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人的新婚夜 夜,月华如水,璀璨的繁星点缀在黑丝绒般的天空上。 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从山间公路驶上来,停在城堡般雄伟壮观的别墅前。 司机打开车门,一名身着白色礼服的妙龄少女缓步而下。 她身姿玲珑曼妙,一头浓密如海藻般的长发直垂腰下,肤色白皙细致,五官小巧立体,那美丽精致的容貌如明珠般照亮了初秋的夜色,却带着淡淡的忧伤。 等候在大门外的女管家不屑的勾起唇角,黑框眼镜后,挑剔的目光无礼的打量着她的身体,阴阳怪气的道:“欢迎大少奶奶。” 秦汐蕊咬了咬粉嫩的樱唇,眼中划过一丝轻愁。 今晚,是她的新婚之夜,没有婚礼,没有宾客,没有亲人的祝福,没有朋友的相伴,甚至连新郎都不见踪影。 脚上如灌了千斤铅,每走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奢华大厅内流泻出几缕淡金色的光,明灭的映在脸上,在管家鄙夷的目光中,秦汐蕊忧伤的低下头,向前走去。 心神恍惚的她没有注意,直接撞上了一堵坚硬的肉墙,她脚下不稳,踉跄了几步,竟跌坐在地上。 一道低沉的冷笑蓦地传来,秦汐蕊浑身一僵,扬起小脸,狼狈的望着那个居高临下的伟岸男人。 他有着一张俊美绝伦的脸,五官精致立体,身材挺拔修长,在灯光的照耀下,如同希腊神祗一般。 此时,他看着跌在地上的秦汐蕊,狭长精致的双眸里满是嘲讽。 “厉,我们快走吧?”男人的旁边依偎着一个妖媚的女人,深紫色的低胸短裙,展露着她前凸后翘的迷人身材。 雷厉霆唇边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将身边的女人揽入怀中,邪肆的道:“小妖精,等不及了?” 贺依依浑身酥软地挂在雷厉霆身上,手指在他胸前磨蹭,“厉,你好坏……”。 “那还等什么?”雷厉霆弯身将贺依依打横抱起,不顾地上的秦汐蕊,直接进了别墅。 上到二楼,他一脚踹开门,将贺依依摁在墙上,粗鲁地扯下她新买的香奈儿…… 贺依依很兴奋,顾不得房门没锁,喊得声嘶力竭。 雷厉霆俊美的脸上带着汗珠,狭长的双眸中却冰冷一片,看着身下女人沉迷的表情,他的脑中,却渐渐浮现出另一张脸…… 第2章 谁在偷窥? 雷厉霆扛着贺依依上楼的那一幕,如定格的黑白胶片,用血粘在秦汐蕊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老天有时候真爱和她开玩笑,原以为再也不会相遇,在她毅然决然踏上飞向罗马的班机时,原以为海角天涯,永不再见。 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身份,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大少奶奶,请随我来。”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管家双手环胸,像命令下人,丝毫没有要拉她起来的意思。 秦汐蕊咽下泪,从地上爬起来,默默跟着管家进了雷家大厅。 璀璨的水晶灯光洒下,每一件物品都极其精致,显示出雷家不凡的财力。 这里和记忆中不太一样,更奢华,更气派,却少了阳光的温暖,冰冷的气息四处流窜。 从旋转楼梯步上三楼,怪异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似压抑,似喘气,更夹杂着几分痛苦的欢愉。 脚不由自主地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越靠近,越清晰,秦汐蕊的心,忍不住痛了起来,不能自抑。 敞开的房门里面虽没开灯,却依稀可见两个人如连体婴般,紧紧缠在一起,太过投入,一点没觉察门口站了一个人。 雷厉霆小麦色的强健肌肉上,反射着汗水的流光,像充满攻击性的猎豹,优雅而又充满力量。 浪潮来临,贺依依放声大喊,满足地昏了过去。 雷厉霆利落地翻身下床,犀利冰冷的眼睛与房口惊恐的水眸撞个正着。 雷厉霆眉心微微皱起,一股郁结在胸口弥漫。 嘴边扬起邪佞的笑,如罂粟般迷人,眼底却是骇人的寒意:“女人,你不觉得这样光明正大地偷看很没礼貌吗?” 他虽然笑着,声音却透着深沉的怒意。 “还不快滚……” 第3章 狠狠一棍子! 秦汐蕊咬着唇,离开了,泪水如珍珠般划过她绝美的小脸。 她知道过了这么久,雷厉霆不可能没有女人,可当现实摆在面前时,她真的无法承受。 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又能做什么? “大少奶奶,有空在这里发呆,能不能麻烦你把晚餐端进去给大少爷?”管家悄无声息的站在秦汐蕊的背后,嘲讽的声音如鬼魅般响起。 “是,我这就去。”秦汐蕊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再一次告诉自己,她现在是雷旭风的妻子。 接过管家递来的托盘,秦汐蕊走到丈夫的门前,敲了敲紧闭的房间,“大少爷,我是秦汐蕊,我可以进来吗?” 长长的走廊静谧无声,袅袅回旋着她的声音。 秦汐蕊伸出细白的手,在门把上用力一拧,门应声而开。 黑漆漆的房间一股奇怪的味道迎面扑来,秦汐蕊小声地唤着:“大少爷……” 她一手捧着托盘,一手在墙上摸索着电源开关,忽然,一道低沉森冷的声音响,“滚出去!” 秦汐蕊吓了一大跳,漆黑的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男人森然的声音如在耳边。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大少爷,我给你送晚餐来了。” “啪!”棍子挟着劲风撕裂空气,向秦汐蕊袭来。 “啊……”秦汐蕊只觉得手臂上一阵火辣辣的疼,一个不稳,托盘上的饭菜洒了一地, 而这时,黑暗中的声音更冷厉了,“还不快滚!想再挨一下吗?” 手臂的疼使秦汐蕊退缩了,她小心翼翼退出房间,在走廊的光照下,那白皙如玉的臂上多了一道伤痕,血涓涓往外冒。 “真没用,这样就受不了了?”幽灵般的声音在背后贴得很近。 秦汐蕊吓得一回头,身后的人果然是陈管家,那熟悉的歧视与轻蔑扑面而来,“……管家阿姨。” 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我叫陈茉莉,大家都叫我陈管家。” 秦汐蕊轻轻低下头,她总觉得陈管家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随时随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叫她打心底产生莫名的恐惧。 “我带你去上药。今晚你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去服侍大少爷吧。”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渐行渐远。 秦汐蕊长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在陈管家面前,她总感觉自己像个犯人。 正要去快步追过去,转角的地上忽然漫过来一道高大的影子,秦汐蕊抬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开始,雷厉霆正斜靠着墙壁,漫不经心的看着她,欣长健硕的身体分外潇洒迷人。 层次分明的碎发勾勒出雷厉霆刚毅有形的轮廓,如墨深眸似海神秘,明明浮着笑意,却叫人如置北极,性感凉薄的唇微微弯起,浅浅酒窝若隐若现。 如此妖孽的长相却无一丝阴柔之气,俊美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邪魅的声音如低沉的大提琴,动听又惊魂,“你还好吗?” 第4章 记住你的身份! 秦汐蕊愣愣地看着他,十年了,他如雏鸟蜕变成雄鹰,在属于他的广阔舞台上自由飞翔。 不屑和讽刺在雷厉霆的眼中一闪而过,他紧紧盯着秦汐蕊的脸。 她实在是个难得的美人,海藻般浓密的头发包裹着精致的瓜子脸,黛眉如画,黑珍珠般的眸子楚楚可怜,俏挺的秀鼻将五官修饰得更加完美,殷红的唇如熟透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迷香。 在雷厉霆猎豹般犀利的目光下,秦汐蕊紧张得手心直冒汗。 明知道他现在认不出她,可一颗心还是跳得飞快,“我……” 薄唇依然挂着淡淡的笑,雷厉霆邪肆的道:“你似乎很怕我?” “不!我没有!”秦汐蕊怕他生气,急忙向前走了一步,走出光的暗影。 她看清了男人身上的淫靡,那潇洒不羁的身体上随意的披着一件蓝色的衬衫,强健的胸膛上印着鲜红的唇印和指甲的抓痕。 秦汐蕊愣住了,像被箭矢击中一般,痛,悄无声息的侵袭心窝。 雷厉霆狭长的双眸中燃起意味深长的戏谑,迈着优雅的步伐慢慢走向她,高大的影子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他抬起修长的手指,一手钳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撑着她头顶的墙壁,将她钳制在自己的怀里,“这张小嘴既然这么不诚实,还是不要说话了……” 雷厉霆猛地低下头,削薄的唇吻住她,用力吮吸着她口内的香甜。 秦汐蕊瞪大了眼睛,男人熟悉的味道窜进她的鼻尖,让她一阵悸动,一时竟忘了挣扎。 而这更给了男人可趁之机,雷厉霆更深的向她吻去,挑逗着她的丁香小蛇,吮咬着她的唇瓣。 秦汐蕊嘤咛一声,阵阵酥麻的感觉升起,她腿一软,更深的向男人怀中跌去…… 奇异的感觉阵阵袭来,直到她忍不住溢出一声娇吟时,她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纤细的身体开始挣扎起来,细白的小手捶打着男人的胸膛,“不……不要……” 雷厉霆不耐烦的单手擒住她的双臂,压制在身后,削薄的唇从沿着她的脸一路下滑,火热的喘息暧昧的烙在她的耳边,“……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嫁入雷家?” 情热霎时瓦解,秦汐蕊的心头冰凉一片,雷厉霆却不允许她逃避,从她的颈间抬起头,漆黑的眼底已是一片冰冷:“说!” 额头冒出细细的冷汗,秦汐蕊闭上眼,轻声道:“是雷家和我父亲的交易。” 冷厉的眸子审视着她,雷厉霆突然退开了,保持着距离,仿佛刚刚只是一场幻觉,“最好如此,若是让我发现你耍手段,秦汐蕊,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第5章 阴森可怕的老公 秦汐蕊卷长的睫毛上沾着几滴泪水,瑟瑟发抖的点了点头。 那一晚,在陈管家的安排下,她住进了四楼的新房。 浪漫的紫色渲染着喜庆,布置得美轮美奂的卧室,如同真正的新房。美丽的心形花环,两尊穿着礼服的娃娃亲密拥吻。 大大的双人床,粉紫色的天蚕丝床套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千朵玫瑰。 呆在这么漂亮的新房里,她这个新娘除了手臂上的鞭伤,连丈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 “叩叩叩……”有礼的敲门声打断了她一夜未眠的思绪。 拉开门,外面站着一个穿着女佣制服的女孩子,“大少奶奶早安,我叫小巧,您有什么事可以吩咐我做。” 这是秦汐蕊在雷家看到的第一个笑容,她对小巧打心眼里喜欢:“谢谢你。” 小巧粉嫩的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大少奶奶不要这么客气。陈管家请您赶快洗漱好,去侍候大少爷吃早餐。” 秦汐蕊知道这是自己在雷家唯一的价值,“好,我这就去。” 她迅速的洗漱好,又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匆忙出了卧室,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陈管家站在那,应该是专门等她的。 “陈管家早。” 陈茉莉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精光划过镜片:“不早了大少奶奶,请你以后在七点前起床,做好早餐,八点准时叫大少爷起床吃早餐。还有,大少爷起床气很重,大少奶奶要有耐心。” 明嘲暗讽的一番话听得秦汐蕊脸一阵红一阵白,呐呐地说:“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 陈管家冲另一边喊道:“阿何,将早餐端给大少奶奶。从明天起,你就负责教大少奶奶搭配大少爷的三餐。” 被唤作阿何的中年妇女胖乎乎的,小跑了过来。 她对陈管家谄媚的一笑,而面对秦汐蕊时,眼中则明显多了一抹鄙夷之色,“大少奶奶,这是大少爷今天的早餐,请一定要让他喝下这杯现榨的果汁。” “是。”秦汐蕊接过托盘,转身往楼上走去。 朝阳溶溶的晨曦,金色的阳光毫不吝啬地铺洒下璀璨的光辉。 一踏入三楼,莫名的冷森感倏然升起,这里似乎与其他地方不同,连漫过的阳光也怕了这冷冽,瞬间褪去。 秦汐蕊鼓起勇气敲了敲门,然而里面依旧死寂一片。 “大少爷……”清亮的声音里掩不住丝丝颤抖。 有了昨天的经验,秦汐蕊知道这扇门不会主动开启。于是,带着不安与惊慌,她缓缓扭动门把,果然,门依然没有上锁。 黑漆漆的房间,如同夜晚。 厚厚的黑色窗帘挡去所有光线,不管白天黑夜,这里都幽暗森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腐烂的异味,秦汐蕊的胃一阵阵激烈的翻搅,忍不住干呕起来。 一道暗哑的声音如鬼魅响起,吓得秦汐蕊魂飞魄散,“谁让你进来的?” 第6章 他恨她! 秦汐蕊猛地抬起头,只见昏暗的灯光下,一名男人坐在轮椅上。 他身形清瘦,长发凌乱,黑暗中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那优美的五官线条和完美的脸部轮廓,均显示着他是个样貌不输给雷厉霆的男人。 猎豹般森冷的眼睛盯着猎物般的秦汐蕊,低沉的嗓音冰冷无情,“你就是我的新娘!” 秦汐蕊咬着唇,抬起头,轻声道:“是。” 突然,眼前银光一闪,秦汐蕊还来不及反应,他手中的特制拐杖已经在身上抽出血痕。 秦汐蕊疼得弯下腰,那疼痛比昨天更狠更重,哽咽的声音微微颤抖,却没有哭,“大少爷?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啪”又是拐杖划破空气的声音。秦汐蕊绝望地闭上眼,料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挂在墙上一幅画“哐当”落地,飞溅的玻璃碎片森森冷光。 “难道你没听过我的传闻吗?”冷冽的声音如刺钻入刀,片片凌迟人的神经。 秦汐蕊当然听过。现年三十岁的雷旭风一出生就是个罕见病患儿,双腿无法行走,医生判定他终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他曾有过三任妻子,却不知为何最后发疯的发疯,病死的病死。更有记者绘声绘色地报道,她们都是受不了雷旭风的变态折磨而精神错乱的。 “不,你不是那样的人。”秦汐蕊真心的说了一句。 虽然雷旭风莫名其妙的打她,整个人更是阴阳怪气,她却听出了他残冷话语里藏着的自嘲与自卑。 刚才被他打落在地的画便是最好的证据,能画出那么栩栩如生的画,必定心中充满无限美好。 黑暗中,雷旭风眉头深锁,她是他见过最勇敢的女孩。不但不像其他女人避他如蛇蝎,逃之夭夭,更有胆量说他不是传闻中人。 “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改变对你的态度。告诉你,要当我雷旭风的妻子,这是家常便饭。”似在强调自己的话,拐杖一挥,秦汐蕊手臂上又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啊……”这一次刚好打在昨夜的伤口上,新伤旧伤,加倍疼痛。 秦汐蕊整个人疼的跪在地上,眼泪一颗颗滚落,空气中亦弥漫着血腥的味道。 “啪”地一声,灯光倏然亮起,刺目的光使秦汐蕊本能地闭上眼睛。 半晌后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苍白病态的俊美脸孔,他唇上毫无血色,却添了几分独特的优雅贵气,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让人一见舍生忘死。 按下按钮,轮椅自动缓缓朝她滑来。雷旭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眸中升起嗜血的快意。 浑身疼痛的秦汐蕊惊骇极了,饶是再笨,她也看得出来,雷旭风恨她。 “把地上收拾干净,再去重做一份早餐,十分钟之内,你若没有回来,后果自负!” 第7章 断绝父女关系! 秦汐蕊快速捡起地上的玻璃,尖利的碎片扎入指甲,顿时血肉模糊。 侍候雷旭风吃完早餐,等秦汐蕊终于能喘息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现在的她饥肠辘辘,走到厨房一看,里面空荡荡的,果然没有人记得她还饿着肚子。 秦汐蕊苦笑一声,随便找了块早餐剩下的三明治,大口大口咬着。 “怎么?秦家已经穷到吃不起饭了?”冷冷的声音打断她的大块跺颐,在瞥见门口伫立的身影时,秦汐蕊吓得剧烈得咳嗽起来。 雷厉霆无动于衷倚着门,一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跳跃的阳光在他身上洒下无数碎金,更添几分尊贵与桀骜不驯。 他慢悠悠的踱步过来,弯腰向前倾,俊脸妖孽的脸一寸寸靠近惨白的俏脸,直到差点儿碰到娇嫩的樱唇才停止,“女人,你没事吧?” 秦汐蕊一惊,想要往后推,下一秒就被男人擒住了下巴,两人几乎是唇抵着唇,“我就这么可怕?怎么你每次见到我就像见鬼一样?” 秦汐蕊看着他,一时愣住了。 这张脸曾经是她最深的眷恋,现在近在咫尺,却相隔天涯。 “我没有……” 话音未落,雷厉霆已经松开了她,转身离开,空旷的厨房里回荡着他低沉优雅的声音,“去把你的手包扎一下……” 一转眼,秦汐蕊嫁到雷家已经三天了。 这一日,该是新娘回门的日子。 她没想到的是,竟然是雷厉霆亲自送她回去。 奢华的跑车在公路上疾驰着,最后停在一幢小洋楼前。 秦汐蕊的母亲薄兰一见到她就热泪盈眶,拉着她的手仔细观察,“孩子,我好想你……” “妈……”秦汐蕊低着头,美目里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慌,女儿与母亲应该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可是,她并非她的女儿。 确切的说,身体是,灵魂不是。 可重生这种事,说出去谁会信? 面对薄兰愧疚的目光,秦汐蕊心软了,她答应过真正的秦汐蕊会好好照顾她的母亲,从她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是薄兰的女儿秦汐蕊,不再有任何其他的身份。 母女俩喜悦重逢的同时,书房里的秦佐治正谄媚的招呼雷厉霆。 一身黑色定制西服的雷厉霆优雅坐在沙发上,拿出支票,刷刷几下,龙飞凤舞的签下金额与自己的大名。 低沉的嗓音满充满了不耐烦,“这张两千万的支票足够解冻你套牢的股票与期货了,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和秦汐蕊彻底绝断父女关系……” “这……雷总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嫁女儿,而不是卖女儿。”秦佐治犹豫的道。 雷厉霆眉峰一动,淡淡的说:“那你收受贿赂的事儿,我可能会不小心寄给政法机关的。” 秦佐治一听,顿时脸如死灰。整个人瘫软在沙发上,如斗败的公鸡。他总算见识到了雷厉霆‘笑面修罗’的真面目! 第8章 你母亲的命在我手中 按照回门的习俗,秦汐蕊应该呆在下午再走,可是才在家里呆了几个小时,秦佐治就催促她离开了。 直到雷厉霆的车都开出去老远了,她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薄兰在门前依依不舍的瘦弱身影。 她知道薄兰自小很疼爱她的女儿,要不是秦佐治百般威胁,她身体又不好,无法带女儿离家出走,不然一定不会看着她嫁入雷家。 薄兰的无奈她都明白,因为她的母亲就是这样的女人,温柔,善良,对家庭尽心尽力。 可是…… 突然,跑车一个急刹车!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 剧烈的晃动唤回了秦汐蕊飘飞的思绪,惊惧胆怯的乌瞳对上雷厉霆深如大海的墨眸,他深邃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 秦汐蕊心生骇意,只能使身子尽量往后靠,却仍逃不开他的气息萦绕。 雷厉霆忽然倾身靠近,俊脸在她的面前放大,那邪惑而凌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每一秒都是致命的煎熬。 食指轻佻的勾起她的下巴,男人俊美绝伦的脸上带着一丝冷酷和暧昧,“你不需要那么怕我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秦汐蕊胆怯的向后缩着身子,躲避着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不……不要。” “不要?你究竟在逃避什么?还是说……你以前就认识我?” 秦汐蕊浑身一僵,绝美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 这一秒的呆滞,恰恰给了雷厉霆可趁之机,他低下头,削薄的嘴唇猛地吻住她! 秦汐蕊惊愕的挣扎起来,在狭小的空间里,怎样都逃脱不了男人的钳制,只能在樱唇间发出呜呜的呻吟,却更加刺激了男人的欲望。 炽热的喘息在车子里弥漫,她浑身酥软,渐渐没了力气,终于倒在男人的怀里。 直到她的唇都被吻的红肿了,雷厉霆才慢慢的退开,指尖暧昧的摩挲着她的唇角,低喃的嗓音仿佛情人间的爱语,却是最尖利的武器。 “忘了告诉你,刚刚你的父亲已经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了。从此刻起,你与秦家再没任何关系。” 秦汐蕊不可思议地瞠大美目,颤抖的唇嚅嗫了许久,却吐不出一个字。 令她震惊的不止是她和秦佐治断绝父女关系的消息,而是雷厉霆的改变。 曾经那个温润善良的雷厉霆已经不见了,眼前这个与他长得十分相似的人,陌生得叫她害怕。 秦汐蕊委屈的泪再也隐忍不住,“雷厉霆,嫁入雷家并非我的意愿,是秦……我父亲用我母亲的安全威胁我的。” 雷厉霆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着她精致的下巴,“那你更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妄想背叛雷家,你应该知道,你母亲的哮喘病越来越严重了,她的死活依然掌握在你的手里……” 第9章 酒醉后的夜晚 秦汐蕊的泪水在眼眶里荡漾,她忍着痛点了点头。 雷厉霆深入大海的眸中闪过一丝戏谑,重新发动了跑车,疾驰在山间公路上。 一转眼,时间过去了一个月。 秦汐蕊在雷家依然过得度日如年,丈夫的冷漠和下人的轻蔑,都让她倍感难堪,而最让她心痛的,还是雷厉霆。 她从下人口中得知了这十年来雷厉霆的改变,知道了他的努力,他的成功,还有他名满B城的风流多情。 他换女朋友的频率可以媲美换衣服,可即使如此,仍然有大把的女人等着飞蛾扑火。 秦汐蕊嫉妒,嫉妒的心都碎了,可她能做什么! 她只能每天深夜站在窗前等待,等待晚归的雷厉霆搂着不知第几任的女朋友回来一夜风流。 这一晚,月光如水般洒落大地,照耀着占地辽阔的华美别墅。 秦汐蕊穿着洁白的雪纱睡衣,站在窗前静静的等着。 疾驰的发动机声音由远及近,淡黄色的车灯照进了院子,刺耳的刹车声随之划破夜空。 秦汐蕊知道是雷厉霆回来了,她探头一看,只见雷厉霆摇摇晃晃的从车库中走来,高大俊逸的身躯歪歪扭扭,像是喝醉了。 心里倏然一疼,秦汐蕊匆匆跑下楼,去扶烂醉的雷厉霆,她不能看着他一个人没人照顾。 “你没事吧?”纤瘦的她根本撑不起他的身体,只能躲在他腋下,费力撑着不让他摔倒。 “不要管我,我还要喝,还要喝……”此时的雷厉霆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改平时的冷静深沉,像头受伤的狮子。 “我扶你上楼去吧。”秦汐蕊咬紧牙关,一步步撑着雷厉霆异常沉重的身躯。 好不容易到了他的房间,秦汐蕊已是满头大汗。 “你先躺一会儿,我去拿毛巾给你擦一下。”秦汐蕊刚要起身,手突然被雷厉霆用力一拉,失去重心的她一个不稳,跌进了雷厉霆怀里。 浓郁的酒气迎面扑来,其中夹杂着雷厉霆好闻的气息。 秦汐蕊脸一红,挣扎着:“对不起……二少爷,你快放开我。”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玉白的小手推拒着他的胸膛,吐气如兰的呵在他的耳畔,单纯的秦汐蕊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她行为对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是多么大的诱惑。 软玉温香抱满怀,像一个甜美的果实,等待着男人的采撷,雷厉霆的雄性本能完全被激发出来,他一个翻身,将秦汐蕊整个人压在身下。 月光朦胧中,她的五官并不是特别清晰,可眉心那颗红艳的美人痣却散发出妩媚的亮彩。 那颗美人痣刺痛了他极力隐藏的内心,身下的女子顿时化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雷厉霆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冷酷的占有欲,像一只瞄准了目标的猎豹般,充满了攻击性。 他一把扯碎了秦汐蕊洁白的睡衣,俯下身,堵住她迷人的檀口…… 第10章 出乎意料的甜美 被欲望冲昏头的雷厉霆只想狠狠蹂躏身下的女人! “唔……唔……”秦汐蕊拼命推拒着身上的雷厉霆,奈何男女天生的悬殊,她的反抗在雷厉霆看来是欲拒还迎。 布帛撕裂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雪白的睡衣像蝴蝶般坠落在地。 那玉白的肌肤,完美的身材,都如梦幻一般! 雷厉霆的喘息更重,深邃迷蒙的眸子里满是占有欲,他狠狠的吻着身下的女人,翻搅着里面的甜美,那出乎意料的美妙味道,叫他欲罢不能。 “不要……不要这样……”秦汐蕊惊惧的挣扎着,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开男人的钳制。 雷厉霆的力气出奇地大,像一顿坚硬的城墙般,将她整个人围在他的怀抱里。 秦汐蕊拼命摇着头,屈辱的泪落在灰色的床单上,瞬间了无踪迹。 此时此刻,女人的挣扎和眼泪对雷厉霆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催情剂,他滚烫的薄唇吮咬着她的唇,然后向下…… “不……放开我,不要……我是你的……”秦汐蕊猛地一颤,从未有过的酥麻感觉在体内盘旋着,她细细的颤抖着,绝美的小脸上是沉迷,也是羞愧。 性感的面容,鲜红的舌头在唇间轻轻一舔,俊美妖冶的样子让秦汐蕊一阵脸红。 男人健硕的身躯狠狠压了下来…… 第11章 不要,放开我! 第二天。 淡金色的晨光照在凌乱的大床上。 秦汐蕊悠悠醒来。只觉得全身痛得麻木。 身边的男人睡得很熟,那健硕欣长的身材堪比世界名模,额头柔和的碎发随意洒下,软化了刚强,遮去了邪魅,他睡得像个孩子。 秦汐蕊艰难的下了床,脚一沾地,她差点跌倒,未着寸缕的身子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青紫的印记。 睡衣已经被雷厉霆撕成碎布,她只好从雷厉霆的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色衬衫套上,刚好垂到膝盖。 最后看一眼熟睡中卸下防备的雷厉霆,秦汐蕊的眼中满是复杂。 她记得,昨晚他在占有她的时候,一直都喊着一个名字。 小熙。 像小偷一样遮遮掩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秦汐蕊终于消耗掉最后一丝力气,顺着门滑坐于地上,流了一夜泪的眼睛,再也挤不出液体。 “叮叮叮……”扰人的电话铃声响个不停,像是在跟雷厉霆比赛耐力。 他习惯性的伸手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却怎么也摸不到。 雷厉霆睁开惺忪睡眼,宿醉的脑子有刹那停滞,但一瞬间之后,所有的记忆一涌而上,鹰眼扫出犀利的光,落于地板上那突兀出现的雪白睡裙上。 看来,她处心积虑已经很久了。以他的酒量鲜少有喝醉的时候,只除了每年的某一天。 很好,秦汐蕊,既然你不想安安分分当的当雷家大少奶奶,我会成全你的…… 半个小时后,雷厉霆西装革履地出现在楼下大厅内。 白色西装衬托出他的俊雅不凡,浅紫色衬衫更增添了几分邪魅,简单之中流露出不凡的尊贵与优雅,还有几分放荡不羁。 秦汐蕊躲在三楼的楼梯口竖起耳朵,提心吊胆注意着他的每一道声音。 忽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一道清脆的嗓音响起,“……大少奶奶,原来你在这儿啊,陈妈让你到楼下偏厅去,她有事找你。” 秦汐蕊回头一看,是佣人小巧,她勉强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大少奶奶,你要小心点……”小巧欲言又止, 秦汐蕊目光一沉,心里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难道,昨晚的事,陈管家已经知道了? 第12章 女人,乖一点 雷家的偏厅在宴会厅的旁边,秦汐蕊一进去就见陈管家坐在真发沙发上,冷漠的表情一如既往。 见她来了,陈茉莉镜片后的眼睛划过一道犀利的光,抿直的唇是割人的铁丝:“大少奶奶来雷家也有一个月了吧,还习惯吗?” 如此温和的开场白令秦汐蕊心生莫名的骇意:“还好。” “知道吗?你是第一个天天被大少爷打骂而没有四处哭诉的女人。”金色的窗帘流苏轻晃,荡着陈茉莉的话,“你应该听过大少爷曾经娶过三任妻子的吧。” 秦汐蕊更加迷惑了,“听过一些。” “她们进雷家,都是另有目的。” 秦汐蕊瞠大眼睛,盈盈翦眸流露出惊恐,她知道陈茉莉今天找她的目的了,“陈管家,你不会认为我和她们一样吧?” “大少奶奶,既然你父亲已经将你卖给雷家,你生是大少爷的人,死也是大少爷的鬼。”陈茉莉站了起来,绕着秦汐蕊走了一圈。意味深长地说:“二少爷是雷氏财团的总裁,他的未婚妻就是你第一天见到的贺小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两人就要结婚了。” 秦汐蕊凄然地笑着,无力跌坐在沙发上。 魂不守舍的一天很快过去,一转眼,夜幕降临,五彩的水晶灯将别墅照得绚丽多姿。 在得知雷厉霆今晚会回来吃饭时,秦汐蕊的心就跳得异常厉害。 昨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还将她当成了别的女人。 秦汐蕊咬着唇,轻轻叹了一口气,端起托盘,去给大少爷送晚餐。 示意地敲了几下门,便扭开门把,小心翼翼一步步如在探险,因为她不知道雷旭风的拐杖会从哪一个方向飞来,“大少爷,该吃晚餐了。” 脚上踩到什么东西,尖利的铁齿刺进肉里,一股剧痛忽然传来,秦汐蕊尖叫一声,跌落在地,“大少爷,帮我解开好不好?求求你……”每试图动一下,夹住脚的铁器便又紧了一分。 “啪”地一声,久违的光亮振奋了秦汐蕊,抬起头,雷旭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面前。 俊美的脸苍白而冰冷,如优雅阴森的吸血鬼王子般,散发着罂粟的魅力。 秦汐蕊终于看清,脚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捕鼠器,两排尖尖的铁齿闪着寒光! 雷旭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的狼狈,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诡异闪过。 “大少爷,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过我?”秦汐蕊痛的全身发抖,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滑下。 雷旭风白皙的看不见血色的十指轻轻交握,冰冷而残酷的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可以放开你。” 秦汐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泫然欲泣的目光询问。 雷旭风薄唇一勾,扯出一抹罂粟般的笑容,“我要你当我的模特……” 第13章 换一种方式…… 秦汐蕊惊愕地瞪大了一双美眸。 她知道雷旭风是世界著名的油画家,许多顶级收藏家都以拥有他的画为傲,可是……要她在雷旭风面前赤身裸体,她真的做不到。 昨晚雷厉霆留在她身上激狂的痕迹还没有消退,绝对不能让大少爷看到! 雷旭风低沉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要画一幅画,你现在的样子很完美。” “大少爷……求你先放了我……”漫长的疼痛度秒如年,秦汐蕊的血越流越多,浑身冰冷。 雷旭风唇边诡异的笑更妖冶了。 很好,他还没遇到这么能忍的女孩。她还真是有趣! 弯下腰,雷旭风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指尖在那惨白的唇上暧昧的摩挲着。 他清香幽冷的气息拂在她的鼻端,秦汐蕊震惊地发现,雷旭风的力气极大,一点都不像一个长年坐在轮椅上的病人,“那我们换个条件吧。我要你……帮我洗澡!” 秦汐蕊心中一喜,她是他的妻子,帮他洗澡是本分,“好,我答应。” “很好。”雷旭风狠狠甩开她的脸,漫不经心的拿起手上的机关按下,只听啪的一声,深深陷入秦汐蕊脚腕里的铁齿猛地拔出来! 秦汐蕊凄厉的惨叫一声,终于昏死过去。 夜已经很深了,月亮挂在高空,流泻着轻纱般的光华。 粉紫色的大床上,秦汐蕊睡得很沉,黑发铺成扇形散于玫瑰枕上,黑亮如上等绸缎。 精致的瓜子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深深垂下的羽睫盖住明亮眼眸,在眼睑上投下两弯疏淡的暗影。 一身黑色西服的雷厉霆站在床边,单手插着兜,垂眼望着床上的女人,英俊绝伦的脸上带着几分阴郁。 深邃黑眸紧紧盯着床上昏迷的秦汐蕊,雷厉霆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对身边的佣人吩咐道:“好好照顾她……” 秦汐蕊的脚并没有伤到骨头,只是流了太多血,需要静养几日。 但是,雷旭风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她一醒来,陈管家就通知她去大少爷的房间。 从四楼一瘸一拐地走到三楼,秦汐蕊汗流浃背,好不容易到了那扇始终紧闭的房门前,她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猝不及防门突然自动打开,她的一声惊呼还含在嘴里,身体已经跌在地上。 脚上的伤又裂开了,鲜红的血在雪白的纱布上晕染开,如一朵朵盛开的寒梅。 “怎么这么慢?”雷旭风冰冷的声音很不耐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转动轮椅离开,“跟我来。” 秦汐蕊忍痛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跟着雷旭风进入他的画室,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每一幅都价值连城。 雷旭风转动轮椅,苍白妖冶的脸上冰冷一片,狭长的双眸中却闪现着一丝酷寒的兴奋,“给我把衣服脱掉……” 第14章 没有人能违抗我! 秦汐蕊一惊,顿时羞得小脸通红。 雷旭风不耐地挥出手杖,重重的打在地板上,“脱!” 灯光下,苍白优雅的男人少了那森然的诡异感,却多了几分俊美的阴冷,他是这间屋子的黑暗之王,没有人能违抗他的命令。 “扑通”一声,秦汐蕊跪倒在地:“大少爷,求你别这样对我……” 尽管重生之后,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属于她,可她实在无法做到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这样。 雷旭风残忍一笑,冰冷的大手一把掐上秦汐蕊优美的脖子,他低沉的嗓音优雅而冰冷,像是罂粟花的诱惑,“没有人可以反抗我的命令,如果你不答应……你的父亲和母亲,将会为你的大胆付出代价!” 手指一寸寸的收紧,空气在一点点的流失,泪水纷纷滑下白玉般的脸庞,秦汐蕊痛苦的高扬着下巴,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挤出一句话:“我……答应。” 她已经死过一回了,这次她要好好珍惜,不能轻易丢掉性命! 雷旭风手一松。 秦汐蕊身子瘫软在地,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光洁的地板映出她此时凄惨的样子。 手,像是有千斤重,慢慢的解开了一颗颗扣子,裙子翩然滑落身体,莹白的肌肤如羊脂凝玉般展露在男人面前,散发着少女的光泽。 雷旭风盯着她,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低沉的嗓音有一丝暗哑,“站在十字架前,把双手举起。” 屈辱的泪水肆意泛滥,秦汐蕊走过去,举高了双手,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男人火热的目光中。 雷旭风阴柔苍白的脸上满是激动,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女孩儿果然是个跌落凡间的天使! 雷旭风拿起画笔,飞快的描画起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秦汐蕊的手脚都已经麻木,她昏昏沉沉的任由男人的目光肆意鞭挞,直到一声狂笑惊醒了她! “太好了!这就是我要的效果!太完美了!”雷旭风激动的双手颤抖,望着已经完成的画作,狭长的双眸中尽是狂喜。 终于结束了…… 秦汐蕊身子一软,她像一只濒死的蝴蝶般翩翩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你可以走了。”雷旭风兴奋的声音带着一丝阳光的味道,可秦汐蕊再也不会把他和那个送她兰花图,叫她不要哭的大哥哥联系到一块儿。 雷旭风招呼佣人进来,冰冷无情的嗓音满是残忍,“把她拖出去,别弄脏了我的画室……” 第15章 蛊惑人心的男人 秦汐蕊足足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整个雷家别墅里,没有人顾及她的死活,只有小巧还记得来照顾她。 秋日的夜晚,空气别样清凉,竟然冷的像隆冬。 正如这座华丽的别墅一般,冰冷的仿佛地狱,没有一丝人间暖情。 体力被严重消耗的秦汐蕊一觉醒来,已经饿的头脑发昏,她脱着受伤的身体,一瘸一拐的下了楼。 纯白色的厨房纤尘不染,所有的厨具皆是世界一流的产品,拉开比她还高的双开门冰箱,里面琳琅满目的食物闪花了她的眼。 “当雷家的大少奶奶真有那么凄惨吗?居然一次次的偷东西吃?”突然响起的低沉吓得秦汐蕊立刻关上冰箱门,哪知动作太快,手指竟被门夹住了,疼的钻心。 咬着唇回头一看,心头顿时一动,。 雷厉霆双手环胸,悠闲的靠着墙壁,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淡漠的双眸里满是戏谑,一身笔挺的银灰色西装合贴的包裹着他高大强健的体魄,配上他英俊绝伦的脸孔,仿佛生来便是蛊惑人心的神祗,一个眼神就令人臣服倾倒。 衣冠楚楚的他像是刚参加完宴会回来,秦汐蕊低下头,看着身穿睡衣的狼狈自己,顿时羞的小脸通红。 抬眼羞涩的看着目光深邃的男人,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晚,激狂的他,温柔的他,缠绵的他,掠夺的他……全都刻在她的心头。 脸上一阵滚烫,秦汐蕊顾不得拿吃的,低下头就想离开。 身前忽然挡住一堵坚硬的肉墙,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混着淡淡的烟味源源不断的传来,秦汐蕊慌张的低着头,想要绕开他,却被男人一把攥住手腕,抵在墙上! “你……放开我。”秦汐蕊细细的声音像只虚弱的小猫,游移的美眸不敢看他。 雷厉霆深邃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她绝美的小脸,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忽然低下头,轻轻咬住她的唇! 秦汐蕊大惊,拼命挣扎起来,肚子也跟着凑热闹,咕咕叫了起来!男人一顿,用力吮吸着她的唇,然后便退开了。 低沉的笑自头顶传来,秦汐蕊羞得脸上滚烫,不知说什么好。 雷厉霆一边边卷起袖子,一边道:“今天的宴会真是太无聊了,连食物都那么难吃。真饿。” 他拉开冰箱门,轻车熟路的找出一包素食面,两个鸡蛋,还有几根青菜,走到厨房里,开始旁若无人地开火,加水,打蛋,下面,动作纯熟而优雅。 秦汐蕊怔怔的看着他,帅哥下厨总是分外赏心悦目,更何况那人是雷厉霆,在此之前,她只见过一次。 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不一会儿,雷厉霆已经利落地煮好了面。热腾腾的碗上冒着诱人香气,引得秦汐蕊肚里的饥虫哀鸣。 雷厉霆气定神闲的端着托盘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磁性的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我煮多了,要不要一起吃?” 第16章 跌入温暖怀抱 诱人的食物香如伊甸园的毒蛇般诱惑着秦汐蕊的胃,更令她裹足不前的是,记忆中与雷厉霆一同吃面的温馨场面。 前世的记忆虽然依旧清晰,却已隔了一个轮回。今生,她是秦汐蕊。 在她挣扎不前的时候,男人已经将两碗面端上桌,他邪惑的声音在静夜中尤为迷人,“我已经好久没自己煮东西吃了,你可是第一个有幸尝到的人。” 挑面的手指顿了下,雷厉霆深邃的眼飘浮星星寒意。曾经他一改君子远庖厨的家训,亲自下厨为心爱的女孩洗手做羹汤。 可是…… 拼命压制却还是抵抗不了心底的魔鬼,秦汐蕊缓缓转身,在他面前坐下,一碗普通的素食面,几叶青菜,一个荷包蛋,却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珍贵。 这是自她进入雷家以来雷厉霆对她最和颜悦色的一次,她要珍惜,更要珍藏。 即使拼命拖延时间,一碗面仍是见了底。 “还要吗?”温柔的声音如梦中王子,秦汐蕊的盈盈翦眸倒映着雷厉霆融合着成熟与邪气的脸庞。 她轻摇了下头,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不期然,受伤的脚忽然扭了一下,秦汐蕊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前跌去,眼见着地面原来越近,她吓得闭紧了眼睛,等待着落地的痛苦! 然而,预想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她跌进了一个坚硬却温暖的怀抱里,带着熟悉的好闻气息。 秦汐蕊睁开眼,正对上男人邪气戏谑的双眸,像一汪深邃的湖,让人跌进去就出不来,她怔怔的望着他,一时竟忘了自己正以极度暧昧的姿势躺在男人的怀里! 雷厉霆的袖子高高的卷起,赤裸的手臂紧贴着她只穿着一袭轻薄睡衣的细嫩肌肤,她柔软的丰盈紧紧的贴着他,干净清甜的香气更诱惑着他的神经! 那一夜的情景,清晰在脑海里浮现,他虽然醉的厉害,可她的媚态,她的娇吟……都深深的刻在他的脑子里。 薄唇弯起淡若无痕的笑,他从不拒绝自动送上门的女人,就算她的身份特殊! 雷厉霆邪魅一笑,忽然一把打横抱起柔若无骨的秦汐蕊,脚步坚定的往楼上走去…… 第17章 只是一个玩物! 秦汐蕊轻呼一声,脸上羞红一片,伸出小手扶着他强健的肩膀。 直到上了楼梯,她才松了一口气,挣扎着想要下来,“谢谢你,我自己可以走了……” 不料,雷厉霆并没有放她下来,反而更搂紧了她细软的腰,向他的房间走去! 走廊里的水晶灯散发出迷离而暧昧的幽光,洒落在秦汐蕊的身上,浓密的长发轻荡着诱人的波浪,包裹着她纤细玲珑的身体,那白如凝玉的肌肤上浮起一层淡淡红晕,比任何胭脂水粉都迷人。 她那双盈盈带泪的秋水翦眸,流淌着楚楚可怜的怯弱,贝齿轻咬着红唇,无助的在男人强壮的怀里挣扎着,“不要……放开我……” 雷厉霆邪笑着,猛地收紧手臂,她胸前的丰盈便撞上那坚硬的胸膛,让秦汐蕊一阵娇喘。 男人邪恶的气息喷在耳边,“宝贝,都这么晚了,你要把所有人吵起来看看你是如何和我相亲相爱的吗?” 秦汐蕊敏感的耳坠泛起醉人红晕,淡淡的粉红往下延展,“我……我可以走的。” 男人的英眸倏然划过一丝寒光,一脚踢开自己房间的门,将秦汐蕊一把扔在大床上,强壮的身体也跟着压上去! 秦汐蕊吓得大力挣扎起来,娇小的身体在男人的怀里无助的扭动着,“不要……不行,不可以!” 雷厉霆单手将她的双臂压制在头顶,低沉的嗓音骤然变冷,带着霸道的酷寒之气,“再装就不像了,秦汐蕊,这不就是你的目的么!” 嘲讽的话如刀般割在秦汐蕊的心头,她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目光冷酷的男人,这就是她曾经深深爱着的霆哥哥吗? 她多么希望能再看到那个温文尔雅的雷厉霆啊! 可就如同她的重生一样,她所认识的霆哥哥已经死了,是被她亲手杀死的! 屈辱的泪在眼眶打转,秦汐蕊冰冷的道:“二少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要休息了,请你放开我。” 雷厉霆唇边的笑意加深,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结了一层冰晶:“……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会慢慢帮你回忆起那晚的美好记忆,我可还记得你的滋味是多么的销魂!” 雷厉霆的话语让她一次次的心碎,她在他面前,只是秦佐治卖给雷家的一件玩具而已,可以肆意羞辱玩弄! 绝望和恨意让她大力挣扎起来,她不要!不要在这种屈辱的关系下被他占有! 雷厉霆冷笑一声,俊美的脸上满是残酷。 他轻而易举的压制住她所有的挣扎,修长的大手狠狠一扯,只听嗤拉一声,单薄的睡衣在他的手中变成碎片,秦汐蕊雪白的身体暴露在男人火热的视线中…… 第18章 口是心非的女人 “不要……” 秦汐蕊绝望的声音被男人的薄唇堵住,他的灵舌长驱直入,肆意翻搅。 在雷厉霆极富技巧的挑逗下,秦汐蕊很快溃不成军,迷失的雷厉霆的吻功里,双手不自觉地攀上他的颈项,羞怯的学着他的方式回应他的吻。 雷厉霆在心底暗暗冷笑,好一个贱人,才一个吻就如此,他倒要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拥吻越来越激烈,秦汐蕊完全沉浸于雷厉霆带给她的强烈震撼中,忘了自己的身份,将前世今生混淆。 她只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她的至爱,她愿意奉献出一切。 只是想好好羞辱她一番的雷厉霆却被她挑起焚身之火,身体里的热流叫嚣着要解放。 她的体香是罂粟的味道,引出他内心潜藏的魔鬼。 快速脱掉身上的西装,露出强健赤裸的小麦色胸膛,滚烫的肌肤与她相贴,顿时引来秦汐蕊的一声娇吟…… 第19章 嫁入雷家的目的! 一整晚的缠绵纵情在凌晨才云消雨歇。 晨光照进迷乱的卧室里,调皮的轻吻着秦汐蕊的鼻尖。 日日紧张的情绪早已让她的生物钟养成,即使是全身酸痛的要裂开,秦汐蕊依然准时的幽幽睁开了眼睛。 像往常一样将头埋入枕巾上蹭了蹭,秀俏的鼻子却狠狠撞上坚硬如铁的暖物。 所有的瞌睡虫顿时跑光,她猛地睁开水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睡的俊容。 浮光掠影中,雷厉霆熟睡的样子像调皮的孩子。 细碎的刘海遮在额前,长而卷翘的睫毛比女人还漂亮,性感的薄唇镀上一层粉红的光泽,依稀可以感觉到昨晚它是怎样让自己欲生欲死的。 望着朝思暮想的这张脸,原想偷偷起床的秦汐蕊竟看呆了。 蓦地,那双紧闭的眼睛毫无预警地睁开,秦汐蕊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就那么直直跌入那泓深不见底的幽潭,不能自拔。 雷厉霆迷人的唇缓缓弯起,一丝厌恶深藏其中,修长如钢琴家的手指勾起她精致的下巴,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遥远的梦境飘飞:“看够了吗?” 被抓个正着秦汐蕊羞涩地垂下眼脸,不敢看他邪惑的眼睛:“对不起。”手足无措的她,只能道歉。 “对不起什么?嗯?是你有目的嫁入雷家,还是主动勾引我?” 血色自秦汐蕊脸上褪去。原来在他心目中她就是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道德的女人。 雷厉霆加重力道,几乎要捏碎她精巧的下鄂:“别装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昨晚是谁在我身下一直喊要,快点的?嗯?” 秦汐蕊痛的咬着唇,倔强的不肯看他。 “不敢说?还想继续装?”一改昨晚温存时的模样,此时此刻的雷厉霆是头抓住背叛者的豹子,他绝对有办法逼出自己所要的答案。 悲伤愤恨的泪在眼角晶莹,秦汐蕊坚持着不让其落下:“雷厉霆,与其一直担心我做出对雷家不利的事,那么请你放过我吧。让走我,离开雷家。” “别说得好像有人强迫你似的。是你父亲主动提出的要求,因为他贪污了几百万公款。雷氏正准备向警方报案。你有那样一个父亲,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清高?” “那不是我的意愿。你们有谁问过愿不愿意?若不是父亲拿妈***病威胁,我会心甘情愿吗?” “好一张伶牙俐齿。这么说你很无辜,倒是我们雷家仗势欺人,私下与你父亲交易贩卖人口?”雷厉霆不怒反笑,一个翻身,将秦汐蕊倒在身下。 他结实的胸肌晃动着力与美,小麦色的皮肤镀上浅阳的金箔宛如希腊神像,令人窒息的帅气,零乱的发垂下冷邪中多了几分狂野,妖孽得足以吸走人的灵魂。 他的俊脸一寸寸逼近,温热的气息吐在柔细的脸上,满是霸道的占有欲,“那么,也是秦佐治让你爬上我的床吗?” 第20章 一年内,你是我的! 秦汐蕊猛地闭上眼,咽下泪水,乖乖躺在他身下,绝望的任他予取予求, 雷厉霆眸中冷冽,唇边残冷的笑更如撒旦附体。“不知昨晚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紧紧咬住双唇,绝望地闭上眼。她知道当解释成掩饰,反驳成了辩解时,再多的语言只是自取其辱。 无视她眼角两行清冽的泪,雷厉霆俯身轻舔着她的唇,用灵舌描绘她唇形的轮廓,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雷厉霆充满前所未有的征服感。 秦汐蕊知道雷厉霆的目的,他就是要逼她承认自己是个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人尽可夫的女人。 心,已经痛到麻木,身体却背叛了她。当雷厉霆的咬上她敏感的耳坠细细含弄时,全身止不住颤抖。 双唇咬出血珠,她不能让那羞耻的声音印证了雷厉霆的话。天知道她的热情只为他一个人燃烧,更是他一个人的独特。 她好想大喊:求求你,霆哥哥,不要这样对我,我是熙熙,你的熙熙。 雷厉霆低沉的嗓音如刀刃般划过她的心,“这么荡漾的身体,肯定是进过训练的吧?不知道你已经被多少男人采撷过了?”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未及细想,秦汐蕊脱口而出。 “哈哈……秦汐蕊,看来秦佐治没把你包装好再送来,也许时间太赶来不及做处女膜修复手术。”刺耳的笑飘在空中,雷厉霆的手滑下掐住她白皙纤细的脖子:“我雷厉霆最恨耍心机的女人,别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我没有!”秦汐蕊大声怒吼,那晚上明明是他喝醉了,现在却一口咬住是她先勾引他。 雷厉霆冷笑一声,深邃的黑眸撞入望着惨白的小脸,“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如果你赢了,我可以给你想要一切,如果输了……你就任我处置。” 缓缓吐出的字眼染着浓浓嗜血的味道。 秦汐蕊凄然一笑,男人修长的指尖忽然抵住她的唇,“嘘,别拒绝,否则我会让所有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秦汐蕊绝望的闭上眼,“你说吧……” “一年之内,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不许任何男人碰你!” 第21章 他有未婚妻了 天高云淡,在这似水柔情的秋季连阳光都变得柔和,不再暴虐狂暴。 碧庄里种植了各式各样的花,一年四季盛开,美得如同天堂。 九月,蔷薇花开最后的时令,于是,每一朵都开得无比娇艳,许是要绽出生命最后的风华。 自从发现这片蔷薇后,一有时间秦汐蕊便跑来这里呆一会儿。 蔷薇,蔷薇,卑微地盛开在角落里,如同她一样。如幽灵生存于雷家的一隅,不起眼,不特别。 她多希望自己能如这片蔷薇花海一样,静静地盛开,静静凋零,循环着生命的轮回。 然而,这个愿意对她而言是奢侈,遥不可及的。 白天她是雷旭风的专属佣人,夜晚她是雷厉霆的食物。 呵呵…… “这不是大少奶奶吗?”高亢的女声打断她的冥思,也搅乱了她一个人偷得的时光。 灿灿秋阳下,一身玫红色真丝长裙的贺依依款款走来,旗袍式的设计将她的好身体展露无疑,深V领勾勒出迷人的颈部条线,若隐若现的沟壑更是引人遐思。 虽然她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却有种说不出的妩媚性感,一举手一投足间尽展成熟女人的迷人风韵。 秦汐蕊怔忡了一下,一时没认出来。结婚那晚她与贺依依只是匆匆一眼,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雷厉霆身上。 不过,她不会忘记她的。因为贺依依在雷厉霆身下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相较于贺依依的雍容华贵,她这个雷家大少奶奶着实寒碜得可以。 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淡粉色百折裙,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辫,脸上施粉未施。 扬起生涩的笑:“贺小姐好。”捧着刚摘的花,静静站着。 精心描绘的明眸闪过一丝异彩,热络地靠近秦汐蕊:“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见外呢?叫我依依就行了。” “好。”低头摆弄着手上的花,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贺依依。低头不是怕生,不是羞涩,而是愧疚。 她是雷厉霆的正牌未婚妻,而她…… 贺依依显然没有被她的冷淡吓跑,反而更靠近:“你到雷家来都一个多月了,我还没好好跟你聊聊呢。真是不好意思,我前阵子去悉尼玩了。哦,对了,我给你带了份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们现在去看看好不好?” 贺依依嘴里问着,却不由分说拉起秦汐蕊,熟门熟路穿过花园,往客厅走去。 秦汐蕊回头惊呼:“我的花……”刚摘的蔷薇落了一地,凋零着最后的美丽。 “贺小姐好!”一路上佣人们殷勤向贺依依打招呼,根本无视她这个大少***存在。 苦涩一闪而过,人都是实现的。 谁不知道雷家真正的主人是雷厉霆,雷氏财团的总裁也是雷厉霆。雷旭风只是挂了个大少爷的身份而已,实际上,他什么都不是。 富丽堂皇,奢美华丽的客厅里贺依依如同在自己家一样,可见她对雷家的熟悉程度非同一般。 蓦地,陈管家的话如空谷中袅袅回音:“没有不出意外的话,二少爷明年将和贺依依结婚……” 愣愣站着,目光不自觉认真打量起贺依依。身材高挑,婀娜多姿,精致的五官,优雅的气质。 处处展现出名门佳媛的高贵与优雅,即使心很疼,秦汐蕊不得不承认,贺依依与雷厉霆的确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那夜房里的激战,足可以俩人的关系不错。 “这是我为你挑的礼物,不知你喜不喜欢?”递上一盒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盒子。 轻道了声谢,接过礼物,默默低着头。 贺依依的高贵衬托出她的卑微,也是,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千金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她呢? 从小不光彩的身份使她处处低人一等,本身的聪明更是一种罪。女同学因羡成妒,男同学自惭形秽。 因此,从小至大不管外表如何坚强,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份自卑感。身体与灵魂是不可分割的,虽然现在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身体经过的种种仍是影响了她。 再者,她的一部分经历与秦汐蕊相似极了。 见秦汐蕊拿着礼物,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贺依依热情地开口:“不打开来看看吗?” 在贺依依注视的目光下,秦汐蕊慢慢拆开精美的包装纸,长方块的深红色锦盒,跃入水眸。 抬眸望了贺依依一眼,在她和善的示意下,打开。 霎时秦汐蕊眼前一亮,那是一条十分精致的铂金手链,上面镶着粉红钻石,透着浪漫梦幻的光芒。 盒上盖子,收起惊艳的表情。“贺小姐,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莲步摇曳,裙摆绽开富贵倾城的牡丹。亲切地握着秦汐蕊的手:“你不收就太见外了。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如果你连礼物都不收,是不是不把我当亲人啊?” 贺依依这么一说,秦汐蕊也不好意思推辞,感激而羞怯地说:“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贺小姐。” 满意地拍了拍秦汐蕊的手:“我们这样的称呼也够奇怪的,我呢,就是不太喜欢这种束缚的称谓,大家都是年轻人嘛,这样叫好像回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好别扭啊,再说,你的年纪比我小那么多。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直呼名字好不好?” 贺依依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那么亲切平和,令秦汐蕊在这冰冷的地狱里感受到了一丝人间温情。 秦汐蕊不由得绽出开心地笑:“好。”然而美丽的笑靥后升起深深的自责与不满。 这是她来雷家后感受到的第二份温暖,她不敢想像如果贺依依知道她和雷厉霆的关系后,她会有怎样的反应? 一上午雷家的下人个个眉开眼笑,因为贺依依的礼物大家都有份。 秦汐蕊也更加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不过,对贺依依单方面的印象倒是有了一百十八度的转变。 华灯初上,一盏盏华美璀璨的水晶灯将碧庄点缀得如梦似幻。 今晚的碧庄一改沉寂,因为贺依依要留在家里吃饭。于是,人影穿梭,好不热闹。 贺依依强烈的要求下,秦汐蕊坐下来与她共进晚餐。她也终于见识到了贺依依在雷家的地位,那个总得她服侍的大少爷竟然破天荒同意“放她一天假”。 喜忧参半,复杂交缠。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精致诱人的食物,淡金色的水晶灯洒下,气氛融洽而温暖。 下人都变得殷勤并和颜悦色,苦涩漫过心头,这就是现实。她们根本不把她这个大少奶奶放在眼里,在她们的心目中贺依依才是雷家真正的女主人。 门口传来问好声,秦汐蕊的心倏然一紧。 贺依依赶忙站了起来,脸上的幸福感显而易见。那样的甜蜜与幸福的表情,她曾经也有过。 不一会儿,贺依依小鸟依人挽着雷厉霆走进餐厅。美艳的脸上因喜悦而更加光彩照人,与一身银色西装的雷厉霆站一起,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与王子,美好得令人想落泪。 三人落坐,铺着精致蕾丝白桌布的长餐桌上,琳琅满目的各色高档菜式,秦汐蕊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雷厉霆和贺依依坐得很近,旁若无人地大秀恩爱,甚至你一口我一口相互喂食,此时他们眼中容不下第三人。 秦汐蕊如坐针毡,心似刀绞,她好想不顾一切起身逃开,躲到自己的小角落里,一个人静静疗伤。 可是,与未婚妻久别的雷厉霆却不想放过她。将酥滑可口的鹅肝喂入贺依依性感的嘴里,温情体贴的动作下,犀利的目光射向沉默不语的秦汐蕊。 “今天的菜不合你的胃口吗?你怎么好像都没动筷子。”一句话让秦汐蕊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下,无所适从。 “不,不,不,食物很美味,只是我没什么胃口。”低着头,手指绞着餐巾,她知道雷厉霆是故意的。 “哐当”一声重重放下纯银所制的餐具,突兀的声音吓得众佣人提心吊胆。 利眸一扫,寒冽的风刮过。暴风雨前的宁静叫人胆战心惊:“把东西撤了,换上清淡的食物。” “是,二少爷。”雷厉霆的一声命令众佣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子,上面的食物只浅尝了几道,很多都原封不动。 “请等一下。”清脆的声音里犹含着一丝怯意的轻颤。鼓起勇气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开口:“不用麻烦了,我刚吃了甜点,现在没什么胃口。对不起,我先下去了。二少爷,依依,你们慢慢享用。”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拉开椅子从容起身。尽量保持着大少奶奶该有的风范,当踩出餐厅的那一刻,秦汐蕊差点跌倒在地。 这时她意识到自己刚刚一直屏气凝神,几乎忘了呼吸。 尽管如此,脑子里依然全是贺依依和雷厉霆亲密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但千万条理由,她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她无法视若无睹,无法不心痛。 霓虹辉映下巍峨神圣的碧庄奢华梦幻,傲然矗立于宣城的最高处以睨睇的姿势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贺依依的到来是整个山庄的幸运日,却是秦汐蕊一个人的噩梦。 第22章 第一次主动 雷厉霆与她恩爱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重复循环着一遍又一遍,不管她怎么抵制,就是无法阻止它们出现。 偌大的屋里有股令人窒息的沉闷一寸寸勒紧她的脖子,让她无法喘息。 趁着无人注意跑到那片蔷薇花园,月色下的蔷薇绽放得更加美丽娇艳,一朵朵,一簇簇,或单朵傲迎秋凉,或簇团相拥取暖。 美丽的月华照在娇脸上,映出深深的哀愁。 十八岁人生最美丽的青葱年华,秦汐蕊却承受着不同于年龄的各种折磨。 娇滑的肌肤上早就没了十八岁该有的活力,黯然如同八十岁的老妪。 碧庄的花园宁静而美丽,不会言语的花儿用她们独特的方式诉说着种种情绪。 隐于花海中,秦汐蕊如月下精灵,那么纯美,那么神圣,却因沾染了人间烟尘而笼罩着一层忧郁。 早上落地的蔷薇已成残黄的花瓣,失去了光泽与娇艳,没了芬芳渐渐与泥土融为一体。 捧起花,不舍在眼底流动。她本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最近所发现的一切恍若如梦,她不得不怀疑这次宿世安排的背后,是不是更大的折磨? 她好想自己的妈妈,如果妈妈知道了她现在的遭遇肯定心疼死了。 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于月光下凄凉着悲哀,滴滴都是不能言诉的苦。 “好兴致啊,月下赏花。哈哈……真看不出来你竟是如此富有诗意的人。”沉浸于自我悲伤思绪中的秦汐蕊没注意到雷厉霆的到来。 也许,潜意识里她就认为今晚的雷厉霆是属于贺依依的。 抬起错愕的小脸,上面还残留着未及擦去的点点泪光。“你怎么会在这里?” 换上家居服的雷厉霆少了白天的精明,多了一份特殊的邪气。月光落于幽深的眼里,点点星灿。 “不欢迎吗?”在大片花海的映衬下,他宛如尊贵的王子。自海那边款款而来,只不过,他的身上没有深情,有的只是邪恶。 “不要让贺小姐独自一个人。” 雷厉霆托起她娇小的脸,目光灼灼烧得上面“滋滋”冒烟仍不肯放过她。 几番挣扎无果,秦汐蕊放弃了。她从来就不是他的对手,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 盯了她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器薄的唇边荡着诡异的笑:“你在吃醋吗?” 秦汐蕊心一惊,急急甩开他的手,让他看着自己的背影:“我没有。”回答得太快太干脆,往往叫人浮想联翩。 讳莫如深的黑眸如暗夜中最珍贵的明珠,散发出无以伦比尊贵的光芒。 一言不发扳过秦汐蕊身子,动作迅猛如豹,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低下头含住她娇艳如花瓣的唇,也吞灭她的惊呼,她的反抗。 雷厉霆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秦汐蕊一大跳,怔忡了几秒钟,待她回神,雷厉霆已经迅猛地攻城掠地,她却溃不成军,弃械投降。 不知是不是贺依依出现的原故,秦汐蕊不想压抑自己,热情地回应。因为她能抓住的只有眼前短暂的一刻,就让她沉沦吧,沉沦吧…… 依依不舍离开娇艳红唇时雷厉霆的气息已经不稳,原本他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会引发如此热情。 不过,难得她如此主动。 勾起邪魅的笑,手指轻轻一拉,秦汐蕊身上的真丝睡衣滑落在地。花海中她有种惑人的美,光晕渲染的神圣叫人想狠狠蹂躏。 她明明就是个荡妇,却拥有如此圣洁的表情。 明明是她主动招惹的他,却处处表现得委屈难当。仿佛他才是恶魔,撕碎她天使羽毛的恶魔。 呵呵…… 没有关系,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的正人君子,他更享受这种偷来的欢愉,很刺激。 激烈的动作伴随着越来越浓烈的喘息,羞得花儿朵朵绯红,含苞欲放,想看又怕羞。 “厉,你在这里吗?”贺依依着急的声音很近,惊得秦汐蕊不知所措。 她下意识推拒雷厉霆,雷厉霆却更加凶猛。 “……”秦汐蕊紧紧咬住下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神经紧绷如同过山车似的,冲到至高点,快速落下。 “真是的跑哪去了?人家刚回国也不陪陪我。”被雷厉霆丢在客厅里的贺依依气得直跺。 此时,雷厉霆和秦汐蕊藏身于离她只有几步远的花坐内,紧紧相贴。 玫红色的高佻身影在眼前晃动,秦汐蕊害怕极了。心中充满了罪恶感,她竟和雷厉霆在大庭广众的花园里偷情,甚至他的未婚妻就在这里。 指甲深深陷入雷厉霆的肩背,是过份的紧张,还是极度的刺激,秦汐蕊分不清楚。 羞愤欲死,很想推开雷厉霆却又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一天相处下来,她发现贺依依的确是个不错的女孩,没有架子,平易近人,气质高雅,谈吐大方。 不得不说她与雷厉霆是天生的一对,他们相配的程度是她望尘莫及的。 “厉……”没有找到雷厉霆,贺依依悻悻然离去。 秦汐蕊悬在心头一口气总算松了下来,“嗯……”再也承受不住过多刺激,低吟出声。 “秦汐蕊,你果然是个荡妇,看你浪成这个样子,是不是特别刺激啊?嗯?”伴随着语言,雷厉霆还在放纵。 唇咬出了血,压抑着澎湃的激动。 这就是男人,他可以在自己未婚妻的眼皮底下与人偷情,还口口声声说,是她的错。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 漫天炸开的绚丽烟花,她仿佛看到了阳光满面的雷厉霆…… 半夜突然雷雨交加,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拍打着玻璃,声声响在心头。 从小就怕打雷的秦汐蕊蜷缩成团,将自己埋入被子里,依然驱赶不走那可怕的怪兽。 一夜无眠,直到天蒙蒙亮时,天空终于倾尽悲伤,转为低低啜泣。一夜的惊恐害怕,加上悲伤哀愁,各种复杂的情绪消耗了秦汐蕊所有的体力。 霎时,堕入沉沉梦乡。 “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急促的敲门声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事件,惊得秦汐蕊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 顾不得蓬头垢面,一把拉开门:“小巧,发生什么事了?”朦胧的睡眼有着明显的黑眼圈。 见秦汐蕊一脸倦容,憔悴不堪,小巧有点不忍,可是,事情重大,她不得告诉她。 小心翼翼看了秦汐蕊一眼,明亮的眼睛里盛着同情:“大少奶奶,刚刚您父亲打电话来说……” 没等小巧说完,秦汐蕊激动地握着她的手,浑身都在颤抖:“说什么了?”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薄兰太太昨天哮喘病发作,已经送到医院。可是,情况不乐观。”纵然不忍,小巧还是告知了秦汐蕊真相。 在雷家呆久了,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关于秦汐蕊的事。一个多月的相处,她看得出来秦汐蕊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 作为她在雷家唯一的朋友,小巧知道大少奶奶之所以嫁入雷家完全是为了夫人。 “什么?”抓着小巧的手指甲因激动深深陷入肉里却不自知。 虽然她不是真正秦汐蕊,却同样在意薄兰。因为她的善良,她的慈爱,她对自己宠爱及那份萦绕在眉宇间的自责。 从醒来的那一刻,她就认定薄兰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她要一生孝顺的亲人。 “大少奶奶,你不要着急,薄兰太太她会没事的。”空洞的安慰抚平不了她内心的惊恐。 “不,我要去看看妈妈。我要去看看她。”顾不得还穿着皱巴巴的睡衣,秦汐蕊冲出房间,直直往楼入跑去。 小巧怎么也拦不住,只能跟在后面喊着:“大少奶奶,大少奶奶……” 秦汐蕊刚走楼梯口时,一身正装一丝不苟的陈茉莉挡住了她:“大少奶奶,这里是雷家,不是其他随随便便的地方。你应该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能像以前那样莽撞没有规矩。” 着急又害怕的秦汐蕊不顾得陈茉莉的嘲讽,眉头深锁,泣然欲泣地恳求着;“陈管家,我妈妈昨天生病住院了,我要去看看她。你让我去看看她,好不好?” 想起薄兰慈爱的样子,秦汐蕊心如刀绞。 “大少奶奶,薄兰太太生病自然有医生照顾。你还是好好呆在家里服侍大少爷吧。”无情的目光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陈管家,我求求你,让我回到看一眼,就一眼,我马上回来。求求你了。”梨花带雨的孱弱叫人不胜嘘唏。 许多佣人投来同情的一瞥,却没有人敢为她求情。如水划过,不留痕迹。 因为她们都知道,所谓的大少奶奶就是雷家买来的一条狗,没有自由。 陈管家的话就是雷家的圣旨,除了雷家的真正主子外,没人敢违抗。秦汐蕊深知自己的身份,她绝不会自以为她高人一等。 于是,只能哀求陈茉莉,除此之外,她别无选择。 对陈管家莫名的惧怕如滕蔓一直紧紧缠绕着她,挥之不去。可是,现在没有办法了,她知道如果没有陈管家的特许,她根本出不了雷家大门。 以极其卑微的姿态差点跪下,哽咽的声音是深深的焦虑与惊恐:“陈管家,我求求你,让我去看看妈妈,我求你了。”随着哀求的声音,人也顺势跪倒在地。 见秦汐蕊急成那样子,一旁的小巧看不下去了。跟着跪下:“陈管家,你就让大少奶奶去看看薄兰太太吧。” 厚重的黑眶眼镜盖不住她双目犀利的锋芒,只一眼就吓得小巧浑身直哆嗦。 “你还敢在这边说话,你犯了什么错,知道吗?”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威严。 第23章 求我,要付出代价 “对不起,我……” “你先下去,等下收拾你。”在陈茉莉如刀的目光下,小巧已经自身难保了。尽管十分担心秦汐蕊的处境,她一介小小的下人,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陈管家,你别责怪小巧。她都是为了我,如果你要惩罚就惩罚我吧。” 抿直的唇划过一丝笑纹,是鄙夷:“大少奶奶,小巧的事你就别管了。很抱歉帮不了你,如果你真的要出去的话,必须得到大少爷的允许。” 不管季节变迁,时光荏苒,雷家的三楼永远冷风嗖嗖,森然的气息挥之不去。 拖着沉重的脚步,站在雷旭风房门口。自从那天强迫画下她的裸体画后,雷旭风对她的态度一如从前,不理不睬。 高兴时可以让她平安过关,心情稍有不顺迎头就是一鞭。她现在全身上下大概没能找出一块没挨过他鞭子的肉。 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非得要有雷旭风的允许她才能出门,为了妈妈她愿意努力。 哪怕付出一些代价,因为她深切知道病中的母亲最渴望的就是儿女绕膝。 “叩叩叩……”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因为知道不会有回应,所以,直接扭门而入。 一如既往的黑,森森的地狱每踩一步都惊涛骇浪。因为她不知道如蛇银鞭会从哪一个方向挥出。 “大少爷,我有事求你。”这是一套有着许多房间的公寓,伺候了雷旭风这么久,除了知道有一间画室外,其他她一无所知。 只能扯着嗓子喊,心急如焚的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静,死一样的静。如同空气中弥漫着的奇怪的味道,若非天天送饭来,她有时候甚至怀疑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大少爷,我妈妈生病住院了,我想去看看她。求求你,让我去医院看看她,好吗?”对着空气,绕圈喊着。 空旷的房间幽幽飘荡着她焦急的声音,丝丝缕缕缠着她惊恐的心。 她知道越是安静越是可怕,她可能打扰了正专心画画的他,更可能打断他的美梦。 那后果…… 一夜风雨后,初秋的阳光温暖和煦,照亮了天地万物却照不到这一方黑暗。 心急如焚的秦汐蕊边走边喊,森寒的气息由四周传来包裹着她,瑟瑟清寒如刀刮骨而过。 忍不住揪紧衣服的下摆,她知道惹怒雷旭风的下场有多么严重,但她更担心薄兰的身体。 她答应过“她”一定会好好照顾薄兰的,如果在她生病的时候,她都无法去看她一眼,又谈何照顾?! “啪”地一声响,全神贯注,神经紧绷到极致的秦汐蕊重重吓了一大跳。原就虚弱的她更是面无血色,眉间的痣更加鲜艳如血。 灯亮了,雷旭风长发零乱,深陷的眼窝混沌不清,里面隐隐有血丝浮动。没有表情的脸看不出喜怒,阵阵袭来的寒意浸入秦汐蕊心深处。 终于见到了雷旭风她却不知该喜还是怕?瑟瑟缩缩上前,焦急的眸盈满弱弱秋水:“大少爷,我妈妈生病了,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声音很轻,很小,带着极度惊恐与不安。 然而,空间太大太静,所以,即使细如蚊蚋亦是轰隆巨响。 秦汐蕊垂下头,不敢直视那双可怕晦涩的眼睛。 那里没有阳光,只有凄风苦雨,那里没有温暖,只有残暴发泄与仇恨。 她可以理解环境造就一个人的性格,雷旭阳虽是雷家大少爷,却只是徒有虚名。当然,雷家并不会亏待他。 只是,在黑暗中生活久了,心也变得阴暗潮湿。不自觉将自己想像成另一种生物,吸血鬼。 雷旭风的不言不语对秦汐蕊而言每一秒都是万刀凌迟,在他强大的森冷气息下,她开不了口。 静,可怕的静,死亡的声音。她仿佛可以听到血液流动的潺潺声,声声撞击着灵魂。 好半晌,就在秦汐蕊以为自己会在他的沉默下窒息时,地狱的声音响起:“你以为呢?!” 惊恐万状抬头,她解释不了他的话是回绝,还是其他。不过,焦急的火焰在心中熊熊燃烧:“大少爷,我求求你,让我去看一看我妈妈吧。她的病真的很严重。” 哽咽的泣声,无法掩饰的悲切。 如果薄兰有个三长两短,她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的。即使,她的病由来已久,即使,她有太多身不由己。 “你是医生吗?”鄙夷的口吻,浓浓的嘲讽。 “大少爷,我不是医生,也不会治病。但亲人有事不能陪在她身边,我一辈子不会原谅自己。”秦汐蕊悲哀又坚毅的话无意触动了雷旭阳。 深不可测的漩涡卷起狂涛巨浪,过份惨白透明的脸上暴起青筋一根根。“从你选择进雷家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碧庄’不是任人随意出入的地方。” 虽然雷旭风一如从前恐怖渗人,语气似乎有了那么一丝丝缓和。微弱的希望之火重新点燃,清瘦的小脸布满希冀:“陈管家说,只要你同意就行。” 记忆里的“碧庄”是处美仑美奂的地方,虽清冷却不失温馨。而如今,这里除了寒冷外,再找不到人间应有的温情。 这十年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一无所知。空白的十年,一切天翻地覆。 森森冷音打断了她的冥想:“我凭什么同意?!”当头浇下的冰水,微弱的莹火瞬间熄灭。 