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杀机渐进 连绵不断的风雪,在冬月三十这天突然停了,天空放晴,阳光金脆。看?33??去应该很温暖,可是白雪皑皑的帝都经过一夜晴空之后,反而更加干冷。深吸一口气,冷气顺着鼻腔向内流动,寒气直逼五脏六腑。 天气寒冷如此,年关又要来临,所以能不出门的人自然全部窝在家里,享受着暖暖的炉火和热腾腾的酒菜。而此时不得不在外奔波的人,倒显得更加的冷清和孤寂。 沈府的园子是沈让亲自设计的,以高矮搭配的植被景观为主,水景山石为辅,新开挖了一个大大的荷塘,建立了九曲画桥和小景凉亭,园子中更有叫不出名字的大型古树,又按四季的不同补栽了许多花卉,虽然建在北方,却有几分江南的意蕴! 沈让贵为大周兵部尚书,正三品大员,掌管大周的兵马命脉,其女儿更是大周皇后,说起来他也是皇上的岳父,历经两代君王,其地位可见一般! 沈让共有两个孩子,长女沈皖,贵为当朝皇后,母仪天下,身份雍贵。次子沈言乃是当朝国舅,更是宫城禁卫军长林军的首领,这两人一龙一凤,一文一武,比起沈家的地位也极是相衬。 沈言夫妇的居处有一厅一卧,由于夫人邢如若最近偶感风寒,加之心病严重,卧躺在床,以至于很远处就能闻见淡淡的药香。由于怕寒气逼迫,窗户都关着,室内的光线略有些黯淡,不过这对视力极好的婢女岳红衫来说没什么障碍,她一眼就看见床上的病人已经坐了起来,眼睛睁着。 “夫人,你醒了?”岳红衫赶紧放下手中打好温水的盆子,快步上前扶住,拿过一个靠枕来垫在他的身后。 “你们在外面这样的笑闹,我还能不醒?”形如若的笑容还有些虚弱,不过气色显然好了许多。岳红衫快速踱步推开几扇窗子,让室内的空气流通,这才回身坐在床边,关切的问道:“夫人,可觉得好些?”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都是沈言,还非要我躺在床上!” “少爷也是为了你好。”岳红衫看着邢如若还用不上力气的腰部,脑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黯。 “怎么了?”邢如若扶住她的肩头,低声问道,“可是碰到了什么不快活的事情吗?” “没有......”岳红衫勉强的笑了笑,默然了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道:“夫人,明天腊月初一了!” 腊月初一,这是多么残酷的日子啊! 邢如若的目光突然从岳红衫的身上移开,变得空洞而呆滞,心中却暗地里悸动了一下! “对......”岳红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懊悔不已,一咬牙道:“对不起,夫人,我不该提起这件事的。” 见到岳红衫如此坦白无辜的模样,邢如若反而怔住,好半天才叹出一口气,道:“没关系,人生百态,命运如此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的。” “少夫人,我知道邢大人是被冤枉的,不如我们去求求老爷,让老爷在皇上面前说说好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岳红衫紧紧抓住邢如若的手,泪眼婆娑的道。 “没用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父亲叮嘱过,不要白费力气了!” 岳红衫呆呆的看着身边的少夫人,眼泪依然在不停的向下流淌,突然觉得内心一阵阵的发寒。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自己的公爹处死,这到底是怎样一件让人悲痛的事情,究竟这一场风波还要卷进去多少人,只是这样无辜的屠杀,真的能保证大周安享太平吗? 之一今年五岁了,在过去的五年中,邢放所留下的印象是和蔼而不可替代的。让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男孩接受姥爷通敌谋反的真相,无情的杀戮,真的要发生在五岁孩子的面前吗? “夫人,您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岳红衫顾不上自己的两眼泪痕,赶紧用丝巾去搽拭邢如若的清泪,“夫人呐,红杉是从邢家跟着你过来的,就是因为你太温厚善良了,所以老爷的事情你从来都没有过问过,又因为你是女孩子,他们又都偏爱你,他们和你商量也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困扰,只是,如今奸臣当道,乱臣贼子觊觎大位,外族帝敌国虎视眈眈,如果他们要斩草除根的话,恐怕连小公子都不能幸免于难。” 邢如若抿紧了嘴唇,眸色变得异常深邃。她毕竟是女孩子,善良温厚不假,但是对自己父亲的心思,却也是一概不知!就连沈言每天干什么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听红杉这样一讲,邢如若突然感觉到自己没有尽到子女的本分,或许自己平时多察言观色一些,父亲就能幸免于难。 面对着这样的混嚣,邢如若却没有像常人一样神态狂乱,她努力拖着虚弱的身体移动。邢如若想起伴随自己二十年的父亲被人陷害,只觉得心痛欲裂,柔肠寸断,但她却不能泣不成声的跪倒在地,她要查明事情真相,这个世界的真相! 邢如若又将目光转向岳红衫,后者稍作镇定,耸耸肩道:“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邢如若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道:“红杉,冬月快要过完了,年关将近,以后这件事情不要再在沈家提起,尤其是少爷和老爷面前!对了,公子呢?” 形如若口中的公子,就是沈之一,沈家中人,个个能言善辩,沈之一也不意外,只不过沈之一的性格既不像父亲一样果决,又没有爷爷一样善短,在沈之一的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野性,似狼,放纵的狼! “小公子吃过早饭之后就由绣娘带去东郊玩了,绣娘说公子已经好多天没出门了,这些天可把公子憋坏了,所以啊,一早就拉着绣娘上山去玩了!” “这孩子,说不出的奇怪,他不喜欢和其他的孩子一起玩耍,却偏偏喜欢去荒山野岭,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件好事,告诉绣娘,以后不允许公子再到山上去玩!” “是。”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 岳红衫躬身退下之后,邢如若缓缓起身,走到书桌旁展开一幅雪白的宣纸,开始濡墨作画,想以此来稳定心神。窗外的日脚缓缓的移动,邢如若的心绪也渐渐地沉淀。一幅完就,停笔起身只觉得腰部有些微酸。形如若抬头看了看窗外,大好山河! “红杉!?” “夫人,有什么吩咐?”岳红衫快步上去,紧声答到。 “也没什么,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 岳红衫忙从旁边的衣架之上拿去一件白毛翻领的大毛衣为邢如若穿上,走出房门。守在院中的守卫见少夫人是外出的打扮,忙备好双辕马车。一行人出了大门之后,按邢如若的指示,穿街过巷,直奔东郊而去! 近来皇城气氛紧张,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肃杀和萧瑟的寒气!街道之上虽未设明卡,但禁卫营的侍卫们三三两两的成对,还是在阻止闲人们随意进出。远远看去,茫茫人海,却是极其整齐的排着队伍。 邢如若并没有下马车,沿着萧瑟的街道继续向前,负责警戒的官兵见马车非凡华贵,不知是何来头,虽然还是要遵循指责过来询问,不过态度还算是和蔼。 “我是......”邢如若掀起车帘,正在思索着该如何回答才算合适,却突然看见一位中郎将向他打招呼,邢如若雪白的嘴唇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第二章.阴阳隔离 待那位将军走进,邢如若才看见那英俊的面庞,是长林军副将----雷洪。33 雷洪其实根本没怎么和邢如若说过话,但是对这位自己顶头上司的夫人还是印象深刻,见到夫人小娇出行,当然要主动打招呼。邢如若也没有摆什么大家闺秀的架子,见人家主动招呼,立刻予以了礼貌的回复。 街道两旁的官兵呆呆的看着两个人的行为,自然感觉到轿中之人的地位很不一般,忙退到一边让出道路。雷洪快速走过去,道:“属下长林军副将雷洪,参见夫人。”雷洪拱手行礼。 “雷将军免礼!” 雷洪直起身,继续道:“最近京城气氛紧张,主要是因为......”雷洪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又觉得不是特别的妥当,话锋突转,问道:“天气转凉,冷风刺骨,不知如此寒冬,夫人意欲前往何处?” 邢如若抬眸看了他一眼,故意道:“我最近心情很是烦闷,想出去走走。这帝都盛景自然繁多,只是适合冬季观赏的,只有鸿鹄湖的松柏曲岸,两站山的凌寒盛梅,以及东郊的山林雪景。奈何最近寒气入骨,不能远行,前两者自然是无福消受,只能到东郊看看雪景!” 帝都城外的地势,西南北面皆以平地为主,间或起伏些舒缓的丘陵,唯有东郊方向隆起山脉,虽然山势不高,却也连绵成片。 帽儿山是是东郊山区中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山峰,从帝都东门而出,小轿快行小半个时常便可到达帽儿山山脚。此时登山,触目所及的必是一片红枫灼灼,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邢如若才选择去东郊。 “东郊山多林密,常有野兽出没,野兽又极是狡猾凶狠,夫人此去,还需小心才是,不如我派长林军的将士,随行保护夫人。长林军军绩严明,军士个个身手不凡,如此也算是属下的一份绵薄之力。” 邢如若微微打量了他一眼,微微颔首道:“好,如此就麻烦雷将军了!” 雷洪内心一悦,赶忙指着两个军士,厉声道:“你们两个前去保护夫人,一定要保证夫人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若是出现意外,长林军军法从事!” “是!” 不用说形如若也明白,雷洪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目的。明日就是冬决的日子,而其中一人就是邢如若的父亲,沈言对自己不放心也是应该的,一旦明天出现什么意外,沈家自然吃不了兜着走。如今雷洪派两个军士跟在邢如若身边,不过是执保护之名,行监视之实。不出现意外固然好,这样沈言自然也就欠了雷洪一个人情,若是真的有什么动荡,长林军也好及时掌握情况,不至于手忙脚乱般无措。 作别雷洪,小队继续前行,很快,便到达了帽儿山。 邢如若下轿步行,随从侍卫跟在后面,抬阶而上,石碣小路蜿蜿蜒蜒,在孤峰顶端幽辟的一侧,有亭翼然,藤栏毛檐,古朴中带着拙曲,陈旧中不失风雅。 距此亭东南百步之遥,有一处缓坡,斜斜的伸向崖外,枫叶在北风之下瑟瑟作响,林子深处有一孤坟,坟茔由花岗岩堆砌而成,坟前有两盘鲜果,点了三注清香,微弱的亮光处,细烟袅袅盘旋而上。 此时虽未到深冬,不过天气深寒,滴水成冰,孤岭之上,山风盘旋之处依然寒气策骨。 坟前一人,身着纯白色连身的丝绵长袍,静静伫立。黑色的袍鋸在袍边的分叉处随着山风翻飞。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鬓角的一缕苍白却依然醒目,趁着眼角淡淡的细纹,述说着青春流逝,韶华不在的悲痛。 时香已渐尽,纸灰纷飞,祭祀用的酒浆也已经渗透入土,慢慢消了痕迹。流不尽的只有家人眼中的清泪,明明已经流淌过千百次,倒似崩裂的泉涌一般,永远流不完。 坟前那人,天还未亮便已经站在这里,轻生低语,烧香焚纸,如今日影已经穿透枝干的间隙,直射前额,只觉得明亮至极,晃得人双眼眩晕。前面山谷的雾霾已经渐渐消散,身后的京华依然轮廓依旧,那人的身影已渐渐的自白茫茫的雾色中浸出,长身玉立的轮廓比起同龄壮年还要英气。 “夫君,十年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自他走后,一日三秋,这十年简直比一辈子还长,但是即使难熬,她还是慢慢的熬了过来。 没有他的日子是如此的痛苦,每一年她都会来坟前述说这一年的变化,坟里的他正待重生,坟外的她却是一年一年的年华老去。不知坟里坟外是她的泪更热些,还是他的心更痛些? 真正的生离死别,两心孤寂,就像飞天火石一样从天而降,压的人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泪到尽处,便是麻木。生死相别,相见,便成了世上最奢侈的愿望。 山风依然在无情的嘶吼着,幽咽凄厉的间隙,竟夹杂着隐隐的人语声,模模糊糊的从渐散的雾中传来。 那人眉头紧锁,面上浮出幽深的煞气。 冬日孤山,观景之人固然不少,但是此处僻静,更何况年关将近,想必,是那位到了。 “夫人,你说小公子是不是特别喜欢这里的山啊,每天都嚷嚷着要来看看!”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偏偏喜欢来这荒山野岭,还真的是让人琢磨不透,或许他喜欢这里的风景吧。” 轻轻的语声中,浅薄的积雪吱吱作响,那人深吸一口气,又长舒一口,那水气在天寒地冻中瞬间化为一缕白雾,缓缓回身相忘,面无表情。 “钟离大人......”来者的语气有些意外,“真是巧啊......”表情上却似知道那人在这里一样。 原来此人就是审千门头一号密探钟离陌。审千门乃先皇所创,目的是为了测查朝廷内外的疑难杂案,当然不仅仅如此,近些年来三省六部中个个官员实力有所扩大,竟然发展到了有些难以压制的地步,各个机构相互牵制,可能也是先皇考虑到的因素之一。 “如此天寒登山,沈夫人好雅兴啊。”钟离陌语气如冰,令人胆寒,“不过近些日子京城恐怕有大事发生,沈夫人没什么事还是不要出门了,免得发生意外!” “京城气氛紧张,所以才躲出城来,如此看不见,内心自然也不会烦乱。”邢如若毫不避讳,坦然的道:“何况我最近新病方起,缓步登山恢复体力也不失为一种疗法,既然无能为力,又不想看着它在眼前发生,不如远离一些。而京城四围又只有东郊有山,之一又特别喜欢这里,一时好奇也就来了。可有搅扰钟离大人之处?” “帽儿山乃大周国土,凡大周子民自然人人来的。倒是沈公子小小年纪,这脾气秉性,比起其尊沈言大人,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毛头小子,生性顽劣,他对这里情有独钟,相必也是有所原因吧,只是现在我还不知道而已。” 邢如若缓缓抬头,一座坟墓岿然而立,只觉得巾帼英气逼人,让人产生无边的敬畏。墓碑上面的名字,相必是钟离大人常年抚摸,已没有当初的那般殷红,不过那飘逸的字迹还是可以看的清清楚楚----贤妻柳馨若之墓。 “郡主巾帼不让须眉,一己之力救千百将士于水火,小女素来敬仰。”邢如若上前一步,语调平稳无波,只有长长的双睫垂下,遮住眸色幽深。 第三章.行动之前 “今日有缘来此,可否容我一祭,以表敬畏之情。” 钟离陌怔了33怔,抬头看了看邢如若身后的两个侍卫,暗暗明白了她的所作所为。另一方面,她既然来此,面对故去的郡主也没有不祭拜的道理,若是毫不表示,那也不是应有的礼数。但至于敬仰之类的话,如此情况也不值得去深究,当下便点了点头,道:“承蒙沈夫人厚爱,请吧!” 邢如若轻轻颔首一礼,缓步走到墓碑正前方,蹲下身去,撮土为香,深深缉拜了三下。 邢如若拿起侍卫随身携带的水银瓶,双手交握,朗声道:“今日小女未曾带酒,故而以水代之。 呜呼馨若,不甚夭亡, 倾国之貌,人岂不伤。 少时刻学,人中之凤, 指点江山,结交都雄。 ...... 朴守其贞,明明灭灭, 魂如有灵,以见我心。 从此天下,再无知音, 巾帼之名,唯君堪任。 郡主冥灵在此,若愿神心相交,魂魄入梦。” 言罢铩酒于地,眸色凛凛,衣衫猎猎,只觉得胸中悲愤难以抑制,不由轻叹一口气。 钟离陌立于她的身后,虽看不到祭祀者的深情,但是被她的词句所感,几难自持,回身扶住旁边树干,潸然泪下。 “钟离大人,死者已矣,请多节哀,郡主若在天有灵,也不愿见你这般自苦。” 片刻之后,劝说之声在耳边响起,不过语气更显娇柔,如此钟离陌内心的凄苦之情不减反增,但他毕竟不是那样柔弱的男人,骄傲坚韧的性情不允许他在女人面前失态。两者感同身受,一位阴阳相隔,一位即将逝去最亲爱的父亲,直觉内心相投,溢于言表。 片刻镇定之后,钟离陌抬手拭去颊上的泪水,又恢复了坚定平稳的神情。 两人祭拜完毕,正准备下山,当下也不多言,二者默默转身,沿着山路石阶,并肩缓步。只觉得风吹落雪沙沙作响,并无片刻交谈。 突然一声凌厉的惨叫,为原本寂静的山野更增添了几分恐惧,对于侍奉了之一五年的奶娘,这个声音是沈家人最熟悉不过的。正是绣娘的叫声。 邢如若突然想起雷洪的话‘东郊山多林密,常有野兽出没。’内心一惊,一定是之一和绣娘碰到了,当下气血冲头,瘫了下去。 钟离陌反应很快,草草向岳红衫了解情况之后快速做出决定,以长林军的身手,对付几只豺狼虎豹还不在话下,可是又不能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在这里,便极令几人前去找之一和绣娘,而自己则必须留下来保护邢如若。 见几人走远,钟离陌把邢如若靠在树干上,正是火烧眉毛不知如何是好,邢如若的右手却紧紧握住了钟离陌的手腕。 邢如若脸色苍白,声音自然也不高亢,她挑动着没有一丝潮红之色的唇道:“钟离大哥,我拜托你的事情......” 没等邢如若说完,钟离陌便急忙接过话茬,环顾四周无人,低声道:“小姐放心,万事俱备,三十死士以整装待发,只等惊天一震,我已在城外备好马车,一旦成功,小姐和邢大人便可远离是非之地,从此江湖路远,想必皇上也无计可施。” 邢如若难以自持,落泪成冰,语声哽咽的道:“这次行动,钟离大哥很有可能失去生命。法场由长林军把守,他们都是沈言一手调教出来的亡命之徒,若见事态不妙,必然拼死一搏,鱼死网破,我既不想父亲死去,又不想钟离大哥有危险,所以这次行动,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钟离陌微笑道:“至少我还多活了这么多年,当年若不是邢大人,又哪有今日的钟离陌。若是东窗事发,小姐最好的办法就是待在沈家,兵部尚书手握重权,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江湖上的一些朋友都已为小姐布置妥当,只要小姐一声令下,他们毕竟言听计从。相信总有一天,真相会重见天日,那时,再多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钟离陌的内心是坚韧的,纵使前方刀山火海,铁马冰河,但是刀已出鞘,箭以离弦,这鬼门关,恐怕无论如何是要走一朝了。 形如若抿紧了嘴唇,眸色变得异常深邃。锁住两道剑眉,沉吟的道:“钟离大哥的武功,在江湖上少有对手,就算与沈言交手,百招之内也必不能落败,这一点我丝毫不质疑,只是这三十将士,我形如若来生愿作牛马,报答他们的恩情。” 钟离陌叹了一口气,道:“说来惭愧,身为一军之主,我却不能决定将士的生死。”他抬头望了望远方,继续道:“不过我钟离陌也不是等闲之辈,这一次正面交锋,必要与沈言论个高下。若是如此长久下去,只怕京城百姓只知长林军,不知审千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不知小姐听说没有?” 邢如若的目光扫了过来,利如刀锋,语声如冰的道:“钟离大哥指的是什么事?” 钟离陌冰霜般的眼波微微流转,波澜不惊的道:“赵王殿下飞马疾驰回京,预计明日午时之前到达皇城。” 邢如若的脸色更冷了一些。赵王柳风逸与皇上柳风影同为太后所生,但性格却极是不同。赵王是沙场之人,为人果敢,素来崇尚正统侠义,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当今皇上性格棉柔,遇事寡断,常被群臣左右,若不是靠太后威望,恐怕也压不住这帮臣弟。 邢如若将目光慢慢从钟离陌身上移开,缓缓起身,依然语声如冰的道:“赵王殿下是康元五年三月奉皇命镇守北境,如今是康元七年十一月,还没到换防回京的日子,赵王殿下此刻回京,究竟有什么目的?” “赵王心性耿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而以赵王的睿智,必然知道拥兵亲王未接皇命回京是死罪,但是他还是未带一兵一卒,只身策马,扬鞭回京,想必这其中缘由,小姐比我更加清楚。” 邢如若长舒一口气,有些冷峻的道:“那都是十二以前的事情了,我也只是偶尔听父亲说起,对各中细节,并不是很了解。 十二年前,先皇旧疾复发,但多半是因为年迈的缘故,加之心病严重,症状最初乍看之下有些无法挽回,使得先皇对自己的未来生命产生了担心!” 钟离陌嘴角一丝冷笑微微颔首:“可是我们这位先皇,却偏偏信奉鬼神之术,相信了茅山道士幼儿鲜血能延年益寿的谬论,这才有了后来的五月帝都动乱。当时年轻的赵王殿下未免先皇误入歧途,一刀杀死了那个老道。先皇一怒之下竟然下令处死赵王,众臣纷纷跪地劝告,可是还是无动于衷。邢大人不顾生死,撞柱相劝,这才保住了赵王的性命!” 邢如若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说:“从北境到帝都,快马疾驰需要小半月的路程,而父亲这件事的发生前后还不过十二天,若说赵王殿下为了父亲回京,从各个方面都说不过去,可又没有听说皇上明旨,这件事情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钟离陌一愣,正在神思悬浮之际脑海中却突然云里雾里的想到了什么,神色木然的道:“恐怕赵王殿下要成为第二个邢大人!” 邢如若目光如鋸,有些吃惊的道:“钟离大哥此话何意?” “正如小姐所言,赵王殿下此刻回京无论在各个方面都令人费解,尤其时间匆促,可是赵王殿下就是碰巧的赶在邢大人行刑的那一天到达京城,这一次难道真的只是偶然吗?” 第四章.御狼之术 邢如若挑了挑眉:“按钟离大哥的意思,是有人在我父亲未被捕之前就将33消息传递给了赵王殿下?”邢如若虽然也有些例外,但随即了然。 钟离陌的内心一阵杂乱,三朝老臣被冠以谋反罪名,拥兵亲王突然回京,三省六部行事诡异,十大将军暗潮汹涌,可这一切的源头在哪里,究竟谁是谁的牺牲品,谁又是谁的替代品? 钟离陌深深地看了邢如若一眼,“小姐觉得,这是个意外?还是有人居心叵测?” 邢如若的视线瞬间凝结,缓缓回头直视着钟离陌的脸,焦急的道:“钟离大哥想说什么?” “臣不议君非,皇上的所做所为我们暂且不谈,安王殿下,有迷狂之症;明王殿下,左脚残疾;康王殿下,不喜欢搬弄朝政;除此之外就只剩下鲁王殿下和凌王殿下,若不是皇上是当今太后亲生,这大周的主人,恐怕就是这二者其中一位了!” “啊!?”邢如若立刻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钟离大哥是说......” 钟离陌面色凝重的道:“赵王殿下拥兵数万,但毕竟与皇上同出一母,纵然这个兄长再做什么错事,他还是拥戴的。就是在当年,赵王殿下也没有对着这江山宝座有过分的期许,可若是自己的亲哥哥江山地位受到威胁,他又岂能袖手旁观。可这件事若是此二人其中一人所为又有些说不过去,两位王爷实力大小自然旗鼓相当,可若说收集证据又不是其所长,案子是刑部定的,可证据却是长林军找到的,面子上又从未听说过三省六部屈从于哪位王爷,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拨弄风云?” 邢如若神色一阵,摇头轻叹,止住了自己的思绪。命运的车轮已经辘辘驶近,再怎么想也是无意的,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扭转宿命的因果。 对于他的沉默,钟离陌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远远落到了不远处的山道另一旁,口中轻轻的“咦”了一声。 邢如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的微笑是那样的灿烂,只见临近山底的密林深处,两个长林军侍卫带着之一绣娘等人平安归来,心中的疑虑也算渐渐的放下。从他们沾满雪水和泥巴的鞋子以及肮脏的下裳可以看出,他们已经在林中穿行了好一阵子,恐怕也是吃尽了不少苦头。 “娘......”远处一位长相英俊,身着华贵服饰的少年从山林后面跳了出来,声音洪亮,似有回声。 邢如若漏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向他点头示意。 那两个士兵身上有多处伤痕,有的还在滴血,而少年与两个女人的身上却完好无损,看样子应该是经历了一番苦战,这才保护住了之一的性命。 众人渐渐走进,邢如若一把将之一拥进怀里,双眸中泪光闪动。这孩子的生命,是她活下去的动力,如果之一再出什么事,那么邢如若的天空将彻底坍塌。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钟离陌看了看两个军士的表情,问道。 “我们遭遇了狼群,经历了一番苦战,险些丧命。” 钟离陌略略感到有些惊异,“险些丧命?两位不用这样危言耸听吧,谁不知道长林军是沈言大人亲自调教出来的,军士个个武艺高强,对付几只恶狼应该不在话下。你这样说是在侮辱长林军,还是在诋毁沈大人?” 这话听着奇怪,却是十分在理,只是那二人身上的伤痕却也不是假的,实为恶狼所致。可是既然这两个人伤的那样眼中,为什么其他几人完好无损呢,这各中缘由,令人费解。 两个军士低下头去,声音低沉的道:“恶狼凶猛狡猾,又成群结队,我两兄弟不敌,若不是......” “不是什么?”邢如若皱皱眉,“难道有人出手救了你们?” “是,就在我二人苦苦交战之时,小公子一声狼叫击退狼群,我二人这才活了下来!” “无稽之谈!公子年方五岁,在此之前从未接触过狼,又怎会学狼叫。再说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会有如此大的震慑力,足以击退强大的狼群?”钟离陌插言道。 邢如若展目望了望四野,东郊山势连绵,范围极广,有野兽出没也极是正常,可是为何自己没有遇到,却阴差阳错的被之一撞见。 “确如两位军士所言,是公子救了我们!”岳红衫一脸无辜的表情,淡淡的解释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绣娘?”邢如若又问道。 “夫人,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公子醒的异常的早,也不知最近公子为何会这样,偏偏喜欢来这东郊的山林中玩,奴才经不住小公子的软磨硬泡,这才答应带他来这东郊看看。我想这东郊山林虽多,但也时常有人来此观景,所以还算安全,哪知我二人越走越深,竟然到达了人们从未去过的崎岖。 说来你们也许不信,我们在那见到很多狼,那时我的内心无疑是慌张的,我想我们两个人恐怕要丧命在此了。奴才贱命一条,死就死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是公子花样年华,又是沈家的独子,实在是不应该遭受这无妄之灾。于是奴才只身冲向狼群,为公子挣脱逃跑时间。” “然后呢,绣娘你可有受伤?” 邢如若关切的问道。 绣娘微笑的摇摇头,继续徐徐道:“公子真是个神人,那些狼不但没有攻击我们,反而任由公子抚摸,公子跟他们玩耍了好一阵。就连我们回来的时候,狼群依然一一不舍的跟着我们。” “那刚刚的叫声.....”钟离陌挑眉问道。 “那是奴才刚刚不小心,跌了一跤,失声而出。也是苦了两位军士不知事实真相,怕我们被恶狼所伤,所以兵刀相向,好在有公子在,性命无忧。” 钟离陌这才明白两位军士所言不虚,他虽然奇怪沈之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不过时间不早,他还是要回去筹划明天的事情,故而并未多说什么。他转向形如若,“夫人,时候不早,我这就回城,改日再会。”情景转换,钟离陌对邢如若的称呼也再一次的由“小姐”变为了“夫人”。 “钟离大人慢走!”形如若欠身为礼,一直目送着钟离陌取了坐骑,扬鞭策马去后,方徐徐回身,看了两位军士一眼。 二人有些心虚,不敢抬头,这件事情若是传到沈言的耳朵里,两位恐怕少不了被杖责的刑罚,两个人脑子飞快的转着,不知沈夫人要问什么刁钻的问题。 见到两个人一副紧张的样子,邢如若不禁解颐一笑,“两位舍命救人,如若谨记在心。看来沈言却实是御下有方,两位放心,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告诉沈言的,你们只需要记住你们救了沈言的儿子就够了!” 两个人只是沈言手下的兵将,并不是什么谋士,按道理来说两人应该理直气壮的去沈言那里邀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只是素淡文弱的立在那里,面对邢如若凌人的气势,只是不知不觉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属下知道了!” 形如若已在山中盘旋多时,想想也是时候该回去了,沈言生性多疑,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来了东郊不一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众人走至山下,车夫已将马车赶了过了,放下脚蹬,扶邢如若和沈之一上车,两个军士还未反应,车帘已经再次放下,马夫车鞭声声脆响,晃悠悠的去了。 第五章.迷离往事 按邢如若原本的打算,是先让钟离陌劫掉法场,之后自己与父亲远离是?33??之地。天涯海角必有藏身之所。可如今赵王回京,京城防范势必森严,这件事情成功的难度也一下子提高了许多,此时若轻举妄动,凭沈言的觉察力定会发觉,一切都要看钟离大哥的随机应变了。 在回宅的途中,邢如若坐在马车里重新思考了一下整件事情目前的局势。自己在行刑之前外出,必然会引起沈言对自己这个夫人的疑心,虽然可以以之一为借口,故而现阶段这份疑心还不会在言语上表现出来,但最起码,最近的一举一动,沈言不会做事不理,而一定会派人跟踪。赵王殿下在明知皇上迟早降罪的情况下依然单骑回朝,想来很自信皇上还是很给自己这个亲弟弟面子的。他身为一品王爷,太后亲子,就算皇上有心降罪,也罪不致死。更何况在朝局如此紧张的情况下,外界任何没有确凿证据的指控都会被认为是“有意构陷”,如此那些奸臣不但达不到目的,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一步,就是不能让人抓住任何的证据,可是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难了。劫法场势必会产生武力冲突,而自己所修炼的内家武功明眼人一识就破,尤其像沈言这种老江湖,更是瞒他不过。行刑当天观者甚多,若想揪出几个目击证人易如反掌,再加上兵部的介入,这件事情简直就是寸步难行。 邢如若深吸一口气,直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这时的马车已经驶入了沈宅内院,岳红衫赶紧上前扶邢如若与公子下车,而侧目而立的是一位长身玉立,容颜清秀的年轻人,穿着锦缎官服,翩翩而立,没错,这个人就是沈言。 霁月清风,不外如是,只可惜这样的人竟然出生在了沈家。 此刻的沈言已经解下腰间的配剑,唯有遗留的白玉恋南佩显得格外耀眼。这件信物见证了自己与沈言的点点滴滴,从认识到熟悉,从陌生到夫妻。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年的沈言,他变了,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有人说帝都天安是一个梦,也是一座笼。 梦中有才子佳人,江山如画,灞桥烟柳,木兰轻舟;笼里是纸醉金迷,腥风血雨,君王饮恨,妃子白头;只是不知道千年以后这个叫未央的地方,是不是能重复昔日的繁华。 邢如若曾经一度遥遥的望着天安城,望着那常人所不能急的紫金之巅,看灯火落了又明,明了又落。腥风血雨之后,依旧是纸醉金迷,夜夜笙歌,只是,古人仍在,初心不负,那里再也没有属于她的位置。 “如若,我若是当了皇上,一定娶你做皇后,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行,我可以把天下都给你。” “你在吹牛吧,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子竟然想做皇上,如果真的可以,那我愿意做你的皇后。我要住在未央宫。” 往事历历在目,当年的皇帝还是个王爷,她不知道他的地位,他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三朝老臣,年轻时的一次游历铸就了彼此的情窦初开,他轻言许下了承诺,邢如若相信他会娶她,但是,没想到他真的当了皇上。 那一次的再见也许是再也不见。 时光荏苒,当那个低沉隐忍的少年成了不怒自威的君王,意气风发的女子眉目流转间便失了光芒,柳风影所许下的承诺也许是东篱把酒后的失心之语,但是那时的邢如若,却把它当做一种海誓山盟一样藏在心里,日日冥想。 数年的杳无音信邢如若终于按耐不住,终于有一次他听见自己的父亲说到兵部尚书之女沈皖被立为皇后,母仪天下,而口中的皇上竟与他一模一样,那一夜她的心如撕裂般痛苦,不知所措。 酩酊大醉之后,她迷失在荒郊,再次醒来,却不知是谁为她披上了凤凰涅槃的披风。 从此,邢如若只当两个人没有见过,也就是在之后的几日,父亲告诉他他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来夫婿,那个人就是沈言,因为邢如若从未问起,所以以前邢放也从未在她面前明言,起初她并不同意,但是自己是邢放的女儿,纵然自己不喜欢,这婚姻大事也注定不能由己,只用两日,邢如若便接受了这个事实。 没想到沈言对自己极好,邢如若也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两个人很快结婚,也就是同年,之一降世,为这个家更增添了几分温馨。 在那之后,沈言被晋升为长林将军,负责京城守卫,也是在那之后,两个人再没同过房,沈言每日住在书房,而邢如若自知沈言公务繁忙也不去打扰他。渐渐的,他发现自己不认识这个沈言了。而唯一不变的,就是每日佩戴着邢如若送给他的白玉恋南佩。 沈言一面迎上来扶住邢如若,一面问道:“太医说夫人近来风寒严重,不宜出门,为何不听劝告,这样下去病什么时候才会好?” “放心吧,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邢如若匆匆走进室内,边走边解下披风。虽然刚才屋内无人,但炉火一直烧的很旺,暖意融融,以备主人随时回来,邢如若在软椅上坐下,沈言已命人拧来了热毛巾,端来了熬好的糁汤。 “夫人为何会有雅致到东郊去,那里很不安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不要去了。” 邢如若抬头忘了她一眼,目光狐疑,这一望倒把沈言望愣了,那跟着的两个士兵恐怕现在刚刚回营,这沈言如何知道自己去了东郊,难道又派了其他人来跟踪? “夫人不要多心,夫人脚下的红枫叶是东郊的山林才有的,故而才有此问?” 邢如若笑笑,淡淡的道:“我听红杉说之一最近老是喜欢去荒山玩,而且今天很早就拉着绣娘去东郊了,我放心不下,这才跟了过去。此次还多亏半路上碰见了雷洪将军,他派了两个士兵保护,若不是他们,之一怕是要葬身狼口了。”邢如若很信守承诺,不但没揭穿两个士兵,反而为他们说好话。 “偌大的东郊山林,野兽出没是常有的事,绣娘虽然细心,但年纪大了难免百密一疏,这件事情雷洪做的对。” “夫君言之有理......”邢如若闭上双眼,将后脑倚在椅子背上,喃喃自语道:“之一也真是的,去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去这种鬼地方,以后还是要多加管束才是。” 说到这里,邢如若的眼睛突然睁开,,黑水晶般的瞳仁一凝,但是却没有从椅子上快速的坐起来。 邢如若回头一看,原来是沈府的一个家丁急匆匆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公子,夫人,景轩院首尊陈公公来访。” “陈公公,”沈言的声音很小,深吸一口气道:“他来做什么?再说了这件事情为什么不去禀告老爷?” 那下人毕恭毕敬的回声道:“老爷外出未归,不在府中,临行前交代过,若是有什么人来找他全部由公子接见。” “知道了,让陈公公书房稍后,我马上就到。” “是。” 沈言回首看着脸色发白的邢如若道:“如若你先休息,我去去就回!”说完便一阵风般急匆匆的向书房走去了,形如若看着沈言离去的身影,不禁一声长叹,却也是心绪未平,又已经再起涟漪。 陈度是景轩院的太监总管,童子功无敌大内,景轩院的实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强,为什么如此多的势力近几日全部风起云涌,邢如若闭上眼,看不穿风轻云淡。 第六章.金蝉脱壳 见沈言大踏步上来接见,急忙行礼温言道:“奴才不请自来,若有搅扰之33处还请沈大人见谅。” “陈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景轩院又同样负责京城的护卫工作,为皇上办事是我们臣子的本分。陈公公光临寒舍谈公事,在下理应以礼相迎,何来搅扰之说?陈公公太客气了!” “将军才真是客气呢。近来奴才的人承蒙将军指点,景轩院实在是受益匪浅,尤其前些日子夜雨之乱,又是将军的长林军出手相助,这才致使景轩院不费吹灰之力制服了匪徒,保住了景轩院的实力。若说重礼答谢,将军又不爱身外之物,只恨杂家满腔谢意,竟无从表达。”陈度谦虚的道:“近来天寒地冻,是大意不得的时候,听闻沈夫人近来身体不好,杂家特意带来天山上好的野山参,为夫人驱寒!” 沈言将脸侧了过来,笑道:“承蒙公公关心了。还真让公公说准了,内人最近身体不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府里已经请了数位大夫过来,可是无论开了什么样的方子,病情就是不见好转,想必有如此良药,内人的病情应该有所延缓了,如此,多谢陈公公了!” 陈度看着沈言喜悦的样子,也不禁一笑道:“将军对夫人真是关爱有加啊,只是沈夫人病情如此,恐怕多是心魔所致吧?” 沈言笑而不语,眼光飘飘的扫向屋外,飞雪如思绪般缠绵而下,来往行人的足记已被这突入其来的暴雪遮盖无疑。 这个沈言,还真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 “想必陈公公此来的目的不是刻意为了感谢而来的吧?陈公公若是有事直言便是,何必拐弯抹角。”沈言的语气有些冷淡,如瑞利的刀锋,直直的逼近陈度的心脏。 做了三十年的宦官,对于这种语气陈度早已见怪不怪了,他还是笑声宴宴,徐徐道:“不愧为兵部尚书沈大人的儿子,将军睿智比起令尊沈让大人简直丝毫不逊色,既然如此,那奴才便直言了!明天是什么日子,想必我不说将军也清楚,这京都治安的防卫工作向来以长林军为主,景轩院从旁协助,不出意外当然好,可若是出了什么乱子......” 沈言端茶啜饮,眸中凝成一线漆黑,镇定自若的道:“公公想说什么?” “奴才没有别的意思,明日的犯人渎职王法,勾结外臣,这才夺职下狱,这天安城谁不知道,死囚与沈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明日意外之乱,犯人被劫,皇上会怎么想,百姓会如何说?只怕他们会说沈大人私纵囚犯,身外人子尽的孝道,身为将军却难以忠义,不如将军将长林军撤出,由景轩院一手接任,如此将军不仅毫无损失,也不至于威胁到将军的名声!” 沈言皱起双眉,似乎有些摸不透陈度的想法,但是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别人越想做什么他就越要横加阻拦,这脾气古怪到如此地步,沈让也多次劝说他改,不过这就犹如烙印一样深深刻在沈言的心底,就是改不了。 “自古忠孝不两全,我沈言身为天安城的护城将军,蒙皇上不弃,授我兵马,我自当恪尽职守,为君上分忧,或许,是陈公公想的太多了。” 正要再说话,一个景轩院的小公公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扑在地上扣头,却又因喘气太急说不出话来。 “混账,竟然如此放肆,惊吓了将军你担待的起吗?”陈度看了沈言一眼,觉得有些丢脸,怒斥道:“是谁派你来的?” “飞......飞鹰大当头?” “飞鹰?”陈度深知自己手下的几个当头中飞鹰最为行事端重,当不是小题大做之人,不由猛的站了起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飞鹰大当头让奴才来找首尊,”那小公公咽了咽唾沫,喘定了一些,“请首尊立刻立刻回景轩院,有人,有人闯宫!” 陈度全身一震,心里极为发慌,身子晃了晃,几乎没有站稳,抓住那个奴才欲待追问,想起这人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便一把丢开他,匆匆回身向沈言招呼了一声:“沈将军,在下有事先行告辞了!”连回应也不及听,疾步便向院外奔去! “陈公公......”沈言微微嘁起双眉,表情虽然有些意外却依然扬声叫到:“如果景轩院有事脱不开身,明日法场的事景轩院就不必派人去了,长林军一定替公公处理好一切!” 陈度的身体微微一顿,头也不回,扬长而去了! “明护在外面吗?”沈言对着门外喊到。 “公子!”一名中年护卫出现在门口,“您有吩咐?” “怡香院的宫墨到了吗?” “到了有一阵了,因为陈公公没有进来,所以他留在外院等候。” “麻烦你带他进来。” “是。” 沈言向后坐在茶几旁边的椅子上,闭上了双眼,思绪有些烦乱。 景轩院与长林军素来交往甚少,今日陈度突然来拜,却不知是何居心,此刻有人闯入景轩院,究竟何人有如此大的胆子,又有何人有如此武功修为,大内的高手素来不少,拦住闯宫之人自然不在话下,可为何又偏偏来沈府唤回陈度,莫非此事威胁到了皇上? 因为事态烦乱,沈言难得有些头疼,两颊火热起来,伸手按了按额角,又并不是很烫,只是昏沉沉的,有些思路不清。 最近的风波,来的有些暗潮汹涌...... 没过多久,明护便带着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进来,那年轻人一身罗裙打扮,真真的像一个仙女,来到沈言面前抱拳行礼道:“宫墨拜见主人!” 宫墨本来是江湖中人,因妹妹被恶霸看中,家招横祸,父母又被恶人杀害,幸得沈言所救,这才侥幸活命。他本人资质聪明,性情坚韧,尤善易容之术,以假乱真,几年前被沈言看中,特地安插在怡香院。怡香院是男人的天堂,各地公子官员常去寻欢作乐,沈言派他在那里,想来也是对他充分的信任。 “辛苦了,坐着说话。”沈言抬了抬手,“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吗?” “是,”宫墨口齿便捷的道:“最近怡红院平静无波,不过还是平常的样子,好色的官员还是那几个,只是最近麻将军的出入不像以前那样自然了,好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牵制。另外,景轩院的人也时常出现在哪里,据说是陈度的小师弟到了,而这个人又极其好色,所以没有去拜见自己的师兄第一时间来到了怡香院。凌王殿下曾经派人来院中寻过人,具体是谁还不得而知,鲁王府和天牢那里分别派了秦臻和晓炳过去,您看可好?” “嗯,”沈言沉吟了一声道:“天牢里的犯人,众多官员的行径全部都要盯紧,但是切不可被人察觉,陈度的师弟,听没听说过陈度入宫之前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陈度修炼是童子功,是童子之身和自宫之人才可以习得,其功力威力无比,难有对手,尤其陈度修炼三十余年,功力更加炉火纯青。只是属下曾经在江湖上听说过这门功夫,据说催动此功的内力必须用少林正宗达摩内功,想来陈度与少林也脱不了干系!” “少林,这个老家伙以前竟然是少林弟子,难怪武功如此了得。回去告诉秦娘,让她小心行事,尤其景轩院方面,不能让陈度察觉我们在追查他们!” “是!” “陈度的师弟叫什么名字?” “尹亮。” “难怪呢,原来是江湖盛名的采花蜂,他竟然也是少林弟子,还真是让我意外!” 第七章.帝都戒严 说了这些话,沈言却微微的觉得眼前有些发黑,忙闭目调息了一下。 33  “除了这些,秦娘还有其他的事要告诉我吗?” “有,从运河总舵和巨鲸帮那里得来的消息。有不同的货主通过不同的途径从江南的杂货中夹带火药进入京城,虽然每次的量不大,但是初步计算,堆积起来也已经有数百余斤了。我们巨鲸帮的兄弟都装作没发现一样,现在秦娘正在追查这些货主之间是否有联系,等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再向主人禀报。” “大批量的火药从江南运来?什么人能做到如此的神鬼不知?”沈言皱了皱眉头,“可与江南军械制造总局有关吗?” “目前还没发现二者之间有关联。” “这些火药入京之后屯在何处?” 宫墨头一低,面有愧色:“货主实在太过小心,有过于狡猾,转了几手之后,我们的人居然追丢了......” 沈言不由的坐直了身子道:“也就是说,这批火药现在下落不明?” “是,不过我想应该不是京城官员所为,命官夹带火药入京可是死罪,多半是江湖纷争,应该与我们无关!只是最近火药下落不明,老爷与主人又常常徘徊于朝廷和沈府之间,我们怕万一......” 沈言不由得一笑道:“这京城如此之大,哪里会有那么倒霉,你们留心查看便是,但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 “是!”宫墨应了一声,见沈言没什么可问,便蹑手蹑脚的退出去了。天已漆黑,未免引起外人发觉,便又整理一下回到怡香院了。 此时已经是一更十分,天安城已经静街,气氛是难以形容的阴森和凄凉。重要的街口都站着兵丁,盘查着偶尔过往的行人。家家户户的大门外都挂着红色或白色的纸灯笼,在房檐下摇摇摆摆。微弱的灯光下,可以看见各街口的墙壁上贴着大张的,用木板印刷的戒严布告,在又窄又长的街道胡同里,时常有更夫提着小灯笼,敲着破铜锣或梆子,瑟缩的影子出现了一下,又向黑暗中流去;那缓缓的无精打采的铜锣声和梆子声也在风声里逐渐远去! 城头之上非常寂静,每隔不远处便有一盏灯笼。而天安城如此戒严也绝非仅仅因为明天的法场之案,由于北域的兵马已经度过了通州的运HN岸,所以滨州和明州特别吃紧,城头上的灯笼也因此比较稠密。 虽说北境炮火轰鸣,火光冲天,但是帝都的深宅大院中依然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那些离皇宫较近的府邸中,为怕万一被宫中听见,在歌舞侑酒中不用鼓锣,甚至不用丝竹,只让歌姬用紫檀或象牙板轻轻的点着板眼,婉转低唱,有时歌声细的像一丝青丝,似有似无,袅袅不断,在彩绘精致的屋梁上盘旋。主人和客人停杯在手,脚尖在地上轻轻的点着,几乎连呼吸也停顿了下来。但好在朝廷不乏纯良好战之人,一时外境兵马竟然死死的被阻隔在滨州一带,毫无办法可言! 今天晚上,风影皇帝正在未央宫同皇后沈皖一起用膳。虽然皇帝今年刚满二十八岁,但眼角已经有了几道深深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两颊在几盏宫灯下显得憔悴且苍白,自风影皇帝继位以来,事必躬亲。可是偏偏这些年他越是想励精图治,越显得枉抛精力,一事无成。只见全国局势一天乱似一天,而每天送进宫中的文案也想雪花一样飘落,皇帝每天批到深夜,可纵使如此,他仍然有处理不完的文书。 有时他实在过于疲倦,就叫秉笔太监把奏疏和公文读给他听,替他拟纸。可是他对太监们也不能完全放心,时常担心他们同朝臣暗中勾结,把他蒙在鼓里,于是他稍作休息,仍旧挣扎精神,亲自批阅。经过长时间的彻夜不眠,皇上的身体难免疲劳,再加上最近事务繁多,使他十分沉重的心头更加的不愉快。 饭后,沈皖要为皇上解闷,把她最喜欢的一册《百花图》呈给他看,这是十二幅工笔花卉,柳风影平日十分欣赏,便叫御用监用名贵的锦缎装裱,又在每幅画册上墨上几首词,更加风雅。他一面心不在焉的浏览画册,一面向旁边侍立的一个太监问: “沈让来了吗?” “皇上说在御书房招呼他,沈大人已经早早在那里恭候圣驾了。” “陈度还没有到?” “奴才听说有人擅闯景轩院,陈公公多半是还没有处理完毕!不过臣已经派人去召他了,马上就能到!” 柳风影把画册交给沈皖,从旁边的一张紫檀木茶几上端起一只碧玉杯,轻轻的嘬了一口,缓缓的舒了一口闷气。整个未央宫,从皇后到宫女再到太监,每个人都提心吊胆,连大气都不敢出。沈皖知道最近皇城气氛紧张也不插嘴。皇上愁眉不展的喝了几口茶,烦躁而又威严的低声说:“起驾!” 当皇帝到达御书房门外时,沈让跪在白玉甬道两旁,用沧桑有力的声音道: “臣兵部尚书沈让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风影什么也没说,下了辇,一直走到御书房尽头,在一把铺着黄垫子的雕龙座椅上坐下,沈让跟了进来,重新行礼。 “今天消息如何?”柳风影问“北境有什么动静?” 沈让调整了一下声调,缓缓答道:“北域兵势甚锐,多日攻城拔寨,已度过通州运HN岸,好在赵王殿下在那里镇守,赵王用兵极精,一时间北域寸步难行!” 有片刻功夫,柳风影默不作声,对于自己的这个弟弟,他是既依靠,又担心! “滨州要紧,”他慢吞吞的说,“过了滨州就是一马平川,再无险隘可守,务必小心防守。” “皇上放心,臣已派京都铁骑驰援滨州,相信以赵王睿智,滨州应该是不要紧了。” 又沉默了一阵,柳风影从一位宫女手中接过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他用嘴唇轻轻的咂了一下,若有所思的望着茶杯。沈让完全明白这位年轻皇帝的心思,他一定是在想那个当年苦苦把它扶上皇位的人,可是看皇上的表情与细微动作,沈让一时也不敢多说。 “沈让,你是我大周的兵部尚书,总监天下兵马,你的担子可是不轻啊,你可一定要小心行事,保我大周平安。” “臣必当尽力所为,请吾皇放心!” 邢让又扣了一个头,缓缓起身之际,在明亮的灯光下我们才看清沈让是一个身材魁梧,胡须很短的中年人,虽然已经将近天命之年,但由于保养的好,面皮红润,看起来完全是三十几岁的样子,与柳风影苍白疲倦和忧郁的面庞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另外,告诉赵王,北域虽是小国,但其兵威日盛,我们虽然兵强马壮,但历年用兵,国家难免损伤,如无必胜把握,还是要以持满不发为上策,相机进止,不可浪战!”他停顿了一会,说:“切记孤注一掷,一定要以最小的损失争取最大的胜利!” 沈让赶紧行礼说:“皇上圣虑深远,说的极是,臣即日转达!” “使将士暴骨沙场,马革裹尸,不免伤及国家元气。朕于心不忍。”柳风影用不胜悲悯的口气把话说完,又想沈让的脸上扫了一眼,好像在问:“你明白吗?” 沈让自知皇上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关于战事问题只能到这里,剩下的话只有他来揭开了! 第八章.肃杀之夜 “皇上,你真的相信邢大人通敌?邢大人乃三朝元老,更是先皇指定的?33??政大臣,臣以为......” “百官和民意如何?”柳风影赶紧问,还没等到沈让把话说完。 “满城的百姓都在议论纷纷,文武百官中也有很多人反对,只是他们还没有抓到证据,所以不敢贸然上书力争。” 听了沈让的回答,柳风影不禁有些担心,百官是小事,民意是大事。小声嘱咐说:“这件事情让沈言迅速进行,切不可为其留下回旋的余地,拖得越久百姓的躁动就会越大!” “臣明白!只是臣还是觉得事有蹊跷,那封信也许有人刻意伪造的,邢大人一世忠良,不可能老的时候不在意名节,再说了,他凭什么认为北域一定能战胜我大周?他会这样为自己不留后路的自掘坟墓?” “就算信是伪造的,那北域的通行令和雪明珠呢,雪明珠是北域国宝,世上只有三颗,可这其中一颗就在邢放手中,难道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柳风影用坚决的口气说到! “可是他是先皇最相信的人啊?” “这世上只有亲人和朋友才有权利背叛,外人是远远没有机会的!” 这话说的狠决,倒也说的在理,不知多少人死在了最亲近的人手中,越是毫无猜疑就越是危险。 片刻,一位年轻的长随太监手提一盏宫灯进来,弓着身子奏道:“启禀皇上,景轩院首尊陈度已到!” “叫他进来。”柳风影对着那个太监道,又转过头对沈让说:“天色不早,沈卿请回吧。” 沈让马上扣了一个头,毕恭毕敬的退出去了。 陈度是一个接近五十岁的人,中等身材,两鬓和胡须早已花白,满头无一丝青发,双眼炯炯有神,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感觉。当他在西直房听到传纸让他进去的时候,陈度习惯性的整理了一下衣帽。他正要小心的向里走去,却恰好碰见沈让走了出来,两人相互拱手行礼,眼神交接之际犹如电光火石般激烈狂涌,插肩而过确如惊涛拍岸般咄咄逼人。 经过几道们之后,终于见到皇上,急忙跪下行礼道:“臣景轩院首准陈度见驾!”陈度虽是宦官,柳风影却对他极是信任,处处眷顾他,朝中的很多官员弹劾他,都受到了皇帝的申斥和治罪。但是他每次被召见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常言伴君如伴虎,他却总是把不准皇上的脉,在他心里,这个年轻的皇帝,绝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行过常朝礼,他没有急着抬头,只是呆呆的望着皇上脚前的方砖地,等着皇上说话。 “陈公公请起!”柳风影道,声音极其低微。 陈度又扣了一个头,站了起来,垂着双手,等候着皇上询问,皇上轻轻的咳了一声道:“邢大人的事你怎么看?” “邢大人乃三朝元老,奴才不敢妄断。只是这通敌的罪名,奴才实在是不敢接受。沈大人与邢大人是儿女亲家,邢大人犯案,沈大人却毫无关联的撇的一干二净,这个中缘由,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你是在怀疑沈让?他可是朕的兵部尚书,沈言更是手握长林军,我还是相信沈家的为人的!” “是!陛下用人,一向不疑。皇上您也知道景轩院与长林军素有矛盾,所以这沈大人心田究竟如何奴才是不好妄断。今日奴才探访沈府,面对明日之事沈言的表现极为平静,与其夫人简直天差地别。” “如若怎么样?”柳风影紧闭双眼,竟然将名字叫成“如若”,但又感觉有些不妥,随即改口道:“我是说沈夫人怎么样?” “奴才听说沈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又偶感风寒,这身体怕是吃不消。” 柳风影深吸一口气,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而是将角度转到了另外两个人身上。 “凌王和鲁王有什么动静?” “按皇上的吩咐,两位王爷的一举一动都在奴才的掌握之中,凌王殿下整日花天酒地,流连花丛,鲁王殿下吟诗作对,怡风雅兴。除此并没有其他的动作。” 见到陈度对答如流,柳风影频频点头,感到满意,他本来想继续询问关于两位王兄的事,想来陈度最近也没有查到什么,改了换了一个话题,道:“京城护卫一事,本来常年由长林军负责,朕如今把景轩院也归在其内,陈公公也一定知道我的目的,沈言是个不好对付地人,你既要配合他,又要牵制他,沈家毕竟势力太大,朕也不能毫无防备,你是朕平日最信任的人,就连朕的武功都是你教的,你是朕唯一的屏障,你懂吗?” 陈度急忙跪地,高声叫道:“陛下信任至此,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皇恩!” “起来吧,”柳风影的声音有些低,沉吟片刻道:“自朕登基以来,外境不断骚扰。廷臣们泄泄沓沓,徒尚空言,不务实际,一到紧急时候不能为君分忧,殊负朕意。文不思政,武不思战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相,整顿风气已经迫在眉睫,对了,刘峰明日一定能到?” “一定可以赶到!” “你认为让刘峰出任神捕司首尊如何?” “这......” “有话直说!” 陈度见皇上有些生气,委婉的道:“刘峰的晋升之路,可谓顺风顺水,不管是在官场还是江湖,奴才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声,只是因为他曾经救过皇上,所以才进入大家视线,不过百官对他还不是很了解神捕司刚刚成立,若是真的要推一个新人上去,还是要百官信服才行!” “这件事情朕明白,可是百官意见不一,如何让大家都信服?” “这个,邢大人入狱之后,当属兵部尚书沈大人地位威望最高,只要沈大人点头,相信百官中应该再无人反对!” 柳风影心中猛一失望,但没有流露出来,陈度是一个常在皇上身边的人,不敢像沈让那样隐瞒真相,他决定说出一些真相,替自己留个退步。 柳风影并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满不是滋味,对于自己这样一个皇帝,竟然还没有一个大臣的威望,不过是因为赵王的兵马势力可以和沈家抗衡,所以沈让才不敢轻举妄动,若是赵王不在,还真的不知道沈让将何去何从。陈度是个懂事的人,见皇上昏昏欲睡便拖词了两句,退下了。 当陈度与柳风影在御书房谈话之时,从祖安往天安的大道上奔驰着一对人马,大约有四五十人。他们所骑的马都是军旅的烈马,虽然马的蹄子上面裹着布袋,但是马蹄声在霜冻,寂静,夜色沉沉的旷野里仍然如一阵暴雨般狂拍而下,时常从周围的村庄传来声声犬吠 ,一些惊魂不定的守夜人躲在黑影之中时不时的向大道张望。 片刻,这波人马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不知所踪。 此刻,离京城不远的古道上,一位飒爽英姿的年轻人策马奔腾,疾驰而来,月光下他的表情显得如此冷酷,白马在酷寒的天气中喘着粗气,想来也是疲累,不过那年轻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再走一会就能到达京城了,泰隆,挺住。”那人用手拂了拂马的鬃毛,那马倒像是能听懂人话一样,跑的更加迅速,身后只留下一阵风尘。 这似乎应该是平静的一夜。无风无雪,清润的月色柔柔淡淡的,蒙着一层薄如轻纱的浮云,不会白花花的照着窗棂晃人眼目。邢如若睡的非常安静,没有咳嗽,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起夜。气氛宁静异常,室外没有夏秋的草虫之声,邢如若就这样无梦的睡着,仿佛什么都与自己无关,她只知道这样的夜,在皇城并不常有。 第九章.惊魂截杀 又向前走了许久,泰隆渐渐失去了极速的风姿,脚步缓缓的放了下来,?33??一人一骑就在通向京城的大道上缓步行走。 突然,赵王似乎发现了什么,这四周的静谧简直令人恐惧,可越是这样越是显得杀气腾腾。赵王柳风逸提起真气,渐渐放慢泰隆的脚步,如此缓慢的行走,遥遥看去,没有半分紧张之感。 可惜职业杀手的敏锐总是超乎寻常的,在明明没有出现任何纰漏的情况之下,道路对面的小林中突然一阵细细的尖锐哨声,紧接着树枝摇动,数条深灰色人影飞掠而出。于此同时,原本宁静的草地上突然泥土飞扬,大约十名杀手身着夜行衣,手执幽魂刀飞天而起。两队人马汇成一处,迅速变化成进攻队形,向赵王杀来! 未经只言片语,恶战顿时展开,杀手们的招式并没花哨可言,姿势也并不美妙,但是却是最简单有效的劈,砍,刺,扎,每个动作都不拖泥带水,只以夺人性命为目的。尽管是经历过江湖险逗与沙场战事的赵王,一时之间都被那种浓烈的杀意所震慑,身法变得颇为凝滞,又无兵刃在手,右肩竟然被划破一道小小的伤痕。 经过短暂的适应,与那些毛头杀手比起来,柳风逸自然要显得颇为老成一些,他基本上坐在马上毫无移动,马背之上的宝剑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拔了出来,以简制简,以快制快,围攻他的人竟一时近身不得,双方持续很久,场面不可开交。 可惜毕竟柳风逸连续赶了数日的路程,时间一长,显得后续乏力,在接连挡开几招夺命招式之后,腰部虚弱,身体晃了晃,跌倒在地,虽仍强力支持,但是难免险象环生。 柳风影内心矛盾了很久,这些人显然是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回京,所以在这里埋伏,那么这些人多半也不会在意他王爷的身份,必然欲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所以一横心之下,反而力从心来,动作瞬间流畅,加之自己修炼的武功精妙,配合皇家内力,当如捕风捉影一样游刃有余,全力拼击,攻守结合,虽难免挂些刀口在身,但渐渐稳住了局面,反而占了些许上风。 杀手转变进攻阵势,又一波攻势山呼海啸般袭来。赵王虽生在皇族,但年轻时游历山水竟然有幸拜在长虹剑宗门下,他的身法奇特,幻剑出招诡异,剑剑封喉,一时间挑掉对方几人,但对方仍有数十人之多,虽然扭转了颓势,但也只是旗鼓相当。 杀手们行的是暗黑之事,其最高境界便是一击必杀,陷入缠斗当然大是不妙。何况此地已经是京郊,缠斗的越久,被人发现的几率就越大。突然林中哨声又起,三短一长,杀手们摆出阵势,如北斗七星,又如星河摧残,陷阵之人只觉得头晕目眩,幻影缠身,柳风逸且战且退,逐渐与杀手们拉开距离,调整呼吸,抚平心绪。 虽然杀手阵势奇变,但是幻剑的精髓在于以不变制万变,柳风逸只觉得自己渐入佳境,剑招如流水般细腻,缠绵悱恻般便又结果了几人性命,杀手见此情形,产生些许胆怯,脚步也渐渐向后移动。 此时哨声再改,斗转而上,那几名杀手以自杀式的攻击向柳风逸袭来,林中树影摇曳,一黑衣人足点空气,越过漆黑的树林,身法快的如影子一般,一刹那便出现在了格斗的现场,率领其他杀手迂回包抄,从左右两侧如狂风般向柳风逸袭来! 柳风逸只觉得几条黑影向自己飘来,寒锋如冰,毫不留情的刺向自己的身体。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处于防守之势的柳风逸突然抬起头来,眸中寒芒乍闪,身体如旋风般席卷而出,如同卷收了吸收人命的漩涡,青玄光亮伴随着血光飞溅,转眼间,最先到的几个人影已经倒飞了出去。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剩下的杀手,就连杀手的首领都有一瞬间的停滞,然而此时并没有结束,柳风逸诡异的身法没有丝毫的停歇,仿佛离弦之箭,一剑封喉,电光火石般已将宝剑刺进杀手群中一人心脏,并顺势而上,利落的将那人的身体掀翻在地,踩在脚下。 杀手们此时已然乱了阵脚,眼见刺杀的目标根本无法完成,纷纷后退,正想退入密林之时,忽然一白衣人越林而出,身姿飘逸如燕,袅袅而来,手中宝剑极为炸眼。鲨皮剑鞘,青云吞口,剑锋稍稍出鞘,寒气已直逼眼睫,剑客拔剑握在手中,只觉得微沉趁手,震动剑身劈向黑衣人,未经片刻,那些杀手已经全部死伤殆尽。 再细观剑身,秋水光泽,幽透寒锋,剑身之上没留下丝毫血迹,哪里是剑,分明是一柄上佳的神兵利器。 “好剑法!”柳风逸情不自禁之处,脱口而出。 那人回身一笑,还剑入鞘,旋身之际衣袂翻飞。整个身影终于映入柳风逸的眼帘,那人云般之容,月般之貌,回身之际只觉风韵犹存,眼眸秋波轻闪,微微的道:“哪里是剑法好,是剑好!”声音悱恻缠绵,原来是个长身玉立,长相俊美的姑娘。 即使这个人不出现,柳风逸也有把握将杀手斩杀殆尽,只是他当时已经失去追击的念想。若说是赵王悲天悯人,不如说他是出于一种军人的理念,身为常年驰骋疆场之人,他看惯了生离死别,血肉横飞,他深知失去亲人和兄弟的痛苦,即使这些人要治他于死地,即使这些人该死,在痛下杀手的一刹那,他却只觉心中隐隐作痛,不能提起手中之剑。 可是人家出手了,原则之上就相当于救了你,对于救命之人,又怎么能不说声谢谢,赵王是面子上的人,里子里也不是空白的,这样的情形他见过太多太多,只是这一次,当事人是他本人。 “多谢姑娘相救!日后若......”柳风逸行礼道。 “早听闻皇室诸王爷各有所长,而赵王殿下的武学和军事造诣是最高的,今日如果我不出手,王爷一人也足以将此事处理的干干净净,救命之恩,倒不如说我是刻意想让王爷欠我一个人情罢了。王爷的幻剑,没练到十重也有八九重了吧,我没能见到长虹剑宗前辈,今日能见到前辈高徒也算是荣幸之至了!” 那人插言道。 柳风逸面带笑意,沉声回答道:“林姑娘的剑法不也是天下一绝,家师与令师当年纵横武林,一时成为男女剑法双璧,林姑娘还是不要取笑在下了。” 那姑娘怔了怔,一时间眼眸中对眼前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年轻人满是赞叹,不过有一种出于心底的好奇,她就是想问个明白。 “我与王爷初次谋面,王爷如何知道我的姓氏?又如何知道我师承何人?” 赵王何等聪明,目光轻闪之间含笑道:“在下虽少在江湖行走,孤陋寡闻,不过对江湖之事还是略有了解,碧游宫的收徒机制更是早有耳闻,飘雪剑法乃是碧游宫绝学剑法,非掌门及掌门传人不得习之,在下早年曾经见过一次,故而记住了剑法的招式。所以这当今世上,会此剑法的只有两人,碧游师父已经不惑之年,另一个人当然是碧游宫第四代传人林诗音姑娘。” “殿下果然聪明,”林诗音大力赞道:“在下此次前来,是想请王爷移步,去碧游宫小住几日!” 第十章.移花接木 小住?柳风逸不由得内心一怔,碧游宫建宫至今,从未接收过一名男子?33??其下弟子,也都是孑然一身,并未婚配。这件事从林诗音的嘴里面说出来,简直就是自我嘲讽! 柳风逸今年二十六岁,比其哥哥柳风影略小两岁,虽然常年带兵在外,但其长相与柳风影也有很大的差异,赵王面皮白皙,带有风尘色,下颚有点尖,显得清瘦,头发梳梳朗朗,完全像是一个书生,但是他一双剑眉和高耸的颧骨,宽阔的前额,却带着沉着而刚毅的神气。 林诗音偷偷的向柳风逸的脸上瞟了一眼,发现他的脸瞬间红了,一直红到耳根,看着赵王瞠目结舌的样子,林诗音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意思不清,赶快低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她才说: “奉皇上号令,西府赵王柳风逸需随林诗音上山,暂居碧游宫中,不经调动不得私自下山!” 林诗音的话如秋波轻动,自然没有什么震慑力,不过她手里的金牌却是极其耀眼,那牌子由纯金打造,上面雕刻着盘龙与祥云的图案,却是皇家的宝物。 柳风逸连忙跪地说:“臣弟柳风逸接旨。” 柳风逸打扫一下身上的尘土,站直了身,面对这件事他越来越想不明白,皇上急令自己回京,却又不见自己,路上又发生这样一出惊魂劫杀,美人救英雄的戏码,柳风影的心思,他这个做弟弟的越来越想不通。 “林姑娘,本王有一事不明,还请林姑娘赐教。”柳风逸面带微笑,还没等林诗音回答便极速问道:“家兄位居九五,平常很少出现在江湖,可为何你会带着皇室的九曲龙魂令来向我传命!” 林诗音笑了笑,摇头喃喃道:“对不起殿下!家师吩咐过我不能将此事外泄,诉在下不能相告!” 林诗音抬头望了望插入林稍的月亮,笑语宴宴的道:“赵王殿下,天快亮了,我的人就在前面等候,我们快些启程,以免被人发觉!” 一对人马如流星般消失在夜色中,地上的血迹在皎洁的月光下显得更加深红。 今日的沈言起的异常的早,金星渐淡,东方尚未泛白的时候,沈言便已洗漱完毕,穿好行装,在满是饭菜的餐桌旁边等待着邢如若了。 沈言这个人就是这样,对自己的兵士极其严厉,对自己的妻子却是过分的疼爱。以至于成婚之后的每一天沈言都要陪着形如若吃早餐,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早餐。 除非是昏睡,否则邢如若一向是浅眠的,天色微微变亮,邢如若便清醒了过来。她知道这个时候沈言已经在等他了,简单的梳洗之后,邢如若便翩翩踱步的去找沈言了。 两个人的话一直以来都是极少的,沈言不问,邢如若也不说,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吃着。这是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在邢放未入狱之前,两个人一直是说说笑笑,而此刻的气氛,却是极其的尴尬,不过沈言目光中对邢如若的关心,却是极其真挚的。 就在此时,沈言突然看见尚书府守卫明护走了进来,面色十分凝重,不由一愣,问道:“明护,怎么了?” “将军,夫人,”明护拱手行了礼,沉声道:“属下刚刚得知,昨夜在宫墙外三十里处,在天安通往祖安的大道上发生了一起命案。” “昨夜?命案?”沈言面色惊异,有些吃惊的道。 “是,三十个左右黑衣人,全部被杀,”明护继续道,“初步断定,应该是江湖纷争,死者除了黑衣人外,还有一个穿着华贵的翩翩公子,应该是双方发生了争斗。” “那三十人是如何死的?”沈言柳眉一挑。 “虽然现场有双方打斗的痕迹,但是杀人手法十分利落,都是一剑封喉。死者有的面色安逸,有的面色狰狞,就像是凭空被人索去了性命。” “这样的手法,定是江湖高手所为。”沈言凝神想了想,又问道,“有没有什么追查的方向?” 他这个问题刚刚问出口,就看见邢如若神情肃然向他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夫人……” “追查的方向稍后再问也不迟,现场可曾发现了什么遗留下来的线索?” 明护见夫人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匆匆来报的原因,面上不由浮起赞叹之色,“在那个死去的翩翩公子怀里,我们发现了一块令牌,如果这块令牌真的是那人本人的,那么麻烦就大了。” “令牌?”邢如若的眉尖跳动了一下,“什么令牌?莫非可以证明此人的身份?” “是一块白玉所打造的腰牌,上面清晰的刻着一个赵字。” “那不是赵王殿下的腰牌吗?难道那个死了的人是赵王殿下?不可能啊,赵王殿下此刻应该是在滨州才对啊,为何会出现在京郊,佣兵亲王私自回京可是死罪,难道是皇上下旨赵王回京?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是为我父亲回来的。”邢如若的语气低沉,却是极为遒劲有力。 沈言见邢如若脸色不好,眼中似有泪痕轻闪,急忙调转话题道:“皇上知道此事了吗?” “知道了,”明护嘴角带有一丝阴笑的道:“我想现在处境最为不好的就应该是景轩院陈公公了。年关将至,天子脚下,京郊重地,刺杀亲王,实在是对皇威严重的挑衅,陛下闻报后龙颜十分震怒。因为案发地不在京城之内,属于景轩院的戒护范围,故而陈度公公要付事件的主要责任,陛下责骂他怠忽值守偶,护卫不力,以至于在年根底下发生如此不吉利的血案,当即仗责四十,责令一个月内破解此案,否则,会再从重惩处。” “陈公公忠心耿耿,护卫京郊这些年功不可没,就算是这桩案件她有责任,皇上也不应该把火全部发在他的身上啊。”邢如若咳嗽了一声道。 此刻沈言的心中无疑是高兴的,不管死的人是不是赵王,陈度有没有能力侦破此案。现在的结果无疑是对沈家天大的恩赐。如果这个人真的是赵王,那么边关就会更加紧张,京城中剩下的将军不多,若论能征善战,他应该首屈一指,如果再将赵王的北境军收入麾下,那么沈家就掌握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父亲的宏图大志便也指日可待了。 如果死的人不是赵王,那也没有关系,至少这件事打压了景轩院的气焰,一时间陈度便再也没有实力和长林军抗衡。 可是结果,远没沈言想象的那样简单,不知道是他低估了陈度,还是低估整事情的幕后之人。 但是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兴奋之感,只见沈言定了定神,回身转向邢如若,见他脸色苍白默默的坐着,以手抚额沉思不语,也不敢惊扰,便转过身,降低了音调吩咐道:“明护,麻烦你继续追踪打探一下,有什么消息立即来报。” 过了好一会,沈言才缓步走到邢如若身边,慢慢的蹲在她的膝前。低声道:“如若,我要走了,哪里也别去,在家等我。”说完,沈言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邢如若眼中的身影渐渐缩小,一直到消失不见。 门外毫无一人,可是邢如若还是看了好久,飘雪冰清玉洁般落下,刚刚沈言留下的几个脚印已经被掩埋,离行刑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两个时辰了,宫墙之外又发生了这样的血案,可邢如若的脸,为何还是这样的波澜不惊? 第十一章.魔高道高 当邢如若离开用早饭的地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发觉有异样,虽然她?33??是不紧不慢的脱掉厚重的外衣,但整个身体已经警戒了起来,如同一只绷紧了肌肉的猎豹,准备随时应对任何攻击。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就发现不速之客的存在,是因为那人根本就没有打算对他隐瞒。邢如若也极是小心,回头张望了一下四围,见没有眼睛,这才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 “碧游宫门人林诗音拜见邢姑娘。”那人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彬彬有礼的行礼道。 “你来了,坐下说话。”对于林诗音的到来,邢如若没有丝毫的震惊,就像是提前知道一样。 “盟主在大厦将倾之际依然临危不乱,游刃有余,单凭这风范就够诗音学个一年半载的。”林诗音嘟嘟嘴道。 “好了,别闹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像盟主想的一样,果然有人在祖安通往皇城的必经之路上设伏,赵王武功卓著,虽接近数日的奔波导致体力不支,不过还是有惊无险的化险为夷。依盟主吩咐,已将赵王殿下接至碧游宫中。短时间内不会抛头露面,案发现场做足了手脚,替换赵王的死尸与赵王的体型完全吻合,死者的脸部全部血肉模糊,足以让查案人相信是京郊野狼撕碎了尸骨。” “替死者的家人安顿好了吗?” “全部由碧游宫门人护送,前往江南定居,替死者是个病秧子,就算是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几日了,不想此人还真是孝顺,在临死之前还为父亲母亲留下了一笔重金养老。” “很好,已故之人的父母一定要派人好生照料,这件事情不可让外人知晓,吩咐下去所有人不得张扬,火药的事安排的怎么样?” “盟主放心,近三百斤的火药,全部来自江南军械制造总局,威力巨大,我已经派人埋好了地点,只等到时引爆,希望能分散长林军的注意力,为钟离大哥的营救争取时间!” 见林诗音对答如流,邢如若连连点头赞叹,她还是十分相信眼前这个丫头的,虽然平时精灵古怪,不过办起事来丝毫不拖沓,还算是妥当。 “还有一件事,这封信是皇上托我给你的,他说这里面有你要的原因!” “拿出去烧了吧!前尘往事,不看也罢!” 林诗音见邢如若双目闪烁,自知眼前这位盟主不仅被亲情所伤,更是被感情所困!便也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又交代了几句,林诗音便趁外人不注意快速的离去了,邢如若虽表面上平淡如水,不过内心早已如烟熏火燎般难耐,世上所有的等待都有可能是美好的,可是,如果等待的是死亡呢? 天安城分内宫,外皇城两个部分,宫城治卫由皇帝直辖的长林军负责,目前的最高指挥官是上将军沈言。比起宫城的单一,皇城治卫的分工相对而言要复杂的多。民间刑名案件,缉捕盗贼,水火救助等是审千门负责,城门守卫,夜间宵禁,镇压械斗之类的事项又归景轩院管。如此看来,审千门算是地方官府,要向六部复命。景轩院的机制比较特殊,陈度又是皇上架前最受宠的公公,因此超脱了六部的管辖范围,超然而独立,不受六部控制。若是碰上悬案大案,则需派遣神捕司的力量。这些军事力量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宫城的动静,可谓各方力量交错,搅得跟一团乱麻似得。如今最有威望的侯爷倒下,就像是一个细微的针挑破了平衡的结界,使这团麻变得更乱。 行刑时间将至,邢让从天牢的幽冥道中走出,准备前往南市刑场。他生于世家,青年尚主,累封至一品军侯,威权赫赫这些年,一旦冰雪消融,便恍如镜花水月,黄粱梦醒,富贵消散,过眼云烟,只见一副枷锁,与其他的死刑犯一样,由两个粗野衙役押解着,连水火棍也不比别人多带一根。 南越门出,是一条石子铺成的大道,甚是凭他好走,邢放虽年近花甲,但一生戎马,脚力不弱,没给那些押送者棍棒屈打的机会,走的并不慢。 已经快到正午,邢让行刑的时候,罗氏街是从天牢到南市刑场的必经之路,按常理,这个时候官兵应该已经撤散了集市,封住了路口,然而一眼望去,街上仍然是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一个官差也见不到,没有丝毫要行刑的迹象。 “不会走别的路了吧?”钟离陌身边的一个白衣侍卫也跟着站了起来,跟他一起透过酒坊的窗户向街上望去,一面不安的问道。 钟离陌坐下,沉思片刻,低声说到: “难道是我前两天打探长林军消息的时候走漏了风声,他们临时改了时间和地点,这下麻烦了。” 那侍卫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毫无主意,呆呆的望着钟离陌。 “那......现在怎么办?” “只有两种可能,”钟离陌冷静的分析道:“一种行刑地点改在西市,另一种在鼓楼。行刑之地只有四处,午门是处决平民百姓的地方,像侯爷这样的朝廷命官,不可能在哪里处斩。从时间上来看,如果行刑时间提前,我们这里不可能没有动静,不论在哪里行刑,都会有好事之人奔走相告,如果时间推后,则他们又担了泄密的风险。我敢断定,行刑的时间并没有改,只是改了地点,以防劫囚之人措手不及。而若是改在鼓楼,罗氏街依然是必经之路。如此看来,只能是西市。我还是太低估了沈言!” 他跳起来,一把操起桌上的包袱和长剑。 “快走,来不及了!”几个人冲出包间,跳下楼梯,转眼冲出了酒楼。 古今通理,好事之人永远不缺乏号召力,瞬间,强大的人流一并熙熙攘攘的向西市涌去,即使是有不想去的,也在无法从这逆动的人流中脱身。 西市岔口,围观百姓已经把西市围了个水泄不通高高的台子上,邢放不屈的跪着,他的背后绑了一个木牌,木牌上的红圈里清清楚楚的写了个斩字。 这是大周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局面,几乎大周所有的百姓全部站在西市市外围,若不是长林军将士严阵以待,刀剑相向,他们一定一股脑的冲过来,邢放是个好官,多少年来他帮助的人不计其数,其中有贫困百姓,江湖陌路之人,官场陷落之辈,这也使得邢让在天安城的地位极高。百姓们默不作声,眼中的悲哀之情是溢于言表的。 “我们不相信邢侯爷谋反,那些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有人恶意构陷拔罢了,你们有时间在这里收集证据,为何不去北境抗击敌军!” 人群中一个毛头大汉大吼一声。 这时的人群彻底沸腾了起来。 “对!一切都是失败的托词!邢大人才是真正的好官,这大周天下的半壁江山是邢侯爷一手打出来,如今又说邢大人谋反?这究竟是何道理?” 此刻的邢放已经在斩杀的断头台上跪了好久,一个彪头大汉手执一把青龙大刀立于旁边,不知为何,沈言并未出现在现场,可是长林军却是极其严谨的把握着京城秩序,无形之中似有人在暗中指挥! 天空灰蒙一片,雪花如鹅毛般飘落而下,这空气中的血气浓烈的简直刺鼻,那判官抬头望了望天空,虽然见不到太阳,却也能判断出时间差不多到了,厉声道: “时辰已到,宣纸,行刑!” 第十二章.棋逢对手 只见一名亲信太监捧诏而出,那判官忙率领众人跪下,那太监打开诏书?33??朗朗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域误国,数载于兹,万姓涂炭,陵寝震惊。凡我臣子,谁不切齿,迩来天心厌乱,运有转机。北域等观望徘徊于滨州,老回回等铩羽局促于宁远,若无大周内在之乱,此皆待戮之囚,不足为朝廷大患。然一品军侯邢放,勾结敌国,贩卖人心,笼络有术,死党固结而不散。小惠惑人,愚民甘为之耳目,若不铲除,则国家腹心之祸,宁有底止。 朕已迭下手诏,谆谆告喻。然此贼固执,不肯悔改。朕念其有功于大周,特免去凌迟处死,改为斩立决。凡百官百姓,若有造谣生事者,同罪论处。 钦此。 一个小小的令牌无声无息落在地上,他在人心底的震惊却似炮火轰鸣般。