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1(1) 在过往的岁月里,我一直是个幸运的姑娘。出身不错,父亲是公务员,母亲是在职教师。如此条件注定我从小接受的就是规矩到不行的教育,4岁学钢琴,5岁学画画,6岁被我爸托关系改了年龄早上半年学,10岁从五年级直接跳级去了初一。 只是,人就好比汽车,即便油加的再足,老往死里踩油门,发动机终究还是受不了的。 不知怎么,从上初中起,我的成绩就逐渐呈现出下滑的趋势,并且在初二那年跌至谷底。当然,如果你觉得我是因为被逼的太紧,以至于性格分裂,叛逆期未到就学着别人抽烟,喝酒,上酒吧,终于某一日成为坏女孩走上一条不归道路…… 好吧,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想这样风风火火的干一把!甚至,我还不止一次在日记中,如同写剧本一般将这事儿仔细规划了一通。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我刚规划好时间,地点,就碰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劫难。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我挺好一孩子就这么完蛋怪可惜的。临近初三的那一年,我发生了一场小型车祸,在医院住院的那几日,我参透了何为生命可贵。于是我决心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当然,在我醒来的最初,我妈曾不止一次怀疑过我的智商是否受到影响,她害怕我会在三个月后的中考里势利,就此输在人生的第一条起跑线上。不过,我用行动告诉她,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那次考试,我发挥的淋漓精致,并且以总分第5的成绩考入了我们市的重点高中——大一中。 看起来我的人生似乎呈现出上升趋势,预备沿着一条光明大道,走向辉煌。只是,在迎接辉煌之前,我首先遇到了两朵奇葩,他们品种奇特,算得上,人中龙凤,并且分别代表着两个极端。 首先来说说这个“龙”。 这家伙的名字叫木子枢,说到他,多数情况下你会很容易在他的附近听到如此对话, “喂喂喂!快看,就他,高三1的木子枢……” “不是吧,好帅阿。要是能跟他做朋友真的幸福死了!” 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不错,整个高中,谋划着想和他来个偶遇的女生,简直可以从校南门排到校北门,不过作为他的前座,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因为很有可能,你会接受不了…… 我从遇见木子枢的第一天起就怀疑他精神不好,他简直幼稚至极。P大点的事都能乐半天。但是,如果此时我站在大一中楼顶喊上一句,木子枢脑子不好。那么立即的,我就会收到一箩筐的臭鸡蛋,并且从此之后要小心出行,因为随时可能遭人暗算。 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个子很高,长的够帅,家境殷实,成绩不错。这四条一放出来注定其头顶光环,大众所爱。放到言情小说里,不是男一就是男二。 但此刻我必须要多加解释的一句是,这家伙长得帅是有原因的。他的基因和我们不同,简单来说,人家母亲来自大洋彼岸,父亲却是货真价实的中国人。从基因学的角度分析,他父母的基因染色体相差甚远,自然比较容易遗传显性基因,所以相比之下他的长相会相对出众,智商也会相对较高。换句通俗易懂的来说就是,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混血儿,并且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木子枢是在高一下学期转来我们班的,他来的时候那叫一个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全程就跟台湾大熊猫来了大陆似得。整个年级的女生都凑在我们班门口张望,而班主任则直接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大字——欢迎新同学。 正常来说,如此恢弘的场面,我们这位混血帅哥的出现应该极具霸气气息,最好书包斜跨,目露寒光,不食人间烟火,并且自带背景音乐。只可惜木子枢虽然长着一张英俊的脸蛋,骨子里却是个足够接地气的逗比。他从走进班级的第一秒起就冲着全班傻乐,更要命的是,他竟然从包里套了一桶巧克力,他说带了礼物,还进口的,希望分给同学,以此求得多多关照。看起来,这是多么傻_逼+脑_残的行为啊,可问题就在于,这是个颜值当道的世界,立即的,就有女孩被感动到不行,凑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 “喂喂喂!天降福利阿……” “这么接地气,简直了……” 看起来此处已经足够吸引人了,我应该跟我的同学们一样,顶着两颗心形眼跟着他的脚步,从前门走到讲台上。 只可惜,我那会儿已经忙成了狗,正埋头补写昨天因为看电视而落下的语文作业。所以我没注意到巧克力,也没注意到他。 但是!这世间处处有神奇。就好比那天,当我正奋笔疾书抄写着《阿房宫赋》时,这家伙忽然就指着我的身后,跟班主任清晰的问了一句, “老师,我坐那里,行么?” 2.第2章 1(2) 关于为什么要在我身后坐下这件事,我后来曾问过木子枢许多次,但他老是没个正经,要么说自己远视眼,要么说自己心血来潮,要么就说那一日自己一眼望去,发现下面全是脸,唯独我一人用发际线对着他,突发奇想,他就点了我,想看看我的庐山真面目。 点了我,点了我,说的就跟古代皇帝翻牌子似得。不过,你要是觉得此处带着暧昧,并且从此之后我就脱离平凡,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你就大错特错了,说起我和他的关系,大多数情节都是这样的。 “小茉莉,古文的翻译笔记借我抄一抄!” “小茉莉,这个英语阅读帮我翻译一下!” “小茉莉,数学卷子写了没?拿来参考一下!” …… 或者,这样的。 “小茉莉,你的马尾扎歪啦。” “小茉莉,我给你讲个笑话啊,不好笑我是猪。” “小茉莉,你天天板着脸,不怕老啊!” …… 关于小茉莉这个恶心的昵称,我不知大哥是韩剧看多还是脑子有病,反正他脑洞大开的将它和我的名字“肖茉”联系在了一起,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小茉莉, 小茉莉,小茉莉, 小茉莉,小茉莉,小茉莉, 终于,当这些小茉莉泛滥成灾后,我忍无可忍了。 “木子枢,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小茉莉,小茉莉,恶不恶心啊。!” “怎么?你不喜欢?” “喜欢个P!恶心死了!” “不会阿!我觉得挺可爱的啊!肖茉,肖茉,小茉莉,多搭调阿。” “搭调个P!要不你改改!简单点,直接叫娘来听听吧!” “娘?……”显而易见,木子枢一辆茫然的瞪着我,他有些迷糊,“干嘛叫娘。”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应了一声,“A!”然后我就嘻嘻哈哈的飘走了。而他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 “靠!小茉莉!谁要给你当儿子。“ —— 显而易见,在我被他调戏的那些年,我不止一次这样机智的反击回去。但要命的是,直至今日,我也改不了他嘴里的“小茉莉“。为此,我不只一次想要拿胶带封住他的嘴,因为这昵称实在恶心到不行。当然,我并不知道,在后面的几年,我逐渐发现了一个真相,原来,这三个字代表着不一样的意义,即便和我无关,对他来说却始终无法遗忘的,不一样的意义。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而现在我要继续介绍一下我这个“脑残儿子”。 话说,网络语言还是满精准的。男神多加一笔就是男神经。只可惜,这一笔,并不是人人都乐意加上。 木子枢并不是纯种男神经,他还是分场合的,比如上课,比如演讲,再比如打网球……不得不承认,木子枢的网球打得不错,所以在越前龙马横扫校园的时候,他顺理成章成为了众多女生的崇拜对象,她们说他不说话时像大号版的龙马,笑起来就是不二周助。后来,他进了网球社,并且带领校队横扫中学生网球大赛一举夺冠。当然,以上这些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不看动漫也不爱运动,与其让我在运动场上流汗,我宁可在教室里混吃等死。 “小茉莉,阳光明媚,你不出去锻炼锻炼?!” “你娘我来大姨妈了,肚子疼。” “小茉莉!别窝在教室里,下午有比赛,来看看吧!” “你娘我来大姨妈了,肚子疼。” “小茉莉……” “你娘我来大姨妈了……” “小茉莉,你怎么天天大姨妈。” “哎呀……别说话!你娘我!肚子疼啊!” 我装病的本事向来堪称绝妙,头疼脑热肚子痛,甚至,我还能装出哮喘低压心绞痛。望着我的表情,木子枢挑挑眉毛,他拿我没招就转身离开。 见他走远,我从课桌下掏出一袋山楂糕。结果刚撕开包装,他就折了回来,望着叼着山楂糕的我,他指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就这样你!还想给我当娘!你怎么不吃死啊?!” “……” 好吧,人生在世,有这么个活宝陪你调解生活情趣还是很不错的。可问题就是木子枢这人明明长了张不错的脸,却一定要逆着所有小说,故事,电视剧情节。在整个高中时期守身如玉。为此,杜淼不只一次问我这个“当娘的”。 喂!肖茉!你儿子!是不是个同X恋阿? 关于木子枢是不是同X恋这件事,我不知道也没法证实。但我很清楚的是,即便这家伙真得性别男,爱好男。仍旧会有女生前赴后继的迎头而上,她们一定幻想着自己某天成功将他掰直,毕竟那个时期的女生,脑洞大多塞满幻想,她们不管你的内涵,你的爱好,你的性取向。只要帅,便一切皆有可能。 对此,我还曾半开玩笑的问过他,但他的答案特要命,跟背高中生守则似得。 “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步入社会成为栋梁之前,坚决不谈恋爱!!!” 靠,尼玛!你是在逗我么。 当然,他只是这么一说,我也是那么一听。 我觉得,总有一天他会遇到一个姑娘(他后面还真遇到了。)她应该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并且长相可爱,足够细心,乐意忍受他的光环不小心覆盖到别人身上,愿意接受别人对他投来爱慕的目光。 总的来说,一物降一物,人们总会遇到那个不一样的,甘愿为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人…… 他会,我会,其它人也会…… 3.第3章 2(1) 说完了“龙”,下面我们来说说凤。 此凤非彼凤,她姓杜名淼,自封三水,江湖人称三水姐。喜欢颜色黑白灰,头发颜色在过去几年一直保持亚麻黄,前几天她突发奇想把它染成了奶奶灰,身材比例超好,胸大腰细屁股翘,但不要看她前_凸_后_翘一副很女人的模样,实际上,她从小到大在扮演的角色,从来都不是女人。 正如前面所说,纵观一下我的历史,你就会发现,我从小家庭和睦,条件优越,所以经受的是规矩到不能再规矩的教育,我4岁学钢琴,5岁学画画,6岁被我爸托关系改了年龄早上学半年,10岁从五年级直接跳级上了初一。我认真学习,老老实实,班主任评价里最多的词就是,成绩优越,集体观念强,有上进心,团结同学,尊敬师长(由此可见,我的演技是多么高超!)…… 看起来,我上面说的这些貌似和杜淼没什么关系,不过你要是横向比较,并将我的历史定为参考物,你就会很快明白,这世界是多变的,并且啥人都有。 关于杜淼,她的经历实际和我差不多,也是4岁学钢琴,5岁学画画。但区别就在于,整个路程坎坷,不过不是指她,而是那些教她的老师。 4岁学琴的时候,杜淼曾突发奇想将死耗子塞进了钢琴老师的皮包,导致那老师退还了所有学费并且死都不肯再迈进杜家大宅一步。 5岁学画的时候,杜淼又异想天开用红墨水写了一纸血书交给画室老师,听说那老师前几年被查出了心脏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被她吓得。 后来再长大一些,杜小姐玩得更富有创意了,她会将口香糖黏在拖鞋上,或者直接灌面粉进吹风机……反正她的玩法千奇百怪,总能把身边人整得眼冒金星,发狂至极。 终于,6岁的时候,她妈受不了就将她送到乡下奶奶家接受乡村改造,哪知,同年的四月,她就干掉那里的孩子王成为了新一代的霸主,并且带领小伙伴将乡里搞了个鸡飞狗跳。不过,她并没有得瑟很久,因为几个月后她母亲在一次空难中去世了,这也算她人生中的一大转折,她总算消停下来,乐意好好上个学。 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杜淼的性格向来散漫,上课说话,不写作业,外加没事喜欢扯扯前面姑娘的小辫子,好吧,她确实比男生还男生,更为要命的是,她上初中那年,正值超级女声热播,那一年满大街的李宇春,周笔畅,使得她很快跟风将头发剪短,这下子,她成为了货真价实的假小子,童叟无欺。 好好的姑娘就这么变成了假小子。杜淼她爸杜峰不知为此愁死了多少个日夜,不过前面我曾提到过,人生在世,富贵天定,杜淼之所以这样散漫,其中自然有杜峰的问题。 说到杜淼他爸杜峰,他应该算是一成功人士,并且,超级励志。 20岁的时候,他从乡下进城,洗过盘子,做过保洁,最苦的时候在工地上板砖,十块砖一分钱,一百块才一毛……看起来这似乎是份没什么发展的事业,可牛逼人士之所以的牛逼的原因就在于他们随随便便搬个砖都能搬出商机。 在工地上搬砖的第二年,杜峰就开始拉拢身边的工友,次年组建自己的搬砖小队,第三年成立公司揽下周围一片的板砖工程并逐渐发展其他业务,第四年开始拉拢周围一片的材料商,并将揽工面积以每月增长一倍的速度向外扩散,后来碰上经济危机,好多人开始将目光投向房地产,杜淼他爸就盯住这个时期,贷款投资了几个地皮,随便盖了几个楼就赚得腰缠万贯。 不过,世事向来秉持着能量守恒的定律。 在杜峰事业上升期的那几年,他很少管家里的事情,以至于杜淼的性格日渐疯狂。当然,如果你觉得这是一部父女相敌的家庭伦理剧的话,你就大错特错了。精明的杜峰很快就意识到杜淼的变化,为了扭转她的性格,改变她的未来,杜峰不惜孟母(=-=)三迁,千里迢迢将杜淼弄到了我们这所小重点,为的当然不是学习,而是让她接触些好人,老老实实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4.第4章 2(2) 不过,杜峰显然是将一切想的太过简单,我们学校向来两极分化严重,换句就是尖子拔尖,底子垫底。而杜淼最开始转来,实际上并没有落到我们班,她比我大一岁,自然年级高一层,只可惜,她天生不是学习的料,她的总分常年徘徊在200左右,而转学对她来说,除了换个班级,换个座位,换个平均分来拉低外,毫无变化。 当然,杜峰这人向来韧劲够足,想象一下,他能在每年数以万计背井离乡的农民工中脱颖而出,并且创业成功成为容江市数一数二的建筑公司老板,这坚持绝非常人。眼见高考既到,杜淼依旧终日游手好闲,浑浑噩噩。无奈之下。杜峰私通了校方。于是,那一年的阳春三月,即将高考的杜淼摇身一变,成了高二的学生,随即她掉到我们班,并且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旁边。 之所以将杜淼形容成北辙的原因是她刚来到我们班的时候,区别于木子枢,没人介绍,没人欢迎,凄凉的只是被摆上一张凳子一张桌子,就算是加入了我们这个家庭。 当然,我们的杜淼如此大气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小细节,她时刻秉承着是金子就会发光,是火光就会燎原的精神,慢慢自燃成熊熊烈焰。 她刚来的第一天就将高三某个耀武扬威整天钱不离口的学长从头到脚奚落了一遍, 随即的第二个星期,她成功摆平了学校周围的小流氓,并将三水的名字发扬光大。 往后的第三个月,她开始上演一出名为“杜淼改造计划”的剧目,不定期的在各个时间段播出并且偶尔派发惊喜和福利。 “我要是全会还用你教我?” 这话说出后,我们就再没从数学老师口中听到,“这都不会解,你们上过初中么?” “停!对……你最好往后退两步,否则碰到我,告你个体罚学生可就不好喽!” 这话说出后,物理办公室内再没传出过学生的鬼哭狼嚎。 “不就是放个P吗?上课不许上厕所还不需人家放个P?” 这话说出后,班主任终于同意可以在自习课上随意进出洗手间。 当然,并不是杜淼说出了众多人的心声,她就能得到全部的尊重,在这样一个小重点里,成绩就好像围墙,城外的人进不来,城里的人也出不去。更多时候,人们站在各自的区域内对她持着褒贬不一单的态度,或嗤之以鼻,或暗自崇拜。 而我,不算前者也不算后者,因为我是最特殊的一类,没能站在城中心,却总归站在城楼之上。 而这样不算好也不算坏的距离,注定我对她的态度不温不火。 然而,人总是这样,同性相斥,异性相吸。 “咳。” “咳咳。” “咳咳咳。” …… 我跟杜淼的第一次交流,没有语言,有的只是一连串的咳嗽,响亮并且假惺惺。伴着那阵咳嗽,杜淼迅速将自己袖子里的小抄扯出来,然后,当着监考老师的面,从容不迫的擤出了一行鼻涕。 “哈哈!看不出来,你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没想到还挺热心的嘛!来来来!以后跟姐混,姐带你吃香喝辣!叱咤风云!” 那次考试之后,杜淼便将我归顺旗下,只是,我没吃到香也没尝到辣。更多的情况则是…… “肖茉,考卷往这移一下。再移一下,看不到……” “哎呀,下次你能不能把字写大一点,那么远根本看不到。” “行了行了,看到了, 再或者…… “亲爱的肖茉,作业拿来参考下。” “我去,这么多。要不然你帮我抄下吧,拜托,就当巩固练习了……” “不是吧!写得这么好,一看就不是我做。喂!一会老师问我,我该怎么说?要不然就说我昨晚被闪电击中,灵光一现?” —— 如你所见,替写作业,考试作弊……看起来,我们的关系存在与黑暗之中,见不得天日。 直到那一天…… 那天发生的一切,除了“哭笑不得”四个字,我实在找不出其他合适的形容词。 那是高二的下学期,恰逢学校翻新,我们年级被分到旧楼上课。 那栋旧楼建在后山的半山腰上,去往那里一般要绕路走很远。当然,聪明的理科生自然明白“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道理,很快,便有人找出一条小路,它就隐没在小树林内,泥泞却是如假包换的捷径。 “学校声明,小路危险,请同学们绕行。学校会在放学时间加强巡查,再次广播一遍……” 自从小路出现,如是的广播也多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仍有许多懒蛋为了图省事,非要冒险,而这其中,包括我。 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那天的背景就跟电影里的特效一样,漫天的乌云,倾泻的暴雨,顺带着,两道闪电,三声雷鸣,反正,就是四个字,恐怖至极。我办完板报的时候,学校内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打着伞停在小路前,我原本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受到了懒虫的威逼利诱,上了小路。 然后,就跟你们想的一样,我在半路被人从后面扯住了胳膊。 “叔叔,我还是个孩子,我这有钱,都给你。”显然是受了太多不良电视剧的影响,我发挥奇思妙想,惊声尖叫, 身后的人不说话,(后来我知道是雷声将他的声音盖了过去,不过,说多无用,反正我是没听到)他扯住我拼命往回拽。 “你别抓我阿!”我叫 “啊啊啊!”我再叫, “救命阿。”我叫叫叫, 及哇一顿乱叫,(不过这叫声并不是白来的,猴子还真搬来了救兵)正当我挣扎时,我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树叶声,紧接着,绝对不是胡扯!我看到一道闪亮的光影,而杜淼就在这时二话不说扬起了书包。 于是,那一刻,我意识到,原来,还是皮质的书包质量好…… 这事后来的结果并不重要……不过你非要知道,我就悄悄告诉你,被我们打到鼻青脸肿的是我们学校的保卫科主任。 当然,以上并非重点。重点在于,经过一场生死搏斗,我同杜淼的关系迅速见了光,而很快的,我们便并肩而行,四处相伴,甚至上个厕所都要躲进一个洞眼。于是,渐渐地,学校内流传起一段谣言,它说我俩是百合,日久生情就在某个四目相对的瞬间擦出了爱的火花,从此相爱相杀。对此,身为当事人的我只想“呵呵”两声随即附送一句,“兄台,您想多了。” 5.第5章 2(3) 不过,“相爱相杀”这四个字并不是全错,因为不管是怎样的感情,即便行进的路途风平浪静,只要碰到阻力,触礁便在所难免的。 高二那年的暑假,因为距离高考只有一年的时间,试卷跟习题来得来势汹汹,铺天盖地。而此时,艺考生们也开始蠢蠢欲动。毕竟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美术,音乐,舞蹈,体育,播音主持……无论哪个,只要有点天分的,沾点边的,那么……即便你的文化课差到连你妈都觉得你前途一片黑暗,你仍旧可以借着艺术之光横扫千军迎接不一样的人生。同样,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意识到,在“上大学”这件事上,实际,并没人们所宣扬的那样平等公正。 就像前面说的,杜峰一向有着异于常人的非凡远见,他之前失败过一次,自然不会重蹈覆辙,所以,一年前,他就摸清了艺考的路子,而这条路子,无论从哪个入口进入,最后的结果都是,杜淼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考上大学,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有一个瞻前顾后的爸爸。 人生有命,富贵在天。这个道理显而易见,只是当时的我,并不明白, “肖茉,这个周末我们去吃自助餐吧。” “不去,我要补习。” “哎呀,补习别去了。” “不行,老师要点名的。” “哎呀,别去了……我都买好票了,金钱豹,289……” “烦死了!有钱了不起阿!298好像谁家没有一样。” …… 在那些容易生嫉的年纪里,我不只一次嫉妒过杜淼,我嫉妒她家有钱,嫉妒她爸疼她,嫉妒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舒舒服服躺进大学。而这个不起眼的念头,开始是星火,慢慢就会燃烧,最后便可顷刻燎原。 “肖茉,周末我们去看电影。” “不去不去!你没看到我还有这么多卷子没写吗?” “哎呀,别写了,我都从网上下好答案了,全部解题思路都有,晚上抄一下,多简单的事阿。” “算了吧,会被看出来的,再说就快考试了。” “没事没事,看不出来的,哎呦!你别写了,再写我就没收了。” “别动,就要写完了。” “别写了!我真没收了。” “不是,等一下。” “不许写!没收了!” “别……” 哗啦…… 水杯倾倒,水流蔓延,随着卷子上花掉的字迹迅速增多,我火冒三丈。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些习题我做了一上午。” “哎呀哎呀,对不起喽……要不然,你把卷子给我,我帮你也抄一份。反正答案我都从网上下好了。” “网上下好了?!网上有我的思路跟草稿么?算了,跟你说也不明白……” 杜淼一愣,她拉我,“……那,对不起喽。大不了……” 我甩开她的手,“算了,你不会明白的,反正你有个有钱的爸爸!所以解题思路什么的对你根本不重要……” 那一天,杜淼应该是没有说话的,她就那样转身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她拿走了桌上那堆湿漉漉的废卷子。我以为,她是在用无声的动作跟我宣布,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然而,两天后, “给你……”杜淼在晚自习上将一摞纸递给我, “什么?”我问, 她没应声,扔下纸就跑回座位假装奋笔疾书。 我有些奇怪,拎起那些纸张,结果,下一秒,我的胸口就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面前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我之前的草稿跟解题思路,甚至,有的地方,杜淼看不清那些水印,就用自己的理解描述出来。只是她那些洋洋洒洒的字迹,漏洞百出的推理过程,语句不通的作文草稿。实在让人难以直视。 不过即便如此,那些纸张现在依旧被我小心翼翼保存在盒子里,同样的,也就是因为那些纸,我跟杜淼的关系重归于好。甚至,现在她还总是拿当初的事调侃我, “靠!当初要不是看你有考前综合症,你跟老娘那么嚷嚷,老娘早一拳揍死你了。” 不过每一次,当我趁她不注意先一步揍她一拳后,她却瞪着眼睛,叫嚷着。 “靠!小婊砸,你等着,抓到你,老娘肯定扒了你的皮。” 只是,如今,我的皮还完好无损。 —— 如上便是我未入大学前的生活,看起来我的生活如同一片祥和的草原,抬头是天,低头是草,风吹起来,还能现出一两牛羊。 只可惜,人类大多是不知满足的。 迈入象牙塔,我遇到了一个人,从此尝到了爱情的滋味,并同所有的凡人一样,说着只求付出,不求回报。却在冥冥中逐渐要求对方给予更多更对的回报。 只是,爱情多半不可勉强,不可替代。 当我打包好行李努力想要搬家去谁心里的时候,我竟然发现那里早已住下了别人。于是,在我无家可归的那段时日,我的心口被黑暗蒙蔽,我反身拆掉了那些房子,并且将所有的墙面贴上自己的照片,只是我所不知道的是,那座房子的地基,居然深到足以插入谁的骨髓,而土地的使用权,竟有一生那么久。 6.第6章 3(1) 高考出榜没多久杜淼就来找我,她一找我,我就立马知道,她预备带我扬帆出航,见识一下外面的新世界喽。 说起她口中的“新世界“,它其实就是几年前新建的酒吧一条街,就在市中心的玻璃剧场旁。传说那里有家特出名的酒吧,高调奢华有“内涵!”你听听这名字起的——one_night_day。 关于one_night_day! 杜淼每次跟我说起,都是一连坏笑外加亢奋激动手舞足蹈,她以为我英语不好就听不懂啊!不就“一夜情!”有啥大不了的。 但是,杜淼不这么想,她老跟我说,“切!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不得不承认,在她的思维里,我压根就没出土。不知社会的风雨,社会的险恶。 自然地,每当这时,我就会翻一个白眼, 靠!姐姐,现在信息这么发达,没有平板也有电脑,没有电脑也有手机,总的来说,只要有网,我就肯定见过猪跑! 当然,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事儿的时候,首先,我必须搞定我妈。但我还没张口,杜淼的声音传过来, “阿姨,我们有个同学过几天出国,晚上我跟肖茉去给他践行。”这家伙正一边吃着桌上的花生,一边编着瞎话, “出国?”我妈从厨房探出头,问我,“谁啊?” “那个……”我在脑子里过着名单,编个谁好呢? 我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杜淼就不假思索的说道,“木—子—枢!” 靠,杜淼还真是撒谎不打草稿啊,木子枢一个月前就去加拿了好么……想至此,我一脸不安,生怕我妈发现什么,不过,杜三水确实很会掌握了我妈的心理。我妈这会根本没闲工夫去研究这话的真假,因为她一向对木子枢印象的都是极好的,而其中的原因肯定不只是这小子嘴甜,个高,长得帅。归根究底还是那次她去学校开家长会。走错了路,正在迷茫的时候,她在学校里碰到了这小子,用她的话说,那小同学长的个子高高,眉清目秀,询问了班级后便热情的带着她一连爬了五楼,一边爬还一边讨论着她女儿在学校的生活和学习,最后更是热心的建议,“阿姨,我觉得肖茉应该多运动运动,这样脑子……奥不!身体也会快点好起来……” 当然,这句话是我妈的版本。而这版本到了我的脑子里瞬间就变成了——唉!肖茉这家伙,就是太懒!阿姨!你可管管她吧!多动动能死阿! 行吧,随便你怎么想,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小家子气,小肚鸡肠。我就不信你不给我一样,在你妈揪着你耳朵说一句,“人家木同学的英语怎么说的就那么好啊!人家肯定天天早起背单词,你再看看你!天天啊!懒得啊!不叫你,你都不带起来的!你妈还英语老师那!赶紧给我起来!滚去背单词去!” 没错!就像你所听到的,身为一个英语老师的女儿,我整个学业生涯中,碰到的最大学习障碍就是太—爱—国!,我老是记不住那些“主谓宾,定状补“。并且可以分分钟将“过去式”“现在式”“将来式”混为一谈。举个例子,我英语作文里的那些“I““HE““SHE“,多数情况都会跟做了时光机一样,一会回到过去,一会穿越到未来。为此,我妈曾不止一次试图挽救我的英文,但很可惜的是,一切都是徒劳,最后她只能叹息一口气,埋怨自己当初胎教做的不好!并且终日郁郁寡欢,直到后面的一次家长会上,她听到了“我儿子”的英文演讲,他超达的语言表述能力瞬间令她震撼…… 这好像是件好事! 开玩笑,这怎么可能会是好事?! 从此之后,悲剧就发生了,我那儿子彻底成为了“别人家的孩子”,但凡有26个字母出现的地方,我妈就会酸溜溜的加上一句,“唉,肖茉,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唉!人家怎么英文就那么好?唉~……” 唉!…… 面对这样的叹息,我是不是应该痛病思痛,并且下定决心,发奋图强,强记单词,背熟语法,苦练听力!努力攀爬在英语的高峰上。 呵呵, 别逗了好么,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改变了那!我宁可在其他科目上使劲拔高,也绝“不折腰“。 中国人,母语都没学明白!学什么外语! 我老是这么特有骨气的安慰自己! 7.第7章 3(2) 当然,以上都是发牢骚,在我冥想的这段时间里,杜淼已经成功利用她的机智为我争取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超过10点回家。 实际上,这事看起来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对于我来说却不然,这简直就是一座里程碑。因为自从上高中起,我妈就给我设置了门禁,并且她坚信,它就是一堵阻断我和外界乱七八糟事物接触的墙,以至于我现在能成长为一个还算凑合的乖娃子。 但一切实际并不是她所想得那样,我觉得我有必要给自己开脱一下。 不过,显然,此时杜淼已经冲我使来眼色,她正摆着口型,“喂!肖茉!你在哪傻瞪什么眼,赶紧走啊|!” 好吧,开脱的事先放放,以后再说。现在我们要走了。不过如果你觉得我们接下来就会欢天喜地的找个理发店,吹卷烫一番,然后满心期待着晚上聚会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因为接下来,有一项更大的工程要完成。 跟我一样,杜淼也是有门禁的,而作为交换,她在帮我搞定我妈后,我必定要帮她搞定她爸…… 说起杜淼老爸杜峰,搞他的难度系数显然比搞我妈要难得多得多。 就像前面提到的,作为一个商人,杜峰的精明向来无人能及,举个例子,他不但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你在说谎,还能看出你撒谎的意图是正是邪。听杜淼说,他曾自学过心理学,还研究过《FBI读心术》,不过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为了对付他女儿不得以而为之。当然,学无白学,传说杜峰现在还真练就了一身本领,他可以在不拆穿你的情况下挖一个坑。然后等着你得意洋洋的蹦进去。对此,杜淼已经有过不下50次的惨痛经历。 而这50次经历显然不是白经历的,在这之后,杜淼总结出了一套理论。 她觉得,面对她爸这种人,倘若想要说谎,就必须做好周密计划,请注意,此处提到的是“周密!!!”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们在他家的花园铁门外停住脚步, 杜淼说:“肖儿,一会到我家看我眼色说话,我要是眨眼,你就说是,要是挑眉毛你就说不是,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我点头。 “来!练习一下!“她说,并且眨眼。 “眨眼” ——“是!”我回答。 “挑眉”她挑挑眉毛。 ——“不是”我摇头。 “挑眉”,她又挑挑眉 ——“是!”我点头。 立即的,我就收到一巴掌,她叫“靠!错了吧!再来一次。” …… 就这样,我跟杜淼在铁门外练了半个小时。当我的错误率终于降到了百分之二十以下。她才勉强点头推开了铁门。当然,在往花园走的时候,她还不忘扭头叮嘱我一句,“记住了,一会看我的动作,必要时随机应变。” “知道了!知道了!”我推她一把,脸上却是一副任重而道远的模样,头上还冒着汗珠。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当钥匙扭开后,我同杜淼并没在门口看见她爸,深呼一口气,我们迈开大步,进了屋子。 “靠!早知道不在家!老娘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将钥匙扔到茶几上,杜淼一个飞身跳到沙发上,冲她挤挤眼,我也进了屋。 说起来,杜淼家的房子很大,上下三层,就算你把脖子扭到抽筋也别想看个全乎。大厅的地面铺满了白色理石,各房间都为端正的四方形,功能的空间划分的经络有序。必须承认,做建筑的就是不一样,完美的布局轻而易举就映射出他爸严谨的性格。只是,这严谨中偶尔也透着点小温馨,大厅的墙角,特意规划了三排实木的柜子,表面包了浅绿色的碎花壁纸,上面立着一排相框,一眼望去,清一色的都是杜淼她妈年轻时的照片。 “看起来,你爸很爱你妈的样子……”望着那些照片,我说, 没有说话,杜淼站起来到冰箱里拿了瓶酸奶,末了,抻着脖子问了一句,“你喝什么?” “随便……”我回答,随即盯着那些相片接着说,“要不然,干嘛老是摆着这些照片。” 哪知话音刚落,杜淼就哼唧一声,“切!自己想不开阿。让他找也不找,看来是准备孤独终老一辈子啦!” “耶?”显然,听到这句话,我被吓了一跳,什么情况?现在竟然有孩子主动要让自己爹给自己找个后妈?不过我刚准备张口问点什么,楼上就传出一阵下楼的声音,下一秒,杜峰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上。一团暖光中,他弯着腰,光线恰好从玄关处的窗户斜射到他身上,只是即便那阳光略微有些刺眼,他的眉梢依旧淡定的没有一丝波澜,他说,语调平缓却刻意加重了中间的四个字。 “你说?谁孤—独—终—老一辈子?” —— 说起来还要怪杜淼家的房子实在太大,以至于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房子内还存在着另一个人。 所以,当杜峰冒出来的时候,我立即瞪圆眼睛,起身立正,而杜淼则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手里的酸奶擦了一地。 “靠!你怎么跟个鬼一样!吓死人了!!!”一边叫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杜淼顺便从桌上抽出纸巾,开始擦拭地上的酸奶。 杜峰没有多言,他拎着高尔夫球棍从楼梯上走下来,期间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冲我礼貌的笑笑, “肖茉来了阿!” “是啊,叔叔好。”立即呈现出一个好孩子式的招牌微笑,我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嗯,坐吧……”他点点头,指了指沙发,我装模作样的坐下。他径直走到酒柜旁停下来,刚往里望了一眼,杜淼就头也不抬的,阴阳怪气叫一声,“我同学不会喝酒!” 猛地惊了一下,我在心里叫,敢情还真是父女连心阿。 气氛总算不再拘谨,我很清楚看到杜峰的嘴角微微裂了一下,随即他转过身,在旁边的玻璃架子上取下两个杯子,一边倒水一边问我, “肖茉,你们的成绩下来了么?” “是啊,下来了。”我说, “我之前听杜淼说你报了财经大学?”他接着问, “对啊。” “考的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了,前几天刚收到录取通知书。” “那真是不错。”杜峰感叹,一听这话,杜淼飞快冲我翻了下白眼,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心里不爽,直到她翻了第二下我才意识到,那不是翻白眼,而是在冲我眨眼,果然,她站起身,悄悄往楼梯上移动过去。 只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她刚动了几步,杜峰就跟脑袋后面长眼了一样,说到,“上楼干嘛?”末了顿一下,加了一,“又准备去哪疯?!” 闻声,杜淼掐腰挑眉,“谁去疯了!我朋友过几天出国,晚上给他践行!” “践行?”杜峰扭头,盯着她看了几秒后,抄起桌上的报纸,坐到沙发上,慢条斯理的说,“正好,我刚打了电话叫张姐过来做饭,晚上把你朋友叫过来,一起吃饭吧。” 你看看,我前面说什么来着,姜还是老的辣…… 瞥眼撇了杜淼一眼,我深呼了一口气。但杜淼也是个机灵鬼,她很快想到什么,说,“不行!人家已经定了地方,而且……”她指了指我,“而且那是肖茉的朋友,我不熟。” 闻声我瞪圆了眼睛,大姐可真行!而杜峰则立即扭头问我,“你朋友?” 顿时,我头顶黑线,而杜淼正站在杜峰身后,冲我疯狂眨眼,深呼一口气,我点头,“啊……啊对!我朋友!小学同学……” 微微挑眉,杜峰盯着我看了一阵子,随即他低头,将手里的报纸重新打开,我猜自己是蒙混过关了。而杜淼则冲我竖起大拇指,一溜烟跑上了楼。 杜淼上楼后,楼下就只剩下了我和她爸。 大概是说了谎的关系,整整五分钟,我都心有不安。于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我开始没话找话,我说,“那个……叔叔,阿姨是什么时候过世的阿?” 没有抬头,杜峰的语调很连贯,甚至将原因都一并抛了出来,“杜淼六岁那年,车祸。” “奥。”抱着水杯,我的眉头挑一挑,盯着被子里面的波纹看了一会,我不假思索的问到,“那……您就没考虑再找么?” 都说了是不假思索,自然这问题一冒出,我就后了悔。于是,我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您好像很爱阿姨,因为我看那边都是阿姨的照片。” 沉默数秒,杜峰将杂志合上,看起来他预备跟我说一段很长的故事,但是,他刚想开口,杜淼就从楼上跑下来。 —— 说起来,杜淼这人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这会儿,她一边把楼梯踩得咯吱响,一边叫我,“肖茉,我们走吧。” 闻声,我站起来,杜峰也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不一样,蛮严肃的。 “晚上几点回来?” “不会很晚,9,10点吧。”杜淼说的含含糊糊,并且冲我飞快的挤眼睛,我猜她的意思是快走, 可惜我这人向来胆子小,我刚准备往门口移动就听见杜峰严肃的喊了一句,“不会很晚是几点?” 立即的,我立正站好,动也不敢动。 但杜淼显然是被吓大的,她也不多说,三步过来,抄起桌上的钥匙就准备往外走。 末了大概是觉得说不过去就扭头补充,“十一半!” “不行,太晚了!十点!”杜峰严肃的说,他跟着她到了门口, 杜淼嚷嚷,“喂!出去玩哪有那么早的,行了行了,十一点,十一点!” “不行,十点十五,” “十点是四十五!” “十点二十!” “十点四十!” …… 杜氏父女跟菜市场买菜一样,先是十五十五,随即五分五分,讨价还价了一通后,两人终于一拍即合, “十点半!行了吧!”杜淼嚷, “说好了哈!”杜峰点头,“要是没回来怎么办?” “哎呀,肯定回来!” 沉思数秒,杜峰并未多言,原本我以为他是同意了,谁知他突然掏出了电话,他说,“要不然,你告诉我在哪个地方玩,完了我让人去接你。” 这下杜淼急了,她嚷嚷着,“哎呀,都多大了,还让人接,我准时回来就是了!” 不过她的嚷嚷显然没用,杜峰的电话已经拨出去了,“那个,小张阿……” 原本我以为这件事会因为杜峰的这通电话宣告K,O。那知,飞一般的,杜淼三步就从我面前“嗖”的一下过去了。下一秒她****伸手按住了杜峰的电话,结果空荡荡的房子内立即回档起一个陌生的男声,他叫着,“杜总,喂喂?杜总?您还在么?” 而这边,杜淼望着杜峰,啪啦一声将那手机按死,然后她的头慢慢抬起来,她说,“反正你也不回来,我性格好动,受不了一个人!所以!与其这样,不如直接在外面,岂不是更省事??” 8.第8章 4(1) 关于杜淼跟她爸的关系,她跟我提过一次,但也仅限一次。 她说,7岁那年,她站在杜峰的身边,那时他们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8岁那年,他送她去学校,全寄宿制的那种,他坐在车里,她站在校门口望着他,那时他们间的距离有10步那么远。9岁那年,他说要忙于工作,没有时间回家过年,她就一个人呆在学校里,那时他们的距离隔着几千米那么远。12岁那年,她为了离他近一些,打爆了同年级某个与她为敌小子的头,那次的事件导致他赔了许多钱,他将她从学校接回来却不愿与她多言,那时他们的距离第一次无法用数字衡量。14岁那年,她被送到新的学校,可她的性格散漫以至于到了高考还在浑浑噩噩的虚度光阴,一气之下,他第一次给了她一巴掌,那次他们大吵了一架,后来他进了医院,再后来…… 杜淼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仔细想了一阵子后,她抽风说到,“从那之后,我俩的关系就好起来了,我们相亲相爱,相依为命,相濡以沫,相……” “靠!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瞪她,“胡乱用词!没文化真可怕!” “嘻嘻!”她冲我乐,“喂!小妞!向着One_Night_Day。GO,GO……” 她老这样,跟脑抽一样,想一出是一出…… —— 夏季的北方夜晚,总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市中心的酒吧街就更不用说了,九点多就有店家在门口挂起了牌子,大多是用荧光笔写着的,巨大而醒目的字。 比如,芝华士十二年,年中回馈,买二送一。 再比如,著名民谣歌手XX倾情献唱,更有神秘DJ嗨爆全场。 不过,也有一些酒吧牛逼到即便没有广告门前依旧停车爆满。因为它实在名气够大,火到不行,比如城北的麦莎,再比如,眼下,我面前的One_Night_Day。 说起One_Night_Day。它开得时间并不长,却在短短几年内一举击败周边酒吧成为行业佼佼者,其中的原因除了它的装修奢华外,据说演出也特别劲爆,据他家自己宣传,其中有些还是玻璃剧场的演员,关于玻璃剧场,虽说我对它并不了解,但作为市内最老的剧场,我还是见解听到过许多关于它的说法,据说能进去跳舞的都些功力扎实的一级舞蹈演员,而它自有一套严格考核制度,使得北京,上海很多知名的舞蹈团都愿意同他们合作,从中吸收更好的舞蹈好苗,对他们进行包装,甚至有的还直接走上演艺道路。不过,就是这样一家剧场,内部从馆长到股东再到教练无一不是老古董,她们偏重口碑,并对剧场声誉格外看重。所以说,即便“One_Night_Day”无时无刻不在用“玻璃剧场”做着宣传,搞着噱头,但其中的真实性实在让人不免怀疑。 不过即便如此,One_Night_Day很火仍旧是不争的事实,说到这还就要佩服一下我身旁的杜淼,她也算厉害。刚下车就受到了“款待”那是个西装革履的小子,一直跟在她身后,“姐啊,姐啊!”的叫…… 开始,我还有点烦,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这人是这里的经理,他很快带我们穿过了排着对的人群,走了后门。 望着身后的人,我赶紧小声跟杜淼说,“哈哈!看不出,你路子挺多啊!” “那是!”杜淼挑眉,“姐哥们以前是这里看场子的!” 9.第9章 4(2) 关于看场子,我实际想跟杜淼再问仔细一些。但我们很快穿过一条阴暗的走廊,随即而来的便是“叮当乓啷”的电音声,我连着喊了好几遍,她都是一脸“你说啥?”的表情,于是,我也不喊了,累死我了。 很快,刚才的小哥就将我们带到了一个大卡前。那里坐着几个陌生男女,见到杜淼后,其中一个穿黑色蕾丝裙的女生站了起来,她说,顺便递过来两个杯子,“怎么才来啊……” “在家跟我爸周旋了一阵子。”杜淼一边将两颗圣女果丢进面前的杯子一边说, “奥。”闻声,那女生点头,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然后她扭过头,立即就看到了我,而我也总算从晃动的灯光中看清了她,说起来,她的眼睛不大,却很长,眼皮上花了黑色的眼影,边缘勾勒着一条细长的金色眼线,看起来像是尽心勾画了许久。望着我,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眯起眼睛轻轻的笑了一下,随即她问, “这位是……” 伸手将面前的杯子递给我,杜淼搂着我的脖子,一脸阳光灿烂的说, “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我在一中的好姐妹,肖茉啊。” “奥,肖茉啊……”出乎意料的,那细眼女生竟然知道我,她伸出手,大概是准备再跟我说点什么,只是还未开口,身旁一个穿紧身T恤的光头就横在我俩之间,他的眉毛很粗,眼睛也是细长的,只是相比女生,他就痞气得多了,他耳垂上的耳洞扩得很大,并且纹了花臂。似乎觉得我在盯着他看,他惊呼了一声,着实吓了我一跳, “啊哈!三水姐的姐妹就是我张凯的姐妹。我啥也不说了,先干为敬……” 他端着酒杯,手舞足蹈的。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将手中的酒喝了个干净,随即他还顺手拎起一瓶啤酒递过来,“来!好姐妹,一口闷!” 显然,他这话一出口,我就懵然了,我从来没喝过酒,甚至连瓶起子都不会用。 幸亏他说完这话后,舞池的灯光旋转起来,五颜六色的光芒碰上了他锃亮的光头,我顺势被晃了一下眼睛,于是下意识的,我后退了两步,不巧,刚好躲开酒杯。 似乎看出了我的不适应,杜淼凑过来,她推了光头一把,“姐妹姐妹!谁跟你是姐妹阿!” 光头哈哈两声,扭头对我挑挑眉毛,“三水,你这小姐妹可比你好看多了。” “去你的!”杜淼骂道,“臭流氓!告诉你,你要敢对她下手,我就把你小腿锯下,切成三段喂狗。” “哎呦!三水,你看你这话说的,搞得我像流氓一样!”光头冲着杜淼一顿嬉皮笑脸,随即扭过头又对我抛了几个媚眼“小妹儿!有男朋友没?” 很明显的,我感觉到自己右眼皮用力抽动了两下,我刻意往旁边挪了两下,试图跟光头保持一段距离,他没注意到我的动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好在此时四周的灯光暗下来,音乐也停下来,半秒后,一声猫叫压过了他的声音,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一根柱子旋转着升了起来。 然后,在那根柱子上,我见到了一个身着皮装的猫女。 五彩的灯光下,她画着很浓的妆,只是那双漂亮的杏眼,有神却无光。望着她,我有过一瞬间的愣神。 “哈哈!跳得不错,来,小猫,让大爷抽一鞭子。”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吓了我一个激灵,我扭过头,看见邻座的大胖子跳起来,冲进了舞池,他扯下脖子上的金链,随即“啪啪啪啪啪”在“黑猫”屁股上抽了数下。 我去?! 瞪圆了眼睛,我有些茫然。这……什么情况?! 音乐依旧轰鸣,舞步依旧凌乱,我以为会发生什么,不满,争吵,咒骂……然而,什么都没有。 “啪!啪!啪!”抽打依旧在继续,舞蹈却没有停下,终于,我看不下去就“腾”一声站起来, “喂!你干嘛?”见我起身,穿黑蕾丝的细眼女生吓了一跳, “你没看到那个女生被打成那样了吗?” “哎呀,你管她!来来来……”女生将我按回座位,递了一个高脚杯过来,“来!喝点龙舌兰日出,可好喝了!” 望了一眼那个酒,我的眉毛挑动了两下,这艳红艳红的色儿,不免让人想起…… 呃……好吧,现在说这个好像不太合适。故作客气的笑笑,我推开那杯酒,我说,“我不会喝酒,哈哈哈……” 闻声,女生将杯子放到一边,望着我,淡淡一笑,“你第一次来玩吧?” “嗯?”我惊讶,我还以为自己装得挺像过来人那。 “一看就知道了。”她捂着嘴笑,细眼内挤满微光,“而且看你这人,估计挺仗义的呢!” “啊?怎么说?” “比如刚才的事情。”女孩指了指舞池,晃来晃去的灯光中,那胖男人已经拉着刚才的舞女下了台,见状,我微微一愣,而我的耳边,再次响起了女孩的声音,她说,“这种事情,看多就习惯了。” “习惯?”我扭过头,看她, “是啊。”她点点头,随即用下巴指指邻桌,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我看到那舞女在沙发上坐下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到了吧。”细眼女生扬扬眉头,好心提醒,“你最好不要被蒙骗了,这世道很乱,人都善于伪装……” “奥!”受益匪浅的点点头,我冲那女生笑笑,我觉得她真是个不错的人。 10.第10章 4(3) 善于伪装啊, 实际这是最好听的说法, 而人们,大多数情况下,习惯叫这一类的人,骗子…… —— 当我和细眼女孩混熟,开始天南地北的神侃时,我并不知道,在酒吧的化妆间外,刚才的舞女刚刚接下耳环就听到了里面的议论, “我去,看到了么,刚才那一幕,被抽成那样还忍气吞声,这要是我肯定给多钱都不带干的……”红发女孩说, “哎呀,你能跟人家比么?人家缺钱……”爆炸头女孩翻了个白眼, “缺钱?这年头谁不缺钱……哎呀,她叫什么阿?”红发女孩问,爆炸头女孩刚想回答,“砰”的一声,半掩的门被用力推开,屋内正讨论着的两个女孩吓了一跳,一见进来的是她,爆炸头连忙说道, “那个……我们刚才在讨论那个李老板,真是的……” “对啊,下手真狠。”红发女孩应和, 没有多余的话语,舞女只是“嗯”了一声,随即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镜子里,她雪白的后背上印出了几条触目惊心的伤痕。微微皱了皱眉毛,她将衣服重新穿好,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红票塞进挎包,本来动作不大,却还是被爆炸头女孩逮了个正着, “哇!”她惊叫一声,抻着脖子对红发女孩使使眼色,阴阳怪气的嚷了一句“还真是贵啊!!!” 有些言语,刚开始听到,会觉得刺耳,会觉得无法接受,会在当天晚上哭湿整个枕头,然而,当那些话语逐渐堆砌成一堵高高的墙,便连自己的脸都会跟着厚上一层。 假装没听到,舞女拎着包转身走出了化妆间。身后,红发女孩的声音飘出来,跟缠绕在墙角的蜘蛛网一样,见不得光。 “看到了么?刚才那一叠。” “废话……” “哎,我听说她刚来几天的,挺有办法的哈。” “切,还不是仗着一张漂亮的脸。” “唉,看颜值的时代阿,还真是残酷阿……”叹了一口气,红发女孩扭过头,“哎,对了,她叫什么阿。” 微微深思了一下,爆炸头女孩表情拧了拧,随即扭过头,“好像是叫……李小芳?” —— 每一天,我们的生命划过同样的时间,我们同处一个方位,一个节点,一个次元,一块土地,却分属在自己表盘上经历着不同的事情。 我去上了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后,细眼女孩和光头都不见了,无聊的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扭头看杜淼跟身旁的眼镜小伙儿摇色子, 杜淼:“3个4。” 小伙:“4个5。” 杜淼:“6个6……” 小伙一拍桌子:“靠!我就不信你能有?开!” 双眼一眯,杜淼跳起来,手舞足蹈“哈哈!你这个……臭傻X!喝!” 如你所见,杜淼跟这小眼镜玩的热会朝天,压根没时间搭理我。于是太无聊我就拍拍杜淼, “我出去透透气。” “去吧,去吧!”杜淼头也不回的说,继续酣战。 —— 十分钟后,我站在了酒吧门前,望望天空,浓稠的夜色,黯淡无星,深呼一口气,我垂拉下脑袋,我有点困了。 不过,说归说,好不容易出来体验一把夜生活,总不能这么早就回家睡觉吧。 用力抖擞了两下肩膀,我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子,顺着石头滚动的方向,我看到了不远处有个喷泉。 于是,我找到了新的乐子,我决定去喷泉那溜达溜达。 11.第11章 5(1) 实际上,时至今日,我都在想,如果那一天,我没有去喷泉,直接回家?或者转身回到酒吧,看杜淼继续酣战。那么我就不会遇到那个人,顺利应当的,我就不会开心,惊喜,心跳加快,然后,难过,怨恨,歇斯底里。 但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没有如果可言的。 遇见了就是遇见了。 躲不过就是躲不过。 当我站在喷泉旁的时候,距离我几步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男生。那会儿的他站在一片柔光中间,低着头,碎碎的刘海盖下来。那是同我印象中完全背驰的男生形象,他安静,神秘,眼间藏着我所诠释不了的细腻,充满诱惑。仿佛就在一瞬间,我的脑子炸开,有什么东西生出来,下一秒钟,东西长出触角,触角变成枝桠,而那些枝桠生长的无声无息,顷刻便将我包裹的严严实实。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周习凉的场景,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的就好像做梦一样。只是,很快的,我惊喜意识到,那不是一场梦,因为有新的声音响起了。那是一阵硬币掉落的声音,来自于我的身后。 “叮叮当当!” 闻声,我扭过头,立即看到一个老人的钱包掉到了地上,那些硬币落下来,弹跳着,滚啊滚啊,就到了他的脚边。 然后,我抬起头,就是那么一瞬间,好些小说里写的那样,四目相对,随即,噼里啪啦! 当然,以上只是我一个人的YY,而男生并没有表现出惊异,他的目光甚至只是一扫而过,随即他就蹲下了身子,他开始捡拾地上的那些硬币。 很显然,此时我的表现是极其突兀的,我就好像一个全无爱心的傻子,站在那里,瞪眼看着别人助人为乐。然而,我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我飞快蹲下身子。本来吧,我老实捡就行了,可我非要说一句,“我来帮你!”更要命的是,我的动作太大,并且完全没有经过大脑,于是非常尴尬的,当我的手刚刚伸出去的时候,我就碰到了他的手。 随即一股电流冒出来,它风驰电掣的沿着我的筋脉肆意蔓延,终于,当电流击中我的脑袋,我下意识哆嗦一下,我猛然抬起头,结果“咚”的一下,我的脑袋磕到了男生的下巴。 “呀!”我叫,我简直脑残到家了。 男生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并未多言,他只是揉了揉下巴,然后站起来,将捡到的硬币递给了身后的老人, “下次小心点,老人家。”他说, “谢谢啊!”老人接过硬币,连声道谢, “不用。”他咧咧嘴角,笑容竟然有点沁透心脾的意思,“要我送您过马路么?”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行,您小心点。” “好,哎!你这孩子真是懂事。”老人说。 说完,这老人便转身离开了。而我呢,完全跟个傻子一样,石化在原地,我觉得自己真是把这辈子的人都丢光了。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男生竟然在转身的时候,从我挑挑眉, “喂!” “啊?” “真硬阿。”他说, “阿?”我愣住了,什么意思, 结果下一秒,他指着我,一边摸下巴一边笑嘻嘻的说,“说你啊!头可真够硬的啊!” 12.第12章 5(2) 有人说过,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这话听着有些矫情,可放到此处,便再适合不过了。 依旧是无人的广场,依旧是茫茫的水雾,只是水帘停止了起落,已经过了午夜,喷泉工人都困得睁不开眼睛,边嘟囔着为何不涨工资,边用力将喷泉的阀门扭紧。 十几分钟后,广场右侧的人行道上,我跟男生并排站在一起,他笑盈盈的扭头看我, “你是来这边酒吧玩的?” “……”这显然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答案只有,“是”或“不是”,但我确实是在考虑能不能搞出第三个答案来,因为我不想说自己是来泡吧的,听着就不像好人,可我又不想说谎。于是我,“嗯?!啊?!嘿!”了半天,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被我的回答搞迷糊了,男生挑挑眉,但他并未纠结这个问题,他笑嘻嘻的说,“要不然……是来跳广场舞的?” “广场舞?”我被吓了一跳,赶紧解释,“什么广场舞?我从来不跳广场舞,那是老大娘跳的。” “哈哈。”瞅着我的表情,男生大笑了两声,然后他摆摆手,“我闹着玩的啊,你怎么这么认真啊。” “啊!”我有些迷糊,我是不是被逗了? 显然,我是被逗了。但我立即表现出一脸没被逗成的表情,我严肃的解释着,实际上说出来的话,我自己都觉得前言不搭后语,我说,“我没认真,我挺放松的。” 大概是看出了我不自然,男生笑着摇摇头,“你别紧张啊,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缓解下气氛,而且我总觉得你跟一个人很像,每次开玩笑都一副很认真严肃的表情。” 这下子,我有些茫然了,我赶紧摆手,给自己开脱“不对不对!我这人平时不严肃!我是个逗逼!” “逗逼?!” “是啊,真的!我真是逗逼!”我指着自己,半天后觉得自己更像个***,赶紧改口,“不是,我不是逗逼,我的意思是,我……” 靠!我这是怎么了?思维混乱,而且还语无伦次的。 估计他也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但他还算客气,他扬起下巴,认真的点点头,“奥!我明白了。”他指指我,“你的意思是说,你平日里都是负责搞笑的?” &&*%#p;*……可以想象,此刻我的头顶飞过了多少只乌鸦,我觉得自己简直太弱智了。于是,我略微有些心灰意冷。我觉得自己的形象已经被风吹到了外婆家。 不过好在这男生看出了我的自在,他很快找到了新的话题,他扬扬眉角,笑着问我,“你……应该年纪不大吧。” “什么意思?”我问, “看着蛮小的……挺好玩的。” 挺好玩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感觉自己像个猫儿啊,狗儿啊什么的!我想解释说自己不好玩,他却接着问, “多大了?” 19…… 嗯……我是想这么回答的,但转念一想又怕他觉得我严肃,于是,深思数秒,我机智反问, “你猜我多大?” “高中生!最多刚毕业!”他说, 靠!皱起眉头,我呆了一下,莫非我的脸上写着岁数? 见状,他笑,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怎么样,猜对了吧!” 说实在话,这种感觉不好,就好像被人瞬间参透一样,一点也不神秘,这样想着,我随口的说道,“不对!猜错了!” “奥?”他愣了一下,“不是吧……” “真的!”我挑着眉毛,开始学着杜淼的样子胡说八道,“我今年大二,开学就大三了。” “奥?”男生挤挤眼睛,“大三阿。” “是!” “真的?”, “真的!”我心虚的点头, 男生笑而不语, 望着他眼角遗留的笑意,我感觉自己即刻就会被他戳穿,于是我先发制人,赶紧转移话题,我问他, “哎!……这么晚了,你又在这边做什么?” “奥,我在那边的英语学校兼职上晚课。”他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灯的大楼, “啊!雅德英语阿。”我有些惊讶,“那你英语很好了?” “还可以吧。”他挠挠头, “行啊!厉害!”我感叹,毕竟我不止一次提到过,英语对我来说是硬伤,并且在高中三年里,让我寻死腻活了N次。“我一直觉得,英文说得好的,都特厉害。” “呵呵,那也没用啊。”他笑,但和刚才的感觉不太一样,挺惆怅,“学英语的都没有专业。” “什么意思?”我问, “嗯……比如说……”他貌似想给我解释,但仔细想了一会后,似乎有放弃了,就连着摆手,“唉!算了,挺复杂。” “这样阿……”我皱眉,假装我听懂了。 大概是觉得回答有些不负责任,男生指点我,“反正,英文专业不太好。” “奥。”点点头,我故作受益匪浅。继而,我问,“雅德英语做老师待遇好么?” “全职的还可以,兼职的一般。” “那你呢。” “我只能做兼职的。” “为什么?” 淡淡一笑,男生偏头望向我,“因为跟你一样,我也是大学生。不过来年就毕业了……” “要毕业了……那你以后准备做老师?”我问他, “在考虑……” “为什么?” “因为现在学校不好进。而且……”男生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欲言又止了,最后他想了一下目光内游离着一些我所理解不了的小波动,半秒后,他双手揣进口袋,他耸耸肩,“而且……我妈希望我能考上公务员。” 13.第13章 5(3) 说到了公务员,我就来了话题,毕竟我爸在政府工作,我假装很了解的胡扯着一些平日里我爸在饭桌上总吐槽的事情,什么走后门啊,收红包啊。说到后面觉得没啥可显摆的,就把前天看过的新闻联播内容都搬出来了,什么经济增长,拉动内需,人均GDP,反正就是胡言乱语一顿扯淡。不过,男生似乎很愿意听我扯,于是,我说,他听,就这么走了一路。 终于,当我们穿过灯红酒绿,站在光的尽头,他在一栋灰色的建筑物前停了下来, “我到了。”他指指房子。“我在这里等朋友。” “等朋友?”望望面前的房子,区别于广场四周的建筑,它没有新潮的装修,也没有个性的造型,甚至它的大铁门上恶迹斑斑,而那些看起来刚被翻新过的灰色墙面,仔细一瞅,就会被上面密密麻麻的坑洼搞得头皮发麻。不过还算不错的是,这破墙下有家便利店,即便装修有些陈旧,可和这墙比起来就时髦可爱得多了。 我问他,“这是哪。” “玻璃剧场啊。”他说, “我去!不是吧!”我叫。我是真被吓了一跳,这就是传说中远近闻名的玻璃剧场?也太寒酸了吧,不过男生没看出我的表情,他望了一眼便利店,问我,“你喝水么?” “喝……”我随口一说,也忘了客气,我在观察面前的这个破楼。, “奥,那你等一下,我去买……”他说,然后跑向便利店,闻声,我总算不再去关心那个破楼。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口泛起一阵波澜,不过,这阵波澜刚翻腾了一会儿,一阵急促的铃声就响了起来,翻出手机刚按下接通键,杜淼的高嗓门就立即划破了夜空。 “靠!肖茉!你死哪去了!” 飞快捂住电话,我多怕胡同里那些睡熟的人起来直接弄死我,我小声说,“喂!你小点声。”然并卵,她依旧在叫, “喂喂喂?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你那什么狗屁信号。” 无奈的,我只能举着电话往旁边移动, “现在能听清?” “什么玩意?” “现在呢?现在呢?能听清了么?” “喂喂喂?!靠!你在哪呢?哎呀我去!听不清阿!行了,我现在准备走了,你发个定位给我阿!我去接你!挂了哈!” “啪”的一声,杜淼挂了电话。 头上再次飞过一群乌鸦,我举着电话至少愣了一分钟以上。半响后,我意识到这里信号不好而且网也不咋地,我举着电话开始跟抓苍蝇一样四处找网。 终于,当我前行了几百米后,4G的标志总算亮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我准备发一个定位出去。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充满诱惑的叫声。 “啊!” —— 啊! 说实在话,关于那阵声音,最开始,我并未意识到那是什么。只不过,它很快就急转而下,成为了一连串清晰而低沉的呻_吟。那声音大概来自于两个不同的频道,分别属于,男人和女人。而眼下,它似乎呈现出愈来愈大的趋势,终于,当它成为一阵又一阵充满节奏感的震动后,我的脑中开始跟随着那阵声音浮现出一千个画面,它们不堪入目,却仍旧让人忍不住扒开指缝去偷偷窥视,于是,被一阵怪异而神奇的魔力吸引着,我的步子开始不受控制,一点一点向前挪动开来。 一步, 两步, 带着足够多的好奇心,我在距离车子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现在听起来,震动更加明显,声音更加清晰了,而我的脑中,刚才的画面被移到了我的视线中,即便有些模糊的,即便看不清面孔的,但我却依旧可以看到,随着车子震动着的那两个,一上一下的两个人。 one_night's_day, one_night's_day! 这一刻,我的脑中只有这一个词,但这次显然不再是酒吧的名字,而是货真价实,看得见,摸不着的,one_night's_day! 我的妈呀, 大叫一声, 我去!我居然大叫了一声!更要命的是,我竟然被自己的叫声吓了一跳后,吓得一脚踩上了脚边的易拉罐, 于是,“叮当”“哐啷”“啷当”一阵声响后。 这次不再是四目相对,而是,六目相对。 然后,风啊,震动的车子啊,低沉的呻吟啊,它们停了下来, 下一秒,我看不清车内的黑影,可那黑影却看清了我…… 14.第14章 5(4) 实际上,如果黎夏知道自己的事情会被别人看到,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见那个光头。 两个小时前,酒吧街的某条巷子内, “3600,对方是深圳的老板,做贸易的,我抽1600,给你2000,你也知道,现在行内都是55对开……”光头说, “我不知道,我不是行内的!”黎夏飞快打断他, “奥……”光头挑眉,微顿后接着说道,“哎呀,没差别,反正又不是大学生。”末了又上下打量她,“你真的……不是大学生?” “不是!”黎夏淡漠的说, “哎!”叹了口气,光头瞅她,试探着说,”其实吧!不是也没关系,有学生证就行,这样的话,咱俩每人还能多分500。” 没有回应,黎夏皱起眉头。 ”唉!”又是一阵唉声叹气,光头的眼珠转了一圈,他狐疑的瞅了她半天,大概是没看出什么端倪便接着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按照规矩,一会我走了给你他的联系方式,剩下的现金他会直接给你,不过你得记得,先要钱哈!“ “嗯!”黎夏点头, “那就行,奥!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我存个号码……” “李小芳。”硬邦邦的回答,黎夏面不改色的撒着谎。 “对了对了,李小芳!”存上手机号,光头满意的点点头,“那行,我先走了,我那边还有朋友哩。”随即他上了车子,关好车门。不过临走前,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故作关心的嘱咐了一句,“玩完了,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玩完了?! 早点回家?! 还注意安全?!!! 闻声,黎夏的眼角剧烈抽搐了两下,不过她并未说什么,深呼一口气,她摆摆手。临近入秋的夜晚总是泛着一丝凉意,稍微吸气便搞得满肚子都是凉意。 不过,说来也算可笑,明明只有利益,却非要装成熟人,假装关心,真是有病! 光头走后没几分钟,他口中的深圳男人便来了,这男人穿的西装革履,带一副眼镜。开的车还算凑活,白色的大众途观,大概是没想到约好的姑娘会是这样的一个美女,那男人特意下车拉开车门,上车后见她穿的少就脱了外套套在她的身上,深呼一口气,黎夏自我安慰,谢天谢地,还算礼貌。 就这样开着车在酒吧街附近饶了一圈,男人本带她吃点东西再找一家不错的宾馆,但他的想法被黎夏委婉拒绝了。她说,一脸淡然,“就在车里吧。”闻声,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对他来说,这大概算是一次刺激的经历,美女,车震,他大概是觉得她真会玩。可实际上她的想法却是,赶紧弄完赶紧走。似乎来了兴致,那男人开着车,特意扭大了音乐,期间他不停地和她说着些有的没的,可她只是淡淡的复合一句“嗯!”或者“啊!”她的思绪全在白天的医院里,那医生说的那番话。 “对不起……我真的想帮你,但是之前欠了那么多……哎呀,你别说了,费用不够肯定不行的……而且……唉!你别求我,真的没办法。要不然你再凑一下……就2000,亲朋好友之间借一下,总是有办法的啦。” 凑一下,亲朋好友, 妈来个X的,哪来的办法! 莫名其妙的一阵窝火,她用力地挠了挠头。好在这时男人下了车,他应该是去了便利店里买套子。 微咬了两下嘴唇,黎夏借着便利店的灯光拢了拢头发。车钥匙旁的钱夹内,刚刚被塞进了一叠崭新的两千元。这男人总算识得规矩,上车就悄悄给了钱。只是,说起来,自己到底是为何,竟会堕落到如今这般样子,再次咬紧嘴唇,黎夏深呼一口气,挎包内,电话的屏幕亮起来,那里是一条新的微信,“怎么样了,接到你了么?” 深呼一口气,黎夏侧目瞥了一眼便利店内的男人,对面的小超市内,他正站在计生用品前仔细挑选着。 她按了一个字回过去,“嗯。” 几分钟后,微信上显示,奥,给钱了么。 没有理睬,黎夏将电话按死,闭上眼睛。几秒后,手机“滴滴滴”的响起来。她以为是光头的电话,便将手机拎过来。结果,当她瞥见屏幕的那一刻,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半秒后,内里慢慢湿润,一滴豆大的眼泪落下来,用力砸在屏幕中心。 那上面是三个耀眼的白字, 周习凉。 15.第15章 5(5) 每一天,我们活在安乐窝,不知疾苦的讨论着别人身上的故事, 真脏,真俗,真不要脸, 我们嗤之以鼻,我们不苟訾议。但实际上,我们并不清楚隐藏在表面下的那些错乱根须,砸下去,深入泥土的位置,痛不欲生。 当黎夏瞪圆双眼不知所措的时候,车窗的我也瞪圆了双眼,只是,我并没有像她看到我一样看到她。我只是呆若木鸡的望着那辆不再动的车子,半秒后,清楚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清晰的骂声, “草!麻痹的,看你麻痹阿?” 随即,车子又动了一下,我清楚看到车内的一个身影直起了身子,我猜他是在穿裤子,穿袜子,再或者,穿外套。可不管是那一种,此刻,我都必须赶紧跑。然而,那人显然是在用生命穿衣,他只用了三秒就完成了动作扭开了车灯。骤然的,灯光闪烁,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没跑两步就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词。 杀人灭口。 天啊!我绝对会被就此杀人灭口,然后被带到城郊的树林里分尸掩埋掉。唉呀妈呀,我的天啊,我好不容易活了这么大,浪费了多少粮食,而且我还刚刚度过了人生最要命的高考,正准备去象牙塔里享受一下美好时光那,可是,现在啊,我就要死了,我…… 我胡思乱想,我也忘了跑,白光太亮我,我用手捂住眼睛,然而,就在这时,身旁的胡同内忽然伸出一只手。下一秒,有人把我一把揽进了怀里。 “啊啊啊啊啊!”我叫, “嘘!”那声音说, 我睁开眼睛,只听“哐嘡”一下,我的脑袋再次撞上了男生的下巴, 这一次,他没有揉,他表情严肃,对着我,很大声的“嘘”了一声,随即他顺着破木板的缝隙望出去。 不远处,刚才的男人下了车,他操着一口南方话骂骂咧咧了一阵子后,在原地转悠了一圈,看样子要杀人似得。就这样转悠了几分钟,骂声小了些许,半响后,男人上车,驾车离去。 四周总算安静下来,只剩下风的声音。这样蹲坐了许久后,男生问我, “那个……”男生在逐渐转暗的灯光中扭过脸,望着我,他的嘴唇动一动,半响后,一个诡异的问题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他问我, “里面的人,看清了?!” —— 里面的人,你看清了么?! 显然,这话从他口气冒出来,我就红了脸。而他也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礼,他冲我一脸尴尬的说道,“不是,不是,你别想多了!” “奥……”我点头,脸更红了。 随后的几分钟,我们都没说话,我蹲在原地,而他则在一旁发着短信,过了一会,他站起来。他将手里的奶茶递给我,“受惊了吧。” 我点了下头,他却没有在说话。 —— 就这样沉默了许久,我喝着水,他发着短信, 当奶茶喝到一半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杜淼发给我的信息,见状,我扭头跟他说,“我要走了,我朋友发来信息了……”, “奥,好吧……”他抬起头,笑着点点头, 我将奶茶盖子扭好,站起来。走出去几米后,想起没有问他的名字就扭头,好在他还站在原地,见我转身,他问我,“怎么了?” “那个……”我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样问起他的名字,结果他望了我一阵子后,会错了意,他笑着说,“放心吧,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和人说的。” 本来吧,刚才那春色满园的一幕,他不提我忘记了,哪知他一提来我又想起那个瞬间可以令全身酥麻的叫声,一瞬间,我的血液又开始沸腾,我的脸红起来,跟被火烧着了一般。 “我没……你……阿!”我咿咿呀呀了一堆,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了。 这下子,他完全看出了我的不好意思,不过好在,他只是裂开嘴笑了两声,便冲我摆摆手,“行了,这样算起来,咱俩也算患难之交,赶紧回去吧,朋友要等急了……” 没有动,我站在原地望了他许久,末了,我鼓起勇气问他,“那个,你叫什么啊,能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么?” 闻声,他望着我,夜空下,他的眼睛如同星星一般明亮,他笑着说,“当然可以,我叫周习凉!” 17.第17章 6(1) 这里所讲的故事,如果只属于我跟周习凉,那么所有的巧遇都是美好,所有的设定都是妙言,然而,生活处处是惊喜。下一秒,相遇被巧妙包装,旁观者自清,而当局者,困在深井,看不清便暗自庆幸,殊不知,那五彩糖衣下的是一颗毒药,吞下便从此病入膏肓。 当我回到家躺在床上,为自己的“艳遇”喜不自禁的时候。在我所看不到的地方,一些东西正悄然生长着。 那是繁华都市的夹缝间的一片私人楼宇,它们大多由破砖烂瓦砌起来,随便抹上一层漆便敞开店门,挂牌出租。 通常来说,这类楼宇间的距离很近,夏天下过雨,楼上的积水便流进巷子,混了泥土,没了垃圾,三者融为一体就自发化为臭气,瞬间污染了整条巷子。 于是乎…… “妈的!臭死了!我去!楼上哪个狗娘养的,又把吃剩的鸭脖子扔下来了!” “喂喂喂!嘴巴放干净点,扔了又没砸到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靠!知道为什么这么臭么?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 “我去!臭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有能耐你别在这住阿!毛病!!!” …… 类似的对骂,刚开始听,会恼怒,会厌恶,可时间久了,便觉得,用来调节生活,也不错嘛! 当然,看热闹的机会也不是时时都有,比如现在……没人乱丢垃圾,没人泼妇骂街。周围的夜,深得安静,深得连脚趾头都看不清。而黎夏,就是在这时走进了巷子。 黑暗中,她拖着疲惫的身子,踩着湿哒哒的脏水,沿着小巷一路前行。结果出乎意料的,在自家门洞前,她看到了一团醒目的白光,黑暗中,他坐在台阶上,头靠着墙,耷拉的脑袋下是一双快要粘住的眼睛, “喂!”伸手戳了他一下,黎夏眉头微褶,“大晚上不回家,在这扮鬼啊!” 猛然睁开眼,习凉望了望她,匆忙起身,“你回来了。” “嗯……你在这干嘛?” “等你阿。” “等我?” “是阿,我之前去了剧院,你不在。” “我去吃宵夜了。” “我知道,所以我在这等你,不过还是蛮久的阿……”他挠挠头,笑笑。 见状,她瞥他,“傻呀,给我打电话阿,你的手机干嘛的。” “没电了。”习凉晃晃手里的电话,上面黑着屏, “奥……等我干嘛?” “我有……”原本准备说点什么,可天上的月亮露出来,恰好照上黎夏漂亮的面孔,望着她,习凉的眼珠转一转,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半响后,他凑近过来,幽幽的改口, “放假开始就很少见面了,我都想你了……” 微微一愣,黎夏推开他的头,“我有些忙,乱七八糟的一堆事,只是……过几天不就开学了么!” 他没理睬她的话,又凑近了一步,“你不想我么?” “不想!” “真的?”他笑脸盈盈。 “有事快说,没事……”心里泛起丝丝细痒,黎夏脸红着躲开他,转过身子,“我就上去啦……”, 然而,毫无征兆的,还未等她迈开步子,他便猛然将她拉到怀里。 “喂!干嘛呀!”黎夏吓了一跳, “你猜……” “这里有人……” “大晚上哪有人阿!” “不是……” “不是什么?!”习凉的脸贴过来,他的双手迅速围起来,眸光聚焦起来就成勾子,下一秒钟,这把勾子勾一勾,黎夏的心跳便提高了几个频率,下意识的,她闭起眼睛,然而,在什么即将来到时,她的脑海中忽然划过一张陌生面孔,骤然的,她推开了面前的他。 惊一下,他望她,“怎么啦?” “没事……”飞快转过身,黎夏的眸光淹没在黑暗中,“那个…我有些累。” 说完这话,黎夏就上了楼,谁知半秒后,习凉也跟了上来, “等一下……”他拉住她,这会儿表情倒是蛮正经,“我有东西给你……” 有些诧异的停下脚步,她扭过头,碰巧就看到他在翻口袋。 “什么呀?”她问, 他没有说话,在口袋里翻了翻,终于摸到了什么。 “惊喜呀!”眯眯眼睛,他掏出一张银行卡,“我预支了这个月的薪水,钱你先拿去给伯母,手术可不能耽搁阿!” 一直觉得解决问题的方法数以千计,极其简单的,问一声;稍微复杂的,低下头…… 望着面前的卡片,黎夏眉头紧了紧,半响后,她伸出手,将那张卡推了回去,“不用了,我已经从亲戚那借到了。” 果然阿…… 某些时候,简单也会变的极其困难,而有些话,一旦面对了某人,便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口了。 18.第18章 7(1) 自从遇见了周习凉,我就跟吃错药似得,我会在洗漱时盯着镜子傻笑,或者上厕所时,同卫生纸面对面,黯然神伤。等同的,每天清晨,我家厕所外也会出现我爸歇斯底里的的叫声, “小茉阿!你好没!” “好啦好啦!” “快点呀!爸爸要憋死啦!” 当然,以上这些并不会影响我对周习凉的思念,相反,我乐在其中,甚至还偷偷淘宝了一条草莓晶,据说戴这玩意能转运,吸引异性。 这玩意还真灵,因为从戴上的第二天起,它就发挥了奇效,只不过,跟周习凉,半点关系都没有。 —— 一大清早,我的眼皮还没睁开,就听到手机“噼里啪啦”的一顿响,伸手划了划屏幕,结果…… “小茉莉!睡觉呢?” “别睡了,快起来,你是猪么!” (兔斯基摇)(兔斯基摇)(兔斯基摇)…… 很显然,发信息的家伙觉得语言力度不够,就在后面配上几个表情,于是,兔斯基摇来摇去,晃得我头昏眼花。 “靠!~!” 终于受不了,我掀开被子,腾地一声坐起来,哔哔叭叭回了两个字,叫你娘干嘛?! 半秒不到,屏幕亮了,我今天不上课,出来玩啊! —不去!我回他。 出来吧!我请你和杜淼吃日料。他复我 一见“日料”二字,我立即没了志气,我飞快打下一串, “deng_wo_shou_shi_yi_xia,wo_gei_du_miao_da_ge_dian_hua……” 哪知它们还未变成文字,屏幕中央,杜淼就先给我来了电话。 —— 当我赶到医院时,没有杜淼口中形容的喷血场面,安静的病房,满眼的纯白,一片祥和中,我看到了挂着吊瓶的杜淼,她眼泪汪汪,貌似刚受了莫大的屈辱。而隔着几个座位的地方,两个闲来无事的老头正在那指指点点,只是碰到我的目光,便迅速将手指移向别处。 “喂!别看了!别看了!”扬起胳膊在我面前挥了两下,杜淼嚷嚷,“老娘都要疼死了!你还有功夫看别人!”罢了她还象征性的**两声,“哎呦喂!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扬扬眉毛,我望着她手上的透明胶皮管,“哎呀!我以为怎么了那!不就挂个水么?!至于么!” “靠!!!疼死了!”杜淼瞪我,“不信你来试试?!” “我才不要那!谁像你似得,血管比头发丝都细。” “靠!老娘这叫细皮嫩肉好么?!哪像你!皮糙肉厚的。” “切!先被下锅的,都是细皮嫩肉的。” “滚你的蛋!”杜淼的上身不能动,下身却依旧灵活,她飞起一脚踢了我一下,随即愤然强调,“你懂个P!老娘这叫身娇肉贵!” 实际上,杜淼说这话并不是因为矫情或者公主病,她生来血管细如丝,据说别人扎一针,她要扎十针,前提条件还是,扎针的必须是老手。只可惜,前几分钟,很显然,她碰到了刚毕业的粉红小护士,于是乎…… ——可惜,前几分钟,很显然,她碰到了刚毕业的粉红小护士,于是乎…… “我去!你这爪子!”望着她手背细密的针孔,我头皮一阵发麻,“这得多大仇啊……” “就是!”杜淼愤然拍了两下凳子“刚才那针头一抽一进的,跟玩似得,老娘这又不是猪蹄子!你瞅瞅,都给扎成马蜂窝了。” 仔细端详着她的手,我想起什么,便疑惑问道,“怎么?你病了?”谁料没等她张口,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男中音, “她活该。” 19.第19章 7(2) “她活该。” 被吓了一跳,我一扭头,身后站着杜峰,他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一堆盒盒罐罐,这会儿正眉头深锁,满脸严肃。 见状,我赶紧打招呼,“叔叔好。” “嗯!”应一声,杜峰摆摆手,随即扭过头瞪着杜淼,咬牙切齿的,“胆囊不好还吃那么多油腻的!现在好了!发炎了吧!疼的满地打滚了吧!该!” “切!”冲他吐吐舌头,杜淼哼唧,“我乐意。” “乐意!乐意!你是快活了!可爸爸公司一堆文件没签,现在还得伺候你,在这,跑进跑出的!” “哎呀!你当给自己放个假喽,那么劳累。” “劳累!我看伺候你最劳累!”顺手将手里的塑料袋扔到杜淼旁边,杜峰皱眉,“给!一共389!” “怎么?要我报销?”杜淼瞥他, “你有钱?” “没钱我可以刷卡!” “卡还不是我的。” “靠!”