雷旭风的话似冰山滴下的水熄灭了秦汐蕊刚刚燃起的希望,心情如过山车般忽上忽下。 面对这样刻意叼难的雷旭风,她知道除了恳求外,激怒他绝不是明智之举。 “去帮我放洗澡水。”尖锐的声音揉入一丝沙哑,泄露了他的疲惫。此时此刻秦汐蕊才后知后觉,雷旭风很可能昨天一夜没睡。 一丝愧疚爬上心头,他虽是她名义的丈夫,实际上的主人,但她没尽到自己的职责,这一点无庸置疑。 垂眸,俏脸染上一丝愧疚的芙色:“是,大少爷。”匆匆走过他身边,却定格成雕像。 两边排成行的房间全部一模一样,她实在不知道雷旭风的卧室是哪一间?而且,她不敢找。 是人都有自己的禁区,更何况是雷旭风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 轮椅无声无息滑至她面前,即使坐着雷旭风的气场仍无比强大。瞬间秦汐蕊在他面前矮了一大截。 “怎么还不动?”森森寒风由密封的四周袭卷而来,侵入她每一个毛细孔里。 感受到了雷旭风的怒意,心如弱柳颤抖不止:“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的卧室是哪一间。” 紧紧闭上眼睛,以照往常经验判断,雷旭风的银鞭必会挥下。纵然再不愿,再不甘,她也必须承受,因为这是她的命,她选择走的路。 即使一步一个血脚印,她依然没有回头或喊痛的权利。 长睫颤如湿了翅膀的蝴蝶,拼命想飞却怎么也舞不起沉重的薄翼。除了承受外,她别无选择。 时钟滴答,一分一秒过去,预想中的鞭子并没有挥下。她惶恐不安地睁开眼睛,雷旭风依然阴沉难懂,却没有以往的狂怒暴躁。 时间定格,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雷旭风,那个有些自卑却脾气温和的大哥哥。 用冷硬外壳武装自己,只为保护那脆弱的心灵不受外界的伤害。 “雷……”不自觉开口,及时发现,惊恐自眸底流窜。即使赶忙垂下扇睫,却已被雷旭风完全捕捉到了。 “你真的想去见你妈妈?”一丝阳光破云而出,照亮了秦汐蕊眼底的晦涩。 坚定地点点头:“是。”双手紧握成拳,扬起的俏脸有一抹难得的光,那是青春的活力,亦是被摧残的生命光辉。 “即使付出代价?”处于狂喜中的秦汐蕊没有听出雷旭风语气的阴狠以及眼底那抹残冷的红。 “是。”她知道雷旭风不可能无缘无故让她出去,但只要有一丁点儿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很好,跟我来。”特制轮椅无声无息滑向那漆黑如虎口的某一扇门,他的声音仍在空中飘荡。 望着那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秦汐蕊鼓起勇气,但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沉重一分。 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交换一点点自由的条件会是怎样可怕的代价,各种幻想如滕蔓攀爬。 突然有种后悔的冲动,然,与“她”的对话适时响起,缩回的脚步迈出,踩下,宛如走在尖刀上。 市中心医院,三楼病房内。 秦汐蕊静静凝望着因病发而失去光彩的薄兰,心一阵阵抽痛。特殊的身份下,她对这个善良慈爱的女人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感。 单人病房内,深浅不一的白与蓝交织成医院特有的标志。已经度过危险期的薄兰在药物的控制下熟睡着,秦汐蕊高悬的心总算稍稍放下。 回想起与雷旭风的交易,不由得浑身恶寒,颤抖不止。那一幕幕可怕的画面,她一辈子都不想去面对。 可是,身上烙下的耻辱,永生洗不掉。 轻微的脚步声将她从痛苦的深渊中解救出来,转身,美目内映入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是秦汐蕊的亲生父亲,亦是一手将她推火坑的刽子手。面对他,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秦佐治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烟,刚要点燃,想起薄兰的病,又颓然放下。 与秦佐治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秦汐蕊不是很了解这个“父亲”,更有种深深的疏离。 许是因为他对女儿的残忍,许是因为秦汐蕊给了她特定的观念。总之,她对秦佐治没有像薄兰那样的感情。 良久后,秦佐治淡淡开口,声音里有着压抑的愧疚:“小汐,我知道你现在很恨爸爸,但是,雷家财大气粗,爸爸也是被逼无奈啊。” 第24章 再一次出卖 浅浅光影下的秦佐治少了以往的意气风发,似乎一夕间老了十几岁。此时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着人他人命运的一家之主,他只是个愧疚自责的父亲。 看着眼前的秦佐治,她想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那个终日以酒精麻醉自己来逃避现实的男人,每当他喝醉,便会对她和妈妈拳脚相向。酒醒后,却便懊悔自责深深囚虐着的男人。 每次面对暴力的他,她既怕又恨。可是,当他充满愧疚自责的目光祈求她原谅时,她又狠不下心继续恨。 因为在她心底,父亲曾经是那么慈爱,那么伟大又温柔。他只是受不了失败的打击,他的伤痛绝不比她和妈妈少。 也许是移情关系,在秦佐治歉疚的祈求下,她依稀可以听到心冰融化的声音。 “我不怪你。”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秦汐蕊自杀后会做出的决定,但就她个人而言,她实在恨不了这样一个沉浸于悲伤中,垂垂老矣的男人。 秦佐治抬头望去,眼中出现明显的惊讶。“小汐,你真的原谅爸爸了吗?”小心翼翼的声音里有几分惊喜的颤动。 她想如果秦汐蕊面对父亲的恳求,她会也原谅的吧?可是,她并不是真正的秦汐蕊,她的灵魂思想完全是秦汐蕊,所以,她揣测不到秦汐蕊的真正感受。 那点点惊喜,点点担忧,点点怀疑的目光里,她不认为秦佐治是个十恶不赦的父亲。 也许,他有太多的迫不得已,太多的无可奈何。 既然上苍让她成了秦汐蕊,就是让她代替她活下去。照顾好她的家人,她的至亲不单单只有薄兰,还包括秦佐治。 在那双混沌又带着希冀的热切目光下的注视下,她实在狠不下心。当意识清楚时,她已经本能地点头。 光影掠过遮去了秦佐治一闪而过的诡异神彩,快如流星,匆匆消逝。他是得到女儿谅解,愧疚又欣慰的父亲。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步接近病床。此时此刻秦汐蕊才看清秦佐治,自己现在的父亲,他很高,却很瘦,炯炯有神的目光,闪着她不明白的光芒,虽已不再年轻,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和气度。 英俊的五官并没有被岁月磨去,反而沉淀出更多成熟稳重。 对于秦佐治,秦汐蕊是陌生的。她虽拥有秦汐蕊所有的记忆,却因没有亲身经历过,而不是特别深刻。 记忆中因为薄兰特殊的身份,秦佐治陪伴她们母女的时间很有限。每次短暂的相处里,他虽称不上对她疼爱有加,却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父亲。 起码,他让她有了一处安定的家,让她可以像正常女孩一样上学,社交,拥有花季少女的一切。 只是,她不知道他对秦汐蕊的好是否为了今日的买卖,他养育了她十八年,是因为血缘亲情,还是另有阴谋? 她不清楚,但她更愿意将这桩婚姻理解为“无奈之举”。 就在秦汐蕊冥想之际,秦佐治已经来到她身边。俯身,凝望着她的眼睛里充满歉疚,手搭上她的肩,轻拍了拍:“小汐,你真的长大了,爸爸很高兴。”金灿漫过窗户,秦佐治的眼依稀闪着泪光。 面对这样一个长辈的自责,秦汐蕊真的恨不了。虽然,她不是这副身躯真正的主人,身上却流着秦佐治的血。 “爸爸……”生涩地喊出这两个字,低下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秦佐治眉梢掠过一抹笑意,声音却是无奈的自责:“孩子啊,爸爸对不起你。但是,我真的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我承认这些年为了给你们母女更好的生活,我的确是收受了一些贿赂。我知道这不应该,可我已经无法给薄兰名分了,我不能让她再跟着我吃苦受罪。今天的结果是我罪有应得,孩子,我真的没脸见你。” 哽咽的声音,浓浓的自责与愧疚。 听秦佐治这么说,秦汐蕊很不好受。可怜天下父母心,谁都希望给自己的子女好的生活,却并非人人可以做得到。 秦佐治并不是什么富贵公子,却要养三个子女,两个家。虽然他的行为应该受到社会的遣责,不可否认的一点是,他的确救了薄兰。 若不是他的及时出现,现在的薄兰不知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抬起头,眼里一片清澈却难掩那份担忧:“爸爸,妈***病怎么样了?”她不想让秦佐治继续自责,于是,转移话题。 轻轻叹了口气,随意坐在薄兰床沿:“秋冬时季本就是哮喘病多发之际,你妈妈担心你在雷家的生活,终日茶饭不思,身体更是虚弱,加上感染风寒,才发病。” 秦汐蕊,不,她是秦汐蕊。她答应过另一个灵魂,要代替她好好照顾薄兰。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只有一个名字,一个身份那就是秦汐蕊。 低头沉思的秦汐蕊一心要让自己完完全全成为秦汐蕊,她拥有她所有的记忆,甚至霸占了她的躯体。从今以后,她就要代她好好孝顺照顾她最牵挂的人。 一抹得意阴冷之色掠过秦佐治眉梢,很快被浮光淡化。三个人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特殊的气息,本应有团圆的喜悦,却涂上一层诡异的味道。 “小汐,雷家人对你好吗?”浓浓的关心父亲般的慈爱,眼底那抹深邃都透着凝重的自责。 面对这样的情况,这样的父亲,秦汐蕊除了点头外,别无选择。她愿意相信秦佐治是无奈之举,因为她亲身领略了现在的雷旭风的残暴和阴狠。 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些自卑和执拗的大哥哥了,如今的他宛如地狱恶鬼。 她不知道这十年间雷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每个人都变了,如同她一样换了一副躯体。 “小汐……”迟疑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彷徨,一丝不安,一丝惊恐,如线缠上秦汐蕊的心。 抬头,映入眼帘的是秦佐治迟疑不决,欲说隐忍的样子。心“咚”地一下,隐去惊愕,静静等待秦佐治接下来的话。 “咳咳……”略微局促而不安地清了清喉咙:“小汐,爸爸可能要离开宣城一阵子,薄兰的病情现在十分不稳定,你有时间的话常来看看她。” “为什么?”秦汐蕊面带惊愕地看着秦佐治,光影掠起水波,藏不住的情绪清晰倒映。 秦佐治的手本能朝口袋摸去,却在看到病床上的薄兰时又缩了回来。挑了张最近的沙发坐下,双手捂脸,那股浓浓的哀伤及无奈扑面而来,沁入房间每一缕空气中。 秦佐治的颓废和悲伤是秦汐蕊不曾见过的,现有的记忆里,秦佐治对她是威严而生疏的。 不可否认,他平时对秦汐蕊还不错。但就他强迫她嫁入雷家这件事而言,他展现出了男人的强势和父亲的绝对权威。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除了静静等待。虽然她拥有秦汐蕊所有的记忆,然,人的往往记忆储存方式有选择性的。会自动删除或减少一些刺激,留下的更多是平淡。 阳光在窗帘后形成一圈明亮的光,衬得秦佐治更加萎靡和颓废。良久后,懊恼的声音自指缝间响起,遥远而飘渺,仿佛自来天山之外:“雷家人应该跟你提过我拿了他们家两千万的事。”淡淡的音量在讲述一件平淡至极的事。 “我不想为自己的行为辩驳什么,是我一时冲动,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原本我想拿着这笔钱去投资,只要赚到足够的钱,我就能将你从雷家接过来。小汐,爸爸知道你在雷家的日子不好过,爸爸也很心疼。可是,我信错了人。两千万不但血本无归,还欠下一屁股债。爸爸没脸见你,也不能连累你。我决定了到外地去闯一闯,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带离雷家,弥补我犯下的错。” 面对秦佐治的忏悔自责的话和他做出的举动,秦汐蕊除了震惊之外,一时脑子一片空白。 窗外落叶片片,或青或黄离了枝,随了风,不再有安然之所。 秦汐蕊知道家对于薄兰有多么重要,虽然她一直没说,但她默默无闻跟着秦佐治十几年,一个女人最绚丽的青春年华,若不是烈爱,亦成了习惯。 尤其现在这种时候,她能离开雷家的时间少得可怜,甚至付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代价。 薄兰还在病中,怎么能没人照顾? 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自责得无脸见人的男人,心中涟漪阵阵。她不知道真正的秦汐蕊会做怎样的处理,但现在她只能以薄兰的安危和幸福作为第一衡量的准则。 “爸,妈妈现在的情况,你怎么能离开?”愕色自眸底流过,微启的唇压抑的惊呼。 秦佐治整个人弯下,头深深埋在掌心里,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带着一丝压抑的哽咽:“我欠薄兰的太多太多了,让你嫁入雷家是我做的最错的决定。薄兰一直不肯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我只是想弥补自己犯下的错,尽快将你接回家,哪知道……”浓浊的一声叹息道尽一切。 在秦佐治身上,秦汐蕊仿佛看到了自己亲生父亲的影子。那个被事业击垮,从此一蹶不振的男人。 相比之下,秦佐治的“买女求荣”似乎还是可以理解和原谅的。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自然会产生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念头和行为。 她甚至想,如果自己父亲当年有接受失败的勇气,再振雄风的魄力,她现在的命运一定会不同。 “你欠了多少钱?”话很自然地问出口,没有意外,没有起伏。她似乎比秦汐蕊更能接受这样的变故,因为她很早就已经历过。 秦佐治终于自掌心内抬起头来,瞬间老去的面容上浮现着一抹尴尬的红晕。 半弯的身躯,僵化的姿势,他似乎很惊讶自己女儿的平静。在她以死抵抗后,面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卖”还愿意帮自己?!这一点他着实惊愕。 秦汐蕊体贴地不去触碰他一家之主的自尊:“我现在出门很不方便,也许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妈妈。爸,你不能在这时候离开啊。” 第25章 恶魔生气了! “可是,我不能再拿你的钱了,小汐。”懊悔地低下头,一抹得意的笑快速划过。 “这是唯一的办法。”就当是她为秦汐蕊尽一份孝心吧,尽管她在雷家的地位连一个女佣都比不上。 秦佐治抬起头,注定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儿,眼中流露出感激和欣慰:“小汐,你能原谅爸爸,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债务问题,我会自己想办法的。别以为爸爸不知道你在雷家的处境,你上哪去弄这么一大笔钱啊。” 故作镇定敛了敛神色,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拍了拍秦汐蕊的肩:“爸爸会自己想办法的。” 这些年商场上的摸爬滚打,他比任何都懂得什么叫“欲擒故纵”。 “小汐,好好照顾你妈妈,我会尽快回来的。”说完,不再有半分迟疑,快步走向门。 “等一下。”清脆焦急的声音及时唤住他开锁的手:“爸,你告诉我到底欠了多少钱,我会帮你想办法的,你现在不能离开啊,妈妈不能没人照顾。” 门边的身躯僵了僵,机械式的转身。窒息的沉默在病房内漫延着,无形的丝线割据着秦汐蕊的神经。 等待是可怕的凌迟,半晌后,秦佐治苍老的声音终于响起:“五百万。” 天色渐暗,秋日的晚霞格外迷人,姹紫嫣红的斑驳铺就秋的奇妙。可是,在秦汐蕊无福亦无心情欣赏这份美。 陪了薄兰一天,她只短暂的清醒过,却因带着氧气罩无法和她说话。不过,医生说,她的病情已经好了一些,只要好好静养,不能有情绪上太大的起伏。 高悬的一颗心总算稍稍放下,苍穹茫茫,暮色染尘。纵有万般无奈,她也需要离开薄兰回雷家去。这是她答应过雷旭风的事,现在身上有了更沉重的负担,她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出了医院大门,秋风袭来,只着单薄衬衫的秦汐蕊不由得瑟缩一下。下意识磨擦着双臂,刺骨的冷,不是外面的风,而是心底的寒。 在等计程车的时候,突然,惊喜的声音自背后传来,随即强大的拉力将她扯入一堵激动的怀抱。 惊恐的呼叫含在嘴里,只听到狂喜的激动震动着耳膜:“小汐,真的是你,小汐,感谢老天,我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语无伦次的男声难掩激动,那紧紧箍着她的手臂那么用力,却微微颤抖。似在害怕,又含有太多惊喜。诸多强烈而复杂的感情融在一起,撞击着秦汐蕊的神经。 霎时,她竟忘了反抗,任陌生的男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己搂在怀里。 男人一遍遍语无伦次地呢喃重复着:“小汐,我好想好想你,你知道吗?” 理智回归,秦汐蕊奋力挣开陌生男人的怀抱:“你认错人了。”退出几步,戒备地打量着他。 清秀俊逸的五官,飞扬轻盈的碎发,将近一米八的身高,简单的白衬衫加牛仔裤。只是,脸上那份深深的悲痛破坏了他的阳光,如果他能多一些笑容,俨然就是校园里白马王子的样子。 听到秦汐蕊的话,男生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痛苦中流露出深切的苦涩:“小汐,你说我认错人了?你说我认错我了?”狂乱的表情,被风吹乱的发,他看起来十分疯狂。 秦汐蕊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痛苦,可是,搜遍记忆,她真的不认识他啊。突然,一道闪霹开混乱的记海,属于秦汐蕊的记忆蜂拥而至。 她认出他了,他是汪洋。秦汐蕊的男朋友,他们相恋半年,感情很好,是同学们眼中的金童玉女。秦汐蕊也是为了他才坚决不肯嫁给雷旭风,甚至不惜以生命抗议,奈何,她终究还是没能和他在一起。 天地之隔,阴阳两界。是她剥夺了他们在一起的权利,是她伤害了这个优秀的男孩子。一时间,秦汐蕊不知如何面对汪洋。 每次她都要对自己做心理建设,才能扮演好秦汐蕊的角色。可是,面对汪洋,不管她如何努力催眠就是做不到。 感情刻在了灵魂里,就像她对雷厉霆一样。属于汪洋的爱,亦被秦汐蕊带往天堂。面对这样痛苦的他,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汪洋再次一把将秦汐蕊搂进怀里,紧紧的,仿佛要将她镶嵌入自己的生命。 痛苦的声音满是哀求:“对不起,小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是我不好,是我无能,都是我的错。小汐,你打我骂我,不管你怎么对我都好,就是不要假装不认识我,好不好?” 肩胛上滚烫的湿意透过肌肤,灼烧着她的心。 岩浆般滚烫的感情煎熬着她的心,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汪洋对秦汐蕊浓烈炽热的爱。这种感情她并不陌生,因为她也经历过,并且到现在一直仍是。 突然,秦汐蕊好恨自己。她活生生拆散了一对这么好的情侣,她太自私,太可怕了。她代替了秦汐蕊回到人间,她可以为她尽孝,却无法代她爱人。 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好残忍,残忍得好可怕。 “小汐,求求你,原谅我,好吗?再给我一次机会,不管有再大的困难阻隔在我们前面,我都会勇敢并坚定一直拉着你的手,再也不放开。” 字字铿锵,是他对心爱女人的承诺,亦是最坚定的决心。 汪洋的话字字如刀剜着秦汐蕊的心,她又羡又悔。这样炽热的深爱,她也曾拥有过,但却是她亲手将他推离,将一把冰刀刺进他的心脏。 他变得无情冷酷,游戏花丛,对人失去信任,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很想有重新活的机会,却未曾想,别人也有爱人,同时炽热浓烈,可以燃烧宇宙。 她凭什么剥夺属于别人的幸福,成为自己? 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秦汐蕊此时此刻复杂而又愧疚的感觉,可是,她现在只是拥有秦汐蕊的躯壳的秦汐蕊,她根本不可能爱汪洋,爱一个自己全然陌生的男生。 藕断丝连只会让人深陷泥沼,不可自拔。既然事情已注定,那么,她给了任何一丝怜悯,愧疚对汪洋都将是一次更深的伤害。 敛去自责与痛苦,强迫自己戴上冷然的面具:“对不起,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不会认错的。小汐,求求你,别这样折磨我。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方式惩罚我,我绝无二话。只求你不要说你不认识我,那样我会生不如死。”汪洋痛苦的弯下腰,泪,落被风吹到秦汐蕊脸上,咸涩的灼热感烧着她的灵魂。 心一寸寸变软,面对一个如此为爱卑微恳求的男生,她相信能做到无动于衷的一定不是人。况且,她对他原就有着常人无法理解的愧疚,顿时,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微仰着头,天边变幻绚丽的晚霞已经褪去了姹紫嫣红的外衣,深沉的黑暗即将覆盖大地。 秦汐蕊无助地问:“小汐,我该怎么办?我无法代替你爱他。小汐,你为什么没告诉我,这世上有一个如此深爱你的男孩子,如果知道的话,也许,我不会取代你。小汐,如果你还在天上,你肯定看着这一切,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我已经很对不起你了,我不能再让你爱的男孩受伤。” 一遍遍诚心祈祷,渴望秦汐蕊能给她一个正确的答案。可是,天一点点被黑暗吞没,秦汐蕊并没有给她任何提示。 “小汐,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秦汐蕊还没回过神来,灼热的大手拉着她往前走。他的脚步又急又乱,穿梭在人来熙往的街道上,不给她一丝喘息的空间。 “等一下……”汪洋看起来高高瘦瘦却一点不弱,秦汐蕊使飞全力就是挣不开他的挟制。秦汐蕊又急又惊,又愧又懊,看着汪洋万分痛苦的侧脸,她心如刀绞。 激动的汪洋走得又快又急,下班高峰期,人潮窜动,车水马龙淹没了秦汐蕊的声音。她又急又无奈,可是,挣不开汪洋火势的大手,她又该怎么办呢? 突然,一辆炫目的布加迪?威龙以漂移的角度斜向停在他们面前。周边人群发出阵阵叫尖,显然对这个突发的情况十分恐慌。 奢华的银白色车身散发着张扬的光芒,就在众人纷纷扰扰不满声中,车门缓缓打开,一双擦得蹭光的皮鞋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褐色的裤管露出一截袜子隐隐可见性感的腿毛。 修长完美的长腿给予人浮想联翩的空间,当高大欣长的身影立于昏黄街灯下时。受惊吓的女孩子们发出阵阵尖叫声,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雷厉霆,是雷厉霆吗?哦,天啊,快拿相机拍下啊。” 各种声音自耳边飘过,秦汐蕊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虽然他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可是,一股强烈的寒意袭向她。 秦汐蕊知道雷厉霆在生气! 陷在自我世界里的汪洋,根本顾不得周围发生了些什么事。他只一想带秦汐蕊去他们的秘密基地,他相信她只是在生气,不会真的不理他。 “麻烦你让一让。”虽神色慌乱仍十分有礼地说道,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是雷厉霆故意开车挡住他们的去路。 雷厉霆不言不动,斜靠在车门上,优雅摘下墨镜,当那张棱角分明,完美无缺的脸呈现在众人目光下时,尖叫声此起彼伏:“哇,好帅啊。真人比电视上还帅,哦,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 第26章 给她一个教训! 一个个眼睛里闪着心形的星星,恨不得化身狼女扑上去,将这么优质的男人掳回家。有的甚至开始嫌恶身边的男人,还撇清似的站开了一点,深怕雷厉霆误会。 周遭所发生的一切对于秦汐蕊,汪洋和雷厉霆毫无影响。 全副心思都在秦汐蕊身上的汪洋,根本就听不进,也看不到周围的一切。既然,他不愿意让开,那么他绕道总可以吧? 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此时此刻在他心中没有任何事比得上秦汐蕊的原谅重要。相较于汪洋的简单执着,秦汐蕊的心情复杂极了,她甚至有一种犯罪感,如同偷情被丈夫撞见一样窘迫而慌张。 灯影投身下,雷厉霆完美如神,尤其是那邪魅的目光更是瞬间秒杀了无数少女的芳心。优雅迈步上前,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我送你回家吧。”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但秦汐蕊和汪洋浑身同时一震。 汪洋转过头,目光似看怪物般盯着秦汐蕊。 暗怪自己,他总是太多疑,难怪,小汐会生他的气。 夹在俩个男人中间秦汐蕊左右为难,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除了低头沉默以外,她知道解释越多,误会越多。 讥笑浮在唇边,雷厉霆上前几步,看似漫不经心又十分优雅,谁都没有看清他是怎么让汪洋放开手的,甚至连汪洋自己都不知道。 只觉得手腕处剧痛,掌心里的柔弱不翼而飞。 “你是谁?快放开小汐!”这时他才注意到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男人,他看起来优雅,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身上却散发极度危险有气息。 不管他是谁,都无法从他身边将小汐带走! 面对一脸戒备的汪洋,黑眸闪过一丝不屑,微笑不改:“这句应该是我问你才是。不管你是谁,大庭广众之下强掳有夫之妇,我可以报警的。”轻描淡写的话却掷地有声,说完,不忘看被自己挟到身边的秦汐蕊一眼。 霓虹闪光,五彩斑斓衬得她十分孱弱,娇美,尤其是眉心那颗朱砂痣似血滴,在他眼里映出一片鲜红。 “你说什么?先生,我看你应该先去精神科看看再出来。”汪洋几次欲拉回秦汐蕊的手,都被雷厉霆巧妙地躲开了。 雷厉霆本就是宣城的名人,各大报章杂志的常客,宣城人对他一点都不陌生。只是,他一向只存在于电视里,能这么真真切切见到他本人对小老姓而言,是千载难逢的事。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个路段已经被人群围堵得水泄不通,甚至有报社记者高举摄影机,捕捉下一幕幕足以令他名声大振的新闻。 尤其当他喊出那声称呼时,人群一片喧然。他们都知道雷家两兄弟,也听说过雷大少爷的传闻,自然对这位新上任的“雷大少奶奶”倍感好感。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生,看样子真有好戏看了。虽无法成为吸引雷厉霆的注意,但豪门丑闻并非每个人都能亲眼目睹的,这比中彩票还难。 越来越拥挤的气氛雷厉霆微微蹙眉,虽然他很对秦汐蕊的行为很不满,不管怎样,雷家的名声不能被她玷辱了。 “很抱歉,先生,你认错人了。她是我大哥新婚不久的妻子,现在我们有事先走了。”不等汪洋反应过来,快速将秦汐蕊塞入车里。 一手关上门上,一手掏出电话。几秒钟后,几十名交警开始疏导瘫痪的道路。汪洋不死心地拍打着车门,表情激动而愤怒。 秦汐蕊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切恍若如梦。见汪洋痛苦疯狂的样子,她愧疚极了。若不是因为她,他和真正的秦汐蕊或许还有在一起的可能,然,现在仅有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是她扼杀了他的爱情,是她“夺”走了他的爱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千千万万遍对不起都无法表达她的愧疚之万分之一。 最后,汪洋被警察强行拉走,秦汐蕊忍不住开口哀求:“别这样对他,好吗?我求你。”盈盈美目泛起晶莹,湿润里饱含着深浓的感情。 雷厉霆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他,深如大海的眼睛一片漆黑,藏着无人能窥视的秘密:“你应该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虽然你只是雷家买给大哥的一件玩具,但是,名义上你是雷家的大少奶奶,雷家的规矩你还是要遵守的。” 伤人的话字字如刀,成功逼出了秦汐蕊的眼泪。 手指轻轻摩挲着精巧细致的下巴,邪魅的气息往她微启的檀口里吹:“看来,这里很是空虚呢。” 雷厉霆的污辱对她无疑是最痛的伤,曾经的他那么明媚,那么阳光,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花香和温暖。可是,现在雷厉霆残忍,无情,危险,甚至冷血。 她不清楚这十年里,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性情大变。但在她心里,他始终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阳光少年。为了有能再和他相逢的机会,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永远不会了解,她也不会让他知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多么适合她处境的一句话诗啊,可是,更痛苦的不是年纪上的差距,不是那十年沧海一粟的变幻,而是他们现在叔嫂的关系。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强迫自己习惯,却始终无法接受命运这样的安排。幸福,果然是强求不来的,在错误的地点遇上对的人,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她已经深深体会了,却又固执地想抓住那一丝早已风化的幸福气息。 泪,终于还是没能乖乖停留在眼眶,顺着脸颊缓缓而下:“别这么对我,我不是你想像的样子。”呢喃着闭上眼,她受不了他鄙夷的眼神和唾弃的目光。 外界再多的指责和磨难,她都可以接受,唯独受不了雷厉霆对她的伤害。可是,除了忍受之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她可以告诉他这个荒谬的真相吗?有谁会相信? 唇边的笑纹加深:“你是什么样子的?嗯?告诉我,你希望我把你想像成什么样子?”听似深情轻语,却含着浓浓的讽刺。 “我……”她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尤其是对她误会甚深的雷厉霆。 “我应该将你想像是一个被迫无奈嫁入豪门伺服残疾丈夫的无助少女,而你事实上有一个相爱至深的男友,你们可以为了对方付出生命,却抵抗不了家庭的压力,为了保护对方,不得不撒下漫天大谎……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多么伟大无私的爱情啊。”诗歌的朗诵里充斥着浓浓的嘲笑。 “请问,如果明天的报纸上出现你和男人手牵手亲密逛街的情形,你知道后果会有多么严重吗?”眸光瞬间转冷,黑暗中闪着狼一样森绿的光。 秦汐蕊拼命摇头,无奈下巴被捏住的她连辩解都显得那么无力:“我没有和他亲密逛街,我根本就不认识他。”话说得太快,后悔已来不及。 雷厉霆突然整个人朝她压下,单薄的身子被挤在玻璃窗上。霓虹照在雷厉霆俊美无俦的脸上,宛如撒旦重生。 冷然的气息一字一字吐在她脸上,结成寒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汪洋,就读T大经济管理系三年级,半年前你们确定了恋爱关系,甚至为了他不惜以割腕的方式来反抗秦佐治给你安排的婚姻。”举起她的手,纤细的手腕还留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雷厉霆目光更森寒几分:“女人果然是健忘的,上一秒还海誓海盟,下一刻就陌路相对。这就是真实的,我想像不到的你吗?” 话是问句,实际上他已经给她判了刑,不是吗? 瞠大双眸,欲开口辩说什么,但在雷厉霆认定的目光下,她还能做什么呢? 是她太天真,一时心直口快。 她早该想到以雷家的能力,一定早就将她的背景资料调查得一清二楚。虽说,雷旭风在雷家宛如幽灵,但他毕竟是雷家的大少爷,他就算是要一件玩具,也要经历严格的筛选,更何况是妻子呢? 凄楚的笑于泪中盛开,美丽的莲花摇曳在淤泥中:“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呢。”无所谓了,再多的解释就是掩饰。 既然她的话句句是是,误会又怎样? 如是告诉自己,可为什么心依然那么痛,裂开了长长的口子,浸出涓涓血水。 “啊……”雷厉霆突然加重手上的力道,仿佛要捏碎她优美的下颌:“以后少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要知道柔弱的女人惹人怜爱,虚伪的女人只会得到永生难忘的教训。” 雷厉霆的每一句话都是淬毒的针刺入她的心脏,黑血往里流。 好吧,既然他认定自己是个口是心非的女人,那么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垂下眸,不去看他暴戾的眼睛,那里不会再有她熟悉的柔情蜜意,也不会再有她渴望的深情爱恋,多看只会徒增伤感而已。 “二少爷,请送我回家。”极力平静的语气里藏着只有她懂的哀伤,她不奢望雷厉霆能对她好,只希望他对人不要有那么强的防备心。 要知道一旦怀疑的种子在自己体内生根生芽,那长长的根盘踞心头,是最沉重的磐石。她不希望他活得这么累。 雷厉霆眼睛眯成一条危险的线,俊脸再靠近,只差一公分就要贴上那细致却惨白的娇颜:“时间还早,现在回去岂不是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突然转柔的声音惊骇着秦汐蕊的心。 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不,二少爷,我答应过大少爷要赶回去陪他吃晚餐的。”在雷厉霆越来越阴鸷的目光下,她很是心虚。 第27章 窒息的强吻 她是为了雷厉霆而重生,如今,却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自私,太贪心,所以,上苍要给惩罚她。给了她希望,又生生剥夺。 “是吗?我想大哥不会介意的。除非,是你别有用心。”直接戳穿她的谎言,毫不留情面。 “我……”现在的她是进退两难,其实,雷家最可怕的不是雷旭风,而是雷厉霆。雷旭风只会折磨她的身,雷厉霆却凌迟着她的心,甚至是灵魂。 “出来一天了,你应该饿了吧,我们去吃晚餐吧。”虽是问句却不给秦汐蕊一丝一毫反驳的机会,踩下油门,豪华的威龙车没入车流。 窗外霓虹一盏盏划过,如快速陨落的流星,坠落于身后。如此美景,身边的人事已全非。昔日的良人,恨她入骨,而她连辩驳的能力都没有。 坐在雷厉霆身旁,秦汐蕊正襟危坐,早就没了以前的幸福感和满足感,有的只是浓如黑夜化不开的哀愁。 大概十几分钟后,威龙车停在一家高级豪华的会所门口,奢华的水晶门于璀璨灯光下折射出无比炫目的光。 车子一停下,立即有门童恭敬上前,帮他们找开车门。 雷厉霆下了车,手中的车钥匙以一个极其完美的抛物线弧度落在门童手里。 仿佛没有看到秦汐蕊似的,自顾自地朝已经打开的双页门里走去。见雷厉霆的样子,秦汐蕊无奈叹了口气,抬脚跟了上去。 一进入大厅,秦汐蕊不由得瞠大双眸,四周通透的墙壁居然是水晶砌成,站在其中仿佛置身于一个四面全是镜子的房子里。 挑高的吊顶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浮雕,绿色景观植物和芬芳馥郁的花香呈现出大自然的美。这里虽奢华却不落俗套,优美得如同艺术大师的作品。 秦汐蕊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目光内盛满惊奇和赞叹。 转眼间,已不见雷厉霆的身影。她慌了,惊恐四处寻找,却发现这里像迷宫一样,看似不同的景观,走近却发现惊人相似。再加上她心急如焚,越是无法镇定,越是惊慌失措。 “小姐,这边请,雷先生就在二楼的包厢里等您。”眼前突然出现一名聘聘婷婷的美丽女子,职业套装穿在她身上,没有给人严肃刻板的感觉,脸上甜美的笑容很亲切。 “谢谢。”秦汐蕊微红着脸道谢,十年了,宣城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若让她一个人出门,根本会迷路的。 而且,这种高级的会所一般采会会员制,她早就已不是公主,连踏入这种高消费场所的资格都没有。 遐思漫过脑海,她已经在女服务生的带领下,进入了一间充满异国风情的房间。浪漫热情又神秘的异国风格,秦汐蕊仿佛闻到了一股咸咸的海水味。 “坐吧。”雷厉霆盘腿坐在柔软而色彩鲜艳的地毯上,像印度人一样抓起一块肉大口咬下。纵然他的行为很豪放,不拘小节,与平时西装革履,风度绝佳的他判若两人,却没有一丝丝粗鲁之感,自然而轻松。 秦汐蕊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站着,这样的用餐环境是她不曾经历过的。惴惴不安,深怕一不小心惹雷厉霆生气。 见她一直呆呆忤在那,雷厉霆唇角微扬。 秦汐蕊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子晃动,等她回过神来时,她整个人跌坐在雷厉霆怀里。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游走,脸上邪肆的笑是她未曾见过的狂傲。 “不要这样……”在家里她已经是他的盘中餐,没有自尊,没有思想的发泄物。她不敢反抗,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她相信如果真被人发现时,所有指责的目光一定投向她。有谁会相信俊逸不凡,风度卓越的雷厉霆会看上她呢? 只要他勾一勾手指头,女人便如苍蝇见了蜜般扑上去。他又岂会看上身份,地位如此卑微的女人? “不要这样,那这样呢?”邪魅的笑近在眼前,在低头攫住她嘴里的惊呼时,灵蛇般的手在她腿上慢慢游走…… 唇被掳住,秦汐蕊惊恐地瞠大双眸,却跌入一泓幽静深邃的黑海里。灵舌在她口中翻搅着甜美,眼神却清澈到冰冷。 秦汐蕊推拒着那堵结实健硕的胸膛,此时此刻的情景,像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勾引他。更似古代君王享受的女仆的伺服。 内心在滴血,灵魂在呐喊:“霆哥哥,别这么对我,求求你,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女人,不是!霆哥哥,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我是小熙,你的小熙啊。” 泪自眼角滑落,流入嘴里未用细尝,就被雷厉霆狂放地卷走。 “这时候再装出被迫委屈的样子,是不是太假了点?看来,你已经忘了你是怎样在我身下绽放的!”邪情的话刺激着秦汐蕊脆弱的神经。 “不,霆哥哥……别这么对我……”破碎的泣声,字字悲切传入雷厉霆耳里,高涨的火焰瞬间冰冷。情欲快速褪去,大手突然勒住她的脖子,眼里闪着森绿的光:“谁允许你这么叫我的?” 手,一寸寸收紧,她眉心那颗泪滴形的朱砂痣映入他眼底,晕染开一片鲜红。每每看到这颗痣,他就心就像被人狠狠撕开一样,他恨,他想报复。 可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竟逃得无影无踪。任何他派出再高明的私家侦探,就是查不出她的下落。但是,他不会放弃的。 总有一天他会找到她,让她亲眼看看如今的自己如何风光在站在她面前。他要她哭着求他,求他要她,求他回心转意。 曾经,他甘愿为她放弃一切,只为能和她厮守一生,平凡到老。是他太天真才会相信女人的鬼话,什么情,什么爱,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此生不渝……通通都是该死的鬼话。 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金钱的诱惑,为此,他努力做到最好,他要让她后悔自己做的愚蠢决定,狠狠羞辱,再一脚踢开。 一切全在他的计划当中,短短几年,雷氏在他的带领下达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全宣城的女人对他趋之若鹜,想方设法爬上他的床。 可是,他却没有获得最想要的东西。 林熙蕾,无论天涯海角,地狱天堂,他都要将她揪出来。 雷厉霆突然的狂暴很是骇人,扭曲着俊脸,黑眸燃烧着狂怒的火焰,仿佛要将一切通通烧毁。 喉咙被掐住的秦汐蕊几度开口,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陷入迷思中的雷厉霆也看不到她的痛苦挣扎,那一句熟悉又遥远的称呼,击溃了他的理智。 那个曾经彼此间亲昵的专属称呼,如今却成一道解不开的魔咒,束缚着他的灵魂。 “唔……”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干,秦汐蕊无力挣扎,只能发出动物垂死前最后的悲鸣。她历尽千难万苦能得到这个重生的机会,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她还有好多话要对他说,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如果她就这么死了,她不止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秦汐蕊,更对不起薄兰…… 黑色的魔雾团团将自己包围,瞠大眼睛,焦距涣散…… 第28章 失控的怒火 迷迷糊糊中前世今生眼前幻化,年轻的她和阳光的雷厉霆,青涩的年纪,甜腻的爱情。 “咳咳咳……”一股新鲜空气注入击散包围着她的团团黑雾,秦汐蕊从幻梦的里抽出意志,从死神身边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人间。 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那维持着生命最珍贵的东西。曾经她一度失去了它,吸不进它,看到自己熟悉的身体被推入火化炉于高温烈焰中灰飞烟灭。 那种感觉太可怕了,她知道必将再经历一次,即使如此,她也希望能再迟一些面对。 看着差点被自己掐死的秦汐蕊,紧蹙的眉间有几分懊恼。他是怎么了?一再失控,这一点都不像他。十年了,她整整失踪了十年,而他也从一个青涩少年成长为今日的伟岸男人。 商场的尔虞我诈,家里的纷繁复杂,他早就练就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力。眼前这个女人却令他一再破例,他是怎么了? 黑眸眯起,那张因缺氧而胀红的脸颊,似美丽的蔷薇,清雅中蕴藏着妖娆,勾人的妩媚。然而,她的美绝不是影响他心绪的主因。 这些年里,他身边的女人不计其数,个个美艳无双。世界知名的模特儿,影视歌三栖当红明星,豪门名媛,小家碧玉,甚至是黑帮老大的女人…… 就像不缺钱一样,他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可是,没有一个女人能激起他心底的一丝涟漪,就算是他的未婚妻贺依依也办不到。 雷厉霆的表情冷鸷残忍仿佛撒旦现世,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秦汐蕊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惊恐地看着他,大气不敢出。 四目相对,他们都想极力隐藏自己的心事,而看透对方的灵魂。 “这只是给你一个警告,以后再让我听到从你嘴里蹦出那三个字,会有怎样的后果,你应该清楚。”雷厉霆的威胁对任何女人而言都是致命的恐惧,秦汐蕊却不同,除了心疼外更多的是愧疚。 十年前她真的伤他太深太深,单单一个称呼他就完全失控。天啊,她到底做了什么? 悔恨的泪被解释成了惊惧,眸底的寒意渐渐褪去,重新低下头攫住她迷人的甘甜,狂放而恣意地掠夺她的娇嫩。 满心愧疚的秦汐蕊知道雷厉霆现在的心情不并好受,他像头受伤的狮子,倔强不肯让其他人看到他的痛苦,于是,以更加残暴的方式来宣泄他的痛,他的伤。 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如果这样能够稍稍减轻他的痛苦,要她怎么样都可以。 感受到秦汐蕊的顺从和主动,唇边勾起残冷的笑,女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上一秒还哭喊着守贞,下一秒就主动环上他的腰。 既然如此,送上门又热情似火的猎物,他怎么忍心放弃呢? 当他在她身上发狂放肆时,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 很好,这个玩具不仅仅他大哥满意,他也开始有点喜欢了呢。 下了雷厉霆的车,秦汐蕊立刻感受到了两道火热的目光欲将自己烤成焦炭。羞怯的红潮爬上双颊,低下头掩饰不住狂跳的心。 陈茉莉依然一身严谨的黑色套装,一丝不拘的样子如同修道院里的修女,浑身散发着凛然正气。恭敬上前,微躬下腰:“二少爷,大少奶奶,我已经让厨房准备好晚餐了。” “不用了,我们已经吃过了。”雷厉霆毫不在意众女佣的目光,长腿几步,上了台阶,消失于豪华客厅的拐角处。 望着那高大的背影,秦汐蕊怅然若失。今天的雷厉霆不同以往的邪魅与洒脱。当他狂野一遍遍在自己身上驰骋时,她感受到了他内心的不安和疼痛。 想着他的失控,只因自己无意唤出了那个刻在灵魂里的名字。原来,他的冷漠,他的狂放不羁,他的邪气,他的桀骜不驯都是为了遮掩心中的伤口。 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心痛难当。当初,她以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他好,未曾想带给他如此大的伤害。当他以各种方式凌虐她的时候,她感觉不到难受,只知道如果能抚平他的创作,要她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大少奶奶,以后不回家请先给我打个电话,以免大少爷问起,我不好交待。”冰冷刻板的声音拉回了秦汐蕊的飘思。 本能地低下头:“是,陈管家。”在这个家里她是个空有大少奶奶头衔的奴隶。 “还有,为了避免闲言碎语,大少奶奶和二少爷还是不要单独在一起的好。”冷森森的声音更像在警告,提醒着她自己的身份。 秦汐蕊心一颤,她刚刚做了一个决定,要用自己的温柔去化解他心中的仇恨和寒冰。即使不能说出我们匪夷所思的身份,生与死都阻止不了她爱他,还有什么好可怕的呢! 奈何,她的决心还未生根生芽,就遭遇到了严寒霜雪。“我去医院看妈妈,在路上遇到了二少爷,他顺路送我回来。”绞着手指以安自己的慌乱,却暴露了自己的谎言。 陈茉莉推了下鼻梁上的黑眶眼镜,肃声对四周的女佣说:“你们都下去。” “是,陈管家。”陈茉莉在“碧庄”的地位仅此于主人,雷家人经常不在家,陈茉莉的话在她们耳里等同于主人。 看着四下散去的佣人,秦汐蕊涌上强烈的不安。小时候她就害怕陈茉莉,每次来碧庄玩,她看自己的目光就像在审视什么似的。 以前懵懵懂懂,天真无知,还给她取了个老巫婆的外号。印象里,她从未笑过,总是同一副表情,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的老巫婆。 没想到十年后,她一点没变。模样和个性,包括说话的语气,态度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她对自己不再客客气气,而是颐指气使。 凉风吹起,乌黑盖住皎洁月华,在陈茉莉无言的注视下,秦汐蕊慌乱不已。阴风卷起落叶,片片于脚边旋转,似蛇缠上心头。 藏于镜片的目光如炬,似有透视眼看穿了她的谎言。在陈茉莉的注视下,秦汐蕊不寒而栗,十年后的陈茉莉比十年前更深沉,更可怕。 “陈管家,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回屋去了。”偌大的空间,她竟在巨大的压迫力下无法呼吸。 相较于秦汐蕊的惴惴不安,陈管家不急不徐,绕着她转了一圈。声音不重,听在秦汐蕊耳里却如雷轰鸣:“如果我没得老人痴呆症的话,大少奶奶出门前应该是穿了一件白色长裙。” 秦汐蕊一听,心快坐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控制不住的血气全往脸上涌,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我……我和二少爷吃饭时不小心将饮料洒在衣服上……” 陈管家鄙夷一笑,打断了她努力编造的谎言:“大少奶奶,有些话不说比说的好。有时候说得多,往往是心虚的表现。” 紧紧咬住下唇,秦汐蕊羞惭难当。 身上这件紫色雪纱连衣裙,还是雷厉霆请会所的服务生帮她买的。不然,她现在更是无法见人。人啊,果然是不能做错事,身边总有一双眼睛盯着你。 身为碧庄的管家陈茉莉也许早就看出了她和雷厉霆的关系,所以,才一再提醒她,甚至是监督。只是,她驼鸟不愿意承认罢了。 秦汐蕊的羞愧,陈茉莉看见了,却并不想就此放过她。“人贵在有自知之明,飞在枝头的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凤凰,要知道一些不自量力的山鸡也喜欢跃上枝头,骚首弄姿,却不知在人们眼中只是东施效颦,贻笑大方罢了。” “真正的凤凰不会时时刻刻展现自己的羽毛,因为它是高贵的,骄傲的,不需要像山鸡一样炫耀它劣质的羽毛。”说话的同时眼神如刀,片片凌迟着眼前的山鸡。 泪在眼眶里打转,秦汐蕊无言反驳,她知道在陈茉莉心目中,她就是那只枉想飞上枝头的山鸡,是她绞尽脑汁,勾引了雷厉霆。 是啊,照正常的思维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吧,谁又会想到堂堂雷氏集团的总裁,宣城身份最高的金黄贵族会强迫她。 眨眨眼,努力咽下喉头的哽咽。这样的情况她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陈茉莉听似隐晦的话却如此伤人。 “对了,我有件事要和大少奶奶商量,明天贺小姐要来庄里吃饭,你说像贺小姐那样的千金小姐,吃遍了全球美食,我该让厨房准备些什么才不会让贺小姐觉得碧庄厨子的手艺太差,失了礼数呢?”再在淌血在心口狠狠补上一刀。 秦汐蕊只觉得好累好累,体力严重透支,现在又要在冷风中接受陈茉莉的精神摧残。如果不是有一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她,她早就倒下了。 仰起头,直视陈茉莉,里面空茫一片,无悲无怒,无怪无怨。是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不管面对什么,她都要坦然。 “碧庄一直是陈管家在拿主意,贺小姐的喜好你最清楚,明天就辛苦陈管家了。很抱歉,妈***病不乐观,陪了她一天,我能不能先回去休息一下。”秦汐蕊突然的不亢不卑的态度令陈茉莉气结。 不过,在“碧庄”想和她斗的人不是没有,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在,而她们呢? “大少奶奶先去休息吧。”过了半晌陈茉莉恢复了一贯的恭敬,眼角余光中跃入一抹高大的身影。她生生压下怒气,语带谦卑。 秦汐蕊一大清早被小巧叫起来,整个人浑浑噩噩如处在云端。昨天一整天她经历了许多事,身体和心灵都严重透支。没有太多的心情空间去在意陈茉莉的话,一回到房间,洗了澡就迷迷糊糊睡下了。 照她以前的性格应该辗转很久才是,可,昨晚周公显然特别眷顾她,一沾枕头便不醒人世。 穿着一件藕色长袖衬衫,腰间的蝴蝶结平添几许少女的青春梦幻,荷叶领显然可爱又年轻,一条紧身黑色短裙,露出修长完美的腿,发头披肩,不施粉黛,她看上去就是校园里的乖乖女。 其实,一系列梳洗动作她都是机械式的完成,晕乎乎的脑袋,一直往下垂,如果不是小巧叫得急,她真想一直睡下去。 “大少奶奶,你没事吧?”一出房门,站在外面静候的小巧,突然一脸关心地问。 摇摇头,甩掉那越来越强烈的晕眩感:“我没事啊。是大少爷找我吗?”扬起淡淡的笑,对于小巧她像对待兄妹一样,因为她是整个碧庄唯一愿意与她亲近的人。 小巧红扑扑的苹果脸上仍挂着明显的担忧:“你看起来脸色好差,而且,好像发烧了。”白皙的双颊出现不寻常的红,似天边的云锦贴在脸上,却没有给人美感,而是不正常的病态。 秦汐蕊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嗯,是有些烫。不过,在雷家她没有生病的权利,更何况,她不想让小巧为难。 虽然小巧没说,她看到了,有一次小巧叫她,她没有及时去,结果陈茉莉就狠狠惩罚了小巧。看到别人代自己受过,比打在自己身上更痛千倍万倍。 扬起淡淡的笑,神情有些恍惚,但她仍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我们快下去吧,大少爷有事吗?” 尽管雷旭风的鞭打很残忍,每每打得她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慢慢地,她发现这山庄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可怕,相比而言,雷旭风除了会莫名其妙伤她身外,伤不了她的心。 这么想着,她突然觉得雷旭风并不可怕。 “不是大少爷找你,是陈管家。”小巧见秦汐蕊走路都有些不稳,忙上前扶住她:“大少奶奶,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好,我去请医生来吧。” 第29章 只是一个女佣! “不用了,小巧。我真的没事,陈管家的命令比大少爷还严重,我去看看。”经过了昨晚,秦汐蕊更加深刻地理解了陈茉莉在雷家的地位。 雷旭风,成天呆在自己的小黑层里,山庄的下人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雷厉霆很忙,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雷家夫人,正在环流世界,更是不会管山庄里的事。 所以,现在陈茉莉是雷家山庄最有权利的人。 “好吧。”虽担心秦汐蕊的状况,可若她不下去,最终受责罚的人必然是她。 站在楼梯口,秦汐蕊有些发愣,一大清早山庄的佣人全出动在打扫,将已经擦得无一丝尘埃的古董花瓶擦了又擦。 几十个女佣各司其职,忙碌而有序。 秦汐蕊满头问号,今天要接待什么严重的贵宾吗? 正在指挥的陈茉莉看到秦汐蕊下来,斜睇了她一眼,再环顾一下四周,并没有在下人面前给予她身份上的尊重。 其实,众人都知道她是个徒有虚名的大少奶奶,实际上比她们还要悲惨无数倍的专属女佣。 佣人们有的待遇,秦汐蕊没有。虽说,她有头光鲜的头衔,亮丽的包装却过着非人的生活。所以,就算明明看到她,众人也不打招呼,只一味埋首于自己的工作里。 在她们眼里秦汐蕊只是雷家的过客而已,不是真正的主人。 陈茉莉抬头挺胸,高傲而优雅地走到秦汐蕊面前:“很抱歉,这么早就把大少奶奶叫起来,实在是事出有因。” “有什么事陈管家尽管吩咐。”那一段客气的前缀太虚伪了,秦汐蕊只觉得头又更加晕了,忍不住打断。 稍睇了她一眼,不再拐弯抹角:“今天是贺小姐的生日,以往都在贺家宴请宾客庆祝。今年贺小姐想给二少爷一个惊喜,在我们山庄兴办一个小形派对。不再宴请商业人士,只有贺小姐和二少爷几个好友参加。虽然,贺小姐一直叮嘱不要太铺张,简单点就好。可是,贺小姐即将成为雷家的二少奶奶,同时也是雷氏集团的总裁夫人,她又是第一次在雷家过生日,我们不能让她感到有一丁点儿不周到。这是贺家的面子,亦是雷家的责任。” 拖拖拉拉说了一大堆,秦汐蕊明白陈茉莉未出口的意思。她要她认清谁才是雷厉霆的妻子,怎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优秀,卓尔不群的雷厉霆。 要她安分守己,不必再枉费心机。 明知道陈茉莉是在给自己难堪,秦汐蕊却只能咽下所有委屈。扬起淡淡的笑,只是,清雅的笑容里多了一抹掩藏不住的哀伤:“我能帮什么忙吗?” 这句话是陈茉莉要她主动提出来的,她满足她的意愿。 “本来是不应该麻烦大少***,毕竟,您要照顾大少爷也很累。昨天半夜突然几个佣人不舒服,送医院去了。为了给二少爷一个喜悦,我们不敢提前布置。现在真是有些人手不足,只好委屈大少奶奶帮个忙了。”话说得好听,语气中俨然将她当成了不要钱的女佣。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秦汐蕊还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尽管心深处有根针一下下刺着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但她无力反抗,只有顺从。 “陈管家太客气了,贺小姐的事就是雷家的事。我应该帮忙的,只是,我没有经验,还请陈管家多指教。”胃里一阵阵翻搅,极度不适。 原来说虚伪的话,这么难受。 陈茉莉环顾了一下四周,眸中多了一丝冷冽对一个正在布置鲜花的女佣喝斥道:“不是告诉过你,贺小姐不喜欢俗气的玫瑰,那些空运来的香水百合呢?” “对不起,陈管家,我这就全换了。”被陈茉莉这么一喝斥,小女佣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在下扶梯时,脚下一滑,整个人摔了下来。 “啊……”伴随着她的惨叫还有两记清脆的巴掌声:“没用的东西,从现在起别让我再看到你。” “不,陈管家,我不是故意的,求求你,不要开除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顾不得拭去鼻血,跪在地上,拉着陈茉莉的裤管苦苦哀求。 “林伯,把她拉出去,马上算清她的工资。”转过身,双手环胸,冷漠的脸上毫一丝怜悯的表情。 “陈管家,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求求你……”渐渐变小的哀求声凄厉而无助,几次秦汐蕊都想上前帮她求请,却被小巧拉住。 “大少奶奶,雷家下人的事全由陈管家说了算,夫人和二少爷从不干涉。”轻声在她耳边悄悄说。 望着女佣被拖出去的方向,秦汐蕊怔忡了好久,她的命运又比她好多少呢?自身难保的麻雀,还要为别人出头,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一整天秦汐蕊被陈茉莉呼来喝去,忙得像个陀螺,没一刻停歇的时候。她的顺从给了陈茉莉折磨她的权利,毫不客气,将她当成低贱的女佣,颐指气使。 华灯初上,终于一切布置妥当,秦汐蕊觉得自己像是被拧干了水的抹布,整个人靠在墙边,动弹不得。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加上原就不舒服的病体,她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回房休息。 她又累又困,又渴又饿。 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望着焕然一新的豪华宴会里,唇边溢出苦涩的笑。彩带,汽球,鲜花……装点出浪漫的华丽。 舞池里五彩迷幻灯光,闪烁着瑰丽,百合的香气幽雅淡然,缕缕飘于空中,沁人心脾。铺着纯白蕾丝花边的长方形餐桌上,已经摆满一道道精致的点心。 这里很美,如梦似幻,置身其中像梦一样不真。因为太美,太奢华,单单是空运来的香水百合就有上万朵,更别算那些珍贵的稀有品种了。 而这只是小小的部分,山庄外面亦布置一新。这一切的一切只为让雷家未来的二少奶奶有一个愉快的生日宴会。 心酸酸的,眼睛很涩,很干,根本流不出泪。 “大少奶奶,你怎么还在这里?”陈茉莉神出鬼没,狠狠吓了秦汐蕊一跳。连忙收起不该有的遐想:“陈管家,还有事吗?” 陈茉莉沉默地盯了她一分钟,虽戴着厚厚的眼镜,可那犀利的眸光透过镜片射来,威力不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秦汐蕊本能地低下头。 她们俩站在一起,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谁是主,谁是仆。 过了好半晌,陈茉莉才恩赐般的开口:“今天虽是贺小姐的生日宴会,可你毕竟是雷家大少奶奶,也算今天的半个主角,你是不是应该去换件衣服,收拾一下,好迎接客人?” 讽刺的话说得秦汐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呐呐地应道:“是。”脚刚移动,身子晃了晃,但她努力稳定。 秦汐蕊知道今天的宴会不单单是为了给贺依依庆祝生日,同时也是提醒她,警告她不要离雷厉霆远一点的仪式。 在这样的仪式上,她的确是个主角,她没有逃避的权利,任何理由都会被当成借口。 “等一下。” 身子一僵,缓缓转了过来。陈茉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是我为大少奶奶准备的生日礼物,雷家不能连这一点礼数都不懂。”说完,踩着高跟鞋,渐行渐远。 凄然的笑浮于唇边,望着手上包装精美的礼物,她的心沉甸甸的。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上了楼,一进入自己的房间,秦汐蕊仅留的一点力气抽干,整个人瘫软在柔软的地毯上,毫无形象。 她真的好累好累,身与心的双层折磨下,她有种熟悉的飘渺感。那是灵魂脱离身躯,缓缓上升的感觉。 “叩叩叩……”一个人的自由没有几分钟,门被敲响。 挣扎着爬起来,费力打开门。 “大少奶奶晚上好,我是阿K,是帮你准备今晚造型的化妆师。”中性的西装,利落的短发,阴柔俊美的脸庞,秦汐蕊看不出这名自称叫阿K的化妆师,是男是女。 轻扯唇角,过度劳累,又被病魔侵袭着秦汐蕊挤不出笑,退后几步,让阿K进来。 半小时后,秦汐蕊缓缓从楼梯走下,一袭无肩鹅黄色的小礼服衬得她十分娇美,层层叠叠的雪纺配上透明的网纱,更加富有层次和韵律感,脚上的亮色高跟鱼嘴凉鞋,拉长了她的美腿。 腮红修饰了她病态的惨白,很淡的妆却勾勒出她的清雅秀美。正应了那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哇,你今天好漂亮哦。”一身艳丽波西米亚孔雀长裙的贺依依迎了上来,性感的装束充分展现出她凹凸有致的成熟身材,深V领的设计,丰满的挺立傲人一等,若隐若现的沟壑,是最佳的美酒不饮而醉人。 波浪形的长卷发随意盘起,松松垮垮用一枚时下流行镶满施华洛世奇五彩顶极水晶的孔雀衩别上,显得分外妖娆,妩媚。 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闪烁着奢华的光芒,展示着她高贵不凡的身份,低调而华贵。原就美艳的脸上描绘着精致的彩妆,当之无愧的主角。 面对贺依依,秦汐蕊既愧又羡,明知不该妒嫉又压抑不住心中的冲动。其实,抛开感情,理智告诉她,贺依依很适合雷厉霆。 他们不管从外形,背景,家世,学历……都那么匹配。而她只是……巨痛揪心,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相遇,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另一种捉弄,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你怎么了?”贺依依关心的话敲碎了迷梦,扬起一贯淡雅的笑:“生日快乐,贺小姐。” 贺依依突然不悦地松开挽着秦汐蕊的手,赌气地转身。 秦汐蕊一头雾水,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做错了什么了吗? 气氛霎时变得尴尬,就在秦汐蕊不知所措,尴尬不已的时候,贺依依气呼呼的开口:“不是说好了,叫我依依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嘛?” 秦汐蕊反应过来,忙不跌地赔笑:“对不起,依依,我一时忘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今天你是寿星哦,生日应该开开心心的才是啊。” 第30章 强烈的自卑感 任凭她说尽好话,贺依依还是一副怒气未消的样子。硬着头皮,拿出陈茉莉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递上去:“生日快乐!”手伸得直直地,贺依依却不接过,身体上的不适,精神上的紧张,秦汐蕊发现好多星星在自己头顶绕圈圈。 “谢谢。”过了好一会儿,贺依依才展眉而笑:“以后不可以再我叫贺小姐了哦?” “嗯。”秦汐蕊连忙点头如捣蒜,虽然只有短短几次相处,她真心喜欢贺依依。她的个性很直率,虽有一些大小姐脾气,可是,只要稍让一让她,哄一哄她,就没事了。 严格来说,贺依依算是她来雷家之后对她第二好的人。只是,她却对她充满难以言述的愧意。十年的空白,只是沧海一粟,可是,她无从得到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雷家所有人都变了,她找不到一点点熟悉的样子。 “依依,聊什么呢,快过来啊。” “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拗不过贺依依,秦汐蕊被拖着走入她的朋友当中。那都是一些典型的豪门名媛,全身名牌,更是经过精心打扮,站在她们中间,秦汐蕊不自觉升起一种自卑感。 她们聊的名牌,珠宝,环游世界……她一句话都插不上,只有站在那干巴巴笑着,如同酷刑。 突然,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嘈杂的环境顿时安静了下来。 宝蓝色的薄西装配上白色衬衫,少了商务人士的严谨,多了一份轻松惬意,白色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腿。俊美无俦的五官,于灯光的雕琢下宛如阿波罗再生。 只是,一向挂着浅笑的脸上此时此刻阴鸷一片,黑眸深邃如海,冷冷看着眼前的一切,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额头青筋乍现,极力隐忍着怒气。 见到雷厉霆,贺依依一脸幸福地迎了上去,自然而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小鸟依人靠在他肩上。嗔怪着:“厉,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啊?人家等你好久了。” 深沉的黑眸环顾了一圈布置得如梦似幻,华丽又不失浪漫温馨的宴会厅。舞池中间已有几对恋人迫不及待,翩翩起舞。 鲜花扎成各种形状,姹紫嫣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这是怎么回事?”怒喝着,虽极力压抑,可那狮子般的吼声仍传入每一个耳里。 顿时,所有人停住了动作。各种复杂的目光通通集中到他身上,显然,雷厉霆毫不在乎,紧绷着脸低头问贺依依。 一向敢做敢当,天不怕地不怕的贺依依竟衍生出一丝后悔。在众朋友充满疑问的目光下,惧怕很快被难堪尴尬被取代。 挤出生硬的笑:“今天是我的生日啊,你忘了吗?”雷厉霆浑身肌肉贲张,眼神更是没了一贯的邪魅优雅,冰冷得像块冰。 “我没忘。”这三个字令贺依依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雷厉霆不会让她下来台的。然而,她的开心只维持了半秒:“我不是说过,任何节日我都可以陪你,就今天不行。依依,别挑战我的耐心。现在,马上带着你的朋友离开。” 冷森森的话吹来迷雾重重,贺依依脸上更是一阵青一阵红。她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面子都给她留。 就这样被他赶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在朋友面前露脸? 又气又恼,一把甩开雷厉霆,娇颜痛苦而委屈:“雷厉霆,今天是我的生日耶,你是我的未婚夫,难道,不应该帮我庆祝吗?为什么你每年这一天都不肯见我?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从没参加过我的生日派对,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 贺依依想不明白,这一天对雷厉霆究竟有着怎样特殊的意义。每年的今天,他总是躲着她,甚至故意安排出差,就算在国内,他也必定跑得不见踪影。 人家都是男朋友,老公帮她过生日,秀恩爱,晒幸福,就她是异类。以前她可以理解,她迁就,她体谅,可是,他们已经定婚了,而且,明年就要结婚,难道,要他陪她过一次生日这么简单的愿望都是奢侈的吗? 其实,雷厉霆算得上是一个百分之九十的情人。他的狂野,他的甜言蜜语,他的温柔,他的邪肆……都是盛开的罂粟花,有毒却无比诱人,她甘愿饮下。 只不过,她付出所有,也要得到同等的回报。 “我说过的话,从不会改变。我可以明天帮你补办,就今天不行,你听不懂吗?现在,马上,离开。”毫不留情的话如刀狠狠自贺依依脸上刮过。 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怨毒地瞪着那张冰冷无情的脸:“雷厉霆,你会后悔的。”说完,提起裙摆跑了出去。 所有人面面相觑,个个不知所措。她们是很羡慕贺依依可以掳获像雷厉霆这样浪子的心,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贺依依吹嘘幸福的真相里,雷厉霆根本没有把她当未婚妻看。 不止不陪她过生日,甚至连她主动安排的惊喜,他都暴怒。 “二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呢。今天是贺小姐的生日啊。”陈茉莉素来严谨,做事条理分明,此时此刻也不免失去了冷静。 雷厉霆冷冷扫了陈茉莉一眼:“她是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十分钟内,让她们通通消失,把这里恢复原样。”冷硬下达命令。 此时此刻站在“碧庄”里的都是宣城的名媛富少,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受得这样的气。纵然,雷厉霆再厉害,再传奇,也不能羞辱她们。 一个个气得粉面刹白,提起裙子,匆匆离开。这是她们长这么大遇到的最好的羞辱,在宣城还没有一个人敢将她们赶出去,雷厉霆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二少爷……”陈茉莉惊慌失措,她们可都是宣城有名的富家千金,少爷,得罪了他们等于在商场树立敌人。 “滚,通通给我滚。”毫无预警,雷厉霆一把扯下餐布,精致古瓷盘哗啦啦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雷厉霆的雷霆之怒吓呆了,缓过神来,匆匆跑开,深怕慢一步会被他的怒火烧焦。就连陈茉莉也不敢再上前一步,低头,沉默想着该如何收拾残局。 十年了,她以为二少爷的“病”已经好了,没想到10月10号这个日子仍是他不能碰的禁区。 雷厉霆冷冷地瞥了一眼,默默站着仿若幽灵般的秦汐蕊。为什么她眉心的痣和她那么像,为什么在她身上,他总有种错觉? 在经过她身边时,不顾众人的错愕,拖着她朝楼上走去。秦汐蕊狠狠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反应:“二少爷,请你放开我。” 对于她的反抗,雷厉霆充耳不闻。每年的今天他都是一个人度过,可是,被贺依依这么一闹,他改变主意了。 也许,他应该换一种方式,才不用让那蚀心的寂寞,肆无忌惮折磨他。 “二少爷,你别这样,二少爷……”在众人眼光的包围下,秦汐蕊脸上热辣辣地烧着,仿佛全世界都知道她和雷厉霆的关系了。 再见雷厉霆他褪去了青涩和纯真,变得成熟稳重,内敛而邪魅。她不知道这十年里,他经历了些什么,但他的成功,他的成就,是如此耀眼,这也是她曾经的希望。 相处下来,她发现在他微笑的面具下,其实心是冷的。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伪装自己,装作对一切都无所谓。 其实,外表真是洒脱的人,往往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在乎。曾经很怕自己伤他太深,但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她在他心目中并没有她自以为那么重的份量。 他过得很好,没有消极,没有颓废,没有对女人失望。相反的,他有了即将携手一生的爱人。看到这一切的一切,她在欣慰之余,也有一丝怨。 她知道自己没有怨他的资格,因为让他在挫折中过得更加好,是她最初的愿望,也是最终的目的。上天捉弄人,她又重返人间,甚至就在他身边咫尺之处,却无法再对他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情意。 身份上的束缚,礼教上的枷锁,他们是银河两旁遥遥相望的星,注定此生无缘。 当秦汐蕊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雷厉霆拉入他的房间。天啊,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拉进了他的房间,而且是在莫名其妙发了雷霆狂怒之后。 他知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就算不顾她的面子和感受,也要顾及他大哥,不是吗? 雷厉霆将她压在门板上,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秦汐蕊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今天的雷厉霆真的很不一样,还记得那一次他和贺依依亲密喂食的情形。 虽然她不清楚他和贺依依的往事,但他愿意和她结婚,应该是喜欢她的吧。今天是贺依依的生日,身为未婚夫就算再生气,也不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对她发火,甚至不留情面赶她走。 秦汐蕊越来越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了,他阴晴不定,神秘莫测,上一秒还微笑从容,下一刻就暴戾残忍。这还是她爱入灵魂的霆哥哥吗? 与秦汐蕊的复杂思想不同,雷厉霆所有精力全集中的那颗红痣上。 “霆哥哥,来世如果我变了样子,你就认这颗痣。它是泪滴形的,是眼泪凝成血的印记,千世轮回都不会改变的。” “霆哥哥,你过来啊,过来追我啊。再不追来,我就跟别人走。” “霆哥哥,你不要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注意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好啦,好啦,笑一个嘛,妈咪说,老是板着脸会老得快哦,如果你很快变成老头子,我就不要你了。” “霆哥哥……霆哥哥……” 耳边满满都是那甜美又唠叨的声音,那些魔咒般的语言,一遍又一遍响起。她的每一个表情仍上栩栩如生,灿烂的笑,悲伤的哭,撒娇的耍赖,恶作剧的惊吓……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她那么绝然的离开,沓无音信,他却要承受她留给他的痛苦,永无止境。 不,他受够了! 第31章 被赶出雷家 黑眸凸出,骇人的眼白像怪物一样。俊脸扭曲,狰狞,像被邪灵附体。 “二少爷……”从未见过雷厉霆这么可怕的样子,秦汐蕊胆战心惊。今天的他到底怎么了?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惊恐的声音没有唤回雷厉霆的理智,伸出手狠狠抓向那泪滴形的朱砂痣。 “啊……”凄厉的惨叫在静夜的碧庄上空回旋,尤为渗人。 雷厉霆瞪大充血的眼,欲生生用指甲抠下那颗总是缠绕着他的朱砂痣。十年了,她不知在地球的某处享受着她追求的荣华富贵,可笑的他却还放不下。 “林熙蕾,我恨你——”浓稠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肉被生生刨开,挖出,秦汐蕊痛晕的最后一刻到听到那句撕心裂肺的吼叫。 浓烈的痛苦和恨冲撞着她的心,一下子她堕入了万丈深渊。 秦汐蕊一直浑浑噩噩,处于灰色当中。四周不是天堂的纯白,亦不是地狱的漆黑,而是一种灰。很多声音在耳边,她好累,什么都不想理,只想就这么一直沉睡下去。 可是,内心的声音告诉她,必须醒过来。她好不容易才有了重生的机会,这千载难逢的机缘,是多少灵魂等待千年也未能遇到的奇迹。 而她承受了他们所得不到的恩赐,必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天堂地狱是最公平的地方,有舍就有得,有得必有舍。 是啊,她只是经受了一些皮肉之痛,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拼命挣扎拨开眼前重重灰色,终于看到了一丝人间曙光。 “大少奶奶,你醒了吗?”小巧的声音听起来好近又好远,带着期待与小心,里面还有一丝关切的哽咽。 撑开重若千斤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还有那熟悉的消毒剂的味道。