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滚 容胭做梦都没想到,傅深送她的新婚惊喜,竟然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为什么,傅深?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容胭双眼通红,鼻尖酸涩,可她却咬紧唇,倔强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为什么?”傅深狠狠掐住她的下巴,“容胭你干的丑事还要我说?难道还要我把你偷男人的事昭告天下?容胭,你不要脸,我还要!” 偷男人?容胭愣住。 她心里眼里都只有傅深一个男人,哪里还有其他男人? 是,他们之间是有误会,可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这样的女人?? 容胭胸口阵阵闷疼,他攥紧拳头,哑声低吼,“傅深,我不管你到底误会了什么,但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没有偷人,我的男人只有你一个!” 听见容胭的辩驳,傅深冷笑一声,额头青筋跳动,“容胭,事到如今你还在骗我!” 他将她的脸猛然拉进自己,视线又凶又狠,“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我,容胭,是不是只要是个男人,你就合不拢腿!” 啪! 容胭气急,一巴掌甩在傅深脸上,胸口上下起伏,“傅深,你混蛋!” “十年,十年时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女人?” 她气的浑身颤抖,“你说我偷人,证据,证据呢!” “我给你证据!”傅深双眼赤红,像一头濒临爆发的凶兽,他拿出手机,按下一个按钮,一个视频短片便投射在客厅的家庭影院之上。 视频中,一男一女正忘情纠缠,画面声音不堪入目,时间居然是她结婚前夜! 而那张脸,正是她的脸! 容胭震惊。 怎么可能! 那天她明明在家,哪里都没去,怎么可能会和别的男人做这种事?? 可这张脸,这声音.... “怎么,容胭,还需要我把这个男人叫出来和你当面对峙吗?” 傅深嗓音暗哑,看到容胭脸色惨白的模样,内心就像被撕扯,再绞碎,血肉淋漓。 “容胭,滚,永远滚出我的生活,这一次,我不会再找你,绝不会!” “不!” 傅深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容胭的心上,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瞬间前赴后继地涌上脑子,逼的她几欲窒息。 “傅深,我是你的妻子你相信我!” 她死死地攥着傅深的手,指着视频上的男人,浑身颤抖。 “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的!叫他来对峙,我要跟他当面对峙!” 傅深微怔,也许是容胭的眼神太过坦然,他一时间竟有些怀疑,最后,他注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 “好,我给你这个机会。” 也给我们的感情,最后一个机会。 可当视频里的男人被带进客厅,再事无巨细地说出容胭身体的特征,甚至还亲昵地喊出她的小名时,傅深心底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容胭彻底懵了。 这些极其隐私的事,这个陌生男人怎么会知道? 除非是.... 容胭如坠冰窟,上下唇打颤,脚步踉跄地走到那个男人面前,“你说,你说跟你在一起的女人不是我,不是我!那天我根本就没有....” “够了!” 傅深暴怒地打断她的话,狠力地按住她的肩膀,像是要掐进她的骨血,“容胭,证据摆在眼前,你还在狡辩!” “我没做过!”容胭声嘶力竭地吼,“我没有背叛你!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没有!” “我不会再信你。” 傅深放开她,将离婚协议甩在她脸上,冷声,“现在,立刻,签字!” 第二章 祝两位新婚快乐 “我不签!”容胭跌坐在地,将离婚协议撕的粉碎,“我不会签,我绝不会签字的!” 傅深冷笑,“这可由不得你。” 他拿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冰冷下令,“立刻打印一百份离婚协议,十分钟之内,送到傅宅。” 容胭僵住,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是铁了心要离婚? 不能,他们不能离婚。 明明,明明他们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明明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的时间! 十分钟后,协议送到,傅深将协议扔在地上。 “你喜欢撕,你就撕,你撕多少,我就打印多少!容胭,这个婚,我离定了!”傅深转身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傅深的决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断了容胭心底最后一根弦。 她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声嘶力竭地低吼,“傅深,不要走,不要走!” 傅深走到门口的脚步一僵,容胭见他顿住,心里燃起希望,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可刚站起来,脚便狠狠一崴,疼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可容胭不在乎,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傅深面前,卑微地哽咽,“傅深,我求你...” 傅深终于转过头,可那双眼却在无半点柔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他说。 “容胭,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容胭像是被这句话刺穿,就连呼吸都似乎停滞,可她却仍不甘心地攥着他的手,这双她曾经想要走过白头的手。 傅深眼底闪过不耐,冷声道,“放开,容静还在等我。” 容静,还在等他。 呵呵。 容胭笑了,笑的绝望而又自嘲,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空,终于是放开了手,低声呢喃。 “原来,是因为容静啊,我明白了。” 什么男人,什么出轨,不过都是一个借口吧。 “哈哈,哈哈哈哈!” 容胭笑着,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笑的连眼泪都笑出来,凄厉的声音在偌大的客厅回荡,绝望,而又悲凉。 傅深被这样的笑声刺痛,心翻扯着,刚要说话,就见容胭弯腰,捡起地上一份离婚协议,拿起笔,翻到最后一页,一笔一划地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扔给傅深,笑着说。 “提前祝你们,新婚快乐。” 傅深所有的话,就这么突兀地梗在喉头,再也开不了口,最后,他脸色阴沉地摔门离去。 傅深才离开不久,就有人开门走了进来,一双高跟鞋出现在容胭的视线里。 她抬头一看,眼前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的双胞胎姐姐,容静。 容静看到她跌坐在地,立刻面露担忧,作势要扶,“好好的新婚夜,小胭,你和深哥怎么了?” 怎么了? 呵,她还有脸问自己怎么了? 容胭避开容静的手,擦净眼角的泪,厉声质问,“怎么了?姐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视频上的女人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为什么?”容静一脸无辜,“因为这些都是你欠我的呀!” “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在妈的肚子里营养不良,不会早产,不会体弱,不会连稍微激烈点的运动都无法承受。” “如果不是你,我就是容家唯一的大小姐。” 容静偏着头看她,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难道你不是早就习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这个事实,我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 容胭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姐姐如此陌生。 “你太过份了!爸妈绝不会任由你胡来!” 她气愤难平,一瘸一拐地摔门而出,却没看见容静唇角诡异的笑容。 第三章 像是死了一样 夜,车水马龙的喧闹。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地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直到嗓子哭哑,直到鞋跟走断,最后,在旁人看疯子似的目光下,坐在路牙子上,静静地对着眼前汹涌的人潮发呆。 叮铃铃! 持续尖锐的铃声不断响着,如同催命的丧钟。 容胭浑浑噩噩地摁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很是嘈杂,有刺耳的警笛声,还有叫嚷着救人的呼喊声。 她听到似乎是医护人员的对话,手机没拿好摔在地上。 他们说,有位叫江阳的先生出车祸重伤,已经通知了他手机里的所有联系人,请赶紧来医院。 江阳?她最好的朋友江阳??那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江阳??? 怎么可能呢?对,同名同姓,一定是同名同姓! 容胭不相信,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迅速打车前往医院,车一路狂飙到医院,车还没停稳,她便打开车门,冲到前台打听病房,踉跄地往病房跑。 砰! 她猛然推开病房门,却没想到会在病房里看到傅深,不光是傅深,就连爸妈也在!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容胭无瑕深思,心脏剧烈跳动着,冲到躺在病床上被盖上白布的男人面前,颤抖地伸出手。 不会的,不会是江阳,不会是那个永远笑着,说要做她后盾的江阳。 布被缓缓掀开,江阳就这么安静地躺在那儿,脸色青白,毫无声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人,竟然就这么突然没了??? 容胭跌坐在地上,双目圆睁,张开嗓子,却只能低声发出绝望的呜咽。 “容小姐,手术不能耽误越快越好,东西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容小姐节哀顺变。” 医生叹息,上前拉起容胭。 “手术?”容胭扶着医生胳膊,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冲医生扯开一个自欺欺人的笑。 “对,江阳没死,他不会死的,电话里我明明听到的是重伤,医生,拜托你了,一定要救他!手术,对,是抢救江阳的手术,现在就做!” “不是的容小姐,江阳先生伤到大脑,他的家人已经放弃了抢救,现在……” “医生你说什么?”容胭声线陡然拔高,“江阳是个孤儿,他根本就没有家人,是谁放弃了抢救?” “这个……”医生为难地站在一旁的容父容母,又看了看傅深。 容胭震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望向三人。 “是你们放弃了抢救?命是江阳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有什么资格!” “小胭啊,你冷静一下,医生都说江阳伤到大脑,我们也是不想让他走的太痛苦……” 容母上前拉着容胭的手宽慰着。 “不想让他走的太痛苦?” 容胭从容母掌中抽出自己的手,上下唇打着颤,双眼通红地质问,“妈,这样的理由,你自己相信吗?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 她声嘶力竭地质问,可没人回答她的话。 “傅先生,遗体我先拉走处理,容静小姐还在等着换肾手术。” “原来,原来你们不救江阳,就是为了要他的肾!凶手!你们这群杀人凶手!” 容胭双眼赤红地怒吼,可医生却在得到傅深的点头默许后立刻招呼护士推走江阳的尸体。 “不许动!你们想干什么!” 她想上前阻止,却被傅深攥住手,狠狠地扯回去。 “容静还在手术台上等着肾,你不让她活,你就别想活。” 容胭怔住,心像是被这句话撕开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其实她挺怕死的,也挺怕血的,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了。 她甩开傅深的手,顺手拿起一旁柜子上放着的剪刀,就往自己的肾脏所在位置刺去。 “要肾是吗?我给!” 第四章 这么狠 砰! 剪刀被容父打飞,容胭措手不及跌坐在地。 “小胭……”容母颤巍巍地跪在容胭的面前,“算妈求你,别闹了好吗,江阳已经死了,我们要物尽其用对不对,你姐姐还等着他的肾救命……” “物尽其用,好一个物尽其用!” 容胭笑了,笑的绝望而又凄凉。 “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让你们挖他的肾!” 傅深狠狠皱眉,心头的火气瞬间窜起,对着医护人员低吼。 “还愣着做什么,立刻处理遗体!” “傅深!”容胭死死地盯着他,“你如果今天敢动江阳,我明天就敢杀了你的容静!” 两方人僵持不下,最后医生只能遗憾宣布,已经错过最佳肾脏移植时间。 容胭紧绷的身体倏然放松,无力地靠着墙壁,才能强撑着不让自己垮掉。 傅深走上前狠狠地捏住她的肩膀,双眼赤红,“很开心是吗?容胭,你永远都这么恶毒!” 呵! 容胭内心苦笑,不想解释,而她漠然不开口的态度,让傅深心头的恨意更深。 “容胭!容胭!你怎么能这么狠!这么狠!容静是你的亲姐姐!” “我狠?”容胭笑了,“你们为了容静,放弃抢救江阳,你们说我狠?傅深,你等着,我要报警,告你们故意杀人!” “呵!我等你!” 傅深放开了手,走出了病房。 几天后,容胭穿着一身素衣参加江阳的葬礼,江阳在锦城没有亲人,朋友就她和陈铭两个,陈铭不在,就只她一人。 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是江阳难得的一张个人照,他最喜欢拍风景,各种各样美好的风景,就连这张照片,都是人小景大。 她手里拿着江阳早就买好的婚戒,想起珠宝店员说的话,容胭双眼酸涩。 江阳这傻瓜,还亲手给自己和傅深设计了婚戒,说是要祝她和傅深白头到老。 可还没等她把手上的鸽子蛋取下来,傅深突然出现,猛地将她手里的戒指抢过砸在杂草堆里,眼底浮满碎冰。 “昨天才跟我离婚,今天就跟一个死人结婚,容胭,你跟他还真是真爱!” 他以为这个戒指是江阳和自己的? 容胭看着脸色铁青的傅深,只觉得可笑,“离婚协议都签过了,我跟谁结婚,傅先生管得着吗?” 她蹲下身子,耐心而又细致地在杂草堆里找被丢弃的戒指,丝毫不在意雪白的手指弄脏,那旁若无人的态度,看的傅深妒火中烧。 他给的戒指,她能随随便便地丢弃,而一个死人的烂铁圈,她却视若珍宝?? “你就这么喜欢他?就连他死了,你都要嫁给他?” 容胭僵住,内心想哭又想笑,脸上却是平静。 “是,我喜欢他,就算他死,我也嫁给他,就算他死了,我也觉得无比幸福。” “呵,”傅深怒极反笑,“还真是情深似海,令人感动。” 他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可悲的蝼蚁,讥诮着,不屑着。 “可我偏偏见不得你幸福,因为你根本不配!” 嘶啦! 衣服被撕破,容胭推开傅深,对着他大喊了一声,“傅深!” 容胭双眼通红,满脸愤怒,“你想干什么!” “让他看看你是怎么一个肮脏的女人!” 傅深长驱直入,像是要碾碎容胭最后的自尊,然后顿挫成灰。 “啊!” 身下,是她的媚艳横流,容胭羞愤至极,随手拿起墓碑旁的砖头,作势砸向他。 “你想他死无葬身之地,尽管砸。” 砰! 手中的砖头掉地,容胭脸色惨白,浑身发颤。 “叫,叫给他听。” “.....” “我让你叫!” “.....” 傅深的指尖放肆地抽动着,可容胭宁愿咬破了唇,血顺着唇角往下滴,也不愿发出一声响。 直到他的手指见了血,直到她的脸上再无血色。 他才抽出手,在容胭身上擦干净,说,“容静需要你的照顾,从今天开始,搬到傅宅。” “需要我的照顾?” 容胭脸色苍白,她看了眼傅深眼睛里都是浓浓的恨意,“你就不怕,我把她照顾死了?” “哦?”傅深捏住她的下巴说,“那你信不信,我把你的心上人从坟里挖出来?容胭,要不要试试?” 第五章 容胭 找死 容胭搬到了傅宅,容静是傅太太,是傅深的妻子,而她容胭,是情人。 说是照顾容静,不如说是照顾傅深,当然是那方面的照顾,仅仅是容静身体不好,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用于纾解欲望,毫无尊严的发泄工具而已。 自从进入傅宅气,容胭便不再说话,甚至连喜怒都很少有,很多时候傅深觉得,容胭跟死了没什么区别。 半夜,容胭饿了出来找吃的,刚从厨房出来就看到容静站在自己身后。 “小胭,我们好好谈谈吧。”容静走上前。 容胭看她一眼,转身离开厨房,走上楼梯,“我和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小胭,我是你姐姐,”容静急匆匆地追上,攥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从小到大,你次次都让着我,这一次,就不能再让我一回吗?” “姐姐?” 这两个字让容胭心里钝痛,双眼瞬间通红,“容静,我的好朋友因为你!死了!你欠我一条命!还有,你是不是贵人多忘事?你干过什么忘记了?你觉得你干的事,有哪件是姐姐该干的??” “我不想的,但我控制不住,我情难自禁!” “控制不住?情难自禁?容静你杀人后告诉警察我是情不自禁的,你就能不坐牢吗?你情难自禁地抢走自己的妹夫,你就不是小三了吗?” “小胭!是,我是成了傅太太,但每天跟他恩爱纠缠的却是你!” “我牺牲了这么多,为什么你就不能理解我??” 容胭闻言,突然就笑了。 “牺牲?理解?按你的意思,我失去了朋友,成了傅深的泄欲工具,还要感谢你?” “难道不是吗?容胭,你得到了傅深还有什么不满足?” “你得到了他,我虽然是傅深的太太,可是我除了他的爱什么都没有!” “我甚至连夫妻生活都不能跟他过,容胭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而我之所以成这样都是你害的!” 啪! 容静越说越激动一巴掌甩在她脸上,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着头。 她贴着容胭的脸说,“所以,容胭,你要听话,你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放手!”容胭痛的几欲窒息,“容静,我第一次知道,一个人能无耻到你这个地步!你真让我恶心!” 容胭啪地挥开她的手,却没想到,容静反应不及,脚下一崴,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啊!” “小静!” 两个声音响彻客厅,下一刻,容静已经顺着楼梯滚下去,而傅深快步跑下楼梯,抱起容静,抬头狠狠地瞪向容胭。 “立刻把王医生叫来。” 傅深沉声吩咐,而容静靠在他的怀里,方才的疯狂已然消失,只剩下娇弱,蹙着眉眼泪欲滴,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我没事,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才跌下来的,和小胭没关系。” 傅深冷冷地剜了容胭一眼,直到医生到场,确定只是简单的擦伤之后,他才黑着脸,像拖死狗一样地将容胭扯到容静面前,厉声说。 “给容静道歉!” 容胭面无表情,甚至还十分淡定地整了整衣服,然后就跟没听到一样转身往房间走,她旁若无人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傅深。 砰! 房间的门被猛地关上,还没等容胭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摁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四目相对,男人黑眸里火焰流窜,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引爆。 可容胭不怕,她早就习惯他的怒火,甚至还轻笑一声,视线落在他掩藏不住的强势上。 “傅先生还真是好兴致,难怪火急火燎地跑回来,我反正无所谓,在哪不是张开腿,不过我就怕我姐受不了,毕竟她刚才受伤,你再来这一出,万一给她气的病发怎么办?” “容胭,找死?” 第六章 他爱的 根本是她 傅深将她翻转过来,毫无保留地全数没入。 “唔!” 容胭本来赌他不会做什么,尤其外面还有容静,傅深那方面是需求旺盛,但每次他都避忌着别人,不会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成为种马,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挑衅。 可她没想到,傅深居然真的不管不顾! 容胭的震惊,容胭的隐忍,容胭的紧致,无一例外令傅深心情大好。 他一边撞动的更深,一边咬着她的耳垂,声音低哑。 “小静的最好肾源就是你,如果她有事,我正好弄死你,然后再拿你的肾去救她。” 容胭僵住,浑身滚烫着,可心却在一点点地变冷,越变越冷。 砰!砰!砰! 大力的敲门声伴随着容静急切的呼声。 “深哥,真的是我不小心跌下楼梯,跟小胭没有半点关系,你别惩罚她!” 傅深闷哼一声,彻底释放,这才整理好衣服,若无其事地走出门。 而容胭,也把被他扯碎的丝袜丢在一边,慢条斯理地换衣服,恰巧容静也在此刻走了进来。 那眼神,恨不得捅死她! 容胭突然觉得无趣。 明明是至亲的姐妹,却为了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弄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容静抬手就是一巴掌,“容胭,你简直不要脸!” 当着她的面公然和他丈夫…… 她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妹妹! 容胭一把抓住她的手,只觉疲惫,她看着这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淡漠地说,“容静,不要脸的,是傅深。” 她将身上的衣服扣好,一字一句地说,“你想让他上你,那你就让他放了我,说实话,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无比恶心。” 容静眼底深邃,慢慢攥紧了拳头。 她以为她不想?? 可她知道,傅深从小到大爱的,根本就是容胭! 所以,她不能,她不能让傅深知道她已经换过江阳的肾的事,不能让他知道她已经恢复健康。 她要拴住傅深,永远地拴住他! 两姐妹前后脚离开房间,却没注意到去而复返的男人阴沉的脸色,他刚要回房间去拿东西,就听到容胭淡漠的话。 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恶心? 她就那么厌恶他! ........ 因为容静接二连三受伤,傅深索性打电话让秘书处理公司事宜,自己则专心致志地在家陪容静。 容胭内心烦躁,他陪谁她根本就不关心,可傅深在家,就意味着自己根本出不去。 她扶着自己的腰,只觉得快断了,连带着小腹都有些坠疼。 没办法,她只得拦着帮容静看病的家庭医生,指了指自己的腰。 “王医生,能不能请你帮我看一下腰,疼的很厉害……” 说完,她作势要拉衣服,可还没等到王医生说话,就听到一声冷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王医生,别忘了谁才是你的雇主。” 