翻了个白眼,杜淼用指尖点了杜峰一下,“阿峰!这点都跟我算计,你说我是不是你捡来的。” “不许胡说!”杜峰眼眶紧了紧,不过深思半秒,他的眉头稍稍舒展,他笑,挺隐秘的,“像你这种破孩子,不是亲生的,谁会捡回家?!” “我去!!!”一听这话,杜淼急了,她准备冲过来血拼,结果忘了手上的吊瓶,一用力,吊瓶晃晃悠悠,见状,我跟杜峰都吓了一跳,只是他的速度快一些,“嗖”的一下就奔到了吊瓶前,仔细端详着胶皮管,见没有漏气,他才长舒一口气,只是抬起头,便立即没了好脸。 “胡闹!”他瞪眼, “哎呀!没事。”杜淼嘻嘻哈哈, “得瑟!万一空气进去怎么办?!” “哎呀,死不了!” “死死死!你这破嘴,不能说点吉利的。” “都说了没事!算命先生说老娘能活到八十岁。” “算命先生,你就不学好!” …… 杜氏父女你一句我一句,声音一山更比一山高,终于,里屋的护士受不了就出来敲桌子,不过眼见外面的是杜峰,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于是,压低怒火,做了两个小点声的手势便又回屋了。只是,外面杜峰略显尴尬就坐到座位上,可惜,坐立不安了一会便扭头问我,“肖茉,你吃早点了吗?” “没有!”我摇头, “那我去买点吧。”他站起来,“你吃什么?” “随便。”我说, “小米粥行吗?” “好。” “你呢?”转身,杜峰瞅杜淼,“死孩子?” “不饿!”扔了一个白眼,杜淼回敬,“死老头!” 无言以对,杜峰顺手拍了她脑袋一下,“赶紧的!!!” 骤然眉开眼笑,杜淼冲他挤挤眼睛“油条!油条!朕要吃油条!” 结果,立即的,她就收到一记脑瓜蹦,杜峰微怒,“胆囊都发炎了,还吃那些油腻!喝粥!” “不喝粥!”杜淼揉揉脑袋,“吃油条,我要吃油条!” 杜峰瞪眼,这会真没得商量,“吃吃吃!吃死你得了!!!” 20.第20章 7(3) “吃吃吃!吃死吧!” 这话听着耳熟,只是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杜峰就出了门,而这边,杜淼望着他的背影,凑过来,使劲戳我, “喂,肖茉,你觉得阿峰这人怎么样。” “啊?什么怎么样?” “哎呀,就是问你觉得阿峰怎么样。” “挺好的呀。和蔼可亲……” “哎呀,什么和蔼可亲,没让你从叔叔方面分析……” “啊?……”我有些诧异,没明白杜淼的意思, “哎呀!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杜淼撇我,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凑近过来,小声嘀咕,“从男朋友方面,你觉得怎么样?” “男朋友?!”一听这话我被吓了一跳,不过不好意思,本人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身影,自然是周习凉的,当然,立即的,我就意识到,此时提他似乎有些跑题,我努力拉回自己游离的思想,假装投入状态的扭扭捏捏,“不是,杜淼,你看你这样就不好了,人家已经有心上人了。” “滚你个蛋!”踢我一脚,杜淼嚷嚷,“让你想想,你倒真想入非非了。” “不是……” “不是个P!放心!你长的这么丑,我是不会考虑让你当我后妈的。” 一听这话,我不高兴了,“靠!谁要当你后妈了!再说了,我哪里丑了!” “就是丑,而且瘦的跟骷髅似得!” “谁是骷髅!” “你啊!” “你才是骷髅!你全家都是骷髅!”我这人嘴拙,生起气来就只会说这一句, 见自己占了上风,杜淼扬扬眉毛,不再理我。她扭头望向门诊的落地窗户,窗外,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柔和的光辉,澄清缥缈,眨眨眼,杜淼眸光里某些星星点点的微光在空中聚焦成一条跃动的白,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不要脸的转身问我,“肖茉,你说,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我们家阿峰?” 我没理她,扭头端详着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我丑吗?你们倒是说说!我丑么? “喂!问你话!”杜淼冲我嚷, 我翻了个白眼,“谁知道!”随即又吐吐舌头,“像你毛病这么多,估计你爸得去娶个大白回来,否则,根本受不了。” “去你的!胡说八道!”闻声,杜淼又踢了我一脚,然后她的眼睛动一动,转身,自己嘀咕去了。 有人说,父女连心,我和杜淼并不知道,我们这边刚操上心,那边老天爷就大笔一挥,在他爹头顶写下五个字, 缘来挡不住! “15块7毛,拿好了啊!别撒了!!”庆丰包子铺,老板娘刚刚打包好两个口袋递过来,付了钱,杜峰接过口袋,转身出门的那一瞬,看到了门口冒着烟的油锅,于是乎,他又想起了那个挂着水的小祖宗,“唉!”长叹一气,他停住脚步,算了,就给她买两根解解馋!想至此,他退了两步,又折回到店里。 实际上,早餐,最难买的就是油条,因为要现炸,吃的人还多,所以,就算是主席驾到,来了照样要拿号后面排队去。 耳闻老板娘刚刚喊到24号,杜峰将小米粥放到一旁,收好“37”号牌子,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起身去了洗手间。 只是很不巧,出来的时候,刚走两步就迎面碰上个冒冒失失的丫头,她端着一杯豆浆,内里洒了一半,而那一半,就在前一秒,刚刚爬上了杜峰的衬衫。 “对不起。”下意识道歉,女孩对他欠了欠身子,那应该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却过早在眉间挂上了不相符的疲惫,她的头发很黑很直,没有同龄孩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色,就那样,安静的好像原始瀑布一样,顺流而下。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女孩飞快扯下两张纸巾,“我帮你擦擦。”然而,手要伸过来,杜峰却突然想起之前秘书嘱咐过的话,杜总,这衣服不是纯棉的,要是占了油渍,千万别用纸擦,会起球的。 下意识退了一下,他用手拦了一下,制止她,“别!” “嗯?”她微愣一下,一脸诧异。 “我这衣服有点特殊,不能用纸擦。”他解释,用的是再自然不过的语气,可到了女孩这,不知怎么就多出了另一层意思。她大概愣了几秒钟,随即飞快望了一眼他领口的标志,缩回手,眸光中的光芒顺势成了微凉, “我知道!”她嚷,态度翻了180°,带着一股酸味,语气漠然,“衣服是范思哲的嘛,贵的很那!” “?……”显然被惊了一下,杜峰没想到眼前姑娘的思维这么跳跃,这衣服是之前出席活动时秘书买的,要说牌子,那都是年轻人注意的东西,他还真没特意关注过。 可惜,眼下,这女孩似乎不这么想。她盯着他,下意识竖起一身尖刺,刻意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实则,在对方眼里,一身稚气。 “你看这里……”女孩扬起下巴,指了指过道,刻意强调道,“人这么多,撞到你,又不能全怪我……” “所以呢?”杜峰低头望着女孩,他的目光平静,毕竟在他看来,她跟杜淼差不多,都是孩子,只是气质上,她略显成熟。 深呼一口气,女孩说,“所以我不会赔给你的。” 赔给我?眼角微微抽动了两下,杜淼哭笑不得,到底是90后的思维,跟过山车似得,翻山越岭。 大概也觉得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女孩又补充,“虽然不能赔给你,但是……我可以帮你洗。” “……”实在不知该回答些什么,杜峰叹了口气,随即他扭头望了望身后的桌子,这会儿油条已经好了,退两步,他转身,没有多言,顺手拎起口袋,离开前,他又望了女孩一眼,而他的白衬衫上,依旧挂着那块醒目的豆浆渍,事实上,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同女孩解释下自己并不是她所想的那个意思。可咽了咽嗓子,他又觉得多说无益,于是,他扔下号码牌径直出了小店。 身后,依旧是刚才的位置,没想到男人会走的这么利落,女孩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 只是,几分钟后,她的电话响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护士官方的声音。 “是黎夏小姐么?你母亲醒了,你快回来吧。” 21.第21章 7(4) 接完电话,黎夏就回了医院,只是,刚出电梯就听到病房内护士的声音。 “这喉癌手术啊,刚做完,发声功能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不过,眼下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按床头的铃,会有护……” “噼啪”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护士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急切的声音传出来,“喂喂喂!你别动啊。” “叽踢哩好,叽踢哩好……”陌生的女音传出来,叽哩呜哇了好一阵,似乎特别着急, “什么?你说什么?”护士没听明白,莫名其妙的问, “叽踢哩好……”依旧是那个声音,连着叫了好几声,嗓子都哑了。 终于,安静了几分钟,护士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猛然拍手,恍然大悟, “啊!你是不是想问,今天几号?!” —— 叽踢哩好。 今天几号?! —— 黎夏不知道自己听到那几个字,脑子里最先浮现出的是什么,不过,她伸出的手确实僵在了半空中,随即她犹豫片刻,转身,坐到了门口的长凳上,眼眶抽动。 一直觉得,如果暴虐有形状,那么梦魇会串联起来,一环紧扣一环,没有尽头。 最初的记忆,只有听觉, 愤怒的男人,痛哭的女人,嘶喊,叫嚣,最后是酒瓶子破碎的响声, “是女孩,生来做什么。” 很清晰的吼叫,即便隔着一层皮肤,连着脐带,依旧如同闷雷一般,滚滚而来。 于是,一切有了昭示,注定,从出生起,就要忍受谁粗暴恶毒的叫骂。 “操!哭什么哭!堵住她的嘴,听着就闹心。” “靠!生女孩就是晦气,害老子一晚输了那么多!” …… 眼前,耳边,所有的感觉,都好像被醇黑墨汁淋过一般。没有白,只有无尽而漫无边际的黑暗。 1999年的夏季,因为他的嗜酒成性,单位仓库内的一批货品出了问题。考虑到他是老员工,单位只将他辞退,并未要求赔偿。然而,没有赔偿,却不意味着暴风雨不会来到。那个夜晚,丢了工作的他再一次对女人拳打脚踢。同样的,也就是在那个夜晚,女孩第一次跳起来,挡在了女人的面前。 “哎呀,小犊子!能耐了!现在敢跟老子瞪眼了!”他拎着酒瓶子,满身酒气,摇摇晃晃。 “那也是你生的!”果然是同一血脉,女孩瞪起眼来的气势,简直与他如出一辙。 “我生的?!妈的,你没生出来,老子就让这臭娘们把你做了!”他啐了口沫,扭头怒视女人,女人颤抖着,每一个毛孔都在哆嗦。 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男人扬起下巴,扭回头,结果,出乎意料的,距离他半步的距离,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扬起了下巴,只是,她的眼中,充斥着的,全是轻蔑, “可我还是被生下来了,对不对?!”她笑,好像冒着白烟的坚冰, “什么?!”他惊了一下,青筋暴突, “所以说……”嘴角一抽,下一秒,她的眼神凝结成一根根尖锐的银针,透着着森森寒意,千丝万缕,射过来,每一刺都正中靶心。“这一辈子,我都会诅咒你,诅咒你倒霉透顶,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你……” 她应该还想说点什么,可来不及了,随着酒瓶子落地的声音,他咆哮着冲了过来,然后…… 没有转折, 她未获得神力,也没遇到好心的妖王出手相助。她被他拎到院子里打了差不多三个小时,最后扔进漆黑的菜窖。 “诅咒你爹!妈的!好好给老子在这反省吧!”他叫。随即又吐了口吐沫,扭头,转身,锁****, 小小的菜窖里,到处弥漫着酸菜发酵的味道,没有光。她往角落里靠了靠,胳膊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块,她低下头吹了吹,呲牙咧嘴了好一阵,却不是因为疼。 冬天的夜晚特别漫长,她坐的有些脖子发麻,就抬起头在墙上来回扫视着,结果,很好命,她在墙上找到一个洞,端详着那个洞,她透着它往外瞅了瞅,毫无预料的,万里无星的夜空中,忽然就划过一道闪亮的白光。 天啊!流星?她想, 迅速将双手合十,她愣了几秒,不知为何,并未许愿。 —— 就这样呆呆的靠在墙边,瞅着那个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终于,破晓十分,女人来看她,她收回目光,爬到门口,女人吸了吸鼻子,偷偷的,在小屋子外,颤颤巍巍,一边听着屋内的鼾声,一边将红药水塞进来。接过瓶子,她开始擦药,女人开始哭,每擦一点,女人就抽泣一下,最后女人泣不成声,她就咧着嘴角给她做笑脸,她说, “没事,妈,打多就麻了,不疼!” —— 打多就麻了…… 深呼一口气,黎夏收起记忆,她将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瞅了瞅,泛光的屏幕上,黑体8下面一个15,特别大,却是森森的白。 “叽踢是哇,根底吗??”屋内又传出女人的叫声,紧接着,护士不耐烦的声音也紧跟了出来, “哎呀,都说了!今天8月15。” 22.第22章 8 8月15是什么日子? 8月15是个特殊的日子! 20个小时前,容江市净月监狱,三楼值班室, 年轻的狱警正在翻看记录,翻到第10页的时候,旁边的老狱警吸了口烟,问, “1704的手续都办好了么?” “嗯,好了。”年轻的回答。 “那一会去跟他说一下吧,准备准备,明天就能出去了。” “好。”应一声,年轻的翻了翻手里的本子,写了几笔后,想到什么,合上本子,转过身,问老的,“安叔啊,之前我就听说1704是冤枉的?真的假的。” 缓慢吐出两个烟圈,老的脱了鞋,瞅他一眼,“在这,哪个不喊自己是冤枉的。” “不是啊,我听说,当年确实找不到证据,况且那天晚上那么黑,事发地点也没摄像头……”年轻的还想说点什么,可老的瞅了他一眼,掐灭烟头,脱了另一只鞋,上床,掀开被子,“唉!你管那么多。” “可是……” “别可是了,要是冤枉的,他家里人早去法院闹了!” 这话倒是把年轻的噎住了,他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自顾自的点点头, 不过老的没看到,本来他都盖好了被子,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放心,于是重新撩开,扭头,一脸严肃的提点身后的年轻人,“喂!一会你去监牢,可千万别说那些没用的哈。” “奥。”年轻的点点头, “让他填下表,然后通知他收拾好东西,明天出去后好好做人。”说完这话,老的就放心躺下,随即用被子蒙住了头, 另一边,年轻的呆愣了几分钟后,摇摇头,从抽屉里抽出钥匙,起身去了监牢。 几分钟后,1704监牢门口, 年轻的狱警停住脚步,敲了敲栏杆,“喂!黎大卫!” 没有回应,黑乎乎的监牢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喂!黎大卫“又敲了敲栏杆,年轻的狱警叫,“收拾一下东西哈,明天就能出去了。” 依旧没有回应,黑黑的屋子内,模糊的身影动了两下,随即他从床上坐起来,暗淡的月光从小窗口的栏杆间透过来,照上男人的脸庞,他的双眼凹陷,胡子拉碴,只是,听到最后几个字后,他的身子哆嗦了一下,随即他扭过脸,深棕色的瞳孔眯成一条细缝,半响后,嘴角嘴角挂起一丝隐秘的笑容。 有人曾说,世间的一切皆有因缘,于是,你所逃避的,你所害怕的,你所恐惧的,你所追悔莫及的,终究会在某一日以其他的方式回到你的面前。 几日后,城市另一端的公交车上。 此时已是下班时分,车上挤满了人,摩肩接踵的。 车子行驶到西南中路的时候,有人下车,黎夏顺着人流被挤到中间,好不容易找到个位置站好,就听到车前传来一阵粗暴的吼叫。 “X来个B的,推毛推阿!” 原本黎夏并不在意,本来嘛!下班时分,都急着回家,烦躁一点总归是正常的,可是,意想不到的是,忽然间人流中一阵涌动,黎夏没来得及扶住把手,身子一歪,脑门直接磕在了栏杆上。 “靠!”下意识叫了一声,她愤然转过头,原本只想发几句牢骚,然而,出乎意料的,当某个身影倒映在她瞳孔的那一刻,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从她的胸口分支出来,沿着她的经脉一路风驰电掣,最后,脑子中,有什么东西,轰隆一声,炸裂了。 在这个世界上,烦了,躲藏,厌了,伪装,逃避的方式千变万化。然而,唯独一种……纵使逃到天涯海角,它依旧溶于血液,甚至,连带着,每一呼每一吸,都会在耳边凝聚成一个声音,它就那样叫嚣着,歇斯底里的。 操!我是你爹! 2008年的隆冬,寒流来袭,大地冰封, 入夜后的18点,通往探监室的走廊上,有人带着脚镣“哒哒哒”的走了许久,最后停在探监室的门外。“咔!”铁门被推开,伴着森森寒意,“哒哒哒”的脚镣又响了一阵,“哐当”,男人坐了下来,胡子拉碴,双眼凹陷,仿佛几日未曾进食。 “只有16分钟哈!!”解开镣锁,身后的警卫退了两步,循吏提醒一句。 闻声,男人侧眼往后瞥了一下,见警卫后退两步,便骤然扑了上来,冬日里的玻璃冻得蹦蹦硬,这会儿,被猛撞一下,咯吱咯吱的响了好一阵子。 “喂!”警卫大喝一声,将男人从玻璃上拽下来,按回座位,指指墙边,警告,“注意点!用听筒!” “嗯,好的好的……”男人笑脸相迎,重新在凳子上坐好,这会儿倒是真比之前老实了些许, “……黎夏。”这样愣了许久,男人望着对面那个被淹没在黑暗中的人影,慢慢扯下听筒,双手不住的颤抖,青筋依旧突起,只是全无了之前的狂暴, 没有回应,监室内回荡着男人的声音,空荡荡的。 “黎夏……”男人又重复一遍,嘴唇抽动了两下,“我的好女儿,爸爸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爸爸的。” 依旧没有回应,黑暗中的影子动了动,喘息一声,空气中慢慢浮荡起一小团白色的哈气。 男人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往后推了推,握住电话,甚至,抽泣许久,说道,“黎夏啊,这几天爸爸想了很多……爸爸知道以前是爸爸做的不对,爸爸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所以说,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帮爸爸,放心!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打你们母女了,而且,爸爸一定会好好对你,你不是喜欢跳舞么,爸爸给你出钱,爸爸送你去舞蹈学院,爸爸给你找最好的舞蹈老师,只要你能给爸爸作证,证明那天爸爸没有出门,爸爸什么都答应你。” 男人连着说了一串,气都舍不得喘一下,然而,女孩的脸埋在一片阴影里,她依旧一动不动,只是呼吸的频率快了些许。 终于,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当分针爬过小格子,她不在沉默,她往前靠了靠,脸从黑暗中露了出来,那是一张年轻的面孔,唇红齿白,眸子里却藏着一望无际的黑海,微微张了张嘴,她的眉眼间落下一层白霜,没有男人期盼中的忧愁。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用力咬了咬嘴唇,然后,她伸手在身后掏了掏。半响后,一叠文件露出了边角。 “给你,麻烦让他签一下。”女孩张口,却不是对他,她扭头将文件递给身后的警卫。警卫翻了翻,那是一叠很厚的文件,内里14页,工工整整,用的全部是法律专用的纸张。 “嗯……明白了。”警卫点点头,退了两步,又翻了翻手里那叠纸。 默然起身,女孩对着警卫欠了欠身子,身后,男人又叫了一声,“黎夏……” 她没有做声,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穿好外套,转身,径直走到了门口。 推开门,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鹅毛大雪,大雪碰上了玻璃,便凝结成一片细小却挂满痕迹的冰晶。 身后,多事的警卫对旁边人小声窃语了一句。 “果然……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合****,那门摇晃了数秒,几分钟后,玻璃内传出一阵又一阵撞击玻璃的声音, “张丽娟,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娘们!妈的,老子刚进来,你就让小犊子拿这玩意来给老子签!告诉你!老子不会签的!” 慢慢停住脚步,女孩的肩膀抽了两下,不过很快的,身后就传来另外的叫声, “放手!” “别动!” “快!给他拷上铐锁!” 乱七八糟的声音团成麻线。几分钟后,当一切回归平静,女孩扭过头,她望了望远处那扇虚掩着的门,一瞬间,仿佛有张脸正从她的脑海中慢慢散去,漠然伸手,她轻轻弹掉衣服上的灰尘,半响后,反光的窗户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那是即懂事起从未有过的表情,仿佛被解开了枷锁,一绽放,便落得秀美,娇艳,只是,每一颤都没有温度,每一颤都冷得好像窗上冰花。 23.第23章 9 回忆终止,黎夏深呼一口气,她的耳朵嗡嗡作响,恐惧则慢慢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他出来了, 他出来了…… 她念叨着,耳边的骂声再次响起, “妈了个X的……” 又是一阵叫骂,貌似刚才的壮汉觉得不爽就对着身后那人又骂了一句, “没做过公交车阿!嫌挤开车啊!推毛推!” 此处似乎孕育着一段惊心动魄的动作大片,然而,当全车人都踮起脚尖看热闹时。 一秒,两秒……没有回应…… 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只有黎夏一个人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没错,这是他的习惯,五秒之内,必定红眼。 想至此,黎夏将头深深的压低下去,她的心乱如麻,握着栏杆的双手瑟瑟发抖, 三秒,四秒…… 她在心里默念着,然而,当她数完五个数,车厢里依旧安安静静。 不对啊…… 微微侧过头,她透过人群小心翼翼的望过去,结果出乎意料的,被骂的那个人动了动,伸手将黑色帽子撂了下来,然后,一张陌生的面孔露了出来。 —— 一直不清楚,究竟是怎样的力量会使得恐惧在每日每夜的纠缠中得到升华,虚假?伪装,或者……害怕造好的玻璃梦境,某一天会被某人摔得支离破碎? 医生说,黎夏母亲这几天的精神状态不错,所以阳光明媚的时候,便有护工推着轮椅带她到外面晒晒太阳。 这天,护工刚推着她回了病房就看到黎夏早早等在了那里,更重要的是,她的身旁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清风兮然,他微微转过身子,望见轮椅上的女人后,眉宇舒畅,细长眼睛在松散的光芒中弯一弯,连浮光都被温暖了。 “丫!……吸响里了……”虽说恢复的不错,可女人说话还是有些模模糊糊,让人听不清楚。 见状,黎夏赶紧迎上来,“行了,妈,不能说就别说了……” 努力摇摇头,女人望了周习凉一眼,那眼里,慢慢的都是欣慰。稍稍直起腰,她坐起来,表情忽然就庄重起来,然后,她认真的,慢吞吞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习……凉……来……了。” 秋风吹散天边最后一丝流云,万里晴空,暖暖的阳光斜射下来,透过密密的黄叶缝隙落到白色的窗格内,通透的屋子内,周习凉微微弯下身子,他的面前,女人眉宇舒雅,嘴角轻扬,那是黎夏许久都未曾见过的笑容,安静,满足,如果可以的话,她多想将时光就此刻下,不要改变,不要裂痕,一切就这样停留下来,永远永远不要消逝。 —— “今天谢谢你阿。” 几个小时后的傍晚时分,黎夏在宿舍前停住脚步,她的话语带点不舍,但心底的杂质却勒令那种感情无论如何都不能爬上脸庞。 “不喜欢你的样子,搞得好像外人一样……”望着她的表情,周习凉吐了吐舌头,“而且我给伯母哄得那么开心,怎么也要有点奖励吧。” “奖励?”她望着他,刻意错开目光,可凝脂的脸庞还是挂上一片淡淡的红润。“你想要什么?” “你猜!”他乐, 望着他不怀好意的笑,黎夏大概是明白了他想要的是什么, “别闹……”她很认真的说,“这里好多人……” “你怕什么?”他笑,“又不是第一次!” 实际上,周习凉说的一点不错,他们第一次接吻,就是站在同样的位置,隆重的简直全校皆知。 话说,那天社团活动结束,他送她回宿舍,离开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的迎面吻了过来。 “我去!疯了吧!” “妈呀!冰凌花都敢亲,勇气真是可嘉!!” “靠!看着吧!一会肯定一个巴掌糊上去!!” “哈哈哈!” 骤然间,安静的宿舍楼随着他面庞落下的那一刻炸开了,女生们的窃窃私语从小窗格子间飘出来,中和着几个男生的鬼哭狼嚎,差点将楼振倒。 “喂!”她猛然推开他,大叫,彻底没了平时与世无争的模样,“你干嘛?!” “多明显!亲你阿!”他笑, 顿时她怒然,她像那些叫声预料的那样扬起巴掌,可惜,挥过去却被他正好抓住了手腕,周围一片哗然,气急了,她就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阿!” “没有啊!清醒的很。”他说,居然是一脸的天真无邪, “这周围这么多人,你看不到啊……”她生气的说, “这样才显得有诚意阿……”他挑挑眉毛, 愣了数秒,她骂道,“神经病!”随即她转过身子,只是,当她飞快上楼后,她居然在对面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竟然脸红了。 —— 那应该是周习凉第一次进入她的眼帘,而按照她的个性,她应该将其归为脑残追求者之一,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不需要别人关心的,因为关心就会靠的很近,而太近的距离会破坏她伪装好的面具,会将所有的一切败露,然而,后来的那一次,当他的眼睛重新亮起一丝细微而熟悉的光芒,那道光划过潮湿冰冷的墙壁,穿过浓稠如墨的黑暗,最后停在踩上一脚就会渗出味道的泥地上,他望着她,那样近的距离,四目相对。 仿佛玻璃碎了一般,她扬起头望他,“看到了吧!这就是我真实生活的环境!所以!现在走还来得及。” 她以为他会走,或者就此消失,然而他却贴近她,四下张望着,然后他的头顶忽然落下一个鸭脖子,他惊了一下,跳到一边,却没有她预料中的厌恶目光。记忆中,那一天他应该是没有说话的,只是他的笑飘飘荡荡却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张力。从那之后,他成了她的影子,一个月,五个月,十二个月……终于某一天,当他的眸光泛着光,他将她背起来,她在他的背上,望着他的侧脸,那一刻,冰凌融化,他历经389天的追逐宣告成功。 “喂!你在想什么?”忽然响起的声音惊了她一下,回忆散去,而面前,周习凉伸手在她面前使劲晃了晃, 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她往后退了一下,捂住嘴,嘟囔,“好多人在看。” “看呗!”他笑,刻意往前两步,“怎么?你想收费?!” 用力的,她瞪他一眼,“胡说八道。” 他也不生气,就那样扬起嘴角,竟然笑嘻嘻的,“算了,不逗你了,都老夫老妻了,该来点真材实料了……” “真材实料?”她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他的眼睛在一片昏暗中波光淋漓, “找个时间,跟我回去见见我妈吧!” 24.第24章 10(1) 8月立秋,除了高远的天空,就是满地的落叶,除此之外,微凉,气爽,趁着这些词,稍微不注意,身体就会发生病变。 最近几天,我着了凉,鼻子不通,喷嚏连天。于是,难受的不行,我就去门诊开了点感冒药。结果,说来也巧,从三楼出来的时候,在楼梯口,我竟然看到了某个让我日思夜想的身影。 摇摇摆摆的树叶间,他站在露天大堂的中央,上身穿着一件发亮的白衬衫,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落下来,他的背影很深,深到足够刻进松散的光晕中,从此跟着我的记忆,挥之不去。 “周习凉。”我激动的趴在栏杆上,冲他大声的叫,我一连叫了两遍,他才听到,扭过头,他的面孔比那天夜晚看到的更加棱角分明。微微愣了几秒,他慢慢仰起头,然后,他细长的眼睛眯起来,细密的笑就那样划破了薄雾,插进我的胸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依旧很激动,双手撑着栏杆,身子不停的往前抻。 人流太吵,他四下左右看了看,随即冲我摆摆手,指指自己的耳朵,我这才料到他是听不清楚的。于是,没有二话,我缩回身子,飞快转身,箭一般得向楼下跑去。 一直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似乎什么都可以用轨迹来规范,除了爱情。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依旧是中央大堂,我跑得有些急,再加上鼻子有点堵,这会儿气喘吁吁的。 “奥,我有个朋友的母亲生病了,刚帮她送完饭。”他笑,温润如玉,然后问我,“你呢?” “我有些感冒,来开点药。”我摇了摇手里的口袋, “感冒呀,你买了什么药?”他盯着我的口袋,问,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医生开的,我还没看那。” “这样阿……”他扬扬眉毛, “怎么?”我问, “嗯,没事……”他耸耸肩,双眸透着光,“就是我妈说,感冒还是少吃药。否则抵抗力会变差的。” 他说到这的时候,我的鼻子有些痒,努力想要屏住气,可很不幸的,那个喷嚏还是硬生生的打了出来。 略微有些尴尬,我赶紧说,“我妈也这么说,不过这喷嚏接二连三的,而且鼻……”未说完,我就感觉鼻子底下一阵湿润,匆忙伸手去背包里翻纸巾,可惜,翻了半天都没找到,于是,我飞快转过身,用力吸着鼻子,我是从心底希望(虽然有些恶心)这鼻涕哪来哪去。然而,努力了几次都未成功,就在我心慌意乱的时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周习凉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低下头,在口袋里翻了翻,半分钟后,掏出一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径直向前,快走了几步,随即,毫无征兆的,他的面庞重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然后,他歪着头,伸出手,就那样,一点一点,将我的鼻涕擦拭干净。 —— 说句实在话,当周习凉手里的纸巾贴近我鼻子的那一刻,我真的期盼山崩地裂,地壳涌动,然后,大地在我脚下裂开,我就这样钻进去,躲开他的目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面红耳赤的望着他把那张沾满我鼻涕的纸巾,扔进身旁的垃圾桶,丢人现眼。 努力想要组织好语言,争取将刚才一幕一笔带过。可惜,当我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眸光中,满满的,都是细碎的笑意。于是,我放弃了前面的想法,低下头,嘴角抽动了两下, “那……那个……真不好意思。” 他没有做声,摆摆手,似乎并不太在意,然后,他将手里的纸包塞给我,冲我眨眨眼睛,“这个给你,留着吧。” “奥……”尴尬的伸出手,我的脑子里依旧纠结于要在哪开一条地缝,钻进去。结果,我的三心二意导致了第二次的失礼,我没能接住他递来的纸巾。 眼见着那包纸巾从我手边落下,叽里咕噜滚了半米,我居然站在原地叫得像个怪胎,“呀!” 不过,阿弥陀佛,周习凉并没在意我的神经质,他飞快弯腰,捡起纸巾,转身,再一次,将它递了过来,只是,这会,他的眉梢不在挂着笑,而是多了几份担忧,他凑近过来,目光关切,问我, “你没事吧!手这么抖?不是发烧了吧!” 盯着他的面庞,我有些愣愣的,他的眉眼很好看,细长的眉毛底下,是一双男生少有的柔顺双眼,见我不支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着,试探性的又问了一遍,“喂,你手这么抖,没事吧!” “奥!”我回过神,脸上一阵滚烫,退两步,躲开他的目光。我当然不能告诉他,自己还在惦记着刚才的鼻涕,想了一会,我飞快摇头,我说,“没有没有!哪有那么娇气。" “那就好。”他笑,随即直起腰,看了看手表,问我,“你一会儿去哪?” “回家。”我说, “你家在哪条路上。”他又问, “越南中路莲花小区。”我回答, 闻声,他微微一惊,半响后,他的眼睛眯起来,内里有光,慢慢地波动了两下,他笑,“哎呀,那还真是巧阿。” 过去的十几年,我从来不知道,从医院到我们家,居然有一趟直通的公交车。而更惊喜的是,这条公交居然…… “东X财经大学,这车居然路过东X财经大学。”望着车窗外硕大的“东X财经大学”牌子,我大呼小叫的像个初次进城的乡巴佬。 “是阿……”周习凉点点头,“去年刚开的线路,从码头到越南东路,线路很长,很方便。” “码头到越南东路?哈哈,这不就是说,我可以从家直接坐车到学校了?”激动的扭过头,结果,出乎意料的,我迎上的却是周习凉诧异的目光,他问我, “怎么?你不知道这条线路?” “当然不知道。”我摇摇头, 闻声,他愣了一下,随即犹豫许久,慢慢说道,“不会吧,这边是刚建的大学城,所以只有一趟公交线路,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扭头看他,“当然不知道,还没来上学怎么会知道。” “没来上学?……”他似乎有些惊讶,望着我,久久的,凝眸的眼睛好像波澜不兴的黑海, “对啊……我九月份才会来报道。”望着他,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九月份报道?”他的眉毛挑一挑,“那么说……”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游离了数秒,一字一顿的重复着,“你是新生了?” “是阿,怎么了?”我没意识到这话中的玄妙,竟然还傻不拉几的拼命点头。 “这样的……”他的嘴角微微一扬,乐了出来, “你笑什么?!”我匪夷所思。 他停止了笑,“果然阿,之前是骗我的。” “骗你的?”我依旧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骗你的?” “你忘了么……”他的眼睛亮闪闪的,内里的光却温和的极其绝妙,他撇我,带着笑,“那天晚上,在玻璃剧场外。” 25.第25章 10(2) 那天晚上, 玻璃剧场…… …… 我去! 仿佛就在一瞬间,我蒙圈了,我放电影似得将几天前的夜晚在脑子中过了一遍,最后,很不幸的,镜头停在某个节点上,有个傻×掐着腰,一脸不服的胡说八道,“靠!你猜错了!我今年大二,再开学就大三了。” 靠!肖茉啊肖茉!你说你!不能说谎就别说谎,说了就用脑子好好记住,别像现在似得,跟个弱智一样,自己拆穿自己! 深呼一口气,我张了张嘴,“那个……” “?……”周习凉似乎特别想知道我说谎的理由,他抱着肩,好像看宠物一样盯着我,嘴角保持着一个上扬的弧度。 “那个……”我又张了张嘴,可惜,舌头打了结,动弹不得。 他扬扬眉毛,“怎样……” 终于,我受不了了,我觉得解释等于掩饰,况且我也找不到什么高大上的理由去掩饰我的谎话,于是,简单粗暴,我低头认错。 “对不起,我是骗了你。” “所以说……”他扬扬眉毛,逗我,“给个理由吧……” “没理由……”我抿着嘴,眉毛也打了结。“就是心血来潮,随口说说。” “心血来潮?!”他挑挑眉毛。 “嗯!”我应声,实则心里嘟囔着,肖茉啊肖茉,你说你的智商,是不是让狗吃了!? 不过好在他不太在意,只是抿着嘴一直笑,终于,他笑够了就抬头瞅着我,“你啊!还真是个逗比阿!” “阿?”我有些愣愣的,但他立即冲我眨眼睛, “不过,要小心阿,我们系那些单身狗专门喜欢挑好玩的来搞。” 很显然,这句话的重点在于“搞”字!但是,眼下,我很关注的却是另外几个字, “你们系?!”我茫然的瞅着他。 “嗯,是啊。”他点头,换了个姿势,表情却不变,依旧乐的合不拢嘴。 “你们系!”我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我的脑子夹带了另一个想法, 莫非…… “是啊。”他笑,眉宇神采飞扬的,“我也是财经大学的,英语系。” “真的!”我激动的眉飞色舞,“所以说……” “所以说……”他刻意停住笑,在脸上挂上一个假兮兮的严肃,“以后,要礼貌的喊一声学长阿!” —— 学长? 学长! 呵呵!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这会激动的不能自已,无数的话题在我脑海里飞旋着,我努力给它们编上号码,排成队,准备一个一个来!只是,很可惜,我刚张开嘴,周习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用力将嘴边的话吞回去,我望着他将手机从包里掏出来,不过,很不巧,那手机刚露出一个头,就闪了两下,黑了屏。 “没电了。”我指指手机,提醒他, “嗯……”他点点头,摆弄了一下,又将手机塞回背包。 “要不然……用我的吧。”我伸手,将自己的电话掏出来,递过去,他的目光在我手机上停留了一下,本来都伸出手了,可车上的广播很不合时宜的喊了一句。 “北京西路快到了,下车的乘客请走后门……” 闻声,他扭头看了看窗外,缩回手,站起身,“算了吧。估计是我妈,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 “奥,这样阿……”我将手机放进口袋。感觉有些尴尬,就嘟了嘟嘴。结果,就是这个动作,让他愣愣的盯了我许久。 “北京西路到站了……”车上的广播又响了起来,他被吓了一跳,冲我扬扬胳膊,“那么,小逗比……” “阿?!”我惊了一下,结果抬起头,正好,窗外五彩的霞红灯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流光泛彩,一瞬间,我胸口好像被塞入了一个起搏器,一跳一跳的。 “过几天见了……”他冲我笑一笑,随即转身,跟在人流后面下了车。 —— 嗯…… 不是! 他刚才叫我什么?! 小逗比?! 他这是在笑话我么,不对阿!我看他样子不像!说不定…… 是在夸我?! 回去的整个路上,我跟个傻×一样,一直在自言自语。直到下了车,重新吹了凉风,才稍微冷静下来。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很久,因为,当车子离开后,我激动的跳了起来。我大叫了一声“OHYEAH。”结果,很不幸的,我旁边的大爷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当你面对喜欢人的时候,你的思维一定是停滞的,停滞在他的好,他的笑,他的幽默,他的温暖。只是你一定是不知道的,在那些没有你的岁月里,他曾经对别人说过的话, 会不会有一天在面临选择的时候,离开我。 一定不会的,永远不会…… 26.第26章 11(1) 开学前一周,为了假冒三好生,杜淼跟我约定,提前两天到学校,熟悉学校历史,深刻了解学校文化。(拉倒吧,她是想提前视察下宿舍环境,不好赶紧换。)然而,约定当日,姑奶奶忽然来电话说她要提阿峰去机场接个人。于是,理所当然的,约定的时间被推迟了两个小时,而本人…… 呵呵!那还用问么?自然回屋倒床,继续做我的白日梦。我这梦做得够久,相信,如果后面没有那阵铃声,绝对可以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然而,以上一切都基于如果,因为,那阵门铃确实响了起来。 开始,我还以为是我老爹老妈出门买菜懒得掏钥匙,于是就用枕头盖住脑袋,自我催眠,家里没人,家里没人。谁知那阵铃声灭了响响了灭的,受不了,我就起身奔到门边,我猜这俩马虎蛋肯定同时忘带了钥匙。谁知监控一开,出乎意料的,屏幕里站着一个陌生女人,她的颧骨很高,鼻梁上夹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望见监控亮起来,她往前靠了靠,结果靠的太近,脸在屏幕上被放大了好几倍,见状,我下意识后退两步,不过,她的脸依旧紧贴着屏幕,很不好意思的,我正过脸就不小心瞥见了她眼角那几条深深的鱼尾纹。 唉,一看就是操心的命。 原本我以为,按照这女人的打扮,说话肯定特官方,谁知她一张口就吓了我一跳,她嚷,估计小区那头都能听见。 “大雄阿!我是周为国的老婆刘秀梅阿!” 耶?!大雄?……我还哆啦A梦那!莫名其妙的挠挠头,我摇头,“这里没有大雄,你是不是找错了?!” 似乎惊了一下,女人快速退后两步,顿了几秒后,居然360°全方位转换,语调柔和的细声细语道,“那……请问……这里是肖雄的家?” 肖雄…… 说实在话,这么多年来,别人张口闭口一个肖科长,肖主任的,在加上我发明创造的那些称呼,开心了!就是爸比,爹地,皇阿玛!不爽了,就是喂!诶!哎!所以,“肖雄”这俩字从她口里冒出来的时候,我还真愣了数秒,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那个……”见我不做声,女人掏出手机,仔细看了看,随即抚了抚眼镜,自言自语道,“没错阿,是这里阿……” 见状,我赶紧笑脸相迎的按下开门键,“哎呀!阿姨!这里是肖雄的家,您先上来吧。”身为女儿居然忘了老爸的名字,这事显然说不过去。不过好在,这个阿姨并不太在意。 几分钟后,我毕恭毕敬的在她面前摆上一杯茶,随即附赠一个好孩子的甜美笑容,“阿姨,我爸出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嗯,他跟我说了,”女人扬起脸,对我微笑着点点头,只是笑容在她眼角收起的那一瞬,她的目光顺势在我身上扫视了数秒,问道,“你是大雄的女儿吧。”显然,我还是不能接受大雄的称呼,见我一脸茫然,女人赶紧改口,“奥,奥,奥,你是肖科长的女儿吧。” “是阿。”我点头。 “哎呀!真是懂事!”女人裂开嘴角,笑了一阵,叹息,“哎!还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啊?”我微怔了一下,见状,她裂开的嘴角又深了几毫,顺便伸手比划了一下“上次见的时候,还是小婴儿的模样那,只有这么大……” 小婴儿?虾米? 很显然,这话冒出的有些突然。我目瞪口呆的端着茶壶,望了望女人双手间的距离,张开嘴刚准备问个究竟,门外传来了一阵开门声,我爸妈回来了。 这女人确实没有说谎,我爸刚进屋,就一副多年不见的模样,疾奔过来, “哎呀!刘秀梅阿!真是不好意思,刚才去买菜了,算起来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是阿!都快十年了。”女人回答, “是么!真是久啊!快坐,坐,别客气……” “嗯……” 望着两人寒暄,我悄悄退了两步,闪进厨房,放下茶壶,捅捅我妈。 “妈,外面那阿姨是谁啊。” “你爸当兵时,战友的老婆。” “战友的老婆,那怎么从来没听爸爸提起过……” “奥,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爸退伍就调到局里,联系少了,关系也就慢慢淡了。” “奥!”应一声,我想了一下,又问,“那这次来找爸爸是为了什么呀?” “我也不清楚……”我妈摇摇头,将菜放进水槽,准备扭开水龙头,突然想起什么,就扭头瞅我,“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看看新学校么?” “是啊,不过杜淼突然说有事,临时推到下午了。” “唉,你们这些孩子阿,做事从来没有计划性……” 见我妈预备发表长篇大论,我赶紧闪出厨房。 回了卧室,我在床上躺了一会,二十分钟后,门外传来一阵关门声,仔细听听外面的动静,我溜到门口,推开门,露出个头,问我爸。 “阿姨走了?” “嗯。”我爸点头, “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阿?”我妈问,从厨房出来, “唉!”叹气一声,我爸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她的命,也真是不好阿!” 一听这话,我妈惊了一下,“怎么?” “当年我离开部队不久,周为国就被分到了消防队,不过几年前,因为一场大火殉职了。” “阿?那她……”她妈皱眉, 吐出一口烟,我爸叹气,“孤儿寡母了……” “阿?这么惨啊。” “所以说,她也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孩子,不过现在好了,儿子快毕业了,听说成绩不错,就想让我帮着在局里找个稳定职位,照顾一下。”我爸掐灭烟头,眉头深锁,随即自言自语的加了一句,“论情论理,都不能不管啊。” 见他一副愁眉苦脸,我凑过来,一边拍他一边点头,“肖雄!好爹!!!够仗义!” “没大没小。”我爸瞪我,顺手弹我一下, “呀!疼死了……”我叫,“我下午还要去报道那!你把我弹傻了,万一学校不要我怎么办!” “胡邹八扯!”我爸瞅我,不过,被我这么一提醒,他好像想起什么,“说起来,她刚才提了一下,好像她儿子也是财经大学的……唉!我该问一下叫什么名字的,说不定以后你在学校闯了什么祸,人家还能帮着照应一下……” “闯祸!你才闯祸!”我揪住我爸的耳朵,“我可是好孩子!” “哎呀!好孩子哪有揪爸爸耳朵的!” “说你错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爸求饶,见我松手,一边揉耳朵一边叹气,“你这孩子,怎么不知好歹呢,爸爸也是关心你,万一你在学校,碰到什么麻烦……” 闻声,我立马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停!我可事先声明哈!是你自己说的,上大学就不管我了!而且!我不用你托关系照应我,也别叫那个阿姨的什么儿子管我!都大四了!马上毕业了!一个头一个尾的,谁能顾上谁啊……再说了……”恰好这时,我的电话响了起来,硕大的屏幕上,闪动的依旧是杜淼那张脸,见状,我举起电话,一脸得意的在我爸面前晃一晃,“我有杜淼那!怕啥!!” 27.第27章 11(2) 杜淼这人不厚道,前一秒我刚夸了她,后一秒,她就打我脸,在电话里嚷,“肖茉,你先去学校吧,我这出了点事!” 一听这话,我不高兴了,敢情是您老儿非要去看学校,眼下变来变去,逗我玩呢?于是我不爽,就骂她,放我鸽子,不要脸。谁知大姐在那边,叫的嗓门那个高啊!搞得我爸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奶奶的,老娘撞车了,不信你自己来看!” 说实在话,杜淼说完这话,我倒真想去看看热闹,可电话那头,东一声“往右一点,对,吊一下,吊一下!”西一句,“小姐,您能不能别聊电话了,来看一下,没问题我们回公司备案了。” “行了行了!来了!别吵吵了!!!”杜淼叫,听声音,火冒三丈的。 闻声,我赶紧挂了电话,这要是再火上浇油,大姐要是不幸爆掉了,全宇宙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挂了电话,我就起身去了学校,大不了就当运动嘛,想来也是极好的。 金色的阳光翻滚着,向着苍茫的大地投射出一片耀眼的光芒。我从车上下来便一眼瞅见了“财经大学”的牌子旁,立着一个橙黄色的充气拱门,那上面挂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新同学,可把你盼来了!” 呵呵哒!眉开眼笑的端详着那几个欢迎大字,我背起手,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 嗯,不错不错! 正在这时,我身旁响起一阵叫声,“喂!同学!”扭过头,迎面跑过来一个胖子,身上挂着个绶带,上面贴着的,依旧是那几个大字,“欢迎新同学。” “你是哪个系的。”他问我,特别热情。 “中文系的。”我回答。 “奥!走过前面的走廊,右转,看到林荫小路,左拐,穿过花园,走500米,再右拐,然后,有个白楼,上去就行了!”胖子连着说了一串,把我说得一愣一愣的。 “等一下,你慢点说。”我掏出手机。“我记一下。” “奥!走过前面的走廊……右转……看到林荫小路……左拐……”胖子慢慢的说,不过说到一半,他似乎没了耐心,就脱掉身上的绶带,“算了,我带你去吧。” 我跟胖子一路穿过走廊,林荫小巷,花园,最后站在一栋崭新的白楼前, “就这里,上去三楼,第二个屋子就是中文系办公室,上面有指示牌。” “奥。”我点点头,“谢谢你阿。” “没事!”胖子挠挠头,本来对话到此就该结束了。可他依旧有些恋恋不舍,就冒出一句,“我是英语系的,要是以后在学校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阿。” 呦呵?!英语系?一听这话,我乐了,我退后两步,凑过去,问胖子,“喂,跟你打听个人。” “嗯,你说。” “周习凉你认识么?”我原本就那么随便一问,他要认识最好,不认识也是理所当然。谁知道,胖子愣了一下,随即手舞足蹈,激动不已,“认识认识!必须认识阿。” “耶?”我惊了一下, “周学长,那可是英语系的楷模阿。”胖子叫,头顶那两寸毛,一抖一抖的。 “阿?”这会倒是真把我吓到了,我瞅他,“什么意思,说来听听。” “首先,学霸一枚。” “嗯。”我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其次,小提琴拉得不错。” “耶?”意外收获呀。 “最重要的是,他连冰山都能融化,绝非常人阿!”胖子说到这,明显已经亢奋到不行,可我却成了丈二和尚。 冰山?什么意思? 我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正等着他的深度剖析,胖子手机响了起来,一接起来,对面的人就喊,如雷贯耳的,“喂!人死哪去了!这边来了好多新生,忙不过来了,快回来!”闻声,胖子赶紧关了手机,“我先走了,太忙了!” “嗯,”我点头,冲他摆摆手,“谢谢你阿!” 28.第28章 11(3) 胖子走后我就上了楼,顺利在三楼找到办公室,填了张表,我被告知分到了二号宿舍,下楼去往宿舍的途中,我无意间在拐角处看到两个女生,她们一个烫着梨花头,上身是穿件灰格子衬衫,另一个长卷发,细长眼,穿着一身黑丝连衣裙,看着有点面熟。 “靠!凭啥又是她!老师也真是的,假期前就定好了比赛名单,可她一回来,一句机会要给大三同学,说换人就换人!”似乎心里不爽,那梨花头抱着肩,一脸不满的说,““华梦年华”可是全国性的比赛阿,机会给了她,别人怎么办!再说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姐怎么说也是得过校舞比赛的冠军阿!就凭这个,也不能说把你换掉就换掉呀!” 闻声,细长眼的嘴角动一动,她伸出手来看了看自己的长指甲,半秒后,哼笑,“哼!人家是谁阿!别看平日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一到关键时刻,还不蹦的比谁都高。” “可不是么!不就在玻璃剧院跳个女二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梨花头哼唧, 不过她这话显然没说好,细长眼听着有点不高兴,她黑着脸,“哼!玻璃剧场!当年要不是我姐出事,哪能轮得上她阿!” “就是就是!”梨花头附和,”觐姐要在,她肯定连个P都算不上。” 没有做声,细长眼的眼睛又转了转,梨花头接着说,“不过,觐姐也真是的,为了这种人搞出那些事,毁了自己的前途不说,现在连脚都坏了,也没法跳舞了,她……” “行了!”飞快打断梨花头的话,细长眼似乎有些急了,她瞪了梨花头一眼,凶神恶煞的,“我姐现在好着那!不用你在这瞎操心!!” 见状,梨花头愣了一下,半秒后,她讨好的说,“哎呀!蓝蓝!我就是说说,你可别放在心上阿!别生气啦!么么哒!” 这次,细长眼没有再说什么,她的目光中凝聚起一些小碎冰,看样子气得不轻。 就这样又站在那里听他俩说了一些别人的坏话,我觉得特没意思,就转身离开了。 以前就听说大学是小社会,还真是如此啊。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忧心忡忡,不免为祖国的未来担忧。不过,杜淼很快来了电话,她跟我说自己马上到,让我去校门口等她。她说这话时,我还听到电话里传出一阵“叽哩桄榔”的声音,半秒后,杜淼的高嗓门响起来,“喂喂喂!小心点!老娘的电饭锅!很贵的……” 闻声,我头顶立即挂起三条黑线。 电饭锅……敢情大姐这是把家都搬过来了呀! 29.第29章 11(4) 当然,不管杜淼把没把家搬过来,眼下这些都是不重要的。 挂了电话,我就转身向着校门口跑去。 结果,路过花园的时候,我因为跑得太快直接撞上了别人。 秋风飒飒,红绿的樟树叶子随风摆动了两下。我摔了一个跟头,而那人怀里的纸张也顺势落了一地,其中的一张还不偏不倚落到了我的头顶。 顺手摘掉那张纸,我“哎呦妈呀”了一会,半分钟后,我才发现距离我半米的地方,被撞的女孩已经蹲下身子,开始安静的捡起东西, 见状,我赶紧跳起来, “对不起!”我歉意满满的说, 女孩没有理睬我,她将地上的纸一张一张捡起来,吹散尘土后,整齐罗列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我也蹲下来,开始帮她一起捡。 ——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 当全部的纸张被捡齐后,我左右望望,最后一次确认了没有漏网之鱼。然后,我学着她的样子将纸张罗列好,递给她,并解释,“其实是我朋友来电话催我,我才跑的那样急,不过,撞了你,对不起阿……” “嗯。”淡淡应了一声,女孩低着头翻了翻手里的纸, 见她不愿理我,我以为她是生气了,赶紧说,“那个……真的是不好意思阿!你数一下,如果少了,我再帮你找……” 没有回应,女孩将手里的纸翻过来,一张一张的数起来。 天空的白云飘荡着,露出一团红日,顺着光芒,我悄悄地望过去,发现这女孩的个子很高,穿一身麻布白裙,及腰的黑色长发在浮动的余晖中飘荡着,竟然被染成了紫红色。 似乎察觉到异样的目光,女孩歪过头,望了我一眼。 惊鸿一瞥。 绝对的!惊鸿一瞥! 至少愣了三秒以上,我呆住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漂亮眼睛,好像杏子一样,“杏子”周围的睫毛又长又浓密,中心却很亮,内里波动着一片安静的湖面,湖面有光,光芒零零碎碎的。 似乎发觉了我的目光,女孩的眼皮垂下来,光芒瞬时便被囚禁起来。 “嗯咳……”她微咳了一声,锁眉,眸光则静静波动着,内里有光。 闻声,我立即意识到自己很不礼貌,下意识退了两步,我傻呵呵的笑了两声,然后我指了指纸张,“少了么?”我问。 摇了摇,女孩的嘴唇动一动,两个字掉出来,没有余音。“没少。” “嘿嘿!那就好……”再次傻乐了两声,我一边挠头一边暗自埋怨, 肖茉啊肖茉,你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看,人家还以为你是变态那!还有,看就看呗,你现在还盯着人家乐啊,你是脑子有病么你? 想到这,我赶紧收起笑容,我想跟她再解释点什么。类似于我不是脑子有病,或者,我不是变态…… 不过,女孩似乎不想听我废话,她先我一步收好怀中的纸,没说任何话,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边,霞光被云层分割成一块一块,浮光中,她的周身发亮,裙角飞扬,而那头乌黑的发,现在也回归了本色,竟如瀑流般顺流而下。她行走的速度很快,而我的脑海中,此时正有千万的词语随着她交错的步子奔涌着,然而,最终它们却消逝了。终于,在她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我深深叹了口气。那是我第一次觉得,那是我完全找不到词汇来形容的美。 —— 由于刚才的小插曲,十分钟后,当我跑到校门口的时候,杜淼已经开始搬东西了,远远看到我,她从车上跳下来,将脑袋上那顶平沿小红帽往后一转,掐着腰,扯着嗓子大叫, “靠!肖茉啊!你怎么那么墨迹!” “奥,学校太大,迷路了。”我撒谎, 上下打量我一番,杜淼拍拍我的头,“迷路还是掉沟里了?” 这会我才注意到,我额头鼓了个包,森森的,有些疼。 “哎呀!”躲开她的手,我踮起脚尖抻着脖子往她身后望去,黑色轿车内,几个箱子将后座塞的满满登登,我吓了一跳,就扭头瞅她,“我去!你还真准备把家搬过来?” “当然啦!”杜淼耸耸肩,“这些都是生活的必须用品。” “必须用品?”满脸囧然,我指了指那个红色的电饭锅,“就这个?!” “是啊!这可是我刚买的,德国货,可好了,煲粥,煲汤,还能做煲仔饭,最重要的是……”她抱起电饭锅,一脸媚笑,“你没觉得它有点钢铁侠的气质么?” 钢铁侠?呵呵……真是神一般的想象力。 见我不语却一脸嘲笑,杜淼撇我一眼,“切!书呆子!你不懂。” 闻声,我笑,“是啊,你这神一般的思维,地球人都不懂的。” “去你的!”她踢我一脚,顺便将手里的豹纹箱子推给我,“喂!干点活,别死站着,你拎这个!” “奥。”接过箱子,我乖乖转身,刚想迈开步子,她就叫住我,“等下,蓝曦快到了,拿完这些,我就让司机回去了。” “蓝曦?”愣了一下,我扭头,“谁啊。” “朋友。”踮起脚尖,她冲我身后用力的招了招手,大喊着,“喂!蓝曦!这边!这边!” —— 不管你信,或不信,缘分都是个极其可笑的东西,它无处不在,并且避而不及。 扭过头,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依旧是长卷发,细长眼,一身黑丝连衣裙。只是身边不在跟着梨花头,看到我,细长眼停住脚步,她竟然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她为何会愣一下,但没等我想明白,杜淼就跳到了我俩之间,然后,她指着蓝曦,跟我介绍, “这个是蓝熙,你们见过的。” 眉头挑一挑,我在心中暗想, 见过!当然见过!而且还不小心听到了她跟朋友嚼舌根。 想到这,我心里乱晃晃的,要知道电视剧里撞见别人说话的,不是被杀人灭口就是被迫拉上了贼船(后来我发现自己是后者,但这都是后话,暂且不表。)偷偷瞄了蓝熙一眼,结果很不巧,她也望过来,目光相撞,我瞬间被吓得不要不要的。 半响后,蓝曦笑着说,“认识!当然认识!” 我依旧心惊胆战着,直到她热情拐住我的胳膊,然后,她说,“肖茉嘛!几天前就在酒吧见过了。” 30.第30章 11(5) 不得不承认,当蓝熙说出“酒吧”后,我至少愣了三秒以上,不过很快,我就拉长尾音应了一声,“对啊对啊!”, 因为我的脑海中闪过一片炫目混乱的灯光,而她的脸就在那片灯光中慢慢浮现出来,我想起她扬眉的动作,还有我们一切扯过的犊子。 “阿!是你阿!!!”我叫,有些激动,跟见了许久不见的亲人似得。 闻声,蓝熙冲我捂着嘴笑,她的笑和我印象中的不大一样,特别娇羞,而且女人味十足,她介绍自己说,“我叫蓝熙,比你大一届,英语系的。” “奥!”我点点头, 英语系啊, 不错不错…… 呃……等一下…… 下一秒,我的嘴成了O型,我的眉毛抽动着,敢情这是外国语大学阿,怎么都是英语系的? 当然,我很快就换了另一种思维去分析这个现象,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机缘巧合,得了神的庇佑,非要在我跟周习凉中间扯上一条红线(虽然这事其实没什么关系。) 想到这,我便一脸雄赳赳气昂昂的表情,我觉得自己情路将会一片坦荡。 不过以上这些只存在于我的脑海之中,我并没把它表现在脸上,外人看来,我仍旧一脸淡然,好像将与世无争。于是,自然而然的,蓝熙没有觉察到我的异样,她转身跟杜淼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天,说的都是我听不懂的。 蓝熙:“我跟系里的学姐说了,就我们宿舍吧,正好一个毕业一个出国,再加上我姐也不在,正好空出两个位置,一会你们直接过来就行。” 杜淼:“哎呀我去!不亏了是蓝主任的侄女,就是牛逼。” 蓝熙笑,略微有点苦涩:“这可不能乱说,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教导主任已经换人了。” “阿?”惊了一下,杜淼的表情就像失去了靠山,我自然知道其中的原因,要知道,高中时期,她不止一起希望,通过见不得光的方式跟教导主任达成联盟,可惜那老头刚正不阿,一次都没收过她的礼,不过相应的,她确实成功吸引了老头的目光,并且在往后的日子里,受到了他无数次的“特别关照”只是那两个引号的意思,你们懂得。 杜淼叫,“你叔呢?不在学校了?” 蓝熙回答,“去年就调走了。” “所以说……”杜淼的眉毛扭一扭,“你姐的事,闹得还是挺大的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末了,我清楚看到,蓝熙的眼眶剧烈收缩了一下,只是她的动作确实快,一眨眼的功夫,她又回复了本来的模样,她指了指旁边两个矮楼,眼球在转,声音清甜,却是百分之百的似笑非笑,“这里有两个食堂,一个新的,一个旧的,旧的主要是中餐,新的是西式的,那边有个咖啡厅,里面主营咖啡,不过也有奶茶跟甜点。要是想吃面包,转角那边新开了一家,离知行楼很近,早上人气很旺,晚上有折扣,来买的话,很划算的。” 她一家店一家店的介绍,表情认真,却依旧掩饰不了转移话题的本意。 闻声,我有些难受,因为我有略微的强迫症,我最受不了别人话说一半。望着杜淼,我希望她将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然而,这个单细胞生物,她的思维向来简单,弹跳性却极强,她以为我的表情是在问,今晚吃什么。 于是,她伸手捅我,一脸嘲笑的说,“一提到吃,你就两眼跟灯泡似得,死吃货!瞅我干嘛。” “靠!我就随便看你一眼,你才是吃货那。”我叫, “拉倒吧,你的小眼神已经把你的心思出卖了,这么贪吃,从今往后老娘就这杵着,亲眼看着你四年怎么吃成胖猪。” “哼哼。”闻声,我冷笑,“省省吧!你就是变成自由女神,我也成不了胖猪。” 很显然,此番对话我占了上风,不过杜淼一向不是君子,动不过口便会动手,她飞快伸手,我以为她要扯我的领子,便伸手去护。结果大姐一掌飞了过来,正好拍上了我的胸口。然后她边笑边叫,“是阿!你一辈子都胖不了,看看这胸就知道,一辈子的飞机场。” 哎呀我的妈吖!光天化日之下,她这是在干什么! 骤然脸红,我双手护胸的,骂她,“脑子有病,你摸我干嘛!死变态!” “让你骂我!”她乐,一脸贼笑。 显然,我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我预备以牙还牙,就一掌拍过去,谁知大姐灵敏度够高,一躲,便闪到一旁,结果,极其尴尬的!我的手落下去,不偏不倚,正好扣住蓝熙的胸。 —— 冷风吹过, 顺道带来两片落叶, 石化了好几分钟后, 我跳到一边,“呀!”我叫,脸红指数,直冲云霄,我觉得,第一次见面就摸人家的胸,不是色狼既流氓! 就这么安静了几秒,我看着蓝曦,蓝曦看着我,而杜淼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她跳回来,横在我俩之间,望望我,又望望蓝熙,突然就笑的不要不要的了。 靠!神经病,就怪你。我瞪她,预备用眼神杀死她。 然后我回过头,冲蓝熙尴尬的挠挠头,我说,“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按照蓝熙的外形来分析,她应该心有不满,可她却顿了一下后,笑嘻嘻的说,“没关系,小茉莉。” 嗯,好吧,她说“没关系,小茉莉”, 等一下,“没关系”完了是什么?小茉莉? 小茉莉! 骤然,我头顶冒出一团小火苗,我转身,指着杜淼,我就知道,肯定是这家伙,我骂, “你你你你你……我这才消停几天,你就把这恶心的外号带进了大学,还告诉了别人。” 杜淼冲我吐舌头,一脸的木氏笑容,跟木子枢上身似得,“多合适阿,肖茉肖茉,小茉莉!” “你是有病吧你!”我叫,但立马的,我就灵机一动,我掐着腰,从杜淼嚷,“既然你这么爱叫,要不然也学着他给我当儿子吧!来来来,喊娘……” “滚你个蛋!”杜淼拍了我脑袋一下,“娘你个妹啊!” 就这样,我和杜淼又闹了一阵子,半响后,我停下来,扭过头,郑重的跟蓝曦道歉,“真不好意思。”毕竟从外形上来看,我还是觉得她和我们不太一样,她看着文文静静的,估计是个安静的美女子。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这安静美女子似乎试图在向我和杜淼靠拢,只见她冲我眨眨眼,然后,她特别不自然的,红着脸,小声说道, “那个……杜淼说啦,摸了我的胸,就是我的人。” 31.第31章 11(6)-12(1) “那个……杜淼跟我说,摸了我的胸,你就该是我的人。” 靠。 这小妮子到底带坏了多少人啊, 我扭头瞪了杜淼一眼,不过她满不在乎的乐哈哈,她说,“好闺蜜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我在前面摸你的胸,你在后面掐我的肉,一来一往,难舍难分。” 她的嗓门很大,整个小路都能听到,闻声,我赶紧制止她,我说你小点声能死啊。 她却冲我了,“肖茉,你少装了,你说的黄段没见的比我少!” 靠! 夜色抹去残阳,树叶沙沙作响,我们的的叫声和笑声,虽不算铜铃,但却落得还算清脆。 只是,这样欢快的笑,入了谁的耳际,竟也变成一丝,淡淡的愁容。 闹哄哄的,还真是烦啊。 12 几分钟前,当我和蓝曦还在相互”摸_胸示好“的时候,在我所看不到的另一条林荫路上,黎夏正举着电话,慢慢的走着,听筒内,周习凉的声音慢条斯理,说着些琐碎的事情,连绵不绝。偶尔的,她回应一声“嗯”,以此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月色如洗,她的身后,哗啦啦的树叶动了几下,几个男生的身影,若隐若现。事实上,自她从食堂出来,他们便一直尾随,他们跟曾经的周习凉一样,有着一项或几项长处,要不成绩优秀,要不家境显赫,最差最差也略带点文艺气息,外加一张塞满甜言蜜语的嘴。只是,这样的他们,又偏偏与他不一样,他们的追逐是因为本能,男性特有的征服欲望,觉得收复了红颜,自己便可就此名垂校史。 然而,呵呵…… 一切都是笑话,一切她都心知肚明。 清明月色下,她轻轻抬眸,依旧是那双漂亮的杏眼,只是眉峰紧皱,眸光则凝结成冰,咯吱咯吱,生生作响。 猛然的,几个男生被她的冷眸击退,便再也不敢上前。果然,她猜的不错,他们没有他的胆量,也没有他的毅力,把头的一两个,即便撞着胆子前行几步,但最终还是放弃,掉头迅速逃离。 勾起唇角,她笑,有些落寞,却清楚知道,自己还是对的起话筒中的声音,只许了他一人温存。 深呼一口气,她将电话抵住耳边, “怎么了?”周习凉问, “没事,几个同学……”她回应,声调平缓, “奥,你这周还去玻璃剧场么?”他问, “去,周六上午,跳完结了钱就可以走了。” “那正好,周六上午我有个兼职,在西城的新学校那边,给初中生辅导……”周习凉的声音依旧慢条斯理,可黎夏的身后,几个女孩吵闹着,她们的叫声撞进来,快速的,跃动的。其中夹杂了些许皮箱轮子滚动的声音,叽里乌鲁的。顷刻便盖过了他的声线。 新生入学,自然不免吵闹。她本不在意,可目光飘过去,落到某个女孩身上,她的眸光一紧。那是一张很相似的面孔,一样的尖下巴,一样的细长眼,但是相对嚣张跋扈的蓝觐,这女孩的眼中似乎多了些许细密的微光。只是这些,未必是件好事。深呼一气,黎夏感觉后脊梁骨一阵冰凉,她想起一年前在舞团里,这女孩同自己萍水相逢,可擦肩而过的时候却侧目一撇,那眼中,满满的都是恨意。 果然啊,蓝觐阿蓝觐,呵呵…… 黯然一笑,黎夏的眼睛来回动着,她想着最后一年该怎样躲过这个麻烦女孩。结果一不留神,目光掉到右边某个小小的身影上,微微一愣,她往前快走两步,眯起眼,视线清晰,她才确定,这不是刚才撞上自己的冒失鬼吗? 说起来,黎夏之前的忽略并不奇怪,因为这女孩的样貌一般,属于远观一扫便会忘记的类型。但若是离近,还是会发现她的额头丰盈,皮肤白皙,而那对卧蚕眼,不笑便无恙,笑起来竟也流光泛彩,水波盈盈。只可惜,这女孩一定是甚少笑的,因为她右脸有个笑窝,却极不明显,不过或许是拜这点所赐,她的幽香不会泛滥,感觉上就像一朵躲在姹紫嫣红后的小白花,摇摇欲坠,只愿等到有缘之人。 不过,说回来,如此的女孩,为何会与蓝曦在一起,甚至,她们还勾肩搭背,大声言笑。轻轻咬着嘴唇,黎夏盯着三个女生,凝神屏息。半秒后,她的眉头皱起来, 闹哄哄的,还真是烦啊。 听筒的另一边,秋日的风,幅度不大,吹过来,却是阵阵入骨。周习凉穿的略微单薄,风吹过,他有些冷又有些郁闷,毕竟等了许久,但他并未多言,相反,他安静的站在风里,举着电话,等待着,她能重新想起他。 终于,黎夏回过神,想起听筒另头的周习凉,她以为电话已经挂掉了,举起手机却见屏幕依旧闪着光,那上面的通话时间,50:39。,惊了一下,她飞快将电话举到耳边,“还在阿。” “嗯,在呀,一直都在。”周习凉回应,他哆嗦着,声音却依旧很暖,足够融化掉全世界。 “奥。”吸了吸鼻子,黎夏原本想要说话,却不料,那跑远的小白花不知怎得又跑了回来,她似乎丢了东西,在地上转了一圈,仔细找了许久,终于,有所收获,便疯疯癫癫的又跑远了。望着她,黎夏的眸光细细碎碎,无一例外的,全部落在她的周围。 “黎夏?” “黎夏?!” “黎夏……”电话那头,周习凉连着叫了三遍,最后一声夹杂着余音,心有余悸, 不过,这余悸确实不是子虚乌有,黎夏回过神,愣了一下,只是思绪放的长,收的也快,它们滚动着,顺着最初的轨迹,终于,团成一团,成了一声“嗯?!” “奥,在听啊。”听到她的回应,周习凉笑,竟有点雀跃,“我以为信号断了那。” “没有。”她摇头, “那就好,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周六上午你有课。”语调飞快,黎夏的思想游离着,依旧在想那朵小白花, “奥……”似乎觉察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周习凉呼了一口气,他无所谓得耸耸肩,似乎无论何时,只要他想,她的冷漠便可顷刻化为蒸汽,升腾起来,就这样,来有影去无踪。 他说,自带BGM,调子欢快,“周六上午我有兼职,外出给初中生辅导,不过只有两个小时,差不多11点就出来了。你完了就给我电话,我去剧场接你,然后呢……我们去买东西,我妈喜欢吃鱼,要不,我们去东街的市场吧,那里的鱼比较新鲜,另外,我觉得,买个果篮也不错,你就说是你买的,我出钱,我妈这人一向刀子嘴豆腐心,你要是嘴甜一点,她肯定特别高兴,而且我妈这样人吧……” 或许是被周习凉“我妈我妈”的碎叨扰烦了,黎夏想起医院里躺着的女人,慢慢的,神情几近木然,当然,这情绪并不纯粹,其中难免夹杂其他,比如,那个同蓝觐有着相似面容的女孩,再比如,皎洁月色下的小白花…… 呵呵…… 深呼一口气,黎夏眼眶紧缩,这组合还真是堪称绝妙。 另一方面,听筒内,周习凉讲了一会,发现对面没了声音,便隔开电话,望着屏幕上满格的信号,问,依旧是那句,“黎夏,在听么?” 没有回应,他便举起手机在空中比划了两下,问, 黎夏,在听么…… 仍旧没有回应,他又晃了两下…… 就这样,来来回回很多次,终于,当他第五次问出那句话时,黎夏反应过来,只是这一次,她的胸中憋着一股气,气冲而上,便没了耐心,直接截住他的话,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微怔一下,电话内安静许久,哗啦啦的声响,似乎是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好厚好厚的一大片,卷起来就没了膝盖,卷起来,声音就盖过了电话内一抽一抽的呼吸, 1分钟,2分钟…… 5分钟, 终于,她不言,他便自觉败下阵来,因为爱你,所以再包容一次吧。他笑,强颜欢笑的那一种, “对不起,是我啰嗦了……” 32.第32章 12(2) —— 温柔的,顺从的,宽容的,牵肠挂肚的。 这些看起来该被珍惜,保护,赞美的性格,一旦被套上爱的枷锁,便从此变得理所当然,活该倒霉。 痛么,受着, 疼么,忍着, 伤心么,自己解决。 于是,有人便说,不自觉低到尘埃的爱,谁先付出真心谁就输了。 —— 正式开学的第一天, 秋风荡起碧波,操场旁的小河两侧,樟树没了盛夏的生机,几片叶子悬挂在树梢上,大概是觉得自己既非落花,自然不该随水而去。 远处,被风卷起的落叶间,黑色牌照的车子刚刚停稳,便吸引了一众女生的目光,下来的男人满脸严肃,习一身黑色风衣,浮光乍现,仿佛特效一般,天空旋转出一个五彩通透的圆,他在那个圆的映照下,抬起头,目光深邃,鼻梁高挺,只是凝眸的一瞬间,眼里黑海荡漾,却淡漠的万里无光。 “我去!”有女生叫,她的眼睛细长,轻抚了胸口两下,她后退数步,低声叫,“吓死我了” 旁边的梨花头没理睬她的叫声,顺手捅了她两下,“喂!你看他,会不会觉得有点面熟” “你可拉倒吧……”女孩笑,“你是不是觉得人家挺帅,想用这种方法搭讪,似曾相识……多老土啊!” “不是啊……”梨花头歪着脑袋,表情认真,“真见过……” “是么?在哪?说来听听。”女孩问, “嗯……”想了一下,梨花头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所以说了!就说你是花痴啦,还在这强词夺理不承认?!”女孩嬉皮笑脸,声音有些大。 似乎被这阵叫声惊了一下,男人利索的扭过头,他剑眉下的黑眸,横向一瞥,那樟树上悬挂的叶子便顷刻折断,随风划出一道清晰的弧线。 见状,几个女孩骤然停止吵闹,相互推搡着躲到一旁,皆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无人再敢直视那人的目光。 天空飘过一团铅灰色的云,遮蔽日光,四下便暗了些许。只是很快的,男子身后的车内便传出另一阵声响,车门弹开,风起云走,有日光穿透云层,将灰云吹散成了细小的渣子。而那双跳跃的眸子就在这时从车内露了出来,带点调皮的笑,洒下一片阳光。 猛然的,两个女孩一惊,只是全无了刚才的紧张。伸了伸懒腰,车内的男生探出身子,跳了出来。日光下,那是一张同男人差不多的面孔,却分属着不同的年代。 侧目斜视男人一眼,见他还是一脸漠然的神情,男生眯一眯眼睛,随即,双手交叉,背到脑后,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小叔,别这样看着我的未来同学,吓死人啦!” 男人没有说话,他按下车子的锁车键,迅速转身,整个动作,利索而有序,一身正气的。 随即,他径直走进了面前的明德楼。而他的身后,男生放下手,抖抖肩膀,也跟了上去,只是进去前,还不忘扭头对着刚才大叫的细眼姑娘吐吐舌头。 大概是没料到男生会有这般举动,女孩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扯了扯旁边梨花头的袖子。 “喂!他刚才对我干嘛?” 深思数秒,梨花头表情认真,“卖萌!” “所以说……”女孩挑眉。 点点头,梨花头道出了她的心声,“也许是看上你了!” 33.第33章 13(1) 同一时间, 如果说,你对开学的印象还停留在刚才那种,一边讨论着男生的回眸一笑,一边研究着奶茶该喝悠悠还是阿萨姆,那么你可以转换下心情了,因为立即的,你就会看到,在那片全无秋日气息的爆裂阳光下,一声号令,仿佛切蛋糕一般,横向竖向各一刀,那方阵的边角,整齐的简直分毫不差。不过,距离这方阵500米的林荫小路上, 两个黑点,正以时速9KM的速度飞快移动着,时不时夹杂着两声唧唧歪歪。 “事B!迟到就怪你!懒驴上路屎尿多!”我一边跑一边叫, “靠!我哪知道这腰带的质量这么差!”杜淼一边跑一边回我 奔跑中,我俩的裤子灌了风,成了两个长错位置的大翅膀,忽闪忽闪的。 于是,你有些奇怪,敢情这是在拍奔跑吧兄弟?! 显然不是, 十几分钟前,当我吃饱喝足准备来个午后小憩,窗外突然传出一阵号声。随即,蹬蹬蹬的下楼声四起,我飞快奔到窗前,下一秒,满屏的迷彩,它们蠕动着,汹涌着,向着着操场的方向滚滚而去,而我的身后,杜淼扯掉面膜,大叫一声, “我_里_个_去!大中午的,集合个P!” 如果眼下,你还看不出发生了什么,那么,送你个白眼,意思,自己体会。 当然,这只是句玩笑,因为此刻的我,压根没工夫制造白眼,我飞檐走壁的从这张床跳到那张床上,又从那张床跳到另一张床上,踩过蓝曦的浴衣,杜淼的外套,外加一只来历不明的海绵宝宝。军衣,军裤,军皮带,我跟特务换装似得,一股脑将它们从柜子里抽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套上身,随即飞身下床,一边扎紧裤腰带一边冲杜淼嚷着“快点快点,好了没?!” 谁知,一扭头,大姐手持半根皮带,满脸悲痛的抬起头, “我日!断了!” 于是就这样,为了修复那根皮带,我俩足足浪费了十分钟,最后还是我急中生智,扯下她的被单,撕出一条手工皮带。然后,前面的一幕就发生了。 不过这显然不算什么,因为当我俩风风火火奔到操场时,列队已经完成,铁门两侧围着几个学生,看他们的装束就知道来自大二大三,凑在一起,他们亲切而面露伤感的望着操场上的学弟学妹们,实则心里巴不得对方快点被折磨个死去活来。 所以说,人是变态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句话也就只能拿来骗骗小孩。 只是这些并非重点,重点在于,越过他们的目光,我感觉到一阵电焊枪般的怒视,隔着铁门,从很远的地方,呼呼呼呼的,喷火而来。 “这都几点了!”喷火的教官叫,年纪不大,声色却极其栗然,吓得我汗毛竖起好大一片,“不想练就滚回去!!!” 我没有回应,毕竟忍一时风平浪静, 谁知这教官觉得不爽,便扭过头,瞪着杜淼,“还有你!”他伸手扒拉了一下她的头发, “这头发!爆炸了?!!” “哈哈哈哈哈!”方阵内传出一阵笑声, 愤怒的扭过头,那教官狠狠的瞪了一眼,继而笑声停止,只是当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俩身上,我清楚听到队伍里传出一阵窃窃私语, “靠!那不是么华明一中的杜三水么,这下可有好戏看喽!!!” 你看吧,总有弱逼期盼着别人为自己的不爽买单。, 狠狠瞪了那群弱逼一眼,我收回目光,随即望着杜淼,心中默念,淡定淡定,阿弥陀佛。敢情这愿望还真就实现了,望着教官,杜淼的瞳孔放大又收缩,收缩又放大,来来回回许多次,终于,她换了个姿势,眨眨眼睛,随即对他露出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额……” 骤然一惊,我在心中暗喜,敢情大姐上了大学,智商也提高了一个档次。 不过几秒后我就意识到这个笑容的影响远比想象中深远,望着杜淼,那教官的脸一红,居然猛得甩头,充满自信的说了一句,“看什么看!是不是我长的太帅了?!“ “哈哈哈哈哈!!!” 未等杜淼反应过来,方阵内又响起一阵笑声,只是相比之前,多了些许不怀好意。 闻声那教官似乎意识到什么,他软下来的表情“嗖”得一下又硬了起来,猛然回头,他大吼一声,地动山摇的, “笑笑笑!!!笑社么笑!” 果然,那帮弱逼停止了笑声。 不过,趁着机会,杜淼冲我挤挤眼睛,我接收到她的信号便在心中默念,3!2!1!随着一声action,跟奥斯卡影后附身似得,我脚下一软,顺势瘫倒在地。 34.第34章 13(2) 没错!在前面的章节我曾提到,本人装病的本事向来堪称绝妙,头疼脑热肚子痛,甚至,我还能装出哮喘低压心绞痛。当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的演技如此高超,身边伙伴自然也差不到哪去。 见我倒下,杜淼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大叫,声嘶力竭的,“肖茉,你怎么了,怎么了。” 见状,那教官也茫然了,“她怎么了?”他指着我,问 仰起头,杜淼一脸的悲痛欲绝,“她曾被自行车……奥不!她曾被大开车撞过,就超大的那种,拉土的(……!)……” 闻声,我感觉杜淼要偏离轨道,我赶紧“哎呦!”了一声,随即冲她使使眼色。 她算是回归了正常,她接着说,“反正就是被撞了,完后留下了后遗症,您刚才那一嗓子,估计是把她吓坏了,看这状况,不能再受刺激了,否则就……” “怎样?!”教官瞪圆了眼睛, “就会……”深呼一口气,杜淼转了转眼珠,表情认真,“脑崩碎裂而死!”, 靠!一听这话,我在心里暗叫,大姐也太能胡掰了! 果不其然,跟我有着同样的想法,周围响起一片哗然,刚才那几个弱逼笑得东倒西歪。 显然,那教官也不傻,他扭过头瞅了他们一眼,意识到什么后便大手一挥,指向旁边的暴晒阳光地,“撒谎!!!给我去那边跑1000米!” 哪知杜淼没有动,她挑起眉毛,迎上他的目光,“报告教官!她有诊断书!!!” —— 如果说这一刻有什么东西最为可爱,那便是我手中的一纸诊断书。 这玩意其实是我初中那会用来请假的,但你也知道,医生们的字通常都是龙飞凤舞的,所以我自行将日期修改了一下,于是它就一下穿越了好几年,来到了今天。 接过诊断书,保卫处的女主任抚了抚眼镜,小眼内,满是怀疑。故作忧伤的皱皱眉,我吸了吸鼻子,满眼的伤心,痛苦外加无奈。挑起一根眉毛,那主任低下头,她哗啦啦的翻了几页诊断书,随即和我预料的一样,她的眉头经历了松动,舒展,平整,翘起,最后成了拱形,半秒后,她抬起头,五官都要黏在一起了。 “呀,真是太不幸了!!!”她叫,随即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出的意外?!” “初中。” “车祸?”她往前凑了凑,再次抚了抚眼镜,只是这一次,全无怀疑。 “是!”我点头 “当时的状况什么样?”她问,“是不是伤的很重?” “嗯……还可以吧……”我回应,顿了一下,觉得不够震撼人心,便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也就留下了条伤疤……不长,也就10厘米吧!”我开始胡说八道, “10厘米?!”显然,听完这话,女主任受到了惊吓,她跳起来,飞快绕到桌前,眼里的关切汹涌澎湃,“怪不得……我看这上面写着,脑部有阴影,你这样的情况,是不是经常要去医院?” “嗯,偶尔需要复查。”我继续胡说, “天啊!”又是一声大叫,那女主任双眼含泪的望着我,许久后,双手紧紧握了上来,慷慨激昂的说道,“孩子,虽说你的命够苦,但依旧要相信,未来还是美好的……” “额!……”闻声,我的眼角剧烈抽动了两下,说真的,你们觉得。这一刻,我是不是该同她抱头痛哭然后励志大喊,只要有梦想,生活处处是阳光。 呵……呵呵! 不过,虽说这个女主任有些多愁善感,但总归不是件坏事,因为当我跟她提出,自己的情况需要朋友陪同时。