“小巧。”秦汐蕊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实际上,她的气若游丝。 “是,是我,大少奶奶,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小巧流下开心的泪。 那一天的事秦汐蕊全记得,尤其是昏迷前雷厉霆吼出的话:“林熙蕾,我恨你。”这句话是支撑她的所有动力。 他还记得她,他说恨她。 呵…… 滚烫的液体润了干涩的眼球,她想起来了,10月10日她飞往罗马的日子。他之所以变疯狂,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不敢盼,却又有隐隐的期待。自责中又情不自禁衍生出一丝丝甜蜜。原来,被恨也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大少奶奶,你还好吧?”秦汐蕊脸上那浅淡却溢满幸福的笑,似春天的花儿晕出一缕红,那么美,又显得十分诡异。 “我很好,谢谢你,小巧。”被浓浓的幸福感包围着,她暂时忘了身体上的痛苦。 “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怎么看都觉得大少奶奶十分不对劲,她不是会是被吓傻了吧。 回想那一天晚上,当苏管家带人撞开门时,二少爷房里的情形,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一向彬彬有礼的二少爷,浑身是血,眼睛凸出,模样无比吓人。 尤其是,他用自己的指甲去抠大少奶奶额头的痣,脸上混合着极度痛苦又快乐的笑,他们所有人吓呆了。 一直以来都是大少爷的形象可怕,万万没有想到那么优雅高贵二少爷也有如此可怕疯狂的一面。难道,雷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家族遗传?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每每想起小巧仍心有余悸。 医生仔仔细细给秦汐蕊做一次全身检查,确定她已无大碍,只是,高烧,劳累,惊吓加上虚弱又失血过多,才会昏迷这么久。 现在只要静心调养就没事了。 听到这里,小巧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雷家所有人都怪怪的,只有大少奶奶最平易近人,虽然,她没多少权利,但在那冰冷的地方一个微笑就是一米阳光。 看着秦汐蕊惨白的娇颜,几乎与额头上的纱布同一色了。话到嘴边,小巧不知该如何跟她。 在小巧的悉心照顾下,秦汐蕊身体恢复得不错,明天拆了线后就可以出院了。住院的日子对秦汐蕊而言像在度假,无忧无虑,轻松自在。 可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想回雷家的心十分迫切。自从知道雷厉霆并没有忘记自己时,她的心既酸又痛,同时也被幸福的泡泡包围着。 无庸置疑,她对雷厉霆一直是深爱的。爱到选择决绝,爱到灵魂不灭,重生而来。然,命运的安排下,身份上的枷锁,道德上的束缚,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特别是不再熟悉的性格使她退却,她几乎忘了自己历经了怎样的磨难才能重返人间见到心爱的他。只因人事全非,他的身边也有心爱的女人。 她甚至想过,就这样吧,远远地看着他,幸福着他的幸福,即使不能陪在他身边,只要知道他过得好就是她的满足。 然而,事情的发展她无法控制。她的命运之弦,似乎始终操控在某个人的手里。她逃不开,躲不掉,只能随波逐流。 十年的空白,她不知道雷家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曾经和谐美好的关系,变得疏离而诡异。仿佛每一个都戴上面具,她看不清他们的本来面目。 一个多月她经受了非人的折磨,却也得到了极致的幸福。在醒来的那一刻,她就一直期待着雷厉霆的出现。哪怕不能对他说出自己的身份,她决定不再一味逃避,而是靠近他,融化他心中的恨。 连死亡都无法将他们彻底分开,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阳光漫过窗棂,微风吹来栀子花的香气。秦汐蕊闭上眼,深吸一口沁满花香的空气,再睁开眼睛时,里面清澈透明:“小巧,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折了线后,我们就能回家了。” 说到“回家”这两个字时,秦汐蕊的语气中不自觉带入一丝丝甜蜜和期待。一切的磨难都不曾存在过,剩下的只是浓浓的温馨。 小巧捧着杯子的手抖了下,欲言又止,眼睛不敢看秦汐蕊。 其实,能离开雷家对她一件幸运的事。她是亲眼见到她在雷家的生活,那简直可以用人间地狱来形容。 可是,她总觉得秦汐蕊会不希望听到这个消息。所以,她一直不敢跟她说。 “小巧,现在‘碧庄’的菊花一定开得很美吧?回去后我们采一些制成干菊花拿来泡水喝,清热去毒,还有养颜美容呢。”芙色染上白皙的娇嫩,星星在眼里璀璨生辉。 此时此刻的秦汐蕊如置身于梦幻中的少女,编织着美好的愿景令人不忍又心酸。将水递给秦汐蕊,小巧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你不喜欢喝菊花茶吗?”歪着头,微蹙着眉,有些困惑地问。 自从醒来后,秦汐蕊仿佛脱胎换骨似的,不再总是被忧愁围绕,呈现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纯真,梦幻。 “秦小姐,陈管家说,你出院后可以直接回秦家。”早说晚说,总是要说的。而且,离开雷家那个地狱,她会活得更开心,不是吗? 盛开的花朵在狂风暴雨下渐渐凋零,秦汐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嗫嚅了许多,千言万语哽住了喉,最终化成三个字:“为什么?” 娇躯僵化成石,小巧在心疼中滋生出更多不解。还是直面回答秦汐蕊的问题:“自从大少奶奶,秦小姐受伤了,我就一直陪你在医院里,真实的情况我也不清楚。” 叫惯了大少奶奶,一时改口真有些不自然。 秦汐蕊突然抓住小巧的手满脸悲伤,凄然,仿佛她的世界天塌地陷了。“不,你是骗我的,对不对?小巧,你快说实话啊,雷家花了那么多钱,怎么会不要我呢?我又没做错什么事?雷家为什么赶我走?” 慌乱地吼叫着,惊急的样子吓了小巧一大跳。这些日子她隐隐看出了秦汐蕊渴望回雷家的迹象,可是,她想不明白啊,雷家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说实话,她在雷家的地位比她们做下人的还不如。换作任何人在听到可以离开,就算不喜极而泣,也应该松一口气吧?为什么她却像是天塌一样呢? 秦汐蕊惊急之下,紧紧抓着小巧的手,顾不得自己尖长的指甲抓伤了她的手:“小巧,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好不容易才靠近霆哥哥,知道他心中依然有她的位置,他没有忘了她。她现在有了重新爱的力量和勇敢,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被扼杀,这叫她如何接受得了? 离开雷家,她和雷厉霆将永远不会有交集。不,她不能离开,不要对她这么残忍,不要! 望着激动惊慌崩溃中的秦汐蕊,小巧除了不可思议外,第一直觉就是她在雷家别有目的。是啊,如果不是带着目的,谁愿意化为别人凌虐的工具? 可是,为了钱赔了命,值得吗?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众人都听到了惨叫声,不得已的情况下,陈管家怕封不住悠悠之口,只好带人闯入。若再晚一步她就会被二少爷活活整死。 想想都不寒而栗,她为什么还要回去呢?换作任何人逃都来不及。 尽管满腹疑惑,小巧知道自己没有置问别人隐私的权利。拍了拍秦汐蕊的手,希望她能平复一下情绪:“其实,离开雷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啊,你可以回家照顾薄兰夫人了。秦小姐,你不是一直很担忧薄兰夫人的身体吗?” 紊乱紧张的神经缓缓冷静了下来,秦汐蕊知道小巧只是转达雷家的意思,她既做不了决定,也改变不了什么。 自己应该冷静下来,惊慌解决不了任何事。 见秦汐蕊不再那么激动,小巧笑着安慰她:“秦小姐,你是唯一一个能离开雷家的大少奶奶,你应该开心的啊。” “唯一一个能离开雷家的大少奶奶”这句话强烈冲击着秦汐蕊的神经,是啊,她是雷家的大少奶奶。 如果能剥去这层身份,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爱雷厉霆了。可是,没有了这层身份,她恐怕连靠近他的机会都没有。 第32章 你的吻技不合格 就算有千万条理由也改变不了现实的残酷,第二天拆了线,原本美丽的朱砂痣变成了一个伤痕,黑色泪滴。 两手空空的站在秦家别墅前,阳光轻漫洒下金黄的光晕,照得这幢普通的别墅多了几分温馨。仰头,任阳光亲吻着她的脸,闭上眼。 这里不是她的家,却是她唯一能回的地方。因为这具躯壳属于这里,灵魂无法带着身躯走,只有藏在身躯里才不会灰心丧气。 魂,不需要家,不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它可以自由飘称移,但人不行。人需要家,需要遮风蔽雨的港湾。 望着这陌生的一切,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慌乱袭上心头。更令她惶恐不安的是,今后,她还有机会再见到雷厉霆吗? 他现在怎么样了?自住院后她就再也见过他。对于雷厉霆,她只有满腔将溢的爱,无一丝恨。尤其,在知道他为何会发狂后,心更是为他泛疼。 终于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转变那么大,都是她害了他,是她自以为的保护,常常伤害了他。幸好,上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现在她一定会好好弥补。 可是,再多的激情汹涌着心腔,她的人却离他好远好远。同一片蓝天,同一座城市,她却感觉像回到了十年前。 愣愣地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快成为一座雕像。一直紧闭的门缓缓打开,薄兰憔悴的脸从平静,惊讶到激动,流泪。 回过神来,一把抱住她:“小汐,我的孩子,你回来了。”温暖的怀抱,浓浓的关切,在薄兰怀里,秦汐蕊感受到了母亲真切的爱。 在雷家所经历的种种委屈涌上心头,一直藏在心底的酸涩化成了泪,涌出眼眶:“妈咪。”双手紧紧抱住薄兰,任泪肆意的泪。 此时此刻她好多希望回到自己爸爸妈***身边啊,可是,她不能。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有谁会相信?更何况,她答应过秦汐蕊要好好照顾薄兰。 她的模样,她的躯体是秦汐蕊,那么,她就永远都做不到秦汐蕊。 “小汐,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也不进家门?来,来,快进来。”世上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亲,就算知道她现在出现得不寻常,也是先让她回家,给予女儿,她所给拥有的一切温暖。 “嗯。”流着泪,跟薄兰进了家门。 小巧温馨的客厅,暖色的鹅黄,虽灵魂不认识,身体却像是有了自主意识,对这里并不陌生。 “来,喝杯牛奶。看看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今天虽然有阳光,可是,降温了。也不知道多添件衣服。”关心的叨念听起来这么悦耳,宛如天簌。 “妈咪,我没事,我不冷。你的病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快坐下啊,别忙了。我又不是外人。”很自然地说出这一番话,连她自己都诧异不已。 薄兰顺势坐在女儿身边,慈爱的眼睛闪着泪光,盯着自己怀胎十月,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她瘦了,憔悴了,没以前活泼了。 身为母亲无法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她的心天天被愧疚的蛆噬咬着。 薄兰关切的目光一寸寸巡视过,瞳孔放大,停留在秦汐蕊眉心上。颤抖着声音问:“小汐,雷旭风到底对你怎样了?” “没有啊。”低下头,心虚地回答。 薄兰双手捧起她的头,不允许她逃避,一向慈爱温柔的她此时因焦急而强硬起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美目望进那泓焦躁的温泉,心酸酸涩涩的,她分不清这感觉是秦汐蕊还是秦汐蕊。“妈咪,你不用担心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扬起大大的笑,以证明自己真的很好。 若不是头被薄兰捧着,她会起来转个圈圈给她看。 “你眉心的朱砂痣怎么变成了疤痕?”面对女儿的闪烁其词,心如刀绞的薄兰不容许她再敷衍自己。 还记得她刚刚出生的那会儿,医院的护士和医生都十分喜欢她。个个都说,她长大后必定是个大美人,因为她天生的美人痣。 秦汐蕊垂下眼睑,她不敢看薄兰那焦虑自责的目光,亦找不出适合的词来告诉她,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原以为只是痣变暗了,没那么容易看出来,没想到薄兰一眼看穿。 好后悔没有化一点妆,点颗痣很容易的。 “小汐,你想急死我吗?”薄兰的声音拔尖了几分,想起她有哮喘病不能动气,秦汐蕊更是后悔。她应该找个地方住下来,不该冒冒失失跑过来。 万一薄兰有个意外,她怎么对不起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的秦汐蕊? “快说啊。”摇晃着女儿的手臂,薄兰的声音开始有些喘。 惊恐抬眸:“妈咪,你别着急,我告诉你,告诉你。不过,你答应我,不能激动,不要激动,好吗?”一再要求保证,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生命的价值。 她已经夺走秦汐蕊再生的机会,她不能害了薄兰啊。 “好,你说。”极力平稳呼吸,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再激动,紧张。 一边观察着薄兰,一边轻描淡写的说一下那一天的情况。秦汐蕊知道再高明的谎言也骗不了母亲对女儿的关爱,只会给她徒添更多伤心。 只是私心的驱使下,她没有特别说明是雷厉霆对下的狠手。只说,被鞭子挥到伤了眉心。 一句话的时间,薄兰沉默良久。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同一个表情,不喜不悲,不怒不怨。 薄兰的异常看在秦汐蕊眼里惊心动魄,偎进她怀里:“妈咪,你不要担心了,我不是好好的吗?”刻意淡化悲伤,秦汐蕊再次后悔自己的冲动。 可是,将心比心,薄兰一定很想念自己的女儿吧。她没有想法为秦汐蕊尽孝,总不能再那么自私,剥夺他们能在一起最后的时间吧? “孩子,妈咪对不起你。”平静的话语中蕴藏了多少心酸和痛苦,无奈与自责,秦汐蕊明白,她懂的。 紧紧环住薄兰的腰,整个人偎进她怀里。撒娇的语气里,无以伦比的感恩:“妈咪,你别这么说,你是世上最好最伟大的妈妈。” 和薄兰住在一起的时光是一种快乐的折磨,每天淌洋在母亲温柔的慈爱里,什么都不用做,尽情享受被爱的幸福。 秦汐蕊既幸福又愧疚,能重新得到人间最无私的亲情,她真真万分感激上苍。然而,这份爱本应是属于秦汐蕊的。她偷了她的一切,享受着属于她的幸福,这叫她如何能心安理得? 记得,在她告诉薄兰她不用再回雷家时,她那震惊又欣喜若狂的表情。她紧紧抱着她,放声痛哭,那是母亲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的宝贝终于脱离了地狱,重新回到她身边。 看着那样的薄兰,秦汐蕊的心情很是复杂。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她多想回家啊,回到自己真正的家里,而不是在别人家里扮演着别人的角色。 可是,看看自己,她如何能回去? 时光似阳光下的露珠,一点点蒸发。三天,享受着薄兰无微不至的呵护,同时对雷厉霆的思念亦啃噬着她。 推开窗,站在阳光,仰头满天璀璨星星,如镀满钻研的腰带横越苍穹,无法言说的美,震撼着她。宁静中的思绪漫漫将她包围,突然,楼下传来男子的怒吼。 秦汐蕊心一惊,赶忙跑下去:“妈咪,你怎么了?”只见秦佐治怒气冲天,而薄兰跌倒在地上。顾不得许多,先把薄兰扶到沙发上,盘起的乌发零乱散下,脸颊显然印着掌痕。 “你怎么能这样对妈咪?她的身体才好一点。”来不及思考,冲动地站起来,对秦佐治大吼。 秦佐治怒视着她,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妈就是教你这样跟爸爸讲话的吗?啊?”依稀看到叶子被震落的样子。 看到秦佐治怒目圆睁,杀气腾腾的模样,秦汐蕊有些怯意。扶着薄兰,转身要上楼。她的身体经不起这样激烈的争吵,甚至是动手。 “站住。”暴吼声起,俩人本能停住脚步。薄兰将女儿护在身后,温柔的目光里盛满哀求:“佐治,你这样会吓到孩子的,有什么话好好说。” “都是你教的好女儿。”重重哼了一声,生气地坐在沙发上。“小汐,你自己说。你是怎么被雷家赶出来的?”送进去的摇钱树被退了回来,生了根,如何生财? “感谢老天让雷家人良心发现,佐治,你应该高兴我们的女儿又回到我们身边了。”闭上眼,她怎么会不懂这个男人的心思呢? 可是,虎毒不食子。她始终不愿相信救了她一命的男人,会如此丧尽天良。 被薄兰这么一堵,秦佐治气不打一处来:“你在胡说些什么。雷家是宣城的豪门贵族,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把女儿送进去。你倒好,怂恿她做了什么?” 挡住秦佐治要落下的巴掌,平静地说:“如果你有办法让雷家人再接受我,我愿意回去。”话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一喜一惊的表情是秦汐蕊意料中的情形:“我愿意配合,但是,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动妈咪一根手指头。”字字铿锵。 第33章 要伤就伤的彻底 一身简单的衬衫配牛仔裤,长发扎成马尾,走动间荡起层层美丽的波浪。这是秦汐蕊第一次进入“T”大,清晨,操场上一张张洋溢着青春的脸颊。 她的出现引起一阵骚动,众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很快顺风传入耳里。 “你们快看快看,她不是秦汐蕊吗?” “对啊,她好久没来上课了,听说已经退学了,怎么又来上课了?” “哎呀,你们不知道吗?她啊,嫁给宣城最恐怖的人。” “谁啊?谁啊?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啊。” “就是那个虐死两个妻子的超级变态,雷旭风啊。” “真的假的?” “不信拉倒,我可是亲口听到雷厉霆叫她的。” 一时间平静的校园沸沸扬扬,关于秦汐蕊前段时间的退学风波,短短几分钟已经出现了无数个版本。 低着头,匆匆走过。原来,被人当怪物般议论,比被雷旭风鞭打还难受。幸好,她有着秦汐蕊所有的记忆,不然都不知道教室在哪里。 就在她走到教学楼楼下时,一双大手,拉住了她。强大的拉力几乎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惊恐的眸映入一张帅气而焦躁的俊脸。 汪洋看起来比那天更憔悴几分,本原清澈的眼眸因染上忧愁而蒙上一层灰,不再清新如昔。蓝色的格子衬衫照映如他现在的心情,忧郁伤感。 手被紧紧抓住,很痛,但她没有缩回,没有挣扎,就这么静静望着。对于汪洋她始终是充满愧疚的,看得出来,他很爱秦汐蕊,可她却无法看他。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她爱的人始终是雷厉霆。就算再给她千次选择的机会,她也不后悔。 “小汐,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的。”手一拉,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紧得仿佛要将她镶入他的生命,以免她再次失踪。 正是上课时间,很多同学纷纷围过来。各种复杂的表情闪过,秦汐蕊慌了,她很想有一个机会弥补自己带给汪洋的伤害,可是,今生她注定无法成为他的缘。 “汪洋,你别这样,先放开我。”轻轻挣扎,她不想伤害那颗脆弱的心,却也不能因此成为全校瞩目的焦点。 “不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今生今世,不,生生世世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头埋在她颈间,固执地说道。 被汪洋搂在怀里,秦汐蕊可以清清楚楚感觉到他剧烈激狂的心跳,浓郁的痛和喜,传入心扉,微微泛疼。 她分不清楚这疼,是秦汐蕊的爱,还是秦汐蕊的愧。 “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好不好?”柔声哀求着,秦汐蕊知道此时此刻的汪洋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的心情,她懂。 可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对,实在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注目礼。而且,她总觉得自己这样是对雷厉霆的背叛。 尽管,这副身躯是属于秦汐蕊的,但她有着绝对感情上的洁癖,不能容许一点点玷辱。哪怕,对象是汪洋,秦汐蕊的男朋友,她最爱的人。 “好。”也许是狂喜过后,理智回笼。汪洋拉着她穿越层层人海,笔直往一个地方走去。 柔荑被汪洋一路紧紧攥在掌心里,深怕稍微松开,她又会消失不见。他走得很急,秦汐蕊几乎快跟不上他的脚步。 但她没有喊他,只因知道他此时此刻心中的激动,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因为深爱着,所以理解他一切的行为和感受,更深深愧疚自己对他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 风越来越强,依稀闻到了海水的咸腥味。回过神来才发现,汪洋将她带到海边,一望无际的湛蓝,阳光洒下金黄凝成一颗颗璀璨绝伦的钻研,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还未从那大自然的美丽震撼中回过神来,汪洋紧紧箍着她的肩,满脸痛苦和悲伤:“小汐,你告诉我,这几个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回学校,手机也换了?你知道吗?我每天四处找你,找得快发疯了。” 疲惫跃上俊逸的眉宇,那是被爱深深煎熬过的痕迹。“对不起,汪洋,很多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他会相信吗?换作是她一定是认为那是她编造的故事,他们都是接受现代文明,教学教育的人,谁会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 眼里的血丝交织成一张痛苦的网:“我们在一起半年了,小汐,你还不能对我完全卸下防备吗?知道吗?你的不信任对我是多么大的伤害,可是,为了爱你,我不在乎。我将自己放在最卑微的位置上,用耐心去融化你的防备。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对我完全敞开心扉,坦白你的一切。爱一个人就要爱她的全部,小汐,我愿意等你让我融入你世界的那一天。可是,你为什么一声不响突然离开?” 汪洋的话字字深情执着而又饱含着深切的痛苦,秦汐蕊一直没有对他坦白自己的身世。从小到大,凡是知道了她身世的朋友都一个个离她而去。 人人笑她是私生女,说她妈妈是破坏别人的家庭的狐狸精。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以前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于是,三缄其口自己的家庭背景。 善意的隐瞒起了作用,她身边的朋友渐渐多了,那些重伤她和妈***话,亦不再有。甚至有男生单纯地喜欢上了她,她受宠若惊,欣喜若狂。 这是她从小到大的愿望,原以为不可能实现,就像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一样。可是,一切好运突然降临,她小心翼翼呵护着,更是不敢轻言自己的身世。 “小汐,我爱你,单纯爱着你的人。你的善良,你的纯真,你的美好和你所有的一切。我不管你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去。我要的是和你一起走完未来,而不是生活在没有意义的过去里。小汐,不要再对我防备了,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说着,再次将她揽进怀里,强烈的感情透过颤抖的手臂传递给她。 秋天的海风瑟寒,依稀有了冬日的清冽。乌丝于风中轻舞,听着汪洋痛苦压抑的一番话,秦汐蕊心好痛,若是秦汐蕊听到汪洋这一番真诚的内心告白,一定会很感动吧? 可是,她能给予什么反应呢? 闭上眼,风吹散凝结眼角的泪滴。再睁开时,里面一片坚毅,少了混乱的晦涩。她现在虽拥有着秦汐蕊的身体,可她仍然是秦汐蕊也只能做秦汐蕊。 她无法代替秦汐蕊去爱,如果秦汐蕊对汪洋真有那么深浓的爱恋的话,那么,她会像她一样顾不得求得重生的机会。 显然,她没有。最后的叮嘱中,她几乎没有提起汪洋的名字,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母亲薄兰。 与其大家都痛苦,她就自私一回吧。 推开汪洋,后退了一步。表情很平静,与他的浓烈形成鲜明的对比。“有些事,我想应该跟你说清楚。” 从未见过秦汐蕊如此淡然平静的样子,仿佛看陌生人,没有一点起伏情绪。汪洋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不该逼问她。不是说了吗?不在乎她的过去,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那么,他又何必知道?! “不,小汐,你不要说。只要以后我们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好,你的过去,我真的不在意。真的。”举起右手作发誓形却泄露了他的紧张和口是心非。 淡淡笑着,笑得那么纯粹,仿佛可以洗去世俗一切污秽。“何必骗自己呢。有些话,是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以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也是因为害怕,从小到大,我一直生活在别人异样的目光里。汪洋,请你原谅,我太渴望普通人的生活了。” “小汐,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汪洋心疼地阻止着,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秦汐蕊的一旦说出了她的家世背景,就是她离开他的时候了。 退后一步,避过他伸长的手臂。风吹着她瘦弱的身子,表情却十分坚定:“我妈妈是我爸爸在外面的女人,而我就是别人口中不耻的私生女。从小到大,爸爸很少在身边,妈妈给了我所有的爱。我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也没有低人一等的地方。只是,每当别人骂我妈妈是狐狸精,小三时,我都会很难过。小时候我会跟她们打架,大哭着说,她不是,她是世上最好的妈妈。渐渐长大后,我开始懂得,自己无法改变别人的固定的思维模式。我只能改变自己才能融入她们。我要学习,要成长,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更好的保护妈妈。” “遇见你是一个美丽的意外,我很高兴有你这样一个朋友。汪洋,谢谢你。”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不给汪洋插嘴的空隙。 听完秦汐蕊一直闪烁其词的家庭背景,汪洋虽有些震惊,却不是不能接受。他不是生活在二十世纪的老古董,只是,很心疼她的经历。 虽然,她轻描淡写,一语带过。可是,他看得出来,她十分在意别人的看法。 “小汐,对不起,我……” 温柔笑着打断他的歉意:“别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还记得前几天医院门口发生的事吗?”秦汐蕊再投下一枚炸弹,既然要伤,就一次致命吧。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再狠心一次。 脸上挂着淡淡笑靥,心却在滴血,一遍遍对秦汐蕊说:“小汐,对不起,我只能选择放弃他。” 她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感觉她离自己如此遥远,甚至比没有音信时更远千倍万倍。一种突兀又诡异的感觉浮现,面前这个长得和秦汐蕊一模一样的女孩,不是真正的秦汐蕊。 第34章 藏着什么秘密? 他的小汐是个有些自卑却体贴温柔的女孩,她胆小,楚楚动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孱弱的气息,令人想用尽生命所有力量去保护她。 可是,眼前的她很淡然,飘渺,虽也孱弱,却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坚忍。超出年纪的成熟,目光清澈而坚定。 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却给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汪洋慌了,海风吹乱他的发遮住了眼,竟然看不清她的样子。那天医院门口发生的事,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些天他疯狂寻找真相,寻找答案,可是,现在他好怕她说出来。恐惧蔓成巨网将他紧紧缠绕:“我不想知道。小汐,你回来就好了,我们不要再提过去了。以后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你,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秦汐蕊知道真相很残酷,但她必须做个残忍的人。“她们说的没错,在父亲的安排下,我嫁进了雷家,成为雷旭风第四任妻子。没有婚礼,没有宾客,我就这么成为了有夫之妇。” 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藏起悲伤,藏起凄凉,她用淡然的面具掩盖起一切。 虽有流言纷纷扬扬,但他一直不相信。哪怕亲眼见她被雷家二少拖上车,他依然不愿相信这残酷的事实。 在他心目中秦汐蕊是那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见到任何爬行小动物都会被吓哭。她怎么会嫁给雷旭风那么可怕的一个人。 全宣城所有人都知道雷家大少爷,雷旭风是个专以折磨女人为乐的变态狂魔。不,他不相信,不相信。 惊恐慌乱的汪洋,想挤出笑却无比扭曲僵硬:“小汐,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好不好?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会改的。但是,你不要用这种方式开玩笑,小汐,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双手捂脸,哽咽的泣声碎在风间。 汪洋的泪凝成碎片,割据着秦汐蕊的心。她只是想让汪洋知难而退,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她必须以最残忍的方式赶走他。 其实,她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无半句虚言。汪洋的反应很受伤,他不愿意相信,他在逃避,提到要一起承担的话。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秦汐蕊为什么迟迟没有告诉汪洋自己身世的原因。 “我没有开玩笑,我所说的全是事实。汪洋,对不起,我无法改变命运。你忘了我吧。”转身离开时,心顿时轻松了不少。 汪洋的爱比她想像中的浅薄得多,或许他现在一时难以接受,不过痛一段时间后,他会慢慢愈合的。 突然,汪洋从背后紧紧抱住她。灼热滚烫的泪在她背后烧着:“都是我没用,我没有保护好你。小汐,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放开你。” 顿时,秦汐蕊僵化成石。 他没有不成熟,只是,时间太短。换位思考,能做到像他这样不介意的,又有几人? 强硬的心一点点融化成水,秦汐蕊清楚听到心水叮咚的声音。汪洋温热的身体贴着她的背,双手紧紧圈住她的腰,字字凝血的深情飘散风中,她可以清楚感觉到汪洋害怕失去的颤抖。 本来她就对汪洋有着诸多愧疚,虽然硬起心肠逼他,甚至有意刺激他,想让他知难而退。可是,汪洋的表现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面对他的苦苦哀求,一颗心纠结成团。如果不是得知雷厉霆一直没有忘记自己,她说不定会试着去接受他,以秦汐蕊的身份。 可是,遇见了真爱,她如何骗得了自己。而且,这对汪洋来讲是不公平的。 “汪洋,你别这样。你那么优秀,一定会有一个好女孩全心全意地爱你。”飘渺的话被风吹散,丝丝缕缕似叹。 “不,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小汐,你忘了吗?我们曾经许下过的誓言,一起努力,创造一个属于我们的家,生两个孩子,男的像我,女的像你,然后一起慢慢变老。都说校园恋情不会长久,可是,我坚信,我们会是那5%的例外。”汪洋像抓着浮木般紧紧抱着秦汐蕊。 他越是如此,秦汐蕊越难受。 凝望着浩瀚无边的大海,秦汐蕊的声音幽幽响起:“你已经知道我是雷旭风的妻子,就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身不由己了。” 感觉身后的温暖一点点冷却,柔软的身体也开始僵硬。汪洋突然将她整个人转过来,悲伤的脸庞多了一抹男子汉的担当:“小汐,只要你说,你不愿意留在雷家,我就带你走,从此海角天涯。” 汪洋的目光很坚定,耀眼的光芒仿佛聚集了阳光的颜色,那么璀璨。只是,这份笃定并没有他表现出的那么强烈,而是多了一丝丝期待。 自觉上,他开始不确定眼前秦汐蕊的心意。求了她这么久,她依然表情淡然,虽有感动,却没有给予他强烈的回应。 反而,流露出几许为难。 面对那张坚定的脸庞,那双清澈炽热的眸子,感动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和愧疚。也许,秦汐蕊也不知道汪洋对她的爱这么深,愿意为她放弃一切,不惜与雷家为敌。 不得不承认,汪洋是个十分优秀且有担当的男孩子。秦汐蕊相信他将来必有一番作为,也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拖累了他前行的脚步。 “不,我想留下来。”美丽的脸庞散发着坚毅,阳光拂过,光芒万丈。那是她执着坚守的勇敢,那是她追求真爱的力量。 “为什么?”久久的凝视后,汪洋很想从她的表情中寻找一些答案。可是,没有。他找不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她是那么固执而坚韧。 说出的话,重若千斤,轻易不会改变。 轻叹一口气,目光真挚地望着黑眸内的不信,轻启朱唇:“有些事很荒谬,匪夷所思,但它真的存在,只是,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 呜咽的海风吹起层层浪,秦汐蕊决定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汪洋。尽管,太怪力乱神,太荒唐可笑,然而,她无法继续欺骗他,让他活在痛苦折磨的深渊。 哪怕,为此她将付出沉重的代价,亦不后悔。 雷氏总裁办公室。 高大的身影站于玻璃窗前,俯视着地下的芸芸坐生,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为城市的夜披上一层瑰丽的纱。 若隐若现,无比美好,无比惑人。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华丽的高跟鞋踩在高级长毛地毯上,寂静无声。浓郁的香气味,冲散了空气中的冷寂,为夜增添几许暧昧。 时近中秋夜已凉,贺依依仍穿着一袭裹胸式黑色短裙,妖娆的黑衬托出她胜雪美肌,美丽的波浪卷发自然垂于身后,优美的脖子上一条钻石项链格外璀璨,亦充分现展出她不凡的身价。 精致的妆容,完美无缺。眉如画,眼泛轻波,娇挺的鼻梁下樱桃檀口涂上诱人的果冻唇彩。一步步接受那欣长伟岸的身影,贴上他的背,做了美甲的纤手交叠环住他的腰:“厉,我好想你。”闭上眼,吐气如兰。 雷厉霆的背微微一僵,玻璃窗上清晰映着他蹙眉的样子。只是,埋在他背上的贺依依没有看到。 懊恼自俊脸闪过,拧起眉。什么时候他的警觉性居然减低到这种地步,连贺依依靠近自己都不知道。以前他可是,一闻气味就能辨别出来人是谁。 “厉,还在生我气吗?”此时此刻的贺依依柔如柳叶,连语气都是祈求而哀伤的。自从那一天后,她就再没见过雷厉霆。 被当众赶出来的她,气极了,回家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全砸了。她发誓,如果雷厉霆不主动道歉,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那是她的生日耶,他总不参加,也就算了。她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他却像变了一样人似的,以前的风范和气度通通不见,毫不客气地赶她走。 不用想也知道,她已经沦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越来越气,甚至连她爹地,妈咪都劝不了她。 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雷厉霆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更别提道歉了。她高傲的心开始局促不安,她对自己很有自信,也相信雷厉霆不是一时冲动而选择了自己。 她拥有傲人的家世,美貌和学历,在宣城只有她配得上尊贵不凡的雷厉霆。就这样女孩的自尊,她绝不能主动向雷厉霆低头,因为明明错在他。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那颗高傲的心开始动摇了。宣城有多少女人巴不得取代她的位置,她比谁都清楚。她绝不能让那些女人有机可趁。 这些年来,雷厉霆对她还算不错。最主要的是,她爱他。自从在爹地生日宴会上见到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雷厉霆时,她就决定,今生一定要成为他的新娘。 尽管他花名在外,尽管他游戏人生。但爱是不需要理由和原因的,只一眼便注定一生深陷。 所以,她放下了高傲,拉下面子,主动来找他。 雷厉霆的久久不语,贺依依开始心慌了。她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吗?为什么他每一年的10月10号都会消失? 这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连她都不能知道,甚至不能碰触吗? “厉,对不起嘛,人家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只是,我们即将成为世上最亲密的伴侣,你却连一次生日都没有陪我过过。厉,我也是女人,渴望全心全意的呵护和疼爱,陪我过一次生日,就那么难吗?”幽幽声音没有怨与怪,软昵的控诉,更像是一种讨饶的自怜。 第35章 还敢装贞洁烈女! 纤手更加环紧那高大的背,脸在上面轻蹭着,她都已经放下自尊,拉下脸面主动来求和,就不允许出现一丁点儿意外。 贺依依的话飘在空中,幽幽的,带着委屈与彷徨。她的确是犯了自己的禁忌,尽管有些不懂事,却也不是罪大恶极。 不过,他的禁忌,绝不许人触碰,即使是他以后的妻子也不行。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趁早离开。 雷厉霆依然沉默不语,贺依依开始慌了。她着实想不明白,雷厉霆在忌讳什么?她即将成为他的妻子,难道,他们之间不能坦诚相待吗? 强压下心头窜起的怒气,一遍遍告诉自己:来日方长,不要因小失大。 “我饿了,陪我去吃饭,好不好?”换一种方式,既然他不愿提起那天的事,那么,她可以三缄其口。 终于,雷厉霆转过身,漆黑如海的眸子紧紧盯着贺依依。紧绷的线条,微拧的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跟她说。 从未被雷厉霆这么盯着看过,贺依依一颗心飞快地跳动,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这世上只有雷厉霆能让她害怕,让她担忧,让她放下骄傲和自尊。 所以,她一定不会放弃他! 半晌的沉默后,低沉的男声响起:“想吃什么?”虽是平淡的问话,贺依依却欣喜若狂。强自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顺势偎进他怀里:“只要和你在一起,吃什么都可以。” 雷厉霆专注开车的样子,是那么帅。认真的侧脸,线条优美如艺术。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从容不迫地在车流中穿梭。 那副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同时也掌握着宣城成千上万人的前途,生计。 奢华的威龙车,在任何时候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如同坐在里面的金童玉女,更是镁光灯追逐的对象。 贺依依表现得十分优雅恬静,她才刚刚跟雷厉霆和好,理应展现出自己懂事体贴的那一面。突然,雷厉霆猛踩刹车,车胎强烈摩擦着路面发出无比刺耳尖锐的声音。 一旁的贺依依吓了一大跳:“厉,怎么了?” 雷厉霆没有回答她的话,只黑眸如豹盯着某一个点看。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贺依依眸中升起星星火焰。 只见人行道上,雷家的大少奶奶,秦汐蕊女士正和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有说有笑。甚至偶尔有一些不合她身份的亲密动作出现。 不解斜眼看着反常的雷厉霆,一向带笑的黑眸此时烈火熊熊,仿佛抓到妻子出轨的丈夫。 贺依依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是雷家的女人。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白色长裙衬托出她精灵般秀丽清雅的气质,外面罩着一件黄色的小外套,俏皮中不失优雅。长发于风中轻舞,时而盖住她绝美的五官,她轻轻用手拂去,露出开心的笑靥。 昏黄的街灯朦胧中有几分不真,可她的笑容却那么干净纯粹,发自于灵魂深处。让人不自觉被她深深吸引,这样无忧笑容在雷家他从没见过。 而她的身边赫然出现了护花使者,更是他始料不及的。看着他们说说笑笑,亲密无间的样子,一把火在心头闷闷烧着。 第二天他从陈茉莉口中得知了自己前一晚所做的一切,也知道秦汐蕊受了伤。好几次他都有冲动,想去看看她。 然而,向来无拘无束,不顾世俗目光和道德的他,竟然找不到去她的理由。或许说,他有些害怕见到她。 这种不受控制的情绪,绝不能左右他,雷厉霆。 不管她有着怎样的目的,他已经失去寻找刺激的新鲜感。于是,他命令陈茉莉赶走秦汐蕊。然而,只有他知道,这些日子里,他有多么失常。 朋友的聚会,他兴趣缺缺。女生的邀请,他无比厌恶。甚至不肯主动联系贺依依,他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成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连家都不回。 其实,他从没觉得碧庄是个家,充其量只是一片高级旅馆。对他不具任何意义,这样的旅馆在他名下,数不胜数。 更令他懊恼的是,他究竟会时不时想起那张眉心有颗红色泪滴的女人。那个贪慕虚荣,寡情薄性的女人,他居然还没有放下。 更甚者与秦汐蕊的影像重叠,她们明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除了眉心的痣,无一点相似之处,他却荒谬地将她们联系到了一块。 “那不是……”女人的直觉告诉贺依依,今天的雷厉霆十分不寻常。视女人为无物的他,居然会方寸大失,为只在街上看到他们? 只是,因为名分吗?还是有其他一些,她所不知道,也不相了解的原因呢? 雷厉霆始终没有说话,目光如炬,狠狠盯着秦汐蕊。深沉的眸,面无表情,这样的他多了几分危险,却是贺依依所没有接触过的。 “厉,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小声试探性地问。 以前她从未将秦汐蕊放在眼里,可是,事实似乎远远没有她想像的简单。 瞬间,车子重新启动,雷厉霆毫无预警的怪异举动更加加深了贺依依内心的疑虑。 秦汐蕊,她不是雷家的大少奶奶吗?怎么能随意出来,甚至晚上和还男人一起逛街? “汪洋,我们回去吧。”一阵诡异的冷风吹过,秦汐蕊瑟缩了一下。不安攀爬上心,她失去了逛街的兴趣。 “你不是说,很久没有去夜市了吗?怎么才出来,就要回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汪洋一脸关切地问,经过几天的相处,他开始从匪夷所思到慢慢接受。 也许…… 仰起头,看到了汪洋眸底凝聚了浓浓的关心。“没什么,我们继续走吧。”强压下心头的冷意,她答应过汪洋给他了解她的机会,以证实她所言不虚。 虽然没有什么心情,秦汐蕊还是勉强提起精神和汪洋逛了一趟夜市。才短短十年,宣城的改变可以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若不是汪洋带路,她恐怕永远都找不到那条老巷子。只是,破旧的门面已经没了昔日的繁华,人烟稀少。很多都已经关门,只有一两家还勉强维持着。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场景,熟悉的面孔,却多了岁月遗留的皱褶。这里离她家不远,好几次她冲动地站起来,欲去看看。 可,脚上像是坠了千斤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见她情绪低落,汪洋十分体贴提议让她早点回家休息,说自己明天还有考试。对于,汪洋的体贴,她又怎会不知,默默感激着。 怕秦佐治在家,婉言谢绝了汪洋的好意,只让他送自己到路边。这里虽不是繁华的闹市,却也是名流影星喜欢宁静之地,所以,治安不错。 信步夜色里,四周很静,静得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入秋两个月了,吹来的风中已有了几分初冬的萧瑟。 仰望星空,郊区的光害没有城市那么严重。满天璀璨的星子,一颗颗闪烁着明灿,似在讲诉一个个古老的传奇故事。 秦汐蕊放慢了脚步,享受着这一刻美好的宁静。也唯有这时候,她才能全然不必伪装,做回真实的自己。 “你真是好雅性,看来,离开雷家你的生活更加多姿多彩了。”突然响起的声音,秦汐蕊狠狠吓了一跳。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泪,情不自禁涌上眼眶。雷厉霆倚在路边的树上,双手环胸,姿态优雅中透着几分慵懒。 深色的悠闲服几乎与夜融为一体,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又仿佛他天生就在那里。 狂喜冲刷着秦汐蕊的灵魂,没有注意到他话里的冷嘲热讽。原本以为自己很难再见到他了,天知道,不在雷家的这些日子,她过得怎样煎熬。 若不是理智强压着,她也许会不顾一切跑到雷氏去找他。幸好,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愣愣地望着那张早就烙印在自己心中的脸庞,她好怕这只是她太渴望出现的幻觉。 秦汐蕊的不可置信,看在雷厉霆眼里是恐惧和惊讶。她怕他,这个感觉,他很不喜欢,尽管,他深深明白经过那样恐怖的残虐后,不害怕才不正常。 她与汪洋在一起时的巧笑倩兮,跃入脑海。几个箭步上前,将她拖入黑暗。压在树上,邪魅的眼闪着冷光,一寸寸逼近。 “看来,你很享受现在的生活。不过……”话没说完,低头攫住那诱惑了整整一夜的红唇:“我不会放过你的。”霸道地在宣誓自己的所有权。 触碰到那沁心的甘甜时,雷厉霆忍不住满足的叹息。原来,他如此怀念这味道。疯狂加深这个吻,闭上眼睛,霸道的长驱直入,掠夺她每一寸美好。 “不许别的男人碰你一根毫毛。”单方面的霸王条约,丝毫不给她反驳的空间。 雷厉霆激烈地加深了这个突然的吻,仿佛要将秦汐蕊吸入身体里才甘心。一直盼望着能再见到雷厉霆,却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 虽有震惊,却更多的甜蜜。她没有反抗,任他肆虐着自己的唇,感受那灼热的沸腾,甚至主动开启檀口邀请他。 秦汐蕊直白的举动,击溃了雷厉霆最后一丝理智,当他不顾一切,在路边的幽暗处要了她时,他才仿佛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几天里,他的生活一团糟。表面平静如常,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颗沉寂十年的心,再度为了一个女人而跳动。 第36章 很好,我成全你! 尽管,他十分排斥这种感觉,却抗拒不了沉沦的心。原以为不看不听,不闻不问,他就可以很快忘了她。 然而,事情脱离了他预设的轨道。天知道,秦汐蕊是他这么多年第一个在梦中取代了秦汐蕊影像的女人,有时候甚至重叠成一个,分不清谁是谁。 今晚,当他无意间看到她时,那份深埋的澎湃不受他控制地涌现出来。和贺依依的晚餐变成了一种应酬,不顾她刻意讨好和露骨的邀约,以累为借口,早早将她送回了家。 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这里,如此疯狂的举动,连自己的震惊了。在等待的时间里,他一直在剖析自己的感觉,却怎么也解释不清。 “嗯……”秦汐蕊双眼迷离地望着眼前邪魅疯狂的俊脸,不再隐藏自己的爱意,她要告诉他,她爱他。现在她已经不是雷旭风的妻子,他们之间没了枷锁,可以光明正大地一起了。 “霆……”哥哥两字,哽在喉头,想起他对自己的恨意,想起他的警告,他受伤的目光。秦汐蕊退缩了,她知道若一旦告诉雷厉霆真相,不管他是否相信那匪夷所思的重生之事,有一点她是可以预想得到的,那就是他必会离自己远远的,永不再靠近。 激狂中,雷厉霆的神智越来越清醒。他冷森的目光落在秦汐蕊迷离绯红的脸颊上。 眉心的红痣犹在,于清冷月光下宛如悲泣的红泪。衬着她销魂享受的样子。 “秦汐蕊,你是不是等我很久了?” 沉浸于梦幻幸福中的秦汐蕊无意识地点点头,是的,她等他好久好久,前生今生,对他只有十年,于她却是横越了生死。 ………… 整整一夜,他们在秦汐蕊家门口的树萌下,缠绵悱恻。直到天方露出鱼肚白,雷厉霆才将已经半昏迷的秦汐蕊抱上车。 奢华的威龙车奔驰于旭日下,烈阳破云而出,烈烈火焰山堆砌天边,风吹乱雷厉霆的发,稳稳操控着方向盘的他,仿佛掌握着别人生杀大权的撒旦。 一夜的激狂索求耗尽了秦汐蕊最后一丝力气,一靠上椅背,她就被黑暗卷走。但这次没有彷徨和迟疑,因为她最爱的男人就在身边,那是她最幸福的归宿,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不知过了好久,虽然身体疲惫不堪,可她心灵上是满足的。带着浅浅的微笑,似春天溢出嫣红,美得不染纤土。 雷厉霆就这样静静看着她毫无防备,纯真的睡颜,任烟雾萦绕于前。将秦汐蕊带回他的私人别墅,这个决定似乎有些冲动,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只要一想到有别的男人分享了她的美,胸臆间陌生的怒意升腾,弥漫。静思的时间里,雷厉霆发现秦汐蕊对自己的影响力,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大,而且远。 也许,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他就决定要她。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更已过了冲动的年纪。可是,他却为她破了例。 不管是她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他没有把持住自己,就是一种错。他甚至放纵自己一次次在她温柔乡里沉沦。 纵然,他给了自己很多借口和理由,却掩盖不了一个事实。他给了她这样的机会,甚至很多时候,他受不了她一丁点儿诱惑。 “唔……”秦汐蕊翻了个身,长发如瀑散下,垂于身后,露出斑斑吻痕的脖子。那青青紫紫的痕迹,是他昨晚的激狂和决定。 迷迷糊糊间,依稀感觉到一股灼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睡意顿消,费力睁开仿佛粘着胶水的眼睛。在看到雷厉霆就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时,有那么一瞬间,秦汐蕊恍若如梦。 眨了眨眼,记忆一点点回笼。昨晚的一幕幕如幻灯片般闪过,几分不真,几许欣喜跃于眉梢。自然流露的喜悦虽然短暂,可是,已经足够让鹰眸全部摄入。 “我怎么会这在?”话问出口,秦汐蕊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这么问不是欲盖弥彰吗?她并不清楚雷厉霆突然找她的目的。 低沉的声音沙沙的,如风拂过叶子带着魅惑的冷:“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爬着坐起来,面对雷厉霆,秀眉微蹙:“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烟雾缭绕着俊逸,若隐若现中,不容人窥视的秘密。 “离开雷家你什么都没得到,你甘心吗?”抛出一句没有头绪的话。 酸涩自心底漫开,原来,在他心目中自己一直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在雷家时为了与他保持距离,她必须克制自己的情绪。 现在她已经没了雷家大少***身份,她不必再委屈,她不要他们之间再有误会。“我从没有想过,要从雷家获得什么好处。”从容以对,清澈的眸子如水晶般晶莹剔透,不掺一丝杂质。 “哦,是吗?找到比雷家出手更阔绰的买主了?”雷厉霆的如针,刺入秦汐蕊的灵魂。好痛,痛得快无法呼吸了。 她痛不是因为自己受辱,而是雷厉霆对人不信任。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是她害他变得不再快乐,终日计较得失,不肯轻易相信人。 她该怎么做才能化解他心中的戾气?让他卸下面具,不要活得那么累? “在你心目中,我就是如此不堪的一个人吗?二少爷,应该认真调查过我的身世,我的理由和无奈,你最清楚,为什么要用那些话来伤害我?”悲凄爬脸颊,泪光在眼中闪烁。 雷厉霆挑了挑眉,此时此刻的秦汐蕊似乎跟他印象里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媳妇不同。她变有主见了,不再逆来顺受,敢跟他顶嘴了。 很好,他倒要看看她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样的。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迈着优雅而危险的步伐走向她。亚麻色的薄秋上衣,配上黑色西裤,成熟中流露出几许邪痞的味道。 随着雷厉霆的靠近,秦汐蕊心跳加速。阳光浅浅洒在他身上,俊美如神,高贵似王子。十年了,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而经过磨砺后的男孩,变得更加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一份神秘的尊贵。 十年前,爱他的阳光善良,十年后,同样爱他的冷傲不羁。前世爱他的真,今生爱他的狂。不管,沧海桑田,世事变幻,只要灵魂不灭,她都会用尽一切去爱他。 秦汐蕊的百转千回幽思,雷厉霆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这个女人,就算不容于世,只算她有着阴谋诡计,都阻止不了他要她的决心。 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挑起尖细的下巴:“知道吗?你很像一个人。”幽静的墨眸出现一抹飘渺,秦汐蕊又惊又喜。 他认出她了吗?尽管,不是同一个身躯,尽管,十年的时间改变了一切,他还是认得出她,对吗? 狂喜和惊恐矛盾地揪着她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的情绪几乎快扯断她的神经。无意识中,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谁?” 雷厉霆紧紧盯着那双美丽的秋水翦眸,里面堆了太多东西,他竟分辨不清是什么。主要巴上他的女人,分成二类。 一类贪钱,一类想爱。 前者,他可以奉陪,玩一玩,打发长夜的漫漫孤寂。后者,只要被他发现,立马拉入黑名单。十年前,他捧出一颗真心,被践踏成泥。从此,他再无心无情。 他可以是世上最温柔的情人,也可以是最残忍的花心大少。没人能左右他的思想,这世上只要两种女人,一种是他要的,一种是他不要的。 “你不必知道。你只要回答我,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金丝雀?”淡淡的问话却难掩里面笃定的霸气,其实,秦汐蕊所有的表现,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 秦汐蕊呆若木鸡,离开他时,她惊恐万状,她好怕一生再难有机会接近他。为了他涅磐的她,无法忍受没有他的日子。 可是,当愿望实现,当他向她伸出邀请的手,她却迟疑了。不是故作姿态,不是抬高身价,而是她知道,一旦她答应,自己在雷厉霆心目中拜金女的形象,将更加牢固。 若不答应,她还有重回他身边的可能和机会吗? 其实,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扭曲的,畸形的,她若不把握,一定会后悔的。 “我愿意。” 雷厉霆满意地勾起邪笑,她的回答一点不意外。 打开落地窗,美丽的蓝波近在眼前,阵阵吹来的风里带着海汐的清爽,自由而奔放。秦汐蕊没有想到,上苍如此眷顾她,虽已过去几天,她仍有些不敢置信。 她真的能和雷厉霆在一起了吗?她终于得偿所愿呆在雷哥哥身边,这几天她一直恍若如梦。只是,当金丝雀的日子并没有外人所想像的那般美好,她像个被豢养在深宫的女人,除了雷厉霆,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甚至,没有自由。 但她一点都不后悔。虽然不知道雷厉霆是出于什么目的将她留在身边,给了她一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可是,她可以感受到,最起码他是在乎自己的。 若一点都不在意,他又如何会记得自己?爱慕他的女人那么那么多,他何必招惹一个身份尴尬的女人。 第37章 不想再欺骗! 虽说,她和雷旭风有名无实,知道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被人知道堂堂雷氏的总裁,居然抢了自己残疾亲生大哥的女人。 这样爆炸性的新闻,足以令他身败名裂。所以,她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相处时光。她不知道明天会如何,只能把握当下,好好爱。 雷厉霆的私人别墅位于美丽的海边,洁白的沙滩,湛蓝的海水。每天伴着涛声入睡,在旭日的亲吻下醒来。 还记得,她跟雷厉霆提过,希望以后他们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家,不需要太华丽,不必太大,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们可以一起看夕阳西下,等日映碧波。 与誓言一样的巧合,是命运恩赐的安排,她深深感激并珍惜着。 再次遇见,虽经历重重痛苦和磨砺,她仍然感恩。因为她不必费心寻找,就重返他身边。现在的他是天上最耀眼的那一颗星,包围在他周边的全是光芒万丈的女人,她如何注意到渺小的自己? 尽管,她最渴望以平凡的方式接近他,了解他,关心他……然而,在快节奏的压力下,柏拉图式的爱恋已经不存在了。 不过,一切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下了楼,厨房传来阵阵食物诱人的香气。扬笑靠近,她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呢。“李嫂,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秦汐蕊的声音刚落,一张熟悉的中午妇女的脸映入水眸。她皮肤微黑,生活的打磨下粗糙没有光泽,但端正的五官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 “小姐早上好,我李嫂家里出了点事,她回老家去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我是新来的厨娘,我叫王真如。”微垂下眉,恭敬地介绍自己。 听到她的自我介绍,再仔细看看她的样子。秦汐蕊呆若木鸡,止不住的泪汹涌而下。紧紧捂住自己的唇,不让震惊的泣声溢出口,朦胧的视线中,中年女人的样子变得更加清晰。 “小熙,你慢一点,别跑那么快,当心摔着了。” “小熙,这洋娃娃好看吗?” “小熙,你要乖哦,下次给你带好吃的。” 陈封的往事一幕幕掠过,那么清晰,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王真如依稀听到细碎压抑的泣声,惊讶抬起,却见眼前美丽的女孩,哭成了泪人儿,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一时间,她愣住了。努力回想自己刚刚的话,她没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啊。难道,是因为李嫂回家了吗? 悄悄打量着眼前美丽如仙的女孩,她就是李嫂口中被包养的情妇? 简单的黄色针织衫,配上水洗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长发飘飘,包裹着一张精致的瓜子脸。不施粉黛的年轻脸庞散发着青春气息,绝美的轮廓,精致的五官,她怎么看都像个乖乖女,和她印象中的拜金女一点联系不上。 尤其,她现在哭得梨花带雨,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孱弱。 一张同样年轻美丽的脸庞跃入脑海,王真如幽幽叹了一口气。当初,也是这般如花年纪,同样的美丽,同样的纯真无邪,只是,红颜薄命。 “小姐,对不起,是我什么地方说错了吗?”见她哭泣不止,王真如忍不住问。 带着迟疑和惊慌的声音驱散了悲伤的迷雾,秦汐蕊强力镇定,找回今生的勇气。随意抹了下脸上的泪:“对不起。你说你叫?” 王真如恭敬有礼地笑着:“我叫王真如,大家都叫我真嫂。” 酸涩涌上喉间,秦汐蕊多想扑进她怀里,叫一声小姨。可是,她不能。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笑。洁白的笑花染上悲切,更加凄楚。 “真嫂长得和我一个阿姨好像,阿姨从小对我像亲生女儿一样。所以,忍不住失态了,真的很抱歉。”她无法用真面目去认她,只能编造出一套谎言。 “小姐跟你阿姨感情一定很好,别难过,也许她现在不在你身边,相信有缘总会再见的。”其实,她对为个清雅秀丽的女孩同样有一种很特殊的熟悉感。 就像她们真的认识一样,她给她的感觉就像小熙。只可惜,她们的小熙,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却没有受到上天的眷顾。 “嗯,我想会的。”咽下泪,扬起大大的笑。在心底喊着:“小姨,这些年来,你们过得好吗?小姨,我爸爸妈妈都好吗?我好想你们啊。” 可是,千言万语只能化作焦急藏于心中,煎熬着。 “小姐,你饿了吧?我做了皮蛋瘦肉粥,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今天是我第一次接手李嫂的工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小姐原谅。我这人学习能力还挺强的,小姐,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我。”憨厚的脸上被岁月刻画下一道道皱褶,磨去了她身上的灵气。 这样王真如看得秦汐蕊心如刀割,曾经,小姨是她崇拜的对象。她那么优秀,那么美丽又自强。这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小姨怎么会沦落到做家政的地步?不是她瞧不起这个职业,而是以小姨的能力,不应该过得这么潦倒。 才十年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小姨今年只有四十岁。一个都市白领四十岁正是最有魅力,风韵的时候。可是,她的小姨却像是五十几岁的农村妇女。 满怀心事,食不知味地吃完了一碗粥。她有满腹的疑惑想问,却不知该从何出口。十年了,她们已经接受了她离世的事实,她不想再惹她们伤心。 而且,她的故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世上没有几人会相信。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秦汐蕊,秦佐治精心安排了这一切,她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将她当成一颗摇钱树,还是有更深一层的阴谋。 在事情一团迷雾的时候,她不能暴露出真实的身份。直觉告诉她,秦佐治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匆匆回房,不敢面对王真如疑惑的目光。她好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说出身份。然而,现在的她自身难保,更不知有什么危机潜伏自己周围,她不敢冒险。 若只是她自己的事,她可以任性一回。然,这不单单关系到她的家人,还有薄兰。她除了忍,什么都不能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在眼前,却不能相认,这种痛苦,如蛆噬骨,痛不欲生。 将自己抛入柔软的床上,头埋在枕头里,任泪水肆意横流,宣泄心中的愧疚和不安。往事如烟,丝丝缕缕将她缠绕。 王真如正是她的小阿姨,是她妈***亲生妹妹,却只比她大十二岁。小姨和妈***感情非常好,自然她和小姨的感情也非同一般。 由于年龄相近的原故,她有什么不能对妈妈说的话,总跟小姨说。而小姨似母亲又像朋友,她更能理解她的感觉。 在家里小姨甚至比妈妈更了解她,了解她和雷厉霆之间的点点滴滴。她好怕小姨会阻止她,所以,当初的事她并没有和小姨商量。 恰好那时候小姨跟着小姨夫到了加拿大定居,于是,她私自下了决定。 小姨和小姨父虽不是大富大贵,也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高层,怎么会沦落成家政人员?而且,看她的样子,脸上的风霜绝不是一天两天造成的。 好想问问小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爸爸妈妈好吗?大家都好吗? 可是,她以什么身份去问?现在的她和王真如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纵然急不可捺也必须极力隐忍。 雷厉霆一回到别墅就看到秦汐蕊趴在床上哭得肝肠寸断,泪水浸湿了枕头,几乎可以拧出水来。剑眉紧蹙,一步步走向她。那压抑的哭泣,那么无助又哀伤,听得他心头堵堵的。 “你怎么了?”将她捞进杯里,抬起哭红通红的小脸,强迫她直视他的眼睛。乍一见到雷厉霆,秦汐蕊脑子有片刻的空白。 晶莹剔透的水珠悬挂于眼睫上,被泪水冲洗过的乌瞳,无比清澈。来不及躲藏的哀伤,就那么撞入雷厉霆眼里。 四目相对,雷厉霆想从她眼里读出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却发现一向引以为傲的识人之力,消失了。他看不透她眼里的秘密,甚至从心底不愿去猜。 一丝荒谬升起,他居然渴望她能主动告诉他。 这种不受控制地感觉极度不好,捏着她精巧的下巴,低声命令:“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蒙蒙泪眼中,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雷厉霆,那个只要一看到她哭就会紧张到不行的雷哥哥,那个脸上永远带着迷人微笑的帅气大男孩。 时空交错,无数的美好甜蜜粘贴成一幅巨大的动人油画,而她是其中到醒目幸福的女主角。他总是哄着她,宠着她,让着她。 他会说:“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蓦然回神,眼前的雷厉霆经过岁月的洗礼,成长的雕琢,已经褪去了那一层青涩的稚气。成为沉稳,内敛,霸气十足的大男人。 而他问的对象,不是林熙蕾,而是秦汐蕊。 吸了吸鼻子,红肿的眼睛闪着惹人心疼的莹光:“你怎么回来了?”不答反问,只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说起,也不能说。 她不想再骗他,撒下一个谎得用一百个谎言去补。她知道雷厉霆最痛恨的就是别人的欺骗,她亦不想对他撒谎,只是,不到说的时候。 “说。”简短的一个字,低沉的命令透着势在必得的霸气。 第38章 看透她的灵魂! “我……”对上那泓宁静幽湖,却胆战心惊。她知道每每如此,越代表着他的耐性已经告馨。 “我想妈妈了。”垂下眉,安慰自己,她没有说谎,她的确是想妈妈了,只是,她的特殊身份,她有两个妈妈。 “是吗?”鹰鸷的眸紧紧盯着她,仿佛要看透她隐藏在灵魂深处的秘密。 坦然无畏,直视雷厉霆探究的眼:“是。快入冬了,妈妈身体不好。”想起薄兰,已经平复些许的声音再度哽咽。 盯视了她好一会儿,理智告诉他,她没有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意外的是,他居然没有拆穿她。“改天让她来看你。” 狂喜自娇颜上一寸寸绽开,如破云而出的灿阳,由和煦变得灼热,浓烈。“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让我见妈妈?”一遍遍追问,为什么这样的雷厉霆是她所陌生的。 十年后的雷厉霆猜忌心十分重,对任何人都没有真正的信任。而她自认为那蹩脚的谎言,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纵然真心,也是,临时起意。 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轻易就相信了她,甚至答应让她见妈妈。 秦汐蕊开心的追问,雷厉霆并没有生气。只是,拧紧眉,他不解自己为何总被一个小丫头左右的心绪。为她一再破例,这种感觉是危险的。 他应该马上离她远远的才是,可她的笑就像罂粟一样,明知道有毒,明知道要连根拔除,却任凭心牵着感觉走。 “是。”说完,生气地用唇堵住她发问的嘴。 莫名升腾的怒意,不是因为她,而是那个连他都陌生的自己。 秦汐蕊闭上眼,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冰冷外表下,心开始越来越火热。前世辜负了他,今生她要用尽一切弥补。 他忘记林熙蕾没有关系,只要他不深埋自己,不排斥爱就好。 风吹起纱帘翻动层层浪,不一会儿,偌大的房间里炽火燃烧,冲散了秋霜冰冷,温暖的春天继续蔓延着。 金丝雀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为了能呆在雷厉霆身边,她会咽下所有苦将之化乐,甘之如饴。雷厉霆对她的态度虽依然冷淡,但与在碧庄有了天壤之别。 不再对自己冷嘲热讽,虽没有太多柔情蜜意,温柔缠绵,但夜夜激狂的索欢,秦汐蕊可以感觉到他是在乎自己的。 一点点满足,一点点欣喜,一点点哀伤,一点点期待,支撑起她整个世界。白天她安静守在别墅里,看看书,看看电视,等待夜晚的降临。 因为只有晚上雷厉霆才有时间陪她,虽然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有时候她甚至会患得患失,如果哪一天雷厉霆厌倦了她的身体,是否他们的缘分就到尽头? 时光匆匆,一眨眼,秋的影子已从季节的舞台慢慢淡去,冬的萧瑟凛冽越来越明显。尤其是海风吹来,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小姐,我炖了燕窝雪梨,治咳嗽的。”在秦汐蕊的请求下,雷厉霆聘用了王真如。由原来的钟点工,成为专职管家,当然工资翻了好几倍。 有心的探听下,秦汐蕊终于知道了王真如的一些情况。原来,当年她和小姨父来了加拿大不久后就看中一个很有前景的投资项目。 经过谨慎的市场分析和研究,他们双双辞职,并向朋友借了一笔钱,开始经营自己的事业。一开始做得有生有色,短短一年内便将欠朋友的全都还清了。 谁知,一场金融风暴袭来。他们所有的心血付之东流不说,还欠下一屁股债。公司倒了,工作没了,他们从零开始。 好在,小姨夫和小姨都是意志坚强的人。从高处跌下,他们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重新开始。那几年,他们过得相当苦,为了还债,生活拮据。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小姨总借口忙,回不了家,事实上,他们没有钱回家。 住在租来的最便宜破旧的地下室里,每天吃得很简单,只为早一点还清欠朋友的钱。就这样过了三年,三年里,小姨没有回家,也就是这三年,她家一切面目全非。 熬了三年,省吃俭用,勤勤恳恳总算是还清了债。原以为噩运过去,日子又会好起来。哪知道,在一次上班的途中,小姨夫突然晕倒,送医院后查出患了尿毒症。 从来不向命运低头的小姨在那一刻崩溃了,可是,面对更加沮丧的小姨夫,她没有伤心的时间和精力。她必须让小姨夫接受事实,配合医生的治疗。 在小姨一次又一次,不离不弃的坚持和鼓励下,小姨夫终于接受了命运的残忍。可是,国外昂贵的医药费他们支付不起。 不得已下只好回国,小姨夫的病不能劳累,已经没有积蓄的他们,连院都住不起。这些年来,为了筹措小姨夫的医药费,小姨什么都做。 得知了这一切后,秦汐蕊心如刀绞。看着被生活重担压得憔悴不堪的小姨,秦汐蕊真恨自己的没用。她多想帮小姨筹集小姨夫的医药费啊,可是,她该向雷厉霆开口吗? “小姐,小姐……”几声呼唤将秦汐蕊拉回现实,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她和王真如之间已经不再那么生疏和拘谨。建立了似亲人一样的感情。 在秦汐蕊心目中王真如就是她的小阿姨,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故意蹰起嘴,不悦地说:“如如阿姨,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小汐,你一直改不掉。” 不满的抗议,整个人顺势撒娇般地挽着王真如的手。小汐和小熙是谐音字,虽然不能让王真如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她自小一直疼爱的外甥女,但一个称呼,她可以骗自己,稍稍弥补那份遗憾。 王真如慈爱地笑了笑,她没有子女。以前忙于事业没有时间生,后来丈夫生病,更是力不从心。依照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她这辈子可能无法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人生总有这样那样的缺憾,如同她那苦命的姐姐。 想到这里,眸光一暗。扬起的嘴角往下垂,已经十年了,每每想起她那可爱的外甥女,她总是很心痛。更遗憾自己在她最无助,需要人支持的时候,她却没能在她身边。 现在看到秦汐蕊,她总有种错觉,仿佛她就是她的小熙。只是,经历太多人生的重大变故,她的心已经苍老,学不来自欺的幼稚。 “小汐,你看看你,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都感冒了,还穿这么少。”忍不住语气中多了一丝关心的责备。 听到熟悉的关切的语气,秦汐蕊一颗心暖暖的,一点不生气。因为这一刻好像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她和小姨亲密无间的时光。 “是,我会注意的。”