刀光一闪,格外刺眼,台下围观的人群,木然的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白花花的人脸,看不清都是什么表情,刑场上安静至极,就算是一根羽毛落地,也如电闪雷鸣般狂涌,成千上百的百姓,肃然而立的长林军,将屠刀高高举起的刽子手,一切都像是演哑剧一样,寂静无声。 此刻一段话语一字一字清晰的在钟离陌的心中响起:“侯爷,有我在,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您出去的。” 寒光乍闪,电光火石之际那屠刀狠狠的落了下来,犹如积攒了千年的瀑布之水崩裂山泉,其气势浩浩荡荡,势不可挡。突然,一声刺耳的撞击的声音,紧接着邢放只觉得头顶上一声惨叫炸响;刀从那个刀斧手手中反弹而出,竟然直直砍向刀斧手自己的腹部。邢放惊骇的抬起头来,两个白衣蒙面人如飞燕般从拥挤的人潮中一跃而出,跳上刑台。耳边一阵微风吹过,身上的绳索便松开了。那白色与漫天遍地的大雪混在一起,只觉得混为一体,毫不耀眼。 邢放身后的木牌啪的一声掉到地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几个冲过来的长林军已经中剑倒下。围观的人群哗的散开,惊叫声,痛苦的呻、吟声,绝情的求救声,各种声音混为一团,人群慌乱四散奔逃,现场的拥挤宛如流水一般瞬间的泄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是如若派你们来的吗?”手忙脚乱中,邢放惊讶而又慌张的问。 “侯爷快快随我们走,此地不宜久留,此事日后再说不迟。”那两个人也不啰嗦,答了几句之后,架起邢放就要离开。 “你们这是要陷老夫于不忠不义吗?几位好汉速速离开,老夫若是走了,那通敌叛国的罪名就真的是不打自招了,你们这些人也将被挂上乱军的幌子,几位好汉速速离去,老夫活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你们还年轻,大周的安危掌握在你们手中,快走!” “来了还想走吗?”一声叫喊如穿云之剑直插人心,钟离陌回身望去,只见比刚刚多了两倍的长林军已经团团将西市围住。 “究竟是什么人敢来劫长林军的法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沈言!猪狗不如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勾当,今日侯爷我们一定要救走,而你也必须死在这。” “哦!?是吗,好大的口气啊,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从未听过这么愚蠢的话!” 未经只言片语,两人便已交手。两人虽然同朝为官,可是根本就没真正意义上的较量过。如今打了起来,也算是了了钟离陌一个心愿。周围的一切仿佛时间空洞般静止了下来,此二人武学招式奇异,掌风剑气凌厉有形,形成一团爆裂的气场,周围之人根本无法加入助战。 钟离陌无暇细看,眼睛向沈言的脸上扫了一下,见沈言的笑容很是邪恶,看的钟离陌气不打一处来,大喝一声,直扑而上,一记如烈炙狂焰般的“冷血剑”刺向沈言,像是使尽了浑身的力气,要在此招之上和沈言一较高下。沈言极速后退避让,翻掌运力用剑将此招化解。 钟离陌见此招不成,也不停歇,转过攻势又向沈言连刺数剑,交手之间,钟离陌虽然招式百变,沈言却总是能似有似无的抵挡开来,过程中流转自然,气息之间毫无凝滞之感。沈言不由的连连“咦”了两声。 沈言的身手,早已经跻身京城十大高手之列,其深浅不可测量。即便是与练了三十年童子功的陈度交手,百招之内也必定不落下风。故而任何人与沈言交手,都要打点起十分的精神,不敢多加怠慢大意。让沈言没想到的是,这个蒙面人的功夫竟然是出奇的好,自己不由的好奇赞叹。 就在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之际,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令两个缠斗不休的人停了下来。沈言错剑后跃,退出了战团。钟离陌也被这一声巨响震惊,心知另一方面已经成功,故而并未紧逼,只是以犀利阴寒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沈言不放。 两个人四目相对站了很久,沈言也觉得这一次是难得的棋逢对手,也并没有那么着急的想分出胜负,不禁开口道:“公子的武功,果然卓绝,只是看起来不像是内家武功,那公子一定是与我认识,怕我识破公子的身份,这才不敢使出自己擅长的绝学,刚刚如果我略尽全力,你恐怕挡不了我几招。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你,尤其是你那种不知死活的勇气。” “沈言,”钟离陌怒道,“你不要口出狂言,鹿死谁手尤未可知。” 沈言默然站立,并未在意他说了什么,也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片刻冷场之后沈言刚要出剑攻击,却突见一人单骑疾驰而来,沈言定睛看了看,是明护。 明护快速下马,一路小跑至沈言身边,贴耳道:“城南古庙发生爆炸。数年心血刹那之间夷为平地。” “你说什么?”沈言不敢相信的大喊一声。 “是属下失察,应该是前端时间宫墨跟丢的那批黑火,城南古庙虽有我们的人把守,可是此事却行驶的鬼神无察,定是江湖高手所为。” 沈言想想,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刚刚他只是以为这是一起简单的劫法场,却不想逆贼狡猾,用了一招声东击西,既然古庙去不了,也只有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你先回古庙继续查看,我稍后就到。” 这一次沈言终于气急败坏,“列位敢来劫法场,我也敬重你们是将生死置之于度外的好汉,没想到各位竟然也学术士之流,耍阴谋手段,既然这样,那就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沈言拔剑起身,一剑光闪,直奔钟离陌而来,这一剑有逢魔杀魔之势,遇佛杀佛之寒,剑气崩裂之际,周边之人已被狂流卷出数尺开外,不能近身。 钟离陌的只觉得剑锋如一丝青丝直直逼近自己的胸膛,千钧一发,危如累卵,邢放侧身一跃,竟然挡住了致命的一击。 “侯爷!”那喊声悲痛欲绝。 “快走。”劝说声丝丝入耳。 钟离陌的眼泪如山泉般狂涌不止。 “快走啊!” 再一声劝说之后,邢放的双目终于合实,再也没有睁开过。 “快撤!” 钟离陌扯着沙哑的嗓子喊。 “将军上马!” 不知何时,钟离陌的一个侍卫抢了监斩官的马,钟离陌纵身一跃,跳上马背,带着剩下的几个死士向外突围。长林军是训练有素的正军,完全不同于一般的狱卒巡捕,见钟离陌抢了坐骑,迅速拔剑变阵,将众人围住,使其不能前进半步。死士的手中只有剑,奈何不得长林军众多,砍倒一批,立刻又换了一批攻上来,眼看就要被困死。钟离陌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裹,对着自己的手下喊道: “掩耳!” 第十三章.眸中生死 他抄起包中的一个雷球,向着前方远处黑压压一片的长林军猛咂过去,?33??后又是一颗。前后两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相差不过几秒,浓烟四散,猛烈的冲击波震得胯下的烈马惊慌失措,狂叫狂跳不止。镇定下来之后,钟离陌发现前方的士兵已经死伤了一大片,道路被清了出来。 钟离陌并不含糊,看见路清,双腿猛夹马腹,大喊一声:“冲出去!” 死侍们如恶狼般四处狂涌,手中刀剑乱砍一气。双方的拼杀更加激烈。冲上来拦截钟离陌的士兵被马撞倒,烈马从死者的身体上面踩了过去。当长林军见他们杀破重围冲了出去,紧追不舍,嗖嗖的冷风在耳边飞过。钟离陌意识到士兵们开始放箭。密集的箭雨铺天盖地的飘洒过来,钟离陌一手用力挥剑挡开箭雨,一手用力策马,沿着西市大街疾驰,奋力向西直门冲去,几个侥幸活下来的死侍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 “宝雕弓何在?”沈言一声断呵,眸中寒光轻闪,杀气腾腾。 身边的士兵将弓箭交到了沈言的手上,沈言拉弓搭箭,蓄力瞄准,正要离弦之际,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面。 路边一辆熟悉的马车在狂奔的士兵之间显得格外安逸,马车旁边邢如若瘫倒在地,眸中微光似有似无,身体不断颤抖,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父亲,父亲……”脸色苍白,语调无力,沈言这才明白,原来邢如若一直就在刑场附近,不过是他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劫囚者吸引,竟丝毫没有发觉旁侧的夫人。 邢如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也许这一切只是一个梦,也许这是自己虚弱之后才产生的幻象,她不断地痛哭,不断地敲打着自己,可是身上明明有感觉,为何自己就是如冰冷的铜人一样发觉不到疼痛。 此刻的沈言,早已经放下手中的宝雕弓,直直的跪在了邢如若的身前,与事实相比,他的话语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就像是在雪中翻飞的衣袂,谁又真的想让他晃动,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 “你杀了我父亲,你杀了我父亲……”随着这内容空白,温度冰冷,但语调并不激烈的一句话,沈言却感觉到内心如山呼海啸般不能控制,一时间沈言只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面容苍白,两颊下陷,整个人如一把走了偏锋的剑,凌厉中带着些阴鸷。 沈言气息微微凝滞,沉默了一下,目光如火焰一般紧紧地盯着邢如若的脸:“如若,你听我解释,杀岳父大人非我本意,都是那些蒙面人太过狡猾,对,太过狡猾,用岳父挡剑!” 邢如若一记耳光如电闪雷鸣般甩在了沈言的脸上:“巧言令色!” 沈言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表情呆若木鸡。 面对着刚刚的一片喧嚣,邢如若神态狂乱,努力的踩着虚弱的步子移动,似乎只是一心想要快速的赶到自己父亲的尸体旁边。 “如若!”沈言凝视着他,柔声哄道:“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一点你千万不要忘记……” 邢如若看着与自己相守多年的丈夫,只觉得心痛如烈,柔肠寸断,一时间跪倒在尸体旁边泣不成声。 “你杀我父亲是为了我?”邢如若阴冷的笑了笑,道:“沈言,这一定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玩笑。我邢如若一定是瞎了眼,看上了你。你们沈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是沈言听过邢如若所说的最为狠决的一句话,只击打的自己的内心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邢如若脸色蜡黄,心头绝望,抓住沈言的衣襟猛烈的颤抖着,突然向前一扑,拔出沈言腰间的小短刀猛地向自己的腹部扎去。电光火石之间,沈言迅速出手,在最危险的距离截下了锋利的匕首。 邢如若泪水夺框,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终于昏倒过去。 沈言深深的叹了口气,吩咐士兵将邢如若送回沈府。自己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 他仰面向天,脸上的皱纹仿佛顷刻之间便凸显了出来,仔细的想了片刻,他仍然是目光茫然,语气沉沉的道:“杀父之仇如斯惨痛,叫人怎么能轻易放开?可是若是不杀,难免有违皇命,这各种缘由,如若,你能理解吗?” 沈言用手捂住嘴剧烈的咳嗽了一阵,抹去嘴角的血丝,重重的闭上了眼睛:“纵然我伤他不轻,他还是使我受到了些许的内伤,他究竟是谁,若是他日后真正与我成为敌人,凭我现在的武功,确有把握应对吗?” 现场的后续处理是长林军的副将做的,经过这件事后,天安城的局势更加严重,沈言并没有在西市多留片刻,而是骑着快马直直的奔向城南古庙去了。 这里的情况与西市简直没有什么两样,沈言下马游目四围,虽然耳边仍是一片片的哀哀哭声,不过并没有流离街头的人。沿着道路的曲边扎着一座挨着一座的帐篷,长林军的部分士兵捧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食物,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分发着,草药的香气从街道的另一侧传来,同时也有一个一个的担架抬出去。 “战场尚且没有此等状况,我大周繁华的帝都竟然这样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景象未免有些惨烈。”沈言长叹了一声。 “将军,整个古庙被炸毁,包括地下密室的全部卷宗都被烧毁。我们苦苦收集的各位将军的资料,全在今日灰飞烟灭。” “也许真的是时也命也,我自以为天下没有什么人能与我沈言为敌,如今看来,一山更比一山高,而且还是来者不善啊。”沈言摇摇头道,“伤亡情况怎么样?” “炸死炸伤六十余人,大部分都是我们留在这里的眼线亲信,今日天降大雪,又适逢年关,几乎没有其他人到这庙里来。” “呵呵!”沈言一声冷笑。 明护挑了挑眉,“公子笑什么?” “你昨日很高兴的告诉我说,昨天在陈度的管辖范围之内发生了一起血案,而且死者中很有可能有赵王殿下。可是我还没高兴过一天,就发生了如此惨烈的意外,数十条人名眨眼之间灰飞烟灭,我沈言两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啊!” 明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将军以为是何人来这天安城内搅动烟云?两日之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难道全是偶然吗?” 沈言的视线瞬间凝结,缓缓回头直视明护的脸,语气冰冷的道:“明将军在暗指什么?” “最先发生的事情是昨夜的京郊血案,我不知道是谁策划了它,但是据说陈度在案发现场发现了长林军的腰牌,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想利用我们和景轩院之间的矛盾,制造摩擦。” 沈言低头想了想,明护说的确实在理,而这句话也想一条线一样将所有时间串联在一起。 “有人暗中通知赵王回京,又在半路之上截杀他,这两件事情很有可能是同一人策划,今日法场之事,绝非常人所为,即便我们临时改变了行动地点,他依然很快的做出了应对。杀赵王之人与劫法场不可能是同一阵营,因为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救邢侯爷,可是古庙被炸的背后又夹杂着怎样的秘密呢。” 沈言只觉得心中越来越乱,也不再去想,便大踏步的去伤兵营探看了。 第十四章.老谋深算 帝都鲁王宫的正殿里,鲁王柳风昊无不焦躁的来回踱步! 沈让站33在一边,点头哈腰,两只深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鲁王的脚后跟,随着他踱步的幅度滴溜溜的来回移动。 鲁王的脚步放缓下来,渐渐顿住,转向沈让:“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你让本王如何替他说话?” “回禀殿下,”沈让仍旧低着头,嘴唇却在微微启动:“无论如何说话,殿下都必须说话,眼下也许只有殿下能够说话了!” “本王为何说话?” “因为有人暗中如此迫害长林军,只有两个解释,要么出于对皇权的威胁,要么别有用心!” 鲁王不是无知之辈,见沈让说出这样的话,不假思索直盯着沈让问道:“说吧,暗中之人有何居心?” “明里是为了削弱沈家的势力,暗里是为了挑衅殿下!” 沈让直入死穴! “挑衅本王?”鲁王上前一步,逼视沈让。 “正是,”沈让稍稍抬头,语气肯定,“当今朝廷局势风起云涌,觊觎大位的不止一人,各股势力之间迟早会有一场大战,皇上虽在帝位,可已经被渐渐架空,暗中人能在两天之内搞出这么多事情,想必是知道沈家倒向殿下。心知肚明,却仍要这样做,臣以为,这就是目无殿下,公然挑衅!” “他为何要挑衅本王?” “为了削弱殿下!殿下当年是皇位的有力争夺者,这一点不消微臣评说。殿下与谁交往过密,又与谁有隔阂,或许是导致此事的主要原因,如今赵王殿下过世,北域的攻势一定很快的压上来,是以怂恿陛下,远遣沈言治理北境军乃是上策。长林军犯下如此过失,沈言此刻申请远赴边关,而殿下极力劝说,皇上作何感想?” 鲁王长叹一口气。 “殿下,”沈让侃侃言道,“于凌王殿下而言,戍边元帅的位置势在必得。可是依附于凌王殿下的军旅之人,皇上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而我事从殿下,文武百官只有几人知道,但却都没有讲出来,是因为他们也看不清这扑朔迷离的局势。如今有人暗中作梗,得知了这个消息,必然会大肆宣扬,到时再想博之,就会被皇上猜想别有用心了!” “所言在理,只是......”鲁王又踱几步,眉头凝起,“若此事是个圈套,那你偏向于本王这件事就等于大摇大摆的公之于众!” “是啊,前后观之,却是像圈套,但此圈套极是周密,简直无懈可击。依凌王之才,断也想不出的。” “对,对。”鲁王连连点头,“如此周密机算,却非凌王才力所能为也。依沈大人所见,应是何人所为?” “也许是皇上,也许是凌王,也许另有他人也说不定!” 鲁王的表情有些惊愕,沈让的话就像没说一样,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拨弄了这样的烟云。 “微臣得知,”沈让不急不缓,“邢放行刑的前一天,景轩院首尊陈度曾经到过微臣家中。小儿的脾气倔强,竟然一怒之下独自一人揽下了行刑现场的责任,微臣至今也想不通陈度为何如此,但法场骚动,陈度却没有一分的责任,其心可疑!” 鲁王再次踱步,有顷,顿住步子:“景轩院与长林军素来不和,也许陈度只是怕担责任,单纯想摆脱也说不定啊?” 沈让略略一怔,垂首应到:“这个,微臣不知。不过,以臣推测,陈度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做任何的事情都会有他的原因,但是有人截杀赵王殿下一定是他想不到的,而他又阴差阳错的避开了京城防卫的责任,如此,景轩院和长林军都受到了创伤,想必暗中人的目标不止殿下一人。赵王如此大才,千里迢迢奔京,为我大周立下盖世奇功,却不明不白的死于暗算,当是大周之悲。但北境军权,殿下无论如何都要争夺。有朝一日山陵崩,殿下欲执掌大柄,若无北境军相助,岂不是个缺憾?” 沈让利舌如矢,句句中在鲁王心中。 鲁王再无迟疑,凝眉有顷,抬头问道:“依大人之见,本王该当如何行事?” “陛下所失,不仅是一个戍守边关的将军,更是一个保卫自己皇位的兄弟。但正如殿下所言,京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有可能是个圈套,皇上现在又正在气头上,这件确实不适合现在说!我们可以忍过这一段时日,待风平浪静之后,边关紧张之时,必有人向陛下举荐人选,到时殿下只需要旁敲侧击,皇上一定能明白您的意思!” 鲁王又踱几步,眉头一动道:“就以大人所言,此事平静后再说不迟!” 两人又说了几句之后,沈府来接沈让的车架已经到了鲁王宫门口,临行沈让又交代了几句,扬鞭策马,回府去了。 月上柳稍,天色不早。沈府书房的瓷杯里沏着上好的普洱茶,散发着四溢的醇香。沈言却目光呆滞的独独站在门口,醇香的茶渐渐失去温度而变凉。 “父亲,您回来了!”听到脚步声,沈言沉声道。 沈让没有理睬他,大踏步的走进屋去,抖了抖肩上的落雪,又将那件裘皮大衣脱掉,挂在了衣架上。将那杯已经冷落了许久的茶送到嘴边,深深浅浅的抿了一口,淡淡的口气仿佛是在谈论天气“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有什么事吗?” 沈言接住那仅剩一丝水的瓷杯,放在桌上,轻言道:“近来京城迷雾缭绕,儿有诸多不明,特来请父亲赐教!” 沈让的目光扫了沈言一眼道:“今日法场的事,可有进展?” “凶手武功极高,又极是狡猾,一时间儿不知如何下手!” “城南古庙的事......” “是儿疏忽,百万宗卷毁于一炬,请父亲责罚!”沈言即刻跪地,嗓音如碎雪。 沈让笑笑道:“起来吧!还好收集机制没有被破坏,几月之后我们的情报库就能重新建立!你也算尽力,只能说技不如人!从今以后戒骄戒躁,遇事冷静处理,像你这样毛毛躁躁,如何干的了大事?” 沈让虽然有些气恼,但气头不算高,态度还算是缓和。 沈言起身徐徐道:“是!父亲。鲁王殿下无谋,父亲为何要认他为主?像他这样的人,不值得我们沈家人为他卖命!” “儿啊,一个人的地位越高,就越是招惹仇恨。所谓树大招风,就是这个道理。一个人若是想成就大业,就要能屈能伸,忍耐不过是一时的,在鲁王的巨大光环下无论我们做什么事别人都会以为是鲁王在我们背后策划,就像是要啥一个人,我们都可以将它嫁祸给鲁王。一个人愚蠢不一定是件坏事,有些时候,愚蠢的人往往能帮上你大忙!” 沈让眸色幽深,老谋深算的说到。 “可是父亲既然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为何不名正言顺,却要暗地里去鲁王府,这两者岂不前后矛盾?” “现在还不是时候,京城的势力众多,迟早有火并的那一天,我们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皇上虽然有些优柔,但是如果认真去想一件事还是会想明白的。如果过早的暴露,皇上就会失去对我的信任,到时沈家被冷落,我们再想做什么事,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得心应手了。” 沈言连连点头,对自己的父亲很是敬佩。沈言做事的一点一滴都在影射沈让的影子,人言虎父无犬子,不外如是。 第十五章.欲擒故纵 “父亲,儿臣审查近日京城之事,觉得疑云重重!”沈言继续不徐不疾?33??道。 “哦!?”沈让疾问,“有何疑云?” 沈言目光一闪,只觉得最近之事千丝万缕般联系起来,缓缓说到:“但凡行事,必有预谋。小偷尚且踩点,何况是劫法场,炸古庙这样的大事?疑点的起因便在于陈度的突然来访,昨日儿听说陈度的师弟,江湖盛名的采花大盗尹亮已经到达了京城,目前住在怡香院中,可是为何来此儿臣并不清楚!陈度用言语激我,不想第二天出现在刑场,或许是害怕有人来劫囚。之后便是宫墙之外发生的命案,听明护说,那些黑衣人所骑的马蹄全部用布袋包住,现场又被狼群肆虐过,陈度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时间掐的如此准确,这抛饵之人与截杀之人定是同一人所为,可是现场又发现长林军的令牌,莫非有人想要陷害我不成?” 沈让心头微凛,笑笑道:“我儿有长进,分析的在理,以你之见,是何人策划了这起谋杀案?” “这......”沈言低下头道:“儿臣不敢说!” “我命令你说!” 沈言思忖有顷,小声应道:“儿认为,赵王殿下回京需要半月的时间,而岳父大人,不,是死囚犯,从入狱到斩首也不过几天,此人时间把握如此之好,想来是知道赵王与军侯的关系,所以这个人就是设计杀害死囚的人,也就是,父亲大人----你!” 沈让身体后仰,倒吸一口凉气,闭目冥思,睁眼问道:“言儿,听你这么说,是父亲恶意构陷你吗?” 沈言急忙跪地,扣头道:“儿不敢,儿只是感觉,凭空臆测罢了!”声音中带着些许的颤抖和恐惧。 “哈哈哈,”沈让的笑声极是放纵,“不错,信是我传去的,人也是我派去的,就连长林军的令牌也是我让黑衣人带去的。” 沈言目光狐疑,一脸茫然:“儿不懂!” “沈家若想成大事,就必须逐一砍掉皇上的臂膀,从赵王率先下手也是迫不得已。赵王威名赫赫,他一死,朝中所有官员都会人心惶惶。有人连亲王都敢杀,那他们的人头也只是暂时的寄托在他们的颈上罢了。如此皇上就像是断了一条右臂,就算是呼风唤雨,也没有以前一样得心应手了。赵王一死,北境军权旁落,主帅之位空缺,这时鲁王的价值就显现了出来,我们可以利用他助你拿到北军大权,既不会引人注意,又拿的理所当然。这样大周兵马三分之一已收入囊中,只要将十大将军的资料收齐,其他兵马唾手可得。” 沈言冥思一番点头道:“父亲说的是!但是为何又让杀手佩戴长林军的令牌?这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是我们杀死了赵王!儿忖摸此事,越忖越觉得焦心,正在想如何向皇上解释!” 沈让的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不用想了,皇上根本就不会问你,相反他还会对陈度说的话半信半疑!你只要办好你自己的事,朝堂上的,静观其变就好!” 沈言越发惶惑,对沈让的话半信半疑。 “长林军的令牌,是督宝室亲自打造的,都有固定的大小重量。皇上未登大宝之前曾有一段时间统领长林军,这件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了。而我放在杀手身上的令牌虽然大小相仿,但重量却不一样,陈度抓到这样打击你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破案心切的他必然不察,会将此令牌呈给皇上,你说皇上会怎么想?是陈度言之有理还是恶意构陷长林军,只怕会是后者!这样你不用解释也能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皇上也再不会认为刺杀赵王殿下的是我们沈家的人!” 如此一时二鸟之计怕是只有沈让能想的出来,此事之后,沈言只觉得自己父亲在他的心中有如神灵一般的存在,不但杀人,还能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甚至还能打击一下对立的势力。沈言侥幸自己没有与父亲对敌,否则,真的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言百密一疏,若说算漏,恐怕就是城南古庙的卷宗室被炸了,沈让有预感,总是感觉这件事情是自己身边的人做的,可是又猜不出他是谁。所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糊涂,守株待兔的等待他露出狐狸尾巴。 “好了,时候不早了,早些睡吧,明日还有许多的事要处理!”沈让草草的又说了两句,正要跨出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眼中却突然抓住一抹幽深,回身道:“如若身体不好,你最近多去陪陪他。我跟你说的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是,父亲!”沈言低头行礼道:“恭送父亲!” 沈让走后,沈言一个人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沉思了好久,下人们只知道房里的灯亮了一夜,可是少爷在干什么,谁也不知道。 也许这一夜睡不着的不止沈言一人,还有一人也是彻夜未眠,同样待在书房,只不过他所在的是御书房!而这个人正是大周皇帝柳风影。 风影皇帝的每次闭眼都觉得邢放的话在耳边萦绕,而在天牢与他相见的那一幕,永远历历在目般的重现在他的眼前。 从天牢归来的那几天,风影皇帝始终调整不好情绪上的波澜。他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听公公祥报各方的动向。他不再去想那个陷入他命运漩涡中的女子,不再去想三朝老臣如何如恩师般教他何为储君之道,不再想波异云诡的尔虞我诈,不再想死去之人的各种痛苦。也许他的印象应该浅淡一些,因为那些人,不过是他某些计划中的背景而已。 所以能不想,就尽量不要去想。 京城的各股势力的动作都不是很慢,在邢放下狱的第二天,满朝震惊。他们几乎做了同样的一件事情,那便是一面打听内情,一面求情相保。其中最积极的当属鲁王殿下和凌王殿下,当初的那个一心保皇帝上位的老头,如今被那个他称之为君的人处死,两个人的内心是与当年切齿相反的高兴。 一品军侯转瞬之间倒下了,无论如何也算是近年来的大案。但是令某些不知内情的人惊讶的是,神捕司至今没有找到为邢放开释的证据,身为儿女亲家的兵部尚书沈让也并没有在皇帝的面前求情,而这两件事,是外界认为必然发生的,却出乎意料的一反常态。 但是邢放的案子,罪名是由皇上一手定下的,又看在他是三朝元老,有功于大周,这才免去了凌迟处死,改为斩立决,这样没有外人公开插手的案子,外臣也不好求情。 已嫁人妇的邢如若在尚书府闻听家中巨变,却也是无能为力,每日只能以泪洗面,父亲入狱之前交代的各种事情,只觉得如天塌地陷一样死死的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被这诸多烦怒搅得心神不宁的风影皇帝还是按照原来的安排,白天去校场散心,一直到日落方回宫。原以为经过一天的疲累之后会很快的进入睡眠,但是依然难眠,有一个公公是最近刚刚调入御书房的,竟然问皇上今夜由哪位娘娘侍寝,被盖温公公瞪了一眼,灰溜溜的出去了。 而那一幕,再一次在风影皇帝的眼前出现,他是那样的逼真,话语还是那样的铿锵有力,也不知是风影皇帝在邢放的梦里,还是邢放的魂魄入的风影皇帝的梦乡,他只觉得这一切,很熟悉,又很陌生! 第十六章.天牢末路 天牢这个地方,并不是世上最阴森,最恐怖的地方,但绝对是世上让人?33??觉落差最大的地方。世间的所有情感在这里全都荡然无存,死寂的尘埃中只有两个字,那便是绝望。如果刑场是诛人性命的的,那么牢狱就是用来诛心的。 牢里所囚禁的每一个人,在迈过那扇脱了漆的桐木大栅门之前谁不是威名赫赫,体面尊贵?而对于这些刚刚离开人间富贵烟华,陡然跌落云端沦为阶下囚的人而言,明明并不比其他牢狱更阴冷的天牢,无异于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 林三木是天牢的看守,他的儿子林摇也是天牢的看守,父子二人轮番换班,守卫的是天牢中一个被称为月字号的独立区域。看守牢房三十余年,林三木似乎比别人更加能理解人生的大起大落。虽然每天都要照例巡视,日晚两班不能离人,但是林三木父子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因为通常月字号关押的犯人,不是江湖名重,就是朝中显贵,若是运气不好碰到高手劫囚,那么三代单传的林家无疑要对不起祖宗。 这个被称为月字号的地方是天牢最为特殊的一个部分,向来关押的犯人都是一夜沦落,地位显赫。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真的落实到现实中,皇族毕竟是搞搞在上的存在,文武百官又有功于朝廷,谁又敢轻易的定他们的罪?在林三木模糊的记忆之中,这次关进来的,绝对是几十年来地位最高的人。林三木只看到那人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动,很少有人来看他,这月字号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人进来过一样,还是空荡荡的冷清。 月字号院外空地的另一边,是一条被称为长生道的长廊,这名字听起来极是讽刺,不过说来奇怪,这是林三木第一次见到长廊中安排了这样多的大内高手。 比起月字号的冷清,长生道上的还算热闹,时不时就会有哭泣的,呆滞的,狂叫的,木然的……总之,形形色色的人冲长生道上面走过去,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全部都被铁链锁着。 林三木时常会伸长了脖子观望,林摇来接班时他便随意的发了一道感慨:“都是大老爷啊……”这句话说了好多年如一日,基本没有变过。 林三木是个有眼色的人,如果走出来的人披枷带锁,那么多半是要赴黄泉之路,如果走出来的人轻松自由,身后还有护送的差异,林三木便会面带笑容的低头弯腰,什么其他的也不说。 在枯燥无味的看守中,看一看长生道上的冷暖人生戏,也不失为一种打发时间的好办法。 风影皇帝的回忆,便是从林三木的身上开始的。 这一天林三木照常打扫了月字号的院子,毫不理会那些肃然而立的大内高手,完毕之后,锁好门,站在身朝长生道的方向呆呆的望着,还时不时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坚果嚼嚼。 刚刚嚼了几颗的时候,长生道靠外一侧的栅门哗啦啦的响了起来,一听就知道有人在开锁,按以往的惯例,这便意味着有一位新的犯人被带到了这里,林三木急忙让出道路,朝旁边的阴影处站了站。 门开了,进来的是两个陌生的面孔,林三木定睛一看,是两个公公,一老一少,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长生道两旁所站的粗粗壮壮的大内高手齐刷刷的跪了下来,高声道:“臣等参见皇上。” 林三木一听,原来是皇爷驾到,匆匆跪地。紧贴墙边的身体在不停的哆嗦,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皇上位居九五,三十年来这是皇上第一次到天牢里面来,林三木又如何能不吃惊,看来月字号的这位犯人,一定不像意料之中的那样简单了。 盖温笑嘻嘻的做出引导的姿势道:“皇上,这边请!” 林三木用余光扫了一眼大周的皇帝,黄袍加身,相貌极是英俊,只是眼角显现了几道淡淡的细纹,多是国事操劳所累。不过对于盖公公的引导,皇上好像安之若素,脸上连一丝的笑容也没有,步子任然是迈的不紧不慢。 一行人顺着长生道前行,显然是要要来天牢中探监,林三木沉着头不敢直视,不想柳风影突然停住脚步,视线一下子扫了过来,吓得林三木一个激灵,以为皇上发现了自己在偷窥他。 “那边……好像不太一样?”柳风影指着林三木的方向问道。 “那是月字号,”盖温谨慎的回答者,“皇上应该知道,就是关押高官皇族的地方。” “哦。”柳风影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林三木见皇上走了过去,赶紧溜回自己守卫范围内的院门后,深呼一口气,做了下来。继续凝眉猜测狱中究竟是何人引得皇上亲自来探监,这是他的乐趣,无论被怎样吓都不会放弃。他也从来没有去验证过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正确。 而这个令林三木枯燥一天又有事可做的人。当然就是一品军侯邢放。 天牢的狱房都是单间,灌浆而筑,异常结实。与所有的监牢一样,这里也只是小小的高窗,空气流通不畅,飘着一股阴冷发霉的味道。柳风影进入内牢走廊时稍稍停住脚步,抬手扶了扶额头,好像是有些不习惯里面暗淡的光线,盖温赶紧走了过来,扶住皇上。 “皇上小心脚下,”走到转弯处,盖温提醒了一句:“邢侯爷的牢房,还在下面一层。” 柳风影扶着盖温的手臂,迈下十几级粗石头砌成的台阶,到了天牢底层,朝里面走过两三间,来到比较靠内的一间牢房外。盖温一抬手,示意狱卒打开牢门,整个牢房大约有六七尺见方,幽暗昏黄,温度极低,只有顶上斜斜的小窗户透进了一缕产蛋的阳光,光线中有无数漂浮的灰尘颗粒,令人看了之后,倍加感觉此处的塞闷与肮脏。 “皇上您请自便,奴才在上面等您。”盖温低声说毕,带着几个人退了出去,柳风影在门口略站片刻,缓步走进了牢房。 大概听到了外面的对话,邢放从墙角堆积的草堆里直跪叩首,拖着脚镣动了一下,目光炯炯的盯着来访者道:“罪臣邢放,参见陛下。” 柳风影看着直直跪在地上,满是伤痕的花甲老人,心中况味杂陈,其实在知道沈让与鲁王有野心之后,两个人明明在一直努力的防着他们,各种各样的手段都试过,一举一动也是倍加的小心。可最终的结局呢,邢放还是免不了牢狱之灾,落到了这间湿冷的囚室之中。如果这一切真的是邢放自己做的,那么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济,可是这一切竟然是自己的儿女亲家一手炮制出来的,那么静夜思之,未免有些毛骨悚然,心下惊悚。他没想到沈让这样决绝,第一个要除掉的,竟然就是自己。 “恩师快快请起。”柳风影赶紧上前扶起,眼中泪光盘旋,内心五味杂陈。 “皇上不必伤心,老臣临死还能为大周尽忠,也算是死得其所!” “恩师,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有人恶意构陷,不如我修改圣旨,让神捕司抓紧收集证据,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不,陛下。”邢放的话铿锵有力,“臣必须死!陛下一言九鼎,岂可朝令夕改。臣不过刚刚发现鲁王和沈让有勾结,他们就如此心切的要置臣于死地,既然如此,陛下不防将计就计,臣若是死了,对于当今局势而言,也未必是坏事!” 第十七章.皎皎我心 对于邢放的回答,风影皇帝的表情有些复杂,有些失望,又有些狐疑,?33??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邢放为什么要一心赴死。 “皇上一定要以大局为重,”邢放的脸在背光的一面,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臣之所以选择赴死,是因为我大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大周建国几十年以来实在是太过平静,可是到了皇上这里,军旅中除了老臣之外,也许内心真正拥护皇上的只有赵王殿下,那些奸佞之臣之所以没有敢公开的起兵谋反,多半还是害怕赵王殿下的北境军。可如今事态不明晰,臣相信朝廷之中还是有很多的纯良之臣,陛下如今要做的就是拨云见雾,逐步拉拢那些可以利用的势力。而且还要利用不同势力之间的矛盾,铲除敌对,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则我大周可保江山永固!” “江山永固?”柳风影冷冷的笑道,“谈何容易,除了沈让和鲁王,还有陈度和凌王,他们无不对朕的皇位朝思暮想,你也知道,若不是朕时常的装疯卖傻,恐怕朕早已……”柳风影将目光从沈让的身上移开,没有在说下去。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皇上目前还是安全的,而且他们一定都在等着对方先动手,这样他们就有清君侧的正名可以利用,一旦两者中有一者倒下,那么另一者对于皇上,便再也没有含情脉脉了。皇上不妨坐山观虎斗,臣断言两者必定会拼个你死我活,而赵王殿下便是陛下翻盘的最后筹码。可如今赵王依然在世,两个人的尾巴便暂时不敢露出来。” “那么恩师为何要我密令赵王回京,逸弟若在,他们不敢兴风作浪,如今逸弟与我都还年轻,我们将这种局面保持下去,岂不是可以避免刀兵相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沈让和鲁王的目的绝不仅仅是老臣一人,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赵王殿下。老臣只不过是一枚诱饵罢了,皇上知道几年前我曾经在先帝面前死鉴保住了赵王殿下的性命,如今我即将被处死,赵王殿下知道会如何?他一定不惜违反皇命飞马回京,只是沈让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条秘密信息被我的江湖朋友所截,臣这才知道他要害我。陛下不防将计就计,即令赵王回京,以沈让的性格一定会在半路截杀,臣已经命人带着皇上的金牌暗中相助赵王。只要赵王假死被他们真的相信,他们便会有所行动,皇上的机会也就随之而来了。“ 柳风影默然的点了点头,看着满是伤痕的花甲老人,只觉得心乱如麻。风影皇帝知道,若是邢放见招拆招,沈让的计谋必然不能得逞,可是邢放为了更大的胜利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柳风影还是想不通,再百般周全的计划也有难以控制的死角,邢放一死,凭他一人又怎么能对付得了心狠手辣的凌王和鲁王呢? “君死后,何人可代君替朕分忧?”风影皇帝柔声问道。 “在微臣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请陛下先恕老臣欺君之罪。”邢放拖着即将瘫倒的身子又深深的扣了一首。 柳风影见状急忙上前相扶道:“恩师快起,何罪只有?” “说来陛下也许不信,臣是当今江湖的武林盟主,这天下受我恩惠的人实在太多,江湖上的朋友极力拥护我做武林盟主,因老臣身在朝堂,怕此事传扬出去必会引得京城天翻地覆,所以一直刻意隐瞒。臣入狱之前已将全部事宜交代小女如若,臣死后,小女依然潜伏在沈家,暗中协助陛下铲除奸佞。” 弱水三千,吾只为卿。 风影皇帝素来不爱回忆,可是邢放的话,如一缕清风,荡起了风影皇帝内心中的丝丝涟漪。 擦肩而过的她带来一丝旖旎的气息,当年自己紧紧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信誓旦旦,后者没有要刻意的将手抽出来,但是前者却只能身不由己的选择放开。 风影皇帝在听到那个名字的同时,蓦然出现在视线中的是那一袭盛装雪袍的美丽女子,在她的腰间还挂着一块玉佩,清淡的颜色,很特别,上面还雕刻着复杂的花纹。 只是如今,她还会记得他吗!她还会帮他吗? 风影皇帝走到小窗之前,抬头望望乌云密布的天空,眸中难免一丝恻隐。现在不同的是,他已经成为了权满天下的一国之君。 邢放的眸光微微闪动,想要说什么,最终又没说,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痕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突然抬头,朗朗道:“陛下在担心什么?不管你与如若以前发生过什么,那不过只是青春韶华的昙花一现,陛下要记住,你是主,他们是臣!” 风影皇帝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突然道:“恩师,我记住了。” 虽然柳风影表面上这样说,可是脸上依然忧心忡忡,愁眉不展。自己虽然贵为皇上,可是这日子,倒不如平常人一样自在快活。 “皇上究竟在担心什么?” “恩师,朝局如此,能都怪朝臣吗?君者,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如今在朝为官,坦诚待人被讥以天真,不谋心机被视为幼稚,风气如此,到底是朕的过错还是百官的过错?” 柳风影此言一出,邢放顿时被这个几年前还一无所知的浪荡皇子惊得闭不拢嘴。 邢放点着头,对柳风影的言论颇表赞叹,不过随即反驳道:“陛下切不可有如此想法,我大周立君,向来以德品居首。待民以仁,待臣以理,非威德无已致远,非慈厚无已怀人。陛下不是时时猜忌,刻薄寡恩的君上,朝局如此也绝非陛下一人之过,乃是我大周法制漏洞所致,只要陛下发愤图强,必会成为一代明君,流芳百世!” 风影皇帝眉头拧紧,“沈让与恩师是儿女亲家,他为何要如此不念旧情的定要取恩师性命?” “有几个原因,”邢放侃侃而谈,“一是沈让所谋之事涉及宗庙,老臣身为一品军侯,地位威望又在其之上,绝不会坐视不理;二是恐吓人心,朝中众臣,根本就不在乎谁是这江山之主,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奉谁为君又有何妨?老臣死后,他们便会内心思忖如何站对阵营才不会被人所害,头上的乌纱帽还是没有性命重要!” “只是为了恐吓人心,沈让就这样的毒辣狠绝吗?”风影皇帝面色紧绷,皮肤之下怒气渐渐充盈,嘴边抿出如铁的线条。恨恨的一句自语之后,他突然又将带有疑虑的视线转向邢放,“朕该如何与如若联络,又该如何知道她的每一步行动?” “皇上依然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只要做好自己应该做的,如若虽是女子,权谋智慧却也不在沈家父子之下,朝堂之外的事,请皇上静观其变。如果有需要,他会主动联系陛下的。” 邢放的身体很虚弱,声音也很小,连与他只相隔几步的风影皇帝都有些拿不准自己到底有没有听到,转头看了邢放一眼,见对方双眼低垂,神色安静,并没有再说一遍的意思,也不问,他深知邢放所招受的痛苦,便沉默的等待着邢放恢复体力。 “皇上,天色不早,不如您到未央宫安睡吧!”眼尖的盖温见风影皇帝疲惫的睡在御书房的桌子上,急忙劝道。 只是梦中重温了一下见面的情形,柳风影的身体却像是亲自走过天牢一样疲累,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起驾前往未央宫了。 第十八章.风波初平 新年的帝都之夜,爆竹宣天,花纸满地,家家守岁,满城灯火,远远的?33??灯明了,如夜星般闪烁。热闹虽热闹,但是毕竟与花灯节不同,人人都待在家里面与亲人团聚,街头巷口除了黄发小儿在点燃爆竹之外,基本没有行人的踪迹。 宫中值守的侍卫全部手执明亮炫目的宫制琉璃灯,环绕着宫城的古道两边也都挑着明晃晃的大灯笼。比起白昼那无孔不入的光线来说,这些黑夜的烟火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每个角落都照的清楚,但是一明一暗之间却也美得如此风雅,令人留恋。 高高的宫城城墙沉沉的压了下来,仍然是大片大片黝黑的暗影。 这场持续了数月的惊变不知来自于哪里,但是走的也犹如无影的旋风,邢如若至今也没有看出夺走父亲性命的寒光何时闪起,又悄然的收归何处。 “噼啪”的爆竹声震耳欲聋,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新桃换旧符的气息仍未消散。其时,已经到了新旧之年交接之处,连巡夜的官兵也停下了脚步,仰望星空下盛开的朵朵艳丽,全程爆竹鼎沸,随着绚烂的升空情绪也到达了最高点。 “过年了,过年了。”沈府上下欢天喜地,连一向拘谨沉稳的沈言也不知道从哪里取来了一杆长箫,清风拂面般吹了个喜曲。几个年轻的护卫敲锣打鼓,你推我仰,到处乱跑。 “你可真煞风景!”明护笑道,“大过年的哪有吹这个的,我给你来个应景的。”言罢他从身后掏出一个唢呐呜啦啦的吹了起来,那滑稽的模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再怎么悲伤日子还是要过得。无形中沈言和邢如若的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好,用相敬如宾来形容,再合适不过了。 此刻的沈之一是最高兴的,因为邢如若正拿着一根长香,点燃一个父亲亲自为他留下来的最大的烟花,冲天而起的烟弹在无边的夜幕之下划过一道焰痕,直直的串入夜色深处,那夜像是被撕裂一般,烟花爆裂开来,化作一副可以炫亮整个天空的流云飞瀑。 孩子的好奇心当然没有满足,这不,之一正在拿着手摇烟花到处乱跑。 “咚,咚,咚”伴随着三声皇城鸣钟,午夜的钟漏也随之反转,按照沈家的规矩,此刻府中上上下下的所有人已经在院中集齐,就连伙房的老张头也跑了出来。大家由沈言带领着逐个的向沈让和老夫人拜年。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常年待在沈家的侍卫,还有数名婢女,拜年的气氛十分活跃,大家闹成一团,说说笑笑,欢乐无比。 之一因为年龄的缘故永远是最后一个拜年的,他狡猾的小脚踢开拜毯,直直的跪在青砖地上,大声道:“祝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句话逗得大家哭笑不得,沈让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孙子是在拜年还是在拜生辰。 “之一今年要更加的乖哦!”沈让笑着说了一句,拿出了那个最大的红包放在最小的人手里,之一虽然不明白这个红彤彤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处,不过看大家人手一个,自己便也兴高采烈的接受了,但是只是片刻的功夫,他就将那个刚刚还视为宝物的东西甩给了邢如若,跑到别处去玩了。 “吃饺子喽!”老张头一声招呼,人流立刻涌进屋内,桌子上有生生的藕片,洗净了的苹果,还有美酒杜康和热气腾腾的饺子,冒着氤氲的白气,香气四溢,看的人垂涎欲滴。 大家那里还顾得上说话,人手一个大碗,之一睁大眼睛,极力嚷嚷着也要换一个大碗。 沈言只是不经意的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刚刚出锅的饺子就被众人一扑而上,抢了个干干净净。 “来,之一,多吃点!”邢如若从自己的盘中随手夹了一个放进之一的碗里,之一的吃相很难看,弄得饺子馅到处都是,不过大过年也没有人在意,只是众人看了都忍俊不禁。 又喧闹了好一阵,沈让也确实是累了,微笑的应着,慢慢的喝完一碗热热的糁汤,便回房洗漱安歇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众人也渐渐散去,此刻已进入后半夜,但是帝都的热闹仍旧是喧嚣不减,一片热闹浮华之下,没有人注意频扑人面的雪粒。 这样平淡的日子,邢如若过了三个月。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看不见人心的窃窃私语,看不到算计的尔虞我诈,而此刻有一个人正在慢慢的介入到她的人生当中,邢如若不知道,这个人竟成了他以后亦敌亦友的对手。 ---------- 狭窄悠长的燕门桥,横跨在秦淮河上,伴随着有节奏的马蹄声,一人骑白马呼啸而过。 时天已渐暗,夜色有些朦胧,骑马人当前的目的,便是找一个客店住下。 祖安城外浑阳河畔,有一户酒家,这里既卖酒,又卖茶,还招代打店的客人。 酒家的店面不是很大,店里面一共就三个伙计,不过因为地理位置极好,这来来往往的人全都在这里喝酒歇脚,生意也算不错。 今天与往日不同,客栈的锦旗仍然飘扬在空中,照理说每天的这个时候已经打烊了,可是掌柜的不知怎么的,非说自己预感到有贵客上门。 由于天色不早,所以小店里面只是零零散散的做了几个人。 不一会,一人骑马而至,店小二接过马拴在了马棚,掌柜的细细观之,那人生的眉清目秀,唇白眼细,脸色沉稳的白中透青,眉宇之间英气十足,穿着一身白挂金丝镶边的流云紫缎袍,生生的像一个富家公子,这个人就是刘峰。 按常理说他本该在三月之前到达京城,可是半路闻听北境惊变,北域更是有高手潜入滨州,便又调转马头,路上又遇到劫匪劫财,种种事情全部殆尽之后竟生生过了三个月的时间。 他进去找到一空位子坐下,第一件事便是观察身边之人,虽说自己只有二十几岁,但是在江湖中的历练已经不下十年,这行走江湖的习惯是万万不能改变的。 他的左手边是一个大汉,穿着平常的圆领皂衣,颚下一缕胡须,根根粗如钢丝,生的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但是他的表情很冷,没有癫狂痴嗔,也没有咆哮如雷,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眸中寒光轻闪,杀气便如烈焰般腾腾的冒出来。 右手面是一个酒鬼,这人看起来神志不清,脸色微微泛红,三十多岁,若是手提长剑,倒颇具“李白一斗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酒剑诗人,让人认为他来这是为了游山玩水的。 那人的穿着也极是不普通,衫是上好的棉布,鞋是华贵的锦登马皮靴,看来他家里虽然有钱,却也不是显露富贵之人,要不然,为何不穿绫罗锦缎。 这个人眉毛生的很淡,天生一对笑眼,腮边微微跳动,右手之中握着一块手帕,时常擦拭留下来的酒痕。 坐在刘峰对面的,就是这家客栈的掌柜的,名叫李大柱。李大柱生就一副老实憨厚的容貌,穿着一身青色的粗布麻衣,襟角掖在腰带里,两只袖子挽着,因为他不但要向客人问话,还时不时的替客人打酒。他嘴角抿的如铁丝一般尖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好像是店里的客人是横行霸道,打家劫舍的土匪,到这里来是抢酒喝的。 第十九章.少年痞气 阳春三月,冬去春来,莺偷百鸟声,“不是”酒家临近的驿路两旁纷纷?33??绿的草木丛中,时常可见小巧的黄莺鸟穿梭其中,可惜天安地理位置靠北,凉风粗粝,虽然风雅,却也略显凄凉。 与外面的柔弱相比,屋内的杀气就如烈焰般狂涌而上,越升越高。 刘峰坐在一旁沉默不语,静静地观察着双方的动静。 道路上,一辆马车缓缓北行向酒家而来,行至酒家门口,两个伙计大袖飘飘,一人抬了一坛酒,健步如飞的走进店来。放在了两位不速之客的酒桌上。 那酒鬼吧嗒吧嗒嘴,朗声道:“主人好客,既然如此,那小辈就不客气了。”言罢便举起酒坛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那声音如滔滔江水深入山谷,其内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转眼之间,那一大坛酒便只剩下点滴。 刘峰心中暗赞此人酒量,想来走遍天下,也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放荡不羁之人。 他左手边的那个大汉并没有被酒鬼这样的气势而吓到,面色仍然坚毅似铁,语气如冰的沉沉道:“既然莫兄如此好酒,那么我敬莫兄一杯。”言罢,轻拍桌面,那酒杯如蝶舞一般盘旋而上,刘峰侧目而视,酒杯越升越高,但是杯中之酒却没有洒下分毫,眼见升到极点,突然如利箭般飞出,刘峰只觉得面前有一丝寒气擦脸而过,但是自己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那酒鬼也不含糊,却不知从哪冒出一把折扇来,只见他身体微微腾转,折扇以漂亮的姿势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再回到手中,已是完全的打开,那酒杯不偏不歪的正落在了扇面上,那酒鬼脸部抹过一丝阴冷的笑道:“闻兄盛意,岂敢推却。”言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大汉本想借敬酒挑起话题,万万料想不到对面之人如此的安之若素,反被对方出言嘲讽,不过他并没有怒气更盛,反而撤掉脸上的坚毅,笑道:“贵派武功深奥无比,我闻某人心存仰慕,还要请苏兄开导才是。” 原来这大汉竟是无垢山庄的庄主——闻天同。刘峰的来历很是神秘,不管是在庙堂之高还是江湖之远,都没有人听说过他。不过这闻天同也是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此时出现在这平淡无奇的“不是”酒家,想来是被人得罪,前来讨个说法。 那酒鬼听闻天同夸赞他,登时飘飘然起来,酒意浓浓的说道:“你不是本门中人,这些武功的奥秘自然不能向你传授。不过有些粗浅道理,跟你说说倒也无妨。最重要的秘诀,当然是喝酒了……” 想来这酒鬼也不是普通之人,又能与闻天同过招,必是江湖著名的醉酒神探莫少翁了。 刘峰看着他说出这话时的表面流露出的洋洋得意,哭笑不得。不过无垢山庄毕竟是名门正派,纵然他这样说闻天同也没有和他计较什么。行走江湖之人有谁没有被羞辱过,闻天同早已不是那个刚刚涉世毛头小子,也就懒得和莫少翁计较了。 刘峰的这一趟边关之行,路途之中一直不断有游隼略马传递密报,不过他并没有听说那些重要的军情。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密文罢了,例如北域宰相手握京都杀生大权了,“雁门”双刀走下洪山了,奋威将军钟鹞执掌南北道门了。纯粹是一些可有可无的消息罢了。 而现在刘峰面对着两个人的对话,完全提不起半点的兴致,左耳进右耳冒,只当做解闷的小段子罢了。 见二人沉默了半天,刘峰的嘴唇动了动,丝丝的好像是在冒凉气一样,好半天才悠悠的打趣“掌柜的,你们客栈的名字还真是绝无仅有啊,如此超凡脱俗,想必是古往今来,空前绝后,前赴后继头一家了。” 李大柱见这位公子诙谐幽默,不过见另外两个杀气腾腾,那还有心思开玩笑,只是惶恐谦虚的沉声道:“公子说笑了,不过是一时灵感所致。” “别啊,掌柜的,怎么能这么谦虚?”刘峰毫不在乎肃杀的气氛,继续道:“以后掌柜的有这样的灵感可一要告诉晚辈,让晚辈也见识见识。但是有一点,我一定要说一下。” “公子请讲”李大柱仍然惶恐的道。 “我都坐下这么长时间,可是这桌子上还是空空如也,上酒啊。” 李大柱这才发现怠慢了客人,急忙跑到伙房为刘峰打酒去了。 当刘峰回过头来,却发现两个人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直看的刘峰混身起鸡皮疙瘩,刘峰无奈的咽了口吐沫,依然点头拱手笑道:“不好意思,叨扰两位,继续继续。” 而两人也被眼前这个陌生人弄得杀意全无,倒是平静了下来。莫少翁见这少年浓眉大眼,英气不凡,面对此等杀气腾腾的场面依然显得从容不迫,内心是在钦佩不已,不过莫少翁的性格这样,不管你入得了我法眼也好,在我眼眶之外也罢,我的语气,就是轻蔑。 “你这小子姓甚名谁,哪里来的?竟然敢在两位前辈面前如此无礼?” 刘峰轻轻浅浅的笑着,温良如处子:“小姓刘,刘峰,和两位前辈一样,也是在道上混的,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刘峰我秉性纯良,能言善辩……” 刘峰自吹自擂的说到这儿,掌柜的拿着一坛酒快步走到他的身边,还是惊恐的沉声道:“公子,你的酒,这是小店独酿的红颜醉,略尽地主之谊,请公子免费品尝。” 刘峰微微侧过脸,低声问道:“你没看见我正在跟两位前辈介绍自己吗,怎么能如此无礼的打断?” 李大柱呆呆的看了刘峰两眼,是在是摸不清他的脉,点头应喝了两句便退出去了。 “你这小子倒是有意思,不过我涉步江湖这么多年,像你这样年纪的倒是听过几位,比如采花蜂尹亮,上将军沈言,这刘峰吗,倒是头一次耳闻?不知小公子师承何门啊?” “晚辈素来崇尚正统侠义,家师就是名震天下轻功卓绝的古惊风,不知两位可曾听过?” 那两人一听,登时哈哈大笑,前仰后合,惊得门外密林中已经栖息了的鸟急匆匆的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原来是鸡鸣狗盗仙人的徒弟,还敢在此夸夸其谈,大言不惭,可真是笑死我了,” 刘峰怒气冲冲的道:“是哪个生孩子没**的狗东西侮辱我师父。他老人家不计较也就罢了,这些人竟然得寸进尺的这样讲,我师父脾气好,我可不行,真是给他脸了。改天老子见到他,非要打得他屁滚尿流。” 莫少翁嗤笑道:“凭你师傅的武功,还要打的别人屁滚尿流,逃跑倒是一绝,小子,以后在江湖上切莫再提你师傅的名字,以免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听着这两位的冷嘲热讽,刘峰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容如春风拂面,声音更是体贴可柔,“两位,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是起居八座,玉衣锦食的江湖老爷,晚辈默默无闻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谁管他是不是鸡鸣狗盗,能填饱肚子就行。” 刘峰说完笑眯眯的向那两人行了一个罗圈礼,那眼神一扫,就像是名角儿出场,只一眼就把两位都照顾到了。这才施施然的直立起身,其神态举止,俨然一位方楞可鞠的官场之人。两位虽然是江湖前辈,但眼前之人。谄谀之烈,闻所未闻,真是让人大感不及啊。 “那你倒是说说,你那位梁上君子的师傅都教你什么了呀?”此刻的氛围已完全没有刚刚那样紧张,闻天同也是一脸笑容的打趣道。 第二十章.巧化矛盾 刘峰微微眯着眼,望了两位一会,才道:“第一项是谄谀之功,如不将此34功练的精通,则师门之外活不到一天半日。第二项是放大之功,若不将对话之人夸大吹嘘,不仅师门中人看不起你,行走江湖也必然会大受排挤,无法立足。这第三项吗,当然是厚颜之功,若非厚颜无耻,又怎能将前两项武功练到炉火纯青。” 话说到此,屋内紧张的气氛已经完全化解。几个人有说有笑,竟如朋友交谈一般。两人看着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人,只觉得倨傲如火,桀骜若风,全然不像古惊风的徒弟。 时已天色不早,月上眉梢。此处与京城不同,夜幕降临之后,并没有初上的华灯。四处黑漆漆一片,显得格外的冷清和孤寂。 刘峰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在他而言,只要不殃及自身,旁人的死活的确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是此处不同,这方圆百里唯有一家“不是”酒家,若是两人大打出手,酒家难免遭受无妄之灾。 刘峰挑眉,一笑生暖,“两位既然当我是朋友,那么可否允许晚辈问一个问题。” 此刻莫少翁已经撤去了轻蔑含嘲的眼睛,眼底弥漫出温意。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子甚和自己聊得来,便柔声道:“公子请讲!” 刘峰眸色轻闪,不免松了一口气,话语说的极是有分寸,“两位都是江湖名重之人,不比晚辈默默无闻。若是在此大打出手令“不是”酒家蒙难,难免会被世人诟病。刘峰深知两位秉性,自知做的不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如此私人恩怨,两位可否明言,刘峰愿意从中调停。” 两人视线苍茫,许久没有说话。 刘峰将目光转向闻天同,从那张略显些许悲伤和愧疚的脸上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淡淡笑着道:“人在江湖,难免得罪人或被人得罪,若真是快意洒脱的君子,又怎会将此事放在心上。闻前辈面有不豫之色,不会是郁结于此,不得了脱吧?” 在月光与微弱的灯光衬托下,刘峰的相貌终于被真正看的清楚。刘峰有着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容,刀刻斧凿的五官,在月光下更加显得丰神俊朗,清秀轩昂;薄唇紧紧抿着,鼻翼和下颚的比例勾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俊美与阳刚浑然天成的结合于一身,绕是容资出众的女子,在他面前都要为之汗颜。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只觉得心有灵犀。见刘峰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莫少翁的话语中再也没有睥睨和冷然,他温温的沉声道:“既然如此,在下愿意把话说开!” 他用目光瞟了闻天同一眼,继续道:“公子可曾听说过数月之前的赵王被杀一案?” 皇族被杀,又怎能不耳闻。然而此时刘峰想到的却是风影皇帝身边的众臣,刚正耿直的邢放,醇厚善慧的钟离陌,还有腐臭之气甚浓,让人摸不清脉象的陈度......刘峰料想杀赵王殿下之人必然是百官中的一人,赵王一死,北境难免涂炭。身为平常人尚且悲天悯人,可在文武百官的心中却无半点慈悲之怀。 “刘公子知道,江湖中人,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几月之前的那场命案,死得是个平常人也就罢了,可是死得偏偏是关系到大周国事的赵王殿下。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凶手却像是逃到了天涯海角一样,数月以来,杳无音信。” 刘峰听的月白风清,仍是神色沉静,稍稍调息了一下气息,字字清晰的问道:“这件事情是朝廷之事,与二位又有何关系?” 刘峰问的毫不在乎,闻天同的腮边的肌肉却紧紧的一跳,“公子也许不知,闻某人在创建无垢山庄之前曾经是个杀手,因杀人手法素来缥缈无痕,故有“无情”之名。人无情,剑才能无情,才能杀人于无形。当年虽然我名气很重,但是知我真面目的人也只不过寥寥几个。于是我在得知拙妻怀了身孕之后,便决定退隐江湖,洗手不干!” 他款款的道来,语调平和,却让人徒增毛骨悚然之感。但是能为妻儿金盆洗手,也算是个重情义的汉子。 “诚如闻兄所言,前些日子景轩院首尊陈度陈公公找到了我,让我彻查赵王被杀之案,将案发现场的情形说的很详细,死者的面相,伤口,痕迹。就连兵刃的伤痕情况都说的很清楚,这件事情不禁令我想起十年之前也有一个杀人魔头,杀人的手法与此次案件极为相似,这才不由的将两者联系在一起。” 刘峰的心头微微一颤,插言道:“也就是说,莫前辈知道闻前辈的往事,这才认为杀人凶手与无垢山庄有关?” 莫少翁定定的看了闻天同片刻,只觉得眼前情景再现,嘴角刚毅如斯的沉声道:“若不是十年之前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知道闻兄的剑法虚无缥缈。只是一瞬间,所有人便都倒下了,而致命伤却都是在颈间深度一致的浅浅剑痕,想来是经过长时间的历练,才将力道拿捏的如此之好。再说赵王殿下的幻剑也不是几个平常杀手可以破解的,两败俱伤,不过是愚夫蠢蛋们草草了事的借口罢了!” 闻天同脸挂寒霜,心头微冷,“没错,赵王死得离奇,确实不是那几个杀手可以对付的了得,可你为什么么没日没夜的跟着我?无垢山庄虽然习武收徒,可是已经不涉外事多年,赵王殿下不是我杀得,这一点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 温少翁高声怒道:“是与不是不是你一席片面之词可以解释的清楚,我莫某人自会查个水落石出!” “莫少翁,你什么时候变成陈度的一条狗了?”闻天同面如寒冰,出言讥讽道。 莫少翁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刚刚的怒气全失,柔声道:“若不是这件事情涉及皇室安慰,陈度是什么人老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我莫某人行走江湖这些年,蒙各路人士照顾,才走到如此地步,若是不能为百姓解忧,恐怕以后人们要说我醉酒神探徒有虚名了。” 对于莫少翁的回答,闻天同的表情有些复杂,模模糊糊的让人看不透。像是有些失望,又像是有所顾忌。或者说连他自己都密迷迷蒙蒙的不知道怎样说才好。 刘峰僵硬了片刻,这才缓缓的缓过神来,此刻两人的目光难以对视,刘峰只能飘飘的将目光落在两个人的肩膀! 刘峰闭上眼睛,在脑中激烈的思考,片刻,语气平和的睁眼道:“两位的苦衷,在下已然清楚。两位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晚辈心知肚明。闻前辈虽然以前是个杀手,可是时光荏苒,岁月磨人,在下相信这件事情必不是闻前辈所为,莫前辈心系百姓,为大周尽心竭力,虽是江湖人,却是难有的忠肝义胆。恐怕两位是曲解了对方的意思,这才造成了这场不必要的矛盾。” “曲解!”莫少翁喃喃的重复了一句,眸色凛凛,“若是他真的一清二白,就不会怕我追查?他如此武力压迫的相胁于我,难道不是怕东窗事发,做贼心虚吗?” 闻天同的目光快速的颤动了一下,并没有接话。 刘峰抿紧了唇部的线条,慢而清晰的问道:“如果闻前辈是为了自己妻儿的性命,停止江湖的纷争呢?” 莫少翁狐疑的看着闻天同,“停止江湖纷争!他明知道我来的目的,竟然不惜与我相斗痛下杀手,如果他不是为了杀人灭口,还费这么多精神与我斗什么?” 第二十一章.御殿觐君(亲爱的们 求收藏 求推荐) 莫少翁的两条剑眉紧紧锁起,面上浮现出阴魅的煞气。心头一阵怒意翻?34??,强忍了半晌。 刘峰见莫少翁沉下了脸,语气又甚是凌冽,心中暗忖此人虽然善于查案,却不善查人。寻找线索是他所长,可察言观色却是他所短。可是就形势而言,这也确实不是值得人生气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少翁就是觉得忧愤难平。 刘峰一连冷笑了两声,道:“莫前辈息怒。依晚辈之见,闻前辈确实行事过了些,不过若是站在闻前辈的角度上面来讲,也算说的过去。江湖第一神探在追查无垢山庄的庄主,难免会引人注意。若是闻前辈孑然一身的话,我想他也不会害怕你查,只是现在闻前辈既有妻室,又有子嗣。若是十年前的事情被扒出来,妇人孩子必然陷入危难。而你,又是少有几个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情急之下,闻前辈难免动了杀人灭口的想法。不过不是为了赵王一案,而是因为十年前的旧事。我说的对吗,闻前辈?” 闻天同默然的点了点头。 刘峰的语气不咸不淡,却句句说在了点子上,加重语气继续道:“再说知道这件事情的不止你一人,这么多年你可曾听说过几人的性命受到过威胁吗?这就证明闻前辈对你们是充分信任的,对你动武也不过是形势所逼,情急一时罢了。” 此时若有其他几位当事人在场,必会觉得刘峰亲眼所见般说的句句在理。两个人想不到只是简单地推理,眼前的这个毛头小子就能得出这么多结论,内心不免暗暗称赞。如果非要挑出一些毛病,那就是刘峰说话的语气尖刻了些。 闻天同和莫少翁之间虽然有敌意,但都是坦坦荡荡之人。闻听刘峰猜出了自己的心思,便把心中的不解全部抹去了,彼此也并不暗藏猜疑。 令刘峰欣慰的是,两个人目前这样淡淡沉默,心中已在暗自内疚,可是谁都不肯放下面子,先向对方道歉,局势就这样默然僵硬了好长时间。 刘峰愣了愣,转头向莫少翁的方向看了一眼,向他递了个眼色。莫少翁是何等聪明之人,当然领会到了这个小兄弟的意思,旋即站了起来走到闻天同面前拱手沉声道:“是在下不明情况,曲解了闻兄,还请闻兄大人大量,得过且过!” 闻天同微惊,但是心头极是感动,见到莫少翁这样也立即肃然了起来,“没什么好道歉的,你我之间都有过错,不在你一人,赵王之案任何人都有权追查,莫兄若有需要,无垢山庄必然全力配合。” 刘峰见二人化干戈为玉帛,忙笑道:“就是嘛,哪有什么解不开的梁子,早说明白就不必费这么多口舌了,弄得我嗓子眼都干涸了。” 两人一听哈哈大笑,三人经过此事之后成为了特别要好的朋友,又向店家要了几坛酒,三人说说笑笑聊到深夜。可是因为刘峰第二天实在是有很多事情要忙,便率先上楼睡了,两个人不知喝到了几时,只是第二天刘峰策马走后的许久,两个人也没有醒过来。 --------------------------------------------------------------------------------------------------------------- 赵王的案件陈度查了很长的时间,可是始终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太后亲自确认死的人确实是赵王无疑。这件事情震惊了整个朝野,人人自危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赵王或者是邢放,纷纷猜测刺杀的幕后主使,各个官员也开始相继的选择队伍,朝廷之间的局势渐渐明晰。不过这些人中最高兴的应该就是鲁王和沈让了,这件事情从策划到实施花费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实施起来却不过几日。鲁王不知道是沈让派人干掉了赵王,可是不管是谁动了杀念,结果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美好的,因为再也没人在军事力量上可以和他抗衡。与其说鲁王的实力大,倒不如说是沈让的兵马势力威震天下。另一方面,凌王也没有闲着,暗地里拉拢各地官员和江湖势力,相比于鲁王来讲凌王的头脑确实在其之上,这也许就是沈让选着鲁王而没有选择凌王的原因了。只是这一切,却都被邢如若看在了眼中。 万里晴空如洗,蔚蓝纯净透彻,不见一片白云,确是难得的好天气。 天安,大周都城,物宝天华,王气蒸蔚,刘峰初见,只觉得这里连城墙也与别处不同,显得格外的厚重结识,川流不息的等待入城的人群中,刘峰显得并不特殊,他停下马看了看城门上的“天安”两个字,只觉得格外威严。 辰时,城楼上面的响鼓被重重的敲响。 沉重而缓慢的鼓声,从一座城楼传递到另一座城楼,一声声宛若撞击在心上,也将近日帝都惶恐的气氛显得格外的高涨。随着洪武门的开启,人群如泄了的洪水一样滚滚入城,场面颇显壮观。 道路两旁守职的长林军士兵红盔黑甲,凤翅兜鍪,裹挟而来一股威严肃杀的气息。 偌大的梨花街上,百姓们簇拥一般拥在道路中央,瞪着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打量着过往陌生的面孔,打量着肃肃而立的士兵。京城气氛紧张如此,每走一步都要试探一下,百官如此,百姓亦是如此。 一切的变化都快的让人匪夷所思。 刘峰一路策马飞奔入京,连客栈也没有到,因为他知道,风影皇帝和文武百官已经在殿内等待着他了。 马行至宫门前,刘峰下马步行,刘峰只觉得昨日饮酒过多,心神有些荡漾,当即放慢脚步,缓步前行,时不时得闭目沉思一会,恢复灵台清明。看前面引路太监的路线,应该是去文华殿。 刚到殿脚之下,刘峰只见到两队人分立于两侧,显得格外严肃,当中坐在龙椅上那人,团龙黄袍,丰神如玉,略有稚嫩却不失英气,见他进殿,立刻绽出一抹笑容。 刘峰走至近前,当即跪地,道:“草民刘峰,参见陛下!” 声音清澈又似幽深,众人见此人虽然头默默的垂着,但是宛若禅定,灵气逼人。 多年未见,音容已改,笑容依旧,熟悉的毫无一丝违和感,尤其那眸中寒光,仍然是一成不变的样子。 “刘卿快快请起!”风影皇帝颔首道。 刘峰含笑起身,容太可鞠立于一旁,隐隐的对周围的官员有丝丝的抗拒感。 “时光如砂砾流逝,一转眼物是人非,多年前蒙刘卿相救,才有朕如今的大好河山。不知这几年刘卿过得可好?”风影皇帝微笑着问。 刘峰笑呵呵的回答道:“是的,皇上,离别之后我到处拜师学艺,四月前皇上召见本应立即赶来,但臣听说北域蠢蠢欲动,似有发兵之嫌,故调转马头回了一趟滨州,耽误数月还请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刘卿心系大周,朕心甚慰,北域最近有什么消息?”风影皇帝话锋一转,提到了战事。 “臣听说,离道和尚已经出关,已于数日之前到达北域军营?” “离道?”风影皇帝有些吃惊,“出家人?” “是,陛下。离道虽然是佛门中人,但是他时常利用假名讳,假身份,跟随北域燕王扎根在北方苦寒之地,暗地里,又远远的布控着其手下各有身份的人窃取情报,与北方战事相结合。这些年若不是离道的辅助,北域燕王也不会如此的战功卓著。此人在三月春暖下山,臣断定,多则三月,少则两月,北域必有军事行动!” 第二十二章.一鸣惊人 和尚。 风影皇帝眼中出现一个一袭白色僧袍,身形单薄出尘,周身透着让人难以忽略仙风道骨之气的人。按理说这样的打扮,应该出现在寺庙里,却为何出现在了北境的战场上。 “你可识得此人?”风影皇帝视线苍茫,声音之中略显凄凉。 刘峰敛襟颔首,朝着皇帝端然行礼道:“臣不识得此人。但是臣与他的儿子有所交往。与他父亲一样,他也是北域燕王藩邸的心腹,除了资历没有其父亲那样老之外,一切都丝毫不逊色。北域列冠十三年,燕王就藩岭东;列冠十五年,北域太祖宇文护选高僧侍诸位藩王,为已故李皇后诵经荐福,而这位“离道法师”经人举荐,成为燕王的重要谋士之一,后随燕王至盛京主持善恶司(其地位相当于大周神捕司)。 从那时开始他和他父亲便正式出入燕王藩邸,一路辅佐燕王披荆斩棘,连战连捷,创下盛世功勋。论资排辈,离道和尚是北域燕王麾下的第一谋臣,第一军师。 虽然他出家为僧,但也学习道家心法,修阴阳数学之术,奇门遁甲之流。北域传奇之人,阴狡诡诈之辈中,离道和尚可推首位。” 燕王已经够难对付的了,没想到又出来一个离道。这件事情弄得风影皇帝越来越头疼,若论军事天赋,赵王殿下也许是大周境内唯一可以抵挡燕王的人,可如今赵王藏至碧游宫中不能现身,着边关战事确实是今燃眉之急。 柳风影搞不清燕王的想法,或者说他搞不清北域皇帝宇文镬的想法。北域虽然地处北境,但是多年来民风富饶,也算是太平盛世,可这位皇帝自登基以来,扩招军马,不断侵略。在风影皇帝的心中,军人的职责是捍卫疆土,忠君爱国,而绝不是被当成权利欲望的工具,这也是这些年来大周没有外扩的原因。 扩张领土,尚可说皇命难违,为主尽忠。可是在战事之中死伤的无辜百姓呢?那些马革裹尸的战士呢?谁是生来就注定要去杀人或者被杀的?成王败寇是事实,可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又将何去何从? 皇上也不是圣人,也无法万事掌握,更无法铁石心肠。 群臣的注视之下,柳风影的目光显得冷然决绝! 群臣的目光太复杂,全都处在震惊之中,一脸难以置信之色。皇上毕竟是皇上,还是最先冷静了下来,沉面看着刘峰道:“依卿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刘峰面色凝重,些许哂然道:“北域是个小国,而我大周乃是天朝圣国。常言道先礼后兵,乃大国之风度本色。北域怎么做事他们的事情,可作为明君圣主,皇上所走的每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依草民之见,我大周应指派一名能言善辩之臣,出使北域,陈明战争利害。不过,以宇文镬和燕王那等善猜忌,疑心重的秉性,断然不会相信。但是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若再开战,皇上甚至可以以堂堂正正之名直攻北域之都邺城。彻底拔掉这颗钉子!” 刘峰字字珠玑,直入死穴。 柳风影闭目凝思,默然半晌。 而众臣对刘峰的印象,也如山间鸟道,转之又转。 初见,只觉得此人容颜清秀,语态浮夸,举止之中略有羞缩之态。 再见,颇具小可见识,言语针针见血,略有不足。 三见,双眸宁静无波,眸中寒光乍闪,神态宛若禅定,灵气逼人。 风影皇帝思考片刻之后暗暗点头道:“众卿以为如何?” “公子言之有理。” 柳风影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抿嘴笑了一下。 “沈让,你是我大周的兵马尚书,你对刘卿所言有什么看法?”风影皇帝注视沈让,目光切切。 “刘公子才冠群伦,”沈让向刘峰点头示意了一下,“说的句句在理。臣认为可以实行,只是这出使之人一定要慧断善谋,随机应变,则此事可成,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柳风影点头笑了笑,又将目光转向陈度,沉声道:“陈公公以为如何?” “诚如两位所言,”陈度声音有些低柔的道:“我大周向来以德服人,纵然在稳固皇权时期也未曾铁腕强权,否则也不会繁盛至今。北域贼皇刚愎自用,但历来“狡兔走狗”这种事在北域君臣之间屡见不鲜,尤其宇文镬继位之后,已有数位将星因战事陨落,名臣玉碎。可以说北域的宫城,是用自家百姓的鲜血浇筑而成的,而战争的屠戮几乎到了让人费解的地步。时北域兵威正盛,就算是注定要打,我们也应该暂避锋芒。此时若我大周有一人唇枪舌剑的出现在北域的皇宫之中,对其兵威气势,也是大大的打击啊!” “那,傅大学士呢?”皇上频频点头,又将目光转向文华阁大学士傅仁斌。 “皇上可记得数年之前的北域京武门兵变之案,当年北域太子本是宇文磊而绝非宇文镬,可是宇文镬在功成之时,不仅仅是反对他的人,那些为他排除异己的功臣几乎全部被杀戮殆尽。如今北域新朝初立,已有众位肱骨之臣辞官隐退,远离皇权中心,安身立命。若我大周勇士,绢衣素冠,穿敌营而过,刀斧胁身而不退,舌利如刀般侃侃而谈,北域君臣之间必成分崩离析之态。” “好!”柳风影断喝一声,一时激动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众人凝视着皇上的眼睛,只觉得他面容甚是愉悦,字字清晰的道:“就依诸位所言,派遣使臣前往北域,为我大周建功!” 此刻风影皇帝又面色突转般骤然坐下,幽幽叹息,垂目摇头,口中曼声吟道:“只是究竟派谁去才好呢?” 刘峰见皇上如此神情,已然明白其内心所想,唇边露出似有似无的浅笑,沉声道:“皇上不必焦虑,在我大周境内,想乌衣年少,芝兰秀发,戈戟云横之人固然不少,必会有此人选,皇上甚至还会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去挑选他。慢慢思虑便是。” 风影皇帝的表情有些好奇,眸中一片恻然,“卿不是说那离道和尚已经下山,若不尽快出使,恐怕北域军队会向我国土更深一步!” “如今是三月,我大周冰雪尚且刚刚开化,北域地理位置更北,又会如何?