她竟然轻而易举就批下了杜淼的假条,允许她同我一起去病假连随训。 就这样,我跟杜淼的奸计得逞,从保卫处出来后,我俩跟两个套着迷彩服的丧尸一样,在校园里游来荡去,见有班级解散便紧随其后去了食堂。买了雪糕,买了酸奶,买了肉夹馍,回来的途中看到超市打折便又跑进去采购了一堆零食,夕阳西下,踩着余晖的落影,我俩大步走在回屋的小路上,可惜,临近宿舍时,大姐突然看到了什么,随即她将东西一股脑塞到我怀里,扭头就跑。 “喂喂喂!干嘛去。”我叫 “找人!”她喊, “东西怎么办。” “你先吃吧。”一溜烟她就没了影,, “风风火火脑子病!”抱着零食,我骂,转身才想起钥匙还在她身上,掏出电话拨了她的号码,结果听筒内响起一连串的“嘟嘟”外加一句,“您拨的电话,无人接听。” “靠!”跺了两下脚,我叫,不过立即的,我就看到了蓝曦的号码。 果然,相比杜淼,蓝曦要靠谱上一万倍,她说自己没课,正在校园的咖啡厅,于是,挂了电话,我右拐向着咖啡厅的方向走去。 35.第35章 13(3) 我到达咖啡厅的时候,蓝曦并不是自己,她的旁边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我吓了一跳,这不是那天的梨花头么?!不过好在她并不记得我,相反她满腔热情的接过我手中的袋子,将它们放下一旁后,扭头问我, “喝点什么吗?” “不了。”我摇头,“刚才吃过了。” “奥。”她笑,随即双手交叉,表情跟喝足了蜜似得,“我知道你!杜淼的朋友!肖莉嘛!” 肖莉…… 尴尬的扭扭眉,我正纠结着要不要更正她概念上的错误,蓝曦放下杯子,先我一步,纠正道,“人家不叫肖莉,人家叫肖茉阿!” “奥!!!肖茉肖茉!”梨花头赶紧应和,随即冲我双手合十,一脸的抱歉,“不要在意阿,我老记错别人的名字。” “没事。”我摇摇头。身旁,蓝曦望着我俩笑,她的面前,卡布基诺虽喝了半杯,可杯中那颗泡沫心依旧完整无缺,看样子,她的心情不错。端着杯子抿了一小口,她抬头望着我,问,“肖茉,你说……要是一个男生冲你眨眼睛说明什么?” “要你帮忙!”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哎呀!不是!不是!是那种……嗯……调皮的眨了一下。” “卖萌!再不就是二货……” “哎呀!!!别闹!正经点,我是说,那种,温柔的,暧昧的,眨了一下。”她说,一字一顿,跟做研究课题似得,满脸认真。 身旁,梨花头笑得一抽一抽,我大概是看出了些端倪,就扭头问梨花头,“什么样的男生呀,把我们淡定的蓝曦搞成了这副奶奶样?” 闻声,蓝曦的脸骤然红起来,她伸手戳了我一下,“什么玩意!别乱说!” 可我哪管那些,我冲梨花头挤眉弄眼,她就仰着头,努力回想着,“个子蛮高的,腿很长,皮肤白白的,眼睛很好看,笑起来有点小孩子的感觉……” “小孩子?”我挑眉。 “嗯,就像……”梨花头努力回忆着,突然,她的眼睛一亮,飞快凑近过来,吓了我好大一跳, “那那那那那……他他他他他……”她叫,手舞足蹈的,甚至用力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伴着那几声清晰的“咚咚咚”,木桌摇晃,杯子顶端的心形被一股力道顷刻冲散,旋转着,快速同咖啡融为一体。似乎有些不悦,蓝曦将面前的杯子推远,本想说点什么,却见梨花头伸出手,指向不远处,跟打了鸡血似得, “他他他!!!就是他!!!” 这个世界充满奇妙,当我扭过头的一瞬间,灿烂的阳光从微敞的玻璃窗间射进来,粗粗细细的光柱下,某个身影弯着腰,双手踹在口袋里,他的校服换成了微褶的牛仔衬衣,肩膀很宽,腿很长,头发有些凌乱,鬓角却收的干干净净。他原本盯着柜子里的cheese蛋糕,听到木桌摇晃的声音后便扭过头,结果,“哐啷”一声,四目相撞,我被撞傻了就张着嘴,目瞪口呆盯了他好几十秒,随即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扭过头,谁知立即的,我头顶那座茉莉山砸了下来,然后,我听到那个亲切却又要命到死的声音。 “喂!!!小茉莉!!!好久不见!!!” 36.第36章 13(4) “喂!!!小茉莉!!!好久不见!!!” 说实在话,当我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瞬,我是茫然的,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两秒,三秒……空荡的咖啡厅内只剩下机器摩擦豆子的声音,大概是以为我没听到,我面前的家伙往前走了两步,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仍然是那副熟悉到死的嬉皮笑脸,“喂!今天起,本人就要在这里,落地生根喽!!!” 落地生根…… 落地……生根?!!! “你你你你你你……”我显然被吓了一跳,我指着他,“你不是飞走了么?” “是啊……”他挑眉,“不过又飞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加拿大太冷了!” 靠!这是什么鬼回答! 大概是觉得我俩的对话很有趣,蓝曦捂着嘴轻轻的笑了两声,她走过,眼睛亮闪闪的,问木子枢,“你是哪个系的呀。” “金融。”他说,随即掠过她的问题,他这人有个毛病,怕生,他问我,“肖茉,你在哪个系。” “中文。”我说, “哈哈,就你还学中文。”他乐,“孔孟不得气死啊!” “要你管!”我瞪他, 可能觉得插不上话,蓝曦又在回到刚才的位置上,重新坐下来,坐下后,她的眼皮耷拉下来,面无表情的将面前的咖啡杯拉回来,使劲得搅了两下。 看出了她的情绪,我挑挑眉毛,我似乎感觉到了一点,细小而微妙的小情绪。就在这时,咖啡厅的门被人推开了,几个背着网球拍的学长走进来,骤然间,我灵机一动,我扭头对着蓝曦说,“喂!蓝曦,你刚才不是说想学网球么?” “阿?”蓝曦停止了搅拌的动作,抬头望我,显然没跟上我的节奏, 我冲她挤挤眼睛,伸手猛拍了木子枢一下,“来来来!让我儿子教你!高中那会儿,这家伙就靠这个吃饭,打得可好了!” 显然,木子枢被我的话吓了一跳,他望着我,一脸被卖掉的表情。 但我哪管那些,我的目的只是——伺候我的姐妹。 恰好这时,服务生的声音插了进来,她将打包好的餐点推了过来,冲木子枢喊了一声,“同学,你的东西好了,一共28。5。” 他应了一声,起身去付钱,趁着这个功夫,我用手捅了一下蓝曦,“喂!把握机会!“ 她愣愣的看着我,完全茫然了。 我也不管她,扭过头,故意很大声的说,“那个!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杜淼应该回来了。你们聊,我先回去了……”说完,我拉了拉旁边的梨花头,对她使了个眼色, 喂喂喂!赶紧的,长点眼色!速度!闪人! 梨花头也算古灵精怪,她立即就会了我的意思,她站起来,说,“那我也走了,一会还有选修课那。” 然后我俩就开始一脸坏笑的递着眼神。 这次蓝曦反应过来了什么,她点点头,冲我笑笑,目光柔软,“那个,谢谢你阿。肖茉……” 冲她坏笑了一下,我做了个“V”的手势,我说,“好好把握!” 大概就是这样,转身,我和梨花头勾肩搭背的走出咖啡厅。 几分钟后,当我俩正讨论着咖啡厅里的两个人时,我的手机响起来,屏幕上,一条刚刚发来的微信。 依旧是兔斯基的表情,只是这次换成了用头拍砖。下面是一条文字,“小茉莉,这就是你欢迎我的方式?” 仔细端详着手机,我没看出这话的用意,随手发了一个坏笑的表情回去,我说,“儿子,你娘介绍美女给你认识,好好把握,争取快点脱单!” 37.第37章 13(5) 拎着大包小卷回了宿舍,我一进门就看到杜淼成大字形躺在床上,听到声响,她抬起头,问我, “喂!去哪了?!” “靠!还好意思问我。”我斜她一眼,“扔下我一人,说跑就跑,电话也不接,要死啊。” “奥……”她挠挠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幽幽的说,“刚才看到一个人,就没顾上那么多,不过好像看错了。”言罢,又自言自语的补充道,“不对,肯定是看错了。” 坐到床上,我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她,问,“谁啊。” “一个傻X。” “傻X?”我微怔,这家伙说话怎么老是这样前言不搭后语阿 似乎是我眼里的无奈不够强烈,杜淼一脸认真的点点头,“对!傻X。” 闻声,我挑挑眉,觉得自己可能是俗人,跟不上神的思维,便顺手将袋子放到了一旁的桌上。见状,她爬过来在袋子里翻了翻,掏出肉夹馍来啃了一口。大概是捂的时间有些久,味道不对,吃了两口她就呲牙咧嘴的将它丢到一边,随即拎过旁边的垃圾桶。显然,那垃圾桶几天没倒,里面满得都要溢出来了,可纯种女汉子怎么会被这点小事难倒?只见她伸脚在里面踩了踩,然后,一弯腰,将嘴里的肉夹馍,整块吐了进去。 “我靠!!!”盯着她的动作,我一脸嫌弃的表情,“真恶心。” 她眯眯眼,将刚才踩过垃圾的脚丫子伸过来,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啊,“来!爱妃,替朕倒了它。” 扒开她的脚,我瞪她,“去你的,自己倒。”然后,我起身,将另一个袋子里的零食掏出来塞进身后的储物柜,整理了一会,我没听到响声便扭头,结果这货又倒回到了床上,而旁边,依旧是那个满溢的垃圾桶。 “喂!起来!倒垃圾去!”我扯她,她装死。 眼睛转一转,我长长的“唉”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喂!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这货不傻,自然猜到是计,便依旧一动不动。 “唉!”又长叹了一声,我故作黯然神伤,“你说说木子枢这个家伙阿,放着好好的美国不去,跑来这里做什么。” 果然,效果够赞,这话一出口,杜淼就惊叫一声,从床上跳起来,结果动作太大,“哐”得一声她的头撞上旁边的铁栏杆,她叫,我笑, “我哩个去的,疼死了。” “该!” 本来吧,她想飞来一脚,可腿不够长,就揉着脑袋调侃道,“肖茉,看不出来阿,你平时一副闷不拉几的样子!关键时刻,魅力还是挺大的么!敢情人家连国都不出了,誓死都要跟你花前月下!” 我去,这家伙什么时候饱读了诗书,小词拽的,把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我还是瞪她一眼,严肃说道,“喂!别乱说。” 她下了床,将脚边的垃圾桶踢到一边,拉过凳子,坐上去,眼巴巴的瞅着我,“我可没乱说。你俩在高中那可是出了名的欢喜冤家,夫唱妇随的。” “去你的!”冲她扔过去一个白眼,我顿一下。深思了数秒,觉得还是澄清下比较好,省着这家伙大嘴一张,胡言乱语的。于是,我扭头认真的看着她,“杜淼阿。” 她没看出我的认真,便伸手勾了瓶酸奶,插上管,用力吸了一口,问我,“咋了?” “那是我儿子,所以以后不要乱说!” “你儿子!”杜淼挑眉,“你儿子个奶奶腿啊!” “靠!你又说脏话!” “那也比你乱认亲戚强。” “我乐意,我高兴,你管得着么你!” “那我要给他当爹。等着,明天看到他,我就让他管我叫,爹!!!” 就这样,我跟杜淼,你一句我一句的占着木子枢的便宜。直到门开了,蓝曦回来了。 38.第38章 13(6) 随着蓝曦的推门而入,我同杜淼的对话停止, 进来后的蓝曦,心情不错,她顺手将一个蛋糕盒子放到我的面前,双手合十,“刚才……谢谢你阿,肖茉。” “奥,没事。”我冲她摆手,目光落到面前的盒子上,里面一块黑黑的布朗尼。 作为交换,我拿了一瓶酸奶,递给蓝曦,嘻嘻哈哈的问,“怎么没和我儿子多聊一会?” “有老师给他打电话,好像是安排了宿舍,不过……”插上吸管,蓝曦眨眨眼睛,随即扬了扬手里的电话,笑容清甜,“他给我留了微信,说过几天有空,教我打球。” 事实上,我曾看过这样一段话,人没有付出就什么都得不到,为了得到,就必须付出。当时的我觉得这话说的精辟便顺手将它记了下来。只不过,那时的我和现在的我都不清楚,很多时候,付出需要指名道姓,倘若对方将一切看成事理所当然,那么未来的某一日,没有回报,取而代之的则是无休止的要求,索取,甚至,剥夺。 当晚熄灯后,夜色芒然,淡而无光,我正准备闭眼,蓝曦的床边亮起一团微弱的光亮,她坐起来,从肉粉色的幔帐中伸出脑袋,小声的问了一句,“肖茉,你睡了么?” 我被吓了一跳,也伸长脑袋,往下探了探头,“嗯?没阿!” 闻声,她顺手将旁边的小台灯关掉,抱着枕头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来到我的床边,仰起头,她的脸在黑暗中泛着光,竟然有点神奇,她问,轻声细语的,“那个……我们能聊聊么?” “聊聊?”我挑眉,我知道她什么意思,我逗她“你是不是做梦梦到我儿子了?” “什么啊!”蓝曦羞涩的叫了一声。 看她的表情,我摆摆手,她的性格果然是逗不得的,于是,我往里靠了靠,给她腾出了个位置,“行,上来吧。” 秋末的夜晚,风过无痕,月落无影,天际边悬挂的星,密密麻麻的。 蓝曦爬进我的被窝后,我在心中盘算着,应该怎么调戏她为好,我码好了一系列问题,并将它们一一标号。然而,意外的是,她居然率先打破寂静,她问了一句话,直接吓得我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她问, “肖茉,我这样留下木同学的电话,你不会生气吧。” “啥玩意?”我茫然, 望着我,她似乎不像是在闹着玩,“真的,你会生气吧。” “生气?干嘛生气!我高兴还来不及那!”我挑着眉毛,色迷迷的看着她,“总算有人把我儿子收了。” “儿子……”蓝曦瞅着我,她似乎有些迷糊,“为什么是你儿子。” 对啊,为什么是我儿子。 我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于是我瞅她,“我开心喽……” 显然,说完这话后,刚才的气氛便瞬间缓解了,蓝曦嘻嘻的笑了两声,她瞅着我,“肖茉,你真有意思,跟杜淼一样。” 摆摆手,我赶紧撇清关系,“谁要和她一样。她是单细胞动物好么,没事就脑抽,说话还不经大脑思考,不对,她有脑子么……她……” 原本我还想吐槽两句,哪知这时候,一张脸露了出来,半秒后,我听到杜淼闷闷的声音,“你说谁没有脑子!” —— “你说谁没有脑子! 完全愣住了,半天后,我大叫一声,“啊!“然后某人就爬了上来,她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毛巾(后来我知道是枕巾……)勒住我的脖子,“肖茉!你才是猪那!让你说老娘坏话,看老娘今天不扒了你的皮!!!” 闻声,我只能拼命躲闪,一边躲,一边叫, “别闹了,别闹了!床要散架了!” 39.第39章 13(7) 当然,我的叫唤纯属杞人忧天,因为财经大学的床向来都是实木制成,别说我们三个,就是再来十个,这床都不带散架的。于是,当我们确认了床的承受力,便在几天后的夜晚,再次凑到了一个被窝。不过这次是以和平的方式凑到一起。缘由嘛!还要从军训的最后几天说起。 在这之前,如果你认真读过前面的章节,那么一定知道,数天前,我成功利用自身优势躲过了军训操练,请注意我提到的是操练,而并非军训,因为去了病号连,并不意味着你就能双袖一甩,爽翻天,嗨到爆。本着多劳多得,不劳不得的原则,为了拿到跟别人相同的学分,我们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动,体力不行,转战脑力。于是,从某天起,只要集合的号声响起,我跟杜淼外加几个体弱多病的小伙伴,就跟在学生会的干部身后,屁颠屁颠的去往系办公室,绘制军训板报。 关于军训板报,相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若你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花时间在这给你介绍,毕竟这里不是百度百科,你可以打开浏览器,自行Google一下)。作为展示军训成果的途径之一,学校早早便腾出校园的橱窗,并将系与系分隔开来,每班一个版面,图案要求原创,稿子必须手写。 当然,若是此刻你觉得,绘制军报对于我跟杜淼来是一场浩劫,那么,不好意思,送你一个“切”字,意思自己体会。 作为一个数月前还在高考作文中摸爬滚打的一溜炮将,喊口号,讲道理,对于本人来说,那简直就是信手捏来,毫无压力。而杜淼呢,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怎么说也是通过省统考的美术特招生,所以当我俩配备上了现代化武器,手机,电脑,IPAD。竟然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搞定了面前的两块板子,整的那个同我俩一组的女生直感叹自己命中有福,跟对了人。 当然,搞定板报后,循吏我们要将它们送到学生办,只是当我俩抬着板子上了三楼,杜淼突然叫住我, “肖茉,等一下。” “怎么?”我扭头, “带纸了么?”她叫,脸色发绿。 “哎呀!”皱着眉头,我一脸不爽,“送完这个再去吧……” “不行不行,憋不住了了。”她蹦跳着,脸色由绿转紫。 见状,我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骂,依旧是那句,“懒驴上路屎尿多。” 冲我吐吐舌头,杜淼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任重而道远的模样,“你先把板子送过去吧,我很快就跟来。”说完,她转身,风风火火的飞向了洗手间。 望着她的背影,我常常“唉”了一声。 所以说,很多时候,绝世好闺蜜也是万万靠不住的。 40.第40章 13(8) 当我费劲吧力将板子移到学生办,那里的门,敞开着,敲敲门,没反应,我就伸着头往里瞅了瞅。 屋内,一个眼镜学姐正在奋笔疾书。看到我后,她喊了一声,“请进。”随即停止手里的动作,问我,“你是……” “来送军训板报的。”我回答, 微微愣了一下,她打量着我手里的板子,“这么重,你自己抬上来的?” “不是。”我摇头,“我朋友去洗手间了。” “这样啊……”想了一下,她似乎欲言又止,然后她低头从旁边拿了个本子过来,翻了几页,问,“哪个班的?” “中文系广告102和语传系艺设101。” “中文系广告102……语传系艺设101……”认真在本子上记了几笔,那个学姐站起来,随即帮我将手里的板子抬到一旁,拍拍我的肩,“行了,放这就可以走了。”然后,她小跑回桌子,继续奋笔疾书。 本来到这,我就该退下了,可怪就怪在,我走到门口时非要扫一眼墙上的照片,结果,一眼望去,我在照片堆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此挪不动道了。 说起来,自从那次在医院巧遇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周习凉。只是不知怎得,即便隔了如此长的时间,眼下望着这张照片,我依旧红了脸,心儿好得飞起来。 “那个……学姐呀?!”转身,我问身后的眼镜学姐,努力想要表现的淡定自若。“周学长是学生会的干部么?” “不是。”眼镜学姐头也没抬的回答,声音却是热情的,“他是系里的宣传部部长,不过因为同时兼顾着校报的编辑和校英语角的负责人,所以去年被破例选为了校优秀干部。” 惊了一下,我的嘴成了“O”形,我叫,“这么厉害?” “是啊。”眼镜学姐停下笔,抬起头,“他在系里很出名,而且去年有个去英国交换学习的机会,唯一的名额就给了他,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把名额让给了别人。” “为什么?”我问, “不知道。”学姐摇头,“我也是听说的。” “奥……”仰着头想了一会,我又问,“那他最近有来学生会么?” “没有,好久没来了。听说去了雅德实习,你也知道,像雅德那种大型的培训机构,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所以,他现在应该很忙,工作都交给大三的学生了。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有没有,我就问问。”飞快摆手,我暗自乐得一抽一抽,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刚刚选中了一只新股,下一秒,它就“嗖嗖嗖”的一路飙红。 背着手在照片前站了许久,我一直处于特别亢奋的状态,毕竟,女生的初始爱慕,本就步步走心,若是再加上崇拜,那便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这样美妙绝伦的状态并未持续很久,几分钟后,学生会的门被人一把推开,携带着一身火药味,一个女生“蹬蹬噔”的走了进来,看到我,她微微一愣,随即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然音调极高的叫了一声, “哎呦!这是哪来的大一新生阿,不去军训,在这瞎看什么?!!” 41.第41章 13(9) “哎呦!这是哪来的大一新生阿,不去军训,在这瞎看什么?!!” 闻声,我被吓了一跳,扭头望了一眼那女生,单眼皮,齐刘海,脸很尖,标准的尖嘴猴腮。 “瞅什么瞅?!”貌似对我的眼神极其不爽,那女生气冲冲的奔过来,停在我的对面,一嚷嚷,我多怕她会就此破音。 不过,我的担心纯属多余,她并没破音,甚至声调比刚才高出了好几个八度,。“说你那!干嘛的?!!” 微微一愣,我有些茫然,“奥,我是来送军训板报的。” “军训板报?!”惊声尖叫一声,那女生扭过头,快速扫视着身旁的板子,随即扬起下巴,眼皮都要翻上眉毛了,她嚷嚷,并侧目斜了一眼对面的眼镜学姐,“上午不是通知了么,军训板报全部放到宣传部?!!” “是啊……”应一声,那眼镜学姐停下手里的笔,站起来。 “那干嘛放在这?!!”尖嘴猴腮的女生喊,音调一飞冲天。 “奥,我看这小学妹一个人送过来不容易,就想着一会找几个男生一齐抬上去。” “一齐抬上去?!下午要用学生办开会你不知道么?” 貌似突然想起什么,那眼镜学姐忙低头翻了翻面前的本子,停滞数秒后,又抬起头,这会眉毛揪揪着,一脸的抱歉,“是啊……真不好意思,我忘了。” “忘了!忘了!每次都是忘,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浆糊么?!”那女的叫,音调依旧浮在云端,不愿下来。 闻声,我吸了一口气,悄悄往后退了两步,我想着此地不宜久留,该闪人来就闪人。然而很不幸,还未等我找准时机,枪口就速速调了回来,那女生扒拉了一下身旁的板子,扭头望我,大声嚷嚷,“再说了!就这么两块板子,有什么拿不动的。”上下打量着我,她双手抱肩,“哪有那么娇气?!!” 0-0… 很显然,刚听完这话,我是茫然的,敢情自己这是穿越到了某个前清后宫?成了供人使唤的小奴婢,而面前这位,莫非就是近来圣上独宠的……额,不好意思,当我望见面前的这张脸,我的思绪又被拉回到了正轨,长成这样,皇上要是看上,那肯定不是星光眼就是白内障。想至此,我也没啥好怕的了,都说二十一世纪,人权当道,我想走走想留留,你管得着么?继而,我“哼”了一声,退了两步,可惜刚转身就被这货拉了回来, “喂!去哪?!”她叫,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让你走了吗?!” 貌似觉察到异样,之前的学姐赶忙站了起来,“算了,算了,副会长,大一新生不懂事,而且她就一个人,拿也拿不动啊……” 副会长?!怪不得这么嚣张,我挑眉,跟谁摆官腔那?! “不行!”那个副会长叫,说真的,就她这副嗓子,不去唱歌剧实在可惜。“上面通知必须送去宣传部的,一会要是出了岔子?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只可惜,眼下实在不是研究歌剧的时候,说完这话,她扯住我的袖子,扭头命令我,“快点,把这板子送到楼上的宣传部。” 这下我真不爽了,兔子急了还咬人那。瞪圆了眼睛,我琢磨着从哪入口。“嗖”的一声,一个纸球自门口飞了进来,一路直下,最后,“咚”的一击,不偏不倚砸在了副会长的脸上。下一秒,当我扭过头,嬉笑的瞳孔中,倒映出杜淼的脑袋,她晃呀晃的,随即张开嘴,嚷嚷的音调就直接过了云端,飞向宇宙。 “喂!老娘们,再拽我朋友,打烂你的狗头!!!” 42.第42章 13(10) 很明显,当杜淼说完上面的话,那个副会长彻底爆豆了,她松开手,几秒后便疾奔到了门口,指着杜淼,“你你你你你……哪个系的?” “你妈系的……”哼笑一声,杜淼回应, 副会长立即暴跳如雷,“你说什么?” 谁知杜淼抠抠鼻子,“好话不说二次,好P不放两遍。” 闻声,我跟眼镜学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这下子,那个副会长的脸涨得更红了,她憋着一股气,却怎么也放不出来,于是她就跟窜天猴一样,指着杜淼,连续叫着,“你你你你你……” “咋了?”杜淼瞥她一眼,“有P快放,没P……”她冲我招手,“肖茉,我们走吧。” “奥。”我赶紧跑过去。 只是,人们不常说么,人挑好的欺负,柿子找软的捏,一把拽住我的胳膊,那副会长叫,“你们!身为新生,旷训哈,等着!!!我一会就去跟上面报告,扣光你们的学分。” 这下我猛蹬了,敢情这家伙居然利用公职,公报私仇?! 好在,那个眼镜学姐还是不错的,她一听这话赶紧跑过来,横在我俩之间,“算了,副会长,新生不懂事,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现在我就带他们把板子送到宣传部。”说完,那个眼镜学姐冲我直挤眼睛,见状我仔细思量着,毕竟,初来驾到,要是真吵起来,落得满校皆知,被扣学分,还是很不值的,于是,我使劲拽拽杜淼,冲她摇摇头,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 很显然,杜淼接收到我的信号后,不情不愿的哼唧了一声,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她本来攒好了一堆损话,随时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过,说多无益。老实转身,我将身后的板子拉了过来。见我俩不再吱声,那个副会长便仰起头,嘴角一勾,我猜她肯定觉得自己气场特强大,实则,在别人看来,充满喜感。 她嚷嚷,仍旧是之前的强调,唧唧歪歪,“身为新生!就要老老实实,尊师重道,懂了么!!” 敢情没有文化真可怕,您是师还道阿。我暗自发笑,不过,瞥见身旁学姐的眼神后,赶紧绷住脸,装出一副很是受教的表情。 见状,眼镜学姐迅速抬头,“副会长,你消消气哈,他们不懂事,只怪太年轻,那个,你让我弄的文件都弄好了,表也填完了,您在这看一下吧,我带她们去送板子了。”飞快说完上面的话,她拎起面前的板子,使劲冲我俩又挤了挤眼睛,那表情明显在说。 速度!闪! —— 必须承认,从学生办出来后,眼镜学姐还是提那个副会长说了许多好话的,不过,当她听到我跟杜淼对副会长的搞笑形容后,她也随着我们的调子跑偏了。于是乎,欲抑先扬的,她来了180°大转变了,她悉数了那个副会长的一系列恶行,脾气差,摆官腔,除此之外,她还暗自操纵学生会的内部选举,肆无忌惮压榨学生的“油水”,牟取私利…… “我哩个去阿。”她说到一半的,杜淼忍不住,大叫,“这也忒吓人了吧。咋跟黑色会似得呢……” “可不是么,天天在办公室大呼小叫,跟谁欠她二百吊钱一样。”那学姐说, 我深表同情的看了学姐一眼,“那你真是可以阿,我要是你,每天对着一个人强颜欢笑,早就疯了。” 她皱皱眉,苦笑了一下,“你们还小,以后就知道了,有些人有些事,就跟奶茶一样,即便喝到想吐,照样还得受着。” “我从来不喝奶茶。”杜淼认真说了一句,完全是话外音,“我只喝加多宝。” 当然,此处的氛围这么严肃,我跟学姐都没理她, 我问学姐,“既然你那么烦她,干嘛天天在一起,这要是我,早就精神衰弱了,要不然,考虑一下调去别的部门?” 杜淼从旁点头,“对啊对啊!” “没办法!”学姐抚了抚眼镜,“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人缘广,校内的干部都认识,而且听说她和文艺部的部长同一个寝室的。” “那怎么了?”我问, “拉帮结伙就不说了,主要人家是公认的校花,舞蹈团演出的时候,我见过几次,确实很漂亮,就是性格忒差,说起话来硬邦邦的,不过你也知道,有的男生就喜欢撞石头,跟风一样,越有挑战越想上……” “所以说……”我望着她,“那文艺会长也不是好东西?” 漠然抚了抚眼镜,学姐嘴角轻扬,“不熟,仁者见仁智者见者吧!” 43.第43章 14(1) 闻声,我跟杜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冲我吐吐舌头,我冲她无所谓的耸耸肩膀。 言外之意,干_我_屁事! 是的,我们都没把这学姐的话当回事。只是,世事纷繁,人心复杂。我不愿相信的是,不久的将来,我和杜淼真的会变成不同的“仁者”和“智者”,我们站在对立面上,谁都不肯向着对方低下头,迈出一步。而我更不愿相信是,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眼下依旧是一片太平。而在我所看不到的地方,那个人,她的头顶,阳光刚刚透过绿叶夹缝变成细碎的光斑,日光荡漾,她的漂亮面孔在透明的玻璃上划过,顺势落下影子,只是,影中目光,依旧那么凉,凉到骨子深处,足够透彻。 “咚咚咚……”舞团的办公室外,一阵敲门声响起。屋内的老师抬起头,她笑着招招手,“请进。” 闻声,屋外的人推门而入,手中攥着一张名单,身材高挑,面目清秀。她未言,老师却先说道, “黎夏找我什么事情?” “嗯……”想了一下,她说,“老师,这次的比赛,我恐怕不能参加了……” “为什么?”老师问, “因为大四了,时间有些紧……” 似乎早有所料,老师把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顺便将旁边的凳子拉出来,招呼她,“先坐吧。” “嗯。”她应声坐下,单子放在桌子上,摊平, 老师望了那张名单一眼,皱眉,“其实吧……这次的比赛是团体赛,之前排过几次的,不过主角这块我总觉得感觉不对所以人选一直没有敲定,恰好前几天我碰到了玻璃剧场的孙老师,她说你结束了那边的兼职,就想着把这个位置留给你,毕竟经验丰富嘛……”说完,那老师还悄悄地望过来一眼,“而且吧,我特意将排练的时间调到了十一之后。我记得你们的课到十一就该结束了吧……” “是啊……”黎夏点头,但片刻后还是一脸抱歉的说,“老师,我恐怕真的不行……” “为什么?”老师问, “因为我母亲病了……” “母亲病了?什么时候的事?”老师惊了一下, “暑假前的几周……” “什么病阿,严重么……” 面前的桌上,茶杯顶端升起一团薄薄的雾气,慢慢浮动着,盯着那团白雾看了许久。黎夏的眼皮顺势垂落下来,声音干涩,“喉癌……” 显然,听完这话,那老师至少愣了三秒以上,她抬起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啊?怎么搞的,现在情况怎么样,手术了么???” “已经手术了,病情也得到了控制,不过医院那边您也知道,住院费是按天收的,实在有些负担不起,所以我准备过几天把母亲接回去,再找找实习的工作,这样的话,恐怕没有多余的时间兼顾比赛的事情……” “这样的阿……”微微叹了口气,那老师端起茶杯呡了一小口,雾气飘荡着,附在她的镜片上,白白的一大片,却依旧盖不住满脸愁容,她喃喃一句,“唉,那也真是可惜……” 44.第44章 14(2) 深呼一口气,黎夏扭头望向窗外,末秋的日光,总是明媚的短暂。校间的小路上,几个刚刚下课的女学生,挽着胳膊,调皮的在落叶间挑来蹦去。望着他们的身影,黎夏忽然就想起某个长发及腰的细眼女生,初入大学时,蓝觐也是这样挽着自己的胳膊闹着,叫着。偶尔在舞团排练时碰到那些躲在窗下偷看的男生,便会将一瓶扭开的矿泉水扔出去,然后望着楼下逃窜的落汤鸭,吐着舌头,相视而笑。 然而,时光如戏,世事无常,美好还未停留足够,嫉妒就成了刀子,悄悄在关系间划下一道道伤口,那些伤口又细又小,不易察觉,可是,随着时间的延长,它们会越变越多,最后到了某一天,当血液汹涌,它们便顷刻撕裂,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黎夏!每一次和你在一起,只要一不开心你就会甩脸,你以为你是世界中心么?所有人都要围着你转,你知道么?每一次你翻脸,我都想扑上去将你那张臭脸撕烂!!!像你这样的人,活该一个人,不对,你应该永远一个人,到死都是一个人!!!”这句话,蓝觐说的轻松,却像刀疤一样刻进了她的记忆。 眼前,树下,依旧有叶子慢慢旋转落下,黎夏的眸光顺着那些阴影黯淡下来,她一直觉得,懂得的人,自然明了,不懂之人,又何必多言。望了一眼那张名单,她指了指已经被划掉的某个名字,“老师,我看名单上写着,之前主角定下的是英语系的蓝曦吧,她是不是蓝觐的妹妹啊……” “是啊。”老师点头, “那……”一阵浅风,树下的落叶乱了方向,只是不多会,风停,而叶子则飘飘荡荡重新落回到了最初的位置,收起目光,黎夏说,“那不如让她试一下吧……” 似有犹豫,那老师摇摇头,“我之前也以为她是蓝觐的妹妹,应该没问题的,可暑假前的排练,我看过几次,基本功实在不行,抬腿都吃力。” 白云荡漾,明媚散尽,赤红色的光线落进来,在对面玻璃上画下一个圆,圆内,某个身影在听闻了什么后,一闪而过,随即,走廊内响起一阵粗跟皮鞋用力撞击地面的声音。这样的脚步声,黎夏自然再熟悉不过,一走起路来,开心便轻盈如燕,愤怒便每落一步,都像要将地面戳穿一般,哐哐作响。 深呼一口气,她抬起眸子,出乎意料的,眼中竟挂上一丝的细柔,“老师,不如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吧,毕竟才大二,以后的路还长那……” 大概就是这样吧,过往的年华越长,越会觉得,其实恨本身就是恶性循环,你来我往,若是没人愿意就此退下一步,那便永远都是无休无止,没完没了。 两人探讨了许久,最终,主演的白格内被填上了蓝熙的名字, “行,我就听你一次,不过也要看她的水平。”老师说, 黎夏点点头,眸光内是少有的碧波荡漾,“老师,放心吧,她应该只是懒,没有其他问题,我们以前都这样。” 瞅她一眼,那老师假装生气,“还好意思说那……”末了拍拍她的头, “那……”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黎夏笑笑,“老师,我先回去了,一会还有课那!” “嗯,走吧走吧。”冲她摆摆手,老师点点头, 起身,黎夏离开了办公室。只是出门后刚走了两步,她就听到一声叫唤,来自走廊的另一头,气势汹汹的。 果然,世事纷繁,人心复杂。不喜,讨厌,这些东西若是从开始便被强行灌入脑中,那么从此便会根深蒂固,挪也挪不动,改也改不了。 45.第45章 14(3) “黎夏!!!” 按照黎夏的性格,那一声叫唤,她本可全不理会,径直离开,只是,她似乎想到什么,便停住脚步,微微扭过头来。 恰逢秋光末了,风吹花凉。只是那股凉意,绕在了两人之间竟也生出一丝异样的余温。 见她停下,对面的蓝曦三步上前,每一步踩在地面上都是蹬蹬作响,“哈!!!我姐说的果然不错,你这人表面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实则最喜欢在背后搞小动作!!!” “你姐?”眸光清冷,黎夏明知故问。“你姐是谁阿?!” 瞪圆了双眼,蓝曦猛然伸手,她指着对面这个表情漠然的人,咬牙切齿的说道,“装!接着装!!!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顶掉了我的名字?” “奥?”似乎有了兴致,黎夏仰起头,淡然一笑,周身的气场便顷刻高出对面的丫头好几个台阶,“你我未曾见过几次。你又凭什么确定是我换掉了你的名字?而不是……”挑眉望她,黎夏语调轻蔑,“自己的水平真得很差?” “可笑?!我的水平差?你知道我姐是谁么?” 撇她一眼,黎夏重复,“我话从不说两遍!” “行!!!不记得么!好!现在你给我好好听好了!我叫蓝曦,是蓝觐的妹妹!!!”蓝曦嚷, 闻声,黎夏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只是,依旧是之前的模样,淡而无波,“奥,蓝觐的妹妹啊。”末了,她扬扬嘴角,“还真是不像啊。” “什么?”蓝曦愣, 扬起下巴,黎夏目光犀利,“你姐可比你强多了……” “你说什么?!”蓝曦怒然, “我说你姐比你强多了!至少,她除了疯叫之外,确实有点胜人一筹的长处,让人信服。”哼笑一声,她转身径直走下楼梯。 身后,细眼的姑娘愣了许久,忽然就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黎夏!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有着一张假惺惺的脸,一天到晚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实则,背地里做的事情简直肮脏不堪,我告诉你!你最好藏好掖好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我早晚摘掉你的面具,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贱货。” 楼梯口,风停花落,黎夏闻声停住脚步,她微微扭头,“劝你啊,趁着年轻,与其整天研究我是个怎样的一个贱货,不如花时间好好训练,跳个舞,腿都掰不直,你还想学你姐跟我叫好,简直是自取其辱。” 秋风萧瑟,片片黄叶被风卷起,荡漾着,飘向远方,高挑的女孩说完后便转过身子,一步一个脚印的踩下台阶。只是,她的身影虽已远,气场却始终留在台阶上,逼得身后人节节退去。终于,呆愣许久,蓝曦快速奔到楼梯口,远处,依旧是那个身影,长裙飘扬,背影清冷,狠狠咬住嘴唇,她的声音哆嗦,却是用尽全力,句句铿锵有力的喊道,“姓黎的!!!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人替我收拾你!!!” 没有回音,远处,依旧是一片通透的红,余晖荡漾,踩过铺满落叶的小径,女孩逐渐消失在倒影的烈焰瞳孔中。 46.第46章 15(1) 不知怎得,和那学姐分开后,我就一直打着喷嚏,一个接一个的,我哩个去,要死阿!!! 终于,杜淼看不下去了,她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来,没错,就是我刚才给她的那一坨,见状,我赶紧捂住鼻子,叫“哎呀!谁要你上厕所剩下的呀!”我推开她的手,结果人家居然将纸巾放到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然后扭头望我,一脸的严肃, “不臭阿!真的!” 没理她,我依旧打着我的喷嚏,十几个作罢,杜淼瞅我,“你得罪了谁阿,不会在家弄娃娃扎你吧!” “我去!我秉性纯良,会得罪谁啊?!”说完,我又打了一个。 就这样,又来了十几个,终于,深吸一口气,我的喷嚏止住了,见状,杜淼挑眉,“看来,扎你的人累了,再不就是去上厕所了。” 斜她一眼,我说,“您能正常点么?” 我跟杜淼在教学楼里游荡了一会,觉得没啥意思就转身去了操场。原本怀着参观的心情准备好好感受下浓烈的军训氛围,顺便还可以吐槽一些那被晒成黑狗的同胞们。只是很不幸,刚溜达到队伍旁,有个教官就叫住我俩,“你们两个!!不能训练也给我去后面站好!如此散漫!像什么样子!!!” 于是,苦逼苦逼的,我跟杜淼去了队伍后面,虽说只是后面,可站了一会我就脑热腰疼肚子痛,再看看前排的其他同胞,大概是快到饭点的原因,一个个都饿的东倒西歪。不过根据我多日的分析,这种情况下便要看教官的心情,若是心情舒畅,那肯定原地坐下,喝水休息。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人家中午吃排骨搁到了牙,那么…… “怎么回事!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最后一天,不能坚持一下么?!告诉你们,要是再动就给我去那边跑圈!!8个来回!!谁想去!就继续动哈!!!” 话音一落,前排的同胞们立即仰首挺胸,只是眼睛,无一不落在不远处的三连。 身后,林荫小路内走过两个学姐,一边走一边唧唧咋咋。 “喂,看到了吗?三连那个男生,他可真行,我看他们班下午都没怎么练,就见他在那跟教官唠嗑了!” “可不是么,哎!你说不会是那个教官性取向有问题吧。不过说回来,那男的长得还真不赖阿,浓眉大眼的,而且个子那么高,有个180了吧,” “哎呀,那可不知,1米9都有了。你还真别说哈,这金融系的男生就是不一样,你看看其他系,一个个歪瓜裂枣的,你再看看那边,一眼望去,全是草。” “哈哈,劝你别犯花痴了,没听说么,娶女不娶大外女,嫁人不嫁东财男。这东财的金融系男生啊,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靠谱。” “拉倒吧!说这话的人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呦呵,你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很不一般似得,要不你去勾搭勾搭那个小学弟,看看人家理不理你!” “行啊,等着,姐一会就给你要来电话……” 47.第47章 15(2) 的确,这个世界上,总是会在某些时段涌现出一些救世主,他们大多能力非凡外加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脸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而眼下,这种救世主不需要飞檐走壁的神功或者手举千斤的技能,他们只需在初来驾到时给教官留下完美印象,认真,勤奋外加会抓准时机,恰到好处的阿谀奉承。那么,接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他,他会帮你分分钟搞定教官,并在眼下这种特殊时段,即便教官吃饭塞了牙,依旧能够从容不迫的编出令对方捧腹大笑的段子,为同伴争取到宝贵的休息时间。当然,此人这等绝学,一般都会练上三年之久,一般人学不来,并且学来了,没有颜值,照样不好使。 眼下,这俩学姐在后面讨论的热火朝天,偶尔伴随着推推搡搡的自娱自乐。闻声我有点好奇就拉了拉旁边的杜淼,“喂,你眼睛好,看看后面那俩说的谁啊。” “奥。”应一声,杜淼往后靠了靠,顺着那两个学姐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下一秒,她扭过头,“你儿子……” 我儿子? “我儿子!”大叫一声,我跳起来,也忘了正在军训, 下一秒,迎面传来一声怒吼,“胡闹!!!病号连的,都病了还这么嘚瑟!!!看来是好了吧!!!好了就给我到队伍后面,站军姿!!!” 立马的,我就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跟快要死了似得。 见状,那教官不再理我俩,他是相信了,我真的疼。 当然,我这一嗓子肯定不是白叫的。不多一会,我的手机在衣服里震了震,往后挪挪身子,我平移到教官看不到的地方,掏出手机,屏幕上一条新微信:小茉莉,你不训练,要懒死啊。 抬起头,我眯眯眼,不远处,一个人影逐渐清晰,依旧是高高的个子,牛仔衬衫换成了军装,手里扛着一根长长的杆子,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见状,我赶紧发了一条过去,满心关切的问:喂,儿子!你咋啦?被罚举杆子? 半秒后,手机闪:什么玩意,这不是杆子,是旗,明天汇报演出的旗。 这下,我惊了一下,我回:靠!儿子,可以啊!你是举旗的? 咋了?他回我。 哼唧一声,我飞快打字:哎呦喂!好孩子,真给你娘争脸! 几秒后,手机又亮:小茉莉,你能别胡扯了,谁是你儿子,还有,你军训居然装病,你是要懒死阿! 翻了个白眼,我动动手指:娘娘这可不是装病,娘娘我有诊断书。 很快,他回我:小茉莉,你就作吧你…… 收完这条,号声响起。此号非彼号,不但响亮而且长鸣了许久。一听这号声,之前东倒西歪的孩子们瞬间来了精神头,一个个跳起来,将最后的立正稍息齐步走完成的精彩而整齐。眼见着前排整队完毕,我赶紧在手机上打下一串:别废话,儿子!伺候好你娘的姐妹!以后带你吃香喝辣。 随即我将手机扔到一边,拽着杜淼,奔到队伍的末端站到。 石板台阶上,手机震动了两下,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 小茉莉,你晚上有空么?我有点事想问你…… 停滞一秒,这信息又被撤了回去。下一刻,一个呲牙的表情发过来,下面是一句, 管好你自己吧! 48.第48章 15(3) 有人曾问我,在没有周习凉跟蓝熙的那段时光里,为什么我跟木子枢就没顺着打情骂俏的路线一直发展下去呢? 你见过儿子和娘谈恋爱的么, 呃,开玩笑。 这事其实挺复杂的,如果分析起来呢……嗯……我一直觉得爱情就像金字塔,两人一定要处在持平的位置才会有以后可言。倘若距离太远,除了攀爬的辛苦,还必须担心在塔尖的他,是否时时刻刻都愿意抓牢你的手。倘若哪一天人家稍不留神或者心情不好,松开了,那么你除了要忍耐滚落塔底的痛楚外,还必须独自承受留在身上的一系列伤痛。基于以上观点,我始终固执的认为,木子枢绝对不是我的菜,我要是真跟他凑成了一对,指不定哪天就会遭遇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言至于此,便有些闲来无事的人要问了,那么蓝曦呢? 蓝曦啊……实际上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三点,第一,她长得不赖,第二,她足够真心,第三,她是我的朋友。 以上三点,如果从当娘的角度来看,能够全部满足,大概就可以放心将儿子交到她手上了吧。 —— 傍晚吃过晚餐,我跟杜淼去听了最后一节军事理论课,课上的气氛压抑,伤心欲绝的,我俩也跟着抹了两把眼泪,不过自己都觉得假惺惺的。 下课回来的时候,已经9点半了,洗完头发,再整理一下明天要收回去的军装,时间差不多过了10点,大约10点半的时候,蓝曦回来了,她一进来就将一双舞鞋和一包吃的放到桌上,大喊着, “姐姐今天心情好,开仓给你们发吃的!” “啥好事?”杜淼凑过来,而我则伸手翻了翻旁边的塑料袋,我比较关心,今天吃什么。 “今天老师宣布,这次的比赛,还是由我担任主角。”蓝熙说,眉飞色舞的。 “呦,那不挺好。”杜淼笑,顺手拍了我一下,“别就知道吃,祝贺一下。” “奥!”应一声,我掏出一包三加二,心不在焉的回答,“恭喜恭喜,早生贵子。” “什么玩意!!!”杜淼撇我一眼,不过通常来说,这句都是我的台词,这下子,我不乐意了,我将三加二放到一旁,伸手掐了她一下,眼里划过一道电光,“再装X,掐死你!”瞪我一眼,她也掐了我一下,我俩这样互掐了一分多钟,蓝曦横在我俩中间,摆手,“没事没事。今天高兴,你们随便吃,要是不够,明天我们再去外面庆祝。” 一听这话,我停止掐人的动作,说,“真的,这么好?那明天我们出去吃什么,烧烤还是麻辣……”“烫”字还没出来,“啪”的一声,周围一片乌起码黑。 然后我听见杜淼的骂声,响遍了整栋楼,“我哩个去的!!!11点阿!11点阿!天天10点55就熄灯,怎么个意思?!。” 当然,没人理会她的叫声,而蓝熙则笑着耸耸肩,跟拍孩子似得拍了拍她,“宿管室的表都是只早不晚的,慢慢就习惯了。不过……”顿了一下,她点开了床边的充电小台灯,然后冲我俩眨眼睛,“除了吃的,你们猜我还买了什么?” “什么?”我俩奇怪的问, “嘻嘻。”她笑一笑,顺手从旁边的塑料袋里掏出两罐啤酒,“当当当当!!!今晚高兴!勇闯天涯!” 49.第49章 15(4) 说来就来! 点燃小台灯,蓝曦将手里的啤酒递过来,拉开铁环,一股白沫漫上来,我要说这玩意像海里的浪花,肯定会有人说我矫情。于是我没想太多,仰头,学着电视里那些东北大汉,猛然一口,结果这下子,有点满,一股苦涩顺着喉咙滑下去,到达胸口的时候顶上一股气,猛然的,我呛了一下,差点整口喷在杜淼脸上, “咳咳!什么玩意……”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努力咽下嘴里的液体,咳嗽两声,继而打了个响亮而饱满的嗝。 “哈哈!”杜淼笑我,然后仰着头灌了一大口,她似乎忘了此时的背景,便搂着我的脖子疯叫了一声,跟神经病一样,“好姐妹,一口闷。” 结果,这一喊不要紧,她叫完门外就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宿管大妈的声音响起,“喂喂喂!!!晚上不睡觉!吵什么吵!” 闻声我们三个速度闪进被窝里,谁也不敢出声。 宿管大妈在门口站了一会,确认屋内没有声响后便转身离去,长长的走廊里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几分钟后,当世界重新安静下来,我从被子里探出头,往下窥视着, “喂!走了么?” 大着胆子翻身起来,杜淼穿着拖鞋趴在门口往外看了看,“嗯,走了。” 闻声,我跟蓝熙掀开被子,坐起来,这会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我头有些晕晕的, 我去!不是吧,莫非我是传说中的半杯倒?! 不过,没等我往下想,蓝熙扭头,我见她要跟我说话就使劲摇摇脑袋,仔细听,她问我,“前几天军训都没时间问你,肖茉,你和杜淼是一个高中的么?大一中?” “是……”我点点头,随即继续摇头晃脑, 黑暗中,她也看不清,就继续问我,“那是比我小一岁啊。” “没!两岁……”这把是真摇头,我说,“当初为了早上学,我爸托人改了生日。” “阿?还能这样?”蓝熙微微愣了一下,不过立即的,杜淼就伸手将我手里的啤酒夺到一边,嬉笑着“小孩儿,你别喝这个,喝加多宝吧!” “滚!”我将她手里的啤酒罐又抢了过来,踢她一脚,“喝你妹的加多宝!” 望着我俩,蓝曦捂着嘴窃窃的笑,“杜淼以前就老提起你,不过你俩感情还真是好啊。” “是啊,这家伙降级了,落到我们班……”我指了指杜淼,“然后就勾引我上了她的船!” “我知道……”蓝曦笑,我惊了一下,黑暗中,她冲我眨了两下眼睛,亮闪闪的,接着说,“之前是我们学校的。” “你们学校的?”我有些奇怪,杜淼喝了一口啤酒,拍了拍我的肩膀,感叹,“唉!说来不易阿!姐小学转了俩个学校,初中转了俩学校,高中又转了俩学校,一共上学12年,一半时间都在转校?你说说我容易么?” 我撇她一眼,我乐了,“给你当爹真不容易……” “所以,我很爱阿峰喽!”杜淼摆摆头,嬉皮笑脸, 我送了个“真恶心”的眼神给她,随即扭头问蓝曦,“那么说,你之前跟她一个高中的?” “是阿。还有我姐……” “亲姐么?”我问, “不是!表姐,我叔家的孩子,大我两届,感情特别好,所以考的一个大学。”蓝曦说, “那她……”我扒了扒手指,“现在应该大四了吧,她人呢?怎么没见过。” 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杜淼在旁边掐了我一下,不过蓝曦并不太在意,她说,只是目光有些暗淡, “退学了。” 显然,蓝曦说到这里更加加深了我的求知欲望,不过杜淼按住我的手,插了一句进来,“哎呀,不说那些没用得了,我跟你说哈,今天我俩碰到一个脑残,你们这学生会怎么回事啊?那个副会长怎么那么趾高气昂的?” “副会长?”想了一下,蓝熙问,“你说的是那个艾果么?” “不知道!”杜淼摇头,我赶紧接上她的话,形容着,“单眼皮,齐刘海,脸很尖。” “那肯定是她,她刚打的瘦脸针。” “瘦脸针?”我惊了一下,问“那是什么玩意。” “肉毒啊,打在这里脸就会变小。”蓝熙鼓着脸,指了指自己的咬肌, “我去!”我瞪着眼,抱住自己的脸,“自残?!” 挑眉,杜淼拍了我脑门一下,“你是村里来的么?”然后她认真说,“阿峰有个朋友是开整容医院的,这几年生意可爆了,据说暑假和寒假忙得不可开交,全是割双眼皮的。” 蓝曦一听猛点头,“对对对,我听说她就准备去割,钱都交了,好像就十一吧。” “我去,又打针又割双眼皮的,她要干嘛?要参加选美阿?”我问, 眯眯眼睛,蓝曦笑,眸子里波光涌动的,语调却是一股浓烈的酸味,“这玩意就怕比,你也不看看她跟谁一个寝室的,当了四年的绿叶,也该允许人家用点人工手段翻身做一把主了吧!” “她跟谁一个寝室阿?”我好奇的问,而杜淼突然想到什么,就拍手叫,“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的眼镜学姐说过了!是不是那个文艺部长阿,挺漂亮那个……” “哈!挺漂亮!”哼笑一声,很明显的,我能从蓝曦的语调中感觉出来,她对那个人甚是讨厌。 50.第50章 15(5) 我们讨论了好一阵子, 不过多半是蓝曦在说那个文艺部长的坏话,看起来她对她深恶痛疾,她一共说了N条对方的恶行。 只是我这人接受吐槽的能力有限,白天已经听过了眼镜学姐的,现在再听蓝曦的,难免有些犯困,在再加上我有点小酒上头,听到一半,我便死死的睡了过去,什么舞蹈社团,什么文艺部长,管我鸟事。 —— 军事演习后,军训总算是结束了。 这天,校园内到处充斥着哀伤,痛哭流涕的。 坐在窗台上,杜淼一边啃着火腿肠一边瞅着楼下那群围在军车旁的学生,哼唧一声,“靠,训练时骂娘的也是他们,现在哭得要死要活的也是他们,这帮人简直了,全身上下都是戏。” “行了。”一边收拾东西我一边说她,“人家都要走了,你就好好惜别一下吧……” 挑挑眉,杜淼将最后一口火腿肠塞进嘴里,摆摆手,“尘归尘,土归土,挥手告别250。” 我真是无言了我。 就这样又听了一阵子的哭声,我收拾好东西,背起帆布书包, “干嘛去?”杜淼扭头问我, “去找蓝曦,下午她没课我们出去逛街,她要买个网球拍子。” “网球拍?她要学网球?” “嗯,跟我儿子……”我说, 微微挑了挑眉,杜淼仔细想了一下, 见状,我问,“怎么?你也想去?” “奥,不行,我得回家?”杜淼摇头,“我听小刘说,阿峰最近老去医院。” “怎么了?病了?” “不知道……”杜淼深思,几秒后,幽幽的说,“可能肝病犯了。” “呀……”皱皱眉,我说,“那你还是回家看看吧,肝病可大可小的。” “嗯。”杜淼点头, “行,那我就走了,过几天见。”言罢,我背起书包,盯着我的书包看了一眼,杜淼眼睛转一转,她喊了一声“等一下”。 随即她手一撑,脚一踮,从窗台上跳下来,她伸着脑袋在衣柜里翻了翻,掏出一个手提包扔了过来,“给!” 双手接住包,我瞅着它,这包有些重,图案是蛇纹的,奇形怪状,一副囧样,抬起头,有些奇怪的望着她,我问,“干嘛?” 她冲我挤眉弄眼,却是满眼的嫌弃,“大姐,你都多大了,还背这种丑不拉几的双肩背包。土死了!”说完,她跳过来,试图将我的包从肩上拽下来,见状,我连忙挡住她,“哎呀,没事没事!这个书包是我高中时我爸买的,可有意义了。” 杜淼停住手,不过她还是冲我挤挤眼睛,“你爸也真够穷酸的。” “切!”瞥她一眼,我哼哼,“勤俭廉洁不懂么?” “呵!”冲我吐舌头,杜淼笑,“穷养儿子富养女,不懂么?!” 说不过她,我就背上书包,转移话题,“一会你走的时候把空调和灯关了,插排也要关掉阿,还有,那个柜子,收拾一下阿,最重要的是,不要忘记锁门啦。而且,你的钥匙,一定要带上阿,要不然万一回来的时候没人在,还得下去跟宿管要,多麻烦阿……” “行了行了,老妈子!”杜淼冲我翻白眼,“老娘后天就回来了,你搞得好像我要远行永远不回来似得……” “切!”瞅她一眼,我冲她摆手,“滚吧,不送!!!” 51.第51章 16(1) 一直觉得,情感中最美好的阶段就是追逐爱情的时候,没有索取,没有剥夺,没有计较,没有欺骗,每一日最简单的想法就是,他吃的好么,睡的香么,开心与否……那个时候,哪里懂得计算复出,要求回报。不要说爱,哪怕一个眼神,一瞬停驻,一次回眸,都会立即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然而,人和动物的本质区别就在于人的人性主宰着人的进化历程。当你得到,一切便不再如初,所有的忠诚都都指向回报,一切的牺牲都附有条件。 —— 10月的某个傍晚,当我坐在礼堂里听着讲座的时候。 大学门外的树荫下,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刚刚停下。车门打开,一颗光光的脑袋露出来。随即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后,定准手机屏幕中的两张照片,那上面是两个锥子脸的靓女。用力的吸吸鼻子,张凯听到一阵嘻嘻的笑声。 闻声而望,远处两个大白腿女生正穿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出来。猛然的,张凯用力拉上车门,显然,他被吓了一跳。 哎呦!尼玛,这也太丑了吧! 顺势的,他的眉宇间迅速打出了个死结,飞快掩面,他一头趴在方向盘上。 靠!!!都说了吧!照片上的,不能信! “日!”暗暗骂一声,他的太阳穴一阵生疼,要知道,昨晚上自己还拍着胸脯跟霍总打保票,今晚保证给他弄到几个美女!可要命就要命在,这霍总本来好好地,突然就来电话说外面那些下三滥的女人不行,非要大学生,靠!想想自己连个初中的门槛都没迈过,上哪去给他整大学妹子啊! 当然,身为精明能干外加APP小达人的张凯,肯定不会被此等难题难住,开动脑经想一想,他便立即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起胸膛! 靠!交友软件是干嘛的!信息科技是干嘛!!!不就约个妹吗?!有啥可难?! 想至此,他迅速将手机里的软件打开,头像一换,方向盘一照,随即便噼噼啪啪的撩起闲,不过你别说,姜太公钓鱼,还真有愿意上钩的。没多一会就有妹儿主动打来招呼。一看资料,张凯乐了,这资料填得那叫一个认真啊,每行都不带拉的。再往下一看,张凯更乐啦,东X财经大学,财管专业,哈哈!敢情还是高材生啊!下一秒,张凯跟女孩神侃起来。几分钟后,女孩频繁发着卖萌的笑脸。女孩说,你这人真有意思。 张凯:那是必须的,怎么样?认识一下?晚上赏脸吃个饭么? 女孩:去哪吃。 张凯:皇城百子湾…… 然后呢?女孩问。 张凯:吃完了有几个朋友一起唱唱歌。 女孩:那晚上我要回来的…… 张凯:必须送你回来。 这几个字刚发出去,女孩就回了个羞答答的表情回来,随后她问,你是开车来接我么? 那是当然!张凯回。 什么车啊。女孩问。 凯迪拉克。张凯回。 这下子女孩更开心了,她发了几个崇拜笑脸过来,好长的一大串,随即又问,那我带个小姐妹行么? 张凯挑挑眉,回过去,随意你。 就这样,两人愉快的达成了一致。只可惜,所有的美妙畅都在见到真人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没有一点防备,没有一丝顾虑,前面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我去!这……照片跟真人也差太远了吧!!!坑货!这要真带出去,霍总还不杀了自己啊…… 不过说到底,陌陌有风险,约会需谨慎。依旧趴在方向盘上,张凯边想边歪着脑袋,继而手指动一动,陌陌里的女生便被秒删了个干干净净。 52.第52章 16(2) “我去!怎么把我删了?!”车外,女孩叫, “不是吧!那还去么?!”旁边的女孩问, “X!去个粑粑,现在人都没了还去个P啊?!靠!现在人都怎么了啊!说话一点诚信都没有,害老娘化了那么久的装!!!”第一个女孩叫,言罢,她飞快掏出手机,奋然噼啪了一排字,几秒后,张凯手机的屏幕上跳出一条附近消息。 这世道是怎么了啊,人怎么一点诚信都没有啊!! 字下是附着一张美图,有点萌萌的生气表情,依旧是标准的45°角,外加美图秀秀的磨皮,美白,粉红佳人…… 眯起眼睛瞅着屏幕,张凯吸吸鼻子,敢情这科技发展的太快,也未必是件好事啊,真人和照片,呵呵!别说是一个人,就说是姐妹都没人信的!!! 只是,多说无益,顺手将手机丢到副驾驶上,张凯趴在方向盘上继续装死,直到两个女生骂骂咧咧去吃了麻辣烫,他才抬起头来。当然,抬起头后,张凯的眉宇并未舒展开来,因为问题并未得到解决,霍总要的美女依旧没有…… 哎呀!晚上可咋办啊……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张凯挠头,恼怒的在手机上翻了翻, 算来,眼下只能继续广布撒网,重点培养了! 骂骂咧咧的刷着屏幕, 通过附近的人打招呼:HI, 通过附近的人打招呼:在么, 通过附近的人打招呼:(微笑) 通过附近的人打招呼:干嘛呢? …… 我刷我刷我刷刷刷……张凯的手飞快刷新着屏幕,不过这约人吧,也要看天时地利人和,首先人家不一定搭理你,搭理你了也不一定和你胃口,忙叨了半天,一个回得也没见,光头有些后悔,早知这样刚才就不那么多毛病了。不过多说无益,人家都去吃麻辣烫了…… 可是,霍总那边…… 唉! 坐直身子,张凯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他又点开之前那个妹子的头像,只是刚准备打字就有了其他收获。 车前镜内,一阵微风吹过,轻风卷起落花,落花带起裙角,裙角落定,一习白色身影从树荫下冒出来,长发披肩,麻布长裙,只是相比那天夜里,没有了浓妆艳抹,却素面朝天的甚是好看。她的旁边跟着个男生,抱着书,个子高高,一脸文绉绉的笑。 猛然扭头,“哐嘡”一声,张凯的光头撞在了前视镜上, “靠!你妈!”骂了一句脏话,他在定睛一看,那女孩早已没了身影,撇撇嘴,他翻了翻手机电话李的通话记录,几秒后,他看到了一个名字,然后,他抽风似得将头伸出车窗,底气不足的叫了一声, “那个……李小芳?!” —— 很显然,当黎夏听到那阵叫声后,她的脸色骤然大便,只是她向来处事不惊,所以即便是再过慌乱,依旧只是淡定的拍了拍周习凉的肩膀,“你先进去吧,我那边有点事情。” “怎么了?”周习凉问她, 顺口撒了个谎,黎夏说,“奥,我表哥来了……” 看起来挺荒唐的一个理由,而且没根没据的。 不过,爱情向来使人智商减半。伸手捋了捋她鬓角那两缕被吹乱的头发,周习凉拍拍她的肩膀, “那行,我先回去了!” “嗯!”冲他摆手,黎夏自觉自己跟雕塑一样,笑的僵硬无比。 就这么在校门口站了许久,直到周习凉的身影彻底看不见,黎夏才三步飞奔出了校门。猛地拉开凯迪拉克的车门,原本还在手机上聊着骚的张凯顺势被吓了一跳,只是还没等他惊呼,黎夏就怒目圆瞪的跨进车内,“你来干嘛!”她叫, 明显是被吓到了,张凯愣了半天后,表情一转,欢天喜地的叫了起来, “我去!乖乖!爷就这么随便一叫!没想到,真是你阿!” “少废话!”没理他的大惊小怪,黎夏怒视他,却是声音哆嗦,“你来干嘛!” “这不明摆的么!钓几尾闲鱼!”张凯挑眉,半响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趣的问,“哎!你不跟我说你不是大学生么!”末了嘴角一勾,贱兮兮的加上一句,“还有阿!男朋友,挺帅的嘛!” 微微一哆嗦,黎夏直觉胸口一凉,扭过脸,她咬着嘴唇,恶狠狠的说道,“干你屁事!” 见状,张凯来了兴致,他的眉毛一挑一挑,伸手去搂她的肩膀,“怎么?害怕了?” “啪!”的一声,她打掉他的手,他却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接着说,“哎!要我说!你可真行哈!一边上学!一边还在外面赚外快!还真是勤工俭学的好孩子阿!”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一字一顿,却是声调怪异。 黎夏是不想跟他多言,便转身去拉车门,哪像却被他反手一把拦了下来。 “喂喂喂!大姐!我闹着玩的!”见她转头瞪着自己,光头飞快说道,“晚上有个聚儿,我跟人家说好了!3500陪吃饭,去不!” 黎夏不傻,她知道眼前的光头绝非良人,沉默数秒后,她扭转身子,缓慢说到,“只是陪吃饭?” “……阿!……呀!”张凯“咿咿呀呀”了好一阵子,回答的模棱两可, 见状,黎夏伸手去拉车门,“要不是的话,那就算了!” 张凯赶紧拦她,“哎呀!你又不是第一次做……” 猛然扭头,黎夏那双杏眼露着凶光,内里倒映着的冰锥根根分明,“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 显然,张凯为之一振,可这气势并不足以令他生惧,不过眼下,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眯着眼睛耸耸肩,他快速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哎呀!大姐!拜托了!”顿一下,他郑重其事的拍拍胸口,“我保证!今天你帮我!以后我张凯就此消失,永不出现!” 53.第53章 17(1) 当年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会这样和别人对话, ——我爱她, ——有多爱? ——很爱很爱…… ——很爱很爱是怎样的? ——会体谅她,温暖她,包容她,陪着她,爱护她,关心她,体贴她,尊重她,支持她,欣赏她,照顾她…… ——天啊,这么肉麻,那么你一直这样宠着她,就不怕她恃宠生娇么? ——没关系,谁让我爱她……只是…… ——什么? ——我还是有底线的…… ——奥?是什么?说来听听。 ——无论如何,不要欺骗! ——这样啊,那么……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她骗了你?会怎样?原谅?还是…… ——不会原谅…… ——真的么? ——嗯,不知道,或许吧…… —— 这几天我闲的发慌,毕竟过惯了一天16个小时对着课本的日子,现在冷不丁将书本从我手里抽出去,不让我写作业,做习题,背课文,吃饱就往那一躺,边剔牙边晒太阳,我还真有点不适应。好在我手里还有本书,可以用来打发下无聊寂寞的时光。 这是一本关于星座的小人书,名字却起得好像科普,叫做十二星座研究报告手册。 这书是蓝曦买的,一共花了28。5大洋。她似乎特别认真的在潜心研究它,并在读完后写了一份1500字的阅读感。 于是,事实很快告诉我们,读书的人就是比不读书的人懂得多。在几个小时前,她在商务英语的课堂上,仗着那个外教听不懂中文,愣是叽叽咋咋的跟我分析了两节课双鱼座的性格特征,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木子枢生于2月2号,标准的双鱼男。 “肖茉,你看这里写着,双鱼座的男生个性温柔安静,不爱说话,富于同情心,感情比较丰富。极富爱心,易于轻信他人,付出的总比得到的多……”蓝曦认真的说,可惜这话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我险些将喝下去的奶茶整口喷到了前排女生的头上。(不过好在我忍住了,否则现在肯定避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你这书是盗版的吧!”努力咽下奶茶,我用力咳嗽了两声,扭头瞅她,个性温柔安静?!没搞错吧!我高中三年不知忍受多少次他的嘀嘀咕咕,还有,富有同情心?!富有爱心?!付出总比得到多?!你可拉倒吧!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立马就浮现出他站在队伍前面,大声跟别人举报他娘我是装病的场景!!! 蓝曦还在念,我截住她的话,“行了,我以他娘的身份告诉你!别看了!这书绝对是胡写的!”随即我将手伸过去,准备将这本胡说八道的邪书扔到一边,以免蓝曦中毒太深,不治身亡。 可惜,为时已晚,目测邪书的巨毒已经渗入小妮子经脉,她竟然伸着胳膊死死抱着书,叫,“别别别!”然后翻过来正儿八经的给我看了书后面的序列码,“你看!是正版的!这还有序列码的哩!” 晕!我翻了个白眼,我觉得她是没救了,于是趴下身子,假装睡着。 54.第54章 17(2) 没过几分钟,下课铃响了,我起身准备回宿舍将假睡变成真睡,可蓝曦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用眼睛斜楞我,最后凑过来,声音那个甜度,一看就没好事。 “肖茉啊~你一会有课吗?” “没有。” “那你下午准备干吗耶~” “回宿舍睡觉。” “~别睡了!陪我去体育馆吧。” “去体育馆?干吗?” “运动运动呗!行啊!陪我去嘛,好不好……” “哎呀,你也知道我不爱运动,我都要困成狗了!” “行啊!就当陪我嘛!”摇着我的胳膊,蓝曦摆出一个软妹子的招牌眼神。“去嘛去嘛去嘛!” 果然,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这样的对话要是放在杜淼那,眼下肯定是,靠!老娘让你去,你就乖乖去,哪那么多废话!而到了蓝曦这,你看看,下一秒,她就恭恭敬敬双手奉上一杯酒,并且还放出大招,对着我笑的那叫一个温柔似水啊。“肖茉,陪我去,晚上请你吃好吃的呦!”罢了还冲我眨眨眼睛,扔过一枚“秋波”,外加一声,“么么哒!” 于是乎,一向吃惯罚酒的我,碰上了敬酒,分分钟就自乱了阵脚。我大脑中空的点了头,便被她连人带包拉到了操场上。 结果因为一时的激动,往后的一个半小时里,我都必须舍弃柔软的床垫,躺在这咯死人不偿命的石头板凳上,看蓝曦跟某个木的运动狂不厌其烦的挥动着球拍。 更要命的是,这家伙每挥几下就要叫上一声,“喂!小茉莉!别在那躺着啦,你是猪吗?!!” 终于,当这话重复到第十遍,我受不了就把书盖在头上,我不假思索的反驳,“我不能运动,肚子疼,来……” 哪知这话还没出口,那家伙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过来,“别拿你姨妈吓唬我,你的日子我比谁都清楚!还有14天!” ——!(⊙o⊙)… 很显然,这家伙喊这话的时候忘了叫,“娘!”结果,他的话刚一出口,耳边就传来几个女生的议论,她们凑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只是,这些年跟杜淼呆的久了,我自然练就了一身左耳进右耳出的神功。我翻了个白眼,不再理睬那些说三道四的女生,不过,当我扭过头,还是有让我在意的事情发生了。 在我跟木子枢中间的位置,蓝曦举着球拍站在那里,她一动不动的低着头,秋风吹起她的头发,她的齐刘海有些乱,却顾不得整理,而天空中,不知怎得就飘来一团诡异的灰云,天色骤然暗淡下来,那朵云彩荡漾在我跟她之间,重重的压下来,然后一种莫名的感觉从我心口的位置一路挤上去。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人努力的拧着湿漉漉的抹布,而上面落下的那些水滴……都是我。 天啊! 怎么会是我?! 开玩笑!!! 于是为了辟谣,也为了预防误会,当木子枢向我走来的时候,我直接跳了起来,我大叫了一声, “蓝曦!我肚子疼,先回去了!” 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我完全不按套路的,闪退了…… 55.第55章 18(1) 从操场跑出来后,我的困意便不翼而飞了,我在校园内游荡了一会,大概是老天爷觉得我太闲,就随手扔了个苹果下来,结果,“哐嘡”一声,它砸中了我的头,我一低头这才发现,乖乖,还是个金色的。 当然以上这些只是一种颇为文艺的形容,如果具像一些的表达便是,我刚拐弯就听到一声熟悉的“肖茉。”我一回头就望见周习凉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大概是入秋的关系,他穿着一件黑色加绒圆领卫衣,内里是一件白色衬衫,衬衫有些大,下面刚好露出两块衣角,他见我停住脚步就小跑过来,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依旧藏在刘海里,若隐若现的。 只是我这会似乎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打量他的笑容,我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自然也没有准备,而眼下,我这一身土不拉几的造型,灰锵锵的运动服,白色带点油渍的帆布鞋,右手挎着一个造型怪异的布兜,左手抱着一本花里胡哨的邪书,更重要的是,我的头发三天没洗,这会乱蓬蓬的被一根黑色皮筋捆成了一个造型别致的团子,立在脑袋顶上,随风摇摆着。这造型别说对着他,就是对着一般男生都有失颜面,可惜,多说无益,这会我除了快速扯扯衣服,努力伸手将头顶那团怪异的物体整理得稍微像那么回事点,也别无他法了。 但周习凉确实不太关注我的穿着,毕竟我曾当着他的面流过鼻涕,额……这事还是不提了。 “下午没课么?”走近我,他问,而我依旧在摆弄我头上的那一团, “是啊。”我点头,顺便从反光的玻璃上瞅了瞅头顶的造型,觉得还不错就停止了摆弄头发的动作。 “奥……”他应一声,接着便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他的声音有些哑,我这才注意到他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腮下留了胡子,眼眶也深深的扣进去,眼圈黑黑的。见他脸色不好,我便问,“你……感冒了么?” 他深思了一下,回答,“可能吧……”,声音依旧很哑的,我吸了吸鼻子,竟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不过没等我揣测,他便用力咽了咽嗓子,“最近忙坏了,可能有些着凉了……” “吃药了么?”我问,心里揪揪的,有点喘不上气,“我的宿舍很近,要不然拿点药给你?” “不用了。”他摆手,“我不吃感冒药的……而且也不严重,主要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了,所以……”他似乎想说点什么,眼神黯淡下来,内里明显藏着情绪,可持续了几秒后,内里的灰暗又一闪而过,然后,他抬起头,耸耸肩,虽然不明媚,却依旧笑嘻嘻的望着我,问,“那你呢……感冒好了么?” 他这么一问,我瞬间激动起来,他居然记着我感冒过,而且还关心我感冒好没好,哈哈哈哈……(此处省略一连串精神不正常的乐哈哈。) “没事,我好了!”我暗自偷笑,心窝里满是一种说不出的兴奋,只是这股兴奋在我胸腔里转悠了一圈后,不知怎得就成了一声莫名其妙的“咕噜”,然后它不给面子的又叫唤了一次,这一次的声音太响直接吓了周习凉一跳,而我则迅速捂住肚子,面红耳赤的恨不得在地上泡个坑,跳进去把自己活埋了。 只是,因为这一声,他的眉毛没有之前那样愁眉不展了,他仰着头笑了两声,随即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是不是饿了?中午没吃饭?” “没没没……”我摇头,肖茉啊肖茉,你个吃货你个猪,丢人丢出北冰洋了啊! 不过,周习凉确实是猜出了我的心思,他挑挑眉,然后冲我眨眨眼睛,“我倒是有些饿了,要不,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56.第56章 18(2) —— 年轻的爱情,始于第一眼的钟情,从此暗自叫板,只要为了她,哪怕是冰天雪地的世界另一端,依旧愿意横渡冰洋去往她的世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人类的平均体温是36度,长久居于0度以下,即便体质很强终究还是熬不过48个小时的锥心刺骨。于是,渐渐地,被冷落的一方开始有了犹豫,要么停滞不前,要么转身离开,当然,有的时候也会改变行程去往其他的景点,那里春光明媚,山清水秀,最主要的是,半山腰的位置竟然还藏着一处可爱别致的林间小屋…… —— 说实话我跟周习凉去往食堂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几个小时后我会同他站在万达影城的出票机前,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我随口说了一句,好想去看电影。 看起来我应该是走了大运,不但偶遇了喜欢的人,还跟他吃了饭,聊了天,甚至此时此刻站在万达影城的出票机前,一边扫着二维码一边研究着该买几桶爆米花。 “要几桶?”周习凉问我, “两个。” “怎么,你很愿意吃甜食?”他又问我, “没有……”我摇头,随即指了指手里的电影票,“不过这上面写着凭票买一送一,超划算!” 闻声他爽朗的笑了两声,“没看出来,你还挺会过的哩?” 一听这话我惊了一下,瞬间羞红了脸,见我这幅样子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便刻意拍拍我的肩膀,“闹着玩的,别介意,我们快进去吧,要开演了。” 说起来,万达影城的影厅号码排序一向错乱无需,所以我俩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7号影厅,进去的时候电影已经开演了。周围的光线很暗再加上影片片头是一连串的黑幕,我刚拐上楼梯就被绊了一下, 见状,周习凉赶紧从后面扶住我,“额!小心点……” “奥……”应一声,我低下头,努力想要辨别出脚下的台阶,可惜我这人适应黑暗的能力向来很差,如是磨蹭了几步后,他似乎看出了我的难处便绕到我的前面,伸出胳膊,扭头说了一句,“来吧,我在前面走,抓紧了” 说句实在话,当我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脚下的台阶最好永远没有尽头。紧接着我就想起杜淼曾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女人在没有遇到真爱之前,都是被动而清高的。倘若哪一天真的在人群里遇见那个无论如何都要多看一眼的人,即使过往的曾经真纯的好像一张白纸似得,这回打心眼里肯定也希望对方挥一挥画笔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耀眼而铭心刻骨的红。 这话我听到的第一反应就是面红耳赤,只是这会,我竟然死不要脸的行思着,要不要假装摔倒一下,然后顺势牵一下他的手。 当然,以上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别说牵手,就像现在这样扯着他的胳膊,我都脸红到爆,头晕目眩。好不容易找到座位,我松开他的胳膊,手心却冒出一层薄薄的湿,收回手,我把上面的汗往身上蹭了蹭,暗暗骂自己没出息,顺便的,我偷偷瞄了他一眼,只是有点失望的是,他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相反他一脸淡定的盯着手机,目光笔直,我有点好奇就抻着脖子望了望他的手机,顶端电池的位置空着,不停地闪着灯。 见状我好心的问了一句,“没电了么?我包里有充电宝,要充么?” “没事。”他摆手,随即连按了几下静音键将手机丢进了背包里。 黑暗中,那手机亮着屏幕在包里躺了许久,半响后,闪了数下彻底黑了屏。 只是,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他不知道,其他的人也不知道,黑掉的手机成了一簇蠕动的火苗。它就这样悄悄燃烧着,然后沿着导火索的线路,慢慢前行着。 57.第57章 19(1) —— 有人说,习惯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一向的有求必应,一向的随叫随到,于是某一天,当拨出谁的号码,对面响起机械声音的那一刻,慌乱,无助,愤怒,许多无法形容却又错综复杂的感情缠绕着拧成一个麻绳紧紧扣在脑袋上,于是,这一刻,好像被勒了紧箍咒一般,有人念起咒语,只是,无论手指重复着按下多少次重播键,对面响起的依旧是同一个声音,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 当我坐在电影院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旁边的男生心里藏着另一个女孩。而我不知道的还有……此时此刻,那个女孩正拎着鞋子,站在高高的山顶上。那里的温度很凉,并且没有可乐,电影,爆米花,有的,只是一望无际,如同死了一般的,漆黑天空。 几分钟前,黎夏刚刚打碎了两个酒杯,从承园山庄内的某间茶室内跑出来。 说起承园山庄,它和杜淼家有份参与建设的山间别墅群,听杜淼说,它在没建成前就成为了容江市的焦点,全园一共28栋别墅,各个装潢奢华,造型别致。当然,有钱人讲究风水和气势,于是这样的山庄理所当然建在了容江市最高的山顶,取义有山有水聚宝地,外加一览众山小。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这山庄刚建好就撞上了反腐高峰,自然而然的,原本的盈利计划泡了汤,而这样的房子,价格高,地角远,普通人即便有车也不乐意天天烧油跑一段毫无意义的山路上下班。于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这些别墅被闲置下来,只是这样的状况自然乐了某些休闲会所的老板们,山下的馆子查的严,他们便将生意搬上了山。茶馆,茶社,茶庄,各类会所被重新包装后,剔除奢华,走上文艺复兴的道路。渐渐地,承园山庄外的空地成了容江市最大的豪车聚集地。而这片貌似远离都市尘嚣,宁静幽远的世外桃源,内里的道道,实则意义深刻。 出了山庄,黎夏就飞奔起来,深秋的寒风好像细针一样,见缝便顺着毛衣的缝隙溜进去,深深扎进皮肤的最深处。 当然,她并没有跑很久就停了下来,夜晚的山路,风很凉,路很长,最重要的是脚下的鞋子,磨脚的实在要命。停住脚步,黎夏在马路旁的石台上坐下来,脱了鞋,脚踝的位置已经蹭破了皮,白皮翻出来,露出内里的肉,虽说没有流血却依旧让人看了心疼的难受。用力吸了吸鼻子,黎夏拉开挎包,翻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创口贴便深呼一气顺手掏出了手机。 黑暗中,手机的屏幕亮起来,明亮的蓝光里飘起一层清晰的薄雾,内里漂浮着几颗杂质,缓缓上升着,竟然有点晶莹剔透的意思。 当然眼下,黎夏肯定没有闲工夫去研究屏幕上的美丽白雾,她伸出手指在手机上滑了滑。 微信里,某个头像后挂着几条信息,从商量到咒骂,语言越来越难听。 ——陪吃饭两千块,这说法你也信? ——不过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那种场合,说走就走?! ——行了哈,我老板说不介意,你回来吧! ——不是啊,你这样就不地道了哈,不就想吊起来卖么!行!今晚上你给我陪好了,我自掏腰包加到6800,可以的话就回我哈。 ——不回我的意思就是不做了是么,那行,你自己走吧,山路那么长,夜那么黑,注意安全喽。 很显然,最后那五个字泛着一股酸溜溜的臭气,扎眼的要命。 紧紧皱了皱眉头,黎夏抬头望了一眼前方的马路,曲了拐弯的一长溜,一眼望去,没有尽头。 “呜呜呜”的三声,手机又在包里震了几下,那上面依旧挂着“张凯”的名字。倒吸一口气,黎夏将电话按死,随即在通讯录里翻找着“周习凉”的名字。只是这一通电话打过去,没有预料中的温声细语,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段很长的忙音,随即,一个机械的声音,硬邦邦的,冷冰冰的响了起来。 那是第一次,从未有过的第一次。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58.第58章 19(2) 这样过了好久,差不多,半个小时,四十分钟,一个小时也说不定。 这期间,黎夏不知道打了多少遍那个号码,最终她受不住了就将手机从耳朵上拿下,重新扔进了手提包。 她安慰自己,或者,他在忙。 夜色浓稠的仍旧不见五指。