趴在她肩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时光倒流的一刻,哪怕只有一秒,她也异常珍惜。 “快把燕窝喝了吧,凉了效果就不好了。”拍了拍秦汐蕊的肩,这阵子以来她已经习惯她时不时小孩子气的撒娇。 这一刻的宁静和温馨,多么美好,秦汐蕊放纵地享受着。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 靠在王真如身上的秦汐蕊明显感觉到,她身体一僵。脸上的笑容褪尽,浓烈的担忧和惊恐爬上眉梢,连掏手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喂。” “好,我马上到。”匆匆挂了电话,对秦汐蕊说:“我丈夫病情加重,我现在必须去赶去医院签急救同意书。” “如如阿姨,你快去吧。别担心,姨……叔叔一定会没事的。”她多想跟着一起去,可是,她现在在此之前不便出门。 不是雷厉霆限制了她,而是她怕被秦佐治找到。她不想被他利用,更不想她和雷厉霆之间掺杂了太多金钱。 她好容易才回到他身边,她只想好好爱他。一颗真心,一份挚爱,无一丝杂质。纯粹的爱,如透明的水晶球。 “那小姐……”王真如还想吩咐些什么却被秦汐蕊推着往门外走,并塞给她一条镶钻的铂金项链:“如如阿姨,这个你拿着应应急。” 那是贺依依送给她的见面礼,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还给她。可现在情况紧急,她顾不了那么多了,为是她身上唯一最值钱的东西。 王真如赶忙推拒:“不,不,我身上还有钱,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她知道是秦汐蕊帮自己说好话,她才得到这一份收入丰厚又轻松的工作。 秦汐蕊更是在雷厉霆不在家的时候,常常让她回去照顾陆搏,面对她这样的好心帮助,她铭感于心。相处久后,她发现秦汐蕊不是一个拜金女。 雷厉霆对她不算大方,除了各种名牌衣服,鞋子,包包外,几乎不给她买任何手饰,更没有昂贵的珠宝。只在生活上给予她一切尽可能的享受。 做家政几年了,陆陆续续她也在一些所谓的富商,政客的情妇家做过事。那些女人随便上一趟美容院的钱,就够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了。 更别提那些豪车,珠宝,还有各式各样的手饰。可以说,秦汐蕊是她见过最“穷”的情妇。可是,她从来不像雷厉霆要任何东西。每天穿着家居服,脂粉未施。 若不是知道雷厉霆已经有了即将结婚的未婚妻,她还以为他们是彼此相爱的一对恋爱。不在乎世俗眼光,不需要物质的享受,更注重精神上的交流。 秦汐蕊是个惹人怜爱的好女孩,她看出来,她不在乎雷厉霆的钱,她爱他。从她看他的眼神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不可否认雷厉霆的确是个十分优秀的男人,他成功,沉稳,邪魅又俊美。几乎集所有优点于一身,俨然就是时下流行的高富帅的代表人物。 这样的男人太耀眼,爱上他会很累。 第39章 别让我说第二遍! 也许,雷厉霆不认识她,她却对他并不陌生。他是好男人,小熙用生命去保护的好男人。看着与小熙十分相似的秦汐蕊,王真如衷心祝福他。 尽管,她并不了解这些年的商海沉浮,花花世界,雷厉霆是否还是原来的他。但小熙这么爱他,看他得到幸福,亦是她的愿望。 秦汐蕊硬将手链塞到王真如掌心里,牢牢合上:“如如阿姨,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快去吧。”目光坚定,不容王真如再推拒。 凝着那张绝美的脸庞,王真如感慨万端:“小汐,你知道吗?你跟我的外甥女好像好像。只是,她太命苦了……”哽咽地着声音,说不下去。 每每看到秦汐蕊,她总觉得小熙还活着。同样的如花年华,同样的青春美丽,只是,小熙没有那种的好运。 所以,她很希望秦汐蕊能和雷厉霆在一起。相信小熙在天有灵,看到也会高兴的。 在泪泛滥之际,秦汐蕊扬起笑:“我不是一直叫你如如阿姨吗?好了,快去吧,别担心我,我会自己做东西吃的。” 将王真如推出大门,反手关上。顿时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贴着门板滑下,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抱膝,蜷曲着身子,泪如雨下。 “小阿姨,对不起,对不起……” 迷迷糊糊中秦汐蕊仿佛听到了雷厉霆咆哮声,那生气又着急的声音穿透耳膜,惊醒她沉甸甸的脑子。想睁开眼,眼皮却粘了胶水,酸胀得怎么也睁不开。 模模糊糊之时,一手温暖结实的大手将她抱起,放入车内。车子开得很快,隐隐听到雷厉霆低吼的咒骂。 她很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向冷漠的雷厉霆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可是,她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像被云朵包裹着。就连开口都无比困难,眼前的黑雾越来越浓,她又累又疼,终于撑不住堕落周公的陷阱。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耳畔钻入熟悉却更加冷冽的声音:“你走吧,这是你的工资。” “雷先生,我知道这是我的失职,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事而疏忽了小姐。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请求你,让我等小姐醒来再走,好吗?” 意识混沌不清,她听不清说话的内容,却认出是小阿姨的声音,哽咽又力持镇定。 发生什么事了吗?难道是小姨父……不,不会的,上天不会这么残忍。 心里很急,她好想睁开眼睛看看是怎么回事。可是,那层层黑暗的大雾缭绕于眼前,她怎么也拨不开。 “别让我说第二遍。”雷厉霆压抑着怒气,冷冽的声音如腊月的海风,字字刺骨。 王真如懊悔不已,焦急的目光凝着床上脸色惨白的秦汐蕊,无数只愧疚的蚁虫噬咬着她的心。已经三天了,她依然昏迷不醒。 都怪她,是她没有照顾好她,才让她因感冒感染了肺炎。面对雷厉霆的怒气,她坦然承受。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失职造成的。 垂下头,语气十分恳切:“雷先生,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只求你,让我等到小姐醒来。”虽是哀求,却十分坚持。 雷厉霆没有再看王真如一眼,疲惫的目光落在那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长长的羽睫垂下,盖住那双灵动的大眼,扇形的睫毛投下两道忧伤的翦眸,她连昏迷中都紧蹙着眉,仿佛背负着山一般的沉重。 想起那一刻推开门,她就躺在自己脚边。雷厉霆的心就窒闷得可怕,记不清有多久了,他没有为一个女人如此情绪波动过。 她已经失去意识,任他怎么摇晃,吼叫就是不醒。那一刻他慌了,真正慌了手脚。这些年来的商场风云,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面对再狡猾的对手,他都可以从容不迫,优雅面对,等待别人主动投降。 可对于秦汐蕊,这个雷家买给大哥的玩具,他却一再为之失控。 眉心暗淡的疤痕剥落,鲜红的朱砂痣又重新绽放着妖娆的美丽。血凝成的泪,与她一模一样。可是,跟秦汐蕊在一起后,他心中对她的恨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他甚至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撤回了许多寻找林熙蕾踪迹的探子。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答案飘浮在水面,他却不敢也不想去看。 他的人生,他的命运只掌握在自己手中,谁都无法改变,包括万能的上帝! 王真如默默站成隐形人,同时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雷厉霆。雷林两家是世交,由于姐姐的关系,她小时候曾在姐夫家住过一段时间,对于雷厉霆并不陌生。 如今看着这个成熟伟岸的男人,商场上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他有着成功人士必备的沉稳与魄力,还有一股特殊的霸气和洞察力。 她实在很难将眼前的雷厉霆和那个阳光少年联系到一块儿,如今的雷厉霆内敛,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甚至透着一丝冷漠和残忍。 这些特质在那个帅气少年身上,是绝对找不到的。是啊,时光匆匆,一晃二十几年了。自己都沧桑成了老躯,他也在岁月的历练中益发成熟内敛。 宣城有许许多多关于他的传言,放浪不羁,桀骜不驯,残忍无情…… 一直很想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当年一些事,可是,丈夫的突然得病,她一下子跌落万丈深渊。每天忙碌着赚钱,做了好几份兼职,只为帮陆搏争取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而且,他们的世界距离太远,她就算有心,他也未必肯见她。这次巧合下,他成了自己的老板,王真如一直想找个机会将秦汐蕊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给他看。 每当看到秦汐蕊时,她又退缩了。 在她身上她看到好多秦汐蕊的影子,有时候会不自觉将她错认。尤其是当她亲近自己撒娇的时候,她总觉得她就是她的小熙。 于是,她放弃了揭开真相的念头。事情都已经过去十年了,小熙的唯一也是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心爱的男人能幸福。 看到他看秦汐蕊的眼神里,王真如懂了。秘密将永远是秘密,她相信这是小熙期待的结果。 各怀心事的两人默默守着秦汐蕊,阳光于窗帘后忽明忽暗,形成一道奇特的光圈。 “唔……”秦汐蕊终于拨开眼前层层叠叠浓得化不开的黑雾,发出细碎的呻吟。雷厉霆不自觉握紧了她的手,一贯冷硬的表情却融入了一丝期待的欣喜。 蝴蝶在蛹里挣扎了好久好久,终于破茧而出。睁开眼睛,映入一张刚毅的俊脸。依然俊美不凡,深沉的黑眸却飘浮着若隐若现的血丝。 一贯干净整洁的他,下巴长出细细的青须,多了一份粗犷的忧伤,却更加震撼着她的灵魂。“我怎么了?”记忆停留遥远的国度,脑子一片空白。 “你感冒引发肺炎。”回答她的问题,声音却绷如弦。 注意到雷厉霆不寻常的反应,由他灼热的掌心她可以感受到他正在生气:“对不起。”垂下眉,低声道歉。 面对主动认错的秦汐蕊,雷厉霆惊奇地发现自己满腹怒气正一点一滴慢慢消失中。这一发现,他很不喜欢。 秦汐蕊只不过是他消遣的游戏之一,怎么可以左右他的情绪?! 站了起来:“你好好休息,我有空再来看你。”迈开优雅的步伐,却像是想逃离什么。 “霆……”望着雷厉霆绝然的背影,清醒后的惊喜覆盖上层层忧伤的尘埃。委屈的泪在眼眶打转,原来,一切都是她的梦。 雷厉霆和秦汐蕊的反应,王真如看在眼里幽幽叹了一口气。但她不想插手,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唯有勇敢追求才能品尝到最甜美的果实。 更何况,秦汐蕊与雷厉霆他们一开始的身份就是畸形的,这便注定了他们需要比别人更多的勇气去接受磨难。 走近秦汐蕊床边,王真如一脸愧疚:“小汐,你感觉怎么样了?” 眨了眨眼,隐去眼底的泪光。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知道前方必定荆棘密布。那么,现在这一点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并不坚强,但不想将脆弱时时暴露在别人面前。哪怕,王真如不是外人,而是她的至亲。 苍白的娇颜浮起浅浅的笑:“我没事。如如阿姨,叔叔怎么样了?”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关心。 王真如笑得有些苍凉和心疼:“小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陆搏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他让我谢谢你。” 听到小姨父没事的消息,秦汐蕊纠结的眉心舒展开来,冲着王真如开心地笑:“我就知道叔叔那么好的人,一定会没事的。” 轻轻将她顽皮的发丝拨开:“你真是个好心的姑娘。小汐,你知道吗?我差点害得你没命,你一醒来却关心陆搏的病情。” “怎么会?我是……”挤破脑袋想着,记忆里那空白的一角渐渐浮现零星碎片,烧得浑浑噩噩的脑子终于有了昏迷前的记忆。 小阿姨走后,她很伤心,也很累。她坐在门口哭,哭着哭着就睡着。然后,醒来就在医院里了。 哦,对了,刚刚雷厉霆说她得肺炎? “哎,你这孩子啊。”王真如不知不觉用一种宠溺又无奈的口吻:“明知道自己感冒了,怎么不回房间休息。你不知道海边特别湿冷,你还坐在地板上。”不是责备,而是自备。 幸好,秦汐蕊醒来了,幸好,她没事。否则,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如此良善纯真的女孩子,她明明知道不舒服,却催她到医院看陆搏。 垂下眉,手指轻轻抓着被单像小时候每次做错一样:“对不起嘛,小阿姨,我不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一时大意让他们担心了。 手臂传来微微的疼,秦汐蕊惊讶抬头,却看到王真如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情绪激动的她,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泪水渐渐湿了眼眶:“你刚刚叫我什么?”哽咽的声音,模糊的视线,她秦汐蕊的影子和林熙蕾重叠。明明是俩个人,身上却有那么多共同之处。 第40章 窒息的拥抱 若不是年龄上的区别太大,她还以为她的小熙整了容回来了。 细想一下,暗暗心惊,她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和王真如相处的每分每秒,她真的无法将她当成一个陌生人,一个照顾她生活起居的家政人员。 她是她的小阿姨啊,从小疼她,爱她,呵护她的小阿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伤感,秦汐蕊多想扑进王真如怀里。告诉她,她就是小熙。那个总爱黏着她的跟屁虫。 可是…… 面对激动的王真如,秦汐蕊眨了眨故作无辜的样子:“小阿姨啊,我觉得小阿姨比如如阿姨好听多了。”牵强到别扭的理由,也是她混乱脑子里唯一能想出的解释。 当初她就说王真如说:“叫你真嫂都叫老了,不如我叫你如如阿姨吧。”一开始王真如并不同意,总觉得这样的称呼太亲昵。 她只是一个卑微的钟点工,她是自己要伺服的主子。虽说,她的身份并不光彩,但当今社会,有钱人说话算数。 曾经她就看过许多同事,被人无缘无故辞退,甚至连工资都不给。理由则是,同事太没礼貌,尊卑不分。 “怎么了吗?”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清澈透亮里浮现着一个个问号。 王真如镇定了心神,转头抹去眼角的泪:“没事什么。突然想起我的小外甥女了,她以前就一直叫我小阿姨。” 秦汐蕊的心被狠狠扯开再重重弹回,痛不可抑。但除了否认外,她真的不敢告诉王真如真相。失去的创伤已经慢慢愈合,她若出现,无疑是惊喜。可,她不敢担保这份惊喜能维持多久,万一哪天她又不得不离开,二次巨大的伤害,她年迈的父母如何承受得了? 再说,现在小阿姨已经为小姨父的病操碎了心,她不能再让她担心。 咽下心中泪和血,扬起灿烂的笑:“那以后我就你叫小阿姨吧。”这个称呼,她深埋在灵魂里,每每都要小心掩埋,好怕一不小心惹出事端。 短短的三天,王真如经历了丈夫又一次的生死一线。她心力交瘁,不想再去追问太多了。“好啊,以后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小汐,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感觉上像认识了一生。我真的很喜欢你。孩子,别太委屈自己了,勇敢一点,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小阿姨,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王真如类似告别的话,秦汐蕊顿时惊慌不已。她好不容易才能和小阿姨又在一起,她不要和她分开。 这些年为了多赚些钱,她什么工作都做,更是看尽了别人的脸色。有时候甚至自心底升起一股自卑,仿佛她天生矮人一截。 生活的苦难,命运的捉弄,她已经被压弯了脊背。秦汐蕊是第一个真心对她的人,她没有一丝一毫的歧视,更无半分盛气凌人。 她帮她争取到了一份稳定而安逸的工作,听到她丈夫病情有变,立马让她回医院照顾。这样好的雇主,她恐怕很难再遇到了。 尽量使笑容多一些,尽管她满脸皱褶:“以后我不能在别墅里工作了,不过,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知道吗?小汐,我真的很开心能认识你。” “是雷厉霆辞退了你?!”不是问句,那幢别墅没有人有那样的权利:“为什么?” 看着秦汐蕊焦急不已的样子,王真如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脸:“别想太多,好好照顾自己。我改天再来看你。”不是不说,不是矫情,而是不想让她为难。 她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雷厉霆才是她的唯一。 高级私人会所里,巨大的露天游泳池内,雷厉霆身如蛟龙,起起浮浮间,快速畅游着,各种花式,各种泳姿。 蓝波里矫健的身躯如龙,沉浮间健硕的身形,优美的姿势。他已经游了一个小时了,还没有要休息的迹象。 坐在躺椅上,赤裸着上身的男人有着帅气迷人的五官。圆寸的短发看起来干净利落,白皙的皮肤于灯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光芒,却也透着病态的苍白。 戴着雷朋墨镜,高挺的鼻梁立体了五官,只是,过于器薄的唇使他看比雷厉霆更加冷漠无情。换了个姿势,半仰躺着,墨镜遮去灵魂之窗,浑身散发着一股冷漠的庸懒。 这样的男人是种毒,却是无数女人前赴后继想要征服的高山。 在不知游完了第几圈后,雷厉霆终于上了岸。完美的倒三角,结实的六块腹肌,随意甩甩头,抖落一地晶莹水珠。 接过侍者递来的浴巾随意擦拭了几下丢回去,大方地展露自己的好身体。 “雷,你今天看起来心事重重。”男人取下墨镜,一双翡翠般绿眸镶嵌于深邃的眼窝里,那么神秘,仿佛只要一眼就能吸走人的灵魂。 “你越来越多事了。是不是最近太无聊了,我该找些事给你做吗?”拿起桌子的啤酒,“咕噜噜”一口气喝掉半瓶。 “不用了,我最近忙得很。”连忙摆手,深怕迟一秒雷厉霆便会多派一年的工作给他。说实话,他真的很忙,忙得连健身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看你倒是挺闲的。”雷厉霆凉凉地说着,凌萧亦却觉得一股寒风吹来,不自觉将身上的浴巾拉高。 凌萧亦,中意混血儿,现在是一名脑外科医生。他真的很忙,各国的学术研讨会啊,慕名而来的病人,还有他自己开的高级医院。 “好吧,不问就不问。只是,雷,有一个消息,我想你会有兴趣知道的。”外表冷酷的绿眸帅哥,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八卦男。 雷厉霆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他有点后悔找被凌萧亦拖出来游泳了。看他那一副神秘兮兮,又贼头贼脑的样子。一定没好事。 可朋友好年,他知道就算他拒绝,凌萧亦也一定会自己说的。于是,他闭目养神,享受冬天的月光浴。 果然,凌萧亦并不在乎雷厉霆是否想知道,关键是他想不想说。“她已经怀孕快四周。可是,据我所知,她离开雷家应该有五十天。这么算起来的话,她的孩子是杂种。” 一道寒厉刀光射来,凌萧亦耸耸肩,闭上嘴巴,一改刚刚八卦男的嘴脸。无比深沉又冷酷。 雷厉霆整个弹了起来,身形一闪,已经欺近凌萧亦身边。当他的手刀霹下时,凌萧亦人已站在他身后。姿势悠闲,仿佛他一直这么站着,不曾移动过。 “给我说清楚!”咬牙切齿,寒厉的目光恨不得将嬉皮笑脸的凌萧亦千刀万剐。 面对雷厉霆的怒火和手下不留情,凌萧亦不慌不忙,从容不迫。仿佛在说:“就不告诉你,你咬我啊。哼!” 剑眉微蹙,寒光乍现,侧脸绷成刀,精健的肌肉贲张,雷霆厉周身散发着一股暴戾的气息。对人对峙了好一会儿,放荡不羁的凌萧亦率先垮下脸来。 摊开双手,耸耸肩:“嗨,开个玩笑,不用这么激动吧?!” 凌萧亦状似玩笑的话,却击中了雷厉霆的要命。转身坐下,拿起喝了一半的啤酒,一饮而尽。这一个月来,他的确是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己。 虽然与贺依依订婚已经一年多,但宣城的娱乐杂志中总有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他不怕贺依依知道,因为娶她只是为了给母亲一个交待。 而且,贺依依的条件的确够资格成为雷太太,仅此而已。 他是绝不可能为一颗树而放弃整片森林,只是,最近他却违反了自己原则。不管多晚,不论面对多少露骨的诱惑,他依然面不改色地拒绝,然后回到海边别墅。 更严重的是,偶尔白天工作的间隙,他都会不经意想起她。这种情况对他而言是陌生且危险的,可他却一点想改变的念头都没有。 看着雷厉霆不寻常的样子,凌萧亦收起嬉皮笑脸,玩世不恭。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好半晌:“这是昨天才出的检查报告,秦汐蕊已经妊娠快四周了。如果你不想要的话,我可以……” “不可以。”凌萧亦还没有说完,雷厉霆便打断他的话。语气严肃且认真,没有一丝玩笑的意识。令好友升起一股很不好预感:“雷,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话虽这么问,语气却已经肯定了几分。“她是雷家的女人啊,即使你大哥没有碰过她。这样的身份……雷,你应该考虑清楚。” 凌萧亦的告诫他都知道,她的确是雷家的女人,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她现在是他的女人,怀着他的孩子。 一想到秦汐蕊正孕育着他的孩子,一股陌生的喜悦自胸臆间升起,顺着脉络,冲入脑海。紧接着,嘴角本能上扬,深沉的墨眸亦被喜悦点缀得熠熠生辉。 这样的喜悦是他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如此突然,如此陌生,却如此快乐。 雷厉霆傻笑的样子,凌萧亦如发现新大陆般不可思议地瞠大眼睛。深沉碧绿的眸子因惊讶而剧烈紧缩着,久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不要告诉我,你是认真的。” “轰隆隆”一阵巨雷将他拉回现实,瞬间敛去嘴边的笑。无表情的脸,看不出丝毫情绪。“先不要告诉她。” 凌萧亦拍了拍雷厉霆的肩:“好好想想,不管你做任何决定,兄弟都支持你。”真挚的目光,坚定的信任。 男人与男人的默契很多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而已。 雷厉霆了然击了一下凌萧亦的肩:“谢了。” 抬起头,冬天的夜空漆黑一片。月亮半边身子隐于云层背后,仿佛也怕了这寒意。突然,一张美丽的脸庞跃入脑海。 她的笑,她的泪,她的孤单,她的惊恐……这一刻竟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心,像塞了块海绵,闷闷的,胀胀的。 第41章 我没有失忆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幽幽月华透进几许明亮。秦汐蕊睡得不是很安稳,秀眉紧蹙,仿佛有卸不下的巨担压着她。 纯白床单上乌发铺成扇形托着洁白无瑕的白玉小脸,那么孱弱,惹人心怜。雷厉霆静静坐着,凝望着床上连睡觉都满腹心事的可人儿。 一丝心疼,攀爬而上,占据着心尖那最柔软的地方。从一开始他对秦汐蕊就带有偏见,她所做的任何事都在他中都是虚伪和作做。 不管是她忍耐,还是委屈,屈服或认命。她的所有表现都逃不过一个“利”字,她想在雷家到得荣华富贵。 既定的想法下,他从不顾她的感受。因为他的触碰,不正是她所预谋期待的结果吗?他随了她的愿,却绝不会让她的阴谋得逞。 一个有着明显目的的阴毒女人不配成为他的大嫂,相信他大哥也不会喜欢。所以,他问心无愧享受着她年轻的身体,在暗处嘲笑她的卖力和天真。 她没有条件提供她的身体,而他给予她要的金钱,他们之间只是一场交易。不同的是,背着十字架。但任何道德,都束缚不了他雷厉霆。 世上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他想要的,一种是他不要的。就这么简单。 原以为自己会很快厌倦她的虚伪和伪装,出乎他的意料,她的味道比他想像中的还要甜美,以至于拖长了这段不伦关系的时间。 他甚至还没有考虑到什么时候才放弃,将她打回原形。直到10月10日那一天,他终于不能再自欺欺人。 详细的情形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颗妖媚的红痣不停在黑暗的闪烁。他又听到了那个负心女人绝情的话,看到了那个卑微恳求的自己。 后来,他伤了她,甚至将她赶出雷家。原以为他和她的关系就此结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可是,她虽不在雷家,对自己的影响力却更加严重。 有时候批文件时密密麻麻的蝌蚪文竟拼凑出她的样子,他做了一个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决定。派人重新调查她的一切。 当那份详细却十分简单的报告摆在自己面前时,他原选的计划被打乱。他竟误会她了,嫁进雷家是秦佐治拿薄兰的性命威胁她。 她从小到大的经历十分简单,如同每一个平凡的女孩子一样。可是,她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身世让她自小便生活在同学的唾弃和家长的异样目光下。 相似的经历,他竟开始心疼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的确确改变了对她一开始拜金女的看法。 海边别墅的相处里,她柔顺而乖巧,从没对他提过任何要求,甚至在他刻意的“金钱裁制”下,她丝毫没觉得不舒服。 自己买给她的高级时装,依然崭新挂在衣厨里,总是一身居家服的她质朴而纯真。如空谷幽兰散发着遗世孤立,不染尘霜的绝代风姿。 墨样的眸子由绝美的睡颜往下移,落在平坦的小腹上。深沉晦暗的黑染上繁星点点,几许奇异的璀璨闪烁其中。 被噩梦缠绕的林熙蕾丝毫没有感受到雷厉霆就在自己身边,并有一种她期待了两世的深情目光凝望着她。 “小阿姨,你不要走,不要离开小熙,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好怕。”梦呓的呢喃泪水一颗颗湿了枕巾。 雷厉霆皱紧眉头,据他所知,薄兰没有兄弟姐妹,她哪来的小阿姨。而且,这个称呼好熟悉,熟悉到疼痛,是他不愿想起又从未忘记的禁词。 “不要走……”林熙蕾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双目迷离,仍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小阿姨,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能就这么丢下小熙,不要丢下小熙好不好?呜呜……”头埋在膝盖上哭得不能自己。 自从王真如走后,她整个人顿时失去了支柱,魂不守舍,惊恐万状。虽然不能相认,但能在一起,她很幸福。 一直默默感激上苍的感谢,让她又能在至亲在一起。可是,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得令人措手不及。还未真正体会到,就被迫分离。 疼痛加倍,亲情,是她前世今生都无法弥补的愧疚。灵魂缺失的一角。她多希望能回去看看爸爸妈妈,看看她曾经的家。 可是,她怕,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这是她重生的代价,必须与亲情完全剥离,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细碎压抑的哽咽,撕心的悲痛。雷厉霆明明有好多问题要问,却在那悲凄的哭声中乱了心智。顺从本能将她揽入怀中。 突如其来的拥抱,林熙蕾吓了一大跳。“你是谁?快放开我。”黑暗中,泪水遮去仅有一丝幽暗,她看不清人,甚至连轮廓都没有。 “是我。”短短的两个字,沉稳有力。 “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幸好理智及时回归,堵住了欲出口的两个字。“你怎么来了?”放任自己偎进他怀里,贪婪吸吮着属于他的特殊气息。 雷厉霆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很平淡地问:“小阿姨是谁?”过于沉静的声音是暴风雨来前的宁静,还是真正的关心? 一股森寒自后背脊梁骨蹿起,林熙蕾又惊又惧。一颗心跳得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刚刚说了什么?她只记得梦中小阿姨不顾自己的苦苦哀求,执意离去。 她慌了,她追了出去,却被地上的石头绊倒。脚好疼好疼,她爬不起来,她哭着求小阿姨不要离开,可是,她头也不回。 林熙蕾不知道自己梦中说出了些什么,而雷厉霆到了多久?天啊,她该怎么办? 这一次的雷厉霆没有暴怒,没有狂躁,而是十分有耐心地等着。等她主动开口,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 过了好半晌,林熙蕾才怯生生地说:“小阿姨就是真嫂。那天她真的不是故意离开的,她丈夫病危,医院让她马上过去签急救同意书。是我,让她去的。霆,你可不可以不要辞退她。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管家,十分照顾我。而且,她很需要这份工作。”一开始的解释成为了求情。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等,等雷厉霆的出现。不管怎样,她都要尽力求他让小阿姨留下来。 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林熙蕾看不到雷厉霆的表情,但他并没有离开,只是静静拥着她,不语。 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幻化成滕蔓紧紧缠着她的灵魂。时钟滴答,就在林熙蕾慢慢绝望时,雷厉霆开口了。 “你和她关系很好?”其实,他的潜台词是:你们从前认识? 林熙蕾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丝曙光:“小阿姨对我很好,像亲生女儿一样。她说,她没有女儿,在她身上,我看到了妈***影子。”声音的哽咽,浓浓的愧疚和不安。 纯真朴实的回答雷厉霆打消了疑虑,秦汐蕊和林熙蕾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就算有一些相似的性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倒是他,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将两人拿在一起做比较,甚至对林熙蕾的恨意也没以前那么浓了。反而能记起曾经在一起的甜蜜时光,多么神奇又特别的感觉啊。 更使自己惊讶的是,他并不排斥这种改变。反而,觉得润土铺上龟裂的心田,不再干涩难当。 “我答应你。”如果让她开心一点,自己也能得到一丝春风。宽恕别人,也未偿不可。 沉浸于往事的林熙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错愕中缓缓盛开出洁白的笑花。仰起头,清雅月华下雷厉霆的表情并不清楚,却依稀可见那刚毅的轮廓有了稍稍柔化的痕迹。 “真的吗?”这样的雷厉霆少了戾气,磨去了那尖锐的棱角,虽仍深沉,却不再带着冷意。如此静夜,他突然的转变,她着实不敢相信,好怕是黄梁一场。 “真的。”出乎林熙蕾意料的是,雷厉霆慎重地点点头。动作轻柔地扶着她躺下,如梦呢喃:“睡吧。” 此情此景,灵魂里最渴望的画面奇迹般地出现,在她猝不及防之时。处于极度兴奋和震惊中的她,又怎么睡得着。 微启朱唇,好想说些什么,可泪哽住了喉。默默任他帮自己盖好被子,看他和衣侧身躺在自己身边,在被温暖的包围时,泪,再也止不住湿了枕巾。 幸福的泪,辛酸的泪,委屈和喜悦交织的泪。如果这是上苍恩赐的美梦,就让她永远沉睡不要醒来。 怀中人儿的泪滴滴浸湿了他胸膛,仿佛要滋养他那干涩的灵魂。这一刻,黑暗的空间里不再有恨意纠结,不再有不甘苦痛。 脆弱的她,娇小的她在自己怀中颤抖,泪如雨下,却不敢出声。他不知道这泪因何而流,也不想去弄懂。 他只知道这一刻,旖旎温馨的瞬间,他想宠着她。就像没有受过伤前一样,不言爱,不谈情,只是两个孤单的人相拥一起取暖。 林熙蕾伸出手,环上他的腰,更加偎进他怀里。他们的身体是如此契合,他的刚硬,她的娇小,仿佛只为对方而生。 静静相拥的时刻,如此美好,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林熙蕾很累很困却不敢睡。她要好好记住这一刻温馨,好好记住这一刻的幸福。 哪怕,风云再起,她也有足够面对的勇气。 一觉醒来,雷厉霆已经不见踪影,只是,身边依然残留着他的气息,提醒林熙蕾昨晚不是一场梦。今天的温度似乎又降了些,寒风瑟瑟的冬日最适合躲在被窝里睡觉。 第42章 死人也跑不了 病未全好,身体很虚弱,精神却十分好。只要一忆起昨晚的情景,她就笑逐颜开,止不住的幸福泡泡飘满心腔。 医生巡房后,嘱咐她好好休息。 准备再睡一会儿,抱着沾有他特殊味道的床单,那样感觉他就在自己身边,不曾离开。 “小汐,起来喝点粥再睡。”熟悉的温柔的声音,林熙蕾转过身,瞠大了双眸,原就明亮的眸子更是灿若繁星。 “小阿姨,你怎么来了?” 王真如盛粥的手顿了一下,拧眉问:“不是你帮我说的好话吗?今天一大早我就接到雷先生的电话,他让我马上过来医院照顾你。” 林熙蕾又愣了下,是,她记得。昨夜雷厉霆她了,可是,她没想到这么快。他将自己的话全放在心上,一大清早就主动打电话给小阿姨了? 心被感动胀得满满的,这一刻,她好想跳舞,好想飞。 忍不住冲下床,抱着王真如:“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阿姨,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我们永远不要分开,好不好?”昨日的难受仍残存,心有余悸。 面对林熙蕾的激动,王真如眼眶湿润。昨天,一整天她都精神恍惚。面试了几个人家,总不自觉想起秦汐蕊来。 她不是怕辛苦,也不怕白眼或挑剔。做家政几年了,什么样难伺服的主她都遇到过。家里的情况,大笔药费,她没有选择的权利,除了默默忍受。 像秦汐蕊的好主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内心深处她对她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秦汐蕊真的跟她的小汐太像了,尤其当她无意间唤她小阿姨时,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林熙蕾。 她十年前就已经人世的可怜外甥女。 今天接到雷厉霆的电话时,她意外又激动。离开秦汐蕊不单单她不舍,她亦同样难受。 拍了拍秦汐蕊的背,咽入激动,有些严厉地说:“你看看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你的病才刚好。地上凉,又没穿鞋,万一又着凉了怎么办?”不是怕被炒鱿鱼,真心为她担忧。 林熙蕾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嘛,人家见到小阿姨太高兴了。我马上躲回被窝里,你不要生气了嘛。”讨好的笑有些谄媚。 王真如暗怪自己:再怎么说,她都是自己的雇主,是她要尽心伺服的人。她怎么能因为她的好而对她失了分寸? 职业道德告诉她,她应该对秦汐蕊恭顺有礼,毕恭毕敬。感情却在说,何必如此生疏,将她当亲人吧! 王真如挣脱漫漫遐思后,林熙蕾已经乖乖躺回床上,半靠着枕头,被子拉得很高,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 叹了口气,所有的理智都她孩子气的举动打败了。 “把粥喝了再睡吧。” “是,遵命,小阿姨。”调皮地高声应道。她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叫她小阿姨了,嗯,她一定要多叫几声,以弥补这十年的空白。 在王真如的精心照顾下,林熙蕾恢复得很快。没几天便出院,回到海边别墅。 只是,她的胃口越来越差,经常会呕吐。怕王真如担心,一开始她一直瞒着,就算再怎么没胃口也将她做的饭菜吃光。 可是,日日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相处,王真如又怎么会毫无所察呢? 守在卫生间门口,听着里面呕吐声,王真如心急如焚,最后还是没忍住冲了进去。原本虚弱的秦汐蕊,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吐得没有一丝力气的她顺势坐在冰冷的瓷砖上,看到王真如进来,第一个反应便是低下头,如做错事了的小孩。 赶忙将扶起来,焦急的皱褶于眉角成鱼游走:“小汐,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啊。可能是我贪吃,吃撑了吧。”这几天她总觉得特别容易累,很嗜睡又不想吃东西。而且,一闻到腥味的东西就吐。 “小汐……”王真如扶她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不是叔叔出了什么事了?小阿姨,我没事的,你快去吧。我一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再病倒了。”林熙蕾急切地保证。 如果不是怕王真如怀疑加重,她多想去医院看看小姨父啊。小时候小姨父也对她特别特别好,如今,他生了那么严重的病,她却连看望他都成了奢望。 秦汐蕊的焦急,王真如看在眼里一阵阵感动和窝心。同时那股熟悉感也更强了,明明非亲非故,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 甩甩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小汐,你最近是不是身体很容易乏累,胃口不好?闻到某些东西会反胃?”虽然没有当过妈妈,但姐姐怀孕时,她可是全程陪在身边,虽然那时年纪小,起码的常识她还是懂的。 低下头,轻点了下。她知道瞒不过王真如,如果自己真拖出什么病来的话,到时更加害了她。还不如现在就承认。 王真如直起身,沉默良久。望着那浩瀚广袤的大海,一脸忧心忡忡。 不详的预感攫住秦汐蕊的心,怯怯地问:“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胸口堵堵的,她和雷厉霆的关系好容易才缓合一点点。 他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般,他也渐渐卸下高筑的心墙,不再嬉笑怒骂,伪装游戏人生。有时候她甚至偷偷幻想,他是不是开始有一点喜欢自己了呢? “不,小汐,你这不是病,很可能是怀孕了。”王真如平稳的话如雷,“轰隆隆”的响声不绝于耳。瞠大双眸,希望从王真如略带担忧的脸上找寻一点蛛丝马迹。 眼波流转得很慢很慢,一开始的震惊后,涌上狂喜的潮汐。突然一把抓住王真如的手:“真的吗?真的吗?小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吗?” 情不自禁抚上那平坦的小腹,露出梦幻笑容。这里面真的住了一个小宝宝吗?她和雷厉霆的孩子。 太多的狂喜冲击而来,林熙蕾眼前一黑,带着极度幸福的笑容坠落黑暗的迷潮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厉霆一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秦汐蕊,一边对战战兢兢的王真如大吼着。天知道他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一接到王真如的电话立马抛下一切赶了回来。 原本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竟变得漫长无比,他不知连闯几个红灯。一路上心急如焚,王真如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清楚,只说秦汐蕊突然晕倒了。 从未有过的害怕和惊恐紧紧攫住他的心,第一次,他如此失态,私下一堆高层人员,匆匆赶去见一个女人。 不想明白他的焦急,由于什么,答案隐隐在心中,只是,他并不想面对。 王真如恭敬垂手而立,低着头:“对不起,雷先生。小姐是最近食欲不佳,吃完就吐。我大胆猜测,她可能怀孕。就这样昏倒了。”一五一十将经过讲给雷厉霆。 剑眉拧成绳,犀利的眸光霎时敛去了几分光芒。是他的疏忽,他没有考虑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所以,让人不要告诉秦汐蕊。 可是,他忘了。她才是母亲,怎么会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而且,她身体虚弱,他应该叮嘱王真如好好照顾她才是。 “你先下去吧。”目光重新回到秦汐蕊身上,白底向日葵花纹的枕套衬得她晶莹剔透,白玉无瑕的肌肤,宛如一尊易碎的娃娃。 扇睫盖住秋水翦眸,秀挺的俏鼻下菱唇微微上翘,扬起一个美丽绝伦的弧。她似乎正做着一个美梦,而不像是过度惊讶晕倒。 这令雷厉霆很不解,她不是听到怀孕过度震惊才昏迷的吗?怎么脸上无一丝忧愁,反而缩放出月华般圣洁的光晕。 “雷先生……”王真如并没有离开,而是欲言又止。 鹰眸如电瞥向她,那凌厉的目光很冷,只一眼就足以将人冻结成冰。王真如虽说人到不或,却也没被如此犀利的目光注定过。 不由得升起一股惧意,感慨万端。 时光是最好的磨砺,当初的阳光少年,已经成为商业霸主。如果小熙看到他今日的成就一定会很开心吧? 敛了敛心神,她真心希望雷厉霆能找到真爱,因为这是小熙最终的愿望。是她不惜一切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看得出来,雷厉霆对秦汐蕊有情。也许,他自己并不知道这个女人在他心目中有着多重的位置,她愿意帮他一把。 就当帮小熙完成心愿。 “小姐是个好女孩,她表面看上去很坚强,其实内心十分脆弱。怀孕对一个女人是一生中的大事,先生,请你考虑清楚。”有些话不必说得清楚,有心自然会懂。 黑眸第一次认真盯着眼前这个平凡的中年女人,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她,却一时想不起来。 “小汐你跟说什么?”他很想知道秦汐蕊知道自己怀孕后的第一反应。 “小姐很开心。”王真如据实以告。 她永远不会忘记秦汐蕊昏迷前一刻眼底那掩饰不住的光芒,璀璨如星,仿佛可以照亮全宇宙,那是母性最圣洁的光辉。 所以,她衷心期望雷厉霆不要伤害她。 林熙蕾幽幽醒来,脑子里一直没有忘记昏迷前那幸福的一刻。唇角更是一再上扬,弯成上弦月。房间里浓烈的阳刚气息袭入鼻间,凝眸望去,惊喜地发现她思念的身影就站在落地窗前。 一身深色的西装衬托出他的沉稳内敛,商场上的雄鹰,犀利而从容,有种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霸气。背对着她,阳光将他团团包围,如梦似幻。 第43章 恨在心底发芽 黑发上镀上一层灿烂金箔,蓝天,白云,碧海,潮汐……映入林熙蕾眼帘的就是一幅美到极致的画。 听到了背后轻微的声响,雷厉霆转身,对上一双闪着迷恋来不及躲藏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看她由最初的惊喜到不安,彷徨,再到紧张。 他一直不曾发现她的表情竟这么丰富多彩,也没有预料中到她眼中的迷恋已经到了掩饰不住的地步。按照以往的经验,他应该生气。 就算不值得动气,也该是不屑鄙夷的。可各种以前的情绪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柔情。 “你怎么回来了?”偷偷瞥了眼墙上古董钟,才早上十点半。 黑眸毫无顾忌盯着她,眉心的痣已经不再是命运对他的讽刺。泪滴,泪凝成的血滴。“真嫂打电话给我,说你突然昏倒了。” “啊!”本能地张大嘴巴,明灿美眸光芒一寸寸褪去,惊惧渐渐占据其中。睡梦中的幸福微笑不复存在,浓烈的忧愁再度爬上眉梢:“请你不要伤害这孩子。” 本能地用手护着肚子,仿佛雷厉霆是地狱来的邪灵,要取走她孩子的命。 挑了挑眉,雷厉霆承认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秦汐蕊。一开始她的形象是个爱慕虚荣,贪得无厌的女人。她默默忍受着大哥的虐待,不就是为了近水楼台,得到他的恩宠。 可是,她却表现出一副极度痛苦的样子。离开雷家后重新和男友在一起,出双入对,却甘愿成为他豢养的金丝雀。 这些年游走花丛,自认为他对女人有一定的了解。可是,眼前这个才十八的小女孩,却城府极深,心机深重。他看不透她,甚至被她身上特殊的神秘感吸引,不想看透,放纵自己沉沦。 在被豢养的时间里,她却未提过任何物质要求。她仿佛一个安守于室的妻子,静心等待丈夫的归来。这种等待寂静无声,弥漫于每日的晨光,月下。 他在等,等她开口。可是,等到了一个意外的孩子。她的要求竟是:“不要伤害孩子。”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 心机深沉,还是单纯无邪? 雷厉霆的久久不语,林熙蕾在他眼底下慌乱。尤其是当他一步步走向自己时,她不自觉地后退。背抵住床头,她后退无路。 “你希望留下这个孩子?”雷厉霆边走边问,眸光犀利如刀,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是。我要这个孩子。任何事我都可以听你的安排,唯独这孩子。”过分的惊恐后取而代之的是磐石般的坚定。 纤白的手以生命守护的方式护着自己的肚子,柔软的脸庞散发刚毅的坚强。知道有了孩子后,短短时间内,她仿佛一下子长大。 体内那股浓烈的母性使她不再迷惑彷徨,从知道自己有可能怀孕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就只有期待和喜悦,无一丝放弃的念头。 阳光浅浅淋浴着秦汐蕊,此时此刻的她如此美丽。从一朵弱不禁风的娇花,长成路边的荆棘,她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凝着这样的她,雷厉霆有片刻恍惚。眸光不自觉柔和了几许,一丝淡淡的满足沁入心扉,融化着他心底的寒冰。 林熙蕾一下子张大了嘴巴,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早就知道我怀孕了?”虽是问句,可从雷厉霆举波澜不惊的脸上,她看不见一丝惊讶。 就算他很早就知道了事情,却一直瞒着她! 耀眼的阳光于雷厉霆背后形成美丽的光圈,那光芒太绚丽,遮去他脸上所有的表情。“是的,在你住院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毫不避讳,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不告诉我?”惊讶中升起的惊恐和疼痛如滕缠上她的脖子,瞠大美目,艰难地呼吸。她不知道在他隐瞒的背后是怎样的决定。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在乎她的感受,更不在意这个孩子。 凄楚的笑于唇边虚弱的盛开,十年了,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霆哥哥了。他的人生中有许多伟大的计划,这个孩子应该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吧? 自己凭什么生下他的孩子?他早就决定了他孩子的母亲了吧? 脑海中不觉浮现贺依依的身影,酸楚的浪潮淹没了她。不得不承认,唯有像贺依依那样出身名门世家,知书达礼,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女人才配为他生下优秀的子嗣。 而自己是什么?什么都不是。她只不过是他的一件玩具而已,一件他随时可以任意丢弃的玩具。 刚刚的温暖和激动一点点自体内褪去,喜悦亦从血液中被慢慢清除。只剩下无边的悲凉,寒意袭来,她如置身于冰天雪地。 林熙蕾的表情变化,雷厉霆看在眼里。却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多少年了,他做任何事从不需要跟人解释。 雷厉霆的沉默无疑是给她最好的回答,林熙蕾悲凉地笑着,泪光闪动间却融入一丝坚毅:“不管你要不要这个孩子,我都要!”勇敢鲜明地表达自己的立场和决心。 就算不能呆在他身边,就算有一天爱会因受不了现实的摧残而疲惫。起码,在她遍体鳞伤后,并不是一无所有。 她有一个孩子,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她焉能不感激? 面对秦汐蕊的坚定,雷厉霆有片刻呆滞。这样的她是他不曾见过的,浑身散发着勇敢,坚强的光芒。仿佛所有的苦难都打不败她,尤其是她绝望又坚定的表情,看在他眼里,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疼惜,还夹杂着一丝微微喜悦。 当雷厉霆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他已开口向秦汐蕊解释:“这个孩子来得太突然,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去适应。” “适应”这个词有多种解释,神经紧绷到了极致,林熙蕾不敢也不愿再妄自去揣度雷厉霆的心思。十年的风风雨雨,尔虞我诈,虚伪面具,他的心思深如大海。 而她却依然停留在十八岁的心智,天上一日,凡间一年。浴火重生,她的信念并没有改变。唯一的,亦是今生誓言要坚守的。 仰起头,直视被阳光包围着英伟不凡的男人:“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只求你,让我拥有这个孩子。我知道他来得很突然,但他已经是我生命里的部分。你不必考虑太多他的将来,我会负起全责。” 林熙蕾的话让雷厉霆眯起眼,细细的缝隙射出冰刀,如果可以他想将眼前自以为是的女人千刀万剐。在她心目中,他雷厉霆就是一个精子的提供者吗? 怒极反笑:“你拿什么负起全责?”无情的话打碎了她所有美梦,没有学历,没有工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拿什么负责? 心颤了颤,林熙蕾知道一个生命的降临将面对的问题必定远远超出她的想像。也许,有些她想到了,有些远在她的思想范围之外。 但是,体内的小生命会给她足够的力量,不是吗? 坚定了心意,惧意褪去,勇敢染上美丽的脸庞,雷厉霆又看到那种圣洁的光晕:“我会用我的生命去保护他。” 雷厉霆微微一愣,这话由秦汐蕊口里说出感觉那么突兀又理所当然。仿佛他早就料到她会那么说。 细碎的石子敲击着凝结了十年的冰棱,极痛中又衍生出一丝丝柔软。可是,她的身份,他能相信她吗? 这会不会是她预谋中的筹码?自从那无情无义的女人离开后,他身边的女人就曾断过,各式各样,千娇百媚。 他享受着她们的奉承,她们的讨好,也享受着年轻的身体,放纵自己游戏人间。但他一直很小心,从未有任何女人可以怀上他的孩子。 因为她们不配,也因为他不想不愿。 曾经他那么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他的情和爱被利用,践踏成泥后,他不再相信女人。 秦汐蕊明明动机不纯地接近他,他却放任自己坠入她的圈套。甚至连防范措施都忘了。 虽然他从未动过打掉这个孩子的念头,可是,她表现得越急迫,他就越怀疑。“秦汐蕊,如果你想利用这个孩子来达到你的目的,你会尝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丢下这句话,没有再多看秦汐蕊一眼,大步离开。 伤人的刺密密麻麻插满心扉,呆坐在床上。最初的喜悦和感动,化成酸楚悲凄。泪,成串成串落下。 “霆哥哥,你知道吗?就算全世界都怀疑我,我也不在乎。可是,你的怀疑让我痛不欲生。我不敢奢望你能记得曾经的话,可是,霆哥哥,求你,求你不要毁了自己。让我找不到一点点熟悉的影子,支持下去的动力。” 破碎的湿花盛开在洁白的床单上一朵又一朵,绵延不尽。 寒冬了吧,随着一波一波冷空气的侵袭,位处南方的宣城寒冷异常。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在秋的影子还未展露风姿时,冬的霜寒已入侵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自从那一天雷厉霆离开后,便再也没出现过。林熙蕾依然安静地呆在海边别墅里,不与外界有任何接触。不看电视,不上网络,甚至连报纸都不翻。 她让王真如买来许多育婴宝典,每天每天看得很仔细。早上会听一个小时的音乐,然后,出去散会步,吃饭,午睡,醒来就看一些胎教的书籍。 日子过得很平淡,很从容。所有的时间全花在肚子里的宝宝上,只是,原以清瘦的她变得更加孱弱。苍白的脸上无一丝孕妇该有的红润,她变得更加安静,不喜说话。 第44章 只味想推翻她 怀孕两个月了,妊娠反应很厉害。就算强迫自己吃,也会马上吐出来。可是,为了宝宝的健康,不管再难受,她都没有一句怨言。 林熙蕾的样子,王真如看着十分心疼。那一天秦汐蕊和雷厉霆谈了些什么,她并不知道。好几次试探性地问,她只是笑而不答。 看着她一天天消瘦的样子,王真如心急如焚,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变着花样做一些好吃的。 阴沉沉的天空下寒风凛冽,巨浪滔滔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林熙蕾休虚怕冷,躲在被窝里,听着轻漫舒柔的音乐。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声。林熙蕾匆匆起床,住在这里几个月了,这里安静得如同远离红尘之外。自从雷厉霆不再来后,就只剩下她和小阿姨俩人。 知道她不舒服,小阿姨做事都尽量不发出声音。这嘈杂声从何而来?难道…… 一身纯棉印花家居服,随意罩了件外套。她看起来无比平凡,就像千千万万的大学生。 “你给我让开。”林熙蕾刚出房门就看到王真如被人推倒在地,顾不得许多匆匆上前,扶起她:“小阿姨,你没事吧?” “我没事。”忍住疼,扬起安慰的笑。 王真如的忍耐,林熙蕾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小阿姨是她的至亲之人,他们可以欺负她,却不能欺负小阿姨。 “蹿”地一下站起来,拧眉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擅闯民宅是犯法的吗?” “哟,好大的气派啊。几个月不见,大嫂倒是气势见长呢。”顺着声音望去,在几个吵闹的女人后,贺依依优雅走来。 野性十足的豹纹紧身短裙勾勒出她完美的曲线,尤其那细长的美腿羡煞无数女人。温暖昂贵的黑色貂皮披肩,展现出她不凡的身世。 长筒皮靴上无数的金属环扣随着她走动的频率叮当作响,卷发随意披下,散发着无以伦比慵懒的性感。 美艳的五官依然精致完美的妆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林熙蕾不由得步步后退。因为她身上散发出的森寒比外面的天气还冷几十倍。 林熙蕾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时候见到贺依依,骨子的自卑浸出,对贺依依她总有那么一份愧疚。尽管,她来到的架势如此声势浩大,必是来者不善。 贺依依招架十足如众星捧月的女王,高高在上斜睨着一身简单家居服的秦汐蕊,精心描绘的眼射出淬毒的光。 这是她的未婚夫雷厉霆的别墅,她是雷家买来的玩具,他名义上的大嫂。她居然堂而皇之住在这里,那模样仿佛就是这里的主人。 “才几个月不见,大嫂不认得我了吗?”一步步走近,她的霸气更加衬托出林熙蕾的卑微。 “我……”贺依依的一声声“大嫂”叫得林熙蕾胆战心惊,以照这阵仗,她必然知道了她和雷厉霆之间的关系,一时间她措手不及,不知如何是好。 在雷家贺依依对她挺好的,虽有几分大小姐脾气,但对她还算和善可亲。并且,从未因身份上的悬殊而轻视她,或欺辱她。 可是,一开始她们就注定不可能成为好友。任何事她都可以大方,可以退让,唯独感情不行。贺依依的优秀是她无可比拟的,她的家世才学,美貌和人脉可以为雷厉霆铺平一条前行的康庄大道,而她只会是他的绊脚石。 然而,前世她已经傻过一回,今生她懂得了很多。爱不是付出,而是陪伴。爱是自私,也是给予。所以,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和雷厉霆在一起的可能她都不会再放弃。 贺依依万分嫌恶地看了秦汐蕊一眼,她就是用这副可怜兮兮的贱模样,勾引男人的吗?若不是亲眼看到,她甚至不相信私家侦察的报告。 依照她对雷厉霆了解,他绝不可能对自己的大嫂做出这样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秦汐蕊那贱人的手段太高明,施了什么迷魂术。 和她订婚后,雷厉霆并没有收敛风流本能。他依然游戏花丛,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起初,她也受不了,好几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欲跑去和他闹。 然而,母亲提醒了她。 就算雷厉霆身边有再多的女人,她却是他唯一承认的未婚妻,其它女人只不过是他游戏的过客罢了。男人是最不愿意被束缚的,聪明的女人应懂得如何操控手中的线。 她如果跑去吵去闹,无疑会将彼此的关系弄僵。像雷厉霆这样的男人有多少女人排队要抢,只要她一推开,立马有人补上她的位置,到时候后悔的一定是她。 经过一番痛苦的煎熬和挣扎后,她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慢慢地,她承认母亲是对的。雷厉霆身边的女人宛如走马灯,她却是他的伴侣。 说不痛苦,不妒嫉,那是骗人的。谁叫她爱上雷厉霆这样如风的男子呢?他是捉不住,摸不着,又无处不在的。 一旦爱上,一旦坚定,就必须妥协。 只是,雷厉霆是风流,却不下流。她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违背伦理道德和他的大嫂在一起。 非但如此,还做出金屋藏娇的事。第一次看到报告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着震怒,狂暴,压抑和屈辱……各种情绪尝过一遍后,她再也做不到淡定。 顾不得许多,约了几个姐妹,一同前来,她倒是要好好看一看这位昔日的大嫂了。 看着她如此弱不禁风,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倒的样子。贺依依冷笑一声:“听说大嫂离开雷家,我还以为是因为我的原故连累了你。曾经,我很愧疚,可是,大嫂,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 是的,她打心底瞧不起秦汐蕊。她只不过是一个情妇生的贱种,真以为攀上雷家就能变凤凰了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让她伺候雷旭风都是抬举了她。 毕竟是在雷家,就算心里再不爽也要做做样子。她的高贵出身,给她带来许多荣耀,也有诸多困扰。那些八卦杂志最喜欢捕风捉影,报告这种豪门的妯娌关系了。 她委屈自己降低身份,她自认为待她不薄。 原本就对贺依依心怀愧疚,被她这么一说,林熙蕾更是无言以对。除了低头沉默外,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换作任何女人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更何况是心高气傲的贺依依。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今日这地步,要她离开雷厉霆她真的做不到。 秦汐蕊的低头不语看得贺依依怒火中烧,她就是以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取别人的同情,狐媚勾引的雷厉霆吧?! 冷笑着走近她,贺依依每走一步,秦汐蕊就本能后退一步。直到背抵上冰冷的墙,退无可退。 “说吧,你要多少钱?”精致的脸上满是不屑,她不就是为了钱才甘心成为雷旭风的玩具的吗?看到他在雷家没有地位了,将目标转移到雷厉霆身上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母亲就能生什么样的女儿,犯贱也是可以遗传的。 贺依依的话重重伤了她的自尊,抬起头,直视着那张不可一世高傲的脸。一丝愧疚闪过,随即平静如风:“贺小姐,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更不会改变既定的印象。说太多,我们交浅言深。对不起,我累了,先失陪。” 冷森的美目瞠大,红唇微启成o形。如此低贱的秦汐蕊居然跟这么跟她说话?她还真以为爬上雷厉霆的床就能无忧无虑过一辈子了吗?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伸手拦住秦汐蕊:“我相信你也是聪明人,应该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厉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身份?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魅惑了他,要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聪明的,拿钱走人。否则……”威胁利诱的事贺依依做的得心应手。 前无路,后无岸。 照贺依依的架势,如果今天自己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手本能地捂着肚子,苍白的脸上满是疲惫。“我不要钱。”轻轻的四个字代表了一切。 “哈哈……哈哈……”贺依依突然狂笑了起来,尖锐刺耳的笑声无比讽刺:“秦汐蕊,你真是太贪心了。你还在做雷家少***美梦吗?哈哈……别傻了,被雷家赶出来的人,从来没有再回去过。你以为厉会喜欢上你吗?别傻了,他只不过是贪图一时新鲜。嗯,藏在伦理道德下的偷情的确更加刺激。可是,这种刺激能维持多久?我劝你,趁现在拿钱给我消失得远远的。”说到最后美目迸发出绿色森光,比地狱邪灵还恐怖几分。 贺依依的话字字似针深深扎入无防备的心,痛不可抑。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想过雷厉霆对自己的感觉。那自然不会是她渴望的爱,只是,她愿意躲在自欺欺人的壳里面,贪图那片刻的温馨,而不愿坦然面对。 能在醒来的第二天就见到魂牵梦萦的人,是上苍多么大的恩赐。她比任何都幸运,所以,不管再苦再难,她都愿意努力并且相信奇迹会发现。 几个月过去了,她从雷旭风的妻子,雷厉霆的大嫂到他拳头的金丝雀。这一段横跨了诸多伦理道德的桥,她走得惊心动魄,好几次险些跌入万丈深渊,幸好,有惊无险。 现在她有了他的孩子,尽管,和他之间仍有种种可怕猜忌和现实横亘着。然,一开始惊恐彷徨的心更加坚定。 第45章 被挖空的树 只是,贺依依的到来如冰水淋头,浇醒了她。露出无奈的笑,苍白却坚定:“时间和空间都不是人所能掌控的,我预测不了明天,只能把握当下。” 狂肆的讥笑一点点自贺依依脸上褪去,眯起眼重新审视着眼前这个微贱的女人。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几遍。 她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可是,她病怏怏的样子完全失去了优势。她了解雷厉霆,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男人,所以,不可能喜欢林黛玉形的女人。 女人的柔弱是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若过于孱弱,只会惹来无尽厌烦。 最令她惊愕的是,雷厉霆为什么偏偏藏她?她是他的大嫂啊,就算再不顾伦理道德,再叛逆桀骜不驯他也有起码的兄弟道义。 这才是她今天带人找上秦汐蕊的最主要的原因,秦汐蕊的身份是雷厉霆不可能碰,也不可以碰的桎梏。可事实是,从不将女人放在眼里的他竟然让她住进了他的私人别墅。 雷厉霆是宣城身价最高的钻石王老五,金黄贵族,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八卦记者的最爱。然而,雷氏总裁将曾经的大嫂金屋藏娇,这么大的新闻居然无半点风声。 这必定是雷厉霆封锁了消息,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做这么多事,足可见她在他心目中与众不同的份量。 越想越惊乱,这一点都不像雷厉霆的处理风格。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她错认。 原以为是胆小如鼠的秦汐蕊一见到她就会吓跑,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中的还要淡定。淡定得不像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连管家都可以任意欺负的小媳妇。 藏起心底的惊,脸上满是鄙夷:“秦汐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这是可怜你,才劝你的。以雷家今时今日的地步,你能有什么盼头?更何况你还是雷家大少爷的下堂妻。人心不足蛇吞象,见好就收吧。” “对不起。”低下头,贺依依所说一切她都清楚,但她考虑不了这么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和雷厉霆在一起每分每秒,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偷来的生命还有几天。 “啪”地一声,秦汐蕊白皙的脸上出现五个清晰的巴掌印。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脸上热辣辣的疼,心中对贺依依的愧疚却消散不少。 “果然是个贱种,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心甘情愿下贱,是吗?很好,那么,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抢别人丈夫的下场。”秦汐蕊坚持的态度,贺依依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愤怒,还有那么一丝丝惊慌。 “给我打。”随着她的一声令下,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一拥而上,对秦汐蕊一阵乱打。 拳头如雨落在身上,林熙蕾来不及疼痛,她蹲下身子,极力护住自己的孩子。“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王真如冲出人墙,整个人趴在秦汐蕊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护住她。 “把她给我拉开,继续打,打到她求饶为止。”此时此刻的贺依依已经失去一贯的优雅从容,心被妒嫉的虫子噬咬着。 “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尽管王真如忠心护主,然,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被两个女孩拖开。 “不要打我小阿姨,你们放开她。”看着王真如为了自己而被打,林熙蕾焦急大喊,那比打在她身上更痛千倍万倍。 看着秦汐蕊被打得头发零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贺依依升起无边快意:“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才这几下打得怕了?” 抬起头,零乱的发丝湿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和凄楚:“贺小姐,请你不要这样子。你也是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不要做这么粗俗的事,好吗?” 听到这话稍稍消一点的火气,“蹿”一下直冲脑门。扭曲着脸,示意女孩走开。扭曲着脸,蹲下身,一把抓起秦汐蕊的头发狠狠往后扯:“凭你也配跟我谈教养?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真当我贺依依是好欺负的吗?” “啊。”感觉头发被一根根扯断,忍不住发出痛呼。但她仍没有求饶:“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可是,感情是双方的,不能勉强。贺小姐,对不起,我爱霆哥哥,我不能离开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坚定而坦白地告诉别人自己爱雷厉霆的事实,爱并不可耻,也不卑微。若论前来后到,她已经爱了雷厉霆之久。 美目射出寒光,狠狠一巴掌打在已经肿如馒头的脸颊上:“你说你爱厉,你也配说爱?秦汐蕊,你这个可怕的女人。你知道没了雷家大少***头衔,无法过富贵闲人的生活了,就千方百计巴上厉。我告诉你,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不用做这春秋大梦了。”狠狠一甩手,失去重心的林熙蕾头撞在墙上,血顺着额头一滴又一滴。 “贺小姐,她不会有事吧?”年轻的女孩染着一头酒红色的头发,见秦汐蕊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有些慌张。 她们打的毕竟是雷厉霆的女人,虽说正室打小三这年头天天都有,但若如什么意外,她们可担当不起。 “流一点血,死不了的。”双手环胸,贺依依一副大姐大的派头。 见秦汐蕊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穿黄衣服的女孩也有些害怕,加入劝说的队伍:“贺小姐,这样的伤够她受的了。我们先回去,算是先她一次机会,也展示出你的大度。要是她还是敢住在这里,我们还怕没有教训她的机会吗?” 贺依依沉思了一下觉得她们说得有道理,如果不是秦汐蕊态度太强硬,她今天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的。 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秦汐蕊,尖细的高跟鞋狠狠踢向她小腹:“下次再让我看到,就不止是这样。”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被两个女孩强行按住的王真如终于得到自由。挣扎撕扯中她身上多处受伤,衣服被抓乱,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盘起的发垂了下来,乱如鸟巢。 但她顾不得许多,连滚带爬到了秦汐蕊身边。只见她整个人蜷缩着,洁白的毛毯上一摊怵目惊心的红。大片大片的红似凤凰花开,秦汐蕊却经历着常人难以感受的浴火之苦。 赶忙将秦汐蕊扶起来,一看到她的脸,王真如一下子崩溃了,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落:“小姐,小姐,你醒醒啊,醒醒啊,不要吓我,好不好?小姐。” 原就白皙无瑕的脸上此时肿成了血馒头,甚至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长长的睫毛盖住明眸,无助地遮去世界的残酷。 额头上的伤鲜血直流,染红了她浅色的衣服。王真如疼痛的目光往下移,霎时惊出一身冷汗。秦汐蕊的手即使在昏迷中仍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那是母亲的本能,不管发生什么事第一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的身体本就虚弱,加上这几天精神状态也不好。贺依依临走时那泄愤的一脚,踢得那么用力。在秦汐蕊纤白柔细的手背上,依然还留有高跟鞋尖细的鞋跟印。 红红的印记,殷艳的血。小小生命正一点一点从母体剥离。 王真如惊慌失措,一遍遍拍打着秦汐蕊试图唤醒她。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没有半分要清醒的迹象,地上的血渍更扩越大…… 雷氏总裁办公室内,雷厉霆西装革履,一丝不拘的穿着透着严谨与肃然。一旁正跟他报告一天行程的秘书轻易感受到那份无形的压力。 雷厉霆虽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但在工作时间内,他是最严厉的上司。稍有不慎就可能回家吃自己,倒不是雷厉霆喜怒无常,不近人情,而是雷氏只要最高端的人才。 即使工作压力大,雷氏仍是宣城所有人向往的大公司。因为它完善的福利体制,人性化的管理模式,加上很大的发展和上升空间。 就算以后离开雷氏,也是众多大公司争相邀约的人才。所以,能呆在雷氏,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而身为总裁秘书,季小琴更是众多女同事羡慕的对象。 她是最接近雷厉霆的女人,却不像其它人所想的那样有着近水楼台的优势。相反,她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一遍遍对自己催眠,要自己努力克制。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被雷厉霆辞退。雷厉霆做事有他的原则和坚持,不与公司员工产生任何暧昧,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 所以,她应该算是离雷厉霆最远的女人。即使这样只要每天能看到他,跟他一起工作,就算痛也是甜的。 “总裁,各部门的主管都到齐了,会议在五分钟后开始。”一身精明干练职业装,盘起发,戴上一副厚厚且十分老土的黑眶眼镜。 将自己所有的美和青春都包裹在严谨的套装下,这样雷厉霆才不会感受到她的情意,她也才能在他身边多呆几年。 “好,我知道了。”头靠在大班椅背上,揉了揉眉心。不是因为累,而是烦。 这一个月里,他刻意不去见秦汐蕊,恢复他以前灯红酒绿的生活。白天忙碌地工作,晚上被一群莺莺燕燕包围着。酒酣耳热之际,一度春宵。 他的生活过得多姿多彩,各大娱乐杂志的头版每天都有关于他的新闻。日子一如从前,他依然是那个风流倜傥的雷厉霆。 可是,只有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每天面对着一张张陌生讨好的面孔,他开始厌烦。最近几天更是不愿接受邀约,选择一个人独处。 第46章 看不出的彷徨 无可逃避的,秦汐蕊每天都入梦骚扰他。如此被一个女人影响,一点都不像雷厉霆。这样的感觉很熟悉,很遥远。 还有一点更令他气恼,他不回别墅的日子,秦汐蕊从不主动找他。仿佛她是无助被他圈禁,而他的远离恰恰给了她想要的清静。 这样的想法令他又气又怄,一直以来任何事的主控权都在他手上。偏偏秦汐蕊这个看似柔软无害的女子,却让他一再让步。 雷厉霆的反常季小琴看在眼里,很是心疼。他是那么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任何事都难不倒的英雄。现在却紧蹙眉头,一副烦恼重重的样子。 紧紧咬住下唇才能强制自己不问出关心的话,一旦逾越了身份限制的鸿沟,她就再没有见雷厉霆的机会了。 为了那份小小的,卑微的爱,她愿意承受任何委屈。 “总裁,我给你煮杯咖啡吧?”最后还是没忍住。 雷厉霆微瞌的眼突然张开,射出锐利的精光仿佛要看透季小琴的灵魂。手指抓皱了裙边,季小琴强迫自己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响,季小琴如同听到最美的天簌。偷偷清了清喉咙,拿起电话:“你好,这里是雷氏总裁办公室。” “请帮我找一个雷厉霆。”王真如惊恐万状,好几天才找到雷厉霆给她的名片。 “很抱歉,总裁现在很忙,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有什么事请留言,我一定转达。”流利地说着,这种身她已经驾轻就熟了,不会雷厉霆的指示。 “不,我要找雷厉霆,人命关天啊。求求你,让他接一下电话。”王真如也曾是高管一名,又怎会听不出这敷衍的语气。 