紧接着,粗暴地拽着容胭的胳膊,将她扯到花园,“容胭,你还真是饥不择食。” 腰间的疼痛再加上傅深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终于让容胭强行压抑的火焰骤然爆发。 第七章 有血 在流 “傅深,别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好吗?我腰疼!疼的快死了!” “被我做疼的?” 傅深冷笑,紧接着就听容静说,“小胭,别生气了,今天新进了几只藏獒,特别可爱,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藏獒的吗,进去玩一玩就不生气了。” “她喜欢藏獒?”傅深缓缓开口。 “是呢,我从小对宠物过敏,从来没跟小动物玩过,每回小胭玩,我都很开心。” 傅深闻言,冰冷的视线落在脸色已然惨白的容胭身上,淡漠开口。 “既然你姐喜欢,你就玩给她看。” 容胭浑身都在颤抖,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对宠物过敏的不是容静,是她! 容胭惊恐地向后退着,却在逃跑的瞬间被傅深捉住,她难得软下声调,甚至连敬语都忘了带,恳求道。 “傅深,我真的腰疼,而且我也对宠物过敏...” “对宠物过敏?”傅深冷笑,掐着她的脸,目光冰冷,“你现在不也是我的宠物吗?” 容胭脸色瞬间通红,却是咬着牙,倔强地仰起头,“傅深,我不去....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傅深将她狠狠推进了狗笼。 砰! 容胭重重地撞在狗笼子的围栏上,看着七八条站起来比她还高,吐舌喘气的藏獒,腿都吓的发软。 她的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痒,腰间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而笼外的傅深,就这么冷漠的,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容静站在他旁边,挽着他的胳膊,依偎着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小胭你真的好幸运,能够和宠物玩的这么开心,不像我,只能看着,只能羡慕。” 只能看着,只能羡慕。 姐,你知不知道,只能看着,只能羡慕的人,从来都是我。 看着你得到父母的关心宠爱,正如现在,看着你和傅深并肩而行。 容胭扶着笼子,沿着边缘缓缓移动,可等她到了出口,却发现狗笼子的早就被锁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小胭,你看它们多可爱,都围着你呢,以前你不是最喜欢喂他们的吗?你看他们现在吐着舌头,别饿着它们了....” “你喜欢看她喂,那就让她喂给你看。” 几块带着血的生肉从喂食口被丢进来,正好砸在容胭身上。 她抬眸,正对上男人冷冽至极的脸,和唇角嘲讽的笑,“去,喂食。” 容胭看着他,突然地腰好像不疼了,身上也不痒了,连同着那颗被撕扯的心,也麻木的僵直。 她拿起那块带血的肉,走进藏獒圈子里。 狗应该是饿急了,吞肉的时候,尖利的牙齿也划破她的手,血和那些生肉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流了多少。 一块,两块,三块。 她只感觉眼前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飘,双腿慢慢地发软,然后,她就感觉到了双腿的湿意。 有血,顺着她的腿,一道一道地往下流。 血? 怎么会有血呢? 她麻木地看着手上的血,和腿间的血,意识在点点的剥离。 算了,就这样吧,她好累,想休息。 容胭缓缓地闭上眼睛,任由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最后,彻底失去意识。 第八章 我的种 容胭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只听到不停有人在耳边鼓噪,很急切,又很后悔。 “容胭,你醒来,你醒来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只要你醒来,我现在只要你醒来....容胭,我拜托你,别睡了,快醒来....” 好烦。 容胭只想把那个说话的人嘴巴堵住,吵的她头脑发疼,她知道自己正昏迷着,但她却不想醒。 醒来做什么呢?继续和傅深撕扯?继续和容静相杀?所以拜托,让她好好休息,那些她不愿触及的过往,那些纠缠她梦境的回忆。 她一点,一丁点都不想再想起。 容胭明明是这样想的,可脑海里却控制不住地回想起那些她原以为已经彻底尘封的画面。 一张张,一幕幕就像是走马灯一样刺入她的大脑,提醒着她的自欺欺人。 “小胭,妈怎么跟你说的,姐姐身体不好,容易激动,只要你姐姐想要什么,你都得让给她,知道吗?” “小胭,爸看到你给傅深准备的礼物了,你是不是喜欢傅深,不准,他是你姐姐的。” “喂,容胭,我当你邻居这么久,你都没正眼看过我,你实话说,是不是喜欢我?” “容胭,你以后是我傅深的老婆,别乱对那些男人笑,特别是那个叫江阳的。” “小胭!妈是怎么跟你说的,傅深是你姐的!你居然敢跟他在一起,你是要气死我吗?” “傅深跟你姐在一起了,爸不希望容家闹出什么二女同争一夫的丑闻,去昆城的机票给你买好了,等他们稳定后,你再回来。” 走的前一天晚上,她给傅深打电话,没接,她站在傅家大门口等了一夜,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没有回复,没有电话,甚至连只言片语的解释都没有。 她看着那扇紧闭着大门,最终在心里默默说出四个字。 傅深,再见。 也许,是再也不见。 四年漂泊,她无依无靠,满心仓皇。 江阳守着她,她守着傅深,都是求而不得,都是自欺欺人。 可是她愿意做梦,做一个不可能实现梦。 直到傅深将她找出来,直到傅深向她求婚,直到傅深说要娶她,她才终于相信,原来梦境真的可以成真。 可终究,梦会醒,一醒,就该认清现实了。 —— 握着她手的温暖很熟悉,就像是一束阳光,为她驱散黑暗,拨云见日。 “江阳....” 她下意识地呢喃,分不清梦境现实,猛地挣开双眼,却蓦然对上一双森寒冷冽的眼睛。 “还没死?” 容胭怔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鼻尖传来刺鼻的消毒水味,她才回过神,重归漠然。 “我死没死,傅先生在意?” 如此冷漠,如此疏离,甚至....还带着恨意。 恨? 她有什么理由恨!明明是她背叛了自己,就连做梦都叫着情夫的名字,她有什么理由恨他!有什么理由对他如此冷漠! 层层嫉恨涌上心头,傅深眉头紧蹙,控制着几欲喷涌而出的怒气,冷笑着说。 “如果不是你肚子里的有我的种,我管你是死是活?” 第九章 为什么还会疼 “你说...什么?”容胭震惊地瞪大双眼,蓦然就想起腿间的血线。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颤抖地将手放在小腹上,浑身发冷,“还在吗....我的孩子,他还在吗?” “在的,在的,”容静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走到容胭跟前,将牛奶递到她手中,满脸歉意。 “对不起小胭,我如果早知道你怀孕,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去跟藏獒玩的..” “你不知道我怀孕,难道不知道我宠物过敏吗?” “啊,小胭你也宠物过敏吗?可你以前在家的时候明明....” “够了!”容胭受够了眼前装模作样的女人,指着门口,“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们,滚,立刻给我滚!” “对不起,小胭,我差点害了宝宝,你生我气是应该的....”容静低下头,眼眶通红,带着点委屈,却突然话锋一转。 “可小胭,医生说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难道这三个月,你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 一直沉默的傅深闻言,眼神陡然凶戾,又狠又绝地扎在容胭心上,“容胭,虎毒不食子,你以为你瞒着我弄死孩子,我就会放你走??” 他说....什么? 容胭颤抖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可悲的,她偏着头,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 “傅深,你脑子是不是被胸给夹了?是,我是不想怀上你的孩子,但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害他,你....” “小胭,你好好养胎。”容静根本不给容胭解释的机会,握着她的手,姐妹情深,“你放心,我会把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和深哥一起好好照顾她。” 容胭愣住,甚至连容静握着她的手都忘记甩开,“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把孩子当成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什么叫和傅深一起好好照顾? 她的孩子,凭什么要别的女人来照顾??? 容静像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那么激动,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小胭,你忘记了,我才是深哥的妻子,你也不想孩子一生下来,就被骂成私生子对不对?深哥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做梦!”容胭眦目欲裂,“我的孩子只能由我的抚养!你想抢走他,不可能!” “怎么是抢呢?”容静一脸受伤,“我只是想要孩子得到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得到最好的照顾。” 容胭快疯了,她眼里带着决然,冷冷地瞪着容静,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我的孩子,我就算是弄死他,也绝不会把他交给你!” “容!胭!” 傅深猛地掐着她的胳膊,眼角赤红,“容胭!我真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自己的亲姐姐,你可以见死不救,现在就连自己的孩子,你都不放过!”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陷入了魔障,语气前所未有的狠厉。 “你要是敢动孩子一分一毫,我就让江阳,那个你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死后都不得安宁!” 容胭被他压的生疼,可再疼,都抵不上心底的撕痛。 泪水已经涌上眼眶,视线已经模糊一片,可她不能哭,她不能在这个男人面前哭! 她恨,她止不住地恨,恨到咬牙切齿。 “傅深,江阳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你还想对他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呢?” “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你敢动我的孩子!我就疯给你看!” 容胭终于是支撑不住,颓然地滑倒在病床上,就连眼角的泪都无声地滑落。 怎么会疼,怎么还会疼啊? 傅深,容静,一个是至亲的姐姐,一个是挚爱的男人,真是好,真是好的很啊.... 她的泪顺着脸颊滑下,可唇角却是笑着。 “你赢了,傅深。” 第十章 要靠死人 才能留住她 容胭的妥协没有让傅深有丝毫的愉悦,相反,他很愤怒,甚至比刚才还愤怒。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要靠一个死人才能留下心爱的女人。 砰! 摔门声重重响起,而容静注视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心底得意万分,脸上却是满脸歉意,“小胭,我会好好劝深哥的...” 啪! “滚!” 牛奶杯子砸落在地,玻璃碎片满地飞溅,容静这才花容失色,低着头离开。 傅深并没有走远,怒气冲冲走到一半路又折回,正好就看到容静满脸失落地从病房走出来,身上满是牛奶渍,小腿上还有被玻璃碎片溅射的划痕,隐见血色。 他还没说话,就见容静满脸委屈地迎上来,口气却是温柔而又大度。 “深哥,小胭只是有些任性,心不坏的,你别和她计较。” “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啊?” 傅深心头扯痛着,想起病房里容胭脸色惨白的模样,就像有一把刀,在心里来回地刮,来回地刮。 “我什么时候说过孩子由你来抚养?” 容静僵住,眼眶瞬间通红,好半天才回过神,有些苦涩地说,“我也是怕孩子生下来被人叫做私生子,就算小胭再任性,孩子也是无辜的,而且我这病,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我没办法给你生孩子,至少小胭她可以....” “好了,”傅深拧眉打断她的话,有些烦躁,“这件事以后再说,今后也不要在容胭面前提起,她会伤心。” “....好,我知道了,深哥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周全。” 容静低着头,双手绞着,可心里却带着恨。 她都允许容胭和他苟合了!她都隐忍容胭对她的冒犯了!!明明她已经牺牲了这么多,为什么傅深眼里还是只有容胭!!! 她不甘心!不甘心! ..... 接下来的时间,容胭就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猪,每天吃着最营养的食物,只等孩子生下来,再生生剥离。 她想绝食,可这会伤害孩子,如同嚼蜡地吃下那些珍馐美味,容胭看着病房外看守的保镖,内心一片荒芜。 容胭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里面有一个同她相依相偎的生命,心头突然涌上万千勇气。 她要逃,她绝不能让孩子落在容静的手上! 容胭左思右想,能帮自己的人只有一个。 她好不容易甩开保镖,躲进医生办公室找医生借手机打电话,那头响了一声便接通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电话那头焦急地说。 “小胭,是不是你?” “是我,陈铭。” “谢天谢地!要再联系不上你,我就要报警了!” 好友的关心让容胭这些天僵冷的心瞬间回暖,她强忍着鼻头的酸涩,又怕保镖闯进诊室,只得把自己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下。 “傅深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陈铭暴怒,“小胭你知不知道,没联系上你的这些天,我都在查江阳当天的车祸,现在已经有些眉目。” 提到江阳,容胭心头的伤疤突然就被撕开,她攥着手机的指尖发白,呼吸凌乱,“肇事司机找到了是吗?那个混蛋找到了是吗?” “对!这孙子能躲啊,我好不容易在昆城发现他的踪迹,现在就要去堵人呢!小胭,你想办法从医院出来,我让我朋友去接你到机场,直飞昆城。” “好。” 刚挂断电话,诊室的门就被砰砰敲响,保镖在外面催促着,又因为是妇科不敢进来,容胭走出去,神色如常。 “我想见我姐,立刻。” 第十一章 威胁 容静还以为容胭想通了,终于知道该听话了。 可没想到,等她高高兴兴地出现在病房里,容胭却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 “帮我离开这里。” 容静的脸色一沉,“小静,为什么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乖?” “乖?”容胭冷笑,“你觉得什么才叫乖?” 容静最见不得她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却还是不知足! 她压抑着心头的火气,柔声劝道,“留在傅家不好吗?你从小到大都喜欢她,我们三个也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就一直幸福的生活下去不是挺好的?” “你是我的妹妹,再替我生个孩子有什么大不了,你放心,我会让他叫你小妈,也会把他当亲生孩子抚养的。” 容胭只觉得可笑,“你可真大度,你就不担心傅深会看在孩子面子上把我扶正?你就不担心傅深真的会爱上我?” 容静当然担心,她怎么不担心? 可如果容胭在她身边,她有的是办法让傅深恨她,如果她在外面,谁知道她会使出什么下贱手段勾引傅深? 她心里恨不得容胭死,可脸上却笑的柔和。 “小胭,你不会的,江阳为你而死,他这么爱你,你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她握着容胭的手,放在自己的腰腹上,笑意越来越深,“况且,江阳的肾在我身上,就是我的一部分,傅深就是我的命,如果你抢走他,我也会去死,带着江阳的肾,一起死。” 什么? 江阳的肾怎么可能在容静的身上,那天明明已经错过了最佳移植时间! 容胭如遭雷劈,所有的血液都冲到脑门,“怎么可能,最佳移植时间……” “就算是错过最佳的移植时间,我也不会让江阳的肾浪费,毕竟他也是我的朋友!” “容静!” 她怎么能?她怎么能??? 容胭满嘴都是血腥味,连唇都被自己咬出血,她想发狂,想愤怒,可她不能。 她肚子里怀着孩子,就算她再愤怒,也必须顾忌着孩子。 手心似乎都被她掐出血,她才深呼一口气,淡淡地说,“孩子需要一个爸爸,为了孩子,我愿意做罪人。” 她看着容静,眉眼讥诮,“更何况,姐,我们到底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你那么惜命,千辛万苦才移植了江阳的肾,你敢自杀?你敢跟我赌命吗?” 江阳的肾,是江阳唯一活在世上的器官,可对不起江阳,我太自私,可为了孩子,我只能自私一次。 容静差点一巴掌甩在容胭那张淡漠的脸上,这就是该死的血缘! 容胭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她突然有点恐慌,这样的容胭,就是威胁! 思索再三,容静终于终咬牙切齿地松口,“好,我放你走!但孩子,不能留!” 她不能留一个隐患,就算是有人怀了傅深的孩子,这个人也绝不能是容胭! “做梦!”容胭斩钉截铁地拒绝,转身坐回病床上,“要么放我走,要么我留在这跟你抢傅深,你自己选。” “你!” “我劝你想清楚再回答。” 容静气的爆肝,胸口剧烈起伏着,恨不得捅死容胭,她深呼一口气,好半天才平伏下来。 “好,你是我妹妹,我当然帮你,可要是你自己蠢,被深哥发现,那我也救不了你!” 救? 他容胭什么时候让她救过?? 容静和容胭很快互换衣服,紧接着,容静从包里拿出一片安眠药,果断地喝下去,躺下之前警告容胭。 “记住,是你把我骗到病房,是你对我下药,是你借此换上我的衣服逃跑,从始至终我都是受害者。” 受害者? 呵呵.... 容静,这世界上最没资格当受害者的,就是你。 第十二章 你想去哪儿 容胭一出医院就上了陈铭安排的车,一路飞奔到机场,而此时,傅深正带着容胭最喜欢的花到达医院。 到病房的时候,看着病床上安然躺着的女人,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爱江阳又怎么样?江阳已经死了,而他还活着,他有一辈子的时间让她重新爱上自己,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够了。 “小胭,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花。” “.......”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转转,晒太阳对孩子有好处。” “......” “你昨天说想吃荣福记的灌汤小笼,我带来了。” 傅深近乎贪婪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却发现床上的身影在微微颤抖。 他心里一惊,立刻掀开被子,“小胭,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深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小胭会给我下药,我没想到她会跑....” 眼前是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和他的容胭长的那么相像。 可不是,就算再像,这个女人也不是容胭。 跑?跑到哪儿去? 她就这么想离开自己! 傅深眼底浓云翻滚,浑身的血液都冲向脑门,他拿出手机,冰冷地下令。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 傅家在锦城只手遮天,别说是一个容胭,就算是只苍蝇,都能知道它朝哪飞。 因此,容胭才下飞机,就被一群黑衣黑裤的男人团团围住,眼睁睁地看着陈铭的接机牌越来越远,直到被带进VIP贵宾室。 “容小姐请稍安勿躁,傅先生稍后便到。” 傅先生! 这世上还能有几个傅先生! 容胭心里憋着火,苦肉计,美人计什么乱七八糟的逃生办法全用上,还是没躲开这一群壮的跟山似的男人。 上厕所,有专门的孕妇看护人员跟着,吃饭,有专门的厨师到贵宾室里坐,她就像是一只笼中鸟,等待着主人归来。 傅深!傅深! 容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两个子,恨的牙都快咬碎了,为什么,为什么这个男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直到贵宾室的大门被推开,直到傅深一身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出现在她眼前,容胭强绷在心头的那根弦,才狠狠一扯。 眼前的男人带着层层寒气,明明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却让容胭从头冷到脚。 容胭以为自己会怕,可实际上,她一点都不怕,甚至还勾唇,跟他打招呼。 “傅先生,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傅深的神经被她唇角的毫不在意的笑容扯断,他的担忧,他的恐慌,他的愤怒在这个女人的笑容面前,好像都成了笑话,彻底的笑话。 他真的很想看看,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心! 来昆城,她宁愿守着一个死人待过的城市,都不愿跟他共度余生。 宁愿去找一个一事无成的朋友,都不愿安安稳稳地呆在他的身边。 几个箭步上前,傅深猛然将容胭禁锢在沙发上,眼底满是汹涌的怒涛,似乎下一秒就会将她燃烧殆尽。 “容胭,你想带着我的孩子上哪儿去?” 第十三章 你就这么爱他 容胭微愣,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傅深,真的来了? 可她必须弄清楚江阳车祸的真相,怎么办,怎么办? 他心神慌乱,视线却落在傅深盯着自己的眼,幽暗,深邃,带着她熟悉的火焰。 呵。 她内心连连冷笑,可声音却不再冷漠,而是带着柔软。 “阿深....” 就算她心里再怨,再恨,此时她都没有和傅深对抗的本钱。 她要查清楚江阳死亡的真相,更不能让孩子落在容静手上,她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具身体,这具傅深喜欢的身体。 傅深僵住,多久了。 有多久他没听到过这样的称呼,上一次她听到这三个字是什么时候? 那时候,容胭还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面,满心满眼都是他。 那时候,容胭还红着脸,说要嫁给她。 可自从她离开锦城,他就再也没听到过这三个字了。 四年,他等了这三个字,整整四年。 他黑眸微眯,恍惚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是她,是他想要的容胭。 眼底黑沉的怒焰不自觉地沉淀下来,渐渐偃旗息鼓。 “阿深....” 容胭见他没反应,还以为他不满意,想着陈铭也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长时间,心里着急,也管不了许多,头一仰,眼一闭,一下就碰到了他的唇。 轰! 傅深的脑子一下就炸了,容胭....她吻他?她主动吻他?? 他明知道她的主动不合时宜,可他却像是个自欺欺人的傻子,宁愿相信她是心甘情愿的。 不等容胭抽离,他主动扣着她的头,手指插入到顺滑的头发里,贪恋的汲取她的芬芳。 容胭被他吻的生疼,可她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手指顺着他结实的胸膛往下滑。 傅深僵住,他控制着体内汹涌的情潮,哑着声音问,“容胭,你想做什么?” 容胭没说话,只是颤抖着手,作势要解开他的皮带。 傅深僵住,呼吸越来越重,对容胭,他一向强势,就连第一次告白,也是他强吻的她,他根本没想到,有一天,容胭也能心甘情愿地跟他在一起。 心头翻滚的热流全数涌进小腹,用最直接的话回答了容胭。 很快,这一切都很快就会结束。 容胭心如死灰,可还没碰到他的皮带,却被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握住了。 “小胭,会伤到孩子。” 她身子一僵,他真的在乎这个孩子? 还没等容胭说话,傅深温柔地替她挽起耳边的碎发,眼里只有她一人,“我们的时间还很多,不急于一时,只要你在我身边,以后永远都在我身边,就好了。” 容胭一怔,见他脸色愉悦,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说,“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我想去听风水榭一趟,陈铭跟我一起,就一天,不,半天时间...” 听风水榭。 这个地方不就是他收到的那些照片里,容胭和江阳两人鬼混的地方? 要不是那些照片,他又怎么会跟她离婚,还跟容静领证?? 本来,他以为江阳死了,她也怀了自己的孩子,她会将江阳慢慢的忘记。 所以,他装作不知道她把江阳的新坟迁到昆城,甚至连江阳在她心里的位置,都隐忍下来,可他居然为了这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跑到昆城!! 一时间,傅深就像是被临空浇了一盆冷水,所有的热情被灭的干干净净。 不知死活地逃跑,就是为了见那个男人? 她就那么爱那个男人?? 就算是他死了,也一刻都等不了??? 第十四章 我不会放你走的 永远不会 容胭那满怀期望的眼眸,如同一把钝刀,一下又一下地扎在他心上,每刺一下,连皮带肉,鲜血淋漓。 他就这么静静地盯着温凉,强行压下眼底的妒火,冷笑一声,“不答应。” “为什么?” “你说呢?” 傅深推开她,整理好衣服准备离开,手却被容胭攥住,颤着声哀求,“阿深,半天,只要半天就好,我以后会听话,会乖乖的。” “阿深,就算你不想碰我,但能不能看在我们曾经...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日子,让我去一趟....” “江阳的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我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她的泪浸入他的衬衫,很凉,凉到心底。 用两人曾经的过往去换一个见死人的机会… 容胭,你到底有多在乎他? 容胭,你到底有多无视我? 傅深内心一片僵冷,眼角赤红地盯着容胭,讥诮着,“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有自信?” “什么?” “你凭什么认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是你交换的本钱?” “......” “那些日子在我眼里,毫无价值。” “.....毫无....价值?”容胭僵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地褪尽。 “对,毫无价值。” 傅深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继而转身大步离开。 砰! 关门的声音响起,就像一记重锤,砸在容胭的心上,砸烂她所有的珍视,砸烂她所有的美好。 容胭站在原地,定定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就笑了。 她早就应该料到的,不是么? ...... 傅深快步走进房间,摔上门,一拳狠狠地砸在墙上。 咔嚓! 手指关节一声脆响,连带着飞溅的血液染在白色瓷砖墙面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傅先生!”秘书担忧地开口,刚想说话,却被傅深双眼的狠戾吓退。 疯狂地发泄过后,傅深也终于冷静下来。 手上的伤口被清理完毕,而陈铭也在此时被保镖扔了进来,砰的一声砸在地上,狼狈地看着傅深。 只看一眼,陈铭就被男人冷冽的气场震慑,低下头,不敢正视他的双眼。 傅深淡漠地看着他,“有种带我的女人走,没种看我?” 陈铭浑身一僵,像是鼓足勇气抬起头,强撑着说,“傅深,你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你这禽兽不如的男人,小胭遇上你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你会有报应的!” “报应?”傅深轻笑,“那也得你有命看到才行。” 陈铭大惊,傅深的狠辣谁没听过,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你想干什么?” “害怕?放心,看在你是容胭朋友的份上,我放过你这一回,如有下次,你知道后果。” 等陈铭从机场出来,想起刚才傅深的眼神,双腿还是止不住地发颤,不行,他得尽快查清楚江阳的死因,再带着容胭彻底离开这个魔鬼。 他立刻快步前往警局,可没想到,途径一个小巷,就被几个彪壮大汉团团围住狠狠暴打。 “救命!救命!” 陈铭声嘶力竭地喊,那些路过小巷的行人只是好奇地往巷子里看了眼,看到是打架斗殴,连忙躲的远远的。 一时间,整个小巷的周围居然形成了真空地带。 “哥们,别喊了啊,有人要买你的命,你叫的再狠,我们今天也要弄死你。” “是谁!究竟是谁!”陈铭大惊失色,绝望地喊着。 “傅太太。” 大汉呵呵一笑,伸出手,直接拧断了陈铭的脖子,然后将他公文包里的文件拿出来,带着一群混混扬长而去。 ..... 容胭的身体不能折腾,所以傅深将她安置在傅家在昆城的房子里,处理完公务之后,他转身看向窝在床上的小女人,紧蹙的眉心也不自觉地放松。 他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上床将她揽在怀里,感受到她的心跳,白天的那些不安,矛盾,愤怒也像是顿时烟消云散。 他可以等的,等到她忘掉那个男人,等到他的孩子出生,不过就是一辈子的时间,没关系。 容胭睡的并不安稳,就算是被他抱在怀里,可浑身依旧瑟瑟发抖,甚至还低声呢喃,像是梦呓。 “傅深,让我走,放开我,我求你....” 傅深环着她的手僵住。 原来,就连做梦,也想逃离他的身边。 他凝视着怀中那张苍白柔弱的脸,眼里闪过偏执的疯狂,一字一句地说。 “我不会放你走的,永远不会。” 第十五章 送你们投胎 容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一睁眼,就看见傅深棱角分明的脸。 四年时光,青涩不在,却更显锋芒,可即便如此,仍旧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仍旧是刻进心底的那个人。 她想伸手去碰,却在触及他眉眼之前骤然收回。 差点忘了,这个曾说要和自己牵一辈子手的男人,现在是自己的妹夫,更恨自己入骨。 容胭轻呼出一口气,强自压下翻涌的情绪,起身,洗漱,下楼,却没想到会在客厅看见容静。 她对容胭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欣喜,她走过来,牵过容胭的手,满是担忧。 “小胭,下次可不能这么调皮了,要不是深哥找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 容胭没功夫看她演戏,从她身边错开到厨房给自己煮面充饥。 “小胭,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不介意的话,我煮给你吃....”容静满脸自责,边说边抢菜刀,有几次差点弄伤自己。 “够了!” 容胭满脸厌烦,转身往阳台走,只求一个清净,“你想找傅深,他就在楼上。” “小胭,你听我说!”容静突然厉喝一声,将她抵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脸,一只手拿着一个药丸就往她嘴里塞。 “我知道你想逃,逃的远远的,听姐姐说,带着宝宝不好逃的,你把这药吃了,这是我找医生开的最好的药,不伤身体的,而且一点都不痛。” “放开我!我不会吃的!” 容胭拼命挣扎,抬手一打,就把药打飞。 “你为什么不听话!” 容静尖叫,双眼猩红地盯着她,伸手狠狠一推,容胭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推自己,脚下不稳,整个人直接翻出了阳台! 惊恐之下,她立刻反手攥着容静,容静反应不及,身子也跟着翻出阳台外。 “救命!” 容静的尖叫声一下就将刚下楼梯的傅深引了过来。 傅深一到阳台,差点没被眼前的场景吓疯。 容胭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一只手抓着阳台的栏杆,一只手抓着容静的手,单薄的身子就像将断不断的风筝,摇摇欲坠。 他迅速去开门,却发现阳台的门被反锁,根本打不开! 砰! 傅深抬起脚,对着阳台的门就是一下猛踹。 “深哥!”容静脸色惨白,看到傅深来救她,眼泪夺眶而出,刚要开口,却听到傅深声嘶力竭的喊。 “容胭!容胭!” “......” 容胭!容胭!又是容胭! 容静心头的恨意瞬间盖过了恐惧,她低头看着满头大汗的容胭,唇角顿时扯出一抹诡异的笑,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她听的清晰。 “容胭,说实话,我真的觉得江阳死的好冤。” “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什么!”容胭心里一跳,有股寒气从心底外渗。 “自己被傅深撞死,自己的女人还要被傅深艹,你说,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冤,比他更惨的吗?” “你说什么!!” 容胭呆住,江阳,是被傅深撞死的?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她认识傅深这么多年,他不可能那么狠毒.... 容静兴奋的欣赏着她眼底震惊和绝望,心里前所未有的畅快。 “有什么不可能的?不然你觉得为什么警察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为什么一个简简单单的交通肇事,几个月都还没出个结果?” “其实,说深哥撞江阳也不太对,毕竟他一刚开始准备撞的是你,说到这儿,我又不得不佩服小胭你了,江阳为了你,可是连命都不要....” “你胡说!你胡说!”容胭心神剧烈,甚至连手腕的力气都松了几分。 “哦对了,那你再猜一猜,深哥为什么要撞你?因为他要把你的肾给我啊,因为你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新婚前夜,跟着江阳鬼混背叛他的女人,啊,想起来了,那鬼混的照片还是我给的,哎,花了好大的价钱才P的毫无痕迹呢!” 容静娇笑着,面容却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样扭曲,欣赏着这个即将被自己弄死的女人,不,是她的妹妹。 “药丢了,没关系,这么高的阳台,我就送你和我的小侄儿,一起去投胎。” 说完容静用劲抽回了自己的手,狞笑着看着摇摇欲坠的容胭,一根根的掰开了她的手指头…… 第十六章 绝不放过你们 容胭掉下去的一霎那,傅深的心也跟着掉了下去。 砰! 阳台的门被他踹烂,他冲过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见那抹单薄的身影如同断线风筝,坠落在佣人准备的急救垫上。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容胭只感觉有液体顺着她的双腿缓缓流下,她的身体也随之越变越冷,恍惚间,她看到傅深朝她冲过来,更听到容静声嘶力竭的哭嚎。 “深哥,是我没用,是我抓不住小胭,她宁愿死也不要你的孩子,是我没用,是我没用,为什么掉下去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傅深眦目欲裂,骤然发出惊天怒吼。 “容胭!为什么你这么心狠!你想杀了我的孩子,我就让你偿命!” 偿命? 那江阳的命谁来偿?江阳的命谁来偿!! 她浑身颤抖着,恨得心上像是流出无边的血水。 容胭脑子里全是支离破碎的画面,她还没出生的孩子,满身是血的江阳,冷漠残忍的傅深,还有丧心病狂的容静。 傅深,容静,你们够狠! 一个撞死了他,一个挖走他的肾,就连她无辜的孩子都不放过! 恨!她真的好恨! 这笔笔血债,我容胭要你们血债血偿!! 滔天的恨意撞击着她的脑子,叫嚣着,宣泄着。 直到她从梦魇中醒来,直到她睁开双眼看到站在病床不远处的男人。 “你醒了!” 傅深瞬间冲到床边,只是当他触及女人眼底利剑般的恨意,他才像是被钉死在原地,一动不动。 恨? 她为什么会恨他? 就连一旁的医生都被容胭眼底的赤红所惊,咳嗽一声说,“容小姐醒来就好,虽然孩子没保住,但所幸你的身体底子不错,只要好好休息调养,身体很快就能恢复。” 说完便将房间留给两人,转身离开。 医生的话让傅深回神,听到她身体没有大碍,心头绷紧的那根弦才彻底松下来,可很快,他的眼底便被黑云笼罩,他弯下腰,扣着她的胳膊,一字一句地问。 “为什么?他难道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宁愿死都不愿生下他?” 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那么小,那么小,就这么没了,彻底没了.... 明明他已经想好了孩子叫什么名字,明明他已经准备和容静离婚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为什么你就这么等不及?这么等不及要结束这一切? 四年前轻易的离开,四年后绝情的舍弃。 为什么在你的心里,就不肯留一点点位置给我? 容胭,我该拿你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痛苦,悲凉,绝望争先恐后地涌进他的脑子,染红他的眼,就连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容胭,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都抵不上一个死人?为了他,你连我们的孩子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舍弃,可以毫无感情地牺牲?” 容胭被她攥的生疼,可就算再疼,也抵不上心底的痛意和仇恨。 轻而易举?毫无感情?? 那是她的孩子!是她愿意付出生命保护的孩子! 容静的演技就那么高吗?查清真相就那么难吗? 可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爱了整整十年的男人,连查都不查,问都不问,容静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也是,怎么可能不信? 容静才是他心尖尖上的女人,甚至为了容静,撞死江阳!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早就应该知道的!! 容胭双眼通红,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死死地盯着傅深,咬牙切齿地说,“傅深,江阳的命,孩子的命,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十七章 不爱 就恨 “不放过我?” 傅深浑身一震,层层积聚的愤怒和妒火终于因为这一句话彻底爆发。 好啊!真是太好了! 幼年时的两小无猜,年少时的倾心相许,无数个共同走过的春夏秋冬,居然都抵不过一个烧成灰的男人! 既然这么恨!那何不再让这恨深入骨髓! 爱不了,那就让恨他一辈子!记他一辈子吧! 傅深冷笑一声,大手一扯,满脸森寒地攥着容胭往外走。 “你想让我为江阳偿命?好,很好!你为了江阳害死我们的孩子,那就让他来偿还我孩子的命!” 他猛地将容胭塞进车里,一脚油门轰到听风水榭,朝江阳的墓地疾驰而去。 容胭大惊失色,他怎么会知道江阳的新墓在这里? 车速狂飙,她慌了,彻底慌了。 “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傅深!停车!停车!” “我不会让一个死人留在你心里,绝对不会!” “傅深,不要!求你不要!我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 “呵!” 傅深冷笑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他! 容胭的泪水越多,他心里的妒火就越烧越旺,烧的他理智全无,烧的他双眼通红。 脚下油门一踩,车子朝江阳的墓碑狠狠地撞过去! “不要!” 砰! 墓碑在巨大的冲击下轰然倒塌,江阳的名字,江阳石刻的脸,就在容胭的眼前,崩塌,皲裂,最后成为一片破烂的碎石。 整个世界,一片寂静。 容胭摇摇晃晃地从车上下来,怔怔地看着那些碎裂的石头,心口也像是被狠狠撞碎,四分五裂。 她伸出手,试图去拼那些碎石,可怎么拼,都拼不全,怎么拼都拼不全。 还不清了,她欠江阳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容胭张着嘴,却发现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双腿发软,就这么直挺挺地跪在那堆碎石上,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干。 有血流出来,可她却像是不知道痛一样。 傅深才恢复的一丝理智,因为她脸上的绝望再次崩塌,眼底的火焰越燃越高。 他猛然打开车门,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掐着她的下颚,狠戾地说。 “舍不得?心痛?是不是恨不得下去陪他?我不会成全你的,他欠的,还清了,你欠的,还没有!” 容胭双眼空洞,正巧对上傅深暴戾猩红的眸子,她突然就笑了。 “傅深,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没有报应吗?” “......” “你撞死了江阳,容静挖走了他的肾,你说,他欠你什么?” “你说什么?什么我撞死了江阳,容静拿走他的肾?” 傅深皱眉,有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底油然而生,还没等反应过来,容胭已经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蹿上车。 那辆没熄火的车,就在傅深的眼皮子底下朝自己冲过来。 容胭的车子有多快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容胭真的要自己死。 他的小胭,那个一直对他笑着的小胭。 要自己死吗? 眼见车子就要撞上傅深,车轮却被一块碎石梗了梗,车子方向一变,险险地擦着傅深的胳膊冲了出去。 没撞到傅深,容胭也没有停下,反而以更快的速度朝道路狂奔而出。 第十八章 傅深 再也不见 “容胭!” 傅深心神巨震,生怕容胭做出什么傻事,一把抢过赶来保镖的车钥匙,冲上车紧追上去。 容胭就跟疯了一样,在马路上直冲而出,一路疾驰,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 直到他看到站在购物中心旁边,拧着大包小包正准备过马路的容静。 傅深的心都快跳出心口。 她在找容静!她满城狂奔就是为了找容静! “容胭!不要!” 他大声疾呼,可容胭怎么可能理会他,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让容静付出代价! 傅深肝胆俱裂,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 不能!他不能让容胭的双手染血! 眼见车子就要从容静身上碾过,他猛打方向盘,一个转弯,猛地窜到她车前,狠狠地承受了剧烈的撞击。 砰! 一声轰天巨响,两辆车同时撞向路边护栏卡死,安全气囊弹出,容胭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主驾驶的椅子上。 她头晕脑胀,却吃力地转头看向吓得跌坐在地上的容静和浑身狼狈和满身血迹从车上下来的傅深。 呵呵,宁愿自己受伤,也要保护容静吗? 江阳,我没用,没办法拿回你的肾,我这就来跟你说对不起好不好? 容静吓的脸色惨白,又委屈又可怜地看着傅深,梨花带雨。 “深哥,小胭,小胭她居然想撞死我?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好怕,好怕.....” 傅深根本没功夫理她,连额头伤口处涌出的鲜血都来不及擦,飞快地冲到容胭的车前。 正好对上容胭死寂灰白的双眼,无悲无喜,她的脸惨白着,有血顺着她的手往下滴,可她却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 “傅深,再也不见。” 随后,她就缓缓地闭上双眼。 “容胭!容胭!” 傅深肝胆俱裂,抱着容胭疯了一样冲到毗邻购物中心的医院,直奔急诊室,边跑边喊。 “医生!医生在哪里!快救她!快救她!!!” “傅先生,您的伤也很严重,我们先给您处理一下...” “先救她!我让你们先救她没听到吗???” “可.....”医生还想说话,却被傅深狠狠地瞪了回去,没办法,只能立刻把容胭推进手术室,再安排小护士先帮傅深止血。 可就算是这样,傅深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手术室,双拳紧握着,似乎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冲进去。 “深哥,我疼,我也好疼,刚才不知道是不是被小胭撞倒哪儿了.....” 趁傅深包扎的空档,容静赶紧上前抓着他的胳膊,双眼含泪,委屈地说,“深哥,我....” “你是不是换了江阳的肾?” 傅深打断她的话,目光犀利地盯着容静。 容静一愣,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下慌了神,连着声音都有些抖。 “深哥,你…这是听谁说的?我没有换肾啊,我怎么可能换肾,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在服药的吗...” 容静躲闪的眼神,慌乱的语调瞬间让傅深了然。 江阳的肾,真的换给了容静! 傅深眼底骤然黑沉,他一把压住容静的肩膀,强行压制住浑身沸腾的血液,咬牙切齿地说。 “谁给你的胆子?” 第十九章 不想失去你 容静彻底慌了,她拼命摇头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可就算她再无辜,再否认,可傅深的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又深,又沉,显然已经认定了江阳的肾一定在她身上!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容静平静下来,沉默良久才抬眸,双眼通红,所有压抑在心头的委屈和愤恨彻底爆发。 “是,我是换了江阳的肾,那又怎么样?我换肾有错吗?我想活下去有错吗?” “你问我是谁给的胆子?是你,傅深,就是你给的胆子!”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不想失去你!” “从小到大你的眼里只有容胭,你知不知道我也爱你,甚至比容胭更爱!