脚步稍微轻一些耳边便荡漾起“沙沙沙”的树叶声,于是,白日里波荡的林海,这会听起来就好似有人蹲在马路旁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连续走了几百米,黎夏有些冷便抱着肩停下步子,结果,这一停,脚后跟的疼痛便飞速蔓延开来,缩着脖子搓搓手,她扭头瞅了瞅脚后跟,这才发现那里正淌着血,鞋帮都给染透了。狠狠咬了咬嘴唇,她脱了鞋子在地上站了一会,半响后,觉得没那么疼就往前小小迈了两步,结果步子刚出去,就痛得再次蹲下了身子。 于是,月色昏暗,四周无光,黎夏就这么反反复复了许多次,最后一次蹲下的时候,终于还是失声哭了起来。而浮现在她模糊泪眼中的画面,竟然是某个不接电话的傻×站在雪地中的场景,说起来有些搞笑,那次,她也是穿了这种磨脚的破鞋子,只是区别于眼下,那一日,天空飘荡着鹅毛大雪,四下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中她蹲下身子打了一通电话,没有几分钟他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他似乎出来的太急,内里还穿着薄薄的衬衫,而驱赶严寒的重任则全部压在了外面那件黑色棉袄上,可是,即便如此,他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依旧二话没说的脱掉棉袄,然后,他在她的面前背着身子蹲下来,白茫茫的雪花飘飘荡荡,落上他的鼻尖,他顾不得擦,只是扭过头说了一句普通,却暖人心扉的话语, 他说,你穿这个,我背你回去。 实际上,现在想起来,这样的场景很多,只是在此之前黎夏从未静下心回味过,她不知道他的好,不知道他的辛苦,不知道他的不易……她不知道的太多,以至于慢慢就将他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于是你看吧,人有的时候是多么贱阿,不经历一些便永远不知道什么是疼爱。 脚下的这条路,黎夏不知走了多久,期间也有其他的车子停下来要拉她一程,可惜月黑风高的,但凡长点心的都知道,这种状况自然是冻死也不能随便爬上陌生男人的车子。(当然,随便之人可以另当别论) 就这样,一辆辆豪车,停下又离去,离去又停下。而黎夏呢,她走走停停,习惯了便会觉得自己这样走到早上似乎也不错,减肥不说还能数数星星陶冶下情操。可惜她想的太多,北方的深秋,虽说天高气爽,可夜色总比南方浓得多,又渗人得多,在加上夏末后便持续的无雨天气,这会天空中正团聚着几朵厚云。只不过即便如此,黎夏还是从中数出了九颗星星,而“九”这个数字,实则在某些时候确实代表着不一样的寓意。于是,当黎夏努力在天空中找寻着第十颗星星的时候,她的救世主出现了。 漆黑的夜路拐角处,一辆红色的极光带着一双耀目的白光快速驶过。只是这白光划过几分钟后又重新退了回来。起初,望着那道白光,黎夏觉得,这一次一定跟之前的许多次一样,低鸣的发动机声会在自己身旁停下,然后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只是,世事多半是出人意料的。 随着褐色的玻璃缓缓落下,意料之外的脑袋露了出来,那是一头不对称的灰白色短发,末梢的位置露出光滑而细长的脖颈,白皙且没有一丝纹路,脑袋上挂着的眼睛很大,溜圆溜圆的往外冒着,鼻梁高挺,嘴巴小巧,看起来蛮秀气的脸蛋上却画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妆,紫红色的眼影配着大红色的口红,外加一件洋红色的小羊绒大衣,往里瞅瞅,车的副驾驶上还放着一个枚红色的贝壳包。 红包,红妆,红车子…… 看起来,这样的装束,幸亏是坐在车里,否则这大晚上的,站在一片夜色中,还不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只不过,这一切在黎夏看来并不重要,因为眼下的重点是,开车的,竟然是个女的。 59.第59章 19(3) 说起这女孩的,也是挺逗的,她的嗓子有些粗,还是东北口音,最重要的是,她从一上车就开始说话,一刻不停的。 “靠!美女!你可真行!大晚上一个人在这走夜路,你也不怕碰见个抢劫啥的,奥!不对不对!我要是抢劫的,看见你肯定先劫个色……嗯……啊!哎呀我去!你看看我,你别害怕哈,我这人向来说话不过脑,但我肯定不是坏人,你要是担心我把你拉跑了,我那包里有身份证,你可以拍照随便看!还有啊,你这毛衣挺好看的啊!哪里买的?……不过,款式好像挺挑人的哩,得个儿高穿才好看!哎呀,你看我,扯了这么久都忘记问你了,这大晚上的,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啊?……” “奥,有事……”淡淡的回答,黎夏回答,这会她悬着心总算落定了些,毕竟带着东北口音的话唠怎么看都跟那种阴气很重脏东西,搭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气氛似乎变得热闹起来,这女孩又连续说了十几分钟,她的句子里充满问题,只是再没给过黎夏回答的机会。 于是,搞笑的状况出现了,话唠撞上冰山,两人间渐渐出现一道意义非凡的弧线。当然,这样的弧线,色彩极浅而且模糊不清,于是有人掏出画笔用力在它上面重重描了几下。随即只听“碰”的一声,完全没有预料的,车子猛朝一侧歪了过去,似乎被吓了一跳,开车的女孩停止胡扯八道,她飞快松开左脚,车速便骤然慢下来,随着一股惯性,黎夏的身子猛然前倾,她下意识甩手死死抓住头顶的车把手,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只不过,她的担忧确实多余,因为女孩的驾驶技术不错,况且类似的事故,她之前经历了至少不下十次。于是乎,即便车子偏离了道路,女孩仍旧不慌不忙的掰正方向盘,降低车速,打开警示灯,随即车子缓慢回归原位,滑行了一阵子后,稳稳停在了紧急车道上。 眼见车子停稳,黎夏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松开手,手心已经沾满了汗渍,往前倾了倾身子,她本想和前面的女孩说点什么,可对方猛地拉上手刹,只丢下一句, “……美女,不好意思,我的车胎爆了,这里好打车,要不,你先回去吧?”说完,这女孩推门跳下了车。 夜色似乎没有之前那样浓郁,天边露出一点鱼肚的白,远远望去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原本女孩说完上面的话,黎夏就准备离开了。可她走出去几步后忽然想起几分钟前自己的苦逼处境,于是她停住步子思量了一下,最后她折回来,重新又坐回到了车上。 只不过,这一切女孩是不知道的,她这会跟个烧红的火苗一样在夜色中扑哧扑哧的窜动着,一会儿蹦到这,一会儿跳到那。忙叨了十几分钟后,她将车后的指示牌摆正,随即拍了拍手,准备回车上等待抢修队的到来,只是她刚爬上车就被车后的身影吓了一跳, “呀,你还在这里啊。”她叫,有点惊异, “嗯。”黎夏点头, “怎么没回去?”女孩扭开头顶的车灯问, 想了一下,黎夏说,“不太好意思。” “为啥?” “你拉我,我却把你自己扔在这……” 微微一愣,女孩眉开眼笑的大笑,“哎呀!那有啥!!!”她望了望远处,见没有动静便心眼特好的说了一句,“晚上出事故,抢修队都要很久才会来的。你看你,刚才走了那么远的路,脚都破了,还是回去吧,不用陪我在这等了。” 闻声,黎夏沉默着摇了摇头, “我说真的,真不用陪我。” “没事……” “哎呀,还是回去吧……” “没事……” “真要等好久……” “行了,我说了没事啊!!!”没有征兆的,黎夏的臭脾气又上来了,她有些恼,眉头一皱,语气便硬邦邦的可以砸死人。 似乎被吓了一跳,女孩愣了一下,但她显然大大咧咧惯了,她无视了黎夏的臭脾气,眨巴着眼睛一脸兴奋的扭过身子。车窗外,乳白色的灯光透过褐色的玻璃射进来,照上她的脸蛋,黎夏这才发现,这女孩的皮肤透着好看的白,是那种年轻才拥有的晶莹剔透,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几秒后,女孩忽然就呲牙咧嘴的冲她哈哈大笑,继而她伸出一只手,好像男人一样粗犷的大吼了一声, “够意思,我叫杜淼,你这朋友我交了!!!” —— 事实上,很多时候,缘分是个既奇怪又毫无规律可循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在下一秒会遇到谁,曾经相知,或者从未相识。当然,更有趣的是,你遇见的那个人,她第一次见面就将你满身的负能量驱赶地干干净净,而你向来讨厌的吵闹在此时此刻变成了另一种吸引,你的伪装成了笑话,你的冷漠显得做作,而所有的一切仅仅是因为你自始至终都不愿承认,自己在狭小的空间里憋得太久,以至于跳出来的那一刻,竟然大惊小怪的叫嚷着,我去,黑夜后的黎明里居然有光。 60.第60章 20(1) 自从上次看过电影,我跟周习凉的关系就加进了一步,而这短短的一步虽然仅限于发发微信,在朋友圈点几个赞,但对于我来说已经达到了质的飞跃,于是相应的,这几天我常常纠结着,自己要不要效仿某些小说,暧昧一些,主动一些,见缝插针就对他实行点温柔政策啥的,比如……晨起送个早饭?晚上报个晚安?不过很可惜的是,这些想法刚从我脑子里滋生出来,下一秒钟我就将它们拔了个干干净净。毕竟我这人胆子小又喜欢胡思乱想,我老喜欢在脑子中勾画一些未来,然后将某些在我看来可能发生的情况逐一排列并细致分析,一旦在整个过程中发现不妙,便会立即启动紧急暂停装置,就此不再向前迈出一步。 这样的想法,我一直坚守着,并且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只是我所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之所以有趣便是因为“未知”二字,而大多的世事不会遵照着人们的思维继续,而那些我所想象的,我所猜测的,甚至我自认为谨慎的深思熟虑过的,实则大多都仅限于我想,也止于我想。而生活,更多的时候,给出的剧本都是当事人始料未及,手足无措的。它们不可思议,但又真实存在,这其中包括的东西千变万化,好运,甜蜜,幸福,忠诚,当然,同样的,也存在诸多的,倒霉,心酸,痛苦,还有背叛……而我今天要说的是我在许多年后才理清的头绪,这是一个开始,即便在我看来它既可笑又荒诞的,但事实上,它却真实得以进行式的方式残忍的发生了。 说起蓝曦,自从她进了网球社,行踪便变得神秘起来,早出晚归不说,三天两头还玩个失踪啥的,再加上宿舍就剩下我俩(杜淼的爸爸最近进了医院,于是这货忙成了狗,基本看不见人)于是我不愿独守空房就跟个老妈子似得拎着电话天天问她几点回来。 只不过每一次我打过去她总有理由应付,不是系里有事,就是社团活动。本来吧,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多事的人,可秋去冬来,昼短夜长的,再加上我妈老给我灌输些“社会乱阿”“到处都是坏人”的思想,这会我望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脑子下意识开始浮动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于是实在放心不下,我就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谁知电话接起来,那边竟然“乒乒乓乓”的一顿乱响,随即几个鬼哭狼嚎的声音扯着嗓子叫着,“?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61.第61章 20(2) 谁知电话接起来,那边竟然“乒乒乓乓”的一顿乱响,随即几个鬼哭狼嚎的声音扯着嗓子叫着,“?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我去!!! 猛然被吓了一跳,我将电话伸到十几厘开外的地方,我皱着眉头问, “蓝曦,你干嘛呢?” “唱歌啊……”扯着嗓子,蓝曦叫,紧接着旁边响起一个男声, “谁啊?”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我竟然对这声音格外熟悉,举着电话微愣了三秒,我有些茫然, 听筒中,音响的声音小了许多,隐约中,我听见蓝曦说,“没事,我班同学。”接着那个声音低沉的回应一声,“奥……要不要叫过来一起?”他说, “不要……”蓝曦回绝,很利落,末了她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便压低声音说,“这么晚了,不太方便吧……” “奥。”对面的人似乎并不在意,他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听起来这对话似乎并没什么奇怪的,而且这声音怎么听都完全不是我所想的那个样子,毕竟相对于某个无时无刻不像打了鸡血一样活跃家伙。这声音完全低沉沙哑的不是一个风格。当然,更重要的是,正当我准备再次确定一下时,对面忽然传来第二波鬼哭狼嚎,“死了都要爱……?不哭到微笑不痛快……” “我靠!要死啊!” 愤愤的骂了一句,我将胳膊伸到半米开外,以防自己的耳朵被这噪音强X。对面,蓝曦的声音混合着音乐,我以为她要跟我说话,结果她对着旁边说了一句,“我出去接个电话。” 又是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几秒钟后,听筒内的声音小了下来,随着一阵关门的声音,蓝熙终于理了我,“喂,怎么了?肖……肖茉……”她的声音既小又紧张,特别是在叫我名字的时候,竟然重重的结巴了一下。 但我没在意,我猜她可能喝了酒,就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埋怨着,“喂!你在外面了?跟谁一起呢?!” 结果没想到的是,我这么一问完那边居然没了声,然后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一秒,两秒,三秒……听筒内流淌着她的呼吸声音,却不见她说话, 我有些奇怪就喊她,“蓝曦?蓝曦?……还在么?” “嗯。”她回应,声音很凉, “你是跟同学在一起么?”我问, “没,朋友!你不认识。”她说, “那就好”我点头,心眼极好的说道,“我没什么别的事,寝室要熄灯了,我就想问问你还会回来不……” 似乎被吓了一跳,蓝曦愣了几秒,半响后她的语调明显比之前柔了许多,“奥,我们在外面唱歌那,有个朋友过生日,可能不回去了。” “那行,那我就不给你留门了。”我说, “嗯,知道了……”区别与之前,这会她的语气跟变了一个人似得,不过我没多想,毕竟这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你注意安全啊……”我嘱咐, “好的……”她回应,顿了几秒后笑着接了一句,“放心吧。”她的笑意味深长,末了,又重重的补充了道,那是她甚少用的句子,温柔的简直一塌糊涂,她说,“亲爱的,睡前关好门窗,晚安……” 62.第62章 20(3) 如果有女生曾跟你说,女人的友情会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而更加亲密。那么这个人一定不会告诉你,女人的友情也会因为有着共同的爱人,无疾而终。 我想自己大概是永远不会知道的,在我所不同处的空间里,当包间门被人再次推开的那一刻,露出来的那张面孔,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只是区别于之前的许多次,这一次他没有笑,他的脸上挂着我所不知道,或者我忘记了许久的表情,就那样,无声无息的锁起眉头,眼窝狠狠的凹进去,他问他面前举着电话呆若木鸡的女生, “是肖茉的电话么?” “阿……”对面的女孩似乎吓坏了,她举着手的电话哆嗦了两下,许久后才挤出一声很小的,“嗯……” “奥……”他点头,眼神有点游离,扫来扫去的。 闻声,她有些紧张,或许更多的是害怕,甚至,她抓着手机的胳膊都忘了放下来,她深知自己在几个小时前耍得那个小小的心机,她深知自己答应他打出却没有打出的电话,她深知自己编造了一个看起来轻易就容易被拆穿的故事,她深知电话里的那个女孩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男友。可是,一切的一切还是发生了,她说了谎,骗了人,她编造了故事,为的只是不想让她来, 是的,或许狭隘,或许让人讨厌,但是她一定是不想的,不想谁站在她跟他的中间,成为一道障碍…… 然而,眼下的眼下,她望着对面的男孩,他的目光中荡漾着灰暗,混沌却真实,他有些落寞,仅仅的,只是落寞,顿了数秒后,他淡淡的问了一句,没有丝毫的怀疑, “那个叫周习凉的……把她送回去了么?” 有人说,爱情会将人的智商拉低,会失去判断事物的所有能力,忘记是非,忘记对错,然后,原本看来弱智到爆的谎言会顷刻成为真理,而误解都是从细微的小事开始,不管是不是心机作祟,但到了最后都是,东西会碎掉,人心会,分离。 当所有人从台北纯K出来的时候,把头有些壮的小伙子刚扭头大叫了一声,“喂!我们几个家在市内,你们呢?开车回去么?!”身后的男孩就歪歪扭扭冲出来,一弯腰在路边吐了个稀里哗啦。紧跟着一个细眼姑娘跑出来,喊了一声,“喂,你没事吧!” “没……事……”男孩摇了摇头,刚开口就剧烈咳嗽了几声后,随即脸色一沉,胸口猛地一股翻涌,第二波毫无征兆的就这样喷涌而出了。 结果显而易见,女孩的毛呢裙子,从米白变成了五颜六色,只是色系属于黄色,散出的味道,很是恶心。 “……厄……耶……”这下子,刚才在大叫的壮小伙脸上划过一道黑线,剩下几个男生的目光则齐刷刷的瞅向细眼的女生,当然,这里面,也包括那个制造者,他跟他们一样,瞅着那个姑娘,他以为迎面而来的一定是一顿臭骂,一箩筐的卫生球加上没完没了的唧唧歪歪。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她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扭头望了他一眼,她的眼神里透着温暖,泛着光,她说,跟旁边人, “他喝多了,我们就不走了,汉庭凑活一晚吧!!!” 63.第63章 21(1) 现在是凌晨2:44分, 漆黑的夜晚,没有月亮,只能听到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大概是喝得太多的缘故,当木子枢稍微有些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的床上,头顶的灯光很亮,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只白色的瓷杯子,上面印着两个漂亮的蓝字——汉庭。 隐隐的泛着恶心,他揉着胸口直起身子。身旁,隔着一条过道的位置,一张差不多的床排在那里,床上放着一只红色的女式手包,包口的拉链没有拉,内里的东西散落一床,有粉饼盒子,眼线液瓶子,浅紫色的钱夹,还有一只套了HELLOKITTY保护套的IPHONE5s。看起来,这只电话木子枢应该是有所印象的,毕竟几个小时前它的主人还拎着它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只可惜眼下,他似乎没那么多闲工夫去研究这些,他的胃有些疼,头也有些沉,而刚才埋藏在他胸中的那点小恶心这会竟莫名其妙扩成了一阵剧烈的翻涌,那阵翻涌波涛汹涌了好一阵子后,终于一路直上,几秒后,他受不住就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鞋都没穿就直奔了洗手间。 就像你所看到的,木子枢这会的想法特单纯,他就想找个马桶,然后抱着它吐个畅快淋漓。只不过,很不巧的是,洗手间正好有人,而门锁又恰好坏了,于是,当他猛地推开洗手间门的那一刻,他看到的居然是光滑的白皙背影,半遮半掩的浴帘旁,她****着上身站在那里,皮肤很白,腰身很细,扭过头的时候,黑色的头发从肩膀处滑到胸前,恰好就露出后背一双漂亮的蝴蝶骨。 实际上,看到他的那一瞬,她也有过茫然,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她只是安静的保持着最初的姿势,望着他,就那样望着,眼神里充满爱意,然后她的双颊慢慢红了起来…… “嗯……那个……”她咧咧嘴角,身子往旁边挪了一点,躲到浴帘后面,呼吸却依旧清晰。她应该是想说点什么的,但立即就被木子枢的叫声打断了,他叫,脸红到了脖子根,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里面……” 随即“碰”的一声,他关上了门,就是那样了,一门之隔,她在里,他在外,她面色淡定,他却靠着门,呼吸急促的不能自已。 看起来,这事貌似特别荒唐,男的看了女的,浑身不爽的却是前者。不过说起来,一切又似乎特别理所当然,毕竟男生是视觉动物,看了不该看的,身体里就会有莫名其妙的小生物急速澎湃…… 一秒钟,五秒钟,十秒钟…… 洗手间内安静了许久,末了,传出蓝曦的咳嗽声,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反正它成了细针,扎上某人的胸口,不疼却令他浑身难受。 骚动继续,膨胀继续,实在受不了木子枢便逃也似的离开那扇门,坐回到床上去,然后跟念经一样,晃着脑袋重复着, 淡定! 压制! 深呼吸! …… 嗯,不行!还是起来喝点水!转移下注意力吧。 这似乎是个好主意,他就扭头去拿桌上的水杯,结果要命就要命在这房间设计的实在前卫,卫生间外没有墙,有的仅仅是扇透明玻璃,而那玻璃后虽说挂了一扇屏风,可那尺寸实在小的可怜。于是,非常清晰的,女孩玲珑有致的的身形从模糊的玻璃上透出来,望上一眼,胸口的那股火苗便“蹭蹭蹭”得窜高了十几米,它们翻滚着,摇摆着,好像烧开的热蜡一样被煮沸然后灌进模子,冷却,凝固,一切回到原点,他的身体平静下来,胸中却逐渐翻涌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悲伤。 ——喂…… 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那,他们的关系间,最先打破沉默的那个人实际是她,没错,就那个看起来,瘦瘦的,小小的,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总是坐着同一班公车的她。 ——喂,冷么…… 奥,对了,那天应该很冷,雨很大,车站前的玻璃上,湿哒哒的好大一片,而沾满雾气的镜片外,她套着硕大的校服,打着伞,白皙的面孔从伞檐边露出来,略显羞涩的往这边歪着脑袋…… 说不出的一种感觉,就好像被埋在泥土里很久的东西被重新挖出一样,它上面横迹斑斑又伤痕累累。随即,猛然的一瞬间,当木子枢的思绪偏离轨迹掂量着最好能直接冲进洗手间里抱住里面的身体时。越过他被酒精麻痹掉的神经,遥远的,小小的,断续却清晰的声音又响了一次,在他耳边,在他的心口,明明很远却又几乎近在咫尺,她说,只是轻轻的一小声,然后她的雨伞递过来,淡粉色,上面印满了无数细小的茉莉花。 那个,这个给你吧…… —— 不管你是否认同,时光的流逝都是不可逆转的,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有些东西,种下了就再也磨灭不了了。 你喜欢的那个邻校的,总是坐着同一班车的,个子小小的,身子瘦瘦的,偶尔会带着朗朗读书声,或者顶着黑眼圈靠在窗边小睡的姑娘。你们的距离从来就很近,但又那么远,你只知道她坐27路的公交车上下学,早间7点15,和平小区上车,人民广场下车,晚间5点20,人民广场上车,和平小区下车…… 你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彼此碰见的几率比一般的陌生人高出几倍,却从未说过话。 看起来,那似乎是特别简单的关系,却承载着让人拍头傻笑的想念。 明明那么近的距离,明明打个招呼就能向前一步。可是,为什么一定要由她先来呢?而且,还是在那样的雨天,那样狼狈的情况下…… 靠!尚且先不说这个……喜欢么?想念么?会心慌意乱么?那干嘛不跟她说呢?!喂!你还是不是个男的阿?况且……你不是一向自认为很优秀么?不是总收到粉红信封么?不是总被女生堵在门口么?既然如此,怕什么?犹豫什么?担心什么…… 大概就是这样吧,膨胀,自负……反正不管因为什么,最后的结果都是…… 安全美妙的距离被破坏,一切“哗啦”碎掉, 电话接通的那一头, “那个……不好意思。”她说,声音幽幽的,断断续续的仿佛藏了什么,“我想可能不行……” “为什么?你怕影响学业?” “那到不是……” “怕父母知道?” “也不是……” “那……是对我没感觉?” “没……有感觉的……” “那……为什么?” “因为,嗯……我是觉得自己有些……”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段乱七八糟的噪音,然后,飞来的横祸夺走了某些句子,她消失了,连带着理由,答案,还有三年,730天里,他们同坐着一班公车的全部记忆,消失了。而他的心里从此就种下了种子,他想知道她在怕什么,在担心什么,在惶恐什么,于是,带着答案,他站在死循环的转盘上,终日惶惶不安。他在初中毕业那年答应了母亲,会去美国,但就在这个节点上,他遇见了另一个人。 那一日,阳光正好,她穿着白色裙子,站在人头攒动的门诊厅探头探脑。她的旁边恰好是窗户,阳光透过玻璃射在她的身上,清风徐来,她的刘海随风摆动。 那是特别像的侧脸,不对,根本就是她。 那一日,他举起手机,他以为是命运之神眷顾了自己,他拍下了她的照片,然后,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他说,妈,我先不过去了。我想在这边把高中读完…… 64.第64章 21(2) 同一时间,相隔一墙的洗手间内, 当水声停止后,蓝曦站在布满雾气的镜子前,她伸出手指在镜面上轻轻划了一下,镜子中的女孩,眉毛很稀,眼睛很长,眼角的末端还挂着一条断了线的黑色眼线,微微靠近镜子,她伸手在旁边的化妆包内翻了翻,她应该是想将这条眼线补齐,可翻了许久都找不到眼线液瓶子,于是她皱起眉头掏出粉饼在脸上蹭了两下,做完这些后,她满意的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会的女孩比刚才更白皙了一些,发梢的位置滴着水,一滴,两滴,水滴滑过遮了粉的面庞,滑过深深的锁骨,最后滑进白色毛巾下的高耸双峰间,深呼一口气,她将粉饼盒子盖上,又在镜子前扭了两下身子,做着各种看起来怪异却足够性感的姿势。 她的脑子里这会肯定在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当然,很快的,理智就战胜了****,猛然停止扭动,她伸手在自己红彤彤的脸上拍了两下,然后她解开胸前的毛巾,开始故作淡定的穿起衣服。 白色的内衣,棕色的毛衣,酒红色的百褶裙子,最后是深咖色的连脚长筒袜,看起来,这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穿衣顺序,只是,到达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忽然就停止了动作。 窗外有灯光射进来,浮动着,照上她光滑的小腿,望着那条袜子,她脑中生出了一个小小的诡计,于是,非常用力的,她将那条套了一半的袜子从腿上扯下来,顺手将它同刚才的毛巾卷在了一起。做完这些后,她盯着自己白白的裸露的大腿,嘴角扬起一个笑,她跳起来,在镜子前又转了一圈,期间觉得有些不好就将裙子往上提了提,领口往下拉了拉。 于是,很清楚的,在她的思维中,你能够看到的是,她所希望着的,盼望着的,正在慢慢变为具象的念头。 她想要一个不一样的夜晚,一个失去什么,再得到什么的夜晚。 当然,以上的全部都基于她想,而这世间有趣就有趣在,你以为,你觉得,你想,这些都只是,你想,你觉得,你以为。 但实际的情况是,当你努力按耐住自己骚动的心红着脸推开卫生间门的时候,屋子内竟然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而在你所处的空间内,你思想中逐渐成为具象的那个男一号,他此时正躺在白色的被子间,沉沉的闭着眼,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一样,睡的那叫一个香阿。 郁闷,郁闷,实在是郁闷。 看起来,似乎一切的剧烈冲击都是自己的想象,眉头紧揪着在床边站了一会,蓝曦一想起自己刚才的举动就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X。不过,当她略显失望的扭过头,望着对面那张沉睡的脸时,她脑海中的郁闷顷刻就被另一种感觉冲击的云消雾散……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的从心绪间发芽出来, 然后,它一路慢慢地向上攀爬,而眼前,耳边,鼻腔内,她所有的感官都运作起来,他的睡相依旧安静,呼吸依旧平和,周身依旧环绕着淡淡的酒香气,这些感觉重叠在一起就具备了一阵催人意乱情迷的能力,近近的凑过去,她看得更加清晰才发现,区别于平日里他欢腾活跃的形象,他静下来的样子竟然有着另一种吸引,他就那么静静的躺着,闭着眼,睫毛很长,成着半圆的弧度,茂密覆盖着眼睛,顺着那些茂密的丛林望下去,他的脸上挂着一双淡淡的红,那大概是酒精的缘故,甚至,稍微再靠近一些,她可以轻易嗅到一阵淡淡的酒香味,比刚才的更重也更浓一些。 65.第65章 21(3) 大概是被这股味道搞昏了头,她竟然大着胆子掀开被子的一角,那是他胳膊的位置,再往下一点是手,窗外,月色皎洁,照上床,照上他的手指,说起来,蓝曦从来不愿承认,他最吸引她的就是那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而她更不愿承认的是,自己每次望见那双手都会在脑海中描绘着一副画面,灿烂的阳光下,他牵着她,十指相错,他的骨节搁得她微微的泛着疼,但是她却从心底欢喜着,希望这样的次数愈来越多。 当然,以上的这些只是她的想象,而接下来,即便她在原地蹲到小腿发麻,他依旧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醒过来,同她四目相对。 终于,她望得累了就去了旁边的床上躺下来。她有些失望,又有些郁闷,她心里惦记着莫非一切就会如此,没有任何波澜的到达到清晨。 然而,有所惊喜的是,临近黎明的时候,他起身去了洗手间,而这边,她怀着心事,自然睡得很轻。听着洗手间内哗啦啦的声响,蓝曦面红耳赤的用被子盖住头。她的呼吸急促,甚至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就此没出息的死过去。 当然,他很快就从洗手间内出来了,然后他在床边停住了脚步,隔着被子,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或者他正在看着自己?猜想着被子下的自己睡了没有?在或者他干脆就简单粗暴的直接过来,从左边,右边,或者上面直接过来…… 胡思乱想着,她越发的将被子抓的更紧了,只是,被子外,安静了许久后,响起一阵找东西的声响,然后随着一阵“啪”,有什么东西亮起来,微微将被子扯开一条缝隙,蓝曦惊了一下,印象中,她从不记得他会抽烟,只是黑暗中,随着那点火星的一跳一跳,她被烟蒂上冒出的那阵烟雾呛了一下,忍不住就在被子里用力咳嗦了两声,猛然的,他惊了一下,吸烟的动作停下来,他以为是自己的烟味呛醒了她就飞快掐灭了烟头,抱歉的说, “那个,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奥,没事。”她摇头,也坐了起来,黑暗中,她有些口渴就伸手去摸桌上的矿泉水瓶子,结果很不巧,他也有些口渴,然后,很老套的,他的手碰了她的手,骤然的,有什么东西开始电光走石的飞驰,一百米,两百米,若是换算成时间就有了大至两分多钟的长度。 全身哆嗦了一下,她迅速将手缩回来,也忘了口渴的事情,猛地躺下,用被子再次盖住了自己的头。只是,即便她的动作如此,她的思想依旧背道而驰着,她反复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在脑中过了几次,只是,这一次,区别于之前,被子外,他气息急促的呼吸了两次,随即他的声音响起来,那是特别好听又足够让她神魂颠倒的声音,带着点陌生的沙哑,有些吞吐,然后,很慢得说出的, “那个,蓝曦,我想要……” 66.第66章 22(1) 有人曾说,光阴可绣,于是,秋水荡起涟漪,只为撑起一束花香。 十月末尾的某天,我站在食堂的二楼口…… 不得不承认,对于一个贪食症晚癌患者来说,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整日都没课的状态下睡到自然醒,起来晃悠着去了食堂,吃了一碗米粉,两个鸡蛋,半份豆腐脑后,拍拍屁股准备下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吃饱! 于是,完全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我如风儿一般飘到某摊位前,正仰头研究着蛋饼内该加鸡柳还是烤肠的时候,身旁传来一阵唧唧咋咋的讨论,声音的源头则是两个穿着金丝绒套装的女生, “喂喂喂,刚才我听我班张咯说,金融系那小帅哥处对象了!而且还是咱学校的……”金丝绒高个儿女说, “啊?”闻声,稍微矮一点那个惊叫一声,但立即眉毛一拱,凑近高个儿女,八卦的问,“真的假的?哪个系的啊?长得漂亮么?”” 那高个儿女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张咯说他们昨天为了迎接新社员一起吃得饭,那女孩是小帅哥带来的,后来吃完了去唱得歌,那小帅哥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不知怎么就喝醉了还吐了那女孩一身,不过张咯说那女孩不但没生气,还执意要留下来陪他,于是他就给他俩开了房间,完事就不知道了……” “呀,那肯定没错了,不是女朋友怎么可能趟这浑水,而且,孤男寡女的,还喝多了,这漫漫长夜,你说,会不会……” “那还用说么!” “哈哈!” “哈哈哈!!” 这俩人奸笑着,完全没有顾及到身为旁人,我的感受,不过我没搭理她俩,毕竟美食当前,其他都是扯犊子,于是,端着盘子,我绕开她俩去了旁边的桌子坐下来,哪知这俩女的叽叽喳喳了一路后竟然在煎饼摊旁停了下来,继而,十分悲剧的,我的耳朵再次受到了迫害。 “喂,阿姨,要两个煎饼,一个双蛋,一个不要辣……” 摊位旁,矮个儿的先是递了一张十块钱给里面的阿姨,随即扭脸对高个儿女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唉,你说说,现在男的可真行,这才认识几天阿,就进展到这一步了,靠,一个个的,不知廉耻!” 显然,那高个儿的很不认同她的说法,她翻了个白眼,小声嚷嚷,“哎呀,谁不知廉耻了,要我说那女的肯定是自动送上门的,要知道,人家小帅哥,有模有样,我听说他家境相当不错,听说是警察世家。” “警察世家,不是吧,真的假的?” “谁知道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据传开学那会有辆车送他来,开车的好像是东区刚上任的警官。听说那人好像是他叔叔,最近刚提起来的。” “真的假的?” “谁知道,不过要我说,就算不凭家世,人家也是很厉害的好么,就那张脸,就够有一窝蜂的女生倒贴而上,不过……靠!真该死,技不如人,被这么别人抢了先……” 微愣一下,矮个儿子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乐了一阵,推了高个儿子一把:“哈哈,我就说嘛,你怎么对那小帅哥的事了如指掌,原来,你对人家有意思阿!” “废话!”那高个儿抱着肩,伸出手来端详着自己刚做的美甲,那上面好大一颗钻,反射出的光差点把我晃晕,“哪个女的不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可人家名草有主阿。” “那有啥阿!你看着吧,我估计最多一个月,一个月一到,肯定分手,这种男生,进了大学见了外面的莺莺燕燕。百分之三百的劈腿党,到时候,他俩一分,姐姐我就首当其冲,迎头而上……” 首当其冲,迎头而上! 这女的刚说完,我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结果气息没控制好,一口蛋饼噎在嗓子里,“咳咳咳”使劲咳嗽几声,我一用力,那块蛋饼直接从我嗓子眼里钻出来,射出来好远。 67.第67章 22(2) 尴尬!实在尴尬…… 讨论停下来,两个女生齐刷刷的望向我。只是快于她们扭头的速度,率先动起的是我的思维,至少思考了两秒钟以上,我“嗯哼”咳嗽一声,深呼一口气,非常淡定的将面前的盘子往旁边一推,掏出纸巾在嘴边蹭了两下。然后站起身,甚至在经过她俩面前的时候还不忘丢下一个白眼,那白眼的意思是。 吃饭就吃饭呗,叭叭叭叭的说个没完,容易咬到舌头不说,对消化也极其不好。 当然,我猜想她俩肯定是没有理解到我眼中蕴含的深意,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我的世界这会总算清静下来,食堂外,阳光明媚,燕语莺啼,空气清醒……呜呜呜呜!!! 靠!刚清净了几分钟,一阵强烈的震感就冒了出来。头顶飘起一团牵绕成球的黑色麻线,我开始狂翻身上带兜的位置, 左胳膊兜,没有,右胳膊兜,没有,胸口兜,没有,侧边兜,没有…… 神知道我哪根神经错乱会买这种满身八九个口袋的牛仔外套, 靠!靠!靠!没有,没有,没有…… 奶奶的,我的手机呢? 稀里糊涂在身上翻了一百八十遍,我仍旧没找到我的手机,终于没招,我放出了自己的必杀,这招虽说有些粗暴,不过,通常,立竿见影。 果然,当我将外套脱下来,狂抖了数下,我的手机确实掉了出来…… 额,不对……确定来说,它不是掉出来,而是直接飞了出去! 我去!我去!靠%……&¥…… 如果此刻画面转为慢镜头的话,你很容易就能看到,我的表情扭曲,正拼命伸手去抓那个飞出去的手机,只可惜,差之分毫,最终它还是悲剧的,在距离我手指头一厘米的地方,呈现抛物的状态直接飞向了另一边! 呃!(-?-;)…… 好吧,眼下,随便用身上任何一个零件想都会知道,接下来它将发出的惨痛“叫声”…… 霹雳!啪啦!或者,直接“咔嚓”,碎了屏!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一切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般糟糕,当我闭起眼睛不忍去看它的惨状时,有人先一步接住了它。然后,他直起身子,歪着头,伴着穿过树叶层层叠叠的摇曳声,深呼一口气,张开了嘴,那是特别好听的声音,带点清凉和甘洌,超过河流,超过海洋,他说,带着笑,却好似被吓了一跳, “还好!幸亏接住了……” —— 我是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周习凉的,所以当他说完上面的话,我瞪着眼,一脸捡到宝的表情。 好在他并不在意我的惊异,再或者他根本就以为我这是保住手机后,欣喜若狂的表现。 “还好!”他感叹了一句,翻来覆去将手机端详一番后,小心翼翼的吹了两下,“我先一步接住了,否则摔到地上,屏幕碎了,你就要出血了!” “额……”我一脸挫败的揉着头,满脑子麻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遇到他都要出糗。唉,算了,还是快点转移话题吧,省着丢人,想到这,我飞快说道,“那个……好巧啊!你来这边干嘛?” 这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像个脑残,来食堂能干嘛!还不是吃饭? 果然,他想都没想就说,“吃饭啊……” “奥!对!吃饭!哈哈……”我弱智似得笑了两声, “你呢?”他问我,“上午没课么?这个时间段来吃饭?” “奥,我一天都没课。”我回答。 “这样阿……”稍稍扬起头,他的眼睛细细的眯了一下,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我确定,他一定在想着什么。 “那……”深思数秒后,他试探性的问我,“如果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出去吃吧……” 实际上你要是看了前面一章节,肯定知道我在几分钟前刚刚吃了一碗米粉,两个鸡蛋外加半碗豆腐脑和三分之一个鸡蛋饼。 但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呀!他要和我吃饭啊!周习凉要跟我吃饭啊!!!天啊!难道这是神给我的暗示?或者是看我太糗,直接扔下点甜头给我尝尝?!!啊哈!莫非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傻人多福?!! 脑子里的麻线乱窜,我努力按捺住自己马上就要夺胸而出的小心肝,激动回答,“好啊!好啊!去哪吃?” “市中心那边吧,正好……”微顿一下,周习凉在口袋里翻了翻,掏出两张褶皱的票,“顺便去看个舞台剧,仲夏夜之梦,恰好我有两张票,再不看就过期了……” 68.第68章 23(1)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很喜欢的那一种,某一天,他忽然神奇般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们的关系逐渐拉近,一切就好像缘定一般,他会出现在你时常经过的地方,渐渐地,你发现,你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背景,甚至共同的笑点,这一刻,你开始兴奋,开始激动,但同样的,你也开始不安,开始犹豫,一旦他不喜欢我呢?一旦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呢?然而,非常搞笑的是,他好像听见了你的心声一样,他忽得一下冒出来,请你吃饭,请你看电影,请你看话剧,这一刻,你是不是就开始一点一点死心塌地的相信,或者,这个人,说不定,也许,大概,可能,差不多,一定是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 好吧,如果你真的这样想,我只能说,凡事都无绝对,而你要面临的可能性只有两种, 一种,成为恋人,一种,成为备胎。 当我沉浸在周习凉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里时,我绝对不会想到,几天前,这张票还属于另一个人。 “喂!帮你弄到了,博郞剧院仲夏夜之梦的门票,甲等坐,给,之前说好的,作为写论文大纲的报偿。”十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五,英语系的男生宿舍内,一个脑袋很圆的胖子刚把两张票放到桌上,他看起来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只不过人大多不可貌相,这胖子的父亲是市里文化局的副局长,所以说他经常接着自己父亲的关系,高票卖人,什么演出会的,剧院的,电影首映会的,只要他乐意,那都是要多少有多少。当然,即便对他来说,搞票只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但他仍旧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他说,“哎呀,周习凉,你是知道,最近查的严,这票又特别抢手,我爸为了弄这个可是费了好大心思阿……”末了,他还特意加重“好大心思”几个字,说完眼珠子转转,一副油头滑脑的模样 显然,周习凉是看出其中端倪的,他的头稍稍歪过来,眉间有过一瞬的紧皱,只不过,他向来是个只会看透不会说破的人,况且……他安慰自己,人家确实帮自己解决了难处,于是,非常迅速的,他抬起头的那一下,眉峰转的飞快,他笑,淡淡的,却没有丝毫暖意,然后他说,“嗯,放心吧,正式论文的时候,我也会帮你的……” “阿哈!”大笑一声,那胖子从床上跳下来,“够意思哈!”他拍了他一把,很用力的那一种,只是让周习凉更为在乎的是他后来说得那句话,那语调远远重于那一下猛拍,包含着意味深长,力量足以让听者心情瞬间,跌至谷底,他的原话是这样的, “哎呀,说真的,要我有你那样的女朋友,别说剧院票了,就是天上的月亮,只要她要,我都能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哈哈哈!!!” 听起来,这只是一句玩笑,但是不知为什么,到了周习凉的耳边,它就好像蒸发在高温下的白醋,顷刻就冒出一阵浓郁而刺鼻的酸味,他勉强着在嘴边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转过脸的时候,眼眶却暗淡的没有丝毫微光。 天上的月亮阿…… 好久好久以前,自己似乎也在心底无数次的重复过,只要某一天她能来到自己身边,那么自己一定会满足她的全部愿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然而,当有一天,她真的站到了自己面前,时光流逝,日复一日,她逐渐将身上的女神外壳卸得干干净净,她穿上了只有他才能看清的白色衣衫,她的脾气不好,她的性格冷漠…… 可是……怎么说呢? 哎呀,反正自己喜欢她,就算了吧。 深呼一口气,周习凉应该是特别高兴的套上外套,推开了门。 69.第69章 23(2) 然而,世事无常,他绝对不会想到,当他站在玻璃剧场门口预备给她一个惊喜的时候,他等到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 说起来,那个开凯迪拉克的光头。他们之前应该是有过一面之缘的。 那一日,他和她去买书,回来的时候碰到了那个光头,他问她是谁,她不假思索就说是自己的表哥。 这话,在现在想来,还真是可笑阿,只是,更为可笑的是,那时的自己竟然蠢到,连察觉都未曾察觉。 当然,以上的都是后话,当那个所谓的表哥将车子停到了周习凉面前的时候,周习凉并没发觉异样,甚至,当对方叫了一声,“喂!小子!”后,他仍旧礼貌的招了招手。 大概是觉得他的礼貌很是可笑,光头将车窗摇下,乐的前仰后合,有些茫然,周习凉望着他,不明白他笑里的含义。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五六分钟,那光头总算停了下来,歪着头,他将脑袋就从车窗内露出来,残阳下,散乱的橙红在他脑袋顶上浮动着,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变了色的金色头箍。上下打量一番后,他伸出手,指着自己问道,“喂!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么?” 显然,这话把周习凉问懵了,他望着光头,有点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你是……黎夏的表哥么?”他小心翼翼的说,哪知还是换来了光头更凶的笑,他边笑便拍方向盘,跟疯了一样, “表哥!哈哈!她可真逗!” —— 有人总是这样,明明不爱却非要说很爱,明明随便却非要装的认真, 然而,谁是傻子?谁没有脑子? 只不过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忍耐,忍耐脾气,忍耐苛责,忍耐背叛,忍耐谎言,一次一次,一遍一遍,直至这份忍耐殆尽,死亡,化为灰烬。 —— 周习凉不清楚光头的笑,所以当那个故事从光头在嘴里冒出来的时候,他才完全傻了眼, 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却有着清晰的时间,地点,人物。 而这样的时间,地点,甚至还包括了自己。 没错,就在那一日,酒吧街的后巷里,白色的晃动车灯下,某个衣着凌乱的身影,那是他明明没有看错,却总怪罪自己看错了的身影。 黑而长直的头发,圆润的眼睛,腿又细又长,就那样岔开,搭在车的挡风玻璃内, 一瞬间,仿佛有人在他的脑中打开了影像的开关,所有的画面转动起来,最后停在,她瞪圆了的,充满慌张,不安,恐惧的眼睛上。 没错!自己怎么会看错呢?她的那一双眼睛,即便只是在灯光下晃了一下,他也永远都会记得。 70.第70章 23(3) 那一日,光头还说了很多,可说不清是风太大还是什么原因,全部的声音竟然都混淆了,最后,它们顺着秋风在周习凉耳边化为混乱的气流。每一转都处在同一个频率,就好像电钻一样,深深的刺穿下去。 当心被钻出一个洞,呼啸的风吹进去,心凉下来,纷纷落下的枯叶间,周习凉转过了身子,他想着快些离开,立即的,马上的,迅速的,逃掉……而他手里的两张票,在这个时候,就如同两张充满折痕的破纸,上面布满伤口。 可惜,那光头本就不是省油的灯,他见自己的故事没人听了,便很用力的吹了一声口哨,稍微松了松脚,他的车子动起来。 “喂!小子!”紧紧跟着周习凉,光头叫,配上一脸的玩世不恭, 周习凉不想理他,依旧在走,只是即便他的速度再快,终究还是抵不过四只轮子, 在路口,他被拦下来,而那光头显然是有备而来,他拉上手刹,将车子挺稳,迅速下了车。然后,在距离周习凉两米开外的地方,他双手揣兜,嘴角上扬,那看起来嬉皮笑脸的表情下,隐藏着的却是十分浓郁,丝丝冒着灰烟的邪气,他说,很慢,却是极其清晰的,一字一顿, “我算是提醒你一句,你的女朋友从来就不是你所看到的样子,哥劝你还是早点脱身为好,这种女人,哥见得多了,为了钱!啥都干得出来。” —— 很多时候,回忆很奇怪,它们在以往的时候不会冒出,唯独伤痛,难过,不安的时候,便会疯了一样的生长,就好像要将心撑破一样,怎么疼,怎么来! ——周习凉,你干嘛老跟着我? ——周习凉,你说吧,怎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周习凉,那么多人,你干嘛非得喜欢我? ——周习凉,我性格就是这么烂,你要受不了就给我趁早滚蛋! ——周习凉,以后我给你打电话,你必须两声就接。 ——周习凉,你干嘛那么认真? ——周习凉,我发现你认真的样子还挺有意思的哈! ——周习凉,你知不知道,学霸和学渣不能谈恋爱?这是禁忌。 ——周习凉,嗯……我觉得,我还是有点喜欢你的。 ——周习凉,我有些冷阿,你抱我一下吧…… ——周习凉,我家的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只要传出去就是你说的,我就打死你! ——周习凉,你过来,你别走了… ——周习凉,我妈病了…… ——周习凉,我心里不舒服…… ——周习凉,我的前半生一直都在倒霉,是不是因为我的运气都用来遇到你。 ——周习凉,谢谢你,愿意陪我走,那么遥远的路。 ——周习凉,我爱你。 周习凉…… 天空没有浮云,余晖已经散尽,站在灰色的中央,一股负面的情绪逐渐形成巨大的力量,从周习凉左胸第四根肋骨往里一寸的位置用力刺了下去。 而眼下, 说过的所有,曾经的一切,不论是感动还是幸福,都变成了可笑的诡计。 天平歪倒,有人在笑。 渐渐的,冥冥之中,“刺啦”的一阵火苗,有什么东西被点燃,随即,黑暗中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焰,它跃动着,沿着长长的绳子窜动着,一点一点,安静前行。 人都是这样,太疼的时候就特别容易相信流言,然后,思想被控制,视线被蒙蔽,最后,将关系戳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72.第72章 24(1) 秋去冬来,对于初入大学的小牛犊们来说,九月无意意味着尝鲜,新的氛围,新的作息,新的……额……前凸。后翘,每根睫毛都要刷到纤长卷翘的高挑学姐?再或者,只在电影里才见过几次,随便踩几脚油门便能引得一片议论和尖叫的顶配豪车? 此处应该存在嘘声一片,不过,请淡定,因为,未来的三十天一过,再脑慢的小犊子也会意识到,那些时常踩着高跟鞋,身着深“V”包臀裙的学姐压根就跟自己没半毛钱系,而自己在她们的美瞳下也只不过跟路边树梢上悬挂的枯叶一个档次,美其名曰,路人甲乙,实则就是,打酱油的。 至于校门口停靠的那些豪车,那就跟自己更没半点关系了,当然,如果内心不爽,此时绝对可以吐槽一番,因为按照生物链一物降一物的规律,倘若几分钟前,你刚被前面N字所描述的女人横眉冷眼的瞥了一下,认为她简直就是传说中白富美的真实写照,那么几秒后,你就会很清楚的看到,她在望见校门口某辆车辆后,几秒内,脸上的表情就由淡定转了180°瞬间完成张嘴,捂口,杏眼圆瞪的连续动作。 然后,基本上不用回放你也可以猜到,此时倒映在某女眼中的车子不是宝马,奥迪,凯迪拉克,就是路虎,捷豹,英菲尼迪。 而眼下,灿红的余晖下,放眼望去,还真有那么一辆即便停在角落里依旧很是扎眼的黑色揽胜。看起来,开车的人大概四十多的模样,鼻梁高挺,眉毛粗壮,身上套着一件羊毛衫,内里是件领口发皱的纯白色衬衣。他似乎有些累,闭目稍一养神就错过了人流的高峰,等他再起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落得的差不多了,稍稍坐起身子,他靠在方向盘上,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上面好长的一串信息,然则却是一模一样的动画表情。微微皱了下眉头,他的脸上挂起一副很不耐烦的模样,顺手回了两个字。 快点!!! 回完这两个字,他便将手机扔到一边,本来他准备继续闭目养神,可忽然的,他的目光一亮,校门前不知何时冒出一个高挑的个子,寒风中,她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手里举着手机,余晖下,她的那头乌黑秀发自然披落下来,顶端被印上一圈红光,交融了黑色,竟然如同紫红色的锦缎一般光滑美丽。说不出来的一种感觉,他竟然觉得眼前的姑娘有些熟悉,顺手拿起手边的眼镜,刚准备戴起来,他的脑中便被某种名为理智的东西狠狠抽了一鞭子。骤然的,停住动作,他的眼睛波动了许久,终于,他还是按耐住内心那点欲望,淡定的放下了眼镜,顺手将椅子放低,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只是相隔着一层铝皮,两条过道。 黎夏刚将电话靠上耳边,内里就传出一阵及哇乱叫, “黎夏,我们老师突然找我哈,你要是到了门口,就先上车等我,那车挺大的,黑色的,行了,先不说了哈!我们老师来了……” 杜淼这人说话向来漏洞百出,而她另一个更致命的毛病就在于,她从来不给你任何,填坑的机会! 反正姐就是这么洒脱,就是这么吊,听懂了固然是好,听不懂姐也绝对不说第二遍。 看起来,杜淼这种霸气侧漏的性格似乎不错,但也分时候,比如眼下,黎夏举着电话,一眼望到距离自己最近的那辆黑色揽胜后,她猛然被吓了一跳,随即她盯着车牌上那一连串的“1”看了许久,但最终她还是微微后退了几步,她的脑海中瞬间出现了十种以上纠结的原因,而这些原因重叠起来就成了一股力量,直接逼得她停住脚步,深呼一口气,故作淡定的问了一句, “那个,杜淼阿,你说的那辆车,是黑色的么?” 73.第73章 24(2) “那个,杜淼阿,你说的那辆车,是黑色的么?” 其实吧,这话问的有些多余,可要命就要命在黎夏这人向来习惯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没人知道她怎么想的,但可以确认的是,她这话还没问完,手里就传出一连串的“嘟嘟嘟嘟嘟”,而对面那个毛利毛躁的姑娘,早已挂了电话,闪了个无隐无踪。 郁闷,不耐, 盯着电话望了许久,黎夏的眉头皱起又舒展,深呼一口气,她将手机揣进口袋在原地停住脚步。 眼前的车子,黑得发亮,车身很宽,前排的玻璃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稍稍吸了一口气,黎夏往后退了两步,结果很不巧的,她的目光掠过后视镜上悬挂着的那串黑色菩提落到车内,车内的主驾驶倒下去的位置,靠着一个人,面目虽然看不清,但却基本可以确定是个男的。这下子,黎夏更不敢往前了,她在原地蹲下来望了望手表,她想着,万一上错车了,那多尴尬阿。算了,还是等杜淼一起吧,反正也不会很久。 不会很久,呵呵,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当天边烧灭了最后一抹火烧云,黎夏终于将上面那个想法否定了,日光散去,温暖消失,随即暗淡夜色肆无忌惮的带着干冷寒风开始顺着所有有缝的位置“嗖嗖嗖”的往里身子里面钻。 就这么又被灌了好几分钟的风,黎夏感觉自己的鼻子堵的厉害便掏出手机打了第二通电话,结果要人命的事情发生了,对面响了一串忙音后,紧接着出现了一个生硬的声音,“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经关机。” 靠! 能不能行了?!! 按照黎夏的脾气,眼下她若是不发一顿飚吗,那绝对不是她性格,可问题就在于,她刚准备发飙就看到了微信上几分钟前发来的某条信息。那上面写着, 我还要一会,你先上车等吧,那车黑色的,车牌“XB111111”,阿峰应该在车上阿…… 额……阿峰阿…… 非常显然,盯着那条短信,黎夏的脑袋上飞过数十只乌鸦,它们的身后跟着六个豆。“呱呱呱呱”的去了远方。 挑挑眉毛,黎夏站起来左右晃悠了两下身子,随即她甩甩脚挪开步子走进车子,只是,不知怎么,但她伸手准备去拉车门的时候,她的脑子中竟然又冒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车这么好,应该很贵吧,外一弄坏,碰脏,刮花…… 神知道她的脑子为什么老跟秀逗了一样,总喜欢盘旋着一堆毫无道理的担忧,更要命的是,这些担忧叠加在一起就变得过于沉重,以至于她不得不愁眉苦脸的伸长脖子往车里瞅了两眼。 结果当她靠近车子的时候,她还真不小心的,猛地闯了一下车门,只听“哐”的一声,她被吓了一跳,而车内的人也被吓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随即,那人飞快扭过头,一眼望见了车窗外的那张面孔。 呀,这不是刚才的姑娘么? —— 说起来,杜峰这人有些近视眼,这会才才看清外面女孩的脸,还是那个样子,过早在眉间挂上的不相符的疲惫,外加又黑又直,没有同龄孩子乱七八糟杂色的长发…… 他们貌似是见过的, 不对,肯定是见过的。 杜峰这么想,而同一时间,车外的黎夏,她也这么想。 74.第74章 25 这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着,直到杜峰的手机响了起来,半秒后,他挂掉电话,按开了车门锁,他冲她说。 “是杜淼的同学吧,她一会就来,你先上来吧。” 大概就是这样,黎夏上了车。只是这一刻,她并不知道,在距离自己很近的铁栅栏内,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 —— 眼下给你三个条件,大叔,豪车,长腿美女。那么接下来,你会想到什么? 行了,别不承认了,我敢保证你想的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相对于你的想法,周习凉似乎想的更多,他这会头顶冒着一团红灿灿的火苗…… 小火苗?别闹了,那火势,燎原都是分分钟的事儿…… 用力的咬咬嘴唇,周习凉的脑子混乱,下一分钟,脑子里成型的全部都是几天前,光头说过的话。 “我算是提醒你一句,你的女朋友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哥劝你还是早点脱身为好,这种女人,哥见得多了,为了钱!啥都干得出来。” 想到这,他的眼角剧烈抽动了两下。他大概是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以至于脑子迟钝连弯都不会拐了。 半响后,他愤然的转过了身。 人心总归存有尺度, 一次背叛,烦躁不安, 两次背叛,咬牙切齿, 三次背叛……一旦昏头就会在脑子里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 谁比谁差阿,我又不是没人喜欢。 于是,最后的结果是,周习凉转身离开了树林。 而同一时刻,在他所看不到的区域。 明德楼的二楼,某教室门外,一个灰白头发女孩刚举着电话疯疯癫癫的从屋里跑出来,期间她在走廊一连撞了好几个女生,她们的脸上挂着统一的不满, 推毛啊推!讨厌!赶着投胎啊? ——当然,以上这句子话只是象征性的从她们脸上一扫而过,至于它为什么没有变成语言,那便是因为,紧跟着的下一秒,刚才的教室门又开了,里面露出一个脑袋,并且是个好看的脑袋。 旁若无人的往外瞅了一眼,木子枢想说点什么,但他刚准备开口,蓝曦就从教室内冲了出来。慌慌张张中,她抱着书,连肩上落下的围巾都忘了围好,她瞅杜淼喊, “喂!杜淼,你就这么走了,晚上的课不上不?” “不上了,你让肖茉帮我点个名吧……”走廊拐角处,传来杜淼的声音。 “可她去听讲座了,而且……她今晚上有专业课……”蓝曦又喊,但这次,她没有再收到回应。走廊内乱哄哄的,女生们都扭过头来看她。 蓝曦并不理睬那些女生的眼神,她连跺了两下脚,扭头跟身后的木子枢抱怨,“哎呀!真是的……你看看杜淼,老是这么莽莽撞撞的……” 微微直了直身子,木子枢靠在教室的门框边,显然,他并没特意关注阳光斜射的方向,可那暖光却唯独好像特别宠爱他似得,非要笼罩在他的周围。结果,阳光散落,他光洁的脸庞即可便挂上一小排细密而可爱的绒毛,再加上他嘴角漏下的笑,使得他只是将手轻轻放到蓝曦的肩上,便立即引得周遭的一片大呼小叫。 ”啊!“ ”呀!“ ”天啊!“ 女生们开始讨论起他们的关系。 但显然,木子枢并不在意那些叫声,他嘻嘻哈哈的冲她说,“哎呀,你就别瞎操心了……就他俩的关系,小茉莉就是自己不上课,也得把三水的名点了……” 扭过头,蓝曦还想说点什么,但先她一步,木子枢冲她眨眨眼睛,随即他伸了个拦腰“你就别管了,走吧,饿死我了。吃饭去……” “奥。”应了一声,蓝曦准本赶上来,但当她顺手围起围巾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她的脸上挂起羞涩,随即她将身上的背包脱下来,她拉住他,“嗯,那个……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75.第75章 26(1) “嗯,那个……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当我在楼梯口听见蓝曦的声音时,我刚好转过转角,结果,很巧的,我的面前,木子枢也停住了脚步,他扭过头,身子对着我,目光却对着蓝曦,满脸的疑惑, “怎么了?”他问, 他的面前,蓝曦想了许久,最终将包里那条姜黄色的围巾整个抽了出来,她把它递给木子枢,满脸泛红的说道,“那个……前两天听说你感冒了,我就织了这个,羊毛的,蛮厚实的……” 似乎有些突然,木子枢微怔了一下,透过反射的玻璃,我看到他的目光跟我一样,略过蓝曦手里的围巾,落到了她的脖子上。 “呀……”貌似意识到什么,蓝曦匆忙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扯了下来,“这个是因为毛线还有剩下的,所以……我怕扔了浪费所以就织了一条一样的……那个……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可以摘掉的……”说到这,她开始慌张的解起围巾,望着她,不知怎的,我的心里竟然泛起一阵酸楚,莫名其妙的,我竟然有些心疼。 我觉得这丫头!真是不争气。 不过还算好,当我准备好,如果木子枢不接下那条围巾,我就一脚过去踹死他的时候,他往前迈了两步,下一秒,他从蓝曦的手里接过围巾,随即,他的眉宇动一动,他笑着,伸手将她脖子上的围巾重新围好,然后,他抬起头,他说,特别开心的那一种, “干嘛要摘掉,情侣带这个,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 好吧,不得不承认,世界变化,日新月异。在过去的7天零10个小时里,我只是稍微打个盹,开个差,身边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朝夕相对的闺蜜,竟然同我前后位儿三年的同学勾搭在了一起,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忽略掉我这根关系媒介,保密工作好到让我一度认为自己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直接穿越去了清朝,南非,或者哥伦比亚。 当然,一向号称思维运转小精灵(-0-)的我很快便在审视了俩人的关系后得出了个结论,我的结论是, 好你个木子枢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真是臭不要脸! 只可惜,我的结论立马遭到了现实的抨击,它直接扔了一个极为嘲弄的眼神过来,然后他轻蔑扔下四个字! 喂!大姐!实事求是,好么?! 紧接着,未来的两个星期,我就在蓝曦的实际行动下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那是11中旬的某天,刚刚入冬,夜长昼短的。我刚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蓝熙便穿着厚厚的棉睡衣跑过来,她一边叫一边乐,表情就跟过年似得,“肖茉,肖茉,刚才我给木子枢发信息说晚安,他居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过来,他问我,我们要睡了没,我说没,他就让我早点休息,另外,他还说现在天凉,让我盖好被子,不要冻到了。啊哈哈!你说他这是不是关心我啊,而且我跟你说哈,我们两个每次发微信,他都比我发的多,你说这是不是说明他在乎我,重视我?是不是嘛!是不是嘛!” 76.第76章 26(2) 神知道我这会特别想回她一句,“……拜托,这家伙本来就是话唠,以前写作文的时候,文章规定800字,他每次都能整出1500,完了自己还在那瞎嘀咕,这作文格子可真够少的啊,多给几行会死啊。” 当然,以上仅限于我想,当我看到蓝曦眼里闪烁的金光时。我将整句话吞了回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我献媚一般的说道,“哈哈,多明显,肯定是啦!肯定是啦!!” 只可惜,很快的,我就发现我被自己坑了。在那之后的没两天,蓝曦突然在某个清晨掀开我的被子,她一脸兴奋的叫唤着,“肖茉,肖茉,刚才我去晨读,木子枢居然发短信说要陪我一起吃早饭,你说他昨晚上复习睡得那么晚,今天干嘛还要早起。是不是为了陪我?是不是?是不是嘛!” “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我原本想说,“哎呀,这家伙一向都是这样的了,晚上无论睡多晚,早上都跟个公鸡似得,准时起来打鸣。高三那年都没例外……”不过,立即的,我就意识到了什么,于是,为了能安心睡个好觉,我跟哄孩子似的,敷衍了两句,“啊哈!多明显!必须得了!必须得了!!” 如果说看到此处,你觉得这折磨人的节奏也差不多了,那你就真是大错了特错啦。 随着这小两口的爱情持续升温,诸如此类的事件逐渐增多,只不过,它在呈现正比的同时竟然完全没有要变为抛物线的趋势。 “肖茉,肖茉,你的洗衣液借我用用吧,刚才我把木子枢的衣服都拿回来了,今天下午就能洗完了,到时晒干了给他送过去,他下周比赛就能穿了。” “肖茉,肖茉,一会的课我不上了,我今天去看木子枢比赛,你帮我点名奥。” “肖茉,肖茉,木子枢中午说想看电影,我定了票,晚上你自己吃吧,我得回去化妆收拾下,奥!对了,你帮我给杜淼打个电话哈,反正她不在,我借她的Prada拎一下了……” …… 好吧,就这样,蓝曦慢慢由一个知书达礼,气若幽兰的美女子变成了一个满脑子只有木头的爱情晚癌患者,而这种绝症对于周围人的直接影响便是,她会无时无刻缠着你,问东问西, 是不是不喜欢? 会不会很上心? 显不显得,特别主动? 而更为要命的是,她试图开始挑战你的忍耐力……而鲜活的实例便是,在某个夕阳西下的傍晚时分,她刚说了一句话,我就“噗!”的一声,将满嘴的米饭吐在了面前的黄焖鸡里。 而她的原话,是这样的, 那个,肖茉啊肖茉,刚才我想了一下,为了培养情绪,增进互动,以后我叫他木木,他叫我蓝蓝,你觉得怎么样? 我靠!拜托……行不行了! 就这样,我逐渐意识到,恋爱会将人的智商拉低,深爱则会将其拉至更低点,更可悲的是,这个极点的方向一直向下,而它的类别则是射线,换句话说,它只会一路向下,并且永远,没有尽头。 当然,即便我对这段关系存在着满心的忧愁,但蓝曦依旧认真奉行着贤良淑德,并立志成为那个令木子枢终身难忘的中国好女友。比如现在,她就坐在我的对面,翘着兰花指,小心翼翼的将木子枢盘子里的辣椒一根一根挑出来,那细致程度简直可以媲美机器。 77.第77章 26(3) “行了哈!”一连看了十分钟,我终于受不了了,我伸出筷子敲了两下盘子,“本来这小炒肉里就只有辣椒没几片肉,现在你给他挑完了,一会他回来看到这么点儿菜,肯定说我偷食了……” 我有点委屈,不过蓝曦似乎绕开了中心思想,放下筷子,正襟危坐的说道,“肖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最近感冒了,不能吃!辣!椒!”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随即又拿起筷子,继续扒拉起那盘菜,见状,我赶紧伸着筷子又敲了两下盘子,只不过这次不是我的,而是那盘小炒肉,我凑近,嬉皮笑脸的说, “喂!姐姐,我也感冒了,也不能吃!辣!椒!”学着蓝曦的样子,我也特意加重了后面的三个字,说完我还将自己盘里那仅有的几根辣椒丝儿一一扔到木子枢的盘子里。末了我正准备露出一脸贱兮兮的笑。谁知,刚抬起头,我就看到蓝曦的细眼瞬间眯成了一条细缝,随即她的眉头一拱,也不知是情绪真受到了波动,还是隐形眼镜窜了位,反正她秋雨含泪的,一边撅着嘴一边抽泣着, “肖……茉!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能这样……” 额……好吧…… 必须承认,人生在世,鄙人最受不了的便是眼泪必杀,每每中招便会立即倒地,缴械投降。 深呼一口气,我麻溜地将木子枢碗里的辣椒又一根一根的捡了回来。哪知很不巧,木子枢正好在这时回来了。松散的阳光从玻璃窗外射进来,他背光拎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站在一片光晕中,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其他的,我的眼睛这会被那白花花的光芒刺得生疼,我看不清他的脸就抬起手,原本这一切原因紧紧是为了遮蔽日光,可非常意外的,我竟然看到他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表情,最陌生的表情。 微愣数秒,当我准备定睛再看的时候,他三步上前,离开了光芒,然后他将那个塑料口袋放到桌上,他说,紧是一句就撤消了我之前的全部惊异。那是完全带着标签性的笑,嬉皮笑脸,没心没肺。 “你可真行啊,光天化日之下筷子也敢伸到别人碗里偷食?!” “谁偷食了?”我瞪眼,随即冲蓝熙挑挑眉,“你夫人在这,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话音刚落,蓝曦就捂着嘴轻轻地笑了两声。 挑着眉,木子枢的目光划过面前的塑料袋落到她身上,至少三秒以上,他偏着头想了一下,然后他在塑料袋里翻了翻,掏出一瓶奶茶, “喂……我买了奶茶给你们。”他说, 说完,他将手里的奶茶瓶盖扭开,递过来。我原以为是给我的,就直接去接,哪知他伸过来的手突然就转换了方向,半秒后,那瓶奶茶落在了蓝曦的手里,然后,他嘴角勾一勾,他笑,对着她, “这个给你,知道你胃不好,所以特意买了热的!” 似乎有些尴尬,即便他俩并没注意我的自作多情,我还是迅速将手缩了回来,对面,蓝曦抬着头,她的笑容美好又温暖,柔情似水的,她伸手捅了他一下,她笑,对着他,“切,都说了人家喜欢草莓味的了……” 天边飘过一道流云,白色的,软绵绵的,却是又细又小。 眼见着这俩人眉来眼去,我受不了就将面前的盘子推开,站起身,我还不忘耸耸肩膀,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说,“行了,你俩继续在这腻歪吧,朕回宫了。” 说完我就转身,我很清楚像自己这样粗枝大叶的人,断是不适合这种情意绵绵场景的。哪知我刚转身,木子枢就喊了一声, “喂!等下……” 下意识的,我没反应过来,他就又喊了一声, “喂!肖茉,叫你那……” 吓了一跳,我猛得扭过头,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了,我竟然有些陌生,那明明就是我的名字,可是不知怎么,这会儿听起来,竟然陌生的奇怪。只是不容我多想,木子枢就将另一瓶奶茶扔了过来,他还蛮客气的,“特意买了三瓶,给!赏你喝!” 接住奶茶,我冲他吐舌头,“靠!就四块钱也好意思说赏,抠搜的!” 听着我的挑衅,他竟然扭头对着蓝曦笑了笑,没有接茬。 似乎有些不适应,我撇撇嘴,扭开奶茶的盖子,只是刚到了嘴边,我就愣了一下。微微扬起眉毛,我将那奶茶的盖子又扭了起来,我本想骂一句,“脑残,老娘大姨妈来了,不能喝凉的,不知道阿!”只是,立即的,我就看到了蓝曦,她望着木子枢,目光里荡漾着的波光简直可以将周围的一切都融化。那一刻,我只是深呼一口气便将溜到嘴边的话,含着那口冰凉的奶茶硬生生咽了下去。我想着,肖茉,你可消停点吧,人家这郎情妾意的,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啊…… 可是,我一定是不知道的,因为那是完全出于下意识的习惯,当我走到食堂门前的时候,我竟又扭了一次头。 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离别的车站,望着他,我微微挑了两下眉毛。 啊哈!我的大儿子,总算给自己找到归宿了。 78.第78章 27 我不知道,在过往的岁月中,你的身边是否幸运的存在过这样一个角色。 他有些自恋,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他的确有着硬朗的外表,不错的家世,过人的才华。他有些话多,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他总能找到合适的契机将它们变成流畅的英文,或者完美的段子。他有些烦人,但实际的情况却是,每当你扭过头看到他那张故作委屈的俊脸后,你的愤怒便会顷刻烟消云散,于是你说得最多的话就是,下次再这样你给老娘试试。 别人不了解所以觉得他完美,但实则只有你知道,他的毛病一堆,简直忍无可忍。你跟养儿子一样清楚他的喜好,熟悉他的习惯,甚至,清楚的知道,他比较适合哪一类的女生。 你们斗嘴,扯淡,神侃,慢慢就变得心照不宣。 你不傻,看过的小说也足够多,但你更明白的道理却是,现实胜于一切,玛丽苏终归只是玛丽苏。 诸如此,即便你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友,试图尝试更为勇敢的生活,你却依旧胆小,你习惯平凡,习惯简单,而这种习惯于生俱来,甚至带着一点不愿承认的懦弱。你不勇敢,你不执着,所以,从第一次见到他,你就告诉自己,保持距离。而往后的日子,你更是发了疯似得,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暗示,不合适,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这种暗示貌似隐秘却庞大,它逐渐侵占你的思想,剥夺你的感受。直到某一天,你遇见了另一个人。他温暖,他美好,他没有刺眼的光芒和让你惶恐的头衔。他似乎才是和你一个世界的人,那一刻,你偏离了轨迹,你去了别的世界。 看起来,你和你的那个所谓朋友的关系,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这样的悄无声息,无波无浪。但实际上中间发生了天崩地裂的变化,只是你不知道。 他的过往,你不知道, 他的坚持,你不知道, 他的暗示,你不知道, 甚至,他宣告结束,你也不知道。 那天,他发出了一条微信,对象是你,原话是, 小茉莉,我决定和蓝曦在一起了。 你一定是不知道的,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可能知道啊?你那会正跟周习凉坐在剧院里看着宏大的场景,感叹着,果然还是国外的制作不一样。至于你的手机啊,你的心是得有多大,竟然会将它落在了寝室的一堆衣服中间……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在发出那些句子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矛盾,他想看到一些变化,他观念中的,应该泛着酸味的回答。 然而,几分钟后,手机上跳出的回复却是极其平静而简单, 真的么!那以后要好好对她奥! 无奈,郁闷,他整晚的课就这样荒掉了,他的眉头始终皱起着,而他的手指则一刻不停的在屏幕上噼噼啪啪的按着字,按了删掉,删了再打上。终于,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他编辑好了一条长达200字的短消息。他又想了许久,终于,当他站在安静的走廊,屏住呼吸准备将它发出去的时候,非常清晰的,很熟悉的一阵笑声,就那样从楼下的林荫小路上传了过来。 那一日,每次,就是你认为的,自己这一辈子最幸运的那一天。早上起来随便吃个饭就遇到自己喜欢的男生。然后,剧情就一路向着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他竟然掏出剧票请你看了价值500大洋的顶级舞台剧。虽然吧,你似乎完全没有看懂剧情并且整个后半段都在呼呼大睡,但是,你依旧美得冒泡,以至于在后来吃日料的时候,把梅子酒当成了饮料,然后,你脑子秀逗的借着酒胆,在周习凉送你回来的时候,踮起脚亲了他一口。 没错,你乐得合不拢嘴。没错,你幸福的像花儿一样。 可是,你一定是不知道,在非常近的距离,你口中的,那个所谓的,一直以来最不像朋友却只能是朋友的朋友。他站在二楼的窗边,他的手里,手机的屏幕亮着,密密麻麻的一排白字,那是他想了许久才决定下来的,要同你说的话。那里面包括着的是,你记得的,你忘记的,还有你曾经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的所有不可能。关于那四年零三个月的思念,他努力将一切化为了可能。他想告诉你,一切都是真的。然而这一刻,事实却告诉他,删了吧,把它们都删了吧。于是就这样,他将那些白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 只是,记忆就好像纹身一样,删除原比录入还要艰难的多,他就这么慢吞吞的删除着,没删一下他就往下望一眼。他的目光跟随着你的脚步,直到那个瘦瘦的,看起来文邹邹的小子停在宿舍门前同你挥手说了再见,这一刻,他才停下来。深呼一口气,他将手机的屏幕锁上,他的眼里,最后闪过的是一道,暗淡的,平静的如同衰败了的,静悄悄的,没人发现却逐渐灭掉的,曾经特别美好的光。 那个光里是,一个瘦瘦的,小小的女孩,她穿着厚厚的红色棉袄,站在27路的车站前,她偷偷的,小心翼翼的,好像猫儿一样的望过来,就那样,静悄悄的,望过来…… 79.第79章 28(1) 数九寒天,银装素裹。 当大地的最后一片黄叶落尽,冬天便夹带着飘雪,姗姗而来了。 只是,它在到来的同时也不忘带上一场名为四级的考试。那是几乎和所有大学生命运相伴的考试,而关于此项考试,我敢保证,作为一个新入大学的小犊子,过去的数个日夜,你对它的熟悉绝对不亚于吃饭,睡觉,找对象。因为几乎从入学的第一天起,你的耳边就会被这种声音围绕着。 “亲,千万不要以为考完高考上了大学你就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接下来等待着你的还有即将同毕业紧密挂钩的英语四级。当然,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过来人,奉劝你一句,最好大一的时候就借着高考的余温直接把四级过了,否则以后的三年,你会逐渐发现自己的状态呈现下滑趋势,并且极有可能在最后一年跌至谷底,永世不得超生。” 起初听到这些话,你肯定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靠,不就四级么,还有四年那,着什么急阿。 可是……不好意思,我们显然不是同一类人。 前面提到过,我这人向来循规蹈矩,听话乖巧(我自己认为),再加上运气不错,所以高中三年的成绩一直不错。只不过,学习就像剪树枝,即便你量好尺寸,终究避免不了长短不一,参差不齐。而这里面的“差”,就是我曾提到过无数次的,二十六个字母是也。 “肖茉啊,不是我说你哈,你看看你这作文……quite能拼成quiet!Aboard能写成abroad,occurred的两个“c”其中一个是被你吃了么?……我的天啊!你这英文以后出去可别说是我教的,我在外面大名鼎鼎,你这不是出去败坏我名声么?!” 好吧,就跟你听到的一个样子,由于我老是分不清字母顺序,再加上我有个大名鼎鼎,无时无刻不试图同我划清界限的外语老师,以至于我在整个高中时期一直处于死循环状态,一天到晚借用杜淼的名言给自己下暗示。 靠!姐姐可是中国人,怎能为26个字母,随便折腰?! 当然,以上做法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我在高考的战役中被英文狠狠绊了一跤,最终只能望着远去的985大船黯然神伤。不过,以上都是往事,秉着吃一堑长一智的信念,我决定在大一就迅速挡掉四级,以绝后患。于是,在10月初秋的时候,我就曾谋划着找个伙伴一通复习,共同进步(……)。 作为日日相伴又是英语系的蓝曦,我最开始定准的目标就是她。可惜,很不幸的是,我很快发现人家同我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她在过去的一年内分别当掉了四级和六级,未来的目标是专四,而眼下,她貌似准备休养生息,找个情人,压压马路,谈谈恋爱,好好享受下象牙塔内的美好时光。 顺利应当的,目光离开蓝曦,我想到的第二个人选便是木子枢。相信,如果读过前面的章节,你绝对会对这个曾经的一中校草,举手投足间,只要不张嘴就带着一股偶像气质的我的老同学外加大儿子印象深刻。顺便提上一句,他在几天前刚有了另一个身份——蓝曦的男票。只不过,很快的,我就发现,人以群分,物有类聚这句话简直精辟到爆了。这家伙在八月底刚刚参加了雅思考试,不管最后处于什么原因他没能去成美国,但有一点始终不容质疑。那便是,这家伙的雅思竟然轻轻松松就拿了个7分。7分啊!7分!