北域多是骑兵,道路积雪不利于战马奔驰,如此冰雪消融会比大周晚上半月左右,待道路风干又需半月,若是北境真想进兵,他也不会以己之短,攻我之长,故臣断定,至少在一个月之内北域断断不会向我大周用兵!”刘峰面色肃然的道。 柳风影连连点头,遥遥凝目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微弱的道:“卿言之有理,是朕忽略了进军时间。” 刘峰淡淡一笑,视线一直紧紧的盯着皇上的眼睛,丝毫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丝神情的变化。 令刘峰稍感意外的是,面对没有主帅的北境军,虎狼之势的北域骑兵,皇上的那双眼眸竟然显得极是平静,不像众臣眼中翻动着强烈而复杂的情绪。那种安然和坦荡,是为君者所独有的,此刻的皇上,宛若一无事书生,没有丝毫的恐惧。 那种眼神,是刘峰在江湖上看不到的,让皇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追逐梦想,一路上艰难跋涉,受尽千辛万苦的孩子,纵然前方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冷酷的挡在他面前,纵然前路刀光剑影,风雪暴至,少年只是坚韧的回答:“来吧,我不怕!” 第二十三章.舌战群儒(求收藏,求推荐,求评论) 战争,皇权,在血和泪的浇筑之下已经混淆的说不清楚。倘若当年宇文镬没有发动兵武门之变,如今当上皇帝的宇文磊会不会出兵侵略?北域虽然富饶,可是始终还是偏安一隅,而弹丸之地,一直都是北域年轻帝王的心病,不外扩,不足以坐稳江山! 而面对北域骑兵的屠刀,没有人会引颈就戮,战争就是一场浩大而且残酷的屠杀,如此看来,大周倒是也不冤枉。 出使北域一事暂且不急,但神捕司首尊一职已经空缺数月,若是再拖沓下去,神捕司难免放松懈怠,疏于值守。本来柳风影还是很怀疑刘峰的能力的,但是没想到今日朝堂之上刘峰如此的一鸣惊人,风影皇帝的眼底也浮出一丝少有的满意,只是在百官面前该如何提起呢? 皇帝此刻神思缥缈,表情黯淡。陈度不知他心中的千思百结,试探般的问道:“奴才见皇上神色惶然,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神捕司已成立数月,朕近些日子也是一直再为神捕司首尊的人选而担忧,刘卿或可解燃眉之急,朕决定让刘卿出任神捕司首尊一职你们以为如何?” 原本平静无声的大殿之上瞬间炸乱,仿佛雷球直入水底,炸开了那块阻塞了泉流的顽石。 皇帝腮边的肌肉紧绷了一下,没有说话! 陈度有些犯难,“臣以为,这......似乎有些不妥!”陈度说话吞吞吐吐。 风影皇帝看了他一眼,朗声道:“有话直说!” “是,皇上。”陈度收起了嘴角淡淡的笑容,在众臣的注视之下双眸显得分外幽深,“神捕司虽然刚刚成立,但是却是接手疑难杂案的重要部分,有时甚至还需要神捕司首尊领兵出战,刘公子虽然坚毅洒脱,但是对于官场吗,倒还是个生人,对朝中局势不甚了解,臣觉得有待考虑。” “事在人为,”皇上的话凸显傲气,“朕登基这么多年,对于用人方面还是拿的准的!只要刘卿用心,朕相信必会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风影皇帝说的简单,不过慧眼识人,用人不疑做起来并不简单,尤其是前一件事,更需要精确的判断和分寸上的严密把握,量才而用,稍有偏差,便会适得其反。 “皇上,”一白须老人身穿官服侧然而立。 “杜太傅有何意见?” 那人虽然年近花甲,却丝毫没有老态龙钟之态,话语遒劲有力,字字诛心,“刘公子初入官场,便要担任神捕司首尊一职。这对我大周大部分官员来说未免有些不公平,陈公公出任景轩院首尊之前屡次为皇上分忧,更是默默无闻的当了数年宦官,这其中努力众臣看在眼里。上将军沈言虽然年轻,但是其十六岁就征战沙场,战功赫赫,这才没被世人所诟病!若皇上执意要立刘公子为神捕司首尊,臣恐怕.......” 太傅杜哲的头压的很低,不敢名言。 风影皇帝眸色凛凛,嘴角肌肉些许的抽动,“怕什么?” “臣怕民间谣言四起,说皇上用人轻浮,有损圣誉!” 风影皇帝淡淡道:“功高莫过于救主!这一点还不足以让刘卿出任吗?沈让,你认为呢?” 皇上突然想起陈度曾经对自己说过目前百官之中,兵部尚书沈让的威望最高,若是沈让同意,则此事基本可成。 沈让眯着眼睛淡淡一笑,不疾不徐的道:“臣认为此事并非没有可能!” 听他这样说百官骤然一惊。 “只是需要百官在各方面对刘公子进行考验,若是刘公子能通过,则百官自然无话可说,可若是刘公子不幸挫败,还请皇上另觅他人!” 听他这样一说,风影皇帝的嘴角瞬间抿起一抹冷笑,对于沈让提出的意见,柳风影也不评论,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该当如何考验?” 风影皇帝凝目看着沈让,面色如雪。 “不如这样,”陈度笑道:“神捕司首尊一职,需要考虑刘公子的多方面才能,文武双全,方可圣任。这文试吗,首当应变之能,时已快到下早朝的时间,不如文武百官相继提问,战胜一人,前进一步,若刘公子技压群雄,走出圣殿,明日方可进入第二场考验。” “那第二场考验又是什么?”风影皇帝有些着急的道。 “第二场考验是武考,主考官自然由兵部尚书沈大人担任,这所考之题吗,还要沈大人亲自来出才是,不知皇上和沈大人以为如何?” “好,就依陈公公所言,沈卿可有难处?” “启禀皇上,”沈让弓身行礼道:“臣自当竭尽所能,秉平公正。” “那么,刘卿呢?” 刘峰是个放荡不羁的人,哪里当的了官,但是皇上不顾百官反对极力盛荐自己,若再推脱,那可真是浪费了皇上的一番良苦用心啊,当即跪地道:“臣遵旨!” ---------- 刘峰起身回首,当前一人拦住去路,一眼望去,只觉得短小精悍,气宇轩昂,眉宇云开雾散,眸色咄咄逼人,当即说道:“在下礼部侍郎张和,乃是百官微末之辈,刚刚闻听公子大论,心中颇有疑惑,听皇上说公子利舌如刀,那么请问公子,何为口舌之学呢?” 刘峰凝思一想,这张和虽然在大周百官之内没有什么名气,但却率先出来刁难自己,如不难倒他,又怎能说服百官呢! 当即眸色一闪,缓缓而谈,“口舌之术在于制人,口舌之道在于服心!善言者,言则口若悬河,旁征博引,可使人想所不欲想,行所不欲行;不言则神定如山,势若引弓之矢,可使人心神不安,如坠五里云雾之中,不知所措!昔有孔明舌战群儒,驱孙吴入战事,齐相云雾缭绕,杀三士,费二桃,皆是历史长河之典范,后人效仿之楷模!” 张和沉吟了一下,道:“公子初入官场,如何做到笑傲风月,纵横寰宇?” 刘峰会心一笑,“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辉光,拯万民于水火之中,忠明君于万事之上,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纵横寰宇吗,非吾所好,笑傲风月倒是在下心志所在!” 张和浓眉微皱,低下头默默地细品这段话。他本是悟性极高的人,否则也不会官至礼部侍郎,没过多久就领会了刘峰的话中之意,抬起双眸,坦坦然认输道:“公子见识高绝,还请日后指教。” 刘峰比任何人都明白,官场纵横之人,有几个能将心比心,到头来还不都是满脸寒意,血迹斑斑。皇上面前谈纵横那是为官者的大忌,刘峰的意思很明确,是我的活我就干,不是我的别找我。深一层的意思就是绝不结党营私,再观皇上,满脸笑意,连连点头,好像在说:“刘卿,言之有理。” 众臣中忽有一人高声问道:“北域燕王携数万精锐骑兵,将列千员,龙骧虎视,平吞滨州,公子以为如何?” 刘峰定睛一看,此人高高瘦瘦,浓眉窄眼,手掌厚大结实,额头较高,唇红齿白,说话有些桀骜之气,原来是兵部侍郎林焕。 刘峰听罢,哑然一笑道:“北域蚁聚之兵,纵有良驹战马,就我大周将士而言不过乌合之众,何惧之有?” “听公子之言,似乎对用兵之道,颇有见解!”林焕并不打算停下,反而换了个话题,继续微笑着询问道。 刘峰没有丝毫的沉默,缓缓道:“当然,就兵学而言,用兵之道在于战胜,用兵之术在于息争,强调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二十四章.初见月华(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众所周知,沈言将军军事造诣高深,掌管长林军以来京城平淡如水,依公子个人之见,比沈言将军如何?”林焕极是敏锐,这个时候还不忘捧沈家一把。 刘峰侧目看了一眼风影皇帝寒意微露的眼睛,语调有些平滑,“沈言将军保卫京师多年,城郭坚固,兵士骁勇,盖国家大事,皇室安危,赖其所谋,非比夸辩之徒,虚誉欺人之辈,坐议立谈,无人可及。在下江湖草莽之辈,乃是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人,拿晚辈比沈将军,当是驽马比麒麟。然我大周赵王殿下,军事天赋却有皓月之光,可与沈言将军平分秋色!” 刘峰此言可谓是一箭三雕,既谦虚了自己,又放大了皇室,更没有得罪沈言,言语尺度把握的如此之好,连老谋深算的沈言也在内心中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少年由衷敬佩。 林焕一时语塞,默默的退去了。 “公子所言,引经据典,寻章摘句,腐儒至极,难道公子只会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胸中并无匡扶宇宙之才?” 刘峰定睛一看,正是当朝太傅杜哲。 若是说起这位杜太傅,还真是有些来头。 多年前杜哲受召入京教习诸位皇子,但是亦不忘设教坛于宫墙之外,在他座前受教之人,富贵寒素,兼而有之,并无差别,弟子满天下,杜哲也因此成为名重天下的一代学博宗师。 若是刘峰锋芒小露,尚可隐晦。如今接连挫败两人已然风光无限,对于眼前这位,刘峰是又敬又惧。就辈分而言刘峰实在不忍駁了他的面子,但如今地位两立,刘峰的心中,也只有不忍的得罪了。 “晚辈出身于江湖之远,却想名扬于庙堂之上,不能称之为儒!然在下入宫之前听说,宫中老态之儒,专工翰墨,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却无一策。若论寻章摘句,日赋万言,以文章闻名于世,晚辈实在是自愧不如!” “你......” 杜哲牙根咬的很紧,一时说不出话来,想想大殿上也不是闹得地方,便怒气愤愤的退下了。 大殿之上瞬间沉默片刻。 “刘公子言辞凿凿,单凭这一条肉舌头也能杀人。本宫出任景轩院首尊多年,相信公子入宫之前已有了解,依公子个人所见,本宫做的如何啊?”陈度眉毛轻挑,一脸奸笑。 刘峰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内心已然翻滚,不怕对方刁难,就怕有心之人问这样简单明了的问题,因为问题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深坑在等着你! “陈公公自出任以来,履立功勋,近些年京城防卫的井井有条,我想不只是长林军的努力,景轩院的全力配合也是必不可少的。如此看来,公公却可以说完美。可是若说无懈可击吗,倒也不尽然,在下听说数月前在景轩院辖域范围之内发生了一起命案......” “大胆,”陈度虽然表面上愤怒,但实际他就是在等刘峰说出这样的话,如此,他便可以将话锋引向皇上,“你是在质疑皇上的用人之道吗?” 陈度此言一出,朝堂一片平静。 刘峰一点也不奇怪陈度会这样问,不过他还是面色僵硬的沉默了片刻,这才缓缓道:“用人之道本就不能一概而论。皇上有皇上的用人之道,臣下也有臣下的用人之道,皇上品德,臣下量才,有时以德为主,有时以才为先,要看皇上把人用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了,您说对吗,陈公公?” 陈度一笑,正要说两句舒缓些的话,缓解紧张的气氛,但此时刘峰已行至大殿门口,向皇上深行一礼之后,便大踏步的出宫去了。 下早朝之后,群臣纷纷议论,今日刘峰舌战群儒,面对众臣提问丝毫不落下风。百官心中对刘峰的印象也是褒贬不一。太傅杜哲走在最前面,宫墙之间众人的脚步声显得错落有致,“太傅大人!” 杜哲回身一看,原来是兵部尚书沈让风尘仆仆的追了出来,也不拐弯抹角,径直道:“刘峰后生可畏,他日走上仕途,可堪国之重任啊!” 杜哲面色如雪,语调如冰,冷冷一笑道:“大人还是想一想明日如何进行武考吧?”言罢,杜太傅大踏步走出宫去,头也不回,沈让看着杜哲离去的脚步,摇了摇头。 常言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风流! 刘峰初到京城,对这京城诸多名胜自然好奇。其中最吸引他的,莫过于灯街怡香院。 早听民间传闻“怡香抛人何处去,绝来音,香阁掩,眉敛,月将沉。”故这怡香院并非只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只要是寂寞的男女,都可以来怡香院寻找安-慰。 怡香院三年之前开在灯街,这三年之间怡香院以碾压般的趋势迅速蹿红,成为帝都第一大青楼,刘峰曾经问过说书人,既然他这么红为什么不叫红楼而叫青楼。那人只是用折扇请敲了一下他的头,并未多讲。 初更鼓起后,喜欢热闹的刘峰便坐不住了,他径直走出客店,进入繁华的灯街主道,登时便感到一种摩肩接踵的感觉。 灯街之上鱼龙华烁,流光溢彩之间,人潮如织,笑语喧天。也许晚上才是帝都中等级地位最不分明的时候,管你高官将军也好,平民走卒也罢,在嬉闹的人群之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许多名门闺秀刻意扮成民间女子,带着顶兜掩着半面随意走动。而一些贫民女子则是喜欢穿华夫,戴面具,赏花灯,想来人生百态,不过如此。 刘峰对路不熟悉,不知不觉绕了好远,但是脚程好,速度却比平常人快了几倍。踏着青石板上冷酷的月光,想起自己快意恩仇的江湖,颇让刘峰有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当其走到灯街深处之后,更感觉一片繁华浮艳,纸醉金迷。 走进怡香院们的一刹那,刘峰感觉到这进进出出之人的身份极是不凡,而对于他这种不懂事项的帅哥来讲,当然由两位俏皮可爱的青衣姑娘引路,接待之周到,也让刘峰对这里的印象越来越好。 怡香院的大厅修的宽敞阔绰,高窗穹顶,保音效果极好,虽然出入之人极多,但是里面并不显得嘈杂拥挤。这种场面常有富家子弟闹事,然毕竟青楼,鱼龙混杂,众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刘峰坐在了靠路一角不是很显眼的位置,提起紫砂壶自己倒茶环顾四维,这人前前后后相互落座,想来是有一场巨大的表演在后面。 突然两声云板轻巧,不轻不重,仿佛远处山巅渺茫的歌声,却倏然穿透了满堂哗语,仿佛敲在人轻跳的两拍之间,令人的心绪随之沉甸甸的一稳。 刘峰眉睫微动,再观之已然高朋满座,满屋人静。这时大厅南向云台之上,走出两名垂髻小童,将薄纱所制的垂幕缓缓拉向两边,而其后所设,不过一琴一几一凳而已。 “知道吗,一会月华姑娘要亲自弹琴吟唱了!” “是啊,是啊,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月华姑娘不仅貌若天仙,这乐感也是一觉,其纤细的手指之下倒像是有万马奔腾呢!” “来了,来了......” 伴随众人的目光,刘峰也向云台左侧的出口望去,只见粉色的裙锯出现在幕边,绣靴角上一团黄蓉球颤颤巍巍,停顿了片刻方向前卖出,整个身影也随之映入大家的眼帘。 刘峰停杯在手,目光痴迷。 第二十五章.莺歌燕舞(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眸中之人,容颜生的十分出色,柳眉凤眼,玉肌雪肤,眉宇间气质端凝,毫无娇柔之态,伴随粉衣称体,远远望之宛如神仙妃子一般。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无可否认,月华确是美人。 月华姑娘与那些笑语宴宴的花女不同,并无一言赘余,调好琴徵后,只盈盈一笑,便素手轻抬,开始演奏。 刘峰清茶淡饮,闭目聆听。 琴音袅袅,只觉得弹奏之人琴艺炉火纯青,乐以在情。洋洋流畅,引人入境,使闻者莫不听音而忘音,只觉心神荡漾,碧波如洗,明灭间似真似幻。 一曲既终,一曲又起。月华秋波轻闪,纤指重拨丝纤,以心应曲,以曲称心,两情交融,如冰河入焰火,海啸震石川,仿若已多次演练过一般,竟无一丝不谐,听的人深思缥缈,如入幻境。曲终音绝,满堂寂寂。刘峰满饮清酒,只觉豪气上涌,回味无穷。 “小女新曲《夜阑》奉上,敬请诸位品鉴。” 只此一句,再无赘言。 乐音一起,丝丝画面荡扣人心。如钟山风雨,百万雄狮,金戈铁马,夜阑卧听。激昂慷慨,狂放悲怆。时如家国儿女,快意恩仇;时如血雨腥风,涤荡魂灵。刘峰听之,仿佛置身于战场,不禁仰首执杯。 一曲终了,月华缓缓起身,敛衣为礼。厅上凝滞片刻之后,顿时喝彩声大作。 “今夜只闻一曲,便是人生失意,又有何妨?”座旁一书生仰天叹道,情不自禁连饮两杯。 “此曲狂傲不羁,月华姑娘指下仿佛千军万马,运筹帷幄,世间能有此曲,纵然天上人间,我也不恋!” 刘峰实在不想听这些人的感慨,举杯就唇,浅浅啄了一口,目光转向台上的月华,目光微微一凝,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只一眼相见,两人脸上便同时微现红晕,月华薄薄春色,更填情韵。在起身连回数礼之后,步履盈盈向前一步道:“琴瑟之曲,到此结束,请诸位静待,稍后会有怡香院的精彩表演。” “月华姑娘!”声音棉远,倒像是一声悠长的唱喏。 刘峰回首一看,明晃晃一道白色的身影,男子极其精致的五官,高挑玉立的身材,明灿的光晕笼罩在他的周身,那衣襟和袍啹上的绣纹,巧夺天工,精美绝伦。那人踏着轻巧威严的步子徐徐走进大殿,气势逼人。 “早听说月华姑娘不仅琴艺高超,指尖风雷,容貌也是天下一绝,在下到此数月不曾相见,今日方赌真容,着实人间极品,美若天仙啊!” 月华眼波流动,粉面上笑颜如花,不疾不徐的道:“月华只是艺妓,非演乐很少出入,公子见不到很是正常。皮囊幻像,于公子而言,实在不足挂心!” “在下不远万里,披星戴月,为见姑娘芳容,数月前便已到达这怡香院,月华姑娘如不陪我喝两杯,岂是贵院的待客之道?” 此刻厅间,矜持安静。已没有刚刚一般的热闹喧嚣,所有人都意识到,眼前之人是来闹事的。月华是怡香院的头牌姑娘,平时很少有人挑逗,眼前这人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公然来怡香院闹事。 月华墨仁般的瞳仁轻轻一动,瞟了那人一眼,虽然他生的不难看,但那种嚣张的气焰实在是难以让人对他产生好感,月华不禁撇了撇嘴,面露厌恶之色。 “哪里来的狗东西,竟然公然调戏月华姑娘,也不看看你的德行!” “就是就是,月华姑娘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岂是你这等狂妄之徒可以染指的。” 众人愤愤相保,场面一度混乱。这时不知是谁一把扯过门口的兰花径直像那人砸去,那人身手极是矫捷,足尖轻轻点地,便云淡风轻的躲开了,只是这兰草,静直直的飞向了月华的放心。 在众人的惊呼中,月华纤腰轻扭,快速向后滑了一步,堪堪躲开花盆,伴随着娇柔的叫声有惊无险的倒在了地上。 “月华姑娘!”刘峰快速奔至近前,直扑过去扶起他,连连问道:“没事吧?伤到哪里了?” 见自己朝思暮想月华摔倒,那人眼中没有丝毫的忏悔感,满脸堆笑的调戏到:“月华姑娘叫声如此娇柔,想必这床上功夫也......” “请公子注意自己的言行,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公子难道要胡作非为吗?” “胡做非为!?”那人重复了一句道:“我尹亮想得到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此句一出,满厅大哗。原来此人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采花蜂尹亮,难怪如此性情高傲,加上身后有陈度为他撑腰,尹亮便更加的口无遮拦。 尹亮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道缝了,正欲上前扶住月华,却被刘峰挥手挡开,还未等自己回过神来,刘峰已然莲步轻移般立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仿佛一声惊雷,惊醒了尹亮的春宵大梦!陈度时常提醒他,让他小心提防各路高手,但是尹亮从未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这京城之中,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只有三人,分别是上将军沈言,景轩院陈度以及审千门钟离陌。但与眼前之人甫一接触,便觉得其内力醇厚,深不见底,若是两人真的交手,尹亮却无把握获胜。 身后,幕布轻轻飘动,刘峰知道月华已退至安全位置,也不说话,只是满脸笑意的看着尹亮! 尹亮微微侧了侧头,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人,敢坏本公子的好事?” “陈狗狗!”刘峰语气诡异的回答道。 “大胆!”尹亮怒气渐渐充盈,“竟然敢污蔑景轩院陈公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峰眼眸晃动,回了回神,淡淡的笑道:“我真的姓陈,名狗狗!不信,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对啊,对啊!”众人见有人为月华姑娘出头,鼎力支持。 尹亮提气运功,回身一掌,时如狂瀑落千丈,力道九重高,这一掌若是常人接了,必然经脉寸断,粉身碎骨。 刘峰毫不着急,提掌相迎,自己几乎在原地未动,可尹亮已经后退了数步。 “翻云覆雨!”尹亮强忍着已经涌进口中的鲜血,又强有力的咽了下去。 “行啊,识货!既然打不过,还不走,等我请你吃饭啊!” 尹亮自知不敌,手捂胸膛,灰溜溜地走了。厅中一片喝彩,可当刘峰再回首寻找月华的时候,却不知月华姑娘何时退入后室,刘峰什么也没说,只是古怪的摇了摇头。 众人一拥而上称赞刘峰,而刘峰也只能神采飞扬的左右答理。而厅中一角却有一人轻抚鬓边的发丝,淡淡的浅笑。一片热闹之中,也许只有此人眼帘低垂,凝望住桌子上碧杯之中清淡的酒色,端起来一饮而尽,和酒咽下了心间无数的疑问。 从怡香院出来之后天色已不早了,当黑夜的羽翼无情的覆盖帝都的喧嚣,独自一人的刘峰便显得格外寂寞。初见月华的那种感觉绝无仅有,而月华的形象也久久的在刘峰的心头荡漾。本来自己是为了明天的武考出来散心的,没想到耽误到这么晚,看着朦胧的月色刘峰不禁戚了戚眉。 面对着饕鬄般凶猛的朝局,刘峰的内心有些不明朗,所有人都在演戏,坦诚相见的几乎没有,面对着这样的局势,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刘峰深吸一口气,不顾瑟瑟作响的树叶,头也不回的直奔客栈而去了。 第二十六章.刘峰闯关 在沈言看来,这件事情简直就是胡闹。朝廷不比江湖,众大臣又怎么能让一个市井之徒不三不四的人来掌管迅雷布控的神捕司。但是,这个刘峰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而又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碍于皇上的情面,沈家父子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这才答应了如果刘峰通过了武考,就让他出任神捕司首尊一职。 当沈让在明月湖边的杨柳之下凝神沉思时,载着刘峰的骏马已经“何当金络脑”一般疾驰而来,到得明月湖畔,沈让看起来依然如往日一般平静,傲然有神的双眸,霸气侧漏的面庞,相比之下,刘峰的地痞流氓之气倒显得更加浓郁。 不出刘峰所料,沈言果然跟在了沈让的身后,两个人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只留片刻,仿佛对手一般狭路相逢,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气氛阴暗而又沉寂。刘峰疾步前行,拱手行礼道:“沈大人,久等了!”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讽刺之言刺骨般从耳边响起,“刘公子好大的面子,竟然让尚书大人等了一刻有余?” 刘峰定睛一看,此人银甲白袍,容貌英俊,脚下千里踏马靴,腰间一柄长林军御用的幽兰宝剑,气势之盛,令数步之外的刘峰为止胆寒! 刘峰的脸上漏出有些尴尬的深情,踏前一步道:“恕在下眼拙,这位是?” 沈言面无表情,沉声道:“在下长林军沈言!” “原来是沈……” “刘公子,沿湖边小路向前走,不远处就是紫浮林,公子只要能安全的穿越紫浮林,那么武考就算你通过!”还没等刘峰把话说完,沈言便咄咄插言道。 “就这么简单,沈大人不会是故意再让在下通过吧?”刘峰有些不信。 “如果你进去,不一定有命活着回来。”沈让的眼神波澜不惊,语气也不是很强烈,不过刘峰却感觉到一股阴煞的鬼风从脚底直冲而上,使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沈大人放心!我刘峰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命很硬,我呢,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说实话刘峰也猜不到沈家父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自己没有丝毫的紧张感,便只觉得如游戏一般。 “刘公子如果要闯关,那就请快点进去吧!”沈言有些不耐烦。 “当然要进去了,要不然我来这干嘛?”刘峰在心里默默的嘀咕着,心里虽然有所不满,但是对方毕竟是兵部尚书,看着沈家父子虎视眈眈的气势,自己也不敢大声的讲出来。 刘峰躬身行礼,作别沈家父子之后,淡然的踏上了这条生死未卜的道路。 “此人的来头查清了吗?”望着刘峰远去的身影,沈让语气如冰,淡淡发问。 “儿只查到他是鸡鸣狗盗仙人古惊风的徒弟,除此之外别无进展。不过儿一直觉得奇怪,再默默无闻的江湖人,也不可能像一张白纸一样什么都查不到,另外此人的行事风格虽然与古惊风极其相似,朝堂之上曲意逢迎,朝堂之下嬉皮笑脸,可是骨子里却截然不同。儿一直感觉这是他留给外人看的皮囊,好像是他不想让我们看到真实的一面,伪装出来的。” 沈让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对了,昨日宫墨深夜来告诉我说此人会“翻云覆雨”,只用一招便将采花蜂尹亮击退。” “古惊风有这么高的武功?”沈让一脸吃惊。 “江湖盛传,古惊风轻功天下第一,没听说过有什么伤人的厉害武功。“翻云覆雨”儿也只是听说过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绝学,从未见过。” 沈让横眉冷对,眼神如冰般道:“你有几分把握?” 沈言信誓旦旦的道:“他只要敢跨进紫浮林,儿就会立即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两父子并肩而立,看着刘峰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紫浮林位于明月湖旁的渺茫山上,渺茫山挺拔秀丽,尤以紫竹林附近神秀之最。登渺茫顶峰,南望天南群峰,如翠屏环列,芙蓉插云;北望帝都天安,苍苍茫茫,壮烈河山,尽收眼底。 刘峰沿路行走,身着一身白色劲装,手中一柄白玉宝剑,缓缓而行,神色轻松。在沈家父子眼中的生死大事,刘峰只当清风拂面,走走停停,观看渺茫之景。 行至紫浮林深处,忽然前方云雾缭绕之间出现一间小屋,刘峰住步凝望,若有所思。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石屋,四周的围栏早已破败不堪。烟囱上有袅袅的炊烟盘旋而上,刘峰正欲近前探个究竟。却见一人从山后走了出来,他背着柴薪,腰间别着一把平淡无奇的短刀,走向小屋。 刘峰细细观之,这老者琼须戟张,身材魁梧,不似一般农家之人,臂膀粗健有力,丝毫没有气喘之嫌,走至刘峰身边,依然熟视无睹,缓步前行。 刘峰不经意回首看了一眼老樵夫走过的泥地,脚印如此之深,刘峰稍稍有些吃惊,再回过头时,老樵夫突然神色一变,将头上所戴的竹笠一丢,以柴刀为武器侧向劈来。刘峰瞳孔一张,足尖点地,身体如鬼魅般向后飘出,再落下,已在老者数尺开外。 那老樵夫也不啰嗦,重整阵势再一次向刘峰攻来,一连攻了几十招,无奈柴刀迟钝,纵有浑身劲力却无法使出来。而刘峰白衣挥舞,剑光耀眼,招招迅捷,几个回合之后竟然略占上风。 “哈哈,”刘峰挑眉道:“好本事!” 那人不由分说,丢掉柴刀,立掌为刃,再次向刘峰劈来。 “等等,等等,不公平,不公平,这有个水洼!”刘峰指着自己身后一个小小的水洼道。 那人听刘峰这般调戏他,心中怒气翻腾。凝聚内力,一影飞跃而上,双掌轮番拍出。这老者虽然已是花甲之年,但是掌法精奇,内力浑厚,加之俯空冲势迅猛,刘峰竟然一时被打个措手不及,连忙身形一顿,闪避开来。 那人长身落地,却不小心脚下一划,纵然形貌粗狂雄伟,落拓不羁,但突然摔了个狗啃泥,也难免有些尴尬。 刘峰静立一旁,表情夸张,语气诡异的道:“你看看,我都告诉你了,不公平吗!” 那老者抬头凝望,面色阴沉,趁着刘峰不注意揉扑而上,刘峰以为他又要出手攻击,忙做出防卫姿态,却见前方不远处一列火团爆开,迷雾渐渐充盈,待到迷雾消散,那人已经不知所踪。 刘峰摇了摇头,也不多想,只是掸掸身上的尘土,继续前行。 离石屋大约三里左右的郊野有一家茶棚,斗大的“茶”旗随风飘扬。刘峰眸色闪闪看了看围在一起喝茶的众人,一个个贼眉鼠眼,虎背熊腰,刘峰理也不理,径直向茶棚走去。 茶棚有一茶姑和一个小二正在为几个落座之人倒茶忙碌。那茶姑忽一转身,见到走过来的刘峰,赶忙一脸笑意的迎上来道:“公子,快请快请!”言罢快速手中一块抹布掸出一块干净的座椅。 这茶姑虽然是山野民女打扮,但是身材窈窕,面容秀丽,似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频一动,风韵犹存。活生生像一个勾人魂魄的妖灵。 “公子喝茶!” 刘峰举起杯,看了看又放下,只是直直的盯着那茶姑清秀的面容看。 “公子在看什么?”那茶姑娇羞红脸的道。 “我在看姑娘的耳环,晶莹剔透,翠绿脱俗,应是上好的莆田古玉。”刘峰淡淡一笑道。 第二十七章.栖霞少年(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那人嗓音如碎雪,声线却不大,并没有被更多的人听见,虽然语气淡暖,但眼里却流露出些许的冷意:“公子说笑了,这是先母所留,小女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身,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刘峰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言道:“姑娘打理这个茶铺有多长时间了,看姑娘的穿着,家境应该不是很富裕,这茶铺是赖以生存的所在吧!” 少女端着茶壶的手一滞,默然未语。 刘峰抬头端端正正的观察了一下眼前的姑娘。巴掌大的小脸,衬托出不大的年纪,白瓷若腻的面颊;一对点漆似的黑瞳,弯弯眉梢,右眼角一颗浅褐色的泪痣,盈盈若泣,乌发双绾,整个人纯美的如同一只嫩蕊白芍。这通常是大家闺秀的特点,就像是官宦士族家的千金,一贯养在深闺,手持如意,庭院赏花,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出来抛头露面。但此姑娘的穿着,却极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民家女孩儿! “姑娘长得姹紫嫣红,花样年华,为什么要来做这种事?” “小女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 “哎!”刘峰一声叹息,“我有些不明白,幕后者金蝉脱壳,李代桃僵,却安排了如此山清水秀的地方作为葬身之地,如果双方火并,会有人在这场残酷血腥的罹难中幸免吗?既然如此,当初又为何要将这种刺杀重担交付给一个文弱的姑娘呢?” “他们说你是缥缈无形的江湖人,但是却没有一点江湖侠气!” 刘峰一愣! 正所谓“我不在江湖,江湖却有我的传说。”这话说的毫不虚假。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走动了!”不知为何,刘峰却突然觉得自己有许多话想对眼前的这个姑娘说,而她也知道自己的杀手身份被识破,在对方有所防备的情况之下若再起杀念,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刘峰的视线停留在茶姑素淡的容颜上,良久之后方才收回到下垂的羽睫中,“姑娘可否听我讲一个故事?” “当然”,茶姑文静的坐在了刘峰的对面,淡淡的道:“既然公子有此闲暇,在下自然洗耳恭听!” 刘峰向他轻轻的点了点头,侧过脸,将目光从唯一的听众身上移开,投向一望无垠的天际,不疾不徐的道:“少年时,我只是个普通的人,跟着父亲在街上表演杂耍。 偶然一本地有名的大爷办大寿,路上来来往往有很多的江湖人士经过。我刚刚卖力的把自己缩到小水缸里,就听见有个清脆的声音说:“师傅,这是不是你口中说的骨骼惊奇的练武奇才?” 我被这声音吸引,于是早早的收了功钻出水缸来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比我还矮了半头的携剑小侠客。 后来我知道,这一老一少来历非凡,是那种传说中的名门正派。可是我还是一脸的财迷样,伸出手拱在人家面前,希望讨到几个小钱。 那是收成不错的一天,我背着家父偷偷的藏了几个钱,直到黄昏后,才偷偷的跑去酒楼,买一小碗“杜康”,想尝尝醉是什么味道。可是桌子下面有人拽住了我,我低头一看,是白天那个小侠客。他说白天遇到了仇家,寡不敌众,只好让他躲在这里,他还说那个仇家的爪牙快搜到这里了,如果被抓到,师傅可能被要挟。 最后他说作为一个江湖人士,你最起码也得拔刀相助吧! 我不知道我是该感谢“杜康”,还是该恨“杜康”,我一时热血冲头就答应了他。姑娘,你说当时的我,是不是一身的江湖侠气啊?” 茶姑眸色幽深,轻叹无语。眼前似乎看到了那个一脸英气,无所畏惧的侠义少年,心底满满的只有两个字:钦佩! 刘峰只是默默的瞟了一眼他的表情,便又接着道:“那个混沌的夜晚过后,我依然去街上卖艺,如果他没有再出现,我一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梦,可是他来了,他把衣服丢给我说好臭,那样子真的很令人生厌。 我怒气冲冲的翻下竹竿和他理论:“你这小子,好没有分寸,分明是我的粗布烂衫救了你,你却嫌她臭,枉费了你说的江湖道义!” 我闲来听到的两句大道理为我撑住了场面,惹得那位师傅不禁多看了我两眼,他笑着道:“她是女子,说话没轻没重,不要和她计较!” 我问她我以后怎样才能见到她,她一脸潮红与英气的对我说,待你名满江湖,就来暮云亭找我!” 听到此处,茶姑不禁动容,“公子不会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小姑娘吧?” 刘峰以眼神示意他稍安,仍旧保持着原先的语气:“此后我四处拜师学艺,想成为他口中所说的名满江湖,可是谈何容易?江湖派系极多,除了所谓的名门正派,邪教也如群峰鼎立,凭我一个矛头小子想扬名立万必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为了见他一面,纵然人生为棋我愿为卒,虽然每日进步缓慢,但可曾世人可见我退过一步?” “后来怎么样了?”茶姑听的出神,见他停顿,急忙出言问道。 “十年之后,我没有达到他所说的那样,但是我还是厚着脸皮去找她,我流连于湖边很久,她才出现,虽然容貌有些改变,但是至少有一点与以前还是很像的,那就是骄纵跋扈。十年没见,我以为他会很高兴,但是没想到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一记耳光,满脸泪水的道:“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了你十年!”” 茶姑听到此处,内心不禁为之动容,这世间最美,不过一对男女相知相爱举案齐眉。两个人互相有好感,但却彼此未曾表白。这世上只有情人说的话,看起来是一种承诺,实则是一种谎言! “之后我们偷偷下山,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为他报私仇!” 这茶姑虽然打扮平常,但确是极其敏锐之人,立刻抓住了事情的要点,“公子所言,一定是触景生情!” 刘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仍然道:“当时只觉得自己被爱意冲昏了头脑,他说什么我都答应。也是在这样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寥寥的几个人,他的打扮几乎与你一模一样,但是我们还是初涉江湖,小看了那人的敏查能力。” 刘峰闭目沉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双目隐约有些泪光轻闪。 茶姑触动情肠,心中哀戚,不禁叹了一口气,容色默默的道:“定是发生了刀剑之事,使有情之人不能相见!”想来这公子看来无恙,但其实心中还是在责备自己。 刘峰垂首不答,眸中一片苍凉。 “姑娘,江湖之事,说不清谁是谁非,能置身事外为何要搅进京城这趟浑水当中?江湖路远,与你而言岂不更好?” “江湖路远?”那茶姑惨淡一笑,面色如雪,慢慢的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公子说的轻巧,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若不是以死相逼,谁又愿意来做这杀人越货的买卖?茶姑内心微动,孑然一身,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因为那个让她明心寄月的人,早已堕入地狱! 这世间种种往事对于两个人来说无非是残酷的,男女相爱的恋情,纵然平淡如水,可是这世间又有多少的潇洒疏阔,不拘世俗之人是装给人看的?若说愧疚,难道只是一分半分吗? 第二十八章.虚幻梦境(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刘峰提气用力,只淡淡一掌,便将身后几个彪形大汉击晕过去,云淡风轻的对茶姑道:“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不要再回到这永无天日的京城之中!” 茶姑没有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的几个武士竟然如此的不济事,而自己的呼吸也越来越粗,他庆幸自己没有动杀念,否则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刘峰眼神如冰,缓缓道:“我总觉得今天死气沉沉的,所有人都像是披着人皮的索命鬼,可是我真的不想再杀人了!姑娘快走吧!” 那茶姑一时间有些失神,不过刘峰那个出口轻巧的字眼他还是听的很清楚,因为她似乎以前也对别人说过,但是茶姑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点头微笑道:“公子与我,定是前世见过,要不怎会连经历都如此相似。不过我还是奉劝公子一句,纵然你过了这一关,前面还有一道鬼门关,你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公子还是快快的原路返回吧!否则这紫浮林恐怕又要徒增生灵!小女子告辞了。” 刘峰默不作声,静静的看着茶姑远去的身影。 时已残日西斜,冷风凄凉。天边的云脚压得越来越低,春季欲雨,晚来风急。刘峰霍然起身,眺望远方,在漫天晖雾乌云的映衬之下,刘峰高挑修长身影显得愈发的柔韧有力,邪魅俊美的面容上毫无表情,仿佛正在沉思,又仿佛只是在呼吸吐纳,什么都没有想。然而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短暂的,仅仅片刻之后,他便深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宝剑,继续前行。 夜将沉,天将凉,酒未醉,人欲眠。 前方,一抹尘烟,云雾缭绕。 刘峰不管不顾,置身其中,那白雾似薄纱一般,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挡住了刘峰的视线,待其再转身看时,自己仿佛置身在这虚无缥缈的“仙境”之中…… 这就是紫浮林最盛名的“紫浮之地”,盛传紫浮林风景秀丽,只是无人敢来观赏,刘峰初到京城,对这个中缘由自然不是很清楚。 不知走了多远,刘峰只觉得自己睡意沉沉…… 刘峰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少时候,终于醒转,脑袋犹如裂了开来,耳中也如雷霆大作,轰轰声不绝。睁眼白茫茫一团,不知身在何处,支撑着想要站起来,浑身却无半点力气。心想:“我肯定是死了,才来到了这茫茫无尽的仙境之中。”一阵伤心,一阵焦急,便再一次的晕了过去。 当刘峰再一次醒来时仍然是头脑剧痛,耳中的响声却是轻了很多,只觉得自己身下又凉又硬,似是卧在了钢铁之上,伸手去摸,却感觉柔弱如轻纱,右手这么一动,竟发出一声“莎莎”轻响,同时觉得手上有什么枯燥的东西缚住。他又惊又喜,又是害怕,自己显然没有死,身子却已被藤曼锁住,左手再摸,察觉手上所系的是紫浮林独有的紫藤,双足微微一动,立时感觉到足径之上也被藤曼紧锁。 渐渐的,刘峰的眼前幽幽浮现出一个陌生的世界…… 夜风微凉,慕云湖漾起了一湖波光,倒映着皎皎的明月。 沿着慕云湖边栽种的白杨树参差向天,令陈旧清雅的暮云亭徒增幽凉。 慕云亭西南不过数十步,皑皑雪幕覆盖开来。 这一番景致,粗憔,似乎与自己记忆中的暮云亭没有什么分别。 只是在这个时节,阳春三月,按理来说慕云湖旁边本不应该有积雪囤积,可此时,此地,为何会有如此美丽的雪景。 这一切,既陌生,又熟悉。 因为此刻,刘峰所处的空间是一个梦境,一个紫浮之雾所营造出来的梦境。 “你变了!”身后之人,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沪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慑,自惭形愧,不敢亵渎。但那冷傲灵动之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有让人不能不魂牵梦绕。 “雪沐!”刘峰回头焦急道:“你没死,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刘峰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快速向雪沐扑去,可是手臂触碰之际,雪沐的身体瞬间的化作一抹泡影,飘飘然的不见了。待刘峰退至数步开外,那影子如鬼魅一般又恢复原样。 刘峰惨然一笑,眼中却是老泪横秋,他只是直直的盯着雪沐姣好的面庞看。口中却不能说出一句话。 “不是让你以后不要再用武功吗,为什么不听话?”语气中似有责怪,但却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 刘峰模样可怜,心中酸痛的道:“纵然刻意相望,我又怎能忘却你教我的飘雪剑法!几年不见,你憔悴了好多,不过在我眼里,你还是那个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绝世美人。等我办完了事,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坟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活着的人想进来,死了的人想出去!阴阳相隔又怎样,只要我在你心里面不就够了吗!” “这不一样。”刘峰怒吼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如此的难过,我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漫无目的,遇鬼装鬼,遇佛充僧。你知不知道每一年的雪夜我都去慕云亭寻找你!我以为你在骗我,每一次你和我生气都会主动回来找我和好,为什么偏偏这次……” “我已经死了!” “我不信!”刘峰将手中的宝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面色铁青,眼含热泪的说到:“他们从我身上夺走的一切,我一定亲自拿回来,包括你!” “刘公子,原来你还有这样一段虐心的经历啊,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啊,一向风流倜傥不拘世俗之人竟然也为情所困!那公子身上的伪装是不是也可以褪去了!” 不知何时,在刘峰不远处旁,突然幻化出一道沈言的身影,声音冷淡。 此刻的刘峰已经被情感充昏了头脑,当即拔出宝剑,指着沈言,喝道:“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便让你血溅当场。” 沈言哈哈一笑,昂首挺胸,向他走了过去,说道:“你以皇上为棋,保你做神捕司首尊,又在朝堂之上舌战群儒,出尽了风头,可是这一切不过是你为了接近皇室的伪装而已,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翻云覆雨”不是你的拿手好戏吗,你倒是在我身上试试看。” 说着沈言一步一步的向着刘峰走了过去。 刘峰长剑挺出,厉声喝道:“停步,你若在向前一步,我便不客气了!” 沈言笑道:“难道你现在对我客气的很吗?这慕云亭又不是你刘峰的私有之地,我偏偏要迈迈方步,东走西走,你又管的着我?” 刘峰看着沈言现在这张如此丑陋的嘴脸,满脸奸邪得咧嘴而笑,厌恶之情大增,登时长剑一挺,“呲”的一声响,便向沈言的胸口刺去。 刘峰的武功,集天下之大成,又研习各家武术绝学自成一统,一剑既出,二剑随至,剑招迅疾无化。片刻之间,沈言已经连避四剑。 只是沈言也不是等闲之辈,急忙见招拆招,以剑格挡,沈言虽然剑法招数古朴,但是内藏奇变,错落有致,双方你来我往,不分高下。 趁刘峰目光错落之际,沈言身影一闪,一剑光寒,剑光闪硕之中,“噗”的一声响,刘峰的左臂中剑。 便在此时,沈言长剑脱手,飞上半天,身形一闪,瞬间抓住空中宝剑,裹挟一道剑光,杀气腾腾的向着刘峰劈来…… 第二十九章.新官上任(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有人说,这里是阴曹地府。比牢房还可怕,牢房只是简单的宣判死刑,而我们这些人,就是阎罗殿里的索命人,是不会让倒霉人轻易的死去的。扯淡,简直就是扯淡!身为神捕司任劳任怨的一员,受到这种极不负责的蔑视,真的让我们痛心疾首!” 说话之人一袭黑衫,头上戴着一顶略高的漆皮冠,腰间系着同样是黑色的织布腰带,与衣服的颜色混为一体,让人傻傻的分不清楚。脚下是十分利落的快步直筒靴,这是神捕司成员的统一打扮,而这个人,就是在神捕司中人称“笑面虎”的刘天,因其年龄尚小,又在家中排行老六,所以神捕司中的伙计都极其亲切的叫他小六子。 此时,他正在引导着刚刚上任的刘峰四处走动,语气和神态宛若怡香院中招揽生意的老娘,春风得意。他很年轻,是从少年到青年的过度时期。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柳叶凤眉,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异常的灵动。尤其是那张唇线明细,善变异常的嘴巴,使他透出了几分唇红齿白的味道。 小六子一扫神捕司左右的房间,笑容依旧恬静,那张比许多女孩子还要优美,唇线分明的嘴巴非常小,但是声音却是异常的洪亮,整个神捕司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在回荡。 神捕司,是朝廷专门破获疑难杂案的机构,刚刚成立不久,其目的是为了填补审千门的不足。神捕司不受兵部的限制,其查案进展也不必通报三省六部,是皇上直统机构。 神捕司分为宫商角徵羽五部分,宫是文笔部门,主要负责案件的审查记录,商是查询机制,目的是为了收集证据。角是专门负责抓捕工作的,故其组内成员也都是身手极好的人。徵是负责看守神捕司大牢和审讯的人,至于羽吗,主要负责将其他几个部门的工作串联,助于神捕司更好的破获案件。 其中,这最为神秘的地方当属神捕司牢房。此处不比天牢,或者说,他比天牢更可怕。在神捕司下狱的人,很难说明天是否会官复原职,再者,真的成为了神捕司的阶下囚,其身份也不同于普通的囚犯,大部分都是起居八座的大老爷,要是谁想不开自尽自残,这神捕司难免要被皇上或百官诟病。 可是既然是有名望的官老爷,就说明其在官场上一定有过叱咤风云的时候,要么因贪墨被抓,要么想谋逆被捕。一朝入狱,或将永世不得翻身。可是还要一味的纵容他们,让他们作威作福,内外勾结,串通消息,所以这徵也许是五部之中最辛苦的,但也是油水最多的。因此能进到神捕司牢房的人,一定是有十足的手段,至少他们要应对的了狱中的这些老爷。 刘峰刚刚就任,小六子就来向他介绍神捕司的情况。作为神捕司的首尊,刘峰在一般的情况之下是不用亲自出面解决问题的。但是如果是皇上明旨,就算是刘峰也必须事半躬亲,这是神捕司的规矩,也是朝廷的规矩。 刘峰到达神捕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走一趟神捕司的大牢,看看那些曾经自命清高的“父母官”如今是怎样的一副凄惨样子。刘峰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好奇之心,只是在他看来,这油水最多的地方,想必也一定是琐事密集之地,常言新官上任三把火,不做做样子怎么行。 刘峰正欲走进牢房深处,却突然传出一声招呼,与此同时,一只似经历过腥风血雨的手臂热情的向他摇摆着。 神捕司的牢房都是用粗大的圆木制成的,虽然部门刚刚成立,不过地方却是旧的,刘峰远远地看见新漆剥落之后露出的一层层皲裂的旧漆,无声的在向人们宣告他的年龄。两根圆木之间只有一巴掌宽,不过这丝毫不影响那人将那张清瘦无比的脸从里面钻出来。 “小子,新来的吧!我来这几个月了,没见过你啊!” 那人面向苍老,两颊内凹,身上的囚衣很是肮脏,头上白发稀疏却是极其整齐,满是皱褶的面庞显得有些苍老。 “瞎了你的狗眼!这是神捕司首尊刘峰大人!是你等这些牢狱之人可以攀附的起的吗?” 小六子一面破口大骂,一面笑脸相迎,其表情变换,倒是比唱京剧的花脸还快。 这名老者名叫杨千里,是几月之前从皇宫天牢移到神捕司牢狱里来的。是随先帝打天下的老臣之一,官至鲁国公。作为一个与先帝称兄道弟的人,杨千里在入狱之前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惜一朝东窗成了阶下囚,因为功劳实在是太大,不能判处斩立决。加上在天牢待上的日子,这杨千里的囚牢之行已经是不下几年了。 此人精通周易之术,平日里神捕司的人无所事事,也全都来这里和杨千里聊天,这老头有些神经兮兮的,说起话来云里雾里,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是个精神有问题的人。 而杨千里做的最多的,就是帮神捕司的人看手相。有人观仕途,有人观命运,有人观前程,但是每日被问得最多的,就是姻缘。 刘峰当然也不相信他的胡言乱语,可是他还是很有兴致的样子,在杨千里的面前蹲下。 察言观色,是刘峰行走江湖学来的本领,如今初到官场,当然也要细细品味一下这牢狱中各位“大老爷”的品味。作为第一任的神捕司首尊,他有必要对牢狱中的每一位犯人有所了解。 刘峰在那老头面前蹲下,装作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道:“刚来的时候就听说牢里有一位活神仙,天文地理无所不晓,人间命运尽在掌握。刘峰初来乍到,想请老前辈帮忙算一算,刘峰的入仕之路是否平坦?” “在公子身上我只见到两个字?” “哦!?”刘峰有些吃惊,“哪两个字?” 杨千里挥挥手,示意他将耳朵贴近,刘峰丝毫不犹豫,当即照做。 那老者花白的胡须蹭的刘峰的耳根直痒痒,淡淡中听见弱不禁风的两个字: “潜龙!” “呵呵呵,呵呵呵!”老头的笑声有些沙哑,但却极是有魄力。 刘峰看着老头,自己的表情却让人看不清楚,善良与邪恶,快乐与忧郁,温柔与残暴,仿佛蒹葭一样,复杂啊,复杂! 杨千里说到这,不禁将那满头白发摇了摇,刘峰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不失时机的道:“那么,不知晚辈命运如何?” 恰在此时,牢房门口却突然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儒雅清朗,刘峰听得出,是自己的一个手下,那人疾步走进,贴耳道:“启禀首尊,皇上身边的盖公公已经到达了神捕司,目前在忠义堂等候。” 刘峰点了点头,示意他先下去,依然满脸的笑容,回头对着杨千里,慢条斯理的道:“老先生,小子手头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小子办完事回来,一定与先生把酒话桑麻!” 言罢,刘峰莲步轻挪。径直去忠义堂见盖公公了。 老者望着刘峰远去的身影,眸色显得异常深邃,但是依然保持着呵呵的笑容,在刘峰消失在视线当中的一刹那,杨千里的嘴角再一次轻轻的说出了四个字: “棋逢对手!” ------------ 盖公公是专门负责侍奉皇上的,所以根本就不归陈度管,甚至有的时候,陈度还有一些害怕这个侍奉了两代皇帝的公公。也许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此人更了解皇上的心声,这也使得自己成为凌王和鲁王争相拉拢的对象,不过盖温很是聪明,纵然风雨飘摇,我自岿然不动,短时间不为所动,这件事情也就放下了! 第三十章.混沌局势(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那随从跟在刘峰的身后,气喘吁吁的道:“神捕,我看所来之人,一身严谨的官服,手里捧着黄娟圣旨,神捕刚刚上任,皇上就来传旨,想必是有事情需要神捕去处理!”说到此处,那随从又咽了咽唾沫润了润嗓子,以及其兴奋的语气补充道:“皇上身边的盖公公亲自来传旨,想来是一道美差啊!” 刘峰心里捉摸不透盖公公此次前来的目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扬首向天,闭目凝思了片刻,但听到随从这样一说心中也不禁一喜,但是表面上依旧沉静,只是微微浅浅的笑了一下。因为有圣旨到,所以刘峰没有丝毫的耽搁,便大踏步的迎了过去。 盖温见刘峰进来,满面笑意,展开黄绢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神捕司首尊刘峰不负朕意,德礼兼备,堪当大任,朕心甚慰。命刘峰即日整顿神捕司,严禁值守,恪忠英果,为朕分忧,钦此。 皇上此举,令朝廷的格局为之一变,刘峰的突然出现,不得不引起鲁王和凌王的担心,刘峰未入宫之前,众臣面对的是一道二选一,因为皇上的实力已经被架空,不是选凌王,就是选鲁王。但刘峰后生可畏,与皇上的关系也是极其要好。如此突然介入,也使众臣的态度有些不明朗,很难明确表态支持谁。 在这样的思维定式之下,当大家只想到天安城中长林军和景轩院平分秋色之时,刘峰出任神捕司首尊对画面的冲击仿佛更加的强烈。即使是那些对政治丝毫不敏感的人也都意识到,新的朝廷政治格局开始了。 此时刘峰还不算是和沈言及陈度平起平坐,毕竟二者已经在官场纵横数年,刘峰出生牛犊,纵然有不怕虎的气势,面对力量如此雄厚的双方来说,还是要投鼠忌器。但不管怎么说,神捕司毕竟也是皇上直统机构。前来巴结讨好的人自然是不少,对于三方的差距而言,不出几年,刘峰自信能轻易地跨过,这京城军事势力三足鼎立之势,迟早形成。 当一个不三不四的江湖人突然进入朝廷当中,就如同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众臣立刻发现其实江湖人和官员根本没有什么分别。刘峰身在江湖,反而会给朝臣们更大的震慑,毕竟江湖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至于出身,沈言出生在官宦世家,从小便上阵打仗,军事天赋和武功均数一流。陈度虽出身贫民,但是其很小就进入宫中侍奉皇上。至于刘峰,所有的人都只能为他贴上一个标签,那就是“江湖人”,至于其背景究竟怎样,沈言至今也没查清楚。 当然,对于整个局势而言,感觉变化最为明显的人还是邢如若,常言旁观者清这话说的一点不假。最初他决定,如果只有两方的势力,她从中用计,坐山观虎斗,纵然会有所困难不过信心还是十足的。但是刘峰的介入,让邢如若颇感担心。自己的这个武林盟主是江湖人为了报答自己父亲的恩情强行加在身上的,而自己真正能调动的,也只有几个重情重义言而有信的明门正派,刘峰的突然出现,在不明是敌是友的情况之下,邢如若难免分心。不过皇上对刘峰的信任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如此看来,邢如若倒不必过分的担心。 官者,父母也。 当真正的被封为神捕司的首尊之后,刘峰才体验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以前在江湖过得都是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日子。可是自从进了这神捕司的门他听到的就是各种抱怨。几个手下甚至开始怂恿鼓励他在朝堂之上显露势力,不过虽然刘峰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是自己还是暗示自己需要极力的克制。 对刘峰上位感觉最为苦恼的应该就是沈让,毕竟神捕司对朝廷官员的威胁更大,如果被刘峰察觉到蛛丝马迹,沈让若再想明目张胆也必然会引起凌王和陈度的针对。于是几天之内沈让连续召集心腹讨论了好几次对策,可是并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果。 “公子初入官场,就出任神捕司首尊一职,想必这平步青云的日子不远了。还请神捕好生努力,为皇上分忧才是啊!”盖温如沐春风,笑语晏晏的说道。 “公公说的哪里话,再怎样小生也是晚辈,今后朝堂之上还要公公多多照顾才是啊!”刘峰一脸笑意,又将一锭银子塞入了盖温的手中。 “对了,”盖温将银子云淡风轻的放入袖子中,一同样的语速缓缓道:“过几日的祭雨大典是我大周每年必办的盛会,皇上对此十分的重视,如今神捕司成立,京城护卫之事一定要长林军,景轩院三方联手才是啊!若是皇上出了什么意外,你我这些近臣的脑袋恐怕都要落地。这件事情还请神捕上心!” 刘峰眼波微睨,慢慢点头道:“公公放心,保护皇上,是在下的本分,刘峰能坐到今天的这个位置,还是托皇上和盖公公的福!在下一定尽心竭力。” “如此说来,我便放心了。” 盖温又在神捕司停滞了片刻,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久,盖温打心眼里感觉这个年轻人是非比寻常的聪明,而神捕司在他的带领之下,以后也必然波涛汹涌,掀起欣然大波。 ---- 近几日沈言一直都在奔波朝廷之中的事,白天很少在家,就算是晚上,也不一定可以赶的回来,邢如若每天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除了教之一写字,没事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自己出来走走。 季节虽已入春,不过天气仍然有些发寒,邢如若依然裹着厚厚的冬衣。天安城南五里处,有一条潺潺浅流的小河,名叫饮暮河,因为这里的夕阳,实在是太美,如今河已开化,邢如若几乎每天都到这里来散心。起初沈言安排的人还是形影不离的跟着邢如若,可是一连几天发现其实夫人除了来此观景之外别无他事,便也放松警惕,近几日便不再跟来。 这一日,邢如若照常来此。 饮暮河壶口上游,微弱的阳光透过厚重而又漆黑的乌云,洒落在萌发新芽黄土大地上。 天空阴阴沉沉的,走在这里,仿佛走进了幽冥殿阴阳未判的恐怖氛围之中。 今日的云显得异常的沉重,遮蔽了向来无边无际的天空。抬起头,看不到以往金脆的阳光,那“野火烧不尽”般不断被风卷起的枯草落叶,狂妄的在空中飘舞着,挡住了邢如若的去路,空气中,隐隐约约可以嗅到一股强烈的诡异之气。 眼前的荒野,并不是因为战事所导致的荒凉。而是忠臣名将的埋骨之地。这其中当然也有邢放的坟墓。只是因为长年无人来打扫,已经被蔓草盖住了大半,伴随着冢下枯骨和远处几声狼嗷,龟裂的土地显得更加的凄凉。 邢如若并不是来此祭拜的,他是来见一个人。 她一袭白衣,迎着来自北域刺骨的朔风,傲然而行,渐行渐远处,他的身影显得愈发明晰。 穿过一座座坟茔,邢如若难免有些惊魂未定,见到这幅惨像,邢如若不由得内心一颤。 这风云已起的朝局,究竟还要枉送多少忠臣义士的性命? 荒凉的人世啊! 邢如若沿着河道不断的往上游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山的顶峰,越往前走,便越觉得云雾缭绕,即使睁开眼也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如此地势,一步走错便有可能踏入万丈深渊。纵然危险,他还是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他人生即将要面对的宿命。不知生,怎知死? 第三十一章.命运索引(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邢如若的目光被眼前的这团迷雾困住,可无论如何,迷雾是阻挡不了他的。终于他来到了一座峭壁石崖之前,看着这个只能允许一人通过的洞口,原本伫立的邢如若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走过零星的羊肠小道,邢如若的视野豁然开朗起来,而那双眸色幽深的眼睛,也刚好落在了一个有双机灵眼睛的小女孩的身上。 “姐姐你来了!” 那女孩扯开天真而又稚嫩的嗓音,欢呼着邢如若的到来。 “小琪,爷爷呢?” “在里面等你!” 那女孩虽然穿着朴素,但是轻灵如水的大眼却显露出与生俱来的慧黠。这山峰终年云雾缭绕很少有人来,邢如若的突然到来,小琪难免有些兴奋,但是若不是爷爷的允许,他也不能多说一句话。 “晚辈邢如若,冒昧来访,还请世伯恕罪!”邢如若拱手一揖,接着诚恳的道:“家父已经归天,晚辈迷茫,特来请世伯指点迷津。” 光线从迷雾中射入山洞,微弱的日光下,略微可以看清老者饱经沧桑的脸,他手里攥着一串佛珠,淡淡的道:“何为君王之道?狡兔死,良狗烹。越是有心夺权之人越是想得到有能力者,因此也便会引来更多人的妒忌。你父亲邢放与我是忘年之交,他的吩咐,我不能不听。可是老夫还是要说一句,若是想活的长远,就必须远离这是非之地。” “家父之命怎能违抗,晚辈纵然想活下去,又怎能为了自己而活……” “迂腐之极!”那老者怒斥道,打断邢如若的话。 “我杨家自父辈之日起,便以周易之术辅佐大周皇帝。助柳氏夺得帝位。可是这些年来究竟得到了什么,我父亲为国操劳一生最后寡欲而死。还有我那个不听劝的弟弟杨千里,必会有牢狱之灾,这罪名他承认也好,否认也罢,可是终究还是摆脱不了,还有你父亲……” 小琪暗自惊呼了一声,因为他平日里很少看见爷爷生气。 “晚辈虽是一介女流,但家父确是个一心想要报国的忠义之士。只是如今父亲归天,晚辈欲承父志,解民于倒悬,奈何这茫茫朝廷,局势混乱,晚辈该如何做,才能明晰天下?” 那老者的手轻轻一挥,身后的羊皮地图瞬间落下,邢如若看的很清楚,那张图上囊括了大周及其周边诸国。 “如若,你听着。自南北以来,中原大地已经连续有二十国须臾更替,而当今天下基本上已演变成南北对峙的僵局,北方有大周,北域,南方虽然地势辽阔,但都是一些弹丸小国,星运暗淡,难成气候。因此这得天下的人,必然会在北域和大周之间产生。” “那么究竟是大周胜出还是北域得胜?”邢如若有紧追着问道。 “天下虽乱,但不过是五星未来的此消彼长。斗王星北域燕王,虽然目前堪称良臣,但其贪恋势力,好战心强,最终必会走上弑主一途,其贪念之心,犹如饿狼。 而当今大周少主紫魁星柳风影,幼年即位,但目前权利已经被渐渐架空,若能在混沌之下隐忍成长,终有一天他会冒死反扑,虽然目前星光暗淡,但也绝非等闲之辈!” “剩下三个人中可有凌王和鲁王?” 那老者摇摇头,指着地图道:“凌王鲁王虽然实力强大,但其受人限制,难绽光芒!剩下三人老夫一时也推断不出,只是最近帝都之内似有朱雀之光,虽然格局目前较小,但其外表华丽,他日必定振翅高飞!” “如此说来,除此二人还有三人尤未可知,那么会不会是赵王殿下最后继承皇位?”邢如若追问道。 这时就连小琪也将目光转向爷爷,期待着他的回答。 随之老者长叹了一口气,接着幽幽道:“赵王纯良淑德,秉性醇厚。若是最后他得到皇位,必是天下大福。但赵王有一段克夫姻缘,若是可以摆脱,那么天下终将落入赵王之手。可是若是摆脱不了,赵王的命运又掌握在谁的手上呢?” 邢如若听到老者的说法,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命运却是如此的多舛。 “如今朝局混乱,这一切的因果都需要你亲自缔造,小琪还小,以后你不要再来这里了。对于你的问题,老夫也只能回答这么多,你走吧!”老者下了逐客令。 不安的感觉充斥着老者的内心,他强压住心中的恐吓,淡淡的要求故人之女离开。如果邢如若被人跟踪,这一老一少必会惨遭屠戮。这样也就失去了自己辞官隐退的意义。 这杨小琪是杨家唯一的后人了,为了他心爱的孙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世人知道这里。 邢如若正欲再追问,可是那老者确是一脸阴沉的看着他,邢如若心中无奈,只得安然转身,离开了山洞。 ------ 祭雨大典,实际上是一种雨祭,其目的是为了祈求上天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故而年年必办,就算是国殇也不禁,祭雨大典的地点一向是南市祭雨坛。距离皇宫大约是三十多里,气势恢宏,器械完备。而介于祭雨的严肃性,祭祀的前一晚就算是皇帝也必须彻夜观星,以表敬天之意。 今日已经是三月初五,离祭雨大典的到来还有十天,此刻的风影皇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不时得端起桌上的白玉杯清清淡淡的饮一口龙井,虽然很累,但也极是惬意。 “皇上,”一向能看穿皇上心思的盖公公柔声道:“今年的祭雨大典,皇上还要亲自主持吗?” 柳风影冷冷的瞟了他一眼,盖温的背上冒出些冷汗来:“祭雨大典关系到我大周国运,朕一定要亲自出面,显示出对百姓的关心。” “皇上说的是!”盖温急忙接过话茬,道:“皇上心系百姓,乃是我大周百姓之福。只是奴才看最近皇上的气色有些不好,若是过于劳累,伤了龙体,皇后娘娘难免要怪老奴照顾不周!” “朕没事!”柳风影头也不抬,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近些日子皇后总是派医女为朕贴身调理,朕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啊!?”皇帝深深的打了个哈欠,对着盖温道:“时候不早了,起驾未央宫吧!” “是!” 宫灯八盏,稳稳的在前面引路,各宫都已经点亮了蜡烛,明晃晃的一片,其中尤以未央宫的灯光最亮。也只有在这里,风影皇帝才能找到一种冷清和安静。 未央宫建造磅礴,荣华奢侈,也许是碍于沈让的面子风影皇帝不得不这样做。六宫之主当然要贵重一些,就连宫外的植物也都是一些华贵的花树。但宫内按照沈皖的吩咐,确实极其的朴素,全然不像是皇后所住的居所。 听闻皇帝驾到,沈皖丝毫不敢耽误,急忙率领宫嫔们正装出迎,跪接于院门之外 风影皇帝的头有些发晕,并没有细细的看他,只丢下“平身”二字便大踏步的跨入室内。沈皖忙起身上来,服侍皇帝脱下外衣,暗暗的觑了觑皇帝的脸色,温婉的道:“陛下看来疲累,不如喝些清茶解解乏吧?” 沈皖虽然出生于官宦世家,但是其关心人的程度却宛如民家女子。近些日子多亏皇后的照料,才使得皇上的风寒之症略有好转。沈皖的年岁不大,容颜惊艳,见皇上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急忙吩咐下人们去端茶,而一双丝滑修韧的秀手已然搭上皇帝的额头,推拿按压之间,显得非常舒服。 第三十二章.刮目相看(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风影皇帝,已经很久没有过这般舒适了。 “陛下,这是臣妾特地命太医所煎熬的药茶,清淡可口,却有驱寒的功效,陛下先喝口茶吧!”沈皖声音低低的说道,却将细瓷碗递至皇上的嘴边,柳风影连眼睛也不睁,就着他的手淡淡的喝了几口。甘爽沁香,毫无药味,柳风影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恍然之间,皇上似乎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问题想要采取一下皇后的意见。 “近些年,朕一直冷落你,虽然你贵为皇后,但是朕知道你过得并不快乐......” 听了这样的话,沈皖并没有借机倾诉委屈,也没有谦辞逊谢的说些漂亮的话,只是淡淡的会心一笑,仿佛一切根本不萦绕于心一般。仍是认真的揉捏着皇上脖颈的痛酸之处。 “朕也知道,若是我常来未央宫,后宫佳丽难免会说我是碍于你父亲......”柳风影突然停下想要说的,话锋一转道:“说实话朕还是应该向你道歉的,后宫的事,要多由皇后费心了。” 柳风影瞟了他一眼,只见那双爱意满满的眼睛之中只有满足,全然没有抱怨的样子,嘴角淡淡的抹过一丝的微笑。 “后宫的事,”沈皖淡然的道:“皇上不必费心,沈皖一定尽心竭力,只是最近朝堂之上的事,我也听说了一些,皇上知道,我不是那种爱张扬的人,后宫又不得干政,我也只是当他是一阵清风佛耳而过,只是皇上切不可过度操劳,累坏了身体。” 柳风影不由得一笑,“皇后放心,朕自有分寸。” 柳风影眉间一跳,不由得又想起近日京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心中略闷。 对于皇帝而言,身边有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当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所以先皇虽然成立了长林军,又命人组建了景轩院。皇上嘴上不说,内心也明白,沈言依附鲁王,陈度又和凌王走的很近,他没想到先皇用来相互制衡的两股势力竟然没有一方真正的听命于自己的这个皇帝。但柳风影毕竟是万人之上的国君,还是有一些经纬之才的,这才又成立了神捕司,强行的将实力再一次拉到同一起跑线上。 只是长林军和景轩院素无大错,所以柳风影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打击他们。但是直到最近半年来,长林军和景轩院的行动竟然有些不受自己的调配,风影皇帝这才动怒,极力让刘峰任神捕司首尊一职。 “皇后以为,凌王殿下如何?”后宫也有派系,无人可以议论。柳风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沈皖这样的问题,须知沈皖平时很少出未央宫。 “臣妾觉得凌王殿下气度华贵,容姿不凡,除了整日喜欢舞文弄墨,对皇上还是充分的尊重的!” “朕是想问他这个人的品德风格......” “请陛下见谅,除了样貌礼数,其余的臣妾知之甚少,只是常听宫中姐妹们说,凌王爱才如命,府中之人,多是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很少参与政治上的事情!” “哼!”柳风影冷笑一声,“妇人之见!这些还不是外面传进来的,我这位皇兄还真的是让我猜不透啊,明明当年是他输给了我的嫡传之位,他会如此平淡的主动认输吗?” “这只是陛下心神不宁罢了,”沈皖随口淡淡的道:“京城这么多王爷,若是人人都像皇上说的那样,恐怕陛下每天晚上都睡不了安稳觉。” 沈皖无心的一句话,却勾起风影皇帝的内心一跳。 凌王以宴请宾客为由,大肆的招待江湖点墨之徒入府,若这些人真的只是舞文弄墨也就罢了,可若是这些人挂着文人的头衔...... “陛下,水已经不烫了,请起身吧!”沈皖似乎没有注意到柳风影的沉思一般,一面扶她起来,一面明侍女拿来擦脚的毛巾,沈皖力度适中的为他捏着脚,待洗漱完毕之后,为皇上换上柔软的中衣,将皇上扶到卧榻之上安睡。 柳风影坐起半身,心中烦躁,还是睡不着,紧紧的握住沈皖的手道:“过几日的祭雨大典,我有些放心不下!” 沈皖淡淡的看了柳风影一眼,嘴角的笑有些看不出来:“祭雨大典每一年都办,这么多年都平安的过来了,会有什么事啊,皇上还是不要多想了。” “也许是朕多心了,朕最近心里一直跳个不停,总是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祭雨大典心系我大周国运,不可有半点闪失,这京城防护工作又该如何分工呢?” “陛下,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随着这恳切的话语,柳风影的心中有些许的荡漾。 “皇后请讲!”柳风影看着沈皖嘴角漾起的两个浅浅的酒窝,淡淡的道:“皇上大可利用这次祭雨大典,做很多事情。京城防卫工作,是祭雨大典的重重之重,长林军常年负责此事,对此事的了解程度也是最深的,只是臣妾觉得,今年的京城护卫工作倒是应该交给景轩院来进行!” “哦!?”柳风影有些吃惊的道:“为何?” “一来,如果长林军长时间从事一项工作,京城之中的百姓就会默认这是一个事实。等到此观念根深蒂固,皇上到时就是想改变也改变不了。另外臣妾听说,沈言太过高傲,臣妾认为不如把长林军调到人群较少的地方,让沈言的心里也知道,这京城护卫一事,并不是非长林军不可!” “你是说......”柳风影眼前一亮,忍住面上的喜色,静静的听着沈皖的分析。 “祭雨宝珠乃是我大周国宝,每年只有等到祭雨大典的时候才有可能重见天日。每年皇上只是草草的派了几个侍卫,对此宝物颇显得有些不重视,皇上不如调长林军去守护祭雨宝珠,这样沈言就是想抱怨也说不出理来。” 一面是自己的弟弟,一面是自己的丈夫,而沈皖的立场,完全是站在了自己丈夫的角度上。 “皇后能这样想,朕很高兴,以前真还老是怕派沈言去做别的事情你会不满意,是朕错怪你了!”柳风影用手抚了抚沈皖飘逸的头发,这是他完全想不到的,今夜的谈话,让柳风影对这个与自己同床的枕边之人刮目相看。 沈皖对着柳风影会心的笑了笑,依然以原来的语速,不疾不徐的道:“神捕司刚刚成立,急需提升自己能力的机会,而这样的机会,想必也只有皇上才能创造,皇上不如将保护之任交给刘峰,我想在这天安城内,还没有人敢公然行刺皇上,祭雨大典若是成功举办,虽然三方的功劳都不可忽视,但是显然功劳最大的应该是神捕司,因为他们保证了皇上的安全。如此,既打击了沈言的嚣张气焰,又调离了陈度的岗位,更提升了神捕司的地位,一箭三雕,众人心中也必定对陛下的决断佩服之至!” 柳风影目光微动,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 沈皖则小鸟依人一样躲入了柳风影坚实的臂弯之中,柳风影将头抵在沈皖的长发上静静的沉思,也许这是最好的决定了,不由得紧紧握住沈皖的手道:“你也累了,早些睡吧!” 沈皖安详的侧过脸,灯光掩去了岁月很多的痕迹,将沈皖的肤色显得格外的温柔滑润。在露出一个异常温婉的笑容之后,她轻轻的答了一声:“是,陛下......” 柳风影也许不知道,这是风波来临之前他所睡的最后一个安稳觉。 第三十三章.城门相送(求收藏 求评论 求推荐) 第二天,内廷一共下了三道旨意: 命长林军迂回鼓楼,看护祭雨宝珠。 陈度接长林军之职,负责祭雨大典的京城治安防护一事。 神捕司形影不离,保护圣上周身安全 。 一时之间朝野困惑,不知道这位圣心难测的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在长林军和景轩院的巨大光环之下,神捕司的突然提升倒是没有显得那么引人注意。神捕司刚刚成立,理应派遣任务,朝中众臣也并没有什么议论和猜疑。只有极少数察觉敏锐的人,将神捕司此次的任务与皇上对各股力量的亲疏程度联系起来,从而前来极力讨好。 沈言和陈度的心里明白,皇上以这样的手段提升神捕司在朝廷中取得人心的方式,需要长久的时间,但同时,一定可以取得更加稳固的效果。 也许是机缘,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上天的冥冥注定,阴差阳错的阴谋也因此而产生! 初春的沈府显得焕然一新,一派韶华春光。海棠初开,桃李成荫,繁华之中又透着一股伤春的气息。下属们退出之后,立在茶靡花架之下的不再是公子和姑娘,而是渐渐生疏的将军和夫人。 但沈言对邢如若的爱,就如同那潺潺的小溪河沿,静水流深。 只是淡淡的一个眼神,浅浅的一个微笑,都能在沈言的心中留下很深的烙印,激起沈言心中对自己妻子生死莫逆的信任,和温暖心腹的浓浓亲情。沈言依旧是一身银甲白袍,手中绝世好剑,而邢如若则像是往常一样,一袭广袖长裙,鬓角一朵素色的茶花,一只白玉步摇,更显得女儿婷婷,只是那姣姣红颜上的风露清愁,依然鲜明的表露出他心中的千钧之担以及对沈言的担心。 “如若,我今日离开,也许整个祭雨大典期间都不能再回来。家中的事情还是要拜托你,你也知道父亲每日早出晚归,兵部的锁杂之事又即是繁多,你肩上的单子难免要重一些!” 沈言语气诚恳,夫妻相敬如宾,说完又是一礼深深相拜。 邢如若神色严肃,目光慢慢的落在了沈言的脸上。他心中明白,自从邢放的事情过后,两个人便很少说话,沈言怕伤到他,而她也时时不在躲避沈言。而沈言今天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话,邢如若只觉得往日如饿狼一般对沈言的憎恨已经渐渐的消散,也许这一切,这的不是沈言的过错。 “沈大将军,我们是初次见面吗?还是我最近变化太大,你认不出来我?” 沈言一脸迷茫,不知道邢如若的言外之意。 邢如若的颊边,漾着浅浅的梨窝,一双如明月般清凉的眼眸当中满是喜悦的愤怒,“我是沈家的媳妇,你的妻子,在外人面前也就算了,就我们两个人你需要这样客气嘛?管理沈家本就是我的本分,你这是在变相的骂我没有尽到为妻的责任是不是?” 沈言向他温和的一笑,多余的话,不必再说,甚至连之一也不必多谈了,只要彼此知道彼此的牵挂,知道彼此心中最柔弱最纯洁的那部分就足够了。 沈言离开沈府的时候,天已近午,常林军装束整齐,浩浩汤汤,祭雨宝珠本在祖安城中,由四方军守将李瑞派兵把守,只有到了祭雨大典的前几天才会由皇上派兵,将宝珠护送到天安城中。沈言是个做事十分谨慎的人,按理来说,明日出兵前去取珠也不迟,但是沈言却偏偏选择今日中午走。其风格之古怪,也让陈度和刘峰为之一惊。 每一次沈言出门的时候,邢如若都会带着之一前来送行,是一种祈祷,更是一种寄托。外面不比京城,处处暗藏杀机,之一的愿望,不过是为了让父亲平安归来而已,自己还小,再加上沈言事务繁忙,本来用陪配孩子的时间就很少,出去一次还不一定有命活着回来,所以沈言每一次都显得格外小心,这也让每日提心吊胆的邢如若心中略有平静。 而此次在城门口等待沈言的,让他有点意外,因为这个人,就是神捕司第一任首尊刘峰。 沈言一直想不通刘峰是如何从紫浮林中走出来的,就算刘峰闯过了太虚老子和春三娘,“紫浮之地”中毒气缭绕,更会让人产生虚拟幻像,若是长时间不能摆脱幻像中的场景,便会筋疲力尽而死。几年以来不信传言前来挑战紫浮林的高手已有数十人,可是全部都化作了一堆白骨,空叹人世。 刘峰刚到朝廷不久,所以说实话,两个人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交过手。但无论如何天下人都知道,沈言的武功和智慧,是京城同龄人之中的佼佼者,而刘峰自从无伤的穿过紫浮林之后更加的名气大震,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两个人年龄相仿,想来必有一场正面交锋。 