当初她那么轻而易举地离开你,你就应该知道你在她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傅深僵住,下一刻,像是回想起什么,眼底的怒火几乎逸散而出。 “你不想失去我?所以你就用这样龌蹉的手段欺瞒?你不想失去我,所以就让你父亲....” 后面的话傅深根本没脸说出口,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 他指责容静,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容静? 如果当初他没有相信容父的鬼话,如果当初他没有相信什么所谓的容胭因为害怕给容静造成刺激而深感自责离开锦城,如果当初他第一时间就跟容胭询问清楚.... 那么今天的一切,绝对不会发生! 容静泪流满面,可唇角却是讥诮地勾着, “傅深,你跟我一样可怜,不,你比我可怜,我至少得到了傅太太的名头,而你呢,就算上容胭一千遍,一万遍,在她心里也根本抵不上江阳的一根头发!她为了江阳能不要你的孩子,她根本就不爱你,从始至终,她爱的,只有江阳!” 容胭根本就不爱他,她爱的人,只有江阳。 傅深如同被敲了一记闷棍,整个脑子嗡嗡作响,就连心都跟着扯疼。 “.....是,她爱的人是江阳,那又怎样?” 容静难以置信地看着傅深,自负如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就这么喜欢戴绿帽子?你就这么犯贱!” 容静嫉恨的口不择言,可傅深却没有理他,直到现在,他才清清楚楚地知道。 就算她爱的不是他也没关系,只要她平安,只要她幸福,就已足够。 “让开,容静。” 打定主意的傅深决定穿着无菌服进手术室,陪在容胭身边,可容静却一下窜到她面前,声嘶力竭地吼。 “够了!我受够了!傅深,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不是容胭!你今天要敢进这手术室一步,我就立刻死你面前!” 只要傅深能在乎她一点,在乎她一点点,她就可以原谅他,甚至还能让他继续和容胭做。 可男人只是看着他,只淡漠地吐出两个字。 “请便。” 啪! 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傅深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傅深的脸打偏过去,他将脸缓缓转正,这才看清楚眼前这个满脸怒容的老人。 “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第二十章 此生 如此 打他的人是容胭和容静的父亲,容勋。 而她们的母亲,一边哭一边安慰容静,直说家门不幸。 “爸,小胭她在....” “你给我闭嘴!”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容勋的厉喝打断,他浑浊的双眼愤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傅深!别以为你傅家家大业大就能欺负小静,小静是你的妻子,是你一辈子相濡以沫的人,你居然叫她去死??” “那个畜生差点撞死她,你半点关心没有就罢,还心心念念要进手术室陪着那个畜生?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傅深心口一阵闷疼,不是被容勋骂的,而是为容胭疼的。 容胭还在里面生死未卜,而她的亲生父亲却在手术室外,一口一个畜生,一口一个畜生地叫。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容胭逃跑的时候为什么去找陈铭而不是回容家,以前他以为是她不知自爱,可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原因。 傅深强忍着心头的怒火,缓缓开口,“容勋,你口中的畜生,也是你的女儿。” “好啊,傅深,你现在连爸都不叫了?你是什么意思!” 容勋气的吹胡子瞪眼,满脸涨红地对着傅深破口大骂。 “这种心狠手辣,不顾姐妹亲情的女儿我宁愿不要,上次她用自杀威胁我们不准给小静换肾,这次更是亲自动手要撞死小静!傅深,你别跟我说你对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还有感情!你是不是也像这个畜生一样,巴不得小静早点死??” 砰!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傅深顾不得同容勋争执,立马转头看向医生,“怎么样?她怎么样了?” “病人有凝血障碍,医院的特效凝血药物用完了,现在大出血,需要立刻调药。” 大出血! 傅深如遭雷劈,特效凝血药全是特供,而傅氏根本不涉足医药行业! 等等!对了!他怎么忘了,容家,容家就是做特效凝血药起家的! 傅深心头瞬间燃起希望,却在下一刻,尽数破灭! “容家不会调药的!”容勋冷笑一声,冷漠的目光扫向手术室,“当年如果不是这个畜生,小静不会受这么多年的苦,她能挺过来,是老天不开眼,她不能挺过来,就当是报应!” 报应..... 原来她死,就是她的报应,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报应.... 躺在手术台上的容胭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她虽然无法动弹,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清醒到,她能听见父亲叫她畜生。 清醒到,她能听见父亲叫她去死。 清醒到,她能听见母亲哭着说宁愿没生过这么一个女儿。 她甚至都能想象到她死后一家人烧香拜佛去庙里还愿的场景。 这,就是她的父母,这就是她的亲人。 她闭上眼睛,却没有流出一滴眼泪。 爸妈,都说子女就是父母前世的债,今天,我就把这孽债还了吧... 傅深,下辈子,别再遇见.... 江阳,对不起啊,让你等这么久,但请你再等一等,我马上就来陪你了.... 宝宝,妈妈现在就下来陪你,别害怕,你不会孤孤单单一个人的。 监控着容胭身体状况的心电图越跳越慢,越跳越慢…… 第二十一章 我会救你 “没心跳了!病人没心跳了!” 手术室里又冲出来一名医生,他们一向见惯生离死别,可傅深的大名他们如雷贯耳,生怕容胭死在自己手上,连忙焦急地朝他说。 “傅先生,再不调药这位小姐就真救不回来了,我同事已经在里面急救了,这病危通知书....” “什么病危通知书!没有病危通知书!药我来调,你必须把她救回来!必须!” 小胭,你别怕,我会救你的! 傅深迅速拿出电话下令,“不惜任何代价,十分钟之内必须找到特效凝血药送到昆城第一人民医院急救手术室!” 挂断电话,他冷厉的视线落在面色青黑的容勋脸上,斩钉截铁地说,“从今天开始,容胭就是我的妻子,和容静的离婚手续我会立刻办理,现在,你们可以离开了。” “混账!”容勋气的跳脚,差点一巴掌扇在傅深脸上,“你敢和小静离婚!你敢和那个畜生在一起!你要敢,我就...” 傅深一脸淡漠,“你就怎样,像四年前那样告诉我小胭因为怕她姐伤心,跟江阳去了昆城?还是再告诉我容静罹患尿毒症命不久矣?” “容勋,江阳的肾已经被容静拿了,她现在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容勋僵住,不着痕迹地扫了满脸不甘的容静一眼,垂死挣扎,“小静,你告诉傅深的?” 容静满脸泪水,她怎么会告诉傅深,她恨不得瞒她一辈子,而现在,傅深居然要跟她离婚? 离婚?为什么要离婚?是她牺牲的不够多?还是她不够隐忍? 她明明做了那么多事,为什么,傅深就是看不到!为什么,傅深就是不爱她!! “傅深,你眼睛是不是瞎了!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女人,你跟我离婚?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干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容静哭的凄惨无比,可傅深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容勋看不下去了,为了女儿,他不得不豁出这张老脸,强忍着怒气,转脸劝傅深。 “傅深,夫妻之间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离婚这一步?是,当初是我骗你,但容静对你的爱却没有半点掺假,你和容胭青梅竹马我理解,但她心里有别人,她.....” 傅深眉眼一扫,浑身的冷厉吓的容勋立刻闭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容静怔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就算双满染满鲜血,就算亲手送自己的妹妹去死,还是留不住他吗? 不过十分钟,傅深却如同煎熬了十辈子,终于有人拿着药品急匆匆地跑过来,边跑边喊。 “来了!药来了!” 傅深身子狠狠一震,迅速从那人手中将药品夺走,大步流星地就往手术室里走。 “傅先生,药给我就可以了,您在外面等候就可以了。” “不行,我要亲眼看着她醒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 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离开? 你说不让她死,他就不死了吗?? 她容静得不到的东西,容胭也别想得到!! 站在一旁哭泣的容静突然暴起,疯了似地撞向傅深,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往地上狠狠一砸。 第二十二章 陪葬 砰! 碎片飞射,药液四溅,砸碎了容胭最后的生机,也砸碎了傅深对容静仅存的半点情分。 容静看着满地的液体哈哈大笑,如疯似魔,“洒的好,洒的好,我得不到的东西,容胭也别想得到!你想跟她长相厮守?做梦!你不爱我,那就去爱她的尸体吧!” 她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兴奋,到后面甚至弯下腰,连气都喘不过来。 傅深根本没想到容景会突然发疯,怔怔地看着满地破碎的玻璃渣子,就像看见自己的心,彻底粉碎。 “....先生,这瓶药已经是昆城,我们能够调到的唯一一瓶...” 唯一一瓶....唯一一瓶.... “咳咳,傅深,”容勋也被容静疯狂的举动吓懵了,等他回过神来,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这样吧,小胭到底是我们的女儿,药,我可以调给她,但是你必须向我们保证,从今往后一心一意对小静,照顾她,保护她,这辈子都不能再见小胭。” “.....” 傅深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却比寒风还要凛冽,看容勋的目光,不看向容家众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群死人。 “你以为,容胭死了,你们能活?”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众人心上,容家众人这才惊恐地发现,他们都忘了,忘记傅深是如何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傅家脱颖而出,如何踩着血成为傅家唯一的掌权人。 傅深,绝非良善,傅深,说到做到。 ...... 最终容勋妥协了,药也及时送到把容胭从鬼门关里拉了出来,可她的眼却再也没睁开过。 医生其实很清楚,这是容胭自己不想活。 但他顾忌着傅深的身份和自己的职业前途,又是电击,又是抢救,整整忙活了一个晚上,最后看该做的也做的差不多了,这才转身对傅深说。 “傅先生,我们尽力了。” “尽力?” 傅深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医生浑身冒冷汗,想说出口的话又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思索再三,才认命似地叹气。 “傅先生,就算你让我们所有人都丢掉饭碗,我还是得说,当一个人连生存下去的意识都没有,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她。” “继续。” 医生都快哭了,整个人几乎被傅深压倒性的气势所骇的双腿发软,忍住尿意,支支吾吾地说,“或许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救容小姐。” “谁?” “您,或许强烈的刺激能够激起她的求生意识,傅先生,您还有七十二小时的时间,七十二小时过后,容小姐就....” 后面的话医生没说下去,他还想在医学界混下去。 容胭还活着,只是她的脸不再鲜活,她的唇不再微笑,只有身旁冰冷的仪器无情地记录着她生命微末的起伏。 看上去,随时都会消失的起伏。 傅深突然想起她曾对自己说的话,那时候她窝在沙发上看韩剧哭的死去活来,吸着鼻涕告诉他。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成了植物人,让他一定要拔掉她的氧气管。 她不想无知无觉地活着,就算死,也要死的痛痛快快。 他当时摸着她的头笑,别说植物人了,就算她变成石头,他也会让她醒过来。 傅深坐在床边,将她的手贴在脸上,轻声说。 “答应过你的事,我会做到。” 第二十三章 到底无法成全 整整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傅深还维持着容胭被转入重症监护室时候的动作,不厌其烦地同她说话。 “小胭,别睡了好不好?” 傅深轻唤着她的名字,轻柔地挽起她耳边的碎发。 “你不是说有空就想去洱海看看,这里离洱海很近,我们一起去看好吗?” 床上的人仍就半点动静都没有,只有仪器冰冷的提示音刺着他的耳膜。 可傅深毫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话。 容胭昏迷了多久,傅深就说了多久的话,直到嗓音沉哑,直到双眼通红,都没有停下来。 这样下来,就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傅先生,”病房外的秘书终于忍不住了,敲门进病房,开口劝道,“您吃点东西吧,您这样下去,容小姐没醒,您先垮了怎么办?” “吃东西?” “对对,您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家里的厨子弄了您最喜欢的……” “川菜。” “您不是不能吃辣吗?上次差点……” 秘书一脸困惑,刚想去问傅深,却见他已经转头看向容胭,轻柔地说。 “一会有你最喜欢吃的川菜,还记得那次从学校翻墙出去吃川菜,我俩差点被教导主任记大过,我嘴上损你,可却很喜欢你那馋猫劲儿,这下好了,你可以吃个够。” 秘书内心叹气,不一会,各式各样的川菜装在无菌饭盒里送进来,然后就眼瞧着傅深打开饭盒,夹起一片水煮肉片,撇干净油荤,一只手夹着菜,一只手接着菜的下面,小心翼翼地送到容胭唇边。 “小胭,用的是你最喜欢的小米椒,你尝尝?”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你怕不好吃?”傅深轻声说,然后就将那块满是辣椒的肉片放进嘴里,细细地嚼着,咽下,然后说,“不够辣,难怪你不喜欢。” 他清冷的脸颊发红,额头有些汗意,他又夹起一块满是红椒的辣子鸡。 “初中那时候夏令营,我们贪玩迷路,你跑到老乡家去求吃的,好不容易求来的辣子鸡却被我喂了狗,你一脸无所谓嘻嘻哈哈地笑,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却看到你偷偷地哭,我现在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然后,傅深又毫不犹豫地吃了一块,脸颊的红蔓延到脖子,红如鲜血,甚至隐隐开始有大片不正常的红点泛滥。 他的呼吸变的越来越重,甚至连手都开始颤抖,可他就像是不知道一样,又夹起一片剁椒鱼肉送进嘴里。 “傅先生!”秘书在旁看的心惊肉跳,也顾不得上下级的尊卑,眼明手快地夺走他的筷子,按下病床旁的急救铃,转身出病房就是一阵疾呼。 “医生,医生,救人!快救人!傅先生对辣椒严重过敏!” 别说是辣椒了,就算是一点辣油都会要了傅深的命,可刚才他却吃了那么多! 他看着已经昏迷却仍旧紧握着容胭手的傅深,心里重重地叹气。 用自己的命,惩罚自己…… 明明深爱彼此,却偏偏互相伤害,这世上爱恨别离,始终无法成全。 第二十四章 真相大白 傅深眼前一片空茫,只见着那个巧笑倩兮的女人离自己越来越远,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呼唤,她都没有再回头,他想追,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原地,连动都动不了。 一股铺天盖地的绝望席卷而来,他只能望着容胭的背影,像濒临崩溃的困兽,呼嚎着。 容胭,对不起。 你回来,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只要你能回来,你不爱我也没关系,我爱你就好。 容胭,容胭..... 傅深蓦然挣开双眼,病床旁的秘书几乎喜极而泣,“傅先生,您终于醒了!别,您别下床,医生邪说您现在很虚弱,傅先生!”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容胭的病房,她还是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息。 而傅深,仍像之前一样,搬了椅子坐在她的病床旁,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两人年少甜蜜的时光。 可四时八小时过去,容胭还是没有半点反应。 傅深僵在那儿,连最后的自欺欺人都维持不下去,他知道,那些他们曾经无比珍视的回忆,在她心里已经一文不值。 他怔然地枯坐在原地,脑子里全是自己这段时间干的混账事。 他在新婚夜羞辱她。 他在江阳死后逼迫她。 他不分场合地进入她。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把把利剑刺入他的脑子。 傅深,你和容静有什么不同? 你不过是以爱为名的刽子手而已。 手指插入头发,阵阵绞痛,从脑子传到心里,再传入四肢百骸,剜心刺骨。 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傅先生,”秘书看在眼里叹在心里,手里攥着刚拿到的调查报告,支支吾吾,“之前您吩咐调查江先生车祸的事,有结果了。” 傅深瞳孔一缩,抬手接过报告。 “当时那个路段的监控设备老化损坏无法取证,但我们从目击者的手机里看到了车祸发生前后的视频情况。” 那是容胭,身上披着一件男士大衣,抬着头冲江阳笑,那样的干净纯粹的笑容,他已经多久没见到了。 路灯昏黄的灯光洒在两人身上,温暖而又平和,宛如一对璧人。 傅深的心就像被丢进腌渍瓶里,除了酸楚,就是悲凉。 原来,在江阳面前,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可就在此时,一辆车突然毫无预兆地冲入画面,一下就将江阳撞飞出去。 傅深看的清清楚楚,那辆车原本是冲向容胭,是江阳猛地推开她,才让容胭避过一劫。 而那个肇事车辆的车牌,居然是傅家车库里的其中一辆车!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傅深心神俱震,突然就想到容胭双眼通红,满脸恨意吼出的话。 是你,撞死了江阳! “这辆车在婚礼之前送去保养,4S店的人说,婚礼当天容静小姐去取车,说是直接开回傅家,所以4S店的人就没有跟您汇报。” 容静取的车?那人是容静撞的??? “还有一件事,想跟您汇报,容小姐落下阳台那天,正好有佣人看到事发情况,她亲眼看到是容静小姐推容胭小姐出阳台,而我们在阳台地上的夹缝里,也找到了一枚堕胎药。” 啪! 傅深的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手背顿时鲜血淋漓。 无边的悔恨汹涌地冲击着脑子,明明这么拙劣的手段,明明漏洞百出的哭泣,可他居然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容胭,就粗暴的判定她是为了江阳,才要弄死孩子! 甚至,当着容胭的面,亲自撞碎了江阳的墓碑!! 傅深,你真是聪明!你真是聪明的很啊!!! 傅深一拳又一拳地打在墙上,疯了一般。 第二十五章 必须死 傅深闯进容家的昆城别墅时,容静正在更衣室不停地试衣服,开门的凉风骤然袭来,她顿时怒喝。 “不长眼的.....深哥,你来了!” 看到来人是傅深,容静脸上的暴怒立刻变成了惊喜和娇羞,三步并作两步奔到他面前,死死地抱着他,贪婪地呼吸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她抬眸,唇角绽放的绚烂笑容同容胭别无二致。 一时间,傅深怔住。 容静唇角的笑容勾的更深,一手勾着他的腰,一手拉开身侧的拉链,然后将他的手放在他的腰间,巧笑倩兮。 “深哥哥....” 脸,声音,笑容,像极了容胭。 可不是,她不是容胭。 他的容胭没有人可以取代。 容静的连衣裙已经滑落,露出被情趣内衣包裹着的姣好酮体,在蕾丝边下若隐若现,白皙的手指在花径出来回轻抚,只一眼,就能让人血脉喷张。 可傅深只是低眸看着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森寒,“你不会害怕?” “什么?”容静微僵,却还是朝他娇笑,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大胆,甚至都能听见轻微的水声。 “午夜梦回,江阳不会找你?” “......” 容静不知廉耻的动作终于停止了,心底最后一点侥幸在傅深冰冷的视线下被彻底粉碎。 可即使如此,她仍旧垂死挣扎,她委屈地看着傅深,咬唇,“深哥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而所有的巧舌如簧都在傅深扔在地上调查报告下终结。 世界,一片安静。 “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 容静眼角的泪缓缓滑落,无助而又苍凉。 “是我,亲手断送了你情敌的性命,是我,成全了你和容胭,如果不是我,你能上她那么多次?如果不是我,她能怀上你的孩子?是,我是犯了罪,但你以为,你就没有吗?” 傅深浑身一震,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看清这一切?为什么直到他做下那么多错事,甚至亲手将容胭逼疯,他才明白这一切?? 悔恨,痛苦烧的他双眼一片通红,恨不得同容静同归于尽。 他掐着容静的脖子,一点一点地收紧,语气比刀锋还要冷冽。 “我的罪,我会偿还,现在,跟我走。” 说完他就像拖死狗一样,无视容家二老的阻拦,将容静强行带到医院,按着她的头面对着容胭,一字一句地说。 “小胭,害死江阳的凶手我找到了,你醒来,醒来就可以替江阳报仇了!” “小胭,你睁开眼,睁开眼好不好,只要你醒来,我欠你的,我用命偿还!” “小胭,我求你醒来,我求你醒来,你要不醒来,我让江阳连死都不得安宁.....” 眼见自己最爱的男人歇斯底里的恳求,容静想笑,也真的笑出来了。 “哈哈哈!可笑,傅深你真的是太可笑了!我告诉你,容胭她不会醒,这辈子,她都要像一个废物,永永远远地躺在床上!” “......” 像是响应容静的话似的,容胭的手指居然动了一下。 容静的笑声戛然而止,而傅深大喜过望,猛地按下急救铃,声嘶力竭地喊道,“她醒了!医生,她醒了!!” 醒了?这个贱人怎么能醒! 不行!她不能让这个贱人抢走傅深!她得死,她必须要死! 容静猛地掐住容胭的脖子,死命用力。 第二十六章 苏醒 可没等容静下死手,傅深就钳住她的肩膀,一下就将她扯开,容静身形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地,兼带着骨骼的脆响。 脚腕很疼,可再疼都抵不上心痛的撕痛,像是有块大石头狠狠压在胸口,压的她连气都喘不上来。 可就算是这样,傅深从头到尾都没再看过她一眼。 一眼都没有! “呵呵,你以为她醒了你就能跟她长相厮守吗?我不会成全你们的,我永远都不会说出真相,容胭这辈子都会认为是你杀了江阳,这辈子都会恨你到死,你们想幸福?做梦!” “你!” 傅深瞧着容胭被掐的通红的脖颈,恨不得当场弄死容静,可他不能,不能再中容静的圈套! 