季小琴依然面不改色,从容不迫:“真的对不起,雷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听出了对方要挂电话的意思,王真如急急忙忙说:“你告诉他,秦汐蕊和孩子命在旦夕。” 在雷厉霆身边两年了,什么样的借口和理由季小琴没听过。这样的说辞也不新鲜,就在她欲开口之际,一直懒懒靠在大班椅上闭目养神的雷厉霆,突然抢过她手上的电话:“说,她怎么了?” 手僵在半空,季小琴从没看过雷厉霆这么紧张和失态。丢下电话,只匆匆说了句:“取消今天的所有行踪。”便如风般离开。 季小琴怔忡了好半晌,她没有眼花吧?一向冷漠到有些残忍的雷厉霆居然出现这么慌忙,惊恐的表情。 秦汐蕊,这个名字好熟悉。孩子……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雷厉霆的脸色异样难看,浑身散着生人勿近的暴戾气息。对面的王真如亦是一言不发,默默流着泪或紧闭双眼祈祷。 她的衣服还残留着秦汐蕊的血,斑斑点点,怵目惊心。 时间如受了伤的蜗牛爬行得异常缓慢,每一个蠕动都无比艰难,更在煎熬的心头留下深浅不一血脚步。记不清那盏灯亮了多久,幽幽的红灯如同地狱遴火,狰狞恐怖。 那扇紧闭的门隔开了阴阳两界,久久不开。 雷厉霆靠在墙边,脚边已经堆起高高的烟蒂。他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回想看到秦汐蕊倒在血泊的那一幕,他清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原来,他还有心,还会跳动。自从林熙蕾从他的世界消失后,他就强迫自己去恨。因为唯有恨意啃噬心脏,他才有活着的感觉。 十年了,当恨被岁月风化稀释后,一颗心渐渐归于平静。他亦不允许它再为任何人跳动,一直以来,他都做得很好,很成功。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自欺欺人。心与心的牵引是一种本能,他无从抗拒,也抵抗不了。以为的心如止水,只不过是没遇到灵魂相吸的那一半。 其实,他早就知道,却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谁能想像得到,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战无不胜的雷厉霆却是感情上的逃兵。 脑中一直盘旋着秦汐蕊浑身是血的样子,惨白如纸的脸,殷艳似丹的血。抱起她的那一刻,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手正在颤抖。 一路狂飙,油门踩到底,一向速度感不错的跑车竟慢得像蜗牛爬行。当看着她被抬上手术车,推进手术室时,他竟像个无知农夫想跟进去陪她。 手术进行到现在已经有几个小时,足够他弄清一切来龙去脉。担忧着秦汐蕊的情况,还有理智的双重强制下,他才没有去找罪魁祸首。 漫长的等待是最腐蚀人心的煎熬,同时也是最适合思考的时候。许多事不用想,自动涌上,藏在迷雾后的事实一点点清晰起来。 扔掉烟蒂,氤氲渐渐自脸上散去,棱角分明的俊脸有了一丝不同方才的坚定。 手术室的门缓缓开启,来不及细想,身体本能先做出反应。凌萧亦摘下口罩,一双绿眸深邃中透着明显的疲惫。 “怎么样了?”在等待的瞬间,雷厉霆竟是屏气凝神的。 好友多年,凌萧亦从没见过雷厉霆为哪个女人如此担忧过。不觉闪过一抹奇光,声音异常严肃:“她身体本就很虚弱,加上精神不佳。失血过多,我不是产妇科的专家,只能尽力而为。目前情况不太乐观,我已经让专家在会议室等着。” 雷厉霆拍了拍凌萧亦的肩,无比凝重,似是托付:“勿必要保住她们。”是的,他要这个孩子,他从未想过要放弃他。 只是,对人总缺少一份信任,久而久之,连对自己的信任也丧失了。他不告诉秦汐蕊,甚至恶言警告她,只怕她会像其它女人一样贪得无厌。 他可以给予她一切最好的享受,前提是,他愿意给的,而非,她要求。 “放心吧。”连续几个小时的手术,凌萧亦眉宇间有一丝掩不住的疲惫。因为这是一场不容有失的手机,因为她是自己好兄弟的女人。 凝重的气息飘浮在手术室外,雷厉霆这样郑重其事的托付,凌萧亦没了开玩笑的力气。回于同样慎重的承诺。 秦汐蕊被推了出来,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换上红白竖条的病号服,没了那大片大片怵目惊心的血迹。 脸色那样苍白,宛如即将凋零的栀子花,柔弱得经不起任何一点风霜。头上包裹着白纱,几乎与脸融为一色。 静静凝着她,雷厉霆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她。如画柳眉弯如弦月,悬挂于白色宣纸上,长长羽睫如淋了雨,无力再飞的蝴蝶,疲惫地停在那里。投入两道悲伤凄凉的翦影,似要就此长眠,不再展露珍珠明眸。 眉心的痣鲜红似血,似在控诉他的无情与残忍。忍不住伸出手欲抚上那玻璃般透明的脸,护士却先一步推走推床。 手,在半空僵成眷恋的等候。丝丝寒凉自指尖流窜至全身,那是他陌生的恐惧。 凌萧亦说道:“她现在需要先在加护病房观察一阵子。”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推车,雷厉霆没有跟上。而是转身,出了医院。 威龙车停在一处十分宏伟壮观的别墅前,造型大胆新颖,占地几百亩,于层层绿树的环绕下宛如神秘的城堡。 雷厉霆的车刚一停下,铁门随即打开,贺依依迫不及待迎了上来。精致的脸上掩不住的惊喜,刚刚接到雷厉霆的电话时,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呢。 尽管订婚一年多,并且双方家长都是商量他们结婚的具体事宜。可,雷厉霆很少主动找她,上她家找她更是屈指可数。更何况现在是上班时间,一阵阵狂喜自胸臆间升腾。 一身玫红色天鹅绒长裙随着她走动的频繁摇曳生姿,仿佛站在一朵朵浪花上。今天的温度绝不超过十度,领口开得很低,低到快要包裹不住那丰满的浑圆。 雷厉霆一踏出车门,贺依依便贴了上来。灿笑如花,紧紧挽着他的手,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柔软的身段衬托出男人的刚毅。 “厉,怎么突然来看我啊?”话虽这么问,语气里满是惊喜的甜腻。是小女孩见到情郎掩饰不住的喜悦。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我有话跟你说。”平静的声音却有着不容人反抗的霸气。 “都到家门口了,进去说吧。”虽沉浸于无边的狂喜中,那一丝残存的理智仍让贺依依察觉出了雷厉霆今日的不寻常。 “不是很方便。”断然拒绝。 “那好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好。”独自坐进了车里。 贺依依快步朝屋里走去,一进房间便拿起电话,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半小时后,驼色及膝毛呢外套,时尚精致的黑色长筒皮靴,手上挎着新一季香奈儿包包,优雅地坐进副驾驶座。 高级私人会所。 灯火璀璨且暧昧不清的房间里,大红色的窗帘由天花板上垂下,精致的流苏,莹光摇曳的水晶,于灯光下折射出五色迷幻。挑高的天花板采用全透明玻璃设计,一到夜晚就能看到满天璀璨的星子。 贺依依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她和雷厉霆偶尔会在这里共度良宵。如同世上每一对恩爱的未婚小夫妻一般。 一路上雷厉霆沉默不语,令她一颗心高悬。而到了这里,她的担忧通通化作尘烟,消失不见。她就说嘛,任何女人都只是雷厉霆寂寞生活的调味品,她才是那道最重要的主餐。 脱下驼色毛呢外套,里面是一件性感的真丝衬衫。优雅的荷叶领中露出一大片白,再往下移一点点就可见红梅绽放,等待有心人的爱怜。 第47章 毫不留情的羞辱 媚笑着款步上前,每一个步伐都无比妖娆妩媚。整个人钻进雷厉霆怀里,吐气如兰,涂着丹蔻的手把玩着他的西装领口。 “厉,你还知道找人家啊?知不知道你已经有多久没找我了?每次都说忙忙忙,我看是被哪个小明星缠住了吧。”嗔怪的语气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流露出浓浓诱惑。 雷厉霆强压怒气,如果不是看在雷家和贺家多年交情的份上,他绝不对她客气。“依依,我们之间结束了。’短短几个字,说得铿锵有力,不容贺依依错听。 趴在他颈边,香舌极富技巧地舔舐着男人敏感的劲动脉:“厉,别开这种玩笑。昨天伯母还找我去挑婚纱的风格呢。看了好几家,我都不是很满意呢。我的婚礼绝对要与众不同的。厉,我们到马代去拍吧。”极度妖媚的声音,微微喘气着,一字一顿。 若是以前也许雷厉霆会被她诱惑,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这个女人太虚伪,虚伪得令他恶心。 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雷厉霆并不想和贺依依有所冲突。毕竟,她这个未婚妻的角色扮演得不错。让他少了诸多母亲唠叨的烦恼,也曾想过娶她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起码在宣城贺家的确配得上雷家,何况,贺依依本身的条件不差。她还是挺懂得如何成为一个成功的豪门贵妇,她很少因为他在外面的绯闻而耍大小姐脾气。 这一点给她增加了不少分。若即若离的距离,聪明的退让是维持一桩商业联姻最好的相处之道。 可是,今天看到秦汐蕊的样子,他才清楚原来在她懂事明理的表象下,竟藏一颗如此歹毒的心。女人可以不美,可以笨,可以傻,却不能毒。 用力扒下她缠住自己脖子的手,站了起来:“我一点没有开玩笑,贺依依,我们之间结束了。” 心,一阵阵徨恐,强自镇定扯出自认为得体从容的笑,一眨眼间从一个荡妇,变成了淑女:“厉,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行了,别再演戏了。既然敢做就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居高临下,天生的霸气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一丝惊恐和狼狈划过娇颜,如陨落的流星快得没有痕迹:“原来,秦汐蕊跟你告过状了。我承认我是找过她,可是,厉,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在外面怎么拈花惹草都不要紧,我可以理解男人嘛,难免逢场作戏。但你为什么偏偏要秦汐蕊呢?她是你的大嫂啊。就算你不介意别人的看法,也应该顾虑到大哥的感受和雷家的颜面。”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她的出发点不是为了小情小爱,而是整个雷家的声誉。 “是吗?”深邃的眸子如宇宙黑洞,深不可测,那么神秘又危险。贺依依从沙发上站起,理了理有些零乱的衣服。 美丽的脸庞浮现几许无奈和忧伤,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却无处申诉的小媳妇:“厉,我爱你。我也是女人,也渴望有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男人。也正因为我爱你,所以,不能束缚你。我愿意独自一个人忍受妒嫉腐蚀的痛苦,也不想勉强你。我只希望你在玩累的时候,回头能看看我,这就够了。” 贺依依一改刚刚的风骚,优雅和自信,就得卑微谦恭。字里行间全是对雷厉霆的至爱深情,而且,爱那么卑微,一点都不似她高傲的个性。 贺依依的话半真半假,却准确击中了雷厉霆的要害。这是贺依依的优点,她大方得体,不像一些恃宠而骄的女人,趾高气扬,仿佛他雷厉霆是属于她的。 如果今天不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或许他会原谅她。因为,她说得对,就算他可以不在乎全世界的眼光,却无法不顾及大哥的感受和雷家的声誉。 就算这个世界再放开,他让行动不便的大哥戴了绿帽子,这样违反伦理冈常的事,的的确确不能摊在阳光下。 见雷厉霆的若有所失,贺依依再接再厉:“秦汐蕊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应该很清楚。她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呢?厉,我知道今天擅自去找她,是我的错,我太冲动,没有充分考虑你的感受。可是,我也是为了你好啊。” 黑眸紧紧盯着她,那样专注,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证明她的话。在雷厉霆凌厉的目光下,贺依依惊恐万状,却力持镇定。 沉默的气息在奢华的空间内肆意流淌,一寸寸瓦解贺依依的镇定。雷厉霆对她一直是尊重的,谈不上爱和喜欢,起码,在外面他还是会多多少少顾及她的面子。 她的隐忍,他的愧意,注定他们是最适合的一对。她并不是真那么大方,不在乎他的花天酒地,只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薄弱,经不起任何风雨。 所以,她放下骄傲,放下自尊,迎合他。甚至,他每年不参加自己的生日,她也可以忍。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感受到自己的情意,会发现外面的女人再好也只是贪图他的钱而已,她才是真心爱他的女人。 可是,等待和忍耐是有限的。从小到大,她何曾这么卑微过。为了能成为雷厉霆的妻子,她强迫自己改变了多少?连她都不太清楚了,只是,她再也找不回从前那个骄傲自信的贺依依了。 如果不是雷厉霆最近的改变太明显,她会接着忍下去。 之所以没有立即发作,而将贺依依带到这里来,也是顾念到她以前的懂事。他不想这种事闹得沸沸扬扬,不是他怕,而是想将对贺依依的伤害降到最低。 从看到秦汐蕊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刻,他就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一直以来,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不会被人所左右。 贺依依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大方,这么宽容,事实上呢?她对秦汐蕊何其残忍。 “也许,我应该告诉你,秦汐蕊现在在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还有,她怀着我的孩子。”雷厉霆声音不大,对贺依依却是巨雷轰鸣。 整个人往后倒退几步,她震惊的不是秦汐蕊的伤,而是她怀孕了?她居然怀了雷厉霆的孩子?连她这个未婚妻都没有资格去做的事,秦汐蕊凭什么? 脸上从容的面具一寸寸龟裂,拧眉带着最后一丝期待问:“厉,你确定那孩子真是你的吗?” 贺依依问话彻底打散了雷厉霆对她最后一丝愧意,他对她真是太失望了。她第一个不是惊恐,不是慌张,更不问秦汐蕊伤势如何,而是关心孩子是谁的。 就这一点就足证明她以前的种种都是伪装,她是个虚伪至极的女人。 雷厉霆似看着贺依依却透过她看着她身后的某个点,语气异常坚定:“我确定。”若不是贺依依提起,他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还念头都不曾动过。 曾经他也怀疑过秦汐蕊的忠贞,怀疑她的目的和企图。奇怪的是,他从未怀疑过这个孩子是否他的骨血。 雷厉霆的笃定回答和毫犹豫的相信,看得贺依依妒火中烧。脸色变了变,心中翻江倒海的滚滚怒涛快要将她淹没,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那就让她生下来吧,我以后会将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从小她就知道有些事弄僵了,便很难再恢复。 男人是一种极其自私的动物,既希望家里红旗不倒,更在外面彩旗飘飘。母亲就是她最好的镜子,她的宽容大度让她稳坐贺夫人的位置,即使知道父亲外面有许多女人,甚至不乏私生子女。 母亲从不追究,也不吵闹,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因为她知道一旦撕破了那层窗户纸,她薄如蝉翼的婚姻也就到了尽头。 曾经她也问过母亲,这么隐忍克制,你快乐吗? 母亲答: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懂得没有什么比失去他更痛苦,与其,要那么一点尊严,便宜了别的女人,自己孤独痛苦一生,倒不如任他去玩。玩累了,总是要回家的。 以前很不理解母亲的想法,爱得那么卑微,不如有尊严的潇洒离开。直到她遇见雷厉霆,经历过母亲所经受过的一切。她才深知其中的道理。 雷厉霆的女人可以有很多,但雷氏的总裁夫人就只有一个。 贺依依这么平淡的语气和宽容的态度,雷厉霆不觉眯起眼。重新审视这个女人,选择她,是因为她的出身适合,更是母亲的极力搓和。 不想让原就不甚牢固的母子关系再继续恶化下去,反正,娶谁对他都是一样的。女人只是无聊游戏的一件玩具而已,不具任何意义。 而且,他对贺依依不算陌生。虽然她身上没有他特别欣赏的闪光点,也无他特别厌恶的缺点。那么,就接受吧。 如此简单。 如果没有秦汐蕊的出现,他会和她顺利结婚生子,给她一个雷太太的身份。然后,依然活着潇洒,无拘无束。 他承认从没有考虑过贺依依的感觉,更没询问过她的意见。不是他沙猪主义,而是,这桩婚姻是怎么来的,未来的归宿如何,彼此都已心照不宣。 其实,类似今天的问题迟早会出现。只是,他没有想到贺依依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大度。若不是她心别有所属,就是有其他诡计。 而他雷厉霆平生最恨的就是会耍心机的女人。 贺依依一副贤妻良母,委屈求全的样子与雷厉霆认识的她有着天渊之别。黑眸紧紧盯着她,任何时候见她,她都是一副精心打扮过的样子,从不允许出现一丝一毫瑕疵。 第48章 关键词撞入脑海 这样追求完美的人,在感情上必定有洁癖。而她居然可以这么坦然接受他的出轨,甚至表示愿意抚养他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雷厉霆的沉默不语,贺依依一颗七上八下。终于还是没忍住,美盈满恳求的泪:“厉,你可以在外面逢场作戏。我只希望,你回头能注意到我。厉,我爱你比你爱多。所以,一开始就注定是输家。我心甘情愿,不是每个女人都可以如愿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为此,我愿意用一切去换。” “这对你不公平。”不是愧疚,而是拒绝。他不需要爱他的女人,需要一个终于让他敞开心扉去疼爱的女人。 “我愿意。”贺依依一步步靠近他,将头枕在他肩上,闭上眼睛,声音如梦似幻:“只要能和你一起,委屈也是甜的。” 面对如此痴情厚爱,说没有一丝丝动容是骗人的。然,秦汐蕊躺在推车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在脑海中盘踞不散。 轻轻推开她:“依依,我们之间结束了。”语气不重,却异常坚定。这是他第二次说这话,也更加明确了决心。 贺依依开始慌乱,目光飘忽,少了刚才的从容优雅,紧紧抓着雷厉霆的手:“你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女人跟我分手?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放下身段,抛弃尊严都换不回她要的,那么,她又何必作贱自己。 “我很清楚。”黑眸深邃幽静,如一汪千年静湖,没人能猜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哈哈……哈哈……”雷厉霆的绝然击溃了贺依依最后一丝伪装,高傲地仰起头:“厉,你太伤我的心了。我那么爱你,你居然为了一个卑贱的女人一再说跟我分手。全宣城的人都在等着我们的世纪婚礼,厉,你知道这么对我多么大的伤害吗?还有,雷伯母,她会很难过的。”适时搬出后台,她不再是那个委屈求全的小媳妇。 眉峰微拧,推开贺依依,对她仅有的一丝愧意荡然无存:“我不想做的事没人可以强迫,同样,我要做的事,没人可以阻挡。” 霸气乍现,如优雅的豹子,尤其是俊脸上的冷笑。贺依依感到一股楚寒自雷厉霆目光中射出袭入自己的身体,在血液中肆意窜动。 蓦然记起,雷厉霆和他母亲的关系并不好。她着实犯了他的大忌,不应该以这种要挟。如果她一直服软的话,他不会这么绝然。 “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应该这么说。厉,你原谅我,我是太着急,也太害怕了。我不能没有你啊,厉。”声声哀求,字字慌乱,可听在雷厉霆耳里却虚伪至极。 “你好好想想,明天给我答复。”这是他给她最后的面子。雷厉霆从来不怕威胁,贺依依触犯了他的底线。 清仁医院加护病房内,秦汐蕊静静躺着,一动不动,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额头的纱布染上斑斑血迹。 经过权威专家的会议和抢救,她的孩子还是没有保住。整整四天秦汐蕊没有清醒过,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击的原故。 一身水蓝色无茵服的雷厉霆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凝着那张憔悴苍白的容颜。一股酸涩自心腔流过,目光本能往下移,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那里从未隆起过,小小的生命只呆了两个月,如匆匆过客,却留给他们无尽的遗憾和悔痛。 这几天雷厉霆一直陪在她身边,虽然没有语言,静静坐着。却有诸多思绪纷纷扰扰,同时也想明白了一些困惑,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却让雷厉霆尝到了浓烈的痛,那是一种天性的本能。原来,他并不冷血无情,亦非残忍绝义,他依然会痛,会悔,会懊,会想珍惜。 遗失已久的感觉重新回归,如同枯木逢春。蓦然发现秦汐蕊的影子已经不知不觉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占据了举足轻重的位置。 对于秦汐蕊的感情他并不想去深究,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不愿亦不想放开她的手。她的到来,她的身份,她的目的,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 理智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然,空乏了一个世纪的心渴望一点温暖。曾经,他以为长期处于冰霜中,他已经习惯并享受着那样的温度。 直到遇见秦汐蕊,他才发现温暖如此重要。为了这一缕难能可贵的阳光,他愿意冒一次险。二十岁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青涩少年。 他自信有足够的能力去面对一切。 厚实的手掌握住纤细的柔荑,白皙与黝黑形成鲜明的反差,刚硬与柔软更是如此契合,如此贴切。一寸寸收紧,仿佛要将她镶入自己的体内。 直到一声嘤咛自干裂的唇间溢出,深沉幽静的眼绽出一缕喜悦的光芒。原本没有感知的纤手亦仿佛被他弄痛,微微挣扎。 深邃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那苍白的小脸,扇睫于风中微微轻颤,秀眉紧拧,仿佛有无限心事不愿醒来。 雷厉霆静静等着,握着纤手的力道却不自觉加重。担忧毫无防备爬上眉梢,只是,他已无暇顾及自己的表情。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秦汐蕊终于睁开紧闭了四天的眼。乌黑清澈的眸咕噜噜转着,怯生生仿佛受伤迷路的小白兔。 “你是谁?”水眸怯怯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他很帅,身上却散发着令她害怕的霸气和冷漠。 拧紧眉,仔仔细细观察着她的表情,红痣如血诉说着无人懂的悲伤。双眸却异常清澈,清澈到陌生。就算第一次见面,他也没有看到过秦汐蕊对自己如此陌生过。 见男人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深如大海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他的手抓着她的手好痛,忍不住挣扎一下:“先生,请你放开我。” “先生”这个词钻入耳里,如此难受。他不要从她嘴里听到这种陌生而疏离的称呼。逆来顺受的小白兔也懂得反抗了吗? 眯起眼,虽心疼她的伤势,也庆幸她能度过危险。可她对自己的态度陌生得可怕,这种感觉如芒刺在背,十分不舒服。 蓦然想起,他现在应该去找医生来给她做一个详细的检查而不是因她的称呼而不快。不寻常的反应,雷厉霆微微蹙眉。 拉开椅子,站了起来。转身欲走时,感觉衣服被什么扯住,不得不回头。黑眸对上一双带着怯意的乌瞳,她明明很害怕,却强装镇定。 “先生,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我怎么会在这里?”眉头拧成细细的雕纹,努力要想起自己何以在此的经过,然后空白的脑海无一丝信息。 秦汐蕊的问话使雷厉霆升起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刚刚不是故意的,不是跟他闹别扭,而是…… “你叫什么名字?”试探性地问,黑眸如豹紧紧犀利而灵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秦汐蕊瞠大双眸,微张着嘴。搜索枯肠就是找不到那个自出生便烙印在身上的名字,表情由一开始的迷茫,惊讶,到彷徨,恐惧…… 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呻吟着,巨痛一波一波如浪袭来,整个脑子仿佛被人掏空一般,没了一切信息。“我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凌萧亦一脸凝重地自秦汐蕊房间走出来,不意外看到斜倚着墙壁默默抽烟的雷厉霆。烟雾氤氲他整张脸,若隐若现中透着一股难以琢磨的神秘。 看着凌萧亦走来,他不言不动等待他的回答。 “她头部受到撞击,加上惊吓,得了暂时性失忆症。”凌萧亦的答案早在雷厉霆的意料之中,听到确切的答案仍不免拧紧了眉。 “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很难说。脑部是人类最复杂的器官,她的失忆不单单是外伤造成的,还有心理因素。可能很快恢复,也可能一辈子。”淡淡的告之,身为医生这种事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而且跟一些无可挽救的重大疾病比起来,失忆,实在算不上什么。坦白说,他倒觉得这对雷厉霆和秦汐蕊而言不失为一件好事。 少了那层叔嫂的记忆,少了隔阂和介蒂,少了猜忌和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更纯粹一些。 对于凌萧亦给出的答案雷厉霆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丢下手中的烟蒂,用脚踩熄。“我去看看她。”刚刚他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虽有些问题不愿去面对,但他从没想过对秦汐蕊放心。 以前是因为那份熟悉的感觉,现在更多了一份责任和心底他不愿去剖析的悸动。 凌萧亦淡淡地说:“她现在睡着了,一时半会醒不来。贺依依那边你有什么打算?”直截了当,切入正题。 雷厉霆顿住脚步,剑眉微蹙,语气肯定:“她找你过!” 凌萧亦的办公室,脱下神圣的白大卦,整个人慵懒地坐进沙发上,斜靠着,一只脚放在扶手上,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胸肌。 此时此刻的凌萧亦没有一点点医生的严谨,更是流露出一股邪气和放荡不羁。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也跟妙手回春的凌大医生联系不到一块儿去。 雷厉霆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低头喝着闷酒,茶几上已经堆放了好多被捏成奇形怪状的空瓶子。 自从那一天和贺依依摊牌后,并无意外,他的母亲,雷家夫人戚华凤当天便找上他。一场可以想像的声讨会上演。在细数完贺依依的种种优点外,不忘加上商业利益。 第49章 带着痛苦压抑 整整一小时的轰炸后,高贵的雷夫人终于愿意放过他的耳朵。而期间,他一直沉默不语的态度令戚华凤很气愤。 这些年来他们的关系很冰冷,不似一般母子那样交心。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面,每次见面没有母子间的嘘寒问暖,没有一般家庭的母慈子孝。 他们见面更多时候像商人,谈完生意各分东西。 当然,现在的他已经不用像小时候那样对母亲妥协,他有足够的能力去承担一切后果。只是,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实在不宜撕破脸。 如果上次谈话时对贺依依还有那么一丝愧疚,在得知孩子流掉后那一丝淡若尘烟的愧意也随之消失殆尽。 任何人的话他都可以不理,因为他是雷厉霆,从不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低头,而是要别人跟着他的脚步走。 唯一令他为难的是雷旭风,他的大哥。 众所周知雷家大少爷雷旭风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当年他母亲戚华凤原是令人不耻的小三。雷家大夫人在雷旭风两岁时患病去世,隔年怀着他的戚华凤母凭子贵,得以入进碧庄,成了现在人人巴结,高贵优雅的雷夫人。 虽是陈年往事,不是刻意去翻,已淹没在记忆的海潮中,不再激起任何涟漪。戚华凤成为雷夫人后对雷旭风照顾有力,比对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好几分。 她是个成功的后妈,却不是成功的母亲。 关于戚华凤的种种,他不想去深究。但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大哥,雷厉霆总有那么一丝愧意。他抢了他所有的一切,不止财富,名利,地位,还有父爱。 秦汐蕊只是戚华凤掩人耳目买给他一件玩具,他接受,却从不说喜欢,不喜欢。对于这个性格奇异阴沉的大哥,一直让人觉得传奇神秘雷厉霆却对大哥有一丝敬畏之心。 他知道他没有碰过秦汐蕊,却知道他在她身上留下了属于他的印记,一朵孤单却傲然,遗世孤立的兰。 所有人的反对和感受,他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却无法无礼雷旭风的感觉。 两个同样出色充满传奇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毫无形象地摊在沙发上喝啤酒。这一幕如果被娱记知道的话,不知会被描绘成什么样子。 凌萧亦将空啤酒瓶捏成团,精准地抛入垃圾桶里。“其实,秦汐蕊和贺依依并不冲突。而且,贺依依也明确表示过不介意,兄弟,你何必自寻烦恼呢?”绿水晶般的眼睛透着一丝诡异的笑,斜看雷厉霆。 “她是杀了我孩子的凶手。”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愤怒,可那样的话明显含着一丝伤痛。 “嗨,那只是一场意外,何况,贺依依也不希望的。她当时真不知情。”忍不住为她辩驳起来,是认真帮人还是别有深意,恐怕只有凌萧亦自己最清楚了。 雷厉霆眯起眼,望着沙发上晃着脚一副吊儿郎当的凌萧亦。好友多年,他又岂会看不出他的故意。“我和贺依依完了。”再次给出明确的答复。 不管是谁来劝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雷厉霆决定的事就算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 “话别说得这么绝情嘛,再怎么说,贺依依也算是合格的未婚妻了。不管你玩得再怎么过分,她从不会像一般女人那样吃醋撒泼。这件事纯属意外,错不在她。雷,你应该想想她的好。秦汐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成为雷夫人。”虽是玩笑的口吻,但凌萧亦最后一句命中要害。 是的,秦汐蕊不可能成为雷夫人,他雷厉霆的妻子。单单那曾经的污渍,就是一生的烙印,谁都担不起。 黑眸厉光,蓦然射向悠闲自在的凌萧亦,那目光凌厉如刀,仿佛要将他割成片。难怪,他今天这么八卦。看来是他对他太好了,给了他太多时间,他闲得快发霉了。 “凌,你最近很闲嘛。意大利堂口的事就交给你处理了。”淡淡的语调,却是深沉的命令。 凌萧亦赶忙从沙发上坐正,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雷厉霆。绿眸盈盈闪光,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样:“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更是比海深。人家这么帮你,你没有一句谢也就算了,还要人家要那样危险的地方去,你有没有良心啊?” 雷厉霆浑身恶寒,鸡皮疙瘩掉满地。如果不是时不时被他捉弄,他要怀疑堂堂七尺男儿的身体里真的住了一个小女人。 凌厉的目光射出一副委曲至极的凌萧亦:“罗马那边也有点小问题,你一并处理好了再回来。”言下之意就是,短时间内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雷,你怎么能这样?我要是不在了,你的小汐可怎么办呀?”如果给凌萧宇一条手绢,他就是时下最流行的伪娘。 “晚上八点的飞机,别误点了。”说完不再看凌萧宇一眼,转身大步离开。深怕多呆一秒凌萧亦便会化作蛇女缠上他。 “雷,不要这样子嘛……”回答凌萧宇抗议的是巨大的关门声。 褪去脸上令人作呕的表情,整个人往后靠。摊了摊手,他又恢复成那个邪气,桀骜不驯,且有一丝妖孽气息的凌萧亦。 绿眸如猫,射出奇异的光。唇角弯起,诡异的笑越扩越大…… 病情稳定后,秦汐蕊转入了普通病房。经过医生和王真如的精心照顾额头的纱巾上已经拆了,但留下了一道浅淡的疤痕。 虚弱的病体秦汐蕊一直浑浑噩噩,更多的时间在睡梦中度过,亦没有太多清醒的时间去搜寻记忆。 冬日难得的好天气,没有霜雾覆盖,天蓝得跟水洗过一般,干净得不染纤土。还不能下床的秦汐蕊半仰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盛开的朵朵寒梅发呆。 寒冷的天气万物凋零,只有这孤傲的梅不畏霜寒,盛开得无比娇艳。一朵朵,一簇簇,粉白,嫣红,似一张张经历风霜依然坚强的脸。 凛冽的风刮过几瓣梅花轻轻飘荡,那翩然翻飞的姿势,优美而哀伤。既然不得不离,何必愁苦芙蓉面。 看着纷纷扬扬的花瓣秦汐蕊陷入迷思而没有注意到王真如来到她跟前:“小姐,这是我熬的鸡汤,你喝一点吧。”秦汐蕊憔悴而清瘦的样子令王真如很是心疼。 收回视线,落在王真如脸上:“谢谢。”硬扯出的笑容,僵硬而苦涩。 王真如亦不在意,倒了一小碗鸡汤,坐在床边作势要喂她。秦汐蕊伸手接过:“我自己可以的,小阿姨。” 随着这个称呼一出,俩人脸上表情皆一僵。精美的瓷碗砸在地上发出清脆而震人心魂的声音,袅袅余音回族,惊恐着灵魂。 秦汐蕊原本冷漠疏离带着一丝害怕的眼睛,此时流露出愧疚和不安。 其实,她并没有失忆。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愿意记起痛苦。可是,生死都湮灭不了的记忆又岂会因一次小小的意外而断裂。 她不是存心的,但她没有问题。她和雷厉霆的关系已经僵在那里,名分上的鸿沟,心灵上的距离,还有那感情的天河……她跨越不了,那生死之界还要远。 失去孩子她比谁都痛,那是她和雷厉霆的孩子啊,是她要用生命去守护的宝贝。可是,她却没有保护好他。他还那么小,那么小就离开了她,到那个冰冷阴暗,看不到天日的地方去了。 天知道她的心有多痛,她恨不得追随孩子而去。然而,她连为孩子流泪的能力都没有。若她不抓住这个机会,她和雷厉霆将永远在原地踏地。 有一天他会娶妻生子,或许他会留她在身边,给她一方安身立命的空间。华丽的房子空荡荡,没有他的身影和温度。 只要一想到雷厉霆的身边站着贺依依,她的心就碎成无数的星星在脑子里盘旋。灵魂里浸出来的痛淹没了一切,光是想像就难以承受,若是真的发生。那时的她该怎么自处? 她承认自己很贪心,呆在雷厉霆身边多一秒,她就渴望凝成永恒。心里明白雷厉霆对她并没有爱,但起码是有一点点喜欢的吧。 自作多情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她只希望能陪在他身边,成为那个唯一。 一曾经有好几次她都有开口向雷厉霆说明的冲动,可是,每当他看着她,喂她喝粥,那样的表情,那样的温柔,她愿意溺死在其中。 她好想好想和雷厉霆有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没有尴尬的名分,没有猜忌的篱笆,没有利益和阴谋,一切纯粹如初。回到小时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什么都不用考虑,她可以像个勇士一样奋不顾身追求她的爱情,她用生命去捍卫的爱情。抛开一切,自私一回。 良心上一遍遍遣责自己,感情上却一次次违逆意志。每一天她在跟自己理智拨河,尤其是面对王真如时,那种愧疚感更深。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她扑到自己身上,用她的身体护住自己。尽管无法相认,她们之间的相处仿若回到了从前。 欺骗别人比被人欺骗还要叫她难受千万倍,每天醒来,面对慈爱的王真如她都要对自己催眠才能勉强做出陌生的样子。 秦汐蕊心思百转,王真如没有看到,她蹲下身,拾起满地碎片。拿来拖把和扫帚清理,做得沉默无声,也令秦汐蕊在自责愧疚中更加惊恐。 “小阿姨,对不起。”低下头,不敢看王真如的眼睛。她对自己那样的好,而她却一再欺骗她。 王真如粗糙的手顺着她的发,幽幽叹息:“小汐,你真傻。”是无奈,更是心疼。她是个不会说谎的孩子,与她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她又怎会看不懂她的伪装。 第50章 黑暗前最后一刻 她一点没有怪她的意思,默默配合着,心疼着。因为她知道她爱雷厉霆爱得有辛苦,多痛苦。那样的爱浓得像血,生死难分。 王真如的表现大大出乎秦汐蕊的意料,她没有生气,连惊讶都没有。仿佛她早就看透她的伪装,抬起头,盈盈水眸盛满不安和疑问。 王真如点点头:“是的,我早就看出你的失忆是假的。” “为什么不拆穿我?”问得小心翼翼,小声翼翼。 王真如望向窗外,目光幽远而飘忽,仿佛在追亿什么。过了好半晌,幽幽的声音融入无限惆怅:“你跟我外甥女很像。一样的善良,一样的痴傻,一样爱得毫无保留。可是,她命太苦,上天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小汐,你比她幸运。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只是,别太苦了自己,有什么委屈就跟我说。” 秦汐蕊惊讶又惭愧,从小到大她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小阿姨。换了一个身体,换了一张脸孔,她仍是那个不懂伪装的林熙蕾。 泪,一颗颗滚滚滑落,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是释然,是内疚,是委屈,是感动,还是其他。太多情绪汹涌而至,澎湃着心腔,她只想好好哭一场。 “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的。”将她揽进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肩上。“小汐,你真是个傻孩子。” 情绪崩溃,趴在王真如怀里哭得不能自己。这泪是为林熙蕾而流,亦是为秦汐蕊,更是她那可怜的孩子。 这些天假装失忆,她连痛哭都是奢侈。她天生不会演戏,自认为演到至极,险些忘了自己,还是被人一眼看透。 她真没用,从小到大除了让爱她的人操心外,她什么都做不好,她好自私啊。为了雷厉霆如飞蛾扑火,却不知在燃烧自己的过程中,那火苗亦灼烧着亲人的心。 “小阿姨,对不起,对不起……”破碎的道歉字字泣血,只是,这次除她以外,没人会懂其中的含意。 紧紧抱着王真如,放任自己一次哭个痛快。 夜,在沉思中悄然而至。寒梅依然傲立枝头,只是,染上尘世的浮华与霓虹,不再清冽孤高。 在王真如怀里痛哭一场后,压在心中的巨痛消散了一些。静静凝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火如此璀璨,透着令人向往的温馨。 泪水宣泄了悲痛,沉淀下来的决心更坚定。得到了王真如的支持,她少了一层顾虑,也可以不用那么自责和愧疚。 一颗心仍常是坠了千斤铅,闷闷的,很沉,几乎是她无法负荷的重量。 黑色的巨网笼罩大地,纯白色的病房里亦播洒着温暖的灯光。可是,她一点没有感觉到暖,反而有种冷自骨头缝间浸出来,寒入灵魂。 王真如提着热水瓶,推门而入就看到秦汐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的脸上没有表情,然,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痛,很灼热。 靠近,无可避免被那浓烈的痛灼伤。 两个月的时间不算长,王真如对秦汐蕊的感情却像是认识了一辈子。她甚至了解她每一个表情所蕴含的情绪,一低头,一蹙眉。 也许是她真的很小熙有很多相似之处,不知不觉中她常常在秦汐蕊身上看到了小熙的影子。唇角的一丝浅笑凋零成泥,小熙是她亲手送走的。 十年了,她应该投胎在一个好人家了吧?这一生她太苦,唯愿老天垂怜,下辈子可以过得快乐一些。不需要大富大贵,但愿,无忧无虑。 “小汐,你今天一整天吃得那么少,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我去给你做。”淡淡的笑容里满是疼惜与怜爱。 王真如的关心如一流暖流缓缓涌入灵魂最冰冷的地方,她无数次感激上苍,让小阿姨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轻摇了下头:“我没有胃口。”她知道小阿姨关心她,担心她。她也很想继续假装让她放心一点,可是,揭开了虚伪的面具。 那重若千斤的面具她再也戴不上了,她好累,好累。 秦汐蕊脸上掩不住的疲惫和痛苦让王真如十分心疼,坐在床边,轻声地问:“小汐,你有没有想过放弃?”很多事不用明言,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微愣一秒,随即坚定地摇头:“没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放弃。”连生死都阻止不了她对他的爱,还有什么坎是跨不过的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王真如还是叹了口气:“雷先生不是一般的男人,爱上他,会很辛苦。”当年的小熙爱得多么痛,她比谁都清楚。 真的不想秦汐蕊步上小熙的后尘,但她也知道即使爱得那么痛,那么苦,到了生命最后一刻,小熙仍无悔。 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无法亲眼看到雷厉霆幸福,如今的秦汐蕊和小熙惊人相似。一样执迷不悟,一样无悔付出,一样痴傻执着。 “我知道。”凝着窗外一盏盏璀璨灯火,苍白的脸上露出疲惫却幸福的笑。那是为爱付出的幸福,不求回报,不要结果。 看到秦汐蕊的表情,王真如释然了。其实,她一直在为小熙试探秦汐蕊的决心和毅力。这一条路情有多坎坷,途中多少荆棘满布,不用想像就可以看得出来。 其实,回宣城这么些年,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关于雷厉霆的事。不可否认他变了,变得不像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阳光男孩。 长大了,成熟了,内敛了,心机深沉了。 每次他出现在娱乐八卦杂志上时,身边总是不同的女人。十年来,他成了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成了狗艳高手。 从那一张张自信从容,英姿焕发的照片中,看到了他的成长,同时也看到了他的伪装。戴上面具,成为另一个人。 若不是相信以前,相信小熙,也许,她会和别人一样认为雷厉霆是个辣手摧花的情场高手。然,她知道那只是假象。 他已不再相信人间真情,所以,轻狂放纵。 曾经多次想找他,将以前的误会解释清楚,让他明白小熙的离开,她的绝情不是不爱,而是太爱。然而,她答应过小熙,让过去成为永远的秘密。 每每看到秦汐蕊,她有种很强烈的错觉。秦汐蕊就是小熙,若不是理智告诉她,还以为秦汐蕊是小熙转世而来。 “小汐,阿姨很佩服你的勇气。这条路很难走,也许会摔得粉骨碎身。但阿姨希望你决定了就不要回头。雷先生是个好男人,只是,他防备心太强。孩子,你做好准备了吗?”握着秦汐蕊的手,希望将小熙未能完成的心愿和她坚强的意志传递给秦汐蕊。 “嗯。”含泪点点头,脸上绽放开万丈璀璨迷光,那样圣洁无畏的美再度迷炫了王真如的眼:“小阿姨,你放心吧。我永不放弃。” 这句话,她已经用生命去证明过了。 “那你要先养好身体,才有足够的力气去打这一场硬仗。”被岁月磨砺过的眼依然睿智和慈爱。 “好。”乖巧地点点头,回握王真如的手。 “我去给你煮点粥。” 望着王真如离开的背影,林熙蕾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候小阿姨并不支持她的决定,总说她太傻,傻到无可救药。 一次次说要去告诉雷厉霆真相,在她的哀求下一次次妥协。小阿姨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以外最爱她的女人,她何其幸运,何其幸福啊。 小阿姨今天跟她的谈话,天知道在她平静坚定的回答时,她的内心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十年了,亲情并未因阴阳两隔而疏离,小阿姨依然在帮她。 思绪纷纷扰扰如空中不知何时飘落的雨滴,纷飞如絮,轻似鸿毛。 门被无礼撞开,林熙蕾惊讶望去,玄关处站了个气质高贵,一身名牌的女人。贺依依精致的脸上明显的恨意,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秦汐蕊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长发盘起用一枚钻石别针固定住,优雅的发髫显得雍容华贵。中长的褐色皮衣衬得她肤色更雪白,保养得宜,精致的妆容,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会在这地点,这时候看到这样的贺依依,秦汐蕊心头复杂极了。差点忘了自己现在的“失忆”的人,她不认识贺依依。 “你是谁?”以一句疑惑的问句,打碎一室诡异的宁静。 “哈……”贺依依讥笑一声,款步走向她。即使在愤怒之下,她的一举手投足间仍优雅高贵。若不是那天亲身经历了她的狠辣,或许,她仍对她心存愧意。 现在全扯平了,她不恨她,只是,再不会觉得对不起她,折磨自己。 “秦汐蕊,别演戏了,你以为假装失忆就可以骗取厉的同情,继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吗?不得不说,你很天真。想要以这拙劣的演技都能瞒天过海,你也太可笑了吧?!”描着紫色眼影的明眸射出淬毒的光。 低下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认识你。小姐,你是不是走地方了?”她可以装疯卖傻,可以假装不认识,可心底的痛灼灼烧心。 看到贺依依那股失子之痛如潮涌来,麻麻的疼蔓延至每一条神经末梢。这几天里,她一直忍着,压抑着,甚至渴望自己真的得了失忆症,才能彻底忘记那刻骨噬心之痛。 她一直在演戏,拼命地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全然陌生的角色。就算是成为秦汐蕊时,她也不必刻意改变太多。 她的性格与秦汐蕊本就有些相似之处,再加上她没有在薄兰身边呆太多。匆匆一晚,隔天便入了雷家。那样她更不必去扮演谁。 第51章 监控录像失灵 被雷家赶回秦家的那段时日,她亦没有刻意伪装。与薄兰的相处那么自然而然,那种天然的母女亲情,不会生疏,无需伪装。 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演戏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所有喜怒哀乐都不可以拥有。让自己清空,成为一个思想的傀儡。 纵然极度不喜欢,可是,她不得不演下去。她想有一个新开始,想最后努力一次。前世的懦弱,不能延续到今生。 秦汐蕊的假装,贺依依嗤之以鼻:“得了,别装了。秦汐蕊,我们都不是傻瓜,各凭本事得到自己所要的,无可厚非。厉的身价如此诱人,是女人都舍不得这份荣华富贵。只是,并非每个人都可以嫁给王子。即使是童话里的灰姑娘,也是出身高贵的公主。所以,你趁早死了这份心吧,大嫂。”刻意加重最后两个字,要让秦汐蕊时时刻刻记住那抹不去的烙印。 手在被子里捂住自己的肚子,似乎这样的姿势她就能保护她的孩子,让他安然在她身体里成长。眨眨眼,眨去惊恐和顾虑。 再望向贺依依时,眼中一片清澈,空谷的溪水没有一丝尘烟污染:“这位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许我们过去认识,但我真的失去了全部记忆。你一直说我在装失忆,要抢什么人。我真的不懂人是可以用抢的吗?感情不是双方的吗?我不知道多有钱才算荣华富贵,可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失去的美好。对不起,我累了,麻烦你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谢谢。” 说完这一番话,径直躺下,闭眼,彻底将贺依依无视到底。 从小到大,贺依依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不管走到哪她都是众星捧月的焦点,男人爱慕追求,女人阿谀奉承。 秦汐蕊是第一个敢如此无视她的人,就算是现在的雷厉霆都要给她几分面子。尽管,她弄掉了他的孩子,伤了他的金丝雀。 体内的骄傲不允许她就这么不战而败,而何况败在一个如此微贱之人手上,叫她如何甘心?! “秦汐蕊,你可以尽管当一只驼鸟。别以为这样就能躲一辈子,我贺依依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我的男人,更不可能被你这样低贱的女人抢走。有些事,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听说,薄兰最近病得不轻呢。还有啊,你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妹时不时就去探望她,好不热闹。”说完,摔门而去。 躲在被窝里久久不敢动,她怕,好怕贺依依还在,怕她识破自己的伪装。她知道现在贺依依并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失忆,她搬出过去,搬出薄兰,无非是想要试探她。 一直努力维持着平稳的呼吸,一动不敢动。身体可以做到无视,心灵却不能。在感情上她已经将薄兰视作自己的亲生母亲,这几个月她突然消失,她一定很担心吧?不知秦佐治是否会告诉她? 她的身体怎么样了?秦佐治的儿女真的去找她的麻烦了吗?问题一个接一个像墨慢慢晕开,染满她脑海每一个角落。 心像被利爪狠狠抓伤,深如沟的血痕,一道道狰狞着她的脆弱与无能,连落泪都成了一种奢侈。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齿轮转动的瞬间每一下都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一瞬间的光阴。煎熬中的林熙蕾度秒如年,直到王真如关心的声音传来:“小汐,你睡着了吗?” 睁开眼睛,泪像开了闸门的水汹涌而出,怎么也止不住。王真如吓了一大跳,弯下腰来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王真如委屈,惊恐,担忧,焦虑……更是如潮将她淹没。扑进那熟悉又温暖的怀里:“小阿姨……” 秦汐蕊不寻常的样子,王真如担心极了。她才出去一会儿啊,谁来过? “小汐,不要怕,有我在。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秦汐蕊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在王真如怀里哭成了泪人儿。 薄兰是她心底最深的愧疚,她夺走了她女儿生存的机会,却没能好好照顾她,孝顺她。将来,她如何向秦汐蕊交待? 泪水宣泄了惊恐,从王真如怀里抬起头来,她目前唯一能信赖的人就是小阿姨了。紧紧握着她的手,语气无限哀伤凄凉:“刚刚贺依依来找过我,她说我妈妈病得很严重。你帮我去看看她,好不好?”哀求的泪不受控制一颗颗。 王真如一惊,随即镇定了下来,反握着秦汐蕊冰冷的手:“好,我去看看,你别哭,别伤心。小汐,你现在的身体需要好好静养。” 关于秦汐蕊的家事王真如知道得并不多,拼拼凑凑依然有一个轮廓。别人的隐私她一向没有打听的习惯,心疼秦汐蕊与她的家世无关。 “嗯,谢谢你,小阿姨。”听到王真如的应允,痛极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了一点点。过度的悲伤,紧张,惊恐和疲惫,消耗了她所有力气。 就这么直直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动不了。精神却异常清晰,巨痛撕扯下,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平静而充满浓烈哀伤的声音在王真如担忧的目光下响起:“我妈妈薄兰……”以秦汐蕊的身份讲述薄兰的点点滴滴。 听完秦汐蕊讲述的身世后,王真如对她的疼惜更加深了几分。她对母亲的孝顺和感情亦深深感动着她,但旁观者清。 握着秦汐蕊冰冷如铁的手,希望自己能给她带去一丝力量。沉思了一下,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斟字酌句:“小汐,我明白你的担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贺依依故意设的局。不管是你去,还是我去,都中了她的圈套。” 婆娑泪眼中透出一丝迷茫的光,讲了这么多,哭了这么久,她的反应有些迟钝。王真如轻轻叹了口气,在她背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躺得更舒服一些。 “小阿姨,那该怎么办呀?”她明白王真如有顾虑,她的确比自己想得周到。贺依依是在试探她真假失忆,一旦让雷厉霆知道自己欺骗他,她不敢想像后果。 这几天他总是默默地对自己发呆,尽管大多数时间,她害怕露馅,故意装睡。她知道自己是个不懂隐藏情绪的人,但她好贪恋那一刻宁静的幸福。 只要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哪怕不说话,呼吸间能够感受到他的气息对她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其实很清楚,这种做法极度危险,一旦破碎将永远无法修补。但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前世的磨难,孩子的意外,都让她深感人世无常。 她不能一味等待,一辈子好短,好短。眨眼的瞬间,一切物是人非。她要为自己争取一次才不枉费,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王真如一脸凝重,孤立无援的秦汐蕊就像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小花。那么无助,那么渺小,她如何与家世显赫的贺依依抗衡。 真爱无价,她看得出来,雷厉霆并非无动于衷。他对秦汐蕊明显的包容和袒护,也许是她唯一的筹码。 “你先不要着急。事情如果真所贺依依所说的那种,你现在也帮不了什么忙,只会搭进自己。相信薄兰太太知道也不会愿意。若一切只是贺依依设的圈套,你自乱了阵脚,她就达到目的了。”晓以利害,尽量以不伤秦汐蕊的语气。 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她的小熙也曾哭倒在她怀里,撕心裂肺地问:“小阿姨,我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他。我真的好爱好爱他,小阿姨。” 耳边依稀还回旋着当日林熙蕾的哭声,斗转星移,流光已自提尖逝去。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阿姨分析得有道理。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只是,理智和感情的拔河割据着她的神经,方寸大乱。 “小阿姨,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些什么?”没料到秦汐蕊会这么问,王真如愣了一下。就这么一下足够让秦汐蕊知道,王真如有事瞒着自己。 苍白无助的脸染上惊恐,美目内流淌着复杂,但更多是坚定。关于她的事,她不要最后一个知道。 担忧地看了秦汐蕊一眼,却知道外表柔弱的她,一时固执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也许只是传闻,你不要太担心。” 王真如越是如此,秦汐蕊一颗心越是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定,还是坚定点点头。“放心吧,小阿姨,我什么事都承受得住。” 在经历过弃爱,死亡,重生,失子……种种人生的巨痛后,她还有什么好怕的?还有什么是她无法面对的? 犹豫了一会儿,王真如还是开口:“前几天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新闻,好像是你父亲秦佐治亏空某公司大笔工款被起诉。” 秦汐蕊错愕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回过神来。这些日子为了摆脱秦佐治的敲诈,她连薄兰都不敢联系。她自私地想以一种平凡的身份呆在雷厉霆身边,不是秦佐治的女儿,不是那个时时刻刻伸手跟他要钱的拜金女。 她只是她很单纯爱着他的女人,没有物质和猜忌阻隔在他们当中。可是,她忘了,她答应过秦佐治要帮他筹集五百万。 “现在怎么样了?”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没有焦距。 “事情到底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秦佐治在关押时多次要求见雷二少爷,这件事被媒体知道了,同时也牵扯出你曾经是雷家大少***事。”事情从来不简单,她只想好好爱一个人,却比登天还难。 第52章 高度本能拒绝 秦汐蕊面如死灰,她形容不出自己此时此刻的感觉。无边的绝望如黑暗无边无际将她笼罩,挣不开,逃不掉。 “小汐,你别太担心了。这件事对雷先生而言只是小事一桩,只要他出面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说着空泛的安慰。 “嗯,我知道。”点点头,绝望过后是超脱一切的平静。秦汐蕊不同寻常的表现,王真如很是担心。可是,这样的事她帮不了忙,说越多错越多。 与其增添她的烦恼,不如让她静一下。 “来,把这碗粥喝了,好好睡一觉。”照顾好她的身体,是她目前唯一能帮秦汐蕊的事。 “好。”秦汐蕊异常听话,乖乖把粥喝完,乖乖上床睡觉。可是,她的乖巧听在王真如眼里却是如此不安。 她明白她心里有多么难受,失忆的她不能记得有秦佐治这号人。没有过去的人单纯如一张白纸,她和雷厉霆的感觉也更单纯一些。 失忆的她帮不了秦佐治,她的亲生父亲。这些日子的相处,她知道秦汐蕊是个懂事又孝顺的好女儿,纵然秦佐治为了钱,将她卖给那么可怕的雷旭风。 也许曾经怪过,怨过,甚至恨过。然,血缘是割不断的。她肯定做不到冷血,做不到为了自己自私的情爱牺牲父亲。 所以,她有多么为难,她可以想像。很担忧,很心疼,却无法教她该怎么做。亲情与爱情之间的选择题,从来都那么撕心裂肺,难以割舍。 现在的秦汐蕊多像以前的小熙啊,同样的两难,她会如何选择呢?不管哪一种皆是刮骨噬血的痛。 这一夜王真如一直守在秦汐蕊身边,不敢入睡,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窗外寒风瑟瑟,呜咽的风声似谁的哀泣,伤人心肺。 王真如迷迷糊糊惊醒,将散落下的发往后扫,打了个哈欠。在看到床上隆起的身影时,一颗心才放下。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精神奇差,连一夜都熬不了。 天已蒙蒙亮,高高云山堆在天边,看得出今天不是一个好天气。打开窗想探一探今天的温度,那凛冽如刀的风一吹来,忍不住打个了寒战,好冷啊。 赶忙关上窗,现在秦汐蕊还在“坐月子”吹不得风。 看了一眼那平静的“山邱”,转向浴室。她得去梳洗一下,趁早上菜市场买一些新鲜有营养的东西给秦汐蕊好好补一补。 十分钟后,从浴室出来。洗去守夜的疲惫与困乏,穿上较厚的棉衣。上前查看一下秦汐蕊的情况,在触碰到被子的那刻,惊掉了魂。 掀开被子,里面只有两个枕头,原本应该还在睡梦中的秦汐蕊,不知所踪。一下子王真如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第一个反应是打电话给雷厉霆,在按下第一个数字时,顿住了所有动作。不能给雷厉霆打电话,小汐瞒得那么辛苦,她不能坏了她的计划。 无数个念头闪过脑海,冽冽冷冬,细雨蒙蒙,王真如急出了一身汗。她该怎么办?怎么办?都怪她,都怪她。 如果她不告诉秦汐蕊她父亲的事,她就不会多想,更不会失踪。退一步讲,她明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却还是丢了她。 自责中的王真如恨不得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秦汐蕊她的病才刚好一点,身体还那么虚弱,而且,她现在不能吹风,不能…… 越想越怕,恐惧的怪兽占据她所有的思维。可是,除了等以外,她能到哪里去找她呢? 看守所?医院?秦家?还是…… 不行,她不能这么等下去,她要去找找她。拉开门,差点撞见站在门外的秦汐蕊。王真如惊喜交集,急忙拉住秦汐蕊:“小汐,你到哪里去了?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不知不觉语气融入几丝责备。 看着王真如额头上的汗和那焦急到慌神的样子,秦汐蕊愧疚地垂下头:“对不起,小阿姨,我睡不着出去走走。” 听她这么说,王真如更是急怒攻心,忘了主仆身份:“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这么冷的天,明知道自己必须静养不能吹风,还跑到外面去散步!”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除了一次次道歉外,她解释不了什么。 王真如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一接触到秦汐蕊疲惫的脸和眼睑下的青紫,心疼盖过了一切。拉起她的手,将被子里塞:“你看看你手都冻成什么样子。”那股冰冷透过掌心直传入她心底。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小阿姨别担心。”撒娇似的语气仍掩不住那一夜未眠的疲惫,声音微哑,似哭了一夜。 “……”微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将她的被子掖好:“我去找医生给你插点滴。”看着那还剩半瓶的点滴液,王真如更加自责。 她怎么就睡得这么死呢? 秦汐蕊没再说什么,任由王真如去。一夜的疲累如潮涌来,她只想好好睡一觉,醒来后,一切都将改变。 许是精神太紧绷,许是操心太疲惫。秦汐蕊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多。这一觉睡得很沉,无噩梦纷扰。 寂静无声的病房,雨滴敲打着玻璃发出空灵凄婉的节奏,一下又一下,打在耳里,敲在心头。哀伤缠绵的雨天,温度骤降,纵然病房里开着暖气,她仍感觉到空气中那丝丝缕缕沁凉。 醒来好一会儿了,却不愿睁开眼睛。陷在黑暗中任忧思将自己包围。小阿姨应该就坐在对面吧,她总是这样守着她,护着她,担心她有个万一。而她却总让她担心。 遐思纷飞之际,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气息霸道袭来。淡淡的麝香,属于雷厉霆的气息。“咚”地一下,听到了自己心弦拔动的声音。 只是,“睡”得更加沉了些。雷厉霆已经好几天没来医院了,知道他公事出国,是刚刚回来吗?心怦怦直跳,关于他的点点滴滴,纵然眼睑遮住视线,她仍可以由每一个毛细孔的呼吸里看到他的轮廓。 因为他的样子,他的表情,他的心情……早就烙印在心版上,永不会磨去。 雷厉霆静静凝着熟睡的娇颜,他离开几天她的脸色依然憔悴,却不再苍白如纸,多了一丝丝红润。熟悉的美丽,熟悉的忧伤,熟悉的朱砂痣…… 蓦然发现他对秦汐蕊的一颦一笑都记得很清楚,只是,他似乎从未见过她展眉欢笑的样子。淡淡的雾愁绕于眉间,成了她的一种表情。 本来是打算让凌萧亦那个闲人去意大利一趟,谁知他刚好有一个重要的病人要开刀。虽然很怀疑这是他的阴谋,仍是揽起身上的重担。 这一趟意大利之处,说轻松并不轻松,说复杂也不复杂。这些年来只要是公事他都能处理得很好,在短时间内取得最大的效益。 经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懂事的莽撞少年。岁月不止刻画了他脸上的坚毅,也练就他铁一般的心智。 很少有事情能困扰他,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将一切掌控在手中。可,这一次有些事脱离了他的思想。 比如他时常会想起秦汐蕊,想她在做什么,身体是否好了?想她蹙眉哭泣的无助,想她故作坚强的悲伤…… 如此牵挂一个人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事,然而,秦汐蕊就这么不知不觉,如丝似雾袭入他的脑海,像病毒一样清除不净。 忍不住伸手细细抚触着那眉,那眼,还有那颗艳如的血的泪珠。细如丝绸的触感令手指眷恋不已,一向有着极强自制力的他,竟放纵自己流连忘返。 雷厉霆的触摸那么累柔,那么细腻,那么体贴,又那么温暖。林熙蕾必须用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自己不流泪。 灵魂颤抖如风中的断柳,她却只能压抑。 深邃的目光凝着她,幽静的黑潭深不见底。“还不愿睁开眼睛吗?”浑厚的声音具有极大的穿透力,刺破林熙蕾的灵魂。 羽睫颤动了好一会儿才如蝶翼张开,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映着一张刚毅霸气十足的脸。心的跳动漏了半拍,垂下眼睑,不敢看他。 怕自己拙劣的演技很快被识破,也怕会在他的眼里看到绝情。那样,她将无处容身。这一次她押上一切,他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她的万劫不复。 “身体好点了吗?”出乎意料的轻柔嗓音,似乎带点小心翼翼,仿佛怕吓着了她。 猜不透他的心思,十年前他是一张干净的素描,十年后他成了复杂的抽象派油画。空有两世记忆,却与他离得越来越远。 本能地点点头,水眸迷离,里面一片氤氲。“你是谁?你一定知道我是谁对不对?”问话的同时目光带着期盼,她多希望他能叫出她前世的名字啊。 “你是我的女人。”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对于这样的回答雷厉霆并没有觉得不妥。然而,他并不打算放心。 “你是说,我是你妻子?”这是她最深切的渴望,也是玻璃碎片编织的美梦,轻轻一碰,鲜血淋漓。 看着那殷殷期待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雷厉霆竟想说:“是的,你是我的妻子。”短暂的迷思后理智回笼。 黑眸定定看着她:“不是。”她只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就这么简单而已。 失望快速掠过,林熙蕾不知道这样的戏她还要演多久,还能演多久。“请你正确告诉我,你是我什么人?”固执要一个答案。 她想知道在他心里自己处于怎样的位置,可有可无的女人,用来发泄的玩具,还是他也对她有那么一丝丝特别的情愫。 第53章 揉乱一头乌丝 心悬在喉头,屏住呼吸。眼中的光芒是怯懦又灼热的,到嘴边的声音咽了下去。微微侧过脸,他竟不敢看那双清澈无尘的眼睛。 这一个答案对林熙蕾有着怎样的重要性,只要她明白。既想马上知道,又怕他说出刀般的语言。赶在他出口的前一秒,换了一个问题:“我的家人在哪里?” 她是胆小的,她不勇敢也不坚强。她贪心又自私,一味索取,而不愿听到他心里的答案。一遍遍鄙视自己,又无法战胜那份惊惧。 “你没有家人。”这次雷厉霆快速给予她想要的答案,没有经过沉思,就这么脱口而出。似决定了什么,又在逃避什么。 “没有家人。”喃喃重复着他的话,似震惊,似不信,更是不解。她不知道雷厉霆为什么要欺骗她,但她不能质问他。 蓦然发现这一刻他们之间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尖酸刻薄,没有相互伤害,第一次如此平静地对话。 凄酸于心中澎湃,难道,他们之间必须用谎言才能开始吗?那些有形或无形的障碍那么那么多,多到耗尽一生也搬不完。 雷厉霆将冰冷的柔荑放置在厚实的掌心,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慎重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任何语言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震惊,他说家人,他是她的家人。不敢开口怕泪溃不成军,不看他看到自己压抑不住的情感。 指甲在被子里将自己的掌心掐出一道道深痕,疼痛的感觉传来,她才有一点点真实感。努力呼吸再呼吸,这横越世纪的一步,来得太多,太珍贵,她不能,不能丢失太快。 “我能相信你吗?”满眼渴望,上前的记忆里他们有过一段类似的对话。 他说:“我们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离。” 她说:“爱情的保质期有多久呢?你会不会有一天忘了我?” 他说:“傻瓜,就算忘了全世界,我也不会忘记你。这一生,你既是我的爱人,情人,也是我的家人。” 当时的感动到现在仍在,只是一切物是人非。她不再是当初的林熙蕾,一个可以无所顾忌,大声说爱的女孩。 他也不再是当初的阳光少年,岁月的洗礼,生活的磨砺,蜕去青涩外外,成了可以为任何人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没有人比她清楚“家人”这个词对他的重要性,他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完完整整的家。 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霸道地迫使她仰起头,直视他深如大海的黑眸:“你必须相信我!”语气霸道而独断,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低下头,攫住她惊讶的唇,仿佛要宣誓一般。 秦汐蕊愣愣任由他吻住自己,霸道的气息在口中流窜,技巧高超引诱她与他缠绵不分。惊讶过后,取而代之的顺从。 闭上眼,任手无意识环上他的脖子。如果可以她多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在一刻的美好如此不真,却是灵魂幻想过千万次的真实表现。 这个吻不同以往的侵略或引诱,霸道而温柔,丝丝缕缕缠绵悱恻。仿佛寻找几世的灵魂终于找到契合的另一半,舍不得再度分开。 肺里的空气一寸寸被抽走,在彼此将要窒息的前一刻,雷厉霆才不舍的松开她。趴在她粉色的颈间微微喘气,黑眸中闪烁着明显的欲念。 天知道这一阵子,他像疯了似的清心寡欲,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趣。就算已经约好酒店,车开到半路都会拆回。 他好像真的中了秦汐蕊的毒,她的甜,她的香,不知不觉浸入他的灵魂,影响着他的一切。特别是在闻到那些高级香气时,他益发怀念她幽淡的清香。 被雷厉霆揽入怀中,秦汐蕊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了。整个人轻飘飘仿佛飞在半空,她的梦真的现实了。刚刚那一瞬间她感受到了雷厉霆的丝丝情意,尽管很浅很淡,却无比清晰震撼着她的灵魂。 幸福的歌声在耳边一遍遍回响,她终于能以全新的身份陪在他身边了。 泪,不知不觉中滑落,浸入黑灰色的大衣,不甚明显的湿痕,是她此刻心情的写照。 冬日的冷雨缠绵着天空,细细雨丝纷飞着晶莹,带来冬日的寒。几片雪花随雨落下,未及盛开凋落成泥。 秦汐蕊的心情却与外面的天空形成鲜明的对比,明媚轻快。虽偶尔有一丝雨云飘过,她也强迫自己忘记。好不容易偷来的幸福,怎可破坏。 她也痛恨自己自私,不管父母的现状,不顾雷家人和贺依依的感受,甚至没有过多去悼念自己的孩子。她沉浸在雷厉霆难得的柔情里,忘乎所以。 知道自己不该,可是,这一刻短暂的幸福她盼了多久才得到?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一切的一切痛并快乐着,愧疚里偷取幸福,自责中享受片刻快乐。 雷厉霆经常来医院陪她,虽然大多时间他沉默着,或处理一些公事。她亦从不烦他,静静看着他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经历过常人无法想像的痛苦后,她很珍惜这一刻美好。如此难得,如此珍贵。心情好转,她也身体也恢复得很好。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她不知雷厉霆会将她带入何处,但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地狱也是幸福的天堂。 王真如将保温瓶放在桌上,对正在看书的秦汐蕊说:“雷先生刚刚打电话来说公司有事,他明天会来接你出院。” “好。”点点头,将精神重新集中到书本上。最近她喜欢上了看书,每当捧书读字时,她的心就会静下来。在一个个故事间穿梭,忘记时间,忘记伤痛。 “小汐,我熬了鸡汤,趁热喝了。”和秦汐蕊相处久了,王真如最开始的拘谨不见了,对她像母亲,又像朋友。 “哦,好。”依依不舍合上手上的书,这才发现王真如似乎有话跟她说。不由得问:“怎么了?小阿姨。” 自从那一夜失踪后秦汐蕊就再没提及她的父亲秦佐治,也没有及起她的母亲。仿佛她真的失忆,没有亲情,没有家人。 对于她的改变,王真如很不解。可是,看着她一天天好起来的气色,话在心中盘旋,却不愿触及她的伤。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她连问都不问。王真如心中更加疑惑,有意留意秦佐治的消息。从报纸上得知,某公司撤销了对他指挥,对外声明,一切皆是误会。 公司高层更是登报公开道歉,由误查给秦佐治造成的名誉损害负责,不仅挽留他继续为公司效力,职位同时也提升了好几级。 可是,秦佐治并没有答应,而是接受道歉,辞职走人。一起闹得沸沸扬扬的贪污案,最后以误查终结。这似乎不太合情理,总觉得这件事跟秦汐蕊那天晚上的失踪有关。 心中疑问重重,却不敢也没有立场向秦汐蕊求证什么。毕竟,她只是一个保姆而已。理智告诉她应该谨守自己的本分,而感情上,她却做不到,因为她已经将秦汐蕊当成了自己的亲外甥女。 看出了王真如的欲言又止,秦汐蕊知道她想问什么,也知道她为自己担心。可是,她不能告诉她,因为这是个比重生还重要的秘密。 静静凝了秦汐蕊好半晌,王真如还是忍不住问:“小汐,你那天晚上究竟到哪去了?” “没有啊,我就是睡不着出去走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翻着书页,看那雪白的纸张一页页如扇张开,快速合起。 王真如幽幽叹了一口气:“我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只是关心你。小汐,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可是,你还小,不懂分辩人世险恶。我只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感动的泪盈满眼眶,水泽迷雾中王真如的脸在眼中模糊,却在她的心里更多清晰。抬起头,直视那双盛满关心又慈爱的眼睛,一下子扑进她怀里,紧紧搂着她的腰:“小阿姨,你别担心。我不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一点点靠近霆的心扉了吗?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为我再度敞开。” 王真如摸着她柔顺的发,并未听清“再度”两字。“只要你知道就好。再一味委屈自己,对自己好一点。”她多傻她的小熙啊。 一样痴傻,一样善良纯真,总相信世界一片美好,没有丑陋,没有邪恶。 “我会的。”她无比感激老天的安排,让小阿姨来到她的身边。让她坎坷不平,荆棘丛生的路上有了一丝温暖。 “好了,把汤喝了,好好睡一觉。”纵然担心,却不想让她有任何心理负担。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就算是最亲密的夫妻,也有不可说的事情,更何况她只是一个保姆。 王真如明白秦汐蕊是真的有难言之隐,她对自己的好毫无心机,不求回报,她会也给予她同样的一切。 乖巧地点点头,接过王真如倒的汤一口饮尽。 不知明日命运如何,忐忑的虫子在心头七上八下。这几天都睡得很好的秦汐蕊,再度被不安困扰着,浑浑噩噩。 雨下了整整一夜,淅淅沥沥,天空仿佛受了巨大的伤痛,委屈地任泪洒向世间。 早早起床,收拾好一切。入院时她生死一线,期间她失去了生命的部分,也得到了渴望的温存。难以用语言表述自己的心情,换上普通的牛仔裤,厚实的棉衣,静坐着等待雷厉霆将她带走。 不知道雷厉霆会带她去哪里,不过,只要跟着他,她便无所畏惧,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天堂。 第54章 刻意挑逗引诱 凝着窗外风雨中的寒梅,雨露于其中滚动着晶莹,散发着高傲的绝美。不知不觉在这住了一个月,期间虽有一些纷烦琐事,可总的来说,这是她重获新生以来,过得最快乐的一个月。 窗外的梅见证了她的成长,她的点点滴滴。突然,有些不舍。都说医院是个不吉利的地方,可是,对于她而言,医院是她的避风港。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在住院的时候总是她收获最多的时候。当然,同样付出惨重的代价。以前是她的健康,如今是孩子的生命。 难道,是她太贪心了,以至于老天都看不下去。她每得到一点,必失去一分? 早上九点,雷厉霆如约而至,一身笔挺西装衬得他更加英伟霸气,严谨而睿智。依然自信满满,从容不迫,可林熙蕾却从他的一些小动作中看出一丝疲惫。 深邃如海的黑眸飘浮着血丝,霸气十足的剑眉微微蹙着,仿佛有什么事困扰着他。雨仍下着,丝丝浸骨的寒沁入空气。 林熙蕾忍不住上前,伸手轻抚他隆起的眉:“你蹙眉的样子不好看。”这些日子以来借着“失忆”,她让自己成为了最真实的自己。 在他有意的纵容下一步步靠近他,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几分。虽然,只是以“家人”的身份相处,却是她前世今生永恒的追求。 雷厉霆没有生气,抓下她不安分的小手握在掌心,放在唇边,印下绵柔的一吻:“我们回家。” “回家”两字深深震撼着林熙蕾的灵魂,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或者将来,与他共同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家,都是她终其一生想要追求的目标。 前世的她无法不以最决然的方式推开他,那生生将自己撕扯成两半的痛,无法用言语形容,更是午夜梦回灵魂里最深的悲凉。 今生以那样尴尬的身份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是的,他们拥有一个家,一个大家庭。却是咫尺天涯,此生无法逾越半步。 一场浩劫,她失去了生命最重要的部分,却得到了他的垂怜。如此惨痛代价去换的欺骗的幸福,她不知道会不会是更可怕的深渊。 然而,此时此刻的她顾不了那么多。她盼了那么久,想了那么久,梦中的海市蜃楼竟然真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叫她如何能冷静安然,如何能不激动? 极力压抑,泪还是涌出了眼眶。模糊了视线,爬满白皙娇嫩的脸颊。深深埋入那宽广的胸膛,贪婪地攫取他的味道。 幸福的香气吸入肺里,泪流得更加快速。如同窗外越来越急骤的雨。 “怎么了?”雷厉霆低声问着,手却不自觉地环着她的腰使她与自己贴得更紧密一些。 害怕自己突兀的反应令雷厉霆起疑,努力平稳情绪,咽入哽在喉间的泪。“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过去一片空白。霆,你能永远做我的家人吗?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仰起头,浸着泪意的眸子盈盈期盼。 柔弱如风雨中的百合,那么娇弱,需要人精心呵护,好好爱惜。尤其当她哀求地看着自己的时候,雷厉霆第一次有了想照顾一个人一生的冲动。 然而,他已经不是再年那个年少轻狂,热血沸腾,不顾一切的莽撞少年。多年的商场历练,他变了多少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做任何事他都不再轻言承诺,凝着那张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小脸。手指游走,为她轻轻拭去晶莹的水珠:“放心吧,没人能欺负你。” 期待有多高,失望就有多深重。 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急,他的改变已经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人不能太贪心,慢慢来。 牵起秦汐蕊的手:“走吧。”十指相扣的瞬间有种恍惚错觉,真想就这么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嗯。”隐去泪,绽开笑。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幸福的天堂,她已经得到太多太多,再贪心真的会遭天遣。 上了雷厉霆的威龙车,性能极好的高级跑车,平稳驶向公路。雨刷一下一下扫开玻璃上的雨雾,林熙蕾的世界一阵迷离,一阵清晰。 如同她此时此刻的心境,跟随雷厉霆是她永恒的坚定。可是,望着前方陌生的道路,仍难免有些紧张和惊慌。 不多时,一幢纯色的洋房出现在眼里。独立的别墅,白到透明的瓷砖,淡蓝色的玻璃镶嵌其中。粉紫色的罗马柱,使整幢别墅洋溢着梦幻气息。 别墅前种满了浪漫的薰衣草,深浅不一的紫修剪成各种形状。最常见的心形,方块,还有一些中国字,美如天堂。 现在不是薰衣草盛开的季节,可,这里的薰衣草却长得无比美好。一朵朵娇艳花瓣,向天敞开口,盛接雨露。 雷厉霆先下车,体贴地撑开伞,绕到另一头,护着她走下来。秦汐蕊定定看着这一切,恍惚间,感觉那么不真,如梦似幻。 整个人呈现出呆滞的状态,仿佛被人施了魔法。除了眼睛流露出惊叹,人动也不动。 “喜欢这里吗?”雷厉霆将雨将她的身上挪,他自己的半边身体已经被雨打湿。冬日的雨如霜似并冻,雷厉霆却毫无介意陪她欣赏惊喜。 好半晌林熙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好美啊。”一声赞叹溢出口,瞠大的美目满满的惊叹。 她的反应给了雷厉霆很大的成就感,第一次他为一个女人花这心思。想想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然,看到秦汐蕊如痴如醉的表情时,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十分伟大的事。 比签了一笔几亿利润的订单,还要叫他有成为感。 她脸上绽出的美比任何风景都吸引人,那灿烂的光芒照亮了灰暗的天空,使万物在隆冬复苏。黑眸恋恋不舍自娇颜上移开,理智的警钟敲响。 她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在冷雨中呆着,万一又感冒了,就糟了。 “我们进去吧。”揽住她的腰,将自己的身体为她遮去风雨,提供温暖。 顺从地靠在他肩上,美丽的笑靥宛如早春的花蕊,那么美丽,娇艳。这一刻的幸福她要牢牢铭记。 进了屋,里面的摆设和装潢更令林熙蕾惊喜。浅浅的紫渲染出温馨与浪漫,随处可见的小摆设,这冰冷的房子有了家的温暖。 房子不大,比海边别墅要小很多。但十分温馨,每一盏的颜色,每一朵的位置都透着沁人心肺的暖意。 墙上挂着巨幅抽象派油画,林熙蕾不懂画,可依稀看得出画里的女人一脸幸福依偎在爱人怀里,旁边还坐着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幸福的一家,唯美的一幕。 透过蓝色玻璃窗看向烟雾蒙蒙的天,别有一番景致,宛如人间仙境。 雷厉霆带着她仔仔细细参观这幢别墅的角落,每一处别致的设计都是一份惊喜,深深震撼着林熙蕾的心。若不是雷厉霆掌心传来的温度提醒着她,好几次她都以为在做梦。 看完最后的厨房,俩人坐在白底印花的布艺沙发上。“喜欢这里吗?”依旧淡淡的语气却融入一丝柔情,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 “喜欢,好喜欢啊。”大大的笑如向日葵盛开在脸上,望向雷厉霆的水眸多了一份晶莹的光芒。五彩的爱意借着失忆尽情绽放,生命如此短暂,谎言随时会被拆穿,她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感情? “霆,谢谢你给了我这样一个家。”快速在雷厉霆性感的唇上啄了一下,满脸通红,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虽和雷厉霆如此亲密过,可像此时此刻发自于内心的条件反射的举动还是第一次。 忍不住的潮红一寸寸爬上娇白的脸颊,仿若天边的红霞映在上面。秦汐蕊羞涩的反射,雷厉霆眼中的光芒变幻莫测。 微扬的唇带着一丝捉弄的味道:“你就这么感谢我吗?”板起脸,似乎对她刚刚的表现很不满。 “这……”虽说她和雷厉霆已经认识两世,更是早已身心相许。从未主动的她还是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一点,她担心自己表现得太急躁,会引起他的怀疑。 纤腰被一手厚实的大手缠上,稍稍用力,失去支撑和平衡的小女人只有抓住身边的浮木才能稳住摇摇晃晃的身子。 熟悉的麝香袭入鼻息,结实的胸膛坚硬如山,仿佛可以为她支撑起一片无忧的天。林熙蕾顺势环上他的腰,贴近,聆听他规律的心跳。 闭上眼,暗暗祈求上天让这一刻时光久一点再一点。如果能就此留驻这一刻美好,她将无比感激。 她的温柔顺从,一寸寸融化着雷厉霆心中的冰棱。千年寒冰化开的声音,滴滴答答,无比美妙,像仙音一般。 她是谁,他不是不知道。她的记忆到底是真是假,他竟不想去查,不想去深究。只想就这么静静享受着她的温柔,她的美好,静静呆着,相互取暖。 自从林熙蕾离开后,他就变得无比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该怎么去取得。理智得可怕的他,从不会让感情凌驾自己的情绪,操控未来的方向。 可是,遇见秦汐蕊后一切都变了。他就得毛毛躁躁,做事不顾后果,甚至犯了许多愚蠢低级的错误。即使如此,他仍不愿改变,甚至想要一错再错。 因为从秦汐蕊身上他感受到一种东西,一种可以让他彻底卸下所有防备连灵魂都可以自由呼吸的魔力。 这种感觉曾经是他生命中最真的美好,但被林熙蕾生生摔碎,满地残渣戳刺着他的心。从那以后,他封锁起所有感知,不再相信任何人,更不付出。 第55章 不该存在的东西 没有等待就不会受伤,没有期盼就不会失望。外人都认为他刚强,有坚硬,强大到武器都摧毁不了。只有他清楚,他用刚硬一层层,一层层裹起自己脆弱的心。 告诉自己,一生中只能愚蠢那么一次,绝不可犯第二次。 秦汐蕊的出现改变这一切,尽管她的出现一开始就带着阴谋。一开始他对她特别防备,却在观察和监视中不知不觉被她迷惑。 为她做出了离经叛道,违背人伦道理的事。为她不惜与母亲翻脸,伤害大哥,甚至不顾贺依依的感受。 只因为秦汐蕊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可以让他死寂的获得重生的感觉。随林熙蕾而去的感觉,在与她相似的秦汐蕊身上找回。 才发现原来他不喜欢无心的日子,就算事业再成功,也就是一台工作机器,没有感情,没有温度,连血都冰冷的。 沉浸于幸福中的秦汐蕊感觉到耳边麻麻痒痒的,似有小狗正亲昵舔着自己的耳坠。念头一起,蓦然回神,才发现是雷厉霆。 灵活的舌头将自己的耳坠整个含住,旋转,逗弄,玩得不亦乐乎。酥麻的感觉流窜至全身,冬日冷中,她竟感觉浑身躁热不安。 轻轻推开他:“不……别这样……”软昵的推拒,欲诉还羞,更像是另一种羞涩的邀请。驼红的脸,染上了世上最美最绚丽的胭脂,里面含有致命的迷药,令人不知不觉沉沦其中,不可也不愿自拔。 雷厉霆不理会她的抗议,甜腻的吻一路往下,熟练地解开扣子。在白皙如瓷的玉颈上烙下一个个属于自己的印记。 他的霸道,她从来也没有赢过。再加上现在还掺入一丝丝柔情,更是她不可抗拒的魅惑。当身体一点点沉沦于他的温柔中时一个清醒的声音响起,浑身一激灵。 “你不要这样,我们还不熟悉。”推拒的力量明显的拒绝,雷厉霆从她身上抬起头来。黑眸如海,闪烁着奇异晶光。 在他如火般目光下的注视下,林熙蕾低下了头。她不是真的要拒绝他,只是,她想有一个真诚而单纯的开始。 与欲望无关,与爱有关。 “对不起。”呐呐的声音响起,她不敢看他,害怕看到他眼里的怒气。从一开始她和他之间就是畸形的欲望,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可以改变,她不能失去,必须牢牢抓住。 她要雷厉霆和她之间,先有爱再有情。灵欲的结合才是真爱的延续,她不要当他发泄欲念的工具! 黑眸深深凝着她乌黑的后脑勺,唇边缓缓绽开迷人的笑意。她的拒绝,他并无一丝生气,反而觉得很高兴。 这些年来,随着他的成功,事业版图越扩越大。数不尽的女人围绕身边,或单纯爱慕,或另有目的。但她们都愿意以自己的身体为筹码。 他对秦汐蕊的身体一点不陌生,甚至比她自己还了解几分。照理说,他应该生气她的矫情。然而,理智告诉他,此时此刻的秦汐蕊不是他的大嫂。 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是一个普通而单纯的女孩。他不应该用对付女人的方式去勉强她。更或者在他心底,同时渴望一场真爱。 之所以带她到这幢小别墅就是希望和她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他不是雷氏的总裁,没有那么耀眼的光环,她是否会喜欢上他? 雷厉霆被自己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吓了一大跳,紊乱而混沌的雾谒拨开后。原来,他还有一颗渴望爱人和被爱的心。 虽然惊愕,却很快镇定下来,继而坦然接受。 “啊~!”整个身子突然腾空,林熙蕾狠狠吓了一跳。双手本能地环住他的脖子,以防止自己掉下去。惊恐的明眸对上染着星星笑意的黑眸,霎时,僵化成石。 自从再度相遇以后,她就没见过雷厉霆真心的笑。虽然,他总是含笑,但那笑容并不纯粹,不是含着嘲讽,就是别有他意。 此时此刻那毫无杂质的笑,纯净如同水晶。十年后的他与十年前终于有重叠的笑容,毫无防备,坦然率真。 林熙蕾的思绪百转,雷厉霆并不知道。见她吓白了小脸,心头浮现一丝疼惜,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累了,现在上楼好好休息。” 怔忡了半晌,直到他温柔地将自己放进柔软的棉被里,仔细帮她掖好被子,耳边传来霸气而温柔的命令:“闭上眼。” 如上了发条的娃娃,乖乖闭上眼睛,泪却悄悄自眼角落滑,凝成最瑰丽的心花。 和雷厉霆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林熙蕾而言都是痛并快乐着,雷厉霆面对失忆后的她,明显少了几分敌意和防备,多了一份难得的温柔。 两人的感情虽没有轰轰烈烈,也在细水长流中一点点滋长。林熙蕾明显感觉到雷厉霆的柔情和体贴,他的转变是她一直渴望并期待着的。 虽然俩人在一起时,不谈情,不言爱,可是,相互依偎,相互取暖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因为有他的陪伴。 享受着雷厉霆的呵护,同时也让不安煎熬着心。得到越多,越害怕失去。她不问雷厉霆她的过去,一则怕他为难,二则怕自己露馅。 可是,她怎么能如此心安理得享受他的呵护而没有一丝愧疚呢?欺骗是万不得已的手段,尤其欺骗自己最心爱的人那种痛,没人可以理解。 天空终于止住了泪,不再悲伤绝望。蓝,仍是奢侈的颜色,蒙蒙灰暗笼罩着天空,阵阵阴寒的风,钻人骨缝。 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中,透过大片的钢化玻璃,外面的美景尽揽眼底。那片梦幻的薰衣草却没有因为气候而减少美丽,即使在风雨中依然摇曳着绝美。 还有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香气,虽隔着玻璃,林熙蕾却仿佛可以闻到那迷人的幽香。不由得闭上眼睛,用身体的细胞去体会这种美。 突然,陌生的气息沁入鼻间。一种奢华的香水味,浓烈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寂静无声,林熙蕾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却不敢睁开眼睛。 她宁愿当一只懦弱的驼鸟也不愿去面对不堪的现实,这种伤人伤已的事,她无力阻止,无力改变。 “你就是秦汐蕊?”富有气势的声音响起,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时间。 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林熙蕾心中一颤。前世,这是声音一下子将她捧上天,又是她将她推入地狱。现在听来仍胆战心惊,十年了,她更有气势,也更刻薄了。 深吸一口气,睁开眼,毫不意外映入眼帘的雷家夫人,戚华凤。十年了,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反而更加明艳动人。 那种成熟女人的韵味,是经历过风霜沉淀的绝代风华。 高贵的纯黑色丝绒旗袍,上面的牡丹栩栩如生。富贵,华美,百花之王,也唯有这牡丹才衬托得出戚华凤女皇般的气势。毫无杂色的纯白狐狸毛披肩,不是有钱可以买到的。 一丝不苟的发髫,精致优雅的妆容。每一样配饰都恰如其分,彰显出她的优雅与高贵。不意外的是,她身边站着依然一身黑色套装的陈茉莉。 尽管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垂在身边的手,掌心里全是汗。心湖激起千层浪,汹涌而至,她必须用尽全力让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惊惧。 前世的谈话言犹在耳,今生她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在秦汐蕊打量自己的时候,戚华凤也在打量她。不过,只是轻轻扫一眼。“你要多少钱才能离开厉霆?”单刀直入,简单明了。 林熙蕾心在笑,她仿佛从戚华凤身上看到了贺依依的将来。她们是同一类女人,一样的强势霸道,自以为是。有种有钱走遍全天的优越感,孰不知这世上还有很多是无法用金钱去衡量的东西。 “这位夫人,我认识你吗?”微侧着头,一脸不解。 秦汐蕊的反应似乎早在戚华凤的意料之中,目中无人走向沙发,优雅坐下。那气势俨然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也没打算认识你。今天来找你,我的目的很简单,请你离开我儿子。你要多少钱,开个价吧。”精描细绘的眼睛没有在秦汐蕊身上停留超过半秒。 因为她不配。 没错,当初是她选择了她当雷家的大少奶奶。可那只是给雷旭风买了一件玩具,以堵外面的流言,让人看看她这个后妈当得很称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果然前世的那一段对话重现,只是,戚华凤的态度更加嚣张,目中无人。 “茉莉,你去谈。”唤了一旁恭敬的陈茉莉,显然,她觉得秦汐蕊的身份不配她费那么多口舌。 “是,夫人。”从戚华凤背后走出来,厚重的镜片依稀透着森寒的光:“大少奶奶,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你都没有资格和二少爷走在一起。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二少爷只是贪图一时新鲜和为了反抗夫人而选择和你在一起。二少爷的为人你很清楚,他不是那种可以由女人掌控的男人。所以,趁现在拿钱离开,否则等到二少爷开口的那一天,你什么都得不到。”表无表情,语速平稳,字字铿锵。 仿佛她已经做惯了这种事,驾轻就熟。 她们口口声声说不知她是否失忆,可字里行间皆认定她并未失忆。仔细想想,似乎只有雷厉霆相信她是真失忆。 第56章 应该不会陌生 那么犀利睿智的他,会看不出自己拙劣的伪装吗?还是他另有目的?可是,她相信自己的感觉,他的柔情绝对不是伪装出来的!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眉宇间染上丝丝惊惧和困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二少爷是谁?大少奶奶又是谁?你们真的把我弄糊涂了。” “嘴上糊涂没关系,心里明白就好。”不再多她多费话,陈茉莉从包包里拿起一张已经签好名和支票递到她面前:“这数字够你们一辈子吃穿不愁的了。” 拿起支票一看,纵然有心理准备,还是被上面的数字,吓到了大跳。一亿,果然是一笔天文数字。这是多少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可雷家却如此慷慨,只为了打发掉雷厉霆身边的一个情妇。 见秦汐蕊拿起支票,戚华凤鄙夷一笑,不置可否。这世上就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关键是你给的数目对方是否满意。 起身就要离开,秦汐蕊拦住了她,一脸无辜地说:“夫人,你还是收好支票,万一被人捡走就不好了。”那可是一张即时支票呢。 雪白的纸张在眼前晃动,戚华凤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唇角上扬弯出优雅而带有深意的弧,笑容只一闪而过,如同月下昙花。 抬起头,第一次仔细看着眼前这个她亲自挑选却未曾谋面的“儿媳妇”,暗自冷笑。长相一般,连智商都这么低,活该一生被人摆布。 当然,她的时间很宝贵,没有陪她耗的必要:“支票你先收着,时不时看看,衡量一下,你会有决定的。”说完不再多逗留一秒,带着陈茉莉如来时般,匆匆离开。 那抹优雅高贵的身影消失了很久,林熙蕾才从幻境中回过神来。雪白的纸灼灼烫人,明明那么轻,却如山压在她心头。 在为自己难堪的同时,心头涌现一缕疼痛,那是为雷厉霆而起的心痛。这么多年过去了,戚华凤依然要操控他的生活,他的感情。 虽然他表面上不说,但对于戚华凤的强势和独裁,他一直是反感的。碍于情分,很多时候他除了选择隐忍外,别无他法。 空白的十年,她不知道雷厉霆对戚华凤的感情有没有改变。戚华凤又强迫他做了多少他不愿意做又不想违抗的事? 前世,她用钱用情逼自己离开,用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使她最后下了决心。今生,她绝不会再被她被威胁! 买菜回来的王真如一进家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秦汐蕊呆坐在沙发上,目无焦距眺望着远方。精致透明宛如一尊陶瓷娃娃,美得惊人,却没有生命力。 空气中残留的香水味让王真如微皱了皱眉,放下菜篮子,快步走到秦汐蕊身边,担忧地问:“小汐,刚刚谁来了?” 自从搬到这里来后,贺依依就不曾再找上门。但她们都清楚,贺依依找上门只是早晚的事。秦汐蕊每天呆在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连新闻都不看,所以,她肯定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 全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她多多少少有些耳闻。但她除了更尽力去保护秦汐蕊外,她不能让她面对。 流产后她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加上每天“演戏”,劳心劳力。秦汐蕊从不提,她也知道,要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演戏,那种煎熬如火上跳舞。 表面绝美翩然,烈火烧烤着血肉,那种痛,那种悲,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 缓慢地转头,片刻呆滞后绽出淡淡的笑:“小阿姨,你回来了啊。中午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呀?”少女般的语言,少女般的梦幻,只为掩饰心中的悲凉。 “小汐,告诉阿姨,发生什么事了?”她越是这样越代表有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在看到她安然无恙时,悄悄松了一口气。 朝夕相处几个月了,她早就将秦汐蕊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更何况,她真真太像小熙了。她由心底怜惜她,疼爱她。 同时也支持她的任何决定,当年的小熙不够勇敢,造成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她衷心希望秦汐蕊能融化雷厉霆铁一样的心,那样,小熙在九泉之下也会开心的。 原本不想让王真如担心,却也知道自己不说,她越担忧。拿起那张巨额支票,白皙的脸上绽开惨淡的笑:“他母亲刚刚来过。” 王真如心一惊,脱口而出:“戚华凤?” 没注意到王真如的惊讶,微微点点头,语气飘忽:“钱可以买到一切,却买不来真爱。为什么她们都认为我是因为钱才接近霆的,为什么她们总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加诸到别人身上?”喃喃自语,不是真的问王真如,一种无奈的自问罢了。 慈目流出怜爱,恍惚间,王真如看到了林熙蕾。满脸委屈又悲伤,扑进她怀里大声地问:“为什么戚伯母要用钱来羞辱我?我和霆哥哥是真心相爱,以前戚伯母和雷伯伯是赞成我们在一起的,为什么现在却逼着我离开他?为什么?”滚烫的泪一颗又一颗,浸透皮肤,火烧一般的疼。 从记忆的幽思中抽出,将哀伤的秦汐蕊拥入怀中:“爱情里没有买卖,可以买卖的就不是真的爱。小汐,不要管别人的看法,你的爱,你的幸福,不需要别人参与。只要自己懂得要什么,问心无愧就行。” 头枕在王真如肩上,干涩的眼流不出泪。也许三番五次的遭遇,她已经麻木了。生与死的界线她都可以跨越,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我知道。我不会放弃的。”不是说给王真如听,而是告诉自己。“小阿姨,我饿了。”幽幽轻渺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可如此平静的她,却让王真如有些捉摸不透,甚至透出隐隐不安。 “想吃什么?我去给做。”拍了拍她的肩,压下心头的不安。人总要经历风雨才能长大,蜕变的过程是痛苦非常的,可未经历过痛苦,就不会拥有美丽的翅膀。 “只要是小阿姨做的都好。”闭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还以前小阿姨是不会做饭的,每次她要下厨妈妈都紧张得要命,因为小阿姨有将厨房烧毁的本事。 这些年小阿姨一定吃了很多苦,藏在秦汐蕊的外壳里,她无法对过去提问。而且,伤心往事埋藏远比刨开幸福。 “呵呵……”秦汐蕊的回答让王真如有种充实的成就感,在她眼中,秦汐蕊早已不是她的雇主,更像她的孩子。 望着王真如渐渐走远的背影,林熙蕾的眼眶渐渐模糊。她知道小阿姨的不易,也担心她的情况,却无法将这份担心付诸行动。 握紧手中的支票,眼前,耳里,全是戚华凤的声音。前世今生重叠,她分不清。相同的对话,同样的面孔。只是,今时今日的戚华凤比当初更加盛气凌人,更加傲慢,不可一世。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都不是当日的自己。她不会再懦弱退缩,也不会轻易低头。为了这一场华丽的涅磐,她已斩断所有退路。 窗外景致依然美丽,无任何改变。而她的心已千帆过境,更加坚定。 午睡起来,整个人懒洋洋的。天空又飘起零星小雨,点点晶莹,纷飞的悲伤。披了件棉衣,打开房门,想下楼倒杯水喝,刚走到楼梯口,传来隐隐女人哭泣的声音。 林熙蕾心一惊,本能反应:小阿姨。 她没有如以往直奔而下,反而隐于楼梯间,听王真如讲电话。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不道德的,侵犯了小阿姨的隐私,更是对她的一种不敬重。可是,她没有办法。 好几次小阿姨从医院回来脸色十分凝重,神情疲惫而憔悴,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几十块。她担忧追问,她却闪烁其词,一言带过。 一定是小姨父的病情了变化,可是,任凭她怎么追问,小阿姨就是不说。她知道小阿姨担心她,更不想给处于冰天雪地中的她雪上加霜。 她们保护彼此的心是相同的,小阿姨是她的至亲,这世上最重要的之一。她如何能弃她于不顾,还让她为自己的事劳心劳力? 不,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林熙蕾那全略带孩子气,只懂索取,不会回报的小女孩了。 “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什么?五十万?……可是……两个月……”一个又一个的数字串成一幕可怕的事实。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颓然挂掉电话,泪水于皱褶里流淌,王真如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沙发上。 林熙蕾心痛如绞,她好想跑下去给小阿姨一个安慰的拥抱,像她每次受伤,小阿姨抱着她一样。可是,她知道小阿姨并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情况,不要她有所负担。 愣愣站着,痛漫延至全身,连灵魂都在颤抖。她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帮到小阿姨?五十万?她到哪里去筹五十万? 就算可以借到,以她现在失忆,无亲无故的状态,她如何演下去?一旦让雷厉霆知道她的欺骗,那么将是她彻底跌入万劫不复地狱的那一天。 一边是亲情和生命,一边是爱人和未来。她站在布满尖刀的十字路口,走哪一边,都会鲜血淋漓。 “小汐,你起来了啊?我煮了些红枣桂圆汤,补气补血的,我去给你盛一碗。”低着头,语速极快,悄悄拭着泪,匆匆往厨房走去,不敢有丝毫停留。 林熙蕾若无其事吃着王真如做的甜汤,明明是清香甘甜的汤吃进嘴里却是浓浓苦涩的中药味。吃完后,借口累,随即上楼。 第57章 活活烧死才甘心 一个人的空间安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如同雷鸣,来来回回踱步,焦虑再也不可掩饰爬上脸颊,扭成愁苦的笑,静静盛开,静静凋零。 突然一个名字跃入脑海,汪洋。 现在她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他了,快速进了雷厉霆的书记,打开电脑,凭记忆搜寻那个已经遗忘了的qq号。 在试了好几次后奇迹发现了,qq登陆成功。那是她回秦家以后为了方便和汪洋联系,他帮她申请的qq号,里面自然也只有一个联系人而已。 qq一打开,毫无意外收到了n多条汪洋的信息。从一开始的小心询问,后来的焦急不安,再到绝望的哀求。 第一次的时间定格在三个月前,几百条的信息,有长有短。有焦躁的呼唤,也有他的喃喃自语。到最后几乎是一种心情独白,他仿佛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天准时给她发信息,讲说他这一天做了些什么,巨细靡遗。 看着那一行行朴实无华却感情充沛的文字,林熙蕾眼眶湿润了。按下的求助,久久不敢发送出去。 汪洋是个好人,很有责任心又有担当的男人。自己不是他心目中的秦汐蕊,就应该完全退出他的世界。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再刻骨铭心的爱恋也会被磨成青春里的一颗尘埃。 她不能这么自私,剥夺了他的爱情,却还要他为她付出。不,她不能再伤害他了。就这么静静地消失后,他会有一个崭新而美好的开始。 爱他的女人正在不远处,少了她这块拌脚石会更好。 删掉所有文字,准备关机,灰暗的头像突然响起。不久后,汪洋发了一条信息:小汐,你失踪已经八十七天五小时三十九分又二十六秒了,你过得还好吗?我知道你一定跟雷霆厉在一起,他对你好吗?看到这几天关于他和贺依依解除婚约的消息,我很为你高兴,他应该是喜欢你的吧? 小汐,你跟我讲了那样一个故事。说实话,我很难接受,并不能相信。如果那是你分手的理由,我愿意接受。我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也尊重你的决定。可是,小汐,你可以不爱我,却不能阻止我爱你。也许,我们相遇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里,你的幸福不是我手里。小汐,我愿意放手,让你追寻属于你的幸福。我有一个自私的请求,可以吗? 让我做你的朋友,不是恋人,单纯的普通朋友。雷家那样的名门大户,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那么爱妈***你,肯定将所有委屈自己咽。我无法给你幸福,我愿意成为你的垃圾桶。嗯,你也可以不答应,但请你慎重考虑。 望着那一番情真意切的文字,林熙蕾捂住了嘴,泪一滴又一滴自指尖滑落,碎成冰棱。她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她只想寻回她的爱情。 可是,她的到来改变了一切。所有人的命运似乎都变得不再纯粹,是她的错吗?是她将本来属于他们的平坦,变成坑坑洼洼。 隔着屏幕,一遍又一遍哭着对汪洋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欠汪洋的今生她还不起。 就在林熙蕾愧疚感动悲痛欲绝的时候,汪洋又发来一段话:小汐,对不起。刚刚我一时情急说了那些话,害你伤心了吧,我很抱歉。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不是每一段恋情都有结局,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要相忘于江湖,此生不相见。我只想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关心你,确定你真的幸福,我就放心了。 以前你总说我粗心大意,不懂得照顾人,不懂女孩子细微的情绪。现在我有些明白了,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只是朋友,只做朋友,好吗? 这个qq号你应该已经忘了吧?这样也好,你看不到这些文字,心里就不会愧疚,不会自责。这篇日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写完,也许一时,也许一世。哪天我的真命天女出现,我会告诉你的,也许,那以后我就不再记录了。 汪洋喃喃自语的话一字一针,深深扎着林熙蕾的心。她仿佛看到汪洋一脸落寞坐在书房,憔悴的脸庞没有青春朝气,独自对着键盘敲打心情文字。 明知道这是一封寄不出去,对方一生也收不到的信,却仍固执地要证明自己不是做梦,不是自语自言。 痛自心扉涌起,激荡,平复再澎湃,如此反复不息。眼睛又酸又痛,不知过了多久,林熙蕾才从疼痛中回到实现。 亮起的头像已经息灭,汪洋下线了。盯着那灰暗的头像好半晌,蓦然记起汪洋透露的一个消息,雷厉霆和贺依依解除婚约。 打开网页,输入雷厉霆这三个字,顿跳出一大堆属于他的新闻。当然,其中的头版头条便是他和贺依依欲解除婚约的消息。 新闻中说得很含蓄,并没有直接说明,但字里行间,列举的例子很多都指向雷厉霆和贺依依感情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原定于明年初的世纪豪华婚礼,所有准备工作全部暂停。 看到这里,林熙蕾震惊极了。一直以为雷厉霆对自己只不过是怜惜而已,虽稍有感觉到他不同以往的柔情,但她不敢妄猜他的心意。 他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将心事写在脸上的天真少年,他是商场上有名的“笑面修罗”,谈笑风生间将敌人赶尽杀绝,不给人一点回旋的余地。 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跟贺依依解除婚约吗?这其中是否有别的隐情? 浏览了各大网站关于雷厉霆的消息,对于他的这一面,林熙蕾感到陌生又心疼。可以想像他是经过怎样痛苦的挣扎,蜕变,让成了今日大众情人的样子。 一张张他的照片跃入眼帘,或意气风发,或谈笑风生,或潇洒从容,或优雅精睿……每一个他都无比迷人。 林熙蕾上扬着嘴角,落下泪。一颗颗灼烧着灵魂,她感觉不到自己的痛,而清清楚楚感受到了雷厉霆巨大的伤口。 那么深,宛如黑洞。 她看到的不是他的成功,他的光环,而是那藏于背后的寂寞和晦涩。他的笑很迷人,眼睛却一片冷寒,没有温度。 以前他就不喜欢参加这些名流应酬,商业宴会,现在他却乐此不疲,游刃有余。现在才知道,当初她自以为是的爱伤得他有多重,有多痛。 “霆哥哥,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不那么痛?”抚摸着屏幕上笑得灿烂的图片,问着无人可解的问题。 “小汐?小汐……”悲痛中传来一声声呼唤,顿时有种前世今生分不清楚的错觉。定了定神,漆黑的四周只有蓝屏闪烁着幽白的光照亮一方空间。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关掉电脑,起身离开。 “小阿姨,我在这呢。”出了书房,微笑着回应王真如。 见到秦汐蕊安然无恙,王真如大大松了一口气。急忙跑来:“小汐啊,你到哪去了?我快将房子翻遍了。” 王真如急得额头都冒汗了。 “对不起,小阿姨,我在书房看书,不知不觉忘了时间了。”诚实地回答,低头忏悔。 “你到雷先生的书房去了?”王真如满脸紧张,仿佛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 微微不解仍诚实点点头:“怎么了吗?” 秦汐蕊一脸无辜,不解和微讶。王真如不想让她有负担,扯出笑说道:“没事,没事,你没在房间里,我以为你一个人跑出去了。” 其实,王真如没有告诉秦汐蕊一件事。雷厉霆吩咐过,他的书房不准任何人进,包括她和秦汐蕊。不过,一直以来秦汐蕊仿佛已知道似的,从没踏进过书房半步。 “放心吧,小阿姨,我会乖乖的。”看到了网上那些新闻,她知道现在一定有狗仔想挖出雷厉霆金屋藏娇的神秘女人。 呆在家,是因为无处可去,也是保护他的一种方式。若是她的身份暴光,不知还会引发什么轩然大波。 小叔和大嫂,这在哪一个年代都是不伦之恋,会受到道德和舆论的遣责的。 惊魂稍定后,王真如这才注意到秦汐蕊红肿的双眼,像两颗泡过水的核桃,肿得不像话:“小汐,你怎么了?遇到什么难事了吗?”关切的心意洋溢在每一个词句间。 “呃……”经王真如这么一说,秦汐蕊才惊觉自己没有准备就冲了出来。扬起笑,一脸羞涩:“没有啦,我是刚刚看了一本很感人的网络小说,情不自禁,才忘了时间。” 在医院的时候秦汐蕊就爱看书,所以,她的说词,王真如相信了。无奈地摇摇头:“你啊,还是长不大。” 将头靠在王真如肩上,一手拽着她的胳膊,晃荡着:“长不大好多啊。”假意玩笑,发自真心。 回望童年,那处处充满爱和温馨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那时候她可以尽情赖在雷厉霆身边,享受他的呵护和疼爱。 虽然她只比他小两个月,却像是比他小了好几岁。她愿意装小,享受他的宠爱。父亲生意没有失败,她是被众人捧在掌心里的公主,她聪明,漂亮,小嘴甜,深受大人的喜爱。 时光是一把永不回头的箭,射出去了,就再也寻不回。 王真如还想说着些,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整个人一僵。“小汐,我去接个电话。”说完匆匆朝楼下跑去。 以前她接电话时从不避着秦汐蕊,因为她的善解人意帮了她很多。在她强烈的要求下,她卖了那条钻石手链,给丈夫筹到了一笔医药费。 第58章 唯一的爱而已 可是,久久等不到供体,透析的时间越来越频率,陆搏的身体也越来越差。医生说,没有再不换贤的话,际搏随意会有生命危险。 所幸上天眷顾,医院终于找到一颗和陆搏匹配的贤源。可是,庞大的手术费如山压下,她该怎么办? 过了好一会儿,王真如匆匆上楼对秦汐蕊说:“小汐,我把饭菜端到桌上了,你自己吃,我得到医院去一趟。可以吗?”泛着泪光的眼睛。 “你快去吧,别担心我,我又不是断手断脚。”推着王真如一起下楼,林熙蕾同样心急如焚,但她知道自己的任何决定都是给王真如添乱,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的。 华灯初上,一朵朵五彩霓虹璀璨照着那剪裁别致,十分梦幻的薰依草,幽幽香气袭人。雨仍下着,淅淅沥沥缠绵不尽。 坐在沙发上,蜷缩成虾米的形状,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美不胜收的景致。凄冷的孤寂袭向全身,一个人的房子竟比地狱还冷几分。 静静凝着桌上的古董电话,好想问问小姨父的病怎么样了?她更想亲自去看看他,可是,为了不让小阿姨担忧,她只要按捺不动。 任煎熬化成树滕缠上她的脖子,勒紧再勒紧。 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双结实的手抱起她,很费力想睁开眼睛。可是,一下午的沉重紧张,焦躁和惊恐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力气。 还有他身上传来的味道如此熟悉,宛如迷人的夜来香让她不由得沉沦其中不愿醒来。 雷厉霆一回到别墅就看到秦汐蕊整个蜷缩在沙发上,双手环抱自己,看起来那么小,那么脆弱,像受了伤的水晶娃娃需要人尽世间最温柔的方式去照顾她,呵护她。 霎时,心的一角柔软了,原本的怒气一点点消失。轻巧地抱起她,往楼上走去,途中她睫毛颤了颤似在飞舞的蝶,最终却因疲累而放弃腾飞。 她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方式,继续睡,且似乎很满意现在的状态,露出浅浅的笑。眉间的泪痣盛开成红梅,优雅绽放。 将她小心翼翼放在床上,要起身时,秦汐蕊却孩子气地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如同撒娇耍赖的孩子。 嘴角微微上扬,不愿吵醒她。躺在她身边,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原本毫无睡意的他,竟在听着她规律均匀的呼吸下,倦意袭来,坠入沉沉睡梦。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竟是魂牵梦萦熟悉的俊脸,他离自己那么近,近到温热的呼吸骚痒着她的皮肤。 朦胧晨光笼罩着俊逸不凡的雷厉霆,睡梦中的他少了白天的锐利与精明,长长的睫毛比女人还浓密漂亮。 精美的五官,无可挑剔的轮廓,松展开的眉宇多了几分孩子气。那卸下伪装,毫无防备的睡颜,令林熙蕾既想笑又想哭。 感觉腰上他的手紧紧箍着自己,那充满占有欲的举动仿佛怕他一松手,自己便会飞掉似的。一动不敢动,纵然浑身酸麻,难以言喻的幸福,取代了一切。 她好想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就这么望着望着,望成一尊化石。 可是,无情的光阴仍一寸一寸自指间溜走。她幸福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天慢慢亮了起来,一直阴雨不断的冬季竟出现了难得的暖阳。 淡淡一圈光明于窗帘后圆满,一颗心渐渐提了上来。她怕,怕雷厉霆醒来,不知他是否还会如此呵护自己。 太多的痛苦摧残,她的神经已经脆弱到经不起一丁点的重量就会断裂。俗话说,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雷厉霆没有醒,倒是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响。那震动的声音如雷轰鸣,地崩地裂,在吵醒雷厉霆的同时也惊断了林熙蕾的神经。 在他睁开眼的前一秒,她本能先闭上眼睛。 雷厉霆睁开眼睛时有一秒钟迷茫,微微皱了皱眉,在看到怀里静静躺着的陶瓷娃娃时,不自觉神色一柔。唇角上扬,连被吵醒的烦怒都一点点消失。 闭上眼睛感官异常清明,林熙蕾一颗心跳得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感觉到两道灼灼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变幻的温度,每一丝她都感觉得到。 突然,雷厉霆起了捉弄她的兴致。微颤的睫毛,不平的呼吸,还有被子底下悄悄挪动的手……她早就醒了,却装睡。很奇怪的是,第一感觉并不是生气,而是好笑。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很想看看她被拆穿谎言后的窘迫。 可是,桌上的手机震耳欲聋,令他顿失了捉弄她的心情。低咒一声,接起电话:“雷厉霆。”腾腾怒气明显由电话线烧到对方耳里。 “总裁,现在已经八点三十分了,您早上九点有一个重要的会议。”电话那头传来季小琴甜美却精练的声音。 “知道了。还有事吗?”皱起眉,很不耐烦。 “没有了。”恭敬等候雷厉霆先挂电话。 按下通话结束键,将名贵的手机随意往桌上一丢。他想起来,今天要开年终总报告会。接下来他就要去各国去视察,行程安排是一个月。 回头望了望身边依然“熟睡”的秦汐蕊,心头涌现奇异的不舍。看着那晶莹剔透,美丽无瑕的肌肤的脸庞,一个念头快速自脑海闪过。 整个人俯身下来,双手撑在她身侧,俊脸一寸寸靠近在距离只剩下一公分远的地方停下。早晨的声音融着夜的魅惑。 “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突然响起的声音狠狠吓了林熙蕾一大跳,装?他看出了吗?他知道她没有失忆?他是不是很生气? 各种可怕的想像一一划过脑海,整个人僵直住了。所有血液冻结成冰,偷来的幸福总是短暂的,再怎么小心,是谎言就有被拆穿的一天。 淡淡粉色自脸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惨白。睁开眼睛,里面一片清澈,却是静如古井水。 雷厉霆被那股强烈到极致的绝望悲伤感染,收起严厉和凶狠,柔声问:“怎么了?”第一次他这么轻易妥协,不问原因,不求后果,只希望能抹去她所有悲伤。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在那温柔黑眸的注视下,话哽在喉间,怎么也咽不下去。她好想告诉他,自己的苦衷和所发生的不得已的一切。 可是,那么理性,冷静,甚至有些无情的雷厉霆会相信她匪夷所思的故事吗?他能理解她的苦衷吗?愿意相信她吗? 晶莹的泪一颗又一颗止不住滚滚而落,雷厉霆眯起眼,有一丝无奈和心疼。他只不过是想吓吓她和她开个玩笑而已,并不是真的怪她。 忍不住伸出手,细细拂去那成串晶莹的珍珠,低下头轻轻吻去。咸涩的泪融化在舌尖,他像被盐酸泼过热辣辣地疼。 雷厉霆非但不生气,反而珍惜地吻着自己。林熙蕾一下子呆愣住了,这不是在做梦吧?难道,雷厉霆知道关于她的一切了?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在那甜腻的绵密而柔情的亲吻下,林熙蕾闭上眼睛,手环上他的脖子。如果这是最后的温存,就让她放纵一次吧。 生涩的舌怯怯一触,引发一场燎原大火。雷厉霆睁开眼,里面布满压抑的欲念。自从秦汐蕊失忆后,为了配合她,他强迫自己不去碰她。 即使同床共枕,也只止于亲吻。失忆后的她就像一张白纸,那么干净,仿佛可以映照出世间的阴暗。令人不忍亵渎,不忍在上面涂上颜色。 这样的秦汐蕊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小熙。她虽有些小小的任性,却率真可爱。总善良纯洁得仿若天使,常常为了不能自己养那些流浪的小动物而哭肿了眼睛。 时不时央求他带她去兽医院看看,每次到了那里,她的眼睛就闪着晶莹剔透的星星。那种发自于灵魂的开心,令他眷恋不已。 为了留驻那份美好,他常常带她去,一呆就是一整天,甚至耽误了学习而被责打。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更美好的事。一直以为她会是自己今生最美的新娘,万万没有想到…… 一想到那一幕,雷厉霆眼中的柔情淡去,取而代之的森冷的冰残。轻吻变成了掠夺,不再疼惜温存,而是狂霸掠夺。 她是属于他的,属于他的。 明显感受到雷厉霆改变,林熙蕾不敢睁眼,她怕看到他眼底的恨意。那是会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魔眼,她宁愿相信,相信他是喜欢自己的。 不管出于怎样的目的,他现在怀里抱着的人是她,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嘶”地一声,可爱的睡衣被狂野撕破,甩手丢出,于地毯上静静流泪,控诉主人的粗鲁………… 第59章 仿佛滚烫的岩浆 一觉醒来,身边已没了雷厉霆高大伟岸的身影,想起,刚刚那一场激狂爱恋,忍不住红霞漫脸飞扬。一颗心被什么东西充盈着满满的,甜甜的气泡飞旋。 枕边还留有属于他的味道,将脸埋入其中,深深地,贪婪地吸吮着,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洋溢着快乐。 犹记得迷迷糊糊间,雷厉霆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就是装睡的惩罚,我很喜欢。”那邪魅的声音,带点宠溺的语气,浓稠的甜自心底漫延开来。 原来,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伪装;原来,他只是在捉玩自己;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彻底将她当成另外一个人;原来,上苍如此眷顾她。 如果这是梦就请不要让她醒来,哪怕多一秒,再多一秒。可是,她太贪心了,得到了现世报。“咚咚……”门被敲响,她不想理,继续贪婪那温柔绻缱。 “小汐,你起床了吗?”门外传来王真如的声音,闷闷的,不像以前那般清脆有朝气,仿佛遇到了什么事。 心一紧,想起陆搏的事。急忙翻身而起:“我醒了。”声音一落,王真如便推门而入。在看到她雪白的肩膀时,会心一笑:“快把衣服穿上,今天虽然出太阳了,温度还是很低。” 经王真如这么一提,林熙蕾才想起自己现在身无寸缕,羞涩的红潮爬满全身,粉粉如三月桃花。整个人钻进被子里,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驼鸟的以为这样王真如不会知道她和雷厉霆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忘了那散落一地的衣物,都是证据。 王真如也不在意,知道秦汐蕊脸皮薄。想起雷厉霆临出门前对她说的话,她很为秦汐蕊高兴,她的付出,她的隐忍,她的委屈,她的伤心和痛苦……总算没有白费,已经开始慢慢在融化雷厉霆那颗坚硬如铁的心。 将房间收拾干净后,王真如坐在秦汐蕊床边。脸上带笑,语气柔和:“雷先生临出门前吩咐我不可以吵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闷在被子里的林熙蕾听到这话,脸上一阵阵热辣辣地烧。可以想见,她现在的脸有多红,但那是幸福的印记。 “小懒猪,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快起来吃点东西吧。万一饿坏了,我可不好跟雷先生交待。”微笑的脸上有几分促狭。 “你先出去,我洗个澡就来。”纵然王真如知道她的一切,包括她对雷厉霆的心意。可是,她现在满身吻痕,说什么她也不好意思让王真如看到。 “好,你快一点哦。”笑着将门拉上,能看到今天的这一幕,她打心眼里为秦汐蕊高兴。 站在大片蓝色落地窗前,阳光倾泻而下,大片大片的金黄投下明灿,美丽的薰衣草迎风飘扬,那一个个修剪精美的图案,就像雷厉霆对秦汐蕊的心思一样,细腻,温馨。 在微笑祝福的同时,心的一角微微悲凉:“小熙,如果你在天有灵也会高兴的,对吗?只是,你这样做值得吗?傻孩子,你在天堂还好吗?你是不是也在帮他走出阴霾?” 一片叶子于窗前飞舞盘旋,仿佛林熙蕾在回应她的话。 华灯璀璨,上升的温度使怕冷的月儿也偷偷探出了头,洒下盈盈迷光,梦幻的薰衣草更加迷幻。 坐在落地窗前,厚厚的钢化玻璃挡去寒风,外面的美景一览无疑,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眼睛有无数星星闪烁,这一刻的美好不单单是景物上,更是心灵上的。 这几天雷厉霆对她非常好,好到她常常以为回到了以前,那段无忧无虑的青葱少年时光。然而,她必须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现在的身份。 所幸,她一点都不希望回忆起在雷家的一切,洗去记忆,洗掉烟尘,让她做一个全新的女人。一个只单纯爱着雷厉霆的小女人。 洗完澡,雷厉霆只用一条宽大的浴巾围着腰,赤裸着上半身,晶莹水滴凝成迷人珍珠。发丝零乱散着,悬挂着水珠,刚硬的轮廓看起来狂妄不羁,唇角自然上扬的弧度里盛着一丝柔情。 随性,潇洒,危险又散发着致使吸引力。 看到落地窗前那抹纤小的身影,雷厉霆脚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步步靠近,直到将她揽进怀里。头发的水珠落入雪白玉颈,林熙蕾忍不住抗议:“好冰啊。” “冰吗?我看看。”说着,嘴靠近,竟迳自吸吮了起来。酥麻躁热的感觉全身流窜,强忍着到嘴边的呻吟:“霆,不要这样,我还没洗澡呢。”闭上眼睛,享受他的疼爱。 “不用洗了,你已经好香。”秦汐蕊酷爱穿休闲又舒服的居家服,明明看起来臃肿,没有曲线感,他就是总忍不住被吸引。 像头捕到了猎物的狼,贪婪地将她拆吞入腹。 ………… 在俩人同时抵达山巅的瞬间,雷厉霆终于说出闷了几天的话:“小汐,跟我一起出差吧。”这几天的相处,他发现自己不想离开她。 一直犹豫着,挣扎着,带她出去无疑向外人证实谣言,更重要的是伤了贺依依的面子。解除婚约一事,她始终不同意,也一直在挽回。 可是,贺依依又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不该找上他母亲。她以为他会迫于母亲的压力而娶她吗?不,他,雷厉霆从来不是别人可以掌控的玩具。 考虑到贺依依是个倔强又骄傲的女孩子,他不想让事情变得更僵。他更愿意自己背负声誉上的污点,倘若,她执迷不悟,他也不会再念及旧情。 他和贺依依之间绝无可能了,仅有的一点情分在她杀了他的孩子时,就荡然无存。 迷迷糊糊之间,脑子一下子清醒。迟疑又小心翼翼地问:“霆,你让我跟你一起出差吗?”小心翼翼的怯柔,好怕大声一点点,就会碎成一室粉色的泡泡。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心跳差点停止。 幸福来得如此快,每天如置云端,让她有种不真之感,更怕有一天摔下去会粉骨碎身。 “你不愿意吗?”慵懒的声音,少了以前的犀利,讽刺变得无比悦耳,宛如天簌。话虽这么问,却是决定性的语言,不容她反对。 像是怕慢一秒雷厉霆便会改变主意一样,林熙蕾忙不跌地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天知道,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 相较于林熙蕾的激动,雷厉霆平静极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空寂的内心被一种无法形容的东西充盈着,柔软得好舒服。 手臂一收,将怀中的可人儿更靠近自己一点。直到俩人的体温相融,他才在秦汐蕊额头印下一吻:“傻瓜,睡吧。” “……”林熙蕾不敢出声,不敢移动,更不敢落泪。她好怕一丝丝改变,这一刻美得无法形容的海市蜃楼便会消失。 月华倾落一室迷离,静静偎在雷厉霆怀中,听着他规律富有节奏的心跳,一夜无眠。幸福的失眠,到早上依然神采奕奕。 “你就这么看了我一夜?”微皱眉头,一丝促狭的笑意自眼底流淌。 林熙蕾像犯了错被抓住的孩子,红着脸,低下头,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认真观察了失忆后的秦汐蕊后,雷厉霆发现她是一个十分单纯天真的女孩子,心事全写在脸上,不懂隐藏情绪。 是自己错怪了她?还是失忆让她变得没有心机,这么纯粹,如同水晶透明,没有杂质。 这样的秦汐蕊像一汪清凉的湖水,缓缓浸入他血液,洗去尘埃与污浊,留下纯净的美好。这么些年,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现在他只想放纵一回。 他没必要将林熙蕾的错,转嫁到所有女人身上。惩罚了别人,也惩罚了自己。明天,他要撤回派出去的人。 如果这是她要的结果,好,他成全她。放了她自由,也放了自己。 整整十年了,他折磨了自己十年,为一个不爱自己,贪慕虚荣的女人。 唇边缓缓扬起自嘲的笑,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他,居然一直在钻牛角尖,不肯原谅别人,就是禁锢自己。 爱情里的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何必太执着。爱本没有对与错,只有爱或不爱。 深邃的黑眸一寸寸璀璨,里面有无数星星熠熠生辉。突然,捧起秦汐蕊的脸,沉声命令道:“不许离开我!”霸道的命令,不给她回答的机会,以吻封缄。 融化在雷厉霆霸道的命令里,林熙蕾在心底大声回应:“霆哥哥,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前世不会,今生不会。生生世世都要缠着你,哪怕你烦了厌了,我也会跟着你。霆哥哥,我好爱好爱你,你可知道?” 第60章 陷入进退两难 太阳的笑脸在窗帘后明灿,为这一对苦尽甘来的多情人献上诚挚的祝福。 窗明几净的餐厅内,雷厉霆一身正式的灰色西装显得十分严谨,里面配一件略显优雅的烟灰色衬衫加一条粉紫色领带。严肃庄重里透着一份优雅与俏皮,与雷厉霆整个人的感觉十分协调。 面前坐着依然一件水蓝色家居服的秦汐蕊,圆形的小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早点,有中式的粥,也有西式的面包和火腿。 餐点不算丰富精致,但透着一股家的味道,分外诱人。雷厉霆还是习惯用西餐,只是,她让秦汐蕊吃中餐。因为她的身体仍很虚弱,常常承受不住他的狂猛而昏厥,好几次他都很心疼,却控制不了那股惑人心魂的迷香,一次次沉沦,事后又懊恼不已。 他决定让凌萧亦那个终日无所事事的闲人去帮秦汐蕊研制补药,尽快恢复身体。私心里,他希望他们失去的孩子能尽早回来。 当然,这些话他只和秦汐蕊说了一半,那就是让她好好调养,以便满足他的“大胃口”。 见雷厉霆端起咖啡就喝,林熙蕾皱着眉头,伸手拦下:“咖啡伤胃,少喝一点。还是吃点东西再喝比较好。” 纤白的柔荑与深褐色的咖啡形成鲜明的对比,黑眸荡起几许邪笑,低下头在白皙的手背轻啄一口,吓得林熙蕾赶忙收回。 “你好坏。”嗔怪的声音软如绵,柔柔拂过雷厉霆心湖,荡起涟漪一圈又一圈。 “你真甜。”他喜欢看秦汐蕊娇羞不已,红霞铺脸的样子。可爱中透着一丝丝自然的纯真与妩媚,总能撩动他心深处那根弦。 熠熠星眸一暗,他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那是他对他“大嫂”说的。那时的他强迫她,羞辱她,污蔑她,甚至怀疑折磨她。 虽然一遍遍告诉自己,那时他说那些话,只是因为怀疑自己是秦佐治派到雷家的奸细。可是,在这甜蜜温馨的一刻,突然忆起,仍是一块水渍。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收起玩笑的样子,真挚关心。 秦汐蕊快忙摇摇头:“没事。”话虽这么说,声音里却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姣白的脸庞褪去了潮红,透明如同水晶。 雷厉霆大手一抄,秦汐蕊尖叫一声,整个人落入他的怀里。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被雷厉霆圈铟在怀中,大手占有的搂着她的腰,修长手指抬起她精巧细致的下巴,黑眸闪着势在必得的精光,如豹攫住猎物。 “告诉我,发生事了?”他希望她对自己是全然无防备的,那么,他会回于同等的感情。否则…… 直视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林熙蕾又看到了那丝不信任。虽然很短暂,雷厉霆也掩饰得很。但她依然发现了。 她该怎么说,才能不破坏好不容易梦到的幸福。雷厉霆对自己的好是有巨毒的糖浆,甜入心肺,腾云驾雾,同时也可以让她七孔流血而亡。 “霆,我想求你一件事。”小心翼翼地看着雷厉霆,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然而,她最终是太天真,看不出在那平静表情后,是否有一丝凉意划过心头? “说吧。”声音很平静。 咬咬牙,也许,这会儿说出会破坏好不容易求得的幸福,但她不能这么自私,只为自己,而忽略一些。 “你能不能借我五十万。”闭眼说出,所以,她没有看到雷厉霆脸上一闪而过的冷意。那仿佛可以冻结世间万物的寒凉,那么深,那么重。 搂着纤腰的手松开,但没有推开她。他愿意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你缺钱花吗?”不动声色地问,是否她已经恢复记忆? “不是的,我在这里有得吃,有得穿,什么都不缺。”始终低头不敢看雷厉霆的表情,但她依稀可以感觉到,他并不生气。 “给我一个理由。”他不想猜,如果她让发现她假装失忆欺骗他,连他都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 抬起头,勇敢直视那深不可测的黑眸,眸中溢出哀求:“真嫂的老公患了很严重的尿毒症,已经拖了很多年了,如果再不换肾会有生命危险。霆,你可不可以帮帮她?”与其求助于别人,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思前想后,林熙蕾还是决定跟雷厉霆开口。 他们的感情太脆弱,薄如蝉翼,经不起任何一点点风吹雨打。她不敢试探,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幸福而眼睁睁看着小姨父病重而不救。 听到秦汐蕊的答案时,雷厉霆紧绷的线条稍稍松懈几分:“你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吗?”事情的真假他自然会去调查清楚。 “小阿姨不会骗人的。”一时口快,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在听到那个奇异的称呼时,雷厉霆眯了眯眼:“谁是小阿姨?” 心中暗自叫苦,但她不能说出真相。故意语调轻快回答:“小阿姨就是真嫂啊,我觉得叫小阿姨更加亲切一点。” 鹰眸紧紧笼罩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探出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这个称呼怎么这么耳熟?他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越是沉默越是紧张,于是,林熙蕾苦着脸哀求:“霆,你就帮帮小阿姨吧。她现在急得每天吃不下,睡不着。就当看在我的份上,好不好?求求你。”半是撒娇半是哀求,不知不觉融入以前林熙蕾对雷厉霆态度。 以前只要她一用这种方式求他,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毫不犹豫帮她摘下来。不是故意,自然而然的语气,因为她一直是林熙蕾,从没有真正成为秦汐蕊过。 心头一颤,浅阳悄悄漫过她的脸,光晕变换中,红痣如血,他竟仿佛看到了林熙蕾。 雷厉霆的样子令林熙蕾很不安,他会不会拒绝?如果他拒绝了,她又能找谁帮忙?天啊,她是不是在太冲动了? 惴惴不安的绞着手指,下唇快被她咬出血来了。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煎熬,幸好她终于盼到梦中的答案。 宛如天簌的几个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可以帮忙。”欣喜的林熙蕾自动忽略了那些后缀语。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富丽堂皇又不流于俗气,一整面墙的书和一柜子的酒,对面而立。反差很大的两样东西却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不仅没有突兀,反而,显现出主人的不凡品味与贵族气息。 雷厉霆低头处理公事,文件一页页翻过,快速签名或丢到一旁。窗外浸进几许光明,柔柔照在俊美不凡的侧脸上,认真的样子分外动人。 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事后,雷厉霆头靠在大班椅上,揉了揉眉心。按下通话键:“季秘书,给我冲杯咖啡进来。”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进来。”微阖着眼,英眉没有舒展,依稀有几分疲惫。年关将近,事情纷烦,每天开不完的会和许多商场应酬。 饶是已经习惯了忙碌生活的雷厉霆也觉疲累,若只是简单的公事,他游刃有余。公事,私事,掺杂在一起难免更加烦累。 “总裁,你要的咖啡。”季小琴将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桌上,垂下手,恭敬地说。 “行程安排得如何了?” 季小琴精神一振:“酒店和机票都已经订好了,各国分公司的负责人也都知道总裁的行程,界时将到机场接机。第一站先到香港,既而是新加坡,美国,法国……” 闭眼听着季小琴的汇报,雷厉霆始终不言不动,仿若睡着。然,跟在他身边多时的季小琴却明白,这是他在考虑和评估的表现。 私心里她十分期待这次的全球视察,因为,她可以跟着去。就算不能对他表现出自己的心意,起码,收集一些珍贵记忆,凝成以后的美好。 然而,最近全城闹得沸沸扬扬,雷厉霆和要贺依依解除婚约。少女情怀总是诗,从她第一眼见到雷厉霆起就深深被他散发出的气度所吸引。 工作后,她了解的雷厉霆绝不是外面传闻的样子。花花公子,执绔子弟,情场杀手,大众情人……这些都只是八卦娱乐炒作的噱头罢了。 真正的雷厉霆绝对是个有魄力,做事果敢决断,眼光独到,遇事沉稳内敛的优秀男人。有时候她看到八卦杂志上写的事情,总会怀疑那是她所认识的雷厉霆吗? 不过,人总是有两面性的。也许,这是他排解压力和寂寞的方式。 身为雷厉霆的私人秘书已经两年了,她从一个刚刚踏出象牙塔的社会新新人,成为现在精明干练,处事有条不紊的总裁秘书。 这其中的成长与雷厉霆的严厉分不开,对雷厉霆她打心眼里敬佩。当然,那朵盛开的纯洁的心花也更加娇艳。 当然,对雷厉霆的感情她只能深埋于心底。一旦说破,将是她的世界末日。唯有安分守己,才能多一分钟看他的希望。 这种行为很卑微,但她无怨无悔。纵使为此付出青春的代价,对她也是一生最珍藏的回忆。 微阖的黑眸睁开,幽静深邃,如一汪清澈的湖水,波澜不惊。然,这只是表面现象,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变化。 “多订一张机票。”声音不大,却惊得季小琴险些失态。赶忙扶了扶镜框,以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以平稳的声音问:“这次还有别的高管跟我们同行吗?” 照以往的经验,雷厉霆不喜欢大排场,常常拒绝公司高管为他安排的各种宴会或活动。出去视察工作时,他亦不喜欢左右簇拥的画面。 第61章 温柔气息在耳际 所以,在听到多去一个人的时候,季小琴快速在脑海是过滤可疑人选。却想不到会是谁让雷厉霆破了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淡淡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沉冷,这是他不耐烦的表现。季小琴心一颤,知道自己多嘴了。 不过,有一点是她分内的工作。“我马上打电话让酒店多安排一间房。” “不必了。”背后传来的声音一开始并无特别,然,仔细一想,季小琴整个化作石像。原子弹爆炸的威力也不过如此。 “是,总裁。”压下满腹惊愕与疑惑,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雷厉霆这次要带的人绝不寻常。但她实实在在没有追问上司的权利,问得多了,到时暴露自己的心思,岂非,得不偿失。 更重要的一点是,雷厉霆绝不是因为她而改变任何事。所以,不如不问。藏于厚重眼镜框的美目,波光潋滟。 盯着那扇关上门,雷厉霆觉得心中的压抑减轻了不少。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渴望带着秦汐蕊一起去的。哪怕这会承担许多风险,更会惹来诸多不利的言论。 事情的发展他可能控制不了,但心的一个角却充盈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掏出尊贵不凡的手机按下患熟悉的号码,电话没响两声,那头传来恭敬的声音:“雷先生。” “马上撤回所有人,从今天开始不必再调查关于林熙蕾的任何事。”冷淡的音调,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是她要的结果吧,他成全她。 从此天涯承陌路,不再相见。 “雷先生,我已经调查到一些线索,正等核实后向您汇报。”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仿佛未料到雷厉霆会做出这个决定,怔忡半晌。顿时不知说还是不说,最后还是决定如实报告。 毕竟这么多的人海茫茫,找寻林熙蕾已经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任务。是,雷厉霆可以随意叫停,因为他才是雇主。 沉默,凝重如山的沉默,每一次呼吸都无比困难。雷厉霆百感交集,一秒,已有数万个念头转过。最后,停在放弃上面。 凝久的沉默后,雷厉霆沉稳威严的声音再响起:“不必再查了,马上撤回。还有,调查一下王真如的背景。” “是,雷先生。” “咔嚓”一声挂断电话,旋转大班椅,面向窗外,蓝色的窗帘几乎和天空融成一色。多日的阴雨绵绵,这样的阳光分外明媚,原本飞扬的心情染上一层灰,不再轻盈如云,软如绵。 找了那么多年,她就像人间蒸发,就算派出全世界最有名的情报员也无任何一点消失。现在他要放弃了,却有了她的消息。 眉头紧锁,若说这世上有什么人或事可以让他心烦意乱,莫过于林熙蕾。十年间,他所做的一切的一切多多少少都与她有关。 也许,表面上毫无关联,然而,抽丝剥解后,仍与她脱不了干系。他活在那段感情里太久太久,久到已经成为一种习惯,烙在心中的疼痛。 他是不愿意相信林熙蕾会背叛他,还是舍不得那美好绚丽的青春时光?细想,并没有答案。而今,他终于决定放弃,放弃关于她的点点滴滴,自此后,不再活在自虐里。 她却有了消息?! 这对他是不是一种讽刺?本能地,拒绝听到。不知为何心中涌现一股陌生的惧意,与情绪无关,与感情有关。 一整个下午,工作效率极低。但他必须处理完,因为出差的所有事宜都安排好了,他必须如期成行。 “叩叩叩……” “进来。”清冽的声音含着几分不耐和恼怒,头也不抬。 高跟鞋的声音被地毯吸走,埋首公事中的雷厉霆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排斥地皱了皱眉,脸部线条更刚毅几分。 “不欢迎吗?”一身时尚贵妇装的戚华凤依然优雅高贵,宛如民国时期当家人。雍容华贵,气度不凡,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即便是和自己的儿子说话,口气依然像在教训下人。 “你怎么来了?”如她所愿抬起头,手中转动着钢笔,没有起来的打算。 对于雷厉霆的态度,戚华凤似乎早就习惯。只是,凤眼仍闪过一丝不悦:“你不回家,我只好来找你了。” “有事吗?母亲大人。”上扬的唇绽开浅笑,眼里却一片冰冷。对于这个年轻貌美如同他姐姐一样的女人,雷厉霆极力隐忍。 戚华凤在沙发上优雅坐下,双叠的修长美腿,又细又长,保养得宜,几乎可以去当腿模了。“这就是你跟母亲说话的态度吗?” 雷厉霆摊了摊手,不置可否。 暗暗调整气息,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严厉,几许慈母的关切融入其中:“厉霆,自从我回国后,我们都没在一起吃过一顿饭。” 黑眸沉了沉,暗自冷笑。自己的母亲,他还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吗?跟他打亲情牌,很抱歉,他没有兴趣。 “家里厨师做的菜不合你胃口?我马上让人换一批。”说完,不给戚华凤开口的机会,按下电话:“季秘书,通知家政公司,为碧庄挑选一批更好的厨师。” 戚华凤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仍极力维持。她今天不是来找雷厉霆吵架的,而是跟他谈事情。“厉霆,妈咪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厨师不必换了,反正,妈咪老了,胃口也不好了,就希望在家颐养天年,享享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 一早就知道戚华凤的来意,不想将事情弄得太难堪,没想到她竟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不,她是故意的。 以为有她出现,他就会妥协吗?如果她这么认为的话,那么,她这个母亲就是天底下最失败的母亲! 往后靠去,顺着戚华凤的话说:“是该另外给大哥找一个大嫂了。”随即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叠资料:“这里是宣城适婚年龄女孩的资料,有大家闺秀,也有小家碧玉;有名门佳媛,也有普通市民。母亲仔细挑挑。” 雷厉霆公然挑衅,冷嘲热讽的行为,戚华凤满肚子火。迷人的丹凤眼内冒出零星火花,但她不是省油盏的灯。如果就这样被激怒,她还配当雷夫人吗? 不怒反笑,主动站起来接过雷厉霆手上厚厚一大叠资料,认真一页翻过,上面记录得很详细。出身背景,学历才艺,爱好特征,还有交友情况…… 看了好一会儿后,戚华凤合上方便夹。“我跟旭风谈过,他还挺喜欢秦家那丫头的。你大哥好不容易有个中意的人,改天我亲自去趟秦家。” 黑眸眯起,射出寒箭无数。很好,她在将他的军吗? “不用了,秦汐蕊不配当雷家的大少奶奶。”平静的声音,没有戚华凤想像中的激烈情感。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并且不容任何人反对。 凤眼一翻,斜斜看过去:“是旭风要的妻子,我们说了不算。”将一切推到雷旭风身上。 出乎戚华凤意料的是,雷厉雷点点头:“是该由大哥作主。” 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憋闷得很。不过,她戚华凤可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这一点点小事她如果摆不平,如何成为雷夫人! “好了,好了,秦家的事就交给我吧。年关将近,你又忙,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就由我来出面吧。”话峰一转,回到正题上:“厉霆啊,你这次要出差,正好依依也放假,你就带她一起去玩玩吧。依依聪明又漂亮,生意上的事呢,她也了解一点,很多宴会需要一个女舞伴,依依绝对会给你加分不少。” 雷厉霆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拿起桌上的咖啡轻抿着。早就知道戚华凤今天的来意必是为了贺依依,可惜,她白当了雷夫人这么多年。 他决定的事,一向不会改变,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不同意义而屈就自己。果然,他的母亲一点都不了解他。 优雅地抿着咖啡,沉默的气息弥漫于空中,令戚华凤有些不安。随着年龄一天天增长,雷厉霆的个性越来越阴沉。 她快要琢磨不透了! “既然你不反对,我这就给依依打电话让她准备准备。”他沉默,是吧?很好,那就是默认了。 雷厉霆不急不徐,对上戚华凤的黑眸里闪着锐利的光:“母亲大人要跟依依出去玩,我自己不会反对。我这就叫季秘书去订机票。” 听到这话,戚华凤从沙发上站起来,撕掉面具,不再伪装。既然儿不孝,她便不用扮演慈母的角色:“厉霆,你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吗?贺家这门亲事是你自己决定的,依依也没犯什么错,你现在这样,我如何跟她父母解释?” “我会自己去说的。”一句话堵死了戚华凤的千言万语,苦口婆心。 怒气升腾,戚华凤顾不得优雅和高贵,快步走到雷厉霆面前:“你真的决心要跟依依解除婚约?” “是。”毫不迟疑,给予她想要的答案。 “就为了秦汐蕊那个贱人?”怒火烧红了美目,精心描绘的妆容因扭曲而呈现出几分滑稽。 “是或不是,都不你可以管的事。”雷厉霆毫无表情的俊脸上,透着冷寒的气息。站在对面的戚华凤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惧意点点自胸间漾开。 她知道和雷厉霆僵持下去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可是,她不能放任雷厉霆这样下去。她辛辛苦苦培养了他,他就这么毁掉自己。 “你是怎么跟母亲说话的?”