但是刘峰竟然敢在沈言出城之际正面相迎,敢给这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人送行,确实还是有几分胆色的。 面对着两人两骑,一袭黑衣,沈言的脸并没有黑的像锅底一样,反而浮起了一丝的傲然的笑意。 “见过沈将军!”刘峰下了快马,疾步上前行了一礼。 “刘首尊。”沈言赶紧回了一礼,不仅换了称呼,连说话的语气也是客气了很多,“这是要出城吗?” “哪里,我是专程来为将军送行的!”刘峰的眼角堆起了笑纹。 沈言默而不语。 “这位是......” 刘峰突然将目光转向了邢如若,凝目的看了她两眼,一副不认识的样子,只待小六子悄然的说了几句,这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原来是夫人,在下眼拙,还请嫂夫人见谅!” 邢如若见刘峰如此呢客气,全然没有敌对的味道,赶忙回声到:“首尊大人太客气了,如若一介女流,怎受的大人如此大礼,相反如若应该主动向大人打招呼才对!” 刘峰嘻嘻一笑,毫不在意:“少夫人说笑了,沈将军身后的人,当然要有一番经纬之才才是,否则以沈将军挑剔的眼光,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了嫂夫人。” 刘峰笑语晏晏的打趣道:“哪像我刘峰,独自一人,虽然每次吃饭桌上都摆两副碗筷,也不过是寻求自我安慰而已......” “首尊可有喜欢的姑娘,若是有的话,可让内人做个媒人。”沈言急忙插言道。 “滋滋滋,”刘峰砸着嘴笑道:“不怕两位笑话,我刘峰这副痞气十足的样子,哪家姑娘会喜欢上我,我还是继续孑然一身,浪迹天涯吧!” 三个人会心一笑。 “刘大人特意出城相送,不会只是为了和在下说说笑笑吧!”沈言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出言问道。 “确实不仅如此!在下是刚刚接到圣旨,得知神捕司的任务是在祭雨大典上保护皇上,将军知道,我刘峰来自江湖,根本就不懂这里的规矩,而这项任务以前一直由常林军负责,刘某此次来的目的,是想待将军归来之后,请将军不辞劳苦,如实相告,这样刘峰也不至于在百官面前出丑太惨。” 刘峰说出这样的话,即便是有城府的人,也经不起他这样一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这副丑陋面孔,令沈言有些厌恶。 沈言皱了皱眉头,依然满面笑意:“只要大人前来,在下一定知无不言,如此小事何劳亲自跑一趟!” “如此,多谢了!” 刘峰正欲告辞离开,不想沈言却出言发问。 “在下有一事想要问问大人,不知大人能否相告?” “沈大人请讲!” 第三十四章.刀光剑影(求收藏 求推荐 求评论) “紫浮林在下也曾耳闻,其中险恶非比寻常,只是不知道神捕是如何毫发无伤的从里面走出来的呢?”沈言毫不避讳,开门见山。 刘峰听到此问,已对事情的经过了解八九,多半是沈家父子用计驱自己入死地,但是刘峰并没有翻脸,反而是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谈天论道,毫不在乎。 “紫浮林真乃是天下绝品之地,其内蒸汽氤氲,迷雾中布满了大量的红色落花,幽幽的飘落在浓萌的树林里,宛若人间仙境。要不是尚书大人非逼我在天明之前走出来,我还真是想在里面多待些时间。”刘峰微微抬头,四目相对之际叫人感觉有雷电放出。 沈言冷睨了刘峰一眼,故装错愕的道:“我是想问,神捕是如何从幻境中走出来的?”听到沈言这样的说辞,刘峰的心中顿生疑问,据他的了解,从来都没有人能从紫浮林中活着出来,那么沈言既然知道紫浮林中的雾气会产生幻想,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也进去过,如此明知故问,刘峰的心中还真是猜不透。 刘峰双眉一扬,淡淡的道:“将军未曾行走过江湖,自然没有在下经历的多,紫浮林中的雾气实际上是一种沼气,沁入人体会打乱人的心神,因此人才会不知不觉的产生幻像。这种雾气并不是紫浮林特有的,在我学艺的地方也有,所以在下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解决幻像的办法,如此平安的出来也就不奇怪了!” “你是说,这种解决办法会使人很快的回复平静,进而使幻像消失?” “正是!” 沈言眸色轻闪,不禁勾起了那段痛心的回忆。 在沈言年少气盛的时候,他也从来不相信谣言,所以做了和刘峰一样的事,那就是穿越紫浮林,可是紫浮林中的雾气是在太过厉害,沈言抵挡不住一直被困在幻象之中,本来他以为自己将要死在那里,可是偏偏自己学过静心咒,凭借自己内力的短期压制,沈言才走出那夺命的幻象,刘峰既然不会此功,而且又能即刻的驱散幻象,这方法一定会比静心咒高明。 “首尊可否名言?”沈言轻轻的眨着黝黑的双眸,好奇的问道。 “摈榔!” “摈榔?” “对,”刘峰不疾不徐的道:“只要提前将摈榔含至舌下,虽然会产生幻象,可是不出片刻幻象就会消失,这种东西,在天安的古市上,随处可以买的到的!”刘峰一脸得意的道。 沈言面色凝重,嘴角的笑有些看不清楚,“首尊大人不是每一天都将摈榔带在身上吧?” “恩!还真是,我这个人啊,从小就喜欢摈榔清淡的味道,沈将军,你喜欢吗?”话语未落,刘峰已将腰间的一个布袋解下,递至沈言的面前。 沈言抿着嘴,不发一言,在强烈的日光之下,他的侧脸显得棱角分明,一眉一目精致而有神,他睁大那双如星般的眸子像布袋中看了看,还真的是摈榔。 沈言不禁暗叹刘峰的命大,如果不是他早年的习惯,恐怕刘峰此刻已然葬身于紫浮林之中。 沈言当然没有接过那个布袋,刘峰的姿势僵持了一会,见对方无动于衷,便慢慢的收回来了。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沈言见日已西斜,决然上马,脸含笑意的说:“好了,祖安不是天涯,再会之日可期,首尊大人留步吧!” 随着一声清脆的鞭响,去祖安的长林军队伍便正是出发,沈言又像邢如若和自己的儿子投去一眼,拨转马头,只轻轻的一夹马福,胯下的坐骑便轻轻一嘶,扬鞭奋蹄,沿着黄土烟尘的管道,飞奔而去了。 沈言走后,刘峰也作别邢如若,骑上坐骑慢慢悠悠的回神捕司去了。而这些人中最不明白的就是小六子,他不懂为什么首尊会上街买几个摈榔故意放在口袋里,又故意的说是自己小时候的习惯,小六子只是摇了摇头,也不敢发问,跟在刘峰的后面慢慢的走着。 “那是什么队伍?”一位行路人伸长了脖子,看了半晌:“这么长的队伍,全部金甲红袍,少见啊!” “你懂什么!”他身边一个须臾老者捋捋胡须,接话道:“那是长林军,是天安城中才有的队伍,虽然人数较少,但是确是我大周最为精锐的部队,这天下所有的军队,只有常林军才能穿凤翅金甲。只是,从来没听说过常林军出京城啊,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人说话间,远处的队伍越走越近,渐渐的能看出马和人的服饰。 “我怎么觉得......这些兵走的如此随意,丝毫不整齐,这难道是长林军的特例吗?” 那老者也觉察到不同,嘴里“咝咝”了两声,有些意外的道:“真的不像长林军,怎么皆是一些老弱之兵!” 当他正确的做出判断的时候,那人也已经看得很清楚,这一只似乎丝毫没有什么战斗力的队伍,正在大路上迤逦而来。 “啊......”老者已经判断出来着是谁,急忙拉着另一个人低下了头,沉声道:“看见那个银甲白袍的了吗?那个人就是长林军上将沈言,确是长林军无疑!” 沈言只是瞟了路上的行人一眼,并没有太多的注意,马蹄声一阵轰鸣之后,便一阵尘土的过去了。 祖安城高墙后,门楼自然也很长。尽管还离祖安有数里的路程,但是祖安的景象已经渐渐的映入了沈言的脑海之中。 此处的树林刚抽新芽,略显阴森,月亮刚上树梢,通往祖安的大路上却被长林军的火把照的灯火通明。长林军数人缓缓在暗影中行走,不知为何,沈言突然,勒住了马缰。跟在后面的官兵不敢去问怎么了,只能默默的跟着沈言停下来。 片刻之后,沈言突然冷笑了两声,扬声道:“不知是哪位道上的朋友,跟了我们一路了,怎么,要不要出来试一试?” 这话宛如空穴来风,听得人内心颤动,满头雾水。 少顷的凝寂之后顿时杀气腾腾,道路西侧的密林之中突然惊现数十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快刀,直扑长林军而来。 领头那人手里并无兵刃,只有一把折扇,所有人都是精壮的汉子,只有那人显得清清瘦瘦,宛如一个文弱的书生。 那人丝毫不啰嗦,见沈言死死的盯着自己,迅速打开折扇向沈言攻来,光亮与杀气迫在眉睫,折扇似刀般锋利,那人只是随手一挥,沈言便觉得四面皆是扇影,但是沈言没有片刻的退缩,下体几乎在马未动,只靠腰部的力量闪转腾挪,便极力的闪开了所有的致命攻击。 沈言接连的“咦”了两声,很是意外,脸色一拧,也不敢大意,迅速拔出宝剑,应变神快,剑势一收一改之间双方已经来往了数招。 长林军虽然有数百人,但是沈言此次带出来的都是一些老兵残兵,与这些江湖之人的战力明显不成对比,只是片刻的功夫,已是血流满地,尸横遍野。 突然,林中一阵婉转的哨声,接着是树枝的急速摇动,沈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大叫一声:“撤退,全体撤离!” 话音未落,那男子的嘴角已经勾起了一丝暗淡的微笑,与他笑容的冰寒之气同时弥漫开来的,是漫天的箭雨。霎那之间,破空之声,惨叫之声混成一片,路上空旷,所有人都像是活靶子一样,沈言顾不上那么多人,便急忙忙的驾着良驹飞奔而去了。 第三十五章.请君入瓮(求收藏 求评论 求推荐) “来,小宝贝,叫一个!”夜幕深处只听见陈度的声音在景轩院的书房中幽深的传出来。 “万岁,万岁!” 与陈度对话的是一只虎皮鹦鹉,这鹦鹉长得极是俊俏,羽毛绚丽,样子光彩夺目,尤其能说出陈度的心中所想,陈度也因此被深深的吸引站在一旁,久久的无法将视线从鹦鹉的身上移开。 “公子,您回来了!” “恩!” 门外之人跟景轩院的下属寒暄了几句,也不啰嗦,径直的向书房走去 。 “吱”的一声们被渐渐的推开,只见尹亮手中折扇,身着夜行衣,步履蹒跚的走了进来,陈度连头也没回,依然在挑逗着鹦鹉,淡淡的问道:“带去了多少人?” 尹亮郁悒的看着陈度,他心中明白陈度问这句话的意思,一脸严肃的道:“不足五十!” “回来多少?” “三十二个!” “大胆!”陈度怒气上撞,踏前一步,咬紧牙根的怒道:“长林军是什么战力啊?那是沈言亲自调教出来的部队,凭你区区五十江湖之人,纵然武功再高,又能奈长林军何为?” 陈度转过身,视线在尹亮的脸上绕了一圈,继续道:“平时老是告诉你不要轻敌,看来怡香院的事还是没能让你长记性!” 尹亮皱了皱眉,不由的心中有些犹疑,好像是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在别人看来都是骗人的一样。 尹亮不敢直视陈度,只是用眼尾斜了斜他,“此事虽然人带的少了些,但是确实大败长林军,如果不调强弩手的话,师弟也必定有把握摧毁他们!” “恩!?”陈度的眼珠转了转,眸色幽深,有些不信:“为何?你能打的过沈言?” “沈言倒是没什么,”尹亮摇了摇头道:“可叹的是长林军畏敌如虎,无意言战,而且都是一些老弱之辈,全然不像是长林军的行事风格!” 陈度听尹亮说道这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小看了这个登徒子!” “恩!?”经过刚刚的截杀尹亮有些惊魂未定,没有领会陈度这句话的深意。 “师兄在说什么?” “沈言一定认为我会从中掣肘,在半路打击长林军的有生力量。而如果长林军受到重创,那么沈言在天安城也毕竟是孤掌难鸣,欲战不得!所以他根本就没有调动长林军,而是随便的找了几个老弱残兵,还折了我十几位江湖义士,可恨啊,可恨!” “不可能吧?沈言去祖安的目的,可是为了护送祭雨宝珠,没有兵符,除了能调动长林军,还能调动四方军不成?” “愚蠢!沈言的父亲是谁呀?”陈度大骂了一声。 听他这样一说,尹亮顿时豁然开朗。朝廷之人果然既善变,又难懂,都说沈言恃才傲物,目下无尘,今日一见,却非池中之物。心里暗叹自愧不如。 不过尹亮对这些官场之人丝毫的不感兴趣,相比于朝廷的繁文缛节,还是女人的心思更好懂一些,所以他也只是为了完成师兄交代的任务而已。 “除了这些,我刻意交代你的事情你可有办妥?” 尹亮的眼睛登时睁大,语气诚恳的道:“师兄放心,已用匕首割破了沈言坐骑的脚踝,只是伤口极其之浅,刃上所涂的伤寒之毒虽然会很快的发作,可是想要解毒也极是简单!” “如果身中此毒,可有方法医治?”陈度不动声色的反问。 “如果人中了此毒,则只需桂枝,甘草,熟地,赤黄氏,慢火煎熬即可,可若是畜生中了此毒,则还需要一种药物,就是荨麻草!” “对,你分析的一点没错!可是祖安城的所有荨麻草已经全部被我派人买光了,你想沈言他会不会着急?” “这种东西随处可见,除了城中没有,天安的断崖,祖安的赤镇,到处都长着这种草,沈言他不会不知道吧!” 说道这里尹亮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师兄是想把沈言引到赤镇,再下手杀他?这件事情难免有些异想天开,沈言武功高强,赤镇人口众多,若是双方大幅拼杀必然会涂炭生灵,神捕司刚刚成立,师兄不会是想给他们崛起的机会吧?再说了,为了一个畜生,沈言会自己亲自跑一趟赤镇,随便一个随从就能将这件事情办妥!” “鼠目寸光,愚夫短见!”陈度一声断喝,看着尹亮不争气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恨铁不成钢。 “踏破关山几万重, 渥洼神骏似飙风, 驱驰百战成名日, 烟云堪夸第一功! 这首诗可曾听说过?” 听着陈度朗诵的几句诗,沈言坐骑的全貌即刻展现在尹亮的面前。全身深紫,鬃毛黑色,却有四只蹄子白如霜雪,肩上也有一片白毛像一轮皓月。这五处白毛,不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且在月光下闪闪发明,不似人间之物,倒像是天上的神骏! “‘紫体悬鬃,其力千里;孤月悬肩,寒霜没趾’,难道沈言的坐骑是良驹‘千里烟云照’?” 陈度听到尹亮分析的头头是道,十分高兴,把刚刚一肚皮的气愤全都冲跑了,“还算是有点见识,沈言爱马如命,何况此马乃是天下良驹,他一定不会放心让手下去办这件事情,沈言今晚到达祖安必会修整一日,所以明日他一定会到达赤镇,我的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尹亮显得有些尴尬,因为他还是没有明白陈度的意思,依然厚着脸皮问道:“如果单打独斗,我确没有把握打败沈言,而师兄又不能亲自出面,那么师兄这次所请的人,一定是一位绝世高手!” 不知为何,陈度这一次却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如果所有人都能看穿她的心思,那么他这个首尊算是白当了:“杀人不如诛心!我听说沈言的妻子邢如若,对于烹饪,编织,相夫教子可谓样样精通,却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妻子,而沈言绝非沉迷于未来之物,好高骛远的人,如果此时有一人,横亘在两者之间,那么沈家将永无宁日了!哈哈哈......” 尹亮这才明白陈度的用意,今日的袭击,目的是为了打击长林军的有生力量,但是沈言太过聪明,基本没有得逞。而后续陈度让自己割破“千里烟云照”的脚踝,实际上是为了为陈度安排的心腹和沈言的见面提供一个机会,但是折损了数条人名也不知道是否值得。尹亮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平常的时候尹亮和陈度的见面机会很少,自己在江湖里逍遥快活,哪管什么名声好坏,到京城的几个月时间了,尹亮除了去怡香院找找乐子以外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出去,但是自己的这个师兄又实在是太过霸道,难免有一天若是一言不合,不知道会不会将屠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尹亮尽量不去想,说实话应该是不敢想。 纵然世外再纷乱,可是像陈度这样如此心机的人几乎没有,尹亮不禁叹了一口气,又想起了逍遥自在的江湖。 “行了,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原本沉迷的氛围却被陈度如风雷一般的言语打断,再观尹亮,一脸疲惫,全然不知所措,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是,师兄,那我先告辞了!” 尹亮的步子迈的很轻,几乎听不见,他回身缓缓地关上房门,大踏步的离开了,而黑暗中那声音又再一次阴森的传来。 “小宝贝,再叫一个!” “万岁,万岁!” 第三十六章.薄命红颜(求收藏 求推荐) 鱼肚白的天色透出温煦的阳光,散落在悬崖边上的迷雾里。浓雾接受了光的照射,闪闪的发亮着,迤逦在无边无际的天空里。 宁静的赤镇,渐发新芽的老树遮蔽了高矮不齐的竹篱茅舍,阵阵的凉风,轻佛着一旁盛开的一只艳丽的花朵,让空气中弥漫着甜甜的花香以及幸福的味道。鸡鸭猫狗似乎还在甜蜜的安睡着,仿佛不舍不得从睡梦中苏醒。 一声嘶嚎,紧接着是如泪奔般的马蹄声,远处一白衣少年策马而来,手中宝剑光彩夺目。胯下骏马乘风飞驰,身后袍裾随风翻飘,宛如天边流星,霁月清风,踏歌而过,因昨晚丝丝细雨,泥泞的黄土道路上留下几缕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少年没有片刻的停留,将马拴在树上之后,便四处的寻找荨麻草。不知不觉,日头已渐渐的提了起来,看着刺眼斜射的日光,沈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俊俏的面庞在温妮的汗水之下,显得更加的诱、惑。 此时,在树林的另一角,一少女衣不蔽体,两眼空洞,茫茫然坐在地上,生无可恋。时间过了多久,以及她何时来到这里的,他都完全的不知道...... 这一刻,他用自己仅仅剩余的感觉在感知着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心已经死了...... 她的泪水已经流干,再也流不出半滴眼泪。 一阵微风突然自他肮脏的脸上拂过,他突然忆起不久前发生的惨烈的一幕,寂寥的树林里,自己凄厉的叫声,**者的淫笑声,奸声乱色,全部在这里此起彼伏的错落着...... 这世间已无人让她留恋,已无念让她生还。 那女孩突然站起身,怔忡的走到微泛翠绿的大树下,扯下腰带高挂在树上绑好后,垫了块石头,将自己挂了上去...... 少女死意坚决,没有太多的挣扎,只是静静的闭上眼,想要安宁的断气。 她不知道自己在暗黑的世界里游荡了多久,似梦似真,突然胸口一阵室闷,压得她呼吸急促,她大气一喘,睁眼醒了过来,只见一人,一马,一堆篝火,自己躺在了一块白袍之上。 原来自己没有死?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人们都在借机打垮对方,壮大自己,永远不要因为别人的看法否定自己。要相信你在做对的事,若是你自己都无法喜欢自己,常怀轻生之念,那怎么期望别人认同你?” 沈言显然已经意识到她醒了过来,只是并未转过身,手里拿着即将烤熟的兔肉,来回的翻转着。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而沈言也意识到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少女心中的热情几乎要被现实的残酷给浇熄,甚至有的时候她都不禁怀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对的。而沈言一番温柔且强而有力的话,仿佛冬夜里的一把烈火,照亮温暖了她冰冻而寒冷的心扉。 她眨眨灵慧的双眼,坐起半身,紧紧地凝视着他:“如果你经历过这样的绝望,你就会感觉死了比活着好受些?” 女孩的语气很轻,轻的让人几乎听不到。 沈言缓缓转过身,眼神怔忡,脸上表情黯淡,嘴角的肌肉在一频一动之间来回收缩,“人死了就真的是什么都没了!”沈言慢慢的把视线从女子的身上移开,“那不知如何做才能让姑娘解恨,消除心中的杂念?是不是心中切齿之恨,食肉沁皮方可解,如果是这样的话,刚刚在救姑娘的时候,我也看到了,是不是也算轻浮?姑娘不如把我杀了,这样你的恨意也就随之消除了,也不必再这样自苦的折磨自己!” 那女孩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地难过。面对沈言说这样的话,也只是当做一阵耳旁风。 沈言见女孩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眼如死灰,并没有任何的反应,这下子更急了,便有些愤慨的说道:“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好不好,我沈言别的事情办不了,如果是要救一个人的话,我想还是很容易的。” 那女孩一听,猛然的回头。 原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长林军上将沈言。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轻生,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纵然再不是那个天真烂漫的自己,不过复仇的焰火又怎能熄灭。 “公子,你可愿意羽儿一个容身之所吗?”女孩眸色黝黑,眼神中充满恳切。 “当然。” 沈言骤然回身,将目光射进羽儿的眼睛里。 羽儿的眼角勾起了一抹微笑,但是上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力道之大,让苍白的嘴唇边倏然的渗出微微血渍,血腥味顿时的充满她的嘴里。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麻木了,他不知道自己在为自己而活,还是在为别人而活。 她不知道自己付出这样打的代价究竟会不会得到沈言的心。 正在沈言分神之际,突然一把短刀“咻”一声架在羽儿的脖子前,随着一声尖叫,沈言只见锋利的匕首已将羽儿嫩白微微润红,沈言倏然起身,用凌厉的目光直直的瞪着马匪。 只见马匪的头目一脸猥琐,靠近羽儿的耳畔,狰狞的笑道:“大美人,还以为你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早知道你这么抢手我当初就不该走!我吃定你了!”说着又将嘴巴凑近,亲吻了一下羽儿,羽儿只觉得深深地恶心,极力的将她推开。 此时沈言已经和其他马匪交战在一起,刀光剑影,羽儿甚至都没有看见沈言的动作,那几个马匪便已经被打趴倒在了地上。 而眼见马匪越来越多,沈言又因为自己的爱驹一夜未眠,再加上找荨麻草被荆棘给刺得满身伤痕,体力明显不支,很快便捉襟见肘。 马匪们察觉到沈言的弱点,全部群起而攻之,显然是受过严苛的训练,身手也非同一般,趁他左右闪躲之际,背后一人突施冷箭,沈言猝不及防,混乱之际,只见那箭直接穿过了沈言的腰侧,当场见血。 羽儿见了,错愕不已,他没想到堂堂的长林军大将军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拼命。 “小兄弟,投降吧!世道艰难,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何必拼个你死我活,只要你答应给我白银五千两,三日之内送到这里,我就放了他,五千两换一个美人,你不亏!” 沈言听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非贪生怕死之徒!” “哎呀!兄弟好气魄,莫非今日你非要带走这女人不成!” “当然,救人救到底,她不走我便不走!”沈言的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坚定的说道。 “公子,不要说这种话!快走啊!”羽儿晃动着身子,可是却挣脱不了马匪的钳制。 “既然两个人如此的郎情妾意,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你只需用这把匕首扎自己一刀,我便放了他,否则!我就立刻杀了这个小美人。” “成交!”沈言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回答。 羽儿听了,深深地感觉不可思议,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为什么可以为一个初次谋面的人付出这么多,看来沈言并不是像传说中的冷酷无情,也许他的冷酷无情也只是在战场上而已。 “将军,不可以,不可以......” 羽儿急的失声痛哭,只见沈言拿起匕首,连眉头都没眨一下,不由分说的便往手臂上面一划,献血瞬间渗红了白衣! 沈言的血棉棉流出,失血过多的他瞬间脸色有些发白,但是依然强挺着虚弱的身躯,淡淡的道:“怎么,可以放开了吗?” _ 不知道为何,在起点书单的首页很难见到历史的书,大都是仙侠与玄幻,晚辈认为,我央央五千年大国,各种榜单历史必占头席,还请诸位将手上的票,投给南宫,南宫励志为历史争名! 第三十七章.云雾缭绕 “哈哈哈!”马匪头目一声冷笑,“你知道外面的人为什么称我们为匪吗?就是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讲过信用!今天你们两个都得死!” “你......”身为曾经征战沙场的将军,沈言应该早就识破这是个诡计的,可也许是救人心切,沈言竟然一步步的走进了马匪的圈套。如果自己未受这一刀,或还能撑一段时间,如今自伤一臂,也只有任人宰割了。 正在马匪神思悬浮之际,突然“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穿云而过,直直的穿过了马匪头目的脖子,羽儿被吓的目瞪口呆不敢说话,目光凝滞的立在那任由马匪倒下。 “大哥勿忧,明护来也!” 须臾,两队人马战至一起,马匪虽然受过严格的训练,但是与官军比起来还是逊色好多,只是片刻的功夫,所有的马匪便成了一个个冰冷的尸体。 明护此时匆匆的赶到沈言的身旁,拿出手绢快速包扎伤口,为沈言止血,“属下来迟,将军恕罪!” 明护,长林军将领,官拜中护军,开府仪同三司,从小被沈家收养,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友谊极其的深厚。 “大哥,你的伤......”明护担忧的道。 “我没事,你去处理马匪吧!”明护听了,立刻领命退下。说罢,沈言将目光转向羽儿,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没伤到你吧!” 羽儿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羽儿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远远的望着沈言的身影,眼中透过无限的感激和愧疚,心中的落寞之情溢于言表,只剩下孤单的影子在陪伴者他。 而真正让羽儿难过的是,他没有早些遇到沈言,沈言目前已经有了妻室,也许自己真的不该介入他的生活...... 明护经过短暂的处理之后,羽儿和沈言二人一马,沈言也已经找到了荨麻草,几人趁着夕阳余晖,纵马直奔祖安而去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迤逦的射进屋内,使得屋内原本凝结的气氛,更增添了一股暧昧的暖流。 沈言的眼神,就像是一缕清泉,荡涤着羽儿的内心。 羽儿坐在椅子上,沈言静静的为她包扎脖子上伤口。羽儿只是低垂着螓首,一言不发。沈言怔怔的望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直到沈言包扎好伤口起身要离开,羽儿却突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用一种极其低沉而且轻柔的语气道:“对不起,是我害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而你却毫不在乎的挺着剧痛为我包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沈言压低声音道:“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今天好好休息,想干什么尽管跟下人们吩咐,明天一早跟我启程回天安。” 沈言轻轻的挣脱了羽儿的手。 羽儿抬起眉睫,泪眼婆娑的看着沈言,频频点头。仿佛时间在此刻静止,夕阳余晖下,沈言的面庞显得更加的坚韧。 直到夜幕覆盖率整个祖安城,沈言独自一人坐在祖安四方军营不远处的凉亭里,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正欲仰头喝酒,却被明护身手一挡。 明护沉声劝道:“夫人说过,受伤不能饮酒!” 沈言不听他的劝阻,推开他的手,固执的仰头喝了一口酒之后,才缓缓的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 明护不语,因为他已经知道沈言接下来要说什么。 “你发没发现近几日的事情有些奇怪?”沈言瞟了他一眼,语气淡淡的道。 “大哥是说昨天晚上的事?” “不只是昨天晚上我们被袭击。最先开始是皇上下了一道令朝野震惊的圣旨,自打皇上登基以来,每一次的祭雨大典,长林军都是负责京城治安的防卫工作,可是为什么偏偏此次角色互换?再有就是昨天晚上的遇敌,陈度派人攻击我们,却又不追击这是为何,我昨天带的都是一些老残之兵,他若追击我们必然全军覆没!另外一个疑点就是全祖安城的荨麻草都被人买光了,显然是有人知道我的战马受伤,所以故意为此,那陈度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听沈言这样一说,明护马上抓住了黑暗中仅有的一丝光线,眉头紧皱的问道:“大哥为何说昨天晚上袭击我们的人是陈度派来的?是一些惹是生非的江湖人也说不定啊?” 沈言笑了笑,又饮了一大口酒,继续道:“昨天袭击我们的领头人显然不是个女人,但是他身上却有一股浓烈的胭脂味,你说会是谁?” 明护恍然道:“你是说,采花蜂尹亮!” 沈言淡淡一笑:“只有像他这样长期扎根在女人堆里的人才会染上这么浓郁的味道。陈度和我们一样,也是在赌。如果我昨天率领出城的是长林军,那么他凭借几十个江湖人就可以打击我的有生力量,而我就是怕他从中作梗,这才向我父亲借了兵符。显然这一次,是我赌赢了。但是尹亮自知不是我的对手,故而在树林中事先埋伏了弓弩手,不过是想引起我的分心,而真正割破“千里烟云照”的腕部才是最终的目的。如此,祖安城中荨麻草被买光一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明护越忖越觉得匪夷所思,“那他割破大哥坐骑的目的又是什么,刀上并没有致命的毒药,不过是简单的风寒之毒而已。那群马匪......难道他想杀大哥?” 沈言凝目沉思,似在出神,好一阵才长叹一声,又提起酒壶,“如果马匪是他安排的,那么羽儿是不是也是他安排的,但是我仔细观察过他的衣着,确实被人**过,对于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她不会做出这样大的牺牲。第二种可能就是羽儿是事外之人,被我碰巧经过救下,马匪怕正面敌我不过,这才以他为质,其心之狠毒,令人咋舌!” 种种情形在沈言的心中翻转,常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陈度一支在背后捣鬼,难免有一天长林军不会倒在陈度手里。 “来而不往非礼也!”沈言恶狠狠的道,紧接着眉睫移动,慢慢的把视线转向明护,直视着他,不疾不徐的说:“三件事,第一,查清祖安城中荨麻草的真正去向,顺藤摸瓜,找到本源。第二,马匪和羽儿的身份,都要即刻的查清,如果马匪不是陈度派去的,想办法招揽,为我所用,告诉他们对我做的一切全部既往不咎;如果是陈度指使的,就地掩杀,一个不留。第三件事,京畿外围不是陈度的管辖区域吗,是时候给他添点乱子了,动静能多大就给我弄多大,但是切记不要伤到百姓!明白吗?” 听他这么一说,明护已经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很是清楚,当即回答道:“是,大哥,我明天就办。”沈言抬头看了看被云遮住的月亮,不禁轻叹了一声:“摸不着,捉不到,看不透啊!” 就在沈言借酒浇愁的同时,邢如若也没闲着,干脆利落的在吩咐着自己的下一步命令。他知道如今的朝局,只要沈言在京城之中,迟早会发现她的所作所为,所以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沈言调离京城,可是这件事情谈何容易,沈言不是束手就擒的人,而且又软硬不吃。就算沈言丝毫的不反抗,邢如若自己一人也没有把握将这件事情做成。但是有一个人可以,只要皇上下一道圣旨,沈言就算是有心违抗,但是也不能抗旨不遵,邢如若眸中寒光咋闪,一道计策涌上心头。 第三十八章.蛊毒之祸(求收藏 求推荐) 说句实话,邢放的死,邢如若在内心之中没有一点的怪过沈言。只不过沈言自己觉得对不起邢如若,夫妻二人相敬如宾这么多年,可是至今已经有几年没有同房了,沈言从来不敢逾越雷池半步。在外面人看来,邢如若美若天仙,沈言必然会夜夜笙箫,但是这位将军的毅力还真的是异于常人。 因为有婢女即随行的卫兵在,而林诗音作为邢如若与外界的联系人,两个人的见面次数是有限的,除了劫法场之前的那次相见,两个人又见面了几次。这是邢如若和林诗音的第五次见面。 邢如若此刻也在凉亭之中,不过他所在的是沈府的忘忧厅,看着远处摇曳的树影,天边追逐的流星,心头油然升起一股宁静之感,面上慢慢的浮起了一抹微笑。 不过这笑容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唇角。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压迫感慢慢的侵袭了过来,她直觉般的抬起头,目光准确的投向了池塘东边的蜂腰小桥。 小桥之上静静的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因为隔得太远,面目并不清楚,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那个人正在认真的看着他。 邢如若知道她要来,但是不缺定他什么时候来。邢如若缓缓的占了起来,向着黑暗之中走去,清风吹过她裸露的皮肤,虽然没有塞外风沙和江南烟雨的味道,但是确是满满的京华之气。 看着邢如若走了过来,那条黑色的人影也不再静立。转身歩下蜂腰小桥,向着更黑暗的假山之后走去,而每走一步,邢如若便觉得眼前的影子渺茫一分。 与上一次相见的时候不同,林诗音此刻穿的是夜行衣,虽然仍然是短袖长靴的打扮,但是满身的黑色还是成功的为他蒙上了一些邪魅神秘的气氛,但俏丽与妩媚,确实隐藏不住。只要那一头披肩的秀发显得有些优柔。 在邢如若安静的凝视之中,突然林诗音一个轻盈的转身,长发飘荡,那美丽的面孔才算真正的映入了邢如若的眼帘。 林诗音微微一笑,语调悠然:“邢姐姐,有没有想我啊?” 语言中不见利落的线条,画面稚气未脱。 面对这样的林诗音邢如若简直就是哭笑不得,但还是一脸严肃的说了一句:“好好说话!” 林诗音嘟起了小嘴,呆呆的看着邢如若。 “秦臻什么时候能到?”邢如若嘴角微动,淡淡的冒出一句话来。 林诗音见邢如若问问题的态度,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明天,最晚后天一定能赶到!” “秦臻的轻功如何?”邢如若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 “在江湖上除了古惊风,从未听说过第二个人比秦臻的轻功高。只是最近神捕司刚刚上任的神捕,轻功应该在秦臻之上!但是会比沈将军和尹亮高出许多。”林诗音有理有条的回答者,波澜不惊。 “恩!”邢如若淡淡的答了一声,林诗音确是一脸的茫然。 邢如若瞟了林诗音一眼,“有什么疑惑吗?” 林诗音紧皱双眉,满脸迷惑之色的道:“陈度真的会去抢夺祭雨宝珠吗?如果陈度不去的话,凭秦臻的身手,与明护交战尚且费力,又怎么斗得过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沈将军呢?” “陈度的手段,我是知道的。”邢如若眯着眼,自信的道:“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目的。他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打击沈言,如果沈言倒台,凭着刚刚成立的神捕司会是景轩院的对手?到时候陈度在京城中必然会一支独秀,不过他的破绽也将随之而出。而我,不过是想让沈言远离这是非之地而已!他若走了,我也便好行事许多。” “可是沈将军难免要受神捕司的刑罚,刘峰现在还分不清是敌是友,若是他暗地里用手段,沈将军会不会......” 邢如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力的道:“放心吧,神捕司之所以成立,就是为了牵制景轩院和长林军,而皇上派一个素昧谋面的人出任神捕,也是为了给双方压力。他与沈言是敌,与陈度也非友。刘峰如此聪明,当然不会看不清局势,我想他既不会助陈度,也不会帮沈言,不管双方谁倒下,对于神捕司而言,都是有利的!” “如果是这样......”林诗音稍有停顿,继续道:“抢夺祭雨宝珠的这件事情,我们能想到,沈将军必然也会想到。长林军的战力,非于寻常部队,到时双方非死即伤,声音一定小不了。” 邢如若渗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双细致的柳眉,微微的轻慽,接着淡淡的回答道:“只有这样我们才更有机会夺到,沈言才更会相信夺珠的人是陈度,只要到手,让秦臻立刻离开京城!” “按照邢姐姐这样说,不管这宝珠我们夺没夺到,都会达到目的,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派秦臻去夺呢?我想陈度一定会视死如归,非夺不可的!” 邢如若看着林诗音稚嫩的面庞,隐了隠心神,勉强的笑道:“先帝在位时,南陈曾经欲用一座城池来换取祭雨宝珠!他的价值,足以让陈度再组建一个景轩院,若是真的落在陈度手上,那还了得!换而言之,陈度也只是抱着搏一搏的态度,因为他也没有把握一定战胜沈言。” 林诗音点了点头,一脸茫然。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又没说,只是直直的看着邢如若。 “对了!”邢如若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最近宫里可曾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林诗音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没说,赶忙道:“从飞燕那里得道的消息,说从昨日开始,皇上的伤寒之症好像突然加重了,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卧床不起!只是......” “只是什么?”邢如若的眼中抹过一丝狡黠。 “只是听说皇上的症状全然不像是伤寒之症,倒像是被人种了蛊......” “种了蛊?”邢如若吃惊的道。脑海之中迅速翻转一切关于蛊毒的字眼,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涉及过医学方面的内容,无论如何回想,也只是星星点点的一些零碎。 “江湖中有谁善于用蛊或者是用毒吗?” “江南南宫世家,以暗器和用毒闻名于江湖,可是数年之前皇族进攻南陈的时候,先帝与南宫一门的掌门南宫问天义结金兰,所以我猜着这蛊毒应该不是南宫世家所种下的,除此之外,都是一些江湖无名的碌碌之辈,他们若是想进皇宫简直难如登天!” “你说什么?”邢如若拧紧了两道浓眉,腮边的肌肉微跳,某种隐藏着些许的疑虑。 对于邢如若这样的反应,林诗音完全没有预料到。只是重复了一下刚刚所说的话:“我说都是一些江湖无名的碌碌之辈?” “不是这句!”一抹记忆在邢如若的眼中瞬间的闪过。 “那就是进入皇宫简直难如登天!” 邢如若的眼中突然寒光一闪,自言自语道:“也就是说下毒之人一定在宫里,那么会是谁呢?” 林诗音眉毛微微的一紧,沉吟了一下,道:“这件事......会不会与我们所谋的事情无关?或者说皇上的蛊毒根本就不是被人下的,而是无心插柳吃到的呢?” 邢如若斜了他一眼,显然是对林诗音的所提的问题极度的不满意。吓得林诗音嘴嘟的老高,呆呆的道:“如若姐姐,我说错什么了吗?” 邢如若显然是知道林诗音会这样问,所以立即回了一笑:“皇上是九五之尊,吃的东西是御膳房亲自做的,每天还会有专门的公公用银针验毒?常人吃到的几率尚且很小!那么皇上中食蛊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第三十九章.故人初心(求收藏 求推荐) 林诗音哑然。 自从邢放死后,邢如若便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城门外的惨案因为有皇上出面,所以所有人都相信死的那个人就是当今的赵王殿下,但是法场劫囚,邢如若办的太过干净利落,以至于现场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留下。长林军无从下手,也就暂时搁下了。而任何人都想不到,那个在幕后策划了一切,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竟然是女流之辈。 双方不语,邢如若陷入沉思,可是这片刻的宁静竟然被林诗音肚子的“咕噜”声打破。 邢如若眸光轻闪,叹息道:“怎么,饿了?没吃晚饭吗?” 林诗音绽放出春花一笑:“本来是要去吃雅芳斋的多宝鱼的,可是怕姐姐等的着急,所以就直接来这了!”林诗音的脸上一脸的不情愿。 “虽然我每日深居简出,但是对于鱼类我还是了解一点的,多宝鱼盛产江南,其肉顺滑,柔嫩无比,有诗赞曰:江上往来人,但爱鱼之美。就是说的多宝鱼,只是多宝鱼如此,每年只有六月从长江南岸古盛到北岸鹿角的官家货船才能运营,如今只是三月,多宝鱼应该还没长大才对啊?怎么会出现在雅芳斋的菜系里。” 林诗音知道邢如若素来心思细腻,慧眼善查纤细微尘。当下便知道邢如若一定又发现了什么线索。一脸得意的表情,浅浅的含笑道:“听说啊,是一位江南经商诗人带过来的,好像不是南湖里面的,而是私家鱼池里养的多宝鱼!带过来不少,不仅京城的各个酒楼饭馆,就连宫里也购进好多呢!” 邢如若叹道:“那么这多宝鱼会不会与皇上所中的蛊毒有关,若真是这样,下蛊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诗音确是收了脸上的笑容,神经兮兮的道:“姐姐不要再多疑了,怎么可能呢,您刚刚不是还说皇上身边有专门的试毒公公吗?怎么会如此的不小心。” 邢如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吃惊的道:“你马上去两战山醉酒山庄,寻找江湖第一醉酒神探莫少翁,告诉他一定要在两天之内查出这个人,然后速来报我!此事万分紧急,切记不可耽搁,快去吧!” 林诗音看邢如若如此着急的神情,也不多言,作别邢如若之后便如鬼影剑灵一般翻墙而去了,看着被云雾遮蔽的皎月,邢如若只是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看来明天我要亲自走一趟了!” 言罢,莲步轻动,步履蹒跚的回房去了。 第二天,当岳红杉赶过来的时候,邢如若已经穿戴的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屋子中间,看到岳红杉的出现,邢如若知道娇子已经备好了,当即钻进停在阶前的暖娇之中,低声吩咐了轿夫一句话便匆匆起娇,前往目的地而去了。 邢如若的脑子很清楚,他不知道那位故人会不会降真相告诉他,但是还要试一试。对于即将要面对的情况,邢如若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若是知道幕后之人,单单是为了阻止这件事情,也许并不难办,可是要如何镇住地下的暗流而又不击碎表面平静的冰层,才是最难办的。 大约三刻钟左右,娇子停在了一个十分阴森的府邸门前,左右皆是黑衣持刀的武士,岳红杉把拜帖递进去不就,主人便匆匆的迎了出来。 “嫂夫人,您怎么会突然前来,快,快请进!”刘峰还是一脸没正经的样子,笑嘻嘻的。 邢如若由岳红杉扶着走出轿门,打量了一下刘峰道:“刘大人新官上任,还真是精神抖擞,容姿非凡啊!” “恩!还是嫂夫人有眼光!”刘峰一边说笑,一边陪着邢如若往里走,到了忠义堂室内,刘峰满脸惊讶之色的问道:“嫂夫人为何会突然到这神捕司来?” “不瞒神捕,我今天来神捕司是想见一个人,不知神捕大人能否通融?” 刘峰直视邢如若,微微一笑,语调轻松的道:“当然,只要是神捕司的人,只要我刘峰能办的到,嫂夫人尽管开口!” 邢如若一面点头一面笑着问道:“在坊间听说神捕司大牢里有一位神算,如若想见见的人就是此人!” “你是说杨大人!”刘峰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嫂夫人也信阴阳?” 邢如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幽幽叹息,“家父与杨大人是忘年之交,每一年我都会来看他的!只是前几日听说杨伯伯从天牢移到了神捕司大牢,倒是为我省事不少,如果不麻烦,神捕可否带我前去!” 邢如若毕竟是沈言的妻子,将军的夫人。见一个犯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刘峰虽然有疑心,但是也不多想。他心中知道邢如若来见这个人绝对不是简单的探望,但他又不是那种派人偷听的小人,邢如若不是敌人。至少沈言现在还威胁不到自己。 杨千里并没有闲着,每一天都和牢房里面的狱卒聊天,又蒙刘峰的特殊吩咐,所以酒肉无忧,在神捕司的这几天,杨千里倒是胖了不少! “小子,你怎么来了?”杨千里见一席黑衣的刘峰英姿飒爽,毫不客气的开口问道。 刘峰并没有生气,依然笑容可掬,“老先生,有一位自称是您的故人,特来看您!” 刘峰说完便转身对邢如若道:“嫂夫人慢聊,有事尽管招呼!你们都退下吧!”刘峰又行一礼,慢慢的关上牢门,走出去了。 邢如若每年都来看杨千里,他确实没有说谎,只是上一次的探望是在邢放未入狱之前,如今邢放已死,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牢狱之中。杨千里虽然年迈苍苍,但是头脑却一点也不笨,他想邢放的死就和自己入狱的原因是一样的,而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多半就是沈让。 还是那个须臾老者,还是满头花白的头发,唯一不同的,是杨千里对邢如若的态度! “晚辈邢如若,拜见杨世伯!”邢如若的目光波澜不惊,还是那样的彬彬有礼。 “哦!?沈夫人?”杨千里失笑道:“沈言将军在京城风华正盛,其夫人也是满面韶华,老夫垂垂而暮,怎敢劳烦夫人亲自来探望?” “我知道世伯是怎么想的!”邢如若神色一冷,语气如霜,“但是今天这件事,也许只有世伯能帮我!” 邢如若的语调很低,适度的传入了杨千里的耳中,但是杨千里依然面色沉静。那种安然和坦荡,也许只有常年纵横官场之人才会有。 “如果你是当年那个在我膝边环绕,声声脆耳叫我伯父的如若,我当然会帮你!可是如今你是认贼作父,高高在上的沈夫人,老夫又为何要帮你?” 杨千里淡淡回答,那虽然年迈却并未混着的眼眸显得格外的有神,儿内心中翻动的是对邢如若极其愤慨的情绪。 “请世伯相信,我还是那个心地纯洁的小如若!如果连世伯都不帮我,那么真的没有人可以帮我了!到时天塌地陷,京城百姓难免要遭殃!” “哦!?”杨千里很是不信,仰起头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倒想听听如何个天塌地陷法?” “朝局即将不平衡,出现一边倒的势头!到时暗黑者无可顾忌,野心自然人尽皆知,当今圣上虽有励精图治之意,但是权利已四分八落!若真是到了那一天,也许勤王会变成逼宫,而滨州也将被北域吞并,内忧外患,世伯难道忍心看着自己当年与先帝苦苦打下的江山被外人占据吗?” 第四十章.忠心老臣(求收藏 求推荐) 杨千里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如今我已被夺职下狱,这外面怎样与我何干?” “那小琪呢?” “小琪!” 邢如若目光悠悠,面上浮起有些苍凉的笑容,“小琪是杨家唯一的后人,就算他不是公子的亲生子嗣,可你却待他如亲孙女一般!你不想见他一面吗?” 杨千里用手抹了一把脸,似要抹去满目浮华! “只要杨伯伯肯帮我,我就一定会让杨伯伯见上小琪一面,决不食言!” 杨千里凝视了他半晌,长叹一口气,朗声笑道:“好!既然沈夫人如此气魄!我也不再妄加猜疑,你问吧!” 邢如若羽眉轻展,莞尔道:“不知道世伯听说了没有,昨天开始,皇上的伤寒之症突然加重,但是有人传言,说皇上所体现出来的症状,分明就是被种了蛊,世伯当年出征南陈,也在江南南宫世家见过这种东西,世伯能否告知小女?” 杨千里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他,淡淡道:“蛊毒是用神秘配方配置巫化了的毒物。【零↑九△小↓說△網】相传是彝人最先发现的,其术秘,不与人知。百余年前,南宫世家祖先南宫寒不畏艰险,驰骋千里,直奔天山,彝族族长见他心诚,便收他为弟子。彝族弟子众多,其中不乏居心叵测之辈,大师兄阿于亮看不惯师傅宠爱南宫寒的样子,竟然为了得到更深一层的用蛊心法,引宿敌破山,族长临死之际,将彝族秘传《千蛊》交给了南宫寒,他冒着暴雪,星夜兼程,赶回江南。他也是那次浩劫之后除了阿于亮唯一的幸存者。自此,天下用蛊之人分为两派,其一是以南宫世家为首的纵派,他们从不轻易向人下蛊,除非是为了得到一些武林败类口中的消息,但是只要是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便立刻为其解蛊,那些人多半被感化,成为忠于南宫世家的江湖浪人!其二,就是以阿于亮为首的横派,说他们是门派,不过是一些祸害武林的蛀虫而已,四处种蛊,祸乱人心。但用蛊手法比起南宫一族,可谓班门弄斧,天差地别。” “如此说来,皇上所中的蛊毒一定不是南宫一门所为,很有可能是横派之人干的!” “也不尽然!”杨千里狐疑的看着邢如若,脑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皇上究竟有哪些具体的反应?” 邢如若长叹一口气道:“咽喉肿胀,不能吞饮,面色青黄,日就赢脊,胸有积物,咳嗽时做,大多都和伤寒之症状相似!唯有一点,就是时常说一些常人听不懂的话!神志有些不清!” 杨千里听后,微微一笑:“这就对了,应该是被人下了食蛊,同用伤寒之药,半月之后即可自动痊愈!” 邢如若抬头看着他,目光惊诧万分,“世伯这话的意思,是说蛊有很多种,而皇上中的,恰恰是不伤性命的那一种!” “蛊毒有很多,像蛇蛊,****,骡蛊,都是极其剧毒之蛊!中蛊之人,多则数月,少则几日,必然身亡!像皇上所中的这种蛊,多半是被人掺杂在食物中!或者说,下蛊之人,不过是想让皇上短暂的失去决策和行动能力,并没有其他什么目的!” 邢如若静默的片刻,淡淡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毫无目的的。一定是有人想利用皇上头脑错乱的这段时间密谋一些事。只不过我还没想到而已。不过说来也奇怪,皇上每天的食物都会由御膳房亲自来做,当然要全部高温才对,蛊毒为什么用银针测不出来呢?” 杨千里微微颔首道:“蛊毒虽然是毒,但却是一种极其微小的生物!而且经过秘制的药水浸泡数日!按常理来说,用银针是可以测出来的!但是这种东西很奇怪,一旦遇到高温,蛊虫不但不会死,而且会隐藏掉所有毒的特性,若再测,便测不出来了!所以用蛊之人时常把蛊种在像鱼这种有硬质骨骼的动物身上,将蛊毒通过鱼尾射入鱼骨之内,而人们通常只是探一探肉上有没有毒,从不在乎鱼骨!如此高温之后,骨质裂开,蛊毒便也深入内部,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 杨千里句句言辞入刺肌肤,邢如若听到如此的下蛊手法不仅嘴唇微微颤动,伸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如此,所有事情便都说的过去了!一定是有人把蛊藏在了多宝鱼中,可是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突然通脑一阵剧痛,邢如若便只能克制自己不再去想!经过如此一场谈话,使邢如若陡然了解了很多的东西。杨世伯有情有义,冷静清淡,不由得不让邢如若内心暗赞! 话到此处,再多说便是赘言,邢如若已然了解了来龙去脉,接下来就等待莫少翁传回消息。杨千里能如此,邢如若的内心变满是感激。可是这迷离的雾,又再一次罩在了本来就不明朗的京城之中。 邢如若作别杨千里,正要离开,走至大牢门口却被杨千里突然叫住:“如若,国势衰减,万事小心。另外我观周易,鸠占凤巢,天灾不断!希望这些能帮到你!” 邢如若满脸泪水,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深深的鞠了一躬,便掩面擦泪的出去了! 邢如若走到门口的时候,刘峰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见邢如若出来,拱手为礼道:“嫂夫人谈的可还顺利!” “当然,多谢刘大人了!”邢如若一脸笑意。 刘峰是个聪明人,他当然知道邢如若所谈的内容不会太好笑,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但刘峰实在太过机敏,只是楞了片刻,便安耐住满腹疑团,点头应道:“如此便好!” 天色已晚,暮云四合,余晖已尽,这漫长的一天终于接近尾声。只是不知道明天还会起什么波澜。 刘峰是个十分体贴的人,早早的便将轿子叫到了二门,邢如若当即上轿,回了一礼之后,晃晃悠悠的回沈府去了! 一路之上,邢如若思绪萦绕,而皇上中蛊的事情多半也是佞臣为了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按照杨千里的说法,中蛊的目的是为了让皇上短暂的失去决策能力,那么很有可能在这段期间皇上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决定。这步棋,到底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在邢如若看来,这无非是凌王和鲁王互相争斗的砝码而已,换而言之,也就是陈度与沈家父子的见招拆招。所以种蛊之人很可能是两者中的一人。就目前形势而言,沈家的势力相对强大,长林军和兵部全部掌握在沈家的手上,沈皖又是当朝的皇后。如果陈度现在不动手,放任沈家继续做大,那么等待他和凌王的,将是刀俎鱼肉,任人宰割,从这一点来看,也许这是陈度为了削减沈家的势力而下的一步险棋。 另一方面,沈让虽然每日能见到皇上,但毕竟是外臣,陈度掌管景轩院,又负责公公的选拔和检举工作,皇上对陈度的信任还是大于沈让的,毕竟对于沈家而言,陈度对于皇室的威胁并没有那么大。盖温虽未宫内太监六部总管,不过对于察人方面并不擅长,陈度若是想插进去一两根钉子也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这一点上,陈度成功的概率又是沈让望尘莫及的。 第三点,就是事情的目的性。若真是陈度所为,目前为止还看不出对于凌王和陈度有任何的好处,可是若是沈让所为。皇上重病,太子还小,祭雨大典在大周的地位非比寻常,若是皇上不能亲自主持,那么代替皇上出面的只能是皇后。到此时,沈家的威望将会更加令人折服,这一点,明显沈让胜出了。 第四十一章.苦肉之计(求收藏 求推荐) 在陈度看来,沈言作为长林军的上将军,一向为人果决,城府极深,一直是他的心头大患,所以只要是有打击沈言的机会,陈度绝不错过。 而沈言行事依然谨慎,他料想陈度必会在他护送祭雨宝珠回城的路上设伏,所以兵分四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果然骗过陈度,顺利的将祭雨宝珠运回沈府。 按照大周历来的规矩,祭雨宝珠共供奉六日,分别是祭祀的前三日后三日,地点在鼓楼,与南市南北相望,有数十里之远。 沈言回来的那一夜,并没有引起邢如若太多的注意,倒是羽儿的出现,令邢如若不由得呆愣了一下,邢如若侧身注目,只觉得羽儿清丽的五官,虽然脸上未涂什么脂粉,但已是显得天生丽质,气质脱俗,美艳绝伦,让人很难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羽儿优雅的走到邢如若面前,浅浅一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夫人吧,小女李羽儿,见过夫人。” 邢如若正在思忖她是谁,思绪却被羽儿出言打断,见到邢如若一脸茫然的样子,沈言显得有些尴尬,赶紧莞尔一笑道:“哦,忘了介绍,这位姑娘叫李羽儿,因在路上被马匪劫持,碰巧被我救下。可能以后要住在沈府,还请夫人多加照顾!” 邢如若见状,赶紧拉着羽儿的手道:“原来是这样,你如此的出落大方,我还以为你是哪家贵族的子女,既然无家可归,那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客气!” 邢如若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看着羽儿眉开眼笑的样子,内心难免一阵的酸涩。【零↑九△小↓說△網】心里想着为什么会有这样巧的事情,很少出京城的沈言一出京城就遇到马匪,还来了一出英雄救美......真是让人费解。 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弄得邢如若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直到一声鸡鸣,东方鱼肚白泛起,太阳升的老高,邢如若才精神疲惫的起来,过度的疲累使得邢如若头脑乱作一团,她叹了一口气,决定出门走走。 尚书府祖例,尚书的侧室门外需要建一个守福花园,这个花园是在沈言雨邢如若晚婚的那一年建成的,也算是见证了两个人的爱情经历,所以邢如若对它自然也是情有独钟。只是才来到花园里,就看到羽儿蹲在草丛,出身忘我的看着远处练剑的沈言,此刻的沈言对于羽儿来说,简直就是秀色可餐。 邢如若敛下了眉,将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羽儿的身上,心里头深深的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确实国色天香,美若天仙,而沈言又生就一副姣好的面庞,任由哪家的姑娘不动心。思及此处,邢如若不免内心有些惆怅。 羽儿眼角一瞥,突然发现站在一旁的沈夫人在注视着自己,当即惊觉自己有些失礼,脸色瞬间胀红,急忙走到邢如若的身边,语气沉重的道歉道:“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有些羡慕你......” 邢如若显得波澜不惊,淡淡道:“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比你先遇到了沈言?” 羽儿闻言之后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邢如若会这样问,赶紧低头答道:“夫人言重了,小女是羡慕夫人遇到了想沈将军这样好的男人。【零↑九△小↓說△網】仅此而已。” “我和沈言自幼认识,那时候他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而我不过是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有一次我被人欺骗,被一个我最相信的人欺骗,那种感觉就如同针线丝丝入肉般难受。也是在那时,沈言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他这个人啊,虽然城府很深,但是为人却极是重情义,总是把对方的安危放在自己之上,也是在那个时候,我觉得我遇到了一个值得我托付的男人......”邢如若说着,脑海中倏然闪过沈言以前照顾他的片段,情到深处,不由得潸然泪下。 羽儿听了邢如若的话,仍然大惑不解,他不知道邢如若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毕竟两个人才刚刚认识,不是吗? 直到明护的到来,邢如若才匆匆转过脸去,用手背迅速的将泪水擦干。 “你们在聊什么?” “明将军这样早就来拜访?”邢如若强颜挤出一丝微笑,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来找大哥商量一下去伤兵营的事情,大哥虽然是奉皇命去祖安,但是士兵受伤,身为主将还是要去看一看,毕竟不能让将士们心寒!” “爹!”突然这时,之一跑了出来,抱着沈言的大腿道:“爹,你答应之一今天要带之一出去玩的!” 沈言蹲下身,摸着之一的笑脸,笑笑道:“今天不行,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改天好不好?” 之一嘴撅的老高,摇着沈言的衣袖道:“不嘛,我就要今天!爹今天要是不带我去玩,那爹去哪我就去哪!”少年目光坚定,语气决绝。 正在沈言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明护突然道:“大哥,不如让之一跟着去吧!这种场面他早晚要见的,或许这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历练!” 沈言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好,那今天爹就带你去伤兵营,去看看那些为国受伤的叔叔哥哥,之一长大了要向他们一样哦!” 看着之一欢呼雀跃,沈言的嘴角不禁勾起一丝笑容,他起身对着邢如若和羽儿道:“不如两位也跟着一起来吧,顺便帮忙看着之一,也好让我有时间腾出一些手照顾一下伤兵!” 两个人表情惊诧,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沈言一行人悠悠来到伤兵营,刚一踏进这里,邢如若变感觉满是悲伤。所有人都和沈言又同样的感受,他们没有嫌弃这些人的肮脏,没有捂着鼻子露出异样的眼光,在他们眼里,这些都是不畏生死的盖世英雄。 “朝局多变,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将黑手伸到了京畿之地,这些人没有被外族所伤,倒是伤在了自己人手里,大哥也是迫不得已,他真的没想到有人会在天安通往祖安的道路之上设伏!”邢如若听了,只觉得心情更加的沉重。 之一的表现很令众人意外,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处乱跑,反而很小心的看着周围的人,时不时的还上前问一句:“叔叔,你痛不痛啊?”让伤兵们感觉很是暖心。 之一左顾右盼却忘记看眼前的道路,伤兵营建在郊外,地势崎岖,多有石块,羽儿见状,颇有心计的冲上前去,将之一搂在怀里,接着故意的往石块上撞去,天衣无缝般的让人感觉他是为了救跌倒的之一才受伤,须臾功夫,鲜血已经染红了羽儿右臂的白衣! “小少爷没事吧......”羽儿完全的不在乎自己,若无其事。 沈言见血越渗越多,不由得内心一急,急忙搀扶起羽儿便往沈府走去,邢如若目送着沈言离开,内心不免有些泛酸! 这时之一突然拉着邢如若的手道:“娘,那个阿姨为什么要拉倒我啊?” 童真的声音如闪电,刺痛着邢如若的内心。 “因为前面有尖石,阿姨是怕你受伤,才会救你啊!”邢如若自欺欺人,毕竟之一还小,他不想让孩子很小就被蒙上尔虞我诈的阴影。 邢如若一面抚摸着之一,一面呆呆的看着只有两个人的马车远去! 第四十二章.身不由己(求收藏 求推荐) 沈言焦急的在花园里来回踱步,羽儿毕竟是为了之一才受伤,于情于理,沈言也应该保护好她。直到婢女扶着已经包扎好的羽儿走了出来,沈言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将军为何还留在府里,赶紧回伤病营吧,玉儿自己可以处理的!”羽儿含情脉脉的看着沈言,欲擒故众,越是这样,沈言便越是难下决断! “我留在这里陪你吧!那边有明护和如若,不碍事的!”两人同时一笑,羽儿自知阴谋得逞,不由的内心之中暗暗的高兴。 不得不说,陈度的这一招够狠,羽儿用自己的名节换来了沈言的信任,明护按照沈言的吩咐,确实到赤镇查看,不过陈度也不傻,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明显这一步上,陈度胜出了! 宫中的事情已经让邢如若很烦了,伤病营又让其徒增烦恼,而沈言和羽儿独处的一天,更是让其内心醋意翻腾。之一偶然的一句话,让他不得不防着这个女人,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防的住陈度,却被羽儿害的很惨,收之桑榆,失之东隅!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凉爽的午后,微风吹拂的人心旷神怡。 沈言白马银甲,英姿飒爽的奔驰在长林军的狩猎场中,以雷厉风行的姿态,搭弓上弦,“咻”的一声放箭,苍劲有力,迅箭正中红心,百发百中。 然而,他那两道英挺的眉毛还是紧紧的锁着,心中似有解不开的烦恼。 片刻,明护策马而来,沈言见了他,放下弓箭,语气沉稳的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京畿之地已经让人假扮成马匪,时常骚扰村民,陈度现在已经是忙得不可开交,正在四处应对!另外两件大哥让我调查的事......” 明护眸色一闪,突然停住了要说的话! “实话实说!”沈言正色道。【零↑九△小↓說△網】 “是属下无能!劫持大哥的那伙马匪,突然凭空消失了踪影,上次交战留下的活口,全是硬骨头,他们说只有他们几个人,但属下觉得,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这群人,任凭皮开肉绽,血色模糊,死也不招!而那个买走所有荨麻草的人,也没有找到!” 沈言闻言,神色一沉,“他们的目标是我,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历代功臣大将,善终者寥寥无几,可是既然没有成功,又不派人继续刺杀,那陈度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大哥认为派人来的是陈度?”明护心中疑惑。 “除了他,还有第二个人欲将我除之而后快吗?一击不成,再来一击,陈度够狠!能让人在京畿之地凭空消失,恐怕也只有他了!”沈言长叹一口气,又接着问道:“羽儿的事情有什么进展?” “确实像大哥说的一样,羽儿在赤镇备受排挤,据说是他爹死的时候被飞鹰叼去了半副尸骨,村里人认为不吉利,所以极力让她远离赤镇,应该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大哥放心便是。另外......” “你今天说话怎么老是吞吞吐吐的?”沈言有些生气的道。 “我听说大嫂在我们去祖安的期间,独自一人去过神捕司。” 沈言俊逸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沉着声道:“不碍事,杨千里大人从刑部天牢转到了神捕司大牢,他与如若的父亲是至交,如若每年都回去看他一次的!”沈言自信一笑,眼里流露出的满是霸气。 “大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是我们意想不到的,皇上伤寒时常昏迷,朝中众位大臣竟然极力要求皇后娘娘出来主持国政!而这其中首先上来支持的,竟然是陈度!” 沈言原本张弓,眯起俊眸,正在瞄准远方的靶心,未料听到皇后一事,啪的一声,弓被拉断,弓弦打在沈言的脸上,那原本清秀的面庞,竟然显得如此冷酷和飘逸。 “大哥!”明护一声惊呼。 “没事的!陈度如此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这世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善意,也许陈度是在布一个局,而这局中最重要的棋子,就是姐姐!既然这样,我们不防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只要破解了陈度的下一步行动,他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将是他自掘的坟墓!你最近要加派人手日夜监视景轩院的动静,只要有异常就立即来报我!” 沈言眸色冰冷,甚至连眼仁都没有动一下!他拾起地上的那支箭,重新调整了气息,用内力驱使,那箭在空中划过一道彩虹般的弧度,竟强有力的破掉前面的那支箭,扎在了红心之处! “既然你想捉迷藏,那我沈言就奉陪到底!看看是你藏得好,还是我找的绝!”良久,他的目光才再一次收回到下敛的眉睫之中,心中又再一次恢复了心如止水! 沈言突然睁大双眸,话锋一转,语气略带柔和和担心的问道:“目前皇城的人可有盛传什么谣言?” 明护刚毅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笑容,他甚至不知道沈言为什么平白无故的问这样的问题。 “近来长林军一向低调行事,陈度也并未在皇城搞什么事情,而且没有听到谣传什么,大哥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沈言听了,心中悬宕的大石头这才落下:“民生是根本,对一个国家如此,对一只军队也是如此!体恤民情,低调行事,也许会提升长林军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民之心,水也,可载舟亦可覆舟,不可小觑啊!而这,也将是日后成事的变量之一,你下去告诉众将士,对城中百姓必定秋毫无犯,违令者,定斩不赦!” 明护领命退下之后,沈言这才兀自愣怔,担心的感觉迅速的爬上他俊俏的面庞。他强颜一笑,似乎是在给满是疑窦的内心缓解压力。 沈言没有过多的迟疑,找到了一把好的弓箭,策马扬鞭,又再一次的飞驰起来! 月白风清,冷风凄凉,今夜的沈府突然静的特别诡异! 羽儿刚刚自外面入内屋子,点燃蜡烛,却发现尹亮正在喝着清茶,坐在靠椅之上等他! 而尹亮的突然出现,也瞬间的打开了羽儿悲伤的情绪! “怎么不说话?那天在树林里你不是叫的很开心吗?”尹亮淫笑般的挑逗道。 “畜生!我就该一刀杀了你!”羽儿眼含泪光,语气阴狠。 “杀啊!你别忘了你父母还在我的手上,还有你那只有几岁的弟弟,你要是不老实,他们都得死!到时候你就是为人女不孝,为人姐无情,那时你和我们这些人,就真的没有什么分别了!” “你杀了我吧!我不可能完成的!”尹亮的话,无疑像是在紧绷的弓箭之弦上割了一刀,惊得羽儿的内心千疮百孔! “你完成的已经很好了!沈言现在连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放心吧,他很快就是你的人了!”尹亮的话很冷,似乎要将整个屋子全部冰冻,而那最震撼又最难以接受的便是尹亮不但扣留了自己的父母,还***了自己作为取得沈言信任的筹码,羽儿现在才真的是如履薄冰,骑虎难下! “这块令牌,找机会放在沈言的枕头底下,一定要在三天之后哦!放早了不行,放晚了也不行,如果真的错过了时辰,你就等着给你的家人收尸吧!”不知何时,尹亮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放在了桌子上,那令牌金光闪闪,上有宝玉镶嵌,正中间极其俊秀的刻着一个字“沈”。 “你们为何要如此阴狠,这天下千千万万的人你不找,为什么偏偏找我?”羽儿泪如泉涌,声音沙哑! 第四十三章.无心试探(求收藏 求推荐) 羽儿将牙关咬的咯咯作响。全身剧烈的颤抖着,双目喷火,像是一只饿狼一样,正欲扑向尹亮! “可笑!”尹亮笑意微微,摊摊手道:“要不是看你还有利用价值,你以为你还能活在这世上,纵然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想想你的弟弟,你难道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如此尽心竭力的保护你的家人,你倒是应该感谢我才对嘛!” “无耻小人!”羽儿语气如冰,目光炯炯的道:“你记住,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上!” 一直低着头的尹亮终于抬起了头,迎住羽儿的视线,依然保持着自己的立场,“你说的没错,我想这样想的一定不只你一人,可是我不是还好好的活在世上吗?你现在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相信我!” “信你!开什么玩笑?我有今日大半都是拜你所赐,信你还不如自杀来的痛快一些!” 尹亮抿紧了唇部的线条,慢而清晰的道:“千万不要有轻生的念头!不然你怎么杀我!若是有一天我真的死在你手上,那么全都是我咎由自取,我定然没有半点怨言,你还是想想该怎样去办这件事情吧!” 话到深处尹亮已经走到了门旁,回头又说了一句:“你的叫声真的很让人陶醉!”言罢,尹亮面带浅笑,开门观察四周无人之后,便如一道鬼魅般盘旋而上,飞出了沈府! 空荡荡的房间,只留下羽儿一人在独自的哀愁!她紧闭着眼睛,却止不住奔涌的泪水,二十多年来,她从未受过如此的羞辱折磨,可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除了选着默而不语,独自承受,又能怎么样呢! 每一天活在沈府众人的目光之下,都是在考验羽儿的演技,如果不慎露出破绽,那么他前面所作出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的!整日里和他们说说笑笑,在沈言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善良而且没有心机的姑娘,除了邢如若有些许的怀疑,所有人对待羽儿的目光都像是常人一样!毕竟羽儿有着一副闭月羞花的面庞! 女红是每一个女子必会的一项本事,羽儿当然也不例外!这一日羽儿拿着针线,正在专心的钩织一幅动情的“梧桐细雨”之图,门外却突然零零闪闪的脚步声,他赶紧将手中的针线藏了起来,起身走到门口,正想看看来的人是谁,未料门口已然站着一个脸上略有皱纹,两鬓有些花白的老嬷嬷。 “你就是羽儿姑娘吗?”那人微笑着,继续不疾不徐,面色和蔼的道:“奴婢叫绣娘,是特地来照顾羽儿姑娘的!将军休兵回府,不是练武就是读书,夫人呢,又腾不下时间,毕竟老爷是尚书,公子是将军,府中的事大部分还是要夫人亲自出面的。公子常常吩咐我要来看看羽儿姑娘,可是我这个人啊,记性不好,直到今天才来,还请羽儿姑娘勿怪才是,都说羽儿姑娘有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今日一见,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绣娘伸长了脖子,上下打量了羽儿一番,比起沈夫人来,羽儿不仅在外貌上上更胜一筹,胸前的两座山峰更是摇摇欲坠,在绣娘看来,羽儿所走的是与邢如若清新脱俗截然不同的婀娜妩媚路线。 “姑娘梳洗过了吗?奴婢这就去打水......” 绣娘说着要走出房门,可是脚尖却一不小心踢到了门槛,身体前仰后合,差点跌倒在地,还好羽儿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她,绣娘的手劲有点大,竟然抓的羽儿的胳膊隐隐作痛! “没事吧!绣娘你先坐,我自己来就可以了,我整天白吃白喝的待在沈家,蒙各位不嫌弃我已经很满足了,又怎么能在麻烦沈家的人呢?绣娘是之一的奶娘我也知道,小少爷整天淘气还需要绣娘照顾,我就不劳绣娘费心了!” “羽儿姑娘千万不要嫌弃奴婢,这就是奴才的工作,我现在年纪不算太大,身子骨还很硬朗,手脚也很灵活......”绣娘敏锐的目光一扫,迅速发现了桌布下面露出一角的刺绣,赶紧捡起来道:“原来姑娘还有这手艺啊?可真是不一般,这幅图秀的真好看!可是这么好的女红,为什么跑到桌子底下去了呢?” 绣娘目光惊异,一脸迷惑。 羽儿很是聪明,目光轻闪间含笑道:“秀的太难看,不好让外人看见,羽儿还以为来的是夫人,若是这幅图展现在夫人面前,那倒是显得有些班门弄斧,弄巧成拙了......” “原来是这样啊!羽儿姑娘真是一个绝世的好姑娘!不仅长得漂亮,为人也这般谦逊,跟那些世家贵族的女儿截然不同,落落大方!” 绣娘又拿起那幅图仔细的看了看,良久才继续道:“既然羽儿姑娘不需要奴婢,那么奴婢就告退了!只要羽儿姑娘有需要,吩咐便是!奴婢的房间离这不远,出门右拐,挨着画廊的第一间就是,姑娘记住了!” 绣娘一脸笑容的看着羽儿,这姑娘眼眸深邃,眉头紧锁,一频一动颇有礼数,只是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不自然,眼圈还有些微微的红润,不是没睡好就是哭过。短暂的观察之后,绣娘终于将目光从羽儿的脸上移开,缓缓道:“既然如此,时间也不早了,奴婢告辞了!” “绣娘慢走!” 看着绣娘远去的身影,心中一阵疑惑,但是想来也无伤大雅,毕竟绣娘只是沈家的一个奴婢,也看不出什么破绽,羽儿内心正烦闷,关上房门,便再一次拿起针线,继续钩刺起来。 “夫人!”绣娘安静的关上房门,轻声的叫了一声! “坐下说话!”邢如若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旁边的空椅子。 绣娘些许的平静之后,淡淡道:“奴婢细细的观察过,羽儿姑娘的房间并无异样!应该她在平时的生活中就是这个样子的。而且此人没有丝毫内力,绝对不是江湖人!” 邢如若怔了怔,不是江湖人,又毫无内力,只是个平常人的身份倒是更加的令人怀疑,一个人越是普通就越是让人觉得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至于房间的布局,真真假假也没必要去深究,毕竟在静物身上找不到什么线索!可是为什么邢如若老是感觉羽儿彬彬有礼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还发现了什么?”邢如若皱了皱眉,眼眸无波的问道。 “奴婢进去的时候他正在刺绣,不过她好像不希望被人看见,秀的是一幅梧桐细雨图,而且他的眼眶有些许的红润,像是哭过的样子,有像是没睡好!除了这些没有了!” 邢如若的眼光微微的流转,似乎对羽儿甚是防备,不过还是笑着对绣娘道:“辛苦了,下去吧!” 绣娘欠身一礼,缓缓的退出去了。 邢如若的大脑陷入急速的思考,显然这一次的试探是失败的。没有查到什么不说,还会让羽儿陷入深深的戒备状态!梧桐系相思,那羽儿思念的究竟是亲人还是爱人?这也是不是映衬了羽儿的眼眶红润是跟发生在她身上的伤心事有关?那她平白无故的进入沈家又有怎样的目的?这一系列的问题激荡的邢如若的内心一阵的绞痛!邢如若赶紧坐下,淡淡的喝了口茶,静了静心神! 这几天京城中有太多的人显露峥嵘,陈度又在无情的拨弄烟云,也许众多人中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之一没有丝毫的改变! 这天下究竟是怎么了? 邢如若紧闭双眼,遮住狂涌的波澜! 第四十四章.信口雌黄(求收藏 求推荐) 督宝室自先皇之时便已建立,其目的是为监制打造一系列玉牌,行令等皇室专用密令。督宝室政事霍远是与陈度一辈的人,但是比陈度小了七岁。此人生性潇洒风流,性情爽直,有什么说什么,不爱耍心眼,是个天生洒脱的男儿,但是有一点,就是此人的胆子特别小。 平日里霍远只负责皇上吩咐的事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闲来无事的,所以督宝室中的人各个逍遥快活,赛过神仙。 