那是什么概念阿,别说四级,就是专四,人家考起来都跟玩似的,毫无压力。 80.第80章 28(2) 好吧,纵观我的周围,似乎再也找不到第三个适合陪我学海无涯苦作舟的人了…… 什么?你说杜淼?别闹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学艺术的人为四级发过愁?况且,就算不提她两天打渔山晒网的上课状态,凭她的性格,别说一个下午,就是让她在图书馆安静呆上五分钟,那都是公鸡下蛋,太阳打西边出来。 什么?你说周习凉?好吧,必须承认,你的脑子还算灵光,我在几分钟前确实将手指停在了周习凉的微信头像上,只不过,稍一闭上眼,我的脑海中立马浮现出一幅画面,那是几星期前的傍晚。某个傻子借着酒劲,当着宿管阿姨的面,在宿舍门前突然停住步子踮起脚,亲了对面的男生一口。然后,宿管阿姨的高嗓门就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行了哈!亲的差不多就赶紧给我进来,马上熄灯了!!!” 到这里,故事肯定没完,这傻子不知是一吻气血上了头,还是喝多神经错了乱。反正她猛然转身,头也不回的冲上了楼。更为重要的是,当连续爬了三层楼梯后,这家伙竟然还倍儿精神的,站在宿舍门口,一边用脚踢门一边打了鸡血似得叫唤着,“蓝曦!我亲了他,蓝曦!我亲了他,蓝曦!我终于亲了他……” 丢人,丢人,实在丢人……于是,在那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誓与帽子共同进出,吃饭只点外卖,走路形如疾风,甚至上个厕所都会瞅准了时机,一溜烟,速去速回。终于,在我的隐秘行动下,一个星期后,同楼的女生总算不再指着我的后脑勺,捂着嘴跟身旁人的翻白眼,“喂,看到了么?就那个女的,大晚上不睡觉,跟抽风一样在走廊里及哇乱叫。” 当然,这件事的负面影响如果仅限于那么几个多嘴的女生,那我最多也就是学着她们的样子把白眼翻回去即可,可问题就出在,这里面还有另一个当事人。而自那之后,他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电话,没有微信,就连他的朋友圈也停留在10月15日,至今没有更新。 “喂喂喂!你说我是不是把他吓到了?天啊,我肯定是把他吓到了,他会不会觉得我特很恶心,或者很脑残,说不定回去就屏蔽了我,要不然我为什么看不了他的朋友圈……”我跟个脑残一样,一天24个小时都在胡思乱想。直到两个礼拜前,我受到了更大刺激,对,就是我前面说过的,木子枢和蓝曦,在一起了…… 这刺激确实大,以至于未来的一周内我都处在极度亢奋和略微忧伤的交替情绪中不能自拔。不过它似乎没有持续很久。随着四级的迫近,周习凉的名字又开始在我脑子里打转转,比如现在,我就举着手机盯着他的名字,黯然神伤。 那个……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一下?唉!还是不要了吧,万一他给按死那多丢人啊!可是,他一旦接了呢?或者他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很忙?再或者,哎?他会不会把手机掉到厕所里了,里面的电话记录都没有了?呀!有可能阿……简直太有可能了…… 81.第81章 28(3) 正当我盯着电话,脑中盘旋着一串毫无根据的胡思乱猜时,蓝曦推开了门,她一进来就吓了一跳,“肖茉?……你不是去图书馆了么?怎么还在这?” “是啊,本来要去的,可外面那么冷,我又一个人,很容易就犯懒了。”我说,目光离开手机, “奥。”应了一声,蓝曦并未多言,她将手里的书放到一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喝。 见状,我凑过去,“喂,你下午要是没事,陪陪我吧……” 谁知她扭过头,一脸抱歉的瞅着我,“不行,我得出去。” “干嘛去?” 眼珠转一转,她说,“奥,我朋友过生日……” “朋友?” “是啊,以前的朋友……”她淡淡的笑了一下,末了又补充一句,“你没见过的……” 我没听出这句话的玄机,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准备要去。转身将手机拿起来,我又盯着周习凉的名字开始纠结。而我的身后,蓝曦望着我的背影许久后,终于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轻轻抚了抚胸口,随即她拉开柜子,将一条整新的裙子从包装袋里小心翼翼的抽了出来。那是一条棕咖色的毛呢礼服裙,裙摆上挂着几朵小白花,胸口的位置别着一朵蝴蝶。原本我想让她帮我出出主意,可转身看到这条裙子,竟然直接忘了要问什么,“呀,你什么时候买的裙子?”我跳到她的旁边,盯着那条裙子,一脸惊喜的问, “奥,不是买的,木木送的……”她回答,一脸幸福到冒泡的神情, “啊?”微愣了一下,我瞅着那条裙子有些惊异,歪着脑袋,我问蓝曦,“他那种神经质的眼光,也能挑出这么好看的裙子?” 此话刚出,蓝曦就用她的眼睛斜楞我,果然,小眼聚光啊。 小心翼翼的将裙子收到包装袋里,她说,“其实也不算是送我的啦,是我前几天去他家的时候看到的,不过这裙子我穿着有点小,得拿去外面改一改……” 蓝曦一连说了很多,半秒后,她见我没声就赶紧扭头,结果在她倒影的瞳孔里,我愁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她见我这样,明显吓了一跳,她赶紧问,“肖茉,你怎么了?” 立即的,我扔过去一个无比悲痛的眼神,我说,“蓝曦,你连他家都去了?不会失身了吧?!” 此话刚出口,蓝曦的脸就“嗖”得一下红透了半边天,猛然用裙子遮住脸,她的眼睛跟闪光灯似得,啪啦啪啦的映出三个巨大的白字, 讨~厌~啦~ 眼见她一脸娇羞的表情,我立马来了兴致,我赶紧凑过去,跟个老妈子似得及哇乱叫,“你快说,我儿子把你怎么了?怎么了?” 受不住,蓝曦飞快转过身,她叫着,脸泛红润,“哎呀,没怎么,就是亲了一下。” “什么?亲了一下?” “哎呀,对啊……” “我靠,他在自己家亲了你一下,然后呢?然后呢???”我叫,声音直接穿透了好几堵墙。 “喂!”闻声,蓝曦赶紧捂住我的嘴,“小点声,什么乱七八糟的……”末了,还不忘转移一下话题,“你不是要去图书馆么?赶紧去吧……” “切!少跟我转移话题……”我迅速拆穿她。 她见智取不了就跟我装出一脸天真无邪的傻笑,随即她双耳不闻的将衣服仔细装进挎包里,任我怎么叫都不搭理我。 我就这么一连叫了好几分钟,直到我互动“唉!你真好,还能出去玩,不像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见我一脸颓丧,蓝曦停止动作,拍了拍我的肩膀,“哎呀,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由颜如玉。” “你可拉倒吧……”我翻了个白眼, 瞅着我,她乐了两声,“想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不过说起来,你复习的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完全没有头绪。”我一脸死鱼表情,“你也知道,我这人惰性太强,要是没人陪着,我肯定偷懒。” 闻声,蓝曦立马说,“可是……不行啊,我得出去,不能陪你……” “我知道,所以我在烦恼。” “那……”似乎有些为难,她的眉头皱一皱。眸光飞速扫过我的手机,那里的屏幕亮着,微信头像旁边备注着周习凉的名字。 “呀!”惊叫一声,她好像发现新大陆似得用胳膊肘飞快捅我,“哎!你不是认识周习凉么?我听说他英语好的不得了,干嘛不让他教你?” “是……是有想过,可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好……”我犹豫着, “那有什么不好……”蓝曦顺手拎起我的电话,她一脸报复式的坏笑,啪啦啪啦按了几下,“你要不敢,我帮你约他,亲都亲了还怕啥!!” 原本我的思想还在斗争,被她这么一说,瞬间慌了神,我叫,“喂!你别闹啊……” “哎呀,有什么关系,爱就要勇敢向前……” “什么玩意!快给我……” 我俩在宿舍里上蹿下跳跟两只猴子似得,结果一没弄好,电话直接拨了出去。 82.第82章 28(4) 嘟嘟嘟…… 那边的忙音响了几下就传出周习凉的声音。 “喂,您好?”区别于之前的许多次,电话里竟然冒出一腔官方的语调, 猛然的,我有些茫然,“那个,那个……”了半天,那边的声音才回复到我印象中的模样, “奥,咳咳……肖茉啊……”听起来,周习凉的态度似乎并未改变,只是相比之前,这会他的声音沙哑的有些快要破了音。“我的电话前几天摔坏了送去修了,现在换了一个老式的将就用,怎么?找我有事么?”他解释 “……”盯着电话,我又茫然了一阵,不过很快这阵傻愣就被内心的欢呼雀跃代替了,我激动的胡乱叫着,“是么?换了老式的电话?那真是太好了!” “……啊?”貌似被我吓了一跳,我才周习凉在那边蒙了一下,“你做什……”他貌似想说点什么,可刚说到一半便被又一阵剧烈的咳嗽代替了。 闻声,我心迅速揪成一团,我瞪圆了眼睛,问,“怎么?你病了?” 他努力了半天,才止住咳嗽,“嗯”了一声, “怎么搞得?”我问,不过立即就觉得自己是个白痴,这不明摆的么,降温感冒阿。 但周习凉似乎没觉得怎样,听筒内,传出他用力吸气的声音,我猜他是想用气息压住咳嗽,这样努力了几分钟,他终于成功了,他说,“前几天我在郊区的雅德分校忙乎招生的事情,那边都是刚盖好的新楼,还没物业那,暖气也没上那,所以冻着了……” “不是吧……”我的眉头揪成一团,“吃药了吗?……” “没有……” “干嘛不吃?”我问,不过立刻我就想起,他不喜欢吃药,果然,下一秒他就送过来一句伴着咳嗽的,“是药……咳……三分毒。” 这一听,似乎比刚才还要严重了,我有些急了,就说,“还三分毒那,看你咳嗽的,在这样下去,要死了……” “死了,不至于吧……” “那可不一定,你看那些大病,起初都是从小病开始的!” “不是吧,我以前也老这样,抗一下就过去……” “那怎么行!正好我这有些之前剩下的药,你现在在学校么?我给你送过去!”一边说,我一边用胳膊夹住电话,开始在桌子下面的药箱里翻找起来。而我的旁边,蓝曦早已换好了衣服,这会她正盯着我一脸的坏笑,一边笑一边用胳膊肘推我摆着口型。 哎呦妈呀,可真上心啊~~~~ 别闹!别闹!用严肃的眼神回了她几个字,我继续翻找, 电话那头,周习凉听着翻箱倒柜的声响,受宠若惊的,“不用特意送来了,一会我回去到医务室开点就行了……“ “哎呀!花那钱干嘛……” “但外面这么冷……” “没事,反正我也要出去,顺便了……” “……” 大概这么翻了好几分钟,我好不容易在药箱里找到了感冒药,可悲剧的是,当我将它抽出来才发现,里面一粒都没有。猛然的,我举着电话飞速扭过头,目光对准蓝曦,她才一拍手,用口型告诉我,几个星期前,杜淼拉肚子,吃光了我的三金感冒颗粒。 靠!她拉肚子,吃感冒药干嘛?我摆着口型对蓝曦叫, 结果她皱着眉头一脸苦笑,回我,她说也治腹泻。 ~!胡来!我一脸死灰,更要命的是,周习凉还在那边说,“要是找不到就算了,反正我从图书馆回去也经过医务室……” 虾米?图书馆? 惊了一下,我叫,“你在图书馆?” “是啊……”他没听出我语气中的怪异,吸了吸鼻子,接着说,“我明年不是准备参加公务员考试么?前段时间一直在忙也没时间好好复习,正好这些天有空就过来了。所以你不用特意送来的,我一会回去自己买就可以……” “不要!!!不要!!!你别动!!!”眉飞色舞将所有的书一股脑塞进背包,神知道我是怎么做到一边夹着电话跟他说着“我马上就给你送过去!”一边用口型给蓝曦说。 大姐,借你的校园卡买盒药,回来给你钱…… 83.第83章 29(1) 有人说,爱情充满神力!这句话是真的!因为当我到达医务室的时候,那里挂着”休息“的牌子,但我不气馁,我从医务室里跑出来,浑身仿佛打了鸡血一样,顶着随时可能将我吹飞的凛冽寒风,卯足劲,穿过四条走廊,一扇铁门,三趟马路,不远万里去给周习凉买他需要的感冒药。 看起来我有点缺心眼,但我就是高兴,并且整个过程,压根没觉得一点冷…… 同一时间, 图书馆内, 我喜欢的那个人,他在挂断了我的电话后,继续写起了他的论文,十分钟后,他写完了整篇文章,他收好文稿,眉头紧皱起,他在想些什么,半秒后,他拿起手边的电话,屏幕上三条新到的信息,只是内容大多无关紧要。 再次沉思了数秒,他手指滑到通话记录最顶端的那个号码上,但想了一下,却并未拨出。毕竟在他的概念中,女生,差不多都会像黎夏那样,习惯变来变去的吧。 黎夏…… 额…… 微微的拧起眉毛,说不上到底是什么感觉在作祟,反正他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忽然又紧了紧,半秒后,他飞快按下了红色的按钮,将电话重新塞回到口袋里。随即,他起身,端着水杯去了饮水机旁。他应该是觉得自己该喝点水来稳定下情绪。 看起来,这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想法,只是非常有趣的,当他端着热水站到窗边的时候,很意外的事情发生,他竟然看到距离学校一条马路的十字路口处,看到了什么,忽闪忽闪的信号灯下,某个裹着黑色棉袄的小小身影正抱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塑料袋,站在路灯下探头探脑。 至少愣了三秒以上,他飞快将手机又套了出来。他拨了一串号码出去。 听筒内,忙音连着响了三下。而路口处,小棉袄似乎感觉到了震动,便换了左手去抱那个袋子,右手则在衣服里翻来翻去的。 车道上的车子仍旧来来往往,并且偶尔夹杂着几辆装满钢筋和混凝土的大卡车。说起来也不奇怪,毕竟距离学校不远处的地方刚刚规划了一座地铁站。 路口的信号灯依旧闪着红灯,貌似已经坏掉的样子。终于翻到手机,小棉袄低头望了一眼屏幕,他以为她会将电话接起来,她却深思了数秒,又将它塞回进了口袋里。 大概是不方便吧。 这样想着,他的手指往旁边移了移,刚准备挂断电话,就见那小棉袄忽然蹲下了身子。 眼前,过马路的人越来越多,他看不清她在做什么,就挑着眉毛一脸的诧异。她的动作很快,一下蹲下,一下又站起来,终于,她好像决定了什么,她低下头最后将怀里的口袋使劲系紧,歪着脑袋望了一眼头顶的信号灯,那里仍然疯狂的闪着红灯。微微深呼了一口气,她往后退了几下。 一步,两步……预备…… 猛然的,窗口前的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完全就是助跑的动作阿…… 果不其然,他刚反应过来,她就如同箭一般冲了出来。 “哔!” “哔哔哔哔!!” 飞驰着车子的马路上,开大卡车的司机显然被这突然冒出的姑娘吓了一跳,他们一边按着喇叭一边扭着头骂骂咧咧的,而她如同一个超级玛丽似得,全然不顾的躲着面前的车子。 “靠!”图书馆内,他下意识叫了一声,声音很大,以至于周围的人抬起头纷纷丢来不满的白眼,不过他哪顾得了那么多,他再次抄起了手机,拨了最上面的那个电话。 这一次,对面只响了两声就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 “你怎么跑那么急,看点车啊……”原本他想好了一堆话,准备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然而,他还未说说出口,对面的人就举着电话兴奋的叫唤着,没错,那是我的声音,我正上气不接下气的站在路口,但我还是努力憋住气,大声叫着,, “学长阿……啊!风太大我听不清,不过……你别着急哈,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84.第84章 29(2) ——你别着急,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当我挂了电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对面的周习凉,他的心好像打翻的五味瓶一样复杂。 他忘掉了那些原本要说出的话,而他的记忆,则飞速回到了最初的岁月, 他觉得很像,真的,太像了! 那是一个即使没有底线和脾气,仍旧愿意付之所有,肝脑涂地的岁月。 那时候,他和黎夏刚在一起。有一次天气很凉,差不多也是这样北风呼啸的冬日。只是相比于现在,那时的他似乎有着更大的耐心和信心去尝试着努力融化她内心的寒冰,于是,他会记得她的习惯,记得她的喜好,甚至于,她随便说出的一句,完全不过心的玩笑。 “我现在有些饿了那,不过不太想吃东西,因为市中心这里没什么好吃的,而且,不知怎么……从刚才开始就特别想念学校门口的关东煮阿,不过……唉,还是算了吧,好麻烦的……” 实际上真的只是一句无心的玩笑,可到了谁这里就会自然而然的变成一句信号,于是,原本坐上车子的他特意折回去给她买她话语中特别想念的关东煮。结果回来的途中,天边意外飘起了小雪,天冷路滑,车速一下就慢了下来,结果,原本只要二十分钟的路程公车司机愣是开了一个小时,期间她一直不停地打来电话, “既然说好了,就要早点出门阿。” “要开场了,你还来不来了。” “大哥,拜托……我就随便说一句,你也当真?” 那是完全属于她的强调,话语中永远没有理解,取而代之的则是冷冷的抱怨。 而他除了一遍又一遍的说着“你稍等一下,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言辞了。 只是,即便没有言辞,感觉终究是骗不了人的,难受?无奈?明明充满着好意,换来的却是最冷漠的奚落。那天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当他气喘吁吁的到达电影院门前的时候,她站在宽大的电影院门前,不停变化着影像的大屏幕下,她的脸好像雕塑一样,没有生气。 “那个……为了买这个,所以晚了。”当他小心翼翼的说着这句话地上手里的纸袋时,他收到的只是一句“嗯。”随即她没有多言就进了影院。 看起来,这或许是一种方式吧,为了避免摩擦?避免争吵?整场电影,他不知道荧幕上演了什么,而他的思维停滞状态始终是惶恐和猜测,他就这样想着,一直想着,知道电影结束后,他望见了那个放在她脚边的纸袋,一样的位置,一样的折痕,一样的,未曾被人打开过。收回目光时候,他屏住呼吸小心的问了一句, “那个……黎夏,这个要不要拿回去?” 然后,他听到她用着波澜不惊的语调,淡然说出的, “不了,扔了吧!” 85.第85章 30(1) 另一方面, 说来也是郁闷,当我顶着寒风冲进校园的时候,北风居然不给面子的,刮得更加猛烈了。 顺势的,我的羽绒帽子被掀飞,衣服也被打了个彻底,这会我真是后悔在淘宝买了件中看不中穿的A字形羽绒服。而更为气愤的是,我平日里好吃好喝伺候着的那些脂肪细胞,此刻竟然没一个跳出来燃烧下自己,为我争取一点儿热量。 他奶奶的,一群白眼狼。 暗暗骂了一句,我撅撅嘴,顺手将顶飞的帽子重新戴好,屏住呼吸,飞奔了起来。 寒风依旧肆无忌惮的吹着,吹散了天空的云朵,吹乱了地面的枯叶。 十分钟后,当我一边碎碎念一边推开图书馆门时,完全出乎意料的,距离门口几米的地方,周习凉的双手踹在口袋里,他就站在大厅的中央,而图书馆的顶端,此时正好有一束明媚的白光从透明玻璃中心斜射出来。那日光,松散,温暖,间隙浮动着一层淡而飘渺的雾气,雾中带着细小的颗粒,那些颗粒游动着,慢慢就碰上他深咖色的毛呢大衣,落下开了花。 “阿,那个……”张开嘴,我预备说点什么,我伸出手,将药递过去,“你感冒了吧,我知道你不吃药的,所以,买了一些中药,可是又不知道什么好用,所以就都买了。”我“突突突突”的说了一堆,并且语无伦次的。不过还在他不怎么在意,他甚至直接伸手将我的药拿了过去,随即他抬头,问我,“冷么?” 显然,太显然了,他肯定是在关心我!我这样想着,不过一旦开始这么想,我就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昏厥……更要命的是,我这会脑子居然忽然冒出个极其神经病的想法,我忽然觉得他就像一株生长在冰天雪地中的绿色植物,而他茂密的叶子中间,稍微抖动两下,就会露出一张张红色的纸条,那上面写满了的全是——欢迎回来…… 这想法实在奇怪,而且毫无科学规律可循,深思数秒后,我将一切归咎于自己被冻傻了。 他见我半天不吱声又看见我张着嘴,我一脸痴呆的盯着他,就拍我一下,“喂!别张嘴了?肚子灌风该疼了?” 肚子疼?哈哈!我说什么来着,这还不是在关心我么? 我跟着傻子一样立即就听话乖巧的闭上了嘴,为了让自己的思绪回归正常轨迹,我扭过头,努力不看他,可惜,立即的,我就从身旁的镜子上看到自己头发凌乱,嘴唇发紫,最要命的是,因为太着急的关系,我的羽绒服扣子竟然连着扣错了好几个。 “我靠!!!”暗自骂一句(声音肯定特别小),我呲牙咧嘴的转过身子,本来我准备迅速扯开那些扣子重新扣好,哪知刚举起手我就发现它们早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飞快的,我将它们伸到嘴边用力哈了两口气。然后,当我逐渐感觉到一丝知觉的时候,一阵温暖慢慢从后方贴近过来,下一秒,熟悉的胸口贴上来,那是和之前一样的高度,一样的温度,一样的,紧紧的贴着我的后背,带着一种奇妙的感觉顺着我脊背血液一点一点向上的感觉,许久后,我听到一个声音,它就那样贴着我的耳朵边,细细痒痒的传过来, 他说,“肖茉,还,冷么?” 冷么? 还冷么?? 这一刻,我的思绪僵住了,但这一切的原因并不是它们被冻住了,而是它们!蒸发了! 是的!怎么会冷呢?!简直幸福的都烧着了! 86.第86章 30(2) 当然,在我欣喜若狂,不知所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 在图书馆的门外,是人站在寒风中,他瞪着,傻愣愣的成了一尊活着的冰雕。 关于木子枢为什么会站在那里,这还要追溯到几分钟之前。 几分钟前, 图书馆对面的明德楼内, 大概是周末的关系,来自习的学生较平日少了许多,即便偶尔冒出,他们也大多埋头奔走,那速度,仿佛稍慢些许就会立即冷冻成冰。当然,在他们的中间,总是免不了某些不怕冷的闲人。靠在一楼的玻璃门边,围着姜黄色围巾的男生正哼着小曲数着门外那些正同寒风勇猛对抗的学生们。 一个,两个……六七八九十…… 当数到第个十的时候,他微微直了直身子,从兜里掏出手机,稍微想了一下,他按了了几个字。 ——什么时候好? 几秒后,对面回过来, ——马上就来了,刚才阿姨来查电表…… ——奥,不急。 撇撇嘴,他低头又回了几个字,随即将手机重新塞回到口袋,继续靠在玻璃门上数起他的人头。只不过,这次他刚数了几个就猛地再次直起了身子,不远处,一个身影刚刚停止步子,一边摆弄着帽子一边将怀里的塑料袋往怀里使劲塞了塞。 略微有些惊喜,他用力推开面前的玻璃门。 ——喂!小茉莉!大冷天的,你在外面得瑟什么? 原本他在脑中码好了一连串“挑衅”,可当他推开门,准备“敲响战鼓”的时候,北风顺着玻璃门缝呼啸而入,猛然被风呛了一口,到嘴边的话瞬间就成了一连续的咳嗽。不过,他显然没想着消停,顺手扯下脖子上那条姜黄色的围巾,他用它按住口鼻,身子一侧,顺势从玻璃门缝挤了出去。 门外,气温显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凉,原地蹦了两下,他向着刚才的身影跑了过去。就这样气喘吁吁了一阵子后,他停在图书馆的门前,靠在旁边的石阶上喘了两口粗气,他伸出胳膊将那条姜黄色的围巾从嘴巴上扯下来,稀里糊涂绕了几圈后围上脖子。随即,深呼一口气,他预备将刚才的“挑衅”发扬光大,然而,他刚张开嘴就立即愣在了原地,而这一次,堵住他话的,竟然不再是风…… 现在,让我们将时间倒回来。 我和周习凉站在图书馆内,木子枢站在门口,而同一时刻,蓝曦正奋力的跑着,只是,当她呼哧呼哧跑到明德楼内时,她并没有看到木子枢。有些奇怪的掏出手机,她播了一串号码,结果立即的,她就听到一阵熟悉的铃声,猛地推开门,晃动的玻璃门外,她看到对方双手抄在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站在风中,跟一尊雕塑似得。 “喂,这么冷,你怎么不在楼里等?………”呆愣了数秒,蓝曦叫, 没有做声,他依旧站在那里,那应该是和他完全不搭调的形象,衣服的扣子扣错了几个,围巾也掉了一角,看起来就好像,一块摇曳在风里的落魄补丁? 眉宇间瞬时紧起来,蓝曦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身子,她探着脑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喂!怎么了?” 仍旧不做声,木子枢的目光中游走着一片复杂到无迹可寻的暗涌,忽然的,他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居然猛地伸手将她一把拦在了怀里。 “呀!干嘛?”这下,她茫然了,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显然把她吓了一跳,“喂!好多人……”装模作样的叫了两声,她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不过就算不是象征性的,她的力量也终究抵不过他。深呼一口气,她满脸通红的嚷嚷着,“喂!干嘛突然这样?怎么了?” “别动……”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不属于他的一样。完全愣住了,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然后他的胳膊环起来,他将头埋起她的围巾中,那是一样的围巾,一样的姜黄色,她织给他的……许久后,他喉咙里翻涌起一股声音,只是那个状态自始至终都是欲出未出,他说, “不要动,让我,暖一下……” 87.第87章 31(1) 11月的北风刚刚吹过,12月的便紧随其后,最近,气温骤降的厉害,天空仿佛坏了肚子似得,始终一脸沉重的菜色。 午间时分,日光暗淡的笼罩下来,校园中随处可见包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女生,她们大多裹着棉袄或者过膝大衣,戴了帽子或者围巾,试图捂住身上所有的缺口,不被北风轻易袭胸。 当然,即便校园内到处充满着爱斯基摩人的影子,仍旧有姑娘有心到从艳阳高照的时候就开始琢磨着怎样在冬日里镇压群芳,夺人眼球。于是,早早的,她们就开始研究冬日里既保暖又不至于美丽冻人的方法,终于,一种名为“光腿神器”的袜子出现了。 当然,如果此刻你觉得我预备费尽口舌跟你介绍一下何为光腿神器,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毕竟在几分钟前我也跟你一样,压根不知道这东西是个什么玩意。不过,我的好姐妹杜淼很快就给我普及了一下,并且她让我瞬间了解到我国沿海地区的人民是怎样通过周密的市场调查,贴心的客户体验,秉着为大众解决一切烦恼的信念,发明创造出了这种在冬天依旧可以露着大腿,唱着歌,显瘦保暖的光腿神器。 当然,你肯定知道,杜淼这人向来都是好话不说二遍,所以,她这会正全神贯注的往腿上扯着神器,看似准备出门的样子, “你要去哪阿?”一边瞅着她用力,我一边问, 头也没抬,她回答,“去医院,阿峰今天出院……” 众所周知,在两个半月前,杜淼的老爹杜峰因为肝病复发进了医院,结果,我面前这个往日里天天念叨着天下兴亡与我何干的女人,忽然摇身一变就成了二十四孝的好闺女。但是,你千万不要以为她这些天一直守在床前,握着她爸的手痛哭流涕。从杜峰进医院的第五天起,她就开始了变身计划,她首先去理发店接了一头亮丽的黑发,随即她脱掉了自己那身,但凡看到就会让人联想到“呦呦切克闹”的奇装异服,换上了一身办公室OL的行头。 阿!没错,就是现在我面前的这一套。现在你可以想象了吧,几天前,当她踩着高跟鞋,长发飘飘,干练十足的站在我们宿舍门口时,我还以为她凭空多出了个双胞胎姐姐,俗称,职场白骨精。 不过,我很快就意识到杜淼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独生女,而她之所以瞬间改变并不是因为杜峰生病期间,她突然顿悟了人生的真谛,决定改头换面,从头来过。不过,某些程度上来说,她的改变又确实和杜峰生病有着紧密而不可分割的关系。 这件事是这样的,两个半月前,杜峰前脚刚进了医院,后脚公司项目就出了问题。明明谈好的合同,销售去签约的时候,对面老板忽然提出要面见杜峰本人。试想一下,杜峰那会正满身插满管子躺在医院的手术室里,别说吃饭喝酒签合同,就是抬手“嗯”一声,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儿。于是,万般无奈之下,项目的负责人打来电话,希望杜淼出面帮着“托”一下。哪知这电话一出,这小妞立马来了干劲,还未上阵就先配好行头……说到这里我就必须插上一句,都说当老师的慧眼识金,我妈几年前就和我说过,像杜淼那样的机灵鬼将来出了社会不见得就比我混的差,这话我当时不信,后来听了杜淼自己吹得牛逼后,我还真有点信以为真的了那。 88.第88章 31(2) 杜淼是这样吹得,当晚她刚到的时候,对方老板实际上是准备客套两句就抬屁走人,不过发生了一些事,随即她灵机一动,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把那老板给哄得一愣一愣。显然,此刻我更加关心她口中的“发生一些事情”是什么事儿,但她压根就没准备和我说,而她的重点则放在了后面,她是如何一口气干掉三杯白的,五瓶啤的,外加两小杯红酒。 “靠!姐就跟你说,姐喝完他就傻眼了!估计他是没想到向来一瓶就倒的杜峰,其闺女竟然是个如假包换的酒缸子!!!哈哈哈……” 这是她的原话,说这话的时候,她眉飞色舞,而蓝曦则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抱着胸口,花容失色,“阿?对方可是个男的阿,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喝那么多酒?……” 立即,杜淼就叫唤着,“哈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科学证明,女人比男人能喝……” 话音刚落,我扭头好心说道,“科学还证明,酒精喝多了会死人,你就胡来吧……” 闻声她撇我一眼,嘻嘻哈哈的抢过话柄,说,“小茉莉,去去去,一边玩去,你也就读书行,这种社会上的事情,你懂啥……” “切!”瞪她一眼,我合上书,嚷嚷,“你懂,行了吧!” 相信,在我的话语中,某些情绪已经露出了尖尖角,毕竟我从小到大就接收着中规中矩的教育,而那些教育的真谛通常都是“知识改变命运,知识改变人生,知识改变一切。”所以我打心眼里觉得,一切都要用能力和技术说明问题,可眼下,杜淼似乎想要扭转这条真理,她试图用自己的经历告诉我,有的时候,能力也是没用的,该下手时就下手,该喝酒时就喝酒,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是有人趁乱出来瞎搅和,要不是她稳住阵脚,估计这会她跟杜峰正抱在一起喝西北风那。 这话说的似乎头头是道,但到了我这里就成了一句扯淡,说真的,我打心眼里觉得就杜淼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妮子,而她之所以能够过的如此潇洒,衣食无忧,甚至连毛都没长就感跑到社会上去扑腾的原因,说白了还不是因为她爸有钱…… 这样想着,我撇撇嘴,酸溜溜的问她,“你爸好了么?” “差不多了,今天回公司……” “哈!”我挑挑眉,看吧,关键时刻,还得大老虎,亲自出山。 一般来说,谁要敢这样对着她老人家哼唧,她百分之百会立即揍之!但此刻,她似乎没什么闲工夫去顾及”哼唧“她正努力着,试图将那条袜子,套上她的大腿。 见状,我问她,“这玩意这么紧,是不是尺寸不合适阿?” “是不太合适,这袜子不是我买的。”她说,依旧在用力, “那是谁买的?”我问, “奥,我最近遇见了一个我们学校的学姐,前天她说准备买一条这样的袜子,我行思好玩就让她顺便帮我带一条,哪像两条还包邮,但是吧……”深呼一口气,杜淼将袜子使劲往上又拉两下,可那袜子依旧塞在它的小腿肚上,死活就是上不来,无奈之下,她只能将它脱下,用力撑了撑,一边撑她一边叹气,“唉……我之前还想让她买了两个颜色,想着换着穿,现在看来好像不行可,我比人家肥……”正说着话,那袜子忽然好像开了窍,“粗馏”一下就上去了。惊了一下,杜淼前后左右扭了两下,她大笑,“阿哈!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特别瘦哈!而且你看看,是不是特别显瘦?哈哈!决定了,等我穿够了就去找她换过来……” 事实上,她这话说的并没有问题,可落到我耳朵里就莫名的生出了一些触须,那些触须的形状奇怪,每一条都长满了粗壮有力的尖刺,斜她一眼,我语调里的阴阳怪气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谁啊,这么好?裤子都穿一条了?” 貌似听出了我的不爽,用力拍了我脑门一下,她乐,“哈哈,咋了?你吃醋了?”末了,她又挑眉,“怎么?爱上老娘了?” 闻声,我冲她翻白眼“滚吧!本人性别女!爱好男!!!” 89.第89章 32 深冬的冷空气就如同一只大手,在擦掉一个个如画风景的同时,也不忘摊开四级的考试卷子。 经过几番折腾后,我终于过五关斩六将卷子涂了个满满登登。其中大部分算是胸有成竹,但总有小部分答案写得模棱两可,心惊胆战。但不管怎样,考完试之后我第一个想法就是,必须要请周习凉吃顿饭,一方面为了感谢他的辅导,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私心。 我们约在学校门口的小饭馆,约的时间是四点半,可不知为什么他迟到了半个小时,但那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无论多久我都会等他,不是么?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他匆忙进来,手里拎着个盒子,上面的LOGO我很熟悉,是我们学校的那家面包店,我很喜欢吃那家面包店的蛋糕,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猜测着。 并没有停顿太久,他将盒子放到桌面上,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只奶油做的HELLOKITTY,看着手工不错,挺像那么回事的,他说,“我特意去买了这个,为了庆祝你考试通过。” “吖,真可爱。”我叫了一声,声音里充满少女情怀。不过立即的,我就注意到旁边几个桌儿的女生正趁着脖子一边往这边瞅一边窃窃私语,我猜她们是被我叫声吓到了。 不过,周习凉并没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他笑嘻嘻的,“本来我想买个芝士的,但看这个挺可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闻声,我立即点头,“很喜欢!”后来,觉得不够又加重语气“非常喜欢!” “那就好,希望你考试顺利通过!”他开心的说, “嗯哪!阿弥陀佛!!!祝我考试顺利通过!”双手合十,我做了个祈祷的动作。 温暖的饭馆内,四处洋溢着幸福,白茫茫的水气升腾起来,碰上透明的玻璃便瞬间成了细密的水珠,一串又一串,慢慢滑落下来。我就这样同周习凉谈笑风生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距离我很近的一块玻璃外,一双眼睛正紧紧的盯着我,那是许久以前我就曾有过一眼之缘的漂亮杏眼,睫毛仍旧长而浓密,瞳孔仍旧又圆又亮,只是,相比之前,它的内里此刻不在是一片安静的湖面,那里的湖面没有光,暗淡的就好像一片无浪死海。 她就那样一直盯着我,知道她旁边的单眼皮女生在打出了5个喷嚏后,终于受不了,她伸手捅捅她,“喂,黎夏,你不能老一直这么站着吧,你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就那女生!我之前在学生会见过一次,表面老老实实的模样,实则眼珠转的,比谁都快!而且吧,我之前就听别人提过,在图书馆见过她和周习凉很多次,我跟你说哈,五年一个档,一档一升级。95后的女生和咱当年可不是一个级别,一个个看似小白花,实则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那单眼皮女生一刻不停的说着,可她的旁边,黎夏始终没有做声,她的目光一刻不停的在玻璃内扫来扫去,一会是我,一会是周习凉。只是最终,它还是停在了我的身上,我并不知道,黎夏的记忆一向都是很好的,她清楚记得我,在某一个下午,冒冒失失的撞上了她…… 哈!说起来真是可笑,黎夏哼笑一声,她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只是,纵使她心里早已惊涛骇浪,她却仍旧沉默的盯着玻璃窗户内的一切,就这样许久后,她深呼一口气,扭头跟那单眼皮女生说,“走吧。” “阿?”显然,女孩被这话吓了一跳,她叫,“就这么走了?” 没有回应,黎夏走了两步,随即停住脚步,风又起,吹起她的长发,她的眼波依旧美丽,身材依旧高挑,只是看似明媚的日光,落进她的眸中,居然没有凝成一丝冷漠。她扭过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她确实有望了一眼,就那样直愣愣的望向玻璃内的两个人,随即用力的对女孩说道,“走啊!!!” —— 人总是这样,会在年轻的时候轻易就说出一些看似深情却实则无关痛痒的承诺。 ——喜欢我阿? ——是啊, ——会喜欢多久? ——很久,一日,一月,一年,一辈子,只要你愿意…… 呵呵,你看一切是多么好笑,曾经说过的一辈子,竟然只能维系到,遇见她… 90.第90章 33(1) 说不出来是什么原因,自从考完试后,我的周围就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会莫名其妙的收到一堆白眼或者冷嘲热讽,什么“看看看,就是她!”什么“哎呦喂!长的也不怎么样嘛!”最开始我对这些并不在意,因为按照以往的故事情节,这帮女生必定是冲着蓝曦来的,因为几个星期前她刚撬走了她们心中的男神。只是很快,老天爷就给了我当头一棒。 ——“喂?前几天看到了没有?在学校门前的小饭馆……英语系的周习凉竟然和大一那女生一起吃饭?” ——“哎!必须看到了,而且黎学姐就站在门口,哎?他不是黎学姐的男朋友么?” ——“是啊,当时我以为会发生点什么那,哪知道黎学姐什么没说就走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唉,八成是分了,要不然哪能受得了这个……不过要我说,这周习凉也真是的,刚分就立马跑到大一寻觅新欢……而且他眼光也真是不怎么地,找那么个女的,长的一般就不说了,穿的还那么老土,跟村里来的似得,也不知道看上她哪了……” ——“就是!” 真相大抵都是这样,总是会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冒出来,而同样冒出的还有,突然多出的人,突然就庞大起来的信息量。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当我听到那些句子的时候,一股怒气从我的胸腔弥漫开来,那股气息火热火热的,就好像被人捆在十字架上,点燃火把,从脚往上燃烧起来的火焰。 ……长相如何,较别人丑几份,穿着如何,照别人次几份,气质如何,照别人掉几个档位。 我想这应该是我这辈子最接受不了的比较了。然而,它还是出现了,就在我端着脸盆站在水池边的时候,就在那两个女生的话语从门缝间随风而出的时候。而更为重要的是,她们口中的那个人,是我从来不知道的,没人提过的,我所喜欢了那么久的,周习凉的前女友…… 慌里慌张的,我飞快将旁边的毛巾,肥皂一股脑丢进脸盆里,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却唯独挂着一个字,逃。 可是,世事总是有趣,你越害怕便越是慌乱的不知所措。手忙脚乱间,我脚下一滑,结果胳膊肘划过台子撞上盆子,“叮当,哐……”很清脆的两声,伴着我的牙杯,就那样落到地面上,“咕噜咕噜”滚出去好远。 安静,特别安静。 卫生间内的议论停下来,数秒后,两个女生中的一个伸出头来往外瞅了瞅,随即满怀好意的提醒了一句,“同学,你的牙杯掉在地上了。” 没有回答,水房内安静的只能听到水滴滴落的声音。许久后,说来有些可笑的,慢慢的抬起头,在我面前的镜子里,我清楚看到一张布满洗面奶的脸,深呼一口气,镜中的嘴唇动了动,然后,一声貌似快乐实则被挤得早已含糊不清的声音响了起来, “奥,知道了,一会我去捡一下……” 91.第91章 33(2) 我不知道那两个女生走后,自己在洗手间内站了多久,但我很确定的是,当蓝曦跑进来的时候,她的声音焦急得就好像我在水里腻死了一样。 “喂!肖茉,你怎么了?”哗啦啦的水流中,蓝曦在叫我, 我没有回应,我竟然还在往脸上拍着水。 “喂!别洗了,脸都洗红了!!!”蓝曦还在叫,声音很大,我仍旧没有停下,她见没效果就使劲把我往水池边上拽,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意识到,蓝曦不像我想的那般柔弱不堪。她的力气尽然大到轻轻一拽就将我从水池边上拽了起来。 “疯了吧你!再这么洗,洗出毛病了。”蓝曦瞪着我,一手拽着我,另一只手飞快扭紧水龙头,从旁边拎起毛巾开始给我擦脸。她的动作很大,毛巾不在柔软,它从我的脸上划过去,每一下都蹭的我眼圈发红,倍加清醒。 只是,即便很疼,我仍旧默不作声,我的眼睛像坏了龙头的水管子一样,不停的往下流着眼泪。好在蓝曦并不在意这些,她始终耐心的给我擦着眼泪,看起来就好像在安慰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样的状况大概持续了15分钟,当我终于从断续的哽咽中挣脱出来时,蓝曦停下动作。她望着我,第一句话就问我, “喂,肖茉,你是不是喜欢周习凉?” 显然,我被这话搞茫了,我的联想力又回到几秒钟前,我用力的吸着鼻子,心里泛起波浪,她见我这样,大概也明白了些许,便接着问,“喜欢他哪里? 喜欢他哪里?看起来这个问题特别简单,但又尤其困难。 是阿,究竟喜欢他哪里呢?笑容?才华?长相?再或者,只是一种感觉? 没错,看起来就是一种感觉,一种说不出来却实在存在的感觉。 深思数秒,我想不出结果就抬头问蓝曦,“喜欢需要理由么?如果有理由的话,那就不是真正的喜欢了吧……” 显然,蓝曦被我的回答吓了一跳,不过她也深思了一下,半秒后,她仰着头眯起眼睛,用力的点点头,“也对……不过……”斟酌些许,她望着我说,“你是知道的吧,周习凉有女朋友。” 闻声,我吸着鼻子用力点头,“是阿,刚知道。而且听说很漂亮。” 这话说完,原本我以为蓝曦会像刚才那些女生一样说出大段的赞美话语,或者干脆劝我就此放弃,悬崖勒马。然而,她只是哼笑一声,随即便站起了身子,“就她,也就投胎生了张好脸。有什么了不起的!” 猛然的,我被这话吓了一跳,可还没待我反应过来,她就接着说,情绪比刚才还要激动,“那个姓黎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坏心眼一堆,要我说你跟周习凉一起根本就是在帮他……” “阿?”本来刚才的信息量就够我消化好一阵子的了,可眼下,蓝曦的嘴里又“蹭蹭蹭”的冒出了一堆,我的脑子充满问号,我觉得它就要炸掉了。 “那个,蓝曦……”我预备将脑子里的问题清空一下,可蓝曦哪里给我这个机会,她扭过头,目光波涛汹涌,内里涌动的全是我所不能理解的复杂。她不停的说着话,话语中全部都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恶毒言语,终于,当她说累了预备停下的时候,深呼一口气,她说出了一个,我从来都不知道的故事,而它的引子则是, ——肖茉,你知道么,如果没有她,我姐姐蓝觐就不会被学校劝退了。 92.第92章 33(3) 关于蓝曦的姐姐蓝觐,之前我曾在杜淼那听过她的故事,传说她是个美女,一米七八的个子,润如温玉的肌肤,再加上一颦一笑间的妩媚妖娆。在这个以高考成绩作为入学凭证的商类学院,蓝觐只要往那一站,立即就会成为一道鲜明靓丽的风景线。 只不过,商校的象牙塔内从来都是不乏尤物的,而那些长着漂亮脸蛋的姑娘,倘若没有一点真家伙,必定会在未来后浪涌动的时候,直接被拍死在沙滩之上。于是,蓝觐在大一的时候就进了舞蹈社,并且很快爬上了舞蹈社的主力位置,这一切要得益于她5岁起就开始接受的舞蹈训练。另外需要提及一句的是,蓝觐的父亲是当时学院的艺术系主任,换句话说,不论实力还是关系,蓝觐在学校舞蹈团的地位那都是不容置疑和不可动摇的。 看起来蓝觐就是众多女生所羡慕的的天之娇女,漂亮,个高,有着一技之长并且家境不错。而这样的人,生来就有傲慢的资本,于是,我总听杜淼这样提起,蓝觐向来自傲,或许是对舞蹈艺术的痴迷(杜淼的原话是,或许是跳舞把脑子跳坏了),导致她向来看不上周边的“凡夫俗子”,如此一来,她便一直孤孤单单,没有朋友。 你看吧,生活还是公平的,上帝让你站在塔尖的同时,也会顺便强塞给你一些寂寞。 就这么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上课,一个人享受着别人的羡慕目光却始终无法交心。渐渐地,蓝觐开始倍感孤独,但同时,她又不愿降低标准去接触周边的人。于是一切持续,循环继续。直到那年的舞团招新,她遇到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杜淼所不知道的,蓝曦口中的黎夏。 关于黎夏,蓝曦提到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天到底摆着一张臭脸。”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她一直重复着这样一句话,她依旧不能否认下那是一张漂亮到不行的臭脸。 听起来,蓝曦似乎该在下面的时间段好好说说这个黎夏的坏话,她应该将重点放在,黎夏是如何的不知满足,如何的借机上位,如何的诡计多端,如何的蛇蝎心肠。或者干脆直接骂上一句,“X,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心机婊。”然而,非常出乎意料的是,除了那些我所知道的信息外,我并未从她口中得知更多,蓝曦只是一直冷笑着,不说半句话,眼波内波光淋漓,时而有光,时而暗淡。 终于,这样的沉默在持续了十几分钟后,她的眼珠一转,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冒了出来, “肖茉,我觉得,如果我是周习凉的话,我肯定会喜欢你,而不是黎夏……” 显然,上面的这句话,无论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回味,那都是一句如假包换的安慰。 深呼一口气,我苦笑了一声,我说,“行了!你可别安慰我了。” “安慰?”蓝曦望着我,眉毛动一动,“你觉得我是在安慰你?” 闻声,我有些郁闷,这还用问么?我又不傻。况且别人的评价都那样直接了……骤然间我的脑中又回荡起刚才那两个女生的讥讽, ——“……找那么个女的,长的一般就不说了,穿的还那么老土,跟村里来的似得,也不知道看上她哪了……” ——“就是,就是……” 如此想来,我深呼一口气,我有些烦躁就站了起来,我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安慰,因为我老觉得安慰是说给可怜人的。 见状,蓝曦也飞快站起来,她伸手拉住我,“肖茉,如果周习凉和黎夏的感情没问题的话,他也不会来找你,对不对……” 93.第93章 33(4) “肖茉,我觉得,如果我是周习凉的话,我肯定会喜欢你,而不是她……” 听起来,这句话无论带着怎样的心情去分析,都是一句彻头彻底的安慰。 深呼一口气,我苦笑一声,“算了,蓝曦,我有自知之明,你不用安慰我了……” 哪知蓝曦的眉毛动一动,她望着我,歪着脑袋,一脸淡定的说,“安慰?你以为我是在安慰你?” 一听这话,我有些郁闷,这还用问么?这不是明摆着么?站起身,我不太想纠结这个问题。我刻意岔开话题,我说,“我有些冷了,我们回宿舍吧。”哪知立即的,蓝曦就扯住我的胳膊,她拦在我面前,“肖茉,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就是想的太多,要是真喜欢,你就没必要在乎别人的想法……况且,如果周习凉和黎夏的感情没问题的话,他不会来找你的……” 原本我是准备起身离开的,可一听到这句话,我的步子停下来,不过很快另一种情绪就翻涌而上,我的脑子又回荡起之前那两个女生的对话。 ——“……他的眼光也真是不怎么地,找那么个女的,长的一般也就不说了,穿的还那么老土,跟黎学姐根本不是一个档位,也不知道他眼瞎看上她哪了……” ——“就是,就是!” 比较,比较,这世上哪来那么多比较! 骤然的,一阵愤怒涌上心头,我扭头,叫嚷道,“我都被别人说成那样了,怎么会不在乎?况且他从来都没跟我提起女朋友的事情,再或者……他压根就拿我当朋友,根本没有其他意思……” “胡思乱想?怎么可能?!”蓝曦截住我的话,否定道,“对你没意思干嘛给你补课,对你没意思干嘛请你看话剧,对你没意思干嘛一天到晚给你嘘寒问暖的?!”斜我一眼,蓝曦的瞳孔微微缩进去,“况且,是你自己说的,你是在校外认识他的,玻璃剧场周围那么大,你说怎么就偏偏让你遇上他?!这不是就是所谓的……”稍稍顿了一下,蓝曦的眼珠转一转,半秒后,嚷道,“天时么?!” 天时?什么玩意。 显然这一刻我有些茫然, 见我一脸诧异,蓝曦刻意咳嗽了两声,整理了下语言,她开始给我指点迷津,“人家都说感情阿,三分看感觉,七分天注定……” 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只不过版本似乎不对,不过这一刻,我也没有多余的思想去研究这句话的原版出处。我认真的望着她,她接着说,“我听说他现在回学校是为了忙论文的事儿,你算算,他所在的宿舍在西边的3号楼,离我们就一栋楼的距离,而且他还跟你一样,老喜欢往图书馆那种地方,换句话说,你俩一天当中有无数个机会可以遇到,这不就是所谓的地利?” 蓝曦这话说得很是牵强,我瞅着她,感觉她的样子特别像某些道观里的老道。不过仔细一想,我又觉得她并不是在胡说八道,一脸认真的望着她,我问,“完了呢?” “完了呢?你说呢……”她挑眉, “天时?地利?……”我深思推敲了半天后,瞪圆了眼睛,“人和?……” “嗯哼!”她点头, “怎么个人和法?”我饶有兴趣的凑过去, 斜了我一眼,蓝曦抬起头,这一刻,水房内的灯光出奇的亮,微微眯起眼睛,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嘴角勾起来,她说,一字一顿的。 “那还用问么?努力!主动!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抢过来!!!” 94.第94章 34(1) 有人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这句话绝对是真理。 自从水房事件后,蓝曦就励志要帮我抢到周习凉。为此她特意做了一套细致的抢人计划。 首先,她认为男人在没有学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前,大多都是视觉动物,所以她决定对我进行了一番“外形改造”。这件事的经过是这样的,她带我去了一家高端的发型定制中心(为此我还死不要脸的抢来了杜淼的至尊贵宾VIP卡),一连折腾了五六个小时,我总算脱胎换骨,而蓝曦则盯着我的一头卷发,不停叫唤着,“看看看!我就说吧!你还是比较适合长头发……” 这话不假,相比之前我的那头齐肩短发,我的脑袋变化还是蛮大的。眼下我总算跟时尚搭上点边。而我的头发,它明显比之前长了不少,发梢还被烫成了波浪,颜色也被染成了亚麻,最为主要的是,我的刘海这会总算不再贴着额头,它们微卷且蓬松,看起来就好像中间垫着空气一样。 “你看!多好看!空气刘海搭配大波浪!唉!你说你啊!长得这么白,脸还这么小,干嘛不打扮打扮?!”盯着我,蓝曦的眼睛亮闪闪的, 深呼一口气,我扭过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在过往的十几年内,我从来没有花过这样长的时间来端详自己。看起来,我的皮肤还算白皙,眼睛不大却总算有神,脖颈嘛!是那种又细又长的类型,末端连着两块锁骨,深深的凹陷进去。 看起来,我长的还算不错,请注意,此处我用的是“还不错”,而在之前的岁月里,更多时候,我则形容自己,“不算难看!” “我就说嘛!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现在看来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蛮具有竞争力的?”蓝曦从后面抱住我的肩膀笑得花枝招展的。 没有回应,我直愣愣的盯着镜子里的人,莫名其妙的,我竟然有一种感觉,我希望此时站在我身后的人不是蓝曦,而是周习凉。当然,我的脸一红蓝曦立马看出了我的小心思。她抓着我肩膀的那只手紧了紧,笑得怪里怪去的。“你看你,一副少女怀春的表情,不过也是!女为悦己者容!****也是正常的!” 闻声,我赶紧扭头捂住她的嘴,“喂!说什么呢?谁****了!” “哎呀!有什么关系吗!”她躲开我的手,冲我乐。我则瞪她,“你跟杜淼学坏了!” “你可拉倒吧!”她翻了个白眼,“我以前可比她能耐多了!” “啊?”我有些惊讶,不过蓝曦不想说下去,就伸手从旁边够了把梳子过来,然后她开始给我梳头发,一边梳一边说,“我跟你说哈,这刚接的头发可得注意保养,要不然以后打了结可就不好打理了……” “啊?接头发?”刚才光顾着说话,也没注意自己脑袋上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伸手一摸,我在头皮上摸到一小圈活结。我赶紧问蓝曦,“蓝曦,这个接的……应该不会是死人头发吧……” 再次飞来一个卫生球,蓝曦松开我的肩膀,她转身去了收银台,我估计她是对我无语了。 95.第95章 34(2) 当然,好朋友的定义便在于,无论他们对你怎样无语,碰到关键时刻,她们依旧会义不容辞的冲过来,替你排忧解难。 正所谓,修身养性找对象! “外在改变”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内在改变”。关于这点,蓝曦提到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个词,而我这个人的语文向来不错,所以不等她剖析我便心领神会,我说,“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先了解黎夏,然后朝着她的方向努力,等我变成了她,我就可以取代她,这样周习凉就会很快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很可惜,我这番由“改变”到“成为”最后“取而代之”的理论刚一出口就被蓝曦画上了红叉。 她狠狠地拍了我脑门一下,骂了句“笨!”随即说道,“肖茉,咱先不说你能不能变成黎夏,就算真的成为她,你也只是个替代品,换句话说,就算你追到了周习凉,他喜欢的也不是你,而是那个比较像黎夏的你!” “比较像黎夏的我?这话可真是绕口……”我感叹着,蓝曦没理我,她接着说, “追男生,特别是这种有对象的!最重要的就是!做!自!己!当然,光顾着做自己肯定不够,你需要了解他的前女友,清楚他们关系间的软肋和分手的原因……据我了解,黎夏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长得漂亮,但同样的,这也是她致命的缺点!” “缺点?!”我一脸茫然,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长得漂亮也是缺点。但蓝曦仍没在乎我的打岔,她接着说, “长得漂亮的人,生来就骄傲,你之前可能没见过她所以不知道。她这人向来高冷,成天到晚摆着张臭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而且(此处省略蓝曦对黎夏的一大堆评论)……”同以往一样,蓝曦一连说了黎夏十几分钟的“不好”后,总算绕回主题总结道,“总的来说她这人就是个很会装的面瘫,而且我听英语系的学长说,她和周习凉在一起的时候,三天两头就闹变扭,脾气大不说,毛病还特别多,换句话说,他们俩之所以能处到现在还没分手,多半是因为周习凉的脾气好,处处迁就她。” 周习凉的脾气好,处处迁就她。 蓝曦说到这的时候,我的左眼皮用力跳了两下,说真的,这话听着真让人心口泛酸。 不过蓝曦很聪明,她立马看出了我的烦恼,迅速安慰道,“肖茉!我跟你说!爱情起初虽说始于犯贱,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没人会不求回报的一辈子对别人好,据我了解,他俩的关系最近不好,而且赶上毕业,分手那是早晚的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会察言观色,捎带着夸奖和安慰。相信我,你只要一直这样关心他,早晚有一天他会抓住你这根稻草,等到那时你就忽得一下停下来,告诉你哈!男人跟女人某些时候是一样的,当你的“好”,你的“无微不至”成为习惯,他就会离不开你,到时候不用你说,他自己就会跳到你的碗里来!” 蓝曦这番话说的活像一个经验丰富的爱情学者,说真的,我一直觉得大学内就该开设一门专门研究爱情的专业,这样蓝曦说不定能在四年内修得双学位,毕业还能顺便保送个爱情研究生啥的。 只可惜,守着这么一个爱情专家,我和周习凉的关系却始终停滞不前。当然,这事得怪我,毕竟我这人做事总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而且在这段关系上,我总觉得自己所处的位置见不得光。所以蓝曦的计划即便再完美,却仍旧如同一纸空文,不要说“抢”,我甚至连联系周习凉的勇气都没有。当然,他也没有联系我。 就这么维持着“没有联系”的状态数日,在这期间,我既矛盾又痛苦,甚至到了后来,我萌生了放弃的念头。 只是,这个世界终究有趣,“转折”总喜欢出现在决心放弃的那一刻,圣诞前的那个周五,我再次见到了周习凉,而这一次的见面,使得我们的关系不但有了起色,而且“噌”得一下飞到了另一个阶段。 96.第96章 34(3) 这一切还要感谢蓝曦,那天她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她送本书过来,我到达英语系教学楼的时候,正值上课时间,走廊内一个人也没有。我没看见她,就打电话给她,她让我帮忙把书送给教职办公室的Mr_David,通话期间,她的声音很小,看起来是在上课的样子,中间插进来一声咳嗽,她就匆忙挂了电话,也没说清楚是在哪间办公室。没办法我只能在走廊里挨个挨个的找。好在我之前曾听过那个Mr_David的课,对他有些印象。找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一个很像他的声音,就趴在某间办公司外往里看,果然,他就坐在屋内,个子很高,有点胖。我刚准备敲门进去,屋内就传出了另一个声音。骤然间,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我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一阵特别熟悉的声音,或者说是我根本就忘不掉的声音。深呼一口气,我往里探了探头,立即的,我就看到了坐在David对面的周习凉。他带着黑框的眼镜,穿了一件浅褐色的羊毛衫,恰逢午间,干净的日光从硕大的玻璃窗间落进来,爬上他的眉梢,他说着一口流利的英文,神情认真而专注。那是和我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音调,特别流畅,每个音符都光滑的不带一丝棱角。 那段对话大概进行了十五六分钟,全程英文,我听不懂就一直站在门口,扒着门缝往里偷看。最终,周习凉以一句“Thank_you_for_your_recommendation。”结束了对话,随即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见状,我赶紧离开那扇门,躲到拐角处,我也忘了还书的事情。我的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快跑! 可惜,事实总是如此,你越怕什么,什么越会来,而且通常来的大张旗鼓。 正当我心慌意乱的时候,我身旁传出一阵叫声,“呀!学妹!你怎么在这?!” 显然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惊,我的书直接从手里掉到地上,“咚”的一声,很响。我也不知道这书是抽了什么疯,落地竟然摔出这么大的动静。 更要命的是,刚才叫唤的胖子又喊了一声,“呀!这不是之前蓝曦接走的书么?你是来帮她还书给Mr。David的吧?他就在里面!你怎么不进去?” 话音刚落,我就瞅了胖子一眼,说起来,这胖子我有点印象,开学时曾给我带过路。可即便如此,我心里仍旧犯着嘀咕:“废话!我当然知道他在办公室了!”当然,这只是我心里的想法,我的脸上依旧写着“友好”二字。 只可惜,很快我就后悔了,因为这胖子太过热心,以至于我一冲他笑,他立马打了鸡血似得冲屋里叫,“Hi,Mr。David,Are_you_free_now?” 靠!我日…… 我暗暗骂了句脏话。 那个叫David的外教显然听到了,他说了句“sure。”便直接走了出来,更要命的是,周习凉也紧随其后跟了出来。 尴尬!实在尴尬!!! 夹在外教跟周习凉之间,我的五官都要扭在一起了,快速的瞥了周习凉一眼,见他满脸愕然的盯着我,我赶紧低下头,我不知道他愕然的原因,但我猜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见我低下头,我旁边的胖子立马热情说道,“肖茉,我记着你和周学长认识的哈……” “……嗯。”回应一声,我满脸黑线, 快点!!!谁来把这个胖子拖走!!! “那我就不介绍了,反正你们都认识!”胖子接着说,并伸手指了指那个外教,“这个是MR_David,之前教了我们很久,不过他家里最近出了些事,过几天要回国了,所以今天我们约好了给他饯行。” 稍稍抬起头,我故作惊异,“奥,这样阿……”但实际上,我压根不关心这David是谁?家里出了什么事?什么时候回国?我关注的只有周习凉,深呼一口气,我偷摸又瞅了他一眼,这次他没看我也没说多余的话,我有些心灰意冷就再次垂下头来,我猜之前的谣言肯定对他影响不小,以至于他现在理都不爱理我一下。 97.第97章 34(4) 大概见我半天不说话,叫David的外教伸出手,友好地我,“Are_you_a_freshman?I_think_I've_never_seen_you,right?” 这句话我听明白了,可我这会满脑子都是前几日的谣言,再加上站在周习凉对面,我光顾着紧张跟胡思乱想,也没心思去理会外教的话。 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好在胖子够热情,他以为我没听懂就操着一口东北味十足的英文,替我答道,“Mr。David,she_is_a_student_of_Chinese_Department。I_have_ever_seen_her_when_our_university_started。And_she's_asophomore_student,nan_’s_friend。” 那外教明显对蓝曦印象不错,一听她的名字,立即眉开眼笑,“XiLan_’s_friend,Nice_to_meet_you!” 闻声,我装模作样的伸出手,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周习凉,礼貌回应,“Nice_to_meet_you,too。可惜的是,最后一刻,我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我偷偷又瞥了周习凉一眼。这次他也在望我,只是区别于之前,他的目光平静,而那是我所诠释不了的平静,就好像一道无解的谜题,纵使列出全部的公式,也无法找出正确的答案。 就这么盯了他好几分钟,我压根忘了自己还握着外教的手,直到对方刻意咳嗽了两声,我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松开手,我倍感失礼,好在外教并不在意,他笑嘻嘻的说道,“Dear_student,I'try_in_a_few_days,nning_to_go_to_a_bar_on_Christse_come_with_us_if_you_are_free。”说到这,他扭头问周习凉,“I_think_the_atmosphere_will_be_better_if_ing。Don_'t_you_think_so,Zhou?” 圣诞节? 耶? 我的耳朵竖起来,只是很快的,我的脑子里就荡漾起另一种声音。 算了,还是不要去了吧,毕竟才出了那样的事情,况且别人不是说了吗?他有女朋友的…… 想至此,我抬起眼偷偷瞄了周习凉一眼。遗憾的是,他的目光并没有变化,深呼一口气,我心口一凉。 算了,与其让他为难,不如…… 咬咬嘴唇,我的眉头扭一扭,只是,我刚张口,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是特别意外地声音,幽幽的,却是若有所思,他说,“肖茉,一起来吧,正好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 男生说和你有话要说,而且这男生,你还特喜欢的。 那么……他要说什么?心里怎么想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从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起,我的脑子里就装满了问号。我给蓝曦打了一通电话,将情况同她报告了一下。蓝曦很替我开心,只是同时她也嘱咐我,一定不能着急,毕竟女生喜欢男生本就吃亏,况且一切只是为了争取一个同他平等相处的机会。而不是低他一等。谨遵她的教诲,我深呼一口气,阿弥陀佛,预备立地成佛几日,不去想他。 98.第98章 34(5) 只是,我所不知道的是,很多时候,语言都是特别搞笑的东西。有人会将理论说得漂漂亮亮,可惜,放到自己身上便成了另外的样子。 同一时刻,蓝曦正举着电话站在金融系男生宿舍的楼下。 冬日的阳光明媚,温度却不够暖人。但她并不在意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她抱着一碗粥,仰着头,白茫茫的热气升腾起来,将她的脸庞照的分外好看。于是,她的身影很快就吸引到了其他的目光,那是木子枢同一个楼层的学长,见她挂了电话,学长立马满脸兴奋的冲她招手, “呀,蓝曦,来找木子枢阿……” “是啊,他最近病了,过来给他送点吃的……”蓝曦说, ‘对啊哈!’学长想了一下,点头,”最近好像真听说他萎靡不振的,也不知道怎么……好像从他叔来学校那次之后就这样了。“ ”他叔?“蓝曦挑起眉毛, ”是啊。“学长点头,不过他立即看到蓝曦冻紫的嘴唇,眉头便皱起来,“哎呀,别管那些没用的了!天这么冷,要不要让他给你带件衣服啊?” “不用了……但,麻烦你能帮我上去催他一下么?”跺了两下脚,蓝曦的眼睛眯起来,笑颜如花的吐吐舌头。“还真是冷那……” 必须承认,虽然蓝曦的眼睛不大,但轻轻一眯却别有一番韵味,带点刺啦刺啦的小电波,那学长微微一愣,立即的,他也忘了自己刚才准备干嘛去就飞快的往楼上跑,一边跑一边说,“你等下哈,马上叫那臭小子下来!” 果然,温柔是颗万能药阿。 几分钟后,楼上传出一阵下楼声,顺着那阵声音望过去,蓝曦看到了木子枢,和以往有些不同,他只随意套了件藏青色的大衣。说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即便已经交往了数周,她现在望着他依旧会莫名的心跳加快,而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从宿舍楼内出来,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想什么呢?” 猛然的,她回过神。上下打量一番后,才发现他睡眼惺忪,头发凌乱,衬衣的扣子忘了扣上,身上的大衣则是很薄的尼龙料子。 见他如此,她飞快将手里的粥放到一边,伸手将他领口的扣子仔细系好,“感冒了怎么还穿得这么少……” “哎呀!”他嘻嘻的笑着,双手踹在口袋里,“没事,身体好着那!”不巧的是,他刚说完就打了个喷嚏。 见状,蓝曦嘟起嘴,“真是的……都这样了也敢说身体好?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微挑眉,他自知丢脸便吐了吐舌头,不过他很快有了新的发现,歪着头,他瞅见了台子上的那碗粥,“那是什么?”他问, “八宝粥……”蓝曦说, 话音未落,就听他叫到,“啊哈!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正好饿了……拿来吧……” “阿?……”一愣,蓝曦惊讶,“你要在这吃么?……” “是啊……”他咧嘴,伸手去拿。 “这么冷?……” “那有什么关系阿,你特意送过来岂不更冷?”他扭头,目光撞过来。实际上,他甚少有这样的表情,眼睛细细的眯起来,眼尾的弧度恰在好处,一脸的认真。蓝曦只觉心里“嗡”的一声,胸口泛起一阵波澜。好在他望过来的时间并不久,顺手将那粥捧起来,他一仰头便咕嘟咕嘟整碗喝了下去。 看来他是真的饿了…… 喝完后,他将空了的碗递给她,“行了,喝完了。” 愣愣的望着他,蓝曦一脸茫然。见状,他笑嘻嘻的用下巴指着她冻红的手,“其实,下次这么冷就不要来了……” 她将手藏到身后,说了两声“没事”,却是一脸的幸福。 “傻样!”他笑,轻轻的吸了口气,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怪冷的,快回去吧……” 骤然的,她感觉身上一阵暖意,只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说,她的思绪翻涌着。这事已经在她心里藏了一阵子,她想要证实,而眼下就有一个机会,一个唯一的,却可以看清所有的机会。想至此,她用力的咬了咬嘴唇,她叫住他,“那个,木木,你晚上有事么?” “阿?”他扭头,“怎么?” “嗯……”眼波一转,她想了片刻,说,“我知道你感冒了,但我们系的外教过几天就要回国了,为此他组织了个聚会,听说挺大的,都要带伴侣的……所以,我想……” “奥!没问题,晚上几点!”他挑眉,答应的很爽快。 大概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她望着他,反而有些茫然,“那……你的感冒?不要紧么……” “奥,没关系……”闻声,他将双手背到脑后,瞅她,一脸无害的笑容,“好的差不多了,而且我不是说了么,我身体强壮!” “嗯!行,那我就走了。”蓝曦点点头,她将东西给他就准备离开。只是,当她想要转身的时候,木子枢却猛地一把拉住了她,“喂!蓝蓝。” 蓝曦有些受宠若惊的,毕竟他从来没这么叫过自己,“怎么了?”她问他, “那个……”他想了一下,“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啊?”蓝曦显然被吓了一跳,他这是怎么了?莫非脑子烧坏了? 可他的眼神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又重复了一遍,并且还补充了一些,“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以后发现我曾经做了特别蠢的事情,会不会讨厌我,然后离开我。” “当然不会啊!”蓝曦摇头,不知怎么,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有心事,而且还是很重很重的心事,微微顿了一下,她向前一步,然后深深的抱住了他。她觉得这是自己唯一能为他的做的事情。 她说, “无论何时,你都是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99.第99章 34(6) 说句实在话,自从那天见了周习凉,我就数着日子,度日如年的。而眼下,圣诞节将至,学校内到处洋溢着欢快的气氛,超市内,食堂里,到处可见红色的圣诞帽跟包装精致的平安果。而女生宿舍门前,更是不知哪个豪大气粗的社团,竟然出钱立了一颗高高的圣诞树,从低到头,目测最少三米。更要命的是,这棵圣诞树正好立在我们宿舍窗前。结果,整个平安夜,我都盯着那棵树上的彩灯,一眯眼睛,灯光就带着思绪去了很远的地方,朦胧间,一张侧脸就渐渐浮现出来。 那是没有杂质的柔光中,有着细碎刘海的男生,他如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立起来,每一颗扣子都扣得仔细。他坐在我的左边,带着耳机,安安静静的翻着书。风起云走,天边的光圈旋转起来,他在光心的位置停下翻书的动作,抬起头,口中缓慢默念着书上的句子。 “周学长?”有些激动,我也分不清梦和现实,我叫他,他却并未回应。 “周……学长?”我又叫了一声,他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桌面上,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点了两下后,嘴角扬起笑,却仍旧没有理我。 我有些郁闷,毕竟周遭的环境特别真实,而他的脸庞就在我面前,甚至如果我愿意,我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他。不过即便如此,我还是安静的坐在他的旁边,毕竟一直以来他都对我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就这样坐了许久,桌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他看了一眼屏幕后,便飞快合上书本,站起身。见状,我也满心欢喜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我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我以为他能听到我的声音。然而,跟前面两次一样,他仍旧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回应。整理好书本后,他就站了起来,深呼一口气,理了理衣服,随即转过身子。 跟着他的动作,我飞快扭过头,我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脚步,特别真实,又特别飘渺。 一步,两步……他走的很慢,却是每一步都踩得稳,踩得郑重其事。 终于,当他走到第十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微风习习,图书馆门口,莫桑花瓣落了一地,很清楚的,我看到一个女生推开硕大的玻璃门走了进来,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脸,可是即便如此,她的长发依旧美丽,个子依旧高挑,哪怕只穿了一条灰色的麻布裙子,倩影依旧耀眼的好似一道光。 天空干净的没有一丝流云,我就那么愣愣的站在原地,长着嘴,然后在距离我很近的地方,男生扬起嘴角,他的瞳孔有光,满满的都是疼爱,他在没有我的世界里对着她伸出了手,他的手指掠过她的长发,掠过她的细眉,掠过她的嘴唇,最后轻轻拍掉她肩上的莫桑花瓣,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一下又一下,真实而又可怕的。随即他抬起头,他对她笑,他说,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100.第100章 34(7) 太好了,你来了…… 我知道,上面的六个字并不足以将我从梦里扯出来,只是,我确实还是醒了,并且醒来的时候,眼角有泪。 更为要命的是,往后的7,8个小时,我都在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中,惶惶不安。而这事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我的脸上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而立即的,我就看到了蓝曦花容失色的表情,她指着我,大叫,“天阿!肖茉,你昨晚儿去哪了?……” 我去哪了? 我就在我的床上!我还能去哪?!! 摸着脸,我竟然有些郁闷,稍稍带着点愤怒。 更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我的肩膀确实酸痛,四肢确实无力,那种感觉就好像跑了很久……而我随手的一抹枕头,那里竟然真的湿了好大一片……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意乱情迷了,以至于睡个觉都能睡出伤感。 好在蓝曦很快来到窗边,她拉开窗户,骤然的,清新的风吹进来,吹散我的眼泪,吹进我的肺里,我猛得哆嗦了一下,便立即变得神清气爽,我忽然感觉特别开心。好在,一切都是梦阿…… —— 上午的时候,我替杜淼去上课,这一个月我已经提她上了30节课,以至于那个教中文的老头现在已经习惯了艺术系的杜淼和中文系的肖茉长着同一张脸。甚至现在,他盯着我的时候,我也脸不红心不跳的盯着他,而从他的表情里我通常能够猜到,他在想究竟我们这对双胞胎谁跟了爸的姓,谁跟了妈的姓。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而更为重要的一件事是,午餐时分,周习凉给我发来了一条微信,他问我还记得晚上的聚会么。 我回他:当然。 我怎么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 那就好……他回我,末尾一个笑脸,满满的都是温暖。 望着那个笑脸,我的心口暖起来,只是扭过头,望见食堂外那片没有一丝流云的天空,我又想起了那个梦,于是,心慌意乱的,我迅速打了一串字,你呢?一个人还是和女朋友一起? 打完后,我望着那条信息,左思右想觉得一阵酸味,于是我飞快删掉,改成, 你呢?一个人还是和朋友一起? 不过这句话一发出去,我立即又乱了方寸, 万一不是一个人怎么办? 万一那个梦有什么预兆怎么办? 万一他的女朋友也去怎么办? 万一…… 我的脑子里流窜着一万个万一,我胡乱得搓着手机,直到它发了烫,我才注意到屏幕上早已跳出了一条很长的句子, 一个人去阿,不过我晚上在雅德有课,可能会晚点到,你呢? “呼!”用力的喘息一口气,我如释重负的抚抚胸口。下意识的,我飞快打上三个字,太好了。 但我很快就后悔了, 太好了!什么太好了?! 特别奇怪的,我竟然觉得那三个字特别刺眼,迅速的,我将那三个字去掉,重新编辑, 我和蓝曦一起去。 很快的,手机又响起来。 奥,那晚上见奥。他回我,随即跟上一个笑脸。依旧是满满的温暖。 圣诞快乐。 101.第101章 34(8) 看起来一切都是我的胡乱猜想,暗自嘲笑自己,我觉得自己真是个脑残。 人一旦从紧张的状态下脱离出来,便极其容易生出倦意。回到宿舍后我就爬上了床。我预备将昨晚的觉补齐,当然,在睡觉前我还不忘拉上窗帘,以便遮上窗口那颗容易让人胡思乱想的圣诞树。 我就这么一直在宿舍内睡得昏天黑地,死去活来。以至于蓝曦给我打了N通电话我都没听到。 也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用力的敲门声吵醒。迷迷糊糊中,我跳下床开了门,原本我以为是蓝曦来找我了,结果意外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杜淼。 “我去?!”猛地叫了一声,我退后三步,吓了一个激灵, 昏黄的灯光中,她套着一件黑黢黢的棉袄,眼圈发黑,满脸菜色,另外她的头发又回归了几个月前的灰白,以至于现在看来,她就好像那些不太干净的东西。 “我去!你是鬼么?!”瞪她一眼,我还是足够客气的将她从外面拉进了暖气屋。 只是,她并没像以往一样蹦跳进来,她只是抬头学着我的表情还了我一眼后便再未多言了。 见她有些不对头,我凑近过去,戳戳她的肩膀,“喂!你咋了……”她没立即回应我的问题,她走到床边,拖了鞋爬上床,随即扔下一句,“被你吓的!” “耶?”一脸茫然的,我扭头问她,“我咋了?” 顿了几秒,她转过身子,上下打量着我,“你什么时候接的头发阿。” “前几天阿,你忘了,用得还是你的卡那……”我说,末了加上一句,“过几天把钱还你。” “奥……”随便应一声,杜淼吸吸鼻子,灯光下,她的眼窝凹进去,内里没有水光,浓浓的全是墨。 感觉到不对,我挠挠头,皱眉问她,“喂!你怎么了?没事吧”毕竟我这人虽说有时神经大条,但最基本的察言观色能力还是有的。 她没有动,就那么坐在床上愣愣的望着天花板,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五分钟后,她突然神经兮兮的跟我说,“那个,肖茉……我想跟你说点事……” “嗯,你说……”我瞅着她,这孩子是咋了?脑子让驴踢了? “那个……嗯……”她支吾了半天,大概是想说的内容太长,就改口说道,“唉!要不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说……” 闻声,我赶紧摇摇头,“不行阿,我一会要出去。” “出去?去哪?”她看看表,“这都八点了?!” “奥,英语系有个外教要回国了,晚上他组织系里的学生活动……” “活动?”话应刚落,杜淼就皱眉,“你一个中文系的,跑去跟英语系的掺和什么!……”末了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总算不再像之前那样板着脸,挑挑眉,回复了以往状态的50%,冲我勾起嘴角,“奥!对了!我听说你最近恋爱了?!” 她的嗓门太高,我赶紧打断她,毕竟这事还是不怎么光彩的…… “小点声,别胡说!” “我可没胡说!”她摊开手耸耸肩,一脸坏笑的瞅着我,“我都听说了,你最近跟某个英语系的小子勾搭到一起了?!” 勾搭? 还小子…… 我晕。 满脸黑线的,我斜眼瞪她,“什么小子?!人家可是大四的学长阿,你怎么没大没小呢?!……” “切……”敷衍的哼唧一声,杜淼一摆手,“我管他什么学长!干_我_鸟事!” 102.第102章 34(9) 以我对杜淼的了解,一般她说完这四个字后就要开始一篇抨击言论,于是,我赶紧转移话题,我提议,“那个……要是你没事的话,就跟我一起去玩吧,反正蓝曦也会去,我们不是好久都没在一起了么?” 窗外,月光荡漾,射进屋子,却意外躲过了杜淼的床铺。