己掉下水,那不要紧,如果因此毁了那些调料,那自己半上午的心血全完了。 大白鹅终于走完了石桥,大概觉得李饱抱个袋子有些奇怪,所以看了李饱一眼。李饱以为它要打包裹的主意,赶紧把包裹藏在背后。 大白鹅没有继续理会李饱,一转弯,唱了两声歌,扑通跳下水,游向远方。 李饱看见大白鹅游远了,出了一口气,他站在石桥中央,嘀咕道:死白鹅,哪里你不能下水,偏偏和我抢道,耽误我的宝贵时间,我跟你没完! 突然传来一阵高亢的叫声,李饱以为那只大白鹅回来了,撒腿就跑。 “小师弟。” 李饱有人在叫他,一看,正是九师姐林巧,她在一棵树下绣花。 “九师姐好。”李饱打招呼。 “小师弟,你跑那么快,是不是大白鹅在追你?”林巧笑着说。 李饱面色一红,说:“没有啊,我赶时间。” “赶时间?有什么紧急的事情,是三师兄找你吗?咦,你扛个袋子干什么?” “不是三师兄找我,是今天该我做饭,不是今天,以后都是。这里面都是调味品。” “你会做菜?”林巧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嘛,会一点。”李饱看似谦虚,实际上有点嚣张。 “吃了才知道,你可别弄得跟真真一样。” “十师兄做的菜不好吃?” “谈不上不好吃,只能用味同嚼蜡形容。” 邓真听到这样的评论,不知道会不会跳河?李饱反正挺高兴,哈哈,我修行不如你,做菜嘛,嘿嘿……李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双儿的要求现在要不要问一下。欲速则不达,如果拒绝怎么办?李饱觉得暂时不问,等吃了自己的饭菜,说不定一高兴就答应了。 林巧见李饱沉默不语,说道:“我很期待你的饭菜是什么味道,去吧。” “再见,九师姐。” 李饱这次跑得更快,如果九师姐坚持要和自己聊聊绣花的事情,那中午饭肯定做不出来了。 李饱来到厨房,发现除了哑大叔以外,还有两个年轻人。 那个稍微年长的人自我介绍:“我叫小丁,这位是我的弟弟,叫小当。” 原来是“丁当”兄弟,李饱打招呼道:“两位哥哥好。” “小先生,我们已经切好了一部分菜,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李饱一愣,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先生,争论了一番,李饱才明白,外界都是这么称呼的。比如大师兄当然叫大先生,三师兄当然叫三先生,四师兄当然叫四先生……九师姐当然叫九先生,自己的全称是十一先生,也可以叫小先生。 李饱不再客气,按照自己的设想交代任务,自己也忙活起来。 想到双儿的请求,李饱亲自上阵为九师姐准备食物,一定要让她百分百满意,那自己就能顺理成章地完成双儿所托,自己从头到脚一点也不想被妹妹看不起,称呼自己为“小狗”,那自己玉树临风的形象不是全毁了吗? 厨房里一时响起各种声音,有节奏的切菜声,碗盆的撞击声,有欢快的笑语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就像一首美妙的交响曲。 “哑大叔,开火!”李饱威武地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155.第155章 盲姑娘与花蝴蝶 一时炉火熊熊,映红了哑大叔那张脸;一时青烟袅袅,直上重霄;一时锅铲相撞,渐渐变成美妙的曲调。 李饱说“姜蒜”,丁当兄弟递过来姜蒜;李饱道“花椒”,丁当兄弟递上花椒;李饱喊“盐”,丁当兄弟递上盐巴……配合相当默契。 蒸菜好了,炖菜好了,炒菜好了,凉拌菜也好了,一时间香味扑鼻。丁当兄弟不停称赞:“色香味俱佳。”哑大叔也竖起了大拇指。 九师姐的甜品李饱精心制作成“心”型,大“心”里面套小“心”,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李饱再把精心选购的肉桂粉搅拌均匀,吃的时候把“心”型面包用雪白的牙签叉住,在肉桂粉里一裹,再滴上几滴蜂蜜,不仅甜而不腻,还可以杀菌排毒瘦脸,女性的最爱哦。李饱决心亲自去送,为了双儿的承诺。 李饱正要问“黄耳”去哪儿了,就听到“黄耳”威武的叫声。“好香好香”,老远就传来一个声音,来者正是邓真。 邓真一进屋,首先看到凉菜,尝了一块野兔肉,咂咂嘴:“真香,这里面加了什么?” “鼠尾草啊。” “我知道,考考你嘛。”邓真揭开笼子,看到心型面包,故作不满,“整这么花里胡哨干嘛,怕是中看不好吃吧,我尝尝。”说着伸出了魔掌。 “你不能吃,就这么几个。”李饱赶紧拉住他的手。 “我就要吃。” “好吧,那你随便吃,到时我告诉九师姐。”李饱皮笑肉不笑地说。 邓真想想九师姐的厉害,想想九师姐的貂鼠,还有绣花针,还有拧脸的绝活,打了一个哆嗦,但嘴巴强硬:“小气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尝尝是给你面子,不吃就不吃,其实我最讨厌吃面包了。” 李饱转移问题:“十师兄,是不是从三师兄开始依顺序送?” “当然是从三师兄开始,不过后面就不用依照顺序,黄耳虽然精力旺盛,但它不会跑冤枉路的,好,我就给你说说……” “记住了。我想亲自给九师姐送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吧,我就在这里吃,吃完我还有事情。”邓真可不想被九师姐虐待,现在有了替死鬼,想想都开心。 “那你就好好吃吧,麻烦你吩咐黄耳送饭菜,先行谢过。” “不用客气,都是同门兄弟嘛,快去吧。”邓真故作关切地拍拍李饱的手,实际上这些哪里需要他动手,丁当兄弟和哑大叔会做。 李饱想着自己的“阴谋”,哼着小调,高高兴兴上路了。 有美丽的蝴蝶从头顶翩然飞过,李饱突然想起一个关于蝴蝶的美好故事: 那是一个春天,小区的草地上花繁叶茂。桃花开了,梨花也开了,花中之皇月季花也开了。浓郁的花香弥漫整个小区。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在花香中流连。她走得有些慢,面容清秀,但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眼珠不动,不错,她是一个盲童。 小女孩面带微笑,在一株月季花前停下来。她慢慢地伸出双手,依据花香的指引,准确地伸向一朵月季花。这株月季花是粉红色的,还带着露珠,在初阳照射下,闪闪发亮。一位年轻的妈妈差一点喊出来,因为那朵月季花上,正停留着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小女孩的手指悄然合拢,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竟然拢住了那只蝴蝶!就算是眼睛看得见的健康人,也不一定做得到!小女孩很惊喜,她让手指尖有足够的空间,不至于伤了蝴蝶的翅膀。这是一次美好的体验,这是一次全新的体验,小女孩的心灵颤抖着,脸上的笑容更加迷人,此刻,仿佛世间的光芒都照在她身上,让她显得无比圣洁。 年轻妈妈的内心震撼了,她仿佛看见了小姑娘多姿多彩的内心世界,世界是美丽的,不止是眼睛能看到,心灵更能体会到。 小姑娘静静地感受春光,蝴蝶感受到小姑娘的善意,停止了挣扎,悬挂在小姑娘的手壁上。小姑娘觉得不能独占蝴蝶的美丽,不能限制它的自由,应该让更多人看到,她轻轻地张开手指,蝴蝶展开双翅,在她的头顶飞了几圈,似乎在为她祈祷,然后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翩然而去。小姑娘仰望蓝天,在她的心上,想必也会像蝴蝶一样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此生,她将永远记住这副画面,她将不再彷徨,不再孤单,不再单调…… 年轻妈妈没有惊动小姑娘,她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她不再会自己调皮的儿子而伤神了。她要把这个故事讲给他听……年轻妈妈转身悄然离开。 这个故事让李饱明白,谁都有生活的权利,谁都可以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灿烂世界,关键在于自己的拼搏。人生,终须拼搏,不然岂不是白白来到这个世界…… 李饱觉得光线一暗,倒不是五师兄子远驾火神鸟经过,而是一片云挡住了阳光。李饱发现今天天上的云比较多,预感到不久将会下雨。 “九师姐,饿了吧。”李饱一副关心的模样。 林巧一抬头,看到李饱,有些意外:“怎么是你送饭,黄耳生病了吗?” “没有,我听十师兄说九师姐是后山最好的师姐,我非常佩服,今天我第一次到后山做饭,所以特地来给九师姐送饭菜。” “哦,是这样啊,我看看都有什么?”林巧放下手中的活,揭开食盒的盖子,一股香味溢出。 “好香啊,闻起来不错,卖相也可以。咦,这是什么东西,外形很别致。” “这是心型面包,我听说师姐喜欢吃甜食,特意做了几个,用这个这样吃。”李饱递过来一根牙签。 林巧却没有接,直接用绣花针叉起一个面包,咬了一口,点评道:“味道一般啊,和真真差不多。” 该李饱献殷勤了,李饱示范:“师姐,这样吃。” 林巧按照李饱的提示,把面包在肉桂粉里一裹,递上几滴蜂蜜,再一吃,那味道美妙极了。 林巧一口气吃完了一个,赞叹到:“没想到有这样好吃的面包,小师弟,你比真真强多了。” “师姐,这面包不仅好吃,而且还可以美容哦。”李饱使出杀手锏。 “真的吗,那我要经常吃。” 李饱心想:世上果然没有一个女人不爱美!这条规律古今中外通用。 156.第156章 黑石的打开方式(一) 李饱笑着说:“只要九师姐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 “好,这可是你说的。”林巧不再搭理李饱,一口气把几个面包全部吃了,连手指也舔了。 看着九师姐这个吃相,一点也不淑女,李饱想笑,但哪敢啊,强忍住了。如果笑出来,九师姐翻脸,那自己的心思不都全部白花了吗? 林巧吃完,这才注意到李饱的存在,问道:“你吃了吗?” “还没有。” “那你还不回去吃?”林巧歪着头,用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额头,似乎发现了什么真理,嘻嘻笑道:“我知道了!” 李饱没想到九师姐也会有这么可爱的模样,只是她的话让他莫名其妙。 林巧绕着李饱转了一圈,顺便把绣花针上面残留的肉桂粉在李饱身上擦干净了。李饱不知道她要干嘛,不敢乱动。 林巧说:“小师弟,你做了这么好吃的面部给我吃,是不是想要奖励?” 奖励或者红包,都是难以使人拒绝的。 “想。”李饱点头说。 “我该奖励什么呢?”林巧想了想,说,“小粉粉那么可爱,不如我让你摸摸。” 李饱想到那只粉貂虽然长相貌似清纯可爱无害,但是喜欢咬人,那种痛苦的滋味让他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摆手,说:“这个使不得,千万使不得。” 李饱东瞅瞅,西瞅瞅,没有发现粉貂的样子。 林巧看李饱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它很贪玩,但是我一召唤,它就会出现。好吧,不喜欢,那就换一个。闭上眼睛。” “干嘛?” “小师弟,乖,听话,你不听师姐的话么?”林巧虽然语气温柔,自有一股威严。 李饱只好闭上眼睛。 一棵大树后面有一个人,鬼鬼祟祟探出头来,正是邓真,他看到李饱闭上眼睛,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差一点笑出声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朦胧中,李饱感觉有柔滑的物体在脸上飘过,还挺舒服,只是这舒服的感觉一闪即逝,他感到自己的脸颊一疼。 李饱睁开眼睛,看到林巧正在捏自己的脸蛋。啊,杜子鹃的绝活,没想到师姐也会。 李饱夸张地大叫:“师姐,手下留情,疼!” 躲在大树后面的邓真想笑却不敢发出声音,他跌坐在地下,背靠大树,肩膀抽动频繁,从这个动作看,他很开心。 “疼什么疼,我根本没用劲。” 李饱用无辜可怜的眼神看着师姐,因为他明白,越是挣扎,就会越痛苦。 林巧松开了手,点评道:“手感不错,确实比真真的脸嫩多了。” 她接下来说的一句话,直接把邓真吓跑了,因为她说:“要是真真在这里,对比一下就好了。” 邓真飞快地逃跑。 “好啦,小师弟,师姐跟你开玩笑,可不许跟其他师兄说,知道吗?”林巧温柔地说。 “哦,知道了。” “师姐也没什么宝贝送给你,不如你说一个心愿,师姐帮你完成。” “真的吗?”李饱惊喜地问,忘记了脸上的疼痛。 “你不相信师姐的能力。”林巧有些不高兴。 “相信,绝对相信,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有一个妹妹,我跟她说起师姐的刺绣技术,那是天下第一,她非常仰慕你,想向你你学习,不知道我能不能带她上山拜访你?”李饱诚恳地说。 “天下第一”这四字还是有杀伤力的,林巧心花怒放,不过她却皱起了眉头。 李饱看样子希望不大,赶紧说:“我的要求的确过分,她是外人,怎么能到这里来呢,就当我瞎说。” 林巧皱眉,不是她要反对,而是她在回忆,她问:“你那个妹妹是不是穿一件浅蓝色衣衫,扎着两个小辫子?” 李饱高兴地说:“对对对,师姐果然是无所不知啊,小师弟佩服。” 林巧笑了:“上次你进‘别有洞天’后,来了一个小姑娘,她的衣服与众不同,我不是瞎子,怎么看不出来?你别说,那个小姑娘我觉得挺可爱的,你赶紧把她带来,我正缺少一个伴儿呢。” “多谢师姐。”李饱脸色笑开了花,连忙鞠躬。 林巧训斥李饱:“我说小师弟,既然她是你的妹妹,怎么能说是外人呢?注意你的用词。” “是是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还有,我答应你的事情,怎么会做不到呢?” “对对对,九师姐无所不能,我错了。” “好了,记得带小姑娘来。你也饿了吧,快回去吃饭。” “好,多谢九师姐,我再问一句,我带妹妹上山,要不要跟其他师兄说一声。” “说什么说,我说了算,我和小姑娘切磋绣花,你那些师兄懂吗?” “就按九师姐说的办,再见。”完成了双儿的嘱托,李饱心情大好,走路蹦蹦跳跳,差一点把食盒送上天。 “小师弟,看你面带桃花,一定有喜事吧。”邓真不知从什么地方闪了出来。 “没有啊,只是看到九师姐吃得高兴,我也开心。”李饱风轻云淡地说。 “九师姐既然吃得高兴,那肯定有奖励吧。”邓真盯着李饱的脸,不怀好意地大笑起来。 “真哥,你太坏了,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李饱知道邓真已经知道自己受虐了。 “忘了,刚才才想起。”邓真挠挠头说。 “这种事你怎么能忘记呢?”李饱反问道。 “跟你说件不好的事情,我把你那一份饭菜也吃了。” “啊,那我吃什么?” “九师姐难道就没有吃剩下的?” “好像有,只好将就一下,等一下还有大事要办。”李饱吃起剩饭剩菜。 “你能有什么大事?”邓真有些好奇。 “我的大事就是它。”李饱掏出了黑石。 “这不就是一块石头吗?黑不溜秋的。”邓真不以为然。 李饱解释说:“它不是一般的石头,无论我用什么方法,都敲不开它,所以我要找六师兄帮忙。” “找我啊,一指搞定。”邓真不以为然。 “也对,不知道六师兄会不会生气。” “六师兄那里我去说,我正想检验一下我的‘弹指间’的威力。”邓真把黑石放在一块大石头上。黑石与大石头对比,是那么渺小。 邓真装模作样做了几个酷酷的动作,紧接着右脚在地上猛地一踏,身体拔高,在空中转了一圈,一指弹向黑石,嘴里大喝一声:“开!” 一股很强的气浪如潮水一般,越来越快,冲向黑石,就在离黑石一尺距离,似乎凭空飞来一座大山,挡住了潮水,潮水分崩离析。邓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李饱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抱起黑石,想象中黑石裂开,可是等了好久,黑石还是完整无缺,一丁点碎块都没有掉下来。 “十师兄,别闹了,能不能专心一点。”李饱以为邓真在开玩笑。 157.第157章 黑石的打开方式(二) “没道理,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就算是千斤巨石,被我弹一指,也会化为碎石。这黑石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想这一定是个意外。”邓真内心十分震惊,决心再试一试。 “右手不行,我换左手。”邓真深呼吸,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进入最佳状态。 邓真左脚在地上一踏,身体拔高数丈,在空中转了几圈,曲左中指,与拇指相扣,一指弹出。 强大的气流与空气剧烈摩擦,发出尖锐的啸叫声,如一道长长的银箭,高速射向黑石中心。 李饱当然是蒙住耳朵,躲得远远的,看来这一次黑石非得炸开。 银箭即将刺入黑石内部,似乎出现了一道虚无缥缈的蛛网。银箭就像一只小蚊子,被蛛网粘住,虽然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最终筋疲力尽,银箭被蛛网吞噬了。 “十师兄,你是怎么搞的嘛,到底行不行啊?”李饱由满怀希望变成失望再到稍许埋怨。 邓真被彻底激怒了,双脚在地上猛地一跺,连续向上翻跟斗。不管是地上的落叶还是树上的青叶,不管是树上的青叶还是那些花儿,都被卷到空中,变成漫天花蝶,成螺旋状绕着邓真的身体旋转向上。 邓真的身体已经蹿高几十丈,到达制高点时,一个倒翻,头朝下,如苍鹰捕食一般,朝黑石扑过去。狂风大作,邓真的衣服如吸饱空气的帆,黑发随风狂舞。 李饱感受到强大的压力,眼睛都睁不开了,什么也看不见。 距离黑石上空大概十丈时,邓真双指齐出,顿时,两条火龙并行,张牙舞爪,扑向黑石。在距离黑石三丈距离时,两条火龙汇成一条大火龙,威力更大,黑石似乎无路可退。 异象再次发生,在刚要接触黑石时,凭空生出一股力量,把大火龙分成两条小火龙,刚好绕开黑石。 “轰!轰!轰!”烟尘大作。 李饱脸上感到一阵疼痛,睁开眼睛一摸,原来是被一块细小的石块击中。看着旁边枝折花落,一片狼藉,李饱心想:黑石啊黑石,你再顽固,这次也该露出庐山真面目吧。 烟尘散去,李饱跑过去一看,黑石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邓真神态沮丧地站在那里,衣冠不整。 “十师兄,黑石不见了,是你拿了吗?”李饱问道。 邓真说:“埋在下面呢,你找一找。” 那块千斤巨石已经化为粉末,李饱没费多大力气就刨到了黑石。让李饱吃惊的是,这块黑石竟然没沾一点灰尘。 “怎么回事?”李饱问道。 “这黑石是怪物,一定不是凡间之物,不然,凭我的‘弹指间’会打不开?小师弟,我无能为力,你还是找六师兄吧,他天生神力。” 邓真不顾李饱的呼喊,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六师兄,全靠你了。”李饱把希望压在六师兄王孟身上。 李饱走近王孟的房子,奇怪的是没有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李饱正在发愣,被一双大手捉住了,正是王孟。 王孟说:“小师弟,你怎么才来,害得我今天都没有心情打铁。你的那个什么黑石呢,在哪,让我过过瘾。” 王孟东看西看,却没有发现那块黑石,他以为应该很大。 “在这里呢。”李饱手里托着那块黑石。 “就这么一块小石头。”王孟有些失望。 “六师兄,别小看它哦,十师弟都打不开它。” “十师弟细皮嫩肉,能干什么,好了,不说了,且看师兄我一锤子下去,解决所有问题。”王孟一把夺过黑石,急急忙忙往屋里走,李饱紧跟在后面。 李饱这才发现墙角有大大小小的铁锤。 “杀鸡焉用牛刀,就用这个小锤。”说是小锤,其实也比寻常人的大,当然也重得多。 王孟举起锤子,却并没有砸下去。 “六师兄,你怎么不砸啊?”李饱有些着急。 “我先申明一下,砸坏了我可不管。” “当然不要你赔,尽管砸。” 王孟解释说:“我不是啰嗦,邓真师弟有一次拿了一个东西,说是世界上最硬的,结果我一锤子下去,那个东西碎了,真真哭着去找三师兄告状,说我砸坏了他心爱的玩具,害得我白白被三师兄骂了一顿,还去买了一个玩具送给他。” “放心,我不但不会去告状,而且会感谢你。” “那我就放心了,开!”王孟精准地一锤子砸下去,少说也有几百斤的力气。 黑石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听话的孩子。 锤子滑了一下,落在黑石边缘,没有火花,什么声音都没有。 王孟略显尴尬,和邓真一样,以为这只是一个意外。 “刚才只是热身,正式开始。”王孟选了一个大一点的锤子,大喝一声,手上的肌肉鼓起,砸下! 就像是砸入一团棉花,软绵绵的,这一锤子的力量最少也有上千斤,可是根本用不上力,全部化为无形。 王孟瞪大了眼睛,非常吃惊。李饱心想,六师兄,你不进全力,是不行的。 李饱提建议:“六师兄,要不在火里烧一烧?” 两次失利,王孟觉得不可能是意外,于是点点头。 李饱卖力地拉动风箱,炉火熊熊,火苗蹿得老高,差点烧着王孟的眉毛。 王孟用一个钳子夹起黑石,放进炉火中。 烧了一阵,王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把黑石夹了出来。 王孟决心全力以赴,趁热砸黑石。 他脱掉围裙,露出黑色的胸毛,随手把围裙一扔。 他朝手心吐了一口口水,搓搓手,然后双手举起一个最大的锤子,这个锤子已经很久不用了,上面有些锈迹。 黑石的秘密就要暴露在青天白日下,李饱的心跳加快! 王孟高举锤子,神态专注,全身的肌肉紧绷,那气势,仿佛如盘古开天辟地! 王孟全力以赴的一锤之力,怕是有上万斤,威力惊人! 一声巨响,犹如晴天霹雳!房屋在颤抖,李饱差点跌倒。 李饱突然闻到一股焦臭味,原来是王孟的围裙被烧着了。 炉子垮了,火蔓延开来,卷向李饱。李饱觉得自己的头发都卷了起来,刚想跑,却发现那些火没有烧过来,而是往地下面掉。 原来王孟这一锤之力竟然把地上砸了好大一个坑,那些燃烧的木炭纷纷掉向坑里。 158.第158章 黑石的打开方式(三) “六师兄,黑石砸碎了?在哪里呢?”李饱问道。 王孟不言语,举起一大桶水,朝坑里浇下去。冒起一阵白烟,火灭了。 王孟朝坑里指指,李饱不解其意。 王孟大手一张,从灰里飞出一样东西,李饱一看,六师兄手里托着那块黑石。 王孟的万斤之力,依然砸不开这小小的黑石! 王孟神态严肃,喃喃自语:“这黑石竟然水火不侵,在大火中烧了那么久,还是冰冰凉凉的,而且很干净。这绝对不是世间之物,我砸不开它,我相信其他的师兄也弄不开它,除非是窥破天机的老师能够做到。小师弟,对不起啊。” 看着王孟尴尬的笑容,李饱说:“六师兄,你已经尽力了,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来帮你修补炉子吧。” “老师说得对,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果然是学无止境啊。”王孟似乎有所领悟。 看到李饱浑身被汗水湿透,王孟说:“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你快去洗洗澡吧,都变成大花猫了,若是被三师兄看到,定会责怪我。” 李饱只得离开,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挡住,光线暗淡,像天快要黑一样。 李饱在王孟面前表现很平静,那是因为他不想让王孟感到自责,李饱的内心实际上十分纠结。满怀希望而来,却是失望而归,这个困扰父亲和自己多年的黑石,竟然连十师兄和六师兄都打不开,这个黑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莫非真是天上飞来的?它被谁封印?到底怎么才能打开…… 李饱苦苦思索着,走得很慢,可是没人告诉他答案。 一阵风吹过,李饱突然觉得有点冷。 天边一道亮光射过来,那是闪电,照亮李饱的眼睛。闪电一闪即逝。 李饱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种方法,或许能够打开黑石,李饱的心跳加快,甚至能够听到咚咚如打鼓一般的心跳声。 只是这种方法很冒险,而且必须具备许多苛刻的条件。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鸟鸣,李饱抬头一看,一身雪白的火神鸟正朝自己滑翔过来。火神鸟一般不喷火,除非是遇到紧急情况或者主人的紧急召唤,才会化为一团火云。 “五师兄。”李饱打招呼。 “小师弟,你做的饭菜不错,很合我的口味。”子远称赞道。 “只要你喜欢,我就高兴。五师兄,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说。” “你看天上这么多黑云,是不是今晚要下雨?” “不会,明天傍晚才下。” “会打雷吗?” “会。” “有闪电吗?” “有。” 子远笑笑,说:“小师弟,莫非你胆子小,怕打雷吗?” “不是啊,打雷下雨,我好提前收衣服啊,五师兄,我要回去了。” “去吧。” 李饱回到家,匆匆吃了晚饭,洗了澡,进了卧室。 必须在明天傍晚之前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不然,下一次不知道等到哪一天。 李饱反复把细节想了几遍,确保无遗漏,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李饱一早就起床了,必须抓紧时间,才有可能成功。李饱因为今天事情多,任务艰巨,就没带双儿一起去。 这件事情必须找六师兄帮忙,李饱说了自己的想法,王孟觉得很惊奇,问道:“小师弟,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 李饱不想浪费时间解释,说:“胡乱想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王孟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能成功?小师弟,我支持你,咱们分头行动。” “多谢六师兄。” 李饱先去选择一个理想的山头,然后开始做风筝。他选用的是以杉树枝做风筝的骨架,再蒙上一层轻薄而不容易湿透的绸子。这个风筝巨大而结实,当然放风筝必须要有线。风筝线是用亚麻做成的,用一根铁丝与亚麻线紧紧缠绕在一起。风筝线的末端,李饱做了一个大铁钩。 然后李饱开始砍树。 王孟在干什么呢?屋子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王孟按照李饱的要求,打一条百丈长的铁索,当然是一节一节地联接起来。若是其他人做这样一条铁索,最少也得几天几夜,而王孟只用了两个时辰,确实惊人。 而要把这些铁索弄到山上,对普通人来说,是一个大问题,因为非常重。王孟为了节约时间,把铁索的一端缠绕在自己上半身上,然后拖着铁索往山上走。王孟每走一步,就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李饱砍了十多棵树,手臂有些麻了,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下,但是他知道不能停,准备工作没做好,就会白费功夫。 李饱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回头一看,正是六师兄拖着长铁索上山而来,头上冒着蒸汽,李饱很感动。 “六师兄,辛苦你了,快坐下休息休息吧。”李饱迎上前去。 “咱们不都是师兄弟嘛,当然要出生入死,这点小事情算啥?你是小师弟,我就应该关心照顾你。”王孟把铁索扔在地上,抹掉头上的汗水。 这王孟真是一个好大哥啊,李饱的心暖暖的。 “你砍树太慢,你看看师兄是怎么砍的?”王孟憨憨一笑,手起斧头落,无论多大的树都是一斧子砍到。 “师兄,你真厉害。”李饱羡慕地说。 “这是我的特长嘛,小师弟,你别砍了,把这些树枝去掉,砍树就交给我。” 李饱心想:如果跟在他屁股后面,他砍那么快,说不定自己会被砸倒的,于是点点头。 王孟很快放倒一大片 李饱说:“师兄,够了够了,再砍,这座山就变成荒山了。” 王孟摸摸脑勺:“这么快就好了,我还没有过足瘾呢。好吧,办正事要紧,你继续砍树枝,我来立树桩。” 那些李饱合抱的大树,被王孟左右开弓扛在肩上,像没有重量似的,他走起路来依然健步如飞。 李饱的树枝刚砍完,王孟就扛完了。什么是高效率?眼前的就是。 按照李饱的要求,中心是一根铁桩,黑石摆在上面,用一个铁网罩住。 以铁桩为圆心,大树桩成同心圆向外排列,蔚为壮观。 接下来该把铁索缠绕在树桩上了。 仍然是从中心的铁柱开始。 159.第159章 黑石的打开方式(四) 两人相互配合,用铁链把大树桩连接起来。 如果有人从空中看,这些树桩组成一个图案,就像太阳系一样,以黑石所在的铁桩为中心,一圈一圈往外排列,如果你看的时间久一些,你会觉得这个图案在不停地旋转。 万事俱备,还欠东风。 李饱仰着脖子看天,天上阴云密布,然而没有一丝风,没有风,风筝又如何飞上天呢? 四周很安静,连鸟儿的声音也听不到。 风在哪儿呢?雷呢?电呢? 李饱终于沉不住气了,问道:“六师兄,五师兄的预测会不会不准?” 王孟说:“不会,你太心急了,别看天这么黑,离傍晚还有一段时间呢。要不,咱们去打一会铁再来。” “六师兄,你去吧,我在这里守着。” “我开个玩笑,怎么能丢下你呢?不如咱们聊聊天,说说这块黑石的故事。” “好吧,我就说说。”李饱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紧握着风筝线,随时做好放风筝的准备。 “这块黑石对我很重要,因为这关系到我父亲的命运。”李饱陷入回忆。 “十七年前,我出生前的一个月,那也是一个傍晚,我父亲在山中砍柴,正打算回家,天边突然飘来一团乌云,林中光线更暗了。就在此时,有五道金光出现,连乌云旁边都镶上了一道金边,我父亲很吃惊,这时,从云中……”李饱想起父亲讲这个故事时剧烈地咳嗽,声音似乎还在耳边,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这时,从云中飞下来一只鸟,这只鸟身披五彩羽毛,停在一块大青石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我父亲掐了一下大腿,揉了揉眼睛,确信所见不是幻觉,这只鸟和我父亲从前在图画上见过的凤鸟一模一样,因为它就是凤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父子连心,李饱也咳嗽起来。 王孟用粗大而温暖的手轻拍李饱的肩膀,说:“别急,慢慢说。” 李饱感受到六师兄的温暖,心里一下子好受了很多,继续说:“自古以来,民间就有传说,凤鸟不是凡鸟,它非常挑剔,不落无宝之地。那只凤鸟稍作停留,就飞走了。五色金光随即消失。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大青石,我父亲看到青石上腾起一道绿光,一道白光,它们发出的光芒竟然比闪电还亮。我父亲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发现这两团光芒都是从这块黑石上冒出来的。传说是真的,这块黑石就是无价之宝。闪电移到别处去了,黑石上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紧接着,下起了暴雨,一下就是一整夜。我父亲抱着黑石,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我父亲回到家里,想尽各种方法,都没看到这块石头发光发亮,他只好把这块黑石悄悄地藏到床底下,对我娘也没说,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而是我父亲不想增加我娘的困扰。” “我娘生下我之后,身体非常虚弱。半年后,她得了一场重病,家里能卖的都卖了。看着我娘一天天消瘦下去,我父亲心如刀割,几经犹豫,终于决定去卖黑石。在珠宝市场,大家都以为我父亲是疯子,想钱想疯了,所以根本无人理我父亲;我父亲拿到去当铺店,结果直接被人轰出来;我父亲想着我娘的病情,不甘心,决心献给国君,能得一笔赏钱,这样就可以替我娘治病。谁知国君也不识宝,以欺君之罪打断了我父亲的腿。”李饱的声音充满了忧伤。 “你父亲是一位好丈夫。”王孟说。 “我娘在床上拖了几个月,就离开了我们,当时我还不满周岁,我甚至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但我能确切感受到她对我和父亲的爱。我父亲很自责,终日郁郁寡欢。他跟我说起,经常梦见我娘,我娘在梦中叮嘱我父亲一定要照顾好我。我父亲说不想让我跟着他吃苦受累,不想让我步我后尘,连心爱的人也没办法相救。”李饱终于没忍住,眼角掉下一滴泪,掉在光滑的石头上,渗进泥土里。 王孟假装没看见,他怕李饱难堪,问:“后来呢?” “我父亲眼见着我一天天长大,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我一天天长大了,难过的是我们的日子依然过得很苦。父亲心里暗自盘算着,想让我通过读书考取功名当官,可是这需要一大笔钱。他听说新君即位,以为转机出现了,他告诉我出远门走亲戚,说回来时会给我买很多糖果。我满怀希望地等待,谁知等来的是父亲被新君残忍地砍掉双脚,扔在郊外,幸亏被一个姓许的老爷送了回来。我不要糖果,我要父亲活着!然而父亲很快就去世了,我心如万箭穿心,当时我对天发誓,此生一定要报此仇,还我父亲一个公道。”李饱有些激动,站了起来。已经是傍晚,天真的快黑了。 “若是让我遇见那个昏君,我一锤子砸碎他的脑袋。”王孟说道。 “谢谢你,六师兄,只是我想亲手手刃仇人。” “好吧,我留给你。咦,小师弟,起风了。”王孟兴奋地喊起来。 真的起风了,李饱仔细一看,树叶的确在轻微地颤动。 “六师兄,助我一臂之力。”李饱热血开始沸腾。 “好勒。”王孟单手托举大风筝。 山上沉睡的树木同时醒过来,树枝猛烈地摇摆,就像疯狂的球迷见到崇拜的偶像出场,拼命摇旗呐喊。一些树叶直接被卷到空中,飞了好远都没有落下来。 “起!”李饱飞快往前冲。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不是青云,是乌云。 大风筝借着风力,扶摇直上,似乎要冲破厚厚的乌云! 咸阳城里烟尘大作,对面看不到人。人们慌乱地收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屋里,关好门窗。 天地之间黑如漆! 一个霹雳在头顶炸开,大地在颤栗! 李饱没有用手捂耳朵,因为风筝的力量很大,如果自己不尽全力,会被卷到空中,就算不被闪电击中化为灰烬,也会摔成一团烂泥。 李饱拒绝了六师兄的帮忙。 李饱的长发在黑暗中被风吹得竖起,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 只是李饱没能享受这种快感多久,就觉得双手发麻,快要撑不住了。 “雷电,快来啊,有本事劈我啊!”李饱忍不住骂天了。 “别当缩头乌龟好不好?” “有种就放马过来,大爷可是金刚不坏体!” 160.第160章 黑石的打开方式(五) 李饱以各种语言方式挑衅老天,老天却是爱理不理,雷声反而移到远处去了。 “小师弟,我来帮你吧。”王孟走了过来。 “不用,我撑不住会喊你。”李饱固执地认为,既然这是“天石”,那就得老天来开;既然是为父伸冤,那就必须亲自来完成这最危险的事情。 李饱觉得脸上一凉,原来是云层中掉下一大滴雨来。 黑云在李饱头上越聚越厚,张牙舞爪,就像一个恶魔,似乎要把大地吞入口中。 天边几道闪电,如金蛇狂舞一般,转瞬即逝,隆隆的雷声由远而近,李饱精神大振。 一道闪电照亮了李饱的眼睛,李饱的瞳孔急剧收缩。 “危险,快挂上!”王孟冲过来,帮助李饱把风筝线尾端的铁钩勾住铁链。 啪!啪啪!啪啪啪!闪电准确击中大风筝上的铁架,亚麻线首先感应到,立刻竖立起来。 王孟早已经抓住李饱的手,几个起落,人已经在几十丈外。 两人紧张而充满期待地望着大风筝。 电流沿着风筝线上的铁丝,滚滚而下,亮晃晃的,就像火山爆发后的熔浆,光芒万丈。王孟的眼睛发亮,因为这让他想到熔化成液态的铁,只是打铁房子里的铁水哪里能有从天而降的闪电这么壮观呢? 李饱睁大眼睛,不怕这光芒亮瞎自己的眼睛。 李饱看着这“黄金液”奔涌而下,很快到了风筝线末端,越过铁钩,沿着铁链快速推进。整座木桩大阵瞬间被点亮,铁链通红,如一条发狂的火龙,映红了几十丈外李饱和王孟的脸。李饱感觉就像是看好莱坞战争大片。 火龙蜿蜒盘曲,直冲最中心的铁桩。 哧!哧!哧! 火龙化成了一根巨大的火柱,攀上铁桩。 砰!砰!砰! 巨大的爆炸声,所有的木桩瞬间灰飞烟灭,罩住黑石的铁丝网化为蒸汽。 “我不相信这样还打不开你!”李饱咬紧了嘴唇。 黑石怎么样了呢? 一道硕大的光柱托举着黑石冲向高空,黑石到达制高点,光柱变细变暗,因为主角是黑石,它只是配角,不能抢镜。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李饱和王孟大吃一惊! 小小的黑石居然在膨胀,在放大! 黑石膨胀到一定程度,开始飞速旋转! 李饱简直难以置信,这黑石怎么瞬间变成了飞碟? 小小的气球可以膨胀到很大,但是会爆,黑石呢? 什么是石破天惊,这就是! 纵然修为如王孟一般,也经不住全身颤抖。 李饱差点晕过去,幸好他及时咬破自己的嘴唇,保持清醒! 夜色如漆,大雨如注,那有什么关系,怎能挡住你灿烂的光芒? 黑石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化为青烟飘散。 空中出现了一个圆盘,一道绿光,一道白光从圆盘中心升起。这两道光发出的光芒,让闪电黯然失色,撕裂厚云,直冲云霄…… 风雨如此大,李饱和王孟的全身一下子就湿透了。 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人们大多关门闭户。而咸阳城外,距离书院数里处,隐藏着两三件简陋的房屋。 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就算是大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依然岿然不动,望着崇山方向。自从李饱进入后山,他的下属每天都会都会观察后山的动静。 “侯爷,马上暴风雨就要来了,进屋歇歇吧。”一个下属打着伞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做了一个坚决的动作,下属知道他的心意,叹了一口气,进了屋子。 一道白光,一道绿光,瞬间把黑暗撕裂! 中年男子再也无法淡定了,呼吸加重,全身颤抖:“真的是它!真的是它!赵国秘史记载得没错……” 尽管大雨倾盆,圆盘周围却是风雨不能进。圆盘敛去大部分冲天光芒,变得温顺,变得安静,它徐徐向下运动…… 地面上的王孟和李饱目瞪口呆,王孟赞叹到:“真是一件宝贝啊!” “这是什么宝贝?”李饱问道。 “这个嘛……这个,我不大喜欢看书,大师兄应该知道,如果大师兄不知道,老师肯定知道,他们马上就会回来的。” 李饱身上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吸引着圆盘,圆盘竟然悬浮在李饱身前,李饱不知所措,想跑。 王孟投以鼓励的目光,李饱站定。发现圆盘表面绿莹莹的,发着柔和的光,一点也不刺眼。 李饱深呼吸,慢慢地举起双手,想把圆盘拿下来,同时心里有点疑惑,那道白光又是怎么回事?不像是圆盘发出来的。 “危险!”王孟突然大喝一声,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将李饱甩出去十多丈。王孟的力道用得恰到好处,李饱轻轻着地。对六师兄的举动,李饱有些疑惑不解。 黑暗里,半空中一道白光飞速射向地面,当的一声,恰好落在李饱刚才站的位置。李饱暗叹,如果不是六师兄出手,自己就没命了。 那插在地上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幸好这东西上方还有一些光线,李饱看见这东西身上黑漆漆的,腰身细长,而且上面有一些奇怪的纹路,没有规则可寻。 “六师兄,这是什么东西?” “这应该是一把古剑,你拔出来看看吧。” “好。”李饱以为能轻易拔出,谁知那把古剑纹丝不动。 李饱使出吃奶的劲,结果还是照旧。 王孟也觉得奇怪,让李饱退后,牢牢抓住剑身,他大喝一声:“起!” 王孟跌倒在地。因为他用力过猛,剑鞘是从土里拔出来了,但是剑依然没有拔出来。 王孟不服气,再次拔剑,然后一次次实验,那剑就像是与剑鞘合体,怎么也不出来。 王孟累得跌倒在地,大口喘气:“这剑有古怪,肯定是用某种秘法锁住,不是任何人都能拔出来的。” “那怎么办?” “有老师在,怕什么?”王孟说到老师,语气充满崇敬之情。 “老师、大师兄你们快回来啊。”李饱心急地说。 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一条细带子,缠住古剑,纵然王孟天生神力,那把古剑却轻易随着细带子飞走了。同时,一块布罩住圆盘,圆盘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变化太快,李饱根本来不及反应,一看王孟,脸上丝毫没有挫败感,反而是充满了喜悦,呼喊道:“大师兄,大师兄,我知道是你,快出来吧!” 李饱很高兴,因为大师兄回来,就说明老师也回来了,所有的谜团将一一解开。 大师兄没有现身,只听到远处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六师弟,明天带小师弟到君子亭来。” “那我们明天见,大师兄,我们好久不见,真是想你啊。” 161.第161章 去拜师 “小师弟,虽然我们已经承认你是我们的小师弟,但是没有经过行过正式的拜师礼仪,天下人就不知道你是老师的亲弟子,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你以后肯定代表后山行走江湖。既然大师兄和老师回来了,明天就会在君子亭行拜师礼。”王孟说。 “拜师要注意什么礼仪?”李饱问道。 “你要准备一些干肉条捆在一起,作为礼物,然后衣冠要整洁,向老师三叩首、敬茶。很简单,仪式一般由大师兄主持,你只要按照大师兄的要求去做就行。” “这么简单,还有其他的吗?” “哦,还注意手势。要求身体微微鞠躬,把双手交叉前伸,放在全身之最前……” “是这样吗?”李饱做了一个手势。 “啪”的一声,李饱手背上挨了一下,只听王孟说:“左手应该放在前面,你那是女子的手势。” “男左女右,六师兄,你早说嘛。六师兄,这个动作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当然有,你看,两手相交,手心向上,这是在交五。在古代,五字的写法是‘从二,五行也。’何为二呢?” 李饱心想:我有时就很二,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李饱不敢乱说,摇头说不知道。 王孟继续说:“‘二’字中,上一横为天,下一横为地,两手相交,就是‘爻’字,指五行阴阳二气在天地间交午也。古文中,天数五,地数五。一、三、五、七、九这五个奇数为阴数,指天,天阴;二、四、六、八、十这五个偶数为阳数,指地,地阳。而这个‘爻’字,正是古文中‘教’字的写法:教,上所施,下所效也。从攴,从孝。其字结构是由孝、攴构成,从爻从子从文。攴的古文字形是人手中拿着木杖在问天。其意指双手合‘爻’以交五,求天地万物和谐。” “六师兄,你知道这么多,还说什么书读得少,你这样谦虚,让我很惭愧哦。”李饱笑着说。 “这是基本常识,连这个都不知道,还能算是老师的弟子吗?”王孟反问道。 “对对对,我一定要记下来,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冒牌货呢。” “什么是冒牌货?” “就是假的。” “小师弟,天这么黑,你还是不要回去了吧。” “那干肉怎么办?” “厨房里应该有吧。” “那太没有诚意了吧,我还是回家取。” “也对,路上小心一点。” “多谢六师兄关心,再见。” “等一下,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要不要换一套衣服,别着凉了。”王孟关切地说。 “不用,我身体好着呢,我回去再换。”李饱想到即将见到圣人,内心一片火热,这点风雨算什么呢? 李饱下了山,才发现山下风雨小了很多,这山上山下就是两个世界啊。 李饱推门进屋,双儿看李饱全身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头上,却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双儿问道:“这么大的风雨就不要回来了嘛,难道书院后山没有住处吗?淋了雨还笑,你是路上捡到宝贝了吗?” “当然有,我是要回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喜悦,我的老师,哦,就是你们口中说的秋圣回来了,我明天正式拜他为师。” “不知道你的老师长什么模样,是有三头六臂吗?”双儿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很高很高很高。” “有多高?” “这么高。”李饱在双儿的头上举起右手。 “有这么高的人吗?”双儿歪着头仰起脖子问道。 “不够不够。”李饱又踮起脚尖。 “真高啊!”双儿感叹说。 “我回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准备拜师礼。” “是要把埋在炉灶里的箱子挖出来吗?” “俗,俗,太俗。”李饱撇撇嘴,露出鄙夷的神色,说道,“老师是什么人,圣人,圣人会贪图这些财物吗?” “那你要准备什么礼物?”双儿疑惑不解。 “干肉。” “干肉?这也太寻常了吧。” “对啊,很久以前老师收弟子,很多弟子家里穷,拿不出学费,但是如果老师什么都不收,别人肯定不答应,而且这样做,一点都不庄重,老师就定下收干肉的规矩,你想想,家里再穷,但打猎弄点野味还是能做到的。” “嗯,你还是先把湿衣服换了,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个澡。” “必须洗澡,沐浴焚香,这才庄重嘛,至于戒斋,免了吧,我肚子很饿,有吃的没有?” “饭菜都在锅里,应该还是热的吧。” 李饱换了一件干衣服,大口大口吃饭。 双儿说:“突然搞忘一个大问题,你那块黑石打开了吗?” “打开了。” “到底是宝贝还是废物?” “肯定是宝贝啊。盘子那么大的一块绿色宝石,还有一把古剑。”李饱夸张地打着手势。 “拿来我见识见识。” “没带回来,那把古剑非常奇怪,六师兄天生神力,那么高的修为,竟然连剑都拔不出来。那块盘子一样大的绿宝石,肯定大有来历,六师兄也不知道。” “那怎么办?” “所有问题,只要老师回来,就都能解决。”李饱豪情万丈地说。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能上后山向你的九师姐学习刺绣啊?”双儿说到了重点。 “随时都可以,九师姐已经答应了,你别着急,等我明天拜完师再说。” “好吧。把这碗姜汤喝了,别着凉了,洗完澡早点睡,明天没有精神可不好。” “是。”李饱站直,敬了一个军礼。 李饱躺在床上,明明很累,却兴奋得难以入睡。迷迷糊糊中,一会儿是那把古剑飞来飞去,一会儿是那块翠绿色的宝石在头顶盘旋,突然变成一块陨石砸向自己,自己想跑,双腿却被粘住了…… 乌黑的头发被双儿梳得一丝不乱,脑后用一块蓝色布条束住头发,天庭饱满,面色红润,只是脸上有一些白色东西。李饱端坐在镜子前面。 “你怎么脸上还在脱皮呢?”双儿问道。 “我不知道,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种现象发生。” 双儿小心地撕掉那些脱皮。 “轻一点,见血不是好兆头。” “知道了。” “哎哟”,李饱叫了一声。 越是担心越容易发生意外,双儿撕掉最后一丁点脱皮时,血珠子冒了出来。 “没事吧?” “没事,拿条毛巾过来。” 李饱按了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双儿帮李饱擦掉血迹,说:“干肉准备好没有?” “早就放到马车上了,我要出发了。” “去吧,别太紧张。” “我不紧张。”李饱走出大门,感觉右眼皮在跳。 “一定是昨晚太兴奋,没睡好,拜师嘛,很快的,能出什么意外。”李饱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162.第162章 重逢 穿过书院,经过那扇门,迈过淡淡云雾的阶梯,李饱来到后山的草坪上。 一棵花树下,一个书生拿着一卷书,正在忘情地朗读。他很专注,似乎已经和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李饱注意到,他的衣服虽然很旧,但是洗得很干净,腰带上系着一个瓢。这个书生李饱几年前就见过,正是那只魋的主人。根据师兄师姐的描述,李饱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大师兄。 “大师兄。”李饱深情地呼唤。 书生抬起头来,李饱看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有如夜空中闪亮的星辰一般,略厚的嘴唇给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书生淡淡一笑,有如冬日阳光,说道:“小师弟,你来了。” 像是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得了一百分,却没有得到家长的糖果,李饱像个委屈的孩子,冲过去,摇着书生的手撒娇:“大师兄,你好狠心啊。” “怎么啦?”书生的语气很温和。 “当初若是你认了我这个小师弟,何至于我等你等得这般辛苦?若是我没有考进书院,那我一辈子岂不是就见不到你啦?” “有缘总会相见,何况你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是很好吗?” “也对,大师兄,你的小……”李饱把“熊”字咽了回去,紧张地四处张望,若是被那只魋听到,李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是故事,肯定是事故。 书生微微一笑,说:“小魋啊,它正在那边和小白鹅玩耍呢?拜师礼仪,你都清楚了吗?” “六师兄跟我说了,我都记下来了。” “那我就不重复了,你去厨房泡一壶茶,然后到君子亭来。” “好的,我这就去,大师兄,再见。” “再见。” 走了没多远,李饱就看到那只骄傲的大白鹅,只是此时的大白鹅哪里有一丝骄傲?它正屁颠屁颠地跟在魋后面,像一个跟屁虫。青牛躺在草地上,偶尔睁开眼睛看一眼,那眼神就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然后青牛继续闭目养神。 李饱早就忘了当初的诺言:若是再见到“小熊”,要怎么怎么样。