他深呼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愤怒,冷眼看着地上笑得癫狂的容静,冷漠而又决然。 “会有人让你说的。” 说完,傅深直接拨通了报警电话。 而容静,就像是被抽空了浑身所有的力气,颓然地坐在地上,直到被警察带走。 ...... 容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要睡多久,她只知道她很满意现在的状态。 没有傅深,没有容静,没有父母,什么都没有,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很好。 那些仇恨,过往,不甘,都像是被这片空茫涤荡的干干净净,无爱,无恨,只剩下无边的寂寥。 容胭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过一辈子了,可没想到却零零星星听到一些话。 她听不真切,可心头却无端觉得酸涩,就像绵密的针缓慢地往她心里扎,生生闷疼。 容胭不想理会,而心却像是被浸在海水里,又苦,又涩。 甚至连什么时候流下眼泪的,都不知道。 她不想醒,可最终还是醒了。 容胭紧闭的双眼终于缓缓睁开,一丝丝微光缓慢透入,手像是被人紧握着,那人的手温暖而又带着点小心翼翼的颤抖。 视线一点一点变的清晰,再然后,她就看见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轮廓。 熟悉的,还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陌生的,是他下巴凌乱的胡渣,眼下浓重的青黑。 这样颓废的傅深,是她从没见过的。 “容胭....”傅深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怕惊吓她似的,甚至,还带着丝丝讨好。 心,莫名揪紧,挤压的她心口生疼,她移开眼,视线落在别处。 没有一片空茫的宁静,只有满室冰冷的仪器,提醒着她面对现实。 她苦笑,原以为可以逃避一辈子,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容胭。”男人低哑而又干涸的嗓音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她想开口,却发现嗓子火辣辣的疼。 索性闭上眼睛,不再想,也不再看。 “小胭,是我,我是傅深,你还记得我吗?” 傅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医生说,她受过严重的精神创伤,有可能会选择性失忆,他希望她能忘记。 这样,那些仇恨和痛苦,就能全数从他们的生命力消失的干干净净,这样,他们或许能重新开始。 可他又害怕她忘记,那这样,他们之间,就连最后一点关联,最后一点情分,都会消失的彻底。 容胭心头微颤,一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滑下。 沙哑着嗓子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第二十七章 自首 傅深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声滚之后彻底粉碎,他怔然地看着容胭,浑身的力气就像被瞬间抽干。 掌心空空荡荡的,再也没有刚才温暖。 她的手倏然抽离,似乎也在他的心上骤然开了个口子,呼呼地往里灌风。 看着容胭紧闭的双眼,所有想说的话就这样被卡在喉头,最后全化成蚀心跗骨的苦水,流经四肢百骸。 他应该说什么,江阳不是自己撞的,可他在容胭面前,亲手撞碎了江阳的墓碑。 甚至,连他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傅深攥紧拳头,才能控制住心头层层翻涌的悔恨,他深吸一口气,嗓音艰涩。 “你能醒过来就好,你只有醒过来,才能看见所有的报应,我的,容静的,你全都会看见的。”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再然后身形踉跄地转身离去,高大挺拔的背影,只剩下寂寥。 容胭恨她,他知道。 可没关系,就算是恨,只要她能好好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好。 傅深这样想着,只是还没等他走到停车场,人便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秘书吓的肝胆剧裂,可心底却松了口气,整整七十二小时的不眠不休,幸亏容小姐醒了,不然自家老板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四天之后,傅深从病床上转醒,他拔掉输液管,走进洗手间,看着镜中的自己,怔然。 该面对现实了。 等傅深再从洗手间出来时,他又重新变回了那个凌厉果决的傅氏总裁,一扫这些天的颓废。 秘书已经将傅深所需的一切准备好,恭敬地交到他手中,而傅深拿着这份资料,走进容胭的病房。 病床上的女人脸色比四天前红润了些,可身上却毫无半点生气,看见他来,也只是别开眼,淡漠地望向窗外。 “小胭,你还好吗?”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容胭没答话,收回视线,平静地拿起床头的水,一口一口地喝着。 傅深看着眼前的容胭,心口难以抑制的闷疼。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傅深的嗓音比刚才更哑。 容胭看着他,抬脚便要下床,可是却因为长时间的不活动而双脚发软,差点跪坐在地,傅深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这时才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容胭已经变的这么瘦了。 “我帮你。” 她没有拒绝,目光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傅深的双眼已有些湿意,却是扶着她进洗手间,亲手给她梳头,洗脸,换衣服,最后出了医院的大门。 医院外的寒风凄厉地刮着,有雪落在她的脸上,她怔然地伸出手。 原来,已经是冬天了。 直到傅深的车最后停在公安局的大门口,容胭才回过神,满脸平静地问坐在身旁的男人。 “傅深....” “小胭,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傅深暗哑着嗓音,深邃的双眸盯着她,有什么在其间弥漫。 容胭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然后淡淡开口。 “你是来自首的吗?” 第二十八章 她不相信 傅深眼底的期待被尽数粉碎,僵在原地,对上容胭唇角若有似无的嘲讽。 心,像是被开了一枪。 可他会亲手,解开她心里的仇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进去吧。”他说。 局里之前搁置调查,就是因为肇事车辆是傅深的车,他们不想惹麻烦,所以陈铭和容胭来查都是尽可能地拖着,可现在傅深亲自拿了资料过来,再加上容静的嫁祸实在是没什么技术含量,所以一来二去,他们也得出了结果。 “容小姐,根据现有的人证和物证,以及肇事司机的口供,我们有理由确认是您的姐姐容静小姐策划并且买通凶手撞人,而傅先生当晚从会所离开后又回公司处理公务,这些都有公司的监控录像和目击证人的口供。” “根据当天的案发时间,虽然肇事车辆归傅先生所有,但傅先生当时有不在场证明,且事后对肇事车辆进行了报警处理,所以我们基本可以判定,傅先生对此毫不知情。” “哦。” 对于律师和警察的专业的陈述,容胭表现的很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激动,更没有想象中的释然,只是盯着那张肇事现场的照片发呆,片刻之后,才发出一声哦。 傅深的眼眸幽深,喉头却像是被人死死似扼住,半天,才哑着声音说,“容胭,我傅深,一向敢作敢当。” “哦。” 还是一声听不出情绪的哦,经历过这些事情,她早已看透这世上的规则。 傅家根基深厚,势力遍布全国,一场死了人的交通肇事都能拖上大半年的时间,拿出一些无罪的证据又有什么难的。 事到如今,她无法为江阳讨回公道,只能用余生来偿还自己欠他的一切。 傅深沉默。 他其实早就应该知道的,就算人证物证都摆在眼前,就算法院判决他无罪,可容胭却不会再相信自己。 正如当初,他也曾经不信她说的话。 天理循环,一切都是要偿还的。 ........ 离开警局,容胭却没有回医院,傅深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自己则开着车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是昆城,她想去什么地方? 最后,容胭回到了四年前刚到昆城,同江阳和陈铭讲了半天价才租下来的公寓。 四年了,房子的钥匙却没换,她环顾着不足六十平方米的地方,却依稀能够看到当初三人围着火锅,涮着羊肉的场景。 桌上的方便面没扔,厨房的碗筷没洗,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没晾,一如既往的狗窝。 就陈铭这挫样,以后他媳妇要是看到了,还不锤他? 容胭轻笑一声,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卫生。 房间里的垃圾都汇总成袋,锅碗瓢盆统一放进洗碗池里刷洗,洗衣机的衣服重新洗一遍,她忙的热火朝天,甚至连窗玻璃也连带擦了。 她知道自己刚出院,身体其实还不适合干这些事,可如果不让自己忙碌起来,她怕自己又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想起那些早就应该忘记的干干净净的事。 叮铃,叮铃。 “来了!” 容胭的心底闪过难得的愉悦,连忙擦干净手,小跑着去开门,边打开门,边拿拖鞋,“陈铭,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等我收拾完才进家门的对不对,我跟你说,我可是要收费....” 她的话没说完就戛然而止,连带着唇角的笑容都僵在原地。 是傅深。 第二十九章 求你 容胭没说话,傅深却已经开口。 他眼下青黑,眼底幽深,拳头紧紧地攥在身侧,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半响后,他说,“对不起。” 容胭心头一跳,莫名浮起不好的预感,却是抖着声音说,“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 傅深站在原地,用尽了所有力气,才说,“陈铭的后事,我已经办好了。” 啪! 手中的拖鞋掉在地上,容胭突然就听不清傅深的话了。 陈铭的后事?什么后事?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对的,她不明白。 容胭转身,继续打扫房间。 而傅深看着此时的容胭,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住,连呼吸都变的无比困难。 如果不是警局找到陈铭在巷子里的尸体,他差点都以为陈铭是真的离开了昆城。 可最后,却在警局调查江阳的事情里,意外地牵出容静买凶杀陈铭灭口的事。 江阳的墓碑,他撞了,陈铭的命,容静害了。 除了对不起,傅深居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容胭将洗衣机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拿出来,又急急忙忙地去拿自己买的菜,都是陈铭爱吃的。 等菜上桌,火锅烧开,桌上却只有她一人。 容胭拿起筷子,头低着,终究用手捂着脸,泪如雨下。 ....... 几天后,傅深将容胭带到了法院,容静的案子将会在今天开庭。 庭审前,容胭终于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父母。 这段时间,他们好像老了很多,就连一向注重仪表的母亲,此刻鬓角都有些发白。 容母看见她,脸上的泪立刻涌出来,拉着容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抓着容胭的手,哭泣着哀求。 “小胭,妈求你,妈求你好吗,小静已经知道错了,她是你的姐姐,你能不能别告她?如果她被判刑,她这辈子可怎么办啊!” “小胭,她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求你,不要这么狠心。” “小胭,是爸妈对不起你,是爸妈从小忽视你,小静是无辜的,真的是无辜的。” “小胭,傅深,你已经得到了傅深,小静什么都没了,你放过她,你放过她好不好?” “小胭,你姐姐才二十七岁,才二十七岁啊,你真的忍心他一辈子都在牢里过吗?” ...... 呵呵。 容胭想笑,也真笑了。 她深深地望着这对不久前在医院拒绝调药,见死不救的父母,如今在她跟前卑微哭求,只求她放过他们的另一个女儿。 这双从未牵过自己的苍老手掌,此刻却紧紧握着她的手。 和她想象中的一样暖,可惜,她却只觉得心凉,凉的彻底。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这对夫妻,双眼怔然。 “从小到大,你们都跟我说,只要容静想要的,我都必须让,因为我这条命是她救的。” “因为要让她,所以你们把我驱逐到昆城,不闻不问,好像你们从来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因为要让她,所以你们弄了一张假的结婚证骗我,就是为了把我的肾给她,甚至还要把我的孩子也送给她,让她坐稳傅家太太的位置。” “好,我让她,我跟江阳走,我们都可以解脱了,可容静撞死了他。” “她撞死了江阳,又毫无愧疚地挖了他的肾脏。” “她怕陈铭查出真相,又让人打死了陈铭。” “她喂我吃堕胎药,又把我推下阳台,弄死了我的孩子,却说我要跟她同归于尽。” “爸妈,换做是你们,你们会放过她吗?” 容胭平静地凝视着两人,蓦然就想到了手术室外夫妻二人宁愿她死的娼妓,她心头麻木,缓缓开口。 “我想她死,和你们想我死,是一样的。” 第三十章 你输了 容胭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是利剑,一下扎在容氏二老心上。 容父面色晦暗看不清楚情绪,而容母满脸愧疚。 她转身欲走,却被容母攥着胳膊,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胭,求你,妈求你,是,妈是偏心,妈知道错了,只要你肯放过小静,妈肯定会补偿你,妈一定会补偿你的!” 补偿? 不,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补偿。 容胭将自己的手中容母手中缓缓抽离,再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这世上,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做的事付出代价,谁都一样。 ....... 庭审开始,容静手里带着镣铐站在被告席,冷笑地看着她。 “容胭,你以为你赢了,不,你并没有。” 容胭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头就像是被剜了一刀,疼,很疼。 铁证如山,容静也没做什么挣扎,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几乎承认了所有的罪行。 可独独不承认买凶撞死江阳的事。 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她,她也不认,只目光幽幽地看向坐在听审席的傅深,诡异地笑着。 她打死不认罪,但现有证据已经足够定罪。 最终,她被判处无期徒刑。 可到了入狱服刑的时候,一纸她有精神病的医疗报告和巨额的保释费,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捞回了家。 为了救容静,容家连老本都搭上了。 她孩子的命,江阳的命,陈铭的命,最后,只得到这样的结果。 容静出狱那天,容胭也在。 她满脸得意地走到容胭面前,唇角全是讥诮的笑意。 “怎么样?容胭,很不甘心吧,就算我弄死你的孩子,挖掉江阳的肾,弄死陈铭,只要我说一声,爸妈就会拼尽一切救我。” “就算被判刑,我仍然是傅家名正言顺的媳妇儿,傅深的太太,而你呢,一无所有。” “就算你和傅深在一起又怎么样?世人只会说你是可耻的小三,你一辈子都会在我的阴影下活着。” “不过傅深撞死江阳,你跟他在一起,就不怕江阳从下面上来,找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算账吗?” “容静,”容胭终于打断她的话,语气比寒风还冷,“人在做,天在看。” 说完,转身离开。 ...... 昆城四季如春,今年冬天却罕见的冷,大雪飞扬,在路上堆出层层积雪。 容胭站在江阳的墓碑前,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重新砌成,厚重浑黑的大理石碑上,贴着江阳的照片。 黑白照片上,江阳的唇角还带着熟悉的微笑。 容胭拿出一瓶酒,再放上两个杯子,各自满上,自己再拿出一瓶酒仰头灌下。 “江阳,陈铭,没了你俩,我还真是什么都做不成。” “对不起,是我没用。” 是她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容静逍遥法外,却连丝毫办法都没有。 “我欠你们的,我用这辈子来还,你们不要嫌弃,好不好?” 容胭又灌下一口酒,视线所及是漫天的落雪,无边无际地落下来。 最后,视线一片模糊。 ........ 房东知道陈铭出事,觉得晦气,不但要退房子,还要赔钱,她处理好一切,准备回来收拾行李。 可刚开门,腰间便突然一紧,下一刻,她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里。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混合着酒精和烟草气息的吻,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下来。 第三十一章 我们 回不去了 傅深的吻,又深,又沉,强势地攫取她所有的气息,像是要将她融进骨血里。 她被吻的几欲窒息,双手抵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紊乱的心跳,猛地别开脸,带着喘息说。 “傅深,放开我。” 容胭的口气太过平静,平静到如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澜。 可就是这样平静的口气,却让傅深僵住。 淡漠无波的五个字,彻底瓦解了他内心所有的侥幸和期盼。 “小胭,告诉我,我要什么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对你的伤害,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只要你能原谅我,我什么事都会做,一年不够,我就做十年,十年不够,我就做二十年,就算是一辈子,我也没有关系。” 傅深很慌,前所未有的慌,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却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怕看见她眼底的淡漠,更怕她看他的眼神像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傅深,容胭从未见过。 她伸出手,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拿下,轻轻叹气,犹如跨过那些经年时光,最后开口。 “傅深,我们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 最简单,也最残忍的四个字。 终究为这十年的感情划伤一个终止符。 说完,她轻轻地推开他,转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门内的人,滑坐在地上,泪如雨下,门外的人,怔然地站在原地,像是失去魂魄。 外面的雪,更大了。 ....... 傅深在门外枯坐一夜。 直到路过的住客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才站起来,身形踉跄地下楼,好几次差点狼狈地跌倒。 等他回到别墅时,打开大门,正巧看见在料理台上洗菜的容静。 “你怎么在这里?” 容静切菜的手顿住,转头冲他笑,“我是傅家的媳妇,你的妻子,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说完,她放下刀,转身去开火,“等一等,马上就可以吃了。” 家里一个佣人都没有,只她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穿着米色的厨房围裙,在各式各样的食材中间忙碌,像是怕他等急了,还是不是抬头看他,露出羞涩的笑意。 他静静地看着,内心居然毫无波澜。 一切,都该结束了。 也许是傅深的视线太过专注,容静有些紧张,一不小心就弄伤了手指。 血,滴在地上,容静却毫不在意,随手用创口贴贴上,不好意思地挽起耳边的碎发。 “一段时间没做饭,都生疏了。” 她关上火,将精心准备的饭菜端上桌,然后双手支着下巴,冲她笑。 “深哥,都是你喜欢的,你尝尝看合胃口吗?” 傅深没动筷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到她面前,“签字吧。” 容静自欺欺人的笑容终于皲裂。 “不会签的,我绝对不会签的。”她尖叫着,将那份文件抚落在地,歇斯底里地喊,“我不会成全你和容胭,我永远都是你的人,我不会跟你离婚!绝对不会!” 傅深的表情冷漠,嗓音低沉,“容静,这场戏,结束了。” “什么结束?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容静将满桌子的菜都抚落在地,碗盘碎裂,滚烫的汤汁溅在她腿上,可她就像是根本不知道一样,捡起地上的离婚协议,撕的粉碎。 “没了,离婚协议没了,我还是你的妻子!” 容静神情癫狂,双眼赤红着,得意洋洋地看着傅深,可眼底深处,却是深刻的绝望。 傅深漠然地看着她发疯,平静地说。 “撕一份,还有九十九份等着,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打印更多。” “啊!” 容静大叫一声,再也忍受不住,噗通一声跪下,紧紧地抱着他的腿,无助而又凄凉地恳求,“不要,傅深,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她的泪,浸透衣衫,可无论她怎么哀求,傅深也没有丝毫动摇。 砰! 大门关上的声音响彻别墅,而容静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嚎啕大哭。 这一切,都是容胭那个贱人害的,是她害的! 第三十二章 我要你死 容胭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门铃却在此时响了起来,她打开门,正好对上容静惨白而又愤恨的脸。 她眉头微皱,抬手就要关门,可容胭却一个闪身,硬是从门缝里挤进来,对着她的脸就是一耳光。 啪! 容静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被容胭抓着,难掩震惊。 “你,你居然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敢?”容胭不想跟她纠缠,拉着她的手就往门外拽,容静连忙伸出手拉着门框,尖叫着。 “容胭,想不到你这么贱!嘴上说着对江阳愧疚,可却跟害死他的凶手在一起,你真是恬不知耻!” 容胭将她的手甩开,神情淡漠地吐出一个字,“滚。” 她不想和容静不死不休,但却不意味着恩怨已了。从此陌路,已经是她最后的底线。 容静被她脸上的平静刺激,她恨极,怨极,片刻之后,却又笑了,笑的满脸得意。 “容胭,你难道忘了,江阳的肾还在我身上?我曾经跟你说过,傅深就是我的命,你现在把我的命抢了,我就要江阳的肾跟我一起陪葬!” 