她似乎花了特别长的时间吸气,深深的好大一口,随即她抬起胳膊,用力摆了两下,“不去了,我没心情……”说完这话后,她就重新躺下来,黑暗中,我望着她的影子,莫名其妙的,竟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怎么了?你不舒服?”我问, 床铺“咯吱咯吱”摇了两下,她“嗯”了一声,不过几秒后,顺水推舟的找了个理由,“我特殊情况,肚子疼!” “这样阿,那你晚饭吃了么?”我关心的问, “不吃了,我最近减肥……”她又举高胳膊摆了两下,随即不忘调侃一句,“滚吧!找你的男人去吧!” ……&*&%¥# 翻了个白眼,我有些不爽了,我原本想跟她理论一番,毕竟我们好久都没斗嘴了。只是很不巧的,我的手机响了起来。电话对面,蓝曦的声音有些急促,她的背景音乐里,夹杂着电音,圣诞歌,外加一阵鬼哭狼嚎。 她在那边叫,“喂,肖茉你总算接电话了,你还来不来阿?这都快九点了……” “阿?”微微一愣,我瞅了一眼时间,好家伙,八点四十五了。 惊叫一声,我拍了自己脑门一下,“晕!我睡过头了!我现在还在学校那!” “我去,不是吧!”区别于蓝曦以往给我的印象,她这会的状态竟然痞里痞气的,“赶紧过来吧,就等你了。”她叫。 我有些疑惑,刚准备开口,却从听筒内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不知道是因为他说的全是英文,还是我对他的声音足够敏感,反正我一下就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里将他的声音分隔出来。焦急的,我一下想起什么,我叫,“先别说别的。周习凉呢?去了么?” 电话那头顿了几秒,蓝曦的声音平缓下来,“嗯,来了……不过刚到!你快点吧……老师一会就走了,我们10点可能换地方……” “奥,知道了……”大叫一声,我叫着“行了,我马上去!”飞快挂了电话。我也忘了身后的杜淼,径直冲出门,直接去了水房。 —— 我大概在水房内折腾了十几二十分钟,洗洗涮涮的。 从水房回来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了9点钟,推开门,我突然想起刚才和杜淼的对话。只是,很奇怪的,屋内出奇的安静,满心疑惑的奔到她的床边,我以为她是睡了,结果,床上并没有人。挑挑眉,我对着空空的床铺一脸茫然,我在心里嘀咕,靠,这人咋跟鬼似得呢?一天到晚来无影去无踪的? 冬日的夜色迷茫,月色清冷。我确是不知道的,前脚我刚出门,后脚,我曾号称最好的姐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黑暗中,她举着手机,屏幕亮着,那上面一张病历单子,深呼一口气,她将手机合上,她重新躺好,目光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就这么躺了许久,她睡不着就又爬起来,卷曲着膝盖坐了一会儿,半响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深呼一口气,划开手机屏幕,发了一条信息出去,内容是。 我想找人说说话,你有时间么? 103.第103章 35(1) 这个世界是球状,所以总有面是你所看不到的。比如,在你开心时,别人正在痛苦,在你欢喜雀跃时,别人正在痛哭流涕,在你建筑自己的城堡时,别人的世界正在崩塌,在你满脑子只有爱情想着什么时候能和梦中情人相见时,别人正憋着一肚子的烦恼,跑了很远的路回来,只为与你诉说。 然而,人,生来一张嘴,脑子却总可以塞下千万种想法。你大概是不知道的,当你的朋友预备和你坐下来好好发发牢骚时,你却喊了句暂停,然后跟她说,“不行啊,我有事,明天再说行么……”而你那些所谓的事都是些什么啊?约会?见情人?跟一帮无关紧要之人过异国的节日?! 至于那句,“明天再说行么?” 当然可以,不过那时的想法早已蒸发,苦闷早已变得腐烂恶臭!再翻出来,估计除了说上一句“唉,算了,都过去了!”也没有其它可用来替代的言语了吧! 只是,人大多数时候都是感性的,会忍耐,能包容。谁让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所以,当看到你一脸迫不及待幸福到要死掉的表情时,她只能忍忍,毕竟在这大好时节,她不愿将沉重的心情带给你,于是,悄悄地,不让你知道的,她努力将所有的烦恼打包起来,咽下肚子,安静的,上床,盖被,躺下来,然后就那样扔下一句,给你这个她心中最好的朋友, “我特殊情况,肚子疼!” —— 北方的12月,朔风逼人,深入肌骨。, 杜淼从学校出来后就一路哆哆嗦嗦奔到校门口,那里停着一辆车子,全身鲜艳的红色,在夜色的衬托下,她就好像一个美艳的女子,崭新、锃亮,熠熠闪光。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杜峰送给她的第一份大礼,作为考上大学的礼物。 她记得第一次收到这个礼物的时候,那还是整日艳阳高照的时候,杜峰站在沙发前将车钥匙扔到桌上。说起来,她应该是有些惭愧的,毕竟前一天她刚玩到很晚,回家的时候东倒西歪的。早上醒来的时候肚子饿了,她就蹑手蹑脚的下楼开冰箱拿吃的,结果转过身的时候,他就站在她的身后,扬起下巴,一脸的严肃,当时她被吓了一个激灵,嘴里的面包片掉到地上,只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不但没有责备,反而说了一句, “送个礼物给你。” 我去!什么情况,她在心里这样嘀咕。但他显然不想解释太多,他一边夹起皮包转身向门口走去一边说道,“不过考虑你还太小,所以我只付了首付,其它的从你零用钱里扣,每个月定期自己去银行还。” 这下子,她懵然了,不过她的反应向来都是极快的,她甩手关上冰箱,一个蹦高,踩过沙发,踩过茶几,最后跳到他的面前,伸手拦住他,叫唤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清楚!” 显然,她的反应是在他预料之中的,满脸淡定的望着她,他说,“我答应你的,如果考上了就给你买车。” “我没说这句!”她叫, “那是什么?”他挑眉,“莫非?你不想要?”说完,他转身去拿茶几上的钥匙,“那行,我下午去给退了……” “别别别别别!”她说了一连串的别,并且一个蹦高跳回到沙发上,双手护住钥匙,嬉皮笑脸的叫着,“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就是没想到,自己随便说说,你还真当真了?”言罢,她又想到什么,直起身子,掐腰瞅他,“喂!你就不怕别人看我开车上学嫉妒,说我炫富?” “那是你的问题。”他淡定的望着她,目光中波澜不惊,“况且又不是白给你的,我前面不是说了么,这车是贷款买的,首付算我的,往后……”言至此,他的眼睛眯起来,浓眉竟然泛起涟漪,顿了数秒后,他指着她,补全了后面几个字, “算!你!的!” 104.第104章 35(2) 显然“算你的!”这三个字对杜淼的分量足够,她完全愣在了原地,足足瞪了杜峰五分钟,不可置信的叫道,“我哩个去阿!……你说这车付得不是全款?” “嗯!”杜峰点头, “那你送个P啊!”她随口骂道,“哪有人这样给别人送礼物的?!X!!!”这话末尾她还不忘加上一个脏字,声音很大,尾音特长。 杜峰的眉毛皱起来,但只持续了短短一秒,毕竟他是习惯了杜淼张口就骂的毛病,所以他也不恼,抱着肩膀依旧保持最初的姿势瞅着她。见他这样,杜淼倒是恼了,她抬起头,跟个小豹子似得两步走到他面前,冲他瞪眼,叫他全名,“杜峰!你可真够狠的!你就舍得这么对你宝贝闺女?!” “我说了!”杜峰避开她的问题,“你可以不要的。”说完他绕过她快步走到茶几旁,正准备伸手去拿钥匙,哪知杜淼竟然猛然跃上沙发,先他一步抢过车钥匙,随即嬉皮笑脸的叫了一声,“老爸,你就行行好!我知道你最英明神武,一表人才,才思敏捷,博学多才,见多识广,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大公无私……”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基本上把毕生所学都用上了,可惜杜峰明显是下了决心的,他摆摆手,截住她的话,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要车就自己还钱,不要就把钥匙给我。”他冲她伸手, “不给!”杜淼耍赖, “那行!那你就自己还,反正我留的地址是你们学校,到时还不上人家到学校找你要债,你丢人我可不管!”杜峰波澜不惊的说,随即转身, 这下子杜淼傻眼了,“我去!杜老头!!!”她骂了一句,飞身跳过沙发,拦在他面前,“有你这样的么?” 杜峰不理她的大呼小叫,绕开她,弯腰穿鞋。见状,杜淼没办法,只能在骂了一大堆的脏话后,咬牙切齿的问她爹,“靠!一个月还多少!” “3500。”杜峰头也不抬的说, “我去!杜总阿!你宝贝闺女刚上大学,你就让我一个月还3500,你咋不把我卖了呢?!杜淼叫唤着, 只可惜她的暴躁向来对他都是不好使的,穿好鞋子,杜峰直起身子,说起来,那天的天气有些异样,明明是冬日,大厅的地面却被骄阳投射出一片金灿灿的光。细碎阳光落在杜峰的脸上,他的嘴角竟然跟小孩一样微微挑起,半秒后,他冲她伸出一只手,他的掌心很大,布满了各式各样乱糟的的纹路。一瞬间时光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八岁的杜淼跟杜峰站在一间玩具店的橱窗前,歪着头,杜淼在盯了橱窗里的娃娃许久后,指着它扭头同他说,“爸爸!我想要那个……” 谁知道,杜峰竟然扭过头,瞅着她,淡然说道,“行阿!你要是考了100分就给你买!” 闻声,小小的杜淼大叫一声“阿?”,随即整个身子转过来,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身旁的这个男人,伸出小手跟他讨价还价“100分太难了!要不然少一点,90吧……” 那时他就像现在这样,露出商人特有的“奸诈”表情,冲她伸出一只手,“那可不行阿,既然你想要就必须接受我的条件。” 深呼一口气,杜淼收起思绪,阳光依旧明媚的诡异,她咬了两下嘴唇后,学着当年的样子,伸手握了上去。 “算你狠!” 事实上,杜淼一直是不明白杜峰的用意,她觉得他是在逗她玩,跟逗猴一样的,不过没办法,谁让他是她爹呢,她身上流着他的血,所以逗就让他逗呗,反正她脑袋瓜够灵活,风来将挡水来土淹嘛! 然而,世事总是多变的。她大概是没有想到的,杜峰的教育游戏刚进行到一半,他就犯病进了医院。在那之后,杜淼就当起了不收钱的私人助理,取文件,送合同,整理办公室,汇报工作。渐渐得,她也在公司内部听到一些流言,而这样的流言在某天她看到一份私密的财务报表后终于得到证实,杜峰的公司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走下坡路,一年不如一年。只是,让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在12月初的某天,她偶然发现了一张病历单,当她看到它的那一刻,她完全傻在了原地,那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他不行了,他老了。 实际上,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哪条法则规定谁要在什么时候长大,十五岁?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只是不可否定的是,这一天总归要到来的,并且毫无征兆。 105.第105章 36(1) 说不好到底是得罪了哪位神仙,反正这个圣诞节,我过的糟透了,首先,我睡过头了险些错过聚会,随即出门上了校车后,我发现自己忘带了手机。不过那会我还淡定的安慰自己,反正蓝曦说的“The_Park”酒吧我认识,它就开在思想公园里,据说它的前身是一间废旧车厂,三年前被附近外国语大学的几个迪拜学生买下做了改造,现在已经成为了本市最出名的留学生据点。当然,眼下,我并没什么闲工夫跟你介绍这酒吧装潢多么的个性,酒水多么的廉价,帅哥多么酷,美女多么浪。我满心期待着一路平安,一帆风顺,毕竟我离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一个多小时了。 只可惜,不幸总是不约而至,并且喜欢拉帮结伙,接二连三砸向人们的脑袋。 当我满怀期待爬上校车时,我并不知道,半个小时后,这校车会在高速上爆了胎。于是,在这个别人唱着圣诞歌,拆着礼物的美好夜晚,我不得不从温暖的车厢内移动到飘着小雪的寒风中,而我的面前,飞驰的汽车如同闪电,嗖嗖嗖的疾奔而过,压根没有一辆带着点好心,停下看看我这个可怜人。 就这么在紧急停车道上站了半个多小时,实在冻得够呛,我就放弃了拦车的念头,预备转身回校车上暖和暖和。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我刚转身,一束车灯就闪过。紧接着,有人叫我,“喂!” 闻声扭头,我看到一辆破旧的吉普在我身后停了下来,首先申明,本人并不是处女座,可当我第一眼见到这车的时候,我还是不自觉往后退了至少两步,那车面上一层灰,以至于当它稳稳停下的时候,我都能借着路灯看到它周围冒出一大片“白烟”。开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摇下车窗,他从车内露出头,四下望望后,问我, “怎么了?” 我没仔细看他的样子,倒是仔细观察他那辆脏车好长时间,随即我指指旁边的车,“车坏了……” 他顺着我的手指望了我一眼我身旁的校车,“奥,你是经贸大学的学生啊。” “嗯!”我点头, “去市里过圣诞节啊?”他问我, “是……”我又点头, “奥,那正好。”他拉开车门,“上来吧。” 说起来,这应该算是我在倒霉圣诞之夜经历的唯一一项算是幸运的经历了,只是,这开车的男人实在话多,他从上车起就不停跟我没话找话,不过这会儿我满脑子都是蓝曦跟周习凉,以至于完全没有心情去关心这男人说了什么。 总算,车子到达了思想公园,下车前,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钱递给开车的男人,他看了一眼钱,冲我笑,摆摆手,“算了,反正我一个人开车也挺无聊的,你陪我说说话,就当解闷了。”闻声我才注意到,这男人的头发有些长,在脑后用那种一块钱一捆的黑色皮筋捆着,身穿一件军绿色和银灰色相间的棉袄,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睛,眼睛腿的边缘磨损的很厉害,却意外在和镜片连接的位置贴了一颗粉色的爱心贴纸,说到这种爱心贴纸,我小学时不知买了多少,大多用来装饰文具盒或者贴在笔记本上,见状,我在心里嘀咕这,靠!男人贴这个?!变态吧?想至此,我又仔细打量那人,这次我发现他的下巴留着一撮胡子,看起来似乎用心修剪过,不过形状有些奇怪。再加上他的声音浑厚,眼睛不大,说句实在话,乍眼一看,不像个好人。 大概是见我一直盯着他看,并且目露怀疑,他有些不好意思,就吸了吸鼻子,“我是不是看起来特不像好人?” 仿佛一下被人看穿了内心,我赶紧摆手,“不是不是……” 哪知他也不生气,竟然冲我咧开嘴乐,牙齿倒是挺白的,“我侄女也这么说……” “说什么?” “说我不像好人啊。”他笑,特别爽朗的那种,只是即便他的话语中带着点遗憾,但他的眼睛依旧闪着光的,那种光我曾在哪里见到过,奥,对了,就我爸的眼里。 “……”微微一愣,我发觉自己以貌取人了,于是赶紧将之前的想法塞回脑袋里,并在心里暗暗骂道, 肖茉啊肖茉,你可真行,人家白送你,你还毛病!简直不知好歹! 想到这,我赶紧摇头, “当然不会,叔叔,你绝对是个好人。” 这个世界丰富而有趣,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下一秒遇到谁,有关的、没关的、现在有关的,将来没关的、再或者,现在没关的,将来……有关的…… 106.第106章 36(2) 我并没有因为遇见了那个开车的大叔而转运。 为了赶上时间,我从下车后就一路飞奔,只是,当我穿过思想公园到达“The_Park”的时候。我还是傻眼了,酒吧内闹哄哄的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外国人,黄的,白的,黑的,偶尔也会冒出几个咖啡色的……他们端着酒杯,载歌载舞,扭来扭曲,一个个跟疯了似得。好在我够瘦,用力的从人群挤进酒吧,我在这群“五颜六色”的面孔中间穿梭着,找寻着我的蓝曦。只可惜钻了半天我也没看到她。 但值得一提的是,当我挤到楼梯上的时候,借着微弱的光,我撇见一个白人女孩跟一个胖胖的中国男生躲在楼梯下的暗处接吻,期间那男生三次将手塞进了女孩的裙子底下,而那女孩竟然一副享受的模样,捧着他的脸吻的更深了。 呃…… 好吧,这种画面不太适合现在的我,挑挑眉毛,我原本准备收起目光,到楼上看看,只是,当我准备上楼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个端着鸡尾酒的服务生,好在那服务生动作够敏捷,酒杯没有倒,可里面的饮料却洒了出来,并且顺着楼梯间的缝隙,直接落在了胖子的脸上。 “靠!”胖子叫,松开那个白人女孩,略有不爽的抬起头,结果借着楼梯的灯光,我原本准备道歉,可定睛一看,瞬间惊喜。 啊哈,这不是前几天在英语系碰到的那个胖子么。见状,我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我对着他连摆了数下手臂,只可惜酒吧的灯光太暗,胖子并没看到我,他骂了几句就扭过头继续跟那女孩亲亲喔喔。无奈我只能下楼去找他,但楼下的人实在太多,楼梯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没办法我只能站在原地仔细回想着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什么波吧……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我把心一横。 靠!管他那!都试试不就得了! “赵波?” “钱波?” “孙波?” “李波?” …… 我一连试了十几个,总算,当我喊道“吕波?!”的时候,胖子从激情的接吻中反应过来,他貌似喝了不少酒,脸一直红到脖子根,但我哪顾得上这些,趴在楼梯上,我又喊了一声, “喂!吕波?!” 他被吓了一跳,东张西望了好一阵子,我赶紧加大分贝喊他“这里!这里!” 他总算抬起了头,“奥!肖茉啊!” 还好,他还认识我,我连忙问,“你们不是说聚会么?Mr_David呢?” “奥,Mr_David明天要赶回加拿大的飞机,所以9点半走了。” “那其他人呢?” “都散了。” “散了?”我一惊,“可蓝曦告诉我他们还会接着玩的。” 闻声,胖子似乎想起什么,“奥,对了,蓝曦说这里太乱,去其他酒吧找她表哥了……” “表哥?”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从没听蓝曦提过她有个表哥, “是啊。”胖子点头, “那……”眼睛转一转,我仔细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那……周习凉呢?” “周习凉啊……”胖子没有看出我的一样表情,抬起头,想了一会后认真说道,“不太清楚,不过好像去One_Night_Day了,我听他说要去找人。” 107.第107章 36(3) 一听胖子的话,我就乐得屁颠屁颠的。我以为这是老天爷给我的启示,我YY着,觉得自己即将同周习凉在ONENIGHTDAY度过一个满是桃心的圣诞节。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十二点,天空中的雪花纷扬,人们凑在一起踩着白雪,一边唱着圣诞歌,一边举着手机“呼啦哗啦”的自拍着。酒吧门口,往日里总是面目僵硬的保安大哥这会儿也不再死板着脸,他们带上了红色的圣诞帽,对着客人露出笑容,偶尔还会热情的递上一根棒棒糖说一声“圣诞快乐。” 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然而,在这片洋溢着快乐预示着新的开始的白雪中,我并不知道,在我穿过人群,踩着圣诞歌的音符向着“One_Night_Day”奔走的时候。某些东西正以一种极具戏剧化的形式离我而去。它就好像一艘大船,承载着我所期盼的货物,在即将到达彼岸的那一刻,调转航头,向着最初离开的对岸驶去,更要命的是,它在离开的同时,还顺便拉走了我港湾内的一艘红色小船,那是我最重要的船,曾经陪伴了我三年,最爱的船。 —— 十五分钟前, One_Night_Day旁的阴暗巷子内,伴随着一阵剧烈的“袄!”冒着热气的呕吐物顺势从黎夏的胃里翻涌出来。 “我去!她这是怎么了?”用力拍着她的后背,周习凉扭头望向身后的灰白头发女孩,他的眉毛黏在一起,脸色很是不好。 “很明显喽!”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那女孩靠在身后的红色车子旁。她的脚上穿了一双很高的马丁靴子,以至于她只要望向周习凉,目光就自动成了俯视,当然,这种感觉特别顺她的意,因为她这会儿正面无表情的瞪着他,而她那对儿总是眯起的月牙笑眼此时也变得溜圆,并且内里放射出严肃的光,带着不满,带点苛责,嘴巴则跟着犀利的目光动了两下后,挤出几个字,“喝酒了呗!!!” “喝酒?!我当然知道她喝酒了!”显然,周习凉是不太高兴的,他的声音很大,并且喊出的字字都硬得掉渣。他对眼前这女孩的印象不好,毕竟十几分钟前她还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了一顿,她骂他是个不负责任的劈腿大混蛋,还骂他是个不知好歹的花心大萝卜。当然,莫名其妙的遭到一顿谩骂,他自然当即就挂了电话。 怎么说今天也是圣诞夜,肯定有些喝多了不知东南西北的傻X,会在午夜打错电话。 只可惜,这电话刚刚挂断便即可又响了起来,依旧是这个女孩,并且骂得比之前更凶残了。 “我靠!给你牛逼的哈!挂姐电话是吧!行!先不说这个哈!你说我姐们怎么就瞎了狗眼看上你这个傻X,我告诉你,姐姐这辈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一脚踩两船的混蛋,啥也别说了!你现在最好立即,马上,速度过来“One_Night_Day”把话说清楚,要不然你……” 她连着骂了一分多钟,周习凉越听越没头绪, 什么一脚踏两船, 什么“One_Night_Day”, 什么乱七八糟的。 皱着眉毛,他压制怒火还算礼貌的回了一句,“不好意思,你打错了!”随即“啪”的一声,他按下了红色听筒,原本他以为这次总该消停了,哪想到没过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周习凉不想理会,就直接将电话丢到一边。只是很快的,身旁的吕波就提醒他,“喂!习凉,你女朋友来电话了。” 电话的屏幕上正闪烁着“黎夏”的名字,一下又一下,很是扎眼。 原本看到这个名字,周习凉有过一瞬的愣神,毕竟他们已经好久没联系了,而眼下他们的关系,说不清到底是哪一种。 依旧如故? 僵持冷战? 还是如人常说的那样,不了了之? 他不知道,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脑子是混乱的,毕竟三年啊,怎么会说忘就忘,说结束就结束? 目光停在屏幕上,他的嘴角微动了两下,他应该是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的, 解释?商量?责备,再或者干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深呼一口气,他慢慢的划开屏幕。 然而当他准备张嘴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内却没有传来黎夏凉凉的声音,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滚雷般的,第三次响起的高嗓门。 操_你XX的!又挂姐姐电话!!! 108.第108章 36(4) 古人有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话怎么说得就那么精辟呢?! 收起思绪,周习凉的目光在面前这女孩身上扫视了几秒,当然,这女孩也不甘示弱,她也上下打量着他,并且她的眼睛更大,而且还涂了黑色的眼线和紫色的眼影。只是,那双眼睛到了周习凉的眼里就立即被形容成“画得跟鬼一样”,顺便他还暗暗吐槽了一下她那张涂得好像喝了血一样的大红嘴唇和灰了吧唧的头发。 靠!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头发搞成这种颜色?! 想至此,周习凉的眉头又紧了一寸,他直起身子,双手一用力,直接将迷糊的黎夏整个抱了起来。随即他不多废话,飞快转身,看这架势应该是准备离开。 “喂!你去哪?”杜淼叫, 周习凉没理她,步子也没停下,见状,那女孩踩着皮靴跟了上去,结果那马丁靴的鞋跟太粗,跑起来的时候,鞋跟和地面一撞击便发出了“哐哐哐”的巨响。“靠!大半夜的,小点声能死啊!”旁边的住宅楼内传出一阵叫骂。这要是在平时,杜淼肯定不带示弱的,但眼下她显然顾不上那么多,“呼哧呼哧”的跑了几步,她总算拽住了周习凉的袖子, “喂!你带她去哪?”她重复着问了一次,并且这次的声音更大, 停住脚步,周习凉晃了两下身子,迅速将袖子从女孩手里抽出来,他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礼貌,“送她回家。” “回家?”女孩问,“是山水街么?” 微微一愣,周习凉望着眼前的女孩,她怎么什么都知道?看来她和黎夏的关系不错阿。但他并未多言,他点头,“嗯!” “我送你吧!”女孩当机立断的说, “不用!”周习凉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原本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好,哪知刚准备说话,女孩就用力的翻了个白眼, 靠!女孩在心里骂,这男的有病吧!装什么装?! 就这样,这两人僵持了10分钟,终于,在第11分钟到来的时候,周习凉身上的黎夏胃里一阵翻腾,随即伴着一声“袄!”她很不客气的吐在了他的身上。 小雪飘荡,缓缓地,空气中升腾起一股冒着酸臭味道的湿气。 “哈哈!”见状,女孩乐了,毕竟她向来都是不懂掩饰的,大笑了数声后,她斜眼瞥了周习凉的脏衬衣一眼,叫唤了一句,“活该倒霉!!!” 这下子周习凉的好脾气彻底烟消云散了,他正准备张口教训一下这个幸灾乐祸的丫头,对方竟然先他一步背起了黎夏。 接下来的十分钟,周习凉望着女孩将黎夏背上车,给她擦嘴,换外套,递水,整个过程有序而熟练。然后,她在搞定一切后,扭过头,对他喊,她应该是看出了他的疑问,“喂!别瞪眼了。在你这个做男朋友不管她的那些日子里,我都是这么照顾她的……”说完女孩爬上车,只是,想了数秒后,她又跳下车在后备箱里翻了翻,随即扔过来一卷纸巾给他,补充了一句,“给,擦擦吧!我送你俩回去。当然!我是看天太冷,怕她冻着,而且……”眼睛动一动,女孩抬起头,她的目光内游离着一些四分五裂的光,正慢慢的汇聚到一起,挑挑眉毛,她组织好语言,意味深长的对周习凉说,“而且我觉得有些事儿,即便她真的不想让你知道,你仍旧应该知道……”顿一下,她想想,迅速改口,“不对!是必须知道!” 109.第109章 36(5) 爱情有时候真的很操蛋,仰望时美好,得到了就立即变得廉价。于是,话语被巧妙包装,付出被套上光面堂皇的外壳,说什么容易满足,说什么不需要回报。当一切被拥有,被得到。曾经说过的话就成了一句血淋淋的“去_你_妈_的!”…… 我这么辛苦,为什么不懂事一点? 我这么疼你,为什么不改改脾气? 我对你坦诚相待,为什么仍旧有所隐瞒? 我爱你100分,为什么你的回报总是差着0。00001? 就好像艺术品一样,站在橱窗外欣赏的人,永远带着敬畏的眼光。可一旦交了钱,带回家,一切就变了,会慢慢厌倦,会慢慢遗忘。 是谁把我带过来!?你! 是谁先来招惹我?!你! 你你你你!都是你! 那为什么现在不满的是你,怀疑的是你,觉得无所谓的也是你。 当新一缕阳光射向大地的时候,周习凉站在阳台上,风将他的头发吹乱,他的耳边回荡着几日那个女孩在车上讲起的那段很长很长的故事。 那个故事从秋叶横飞的九月开始, 从她遇见黎夏的那个夜晚开始。 从黎夏跟她说李小芳只是假名开始, 从黎夏同她说起自己的无奈开始, 从黎夏哭诉着那些为了几千块钱做错的事开始, 从黎夏说起那个叫张凯的光头开始, 从黎夏举着手机给她看张凯发来的威胁短信开始, 故事的开始很长,故事的经过,也很长,那里有一个名字,她说他叫周习凉,她说他是不一样的,是对于自己很重要的,不一样的人。她会时常提起他的名字,提起他们的故事,提起他的习惯,提起他的一切的一切。 只是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 是的,他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他不知道她遭受着的郁闷,烦恼,无奈还有挫折。他不知道打不通他的电话,她在没人的山路上哭了很久。他不知道他去雅德分校的时候,她给他打了多少通不在服务区的电话。他不知道,当她从别人口中听到他和那个大一女生的流言后,沉默了多久。他不知道,当她站在玻璃窗,看到他和那个女生谈笑风生的时候,她心里有多难过。他更不知道爱里包含的情感太多太复杂,有人善于表达,有人习惯沉默。 于是,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她许多次问自己, 能原谅么? 能继续么? 能留下么? 不会走掉么? “靠!我要是你我就乐死了?!明明是你先追的人家,人家现在这样对你!”灰白头发女孩讲到一半的时候加了一句自己的感慨,当然,在这之前她考虑到了很多,所以在讲故事的时候用了最生动的声音,试图将气氛搞得活跃一些,只是,一切大概都是徒劳吧,因为所有的话语到了周习凉的耳中,都成了铁锈斑斑的锤头。 原来,胡思乱想是这个意思,原来,他以为的那些从来就是错的…… 于是,当女孩感叹完后,他受不了就截住她的话,他问,“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呢?” “嗖!”的一声,女孩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骤然停在了路口处。周习凉被吓了一跳,红灯闪烁,女孩的眼睛在这片光芒中迅速眯成小缝,但她没有笑,她从后视镜里瞄了他一眼,随即幽幽的说道, “因为她说你明年要参加公务员考试!所以不想给你压力,不想让你分心,不想扰乱你的学生活!!!而你呢?你在她理解你的时候干着什么?!!” 路口的灯光闪烁了两下后变黄再转绿,周习凉沉默不语,女孩也没有立即踩下油门,她扭过头,也不去理会后面那些疯狂按着喇叭的人,她毫不留情的大声说道, “你竟然有了别人?!!!” —— 相互折磨的爱情是痛苦,同样的,报复不会让人好受,只会将彼此的伤口拉得更大。 如果那个女孩没有同自己说上面的那些话,周习凉永远不会知道,原来,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而自己,又是从来都是不懂黎夏的。 深呼一口气,周习凉站在阳台上,那晚他将她送回家就再没找过她了,原因呢,很简单,他不知道该面对她的时候,该说些什么。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阳台的房檐便积了厚厚的一摞积雪,铺了刺目的白,借着肆意的夕阳,映出一片泛着红光的白,余晖散落,光芒落到周习凉的眉宇间,他的眉头一皱一皱,那里很快就结出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白霜。但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很久,因为很快的,他的眉头便不在褶皱,胸口也不再如释重负。 因为就在几分钟后,他听到了门铃声,当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意外地,他看到黎夏站在门口。她穿着那条灰色的他所熟悉的麻布裙子,素颜,仍旧长发披肩。一瞬间,他有些茫然,他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理清思绪,只是很快的,她就首先开了口,她的语调依旧平缓的不带一丝抑扬顿挫,却意外多出了些许温暖,她说,“习凉,我觉得杜淼说的对,我们应该谈谈。”窗外哗啦啦的飞过一行白鸟,她在这片声音的余音中深思了数秒后,又喃喃自语的补充道,“然后,我希望我们能够……”微顿,她抬起头,目光迎上来,声音很小,却意外地足够认真, 她说,只有四个字, 重新开始。 那一刻,没有言语,周习凉张开了手臂,猛然一把抱住了她。 是的,其实很多时候,在等的就是这个。 和我一样,期盼着能够重新开始的,亲爱的你。 110.第110章 37(1) 我一向是不喜欢一月的,除了天冷还有期末考试。而今年的则尤为不喜欢。因为自从圣诞节后,我的脑袋里就住进了一条虫,它总是拖着那一日周习凉的背影,在我脑海中钻来钻去。 那一日,我们的距离并不近,并且中间隔着从One_Night_Day涌出的无数个脑袋瓜,只是我还是看得清楚,即便只有一瞬,仍旧清楚。他背着一个女生,女生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黑夜中,他们上了一辆车子,那车子的颜色鲜艳,乍眼望去就好像一颗耀眼的红色炸弹。 在那次之后,我给周习凉发了好多微信,他一条都没回。我安慰自己说,或者和之前一样,手机坏掉了……直到几天前,我在通讯录里找不到他的名字,他把我删了。 这件事让我心烦意乱了好些天,我茶不思饭不想,终日惶惶不安。好在期末考试临近,我必须花时间将那些因为扯淡,YY,想入非非而浪费掉的功课补上。 人一旦忙成狗就没什么闲工夫去胡思乱想。考试前的那段时光,我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复习上,努力不去想关于周习凉的事情,好在这方法还算奏效,我脑子里的那条虫总算消停了几日,不在折腾。 但我所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很快,我就遭受到了一场巨大的陨石雨,并且措手不及。 那天我像平常一样和蓝曦约在校外的咖啡厅复习功课,冬天很冷,咖啡厅的玻璃上结了密密麻麻的白窗花。复习到一半的时候,蓝曦说她要去舞蹈室训练。说起来她最近挺忙的,因为舞蹈社团排练的舞台剧《雷雨》要在开春参加玻璃剧场举办的“华梦年华校园舞台剧大赛”,据说这个比赛在行内很出名,取得名次的团队可以去北京参加总决赛,表现出色的个人更能签约国内数一数二的舞蹈团,获得更好的发展。为此,舞蹈团的老师很上心,但凡有时间就将演员们召集到舞蹈教室训练,不过对此蓝曦倒是挺乐在其中的,毕竟她这次演的是主角繁漪,而且算起来,她这也间接替她姐蓝觐圆了梦想。(传说蓝觐在校时就特想演繁漪,但不知为什么总是演不上) 蓝曦走后我在咖啡厅内又念了会儿书,窗外飘起白雪,像极了那天的圣诞夜,望着满天的银白,我脑子里那条休眠了很久的虫儿又开始翻腾,终于,我的思绪无法集中,就停下了笔,我准备结束今天的复习回寝室睡觉。 就在这时,咖啡厅内传来了一声“欢迎光临”,有新的客人进来了。 当然,我这会肯定没心情去关心进来的是谁,我打折哈气将桌面的书本整理好,装进书包,随即喝光了面前的奶茶,只是我喝的太急,奶茶撒了出来,我转身去旁边的桌子拿纸巾,回来的时候,特别意外的,桌子对面竟然坐了一个人。 咖啡厅暗淡的灯光,她披了一件棕色外套,头发又黑又亮,睫毛又长又密,歪着头,她的食指交叉,眼睛盯着我,内里蒙了一层薄雾,眸光却复杂的极其深不可测。 实际上,这双眼睛我应该是在哪见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了。不过眼下我更奇怪的是,咖啡厅内那么多的空位,她为什么偏要坐在我的对面,仔细思量了一下,我准备说点什么。不过,还未等我开口,另一个身影就出现了。玄关处,他端着盘子,刘海依旧很长,只是区别于以前,他没有穿衬衫,而是套着一件和面前女孩一样的棕色外套。那是我最熟悉的人,我脑子里那条虫的主人,他的声音就好像冬日里的阳光,温暖,却无法照射在我的身上,他说,“黎夏,没有拿铁了,我给你要的玛奇朵。” 111.第111章 37(2) 大概是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周习凉和他的女朋友。我下意识倒退了两步,身子撞上桌子,背包掉下来。哗啦哗啦,我的书本散落一地。飞快的,我蹲下身子开始捡拾东西。出乎意料的是,对面的女孩也蹲了下来,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几个月的那个下午,那时的她也像现在这样蹲在我的对面,将散落一地的纸张捡起来。 还真是可笑啊,原来我们早就见过。 “怎么了?”周习凉的声音响起来, “没事,她的东西掉了。”女生说,言罢她冲我笑,那是特别奇怪的笑,莫名的让人不寒而栗。 “奥……”周习凉应该是没看到我,他应了一声,重复了一句,“没有拿铁了,我给你买的玛奇朵。” “嗯。”女孩直起身,将我的书本罗列好,和我的书包放在一起。做完这些后,她扭头冲着周习凉笑,那是和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笑,是恋人间才会有的笑容,“没有也没关系,我喝什么都一样。” 看起来,这应该是一副特别温馨的画面。我是不是该自动识趣的离开? 蹲在地上,我的心里乱糟糟,而脑袋里的那条虫,此时也生出了更多的伙伴,它们疯狂的在我脑子里钻来钻去,搞得我头脑发胀。然而,这并不算什么,因为周习凉很快看到了脚边的本子,那是我的本子,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肖茉。骤然间,周习凉愣在了原地,随即当他低下头,他看到了我。 于是一切变得特别搞笑,我蹲着,他站着,而我们之间,夹着她。那一刻,他的目光竟然变得复杂而凌乱。 就这样愣了一分多钟,女生的声音插进来, “你们认识么?”她问,语调里却没带一丝疑问。 没有立即回答,周习凉的眸光波动着,许久后,他“嗯”了一声,随手将本子放到一边,距离我的书包很远。躲开我的目光,他低头补充了一句,“她是我们系学妹的朋友。” —— 我们系学妹的朋友, 学妹的朋友。 哈哈哈哈! 感觉上,就好像害怕什么一样,所以在某段关系上又加了一层,然后,距离一下就变得遥不可及了。 他是觉得学妹过于暧昧?还是从头到尾真得就把我当成一个连学妹都算不上的朋友?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重要么? 爱上一个人,可能只是一瞬的功夫。同样,摧毁一段幻想,也只要一瞬的功夫。 而眼下,一切来得似乎更加凶残。 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一刀下去,即可毙命。 我的思想混乱,我的手不自觉的抖动着,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只是我所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只是个开始。见我手抖得厉害,黎夏对周习凉说,“习凉,你再去买一杯奶茶给你的……”扭过头,她看我,嘴角勾起来,笑容灿烂,却和春光没有半点关系,“学妹吧!”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是这一刻,我连寇都算不上,我连战场都没上,就已经丢盔弃甲了。 周习凉走后,我和黎夏面对面坐着,咖啡厅内回荡着慵懒的音乐,玛奇朵冒着热腾腾的气,沉默数秒后,她抬起头问我,语气出奇的平静。 “你叫肖茉?” “嗯。”我点头, “我叫黎夏。”她撇了我一眼,“听过么?” 我沉默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没听过也没关系。”端起杯子,她飞快的说“不过我对你有点印象,就开学那会儿,你撞了我……” 仍旧没有回应,我实在不知该说点什么。不过她并不在意,轻呡一口咖啡,接着说,“其实那会儿我还觉得你挺不错的,迷迷糊糊,满可爱的一个女生。” 气氛有些缓和,没有想象中那般刀枪剑影。放松下来,我小心翼翼的喘了口气,左右动了两下,她则盯着杯子里的泡沫,更加随意的问,“你上大一?” “是……”我点头,算是礼貌的回应。 “挺小的嘛,”她眯起眼睛,挑着眉毛,冲我笑,“路还长着那。” 心里有些骚动,我觉得她这个人还不错。然而,我很快就发觉,自己错了,我同她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她还没出手,我就倒下了。 大概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我觉得),她将手里的玛奇朵推向我,笑着说,“我看你穿的有些少,要不喝点这个热乎一下吧。” 我有些茫然,只是刚准备摆手说“不用”,她突然就将那杯玛奇朵又拉回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她抬起头,她的眼眶里竟然在几秒钟内凝结出了数百根尖锐的银针,它们透着着森森寒意,千丝万缕,射过来,每一下都不偏不倚正中我的心窝。 她说,声音清晰的可怕, “还是算了吧,喝别人喝过的,总归还是不好的。” 112.第112章 38(1) 这世界向来平衡,有好有坏,有正有负。同理论证,既然存在了学霸,那就理所应需要一些“学渣”出来维持平衡。说起这类人,他们大多天生不是学习的料,碰到书本好则秒睡,坏则立刻头脑发胀,四肢酸痛,而杜淼无意就是这类的典范。 同一时间,校园另一角的女生宿舍内,杜淼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说起她在做的事,实际并不让人陌生。就像前面说到的,这世上总有些人不适合学习,不过多说无益,当期末之光笼罩下来的那一刻,即便有人曾经豪言壮语这辈子同学习势不两立,仍旧需要回归学校,摊开书本,立地成佛。 只不过,在大学里,考试前摊开书本这种事,对于有些人来说是复习,到了有些人那里就自然而然成了“做小抄”。 正如你所看到的,眼下杜淼就忙的不可开交,她预备将书上的答案全部抄在一张小纸条上,只是这工作刚进行到一半,她就想起一个半月前某个男人抱着肩膀冲她投来的轻蔑眼神,他骂她是“蛀虫!”于是她立即就改变了注意,她盯着那张密密麻麻的纸条看了许久后,骂了句“靠!”随即将它扔进垃圾桶,转身拿着《设计概论》上了床。 不过如果你觉得,因为一句话杜淼就从此脱胎换骨,认真学习,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杜淼这人是严重的学习恐惧晚癌患者,那本《设计概论》她还没读两行就立即头晕眼花,浑身无力,无奈她将书丢到一边,躺了几分钟后,觉得无聊就举起手机翻了翻相册。说起来,杜淼也算满一怪人,身为女生,她的相册里,照片少的可怜,竟然只有三张。但值得注意的是,这三张都有着特别的意思。 照片的第一张是杜淼,蓝曦外加肖茉的合照,说起这张照片,那还真是得来不易阿。 正所谓三个女的一台戏,在拍这张照片前,她们不知摆了多少个姿势,但拍出的效果都不尽人意。不是有人觉得把自己眼睛拍得太小,就是有人觉得把自己脸拍得太大。不过好在她们是姐妹,所以一来二去便各自退让一步选中了这张,经过一番磨皮,滤镜,瘦脸后,各自保存起来,也算纪念她们“至死不渝”的友情。 相册的第二张是杜峰的病历,这是杜淼偷偷拍的,上面写着一排龙飞凤舞的小字,唯独末尾的四个字格外清楚——疑似肝癌。因为这四个字,杜淼在过去的数日内,心烦意乱,忐忑不安。她很难想象失去杜峰自己会变成啥样。好在天降福音,就在前几天,她得到了新的消息,新的诊断出来了,谢天谢地,一切并没有那么糟,只是中度的肝硬化。不过医生叮嘱除了药物,还需要配合饮食健康。另外,他还强调,患者不能操心,需要多加注意休息。 “听到了么?不能操心?!”当时杜峰这样提醒她。 “怎么操心了?我什么时候让你操心了?!”杜淼反驳他。“我多孝顺啊我!” 哪知杜峰竟然说到,“那行!你不是孝顺么?期末别给我挂科哈!” 结果杜淼想都没想就回答,“靠!不挂就不挂!” 额……想来自己吹的牛皮还得自己吃,碎碎念了两句,杜淼重新将那本《设计概论》拽到跟前。暗暗跟自己说,杜淼,从今天起,你要是再满哪得瑟,你就是狗。当然很快,她就忘记了这句话。不过一切都是后话,这里先暂且不提。 划过前面的两张照片,杜淼的手指停在半空中。 这第三张是一个男人的侧影。那应该是九月,略显暗淡的阳光下,漫天的落叶,而他就站在那辆墨绿色的车子旁,身穿一件深棕色的羊绒大衣,实际上,杜淼最先注意的就是那件大衣,那是Polo_Ralph_Lauren的新款,设计复杂,对人的身材比例要求极其苛刻,当初在杂志上看到这款大衣的时候,杜淼还跟杜峰吐槽设计这衣服的人脑子有病,怎么会有人买这种衣服阿。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说还真有人掏钱买了这样的大衣,并且穿得还特有味道。望着眼前男人的侧影身影,杜淼至少有过几秒以上的愣神,她从心底觉得这男的长得不错,就是脸色太难看,眉间老是挂着一片阴霾,好像谁欠了他钱一样。 当然,欠钱就欠前吧,人有点个性总是好的,杜淼有点外貌协会,所以她给男人找理由。可以看出,到这里,她对男人的印象还算不错,只是很快这好印象便烟消云散,因为她看到了那辆车子,正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男人的车牌竟然是辽B12345。 辽B12345啊! 辽B12345啊!! 靠,他的车牌竟然是12345!!! 113.第113章 38(2) 当然,杜淼之所以惊讶并不是因为那车牌的尾数是12345。要知道,她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2222,8888,9999,她统统见过。甚至杜峰有个朋友的车牌还是4444,但听说那人是家殡仪馆的老板,做的是死人的生意。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废话,这会儿杜淼可没开玩笑的闲心,她盯着那个车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说起杜淼生气的原因,那还要追溯开学前的一个礼拜,她原本约了肖茉一起去新学校报道,谁知车子在港湾路拐弯的时候,碰上了这辆该死的捷豹,原本它跑得好好的,突然就向右打死别了过来,猛然的没反应过来,杜淼车子的侧面直接被蹭掉了一面漆。 “我X!”当时杜淼就叫,并且果断的停了车,但要命就要命在,那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犯了事,竟然一踩油门,一溜烟就没了影。 我_哩_个_去_的! 当时杜淼追了很远,可人家四个轮子,她两条腿,更何况前方一水的直线道路,就算给她四条腿,她也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捷豹!眼见追不上,杜淼也算灵机一动,她掏出手机,拍下了这车的车牌号,只不过那张照片拍的太急,仅能看到12345,却看不到前面的字。而杜淼她爹杜峰听了这事后,觉得车损不严重就决定走自己的保险,自认倒霉、 当然,按照杜淼的性格,她自然不是自认倒霉的人,为此,她还郁郁寡欢了几天。 但是,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眼下,望着那个车牌,杜淼乐得屁颠屁颠,她即可拍下了那男人的侧脸还有他那辆该死的车。 有了目标,杜淼便开始了漫长的索赔之旅。 首先,杜淼查到这个捷豹的主人叫李焱,父母是省级官员,几年前去英国留学,由于成绩优秀获得了破例保送硕士的名额,并成功拿到英国绿卡。但大跌眼镜的是,他竟然意外选择了回国发展,目前在华邦科技广研助理总经理、技术总监。说到华邦科技,杜淼就更乐了,要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话说得还真是绝!几年前杜峰曾投资了一笔钱在华邦科技,虽然不多,但怎么说也算其股东之一。 于是杜淼更加理直气壮了,她大摇大摆的去华邦科技找李焱,可对方竟然分别以“忙”,“没空”外加“不是他”为由打发她走。 忙?哈哈?!没空?呵呵?!不是你?开玩笑! 以杜淼的性格,她肯定是一不做二不休,你不是不承认么?!我就在你家门口打地铺,看你能把我怎么地?!秉着将”死缠烂打进行到底”的精神,杜淼跟鬼魂似的,日日游走在这男人的周围,会议室,停车场,公司楼下,甚至有必要,男厕所也可以。 总算李焱妥协了,他答应赔付,不过其中原因并不是因为她的死缠烂打。而是李焱发现杜淼是杜峰的女儿。作为华邦科技的股东之一,杜峰的名字,李焱很早就已经知道,那时他还在国外工作,有个朋友给他打电话,称国内市场怎好,发展前景大,最重要的是,这次的项目有好几家实力雄厚的公司做后盾,这些公司里就有杜峰名下的荣德地产。 按照李焱朋友的说法,他应该没什么可犹豫的,但李焱最开始还是拒绝的。毕竟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不过这事后来有了转机,李焱的妹妹希望他能回国发展,同时照顾父母,传说李焱和这个妹妹关系极好,她说话向来比任何人都好使,再加上李焱的父亲年岁已高,虽然退休前曾担任过一阵子的副局,但那毕竟是些陈年旧事了,李家总不能老靠这层关系吃老本吧。 仔细斟酌后,李焱决定回国,但他跟他妹妹约法三章,她必须在老实呆在那边,他妹妹还算乖,点头答应。他这才放心归来。 现在看起来,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李焱回国几年就和朋友将华邦科技搞得风生水起,其开发的交友软件更是在登陆国内apple_store首日就创下3000万的下载量。现在其公司下的主要项目主要有20余个,遍布各个行业的互联网领域。李焱本人更是被传说成做事快,准,狠,精。但就是这么一个传奇性人物,私生活却极其简单和低调,并且话很少,对此,曾有跟过他的助理表示,不止一次怀疑过他有语言障碍或压根就不会说话。当然,这只是贬义的说法,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用褒义的形容来描述他,惜字如金。 惜字如金啊…… 原本见面前杜淼一直觉得这说法是胡说八道,直到他俩第一次见面,她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人说话吝啬。 说起那次见面,也算蛮搞的,那会儿双方头顶都冒着火,只是杜淼的火苗是红灿的,而李焱的则是蓝色鬼火。然后,他张开口,只说了六个字,“开车的!不是我。” “呃?”杜淼一愣,不过她关心的肯定不是开车的是谁,她叫唤着,“我管开车的是谁,反正车主是你得了呗!” 正常来说,他应该有些变化,只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同之前一样,再次强调。“不是我!“ “靠!你是复读机么?!”杜淼骂他。 惜字如金,这是杜淼对李焱的第一印象。不过后来她从旁人那听说,那天开车的人确实不是他,因为他从来不开车。 这事看起来有些奇怪,买车竟然不开,莫非真是钱多烧的,非要请司机。 当然,杜淼对此并不在意,她只关心赔偿。这事的结果还是不错的。李焱直接将赔偿打了过来。 原本这事到这里应该完了,可杜淼却闲的没事开始研究起李焱这个人,毕竟她自己是个话痨,而她一直觉得,这世界上不说话的人,除了哑巴只有两种,一种是不会说话,一种是不能说话。另外还要提到的是,她还特别在意他的名字。 “李焱,李焱,哈!你说他明明是一块硬邦邦的冰块状态,叫什么不好,非要叫李焱。” 这是杜淼的原话,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坐在医院的病床旁削苹果,说起来,她刚学会削苹果,整个苹果被她削的赖赖吧吧,难看死了。 闻声,杜锋从报纸中抬起眼,,“你不也叫杜淼,也没见你柔情似水。”说完他瞥了一眼那个苹果,“看!苹果都削成这样!” 一听这话,杜淼把递给杜峰的苹果收了回来,哼唧一声,“那也是你起的。”末了她用力咬了苹果一大口,大声说道“|你应该给我起名叫杜鑫,满身是金,说不定公司就从此就蒸蒸日上了。” 当然,这只是杜淼的胡说八道,她还是挺喜欢自己名字的,并且在遇见李焱后变得更加喜欢。她老觉得这是命中注定,就好像注定了什么一样。所以,她没事就借着各种理由去找他,取文件,拿合同,甚至快递她都送。而她每次见了李焱都不避嫌,即便他跟一帮西装革履的人在一起,她仍旧张口叫他,“喂!李焱,又见面了。” 至于李焱,他每次黑着脸瞪她,干巴巴的说, 赶紧走。 好吧,看起来李焱似乎对杜淼一直爱答不理,不过慢慢的,一切有了扭转。李焱大概是觉得这个女的挺有意思,就闲来无事偶尔搭理她一下,虽说通常只扔几个字过来,但对杜淼来说,已经够本了。毕竟对于像李焱这样惜字如金的人,让他跟你说句,借过。那都是你祖上积了八辈子的德。 这样想来,杜淼还是蛮开心的,她盯着手机瞅了一会,眼睛溜溜转了一圈后,发了个微信给李焱,喂,你干嘛呢? 对面没有回复,她又发,李焱,你还活着么? 半秒后,微信显示,嗯。 哈哈!心里一乐,杜淼翻身过来 —干嘛呢?她问他。 —上班!他回。 —奥,晚上加班么? —不。 —那找你吃饭,最近发现一家特牛逼的烤肉店,就让吃50分钟。 —嗯。 —七点半吧。 —嗯。 —在你公司楼下。 —嗯。 —我这里堵车,我坐地铁过去。 —嗯。 嗯嗯嗯!嗯个屁!眉毛扭一扭,杜淼噼里啪啦在微信上打了一串字,李焱,你打字收费阿,多打两个能死啊! 不过这话还未发出去,宿舍门就被人推开了,让杜淼始料未及的是,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明亮灯光同黑暗走廊的交界处,那身影抱着一个没有拉上的书包,外套只穿了一只袖子,出门前带的帽子也不知哪去了,肩膀则哆嗦的特别厉害,她似乎特别努力想要控制住泪水,以防它们一些千里,然而有什么用呢?她用力的咬着嘴唇,眼圈早已红的不成样子,终于,她的胸口堵得太厉害,就“哇”的一声哭了。 显然,当看到面前这一幕后,杜淼是茫然的,那是杜淼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在过往的三年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印象中,她很少哭,即使哭也不会这样的轩然大波。 空气中忽然多出了一种压抑的气息,灯光瞬时变得朦胧浅淡。猛然回过神,杜淼从床上跳下来,她也顾不上穿鞋,就那样笔直冲到门口,她大叫着,声音如同滚滚的春雷。 “我去!肖茉!你这是咋了?!” 114.第114章 39(1) 当我失魂落魄,满脸挂泪,胡言乱语了十几分钟后,杜淼只跟我说了六个字,没错,只有六个字。 “走,带你吃肉去。” “吃肉?”显然,听完这话后我立即茫然了,我脸上挂着鼻涕和眼泪,傻愣愣的瞪着她。 这是什么情况?!本人明明正在失恋,这小妮子不给我抚平伤口也就算了,竟然在这时说要带我去吃肉。吃吃吃,吃个P啊! 但杜淼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她甚至利用我发愣的时间穿好衣服,并将我的毛巾和棉袄丢过来, “去!把脸洗洗,跟花猫一样。还有!你那衣服不行,太冷了,换这个!” 洗脸?换衣服?这什么跟什么啊! 略带愤怒的跳起来,我也顾不上脸上的泪和鼻涕,冲着杜淼连着大叫了三声,“大姐!拜托啊!我今天失恋了!!!失恋了!!!失恋了!!!” 让我恼火的是,杜淼并没什么变化,她仍旧一脸的淡定,并冲我挑了挑眉毛,“对啊!我知道,所以才带你去吃肉啊!”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放心!我请客。” 你请客?!! 瞪圆双眼盯了杜淼数秒,我感觉脑后吹过一阵冷风,顺便还飘过几片枯死的落叶。 骤然间,我的火窜得老高,黑着脸,我冲杜淼大叫道, “杜淼!!!你是觉得我失恋这事该值得庆祝,还是觉得我在跟你闹玩?!如果你觉得我这是在搞笑,那么我必须郑重跟你说明一次!就在刚才,周习凉和他的女朋友大摇大摆坐在了我的对面,并且那女的还暗示我说,不要犯贱去抢别人的东西。哈!我就呵呵了?!我抢什么了我?我压根想都没敢想好么?!但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是我自己非要去喜欢人家的,怪不得别人!可是,为什么他要那样做,为什么要一脸漠然的指着我,跟他女朋友说,我是他学妹的朋友!!!” 说到这,我只觉鼻子一酸,眼泪瞬时夺眶而出,但我没有停,我仍在叫,并且叫得比刚才更大声,更用力, “哈哈哈哈!学妹的朋友?学妹的朋友!连学妹都不算!当然!我明白!他是怕她误会嘛!但既然如此,他当初干嘛要主动和我说话,干嘛要主动和我坐车,干嘛要主动送我回家,干嘛要主动约我看电影,干嘛要主动抱我,主动问我冷么,主动给我辅导四级,主动请我吃饭,送我蛋糕……招惹我,然后……然后……”说到这里,我哽咽了一下,“然后在我发了疯一样喜欢上他后,跟别人说,我只是他学妹的朋友!!!” 说不清是情绪的关系还是其他,反正歇斯底里的叫完后,我就觉得连宿舍的灯光都在跟我作对,它们发出吱吱啦啦的声响,吵得人心里烦躁。 而我的面前,杜淼望着我,她始终一言不发,她的目光游离着,内里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而我站在她的对面,这是我第一次从她的眼神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于是,得不到安慰,更大的一波眼泪决堤了,它们汹涌澎湃,跟潮水一般,来势汹汹。我蹲下来,我开始嚎嚎大哭。 —— 我大概哭了五分钟,而在这五分钟里,我曾无数次的以为,下一秒,杜淼就会撸着袖子大骂一句“靠!哪个臭X子欺负你!告诉姐,姐帮你去收拾她。” 然而,一切只是我的想象,杜淼并没有展示出她的暴脾气,她只是安静的蹲下来,递过来一张又一张的纸巾,许久后,当她开口,我以为一切总算来到时,她却淡淡的说了三个字 “别哭了……” 别哭了, 别哭了? 就这样?完了? 不知是被她淡漠的语气气得,还是攒足了力气,反正我一把将所有的纸巾拽过来,甩手扔到墙角,然后,我吸着鼻子,更加歇斯底里的疯言疯语起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贱!对啊!本来就是嘛?!谁让我非要跟他剪不断理还乱,所以现在变成这样,都是我的咎由自取!!” 115.第115章 39(2) “没有!没人说你贱!”杜淼总算急了,她叫着,她的表情就好像吞下了一整块生姜,但我显然没什么闲心去关心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我继续哭,继续叫, “行,我自认倒霉,但是有意思么?好玩么?我是宠物么?我长得可笑么?我就该被别人这样耍,拿来娱乐,然后扔到一边,就好像扔垃圾一样么?!!” “没有!没人这么说。”杜淼叫,她拽住我的手, 我甩开她的手,我的眼泪翻滚着,汹涌着,就好像要将一切吞没似得, “没人这么说?你不就是这个意思么?我跟你说我失恋了!你竟然说要带我去吃肉?!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只满脑子只想着吃,脑残弱智的猪?!” “没有!”杜淼叫,她凑过来,她的眉毛扭成一团,顺手拽了一包新的纸巾过来,继续疯狂地抽着,“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希望你能忘了,真的!肖茉!忘了吧!他本来就不是你的,所以不要勉强了,放手吧。” 我没听出杜淼这话的言外之意,我以为这只是句普通的安慰。我抽泣着,一把拽过所有的纸巾,狠狠的塞住鼻子,“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 见状,杜淼总算舒了口气,她伸出胳膊,搂住我,“是啊,当然不傻,所以……”用力地揉了揉我的头发,她将棉袄整个套在我身上,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冷静一下。毕竟身体才是自己的!听话,去洗个脸,化悲痛为食欲,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 说实在话,当杜淼给我套上棉袄,揉着我头发的那一瞬间,我真得有过一个想法。 如果杜淼是个男的,我这辈子肯定非她不嫁。 但问题是,她不是男的,即便是男的,我也不可能在这时喜欢上她,因为我的心早已被某个叫周习凉的家伙塞得满满登登,根本容不下其他。于是,这样想着,我又开始郁郁寡欢。 我觉得我人生中的第一段爱情即将以一种荒诞而悲催的方式飞速逃离。但发自内心来说,我不愿意它离开,即便它不是我的,我也不希望它就这样轻易的跑掉。 所以眼下,我怎么可能舒坦起来?别说吃了,我甚至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于是,当我跟杜淼爬上开往市里的出租车后,整个路上,只有她一人在那里嘀嘀咕咕。 杜淼:“肖茉,别老拉拉个脸,姐接下来要带你去的店在前两天刚荣登了“大众点评”的地区人气推荐榜榜首。传说他家从老板到员工都是一水的正宗韩国人,而且主厨还得过什么烹饪大奖。之前我跟别人去过一次,年糕火锅,烧烤牛仔骨,简直好吃到爆,点一个赞根本不够。” 杜淼说的热火朝天,而我则沉浸在悲痛之中,只敷衍她的应了一声:嗯。 瞅我一眼,杜淼接着说:“最主要的哈,这店最近在搞活动,全牛套餐全场五折,这种机会可是过着村就没这店阿。” 我仍旧心不在焉的”嗯。” 杜淼继续说:“玉米饼也特好吃,芒果米酒随便喝。” 我:“嗯。” 杜淼的眼睛眯一眯,特意拉长音:“还有一种精选猪肉,来自一种特别的猪肉,叫做肖茉!” 我:“嗯……啊?” 猛地回过神,我意识到杜淼在骂我,但我显然已经被感情的事情搞得心灰意冷,她以为我会像以往那样扑过去打她,但我却木楞的盯了她两秒后,长叹一口气,慢慢扭过头,继续沉浸在悲痛之中。 见状,杜淼长叹一声,“靠!肖茉,你没救了你!” 116.第116章 39(3) 是啊,我没救了!我从遇见周习凉的第一天起就没救了。但即便如此,我仍旧在没救的道路上一闭眼走到黑。我对他一见钟情,误会他喜欢我,为他逃课,为他说谎,还被他搞得寝食难安,夜不能寐,更要命的是我明明知道他有女友,仍旧不知死活的顶风而上,我期待着与他见面,游荡在他的附近,接受他的好意,享受彼此的暧昧。甚至我还曾有过想法想要替代她,成为他的依靠。 天啊!我这是在干嘛?我简直无药可救了!但问题是,我明明知道一切不可能,而自己正一步一步深陷泥潭,不能自拔。我却仍然乐颠颠的享受着这泥潭头顶的阳光,并试图陷得更深。而到了此刻,我竟然对他没有一丝抱怨,甚至我都不在意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或者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某种工具。我所在意的,我所难过的,我所不安的,我所伤心欲的,仅仅是因为他在几十分钟前,刚刚冷漠的撇清了我们的关系,那种感觉就碰到了病毒一般,就好像急迫的想要撇清所有的关系,就好像被别人当面指着骂,靠,真是自作多情一样! 我羞愧,我压抑,我的脑袋混乱,神经衰弱,“啊!”实在受不了,我大叫,随即觉得不爽又连着叫了几声,“啊啊啊啊啊!” 闻声,杜淼被吓了一个激灵,她和那开车的司机一齐扭过头,不过她很快就淡定了下来,她的双手放在我的肩膀,用力拍了两下,她跟我说,“对!不错!释放出来!释放出来这就好了。” 而那司机则满脸惶恐的盯着我俩,我猜他这会正心慌意乱,觉得自己刚刚拉了两个神经病。 —— 大概是那几声鬼哭狼嚎将我身体的负能量逼了出来,下车后我倍感神清气爽,情绪也慢慢稳定下来。 我端详了一下四周,眼前的烤肉店似乎真像杜淼说的那样牛逼,没到饭点,它的门前排起了一串长龙,曲了拐弯的直接通到对面的奶茶店。只是,杜淼并没有队伍后面,她直接去了最前面。原本我以为是她的“流氓”个性又跑出来了,赶紧拉着她, “喂!这样光明正大的插队,不好吧!” 哪知她撇我一眼,笑一笑,“我早就订好了桌子。” 闻声,我一脸茫然,我问她:“你早就定了桌子?什么时候?” “下午。”杜淼头也不抬的说, 这下我更加奇怪了,莫非这家伙未仆先知,知道我会难过,所以早早定好了位置,哄我开心?不对啊!说不过去啊。 显然,杜淼她看出了我的疑问,她说,风轻云淡的,“本来我是订好了桌子,准备和别人吃饭。” “阿?!”闻声,我一惊,我的眼睛瞪得溜圆,我说,“不是吧,那不当午了么?” “没关系。”杜淼摆摆手,将菜单推过来,“我发短信跟他说了,改天再说!” 我没有看菜单,我的眉毛纠在一起。“阿?这样好么?” “当然不好。”杜淼耸耸肩, “0。0——”我又是一脸茫然,不过她只假装严肃的盯了我几秒,便伸手在我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谁让你今天失恋,其他人只能靠边站喽了?!” —— 你最好的朋友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清楚你喝奶茶从不加珍珠,是不是清楚你吃面从不放香菜,是不是清楚你喜欢用紫色瓶子的力士沐浴露,是不是清楚你的床垫总是垫得很厚,枕头总是很软。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她清楚你的闷骚,明白你的不安,了解你的小情绪清楚。甚至她连在你失恋时说多只会让你难受这点头了如指掌,她像钉钉子一样将你的行为喜好,喜怒哀乐钉在她的记忆力中,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哪怕后来,你因为遇到了喜欢的人离开了那个共同的圆圈,但她却安静的席地而坐,她在原地等着你,如果找到真爱就留下来吧,倘若失败了就回来。反正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友,最多也就笑着埋汰你两句,然后说一句,哭毛哭,走,带你去吃肉。 117.第117章 40 自从那件事后,我就甚少在校园内闲逛,我知道大四的学生会在期末时返校进行期末考试。而这样的状况会直接导致我见到不想见的人。 谢天谢地,老天爷对我还是比较眷顾的。我再没在学校内见过周习凉,但不知为什么,我竟然会因此有些莫名的失落。 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话,他如风一般来了又走,而我的心满了有空。只是,这样的状况又好像特别容易理解,毕竟当你开始喜欢一个人,他做什么你都觉得最好他说什么你都觉得全对的,你的脑子里总有好多的理由,替他掩饰他对你所做的各种各样的恶劣而不公平的行为。他是最好的,他是最赞的,而他站在那里,你会一时间忘了自己是谁。你不清楚自己是在对的时间遇见了错的人还是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你没有自我,丧失理智。甚至在一切被画上句号的时候,仍旧期待这段感情会有转机。 万一他们分手了呢? 万一他后悔了呢? 万一又其他的意外发生了呢? 于是,你嘴上明明说着放弃,实际却将一段感情悄悄藏起来。 这是真的,不管你承认与否,它都藏在你的身体里,或者是脑子,或者是血液,当然,最可怕的要数心脏,因为他明明是个疙瘩,却被你当作宝贝一样保护起来,甚至你还为它腾出一块地方,在看不到的,隐秘的地方,留出好大的一片地方。然后,当你试图遗忘,它就会从那个地方探出头来,骚动着,窥视着,随时准备迎接一个重生的机会。 期末考试后,蓝曦就和木子枢订了去鼓浪屿的旅行,算是纪念他们相识半年,恩爱有加。 他俩走的那天,我和杜淼去车站送他们,硕大的车站玻璃前,他俩站在暖阳散落的地方,他们穿着同款的风衣,带着一模一样的围巾,搭调的简直天造地设。但这还不够,他们一刻不停的秀着恩爱,比如,车站明明很热,蓝曦却老是踮着脚给木子枢整理衣领,而木子枢则在五分钟内,一共为蓝曦掖了20次的鬓角。 他俩旁若无人,恨不得用目光里的疼爱将对方整个腻死。 “喂喂喂!”终于,杜淼看不下去了,她掐着腰,嗓门比车站里的广播还响,“行了哈!这里这么多人,要爱爱滚上车关起门爱怎么爱怎么爱。” 显然,这话的意义深远,闻声,蓝曦的脸刷一下红起来,她皱着眉头瞪杜淼,“三水!你别胡说。” “本来嘛!”杜淼抱着肩膀,眉毛都要飞起来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再说了,看看我们家木头这身板,一看就是年轻气盛。” “……”木子枢无语,蓝曦的脸则红得都要冒出气来了,大概是觉得这话题太敏感,木子枢找了个理由,说他有些口渴,转身去超市买水了。而他走后,蓝曦则立即冲杜淼撅嘴,“喂!三水!你怎么老是这么粗鲁。” “本来嘛!我又没说错!你们总的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吧。”杜淼仍旧抱着肩,撇着嘴说, 蓝曦是个聪明人,杜淼一说完这话,她立马将目光落到我身上,她的眼睛闪亮着,她靠过来,“肖茉……你还好吧……” “嗯,当然好了,我能有什么事情……”我笑, 若有所思的望着我,蓝曦的眼睛流光泛彩,目光却异常专注凝神,内力带着一股通人的气势,只是并不犀利,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几秒后,她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们的肖茉这么可爱,总会找到疼爱你的人!” “那是必须……”我不要脸的冲她笑,恰好这时车站内响起了检票的声音,我拍拍她的肩膀,“行了!到了那边打电话阿!” “必须的……”蓝曦点头, “要拍好多美照阿!”我说, “当然。” “还有你!”扭过头,我瞅着刚刚拎着口袋,跑回来的木子枢,“喂!大儿子!要是敢欺负我们家蓝曦,回来收拾不死你!” “靠!肖茉!怎么说话呢?”木子枢冲我瞪眼,随即他扭过头,柔情似水的望着蓝曦,“我疼她还来不及那。” 话音刚落,杜淼立即转身,她伸着胳膊,用力挥了两下后,声音仍旧响得连车站那头都能听到,“靠!哪有洗手间,姐姐我要呕吐!” 118.第118章 41(1)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分别,有人就会在一起;有人被感情折磨的死去活来,有人就会沉浸在甜蜜里不能自拔。凡事都有两面性,或许前一秒你还在强颜欢笑说着,当然会忘了他,当然会祝他幸福。下一秒,在你感知不到的地方,某些东西正被现实一点一点击碎,逐渐崩塌。 几个小时前,城市的另一端,纷飞的小雪中,黎夏站在水果摊旁,她的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却直直盯着面前的水果摊。那里的水果,大多整齐的摆放在一起,上面铺着透明却足够厚实的塑料膜,塑料膜上摆着几块厚纸板,上面黑色的字被划掉,旁边重新写上更大的红字,意思是,降价促销。 见黎夏有买的意思,卖水果的大妈赶紧凑过来,“姑娘,买点什么?”, “嗯……”盯着面前的水果,黎夏伸手指向十块钱三斤的苹果,但顿了几秒后,她又迅速将手移动到旁边那堆印着“囍”字的苹果上。“这个……怎么卖?” “哎呀!”见状,那大妈喜笑颜开,她开始自卖自夸,“姑娘,你可真有眼光,这苹果今天下午才来的,过节送礼首选,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多水灵,再看看这个字,多吉利啊!怎么样?要几个?” “不论斤卖。”大妈说,“论个,一个10块。” 一个10块…… 微微皱了下眉头,黎夏捏着钱包的那只手紧了又紧,她的目光暗淡下来。只是几秒后,她似乎改变了注意,她咬咬牙,伸手指了指那个苹果,“这个!给我来10个吧!” 北风呼啸,漫天雪花,当黎夏拎着苹果走出水果店的时候,一个人穿过银白向她老来,他穿得单薄,脸被冻的通红却仍旧一脸兴奋。 “等久了吧。”周习凉说, “没有。”黎夏摇摇头, “那边的门封了,所以我从前面绕过来的。”他解释, “……没事,我也刚到,”黎夏说,顺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盯着他的衣服问,“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奥,怕你等着急了,就随便套了件外套出来。” “怎么随便穿阿,不怕冷么?” “没事,不冷!”他笑盈盈的,歪着头看她手里的袋子,“咦?你这是买了什么?” “苹果。”晃晃手里的袋子,黎夏说,“第一次去你家,总不能空手吧。” “哎呀,那么客气做什么?不都说了不用带的么?家里都有。”周习说, “不行阿……要买点的,代表下心意。”黎夏一脸认真的说,自从那次之后,她就有了变化,现在,她也会温柔的笑,偶尔回应一下他的心意,女生总是这样,铁石不了心肠,即便是坚冰,碰到了温暖的笑仍旧会慢慢融化成水。 微微愣了一下,周习凉的嘴角扬起来,他伸出手,他的手指划过她的额间,划过她的眉梢,划过她的头发,她的一切他都是那么喜欢,跟发了疯一样的喜欢,每每看到她,他就觉得,只要是她,那么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去原谅。 深呼一口气,他从她手里接过苹果,将她的衣服拉紧,他望着她,满眼疼爱的说,“黎夏,谢谢你……” —— 当你爱一个人,你会随口说出那些感动的话, 从“我爱你”到“永远在一起”再到“只要是你,我就会坚持,即便山崩地裂,海枯石烂。” 然而,山不会崩,地不会裂,海不会枯,石不会烂。 而那些说过的话,却极其容易就成为了日后的笑柄。 答应的事情会变,说过的誓言是屁,而那些曾经经历了背叛,分离,终于重归于好的两个人,到底还是抵不过现实的枷锁,最终只能相互道一句别,挥着说一声, “对不起,祝你幸福……” 119.第119章 41(2) 当黎夏和周习凉相视而笑的时间,他们并不知道,在距离水果店很近的巷子内,一个男人正窝在一对破纸壳子中间,他蓬头垢面,衣衫不整,脑袋上扣着一顶脏兮兮的帽子,也不知是从哪捡来的。他的眼睛特别小,跟耗子似得,只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盯梢,他一直盯着他俩,从黎夏进入水果店到她出来,再到周习凉的出现。这男人都看在眼里,并且他的小眼始终微眯着,就跟寒冬里盯着远处羚羊的豹子一般,蓄势待发。 “哔哔哔!”街角的路灯在这时响了两声,绿灯亮起,一个妇女抱着小孩从马路对面走过来,经过这男人身边的时候,她没有理睬他,倒是那孩子一直吵闹着要在门口玩雪。于是没招,女人只能将孩子放下,嘱咐一句,“别乱跑“就转身进了商店。 雪花飞旋,那小孩蹲在雪地里玩了一会儿雪,大概是觉得无聊就往男人这边凑过来。说起来这孩子也算好心,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后,孩子觉得他破衣烂衫,实在可怜,于是就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掏了一枚硬币出来,扔过来。 “当!”硬币落到男人面前,男人瞥了一眼硬币,没有去捡。 见状,那孩子跑过来,将硬币捡起来,递到男人面前。哪曾想到,这男人突然伸手一扒拉,小孩顺势摔倒在地,随即,他骂,一脸的穷凶极恶, “死孩子!滚!挡着爷的视线了知道不?” 显然,这小孩被他突然的举动吓坏了,他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那哭声就跟电钻一样,直接穿透店面的墙壁进入屋子。 闻声,店里的女人慌张跑出来,定睛一看,发现自己孩子坐在地上哭,再看看对面的男人,一下明白了什么。叫骂着冲过来,她猛地将孩子扶起来,将其拉到身后,随后开始指着男人破口大骂。 本来这男人没在意女人的骂声,他有着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盯着远处的男孩跟女孩,完全将面前的女人当成臭屁。 大概是看出了男人的心不在焉,女人更加不乐意了,她横在男人面前挡住男人的视线。这一下男人急了,他从破纸壳中间蹦起来,一揪住女人的衣领将她拽到一边,目光在白雪的反光下显得更加犀利,就跟豺狼似得。 “滚你丫的!臭娘们!给老子滚一边去。”他骂, 一听这话,女人顿时火冒三丈,“你个臭乞丐,说什么?”她三步上前,抓住男人的胳膊,结果“啪!”的一声,男人顺手一巴掌扇过去,女人直接倒在地上。雪花飞舞,孩子的哭声更大了。踉跄地从雪地里站起来,女人捂着脸再次奔到男人面前,她揪住男人的裤腿,开始更加疯狂的叫骂起来,从祖宗到十八代的,歇斯底里的。 店内,收银的小伙子听到骂声便慌张跑了出来,这小伙子长得人高马大的,看模样就知道一身正气。眼见女人受了欺负,他顺手操起一把拖把就从男人砸去。可他哪知道这男人是什么来头?人家在狱里斗欧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里吃奶了,“砰”的一声,拖把砸在男人身上,“咔嚓”折成两段。那男人纹丝没动,数秒后,他慢慢扭过脸,他的帽子落下来,眼睛露出来,那是特别可怕的眼神,跟要杀人似得。紧接着他一把甩掉外套,一个箭步奔过来,一拳就将小伙子干倒在地,只是这小伙儿也是血气方刚,年轻气盛,他不服气就跳起来再次冲过来,哪知胳膊还未扬起就结结实实吃了男人又一记勾拳。 这一拳可真够狠的,只听“咯吱”一声,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随即白色的雪地上“滴答滴答”落下一排鲜红的血滴,而这小伙子在呆愣了几秒后,倒在地上捂着鼻子开始大声呻吟。见状,那女人吓坏了,她也跟着嗷嗷大叫,而她的孩子则躲在她的怀里嚎嚎大哭。于是就这样,乱七八糟的声音混成一阵洪流,冲击如男人的耳朵。 “操!”随口骂了句脏话,男人猛地回过头,远处已经没了他要盯梢的猎物,顺手捡起地上的破帽子,他用它再次遮住眼睛,他慢慢走过来,路过女人身旁的时候,恶狠狠的往她旁边啐了口吐沫,“操!臭娘们就是碍事!!!” 言罢,他从女人旁的口袋里捡起一个苹果,那是女人刚买的,就在几分钟前。用力地在袖子上蹭了两下苹果,男人“咔嚓”咬了一大口,随即大摇大摆的走进雪中,而他的身后,女人抱着孩子,在愣了几分钟后,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她惨叫着,完全吓破了胆, “是110么?这里……这里……有人打人了!” 120.第120章 42(1) 寒假开始的前一周,我和杜淼回学校收拾东西,她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辆车,很大,而且红彤彤的,跟婚车似得。这车我看着有些面熟,就好奇的问她,“这车哪来的?” “我爸送的开学礼物。” “你爸?送的开学礼物?”我满脸黑线,“你爸出手真阔气。” 哪知,她竟然冲我哼笑,“你可拉倒吧,这车他只付了首付,其他让我自己还……” “自己还?”我吓了一跳,“怎么还?” “想办法搞钱,或者用零用钱……”杜淼说, “你爸这是啥意思。”我问, “谁知道啊!”杜淼哼唧,“可能岁数大了,脑子不灵光了……” 我再次满脸黑线。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我扭头又瞅了一眼那辆车,不知怎么,之前那种熟悉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深思熟虑了许久,我一拍手想起圣诞节那天我见到周习凉背着他女朋友上了一辆相同的车,于是我歪着头问杜淼,“喂,杜淼,这种车最近是不是挺流行的。” “啊!好像是。”杜淼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眼下她正努力将两大箱子衣服塞到后备箱里,顺便还有那个她开学时带来的电饭锅,但它似乎没拍上过什么用场,甚至连包装都未曾拆开。将这些搞定后,她拍了拍手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她扭过头,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有些老娘们喜欢这车。” 闻声,我乐了,“你也是呗!” “滚蛋!”她踢我一脚,“我是青春无敌美少女。” …… —— 我跟杜淼将东西送回家后,她就接到了她爸的电话,她爸让她去医院取药,于是我俩又忙忙叨叨的赶往医院。医院内的人很多,推推搡搡的,她爸的药因为特殊所以需要医生开具证明才能取。我俩上了三楼,她让我在门口等,自己则进去找大夫。我在门口找了个位置,刚准备坐下,就见一群护士推着担架车横冲直撞过来,把头的护士一边跑一边喊,“麻烦,让一下,病人需要急救……”。 恍惚间,我的神经抽搐了一下。说起来,这个场景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几年前,我曾在放学路上被摩托车刮倒从而进了医院,那时我伤的并不重,却险些将我妈吓晕。后来我才知道,在我出事的前一天,有个八中的学生下晚自习的时候出了车祸,就在城北高速路口旁的解放桥洞下。听说被撞得很惨,送到医院时已经血肉模糊了。这事本来跟我没什么关系,哪知几天后我在医院偶然见到了那个姑娘,那天也是像这样差不多的场景,一堆护士推着担架车奋力地跑着,但那时候是秋天,秋风很大,跑过我身边的时候,恰好被单被风撩起,当时着实吓了我一跳,因为乍眼一看,那姑娘跟我长的实在太像了,也是圆脸,额头丰满,齐刘海短发,并且很瘦。当时我有些欢喜,我还跟护士开玩笑,说等这姑娘醒来了,我去问问她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只是很不幸的是,没几天就传出了她过世的消息。 说起来,那姑娘去世的消息在当时还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听说有个很著名的媒体人在当天写了一篇报道称拍到了肇事逃逸的车子,一时间好多报纸开始刊登这则消息,而我住的那家医院也因此被采访的记者日日堵0得水泄不通。可惜这事很快有了转机,有关部门很快抓到了肇事的车主,传说是个刚刚失业不久的醉鬼,跟那官二代没半点关系,至于那个作为证人的媒体人,他在几日后草草发了篇文章称是所在报社为了炒作而编造的假新闻,事件真相大白,众人轰然而散。肇事者得到了因有的惩罚,被撞的女孩得到了赔偿,这事儿就好像潮水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渐渐地,报纸,网络不再报道此事,一切不了了之,便再没了下文。 当然,这事似乎和我没什么关系,从我的角度来看,我只不过偶然遇到了一个跟我长得很像却不幸的姑娘,我心里有些郁闷和难过但却不至于被她影响生活,当然,这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在很久以后的未来,我会跟这事儿扯上关系,并且慢慢被人拽入一个无尽的深渊。