但是神仙的日子永远也不会平平顺顺,对于当今的局势,任何人都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霍远走在浸着雨水的皇城古道上,神情是难得的深沉,而他的旁边竟然还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学徒。 “师傅,要不我和你一起去见皇后娘娘吧?”小学徒试探般的问道。 “你去干什么?反而把事情弄得混乱,不管是真是假,我毕竟待在宫里很久了,只要把那人交代的话说了,后面的事情咱们不管也管不了。”霍远长叹一声道:“朱墙宫深,草木无情啊!” “只是这件事情!原本就没有沈将军的事,我们这么做是不是......” “闭嘴!”霍远怒斥一声,“你不想活了是不是,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做的!与你们无关,不管谁问,都要矢口否认!皇后与沈将军是姐弟关系,但是如今皇上不能临朝,沈将军的生死全掌握在皇后娘娘的手上,皇后虽然没有皇上的疑心重,但是说的人多,他一定会反复思忖这件事,到时候我们成功的几率更加渺茫!” “好!”那小学徒点了点头,低垂的眼帘之下似乎掩藏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眼眶中泪水萦绕却一直没有留下来,到了宫门口,他深意的告辞了一声便默默的回去了。 皇后临朝,朝政难免焕然一新,就连浓眉下的那双眸子也闪闪发亮,闪烁着令人难以忽视的威慑光芒。皇后招待霍远的地方在御书房,见到霍远进来,沈皖微微一笑,待霍远行完礼之后,问道:“霍政事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可是有事情?” “本来这件事情不是微臣该管的,可是若是不说,微臣老是觉得心神不宁!” 沈皖一听,莞尔一笑:“督宝室的职能,不过是打造金银牌令,会有什么重要的事?” “此事关系到沈言将军,可能......”霍远似乎有难言之隐。 “沈言?”沈皖敏感的颤动了一下眉毛,“什么事,你慢慢说,说清楚!” “五日前的下午沈言将军来到督宝室,因其是长林军上将军,又是国舅,出入皇宫自然不需要向皇上禀报。那****找到老臣,让老臣秘密的为他打造了一枚令牌!” “令牌?什么令牌?” “通身黄金,后体钳玉,前有龙腾四海,后有‘沈’字傲然!” “大胆霍远!你可知道构陷朝廷重臣是死罪,怎敢在此胡言乱语?”沈皖拍案惊起。 霍远急忙跪地,声音颤抖的道:“此事涉及江山安危,若不是确有其事,老臣又怎敢无事生非。龙牌乃皇室之牌,臣以人头担保确是沈将军无疑!” 沈皖强忍住脸上抽动的肌肉,咬了咬牙齿道:“沈言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挑衅皇权,蓄意谋反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老臣也想不明白,所以才来禀报皇后娘娘。”霍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起来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涉及皇室,又牵连沈家,老臣憋在心里实在是寝食难安,还请皇后娘娘明断。” 沈皖的内心怦然的跳个不停,脸沉得如一汪寒潭,默然了片刻之后,叫道:“盖公公!” “奴才在!” “即刻派陈度到长林军驻地......”沈皖只说了半句,便停了下来,想了想,改口道:“去神捕司把刘峰叫来见我!” “奴才遵命!” 神捕司里皇宫不远,刘峰又不敢片刻的耽误,闻诏便立即赶来,伏地拜倒:“臣神捕司首尊刘峰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卿请起!” “不知皇后娘娘急召臣来有何吩咐?” “你即刻走一趟长林军营,把沈言带来见我。来去要快,要隐秘,途中不得任何耽搁。另外派人包围沈府,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一定从里到外搜查的仔仔细细,尤其是沈言的房间!你拿着本宫的玉佩去,长林军见了必然不敢阻拦!” “臣遵旨!”刘峰武人风范,行罢了礼之后转身就走。霍远自知做贼心虚,内心久久不安。沈皖的内心已是风云翻腾,根本无暇顾他,霍远也不敢直视沈皖,气氛一度陷入僵滞。 由神捕司而非景轩院去提人,显然这个命令是十分明智的。陈度见到如此情形,必然会落井下石,到时沈言一定是百口莫辩,有理也说不清楚。侍奉过两代皇帝的盖温见到皇后能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下做出此等明智的决断,内心也是钦佩不已。 长林军见神捕司大队人马前来难免刀兵相见,刘峰丝毫不顾长林军的短见长矛,拿出沈皖的令牌高声道:“奉皇后娘娘懿旨着沈言立刻入宫相见!” 长林军见状果然不敢阻拦,而沈言也片刻的不敢耽误,风尘仆仆的便随刘峰进宫去了。身后只留下一股烟尘。 当沈言大步走进武德殿的时候,所有的大臣都低沉着脸,除了陈度看不出片刻的紧张之外,沈让的脸更是沉得像是黑铁一样 。 而当沈言行完皇后之礼之后,沈皖故意等了很久之后也没有让他起身,直到紧张的气愤压抑到极致的时候,沈皖才淡淡的说了句:“卸甲!” 护殿卫士迅速上前,片刻便已将沈言身上耀眼的银甲白袍脱下,只留下平白无奇的白色里衫。 “沈言,本宫问你,五日之前你在何处?” “臣从祖安护送祭雨宝珠回天安城......” “何时回来的?” “黄昏方归!” “胡说!”沈皖怒道:“霍政事亲口告诉本宫,你在五日前的下午到过督宝室,秘密打造了一副皇室专用的‘沈’字腰牌!你要谋反不成?” 此言一出,殿中的气愤迅速到达了冰点,仿佛滴水成冰。 沈言的脸稍稍的苍白了一会,仍然坚持道:“臣弟归城之后一直待在沈府,从来没去过督宝室!” 霍远本是受人指使,自然没什么话可说,而沈让为了避嫌也不好说话,沈让,沈皖,沈言三人倒如鼎足对峙,关系微妙而又极其僵硬,整个武德殿像是灌满了火药的木桶,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生怕成为了那股点燃了导火索的冥火。 陈度完全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登时就恼了,竖起眉毛道:“沈将军,霍政事亲口指证的你,自然是真真切切,绝对没错,他老人家为官这么多年,难道会信口雌黄诬陷你不成?” “沈言!”沈皖一声断喝,“当着本宫的面,你竟然敢有虚言,我虽然是你的姐姐,但我毕竟是当朝皇后,这长林军究竟是你的长林军还是大周的长林军?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这句话如同寒冰利刃,深深的刺痛着沈言的内心。沈言仅余的一丝唇色退的干干净净,扣在地上的双手也在不停的颤抖。 沈言没有直接回答沈皖的话,倒是将目光对准了霍远,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如千斤之鼎,低沉而有力:“你已是将老之年,垂垂而暮,我沈言尊重您叫您一声霍大人,可你为何要如此害我?” 第四十五章.口舌之争(求收藏 求推荐) 此时现场不比神捕司和景轩院,皇后亲审的压力非任何场合可比,出面指证的又是一位在朝多年的老臣,又有陈度在一旁添油加醋,场面的火药味竟是极其之浓。 “沈将军何出此言?分明是你五日前到督宝室,密令老臣造的龙牌,如今却又矢口否认。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沈将军是不是有些丧了上将军的威名和气魄啊?” “含血喷人。”沈言的银牙咬了又咬,嘴唇轻轻颤抖着道:“你可有证据!” “好,你要证据是不是!”沈皖心中一阵的怒意翻腾,“若不是你命人打造,这牌为什么会在你的枕头下面?”言罢沈皖用力的将那块金牌扔到沈言面前。 沈言瞬间眼前一黑,他只觉得那个‘沈’字再也没有以前一样的光彩夺目,气势逼人,倒如同阎王殿里的索命人嗤笑着出现在了沈言的视野中。 此刻的沈言已经被吓得满脸发白,一时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你还有何话可说?”沈皖的胸口一起一伏,几乎是带着满脸的杀气与怒气的看着沈言,“你当初入仕的时候是怎么跟我说的,忠君报国,至死不渝!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报国之道?” 沈言浑身发抖,声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一定......一定是有人刻意将金牌放在我的枕头底下,构陷臣弟!请姐姐......皇后娘娘明察!” “哈哈哈!”陈度一脸艰险,声音极其阴狠,如一只银针,刺人锁骨:“沈将军玩的好计策!这诺大的一个尚书府,贼人进去竟无一人发觉!沈将军更是以慧眼察尘闻名于世......真是不枉皇后娘娘如此信任你,你果然有本事!” “来人,即刻将沈言拖出午门,斩首示众!” 皇后将目光从沈言的身上移开,倚在龙椅上,一脸的心事重重,哽咽的说道。 正待前殿卫士欲将沈言拖下去的时候,邢如若和明护突然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面对脸色冷峻的沈皖和咄咄逼人的陈度,邢如若清澈的双眸没有半点惧色。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擅闯武德殿,左右,给我拿下!”陈度眼看沈言即将被处死,却被眼前的这个死丫头出来横插一脚,心里愤愤难平,气坏败急的吩咐道。 “先皇御赐邢家丹书铁券在此!见此物如见先皇!”话语清晰,铿锵有力。 众臣急忙跪拜,待场面稍稍平息之后,邢如若方缓缓行礼道:“沈言之妻邢如若,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沈夫人拿着先皇的丹书铁券,是想用它令本宫放沈言一条生路吗?” “不!此事蹊跷,小女是想在皇后娘娘面前戳穿这个笑里藏刀的阴谋!皇后娘娘可否给小女半个时辰,如果半个时辰之后我没有找到构陷之人,小女愿随夫君同去,绝不独活!”邢如若连忙禀奏道。 沈皖心头一冷,无论他这个弟弟做了什么糊涂事,沈皖还是不希望她死的!陈度又如此的在一旁火上浇油,想必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倒不如让这个丫头试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一对苦命鸳鸯的戏码!”陈度言辞凿凿的正色道:“丹书铁券是先皇赐予邢大人的,只能用来保邢家的子女,再说了这堂堂朝堂之上,岂容你一个妇人在此胡作非为,巧言令色!” “皇后娘娘!”一直沉默的刘峰突然突然拱手道:“臣也认为此事有蹊跷,沈将军是尚书大人的独子,从小受尚书大人教导,对忠君爱国必然是刻骨铭心!从另一方面来讲,若是沈言将军真有谋反之心,会不会愚蠢到先让督宝室打造一枚腰牌!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这样做,因为这就是向全天下人宣布自己有谋反之心!沈将军护守天安城多年,深得百姓爱戴,如果草率处斩,臣恐怕天安城民心浮动!不如让邢姑娘试一试,如果半个时辰之后,依然是如此场面,再处置不迟!” 眼看事情有转圜之地,沈皖马上接过话茬,沉声道:“就依刘卿所言!若是没找到构陷之人,沈言死罪不免,邢如若也逃不了棍棒之刑!” “首先,我想问霍大人几个问题。还请身正影直的霍大人如实相告!第一个,霍大人可知道龙牌乃皇室专用腰牌?” “切!”霍远有些不屑一顾,“如此陈事,黄发皆知!” “好!霍大人说得好!既然你知道,却又为什么听了沈言的命令打造了这腰牌?此牌的铸造不是要皇上明旨才可以吗?凭沈言一面之词,你就毫无怀疑的打造,看来你这几十年的清名怕是要晚节不保啊?” 霍远自知心虚,又有些恐惧,说起话来竟然稍稍有些结巴:“沈将军以武力相逼,说是我要不从命,便......即刻将我毙于宫中!” “既然如此,你为何早不禀报,偏偏要等到五天之后?” “我只不过是为了让神捕司拿到确凿的证据罢了,若是提前来禀,皇后娘娘又怎会相信我的片面之词!” “皇后娘娘!”在霍远即将词穷,青黄不接的时候,陈度突然插言道:“沈言谋反一案已然罪证确凿,理应尽速正法为要!切不可听此人谗言,另外,这邢如若分明就是共谋,其父邢放如此,他也必然是死心不改,现在又来妖言惑众,请皇后娘娘三思!” “陈公公,”沈皖一声断喝:“这武德殿究竟是你说了算还是本宫说了算?” 陈度自知说错话,急忙躬身行礼道:“奴才知错!奴才遵命!” “好!既然陈公公不相信,那我就给陈公公一个相信的理由。如果半个时辰之后邢如若找不到,那两人皆以欺君罪加一等,处以凌迟极刑!” 沈言闻言,担心的看了邢如若一眼,但是邢如若依然云淡风轻,镇定自若。 “皇家的令牌,通常都是霍大人一人所做,不知沈言吩咐的这块,是不是也是如此?” 霍远这个人虽然懦弱,但是确实极其担忧督宝室众人的安慰,此事若成,他和督宝室都能幸免于难,若此事东窗,结果简直不敢想象,思及此处,霍远的脊背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些许青汗冒出! “当然也是出自我一人之手!将军吩咐的事,我又怎能放心别人去做!” “龙牌大小有限,重量受制,但是有一点,就是背后的钳玉是没有规定的,既然这牌是大人亲手所做,请大人告诉我这牌后是何玉种?” 霍远此刻彻底的心慌了,因为这金牌分明就是他徒弟做的,当日陈度将他叫至无人处,对他说了这番话,如果不准,那么整个督宝室将遭受灭顶之灾,霍远当时自然没太注意。 须臾,霍远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说话有气无力:“滋润透明,温润优质,当然用的是上好的莆田古玉!” “自相矛盾!”邢如若大喊一声:“这上面镶嵌的明明就是半透明且匀度有差的淮南软玉!霍大人不是年纪大到连玉的种类都分不清了吧?” 霍远怒瞪着邢如若,一时语塞。 若是想证明一件事情是真的,就需要全方面无死角的拿出证据,可是要推翻一件事,则只是一隅之地便够了。 “霍大人!”邢如若毫不松懈:“虽然我不知道你派何人前往沈府栽赃,但现在你诬蔑沈言已是铁证如山!霍大人一生不问朝事,突然一语就掀起这样大的腥风血雨,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第四十六章.杀人灭口(求收藏 求推荐) “荒谬,全是臆测之言!”听到邢如若的指控,霍远早已心虚神乱。 沈皖闻言,整个人火气全上,怒道嘴唇发乌,凤骜的双眉频动:“霍远!事到如今你已经是死期将至!从实招来或许还能活命,若在拖延欺瞒,本宫就将你开膛破肚!来人!” 霍远本来胆子就小,听皇后这样一说,突然一惊,双腿竟有些不受控制,直直的向皇后的方向跑去,陈度抓住机会,上前一掌,势如冥火烈焰,掌风威猛,气吞山河,须臾,霍远已经口吐鲜血,四仰八叉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臣见此人精神反常,似要伤害皇后娘娘,擅自出手将其毙命,还请娘娘恕罪!”陈度急忙跪地,俯首请罪。 沈皖惊愕不已,脸上苍白的闪出一抹笑丝。陈度如此做虽有杀人灭口之嫌,但是霍远的行为确实一反常态,如果不及时制止不一定会出什么乱子,只是这行事风格果敢狠绝,与陈度平时的行事无异。 “恕你无罪,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陈度的内心轻轻的叹了口气,偷偷的退至一旁!脸色已然是白煞煞,但其毕竟有备而来,好在及时出手干掉了霍远,否则狗急跳墙,反咬一口,陈度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白自己!而想必此时,尹亮也应该得手了! 沈皖看着沈言,眼带愧疚的说道:“沈言啊,此案是本宫失察,错怪了你,如今霍远已然伏诛,也算是消了你心头之恨!即刻起,本宫还你清白,无罪开释!” “臣弟谢恩!”沈言的脸已经绷成了一块铁板,但也是哑巴吃黄连。“只是臣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皖自知有些对不起沈言,自己的亲弟弟差点葬送在亲姐姐的手上,赶忙脸带笑意的道:“但说无妨!” 沈言深吸一口气,稍稍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脸色也渐渐的恢复正常:“龙牌之祸,臣弟本来就认为并不单纯,尤其出言指证的竟然是霍大人,更让这件事变得扑朔迷离,匪夷所思!霍大人回答不出玉种,就说明此事非他一人所为,所以臣弟觉得应该立刻派人去督宝室盘查询问,或可找到幕后之人!” 沈皖眉毛一挑,正欲回答,却见一兵士急匆匆的跑进来伏地道:“启禀皇后娘娘,督宝室突然大火,火势冲天,虽然目前已经被控制住,但督宝室无一人幸免!” 沈皖低垂眼帘,紧闭双目,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下去吧!” “霍远构陷沈言,已被陈公公就地正法,如今督宝室又意外引火,这已然变成了一道无头公案,众卿认为该当如何处置!” “皇后娘娘以为这是个意外?是督宝室内部的用火不慎造成的?”陈度抬起双眼,直面高高在上的沈皖:“臣认为这绝对不是一次意外,而是幕后之人怕事情败露而用的一种杀人灭口的手段!” 陈度贼喊捉贼果然高明,瞬间洗白了自己暗使霍远诬陷沈言的嫌疑。 对于这个问题,沈皖紧紧的抿了抿嘴角,并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为什么?在她执政的短暂几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而就在陈度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她已然想明白了一切。 谁在宫中有这样大的势力,又有谁能威胁的了数十年的老陈诬陷长林军上将军,不用审也知道。只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收场,肯定是双方都没有想到的。此后陈度若再想构陷沈言简直难如登天,而沈言也不觉得侥幸,如果没有邢如若,他现在一定是在奈何桥徘徊,心中不由更加觉得如若绝非面上看的这样简单。 沈皖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晕,四肢变得冰冷麻木,说不出话来。 沈言,陈度,霍远,龙牌,........这些名词混乱的在他的脑子里来回的翻滚,令他昏昏沉沉头痛欲裂,,而这一团乱麻中,竟然丝毫找不到最深最长的那一条线。 如果陈度这一次成功的扳倒沈言,那么接下来的目标就是父亲和自己,明枪暗箭接踵而来,又怎能让人不胆战心惊。 然而更令人心惊的是,陈度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在如此的众目睽睽之下火烧督宝室,让已然平静无波数年的宫墙之内再起波澜。沈皖正襟危坐,有点预感到即将要掀来的巨大风浪。面对乌云密布的局势,身为一代女流的沈皖到头来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捉襟见肘。 沈言看了陈度一眼,腮边的肌肉绷的紧梆梆的,垂下头,掩住了脸上隐忍的表情,也掩住了脸上深深的愤怒,他正在压制自己的怒气,避免短时间内与陈度翻脸,因为他知道,翻脸也是没有用的。 而到目前为止,此案依然是无法弄清。对于陈度这种蓄意构陷欺瞒,挑衅皇威的部分,沈皖自然是很生气,但是如今事态好歹也算是压制住了,她只想皇上的病快些好,这样这些烦心事便再也不需要自己来费心了。 “本宫即刻诏令中书令,重建督宝室,这件事情,就由刘卿全权负责吧!好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我有些神思倦怠,今日之事暂时到此为止,没什么事就都退下吧!” “是!” 刘峰本已经行知宫门口,却发现沈言已然走了过来,拱手为礼,笑道:“今日多亏刘兄仗义出手相救,沈言难以言谢,日后定当报答!” 刘峰急忙回礼,满面是笑的说道:“沈兄严重了!今日获救,全凭嫂夫人慧眼,刘某只不过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沈言的脸上浮现一个完美的微笑,眼光慧黠一闪,轻言道:“刘兄太过低调了!今日若不是你派人到沈府将事情告诉如若,他也一定没有时间赶来救我!” 刘峰略低了低头,没有说话。 “其实在幕后为如若出谋划策的,也是你吧!” 刘峰只猜到沈言会想到邢如若是他派人通知的,却没想到连这个也猜的到,吃了一惊道:“沈兄是如何知道的?” “我是刘兄亲自带进宫来的,想必包围沈府的也是神捕司!如果刘兄不为如若开了一道口子,就算是明护在旁边有怎能出的来。再说如若一介女流之辈,很少带首饰,对玉种自然不是很了解,可又为何一语中的,直入死穴的偏偏问了这样的问题,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刘峰眉头一动,浅笑的道:“沈兄果然聪明!既然如此我也不再隐瞒,我只是告诉属下在夫人面前稍微的提醒了一下,并未做太多的润色,嫂夫人伶牙慧齿,刘某今日很是敬佩!” “紫浮林的事......沈言万分的过意不去!” 刘峰本是江湖之人,霁月胸怀,本来也没放在心上,仍然笑道:“已是往事!沈兄全然不必放在心上。我刘某本是一介布衣,皇上不弃授我官位,对于权衡心机这样的事情,我不愿意去想,但是若是有人暗使手段,威胁到皇室以及大周的安全,我一定饶不了他!沈兄是不是也和我有同样的看法?” 沈言只觉得迎面一阵的冷风吹来,寒意刺骨,可是内心里确是火辣辣的,灼热的难受,但却依然笑道:“那是自然,朝局如此,难免让人心灰意冷,沈言愿与刘兄共同立志,护我大周国威!” 刘峰一听,顿时觉得内心透亮,不由得将目光凝视前方,长叹了一口气,两个人并肩缓步出宫,一路之上说说笑笑,很是聊得来。 第四十七章.娇若春花(求收藏 求推荐) 沈府中羽儿的房间内,李羽儿正瑟缩着身子坐在床头,身子都僵硬了也不敢动上一动。她脑子里满是沈言几日之前舍命救自己的场景,如此恩将仇报,也许如今那风流倜傥的温柔男子已然变成了一具冰寒如铁的尸体。 她从来没想到尹亮会这样快的让他下手,沈言是个好男人,本以为自己可以依靠,可谁知...... 羽儿姑娘并没有离开,虽然外面的神捕司已然撤去,第一,他害怕。第二,如果沈言没有死,那么他的消失将直接导致沈言将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尹亮说的那番话他一直牢牢地记在心头。她不像青楼里的那些女子一样,只会取悦男人,但是他对权谋之事却也是一概不通。他并没有想过要逃走,她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逃走,更不知道逃走之后能去哪里,父母和弟弟又将要遭受到怎样的厄运,她现在的人生就像是一根纤弱的蛛丝,成败全在一念之间。 她当然不知道陈度为什么苦心积虑的非要把自己安排到沈家之中,并且极力要她离间沈言与邢如若之间的关系。如果沈言发现,会不会杀了她。她只是猜测......,也许此刻陈度已然成功,也许邢如若的突然到来帮沈言解决了危局,如果沈言真的死了,那陈度真的会遵守诺言放了自己的父母和弟弟吗?陈度和尹亮狠毒到如此地步,兔死狗烹的道理他自然懂得,而陈度和沈言之间又素有矛盾,两个人向来是面和心不和,也许她现在唯一能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沈言既不怀疑自己,陈度又认为自己有利用价值,那就是——沈言没有死。 所以......她现在根本就不能卷带一笔财帛远走他乡,这样沈言也不会很快的怀疑到自己,纵然怀疑,那也只是怀疑,若没有确凿的证据,凭沈言的行事风格,断断不会草率的将自己赶出沈家。 那么,也许自己以后要装的更加的轻松,装的全然不知,这是自己唯一的生路,也是最后的生路。 沈言风流倜傥,人品俊雅,又有万贯家财和将军之位,如果......自己真的成功的离间了沈言和邢如若的关系,自己的容貌,又确实比邢如若漂亮许多,沈言真的动心也说不定......自己只是一个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第三人而已,可是如今却如卷积在风中的心蕊,究竟花落谁家呢? 正在胡思乱想着,门吱呀一声呗推开了,羽儿瑟缩的身子一抖,这才认出进来的人是明护! “明将军......”羽儿赶紧的挪身下地,怯怯的叫着,语气中有些阴柔的味道。 “恩!” 明护点了点头,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长发委地,双腕如藕,眉如远山,眸如点漆,阳光透光窗纸渗入,照在他的身上,身姿婀娜,肌肤如玉,映在他的身上,果真是个男的一见的美人,尤其那楚楚可怜,温婉怜柔的神情,更是叫人油然的生起呵护之感! 她现在正是花样的年龄,谁是那护花的人呢? 明护微笑着,很温柔的道:“羽儿姑娘,大哥让我叫你去长林军营走一趟!我们先走吧,路上我再细细的说给你听!” “好!”羽儿细细的听着,她的内心开始提心吊胆起来,芳心难定,她不知道沈言此次让他前去的目的,也许沈言已经猜到了那天往他枕头下面放龙牌的就是自己,可是自己还是要提心吊胆的前去,羽儿提起裙裾,温顺一如的跟在明护的身后。 一出房门,微风吹起,撩起他的一头青丝,明护的双眸宛若禅定,看到如此情形也是内心狂涌的跳个不停。 羽儿这才觉得自己的头发有些凌乱,如此的披头散发难免有些不美,她放慢脚步,轻轻的挽起自己的秀发,她尽量的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些,好让长林军中的将士看起来更加的赏心悦目。 她从来没有想过去讨好任何一个男人,只是陈度的整盘棋中有一步是陈度自己也想不到的,那就是羽儿真的爱上了沈言。不过羽儿的心里也很清楚,她不配谈情说爱,更加的配不上沈言英姿飒爽的意气风发,所以就连民间普通而又真挚的爱情故事,对她而言也不过是一种奢望。也许外人看上的,更多的只是她那妖娆的身子和那一张勾人魂魄的面孔而已,也许这样她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权利,仅此而已。 初到长林军营的一刹那,羽儿便见到了沈言那一副俊俏的面孔,还是熟悉的银甲白袍,只不过觉得沈言的气质,倒像是苍老了许多。 两人目光对视之际,羽儿向着沈言笑了笑,笑容和煦而温柔,她觉得沈言还像是往日一样,懂得怜香惜玉,自己日夜思念的男人突然的对着自己一笑,羽儿不免有些害羞,于是轻轻的垂下了头,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她没有注意到,此刻在沈言的身边还要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的面貌虽然没有他长得娇艳,却也称的上是国色天香,那女人的披头散发,凌乱的如破稻草一般,刹那,沈言的眼神忽然变了,变得像是蛇的双瞳一般冷血,残忍,无情。 羽儿只见沈言跨前一步,猛地拽住那女人的头发。沈言的身旁不远处有一口盛满水的大水缸,沈言便把那手中的一缕青丝想水中按下去...... “啊!”只是一声短促的惊叫,那女人的头便被埋进了水里,那女人丝毫没有机会说话,因为他一张嘴,谁就会灌进他的嘴巴。 沈言平淡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神情,那冷么而平静的眼神,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在他收地下挣扎的生命,水溅到他的脸上,他仍然是一动不动,攥住那女人的头发越来越用力,用力的想水下按去。 许久许久,那女人挣扎的动作终于停止,一动不动的趴在缸口。 沈言慢慢的放开手,那女人纤细的腰半折在缸口,上半身完全的倒在了水缸之中,头面埋在水里,偶尔还有几个气泡冒上来,水面上铺满了女人乌黑的秀发,就像是一捧旺盛的水草...... 羽儿满心的惶恐和惊悚,她不知道沈言为何会变得如此恶毒,与她前些日子见到的那个会关心人,从不高高在上的将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沈言用毛巾擦手的动作,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不是沈言,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虽然你为我提供了有用的情报,但是你为什么要出卖你自己的主子呢?啊?他如此的相信你,待你如君如父,恩重如山,你就为了几百两银子就把他卖了?既然你连一点情谊都不讲,我又留你何用!” 沈言的话字字如刀,无一不在镌刻羽儿的内心。 “羽儿!”沈言嗤笑了一声道:“你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兔死狗烹的道理难道他不懂吗?还是说本身这个人就不值得别人为他付出,难免日后那个捅你一刀的不是你最相信的人!” 沈言说的一点没错,这个世界上只有亲人和朋友才有资格背叛,敌人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只是沈言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羽儿的内心突然觉得一阵的恶意翻腾! 羽儿僵硬在原地,脸色煞白。 羽儿内心一想,自己想必已经是油尽灯枯,死,也只不过是晚一天早一天死在谁手里的事情,只是要在死的时候见到自己爱的人,想想都令人堵得慌。 第四十八章.杀鸡儆猴(求收藏 求推荐) “将军今天请我来,就是为了让我见识这残忍的一幕吗?”羽儿颤抖着无一丝血色的嘴唇,有气无力的道。 在这个世界上,可不是人人都能死在沈言的手中,他从不杀那些野居于陌的寻常百姓,只有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有死在他手里的机会,羽儿虽是女儿身,却也见识不俗,这是羽儿刚刚踏入沈家就听说的事情。 只是沈言今日的行事,使他看起来全然不像是运筹千里的将军,脸上一副鬼神莫测的神情让人难以释怀。 那女人的这幅模样,触动了羽儿心湖深处最为惨痛的那段回忆,磨灭了内心中仅存的一丝温暖,曾几何时,她的处境与眼前的这个少女极其的相似,只不过自己是想寻死,而眼前的姑娘却死在了背叛之上。 等了片刻,见沈言没有半点要回答的意识,育儿难免有些着急,“将军何事请细细道来,来了又不说,堂堂丈夫,何故遮掩如贼?” “哎!”沈言长叹一口气,双眉不由自主的来回跳动,嘴角的肌肉绷的紧紧地,不过还是强勾出一抹微笑,淡淡的道:“其实也没什么,今日的事想必羽儿姑娘已经听说了,羽儿本不是沈家的人,人言旁观者清,我只是想听听羽儿姑娘的看法!” 沈言自知羽儿见识不俗,必然别有一番高论,不过羽儿似乎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双目呆滞,眼神空洞。 本来羽儿以为沈言怀疑自己,之前是浑身戒备的状态,所以内心受到了很大的影响,面对沈言会心的一笑,现在似乎是到了自己认为比较安全的地方,浑身一放松,脸色明显就好多了,“羽儿以为此次入室,一定是沈家内部的人,只是羽儿认为这是沈家内部的事情,羽儿是个外人,实在不便多言!” 沈言目光深远,摊了摊手道:“但说无妨!” “我想沈府中人的第一反应,一定认为这件事情是羽儿干的,因为羽儿初到沈府,而其他人都是在沈府待上五年以上的故人了,论可能性,羽儿一定首当其冲!如果将军也这样想,那羽儿自知是百口莫辩!但是今天将军给我这个机会,我们不防把事情剖析开来,有可能把龙牌放在夫人和将军房里的,一定是对你们两个人的出行习惯都非常的了解,这样他才能找到二人都出去的时间空隙,趁机得手!” 沈言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身后突然传来了马蹄声的长鸣,沈言定睛一看,是长林军的副将雷洪,他这才意识到还有许多的军务要处理,他顿时冷眉一挑,转过身对这羽儿道:“军营里还有些调度需要我去处理,先让雷洪送你回去吧!” 听到沈言这样一说,内心突然一惊,她实在是有些摸不清沈言的脉,明明是沈言让自己来,来了之后却有只问了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但他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的笑道:“是!” 一轮明月高挂,三月的北风依然凄凉,激烈的尔虞我诈之后,沈言只觉得内心异样的疲累,此刻沈言的心中宛若一座死城,他不知道自己是哪一步走错了,才会让陈度抓住这样的机会,也许姐姐的执政就是陈度为了让这场悲剧更加惨痛的筹码,只不过被刘峰俄邢如若的三言两语化解了而已。 “宫墨怎么样了?”看着刚刚走进来的明护,沈言一脸疲惫的问道。 “大哥放心。宫墨的易容术堪称一流,他又学过龟吸气功,没事的!” “替我向他道个歉,为了演的逼真一点,我下手未免有些重了!告诉他回到怡香院之后,好生调养身子!”沈言似乎有些疲累,形容懒懒的没有精神。 “是!大哥!”明护点了点头,“大哥在她面前演了这样一出杀鸡儆猴,是为了警告他,还是为了试探他!” 沈言轻轻的送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慢慢的松了松紧绷已久的肩膀。不过由于长林军的习惯,他依然坐的笔直,并不向常人一样整个人都贴在椅子背上! “两方面都有吧!我只不过还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她,如果不是她,固然是好,如果是他,对于我们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她既然可以为陈度所用,也必然可以为我所用。他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尤其没见够我如此残酷的杀人,我想她现在的心里,一定比你我的内心更加不安!” 明护已经对沈言敬佩到了顶点,但是眼光中仍然是怒气冲冲的道:“陈度这步棋下得够狠,如果他奸计得逞,沈家必然受到重创。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要针对一下陈度?” “不用!” 明护有些吃惊,“为何?大哥平常不都很有信心吗?怎么现在神情倒是有点茫然了?还是内心不太有底?” “都不是!”沈言摇了摇头,“我只是感觉反击陈度并不是我们目前最应该做的事情!陈度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一定会意识到再想陷害我难如登天,他现在一定摆好了阵势在等我去找他,可我偏偏不这样做,你明日开始多派人去神捕司走动走动,尤其在神捕司内一定要多待一些时辰,这就是你最近几日的主要任务,一定要完成好!” “是否需要甩开景轩院的人?” “大张旗鼓的去,要让陈度认为神捕司与长林军是兄弟之间的关系,增加陈度的心里压力!我到想看看,究竟姜是老的辣,还是我沈言亲手折了他!” 沈言闭了闭眼,倚在长椅之上似有睡意。突然一把短刀咻的一声,自外头射了进来,越过明护的眼前,不偏不正的斜斜的插在沈言面前的桌子上,沈言本已睡意沉沉,却突然被吓得心里一哆嗦。 沈言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刀背之上竟然折着一封信笺,她将信笺打开,却发现信里弯弯斜斜的写着: 若想知道事情真相,西郊城外见。 信得右下角有一个十分不成熟的署名:神捕司刘峰。 沈言读过信后,思忖半晌,将信收好了放进袖子里,决定赴约。 “刘公子约大哥城外相见,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大哥!只不过这地点为什么要选在西郊?” 沈言满面堆笑的回答道:“这根本就不是刘峰写的!一定是陈度又想耍什么鬼花样?” 明护内心一惊,“大哥是怎么知道的?” “这字迹如此潦草,根本就不是用右手写的,而是用左手写的!看来这个人我认识,而且还很熟,他怕我认出他来,所以用这样的手段来传信!既然这样我就更应该去会会他了!” “可是如果这是陈度的圈套,大哥却为何还要自投罗网?” “放心吧,陈度不可能亲自来的,不一定又请了哪些所谓的江湖高手,何况我也很想知道藏在我身边的到底是谁,你留在军营,我一个人去就好!” “可是大哥......”明护显得有些担心,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没有可是,吩咐下去,全军戒备,等我回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出去。” 明护知道沈言的固执,既然他已经做了决定,那么在怎么劝都是没用的,现在也只能期盼大哥平安归来了。 沈言出去后很久都没有回来,留在帐内的明护,惴惴不安的来回踱步,替尚未回营的沈言感到紧张。 明护蓦然的拿起长剑,转身就要出门。雷洪及时的拉住了他,说什么也不让他出去,但是明护实在顾不得他的阻挠,没见到沈言回来,他就是不安心。 第四十九章.再起杀机(求收藏 求推荐) 可是明护从小就和沈言受到一样的教育,脾气更是如出一辙,雷洪根本就来不及阻拦。明护随后策马离去,一身白袍飘飘,蹄声如雨,不过半个时辰,已然到达了西郊城外。 天空突然云聚,而且阴沉的很厉害,黑云低低的压着西郊的树林,令人有些沉闷的喘不过气。 草木森处灰蒙蒙的一片,刚抽嫩叶的树枝在风中猎猎作响,苍劲有力的北风之下,不远处的银甲公子清晰可见,他的眼神仿佛窥探猎豹的猛虎,随时可能一跃而起,吞掉比他强大数倍的敌人。 银甲公子的周围树干上隐隐的浸染着鲜血,距离此人不远处,数米开外尸体累累,断肢残骸,充斥着血腥夹杂着腐败的气味。 剩下的几个杀手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上的夜行衣残破不堪,在呼啸的冷风中,伤口干裂流血,尤其眼前之人几乎是毫发未损,更是在极力的摧残他们的意志力,银甲公子的宝剑之上时常有血滴滑落。 官道之上一片的萧瑟,路上没有任何的行人,狂风卷积着尘土呼啸而过,公子的白袍之上几乎是一尘不染。 天上的流云正在滑动,皎月突显的那一霎那,杀手们的眼球瞬间充血,片刻的瞬间移动,四把弯月宝刀几乎同一时间向那公子砍去,公子的身手很是矫捷,飘飘然之间,劈,穿,横,刺,四人已向不同的方向飞去。 明护见状,脸上傲然一笑,策马上前。 “大哥!你许久未归,我以为......” “噗呲!” 明护的话还没说完,那人手中的长剑便直直的刺向了明护的体内,然后猛然将宝剑拔出明护的体内,此刻的夜很是静,血滴落地的那一霎那,竟如鸣钟脆响,震耳欲聋。 明护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体顿时血流如注,眼前突然一黑,坠马倒地不起。 那人拿下贴在脸上的一层表皮,原来是易容术,明护这才看清此人便是人称“千面郎君”的江湖毒辣杀手高熲。 “明护将军,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大哥手上,感觉如何?”高熲的语气很冷,伴随的丝丝北风,更显得寒气入扣。 “风云变幻,千面视人,千面郎君果然名不虚传!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我明护的荣幸!动手吧!”明护又吐了一口鲜血,有些虚弱的道。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就像你们将军就是为了保境安民,我们只不过是奉命行事。你的死活不掌握在我的手上!”高熲冷笑了一番,随即一挥手,要手下之人把明护的身体给活活的拖走,完全无视明护身上的剑伤,任由血液棉棉不停的流出。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之后,沈言和雷洪等人才骑马感到此地,但他们已然晚来了一步,早已不见明护的身影,只见地上的血迹斑斑,令沈言怒气狂涌,触目惊心。 不远处明护的血一直在延伸,最后消失在了无尽的黑夜之中。现场只留下明护的坐骑和那把沈言亲自送给他的绝世好剑,正是因为这把剑是沈言送给他的,所以他从来不离身,沈言顿时感觉到不好的预感向上狂涌。 “你长大了想干什么?”少年时的两人坐在沈府的忘忧亭里,个头稍高的沈言对着明护稚气的说道。 “大哥去干嘛我就去干嘛!大哥若是从军,我愿做大哥的前锋将军,大哥若是入仕,我愿做大哥的前侍郎,大哥若是浪迹江湖,我愿做大哥的小跟班!”少年一口一句,面色坚毅! “如果大哥当上了将军,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到时你我兄弟联手,荡平大周天下!” “荡平天下!” 沈言微闭着双眼,眼眶有些湿润,片刻的平静,却被兵士的一句禀报将温度降至冰点。 “将军,四周都没有明护将军的下落,但是有一血迹自几十不步之外突然失去了踪迹,最糟糕的状况,就是明护将军可能受了埋伏,甚至是在重伤的情况之下,被敌人拖走......” “明护的武功是我亲自教的,谁能伤的了他?”沈言一声断喝,此刻任何人都不能理解他担心明护的心情。 “大哥,这有个人皮面具,一定是有人扮成了你的模样,趁明护不注意袭击了他,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明护的伤,一定在腹部,如果不早些救治,怕是挨不过明天.......” 沈言结果那做的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左右翻看,却发现上面好像有字,急忙道了一声:“火把!” 几个兵士靠近,沈言这才看清写的是什么:手下败将高熲,三年励志,欲与将军会猎于东山武圣庙,明日午时,还请将军赏脸一聚,高熲拜谢。 “手下败将!死灰复燃!” 沈言显得有些无奈,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明护的宝剑系在腰间带回去了。 晓星残月夜。 沈言的内心烦乱根本就睡不着觉,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却蓦然的突然起身,满头大汗的坐在床上,呼吸急促。 明护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丝毫不逊于任何沈家中人,这么多年,他只把明护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他的周身安全是沈言最担心的事情,可是无论他怎么阻挡,这家事情还是发生了。 “为什么我非要去追半路上那个黑影,如果我不去,明护也许就不会......” 他自知中了调虎离山之际,他以为陈度的身边只有一个尹亮,可是陈度竟然邀请了江湖上最暗黑的杀手高熲,他与高熲交过手,不过那都是三年之前的事情了,如今再见面,自己真的有把握再一次的战胜高熲吗? 沈言神情黯然的望向远方,茫茫无所依! 正在沈言再一次的想要躺下的时候,又一把飞刀飞入,沈言眼疾手快,一把便抓住了。同样的方式,同样的纸条,不一样的是上面的自己和内容,字迹飘逸俊美,应该出自一个女孩子的手中,纸条上清晰的勾勒出几个字:求救神捕司! 沈言的脸上突然露出惊鸿一笑,他知道明护有救了,虽然她不知道这字条的主人是谁,但是此人看的清形式,倘若神捕司介入,陈度必然投鼠忌器,而沈言也想看看刘峰的‘翻云覆雨’到底有多厉害。 沈府的假山后面,万籁俱寂。 那个明媚的笑容又出现在了同样的位子,不过这一次是她在等邢如若。 “怎么样?”邢如若慧眸一动,淡淡的问道。 “已按照如若姐姐的吩咐,将字条交给了沈将军!其实本不用这样麻烦的,如果我当时出手相救,或许能就下明护也说不定啊,那样就不用再跑一趟了!累的人家的腿都酸了!” 邢如若看着林诗音稚气的面庞,忍不住笑了出来。 “如若姐姐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赵王殿下在碧游宫的这些天,教会了我许多幻剑的招式,我或许真的可以打败那个人呢!” 邢如若终于收住了微笑,还是以刚刚的语速,不疾不徐的道:“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他叫高熲,人称千面郎君,他在江湖上成名的时候,你还是个什么也不知道,到处乱跑的小丫头,沈言在三年之前曾经与他交过手,对于沈言究竟是怎样战胜它没有人知道,人们知道的就只是这个人在之后的三年之内,寸步不离山,精炼了三年武学!远非你所能及!” 林诗音嘟嘟嘴道:“打不过就打不过吗!打不过我还是跑的过的!” “别贫了!说正事,莫少翁对多宝鱼的事情有什么进展?” 第五十章.未雨绸缪(求收藏 求推荐) 林诗音耸耸肩道:“运送多宝鱼的酒剑诗人,莫少翁已经查清了。此人是横派弟子,目前就住在凌王府邸!” “凌王府?”邢如若吃惊的表情显然不是装的,“我早该想到的,凌王殿下好诗成性,突然出现个酒剑诗人他怎么可能会错过,此人既然是横派的弟子,想必多少对用蛊还是有所了解的。如此说来,这蛊毒的最后指使之人是凌王殿下!” “这怎么可能呢?”林诗音淡淡一笑,“凌王殿下两耳不闻红尘事,一心只求画中仙。如果不是因为他是王爷的身份,他早就把王府改成作诗场了!而且我听说凌王自从夺嫡失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朝堂之上,一心专研诗词文字,那个瘦骨嶙峋的王爷会有这样的手段?” “凭他自己一个人当然不可能,”邢如若道,“可是身边若是有陈度为他出谋划策,加上江湖人的广博,就算是再平淡无奇的王爷也会显露锋芒,只不过凌王殿下的演技好,我们没有抓住把柄罢了。” 林诗音还是有些不信,“只是我听说近几年凌王殿下一直清淡无为,四处拜访名士,过得如闲云野鹤一般。全然不像是会下蛊谋害皇上的样子啊?”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凌王与鲁王两个人的智谋远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凌王好诗,喜清淡。而鲁王呢,秦楼楚馆,倚香偎翠,每一天十几个姑娘相伴,喜欢待在香气氤氲的地方,喜热闹,但是有一点,就是两个人所做的这些不过是为了给外界看而伪装出来的。其真正的面目如何,无人可知啊!” 林诗音不由的怔了怔,淡淡的道:“给外人看,那就是给皇上看喽!除了皇上谁还会太在意两个人的生活习惯怎么样,喜欢结交怎样的人!哎,咱们这的皇上和王爷还真是搞不懂,明里一套暗里一套!” “枉议君非!这些话在我这里说说也就算了,但是何为帝王之道,既要有诚心,又要有手腕!皇上任用刘峰,用人不疑,这就是他的诚心,而神捕司制衡景轩院和长林军,这也是皇上的手腕!但凡是治国平天下的大人物,哪个的手上不是血迹斑斑,要是都像你一样直来直去,这天下反而不会这样乱了!” 林诗音的嘴角有一丝难以看见的不满,任何一普通人也能听得出邢如若话里有话,所为的直来直往就是做事不经脑子罢了,不过林诗音还是不敢反驳,依然微笑着道:“既然如若姐姐已经知道是凌王殿下密令陈度种蛊,那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如今皇后执政,沈家的势力已然更加的强大,陈度付出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吗?” 是啊,陈度付出这样的代价,真的值吗? 邢如若曾经无数次的在心中扪心自问,陈度究竟要干什么,但是突然经历了今天的事,他不得不觉得陈度高明,在陈度的这个巨大的棋盘之中,所有人都是棋子,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上和皇后娘娘, 如果今天皇后真的失手处斩了沈言,那么陈度和凌王显然是最大的赢家。皇后亲征不过是暂时的,而沈家势力被削弱将会是永久的。只是他唯一算漏的一步,就是神捕司的刘峰有如此的智慧,想到了先帝御赐邢家的丹书铁券。 按理来说邢如若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朝堂之上,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出现在朝堂之上,因为皇后娘娘的懿旨之中已经明言‘沈家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沈府!’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邢如若,如果有了丹书铁券则不同,见丹书铁券如见先帝,如此邢如若出入沈府全然不是神捕司的失职。他既摆脱了抗旨不遵的责任,又在沈言乃至沈家人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大大的人情。也就是说,陈度和沈言斗得如火如荼,而旁边的这个年轻人什么都没干,只是三言两语便成为了最大的赢家!如今想想,这个默默无闻的江湖人,谋略丝毫不在沈言与陈度之下! 邢如若思及此处,已经想不到陈度下一步的打算,她虽然认为陈度不可能只有这一手,但是凭现在的蛛丝马迹,他也很难察觉,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度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沈家势力最大的皇后娘娘! 因此陈度才做出了一副玩命的姿态,朝堂之上没有杀得了沈言,那就暗地里再杀一次,但是他又不能亲自出手,尹亮和高熲再厉害,断也不是沈言的对手。因此他用调虎离山计支走了沈言,他知道明护和沈言两个人一起长大,从小铜墙铁壁,感情深厚!他又深知明护的脾气秉性,沈言不在身边,谁的话他都不会听!如果沈言最亲的兄弟在自己人的手上,那沈言难免会分心,首尾难顾,介时再杀沈言,易如反掌。 可是他没想到,又是邢如若暗中一语的提醒,让这个本已经一败涂地的沈言再一次崛起,而且给了自己一记沉重的耳光。 邢如若看了看林诗音滴溜溜转动的大眼睛,目光竟然变得极是冷淡,“值得与不值得,又有谁能真正拿捏的准呢?达到目的就是值,达不到目的,就是不值!一切都是赌注而已!如今陈度坐庄,无论他要玩多大的我们都必须奉陪到底,因为现在,我们已然没有退路!” 林诗音的面目冷硬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姐姐的意识,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是赌注的话,关心的当然是赢得多少,冰山一角是赢,盆满钵满也是赢,既然都是赢。那么陈度应该明白,自他叫嚣皇后娘娘执政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沈家一局,要想赢回去,便只能在下一局下更大的注。可是今日一事,陈度杀人灭口,皇后娘娘已然有戒心,陈度还会有机会吗?” “陈度的机会没了,我们的机会就来了!今日之事他的狐狸尾巴已经漏了出来,就是再想藏也藏不住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一如既往,硬着头皮走下去!只要他稍稍露出破绽,沈言就会让他身败名裂!” 林诗音摇了摇头,显然还是不明白!不过迟早有一天他是会明白,邢如若也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倾诉的对象,至少要比对牛弹琴好! “告诉秦臻,祭雨大典之后的第三日,陈度一定会派人去鼓楼争夺祭雨宝珠,让他相机行事,务必得手!” “第三日?为什么是最后一日?陈度夺珠的时间是我们不知道的啊?应该让秦臻每天坚守才对啊?万一错过了时间,再下手可就难如登天了!” 林诗音歪头瞅了邢如若半晌,内心以为眼前这个大了自己几岁的姐姐一定是个妖怪,不然怎么会连时间都算的如此之准! 邢如若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道:“祭雨宝珠非比一般宝物,长林军必须昼夜坚守,而陈度每天都会派人去打扰长林军轮换卫士的休息,最后一日是长林军将士最精疲力尽的时候,也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更是陈度最容易得手的时候。他一定会在那个时间动手,你让秦臻做好准备,必求一击而中!” “是,诗音这就去办!” “恩!快去吧!平时办事机灵点,一定要察言观色,想你这种毛毛愣愣的样子,以后难免要吃亏!” 林诗音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听见,只是点了点头,便以俊俏的轻功飞出沈府了! 今夜的乌云格外的沉重,不过残月还是在云间若隐若现,照耀在沈家荷塘边上上刚刚抽芽的杨柳之上,竟然有一种不一样的意蕴: 杨柳岸,晓风残月! 第五十一章.生死兄弟(求收藏 求推荐) 东山武圣庙,依山傍水而建,庙院环境清幽,整体以灰色调为主,青砖黑瓦,没有绚丽的色彩,显得沉重而端庄。 高熲坐在离二门不远的已经搭好的高台之上,而身受重伤的明护已经被押到了院落中央,时间将至正午,骄阳似火,晒得在场的人心绪烦躁。 “原来长林军的上将军,也不过是个弃手足如敝履的贪生怕死之徒!”高熲似乎已经意识到沈言的到来,故意放话道。 “好了伤疤忘了疼!三年前我饶你一命,你今日为何要恩将仇报,害我兄弟!” 在一般的人眼中,此时沈言神色如常,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能看到沈言眼底轻轻闪过的一抹幽深。 “恩将仇报?”千面郎君高熲的唇边,淡淡的浮起了一个冷笑:“我长你几岁,扬名比你早!你虽然放了我,但是我也成就了你,当年我太过轻敌,低估了你‘疾风斩’的威力。自此之后,江湖上便很少再提起我千面郎君,他们口中声声都是那个‘一斩破千面’的沈言。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你是朝廷的人,你便更加的令我深恶痛绝,多少江湖之士死在了朝廷人的手中!你竟然与他们为伍,同流合污!你让我怎么能原谅你?” 沈言的脸上流动着邪魅的笑容,“所以你就行此下流的手段,以我兄弟要挟我,逼我就范?我知道你非泛泛之辈,平常行事冷静睿智,可是这样卑鄙下流,轻重不分的手段,是不是有损千面郎君的江湖盛名?” “纯粹!”高熲拍手道:“将军的演出很纯粹!三年之前我已经身败名裂,那我现在还需要在乎这些吗?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走上杀手这条道路?买家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是我们一贯尊奉的法则!” “好!”沈言语声如冰,面色如雪,“三年了,想必高兄的武功已经高绝到一定的地步!今日幸会,特来赐教!” 与此凌冽语声出唇的同时,沈言高挑的身影飞跃而起,手中长剑一剑光寒,直直的刺向高熲的喉咙。 这一下场面瞬间急促猝,周围之人都有些发呆。还未来的及反应,两个人已经交手了数招,虽然一用剑一用刀,但其招式凌厉,劲风微卷,已让人呼吸停滞。 片刻之间,又是几十招的来来回回。沈言纵身后撤,如同他攻击时一般毫无征兆的撤离出了战团,用力握了握手中的宝剑,直到宁定了身形,飘扬的袍脚才再一次的落下。 高熲的唇边,淡淡的浮起一抹冷笑。 沈言是个执着的人,更加的重情重义。三年的光阴,已经足以把一个碌碌无为的登徒子变成一个武林高手,尤其高熲已然是行走江湖的老前辈,自己是踩着他才有的名声。只不过今天来,必要的准备还是做了的,但是沈言若想从高熲的手中找出破绽,最后将其击败,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精彩精彩!”瞬间的沉寂之后,尹亮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击掌赞叹道:“两位虽然只拆了数十招,却是各有精妙,幻彩芬呈,刀法和剑法都令人叹为观止,在下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啊!” 高熲阴阳怪气的道:“我当是谁啊,原来是江湖盛名的‘采花蜂’,陈公公是对我不放心吗?那就烦劳你回去告诉他,今天我与沈言是私人恩怨,任何人都不许插手!谁若拦我,我先杀谁!” “高前辈行事,师兄自然放心,我尹亮不过是过来凑凑热闹,我知道两位素来有仇,自然不会趟入这摊浑水之中,只不过有一件事也请高前辈放在心上,如果前辈此次失利,那么江湖上与前辈有仇怨的,可就不止沈将军一人了,还请前辈自重!” 高熲眉睫方动,有些不耐烦的道:“废话一箩筐,还不快滚!” 尹亮没有想到高熲是如此的态度,他又不敢去惹高熲,若他此刻与高熲反目,沈言必会联合高熲攻击自己,到时任凭自己手段千万,也必然难逃一死,便只是一脸冷笑,低头行礼,退至一旁! 沈言瞟了一眼一旁极其虚弱的明护,内心有些着急。若是再迁延不决,明护恐怕要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但看高熲此刻的阵势,全然不像是要放松下来的意思! 其实江湖挑战,一向是武学交流和比试的一种普遍方式,跟寻仇和暗杀完全是两码事,所以沈言在三年之前打败高熲之后,并没有下杀心。如果在一场比赛中给予对方除必要以外的巨大伤害,这种行为一向是为人所不齿和抵制的。而明护之所以被绑来此地,皆是因为明护也在陈度交给高熲的暗杀名单之中,高熲又怕沈言爽约不来。这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高熲的话说的狠绝,那不过是说给沈言听得!看着两个人的行为,尹亮实在是有些困惑,当然也是有口难言。说实在话,杀手行事,我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当然是要以最快最狠的方式解决。可惜在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上,高熲显然与他天差地别,他深知自己没有显示这种气度的本钱,也不多问,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因为尹亮面对的两个人,一个是沈言,一个是高熲,两个都是在他武功之上的高手。 “如果高兄只是想找我挑战的话不妨直说,我沈言断断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现在我兄弟明护奄奄一息,我实不能权全力相抗,如果沈言还有几分薄面,可否斗胆请高兄给个面子,放了明护,让沈某带回去先行医治。再战的时间地点,全凭高兄定夺,可好?” 高熲的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冷汗,他有些后悔刚刚说出那样的话!如果明护真的被带走,那么陈度会放过自己吗?断断不会,但自己毕竟曾经在江湖之上叱咤一时,与诺言比起来,生命和银子又算的了什么呢?大不了将银子还给陈度就是了! “好!”高熲淡淡一笑,面色宁静的站了起来,与沈言正面而立,道声:“是我高熲行了小人之事,在此先向沈兄道歉,三日后依然在此,再与沈兄一较高下,到时刀剑无眼,生死无情,沈兄可要做好有来无回的准备!放人!” 沈言长缉一礼,赶紧将身受重伤的明护背在背上,明护现在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没有一点力气说话,不过隐约朦胧中,他能感觉到沈言正在背他,外表满是伤痕的他内心之中还是强行的挤出一抹浅笑! 尹亮一惊,他没想到高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猝不及防的连忙道:“高前辈,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高前辈却要纵虎归山,作为杀手,废话说了一箩筐,却又不出手杀人是何道理啊?” “尹亮!”高熲怒不可遏,断喝一声:“你愚蠢也就罢了,竟然把我带的和你一样愚蠢!我高熲是江湖之人,不是江湖蛀虫,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过是我对外的说辞而已,这么多年,你见过我杀过几个手无寸铁的人?陈公公的银两,我会亲自派人,分文不少的给他送回去,你也不过是陈度手下的一条狗罢了?若是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一掌毙了你!” “哈哈哈哈!”尹亮一声冷笑,“我尹亮再不济,如今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头,倒是高大前辈,三年前一蹶不振,如今野鸡没名,草鞋没号,只能当个杀手存在,若说江湖蛀虫,前辈又比我好的了多少!” 第五十二章.螳螂捕蝉(求收藏 求推荐) 这句话就如同一个炸雷一样,彻底的激怒了高颎。高颎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吼一声,提刀便向尹亮砍去! 与剑法的飘逸不同,刀式虽然看起来很笨拙。却也是力道十足。这一刀由怒而发,气势如雷,可是轻荡的尹亮如鬼魅一般,身形摇荡,细腰轻扭,闪避无痕。 正在尹亮身形稍定的时候,一道身影倏然而至,直扑尹亮而去。与两把“峨眉刺”攻势的同时,又有三把飞刀轻旋而出,出手狠辣毫无余地,目力好的人还能察觉到暗器之上幽幽的蔚蓝毒光! 尹亮折扇轻展,仍是应对自如。卷走三柄飞刀之后,又以折扇为剑,格挡透骨的峨眉刺。 沈言此时也不好离开,只好先将明护放在一旁。这才有时间细看出手之人的面貌,此人柳腰聘婷,雪肤花容,原来她不是高颎的弟子,而是女扮男装高颎的夫人。此刻的她,已全然不像是三年前沈言见到她那样的温婉,同样的身体内,却散发出完全不同的历列灼艳,如罗刹之怒,如天女之怒,杀意煞气,令人不寒而栗。 “既然如此,我也便不遮遮掩掩,你以为你们走的出去吗?高前辈,你不仁也别怪我不义!”尹亮此时已经是面沉如水,眼中杀意大盛! 对于尹亮来说,杀人非他本意。可是如果这两个人不死,陈度那里他就很难交代。今日与沈言和高颎结仇恐怕也是在所难免。自己虽然也是江湖人,但平时行事却没有半点江湖人的气魄。眼前的此景,突然让他想起了早年在少林寺学艺的日子,师兄弟们一起打水,一起砍柴,哪像现在这般尔虞我诈。他不知道如果沈言真的活着走出去了陈度会不会立即的翻脸不认人,只要是自己不背叛,陈度暂时还不能对自己下杀手。可若说到兔死狗烹,自己多年以来提陈度网罗各地的江湖高手,行朝中不能行之事,自己知道的实在是太多!如果今天破釜沉舟,怕是还能在陈度面前留下一片余地。 念及此处,尹亮的心中已然是铁板一块。 “飞鹰队围住,强弩手策应!” “尹亮!”高颎从来没想到陈度会是这般的阴狠,看今天的这个阵势,他是杀沈言也得死,不杀沈言也得死!只觉得心寒入骨,颤抖着声音道:“你要干什么?” “沈言是狼,你也未必就不是虎,我尹亮自然是要斩草除根,高前辈,对不住了!” 高颎的本意是想先让沈言吧明护带回去救治,三天之后再来一场堂堂正正武人之间的对决,可是没想到尹亮如此的虎狼行事,听他这样一说,便知道她起了狠毒之心!一时气的浑身发抖,而旁边的沈言看到此刻,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道:“尹亮,你当我沈言不在吗?你以为凭你的这些虾兵蟹将,能伤的了我和高兄?” 尹亮咬紧牙根,面色铁青。他知道在沈,高二人面前动武并不明智,但若此刻不杀,患难之后二者必然化干戈为玉帛,可以想象日后二者更是难以对付!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这样做是不是明智,尹亮已然是无路可退! “双拳难敌四手,纵然你们二人武功再高又怎样,不还是寡不敌众?沈大人,你与我师兄同朝为官,我今日可以不杀你,但是这个出尔反尔的狂妄之徒我必须要杀!我要让‘千面郎君’这号人物彻底在江湖上除名!”尹亮一面怒不可遏的言道一面挥手示意手下将武圣庙所有出口尽数封住。 不过他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因为他知道不止这两人,高颎的夫人以及他的徒弟全都不是省油的灯。但是明护现在奄奄一息,就算是几人能护得了自己的周全,明护也将必死无疑,明护一死,沈言便如折了左膀,断了右臂,就算是心理的创伤,也是很大的。 “尹亮,都是替人办事,你知道你与高兄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高兄有情,你无义,高兄谦忍,你狂傲,高兄至始至终只爱嫂夫人一个,用情专一,而你四处沾花惹草,臭名昭著。这一切的一切,注定你只能是别人手底下的一条狗?最后一定不得善终!”沈言见到尹亮如此说,也不禁皱眉道。 尹亮冷笑一声,道:“我是狼还是狗,不需沈将军评价!我尹亮自知我是个怎样的人,如今你们已被团团包围,想必是插翅难飞,弓弩手正在赶来的路上,到时箭飞如雨,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何时间在这里逞口舌之能!” 沈言的眉间一跳,心知尹亮必然不是在虚张声势,陈度虽然不能调动景轩院的势力,但其若暗地里训练一些卫兵也不是难事,更何况等到弓弩手赶到,四周一放箭,首尾难顾,若是一个人还好说,但是护住明护,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想到此处,他不由的回头看了明护一眼。 可此时的明护,已然是紧闭双眼,沉睡不醒! 面对这这样的一片喧嚣,高夫人已然是神态狂乱,他的步子很轻,慢慢的移动到高颎的身边。 “夫人!” 高颎凝视着她,柔声哄道:“是我不好,误信陈度的谗言,才会中了小人奸计,但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杀出重围!” 那人看着和自己相守了多年的丈夫,内心一阵绞痛,一时间竟压抑不住自己的泪水,泣不成声! 尹亮有将目光转向沈言,冷风冷雨的道:“怎么样,沈将军,难道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沈言眼珠转动了一下,哈哈一笑道:“陈度可真是瞎了眼,竟然派出你来行杀手之事,说实话,你也配!我沈言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你以为单单是因为我的武功吗?陈度有江湖朋友,我沈言就没有吗?你的那些弓弩手来不了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尹亮的心头刚刚一沉,突然一个手下打扮的人奔过来,禀道:“公子,不好了,二百弓弩手在来的路上受到埋伏,全军覆没......” “没用的东西!”尹亮一脚将他蹬倒:“弓弩手兵分两路前来,怎么可能全军覆没?” 正在尹亮满头火星的时候,沈言却柔声道:“这个问题还是我来替他解释吧。官道上来的中了不明势力的埋伏,而另一路的强弩手,怕是碰到了神捕司的人吧?” “刘峰!”尹亮阴狠的喊了一声! “怎么,这个名字尹兄很害怕吗?”沈言继续的调侃道:“你放心,江湖盛名的采花蜂被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浪子一掌击败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听到此处原本气急败坏的尹亮反而平静了下来,仰天大笑道:“沈将军,你以为没有了弓弩手我就杀不了你们,你别忘了我的人可是多你们数十倍,凭你区区十几个人逃得出去吗?对于我尹亮的实力,只怕你还是低估了吧!” “也许是吧!”沈言静静的道:“既然你不为自己留活路我有什么办法!我已经告诉你神捕司来了你却还是执意要送死,我又怎么拦得住!” 尹亮轻展折扇,傲然道:“你不必虚言恫吓,我尹亮至少算得上半个江湖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凭你片面之言,你以为吓得倒我吗!再说了,此处离京城数十里,神捕司怎么会突然前来,就算来了,他有有何名义可以抓我?” 沈言点头道:“若你只是个江湖人,神捕司自然无权抓你,可你现在在陈度的手下做事,又聚众在此,你认为神捕会怎么想?他会单单的认为这只是一场火拼吗?还是陈度纠结势力,挑战皇权?” 第五十三章.又见飞刀(求收藏 求推荐) 尹亮狐疑的道:“你以为我会相信,神捕司向来很少出京城!今日就会这么巧,遇到强弩队,又遇到我们这些人?” 沈言笑的月白风清,语调轻松至极:“直到现在你怎么还不明白,世间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不过是我来之前已经派人去神捕司报信,高兄虽然是杀手,可从来不错杀无辜,若不是明护在你们暗杀的名单之上,高兄怎么下的了手!” 沈言说的毫不在乎,尹亮的腮边确是极其紧促的抽动了一下! “沈兄,是我愚蠢,误信了陈度的话,还害得你和明公子到的这般田地......” “这个不怪你!你从未涉及朝事,对朝廷的尔虞我诈自然不理解!”沈言又将灼灼的目光转向尹亮道:“你也好意思说你是江湖人!江湖上有几个像你一样不伦不类的败类!你如此行径,难道不怕被人齿寒吗?” 尹亮的脸一僵,冷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皇上怎样,凌王又怎样?这天下不是某一个人的天下,而是天下人的天下。这皇位凭什么柳家人坐的我们就坐不得?所有人听着,院中数人,图谋不轨,给我当即格杀!” 尹亮一声令下,身形随后向外退了数步,潮水一般的黑衣杀手一拥而上,一片血腥杀气骤然袭来。 尹亮很少训练杀手,陈度则不然,这些队伍都是陈度暗地里训练的,一向很有战力,使用的都是铸造精良的月牙弯刀,既能近战,又能远攻!高熲和沈言对这些人自然是不放在眼里,可是若是痛下杀手,神捕司真正介入后,沈言也难逃罪责,更何况沈言还在时时的担心明护的安危,这样此消彼长,不过片刻,几人已然是险象环生。 高夫人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武功还算是说的过去,不过面对刀法如此娴熟数量又如此众多的官兵,还是有些驾驭不住。何况峨眉刺极短,杀手们自然也懂得长强短险的道理,短暂的拼杀之后,左右相形见绌,体力难以为继。他刚刚平息一轮攻势,身子右侧又有一阵的银光闪闪突袭而来,衣衫尽裂,突然一把弯刀以刁钻的角度从斜下方刺出,待发现已然是躲闪不及,高熲吓得失声惊呼:“夫人!”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刀盘旋而出,直直的击中了那人的手腕,弯刀如流星一般飞也似的滑落出去,刀至尽处,只见沈言拖着明护挡在了高夫人身前! 沈言并未回头,只是淡淡的对着高夫人说了一句话,从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此时沈言已经是分外眼红,现场一片混乱,沈言说的话几乎让人听不清。 高夫人只是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多谢沈将军出手相救!” 众人迅速向一起靠拢,杀手黑压压的一片,不管是在气势还是在数量之上,竟然全都压制住了沈言等人! 高熲已经是怒气攻头,大喝一声,震得周围的杀手一愣神,已如鲲鹏展翅一般踏着人头顶飞向了尹亮。 尹亮看清了他的来势,心头一冷,登时明白高熲是想擒住自己要挟杀手们停手,自己抽身后退。高熲虽然是高手,但是途中时常有人出刀相阻,片刻之间,高熲竟然找不到尹亮的身影。 眼看高熲出师无功,身边的众人又都伤痕累累,沈言的内心惨然,他没想到尹亮会带如此多的人,而且一个个还是打斗能手,此刻前方仍然是黑压压不绝得杀手,而己方的战力却越来越弱,看着杀之不尽挥之不去的众人,高熲似乎放弃了要抵抗的念头。 一声寒响,又一凌厉的刀锋向高熲砍来,高熲闭目,竟然直直的等着刀落下来,眼见刀锋与高熲的额头不过几寸,又是一把飞刀将刀式格挡开来。 沈言瞪着他怒道:“高兄,一定要坚持住,援兵马上就到!” 被沈言这样一说,高熲的内心突然燃起了一丝生机,就算是今天注定要死,也要拉几个替死鬼。顿时提气用力,夺下一并弯刀,左右胡砍一同,提眼再看,已是尸体遍地,一片血泊! “高兄先进屋内!”沈言对着高熲喊道。 高熲迅速领会到他的用意,迅疾的杀出一条血路,护着身后众人走进屋内!武圣庙只有只有一个出口,高熲派自己的两个弟子把守着,颇具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势头,尹亮一时无法攻击进去,竟然有片刻的无计可施! “哈哈!”高熲冷笑了一声:“没想到我高熲竟然会死在这样的卑鄙之人手上,老天无眼,老天无眼啊!” 看着他这幅自暴自弃的表情,沈言摇了摇头,不疾不徐的道:“高兄放心,只要再支持片刻,援兵马上就到!” “将军不必变着法的安慰我,苦战道现在我们根本就无一人突出重围,长林军你又不能私自调配,哪来的援兵!” “我说有就有!”看着高熲一脸迷惑的表情,沈言依然以原来的语速,淡淡的道:“神捕司的人马上就到!凭这些人必然不是神捕司的对手!” “神捕司!?”高熲吃了一惊,“外面的人可是尹亮,神捕司会是尹亮的对手?” “刘峰的实力不可低估!莫说一个小小的尹亮,这个查不到踪迹的江湖人,也许比那些隐居江湖的老前辈武功还高!”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做,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沈将军跟我说说这个刘峰?” 沈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又看了一眼躺在墙角的明护,淡淡道:“对于此人,我也不是很了解,我无论怎么查,他都像一张白纸一样!但是据说他会‘翻云覆雨’!我没见过,却也听说过此招的厉害,外面的尹亮,只接了刘峰一掌,便已吐血而逃!让人摸不透啊!” “‘翻云覆雨’已经很久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了,他怎么可能会?若真是这样,那此人一定大有来头!沈将军何不换一种方式,或许还可能有进展!” 沈言一惊,问道:“高兄此话何意?” “如果一个人查不到!那说明他隐藏的好,可是‘翻云覆雨’在江湖盛名这么多年,不可能没人知道,将军完全可以从这门功夫入手,一定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此人的出处!” 沈言一听,内心大喜。就在此时却闻到一股飘烟刺鼻的气息,不由得眉宇一沉! “尹亮难道要火烧武圣庙吗?” “武圣庙只有一个出口,如果尹亮火攻,我们必然全部葬身于此!” 沈言虽然面容未变,但内心已是大震。尹亮狗急跳墙难免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而只要两个人死了,无论多大的责任陈度便都不会责怪。虽然此地是景轩院的管辖范围,但是陈度的借口多得是,思及此,沈言的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沈言完全不知道刘峰在搞什么名堂,按时间来说,他应该早就赶到了武圣庙,可是为何现在还没有赶到,一定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刚刚尹亮的表情云淡风轻,难道,他知道自己会像神捕司求援,所以在路上设伏,想来一个一石二鸟,飞鸟投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言内心焦急的思索着,越想越觉得揪心!这是沈言最后的胜算,如果刘峰真的不来,那么今日,他必然陨落此地...... “里面的人听着,武圣庙乃是皇上下旨所建,公子不忍心烧毁,但是你们若是依然坚持不出,火攻或许是唯一的办法,公子给你们一刻的时间考虑,要么束手就擒,要么葬身火海!” 第五十四章.黄雀在后(求收藏 求推荐) 高熲的内心此刻已然是一片死灰,看着自己的妻子还是担心的道:“这里唯一的出口已经被尹亮封死了,若是他真的纵火,我们恐怕插翅难飞!” 沈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安慰道:“高兄先别急,尹亮也没想到自己会火烧武圣庙,所以引火之物未必充足,而且昨天春雨,就算是纵火,也不可能很快的烧到这里!” “可就算是再慢,也是迟早会烧到这里的!再说,如果尹亮真的全力攻入,我们也撑不了多久!” 沈言抬头看了看已经唇齿发白的明护,沉声道:“我想,他快来了!”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惊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痛叫声,利箭如狂风暴雨一样席卷而来。来势却要比尹亮估计的更加迅猛,格挡的人凝神以持,不敢懈怠,出手抵挡飞箭的时候都运用了真气。神捕司的弓弩手都是训练有素的老兵,换队交接几乎毫无缝隙,那漫天的箭雨一轮接着一轮,竟似没有没有中途停过!尹亮带来的那些人,抵挡了几轮攻势之后,竟然渐渐转变为颓势,手下死死伤伤,几乎全军覆没! 面对突入起来的一切,沈言依然闭着眼睛显得很平静,他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知道此刻尹亮已经抛弃了他那些所谓的兄弟独自一人跑回景轩院去了。他摒弃杂念,提气运功,一开始还有些精神涣散,后来渐渐的集中精神,外界的嘈杂之声被挡于耳外,他专心运转一股暖流,注入明护已经浸润发僵的身体之内,最后气沉丹田,总算先为明护护住了心脉。 待沈言起身回首,却发现众人都在集中精力的看着他,而中有一位须臾老者,边审视沈言,边叹道:“沈将军好武功!以这样高深的内力护住伤者的心脉,想必短时间之内伤者断断无生命之忧!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见到将军,方知此言不虚!” 沈言上下打量着那老者,少顷,他终于察觉到老者的身份,上前拱手行礼道:“古惊风前辈在上,受晚辈一拜!” 古惊风扬名立万的时候,沈言还是个穿开裆裤到处乱跑的小孩子呢!纵然古惊风名声再坏,于辈分上沈言也应该尊称他一声前辈。古惊风笑容可掬,倒是高熲,一脸不屑的神情! 古惊风上去一把将他扶起:“将军躯体尊贵,叫老朽如何承受的起啊?” 沈言微微起身,身体微微一怔,顺口说道:“晚生不过是一介武夫,前辈何来的尊贵之说?” 古惊风淡淡一笑道:“观将军天庭饱满,器宇不凡!绝非等闲之辈,只是将军眉心黑气郁结,似有大事淤心?” 沈言大惊:“晚生心事,果然瞒不过前辈慧眼!只是我兄弟身受重伤,此地又非说话之地,几位可否移步长林军营,晚辈略备薄酒,款待几位!” 沈言似乎早有安排,如此盛情相邀,几位也没有婉拒的道理,遂跟着沈言,一队人浩浩汤汤,直奔长林军营而去! 几人走进沈言的将军帐,沈言已经吩咐手下带明护下去疗伤,几人席地而坐,各个桌子上美酒佳肴已然备齐,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极其俊俏的小妞挨个倒酒,高熲一时望的出神被高夫人狠狠的掐了一下,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今日晚辈能全身而退,全凭神捕司鼎力相助!”沈言酒杯高举,笑语宴宴的道:“晚辈以为来的人是刘兄,却不知道前辈已经到达了京城,劳烦前辈亲自动身,晚辈实在是过意不去!沈言先干为敬!” 言罢沈言提杯入口,又用袖子清清淡淡的抹了抹嘴唇。 “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赐教?” “将军请讲!” 沈言一脸深邃,眸色幽深的道:“如此多的兵力,刘兄应该亲自前来才对,却为何逶迤前辈而来,前辈初到京城,又已是花甲之年,刘兄身为前辈高足,怎能让恩师受如此大苦?” 古惊风看着一脸迷惑的沈言,脸上的皱纹一张一合,说起话来还算是平稳,淡淡道:“峰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出任神捕司首尊的第二天,他就派人来传信,让我来京城暂住,不过老朽太过拖沓,昨日才到!而近日又是峰儿母亲的祭日,按照以往的规矩,他是从不踏出房门的,派别人来他又不放心,老朽便只能亲自前来了!” 