容胭静静地盯着眼前这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心就像是被扯着,撕裂般的疼。 “江阳死了。” “是,他是死了。”容静勾唇,笑的犹如地狱来的恶鬼,“可他的肾还活着,只要我一死,他在这世上唯一的活着的印记就会消失,变成一团毫无作用的烂肉,他这么爱你,你忍心?” 容胭不说话,容静唇角的笑容咧的更开,“容胭,其实我又不要你的命,我要的,从始至终只有傅深一人,只要你乖乖离开他,我保证,江阳的肾我一定会好好对待的。” 她浑身僵麻着,浑身的血液似乎都随着容静的话沸腾。 她冷冷地盯着容静,一字一句地说。 “江阳已经死了,无论他的肾给了谁,那也不是他了。容静,你想死,那是最好的,因为这样我就可以把你的肾拿出来还给江阳,就像当初你挖走她的肾一样,你说是不是?” 经历过这么多,容胭渐渐明白了一些道理。 隐忍只会换来变本加厉的对待,她退一尺,别人进一丈。 所以,这一次,她不想退,也不会退了。 “你!” 容静没想到这样都威胁不了容胭,火从心起,却又无计可施。 不行,她不能让容胭夺走傅深,绝不能! 她双眼通红,突然猛地推开容胭,大步冲进厨房。 容胭暗道糟糕,立刻拦人,却没想到容静一把抄起放在案板上的刀,转身一挥,气势汹汹地朝她捅来。 “你疯了!” 容胭险险避过,手臂上却还是被划出一道血痕。 “只要你死了,傅深就永远都是我的了!只有死人才不会跟我争!江阳,你一定在下面等的很辛苦吧,你放心,作为你的朋友,我很快就把容胭送下去陪你!” 呼! 又是一刀砍下。 容胭反身一躲,迅速退到洗手间,反手把门锁了,拿起手机拨通报警电话。 出租的房子离公安局很近,不过几分钟楼下就有警车的响声,透过洗手间的窗户,她还看到了傅深。 第三十三章 一起死 容静也听到了楼下的警笛声,可她非但不害怕,反而更加疯狂。 直到警察冲进来,她还在锲而不舍地砍着洗手间的门,又狠又快。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容胭歇斯底里地尖叫,把刀尖抵在自己的小腹处,边哭边笑。 “谁敢过来,我就把江阳的肾给捅穿!深哥,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死都不会跟你离婚的,深哥,是你害死了江阳,是你撞了江阳的墓碑,难道现在还想让江阳的肾也跟着我一起死吗?” 傅深的瞳孔皱缩,眼底暗流涌动,拳头攥紧着,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只能让警察往后退。 “对了,这样就对了。” 容静哈哈大笑,欣赏着傅深宛如困兽的表情,刀尖又往自己的小腹刺进了些,有血顺着刀刃滴在地上,可是她一点都不在意,继续说着。 “深哥,你好好看清楚,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我,不是容胭。容胭爱的男人是江阳!江阳!就算你跟我离婚,她也不会跟你在一起,因为她的心里,永远只有江阳!” 刀尖又刺进了些,血由一滴一滴,变成血流,顺着刀刃往下流。 “深哥,离婚协议,你把离婚协议拿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当众承诺,一辈子都不会跟我离婚,一辈子我都是傅太太,这样我就会让江阳的肾好好活着,否则,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容胭麻木地听着门外的一切,心里一片死灰。 江阳,江阳,那个永远都笑着的江阳,就连死了,都要成为别人谈判的筹码,利用的工具。 他明明,是那么一个善良而又干净的人。 容胭攥紧拳头,对着门外喧闹的众人开口,声音带着荒凉与倦意。 “走吧,你们都走吧,我爱的男人,已经死了。” 一时间,门外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到,甚至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听到了没?深哥,你听到了没?” “我妹说,她爱的男人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哈哈哈哈!爱你的人是我,这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再爱你了!” 傅深僵直地站在原地,突然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傅先生?”警察看情况不对,连忙征询傅深的意见。 他回神,缓缓垂下眼帘,再睁开时,只剩下空茫,决然的空茫。 他顺手拿过警察手里的枪,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扣动了扳机。 砰! 几乎是同一时间,容静倒地,容胭从洗手间冲出来。 地上的弹孔还在冒着烟,而容静跌坐在地,脸上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你开枪,你居然真的对我开枪。” “你说的没错,容静,我们对容胭做过的事,死也不为过,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死吧。” 说完,枪口再次对向容静。 “不要!” 容静脸色惨白地尖叫,她刚才那些话不过是想威胁傅深和容胭,她不想死,她根本就不想死! 可傅深,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再次扣动了扳机。 砰! 又是一枪。 第三十四章 她欠你的 血花四溅。 容静怔怔地看着那枚子弹没入自己的小腹! 容胭呆住。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容静的血越流越多,她的身体越来越凉,好像那流出的,是自己的血。 傅深将枪扔给目瞪口呆的警察,然后将地上的容静抱了起来,视线却落在容胭脸上,嗓音暗哑。 “容胭,她欠你的。” 救护车像是就料到会出事一样,早早就在外等着,几个医护人员迅速给容静抢救,而傅深则跟着警察回局里处理开枪的事情。 直到晚上九点,才有消息传出。 子弹没有打中肾脏,而是在离肾脏一寸远的地方穿过,没有生命危险。 一切都在傅深的计划之中,完美无缺,找不出任何错漏。 听见这个消息,容胭却很平静,她静静地看着窗外夕阳的余光,淡漠地想。 看来,昆城是不能继续再待了。 她将桌上最后一张三人合照放进行李箱,自言自语。 “江阳,陈铭,你们想去哪儿?” 江阳很喜欢旅游,那些想去的地方都变成地图上一个个被标记的小点,永远地留在了江阳的地图上。 她顺着江阳的路线,拿出纸笔,一笔一划地记录着,不知不觉,就趴在茶几上睡了过去。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也没开空调,她冻的发抖,可却不想从梦境中醒来。 她实在太累了。 傅深按了很多次门铃都没人应声,他担心有事,只能让开锁师父把锁给打开,一进门,就看见女人单薄的趴在茶几上,嘴唇冻的发紫,眉头紧皱,额头却在流汗。 傅深心头一跳,连忙将她抱起来,伸出手往她额头一摸,松了口气。 没有发烧,应该是做噩梦了。 他轻柔地将容胭抱到床上,想让她睡的舒服点,可容胭却蜷缩着像个婴儿,毫无安全感。 傅深眉头微蹙,既心疼,又愧疚。 终于是鼓起勇气,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这样安静地抱着她,这样的平静宁和,甚至让她产生出一种错觉,他们能一直这么拥抱着,走过余生,如同他们曾经约定过的一样。 屋子里没开取暖器,可傅深却觉得,这是四年来,他所度过的最温暖的夜。 ...... 只是,夜再长,终究会结束。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房间,床上只剩下容胭一个人。 容胭是在饭香中醒来的,她恍然地起床,却正好看见厨房里那道正低头忙碌的身影,他的身上围着围裙,电饭锅在扑哧扑哧地冒着气,而有些老旧的餐桌上,铺上干净白皙的桌布。 三道菜,两个碗,再加上灌汤小笼和冒着热气的包子。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照在男人的脸上,美好平静地,就像是一幅画。 她揉了揉眼睛,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看见如此匪夷所思的一幕? 傅深怎么会在这里?甚至还在做早饭?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正在厨房里低头忙活的男人转过头,冲她微笑。 “先洗漱吧,饭一会就好了。 第三十五章 我要走了 容胭有些不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明明锁好了门,傅深是怎么进来的? 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转身,淡定自如地去洗漱。 等她再出来时,傅深已经从厨房里端着香气四溢的蒸蛋走出来,放在餐桌前,温柔地看着她。 “早安,小胭,吃饭吧。” 眼前的场景像极了容胭做梦都期盼温馨生活,以至于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盯着眼前的清粥小菜发呆。 傅深的勺子已经送到她的嘴边,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温柔的波光。 “需要我喂你吗?” “傅深,”容胭想说什么,可话一开口,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 她别过脸,视线却落在窗外飘扬的大雪之上,她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下雪天。 他说,我叫傅深,你好,她点头,送给他一颗糖,你好,我叫容胭。 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该有多好,只是,没有如果。 “傅深,你在这里不合适,你走吧。” 傅深拿着勺子的手一僵,却朝她靠近了些,声音很柔和,“看你吃完,我就走。” 他的小心翼翼,他的笑容,都像是把钝刀,在缓缓地割着容胭的心。 她没再说话,只是将他做的饭菜都吃的干干净净,等她吃完之后再利索地洗碗刷锅,紧接着,干脆利落地离开。 不过,到了下午。 “你怎么又来了?” 容胭皱眉,刚想关门,男人的半条腿已经跨进了房间,她无可奈何,只能放他进屋。 饭菜上桌,是她爱吃的川菜,酸菜鱼,水煮肉片,毛血旺,应有尽有。 “尝尝味道,看看好不好吃?” 傅深下意识地夹起菜往她碗里送,容胭却已经先一步的拿开碗,避开了。 他夹菜的筷子就这么僵在半空,好半天,才无力地放下。 失落不过数秒,他很快就重新扬起平和而温柔的笑容,观察着她下筷的倾向,然后把她喜欢吃的菜推到她面前,不再提起过往,更不再提及原谅。 “你放心,等你吃完,我就走。” 他已经想通了,无论容胭对他冷漠,还是憎恨,只要他能陪在她身边,照顾她,守护她,就够了。 吃完饭,傅深照样收拾碗筷,干净利落的离去。 只是,当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他听到身后有声音说。 “傅深,以后,你都不要再来这里了。” 傅深抬起的脚步突然就这么无端地陷落下去,在雪地上踩出重重的脚印,一时间,居然是有些踉跄。 他没有说话,更没有转身,只是将脚抬起来,重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 夕阳的余晖落在男人孤傲而苍凉的背影之上,氤氲出一层金黄色的光晕,居然刺的容胭双眼发红。 傅深,是她倾尽所有力气,贯穿她所有年少时光去爱的男人。 不舍吗?不舍。痛吗?痛。 可到底,是回不去了。 容胭想,自己确实应该走了。 东西这几天已经收拾的差不多,接下来就是按着江阳曾经规划过的路线,就这么一路走下去。 忙忙碌碌一晚上,第二天,她起了一个大早,却没想到一打开门,就看见傅深站在单元楼门口。 他不再穿着常穿的西装,而是穿着旅行常用的冲锋衣,背上还背着一个旅行包。 “你,” “我帮你拿包。”容胭的话还没说完,傅深已经自然地接过她的包提着,容胭攥着包的一头,开口。 “我要走了。” “我知道,”傅深点头应声,嗓音暗哑,目光深深地看着她,“走之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第三十六章 约定的地方 什么地方?”容胭有些怔然地开口。 “一个你想去的地方,一个我们曾经约好了的地方。” 容胭愣住,回忆突然就涌进脑海,她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傅深却还记得。 其实,这样也好,四年之前的离别,让她所有对未来的向往都彻底破碎,直至今日,回想起来,就像是老伤,一动就疼。 也许,这一次,这块老伤就会治好了。 他们去的地方离昆城很远,坐上飞机,下了大巴,在坐上拖拉机,辗转旅途之后,最后终于停在一条宽广而又寂静的大河之前。 河边没有码头,可却有一条做工有些粗糙的桥梁,桥梁是用石头垒的,石头的颜色不一,不像是工程修建的,桥身狭窄,只能供一人行走,看上去有些不安全,只是除了这座石桥,似乎就没有其他的路能过桥了。 傅深蹲下身子,“来,我背你过桥。” 容胭垂下眼帘,微微摇头,“这个桥太窄了,我怕你背着我,过不去。” “能不能过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傅深轻笑,就将她背在了自己背上,沿着桥的起点,背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彼岸。 河水湍急,容胭也不敢挣扎,而原本看上去不安全的石桥,没想到却很牢固。 “你知道这座石桥叫什么吗?” “叫什么?” 容胭有些心慌地看着他沉稳的步子,开口问道。 “云桥。” 傅深看着越来越近的彼岸,唇角缓缓勾起轻微的弧度。 云桥? 这就是云桥? 她感受着傅深宽阔而又温暖的背脊,脑海里却和记四年前那个年轻张扬的男人重叠。 “容胭,我这么好的男人,你就真舍得错过?” “你还叫好男人?那个为了自己老伴过河方便,花十年时间一点一点地造一座桥,还把那座桥的名字用老伴的名命名,这样的男人才叫好男人,听说,只要能和喜欢的人一起过桥就能相守一辈子,哎,只可惜那座桥好远,不然,我真的想去看看。” “那我们明天就去。” 只可惜,那天之后,她就被驱逐到了昆城,这一晚,就是四年的时间。 傅深静静地背着她,目光却坚定地注视着前方,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 容胭的视线落在彼岸,视线渐渐模糊。 只要走过桥,就能相守一辈子。 “傅深,我们回去吧,事到如今,不合适。” 男人的身形一僵,嗓音像是被灼烧过般暗哑,“这条路,不好转身。” 也许是桥真的很窄,又也许是他的嗓音太过沙哑,容胭终究是没有再说话,直到抵达河的对岸。 老夫妻住的房子在河对岸不远处的山坳里,一片茂密的山林只有一座低矮的土房子,但房子前面的地面却被修缮的很平整,院子地上晒着玉米粒,有一群麻雀在上啄食,见人来了,也不怕。 “到了。” 傅深把她放下来,牵着她的手就走了过去。 屋门口拴了一只黄狗,见到傅深,亲昵地扑了过去,像是久未见面的老友。 “你来过这里?” “嗯。”傅深点头,摸了摸大黄狗的头,“四年前第一次来,以后每年都来这看看爷爷奶奶。” “你,”容胭想问他为什么每年都要来一次,可话到嘴边,却像是被卡在喉咙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屋内的陈设很简单。 大约六十平米的房子,一眼就能望进主卧。 一张古朴而简单的双人竹床,两个枕头相依相偎地靠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而其他的房间,也都是干净而整洁。 客厅里,摆设着一张用竹条编的圆桌,和两张编制藤椅,两个搪瓷杯,一个温水瓶。 “这个点,奶奶应该在山里摘野菜,你等等,我先给你倒点水喝。” “好。” 容胭点头,望着傅深的背影,突然就想起了有一次他带着她到山里去摘野果,结果山里突降暴雨把两人困住。 那一晚,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山洞避雨,傅深把手都扎破了才把火生起来,那天夜里很冷,可他却把外套给她穿,说着男人不怕冷,硬是强撑着一夜没睡,不停地往火堆里加柴火怕她冷。 那年,她才十二岁,他十五。 等傅深烧好热水从厨房里出来时,容胭已经靠在藤椅上睡着了。 这一次,她的眉头没有皱着,甚至唇角还带着笑意。 他走过去,脱下身上的冲锋衣给她披上,夕阳的余晖就这么温暖地照在两人的身上,在地上映照出相依相偎的身影。 傅深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影子,然后拿出手机,将这张画面永远地定格。 天快黑的时候,奶奶到家了。 第三十七章 爱情本来的模样 大黄狗见到奶奶欢快地叫着,一下就让容胭从梦中惊醒,她连忙从藤椅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 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一手拧着箩筐,一手牵着狗,正慈祥地冲她笑,眼里满是岁月沉淀的柔光。 “奶奶您好,我是容胭。”容胭被老人的目光看的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打招呼。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傅深也走出来,也笑着,“奶奶,您的气色比以前更好了。” 奶奶笑容爽朗,握着容胭的手,打趣地说,“那可不,为了见到小深的媳妇儿,奶奶天天打太极,身体可好了。” 老人仔细地打量着容胭,越看越满意,“这小胭长的真俊,声音温柔,人还大方,依我看,只有这样的女娃子,跟小深才是顶顶地相配。” 容胭更尴尬了,呼吸有些紊乱,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傅深打断。 他走到她的身侧,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四年前,我就跟奶奶说好带你过来,别让老人家失望。” 容胭顿了顿,视线落在奶奶满脸欣慰和笑容的脸上,终究是没有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傅深眸色微深,紧紧握着容胭的手,朝奶奶不好意思地笑。 “奶奶,对不起,让您等这么长时间,是我这追妻能力有待提高,今晚我做顿大餐给您赔罪。” “那你可得连老头子的份一起做了,他走前还念叨着再也吃不到你的饭了,这顿,你可的补他。” 傅深眼底微暗,连带着容胭的心也跟着轻颤。 刚才她就奇怪为什么爷爷奶奶不一起出现,现在一看,爷爷真的是先走了。 “奶奶,我也一起做。” 不知道怎么的,容胭下意识便说出这句话,轻柔地握住奶奶的手,像是这样,就能带给她温暖。 山上没通自来水,傅深挑了个担子来回打水,而容胭在院子里摘奶奶从山里挖的野菜,奶奶看着傅深忙碌的身影,嘴里夸个不停。 “你瞧瞧你瞧瞧,奶奶这么大把年纪了,都没见过这么结实的壮小伙,小胭啊,这孩子要放在以前,那稀罕她的姑娘,得从这儿排到河对面。” 奶奶笑着,目光落在傅深高大挺拔的身影上,却像是在透过他,看向别人。 “他在的时候也是这样,都不是壮小伙的年龄了,还偏要把每缸水都装满,说是怕我没水用。” “我就一个人,能喝多少水,这老头子就是傻不愣登的,孩子们多少次来接我们到城里享福,他啊,也不去,就怕那城里老头多把我给拐跑了,这傻子,我都老成疙瘩了,还能被什么老头子拐跑?” 奶奶边说着边笑着,视线落在那条看上去粗糙,可却坚固无比的桥上。 “怕我被拐跑,又怕我孤单,明明不会水,还要修桥,他走了之后,时不时都会有人到这里来,都是些年轻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听到了我和老头子的事,把这里当成是爱情的圣地,都要带着爱人来走这么一遭。” “每个人都想听我们的爱情故事,都觉得很传奇,很动人。” 奶奶的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地传进容胭的耳中。 “其实,我们的故事哪有什么动人?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吵架拌嘴,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走过了六十几年的时光。” 容胭心有所感,开口问道,“奶奶,一个人,会寂寞吗?” “不寂寞。” 奶奶捂着自己的心口,“因为这里有他陪着,所以,我很知足。” 老人历经岁月沉淀的脸上满是宁静与平和,真正的平和。 这一刻,容胭眼眶有些湿润。 她想,爱情或许本来就不是惊心动魄的海誓山盟,而是细水长流,平淡相守。 第三十八章 别哭 餐桌上,奶奶一个劲儿给两人制造机会,为了不让奶奶失望,容胭和傅深倒也相处融洽。 吃完饭,老人家还推着两人往外走,说是饭后消食,而她则自告奋勇地要洗碗。 “奶奶,外面天气那么冷,出去该冻感冒了。” 容胭失笑,接过奶奶手中的碗筷,转身便去厨房刷碗。 老旧的灯泛着昏黄的光,一道暗色的影子落在地上,同她的影子缠绵在一起。 容胭正在拿碗的手微顿,却没回头,只轻声说,“我一个人就行了,厨房地方不够,人多不方便。” “不会不方便的,”傅深接过她洗好的碗,仔细地擦干,然后放进碗橱里。 低头的时候,灼人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喷吐在她的脸上,让她不由自主地起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恍惚间,她感觉到他的唇轻轻地擦过她的耳边,瞬间让她心跳加速。 “傅深,你干什么!” “当初爷爷在设计厨房的时候,就是以两人一起洗碗空间设计的,他那么在乎奶奶,又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孤单地在厨房里洗碗?” 傅深说完这句话,便将洗好的碗归位,就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的气息太过压迫,让容胭抓着碗的手一抖,差点将碗滑落在地。 容胭稳定心神,她知道自己做不到心无芥蒂地面对傅深,可到底,她得学着让自己的心境不再受傅深的影响,毕竟未来那么长。 想到这里,她也不再纠结,她洗好碗筷在灶台上放好,而傅深则熟稔的接过。 画面无法的熟悉,却又无比陌生。 没有人说话,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直到所有的锅碗瓢盆清理干净,容胭转身快步离去,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奶奶正在套被子,见到容胭来,笑着冲她招手。 “小胭,来,过来,你们年轻人有力气,今晚你们两人一起睡,被子得盖大的。这被厚实,我一个人弄不动,小深,还愣着做什么,过来搭把手。” 容胭无奈,本想跟奶奶一起睡,可瞧着大红被子上的龙凤和鸣花样,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奶奶瞧见她纠结的模样,只当是小姑娘害羞,笑的很和蔼。 “这是我和我老伴结婚时候,我亲手给绣的,这么多年了,里面的被芯,我每年都会换一次,可就是这被套我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扔。” 他轻柔地抚摸着被子上的图案,就像是想起了那些美好的时光,缓缓地说。 “老头子一走,这被我也盖不上了,但是一到晴好的天气,我都会拿出来晒晒,被套也每个月就会洗一次,你放心,不脏的。” 奶奶一边套被套,一边说着,弄好被套之后,又帮他们把窗帘放下来,走的时候,还贴心地戴上了门。 直到迟缓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容胭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空气一时间有些静谧,两人都没有说话。 傅深站在窗边的位置,视线落容胭身上。 她的头低垂着,安静地坐在床边,双手沉静地放在腿上,黑色的长发微微垂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微微有些凌乱的呼吸却泄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突然就想到她第一次见她的场景。 