肃了肃脸,精致的妆容掩不住那份为人母亲的威严。 第62章 留下爱的痕迹 讥笑自唇边荡开,一圈又一圈。黑眸深深凝视着美丽的戚华凤,幽静乌瞳,深如宇宙。寒意森然,冷人骨髓。 就这么被他看着戚华凤心一惊,但,此时不能示弱。细数宣城就数贺家与雷家最般配,再说了,贺依依人长得好,家世好,学识高,对她更是毕恭毕敬,敬重有加。若雷氏和贺氏一旦结盟,那将是商场上的传奇。 “你马上离开秦汐蕊,和依依的婚礼如期举动。”迳自下决定,颇有几分雷夫人的架势和霸气。如果她的对象是别人可能会被震慑住。 可惜的是,她找错对象了。 “雷夫人,你是在命令我吗?”闲闲的语气,不紧张也不恼怒,与戚华凤的气急败坏形成鲜明的反差。 当雷厉霆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时,就是在告诉她,请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前或许她会因某些原因而收敛,但这次的事非同小可。 他要任何女人都可以,她相信依依在婚后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对象偏偏是秦汐蕊那个贱人。 不要小看了舆论,那些蚂蚁可以吃掉一头大象。也是她一时走了眼,没想到对女人无心的雷厉霆这次竟这么坚持。 “这不是我的命令,而是雷家人的命令。”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可以不听她的话,可以不顾她的感受,却无法不顾及雷家的名誉。 “雷家人?你说的雷赞,还是雷旭风?”眯起眼,森森寒气扑面而来。戚华凤不由得后退几步,几许狼狈闪过眼帘。 但很多镇定了下来:“不管怎样你都不能和贺依依解除婚约。”说完,不给雷厉霆机会,抓起沙发上的包包,匆匆离开。 望着戚华凤狼狈而逃的背影,雷厉霆唇边漾开丝丝笑意,可那笑容慢慢枯萎,凋残,化成苦汁浸入心扉,涩得发苦。 拿雷家的身份和责任来压他,没有用的,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雷家人。自始至终,他只是戚华凤手上的一枚筹码,攀附权贵的棋子。 如果她知错了,他可以看在养育之恩的情分上,让她不愁吃穿,安享一生,荣华富贵。可是,她太贪心了,居然想操控他的一生。 贪得无厌的女人,最终的结果就是失去一切。看来,这位雷夫人还不是很明白。 被戚华凤这么一搅和,雷厉霆顿时失去所有工作的心情。披上驼色毛呢长外套,匆匆出了办公室。跑车一路奔驰,回到这幢小巧却精致雅研的别墅。 突然有种迫不及待,归心似箭的感觉。微微皱眉,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习惯了疲累的时候回到这里?抛开各种纷烦下了车。 王真如见到雷厉霆,吓了一大跳。因为他没在这个时间点出现过,收起脸上的惊讶,恭敬垂手而立:“雷先生。” 顿住匆忙的脚步,眯起眼,这个长相平平而因过份操劳比一般人更苍老更憔悴的中年妇女,竟给他一种熟悉感。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 搜索脑海没有一点点关于她的印象,再说,他的生活中除开佣人,怎么会与王真如这样的人接触呢?暗自摇摇头,他今天是受了戚华凤的影响了。 “你丈夫的病怎么样了?”站在薰衣草盛开的园子里,午后的阳光柔柔照下,一片梦幻的紫。深浅不一,层次分明。 就这么望着,他坚硬的心亦变柔软几分。 雷厉霆突然这么问,王真如脸上闪过一丝不安。随即镇定了下来,应该是小汐跟他说的吧。可是,她一点都不想让雷厉霆知道她的状况。 “好多了,谢谢雷先生的关心。小姐在里面看电视呢,如果看到先生特意回来陪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岔开话题,不想深谈。 这些年的商场风云,雷厉霆什么人没见过。他自然看出了王真如有意回避的态度,只不过,他不明白。她似乎一点都不想得到他的帮助。 若说,自尊心强。人在走投无路之时,尤其在性命攸关的重要时刻,哪还顾得什么自尊。她的拒绝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她与丈夫并不相爱,她不想救活他。还有一种,就是她有不让他知道的秘密。 忙碌的生活中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关注的他,竟然会对一个女佣产生好奇。这样的行为一点不像他,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像。 大步迈上台阶,不去理会心中的异样。他对王真如有一丝好像,唯一的可能就是爱屋及乌。因为秦汐蕊很王真如的陪伴。 望着那高大健美的身影,王真如亦陷入了沉思。她知道如果告诉雷厉霆,恳求他,他也许会帮忙,看在秦汐蕊的面子上。 可是,那样会加大暴露秘密的可能性。她不能冒这个险,她答应过小熙,永远不说。这是她们之间永恒的秘密。 现在小熙已经走了,她更不能不信守承诺。而且,雷厉霆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愿意真心去接受一个女孩。小汐与小熙又如此之像,这冥冥中的安排,她不想,也不能破坏。 她相信小熙一直在看着雷厉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为此,她傻得牺牲所有。 小熙用血泪营造的一切,她又怎么能去破坏。小熙身上背负的种种指责,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让最爱的男人幸福。 她是唯一的知情人,她有义务去帮忙小熙达成她无法还成的梦。尽管她现在自身难保,但起码她得守住这个秘密。 唯有雷厉霆拥有真正的幸福,小熙的牺牲才有价值。 雷厉霆一进入屋里,就看到蜷缩在沙发上小小的身影。不知在看什么,小脸哭得通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好不凄惨。 习惯性地皱起眉,脚下不自觉加快。沉浸于故事情节中的秦汐蕊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这幢别墅安静得就像世外桃源。 在看到电视上播的内容时,雷厉霆眉头锁得更深几分。大概演了什么他没看,瞄几眼也知道个大概。现在正是男主角身患绝症,用尽方法赶女主走。 这么老套的韩剧剧情,这个小丫头居然看得这么入迷。一边哭,一边抽纸巾。此情此景,雷厉霆也不知该斥责她,还是将她拥入怀中。 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景,以前的女人都千方百计想在他面前表现出优雅得体的一面,或妩媚,或性感,即使天真可爱,也不用这么幼稚。 更奇怪的是他,在最初的惊讶后,涌现心头的不是愤怒,不是厌恶,而是丝丝心疼。更想封杀那该死的电视剧。 “霆,你怎么回来了?”一盒纸巾被抽完,林熙蕾回头,却看到应该正在上班的雷厉霆竟站在她身边。眉头深锁,仿佛有什么重大的事烦扰着她。 哭得沙哑的声音,浓重的鼻音,红肿的眼睛里溢着水,浓烈的悲伤流淌其中。这个样子的秦汐蕊是雷厉霆陌生的,那种真情流露,绝无伪装可以做得到。 顺势滑坐入沙发上,长臂一伸,将她揽在怀里:“看个电视,居然哭成这样?”听似指责,里面却含着一丝他没注意的宠溺。 “人家感动嘛。”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入他胸膛,同时也不客气地将鼻涕擦在价值不匪的外套上。 雷厉霆俊脸抽搐了一下,却没有阻止的举动。这是幕好熟悉,那遥远得像前世的记忆里,曾经也有一个女孩喜欢看偶像悲情剧,每次都哭得唏里哗啦,还喜欢将他的白衬衫当成手绢。 一手搂紧秦汐蕊的腰,让俩人之间的缝隙缩短一些。用手指勾起她精巧的下巴,黛色柳眉,细长如烟,眸内水泽莹润,被水洗过的明眸,更加楚楚动人。 秀挺的鼻子下嫣红的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黑眸深深,不自觉缩了缩。“这种老掉牙的片子有什么可看的。” 说着就要转台,林熙蕾惊呼一声:“不要转,让我看完嘛。” “有什么可看的,最后还不是男主角病情治愈,俩人幸福在一起了。”语气有几分过来人的不屑。 仰起头,林熙蕾无比认真地问:“假如有一天你知道有个女孩为了不拖累你而选择,你会恨她吗?”轻渺的声音,仿佛被雾笼罩的脸看不出表情。 凝着这样的秦汐蕊,原本到嘴边不屑的话竟怎么也吐不出来。因为那份浓稠的悲伤,黏住了时光,黏住了视线,令人无法不震撼。 整个人缩下,趴在雷霆厉胸口以掩饰眼中的期待和不安,她不敢看他,害怕泄露了自己狂跳的心律。电视里传来剧情对白,看得入迷的林熙蕾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屏气凝神,静候他的回答。 奇异的沉默于空中拧成结,重重落在心头。随口一问却暗藏着深切的期盼,她无比渴望得知答案,却不能表现出来。 大掌顺了顺她的发:“这些天你在家闷坏了,我带你出去吃饭。”温柔的声音仿佛宠她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林熙蕾惊喜交集,他愿意带自己出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那么一点点爱自己?现在外面风声鹤唳,随处不在的狗仔正追踪着他的任何消息。 在这非常时刻,他居然提出带自己出去?泪,不自觉湿了眼眶,笔墨无法形容的狂喜于胸臆间窜动。 “怎么了?”她如猫一样趴在自己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冲上脑波。抛开纷纷扰扰,此时此刻的她,让他产生了想永远的念头。 心中汹涌澎湃,林熙蕾不敢抬头,埋得更深一些:“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万能的神啊,请原谅她的贪婪。她真的好想好想知道,这是问题对她而言太重要。 第63章 是不是禽兽你知道 剑眉微蹙,漆黑如墨的眼却飘出几许温润笑意,揉乱一头秀发:“小女孩的问题。好了,赶快去换件衣服吧。”柔声催促着。 这么幼稚而可笑的问题,由她口中却出现了不一样的悲伤。浓烈得仿佛她就是那个为爱牺牲的小傻女孩,有那么一瞬间,心隐隐泛疼。 甚至认真思考过,他没有告诉她,是因为他会恨那个女孩。女孩根本不懂什么是爱,真正的爱不是付出,而是承担。 一起承担,不管快乐或痛苦。若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么这样的爱早晚会被生活的风尘磨光。爱一个人不是让他傻傻的在痛苦中无知过一生,爱是分担和共度。 倘若他是那个男主角,他绝不会用那种愚蠢的方式对待自己心爱的女孩。就算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他也要和她一起快乐度过。 迟疑了一下林熙蕾还是乖乖起来,到房间换衣服。难得雷厉霆愿意带她出去,她盼了这么久,装得这么辛苦,好不容易有了进步,她怎么舍得放过? 打开衣厨,琳琅满目的衣服挂了满满一柜子,看得她眼花缭乱,手指一件件扫过,停顿,迟疑,徘徊…… 久久不见秦汐蕊出来,雷厉霆等得不耐烦,索性进去看看。却见她一脸迷茫困扰,愣愣站在衣柜前,紧蹙着眉,不知所措。 女人在美丽的服装前总是兴致勃勃,恨不得每一件都穿上。秦汐蕊却拧眉苦恼,仿佛面对的不是衣服,而是一道无比复杂的数学题。 唇畔溢出浅笑,缓步走向她,晶莹的笑意燃亮了黑眸,一抹促狭跳跃其中:“不喜欢这些衣服吗?我明天让人全换了。” 秦汐蕊转身美丽的俏脸布满惊恐,急忙摆手:“不,不,我不是不喜欢,真的我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深怕雷厉霆不信似的,语速又快又急。 看也不看,随便拿了一件:“我现在就去换上。” 凝着她消失在洗手间门内的纤弱背影,雷厉霆眼中的笑意更深。他很期待看到她出来的样子。 极有耐心地倚门而立,脑中幻想着她出来的样子,唇畔的笑始终没有消失。时钟滴答,一秒两秒,充满期待的等待心雀跃像长了翅膀。 半晌后,洗手间的门始终紧闭,一抹担忧跃上眉梢,伸手叩响门,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的寂静。看好戏的心情转成了焦虑,没了气定神闲,变得冲动急躁。 深怕她在里面出了意外:“小汐,你好了没?小汐,再不出来,我要撞门了?”语速一遍比一遍急迫,一次比一次焦躁。 “小汐……小汐……”就在雷厉霆欲破门闯入时,紧闭多时的门悄然开了一条缝。秦汐蕊满脸通红,明眸蒙上一层水雾,红艳的鼻头如可爱的草莓。 只开一道缝,贝齿在下唇咬出一排深印。小鹿斑比的可怜模样令雷厉霆在松一口气之余,生出浓浓不舍:“怎么了?”声音无比柔软,仿佛怕稍重些便惊吓到脆弱的她。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低下头,让雷厉霆看着她乌黑的发丝。 怔忡了一下,担忧消退后,亦放弃了捉弄她的心情。雷厉霆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根本舍不得看到秦汐蕊受一丁点儿的委屈,有一点点难受。 他的心跟着一起被拧紧,疼痛难当。 快步走开,秦汐蕊眸中漾起感激的水光。天知道她刚才匆忙之间竟拿了一件情趣内衣,那薄如蝉翼,撩人的设计,一想到她就脸红。 纵然已非不谙情世的少女,她还是做不到穿着这样的衣服出去。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毛病,换下的衣服,随手乱扔,她身上穿的家居服全都浸了水。 如此尴尬难堪,她如何出去见雷厉霆? 就在她犹豫不决,不知雷厉霆是否已离开房间时,门再度被敲响。神经绷到极点,细微的声响都是惊天动地,秦汐蕊狠狠吓了一大跳,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及时扶住洗手台才勉强稳住身子。 “我把衣服放在门口了。”浑厚的声音穿透门板传入耳中,秦汐蕊吓白的脸染上瑰丽胭脂,羞涩如洞房之夜的新娘。 惊恐被甜蜜覆盖,沁心的甜丝丝入肺,顿时忘了羞涩,打开门。一套折叠整齐的淡紫色衣服放在门口,快速拿了躲进浴室,秦汐蕊羞赧的发现,雷厉霆居然连贴身内衣都帮她想到了。 甜浸入骨髓,每一个细胞都轻盈得想跳舞。飘飘然的神经,恍若如梦。幻梦中最美好的一幕竟然出现在现实里,天啊,如果时间能停留,她愿意用一切代价去换。 盛开娇妍的笑花里,泪光点点。记忆片段一幕幕掠过,从重返人间的那一刻起,她仿佛又历经了无数次蜕变。 抱衣,又哭又笑。幸福,能不能多停一秒! 就在雷厉霆又快要按耐不住破门而入时,紧闭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久的门终于开户。焦虑的黑眸映入一抹淡紫色的纤巧,霎时,划过赞叹。 紧身淡紫色长裙完美勾勒起秦汐蕊姣好的身段,凹凸有致,一朵白莲自裙裾向上延展于胸前开出美丽神圣的雪莲。随着她呼吸的起伏,莲摇曳生姿,盈盈而笑。 天鹅绒与蕾丝完美结合,优雅中不失青春活力。乌发如瀑披下,纤颈如玉,淡眉朱唇,不施任何脂粉,却美得惊人。 尤其是眉心鲜红的朱砂痣,像颗美人泪,静静悬挂,淡然从容,优雅高贵。 秦汐蕊低着头却依然可以感觉到两道热辣辣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太阳一般的温度灼热得欲将人融化。 靠在洗手间对面墙上的雷厉霆久久不语,只用一双炽热如水的眼睛紧紧盯着她,攫取她动人的美。这些年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美人,早已对美有了免疫力。 游戏人间,只因夜太黑太寂寞,他需要有个人陪他度过漫漫长夜。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盛传他的绯闻,他依然潇洒从容。 自从林熙蕾走后,能让他在意的事少之少,尤其女人。而眼前的秦汐蕊却让他一再破例,不想去深究自己的心意,大步上前,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小汐,你好美。” 沙哑性感的男音拂过心湖,搅乱一池春水。原本就羞涩不已的林熙蕾更是头低到了胸口,红云贴上脸颊,热气直往脑门冲。这样的赞美,她有些飘飘然了。 压强下沸腾的血液,雷厉霆拿起椅子上的黑色长毛小披肩,亲自为她系好。简单的样式,上面有一簇团花夸张的装饰品,晶莹剔透的水钻散发出耀眼迷光。 “我们走吧。”很自然牵起她的手,厚实的大掌包裹着纤细的柔荑,林熙蕾眼眶再度湿润。从前最正常的状况,现在却成了奢侈。 多少次她渴望着他能像从前那样牵着她的手,温笑如阳,哄她开心。宿命的劫难,人生的境遇,这一点想法只能成为奢侈在记忆里封存。 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她幸福满溢之时,惊恐由然而生。经历了这么多以后,她常常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前太贪心,才酿成今日的苦果? 于是,她什么都不奢望,只求能安静呆在他身边。 思绪飞扬之时,她已经坐上了雷厉霆的跑车。窗外风景匆匆掠过,十年了,一切天翻地覆,熟悉的街道,陌生的景物自眼前掠过,记忆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银色威龙车停在一幢独立的别墅前,欧氏童话的建筑,以白色为主的别墅,圆形的屋顶缀于五彩缤纷的颜色,像极了童话中的城堡。 雷厉霆先行下车,为她打开车门,以身体挡去冽冽寒风,护着她走入梦幻的童话。推开蓝色旋转玻璃门,海一样湛蓝的世界跃入眼底。 几百坪的大堂不似一般酒店的豪华装璜,精致的蓝玻璃流光溢彩,层层营造出一个梦幻神秘的海底世界。一望无际的蓝,置身其中仿佛被海水包围。 墙壁上色彩斑斓的鱼,自由自在悠然自得。看着看着,心瞬间被童话的色彩渲染了,雀跃如同小孩。 林熙蕾不解地望着一旁的雷厉霆,以眼神询问:“不是说要出来吃饭吗?怎么带我来这里了?” 大手一直紧紧握着她,仿佛他们就应该执子之手,不离不分。雷厉霆孤峭刚毅的侧脸流出柔光,但笑不语。 满心疑惑的林熙蕾被带往楼上,上面跟唯一的差别是用透明水晶珠帘隔开一个个雅座。蓝色荧光与水晶流彩碰撞出如梦似幻的世界,轻柔的音乐漫开,洗涤心灵的蓝沉淀了心事,连灵魂都安静了下来。 在经理热情的带领下,林熙蕾和雷厉霆在一个较角落的地方落座。“雷先生,请问点些什么?”年约四十的经理精明能干,递上一份精美的菜单,脸上挂着恭敬的笑。 由他对雷厉霆的态度来看,雷厉霆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雷厉霆并没有接过,直接点出一串菜名。经理笑着说稍等,退了下去。等菜的间隙,林熙蕾终于有了发问的机会。 她好奇地东张西望,眼中时时浮现惊叹。因为这里的荧光并不固定为一种颜色,每隔十分钟便全换一种,音乐也会随之而变。 蓝色的神秘,紫色的优雅,红色的热情,白色的纯洁,绿色的活力……置身其中,仿佛经历着大自然神奇的蜕变。 一年四季,天地万物。 “这里好美啊。”林熙蕾不由得赞叹,每一种颜色和音乐,心情既随之改变,时而沉静,时而热情,时而舒缓,时而活泼。 第64章 做不到假装无视 “喜欢吗?”雷厉霆的语气中不自觉融入几分宠溺,眼角眉梢一片柔和。其实,她的惊奇和喜悦全写在脸上,根本无须再问。 林熙蕾点头如捣蒜:“喜欢啊,我从没在这么特别的餐厅中吃过饭。”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晰,不似一般餐厅的混沌。 “不知道是谁会设计出如此浪漫童话又富有艺术气息的餐厅呢。”目光流连忘返,口中不觉说出渴望。 一抹骄傲自信跃剑眉,雷厉霆凑近她几分:“你想认识他吗?” 没想到雷厉霆会这么问,林熙蕾愣了一下还是诚实点点头。以前她的愿望就是做一名室内设计师,为一个个新人打造他们幸福温馨的小天地。 “你已经认识他了。”沉稳的男声透着几许不易觉察的自信和从容,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气。 林熙蕾疑惑不已,重返人间以来她所接触的人除了雷家就秦家,唯一一个例外是汪洋。搜遍脑子,她也想不明白雷厉霆的话。 “我怎么会认识他……”敏感地捕捉到雷厉霆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笑意,林熙蕾瞠大双眸,不敢置信:“这是你设计的?” 雷厉霆故意不悦挑了挑眉:“在你心中我就是个浑身充满铜臭味的商人吗?”当年在哈佛就读商科时,他就兼修了室内设计。 原因很复杂,也很简单,也许就因为那一句:“我想亲手设计属于我们温暖的小窝,每一件小摆设,我都要自己去买。”得到雷厉霆的亲口承认,林熙蕾惊讶之余心酸涩得发苦,如同浸在黄莲中。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翻江倒海,声音微颤:“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个无所不能,顶天立地的男人。”这是实话,亦心里话。 雷厉霆怔忡了一下,唇边荡开阵阵笑波。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嘴巴越来越甜了。” 林熙蕾急忙摇头,认真而诚恳地说:“虽然我没有任何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从我醒来第一眼见到你时,我就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朴实无华的话却在雷厉霆心中掀起轩然大波,波涛狂勇,撞击着心岸。原本坚硬的棱角一点点变软,一直浮浮沉沉的想法更加坚定了几分。 “傻瓜,你是我的女人,我怎么会伤害你。”不是情话胜似情话,林熙蕾这一刻被幸福的泡泡包围着,心与身一样,如置梦中。 很想让这一刻变成永恒,就这么相对凝眸直到天荒地老。可是,她站在悬崖边边上,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每一步都需要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只要稍有行差踏错,从此,万劫不复。她赌上了一切,所以,她需要好好把握住每一刻可能,不让机会流掉。 “霆,你可以告诉我一些我的过去吗?”这个问题是雷区,她却必须以身犯险,唯有这样她的戏才会更逼真,也能听出雷厉霆的心里话。 撩起她乌丝的手僵了一下,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伴着热情激昂音乐,雷厉霆的声音多几分急躁,不愿多谈。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很自然就在一起了。”一语带过,语调生硬。 幸好这时服务生送上精致美食,打断了俩人都不愿深究的敏感话题。听到那样的回答,林熙蕾很欣慰。他愿意骗她,证明他在乎自己,怕自己受到伤害。 能得到这样的反应,她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 看着一道道精致的美食,林熙蕾胃口大开。结束了刚刚凝重的话题,雷厉霆冷硬的眉宇柔和了下来。为她夹了满满一碗,林熙蕾忍不住嘟嚷道:“哎呀,不要再夹了,这么多我怎么吃得下。你想把我喂成猪吗?” 几乎呢喃的抱怨,耳力极好的雷厉霆全听到了:“放心吧,这里是素食餐厅,每一道菜皆毫无脂肪。而且,能喂胖你,是我的成功。” 最后一句林熙蕾如饮了蜂蜜,甜得发腻,又想继续沉沦。羞涩的幸福飘上脸颊,热辣辣烧着。低头,吃着,明明是咸菜,她却吃出了甜的味道。 整个用餐过程轻松又甜蜜,林熙蕾假装不经意问起雷厉霆的经历,他倒是没有隐瞒,如实以告。还有说有笑,讲起他在哈佛的一些趣事。 一顿饭从傍晚吃到晚上九点,客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沉浸于俩人世界中的林熙蕾和雷厉霆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这样的毫无隔阂,畅所欲言,已经是前世的梦。今生她渴望了千百回,终于盼到了这珍贵的一刻。林熙蕾一直暗暗祈祷,希望这时光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桌上的菜换了几拨,从甜点到饮料,雷厉霆今天的兴致颇高。 “小汐,过几天我要到全球去视察,你跟我一起去吧。”不是询问而是通知,经过一顿饭的漫谈,雷厉霆终于下定决心。 他开始期待有她的旅程会发生什么不一样新鲜有趣的事,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离开她,不想与她分开那么久。 一整晚雷厉霆都在给她制造惊喜,林熙蕾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这一波一波的狂喜。幸福来得太快太多,老天会嫉妒的。 迷雾层层氤氲了视线,雷厉霆轮廓鲜明的俊脸竟然模糊不清。当手背被滚烫的泪水灼烧着,林熙蕾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泪自动掉下。 她的反应出乎了雷厉霆的意料,原本以为她不会拒绝,尽管没说,但心中对这段旅程已经充满期待。这单单只是一项工作,更是趟旅行。 拧紧眉,看着突然哭个不完的林熙蕾。闷闷地说:“不想去就算了。我们走吧。”带着些许怒气站了起来,高大欣长的身影分外英挺。 流光一圈圈荡过,林熙蕾脸上的泪折射出五彩晶莹。拉住雷厉霆的手,绽开幸福的笑:“我想去,怎么会不想去呢。霆,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惊喜,谢谢你愿意在旅程中为我安排一个位置。”垫起脚尖,无比感动而虔诚地献上自己的吻。 此时此刻除了行动,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她内心汹涌澎湃的激动。蜻蜓点水的吻,雷厉霆十分不满,大手一勾,纤弱的身子落入怀抱,没有给她惊呼的机会,覆上娇唇以实际行动交会她,什么才叫吻! 朦胧爱意在缠绵悱恻的密吻间流窜,升华……幻光照在忘怀拥吻的俩人身上,美得如同一幅画。 一道尖锐而刺耳的女声划过,打碎了魔镜。“厉,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悲愤的指责带着明显哭腔。 米色及膝皮裙,黑色毛昵外套,配上黑色绒面的长靴,贺依依精致华美,又不失聪慧精明。合身的衣裙展露出她模特儿般的姣好身材。 只是,精致的妆容下整张脸扭曲变形,恨意在眼中涌动,恨不得化成厉鬼将缩在雷厉霆怀中的秦汐蕊撕成碎片。 相较于贺依依的愤怒,林熙蕾的惊恐羞愧,雷厉霆表情不变,淡淡一扫,仿佛见到陌生人:“好巧。” 淡若烟淼的问候,气年贺依依浑身发抖。以前就算雷厉霆再怎么风流倜傥,游戏人间,他都会顾及她的面子,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如今,他们解除婚约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他居然毫不避讳,带着这个贱女人出现在公众场合,甚至亲密拥吻。 他将她的颜面置于何地? 涂着黛色眼影的目光淬毒射向秦汐蕊,她一副柔弱如柳,惊慌失措的样子,看得她怒火中烧。她不敢对项允昊怎么样,却不代表她收拾不了这个狐狸精。 快步上前,手疾如风,狠狠甩了秦汐蕊一巴掌。 贺依依动作疾如风,快而准,事先一点预兆都没有,连雷厉霆反应不及。怒火升腾,快速低头,只见白皙如玉的脸颊慢慢泛红,快速肿成一个包,上面清晰印着五个纤细手指。 雷厉霆又懊又恼,更多的是心疼和怜爱。利眸如刀,射向一脸愤恨,毫无歉意的贺依依,心深处唯一一丝愧疚被这一巴掌打得消失殆尽。 将秦汐蕊护在怀里,以最安全最防备的姿势。寒眸望向贺依依,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向小汐道歉!” 受伤快速盖过愤恨,贺依依尖锐的声音带着不可思议:“厉,你没搞错吧?要我向她道歉?她是破坏我们感情的第三者,我这样对她算是很客气了。” “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强硬的态度,凌厉的戾气,这样的雷厉霆是贺依依所陌生的样子。“一个有修养的女人,绝不会在公众场合做出这种泼妇的行为。” 雷厉霆的袒护,他的话,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眼神都是世上最锋利最无情的刀刺得贺依依遍体鳞伤。她的骄傲,她的尊严,在这一刻严重受伤。 “她是有教养的女人!不知廉耻勾引自己的小叔,厉,你醒醒吧,好好看看你身边的女人,她会毁了你的!”拔高的音调已经引人其他就餐者的侧目。 所幸,能到这里用餐的人士非富既贵,起码的修养让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欣赏,只是偷偷窥视。 向来冷静的雷厉霆被心疼淹没了理智,现在的他应该立马离开,而不是在这里与贺依依争吵,闹得颜面尽失。 怀中人儿浑身颤抖,一个劲往里缩,恨不得缩成一颗尘埃。怜爱控制了理智,加上这些日子来的纷纷扰扰。雷厉霆满脸阴鸷:“向小汐道歉,我可以原谅你的口无遮拦。” 第65章 要的不是勉强 “哈哈……哈哈……”雷厉霆一直维护秦汐蕊,贺依依被嫉妒烧毁了神智,疯狂大笑后,唇畔满是浓浓讽刺:“一个连礼义廉耻都不知道的女人,我凭什么跟她道歉?厉,你真的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看看她,她是秦汐蕊,她是你的大嫂!” 一遍遍撕开雷厉霆的忌讳,重重洒一把盐。只顾发泄自己愤怒的贺依依忘了以柔克刚的道理,雷厉霆之所以能原谅她害秦汐蕊流产的事,就是那抹愧疚。 同时也是她现在唯一握在手上的利器,若她能善加利用,说不定还有挽救的可能。然而,心高气傲的她在屡次吃了闭门羹后,积压的狂怒已经快要将她淹没。 现在又让她撞见他们亲密拥吻的画面,那无疑是拿了一把刀捅入她心脏,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从震惊中能缓过神来,林熙蕾拉住雷厉霆低声说:“我们走吧。”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雷厉霆的一举一动皆是镁光灯最爱的焦点。 失忆的秦汐蕊不认识贺依依,可是,未失忆的她对她的感觉很复杂。有感激,有愧疚,有怨恨……她唯一的愿意就是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她。 她可以忘了她杀了她孩子的事,却不可能再把雷厉霆让给她! 听到怀中人儿颤抖的惊恐,雷厉霆猛然惊神。她要的是一份安全,而非一句道歉。手指抚过那红肿的脸颊,低眸时眼中一片柔情。 “好,我们走吧。”以自己的身材护着她,以免贺依依再度发疯伤了她。暗自下了一个决定,他明天有必要上贺家一趟。 雷厉霆望着秦汐蕊眼中所呈现出的温柔令贺依依震撼又嫉妒得发疯,他从没有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她,即使在俩人最亲密,袒诚相待的时候也没有。 她以为他天生冷酷,而她就爱冰山,征服冰山,驯服雄狮所带来的成就感,是任何事情无法比拟的。此时此刻她才发现,雷厉霆不是冰山,他也可以温柔如水,体贴入微,只是对象不同。 这一点发现无疑是在她鲜血淋漓的心口上又重重插上一刀,痛得她失去理智。几步上前,张开双臂,拦住他们的去路。 冷笑中满是怒毒:“秦汐蕊,我真是小看你了。一直以为你柔弱如柳,原来,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怎么?没了孩子,没了筹码,改装失忆,博取同情。不得不说,你很高明,很懂得利用男人的保护欲。但是,你别高兴得太早了,早晚有一天厉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贺依依的话句句戳中林熙蕾最惊恐的要害,未被打的一边脸惨白如纸,眸中的惊恐仿如山崩地裂。死死咬住下唇,才能勉强止住可怕的颤抖。 “够了!”林熙蕾的样子看在雷厉霆眼里是惊恐,无奈与彷徨。她现在失忆什么都不记得,突然有人跑来打了她一巴掌,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换作任何人都会惊恐不安。 雷厉霆的怒斥如雷轰鸣,成功阻止了贺依依的疯狂。怒气氤氲的眼血丝浮动:“你最好别让我再听到你对她的羞辱,否则,后果自负。”说完,护着秦汐蕊匆匆离开。 愣在原地的贺依依耳边盘旋着雷厉霆的怒吼,久久不散。望着那温柔呵护别的女人离开的背影,贺依依泛红的眼眶布满细密的恨。 这些年来,她为雷厉霆付出了多少,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直以为他只是爱玩,玩累了,终会回到她身边。 事实证明,他只是在利用自己,利用贺家。雷厉霆,我恨你! “请问是贺小姐吗?”不识相谄媚的声音打扰了悲愤交加中的贺依依,转身,昂首挺胸,骄傲如高贵的公主。“我不认识你。”就算狼狈,她也是优雅的贺依依,上流名媛。 矮胖的中年男人,谢顶,贼眉鼠眼,圆圆的身材像颗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贺依依嫌恶地瞥了他一眼,就算她再怎么不堪,也轮不到这样男人跟她搭讪。 踩着高跟鞋优雅转身,欲离开,背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贺小姐,我是k周刊的主编,刚刚的事我全录了下来,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谈一谈。” 被雷厉霆护在怀里,偷偷仰头望向刀削般的下巴,刚毅,冷竣,如紧绷的弦闪着锋利的光。厚实的大手紧紧圈住自己的腰,林熙蕾可以感觉到那份珍惜与怜爱,还有勃然怒气。 脸上热辣辣的疼瞬间消失,心中涌现的甜蜜盖过了一切。将头埋入他胸膛上,贪婪吮吸着这一刻属于她的味道。 跑车如电,一路飞驰。车灯闪过,雷厉霆俊美的侧脸绷得死紧,薄唇抿成线,漆黑乌眸流动只有他懂的冰寒。 安静坐着,虽然被打,林熙蕾的眼角眉梢却难以控制染上笑意。明眸璀璨,点点晶莹幻化成梦。淌成心中滋润的清泉,浸了灵魂。 寂静的车厢内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沉默,林熙蕾还失忆,不能表达自己,更不愿破坏这一刻美好。盼了这么久,她终于清楚感受到了雷厉霆对自己的在乎。还有,他居然为了自己跟贺依依翻面,当众毫不情面。 请原谅她的自私,尽管对贺依依有着各种愧疚,但不可否则,她的狼狈成就了她的快乐。 不多时,白色城堡映入眸中。由远处望去,每一扇窗中透出来的光都那么温暖,令人好想张开双臂飞入其中。 冥想之际,雷厉霆已经打开车门,脱下自己温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看着只着一件单薄衬衫的欣长身影,林熙蕾感动又惊恐:“霆,不用了,就这么几步路,一点都不冷。” 大手按住她脱衣的动作,一伸一缩将纤弱的她卷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顶,凝重歉意传来:“对不起。”将她搂得紧紧的,仿佛要镶入体内才安心。 喜悦凝聚成泪于眼中氤氲,转身,圈住他的腰:“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无所谓。”她连生死都可以跨越,这一点小小的委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贺依依的那一巴掌虽伤了她的身,却给她心灵带来前所未有的狂喜和感动。她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林熙蕾的话轻柔如水,滴入冰结三尽的心湖,融化着冰棱,心腔晕开一片温柔的水渍。纵使寒风冽冽,怀中的温暖如同春天。 “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伤害你。”呢喃的承诺有着磐石般沉重的力道。 林熙蕾张了张口,泪凝咽,她不敢开口,她怕,好怕一说话,梦境消失,她重新回到冰冷的地狱。 月华洒下如银迷光,笼罩着寒风中紧紧相拥的男人,溢出温柔的祝福。 雷厉霆紧绷得俊脸,小心翼翼用鸡蛋帮秦汐蕊消肿。白皙细致的脸颊肿成了山丘,与另一边形成巨大的反差。 更令他心疼的是,尽管疼得咧牙裂嘴,秦汐蕊却一直摇头说自己没事。盈盈水波漾起疼痛荡开的水雾,她极力隐忍不让其落下,甚至,硬在水雾是开出向日葵。 失忆的她,一路上她一句话没问,平白无故任陌生人打了一巴掌,她却反来安慰他。这份体贴与善良,叫他如何能视而不见? 她明明疼痛难当却还扬笑告诉他自己没事,这份坚强温柔叫他心疼感动。 冷冽漆黑的眸中溢出丝丝懊悔落进了林熙蕾心里,激起涟漪一波又一波。愧疚由然而生,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根本没有失忆,而是在骗他,他一定会很愤怒吧? 一想到他会用看贺依依的目光对她,林熙蕾就浑身发抖。开着暖气的房间,四面八方袭来的寒风冰冷彻骨,忍不住连舌头都在打颤。 “怎么了?”黑眸染上焦虑,纠结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底的关切和担忧毫不掩饰。 如梦初醒,林熙蕾将头埋进温暖的胸膛,任泪顺着脸颊滑落:“霆,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请坦白告诉我。” “傻瓜,在说什么呢。”松一口气的同时,更多疑惑浮上心头:“你认得依依?”平稳的声音掺入几丝不易觉察的冷寒。 双手更加圈紧他的腰,林熙蕾点点头:“她到医院去找过我,让我离开你。霆,我真的不想用别人的痛苦还换取自己的快乐。可是,要我现在放开你,我做不到,做不到。”说着似是而非,只有自己才懂的话。 林熙蕾自我检讨,听在雷厉霆耳里有了另一番全新的诠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放柔的语调,没有责备,漫延着无限心疼。 听到过形形色色女人的表白,或露骨或含蓄,或文艺或直白。然,谁都比不上秦汐蕊的动听。为了这句话,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他都不在乎。 沉浸于自我惊恐中的林熙蕾没有听出那份温柔的怜爱,抬起头,眼中蓄满惶恐的不安:“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再添烦恼。” “你真傻。”额抵着她的额,黑若曜石的眼睛里满是她的影子:“以后有事别一个人杠着,你是我的女人,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明白吗?” 由他深情款款的眸中,林熙蕾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属于秦汐蕊的模样,却是她的影子。泪,模糊了视线,氤氲开的水雾怎么都抹不去。 这一生她是无法再做回林熙蕾了,不过,她无怨无悔,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地狱也是幸福的花园。 “嗯。”泪水中绽放的白莲,优雅坚韧,美得令人窒息。 雷厉霆低头攫住这份美,缠绵辗转,小心索求,珍惜怜爱。如蜜绵吻中,林熙蕾生涩回应,笨拙的举动下满腔爱意喷涌。 第66章 戳痛她的软肋 她的生涩,她的笨拙比任何高超技巧都有用,快速点燃雷厉霆。一个旋转,将她压在身下,手指轻抚过那依然红肿的脸颊,沙哑嗓音透着心疼:“还疼吗?” 摇摇头,她现在整个人被幸福满满包围着,这一点痛根本算不了什么。如扇羽睫眨动着不安与羞涩,感受雷厉霆小心翼翼在自己红肿的脸颊上印下无数个吻。 仿佛吻掉她的疼痛,抹去她的不安。那么温柔,那么细腻,仿若亲吻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丰唇盖上娇艳,诱哄,教导……一室浪漫旖旎的温情…… 纯黑色的西装成熟稳重,深紫色的衬衫透出高贵的优秀,褐色中长皮大衣穿出了不凡的品味与气度。雷厉霆进入办公室就感受到一股非同寻常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手打开电脑,一手按下电话:“季秘书,送杯咖啡进来。” 五分钟后,门被礼貌性敲响。 “进来。”黑眸落电脑屏上,浏览着各国的财经消息。 “总裁,您的咖啡。”季小琴将现煮的黑咖啡放在桌上,抬眸悄悄望了眼专注于工作中的雷厉霆,嘴唇微动,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有什么话就说吧。”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屏幕的雷厉霆,仿佛背后长了一只眼睛。 季小琴低下来,酡红色的羞赧爬上脸颊,与她古板的打扮有许些突兀的出入。犹豫不决,她之所以能在雷厉霆身边呆了两年,不是因为她能力强,而是她从不八卦。 对上司的私事采取冷静的态度,更有快速帮他解决掉一些女人的纠缠。深知自己存在的价值,也明白如何做对自己才是有利的。 可是,今天的报告不单单对雷厉霆个人的声誉,对公司亦是不小的打击。所以,她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大撑着桌沿,轻轻一推,雷厉霆将审视的目光落在季小琴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冷竣的声音是命令,而非询问。 季小琴从成堆文件里抽出一份报纸,雷厉霆接过一看,上面醒目的标题赫然写着:豪门丑闻,叔嫂乱伦。名媛未婚妻欲挽回,反遭羞辱。 据本报记者采访到的消息…… 下面是一张雷厉霆护着秦汐蕊的高清照片,冷竣孤傲的雷厉霆,凌厉如豹的眸中丝丝怒气升腾,连轮廓都冷硬了几分。 稍一用力直挺的报纸被捏成一团,平静的脸色看不出异样,然,紧握垂在身边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季小琴不敢抬头看雷厉霆,光是站在他身边都可感觉到那弥漫升腾的怒气。“总裁,我先出去了。”平时的雷厉霆虽雷厉风行,做事果断,却风度翩翩,这样浑身充满戾气的他,是她不曾见过的另一面。 “你没有事要跟我说吗?”将报纸扔入纸篓,眉宇间的暴戾淡去,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与优雅。 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收起惊悸,季小琴努力维持她秘书的形象:“多家媒体打来电话,询问总裁有没有时间做个专访,我推掉了。贺董事长的秘书打来电话,约您下午打高尔夫,不知总裁是否赴约?” 其实,报纸一出来整个宣城轰动,成群小道记者将雷氏大楼围得水泄不通。公关部的电话更是响个不停,即使在纪律严明的雷氏,八卦仍如细菌般疯狂滋生,怎么也阻止不了。 “董事会那边呢?”从雷厉霆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黑眸落在屏幕上,如同以往平常的每一天。 暗自佩服雷厉霆的冷静,豪门丑闻是平民百姓茶余饭后最爱的谈资。一家企业来讲亦是致命伤,正所谓,人言可畏。 报纸出刊到现在不过短短一个多小时,这则消息已经轰动全城,各种版本的故事如病毒快速漫延。相信等下开盘,股市必受到波及。 若不是见看到报纸内容时,脸上流露出一刹那震惊,季小琴还以为雷厉霆已经知道了这则消息。 “几名老股东要求召开临时紧急董事会,大多数股东还没有动静。”口齿流利报告完所有,季小琴静静等待雷厉霆的指令。 金笔于指尖荡开一圈炫目的迷光,雷厉霆冷鹭的眼射出寒光:“让新闻部发出雷氏与kk签署合作意向书的消息,回复贺董事长我下午随时赴约。” “是,总裁。”季小琴快步离开,这则绯闻可大可小。若演变成新闻那对雷氏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这些年雷氏的发展速度可以用“疯长”二字来形容。 同样的发展快速需要充足的资金支撑,若企业一旦出现信任危机,资金链衔接不上,就会引起一系列多米诺效应,其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早上雷氏的气氛异样紧张,虽依然井然有序,却可从职员们戒备的状态中看出端倪。股市收盘,雷氏的股价涨了几个百分点,众多高层皆松了一口气。 只有雷厉霆依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不喜不怒,不紧张,不冲动。一如平凡的每一天,当然,这一现象除了贴身秘书季小琴外,无人看到。 位于宣城南边风景秀丽的高尔夫球俱乐部,是一家采用会员制的私人贵族俱乐部。每一个会员的身份对外都是保密的,且有一套十分周密严谨的系统认证,任凭再高明的记者都溜不进来。 冬日暖阳倾泻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绵延不尽的绿与天边靛蓝连成一片,尽头巨大的人造湖波光渝滟,像个优雅高贵的女神,冷眼看人间一切烦杂。 年界六十的贺云龙清瘦飘逸,潇洒倜傥,眼角的皱褶,鬓边的白发无损于他的魅力,反而增添几分岁月磨砺后的成熟睿智。在商场摸爬滚打数十年的他,身上没有一般商人的铜臭味,反而散发着一股学者的儒雅之气。 一身纯白蓝边的运动服配上同一色系的遮阳帽,熟练的瞄准,挥杆,动作流畅而优美。高超的球技,优雅的动作,丝毫看不出年纪。 旁边的雷厉霆帅气潇洒,更多一份年轻的敏捷与魄力,每一个动作都如同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几轮下来,俩人不分上下。 “果然是后生可畏,才几月没一起打球,厉霆啊,你进步神速。”睿智的眼中升起激赏,对于眼前这个看似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他很是欣赏。 收起球杆,雷厉霆气定神闲,丝毫没有运动后的疲累以及大汗淋漓。对于这个商场上风评极好的长辈,他怀着一份崇敬之情。 “凡事熟练就好。贺叔叔才是老当益壮,风采依旧。”墨眸于阳光下内敛,毫无张狂,霸气。淡定,从容充分表现对贺云龙的尊敬。 是人都喜欢奉承话,哪怕明知只不过是客套,仍很受用。爽朗一笑:“不愧是新一代的商业翘楚,不卑不亢,进退得宜。若雷老兄在天有灵,看到你今日的成就,也会很欣慰。” 雷厉霆的父亲雷赞和贺云龙本是知交好友,年轻时一同创业,经过几年拼搏所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商场上尔虞我诈,是敌是友,利益当头。 可雷赞和贺云龙的感情一直很好,随着各自事业的成功,他们有了生意上的合作,往来也更加亲密,贺云龙是看着雷厉霆长大的。 巨大的遮阳伞下,贺云龙和雷厉霆各怀心事。他们都知道今天见面的目的不是为了叙旧谈心,而是一个他们共同关心的人,贺依依。 贺云龙对雷厉霆是极欣赏的,他身上有着时下年轻人所不具备的冷静,淡定和从容。有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经得住大风大浪。 “贺叔叔过奖了。” 拿起水喝了一口,贺云龙不再迂回:“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我想不用说,你也知道。依依这孩子自小任性,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多包容,我也会批评她的。” “这应该是我要跟贺叔叔说的话,给依依造成的伤害,我很抱歉。”接下贺云龙的话茬儿,雷厉霆不再废话。 他和贺依依的这桩婚事自然免不了一些商业因素,在没有遇到秦汐蕊前,他不排斥这样的方式。身为雷家继承人,他有义务和责任为雷氏繁衍后代。 而能在这其中获得更大的利益,他何乐而不为?贺依依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适合他的妻子人选,于是,这桩被童话了的爱情婚约自然而必然地产生了。 秦汐蕊是意外中的意外,她的出现诡异,猝不及防。他却不加思索,一头栽了进去。做出了种种事情现在想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但他没有后悔过。 “年轻人闹闹脾气,耍耍性子也是正常的。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呢。”贺云龙故意扭曲雷厉霆的意思,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依依虽然脾气不太好,有些任性,不过,她也知书达礼,是个值得珍惜的好女孩。”目光望向远方,给雷厉霆思考的空间。 贺云龙这么大的举动背后的含意,来之前雷厉霆早就清楚。若贺云龙不想挽回这段姻缘,就不会大费周张将丑闻之事压了下来。 流光掠过,眉宇间坚定刚毅:“依依是个好女孩,我给不了她要的幸福。相信离开了我,她的人生会更精彩。”直接挑明,不留猜谜的空间。 精光一闪而过,雷厉霆撕破了一切,身为长辈他也没必要再隐晦什么。“厉霆,你和依依的婚事关系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冷静理智一直是你的优点,我十分欣赏,别让我失望。”加重语气,长辈的威信倏现。 第67章 忍耐已到极限 “很抱歉,贺叔叔,我和依依之间已经不可能了。”冷竣的面容有着承担一切的魄力与霸气,一次次退让,雷厉霆都不领情,贺云龙也不再打太极。 “厉霆,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吗?秦汐蕊毕竟是你大哥的妻子。”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今天来是跟贺叔叔说一句抱歉,我会承担起一切责任。三天后记者会,我会给依依一个交待。对不起,贺叔叔,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失陪了。”说完,不给贺云龙发作的空间,大步流星。 他决定的事,没人改变得了! 一觉睡到中午的林熙蕾,神清气爽。拉开窗温暖和煦的太阳倾落一地斑驳,明灿的碎金透过稀疏的枝叶投射到地上,形成迷人光晕一圈又一圈。 伸出手,闭上眼,感觉阳光亲吻的美好。转身,带着一脸笑意,下楼觅食。楼下很安静,林熙蕾心想,一定是雷厉霆吩咐小阿姨,不要叫醒自己。 昨天的他令她好感动,那么温柔呵护着她。一想到这里,整颗心被感动充盈着,满满容不下其他东西。 如果喜悦能化成翅膀,她现在已经可以飞上天,与绵软的云朵嬉戏。 “小阿姨……小阿姨……”转了一圈,不见王真如的踪影,心头爬上担忧。窗明几净的厨房,明亮温馨的客厅,甚至是种满薰衣草的花园,林熙蕾找遍了整幢房子就是不见王真如。 快步跑过客厅,抓起电话,按下那串烂熟于胸却一直没有拨打过的号码。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你好,哪位?”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传来。 林熙蕾飞扬的心“咚”地一下沉了下去,急切地问:“小阿姨,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愣了一下,王真如才想起自己接到医院电话就急匆匆跑出来,究竟忘了秦汐蕊还在睡觉。自责跃上悲伤的眉梢:“对不起,对不起,小汐,我真该死,居然忘了交待一声就跑出来。” “小阿姨,你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打断王真如的自责,在她的心目中小阿姨是个勇敢,独立又坚强的新时代女性。 生活中的各种磨难都打不倒她,唯一能使她如此失魂落魄只有小姨父。她的爱情至上也许承袭了小阿姨,为了爱人可以赴汤蹈火,万劫不复。 其实答案就在自己心中,只是,她不愿去接受,驼鸟的希望王真如能给她一个意外惊喜。 王真如明显哭过略带疲惫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奈与悲哀:“陆搏的病情突然恶化,我接到电话急忙赶来。” “他现在怎么样了?”泪在眼眶中打转,虽与小姨父接触不过,但可以让小阿姨爱到不离不充,生离相随的男人,小姨父是个很有担当,有责任感的男人。 好想马上冲到医院去看他,奈何,她现在的身份不是林熙蕾,而是秦汐蕊。玻璃倒映出的那张脸,陆搏不认识。 “暂时脱离危险。”含糊一语带过,刚刚的惊天动地,她到现在仍无法平复。看着陆搏全身水肿不成人形的样子,她的心就像被刀剜似的。 原以为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可是,刚刚那生死一线,接近死神,天上人间最近的一秒,她的心跳也快停止了。 回想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俩人在一起,不管成功失败,富足或贫困都是满溢着幸福。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病危通知单,她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她和陆搏今生的缘分将尽。 “那就好。”听到这几个字,林熙蕾长长松了一口气。狂跳的心终于恢复了正常的频率:“小阿姨,你就在医院好好照顾小姨父吧,不用急着回来,我一个人可以的。” 电话那头的王真如倒吸一口气,惊讶地问:“小汐,你刚刚叫陆搏什么?”就这么听着声音,不看长相,王真如发现秦汐蕊的声线,语调和她的小熙如出一辙,简直像得不得了。 被王真如这么一说,林熙蕾吓了一跳,刹白的脸在飞舞的阳光中晶莹。顿了几秒,笑道:“你是我的小阿姨嘛,小阿姨的丈夫自然是小姨父啦。”轻快的语调掩饰错漏的不安。 电话里传来的轻笑,王真如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了。就算秦汐蕊有某些地方和小熙相像,那也不过是种巧合而已。 不说长相,光是年纪就不相附。若小熙还在,今年都已经二十八岁了,她应该为人妻,为人母了。 寂静的沉默挑起林熙蕾的不安,暗责自己一遍又一遍。她就是这么不谨慎,总在情不自禁下说错话。对象是王真如还好此,她不会怪自己太久。 若换成雷厉霆,她不敢想像他会有怎样的反应。她现在行走在危险的边沿,每一步都性命攸关,一点点行差踏错,便会粉身碎骨。 “小阿姨,你好好在医院照顾……陆叔叔,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你别担心。”秀眉微蹙,她找雷厉霆谈一谈。 不管怎样生命是无价的,就算陆搏不是她的小姨父,她也无法见死不救。 挂上电话,轻盈的心情染上凝重。温馨的房子一下子空旷了许多,思索着该怎样向雷厉霆开口才不会引起他的好奇。 林熙蕾明白自己,她是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女孩。不懂得隐藏,更不会说谎。尤其在雷厉霆面前,她不想,不会,亦不愿那么做。 纠结愁思化成云掩盖了明灿的阳光,心烦意乱的她随手起桌上的报纸,目光烦躁瞟过却被胶粘住怎么也移不开。 那大篇幅的报道,醒目耸动的题目,还有那张清晰的照片…… 林熙蕾脑子“嗡嗡”作响,数不清的蜜蜂在耳边飞旋。空白的脑子,惊恐的画面。双脚失去支撑力,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双眼空洞,不知所措。 一世轮回,错开十年,她的心智依旧停留在逝去的时光,人生最美的青葱年华,无忧无虑的十八岁。她不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风起云涌,但最起码的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这样一篇报道出来,足以毁掉一个人。 惊恐,不安,彷徨,无措……各种情绪如洪水淹没了她。她只想和雷厉霆在一起,却没想过自己的出现可能给他造成的伤害。 十年前为了他的前途,她狠心放弃。后来所发生的种种是命运对她绝情的惩罚,她无怨无悔。 重生,是多么难得而奇妙的机会,她经历痛苦,浴火涅磐,成了全新的秦汐蕊。她怀着无比感恩的心,来到人间,寻找属于她的前世今生。 奈何,逆天而行,必先受到天遭。她成了他的大嫂,背负沉重的十字架。一次又一次的磨难,挣扎,痛苦,生死徘徊…… 她的世界很小,小得只有雷厉霆一人。她忘了,他的世界很大,任何一点细小的动作都是引人瞩目的焦点。 阮玲玉最后的遗言,人言可畏。 就在林熙蕾踌躇不安,惊恐满满之际,一行人破门而入,气势汹汹,浩浩荡荡。被几名黑衣保镖簇拥着的高雅贵妇人,林熙蕾并不陌生。 本能后退几步,警备地望着来人。此时此刻戚华凤以这么大排场到来,林熙蕾明白是为了什么。 果然,戚华凤一进来就开门见山,精描细绘的凤眼射出冽冽寒光:“你是我见过最贪心的女人。一亿还不满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想必你也看了新闻了吧,别得意得太早,这是你的悲哀,而是不幸运。” 涂着红艳丹蔻的手一挥,两名高大魁梧的黑衣保镖一左一右架着她。无力反抗的林熙蕾,惊恐望向气势汹汹的戚华凤。 “我也是刚刚看了报纸才知道的。夫人,不管你相不相信,伤害霆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 不屑嗤之以鼻:“说得真动听。如果你真不想伤害厉霆,就应该离开他。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危险。” 戚华凤的话字字如针,扎着惊恐的心好痛好痛。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和雷厉霆在一起,而且必会给他造成伤害。 理智和感情的小人在脑中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搏斗,厮杀。刀光剑影,飞沙走石,血肉模糊,她仍找不到答案。 “呵……你不是很伟大,既然爱情至上,就应该知道进退。我不管你真失忆,还是假失忆。秦汐蕊,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休想毁了厉霆。”凤眼一翻,杀气乍现。 认识戚华凤不是一天两天,林熙蕾深知在她优雅从容的面具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狠辣。当年的谈话言犹在耳,十年的岁月之水没有改变她的容貌,她的心变得更加高傲,自私,孤狠。 知道自己再卑微恳求也改变不了戚华凤的决定,抬起头,盈盈美目流淌着无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有一点我想明明白白告诉夫人。我爱霆,不是因为他的财势,单纯地爱着他的人。就算他今天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我也愿意陪他一起吃苦。夫人,您并不了解他,请不要以您的角度去要求他,那样你们都很累。” “你是在教育我吗?”冷冷寒光掠过描着黛色眼影,重重阴霾中,戚华凤用怒气冲天的外表掩饰着被人看透的不安。 她真的太小看这个女人了,秦汐蕊年纪轻轻却一点都不简单。将整个雷家闹得鸡犬不宁,甚至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不,夫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和霆的关系不要处得那么僵。”盈水的美目流转着真挚的期盼。 第68章 优雅的完美蜕变 如果今天戚凤华的到来是以雷厉霆的名誉出发,她会很高兴,不管怎么说,她是雷厉霆的母亲。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戚华凤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利益。 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向她。美艳的脸庞僵硬冷冽,眸中闪着不可思议:“他居然跟你讲这些?”陡生的不安于内心澎湃,这个女人居然走进了他封闭的内心? 第一次如此认真打量起这个她花钱买来的女人,突然有种作茧自缚的错觉。 林熙蕾心一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戚华凤是个强势而自私的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开箭没有回头箭。 敛了敛心神:“很抱歉,夫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霆能幸福。”她的愿意由始至终,永远如是。 “很好。好一个只希望他幸福。秦汐蕊,如果你心口如一,你就应该马上离开厉霆,离开宣城。你知不知道这次的消息有多严重,舆论喧然,蚂蚁吞象。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最后还不是为了一个目的,钱。”最后一个字音咬得很重。 自尊被锋利的刀片划过,心湖红雾飘幻。这一点痛,对于一个浴火重生,艰难蜕变的灵魂而言,并不算什么。 扬起淡然自若的笑,有种超脱世俗的纤尘不染:“我知道自己无法改变夫人既定的想法,只能让时间去证明。” “时间。哈哈……你以为发生了这件事,你还能呆在霆身边,继续祸害他吗?秦汐蕊,别我狠心,我给过你机会,是你不懂珍惜,贪心不足。”转过身,留给林熙蕾一个高傲的侧面。 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皇,下达命令:“把她带走。” “是,夫人。”两名保镖,手脚利索,拿起轻盈的秦汐蕊往外走。 双脚离地,惊恐占据心扉,忍不住失声尖叫:“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夫人,夫人,你不能这么做,不能……” 冷冷的女声淬了毒:“敬酒不吃,我只好让你尝尝罚酒的滋味。秦汐蕊,怪只怪你自己。带走。”随着戚华凤一声令下,保镖押着秦汐蕊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 车门关上,一块带有浓烈刺鼻药水味的手帕捂住秦汐蕊的嘴,几秒钟后,挣扎停止,沉沉黑暗袭卷了她和意识。 离开高尔夫球场,雷厉霆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莫名惊恐占据心扉,意识还未发出指令,身体先有了行动。 快速踩下油门,真他和秦汐蕊居住的地方驶去。一手握着方向盘,插上蓝耳,拨打家里的电话,铃声响了又停,停了再响,一就是无人接听。 剑眉拧紧,担忧于皱褶间浮现。 银色飞龙如箭奔驰,急切莫名占据了理智,顾不得许多,一路不知闯了几个红灯总算看到了那幢纯白的童话。 飞快下车,连车门都没有关好冲向屋子。“小汐,小汐……”一边小跑,一边叫着。 屋里冷寂的气息使雷厉霆刚毅的轮廓绷成利刀,几秒钟后,他已经确定秦汐蕊不在屋子里,而且里面很整洁,东西都井然有序,没有挣扎,搏斗的痕迹。 拿起电话快速按下一串号码,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紧绷的神经松动了一下。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王真如整个颤抖了一下,不详爬上心头:“雷先生。”恭恭敬敬喊着,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陆搏身上。 “小汐有没有跟你在一起?”雷厉霆的声音又急又怒,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从容。 巨雷在王真如耳边响起,握着电话的手紧得指关节都泛白:“没有啊,我刚刚还接到小汐的电话,她发生什么事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王真如十分不安的焦急。 “小汐不在别墅。”不轻不重的几个却是一枚重磅炸弹,轰得王真如耳鸣眼花,不知所措。她了解秦汐蕊,她不会离开别墅,更不会无缘无故,不说一声便离开。 唯一的可能就是…… 惊恐地连声线都生硬发抖:“对不起,雷先生,我马上回去。”顾不得陆搏需要她的照顾,小汐亦是她如今生命中重要的牵挂。 在心里她已经将秦汐蕊看成自己的女儿,而非雇主。 收了线,雷厉霆坐在布艺沙发上,脑子快速转动着。自从搬到这里来后,失忆的秦汐蕊从没有出去过。 可是,房子里并没有任何外人入侵的痕迹,加上王真如又不现场。这一切只有两种可能,一,秦汐蕊独自出去了,二,她遭到不测。 若是一天前,他会倾向于第一种可能,她一个人在屋里闷,出去转转也是有可能的。尽管,这里四周居民相隔甚远。 而且,彼此都很注重隐私,不会轻易串门。若说走远,也不可能。位于隐蔽的私人别墅区,每家都有车,根本不会有计程经过。 各种想法浮上,早上的报道与秦汐蕊的突然失踪是否有关?如果有,会是怎样的情况?她自己离开抑或是受人威胁? 弯腰手抵着额头,长长的睫毛盖住黑眸的暗潮涌现,阳光迤逦出深沉的侧影。冷峭,孤绝,浑身着令人不敢靠近的戾气。 “雷先生,小汐怎么了?”匆匆赶回来的王真如还没来不及喘气,更顾不得主仆之分,担心和害怕主宰了一切。 雷厉霆缓缓抬起头,冽寒的目光比千年寒冰还冷几分,被他盯一眼,王真如有种即将化石的错觉。 “你最后见小汐是什么时候?”沉稳的声音镇定自若,毫无慌张。 王真如知道秦汐蕊绝不可能乱跑,她怕给雷厉霆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她的生命里除了雷厉霆再无其它,她是个为爱不惜一切的女子。 雷厉霆对她百般羞辱,凌虐的时候,她都默默忍受,现在好不容易得到雷厉霆的另眼相待,柔柔温情。她绝对会很珍惜很珍惜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秦家人。 敛下眉,王真如不敢看雷厉霆犀利如电的眼睛:“我接到医院的电话,顾不得许多就出去了。大概一点多钟小姐起床见不到我,给我打了电话,是用家里的电话。”她不能戳破秦汐蕊用所有撒下的谎言。 她的赌注太大,太沉重。如同鱼压下了它赖于生存的水,一旦水干涸,它也无法存活。 “照你的了解,小汐怎么会到哪去?”目光如电锁着惴惴不安的王真如,她的过份慌张和害怕,不是来自于秦汐蕊的失踪,而是害怕面对他! 脑中唯一的可能就是秦家,但就算真的是,她亦不能说,她必须替秦汐蕊保住这个秘密。 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小姐失忆了,她谁都不认识,她不可能一个人独自出去。”说着说着心中浮现一个朦胧的脸孔。 秦汐蕊的失踪在雷厉霆心中激起绵延不尽的涟漪,平静淡然的外表下,一颗心被复杂的酸水浸泡着以至于失去了该有的敏锐,相信了王真如的话。 “你去附近找找,看小汐是不是出去散步了。”轻抚了下巴,交待完匆匆上楼。 心急如焚的王真如马上如箭冲了出去,尽管深知秦汐蕊不可能随意外出,亦抱着一种希望。她只是一个人太无聊了,出来透透气而已,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进了房间,空气中还飘着秦汐蕊独特的香气,她的一频一笑,举手投足,四处皆有她的影子。雷厉霆低咒一声,快速拔通号码,没等人开口,声音如刀命令道:“马上调查秦汐蕊的去向,一个小时后给我回复。” “咔”一声挂掉,黑色西装成熟稳重,眉宇间却多了一丝浮躁。快速翻查房间的一切,秦汐蕊的东西全在,整整齐齐,没有被翻过的痕迹。 首先能排除的一点是,被劫的可能。如果她不是自己出去,就是被熟悉的人带走。会是谁呢? 秦佐治,这个名字跃入脑海,拧紧的眉梢染上阴霾。如果是,他这阵子以来的所有举动全成了一场笑话,可悲的笑话。 烦躁和暴戾充斥着心扉,衣柜底下露出一截白纸。弯腰,抽出一看,利眸成刀,射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霎时乌云飘过,天色黯然。 王真如急急忙忙冲了进来,发丝凌乱,眼里蓄着焦急后悔自责的泪水:“雷先生,小姐一定是出事了。我找遍了附近,问了能问的人都说没见到小姐。雷先生,你想想办法救救小姐。” 都怪她,是她没有照顾秦汐蕊,才让人有机可趁。 相比于王真如的焦躁不安,惊恐万状,雷厉霆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几天有没有谁来过?”漫不经心的一问,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问天气如何。 不明白雷厉霆何以会这么问,心慌意乱的王真如也无暇去分析太多。“小姐失忆了,她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怎么会有人来呢?!” 她一定不能让雷厉霆知道秦汐蕊假失忆的事! “是吗?好好想想。”坐在沙发上,伟岸的身躯散发着迫人的威慑力。 纵然再惊慌失措王真如也感受到了雷厉霆与方才不同的冷冽气息,压下心惊:“真的没有。” 一张纸轻飘飘落在她脚下,疑惑拿起一看。王真如脸色惨白如纸,隆冬的天额头竟沁出细密汗珠。咬了咬唇,如实相告:“大概几周前,我出去买菜,夫人来过。我不知道她们谈了些什么,小姐不愿说。” 低头垂眉的王真如感觉到两道灼灼如火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仿佛要烧出自己的灵魂来看看。过度紧张之余,一个大胆的想法窜入脑海。 第69章 撕扯,痛和耻辱 抬起头,眸中闪着殷切期盼:“会不会是夫人带去了小姐?” 话音落下,才发现雷厉霆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异样的光芒。仿若黎明前破云而出的第一缕白线,渐渐梳成一束璀璨金箔。 温暖的房间陷入死一样寂静的沉默中,王真如满心焦急,不敢多言。聪明如雷厉霆,任何一点点蛛丝马迹,他都会起疑,串出故事的主线。 多说多错,她还是沉默是金。 一道清亮的铃声划破凝滞的沉默,王真如心一颤,目光不由自主往上瞟。 “雷先生,两个小时前雷夫人带着几名保镖将秦小姐带走了。目前尚未查出秦小姐被押往哪里。”低沉的声音恭敬而凝重。 由始至终,这是雷厉霆动用组织关系查找的第二个女人,足见其重要性。谁都不敢略有懈怠或马虎。 “继续查。” “是,雷先生。”没等雷厉霆将手机放入口袋,王真如急切上前,疲惫的眼中燃起希望之火:“是不是找到小姐了?” 雷厉霆冷冷一瞥,王真如才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纳纳后退几步,保持着主仆的距离:“对不起,雷先生,我太着急了。” 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她惊恐难安,若再没有秦汐蕊的消息她会被自责折磨得疯掉的。 “小汐说你丈夫得了很严重的尿毒症,需要五十万动手术?”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会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更没想到小汐居然冒着被识破伪装的危险帮她说话。 霎时,压抑多时的泪如潮涌出,疲惫不堪,憔悴消瘦,王真如瞬间老了十几岁。“是。”一个字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如果她以林熙蕾小阿姨的身份出现,想必雷厉霆不会对她见死不救。然而,为了小熙的心愿,为了她用生命支撑付出的信念,她无法做到自私。 哪怕看着心爱丈夫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她也不能说。若陆搏知道她是以出卖小熙的秘密换来他的生还希望,他一定也不会同意。 她和雷厉霆本无半分关系,是小熙牵起的线,如今,她不在了,线断了,她和雷厉霆恢复陌路。 低头垂泪,沉浸于生死离别,悲哀凄凉中的王真如无暇再去顾及雷厉霆的看法。医生的话一遍遍自耳边响起,似一道无法解开的魔咒。 “你安心在医院照顾你丈夫吧,小汐会平安回来的。”惊恐对上深邃如宇宙黑洞的眼眸,这样的雷厉霆好陌生,却那么可亲。 不再戴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具,流出人间最可贵的温情。王真如欣慰又心酸,当年小熙的绝决离开,使他由一个阳光少年变成今日的冰山魅男。 又一个小汐的出现融化了冰山,冥冥中注定的一切,神奇玄幻,那么不可思议,令人欣喜。 “谢谢你,雷先生。”含泪真挚道谢:“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有些话不应该说。可是,小汐真的是个十分善良单纯,令人心疼的好女孩。雷先生,请好好待她,小汐她很苦。” 雷厉霆没有回答,拿起外套,匆匆出门。 汽车引擎声渐渐消失,王真如对天许愿:“小熙,你都看到了吗?现在有了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孩走进了雷厉霆的生命,你开心吗?请保佑他们吧!小熙,我的小熙,你在天国还好吗?” 刺鼻的酸臭味使浑浑噩噩的脑子清醒了不少,摆脱层层黑暗笼罩,林熙蕾费力睁开千斤重的眼皮,一片漆黑与梦中无疑。 捧着痛得快裂开头,忍不住发出细碎呻吟。记忆的碎片一点点拼接,戚华凤,黑衣保镖,最后的可怕药味…… 过了好一会儿林熙蕾才适应黑暗,隐隐约约从轮廓里看出她所在的地方。这里应该是一个类似废弃工厂或地下室之类的地方。 潮湿阴冷,阵阵冷风灌入,她拼命将自己缩成虾米的形状还是抵御不了一点点那钻心刮骨的寒风,牙齿上下打颤。 “啊……”不名毛茸茸的生物从身上爬过,林熙蕾得跳了出来。控制不住的泪成串落下:“霆哥哥,你在哪里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死,不要就这么和你分开。霆哥哥,我有多艰难才找到你,我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 一想到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那是常人无法想像的可怕涅磐。上天已经夺走了她一次生命,这一次她要用尽一切去抗衡。 惊恐充斥着心扉,神经绷到极限,稍一松懈就会断裂,她沿着粗糙的墙壁一寸寸摸着。上面有凹凸,甚至有尖锐扎手的棱角。 滑不溜啾,类似青苔的东西。终于,在心惊胆战下,摸到冰冷生锈的铁窗。双手用力拍打,顾不得疼痛,遗忘了惊恐:“来人啊,救命啊,有没有人在啊,救我,救命啊……” 一遍遍喊着,声嘶力竭,拍着的手痛破了,血浸出……此时此刻的林熙蕾什么都不在乎,她唯一的渴望就活着,活着走出这里。 十年前的戚货凤虽嫌贫爱富,强势自私,却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女人。她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择手段而已。 这样的行为不赞同但可以理解,尤其在听闻她以前的种种遭遇后。她比别人更重视金钱的份量,她从里面能获得的安全和满足感超过了一切。 光阴荏苒,万物变迁。十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包括人的思想和处事方法。虽只有两次简短的接触,她还是感受到了戚华凤和以前明显的不同。 整个人更加犀利,没有耐心。孤傲,高绝,盛气凌人,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皇,睨睇地下卑微的芸芸众生。 十年前的戚华凤用的情感,十年后的她则用威力和权势。越想越觉可怕,前世戚华凤的阻止,她的苦苦哀求,晓以大义,让她迷茫,痛苦,最后选择了放弃,放弃了成全。 然而,十年后的戚华凤已经不屑用泪水去融化人心,而是以强硬的武力,让人屈服。 被关在小黑屋的她十分害怕,怕死亡,亦怕无法再和雷厉霆在一起。 拼命拍打着门,声嘶力竭地喊,可是,除了袅袅空旷冰冷的回音外,无人看到她的呼救。不知过了多久,又惊又急,又饿又累的她瘫软在地上。 冰冷的水浸入肌肤,刀割一般的痛流入心脏。可是,倦极,累极的她,无人挪动。受伤的手不死心地继续拍门,苟延残喘。 流产后她的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加上精神上的极度不安和紧绷。黑压压的云山笼罩,她无力逃避,只能任其将自己吞没。 就在最后一丝曙光消失前,沉重生锈的铁门发出尖锐的声音。强光射入,林熙蕾本能伸手挡住自己的眼。 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强光,凝眸望去。一个清瘦的男人戴着银制的龙形面具,狰狞张狂的龙,怒视着她。黑衣黑裤黑色的长风衣,他宛如地狱来的索魂使者。 好半晌林熙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是谁?是人还是鬼?” “你说我是人就是人,你说是鬼就是鬼。”沉如宏钟的声音每一下都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苍白的唇荡开笑花:“人我见过很多,鬼也见过。所以,是人是鬼,我都不怕。”悲哀的笑凝成梦呓的叹息。 林熙蕾的话清清楚楚落入面具人耳里:“你真的很胆大,到了这种地步还有心情开玩笑。”藏于面具后的眼睛流露出赞许。 分不清是梦是真的林熙蕾,顺着自己的心意走:“我不是大胆,而是我的经历太匪夷所思了,没人会相信,连我自己都以为那是一场梦,一场诡异神奇的梦。” “不,我相信。”铿锵有力的信任在荒芜的心田洒下温润泉水,处边游离边沿的林熙蕾忘了一切,甚至于卸下最重要的防备。 “呵……没人会相信的。除非你是鬼,或是神,才知道真的有重生,互换灵魂这种事。世人不信这种无稽之谈,更不信怪力乱神。”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急忙捂住嘴巴。 惊恐自水眸内流窜,她怎么会一时脱口而出,尤其在这敌人在暗,危机四伏的时候。 闷闷的笑声传来,没有不屑,没有嘲讽,很自然,仿佛她开了一个小玩笑。“我从没见过像这样的被囚禁者,你真的太特别了。” “我一点都不特别,我很平凡,也很普通。我只是和千千万万平凡的女孩子一样渴望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游离于现实现梦境的边境,林熙蕾眼中的龙形面具人渐渐在光线里神化,自然而然,她没必要对无所不能的神保留什么。 