沈言一笑:“原来是这样!” 沈言虽然表面上不说,但他已经了解到刘峰如此做的目的,今日武圣庙的事,不管怎么查,谁去查,陈度一定会矢口否认,凭借陈度的实力,绝对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而若是陈度反咬一口,说刘峰与沈言勾结,暗害景轩院。皇上心里难免会思忖,皇上的多疑是出了名的,这一点是沈言先前没有想到的,但是古惊风的到来,却悄悄的帮助刘峰解决了这个难题!沈言闭目凝神,心中对刘峰万分敬佩,但是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也许这个刘峰日后会成为比陈度更难对付的对手,至少现在而言,神捕司并未在皇上面前露出什么马脚! 高熲一向瞧不起这个被称为江湖第一神偷的鸡鸣狗盗仙人,斜斜的瞟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道:“前辈所住之地,距京城三千多里,前辈这一路上一定是风餐露宿,辛苦的紧哩!” 古惊风听出了高熲的言外之意,他一定是在变着法的骂自己为老不尊,倚老卖老,不过古惊风也不生气,依然以原来的语气,徐徐道:“老朽一路之上游山玩水,倒是极其的轻松快活!要说辛苦,反倒是老朽听说高公子,为了要找沈公子报仇,星夜而发,马不停蹄,船不靠岸,千里之途可是不过三日就赶到了!” 沈言瞬间闻到了两者说话的火药味,赶紧解围小道:“哈哈哈!两位好口才,听得在下心怡神旷,如沐春风啊!刘兄身为前辈的徒弟,却也是青出于蓝啊!” 古惊风向来不参与外人的事,但今天碰到沈言遇难,也不得以的问了一句:“将军本是聪明之人,如此小计,于将军而言,不过蚍蜉撼大树,尹亮自作聪明,可是我还有些不明白,沈将军为何会落入尹亮的圈套啊?” 高熲一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难为情的道:“不满前辈说!此事怪我,我高某人功利心太重,心想三年之前败于沈将军的手上,心有不服,而陈度恰在此时找到了我,我一时不查,竟然落入了陈度的圈套,还害得沈家兄弟差点落难,多亏沈将军洞察阴谋,这才能幸免于难!” “一叶知秋,见微知著,拨云见日,方可称之为洞察,我沈言不过是看透了陈度的目的,凭陈度的心里,他会让高兄活着离开!这世上只有一种人不会说话,那就是死人!这一点陈度比谁心里都清楚,如果尹亮没有那么愚蠢,我和高兄非死即伤,若说感谢,我们倒是应该感谢尹亮才对啊!” 提到尹亮,高熲却突然想起了白天沈言在古庙对自己说的话,不由得便想探个究竟,便拱手对着古惊风道:“听说刘公子会‘翻云覆雨’,不知前辈可会此绝招?” 古惊风惨然一笑,摇头道:“说来惭愧!我教峰儿的不过是一些飞檐走壁的轻功罢了,峰儿的一身绝世武功,非我传授,当他拜入我门下的那一天,他的内力便远远的超过了我,我这个师傅啊,是他一心要认的而已!” 第五十五章.祭雨大典(求收藏 求推荐) 沈言极其吃惊,赶忙问道:“那刘兄一身的绝世武功究竟出自何处啊?” 古惊风再一次的摇了摇头,语气甚缓:“这件事情,他没说过,我也没问过!峰儿虽然武功高强,但却从不心高气傲,平日在江湖很少显山露水,直到最近踏入仕途,方才声名鹊起!” 看古惊风的样子全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他也完全没有骗自己的必要。沈言也不便再问下去,倒是陈度一事,让高熲的内心长时间的忧愤难平! 饮罢几杯烈酒之后,高熲只觉得内心豪气上涌,他“咚”的一拳擂在几上,嗡声吼道:“他奶奶的,欺负到我高某人的头上了,老子若是不雪今日之耻,还真当我是孬种啊!” 沈言斜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若论恨!我岂不是比高兄更加的恨他!但是陈度也只不过是浑水摸鱼,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是他料想不到的。为官者如此已是常像,原本就无可厚非!陈度越是这样,我们便越要忍耐,做事不仅要考虑全局,而且要考虑长远,高兄切不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高熲微微一笑,但是在座的各位都看的出高熲在强颜欢笑! 古惊风沉吟片刻,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陈度此人,急功近利,自毁长城,早晚有一天他会死在自己的奸计手中!此刻以不变应万变便是最好的选择,哦,对了,峰儿托我给沈将军带来一封信,这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事,老朽险些忘记!” 沈言接过信笺,开封看信,只见几排字迹俊秀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 沈言兄如晤: 我刘峰身受国恩,恨不能为国而死!然今日朝局风起云涌,不明势力暗潮涌动!刘峰不才,上不能为君上分忧,下不能平定人心!此皆在下内心之扰矣,然近几日与沈兄交谈,只觉得皓月清风,丝丝荡扣,又蒙沈兄不弃,授我入仕之道,刘峰绝非忘恩负义之人,皆记于心中,日后定当报答! 今日之事,刘峰本当亲自前往,但我刘家祖上规矩,家母忌日,任何人不得出房门半步,以祭家母在天之灵!望沈兄看在祖上薄面,饶恕刘峰迁延之罪! 家师古惊风,受刘某之邀特来京城小住,峰认为沈兄所求之事必然非比寻常,故求恩师代我前往,神捕司军中众人,今日皆归沈兄调遣,刘峰猜度,这必是陈度暗害沈兄的毒计!一击不成所以再来一击,此后几日,恰逢祭雨大典,刘峰料想陈度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还望沈兄小心应对! 弟刘峰拜上! 看完此信,沈言感慨的叹息了一声!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简单的江湖人竟然一句道破了朝局,而刘峰的态度也很是坚决,就是完全的为皇上办事! 沈言不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完全的出自内心,但现在至少可以确定一点,就是刘峰和陈度不是同一阵营,而此刻两个人会心一样的结成了城下之盟,此刻陈度的心中,想必是乱麻一般! 沈言心中一沉,口中却道:“刘兄忠贞至此,我沈言自愧不如!” 言罢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沈言如此模样,两人只是摇头叹息,默不作声! 祭雨大典如期到来,主街之上人潮涌动,更有非天安的人慕名而来,如此盛大的典礼,所有人都期盼着沾一沾皇后的喜气,祭雨大典的顺利进行象征着大周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所有人在这一天都显得很是小心,没有人会在这一天惹是生非,因为没有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在出宫的旌旗卫队之中,居中的有一个行辕,前面飘着一面赤旗。上面用青线绣着一个大大的“周”字。后面却飘着一面青旗,上面用红线绣着一个大大的“沈”字!远远望去,两面旗子并列的飘着,红青青红,相应成趣,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皇后的行辕里静的出奇,就连空气也瞬间凝滞了! 端坐于行辕中的的沈皖双目紧闭,表情释然,左手微微的握成拳状,右手紧紧的握着手绢,手中冷汗频出,心中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时交三月,帝都春意正浓,百花斗艳,百鸟鸣啭。道路两旁的空地之上吗,随处可见世人盛种的牡丹,另有树木已显葱葱郁郁之态,行人议论纷纷,伴随着如斯春色,整个皇城显得好不热闹! 南市祭雨坛,离皇宫不远,并不在人群嘈杂的内市地带,而是在风景优美的京郊!四面环山,艳霞闪彩,日月摇光。远观山,山青叠翠,近观山,翠叠青山。以祭雨坛为点,往上看,似梯似蹬,向下看,如穴如坑。 后人有诗赞美曰: 异禽多变化, 仙鸟世间稀。 山高红日近, 涧阔水流低。 怪松盘古顶, 宝树映沙堤。 此间无限景, 仙童品玉笛。 此刻最为认真的可谓是司漏使,他们身着一身浅灰色的官服,目光如炬的射向摆放在左侧的一只装饰精美的水漏。,两眼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水漏上面的刻度,众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齐刷刷的向水漏射去。现场宁静的如同死寂一般,水漏发出的“滴答滴答”声显得格外的刺耳。 滴漏下面的水终于升到了一个刻度,又一声滴落之后,司漏使朗声高唱:“午时三刻已到......” 皇后走下行辕,彩色辉煌,恍如神仙妃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璃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涤,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镂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袍,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挂,下着翡翠撒花扬州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调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虚无缥缈两心扬! 沈皖莲步轻挪的走到台上,按古礼祭拜,宣读,一切都进行的如此顺利,众人无不慨叹皇后的雍容华贵,今日到此也算是值得! 沈府今日静的很,所有人都去南市看皇后娘娘去了,这偌大的沈府自然只剩下邢如若一人,草坪上几个黄鹂正在嬉戏,两只雄鸟竟然为了争夺一只雌鸟翩翩起舞。竭其所能的展现雄性的魅力。 百步开外的忘忧亭上,邢如若和林诗音相对而坐,似乎对着春景春情视而不见。邢如若沉着脸道:“秦臻会易容术吗?” 林诗音嘴上不说,心里也不是很舒服,本来今天她是要去南市看祭雨大典的,可是邢如若非要今天召见她,弄得她一肚子气有不敢说出来。 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林诗音抬起头,嘴依然觉得老高,不过还是对邢如若提出的问题感到惊讶:“秦臻不会,但是我们的人中有几个会?不过他们了解的也只是易容术的皮毛而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邢姐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邢如若将目光移向湖心,眸色幽深的道:“我在想,沈言和高熲化干戈为玉帛,陈度又与高熲结仇,如此好的机会沈言绝对不会不用,高熲的易容术堪称以假乱真,他假扮成沈言竟然连长时间跟在沈言身边的明护都没有发觉,三日后一定会有两个沈言。陈度这一次恐怕是要引火自焚了!” “就算是陈度没有得手,如果秦臻偷到,那么就意味着沈将军输了,他毕竟与你是结发夫妻,神捕司的酷刑,沈将军可挨得过去?”林诗音有些担心,一脸茫然的看着邢如若。 第五十六章.凌王殿下(求收藏 求推荐) 邢如若又叹了一口气,垂下头道:“痛苦只是暂时了,他走了对我们都好!” “可是,弄丢祭雨宝珠是死罪,陈度落井下石,火上浇油,沈将军万一......” 一阵更长,更加难熬的沉默之后,邢如若望向林诗音,轻叹一声:“就算这件事情没有发生,陈度若是想寻刺,又岂会寻不出来?” “可是......” “回去告诉秦臻,一定要做到以假乱真,现场的人能不伤就一个也别伤,我不想抢了他的宝物,还动了他的人!” 林诗音缓缓起身,与邢如若作别,沿走廊扬长而去。望着林诗音远去的身影,邢如若目光错愕! 在皇宫向东三十多里处,地势并不像南市那样连绵起伏,陡然平坦。狭长而潺潺的暮云河穿城而过,那咆哮而下的河水流向此地,十分的力道已经软去了八分,河岸也变宽了两倍,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布袋一样。在这个布袋里,河水终于平缓了下来,形成了一个渡口,人们称他为江渡。 相传先帝为了荡平天下,出师南征,率军出师之前,在离江渡不远处的建立了一座誓师楼,也就是现在的鼓楼,而这些年,鼓楼已然成为了每次出征前必来的地方,他不仅仅是一种信仰,更能为大周百姓带来心安! 整整的数十年之后,又是同样的地点,同样在这样的暮春时节,在往日沉寂的鼓楼再一次的变得喧嚣。近些年一对接着一对的保护祭雨宝珠的人纷至沓来,而今年来的,却是实力威望更加令人信服的长林军。 长林军金甲红袍,凤翅兜鍪,给人一种肃杀萧瑟的杀机感。鼓楼前,沈字大旗随风飘扬,各个部分的旗帜更是更是左右摇摆,令人眼花缭乱,错落有致,众彩纷呈。 今天是展示祭雨宝珠的最后一晚,宁静的有些奇怪,晚风依然凉凉袭来! 明护由于前几日伤的太过严重,现在依然不能下床走动,而此刻跟在沈言身边的是长林军的副将雷洪。 “安排的怎么样?”沈言依然穿着他平日的那身银甲,腰带佩剑,脸上挂着诡秘的微笑,不紧不慢的道。 “都按照大哥的交代吩咐下去了!鼓楼面前看守的这些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到时只等高兄弟放响惊天雷,到时定然让陈度派来的人插翅也难飞!” “好,另外吩咐强弩手,一旦有人突出重围,给我当即射杀,军中众兄弟,不可有丝毫的懈怠,陈度这次可是下了血本的!” “是!” 沈言望了望天边即将落下去的夕阳,不禁长叹一口气。 凌王本在世外游山玩水,看到陈度的飞鸽传书,便与众人一路之上水路并行,马不停蹄,船不靠岸,连日来星夜兼程,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回了京城! 王府的婢女阿香正在忙活,门外却突然传来车马声,不一会,两个人走了进来,阿香与陈度见过几次,自然认得陈度,赶紧扔下手中的扫把,上前一步行礼道:“小女子凌王府侍女陈阿香见过陈公公!” 陈度赶紧回了一里,笑道:“你姓陈,我也姓陈,你我本是一家,不必如此客气!” 陈度话音未落,跟在他身后的尹亮却闻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香气,眼珠子四处乱转有到处走动。 阿香见到如此情形赶忙笑道:“公子在寻找什么?” 尹亮虽然有些清瘦,但长得并不难看,阿香虽然与陈度很熟,但是与尹亮确实第一次见面,他看眼前的这个人长得以表堂堂,却并不知道这个人就是臭名昭著的江湖采花蜂。 尹亮边走边故作糊涂的道:“这庭院之中并无花草,哪里来的如此香浓的气味?” 陈度一脸的不解情趣,渍渍的问道:“哪里有香味,我怎么没有闻到!” 阿香噗呲一笑道:“两位大人不比找了,这香味也许是小女子身上发出来的!” “不可能!”尹亮极其自信的说道:“这种味道我从来没有闻到过,应该是极其昂贵的胭脂,这种货色在市场上是很贵的,你怎么可能买的到,又怎么可能买的起?” 陈度也瞄了阿香一眼,看他穿着普通,长相虽然很美但也不是很出奇。他深知尹亮阅女无数,对这方面自然是比自己了解的多,便也随着他问。 阿香又是噗呲的一笑:“公子说笑了,这根本就不是胭脂,而是夫人从西域带回来的一种花草,洗衣服的时候只要是将花瓣投入其中,便会产生浓烈的香气,整个凌王府中,不管男女老幼他们的身上都有这种味道,并不出奇!” 一亮很是新奇,凝视了阿香半晌,又凑近几步,闭上双眼用鼻子闻了闻,那一频一动看的人直起鸡皮疙瘩。陈度这才意识到尹亮是在调戏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可惜阿香还是一脸的天真,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陈度略顿了一下,想起正事:“凌王殿下呢?” “王爷传信回来说是今天到达京城,不过现在还没回来!” 陈度寒暄了两句,便直直的进入内堂等候了,倒是尹亮已经许久没有开荤了,看着眼前的阿香,只见她长得容姿绰约,两颊绯红,一身香汗,浑身上下说不尽的妩媚姿态,尹亮似乎数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春色了,一时怦然心动,竟然看的有些发呆。怔住有一段时间,他才缓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景色,时已日暮西山,尹亮的目光竟然迟迟的不能收回来。 阿香笑道:“公子在看什么?夕阳吗?” 尹亮故作深沉的道:“我看的不是景色,是寂寞!” “寂寞!”阿香一脸茫然,咯咯笑道:“公子不要打趣小女了。公子花样年华,长相又极是俊美,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好福气,也许到公子家提亲的人能排一整条街呢!” 尹亮也笑了起来,眼珠子火辣辣的盯着阿香胸前的两座山峰,半开玩笑的道:“那不知阿香姑娘年方几何是否婚配啊?” 见他目光露骨,语言轻浮,阿香的脸色竟然有些微微的泛红:“小女子还是为公子沏茶去吧!”言讫,阿香落落大方的转过身子,向堂们走去。 尹亮一脸猥琐的看着阿香走进堂门,目光满是赞赏。片刻,门外再传马蹄声。陈度心知是凌王殿下回来了,赶忙迎了出来,见到的果然是凌王,将抢夺祭雨宝珠的初略计划跟凌王讲了一遍。 听到陈度的话,凌王思虑片刻,便开口问道:“你认为此事的成功率大约是多少?” 陈度低头行礼,毫不迟疑的道:“几乎为零!” “那么依你的意思,该当何为?” “殿下看中的是宝珠的价值,更是沈言手中的长林军,所以这一次无论有没有可能我们都要试一试!成功也好,失败也罢,至少要打击一下沈言的锐气。而是否能成事,则主要取决于沈言!” 凌王又凝思了片刻道:“你说的有道理!”言罢有顿了顿:“可是沈言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任由你摆布,我想沈言一定想的到?景轩院绝对不能派人,否则回本沈言抓住把柄告你僭越之责,如此说来,以你手下的江湖势力,是长林军的对手吗?” “断断不是!”陈度虽然如此说,但是依然眼带笑意:“若是此事,倒无大紧,取胜看的是谋略而非蛮力。我们只要想办法把沈言引开,明护现在又身受重伤,到时现场只剩下雷洪那个莽夫,他是我的对手吗?” 第五十七章.火势突起(求收藏 求推荐) “看来陈公公已经是胸有成竹了,那为何还要飞鸽传书给本王?”凌王语气清淡的问道。 陈度拱手道:“王爷说的极是,此次行动我不能调动景轩院的人!一旦被皇上发觉,他知晓我与长林军之间的矛盾,往小了说叫因私废公,往大了说叫擅离职守!难免有些得不偿失!” “陈公公直言便是!” “我主要是想向殿下借一些人,我手下的高手毕竟有限,沈言已经掌握的十有八九,若是要真的战胜,便只有出其不意!” 陈度又将嘴唇凑向凌王殿下的耳边,低声细语的说了几句,凌王听过后,顿时脸色一变,那清瘦的面庞仿佛挂了一层寒霜。 “你怎么敢......” “殿下,无毒不丈夫,欲成大事又岂能太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前辈留下的终究不属于你,只有殿下亲手创造出来的,看着才更让人顺心不是吗?” 陈度嘴角轻轻的抽动,一字一句都说的那样的铿锵有力。 凌王紧闭双眼,长叹一口气,仰天道:“陈公公,你要记住,今日你所谋之事,都是你一人所为,与本王没有半点关系!若事情不慎东窗,还请陈公公自重。” 陈度连忙跪地道:“请王爷放心,微臣不才,必将肝脑涂地,以答谢王爷的知遇之恩!既然如此,奴才告辞了!” 北方的春天来得比较晚,但是近来已显的春意浓浓,天气变暖。杨千里年纪不小,又待在神捕司的大牢之中,经不住天气的冷暖变化,陡然风寒,时不时的干咳。 杨千里很早便跟随先帝打天下,官至国公,刘峰自上任以来,对这位老臣可谓是恭敬有加,好酒好菜不说,时长还会来看望他,如果不是皇上下旨监禁,刘峰怕是早就把他请入府中了。 刘峰一直觉得杨千里不是个简单的人,跟杨千里搞好关系也许以后对自己来说有帮助。而杨氏又一向是名门望族,尤其是以杨家兄弟为首的故旧,若是真有危难,杨千里振臂一挥,又有几人能不理睬杨千里的号召。这也是刘峰不怕被人诟病,努力要与牢中显贵搞好关系的原因。 这天日落,杨千里正蹲在甘草堆里面数着胡子,刘峰便匆匆赶来,来了也不说话,只是直直的蹲在杨千里的对面,默默无闻的注视着他。 “凌王殿下回来了?”杨千里的嘴似张非张,语声却不知道从何处出来的,极是冰冷。 刘峰内心一惊,语调悠悠的问道:“前辈是怎么知道的?” 杨千里斜了刘峰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继续问道:“几时回来的?” “凌王殿下星夜兼程,刚至凌王府。” 杨千里目瞪口呆,愣住半晌,方才干笑了一声,摇头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你来找我不仅仅是因为凌王殿下的突然回京吧?” 刘峰笑道:“还是瞒不过前辈!凌王未至王府,陈度却已然在王府等候,两人又只说了一刻有余,陈度便离开了。小子看陈度行色匆匆,想必要在晚上谋一番大事!” “大事!?”杨千里淡然一笑:“依公子而言,何事为大?” “事虽有大小,却不能一概而论。为人子,无后为大;为人臣,不尊为大!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以无情无义为大!” “公子看的透彻!老夫作眼,不及公子想的明白!自古忠义不两全,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也许陈度这一次的选择是对的!”杨千里微微一笑,语气甚是平淡。 “这件事情小子早已知道,小子还知道凌王殿下的雄心,但小子不知道的是,陈度又想做什么朝野震惊的事?”刘峰的嘴角几乎一动未动,眸色之中瞬间闪过一眸老谋深算的幽深。 “在大周现在这种局势之下,任何人所做的任何事都是说的过去的!” 刘峰又是一惊,沉声道:“前辈此话何解?” “公子试想,大周虽然朝局有些不明晰,但最大的两股势力只是两个王爷而已,更深一层,只是掌握在沈家和陈度的手中。君是君,臣是臣,这是千古破除不了的规矩。两位重臣就算是想僭越,可是终究不能凭借自己单薄的实力,而凌王和鲁王恰是为两位遮风挡雨的老树。而之所以陈度还没有和凌王决裂,那是因为两个人有同样的敌人,那就是沈家父子” “听前辈讲话,如饮美酒,令人陶醉啊!”刘峰朗声笑道:“晚辈似乎可以猜的到事情的延续发展,今夜陈度和沈言必会打个你死我活,究竟谁更技高一筹,怕是要看二者的运气了!” 话以至此,忽然来了两个手下打开杨千里的牢门,杨千里极是震惊,一脸迷惑,刘峰笑道:“小子购进了几坛美酒,这里太过阴森,不适合饮酒赏月,还请前辈移步,让晚辈略表敬慕之情!” 杨千里也不客气,起身便随刘峰去了! 鼓楼前面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越是到静谧的月色,来观看祭雨宝珠的人便越多。这宝珠随只有圆盘大小,但是在晚上却能散发出七色光芒,极是光彩夺目,众人观之,便只觉得熏沐刺眼,不是人间之物。 祭雨宝珠乃是天下至宝,价值连城,而近些年祭雨大典的故事更是家喻户晓,人尽皆知,今日又见到如此神奇的景象,在场的行人无不伸长了脖子,两眼大睁,目不转睛的瞪着那颗宝珠! 时间过得很快,月亮已近眉梢,天上的圆月,地上的宝珠交相辉映,鼓楼之前竟然宛若人间仙境,令人叹为观止。 沈言屏息而视,瞪大双眼,却听见远处有人大喊:“不好了,起火了!” 紧接着脚步声,喊叫声,求救声乱做一团。 沈言抬头望去,果然见到不远处火光四起,浓烟滚滚。在场众人皆惊,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动,他们只是直直的望着沈言,目光如此的整齐。 正在此时,雷洪大踏步的走了过来,大叫到:“大哥,是鼓楼的后门起火!若再不分兵救火,只怕鼓楼不保。” 沈言的呼吸陷入瞬间的停滞。眼前是大周的国宝,身后是大周的信仰,无论失了哪一个,他都难逃一死,现在他只觉得心绪错乱,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哥!”雷洪有些着急,“你倒是说句话啊,这火势越来越大,再不救真的就来不及了!” 沈言闭目凝神,稍稍的定了一下喘息,对着雷洪道:“急令长林军前营三百将士前去鼓楼救火,其余人待在原地,严防戒备,若有擅离职守者,杀!” 见沈言面露杀机,声音颤抖,雷洪不敢丝毫的耽搁,赶快下去传命去了! 这个消息是沈言万万想不到的,他没想到陈度会来这样一手,鼓楼起火,他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但是鼓楼和祭雨宝珠只要有一件没有保住,等待沈言的便只有死路一条,前有追兵后有堵截,沈言只觉得头晕目眩,不知道如何是好! “报!” 沈言刚刚有些凝神,又有一人急速跑来,“启禀将军,前去救火的将士遭受到了紫衣人的袭击,都是武功超一流的高手,他们袖中利箭,刀法诡异,雷江军不敌,特命我向将军求援!” 此话一出,沈言的天空瞬间坍塌,陈度手下不可能有这样的人,那么这些人,只可能是凌王府中那些所谓的“文人骚客”。此刻的他再也不是那个举止文静,言语谦和的将军,心思全在火情上面,高声叫道:“前面引路!” 第五十八章.真假沈言(求收藏 求推荐) 鼓楼离祭雨宝珠的展示之地大概有三里多远,中军营的将士们所骑的都是口外骏马,速度极快,马蹄声如泪奔一般在空旷的古道上如暴雨一样拍打着地面,马蹄背后只扬起一片烟尘。 沈言骑着他的“千里烟云照”跑在最前面,脸色极是沉重,陈度的用心如此阴狠竟然没有给他丝毫的时间考虑,他现在只是希望火势烧的慢一点而已。 看着沈言远去的背影,隐藏在树林中的尹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眼中满是轻蔑,淡淡的道了一声:“什么足智多谋的上将军,不过是个登徒子而已!” 旋即,尹亮转身,对着身后的死侍道:“这次的行动,所有人都拿出真本事,不许丝毫的隐藏,知道吗!” “是!” 尹亮挥挥手道:“行动!” 现场的长林军将士来回的巡视,目光紧紧的瞥着祭雨宝珠,不敢有丝毫的懈怠。陡然之间,树林中突然想起一首极其悦耳的笛声,偶然盘旋直上,偶然降到冰点,时如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时如醉酒狂吟,诗意大发,所闻之人莫不感慨,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正在长林军将士分神之际,杀手们便如潮水一般像金甲红袍的将士们涌去,他们的轻功极是俊俏,闪传腾挪之间便只如鬼影邪灵一样飘忽不定,士兵们根本就看不清那些杀手的行为,短暂的瞬间,将士们便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了,而他们的致命伤,都是脖子上那根浅浅的袖箭。 此时的尹亮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他大踏步的走了出来,看着那个手里紧紧的抱着宝珠的士兵。那士兵此刻已经是浑身发抖,他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正值踌躇,面对着缓缓走来,目光炯炯的尹亮,那人只觉得杀意渐盛,那索命的袖箭已经在自己的颈间盘旋。 尹亮打量了眼前的这个士兵一眼,只见他双腿发抖,唇间已经没有一丝的红润之色,不禁冷笑了一声道:“都说长林军的将士全是不畏生死的亡命之徒,今日一见,真的让尹某大失所望啊!” 那些紫衣杀手一听,不禁全都冷笑了起来。 尹亮步步紧逼,那士兵只是沉着脸一昧的向后退去,尹亮终于停下了脚步,但是语气还是冰点一般寒冷:“想活命吗?” 那人不语,恐惧的面孔点了点头,目光空洞。 尹亮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只要你把手中的珠子交给我,我马上放你走!我尹亮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那人嘴唇微动,不过头脑还算是清醒:“如果今日我弃珠而逃,就算你放过我,长林军的将士们会放过我吗?尹公子到京城这么长时间了,你听说过几个贪生怕死的长林军,我林三要死也要死的体体面面,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好!”尹亮拍手赞叹:“沈言果然驭下有方!人贵在识时务,沈言已经被骗的团团转,这样的主子,值得你为他这样卖命吗?” “尹公子调虎离山,好计谋!”一声爽朗激昂的话语,沈言身着银甲,骑马出现在了沈言的面前。 与此同时,四面突然火把丛立,原本黑漆漆的也瞬间透亮起来,尹亮竟然被这样的亮光刺的有些睁不开眼,情不自禁的用右手挡在自己脸的前面,当他再一次的睁开眼,他终于看清,自己已经被长林军重重包围。 沈言高高在上,并未下马,依然沉声道:“同样的计谋,陈公公要在我的身上用上两次吗?” 尹亮眉间一跳,身下锦袍无风自飘,看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尹亮感觉到些许的吃惊,他右手紧握玉笛,左手拿着折扇,有些不信的道了一句:“沈言!” 沈言眉睫方动,凌厉的声音已然传来:“这才几日没见,尹兄难道不认识在下了吗?” 沈言的话内容挑衅,语调冰冷,但是语调却并不强烈。 尹亮如同一把走了偏锋的宝剑,一双眸子金光四射的照着沈言:“你究竟是人是鬼,那刚刚走的......” 沈言气息微微凝滞,摇了摇头道:“你怎么还是想不明白,武圣庙你得罪了高兄,这一次他难道要袖手旁观吗?” “高熲!”尹亮怒气冲冲的喊了一句。 “没错,”沈言笑的月白风清:“就是千面郎君,如果不找个假的沈言,又怎么骗的了你和陈度这两个老狐狸!以前你跟我说的话现在恐怕是要我对你来说了!素手就擒吧,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了,纵然你不怕死,也该为你的这些手下想想是不是!” “都是一些江湖白衣草莽,哪有那么多惜命之人!你今日来的正好,我也很是好奇?” 沈言睁大眼睛,表情甚是夸张:“尹兄好奇什么?” 尹亮冷冷一笑:“我只是好奇我修炼了这么长时间的内力究竟能不能打败你的疾风剑法,那就试试吧!” 忽而一阵风吹过,尹亮陡然抬手,众人立即全身戒备,屏住呼吸紧紧的盯着尹亮。 之间尹亮吧长笛横在脸前,那怪异的声响有再一次的想了起来,嘎然划破了夜的寂静,听得人心为之悸,血为之宁。 “掩耳!”沈言一声大喝。 可是总有几个动作慢的人,听着这催人魂魄的声响,只觉得内心血涌翻腾,瞬间七窍流血,自己被自己体内破出的内力掀倒在地,沈言定睛再看那些死去的人,面色铁黑,双目凹陷,身体宛如被抽调灵气一般,呆滞的如枯骨。 沈言的宝马是天下良驹,听着这声响几乎一动未动,而沈言在马上也是什么都没有做,当这催心得笛声停了下来,沈言只感觉到数道迷惑的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淡淡的浅笑。 “少林静心咒!” “尹兄不亏是少林弟子,竟然知道少林静心咒!” “此乃少林心法,非少林内家弟子不得学习。你一个朝廷人为什么会习得如此神功?” “世间事事皆因缘。沈某年少时曾经到过少林,见到过一位高僧,蒙他不弃授我少林绝学,没想到今日用的上!尹兄在少林这么多年,难道没听说过此功的厉害吗?” “混账!”尹亮一咬牙,怒道:“偏心的老家伙,宁教外人也不交给我!” “住口!”沈言神色如常,只是话语之中有些愤怒,“你有什么资格侮辱玄难大师!你已背叛师门,自立门户,说你是少林弟子简直就是为少林抹黑!像你这样的武林败类,不死难以洗清少林耻辱!” 尹亮淡淡一笑,面色宁静的抬起头,有些嘲讽的道:“那你还不动手!” 沈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挥了挥手。 两只队伍终于山呼海啸一般相撞了,若隆隆的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向群山,长剑弯刀铿锵飞舞,金甲红袍衣袂翻飘。密集的人群如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沉闷的喊啥与低触的嘶吼声直使山河颤抖。 一面是沈言训练而出的长胜之师,一面则是凌王引以为傲的江湖杀手,都曾经气势如虹,平吞山河!而无论是江湖人还是长林军的将士,都是有着慷慨赴死的猛士胆识。 两军相撞,死不旋踵。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带血的刀剑,低沉的嘶吼,弥漫的烟尘,遍野的尸体,凝结的血迹。整个现场宛如一片死寂,被这种原始拼杀的惨烈气息所掩盖,所阴霾,所吞噬,东边鼓楼的烟火已经渐渐的消散,而此刻的拼杀声却响彻地天。 第五十九章.高手过招 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激烈之极,不可开交。鲜红的血液汇成一道道河水,弥漫遍布了整个山野。风中招展的“沈”字大旗已经残破褴褛,仿佛顷刻之间就会坠落。浓浓的血腥味与汗味互相夹杂着,充斥在本就不干净的空气之中,显得更加的刺鼻难闻。 腥风血雨之后,沈言与尹亮终于再一次的凭空相遇,双方瞳仁中杀气横飞,打斗一触即发。 身为超一流的高手,尹亮毫不啰嗦。手中折扇轻展,宛若胡蝶穿花般以极其微妙刁钻的角度向沈言毒蛇般飞来,面对如此致命的招式,沈言竟然一动不动。 无招胜有招,这是武学之中最为精妙的招式,也是疾风剑法的精髓。 疾风剑法,乃是中原剑圣鬼谷大师所创,其共有七十二大招,每个大招之中又包含三十六小招,精妙无比,变化绝伦,其终极招式疾风神光斩更是有山呼海啸之势,出剑之时直叫人心神荡然,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待其反应过来,已是人头落地。与幻剑堪称中原南北剑法双璧。 尹亮本是一招突刺,未曾想并未在沈言身上找到破绽。突而变成了横扫,折扇的锋利凝结成一道幻影,一片虚无的光幕,一颗流逝的飞星...... 就在扇尖即将接触到沈言喉咙的一刹那,沈言跃马起身,已经退后了数尺。 就在这时一声惊叫,离沈言不远处的一个士兵已经应声倒地,沈言定睛一看,只有咽喉一道浅浅的伤痕。 双方你来我往,招招夺命。沈言只听到无数声尖叫在耳边响起,接着便是一具具尸体倒了下去。 尹亮虽然兵器是折扇,用的却是剑法,更以纯熟的少林内力催动,因此极是狠绝。但是沈言却总是能惊险的避开,面对如此凌厉的招式,沈言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可就在此时,尹亮突然凌空反打,双腿直直的踢向沈言,沈言用余光一扫,随即轻巧的后空翻便再一次的躲开了。 若论轻功,两个人不分高下。沈言也尽量避免与尹亮交手,每一次都是站在尹亮进攻的死角,最为安全的位置,可是没想到尹亮的手腕和胳膊竟然如此的灵活,来回之间竟然像毒蛇一样弯曲萦绕,沈言足尖点地,便又退后了数尺。 此刻尹亮的身体在空中斗转,骤然回旋,又是一记回马枪,直直的瞄准了沈言的胸膛,但沈言也很是灵活,还是云淡风轻的躲开了。 “为什么不出剑?”尹亮这才意识到自己与沈言大战了几个回合,沈言只是在来回的躲闪,甚至宝剑都没有出鞘。 “出剑容易收剑难!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我沈言已经过够了,能不用剑解决的问题我尽量不用剑!” “什么狗屁逻辑!逢敌亮剑是一种气魄,更能体现男儿的铮铮铁骨,像你一样,哪有半点侠义之气!” 沈言摇头轻叹,微微一笑道:“也许在你我心中,对侠义的理解不同,这才导致你背离师门。听我一句劝,尹兄,收手吧!” “少跟我讲这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功夫是杀人计,战胜才是天道!纳命吧!” 尹亮见沈言全无战意,登时又恼又怒,足尖数点之下自己已经如离弦之箭飞向前方,折扇的头部竟直直的冒出几柄锋利的刀刃,白刃锋利直逼沈言的喉咙。 若是普通人,早已被着裹胁着巨大内力的凌厉剑式击的粉身碎骨。可是只是这一丁点的寒芒便被沈言灵敏的目光察觉到,只是轻轻的一掌,掌风好似凌厉有形,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气场,将尹亮的攻势格挡开来。 沈言见眼前之人已是走火入魔一般盐米不进,心想这一场战斗无论如何都要打。忽而大喝一声,直扑而上,手中长剑出鞘的嗡嗡声极是悦耳,直扑而上的时候,剑式之中似乎裹胁着一道寒风,尹亮急速后退,随后立即调转方向,提扇用力,格挡住了沈言的剑法。 沈言见自己的招式被挡,自然很是不服,迅速的提气跃起,转过攻势又向尹亮连出数剑,剑气寒风,丝丝刺骨,风到之处竟能割破人的皮肤和长衫,尹亮一时不小心,身上已经有了数道伤口。 但尹亮也丝毫的不退缩,以简制简,以快制快。两个人的招式行云流水,如电光火石一般,过程流转自然,气息之间毫无凝滞,尹亮不由的高呼几声“过瘾。” 是啊,自从来到这暗无天日的京城之中,他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放肆过! 尹亮没想到,沈言也没想到,两个人的功夫势均力敌竟然都是如此的精湛,不由的内心之中互相赞叹。打斗的士兵也趁着喘息的机会看着连个人决斗,时不时还有人拍案叫绝。 尹亮丝毫的不饶,又连续的攻出几招,但是还是不能伤沈言分毫。 尹亮死性不改,又以极其狠毒的招式再一次的向沈言袭来。沈言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决定痛下杀心,就在尹亮即将命中自己的一刹那,沈言突然宝剑出鞘,光闪寒梅,再回首,尹亮的右臂之上已经有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剑伤,鲜血不停的流出,尹亮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粗,竟然有些凌乱。 尹亮冷冷一笑道:“这几日之内你我接连交手,而我尹亮皆是以失败告终,我尹亮心有不甘啊!” 沈言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双眼还是一样的沉稳,眸色还是一样的幽深,语调还是一样的意味深长:“成王败寇,自古之理!尹兄又岂会不知!事情走到这样的一步谁也没有想到,但是对不起,尹兄,我今天实在不能饶了你!为了我死去的兄弟,更为了明护,你若不死,长林军便永无宁日!” “哈哈哈!”尹亮一声大笑:“说得好!我尹亮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值得,就算我死了,人们也会记得江湖上有过我采花蜂的名号!动手吧!” 尹亮双目紧闭,一心就死! “宝雕弓!” 沈言一声吩咐,手下马上便将沈言的宝弓奉上,沈言拉弓搭箭,剑欲离弦之际。突然一股气势威猛的先天罡气骤然打在了士兵中央,一时烟雾弥漫,火光四起,待迷雾散去,沈言定睛,发现宝珠还在那个士兵的手上,便也是松了一口气! 沈言披褂上马,厉声吩咐道:“你们几个留下来保护祭雨宝珠,其余所有人跟我去追,他受了重伤,跑不远!” “千里烟云照”狂叫一声,载着沈言快速的飞奔而去,身后士兵重甲快步,身上的铠甲显得极是光彩夺目,山呼海啸般的击杀,总算是有了片刻的宁静。 此刻留下来的几个士兵无疑是最开心的,他们没有丝毫的压力可言,因为杀手的大部分有生力量已经被沈言歼灭,而他们要做的,便是在此地安静的等候,只要熬过了今天的这个晚上,以后便太平了。 暗黑深处的树林之中有一双极其明亮的眼睛正在明晃晃的看着那个兵士手中的宝珠,几个士兵似乎已经有了察觉,利剑出鞘般问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在明亮的火光之下,那人清秀的面庞终于被看清,几个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有些震惊:“将军不是追击尹亮去了吗?为什么独自一人出现在了树林里!” 士兵只觉得眼前的这个沈言举止和说话丝毫的不正常,但是又不敢细问。 那人定了定神,说道:“我想来想去,还是祭雨宝珠的安全最为重要,这才独自一人回来,放他们去追,你们几个也去吧,把宝珠给我,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可以了!毕竟人多的话,几率也更大一些!” 第六十章.防不胜防 林三打量了眼前的这个沈言将军一眼,只觉得他虽然像往日一样风流倜傥,英姿飒爽,但是面部表情却不像以前那样自然。见到沈言如此,林三也不敢怀疑,不假思索的将宝珠递给他便急匆匆的跑去追逐尹亮了。 沈言也完全抱着一股试探的心里。刚刚的那一掌击的沈言心神荡漾,若不是陈度修炼了三十年的先天罡气又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威力。陈度的内心也是十分的清楚,如果这一次被沈言抓住,自己想必是再也爬不起来了,他这一次冒着灭顶的危险,完全是看在尹亮同门的面子上,这样说,陈度还不算完全的绝情绝义。 另一方面,鼓楼的火势还不算是太大,高熲带领众人动手,不过片刻便已将火势控制。鼓楼的建筑方式非同寻常,这样的细火还不足以将他摧毁,虽然沈言被惊吓的够呛,却也安然无恙。 大火扑灭之后,所有人都在讨论起火的缘由,有一个士兵急速的走过来,禀报说一位紫色衣服的男子趁士兵们不注意,利用引火丹点燃了鼓楼,此人的轻功又极是俊俏,长林军的将士们一时追不上便也没有深追 沈言沉着脸听完,叹了一口气,便纵马转身,再一次向祭雨宝珠的展示地点走去。众士兵没有一人敢胡言乱语,所有人都跟在沈言的后面,络绎的走了进来,高熲也已经摘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了往日的模样。 沈言这才突然想起祭雨宝珠,大声问道:“宝珠呢?” 众人皆将目光投向林三,此刻的林三已经是丈二的和尚,完全不知道沈言这是演的哪一出,声音沉沉的回答道:“刚刚不是将军亲自回来取走了宝珠!” “什么?”沈言微微一怔,“胡言乱语!我从未独自回来过,又怎会在你的手上拿走宝珠!” 林三一脸的无辜,“刚刚确实是将军亲自从属下的手上拿走了宝珠!属下不敢撒谎!” 众人皆惊,沈言确实一直骑在千里烟云照上,冲在最前面,林三却在此信口雌黄,如果不是他刻意的将宝珠藏了起来,另一种合理的解释,便是林三是陈度的内应。 雷洪也似乎觉得问题大了,急忙站出来,走到林三面前,厉声道:“今天的事情,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祭雨宝珠乃我大周国宝,你可知道弄丢了是死罪,却为何要说是将军亲自回来拿走了他!” 林三急忙跪地,声音颤抖的道:“属下绝无虚言!确实是将军亲自回来,取走了祭雨宝珠!” 雷洪的脸突然由晴转阴,声音更加的严厉:“你不畏生死,所有人都敬你是条汉子!将军让你看管宝珠那是看的起你,但你为何反口诬陷,信口雌黄!来人,将林三拿下!” 不由分说,已有几个长林军士兵将林三牢牢地拿住! 此时另外几位在场的士兵急忙跪地为林三作证,沈言的内心长长的一声惊叹,急令手下放开了林三。 “大哥!”雷洪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棋差一招,棋差一招啊!” 沈言自知中了陈度的连环计,再多说便也是枉然,闭目沉思不再言语。 回到长林军营之后,沈言大赦禁酒令,众士兵觉得奇怪也不敢多说话,他们只觉得今天的将军言语异于寻常的和善,和他们说了很多话,谈了很多的家常。 经过长时间的治疗,又有皇后在身边照顾,皇上那所谓的“伤寒之症”已经有了明显的好转,这几日,已经开始临朝亲政了。 第二日,皇上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听闻祭雨宝珠有失,当即龙颜大怒急令神捕司抓捕沈言,下旨削去沈言长林军上将军的职位,抄没除沈让以外沈氏夫妻的全部家产。沈言一夜未归沈府,只是待在长林军营,已对事态的发展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邢如若在房中踱步了一夜,岳红衫陪着夫人也是一夜未睡,此刻沈府中门大开,一切静寂,喧嚣之前的静寂。 见到岳红衫两眼犯困的样子,邢如若打发他去睡觉了,自己又在房中呆坐了很长的时间,听到雄鸡报晓,邢如若在嘴角低低的嘀咕了一句:“该来了!” 天色大量,旭日东升,弥漫的雾气在凌冽的阳光之下渐渐的消散,最后一抹鱼肚白也已经渐渐的隐去。 岳红衫睡得正香,连同沈府的主街之上突然传来了极其混乱的脚步声,片刻,神捕司将士已经全副武装,刀锋闪闪,小六子一身豪气,在院中扯着嗓子大喊:“所有沈家众人,全部站出来!” 众人见着这气势,内心不断地颤抖,须臾,已经大部分都走到院落中去了! 岳红衫草草穿衣,急忙跑到邢如若的内室,气喘吁吁的道:“不好了,夫人,神捕司......神捕司包围了沈府!” “神捕司!?”邢如若没有丝毫的震惊,但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象征性的问了一句:“神捕司的人来干什么?” 岳红衫惊魂未定,说起话来言语不清:“奴婢,奴婢不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像是阎罗殿里面的索命鬼!” “老爷呢?” “老爷今天一早就出门了,具体去哪没有人知道。”话音未落,小六子的声音传了进来:“沈府中所有人,迅速到院中听旨,不得片刻耽误! 邢如若没有丝毫的着急,对着铜镜理过云鬓之后,方才缓缓出去,站在门口,看着手中利刃光寒的神捕司将士没有丝毫的危局,他轻启朱唇,冷冷的问道:“神捕司的将士们可真是闲啊,这大白天的不去抓贼,跑到尚书府中来做什么?” 看到邢如若如此气魄,小六子内心一惊,抱拳道:“在下奉旨,特来查抄沈家除尚书大人之外沈氏夫妻的全部财产,请夫人宽量!” “查抄!?”邢如若陡然一惊,“按大人这样说我夫君是有罪了?那么请问我夫君所犯何罪啊?” 小六子低头道:“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奉命查抄,还请夫人让开!” 邢如若冷冷一笑,轻蔑的道:“这里可是尚书府,岂能让你们说抄就抄,没有皇上的圣旨,你就不怕尚书大人参你们一本!” “嫂夫人,圣旨在此!”话音未落,门外走进一人,器宇轩昂,英气逼人,人还未到,邢如若已经猜到了他是谁。 “神捕大驾光临,还请恕如若未曾远迎之罪!”邢如若上前,深深的楫了一礼。 刘峰走前一步,从身后拿出圣旨,但是对邢如若依然礼貌有加,回礼道:“嫂夫人不必客气!沈将军在祭雨大典期间不小心失了我大周国宝祭雨宝珠,事情的严重性,嫂夫人不言而喻!刘峰今日公事公办,于公,上承圣旨,于私,我与两位又是极其要好的朋友。但是公私分明,还盼嫂夫人勿怪!” 邢如若冷冷一笑,缓缓说道:“长林军虽然负责看管祭雨宝珠,京城的护卫一事确实景轩院的责任,若不是有人从中掣肘,长林军岂会丢宝!” 邢如若装作全然不知的样子,表情的一频一动极是细腻。 刘峰面无表情,说起话来确是暖人胸怀:“在下也不相信平常人会夺得宝珠!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是有强大的势力在支持!只是如今在下在京为官,有些事情不便细说。嫂夫人一语中的,对其中的原因比刘某更加的清楚!至于沈将军是不是被冤枉,不久即知,还请嫂夫人不要为难在下!” 第六十一章.抄家 邢如若目光定定的,眸色有些悲凄,她强压制住眼中盘旋的泪水:“神捕司奉旨查抄,小女自然不敢阻拦!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小女子先行一步!” “夫人!”外面的风狂吹,刘峰的长袍飘荡着,四处弥漫着紧张血腥的气息,小六子目光神疑,低声说道:“夫人不能走!” 邢如若面容憔悴,面色枯槁,他强忍着身体的苦楚,沉沉道:“为何不能走?这圣旨上除了没抄家产说过沈家人不能随意出入!” 小六子怔了一下,面对着神色荡然无存,已然承受着天塌地陷的邢如若仍然面色坚毅:“按大周律例,夫人身上的一切,包括衣物,皆数沈家财产!” “你......”现场一片死寂,邢如若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放肆!”刘峰一声断喝,紧接着又将目光转向邢如若,拱手行礼道:“手下不懂事,嫂夫人勿怪!嫂夫人出入自如,在下无权干涉,请!” 邢如若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转身走出沈府,中间没有丝毫的停歇,反而越走越快,直到彻底走出神捕司的视线范围开外,他这才停下脚步,只觉得眼前浮现一抹遮人视线的黑雾。 看着邢如若远去的身影,刘峰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眸中满是赞叹之色,幽幽道:“临危不乱,冷静应对!真乃人间奇女子啊!” 邢如若走出沈家,耳边犹如沉雷隆隆炸响,心里乱的如同爆炒的栗子,沿着大街狂奔一阵,这大街上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邢如若穿街过巷,终于在鹰隼跟丢的片刻走进了审千门。 这件事情虽然邢如若一手策划,但是陈度很有可能置沈言于死地,而现在他也无处可去,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审千门。 通报过后,不一会,钟离陌大步的迎了出来,拱手道:“小姐,我知你要来,哪里也不曾去,只是在审千门等你!” 钟离陌如此说,想必已经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很是清楚,邢如若什么话也不说,任由两行清泪哗哗的直流,只闻悲戚,并无人语。 钟离陌急忙道:“小姐莫哭,此处不是说话之处,快快入府!” 邢如若扬起头,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重新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片寒潭净水,默然,冷静,平稳而又幽深,仿佛已经掩埋了所有的情绪,又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似乎低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沈言一定以为夺走宝珠的是陈度,陈度不会承认也不会否认,可若是陈度在狱中置沈言于死地,又有谁能拦得住?”邢如若长叹一口气,喃喃道。 钟离陌点点头,心下茫然,不知道有没有明白邢如若的意思,但是看着邢如若这憔悴的模样,想想沈言即将变成一丝亡魂,内心不免有些感伤。 钟离陌眼珠轻转,冷静的分析到:“陈度狠毒至极,在牢里面动手是免不了的,但是小姐放心,我想在牢狱之中,沈公子不仅不会有事,还会被人严密的保护起来,而如果出了牢狱,陈度就是想下手,也是有心无力了!” 邢如若的目光之中闪过一抹狐疑:“钟离大哥的意思是......” “刘峰这个人很是聪明,看的越久便越让人捉摸不透。秘密保护沈言的不会是别人,就是刘峰!如果沈言倒了,神捕司的好日子也就没有几天了,刘峰刚刚上任,我想他不会这么快就与陈度树敌,而避免与陈度交锋最好的办法,便是陈度的上一个对手并没有完全的倒台!” 言罢,钟离陌拿起桌上的白玉杯,清清淡淡的饮了一口茶。 邢如若原本颤抖的内心终于停了下来,自言自语道:“钟离大哥说的对,是我疏忽,忘记了还有刘峰!可是今天沈府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尚书大人究竟去哪里了?” 邢如若望向远方,眸色中的迷雾渐渐的消散。 “鲁王殿下,鲁王殿下救命!” 空荡的室内似乎有轻若的回声,一遍又一遍重回尾音的颤抖,将说话心中的焦急恐惧暴露无遗。 鲁王一脸无奈的坐在椅子上,眼中眸色浑浊,难以显现清明和睿智,举动也是漫不经心,几乎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 而鲁王的面前跪着一个人,衣服华贵,正是是兵部尚书——沈让。 从透气的窗中照射进来的光线能明显的看到鲁王那白皙的面庞之上布满汗水,一动未动。 沈让见鲁王没有动静,赶紧向前膝行两步,“殿下救命!” 每一日沈让到鲁王府,鲁王都是以礼相待,而今日事态紧急。礼数自然也不如往日周全,只是客套了数句,便默默的端茶啜饮,鲁王的内心现在比沈让还要乱,沈言的骤然倒台倒是没什么打紧的,可是如果陈度再把人安插在长林军中,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沈让平日里知道这个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鲁王凝视了沈让良久,终于忍不住说话:“祭雨宝珠乃是我大周的国宝,关乎大周的江山社稷,沈言犯下如此重罪,你叫本王如何是好?” 鲁王双目频动,嗓音有些干哑。 “殿下,小儿犯下如此过错,但是全然不是山穷水尽,还有挽救的余地?” “挽救!?”鲁王冷笑了一声:“你以为皇上不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他只是没有明言罢了,再说陈度难道会默默无闻的袖手旁观吗?沈言将星将陨,难逃一死啊!起来说话!” 沈让站了起来,冷静的道:“殿下请细听我言。眼看天气即将变暖,北域的铁蹄即将再一次的踏入我大周境内,赵王陨落,若再战,生灵涂炭将更加的严重,与民生相比。皇上还会如此的在意这个可有可无的珠子吗?而皇上现在缺的,就是出使北域之人。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目前并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也许是挽救沈言的一个机会!” 鲁王听到,内心一喜,急忙站起来道:“对啊!天寒地冻,大意不得的时候已经过去,北域燕王必然蠢蠢欲动,现在看来,沈言确是合适的人选。可是本王该当如何行事呢?” 沈让将脸侧过来,淡淡的道:“这个不难!殿下只需按我说的做,则保证大事可成!” “坐下说!”鲁王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指了指旁边的座椅道。 沈让咽了咽唾沫,继续不急不慢的道:“陈度这次夺得了宝珠,必然志得意满!而他真正的目的便是将小儿置于死地,如今皇上的伤寒之症已经好转,他也不是糊涂人。殿下细细想,京畿之地有什么人能与长林军打的不可开交?另外,老臣听说袭击长林军的全是身着紫衣的高手,如此大批量的杀手进入天安城,负责京城防护工作的景轩院为何会浑然不知?狼子野心,召召可见!” 鲁王紧张的看着他,眼前的这个老臣向他提供了太多的谋虑与智慧,又数次的帮他度过难关,现在除了信任,鲁王似乎想不到如何为沈言做第二件事。 听沈让这样一说,事情的主线似乎有些明晰:“你是说,陈度有意放进紫衣杀手,或者说这些杀手就是陈度派去的?” 沈让摇了摇头道:“殿下虽然说得有理,但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并没有道清事情的本质?” 鲁王脸色煞白,有些难看,但还是毫不责怪,淡淡的问道:“那这件事情的背后到底映射了什么?” 第六十二章.侧击旁敲 沈让沉吟了一下道“景轩院太过引人注目,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多的紫衣杀手?殿下细想,府中人物众多,又摸不清脉象的究竟是谁?” 鲁王的脸上立刻展现出笑容,有些冷酷的道:“他还是忍不住先于我出手了,刚出来就给本王这样响亮的一记耳光!凌王出手不凡啊!” 沈让幽深的眸色之中带有些许的冷意,他已经推理出一些缘由正要说给鲁王听:“殿下说的对!凌王出手如此之狠,一定要将小儿置于死地,这野心还不是昭然若揭吗!以老臣之见,殿下理应即刻入宫!” “即刻入宫!”鲁王一脸狐疑的道:“皇上的秉性难道你不知道,他一定猜到我是去为沈言求情的,到时候别说救沈言,简直是火上浇油!” 沈让的表情很惊讶,毕竟是当朝的王爷,头脑还算是清醒,能如此冷静的看清局势也算是在沈让的心中种下了一颗定心丸。 沈让淡淡一笑道:“殿下进宫当然不是为了为沈言求情,而是向皇上说明边境战乱,昨日游隼来报,说北域已经暗潜高手潜入滨州境内,其心不鬼!殿下不是有亲信在滨州吗,不如以这个为理由,侧击旁敲,我想皇上一定会明白的!” 鲁王长得有些胖,虽然很年轻,但是脸上长满了乱入稻草的络腮胡,加上健壮魁梧的身材,看起来宛如一头黑熊。他自知这件事情不好办,也没有立刻的做决定,头脑急速的运转,不知如何是好。 沈让看鲁王拿捏不定,又深深的行了一个跪拜之礼道:“殿下千万不可迟疑!其实老夫此举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那就是北境的军权。北境现在的状况就如同散兵游勇,没有主心骨,殿下若是再迁延不决,只怕第一个见到皇上的是凌王殿下了!” 鲁王眉头一动,猛拍桌面道:“好!本王这就去,备马车!” “老臣遵旨!” 下人们备好马车,扬鞭催马,声声脆响,载着鲁王摇摇晃晃的奔向皇宫,觐见皇帝去了。 风影皇帝虽然仍在震怒,但事情毕竟已经过去,气头已经消得差不多了,面色也比上午好了许多。 鲁王得知皇上在文华宫,也不啰嗦,直直的奔文化宫去了。 当一个宫女掀起黄缎门帘以后,鲁王弯着腰,脚步更轻,恭恭敬敬的走进了文华宫后殿。当另外一个宫女掀起暖阁的黄缎之后,他的头埋得又低了一层,他快步入内说了声:“臣鲁王柳风昊见驾!”随即跪下给皇上扣头。 “你是来为沈言求情的吧!”皇上毫不遮掩,开门见山,冷冷的道了一声。 “臣不敢!臣今日前来是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要与皇上商议!”鲁王连忙又扣了一个头道。 “重要的事情!?”皇上有些吃惊,“与我商议?王兄远离朝堂有一段日子了吧,怎么会突然有重要的事情?”皇上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鲁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沉声接着说了一句:“王兄起来吧!” 鲁王站了起来,垂着手道:“皇上知道,我这个人平时很少关心朝政,喜欢留恋花丛!常派兵士去异域搜罗美女,可是昨日我的人路过滨州,听说北域已经派遣了数位高手潜入我大周境内,真正的目的,无人可知啊!” 风影皇帝长叹一口气,道:“赵王死后,我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替代他,滨州的兵守虽然够用,但是群龙无首啊!如今我大周兵源全然没到枯竭的地步,若是真的打起来,我们也不怕这些人,千兵易得,一将难求!” 鲁王看到皇上有些担忧,委婉的道:“皇上所言甚是!但是微臣担心的确是滨州的百姓,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无辜的不还是百姓,以臣之见,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属上上策!” 皇上沉吟片刻,点头道:“王兄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朕担心的也是此事,京畿混乱,外患日急!这可让朕如何是好?” 鲁王见到皇上的话有缝隙,急忙切入:“前些日子神捕司首尊刘峰不是向陛下提了个上好的建议,此时我大周确实应该派遣一能言善辩之人,深入苦寒之地,一可扬我大周国威,二可由内部瓦解敌人!” “谈何容易啊!朕已经打量了几十天的时间,可是就是找不出这出使之人!目前局面,着实令朕难下决断啊!王兄以为派谁前往比较合适?” 鲁王摇了摇头,笑笑道:“臣心中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此事还需陛下细细思考才是!” 风影皇帝的心中猛一失望,但是并没有流露出来,突然想起了祭雨宝珠的事情,话锋一转,问道:“祭雨宝珠失窃一案,王兄怎么看?” 鲁王稍稍的顿了一下,不疾不徐的道:“微臣以为,祭雨宝珠乃是我大周国宝,沈言身为上将军,在京畿之地竟然将其丢失,罪在不赦!但是臣听说抢夺祭雨宝珠的是一些身着紫衣的江湖高手,堂堂京城之地,怎么会突然涌现出这么多的高手?实在是令人费解,所以臣以为,应该急令神捕司亲审此案,非刘峰无以胜任!” “哦!?”风影皇帝明知故问:“为什么不是景轩院而是神捕司?” 鲁王也是时常待在皇帝身边的人,常言伴君如伴虎,也算是有经验,而他在来的路上也已经意识到了皇上会问这个问题,所以早有准备,内心不禁一阵狂喜! “景轩院负责的是京城的护卫,突然冒出这么多杀手难道景轩院没有责任吗?臣不敢说这是有人蓄意为之,但是把此案交给神捕司当属最好的选择,毕竟现在刘峰也急需一件大功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才是啊!” “好!就依王兄所言,朕明日即下旨,令神捕司介入此案。不过朕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王兄!” “皇上直言便是!” 皇上微微一笑,面色冷冷的道:“朕自以为登基的这些年待众臣不薄,能委以重任的朕尽量给他们官职,你说究竟是何人恩将仇报,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皇上的话,犹如一鸣警钟,悄然的在鲁王的耳边炸响。但鲁王还是波澜不惊,应对自如。 “陛下深谋远虑,自然非一般臣工所能明白,历来朝堂之上,居心叵测者又何尝的不多!今日之事,不过与古事仿佛罢了!皇上应该见怪不怪,沉着应对才是!” “王兄所言甚是!” 鲁王虽然人长得粗鲁了一些,但是却练就了一副好舌头,几句话说的皇上十分的满意,频频点头。其实今天这事无论鲁王怎么回答他都不觉得奇怪,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角度度同一件事的看法也自然不一样,身为皇帝,应该做的便只是博采众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罢了! “这样吧!”风影皇帝似乎有些疲累,双眼半睁半闭,声音沉沉的道:“你走的时候路过神捕司,你就代朕传一道旨意,告诉刘峰务必谨慎执法,不要管沈言以前怎样,进了神捕司大牢,就必须一视同仁!神捕司有神捕司的规矩,告诉刘峰切不可因私废公!我有些疲累,你先下去吧!” “是,臣遵旨!” 看着昏昏欲睡的皇帝,鲁王那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随即叩头谢恩,然后起身,躬身又行一礼之后,便缓缓地退出暖阁去了! 空荡荡的神捕司大牢! 森冷潮湿,霉变腐臭的气味充斥其中,两侧道路之上点燃的火把在这种情况之下几乎燃烧不起来,沈言靠在斑驳的墙壁上,脸上的年华如潮水一般瞬间老了许多。 第六十三章.屈辱 沈言一身白色囚衣已经变得乌黑,整个人目光呆滞的靠在墙角的草堆之中。头顶松松乱乱的宛如蓬松的稻草,发丝凌乱的披了下来,半遮半掩住面容,脸色白里透黄,亦不知道是什么颜色。 阳光从仅有的小窗洒下一抹亮斑,能清楚的看到沈言俊俏的面孔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一动不动。 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沈言的眼珠不由自主的转动了一下,因外面走路扬起的灰尘不停在那束白色的光斑中乱舞,左右翻飘,身不由己。 沈言的双眼不像往日那样有神,但是清明锐志仍然光亮的可怕,就是这种眼光,漫不经心之中透出簌簌杀气,每每慌乱中,沈言总会凭着这一对眸子淡定冷静下来。 走进来的那个人凝视了他良久,忽然嗤笑了一声,声音冷冷的道:“几日不见,将军已没有往日的容光焕发!” 沈言看着这个与自己闲谈的一脸沧桑的景轩院太监,心中宛如盆碗尽碎,况味杂陈。自从沈言当上长林军的上将军以来,两个人之间的斗智斗勇几乎没有停止过。自己明明一直在隐忍,他一直在等着陈度露出破绽,可是无论自己怎样的小心,怎样地尽心竭力,陈度总是能做到滴水不漏。而最终的结局,就是自己的牢狱之灾。一夜青云入囧途,虎落平川,自己心想若是有风云再起的那一天,一定要亲手将陈度击败,可是这一天似乎永远都不会到来。 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时候突然之间什么都没了! 这就好像鲲鹏失去了翅膀,孔雀失去身后的美萍,剑术高手静脉寸断,天才少年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天赋,不知所措。 自己现在除了用目光看着自己敌人洋洋得意,又能怎么样呢? 也许命运就是如此的弄人,沈言自认为算准了一切,当无形的屏障被打破,弱肉强食瞬间暴露无疑。也许真的是自己时运不济,天道如此,又能怪的了谁呢!沈言入狱之后整夜思考也想不通,从长林军遇袭到明护被害再到自己的牢狱之灾,陈度究竟是怎样做到的。想来想去,不由的毛骨悚然,心下惊栗。 “怎么,将军不认识在下了吗?”陈度继续冷冷的调侃道。 沈言看着他,目光沉沉的道:“我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是全拜阁下所赐吗?陈公公既然有时间如此费心竭力的打击沈某,为何不把心思放在国家社稷上?直到今天,陈公公对在下如潮水一般的攻势才算退去,陈公公,如此小人行为难道不令人齿寒吗?” 陈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冷冷的哼笑了一声,淡淡的道:“我是与你父亲一样年纪的人,按辈分你应该叫我一声叔伯,长辈教训晚辈要是不用点手段又怎么镇得住!我依然记得你父亲第一次见我的眼神。我陈度虽然是宦官,但也算靠着自己的努力在吃饭!自认没做过半点的亏心事,令尊如此令人作呕的蔑视,这行径不是比小人更加的难堪!我陈度努力了三十多年,才算一步步的爬上来,做到今天这个位置。可是你沈言呢,你生下来就注定前途光明,衣食无忧,十八岁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这一切是为什么?就因为你父亲是尚书,你姐姐是皇后!而且沈家在朝中极力的排挤我,你的上位,更是让这种势头有增无减!我陈度不信天道,沈家在我身上拿走的,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 “没错!”沈言坦然道:“记得我第一次见你,你是那样的和蔼!如今时过境迁,你再不是那个丰神如玉的陈公公,你变得不可仰视,变得阴狠毒辣!” “沈言,”陈度冷嘲热讽,:“我们斗了有几年了吧,这些年你来我往,有胜有败!你也算是难得的对手,说实话这一次我也没有把握战胜你!可是老天偏偏助我!如今你犯下了如此的滔天大罪,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死亡的厄运的,所以你也不必徒劳挣扎!如果你肯跪下来求求我,或许我可以替你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让你不至于死的太过难看!” 沈言目光微动,嘴角勾起了一抹惨淡的微笑。 那致命的一击,在沈言和陈度的内心之中都是个迷。沈言一直以为这件事情是陈度做的,而陈度却不知道是谁暗地里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也许陈度此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在这肮脏的天牢之中屈辱他一下吧。 不过这对于陈度而言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陈度是个聪明人,不至于连这样一个小小的拐角都转不过来。陈度为了扳倒沈言,以此物设陷,上欺皇上,宗庙,下陷长林军的上将军。于忠于情皆是大逆,此事若为人知,自己何存于世。 按陈度原来的打算,一旦尹亮得手,他就将祭雨宝珠永远的藏在密室之中,但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陈度不会不懂。当下或可不讲,但是难保以后永远不讲。而时间一长,纵使自己不讲,这件事情也经不住盘腾。有朝一日皇上醒悟,自己心中有鬼,口中难免吞吐。万一露出马脚,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所以,陈度偷玉,着实是迫不得已。而这件事,简直对于陈度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于沈言,这件事情永远是无头公案,纵然后日他变为厉鬼,也查无实证。于皇上,宝珠永不复返,永远不会认为自己失去明断,错怪好人。而于自己,自然也是坦坦荡荡,不至于因为此物而受到牵连。 在沈言看来,果不出所料,陈度毫无遮掩,如此大罪。皇上为何没有立刻下决断,原因其时很清楚。第一,神捕司无从着手,要查一位大将军,其父亲还是兵部尚书,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件棘手的事。第二,皇上是不敢处决自己,沈言身后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一旦宗庙坍塌,他这个皇帝也就没有什么作用了!现在与沈让翻脸,显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所以沈言并不慌,因为他知道皇上不会杀自己,而他现在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在牢狱中的这段时间,陈度的秘密谋杀。 “沈言,”陈度向前一步,微微的倾过身子:“我知道你也很迷惑?昨日还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可是一夜之间什么都没了,自己到底是如何败的?又为何会败的这样彻底?自己究竟是哪一步算错了?而这一步真的可以导致满盘皆输吗?当你有一天从位极人臣被打入深渊,你也没有想到,对不对?” 面对如此凄风冷雨的话,沈言的脸绷的紧紧的。双眼频频眨动,不过还是一言不发,因为他是在是太过厌恶陈度这副落井下石的嘴脸。 “其实这件事情你也不用想!”陈度幽幽一笑,“其实也没有必要去想,当一些事情真的无法挽留,失去就是失去了。我看不透你,你也看不透我,我谋不胜你,你也谋不胜我。真的有一天这个平衡被打破,那就是今天的这个样子!一个高高再上,一个满面灰尘,其实你倒下我也很心痛,我既少一个敌人,又少一个知己。但是你千万不要怪任何人,要恨,就恨自己技不如人!要恨,就恨自己太过高傲,小看了我陈度!” 沈言的眉棱猛然的一跳,满目杀气的看着眼前这个将自己置于这般境地的人。 第六十四章.争论 陈度在牢狱之中来回的踱步,似在回忆整个击败沈言的过程,又似乎是在观赏这简陋房间的沧桑景象。转着头看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沈言的面前,直视着他,突然一笑道:“沈将军以为在下提领长林军如何?” 沈言虚脱的倚在斑驳的墙上,被他这样的一句话呛得咳嗽了几声,狠狠的捶了一下地上的枯草,气到极境竟然笑了出来:“陈公公天真至此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陈度刻意的停顿了一下,看着沈言脖子上面暴起的青筋,用极其无力但是蛊惑感的声音道:“你留下了这样的一盘烂棋,让你的手下如何去收拾?尚书大人的能力自然无话可说,但是他是人,不是神!如今你倒下了,皇上削弱你们沈家的势力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再让沈家的人掌管长林军?” 大牢里冷风,让沈言有些吃不消:“按照陈公公的说法,长林军将军之职位非景轩院莫属了?陈公公要将神捕司至于何地啊?你以为刘峰会放任你横行霸道不管吗?” 陈度抿紧了嘴唇,似乎是有很大的信心:“你出入朝局这么多年都倒了,一个涉世未深的江湖浪子我会放在眼里,沈将军的赌注未免压得有些不值当啊。” “刘峰比你想象的聪明多了!”沈言嗤笑了一声,冷冷道:“出任神捕一个月以来,你可听说过朝中哪位官员暗地里议论过神捕司的是是非非?而祭雨大典上神捕司的表现有目共睹,你把所有的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放任神捕司做大,他日虎入山林,龙潜蛟海,凭你手上的那些人真的把握应对吗?不如我来替陈公公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皇上为什么舍弃朝中的众位官员而让一个江湖人当神捕司首尊,仅仅是因为他救了皇上一命?这种借口拿出来骗骗小孩子还差不多,又怎么瞒的了我们这些人。你自以为聪明,但是聪明人绝对不会如此行事,如果我所料不错,你一定暗地里派人查过刘峰,但是只是一张白纸,连个黑点都没有。这样毫无势力的江湖人初到朝廷就当了这么大的官,难道不令人费解吗?如果陈公公想明白这一点,还会以为刘峰只是个碌碌无为的江湖浪子吗?” 这种眼神,是陈度从未见过的! 沈言太了解陈度了,他多疑,但是也刚愎,而诡诈的话语便成了这些人身上最为致命的一种软弱。 相比于委屈的被陈度侮辱,沈言宁愿选择坦荡潇洒的反击。 “沈将军,”陈度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从阎罗殿里面冒出来的幽冥鬼泣,字字如针,扎在沈言的心头。“祭雨宝珠是在你手中失踪的,究竟现在在哪无人得知。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一口咬定自己没拿,而你又没有拿到什么证据,我听说去夺祭雨宝珠的那些人,不是被你的手下杀死,就是服毒自尽。而你越是坚持,皇上就越是认为你在说谎,纵然你长一百张口,也难以解释清楚。祭雨宝珠名满天下,也必然传出大周之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出使北域一事,皇上也许会派你去,但祭雨宝珠你偷的嫌疑最大,一个窃贼,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活着,也就等于死了,再说了,我大权在握,就算你和刘峰联手我还会惧怕不成?” 用最少的代价换来最大的胜利,这就是谋士存在的最大意义。内心的诛杀,往往比物质上面的更有打击感。 沈言缓缓地抬起头,迎住陈度的视线,面上的坚持之色没有丝毫的退却:“你说的不错。我倒了,你在京城难免风华一时,可是陈公公不要忘了,我父亲是尚书,姐姐是皇后,你的权利再大,又拿他们有什么办法?” “你死了,就是对他们最好的摧残。沈将军,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陈度微微一笑。 “我还有选择的机会吗?” “当然。只要你还活着,就需要活下去的理由。” “开玩笑!”沈言的唇角微动,“我凭什么信你,你害的我还不够惨吗?你以为我会一步一步走到你的圈套里!白日做梦。” “就因为我现在能驱你入死地!”陈度语声如冰,脸上似有似无的笑了一下。 沈言眉毛轻闪,却没有接下去。 陈度蹲了下来,抿紧了嘴边的线条,一字一句的道:“你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我能让你死,也能让你活!就看沈将军如何打算了。” 沈言冷冷一笑:“祭雨宝珠被盗,虽然是我的嫌疑最大,但是景轩院显然也赫然在列。皇上怀疑我们也就不说了,宫中的各位大臣和神捕司都会起疑心。陈公公若是不明不白的处死我。那叫欲盖弥彰。非但无益,反添疑心。何况皇上年轻,他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到时君臣生疑,陈公公又将何以自处?” 陈度笑意微微:“神捕司是什么地方难道将军不知道吗?杀手们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皇上成立神捕司又有何意义。将军若是在神捕司被杀,皇上会怎么想?是刘峰要杀你还是另有其人,我想,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吧!” “刘峰!”沈言仰天大笑:“陈公公在神捕司说这样的话,不怕隔墙有耳吗?” “我的人守在外面,不会有第三个耳朵。”陈度毫不介意,依然静静的道:“如果我保证做了这件事情你可以活下去,沈将军以为如何?” 陈度狐疑的看着陈度:“既然你花这么多力气把我扳倒。又要救我性命做什么?” “我对你的性命一点都不感兴趣,我看中的不过是你手上的长林军和你背后的沈家势力而已!” “那我还真想知道,陈公公打算让在下做什么?” “这就对了!”陈度缓缓地点头,“我让你做的很简单,你只要一口咬定偷珠的人是刘峰!剩下的事,我来替将军解决!” “哈哈哈!”沈言又大笑几声:“陈公公打的一手好算盘!我现在是钦犯,关在神捕司的大牢之中,他必要对我的人身安全负责。反咬刘峰,就算你放过我,刘峰会放过我吗?陈公公不是疯了吧?” “你以为你还有回旋吗?”陈度冷冷的瞟了他一眼,“刘峰暂时不会杀你,但不代表我不会!纵然他武功再高强,还能时时守在牢房不成,只要片刻的时间,我就能让你下地狱!真到了一无是处的时候,刘峰还会在意你的命吗?” “陈公公不必白费力气了!”沈言咬咬牙道:“我沈言不是什么英雄!但是这点气魄还是有的,我死之前是要拉个垫背的,不过不会是神捕司,而是景轩院!那些紫衣杀手的来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与凌王的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只要神捕司抓住证据,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侃侃而谈?我料定陈公公一定会步我沈某人后尘!陈公公若是不想自己死的太惨,还是回去早作准备吧!” 一丝杀气荡过陈度的眉睫,沈言被锁链束缚着无法自由活动,不知何时陈度的手中却突然惊现一颗黑色的药丸,凭着三十年的天罡真气,陈度竟然将那药丸打入了沈言的体内! 沈言干咳了两声,骤然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外面一阵朔风呼啸而过,陈度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淡淡的道:“我给沈将军吃的,当然不是补药!这骡蛊,不知道将军听说过没有。” 第六十五章.严刑拷打 极其严肃的表情,出现在了沈言的脸上! 骡蛊极其剧毒,但是若想催动,就必须有人弹奏琵琶! 沈言想到此处,不由的内心一寒! “难道你想......” “没错!”还没等沈言把话问出来,陈度急忙接言道:“我不会放弃杀你的念头,但是正如你所说,想在神捕司下手确实不容易!我还不确定你会不会出使北域,如果你真的出使,对我陈度而言全然没有任何的影响!北域有一种欢迎使臣的仪式,乐器和鸣,到时沈将军死在北域,与我陈度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了!” 沈言抿紧了嘴唇,目光却是安详了许多,有气无力的道:“这么说,给皇上下蛊的也是你!” “对!就是我,你不会以为我花了这么多的时间与经历只是为了对付你一个人吧,那你未免把你沈言看的太重了!将军即将远离帝都,若是将军有命回来!见到朝局变化,可不要太过惊讶!” “陈公公,我沈言记住了!但是我也劝陈公公一句,如果我侥幸活了下来,今日之事必当数倍奉还!”言罢,沈言闭上了眼睛。?? 牢中再一次响起了脚步声,沈言本以为陈度走了,不想肩膀上却是一沉,陈度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沈言的肩上! “今日一别,君子珍重!” 陈度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是死亡宣言还是死亡预演! “保重!”沈言若有若无的一笑。 