就算记得,李饱也不敢去招惹它,何况此时它手下还有一只骄傲、不依不挠的大白鹅。李饱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但没有任何动静又觉得奇怪,回头一看,魋和白鹅玩得正高兴,根本就无视李饱的存在。李饱心里莫名生气,心想:小熊熊,小白鹅,怎么说我也是你家主人的小师弟,算是半个主人,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太没有礼貌了吧? 李饱当然不可能对畜生生很大的气,随即想到一件事,觉得动物也很神奇:青牛是老师的坐骑,地位最高;魋是大师兄的坐骑,大白鹅是三师兄的宠物,大白鹅再骄傲,对魋和青牛还是很尊敬的。哎呀,不好,若是自己的大黑马上来,岂不是沦为垫底?…… 李饱到厨房里,洗干净了手,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那是李饱亲自采摘的野菊花,李饱把野菊花放到茶壶里,添上开水,盖上盖子,慢慢地摇啊摇。不多时,有清香溢出。李饱闻了闻,觉得还可以,往外走去。 树丛中突然出现一顶高冠,李饱知道是三师兄,慌忙把被晨风吹乱的头发理顺,把衣服的褶皱抹平,觉得一切妥当了,就打招呼:“三师兄,早啊。” “早。”高轩审视一番,没有发现李饱的着装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高轩问道:“小师弟,拜师礼仪,六师弟都跟你交代清楚没有?” “三师兄,六师兄说得很仔细,还监督我练习了两遍。” “才两遍?那你把鞠躬行礼做一遍给我看。” 李饱放下茶壶,认认真真做了一遍。 高轩皱着眉头,李饱有些紧张。 “你的动作不规范,按我的要求做一遍。” “手抬高一点。” “腰下去一点。” “还有,头要这样。” “再来。”…… 李饱觉得很累,心想:说好的一遍,怎么就做了八遍?要是一直跟三师兄学习,那还有好日子过吗? 高轩问道:“小师弟,你是不是觉得三师兄很古板,很过分?” 李饱哪里敢有一丝不满,说:“三师兄对任何事情精益求精,绝不马马虎虎,拖泥带水,小师弟我受益匪浅。” 高轩呵呵一笑,说:“你有这样的悟性很好,可别学其他师兄,懒懒散散的,一天不务正业。好,走吧。” 李饱拿起茶壶,跟在高轩后面往前走。李饱发现三师兄连走路都是一丝不苟,目不斜视,每一步的步伐都是一样长…… 君子亭热热闹闹的,因为大师兄苏仁的到来,也因为三师兄高轩不在。 林巧扯着苏仁的衣袖说:“大师兄,我托你买的彩线买好没有?” “大师兄,这次旅行有没有发现什么坚硬的东西,给我锤锤。”这是王孟的声音。 “一个成天只知道穿针引线,一个成天只知道锤锤打打搞破坏,这些事情都不是正经事,大师兄哪里记得住呢?大师兄,我的大事你没有忘吧?” “什么大事?” “美酒啊。” 人群中立刻发出嘘嘘声音。 “让一让,各位师兄、师弟、师妹,你看你们不是喝的,就是玩的,砸的,太俗,人生在世,只能追求吃喝玩乐吗,最重要的是守护你们的精神世界,保持内心的安宁。还是我俩这事情最重要,大师兄,有没有搜集到什么古琴谱之类的?” “你那还不是玩吗?” “喂,我们弹琴吹箫不是玩,世间污秽太多,我们这是净化心灵……” 众人七嘴八舌,包围着苏仁,苏仁本来就不擅长言辞,哪里能够一一作答,只是憨憨一笑。 “老师来了。”放风的正是邓真。 “东西我都放在明堂里,各位师弟师妹,自己抽时间去拿。老师来了,大家都按顺序站好。”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按照排序,分两行站好。 大家保持沉默,但面部表情是放松的。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深潭边,沿着齐整的石梯,一步一步往上走,他走得很慢,很平稳,石头上发出轻微而有节奏的声音。 “老师好。”大家鞠躬,齐声说。 “好,大家都好。”高大男子莞尔一笑,一一注视弟子的眼睛。不用言语,一个眼神,众弟子感到一股暖流从心田流过。 163.第163章 熔金洞 “老师,您请坐。”苏仁恭敬地说道。 “我还是坐外面吧,好久没有听到这里瀑布的声音。”高大男子说。 苏仁把竹椅搬到那块突兀的石头上,高大男子坐上去,刚刚好,若是其他人坐上去,肯定嫌大。若是不知情人看到这把椅子,肯定会埋怨做椅子的师傅技术不好。 高大男子闭上眼睛,物我两忘,如雕塑一般。苏仁毕恭毕敬地站在旁边。 邓真朝远处看了看,瞳孔放大,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伸出三根手指头,然后双手举过头顶,站得东倒西歪的人群立刻紧张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三师兄来了。他们不怕老师,却怕三师兄,就像学生们不怕校长,却怕训导主任,三师兄就扮演着训导主任的角色。如果被他发现不按他制定的礼仪做事,他就会说:“老师是世外高人,懒得与你们计较,大师兄是老好人,任你们胡闹,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制定的礼仪老师看过,没有提出异议,我这个作为师兄的不得已只好做恶人。”他会罚你抄书,打手板。如果你不服气,要理论,他会辩得你哑口无言;如果你蛮不讲理,想耍赖,那打架的结果必然是输得很惨很惨,因为除了大师兄,众弟子中,他的修为最高。实践出真知,拳头硬,说话有分量。一次次的失败,让大家认识到,还是要按三师兄的规矩办事。 李饱亦步亦趋地跟在冷轩后面,对于接下来的拜师仪式,李饱虽然对双儿说不紧张,那是宽她的心,这样的人生大事,怎么会不紧张?那是命运的转折点,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拜在老师足下?李饱边走边回忆着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历经艰辛走到今天的,想起小白蛇,还有那些骷髅,李饱的手心一直在出汗。 经过深潭,沿着石梯往上走,偶尔有柳絮一般的水雾飘在身上,李饱却一点也不觉得凉爽。 冷轩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李饱,问道:“今天很热吗?” “是的,很热。”李饱随口说道。 “小师弟,心静自然凉。拜师当然是人生大事,只要你以虔诚庄重的态度去对待就行,而且老师是很和蔼的,不用担心。” “谢谢三师兄。” 李饱迈上最后一个阶梯,冷轩说:“小师弟,你且在这里稍作等候,我们会叫你的。” “好。” 冷轩走了上去,众人向冷轩行礼,冷轩很认真地回礼。 冷轩走到亭外,向老师鞠躬,然后向苏仁行礼,苏仁回礼。 苏仁低下头,小声说:“老师,三师弟已经把小师弟带来,您看,这仪式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高大男子没有说话,站了起来,即使冷轩的帽子很高,比起高大男子还是矮了一截,高大男子正是世人所崇拜的秋圣。 李饱看到秋圣的背影,立刻脸色发白,倒不是因为他的个子很高,因为李饱早已经知道了;也不是因为他的头发长;当然更不是说秋圣长有三头六臂;当然也不是因为秋圣的长相惊若仙人,因为李饱看到的是背影…… 李饱抖抖索索掏出一块灰布,捏在手心里,一会儿灰布全部被掌心的汗水浸透了。这块灰布有什么特别?因为它和秋圣的衣服是一个颜色;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关键是秋圣的衣服就缺这么一块布。以秋圣神秘难测的修为,谁能从他身上弄掉一根头发?很明显,李饱那天和小胖子喝完酒,在桥上逗留,李饱看到一个人河边躺在地上,李饱犹豫着,过了一阵去看那个人不见了。而躺在地上那个人,就是自己的老师……自己居然怕惹上麻烦,见死不救,这是何等可悲的行为?这样的人,老师会收吗? 果然,秋圣说:“以后再说吧,老大,带他去熔金洞去反省反省。” 苏仁疑惑不解,冷轩茫然地看着苏仁。 其他人则是议论纷纷。 林巧蹦蹦跳跳走了过来,给秋圣捶腰,因为够不到背,后山只有她一个女弟子,她可以撒娇:“老师,为什么啊?小师弟就算犯了一点错误,也不至于去熔金洞啊。” “老师,我觉得小师弟各方面表现不错。”冷轩说。 “别看他白白净净的,他能吃苦耐劳。”这是王孟的声音。 “老师,他做的饭菜很合大家的口味。” “他没有见过二师兄,可是很尊敬他。”邓真说。 “就算他犯了错误,可以罚他抄书一百遍,打手心,或者打屁股也行。”高俊说。 “他听到我们的音乐能手舞足蹈,说明他的内心并不肮脏。”言弦、何音齐声说…… 李饱听到众位师兄师姐为他求情,很感动,同时很疑惑,那熔金洞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肯定很可怕。 秋圣对大家说的话无动于衷,大家纷纷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大师兄苏仁身上,苏仁平时不多言多语,但他每次提的要求,老师都是答应了的。 谁知苏仁低着头,没有任何行动,因为他认为,老师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当李饱第一次听到“熔金洞”时,产生的联想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可是看到众位师兄师姐严肃地为他求情时,李饱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去处,肯定非常可怕。 苏仁在前引路,不说话。李饱打破了沉默,问道:“大师兄,这熔金洞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 苏仁停下脚步,看着李饱的眼睛,说:“其实我都没有进去过。” “啊,怎么会这样?”李饱露出夸张的表情。 “不过,我知道其中有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大师兄,快说说。” “七八十年前,有一个大恶人被老师囚禁在熔金洞里……”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那个大恶人就没有出来过。” “那个大恶人到底做了什么,让老师如此生气?” “那个大恶人是个修行者,为了增加修为,**妇女,生吃幼童的心脏,简直罪无可恕。” “大师兄,我没有那么坏吧,老师怎么会这样惩罚我?” “我不知道。”苏仁摇摇头。 “大师兄,我能否请你帮我一个忙?” “请说。” “如果我永远出不来,我有一个义妹,她在咸阳无亲无故,非常可怜,我想请大师兄帮忙照看一下,我不想让她受到任何欺负。” “当然,我们不是师兄弟吗,应该的嘛。” 李饱一方面高兴,一方面忧虑,因为从刚才的试探中,大师兄明显不会撒谎,那自己真的是有去无回吗? 164.第164章 脱胎换骨 苏仁并没有催促李饱,但再长的路,走得再慢,只要在移动,也会走到尽头,终于到了山顶。 丽日晴天,地处山巅,李饱可以看到很远很远。他把目光投向咸阳,但是不管他怎么伸长脖子,也不可能看不到双儿的影子,不知何时能够重见面?关键是能重见吗? 李饱看到旁边有一棵大树,高大数十丈。大树上面,是蔚蓝的天空,天空的怀抱,枕着千姿百态的白云。 苏仁咳嗽一声,说:“小师弟,时辰差不多了,我送你一程吧,准备好了吗?” 李饱早就观察了四周,哪里有什么洞口?他抓住苏仁的衣袖说:“大师兄,等一下,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 “大师兄,我不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应该不至于如此吧?我想老师会让你反省一段时间,就会放你出来。”苏仁认真地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大师兄,来吧。”李饱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就像一个慷慨赴难的壮士一般。 苏仁退后几步,双手缩进袖子里,神态平和,眼眸闪亮,似乎全身有光晕笼罩,俨然有大宗师风范。他对着李饱挥了一下衣袖,随着这个轻微的动作,顿时刮起一阵狂风,无边落木萧萧下,太阳的光辉都没有那么强烈了。李饱觉得身子一轻,睁开眼睛一看,自己正在冉冉上升,感觉非常美妙,“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苏仁左右开弓,挥动衣袖,看似随意,实际上消耗甚大。 李饱正如神仙一般往上飞,飞向一朵白云,耳边是呼呼风声。白云不是触手可及,而是李饱直接钻进了白云,感觉全身凉凉的。 重见蔚蓝的天空,李饱穿过了那朵白云,还在往上飞。在空中看天,天更蓝。 “我这是要去天堂吗?”李饱有些兴奋,有些紧张,有些不安。 “哎呀,我不能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完成呢?”李饱想停下来,但他的身体根本不受大脑控制。 既然无法改变现实,那就接受事实吧,李饱也懒得多想,顺其自然。 又飞了一阵,远离地面,李饱突然觉得好孤单,高处不胜寒,确实是真的。有没有同类?哪怕是飞鸟也好啊。 真的有鸟,李饱看清了那带钩的嘴巴,锐利的眼睛逼视着李饱,那是一只雄鹰。 李饱兴奋起来了,他要学电影中的主人公,潇洒地在鸟背上一踩,悟出一套从天而降的掌法,倒飞而下,犹如脚踏风火雷,一掌打败强敌……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忍的,那头雄鹰看见一个凡人也敢飞这么高,还想踩自己的背,非常生气,啄向李饱的眼睛,若是被它啄中,李饱非瞎不可,李饱大吃一惊,幸好苏仁已经停止了挥动衣袖,李饱朝上是由于惯性,到了制高点,受了惊吓,身体像石头一样急剧坠落,“啊——”李饱惨叫连连,先前往上飞的潇洒被恐惧占据。 “啊,这样跌下去,肯定粉身碎骨。”李饱突然想到大师兄还在地上,不由大喊,“救命救命……” 只是李饱被强劲的风力压迫着,哪里能发出声音? 苏仁看着天上的黑点逐渐清晰,那是李饱的身影。 李饱的头发向上竖直飘起,好似一把扫把。 李饱终于能看清苏仁的面貌了,而且腹部的压力减轻了很多,大喊:“救我!” 苏仁微微点头,李饱欣喜若狂。 苏仁左手画方,右手画圆,空中出现了若有若无的两个图案。苏仁一掌把圆按向方,圆套住了方,坚硬的地面上出现裂缝,烟尘大作,随之往里垮塌。烟尘过后,地面上出现一个规则的洞口,外圆内方。 那个洞口从空中看,很小,李饱近了,才知道那洞口很大,手根本够不着抓洞壁。 李饱眼前一黑,飞速下降。 “啊……”李饱的惨叫声再次响起。 这个洞很深,仿佛十八层地狱一般,不同的是这里不是阴风阵阵,而是热气腾腾。 异象再次发生,李饱降到某个位置时,突然一股热浪从下往上冲,李饱的身体不降反升,不过没有持续多久,李饱再次下落。 李饱的衣服早被汗水湿透,李饱暗想:下面莫非是油锅,不对,肯定是比油锅的温度高数十倍,不然,怎么会叫“熔金洞”呢,自己凡人身躯,掉下去肯定连骨头渣都不剩。天哪,我究竟做了什么,要尸骨无存……死亡的恐惧笼罩着李饱。 石桥上,一个高大的灰袍男子站在石桥的中央。他的胡须、头发都很长,乌黑色的头发夹杂着少许白发。清风吹动他的衣袍,阳光为他脸上镀上一层金。他的目光落在水面的一片绿色上,荷叶历经风吹雨打,并没有死去,而是顽强地伸出水面半尺多。荷叶上有晶莹的水珠滚动,在阳光映照下,煜煜生辉。清风拂过,那些“珍珠”似乎随时可能掉入河水中。 高大男子正是世人敬仰的秋圣。秋圣手指微微弯曲,似乎握着一个圆球。伴随着他这个动作,荷叶上的“珍珠”全部飞向空中,神奇的是,这些水珠没有被阳光蒸发掉,而是在空中凝结成一个透明的大圆球,足足有篮球那么大。 秋圣曲中指轻轻一弹,一股柔和的气流涌向那个透明的大圆球。透明大圆球先下降,朝秋圣三点头,似乎在鞠躬一般,然后弹射到空中,飞向熔金洞…… 李饱的脚终于接触到沸腾的液体,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李饱的鞋子化了,裤子没了,衣服也消失了。剧烈的疼痛让李饱五官变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偏偏又是一片黑暗。 李饱脚上的肉开始烂掉,紧接着是小腿上的肉……李饱感觉这是凌迟处死,偏偏自己还有意识,这才更痛苦。 液体继续向上蔓延,涌向李饱大腿内侧,看来李饱很快就要绝后了,李饱终有不甘,自己还没有结婚呢,愧对李家列祖列宗…… 李饱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因为感受到有光。一睁开,就看到一个透明大圆球来到李饱头顶,透明大圆球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护住了李饱的命根子和丹田,第二部分笼罩在李饱的心脏上,另一部分悬浮在空中。 虽然透明大圆球护住了李饱的关键部位,但是疼痛没有减轻,而是如千万根银针猛扎,生不如死,原来是这种感觉。李饱意识模糊,昏死过去。 那些如黄金一般的液体继续往上爬,李饱腹部、背部、脸部的肉全部往下掉,骨头也开始散架…… 骨头并没有往下掉,而是被吸入李饱头顶那残存的一滴水中,也真是奇怪,那么小的一滴水,竟能吸入那么多骨头。 那一滴水掉入沸腾的液体中,并没有被蒸发掉,而是生根发芽,向四面蔓延,终于它停止了生长,这是一片大荷叶,像一床柔软的大席子,托住了李饱残存的身躯。 骨头从荷叶的脉络中飞出来,飞向残体,进行重新组合,不多时,一幅强健的骨架出现。荷叶中心冒出许多小水珠,像小精灵一样,沿着李饱的骨架向上滚动。小水珠所到之处,立刻有鲜嫩的肉长出。小水珠滚动很慢,所以肉长出来的速度也并不是很快。 小水珠不厌其烦地工作,不知道这样持续了多久…… 165.第165章 闲来无事喷火玩 秋圣的面色微红,吐了一口气,朝君子亭方向走去。 强烈的饥饿感让李饱悠悠醒来,可是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我真的下地狱了吗,我没做大奸大恶之事,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天堂里人满为患吗?” “没看见牛头马面,说不定我还活着,试试看。”李饱猛地一掐手臂。 “啊,好痛啊!”李饱大叫一声。 李饱随即欣喜若狂:“啊,知道疼,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就说嘛,老师怎么可能那么狠心,一见面就送我上西天。下次再看见老人跌倒,我会毫不犹豫冲过去把他扶起来。” 除了疼,李饱还有异样的感觉,就是皮肤变得更光滑了,李饱再次试一试,的确如婴儿般光滑。李饱摸遍全身,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幸好是在黑暗中,没人看见,不然,多难为情啊! 李饱不知道,自己的大喊大叫惊醒了一只沉睡数十年的怪兽。 它睁开双眼,两只眼睛在黑暗中犹如两颗大宝石悬浮于空中,非常诡异。 李饱一惊,差点从荷叶上掉下来。 怪兽低吼一声,顿时从口中喷出一团火,那团火停在半空,如火把一般,没有立即熄灭。 李饱看清了那只怪兽的面容: 它的头长得像狮子,偏偏长着鹿角;它的眼睛长得像老虎,身体却像麋鹿,却又布满龙鳞,微微发光;尾巴又像龙尾那般舒展…… 李饱搜肠刮肚,终于想到,这只多种动物组成的混合体怪兽就是传说中的麒麟,既然能喷火,当然是火麒麟! 火麒麟看到荷叶上的李饱,有些兴奋,好多年没有见到活人了,怎么也得玩一玩吧。 火麒麟慢悠悠地在沸腾的液体中游,非常惬意的样子。 李饱把手伸到荷叶外,顿时一股热气往上冲,好痛。看来没有荷叶的保护,自己会被烤化的。 李饱终于知道这个洞为什么温度这么高了,这绝对不是一个火山口。如果是火山口,秦国怎么会把国都咸阳修建在这儿,那不是找死嘛。可谁也不知道,这里有一个熔金洞,这里隐藏着一只火麒麟!它没事就喷火玩耍。 火麒麟越来越近,尽管有荷叶的保护,李饱也觉得有些热了,或许是心里作用吧。李饱看那只火麒麟张开大嘴,长须摆动,李饱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必须离它越远越好。 自己怎样逃跑呢?往下跳,死路一条;坐以待毙,李饱不愿意;或者等待好心人来救,这里哪有人呢? 李饱急得在荷叶上团团转。 李饱双手合十,祈祷:“荷叶荷叶,大爷大爷,你倒是跑啊。” 荷叶真的移动了,李饱欣喜万分。 慢悠悠的火麒麟来了精神,就像一只猫,如果碰到一只死耗子,那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是这只老鼠活蹦乱跳,拼命挣扎,这游戏就有趣了。火麒麟低吼一声,快速向前游,溅起一片浪花,飘到了李饱头顶上。有一滴液体掉到李饱手臂上,李饱感觉到火辣辣地疼。若是没有荷叶散发的清凉化解大部分能量,这一滴液体足以在李饱手上留下一个大洞。 李饱把手放在荷叶中央,犹如握着方向盘,嘴里吆喝着:“加速,加速!”荷叶像游艇一般快速推进,后面形成一条水道。 火麒麟更加兴奋,踏浪而行。为了追求刺激,它喷出一团火。李饱头皮发麻,原来是那团火在头顶飘过,李饱吓得哇哇大叫,赶紧喊:“右转,右转!” 一会儿李饱喊“左转左转”,一会儿李饱喊“直行直行”,一会儿李饱往上跳,一会儿李饱卧倒……那些火团在李饱身边飞过,李饱险之又险地避过,感觉自己就像在枪林弹雨中奔跑,凶险万分。 看到李饱狼狈的样子,火麒麟发出奇怪的吼声,那是它在大笑。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麒麟大哥哥,别追了行不行?”李饱主动示弱,火麒麟却是置之不理,照样追,照样喷火。 李饱猛地一抬头,看到很高很高的地方有一处亮光,李饱判断出那是洞口。要想彻底摆脱火麒麟的追击,必须逃出去。 火麒麟的吼声近在耳边。 “遭了,钻到死角落了!来不及转弯了。”李饱刚才分神,没看见路。 “难道我大难不死,然后又成为火麒麟腹中物,还不如早死呢。”李饱有些沮丧,慵懒地看了前方一眼,惊喜再次降临,原来已经到了岸边,面前是一块黑漆漆的巨大岩石。 李饱想都没想就跳了上去,双脚接触到巨石,李饱觉得好生奇怪,这块大岩石在如此高温环境中,竟然是冰凉冰凉的。 突然听到“轰”的一声,李饱回头一看,那片大荷叶已经折断,跌落到液体中。大荷叶瞬间枯萎,连杆带叶,没入液体中。李饱怔怔出神:救命的荷叶说翻就翻,心爱的小船说沉就沉,好郁闷! 李饱马上回过神来,因为火麒麟的喘息声,危险还没有解除,赶快逃吧,不然怎么对得起那片舍身救命的大荷叶呢? 李饱鼓足劲往前冲,一直冲,这是求生的本能! 不撞南墙不回头,李饱撞到洞壁也不回头,望着高高在上如小酒杯一样的洞口,毫不犹豫往上一跳。 可是洞壁像涂了油一样,李饱一下子跌倒在地。李饱再试了几次,结果依旧。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呆在荷叶上,说不定能逃过一劫,现在可好,不仅荷叶没了,逃也逃不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李饱恼怒地一拳打在洞壁上,坚硬的石壁竟然被打出一个洞。李饱瞠目结舌,看看自己的手安然无恙,连红肿都没有。 “哇塞,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李饱再出一拳,石壁上又多了一个洞。 “哼,就算是死,也要打火麒麟两拳解解恨,竟敢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太过分了,小爷我不跑了。”李饱自信心膨胀,回头走去。 所见却让李饱大吃一惊,火麒麟想跳上巨石,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反弹回去。火麒麟在黄金液上痛苦地翻滚,先前的威风荡然无存。它好不容易停下来,拖着疲惫的身躯,向黑暗深处走去…… 李饱挠挠头,猜想:这块黑漆漆的巨石应该有某种封印,这样才能困住火麒麟,如果没有封印,这火麒麟几下就能跳出洞口,如果到了人间,这里喷几团火,那里喷几团火,人间岂不是变成火海了吗?人类还存在吗?这刻上封印的是谁呢,当然是神通广大的老师。 巨石的冰凉感继续从脚底往上传,李饱觉得全身轻飘飘的。李饱突然有一种想跳高的冲动。 166.第166章 因为爱 李饱轻轻一跳,吓了一大跳,因为身体陡然拔高好几米,这个高度,就算是李饱从前从几十米外起步,加速,也不可能达到。 事发突然,李饱在空中摇摇晃晃,手足无措,大叫一声,一下子掉下来。即将接触地的时候,李饱用手一撑,身体弹起,然后稳稳落在地上。 “啊,我终于脱胎换骨了,一定是那片大荷叶的作用。荷叶荷叶,你是大伞,我是小树苗,你为我撑起一片天;荷叶荷叶,你是清风,我是破帆船,你助我快速向前;荷叶荷叶,你是大床,我是小孩童,我枕在你怀里安然入眠……”李饱词穷,挠挠头,不好意思一笑,说,“赞美的话就不多说了,无以为报,请受小弟一拜。”李饱对着荷叶倒下的地方恭敬地鞠了一躬。 李饱在巨石上练习腾空,主要是在空中掌握平衡,然后稳当落地。 李饱全力一跳,能够跳好几丈高。 练习了一段时间,李饱基本掌握了在空中如何稳住身体,如何稳稳落地,他已经知道如何出洞,那就是手脚并用。在地面上先蹿高几丈,利用拳头在石壁上打洞,再以这个小洞为起点,再往上跳,如此反复。越望上跳越累,跳出的距离越短,李饱的身体不断冒汗,像刚洗个澡一样。李饱停下歇息,大口喘气,心想:人是铁饭是钢,出去了得大吃一顿。 李饱向上望,洞口变大,光线变得愈发强烈。身在黑暗,对光明的渴望愈加强烈。李饱决心一鼓作气,爬出洞口,享受阳光。 李饱伏在洞口,终于重见光明。头顶是久违的蓝天白云,那棵大树郁郁葱葱,显得生机勃勃。有鸟儿在歌唱,有昆虫在弹琴,有蝴蝶在舞蹈……世界是那么美好,李饱多么想跳出去,拥抱这个美丽的世界。突然觉得不妥,自己赤身裸体,若是被人发现,那得多丢人啊! 李饱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处境有些尴尬。 “神啊,请赐我一件衣服,哪怕是旧的也好,没有旧衣服,有块布也不错,只要关键部位不走光就行。” 李饱的眼珠子睁大,因为那棵十多丈的大树顶上真的有一件旧衣服,自己看得很清楚,刚才明明没有,这是怎么回事?李饱扫视了一圈,根本没有发现任何人。 “管他的,先遮住屁股要紧。”李饱爬上去,仰望着那件衣服。以李饱现在的修为,几个起落就能蹿到树顶,可是李饱不想那么做,赤身裸体跳那么高,实在不雅观。 李饱握拳,在枝干上击打了一下,大树并没有摇晃,那挂在树顶的衣服却受到外力,飘飘荡荡往下落。衣服距离地面大概两三米的时候,李饱轻轻往上一跳,衣服恰到好处包裹住李饱的身体。 穿上了衣服,李饱安心多了,可以从容地看风景了。 李饱的眸子闪闪发亮,视力好了很多。 远处的一棵树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是一棵杉树,长得很高大。引起李饱兴趣的是,这棵杉树的中上部有一个洞,这个洞有些奇怪,不是圆的,而是方的。李饱想起了五师兄子远讲的关于树洞的故事: 谁能在如此高大光滑的树上啄出如此方正的洞?那只能是黑啄木鸟。顾名思义,它全身几乎是黑色的羽毛,只有头顶有红毛,就像戴着一顶小红帽。雌雄鸟如何分辨呢?很简单,帽子大一点的是雄鸟,帽子小的当然是雌鸟。 黑啄木鸟的求爱方式除了歌声传情外,还有自己的特色,那就是敲击树木,人类为觉得很头疼,可是在他们彼此看来,那是最情意绵绵的情话。 这个树洞不是他们的栖息地,而是…… 它们的育儿洞。 它们只所以选择杉树,因为杉树长得很高大,而且很直,它的下方是没有分岔的,这可以避免天敌轻易爬上来伤害到它们的宝贝。 杉树是很坚硬的,若是普通人想凿这样一个洞,首先得有一架高梯子,还得有凿子、锤子,黑啄木年用嘴就可以了。它有长长的喙,工作时双脚紧紧抓住树干,脖子后仰,猛力啄树,每天可以啄上万次。李饱曾经提出疑问,身在高空,用那么大的力气,不会掉下来吗?还有,拼命地前后摆动头部,承受大树的反作用力,头不晕吗,本来李饱是想说它们会不会脑震荡,因为怕说不清,才咽下这几个字。五师兄解释说,之所以黑啄木鸟即便是身体垂直于地面也不会掉下去,因为它们有“第三条腿”,那就是它们拥有两根尾羽,啄木时,尾巴保持身体的平衡。之所以它们不会头痛,因为它们的头骨很发达,抗剧烈震动。 这个育儿洞外面看,不大,里面要宽敞一些,只用柔软的木屑铺平,就像地毯一样,小家伙住在里面很舒适。孵蛋时,鸟爸爸和鸟妈妈轮流工作。 李饱此刻的视力、听力都极佳,从幼鸟轻微的叫声中判断出有四只。它们的爸爸妈妈应该出去为它们觅食去了,小家伙现在的食量很大,大黑蚁是它们的最爱。 李饱又把目光投向杉树附近的榆树,奇怪的是这棵榆树上,从上到下,一共有五个洞排成一条直线,这里才是鸟爸爸、鸟妈妈的栖息地,为什么要弄五个洞呢,不嫌麻烦啊?其实,这五个洞里面是相通的,如果敌人来犯,鸟爸爸、鸟妈妈可以从其余四个洞逃出,狡兔三窟,兔子很聪明,与它们相比,弱爆了。 李饱突然觉得不对,再次把目光投向杉树,一个鬼魅的身影突然滑进了育儿洞。 谁能如此悄无声息地爬上来,而且不用脚,当然是一条几乎和杉树一样颜色的蛇,它躲在杉树的另一面,潜伏很久,李饱没有注意到。 里面的四只幼鸟立刻惊恐万状地叫了起来,它们怎样躲过这条阴险的蛇的致命攻击? 李饱捡起一块小石子,有些犹豫,扔过去,能打中蛇,可是也有可能打中幼鸟。打还是不打? 一声清脆的鸟鸣,一个黑色的身影飞了过来,它救子心切,猛力地啄击树干,正是鸟爸爸,头上的红帽很显眼。 那条蛇吐着信子,正要享受美餐,被这突如其来的敲打声弄得头昏眼花,不得已,只好伸出头来应对。 鸟爸爸很沉着,且战且退,蛇被引了出来。 鸟爸爸展开大反攻。 蛇的速度快如闪电,鸟爸爸的速度也很惊人。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也快,鸟爸爸护子心切,连番进攻,蛇抵挡不住,若是被它啄中一下,势必断为两截。蛇狼狈逃离,鸟爸爸也没有追赶,钻进树洞,安抚幼鸟。 李饱本想打蛇的七寸,但想到那条可爱的小白蛇,心一软,小石头偏转,击中蛇的尾部,蛇尾立刻断了。蛇惊恐万状地钻入密林,消失不见。 鸟妈妈带着大黑蚁也回来了,鸟爸爸钻了出来,一只饥肠辘辘的幼鸟首先探出头来,想要进食,鸟爸爸、鸟妈妈却不约而同地飞开了。李饱有些奇怪,随即明白,原来是鸟爸爸、鸟妈妈想利用大黑蚁的诱惑,训练子女飞翔的能力。 “黑啄木鸟真是教育专家啊,因为它们知道,只有让子女学会生存的本领,才是最重要的,毕竟,父母不能保护它们一辈子。”李饱感叹道。 167.第167章 终于见到您 幼鸟有些害怕,鸟爸爸呼唤着,给它们以鼓励;鸟妈妈张开嘴,里面是肥肥的大黑蚁,在幼鸟面前飞过。带头那只幼鸟,终于鼓足勇气,扑扇着翅膀,飞了出去。可是因为不熟练,它直往下掉。鸟爸爸、鸟妈妈停在一根树枝上,继续鼓励。带头的幼鸟奋力扇动翅膀,它飞起来了!飞翔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美妙!它在空中转了几圈,滑翔,朝爸爸妈妈的树枝落下! 这只鸟没有停稳,往下面掉,幸亏鸟爸爸叼住它,它终于稳稳站在父母身边,鸟妈妈用大黑蚁奖励它。 其他的幼鸟见哥哥这样,纷纷起飞,终于,它们和父母团聚在同一根树枝上……画面是那么温馨! 李饱见幼鸟享受美食,肠胃一阵剧烈蠕动,饥饿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不仅饿,还很渴!要是能够喝水,再吃上一只鸡,那多好啊! 恍惚中,李饱闻到一股鸡肉的香味。是自己太饥饿产生的幻觉吗? 李饱回头,一个衣着朴素的读书人微笑着看着他,双手负在背后,那不是大师兄苏仁吗? 李饱兴冲冲地跑过去,一把抱住苏仁:“大师兄,想死我了!”李饱趁抱着苏仁的时候,已经看清苏仁背后一只手里拿着一个瓢,瓢里装着清水;另一只手拿着一只包裹,凭李饱灵敏的嗅觉,知道这是荷叶鸡。 苏仁说:“小师弟,你是想我呢还是想我手上的荷叶鸡?” 李饱没想到憨憨的大师兄也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当然是想大师兄,以及大师兄手上的鸡肉。” 苏仁说:“好了,不开玩笑了,洞里那么热,你肯定是又渴又饿,先喝点水吧。” 李饱接过瓢,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慢点喝,慢点喝,你喝得这样急,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从小就这么喝,你看,大师兄,我都喝完了,能吃了吗?” “请便。” 李饱狼吞虎咽,瞬间把一只鸡连骨带肉全部吞下,肚子撑得饱饱的,连打了好几个嗝。 苏仁见李饱满脸是油,掏出手帕帮他擦干净。 “大师兄,你对我最好了,谢谢。” “不用谢。小师弟,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变化?” “我觉得我现在身轻如燕,能蹦好几丈高了。还有,我的力气变大了很多,能把坚硬的石头打个洞。哦,还有,我的视力、听力都好了很多,我刚才捡起一块小石头就打断了一条蛇的尾巴,那条蛇离我很远,就在那里。”李饱喜滋滋地指着一棵树说。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吗?” “不是那片像席子那么大的荷叶的作用吗?” “当然是,可是你知道那片荷叶是怎么来的吗?” 李饱摇摇头。 “那是老师耗费掉至少五年的修为凝结而成,它帮助你护住身体的心脏、丹田,让你脱胎换骨,因为你的很多内窍不通,导致你吸纳的天地元气在体内乱窜,无法同外界联系,如果不是老师出手,你早就爆体而亡。你近段时间脸上是不是常脱皮?” “对啊。” “那就是爆体前的征兆。你现在摸一摸,还有没有脱皮?” 李饱抚摸着自己的脸蛋,感觉很光滑,哪里有什么脱皮? 苏仁说:“你现在已经登上层楼境界,今后你要达到什么境界,就要靠你的悟性、刻苦努力了。” “多谢大师兄。” “我其实没做什么,老师只让我在上边守护,一旦你无法挺过来,我会出手相救保住你的性命,只是那样的话,你一辈子就只能是寻常人,从前吸纳的元气也会消失殆尽。你要谢就谢老师吧。” “老师在哪?” “你先去洗个澡,再换一套干净衣服,然后随我去见老师。去吧。” 李饱难以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好的结果,终于登上层楼境界了!因为很多人终其一生,只能在开窍筑基之间徘徊。登上层楼才算修行者! 李饱因为兴奋,无法用言语表述,忘了向大师兄行礼,只是呵呵傻笑,然后离去。若是换成三师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故事,或者事故。大师兄素来宽厚仁慈,当然不会计较这些,他真心为李饱感到高兴。 李饱跟在苏仁后面,向君子亭走去。路上常见的风景,李饱觉得悄然有些变化,比如,那些树叶的脉络很清晰,很美丽。那只螳螂,利用树叶做掩护,悄悄地接近发出稚嫩歌声的幼蝉…… 来到深潭边,开始登石梯了,李饱收回悸动的心。依然有杨花一般的水雾飘过脸上,凉凉的。走到最后一级石梯时,李饱停住了脚步。苏仁用眼神鼓励他继续前行。 秋圣负手站在亭外的巨石上,微风拂动他的衣袍。李饱有些忐忑,自己该怎样称呼呢?称老师,好像还没有喝过敬师茶呢,自己还不算秋圣的正式弟子。李饱尴尬地站在哪里,手脚不知道放哪里。 好在苏仁递过来一个古朴的小杯子,李饱看到杯中是清澈的水,正是从石磨上方滴出来的甘泉,杯底是几片绿绿的嫩芽,充满生机。苏仁朝李饱点点头,李饱会意,双手拿着杯子,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不肖弟子李饱拜见老师。” 秋圣回过头,莞尔一笑,李饱凭余光感受到多么慈祥,多么温暖,李饱心中所有的不安瞬间消失,感情的闸门开了,眼泪就掉了下来。 秋圣接过李饱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小口,苏仁随即拿住杯子。 “怎么哭了呢,还真像个小孩子。”秋圣扶起李饱。李饱感觉到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地托起了自己的臂膀,李饱哭得更伤心了,抱住了秋圣,就像抱住了一棵百年巨树,哪里能够合拢手呢? “好孩子,我知道你这些年非常不容易,但是世事无常,又有谁是容易的呢?”秋圣温言说道。 李饱觉得脸上痒痒的,偷看了一下,老师的胡须好长好长,都垂到胸前了,几乎是黑色的,只有几缕是白色的。因为胡须很长,李饱看不清秋圣的面容。 李饱的好奇心来了,止住了哭泣,问道:“老师,你这么厉害,从小就是神童吧?” 168.第168章 剑圣之剑 秋圣微微一笑:“我哪里是什么神童,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 苏仁觉得老师有故事要说,把大竹椅子搬过来,说:“老师,你累了吧,坐一坐。” 秋圣微微点头,对这个体贴的大弟子投以赞许的目光。 李饱终于能看清圣人的面容了:面色红润,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浓浓的眉毛,一双大眼睛,仿佛包容日月星辰,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胡须很长,下垂到胸前。个子很高,宛如一座大山,李饱却没有感到丝毫压迫感。李饱突然联想到老叫花,虽然脸型大大不同,一个清瘦,一个饱满,但李饱总觉得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难道是因为他俩都很高,让自己产生了错觉? 秋圣呵呵一笑:“我没有什么不同,不是有些人形容的三头六臂的怪物。要说不同,个子比普通人高一点点,有时不太方便,比如,坐的椅子要大一些。” 李饱绕到秋圣背后,开始捶背,轻重拿捏合适,秋圣微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 “老师,你太谦虚了,个子高那是天生的,您的学识、德行、修行皆高,那才是世人敬佩你的主要原因。老师,您从小真的不是神童吗?您是不是一出生就会修行?” 秋圣捋了一下胡须,缓缓说道:“我不是什么神童,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排行第二,有个哥哥,多年不见,怕是不在了吧。我小时候喜欢玩一种游戏,那就是玩俎豆,模仿祭祀行礼。” 李饱心想:老师之所以会撒豆成兵,原来从小就有基础。 秋圣继续说:“我少时贫贱,所以做过许多粗活,比如扫地、做饭、洗衣、种菜、挑担、推车等家务劳动还有给别人放羊、放牛,甚至当别人家有婚事丧事时,我还做过吹鼓手,而且很熟练,所以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李饱说:“把每一件普通的事情都能做好,这就不普通了。” 秋圣说:“只要你好学,用心做,自然能做好。当然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读书,不能完全相信书中的东西,因为有些是错误的,为了明辨是非,我周游列国考察。每到一个国家,就会到那个国家的书舘里去借书看。” 李饱来了兴趣:“有没有人不借给你呢?” “当然有,他们不借,我就半夜里,悄悄地从窗子里爬进去,自己拿。” 李饱万万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老师会干这样的事情,睁大了眼睛:“老师,您这不是偷么?” 秋圣的脸微红:“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说偷呢,何况我一看完就退了回去。” 李饱当然不好纠缠这个问题,岔开话题:“那您是怎么学会修行的?” “我看的书很多很杂,其中就有一些书涉及修行,某一天我观欹器识道,开始了修行生涯。” “聪明圣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抚世,守之以情;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李饱背诵道。 秋圣点点头,然后闭目养神…… 苏仁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多谢大师兄教诲,我必定铭记于心,好好努力。”李饱说。 “不用谢我,这些都是老师曾经说的话,我照着去做,果然有进步。” 秋圣突然睁开眼,站了起来,走向亭外,在凸出的巨石上站定。他负着双手,望着天空,天边有一朵七彩祥云。 那朵云,距离那么远,李饱自然是看不到的,但李饱可以看地面,发现老师身旁,连柄带鞘插着一把七尺古剑,正是从黑石里面掉出来的那一把。灿烂的阳光也没有把古剑照亮,依然是黯淡无光,李饱吃惊地发现,这把剑连影子都没有。 秋圣伸出左手,拇指与食指作拈花状。随着这个轻微的动作,一股强大的、无形的吸力生成,那朵彩云缓缓向君子亭移动。看似缓慢,实际上速度惊人。 君子亭内外的风景大变,变得色彩明丽。就连古朴的石磨,也好像恢复了青春;石磨上开放的紫色小花,颜色更浓,翩翩起舞,似乎在礼赞,在欢呼;绿色竹管,生机勃勃;竹管里滴出来的甘泉,变得欢快,逐渐连成线。李饱看大师兄的头发,也镀了一层金。大师兄波澜不惊,李饱内心却无比震撼,赶紧用拳头放进嘴里,才没有尖叫出来。 秋圣的动作有细微变化,虽然还是拈花状,但手指转了九十度,往下拉了拉,似乎在拉一根线。 七彩祥云飞速旋转,中间生成一个圆洞,七彩汇聚成一道白光,沿着圆洞倾泻而下,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源源不断洒向古剑。 水火不侵、黯淡无光的古剑终于有了反应! 剑柄、剑鞘上那些凹槽,那些看着就头晕的奇怪纹路被点亮,有的像鲜花,有的像猛兽,有的像鸟,有的像鱼……但如果你一直盯着看,那些纹路相互交织,飞来飞去,你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而且会眼花缭乱,恶心想吐。 李饱修为太浅,赶紧移开目光。 白色光柱释放着能量,越来越淡,终于消失不见。君子亭内外的风景恢复如常,七彩祥云缩成了一朵小白云,飘然远去。 秋圣放下了手,恢复之前负手的样子。 李饱重新抬头,看到那把七尺古剑悬浮在空中,不是竖立,而是横卧,剑柄正朝着李饱。那把剑虽然还是黯淡无光,可是有了一些变化,就是地上拖着长长的影子。 苏仁说:“小师弟,过去拔剑。” 李饱“哦”了一声,心想,这把剑的封印一定是被老师的大神通解除了,现在一定能轻易拔出。 李饱单手握住剑柄,感觉微凉,轻轻往后一拉,剑却没有拔出。李饱尴尬地看了看四周,还好,没人笑话他。 李饱这次双手握住剑柄,猛力一拖,古剑千呼万唤始出来,没有金光四射,没有龙吟声,只有逼人的寒光。 李饱“哎呀”一声跌倒在地。因为他没有想到这把古剑有这么重,至少有三四十斤,而寻常剑,不过三四斤。要是与人对战,怕是不方便吧? 李饱尴尬一笑,以剑撑地,站了起来。 “老师,这是什么剑,为什么这么重?” 秋圣望着天空,似乎在注视着某人,缓缓说道:“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因为它的主人是独孤云。” “独孤云是谁啊?” “独孤云出道十年,以一把重剑纵横漠北;又十年,改用软剑,横扫中原;继而以木剑无敌于天下,被世人尊称为剑圣。你手中之剑,就是他用过的重剑,因为他用的是牡剑剑法,所以此剑名为牡剑。” “牡剑?牡剑剑法?”李饱惊喜地大叫起来,苏仁好奇地看着他。李饱觉得失态,赶紧把手伸进怀里,因为激动,手在发抖。是啊,任凭是谁,当他知道怀里揣着一本剑圣的剑谱,还不翻几个跟斗,大喊大叫,甚至会有人因此而发狂的。 李饱终于把牡剑剑谱拿了出来,双手托着,毕恭毕敬地呈给老师。因为激动的心还没有平复,所以书差点掉在地上,幸亏被苏仁接住。 秋圣看着发黄的封皮,似乎像见到故人。继而翻开第一页,一眼看完。 似乎有风帮忙,秋圣一眼看完一页,就会自动翻页,一本书很快看完了。李饱目瞪口呆,世间真有一目十行的人啊,就在眼前,还是自己敬爱的老师,看来马哥没有骗自己。 秋圣合上书,点点头说:“一招一式都很精妙,看来是出自剑圣之亲笔。你是怎么得到的?” “弟子是机缘巧合,有一次,弟子不慎坠入深谷,想找出口,发现一扇生锈的铁门,就走了进去,发现一具遗骸,我就在洞里松软的地方挖了一个坑,入土为安嘛。挖着挖着,就发现了这本册子。然后我看到十六个字:“既葬我骨,赠尔剑谱,好自为之,不得有误”,我就把这本书带了出去。” “看来剑圣和你有缘,你就好好收着。现在又得到了牡剑,你要好好练习。” “是,老师,但有些招式我根本学不会。” “那是你修为太浅,有些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想不明白的,向你大师兄请教。” “老师,我会努力的。”李饱看着这牡剑,有些发愁,肯定不能系在腰带上,这么重,会把腰带压断的。 突然飞过来一条带子,缠住牡剑,只见苏仁微笑着说:“小师弟,你斜背在肩上,看长短合不合适?” 李饱斜背在右肩上,带子柔软,贴在胸前,长度刚刚好。 “多谢大师兄。”李饱迈开步子,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几步。李饱自我感觉良好,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会黯然销魂掌、有大雕的大侠,好像也是这么背剑的,简直帅到没有朋友,只是他是独臂,这不好。李饱摇摇头,心想:大侠可以当,“独臂”就免了吧,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169.第169章 随侯璧 看着李饱滑稽的样子,秋圣和苏仁不约而同笑了笑,偏偏李饱自我陶醉,没有看到,张口就问:“大师兄,你看小师弟我这副装扮,威风不威风?” “好像很威风的样子。” 李饱没有细细品味这句话,觉得是在夸他,很高兴,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牡剑挺沉的,背在身上还不觉得,若是舞剑,怕是不方便吧?” 苏仁说:“你的臂力还不够强,你可以跟着六师弟打铁锻炼,做到举重若轻就习惯了。” “哦,好的。” 秋圣重新坐下,说:“老大,你给小师弟说说随侯璧的事。” “好的,老师。”苏仁拿出那个圆圆的像盘子一样的碧玉,缓缓说道,“这块璧叫做随侯璧。上古时期,随侯是一个中等部落的首领。有一年,突然一条青龙来到人间作恶。它口喷烈火,树木都被烧焦,房屋也被烧毁。人们起来反抗,可是力量对比太悬殊了。青龙一吸气,人就被吸到空中,然后坠落,活活摔死。首先是一些小部落被灭,接下来就轮到随侯那个部落。他本来可以选择逃跑,但他想到自己一跑,下一个部落就会遭殃,所以他决定斗争,虽然明明知道以卵击石。那天晚上,夜已经深沉,随侯夜不能寐,他独自在院中徘徊,他走到了井边。突然发现井中有一个亮晃晃的东西,他觉得很奇怪,因为天上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他把这个亮晃晃的东西捞起来,是一块翠绿色的璧。第二天,他带着这块璧迎战青龙。青龙很嚣张,一张嘴,村子里着火了。好在村民都被随侯疏散了。” “青龙没看到人,没看到那些人全身披火哭爹叫娘地在地上挣扎,顿觉得索然无味,想离开。就在这时,火海中走出一人,光着膀子,穿着虎皮褂子,手拿大刀,拦住去路,此人正是随侯。青龙先是一愣,它确实没有想到还有人不怕它。不过没有任何关系,那是螳臂当车,那就玩玩吧。随侯虽然面无惧色,可是要战胜青龙,心中没有一点底。毕竟青龙那么强大,一个头就有一座山那么大,在它眼中,人类就是微不足道的小蚂蚁,踩死他们太容易。” “青龙故伎重演,吸了一口气,顿时狂风大作,许多石头、树木被卷到空中。青龙打算把这个愚蠢的人卷到空中,再摔得半死,然后慢慢玩耍,再弄死。青龙一张嘴,随侯的眼睛几乎难以睁开,同时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自己的身体。随侯把大刀深深插入地下,想稳住身体。奈何那吸力太强大,身体依然向前移动,大刀在地面上拖出深深的印子,随侯最终被卷到空中悬浮,青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是嘲笑、讥讽、不屑、冷酷、死亡……” “面对死亡,随侯没有慌乱。就算是死,我也要在你身上扎一个口子。于是随侯双手握刀,用尽全身力气朝龙头捅去。哐当一声,那把大刀砸在巨石上,断为两截,原来大刀被龙须卷走,然后抛到空中掉下来摔断。青龙很生气,它决心不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那么轻易死去,它要用龙爪在这个人身上划一条口子,让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尽,它要看到这个胆大的人在自己的威压下屈服。随侯叹一口气,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青龙,连龙鳞都没碰到,更不说屠龙了。随侯平静地闭上了双眼,暗中握紧了拳头,准备最后一击……” 李饱心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个随侯真是一个大英雄。李饱突然想到一个电影场景:大反派举起砂锅一样的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你敢打我!”然后一拳轰下去,瘦弱的主角的头直接被砸进地里,鲜血四溢,不知生死。过了一阵,主角的手指动了,凭着感觉乱摸,摸到一块小木棍,他艰难地举起,浓稠的血粘住木棍,在大反派的头上轻敲了一下,虽然这一下不起任何作用,但意义非凡:你很强大,但我不怕!有什么了不起,我与你斗争到底!这,就是我的态度,不屈服!随侯也一定是这个态度! “随侯突然觉得不对劲,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睁眼一看,自己正在飞,前方是一棵大树,眼看就要撞到,随侯赶紧抓住树枝,晃了几下,稳住身体。突然觉得脖子下一松,昨晚拾到的璧飞了出去,在空中大放光芒,一圈一圈的绿光荡漾开去,那些烧焦的树木恢复了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长叶。青龙一愣,继而一喜,知道这块璧一定是个宝贝,青龙最喜欢宝贝了!它张嘴一吸,想把璧吸到嘴里,哪知道那块璧纹丝不动,不仅纹丝不动,绿光更强大,向青龙罩过去。青龙有些害怕,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吟声,一大片火柱气势汹汹喷向璧。既然不能得到,那就烧毁吧。然而那些火柱遇到光圈,以更快的速度反弹回来。青龙猝不及防,被烧掉一些龙鳞。青龙大惊,掉头想跑,然而它发现已经完了,根本跑不了。因为自己的身躯竟然被绿光圈吸了进去,而且自己庞大的身躯在变小,青龙挣扎着,哪知道越是挣扎变小的速度越快,最终,它被吸进璧里。” “然后呢?” “随侯看到那些烧焦的树木重新披上绿装,而且更加生机盎然,非常高兴。而那块璧又飞回到他脖子上挂着。