她坐在家门前的露天小院里,低着头,将手里的茶递给他,也像现在一样,头微低着,脸颊有些红。 从那时候起,他就对自己说,这个女孩,他娶定了。 傅深的心跳,情不自禁地加速,那些被强自压抑的情感,在这样一个夜晚,就这样星星点点地燃起了火花。 他的眸色渐深,甚至连嗓音都紧张的有些沙哑。 “如果你介意,我可以睡地铺。” 睡地铺? 容胭都替他觉得冷,她上床,将自己往里面挪了挪,空出足够傅深睡的地方说,“睡吧。” 说完,整个人就缩到了床脚,双手环抱在自己胸前,闭着眼睛,内心数羊装睡。 傅深瞳孔皱缩,心跳似乎就要跳出胸腔,他强自压抑着,脱掉衣服,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躺进去。 烛火飘摇了几下,灭了。 就算是闭着眼睛背对着傅深,可她仍然能够感觉到深沉的视线落在她的背上,像是要将她烧起来。 傅深颤抖着手几次抬起,又几次放下,最终轻轻怀住她,将她拥进怀里,他的嗓音很沉,带着极致的压抑。 “你怕冷,抱着会暖和点。” “傅深....” 有冰凉的液体滴在傅深的手上,一下,就渗进了他的心。 “别哭。” 傅深终究是没忍住,将她的泪吞没在唇齿之间,最后抬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从此陌路 各自保重 一夜沉沦。 过往的伤痛,在彼此的心尖撕扯着,可越是恨,就越是爱。 那些刻苦的痛,蚀骨的疼,终究都抵不过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渴望。 这一晚,他们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一切停歇,天空也露出一丝鱼肚白。 身侧的人也终于沉沉睡去,容胭侧身,深深地凝视着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像是要将他刻进自己的骨髓里。 最后,她缓缓地凑近他,在他菲薄的唇上印上一吻,就像是印上了这一生珍藏在心底的炙热。 傅深,再见。 我们之间,终于有一个结局。 从此以后,陌路天涯,各自保重。 容胭无声无息地下床,整理好自己的行李,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照耀下,独自一人走上云桥,过到了河对面。 单薄的身影,就这么渐渐消失在山野之中。 傅深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床畔,手放在原先容胭睡过的位置,直到那里彻底变的冰凉,直到空气中,再也没有丝毫属于她的味道。 眼泪,终于喧嚣着释放,无比狼狈地滴落。 他知道,这一次,他的容胭,是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曾经彼此承诺要相守一生的人,终究,只成了这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 奶奶在门外敲门,隔着门对他说,“小深,如果真的爱,就去追,不要等错过了时光,才知道后悔,夫妻没有隔夜仇,如果你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那就拼尽一切去祈求她的原谅,小胭还爱着你,奶奶看得出来。” “好。” 傅深点头,洗漱完毕,将自己整理妥当,这才在熹微的晨光之下看向那座连接着和河岸两边的桥,斑驳的日光落在桥上,那些原本形状不一的石块在倒印在水面上,细看之下居然显现出了一行字。 容胭,我爱你。 只是,终究是没有看到。 等到了市区,手机才恢复信号,未接来电上全是电话,容氏夫妻的,父母的,还有公司的。 他皱眉,回拨父母的电话,那边立刻就接听了,电话那头说了很多的话。 而傅深只听清楚一句。 “容静自杀了。” 他握着电话的手,就这么突然收紧。 容胭的死,是谁都没有料到的。 她那么一个惜命的人,跟谁都没有交代,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就这么自杀在昆城的别墅之内。 雪白的婚纱被染的通红,旁边,还有一封遗书。 我容静,是傅深唯一的妻子,傅家唯一的儿媳妇,在我死后,不管是谁看到这封信,都请告知我的父母,将我的骨灰送回傅家,葬入傅家的陵园。 我生,是傅深的人,死是傅深的鬼。 没有任何人能将我们分开。 容静这辈子,为爱而活,为爱而疯,生得不到傅深的爱,就用自己的死,让傅深永远记住她。 可傅家不会承认一个杀人犯是自己的儿媳妇,傅家更是当天就召开新闻发布会,表明容静早就和傅深离婚,他们傅家也不会接受这样一个道德败坏,品行不端的女人进入傅家的陵园。 可看在容静到底曾经是傅家的儿媳妇,她的身后事傅家会全权料理,也会帮她找合适的地方安葬,让她死后不至于半点颜面也不留。 傅深关掉新闻网页,秘书已经上前恭敬地征询傅深的意见。 傅深望着窗外飘扬的大雪怔怔出神,大学之中,有两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在互相嬉戏打闹。 两个女孩儿分工明确,一个在男孩前面分散注意力,另一个在后面包雪球攻击,三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他静静地看着,片刻后,才缓缓开口。 “死者为大,就以我妻子的名分,妥善安葬吧。” 秘书点头称是,继续专心开车,而傅深,也不再说话,看着道路两旁飞速退去的风景,心下空茫。 这场戏,终究是容静,赢的彻底。 第四十章 都是他自找的 傅深回了家,空空荡荡的别墅里只有管家在整理房间,见到他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朝他鞠躬。 “先生,您回来了,这么晚您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安排。” “不必。” 傅深淡漠地摇头,转身回到书房,靠近窗边的躺椅上洒满阳光,一本书搭在上面,似乎还在等待着书的主人将整个故事读完。 待在傅宅的大部分时间,容胭都窝在书房里,他故意将她喜欢的书摆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时间长了,经常被取书的书层都有些松动。 他将书一本一本地放好,却无意间看到藏到书架后面的一个素描本,有很多页已经被撕掉了,只有零星几张辨认得出图像。 一打开,居然是他从小到大不同阶段的样子,每张图旁边,都有一句简单的批注。 第一张图,是一个胖乎乎的笑脸,头上长了个恶魔角,正冷冰冰地着朝小女孩发射冷冻光波。 “今天家对面空着的房子终于搬进了人,是个长的还不错的小子,我好心好意跟他打招呼,他居然说我胖,胖就胖吧,吃你家饭了??” 第二张图,是小女孩湿哒哒地从水里出来,小男孩把衣服给她披上,自己却冻的浑身发抖。 “今天多亏了傅深,不然我这旱鸭子估计就危险了,其实,他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坏。” 第三张图,是少女和青年围着一个蛋糕,少女低着头,正在许愿。 “今天傅深居然亲手给我做了一个蛋糕,想不到这家伙小小年纪,还挺会哄女孩子的嘛,好吧,我就原谅他今天上课被课代表抛媚眼的事了,我的愿望是,能够永远和傅深在一起,哎呀,好害羞。” 第四张图,变成了年轻的女人和男人,两个人在漫天星空下手拉着手,躺在草地上。 “今天是狮子座流星雨,傅深带我看流星雨,这家伙还是一样的有心机,偏偏选在这个时候跟我表白,这种情况下,这种氛围下,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好,傅深,我答应你,明年的今天,我们还一起看流星雨。” 之后,每一页的素描纸都是空白,可每一页都有褶皱。 看上去,就像是被泪浸湿过一样。 褶皱深浅不一,可每一道,都像把钝刀,在她心上狠狠地刮。 生疼,生疼。 自从两人闹翻之后,他从没进来过书房。 他几乎都能想象到容胭是怎么对着满是两人回忆的素描本掉泪,这四页纸被人来回翻扯过,可事后又被细细抚平。 傅深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素描本,终于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强撑了一整天的力气突然就像是失去了来源,一下被抽的干干净净。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落满整个院落。 恍惚中,他想起容胭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傅深,你可得一心一意对我好,要是你对我不好,我肯定走,走到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让你后悔。” “如果我真三心二意,那活该我孤独一辈子。” “嗯,这样就最乖了。” 所以,容胭,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第四十一章 有些事 必须做 六年时间。 傅深用六年时间将傅氏发展成为足以撼动国内,乃至亚洲经济的商业帝国。 这六年,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的工作,全年无休,疯狂加班,每天无休止的出差会议报告,休息的时间,仅仅是飞机上的小憩。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思妻成狂,只能用高强度的工作来压抑自己的情感。 所有人都说傅氏交给这样一个疯子,必定如大厦倾颓。 可傅氏没有垮,非但没垮,甚至还以近乎可怕的速度席卷商界,华尔街的投资者疯狂涌入,用金钱膜拜这位商界新贵。 而他本人更是数次登上时代周刊杂事封面。 傅深的大名响彻全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继续续写商业传奇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卸任了。 在所有人的崇拜,期盼,迷恋中,将权力移交给自己从未现身在人前的哥哥。 新闻发布会上,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如同打了鸡血,连珠炮似的问题接连而出。 “傅先生!你在巅峰时期激流勇退,是不是傅家内部动荡,让您不得不作出此种决定?” “管理权移交之后,您是真正地大权移交,还是在幕后做太上皇,继续管理傅氏的一切呢?” “您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您真的移交权力,会对国内经济甚至亚洲经济造成怎样的影响?新的领导班子会不会继续执行您的政策?” 对于这些问题,傅深都一一回答,可每句都在打太极,记者没办法,只得趁傅深离开之前大声问道。 ”傅先生,如果无关家族斗争,无关外界压力,那您能告诉我们,究竟是什么理由让您做出突然卸任的决定?拜托,傅先生,至少透露一点点,不然我们真的没办法和老板交差?” 记者泪眼汪汪地看着傅深,现场,网络平台,和电视上的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期待着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或者富有哲理的话。 可他没有,他只是对着镜头,平静地缓缓开口。 “我傅深,没有傅家的名头,没有在场诸位的高度评价,也不过就是个普通人,对傅氏,对傅家,我能做的都做了,现在,我只想去做一些我一直想做的事,为我曾经犯过的错过,曾经伤害过的人,做出补偿,谢谢大家。” 其实,无法放下过去的,又何止容胭一人。 六年的时间,那些愧疚并没有因为时光的流逝而减少,反而在心底越积越深,最后扎在心里,一动,就生生闷疼。 就算他清楚,无论他做多少事,过去的伤痕已经存在,不会消失。 即使如此,他也必须去做。 走之前,他去了一趟容家。 容母正在院子里乘凉,见到傅深,点头笑了笑,转身便朝空荡荡的屋子里喊。 “小胭,小静,快看是谁来了,你们两个孩子,出去玩可别闹着傅深。” 身旁的容勋被她这句话喊的双眼通红,转头抹眼泪,左手倒了杯水,右手拿着药递到容母嘴边。 “来,先把药吃了。” 自从容静自杀后,容母就被刺激地患上老年痴呆,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容静和容胭小的时候。 容母吃过药,又拿起购物手册在看,嘴里念叨着应该给两个孩子买什么礼物。 终于,在这六年间,她将容胭真正真正地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无论是容家二老,而是自己,终究是,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第四十二章 人生 恍若初见 傅深离开了,背包里放在六年前他在那个出租屋拿走的地图离开了。 地图上是容胭熟悉的笔记,沿着大兴安岭,一路西行直达非洲的好望角,地图后面,是江阳张扬的字迹。 有一次,他不小心将水沾到后面,才显现出用特殊墨水写出的字。 “小胭,你放心,等我翘掉傅深的墙角,我就带你去看这世上最美的风景,我喜欢拍照,你喜欢旅游,我们就把这世上最美的风光,记录下来,等我们老了,坐在摇摇椅上说给我们的孙子孙女听。” “如果你真的跟我走,我一定要把这世上所有的好事都做了,毕竟,我肯定是上辈子积德才能跟你在一起,为了保证我下辈子还跟着你,嗯,我要做好事,然后也为你一起积德。” 合上地图,傅深望下窗外层层叠叠的云层。 思绪飘远。 独自前行,只为完成那个他一向看不惯的男人的遗愿。 一个人,踏过四季更迭,踏过山川河海,踏过荒芜与孤寂,也踏过守望与苍凉。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遇到很多人,经历很多事,他将那些细水长流的故事记录下来,分享给那些对生活已丧失希望的人。 每到一个地方,偶遇一些急需帮助的人,他都会尽他所能提供援助,四年时间,他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世界。 而每个地方,都会留下江阳的名字。 江阳捐的小学,江阳捐的图书馆,江阳援建的山路,江阳援助的孩子。 大山里的人都知道,城里来了一个大善人,叫江阳。 终于,他在旅途的终点停下。 一个没有通公路的特级贫困村,不通路,经常停水停电,整个村子里几乎没有青壮年。 全是留守的老人和孩子。 这里,就是江阳的老家。 这里,空有他援建的小学,可却没有一个老师,愿意留在这里教书。 他走进教室时,讲台上正有一个高年级的孩子给台下低年级的孩子教数学,台下的孩子听的很专注。 傅深不准备打扰,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到台上的孩子说了声下课,才活动了下身子。 “叔叔,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高年级的孩子朝他看过来,板寸头,黑黑瘦瘦的,但个子却很高,身材也很挺拔。 傅深想,自己是来查看小学竣工和后期使用情况的,应该也算是支教吧。 “我是。” “那太好了,现在到中午了,我要回家帮我妈给同学搬练习本,老师先帮我看一下,我还要去买菜给大家做饭。” “做饭?” “嗯,负责做饭的刘大爷昨天去山里挖菜闪了腰,老师你放心,我做的饭味道还不错。” 男生笑起来很爽朗,让傅深唇角微勾,转头看了看玩的开心的孩子,缓缓开口。 “我来做吧,我做饭也挺不错。” 高个子男生点头,又仔细交代孩子们别给傅深添麻烦,才小跑着离开。 傅深走进厨房,麻利地摘菜洗菜,孩子们看他只有一个人,也争先恐后地来帮忙,有了孩子的帮助,菜也烧的快。 等到最后一道菜端上桌,高个子学生也回来了,恍惚间,他看到一蹙白色的裙摆。 他也没在意,转身继续翻炒西红柿,有孩子上来偷吃,他轻笑一声,却也没拦着,把火关掉,等孩子们尝完鲜,才继续炒菜。 “江老师,你炒的菜真是太好吃了,以后天天都给我们做饭好不好!” “行啊,你们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们做。” 孩子们兴高采烈,高个子学生放好练习本后,连忙挽着袖子来帮忙。 “妈,你看,我说学校来了老师吧,你还不信,江老师,我来帮你!” “我一个人就好....” 他轻笑着转过头,继而僵住。 十年时间,记忆中的容颜非但没有褪色,反而比以前更加鲜活,甚至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温润无比。 曾以为终生都无法跨过的心中寒冰,终究在时间的浸润下,渐渐消融。 而那些曾以为今生无缘的感情,就算经年流转,却也丝毫不见褪色,甚至在时光的积淀下,越来越深。 四目相对,恍如初见。 “你好,我叫容胭。” “你好,我叫傅深。” 高个子男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姓江,怎么又姓傅了,不过还真是有缘,他也伸出手,郑重其事地和傅深握手。 “傅老师你好,我叫傅阳。” 第四十三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一 第一次和傅深见面,容胭脑子里只闪过四个字。 惊为天人。 明媚的阳光下,挺拔清俊的少年朝她看来,浑身像是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五官俊美,眼神深邃,完全符合她心中完美男神的标准。 光凭外表,容胭的少女心完全爆炸,眨巴着眼睛伸出手。 “你好,我叫容胭。” 男神瞥她有些圆润的手一眼,没做自我介绍,反而高冷地开口。 “我不和胖子打招呼。” 啪。 少女心瞬间破碎,胖怎么了?吃你家饭了? 青梅竹马的小说果真都是骗人的。 在不到零点零一秒的时间,容胭内心的“惊为天人”已经变成“你大爷的”,呵呵两声把手收回去,继续转身堆雪人。 而傅深也已经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搬家公司搬行李,身姿挺拔。 容胭还是控制不住地看了眼,嘴里念念有词。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可上天往往是残酷的,从成为邻居到一同考上高中的六年时间,傅深只要到哪儿,就是哪所学校的传奇。 成绩横扫全校各科榜单不说,还长了一张人神共愤的俊脸,一手十级钢琴在元旦晚会上艺精四座,就连之前跟她同仇敌忾的同桌都变节到敌营,还加入了什么傅深粉丝会。 此时正值泰坦尼克号风靡全球,同桌捉着她的手,站在教室门口泪眼朦胧。 “深,我的莱昂纳多.深,You jump,I jump” 容胭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嘴角抽搐地说,“莱昂纳多.深?你确定说的是那座爱装逼的移动冰山?” “去你的,小深不就说你是胖子,实话实说,这是多可贵的品质!” “来人....把这个见色忘义的瘦子拖走...” 容胭和同桌没个正行,快上课了才想起正事,今天发上次月考成绩,一发成绩班上的座位就要重新调整,成绩好的同学优先选位置,而且还有挑选同桌的权力。 而作为全校第一的傅深,当然是第一个走进教室。 他一进教室,走廊里所有等着选座位的妹纸们,扎头发的扎头发,抿嘴唇地抿嘴唇,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就差在额头上刻个“选我”的大字。 哎,还是太年轻,没经历过世道险恶。 容胭‘众人皆醉我独醒’地感慨着,紧接着,就看见冰山回眸扫视众人,最后面瘫一样的脸定位在她的方向,淡漠地说。 “她。” ???? 容胭连忙用手怼了怼身旁同样呆若木鸡的同桌,“你的莱昂纳多.深,你的莱昂纳多.深。” 同桌激动的是热泪盈眶,甩了甩头发就要狂奔,结果却听面瘫深继续说。 “四眼,不是你,是你旁边的胖子。” “.....” 容胭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少女心崩裂的声音,能够确定的是,同桌这下肯定是要脱粉了。 她咳嗽一声,一脸‘我这个学渣肯定会拖累你’的表情,呵呵两声。 “傅同学,我学习太差,耽误你上哈佛耶鲁就不好了。” 傅深看了她一眼,回了句。 “你的智商,耽误不了我。” 从今晚后,容胭的弱智大名响彻整个一中,很多年后,她想起这段,仍旧恨的咬牙切齿。 “你当时怎么就不对我好点!” “对不起,”傅深道歉的态度很诚恳,“毕竟我也不知道坐在我旁边的胖子会是我老婆。” 第四十四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二 其实和傅深坐在一起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至少每次考试,傅深总能用半小时的答题时间对各科试卷做出王之蔑视,而剩下的一个半小时,就是容胭各种贼眉鼠眼的抄题时间。 每次抄题,容胭内心都矛盾而又复杂,一边想着咱们要有骨气一点,自己做,一边看着那满满当当的试卷流口水。 最后容胭一边抄,一边自我催眠。 傅深他跟你一起坐的初衷,也是帮助你学习嘛,你要是不抄,等成绩发下来跟翔一样,大家肯定会质疑他的帮扶水准的。 嗯,对,就是这样。 这么一想,容胭心底彻底开朗了。 见傅深将头望向窗外发呆,她轻呼口气,趁老师没注意的空挡,立刻偷瞄一眼。 BACAD,ADCBB.... 很好,奋笔疾书。 写到一半,BACAD,后面是什么来着? 不行,再看一眼。 哦,是ADCB.... 咦,好像不对,是ADBCC吧... 再看一眼.... 嗯?卷子呢?卷子到哪里去了? 容胭有些懵,一抬头,正好对上傅深那双冻死人的眼,那眼神,透着浓浓的鄙视。 她就算再没脸没皮,此时也不太好意思再抄下去了,她连忙收回眼神,一本正经地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开平方,又开立方,0的平方根是不是1?还是0? 啊啊啊,最后一道选择题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啊?? 容胭算不出来,只能拿起美工刀开始削橡皮泥,用笔在上面写ABCD准备让老天爷帮她选。 当她准备扔橡皮泥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个冷冷的声音。 “B。” 容胭差点没哭出来,人性果然是真善美的! 交了卷子,她立刻向傅深表达她诚挚的谢意,傅深一个白眼甩给他,“抄都不会,又胖又傻。” “......” 好歹对她有恩,不生气,她一点都不生气。 数学老师批改卷子的速度堪称神速,第一节课才交上去,第四节课就批改完了。 老师发卷子发到她这桌的时候,她心里有点小激动。 这回总该及格了吧。 结果老师走到她面前,拿着她的卷子和傅深的卷子在她面前甩,“容胭,你和傅深坐一桌,相同的题目,为什么他能考一百分,你只能考十分??” 十分? “怎么可能?” 她虽然没有全抄,但好歹也抄了一大半啊! 容胭简直不敢相信,抢过老师的卷子一顿猛看,结果差点没一巴掌扇死自己。 她居然抄错行了!! 傅深看她的眼神,更鄙视了,她现在连自己都要鄙视自己了好嘛!! 因为这个十分,容胭当天晚上就被她妈罚跪在门口整整四个小时,第二天去上课鼻涕眼泪一大把,她妈为了给她个教训,没给钱也没开药。 结果一个感冒折腾了一个星期都没好。 结果第二个星期一上课之前,她课桌上扔了一盒999感冒灵。 容胭转脸看傅深,见他居然也带个口罩,她挺不好意思的挠头。 “不好意思啊傅深,我把你传染了。” 傅深冷冷瞪她一眼,“知道就早点把药给吃了。” “谢谢啊。” 容胭越发觉得不好意思,连忙说,“那个,药我以后有钱了还给你。” 傅深又瞪她一眼,懒得和她说话了。 一直到放学,傅深都没没再搭理她,一下课就拿着包走了,她在后面追半天,最后索性靠在路牙子上休息,路过两个班上男同学路过,聊天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 “我说傅深装逼你还不信,大冬天打篮球又没多少汗,还用冷水洗头,洗了一星期终于感冒了吧,有钱人就是燥的慌....” 容胭愣住,看着手上的感冒药,不知道为什么,眼眶有些发热。 第四十五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三 自从感冒药事件之后,傅深在容胭心中的形象已经从闷骚装逼男,变成了善良傲娇男。 每次一想起感冒药,她就觉得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仔细想起来,傅深这六年除了对她进行精神荼毒,各种损她,其实也没做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她怎么就能在内心扎纸人那么久呢? 而且严格说起来,傅深也算是被她给害了,毕竟谁愿意自己的同桌是个不求上进的学渣? 