此刻的沈言,已经没有一点的力气,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表情!再没有往日的威风凛凛,看着陈度一身的光彩耀目渐渐的消失,沈言的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搞不懂陈度为皇上下蛊的目的! 此案太过浩大,祭雨宝珠在大周的地位非一般的宝物可比拟!何况此案关乎大周国运,牢头李万非常的用心。几天下来严刑拷打,一直想逼迫沈言认罪,供出祭雨宝珠的下落。可是沈言天生一副硬骨头,何况此事真的不是自己所做,沈言任凭自己身上伤痕累累,死不招认。 沈言昏死了数次,却又被冷水泼醒了数次,神捕司的所有刑具几乎都在沈言的身上试了一遍。不过沈言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怪过刘峰,这是神捕司的责任,这一切都是拜陈度所赐,若要恨,也只能恨陈度而已! 当刘峰赶到的时候,沈言再一次的晕倒在了邢台之上!狱卒连续泼了数遭的冷水,可沈言就是不醒,李万微微一怔,以为沈言死了,急忙用手指挡在沈言的鼻子前面,见他还有气息,悬宕的内心这才放下。 刘峰扫了一眼昏倒在邢台上面的沈言,内心一揪,沉着脸问道:“怎么,死了?” “没有,只是受不住痛苦,晕过去了!”李万急忙应道。 刘峰这才松了一口气,“没死就好!可问出了什么?” 李万摇了摇头道:“此人不亏是长林军的上将军,骨头硬的很!神捕司的所有刑具都用了一遍,就差灌辣椒水了!可是此人就是嘴硬,死不招认!” 刘峰的眉毛微微一动,嘴角的微笑有些看不出来:“意料之内!这也是我佩服他的地方!既然没死,那就把他抬下去吧,要好生照料,切莫让他死在神捕司内!” “是!”李万俯应道,急令狱卒抬走沈言,传狱医前来救治。 任何人都没有算错,皇上果然将出使北域的机会交给了沈言,受刑之后的第二天,皇上便颁布了圣旨!他这样做的目的有二,其一沈言不该死,也不能死。京城的护卫一事在祭雨大典期间归景轩院负责,为何往年极是区区几个人便能保护的了祭雨宝珠,而今年出动了长林军如此重大的力量,宝珠反而丢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京城防卫工作的失职,不过没有确切的证据,皇上也不好明言!第二,柳风影还是要给沈皖和沈让一些面子的,毕竟一个尚书一个皇后,让沈言出使北域,也许是对沈家乃至陈度最大的牵制! 一辆马车在神捕司门口戛然而止,邢如若一身素装,马车自然也没有往日的那样华丽! 邢如若飞身下车,急忙便要走入神捕司的大门,却被神捕司的带刀侍卫拦在了门外。邢如若赶紧递过拜帖。门卫接过之后,让他们在此等候,自己一个人进去禀报了! 不一会,刘峰走了出来,身后的几个狱卒将沈言拖了出来,放在了马车之上。 看着遍体鳞伤,脸色犹如死人一般的沈言,邢如若的内心宛如万箭穿心一样的难熬,脚步有些不能移动,不过她还是飞扑过去,哭叫了一声:“夫君......”将沈言紧紧的抱在的怀里。 沈言缓缓地睁开眼,看着邢如若悲伤的面庞,向她微微一笑,心里不由的安慰了许多。不久,又将眼皮合上! 神捕司的门外有几辆马车,是京城中百姓为求生计在此处候生意的,刘峰挥手招来了一辆。命令狱卒将沈言安详的放到了马车之中。转身对着邢如若,拱手行礼道:“嫂夫人,审问犯人是神捕司的责任,还盼嫂夫人不要见怪!” 言罢,刘峰又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钱袋,沉声道:“我知道嫂夫人现在寄居何处,但是如今以律例将军和嫂夫人依然不能回到沈家,嫂夫人又不能把他带到审千门,这里有五十两银子,嫂夫人先用着,如果不够,嫂夫人尽可能来招呼!” 邢如若的内心略过一抹的感恩之意,尽管沈言如此的狼狈但是也丝毫怪不得神捕司,但是邢如若生来性格烈性,自然不肯接受刘峰的施舍,当下回礼道:“神捕的心意,如若心领了,但是这五十两银子,还请神捕收回!” 刘峰苦笑了一下,将银子硬生生的递过来道:“在下的心意,嫂夫人可以不领,但是这钱嫂夫人必须得收下!纵然嫂夫人不为自己,也得为将军想想,当下将军这样,也该有个医治和栖身之所才是,难道嫂夫人要让身受重伤的将军露宿街头吗?” 邢如若见刘峰讲话说道如此的地步也就不好再推脱,赶忙有行一礼道:“既然如此,小女便收下了,不过这算是我暂借神捕大人的!” 刘峰笑着点了点头,拱手道:“沈将军伤势严重,嫂夫人还是快些回去吧!” 邢如若回过礼之后,小心翼翼的跳上车,轻轻的将沈言抱在怀里,这一次毕竟是因为自己,如果这一次秦臻没有得手,长林军必然是大获全胜,可是沈言怎么会知道,他只是认为自己败给了陈度。 车夫见他已经做好,问了一句:“夫人,我们去哪里?” 邢如若目光一闪,心里想到,刘峰说的不错,沈言现在是戴罪立功之身,回不了沈家,又去不了审千门。想到一个堂堂的天朝大将军竟然无处可去,邢如若再一次泪水狂涌,沉沉的说了一句:“暮云河边,福来客栈!” 车夫朗声应道:“好嘞,夫人做好了!”扬鞭催马,快的奔向福来客栈去了。 马车麟麟而至福来客栈,掌柜的下来一看是时长帮助自己的将军,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吩咐身后的几个仆从,将他抬至二楼的空房之中,邢如若悲伤之际,一时之间连感谢的话都有些说不出来。 沈言算是逃过了一劫,邢如若的内心也算是稍稍的放下了。邢如若低头看着他,在微弱的烛光之下,是一张坚毅俊俏的脸,可是邢如若不知道,沈言以及她要面临的,都是极其巨大的杀机! 第六十六章.疾风剑法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 过去的三月,对沈言来说注定是不平凡的三月,在沈言即将离开京城的日子,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经过十多天的疗养,沈言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手中拿起宝剑,重量并没有变,只是沧桑感加重了许多。 当一个人从少年狂变成了不得不隐忍的悲戚之狼,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卧薪尝胆。 可是沈言没有想到,一把屠刀已经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人...... 遥望鸿鹄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初春的鸿鹄湖,景色比夏日更盛。黄昏时候,夕阳西下,余晖似雾,残阳铺水,半湖瑟瑟半湖红。加上刚添的几抹新绿,更是美不胜收。而这个地方,便成为了江湖人和官家云罗观景的地方。 不过这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远远不止这些人,因为在离鸿鹄湖不远开外,有一个山庄江湖名重,而这个山庄,就是沈言的师门所在,疾风山庄。 自鬼谷大师创建疾风剑法以来,疾风山庄也就随之创立,而沈言则是疾风山庄第九代掌门人李天昊门徒,沈言武学造诣极深,在疾风剑法的基础之上自创出威力更强,度更快的杀招——疾风神光斩,而且在三年前与高熲的决战之中“一斩破千面”扬名立万,自此江湖中便又凭空杀出一号人物,疾风山庄也因为沈言更加的江湖名重。 李天昊的晚年可谓是神仙一样的快活,虽然如今已经年近花甲,满面沧桑,但其每日除了吟诗作对,酒池肉林,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可做,这么多年没有习武,疾风剑法已然变得生疏。沈言是晚生之中的大师兄,但其志向不在江湖,而在官场,所以近些年来,疾风山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二师兄张丹峰做主,此人生得一副好头脑,每件事情都把握的很得当,虽然疾风剑法还没有练到一定的火候,比起沈言差了一大截,但是在江湖上也算是小有名头。 宽广的鸿鹄湖面波光粼粼,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之下显得熠熠生辉,展现出金色的光芒,如此春风和蔼,树影窈窕,伴随着茫茫的春色,也不枉湖面之上漂浮着一座座巨大的画舫,夹杂着几家掩了帘子的官船,这巨大的湖面之上,倒是显现出人世的地位与威望。 又赶上春游的时间,离此湖不远处的百亩书院更是有富家子弟泛舟湖上,那些人一个个长得剑眉星目,鼻梁高挑,笑容可亲,加上一身的白袍,手中的折扇,竟然极其的风骚! 疾风山庄的画舫很大,为了迎合李天昊的口味,这画舫是沈言花重金请了大周最著名的设计师亲自为师傅设计的。上下两层,大概高度有五六米,飞檐楼阁,红灯高挂,穿梭来回之中,显得极是耀眼。 沈言完全继承了李天昊的衣钵,就连性格也极是相似。李天昊这个人,做事没有棱角,他认为朝廷的法度不是用来遵守的,而是用来打破的,所以这些年不管朝廷怎样的邀请,李天昊还是更喜欢待在这无拘无束的江湖之中。 一日江湖远,不念君之恩。 所以近些年常有官场之人辞官隐退,来到这无拘无束的江湖之上,时而与几个知交好友江湖浪荡,时而游戏人间,骑快马,喝烈酒,寻花问柳逛青楼,也是难得的逍遥快活。 也因为这样,李天昊不喜欢待在画舫之上,而更喜欢一个人驾着一叶扁舟,尽情的穿梭。此刻小舟大约里岸边有几丈远,李天昊赤着脚,盘膝坐在船头,手中提着一根吊杆,悠然自若。竹篓中是刚刚钓上来,活蹦乱跳的鱼儿。 当天边的一轮弦月斜斜的挑起,湖上的热闹也就随之散去,更多的人则是选择在画舫中觥筹交错,谈笑风生,李天昊喜清淡,不爱热闹,所以很晚还是没有回到画舫之中,张丹峰对师傅的行事颇为了解,几年下来也就见怪不怪了。 当一个人的习惯被对手暗下杀机,也许含情脉脉更多在出其不意。 岸上有一颗斜生的老树,看树龄应该是有一定的年头了,将千万的枝条垂于湖上,睹物思人,李天昊不由的想起最初见到沈言的时候,那个不可一世的黄小儿,所谓“儿大不由娘!”自从沈言离开的这些年头,李天昊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他,可是沈言因为朝中事物繁忙,竟然一次都没有回过疾风山庄,说起来,至少也有个两三年了吧。 夜色真正静谧的时候,是星光开始闪烁的时候,也是李天昊精力最为集中的时候,因为大鱼往往会在这个时候咬钩。 李天昊闭目凝思,却感觉到手上骤然受力,鱼线绷的极其笔直,夜色朦胧,看不见鱼漂的起起伏伏。李天昊紧闭的双目不由的突然睁开,自言自语的道了一句:“咬钩了......” 恰在此时,一声“泼剌”的波分浪裂,李天昊的身后骤然出现了一道人影,那人身法诡异,一身的夜行衣,轻功高绝,只是轻轻的一按船舷,自己已然带着一身水稳稳的站在了李天昊的身后。 此时小船骤然受力,向他的方向猛然一沉,李天昊毕竟是个老江湖,竟然依然的一动不动,手中紧紧的握着鱼竿。 “这位小英雄,你吓跑了我的鱼!”李天昊头也不回,声音沉沉的说道。 “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无论如何也留不住!”那人蒙着面,夜幕仔细看不清他的面庞,只是觉得他长身玉立,虽然语调如冰,音色却极是好听,想来也不是长相丑陋之人! “公子内力极高,在水下潜行竟然连水中鱼虾都没有惊动!与那些人未到,声先到的高手不同!” “前辈说笑了!身未到,吠声先到,不是高手,是狗!”那人语气沉沉,眼眸之中杀气腾腾! “看公子的身手,已经远远地过了老夫!公子若是想学剑的话,还请三月之后到疾风山庄,每年七月接受新弟子,是疾风山庄的规矩!” 那人听后,冷冷一笑:“中原的武功有什么好学的!不过是武学之中的糟粕而已,晚辈不是来学武的,晚辈前来,是想向前辈借一件东西!” 李天昊似乎立刻的明白了过来,心中忽然闪现出不好的预感。只是面上依然沉静,浅浅的微微一笑道:“老夫出来的匆忙,未曾带什么东西,不知公子要向老夫想什么?” 那人扬向天,深深的叹了口气:“前辈明知故问!” 李天昊的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但是却唯独没有惶恐,看着天边皎皎的明月,叹息了一声道:“公子何不明言!”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是鸿鹄湖的寓意,也是近些年一些文人世子来这里游荡的原因,他们寄托的是一种情怀,更是一种志向!以前辈之见,这是不是上天为前辈挑选的上好的葬身之地啊!晚辈向前辈借的,就是前辈的项上人头,但是不会还了!” 那人突然凌至半空,手中宝剑高高举起,寒光一闪,恰如天边皎月极光一现,又如一道寒风直穿人心,李天昊自知不敌,便也没有抵抗,任由那宝剑落下! 伴随着“噗呲”一声,宝剑在李天昊的身后划上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李天昊走的很安逸,但是眼神之中却满是疑惑,随着那宝剑的落下,寒光和风声也渐渐的消失,李天昊只知道自己死在了飘忽的剑法法之下——疾风剑法! 第六十七章.送别 天地之大,容身之地自不少,但是沈言的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风餐露宿,邢如若不离不弃的照顾着他,终于到了离别京华,急赴北域的这一天。 邢如若想起沈言的长路漫漫,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拧紧的眉头又深了几分。 之前沈言只告诉过她,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再不能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你要记得怀念我,记得你送我的古玉,能为你做任何事,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邢如若不知道他嘴里的离开有什么深意,离开有很多种,邢如若一直希望沈言所说的是最不放在心上的那一种。 眼前看来这件事情竟不是如此!他与沈言相遇的那段时间记得清清楚楚,她多么希望能回到过去,再回到那些年的时光。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可是又有谁真的见过时间倒流!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四月的风,己渐渐有了夏日的燥热。一朵蔚然的蒲公英飘然而下,轻轻的落在邢如若的手心,想起上一次沈言走的时候还是去祖安运送祭雨宝珠。这一次的送别沈之一并没有来,这平坦茫茫的北城郊外,只有三人三马而已。 临行之前,沈言依次的向京城的好友拜别,告知每位好友,不必前来相送,所以今天跟出来的就只有邢如若和明护。 不出邢如若所料,陈度果然派人去神捕司行刺,但是刘峰早有准备,一次次的失败之后,陈度也便放弃了杀沈言的念头。 陈度的这一招真的够狠,在狱中杀不了,却可以借北域之手杀了沈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若是沈言真的死在了北域,那北域便丧失道义,这战事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邢如若将一件披风披在了沈言的身上,沈言从来不穿红袍,邢如若心里早有得知。但是不知道为何,邢如若此时带来的确是大红的“凤凰涅槃”。沈言眼眶有些湿润,双手紧紧的抱住邢如若。 “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我很快就会回来!” “夫君此去,天涯海角。磨难不断,一定要小心应对,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夫人放心!” 沈言咬咬牙,又恶狠狠的道:“陈度如此害我,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成,目前长林军暂由明护执掌,但他绝不会就此罢休。我走后,他的黑手会再一次的伸向沈家,明护虽然干练,但是做事太过轻浮,夫人要时长去帮助一下!沈家不能倒,陈度铁石心肠,他心里想的一定是斩草除根,我担心的就是陈度......” 明护的神色一冷,沉声道:“大哥放心,我一定守护好长林军与沈家,但是大哥一人前往,我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倒是你,脚步轻浮,武学还没有到达一定的造诣,不可松懈,若是尹亮袭击你,你可有办法应对,平时老是让你练习练习,可你就是不听!” 明护默默的低下头,表情木然。 “夫君一路顺风!天色不早了,夫君早些上路,在日落之前找到客栈歇脚!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 沈言微笑颔首,捋了捋邢如若飘逸的秀发,又亲吻了一下她那滑滑的额头,男儿铮铮铁骨,女儿柔肠百转。后退几步之后,他毅然决然的上马,嘴上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 “谁无虎落平川日,待我风云再起时!夫人留步吧!” 随着一声马鞭的脆响,沈言胯下的坐骑微微的一声嘶鸣,沿着宽广的官道,飞奔而去。 一声离别燕鸣沙,自此分割两天涯! 只谈生在潇潇乱世中,天下何处可为家? 事事沧桑多变化,恩怨情仇再看罢! 我愿穷尽此生年华,能安得太平天下! 谁能解我心中的牵挂,谁愿意一生戎马! 叹浮生,把酒对苍穹照晚霞,与你共海角天涯! (摘自歌曲《叹浮生》) 沈言策马奔腾,行至深山脚下,忽然一人一马进入视线,马立林中,人骑马上,娇羞容颜,桃花面孔,又显得有些冷峻,,鬓角的一丝青丝随风扬起,身上的紫衣却极是朴素,腰间一柄净白的宝剑。 沈言策马踱步,缓缓前行,距离不断地拉近,倒有些熟悉的味道,再近一些,那马上之人嘴角已经勾起了一抹浅笑。沈言此刻终于看清楚,是一个容姿绰约,气度不凡的姑娘。 “你不不待在沈家,怎么跟到这来了?” 沈言笑意融融,淡淡的说道。 羽儿被风吹白的唇边抹过一丝春风笑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前去!将军就让羽儿跟着你去北域吧!” “胡闹!”沈言表情瞬间肃然:“这一路上不知要经历多少的凶险,我怎么能让你去涉险!” 沈言的话化作了一股暖流,轻轻的围绕在羽儿的心房。温暖,湿润,想起自己做的对不起沈言的事情,内心的罪恶感骤然提升。眼泪不由自主的在眼眶中盘旋,羽儿苦苦压制,才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羽儿默然半晌,方缓缓的道:“与将军在一起,就算是风餐露宿也觉得快乐!另外将军不是对我说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今一切还都是未知,哪有沉溺忧伤的道理。” 这世界上没有坏的人,只是遇到了坏的情况! “你知道燕王有多残忍吗?我不想连累你,实话告诉你,陈度在我的身上中了骡蛊,这种蛊极其致命,到了北域我能不能活下来还未知,北域之人都是虎狼,你如此容貌,我怕......” “其实,人比你想象的要懦弱的很多,而就是因为懦弱,所以才会更残忍!自从见到将军之后,羽儿已经不是以前的羽儿,我想让将军知道,我也可以独当一面!在我最落魄的时候将军接济了我,要知道在赤镇没有人愿意和我志同道合,也没有人愿意和我心灵相通,求将军不要赶走羽儿好吗?” 羽儿潸然泪下,沈言半晌没有出声,下垂的羽睫之中,掩藏了种种感情。只看出他目光凝结,似乎在发呆,又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羽儿面露关切的表情,策马向前踱了几步,又轻轻的问道:“好吗?将军。” 流淌的心,怎能阻拦,吹来的风,又怎能阻挡。 沈言双眼大睁,轻轻的点了点头。 羽儿骤然一笑,泪水不再流淌。 两个人策马并行。蹄声如雨,秀发飘起,腰间的宝剑随之震荡,山回路转,空留马蹄印在长长的山路上。 邢如若与明护回城的速度很慢,两个人在马上走走聊聊,但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悲伤。就在行至郊外的时候,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紧接着隐隐约约的出现了流水的声音,越向前走,水声越大。 邢如若的内心突然一颤,一股阴森的恐惧感骤然袭来,这水声来的诡异,急忙派明护前去查探,片刻之后,明护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声音颤抖的道:“嫂嫂,不知何人,炸了坛回水库的石闸,水势浩浩汤汤!” “坛回水库!”邢如若内心一阵激烈的轰鸣,“坛回水库中的存水不是为了防止天灾备用的吗?如果今年大旱,坛回水库又被炸,百姓将如何生计!”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大周这些年风调雨顺!已经有几年没干旱过了,虽然坛回水库被炸绝非偶然,但是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邢如若闭目凝思,突然杨千里的话浮现在耳边“如若,近来我观星象,天灾不断,鸠占凤巢!”邢如若只觉得心里有一条线,将近些日子发生的所有事情联系在一起,不由得一阵暗黑狂涌! 第六十八章.坛回水库 邢如若眉头锁的紧紧的,脑中想了很久。坛回水库中的水足以解决一年京都的旱灾。如今闸门被炸,河水突然泄下,这件事情多半是陈度所为。皇上中蛊,皇后代行祭雨大典,这一切究竟有什么联系。 “坛回水库关系到百姓的生计,这件事情太过严重,你快随我去看看。”邢如若的语气很粗,声线有些颤抖。 水势翻腾,声音太过于浩大。邢如若和明护沿着水声追过去,却发现士兵们有些心不在焉,全然不像是士兵的感觉。 明护见到如此情况,不由的内心怒气上涌,怒吼了一声:“你们是哪里的士兵,竟然如此漫无军纪?” 几个士兵默而不语,待邢如若和明护策马走进,几个人互相偷偷的使了个颜色,突然拔出腰间的宝剑,雷厉风行的向两个人身上砍来。 明护一惊,情况已是不用分说,当即和他们搅在一起,明护的武功是沈言亲自教的,虽然还差些火候,但是打几个杀手还是很快的高下立分。几人眼看情况不妙,皆转过攻势,迅雷一般的向邢如若砍来,明护眼疾手快,袖箭连发,不消片刻,几个人非死及伤。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行如此大胆之事?” “想杀你的人!”那人口吐鲜血,声音低沉的道。 明护冷冷一笑:“大言不惭!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谈杀人!我知道你们不是士兵,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几个人脸上泛出一丝的冷意,突然脸色发黑,口吐白沫,全部服毒自尽。 明护看了看一脸吃惊的邢如若,声音沙哑的道:“大嫂,这些人不畏生死,应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邢如若一听,眼前骤然一黑,差点没从马上跌落下来,她赶紧紧闭双眼,使灵台快速的清明。双手慢慢的攥紧拳头,眉头紧锁的道:“陈度的目的,难道是彻底的摧毁沈家吗?” 明护呆了呆,看着眼前的邢如若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对这些计谋之事不是很了解,恐怕也理不清最近发生的一团乱麻,不过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自己是陈度的对手,而且沈言走后邢如若一定会代他彻查这件事情。结果突然听到邢如若这样的一句论断,竟然突然的反应不过来。 “嫂嫂这句话什么意识?”明护的表情很凝重,“大哥遭受到了陈度的陷害,已经远离京华,按嫂嫂所说,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也是陈度?” “我现在差不多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的幕后指使之人一定是陈度,其他的人没有这个动机,也没有这个实力。”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却去皇上那里参他一本!” “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他,并不代表我们可以指正他!”邢如若面色宁静,“尤其是你,刚刚接手长林军,沈言有这样的下场,其实皇上心里明白,但是你无凭无据的指正陈度,皇上一定以为你在伺机报复,而陈度等的,也是这样的机会!” “那我们就去找证据!罪证确凿,他还跟抵赖不成!” 邢如若冷冷一笑:“找证据,谈何容易!这些人你都看见了,宁愿死也愿意供出自己的主子!就算是长林军能保证一定如此吗?私自开闸放水是什么罪?陈度又是怎么样的人?就算是找到了证据,这件事情一定还是审千门来审!” 明护有些糊涂,脱口问道:“为什么啊?” “皇上的多疑使是出了名的!就像祭雨宝珠的丢失,他没把这件事情交给景轩院去查,那么这件事他也一定不会让长林军插手。最近皇上又对神捕司青眼相看,若再把这件案子交给神捕司,难免被人诟病!另外,此案毫无头绪,没有涉及到朝中的众位官员,理应从最低的景轩院开始查起!” “这倒是!”明护点了点头,“嫂嫂所说句句在理!” “但是陈度心里也明白,就算明着只是审千门在查,神捕司和长林军也必定暗中插手,所以陈度要对付的不仅仅是钟离陌,还有你和刘峰!说实话,他根本就没有把你和钟离陌放在眼里,他真正忌惮的,只是刘峰而已!” “此人不显山不漏水,到是更让人心生恐惧!” “一语中的!”邢如若默默的底下了头,眸中抹过一缕担心:“也许刘峰会成为比沈言更难对付的人,陈度会比防范沈言更加小心的防着刘峰,从毫发无损的穿过紫浮林,再到怡香院一掌击败尹亮,无论那件事情,都证明刘峰绝非一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之人!所以现在陈度对刘峰根本就不是担心,而是发自内心的忌惮!” “啊......”明护还是有些想不通:“那嫂嫂刚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沈言一天不死,对陈度始终是个威胁,所以我料想他一定会再派杀手去暗杀沈言,结果都一样,铩羽而归!但是陈度绝对不会放弃,待沈言成功归来的那一天,也是陈度倒霉的那一天!而我也只是在猜想,坛回水库被炸,会不会与祭雨大典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度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沈言!” “不是大哥!”明护脸上的肌肉绷紧,愤怒的表情之中还带有一丝的悲哀,咬着牙根愤愤的说道:“大哥现在已经是处境危殆,艰险难支!那大哥又做了谁的牺牲品!” “是我说错了!陈度的目的不仅仅是沈言,还有更重要的一个人!” “谁?” “皇后娘娘!我思来想去,皇后娘娘首当其冲,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陈度炸毁坛回水库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邢如若双眼紧闭,面色如雪,紧接着一阵发闷。在马背之上摇摇晃晃。 “嫂嫂你怎么了?”明护关心的问道。 “可能是近些天浅眠导致的气血凝滞,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哎!”明护长叹了一声,“最可怜的还是大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遭受到无妄之灾!但是这件事情揭过去之后,长林军或许暂时可以安静一阵子了!” 邢如若冷冷一笑:“长林军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而且这些日子你不仅不能闲着,可能会比往日更加的繁忙!这样大的动静陈度都搞出来来了,他难道会这样就收手吗?所以近些天京城的防护工作,以及景轩院和凌王府的动静,你都要严密的监控,绝对在不能出任何的乱子,避免事态加重!” “这个嫂嫂放心,我一定办好!但是我们在明处,凌王殿下在暗处,若想严密的监视凌王,恐怕有一定的困难!” “凌王的身份地位太高,而京城近些天来由频频的有事情发生,他若是聪明,一定待在府里什么也不做!只要稍微的注意一下就行了!但是陈度哪里一定不能放松警惕,还有一件事,就是京城中百姓的反应,如果发现有什么动荡们立刻来报我!” “是!” “我有些疲累,我现在有不能回到沈家,只能暂住长林军营了!我们回去吧!” 明护微微的皱着眉头,显然对整个事态还不是很了解,但只是怔怔的看了邢如若一会,便骑上马匹回长林军营去了。 几日的奔波,沈言和玉儿一路没有丝毫的休息,已经赶了一半的路程,此时同方向来的还有一对人马,这些人对于沈言来说可谓是非常的熟悉。但是沈言不知道,这些人飞马前来不是来叙旧的,而是来寻仇的。 第六十九章.同门相残 沈言不是个风趣的人,与羽儿聊天也是中规中矩。羽儿也十分的了解他,知道身为大周的将军,把自己的德行,品质,名声,看的比生命还重要,所以她并不怪她。 前面的山,叫天行山。 这座山对沈言来说,在深刻不过了。当年的天行三英祸害武林,也就是在场旷世之战时候,沈言见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李天昊。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山脚的那颗盘牙老树,枝条斜斜的伸向更远处,看似年轻,可是已经有了几十年的风雨,他见证了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人,见到了为了抗击北域疾步前行的边境军,那许那些马革裹尸的英勇将士再也回不来了,但是他们的亡魂似乎依然在老树之下荡漾。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往事种种皆可望,唯有此树需记取。 渐行渐远,大约又走了半个时辰,忽然一人映入眼帘。 此时的天空像是被飓风吹了整整的一夜,干净的没有一丝的阴云。 与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撒上了似水似墨的阳光,双眸之中带着深深的怨念,一人一马横跨了狭窄的山道,沈言似乎认出了那人,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 “你认识他吗?”羽儿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他叫张丹峰,是我在疾风山庄的师弟,就和明护一样,像我的亲弟弟一般!” “师弟!”沈言策马疾驰过去,难以压制再一次见到张丹峰内心激烈的心情。 “你不在疾风山庄,怎么下山了?” 张丹峰转过头没有说话,他微微的皱了皱眉,解下腰间的酒带和了一大口酒。 “从京城我就开始追你了,足足追了你八百多里!”张丹峰嗓音如碎雪,利声如刀锋。 “我有军令在身,所以路赶得急了些!” “师兄这是要去哪里?” “北域!” “哦!北域!是不是去了就不再回来了?” 沈言内心一揪,对张丹峰的话感到深深的不解,但还是笑笑的问了一句:“师弟此话何意?” 张丹峰唇角一抖,神色如常,淡淡道:“以前你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榜样的作用!我时长以你为标准来要求我自己,但你,太让我失望了!师兄,师弟想请教一下你的‘疾风神光斩!’” 言罢,张丹峰骤然从马上飞起,手臂之上猛然加力,长剑光闪,瞬间想沈言击了过来! 一丝冷风吹过,夹杂着杀机和地上飘落的黄叶,伴随着风声的冷酷,出剑的流水之声更加的悦耳。 不消片刻,两个人已经纠缠在一起,两把宝剑随即交电,噼啪拍响的交织在一起! 疾风剑法,故名思议,当以剑法的飘逸和灵动著名!此时两人使出同一剑法,剑影纵横,衣袂翻飘,来回近百招,竟然还没有到达高潮。 羽儿的目光晶莹透明,完全的被这两个人完美的剑法吸引住了心神,而忘却了此时正在战团中的沈言。张丹峰的出招极其凶狠,不管是力道,角度,速度,全都到了巅峰,沈言甚至能注意到他眼中的杀意腾腾,无限的怨念被张丹峰聚集到手中的长剑上。沈言早已感觉到深深的杀机,此时双方打得水乳交融,沈言甚至无法撤出战团! 剑,乃是剑道的灵魂!虽然张丹峰似乎勤加练习,但是在沈言面前还是难掩青涩,但其力道和招式却丝毫不占下风,招招都要取了沈言的性命! 旁观者清!这一点羽儿似乎比沈言了结的更加的清楚,羽儿坐在远处的马背之上细细的观看着两个人的比试!高手过招,才能崩裂出更激烈的火花! 两个人交战有一段的时间,不过气息还是如此的均匀,与最初交战的时候并没有两样,不知是巧,还是两个人的习惯相似,在使出同一招之后,两个人同时飞身后侧,退出了战团! “你疯了?”看着张丹峰冷绝的剑法似乎每一剑都是奔着自己的性命而来,沈言不禁一声断喝。 张丹峰的脸上宛如一汪寒潭,也是怒气冲冲的道:“我没疯!疯的是你!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你,为师傅报仇!” “什么?”沈言一惊,嘴角抹过一丝的寒气:“你说师傅怎么了?” “切!”张丹峰一声冷笑,摇了摇头道:“师兄演的真好!师傅死了,而且死在了你的手上!” “胡说!我从未去过疾风山庄,师傅怎么可能死在我的手上!” “师兄要证据吗?三年之前你战高熲的时候我也在场,‘疾风神光斩’不是你自创的成名绝技吗?除了你这世上还会有第二个人会使出如此杀招吗?” 沈言面如寒潭,冒着丝丝的冷气,“你说师傅死在了‘疾风神光斩’之下!” “师兄!到现在你还在装。身上千疮百孔,伤口细如牛毛,剑气无孔不入,毫厘之间,剑网铺盖而下!还要我说的更加详细吗?” 沈言此刻的内心已经是鲜血四溅,不用说这件事情已经是陈度干的,为了杀自己,他竟然派人模仿自己的疾风神光斩,杀了自己的师傅,让师兄弟之间手足相残,狠,狠,狠! “师弟,你听我说!我真的从未回过疾风山庄!前些日子祭雨宝珠被盗你一定有所耳闻,一定是陈度想置我于死地,派人模仿了我的剑法招式,嫁祸于我!” “不要狡辩了!那剑法怎么解释,师兄从未收徒,‘疾风神光斩’又是你一人所创,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人会?” 沈言紧闭双眼,自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呆呆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无言以对了吧!那就偿命吧!” 张丹峰再一次的向沈言攻击了过来,剑气细微入墙,幻化成一道琉璃的光网,沈言的眼中夹杂着笑意,冷意,寒意,还有说不出痛苦的泪水! 张丹峰的目光凌冽,挥剑起势,眼中也是情感转换,泪光汹涌,多了些怆然,多了些决绝,多了些无奈! 剑气操纵着地上的落叶竟然化成了一枚离线的利箭,犹如一道光幕,快速的像沈言飞来,沈言没有丝毫的后退,紧闭双眼,只见胸前一阵的疼痛,在睁开眼,已见胸前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将军!”羽儿怒吼一声,眸中愤怒的看着张丹峰,却是极其用力的向沈言跑去! 张丹峰丝毫没有停下来的势头,再次蓄力向沈言攻来,这一招力量更足,威力更大,剑气无形的在空中盘旋,那束光飞也是似得再一次的向沈言飞来。 就在剑气即将集中沈言的一刹那,羽儿已经感到了沈言的面前,伸出双手挡在他的身前,张丹峰见此情形,急忙驱动内力,剑走偏锋,划破了羽儿的肩膀! 伴随着一声尖叫,羽儿应声倒地。 沈言双眼睁开,这才看见了倒在地上的李羽儿。他喘着粗气,紧紧的抱着羽儿,满脸泪水的道:“羽儿,你为什么这么傻?” 羽儿的脸上微微一笑,用手擦了擦沈言脸上的泪水,淡淡的道:“将军别哭!羽儿死不了!” 此刻已然放下了手中的宝剑,老泪横秋,声音浅的有些听不清:“为什么不出招?” 沈言强忍着泪水,笑笑道:“我对师傅的感情,就像是亲生父亲一样!我怎么可能亲手杀了他?你虽然是我的师弟,我早已把你当成了我的亲弟弟,我又怎么忍心对你痛下杀手!” “啊!”张丹峰对天长啸,“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接着,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剧痛,一向坚强的疾风山庄的二师兄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哭的如此的痛苦,感天动地! 第七十章.谣言四起 夜色渐渐的掩盖了郊外的天空,寂静的夜淡淡的的将师兄弟之间的恩怨情仇消散。 暮色之中,张丹峰的脸上满是泪痕,一头黑发凌乱,几缕长长的发丝贴着脖颈蜿蜒到胸膛,那张脸比巴掌稍稍的大一些,火光中微微的能看清一些棱角,长眉斜斜的飞入鬓角,被发丝半遮半掩的双眼分明满是怒气,却让羽儿觉得此人犹如天际遥远的寒星,面相显示出性格中的固执和坚毅。 在这般容色之下,一脸泪痕的张丹峰却显得并不难看。 “公子坦荡心胸,如朗朗明月入怀!” 羽儿夸他的心胸能容得下日月,荣华慑人。 这是对一个人极高的评价,张丹峰已是青年的身量,但是整体有些偏瘦,虽然看起来比较瘦销,但是却一身矫健肌肉。 沈言灼灼的目光看的张丹峰有些窘迫,张丹峰走到火堆旁,背对着沈言,不再理会他。 “师弟,能不能把事情的经过跟我说一说!”沈言的嘴唇有些伤痕,说起话来淡淡的。 “莫要如此唤我,你已经不是我的师兄!”张丹峰硬邦邦的道。 若是在往日,张丹峰从来不敢跟沈言如此说话,但是现在沈言明显理亏,若是真相了解到此事还需要他的配合,便还是不疾不徐的道:“这件事关系到师傅和我的性命!你就全当时为了疾风山庄,好不好!” 沈言说完从火堆旁站了起来,靠在山洞的墙壁上,等待着张丹峰的下文!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为这是幻觉,师傅走的很安详,但是却死在了我疾风山庄独有的疾风剑法之下!我想他也一定没有想到!” 张丹峰将事情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讲给沈言听,沈言的内心狂涌,呆呆的道了一句:“我想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沈言双眸之中寒光狂闪,竟隐隐的有了做将军的气势。 “如今是什么时候?我们待得又是什么地方?”羽儿无意识的一句插言。却解释了沈言话中的深意! 他说出这句话时张丹峰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虽然他并不抱多打的希望,但是他还是像听事情的后续发展,因为他也不愿相信这件事情真的是沈言干的。 因此张丹峰还是很有见识的,“你是说陈度......” 沈言静静的听着,也许张丹峰只能猜出这么多了,便细细的道:“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要不是因为陈度是少林的弟子......”羽儿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立刻禁声。 跟沈言在一起的这么多天,分明两个人不是很熟悉,但是沈言却越来越觉得羽儿不简单。 沈言紧紧的盯着她,仿佛眼光里面有一把利剑,要将他杀死一样。 “干嘛那样看着我,我说错什么了吗?”羽儿压低了声音道。 “少林!”沈言一下抓中了重重迷雾之中最微弱的那一抹寒光,淡淡的道了一句。 这件事情也许是羽儿的无心之语,但是却让沈言联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常言道,天下武功出少林,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假。 在沈言小的时候,曾经被父亲送到少林学武,也是在那时,他学会了少林静心咒。在少林的传说之中,有一种神秘的武功叫做无形神功,这种功夫可以用少林的达摩内功催动出很多的招式。陈度与沈言没教过手,也没有见过他的疾风剑法,但是有一个人见过,就是在东山武圣庙他和高熲打斗的时候,那个人就是尹亮。 “这件事情似乎不可能。”张丹峰毕竟是江湖人,在羽儿说出少林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沈言在想什么:“无形神功并不是出自少林,而是在少林发扬光大,我记得师傅说过,这种武功是已亡的南陈皇帝所创,少林里面的,只是沿袭了那种武功,所以并不纯粹!” “南陈皇室,早在多年之前被骠骑大将军杨千里一举击破,整个皇族无一人存活,怎么可能是南陈的人,一定是尹亮,除此之外,再无第二种解释。” “陈度杀了师傅,难道只是为了让我杀你?” 沈言摇了摇头道:“绝没有这样简单,他知道你一定下不去手,陈度的心思很缜密,疾风山庄是什么地位,在江湖上可以与碧游宫平起平坐,他这样做,是想让我与整个江湖为敌!” “怎么可能,近来盟主吩咐,江湖中人尽量少参与朝廷中的事,陈度未免太过于自信了!” “盟主!”沈言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出现了武林盟主,我怎么不知道!” 张丹峰的脸色发黑,摇了摇头道:“是碧游宫单方面向江湖上宣布的,我也没有见过,鉴于碧游宫的地位也没人敢质疑!但是盟主传达命令只是通过碧游特有的人,因此除了碧游宫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原来是这样!师弟,你相信我,待我从北域归来之后,一定还你和整个疾风山庄一个说法!” “本来这次来也只是想听听你的解释,我也不愿相信这个人是你!” “这样吧,我们连个轮流守夜,看着火堆,羽儿受伤了,让他休息!” “不用,我白天伤你二人不轻,你们两个睡吧,我一个人就够了!” 沈言知道现在他反驳也没有用,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和羽儿躺在火堆不远处的草堆睡觉去了。 羽儿此刻全无睡意,睁大了眼睛静静的看着沈言,沈言睁眼的瞬间,只觉得眼前的这双眼眸熠熠生辉,极其的漂亮。 一寸秋波,千斛珍珠觉未多。 这双眼睛简直太过迷人,虽然沈言从来没有想过去猥亵她,但是如此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也不好,便只是紧闭双眼,什么也不说。 看着沈言这副可爱的模样,羽儿的内心竟然暗暗的有些想笑。 画面美好,不知道千里之外的邢如若见到这样的情形会作何感想? 一夜无梦,也不知道自己睡到了什么时候,再醒来,只看见羽儿在那烤着野兔,全然不见张丹峰的身影! “醒了?” 沈言睡眼朦胧的点了点头,又向周围看了看。 “不用看了!”羽儿一边翻着架在火堆上的野兔一遍道:“他走了,走之前还帮我们打了猎物!” 沈言摸着自己的头,只觉得脑仁一阵的剧痛!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羽儿递给沈言一个完全银制的简单的牌子,上面只有两个简单的字“疾风”! “这个是什么?” “疾风山庄的免死令牌,若是与江湖上的朋友发生了人命事件,拿出这个令牌,多少还是起一些作用的!他一定是怕其他的江湖人追杀我,我这个师弟啊,什么都好,就是知错改错不认错!” 沈言意识朦胧之中答了羽儿两句,半睁着眼做到了羽儿的身边。 当沈言的双眼完全睁开的时候,羽儿已将烤好的兔子放在了他的嘴边,沈言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一边啃得很欢快。 天色蒙蒙亮,光线有些不好,但是在羽儿的眼中,沈言此刻还是很英俊! 初出茅庐不怕虎,身处险境不自知!沈言和羽儿不知道,他们正在一步一步的迈入杀机之中! 朝中的众位官员都是势利眼,沈言一倒,本来的三选一变成了二选一,刘峰倍感压力,而不出邢如若所料,陈度果然将幕后黑手伸向了皇后娘娘。 三人成虎,谣言,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而当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在盛传这件事情,皇上的压力也就随时而来,他现在恨得,只是自己不该在祭雨大典期间感染风寒,如今这件事似乎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第七十一章.滂沱大雨 这几日正赶上耕种时节,沈言走之前的那一场雨是天安城的最后一场雨,天气有些酷热,大地竟然被晒得皲裂,没有坛回水库的备用水,百姓的心中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京城的局势有些动荡不安,据说在坛回水库被炸的当天,在坛回水库底惊现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八个大字:废沈重立,天降甘霖。 转眼又过去一天,长林军营之内,邢如若的内心糟糕透了,明护去郊外走动的这些日子,沿途只见到干旱之景,黄土龟裂,百姓痛苦,民不聊生。 城中谣言已起,消息很快不胫而走。而陈度也没闲着,不知从哪找到一些江湖术士,甚至拉着很多人在树下谈论。说沈家阴气太重,遮蔽了皇上的九五之气,这才导致天降大旱。宫中甚至有一些以陈度为首的官员,以死相谏,说今年天降大旱,国运不利,竟然要求废后重立。 皇后方面,又有诸多贵人对自己不敬,再加上听到城中的谣言,更是气上加气。 此刻最为清闲的,应该是李贵人,自从皇上恃宠而骄以来,李贵人从来没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皇后得知李贵人正在御花园的观景台喝茶赏花,心中无法发泄的怒火正好找到了出处,自己不悦时,却有人悠闲自在,皇后决定今天解决一团怒火,移驾来到了御花园! “妹妹见过皇后娘娘!”李贵人出言行礼,言语之中满是轻蔑,眉宇丝毫无尊重之情。 “哟,原来是李妹妹啊,近几日皇上没有临驾纱织宫吗,为何妹妹的脸色如此之好?” 不过是被皇上宠幸了两次,就敢对皇后如此无礼,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贵人微微起身盈礼道:“皇上近些日子有些浅眠,来奴家这不过是为缓解一下,皇后娘娘怕是多虑了!” 沈皖气的有些牙痒痒,眸中划过一丝的狠厉,脸上却挂着微笑的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妹妹用了什么鬼魅之术......” “姐姐的火气有些大啊,这是上好的普洱茶,不如姐姐喝上几杯去去火!”李贵人说的含沙射影。 “好!妹妹如此美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李贵人一笑道:“来人,为皇后娘娘斟茶!” 沈皖一脸笑意的看着李贵人,端起杯来就要喝,皇后身边的侍女迅速用手挡下,淡淡的道:“皇上吩咐过,娘娘的饮食一定要注意,不如让奴婢试试茶吧!” “不用,难道李妹妹还会害我不成!” 言罢沈皖一饮而尽,到时李贵人的贴身丫鬟吓得一脸冷汗,后宫这么多娘娘李贵人还是第一个敢跟皇后这样说话的,看来以后这位主子难免要倒霉了! 沈皖正在沉思,欲再说出一些更狠绝的话来,未央宫却突然有人前来,说邢如若已经在未央宫等待了,沈皖深深的看了眼前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一眼,心想今天便宜了这个出言不尊的李贵人,便也不拖沓回未央宫去了! “你怎么来了?沈言现在是戴罪之身,按理说你是不能进宫的?”皇后一脸的惊讶。 邢如若内心有些着急,并未回答沈皖的话便急忙的问道:“皇后娘娘可曾听到了外面的谣言?” 沈皖一脸苦笑,点了点头:“坛回水库,天降石碑。天之意,人们称之为命运!我又怎么能改变?” 邢如若冷冷一笑:“哪里是天降石碑,分明是有人陷害!” “这些浅显的道理难道本宫不懂吗?想我走的人已经出手了,我若不走只怕他们对沈家的报复永远都不会结束!” 邢如若脸色煞白,明显没有多少的温度,连忙跪地道:“娘娘切不可有如此想法。那些人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对皇后娘娘痛下杀手,就是因为您现在还是在皇后的位置上,如果有一天您真的走下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等待您的将是光亮的屠刀!” 沈皖一脸白霜:“起来说话!可是事到如今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已经一月未雨,民不聊生,他们以这个为借口,让本宫进退两难!” “皇后娘娘愿意相信我吗?” 沈皖自知邢如若不是那些所谓的“弱质女流”,又在沈言身边待了这么久,想来也有些见识,便只是点了点头! 邢如若细声细语的在沈皖的耳边说了几句,弄得沈皖一脸的惊讶,“如果那一天没下雨,那我岂不是没有退路了?” “如若愿以性命担保!” 沈皖紧闭双眼,淡淡的道:“好吧!看来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沈皖不知道邢如若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些奇门遁甲之术不是那些江湖术士才应该了解的吗,可是现在杀机已经越来越近,沈皖已经全然没有退路。 夜风瑟瑟,拂过树林是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明护站在邢如若的身旁,轻声问:“嫂嫂,那个老头算的准吗?我们可是把沈家的命运全部赌进去了!” 邢如若一脸的深沉,眸色幽深:“他不会骗我!他与我父亲是故交,鸠占凤巢也是他告诉我的,我现在只能选择相信他!” “那皇后又以什么名义出宫?” “不要忘了,过几日是沈言母亲的忌日,每一年的那一天皇后都会外出祭母。我大周以孝道为先,皇上是不会拒绝的!现在我们就只等那一日了,希望陈度不要猜到我们会如此行事!” 大周风影四月二十五日,同样是南市祭雨坛。一个巫师正在装模作样的求雨,沈皖一声素装,旁人根本就无法看出他是皇后,转瞬之间,天空乌云密布,沈皖知道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缓步登上祭雨坛,摘下面纱,众人这才意识到,这个隐忍的美貌女子竟然是皇后娘娘。 那巫师见到如此情况,心想大事不妙,赶忙走到众人面前,大声道:“诸位百姓,本天师做法到一半,这才天起乌云,皇后娘娘若不离开,恐怕乌云将散,我大周将永远处在干旱之中!” “皇后娘娘离开!” 一位平民带头喊道,后面的百姓跟着轮拳挥臂,整齐划一的高呼皇后离开。 沈皖不顾质疑声仍然缓步向前,直直向着那个巫师走去,巫师见拦他不住,急忙拱手道:“此事关乎我大周国运,请皇后娘娘回避!” 沈皖冷冷一笑:“本宫不信怪力乱神,天欲雨就是欲雨,哪有那么多说道!” “如果皇后娘娘不走,那么请恕在下不客气了!” 言罢突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欲将皇后拖走。沈皖一脸坚毅,依然缓步向前。现场极其的混乱,看着心里都发猝,喧闹之中突然一块细小的石头直直的砸向了沈皖,划破了他那白皙美丽的脸庞,鲜红的血棉棉的渗出来。 “我看谁敢动!” 正在此危难之时,明护率领长林军精锐兵马赶到,迅速将祭雨坛团团围住,长矛直直的对向百姓,明护走上祭雨坛,声音似乎是要撕裂天边的乌云:“眼前此人,污蔑皇后,长林军特此前来,欲将此贼带回长林军营盘问审讯!” 顷刻之间,天空雷声大作,顿时狂风阵阵,一道犀利而骇人的闪电骤然之间自天空凌厉劈下,震响大地,加上长林军杀气腾腾,一时吓得巫师丢了三魂六魄,不知如何是好。 蓦然之间,天空之间下起了滂沱大雨,淋湿了围在祭雨坛之下的百姓,大旱逢甘霖,百姓们见状,欣喜若狂,一时之间欢呼不已! 第七十二章.北域兵势 尹亮躲在暗处见到形势一发不可收拾,也是无计可施。明护怒气正盛,急令手下将那些巫师全部抓起来,现场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邢如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些巫师,她赶紧冲破人墙,走到皇后娘娘身旁,拿起一块纱布为皇后娘娘止血,然后赶忙跪地道:“小女子来迟,还望皇后娘娘赎罪!” 沈皖一脸笑意的将邢如若搀了起来,淡淡的道:“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明护恶狠狠的提着几个捆绑着的巫师,将他们恶狠狠的摔在地上,几个人连忙跪在地上,苦苦求饶。 尹亮在远处狠狠的瞪着皇后娘娘和邢如若,一双冷气逼人的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这个不起眼的邢如若,接二连三的破坏陈度的计划,此刻美丽的邢如若对于尹亮而言,简直就是妖女,甚至有一些恶心! 明护将巫师压到百姓面前,高声道:“众位乡亲父老,此次天灾,完全是居心叵测之人所导致,这些人炸开了坛回水库,导致百姓半年的存水全部泄光,这才是本次灾害的主要原因!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今日天降甘霖,全凭皇后娘娘福气润泽!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见到旱灾已解,心里自然高兴,便跟着明护高喊了起来,看着眼前的百姓,沈皖和邢如若会心一笑! 但是陈度不会就此罢手,如今沈言已经不在京城,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这个接二连三破坏自己好事的死丫头! 陈度万万没有想到,正是这个死丫头,将自己布了将近半年的局打破,利用天灾和谣言逼迫皇后下位的奸计也没有实现,陈度击败了了沈言,却败在了邢如若的手中! 天下为棋盘,谁为博弈人? 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像是突破迷雾的那一缕阳光,清晰可见! 陈度的布局应该是从祭雨大典之前,也就是沈言离开天安城去祖安取祭雨宝珠那天开始的。而整个事情就像是一场赌博,两个人有胜有败。 第一步,陈度当头一炮,祖安城外奇袭长林军,但是沈言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件事情的发生,不曾想却被沈言釜底抽薪。 第二步,陈度马二进三,用苦肉计将李羽儿安排到沈言的身边,不过邢如若除了有些怀疑之外,却并没有抓到有效的证据,沈言此次出使北域,李羽儿随行,邢如若只觉得芒刺在背,自己因为担心沈言也无法专心的对付陈度,这一点上,陈度占了一些势头! 第三步,陈度平車而动,想用苦肉计拉近李羽儿与沈言之间的关系,伺机将龙牌的放在沈言书房的枕头之下,不曾想邢如若和刘峰只言片语便化解了矛盾,还让自己涉险杀了霍远,烧了督宝室,险些露馅。 第四步,陈度炮二平五,利用沈言和高熲之间的矛盾制造杀机。但是因为尹亮的愚蠢,加上古惊风的突然介入,竟然也被若无其事的阻挡了下来。陈度在先手出动的情况之下,再失一子。 第五步,陈度侧拱前卒,调动凌王殿下的江湖势力,在祭雨大典的时候火烧鼓楼,调虎离山。又被沈言与高熲之间的帽子戏法骗过,再一次失败。 第六步,陈度炮马并进,抽車将军,当然这是在自己先行将皇上下蛊,导致皇后娘娘主持祭雨大典,又不知道何人阴差阳错的盗走了祭雨宝珠,这才致使沈言入狱,而其真正的目的,则是沈家站在最高处的皇后娘娘。又一次是邢如若,上房抽梯,陈度谣言不攻自破! 事到如今京城的这趟浑水算是渐渐的沉淀了下来,陈度气急败坏,邢如若和沈皖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好。沈言走后,长林军虽然在明护的手中,但已是实力大削,天安城中渐渐的由三足鼎立变成了两峰对立的局面。 尹亮见事情已经到了不能改变的地步,也没有多留,赶紧回到景轩院向陈度复命去了。 北域大造声势,意欲攻伐滨州,赵王死后,整个滨州士兵像是龙失去了龙脉,只是在赵王副将李猛的带领之下苦苦维持! 沈言昨日就到达了滨州,这一路之上食不能饱,夜不能寐,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到了滨州,总算能吃上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 沈言与北域军交过手,知道北域兵马一定是故技重施,像几年之前一样虚张声势,沈言大胆声称,至少在半月之内,北域必然不敢出兵大周。 其实真正令沈言头疼的,还是几日之后面对北域皇帝,面对以离道和尚为首的权臣谋士。离道和尚算得上是燕王的军师,乃是燕王屡战屡胜的百策之源,更是被燕王誉为“国之瑰宝,兴北域之本。” 燕王出此盛赞,离道自然也是当仁不让,众臣之中没有敢怀疑的,全部折服,就连北域的皇上,也似乎若有所悟,连连点头。 沈让也说过,北域卧虎藏龙,云集天下英才。因此这些年来,北域越来越强,竟然从一个北方的游牧小国,逐渐的扩大势力,近些年甚至敢将自己兵马的铁蹄踏进大周。新帝继位之后,虽然不矢于国事,每日只知道长夜欢欢。但是北域的大权似乎已经完全的落入了燕王的手中,这位打下了北域半壁江上的有为年轻人,却只有三十几岁。 北域此次出兵大周,也是燕王的主意,皇帝宇文镬虽然不同意,但是却不敢反驳,如果有一天,燕王真的管不住自己手中的屠刀。那么北域皇帝所能见到的,便只是一片血泊。 若是放任北域逍遥在外,胡作非为,难免有一天,北域会把眼前的这个天朝大国吞并。风影皇帝一直想出兵北域,但是太过爱民,担心百姓生灵涂炭,战火一起,将士们苦不堪言,又没有堂堂正正的名声,如今北域来犯,对于大周来说也许是一个机遇,但是这个机遇或许来的有些不是时候! 所以他才采纳了刘峰的意见,派一人出使北域!与大周周边的其他几个国家相比,北域确实算是大周的大敌,但是北域偏远,图之不益,争之不易!故而眼下风影皇帝最想做的,不是北伐,而是南图。南方诸国乃是鱼米之乡,地产富饶。但是北域步步紧逼,若是一心南图,北域袭后,顿成犄角夹击之势,大周必然陷入危机,故此,当先最应该做的,就是北方的平定! 如今赵王为了完成皇上的大计不能现身,宫中众人所提出的理念,大部分又全是迂腐之见。若是大周一路招摇,以人多势力战胜,就算是赢了也不光彩,何况还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令皇帝所忧虑的是,朝中众臣和王爷狼子野心,无不在惦记着他的皇位,他也不能放任那些人去拿到北域的军权。刘峰虽然出身寒微,但是十分健谈,此等人才,着实少见,但是刘峰从来没打过仗,派刘峰掌管北境的军权,显然不太合适!另外陈度是宦官,历朝历代,常有宦官乱权,近些天发生的事情,风影皇帝一直怀疑与陈度有脱不开的关系,但是陈度就是狡猾,做事又干净,风影皇帝竟然连把柄都抓不到。 剩下的合适人选,便只是沈家父子了,沈让打仗,自然没的说,但是北境军权再落入沈家,若是他起兵造反,自己又该调动哪些部队前去应敌,若是不交给此二人,大周之内还有谁能担得起这如此大任吗? 第七十三章.论剑 沈言入北域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大暗,便只能到国驿馆先行住下,从大周到北域,沈言一共走了十余日,劳顿至极,便也早早的歇息了。 这一夜,月白如华! 大周的地理位置比北域偏南,所以会有一些山水风气的江南意蕴,而北域的建筑则是与大周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根本就见不到烟波画桥,西苑曲水,整体灰色调,厚厚的城墙,来来往往的人目光中带着寒冷的杀气,时不时还有满身铠甲的兵士骑马横穿而过,弄得沈言一身的尘土。 此次进宫,羽儿并没有跟来,这是沈言的要求,沈言没有忘记陈度说过的话,如果这一次沈言跨不过奈何桥,那么他便只能待在阎罗殿。 沈言跟着引路的公公,一路之上朱墙宫森,草木无情。两旁拿着长戟的士兵眼中杀气腾腾,似乎是把沈言当成了自己的敌人。 沈言凝视了他们片刻,便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进宫去了。 当沈言入殿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目光炯炯的望着沈言。 沈言迟疑有顷,正欲上前行礼,却突然出来一个乐师打扮的人,看了他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行礼道:“公子远道而来,为表北域盛客之情,特来演奏北域欢迎序曲《谋》!” 沈言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退至一旁。 整个大殿成穹形,地上面铺着红色的地毯,不远处的乐坛之上摆着各式各样的乐器,沈言慧眸一扫,虽然自己很少涉及琴棋书画,但是却也叫的上名字,分别是编钟,古琴,瑟,方响,箫......还有那个不起眼却最先映入沈言眼帘的琵琶! 各种乐声瞬间想起,氛围显得极是高雅! 更令人感到奇特的是,乐师的手中只是哪了一根像筷子一样的东西,简单的来回摆动,便能听到厅中雅音回鸣。忽而右手轻微的颤抖,左右两侧却突然出现了十多名乐手,各就各位。乐师轻挪的走到众位乐师中央,拿起一只玉箫,微微启唇,听众立刻余音萦绕。乐师又出一声,众位乐手便一起跟进,一场规模浩大的迎宾仪式正式开始!刹那之间,八乐和鸣,余音回荡! 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沈言不懂乐,却被此曲所裹胁而来的巨大声势所震撼。 沈言紧闭双眼,全身心的沉浸在《谋》的境界之中,整个身体飘然一样,似幻似真。 《谋》乃是北域的名曲,家喻户晓,就像大周的《秣陵春》和《广陵散》一样,被世人所赞叹。共分为一十二奏,故也称为一十二章,主要包括关雎,蒹葭,伊人,桃花,祭雨,中和等等,谋驭是其高潮。每一章都以琴箫气势,琵琶做辅,百乐和鸣,分别展现了北域历代祖先的丰功伟绩。 当《谋》全部演奏完毕,乐音戛然而止,沈言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还是沉浸在优美的乐声之中,无法自拔! 当沈言从恍惚之中醒来,睁开双眼,乐音已经早早的完毕了,见到坐在自己对面的北域皇帝,急忙行礼道:“大周使臣沈言参见皇帝陛下!” “平身吧!” 沈言起身,侧立一旁。 “公子以为,此曲如何?”沈言抬头一看,是一位须臾老者,缓声问道。 “晚生不才,不曾听出其中的奥妙,但是前辈如此雅乐,晚生受教了!” “并非老朽的雅乐,这是北域历练而来的精华,公子言大了。” 见到自己出言有失,沈言苦笑了一声,无不抱歉的抱拳道:“多谢前辈教诲!是晚辈听得傻了,竟然连话也说不清楚!” 那老朽呵呵一笑,问道:“看的出来,公子似乎很懂乐曲!” “懂不敢说,晚辈只是听得进去而已!” “公子既然听得进去,那么请问公子听出了什么?” “乐音中似乎有虎狼之势,浩浩汤汤,铁马金戈,山雨欲来!” 那老者拱手道:“公子能听出如此,也可称之为知音!” “前辈谬赞了!” 沈言起身回首,却忽然见到一位将军模样的人站了出来,这人面色沧桑,身材高挑,脸的右下部位有一个痦子,胡子根根粗如钢丝,一身痞气,嗓音如雷的道:“在下龙骑营上将军孙卯,十分爱剑,听闻公子剑法高绝,想与公子讨论一下剑道!” 沈言胆大一笑:“爱剑好啊,在下也是个剑痴,洗耳恭听!” 孙卯解下腰间的宝剑,递给沈言,沈言的心中咯噔一下,也不好说什么,便接过宝剑,只是觉得这把剑不轻不重,拔剑出鞘,光闪寒梅,手指一谈,铛铛作响!知道是剑中绝品,上好吴钩,当即赞叹道:“果然绝世好剑!” 孙卯脸上抹过一抹冰寒的冷笑,声音冷冷的道:“公子对剑的了解,想来已经到达了一定的境界!几年前,家父聘请北域著名铸剑大师,打造此剑,前后共花费五年的时间,以血喂剑,方才成就此宝物!削铁如泥,吹发立断!敢问此剑比起中原的吴王剑与越王剑如何?” 沈言听后,哄堂大笑,笑声浪荡,竟然令堂中众人瑟瑟发猝! 孙卯有些不高兴,沈言似乎可以看见孙卯脸上变化的一袭系列表情,有些愤然的问道:“公子为何发笑?” 沈言端端然,但是依然有些难以压制笑意,声音轻浮的道:“剑!不过是一块废铁而已,重要的是用它的人,纵然现在我手中的这把剑再锋利,可是在世人的眼中,他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吴王剑与越王剑名满天下,难道仅仅是因为铸剑的铁质吗?更多的是因为人们知道了吴王与越王,这才知道了吴王剑与越王剑。就像是将军这样一匹千里马被发觉,还不是因为皇上这位伯乐!” “你......” 沈言满口没带一个脏字,却说出了孙卯的懵懂无知,甚至屈辱了北域的皇帝,孙卯自知丢了面子,脸色一红,竟然不知如何是好,便只能接过沈言手中的宝剑,退至一旁! “公子好口才!对剑理解非常人可比!”此声犹如优雅的琴音,丝丝荡涤着沈言的心灵! 沈言定睛一看,竟然是个小妞!而且长得极其俊俏,身段又极是窈窕,桃花面孔,秋波点睛,即使是在大殿之上,沈言也是难免想入非非! 沈言来之前听说过,北域有一位女谋士名叫宋益,不仅长相天下无双,更是满腹经纶,为北域出谋划策的这些年,宇文镬扪心自问,受益匪浅。 只可惜这样的人竟然来到了北域,沈言的内心不由的暗自叹息! 宋益眼眸中闪过一抹寒光,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翩翩公子,心想不愧做过长林军的上将军,出言果然毒辣,只轻轻一言,便将孙卯呛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击中了孙卯的软肋!在这些群臣的注视之下,竟然毫无畏惧之感! 宋益看不清沈言眼中千转的表情,因为沈言正在眯着眼一脸笑意的回着他的话:“这位想必是北域唯一一位女谋士了,在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比传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哈哈!”宋益丹唇轻启,声音淡的有些听不清楚:“世人的看法,我从来不在乎!我只是做好我应该做的,不渎职便是了!听说将军来之前是长林军的上将军,可是为何却亲自来到北域做使,是大周太过重视我北域,还是大周除了将军之外连一个使臣都找不出来?” 殿中听到此言,瞬间一阵哄堂大笑。 第七十四章.燕王殿下 沈言眉睫一动,微笑着摇了摇头,缓缓地道:“一个鸟叫,称之为鸣,两个鸟叫,称之为和鸣,多个鸟叫,称之为争鸣!我大周就是因为百鸟争鸣,想来北域的人自然是不少,沈言不才,在祭雨大典期间丢失了我大周国宝祭雨宝珠,现在的身份不过是个戴罪立功的死囚犯而已,一不尊贵,二不善言,但是今日立于诸位之间却游刃有余。沈言还要感谢各位的地主之谊!” 宋益微微垂首,那双深入秋水的眼中还荡涤着薄薄的春色,“沈公子果然率性,言语利如刀锋,咄咄逼人!” 沈言淡淡一笑,拱手道:“沈言的性子直了些,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无妨!在下冒昧的问一句,如今两国势力剑拔弩张,沈公子此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疆场拼杀,看似壮烈,却涂炭生灵,若论可怜,百姓又有何过错?沈某次来的目的,便是想请皇帝陛下撤了滨州的兵马,两国世代较好,相互通商岂不更好!” 宋益摇了摇头:“大周横跨南北,地产富饶,而我北域偏安一隅,长久下去,兵困民乏,若不趁此机遇外扩,难道要等着自己懦弱的时候被外族吞并吗?纵然皇上不出兵,难免燕王殿下不出兵,今日不出兵,难免后日不出兵,既然迟早要出兵!为何不趁胜算大的时候出?大周当年出征南陈的时候,可想到了生灵涂炭,在利益面前,人命贱如烂草!” “今日非往日,此一时彼一时!天下大乱的原因在于人心丧乱,南陈帝王,沉迷酒色,导致百姓苦不堪言,我大周所做的不过是救万民于水火。若果我大周不出兵,难道要看着南陈的百姓被陈国帝王草菅人命吗?” 宋益淡淡的咳嗽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直直的站在沈言的面前,看着宋益娇羞的容颜,沈言竟然有些不敢直视。 “大乱有多乱,未来有多远!我听说南陈最后一位小皇子,九岁便能认清天下的形势,关心百姓疾苦!若是他继位,一定会发愤图强,励精图治,重整南陈江山,我还听说,南陈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也活不了几日了,大周出兵极其迅速,风卷尘土一般便将南陈吞下!沈将军说的这个理由是不是有些苍白无力啊?” “当今天下,不治则乱,因乱而治。我大周所好,在于治乱,而非祸乱!今日北域兵临滨州城下,两国关系如履薄冰,宋先生难道如此有信心,能战胜国土面积是自己数倍的大周?” “能与不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再说了,燕王殿下能征善战,如今大周赵王一死,可有人能与燕王殿下相抗?” “是啊,是啊,沈公子不是怕了我北域骑兵的铁蹄了吧?”旁边一个虎头彪形大将军狠狠的出言嘲讽了一句。 沈言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不疾不徐的道:“大周是礼仪之邦,强调先礼后兵!话到此处,想必两国形势已如寒冰烈火,两重霜天,既然如此,沈言这就告退了,我在滨州的战场上等着各位!” “沈将军!” 沈言刚要离开,却被一个响亮的嗓音叫住。其实一进门沈言就开始注意他了,只是两个人没有说话而已。此人一声的褐色僧袍,眉毛又粗又黑,鼻梁高挑,耳垂雄厚,前额有些大,看的沈言是好不舒服!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但是眼前这位,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在下离道!”离道和尚行了一礼,继续道:“在下有诸多的好奇想请教沈将军,不知沈将军能否相告!” 沈言急忙回了一礼,“若不是关系到我大周的兵马形势,军事机密,在下知无不言!” “好!沈将军够爽快,这第一个问题吗,沈将军一身武功出自江湖,也与我北域武林高手交手数次,沈将军使得一手好剑,令天下人信服,在下也是江湖人,听说中原武林门派以碧游宫为首,又以少林和疾风山庄盛名最重。碧游宫皆是女流之辈,难道中原武林阴盛阳衰到如此地步,要听几个女人指手画脚,这一点,似乎有损中原武林的名声啊?” 沈言轻轻的倒吸了一口气道:“大师太过于悬心了,自古举贤不举亲,立长不立幼。碧游宫的了因师太,是目前中原武林中威望最高的人,中原武林出于了因师太的名声,更出于对了因师太的尊重!” “当年中原武林三大剑法纵横,鬼谷大师的百余年前创造了疾风剑法,而长虹剑宗和了因师太又在数十年前自创了幻剑和飘雪剑法,被称为中原武林近百年来的剑法双璧!按照将军的意识,飘雪剑法的威力似乎凌驾于疾风剑法和幻剑之上喽?” “大师断章取义的功夫可真是远远的高于晚辈!晚辈有一比,北域的江山,有一半都是燕王殿下打下来的,而燕王殿下屡战屡胜,又多仰仗离道大师的功劳。既然如此,那大师的功劳是不是应该凌驾于燕王殿下之上,燕王殿下的功劳是不是又要凌驾于皇上之上呢?晚辈全无冒犯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还请皇上恕罪!” 两个人说话一波三折,极是精彩,众人目瞪口呆,不由得在心中拍案叫绝。 突然一声重重的咳嗽,只见一人从大典之外走入,众人皆吃一惊,目光齐刷刷的向那人射去。沈言细细的看了那人一眼,一声蟒蛇官服,脚下是华贵的踏马靴,额头之上缠着一块镶嵌着美玉的头戴,大约将近而立之年,白皙的面庞之上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沈言从此人最后入场以及在场心预留的空位预测此人的地位绝非等闲,想来是合纵北域,闻名遐迩的北域燕王宇文念!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 那人入堂,也不啰嗦,当即跪地道:“臣弟宇文念参见皇上!” “快快请起!”宇文镬只是简单的抬了抬手,淡淡的一句! 其实燕王一直在大殿之外听着几个人的谈话,面对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满是敬佩。沈言言辞犀利,海阔天空,智慧过人,今天在北域的皇宫,似乎把北域群臣的风采全部夺了过去! 燕王起身之后,淡淡的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挑衅:“听闻将军意欲让我北域罢兵,看来将军似乎对战胜我北域的军队有极强的信心!在下不才,被人称为北域的常胜将军,他们说我用兵如神。将军也是领过兵的人,不如你我论一论兵法可好?” 沈言微微颔首,面带笑意的道:“求之不得!” “将军来的时候已经看见了,我北域兵强马壮,战将威猛,我一直以为我与大周之间是棋逢对手,但是赵王一死,我便感觉大周日月辉光渐渐消散。将军不要忘了,骑射之术可是由我北域传至大周的,若是两军交战,大周的铠甲可抵挡的住我大周的利箭?” “常言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挽弓当挽强,用剑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岂是为将之道!其时一场战役的胜利,更多的决定权在主帅的手中!这一点燕王殿下比我沈某人更加的清楚。但是在下还听说过,自古邪不压正,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果丧失了道义与人心,那么这场战役不需要打,便已经失败了,得民心者的天下!” 第七十五章.蒹葭苍苍(求收藏 求推荐票) “民心!?”燕王狐疑的道:“沈将军说的好!我知道将军此次来的目的,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皆是将军居中调度之功!若是北域执意要战,大周先礼后兵,也算是得了天道,可我宇文念不信这些,我北域之人用兵打仗,上托皇上威灵,下赖将士用命。自打我出任三军统帅的这些年,我几乎没遇到过什么过于顽抗的阻击,各地将军闻风丧胆,不战而降。而大周,是这些对手中最为强悍的,皇上对我宠信至深,我宇文念愿以驽钝之才,创造一个属于北域自己的太平盛世!” 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几十年前,沈言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周在先皇治世的时候,国家的底子还算是雄厚,内有邢放和沈让等名臣在朝,外有诸多名将镇守边关,大周帝国的势力,比远交近邻强大的多,哪有敌国敢犯境。但今天的情形恰好相反,根本就不能与几十多年前的历史相比! 近些年来,尤其是燕王掌兵以来,北域似乎以疾风扫落叶的姿态荡平了周边各个敌国的反对力量,有的歼灭,有的击溃,有的投降,几乎所剩无几! “空中楼阁!”沈言横眉冷对,喃喃道“殿下所想,似乎有些不切实际,北域算的上是块风水宝地,殿下也算是豪迈气概!但是燕王殿下不要忘了,北域偏安一隅,土地贫瘠,士子更是渐渐凋零,若是殿下执意要战,怕是要白白葬送了北域的大好基业!” 宇文念愣了愣,平淡的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才更需要外扩不是吗?许多年前,常有北域的富家人离开北域前往富饶的中原,一去不复返,纵然很多人沦落风尘也绝不回头,虽然那时的我只有十几岁,但我真的瞧不起他们。后来当我长大一些,我开始明白他们的感受,如果你在这个国家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还谈什么忠君报国,谈什么远大抱负,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所以当我十八岁的那一天,父皇允许我开府建牙,当我真的能独当一面,我便不再是井底之蛙。我也会伤春悲秋,礼贤下士,甚至我不惜花重金买下一篇百字的文章。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我的肚量,还是好人有好报,外走的人渐渐的减少不说,更有近干外乡的士子来北域扎根,这样看来,将军还会认为在下所想的是空中楼阁吗?” 宇文念顿了顿,咽了咽唾沫继续道:“大周是富,可是都富在了官家和望族的手中,这难道是将军口中得民心者的天下的真实写照吗?” 沈言撇了撇嘴,眸色幽深的道:“所以北域这些年例行变法,土地改革,强调多劳多得,也是这个目的吧?” 燕王清淡的目光眨了眨,没有说话。 沈言顿了顿,继续道:“我想不仅如此,凉州往北的蒹葭郡,本来叫做薄凉郡,沈某以前从来没有听过,可是近些年来,有人盛传薄凉郡盛产美女,而且姿色又是不落风尘的绝世女子。有的人甚至以娶到蒹葭郡的美女为荣,认为这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而蒹葭郡又有一风俗,那就是蒹葭郡中女儿之身的人,终身不得踏出北域半步,所以想要取他们为妻,便只能倒插入北域!蒹葭,所谓何意?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得不说将军下了一步好棋,人脉来了,经商和丝绸也就来了,蒹葭郡几年之内蹿升到几乎可以和北域帝都共相繁华的地步,与殿下的苦心经营想必是分不开的。” 在燕王个人眼中,这件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但是他还是难免有些惊讶。 燕王殿下其实没有说谎,传言也确实不虚,蒹葭郡的婆娘确实是出了名的俊俏。曾几何时,这还是一个满郡都是游手好闲,浪荡地痞充斥的小镇,但是近些年再看,街上的灯市已非往日一般热闹,虽然富有。男女的衣帽服饰却是以简约居多,不像其他陵郡那般喜欢豪奢,走在大街上面的男男女女倒是还有点郎才女貌的味道,也是,这样既淳朴有美丽的女子娶回家,简直就是既雅气又实惠吗! 燕王眼神冰凉,冷冷的道:“这些拙劣的伎俩实在不值得一提,我不过是把蒹葭郡的优点发扬的更大一些,全然没有烽火戏诸侯的意思!那些来的人,也不是我强迫的,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句实在的话,又与我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宇文念显然是小瞧了眼前的沈言,他不是那些攀亲上位,滥竽充数的腐败官员,也不是出身平平靠自己打拼上位的白衣草莽。沈家在大周枝繁叶茂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是他没想到,沈言会有这样的见识! 沈言眉头微微一皱,却显示出几分清雅书生的气质,顺水推舟的继续问道:“燕王殿下如此的深谋远虑还真是令人羡慕!北域女子风气豪放,外人只要踏入,便难免会有一场露水姻缘。纵然外人碍于礼数和自持身份,不好意思搭讪,但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只要美女参差缥缈之间丹唇轻启,又有几个不怕唐突了佳人?” “男人都是有毅力的,也不至于如此的不济事,战争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如果能活着,谁愿意死了?” 沈言冷冷一笑,波澜不惊的道:“是啊!战争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但是你也知道有多少人因为战争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剃发出家的,遁入山林的,失心疯了的,你以为他们过得潇洒,实际上都生不如死。如果说这些人我不好评价,那那些为了女人离开自己的国家,甘愿扎根苦寒之地的人我简直不屑于评价!他们要来,没谁拦着,但我希望别连累了只想过安稳日子,睡安稳觉的百姓就行!” “这是难免的!除非有一方投降,不过不会是北域!” 沈言淡淡一笑,“看来今日沈某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既然如此,沈言在滨州的战场上等着各位!