周围的部落听说随侯降服了恶龙,纷纷拥戴随侯为大首领,随侯继而一统天下。此璧就叫随侯璧,后人流传,得随侯璧者得天下。” “这是无价之宝啊,大师兄,我欣赏欣赏。”李饱看着这块圆盘子一样大的璧,非常光滑,通体透明,没有一点瑕疵。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个小东西。李饱嚷道:“大师兄,快看,这里面有一条青蛇。” 苏仁笑了笑说:“它不是蛇,是青龙,它已经沉睡几千年,若是听到你说它是蛇,保证要找你打一架。” 李饱虽然登上层楼境界有些沾沾自喜,但也没有狂妄到以为自己能战胜一条强大的青龙,所以最明智的选择是闭嘴。 秋圣睁开了双眼,说道:“如今群雄称霸,战事不断,谁都想一统天下。加上“得随侯璧者得天下”的传言,随侯璧对他们是很大的诱惑,所以最好别轻易现世。所谓其人无罪,怀璧其罪。” “那我就留在后山吧。” “有弊当然就有利,这对你吸纳天地元气大有帮助,挂在脖子上吧。” “啊?这么大?”李饱想这么大一块挂在胸前,又不是护心镜,不方便吧,而且很容易被人发现。 秋圣摊开手掌,李饱手中的随侯璧飞了过去,悬浮在秋圣手掌上方,然后旋转,有白烟冒出。烟雾散去,那块盘子那么大的随侯璧变小了很多,挂在脖子上正合适,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秋圣的大掌中。 “拿去吧。” “多谢老师。”李饱心想,这个老师也太厉害了吧,简直无所不能。 170.第170章 回家聊聊 黑石的秘密终于揭晓,里面藏着两件绝世宝贝,都是世人不可遇也不可求的宝物,难怪黑石那么顽固,油盐不进,水火不侵,非得用闪电雷击才打得开。就算打开了,也拔不开那把牡剑,因为上面有奇怪的符文封印,只有像老师这种层次的人才有办法。随侯璧的名字有点意思,父亲的名字也有一个“侯”字,看来似乎冥冥之中有天意。既然证明了黑石不是普通石头,而是绝世宝贝的保护壳,那得好好修行,为父亲洗刷冤屈。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给李饱太多惊喜,太多震撼,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随侯璧已经变小,挂在脖子上,塞进衣服里,无人会注意,但若是背着那把七尺牡剑,别人不想注意你都不行,所以李饱把牡剑放在后山兵器室,然后下了山。 暮色苍茫,晚风吹过,十分凉爽,李饱一路抖动缰绳,大黑马风驰电掣,路旁的树木飞速后退,李饱觉得飙车的感觉真爽。 李饱看着熟悉的大门,感觉很亲切,自己也不知道在后山上待了几天,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李饱在门上敲了三下。 “谁啊?”传来双儿的声音,多么亲切! “还有谁?你哥啊!快开门!” 双儿打开门,看到李饱灿烂的笑容。李饱迈步向前,却不料一头撞在门上,原来是双儿关上了门。 “哎哟,双儿,你怎么搞的,不认识哥了。”李饱捂着额头,假装很疼。 双儿却蒙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 李饱顿时心软:“好妹妹,给哥说,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欺负你,我揍他。” “真的吗?”双儿透过指缝看着李饱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生死无悔。” “好,那我可说了,就是你欺负我。” “我?”李饱好生纳闷,指着自己问道。 “就是你,你不回来,招呼也不打一声。”双儿又小声哭了起来。 李饱叹了一口气,怪自己话多,许下承诺,现在好了,骑虎难下。李饱侧身,这样双儿就看不清自己了。李饱做出很大的幅度,实际上力度很小,开始抽自己的耳光,边抽边说:“叫你这个王八羔子不回家,也不打招呼,抽死你!” 双儿噗嗤一声笑了,说:“你是王八羔子,我是你妹妹,那我不就是成了小王八羔子?差不多了,别弄那么大的响动,不然,邻居还以为我虐待你呢,进来吧,我原谅你了,不可有下次。” “是,下不为例。妹妹,好饿啊,有没有吃的?” “有啊,还是热的。” “那我先吃点。” 李饱走进厨房,用手去抓肉,却不料盘子被双儿拿走,手上还挨了一下,只听双儿说:“不洗手,不准吃。” 李饱只得照办,心想:这个妹妹管得真宽。 李饱因为吃得快,哽住了,双儿帮他捶背,又叫他喝点水。 李饱吃光了所有的饭菜,终于饱了。 双儿要洗碗,李饱拉住她,说:“等一下再洗,我重要的事情对你说,保证你闻所未闻。” 李饱亲自扶双儿坐下,并且让她坐直,不准靠着。双儿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李饱退后几步,把衣领里的随侯璧掏了出来,咳了两声,正儿八经地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双儿不以为意地说:“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吗,要说有什么特别,就是颜色要深一点。” 李饱大叫:“你知道什么,这不是普通的玉石,它是随侯璧,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我书读得少。” “骗你是小狗,世人有个传说,得随侯璧者得天下,你想想,天下都是你的了,你说得清值多少钱吗?” “哪里来的?” “你猜。” 双儿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拍手,说:“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踩到****,在路上捡到的。” 李饱有些恼火地说:“别这么搞笑好不好?还记得那块黑石吗,这随侯璧正是藏在它里面的。” “黑石?你不是打不开吗?” “我想到了一种办法,就是用闪电雷击劈开它,果然成功了,它本来是有这么大的。”李饱夸张地比划着手势。 “那它现在为什么这么小,骗小孩子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真的,我骗你干嘛,那是老师用它的神通让它变小的,若是那么大,怎么佩戴在脖子上?而且我说了,得随侯璧者得天下,多少人想得到它,目标太大,那不是天天有人来追杀我?” “那你可以藏在家里啊,干嘛非得戴在脖子上?” “老师说了,它可以帮助我修行。” “哦,我还是不明白,这么小小一块玉石,就凭它能得天下?” 李饱讲故事的激情被调动起来,说:“你走近来看看这块随侯璧。” 双儿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惊叫起来:“哎呀!” 李饱得意地问:“看到什么了?” “一条小蛇。” 李饱真想打妹妹一顿,耐着性子说:“再看看,看清楚。” 双儿说:“看清楚了,好像它有脚,是四脚蛇吧。” 李饱差点晕倒,说:“什么四角蛇,它是一条青龙。你看,有龙须,有触角……你自己看。” 双儿按着李饱的指点观看,点点头说:“还真是一条青龙,好像在睡觉,它怎么会这么小,怎么钻进去的?” 李饱“嗯”了一声,现在时机成熟,可以讲故事了: 很久很久以前,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条青龙来到人间作恶。它可不像现在这么小,它很大很大。到底有多大?它的龙头就有一座山那么大。它不仅大,还会喷火。如果它一喷火,整座咸阳城怕是也要被点燃吧。它见村子就烧,人们可就遭了殃。它看见惊慌失措的人民逃跑的样子,就觉得很开心。它这时就会张大嘴巴一吸气,人们就被卷到空中。有的被摔死,有的跌入火海烧死,你可以想象一下惨不惨,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抱着婴儿的妇女…… “太过分了!”双儿有些激动,一拍桌子。 “谁说不是呢,接着讲:这一天,青龙要去的部落,首领叫随侯。面对强大的青龙,随侯没有退缩,而是选择反抗。他先让手下的人躲起来,躲得越远越好,他独自去对付青龙。 “青龙那么厉害,他一个人对付得了吗?”双儿担心地问。 “不管能不能对付,他都要试一试。他光着膀子,磨了一夜的刀。天快亮了,他来到村口,等待青龙的到来……” 171.第171章 分享 李饱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液,继续说:“突然间狂风大作,云层翻滚,鸟兽惊走,随侯的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风停了,一个硕大的龙头从云层里出现,它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那个渺小的人类,有些奇怪,这是不是个傻子,怎么见了自己不跑呢?它再看,那个人类肩上居然扛着一把刀,真是太可笑!没想到那个人类朝它大喊大叫:青龙,恶龙,你很强大,但我不怕,有本事下来一战。青龙大怒,喷出一团火,目标不是随侯,是村子的房屋,它要这个狂妄无知的人类手忙脚乱,谁知随侯根本纹丝不动。” “青龙以为这是一个瞎子,不然怎么不去扑火。它故伎重演,吸了一口气,想让这个家伙飞到半空,再摔个半死,然后慢慢折磨。随侯猛地把大刀插入地里,想稳住身躯,但吸力太强,大刀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沟壑。最终,随侯被吸到空中,因为刚才用力过猛,承受的压力太大,眼角都溢出了鲜血,但是他面对青龙,毫不畏惧,毫不退缩,用血眼瞪着青龙。青龙漠视地看着随侯,眼神里全部是讥讽,就这点本事,还想跟我斗?随侯突然往上一跃,纵算是死,我也要在你身上留下一点印迹,我要告诉你,人类并不都是懦弱的,哪怕你是一条大青龙……”李饱在关键时刻停住了。 “刺中没有?”双儿急切地问。 “只听哐当一声响……” “太好了,我知道,一定是刺中了!”双儿高兴地说。 “你说什么呢?刺在龙身上,会是‘哐当’一声响吗?那是随侯的大刀砸中了一块大石头,断了。” “大刀怎么会砸在石头上呢?” “那条青龙狡猾着呢,它等大刀靠近时,龙须一卷,大刀就飞了出去。” “哎呀,这可大大不妙,随侯没了兵器,怎么战斗呢?” “随侯面如死灰,闭上眼睛,看起来一副等死的样子。青龙绕着他的身躯转了两圈,认为他毫无抵抗力,靠近随侯。随侯突然张开眼睛,一拳轰向青龙的眼睛。这一次,他居然成功了,只是这点力量,对青龙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虽然不起作用,但青龙被激怒了,因为这是对它的冒犯,它要对这个胆大的人类实施最严厉的惩罚,它要用龙爪撕开他的胸膛,让鲜血一滴一滴地流,让他慢慢死去。随侯整个人被笼罩在青龙巨大的阴影里,呼吸困难,无法动弹,这一次,他是真的绝望地闭上双眼……” “不对啊,怎么这个故事没有随侯璧呢?” “别着急啊,随侯璧马上闪亮登场。随侯没有觉得疼痛,反而感觉到自己在腾云驾雾,他张开眼睛一看,自己正在飞,已经躲过青龙的一击,自己正要撞上一棵大树呢,他赶紧抓住树枝,摇摇晃晃,像荡秋千一样,好不容易稳住身体,爬到树枝上。最吃惊的是青龙,居然有人能躲过自己的一爪,太不可思议了。它正要再次进攻,突然,一道绿光亮起,正是从随侯身上发出来的。紧接着,一个盘子一样大的绿玉从随侯身上飞出,悬在高空,大放光芒。” “青龙最喜欢收藏宝贝了,它认出这是一件绝世宝贝,马上想据为己有,它猛力一吸,想把璧玉吸到嘴里,谁知璧玉一点都没动。不但不动,反而绿光更盛,像水波纹一样,一圈一圈荡漾开去,向青龙罩去。青龙感觉到深深的压迫感,这绿光圈竟然想要束缚住自己。青龙哪里甘心束手就擒,它发出惊天动地的龙吟声,喷出烈火,卷向中心的璧玉。既然不能得到,那就毁掉。那团烈火气势汹汹,就算是钢铁,也会瞬间熔掉,谁知道碰到绿光圈,竟然反弹回去,青龙被自己喷出的烈火烧到了。” “烧得好,烧得好,这是它罪有应得!”双儿拍手叫好。 “对啊,青龙大惊,转身想逃,然而那些绿光圈叠加,像无数绳子一样,缚住青龙的整个身子。更加让青龙吃惊的是,自己身不由己,竟然飞向璧玉。最让青龙吃惊的是,自己庞大的身躯居然在逐渐缩小。青龙奋力反抗,谁知越反抗压力越大,缩小的速度越快。最终,它变成了一条小青龙,钻入璧玉的怀中……” “喂,等一下,这块璧玉怎么会在随侯身上,他是从哪里得到的?” “哦,忘记交代了,是头天晚上,随侯在院中苦苦思考如何应对青龙,突然,他发现井里有一团发光的东西,就捞了起来,带在身上,讨个吉利,没想到这块璧玉有如此神通,居然能收复青龙。” “这璧玉怎么会在井里呢?是谁放在里面的?”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天上掉的吧。随侯降服妖龙,威名大振,其他部落纷纷来投奔,随侯继而统一了天下。所以后人就有‘得随侯璧者得天下’的传说。” “不错哦!”双儿突然看着李饱大笑。 李饱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你将来得天下,我不就成了公主吗?哈哈哈……” “算了吧。”李饱连连摆手,“当国君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天要处理多少事情啊,我可不是那块料,我还是比较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就算顿顿吃咸菜,我也愿意。” “我再给你讲讲另一件绝世宝贝,那就是牡剑,想不想听?” “舞刀弄剑,我可不大喜欢,我有点困了。”双儿打着呵欠说。 “那把古剑可是剑圣用过的剑,无价之宝。” “到底是古剑还是母剑,怎么这剑还分公母啊?”双儿疑惑地说。 “你在瞎说什么啊,古剑的名字是牡剑,牡,牡丹花的牡,如果真要分公母的话,这牡剑应该是一把公剑。” “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是公,一会儿是母,搞得人家好乱,不说了,我不感兴趣,碗还没有洗呢。”双儿起身离开,李饱顿觉没趣。 双儿突然又回来了,李饱得意地说:“我就知道你想听。” 双儿却说:“我搞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你那个会绣花的师姐?” 李饱顿觉刚才纯粹是浪费表情:“明天,一起去,免得你每天念叨。” “好,一言为定。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双儿蹦蹦跳跳走了。 172.第172章 停在头上的蝴蝶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双儿就催促李饱起床了。双儿很兴奋,很心急,想尽快地上后山,看看后山的风景是不是如李饱所描述的那样美,当然,最重要的是向李饱的师姐讨教刺绣技术。 双儿洗了一个头,用毛巾弄干头发,扎了一个马尾辫,很精神。化了淡妆,眉毛弯弯,睫毛长长,眼神清澈,樱桃小嘴天然红,搭上一件素色衣衫,有一种自然美。 双儿反复照镜子,问李饱:“你看,还可以见人吧?” 李饱笑着说:“我的妹妹,穿什么都很漂亮,关键是人长得水灵。只是,又不是去找丈夫,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双儿开始教训李饱:“亏你读那么多书,怎么不懂礼?第一次见面,当然不能马马虎虎。人家可是女教授,秋圣的亲传弟子,不是谁想见都能见的?不该重视吗?” 李饱无言以对,说:“好好好,我失言,其实我的意思是你本来就很美,走到哪里,就有光环笼罩。” “少贫嘴了,赶快吃饭。” “遵命,妹妹大人。” 李饱和双儿出门时,阳光刚刚好。街道两旁的绿树,在阳光的照耀下,在晨风中,明暗浮动。小鸟兴奋地唱着歌,蝉儿也正在练习发声。李饱和双儿的心里也流淌着暖暖的阳光。 在书院门口,李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钱小胖吗? 小胖子热情地打招呼:“双儿妹妹,好久不见,又变漂亮了。” 双儿说:“是吗,我觉得你变瘦了,胃口不好吗?” “不是,我在减肥呢。” “为什么减肥啊?” 李饱有些恼火:“喂,小胖子,是你眼睛太小吗,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你没看到我吗?” 小胖子夸张地揉揉眼睛,装出很吃惊的样子:“哎呀,这里还有一个人啊,这是谁啊?” 李饱一捏小胖子的脸蛋,说:“好啊,装糊涂,扮失忆,是吧?让我帮你恢复记忆。”说着举起另一只手。 小胖子感觉退后几步,嚷道:“打人了,打人了。” “想在我面前耍赖,好,我成全你。”李饱作势欲打。 “你们能不能别在门口丢人,同学看到,多不好。”双儿忍不住说了一句。 小胖子说:“关键是这家伙进了后山,没心没肺的,就忘了我们,也不来找我们玩。” 李饱很无辜:“我也想啊,可是太忙,你看,我中午要做午饭,其余时间,要学习,要修行。我的境界太低,再不努力,以后只有挨揍的份。自己丢人不要紧,给老师、师兄师姐以及给整个书院丢脸,我可承受不起。我很辛苦的,好不好?” 小胖子手一挥,说:“我是一个大度的人,原谅你。” 双儿掩嘴偷笑。 “你笑什么?”李饱和小胖子同时问。 “只要不瞎,大家都知道你是一个‘大肚’的人。”双儿把“大肚”读成重音强调,李饱笑了。 “不是那个‘大肚’,是‘大度’,就是很大气,不斤斤计较的意思。”小胖子解释说。 “妹妹,小胖子真的很大气。大气好,大气好,你知道好在哪里吗?”李饱说。 “好在哪里?”双儿很配合地问。 “大气可以……吹牛,以小胖子目前的大气,把牛吹到天上,简直一点问题都没有。”兄妹俩同时开心地笑了起来。 小胖子黑了脸:“你们兄妹两个两张嘴,兄妹同心,其利断金,我说不过。双儿妹妹,你可别学李饱油嘴滑舌的。” 李饱收敛了笑容,问道:“说正经事,我表妹还好吗?” “有我的照顾,当然很好。” “表妹对你还好吧?” “不好也算不上坏吧。” 李饱回头对双儿说:“知道小胖子为什么减肥了吧,那是为我表妹。” 双儿握紧了拳头,对小胖子说:“小胖哥,继续努力,精诚所加,金石为开。” “嗯,借双儿妹妹吉言,我再接再厉。”小胖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杜子鹃呢?” “好着呢,要不要去见见?”小胖子嘿嘿笑了起来。 “算了吧,我还要带妹妹上山呢。” “怎么,双儿妹妹是特招生,也要去后山修行?”小胖子很吃惊。 “不是,我是去向饱哥的师姐讨教刺绣。”双儿说。 “哦,那就不耽误你们了,快去吧,有空喝一杯。” “好啊,再见。”李饱挥手。 “一定要努力哦。”双儿再次鼓励小胖子。 “我会的。” 双儿跟在后面,来到一堵高墙边。 李饱把手放在墙上某个位置,一扇门出现了,双儿很吃惊,站着不动。 李饱牵起她的手进了门,门又自动合上了。 “这门太神奇了,要是家里有这样的门就好了,可以防小偷。”双儿喃喃自语。 “等我本事大了,我也给你装一扇,只是,固然能防小偷,你也打不开啊,因为你不会修行。” “哦,那就算了吧,我随便说说而已。” 走了几步,就钻入了云雾中。 “这儿怎么有雾呢,山下都没有。” “这雾和其他雾不同。” “我觉得没什么不同。” “此雾若是外人闯入,威力就会显露,让人知难而退。” “我怎么没事?” “因为你不是修行者,而且你好像不是外人,是我的妹妹啊。” “这么神奇啊。” “这里本来就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还有一群神奇的人。” 双儿顿觉眼前一亮: 绿色的大草坪,就像一块大地毯,地毯上,是各种花木,各色鲜艳的花儿正在怒放,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彩蝶自由自在地流连在花丛间。这简直就是一幅五彩斑斓、生机盎然的图画! “好美啊!只是现在已是初夏,山下百花凋零,这里却是春光灿烂,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儿虽然听李饱描述过,但看到眼前的美景,还是惊呆了。 “我说了,这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或许得上天眷顾,灵山秀水,才孕育出如此风景。” 双儿蹦蹦跳跳,看看这多花,很美;看看那朵花,很娇艳。 李饱摘了一朵白色的花,插在双儿头上。这朵花有着栀子花般的芬芳,一只蓝色的蝴蝶被吸引了,一路追随,停在了花上。 “双儿,你看,有一只蝴蝶停在你头上,你走慢一点,别吓着它了,看来你今天会有好运。” “真的吗?那太好了,借你吉言,相信我和你师姐的见面会是很愉快的。” 173.第173章 你绣花来我打铁 李饱和双儿站在石桥上眺望。清凌凌的河水,流淌无声;荷叶也长大了不少,像一个碧绿的玉盘;一只白鹅高昂着头,像个大将军,巡视自己的领地。 李饱有些紧张,牵起双儿的手就走。 “怎么了?” “你看见那只大白鹅了吗?” “看见了,全身的羽毛雪白,一尘不染,头上的颜色很鲜艳,总之,很漂亮。” “你可被它优雅的外表迷惑了。” “什么意思?” 李饱就讲了大白鹅的故事,双儿说:“这里的动物都如此神奇,但我相信,只要对它好,我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你最好离它远点,如果以后吃了亏,可别怪我这个哥哥没提醒。” “知道了。” “很快就能见到九师姐了。” “啊?”双儿有些紧张了,“我该怎么称呼她呢?” “你就跟我叫九师姐。” “不好吧,再想想。” “那就叫九姑姑吧。” “她会不会觉得把她喊老了。” 李饱挠挠头说:“那就叫林教授。” “这个可以。” 林巧正坐在一棵花树下专注地绣花,虽然如此,以她的修为,早就知道李饱他们来了。 “九师姐好。”李饱行了一礼,双儿照做。林巧抬起了头。 “九师姐,这是我的妹妹双儿,她十分仰慕你。”李饱介绍道。 “双儿见过……九教授。”双儿有些紧张,把之前说好的称呼搞忘了。 “小双,快过来,我看看。嗯,这朵白色小花,你戴上真好看,清新素雅。”说是叫双儿过去,林巧却先走过来,热情地拉住了双儿的手。 “多谢林教授夸奖。”双儿镇静下来,用上了正式称呼。 “别叫我什么教授,我看见你就觉得很亲切,叫姐姐吧。来,叫一个。”林巧微笑着说。 “是,姐姐。”双儿欢欣无比。 “哈哈,真乖,我终于有一个妹妹了。”林巧也很高兴,李饱却觉得有些郁闷:一见面就这样亲近,若是以后不小心得罪双儿,双儿一告状,那自己不就惨了。 林巧的肩膀上突然出现一只可爱的小动物,正是那只神出鬼没的粉貂,它微微张开嘴,露出雪白的两颗牙齿,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双儿。 “好可爱啊,它叫什么名字,我可以摸摸它吗?”双儿两眼放光。 “它叫粉貂,不过我喜欢叫它小粉粉,想摸就摸吧。” 双儿伸出了手。 李饱想起之前的惨痛经历,大吃一惊:“不要啊,危险。” 可惜已经晚了。 然而让李饱更吃惊的是,那只粉貂很温顺,双儿抚摸它的毛发,它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不但如此,它还跳入双儿的怀里,双儿抱着它,就像抱着自家的小猫咪。 李饱吃惊得合不拢嘴。 “饱哥,什么危险?”双儿问道。 “九师姐,怎么会这样?为什么粉貂咬我,而对双儿那么亲热?” “可能是你的人品差。”林巧冲李饱一笑。 “啊?不会吧。”李饱开始装无辜。 “小粉粉,自己去玩吧,我和这个妹妹有事情要做。”林巧说。 粉貂恋恋不舍地叫了一声,闪电般钻入树丛中不见了。 李饱说:“九师姐,我要去练功,大师兄吩咐我去打铁,打完铁我还要做午饭。” “那快去啊,傻站着干什么,你又不懂刺绣。” “再见。”李饱大踏步离开。 林巧手一抖,一幅画就端端正正悬挂在树上,只听她说:“小双,我们就照图绣吧,我们来比赛一下。” 双儿一看,图画上是几朵牡丹花,在阳光的照射下,煜煜生辉,自有一种王者之气。看到牡丹花,双儿突然想到李饱昨晚说的牡剑,牡丹花的牡,不知道那把剑是否也像牡丹花这样绚烂。但是如果真的见了牡剑,看到它黯淡无光,想必会很失望吧。 “姐姐,我肯定比不过你。”双儿说。 “还没开始呢,谁也不知道结果,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开始。” 双儿埋着头,开始一针一线地绣起来。 林巧也不慌不忙地开工了…… 天气有点热,走进打铁房,更热。 六师兄王孟早就在等候了,见了李饱,问道:“怎么这样晚呢?” 李饱说:“今天我带妹妹上山,妹妹向九师姐讨教刺绣,耽误了一些时间。” “哦,来吧,这是我为你准备的铁锤。” “等一下,有点热。”李饱脱掉上衣,露出洁白的肌肤。 王孟进了里屋,回来是拿着一件黑黑的衣服。他说:“看你细皮嫩肉的,要是火星溅到身上,烫起疤痕可不好,大师兄肯定会说我不关心师弟,要是三师兄知道,不知道会说什么。穿上吧。” “多谢六师兄。”李饱穿上黑衣服,接过王孟递过来的锤子,好沉啊,必须两只手才好拿。 “六师兄,这锤子多重?” “不重,才一百斤。” “啊,一百斤,有没有轻一点的,我以后练剑,总不能两只手抱着吧,那是砍人。” “一百斤也算重?哎,现在的年轻人,体力怎么这样差?”王孟摇摇头。 “我可不像六师兄天生神力,先练五十斤的,以后慢慢加重,好不好?”李饱开始撒娇,谁叫自己是最小的师弟呢,这是特权,先享用一下。但是如果遇到三师兄就不好使,说不定给你弄个二百斤的。 “拿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看,都生锈了。” “六师兄最好,我们开始吧。”于是打铁房里想起叮叮当当的声音。 双儿一针一线都很用心,完全按照图画中的牡丹花的造型走针。眼睛花了,胳膊酸了,总算绣完中间那朵最大的,还剩下旁边两朵。 双儿起身,轻轻捶打腰背,顺便看看林巧进展如何。让她没想到,林巧的动作很慢,只完成了最中间那朵的一半。 林巧抬起头,微微一笑:“妹妹的手脚很麻利,毕竟是年轻人,我可能要输给你了。” 双儿说:“姐姐是故意让双儿吧,怕妹妹输得太惨。” “我没有让你,咱们继续。” “好。”…… 李饱挥动锤子,开始觉得还挺轻松。挥着挥着,就觉得那铁锤越来越重,而且穿着衣服,固然能防烫伤,但是真的很热,汗水湿透了全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王孟看似宽容,实际上也有严厉的一面。李饱想放下铁锤休息一下,可是无论李饱怎么撒娇卖萌,都不起作用。休息只能站着休息,而且时间很短。李饱觉得很辛苦,但是看六师兄挥动大铁锤却很轻松。李饱的眼睛也有点花,甚至有个奇怪的念头,六师兄的大铁锤是不是空心的,要是自己用的是空心的就好了。好在李饱及时排除杂念,知道这是锻炼自己的臂力,以后用牡剑就可以举重若轻了…… 双儿最后一朵就快完成了,偷眼一看,林巧才绣完第二朵。双儿心想:难道这样就赢了? 林巧看了她一眼,说:“你是不是觉得赢定了?没到最后,怎么能知道结果呢?看好了,我要加快了。” 174.第174章 怎么可以这样 林巧站起来,衣袖一挥,手中尚未完工的绣布飞了出去,挂在树枝上,迎风招展。绣布中央那朵牡丹花在阳光照射下,分外耀眼。 林巧再一挥衣袖,木箱里的彩线跳了出来,浮在空中,开始翩翩起舞。双儿的眼前五光十色,十分绚烂,自己全部包裹在一片流光溢彩中。双儿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看呆了。 不知什么时候,林巧的手里握着一把针,金光灿灿的。只见她手一抖,金针散发出去,各自靠近一根彩线,像是寻找自己的舞伴。那些彩线很快穿过针头,迎风飘舞。林巧手指拨动,像在弹琴一样,那些针线得到命令,成扇状靠近绣布,针线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像数十人同时配合工作。很快,一张牡丹傲世刺绣完工。中央的牡丹似乎是王者,富丽堂皇,被左右两朵小牡丹簇拥着。 刺绣居然可以这样!双儿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因为吃惊而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妹妹,我的刺绣怎样?”林巧轻拍双儿的肩膀,把她唤醒。 “好,真好,真的好!”双儿看着林巧手里收回的金针,连说三个好。 “想学吗?” “想。”双儿又觉得不妥,补充了一句,“只是我很笨,怕是学不会。” “你行,肯定行,相信我的眼光,学好了这个,不仅可以换钱,还有其他的好处,反正是好处多多哦。” “还有什么好处?” “可以防身啊,你想想,李饱不可能随时在你身边保护你,如果有一天,你单独外出,遇到强盗怎么办?你学会了这种手法,贼人肯定想不到你这样一个文弱的小姑娘会反抗,一把针撒出去,解决十个八个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些人会死吗?”双儿有些担心。 “关键看你,刺中要害,肯定会死,其他地方,至少会痛,你可以趁机逃跑。你只要学得好,就可以控制生死。想学吗?” 双儿心想:对方如果不是十恶不赦、取人性命的恶棍,就不杀他,给他点教训,让他改邪归正,这样很好啊。 “想,请姐姐教我。”双儿的眼中充满无限渴望。 “好吧,坐下,先把你的刺绣完成。” 双儿很快完成了,林巧点点头,比较满意。 “下面开始学习,任务还是绣牡丹。” “啊,多长时间?” “十天。” 双儿怀疑听错了,她以为姐姐肯定会缩短时间,没想到延长这么多。 “你没有听错,是十天,不是追求快,而是慢。刺绣和下棋一样,走一步,就要想到下一步,下下一步。越是高手,他看到的棋路越宽。你一针下去,就要想到第十针,位置在哪里。当年清楚每一针的位置,整幅图就在你脑中。你只是把你脑中的图照搬出来,当然就会很快,而且质量很好。这就是欲快先慢的道理。现在,你什么也不许做,只需盯着图画看,把图的形象全部记在脑中,一旦开始,就绝对不能看图画了,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双儿仔细地盯着图画,目不转睛…… 终于结束了上午的打铁功课,李饱感觉自己身体的水分全部流失了。 王孟递过来一条毛巾,李饱一边擦汗一边往外走。 走到门口,一股凉风吹过来,李饱感觉神清气爽,心里默默呼唤:凉风,请尽情来虐待我吧。 李饱一摸脸上,粘乎乎的,有很多的小盐粒。 “小师弟,水温刚刚好,来喝点盐水吧,补充一下水分。”王孟递过来一壶有点余温的凉开水。 “多谢六师兄。”李饱一咕噜把水全部喝掉。 师兄弟俩坐在一条长凳子上休息。 “六师兄,你刚开始时学打铁难道不累吗?” “累啊,我当时想偷懒,想逃跑,结果被师傅狠狠教训了一顿,再也不敢跑了。因为师傅说,找得到我家,不管跑到哪里,都能把我追回来。所以不是不想逃,而是逃不了。小师弟,刚才有没有逃跑的想法?”王孟笑着问道。 “这个……这个嘛,想法还是有的,幸亏没有跑,以六师兄的经验,我肯定还没有跑出这扇门,就被逮住了。” “所以你小子有先见之明,如果你敢跑,我就罚你用一百斤的铁锤,不,至少两百斤的,我这也是跟师傅学的,加倍处罚。” 李饱吐了吐舌头,幸亏没跑。 “其实,习惯成自然,只要坚持下去,你不要把它当一件苦差事,而是享受过程,你就觉得轻松不少。比如,别人听到打铁的声音觉得很单调,很枯燥,是噪音,而在我耳里,就是世间最美的音乐,比七师弟八师弟的琴箫声还动听。” 李饱若有所思,点点头。 “刚才说的最后一句你千万别对你七师兄八师兄说,免得他们找我理论。” “哪一句?”李饱明知故问。 “就是……”王孟看李饱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捣蛋,一巴掌打下来。 “六师兄,我错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乱说呢,凡是不利于团结的话,我是肯定不会说的,你别拍下来,你这一巴掌,会把我打成肉酱的。”李饱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王孟看似重重的一巴掌,落下来就变成轻拍李饱的肩膀:“小师弟,别怕辛苦。” “是,吃得苦中苦,才能走大路。哎呀!”李饱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我把你弄痛了吗,我记得没使劲啊。”王孟好奇地望着自己的手掌说。 “不是,我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就是准备中午的饭菜,六师兄,告辞。”李饱起身就跑。 李饱来到厨房,简单洗漱,换了一件衣服。 饭好了,菜、肉都切好了,只等下锅。 李饱拿起锅铲,哐当一声,锅铲掉地上了。 “怎么了?还是我来吧。”丁哥说。 “刚才打了铁,手臂很酸,不用麻烦你们。你们稍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李饱走出厨房,心想:现在老师回来了,师兄师姐又对自己这么好,饭菜不能马虎,双儿最懂自己的心意,找她帮忙最好。 李饱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双儿专注地看着一幅画。 “双儿,你在看什么呢,这不就是三朵牡丹花嘛,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没有绣花呢?” “欲快先慢,懂不懂?”双儿冒出一句。 李饱摸不着头脑,摇摇头。 李饱说:“九师姐,我能不能借双儿一用?” “干嘛?” “我炒菜时,发现拿不稳锅铲,可能是我打铁时用力过猛。九师姐,双儿的厨艺比我还好哦。”李饱最后一句是关键。 “我怎么都饿了,小双,快去吧,我很想尝尝你的手艺。” “姐姐,那我就走了,再见。”李饱双儿挥手离开。 175.第175章 三味洞(一) 双儿也对那奇形怪状的烟囱产生了兴趣,问李饱是怎么回事,李饱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含糊其辞地说这里是后山,当然烟囱与众不同,好在双儿没有追问下去。 突然白影一闪,一条大白狗朝双儿冲过来,双儿吓得哇哇大叫,躲在李饱背后。 李饱大喝一声:“大白,这是我妹妹,自己人,来给你做好吃的,不得无礼。” 黄耳听说是给它做好吃的,冲双儿摇摇尾巴,举起一只前爪。双儿不知道啥意思。 李饱说:“这家伙就是一个吃货,听说你会做好吃的,故意示好,想与你握手呢。” “它真的不会咬我?”双儿对这个大家伙有些担心。 “不会,我以人格保证。” 双儿试探性伸出右手,果然,人手与狗爪亲密握在一起。黄耳还在双儿身边打转,时而轻咬一下双儿的衣襟,那模样,那神态,敢情双儿就是它多年的主人。 “大白,快到哥哥这里来。”李饱说。 大黄像是没听到似的,置之不理。 李饱有些尴尬,继而有些恼怒:“你这个家伙,怎么喜新厌旧呢?这么快就忘记我的好了,相不相信我不给你饭吃。” 黄耳挑衅似的朝李饱吼了一声。 “你这个旧主人可真差劲,你刚才叫它大白,是它的名字吗?”双儿问道。 “这大白是我给它取的,它原来叫黄耳,你看它全身除了耳朵是黄的,其余都是白色的,当然叫大白要恰当一些。大白,多暖心啊!这家伙对我给它改名字很不满意。它有时躲在角落,突然冲出来,吓我一跳。有一次,害得我头上撞了一个大包;还有一次,吓得我连汤带水倒在衣服上,你不知道多痛啊,幸好不是在脸上,那岂不是毁容了吗,我还怎么活?其实这都不算什么,它竟然躲在大树背后,也不知从什么地方把脚弄得很脏,然后它冲过来在我干净的衣服上留下脚印,我刚想收拾它,它一溜烟跑了,而恰在这时候,三师兄出现了,因为衣冠不整,我狠狠被三师兄教训了一顿,你说过分不过分?”李饱指着黄耳说。 黄耳摇头晃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谁叫你给它乱改名字,你活该。”双儿居然站在黄耳那一边,李饱很受伤。 “别以为你赢了,我就叫你大白,大白,大白!”李饱不服气地嚷道。 “好啦,还做不做菜?” “要啊,我怎么差点忘了这件大事呢,咱们快去。”李饱大踏步向前走。 “黄耳,乖,先自己去玩耍一会儿,姐姐去做菜。”双儿抚摸着黄耳的头,黄耳温顺地摇摇尾巴,转瞬没了踪影。 进了厨房,李饱介绍了丁当兄弟以及哑大叔,双儿与他们见了礼。 李饱说:“两位哥哥,你们忙了这么久,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兄妹就行,你们出去休息一下。” 丁当兄弟推辞了一番就答应了。 双儿自然懂李饱,李饱只是在旁边动动嘴,双儿很快做好了菜,几乎和李饱做的一样。 “可以叫你的老师、师兄师姐回来吃饭了。”双儿解下了围裙。 “不用,送饭菜。” “谁去送,你吗?” “有大白呢,这个不用你操心。” “啊,黄耳还有这个本事?” “当然,这里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有特殊本领,不然怎么可能上后山?”李饱骄傲地说。 “那你有什么特殊本领,我怎么不知道呢?”双儿打趣道。 “这个嘛……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以后有空慢慢说。大黄,还不现身!”李饱瞬间转移话题。 “你怎么又叫它大黄了呢?”双儿有些好奇。 “不叫大黄,这家伙要罢工,死活不出来,那还得我亲自送,每个人东南西北又不在一起,真的很累,只好委曲求全。”李饱有些无奈。 白影一闪,大黄进了屋。双儿给了它一块大骨头,说:“黄耳,可以边走边品味,我还给你准备了肉食,你回来再吃。”大黄摇着大尾巴,很高兴。 “姐姐的饭菜,我亲自去送,顺便一起吃,边吃边聊聊刺绣的事情。” “你今天上午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一直盯着那幅画看,莫非那画里面有玄机,隐藏着一张藏宝图?”李饱问道。 “那幅画里……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以后再说。不行,我必须走了,姐姐一定饿坏了。” “我不懂,我这么聪明的人什么不懂,故弄玄虚,哼!我肚子饿了,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下午还有任务呢。”李饱冲双儿的背影嘀咕。 李饱吃完饭,抹抹嘴,自言自语:“大师兄下午会叫我干什么呢,千万不要是体力活。”李饱揉着酸胀的手臂,有些发愁。 “管他呢,可能他们还没吃完,抓紧时间休息一下。”李饱不敢上床睡,怕睡过了头,躺在一把竹椅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中,李饱感觉到有人在拉扯自己,李饱睁眼一看,却是黄耳。 李饱假装生气:“又是你这个家伙,监工吗,要不要人睡觉,走走走。” 李饱没动,黄耳突然直立起来,有大半个人高,做出要扑过来的样子。李饱知道,以它的力量,非把椅子弄翻不可。 李饱赶紧站起来投降,说:“好好好,别催了,我马上就去。” 李饱用冷水浇面,迅速让自己清醒过来,跟着黄耳出了门。 阳光有些刺眼,转了几个弯,李饱就看到大师兄站在一棵大树下。黄耳完成导航任务,瞬间消失。 “大师兄,饭菜还合口味吧?”李饱打招呼。 “还可以,手艺不错。”苏仁淡淡一笑。 “其实今天中午的菜是我妹妹做的,我因为上午挥动锤子太用力,整个右臂都是酸痛的,拿不稳锅铲。”李饱看似在说妹妹,实际上在诉苦,我很苦很累。 “今下午我不会叫你干体力活。”苏仁一下子听出了李饱话中有话,这么一说,李饱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大师兄,我们这是去哪儿?”李饱忍不住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 “哦。” 李饱的前方出现了一个石洞,石洞旁边是三个凹下去的字,看来有些年岁了,李饱仔细辨认,这三字是:三味洞。李饱心想:我只听说过“三味书屋”,莫非这里是一个藏书洞? 176.第176章 三味洞(二) 李饱在头脑中努力搜索“三味书屋”的相关信息,记得那是上辈子小学时学过的一篇课文,这是一位大文豪写的自己小时候读书的故事。李饱印象最深刻的是作者为了提醒自己上学不迟到,在课桌上写了一个字:“早”,李饱也悄悄地用小刀在课桌上刻了一个“早”字,没想到全班同学都效仿,每人桌上都刻一个“早”字,这么大的动静,当然逃不过班主任老师的法眼,追究责任,始作俑者是李饱,罪不罚众,李饱被罚抄书达一星期,给李饱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 “三味”到底是啥意思,李饱后来明白了:诗书味之太羹,史为折俎,子为醯醢,是为三味。李饱再次看那三个字,有个惊人的推测:此洞是老师所建,用菜肴、肉酱来形容读书,这老师一定是个吃货,等自己的手不疼了,一定…… “小师弟,想什么呢?进来啊。”苏仁回头说。 “没想什么,我马上就来。” 李饱走进洞里,顿时感到无比清凉。 果然是一个藏书的地方。 长长的书架,书架上并没有密密麻麻摆放着书。书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是每隔一段距离才有一本或者三两本。 浓缩的都是精华,一定都是好书,李饱的目光灼热,就像饥饿的人看到油光发亮的鸡腿,李饱咽了一口口水,问道:“大师兄,我能翻翻嘛。” “当然,随便翻翻,这些都是老师收藏的,要爱惜,不可弄坏。” “遵命。” 李饱迫不及待地拿起第一本书,却是一本关于拳法的书。李饱饶有兴致地翻了翻,用手比划着。 “大师兄,这震山拳是不是一拳能把一座山推倒哦?”李饱突然问道。 “练到至高境界,比如像老师,应该能做到吧。你只要认真练习,短时间虽然不能推倒一座山,但是打落几块大石头,引起小的山体滑坡,还是有可能的。”苏仁微笑着说。 李饱内心翻起波澜:愚公移山,原来不是神话传说,老师就能做到,自己何年何月才能做到哦。 李饱接着往里面走,居然发现有一些佛经之类的书籍,还有道门经典。 “书院还信佛吗?”李饱疑惑不解。 “佛宗讲究虚无,道门追求天人合一,他们都有自身的长处,老师说,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我所用。”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老师的胸怀真是包容天下啊。”李饱忍不住赞叹道。 李饱还发现有兵书,读了几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还有刀法、剑法、琴谱……包罗万象,除了看不懂的琴谱,其他书李饱都喜欢,一时眼花缭乱。 “这些书能借走吗?”李饱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苏仁。 “当然,但是,提醒一下,贪多嚼不烂,你先看完一本,再看下一本。” “多谢大师兄提醒,这些书都很好,我不知道该选哪一本呢?”李饱摸着头说。 “等一下。”苏仁走到一个角落,拿起一本陈旧的书籍,上面有些灰尘,苏仁把它吹干净,递给李饱,说:“这是初级剑法招式,虽然都是些基本动作,但是很重要。你的牡剑剑谱,是剑圣所创,一招一式都很精妙,要想领悟其中的精髓,要要更好地发挥它的威力,你得先把基本功练扎实。” “好勒,我现在就想练,可惜手臂有些酸。” “你可以先背下来,领悟领悟。” “好,我不耽误你看书,还有点事情,先走了。” “大师兄慢走。” “哦,忘了说了,这个洞里还住着一位打扫卫生的长者,不喜欢说话,你见了不要奇怪。” “那怎么称呼呢?” “你可以叫前辈。” “哦,知道了。” 李饱发现里面有一间石洞,空间比较大,还点着灯,光线不错,适合练习。 “第一个动作:弓步直刺。”李饱毕竟当过兵,做了一个标准的弓步,然后以右手为剑刺出。 手臂有些痛,李饱不敢用太大的劲。 重复了几次这个动作,李饱自我感觉不错,就练习下一个动作:回身后劈。 怎么回身呢? 是以脚后跟为圆心,向后转吗?李饱试了几次,觉得动作太平淡无奇,一点都不潇洒。换一个吧。李饱深呼吸,站直立定,右掌虚握,似乎握着一把剑,斜指着左前方,神情冷酷,就像一名夕阳武士一般,静止不动。 李饱突然动了,右脚向右边跨出一小步,左脚自然凌空,身体旋转,剑已经举到最高,然后一剑劈了下去,李饱似乎听到敌人轰然倒地。 李饱对这个动作不满意,因为不流畅,而对敌时,稍稍有点差错,说不定躺下的就是自己。 李饱再次立定,保持最佳状态。突然右脚轻盈地往右边跳出一小步,左脚随即抬起,一个转身,然后猛地劈了下去。这次动作流畅多了,但是李饱仍然不满意,因为关键是手上没剑,效果出不来。 李饱想找一把剑,但是这里是藏书的地方,哪里有剑?就在李饱感到沮丧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什么? 那里有一把扫帚,扫帚的杆至少有一米多。李饱兴冲冲地拿在手里,这个替代品很合手啊! 那就从头再来一次。 “马步直刺。”李饱吆喝一声,觉得很过瘾,电影电视不都是这样吗,先报招式名字,一副很厉害的样子,震慑敌人。其实这哪里是震慑敌人,分明是友情提醒嘛,敌人知道你要发大招了,还不知道跑吗?除非是虚张声势,又或者敌人虾兵虾将太多,一吼作鸟兽散,所以自报招式完全没有必要。当然,如果是敌人识得你的厉害,报出你的杀招,那效果自然不一样。 李饱没想那么多,反正是自己练,没人笑话。 李饱扎好了马步,直视前方。突然发力,一剑应该是一扫帚直刺过去,呼呼生风。李饱似乎听到“剑”刺破敌人肌肤,深入到骨头,然后回拉“剑”,敌人的鲜血狂飙,如喷泉一般,真过瘾! 突然,后方敌人趁虚进攻,李饱右脚斜跨出一步,回身,“带血”的剑尖自上而下斩落,正中偷袭敌人的眉心,剑势未衰,继续向下,李饱觉得很过瘾,大笑。 “嘭”的一声,扫帚的杆断为两截! 乐极生悲,千万不要被那位前辈看到啊……李饱呆住了。 177.第177章 竹影婆娑 你越是害怕什么,偏偏就会遇到什么,就像李饱害怕蛇,结果在“别有洞天”遇到蛇,而且不是一条蛇,是一群! 就在李饱发呆的刹那,眼睛一花,一个老人出现在他面前,满头银发却是面色红润,没有丝毫衰老的迹象。 李饱心想: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憨憨一笑:“前辈好,晚生叫李饱,新来的,请多多指教。” 老人却是面无表情,看着李饱,李饱不知道他是喜悦还是愤怒。 气氛沉默,李饱心想:幸亏大师兄提醒过,果然是不喜欢说话,这事情如何了结呢? 老人看了一眼断为两截的扫帚把手。 李饱红了脸:“前辈,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老人还是没半点反应。 李饱心想:此人看来性格怪异,不能得罪,若是得罪他,不让自己来借书,那损失就大了,于是真诚地说:“前辈,我明天给你拿把新的,保证不耽误你,晚辈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 李饱想走,老人却站在了门口,传达的意思很明显。 李饱明白了,说:“前辈,我知道了,做错了马上要改,我这就去找一根杆子。” 老人仍然没动,用手指了指李饱手中的书,意思让他放下,等做好了再来取。 李饱只好放下书,出了洞。 阳光很刺眼,李饱辨别了方向,南边有一片竹林,应该能够找到合适的。 竹影婆娑,里面很凉快,李饱真想躺下来睡一觉,但想到那本书,忍住了。 李饱掏出匕首,找了一根合适的竹子做扫帚的把手,竹子尚有剩余,李饱也不浪费,削了一把竹剑,等交完差,可以回来练剑。 李饱回到三味洞,老人接过扫帚,也不说话,自顾自打扫卫生了。李饱看他的神情很专注,动作从容不迫,产生了错觉:莫非这个老人也像少林寺藏经阁的扫地僧,修为不可估量。 李饱拿了书,恭敬离开。 老人看着李饱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心性还是不错的,适合修行。” 李饱来到竹林边,往深处走去。 刚才无心看风景,此刻才发现是多么美啊!一根根修长挺拔的竹子,直插云霄;翠绿色的身躯,赏心悦目;竹节有长有短,是那么自然! 李饱轻叩竹干,发出清脆的声音,证明竹壁很薄。 李饱又有一些新发现:有的竹竿是蓝绿色的,上面有****似的东西,这应该是新竹;而颜色深一些的是老竹。 那有没有竹笋呢? 李饱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挑土,还真发现地下有一些嫩芽,等它们长大破土,就可以用来做菜了,李饱有些兴奋,小心地盖上土,拍拍手,站了起来。 一阵风儿吹过,竹林里光影明暗变化,宛若一幅活生生的图画! 竹林深处,隐约有一些小花在点头,是它们在低声交流吗? 梅兰竹菊,竹乃四君子之一也;梅松竹,岁寒三友中占一席也。 “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此话有些道理。 李饱身心愉悦,是该练剑了。 李饱手握竹剑,先温习“弓步直刺”和“回身后劈”。 李饱分开两腿,竹剑由右肩斜垂至左边,这是模拟剑未出鞘的场景。 李饱目光聚焦在正前方,拔剑,以最短的直线距离向前刺出。紧接着右脚跃出,身体旋转,一剑劈下去。两个动作连贯,李饱这次发现前面练习的招式有点问题,因为劈下去的最佳角度不是竖直向下,而是左上到右下。如果是正面应敌,从上而下,才能从眉心切割下去。 反复练习,李饱觉得没什么大的问题,接着练下一个招式:弓步平抹。 李饱假想前面有一排敌人,用前面两招都不合适,为什么?敌人不会傻傻地等你刺倒一个再刺第二个,刺倒第二个再刺第三个,那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划过去,就算一剑不能割敌之咽喉,也可以在他们身体上留下口子,让他们受伤。李饱仔细琢磨,认为此招的精髓就是要快,一定要在敌人没反应过来出手,否则失去先机,自己将陷入危险境地。 李饱一心想快,偏偏手跟不上大脑的指令,因为动作一快,手臂上的韧带不堪负荷,剧烈疼痛,竹剑掉在地上,砸中李饱的脚。李饱有些后怕,若是那把几十斤重的牡剑,自己的脚趾头肯定没了。 李饱只好接着练下一个招式:弓步左撩。既然是“撩”,李饱心想:敌人站的位置肯定比自己高,又或者敌人在空中,反正是居高临下,自己处于不利的位置。那怎么办?你有你的高,我用我的撩。你站得高,飞得高,我就断你的双翅,把你“撩”下来。我也可以不直接“撩”你,我借助外力,借助其他东西,比如我撩地上的沙子,干扰你的视线,或者撩地上的东西进行攻击,分散你的注意力,再使用杀着。 李饱觉得这一招挺有意思,就不断练习,于是不断有泥沙飘起,李饱当然选了一个好位置,不让自己撩起的泥沙落入自己的眼睛里,那样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尘埃落定,地上出现了许多或深或浅的小沟,像复杂的地图,这就是李饱训练成果的证明。李饱看着这些线条,开心地笑了。 李饱的手臂越来越痛,不能再练了,明天还要打铁呢。而训练过程中之所以竹剑没有再次掉落,是因为李饱想了一个办法,把竹剑绑在右臂上。 竹林里光线变暗,李饱走出竹林,看到夕阳红红的,已经不刺眼了。 双儿正站在路边等他。 “夕阳无限好啊,双儿,咱们回去吧。”李饱赞叹一声。 “你在干什么呢,我都等了你一阵了。”双儿问道。 “你先说,你今天都学到了什么?”李饱反问道。 “我啊,上午绣了三朵牡丹,下午,我就一直看牡丹图。” “啊,我以为只有我自恋,没想到你比我还过分,呵呵。”李饱笑道。 “你说什么啊,我不是看我绣的,而是姐姐画的牡丹,姐姐说,要成为真正的刺绣高手,在刺绣之前,脑中就要有完整的图画,开工后,自然一气呵成。” “这个我懂,比如画竹子,胸中就要有竹子各部分的形象,画的时候自然运笔如飞,这叫胸有成竹,对不对?” “意思差不多吧。” “九师姐真是一位好老师。” “那是当然,哎呀!”双儿惊呼一声。 “怎么了?”李饱关切地问道。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牡丹,看不清路,你得拉着我。” “好啊,有我在,自然一路平坦。” “你还没说你今天下午干了什么呢?” “回家再说,别打扰我欣赏夕阳下的美景。” 夕阳中,兄妹俩手拉手,向山下而去。 178.第178章 惊了猫 砸了门 回到了家,兄妹俩共同的感觉就是饿,两人先生吃了一根黄瓜哄哄肚子,接着忙做饭。 李饱手痛,就由双儿切菜,李饱则烧火。 “你今天就是绣了三朵牡丹,然后看了一下午画,就没有其他的吗,比如师姐有没有展示什么绝招呢?”李饱问道。 “绝招?当然有。”双儿故意停顿,卖起关子,这也是跟李饱学的。 “快说说。”李饱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 “那就说说。”双儿清了清嗓子,“我上午去的时候,姐姐就让我和她比赛,就是照着那幅牡丹图绣花,看看谁绣完。我想姐姐肯定是高手,就全力以赴。终于绣完了最中间那朵最大的,我抬头一看,你猜怎么着?” “你手脚不慢,但我师姐肯定比你快,她绣完了,对不对?”李饱脱口而出。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事实是姐姐才绣了一半,我很吃惊,但是一想,肯定是姐姐让着我呢,于是我更加努力地绣啊绣,绣啊绣,眼看只剩下不到一百针就完工了,我忍不住好奇,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姐姐居然才刚绣完第二朵。” “你赢了?太没有意思了吧。”李饱有些失望。 “这时,姐姐站了起来。”双儿突然把菜刀往案板上重重一扔,哐啷一声,李饱吓了一跳。 “然后呢?” 双儿做了一个优雅挥手的动作,说:“姐姐手一挥,手中尚未完工的绣布就挂在了树枝上,迎风招展,就像一面旗帜,那朵大牡丹在阳光的映照下,特别耀眼。” “这是要干嘛呢?” “姐姐手再一挥,哎呀,我的天!箱子里的彩线全部飘到空中,就像有生命一样,跳起了欢快的舞蹈,当时,我的眼前一片五光十色,看得我眼花缭乱。”双儿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仍然震撼不已。 李饱心想:那样的画面真的很美。 “将我唤醒的是一片金光,姐姐手里握着一把金针,只见她手一抖,金针飞了出去,而那些彩线就像见了亲人一样,居然自己穿过了针头,好神奇啊!然后姐姐食指拨弄,就像在弹琴一样。所有的针线就像得到无声的命令,靠近绣布,飞进飞出,像穿花蝴蝶一样,瞬间就绣好了那朵剩下的牡丹!刺绣居然可以这样,我从来没想到。”双儿胸口起伏,很激动。 “师姐果然是师姐,厉害。”李饱赞叹道。 “我就想学,只要学会了这个,以后赚钱岂不是很容易?”双儿眉开眼笑。 “你怎么这样俗呢,满脑子想的都是钱,再说,这样高超的手法,是你想学就学会的吗?” “我就是这么俗,油盐柴米酱醋茶,哪样不花钱?而且姐姐说了,我有这方面的潜质。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学会了这招,还有特殊的作用呢。”双儿看着李饱,不怀好意地嘿嘿笑了起来。 “什么特殊作用?”正在烧火的李饱居然觉得有点冷。 “嘿嘿,以后你如果得罪我,惹我生气,我就用针扎你的屁股。”双儿大笑。 “哎哟!”李饱大叫一声。 “反应太夸张了吧。” “不是,是我放柴时烧到手了。双儿,我的好妹妹,我怎么敢得罪你,又怎么敢惹你生气,我最怕痛了,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你别用针扎我,好不好嘛?”李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温柔,很有诚意的样子。 “看你的表现。”双儿的话模棱两可。 李饱叹了一口气,心想:早知道如此,就不带她去后山了。 “好啦,我的说完了,该你说了,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上午是跟着六师兄打铁,你不知道,那铁锤有多重,害得我手臂现在还痛。下午,大师兄带我去了一个地方‘三味洞’,这真是一个好地方,是一个藏书洞。虽然书不是很多,但是每一本都是宝贝。洞里还有一个不说话的老爷爷,白发苍苍的……” “让我们一起努力吧。”双儿说道。 “好的。” 吃了晚饭,李饱洗了一个热水澡,感觉人轻松了不少。上了床,开始打坐,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第二天,李饱一早就醒了,发现右手已经不痛了,看来,这打坐确实有效,必须每天坚持。 李饱先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在院中练剑。 炊烟袅袅升起,双儿已经在做早饭了。 李饱拿着花几两银子买的剑,觉得很轻,看来自己的力量增强了,不过,感觉还是要比竹剑好多了。 贪多嚼不烂,学而时习之,李饱决定还是把昨天学的几招再练习一下,深刻领悟。 “弓步直刺。”李饱吆喝一声。没人欣赏,李饱觉得喊一嗓子能增加气势。只见他在青石板上一踏,铿锵有力,丹田中积蓄的力量,自手臂至剑柄,由剑柄至剑尖,发射出去,正前方正是那棵银杏树。银杏树郁郁葱葱,正是它一年中蓬勃生长的好时机,满树青翠的叶子像一把把小扇子悬在半空。李饱距离银杏树有几丈,一剑刺出,原本静止不动的树叶像是好客的乡亲,一起跳起欢快的舞蹈,哗哗作响。 李饱好生兴奋,紧接着是下一招:回身后劈。 李饱向右后方斜跨一步,身体旋转一百八十度,然后斩下。 一只猫正在屋顶上悠闲地漫步,突然感到巨大的威胁,立刻跃起,再在瓦片上一滚,躲过李饱的剑气,然后“喵喵”地怪叫几声,消失在屋顶上。瓦片纷纷下落,至少有十多片,全部碎落在地。 “什么声音?怎么回事?”双儿在厨房里大声问道。 “没什么,是几只猫在屋顶打架,把瓦弄掉了几片。”李饱随口解释说。 “哦,你快把它们赶走,上次我忘了关窗户,好大一块肉都被它们偷吃了。” “它们已经畏罪潜逃。” “那你把屋顶盖好,马上就到雨季了,漏雨可不好。” “好,我马上就做。”李饱架好梯子,用好瓦把那些漏洞补上,自言自语道:“小猫咪呀小猫咪,今日李饱已经不是昨日之李饱,剑不长眼睛,你们就别来我家屋子瞎转悠了,特别是在我练剑的时候,不然出了意外,我只能说抱歉。我不在家的时候,欢迎你们来,但是不准偷吃本该我吃的肉,我还在长身体呢,每天又很辛苦,营养必须跟上。不过我不是一个没有爱心的人,我也可以给你们吃一点点,毕竟你们把那些讨厌的老鼠吓跑了。” 李饱啰里啰嗦说了一通,轻盈地从梯子上跳下,放好梯子,接着练剑。 “撩剑式”,李饱觉得这个名字好,比“弓步左撩”好听。 为了追求观赏效果,然而李饱忘了根本没有观众,身体腾空,一剑刺向地面,剑弯曲成一张弓的弧度,然后上撩。 双儿做好了饭,正从厨房里走出来,打算叫李饱吃饭。在她即将踏出门的一刹那,突然一块青石迎面砸来。 “哎呀!” “哎呀!” 两声哎呀,第一声是李饱发出的,是他没有想到双儿此刻突然出现;第二声是双儿发出的,她看见石头砸过来而尖叫,不过没有吓傻,而是迅速做出应对措施:关门。 李饱移开蒙着眼的手,看着青石插在门上,松了一口气。 双儿安然无恙,却是吓了一大跳,大骂道:“李饱,你想砸死我啊!” “没有,没有,纯属意外,纯熟意外。”李饱陪着笑脸说,双儿关了门,哪里看得到? “还不过来把石头弄走?” “马上,马上。” “我跟你没完。” “我不是故意的,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愿意洗十天的碗。” “十天啊?太少,至少一个月。” “啊?一个月,太长了吧。”李饱很惊讶,十天对他来说已经很长了。 “不许讨价还价。”双儿斩钉截铁地说。 “那就一个月吧。” “刚才的瓦确定不是你弄掉的?”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李饱当然不想洗两个月的碗,打死也不会承认瓦片是自己弄掉的。 179.第179章 事故 李饱取下青石,门上有一个大洞,像一个怪兽张着大嘴。 “太难看了,看来得找一个师傅做一扇新门。”李饱说。 “将就用。” “太抠了吧,用不了多少钱的。” “不是抠的问题,而是让你看到这扇门,随时反省自己的错误。”双儿振振有词地说,李饱哑口无言,心想:双儿不去当教授,太可惜了。 青石完好无损,李饱把它放回原处弄好。至于破门,双儿既然不同意换,那就用木条补一补完事。 “时间不早了,赶紧吃饭。”双儿催促道。 吃完饭,两人急匆匆出门。 蔚蓝的天空,阳光像个小精灵,在绿叶间跳跃。李饱早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回头说:“哈哈,每天有一个伴儿陪我去书院,真心不错。” “我也没想到能去书院,还能跟着姐姐学习,真是像梦一场。”双儿以手托腮说。 “那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你有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哥哥,你才有机会,对不对?”李饱昂首望青天,一副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样子,很嚣张。 “哟哟哟,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给你点洪水就泛滥,给你个破碗你就要饭,给你个鸡窝你就下蛋。”双儿不屑地说。 李饱暗暗叫苦:这些话都是自己说的,没想到双儿听一遍就记住了,现在用来反驳自己,这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好反驳啊,以后不能教她这些了,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好反驳也要找词反驳,李饱说:“你才下蛋呢,我不会。” “说谁呢?看我怎么收拾你。”双儿眼睛瞪得大大的,假装很生气,伸出双手到李饱的腋下挠痒痒。 “呵呵呵呵呵……”李饱忍不住傻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不好,快住手,前方有人!”李饱大喝一声。 前方有一个老大爷,看着奔驰而来的马车,吓得瘫倒在地。 双儿吓得脸色惨白,尖叫一声。 关键时刻,李饱来不及刹车,他在马屁股上一拍,大黑马很兴奋,腾空而起。 那位倒地的老者感觉脸上凉飕飕的,那是马车带起的风,只听哐当一声,马车在距离他身旁不远处着地。李饱用自己的臂力硬让大黑马收住意图狂奔的脚。 “大爷,没事吧?”李饱问道。 老大爷站了起来,喘了几口气,然后说:“好险,幸好没事,年轻人,驾车一定要看路啊。” “一定一定,实在是对不起啊,我有急事赶时间,再见。” “刚才好险啊,如果撞死了人,我们会不会坐牢?”双儿惊魂未定地说。 “岂止是坐牢,按大秦律法,就算你是王公贵族,也要杀人偿命。” “啊?”双儿吓住了。 “别担心,你不是有一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吗,当然能应对任何危机。不过,下次不能在闹市中开这样的玩笑了,的确很危险。” “知道了。” “今早上发生的事情不少啊。”李饱又开始得意忘形了,“吓了猫,掉了瓦,砸了门,还差点撞死人,好在我一一化解,我真是一个天才。” “天生蠢材吗?”双儿嘲笑说。 兄妹俩又开始新一轮口水仗。 走过那条有雾的石梯,眼前豁然开朗。尽管双儿昨天已经见识了这里的美景,还是很高兴。 李饱发现双儿今天有点不一样,昨天双儿就像一只穿花蝴蝶一样,一会儿跑到东,一会儿跑到西,活蹦乱跳的。今天她停留在一棵花树前,静静地欣赏。 双儿仔细地观察花瓣、雄蕊、雌蕊、叶子,她要把它们刻在脑子里。林巧姐姐告诉她,要熟悉花的各个部分,从外到内,不放过每一个小细节,这样绣出来的花才有生命力。观察花如此,其它的也一样。唯有这样,绣出来的东西才能形神兼备。 李饱看双儿专注的样子,没敢打扰她,就在花丛间漫步。 “好啦,走吧。”双儿回个神来。 走过一半绿色的石桥,很快到了林巧所在的位置。 李饱打了招呼,匆匆离去。 到了打铁房,李饱换上黑色衣服。王孟递过来一个铁锤,李饱一看,觉得不是昨天那个铁锤,因为这个铁锤很新,没有一丝锈迹。 李饱盯着铁锤看,王孟解释说:“既然是新的起点,当然要用新铁锤,这是我特意为你做的,和昨天那个一样重,都是五十斤,开始吧。” 李饱拿起铁锤,感觉有点不一样,不过心想,六师兄应该不会骗我吧。 “打铁要喊号子,这样才有劲,而且感觉不到累。来,跟我喊,嘿,嘿,嘿……” 李饱也跟着喊,果然有气势,心想:难怪那些纤夫或者抬重物的,都要喊号子,既同心协力,又相互鼓励。 打了上百下,李饱的手臂又开始痛了,动作慢下来。 “喂,小师弟,看你那慢吞吞的动作,如果对敌,敌人的剑早就刺入你胸膛了,所以,为了避免悲剧发生,我们要加快速度,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开始是一息一下,现在一息三下,一下子加快这么多,李饱跟不上节拍。 王孟停了下来,红着脸(当然是被炉火映红的,并非生气)说:“小师弟,你再跟不上我喊的节拍,我只好给你换一个重一点的铁锤了,要不,换我手上这个?” 李饱一看王孟手上那个,最少也有三百斤嘛,那不是要自己的小命吗? 李饱知道六师兄说得出,做得到,陪笑道:“算了吧,我尽量跟上节拍。” “对啊,节拍一致才悦耳,不然,你就是在制造噪音,我听着刺耳,来,一起喊:嘿嘿嘿……” “嘿嘿嘿……” 大铁房里传出两个奇怪的声音。 李饱汗如雨下,不过汗水很快被热气蒸发了。 “再加快一点点,嘿嘿嘿嘿……” 李饱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感觉右手快断了。 “好了,可以休息了,今天到此结束吧。” 李饱扔了铁锤,脱了黑衣服,赶紧跑到门外吹吹冷风,不然,真怕自己烤熟了。 王孟还是端来凉开水,李饱右臂没劲,左手拿着猛灌。 “小师弟,什么感觉?” “没感觉。” “可以啊!”王孟竖起大拇指。 “我的意思是右手没感觉,像断了一样。”李饱无奈地说。 “小师弟,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其实,你今天用的铁锤是六十斤。” “啊?六师兄,为什么骗我呢,怪不得我总感觉哪里不对。” “因为你的牡剑接近五十斤,当然练习时要稍稍加重些。” “哦,明天不会再加重了吧?” “不会,你放心。” “我走了,还要去炒菜。” “你不是说手臂像断了吗,怎么炒菜?” “我叫我妹妹帮忙,再见。” “再见。” 180.第180章 眼花缭乱怎么办 李饱去叫双儿,双儿居然还在看那幅牡丹图。 双儿来牵李饱的右臂,李饱惨叫一声。 双儿看着李饱说:“太夸张了吧,是不是断了?” “和断了差不多吧,你不相信,你可以去试一试,就知道我的痛苦了。” “那种粗活怎么适合我这种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家干呢,哦?”双儿伸出剪刀手,挡住左边脸,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把李饱逗笑了。 李饱说:“你不知道,六师兄竟然悄悄地加重,今天的铁锤是六十斤,比昨天整整多了十斤,挥舞了几千下,不痛才怪呢。” “六师兄肯定是为你好,你不要怪他。” “我没有怪他啊,我只是告诉你为什么我今天的手比昨天的痛。你怎么还在看那幅画呢?不烦啊?” “姐姐说是练习眼力,以后举一反三,就能事半功倍。” “哦,眼睛痛不痛啊?” “当然痛,而且头有点晕,不然我牵你的手干嘛。” “哥哥教你放松的方法,就是做眼保健操。来,按我的指令做:轻闭双眼,身体坐正,双腿自然放松,双手自然搭在腿上……” “等一下,你叫我坐在哪儿,椅子呢?”双儿打断了李饱的话。 李饱尴尬一笑,上辈子做眼保健操都是在教室里坐着,那种音乐早已经深入脊髓,那几句不符合现在的实际。 李饱反应快,及时调整,说:“站着也可以做的,来,继续。” 双儿疑惑地看着李饱:“你不会是逗我玩吧?” 李饱一本正经地说:“你看我的样子是像开玩笑吗,再说,我还指望你炒菜呢,怎敢骗你?” “好吧,继续。” “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李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因为广播声是一个女生说的。 双儿照做。 “按揉攒竹穴。” “等一下,攒竹穴在哪儿?”双儿睁开了眼。 李饱心想:这做眼保健操是要闭着眼做完一套才有效,还是把这些穴位一一说清楚吧。 “我来告诉你,可别记错了,这里是攒竹穴,这儿是晴明穴,这里是四白穴,还有太阳穴这个不用说,你肯定知道,这里是风池穴,好啦,记住没有?” “记住了,开始吧。” “提醒一下,必须闭眼做完一整套才能睁开,你不按我的要求做,到时没有效果可别怪我。” “知道了,啰里啰嗦的。” “好,轻闭双眼,身……”李饱意识到不对,马上跳过,接着说,“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按揉攒竹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四二三四五六七八。” “按压晴明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按揉四白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按揉太阳穴,刮上眼眶,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按揉风池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揉捏耳垂,脚趾抓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双儿做得很认真,李饱自叹不如。 “怎么不喊了呢?” “哦,结束了,张开双眼,请到室外活动……” “这里不是室外吗?”双儿问道。 “那就眺望远处。” “感觉怎么样?”李饱问道。 “真的有效嘞,眼睛不花了,头也不胀了,饱哥,你这是跟谁学的?”双儿惊喜地问道。 “这是我自创的。”李饱心想,反正没人知道,那就吹吹牛也无妨,“这是我冥思苦想几个月才想出来的,本来是坐在椅子上做的,站着同样有效。只要你天天做,你的眼睛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简直能亮瞎别人的狗眼。你仔细看看,我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大?为什么这么亮?秘诀就是因为我坚持天天做眼保健操。”李饱努力地朝双儿眨着眼睛。 “不对啊,我怎么从来没看你做啊?” “这个嘛……,我也是不久前才完成这一套保健操的,因为要不断修改完善,所以没教你,而且我一般是晚上睡觉前做,你当然看不到啊。”李饱振振有词地说。 “原来如此,饱哥,你真厉害。”双儿竖起大拇指。 “低调低调。”话虽如此,李饱的音量却并没有降低,“你要坚持天天做哦,保证你的眼睛越来越亮,要知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从现在起,你要让心灵的窗户干干净净,不染一丝尘埃。” “好的,快走吧,还要炒菜呢。” “对对对,别把这件大事情耽误了。”李饱左手牵起双儿就跑。 李饱吃了几大碗干饭,又吃了很多肉,体力消耗巨大,下午还要练剑,营养必须跟上,李饱可不想半路晕倒。 吃完饭,李饱靠在椅子上小憩,揉揉酸痛的右臂,进入梦乡。 黄耳冲进来想拉扯李饱的衣襟,李饱突然跳起来,反而吓了黄耳一跳。李饱和黄耳玩耍了一会儿就出门了。 天上云很多,有的连在一起,光线时强时弱。 李饱来到竹林,找到竹剑,为了防止练习过程中竹剑掉落,还是把它绑在右手上。 李饱接着昨天的,开始练习下一招:提膝平斩。李饱立定,提左脚,再猛地往下一蹬,右膝自然提起,竹剑靠近左肩,突然发力,一条斜线延伸到右后方。李饱觉得不满意,竹剑的位置太低了,施展不开,李饱曲右臂,上抬,拉动韧带,痛得李饱豆大的汗珠立刻滚落,李饱咬紧牙,让竹剑到达一个最佳位置,一剑斩下,尘土飞扬,果然痛快。 下一招式:回身下刺。这一招自然和“回身后劈”有所区别,回身后劈是以剑代刀斩下,面积比较大,而回身下刺是精准刺激,是刺敌人的要害,一招制敌,所以必须又快又准。 李饱找了一根竹子,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圈,然后背向竹子而站。突然左转身,刺中小圈;当然也可以右转身;还可以脚不动,腰动。为了增加隐蔽性,让敌人放松警惕,可以从自己的腋下悄然出剑,甚至胯下,但是从胯下刺出一定要精准,否则伤了自己将造成终身遗憾。 李饱接着练习下一招式:挂剑。这一招有风险,因为剑要贴身挂在自己身上,搞不好剑会伤到自己,幸好李饱用的是竹剑。还要迅速转身刺出,标准动作是左手并二指向天,而左手与左脚几乎在同一条直线,右脚与左**叉分开,右手剑刺出。李饱一开始当然不敢一气呵成,先练习原地不转身的动作,这个造型的确是酷,可是真的很累人。最后的动作练好了,李饱再练习转身。练习了很久很多次,动作还是不太流畅。好在李饱有一种不服输不放弃的精神,愈挫愈勇,在练习了三十一次后,李饱终于成功了。 李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现在只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181.第181章 寻寻觅觅 李饱和双儿回家时,没有夕阳,夕阳被一片云挡住,这片云被夕阳染亮,很耀眼。 半夜,天空响起了雷声,紧接着下起了雨。风很大,雨也很大。这样的天气当然很适合睡觉,李饱睡得很香。 李饱经过一晚上的调息,第二天手臂又不痛了,又变得生龙活虎。他在院子里练剑,再也不敢调动天地元气,他怕又弄出什么动静,比如弄掉瓦,会漏雨的;比如青石飞进厨房砸了锅,那双儿肯定不会饶恕自己,别看她外表文静,发起火来,肯定会拿针扎自己的屁股,李饱当然不想进行这种糟糕的体验。李饱只是把这两天的招式练习一遍。 “弓步直刺!” “回身后劈!” “弓步平抹!” “弓步撩剑!” “提膝平斩!” “回身下刺!” “挂剑直刺!” “虚步架剑!” 李饱每出一招,就会吆喝一声,觉得很有气势,非常过瘾。为了牢记剑招,还自己编了口诀: 弓步直刺刺心脏, 回身后劈亦断肠。 弓步平抹一点红, 弓步撩剑青云上。 提膝平斩如砍树, 回身下刺回马枪。 挂剑直刺须谨慎, 架剑画圈敌投降。 架剑就要绞剑,就必须以腕为轴,把力发在剑身前半部,才能使剑尖小立圆绕环,形成绞剑。这必须两个人参与,才能看到效果。李饱跑到厨房,说了很多好话,死皮赖脸,总算把双儿拖了出来。李饱当然不敢用真剑,伤到人怎么办,只能用木剑代替。 正式练习之前,李饱先交代规矩,因为他怕双儿不按套路,又来个掷飞剑怎么办。 兄妹俩相对站立,同时出剑,两把剑缠绕在一起。李饱开始绞剑,以腕为轴画圈,力发在剑身前半部分,双儿的剑也不由自主跟着旋转,眼看双儿的剑就要掉落,可是双儿一双会刺绣的手很灵活,迅速调整,反而迫使李饱跟着她的手旋转,李饱的剑差点掉。李饱大吃一惊,趁其不备,在她手腕上一刺。 “哎哟!”双儿大叫一声,木剑掉在地上。 “怎么了?”李饱跑上前,拿起双儿的手一看,红了一片。 “你想把我的手弄断吗?”双儿嘟起小嘴。 “对不起啊,你应该早点弃剑,干嘛苦苦支撑?” “你以为我是那么轻易投降的人?” “我们家双儿是外柔内刚,哥哥佩服,走,还是去擦点药酒吧。” “我觉得你这一招不够熟练,要不是你偷袭我,说不定我就把你的剑弄掉了。” “妹妹批评得对,我一定认真练习,我说双儿,你的手怎么那么灵活呢?”李饱变着法恭维双儿。 “没办法,谁叫我就是这么心灵手巧呢?”双儿笑了。 “今天绣不绣花,会不会受影响?”李饱问道。 “我哪有那么脆弱,我知道你也没怎么用力,不然肯定流血了。” “擦了药酒,你再揉揉。” “知道了,我们抓紧时间吃饭。” “好的。” 早饭过后,李饱和双儿依然一起去后山。虽然昨晚下了大雨,但是也刮了一晚上的风,路面是干的。太阳躲在云层后面休假,这是一个阴天,天气凉爽,让人感觉很舒服。 李饱和双儿分开时,双儿说:“你那么累,中午就别来接我了,我直接去厨房。” “好的,多谢妹妹关心,厨房见。” 李饱来到打铁房,王孟早在门口等他了。 进了屋子王孟递过来一个铁锤,李饱拿过来一瞧,的确是昨天那个,因为李饱耍了一个小聪明,悄悄地做了一个记号。 “六师兄,咱们开始吧。”李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师弟,做记号了吧?”王孟淡淡一笑。 “六师兄果然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你。”李饱略显尴尬,不过在炉火的映照下,看不出是否脸红。 “我这几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放在什么位置,我都清清楚楚,谁动了一下,我都知道。” “六师兄厉害。” “我们先嘿嘿,再嘿嘿嘿,然后嘿嘿嘿嘿,就按这个节奏。” “六师兄,我觉得这个字不雅,能不能换一个?” “有什么不雅,我觉得很好啊,我一直这么喊的。” 李饱不好解释,就说:“你喊嘿嘿,我就喊一二;你喊嘿嘿嘿,我就喊一二一;你喊嘿嘿嘿嘿,我就喊一二三四,就像七师兄弹琴,八师兄吹箫,虽然是两种不同的声音,但是能够完美融合在一起。” “那咱们试一试,开始,嘿嘿。” “一二。” “嘿嘿,嘿嘿,嘿嘿……” “一二,一二,一二……” “好像很和谐,不错不错。” “我没骗你吧。” “继续,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一二三四……” “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李饱也不等王孟递水,自己拿了水壶灌下去。 “小师弟,你的手不疼了?”王孟突然问道。 李饱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是用右手拿的水壶。 李饱甩了甩手臂,惊喜地说:“六师兄,好像真的不痛了呢。” 王孟呵呵一笑说:“大师兄说了,你手不痛就可以练习牡剑剑法了,恭喜啊。” “多谢六师兄。”李饱真诚地说。 “不用客气,你以后还是可以常常到我这儿来耍。” “好的,我去炒菜了,再见。” “去吧。” 离开了王孟的视线,李饱终于没有忍住内心的激动,一蹦几丈高,又翻了几个跟斗,高呼:“我终于可以练牡剑剑法了,耶!” 李饱和双儿极有默契,一前一后来到厨房。李饱并没有告诉双儿,自己的手不痛了,因为下午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李饱还是动动嘴,让双儿操作。 吃了午饭,李饱顾不上休息,径直走向竹林。 来到竹林,李饱拿着竹剑,却没有练习,而是往竹林深处走去,一路上敲敲打打,有时蹲在地上,挑起泥土,仔细观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多数时候,李饱摇摇头,叹息一声,接着前行,不知道他在苦苦寻觅什么。 182.第182章 打打铁,钓钓鱼,逛竹林 越到竹林深处,地上的枯枝败叶越多,堆了厚厚的一层。 李饱用竹剑小心地拨开那些枯叶,仔细察看,却一次又一次失望地离开。 李饱喃喃自语:“你到底在哪儿呢?别调皮了,快点出来吧。” 李饱继续搜寻,他到底在找什么?是竹笋吗?但是他为什么对那些刚长出来的新笋视而不见呢? 李饱再次拨开一堆枯叶,挑了一块泥土,突然心跳加快,因为这小块泥土是黄色的。 李饱蹲下去,把竹剑扔在一旁,用手小心翼翼分开竹叶,那谨慎的样子,就像一个笃信佛的人,每次脚一抬起,必然睁大眼睛,看这一脚下去是否会踩死一只小蚂蚁。 李饱的眼睛突然发光,因为手触摸到一个东西,李饱顿时像触电一样,手微微颤抖。那是什么呢? 那是刚刚冒出地面一寸多长的笋尖,沉睡多日的生命被昨晚的雷声惊醒,虽然有重重压力,也要奋力向上,顽强生长! 李饱双手合十,念叨:“黄泥拱啊黄泥拱,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你啊,真的不容易!看来你和我真的有缘,我明天就拿你做菜,献给我敬爱的老师,能入圣人口,你也不枉此生了。”如果黄泥拱有嘴会说话,必然反驳,必然生气,必然愤怒:我被你们吃掉,难道还要感谢你们吗? 李饱并没有立刻开挖,因为他深知,这黄泥拱比黄金还珍贵,挖出来就要立刻食用,否则放一晚,就有隔世之感。李饱重新把竹叶盖上,做了记号,以保证明天能一下子找到。 一根黄泥拱肯定不够吃,李饱继续寻找。偌大一片竹林,李饱几乎找遍了,也只找到六根。李饱不贪心,很满意,分别做了记号。 李饱也不练剑,径直回了厨房,找丁当兄弟借了一根钓竿,李饱要钓鱼。 什么地方好钓鱼,李饱想了想,当然是石桥边,因为喂鱼时就是站在石桥上撒食物。 李饱选择的位置是石桥边的一棵树下,很凉快。想钓鱼,当然先要撒一些鱼儿爱吃的,不能太多,否则鱼儿光吃那些喷香的食物,不会上钩。 李饱撒了一把鱼食,立竿见影。水花跳动,远处的鱼儿成群结队向这边集结。 李饱上好诱饵,左手握着翠绿色的竹竿,轻轻一摆动,右手潇洒地一挥,钓鱼线精准地投到预定的位置,然后一屁股坐在竹凳上,坐等鱼儿上钩。 石桥上,那些绿色的小叶子紧紧地挨在一起,微风一吹,荡漾起波纹,非常养眼。远处的荷叶已经变大,就像一把把绿伞。水中的白云,比天上的白云更美,悠然飘移。 李饱手中的钓竿突然一紧,李饱一看,红色的浮漂下沉,鱼儿上钩了。李饱急忙站起来,手往上一提,一条鱼儿晃着白肚皮,在水面跳跃。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就是鱼儿出水的一刹那,感觉非常美妙,不管是鱼儿大还是小,因为你的守候终于有了回报。 在空中,那条鱼儿还是不甘心,奋力挣扎,晃来晃去。这是一条半尺来长的鲫鱼,李饱把它取下,却并没有扔进木桶里。 “我说你怎么这么贪吃呢,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长点记性吧,我给你一次逃生的机会,下次别来了,记住没有?”李饱开始教育鱼,鲫鱼瞪大眼睛,不知道听懂没有。 “去吧。”李饱将它抛入水中,鱼儿摆动尾巴,消失不见。 李饱放掉它,当然不是突发善心,而是鲫鱼不是他想要的鱼,他想要的是鲤鱼。 重新上好诱饵,李饱再次把钓线抛出去。还没等他坐下,钓线就被拉直了。 “来这么快,不过我喜欢。”李饱直接把钓竿往后一挥,那条鱼儿就掉在了岸上,在地上活蹦乱跳。 李饱按住了那条鱼,捧在手里,有些哭笑不得。因为这条鱼似曾相识,再一看,它的腮边有特殊的印迹,正是刚才放掉的那一条。 李饱用手指轻点它的头,开始数落:“怎么又是你,脸皮太厚了吧,来了一次还来,你以为是中奖了吗,该干嘛就干嘛,别来捣乱了,给其他的鱼一个机会好不好?”鲫鱼依然瞪着李饱,表示听不懂。 “都说金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莫非你也是?有时遗忘是一件好事,因为记忆是痛苦的根源。好吧,再放你一次,你再来,我今晚就拿你熬鲫鱼粥。” 李饱走到石桥的另一边,这里是下游,心想,这下你不会再来了吧。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饱收获颇丰厚,李饱只留下两条鲤鱼,其余的全部放掉。这两条鲤鱼差不多大小,李饱掂量了一下,每条有两斤多,两条差不多有五斤。老师和大师兄应该够吃了吧? 李饱一手扛着钓竿,一手提着竹凳子和木桶,踩着夕阳的余晖,哼着小调,高高兴兴向厨房走去。 李饱把东西放好,打开储藏室,里面挂着许多腊肉。李饱背着双手,慢条斯理地走着,像是在欣赏艺术品一般。 李饱在一块方正的腊肉前停了下来,摸了摸,闻了闻,自言自语道:“就是你了。” 李饱又到厨房去看了看,所需的调料都有,李饱点点头,走出门。 厨房的院子里有一个石磨,李饱走过去看了看,石磨内外还算干净,有一股豆子的香味,这是因为常磨豆腐的缘故。 “时辰不早了,双儿怕是等了一阵,明天使用之前再清洗两遍。” “怎么这么晚,干什么呢?看你容光焕发,必有喜事,说来给我听听。”双儿像只小兔子,冲过来就挽李饱的右臂。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缩回了手。 “没事,随便拉,我的右手不痛了。”李饱有些骄傲地说,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 果然,双儿用手指着李饱说:“好啊,你可真狡猾,手不痛了,还叫我做菜。” 李饱说:“我是养精蓄锐,因为下午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重要的事情?是练剑吗?” “我今下午没有练剑,我先到竹林里逛了一个多时辰。” “你倒会选地方,那里很凉爽吧。” “我不是乘凉,而是寻找一种珍贵的食材。” “竹林里除了竹笋,还有什么?” “我找的竹笋可不一般,它是竹笋中的极品,万中无一,比黄金还珍贵,那么大一片竹林,我才找到六根。对了,它的名字叫黄泥拱。” “然后呢,我不相信你一下午就做了一件事情。” “然后我去钓鱼,你知不知道,有一条鲫鱼真的很笨,接连两次被我钓上来,你说好笑不好笑?” “你才笨呢,说不定那条鲫鱼是来报恩的,也许你前世救了她,这世化身为美人鱼,与你做夫妻,你错过了一段美好的姻缘,难道不觉得遗憾吗?”双儿哈哈大笑起来。 李饱若有所思:“照你这么说,还真有可能,但是,我不觉得遗憾。” “为什么?” “因为它的肚子真的很大,那说明饭量大,我养不起,幸亏我放了,哈哈,我真机智。” “你的手既然好了,那我明天不用到厨房了吧。” “要,我明天亲自给老师做菜,需要你当助手。” “你到底做什么菜啊?” 183.第183章 前奏 “你到底要做什么菜啊?”双儿好奇地问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李饱淡淡一笑。 “故弄玄虚。”双儿撅起小嘴。 第二天,李饱和双儿吃了早饭,一早出了门,方向是最近的菜市场。 “卖玉米哦卖玉米,新鲜的玉米。”一位穿着短褂、袒着胸膛的大爷沿街叫卖。 李饱停住了车,问道:“大爷,你这玉米嫩不嫩?” 大爷热情地说:“小伙子,我这玉米是刚摘的,新鲜着呢,你来看看,不甜不要钱。” 李饱跳下车,随手拿起一个,撕开一个小口,里面是饱满的玉米粒。 “你可以尝一尝嘛。” 李饱一掐,立刻有嫩浆溢出,抠了一粒放进嘴里,满口清香,甜甜的。 李饱说:“这玉米不错,来十五个,双儿,拿袋子过来。” 李饱也不讲价,付钱就走。 大爷兴高采烈:“开张就卖了十五个,今天应该一早就能卖完,可以买点肉给老伴补充营养啰。” “你今天中午打算给你的老师、师兄师姐吃玉米棒子吗?”双儿问道。 “你再猜。”李饱故作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 李饱扛着玉米袋子,和双儿去见师姐林巧。 李饱真诚地说:“为人弟子,当尊敬师长。老师已经回来多日,我却没能为老师坐一顿饭菜,我很惭愧。今天我的手不痛了,我想亲自下厨为老师做饭菜,需要双儿帮忙。师姐,能否借双儿一用?” 林巧说:“这是你应该做的,双儿,去吧,但是,只借一上午,你不能耽搁她学习,以后自己想办法解决。” “多谢师姐。” “姐姐,那我们就告辞了。” “去吧。” 林巧望着李饱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拿这么大一个袋子,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呢?” 李饱和双儿先去厨房,把玉米放到桌子上。 “今天这么早啊,需不需要剥皮?”丁哥问道。 “不用,等一下我们回来自己剥,有锄头吗?” “有,我马上给你拿。” 李饱进了储藏室,取下那块方正的腊肉,切了一点放进嘴里,说道:“有点咸,放温水里泡一泡。” 李饱扛着锄头,双儿拿着麻袋,两人出了门,向竹林进发。 双儿先进去,嚷道:“哎呀,这里好多竹笋,快来挖吧。” “那不是我想要的菜,你以为黄泥拱那么容易找到吗?黄泥拱如果这么多,它还那么珍贵吗?物以稀为贵。” “那它到底在哪儿?” “跟我走。” 越往里面走,枯枝败叶越走,走上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哎呀!”双儿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啦?”李饱回头,双儿跌倒了。原来枯叶下有一个小坑,坑里有些积水。 “这是什么鬼地方,路都没有。”双儿抱怨道。 “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不经历摔跤,怎么见黄泥拱?” “你是在吟诗吗?” “你可以这样认为,来,牵着我的手臂。” “你以为我摔一跤就害怕了吗?”双儿不服气地说。 “随你,不过我提醒你,这枯叶下什么都有,老鼠啊,蛇呀,你踩上了可别怪我。” “你吓我,我才不害怕呢。”话虽如此,双儿却不自觉地牵着李饱的手臂。 李饱突然停了下来,双儿已经看到,枯叶上,冒出一小截笋尖。 李饱蹲下去,小心翼翼地拨开枯叶,露出地面的黄泥拱近半尺。 双儿好奇地瞪着黄泥拱。 李饱小心地挖土,边挖边说:“一定要当心,千万别挖断了。这黄泥拱果然长得快,昨天才冒出地面一寸长,今天就快半尺了。若是过三天,它就长成竹子了,不能吃了。” “我看这黄泥拱和普通竹笋没什么两样。”这是双儿仔细观察得出的结论。 李饱终于完整无缺地挖出一根,虽然此处阴凉,李饱额头上却微微出汗。 李饱说:“人不可貌相,这黄泥拱也如此。不是每支球队都叫特能输,不是每种牛奶都叫特仑苏,不是每种笋子都叫黄泥拱。它虽然外表普通,但是内心却与众不同。它的鲜味,无以伦比。” “既然外表差不多,怎么证明这是黄泥拱而不是普通竹笋?” “这个问题问得好,要判断,就要看它生产的土壤,你看,虽然是枯叶堆积,但是枯叶下的泥土却不是黑色的,而是金黄色,就像黄金一样,所以这肯定是黄泥拱。” “到底有多鲜,我很想知道。” “等菜做好了,让你先尝一块。” “一言为定。” 李饱和双儿又去挖了另外五株黄泥拱。李饱扛着麻袋,双儿拿着锄头,凯旋而归。 “十一先生,那两条鲤鱼需要杀吗?”当哥问道。 听到有人称李饱为先生,双儿忍不住掩嘴偷笑。 “当哥,不是说好叫我兄弟吗?不用你帮忙,我兄妹俩自己动手,你去忙吧。” “那好,有事叫我。” “好的。” 当哥走后,双儿问道:“你才多大,就当起先生了?” 李饱嘿嘿一笑,说道:“谁叫我家老师那么牛,后山所有老师的弟子,世人都尊称为先生。” “那会不会有人也称我为先生呢?”双儿以手托腮问道。 “你想多了,虽然你和师姐亲如姐妹,但你没拜老师为师,天下人是不会承认的。” “我才不稀罕呢,杀鱼吧,看谁快。” “这不公平,这本来就是你的强项。” 结果毫无悬念,当然是双儿快。 把鱼清洗干净,洒了一些盐巴。 “接下来干什么?”双儿问道。 “先把手洗干净,接下来是磨玉米。” 玉米很嫩,只能一粒一粒抠,比较费时间,丁当兄弟来帮忙。 看着玉米粒快抠完了,李饱去洗石磨。虽然石磨是干净的,李饱还是认认真真清洗了三遍,那些看不见的地方,李饱也想办法清洗。 “我来推磨。”丁哥自告奋勇地说。 “我来放玉米粒。”当哥也很主动。 “不用,我兄妹来,你们去准备煮鱼用的姜蒜之类,还有哪些菜没切好。”李饱之所以拒绝帮忙,是觉得这一顿自己必须用心去做。 李饱推磨,双儿放玉米粒和加水。 石磨吱呀吱呀转,铁瓢丁当丁当响,李饱哼着无名的调子,加上双儿清脆的笑声,渐渐汇成一首优美的曲子。 184.第184章 你猜 玉米浆磨好了,双儿说:“你这是要做玉米饼吧。” 李饱嘿嘿一笑:“我家双儿就是聪明。” 两人把黄泥拱去壳,然后放进水里泡一泡。 进了屋子,李饱说:“先给其他师兄师姐弄菜,最后弄老师的。” 双儿笑道:“大戏总是在最后,糖开水最后一口最甜,对吧。” 李饱点头称是。 弄好了其他师兄师姐的菜,李饱说:“双儿,我来切腊肉,你切黄泥拱,切的大小和腊肉要差不多。” 腊肉切好了,半肥半瘦的腊肉,呈现出淡黄色。双儿的黄泥拱也切好了,看起来和腊肉很相配。 锅里的水开了,李饱把黄泥拱在开水里焯一下,捞出。 干干净净的大盘子,李饱按照一片腊肉一片黄泥拱码好,形成美丽的图案。 李饱加入一小勺糖,再倒入一些酱油,撒上一些姜丝、小葱,然后将盘子放入锅里蒸。 李饱打着手势,示意哑大叔用中火。 李饱说:“可以同时煮鱼,双儿,我烧火,你来煎鱼,煎至两面黄,你可别煎糊了。” 双儿说:“你以为我像你那么笨。” 双儿在锅中倒入一些油,一会儿有青烟冒出,双儿先放入一条鲤鱼,煎好了一条再煎另一条,两条鱼两面都是金黄色,李饱很满意。 李饱说:“我们换一换,你来烧火,我来煮鱼。” 李饱将锅洗干净,放入适量油,把煎好的鱼放进去,再加入葱段、姜片、八角、花椒和蒜瓣,中火加热,立刻有香味溢出。 李饱接着倒入两小勺料酒,盖上锅盖。 过了一会儿,李饱揭开锅盖,李饱再加入一些醋,再盖上锅盖焖。 李饱很快揭开盖子,加入热水,刚刚淹没鱼,然后加了一些酱油,同时加了一些糖。 李饱说:“尽管烧,要大火。” 炉火熊熊。 有香味溢出,那是笋子的清香与腊肉的浓香。 李饱赶紧揭开锅盖,用帕子护住手,把大盘子端出来。 金黄色的腊肉,雪白的黄泥拱,看上去就让人胃口大开。 “双儿,我说话算数,你来尝一尝。” 双儿早就跑了过来,直勾勾的看着盘中食物,差一点流口水。 双儿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黄泥拱,小心地放入嘴里,她的眼里顿时光芒四射。 “味道怎样?”李饱问道。 “鲜,真鲜,的确鲜!”双儿不知道怎样形容,连说了三个“鲜”。 “你再尝尝腊肉,看咸不咸?” “我不吃肥肉,很油腻的。” “放心,腊肉的油基本上浸入黄泥拱里,不油的。” 双儿吃了一块,说:“果然不油腻,很柔滑,不咸不淡,刚刚好。” 鱼锅里的水咕噜咕噜冒着泡,水开了。 李饱说:“双儿,快来帮我贴饼子。” 双儿说:“啊?吃了你一片黄泥拱一片腊肉,你就要我干活啊。” 李饱嘿嘿一笑:“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快点吧,我一个人来不及。” 兄妹俩齐动手,把鲜玉米浆在手上一搓,用手掌一按,一个圆圆的饼子就成型了,然后贴在锅边。锅边很快被贴满。 李饱盖上锅盖,说:“双儿,用中火。” 李饱拿起筷子,靠近大盘子。他不是要吃菜,那么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他仔细筛选,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葱、姜丝、八角挑出,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再留在盘子里影响美观。 终于挑完了,李饱在盘子上加盖,防止香气外漏,虽然是夏天,但是如果放冷了,味道就会打折扣。 玉米饼的清香和着鱼香,在厨房里弥漫。 李饱揭开盖子,玉米饼刚刚起了一层薄薄的锅巴,鱼肉也刚刚好。 李饱尝了一些汤味,觉得有点淡,加了一点盐。 李饱大喝一声:“铁锅炖鱼贴饼子,新鲜出炉啰。” 李饱拿了一个钵,小心地把鱼一条一条放进去,如果鱼此时散架,或者不完整,那李饱就会觉得很失败。李饱再把汤浇在鱼身上,盖上盖子。 双儿啃着玉米饼,含糊不清地说:“这道菜叫铁锅炖鱼贴饼子,那刚才那道菜叫什么?” 李饱说:“你看啊,既有腊肉,又有黄泥拱,所以就叫……” “腊肉蒸黄泥拱呗。”双儿接口说。 “意思是这个意思,不过习惯叫咸肉黄泥拱。大功即将告成,只差最后一步,我要亲自去给老师和大师兄送午餐。” “你不饿吗?不吃点东西?” “饿,可是我等不及了,回来再吃吧。”李饱提着食筐,兴高采烈地出了门。 双儿朝着李饱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哼了一声,说:“神气什么,我也要亲自给姐姐送午饭。” 黄耳摇头摆尾进来了,显得很兴奋,双儿给了它一根骨头,然后也出了门。只是双儿没想到黄耳兴奋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可以少跑几趟路,能不高兴吗? 天气有点热,李饱头上微微冒汗,直到来到君子潭边,李饱顿时觉得凉爽。此潭本无名,因为上面有君子亭,李饱就自作主张取名为君子潭。 潭边有一棵大树,因为潭水的滋润,长得郁郁葱葱,就像一把大伞。大树下有一块大石头,有一位书生正襟危坐,忘我地看书,那专注的神情,让李饱心生敬意。这位书生不是别人,正是李饱的大师兄苏仁。 “大师兄,该吃午饭了。”李饱打招呼。 苏仁抬起头,微微一笑,说:“是小师弟啊,怎么是你来送饭?” 李饱解释说:“老师和你都回来好几天了,可是我都没有好好做一顿饭菜,我很惭愧。今天我的手不痛了,就亲自下厨弄了几个菜,也不知道合不合老师和你的口味?” 苏仁说:“小师弟有心,既然你的手不痛了,那么可以开始练习牡剑剑法了,你的初级剑法练得怎样,练完了吗?” 李饱羞涩一笑:“马马虎虎吧,还有一些招式没练。” 苏仁说:“那你要抓紧,基本功很重要,咱们走吧,老师在睡觉,也不知道睡醒没有?” “好的。”李饱紧跟在苏仁后面。 “累不累,要不我来提。”苏仁回头说。 “不累,一点也不累,我浑身充满力量。”李饱将食筐高举过头,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苏仁笑了笑,没说什么…… 秋圣斜靠在竹椅上,闭着眼睛,呼吸平和,面容安详,似乎睡着了。突然他的食指动了一下,他用鼻子一吸,闻到一种久违的香气。菜虽然盖上盖子密封,仅有一点点香气溢出,从大树到君子亭有一段距离,但怎能逃过他那灵敏的鼻子? “老师,您睡好了吗?”苏仁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 “嗯。”秋圣伸了一个懒腰。 “今天是小师弟亲自为您做的饭菜,他亲自送过来的。” “哦,叫小饱也一起进来吧。” 李饱将食筐放在地上行礼:“弟子李饱见过老师。” “不必多礼,还不把菜拿出来,好香啊,是什么菜呢?”秋圣有些迫不及待。 双儿看老师那副馋嘴的样子,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果然是个吃货。 “老师,你猜。”李饱调皮地说。 185.第185章 把酒问道 “老师,你猜。”李饱笑着说。 苏仁见李饱没大没小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妥,正想阻止,却见老师没有丝毫不悦的表情,反而饶有兴趣的样子,就放心了。 秋圣站了起来,负着双手,说:“这清香的味道像是竹笋的味道,但这不是普通的竹笋,而是黄泥拱,黄泥拱和什么搭配最好?当然是咸肉,所以这道菜应该是咸肉黄泥拱。” “老师,你太厉害了。”李饱竖起大拇指,然后揭开咸肉黄泥拱的盖子。金黄色的咸肉,雪白的笋子,秀色可餐,怪不得连秋圣都食指大动。 “那这一道菜呢?”李饱捂着盖子说。 “这是鱼肉,还有玉米的清香,应该是铁锅炖鱼贴饼子。” “行家啊。”李饱摆好碗,递给秋圣一副筷子,说,“老师,您尝尝味道如何?” 秋圣夹了一片黄泥拱,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然后吃了一片腊肉,点点头说:“腊肉的油浸入黄泥拱,增加了黄泥拱的润滑,同时,黄泥拱的清香也影响腊肉的口感,总之,黄泥拱的清香与腊肉的浓烈相得益彰,果然是绝配,这黄泥拱吃起来,有一种梨子的味道。小饱,手艺不错。” 什么是专业人士?这就是。听到老师的夸赞,李饱心里像吃了蜂蜜一样,如果有一个草坪,李饱必定在上面翻滚,不停地翻滚。没有草坪,李饱不知道说什么能表达此刻喜悦的心情,挠着后脑勺,嘿嘿傻笑。 苏仁说:“老师难得如此评价,小师弟,你真的不错。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论厨艺,我不如你,我要好好向你学习。” 李饱说:“大师兄,言重了,我恰好在一家酒楼当过店小二,学得一些皮毛,不敢炫耀。至于向我学习,万万不敢当,最多是相互切磋一下。”李饱递了一个玉米饼给秋圣。 苏仁用筷子夹鱼肉,那鱼肉就像鸡肉那般,一下子就撕开了。苏仁把撕好的鱼肉放进秋圣的碗里,李饱满怀期待地看着老师。 “看着我干嘛?你也吃啊。”秋圣说。 “我还是回去吃吧。”李饱说。 “你这孩子,这么多菜,你当我和你大师兄是菜桶啊,一起吃。” “谢谢老师,大师兄,你看书那么认真,太辛苦了,吃点鱼肉补补吧。”李饱夹了一块鱼肉放进苏仁的碗里。 “你打铁也很辛苦,还要练剑,还要给大家做饭菜,来,吃片腊肉。” 尊老爱幼的画面,很温馨。 秋圣吃得很高兴,突然放下筷子,神色严肃,若有所思。 李饱一惊,莫非菜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比如苍蝇,那可太糟糕了。 却听秋圣说:“如此好菜,怎能没有美酒?老大,那坛珍藏多年的酒可以重见天日了。” 苏仁答应一声,从亭子的一根柱子下面取出一坛酒,给老师倒上,酒香四溢。 秋圣说:“都满上啊。” 李饱早就对这坛美酒垂涎欲滴,不过在老师面前,他很好地克制住了。听到老师说“满上”时,不由眉开眼笑。想想上辈子的老师,天天唠叨,不准抽烟,不准喝酒,不准这样,不准那样,还是现在的老师开明啊。 腊肉,鱼肉,正好佐酒,还有黄泥拱,玉米饼,润喉。几杯酒下肚,气氛就热烈起来了。 李饱说起当店小二的经历,当时,傻傻分不清烈酒和甜酒,遭客人投诉,差一点被掌柜扫地出门。听到这里,秋圣和苏仁都笑了。李饱没提马哥教自己识字的事情,要信守承诺嘛,也没说老叫花。 李饱面色红润,说:“老师,其实我早就想为您和大师兄做饭菜,奈何前几天打铁锤手臂酸痛,锅铲都握不稳,所以才拖到今天,实在是对不起。” 秋圣说:“你怎么不调息呢,很快就能恢复的。” 李饱睁大了眼睛,说:“白天也可以吗?不是晚上才能吸纳‘夜气’吗?” 秋圣饮了一口酒,说:“天地元气,无一息之停。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你知道天地从何而来吗?” 李饱摇摇头,竖起了耳朵,苏仁坐直了身体。 “有形者生于无形,天地安从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混沌。” 这是关于宇宙成因的看法,这样有高度有深度的问题,李饱就算敲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气分阴阳,万物负阴而抱阳,中气以为和。只要心平气和,物我两忘,与天地浑然一体,随时可以修行。” “但是,老师,尘世繁华,熙熙攘攘,如何才能做到忘我呢?”李饱求知如渴,目不转睛地望着老师。 “你大师兄就做得很好,无论是闹市,还是乡野,无论是寒冬,还是酷暑,他都能静心看书,不受外界干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李饱心想,老师接下来讲的每个字都有意义,必然对自己的修行、人生都有帮助,所以不由自主地向前挪动,蹲在地上,手放在老师的膝盖上,仰望着老师。 “有一天,深山里来了两个陌生人。年长的仰望着高山,问路边的石头:石头石头,这就是世间最高的山吗?石头回答说:也许吧。年长的首先往上攀登。年轻的没有急着赶路,而是笑着对石头说:石头石头,等我回来,你想要我给你带什么?石头有点吃惊,思考了一会儿说:如果你真的能爬到山顶,就把你那一刻最不想要的东西给我就行了。” “年轻人觉得很奇怪,到底什么是自己最不想要的呢?哎,还没爬山山顶,等上去了再说。年轻人开始往上跑。斗转星移,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有一天,年轻人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山来。” “石头问道:你们到山顶了吗?年轻人说到了。石头问另一个人呢,年轻人有些悲伤地说:他永远不会回来了,因为对于一个登山者来说,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登上世间最高的山峰,当他的愿望实现了,自然感到欣慰,同时会绝望,因为没有了人生的目标,这就像一匹千里马,但是腿断了,活着与死亡,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所以他选择跳崖……” 186.第186章 一呼一吸 当李饱听到那位年长者跳下悬崖时,在心里叹息一声:可惜。 秋圣继续说:“石头问年轻人:那你又是怎样想的呢?年轻人说:我的想法和他一眼,也想跳下去,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下去,此刻我猛然记起答应过你,在我登上山巅时把我最不想要的东西给你,看来,那就是我的生命。我奋力挣扎着,总算活了过来来见你,总算没有食言,你想怎样处理我的生命我都没有意见。你知道石头说什么吗?” 李饱疑惑地摇摇头,看一下大师兄,只见他面无表情,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答案。 “石头说了一句话:你就陪我吧。年轻人就在石头附近搭了一间茅草屋,住了下来。此处风景如画,但再美的风景看久了也会腻,日子如白开水一般,没有味道。年轻人越来越沉默寡言,为了打发寂寞的时间,他默默地看着大山,用树枝在地上乱画。时光流逝,久而久之,没有任何绘画功底的他,笔下的线条越来越清晰了,轮廓也越来越明朗了。他没有想过成为一名画家,却得到世人的认可,画坛前辈一致称赞他是一颗耀眼的新星。他没有在称赞面前迷失方向,又开始学习写诗,后来,他因为诗画双绝而受到世人的尊重。许多年过去了,昔日的年轻人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回到茅屋边,对着石头回忆往事,他说:画画和写诗在本质上都是一致的,殊途同归,都是一场持久的修行。他还明白了一个道理,我就不说了。小饱,听了这个故事,你明白了什么?” 秋圣低头,长须在李饱的脸上拂过,痒痒的,却很舒服。 李饱陷入沉思,良久,说:“看来,所谓更高的山不是我们眼前所看到的山,而是隐藏在我们心里,心中无我才能超越。” 秋圣拈须微笑,苏仁点点头。 又吃了一阵,秋圣说吃饱了,李饱掏出干净的手帕,手帕是双儿做的,上面绣着三两株翠竹,李饱很认真地帮老师把嘴上的油擦干净,包括胡须上沾着的汤水。 秋圣打着呵欠,似乎又想睡觉。 李饱收拾好桌上的残羹剩菜,和苏仁离开君子亭。 “大师兄,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李饱客客气气地问。 “你说。” “老师怎么瞌睡这么多,又要睡了?”李饱本想说老师是瞌睡大王,怕大师兄怪罪,换了一种说法。 “老师表面看起来是在睡觉,实际上没有睡觉,只是闭着眼而已。”苏仁说起来像绕口令。 “啥意思?大师兄,你能不能说清楚点?”李饱疑惑不解。 “老师在思考一些比较深奥的问题,很伤神的,不是你我能解决的问题。” “懂了,就像老师开始说的宇宙之类的问题,我确实搞不懂。” “只要一直努力,就像故事里那个年轻人一样,一定会有所作为,慢慢靠近真理。” “我会努力的,大师兄,我要像你一样专注。”李饱抓着苏仁的衣袖,真诚地说。 苏仁看着李饱的眼睛,很认真地点点头。 “大师兄,你到底是怎样做到不受外界干扰而达到忘我境界的?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倒是容易静下心来,要是在闹市中肯定不行。” “很简单,就是调息,想学吗?” “好啊好啊。”李饱的眼睛闪闪发亮。 苏仁盘膝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李饱放下食筐,照样画葫芦。 “调息的内涵是运用意识,通过调整呼吸使意气相合,以后天气换取先天气。调息分为四类:神息相依调息法、平调阴阳调息法、意气引动调息法、观想调息法。不管是哪一种,其作用和目的主要在于排除杂念、集中精神、变换气质、吐故纳新、促进体内真气运行和气机的升降开合、焕发先天气。” “先做好准备,全身放松,双手自然下垂轻触膝盖。我教你神息相依调息法,它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数息,就是数呼吸,吸一次气在心中默数一,呼一次气在心中默数二,一直数到十,再从头再来,周而复始。心中只有数字而无其它,说明精神已与呼吸结合,呼吸逐步深、细、匀、长,则可进入第二阶段,即随息。此阶段不再数呼吸,而是一吸气,意念随着进去,一呼气,意念随着出来,称为‘弃数从随’。此时意念不能着于形体,也不应只注意呼气、吸气,而应把精神集中在呼气和吸气之间的停顿上,便于使精神达到静境。当意念和呼吸结合得很好后,进入第三阶段。” “第三阶段:观息,即观察、体察体内气息的出入、运行情况,称为‘弃随从观’。随着随息的深入,精神高度集中,体内元气充足,意元体的体察功能增强,逐步体察到气在体内运行情况,以至皮肤的呼吸情况等,此时达到‘神息相依’。” 李饱按照苏仁的要求调息,他的神识中出现十张一米多高的扑克牌,从一到十,依次排列。当数到十时,那张是“十”的扑克牌顺时针一摆尾,后面的扑克牌依次跟上,与那张不动的“一”恰好组成一个封闭圆形,像一个时钟,只不过时针是十二个刻度,这个只有十个。 李饱从一数到十,然后再从头开始,周而复始,像一个刚学数数的幼儿园小班的儿童,若是稍微大一点的同学,必然觉得无趣,李饱却乐此不疲,因为他没上过幼儿园。李饱的心中似乎出现了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两边是茂盛的绿树,有清风徐来。清澈的水底,有两只小虾在嬉戏,李饱内心一片清凉,吃饭午饭后的燥热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李饱睁开眼睛,觉得全身舒畅,大师兄苏仁就在身边,专注地看书。 “多谢大师兄,我一定按照你的方法勤加练习,告辞,我觉得此刻全身充满力量,我要去练剑。” 苏仁并没有回头,微微点头,李饱大踏步而去,他要去见他的故人。 187.第187章 一场竹叶雨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我独爱爱你那一种;兵器室虽有兵器百种,我只为你心动——李饱含情脉脉地望着架子上的牡剑,轻叹一声:好久不见。 牡剑静静地横躺在那里,剑身漆黑,上面是斑驳的花纹,似乎冷若冰霜,李饱却倍感亲切。所谓日久生情,它藏身于黑石中,垫在枕头下,陪伴自己进入梦乡。李饱似乎听到牡剑在深情地呼唤,那是老朋友式的问候。 “牡剑啊牡剑,你既然重见天日,又是剑圣前辈心爱之物,从此,我当竭尽所能,不负剑圣不负君。” 李饱神色庄严地取剑,背剑,颇有江湖大侠的风范,向竹林走去。 李饱在空旷处站定,调整呼吸,面色平和,轻喝一声:起!牡剑出鞘! 没有龙吟声,没有金光耀眼,牡剑自有尊严。周围挺拔修长的翠竹感受到它的威严,纷纷摇摆,似乎在顶礼膜拜。 时间有些紧,李饱直接练习新招式:虚步平劈。 只见李饱左脚脚跟外展,重心放在左腿上,右脚跟随之离地,成右虚步;同时右手持剑向下平劈,左手剑指即向上屈肘,手心向左上方。目视剑尖,所谓眼到心到。第一次李饱犯了一个错误,想当然地右手屈肘,看起来像砍柴,这哪里是平劈呢?原来手腕要直,不能弯。李饱还是想象成面前有一根很粗的木柴,平劈下去,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沟。 下一招式:提膝直刺。 李饱左脚向前迈出落步,脚尖外撇成为交叉步。右臂外旋手心朝上,将剑柄收抱于胸前,剑尖高与肩平;左手剑指按于剑柄上。右腿向前屈膝提起,左腿伸直站立;右手持剑向前平直刺;同时左手剑指向后平伸指出,手心朝下。此招的精髓是左手与剑尖在一条直线上,李饱觉得这招很有型,就像大鹏展翅一样,大开大合,非常过瘾。 “回身平崩!” 李饱右脚向前落步脚尖外撇;左脚前脚掌碾地,上身向右后转成交叉步;右手持剑臂外旋经胸前使剑的前端用力向右平崩,手心朝上;同时左手剑指先附于右手心上屈肘,后向额部左上方侧举。此招本是攻击身后偷袭之敌人,李饱知道,若真正交手,肯定不会出声,这叫攻其不备。 李饱这一招叫点剑,只见他把手腕放松,略松开无名指和小指,伸直手臂,调动体内元气,直达剑尖,往上一挑。剑尖发出嗡鸣声,作为载体,威力向空中扩散。漫天翠绿的竹叶纷纷扬扬,好似下雨一般。李饱左手接住一片竹叶,兴奋地喊道:“牡剑威武。” 点剑既可以往上点,当然也可以往下点。李饱腾空而起,几乎与翠竹齐高,趁着下落之势,调动元气,元气从丹田处,经右臂达剑身,再由剑身至剑尖,发射出去。 “轰”的一声,尘土飞溅,地面上出现一个规则的圆洞,李饱一看,至少有三尺深。 下一招式是截腕,和绞剑有点类似,但要求更高,绞剑可以画很多个小圆,但截腕必须一招将对手控制。可以截对手右腕,也可以截左腕。李饱此刻找不到对手,看不出效果,李饱只好比划了几次动作。 “歇步上崩!”李饱大喝一声,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前,最后一个大步,身体腾空,落在地上又要保持脚不动,有点类似跳沙坑。剑尖本是向下的,这时须翻腕向上刺,指向目标。这个动作须连贯,李饱练习了好几遍。刚开始时是冲得太快,刹不住车,或者向上刺的时候,偏离了目标。李饱不灰心,多次练习,各部分动作总算一气呵成,这次的目标是一棵大竹子。 只听咔嚓一声,那棵大竹子炸裂解体。 “成功了!”李饱心情舒畅,练习了这么久,消耗有点大,李饱满头大汗。 李饱盘膝坐下,闭上眼睛,按照大师兄说的方法调息,不多久就神清气爽。李饱睁开眼睛,金光四射,看到远处的竹叶上有一个小东西在动,李饱判断出那是一只竹节虫。李饱本想跑过去捉住它玩一玩,但想到练剑不可分心,就放弃了。 李饱继续,练习最后一招:转身云剑,动作要领是:右脚蹬地,两腿站起,两脚脚掌碾地,上身向左后转;此时左手剑指附于右手腕处。上身后仰,右手持剑经左后向右前圆形云绕一周,剑至身前时,右手手心朝上、松把,使剑尖下垂;左手剑指放开,准备接握右手之剑;此时重心前移,左脚踏实,右腿伸直,上身前倾,目视左手。 紧接着是收势,只见李饱右手将剑柄交于左手后即握成剑指,左手接剑后反握住剑柄向身体左侧下垂;右脚脚尖里扣,屈膝略蹲,上身随之左转;左脚随之向前移步成左虚步,右手剑指随之由身后向上屈肘侧举于头部右上方,手心朝上,目向左平视。李饱觉得最后这个动作太碉堡了,可惜没有手机自拍,不然肯定发朋友圈。 “哎呀,怎么天快黑了。”李饱练得太投入,不知道黑夜将至。李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兵器室,把剑放好,急匆匆朝双儿所在地跑去,九师姐已经离开,双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劈头就问:“怎么这么晚,我明天不来了。” 李饱陪着笑说:“哎,都怪我练剑太认真,以至于忘记了时间。” “你到底是赔不是还是自夸呢?”双儿看李饱自恋的模样,真有点受不了。 “我认真起来连自己都害怕啊,双儿,怎么了,你明天为什么不来?哦,我知道了。”李饱对着双儿的额头指指点点。 “你知道什么了?”双儿疑惑了。 “你肯定是犯错误了,师姐罚你在家面壁思过。”李饱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你以为我像你,姐姐说,姐姐引进门,修行在各人,叫我在家独立完成。” “哦,对啊,我练剑都是自己琢磨,实在不懂时再问人。” “好了,少废话了,太阳都下山了,赶紧回去吧,我可不想掉进阴沟里。” “你放心,有你强大的哥做后盾,怕什么!就算掉进去,我把你拉上来不就行了吗?” “摔破了脸怎么办?还能见人吗?” “这个……这个嘛,凉拌。” “我把你的耳朵拧下来凉拌下酒。”双儿伸出了手,想拧住李饱的耳朵。 “我又不是猪,哎呀,不好了,妹妹要谋害哥哥了。”李饱惊叫一声躲开。 兄妹打打闹闹,往山下走去。 188.第18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饱又恢复独自一人去后山,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经过高墙,穿过那道门,李饱的心一下子归于平静。 晨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石桥中央,一位男子倚着栏杆,眺望远方。 “大师兄,早啊。”李饱笑着打招呼。 “早。小师弟,昨天是你在竹林里练剑吧?”苏仁问道。 “对啊。” “你砍断了多少棵竹子,地上也是一片狼藉,你不知道,你三师兄最喜欢竹子,若是他看到这么乱七八糟的样子,你的屁股……” “我不知道啊。三师兄在哪儿呢?”李饱惊慌失措,抓住苏仁的后襟,侧头窥视。还好,三师兄不在。 “你也怕二师弟吗?”苏仁笑了笑。 “怕,当然怕,这后山,除了老师和你,谁不怕呢?” “这就是二师弟的优点,做事雷厉风行,把后山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像我,慢性子。” “慢性子好,我们都喜欢你,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兄长。”李饱拍起了马屁。 苏仁对这个调皮的小师弟有些无奈,摇摇头,没说什么。 “哎呀,趁着三师兄没发现,我赶紧到竹林里去清理一下。”李饱突然意识到问题严重,补救还来得及,他可不想被三师兄打手心,或者打屁股,真的很疼啊。 “不用了,我已经帮你清理好了。” “多谢大师兄。” “你去取剑,我带你去一个练剑的好场所。” “好啊好啊,大师兄,请稍等,我马上就回来。”李饱一溜烟不见了。 李饱背着牡剑,像一名剑客威风凛凛出现在苏仁面前。李饱发现,大师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剑,心中有些忐忑:莫非大师兄要和我切磋,以他的修为,自己只有挨打的份儿。 “走吧。”苏仁在前带路。 目的地到了。 李饱放眼一看,地儿确实宽敞,足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可是根本无法同足球场相提并论。不管是绿茵地还是橡胶地,足球场都是很平坦的,这地上却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简直就像一个开工不久的工地。这都不算什么,关键是四周都耸立着千斤巨石,那些石头似乎在风中摇摆,似乎随时可能掉下来,给人一种压迫感。 “你先去把初级剑法练一遍,把你的牡剑剑谱给我看一看。” “好的。”李饱把怀中的剑谱拿出,递给苏仁。心想:这剑谱是背下来了,可是很多招式都不会,要是大师兄指点一下,必定事半功倍。 “好好练啊。”苏仁跳上一块大石头,盘膝坐下,认真地看了起来。 李饱来到场子中央,站定,拔剑,竖剑指天,一种英雄气概顿生: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牡剑感应到他的气息,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些奇怪的符图文被点亮,瞬间又恢复如常。 “弓步直刺刺心脏, 回身后劈亦断肠。 弓步平抹一点红, 弓步撩剑青云上。 提膝平斩如砍树, 回身下刺回马枪。 挂剑直刺须谨慎, 架剑画圈敌投降……” 李饱先把自编的口诀朗诵一遍,然后从头开始练习。李饱扎好弓步,气沉丹田,然后运气,目光聚焦在前方某一个点,锁定目标,一剑刺出。剑气与空气摩擦,发出尖啸声,那个预设的点如气球般破裂。紧接着李饱保持步法不变,身体右转,牡剑自上而下斩出,尘土飞扬,一道拇指粗、几丈长的小沟生成…… 李饱越练越顺手,时而前刺,时而后劈,时而腾空,时而贴地,时而剑走直线,时而弧线,时而画圈……翻滚腾挪,从场子中央到对面,从对面再到对对面,几乎把场子走了几遍。剑气纵横,风沙四起,颇有点沙场的味道,李饱似乎又回到了部队,所以很兴奋。 李饱把所有招式练完,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李饱觉得不过瘾,把剑在地上拖行,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突然上撩。数丈外,巨石旁的泥土纷纷往下掉。李饱很吃惊,自己的剑气竟然能传到这么远,刚开始练的时候还只有三丈呢。李饱拖着疲惫的步子丈量,哇,居然有五丈,自己又进步了! 太累了,李饱一屁股坐下。突然,危险自天而降。一块千斤巨石掉了下来,直砸向李饱的脑袋。李饱大吃一惊,自己没有一点力气了,又是坐着,根本就避不开,真是乐极生悲啊! 一片灰影自远处飞来。 李饱双手抱头,只希望脑袋不被砸扁,这样还有一线生机。李饱似乎感觉到巨石碰到手了,心中有些恐惧。谁面对死亡,怎能不恐惧呢? 在巨石即将亲密接触李饱头颅的瞬间,巨石突然改变运行轨迹,飞到空中,然后碎裂,石屑散落在地。 苏仁站在李饱身旁,关切地望着他。 李饱明白了:关键时刻,是大师兄出手救了自己。 “大师兄,谢谢你救了我。”李饱动情地说。 “与人对战时,你一定要小心,有时看来对手无抵抗之力了,那是假象,不可放松警惕,否则,受伤害的一定是你。下次我不会救你了,因为你必定有一天会出去闯荡,我不可能随时在你身边。” “多谢大师兄教诲,我记住了。” “喝点水,到那边调息一下,刚才这块巨石是因为你的剑气把它周围的泥土弄掉了,所以才掉下来的。” 李饱一边喝水,一边说:“我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多么惨痛的领悟啊。咦,这些巨石是从哪里来的,不像是土生土长的?” “这是你六师兄专门搬来的,为了你练剑,费了不少功夫。” “我一定不辜负六师兄和大师兄还有其他师兄师姐,当然还有老师的厚望,我会努力的。” “你刚才练了大半个时辰,消耗巨大,赶紧调息一下。” “好。”李饱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闭上眼睛,让自己从刚才的疲惫和惊恐中静下来。 李饱调息了一段时间后,睁开了眼睛,恢复了元气,觉得自己能量满格。李饱站了起来,伸了几个懒腰。阳光灿烂,偶尔的凉风让人很舒爽。 “小师弟,我陪你练练。” 虽然是在意料之中,李饱还是觉得有些胆怯,差距太大,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大师兄,你剑下可要留情啊。”李饱先打招呼。 “从现在起,我不是你的大师兄,我是你的对手。你手握剑圣之剑,当一往无前,首先是气势上不能输,你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不要客气。” “好,牡剑在手,天下我有。大师兄,我们下去吧。”李饱豪气顿生。 189.第189章 栀子花开 李饱几个空翻,在场子中央落地,为了壮胆,猛地在地上一跺,尘土飞扬。 苏仁可没有李饱这么多花样,身体陡然拔高,像一只大鸟在空中滑翔,在距离李饱三丈外的地方轻盈地落下,没有带起一丝灰尘。 李饱暗赞:好潇洒,果然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李饱躬身行礼:“请赐教。” “请。” 李饱扎好弓步,气沉丹田,专注地看着苏仁。气随意动,一剑刺出,剑气凝成一条线,指向苏仁的心脏。这一招,正是弓步直刺。 苏仁没有动,剑气距离他身前三尺,他灰色的衣袍随风飘动。这时,苏仁动了,他向右边滑出,随即一剑刺出,也是直刺。 李饱出剑,剑气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苏仁也是直刺,却是无声。李饱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剑气距离李饱一丈时,李饱就觉得胸口发闷,好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上,呼吸困难。压力太大,只有先避一避。李饱也学苏仁的样子,像右边滑出至少一丈,这样,与苏仁的距离就拉开了,应该安全了吧。李饱往前想再出一剑,进行反攻。刚踏出一只脚,就觉得不对。那道剑气并没有直行,而是拐了一个弯,向李饱卷过来。李饱大吃一惊,没想到苏仁的念力如此强大,可以随意控制剑气的方向,赶紧几个后空翻闪避。此时,李饱距离苏仁有十丈距离。那道剑气如影随形,李饱已经退到边缘,再次向旁边移动。那道剑气这次没有再拐弯,直行,只听到“砰”的一声,千斤巨石在空中炸裂。 烟尘中,一道青影腾空而起,正是李饱。李饱的有效攻击范围只有三丈,他必须拉进与苏仁的距离。到了合适的位置,李饱双手抱剑,居高临下地劈出。李饱这一剑,借着空中之力,威力巨大。 苏仁剑尖支地,剑身弯成一道圆弧,往上一撩,几块埋在地下的石头飞出。石头与李饱的剑气相遇,石头化为粉末,也抵消了李饱的剑气。 李饱落下,毕竟在空中不能持久,有些招式是无法使出来的。李饱以左前方为起点,向右边画弧线,一个半圆向苏仁罩过去。李饱这招是弓步平抹的变式。 苏仁照样画圈,两个半圆在半路相遇,随即有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苏仁只用了两成功力,否则李饱的半圆会被碾压,最后被自己伤到。 在两个半圆功力即将抵消之际,苏仁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李饱。李饱来不及躲避,只得硬着头皮举剑相迎。心想,自己的剑是剑圣用过的剑,是神兵利器,大师兄用的是普通之剑,自己应该占点便宜吧。 两剑终于相交,两人四目相对。李饱嘿嘿一笑,想凭借牡剑自身的锋利斩断苏仁之剑。李饱打着如意算盘,回剑。谁知牡剑竟然想被粘着一样,任凭李饱怎样使劲,它就是不回来。李饱暗道不好,果然,苏仁的剑缠绕着牡剑画了一个圈,李饱顿觉得手腕像针扎一般痛,想要保住手,必须弃剑。 李饱手一松,退后几步,牡剑下落。 “大师兄,你这招截剑太厉害了,我这一招始终学不好。”李饱甘拜下风。 “学不好,就要多琢磨,多练习。牡剑是神兵利器,你可以发挥它的特长,直接斩断对手的兵器,但是你不能让对手靠近你身前三尺,这样,牡剑的威力就无法使出来了。刚才你有点大意。” “大师兄说得是,我一定谨记在心。可我如果拿的是普通兵器,我也想让对手撒手,丢掉兵器,所以我想把这一招练好。” “知道自己的不足,就要及时改正,很好,来吧。” “好的,我们交换一下剑。” 有了大师兄的指点,加上李饱悟性不错,李饱很快掌握到诀窍,截剑初练成,李饱很高兴,苏仁鼓励他再接再厉。 李饱以手挡住额头,看看太阳,时辰不早了,说:“大师兄,时辰差不多了,我要去炒菜。” “去吧,下午再练。” “大师兄再见。” 李饱做好了菜,因为要腾出时间琢磨牡剑剑招,就没有亲自送饭菜,全部交给黄耳去送。 黄耳对着李饱叫了一声,有些不满,意思很明显:偷懒的家伙。 李饱当然不示弱,也学着黄耳叫了一声,意思也很明显:这本来就是你的活,凭什么让我做,何况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黄耳似乎无言以对,临出门时,突然用后腿蹬了一下李饱,李饱感觉好痛,正想打击报复,黄耳早就跑远了,可以听到它得意的叫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嘲笑李饱慢反应。 李饱端着碗,在院子中漫步,边走边想,牡剑第一式:临春飘香,这香味何来呢?闻一闻牡剑,别说牡丹香味了,什么香味也没有,怎么弄? 李饱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确认不是碗里的菜香,那是什么香味呢? 李饱皱起鼻子,猛力一嗅,找到了! 墙角边,数朵白色小花在风中摇曳,香味正是它们散发出来的。 “栀子花开了!”李饱激动地放下碗,跑了过去。 李饱拈住一朵花,鼻子凑近,闭上眼睛,满脸都是陶醉,果然是沁人心脾啊。李饱轻轻地哼唱: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 “好,就是你们了!”李饱一口气把刚开的十余朵栀子花全部摘下来,塞进剑鞘,然后把牡剑插进去。 李饱感觉到有些异样,为什么剑鞘里放了十余朵栀子花,牡剑插进去感觉不到一点阻碍?莫非…… 为了验证自己怪异的想法,李饱进厨房拿了一只烧鸡,用纸包好。李饱先把栀子花倒出来,然后看着剑鞘狭窄的口子,把烧鸡硬往里面塞,没想到轻易就塞进去了。 李饱尖叫一声:这剑鞘分明就是一个大的内存卡,可以放进去很多东西。有了它,出门旅行再也不用大包小包了。牡剑果然不愧是绝世宝剑,不仅锋利无比,剑鞘还是一个大容量的空间储藏室。 李饱怕惊到哑大叔,把门关好,从里面倒出塞进去的碗和盘子,再把栀子花塞进去。 李饱努力让自己如战鼓一般的心跳平静下来。盘膝做好,进行调息。 190.第190章 红杏不上枝头 午后的阳光有些晒人。李饱赶到练剑场时,发现大师兄已经坐在原来那块大石头上看书。这么热,却丝毫没影响到他看书。李饱暗自佩服:怪不得世人说大师兄是最接近老师的,不管是学识,还是品德方面,单单是这心性,世间少有。 “大师兄,这牡剑果然是宝剑,不仅锋利无比,而且……而且……”李饱激动地说,因为激动,所以有点结巴。 “而且它的剑鞘能够装东西,而且装进去东西以后,感觉不到重量增加,对不对?”苏仁微笑着说。 “对对对,大师兄,你都知道啊,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李饱摇着苏仁的手臂说。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探索发现,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还会感到惊喜吗?” “不会。大师兄,这本剑谱你看完没有?” “看完了,你来练练。” “我只会几招,好多都不会。”李饱有些失落。 “不用担心,我虽然看完了,但我也不是全会啊,有些招式需要在特殊场景下临场发挥,才能显示它的威力。你先把会的练一遍吧。” “好。”李饱重新昂首挺胸。 “牡剑第一式:临春飘香。” 李饱站定,阳光照在他带着微笑、很阳光的脸上,显得意气风发。李饱手握剑柄,稍稍用力,牡剑出鞘,粘在剑尖的朵朵栀子花化为片片花瓣,在风中飘舞,煞是好看。李饱的心里流淌着两句诗:楚人江南留香久,海上渐有白云生。这起招不是故作高雅,而是让你有良好的战斗状态,这是李饱感悟到的。 “第二式:独自凭栏。” 这是什么意思?李饱是这么理解的:独上高楼,凭靠着栏杆,望断天涯路。居高临下,横剑胸前,当然不是看风景,而是观察敌人有多少个,然后举剑一抹,这就对上初级剑法上的弓步平抹了。随着李饱的手势,一道剑气组成的直线从左自后生成,纵然不能杀敌,也能让敌人后退避让。 “第三式:山映斜阳。” 李饱说完,站着不动。 苏仁问道:“怎么不练了?” “这招我不会。”李饱直言不讳。 “我们来探讨一下。”苏仁从大石头上飞了下来,说,“无论是夕阳还是朝阳,光线都是斜照的,影子都很长,所以终点在‘斜’子上,你试一试,剑走斜式。” 斜式?李饱想了想,那应该是对角线。试想敌人有三个,中间是老大,两边是护卫,先斩断老大的翅膀。李饱以左腋下的位置向右画出一条斜线,收回剑,再从右边腋下画出一条斜线,两条线相见,构成一个“X”,那不是杀吗? 苏仁对李饱的领悟能力投以赞许的目光,李饱点头致谢,是大师兄点拨了自己。 “下一招:长烟孤城。” 李饱脑中出现的画面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好,我就是那孤烟。李饱猛吸一口气,一跺脚,身体化作一道青烟,直刺苍穹。牡剑遇见太阳,陡然兴奋,光芒四射,李饱裹在一片金光中。到达制高点,李饱旋转一百八十度,头下脚上,借助下坠之力,向地面某个点刺出。 一块石头被抛向空中,尘土飞速旋转,托起石头,如炊烟一般升起,原来,这才是所谓的长烟,李饱知道此烟厉害,侧身避过,落在地上。那道“烟”终于停止上升,被风吹散。 李饱一看地下:好家伙,地上出现了一个大约一丈深的洞,如果是人,早就被刺穿了。这“长烟孤城”果然霸道,如果是老师用这一招,那还不得摧毁一座城? 李饱用完这一招,元气消耗殆尽。苏仁看他脸色发白,就让他调息一下。 李饱恢复了元气,继续练剑,下一招式:红杏枝头。 这是什么意思呢?李饱挠头:红杏枝头春意闹,怎么闹?又或者是红杏出墙,一枝独秀? 苏仁与他探讨,讨论的结果是:同意是红杏枝头,一枝独秀,那该怎么使剑呢? 苏仁说:“我来试试。”苏仁把握剑的右手放在背后,李饱正对着他,只看到剑尖从他肩部露出一截,那不是红杏出墙吗?李饱疑惑的是:固然意思差不多,只是这个动作如何攻击? 苏仁二指在剑的末端一按,剑陡然冲天飞起,没有飞多高,剑身垂下,剑尖指向李饱的咽喉飞过来,李饱感觉寒气逼人,如果被破喉,必死无疑。李饱像一棵大树一般向后倒下,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躲过这出其不意的一击。李饱大汗淋漓,以袖擦汗。 剑继续往前飞,被一块大石头阻挡,大石头并没有炸开。剑借助大石头的反作用力,转了一个身,朝李饱的背后飞来。 李饱再次感到背后发凉,李饱想跃起,却觉得力不从心,危急时刻,李饱选择就地十八滚,躲过这催命的一剑。 李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看到苏仁神定气闲地拿着剑,好像自始至终那把剑都没有离手。 “大师兄,这一招‘飞剑’太难了吧,我怕学不会。”李饱说道。 “是有些难度,比如,控制不好,剑会一直往上飞,我做这个动作,是吸引对手的注意力,然后突然转向,对手必然惊慌失措,就算躲过一击,他不会想到剑还能回身攻击。当然要把剑召回,需要强大的念力。你呢,不一定要照我的动作做,你可以简化一下。” 李饱心想:自己能让剑往上飞,但是突然转弯自己暂时还做不到,那剑一直往上飞,搞不好掉下来会伤着自己,那么跳过这一步,直接从腋下掷飞剑。只是这“红杏枝头”就变成了“墙上打洞”,偷偷摸摸的,意境大变,这只是权宜之计,剑圣前辈应该不会怪罪自己吧,自己一定多努力,争取早日名副其实。 牡剑从李饱左腋下飞出,指向苏仁。快要到苏仁面前时,苏仁侧身避过。牡剑很重,摇摇晃晃朝前继续飞,飞到一块大石头前面时,速度已经很慢,好在它锋利,插入了巨石里面。 李饱心里念叨:快回来,快回来。那把牡剑却是纹丝不动。 苏仁说:“你的念力太弱,根本无法控制牡剑,对手只要躲过第一剑,你手中没有兵器,战斗力大打折扣,你就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所以这一招要慎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培养念力。” “什么是念力?怎样培养念力呢?” 191.第191章 米缸与老鼠 “什么是念力?怎样培养念力呢?”李饱问道。 “所谓念力,就是身体、语言、意识这三者的集中融合,所形成的控制力。就是当身、口、意三者统一时,能形成一根无形的线,操纵外物。” 李饱心想:这不就是特异功能吗,这个世上还真有啊。 “请教大师兄,如何训练念力?”李饱求知的目光比太阳还炙热。 “我们坐下来说。” 李饱和苏仁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苏仁说:“人的头脑中有许多扇门,其中有一扇里面就装着念力,不过很多人不知道,所以终其一生就没想到打开它。培养念力关键是四个字……”苏仁停顿了一下。 李饱知道要将重点内容了,睁大眼睛,竖起耳朵,以确保不漏过一个字。 “哪四个字?就是点、舌、炼、发。何谓点呢?点就是让心智集中,凝视自我,使心情平静,是让情绪平稳的精神集中法。你会调息,这个阶段不用多说。” “何谓舌呢?即将在点的阶段中,脑海里所描绘的东西原原本本地化为言语,那句话可以说出口也可以默念,默念的效果最好,动动舌头就行。” “什么是炼呢?就是以点让心智集中,以舌头将想法化为言语,以炼升华意志。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只有坚持不懈的人才能成功。你能做到吗?” “能!”李饱的目光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的成分。 “很好,我接着说发。炼的意志可因对象而发生变化。为什么会出现‘我不动,敌自退’.这种情况?这是因为以势取胜,这是念力的震慑力。以上四个阶段称为四大行,合称为燃,主要是‘升华心智,锻炼心智’,所有格斗技的基础即为四大行,就是说这是增强自我意志过程的修行。” “打开念力的大门,必须撬开体内气的信道,亦即精孔。其又可分为四大行,分别是:缠、绝、练、发。缠,就是使流动全身的气瞬间安定下来的能力,战斗的时候,缠的强度会成为防御念攻击的耐久力。绝就是消去气和自己的气息,使自身的存在感薄弱,从而隐藏自己的实力。练就是能使因缠而安定下来的气爆发性的增强,发可以说是念力真正的用途,为四大行的集大成。念力足够强大,可以做出种种神奇的事情,比如提高移动速度、反应速度等等,不过现在对你最重要的是操纵物体。” “如何操纵,能不能说具体一点呢?” “牡剑很重,你想在短时间里用念力操纵它是不可能的。我们先试试其他的。”苏仁突然摊开手掌,是一把洁白的米粒。 李饱有些疑惑,四周看了看,地上没有鸡鸭,附近没有鸟儿,这是要干嘛? “小师弟,你一眼能看出有多少粒米吗?” “这个看不出。”李饱挠挠头憨笑。 “一共是五百八十一粒,你数数看。” 李饱开始十粒十粒地数: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一百,一百一十,一百二十……五百,为了防止数错,从五百起,李饱一粒一粒地数。 “真的是五百八十一粒,一粒不多,一粒不少呢。”李饱惊喜地说。 “你回家可以练习一下,每次要随意抓,或多或少,你先猜一个数字,看看误差是多少。等到你猜的数字和实际一样时,说明你的意念之门已经打开,你可以尝试下一阶段练习。你先从小物体开始,比如吃饭用的筷子,练好了,循序渐进,就可以练习操纵大的物体了。今天就练得这里,明天你自己在家练习一天。” “好的,多谢大师兄的教导,再见。” “再见。” 李饱满心喜悦,因为又学到了新东西。若是学会了,一定要在双儿面前炫耀一番。 李饱匆匆下山,以“春风得意马蹄疾”、“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回到家,匆匆吃完饭,匆匆洗碗澡后,发现双儿才刚吃完饭。 李饱主动收拾碗筷,说:“双儿,我看你眼睛红肿,练习刺绣太用功了吧,早点休息吧,不然很容易变老的,我来洗碗。” “你白天练功不累吗?还是说你在偷懒?”双儿对李饱的举动感到怪异。 “我没有偷懒,可努力了。我本来是很累的,但是我吃了妹妹做的饭菜,一下子就觉得精神抖擞,快去休息吧。”李饱推着双儿进了她的房间。 “早睡早起身体棒,做个好梦。”李饱关上门。 李饱这么主动热情,当然有自己的阴谋。 李饱迅速地洗好碗,刷完锅,把手在围裙上擦干。嘿嘿一笑,端起了米缸。 “你在干什么?”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李饱猝不及防,手一滑,差点把米缸砸烂。回头一看,双儿正倚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是睡了吗,走路怎么没有声音,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鬼鬼祟祟,我就知道你怎么突然就想起帮我洗碗了呢,原来是想偷米出去卖。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双儿指着李饱说。 “妹妹,我每天有饭吃,而且吃得饱,要钱干什么?”李饱一副无辜的模样。 “那你是为什么?” “这个嘛……这个,是这样的,我刚才洗碗时听到灶炉旁有响动,一定是有老鼠,我怕老鼠偷吃米,一颗老鼠屎毁坏一锅汤,若是米里有老鼠屎,还怎么吃啊,对不对,所以我决心把米缸放到我床边,若是它胆敢来,我一定活捉它,剥它的皮,吃它的肉。” 双儿正想反驳,冷不防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从她脚上爬过。 “哎呀,真的有老鼠!”双儿尖叫着跑开了,远远地传来她的声音:“邻居家那只猫好久没来了,看来是要去买只小猫了。 那只猫自从被李饱的剑气吓破了胆,哪里还敢来? 那只大老鼠竟然不怕人,盯着李饱。李饱心情大好:“老鼠兄弟,刚才多亏你现身及时解围,为表谢意,请你吃肉。” 李饱扔了一块肉在地上,捧起米缸就走,出门时回头补充一句:“别乱咬东西,否则,我咬你。” 192.第192章 数米 李饱捧着米缸,高高兴兴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饱放下米缸,搓搓手,喃喃自语:“先调息一下,让心平静下来,集中心智。” 李饱刚要上床,突然想起门没有拴,把门拴好。然后李饱上了床,盘膝坐下调息。 大约一炷香功夫,李饱感觉全身舒畅,睁开了眼睛。 李饱揭开米缸的盖子,里面盛放着大半缸米。李饱随手抓起一把米,放在眼前凝视,感觉重量和白天大师兄抓的米差不多,就报了一个数:五百八十。 接下来是检验的时候了,为了不出现错误,李饱五个五个地数:一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五五二十五、六五三十……嗯,这是一百,李饱以一百为一堆。然后又从头数,一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嗯,又一百……嗯,四百了,哎呀,不好,好像剩下不多了。 李饱数出来的结果是四百八十八,李饱一计算:整整差了九十二粒,这也差得太多了吧,就算四舍五入也没有这么大的差距。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再来。”李饱给自己打气加油,把刚才数了的米粒放回缸中,拍拍手,闭上眼睛,随手抓了一把。 李饱睁开眼睛,神情凝视右手掌心的米粒。米粒挨挨挤挤,在灯火的映照下,如雪一般,如果是一个饥饿的人看见它,会毫不犹豫地放入嘴中,幸好李饱吃得饱。 李饱想了想,刚才是猜多了,结合刚才实际的米粒数,李饱报了一个数:四百八十。 又到了检验的时候了,李饱很专注,生怕数错了,还是按照刚才的方法数:一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五五二十五、六五三十……一百;一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五五二十五……二百;一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五五二十五、……十五五十……三百;一五一十、三五十五、四五二十……十二五六十……四百。 李饱停了停,看看剩下的米粒数,明显超过一百,管它的,数完就知道了。最终结果是五百五十一粒。 “啊,这次又猜少了。”李饱叹了一口气。 “怎么能叹气呢?第一次误差是九十二,这次误差是七十一,进步很大嘛。”李饱的信心又恢复了。 “好,换左手试试。”李饱依然是眯着眼睛,用左手随意抓了一把。 李饱开始检验。 “哈哈,这次只差了三十五粒,照这样计算,我很快就能猜对了。” 然而事物的发展从来都不是直线上升的,而是高低起伏,所谓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当李饱的误差在十粒以内,他内心膨胀了,以为能一举猜中。然而结果是误差达五十多粒。 “我就不信这个邪。”李饱不知道,他的心乱了。心乱了,还怎么猜得对呢?误差越来越大。 雄鸡已经叫头遍了,李饱眼花缭乱,心力交瘁,再也支撑不住,倒下就睡,外衣也没有脱,油灯也忘了吹灭,手心里还握着一把米。朦胧中,漫天白雪,哪里是白雪啊,分明下的就是米…… “饱哥,饱哥。”双儿在门外喊。 天刚刚有点亮,李饱睡意正浓,轻轻“嗯”了一声,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双儿连喊了数声,不见李饱来开门,觉得有些奇怪,就敲门。 “砰砰砰”,敲门声惊醒了李饱。李饱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呵欠连连,打开了门,说:“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什么大清早的,马上太阳就要晒到屁股了,把米缸拿出来,我要做饭了。” “哦。”李饱把米缸搬到厨房,打着哈欠说:“不行,我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还睡,今天不用去书院啊?” “对啊,大师兄给我放了一天假。” “你是怎么搞的,精神这么差,昨晚上在干什么,没有睡觉啊?” 李饱心想:当然不能说昨晚上数了一晚上的米,那样双儿一定会说自己脑子有问题。 李饱说:“昨晚上,真的有老鼠来偷米。” “你不是夸下海口说抓住它烤着吃吗?老鼠呢?” 李饱叹一口气,说:“那只老鼠简直成了精,我刚吹灭了灯,它就来捣乱;等我重新点亮灯,它又跑得无影无踪。它折腾了我一晚上,我最后是抱着米缸睡的,这样才保证米没被它糟蹋。” 双儿信了,说:“那你就再躺一会儿,煮好了我叫你。每天晚上都这样怎么行呢,白天哪里还有精神练剑,等我出去买菜时我一定要买一只猫回来。” 李饱躺下,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还是别睡了吧,趁着早上空气清新,吸纳天地元气吧。 李饱打开窗子,一股新鲜空气吹进来,头脑为之一醒。李饱盘膝坐在靠近窗子的地上调息。 “饱哥,我吃过了,出去买东西,饭菜在锅里。”双儿对着站在窗边看银杏叶的李饱说。 “好的,小心一点,别被马车撞了。” “知道了。” 李饱洗漱完毕,揭开锅盖一看,有些奇怪,大清早的,饭这么多,怎么还有几个菜,怎么吃得完呢? 李饱吃完饭,没有去搬米缸,大白天的,肯定不能搬,会被双儿看出端倪的。 李饱找了一件旧衣服,随意捧了几捧米,提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继续进行念力训练。 训练开始之前,李饱认真回忆了一下昨晚的训练过程,以便总结经验,提高效率。 “开始是不错的,后来心急,结果是失误越来越大,看来欲速则不达,我要自始至终保持一颗平静的心,做得心若止水,肯定能成功的。” “生活如此美好,我不能如此烦躁。”李饱调息,感觉全身轻飘飘的。 “开始吧。” 李饱抓起一把米,只看了一眼,就做出判断:三百六十五。经过验证,实际上是四百零一粒,相差三十六粒。 李饱不喜也不忧,状态越来越好,误差越来越小。 “喵、喵。”李饱突然听到小猫的叫声,知道双儿回来了。 李饱此刻的误差在十粒,告诫自己不能贪心,急于求成。李饱觉得有点疲倦,应该休息一下,就走出了房间。 193.第193章 彩虹饭 双儿将背篓往地上一放,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敏捷地跳上了桌子。 李饱一看,这是一只小黑猫,乌黑发亮的毛,一双清亮的眼睛好奇地望着李饱,张开小嘴叫了一声,露出红色的舌头,特别可爱。李饱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它光滑的毛,说:“真乖,只是你这么小,能抓老鼠吗?恐怕是老鼠抓你还差不多。” 李饱刚说完,突然觉得手臂上一痛,一看,手上有几个爪印,虽然没有流血,但疼痛感却是实实在在的,罪魁祸首正是那只小黑猫。 李饱张开嘴,显摆自己牙齿,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我说小黑猫,没想到你地皮还没有踩热就敢撒野,看我怎么教训你。”李饱伸手欲打,其实是做做样子,吓吓它。 “住手!”双儿走过来,小黑猫钻入双儿怀里,趁机窥视李饱。 双儿说:“你这是活该,谁叫你乱说话,说它不会抓老鼠,它生气了,给你点颜色看看。” 李饱睁大眼睛说:“它听得懂我说的话?” “当然,我家小黑最聪明了。” 李饱无言以对,只好转移注意力,看了一下背篓,说:“你买的是什么菜,怎么还有蒲公英呢,该不会是今天中午吃蒲公英稀饭吧?” “你别管,随我到磨房去。” “你要磨什么,那个磨子很久没人用了,很脏的。” “我昨天已经洗了不下十遍,很干净的。” 双儿端来半盆淘好的米,原来是磨米浆,推磨的活当然是李饱干,双儿负责把米喂进进口。 “你到底要做什么?”李饱忍不住好奇问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李饱觉得这句话很熟悉,这不是自己的台词吗? 磨好了米浆,双儿说:“你到厨房里来,我需要帮忙。” “我最喜欢帮忙了,谁叫我是个热心少年呢?”李饱哈哈大笑。 “热心少年你也说得出口,能不能不要那么自恋?” “不能。”李饱回答很干脆。 双儿懒得理他,进了厨房,双儿说:“这里有西红柿,你先把它切成小片捣成汁,把渣滓去掉,只留下汁;同样,你把南瓜也榨成汁;还有草莓,我来弄蒲公英。” 李饱嘀咕道:这红红绿绿的,双儿这是要开染坊么? 双儿将蒲公英清洗干净,然后烧火。 水开了,双儿把蒲公英放进开水里焯一下,这是为了去除蒲公英的苦味。 “再把蒲公英捣成汁,杂质一定要去除干净。” “我手都捣麻了,还是你来选杂质吧。” “那还不容易。”双儿直接过滤,那些汁水里还有杂质的,再挑出来。 米浆被均匀地分成五份,分别盛放在五个容器里,双儿依次倒入西红柿汁、胡萝卜汁、草莓汁,李饱刚好捣好蒲公英汁,双儿过滤后,再细心地把杂质去除,倒入第四个容器中。 “来,帮忙搅拌均匀。” 呈现在李饱面前的是:西红柿的红、南瓜的黄、草莓的粉红、蒲公英的绿、还有米浆的白,果然是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你是要做彩虹饭么?”李饱问道。 “彩虹饭?这名字挺好,有创意,不过它的真名是……” “是什么?” “快去烧火,做好了才告诉你。” “烧大火,先把水烧开。” “收到,旺旺的大火。” 趁着间隙,双儿把蒸具再清洗了两遍,再把花花绿绿的米浆搅拌一下,确保米浆既不稠,也不稀。 蒸气把锅盖顶起,水开了。 双儿在蒸具底部垫上一块湿布,揭开锅盖,把蒸具放入锅中,倒入三分之一白米浆,用帕子包住握手的地方,轻轻摇晃,让白米浆保持水平。李饱好奇地看着。 双儿盖上锅盖,说:“继续烧大火。” 大概过了几分钟,双儿揭开锅盖,白米浆不再是液体,初步成型,双儿把一半的蒲公英米浆倒入,晃平,盖上锅盖。 又过了几分钟,双儿再次揭开锅盖,把三分之一的南瓜米浆均匀地倒在蒲公英米浆上,再次盖上锅盖。 “是不是觉得有点繁琐?”双儿问道。 “没有,凡是精品,必是诚意十足,精雕细琢,注重每个细节。” “有道理。” 双儿再次揭开锅盖,再倒入剩下白米浆的一半,然后是西红柿米浆,接着是蒲公英米浆,上面是南瓜米浆,再上面是白米浆,最上边是草莓米浆。 “好了,起锅。”双儿满脸红光,把蒸具取了出来,然后把蒸具倒扣在菜板上,取走蒸具,小心地撕掉湿布。 “我来看看。”李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凑了过来,“我来数一数一共有几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一共是九层,第一层是白色,对了,该从哪里数?” 双儿说:“这是倒着的,等它冷了要翻过来。” “哦,明白了,第一层是粉红,第二层是白色,第三层是黄色,第四层是绿色,第五层是红色,第六层是白色,第七层是黄色,第八层是绿色,第九层是白色,这颜色搭配得可真好,就算不吃,看看也很美啊。” “这是不是你说的秀色可餐?”双儿笑着问道。 “对对对,这个词语就该用在这儿。既然是九层,所以它应该叫……九层米糕,对不对?” “差不多吧,它的全名是九层皮米糕。” “这名字太俗气,我还是觉得叫彩虹饭比较有诗意。” “可是彩虹只有七种颜色呢。” “你这个有重复的,实际上只有五种。” “我没有找到那么多材料,可以做够九种的,不过彩虹饭这名字的确要美一些。” “当然,说了这么多,看了这么久,还是要尝一尝才知道是否名不副实。” “不怕烫掉大牙啊。”双儿拍打李饱鬼鬼祟祟伸出的手,李饱赶紧缩回。 “继续烧火。” “还烧?很热的。” “还有一些南瓜米浆没用。” “那为什么刚才不一起蒸,凑够十层。” “自有妙用。” “有什么妙用呢?”李饱猜不透。 南瓜饭很快就蒸好了。 双儿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洁白的盘子,里面有三两根黑黑的、弯弯曲曲的小树枝。 李饱嘿嘿一笑说:“我知道了,你是要把南瓜饭压成花,放在上面,对不对?” “那你知道我要做什么花吗?” “让我想想。”李饱背着双手,像个美食大师,凑近小树枝,细细观看,李饱知道,这些树枝是双儿做出来的,不是真的。 李饱故作深沉地低低头,说,“嗯,应该是梅花。” 双儿拿出一个梅花模子,在刚蒸好的南瓜饭上一压,一朵梅花就成型了。双儿细心地摆放在花枝上,很快,盘子里的梅花错落有致地呈现在李饱面前。 “总觉得还还差点什么。”李饱说。 “等一下,我去去就回,不准偷吃。” “我又不是馋猫,偷吃什么?” 等双儿一转身,李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朵花瓣扔进嘴里,果然是又香又甜人人夸。 李饱赶紧压了一朵梅花补缺。 194.第194章 黑暗中的大门 双儿回来时,手里捧着一个小坛。 李饱凭借敏锐的嗅觉,知道这是酒,问道:“好香啊,泡的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双儿揭开盖子,芳香扑鼻,酒里面悬浮着一颗颗饱满的红色果实,这不是樱桃吗? “你什么时候泡的樱桃酒?我怎么不知道呢。” “有十天吧,若是你知道,早就喝完了。”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喝樱桃酒了,吃梅花,品樱桃酒,人生一大乐也。” 