本着这样的认知,容胭开始努力。 她就不信了,自己还能天生蠢不成?? “傅深,这道题为什么用这个公式?” “傅深,这个动宾格式不对吧...” 在经历了无数个打了鸡血的夜晚之后,月考的成绩下来了。 容胭看着语数外三门加起来一百分都不到的卷子,欲哭无泪。 “傅深,你说的对,我真是又傻又胖,这张数学卷子,我居然就对了五道题....” “六道。” “什么?” “你对了六道。” “这么说,我进步了?” “嗯。” 容胭看着他阳光下的侧脸,突然就不忧郁了。 嗯,她进步了。 ..... 整整一个学期过完,班主任终于是看不过去容胭继续耽误傅深这颗好苗子,将他的位置调整到和全校第二班花在一起坐,而容胭则调整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位置。 分开那天,容胭心里就跟被棉被捂住一样,又闷又难受,一下课,就跑到学校天台去偷摸着哭了一场。 那天放学,容胭骑着车跟在傅深后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上前,傅深却被班花给拉走了,容胭偷偷摸摸地跟过去,正好见到班花红着脸,给傅深递了封情书。 容胭没再看下去,骑着自行车跑了。 当天晚上,她开始制定减肥计划,她就不信了,学习不行,她不吃总可以了吧。 在瘦成一道闪电之前,她不能跟傅深再说话,不然和班花一对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而傅深估计也把她忘了,每天连照面都不跟她打的。 三个月后,学期末体检,男生和女生在校医室排成两行,容胭用眼角余光去瞄,没看见傅深,心里有点小失望。 本来还想着,等体检一结束,就跟他说话呢,三个月,可真是憋死她了。 她边走边遗憾,一不小心就撞倒了一堵肉墙。 “对不起,对不起啊!” 容胭连忙道歉,头顶却传来朝思暮想的声音。 “容胭?” 容胭抬头,逆光之下,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才辨认出眼前的男生,难以置信地捂住嘴。 “傅,傅深,你,你这是肿么了?” 眼前这个膀大腰圆的汉纸,哪里还是那个芝兰玉树,英俊挺拔的全校男神? 难怪她刚才没看见他,这家伙以前一出现,如同行走的衣架,自带聚光灯还带一波迷妹,可现在... 还真算的上是非常接地气了。 傅深微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身形窈窕的女生,淡淡地说。 “不胖点,你又要哭。” 那一瞬间,容胭脑子里就像是炸开了烟花,一朵,又一朵。 第四十六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四 由于两人的学校是市级重点中学,傅家对傅深又抱有很高的期望,因此第二学年,为了节省时间,傅家就在学校附近为傅深租了一个公寓,有专门的保姆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两人又在一所学校,所以有时傅阿姨会请她帮忙带点东西给傅深,有时是衣服,有时是食物。 这天她拿着傅阿姨织好的围巾去公寓,走到一半天空却下起暴雨,等到公寓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 做家务的阿姨已经下班,傅深也去上奥数班至少两小时候后才能回来,容胭也没想太多,想着家里没人,进房去洗澡,顺手换上阿姨挂在浴室里的T恤。 然后拿上吹风机,开始吹自己的衣服,吹了半小时,衣服也干透了,她这才准备换上自己的衣服。 她正准备脱T恤,右手边的门突然打开了。 容胭一扭头,正好看见傅深那张带着潮气的脸,红扑扑的。 有水珠从他凌乱的发丝往下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滑下,经过喉结,滑向锁骨,再蜿蜒而下。 “啊!” 容胭迅速往后跳出几步,拿起吹风机保在自己身前,又惊又囧,呼吸凌乱,口齿不清。 “你,你,你不是在上奥数班吗??” “雨下太大,中途返回。” 傅深的视线落在容胭的身上,明明很轻很淡,没有什么攻击性,可容胭却觉得浑身都像是要烧起来。 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 对,对了,电视剧的男主角通常都会说些什么活跃气氛,缓解尴尬。 想到这儿,容胭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到傅深身上。 容胭预想了一百种傅深会做出的反应,唯独没想到他会跟个没事人似的走到她面前,将他她手里的衣服接过,把一件厚实温暖的浴袍搭在她身上。 紧接着无比淡定地问,“淋雨了?” 容胭像是被浴袍上的洗发露香味蛊惑,呆呆地点头。 “傻子。” 他揉了揉容胭的头发,走回客厅给她乘了杯温水,递到她手心。 “一会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家。” “嗯。” “下回下雨就别过来了。” “嗯。” 然后,容胭就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呆呆地回到客厅,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继而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她的指尖似乎还能感受到傅深手指的温度,那清新的沐浴露香味也想是缠绕到心间,经久不散。 等容胭察觉过来,她才蹭地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脸愤然地说。 “你,你刚才是在耍流氓吧!” 傅深瞥她一眼,意味深长的眼神在她身上回荡,看的容胭一阵阵的不自在,立刻色厉内荏地说,“怎么,还想不承认?” “在我家,穿着我的衣服,你确定是我耍流氓?” 他,他的衣服? 她怎么会拿了傅深的衣服啊?? 真是丢死人了! 容胭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说了声我回家了,冲进洗手间把衣服换掉,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公寓大门。 傅深注视着容胭落荒而逃的背影,唇角微勾。 第四十七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五 自此之后,容胭再没去过傅深的公寓,接连一个星期看向傅深的眼神都是高速漂移的。 终于,在一个夕阳西下的下午,傅深终于揪住了准备逃跑的容胭说自己要重新买一件T恤。 容胭的脸秒炸,立刻就想起那天晚上,脑子晕晕乎乎的,稀里糊涂地就被傅深抓着去逛商场去了。 正好里面有家服装店期满清仓,傅深看上一件T恤,眼睛吧,又一直在往另一件衣服上瞄。 容胭咳嗽一声,开始还价,“那个老板,一百二十五一件,便宜点,三百给我两件怎么样?” 老板一笑,“丫头够实诚啊,知道我们做生意不容易,还给我加钱?” 容胭囧,呵呵一笑,“算错了,呵呵,算错了。” 傅深拿过T恤,把帐给结掉,态度诚恳地向老板道歉,“抱歉,我同学小时候进过手术室。” 嗯? 傅深怎么知道的?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做手术这件事和现在的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显然,老板也是一脸懵,疑惑地看向傅深。 傅深慢条斯理地拧起购物袋,不疾不徐地说,“估计医生一不留神把她的脑子取出来了。” “.....” 容胭差点没被噎死。 打打闹闹地折腾完高中三年,直到高考结束,一大伙子人聚在一起填志愿,容胭这才旁敲侧击地向老师打听傅深填的什么志愿。 其实容胭也可以直接问傅深,但这样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她为了他跟过去似的。 她才不是为了他跟过去,她是计划着大学四年,把中学六年受的闷气一股脑报复回来好么。 “傅深?他不是出国留学吗?” 当容胭正计划着如何在大学翻身农奴把歌唱时,一个晴天霹雳突然砸她脑门上,砸的她僵在原地,晕晕乎乎转不过弯来。 出国留学? 什么时候的事? 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容胭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的教室,稀里糊涂地填完志愿,就跟着班上的人去吃散伙饭。 饭桌上,她感觉到傅深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可她没去看傅深。 容胭的心情很糟糕,前所未有的糟糕,只顾埋头吃饭。 饭桌上也不知道怎么就聊到脱单这件事了,都说毕业就是失恋,一群高中的暧昧对象抱着哭的跟狗一样,其中一个男的,用胳膊捅了捅傅深,说自己的妹妹也在MIT,正好可以介绍给他脱单。 结果傅深淡定地避开他的胳膊,“我有对象了。” 然后,他的目光就直勾勾地落在容胭身上,大家立刻暧昧地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各种拍手叫好外加起哄。 只是,当容胭把几乎快埋在碗里的头抬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鸦雀无声。 容胭哭了。 一直以来笑呵呵的容胭哭了。 她嗖地一下从位置上站起来,冲着傅深就吼,“谁是你对象!你少自作多情!” 连走都不跟她说一声,对象对象,去你大爷的对象! 傅深没说话,和容胭大眼瞪小眼数秒,再然后也低下了头。 班上人估计也察觉出气氛不对,也没再提这回事,后来吃完饭,也就挨个散了。 到最后,只剩下傅深和容胭两人,站在路牙上,气氛尴尬。 容胭特想甩傅深一个大耳瓜子,可出口的却是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就算到了美国,我们也可以继续保持联系。” 傅深没看他,视线落在眼前望不见尽头的大马路上,淡漠地说。 “不会再联系了。” 第四十八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六 傅深向来说话算话,这一次也一样。 在那之后的四年,他再也没找过容胭。 好几次容胭忍不住了,给他的QQ狂发消息,他也没有再回过。 为此,容胭心里难过的要命,有几次跟高中同学吃饭,同学都说她是该的,谁叫她当初拒绝傅深。 那天,容胭喝了很多酒,回到宿舍的时候在洗手间吐的天昏地暗,好不容易折腾完,她洗了把冷水脸,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她为什么拒绝傅深? 真的是因为他去MIT不告诉她的事情吗? 那如果傅深不走,仍是当天晚上和自己表白,那她会答应吗?? 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整整四年,直到今晚,她才像是明白了一些。 不会的,就算他不去MIT,自己也不会答应他。 两人暧昧了那么长时间,一直都没在一起,问题不在傅深,而在她自己。 跟傅深在一起,她会自卑,她认为自己配不上他。 这种自卑是被比较被衬托出来的。 小时候,爸妈总拿她和她姐比较,姐姐很聪明,又漂亮,又讨人喜欢,除了身体差一点,自己处处都比不上她。 再长大一点,这种区别就更明显,容家两个双生子,一提起来,姐姐容静是容家听话懂事的大小姐,而妹妹容胭就是叛逆不听话的混世魔王。 在这种对比之下,容胭索性自我放弃了,别看她外表大大咧咧嘻嘻哈哈,其实她的内心脆弱而又敏感。 直到有一天,傅深邀请她去傅家玩,她才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 不是因为傅家权势滔天,金碧辉煌,而是因为一家人之间的氛围让她十分羡慕。 温暖,开明,而又和谐。 他妈妈很友善地将菜推到她面前让她多吃点,他爸爸,让她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自己家,她在自己家,都是站着吃饭的。 因为她吃饭的仪态一直比不上姐姐,所以爸妈要她把仪态练习好了,才能坐着吃饭。 等从傅深家出来的时候,傅阿姨还笑眯眯地跟她说下次再来。 容胭笑着点头,可她明白自己不会再来了。 她很喜欢这次邀请,更喜欢他们的家,可她不会再来,因为,她没脸来。 因为她那敏感而又脆弱的自尊心。 甚至在四年间,容胭不停地反问自己,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傅深喜欢的? 直到大学毕业那天,高中同学约着聚会,到了会场,班长才告诉她,傅深已经从美国回来了。 “傅深就在里面,我去接别人,你们先聊。” 班长撂下一句话走了,而容胭站在包厢门口,试着迈了好几次步,最后落荒而逃地冲进洗手间。 她在洗手间各种自我催眠,加油打气,最后,跑到门口小超市买了瓶红星二锅头,一口闷下去缓了半天,才敢推门而入。 四十几个人,容胭一眼就看到了他。 明明已经四年没见,明明包厢里的灯光闪烁,人影穿梭,他也坐在靠边的位置,可很奇怪,推开门的那一刻,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第四十九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七 四年时间,他瘦了,却也更沉稳,头发也变短了,不像高中毕业时候那经典的中分。 傅深也看到了容胭,四目相对,他停滞了几秒,随即淡漠地移开视线,半点都没有和容胭说话的意思。 容胭有些尴尬,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锅头的酒劲有些上脑,她走到点歌台那边,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顺手拿起放在吧台上的啤酒,边说大家玩好喝好,边点歌,好像这样就能显得自己很忙。 但只有容胭自己知道,自从看到傅深的第一眼,她双腿就开始发软,心里一团乱麻。 拿起酒,又准备灌一口,手中的酒瓶却被人握住,她转头,正好对上傅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 容胭刚咽下去的酒差点没喷出来,包在嘴里就像个海豹,而傅深则是把她手里的酒丢进垃圾箱,坐回原位同别人说话。 整个聚会全程,傅深由始至终都没跟容胭说话,可很奇怪,就是这样全程零交流,会后,容胭却鼓起勇气给傅深又发了条QQ。 欢迎回来。 傅深没回,但从此之后,两人的联系渐渐恢复。 傅家的产业都已经转移到海城,而容家那时候准备在京城站稳脚跟,连带着容胭也在皇城根儿底下工作。 有一次,傅深来京城谈项目,容胭立刻就决定约他吃晚饭。 那天她唯恐再出什么幺蛾子,早早就到了饭店,却看到了比她还早的傅深。 那时是深秋,傅深一个人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抽烟,身后是车水马龙的交通要道,摩天大厦之下,他的身影孤寂而又寥落,看她容胭眼眶发红。 她从新闻上知道,这段时间傅氏惹上了官司,得罪了一个老牌的大鳄,被人在背后捅刀子诬告走私,傅叔叔高血压住院,傅阿姨整天以泪洗面,傅深为了救傅氏,已经连续一个月加班到凌晨三四点。 没人有能帮他,也没有人跟他站在一起。 容胭看着他孤高的背影,突然特别想哭,这么多年,好像自己从来都没能为他做点什么。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走过去,从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 傅深看到是容胭,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眼底也带着亮光,顺手就把烟头给捻了。 那顿饭,吃了整整四小时,两人聊了很多,却像是有默契一样,唯独没有聊到感情。 “我觉得,不能再在父母的羽翼下过活,年轻就要拼一拼。” “就你那智商?”傅深睨他。 容胭呵呵笑,搓着手说,“上学那会儿,有个很好的男生喜欢我,我蹉跎了好久,一直没胆子去表白,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他冷笑一声,语气不善,“听这口气,你是要找第二春了。” “也不是第二春,其实算是第一春,毕竟我这辈子也只准备喜欢他一个。” 傅深不再说话,闷头吃饭,临了结账的时候,才对容胭说,“走吧,等后悔了再回来。” 容胭笑笑,第二天就拖着行李出现在动车站台,和傅深同一车厢去了京城。 后来她和傅深在一起腻歪了很长时间,又因为误会而再次分开四年,在历经了爱恨激荡的一年,岁月沉淀的十年。 她才能问心无愧地说一句,她从来都没后悔过。 第五十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八 傅深不在自己身边的这十年,她在这儿山清水秀的小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心里却始终怀有遗憾。 直到在小城看到傅深的那一刹那,她才明白。 或许,她这辈子,是注定要栽在傅深身上的。 他们曾经互相伤害,曾经痛彻心扉,可到底,他们再次遇见了。 就像冥冥之中,注定好的一样。 ........ 重遇后的第一个大年夜,容胭莫名其妙起了疹子,村子里只有个简易的卫生所和一个退休好多年的赤脚医生。 傅深担心有什么大毛病,连夜调来直升机把容胭带到省医,开了一大堆的药。 不能吃辣,不能吃牛羊肉,不能吃海鲜,总之各种发物都不能吃.... 父子两人在一旁拟定磕着瓜子,吃着小龙虾看春节联欢晚会,容胭端着个粥碗狂流口水。 “过年,一年一度唯一一个可以放开怀抱吃吃吃地节日盛典,我在喝粥....” “出息。”傅深又给她添了些热粥,又吹温了才给她。 容胭悲愤地一饮而尽,满脸的生无可恋。 “妈,你忍一忍,爸这是为你好。” “儿砸,你去给妈弄得鱼汤,就一口,小小的一口...” 傅阳表示耳聋,继而和傅深默契十足地看春节联欢晚会。 在俩父子的严防死守之下,他们家简直可以去评素食环保示范家庭,在别人都胡吃海喝的春节假期,容胭嘴里淡的都能生出鸟来。 终于熬到解禁,傅深亲自下厨弄了一盘干煸肉丝,容胭闻到肉香,那眼泪水都差点飙出来。 “儿子,筷子,给我拿筷子...” 容胭一副牢里放出来的样子,差点没让傅阳笑趴,强憋着忍住,然后拿出一副筷子郑重其事地递到她手上。 她迅速接过,这才吃上这新年的第一口肉。 容胭吃一口肉,又看着身旁的傅深和儿子,由衷地说。 “我真是太幸福了。” 一家三口重新聚在一起,而傅深也需要带着容胭回傅家,堂堂正正地把容胭娶进门。 也许是怕容胭再出什么幺蛾子,傅深做了各种方案,生怕容胭又向之前去他们家一样傻不愣登的。 毕竟私心里,傅深还是希望父母能够喜欢容胭,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时候是夏天,容胭又是招蚊子的皮肤,在村里被叮了不少包,而她又怕痒,一不小心就把包给扣破了,还给留了疤。 傅阿姨一见,就心疼的不行,连忙问容胭是怎么弄的。 容胭看了傅深一眼,转头对傅阿姨可怜巴拉地说,“因为我不听话,所以被傅深揍了。” 傅深懵了数秒,立刻脸色一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说吗?回家再打一顿。” “.....” 容胭忍了半天没忍住,一下就笑了,而傅阿姨则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说一切都好起来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容胭第二次进傅家的门,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是那个低头自卑的小女孩,她抬起头来,挽着她爱的男人,牵着他们的孩子。 第五十一章 番外 最初的我们九 容胭和傅深结婚那天,所有人都来了,挨个敬两人酒,傅深护着容胭不让喝,自己倒是被灌了不少酒。 可就算被灌再多的酒,他的手仍旧紧紧地抓着容胭,还时不时回头看她,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容胭失笑,凑到他耳边说,“傅同学,抓那么紧,你还担心我会跑掉不成?” 他刚喝完酒,一贯清冷的脸带着些酒气,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怕你跑了。” “放心吧,傅同学,”容胭拍了拍她的肩膀,“除非刘德华来抢婚,否则我不会跑的。” 傅深呵呵笑,转身继续跟一帮子人喝酒,酒过三巡,就算他再海量,此时也有些上头,端着酒杯,表情坦然地说。 “在座诸位有娱乐圈的朋友吧,改明儿看到刘德华,帮我道个谢,祝福他和他老婆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噗! 我差点没喷出一口血,我连忙转头看其他宾客,他们没喷血,喷饭的喷饭,喷酒的喷酒。 ...... 结婚的事情一忙过,就该操心傅阳的学习问题了。 容胭本以为他刚转学,这些年又落下不少学习的进度,估计一开始会比较吃力,谁知道,她前脚才考虑着要给傅阳请家教,结果人后脚入学考试就考了个年纪第一。 后面的事情更不用说了,完全就是重现当年傅深在中学时期的传奇故事。 终于有一天,容胭忍不住了。 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就她是个学渣? 这天,傅阳在房间里做作业,她状似不经意地走进去,看到他贴在床头的一行英文,装作很懂地拍拍他的肩膀。 “不错,不错,现在都知道把耶鲁的校训贴在床头了。” 傅阳抬头瞄她一眼,继续功课桌上的奥数题,“这是剑桥的校训。” “.....不去美国了?” 儿子想了想,“那边捡肥皂的多,还是不去了。” 容胭默默地看向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房间的傅深,轻笑一声。 看到他爹,儿子瞬间醒神,连忙转头讨好他爹,“但爸爸的学校还是很不错的,无论是师资,学生的平均水平,学校的环境,还有安全性都挺不错。” 傅深很慈爱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错,眼光很好。” “听妈说,那所学校全是学霸,而且超级难考,这样一看的话,觉得自己有点悬。” 容胭摸了摸下巴,啧啧两声,决定鼓励下儿子,放松下心情,“也不是特别难,关键还是看脸。” “妈,你不是骗我吧!”傅阳感觉自己的智商可能受到了侮辱,毕竟她妈的学渣史,他早就有所了解。 容胭点头,一本正经地瞎说,“是看脸啊,考试之后,会有面试,你考的再好,长的磕碜,也上不了。” “还有这种事???” “当然,不然你以为你爸是怎么考上的?当年你爸那是艳压群芳。” 傅阳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崩塌了,连忙问傅深,“爸,难道真要靠脸才能考进去的?” 他对自己的脸,只有一丢丢的信心…… 傅深一脸深思,片刻之后才说,“也不完全靠脸。” 傅阳立刻一脸‘妈又坑儿子’的表情,紧接着,他就听见他爹说。 “偶尔也会扔硬币决定。” 傅阳:....... 两人调戏完儿子,这才洗漱上床。 容胭在床上来个贵妃躺,挽着他的胳膊就问,“那个,傅深,我一直想问你件事。” “什么事?”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毫不犹豫,随口就说,“温柔,善良,风趣,幽默,独立,有气质,有品位。” “还有呢?” “身材好。” 容胭心里那个美,亲了他一口,关灯睡觉,只是睡到一半又觉得不对,立刻捅了捅他。 “傅深,我怎么觉得你这说的根本就不是我??” “是你,我的老婆。”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一眼见你的时候。” “那你说我是胖子?” “胖子最可爱。” “那为什么就是我呢?那时候哪个年级的班花不随你选?你为什么就看中我呢?”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是你?” “我小心眼,还爱吃醋,没什么度量。” “我也一样。” “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地方值得你喜欢的。” “我也一样。” “我到现在,都不太能弄懂爱情到底是什么。” “我也没懂。” 他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你只要懂,这一辈子,我们都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