告辞了。” 沈言行过礼之后,挥了挥衣袖,扬长而去! 看着沈言远去的身影,燕王的目光渐渐的收回,但是却发现离道和尚紧紧的盯着沈言离去的方向,倒像是有什么事情藏在心中,久久不能释怀! “先生在看什么?” 离道双睫低垂,遮住眸色幽深。 骤然之间,抬起头对眼望道:“殿下,我观此人,剑眉星目,似有降龙之像。此人不除,怕是我北域不仅很难踏入滨州半步,反而会反遭其噬!决不能让此人活着回到滨州!” “在北域之内杀了他吗?”燕王的语调有些冷,“先生不要忘了,此人是大周的使臣,先生难道要我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吗?” 离道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怜悯之心,冰寒的道:“我北域的军队已经压至滨州城下,滨州以北,两道河以南,都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在大周之人看来,他们还是会认为这是他们的国土,如果沈言在此地界被杀,与我北域有何干系?” “本王有些累了,若是没什么大事,便都由先生做主吧!” 燕王淡淡的说了一句,向宇文镬行过礼之后,便也暗自退下了。打发了沈言,他现在要想的便是如何在战场上面战胜大周了。 离道依然恶狠狠地盯着远方,在他的眼中,仿佛能看出四个字:驱虎吞狼! 第七十六章.百步飞剑 在沈言入大周边界,回滨州的路上有一座城,人称剑阁。 剑阁在大周的地位,非一般的郡县可比,可以说这里,就是一个江湖。 世间流传着剑阁的传说,最重要的有三点。第一,剑阁之中大部分都是外乡人,只有很少的本地居民。第二,剑阁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仅仅次于华山,算的上是天下第二,在大周的江湖之中,没来过剑阁,就不能说自己混过江湖。第三,凡是剑术高手,都必须经过剑阁中大部分人的认可,才能说自己是用剑高手。因为当年剑法第一人剑圣鬼谷大师,以及长虹剑宗和了因师太都是在此地成名。 第一件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剑阁地处重要隘口,不管是经商还是出境都需要经过此地。第二件事情也许是第三件事情衬托而出的。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为什么三位剑术高手皆在此地成名?这件事情始终没有人能解释的清楚。如此也好,在世人的心间永远留下了最神秘的那一道鸿沟。 入剑阁南城门东行二十里左右,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楼阁,名字叫蜀道。如果不是江湖人一定感到奇怪,为什么一座楼阁要叫蜀道?这世上有很多的事情简单,一步登天却很难,而“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此阁共有五层,分别由无垢山庄,少林,两砀山(长虹剑宗门第所在),碧游宫和疾风山庄派人镇守,都是剑术超一流的高手。因此每年都会有几十甚至上百的人尝试登蜀道,期冀自己一战成名。例如当年南陈的皇帝(已经记不得是第几代皇帝了),竟然隐姓埋名来此,战胜了各位高手,故而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最重要的是,此人甚至能记清与自己交手的对手的招式,这才有了后世让世人折服的无形神功。 所以来剑阁的,都是通晓武功的。来剑阁不打架做什么,当世许多英明的豪侠都是在剑阁一剑一剑拼出来的,这才有资格去资历更老的华山! 沈言是疾风山庄的大师兄,疾风剑法出神入化,是当今公认的年轻一代剑法第一人!他根本就没来剑阁挑战过,但是三年之前与高炯一战,足以让他扬名立万。不过对于这剑阁他也来过几次,所以并不陌生,如今故地重游,心中倒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此时此刻,在蜀道的顶层,是一幅没有谁能想的到的场景,一身黑衣魁梧的汉子站在窗口俯瞰全城,阁内坐着一个老态龙钟的长相如同鬼物一般的须臾老者,那人盘腿而坐,手里拿着一壶上好的竹叶青,边喝变啧啧嘴。旁边还有一位女子,长相不算难看,但是也说不上闭月羞花,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手上的动作更是一丝不苟。 老者暗黑的面庞有些古怪,那汉子虽然看起来粗鲁但是面向却并不算坏,老者摇了摇头,似乎在说:人间虚名,图之无意。 老者又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到:“我有几十年没见到疾风山庄的徒弟了,我喜欢游山玩水,赏花喝酒,世人称我醉中仙。说实话我不该来,也不想来,只是你们夫妻强行的非要我来看看,年轻人啊,就是精力旺盛,想干嘛就干嘛,我这身体是快要不行喽!” 那黑衣人转过身来,淡淡的道:“师傅不要多想,您身体好着呢,再说了师伯来看看师侄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今天的这个消息是谁传给你的?” “北域的一位朋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将沈言的行踪告诉我,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吧!” 那老者盎然的抬起头:“你锐气太盛,难免被人利用,此事过后,回山潜心修炼。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山!” “是,师傅!” 沈言且走且看,不知过了多少的时辰,已经走到了蜀道的门口。 沈言很奇怪,因为有一把剑长时间的悬空在蜀道之外,看的沈言快要失去耐心,沈言正要转身上楼,那把剑终于动了!急速的向沈言飞来,剑气之中裹挟着重重杀气,沈言闪转腾挪,算是躲过了那飞剑的第一轮攻势! 又等了许久,那剑终于再一次的向自己冲了过来,沈言这才弹剑出鞘,以剑尖抵挡剑尖,虽然那柄飞来的宝剑不成气候,但是其后却似乎有强大的内力在驱使,沈言却不能撼动其分毫。如此僵持了一阵,沈言横剑在膝,身体后撤,眼前的宝剑似乎纤微的伶俐颤动,沈言不疾不徐,依然以手中的宝剑来回格挡。 沈言长相俊美,身材修长,比起黑衣男子的雄奇确实别有一番韵味,再加上极其俊俏的武功和剑法,看的阁上的那小妞是叹为观止,时不时还会咽下几口唾沫。 沈言很是奇怪,不管他如何蓄势捶打长剑,那剑就是不落下,依然以很高的速度再一次的向沈言飞来。沈言拔地而起,高入云霄,挥动手中的宝剑,疾风剑气如暴风雪一般狂呼,这一剑似乎夹杂着风雷火山之力,一剑砸下之后,长剑的正下方方圆几丈瞬间爆炸,坍塌的地面,粉碎的尘土来回翻飘。 性格一向淡定的沈言似乎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那剑疯癫一般,绕着蜀道转了好几个大圈,沈言颓然的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这剑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也就是因为自己是个练家子,这若是换了一般内里孱弱的百姓,早就被他耗得筋脉寸断而死。 沈言的招式很奇妙,甚至看的老者眼花缭乱,换个角度来讲,就算是让自己如此近距离的抵触长剑,凭自己现在的内力恐怕也毫无把握将他完全的击退!看着沈言的剑招,那黑衣人不由得在内心之中深深的慨叹,沈言的每一次挥袖,每一次舞剑,都能看出疾风剑法的精妙。 那剑袭来的最后一势似有摧枯拉朽的气势,沈言记得这是他格挡的第一百零八招,若非自己倾力而为,恐怕挡不住这一剑,但是自己手中的宝剑,却被此招所裹挟而来的巨大气场击的粉碎。 剑断了,就代表你的对手赢了。这一次那长剑终于停了下来,重重的落在了地上,沈言甚至能听到宝剑的铮铮作响! 就在沈言发呆之际,忽然那一男一女飞燕一般以极其俊俏的轻功飞掠而下,直直的落在了刚刚那宝剑落下的地方,沈言的目光斜了斜,发现了独自一人在窗口喝酒的须臾老者。 那黑衣人平淡的道:“废了这么大的力气,还只是赢了你半招而已!” 沈言嗤笑道:“赢了就是赢了,哪管他一招半招!” 黑衣人把注意力放在沈言频动的眉毛之上,眼里满是疑惑,不疾不徐的道:“刚刚你一直都在格挡,显然是没想和我打,只是最后的那一招气势如虹。不过也无妨,说实话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你,相比于登上这高高的蜀道,我倒是更想与你一战,今天我的目的也算是达成。我不知道这一次我来的值不值当,但是如今巅峰时的你败在了我手上,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沈言淡淡的一笑道:“其实谁输谁赢并不重要,反正都是疾风剑法,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我疾风山庄的御剑术,而且还用的如此纯熟,这火候没有十年,也有八九年了吧?” 那黑衣人笑眯眯的道:“这个,恕在下不能相告,今天我的目的已经达成,理所当然适可而止,最重要的是你败了!” “是你败了!” 空旷中老者的声音拨云见雾,响彻云霄。 第七十七章.一剑一念 老者腾云驾雾一般轻飘飘的从蜀道的最顶层滑落而下,落地之际,竟然没扬起一丝的尘土。 黑衣人斜瞪着眼睛有些吃惊的道:“师傅为何如此说,明明他的剑断了!” 老者嗤笑道:“问剑,也该有个缘由,你虽然有武功却无侠骨!你过去看看那把剑!” 黑衣人晃了晃脑袋,慢慢的走进,他缓慢的捡起被自己折断的宝剑,看到此处他彻底的目瞪口呆,因为那是一把木剑! 木剑! 沈言的表情很是冷酷,甚至没有丝毫的变化,因为他此刻正在好奇,眼前的几个人究竟是谁! 黑衣人拿起半壁断剑,迟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须臾老者缓缓的走进沈言,笑意融融,手中还是半壶老酒,淡淡的道:“你就是沈言?” 沈言低头行礼,平淡的道:“在下正是疾风山庄第十代大弟子沈言,不知前辈是......” “哈哈哈!”老者听完大笑一声,又狂饮了一口酒道:“看来李师弟收了个好徒弟,老朽自愧不如啊!” 沈言一惊,此人称自己的师傅为师弟,手中又拿着一个沧桑感十足的酒葫芦,那么此人难道是...... 沈言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跪地道:“弟子沈言参见师伯!” 那老者近前将沈言搀扶起来,依然以原来的语速道:“没想到我今日还能见到师弟高徒,我疾风剑法想来是后继有人了!” 沈言转身看了一眼黑衣人,那人的脸此刻似乎比身上的衣服还要黑。 “师伯过誉了!”言罢神呀又将目光转向黑衣人,笑语晏晏的道:“那这位想必就是严城师兄了,不得不说,师兄的御剑术在沈言之上,师弟算是讨教了!” 严城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沈言又将脸转向那个女人,拱手行礼道:“师弟沈言,向柳生嫂嫂请安!” 沈言片刻之间转了一圈,这姿态,似乎比怡香院招待生意的老鸨还要妩媚几分! 就剑而言,两位年轻人都是剑意不俗,可是沈言早已扬名立万,而严城则是有些大器晚成。 “城儿,剑道分九种,一种一重天。你胜负心太重,注定不如沈言走的长远。运气好,或可得到一些飞升,可若是运气不好,恐怕难以跻身剑法之天象极境!练剑,不仅要世俗的砥砺,更要内心的沉淀。明白吗?” 老者的话有些语重心长! 沈言皱了皱眉,严城转身歉意一笑,算是化干戈为玉帛。几个人前前后后的伤了蜀道,淡淡的聊起天来。 沈言平淡的道:“今日之事,错在沈言!为了展现大国威望,我才随身携带了一把木剑!不想却在此处折煞了师兄,还盼师兄勿怪!” 严城一笑置之,“我脸上皮糙肉厚,感觉不到这些!” 沈言直视老者,笑道:“师伯怎么会在剑阁出现?” 老者双手握拳撑在腿上,“前些天,有人向严城传了一封信,说你近些日子会经过剑阁,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会来蜀道看一看。城儿这孩子是个武痴,动起手来不顾生死,我怕出现什么状况,又因为两个人执意要求我来!我这才出山来看看,顺便也替师弟见识一下你是否有长进!” 沈言目光冷冷的看着严城,语调如冰:“师兄可曾动了杀心?” 严城没有回答,只是要了摇头! 沈言不信,明显的不信! 刚刚的几招,严城处处要夺了自己的性命,下手如此之狠,全然不像是师兄在向师弟讨教剑招。沈言也是一头的雾水,既然是为了讨教,为何非要决出生死? 剑术高手,多半是昙花一现,能让世人喟然长叹的更是少之又少,严城已经到达了这种地步。 严城看着自己手中的宝剑,淡淡的道:“你可知我习武心愿?” “为名声,为利益,为仇恨,为自保,无外乎其中的一种!” 严城站起身,阁楼顶层的东西两侧并无墙栏遮挡,故而难免可望遥远的滨州,严城轻声的说道:“师傅说的对,我是个武痴!我严城对武学的崇拜甚至可以跻身仙人之列,当你得到一种力量足以征服众人,你会期望得到更大的力量。这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和我做生死之战,我只找那些武学造诣高绝的人!因为我觉得那就是江湖,抛头颅洒热血的江湖。可是当我遇见了师傅,他告诉我那是我一个人的江湖,他让我悟道了什么是一个人的江湖!以前我从来不用剑,因为剑是双刃的,我怕会伤到自己,我只用刀。后来师傅告诉我,剑,便是念,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执剑便是执念!是为一剑一念!” 一剑一念! 沈言抬头看了看他的背影,静静的等待着下文,严城笑了笑,继续道:“那时候我的对手不是某个人,而是整个江湖!” 严城看见夕阳一点点的褪下,天边的火烧云蓦然的浪涌滔天,似乎都在听着他的轻声诉说。“哪怕前路是全天下的一品高手,我也不惧,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成为天下第一!” 沈言眸色幽深的闪了闪,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天边的火烧云渐渐的平静,严城继续道:“我以为我这一辈子都会是心无挂碍的武痴,但是直到后来我遇到了师傅,遇到了柳生,遇到了那个愿意将一生托付给我的人。我才知道,这世界上有比武更令人陶醉的东西,那就是情!也是在那时,我开始跟师傅学剑,师傅说疾风剑法可以平心静气,消除我心中的杀念,但是若是手中执剑,也难掩心中仇恨的波澜。于是,师傅便只是教我疾风剑法的御剑术!我来此讨教,是想看看我的师弟究竟达到了怎样的一种境界才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剑,或许是我压制不住内心的邪念,招式狠毒了一些,才让师弟有此疑问!不过我也因此而明白,原来师弟不是因为剑招,而是因为剑道!” 沈言脸色有些红润,似乎被这严城的经历而感动,淡淡道:“师兄有与整个江湖为敌的气概,才会有与意念为敌的觉悟,师兄杀念太重,那是因为师兄有所执,倒不如那些无情无义的江湖浪子行的自在。师兄又有成为顶尖武人的根基所在,就算摒弃原来的武功,却能将御剑术练到如此地步,也实在是难得!” 严城回头淡淡一笑! 是啊,师伯一辈子未收徒弟,唯一收了一个还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为了摈弃他心中的邪念,师伯几乎浪费了自己半辈子的时光,是为剑道,度人! 老者沉默半晌,似乎要自己亲自来结束这一席对话:“用自己的剑,不如借剑!城儿若是一心一意想在江湖上混,也未必达不到你今天的地步,只是收了心之后,他便不再想出江湖!” 沈言想了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也许燕王并没有借刀杀人的意思,也许师伯这半辈子的付出是值得的。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清澈透明,如出一辙! 突然天空一闪光亮的炫彩,紧接着是一声巨大的震耳之声。沈言似乎很惊讶,他快速的走到窗边,向光亮的地点看了看,随即转身对几位道:“师伯,晚辈有急事需要先行离去!”也不等几个人回礼说话,沈言已然急匆匆的下楼骑马,扬长而去! 夜,出奇的静,月色如华,寒气料峭,似乎是要冻杀沈言回滨州的脚步! 第七十八章.摸金少女 风华镇,在滨州与两道河之间,今年尤为的伤悲苦寒。附近村子里面的一些孤寡老人,好不容易熬过了寒冬,却没有能扛过战乱,还是急赴鬼门关。像这样的平民百姓,悄无声息的去世,惊不起什么浪花,就算是像现在这样死在兵荒马乱之中,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只有那些常年在外征战的老兵,才能有官府出面潦草的置身后事,算是老有所终,沈言策马掠过,只觉内心凄凉! 月亮将寒光斗撩而下,那一声巨响,是滨州的聚将令,非紧急情况不发,究竟出了什么状况,难道是燕王提前攻城,马踏飞燕,沈言内心此刻似乎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而且他此刻没有丝毫的戒备,因为他的心思全在滨州,“千里烟云照”跑的飞快,旷野留下一片如雨一般的马蹄声! 夜色之中的树林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晃动,沈言没有察觉,仍然是焦急的赶路,那人手中拿着一个像小盒子一样的东西,只轻轻一按,迅箭一般射出一只飞针,针尖尖锐,直直的扎中了沈言的脖子,沈言只觉得颈下微微拧起,脖子上一阵灼热的燥痛,接着眼前一片漆黑,跌落下马! 那人的身子一绷,不知道沈言是死是活。他急忙跑上前去,踹了善言两脚,沈言一动不动,面色有些安详。那人苍白的嘴角似有似无的翘了起来,似乎在嘲笑沈言一般,看着微微发亮的东方天际自言自语道:“对不起了沈将军,我只是燕王手下的一个杀手而已,严城那个家伙没有能要你的命,军师心有不甘。这针上有曼陀罗奇毒,今日你必死无疑我也不再折磨你,毕竟一代名将,走好!” 那人用手抹了一下沈言没有闭上的双眼,将沈言用已经准备好的草席一包,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东方渐渐浮白,广袤的苍穹之上还缀着一弯浅浅的月牙,荒原四野里都是半人高的野草,朦胧中晶莹剔透,泛着透明的光泽,薄叶之上挂着一层浅浅的露水! 寂静的草丛中,忽然响起一片的哗然,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穿行之声! 很快,一个衣衫褴褛,孩子一般的人便爬了出来,他身材瘦小,破布麻衣褴褛的披在身上!黑乎乎的小腿和手臂暴露在外面,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遮住了少年的面容,从此人的身量和四肢的举动来看,他年纪不大,而且应该是个女孩! 女孩手中拿着一根削尖的木棍,跪在地上一片凸起的土包之前掘土,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放眼望去,已经有数十个小土包被他挖过,地上的图都是新的,可是女孩似乎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女孩时手脚飞快的翻开另外一个小土包,看见里面露出的衣裳,不由得露出惊喜的神情,嘴角的笑容微微的扬起,动作越发的迅速,不一会,便从土堆里面挖出一句男性的尸体。 尸体还没有腐烂,上面沾了很多的泥土,颜色清白,女孩内心大喜,伸手一摸,发现了一块玉佩和几两银子,女孩没有细看,便将他们放进了口袋。 这里似乎是一片荒野之中的墓地,周围的树木郁郁葱葱,伴随着微风来回的摇摆,仿佛在追忆那昔日的辉煌,太阳渐渐的升起,圣洁的光辉照亮了陵园中的每一寸土地! 在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是能活下来就好!女孩一定没想到在这样如花似玉的年龄却要在战火纷飞的年纪里面盗墓,靠着死人身上些许的财帛来维持生计! 片刻,女孩突然发现了一个草席,里面露出白色的一角。这片衣角十分的有光泽,女孩沾满泥土的双手在上面摸了摸,极是顺滑,竟然是丝绸!女孩不由得内心大喜。心里想着这样的一身衣服,或许可以换来半袋米! 女孩内心一阵的狂喜,赶紧割断绑着草席的绳子,让整个尸体暴露了出来! 女孩定睛一看,是一具男尸,长得真好看,似乎自己这些年见到的都是一些灰头土脸的人物,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样英俊的大哥哥了! 可是死了终究是死了! 生前一片繁华,可是时候却带不走半分! 女孩的注意力完全的放在了沈言身上的衣物之上,那是一件白袍,缝着昂贵的丝绸!上面用蓝色和金色的线绣着各种花样,女孩看的出,这是一个富家公子,可是他不明白,想他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到战火纷飞的北方! 女孩小心翼翼的扒下沈言的外套,大约过了一刻左右,才把华丽的外衣全部从那健壮身体之上褪了下来。而且他感觉到,这尸体似乎与其他不同,应该是刚刚死去不久,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多半是中毒而死!可是身上竟然淡淡的有些温度,难道是还魂了! 沈言昏暗的意识中见到有人在扒他的衣物,却无力反抗,睁眼之间,女孩已经将他身上的衣物包裹了起来! 沈言的瞳孔微微的一收,却突然的咳了出来。 女孩听到动静,回头看向沈言,正对上沈言苍白的脸夹杂着戏谑的微笑,女孩吓得连滚带爬,颠倒在地! 沈言内心一想,不过是为了活命出来掘墓的小女孩,也没有怪罪!放低了姿态的说,“喂,你扒光了我的衣服,还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等死吗?” 沈言中了那针上的曼陀罗奇毒,正是浑身乏力! 女孩的动作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的道:“你是人?” “光天化日之下,不然你以为我是什么?”看着女孩惊恐的神情,沈言竟然有些想要笑出来的感觉! 女孩探究了他几眼,确定他是人不是鬼,但还是看不出他的来头,自己蹲在草丛中缓缓的恢复平静! 沈言痛苦一宿也是十分的疲累,他见女孩一时半会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也只是躺了下去,慢慢的恢复体力! “你是大周的人还是北域的人?” 沈言起身抬头,面对着女孩的发问! 女孩在特身边喘着粗气,日光从她的头顶照了过来,有些刺眼!沈言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孩子,却只能看见他凌乱的头发几乎要把整张脸都遮住了,唯一露出来的,是是那个高高肿起,带着一丝青紫的嘴唇! 沈言有气无力的道:“我叫沈言,周人!” “年龄?” “二十九岁?” “家住哪里?” “帝都天安城!” “操持何业?” “是一位守将!” 这一系列的问话倒像是狱卒在盘问犯人,搞得沈言一时间哭瞎不得! “看不出来,你一个女孩子,竟然敢来做这样的事情!”沈言清秀的目光闪了闪! 良久,女孩终于蹦出了一句话:“若是衣食无忧,谁会干这挖人祖坟折阳寿的事!” 沈言的脸被女孩这一句话呛得通红,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两个人坐了好一阵,女孩将沈言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膀之上开始往回走,女孩闷头的穿梭在草丛之中,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是熟悉,穿过了一小片树林,又不知道绕了多少的路,沈言渐渐听到了哗哗流水的声音,但是此刻的他已经虚弱的视线模糊! 女孩将他丢在一个山洞的干草之上,转身离开。沈言进来的时候发现山洞的外面有一小块的空地,上面种了一些菜,四面则是用木棍做的栅栏围了起来,这应该是女孩生活的地方,便也没有多问,只能呆呆的待在那里,平心静气! 第七十九章.所谓伊人 曼陀罗毒性太大,沈言还是昏昏沉沉,不一会便昏昏的睡了过去,睡梦中沈言似乎闻到了糜子粥的浓郁香气! 沈言缓缓的睁开眼四处的张望了一番,却发现那女孩正蹲在不远处喝着糜子粥,沈言咽了咽口水,干咳了一声道:“小姑娘,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 少年回头戒备的看着他,仿佛是在防备着一头野兽,但是却没有想要回答他的问题! 沈言翻了个白眼,躺在草堆上用懒洋洋的口气道:“你废了这么大力气把我带回来,不是为了看着我死吧?我看你也很聪明,一定猜的出我出身望族,不小心遭人暗算,中了奇毒,这才被人裹了席子仍在墓地。倘若你救了我,随我回去,我沈言必有重谢,至少......你不用再吃这些东西!” 此处离天安城还有一段的距离,处处战火纷飞,民不聊生,女孩隐居在此,竟然隐忍的活了下来,沈言很清楚,对于女孩来说,现在的处境,食物,也许远远的大于金银财帛! 女孩一阵的沉默,沈言看着他手中那个破旧的陶罐发呆,心里焦急,毕竟现在滨州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形势! 良久,少年终于蹦出一句话:“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不是北域派来的奸细?” 沈言内心一阵的暗惊,眼前这个女孩如何会想到这样?不禁反问了一句:“我为何不能是大周的人?”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将剩下的半碗粥递到了沈言的面前! 女孩的手很黑,乌黑的那一种!那瓦罐也是乌黑发亮,糜子粥的香味夹杂着极其难闻的馊味,瓦罐的沿上还有少年方才喝粥时留下的痕迹!沈言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嫌弃穷人的人,不是一个在这样场面难以下咽的将军,比这女孩更难熬的日子他也经历过,自然不会在意此刻的场面! “我看你不想是坏人!但也不像是好人!”女孩见沈言吃的忘乎所以,禁不住提醒了一句! 沈言内心一想,这小丫头看人的眼光还挺准,事实上就连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处在这样的时代好人与坏人根本就没有明显的界限。 沈言只是含糊的应和了一声,转眼之间已经将那半碗粥喝的见底! 见到沈言如此,女孩没有丝毫的责怪,便只是将那碗接了过来,看着沿上还有些许的残留,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紧接着又用一块布将那碗包了起来。扭扭捏捏的钻进了树林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沈言吃了东西,体力才算是渐渐的恢复,躺在干草之上想起离开北域之后发生的这些事情,有人将自己离开北域的消息传递给严城师兄,想借严城的手杀了自己,却没有得逞!滨州的聚将令绝不是有人刻意伪造的,但是自己在回滨州的途中被人偷袭,那人又没有检查自己是不是真的死了,想来是对这针上的奇毒有信心!那么自己为何又没有死? 还有更令人新奇的事情,就是陈度种在自己体内的蛊毒,在琵琶之声的催动之下没有发作,这是沈言意料之外的,沈言在听到琵琶声的时候极力的用少林静心咒压制自己的心神,难道少林静心咒对蛊毒有克制作用? 沈言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头脑有些发晕,他不禁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眉心,又向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指尖触碰到伤口的那一刻,瞬间感到瘙痒难耐,便赶紧的将手移开! 其实这只是一个小小的针孔,伴随着些许的红润,若是不细看根本就看不疤痕!沈言毫无防备,所以金针狠狠的扎到了自己的脖子,血液立刻留了下来。 沈言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因为刚刚吃过食物,体力已经渐渐的恢复,他沿着山洞向外面走去,外面不远处有一个小石潭! 潭水清澈,平淡无波!宛如一面镜子,沈言清晰的看着潭中自己的倒影! 近些日子身体有些消瘦,脸色苍白,墨发如瀑布一般垂了下来!身上的衣物脏乱不堪但还是能隐隐的看出白色。沈言细细端详着水中的自己,虽然已没有往日大将军的风范,但是这张俊秀的脸,还是足以让世人汗颜! 凌风乍起,吹皱了一潭湖水,模糊了一人倒影! 沈言不禁弯腰轻轻的触碰水中的那一张脸,再起身,女孩已经文静的蹲在了自己的旁边!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沈言坐在水池边,见少年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便又向下接了一句话:“名字那是父母恩赐的厚礼,为何遮遮掩掩?” “杨!”女孩拿出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回来的坚果,在自己的衣服上面蹭了蹭,丢了一个给沈言! “名字呢?” “没有。我生出来我爹就战死了,是我娘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她只是叫我丫头!后来我娘也跟着我爹去了,这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喽!” 女孩这样小的年龄,这样可怜的模样,触动了沈言心湖深处的那一抹温暖,沈言也体验过生离死别,不过与眼前这个女孩不同的是,他只是死了娘。沈言很少和别人道歉,但是这一次,他还是轻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女孩淡淡一笑的道:“没有什么!我现在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倒是比那些江湖侠士更加的洒脱!” 女孩的眼中似乎有泪水盘旋,不过没有流下来,沈言似笑非笑,“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女孩第一次见到要给自己起名字的人,诧异的抬头看着他,在日光之下,那张满是泥巴的脸上充满了善意!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不如就叫杨伊人如何?” “好!”女孩想也没想,嘴里啃着坚果,爽快的答到!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沈言淡淡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石潭,叹息一声闭上眼睛! 世事看似平淡,确是坎坷多磨!沈言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结合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就算是身中剧毒,他也应该有所感想,燕王不惜一切代价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眼前的这个女孩,确是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沈言想不到,这个只有十几岁的小女孩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份情,他无论如何也还不清! 这一系列的事情,天道往复,必有因果,既然想不通,也没有必要去想! 天色渐渐黯淡,沈言回到山洞,在干草上面打了个滚,便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那细碎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少年似乎怕沈言着凉正在往沈言的身上堆干草,沈言心中瞬间冰雪消融!便在这样细细碎碎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梦中,沈言梦见了战火纷飞的滨州城...... 狂风暴雨之中,所有人的动作都显得十分的笨拙缓慢。城头上站的这个人,身材修长,一身黑甲,眉眼依旧,手中紧紧的握着剑柄,身后飘荡的军旗之上狂草一般写着连个字:宇文! 沈言站在城楼底下,与那人对望,城下是无情的杀戮,与现实不同,沈言与燕王似乎调换了方位! 沈言迎着雨走进,燕王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看着身边相继倒下的大周士兵,沈言没有半分的胆怯,更没有半分的退缩! 但是这,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梦! 梦醒时分,天色已经是大暗! 赏花归去马如飞, 去马如飞酒力微, 酒力微醒时已暮, 醒时已暮赏花归! 这是沈言梦想中向往的日子,也许没有战乱,没有父亲的指示,他更希望的便是和邢如若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下来,舞剑喝酒,谈天论地,但是那样的日子,或许永远都不属于他! 因为他叫沈言! 第八十章.千里烟云罩 沈言不知是睡了多久,渐渐的醒了过来。他从草堆里渐渐的爬起来,这草堆虽然扎人,但是却让沈言感觉到了与众不同的温暖,仿佛比身上披着黑色的大氅还要暖人 。 看见女孩一个人倚在墙角绻成一团静静的安睡,却将那张温暖的“大床”留给他,沈言的内心突然一寒。 他走过去拽了拽女孩的衣角道:“伊人!一起睡吧!” 女孩蹭的蹿了起来,浑身戒备,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一声“伊人”是在唤她。女孩的眼神犹如窥探食物的猎豹,好久,才算是渐渐的放松下来! “我不碍事的!几年了,我已经习惯了,你中了奇毒,切不可再感染风寒,还是你睡吧!”女孩的黑眸微微的晃动。 “若是你病了呢?”女孩似乎以为沈言要猥亵她,沈言赶忙补充道:“这里荒无人烟,我们又没有药,谁病了都难以处理,不要介怀了,好吗?” 杨伊人盯着沈言看了半天,那张本应该很动人的脸蛋确是又黑又紫,黑漆漆的头发盖了满脸,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表情! 沈言一脸微笑:“我以大哥哥的身份命令你,和我一起睡!” 女孩微微的犹豫了一下,迅速的钻进了草堆里。女孩在几年之内仿佛经历了所有的冷和饿,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感觉到了哥哥的温暖! 沈言也跟着钻了进来,两个人挤在一起,虽然不像一个人那样舒适,但是却暖意洋洋! 女孩整夜都是背对着沈言,所以他看不清伊人的表情,沈言知道。这个女孩的身上有那些富家子女所没有的气质——坚韧。 第二天,沈言一直睡到了天色大亮。树叶上沾满了透明的露水,阳光亮白的十分耀眼,但是却没有多少的温度,沈言睁眼,却发现女孩正蹲在小石潭边准备杀兔子! 沈言不由的内心一阵的惊奇,女孩竟然能抓兔子,不由得快速起身走到女孩身边,吃惊的问道:“你抓得?” 女孩目光轻闪的点了点头,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用一把匕首一把扎进了兔子的脖子,瞬间,那活蹦乱跳的山跳便血肉模糊,不复刚刚激烈的扑腾! “像你这样残忍,将来可没有人敢娶你?”沈言微笑的打趣道。 女孩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他,继续用手中的刀剥着兔子。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女孩不是没有好生之德,如果今天兔子不死,那么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大哥哥便会死,恶人还是自己做吧! 山跳这种东西动作极其的灵活,凭女孩的身手显然不可能捉的到,但是他在山中用绳子下了很多的的套,最近几日才套中这一只兔子,没想到便宜了眼前的这个大哥哥。 沈言见她似乎没有什么处理兔子的经验,便开口问道:“我对这种事情很熟悉,不如我帮你吧?” 也不知为何,女孩对眼前的这个陌生人莫名的信任,若是在往常,他一定以为这是一个来和他抢东西吃的,必然不会把它交给他,但是此次,女孩却毅然决然的将手中的兔子交给了沈言,又往旁边挪了挪,似乎怕妨碍沈言行事! “我们今天要把它都吃掉吗?”女孩似乎有些不舍,毕竟自己好久没有开荤了,而这又是最近几天他才抓到的一只兔子。 沈言淡淡一笑,一脸明媚的道:“放心吧,大哥哥的体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以后每一顿我都会让你吃到肉!” 女孩怀疑的眼光眨了眨,显然不信! 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坐在草堆上面闲谈了起来。 “这是我此生吃到的最为美味的兔子肉了!”沈言一声轻叹。 女孩吃饱了,心情自然也好了很多,竟然与他搭起话来:“我已经好久没吃肉了!” 沈言微微一笑,对于他来说,这是他当上将军以来吃过的最草率的一顿饭,但是却觉得美味无比,而对于眼前的女孩来讲,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哪里还管什么大鱼大肉。两个年纪的人,截然不同的两种遭遇。 “我还没有完全的好转,何况凭脚力我们也走不远,我们在这里待几天,最多两天,两天之后,我们便离开这里!” 能离开对于女孩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大哥哥是什么来头,但是至少能给自己一顿饱饭。她现在希望的,便是每一顿都能吃上白花花的馒头和喝上热气腾腾的汤! 女孩点了点头! “我们该怎么离开?”女孩一脸狐疑的问道。 “等!”沈言斩钉截铁的回答。 “等什么?” “我的马!我想他快回来了!” 沈言自在的在小石潭里面洗了洗手,遥望着远方盘旋的山道。 “我们能去哪?”女孩的心中似乎有韬光养晦的冷酷! “滨州!” “滨州?我们处在何地,现在又是什么年景?” 初见这个女孩,沈言只觉得她是一个靠挖墓为生的小乞丐,但是她说出这样的话,沈言竟隐隐的感觉到女孩身上独有的气势! 沈言的脸色已经好了一些,他没有回答女孩的话,显然是想听听女孩接下来要说什么。 女孩用手抹了抹鼻尖,眸色冷冷的道:“这里虽然是周地,但是却被北域的兵马占领,去滨州,会被认为是北域派来的奸细,去北域,又有违大周子民之道!所以我才一直待在这里,进退两难!” 听着女孩说出这样的话,沈言不由的内心一惊,赞赏的道:“你有这样的见识,着实难得!” “切!”女孩有些不屑,“经历了便懂得!这是那些在古书里面学不到的!” 女孩说的在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你做这样的事情,若是死者是女人也就罢了,可若是男人,你会不会害羞?”沈言话锋一转,却将话题提到了女孩的盗墓之上。 他故意说的有些慢,其实他知道女孩迫不得已,也许不是这个女孩,他现在已经在鬼门关徘徊了! 女孩的面色有些苍白,自己毕竟是个女孩,抢又抢不过那些那人,为了活命也许这是唯一的出路! 人们敬畏鬼神,那是在衣食无忧的前提之下,按照那些人的说法,女孩恐怕要被挫骨扬灰,下十八层地狱! “命都没了,还在乎这些做什么?”女孩有些心不在焉。 沈言突然觉得自己错了,也许现在,她不应该问女孩这样的问题! 不出沈言所料,千里烟云照果然是天下良驹,两天之内,在没有人引领的情况下找到了沈言的所在地点! 有人说良驹通神,所以知道主人在哪! 究竟是不是没有人会去查证,只是女孩一阵的吃惊,因为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 “这是你的坐骑?”女孩一面抚摸着千里烟云照,一面吃惊的问道。 沈言本想笑,却强行的压制住了,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 “好漂亮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马!” 沈言没有太多的啰嗦,整理了一下之后,扶着女孩上马,两人一马,飞速的前往滨州城方向去了。 “以后见到那些起居八座的大老爷,你怕不怕?” 女孩笑脸腼腆,使劲的摇头,“我以后要成为像你一样的大人物!” 沈言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山洞,也许以后要成为女孩或者沈言心中最为重要的一片回忆。女孩在这里有几年了,离开不舍是肯定的,但是留下来又能做什么呢?难道要继续盗墓为生吗? 不,这不是女孩想要的生活。 也许年老的时候,女孩会淡淡的想起沈言的那句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第八十一章.扶桑忍者 沈言不信天命,可是这世道,就是有人大发国难财,利用鬼神之说来骗人钱财!像这种东西,你若是信他,他就是真的,你若是不信,那就断了这些人的财路! 沈言回滨州城的途中,却被一位云游道人拦下,死皮烂脸的非要给他测字算卦看手相。还信誓旦旦的说算不准便倒贴银钱。沈言不动声色的看了身后的伊人一眼,伊人并没有立刻的给出答复。沈言这些天被人算计的够呛,正要找些乐子,还好身上还有些银两,就当是打趣取笑了。 沈言一脸笑意的跟着那贼眉鼠眼的老道人来到路边的摊子坐着,开门见山的打趣道:“老真人,您的这幅面容,想让晚生认为您是个高人,很难啊!” 那牛鼻子唠叨唉声叹气的道:“哎,容貌是父母给的,又有何办法。生在这样的战乱年代,老朽也实在是饥寒交迫,才不得已在路边摆摊做这给人算命的凶险营生,天机不可泄露。可若是不挣钱的话老朽就得活活的饿死,老朽这可是拿命在换命!命苦啊!” 杨伊人站在沈言的身后,看着老人滑稽的模样,不由得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沈言正要开口,道人却好像是洞穿了的人心,已经感慨的道:“天机漏一,方能旋转不息。依老朽看来,这个一就是自己,所以啊,公子就不要问我算天算地,却为何算不准自己这样的问题!” 沈言淡淡一笑,缓缓道:“老真人别的不说,这察言观色的功夫,那可是相当的不差!” 自号“了得”的老道人瞪了沈言一眼:“哪里是察言观色,明明就是算准了公子的心思,公子可不要抵赖。算天算地算人心,老朽跟那些道教祖亭的神仙不一样,老朽只算人心!” 不等沈言说话,身后的杨伊人确是惊讶的“哦”了一声,笑眯眯的对着那老道道:“老神仙,你要是这样说丫头却想好好的问道问道。佛曰不可说,道曰不可道,那像我大哥哥这样的人,如何才能得道成仙?” 老人跟沈言隔着摊子坐着,捻着胡须淡淡的道:“老朽不说那些虚虚实实云雾缭绕的道理,只说自己行天下之路悟出来的道理。观公子行大事不拘小节,遇大难逢凶化吉,必能平心静气的静下心来听老朽讲这样的一番道理!” 沈言点着头道:“好!”又转头对杨伊人说:“去对面的茶棚买一壶茶水!” 那老道欣慰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对沈言的表现感到高兴,还是为了那一壶茶水。等到杨伊人转身离开之后,老道正襟危坐,缓缓的说道:“世事如登山,欲行欲难。就像朝廷中的人为了功名利禄而奔波,不念生死,不择手段,结果往往不能尽如人愿!就像现在这样的乱世,无疑就是两个字:生死!有些时候活着还不如死了,故而有些人看淡了红尘,选择出家云游,就像是老朽一样。公子与我不同,公子是有家室的人,可是这女人又怎么能完全相信,投之以桃,却不能报之以李,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在你的背后捅你一刀。所以讲的更露骨一点,男女之间所谓凄美的爱情故事,无非就是床上床下的那点破事,不过是为了各取所需吗?若是用情至深,也忒无趣了?公子以为然?” 沈言笑着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老道士继续说道:“以我看来,人来这世界上面走一遭,不在于能走多远,而在于走过的路能否问心无愧!走南闯北,观山游水,一路之上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呢,干了什么样的事,都是人生道路之上难得的风景!吃苦也好,享福也罢,遇到了好的风景,不要走得太过于着急,大可以停下脚步来看一看,看够了再走!若是看不够,那就一直看呗,要不咋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呢?老朽在滚滚红尘里脚踏实地的走走停停,到现在不是也没有后悔过!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害怕失败,畏手畏脚,所以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沈言目光呆呆的,并没有要接老道话的意思。 见沈言默不作声,老道突然提醒了一句:“公子这时应该附和一声,才算是合情合理!” 沈言笑道:“我在想老仙人不是看破了红尘,而是游腻了红尘!” 老道士摇头唏嘘道:“都是年轻时候的风华雪月,早就忘了,我只记得自己取过五房妻子!” 沈言不由得嘴角抽动了一下。正在这时杨伊人已经拿着两个大碗,提着一壶茶水走了回来,放在了摊子上,老道士也不客气,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还用衣袖擦了擦嘴上的茶渍。 沈言笑着问道:“老仙人平时都吃什么来强身健体?” 老头有些吃惊,漫不经心的答道:“怎么扯到这个问题上?” 沈言一脸严肃的道:“老仙人想啊,五房妻子,若是不吃点好的,那身体还扛得住?” 老道人气息一凝。 沈言见老人家没有回答,也没有继续的挑逗下去。 那老人又饮了一碗茶,淡淡的道:“行走江湖,还是要多学一点本事。技多不压身吗,老朽能达到今天这样这样的地步,也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算不得什么本事。” 沈言脸上的笑容瞬间的凝结,语调如冰的淡淡道:“老仙人可知道我从何处而来?” “北域!”那人脱口而出。 “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算出来的吗?”老人紧接着问道。 沈言摇了摇头,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不想!都说扶桑的忍者善于伪装,而且从来都没有跟丢过人!若是在几天前你找到我是不是就不用花这样大的力气了!” 那老人一阵狂笑,声音却变得如年轻的男子一般,有些阴森的道:“看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沈言笑道:“当然知道!北辰一刀流的大名沈言可是如雷贯耳,尤其像小野四郎这样的上级忍者更是时刻在我耳边萦绕!” 那老道拿掉人皮面具,瞬间一个长相甜美的男子出现在了沈言的面前,杨伊人被吓得退后了两步,不敢相信刚刚的那个须臾老者竟然是一个长相如此美好的扶桑人。 “我沈言还真是有价值,这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看来津川家也来了!” 那人淡淡一笑,拍手道:“沈公子大难临头了还能保持这样冷静的分析,小野真是自愧不如!” “扶桑与九州大地隔海相望,你们不辞劳苦的前来,不是为了杀沈言这样简单吧?” 小野四郎有些无动于衷,轻声笑道:“对于你的命我实在是不感兴趣,但是津川家大人说了,你必须死!” “狼子野心!”沈言此刻如履薄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我没有死在北域,却死在了回滨州的路上。北域出于礼节不能在北域杀我,却在背后暗下毒手,一切似乎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沈言死了是小,挑起两国的战事是大,本来事情还有回环的余地,如此一来确是非战不可!到时候扶桑便可以脱离岛国,在九州大地之上谋取一席之地,好一副精心的算盘,但是小野公子真的有信心你的分身忍术能打败我的疾风剑法?” 小野四郎皱了皱眉,随即大笑道:“沈言,到现在你还是执迷不悟!本来我以为你死了,所以便没有再跟踪你,不曾想你却逃过一劫。说实话我还真是没有信心!但是那个杀手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中了曼陀罗奇毒,虽然现在看起来如常人一般,可是你每用一分力,毒液便会迫近你心脏一寸,到时毒液攻心,任凭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第八十二章.分身忍术 沈言皱眉道:“曼陀罗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刚开始我确实是中毒了,但是阴差阳错毒又解了。” 小野四郎笑道:“怎么可能,曼陀罗乃是北域奇花毒露,根本就无药可解,凭你内力再深,还能抗御的了曼陀罗奇毒不成!” 沈言摇了摇头,看着小野四郎似信非信得表情,有些不屑。 “起初我也不相信,《黄帝内经》记载,以奇毒攻奇毒或可有奇效。沈言入北域的时候,被人在体内下了骡蛊,按理来说非死不可,可是却偏偏又中了曼陀罗奇毒,现在不仅解除了身体之内的毒素,还打通了筋脉,提升了内力。怎么样小野君,要不要试一试!” 沈言用阴狠狡诈的目光扫了小野四郎一眼,周身一阵的内力狂涌。 小野四郎哈哈一笑,在自己的左肩头,轻轻的弹指,右手却飘出一个姿态妩媚的年轻女人,大约有而是三十岁的光景,身后背着一把日本独有的武士刀。对沈言深深的楫了一礼! 小野四郎右手轻轻一弹,身子的左侧又飘荡出另外一位年轻的武士,眉清目秀,骨骼惊奇,手执一柄长剑,对沈言也是笑脸相迎。 这两个人沈言却不知是何来头,但是看这来者不善的表情,怕是也很难对付。 立在两个人中间的小野四郎一拍手,身前却突然出现一个年轻将军的幻像,那人一身黑甲,一边打量着沈言,一遍开口道,声音有些沙哑:“沈公子,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吧!” 这边景象诡异,路上逃难的行人却浑然不察,杨伊人被吓得魂不守舍,一个人捂着嘴站到了沈言的身后。 沈言拊掌笑道:“小野君的分身之术果然是名不虚传。竟然还能召唤出人的意象,就凭着这项功夫就可以与中原的千里传音一较高下。只是不知道津川家大人究竟想对在下说什么?” 幻像中的津川家斩钉截铁,还是一副姣好的容颜,但是说起话来确是铿锵有力,“沈公子,面对当今形势,圣人语焉不详。世人云云纷纷,如坠云雾,不知所以然,我经历了很多事情,知道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大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公子要不要为自己想一次?” 沈言仍然是不不动声色,淡淡的道:“依津川家大人的说法,是想拉沈言上船,与你们同流合污喽!” 津川家摇了摇头,依然不疾不徐的道:“话不要说得这样难听,书中论道失几分,逐鹿中原得几分。既然有失有得那就不算亏,你放心,我只要我该得的,到时你我平分大周江山可好?” 沈言蹲下去倒了一杯茶水,淡淡的饮了一口,看着碗中些许的茶叶对着津川家的幻像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梓。不过是水土的关系,但是这茶却不一样,除了中原你可在别的地方听过茶叶。大周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我沈言却甘愿做茶叶,只生长在大周这样的沃土,中原的天下是大,但是我可以夺,大周的每一位百姓都可以夺,唯独你扶桑不可以夺!” 津川家一笑:“为何不可?” “殿下细想啊,扶桑的根源在于何处,不过是当年不安分的中原人发现了世外桃源,便在那里扎根结果。本是同根生,却老是有人想要自立门户,现在又跑回来抢祖宗的东西,哪有这样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看着几个人目光炯炯,面露杀气的样子,甚至连杨伊人都没有丝毫的颤抖。 津川家正色道:“有这样的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沈言冷冷一笑,“扶桑虽然近些年有些发展,但是与大周比起来还是蚍蜉,大树,扶桑若想撼动,那真是不自量力。殿下没听说过本不奇怪,这种事情谁会承认,就像是有些欺师灭祖的东西杀了自己的师傅难道他会承认吗?如果不承认还算是有一点忠义之情,若是悍然承认,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有些时候历史变了,并不是历史的轮盘改变了转的方向,明明是自东向西,可是非有人说自北向南。世人心胸宽扩,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可是这些人,竟然得寸进尺起来。津川家殿下,扶桑是不是没有这种人?” “好一张利舌如刀的巧嘴,但是沈公子,我不是来与你斗嘴的,我知道沈公子不会站在我这边,也不会站在北域的一边。但是你们两个之间必有一战,急功近利,欲速则不达,我只要等待就够了,到时候我还真想看看,公子是否还像现在这样牙尖嘴利!” 骤然,津川家的幻像,化成了一缕尘烟,消失在了渺茫的天际。 沈言笑眯眯的道:“小野君,津川家都走了,难道你不走吗?” 小野四郎沉默片刻之后,淡淡道:“今天与沈兄相遇,算是交了一位朋友,但是他日若是在战场上面相见,还请沈兄不要手下留情!另外我提醒沈兄一句,沈兄的大难将近了,死门在大周,生门在扶桑,沈兄还是好好的想一想吧!” “沈言的命格怎样,就不劳小野君费心了。沈言也有几句话告诉小野君,津川家走的匆忙,还请小野君代为转达:狸猫战老虎,是有一线生机,但也只是一线而已。扶桑本乃天府之国,却为何无事来人间,小觑了猛虎的力量,你们会死的很惨的,人间之人做人间之事,但是若是执意想要飞升,沈言有生之年一定斩尽野蛮之人,让这世界上在无人可以飞升!恕不远送。” 小野四郎狠狠的咬了咬牙,不过还是选择了离开,按理来说他今日本该杀了沈言,但是看沈言说话也不像是假的,疾风剑法威力无比,自己完全没有必要把生命搁在这样可有可无的地方! 沈言转过身,脸上直冒冷汗,鼻腔里面也是喘着粗气,有意无意的将右手搭在了杨伊人的肩膀之上,表情极是痛苦,杨伊人有些吃惊,甚至有些着急! “伊人,不要看我,也不要说话......”细若游丝的话语钻进了杨伊人的耳中,放在杨伊人肩膀上面的手也显得越发的沉重,杨伊人此刻已经看不见小野四郎远去的身影。 突然一声剧烈的咳嗽,沈言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腥甜的血气也同时涌入杨伊人的鼻子之间。杨伊人只觉得内心一沉,但是仍然很稳重的扶着沈言坐下,说话的语气很冷静的道:“大哥哥这是怎么了!” 沈言笑着抚摸她的头,嘴唇一张一合的说道:“没事的,看来是曼陀罗的毒性再一次的发作了......” 杨伊人一惊,“怎么可能,大哥哥不是说......” 沈言摇了摇头继续道:“那些不过是我为了摆脱他们的说辞罢了,就算是我没有中毒,我也没有把握战胜小野四郎。快,把馬牵过来!” 杨伊人眼中满是关切之意,牵马靠近,却不敢胡乱的开口相问。 杨伊人小心翼翼的扶着沈言上马,此地离滨州城已经不远了,就算是步行,三四个时辰也能走的到,杨伊人并没有上马,她怕速度过快,过度的颠簸会使毒性加重,便只是缓缓的步行! 可是沈言越来越重的呼吸,和时常吐出来的鲜血宣告着毒性的恶化。杨伊人此刻每走一步都非常的艰难,但是他还是坚持的向前迈着步子,此刻沈言在他的心中不仅仅是一个大哥哥,更是一个大英雄。 夕阳西下,昏黄的日光之下,一少年牵着马正在走向一座城。 此情此景,如诗如画! 第八十三章.间谍 黑夜在安静的抖落墨色的衣裳,最后的橘色犹如污了泪痕的残红,渐起渐灭。晚风如离别时的喟叹,敲着窗,磕着门,温柔的钻进人们的梦想之中。 沈让悄悄的走进房间,屋内伏案的人太过于专注,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案头的烛火微微的抖动,在白帛上荡漾出一个浅浅的人影! “什么时候回来的?”鲁王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沈让的到来,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今天申时刚刚入城!” 鲁王眸色轻闪,似乎是有苦难言,但还是不得不说:“皇上明天要见你!恕我直言,目前你一人心系天下臣民之望,如对此事不据理力争,京城士民将如何看待你,后世历史将如何评价你!北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旦北域过了滨州一带,就是一马平川。又有谁能阻挡的住,到时候我们的一切算计全部都会变成水中月,镜中花!” “殿下放心!”沈让回答说,声音中似乎夹杂着胸有成竹的气势:“臣生平最恨的,便是弹丸小国的图谋不轨!虽然沈言不在京城,陈度和凌王虎视眈眈,但是沈让绝不会贪生怕死,不敢力争,致使京师士民之望,为千秋万世所不齿!” 鲁王知道沈让几天以来日夜奔波,极其辛苦。另一方面若是谈得太久又怕景轩院派人跟踪监视,只是稍谈了一阵,便缓缓的辞去了! 沈让身边有一个仆人,是三年之前户部的一位朋友介绍而来的,沈让正要上床休息,却见那位叫做刘十八的仆人匆匆走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沈让有些吃惊。 “小人是来告辞的!” 沈让有些莫名其妙,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有两年左右的时间没回家了吧,也是时候该回去看看父母了,身上的银两够不够,若是不够让崔管家再给你拿一些!” “不是,老爷。小人今天,是来向老爷长辞的!以后恐怕不能再侍奉老爷了!” “过惯了安逸的生活,如今听说要打仗了,有些害怕?”沈让直视着刘十八的眼睛问。 “不是不是,小人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刘十八赶紧退后一步,脸上带着笑容,眼里却是含着泪水:“这么多年待在老爷的身边,却没有发现老爷犯什么大错,所以小人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胡说什么?”沈让继续瞪着眼睛逼问道。 刘十八赶紧跪地道:“小的不是胡说,今天小的就把实话告诉老爷,小的其实是景轩院派来监视老爷的!” 沈让大吃一惊,目光拧成了一道光线,愣了半天,良久才问道:“你不是户部的朋友介绍而来的,怎么可能是景轩院的人?” “是景轩院的陈公公托那位爷推荐小人到老爷这里来的,为的是怕老爷生疑,要不是这些年老爷待我如同亲人一般,我才不会说明自己的身份。但是请老爷放心,回去之后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会说!” “这么说,一月前的龙牌是你放在沈言的枕头下面的?”沈让的语气有些冰冷! 刘十八跪地道:“只要是小的做的小的都会承认,但是这件事与小的没有半点瓜葛!恕小的直言,沈家之中,绝对不止我一个景轩院的人!” “你这些年在我身边尽职尽责,是对我忠义,执意要回去,是对旧主忠义,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一个忠义的人!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是!”刘十八一脸的泪眼婆娑,“小的告退!” 刘十八走后,沈让的目光久久的不能收回来,这件事情在他的心上荡起了很大的波澜,就连明天见皇上的大事都被冲淡了! 现在已经是四更天,公鸡开始鸣叫,另一位忠实的仆人劝他在床上朦胧片刻之后再起来,可是他不肯!当令一位仆人为他洗脸,梳头完毕之后,忍不住喃喃的问道:“真是人心叵测,刘十八平时对老爷那么好,没想到他却是景轩院派来的侦视人!” “额,我们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既然想不到,就不要去想,有些时候保持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反而活的长久!” “其实我很担心!”那人又道:“老爷刚刚从江南回来,虽然景轩院也是主站派,但是北域统帅一职,会不会被景轩院的人夺了过去!” “都是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太监!”沈让笑着说:“他们会打仗吗?空论局势,纸上谈兵,你若是皇上,你派谁去?” “可是公子现在不在城中,老爷又去滨州的话,长林军会不会......” “全然不会!”沈让轻蔑的哼了一声:“皇上何等的聪明,另外明护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 那仆人看到沈让信誓旦旦,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穿戴整齐之后,天才微微的露出一丝的白光。这时杜太傅过来找他,说了一些不轻不重的话。见到太傅大人这样大的年纪还忧国忧民,沈让的内心之中不由得流过一丝的暖流! “北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面对着这样的公然挑衅,竟然有人要委屈求全,简直是丢尽了我大周的颜面!”杜太傅愤愤的说道。又以尖锐的目光看了沈让一眼,言辞犀利的问:“如今大战在即,滨州颓势!朝廷之中确是和战决策不定。尚书大人以为,皇上的意见到底是什么?” “北域已经兵临滨州城下。但是皇上现在还是没有做决定!今日召见我等二人,怕是要问一问太傅大人的意见!” “若是问老夫,老夫当然是主战,我泱泱大国岂受得了这种屈辱!” “这就好了,晚辈也主战!”沈让高兴的说。 “不过北域兵势甚锐,若是其孤注一掷,恐怕我们全无必胜的把握!” “以滨州现在的兵马,肯定是不可阻挡,但是祖安城中的四方军尚可一用!但是太傅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景轩院陈公公争夺北域指挥之权,太傅大人该站向哪一边?” “我今天来找你,已经表明了我的立场!你身经百战,陈度确却是久居宫中,我可不想看着大周的大好山河葬送在自己人的手里!” 沈让没有做声,心里却是极其的高兴。他知道杜太傅平时秉性太强,无论如何他都会和皇上站在同一阵营,今日与他一队完全是为了大周的安宁,迫不得已。沈让也没有多说什么,心想等我战胜了北域之后,大权在握,到时候也由不得你! 他们在成田门西侧下了马,为了保密,非内阁人员不得入内。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宣纸太监终于走了出来,宣两位到平台见驾。两个人随着太监进宫,穿过了右顺门,走到平台前面的时候,皇帝已经坐在盘龙宝座之上等候,两个人行过礼之后,便呆呆的站在那里,等候着皇帝的问话! 沈让大约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担任了重要的军职,替风影皇帝立下了不少的汗马功劳,但是风影皇帝对于沈让这样的人,还是不能完全信得过! 有片刻的功夫,风影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在上下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 “北域入犯,滨州戒严,沈言传来消息,北域毫无求和之心!而且还在沈言回滨州的途中设下了埋伏!重伤了他!” 风影皇帝说道此处,顿了顿,然后继续的说道:“北域兵势甚是强力,外庭诸臣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依沈卿看来,应该如何决策?” 第八十四章.诡异的信 一听到皇上提出这样的问题来,似乎有犹疑的口气,沈让竟然有些忘却了礼节,抬起头来,双目炯炯的望着皇上,声音如洪钟的说:“依臣之意,主战!” 太监们都吃了一惊,偷偷的看了皇上一眼,沈让也似乎预料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赶快的低下头去,皇上并没有被他这句话弄得瞠目结舌,而且没有生气。 停顿了好长的一段时间,皇上才缓缓的道:“此事关系重大,朕近来心里有些飘忽不定,或战或守,何者为上?” 沈让顿了顿,用极其有韬略的眼光道:“自古两军交战,有战法,无守法!能战才能守,如果不战,一昧的言守,则会越来越受敌人限制!” “战即是守,卿的意思,是以战为主,以守为辅!方能克敌而不受制于敌! 沈让低下头回答:“正是!” “但是北域骑兵精锐,步兵猛烈,若要战,如何战法?” 沈让慷慨的回答:“臣认为若要取胜不在于敌军有多精锐,而在于我军该如何应对!朝廷既然决心言战,就该给兵士以信心。何况北域军队深入,粮草供给如何供的上,所以臣认为他们一定就近取粮!滨州以北的士民,常年受北域蹂躏,莫不义愤填膺,恨之切骨!全然不会配合,只要我军粮草充足,就是耗,我们也耗得过!” 风影皇帝的心思沉重,默默无语,毫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沈让。 “好,那就令沈让为我大周征北大将军,调遣祖安四方军,不日前往滨州!粮饷一事,朕会令户部和太傅大人设法接济,你全然不用担心!” “谢皇上!”沈让扣头说! 皇上又问了很多关于战事的情况,心中又是十分的犹豫,一方面,他觉得沈让必会大胜而归,另一方面,如果真的大胜而归,他会不会将兵符上交回自己的手中。到时沈让的威胁可是比北域的威胁还要大。所以他沉吟片刻,淡淡的道:“前些日子,陈度向我提议,说最近京中已经没有什么事,他手下有一个高手,名叫尹亮,让他跟你一起去,也好助你一臂之力!另一方面,刘峰一直跟朕要求要上阵杀敌,你也带着去吧!” 沈让的内心陷入极度的纠结!尹亮多半是因为陈度已经料到皇上不会把北域的军权交给他,所以故意派去牵制沈让的,另一方面,刘峰则是皇上派去监视他的。皇上虽然表面上没说,但是沈让却早已了然于胸! 同样陷入迷惑还有皇上,沈让,刘峰,沈言全部离开京城,陈度必然一枝独秀,若是在这段时间之内陈度在京城之中搞什么事情又有谁制止的了?但是皇上也不知道邢如若此刻的用意是什么,也许邢如若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也许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让陈度和凌王露出马脚! “卿即将要面临的事情,关系到我大周的生死存亡,北域非那些流寇可比,卿当慎重!” “用兵作战,自宜慎重!另外我军新集,敌势方锐,臣必然不会浪战!” 皇上点了点头,淡淡的道:“这样就好!卿昨日方归,回去休息吧,三日后,点兵出征!” 沈让不敢也不想再说什么,只得扣头退出。沈让自左顺门出,心中有些不明白皇上把刘峰调离京城是否值得,与太傅告别之后,便独自一人回沈府去了! 离沈让来北域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沈言在“妙手仁心”方重的治疗之下已经渐渐的好转,但是也只能遏制毒性,却不能完全的排出体外!此毒并非常人说的不可解,常言解铃还须系铃人,解曼陀罗的解药就是曼陀罗的根茎!可是这种毒草很少有人见到的,沈言还能挺一些日子,可是又怎么能活得长远! 杨伊人偷偷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大哥哥,她想哭,却不敢哭,他知道大哥哥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所以他尽可能选择坚强,但是方重的话,却在杨伊人的心中种下了一个种,杨伊人现在的内心极度的纠结,但是决定却也只在一念之间。 五月天,北境依然有些冷气,干燥厚重的寒风从北域吹过来,降低了空气中的粘稠度。 沈言毕竟不是李猛,他比李猛多了一些杀伐决断的威严,不服他的人虽然很多,但是却不敢说。沈言要是想决断某事,从来都是当机立断,北域在沈言周围的一片人都会提意见,但是沈言却绝对不会犹疑。 燕王是什么样的人,他已经知道沈让亲率大军赶来北域,在这之前他是一定要搞出一些事情的!李猛这个人与沈言的不同,就在于他的迟疑,一件事情有五分的把握他不做,七分的把握他不做,偏偏要等到十分的把握,可是这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哪里会有十分把握的机会,所以这辈子,也许李猛永远都当不了主将。 沈言已经察觉到了北域的异动,此刻正在中军帐里面商议着事情发展情况,却突然一个士兵闯了进来,说北域燕王有一封信要传给沈言,沈言没有迟疑,还是时不时的咳嗽。但是信上的内容,确是让沈言吃了一惊! 信上简单的几个字: 明日申时,滨州城外杨柳镇,大周军马全军覆没! 燕王:宇文念 这封信让沈言陷入沉思,滨州之外还有几个地方掌握在大周的手中,但是这信上面的话究竟可信不可信!若是信,北域在出兵的路上设伏击,若是不信,燕王真的出兵。杨柳镇的兵马和百姓难免遭殃,究竟是去是不去? 像这种骗人的戏码,鬼才信,但是沈言的心中,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好的预感! “将军,”李猛上前一步,缓缓的道:“这件事情我们不能相信,现在尚书大人的兵马还没有赶到,宇文念一定是想在尚书大人赶来之前拿下滨州城,这种骗小孩子的把戏竟然放到了战场之上,宇文念似乎太过于轻视我大周守将的智慧了。” “将军,我认为此事我们应该前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北域要是真的去杨柳镇,我们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沈言抬头一看,却是左将军葛炎! “如果我军出征,北域趁势偷袭滨州,凭着城中的守将可防得住?李将军不要忘了,滨州可是我们的根基,若是失手了,大周的天下可就完了!” “燕王会有这样的谋虑?再说了他有哪有那样得力的干将!” “这分明就是个陷阱,难道我们要自己跳进去吗?” “将军畏首畏尾,全然没有一点为将者的风范。将军若是怕死,老葛一个人去!” 眼看连两个人要打起来,剩下的几个将领该拉的拉,该劝的劝,几个人劝完这个劝那个,沈言却好像是置身于世外一样! “李猛有谋略,葛炎有见识!两个人说的都句句在理,但是这件事情太过于古怪,滨州要紧,不管杨柳镇有没有危险,我还是有些不敢调动滨州的兵马,我们且看看燕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见到沈言说话了,两个人的火气也算是渐渐的安息了下来,沈言只觉得身边像是触到了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厌烦的只想叫人一把火把他烧掉,可是内心还是暗下决定不出兵! 风儿剪着残红,一丝丝飘出北方的萧瑟和悲凉,一轮红日在滨州的天空之上安静的沉思,朱色的光芒仿佛英雄悲叹的血泪,缓缓的落在了大周肥沃的土地之上。四野的山麓吞没在一片浓重的阴影里,仿佛守卫杨柳镇的英勇将士! 第八十五章.伊人的离开 沈言盯着那轮太阳看了很久,灼热的光芒让他忍不住留下了眼泪,他不是矫情的人,也不是在为自己遗憾的英雄之路感伤,实际上,他只不过是在看太阳而已。 刘峰没有与沈让和尹亮一起来,刘峰先行了三日,胯下又是上好的宝马,与沈言一样,他也在看着天边的那轮太阳。骤然,他一夹胯下的宝马,坐骑在平坦的大道之上风驰电掣的奔跑起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薄薄的烟尘笼罩着刘峰的脸,眼前的这座滨州城就像是镜子之中的寂寞春山,轮廓是十分硬朗的,身影却是极其孤单的。 他在滨州将军府的门口下马,正看见沈言走了出来,一脸微笑的道:“沈兄!” 沈言也是很惊喜,“刘兄来的好快,不是还要晚几天才到!” “我听说沈兄身中剧毒,怕出现什么意外,所以单骑先行,大部队在后面!” 李猛等众将上下打量着刘峰,刘峰这个人跟沈言不一样。沈言与这滨州的兵马将士都是老朋友了,所以人缘很好,而近些日子与他们相处也感觉很是融洽! 但是眼前此人,虽然刚刚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可是名气早已名扬四海,就连沈言也在众人的面前说过刘峰才气过人!刘峰与尹亮最大的区别,就是刘峰虽然傲物,但是却没有险恶之心,所以刘峰很少与别人生出间隙!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阵风似的奔进内府,却见葛炎带着几个亲兵从另外一侧走了出来,葛炎是个粗人,有什么说什么,见到刘峰一身神捕司的官服,便是有些轻视!因为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些打仗的时候躲得远远的所谓京城的官员! 葛炎见到刘峰便笑了起来,虽然两个人初次谋面,但是葛炎还是一阵的嘲讽:“这位想必就是沈将军口中才气大成,坐而论道的刘首尊吧?” 这样的场面岂能震得住刘峰,只是稍稍一怔,便反唇相讥道:“都说赵王殿下的人有君子的循循之风,不想到将军的嘴竟然这样的臭气难闻!” 两个人各自出言嘲讽,但是却都不生气,这也许是军旅之人所独有的好脾气。但凡是军旅之人,都以侮辱诋毁别人为快乐,与其说是仇敌,但是却从未生出仇恨,更像是欢喜冤家。 葛炎笑吟吟的道:“听说神捕武功高绝,一手‘翻云覆雨’更是用的出神入化,若是有时间,我还真想讨教讨教!” 刘峰冷冷一笑:“想向我讨教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他们都成了冢中枯骨!” “那不要紧,老葛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刘峰一面与他说话,一面往屋内走,直到完全的消失在了葛炎的视野之中。葛炎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嘴角轻轻的一挑,鼻子里面冷冷的哼了一声! 当几个人落了座,刘峰脸上的表情才算是好了一些,沈言让婢女们上了茶,看着刘峰的到来,沈言强烈的压制身体的痛苦,但是却无法掩盖脸上的苍白! 刘峰道:“沈兄,这次尚书大人一共带了兵马十二万,一万轻装骑兵,三万重装骑兵,五万步兵和三万的弓弩手!而且不止我,景轩院的尹亮也跟着来了。” 沈言点了点头,声音微弱的道:“父亲来了就好,我现在的身子恐怕是撑不了几天了,你们到了,滨州就安全了!尹亮虽然狡诈,但是大敌当前,我想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不碍事的。” 沈言说话的时候,又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两声。 就在这个时候,沈言却突然想起昨天燕王送来的信,想想现在也该到时辰了,便拿出信交给刘峰! 刘峰将那封信看完,抽搐了半晌没有做出判断:“沈兄怎么看?” “我想听听刘兄的意见!”沈言一脸认真的说。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果沈兄出兵,那这件事情就是假的,如果沈兄不出兵,那这件事情就是真的!” 沈言有些迷惑,低声的问了一句:“什么意思?” 刘峰又把那封信还给沈言,淡淡的道:“事实上我也不敢肯定!杨柳镇早晚是宇文念的盘中餐,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调虎离山,围城打援这样的计谋也很常见,我想一会便会有噩耗传来了!” 沈言的内心一惊,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卫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禀报道:“启禀将军,杨柳镇遭遇北域骑兵的攻击,我们的人不敌,全军覆没!文将军......” 沈言的内心一阵激烈的狂涌,但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怒气,沉声问道:“文将军怎么了?” 那士兵低下头,“文将军刚烈,身中数十箭仍然坚持战斗,最后,死在了燕王的断魂枪之下!” 沈言的眼中一片的空白,气息也是越来越粗,在四方军还没有到达的这段日子,也许他现在的选择只能是忍气吞声! “若是沈兄出兵了,能救得了杨柳镇吗?”刘峰一脸沉静的问道。 沈言将手中的信捏成了一个纸团,声音冷冷的道:“说不好,反正成功的把握不大!” “既然沈兄知道守不住,那么沈兄的决定就无所谓对或错!我想另外一封信也要来了,竟然燕王要玩,沈兄不防陪着他玩下去!” 刘峰话语冰冷,确是悬梁刺股! 沈言思量了一下,“刘兄对燕王了解多少?” 刘峰思忖有顷,淡淡的道:“宇文念......听说此人素有谋略,就算是北域先皇在时,也时常以他为大将军征战四方,很是倚重他!先皇死后,宇文镬虽然阴狠,但是却不敢削弱燕王,而且对他倍加的重用,看样子,这等人物应该是极其的不好对付!” 沈言点了点头:“正是,此人有谋略,但是北域有谋略的却远远不止他一个人,离道和尚,包括宋益在内,各个都是滚刀肉,粘人的很啊!” 刘峰看着沈言手中的纸团,冷静的分析道:“宇文念给沈兄这样的信,就说明他太过于自大,若是自大过了,或许我们可以破解!” “刘兄此话何意?” 沈言正欲问个究竟,不曾想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女仆人跑了进来,跪在地上,一脸泪水的道:“将军,不好了,杨小姐不见了!” 沈言心中宛如天雷炸响,外面这样混乱,伊人会去哪里!在沈言的心中,伊人的命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自己中了奇毒,活不了几天了,可是伊人还小,他还有很多的路要走! 沈言顿时大怒:“她不过是一个孩子,能去哪里?你一个仆人却为何连一个小孩子都看不住!” 沈言怒气冲冲竟然有些面露杀气,即将喷涌而出难以压制! 那老女人满脸泪水,“是奴婢无能,没能看住杨小姐!但是杨小姐在桌子上面留下了一封信!” 沈言以风一样的速度抢过奴仆手中的那封信,上面的字写得歪歪斜斜,很不成熟,却让沈言满脸泪水: 大哥哥: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伊人可能已经离开滨州城了,大哥哥不要怪那位老婆婆,更不要派人去找我,这样的环境不适合伊人,伊人还是离开的好! 与大哥哥相处的这段时光,是伊人在爹娘死后最快乐的时光!有一个哥哥真的好,他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你,让你穿最暖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把一切都给你。大哥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是伊人也有自己的志向,若是伊人能活着回来,一定会再来找大哥哥的,到时候大哥哥可不要嫌弃伊人烦啊! 我偷了大哥哥的令牌,自然出的了城,大哥哥一定要答应伊人,好好的活下去,伊人还想看着大哥哥威风的样子,还想跟着大哥哥打猎,还想和大哥哥住在同样的山洞,总之,有好多好多的还想! 但是此刻却只能说一句:再见了! 杨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