双儿夹起饱满的樱桃,一颗一颗摆在梅花中央,做成梅花的花蕊。吸饱了美酒的樱桃,光彩诱人。 李饱吞了一口口水,搓搓手,说:“还等什么,赶紧品尝吧。”李饱说完就要动筷子。 “住手!这又不是给你准备的,我是特意为姐姐准备的。” “啊!你看我又推磨又烧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汗水,吃几朵梅花很合理吧?” “不行,你可以吃那些九层皮米糕,哎呀,差点忘了切。” 九层皮米糕已经冷却,双儿先切了一块放进李饱嘴里,说:“堵住你的嘴。” 李饱细细品味,点点头说:“这彩虹饭果然表里如一,不仅外观美,吃起来很香,还有一点甜,米里面你加了什么?” “糯米,糯米不仅爽口,还能吸取涩味,蒲公英的苦味你还能吃出来吗?” “没有了。” 双儿一边说,一边切米糕。在她灵巧的手下,各种图形组合成不同的图案:四块平行四边形米糕加上两块长方形米糕,形成一个有动感的风车;四块平行四边形组合成十字形花瓣;还有荷花形,牡丹花型,或者并列摆放,上面加一个三角形,就像姊妹宝塔一样……反正是各有特色,美不胜收。 “这简直是艺术品啊,双儿,厉害。只是我有一个问题,这么多,师姐吃得完吗?” “我给师姐两份,一份是那盘梅花,一份是牡丹花,其余的送给你的老师和其他师兄,别以为只有你尊敬老师,我也会。” “我可没那么说,时间不早了,快到中午了,赶紧出发吧。” “好,马上收拾。” 马车在书院门外停下,李饱坐着不动,没有下车。 “怎么,你不上去?”双儿问道。 “嗯,我上去,难道你不怕我抢你的功劳,说是我做的。”李饱打趣道。 “不怕。” “为什么?” “因为……你,不,敢。”双儿一字一顿说。 “这个理由很充分,很强大。我有点困,想回去休息一下。” “早上有剩菜,你热一热,吃完饭再睡。” “好的,你快去吧,下午我来接你。” “嗯,路上别打瞌睡,撞着人赔不起。” “知道了,再见。” “再见。” 李饱回到家里,热了剩菜就着彩虹饭吃。 李饱当然不是回来睡觉的,他要独自一人练习念力。 没有双儿在家,李饱当然就无所顾忌,心情放松。 李饱随手抓起一把米,只看了一眼,随口报出一个数,误差三十一。 李饱的心态很好,没有不满意,也没有想上午的成绩,只是很轻松地感受,猜数,验证。 心无杂念,自然容易渐入佳境,李饱的状态越来越好,误差越来越小。 李饱第三十四次抓起米粒,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接着脑中一黑。李饱没有恐慌,当眼睛适应黑暗,摸索着前行。黑暗中有一个亮点,李饱努力接近。 “我身在黑暗,心向往光明。”李饱相信,只有坚持走下去,一定能重见光明。 一路跌跌撞撞,一路磕磕碰碰,一路疲惫不堪,一路孤独寂寞,那有什么关系呢?生活不是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而这所有美的一切,都在光明里。 光是从一扇门里面透出来的,李饱张大嘴巴喘气,揉揉发酸的大腿和小腿,抬头望着那扇门。 那扇门是那么高大,看不到它的顶部在哪;是那么厚重,就像厚厚的城墙;是那么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李饱的力气即将用尽,他有勇气去推这扇门吗?能推开这扇门吗? “不管能不能推开,总要试一试才知道结果,我,李饱,绝不退缩。” 李饱迈着坚定的步伐走了过去,双掌齐推。 出人意料,李饱刚刚接触到那扇大门,大门自动打开。原来有些强大,不可逾越,只是看起来强大,看起来不可逾越而已。 乳白色、柔和的光包裹着李饱,李饱接受光的洗礼,一路困扰李饱的疲惫、孤独、寂寞、挣扎、无助,李饱都挺过来了,重见光明的感觉,真好! 李饱看着光粒在头顶盘旋,似乎在给自己加冕。李饱再看,这不是光粒,而是米粒。 李饱此刻感应到与米粒建立起某种联系,他的脑中下了一个指令:一百一排,挨个站队。 像听到指挥官的命令一样,米粒以一百为单位,站成五排,第六排不足一百。 李饱又下指令:剩下的以十个为单位站队。 米粒排得很整齐,李饱一眼望去,看出一共是五百二十粒…… 李饱睁开眼睛,感觉刚才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让李饱感到真实的是掌心的米粒,挨挨挤挤的,有的米粒胆小,把自己藏了起来。 “520。”李饱没有丝毫犹豫。 经过验证,一粒不差。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李饱激动忘形,把米粒全部塞进嘴里,此刻的他成了一只贪吃的老鼠。 “念力之门被我打开了!我成功了!”李饱跑到院子里,嗖嗖嗖,几下爬上了银杏树。 李饱站在一根树枝上,学着树枝的走向,张开双臂,似乎拥抱的是整个世界。 “有志者事竟成。”李饱平复了下来,下了银杏树。 “刚才是不是碰巧呢?再试几次。”李饱清醒过来,为了稳妥起见,再次检验。 李饱深呼吸,呼气,吸气,抓米。 第一次,准确无误。 第二次,一粒不少。 第三次,还是完全正确。 十次下来,每次都完全和实际数目吻合。李饱觉得没有必要再试下去了,因为每次李饱看一眼手中的米粒,虽然这些米粒挨挨挤挤,看似杂乱无章,可是在他脑海中的米粒却是按照自己的指令排列,一眼就能看出答案。念力之门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下打开了! “等双儿回来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哈哈哈……” 195.第195章 惊喜与惊吓 李饱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连动都不想动。不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而是因为用念力太消耗心神,看来调动念力不能太频繁,刚才自已一下子用了十次念力来数米,又爬树,又是大喊大叫,心力交瘁,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李饱倒在床上,没有任何过渡,直接进入梦乡。 夕阳斜斜地照在屋顶上,室内光线变暗。李饱醒过来,走到窗子边,活动了一下,感觉又是元气满满的。 “哎呀,太阳快下山了,还要去接双儿呢。”李饱急匆匆出了门。 双儿站在书院门外不远处,偶尔抬头眺望来时的路,显得不急不躁。 “不好意思,等了很久吧,我一觉醒来就是这个时辰了,急匆匆就赶了过来。”李饱笑着解释。 “没关系,这里风景很好,正好休息一下眼睛。看你红光满面,精神饱满,休息好了吧,今晚要按时睡觉,不然,明天怎么练功呢?”双儿也是甜甜一笑。 夕阳照在双儿清秀的脸上,李饱觉得此刻的双儿有点不一样,但是到底哪里不一样,却说不出来。 “好的。九师姐喜欢你做的彩虹饭吗?” “当然喜欢,一个劲的夸我,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脸红了?”李饱笑着说。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脸发烫。姐姐特别喜欢那盘梅花,不舍得吃,说要收藏起来,我说,以后我可以给你做,她才吃的。” 李饱叹了一口气,心想:不吃给我啊,爱它就要吃掉它,放在心里面。 李饱和双儿突然相视一笑,这笑,意思有点不同。李饱心里想的是:我今晚要展示一下新技能,给你一个惊喜。双儿心里想的是:我今晚要展示一下新技能,给你惊吓。 “走吧,你累了,今晚我做饭,你负责休息。” “饱哥,你真好。” “你是我的妹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虽然不是亲妹妹。” 双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突然觉得不对:“不是亲的,你这是在嫌弃我。”双儿在李饱的屁股上掐了一下。 “哎呀,好痛啊,我哪里敢嫌弃你嘛?快住手,不然我要还手了。” “你是男的,也学女孩子掐人,羞不羞?” “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有什么好害羞的?” 大黑马好奇地回头,看着这对活宝兄妹打闹。 “呆货,看什么看,再看,我抽你,还不走?”李饱转移注意力。 大黑马打了一个响鼻,表示不满,但是它还真怕李饱拿它出气,聪明的做法就是迈开蹄子往前跑。 饭菜做好了,端上桌子。 双儿就要动筷子。 李饱说:“等一下,吃饭前我们做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游戏?猜谜语还是脑筋急转弯,或者是石头剪刀布?” “这些都玩过了,今天玩点新花样。”李饱松开手,掌心里是白白的米。 “该不会是猜这堆米有多少粒吧?” “双儿,你真聪明。先说规矩,猜错了的钻桌子,你不能耍赖。敢不敢接受挑战?”李饱用上了激将法。 “什么叫我不能耍赖?从前都是你耍赖好不好?来啊,谁怕谁?”双儿一只脚踏在凳子上,摆好了架势。 “你先来,你是妹妹,我应该礼让你。” “还是你先来,你是哥哥,我应该尊敬你。” 两人互相推让。 “推来推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是划拳吧。”李饱建议说。 “好,这样才公平。我来数数,一二三,石头剪刀布。” 李饱从前和双儿划拳,总是输多赢少,今天运气好,居然赢了,李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双儿无话可说,端详着李饱手中的米,说了一个数字:三百八十九。 李饱看了一眼手中的米,也报了一个数字:三百六十五。 “我来检验,把米放在桌子上,不要掉在地上了。”双儿以十为单位,用筷子拨动。 “这一堆是一百,再数一堆。。” 双儿数得很快,她是练刺绣的,视力惊人。 当双儿数到三百时,速度慢了下来。以她敏锐的观察力,已经看清剩下六十五粒。自己输了,就要钻桌子,双儿不想让李饱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笑得肆无忌惮,很刺耳。 “剩下不多了,为保险起见,我一粒一粒数。” “也好,让你心服口服。”李饱两手交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有些得意,有些嚣张,有些放肆。 一只苍蝇飞到双儿的手背上,双儿假装赶苍蝇,悄悄地把一粒米藏在左手指缝间。都没猜对,那就是平手,不用钻桌子。 “数完了,一共是三百六十四粒,都没猜对,平手,吃饭。”双儿说。 “等一下。”李饱说。 “怎么,你不相信我,要不,你再数一次。” “不用了,我家妹妹如此聪明,怎么会数错呢?” “那是为什么,你一直看着的,我可没有机会作弊。”双儿摊开双手,证明自己的清白。 “哎呀,你手上怎么有一块脏东西,我帮你擦擦。”李饱趁机挠双儿的痒痒。 “呵呵呵……”双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手指松开,那隐藏的米粒掉了下来,李饱伸手接住。 “三百六十四加一,等于三百六十五,妹妹,你输了,愿赌服输哦。”李饱挤眉弄眼。 双儿却是站着不动。 “你又想耍赖?” “谁耍赖了,我总觉得有问题。”双儿眨眨眼睛说,“不对,是你作弊在先,肯定是你先数好的,骗我上当。” “我以明月为誓,绝对没有作弊。”李饱信誓旦旦。 “这个只有天知道。” “好,你等着,我让你输得心服口服。”李饱进了厨房,把米缸搬了进来。 “你随手抓,我来猜,猜错了我钻桌子。” “这还差不多。”双儿随手抓起一把米,李饱猜了一个数,经过双儿的检验,准确无误。 双儿不信邪,又抓了一把,结果还是对的。 “最后一次。”双儿用双手捧起一把米,说,“你再猜。” “六百七十一粒。” 答案还是对的,双儿终于相信李饱了,竖起两个大拇指,说:“饱哥,你太厉害了,我好崇拜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饱达到预期效果,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颇像某个伟人挥手向送行的民众道别时一挥手,说:“当然我是练出来的,感谢大师兄交给我方法。” “哦,我知道了,你昨晚根本没有打老鼠,而是在练习数米,你这个骗子。” 正在兴头的李饱被泼了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冷飕飕的。 李饱转移话题:“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嗯,我好饿。” 那只被双儿赶跑的苍蝇又回来了,在李饱头顶盘旋,李饱挥手驱赶。 过了一会儿,它又回来了,李饱觉得很讨厌。李饱心想,等它停稳了,一把抓住,捏死,整个世界就清净了。 绿头苍蝇停在李饱的头上,李饱正想实施自己的计划,只听双儿说:“别动!” 一道金光,擦着李饱的头发飞过,李饱感到头皮发麻,这是什么鬼东西呢? 196.第196章 一场风雨 李饱感动头皮发凉,那恼人的嗡嗡声随即听不见了。 李饱站了起来,转身,地上并没有苍蝇的尸体。再看墙上,有一个小东西。 李饱走近,那只绿头苍蝇被一根金针定在墙上,不能动了。李饱用力才取下金针,发现绿头苍蝇腹部第五节被金针扎破,穿透至背部,有无色的液体流出,这只苍蝇已经死了。 “双儿,是你订死了苍蝇吗?”李饱很吃惊,睁大了眼睛。 双儿四处张望,反问道:“这屋里还有其他人吗?” 李饱捂着额头,胆战心惊地说:“若是你失手,射瞎我的眼睛怎么办?” 双儿看李饱的样子,觉得好笑,看来这惊吓的效果是达到了。双儿忍住笑,严肃地说:“我养你啊。” “可我不想成为独眼龙,那样是找不到老婆的,而且被一个女的养着,你叫我情何以堪?” “这根金针是姐姐送给我的,她一共给了我三根。我练习了一天,怎么会失误?就拿你当第一个实战吧。” “啊?我怎么这么倒霉,我可不想成为牺牲品,幸好没事,我的小心脏都被你吓破了。” “没想到你这么胆小,为了训练你的胆量,我决定拿个樱桃当实验,放在你嘴巴里,如何?”双儿笑着说。 “算了,算了,危险游戏不能玩,没人告诉你吗?” “没有啊,饱哥,你说说我这一招如何?” “确实霸道,防不胜防啊,女侠,针下留情。”李饱抱拳。 “那还不磕头求饶?” “收下我的膝盖,原谅我的伤害。”李饱做了一个磕头的假动作,双儿哈哈大笑,说:“感觉真好,继续吃饭。” 双儿把金针擦干净,别进头发里,兄妹俩继续吃饭。 “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一个人外出了,那些小流氓找你麻烦,那是自讨苦吃。妹妹,好样的。”李饱说。 “啊,你的意思是以后不管我的死活了?” “哪里会呢?你是我的妹妹,我不管你谁管你?” “这还差不多。其实我这不算什么,姐姐才厉害呢,可以撒出一把金针,分别命中目标。” “可以慢慢提高嘛,可是我要说一句,你不能用它来对付我,我可是你的哥哥,比亲哥哥还亲的哥哥。” “看你以后的表现啰。饱哥,以后都由你煮饭,可以节约粮食。” “为什么啊?” “你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有多少粒米嘛,从现在开始,你就好生数一数吃了多少粒饭,下米的时候就根据食量下,这样就不会浪费一颗粮食。”双儿笑了。 “啊?用不着那么精确吧,用念力数米,很伤神的,很累的,我可不想生活在一堆数字中,那样生活就太了然无趣了。” “逗你玩呢,谁会这么无聊呢。你看,你今天学会了新技能,我也学会了新技能,所以说,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今天很美好,明天更美好,让我们一起努力,拥抱美好的……!”李饱慷慨激昂,开始煽情,关键时刻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他的衣服。低头一看,正是那只小黑猫,朝着他“喵喵”地叫。 “你这个小东西,你知不知道打断别人的话很没有礼貌?”李饱指着他的鼻子说。 小黑猫叫得更大声了。 “别叫了,你赢了,来,吃。”李饱一把把它抱上桌子,给它夹了一些菜。谁知小黑猫闻了闻,根本不吃,眼睛死死盯着李饱的饭碗,里面有一块肉。 “你这个小东西,还挑食,那块肉是我的,我一天多累啊,需要营养。” 双儿迅速地把李饱碗里的肉夹出来放在小黑猫面前,小黑猫高高兴兴吃了起来。 “哎,人不如猫,可悲啊!”李饱叹了一口气。 “菜里的肉都被你吃了,少吃一块你会死啊?” “会。”李饱翻起了白眼,小黑猫鄙视地看着它。 二对一,李饱完败。只好匆匆地拔干净碗里的饭,说:“你们吃快点,等一下我来洗碗。”李饱走到院子外面去散步。 天气闷热。李饱抬头看天,有一团白云特别显眼,因为它层层叠加,看起来像一座高山似的。李饱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估计双儿、小黑猫吃完了,李饱进屋收拾碗筷。只是洗了几个碗,李饱汗水就出来了。 “这天气太热了。”李饱自言自语,烧了热水洗澡,感觉稍微凉快了些。 银杏叶子动了,终于盼来了凉风。李饱打开大门,任凭风儿吹拂胸膛。街上有大人带着小孩在玩,有个小朋友在喊:“吹风了,吹风了!”其他几个小伙伴也跟着喊。 还是没下雨,李饱看到天边的云层里不时有闪电划过夜空。 李饱感觉凉快多了,关上大门。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还要练剑呢。一天不去书院,就十分想念,这就是书院的魅力吧。 天快亮了,李饱被惊醒。积蓄多日的能量此刻爆发,雨水肆意地冲刷着屋顶的瓦,发出哗哗的声响。就算李饱酣睡如猪,这么大的声音,怎么会听不到呢?屋外光线很暗,时辰尚早,李饱躺着不动,聆听风雨声。 躺了一会儿,李饱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么大的雨,水能及时排出去吗?李饱隔着窗子一看,果然,院子里一片汪洋,水直往上漫,那个排水洞被堵住了。李饱赶紧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拿了一把锄头去疏通。 炊烟不是袅袅升起,而是随风飘散。 大雨整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李饱看到院子里地面的脏泥被冲走了,只是有一些或青或黄的银杏叶,低洼处有一些积水。李饱把落叶和积水扫了,院子里立刻变得干干净净,看着顺眼多了。 李饱逐个房间检查,看有没有漏雨的地方。有几处地方,墙上有水印,李饱搬了梯子,把瓦扶正。 吃了早饭,李饱出了门。天气凉爽,大黑马很兴奋,跑到很快。街坊们也在扫落叶和积水,讨论这场雨很及时,缓解了旱情。 李饱上了山,先去兵器室取剑。 “牡剑啊牡剑,一天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反正我是很想你的。这不,一大早我就来找你玩了。你可要发挥你的威力,让我天下无敌。” “天下无敌好像不恰当,这后山这么多高手,我一个也打不赢。反正我会努力,让你跟着我不至于感到窝囊。” 李饱自言自语,背着牡剑,向练剑场走去。 197.第197章 怒涛卷雪 李饱来到练剑场,望向那块熟悉的大石头,却没有见到大师兄的影子。 “奇怪,大师兄怎么会迟到呢?嗯,一定是有事,我先自己练习一下。” 李饱一脚踏出,感觉不好,鞋子陷了进去,沾满了泥。 “想阻止我练剑?没门。”李饱跳到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拔剑。 “牡剑第一式:临春飘香。”李饱今天当然没有去摘栀子花,试想,如果没有花,那怎么办?就弃用这一招?肯定不是,这起式不过是让自己进入最好的战斗状态。 “牡剑第二式:独自凭栏。”李饱横剑,松软的地面上被拖出一条粗大的直线。 “牡剑第三式:山映斜阳。”李饱剑走斜式,地面上不是出现一个“×”字,而是一个“又”字,这样不管是小弟,还是大哥,都在剑气范围内,杀伤力面积更大。 第四招李饱没喊,因为他要憋一口气。李饱一鹤冲天,到达最高点,旋转一百八十度,高空俯冲,犹如黄河之水天上来,势不可挡。李饱刚才所踩的石头被连根拔起,在空中化为碎石,四面散开。 地面因为下了雨变得松软,没有好的落脚点,李饱瞅了一眼大师兄经常站的石头,决定到那里停留。 李饱的身体再次拔高,飞向那块巨石。 意外突然发生! 一块千斤巨石迎面而来,李饱的心里一紧。 不是一块巨石,而是后面还跟着三块,一共是四块,刚才排成一条线,只能看见前面那块。 四块巨石陡然分开,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朝中间碾压,李饱被困在中心,若是被砸中,必然成肉酱。 向上还是向下? 向下有可能被巨石压上,还是向上吧。李饱调动身体里的元气,再次往上升。 就好像料到李饱会采取这样的应对措施,又一块千斤从上面往下落,李饱差点撞到。 李饱被迫往下掉,那四块原地旋转的巨石正等着他。 巨石离李饱的身体仅有一米多,危急时刻,李饱用念力做高难度动作,一字马摆开,抵住东西方向来的巨石,但是李饱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一剑挑落面前的巨石,李饱的元气即将耗尽,根本无力回身应对背后的巨石。 挑落挡住面前的巨石后,李饱没有丝毫犹豫,朝前面跳。 剩下的三块巨石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李饱落地后,担心被碎石击中,往前翻滚,这时候顾不上形象了,管它地上是泥巴,还是****,保命要紧。 三块巨石跌落,在地上砸了几个大坑。 李饱听到声响后,终于放心了。此时的李饱十分狼狈,一身是泥,脸上、眉毛上、头发上到处都是。 “是谁偷袭我呢,大师兄应该不会,该现身了吧。” 李饱朝巨石来的方向眺望,一位高冠白衣男子,佩着长剑,临风站立,衣袂飘飘,说不出的潇洒。那不是三师兄吗? “三师兄,你好狠心,差一点我就变成肉酱,再也见不到你了。”李饱用手抹了一下鼻子上的泥,做出很委屈的样子。 “不是还差一点吗?男人,就应该对自己狠一点,对你也是。如果是敌人,他会手下留情吗?”冷轩冷冷地说。 “这后山哪里来的敌人?”李饱问道。 “马上就有,我已经收到很多挑战书。” “后山这么多能人,不会是我出战吧?我的牡剑剑法还没有练好呢。”李饱有些担心。 “不是你还会是谁?他们指名挑战的就是你。” “啊,柿子专找软的捏,太过分了。” “后山没有软柿子。这些挑战者,虽然来自小门小派,但是和道门、佛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书院成立不过百年,道门、佛宗却有千年历史,书院与他们鼎足而立,他们自然不甘心。不甘心又如何呢?书院,从不惧怕挑战。”冷轩昂首望天,大义凛然。 见没有选择的余地了,李饱开始打探敌情:“三师兄,那些人都是什么境界的?” “境界高的,自然不会来,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但是既然敢来挑战,境界也不会太低,应该都是层楼境界的,不过不知道是层楼中境,还是层楼高境。你还处于层楼初境,所以,这三天你一定要加倍努力,别丢书院的脸。” “只有三天时间啊,太短了吧。” “所以我来监督你,还不开始练习?” “哦。”李饱站在石头上,摆好了架势。 “牡剑第六式:边声连角。” 李饱是这样理解这一招的:四面边声连角起,什么是边声?当过兵的李饱知道,那是边境特有的声音:如大风声、马啸声、人喧闹嘈杂的声音,不管什么声音,只要吹响号角,就是进攻的信号,军人必须往前冲,奋勇杀敌。这一招重在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冲,冲,杀,杀,杀! 李饱的目光变得冷峻,前方似乎出现了穷凶极恶的敌人,汹涌而至。 李饱以剑代刀,双手握剑,高举过顶,往前斩落!李饱的意识中,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冲在最前面的敌人被一分为二,余劲不衰,战马也被开肠破肚…… 李饱呆呆地站在那里。 “继续啊。” “报告三师兄,‘怒涛卷雪’这一招我不会,不知道怎么用?”李饱说。 “见过大海没有?”冷轩问道。 “没见过。” “这样啊,跟我来。” “去哪儿?” “你看你一身是泥,像个泥猴一样,我带你去洗澡。”冷轩露出难得的笑容。 “好啊好啊,这些泥和汗水粘在一起,太难受了。”李饱兴冲冲地跟在冷轩后面。 两人来到君子潭边,因为刚刚下过暴雨,瀑布的水流更大,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李饱摸了一下潭水,很凉。 “三师兄,就在潭里洗吗,水很凉啊。”李饱准备脱衣服,冷轩说:“不用脱衣服。” “啊,不脱怎么洗?”李饱疑惑不解。 “你站在瀑布下面,不用动手,就能把身上冲得干干净净。”冷轩再次露出笑容。 李饱明白了:三师兄的笑有深意,洗澡是个阴谋。 “要一直站在瀑布下面,我没有叫你,不准上来。认真体会,看你能领悟到什么。”冷轩再次板起了脸。 “不用拿剑吧?”李饱小心地问道。 198.第198章 战瀑布(一) “吃饭你不用筷子用手抓,决斗你不用剑用肉掌?”冷轩反问道。 受了一顿呛,李饱只好默默地走向白龙似的大瀑布。岸边的石头像泥鳅般滑溜溜的,李饱差点摔倒,干脆脱了鞋子。还未靠近瀑布,就觉得寒气逼人,李饱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停止前进。 “站在瀑布下面。”冷轩以命令的口气说。 “水很深,怎么站?”李饱问道。 “你仔细看,瀑布正下方有一块石头。” 李饱认真观察,才发现瀑布下的确有一块石头,离水面大约有三四尺距离。不走近仔细看,还真难以发现。 李饱一咬牙,往上一跳,落向那块水底的石头。 “扑通”一声,李饱掉入了潭里。 瀑布声势浩大,犹如千万匹战马,李饱的脚还没有碰到水面,就被愤怒的瀑布冲开。 “三师兄,水势太猛,根本站不稳。”李饱一跃,飞上了岸。 “自己想办法。”冷轩双手交叉于胸,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 是被三师兄扔回去,还是自己想办法靠近?李饱抬头往上看,君子亭隐隐现出一角,说不定老师正看着自己呢。自己是老师的关门弟子,面对压力就想着后退,太怂了吧? 李饱的斗志被激发,果断地跳入水中,慢慢地游向那块石头。 瀑布狂野地发着淫威,狠狠地砸向李饱。李饱觉得好像有一个巨人用他的巨掌狂扇自己耳光,疼痛难忍。 忍无可忍,还是要忍。李饱的身体被冲开,李饱不灰心,一次次尝试靠近。然而,结果依旧。 李饱想到一个办法,既然正面不行,何不从水下试试?那样冲力要小得多。 李饱潜入水中,游向那块石头。 折腾了半天,李饱终于碰到了那块石头。一摸,上面滑溜溜的,怎么站得稳呢?自己不像四师兄高俊会水遁,可以长时间在水里。但是总要换气啊,不然会憋死的。 李饱十指用力,手指深深潜入石头中,慢慢地爬上石头。他的动作笨拙,很像一只癞蛤蟆在水底爬行。 脚也上来了,李饱呼吸困难,必须换气,但出水必须承受瀑布强大的冲击力。 李饱十个脚趾紧扣石头,收回前面的双手,变成狗蹲式的动作,突然站起。 水花四溅,李饱终于出水了。能呼吸新鲜空气,真安逸!但安逸的同时,冷酷的瀑布想把他扔出去。 “啊——”李饱怒吼一声,握紧拳头,拼命死扛。尽管如此,他就像暴风骤雨中的小树苗一样,左右摇晃,随时会夭折。 李饱把全身的重心压在脚上,十个脚趾头牢牢抓住石头,他的脚趾早已经出血,不过那点血水很快消散于水中,李饱看不到,只是觉得有点疼。瀑布继续抽打李饱的脸,李饱的脸已经肿起。开始还觉得疼痛,到后来就麻木了。 李饱也不断调整位置,让自己承受的压力小一些。 冷轩看着在瀑布中挣扎的李饱,尽管身体东摇西晃,毕竟没有被冲走,微笑点头。 李饱嘴里喷出一口水,用手一抹眼睛上的水珠,冲瀑布大喊:“来啊,来啊,尽管来虐待我吧,我——不——怕——”李饱知道,大喊大叫可以分散注意力,缓解压力。 瀑布似乎听懂了李饱的言语,立刻有了回应。 李饱觉得大事不妙,因为白水中突然出现一个黑色的东西,足足有一米多长。石头只有那么宽,自己根本避不过。要是被砸中,肯定会受重伤。 李饱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上岸。浑身湿漉漉的李饱,脸色苍白,红红的嘴唇也没有了血色。 李饱说:“三师兄,我该去做饭了。”李饱想趁机休息一下。 “不用。”冷轩看穿了李饱的心思。 李饱无奈地转过头去,他要看看那个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原来是枯木,不过它的切口好像很整齐的样子。 “休息得差不多了,下去!”冷轩面无表情地说。 “三师兄,有枯木啊,借着水势,威力无穷,会砸死人的。”李饱抗议道。 “你背上的剑是吃素的吗?” “哦。” 李饱再次潜水,爬上石头,被瀑布蹂躏了这么久,他找到了一个水流相对较小的方位站定。 “枯木啊,枯木,我又没有招惹你,你就不要出来捣乱了吧。”李饱在心里默默祈祷。 祈祷没有用,你越是害怕什么,它就会找上门。 刚刚看到一个黑点,李饱就做好了准备,准备一剑击落。 “不准左右砍,只准向上挑。”冷轩说。 啊?那枯木终究会掉下来,那样会累死人的。 李饱虽然有意见,但是不敢反驳。 枯木接着瀑布的力量,气势汹汹朝李饱砸来。 李饱早已经严阵以待,运气于右臂,往上一挑。枯木改变轨迹,往上飞,到达某个点,重新下坠。 李饱再次挑剑,枯木这次飞回去的高度低了一些。 挑了七八次,李饱觉得手臂发酸,再无力挑起,用尽仅有的力气一砍,枯木掉入水中。 李饱回头看三师兄,三师兄没说什么。 “抓紧时间调息。” 李饱一屁股坐下去,水已经浸到腰间,李饱管不了那么多,赶紧恢复元气最重要。 李饱闭上眼睛,很快进入冥想状态。感受到体内元气缓缓流动,身体渐渐暖和起来,冰凉的潭水似乎变成了温泉。 “小心了!”冷轩突然喊了一声。 李饱睁开眼睛,精光四射,一眼瞅见呼啸而来的是一块圆溜溜的石头。 李饱站起来,向上一刺,正中石头的中心。石头旋转着往上飞。 李饱刺了十次,第十一次把它劈落。石头跌入潭中,激起一大片水花。一只鱼儿受了惊吓,跳水而出。 没等李饱喘气,又有两根枯木翻滚着而来。 李饱觉得不能太被动了,应该主动“迎敌”。李饱右脚在石头上一踏,身体腾空,激起一片水花。横剑,往上一撩。看着动作十分潇洒,只是他光着脚,而且还在流血,美感就减了几分。 枯木被抛向空中,李饱自然下落,用“千斤坠”定在石头上。 枯木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为了节省体力,李饱在原地一撩。 撩了七八次,李饱把两根枯木击落。一只受惊的蛤蟆爬上一根枯木,李饱看它笨拙狼狈的样子,应该和开始自己在水中爬上石头差不多,自嘲地一笑。 199.第199章 战瀑布(二) “你可以上来了,要吃饭了。”冷轩尽管没有看到黄耳的影子,但是感应到黄耳的气息,午饭时间到了。 听到三师兄说的话,李饱就像即将行死刑的人突然有信使赶来,宣布****令一样,李饱很高兴,全身放松,直接向后倒。右手一点力气都没有,用左手划水,慢慢地靠向岸边。 突然半空中响起霹雳声,一个铁塔般的汉子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手里拿着一个大斧头。李饱一看,这不是六师兄王孟吗? “六师兄,你怎么在上面?”李饱问道。 “我在上面玩呢。”王孟看了一眼冷轩说。 李饱看到王孟的大斧头有一些不起眼的木屑,联想到枯木整齐的切口,起了疑心:“六师兄,那些枯木和石头是你扔下来的吗?” 王孟嘿嘿一笑:“对啊。一点都不过瘾,我本来是想把整棵整棵的树扔下来的。” “啊?千万不要!小师弟我抵挡不住。”李饱压低声音,说,“六师兄,你能不能一次只扔一截木头或者一块石头?” 王孟正要说什么,冷轩看了他一眼,说,“六师弟,辛苦了,过来,等一下我们和老师一起吃饭。” 王孟走开了。 黄耳风驰电掣地跑了过来,在李饱面前三尺处停下。看到李饱浑身湿漉漉的,披头散发,脚趾惨白,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黄耳嘴里发出奇怪的嗬嗬声,分明是在嘲笑李饱。 若不是三师兄在场,李饱肯定跑过去教训它一顿。 冷轩一招手,黄耳知道惹不起,不敢放肆,快速地走了过去,摇头摆尾,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真是个贱货!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李饱在心里暗暗骂道。 冷轩从黄耳脖子上取下食筐,轻轻拍了一下黄耳的头,黄耳风驰电掣跑开了。 “有什么感受?”冷轩问道。 “很累。”李饱说。 “还有呢?” “很饿,还有脚很痛,手很麻。” “领悟不深啊,吃完饭继续练。” 冷轩用油纸包了五个饼子,放在石头上,说,“如果口渴,这里到处都是水,随便喝。六师弟,我们走。” 李饱满以为有大鱼大肉,谁知道午餐竟然是吃饼子,喝冷水。 冷轩突然回头,说:“怎么,不满意?” 李饱笑脸相迎:“满意,很满意,饼子好,饼子耐饿。” 一个小瓶子飞了过来,李饱伸手接住。 冷轩说:“把脚洗干净,敷上。” “谢谢三师兄。”原来三师兄也会关心人啊。 “小师弟,吃完了,抓紧时间调息。”王孟说。 “好的,你们快上去吧,别让老师久等。” 李饱的脚被水泡得发白,感觉好丑,洗去脚上的污泥,李饱把水抖掉,倒上小瓶子的药粉,感觉凉悠悠的,伤口一下子就不痛了。 李饱啃着饼子,眉头紧皱。午饭后的训练强度有多大,一次下来是几截枯木还在整棵,是几块石头还是千斤巨石?自己代表书院接受挑战,若是输了,那书院的脸面何在?老师的尊严何在……李饱感觉压力山大。 一向胃口很好的李饱只吃了三个饼子,而且噎住了。李饱赶紧喝了几口冷水。 “不知道三师兄他们什么时候下来,赶紧调息吧。” 上午是阴天,天气凉爽,这时太阳出来,感觉比平常还耀眼。 李饱选择的是大师兄经常读书坐的大石头,有大树遮挡太阳。李饱盘膝坐下,闭上眼睛。 因为心中有事,李饱感觉心烦意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无法入定,李饱很焦灼,睁开眼睛,一拳击打在大石头上,碎石掉入潭里。 李饱双手抱头,抓扯着头发。 “我这是怎么了?”李饱很痛苦。 李饱不知道,自己目前的状况很严重,会发狂的。 秋圣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闭上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 “盘膝坐好,双手下垂,轻放膝上,全身放松,我授你清心诀,你跟着默念。”李饱的识海里响起一道温和的声音,就像夏日的凉风,让李饱顿时觉得很放松。李饱知道,这是老师要传授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了。 李饱依言坐好,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李饱全身的毛孔打开,就像久旱的农作物,接受甘霖润物细无声般的滋润。 “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 “千般烦忧,才下心头。即展眉头,灵台清悠。心无罣碍,意无所执。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水流心不惊,云在意俱迟。一心不赘物,古今自逍遥。”好一句“水流心不惊”,简直说到李饱心坎上了。心无外物,我自逍遥。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 李饱心中那烦躁的熊熊大火慢慢变成小火苗,再由小火苗而熄灭。 天道酬勤! 我以我之勤奋驾驭小舟,劈波斩浪,冲开一条通道,到达彼岸。 “此中深意,自去体会。勤念,有益身心。” 李饱的内心世界一片清凉。 “多谢老师教诲,弟子感激不尽。” “好自为之。” 老师的声音不在响起。 秋圣睁开眼睛,冷轩恭敬地给他夹菜,王孟则是为老师斟上酒。 李饱觉得浑身充满力量! 如果注定要承受压力,那么就把压力当作是一种磨练;既然一切不可避免,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李饱的斗志被激发。他平静地起身,冷漠地看着那条大瀑布,此时,他眼中的瀑布似乎没有之前强大。 牡剑出鞘,寒光一闪,李饱一脚踏在大石头上,身体冉冉上升。到达制高点,旋转,借助下坠之势,刺向那隐藏在水中的石头。此招,正是“长烟孤城。” 奔腾的瀑布受剑气影响,水流斜飞。 牡剑精准地刺中水底的石头的中心,李饱顺着牡剑滑下,双脚紧紧扣住石板,稳住身子,倒转牡剑,向瀑布发起进攻。 200.第200章 又见彩蝶飞 王孟收拾好碗筷,与冷轩一起下来。 冷轩看着与瀑布激战的李饱,很欣慰,与王孟相视一笑。 黄耳风驰电掣地跑了过来,王孟把食筐挂在它的脖子上。黄耳没有立刻离开,它好奇地看着瀑布下面不停挥剑的李饱,觉得此时的李饱有点不一样。它叫了一声,李饱听出那是鼓励的意思,面露微笑,没有回头,继续练习。 “六弟,你上去吧。”冷轩说。 “好。”王孟就像一只大鸟,凌空飞起数十丈,在崖石上一点,水花四溅,继续往上飞。数个起落,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小师弟,注意落石和滚木。自由发挥,随机应变,怎样省力就怎样做。” “好的,我记住了。” 三块大石头呼啸着而下,李饱早已经屏息凝视。 这三块石头非常神奇,几乎是排成一条直线,李饱所站的位置全部在笼罩范围内,如何应对? 一剑自然不能击落三块石头。 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李饱不管左右的石头,直接刺向最中间那块。 中间那块石头被抛向空中,同时,左右的石头擦着李饱的耳际飞过,情况凶险,好在是有惊无险。 中间那块石头又跌下来,李饱轻松把它劈落。 有时是几块石头落下,有时是滚木,李饱沉着应对,始终没让它们砸到自己身上。 这次怎么只有一块石头呢?李饱觉得不对劲,联想到练剑场上被三师兄偷袭,差点压成肉饼,李饱一点也不敢大意。 果然,前面的只是幌子,后面跟着许多石头,乱七八糟地往下滚。 如何避,又怎么避得开呢? 既然不好避,那就迎难而上吧。 牡剑剑尖在脚下的石头一点,李饱凌空而上。 闪过数块石头,李饱到达一个位置,一剑深深刺入崖石中,把自己挂了起来。这个位置相当理想,是一块凸出的巨石下面,可以躲避。谁知道这些石头有大有小,大石头滚动速度快,李饱自然不用担心砸到自己。那些小石头就不慌不忙地滚动,李饱差一点被砸到。李饱就像荡秋千的猴子,左一脚,右一脚,把那些有威胁的石头踢飞。 在半空中挂着,还要踢石头,真是累人。终于没有听到石头滚落的声音了,李饱松了一口气,打算抽剑下去。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在李饱头顶一闪,李饱感觉大事不妙。 这是一整棵树,连枝叶也没有去掉。之所以无声无息就到了李饱头顶上,李饱没有听到响动,因为这棵树是被王孟从空中直接扔过来的。 这棵树是横着掉下来的,以碾压之势朝李饱冲过来,李饱没法闪避。 拔剑是来不及了,危急时刻,李饱松开握剑的右手,双手抱住树木,同时身体往上翻,李饱和树木一起疯狂朝下滚落。 李饱头昏眼花,这么快的速度,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肯定会受重伤。真的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可是李饱却无能为力,他的元气已经耗光。 抱着剑似乎在打瞌睡的冷轩突然睁开了眼睛,没见他拔剑,因为动作太快,他只是很随意地朝空中斩了几下。 李饱突然觉得树木下落之势变慢了,紧接着树木变轻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做梦? 李饱当然没有做梦。 李饱是抱住树木中段的,两边的树干往下落,只剩下李饱抱住的短短三尺枝干。 李饱轻盈地掉在水里,看见冷轩正在插剑入鞘,知道是三师兄救了自己。 “谢谢三师兄。” “上岸休息一会儿。” 李饱一手抱着剩余的木头,一手划水,慢慢地靠近岸边。 “我的剑还在上面呢。” “没人要你的,调息吧。” “哦。”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尘垢不沾,俗相不染。虚空甯宓,混然无物。无有相生,难易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浑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飞花落叶,虚怀若谷……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我情豪溢,天地归心。我志扬迈,水起风生!天高地阔,流水行云。清新治本,直道谋身。至性至善,大道天成。”李饱盘膝默念清心诀。 念了三遍,李饱感觉全身通畅。 李饱睁开眼睛,看见王孟拿着牡剑,憨笑着看着他。 “小师弟,没事吧?” “没事。” “那就好,要不,我再去弄一棵大一点的树?” “啊?我看还是算了吧。”李饱摇头苦笑。 “开个玩笑,这是你的剑,拿好。” “有劳六师兄。” “小师弟,我看你练剑很辛苦,不如我们来做个游戏?” 李饱很好奇,憨厚的六师兄也会做游戏?于是满口答应:“好啊,好啊,什么游戏?” “很简单,你站在上面,不许后退。”王孟指着岸边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头说。 啊?这算什么游戏?李饱疑惑不解地看着王孟。 “如果你后退,罚你跟我一起去打三天铁,拿最重的铁锤。”王孟突然严肃起来。 “我没有时间,我要练剑,再过两天,我就要去战斗了。” “那你照我说的做。” 李饱只好站了上去,抬头一看,对岸有一个拿剑的白衣男子,望着青天,那不是三师兄冷轩吗? 李饱也看了一眼天,天上没有彩云,连一只鸟都没有,不知道三师兄在看什么。 冷轩收回目光,望着脚下的潭水。 他动了。 他的剑尖指向潭水中央。 水面动荡不安。 水下就像有一只怪兽,水中央出现一个黑洞。 潭水高速旋转,一圈一圈的波纹层层叠加上涨,形成一个水桶粗、高达数长的水柱。 李饱一看,水面至少下降了半米。 水柱在移动,像个幽灵,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飘忽不定。 李饱觉得很好玩。 李饱很快发现自己的想法全错了。 这不是好玩,这是危险! 那道水柱距离李饱三丈左右,李饱已经感受到压力。 李饱想逃,转身却发现六师兄扛着斧头凝视着他。 没有退路,因为无路可退。 水柱继续推进,狂风大作。风就像刀子,肆虐着李饱的身体。李饱湿润的头发都被狂风刮起,看起来很飘逸,实际上是悲剧。 水柱越来越近。 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李饱横剑,在身前筑起一道堤坝。 水柱遇到障碍,愈发兴奋,更加狂暴。 李饱脸色苍白,双手微微颤抖。他的五脏六腑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那颗心脏就像要突破身体的束缚,突然蹦出来。 冷轩又在看天,面无表情。 李饱的衣袖片片碎裂,变成了漫天的彩蝶。 201.第201章 八个鸡蛋 李饱的脸色更加苍白,面容扭曲,牙齿打颤,发出奇怪的磨牙声。 过了一会儿,李饱的鼻孔开始流血,但是他没有去擦,因为两手不空。右手握剑柄,左手握住牡剑中段,这样才能全身用力。也亏牡剑是神兵利器,不然早就断了。 鼻血滴答滴答滴在石头上,染红了李饱的脚。李饱不知道还能够坚持多久。 王孟有些心疼地看着他颤抖的身躯,虽然颤抖,但是他并没有后退一步。王孟并没有出手帮忙,因为他知道三师兄手下有分寸,不会要李饱的命。 李饱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猛地一咬舌尖,这样才能保持清醒。 冷轩似乎觉得青天的确没有什么看头,终于收回了目光。他调整了一下动作,由剑尖指向潭中心变成剑尖垂下,插入地上。 李饱陡然觉得胸前的压力大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李饱凝集所有的元气,黑发向上飞舞,由上到下,一口气横抹十二剑,像削萝卜一样。 高高的水柱被切割成十二段,轰然倒塌,与水面剧烈碰撞,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水花四溅,李饱再次横剑,形成一道障碍,才没有被浇个落汤鸡。 水面翻腾,终归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李饱感觉身体被掏空了,无力地跌坐在石头上。 鼻血还在流,李饱连举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王孟赶紧跑过来,他手里拿着一块破布,这块破布不久前还是李饱衣袖上的一部分。 王孟帮李饱把脸擦干净,然后把破布撕成小条,堵住李饱的鼻孔。 李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用感激的目光看着王孟。 李饱突然觉得从后背上涌来一股暖流,非常舒服。那是王孟的大手抵住李饱后背,正在输送真元。 “闭上眼睛,全身放松,什么也别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李饱觉得有了一点力气,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李饱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王孟正关切地望着他。 “多谢六师兄,浪费你的真元。” “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能说浪费呢?你没事就好。” 不知什么时候,冷轩走了过来。 冷轩问道:“小师弟,今天有什么感悟?” 李饱当然不能再说很累很饿之类的废话。 “我最大的感悟就是承受住压力。”李饱说。 “战斗,不只是进攻,还有防守。敌人如果抢先出手,你不能慌张,只要承受住对方的压力,抓住时机反攻,你就能获胜。” “狭路相逢勇者胜,谁先慌乱,谁就输了。” 冷轩点点头,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 “多谢三师兄和六师兄陪我练剑。”李饱真诚地鞠了两躬。 王孟扶起李饱,开玩笑说:“你的衣服没有袖子,这样挺好的,凉快。” “凉是凉快,只是我没有六师兄你那样发达的肌肉。” “多吃肉,多打铁锻炼。”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可以回去了,好好休息,明天早点来。”冷轩说。 李饱这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光线变得昏暗。 “好。”李饱洗干净脚上的血迹,洒了一些药粉,穿上鞋子,看着水中的倒影,破烂的衣衫,自己就像一个小乞丐。这时经过书院,应该没有人看到。 李饱放好剑,匆匆下山。 李饱进门就嚷道:“双儿,双儿!” 双儿听声音挺急的,匆匆跑了出来,看见李饱穿的长衫没有了衣袖,好生奇怪:“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吗?这么狼狈。” 饥肠辘辘的李饱只想吃东西,说:“晚饭煮好了没有,有没有肉,有没有鸡蛋?” “肉是有的,鸡蛋不是早上吃的吗?” “赶快端出来,我快饿死了。” 双儿本想说“你是饿死鬼投胎吗?”这句话,但看到李饱脸色苍白,走路偏偏倒倒,就忍住了。扶住李饱坐好,马上去把饭菜端出来。 “狼吞虎咽”这四字此刻用在李饱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李饱噎住了,双儿把凉开水递过去,同时给李饱捶背,温言说道:“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李饱喝了一口水,感觉呼吸顺畅多了,笑着说:“有你这样一个好妹妹,真是我今生最大的福气。” 双儿心里很高兴,却假装生气的样子:“少贫嘴,说说脸色为什么这么苍白,还有衣袖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外面跟人打架,难道你就像一块豆腐那样脆弱,一碰就散架?” 李饱两碗饭下肚,心中不慌了,可以慢条斯理说今天的故事了。 李饱喝了一口水,说道:“首先澄清一下,我虽然肤色有点白,那是健康色,不是像豆腐那样的白。今天我为什么这样白呢?是我偷偷擦了你的粉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别绕来绕去,说重点。” “好吧,首先就要说昨晚上的大雨。” “这又和下雨有什么关系嘛。” “当然有关,这叫环境烘托,预示我不幸的遭遇,只是我明白得太晚了。” “继续。” “我一早上了后山,到了练剑的地方,发现大师兄居然还没来。这几天都是大师兄陪我练剑,大师兄是不会迟到的,我想他有事,就自己先练起来。” “我腾云驾雾飞上天,然后头上脚下一剑刺出,一块大石头被我挑到空中,变为成千上万块小石头。”李饱当然是添油加醋,面露得意之色。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吧。” “知我者,妹妹也。但是我不是自己掉下去的,而是……就在我下落时,突然有五块千斤大石头分东南西北上五个方位把我包围。” “你就吹吧,石头有翅膀,它们自己会飞吗?” “你别急,慢慢听我说嘛。我的力气即将耗尽,危急时刻,我只挑飞了前面一块大石头,然后往下滚。你不知道刚刚下过雨,地上是湿的。我一身是泥,不知道有多惨,如果你当时出现,肯定不认得我,好在我总算逃过一命。”李饱在妹妹面前不介意说自己的糗事。 “真是太遗憾了,没有亲眼看到你那时的模样,肯定像一身脏泥的小猪。”双儿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接受小猪,还是泥猴比较聪明。石头当然不会自己飞,那是三师兄弄过来的。你知道,在我们后山,除了老师和大师兄,其他人都怕他。原来今天是他陪我练剑,出场就这么暴烈。” “三师兄见我一身是泥,就叫我去洗澡,我就屁颠屁颠跟去了,没有料到,我的悲惨的一天就开始了。” …… “三师兄是为你好。” “我知道啊,但不知明天要面对什么,我有一点担心。” “担心没有用,你应该勇敢面对。” “说的是,明天早上给我煮八个鸡蛋。” “吃那么多,从前不是每天早上两个吗?” “我流了一碗鼻血,当然要补回来,晚上肉多煮一点。” “好吧,就让你享受孕妇的待遇。” “我不会生孩子。” …… 李饱念了两遍“清心诀”,很快酣然入睡。 202.第202章 愤怒的白鹅 第二天,李饱一口气吃了八个鸡蛋,有点哽,赶紧喝了两口水。 李饱说:“双儿,你今天去买几斤牛肉,晚上烧牛肉。