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杜淼正站在我的身边,她对着我的耳朵大叫,“喂!肖茉!你是在做春梦么?叫了你三声还没反应?” 闻声,我在众人的目光中飞快捂住她的嘴,我说,“姑奶奶的,你能小声点么?!” 121.第121章 42(2) 我和杜淼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意外地,外面的小雪已经进化到了中级阶段,地面被白雪覆盖,厚厚得好像铺了一层棉被。 望着门外白茫茫的光景,我小心翼翼用脚估量了一下雪的厚度,见已过脚踝就停下来不在向前了。 只不过我忘记将这个信息传递给杜淼,于是当她“的吧的”说个没完没了的时候,“噗呲”一声,她一脚踩空,随即伴着一声惨叫,小妮子整个身子倒下去,瞬时摔了个大马哈。见状,医院门前的老大爷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大叫一声,“我去!现在的小姑娘也太虎了吧!可别摔坏了。” 但这大爷肯定不知道,我们的杜淼身子骨向来壮如牛,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就摇晃着站起来,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冲雪地翻白眼,“奶奶的,好在平时注意注意补钙!要不这么一摔还不断胳膊断腿!” “哈哈!”大笑两声,我学着她平日埋汰我的样子,埋汰她,“你是猪吗?” “你才是猪……”杜淼瞅着我, “不是猪你走路不长眼?!”我接着笑,却没注意到杜淼已经蹲下身子,于是,当我光顾着“哈哈”的时候,一颗雪球飞过来,直接砸进我的嘴里。结结实实的,我吃了一嘴白雪,“呸呸呸!”用力吐了两口,我怒目圆瞪,而我的面前,杜淼早已乐得前仰后合, “哈哈!反应这么慢,看看谁是猪。” “靠!”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摇摇脑袋,我拍落脸上的白雪,撸起袖子,顾不得莫过脚踝的厚度,弯腰团了个雪球,向对面的杜淼还击回去。 于是,白雪地上多了两个疯子,而刚才的大爷则在一旁忧愁的又长吸了一口香烟,他感叹道,“哎呀!现在的小姑娘!真是太虎了……” —— 我跟杜淼一共大战了三百回合,最后以她跑不过我收尾,喘着粗气,她靠在路边的围栏上,指着我骂, “靠,肖茉,跑这么快,你是荷兰猪吗?” 闻声,我蹦蹦跳跳的跑回来,嬉笑着揪了揪她冻红的耳朵,“你才是荷兰猪,还是冻僵的那一种。” 杜淼撇我一眼,对着我呲牙,“那正好阿,咱俩凑成一对。” “靠,真恶心。”我推开她,“谁要跟你一起。” “切!”杜淼有些不高兴,她抱住肩膀哼唧了一声,“不爱一起拉倒!反正有人……”她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不知怎么突然就欲言又止了。但我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还以为她是被风呛着,我问,“你没事吧……” 她没有说话,数秒后,低下头,目光游离着,“那个,肖茉……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想要介绍给你的学姐么?” “嗯……怎么?”我扭头看她, “其实吧!她是……”杜淼的目光波动着, “?”我看着她,“怎么了?” “她……”杜淼的眉毛紧了紧,她肯定是跟想说点什么,因为她的目光看起来实在奇怪,只是,她纠结了半天后并没有说,她耸耸肩,冲我乐,“唉,算了,反正都无所谓了!” “什么无所谓?”我冲她扔过去一大批卫生球,“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吞吞吐吐非好汉!” “哎呀!算了,你都忘了不是么?”杜淼冲我摆手, 我被她搞的迷糊,“忘了?忘了什么?” “哎!”猛然拍了我一巴掌,杜淼神神叨叨的冲我叫,“肖茉,看你这面相,早晚遇到有缘人。” “啊?”我茫然了,我也拍了她脑袋一下,“你没吃药吧你!” 哪知她竟然满脸认真的说道,“……中国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换一个!” 中国男人千千万,这个不行,换一个。 此话一出我就知道杜淼说得是什么了,说真的,实际上这话她说得实在多余,毕竟自从那次之后我就一直努力着。我以为只要努力,一切就会忘掉,一切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有些感情从一开始的就注定了会是浩劫, 是的,后来的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一切真的如杜淼说的那样,周习凉从此消失,成为一个过往,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是,这一切都始于如果, 如果不相识,如果不相见,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牵绊…… 如果,如果…… 那么多的如果,却到底只能是如果。 而事实则是,有些关系注定要被分开,有些关系注定纠缠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我并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在一个月后,当我终于好一点,学会了一点遗忘,逐渐将那道伤口抚平。我曾希望忘掉的那个人,他竟然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关系,重新闯入了我的生活。而这一切就好像写好了大纲的故事剧本一样,真实而狗血的发生在了我的生活里,毫无征兆,并且不可抗拒。 122.第122章 43(1) 前面提到过,我爸肖雄曾是区卫生局人事科的副科长,去年刚刚提正。说起人事科长这个职位,虽然官职不高,却兼管人事、负责纪检监察,外加员工的考核、任免、奖惩和管理。 所以,从我上高中起,只要腊八过后,我家就会陆续来些杂七杂八的客人,他们大多穿着普通却拎着大包小卷,从进门那刻起就就开始满脸挂笑的弯腰低头。不过这几年似乎形式有变,于是他们改变了对策,不再大张旗鼓的搬东西却依旧接着探望的名义来我家交流感情,偶尔塞两张购物卡过来。 实际上这事在我爸单位挺普遍的,做官的收点礼,来年多多关照,只可惜,我爸对党组织向来忠贞不二,所以别家正科吃着海参鲍鱼大闸蟹的时候,我家仍旧吃着市场上八毛一斤的大白菜。 当然,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跟我并无太大关系,我不挑食,况且我妈能把大白菜做出八种不同的口味,再加上一点YY,吃起来也就跟鲍鱼海参没啥区别了。 另外,还需要提到的是,自从放假开始,我就变得很闲,除了偶尔在电话里跟杜淼扯扯淡,在朋友圈里给蓝曦发的照片点几个赞。其它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睡觉。是的,这是我从放假起就培养出的坏习惯,我老是在晚上失眠,白天则困成狗。显然这是作死的节奏,不过,我安慰自己,唉!感情不顺就跟周公多下下棋吧,作梦总比伤心强吧。 这天,我一如既往的在白天同周公下着棋,我拿的一手好棋,正举棋不定时。门外响起门铃,郁闷的翻了个身,我用被子蒙住头,大叫一声,“妈,有人按门铃了。” 谁知我连喊了两声都没人回应,我才想起,早上我妈出门前曾跟我说,她今天要去鸟语花香市场给我爸拿那盆看好了许久的玉竹。 于是,“咚”的一下,我猛地坐起来,飞快跳下床,找不到拖鞋就光着脚跑到门口,结果我刚要拿话机问是谁,门铃突然不响了。 皱着眉头,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它再响,于是我在心里嘀咕,靠!肯定是送快递的,进不来就在楼下胡乱按门铃。 这样想着,我便打着哈欠继续回床上做我的梦。 但出乎意料的,我刚躺下没几分钟,门外就传来了声响,只不过这次不是门铃,而是钥匙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我妈的声音跟了进来, “你看看,这孩子,明明在家不给开门!肯定又在睡觉!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还睡!唉!真是愁死我了……” 顿了数秒后,一个很高的嗓门响起来,“哎呀!小姑娘嘛!多睡点觉好,美容!” 我妈又说:“您可拉倒吧,我看还是养儿子好,你看你家儿子,大小伙子,文质彬彬的,还那么懂事!哎!他一个人在下面行么?那玉竹我看着挺沉的,能搬动么?” “没事!我家比这重得多的他都搬过。” 123.第123章 43(2) “没事!我家比这重得多的他都搬过。” “啊!真的吗?唉,还是儿子好,你看看,关键时候多懂事。” “你可别这么说……”高嗓门笑了两声,“我觉得还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嘛!” “妈呀!您可算了吧,就我家那个,我可不指望她跟我贴心了,不给我添乱就不错了,你看看这……这……还有这……小食品吃的满哪都是,东西也乱扔,都是我一天到晚的在收拾。还有,你看现在都几点了!还在那睡!跟猪一样!哎!肖茉,起来了没?快起来了!你刘阿姨来了。” 刘阿姨?谁是刘阿姨…… 我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住头,假装耳聋听不到。 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持续很久,因为我很快发现老娘们的激烈讨论通常都是富有杀伤性的,她俩在外面家长里短的唠着嗑,“嗡嗡嗡嗡嗡”跟一万只蜜蜂在我头顶盘旋一样,活见鬼!我被搞得实在无法入睡,就从床上“騰”得一下坐起来,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北方的冬天向来冻死人不偿命。即便屋内暖气烧得特足,扭开水龙头的那一瞬,依旧会被凉水冻得呲牙咧嘴。飞快缩回手,我将水龙头扭到温水处,哼着歌等待着热水的到来。 说起来,我家洗手间的龙头口向来大,一放水就“哗啦啦“的响个没完,很有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感觉。于是,在我放水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有其他的新人推开了我家的门。 同一时间,我家门口。 大概是天冷的缘故,进来的人带了厚厚的羊毛围巾,外套的扣子敞开,怀里抱着一盆挺拔的玉竹。暖阳四射,他的睫毛上挂起一小排闪闪发亮的细小星光。似乎感觉有些重,他到了门口就将盆子整个放下来,缓慢而有序的喘着气,许久后,他往里探了探头,声音特别柔软的问了一句,“阿姨,这竹子要放在哪里啊?” 闻声,我妈停止了聊天,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奔走过来,“哎呀!快给我,快给我,是不是特重?!” “奥,没事,我来吧,反正手都脏了……” “还是别了。”我妈说, “没事……” 这俩人客气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那个刘姨站起来,说了一句,“哎呀,苏樱!你那么客气干嘛啊?就让他搬吧,当锻炼了!” “那……”我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被刘姨拽回来坐到沙发上,那刘姨说,“去,儿子,帮你苏阿姨放到屋里去。” “哪个屋子?”那人笑盈盈的问, “就里面那间,穿过卫生间就能看到了。”我妈说, “恩,知道了!”他应一声,拍了拍手,将正盆玉竹整个又搬了起来,只是他确是不知道的,当他搬着玉竹走过洗手间的时候,我在洗手间内刚巧洗漱完毕。哼着歌我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阵子,随即将毛巾挂起来,顺手扭开旁边的门把手。结果,只听“砰”的一声,卫生间的门撞上了什么。 “呃……”闷闷的一声叫声,却是特别熟悉的声音,就好像落下的玻璃弹珠,一颗一颗砸在我的心口上。 猛地一惊,我茫然了,我用力拍了自己脑门两下,我以为自己是没睡醒产生了幻听,哪知当我从门里探出头的下一秒,我完全石化了,我愣在了原地。 而我的对面,周习凉站在落地窗户前,阳光照在他的四周,他抱着玉竹,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半响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那是清晰到容不得半点怀疑的声音,就那样从距离我半米开外的对面,传过来, “肖……肖茉?” 124.第124章 43(3) 你想过么,某天早上你洗漱完毕后,竟然在你家的洗手间门口看到了你喜欢的男生。他抱着花盆,你穿着睡衣,一切就这样荒诞而不可置信的发生了。 —— 十几分钟后,我换下了睡衣,穿上便服坐在周习凉的对面,我仍旧沉浸在不可置信的状态中。我偷摸瞅了他一眼,随即悄悄在自己手上用力掐了一下,结果我立马疼得呲牙咧嘴。见我一脸异样的表情,他就问我,“肖茉,你怎么了?”, “啊!”惊呼一声,我尴尬地笑着,“我没事……哈哈哈哈哈……” 这几声笑的很是阴阳怪气,骤然间,我感觉一阵阴风吹过,我赶紧低下头,暗自骂道,肖茉,你是傻X么? 大概被我的话搞得无言以对,他也不再说话,于是我俩间没有了对话,就这样,尴尬的沉默持续了五分钟,我觉得气氛实在压抑,就没话找话的将旁边的坚果盘拉过来,我问他, “那个,周习凉……你吃花生么?” “不吃……”他摇摇头, “那……吃瓜子?” “不用……”他摆摆手, “要不……”我大概是脑抽了,竟然从茶几底下掏出一包榴莲糖,“榴莲糖?” “……”大概是被我搞得有些无语,他望着我,挑起眉毛,表情有些复杂, 立即的,我就意识到自己是个脑残,我赶紧将榴莲糖塞回到茶几下面,飞快解释,“那个……其实我平时也不吃榴莲糖,这是别人给的,一直没人吃就这么放着……”此话刚出口话,我特抽自己一巴掌,合着你这是把自家不吃的拿出来招待客人,况且,这个人你还喜欢他?于是,我慌了神,我赶紧摆手纠正道,“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说没人吃才拿给你吃,是我家人不喜欢吃榴莲,但是吧,榴莲挺好的,营养价值很高,而且……而且吧!这个糖还是进口的,挺好吃的,要不你吃一颗试试?……” 我胡言乱语着,越说越离谱…… 而周习凉坐在我的对面,他的表情依旧是之前的样子,安静,并且瞳孔中的碎光不停涌动者。许久后,他说,“肖茉,你还是那样啊,很有趣……” —— 很有趣…… 很有趣啊…… 只是很有趣啊…… —— 闻声,我的目光暗淡下来,我想起几天前自己在杜淼面前胡言乱语的那句,“好玩么?我是宠物么?我长得可笑么?”很清晰的,我感觉自己眼角剧烈抽动了一下,我苦笑着,我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见我的表情有些变化,周习凉似乎察觉到什么,他低下头,不敢说话也不再看我。我忽然觉得,实际上自己说着喜欢他却从来都不了解他,他就好像一道难解的奥数题,纵使我列出全部的公式,最终还是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于是,尴尬的沉默又开始了,好在很快那个刘姨就跑了过来,她似乎特别兴奋,见我俩都不说话,还以为我俩是不认识,于是她用力拍了一下周习凉的肩膀,热情介绍道,“喂!儿子!这是你大雄叔的女儿,叫……叫……”她想了一下,估计是没想起我叫什么就扭头问我妈,“苏樱啊!你家姑娘叫什么来着?” 哪知没等我妈妈张口,周习凉就在对面抬起头,他望着我,依旧是之前的目光,他说,一字一顿地,“她叫肖茉。” “啊!对!肖茉!”闻声,刘姨猛拍了一下手,不过立即的,她就反应过来,她又拍了周习凉的肩膀一下,“咦?儿子?!你们认识阿?” “恩……”周习凉点头,慢条斯理的说,“一个学校的。” 微微一愣,刘姨又拍了一下手,“啊!对啊!开学那会我来拜访的时候,听大雄说过的!哎呀!肖茉!……”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她冲我笑,“你看阿姨这脑子!人老了就是这样,记忆力都不行了。” “哪里哪里!”我赶紧摇头,“阿姨您可不老,看着好年轻的。” “哎呀!你看看这闺女,真会说话!”刘姨的眼睛笑成了弯月牙,说完她就贴着我坐下来。“哎!肖茉啊,你说!阿姨是该叫你茉茉呢?还是莉莉呢?” “……” 125.第125章 43(4) 如果你看过前面的章节,你一定知道我这人有一项与生俱来的本领,那便是“特家长喜欢”。这技能曾在杜淼她爸的身上得到过很好的证实,现在又在周习凉他_妈_的身上再次得到了体现。 就这样,我跟刘姨一直聊着天,从古到今,从天文到历史,从中国到外国,从她家到我家。于是,顺利应当的,我对她家跟我家的关系有了近一步的了解,原来周习凉的爸爸年轻时曾跟我爸一起当过兵,并且还是一个连生死与共的好拍档,后来退伍后,我父亲被分到卫生所,而他爸被分到了消防局,各自分属不同的部门,联系就没有那么勤,但总归还是没断。 只是,很不幸的是,在我五岁那年周习凉的爸爸在一次救援行动中因公殉职了,他下葬那天我父母还去参加了葬礼,只是当时我太小就没跟着一起去。后来,刘姨因工作调动去了临近的县城上班,周习凉也随她一起去了那边上学。那个县城很小,距离我们这个城市很远,而且没有火车,做汽车都要8个多小时。这样远的距离使得两家联系逐渐减少。直到周习凉考上市内的财经大学才稍微有些好转,今年,他毕业刘姨也因为身体不好提前退休,看架势刘姨是特别希望她儿子能考上公务员留在市内发展。于是便辗转回到市里联系上我家。这样算起来,我们家跟周家也算半拉世交。只不过,这么大的信息量,我一时间也不知该喜该忧,完全接受不了。 我张着嘴盯着周习凉,而他也表情纠结的望着我,至于他妈刘姨则一直在旁边捅咕他,“喂!看什么看!还不快给妹妹倒杯水。” 一听这话,我立马慌乱了,哪有让客人倒水的意思,况且还是他,我赶紧站起来,我说,“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结果大概是动作太急,我一下碰倒了杯子,骤然的,杯子里面的水撒了一茶几,顺便还落了一些在周习凉身上, “呀!周习凉,对不起!”见状,我更加慌乱了,我跳起来,慌手慌脚的去抽纸巾,他似乎也有点慌神,他站起来,“没事……没事……”说了两遍也伸手去抽纸巾,于是,非常尴尬的,我的手碰上他的手,就像当初我在喷泉前那次一样,一股电流嗖嗖嗖的从我的指尖传到全身,一瞬间,我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我感觉自己脑袋顶上都要冒出热气来了。飞快缩回手,我低着头,胡言乱语的又重复了一遍, “对不起!!!周习凉!!!”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刘姨在一旁笑嘻嘻的说,“哎呀!这闺女!叫周习凉多生疏啊,叫习凉哥!” “……” —— 最后,还是周习凉将水擦干净了,而刘姨又开始跟我聊天,只不过这之后我一直心不在焉的,我脑子里好像装满了浆糊,一坨又一坨,我觉得这经历应该写成小说,说不定还能遭到一堆吐槽,别人肯定觉得太扯淡了! 好在,我妈很快来解救我了,她从厨房里探出头,“肖茉!刚才我去拿玉竹忘记买酱油和醋了!你爸还要一会才能回来,要不你去;楼下超市,买点吧……” 闻声,我猛地跳起来,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总算逃离了。 哪想到,还没等我回话,周妈就抢先说道,“正好!让你习凉哥陪你一起去。” “没事没事!我自己就可以……”我赶紧摆手, 哪想到,周妈直接把他推了过来,“哎呀!他呆着也没事做,正好帮你拿东西!放心吧!随便使唤!” 随便使唤…… 呃……=-= 126.第126章 43(5) 世间有个奇怪的现象,你越是想要什么就越得不到,当你哪天开窍不去想它了,它竟然自己跳到你碗里来了。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跟周习凉一起逛超市,因为在我看来,一起逛超市是情侣才会有的行为,没有之一。于是,从我进入超市的那一刻就惶惶不安,我预备着随便拿瓶酱油就速度闪人,谁知他竟然拽住我的袖子,随后他指了指我手里的酱油瓶子,很认真的说,“不要这个。” “啊?”回过头,我有些茫然,而他在架子上仔细寻找了一下后,伸出手,他的手很好看,手指特别长,而且骨节分明的。就那样,慢慢的伸过来。一瞬间,我脑子里闪过无数个画面,我的脸又红起来,但事实是,他的手指仅是划过我的头发,随后将我身后,另一个牌子的酱油取了过来,他望着上面的标签说,“嗯,就这个,这个……比较好吃一点。” 我愣了一下,我问他,“这么了解,你会做饭?” “是啊。”他点头,“我妈以前工作很忙,家里的饭都是我做的。” 会做饭啊……我的嘴角抽动两下,这要是从前,我肯定乐得屁颠屁颠的,我会说,你看,我的周习凉,他不但英文说得好,成绩棒,温柔,礼貌,有爱,还会做饭,并且有过N年的掌勺经验,这不是标准的暖男是什么?! 然而,这样的话,如今我再也不敢说了,甚至想都不敢想, 因为他很好,却不是我的,从来,都不是。 这样想来,我心口泛起一阵凉意,于是,整个购物过程,我再没有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而他刚开始还会跟我说些有的没得,后来话便越来越少,终于,当我们站在收银处的时候,我们都不说话了。 原以为这种状态会一直持续到回家,结果在算钱的时候,还是出现了新的状况, 当我将购物卡递给收银员的时候,她刷了一下后扭头跟我说,“小姐,卡里没钱了……” 猛然一愣,我下意识伸手去翻口袋,而周习凉则在这时先我一步掏出了卡,“刷我的吧。” 我赶紧拦住他,一边说着“不要不要……”一边继续翻口袋。结果我把口袋翻烂了也没找到一张人民币! 身后传来一声骚动,几个人在那里嘀咕,“快点啊!” 闻声,我拎着口袋的手紧了紧,而周习凉则看了我一眼后,将卡重新递给那个收银员,“刷这张吧……” “哔……”刷卡成功,一张小票从机器里吐出来,我看着周习凉在小票上签了字,不好意思的说,“那个……一会回去我让我妈给你。” “不用了……”他顺手拎起我手里的袋子。“没多少……” 超市里响起欢快的新年歌,到达扶梯前的时候,他走的有些快就先我一部上了电梯,扶梯滚动,梯子升起来,他站在比我高一层的位置,望着他的背影,我忽然特别难过,这是多么真实的写照啊,他永远站在高我一层的地方,我只能仰视他,而他旁边的位置永远留给另一个人。深呼一口气,我用力咬了咬嘴唇,我觉得自己有点多愁善感,只是我确实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这样想,于是,扶梯到达一楼的时候,我将袋子从他手里去过取过来,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小票,我说,“周习凉,我刚才想了一下,还是算清比较好点。” 说完我就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只是,我并没有走出几步,就被他拉住了胳膊,扭过头,我看到他的眼波转动着,原先面目上的平静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他问我,“肖茉,你现在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讨厌你? 当然了…… 讨厌你,特别讨厌的哪一种,讨厌遇到你,讨厌你跟我暧昧,讨厌你心里藏着别人,讨厌你在她面前说我是学妹的朋友,讨厌你的笑,讨厌你的温柔,讨厌你的目光,讨厌你的一切一切。 只是,当面对你的时候,这些我却一句都说不出来,我望着你,语言能力在一瞬间丧失,我的嘴角抽动着,我的目光躲闪着,我的心脏一颗不同的疯狂跳跃着。最终,我扬起头,我从你身后的那面玻璃里看到,自己脸上挂着从虚伪的,难耐的,却依旧用力挤出的笑容。 我说,“当然没有啦……” 127.第127章 44(1) 实际上,这世界上的傻子都差不多,不知疼痛且不知悔改。明明不舒服却非要说很好,明明心里不得劲却非要嚷着没事。于是,当我说完那句话,我没有得到任何东西,除了几个屁用没有的字。 “肖茉,对不起……” —— 肖茉,对不起。 嗯,没关系! 你会后悔遇到我么? 当然不会…… —— 自从那次在超市和周习凉对话后,我的睡眠就彻底随风而逝了。更要命的是,我开始发呆并且偶尔哼笑,搞得我妈以为我得了病,非要领我去检查脑子。拗不过她,我就去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一顿折腾后,医生说我没啥事,可能是情绪问题。当然,他说完这话后,我就坐在那里暗自嘟囔,我当然没事,我这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但立即的,我就悲剧的认识到,我这心病根本就是绝症,因为我的心药压根就不喜欢我。更要命的是,本来我可以对他采取逃避策略,可就在几天前,他家突然跟我家冒出一段错综复杂的关系,而他妈更是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三天两头就往我家跑,不是包子包多了,就是别人送了土特产。更要命的是,我妈似乎觉得这刘姨的眼光不错,特会挑衣服,所以她老找她出去逛街,而这刘姨更是热情的没事就给我买些没用的小玩意。通常情况下,我会觉得它们很丑,但当着我妈的面,我也只能违心的说一句,很喜欢。于是每次我都能得到刘姨的赞美。 “哎呀!这姑娘真懂事。” 表面上来看,这似乎是件好事,平白无故多出一个疼爱你的长辈,不要白不要。但冷静下来分析一下就立即会发现,这压根就不是好事,单单不说“拿人手软”这一点,就光这间接跟周习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足够让我心烦意乱乱个没完没了了。于是为了躲避刘姨的好意轰炸,也为了让自己活得舒坦点,我努力将自己变成一只真正的夜猫,这样白天就可以借着睡觉来躲避刘姨的“热情”了。 当然,很快我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我总不能老这样一晚上睁着眼睛到天亮吧。但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决。木子枢在微信里给我推荐了一批美剧,他说,“肖茉,看看吧,当练外语了,你看你那一个英文说的,跟鸟语似的“我立即回他,我说:”鸵鸟语也跟你没关系,好好旅你的游吧。“他给我发笑脸,他说蓝曦来大姨妈了。我挑着眉毛看着这条信息,半响后,我参透了其中的含义。我觉得最近信息量大的事件实在是太多了。 当我将木子枢传来名单上的那些美剧看掉大半后,我成功将情感移架到它的身上,这似乎是个不错的方法,不但能练习口语还能娱乐外加消除烦恼。最重要的是,现在我总算找到了其它的理由安慰自己,至少当我对着丧尸流眼泪的时候,我会自我安慰,肖茉,你这是被吓的,而不是想谁想的。 128.第128章 44(2)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阵子,风平浪静的。直到某天午夜,当我正抱着被子盯着一群僵尸摇晃着从破旧的大楼间走出来的时候,“滴滴答答!”的一阵狂响,我手机叫了起来,立即的,我被吓了一个激灵,我大叫一声,从床上掉到地板上,“哐当”一声,脑袋撞到床头柜。 捂着脑袋,我“哎呦妈呀”了好几声,只是,当我看到手机上闪烁着杜淼的名字,我立马忘了疼,我飞快划开屏幕,心怀忐忑的“喂?”了一声。 要问我为什么心怀忐忑,因为杜淼这人是个急性子,她给你打电话,如果三声不接,她就会在那边开始骂娘,同理推算,此刻,当我接通电话,大姐应该在那边咆哮一句“搞毛啊!现在才接电话。” 只是,这一次一切貌似没有我想得那样糟糕。电话内传出的是一阵很重的电音,叮叮当当的。不用问,杜淼肯定是在酒吧。举着电话,我轻轻扶了扶胸口,我以为杜淼是想叫我出去玩,哪知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开始在那边骂起了人。 “靠!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就是学习好么?学习好了不起啊?!学霸很牛逼么?!你以为全世界就只有学习好的人么?!X!@!有什么大不了的,姐就是话多,姐就是不会安静,姐就是不是淑女,姐学习就是差,姐就是不爱上学,姐就是狗屁不是,姐姐就是啥本事没有,姐就是靠爹怎么啦?!你管我?!……” 一瞬间,我茫然了,这孩子吃错了药吧, 她见我对面没了信,妈的更激烈了,“怎么啦?你怎么不说话?!靠!你是有语言障碍么?话都说不明白?!你不就是保送了个硕士,去过英国,顺便还做了个什么破软件么,你厉害啊,你牛逼啊!但你凭什么老给我脸色看!你要不喜欢我,你干嘛找我?!你是脑子有病么?……%&……” 这下我更茫然了,这是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于是,我对着这电话问,“喂!杜淼?!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啊?” “啊?”似乎清醒了一点,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后,杜淼打了个嗝,“啊……嗝……肖茉啊……哎呀妈呀!我打错了,你快睡觉吧,我重新打一个,再把刚才的话再重新骂一次!我……嗝……”话没说完,她就连着有打了好几个嗝,而我隔着电话,竟然神奇般的嗅到一股刺鼻的酒味,不过也难怪,毕竟我很清楚杜淼的毛病,她一喝酒就打嗝打个没完没了。 “哎哎哎!你别挂电话啊!”我叫她,“你在哪啊?跟谁一起啊?” “跟谁一起?跟谁一起?!呜呜呜呜……跟李焱一起啊!可是他刚才走了……呜呜呜呜,他怎么就能走了呢……他凭什么走啊!谁让他走的!” 李焱? 李焱是谁啊? 我脑袋顶上挂起一排巨大的问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让我更加措手不及的是,杜淼突然哭起来,那是我从没碰到过的状况,在我印象中,这小妮子向来没心没肺,她什么难受,不知道忧愁。碰到烦恼绝对不会积攒,她会立即发泄出来,绝不过夜。然而,眼下的一切并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我急了,我叫,“喂!杜淼现在到底在哪啊,那李焱还跟你一起么?” “呜呜呜呜呜……一起个屁!早滚回家了!呜呜呜呜……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赶紧接着问,“那你是不是一个人?你在哪呢?” “我当然是一个人!我他_妈_的就该一个人!……” 不是吧,喝成这样一个人?这不找死么?! 果然,我刚想到这,电话对面就传来几个男声,“呀!美女,一个人啊……” 闻声,我“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不过立即的我就听到杜淼在那边叫,“滚你丫的!美女你大爷个腿啊!!!” 呃……=-= 129.第129章 44(3) 很显然,那边几个小子被吓了一跳,他们骂骂咧咧着离开了,闻声,我打开免提,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电话叫,“喂!杜淼,你别给我扯淡!你现在到底在哪?” 说真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觉得自己应该去找她。 “这……这……”她顿了些许,估计正四下张望,不过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哈哈哈哈!”她的酒疯又抽起来,她在一边乐一边叫,“嗷嗷!这里好多外国人啊!尼玛!说的都是什么鸟语,姐姐能听懂么?!靠!呃!长这么黑!吃茄子长大的吧!还有啊!喂!!!What?你say_what?奶死兔米提???你妹的!你奶奶才死了那……”那边的状况显然已经乱七八糟,杜淼的骂声,杂七杂八的英语和一堆叮叮当当的电音混合在一起,似乎酒吧开场了。 “喂!”听不清声音,我这下更着急了,我对着电话叫,“杜三水!你到底在哪?” “恩?啊?在哪?嗙!”很响的一声,杜淼似乎将酒瓶往桌上用力一放,随即大声念道“P——A——R——K,the_park,呃,什么破名字……” 闻声,我从飞快从床上蹦下来,我知道她在哪了,我叫,“杜三水!你给我老实呆在原地,别满哪的得瑟,我马上到那!要是我到的时候看不到你,我!我!我……”顿了许久,我破罐子破摔,我说,“我就打电话给你爸!!!” 原本我以为这话对杜淼应该有些震慑力,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杜淼压根不怕她爸,否则她这些年也不能活的这般潇洒。但是眼下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她能收敛一些,至少在我到达酒吧之前,老实待在原地。 可惜,我想的挺美,当我到达thepark的时候,她并没在那里,焦急的在thepark内转了好几圈,我心急如焚,我掏出电话给她拨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没人接,一下子,之前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我心慌意乱,无数电视剧画面开始在我脑海中冲撞。我窜梭在酒吧里,穿梭在那些被灯光映照得五颜六色的面孔间,最终一无所获,我只能抓住一个服务生,那是一个小个子男生,长得有点指环王里的咕噜姆,他扭过头,瞪着一双随时有可能掉出来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我,我赶紧问他,我说:“刚才是不是有个姑娘在这里。”他想了一下,问我,“是中国姑娘吧。” “对对对,中国姑娘,个子不高,嗯……啊!”一拍手,我想起杜淼的标志特征,我说,“她的头发是灰色的。” “啊!那就对了!”服务生说,他指了指旁边的侧门,“她刚才从这出去了……然后我们老……” 我是有些着急了,所以没等他说完就冲向了侧门。 —— 当我推开酒吧的侧门,我也昏头了,一些更为不堪入目的画面开始在我脑海里碰撞,我压根没法停住脚步,我开始在附近的小巷内找起来。 我沿着后门那条小巷好一阵子,当我找到第五条小巷的时候,谢天谢地,我终于看到了一个显眼的灰白色脑袋,只是,很扯淡的是,跟她同时出现的还有另一个背影,不容置疑的,那是个男,个子很高,扎着一个小辫子,穿着军绿色的带毛棉袄,那男人站在她的身后,而一切看起来就跟电视剧一样,他俩纠缠在一起,杜淼蹲下来,那男人将她拽起来,然后她开始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猛然间,我的脑中一片空白,那里只剩下一个信号…… 疯狂的跑起来,我向着男人冲去,我从来没学过跆拳道什么的,可我的腿还是踢了过去。 那是特别用力的一脚,正中男人的后腰,随即,只听一声惨叫,天空中划过一颗耀眼的星。 130.第130章 44(4) 中国有句古话,叫忘恩负义,必遭天谴。 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此刻天上应该降下一道闪电,即刻将我劈死。 十几分钟后, The_park的二楼角落里, 坐在我面前的男人,他依旧是刚才的装束,破旧的军绿色棉袄,一双马丁靴,头发乱蓬蓬的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酒吧内灯光四射,当那些光芒恰好集中在他脸部的时候,我看得更加仔细了一些,他的胡子似乎比之前在圣诞节见到的那会儿更长了一些,并且没有戴眼镜。 见我上下打量着他,他停止呻吟,扭过头,一脸严肃的盯着我,“喂!大闺女!你不知道女人看胸,男人看腰么?你这么狠得一脚踢过来,万一踢坏了我的腰,你让我以后怎么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本来我还有点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踢了人家是自己的失礼。可他说完这话后,我完全没了想法,更可气的是,他在说到“女人看胸”的时候,还抬眼瞥了一眼我的胸口,然后他用力的摇了摇头。 靠!什么意思啊! 暗暗骂了一句,我念在圣诞节他开车送过了我一程的份儿上,压住怒火,挤出一脸虚假的笑容,“呀!叔叔!实在对不起,我真不知道你是因为捡到了她的手机才……” 哪知话还没说完,他就立即打断我,“那你以为我要干嘛?” 我张口结舌,他则立即在对面自顾自的说,“你不会以为我是流氓吧。” “啊……没……昂……”我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行思既然他能这么说肯定心里早有数了,于是我直接了当的说,“那个,差不多吧,不过你也不能怪我啊,毕竟这么晚,这边还这么乱……你还……”停顿些许,我快速扫视他一通,含糊说道,“反正……肯定不会觉得你只是为了将手机还给她……” “停!”我还没说完,男人就立即做了一个暂停的动作,“大闺女,你能把话说清楚么,什么叫不光是为了把手机还给她。”他特意加重了后面几个字,随即表情跟拧抹布似得拧在了一起,“我可只想将手机还给她,好么?” “那你还她就得了呗,干嘛非要拽着她?”我反问, 男人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两下,脸上则露出一个在说“我X”时绝对会配上的表情,根据我的分析,这两个字应该在下一秒就会从他的嘴里脱口而出,但不知怎得,他到底只是咽了咽嗓子,随即凑近过来,食指用力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拜托!大闺女,你这小朋友喝多了耍酒疯你不知道么?就在外面那条街上,就人最多的那条!”他伸手指了一下后门,“预备当街直播“上厕所”?!!!你说,这么大个姑娘,就这么当着外人的面把裤子脱了?!我身为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光看热闹,见死不救,我还是人么我?” 这下我算是意识到,杜淼在几分钟前做了多大的蠢事。我的脸上顺势爬过一行黑线,我斜眼狠狠瞪了杜淼一眼,不过很可惜的是,大姐这会儿正趴在桌上睡得那叫一个香啊。 睡睡睡!!!睡毛啊!!!你还有脸睡!我特想把她揪起来好好教育一番。但实际上,我到底还是控制了一下情绪。收回目光,我微微端正身子,望向对面的男人,好声好气的说,“恩……行!就当她喝多了耍酒疯!” “不是当!是确实耍酒疯!”男人纠正我, “……嗯!”我继续压制情绪,“行!她确实喝多了……可您要做好人,完全可以将她送到附近的……嗯,肯德基?或者……麦当劳!干嘛非要拉她去小巷啊?”我狐疑的瞅着男人,我觉得这个问题自己提的真是太妙了。 男人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顿了数秒,目光在我脸上游走着,半响后,突然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有意思!” 他的笑声特别大声,震耳欲聋的,连楼下音响里冒出的电音都不是他的对手。听到笑声,楼下几个打碟的外国人纷纷抬起头,但他们并没表现出厌恶,反而冲他做了个大“V”的手势,而这男人则立即举起大拇指冲他们“嗷”了一嗓子,说句实在话,作为一个文科生,我实在受不了这些三毛野兽的叫声,一瞬间,我的眉头黏在了一起,跟涂了万能502似得,我觉得自己跟对面这个人,压根来自不同的次元。 这样的嚎叫进行了一阵子,终于,男人注意到了我的黑脸,他停止叫声,并将目光重新投射到我的身上。 他似乎想到了答案,所以凑近过来。大概是刚才的情绪作祟,在微微蠕动的烛光中,我竟然觉得他这满脸的络腮胡特像美剧里那些残暴的屠夫,稍微往后靠了靠身子,我深吸一口气。而他则立即看出了我的小动作,他应该是想接着大笑,但不知怎么竟然忍了下来。随即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大闺女,关于今晚的事,我要清楚说明三点,首先,你这小朋友长得还真没到那种让人见了就立即热血沸腾到不顾外面零下十几度的寒冷当街就上的程度。(这话真长,我听着头晕目眩的……)其次,你这小朋友的脾气和力气也太大了,与其说我是在胁迫她,不如说是她连拉带扯把我拽到了那条巷子里!(0-0……)再来,你该让她剪剪指甲了,你看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着在我脖子上划两个口子。我要是流氓,碰上这么难搞,嗓门又高的妞儿,我早吓跑了我!”他一边说一边给我展示他的伤口,还真不假,他脖子上真挂着两道清晰的抓痕,还往外渗了点血那。 见状,我的嘴角剧烈抽动了两下,我着实无言以对,绷着脸,我硬邦邦的说,“那算真是不好意思了,叔叔,我误会你了。” “叔叔?”撇我一眼,他冲我挑起一个眉毛,“喂!上次就想跟你说!你能别叫我叔叔么?你多大啊?” “21……”我回答, 微微一愣,这男人盯着我沉思了数秒,随即他摇摇头,笑,“哎呀!看着还真不像啊,我看你这打扮,中分,大卷发,还染了头,我还在想你是不是财经大学的大四学生!不过,刚才你一直板着脸,我就想说不定你是个老师也说不定!哎!说实话哈!不闹!长得这么成熟,看着怎么也得有个27,8了吧!” 131.第131章 45(5) 27。8? 老师?! 长得成熟?! 不闹? 谁和你闹了?本人明明才上大一好么?! 太阳穴猛然一抽,我即可感觉一股火苗在我胸口蹿起来。努力平息好怒气,我将自己胸前的卷发甩到后面,硬邦邦的说了一句,“不管怎样,今晚谢谢你,麻烦了!”说完我就扶起杜淼,转身向楼梯口走去。 只可惜,这事显然没完,我还没走到l楼梯,男人就追了过来,他问我,“你去哪?” “送她回家……”我头也不回的说, “奥,那你先等下。”他伸手拦了我一下,“我先下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闻声,我有些奇怪,我猜想着这人是不是突然冒出好心眼,觉得我一个人抬不动杜淼,准备搭手帮个忙。 不过,事实证明我想得确实太多了, 几分钟后,男人回来了,同时手里多了一张账单,他将它递给我,认真的说,“走前先把帐结一下吧……” “结账?”我一惊,“结什么帐?” “今晚酒水的钱啊。”他指了指账单上的小字,“一瓶蓝宝石,两杯莫吉托,一共510元。” “510?”大叫一声,我瞬时感觉脑袋整个大了一圈,我猜冤大头指的就是我眼下这个状态。 愣愣的盯了男人许久,我伸手去翻杜淼的钱包,结果翻来覆去也只找到一把车钥匙。 抬起头,我把车钥匙给他,“车钥匙抵押一下!行么?” 他抱着肩膀摇摇头,一脸玩闹的表情,“我们这里可以赊账!”他说,随即将手里的笔和纸飞快塞给我,迫不及待的说,“不过你得打借条!” 靠!什么年代了,还打借条,再说了,姐像那么穷的人么? “哼哼!”暗自哼笑一声,我轻蔑的瞥了一眼那张纸,随即我从兜里翻了翻,掏出钱包打开,钱包里工工整整躺着我爸前几天刚给我的零用钱,不多不少,刚好五百。 非常潇洒的一挥手,我将那五百丢到男人面前的桌上,然后将身边的杜淼扶起来,我以为自己总算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扯淡的,胡搅蛮缠的男人了,哪知这男的竟然由叫住我“哎!大闺女……” 靠!这男滴到底要干嘛?!有完没完? 这回是真的有些火大,我猛地回过头,也顾不得形象,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话,大声叫道“干哈?!” 哪知他竟然完全屏蔽掉我的愤怒,一本正经的摊开手,“还少10块!” %&*……说真的,眼下如果旁边有根棍子什么的,我肯定顺手拎起来,敲死他! 但是!我还是有文化的!不能跟动物一般见识?!我算是用尽了平生全部的好脾气才将那股火苗压下来,还算淡定的说道,“叔……奥,大哥!拜托!我这朋友怎么说也消费了这么多,就10块!您看四舍五入,算了行不行?!” “那可不行…”他认真的看着我,一双眼睛竟然天真无邪的眨动了两下了。“做生意就要精打细算!!!” 精打细算!精打细算你妹啊! 神知道我现在脑袋里过了多少句骂人的话,什么,你妈,你舅,你大爷的,全冒出来了。可我到底不算冲动,斜眼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我脑子迅速转起来,我分析,从他进来到坐下再到刚才打招呼的行为来看,他应该是这里的服务生。前面我有提过,这间酒吧在大学生圈内很是出名,很多外教和留学生都愿来,同理论证,我们学校的外语学院也是如此(这点在前面过圣诞节的时候已经得到证实了。)既然这么出名,那么,若是我为了10块钱在这跟他纠缠起来,落下个没钱耍赖的名声,以后肯定会被人指指点点…… 想到这我赶紧去兜里翻钱,但事实是,我身上分文不剩。脑子顶上冒出一团黑烟,我深呼一口气,不过我的脑子也算快,我努力回忆着蓝曦平时的招牌可怜表,摇着男人的手臂(这人手臂可真够长的)“哎呀!先生!您看看,要不就算了吧!我还是个学生。” 结果也不知道是我没领悟到发嗲的要领,还是其他,反正这男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那可不行!”然后他又将那张纸拿起来,递到我面前,“大闺女,你还是给我打个借条吧,这样保险。” 呃……@>_<@ 可以想象,此刻我的表情是多么哭笑不得,我极度怀疑这大叔可能精神不好。更要命的事,他居然还在接下来的时间,抱着肩膀,认真给我分析道,“而且吧!你看你这小朋友,她喝得这么醉的,我看你俩走是走不远了,要不我再借你50块钱打车回去,当然!前提是!你必须给我打!借!条……”他特意加重了“打!借!条!”三字,更不要脸的事,他居然还冲我挑眉,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好吧,此刻你可能会想到士可杀不可辱这几个字。不过,很可惜,当我撇到身旁睡得跟猪一样的杜淼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另外的几个字,识时务者为俊杰!咬咬牙,我将那张纸拽过来,用力咬咬牙,我将那张纸拽过来, “怎么写?!”我愤愤说道, 想了一下,男人说,“你就写,本人今向吴雍借人民币贰拾壹元……”按照他的意愿,我飞快在纸上写下这排小字,随后我将纸和笔拍到他的面前,冲他摊开手,“行了!我的50块!” 哪知他嘴角竟然挂起一丝匪夷所思的笑,然后,他用力敲了敲纸张的低端。 “还有这里!名字!电话!” 132.第132章 46(1) 前面曾提到,世间的一切皆有因缘,于是,你所逃避的,你所害怕的,你所恐惧的,你所追悔莫及的,终究会在某一日以其他方式回到你的面前。 自从那次酒吧后,我就收到了一条新的微信好友申请,但我这人向来没看微信的习惯,再加上我一_门_心_思想要撬开杜淼的嘴,好好问问那个李焱到底是谁。 你别说,杜淼还真跟我说了,她的原话是,“就一个小破男人。”并且配以非常无所谓的挥手动作。 但事实上,我第二天就在新闻里看到了李焱的大名,我当时就茫然了。 话说这个李焱是华邦科技的广研总经理,曾留学英国,并获得了牛津大学的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在他从业阶段,曾跟过许多耳熟能详的软件开发工作,而如今风靡到不行的“陌友”就是他的团队搞出来的。看到此处,我激动的拍着杜淼,“天啊!三水,你这是认识了何等牛逼的人啊。” “啊?”瞪着眼,杜淼瞅着我,许久后,她摆摆手,一脸贱兮兮的笑,“哎呀!都是小事,不足挂齿。” 不足挂齿…… 呃,好吧,她最近学会了活用成语,并且还自我感觉良好。 新年过后,大街上到处都是哭丧着脸的人们,一边唉声叹息着假期的结束,一边扒拉着手指头惦记着清明时节啥时来到。但是,也有某些人已经忙到连巴拉手指的时间都没有,比如杜淼的爸爸,杜峰。 节后的第二个礼拜天,当我打着哈欠,从杜淼家的二楼下来,准备倒杯水喝时(我最近跑来她家住了,为了躲那个刘姨)天边刚刚露出一点鱼肚般的白。透过杜淼家客厅的玻璃,我看到车库的门打开着,她爸站在车前,西装笔挺,皮鞋锃亮,他似乎在找东西,前后左右翻了N遍口袋后,他确信了什么,暗自点了两下头,随即拉开车门,上了车,扬长而去。 看这架势,他今天不会落下东西了,我想。 但可惜,我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几个小时后,随着“乒乒乓乓”的一阵铃声,我再次被杜淼的电话吵醒。这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了。杜峰再次将重要文件落在了自己的书房里。而这通电话的目的,无疑是希望他的宝贝闺女能给他送过去。只不过,他这宝贝闺女哪是随便就能呼来换去的种儿……她在电话里跟他抬起了杠,并且明码实价送一次文件按照公里数收取服务费并外加一箱油。 闻声,杜锋在那边不乐意了,他说,“你这是坐地起价!也太贵了吧!” ”那行喽。“杜淼躺在床上,晃着脚丫子嬉笑,”那就别让本小姐给你送了。“ ”行了哈!“杜峰说,”别闹,快给我送来。“ ”我的油。“ ”我给你加!“他总算是妥协了。 ”哈哈!“杜淼乐了,她还不忘解释两句,”哎呀!其实吧!我这收费一点儿也不贵,全自动人工化跑腿外加微笑服务……“ ”行了,赶紧的,别废话。“她爸说, ”好来!马上送到。“杜淼从床上跳起来,并一脚将我踹了起来,“肖茉,起床了。” 于是,由于杜峰的马虎,导致我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下,被杜淼硬生生从卧室拖到副驾驶上。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我这会儿有多不乐意,一上车,我就开始唧唧歪哇,”哎呀!你去送文件叫我起来干嘛?“ 杜淼一边热车一边说,“送完文件,我还要去接个人,赶不及回来送你下山”(杜淼家的房子在半山上,没有直通的公交车。) “谁啊?”我打着哈欠问, “一个朋友……”杜淼拉下手刹,没有看我,许久后心虚的加了一句,“你不认识。” “奥。”应一声,我转过头,我管他认不认识的,我现在都要困成狗了,我需要睡觉!系上安全带,我重新进入了梦想。 不过,我的这场梦并没做很久。几个颠簸后,我受不了了,这家伙把车开得跟过山车似得,我都要吐了。猛然翻身坐起来,我扭头冲她嚷嚷,“喂!小姐!你能慢点么?” “哎呀!来不及了,一会就要开会了。得赶紧将文件送过去。”她一边看表一边说,并且再次猛踩了一脚油门, 见状,我赶紧抓住扶手,我扭头问她,“你爸最近是不是挺忙的,怎么老忘东西在家里?” “谁知道。”杜淼皱眉,“不过忙是真的,前段时间,他不是生病了么,公司留下一摊子事儿,最麻烦的要数玻璃剧场的改建项目。本来一切都定好了,对面负责人突然变卦,说合同不能签了。因为老一任的馆长闹毛病了,说什么玻璃剧场是文化遗产,不能动。真是无语啦,又不是要拆,只不过改建而已,至于么!靠!!!受不了这些老古董!……”杜淼哔哔叭叭的说了一堆,顺便问候了一下那老馆长过世多年的娘。 后面的话我没注意听,因为当车子经过思想公园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块印着“the_park”的牌子。一瞬间,仿佛有人在我脑子里点燃了一盏灯,我指着那个牌子冲杜淼大叫道, “呀呀呀!在这里给我停一下!我要下车!” 133.第133章 46(2) 正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停车后,杜淼并没问我去“the_park”做什么,因为她至今都不相信自己几天前曾在“the_park”喝多出了洋相,她坚称自己始终躺在自家床上,而她头疼的原因则是前天晚上着了凉。 好吧,这小妮子压根断片断得跟喝了孟婆汤似得。 不过,现在讨论这个应该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将我丢到公园后,杜淼就猛踩油门直奔了她爸的公司。 而我则转过身,望着面前的牌子,深呼一口气,我觉得自己真是大好青年。我居然为了还钱,甘愿放弃回家睡觉的机会。 晨间的露水很重,于是,通往“the_park”的小路变得格外泥泞。好容易走过那条小路,我推开“the_park”的铁门。区别于之前的吵闹,这会儿酒吧内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个子男生在收拾卫生。 听到声音,他停止动作,扭过头,依旧是那双随时可能掉出来的大眼珠,他盯了我许久后,他机械的说道,“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打烊了。”显然他忘了我是谁。 “奥,我知道。”我点头,绕开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废酒瓶和垃圾,走到他对面,“我是来还钱的。” “还钱?”那男生瞪着眼瞅我,“还什么钱?” 揣着口袋,我四下张望一圈后将目光停在二楼,那是几天前,我和男人坐过的位置,我说,“我之前在你们这的服务生手里借了钱……” “服务员?”男生表情僵硬的瞪着我,“这里的服务员只有我一个。” “不是吧……”我有些茫然,“他确实是你们这的服务生啊,当时他借给我50块,还让我打了借条。“ 没有作声,男生依旧用那双大眼珠瞪着我,许久后,他硬邦邦地问,“借你钱的男人长什么样?” 仔细想了一下,我说,“络腮胡子,个子很高,扎着一个小辫子,脸毛绒绒的,恩,而且四肢很长……” 等一下,这样形容起来,怎么感觉有点像猩猩? 想到这,我的眉头皱起来,我赶紧改口,“其实……也不是,嗯……”我仔细回想着。突然,我看到了墙上的照片,我指着那照片,跟发现新大陆似得,“对!就那个人!” 闻声,男生扭过头,他望了一眼照片,随即绕过我,走到吧台旁,翻了半天,找到一个包,他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拍到我的面前,“钱给我吧,这个借条还你!!” 显然,这事进展的格外顺利,我至少呆愣了数秒,才从钱包里掏出钱,递过去,而男生收到钱后,竟然开始碎碎念起来,“都多大岁数人了,还玩这些小儿科的东西,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怎么作好了!”这话听得我很是奇怪,我没有动,这样过了几分钟后,男生转过身,淡漠的问我,“哎!你怎么还在这?” “这就完了?”我问,“难道我就不用当面跟他说点什么。” “不用。”男生机械的回答,“我们老板走前,都交代过了,一切由我负责。” 奥,你们老板都交代过了啊,那好吧,那就由你负责吧…… 哎?!!不对,等一下……你们老板?!这是什么情况…… 瞪着眼,我脑子里划过各式各样字体的“老板”二字,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阵子后,我不可置信的叫道,“你们这的老板不是迪拜人么?” “最开始是,但几年前回国了,现在酒吧老板是中国人,就借你钱那个!”男生头也不抬的说, “啊?!所以说?!那男滴!“我指着照片,大叫,”他他他!是这儿的老板?“ 斜了我一眼,男生点头,“是!” “我去!”我猛拍了桌子一下, 而男生似乎觉得我太过闹腾,他走出来,用手里的扫把使劲拍了拍我旁边的地,没有表情的嚷嚷,“你能往那边站点么?不要打搅我工作。” “奥。”有些尴尬的,我赶紧移动到旁边。 到了此刻我差不多应该离开了。可我四周环绕一圈后,又有了新的发现。 以前因为人太多,我从未发觉这酒吧的装潢极其别致,它的墙体很老,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斑点,但难得的是,上面绘制的涂鸦图案却极其新颖。再来就是窗户,整个酒吧分为上下两层,一共五个窗户,楼下两个,楼上三个,这些窗户区别于一般的窗户,面积很大,并且被六格窗框包裹着,顶端为半圆形。它们没有窗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些小型的海报,图案诡异,大多是打印,也有小部分是手绘。窗户四周挂满了颜色各异的小灯,这种灯我见过,瓦数不高,闪烁起来却有破朔迷离的感觉,更有意思的,它们的形状怪异,有火焰,骷髅,十字架外加一些形状怪异的小鬼头。沿着窗户的位置望过去,立即就能看到酒吧旁的DJ台,相比市中心那些设备齐全的DJ台,这台子实在简单的可怜,它由三张木桌组成,形状有点类似小学生的课桌,只是腿稍微长点,好在这些桌子上铺了一张白布,这应该算是酒吧里最亮眼的东西了。好大的一张,而且超白。 望着那块白布,我脑洞大开的想起了奥妙的广告。不过,我很快收起胡思乱想,因为我发现了一个同酒吧设计极其不搭调的书架。 一般来说,有些咖啡厅会摆些杂志,书籍供客人阅读,为得是营造一种小资氛围。可眼前这书架显然不只是为了做做样子,它也太大了,上下一共六层,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有些我连名字都看不懂。书架前放着一把超小的椅子,椅子上放着一个靠枕,图案是一只很丑的暹罗猫。椅子旁是一张破木桌,木桌上散乱着依旧是书,大多是些封面图案诡异的读物,包装却意外得新。 显然,这些书不是供客人消遣的。 顺手拎起其中的一本,我随便瞅了两眼,立即的,我的脑子“嗡嗡嗡”的叫起来,那本书超厚,而且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体却比蚂蚁都小,猛然哆嗦了两下,我飞快放下书。说真的,这种玩意就算我能看懂,肯定也没耐心读完。 身旁,男生打扫到了书柜旁,他没理睬我,顺手将桌上的书罗列好,一边整理一边继续碎碎念,“都说过多少次了!看完都不知道收好!这么乱,以后找不到又要耍赖了。” 听着他的碎碎念,我抬头问,“看样子,你们老板很爱看书啊?” “嗯。”他点头,反问我,”怎么了?” “啊哈!“我挑眉,”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没有理睬我的嬉笑,男生安静将书籍分门别类摆上书架,他显然不是个幽默的人。 气氛再次变得尴尬,我四下转了两圈后,扭头问男生,“哎!你们老板呢?怎么没看到他?” 依旧是机械的回答,男生说,“去墓地了!” “啊?”我被吓了一跳,”去墓地?“ 听出了我的惊异,男生停止动作,他扭过头,嘴皮子动一动,“是啊,每月这个时候都会去,拜祭啊,吃斋啊!一般要三到四天,而且这习惯已经好些年了。” “……”默然数秒,我的眉毛皱起来。“这……是为了祭拜过世的亲人么?” “不是。”男生摇头,“好像是为了纪念某个在车祸中丧生的女孩……” 134.第134章 47(1) 二月中旬,寒流散去,气温回升。 在这即将春暖花开的时节,木子枢跟蓝曦这一对儿“怕冷鸳鸯”总算从南方归来了,听杜淼说,他们带了好些特产,满满三大箱子,大包小卷的,跟西天取经归来似得。但问题是,唐僧四人当年取经归来的时候还没有“飞机超重”这一说,而眼下这俩孩子的行李在机场超了重,需补缴的超重金额加起来,足足够他们单人再多飞一个来回。 不容置疑,这算是一件糗事。但木子枢的特性便在于,无论何时,他都能秉着阿Q精神将丢人事迹转变成光辉事迹,并手动将其扩散到朋友圈。于是,理所当然的,他很快便收到了一众女生的同情,她们觉得他简直可爱到不行,并纷纷在下面留言,内容大多是些不知死活的赞美和关心,比如,“帽子好好看啊!”,再比如,“穿这么少,回来会冷吧,多穿点啊!”,只可惜,这些留言的存活时间并不长,十分钟后,那条被点了无数次赞的照片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合影,那合影下面只有一条留言,蓝曦发的:把人家拍的好丑啊! 你看,这就是秀恩爱的最高境界,闷声不响就向全世界宣布了主权地位,“滚开!这地儿是老娘的,谁都不许碰。”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而这些小事并不会影响到木子枢的大好心情,他甚至在上飞机前的几分钟,还不忘给我打电话抬杠。 “喂!肖茉,为了给你带吃的,我的行李都超重了,你得给我报销多余的钱。” “哈!”哼唧一声,我翻了个身(我前一秒还在睡觉)。我在心里嘀咕,报销多余的钱,开玩笑,老娘最近都要穷死了,哪来多余的钱。于是,半死不拉活的,我冲他嚷了一句:“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闻声,木子枢在那边嘻嘻哈哈,“不是吧,肖茉,不报销也可以,但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也得给我包个红包吧。” “哈哈!”大笑两声,我的眼珠转了转,我急中生智的回答:“那行,你叫我一声娘,我就给你包个红包。” 这话绝对是起了作用的,我简直可以看到木子枢在对面张口结舌的表情。果然,下一秒,他咬牙切齿的说,“肖茉,你给我等着,晚上吃饭,有你好看。” 显而易见,木子枢这话的重点在于“你等着!”但他的气势不够,于是我直接忽略掉这三个字,欢天喜地的叫着,“晚上吃饭?去哪吃?” “割烹清水啊。”他说,“杜淼说要给我们接风,所以约了晚上一起吃饭,估计她一会儿会给你打电话,听说还有她的一个朋友。” “啊哈!”一听这话,我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几点,在哪集合?” “应该是星海广场吧,就我们总去的那家。”木子枢说,末了,他还不忘调侃我一句,“哈哈,肖茉,你说你是猪么?一说到吃就这么精神。” 翻了个白眼,我冲他嚷,“吃日料啊!变成猪,我也愿意。” 没错,就像我前面提到的,只要说到吃割清,变成猪我也愿意。说到这我就需要普及一下,割烹清水(简称割清)是我们这儿很有名的日本餐馆,从地理的位置来看,我们这个沿海城市距离日本很近,所以他家的食材都是从日本直接运送过来,而我这人向来对鱼啊,虾啊之类的海洋动物有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痴迷。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就好比有人喜欢火锅,有人喜欢粤菜,有人喜辣,有人喜甜,换句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为此,杜淼就曾建议我,“肖茉,你这么爱吃日料,要不然掏钱让你爸给你开一家吧。”这无疑是句玩笑,但到了我这,我还真将它当成了奋斗的目标,我一直琢磨着将来自己毕业努力赚钱,有一天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日料餐馆。但这事貌似挺难得。因为我爸的职务……恩……你们懂的,总归是不太好的…… 当然,以上都是我的胡扯,眼下我已经准备起床了,我实在对晚上的饭局期待到不行。 只是,这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当夜幕降临之后,我并没有同我的朋友们坐在日本风情浓郁的包间内,一边吃鱼一边吐槽着他们从南方带回来的难吃特产。相反,我坐在一堆酒瓶子中间,周围充满了嘈杂的杯子撞击声。而这一切的原因仅仅是,我在预备出门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 那通电话是周习凉打得,他说, 肖茉,你能出来陪我一下么? 135.第135章 47(2) 在过往的岁月中,总有一些聚会对你来说意义非凡,宴请,陪客户,朋友聚餐,或者回家吃饭。 但即便这些聚会是你所期待的,喜爱的,无论如何都不该拒绝的。最终,你还是会因为一些原因放弃它们,因为有比它更重要的人在呼唤着你。 他说他需要你。 ——十分钟后, 距离我家几站开外的木屋烧烤门前, 此刻,如果我跟你们说,我刚刚推掉给木子枢他们接风的聚会,肯定会有人说我不够意思。如果我再说,我没有去的原因是周习凉给我打电话,要我陪他。骂声肯定不止“重色轻友”那么简单,我想多数人都会指着我的鼻子大声训斥, 肖茉,你可真没种啊,莫非之前说的话,发的誓都是P? 行吧,就当那些都是P吧。谁让我喜欢他呢,所以即便我曾下了很大的决心,流了很多的眼泪,比谁都清楚他的心里有着别人,我依旧会在他需要我的时候,义不容辞的推掉一切,从家里飞到他的身边。 行!我承认,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用力的喘了一口气,我用手抚了抚胸口,我很清楚的知道,他找我,原因绝对不会是他想我了,而是他和她之间又出现了问题。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我就发现,自己的占卜能力简直堪称绝妙。 坐在烧烤店角落里的周习凉,他的面前放着两盘菜,而且都是凉菜,相比之下,他的脚边就“热闹”多了,那里堆满了酒瓶子,横七竖八的倒着,很明显,他是来买醉的。 不过好在,当我走向他的时候,他还算清醒,他并没像几天前的杜淼那样喝得找不到北,甚至当我停在他的面前,他还仰起头,冲我笑了一下,然后跟我客气的说,“肖茉,这么晚找你出来,真是不好意思。” 他还是那么有礼貌啊,可事实上,我最讨厌的就是他对我这样有礼貌的说话,搞得好像外人一样。 用力的咽了咽嗓子,我刚准备坐下,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望了一眼,是木子枢。顺手按死电话,我将它扔回口袋里,重新坐下来,我问周习凉,“你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 话应刚落,周习凉就黑了脸,他的眼窝陷得很深,在暗黄的灯光下,拼命的往里缩着。 许久后,他说,“肖茉,我和我妈吵架了。” 微微扬了扬眉毛,我没有多言,实际上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接下来准备说些什么。 —— 就像上一自然段说的那样,周习凉下面要和我说的事情,我早就有所耳闻了。 就在几天前,刘姨来了我家,她一进屋就开始嚎嚎大哭,当时我正在屋里睡觉,听到声音后我被吓了一个激灵,好梦瞬间随风而逝了。 有点郁闷的,我从床上坐起来,本来我还有点迷糊,但立即的,我就听到刘姨提到了“周习凉”,半秒后,更为劲爆的信息穿透了我的耳朵,她居然提到了另一个名字。 黎夏。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从刘姨的口中听到“黎夏”的名字,但她仅仅提了一次,后面,更多的时候,她将黎夏形容为, 家世复杂的,不要脸的,随时可能断送他儿子前途的狐狸精。 听起来,这形容既长又绕口,但它还是促使我“騰”的一下,从床上跳起来蹦到对面的凳子上,我不愿掩饰,因为那一刻我真的满心都是幸灾乐祸的感觉。 接下来的故事,刘姨讲得惊心动魄,整个过程就跟拍电视剧一样,一环紧扣一环,不可思议。 136.第136章 47(3) 这故事是这样的——几天前,刘姨准备下楼买菜,出门前门铃响了,她推开门就看到了那个狐狸精(还是说黎夏吧,狐狸精好变扭),关于黎夏,刘姨说他们之前是见过一次面的,因为周习凉曾在年前带她回家吃过饭,但不可否认的是,刘姨并不喜欢她,不懂事不说,还老摆着一张扑克脸,给谁脸色看啊?!但怎么说那,黎夏毕竟是她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而刘姨也是念过书的人,自然识得大体,于是,为了儿子,她也算忍下了这口气没说什么,她做了一桌子菜,并且摆好碗筷希望一家人一起高高兴兴的吃顿饭,可问题是,那个黎夏实在是太不懂事了,这边他们刚坐下,饭还没吃两口,那边她就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她站起来,冷脸丢下一句,“阿姨,我先走了,下次来看你。”随后她就匆忙离开了。 “你说这叫什么事啊!”刘姨说到这,开始跟我妈哭诉,“这不明白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么?要知道为了这顿饭,我可是花了好一顿功夫啊,结果人家呢!筷子都没怎么动就起身走人了!怎么?是险乎我做得不好吃?!耍脸子给我看?” 我妈赶紧在旁边安慰她,“哎呀,你别生气啊,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也说不定啊。” “是啊!”刘姨嚷嚷,“我也这么觉得!我还反思自己,说不定真是我做得菜不对人家心意?所以她后来过来给家里送东西的时候,我也没摆脸子给她看,我还行思着,给她个机会陪我去买菜,化解矛盾……” “是啊,这不挺好的么?”我妈说, “哎呀妈呀!你可拉倒吧。”刘姨叫,她的声音特别尖,着实吓得我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稍微安抚了一下我受惊的小心脏,我继续偷听, 刘姨接着说:“莉莉(=-=……)妈啊,你是不知道啊。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在菜场买了菜就准备回家,可突然地!!!”她大叫一声,把我妈吓了一跳,而我则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好在她们正在兴头上,没听到我闹出的动静。屋外,刘姨的声音高出十几个八度,“突然的,也不知从哪冒出一个男的,他穿的,那叫一个脏啊,而且披头散发的,跟个收破烂似得!” 闻声,我的眉毛挑了挑,这感觉怎么跟听武侠小说似得,”呼“的一声,从天而降一个人,不是大侠就是仙人…… 但显然,刘姨不这么认为,她大概是被吓得不轻,现在说话还哆哆嗦嗦的,她说,“你说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啦,当时把我吓得啊,差点犯心脏病昏过去!但是吧!我还是稳住了情绪的,我定睛一看,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行思给他点钱打发他走就得了呗!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我妈问, 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刘姨跟吃了一棵千年黄连似得,大叫一声,“那男的竟然一把揪住了我旁边这小狐狸的头……” “啊?”我妈一脸茫然,我也一辆茫然, “不是吧,抢劫的?”我妈惊异的问, “我刚开始也以为是啊。”刘姨说,“哪想那男的突然大叫一声,死丫头,老子生你养你,你******不管我,还躲我?!草!这会儿好了!老子出来了!老子总算抓住你了!!!” 听到这,可能有人会有点迷糊,这怎么是回事?说实在,我当时也有些迷糊,但很快刘姨就说出了另一番话,那是让我大惊失色的一段话。而它的中心思想则是…… 周习凉的女朋友,黎夏,她的父亲,居然坐过牢。 137.第137章 47(4) 听起来,这事情的信息量挺大的,并且从刘姨的话语间不难看出,她和黎夏间已经生出了一道跨不过的沟壑。至少,在她单方面,是这样的。 于是,当周习凉用他的方式给我重新复述了一次故事后,我清楚看到他的目光暗淡下来。他说,“我很烦,真的,超烦!” 望着他,我的嘴角动了动,我想说点什么,但却特别清楚,一切都是徒然,跟我一样,他这是心病,而他的心药现在不光只有黎夏,还有他妈,并且他需要将她俩捣碎,掺在一起服用才能达到治愈效果。但问题是,这俩人根本水火不容,把他俩掺和在一起,分分钟都可能炸翻世界。 就这么沉默了许久,当我开始思考要如何安慰他时,我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顺手的,我将它按死,不过几秒后,它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我将电话翻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打电话的人不再是木子枢,而是杜淼。 相信,如果读过前面的章节,你一定会对杜淼的个性有所了解,她这人向来一不做二不休。如果她打电话给你,你不接,她就会跟你死磕,一直不停的打下去,直到将你的手机打爆! 终于受不了了,我将电话接起来,果不其然,杜淼在那边叫唤着,“好你个肖茉,不接老娘电话是吧!行!我还以为你在来的路上被人抓到山沟里做小媳妇了啊!” 很明显,她今天的心情不错,所以没怎么我计较,她甚至还好心的接着说,”你走到哪了?啥时到?要不要我去接你……“ 但她的心情美丽并不意味着我也这样,不等她说完,我就打断她的话,我正烦着那! 我说,“行了,你们吃吧,我今天不去了,我有事。” 闻声,杜淼不高兴了,她在那边叫:“靠!不是吧,搞毛啊!别废话了!赶紧过来吧!我今天还带了一个特别的人,想介绍给你认识哩,你知道的,就你前几天问我的那个……” 她的声音很大,直接略过我,入了周习凉的耳朵,于是,周习凉抬起头,他的目光涌动着,他小声说:“肖茉……如果你有事就……” “没事!”我打断他的话,飞快跟杜淼说,“你们吃吧,今天我真不方便,我在忙,一会说!” 说完,我就迅速挂了电话,顺便按下了关机键。 大概是被我利索的动作吓了一跳,周习凉呆愣了几秒,半响后,他一脸抱歉的冲我说,“肖茉,早知道你有事,我就不叫你了……” “没事,和他们一起也就是瞎吃,哈哈哈哈……”我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并且大笑了两声,但实际上,我的喉咙里还憋着另外的一句话,我想对他说:因为是你啊,所以再有事,我也会全部推倒的。 但这话,最终还是被我咽回了肚子,我说不出口,我怎么能说的出口啊…… 就这么四目相对了几分钟,很遗憾的,周习凉到底没能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不过也难怪,他的世界本来就只有黎夏一个人,不是么。 再次的,他抱歉的重复了一句,“那个,真的不好意思。” 说真的,我不喜欢他用这样的语调跟我说话,就好像他对我的感情,从来都只有抱歉一样。 微微咬了下嘴唇,我将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瓶子上,我从地上拎起了一瓶“勇闯天涯”给自己满上,然后举起杯子,故作欢快的说道,“来,心情不爽,我就陪你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138.第138章 47(5) 我周习凉喝了不少,渐渐的,他的话多起来。说到高潮的时候,我大胆跟他讨论起他妈和黎夏的关系,我问他,“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毫不犹豫的,他说,“大不了就……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 他居然想为这事离家出走?天啊,他是疯了吧。 完全愣住了,我呆呆的看着他,我以为按照他的个性,他应该会说,他会重新审视一下他和她之间的关系!! 但实际上,他确实是说了,可惜不是我说的那句,而是更上面的那句,并且连着重复了两遍。 大不了就离家出走, 对!大不了就离家出走! 闻声,我的头顶立即生出一团乌云,大概是酒劲上头了,我“腾”的一声跳起来,我指着他的鼻子,大叫道:”周习凉,你疯了吧!你妈就你一个儿子,你居然要为了一个女的,抛弃她,离家出走?!“ 很明显的,我的行为吓着了周围的一众人,他们纷纷扭过头来看我。但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的目的只是让对面的他清醒一点。 好在,我的行为还是起了一点作用。他很快清醒过来,愣愣的看着我,他似乎被吓到了,他说,结结巴巴的,“那个……我只是说说……” “这还差不多!”我镇定下来,重新坐回到座位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吧,周习凉,我挺能理解你妈的,这要是我妈,别说口头上不允许,就是弄个笼子给我锁起来,她也绝对能做得出来。“ 这话说完,我在心里暗自表扬自己,很好,这个比喻简直太赞了!现身说法而且生动有趣。 只可惜,它并没发挥出我想要的效果,相反,周习凉在这之后再没有说其他的话,昏黄的灯光中,他的眼珠成了一把生了锈的铁锁,锁心里头很深的一片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一刻,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我觉得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正以一种飞快的速度,碎成粉末。 微微摆正身子,我猛喝了一大口手里的酒,随即偷偷的瞄他一眼,故意转移话题,“那么……关于她父亲的事情,你之前是知道的了?” “是。”周习凉的目光有了点变化,他点头。”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说过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有些惊讶,因为他的周身明明环绕着一股浓郁的酒气,目光却清醒的让我特别难受。 到底还是这样的啊,每一次说到她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不带一丝含糊。 没有再多说别的话,或者也可以说,我压根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我沉默着,满满一胸膛的憋屈。 而我的对面,周习凉在说完这话后连着又喝了几杯啤酒,酒劲慢慢上来,他有些醉了,嘴巴就变成了坏掉的水龙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的名字,说着那些关于她的琐碎小事,连绵不绝的。 到了最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说过的,哪些是没说的,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从他嘴里吐出的,字啊,词啊,句子啊,无一例外,全是她的好。 终于,我还是听不下去了,我总该一些情绪的,不是么? 用力得咬咬嘴唇,我打断他的话,我说,自我感觉,干净利落,一针见血, “不论怎样!你妈都不会同意你俩在一起的!” 是的, 你妈不会同意的! 你最终都要做出选择的!然而,你能放弃你妈么?!哼哼! 我在心里哼笑着,这一刻,所有阴暗,恶毒,轻蔑的想法从我脑子里滋生出来,我望着他,自信满满的望着他,我以为我这样说,他必定会有所动摇。 然而,半秒后,他的答案却好像一股干冰,直接将我胸中的火苗扑灭。那是特别用力说出的四个字,抬起头,就那样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的眼睛,伴随着我心裂开的声音,说出的四个字。 “我不在乎。” —— 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 我完全愣住了。我盯着他,我的嘴巴张得很大,跟抽筋了似得,怎么也合不拢! 这究竟是怎么深的情感,才会在这种时候,毫不犹豫的说出这四个字,我不在乎。 努力合上嘴,我抱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说来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常温下的啤酒,可杯子摸起来却意外的冰凉扎手。 苦笑一下,我将杯子举起来,我竟然脑抽的将啤酒一饮而尽了。只是,喝完后,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我感到一丝释然,其中的原因或许是来自于我立即打出的那声饱嗝,再或者,是我终于清楚意识到,那个女生在他心里的地位,究竟有多重,多深。 后来我们又喝了许多酒,说了很多话。但多半都是他说,我听。他就跟个小说阅读器似得,一个字一个字,将那本关于黎夏的故事,强行输入我的耳中,也不管我爱听不爱听。终于,当地上的啤酒全部喝空后,他趴在桌上睡着了,他是真的醉了。不过有点悲剧的是,我竟然清醒的没有一丝晕眩。 你说我这会是不是该为自己庆贺,我竟然是一只潜力无敌的“酒缸子”!然而,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我觉得我脸上有些湿,顺手摸了一下,我发现那上面都是水,于是接下来,我开始抽旁边的纸巾,一张又一张的,边抽边在心里骂,肖茉,你哭个P啊!你怎么就这么出息呢?!! 就这样将一包纸巾抽干,我将沾满眼泪的最后一团纸丢进垃圾桶里,随即我低头望了一眼地上的酒瓶子,有那么一瞬,我特别想将它们全部起开!直接来个一醉方休!然而,我最终还是忍下来了。因为我知道,我需要清醒,我还的想办法将喝醉的他送回家。 于是,这事在这一刻变得极其可笑。你大晚上推掉和朋友们的聚会就是为了见一下喜欢的人,然而见到后,你竟然听他唠唠叨叨说了两个多小时他和另一个姑娘的故事,更要命的是,他为她喝多了后……你居然还要为他付账,然后,送他回家。 靠!T_M_D,这事听起来简直荒唐愚蠢到爆了,而这个世上,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傻子像我一样,将它们按部就班地完成了。 139.第139章 48(1) 如果说爱的最高境界是无须回报而心甘情愿的付出。那么此时,我一定可以飞仙成天了。 冷静了一下,我站起身,穿过那些倒在地上的酒瓶子,走向前台。只是,当我站在前台准备结账时,我并不知道,店内有其他的客人进来了。 说起这个刚进来的客人,他其实从年前开始就一直处于睡眠严重不足的状态,而导致这结果的原因有很多。 首先,他遇到了这个月的第七次瓶颈,而那些专栏的编辑在年前上班的最后一天还不忘给他邮箱里丢掷红色炸弹,他们的口吻大多一个样儿, “吴雍!该交稿了!快交稿!!!” 好吧,写不出东西还被人催稿已经够要命的了,但显然还有个词叫,祸不单行。 同样是年前的那段时光,酒吧内的调酒师,服务员,保安,外加厨师居然在同一天递交了请假条,请假原因清一色都是“回家过年”。 行吧!人在他乡,大过年回家看看父母也是正常,没有多想,他大脑秀逗的大笔一挥,给他们全体批了假,于是,这么“潇洒”后的直接后果就是。他在除夕夜的时候,完全傻了眼。因为整个“the_park”被外国人挤得满满登登,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那一刻,他扭过头,一脸尴尬的对着身边唯一剩下的服务生小也“嘿嘿嘿”笑了三声。随即他就收到了对方冷漠的挖苦, “吴雍啊!你说你的脑子里装得是浆糊么?不懂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啊?!” 行吧!他承认,自己确实考虑不够周全,并且忘记了同样的情况在去年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于是,就跟时光被重新复制了一遍似得,他再次过了一个不一般的“充实”新年。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只一次安慰自己。这事看起来好处还是挺多的。 第一,他给了这帮在异国学习的外国人“家的温暖”, 第二,他还为宣传中华文化做出了贡献。 而它唯一的坏处便在于,他必须毫无怨言的在别人一遍磕着瓜子一遍看着春晚的时候,给这帮外国人端茶倒酒,顺便还要充当讲解员,给他们普及“为什么中国人要过年”。 不过,还好啦! 今年比起去年可好多了,至少他跟小也不再是两个人孤军奋战。几天前,他姐在刚从澳洲回来探亲,看他忙的不成样子,就动员全家一起来酒吧帮忙,甚至连小侄女都带上了。 于是,他总算得意顺利度过了开年后的“第一难关”。 忙完新年后,他本以为可以休息,哪知转眼就到了十五,于是按照惯例,他又马不停蹄赶往城郊墓园。只不过,这事儿对他来说没什么值得抱怨的,这是他该做的,并且非做不可的。 现在,他总算风尘仆仆的归来了,在路过这家店的时候,他实在饿得不行就将车停在门口,他准备吃点东西再回去睡觉。 见他进来,店内的服务员热情冲他打招呼,他笑着回应,并将外套整个脱下来,径直走过前台,(这期间,他曾同我擦身而过,只不过,我喝了酒,而他没戴眼镜,于是我俩谁也没看到谁)。然后,他在拐角处的小桌子旁停住脚步,那是一张单人桌,是他常坐的位置。弯下腰,他刚准备坐下,就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喂!吴雍!” 闻声,他抬起头,叫他的是这家餐馆的老板,他这会儿正站在楼梯上冲他招手,说起来,这老板身子很胖,步伐却意外的矫健,他招了两下手后就三步就从楼梯上飞奔下来,看起来很是激动,“哎呀!好久没来了啊!最近是不是挺忙的啊?” “是啊!酒吧的服务生年前都回家了,人手不够,好容易忙完又赶上十五,这不,刚回来。”吴雍回答,他的声音我其实听过不止一次,但我这会儿耳朵嗡嗡作响,再加上面前这个脑残服务生……反正我是没什么闲心去关心说话的是谁。 “唉!”用力叹了一口气,胖子似乎有些失望,“在忙其他的事啊!我还以为你又开了新文那!” “没有,哪有时间写啊。”吴雍笑着摇头,并在桌前坐下,“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开了,过年那会简直忙晕了,也不知道从哪冒出那么些外国人!” “哈哈!“胖子笑,在旁边坐下来,”那还不得怪你自己。谁让你好心,年前就放员工全部回家。” 摆摆手,吴雍说,“大过年的,都不容易。” “你可得了吧!瞧瞧你这老板当的,员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跟自由市场似得,你的威严呢?让狗吃了?……” “哈哈!”吴雍笑,“这话你听谁说的。小也?” “那可不!人家小也说得也没错呀,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当老板!该严肃就得严肃,该翻脸就得翻脸!……” “得了得了!”吴雍打断胖子的话,他乐呵呵的瞅胖子一眼,“你可别听小也瞎说,酒吧有他一张“扑克牌”就够了,再说了,我这么大岁数,要是真学得跟他一样,成天到晚一脸严肃,哪还有人乐意理我。” “哎呀妈呀!吴雍!你可拉倒吧!”胖子喜笑颜开的猛拍了他一下,“别装得你好像天生是一副好脾气似得!想当年,你小子脾气也不小啊,仗着自己是南城日报的顶梁柱,口无遮拦,文笔犀利,看不上的分分钟甩脸拍桌子走人,要我说当时的容江市就没你不敢揭发,不敢写的!不过你说也是怪了哈!那会儿你脾气都臭成那样了!照样有一帮姑娘跟在你屁股后面,做着梦都想给你暖床!可你呢?唉!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非要辞掉工作。结果现在好了!看看你这样儿!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哎!……看看这胡子,看看这头发!赶紧剪剪吧,要不然到死也别想讨到媳妇了。” 胖子说完后,恨铁不成钢的猛拉了一把吴雍的胡子,哎呀妈呀!这胡子也真是够长的。 不过吴雍也不生气,他照样乐呵呵的耸耸肩,半开玩笑的说,“哈哈!王胖,你可别说!我还真考虑过要不就一个人得了!反正像我这样的人,也就该孤独终老……“ “胡说!”胖子打断他,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吴雍的言外之意,他凑过来,小声的说,“喂!吴雍啊!你不会还在为了那事儿纠结啊!哎呀!这都过去多久了,你也……“ “停!”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吴雍不想将这话题进行下去,他举起酒杯,冲着胖子面前的酒杯撞了一下,然后他说,“行了,我心里有数。“ “唉!”再次唉声叹气了几声,胖子没有多言。就这么喝了一会后,楼上有人喊胖子,胖子就站起来拍了拍吴雍的肩膀,上楼招呼客人去了。 胖子走后,吴雍又变成了一个人,他拿过手边的菜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应该是有些饿的,毕竟吃了这么多天的斋,总该换点带油水的了。可惜,他确实没什么胃口,可能是胖子刚才的话勾起了他心里的烦闷吧。 用力的喘了口气,他飞快的又浏览了一遍菜单。最终,他选了几个小凉菜,然而,就在他抬头准备招呼服务员的时候,他的眸光猛地一亮,然后,我的身影就掉到了他的瞳孔中。 140.第140章 48(2) 吴雍看到我后愣了一下,随即他站起来。但不知怎么想了许久后又坐了下来。不过,这些我肯定是看不到的,我背后又没长眼,况且,此时,我正专心盯着面前的脑残服务生。 我也算是服了,我真怀疑这家伙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餐费一共234。6毛钱。我给他300,他算不明白,我就跟他说应该找我65。4,他非说我算的不对。就这样纠缠了好一阵子,他总算找到了计算器,“劈了啪啦”算了一通后,他发现自己错了,本来他该跟我好声好气的承认错误,可他却干出了更让人恼火的事,他居然跟我说,我只给了他两百。 两百!两百你妹啊,不会算账就算了,脑子还不好,明明给你第三百,你不会数数啊!靠!像你这样人,喂猪都能把猪撑死,我也真是服了你家老板了,真是什么人都敢请,还放在门口收银,也不怕把客人都吓跑了?! 上面这段话我在脑子里酝酿了很久,我觉得自己该发一顿飙,最好连带刚才和周习凉说话时,心里的那股憋屈一起发泄出来。但最终的结果是,我忍了下来。而其中的原因并不是那服务生自掏腰包送了我一罐加多宝。 当我扭过头的时候,我看到周习凉坐了起来,他的头靠在墙上,手捂住胸口,他看起来很是难受。 那一刻,我的脑子里有根神经抽风似得抽搐起来,我觉得自己不该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小事上,我应该快点送他回家。 于是,我快速回到桌子旁边,甚至忘记了要拿那罐不要钱的加多宝。 我在桌子旁折腾了一顿,替他穿好外套,围好围巾,然后我自己再穿好外套,收好钱包。终于,当我搞好一切后,我遇到了新的问题。 他喝得实在太多,别说走出去,就连站都站不直,没办法,我只能转身试图找到一个服务生来搭把手。 于是,就在这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扭头,我看到了一张毛绒绒的脸,他弯着腰,背着手,笑嘻嘻的冲我说,“喂!大闺女!要帮忙么?” —— 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促使我总是可以在一些非常无语的情况下和身后的男人相遇。 比如,校车坏掉的那个圣诞夜,比如,杜淼喝醉的那个礼拜天,再比如,眼下,我盯着周习凉一脸犯难的时候。 愣愣的望着男人的脸,我真是有些纳闷,为什么这人就不能将胡子好好修剪一下呢?还有,他的头发怎么老是乱七八糟,感觉随便扔一只鸡上去,都能立即孵出一窝鸡崽子。 大概是被我盯得有些不自然,男人躲开我的目光,他瞅了一眼靠在墙上的周习凉,问我,“他是喝多了?” “显然。”我说, “你负责送他回去。” “差不多吧。”我点头 “你男朋友?”他挑眉, 我没有做声,我觉得这男人真烦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他还算聪明,他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示意我退后两步,然后双手用力,将周习凉整个背了起来。 骤然间,我受到了惊吓, 我的天啊,这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吧,与其说是他将周习凉背起来,倒不如说他像甩抹布一样将他整个甩到了肩上。而且,再定睛一看,他的个头也太高了的,185?不对,那是木子枢的个头,而他显然比木子枢还要高出一大截,因为当他站直后,我竟然连他的肩膀都没到。 当然,此刻的重点显然不在身高上,我有些慌张,我多害怕他再使使劲,我的周习凉就被掰折了。 手舞足蹈的,我大叫着,“喂喂喂!你能轻点嘛?” 哪知,他扭过头,居然一脸严肃的冲我说,“男孩子!哪有那么娇气?!” 141.第141章 48(3) 男孩子哪有那么娇气?! 在刚刚过去的几分钟内,男人用这句话一次又一次刷新着我的忍耐限度。终于,当他将周习凉一把扔到后座时,我叫出了第十次,”喂!你能轻点么?“ 这一次,男人总算搭理我了,他转过身子,一脸认真地盯着我。烧烤店晃动的灯光下,他双手掐住腰,整个身子将光芒挡得一丝不剩,我看不到他的脸(就算能看到,我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他的胡子太长了。)但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挺浑厚的。内里参杂着些许不悦, “哎!大闺女,我不叫喂!” “行!”我摊开双手,“叔……” “你也别叫我叔……”他制止我,“叫我的名字。” 一听这话,我不爽了,本来我就够烦了,他还在这跟我扯犊子,学着他的样子,我也掐住腰,叫唤着,“靠!你这人怎么那么多事儿啊!你也没跟我说过你叫什么呀?” 我的嗓门很大,并且态度极其不好,可他也不生气,他乐呵呵的冲我“嘿嘿”了两声,“你这闺女,人不大,记忆力却实在不怎么滴?!你忘了上次写借条的时候,我曾告诉过你?我叫吴雍!” “无用?”闻声,我的眉头挑起来,这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会仰天大笑数声“哈哈哈哈!”,只是,眼下,我实在没什么心情乐呵,我上下打量着他,斜他一眼,“你爹妈可真会起名。” 他听出了我的话外之音,赶紧解释,“不是没用的用,是雍正的雍!!!” “奥。”随便应一声,我飞快扭过头,我没闲心去关心是“没用“的“用”还是“雍正”的“雍”。因为这时,我的身后,周习凉刚刚推了车门,他晃晃悠悠走到路边的树干旁,然后,“哗”的一声,吐了出来。 —— 由于周习凉的状态,吴雍将他的车开了过来,他说会帮我将周习凉送回去。 原本我是犹豫的,毕竟我和吴雍不算很熟,而周习凉又这个样子,万一吐了吴雍一车,总归还是不大好的。 但吴雍不这么想,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他直接自作主张将吐完的周习凉(他吐完就晕了,他身体可真是不怎么样。)扔上了车,“咚!”很响的一声,然后,他用力拉开车门冲我说, “行了!别在那瞪眼了!快上来吧,外面多冷啊!” 于是,我妥协了,我再次爬上了吴雍的车。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周习凉家门前,推开车门,我本想跟吴雍说一句“谢谢你,麻烦了。”哪知话还没出口,他就跳下车,然后他将周习凉再次像甩抹布一样甩上肩,他扭头问我,”喂!大闺女!这小子,家住几楼?“ “啊?”我明显石化了不只一秒,半响后,我呆呆的说,“五……五楼。” “行!你在这等着,我送他上去。”吴雍点点头,也不管我同意与否,就那样背着周习凉向楼道走去。但当他准备上楼的时候,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他转过身,昏黄的楼道灯下,我看到他用下巴指指车门,随即特别大声的说了一句, “喂!大闺女,把车门关上吧!天冷别冻坏了!” 142.第142章 48(4) 一直以来我都怀疑自己有被虐倾向,以至于别人一旦对我好点,我就瞬间浑身难受,头脑发胀。 比如现在,坐在吴雍的车里,我竟然有点昏厥的感觉,好在我很快稳定住了情绪,因为他那毛绒绒的脸很快又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盯着他看了许久,我咽了咽嗓子,好吧,我实在很难对他产生除了“感激”之外的情感。我觉得我的口味还是挺淡的。 外面的风很大,吴雍飞快的跑过来,他上了车后,不停的搓了一阵子手,然后打开车灯,从后视镜里望向我,随即很自然的,他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喂!大闺女,你上前面来坐吧。” 至少顿了三秒以上,我往后缩了缩身子,毕竟这月黑风高的,孤男寡女共处一车,而且对方的造型还如此……嗯……别致。带点防备心总是比较好的。于是,我摇摇头,“不了……”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想法,吴雍扭过头来,他的眼神倒是蛮真诚的,他盯了我好一阵子后,忽然就大笑起来,而且边笑边说,“喂!大闺女!你怎么还怕我啊……” 废话,你长成这样,谁不怕你!我在心里嘀咕,不过我并没把这种想法表现在脸上,我没说话,也没点头,只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就这么四目相对了几分钟,他终于深呼一口气,摇摇头,转身发动了车子。 于是,往后的十几分钟,车内再没有人说过话。 当吴雍的车子停稳在我家门前,车门锁弹开的那一瞬间,我长舒了一口气,但我立即就埋怨自己想得太多。这世界上好人还是挺多的。况且,人不可貌相。 于是,深思了数秒,我往前靠了靠,我想跟吴雍道声谢谢,毕竟他曾帮过我许多次。 只是,当我正想开口时,吴雍突然转过头,他说,挺严肃的,“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叫肖茉吧。” “是啊。”我点头,并调整语气温和补充了一句,”肖邦的肖,茉莉的茉。“ 只可惜,吴雍似乎并不太在意我的补充,他扭过头,想了好一阵子,然后,一个特别意外的问题从他嘴里冒了出来,“那……刚才的男生,你喜欢他?” “嗯……差不多吧。”我说, “可他不喜欢你?”他的问题跟得很快,并且,这个问题,我超级不喜欢,即便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我没有吱声,他却接着说,“而且那小子…”停顿了一下,他从后视镜里抬起眼,”大概是有其他喜欢的人吧!!!“ 显而易见,吴雍的话就好像一把火苗,瞬间点燃了我内心储存了一整晚的愤怒,我骤然眉头紧锁,我的喉咙里积攒了一堆骂人的话。但吴雍并没有看出我的心思,他将车钥匙拔掉,身子扭过来,正对着我,郑重其事的说, “那个……大闺女……这话我可能说着有点挑拨离间的意思,不过,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一下,刚才我背那小子上楼的时候,他可不止一次喊着同一个名字……但那个名字并不是肖!茉!” 最后这两个字,吴雍说得极其用力,即便我比谁都清楚,他并没有骗人,一切都是真的。但我还是愤怒了!于是,那一刻,我爆掉了!我二话不说,用力拉开了旁边的车门,跳下车。 我不想理他!他真是讨厌到极致!!! 大概是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吴雍完全傻眼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他推门跳下车,沿着我跑过的路疾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叫, “喂!大闺女……” 就这么连着叫了几声,终于,吴雍的步子停下来,他弯着腰,喘着气,我猜他大概是岁数大了,跑不动了。但他立刻就直起身子,严肃喊道,声音超大,简直可以将楼上的玻璃震碎。 “肖茉!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傻闺女!我肯定打死你!” 闻声,我飞快停住了脚步,这大晚上的,要是他再像这么咆哮几声。明天我肯定就在小区里出名了。 我猛得转过身,从我的脸上你能够清楚看到,我这会青筋暴突,我简直要气炸了! 靠! 我跟你有关系吗? 你管我干嘛?! 神经病!老年人!!! 我的嗓子眼里蠕动着上面这些骂人的话,但我到底还是念在他曾经帮过我的份上,稳定了一下情绪,我努力平息怒火,但仍旧瞪着他。 正常来说,看到我这样的眼神,不管是谁都要退让三分。 但显然,吴雍不是个会惯着别人毛病的人,他快步走到我的面前,居然毫不顾忌我的感受,直接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补了个全乎, 他说,还指着我的脑门,“喂!大闺女!你给我听着,以后这么晚,别人家叫你出来你就出来,女孩子家得学会自己保护自己知道不?!而且我就不信你不知道,那小子喜欢别人,他压根没把你当回事,你在他那里只不过是一个……” 后面的词,无论吴雍是想说,替代品,还是备胎。它们都一定是我最不想听到的。 而这一刻,我非常清楚吴雍的话是对得,他应该是为了我好。只是,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法在别人告诉我们正确道理的时候,接受它。 所以,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情绪终于失控了,我愤怒的指着他,眼里含着泪,大声的,将整晚的不满和憋屈全部撒在了他的身上, 我叫,“怎么?!你岁数大了不起啊!你凭什么来管我?我就是这么贱!我就是喜欢他!你管得着么你?!!”说完,我就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这世界上最贱,最倒霉,最傻_逼的人了,并且,没有之一。 143.第143章 49(1) 自从那晚后,我就没再见过吴雍,原因有两点,第一,开学了,第二,我实在没脸见他。 说起开学,相比往年的三月,今年的开学季似乎更加热闹,刚回学校,我就发现校内到处都贴满了宣传“华梦年华校园舞台剧大赛”的海报。 关于这个比赛,前面曾不止一次提到过,它!相当牛逼! 首先,它的主办方是这座城市最闻名遐迩的老字号剧院——玻璃剧场。另外,听说今年会有几个国内顶尖的舞蹈大师来做评委,更有人盛传,其中有一个还是近来红得发紫的J_X老师,关于这个J_X老师,她本职是名舞蹈演员,经历坎坷,并且曾经饱受争议,不过即便如此,她现在仍旧活得风风火火,最近还主持了一档脱口秀节目,连我妈都在看她,可谓是红透了半边天。据小道消息传,J_X老师这次来得目的是为了给舞蹈团选拔新的人才,换句话说,能够从这次比赛中脱颖而出的选手,不但有可能获得去北京和上海发展的机会,更有望得到她的青睐,直接进入国内的一线舞团,甚至踏足演艺圈。 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比赛历年都会在玻璃剧场举办,不过最近玻璃剧场正在面临改建问题(那楼是挺破的,该修修了),所以主办方将比赛现场选在了作为协办方的几所大学内,其中就有我们学校。 现在,距离初赛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即便在我看来,时间很是充裕,但蓝曦仍不这么想,她似乎将一切孤注一掷在了这次比赛上,不成功便成仁。 于是,从几日前开始,她就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比如她会在走路的时候背台词,或者睡觉睡到一半忽然坐起来,挥胳膊挥腿的练习动作。另外,还要提及的一点事是,她现在开始计算食物的卡路里,哪些能吃,哪些可以吃一点儿,哪些坚决不能碰。比如这会儿,她就瞪着眼,望着我手里的雪糕,而我则好心的将雪糕伸到她面前, “要不然,你舔一口吧!”我说, 哪知,她立即就转身,然后回到床上,可怜兮兮的开始咬起被单。 好吧,她这是要成精的节奏啊。 当然,即便蓝曦的生活被这次比赛搞得一团糟,我仍旧该吃吃,该睡睡,反正我又不跳舞。 只不过,我这想法并没存活几日,几天后,蓝曦郑重其事将我和杜淼叫到她的面前,她认为作为姐妹,我们应该同她共同进退!显而易见的,这话到了杜淼那瞬间成了耳边风,她向来都是爱干嘛就干嘛,谁说话都不好使。所以,即便她把嗓门喊得老高,并拍着蓝曦的肩膀说,“放心吧!我和肖茉一定挺你到死!”她仍在第二天就没了踪影,更要命的是,她还不知死活的给我发来短信。 肖茉,我家项目出了问题,你先陪蓝曦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靠,精神上支持我。这话说得简直太美丽了。 不过,我还是能够理解杜淼的,毕竟她家公司现在处于混乱状态,她爸杜峰为了能够让那个玻璃剧场的古董馆长点头say_yes,乖乖在“改建计划”上签字,已经想尽所有办法,甚至连孙子兵法都搬出来了。 于是,秉承着“理解万岁”的信念,我在杜淼离开后的一个星期内,当起了蓝曦的贴身小助理。 送衣服,送饭,送水,送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外加,洗衣服,缝演出服,甚至在她半夜失眠的时候,还得起来给她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就这样折腾了几日后,我发觉自己似乎正在做她男友该做的工作,于是,我一脸不悦的问她,“喂!你家男票呢,你怎么不让他陪你啊。” 谁知,她居然一脸羞涩的跟我说,“人家不舍得啦,毕竟木木要上课,好幸苦的啦……” 靠!什么叫人家不舍得,好幸苦啊,我难道就不是人么,我难道就不幸苦么。 我有些欲哭无泪,不过我到底还是没说什么的,毕竟同性才是真爱嘛。 这天,我再次收到了蓝曦的夺命连环CALL。她现在学会了发视频,我要不理她,她就一直弹我视频,搞得我什么也干不了,显然,她是和杜淼学坏了。 但打开视频后,她还是很温柔的,她并没有像杜淼那样大呼小叫。她说了一堆好话,最后将中心思想落在了“希望我将昨晚的戏服送到舞蹈教室里,因为一会儿她要用”。 于是,我尽忠职守的去给她送戏服,只是我刚爬上楼梯就遭到了学生会的拦截,他们说,为了保证节目的私密性,舞蹈教室所在的楼层现在不予开放,换句话说,除了持有比赛证的参赛者外,其它人员不得入内。 呦呵!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啊。 无奈,我只能给蓝曦发一条信息,她很快回我,说这场排练3点20就结束了,结束后她会出来拿。末了她还不忘刷一次屏,清一色的全是亲亲表情。 于是我下了楼,顺手看看表,时间还早,我就准备去超市买瓶水喝。结果很意外的是,在路过男生宿舍的时候,我意外看到了她男票(我儿子)的身影,他刚从一辆车里出来,背对着我,不知在鼓弄些什么。 “喂!儿子!”大老远的,我招手喊他,他没反应,我就快步上前猛拍了他肩膀一下,“喂!喊你呢!耳聋啊。” 然而,没想到的是,当他转过身后,我着实被吓了一跳,那是一张同木子枢有些相似的面孔,但明显年龄还要大很多,望着我,那男人似乎也惊了一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惊讶,但当我尴尬的退后两步后,我立即注意到他的穿着格外特殊,他的黑色风衣里是一件警服,警服间的衬衣为浅蓝色,标志为两道横杠外加3枚四角星花。另外,他旁边的车门敞开着,副驾驶上还放着一顶警帽。 很明显,这人是个警察。 大概是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那人皱起眉头,现在看起来,他确实和木子枢有些区别,因为他的皮肤更黑,而且眉毛很粗,看起来不苟言笑的。 说起来,我这人一向是个闹腾的性格,所以见了这样严肃的人,自然有些不自在的感觉,非常快速得,我说,“那个,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他似乎惊了一下,他抬起眼,盯着我,半天后,眉峰紧皱起来,“你是……”他大概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并没说出来。就这样对望了一阵子后,他有了点反应,他深深的点了下头,他说,“怪不得啊!真得是蛮像的啊!” 啊? 显然,我被这男人的话吓了一跳,什么玩意蛮像的。 我脑子满是问号。不过很快,就有新的声音插了进来,这次是真的木子枢,他呼哧呼哧的从宿舍内跑出来,大老远就冲这男人招手, “喂!小叔,等久了吧。” 144.第144章 49(2) 你总以为自己很了解别人,于是你大言不惭的和其它人说,“我俩关系可铁了!你找他什么事?哎呀!放心,包在我身上!”或者,“我俩是老同学,没人比我再了解他了,怎么?你喜欢他?奥!放心!我帮你搞定!” 你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很了解他,很清楚他,甚至自以为的将他戏称为“你儿子!” 但实际上,他的许多东西你都不了解,他的过往,他的在意,他的用心,他曾遇到的那些荒唐而又扯淡的事情……甚至,此时此刻,你都不知道,他居然有一个刚从省城调回到市里,做警察的叔叔…… 眼下,我是完全迷糊了,因为我刚刚知道了一段关系,来自于木子枢和他叔叔。 现在我们三个人坐在校园内的咖啡厅里,我的对面是木子枢,而他的旁边是他的叔叔木使,看起来他们确实有些相似,不过就像前面说到的,木使的年龄已经三十多了,所以他看起来更为成熟稳重,再加上职业病的关系,使得他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而且眼睛跟鹰眼似得,无时无刻不警惕的四周观望。 大概是觉得木使太过警惕,木子枢伸手捅了他一下, “喂!小叔,你别看了,这里是大学,没有犯罪份子。” “嗯!”木使点头,但他的目光依旧在游走,最后走来走去,竟然落到了我的身上,他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搞得我极其不自在,最后我只能低下头,而木子枢则在对面尴尬的笑着,冲我解释,“那个……我小叔他以前是特警,所以老这样……叔你能别看人家了吗?” 没有动,木使仍旧在看我,他的目光很尖利.直勾勾地射过来,好像尖头的螺丝钉,我多怕他的目光直接把我钻出一个洞。 不过,以上这些,我只是想想,从辈分上来说,他怎么都算是长辈,于是我说了一声,“奥,没事!”末了还“哈哈哈!”的乐了几声,我想要缓解气氛。哪知,当我偷偷又瞄了他一眼后,结果很悲剧的,我发现他没有笑,他仍旧一动不动的盯着我,跟雕塑似得。这下子我是真郁闷了,莫非我长得像通缉犯? 就这样安静的坐了一会,木子枢的手机响起来,他站起来出去接电话,咖啡厅内只剩下我和木使两个人,这下子,我更加不自在了。好在,我很快发现桌上有罐糖,我赶紧指指它,对木使没话找话, “那个,叔叔,我看你那个咖啡好像挺苦的,要不要来点糖?!” “不用。”他说,干净利落的,一点余音都没有。 “奥……”我尴尬的挑挑眉,立即看到了旁边的奶包,我又指了指奶包,“再不然,加点奶?” “不用!”依旧是刚才那两个字, 靠!我在心里骂,我想起杜淼常说的那句骂人话,你是复读机啊! 三月的校园,原本到处都是生机盎然,可眼下,坐在木使的对面,我却有点在冰天雪地里行走的感觉,我觉得他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以至于随时都有将我压扁的可能。 好在,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犀利,他微微动了两下,终于不再像雕塑一样,坐的溜直。 他喝了一口杯里的咖啡,问我,“你有兄弟姐妹么?” “啊?”我茫然了,这是什么怪问题。 哪知还没开口,他就自顾自的回答,依旧是严肃的语气,“奥,没有啊!” 天啊!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怪胎么?我在心里叫,但显然,这并不算什么,因为紧接着,他又喝了几口咖啡,然后他突然将胳膊放到桌子上,十指交叉,义正辞严的说,“几个月前,我接了一个案子,发生在几年前,是场车祸!” “啊?”我满心疑问,我不知道木使跟我说这个是为了什么?不过立即的,他就说出了一句让我更为大跌眼镜的话,他说,一字一顿的, “那死者和你长得,还真是像啊。” —— 显然,“本命年会倒霉”这句话是真的。因为新年刚过,我就碰到了一堆不吉利的词和句子,首先是那天“the_park”里那个咕噜姆跟我说起的“去墓地了!”;再来就是眼下,从木使嘴里冒出的这句,“那死者和你长得,还真是像啊。” 说句实在话,此时此刻,如果对面的这个人不是木子枢的小叔,那么我百分之百会立即起身走人,我可没闲心在这听人诅咒我。什么叫我和死者长得很像。我明明活的挺好,能跑能跳能垫步,他却突然跟我说这个,这不咒我呢么?简直晦气!!! 我瞪着眼,一脸的不爽,头顶都要冒出烟来了。不过,木使的电话很快响起来,他接起电话,硬邦邦的说着,“嗯!”“是!”“好的!”,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站起身,他将风衣的扣子系好,并将旁边的帽子戴起来,随即对我语调平缓的说道,“你跟小枢说一下,我先回局里了。” “奥,知道了,慢走啊。”我微笑着冲他摆手,但实际上我在心里叫着,我的妈呀!赶紧走吧! 145.第145章 49(3) 木使走后不久,木子枢就回来了,他见我对面的座位空着,就扭头问我,“我叔呢?” 我回答,“他说局里有事,先走了。” “奥……”长长的应了一声,木子枢坐下来。见状我飞快撇他一眼,哼唧一声,“哈!你叔可真逗哈!” “恩?怎么说……”木子枢望着我,一脸的疑惑。 我表现的很是不高兴,但实际上,我确实是不高兴的,撇撇嘴,我说,“他干嘛老说我和别人很像,而且还是死人……” 实际上,我这只是一句牢骚,却没想到收到了意外的效果。 当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并没有从木子枢脸上看到意料之中的表情,他没有笑着摆手说一句,“他是闹着玩的。”或者,“他有职业病。” 相反,他的瞳孔内浮动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内里的光芒聚拢了一下,但在下一秒,就以极其快速的速度消散了,微微咬了一下唇角,他幽幽的问我,“肖茉,有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啥?”这问题冒出的没根没据,我有些吃惊,继而皱紧眉头望向他,我说,“喂!你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你娘我都根不上了。” “不闹!”他抬起头来看我,目光涌动着,“说真的。” 微微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我还是嘻嘻哈哈的挥了挥手,“哎呀!当然了,有时候蠢死了,而且还有些神经病,不过也难怪,你是男神经病嘛!你……” “我没和你闹。”打断我的话,木子枢的声音竟然有点像他叔,简直严肃到不行,他再次强调,“我是说真的。” 这下子,我是真的愣住了,我一脸惊恐的看着他,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脑子秀逗了?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迷惑,木子枢深呼了一口气,他再次皱了皱眉头,他说,“肖茉,我可能从来没跟你说过!高中这几年,我一直都喜欢你。” 嗯,好吧,这是正常的,毕竟高中同学嘛,喜欢也是正常的…… 不是,不对!等一下?!!恩?这是什么情况。我没听错吧! 完全傻眼了,我喝到嘴里的奶茶差点喷了出来,怒目圆瞪的盯着他,我觉得这家伙有些过分了,他的玩笑开得实在太大。飞快的,我用力拍了他脑袋一下,“喂!你脑抽了吧!没吃药吧!” 谁知,非常意外的,他居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是真的,我真喜欢过你。但是,那个时候是因为我把你当成了别人。” 什么?这都什么玩意? 什么叫把我当成了别人? 眼下,我算是真的醉了,这短短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们这一家子姓木的怎么轮番向我轰炸,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不过,我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个开始,很快,木子枢就跟我说了另一番话,“肖茉,实际这事儿挺复杂,为此我还曾特意转去你们学校。但是后来……我发现,一切实际都不是我想的那个样子,我觉得自己特蠢……” 等等等……等一下,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对啊!这也没到四月一日啊。瞪着眼,我搞不清楚了,我彻底迷糊了! 人总是这样,当处于一个困局之中就会不免产生惶恐和愤怒。 略微有些不爽,我撸起袖子,我猜这家伙肯定吃饱了撑的,没事拿我寻开心,顺手一把揪住木子枢的领子,我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告诉你,木子枢,你今天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让我发现你在逗我玩!你就等着!我以后要是理你,我就不姓肖!” 我这话说得挺严重的,但事实上,我是有了百分之八十的自信,我确认这家伙肯定是在闹着玩,只是,很快我就发觉一切并没那么简单。 伸手用力将我的手指头掰开,木子枢整了整领子,随即他往后靠了靠身子,深呼一口气,他开始给我讲一段故事,说实在话,那真得是一个特蠢的故事,而且蠢到极点。只是,当那些句子从他嘴里一句一句吐出来后,我的眼角竟然慢慢湿润了。那一刻,我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我以为很了解的这个人,他真的一点都不蠢, 他是可怜,真的真的,好可怜。 146.第146章 番外篇,摘自木子枢的日记(1) 2008年,3月6日,天气:晴 HI,亲爱的小茉莉,你好。这是我第一次写日记,当然,有人会说写日记的男生很娘,但无所谓了,反正我又不会把这个公开。除了对你。 小茉莉,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我是那个总和你一起坐车上学的六中男生啊。嗯……你可能不记得我啦,因为坐27路上学的学生实在太多了。但没有关系啊,我记得你就好啊。你总背着一个绿书包,上面绣满了白色的小花,后来我特意去网上查了一下,那种花叫茉莉花,然后我就突发奇想,我觉得小茉莉这名字特好,而且很可爱,嗯,就这样吧,以后叫你小茉莉…… 2008年,4月12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今天我特开心,因为前面的车子坏了。或者,你会觉得我有些幸灾乐祸,但我还是要说,我真的超开心的。因为车上的人后来变得很多,而你就那么随着人流慢慢靠过来,最后你停在了我的前面,那是特别好的距离,以前都没有过的距离,超近!近到我只要将两只胳膊从栏杆上放下来,你就恰好被我挽在了怀里。当然,这事儿我只是想想,我哪敢把胳膊真放下来啊,万一你把我当成色狼怎么办? 2008年,4月15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你又站过来了,上次太过激动我都忘了仔细打量你,今天总算可以好好看看了,你的个子不高,看起来好瘦小,有点像小学生。不过,这没什么关系啦,因为我以前也特瘦小,那会儿我还在加拿大读小学,老是被那些人高马大的黑人孩子欺负,后来我学会了打网球并且拼命喝牛奶,最后个子总算是蹿了一点。不过,直到现在,我仍没长过那些老黑,没办法,毕竟人家的基因不同嘛! 2008年,6月3日,天气:阴 小茉莉,最近我有些郁闷,因为我妈打来电话,说她特想我。关于我父母,你可能会从我的外表上看出来,我和其他孩子不大一样,我的眼睛不是黑色的,头发也有些发黄。简单来说,我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却是美国人,所以我是混血的。 不过,我上小学那会我父母就离婚了,当时我挺难受的,但我并没说什么,因为我知道,他们已经异地许多年了,而且两国的文化差异那么大,没有共同语言也是正常的。他们离婚后,我就跟着我爸回国了。不过很快,我就发现了一件很惊喜的事儿,这边的男生完全没有美国的男生那样营养过剩,像我这样的个头,在这边居然也能算作高个儿。所以,我特开心,我觉得自己肯定会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当然,我现在更这么觉得了。因为遇到了你,真好。 2008年,7月5日,天气:晴 小茉莉,嗯……我今天看了一下前面写的,我发现自己有些唠叨,而且废话超多。好吧,就当我在说废话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我特想你能对我有些了解。那样我会特别开心的。 2008年,9月3日,天气:阴 小茉莉,总算开学了。可是为什么今天上学我都没看到你,为此我还特意多等了一班车那,结果迟到了,不过好在负责记录迟到的女生并没把我的名字记在本上,我算是逃过一劫了。但我还是开心不起来,因为,我没看到你,你去哪了?你不会是毕业了吧…… 2008年,9月15日,天气:小雨 小茉莉!今天我在校门口碰到一帮混子,他们大概是觉得我长得不太一样,所以就伸手跟我要什么保护费,结果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跟他们狠狠干了一架。我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打架这方面的天赋,不过这事后来被我爸知道了,他把我好顿骂,并跟我说,如果我再这样惹事,就让我滚回美国,不再管我。而我妈那边啊,听说她最近再婚了,估计也不会希望我再回到她身边吧,所以,我现在特郁闷,我好烦啊,小茉莉,你哪去了,我这会有点后悔了,如果我们再遇到,我一定鼓起勇气问问你的名字。 2008年,9月20日,天气:雨过天晴 小茉莉,你是不是听到了我的心声啊,所以你又来了。只是,你好像长高了,而且还剪了齐刘海,很不错,挺可爱的。只是,你为什么带着口罩,你感冒了么?不好不好,你有没有去医院?然后好好吃药?另外,你那口罩挺逗的,那是猫么?还是兔子?它可真够大的,把你整个脸都挡起来了,不过挺可爱的。 147.第147章 番外篇,摘自木子枢的日记(2) 2008年,9月21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我想我可能是又看见你太激动了,所以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早上起来的时候悲剧了……(后面看不清了,此页被撕掉了。) 2008年,9月28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的司机开车可真够猛地,于是,拐弯的时候,你被车子甩出去,结果撞上了我。为此,我还狠狠摔了一跤。不过,我要感谢他,因为这一撞简直撞得太值了,你居然连着跟我说了三次“对不起”,而且我发现,你居然不敢抬头看我,还有点脸红。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2008年,10月20日,天气:小雨 小茉莉,最近天气特别不好,总是下雨。说实在的,我这人不喜欢雨天,感觉会莫名的郁闷和难过。但我今天却格外开心,不对,简直是狂喜。因为你居然主动跟我说话了,而且你还送了我一把伞,淡粉色的,上面印满了无数细小的茉莉花。你说别淋湿了。 只是,回来的时候,我还是淋了雨,因为那把伞我没舍得打开,我把它装进了书包,我怕弄脏了,不过我还是特开心。我觉得自己有点脑残,居然会觉得淋雨特爽! 2008年,11月20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今天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因为到今天为止,我们已经相识一个月了,不过,我们的关系还是没什么进展,我们的话题总是那么单一,没有突破。不过好在,我现在清楚知道你是5中的初二学生,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2008年,12月28日,天气:阴 小茉莉,今天特别开心,因为当我跟你说起我父母的事情时,你居然开导了我那么久,为此我们还错过了两班车,差点迟到。当然,这样的事下次都不会再发生了,我不想你被老师骂,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2009年,1月15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是我们相识一周年,超赞啊。 2009年,3月1日,天气:小雨 小茉莉,终于开学了,最近我一直在盘算要跟你有些进展,说点其他话题,或者干脆表白!但你是知道的,我这人嘴拙,而且中文不好。所以我特意早来了车站几分钟,反复练习要跟你说的话,只是,为什么我看到你和一个男生一起走过来。而且他还帮你提书包,他是谁啊,……感觉好想打人啊。 2009年,3月20日,天气:阴 小茉莉,这几天我都很郁闷,为什么那个男的老来送你上学啊,他是谁啊!碍眼! 2009年,3月20日,天气:雾 小茉莉,今天那个人总算不在了,不过,你过来跟我打招呼,我只是随便回了两句,我是不是看起来有点冷漠?后来我反思了一下,我觉得自己简直太小气了,跟女人似得! 2009年,4月25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今天一定是我这一生来最重要的一天,你居然在车站堵住我,你问我为什么不理你,我当时怎么说的,呃……我好像脑抽了,我居然直截了当的说,“你都有别人帮你提书包啦,干嘛还要我理你?”然后你愣了一下,突然就低下头,你是在笑么,而且还红着脸笑。你说,“喂!那个是我表哥啊!”闻声,我完全茫然了,你却突然脱下书包,扔到我怀里,你说,“要不然!以后你帮我提书包吧……” 2009年,4月30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总算明白了你那句话的意思。你是说,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2009年,5月1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出去约会,在星海广场的渤海大桥上,你还租了自行车,不过我不会骑这玩意,感觉好难啊。但你还是耐心的教我。你认真教人的样子真可爱。好想掐你的脸啊。 2009年,5月10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你送了第一份礼物给我,居然是一瓶子的星星,你说第一次见到我就开始折星星,到今天刚好520颗,原来是你先注意的我啊,感觉好像占了大便宜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星星,还有,发现那些星星里都写着X_M,那一定是你名字开头的两个字母吧…… 2009年,5月13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你问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我唱了周杰伦的歌,手牵手一步两步三步四步望着天……你居然笑我,你说我唱的真难听,你等着,我肯定回去好好练习中文,一定把这首歌唱好。 2009年,6月1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送了一份礼物给你,一个超丑的兔子娃娃,并且我又唱了一遍星晴。这一次你总算不再笑我了,只是……你为什么哭了呢?……喂!你别哭啊。 2009年,6月20日,天气:晴转阴 小茉莉,今天我觉得你特不自然,而且你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在哪里上学…… 2009年,6月23日,天气:晴转阴 小茉莉,你说你是个自卑的人,为什么这么说? 2009年,6月26日,天气:晴转阴 小茉莉,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以后都不会跟我见面了,这是什么情况?是不是我做错什么? 2009年,6月28日,天气:晴转阴 小茉莉,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你是怎么了?你为什么给我发短信说要想一想,要冷静一下。 2009年,7月5日,天气:阴 小茉莉,你在怕什么?为什么你不跟我说话呢? 2009年,7月12日,天气:雨 小茉莉,为什么我给你发信息你都不回。 2009年,7月15日,天气:晴转阴 小茉莉,最近要期末考试了,原本我以为你不会有音信了,可是你却意外给我发来了信息,只是那条信息的内容,真的让我很震惊,什么叫被父母知道了。靠!是不是你那个该死表哥说的! 2009年,7月20日,天气:晴转阴 小茉莉,今天我总算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了,只是,为什么我问你的话,你都规避掉了呢?还有,最后的那一句,你到底是想说什么啊?你到底觉得自己怎么样啊?!说啊! 2009年,7月30日,天气:阴 小茉莉,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机了。 小茉莉,为什么你不回我短信。 小茉莉,为什么,我有一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2009年,8月8日,天气:阴 小茉莉,你,哪去了? 148.第148章 番外篇,摘自木子枢的日记(3) 2009年,3月11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这个本子,我好几个月都没打开过了。现在是初三了,课业超忙的,而且马上就要中考了。小茉莉,你知道么,最近我姑来了电话,说我表婶去世了,我表婶对我特好,没事就让我去她家,可以说,我的全部童年都是在她那个种满梨子树的院子中度过的。但是,她现在走了,我特别难过,我觉得,是不是每一个抛开外在,真正关心我的,理解我的,包容我的,并且永远乐意陪着我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我父母是,表姨是,你也是…… 2009年,4月21日,天气:风沙 小茉莉,我妈让我回加拿大读高中了。我走了。你会想我么?还有……你现在,在做什么呀? 2009年,5月15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过几天就走了,但昨天我爸又和我坐下来谈了一下,我有些惊讶啊,因为他以前总忙着案子,很少理睬我的。不过这一次,他是认真的,他居然跟我说,希望我可以考虑留在他身边。说实在话,我挺震惊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2009年,5月17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我叔来了,他最近刚从警校毕业,他可真够厉害的,刚毕业就进了省纪委。不过,他这人还是老样子,永远不苟言笑的。另外,他好像又晒黑了,我怀疑警校里是不是天天给他们吃茄子? 我叔来我家说是为了看我爸,但实际我知道,他是想跟我谈谈,毕竟我们的关系一直不错。 说起来,他今天说了挺多话的,他以前都不会这样啊。这些话大多关于我爸,他说我爸的脾气不好,和他一起生活完全没什么情调可言。但他总是强调我爸是个好人,而且工作兢兢业业的。我当然知道我爸是个好人,他只不过很少笑嘛! 说实在的,我叔的话还是起了一定作用的,所以,我现在是些犹豫啦,就在刚才,我还站在阳台上看他离开,不过他可真够可以的,日常走路还那样挺胸抬头的,就差踢正步了。只是,这些都是题外话,他离开后,我依旧站在阳台上,我动摇了,我不想走了。 2009年,5月20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你猜我在阳台上看到了什么,那是夜空中一个转瞬即逝的光点,那一刻我内心特别激动,我以为那是流星,我还许了愿那。 小茉莉,说到我的愿望,你不要笑,我很贪心,许了很多。不过其中一个我连着许了三遍。 那就是,我希望能够再次遇到你。 只不过,我刚许完这些愿望,就立即看到了第二个光点,然后悲剧的,我发现原来那是楼上人扔下来的烟头。 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没有素质啊。 2009年,5月20日,天气:阴转晴 小茉莉,你还记得几天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光点么,不管它是流星还是烟头,我的愿望都不可思议的实现了。 今天我去医院帮我奶奶取药,结果在医院里,我竟然又看到了你。你剪了头发,变成了齐耳的短发,看起来挺清爽的,不过你似乎和以前有些区别,看着略微有些变扭。不过也难怪,毕竟这么久了,你肯定长大了一些。 说真的,那一刻我特别激动,我跑过去,站在你的面前,然而,为什么你和我迎面走过去,却完全没有认出我,你就那么擦身而过,就好像陌生人一样。 后来我问了人,知道你常来这家医院,好像是之前被自行车撞倒,撞伤了头。 你看,我就说自行车不安全啊。 只是,你这忘得也太干净了, 莫非是我的变化太大了,或者,你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真把脑子撞坏了? 2009年,7月28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今天我决定不走了,我想留下来吧,陪我爸,毕竟他一个人也挺可怜的。 还有,我叔今天送来了一些橘子,长得可真丑,不过挺好吃的。 2009年,10月28日,天气:晴 小茉莉,最近家里在给我忙乎学校的事情,我没有这边的户口,所以高中只能借读,我爸给了我几个学校让我选一下,我正好在刷牙,就随便指了一个,大一中,看这名字,挺吉利的。 2010年,3月1日,天气:晴 小茉莉,你记得么,几个月前,我跟你说我随便指了一个学校。结果今天从校长室出来之后,我竟然有看到了你,我当时就茫然了,我还以为是看错了那。不过那确实是你,即便在一群学生中间,即便穿着一样的校服,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和那次在医院里看到的一样,安静的站在一群学生中间,一脸疲惫的打着哈欠。 2010年,3月2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你相信“缘分天定”这个词么,我以前也不信,但现在不得不信了。因为我居然被安排到了你们班,为此我简直高兴到爆了,我把我妈前几天邮过来的巧克力都带过来了,我觉得这样的话,或者我能给你留一个不错的印象,说不定你就会记起我了。 只是,你干嘛老低着头啊,你就不能把头抬起来么? 小茉莉,我觉得我一定是急了,所以我才下意识伸出手来指向你,不过我旁边的班主任惊了一下,她估计是被吓着了。好在我立即看到了你后面的位置,我就跟她胡诌,我说我是远视眼,看不到黑板。但实际上,我近视100多度那,于是,从那之后我就带上了眼镜,当然,对外,我还是说,这是远视镜…… 2010年,4月3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我总算找到机会跟你说话啦,那是我灵机一动想出的方法,因为我看到了你的古文笔记,记得还是蛮好的嘛。不过你好像不太想跟我说话,你直接把本子递给我,便忙忙叨叨的开始写别的了。 你这是要把自己累死的节奏啊。 但还是有一件好事的,我总算知道了你的名字。 肖茉…… X_M…… 果然是你啊。而且,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我想到的昵称居然和你的名字对上了。 对了!这绝对就是缘分。 2010年,4月25日,天气:晴。 小茉莉,自从上次知道了你的名字后,我就大着胆子开始问你借东借西,你还挺热心的,居然都借给我了。 于是我找到了规律,从此之后,我就什么都不带,全问你借。但今天你发火了,你扭过头来,冲我嚷, “喂,同学,你家是穷么,什么都不带。” 当时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啊,以前的你可不会这样啊。你说话都是很小声的。只是有什么关系呢,说不定是你长大了,脾气也大了。 2010年,5月15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我发现你把头发扎起来了,不过你的马尾歪了,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扭过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不过我能理解啊,因为你这次期中考试的英语又考砸了,心情不好嘛!但你偏科偏得也太厉害了吧。 2010年,6月20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我看你一直郁郁寡欢的,我想你肯定是在为期末的英语考试发愁,于是我想了办法来逗你开心,我说,“喂!小茉莉!给你讲个笑话,舒缓一下心情。”你不乐意听,你说,“别闹!烦着那!”我就在后面拉你的马尾,我说,“喂!不好笑我是猪。”你这才转过来。结果悲剧的是,我讲完后,你居然真的没有笑,你还说“无聊!猪!” 149.第149章 番外篇,摘自木子枢的日记(4) 2010年,9月5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你居然来跟我说你不喜欢这个名字,真恶心。 会恶心么?不会吧! 更要命的是,你居然还设计害我,谁是你儿子啊!!! 2010年,10月15日,天气:阴 小茉莉,你是要气死我么,我今天让你出去活动活动,你居然说立马去。然后半天我还不见你出来,于是我回来找你,竟然看到你躺在座位上吃山楂糕。我急了,就骂了你,但我立马就茫然了。尼玛,我居然自己承认是你儿子了。 2010年,10月31日,天气:晴 小茉莉,你能别管我叫儿子么, 2010年,11月13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你还叫我儿子!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2010年,11月20日,天气:雪 小茉莉,你就那么爱给人当娘么? 2010年,12月1日,天气:晴。 小茉莉,你在喊我儿子,我不理你了。 2011年,1月5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从今天开始,我真不理你了。 2011年,1月8日,天气:晴 小茉莉,靠!我不理你,你居然也不理我!你有种! 2011年,3月6日,天气:晴 小茉莉,听说咱班过几天会转来一个女生,别人都在议论,说她的后门很硬,却疯疯癫癫的,更有盛传说她曾转过12个学校,而且每次都会把之前学校搞翻天。听起来,这女孩似乎不像是个好人。不过我不在意了,反正你应该和我一样,都会觉得她和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交集可言吧。 2011年,3月8日,天气:晴 小茉莉,果然,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多的啊。为什么当我看到你望向那个女生的时候,我居然从你眼中看到一丝欣喜,你这人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2011年,4月5日,天气:风沙 小茉莉,我发现自从那个叫杜淼的家伙来了之后,你就比以前活跃多了,而且你现在学坏了,你居然在考试的时候帮她作弊,这样不好啊。你可不能和她同流合污啊。 2011年,4月25日,天气:晴 小茉莉,你绝对是学坏了,你懒就懒被,居然还装病,老是变着理由来逃避间操。你这样不行啊。会得老年痴呆的。 2011年,5月20日,天气:雨 小茉莉,今天我简直受宠若惊的,你居然来问我准不准备在高中找对象?我当时特想说,“当然找了,要不就将就将就,你得了!”可我立马从门缝里看到了杜淼,她在那里一脸贼笑的。我就知道你俩又打赌拿我开心了,于是我跟你背高中生守则,“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到步入社会成为栋梁之前,坚决不谈恋爱!!!”结果,你!你你你你你!你居然骂了一句“操!”!!! 2011年,7月20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今天有点奇怪啊,杜淼突然来问我是不是喜欢你。我以为她跟我闹着玩,就没说话。结果她用胳膊肘捅我,笑嘻嘻的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顺其自然吧。她看了我好久,她的眼睛波光伶俐的,然后,突然间我有一种感觉,特别强的感觉,我觉得她完全就不是我们看到的那个样子,粗枝大叶的。实际上她的心很细,特别微妙的变化,她都能感觉得到。 果然,人还是极其复杂的动物那。 2011年,9月1日,天气:晴 小茉莉,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啊。本来我跟杜淼说,想请你出来吃自助餐放松一下,结果你说不去,她着急就拽了你一把,谁知你的杯子倒了,卷子湿了。于是你就大发雷霆把她骂了一顿。杜淼说她当时憋了一肚子的火,不过她深思熟虑了一下,觉得还是算了。于是她替我受了罪,不过她后来把你的卷子扔给我,让我给你贴好。我还真傻了吧唧的给你贴了,毕竟都是我的错啊。 150.第150章 番外篇,摘自木子枢的日记(5) 2011年,9月1日,天气:雨 小茉莉,今天开始我们就高三了,你还是老样子啊,语文不错,数学凑活,英语啊……我是不想提了,鸟都比你说的好听。 另外,你的嘴巴现在怎么变得越来毒啊,我说一句你回我两句,一点也不可爱。 2011年,11月10日,天气:晴 小茉莉,你猜我今天看到了谁,哈哈,我居然看到了你妈,她还跟我聊了很长时间,你得感谢我在她面前说了好多你的好话,不过后来为了避免你妈想多(我还是记得初中时候你跟我没说完话,我猜你一定还是和那会一样,害怕父母知道你早恋。)我就说了你的缺点,以此来保持平衡。但我发誓,我只说了“你懒”这一点,你是真的太懒了,我没说谎…… 2012年,1月10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这个寒假我知道你报了好多补习班,所以我也报了,不过为了防止你觉得尴尬,我还叫上了杜淼,但也不知道她是懒还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居然来了两天就不来了。 她不来的那些日子,我感觉特别好,你就坐在我的旁边,只不过你老是特别认真的盯着黑板,也不说别的。 后来有一次我提议,要不然我们放学走走吧,你说走什么走啊,都要累死了。 我也不管,我就拖着你,特意往27路的公交站走去。 说起来,还有些郁闷那,以前我们等车的那一站没有了,改成了酒吧一条街。但是无所谓了,我只是为了和你走走,希望你能对从前有点印象,只是悲剧的是,你一直都在那喊累,最后你到底还是挣脱我,逃到了马路边,你说你头疼,需要回家补觉! 你是真的忘了,还是不愿意想起? 2012年,3月7日,天气:晴转阴 小茉莉,今天我们吵架了,但你说的话真是太过分那, 什么叫长得好看了不起啊,什么叫家境好了不起啊,什么叫不用担心分数了不起啊。 我妈是给我在加拿大弄好了学校,但如果你说不希望我走,我就会不走的了,不是么? 2012年,3月7日,天气:阴 小茉莉,果然啊,我还是太过自恋了。原来那句话不是说给我听的,那是你对杜淼的抱怨。说句实在话,有时候我真羡慕杜淼,如果我是她的话,那该多好啊! 2012年,6月15日,天气:晴 小茉莉,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说我考完就走了了,你却跟我说,走好,不送。 那行啊!我走了!以后都别见面了! 2012年,6月24日,天气:阴 小茉莉,今天我就走了,但是为什么在机场的时候,我还是特别留念,我准备了好些话,想着最后给你打一次电话,我以为这通电话打出去,说不定就会像电视剧里演得那样,大团圆结局。 然而,你居然在电话里跟我说,“哎呀!你怎么这么烦啊!大晚上打什么电话!去那边好好学习啊!别老想着打电话。” 我真是欲哭无泪了。 2012年,7月1日,天气:小雪 小茉莉,现在是早上9点,你那边是什么时间,我们差着那么长的时间,你会不会就这样忘了我,然后有了别人。 2012年,7月20日,天气:中雪 小茉莉,我爸最近出任务把腿摔断了,我叔给我打电话说家里没人照顾他,你说我是不是该回去,毕竟他就我一个儿子。 2012年,8月1日,天气:阴 小茉莉,今天我和杜淼通电话,她说你报了财经大学,我问她,“你呢?”她说自己也报了财经,我有些惊讶,因为我之前就知道,这家伙通过了3家美院的校考,而她的分数也远远超出录取线许多,虽然这看起来这些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杜淼老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但事实还是摆在眼前 但最终她还是报了跟你一样的学校,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没有为什么,她乐意。然后我问她,小茉莉知道么?她顿了一下,许久后,她警告我,“木子枢,如果肖茉知道了这事,我就扒了你的皮。” 靠!她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她是不是个女的! 2012年,8月9日,天气:晴 小茉莉,杜淼今天突然给我打电话,她说,“肖茉最近神经兮兮的跟我,她发现自己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看不到他就会想念他,废寝忘食的。”说完她还补充道,“木子枢,说不定她是开窍了。要不然你回来吧。” 我也是醉了。 2012年,8月15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我叔又给我来了电话,我这次总算下了决定,我要回去。不管是为了你,还是我爸…… 151.第151章 番外篇,摘自木子枢的日记(6) 2012年,8月20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寡人回来了,不过我应该不算是个孝顺儿子吧,因为我刚下飞机,想到的第一个不是我爸,而是你。不过我还是先去医院看了他。毕竟是我叔来接得我。而他要求的事情,我向来都是不敢违背的,他老是刚正不阿的,简直要人命。 2012年,8月21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我叔给我打来电话,说已经给我办好了入学手续。不过他有些奇怪,他之前就问过我不止一次,为什么非要上财经大学。我当时说我想学金融。实际上的原因,你懂得,而且我觉得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他肯定会说我没出息,说不定还会告诉我爸。 2012年,8月28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我叔带我来这办了入学手续。他走后,我随便找了家咖啡厅,我一天没吃东西,饿死了。结果,特别意外的,我在那里居然看到了你,你还是老样子啊,一点都没变,喜欢跟一堆女生凑在一起叽叽咋咋,只是,有些奇怪是,为什么这一次你的旁边没有杜淼。但无所谓了,你们又不是连体婴儿,总不能永远在一起吧。 说真的,我当时挺激动的,我冲你打了声招呼,谁知你居然吓了一个激灵还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我是鬼么我?! 但你很快稳定下来,只是,就像我所想的一样,你很快冒出了其他的鬼点子,哎哎哎!这一次你好像有点过分了啊!我还没跟你说上两句话,你就借口说要走人,另外,你干嘛要把你朋友丢给我,还发信息说给我介绍美女。介绍个大头鬼啊! 2012年,9月6日,天气:晴 小茉莉,你真是无处不在啊,今天军训我又看到你了,你怎么还那么懒啊,你是猪么?动动能死啊! 还有,杜淼前天叮嘱过我了,说你是女生,怎么都会害羞一点。让我主动找你出来谈。我是有想过找你谈一下的。但是,最后我还是改变了主意,原因我也不知道,我总有点莫名的感觉。 2012年,9月8日,天气:多云。 小茉莉,今天你的朋友(就那个前几天丢给我的女生)她给我发信息了,我和她不熟,只是那天随便聊了几句就走了,不过她这人好像挺健谈的,而且她完全不在意我那天先走的事情。我觉得她让舒服过头,自然没跟她说得太多,我有点怕生,你是知道的。 2012年,9月14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还是挺够意思的,你的朋友今天突然跟我说,让我教她打网球。我一下想起那天咖啡厅,你跟别人吹出的牛皮。行吧!看在你的份上,我就教她吧。但说真的,我感觉她好像并不怎么喜欢这项运动。 2012年,9月26日,天气:晴 小茉莉,你怎么回事,天天不好好上课,神出鬼没的,我听你班学生说你最近老是逃课。 不过好在今天你有好好上课,而且还意外陪你朋友一起来打球了。只是,你依旧很懒啊,你居然一直躺在看台上,你是来躺尸的么?! 另外,你的脾气好像又大了,我刚说了你两句,你就跑了,莫非……是我说错了什么? 2012年,9月29日,天气:阴 小茉莉,今天杜淼跟我说,她感觉你好像喜欢上别人了。她说这话时挺不好意思地瞅了我一眼,我知道她觉得过意不去。于是我们沉默着坐了一会,后来我问她,那个男生是谁。她说好像是大四的,名字叫做,什么凉。 2012年,10月8日,天气:晴 小茉莉,果然啊,杜淼说的没错,你是喜欢了那个叫什么凉的,因为我看到你和他在一起,你们好像特开心。 2012年,10月11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听别人说昨天在电影院看到你和什么凉了,你们还一起买爆米花,你居然有逃课!!! 152.第152章 番外篇,摘自木子枢的日记(7) 2012年,10月13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喜欢你,你为什么就不知道呢。你傻么? 2012年,10月15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我打赢了比赛,网球社的人出来唱歌庆祝。本来我让你那个朋友打电话叫你来,她却说你不来了,你这是要作死么?你忘了你以前说过的话了?如果我赢了比赛,你肯定和我一起庆祝,陪我嗨整夜,可现在我在这里,你呢?你和谁去嗨整夜了? 2012年,10月16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也是要作死了,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我自己都忘了,更要命的是,昨天半夜我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躺在汉庭,旁边的床上躺着你朋友。我当时茫然了,于是我抓心挠肝了一晚上,给她讲了一晚上故事。 2012年,10月25日,天气:晴。 小茉莉,这几天我惶恐不安的,因为我老能听到一些流言蜚语,类似于我和你朋友在一起了,或者我们睡了之类的。于是我尽量躲着你那个朋友,网球社我也不去了。我就在屋里打LOL,一盘又一盘的,我准备打到流言散尽,否则就天崩地裂,海枯石烂。。 2012年,10月27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需要说明一下我确实什么都没干。我就讲了一晚上的故事,但是,行吧,你一定不会信得,我……算了,我还是不写了,我去打LOL,但我是清白的…… 2012年,10月30日,天气:晴。 小茉莉,最近我反思了一下,我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而且我这么躲着人家姑娘,好像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还有,傍晚的时候,她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说实在话,那条信息我看着挺难受的。于是我给她回了过去。那天我们聊到很晚,从此之后,我也记住了她的名字,原来她叫蓝曦。 2012年,11月5日,天气:阴 小茉莉,今天蓝曦买了新的围巾给我,我特想气气你,最好能把你气死。只是最后气死的,好吧,是我自己吧。你居然那么开心,你还陪我俩吃饭!你是脑子迟钝么?给你一瓶凉奶茶,好好冷静一下吧!!! 2012年,11月10日,天气:阴 小茉莉,今天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打了一串好长的微信,我想好好给你普及一下我们两个的关系,结果他奶奶的,电话忽然没电了。靠,那么多的字!我白打了!!! 2012年,11月13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还是有点不死心啊,我让杜淼去问你,我们算什么,你居然跟她说,废话,当然是好朋友啦。这还用你说么?不过,好朋友啊,这三个字还真有意思! 2012年,11月15日,天气:晴。 小茉莉,为什么我是你的朋友。 2012年,11月21日,天气:阴 小茉莉,今天杜淼跟我说了一些话,她说,她觉得你还是有点喜欢我的,不过胆子太小。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很吓人么? 2012年,11月27日,天气:晴。 小茉莉,我今天看到你和那个什么凉了。远远的,我看着你们好像挺好的。你和那个男生很好,算了,你滚吧,要是哪天后悔了就回来,反正我肯定不会不要你的。 2012年,11月30日,天气:小雪。 小茉莉,我收回前几天说过的话,因为今天很冷,而看到了你和那个男生在图书管里拥抱后,我差一点就冻死过去了。只是,你却只会问他冷不冷。我明明也很冷,我明明也难过。 2012年,12月3日,天气:阴。 小茉莉,今天我接受了一个女生,她是你的朋友,这是你希望的吧,我们在一起。 2012年,12月5日,天气:雪。 小茉莉,最近我忽然有点顿悟,其实跳出我们的关系,世界还是挺美好的,而蓝曦,她是个好女孩。只是,我还是很在意,最初的时候,你和我没有说完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好想问问你啊。不过我觉得,按照你的智商来看,你应该是不记得了吧。 2012年,12月30日,天气:大雪。 小茉莉,这个本子我好久没打开了,因为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至于每每看到它,我都觉得它好像会裂开嘴嘲笑我一样,就在几天前,我发觉自己真得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人。那天我在我叔的办公室内看到了一份资料,封面的名字叫做死者档案,内里的第一张,封头的位置是一张照片,你的,旁边写着一些大大的字。 奚萌,死因:交通意外,事发时间:2009年7月20日,死亡时间:2009年7月28日16:32 153.第153章 50 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人。 她简直不可代替,完美无瑕,而这一切原因,有两点,第一,这段感情发生在青涩懵懂的年纪,第二,你未曾得到过她。 看起来这事儿有些遗憾,不过这却并不影响你心里那段美好回忆。 你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坐车,之间却总是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偶尔偷偷的瞄一眼,期待这对方能先迈出一步,说一句,“HI,好巧啊。” ——不行,不能懦弱,一定要主动,就明天吧!明天一定会主动和她搭讪。 像这样的话,你一定想过无数次,甚至你还在这个基础上,连带着想出了接下来的许多步,什么时候表白,什么时候牵手,什么时候拥抱,什么时候亲吻。然后,什么时候……生儿育女。 这些你肯定想过,并且不止一次。 但是你下了很大的决心,跟自己说,像个男人一样,去到她的面前,跟她说,喂!我喜欢你。或者干脆什么也不说,直接壁咚! 不过,你想了这么多,最终却被她抢先了一步,她在某个雨天把伞递给你,跟你说了一句,“不要淋湿啊。” 她的搭讪方式特别温柔,而且善解人意。简直可以将你脑子里那些不堪的想法瞬间击毙。 她特别好,声音好听,长得可爱,偶尔会发点小脾气,不过,那都不是事。 她说,特别开心遇到你。 她说,感觉我们很有缘。 她说,要不然你帮我提书包吧。 她说,我很喜欢你。 于是,你们在一起度过了特别好的时光。 只是在这中间,你大概是忘乎所以,所以从来不曾仔细考虑过,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的名字,为什么你始终不知道她在哪个学校,哪个班级。还有其他的,关于她的一切。 为什么她不说呢?为什么从来都只字未提过呢? 你不知道的吧,她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她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并且害怕如果让别人都知道了,以后一旦你们分开了,成为笑柄的一定是她。 所以她在等待,等待着你来问她,等待着你来主动,等待着你像她对你那样,对她。 她好奇怪啊,是不是,但她就是这样啊,很容易受到伤害,很内向。 但是,你还是忽略了,你那么粗枝大叶,跟所有的男生一样,所以你嘻嘻哈哈,从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也没有问她,你甚至从没考虑过未来,就这样吧,爽一天算一天。 是的,在你看来你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问题,直到某一天,她跟你说她父母知道了你们之间的事情。说完这话的时候,她实际停顿了很久,她在等你说话, 例如,那有什么关系, 你管他们那。 有我在你怕啥。 …… 类似于这样的话,随便哪一句都好,她只想要个说法,并不需要你付诸行动。 只是,你一定跟所有的男生一样,粗心,大意,完全读不懂女生的心思, 于是那天你沉默着,你没有说话。 很久很久,真的是很久很久…… 终于,她喘了一口气,打断了沉默,她说,要不然,算了吧。 要不然,算了吧, ——怎么会就这样轻易的算了呢? 你确实是大脑迟钝的,所以你无奈,烦恼,甚至彻夜难眠,终于,你想通了一些事情,你做出了一些决定,你的往前迈一步,让那些不看好的人知道你的厉害。可是你不知道,这些都晚了一步,而许多时候,一步就是永远。 那一天,你打了一通电话,你觉得自己简直就跟一个骑士似得,太勇猛了。电话接起来,她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而且语速缓慢。 你说,“HI……” “嗯……”她回你,又余音。你没听出来。 你说,“在干嘛?” “刚从补习教室出来,准备赶公车。”她说,听筒内风声很大。 “这么晚。”你说 “是啊,要中考了。”她说,停顿了一下,但最终欲言又止了。 你往窗外扭扭头,夜好黑,你有些担心,沉默了许久后,你说,“一个人行么?没人接你么?” “恩……”她说,声音有了一些变化,“最近父母都很忙。”末了她还补充,“只有我一个人……” “奥。”你点头,其实你想说,要不然我去接你吧,但你最终还是没说,你只是沉默着,你竟然沉默着! 大概就是这样吧,你们都沉默着,然后沉默杀死了一切。 一分钟,两分钟……许多分钟。 终于,还是她先开了口,她说,“那个……我要过马路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 总算,你开了一点窍,你打断她的话,还算像个男人的说,“等一下……” “……”她没有出声,但她也没有挂断电话。 你说,鼓足勇气,“如果我说我不走了呢?不去美国了,你还会考虑和我在一起么?” 没有回答,对面的风声依旧很大。 许久后,她说,声音幽幽的,“那个,我需要想一下……” “为什么?怕影响学业?”你问, “不是……”她摇头, “怕父母知道?” “也不是……” “那……是对我没感觉?” “没……有感觉的……” “那……为什么?” “嗯……因为……我觉得自己……” 啪—— 电话挂掉了,声音散尽!世界终结! 但实际上,你是不知道的,当那一天,她被那辆飞驰的车子整个撞起来后,她的嘴里还留着几个字, 配不上你…… 因为配不上你,所以才那么胆怯。 因为配不上你,所以才不敢和你说的太多。 因为配不上你,所以才会有所止步。 恩,因为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这看起来是多么可笑的回答,还好你不知道,否则你一定会怨恨自己…… 当然,出了这个回答,你还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你总是活在记得世界里,不会替别人考虑,在你看来,你所做的全部,包括,等待,守候,归来,适应。这些都是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你以为,你觉得,你想…… 你以为上天开眼,你以为缘分未尽,你以为自己重新遇到了她,你以为只要自己留在她的身边,一切就会按照你所想的轨迹发展。 但是事实,你做得太多,想得太多,而一切的一切,终究只是白塔中的梦境。 而某一日,当你醒过来,你才发觉。原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活在“你以为”的那个世界里, 而那个她,几很早以前就死掉了…… —— 木子枢的私密日记,最后一页。 2013年,1月28日,天气:晴 小茉莉,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写日记了,谢谢你,这些年来,一直让我有所期待,有所想念。因为你,我明白了好多,也认识了好多重要的人,比如肖茉,比如杜淼,再比如蓝曦。 小茉莉,就在一个月前我还特别纠结,我谁也不理,什么也吃不下,我是真得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曾做过的事。因为每一次想起来,耳边都会有一个嘲笑的声音在重复着。 你好蠢,真的太蠢了! 但是,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蓝曦给我打来电话,她说来给我送吃的,这是这个礼拜的第五次了。之前的几次我都没有回应她,她就把那些粥啊,饭啊,面条啊,给了我的同学…… 只是,今天,我忽然有了一点想法。我决定下楼去看看她。 是的,我看到了她。她站在寒风里,冻得满脸通红却特别开心,她把粥给了我,笑着说,感冒了,就快回去吧。 那一刻,我忽然有种冲动,我问她,会不会觉得我很蠢。 她愣了一下,她笑我,别闹了。 我说我没闹。我真没闹。 我以为她会有些躲闪,或者觉得我脑子有病,但她忽然就凑近过来,她抱了我一下,她跟我说,当然不会…… 小茉莉,我不知道被车子撞上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但那一定很疼吧,就那样重重的摔在地面上,然后被那辆车硬生生的碾过去。这根本就不是难过,伤心一类的词能够形容的感觉…… 好在那个人最终还是被抓住了啊, 醉酒肇事,7年的刑期,只是,为什么只有7年啊,为什么判的那么轻啊。 为了这事,我曾经想了很久,我想不通,就好像困在深井里一样。但是,我叔说得是对的,人不能总停滞在一个节点上,社会有社会的规则,法律有法律的基准,造恶者最终会受到惩罚,受害者也终究会死有瞑目。而我能做的,只是,感谢你在我曾经的岁月中带给我曾特别好的想念。我会记得,也会去珍惜我未来要珍惜的人。现在,我终于遇到了新的人,她对我很好,真得是超好。所以,我觉得,我不应该伤她的心,我应该跟你说一句再见,是时候说一声再见了。 再见了,小茉莉。 往后我不会再提起你了。但是,我希望,关于你的那些事情,终究会落得水落石出,真相大白,而你也可以就此,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