不知道今天要承受什么折磨,反正这几天体力消耗大,我要补充营养。” “好好好,肉全部归你吃。” “你也可以吃两块,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 “两块不够耶。” “那就加一块,三块吧。” “小气鬼。” “我是为你好,你一个姑娘家,吃多了肉,会长胖,我可不想有一个胖妹妹。” “少骗我啦,牛肉又不是肥肉,怎么会长胖呢?” “这个你也知道,你可以啊。” “你聪明,人家也不是白痴。” …… 兄妹俩互相打趣。 李饱换了一件衣服,经过书院,若是被同窗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肯定会被笑话的。李饱把没有衣袖的破衣服也带上,到了后山再换上,免得这件衣服也是同样的命运。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李饱一路上给自己呐喊助威,这也说明他有点小紧张。 石桥上,一位白衣男子正倚着栏杆看天,正是三师兄冷轩。李饱有点奇怪:为什么三师兄老是喜欢看天呢?或者这是他的爱好,自己就不要问了吧。 “三师兄,早。” 冷轩点头致意。 “三师兄,今天到哪里练剑?”李饱问道。 “你认为用几天时间你就能完全领悟剑圣的剑法吗?”冷轩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 “我比较愚钝,不能。”李饱挠头说。 “不是愚钝不愚钝的问题,我也不能。所以今天上午你就选择你能理解的招式练,下午可以去三味洞,找一些拳法掌法练练,我就不陪你了。” “我会刻苦努力的。” “去吧。” “三师兄,再见。” 李饱本以为今天要承受更大的折磨,谁想到自己练,心情一下子放轻松了,哼着小调,走向兵器室。 李饱拿起牡剑,拔出来,打算擦拭灰尘,谁知道根本没有灰尘。 “这牡剑还自带清洁功能,太神奇了。” 牡剑黑幽幽的,泛着寒光。 李饱突然觉得有些惭愧。 “没人监督你就想着偷懒,太逊了吧。不是要别人给你压力,而是自己要给自己压力。” 李饱果断地换上破衣服,拿着牡剑,竟然觉得牡剑轻了几分,看来昨天与瀑布激战,富有成效,找到一点“举重若轻”的感觉。是不是有一天,这牡剑会变得像木剑一样轻呢。路漫漫兮修远,吾将加倍努力。 李饱来到练剑场。 练剑场中,裸露着四块大石头,李饱印象深刻,昨天,就是它们差点把自己压成肉饼。 李饱一个飞身,跳上其中一块石头。 “我叫你压我,我叫你嚣张,现在,你被我踩在脚下了吧,哈哈哈。”李饱踩了几脚,觉得很有快感。 “就练这‘窣地春袍’吧,这应该是步法,可以躲避敌人的进攻。”李饱把牡剑插入背上的剑鞘,想想应该以何种姿态出现呢?嗯,背着双手应该比较酷。 李饱深吸一口气,身子微微上抬,脚离地面半尺,飘然前行。 晨风吹过,衣衫飘动,长发轻拂,李饱背负双手,款款而行,自我感觉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只是他没有想到,配上他的破衣衫,哪里来的潇洒,只有好笑。 到尽头了,李饱歇息了一会儿。 “不能直来直去,这样很容易中招的,应该飘忽不定,结合上步,效果应该很好。” 李饱的身影飘忽不定,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忽进忽退,速度逐渐加快,如果从远处看,他所走的路线很诡异,构成奇怪的图案。 天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鸟叫声,李饱抬头一看,是一只落单的大雁。 李饱脚下一滑,原来是踩到一块长青苔的石头,李饱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幸亏及时用手撑住地面,脸上才没有沾上泥土。手是弄脏了。 “怎么这么倒霉呢?昨天一身是泥,今天又摔一跤。”李饱抱怨道。 “不对,这不是倒霉,而是我不专心,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提醒我做事情一心不能二用。我怎么能学三师兄呢,他可以随时看天,他的境界可比我高几个层次。” 望着脏兮兮的手,李饱心想:到哪里去洗呢?君子潭边?不好吧,碰上三师兄怎么办?去厨房?离做午饭还有一段时间。最好的选择是去石桥边,既凉爽,还可以欣赏一下风景。 河水很清凉,李饱洗干净了手,随便洗了洗脸,真爽! 远处的荷叶更加圆润,挨挨挤挤的,水里倒映出它们亭亭玉立的身影。 “过不了多久,荷花就要开了吧。” 李饱看着荡起涟漪的水面,灵机一动,何不试试“怒涛卷雪”那一招呢? 李饱摆好了架势,运气于右臂,传达与剑尖,指着水面画了一个圈。 水面开始动荡,只不过幅度很小,根本无法同三师兄相提并论,而且三师兄肯定是有所保留的。 河水随着李饱的剑势的轨迹旋转,好歹形成一个大约两米高的水柱,再也不往上涨了。 李饱也不强求,催动体内元气,水柱歪歪斜斜向前行,似乎随时会崩塌。 李饱经过几次调整,总算摸到规律,水柱按照自己的意图前行。李饱觉得很好玩。 居然快到荷叶边了,李饱很惊喜。 白影一闪,一只高傲的动物突然从荷叶深处钻出来。 李饱吃了一惊,若是伤到三师兄的宠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故。 大白鹅见到这移动的水柱,同样吃了一惊,转身往回游。 李饱心慌意乱,真气乱窜,根本就控制不了水柱。 水柱一下子撞到岸边,哗啦啦,水柱崩塌,激起一片水花。 “还好,还好,没有闯祸。”李饱暗自庆幸。 大白鹅回头,发现是李饱这个家伙在捣乱,“额额额”,发出愤怒的叫声,箭一般地冲过来,不啄李饱两下,难解心头之恨。 李饱当然不会傻傻等它来啄,早就脚底抹油,瞬间消失无影。 李饱当然是去厨房炒菜。 当李饱靠近厨房时,黄耳冲了出来,亲热地围着李饱打转。 “这黄耳怎么不捉弄我了?一定是我昨天战瀑布的气势让它心生佩服,好啊。”李饱自我陶醉,抱着黄耳亲了一口,很快忘掉了被那只大白鹅追赶的狼狈样。 203.第203章 火辣辣的目光 午饭后,李饱稍作调息,就出门去了三味洞。 站在洞口,没有看见那位长者的身影。 李饱朗声说:“前辈,前辈,晚辈李饱前来借书。”却没有回音。 李饱心想:招呼打过了,那位前辈应该不会怪罪自己。 李饱心里早有主意,径直走到一本书前,里面有“震山拳”法。 李饱上次一看到这个名字,就怦然心动。这名字就够霸道,一拳出去,地动山摇,何其壮观!以李饱现在的境界,自然做不到,但是做做样子,至少气势上可以灭灭敌人的威风。 李饱默读三遍,把其中的运气方法记了下来。 李饱当然不敢在这里练,毁坏这里的书籍,把自己卖了也赔不起。 李饱正在默记,那位白发长者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手里拿着一个鸡毛掸子,拂拭书架上的灰尘。 有了上次的经验,李饱没有吓到,微笑问好,长者没有说话。 李饱把“震山拳”的技法记住了,放好书,恭敬地说:“打扰了,晚辈告辞。” 李饱走到洞口,长者说话了:“把书带上,发现哪里不对,再对照书籍,修正自己的错误。” 李饱答谢,长者却像没有听到似的,自顾自拂拭灰尘。 “真是个怪人,神出鬼没,看来想到这里偷书是不可能的。” 李饱当然是去练剑场,若是其它地方,砸坏了花花草草怎么办? 阳光躲在乌云背后歇息,偶尔有凉风吹过,天气并不是很热。 找什么练手呢?当然是那四块大石头,因为它们差点砸死自己,是自己的仇人。 李饱默念“震山拳”技法,朝着其中一块石头轰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石破天惊,大石头纹丝不动,只是表面的泥沙飞了一些出去。 “哪里不对呢?”李饱挠头想了一阵,没有想明白。 “那位长者未卜先知,还是再看看书,看看哪些细节没有做好。” 一次次挥拳,一次次失败。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挥拳。 李饱的内心比较强大,深知要学会一样东西,必须反复尝试,不断总结,不断修正错误,才能靠近成功。 这是李饱第一百零一次尝试。 李饱扎好马步,气沉丹田,眼睛死死盯住那块大石头。右手握拳,在身前画圈,屈肘后缩,手臂陡然拉直,一拳轰了出去。 空中出现了一个虚影,那是一个放大的拳头,呼啸着前行,狠狠地砸中了大石头。裸露在外的石头与地面持平的地方很快出现了一条裂缝,向四周蔓延,然后飞了出去,飞到几丈外落下,在地上砸了一个坑。 “成功了!”李饱兴奋地喊了起来。虽然没有把大石头连根拔起,那是自己境界的限制,技法算是掌握了。 李饱喝了一点水,休息片刻,又开始练习牡剑剑法。 黄昏时,李饱把牡剑放回兵器室,然后下山。 李饱回家时一身疲惫,幸好家中有安慰。双儿真的买了两斤牛肉,红烧萝卜。 饭桌上,双儿把牛肉挑出来夹到李饱碗里,自己吃萝卜。 李饱说:“双儿,你还是吃点肉吧,你照照镜子,脸都变小了。” 双儿摸摸脸颊,说:“是吗?很好啊。我觉得你的脸变大了。” “脸大好,这叫面子还大。” “那猪比你面子大。” “猪是猪,人是人,怎能相提并论?” “我觉得你就是猪,吃那么多。” “能吃,表明我牙齿好,胃口好,身体棒。再说,你见过这么帅的猪吗?”李饱故作潇洒地捋了一下头发。 双儿没忍住,一口饭喷了出来,喷在李饱的脸上。李饱的光辉形象瞬间荡然无存。 “你说你也是,都这么大了,还喷饭。”李饱一边擦脸上的饭,一边说。 “是你逗我笑的。” “怎么怪起我来了?” “本来就是嘛。” “好吧,以后别说我是猪了。你想想,如果我是猪,你是我妹妹,那你岂不是猪小妹?” “我又不是你亲妹妹。” “啊?这时就分那么清了?我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不要和我说话,我想静静。” “好吧。”双儿迅速地把一块萝卜塞进李饱嘴里,笑着说,“只要你闭上嘴,整个世界就安静了。” …… 李饱洗完澡,偷偷溜进厨房,拿了一根筷子。 李饱关好房门,把筷子放在床前的小桌子上。他要干什么呢? 李饱默念了两遍清心诀,内心一片清凉。 念力之门既然已经打开,当然念力不是用来数米、数豆豆,那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浪费,提升战斗力最重要。 李饱目不转睛地盯着筷子,似乎要把筷子装进眼睛里。过了半炷香的功夫,李饱调用念力,默默念叨:起,起,起! 筷子却没有任何回应,躺在哪里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不够专注,我很认真的嘛。” 李饱照了照镜子,自言自语道:“哦,可能是我太严肃,筷子吓到了,我应该温柔一点。” 李饱面带微笑,把筷子想象成身材妙曼的一棵新竹,充满青春活力,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李饱如此深情,可是筷子还是没有飘起。 李饱的眼睛发胀,赶紧做了一遍眼保健操。 “莫非筷子也像某些人,有睡懒觉的习惯。我想想啊,如果你去叫那些睡懒觉的家伙,他会有什么反应?他一般会含糊不清地答应一声,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哦,指令有误。”李饱若有所悟。 “动,动,动。”李饱嘴巴微微张开,发出低微的声音。反正是在自己的房间,双儿应该睡了,没人听见。 李饱再次温柔地看着筷子,不是暗送秋波,而是目光火辣。 功夫不负有心人,筷子真的动了! 虽然只是向前滚了小半圈,然后回到原来的位置,但毕竟是动了一下,李饱确信自己没有眼花。自己刚刚做完眼保健操,而且眼睛根本没有眨一下。 李饱很兴奋,很想大喊大叫。但这是夜里,影响双儿或者邻居睡觉可不好。 怎样表达自己的欢喜?李饱选择的方式是靠墙倒立,这样也可以休息一下。 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李饱充满自信,以为接下来筷子会按照自己的意图飘起。 204.第204章 飞天还是遁地 修行之路本来就是艰难曲折的,接下来任凭李饱目光怎样炙热火辣,他的目光几乎可以烧穿小桌子,声音温柔得像刚满月的小猫,筷子只是翻身,前翻或者是后翻,幅度不大。 尝试多次,筷子始终没有离开小桌子,飘到空中。 夜已深,这座城市已经沉睡,李饱呵欠连连,想想明天还要练剑,倒头即睡。 李饱准时醒来,发现手里有一个东西,正是那根筷子。 少了一根筷子,双儿不至于责怪吧。李饱把筷子放在枕头下。 早餐,李饱和昨天一样,吃了八个鸡蛋,喝了一大碗稀饭。 李饱远远地看到石桥上有一个白衣男子在看天,李饱已经习惯,见惯不惊嘛。 “三师兄,今天是怎样安排的?”李饱问道。 “上午自己练习,下午……下午再说。” “好,我这就去。” 李饱取了牡剑,来到练剑场。 场中最显眼的四块巨石,其中一块被李饱揭了盖,还有三块。 “好,就拿你们活动一下筋骨。” 李饱在两三丈外扎好马步,此时他元气充沛。他握紧拳头,运气,感受到元气源源不断地涌向拳头,拳头似乎变大了,里面有无数的小东西拼命往外挤。李饱没有像昨天那样画圈,那样感觉是在掷铁饼,不太美观。李饱直接屈肘竖立拳头,看中一块石头,一拳轰了出去。 空中出现一个虚幻的大拳头,破空前行,发出闷雷似的声音。 拳头准确击中巨石,巨石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出现一个裂缝,继而向四周蔓延,上面部分飞了出去,在地上砸了一个坑,泥土四溅,大部分石头藏于地下,只留一部分在外面,很像一个被埋在地下的人,只剩下头部在外窥视,很是不甘心。 “飞出去的距离比昨天远一些,看来有进步。”李饱的脸上露出自信的微笑。 李饱活动一下手指,指关节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李饱继续出拳,又一块石头被揭盖,落在刚才那块石头的旁边。 “别怪我拳头无情哦,反正你们现在还是邻居,不会寂寞。” 李饱正想把最后一块石头揭盖,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还是留作纪念吧,我一看到你,就会想起曾经的危险,催我进步。再说,累了坐在上面歇歇也不错。” 李饱跳到那仅剩下的那块石头上休息片刻,开始练习牡剑剑法。 “临春飘香”,李饱突然感觉不爽,自己一个臭男人,身上哪来的香味,又不能天天去摘花吧。嗯,今天回去叫双儿做一个香囊,挂在剑上,方便省事又让人头脑清醒,就这么办。 快到中午,李饱去了厨房。 午饭后,李饱休息了一会儿。 当他睁开眼睛时,黄耳正朝屋里走进来,朝他叫了两声。 李饱知道黄耳一定是受三师兄的差遣来带路的。 李饱揉了揉眼睛,背上牡剑,跟着黄耳出了门。 到了一处地方,黄耳摇摇尾巴,跑开了。 李饱却没有见到三师兄的身影,只听见鸟儿叫的声音。 很安静。 李饱却警惕起来,自从上次吃了亏,李饱再也不敢大意,谁知道三师兄会从哪个方位冒出来。 除了安静还是安静,李饱装作漫不经心欣赏风景的样子,实际上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还是没有动静。 是自己太紧张?想太多? 地面有很轻微的响动,李饱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老鼠从洞里爬了出来。 大白天,老鼠怎么会爬出来?而且朝自己移动,难道真以为自己是瞎猫吗? 李饱觉得脚下一沉,赶紧后跃。 地上的落叶,像蛇行一样,高低翻滚,看着很诡异。 “蛇头”快要咬住李饱的脚,李饱再退。 后面就是悬崖,无路可退了。 李饱干脆站着不动了。 “四师兄,别玩了,快出来吧,我知道是你。” 从地面飞出一个黑影,五短身材,三角胡须,正是李饱的四师兄高俊。 “四师兄,你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李饱问道。 高俊摸着不长的胡须说:“三师兄叫我来陪你玩玩,我就来了。” “啊?”李饱睁大了眼睛,莫非严苛的三师兄是叫自己玩一下午?幸福来得太快,李饱有点不适应. “啊什么啊,叫你玩就玩。跟我到地下去玩,地下可好玩了。” “可是,四师兄,我不会土遁呢。” “没事,不是有我吗?我带着你。” “好啊。” 高俊牵着李饱的右手,就要往下跳。 一声鸟鸣,一片红云瞬间从远处飘了过来,刮起一阵风,李饱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李饱的左手被人牢牢抓住。此人这是李饱的五师兄子远。 “五师弟,你这是要干嘛?”高俊瞪了子远一眼。 “小师弟,地下有什么好玩的,又潮湿又黑,还有老鼠、臭虫啊什么的,还是跟我到天上去玩吧。” “好啊好啊。”能在天上飞翔,是李饱一直以来的美好梦想,而这个梦想只能在梦里实现,现在能够借助火神鸟遨游蓝天,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 “小师弟,你到底有没有原则?我先来的。” 李饱看一眼高俊,又看一眼子远,左右为难。 “四师弟,这不是先来后来的问题,关键是看小师弟的选择。” “跟我走,别听你五师兄瞎说,地下的世界很美好,绝对值得你去探索。地下也不脏,你看看我的衣服,一点灰尘都没有。天上有什么好玩的,难道你没有听说飞得越高,摔得越惨吗?” 李饱有点心动,望着高俊。 “我带着你,怎么会掉下来呢?” “别信,那只鸟驼不了两个人的,何况你还背着这样一把重剑。” “你可以把剑放下来啊,两个人,一点问题都没有。” “跟我走。” “跟我飞。” 李饱被拉过来,扯过去,头都转晕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 “住手,你们想把小师弟撕成两半吗?”响起一道轻喝声。 李饱一看,原来是九师姐林巧到了,李饱心想:救星到了,自己的难题迎刃而解。 “九师妹,你来评评理。”高俊说。 林巧虽然排行第九,但是是后山唯一的女弟子,连冷轩都对她很客气。 “说说吧。” “三师兄叫我陪小师弟玩一玩,放松一下。我第一个赶到,先来后到总要遵守吧,五师弟不讲规矩,非要和我抢人。” “有道理。” “不对,九师妹,虽然我来晚了一点点,但是我知道小师弟的爱好,肯定是想到天上看一看,开阔视野,所以我们应该尊重小师弟的选择。” “好像也有道理。” 205.第205章 七嘴八舌 “九师妹,你不能这样和稀泥。”高俊和子远异口同声地说。 林巧轻拍了一下额头,说:“让我想想。” 林巧突然两眼放光,说道:“我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什么方法?”李饱、高俊和子远三人满怀期待地看着林巧。 “这个方法就是让小师弟跟我去绣花,一花一世界,小师弟,绣花可有趣了,静止不动,就能看遍这个花花世界。” 李饱睁大了眼睛:“我笨手笨脚,根本不会做这种细致活。” “没事,没人天生就会的,我会耐心教你,双儿都能学会,何况是你呢?”林巧笑着说。 “你这是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说到底你还是来抢人的。”高俊说。 “小师弟,跟我去天上。” “小师弟,跟我去地下。” “小师弟,跟我去绣花。” …… 两人争执变成了三人混战,李饱的头都大了,根本不知道跟谁去。 这时,半空中响起一记霹雳声,一个大汉从天而降,手拿大锤,正是李饱的六师兄王孟。 他抓起李饱的后襟,把李饱扛在肩上,说道:“小师弟是一个男子汉,不是小姑娘,绣什么花?当然应该干有力量的活,展示力量,当然打铁是最好的选择。” 林巧拦住了王孟的去路,高俊和子远也围了过来。 林巧板着脸,假装生气地说:“六师兄,你这是看不起我。要不,我们切磋一下?” 听说要打架,子远和高俊不约而同退后几丈,一个双手交叉于胸前,一个背着手,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他们都有小心思,趁着两人打架的空隙,抢人。 “九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呢,只是实话实说。” 若是平时,李饱当然很乐意看师兄师姐过招,那样既好看,又能学到东西。只是此刻被王孟扛着,肚子很难受。 “六师兄,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暂且忍耐一下。” “好一个实话实说,好,我就用绣花针来接你的铁锤。不过,你还是先把小师弟放下来,扎到他可不好。” 林巧苦苦相逼,王孟忍不住了,放下李饱,说:“请九师妹指教。” 大战一触即发,李饱根本不知道如何化解。 突然想起一阵悦耳的琴音,就像风入松林,让人心旷神怡。紧接着出现两个白衣男子,他们抬着一架古琴,脚尖在地上一点,节奏一致,瞬间飘到空中滑翔。 “一曲风入松,” “天涯何处觅知音。” 他们来到好快,一会儿工夫,不偏不倚,刚好落到林巧和王孟中间。此二人想必大家知道,正是李饱的七师兄言弦、八师兄何音,何音的背上插着一根洞箫。 “都是同门,何必为了一点小事动手呢?伤了谁都不好。”言弦说。 “对啊,就算没伤到人,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何音说。 李饱心想:这两位师兄一唱一和,很默契哦。 看来这架是打不成了,高俊和子远也走了过来。 “那你来评评理,六师兄看不起我绣花。” “哪有啊,我只是说小师弟是个男子汉,不太适合。” …… “其实,你们都错了,小师弟明天接受挑战,所以今天应该让他放松一下,最好的放松方式当然就是听听音乐。”言弦说。 “对啊,我们新谱了曲子,让小师弟彻底放松,明天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挑战。” “不对,绣花也能放松。” “打铁也可以。” “天上飞更好。” “地下游才好玩。” 新一轮混战开启,火神鸟远远地站在一边,觉得主人和这群人很无聊,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李饱不敢说话,一出口,必然激起高大的风浪。 李饱突然觉得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背后躲着的却是邓真。 “十师兄……” 李饱刚说话就被邓真阻止了,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说:“尽量小声点。” “真哥,这些天你跑到哪里玩去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我嘛,在书房里看书。” “你真是爱学习啊,佩服。” “嘿嘿,老师和大师兄回来了,我总得挣点表现。”邓真想笑,马上意识到不妥,蒙上了自己的嘴巴。 “看看,我手里有什么好东西。” 李饱掰开邓真的手,却是一些泥珠。 “你也爱玩这个?”李饱很惊喜。 “对啊,咱们去玩吧,洞我都抠好了。” “好啊好啊,不过,我们悄悄地走了,他们怎么办?” “放心,只要你不在,他们自然觉得无趣,会散开的。你慢慢地退,挡住我。” 李饱看见师兄师姐争论得正激烈,竟然把自己这个主角晾在一边。 李饱轻手轻脚往后退,走一步,看一眼,像个贼似的。还好,没人注意自己。 已经退出七八丈了,李饱打算转身就跑。 “站住!”想起一道轻喝声,却是林巧。女人,果然心细如发。 “想去哪儿呢?”林巧问道。 “我,我……我去方便一下。”李饱吞吞吐吐地说。 “好,你让开。” 林巧推开李饱,邓真笑容可掬地说:“九师姐好。” “好小子,原来是你在捣乱。后来居上,后发制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可以啊,你很聪明,当我们傻啊。” “没有,没有。”邓真赶紧解释。 “啊……啊……好痛,九师姐,手下留情。” 林巧捏住邓真的脸蛋,用力地往外挤,邓真连忙求饶。李饱想笑,拼命忍住了。 “这些天吃了什么好东西,皮肤变光滑了啊。”林巧笑着说。 “没有啊,请师姐放手,我再也不敢了。” “想让我放手,其实很简单,听听大家的意见。” 其他人围了过来。 “各位师兄,你们说我是该放手还是不放?” 邓真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家。 “真真,你太调皮。” “真真,你居然釜底抽薪。” “真真,偷偷摸摸是不对的。” “长点记性也好。” “放心,九师妹不会毁掉你那张脸的。就算捏烂了,她绣花针多的是,可以帮你缝上的。” “不带你们这样欺负人的,我要去告诉三师兄。”邓真带着哭腔说。 …… 邓真一下子变为焦点,变为讨伐的对象,只是这样的主角还是不当的好。 206.第206章 蛤蟆帅不帅? 来者正是让大家敬畏的三师兄冷轩,喧哗声一下子就没了。 冷轩其实已经一早就来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看着众位师弟师妹打闹,他躲在大树背后偷笑。本来这场戏就是他导演的,先活跃一下气氛,效果看来不错,是时候出场了。 “三师兄,你可来了,你若再不出现,我就没脸见人了。”邓真首先打破沉默,挣脱林巧的手,跑向冷轩。 “怎么了?”冷轩明知故问。 “三师兄,你看看,我这张脸就快变成两半了。” “没什么问题啊,左一半,右一半。”冷轩很认真地回答。大家明白了冷轩的态度,哈哈大笑起来,邓真的脸更红了。 “不是两半,是四半,九师姐捏的。”邓真解释说。 “是吗,我看你脸色红润,很健康啊。九师妹,你是在给十师弟按摩吗?” “对对对,关心师弟,是我这个做师姐义不容辞的职责。”林巧笑着说,意味深长地看了李饱一眼,李饱背上发凉,心想:这样的按摩还是免了吧,我可没有真真脸皮厚。 邓真哭笑不得,谁的脸被捏不会变红呢?看来找三师兄撑腰没戏。 “三师兄,大家都想第一个带小师弟去玩,怎么办呢?”林巧问道。 “划拳吧,看各人的运气。” “这样最公平了。”大家纷纷赞成。 大家围成一个圈。何音却退了出来。 李饱问道:“八师兄,你怎么不参加呢?” “我和你七师兄从来都是一体的,一个就可以了。” “原来如此。” 林巧说:“听我口令,一起出拳。” “一、二、三。” “石头、剪刀、布。” “石头、剪刀、布。” 李饱静静地看着,嘴角泛起幸福的微笑,没想到这群被世人视为神仙一般的人物,有时竟然和自己一样幼稚。看来拥有一颗童心,才能永葆青春。 “我赢了,我赢了,哈哈哈,我第一,各位,承让承让。” 第一个胜出的居然是邓真,他高兴得翻起跟斗,肆无忌惮地狂笑,早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这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林巧撇撇嘴,剩下的人继续划拳。 “小师弟,咱们去那边。”邓真一只手热情地搭在李饱肩上。 “你可不可以把那个‘小’字去掉,我怎么听得很别扭呢,何况你比我大不了多少。”李饱充满诚意地说。 “不可以,我喜欢,早就对你说了,大一天也是大,大一个时辰也是大,对不对,小师弟?” 李饱无奈地摇摇头。 李饱看到邓真挖的泥洞,大小刚刚够得上装一颗泥珠。 “怎么玩?” “很简单,十个洞,一人十次机会,看谁进的洞的次数多胜出。输了的要接受小小的惩罚。你是小师弟,我让你先来。”邓真看着李饱,笑得很灿烂。 “什么惩罚?”李饱觉得邓真是在给自己挖坑,先问清楚再说。 “保密,反正是答应做一件事。你放心,我不要你的牡剑,不要你的命,敢不敢来嘛?” “你以为我怕你啊?来啊。”李饱拿起一颗泥珠在鼻子边闻了一下,果然有泥土的芬芳。 邓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饱突然觉得不对,说:“不能调用元气,要凭真本事。” “那当然,不然百发百中,一点意思都没有。” “好。”李饱蹲在起点线后,闭着一只眼睛,认真地瞄准,拇指向前一弹。 泥珠快速地滚动,准确地进了洞。 “进了!”李饱高兴地拍手,邓真却哼了一声。李饱一看,傻眼了,刚才进去的泥珠又弹出来了。 李饱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刚才速度太快,泥珠是进洞了,但是被反作用力推出来了。 “速度要慢,但是又不能太慢,要刚刚滚到洞口边缘,慢慢掉进去,这样就不会弹出来了。毕竟好久没玩了,有点生疏。”李饱默默地想。 李饱迅速调整,指向第二个洞。果然,泥珠没有弹出来。 只剩最后一个洞了,这个有难度,因为这个洞在一块凸出的小石头背后。石头虽小,却刚刚遮住洞,左右绕行是不行的。 李饱有点迟疑,邓真催促道:“快点啊。” “你别干扰我,不然重新来。” “好吧。” 李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拇指一弹。 泥珠匀速前行,艰难地冲上石头,遇上下坡路,陡然提速。 李饱站了起来,看到那颗泥珠滚进洞里,因为速度快,又弹了出来,继续朝前滚。 “我来数一数,一二三四……一共是八颗进洞,嗯,成绩不错,该我表演了。” 邓真的姿势和李饱不同,他是曲中指和拇指相扣,然后中指弹出。 邓真一连进了八颗,李饱的心慌了,邓真却是满脸春风。 邓真笑着说:“今天天气不错,运气也不错,我来试试这个最难的。” “别进,别进。”李饱双手合十祈祷。 邓真中指一弹,泥珠缓慢向前。李饱目不转睛地盯着。 泥珠开始爬小石头了。 “爬不上,爬不上。”李饱默默地念叨。 泥珠快要爬上去时,动力不足,往回滚落。 李饱的脸上笑开了花,一看邓真却是若无其事。 只听他说:“不是冲过头就是爬不上,果然有难度,好了,下面是见证胜负的时候。”邓真不怀好意地朝李饱努努嘴。 最后一洞是走斜线,但是地势平坦,难度不大。 李饱把最后的希望压在老天上。 “风,风,大风,龙卷风,台风……”这里离海边那么远,哪里来的台风,李饱真的慌了。 邓真潇洒地拍拍手,站了起来。 “小师弟,承让承让。”邓真哈哈大笑起来。 “别高兴得太早,说不定是平手哦。”李饱说。 真的是吹大风了吗? 没有,树叶只是微微颤动。这点风力,根本没什么影响。 邓真却是脸色大变。 泥珠离洞口大约还有半尺距离,前方突然出现了一只大蟾蜍。 “啊,蛤蟆大哥,你最帅了。”李饱高兴得手舞足蹈。 “丑蛤蟆,快走开,不然我剥了你的皮。”邓真怒目圆睁。 大蟾蜍睁着大大的眼睛,居然不动了。 泥珠滚了过去,不见了。不知道是被它挡住还是继续前行,李饱和邓真看不到。 两人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了过去。 “哇,居然进了,大蛤蟆,你真棒啊。”邓真两眼放光。 “喂,丑蛤蟆,你诚心逗我玩是吧,我要剥了你的皮。”李饱牙齿咬得紧紧的,就要拔出匕首。 “小师弟,别冲动,不管是一花一木还是小动物,都是生命,不能随便杀生啊。” “你不是刚才也说要剥了他的皮吗?” “我说了,但是我做没有?”邓真振振有词地说。 “原来你是说一套,做一套啊。” “别转移话题,现在你输了,该接受惩罚了。” “我有点尿急,去方便一下。” “这套对我没用。” “啊?这个你也知道。” “哈哈,我是天才嘛。” “自恋狂。” …… 207.第207章 我就这样上天给你看 李饱想借故离开逃避惩罚的阴谋被邓真一眼看穿。 “说话不算数,你是不是男人?愿赌服输,你懂不懂?”邓真用上了激将法。 “愿赌服输”,这不是自己教育双儿的话吗?李饱咬了咬牙,闭上眼睛,高昂着头颅,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 “来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若是皱一下眉头,不是英雄好汉。” “这样就对了嘛,这才是我的好师弟。”邓真得意地笑。 朦胧中,李饱觉得脸发胀,睁眼一看,邓真正在捏自己的脸。 “喂,你在干什么!士可杀不可辱。” “小师弟,此言差矣,我怎么是在侮辱你呢?我这是给你按摩,刚才我被九师姐按摩的时候,我看你笑得最灿烂了。” “没有啊。”李饱的眼神透露出无辜。 “少在我面前装无辜。关心小师弟,是我这个做师兄义不容辞的职责,哈哈哈……”邓真模仿林巧的口气说。 李饱心想:真可恶,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李饱柔声说:“师兄,能不能轻一点?” “没有办法,我的手一直就是这么重,请多担待。再说,轻了,就没有效果了。” 李饱的脸被揉捏得火辣辣的,李饱心想:怎么还没有人来拯救我呢? “皮肤光滑,白里透红,与众不同。”邓真一边动手,一边点评。 “差不多了吧。” “的确是差不多了,最多一炷香功夫。” “啊?我的脸都快破相了。” “别担心,九师姐的绣花针可多了,再烂都缝得上。” 李饱心想:这个家伙不敢招惹九师姐,把刚才的痛苦都转移到自己身上,太变态了吧? 狂风大作,树枝乱摇。 李饱心想:你这大风也是,早点来,把邓真最后一发泥珠吹偏,自己何至于受如此虐待? “五师兄,该你了。”邓真打招呼,收回了手。 李饱一看,火神鸟一身雪白,其上有红点点缀,十分漂亮,站立起来足足有一人高,上面坐着五师兄子远。 “五师兄,你可来了。”李饱如遇大赦,冲了过去。 火神鸟回过头,警惕地看着李饱。如果不想被它啄一下,当然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它,李饱赶紧止步。 “火火,这是小师弟,不得无礼。”子远轻喝一声,火神鸟的目光马上变得温柔起来。 “上来啊,愣着干什么。” “哦。”李饱很兴奋,终于可以上天了。若是再有人问,你咋不上天呢?自己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就上给你看。 只是这么高,怎么上去呢?跳上去,怕惊着火神鸟。 “十师兄,帮忙顶一下屁股。” “好啊好啊。”邓真笑得有些邪恶,他心里有一个坏主意,戳李饱的屁股。 “不用了。”子远在火神鸟身上拍了一下,火神鸟蹲了下来,李饱爬了上去。 李饱抚摸着火神鸟的羽毛,好柔软好光滑啊! “抱紧我,要起飞了。” “哦,十师兄,再见。”李饱潇洒地挥挥手,抱紧了子远。 一声鸟鸣,直冲云霄。火神鸟闪动翅膀,冉冉上升,没有丝毫颠簸,这感觉就是爽,李饱的脸上笑开了花。 邓真在变小,高大的树木在变低。 李饱嘴里含糊不清地哼着: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 快要飞到厨房上空时,火神鸟似乎对那根奇怪的烟囱有惧意,远远地绕开。 李饱经不住好奇,问道:“五师兄,那根烟囱的形状为什么那么奇怪,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子远说道:“那是老师亲手修建的,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你只有去问老师。” “这根烟囱会不会倒啊,感觉好危险。” “不会,除非它自己想倒,那必定有大事情发生。” “烟囱怎么能控制自己倒不倒呢?”李饱更加迷惑了,子远却不说话了,李饱识趣地闭上了嘴。 “小师弟,我下去方便一下,你小心一点。” “不要啊,我还……” 不等李饱说完,子远的身体像落叶一般轻盈飘落,瞬间消失不见。 “五师兄,人家还没有学会怎样驾驭呢,你怎么就这样走了,太不负责任了吧。”李饱抱怨着,心扑通扑通乱跳,牢牢地抱住火神鸟的脖子。 听到对主人不敬,火神鸟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李饱当然看不到。 一声长鸣,火神鸟快速扇动翅膀,直上青云。 李饱感觉到脸上一凉,想必是云中的水珠。李饱发现旁边有个小东西在动,随手一抓,这个小东西居然是云雀。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我居然能抓到云雀,太神奇了。”李饱很兴奋,差点掉下去,赶紧调整好坐姿。 “你自由了,去吧。”云雀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李饱突然觉得狂风扑面,头发都竖起来了,身体急剧下坠,李饱这才发现火神鸟一个俯冲,犹如一架战斗机一般。 李饱突然意识到很大的危险,因为火神鸟直接往山崖上撞,若是撞上了,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 李饱蒙了,不知道怎么控制,唯有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啊!” 就在即将与山崖亲密接触的刹那,火神鸟灵敏地转向避开了。李饱感到耳边呼呼生风,惊出一身冷汗。 “亲亲火火,别玩心跳了,我的心脏不好。” 李饱抚摸着胸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 火神鸟倒是没有再吓他了。 李饱也掌握到了驾驭技巧,轻拍火神鸟左边,它就左转;拍右边,它就右转;不拍,就往前直飞;抚摸头部,往上飞;抚摸尾部,向下飞。 “若是双儿看到我在天上飞,肯定以为是神仙下凡。” 李饱决心驾驭火神鸟给双儿一个惊喜或者惊吓。 到了咸阳上空,一个挂着鼻涕的小孩子不经意朝天上一看,大喊起来:“哎呀,快看,天上有一只仙鹤,上面坐着一个人,肯定是神仙。” 小伙伴们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 李饱心想:若是民众聚集在大街上看热闹,可能影响交通,说不定还会出意外,自己不能为了显摆而扰民,那样五师兄肯定会责怪的,于是掉头往回飞。 “二狗子,仙鹤呢,神仙呢?在哪儿呢?好啊,你又骗我们!” “我没有骗你们,刚刚明明有,现在不见了。” “一定是你眼花了,今天肯定没洗脸,你眼睛里还有眼屎。” “我洗了脸的,我真的看见了,请相信我。” “切……”小伙伴散开了。 208.第208章 陌刀 李饱飞回后山,看见那条白龙似的大瀑布变成了一条银线。 火神鸟很敏感,感受到君子亭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息,不敢靠近,掉头。前方那条清澈的河犹如一条绿色腰带,两岸是奇花异草,绿树成荫,好一个修行的好场所! 李饱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看看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并没有什么鸟啊。 火神鸟像接到命令一样,一个俯冲,猛扎向水面。 李饱的头发再次飘起,他抱紧火神鸟,大喊:“又来啊!” 李饱看到火神鸟长长的嘴即将接触到水面,因为之前吓了一次,当然就不担心了:山崖都能避过,何况是水面?果然,火神鸟扇动翅膀,身子拔高,朝前滑翔,轻盈地落在石桥上。 桥上有两个人:五师兄子远和六师兄王孟。 “感觉怎样?”子远问道。 “感觉很爽,我还没飞够呢。” “下次吧,你没看到你六师兄等你等到都不耐烦了。” “走吧。”王孟直接用双手把李饱托举起来,说,“我也可以让你飞。” “太慢了,这哪里是飞?” “慢吗,也可以很快,你等着。”王孟把李饱扔了出去。 李饱的身体像箭一样飞了出去,旁边的树木急剧后退。 “啊!!!”李饱大叫,因为前方是一棵树,若是撞上,肯定头上会起一个大包。 一双大手及时拯救了他。 李饱惊魂未定,大口喘气。 “慢不慢,还要飞吗?”王孟笑问道。 “不要不要,慢一点好,安全,安全第一嘛。”李饱不想再次被发射出去。 王孟这一掷之力竟然把李饱扔出去几十丈远,子远看着他们的背影微笑。火神鸟也觉得有趣,歪着头打量,然后跳入水中洗澡。 两人很快来到打铁房。 “要换衣服吗?”李饱问道。 “不用。” 李饱正要往里面走,王孟拦住了他:“你就在外面。” 李饱心里很纳闷:这六师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 王孟很快出来了,说:“走,到屋后去看看。” 李饱看到一匹和真马一样大小的石马,惟妙惟肖。 李饱赞道:“六师兄,你这匹马雕刻得真像啊。” 王孟哈哈一笑,说:“你去打一拳试试,不能调用元气。” 李饱举起拳头,对着拳头吹了一口气,一拳砸了下去。 “哎哟,好痛啊!”李饱一看手背,都发红了,石马却安然无恙。 “很硬吧,你试试这个。”王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柄刀,这柄刀很长,足足有一丈有余。这么长,也不知道王孟是怎样隐藏的,李饱刚才竟然没有发现。 “对着马的中心线劈一刀,只能借助身体的力量。” “好。”李饱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液,拿起长刀,高高举起,心里却在想:这刀长是长,可是这石马太硬了,一刀下去,刀会不会断啊? “快劈啊。” “等一下,刀若是断了,可别怪我。” “放心劈吧,砍断了不要你赔。” 李饱放心了,深吸一口气,握紧刀柄,朝着马背的中心线,狠狠劈了下去。 哗啦一声响,烟尘飘起。 李饱把眼前的灰尘挥开,一看,愣住了:坚硬的石马,以脊背为中心线,从尾至头,居然一分为二。 “这……这是什么刀?如此锋利!” 王孟有些得意:“这是我新研制的刀,还没有取名呢。小师弟,你书读得多,不如由你来取个名字吧。” “让我想想。”李饱陷入沉思。 李饱露出微笑,说:“六师兄,叫陌刀怎样?” “好,就叫陌刀。” “若是秦国的军人都配备这种刀,肯定战无不胜。” “制作陌刀的贵重金属很稀少,大规模配置、人手一把肯定不行。” “一支队伍里,就算一百人配备陌刀,关键时刻也能出奇制胜,让敌人闻风丧胆。” “有道理,你也当过兵,这把陌刀就送给你。” “多谢,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刀这么长,刚才你是怎么隐藏的,我都没有发现。” “看好了。”王孟一个动作,长长的陌刀就分为两截。 “原来可以拆解。” “对啊,若是近身或者是狭窄空间战斗,长兵器反而吃亏,拆解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而且便于携带。” “六师兄考虑真是周全啊,我去打铁吧。” “打什么铁?今天下午你是来放松的,不是来干苦力的,我可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人。” “六师兄,你真好,我练练手。”李饱挥舞着陌刀,觉得越来越顺手。 “四师兄马上就到,我已经感应到他的气息。” 果然,地面上突然出现一个洞,一个黑影飞出,正是李饱的四师兄高俊。 想到要去地下走一走,李饱既兴奋又紧张。 “四师兄,真的不会钻进蛇洞,不会穿过粪坑吧?” 高俊眼珠子一动,说:“不会不会,有我带着你呢。” 李饱心想:有四师兄在,还怕什么呢? “六师兄,陌刀先放到这里,我走的时候来取。” “好,去吧。” 高俊拉着李饱的手,往下一跳,李饱只觉得眼前一黑。 “四师兄,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呢?” “慢慢习惯就能看到了。” “哦。” “哎哟,我的头碰到东西了。” “什么声音?啊,是蛇,四师兄,你不是说不会钻进蛇洞吗?” “我在想事情,没注意。” “四师兄,专心一点,别开玩笑,这些蛇是有毒的,会要命的。” “你怎么知道,能看见了?” “我猜的。” “我去方便一下,你等我,若是我没有回来,你自己想办法出去。” “不要啊,我什么也看不见。” 李饱的手一松,高俊不知去向。 “我去方便一下,为什么都是这个借口?为什么要学我啊?”李饱在地下,身在黑暗中,确实很恐慌。 李饱用手乱摸,才知道自己所处的空间很狭窄,只能弓着背,否则会碰头。 “四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找出路,呆在原地,遇上怪兽或者毒虫,我就死定了。” 李饱就像一个挖煤工人,匍匐着前进。爬了一段路程,用手一摸,前方是坚硬的石壁,无法通行。可怜的李饱只好折回去,爬啊爬,爬啊爬,不知道爬了多久,突然看见前方有光,李饱的心情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惊喜万分。 李饱用仅存的力量,快速爬了过去,还没来得及欢呼,意外发生了! 李饱的身体往下落,掉进水里。 这不是一般的水,因为它很臭。 李饱掉进了茅坑里。 一个人在旁边拍手大笑,正是李饱的四师兄高俊! 李饱哭笑不得,从茅坑里爬了出来,头上还顶着一坨屎。 高俊捂着鼻子避开。 “四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呢?” “这不能怪我,谁叫你在我耳边反复强调茅坑,没想到你真的掉进去了,真厉害!” 李饱抓起头上那黄黄的东西,假装要扔过去。 高俊赶紧阻止:“小师弟,冲动是魔鬼,别冲动,快去洗洗吧,等你洗完我教你土遁术,保证你今后想掉进去都难。” “你没有骗我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骗你我就是一坨屎,快去。” 李饱心想:一身臭换一项绝技,值得!于是高高兴兴离开了。 209.第209章 今晚和你一起睡 李饱来到河边。 那只高傲的大白鹅看见李饱这个样子,掉头就走。 “臭有臭的好处,连高傲的大白鹅都怕我了,哈哈。”李饱有些得意,然后从石桥上跳了下去,一个潜水,直到二十米外才露出头。 洗澡的时候顺便连衣服也洗了,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李饱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头发还没有干,高俊就出现了,李饱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高俊没有食言,传授李饱土遁的心法口诀,李饱认真的背诵。 “记住没有?”高俊问道。 “差不多了,我想试一试。” “别急,以后有时间练习,你七师兄和八师兄过来了,我先走了。” “一起欣赏音乐也不错嘛。” “我还有有事。” “好吧,四师兄走好。” 言弦背着琴,何音拿着箫。 “两位师兄好。”李饱打招呼。 “小师弟,你的头发怎么是湿的,很热吗?”言弦问道。 “不是,我刚才在河里洗了一个澡。” “小师弟真闲啊,害我们在那边等了很久。”何音说。 “对不起啊,我洗澡是迫不得已。” “啊?” “我掉进粪坑里,一身臭烘烘的,这个样子怎敢见两位风流倜傥的雅士呢?”李饱解释说。 “你怎么会掉粪坑里呢?”何音问道。 “这个……这个……”李饱不好说高俊的坏话。 “四师兄刚离开,一定是四师兄捉弄你吧,他还是那么爱玩。”言弦说。 “好了,不管有什么烦心事,只要听我们一曲,保证让你豁然开朗。”何音说。 言弦架好琴,何音拿好箫。 “一曲清风曲……” “明月来相伴。” 李饱闭目欣赏。恍惚中,一轮明月从东方缓缓升起,清风起,竹影婆娑,荷叶田田,鱼儿嬉戏……李饱陶醉在美妙的音乐中。 曲终,李饱睁开眼睛,拍手赞道:“果然是清心之良药,多谢两位师兄。” 言弦和何音相视一笑。 “去吧,九师妹在那棵树下等你。”言弦说。 “两位师兄,我不会绣花,你们能不能帮我去说说。”李饱央求道。 “还是你自己去说吧。” 言弦和何音的身体悬空,飘然远去。李饱艳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李饱有些发愁:绣花针自己拿得稳吗?会不会扎到自己的手,很痛的。 李饱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见九师姐。 林巧说:“小师弟,怎么啦,不高兴见到我?我今天手气背,是最后一个,不高兴的应该是我。” “我没有不高兴啊。”李饱挤出一丝笑容。 “那就好,来吧,拔出你的宝剑。” “啊?九师姐,我不是你的对手。” “叫你拔就拔。” “哦。”李饱只得从命。 “小心了。”林巧手微微一抖。 金光一闪,李饱赶紧横剑于胸前。 金针与牡剑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李饱觉得手发麻,连忙把左手也用上,才勉强稳住剑身。 林巧手一挥,召回金针,一看,金针的针尖已经磨断。 “把剑给我看一看。” 李饱递了过去,林巧一看,黯淡无光的牡剑没有一丝磨损,赞道:“果然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好东西。”说着,拇指与食指成八字形张开比划着。 李饱不知道九师姐要干什么,是要找牡剑的薄弱处吗? “小师弟,你到那边去练剑吧。” “我今天再怎么练都不是师姐的对手啊。”李饱笑着说。 “多练总是没有坏处,去吧。” 李饱心想:只要不绣花,干啥都可以,练就练吧。 没过多久,林巧招手叫李饱过去。 “看看合适不合适。”林巧递过来一件东西。 李饱一看,这是一个剑袋,深蓝色,是李饱喜欢的颜色。两端加了银色装饰。李饱脑海中出现七个字:低调奢华有内涵。 李饱把牡剑装进去,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师姐,谢谢你。”李饱很激动。 “如此好剑,怎么能让它经受风吹日晒呢?一定要好好爱惜它,它才会与你心意相通,发挥最大的威力。” “师姐说的是,李饱铭记在心。” “你可以走了。” “啊?不绣花了?” “你既然有抵触情绪,勉强是学不好的。要学,你妹妹可以教你。” “好的,师姐再见。” 光线黯淡,天色已晚。李饱没走多远,就遇到了三师兄冷轩。 “三师兄,谢谢你的安排,我很开心。” 冷轩微微点头,说:“明天你就要接受挑战,书院的学子今天下午已经得到通知,都热血沸腾,我怕你那些狂热的同窗拖住你不放,现在天快黑了,书院里应该人很少,你可以回去了。” “好,再见。” “明天早点来。” “是。” 李饱推开大门,看见炊烟袅袅,大声说道:“双儿,饭还没有好吗?” “饭早就好了,正炖猪蹄呢,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先休息一会儿。” “好的,炖烂才好吃。” 李饱进了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躺,头靠在枕头上,双手在枕头下一摸,摸到一根筷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是培养一下念力吧。” 李饱把筷子放在小桌子上,稍作调息,默默地念叨:动,动…… 李饱刚刚念完两个“动”字,那根筷子显得很兴奋,动了起来,朝前翻滚,幅度较大,眼看就要掉下去。 “停!” 筷子在桌子边缘停止不动。 “今天怎么这样听话?”李饱挠头,没有想明白。昨晚上折腾大半夜,它这个家伙始终是懒洋洋的,今天怎么像打了鸡血似的? “管它的,再试试。” “起!”李饱直接进入下一个环节。 筷子的一端先翘起,然后另一端也翘起,达到平衡,冉冉上升。到了李饱胸口的位置,李饱轻喝一声:“停!”筷子悬浮在半空不动,李饱一下子就抓住了它。 李饱心神摇曳,脸色微红。 再试试看! 李饱再次成功地让筷子悬浮在空中。 李饱大喝一声:“往前飞!” 筷子飞速向前,深入墙中,仅仅留一小截在外。 “太不可思议了!”李饱拔出筷子,竟然没有断。 “昨晚没成功,今天一下子就成功了,如有神助,但是绝对没有神仙助我,我一定要搞清楚原因。” 李饱喝了一口水,陷入沉思。 李饱回忆起昨晚的点点滴滴,想起一个细节,就是今天早上醒来时,手里握着这根筷子。 “这根筷子枕着我的手睡觉,一定是熟悉了我的气息,所以认我为主。九师姐说得没错,你只有对它们像朋友那般好,朝夕相处,它才会信任你。” 李饱把筷子放入怀中,看了看牡剑,说:“从今晚起,我要和你一起睡觉,随时带在身上。” “饱哥,你还没有饿吗,你叽里咕噜在跟谁说话?”传来双儿的声音。 “我自言自语解闷呢,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马上出来吃饭。”…… 210.第210章 找感觉 “哇,好香啊!”李饱咽下口水,伸手就要去抓猪蹄。 “啪”的一声,李饱的手臂被敲了一下。 “洗手没有?” “洗了。” “洗了还这么黑。” “哪里黑?”李饱辩解道。 “再洗一次,洗不干净不准吃。” “好吧,我去搓掉一层皮。”李饱转过身,嘴里嘀咕道:“不干不净,吃了才不会生病。” “你在念叨什么啊?” “哦,我在说洗手好,洗洗更健康啊。” “知道就好。” 李饱闻着自己身上有点汗臭,简单擦了一下身子,重点是手要洗干净,那个妹妹就像检查作业的小组长那样严格,再不合格,肚子受不了呢。 “看看,如新生婴儿的手,洁白无瑕……”李饱的双手在双儿面前夸张地晃动。 “好啦,坐下吃吧。” “遵命。”李饱狼吞虎咽,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真香啊,猪蹄炖得真烂啊,好吃。” “嗯,这汤真白啊,哦,原来是煮了雪豆。” 李饱吃了一阵,肚中有货,放慢了速度。 “我送你一样东西。”双儿说。 “什么好东西?”李饱抬起了头。 李饱两眼放光,激动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一个香囊,双儿,你简直就是我肚里的蛔虫。”李饱说着,就要去拿香囊。 双儿却缩回了手。 “既然你送给了我,就是我的,快给我。”李饱急切地说。 “你满手都是油腻,会弄脏的。” “我擦干净不就行了吗?”李饱用帕子擦了擦手,说,“你怎么想到送我香囊呢?” “因为……你一身汗臭,你没闻到吗?” “啊?是这样啊。”李饱嗅了嗅身上,说,“有一点,男人嘛,就是这个味儿。” “你一身臭味还有理了?” “臭男人,臭男人,不臭的就是女人了。” “那我收回香囊。” “别别别,刚才跟你开玩笑呢,吃完饭我就洗澡,我的宝剑上就差一个这种装饰品。” 李饱拿了香囊,回了房间,系在剑柄上,欢喜地说:“以后使用‘临春飘香’这一招,再也不用去摘花了。” “你还吃吗?”双儿喊道。 “要,我才半饱呢,我是李饱,我要的是全饱。” “那我以后叫你李全饱,可以吗?” “可以。”李饱随即补充,“在家里可以这样叫,有外人就算了。” “李全饱,明天就要接受挑战了,你紧张吗?”双儿问道。 “紧张?我不知道什么叫紧张。”李饱振振有词地说,实际上内心有点忐忑。 “这么牛,那岂不是说你赢定了?” “那是!” “我好期待明天的到来。” “我也是。” “知道我为什么期待明天早点到来吗?因为……”双儿顿了顿。 “因为什么啊?” “因为我好想看到你被人揍成猪头的样子。”双儿哈哈大笑起来。 “你……你到底是站哪边的?”李饱瞪大了眼睛。 “我当然是支持你,只是你太狂妄自大了,所以给你敲敲警钟。” “我没有轻敌,我这叫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不懂。”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绝技。” “好啊。” “放下你的筷子。” “干嘛?” “配合一下。” “哦。” 李饱凝视着双儿的筷子,嘴里默默念叨着什么。 那双筷子却没有任何动静。 李饱急了,大喊道:“起起起!” 筷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李饱的汗水都出来了。 双儿看看筷子,又看看李饱,问道:“你在搞什么鬼,逗我玩呢?” “意外,只是一个意外。”李饱解释说。心想:看来我的念力还不足够强大,不能随心所欲地操纵外物,还是用自己的吧。 李饱从怀里掏出自己的筷子,放在桌子上,说:“这次来真的,你可要看好了。” 李饱屏息凝视着筷子,默默发出指令。 这根筷子很听话,慢慢地上升,飘浮到半空。双儿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绕圈!”李饱决心弄点花样,增加趣味性。果然,筷子围绕着双儿的身体飞,越飞越快,双儿的头都转晕了,想抓住筷子,又有点害怕。 双儿往前走了两步,筷子如影随形。李饱一脸得意,不防双儿猛地一拍他的肩膀:“你……可以……”话没说完,筷子就掉在地上了。 李饱略显尴尬,迅速捡起筷子,塞入怀中。 “饱哥,你以后吃饭不需要用手拿筷子了,真方便,那样,你就用不着洗手了。” “什么?谁会把辛辛苦苦培养的念力拿来吃饭,简直就是浪费,而且,这样很伤神的。” “哦,也对,姐姐吃饭还是手拿筷子,她可比你厉害多了。” 李饱扒干净碗中的饭,说道:“今天吃得真饱啊!” “那你先去洗澡,早点休息。” “嗯,必须养精蓄锐,把那些没事找事的家伙打得落花流水。” 李饱洗完澡,盘膝坐在床上,念了两遍清心诀,抱着牡剑,很快入睡…… 李饱一早就起床了,双儿起得更早,已经做好了早饭。 饭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梳妆打扮,因为今天自己是主角嘛,当然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在双儿身上。 李饱乌黑发亮的头发被双儿梳得一丝不乱,用一根浅蓝色的丝带系住。李饱今天换了一套干净合体的青衫,背上牡剑,望着镜中稚嫩而略显成熟的脸顾影自怜:“你看我像不像一个英俊的少年剑客?” “像,很像,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名真正的贱——客。”双儿坏笑起来。 李饱听出了画外音,假装恼怒的样子:“好啊,你敢骂我!” “没有啊,我骂你什么了?”双儿笑嘻嘻地问道。 “你骂我是贱客。” “是你自己说的好不好?” “此剑非彼贱也。” “差不多吧。” “什么差不多,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 “好了,少侠,是不是该出门了?” “前面引路。” “我是你的下人吗?” “将就一下嘛,让我找找感觉。” 找感觉?双儿眼珠子一转,突然转过身来,冲李饱甜蜜一笑,李饱有些茫然:“刚才照镜子,脸上没有脏东西啊?” “衣服有点皱,我帮你理一理。” “那就理理吧。”李饱抬起头看天,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天阴沉沉的,要下雨的样子。李饱心想:为什么期末考试总要下雨,挑战赛也要下雨,这是气氛烘托或者背景渲染…… “哎哟!”李饱惨叫一声,双儿却嬉笑着出了门。 “干嘛掐我?”李饱质问道。 “你不是要找感觉吗?找到没有?” “这不是我想要的感觉。” “要不,我换一种方式?” “算了吧,有些事情还是靠自己比较稳妥。” 211.第211章 好久不见 一路上,双儿却不说话了。 李饱问道:“刚才活蹦乱跳,现在怎么不说话了?” 双儿说:“你真的不紧张吗?” “不紧张啊。” “我怎么有点紧张?”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去打架。” “我担心你受伤啊。” “我皮糙肉厚,哪里会那么容易受伤?就算受伤,在书院,我肯定死不了。”李饱哼起了歌谣,“真心的人死不了……” “你还是要小心点。” “我会的。” 不知不觉就快到书院了。 李饱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书院门口黑压压一片全是人,看见李饱,一起呐喊:“李饱!李饱!” 人群中冲出几个人,为首的辨识度很高,正是又白又胖的钱小胖,后面跟着王胜男,还有杜子鹃。 李饱跳下马车,说道:“小胖子,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胖啊?咦,你们围在门口干嘛,不上课啊?” 钱小胖冲过来就是一拳,说道:“好小子,进了后山,就忘记老朋友了,也不找我们来玩。” “哪有啊,我整天累得像狗一样,真的没有时间。” “好吧,我原谅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还是从前那么胖吗?我可是整整瘦了五斤好不好?” “是吗?”李饱打量着钱小胖,以手托腮作沉思状,“你家破产了?” “你家才破产,我这是在减肥。” “好好的,减什么肥!你有病啊!” 钱小胖偷偷瞄了一眼身后的王胜男,然后朝李饱眨了一下眼睛,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你俩笑什么,是不是说我坏话呢?”王胜男问道。 “没有啊。”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小胖子瘦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李饱满脸愁容地说。 “为什么呢?”王胜男、小胖子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双儿下了马车,说,“因为……瘦了就不好卖了。” “哈哈哈……” “哈哈……” “哈哈哈……” 就连身后的杜子鹃也笑了。 小胖子脸上一红,用手指指李饱,又指指双儿,说道:“好啊,你兄妹俩一唱一和,拐着弯骂我呢。李饱,你太坏了,双儿如此天真无邪的少女都被你教坏了,可怜可悲可叹啊!双儿,不如你做我的妹妹,到我家去,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别去,你看小胖子一副奸商的模样,要去也去我家。”杜子鹃牵起了双儿的手。双儿望向了李饱。 “班头,不带你这样的,所谓君子不夺人之妹。”李饱有点急了。 “我不是君子啊。” 李饱无语。 小胖子咳了咳,说:“喂,各位,我们偏题了,我们是来为李饱呐喊助威的,不是来抢人的。” “表哥,一定要赢。” “臭小子,别丢书院的脸。”这当然是小胖子说的。 “饱哥,小心一点。” “李饱,为了书院,必胜。”杜子鹃庄重地说。 “李饱,必胜!” “李饱,必胜!” …… 大伙儿一起呐喊起来,看来杜子鹃的话很有分量,一呼百应。 “小师弟,你来一下。”一个声音响起,不大,却压住了所有的呼声。众人回头一看,一位高冠白衣男子出现在身后。 “多谢大家的支持,三师兄叫我去一下,稍后大操场见。小胖,帮我照顾双儿。”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李饱大踏步而去。 “刚才那人是谁啊?”有人问道。 “这你都不知道,李饱称他为三师兄,当然是三先生。”小胖子果然无所不知。 “三先生?据说修为很高呢!” “那是。” “是他主持吗?” “不一定。” “我们先去大操场等着吧。” 小胖子看了看王胜男,说:“快跑!” 说着拉起双儿,撒腿就跑。 “干嘛?”双儿问道。 “当然是去抢占好位置。” “你反应真快。” “那是。” …… 书院最大的操场划定了一块区域作为比赛场地。书院无小事,书院的事情就是大秦国的大事,秦国的礼部官员唐亮坐在观礼台上,旁边的官员是韩国的外交官员,因为挑战者来自韩国。 红线外,每隔三米就有一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岗。虽说书院学子一般比较守规矩,但是也怕少数狂热分子失控冲进赛场。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位白眉白须的和尚,面色红润,看起来超凡脱俗。 “这位大师是谁啊?”王胜男问道,大家都望向了小胖子。 “咳咳,这位大师应该是普润大师。”小胖子看了王胜男一眼,有些得意地说。 “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普润大师?听说他不仅修为很高,更重要的是医术高超,给穷人看病,不收一文钱,深得天下人的爱戴。”杜子鹃说。 “班头知道的不少嘛,只是这位大师行踪不定,也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书院的面子就是大啊。”钱小胖说。 “由他来当裁判,最公正。”杜子鹃说。 突然想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因为入场者是一位浓眉大眼、穿着粗布衣服的青年,正是苏仁。 “大先生好!”众人说,苏仁微笑着示意大家坐下。 大家之所以认得苏仁,是因为苏仁给书院的所有学子上了两三次大课,大家无不被他博古通今的学识所折服。 观礼台上的人都起身向苏仁打招呼,苏仁一一回礼,挨着普润大师坐下。 “秋圣身体可好?” “谢大师挂念,还好。” …… 战鼓响,今天的两位主角闪亮登场。 “李饱李饱,书院骄傲!”小胖子第一个喊,然后响起整齐划一的声音,双儿也学着别人,举起拳头,跟上大家的节奏喊起口号。这口号含蓄,胜利之意在其中,又不会显得刺耳,当然不可能出自小胖子笔下,是杜子鹃想出来的。如果按照小胖子的意思,就会变成“李饱李饱,把他放倒!” 李饱鞠躬向众人致谢,跟在后面的挑战者面无表情,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如何。 两人相隔数丈站立。 李饱望向对手,那人也凝视着他。 “表哥背上那个袋子真大,不知道装的是琴还是剑?”王胜男说。 “他也会弹琴,乱弹琴吧,应该是剑。双儿,我说得对不对?” “对。” “这剑太长了吧?” “就是就是。” 212.第212章 初战 李饱和那人对视,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李饱知道此人叫张智,是来自韩国的一名散修。约莫三四十岁,修行的时间比自己长多了,不过境界和自己差不多,都是层楼初境。他的脸有些黑,让李饱突然想起小黑来。一双小眼睛却透露出凶悍之色。 张智也对李饱的大剑袋感兴趣,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一把宝剑。 普润大师站了起来,问道:“两位施主,准备好了吗?”他声如洪钟,在场的几百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饱和张智向大师行礼,点头。 “那就开始吧。”普润大师摇动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观众一下子安静下来。 “小先生,请。”张智行礼说。 李饱一愣,这小先生的称谓好久没有听到,有些不习惯。李饱马上反应过来,说道:“张兄,你远来是客,你先请。”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张智的五尺剑出鞘,天上的阴云仿佛被点亮。 “好剑啊!”人群中爆发出叫好声,韩国使臣以手拈须,有些得意。 李饱的剑出鞘,人群却安静了下来。不是因为惊世骇俗,而是…… 李饱的剑也是五尺剑!没有龙吟声,没有奇光异彩,朴实无华。 “什么破玩意,顶多值五两银子。没钱说一声嘛,我可以赞助。这倒好,一开始就输了气势。”钱小胖不满地说。 “你家里有宝剑吗?”双儿问道。 “没有宝剑,但是我家有钱。有了钱,什么宝剑不能买到?”钱小胖有些得意地说,却引来王胜男和杜子鹃鄙视的眼神,赶紧闭嘴。 “搞什么鬼?这样一把寻常短剑,至于用这样一个精美的大剑袋吗?”张智有些疑惑,大家也是这样想的。 唐亮有些担心地望向苏仁,又看看普润大师,却见他俩神色如常,松了一口气。 李饱的牡剑去了哪儿呢?因为李饱从三师兄那里打听到今天的对手不是很强,强者在后面,当然不能一上来就动用大杀器,否则后面的比赛怎么打?就从兵器室里取了一把看似普通的短剑,看似普通不代表真的普通,因为那是六师兄王孟亲手打造的,比普通铁匠打的剑不知道强多少倍! 天空中飘起若有若无的雨丝,有些凉爽,观众的心却是火热的。 张智深呼吸,告诫自己书院后山无弱者,不能因为对手年轻,不能因为使用寻常剑就掉以轻心,战胜李饱这个后山最小的弟子,才能在天下扬名! 张智上前两步,面色凝重,试探性地刺出一剑。 李饱一开始就专注地望着张智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这样才能捕捉到难以觉察的一些信息。 剑气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有些敏感的人已经捂住了耳朵。 李饱感觉劲风扑面,身上的衣襟飘起。 双儿有些紧张,握紧了小拳头。 待那道剑气离身前三尺,剑势已成,不能改变方向时,李饱动了。 李饱鬼魅般地移开,出现在另一个位置,众人根本没有看清李饱的身法。 李饱刚才站立的地方出现一条一尺深的缝隙,若是不让开,想必身上会多一个窟窿。 看着李饱安然无恙,双儿松开了拳头。 “好!”钱小胖带头呐喊,其他人也不知道好在哪里,跟着吆喝。 “我看你是退得快还是我前进得快。”张智心想,你取守势,那我就全力进攻,只要你出了线,就输了。 张智右脚一个大步,左脚猛力一跺,地面震动,身体飘起几丈,“刷”的一剑由左至右挥出。 雨开始变大了,水气迷蒙。 随着张智的一剑挥出,一道弧线生成,天空中飘下的雨没有落到地上,而是落在弧线上,看起来就像涨潮时浪头堆积形成的一条水线一般。 “好一招‘大江三叠浪’。”普润大师微微点头,他想看看李饱如何应对。 明明只有一条线,为什么叫‘三叠浪’? 普润大师低语,李饱根本不可能听到,但是他能感受到这条线充满危险。 一只低飞的燕子不小心撞到这条线上,立刻倒飞出去,身上的羽毛脱尽,在风中乱飞。 “啊!”双儿惊呼一声,王胜男和杜子鹃脸上也写着担忧,钱小胖看起来若无其事,实际上手心里全是汗。 李饱不可能像刚才那样,绕到侧方避开,因为那条线笼罩住两侧的所有方位,只有后退。但是正如张智所想,退得再快也没有往前冲快。 李饱的策略就是迅速转身,脚底抹油,大踏步往前冲,离这条该死的线越远越好。 书院学子在摇头,怎么能当逃兵呢,其中一人刚发出一句嘘嘘声,就被杜子鹃电光一般的目光一瞪,再也不敢发声了。 “表哥,你怎么只挨打,不还手呢?”王胜男也急了。 双儿以手托腮,钱小胖皱成“一”字眉,就数韩国使臣最开心,若不是看旁边坐着几个有分量的人,他早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张智再挥出两剑,后面的两条曲线推动着前面的一条线,果然是“大江三叠浪”,声势惊人,宛若雷鸣。 李饱虽然是全力以赴向前奔跑,但同时用余光注视着身后的动静。 大操场再宽再长,也有尽头,李饱的脚尖离边线仅有一寸,再往前就输了。 “李饱,你这个****,就知道当缩头乌龟,跑得比兔子还快,你害死老子了!”钱小胖终于忍不住大喊起来。 钱小胖为什么这样激动?这固然有书院的荣誉,固然有与李饱的交情,但最重要的是他在“天香坊”下注,买李饱赢,花了五千两银子,这可是他好几个月的零花钱。 “钱哥,我可是听你的话买的,输了你得陪我。”金山哭丧着脸说。 “滚滚滚!”钱小胖没好气地说。 书院学子再也忍不住,发出嘘嘘声,杜子鹃目光再凌厉,也压制不住了。 “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再不出手,就对不起观众了。”李饱的双脚在地上狠狠一跺,几丈外的一棵树上的叶子纷纷飘落,被风卷到了天上…… 213.第213章 冷冷的雨 李饱再走一步,就到了线外,那意味着这场比赛就输了。在自家地盘,面对数百同窗,这叫李饱情何以堪? 不争馒头争口气,李饱双脚在地上一跺,地面上出现两个脚印,旁边的树叶纷纷坠落,又被风卷到天上。 “快看快看,饱哥要反击了!”双儿激动地说,钱小胖低垂的头猛地抬了起来,大伙儿纷纷站了起来。 “那个谁,别挡住我了。” “谁叫你长得矮。” “你说谁矮?” “我说谁你不知道吗?” “你、你、你……敢不敢出来单挑?” “来啊,谁怕谁?” 那两个书院学子挽起了袖子。 杜子鹃说:“都少说两句,认真看比赛。” 李饱的身体拔高几丈,没有转身,微微侧头,他在奔跑过程中,已经想好了攻击的位置,然后一剑劈下。抽刀能断水,剑当然也可以。就算是狂风巨浪,我也要把你劈为两段。后浪推前浪,我让你躺在沙滩上。 李饱拿捏得很准,直接劈在“三叠浪”的中心线上,“三叠浪”变为六段。虽然看起来依然是风在吼,浪在翻,那不过是回光返照,过不多久就会风平浪静。 钱小胖虽然看不懂,但知道李饱不再被动挨打,而是在打反击了,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大喊一声:“劈得好,劈得妙,劈得那个龟……” 钱小胖本来是想说“劈得那个龟儿子呱呱叫”的,看到王胜男正看着他,不好爆粗口,改口说:“大家一起来,一、二、三——” “李饱李饱,把他放倒!”立刻响起整齐洪亮的呐喊声。 “你编的?”杜子鹃问道。 “哈哈,是啊,班头,是不是比你那句‘李饱李饱,书院骄傲’更霸气?”钱小胖得意地说。杜子鹃回过头,不再理钱小胖。 “小胖哥,你这样喊,人家会不高兴的。”双儿说。 “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越不高兴我就越开心,那个家伙只要心里一乱,李饱就有机可乘,必然获胜,这叫攻心为上。”钱小胖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小胖哥,你懂的真多啊。”双儿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那是,继续看比赛。” 果然,张智的脸红了起来,青筋暴突,不过因为有风雨,又隔得远,大家看不清楚。 李饱不等“三叠浪”散去,执剑,踏浪而行,刺向张智,一鼓作气嘛。 张智大喜,飞身迎了上去。他心想:我用秋霜剑斩断你的破剑,没有兵器,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 明明知道张智用的是一把宝剑,李饱却没有回避的意思,因为他想知道对方的剑到底有多锋利,难道能比得过自己的牡剑? “铮”的一声,两把剑终于在空中相交,火花四溅,两人互换位置,落地。 张智吃了一惊,李饱也吃了一惊。 张智吃惊是因为自己的秋霜剑曾经断刀剑无数,竟然没有切断对方的剑,那可是一把寻常剑,难道是自己的信息有误,李饱的境界在自己之上? 李饱吃惊是因为这把看似普通的剑因为是出自六师兄王孟之手,所以不普通,现在竟然有一条细微的裂缝,对方的剑果然是宝剑啊! “喂,傻站着干什么,李饱,上啊!”钱小胖大声催促。 李饱朝钱小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理理头发,往前走去。 张智严阵以待。 李饱刺向张智的胸口,张智竖剑一挡。两剑即将接触,李饱却把剑缩了回去。 张智看出了端倪,李饱的剑不敢和自己的剑相碰,而且他的剑上有一条小裂缝,那肯定是刚才相碰留下的痕迹,对方的剑尽管不错,但还是普通剑,并不是境界比自己高。 李饱是故意这样做的,就是要让对方看到剑上的小裂缝,让对方认为有优势,才会主动出击,这是诱敌之计。 张智有恃无恐,刺向李饱的心脏。 李饱没有后退,也没有挡,也是一剑刺出。两剑平行,中间相隔一寸。 “看你快还是我快。”张智的“快”有两层意思:一是速度,而是剑锋利。 李饱微微一笑,绕着张智的剑画圈。 张智感觉不妙,自己的剑受到无形的阻力,无法前进,只能跟着画圈。 “搞什么鬼?怎么打着打着就画起了圈,这是做游戏吗?对观众太不负责任了吧。”小胖子问道。 “李饱用的是绞剑,因为他的剑不能和对方的剑硬碰,他用绞剑想让对方撒手。”杜子鹃毕竟从小习武,懂一些。 “原来如此。” “小先生兵器上处于劣势,这绞剑用得很恰当。”普润大师说。 “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若是大师出手,必然一剑就能夺对方兵器。”苏仁说。 “哪里哪里。” “谁会赢啊?”唐亮问道。 “看看就知道了。”苏仁性格温和,言语谨慎,他不想让旁边的韩国使臣受到刺激。若是冷轩在场,必然霸气回答:那还用说,当然是我家小师弟。 李饱画圈的速度越来越快,张智的手有些发抖,不知道是冷还是力不从心。 张智的剑脱手,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握住剑柄,想要反击。李饱怎么可能给他机会呢,上前一步,如影随形,缠上他的剑,继续画圈。 “李饱,必胜!”是金山在喊,他也在李饱身上投了一千两银子。 “饱哥,必胜!” “表哥,必胜!” ……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好像要把老天捅个窟窿。天上真的出现一个窟窿,不然,雨为什么越下越大呢? 听着呐喊声,张智的脸色发白。他的手臂快要断了,他的心越来越冷。 “撒手!”李饱大喝一声。 如果张智不撒手,他的整个手掌会被切下来,以后还怎么握剑? 秋霜剑掉在地上,入土两尺,果然锋利。 李饱的破剑离张智的咽喉仅有一寸,张智面如死灰。 “承让。”李饱收剑。 “书院后山无弱者,果然,在下输得心服口服。” “书院李饱胜,比赛结束。”普润大师摇响铃铛,大声宣布。 “哦~~~”欢呼声四起。 钱小胖率众冲进场子中央,那些板着脸装冷酷的卫兵当然不会阻挡,他们举起长戈,高呼:“大风,大风!” 214.第214章 自作多情 钱小胖和金山等人把李饱举了起来,一次次抛向空中,欢呼声弥漫整个书院。 李饱的眼睛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因为他想到那次从悬崖跌落,死而复生回到军营后,大牛和小黑也这样把自己抛向空中,只是物是人非,大牛去了另一个世界,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小黑也好久没有联系了。 众人正在兴头上,当然没有注意到李饱眼睛里的不悦之色,只有双儿觉察到这一点。 李饱被抛得晕头转向,同窗终于把他放了下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淋了雨,不舒服?赶紧换套衣服吧。”双儿关切地问道。 “没事,这点小风小雨还能承受。小胖子,是我赢了,但我怎么觉得你比我高兴呢?” “因为你为书院争了光,为大秦争了光,我当然高兴。”钱小胖义正词严地说。 “哟,不错啊,小胖子,没想到你这个纨绔子弟竟然也知道荣辱观、大局观,真的不容易。”李饱笑着说。 “我家虽然有钱,但我不是纨绔子弟,因为我不败家,大家说对不对?” “对对对。”马上有人附和,数金山的声音最响亮。 “表哥,他说的是真的……” 听到王胜男替自己说话,钱小胖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不过,王胜男接下来的一句话让钱小胖略显尴尬。 “他不仅不败家,而且在你身上赚了一笔钱。” “啊!怎么回事?”李饱表示听不懂。 “我来说吧,钱小胖在你身上下注,买你赢,赔率是1比2,他赚了一万两。”杜子鹃解释道。 “一万两!”李饱和双儿同时惊呼道,这么多钱,怎么花啊? “好小子,我说你脸上笑开了花,原来是见钱眼开啊,不行,你得分我一半。”李饱抓住了小胖子的衣袖。 “一举两得,一举两得。至于分钱的事情,那是……”钱小胖挣脱了李饱的手,躲在人群背后,说道,“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你不知道我承担了多大的风险,如果你输了,我就血本无归了。” “你这只铁公鸡,那请我吃顿饭总可以吧?不然我要去告诉曹教授,说你赌博。” “你是三岁小孩吗,还去告状。”钱小胖一脸鄙视。 “我就是三岁小孩,怎样!我马上就去!” 钱小胖双手交叉环抱于胸,不为所动。 “好,你等着,我这就去,我是真的要去啰!”李饱向曹教授的方向移动,一步三回头。 金山急了,若是李饱告钱小胖,顺藤摸瓜,那自己肯定跑不了,到手的银子就要飞了,如何不着急? 金山拉住李饱的手,谄笑着说:“李兄,他不请,我请。” 李饱回头指着钱小胖说:“小胖子,瞧瞧人家,瞧瞧你,同在一间教室学习,同在一个食堂吃饭,头顶同一片蓝天,咋区别就这么大呢?臭小子,好好学着点吧!” 受到李饱的嘲笑,小胖子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嘿嘿笑了起来,为什么呢?因为…… 请李饱吃饭,钱小胖当然是乐意的。只是他推测金山胆小怕事,肯定害怕李饱告状,会出钱的,既然有人挡着,能省一文是一文嘛,而且轻易让金山这只铁公鸡拔毛,恐怕只有自己能做到,这叫小胖子如何不得意? “李饱,三先生叫你。”一个同窗走过来说。 三师兄?刚才比赛的时候没有看到,找自己有什么事情呢?管他呢,见面不就知道了吗? “好,我这就去。金山同学,这顿饭只能等下次了。双儿,一起去吧。” “好,我正好去看看姐姐。” “各位,多谢捧场,告辞。” “表姐,杜姐姐,小胖哥,再见。” “去吧。” “再见。” 冰火两重天,有人欢笑有人愁,韩国使臣黯然退场,张智垂头丧气离开。 “饱哥,我刚才看你被那人追着打的时候,好紧张。”双儿说。 “什么叫追着打!这叫敌进我退,观察敌情,才能对症下药。” “对症下药?你是医生吗?”双儿笑着说。 “打个比方,懂不懂?” “我是真的担心你受伤。”双儿真情流露。 “没事的。”李饱拍了拍双儿的肩膀安慰道。 …… 李饱和双儿在石桥上见到冷轩,双儿问过好后,过桥去找林巧去了。 “赢了很得意?”冷轩冷冷地说。 “没有,不过真的有点高兴,没给书院丢脸,没给三师兄丢脸。”李饱拍起了冷轩的马屁。 “后面的对手会越来越强的。” “啊!那怎么办?”李饱眼巴巴地看着冷轩。 冷轩却是沉默不语,望着天空。 气氛有些沉闷。 为了打破沉闷,李饱开始东拉西扯:“三师兄,我怎么在比赛的时候没看到你呢?其他师兄师姐也没来,我一个人觉得好孤立无援啊。” “一场小小的比赛,哪里需要劳师动众?我们都去,别人还以为书院后山只会仗着人多欺负人。大师兄若不是要陪普润大师,也不会去的。” “哦,原来如此。” “孤立无援?”冷轩冷笑一声,“你那些同窗不是人啊,他们的呐喊声,我在山上都能听到。天时、地利、人和你三样占尽,如果输了,只怪你自己学艺不精。” 李饱挠挠头,呵呵傻笑。 “你在军中是用刀吧?” “对,砍人,刀用起来顺手。” “军中的刀法虽然简单,却很实用,今下午你就练练刀法吧,去三位洞借本书,结合你从前的刀法,相互印证。” “多谢三师兄。” “当你到了某种境界时,其实不用细分什么刀法剑法,都可以交替使用。”冷轩说完这句话,飘然远去,只留给李饱一个潇洒的背影。 用什么样的刀呢?李饱一下子想到六师兄王孟赠送给自己的陌刀,非常兴奋。 “不能使用陌刀!”李饱摇了摇头,因为他想到这陌刀是王孟打造的新兵器,那就是大秦军队的秘密武器,如果过早暴露于天下,如何能出奇制胜呢? 还是同一棵树下,林巧和双儿手拉手,肩并肩坐在一起,叽叽喳喳,有说有笑,李饱连喊了两声,林巧似乎没有听到。 李饱心想:什么事情这么开心,难道是讨论我赢了? 李饱提高了音量,林巧抬起了头:“有事?” “我赢了。” “哦。” 李饱满以为会得到师姐的表扬,谁知道师姐的反应如此冷淡,不由有点失望。其实也不能怪林巧,毕竟她经历太多,李饱这种层次的战斗,确实无法提起她的兴趣。 “还有事?”林巧见李饱站着不走,问道。 “双儿,为了明天的比赛,我要去练练刀法,今中午你帮我煮饭。” “那快去吧,我和姐姐再聊一会儿就去煮饭。” 李饱心想:这女孩子就是怪,在一起就有聊不完的话题,根本停不下来,哪里有那么多开心的事啊! 李饱走向兵器室。 “姐姐,你刚才没表扬他,他有些不高兴。” “我故意的,表扬他,他就会翘尾巴,后面的比赛会越来越激烈。” “他会受伤吗?” “刀剑无眼,这可不好说。”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会,有大师兄和普润大师在场压阵呢。” “那我就放心了。”…… 215.第215章 屠刀? 李饱选了一把刀,这把刀有二三十斤重。若是从前的李饱,肯定觉得吃力,但自从跟着六师兄王孟挥舞铁锤,臂力增大了不少,连五十来斤的牡剑舞起来也很流畅自如,何况这把刀呢? 握着刀,李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小时候用柴刀砍柴,从军是刀不离身,李饱又想起从军时那激情燃烧的岁月,血脉喷张。李饱就在兵器室外面练习舞刀。刀法虽然不像剑法那样千变万化,但大开大合,简单而威力不减,很适合战场砍人。 练了大半个时辰,李饱大汗淋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还是先吃午饭,下午再去三味洞借一本有关刀法的书籍,提升战力。 午饭后,李饱去三位洞里选了一本刀谱,仔细参悟。结合军中刀法,果然有些收获。 李饱去了练剑的地方,那地方宽敞。若是其他地方,弄坏了花花草草,李饱怕挨骂。 李饱一时扫,一时削,一时劈,一时斩……刀来刀去,虎虎生风,尘土飞扬…… 累了,李饱坐在场中那块凸出的石头上休息。 “明天的对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使用什么兵器?问三师兄,也不说一声,真是的。” “着!”李饱大喝一声,刀飞了出去,以劈波斩浪的气势勇往直前,插入一块巨石中。 李饱的念力还不够强大,无法召回这把刀。李饱跳了起来,用残存的力气把刀拔了出来…… 天阴晴不定。 大操场上依然是人山人海。 李饱的大剑袋显眼,可是比它显眼的是一袭黄衣,比黄衣更显眼的是穿黄衣的人的发型——光头,闪闪发亮,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快看,来了一个和尚!” “这一定是个假和尚!”小胖子的声音特别响亮,特别刺耳。 “为什么呢?”双儿好奇地问道。 “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可能抛头露面争强好胜呢?”小胖子兴奋地说。 “说得好。”王胜男赞许地说,小胖子得到王胜男的夸赞,眼睛笑得都睁不开了。 “要是小胖子剃了光头,更像一个和尚,哦?”王胜男嘻嘻地笑道。 “就是,就是。”双儿和杜子鹃点头附和。 “可是,有这样胖的和尚吗?”双儿歪头看着钱小胖。 “有啊,酒肉和尚嘛。”杜子鹃和王胜男异口同声地说,然后大笑起来,双儿也笑了。 钱小胖的脸微微一红,心想:三个女人一台戏,说的一点都不错,说不过,那就配合配合,于是双手合十,念叨:“酒肉穿肠过,佛在心中流。”周围的人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都笑了起来。 面对众人的嘲笑,黄衣僧人面不改色。小胖子明明看到他慈眉善目,心里却莫名其妙有些慌张,赶紧低下了头。 李饱上场,他并没有看到黄衣僧人的面容,因为黄衣僧人背对着他,李饱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吗? “准备好了吗?”普润大师中正平和的一句话,压住了所有的喧哗。 李饱和黄衣僧人点点头。 “开始。” “嗯……”王胜男清了清嗓子,“口号还有要有的,一起来——” “低调低调,李饱驾到。不要掌声,只要尖叫。”大家一起呐喊,伴随着口哨声、尖叫声。 黄衣僧人回头,面对李饱。 李饱一看到黄衣僧人的面容,心中一颤抖,不自觉地倒退一步。若不是大白天,李饱一定会惊呼见到鬼了,因为此人竟然是护送二王子途中被自己射杀的那个和尚,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黄衣僧人望着李饱,目光中充满慈悲意。 李饱静下心来,才发现这个人和死去的僧人有些差别,消瘦一些,不知道是他的哥哥还是弟弟。 “我是他的弟弟。”黄衣僧人淡淡地说。 “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听说你当时还不会修行,就能杀掉一个修行者,了不起。” 李饱不知道如何回答,既然仇恨已经结下,那就今天解决吧。 “请。”李饱从剑袋中拔出刀来。 “快看,李饱今天用的兵器和昨天不一样哦,用的是刀。”小胖子大呼小叫起来。 李饱心想:我十八般武器样样都会,难道也要告诉你吗? “且慢,容我念一段经文超度亡兄。”黄衣僧人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小声地念叨起来。 李饱当然不可能选择在这时偷袭,就算胜了,也会遭人耻笑,索性抱刀而立。 相隔数丈,黄衣僧人的低语飘进李饱的耳中,变成妙不可言的音乐,李饱眼皮开始打架…… 苏仁的脸色变得凝重,普润大师低眉垂眼,似乎睡着了。 “喂喂喂,这算什么!” “李饱,你干什么呢,昨晚上是不是出去偷鸡了?” 李饱的耳朵隔绝了一切噪音,进入到另一个世界…… 哗哗哗!哗哗哗!震耳欲聋的水响声,水雾升腾。三江交汇,声势惊人! 就在此时,有三两只渔船从上游冲了下来,眼看就要碰到石壁上,船毁人亡的悲剧马上就要上演。 李饱站在沙滩上,想救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有惊呼一声! 李饱的身后响起了磕头声。 李饱回头一看,是两个衣着简朴的妇人,还有三个小孩,他们全部五体投地,身上包括脸上沾满了沙子。 “哥哥,和我们一起拜吧。”一个扎着朝天辫的小孩说。 “拜什么?”李饱问道。 “你看前面。”那个小孩刚想伸出手指指向前方,就被另一个小孩阻止了,因为这样大不敬。 李饱朝前一看,惊呆了! 不是因为山有多高,也不是因为满山苍翠,而是因为一尊佛! 不是一尊佛,而是一座佛! 佛头与山齐高,一座山就是一座佛,一座佛就是一座山! 脚踏大江,大耳垂肩,双手抚膝,满脸慈悲,俯瞰众生。 李饱往下看,佛的脚背也大得出奇,上面摆个百桌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世间竟然有如此大佛!李饱的内心深深震撼了。 桀骜不驯的江水在佛前变得无比温柔,三只渔船平安靠岸。 三个渔民无比虔诚地对着大佛叩首感谢。 其中一人望着李饱,确切地说是望着李饱手中的刀,摇摇头。 李饱读懂了其中的意思: 放下屠刀,大仇得报! 放下屠刀,没有烦恼! 放下屠刀,生活美好!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放下屠刀…… 李饱面红耳赤,像喝了三斤酒,摇摇欲坠,就要弃刀! 渔夫、妇人和小孩,全部含情脉脉地看着李饱,满是鼓励的目光。 李饱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若是佛能普度众生,那当年母亲重病在床,佛在哪里?爹爹被砍掉双脚,佛又在哪里?佛若在,岂容坏人逍遥法外?佛若能解决一切问题,那军队和官差存在还有什么价值?最最重要的一点,自己手中的刀不是屠刀,没有滥杀无辜。李饱心中的火苗开始升腾: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要这众生,明白我意;要这眼前佛,烟消云散! 于是…… 216.第216章 飞得更高 李饱心中的小火苗越烧越旺,他的眼中似乎有火焰喷出。 脑中闪出八个字,促使他下定了决心。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沙滩上留下两个深深的脚印,李饱的身体陡然蹿高,以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气势凌空斩下。 尽管李饱已经尽了全力,可是佛太高太大,以至于他飞的高度还不及大佛的膝盖,就像一只蚂蚁想推倒大象,就像一只飞蛾想扑灭大火,就像一个小孩想打倒巨人,李饱这一刀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然而,异象突现! 大佛的眉毛首先脱落,然后是鼻子、嘴、耳朵,继而是整个身躯,整座大佛就像沙雕一般崩塌,沉入水中,竟然没有溅起一点波浪。渔夫、妇人和小孩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苏仁微微一笑,似乎睡着了的普润大师睁开眼颔首。 “哎呀,快看,饱哥的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双儿担忧地说。 “没事,说不定他是在做梦。”小胖子安慰道。 “做梦?你说是大白天做梦?还是站着?”双儿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不可能,也许你家饱哥正做春梦呢。”小胖子嘿嘿笑了起来,却见王胜男和杜子鹃怒视着他,赶紧收敛了笑容。 “小胖哥,什么是春梦?”双儿问道。 在杜子鹃和王胜男凌厉的目光逼视下,小胖子自然不敢乱说,可是双儿却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小胖子只好和稀泥:“所谓春梦,当然是春天做的梦。” “不对啊,现在是夏天。” “那是我说错了,夏梦,夏梦。” 李饱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怪异,金鸡独立,成飞翔姿态,李饱觉得脚有点麻,握刀的手上全是汗水。 李饱放下脚,刚才的一幕似真似假。若是自己跪下,那岂不是磕头认输?好险啊。李饱此刻的状态不太好,他需要调息。 他警惕地望向黄衣僧人,却见僧人的脸上也是红扑扑的,刚才引李饱入虚幻世界,耗掉了他不少的心神,他也需要调息。 “刚才你是怎么看出来是……”僧人省略了几个字。 李饱知道僧人是不想说刚才的幻境是假佛。 “我没看出来啊。”李饱淡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还出刀?” “为什么出刀?”李饱挠挠头说,“可能是我不太习惯向人下跪。” “这个理由好。” 然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些不透不痒的话,不过都是在拖延时间。 书院普通学子当然不知道李饱和黄衣僧人已经较量过一场,看见他俩不打,还在聊天,十分郁闷。 小胖子打了一个呵欠,嚷嚷道:“到底打不打,怎么还聊上了呢?再不打我们就散了。” 黄衣僧人脸上的红晕不见了,恢复如常,他是层楼中境,境界比李饱高一个层次,自然恢复得快一些。 “打。”僧人一声吼,场外的人都觉得胸口上压了一块千斤巨石,感觉接下来就会心碎。 普润大师大袍一挥,众人感觉如遇春风,压力消失了,一堵无形的气墙生成,不管里面打得多激烈,外面的人也不会受到伤害。 李饱脸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僧人当然不会等待,毕竟杀兄之仇,不共戴天。纵然在书院杀不了李饱,也可以重伤他,最好能毁掉他的丹田,让他成为废人。 僧人拿出一根禅杖,这么长的禅杖,也不知道刚才放在什么地方。 僧人摇动铃铛。 李饱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功力,毕竟定力不错,否则也不会从虚幻世界全身而退,所以他没有闻铃铛起舞。 僧人并没有以禅杖为武器,攻击李饱,而是将禅杖深深插入地里。 李饱始终警惕地看着僧人。 众人只是觉得眼前一花,好像僧人爬上禅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僧人的确的确是上了禅杖,在上面旋转了一圈。只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连续踢出十八脚。 这十八脚的虚影被放大,就像巨熊的脚掌,泛着青光,几乎不分先后朝李饱涌过来,紧紧包围住李饱。 李饱根本没时间闪避。 如此巨大的脚掌,数量又多,若是被踢中,非得筋骨俱断,叫李饱如何应对呢? 退则危,进则险。 好在李饱手上有刀。 李饱没有丝毫犹豫,选择前进,因为退得再快也没有进得快。 正面应敌,自然承受的压力更大。 李饱胡乱挥刀。 看似乱砍,实则有重点。 李饱当然不可能一下子砍掉十八个脚影,他只是把那些会造成致命伤的脚影砍掉。 李饱一口气砍掉其中十三个,其他的脚影落在他的肩上、左手、脚上。 噼啪、噼啪、噼啪,李饱身上的衣服裂开,口中喷出一股鲜血。 李饱以刀撑地。 “啊!”双儿尖叫一声,就想冲进场中,被小胖子、杜子鹃和王胜男拖住。 “放开我,我要去救饱哥!”双儿的眼圈红了。 “有大先生在,李饱不会有事的。” “对啊,你去了李饱还会分心照顾你。” 作为回应,李饱抹抹嘴上的血迹,冲双儿所在的方向一笑。 “饱哥,撑不住就认输,没有什么大不了,活着最重要。”双儿大声说。 僧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李饱,目光中全是嘲讽:书院后山的弟子也不过如此,纵算你有天赋,层次差距无法消除。如今你筋骨俱断,又受了内伤,还不认输?打你的脸就是打书院的脸,这可比杀死李饱更刺激。 李饱的衣衫碎裂,筋骨却没有断。为何?他的身体在熔金洞里炼过,得秋圣重组,几乎算得上钢筋铁骨,防御力超强,但是那些脚影踢在身上,真的很疼,他咬紧牙关,结果是牙龈出血,所以他吐的是牙血,不是受了内伤。他装出一副受重伤的样子,就是让僧人误以为他已无再战之力,趁他放松之际进行反攻。 有人说,脚踏实地,才能更近地接近天空。 李饱就是这么做的。 李饱高高跃起,朝僧人头顶斩落。 僧人慌忙双手举杖护头。 “好!”书院学子见李饱终于反击了,呐喊起来。 李饱的刀却没有落下,双脚在禅杖上狠狠一蹬,身体像箭一样射向天空。 原来李饱这一斩是虚招,他要借助僧人的势,飞得更高,这样才能更接近天空。 “哇!好高啊!”众人仰着脖子,李饱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217.第217章 更快,更高 李饱看似拼命的一斩,实际上是虚招,他判断僧人会举杖相迎,那就借助禅杖这个梯子,让自己飞得更高。 李饱的身影消失不见。 僧人微微眯着眼,望着天空,有些纳闷:我没用多大的力啊,这家伙怎么不见了,真的上了天? “饱哥怎么不见了呢?”双儿忧心忡忡地说。 “可能是上天了吧。”小胖子说。 “上天?不是人死了才上天吗?”双儿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杜子鹃拿手绢给她擦拭,安慰说:“李饱运气好着呢,他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杜姐姐。”双儿满怀期待地看着杜子鹃。 “真的。” 得到几个人一致的回答,双儿稍稍心安。 大家一起望着天空。 李饱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他往上飞的时候,刚好有一团乌云经过,钻入了乌云中。 李饱旋转一百八十度,头下脚上,双手抱刀,如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向僧人头顶坠落。 风猛烈地吹,黑发飞舞;强大的气流让李饱的面容有些变形,残破的衣袖承受不住压力,全部化为碎片漫天飞。刀的边缘隐隐有火焰冒出。 地面上突然狂风大作,灰尘四起,书院学子慌忙以袖遮面,根本看不清场中发生了什么。 压力的中心是僧人所处的位置。他怒吼一声,惊天动地。屈膝,降低重心,地面陷落三寸,然后站直,双手举杖迎向李饱的刀。 “轰隆”! 普润大师设置的气墙居然有些变形,书院学子下意识地蒙住耳朵。 刀杖终于相交,火花四溅! 李饱从天而降的一刀,僧人的禅杖居然没被砍断,显然此禅杖非凡物。 李饱暗自后悔:早知道就用牡剑,一剑定输赢! 僧人更难受:他刚才把地面踩陷三寸,下面是坚硬的石头,就算一头大象同时跺脚也会无事,可是现在那些坚硬的石头却无法承受他的体重,他的压力来自李饱的刀。他的脸憋成了猪肝色,挥汗如雨,呼吸急促。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抵挡,却无法阻止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李饱虽然用的是刀,招式用的却是牡剑剑法——长烟孤城,按说这一刀石破天惊,僧人居然没事,果然是高一个层次,抗打击力这么强。 强又如何?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反正我在上,你在下,我进攻,你防守,我占优势,不怕砍不翻你。 僧人突然觉得压力减轻了,此时他的脚已经深陷地面至少有一尺,看起来矮了一些,显得有些滑稽。好在烟尘还未散去,书院学子看不清他的狼狈模样。 李饱的脚重重跺在地上,身体再次往上飘。 他这次不敢再借助禅杖的力量,刚才是偷袭,得手了;如果这次再这样做,僧人有了防备,一杖打来,那结果肯定很惨:自己飞出去和被击飞完全是两个概念。 更快!更高! 李饱这次飞得更高,居然穿过了乌云,同时觉得体内真气充盈。 “啊,我提高了一个层次,终于进入了层楼中境。”李饱很欢欣。李饱从熔金洞里出来,已是层楼初境,这段时间,在后山刻苦修行,不知不觉已经触摸到层楼中境的门槛。今天遭遇强大的对手,承受极大的压力,激发他体内的潜力,终于踏上层楼中境的台阶。就算是和僧人面对面打,李饱至少可以保持不败。 李饱去得快,回来得更快,此刻,刀的周围不是小火苗,而是熊熊烈火,昏暗的天空顿时亮了起来。 “哎呀,不好了,太阳掉了下来。”有人大惊失色地喊了起来。 李饱还在半空,地上已是热浪铺面。 僧人还没来得及从陷落的地面跳出来,一股威压从天而降,他本能地举起禅杖。 刀杖相隔数丈,只听哐当一声,禅杖断为两截。僧人的肩上已经着火,一股焦臭味弥漫在大操场周围。 李饱很兴奋,无法自如地控制体内的元气,继续斩落。 眼看僧人就要一分为二。 有人动了。 普润大师大袍一挥,李饱像断线风筝飞了出去,朝小胖子所在的位置跌落。这么大的冲力,非压死几个人不可。 苏仁也动了,他接住了李饱。 李饱刚才这一刀耗尽了他所有的元气,直接昏了过去。 “饱哥,你没事吧?” “表哥,你怎么了?” “李饱,醒醒啊。” “臭小子,别装死,我还欠你一顿酒呢,今天我又赢了钱,我可不是小气鬼。” …… 只是这一切,李饱都没听到。 黄衣僧人衣服上的火苗被普润大师扑灭,有的黄,有的黑,说不出的狼狈,只是他已经看不到,因为李饱那一刀的余威直接把他震昏。他周围的土地被烧焦,相隔不远,有一个规则的坑,那是一把大刀的形状。如果普润大师不及时出手,僧人必死无疑。 场上的两个主角都昏倒了,这场算谁赢呢? 有人担心李饱的安危,也有人关心谁胜谁输。 “书院李饱胜。”普润大师说完,带着僧人匆匆离去,苏仁也带着李饱离开…… 李饱悠悠醒来,双儿枕着床边睡着了。 李饱肚子有点饿,尽管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还是惊醒了双儿。 “你没事吧?”双儿问道。 “有事啊。”李饱皱了皱眉。 “哪里不舒服?” “肚子。” “那我去叫大师兄。”双儿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用麻烦大师兄,你就行。” “我又不是医生,不会看病。” “我没病啊,只是肚子饿了,很不舒服。”李饱笑嘻嘻地说。 “好啊,你敢耍我!”双儿跑过来就要掐李饱。 “好妹妹,我错了,刚才那一场谁胜了?” “输赢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个人脸面事小,书院荣誉为大。我可以输,但是不能在书院里输。” “好吧,你赢了。” “我又赢了!”李饱两眼放光。 双儿欲言又止,还是等他吃饱了再说吧。 “我去厨房给你拿吃的。” “好,快去快回啊,我可不想做一个饿死鬼。”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