最初那一丝清明的理智幻散,身上的痛感和冰冷消失。轻飘飘的身体,灵魂出窍,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你真的这么爱雷厉霆?” “是,我爱他,用生命去爱,爱得体无完肤,粉身碎骨。”毫不犹豫给出心中最真切的答案。 像是没想到秦汐蕊会承认得这么干脆,直接,面具人愣了一下。“可是,你的身份会给他造成多大的伤害,你知道吗?如果你放弃,他会过得更好。” “不,我不会再放弃的!你是神,没有爱过。物质上的富裕,并不能使人幸福,最多只是短暂满足而已。以前我就是不明白,才会选择放弃。事实证明,他一点都不快乐。就算站上金字塔的最顶端,他也不幸福。”人总是在走了弯路后才明白一些很简单的道理,只是,有些路,有来无回,不是人人都那么幸运,可以从头再来。 第70章 刺耳的疯狂讥讽 身子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林熙蕾的话很飘渺,更似在梦呓,自言自语。堕入黑暗前她流下了泪,很多事错过了就不可能重来。 “碧庄”富丽堂皇,奢华梦美的大厅内。一身米色真丝旗袍的戚凤华风华绝代地半倚靠在贵妃椅上,青丝盘起,露出纤白秀美的玉颈,晶莹通透的翡翠观音观垂挂于胸前,仍年轻貌美的她多了几分恬静,淡雅。 色彩斑斓,华贵富丽的牡丹盛开于胸前,呼吸起伏间,摇曳生姿,绽放绝代风姿。气息浅浅,连睡姿都优美得令人不忍惊扰。 雷厉霆一走进客厅,就看到这样一幕宁静详和的画面。抿紧的唇弯出讥讽,年纪越大,她越会装,也装得越像。 一旁的陈管家见到突然出现的雷厉霆并不慌张,垂眸躬身:“二少爷。” 雷厉霆挑了张戚华凤对面的沙发坐下:“母亲大人,我来了。” 羽睫颤抖,挣扎,睁开后,里面毫无刚醒的氤氲,而是一片清亮,仿佛等待已久。慢吞吞,优雅地坐了起来,拢了拢头发:“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啊?茉莉,吩咐厨房多做几个二少爷爱吃的菜。” “是,夫人。”领命而去的陈茉莉悄悄回头看了一眼雷厉霆,厚重的镜片遮住灵魂之窗,无人懂她的心思。 双手一摊,霸气乍现。俊脸带笑,语气森寒:“我们都不用再做戏了,秦汐蕊在哪里?” 戚华凤细眉一挑,眼中荡起悲伤涟漪:“厉霆,你这孩子是怎么了?这么多天不回家,一回来就胡说八道。秦汐蕊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双腿交叠,整个人向前倾,戚华凤的否认,雷厉霆并不着急,他压根就没想过她会乖乖承认。将机票推到她面前,唇角弯起,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你应该认得这个才是。” 保养得宜的手纤细柔美,如同少女。拿起支票一看,惊慌只有一瞬间,比流星还短暂:“是,我承认我找过她。厉霆,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不反对。以前你的风流,游戏,连依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秦汐蕊的身份,是你碰不得的。” 满脸忧愁,如同一个陷深深惊恐中,欲拯救孩子却余力不足的无助母亲。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只望浪子回头。 若换作别人也许会被迷惑,他是雷厉霆,看惯了她表演的提款机。对于戚华凤的演技,他一直相当佩服。 演戏不难,一场戏演了二十八年也不难,最难的是,明知道对方已经极度厌恶,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时,她还沉浸其中,自欺欺人。 “秦汐蕊在哪里?”看在她是雷夫人的份上,他再一次询问。 雷厉霆异样强硬的态度,戚华凤暗自揣度。这种事,她以前不是没有做过。雷厉霆最后也不了了之,可是,这一次他显然不打算罢休,更不给她台阶下。 她人生中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买了秦汐蕊! 抬头挺胸,站得优雅高贵,摆出雷夫人的姿势:“很奇怪,秦汐蕊一起跟你在一起,你怎么反倒跑来问我她的去向了?厉霆,今天报纸上登的事,你不好好处理,居然跑到这里来瞎闹。你知不知道这件丑闻对雷氏的影响多大?” “公司的事不用你操心,我的事更轮不到你费心。最后问你一句,秦汐蕊在哪里?”明显的不耐摆在脸上,他没那个耐心陪她继续演戏。 戚华凤“蹿”地一下站了起来,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跟母亲说话的吗?”摆出权威的身份。 火红的夕阳悬挂于窗,黑眸冷意森森:“你是我的母亲吗?”地狱飘来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恨。 戚华凤精描细绘的脸霎时惨白如雪,虽然他们都知道事实,却谁都不提。因为各取所需,鱼水关系。这些年她怎么挥霍无度,如何奢侈荒靡,他从不过问,也不干涉。 原因只有一个,他与她是合作关系,她的存在,证明了他合法的身份。彼此心知肚明,却不挑破。抓住他的弱点,她肆无忌惮。 越来越习惯这种相互利用的关系,没有血缘又怎样?她的身份是一张金牌通行证,有了她,他才是雷家的合法继承者。 这样和谐的关系维持了这么多年,戚华凤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因为一个卑贱的秦汐蕊而打碎。顾不得优雅和气质,怒目圆睁:“厉霆,你是做大事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她的确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更不是雷赞的亲生儿子。若非她的苦心算计,哪有今日呼风唤雨的雷厉霆?! “如果你恪守本分,不干预我的事,我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颐养天年。可是,你太不知足了。别以为我和依依订婚是随了你的意,那只是我自己的考量。所以,雷夫人,请谨记你的身份,不要妄想大权独揽,小心惹祸上身。”雷厉霆的每一个字都如针刺中戚华凤的要害。 自从嫁给雷赞后每个人皆对她毕恭毕敬,卑躬屈膝,阿谀奉承。这么多年来,戚华凤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而雷厉霆只不过是她富贵路上的一枚棋子而已,她造就了他,同样也毁了她。冷笑浮上脸颊:“别以为你是雷氏的总裁就掌控了一切,你是我造成的,厉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话说到这份上,雷厉才也不打算让再她安心做她的富贵夫人梦。“你说的朱老头吧?我想他大概老糊涂了,忘了告诉你,早在一年前,他已经将手上的股份全部买给我了。” 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戚华凤后退好几步,摇摇欲坠,脸色惨白如纸。瘫坐在沙发上,失去了气势,如同斗败的公鸡。 “我养了一头白眼狼。”淬毒的目光里有怨,有悔,更多的是恨。 她以为的秘密武器,最后的底牌究竟早在一年前就背叛了她,她却还蒙在鼓里。这场仗,还没开始,她就输得彻底。 “很好……太好了……不愧是我养大的孩子,够狠!”狼狈的她恨恨盯着胜利的雷厉霆,别得意得太早了,她还有一张王牌! 车子先驱在坎坷不平,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颠簸中雷厉霆一颗心竟动荡不安。随着路越来越偏僻,越来越荒凉,他心中的疼惜和愤怒亦一路飙升。 原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再被女人牵引思绪,然而,这个以他大嫂身份闯入他生命的女人,却一再让他破例。 甚至不顾礼教道德,人伦廉耻,将她占为已有。她所发生的一连串事故,都与他紧密相关。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根无形丝线牵引着他们。 天黑,山路崎岖更加难行。后面几辆车被他远远甩在后头,开了一个多小时还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 更严重的是,山上的温度很低。天空又飘起毛毛细雨,雨刷一下又一下擦开玻璃上的水渍,雷厉霆心中的惊慌越来越重。 她一个柔弱的女孩,身体不好,肯定又怕又冷。 一想到这里雷厉霆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一路颠簸,千难万险,总算看到了一座废弃的厂房。 车灯下的厂房残破不堪,铁皮风吹日晒,早已锈迹斑斑,有的甚至飞了出去。打开车门,寒风袭来,雷厉霆皱了皱眉头。 快步朝里面走去,生锈的铁门很重,推了几下才推开,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电筒,漆黑一团的空旷厂房又湿又冷,阵阵寒风灌入,钻心噬骨。 一些废旧的机械发出可怕的声音,雷厉霆简直不敢想像秦汐蕊一个人被绑到这里,她会有多么害怕。 懊恼攫住他的心,开始快速查找:“小汐,小汐,你在哪里?听到我说话了吗?小汐……”回应他的除了一阵阵呜咽哀号的风声外,再无其他。 后来的车赶到,六七名保镖开始分头寻找。时间滴答,一分一秒流逝,他们找遍了整个厂房,差点掘地三尺,就是没有秦汐蕊的样子。 找了近两个小时后,雷厉霆宣布放弃。 好极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戚华凤还敢对他说谎。既然,她要玩,他奉陪到底! 下山的路比上山快很快,一上平坦的公路,雷厉霆将油门踩到底,车如离弦之箭,飞快射出去。 雷厉霆一出现在“碧庄”所有人纷纷避开,脸色铁青不说,身上散发出一股狂暴之气,仿佛可怕的龙卷风,将要所经之处的一切东西全毁灭。 “二少爷。”见到他再度出现,陈茉莉向来平静严肃的脸上亦出现了惊慌。认真一看,此时此刻的雷厉霆宛如要复仇的撒旦。 “戚华凤呢?”不再有所顾忌,直呼其姓名。 陈茉莉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夫人,还没有回来。”现在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其实对于都市人而言不算太晚。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半小时内她不出现在我面前,就别怪我无情。”陈茉莉是戚华凤以前的好友,现在是她在山庄的眼线。 相信二十八前的事,她必脱不了干系。 “是,二少爷。”匆匆跑向屋里,虽不知道雷厉霆何以会如此生气。但从小到大雷厉霆的个性一直沉稳内敛,很少表现出自己的喜怒。 可现在他却像被激怒的狮子将自己暴怒的表现展露,可见非同寻常。 雷厉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布满脸鸷狂怒的脸上隐隐浮动着杀气。不言不语,静若神祗,浑身却散发着撒旦的残暴。 第71章 低估她的魔力 打了好几通电话才找到正在参加某某集团周年庆的戚凤华,挂了电话,整个客厅弥漫着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窒闷。 纵使里面开着暖气,陈茉莉仍感受到冽冽寒气包围的森冷。她和戚华凤相差不到一年进入雷家,雷厉霆是她看着长大的,小时候更是她亲力亲为照顾的。 小时候的他阳光爽朗,像棵茁壮成长的小树苗,郁郁葱葱,对世界充满爱和向往。十八岁那年发生的一切彻底改变了他,出国留学回来后,她几乎认不出他。 俊美不凡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寒冰。随着事业的发展,他越来越成功,心思也更加深沉。 他不再是那个一汪清泉,温润如玉的男孩子,而是一棵在风雨中屹立不动的参天大树。平时可以为人遮风挡雨,发起怒来,伤人毫不留情。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脑中一直盘旋着刚刚看到的废弃厂房的样子。那样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若不是戚凤华故意误导,不可能先他一步找到! 在恼怒戚华凤的欺骗时,心中升起更多不安。离秦汐蕊失踪已经整整过去八个小时了,这期间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非人的折磨,每每想到他就恨不得将戚华凤拆骨剥皮。 就在雷厉霆的耐心告磬之际,加长形的劳斯莱斯房车驶入车库。一袭金色拖地长裙礼服的戚华凤雍容华贵出现在门口,精致的妆容,价值千万的珠宝。 无袖低胸的设计露出迷人的沟壑,白皙无暇的肌肤比青春年少的女孩还晶莹剔透。鱼尾的设计,使她走起路来风姿卓绝。 妖娆,美艳,性感,怎么看都像三十左右风华正茂的绝代少妇。 看到客厅内端坐的雷厉霆,凤眼闪过一抹疑惑。刚刚陈茉莉说得不清不楚,非要她马上赶回来,她可是正玩得兴起呢。 下午的一番谈话后,她也没必要摆出一副慈母端庄的样子。斜靠在沙发上,双目含春:“怎么?你现在不抱美人,还来找我这个老太婆干嘛?” 若非有着一层特殊的关系,雷厉霆的条件一点都不输给那些知名影视红星,职业模特儿,或高级牛郎。碍于母子关系,她只好兔子不吃窝边草喽。 当然,她了解雷厉霆,如果她真那么做了,等于毁了自己的提款机。天下男人何其多,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得不到,她何必冒这个险。 “秦汐蕊在哪里?”唇未动,森寒的声音一个一个字由牙齿缝里蹦出来。 雷厉霆不同以往的盛怒化成沙砾刮过来,戚华凤不由得坐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你最好别跟我耍玩样,我玩得起的东西,你玩不起。”高大的身影遮住戚华凤头顶的光,森然残戾笼罩着她。 惊恐慢慢看破心底滋生:“你什么意思?” “她不在那里。”目光如刀,欲将戚华凤割成碎片。这些年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替她收拾了许多烂摊子,原因只有一个。 在世俗的眼中,她是他的母亲,雷家的夫人。 天知道,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人正一点点消磨着他的忍耐力。不知是毫无所觉,还是有恃无恐,她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若她安分守己,他可以看在以往的份上,让她逍遥度日,成全她雷夫人的美梦。她居然将他的忍耐当成了惧怕,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 闪着绿光森然眼睛的注定下,恐惧如滕蔓缠上神经。戚华凤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可能的,我明明将她关在那里。” “该死的阿进。”在雷厉霆阴鸷的目光中,戚华凤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可怕。气急败坏从随身的金色晚宴包里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电话响了又响,就是无人接听。 原本宽敞到空旷的客厅,此时此刻竟狭小到只容得下雷厉霆的怒气腾腾。多少年了,戚华凤再一次感觉无所依靠的彷徨和无助。 拨打电话的手颤抖得可怕,胸脯剧烈起伏,将她的紧张与害怕展露无疑。窗外凛冽寒风如一道催命符,吓得戚凤华浑身冒汗。 “别再作戏了,阿进说只有你知道。”阿进是戚华凤的贴身保镖,亦是她的入幕之宾。这些年来,俩人狼狈为奸,不知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你……你……你捉了阿进?”面如死灰,看来她真的错了,不应该自以为是,虎口拔牙。现在的雷厉霆已非当年嗷嗷待哺的无知婴儿,不再是她可以任意摆布,操控的对象了。 “说!你把秦汐蕊藏在哪里?”若非看在她是雷夫人的份上,他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雷厉霆暴吼如雷,吓得戚华凤脸色惨白,涂着金色眼影的凤眼内流露出清晰惊恐,连嘴唇都颤抖不止。 “既然你已经捉了阿进就应该知道我真的没有把秦汐蕊藏在别处,这一切都是阿进去办的。”惊恐颤抖的声音,没了盛气凌人,变得谨慎而卑微。 卸下了雷夫人的面具,戚华凤险些跪倒在地,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量你也不敢说谎!”其实早在等待戚华凤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派人严刑拷打了阿进,他的答案和戚凤华一致,都说确确实实将秦汐蕊囚禁在山上的废弃工厂里。 之所以等在这里就是要给戚华凤一个明白,她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就应该受到应有惩罚。 “是,是,是。”忙不跌一连串应和,深怕迟一步,雷厉霆的目光会将自己碎尸万段。 坐在沙发上,双手张开,王者之风毕现:“母亲大人,您现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适合再操劳参加这些宴会,你就好好颐养天年吧。”波澜不惊的声音却是自来地狱的审判。 雷厉霆的话对戚华凤无疑是晴天霹雳,一个哆嗦,瘫软在地。所有的精致伪装,雍容华贵全化作狼狈,惊恐和绝望。 失去冷静和理智,尖声叫喊:“雷厉霆,你不可以这么对我。我是雷夫人,我才是雷家最有资格的继承人。” “是吗?如果让雷氏的股东知道你和朱老头的事,你想你这个雷夫人的位置还坐得住吗?”冷笑看着地上惊恐万状的戚华凤,字字刀光剑影,斩断她所有退路和希望。 “你……”过度惊恐后是勃然大怒,从地上站了起来,扭曲的脸没了美丽,丑陋如蛇蝎:“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别忘了,你不是雷家的孩子,你才是那个最应该离开雷氏的人。” 做梦也没有做到,她瞒了雷赞几十年,终于熬到他归西。她的好日子才过没几天,就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 她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我是不是雷氏的继承人,你说的不算。”灯光下的雷厉霆霸气十足,身上散发出的王者威仪,凛冽如刀,不容人反抗或置疑。 凤眼眯出毒剑:“我们走着瞧。”垂眉敛去那抹深藏阴狠的笑。 “恐怕你已经什么机会给我好瞧了,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泰国的苏梅岛是个适合休养的地方。”冷冷瞥了一眼,里面毫无转还的余地。 “不,我不去,我不去。”此时此刻的戚凤华失去了所有优雅和高贵,身上的华丽礼服成一种可笑的标志。 “这个由不得你,我亲爱的母亲大人。”唇角弯起,眼中无一丝笑意。 戚华凤这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干涉雷厉霆的私生活。她太大意了,她以为自己掌控着他,却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恨她! 如狗一般爬向雷厉霆惊恐的泪花了精致妆容,抓着雷厉霆的裤管:“厉霆,你不要这样对我,再怎么说,也是我将你带入雷家的。如果我就没有你的今天,厉霆,你不能忘恩负义,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她知道自己一旦去苏梅岛就等于进了二十四小时被监控的敬老院,她不要去,她还这么年轻,她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美好的一切就摆在她面前,她怎么能进等死的监牢? 戚华凤的哭求,雷厉霆无动于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脚踢开,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当一个平凡之人,正常工作,正常生活,朝九晚五,有朋友,家人和爱人。 可是,这一切早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被戚华凤剥夺了。为了坐上雷夫人的宝座,她假怀孕让刚刚丧妻的雷赞取她入门。 又怕东窗事发,会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富贵生活,于是,她偷偷抱来一个孩子,从此,稳坐雷夫人的宝座。 她很狠,也很聪明。叱咤商场一辈子的雷赞,居然被她骗得团团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一生辛苦拼搏的事业竟落入了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手中。 如果他泉下有知,必定不能瞑目。 绝望地扶着沙发支撑自己的身体,苦苦哀求的戚华凤变了变脸色:“你就真的一点情面都不顾了吗?” 雷厉霆大步流星,挺直的背绝然而坚定。 戚华凤平静而坚定的声音传来:“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话音一落,满意地看到雷厉霆俊挺的身影僵了一下。 虽然他离开了,但那细微的动作已经告诉戚华凤,她手上的王牌很有用! 一望无际的冰海里,林熙蕾浮浮沉沉,她拼命喊,拼命挣扎,四肢越来越无力,整个人渐渐往沉,水终于淹没了她。 沉入冰海,她仍没有放弃继续拼命往上游。可是,她忘了自己不会游泳,一连串的泡泡浮于眼前,她的感觉除冷就是累。 第72章 戏票用命来换 “我不要死,不要死。霆哥哥,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再离开你了,霆哥哥,我死了也要和你在一起……” 银制面具闪着森冷的金属光芒,黑眸眯起,她已经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期间一直不断说着奇怪的话,什么生死,什么鬼神,什么重生,什么互换灵魂…… 匪夷所思的字一个个从腊白的唇间嘣出,一开始他以为她是梦魇,胡言乱语。后来,越听越人惊。她说是林熙蕾与雷厉霆一起长大的林熙蕾。 万分震惊之余,他找来了著名的催眠师。在催眠师的引导下,她开始讲述一个诡异莫测,不可思议的凄美故事。 故事很长,也很短。长的是那份生死不渝的爱和她所经受的常人难以想像的苦痛和折磨。短的是她的生命,如梦花期,灿漫年华,她却在极度不舍眷恋是离开了这个充满悲剧的人间,结局了她坎坷的命运。 死亡并消磨她心中的爱,遇上亿万年才有一次的机缘,浴火重生,以另一个人的互换灵魂,重生归来。 凝着那眉,那眼,那鼻,苍白的俏脸憔悴悲伤,沉浸于巨大的彷徨中,她忘了防备和伪装,字字发出肺腑的哀求。 眉心的朱砂痣格外红艳,如血似泪,凝聚着所有悲伤与勇气,诉说着一段亘古未有的神话。 “主人,‘rk’那边派菁英全球搜索秦汐蕊的下落。”萧素素恭敬地报告,紧身干练的红色皮衣皮裤包裹着玲珑有致的妖娆身段,长长黑靴帅气十足,长发飘飘,她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精致的五官,轮廓鲜明,眉淡唇红,蜜色皮肤散着健康的光泽。 “知道了。”目光自秦汐蕊身上移开,眺望远方。淡淡说着,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你先下去吧,继续跟踪。” “是,主人。”长发于空中荡开一圈飘逸的弧,转身快步离开。 “霆哥哥……”缓缓睁开眼睛,林熙蕾虚弱而沙哑地发出呢喃的梦呓。好半晌,脑子一片空白,四肢无力。 零星记忆如散落在空中的碎片,慢慢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完整的故事。失去意识前那个戴着银色龙形面具的男人,到底是人,是鬼,还是神? “你醒了?”沉沉的声音如钟撞入耳膜,顺着音波传来的方向望去,林熙蕾迷茫地问:“我还活着吗?” 为了活,她付出了一切。因为活着才有希望,活着才有爱的资本。天堂再美,也只是个空壳,没有爱,没有温情,剩下的只有冰冷的神圣。 “是,你还活着。”惊喜自心底一寸寸漫开,越来越澎湃,激荡着心扉。久未进水干裂的唇浸出血迹,本能扩大的弧度没有因疼痛而停止。 笑靥如花,美丽绝伦。忽略掉浑身的不适,心被满满的欣喜浸泡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呢喃中尝到了自己咸涩的泪水。 理智回笼,乌瞳闪着惊恐和不安望向高高在上的面具男:“你是谁?”她想起来了,是戚华凤派人将她绑走的。 他是戚华凤的人! 面具人转身背向她,不紧不慢地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助你。” “你不是夫人的人?”昏迷前的记忆已经全部回归,她记起了所有。包括她以为见到神说了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消瘦的背影透着一股孤独,遗而孤立,那么苍凉却高傲。虽然识人不多,但自觉告诉她,这样一个男人绝不是任人差遣的小喽罗。 如果他不是戚华凤派来的人,那么他又是谁?惊恐爬上心,占据了刚刚狂喜的位置。林熙蕾无比懊悔,想到自己说了那么多不该说,亦不能说的话,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是谁很重要吗?”面具的声音一直很平静,不管林熙蕾是惊是喜是恼是悔,他始终维持了一个频率。 如同他脸上的面具,不会有任何表情。 “当然很重要。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快速环顾了四周,并不奢华的房间,淡雅的色调,简单的家具。 还有她注意到了自己的手上正输着药液,是他救了自己?可是,她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难道,是秦汐蕊认识的人? 心中的红灯响起,拉紧警戒线。 男人转身,微光包围着他,面具散发熠熠生辉却狰狞可怕。“我应该叫你秦汐蕊,还是林熙蕾?” 突如其来的问话骇得林熙蕾双目圆睁,张开的嘴久久合不上。不,不会的,没人知道她的秘密。就算她在无意识中说了一些什么,但那些话犹如天方夜谭。 世人不会相信那么荒谬的故事,顶多把她当成疯子。 只是眼前同样诡异的面具男,他居然这么问。是不是他相信了她的话?天啊,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救了我,那么我很感激,请让我回家。如果你是夫人的人,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我走。夫人到底要我怎么样?”急急否认掉一切,只要她坚持不承认,谁都证实不了这种事。 就算是某些专门研究前世今生的神秘机构,也查不到什么信息。因为重生的机会,亿万难求,而人的一生不过百岁而已。所以,世上没有第二个重生之人。 面具后幽静的双眼紧紧盯着她,灼灼如火,压迫而强势,仿佛要烧毁她的谎言。林熙蕾垂下眼睑,不敢与之对视。 那深邃的黑洞仿佛可以看透她的灵魂,剜出里面最真实的一切。 林熙蕾惊恐万状,这一切真在太诡异了,她究竟又陷入了怎样的阴谋里?“咣当”一声,东西落地的声音,本能抬头,在看到面具下的真面目时,她双手捂住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纤手指向已揭下面具的男人,原子弹爆炸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震惊。爬满全脸的惊惧与不信,腊白的唇嗫嚅了好久,言在嘴边,声哽在喉。 白皙透明的皮肤宛如终日藏于黑暗处的吸血鬼,还算俊秀的五官,深陷的眼窝炯炯有神,蕴藏着数不清的秘密。浓眉红唇,消瘦高挺的身材。 他就是雷家大少爷,雷旭风。应该呆在“碧庄”里的他,居然出现在这里。最最令人惊悚的是,他行动自如。 睁大眼睛,瞠目结舌。 无数问题飞旋在脑海,就是发不出声音。 相较于林熙蕾的震惊过度,一抹笑划过深邃的眼,与在雷家截然不同,他依然神秘,却少了那份残暴与变态的狠辣。 林熙蕾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语气淡淡:“很意外是不是?小熙。”他叫的是她前世的名字。 以手捂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闭上眼睛,喃喃自语:“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一定还没完全清醒,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压抑的浅笑轻哂而出,闷闷的笑里没有讥讽,反而充满包容。“别怀疑,你眼前所见就是真实的。” 心湖波澜壮阔,巨浪一波一波淹没了她。林熙蕾肯定理不清头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腿……” 她认识雷旭风不是在她嫁给他以后,而在更久以前。一出生就无法行走的雷旭风得到一种罕见的疾病,任何雷老爷子找遍世界名医,就是无法令他重新站起来。 是以,在见到行动自如,毫无异样的雷旭风,她才会如此震惊,不可思议。 靠着窗,投射进来的光笼罩着他的脸,林熙蕾看不清他的表情。视线情不自禁落在那双修长的腿上,双脚随意翘起,交叠,姿态悠闲而惬意。 一点看不出曾坐过轮椅的样子,若不是早认识他,她一定认为他的残疾是伪装的。 “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小熙,你愿意相信我吗?”离开了轮椅,他的心也站了起来。 没有诡异的暴怒和残忍,平和得如同邻家大哥哥。 在意识飘忽之际,本能做出了反应。头重重点了一下,目光呆滞却充满信任。 温和的笑意在深邃的眸底流淌:“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吃点东西再睡。”说完,走向床边的桌子,打开准备好的保温瓶,浓郁的食物香弥漫空中。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救我?”她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幻还是真,涣散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勇敢落在雷旭风脸上,寻找答案。 一切的一切皆透着阴谋的诡异味道,她必须小心谨慎,步步为营才不会让自己堕入万劫不复。 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此时此刻的雷旭风身上没有狂暴的愤世嫉俗与嗜血的残忍,反而流露出一股平和的气息。 “先把这碗粥喝了。”坚持将小碗递到她面前,目光深如大海,波澜不惊,宽广包容,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林熙蕾往上瞟,目光透着警惕。她不能再轻易相信信任人,尤其是雷旭风。他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却偏偏在她最接近死亡的地方出现。 是敌是友?善意解救,还是制造阴谋?她不得不谨慎,不得不防备。 雷旭风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固执。”他无奈的话轰隆隆响成巨雷,于林熙蕾耳边萦绕不散。 亲切的口吻,熟悉的态度,仿佛与她认识了一辈子。林熙蕾惊得连灵魂都在颤抖,眸中升起利刺。她是一缕来自于异世的幽灵,若现实不了夙愿,将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沉默,漫延成伤人的藤条缠上脖子,慢慢勒紧。 见她不动,雷旭风只要亲自喂她,勺子放在她唇边,像在和林熙蕾比耐力一样极度有耐心地等待她张口。 第73章 妒火越烧越旺 “你究竟是谁?”好半晌林熙蕾再度疑问。他不是雷旭风,不是她认识的那个雷旭风。就算他的病治好了,也不会这么温柔对她。 雷家三楼所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她仿佛还可以感受到银鞭抽在身上那热辣辣,皮开肉绽的痛。她离开雷家几个月,他怎么就突然就成了另外一个人? 面对林熙蕾的固执,雷旭风投降了。他知道她的警惕和防备是多少伤害筑成的堡垒,娇柔如柳,需要人用心呵护的她,居然有那么大的勇气,这一点他深深佩服。 同时也升起一丝羡慕,他羡慕雷厉霆可以拥有如此珍贵的人儿全心全意的爱。 投降似的放下碗,认真与水眸对视。他明明在里面看到了惊恐和慌张,她却强压住一切,勇敢迎视他的目光。 深邃眸色掠过赞许,就算是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也未必有勇气这么看着他。而她只不过是一个柔弱女子。 “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我。你的失忆骗得了雷厉霆,骗不了我。”满意地看到那泓清晰的湖水裂开,荡起层层波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垂下眉,企图隐藏心事。然而,欲盖弥彰的动作恰恰泄露了她的不安。 她明明惊乱不已却故作镇定的样子,雷旭风平静的心海竟划过一道浅痕,泌出丝丝微疼。向来严谨冷肃的他升起捉弄她的兴趣,目光紧紧攫住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改变。 可爱的是,她刚刚已经认出他来了,现在才假装不认识,是不是有些迟了呢? “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怎么会问我的腿?”一语戳穿那薄如蝉翼,经不起风吹雨打的谎言。 “唰”地一下,病中憔悴的脸色变成白纸。双手抓皱了被子,天啊,她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小熙,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再次保证,他理解她的惊恐和慌乱。一出生他就是残疾人,特殊的身份使他比一般人更敏感,也更能感同身受。 “为什么?”坚硬的面具一点点龟裂剥落,她再也撑不起那副沉重的面具。她只是很单纯想找回真爱,找回前世未了,恋恋不能忘的痴。 却在重生的第一天就陷入巨大的阴谋,十年生死两茫茫,一切的一切皆面目全非。她不知道这个紫陌红尘,花花世界,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雷旭风知道林熙蕾所问的不单单是他为什么要帮她,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能走出雷家,为什么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更多在问这个世界为什么变得这么陌生,冰冷,残忍,人与人之间没有温情,只剩下利益冲突和巧取豪夺的阴谋。 站了起来背过身:“你应该还记沐峰义吧?!”听似问话,语气却极度肯定。 林熙蕾呆若木鸡,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她面前提起沐峰义这个名字。那是秦汐蕊绝不可能认识的人物,是属于林熙蕾独有的记忆。 “你……你……”他真的太可怕了,难道,他相信了自己昏迷前的梦呓?相信那种匪夷所思的怪力乱神? 惊恐的寒冰噬心钻骨,除了害怕已无别的知觉。就算天崩地裂,也比不起这个名字的威力。 “别惊慌,我们都有一段玄而又玄的过去,所以,我相信你的经历,相信你的话。义父,他老人家常常提起你,说你是个无比坚强的女孩子。”阳光越来越强,林熙蕾恍然如梦。 雷旭风带给她的震撼太强,强到她连思考都被震碎。 第一次接触到雷旭风他的鞭子让她印象深刻,水深火热,好几次差点熬不下去。再见时他摇身一变,不止摆脱了他坐了十几年的轮椅,甚至知道她深埋灵魂的秘密。 他到底是谁?真的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绘画天才雷旭风吗?相较于他的巨大改变,她觉得自己的经历根本算不了什么。 林熙蕾的震惊早在雷旭风的意料之中,薄唇微微上扬:“我也想不到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再见,小熙,你还是这么善良,坚强,却委屈得叫人心疼。” 雷旭风的话飘散在空气中,丝丝如绸,滑过心扉,薄凉中有几分柔软。半晌后,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旭哥哥,你真的是旭哥哥吗?” 一个人独处于异世太累太孤独,原以为没人会理解这份孤独和荒芜。从在秦汐蕊身体里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她是秦汐蕊。 林熙蕾早随在大火中灰飞烟灭,身毁,魂亡,不可能再出现了。所以,面对小阿姨时,她必须极力克制自己才能控制住心中那头贪婪的野兽,不让它跑出来。 她真的好累好累,重生之后所发生的种种完全颠覆了她的想像,也远远超出了承受的范围。可是,她没有办法,没有后路,除了努力活着以外,她无力改变什么。 慢步上前,削瘦的手指抚上那细如美瓷,惨白如纸的脸颊:“是我,还记得小时候你强迫我花园去玩吗?” 泪,再也压抑不住如雨倾泻。 夏日的午后阳光倾城,繁花似锦的“碧庄”格外美丽。如一位盛妆打扮的绝色佳丽,绽放着令世人惊叹的美。 十岁的林熙蕾穿着白色公主裙,头上的皇冠于阳光下折射出无忧无虑的奢华。拉起身边跟着彬彬有礼的小绅士雷厉霆的手:“霆哥哥,我们去荡秋千好不好?”撒娇地缠着雷厉霆。 皱了皱鼻子,同样十岁的雷厉霆已有些小大人的影子:“不要,那是小孩子玩的游戏。”有些嫌弃地望向那架用鲜花编织的秋千。 “好嘛,好嘛,霆哥哥你陪我玩嘛。”笑靥如花,晃荡着整整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雷厉霆的手。 “不要。”很有骨气地断然拒绝,他已经十岁了,是个小小男子汉了。他要学的知识很多,才不要浪费时间玩这些幼稚的游戏。 林熙蕾知道只要自己再求一下下,雷厉霆就会答应。因为每次她有要求,一开始他总是拒绝,最后却以屈服结束。 她的胜利,他的失败。 每当看到他心不甘,情不愿却还要硬着头皮哄自己的时候,她就好开心,好有成就感。小小的年纪,懵懂的感觉,在她的意识里,霆哥哥只对她一个人好。 正当雷厉霆准备接受她的哭闹耍赖时,林熙蕾突然松开他的手,往屋里跑去。猝不及防的举动,雷厉霆有些慌了:“小熙,你要去哪里啊?不要跑,小心点,等下摔倒爸爸又要说我欺负你了。” 虽然满心不甘还是追了上去,向来运动细胞不发达的林熙蕾跑得很快,一溜烟上了楼梯。雷厉霆忍不住惊慌失措:“不要上去,三楼是大哥住的地方,他不喜欢有人去。小熙,你快下来,我陪你去荡秋千,好不好?” “我不。”雪白的身影如天使,消失在三楼转角处。 幽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冷森森的安静好像住了一头不知名的怪兽。迟疑了一下,雪白的小身子像只误入森林的小白兔,探头探脑,灵动狡黠的目光充满好奇。 一间间走过,就在她失望之际,一扇门没有关紧,里面透出薄弱光芒。喜悦如阳光绽放开来,小小的人儿无畏无惧。 门很重,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推开。一道惊恐的怒斥传来:“滚开,全都滚开,我不要吃,不要吃。”伴随怒喝还有陶瓷碎裂的声音。 林熙蕾很害怕,却一想到刚刚看到的眼神,她又足起了勇敢,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音。房间里很黑,前面那盏微弱的光就格外明亮。 “你是旭哥哥吗?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呀?”细嫩的声音几分真诚,几分小心谨慎。 灯光下清瘦的少年坐在轮椅上,前面是没有拉紧的窗帘。听到陌生的声音,雷旭风快速转动轮椅面向来人。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雷旭风像被人侵入领地的狮子,全副武装,准备对付敌人。 林熙蕾吓了一跳,鼻子红通通的,黑白分明的大眼里闪着害怕:“旭哥哥,你不要这么凶嘛。我们一起玩,好不好?”纵使吓得瑟瑟发抖仍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并且勇敢迎接雷旭风的怒气。 “我才不人陪,你走,你快走。”别扭地转过脸,她的泪水竟让他产生了罪恶感,仿佛让她哭,就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尽管十分害怕,林熙蕾仍没有转身逃开,而是瑟缩着靠近:“你说谎。你明明就很想和我们一起玩,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老师说,男子汉要敢做敢当,你刚刚明明就在偷看。” 满脸泪水的林熙蕾指控起人来,一点气势都没有。雷旭风却心虚地低下头,嘴唇嗫嚅了许多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明明是她闯入他的世界,明明是她侵犯了他的领域,他却找不到理由去责怪她。因为她是第一个敢不顾威胁上前的女孩;她是第一个看到他没有大叫怪物,惊恐逃离的女孩;她是第一个说要和他一起玩的女孩…… 前尘旧梦一幕幕自眼前掠过,虽是前世今生,却犹如昨日。 仰起沾满泪珠的羽睫,望向雷旭风心中有太多太多疑问横冲直撞,急切要寻一个出口。在她开口前,雷旭风先说:“把粥喝了,好好睡一觉。”显然,他并不打算告诉她太多。 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可以畅所欲言,不必伪装,不必欺瞒的人,林熙蕾又怎会就此放过。拉住他的衣袖,期盼自眼底潺潺流出。 “旭哥哥,义父,他好吗?身体怎么样?”沐峰义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贵人,在她万念俱灰,走投无路之时,是他救了她,是他帮她完成了所有的心愿,隐瞒着所有人。 第74章 濡湿灼热唇畔 “嗯,他很好,每天坚持煅练,身体十分硬朗。一直住在罗马,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他。”说起沐峰义,雷旭风的语气恭敬而崇拜。若没有沐峰义就没有他的现在,也许,他一辈子就老死在暗无天日的雷家大宅里了。 “好,我也很想念义父。”人生中最后一个可贵的好人。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后,所有的震惊和恐惧渐渐消散,她迫切想知道答案。 抬头凝望着身边高大飘逸的雷旭风,眉宇间没了残暴和自卑,自信和从容的他必定经历了非同寻常的事情。 “旭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小熙?”这是一个不可能泄露的秘密,因为知情的人只有她自己。更何况故事太离奇,诡异得如同神话,不可能发生在世间。 雷旭风知道若不告诉她,她一定不能安心好好休息。“是你自己说的。” 暗自点点头,她记起来了,在意识游离之时,她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拧眉问:“一般人都不会相信这种事,你怎么会相信?” 阳光掠过,盖住了眼底自信的精光:“在‘龙门’有一个专门的研究机构,叫探秘前世今生。我们始终相信人是有前世今生的,所以,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一些拥有特殊经历的人,对他们进行引导和探索。其实,已经有一些具体的数据证明,人可以死而复生。只不过,大自然的奥秘太博大精深,太神秘莫测,但我们相信世上有各式各样的奇迹,就一定有拥有前世记忆的人存在。” 水眸越睁越大,里面流淌着不可思议。她知道世界各地有许多这样的机构或组织,只是,感叹命运之神的神奇,她竟然遇上了雷旭风,而他毫不怀疑相信了自己的话。 “你就这么相信了?”既然是做科学实验的就不可能平白无故相信,肯定还有一些事雷旭风隐瞒着她。 雷旭风过分白的脸色浮现一丝不自然的红晕:“很抱歉小熙,你昏迷不醒时我找人给你做了催眠。” 这是很这礼貌,不敬重人,更是侵犯人隐私的一件事。其实,他应该等林熙蕾醒来,征得她的同意后再进行催眠。 他太着急也太紧张,这一点他必须向林熙蕾道歉。 一丝恼怒划过心扉,几道伤痕隐隐作痛。沉默在空气中漫延着,丝丝缕缕,纠结交缠,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对不起,小熙,我真的很抱歉。只是在听你讲起自己的身份时,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因为义父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深深的歉意爬上眉宇,雷旭风低下头。 “义父”这两个字窜入林熙蕾脑海,惊奇地问:“旭哥哥的义父是?” “就是沐峰义。”这次雷旭风很痛快地给予她想要的答案。 “真是太神奇了,这世界好小。当年义父救了我,帮我隐瞒了一切,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老人家了,没想到……”惊喜的泪在眼底涌动。 沐峰义是个商人,同时也是世界三大情报组织“jj”的首领。若没有他的帮忙,雷厉霆不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已死的消息。 对此,她十分感激义父。他是个十分重信守诺的人,尽管,她已经死了十年了,他仍为她保守秘密。 “是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雷旭风附和道。 “旭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义父的吗?”那一丝轻恼消除,若不是雷旭风的自作主张。她肯定费尽心思去掩藏,那样她会多很多惶恐不安的日子。 见林熙蕾原谅自己的冒犯,雷旭风纠结的眉心舒展开来。走至窗外,一望无际的蓝跃入眼底,那是梦一样的经历。 有过一段神奇经历的林熙蕾可以想像,雷旭风今天能行动自如必定有过一番特殊的际遇。如同她一样,别人也有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 “对不起,旭哥哥,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不必勉强。”敛去所有好奇,脸上是理解和信任。 雷旭风哂然一笑:“没什么不能说的,只是,故事太长,你应该先吃些东西再听。”再度端起已经微凉的粥。 “谢谢。”这下没有排斥伸手接过。 在林熙蕾喝粥的时候,雷旭风梳理着思绪。那一段经历,除了他和沐峰义外,世上再无第三人知道。 碗和汤匙碰撞的清脆声调和着空气中的凝重,临窗眺望的雷旭风沉默久久后,声音幽远而飘渺:“那是五年前的事了……” 自从雷赞去世后,戚华凤表面对他十分好,嘘寒问暖,关切备至,然而,只有他清楚,戚华凤之所以对他好全因为雷赞生前留下的遗嘱。 上面明确写着,他拥有雷氏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戚华凤百分之十,雷厉霆百分之二十。上面更标有一点,他的股份不能以任何形式转让或变卖,否则将视为自动放弃,其股份捐给有关的慈善机构。 这一份财产分配上明的,还有另外一份暗的。 父亲早看出了戚华凤的心思,害怕在他死后,她会对他不利。因此,早早为他设立了一个瑞士基金,里面有笔巨额基金。若戚华凤照顾到他娶妻生子,那么,她就可以获得这笔天文数字的基金。 父亲费尽心思为他安排好了后半生的一切,只希望在他走后,他能生活无忧,一世平安喜乐。 然而…… 雷赞去世时,雷旭风才17岁,是个未成年又身患疾病,生活无法自理的青少年。于是,他的监护人自然而然由戚华凤担任。 没了雷赞的威慑,戚凤华的真面目渐渐显露了出来。她是雷厉霆和雷旭风的监护人,自然顺理成章成了雷氏第一大股东。 她一直梦想坐上董事长的位置,奈何,自身的条件限制了她。才只有高中文凭,对企业管理,商业运作一窍不通的她,遭到董事会的集体反对。 万般不甘下,她也只能接受现实。于是,她靠上了当时雷氏第二大股东,朱天雄。凭借她的狐媚手段,很快本就风流成性的朱天雄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在戚华凤的支持下,朱天雄当上了雷氏总裁。就这样在他们的带领下,正在高速路上行驶的雷氏,好几次险些翻车,陷入绝境。 短短几年的时间,雷氏被朱天雄和戚华凤搞得乌金,财务和信义都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巨大的资金缺口使雷氏濒临破产的绝境。 就在这紧急关头,还在美国读硕士学位的雷厉霆回国接手雷氏这一烫手山芋。他的大胆作风和精准独到的眼光,使已然奄奄一息的雷氏绝处逢地。 如雨后春笋般迅速站稳脚根,雷厉霆开始大刀阔斧改革集团内部。他的铁血手腕和雷厉风行,雷氏终于逃脱了倒闭的命运。 保住了雷赞一生的心血。 自此,戚华凤的权利被贺空,甚至最后自动宣布退出雷氏董事会,让她的儿子雷厉霆继承总裁的位置。 雷旭风不知道,雷厉霆是如何从戚华凤手中将权利拿过来的。可想而知,那必定是一场刀光剑影,兵戎相见,血流成河的可怕战争。 好在,总算保住了雷氏,没有葬送在戚华凤手里。 为此,雷旭风是感激雷厉霆的,若不是他及时回国,现在的雷氏就是过去式的一则古老传说了。 没有雷氏可折腾的戚华凤将精力转移到他身上,那时他已经二十三岁,按照父亲的秘密遗嘱他娶妻生子后,戚华凤就可得到瑞士的巨额投资基金。这些年挥霍无度的戚华凤权利被架空后,她的资金也被掐住。于是,她想到了瑞士银行的巨额基金。多年来对他不闻不问,置之不理的戚华凤突然对他关怀备至,百般照顾。 由于长期封闭,没有接触人群,更被雷赞用心瓮中保护着。虽已是成年人,雷旭风却仍如一张白纸,不懂人世险恶。 二十几年如一日的岁月,枯燥无趣,除了终日画画,他从一出生就注定了遗世孤立。在他冷漠孤僻的外表下,他渴望新鲜的空气,渴望融入热闹人群,渴望友谊的滋润,渴望品尝爱情的甘美…… 他最大的愿望就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哪怕只有一天,一小时,他也无憾。可是,命运就是如此残忍,给了他巨大的光环,却让他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只吸血鬼一样偷偷生存着。 他拥有许多令人羡慕的东西,譬如,家世,譬如,才华,譬如,财富,以及在艺术上的天分与造诣。 都说,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必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是的,他有窗,他只有偷偷透过小窗望着窗外绚烂多姿,缤纷瑰丽的一切,却无法走入阳光底下。 戚华凤的靠近,对他而言是一件意外的惊喜。尽管一开始他如刺猬一般防备着,不敢卸下层层伪装,他怕一旦受伤。 但是,戚华凤伪装成慈母的样子,带着万千柔情和疼爱走进他。自从就失去母爱的他,从不知道原来母亲这么伟大,母爱亦如诗歌中颂扬的那样无私,纯粹和博大。 渴望又胆小的他无法抗拒,在戚华凤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的努力下,他渐渐敞开心扉接受她。接受这个年轻的后妈,接受她迟来的关爱与呵护。 不可否认,戚华凤费尽心思为他现实了许多梦。他只敢偷偷渴望却不敢大声说出的私梦,那一年,是他二十几年生命里最绚烂的时刻。 他尝试着走出自我囚禁的牢笼,走到阳光底下,享受大自然赋予的美好和神奇。那一年他的艺术作品突飞猛进,多次获得国际大奖。 第75章 重伤千疮百孔 戚华凤给他介绍了一个女孩,那就是他的第一任妻子。柳若水,名为若水,个性却像一把火,更是一束耀眼的阳光。 她很热情大方,总是主动找他谈心。感情世界一张白纸的雷旭风,第一次与一个女孩靠得这么近。刚开始他本能排斥,回避,拒绝,甚至屡屡给她吃闭门羹。 美丽的她毫不在意他的拒绝,不像一般女孩忸忸怩怩,她大方开朗。一次又一次主动找他,她锲而不舍的精神终于感动了他。 他让她走入他的世界,他的心灵,甚至于他的绘画。不久后,在戚华凤的搓和,安排下,俩人水到渠成,结为夫妻。 一个人的世界终于有了两个人的精彩,雷旭风满心期待着新生活的开始。然而,美梦未开始时既宣告结束。 在他开始憧憬婚姻生活时,柳若水对他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他不再温言软语,动不动不回家,虽同在一个屋脊下,却成了两个陌生人。 雷旭风痛苦极了,他不知道柳若水为何能转变这么大,这么快。他们才新婚燕尔,不是应该如胶似漆的时候吗?为什么她总是往外跑,仿佛多呆在他身边一秒,她便会如同失去水的鱼,活不下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雷旭风一直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是不是他的特殊让她不适应,他很努力想改变自己去迎合她的期待。 因为他不想失去那一缕难得的阳光,不想再一个人躲在阴暗中,看外面繁花似锦。可是,他越努力,柳若水对他越冷淡。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柳若水进了园丁的房间。他强迫自己咽下这口气,暗中跟踪,终于藏在水下的秘密浮于水面。 雷旭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时的心情,压抑,自卑,愤怒,耻辱,他小心翼翼呵护的自尊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践踏着。 原来,柳若水和戚华凤是一伙的。她们狼狈为奸,欲谋夺他的财产。为了得到瑞士银行的基金,戚华凤安怕他能力不足,无法使柳若水受孕,于是,安排了一个强壮的男子进入“碧庄”,以便俩人燕好,顺利产下雷家长孙。 可怕丑态的事实对雷旭风无疑的晴天霹雳,他好不容易克服重重心理和生理的障碍,决心让一个人走入他的世界。 对于一个长期封闭的残疾人而言,这是一件多么艰难又痛苦的事,常人无法理解。那无疑是破茧之痛。接受一个女人,接受一个妻子,对他是多么大的挑战和决定! 然而,他以为的阳光原来只是一场骗局,戚华凤的攻于心计,柳若水的虚情假意。前所未有的打击,凌迟着雷旭风脆弱而敏感的自尊。 他恨,第一次有了杀人的冲动。 虽然自从残疾,缺失母爱,可是,在父亲的精心照顾下,他是善良的,他知道应该对世界充满爱和包容。 戚华凤的不择手段,粉碎了他对人唯一的信任。残暴的种子开始在体内生根发芽,每每看到柳若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头上的绿帽子又多了一层。 终于,忍无可忍,他将柳若水囚禁了起来。他没有别的办法留住自己的女人,那一刻他更加感受到了自己的悲哀和无能。 他只能以这种强制,残酷的方式去捆住一个人。没人愿意和他在一起,或者说,主动接近他的女人都带着目的。 这个念头一浮现便生根发芽,在他脑海里茁壮成长。 一开始他还有心挽回柳若水,然而,她却一再粉碎他的梦,挑战他的底线。她告诉他,他不算个男人,他身体残缺了,心灵也残缺了。 若不是他命好,投胎入富贵之家,根本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他让她觉得恶心,见次见他她都要克制那股恶心感,才能演好自己的角色。 柳若水完全没了以往的善良和阳光,拼命往他伤口是撒盐,将他说得一文不值,是个只会拖累别人的残废。 他的心,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仅有的一切通通都柳若水会语言的毒针一遍遍戳刺着,痛不欲生。 他将她关在三楼一间小屋内,每天忍受她的谩骂和羞辱。那样的日子是地狱的深渊,他甚至想过和她同归于尽。 另一事实支撑他活了下来,他若死了,戚华凤就顺理成章得到一切,他不能就这么白白便宜了戚华凤。她才是他痛苦的根源,将他带出阴暗又重重让他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不知过了几天,里面的叫嚣谩骂声渐渐小了。那时的他被盛怒和自卑控制着,只想毁灭一切。当他恢复理智,打开那扇门,里面的柳若水已经奄奄一息。 叫人帮她送到了医院,她被查出怀孕一个月,结果因为身体的过度虚弱,导致流产,出现血崩。她就这样走了,带着雷大少夫人的头衔,带着她和园丁的孩子,走了,却留给他难以磨灭的伤痛。 自那以后他再也不相信任何,他开始性情大变,动不动就打人。他好像被邪魔附身,没了善良和慈悲,用暴力发泄自己对人世的暴怒和心中难以出口的不安。 经过这件事戚华凤并没有放弃,她想方设法,一计不成再生二计。短短两年内又给他娶了两任妻子,他由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的默然接受。 把戚华凤带来的女人当成玩具,她不是想以这种方式得到他的财产吗?他就陪她好好玩玩,看谁比谁狠! 相较于那些女人,最最可恨的是戚华凤,可是,阴谋败露后,她不再单独出现在他面前。这令他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 外面的传言他一概不知,也不想理会。他不会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因为他必须戴上重重的壳才能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原以为他会在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日子里耗尽生命。五年前,一次罗马画展他遇见了生命里第一道曙光…… 听完雷旭风的故事后,林熙蕾很伤心也很难过。为他,也为自己。同时也很庆幸,他们都遇到了贵人,经过蜕变,正在新的人生旅途上寻找属于自己的归依。 她终于明白了,雷旭风为何会变成里嗜血残忍的恶鬼,跟她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满心嘘唏,她可以想像当时的雷旭风有多么痛苦。 从地狱到天堂不难,从天堂跌入地狱,那种痛,不是人人可以承受的。加上他本身就是个极其自卑内向的人,要走出阴霾,更是难上加难。 凝重的沉默于房中漫延着,久久林熙蕾才幽幽开口:“旭哥哥,很高兴你能重新站起来。”不止是身体,还有心灵。 回以一抹浅笑,眸底仍一片深沉。里面的殇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更是别人无法触及的禁地。 “你好好休息一下,别想太多了。”第一次跟人这么讲起那段不堪到耻辱的事,说实话,他需要一点时间疗伤。 转身欲走,手握住门柄,背后传来林熙蕾急切的声音:“旭哥哥,你可以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到哪去吗?”她相信愿意为她敞开心扉的雷旭风必定不会伤害她,只是,内心焦急让她情不自禁。 脚尖点地,消瘦的身材划过一道孤峭的弧:“我们在公海上。” 万万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林熙蕾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为什么?”无数惊恐疑惑汇成的三个字。 “小熙,你的十年空白记忆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现在的雷厉霆不像外表那么简单,他不单单拥有财富,更有足以睨睇天下的权势。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你的,相反,我会帮助你,但是,你也要给我同等的信任,好吗?”深邃的眼窝如海,浩瀚广袤。 “我相信你,旭哥哥。”点点头,给予他肯定的信任。 “那好,你休息一下,我先去处理一些公事。”说完,掩门而去,留下独自陷入冥想的林熙蕾。 其实,不单单是她的经历离奇,雷旭风包括雷厉霆,小阿姨,个个都有一段辛酸痛苦的过往。人生啊,才是真正的电视剧。 没人知道结局会是怎样! 凌萧亦的办公室内,一身黑的雷厉霆,每一根线条都绷得死紧。眼底的精光如电,仿佛随时要将来人烧成灰烬。 褪下神圣的大白卦,白衣天使凌萧亦同样满脸严肃,周身更是散发着与身份全然不附的杀气。偌大的办公室内静得连尘埃和尘埃碰撞的声音都是惊天巨响。 “查得怎么样了?”薄唇抿成刀,闪着锋利锐芒。 “还没有消息。”除了严肃之外,凌萧亦的眉宇间还浮现着几分焦躁。这次劫走秦汐蕊的人肯定来头很大,他派人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就是找不到一点点关于秦汐蕊踪迹。 她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莫名其妙。 机场,火车,高铁,甚至是渡轮,他都没有放过,仍毫无头绪。放眼全球,能在“rk”发出最高级别警戒的情形下,还能将人藏得无影无踪,只有一个。 那就是总部设在意大利首都罗马的“jj”情报组织,该组织是目前世界最大的情报组织。其触角遍布全球每一个角落,只要“jj”答应找的人,绝没有找不到。 同理而论,他们愿意藏的人,更是不会轻易让人找到。“rk”与“jj”的性质不同,没有利益冲突,所以,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他们也形成了一种默契,虽不是连盟,也不是敌人。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所以,在没有充分证据之下,他们不愿意破坏这份和谐。 第76章 胆小鬼死残废 而且,各种理论和事实都证明,生在东方的秦汐蕊不可能与意大利的任何关系。戚华凤也吓得一再诅咒发誓说,不认识什么“jj”。 可是,距离秦汐蕊失踪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们竟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是威胁,还是单纯的失踪,这已经关系到整个组织的战争。 黑眸凝着窗外的丝丝细雨,冬天的冻雨格外刺骨。虽然,他表面上一贯的冷酷,可是,那股焦躁的闷火烧得他万箭穿心。 第一次意识到秦汐蕊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更超出了他的想像和所能控制的范畴,这一天他不单单要忙着找秦汐蕊还要处理丑闻引起的链式反应。 公事从来就难不倒他,任何困难他都不放在眼里,游刃有余。可是,一心两用的情况下,事情处理得并不完美。 多年的默契他十分信任凌萧亦,相信没有他帮不成的事,没有他找不到的人。也许是关心则乱,多年习惯竟微微动摇。 面向窗外,淅淅沥沥细雨纷飞成影,竟凝聚成秦汐蕊的样子。浑身是血,痛苦不堪。猛一激灵,雷厉霆抓起西装外套就在往外冲。 他不能再这样等下去,在看过那家废弃工厂的环境后,他深深相信现在秦汐蕊的身体一定十分虚弱。这一天一夜里,她到底又经历了些什么? “雷,你要去哪里?”雷厉霆难得一见的手足无措,在挫败惊讶之余,心很隐匿的一角生出了一丝惊喜。 挺拔的背脊僵了一下,其实,他回答不出凌萧亦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再这么枯等下去,他会发疯的。 “出去透透气。”甩下这句话,大步流星。 就在雷厉霆走至门口之时,口袋的手机响起。掏出一看,隐隐期待在看到上面显示的号码后,凝成寒冰。 久久不愿意按下接听键,可是,打电话的人十分有毅力,铃声停了又响,响了又停。“怎么了?”凌萧亦忍不住好奇的问。 能让雷厉霆迟疑不决的人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于是,好奇凑近一看,摸了摸鼻子,重新坐回电脑前。 终于雷厉霆还是按下了通话键,手机一接通,贺依依带着明显哭腔的哀求传来:“厉,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请别挂电话,听我把话说完,好吗?” 小心翼翼,卑微又谨慎,如被磨去了棱角的犀牛,没了骄傲,没了霸气和威胁。柔弱如同小白兔,用怯生生卑微哀求着。 紧蹙的眉拧成利剑,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所有的举动都显示出雷厉霆正极力压抑着喷薄的怒气。尽管如此,他却没有马上挂断电话,而是选择了沉默。 雷厉霆没有挂电话给了贺依依极大的信心:“对不起,厉,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去表达我的歉意。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天我气疯了,我失去理智了,又恰好遇到k周刊的主编,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厉,你原谅我好不好?”惊恐的哀求着。 此时此刻的贺依依害怕极了,从小到大她一直生活在众人的呵护和吹捧下。她是高高在上的天鹅,众星捧月的公主。 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成群阿谀奉承的人,于是,养成了她自私骄傲,唯我独尊的个性。在遇见雷厉霆后,她就认定他就是她要的男人,只有这么完美的传奇才配上她这个天鹅。 由于俩家的关系,她很顺利进入雷家,在戚华凤的安排和搓和下,她一点点浸入雷厉霆的生活。一切水到渠成,顺利而完美。 她成了他唯一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女人,虽然,有些不满他的多情,不过,这样的男人更有魅力,也更令人产生征服欲。 她享受着这份与众不同的虚荣,也憧憬着他被她俘虏的时刻。她有自信离她完全胜利的日子已经不远。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秦汐蕊,因为她特殊的身份她对她毫无防备。 哪知一时的大意造成了今日不可收拾的局面,她恨秦汐蕊。那样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凭什么分得属于她的光芒。 一开始她并不以为然,没将秦汐蕊当成一回事。她以为雷厉霆只是一时领略新鲜和刺激,伦理十字架下的禁果往往更加诱人,更能激发人性里的黑暗面。 一步错,满盘皆输。 她看错了秦汐蕊,低估了她狐媚的能力。她以为雷厉霆玩过了,便会腻的。千算万算,她做梦也想不到雷厉霆居然会为了她和自己解除婚约。 原以为暴出丑闻,他为了平息风波,迫于舆论的压力,他一定会和秦汐蕊了断,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没有看到雷厉霆的影子,甚至没有他的一通电话。 到了昨天父亲才告诉她,雷厉霆一意孤行,不顾一切要和她解除婚约。甚至不惜中止和贺氏的所有合作项目,付出巨额违约金。 他的一反常态,让她看到他的决心。她慌了,从未有过的惊恐占据着她的神经。这些年来,她的身边早已没了别的男人,雷厉霆是她的唯一。 她爱他,她不能忍受失去他。她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应该恃宠而娇,雷厉霆不是一般的男人。 别人越是逼迫,他的反弹越大。 慌作一团的她,已经找不到可以帮她的人。爹地,束手无策,雷伯母,消失无踪。所有她可以依靠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她成了汪洋中的孤帆,四周茫茫大海,她无依无靠。 骄傲的天鹅向来是不流泪的,她的眼泪是珍珠。不爱她的人,她何必为他流,她不爱的人,就更不会为他伤心。 到了此时此刻她才深刻感觉到自己有多么爱雷厉霆,爱得无可自拔,爱到失去自我。爱得卑微而懦弱,只求他不要离开她。 雷厉霆的久久沉默,贺依依心思百转千回。“厉,你还在吗?我知道你怨我,怪我,可是,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厉,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尽力补救的。我这就去召开记者招待会,澄清一切。”电话那头传来慌不择路的碰撞声。 “依依……”熟悉的浑厚声音响起,贺依依蓄满眶的泪,如潮倾泻。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么动听,那低语的轻呢仿佛灵魂在吟唱。 贺依依惊喜交集,雷厉雷终于肯接她的电话,肯理她了。天啊,这一刻的时光多么幸福。 她的梦并没有做太久:“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薄凉的声音毫一丝温度。 天山雪水临头浇下,贺依依整个人被冻成了雕像。脑子空白了好久才反应,唇边浮现飘渺的笑:‘不,厉,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们就要结婚了,怎么会结束呢?好,如果你真的喜欢和秦汐蕊在一起,我答应你,我不干涉你和她的事。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主动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这对她而言更烙在灵魂的耻辱。可是,跟和雷厉霆分手相比,她愿意,她愿意退让,愿意卑微。 “这件事我会让公关部去处理的。” 赶在雷厉霆挂电话的前一秒,贺依依尖叫出声:“不。雷厉霆,你不可以这么做!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秦汐蕊有什么好的,她只不过是戏子所生的贱种。论家世,论出身,论样貌,论学识……我有哪一样比不起她!厉,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承认,最近的我压力太大,做事欠考虑,给你造成了诸多麻烦,我真的很抱歉。厉,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任性,不会再吃醋,不会再闹出这样的事情。厉,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厉,我爱你啊。”声嘶力竭喊出最后三个字,哭倒在柔软的床上。 整个人瑟瑟发抖还牢牢握着手中的电话,不敢松开。 不得不承认贺依依现在的卑微哀求让他坚硬的心变得有些柔软,很难想像那么高傲的她,会用如此谦卑的语言。 可是,有些事错过了就是一生。 “你好好休息。”不给贺依依再度开口的机会挂断电话。快速按下一串号码:“通知公关部,明天早上召开记者招待会,宣布我和贺依依解除婚约的公告。” “是,其它什么都不要说。”精准而快速交待完,抬腿欲走,背后闲闲的声音叫住了他:“雷,你真这么绝情吗?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未婚妻耶。如果没有秦汐蕊的出现,你现在应该和她正在筹办婚礼。” 高大的身影顿了一下,黑眸一片幽静,无一丝多余微光:“正如你所说,意外出现了。” 翡翠般的绿眸绽出奇异的光芒,几分不信,几分调侃:“你是在承认你爱上秦汐蕊了吗?” “爱”这个字撞入毫无准备的心扉,激起圈圈涟漪。被林熙蕾的失踪割据掉的一角,缓缓充盈。十年了,他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爱上任何女人。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没有回答凌萧亦的调侃,大步离开,所以,他也没有看到绿眸一闪而逝的诡异之光。 银色威龙车快速在穿梭于各条街道,匆忙急迫,漫无目的的寻找过一站又一站。雷厉霆像个傻子似的,开着车在街上乱晃,期待奇迹能够出现。 一个人的车内他终于解下冷漠淡然的面具,让焦躁不安爬上俊逸的脸庞。明知道这样找是愚蠢的方法,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再不找点事做,要他傻傻坐着等消息,他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事。银色闪电,飞驰而过,收获众多惊艳的目光。 第77章 苦心筹谋的回报 这次秦汐蕊的失踪让雷厉霆深刻体会到她在自己心目中的位置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设范围,多少年了,他总是把握着事情的方向,从没有一件脱轨过。 既定的人生,井然有序的生活,他将一切安排得好好的。规划的未来,每一步都有精心筹备。然而,秦汐蕊打破了一切。 她的出现总带阴谋的味道,本来他应该冷眼旁观,就算掺和其中,他也有能力全身而退,可是,他却一再深陷,不愿自拔。 紧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红色血丝若隐若现。 手机铃声响起,一手稳稳操控着方向盘,一手插上蓝耳:“雷厉霆。”霸气十足的名字,沉稳有力的声音令电话那头的人迟疑了一下。 “雷先生,我已经查到了关于王真如的身份。”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却从中获得了巨大的收获。他又惊又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神色不再,依旧冷然如铁:“以后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给她找个好医生安排她丈夫尽快动手术。”他现在没有心情多管其它,而且,王真如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佣人,他不需要这么草木皆兵。 向来做事干脆利落的他迟疑不决,不知该说不该说,雷厉霆对王真如的事这么上心,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 电话那头异样的迟疑,剑挺的剑微拧:“还有事?” 冷冽的声音使他从迟疑中恢复,恭敬地报告:“上次雷先生吩咐不必再调查林熙蕾的事,可是,在查王真如的身份时,我们意外发现了王真如的本名叫卫真如,她是林熙蕾的小阿姨。” 沉默,空气仿佛一下子被凝固了。本原冷竣的脸色变得铁青,沉声下令:“继续查。” “是,雷先生。”电话里冷嗖嗖的声音使人毛骨悚然,仿若地狱传来阵阵阴风。 挂了电话,快速掉转车头,银色闪电于马路中央上演高难度特持,一个漂亮的甩尾避免了多车相撞的悲剧。 听不到众人的惊叹和嘘唏声,车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 拨通王真如的电话:“你在哪里?”森冷的声音,王真如不寒而栗,但是,一想到秦汐蕊的安危,她顿时焦急万分。 “雷先生,是不是小姐回来了?”被种种噩耗折磨得快要崩溃的王真如,双目绽出殷切的期盼。 “你在哪里?”不容人忽视的怒气冲破空间向王真如袭来,不安惊恐浮上心头:“对不起,雷先生,我刚刚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所以……” 电话那头传来断线的忙音,让王真如的解释胎死于腹中。 心头很沉重,惴惴不安,有种不详的感觉紧紧缠着她的脖子。转身走入病房,简陋的房间内,陆搏水肿得可怕,几年的病痛折磨下,他已经不复当年的英俊潇洒,风度翩翩。 在那苍白臃肿的脸上再也寻不到一丝丝当年的痕迹,王真如除了心疼之外无一丝后悔。她很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也许命运给了他们太多的磨砺和苦难,但她一点都不怨。 如果给她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她还是会和陆搏在一起,而不会去追逐外在的金钱,功利,地位或成功。 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年的创业,若不是太过劳累和辛苦,压力过大,陆搏又怎么会患上这种可怕的病呢?! 拉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将他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头抵在上面,凝望着他的睡颜,眼睛闪动着少女的春波与柔情。 “如果还有前世,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只有自己一个听到。窗外细雨霏霏,隆冬的雨分外凄凉。 她已经做好随时失去陆搏的准备了,如果不是秦汐蕊下落不明,她已经向雷厉霆递出辞呈。她没有能力延续他的生命,起码,要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砰”地一声,门被无礼撞开,巨大的声响打碎了王真如沉浸的悲哀,凄然。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定定望去,惊讶自然溢出口:“雷先生。” 黑色的中长风衣将他挺拔修长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伟岸俊雅,同时也流露出几分神秘与冷冽。雷厉霆没有说话,黑如曜石的眼睛紧紧盯着王真如。 上上下下打量着她,难道,他有时候会觉得她熟悉。只是,她的改变实在是太多了,大到他竟没认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年的卫真如应该才四十岁,可是,她不管从穿着打扮还是模样气质,都像是五六十岁的农村妇女。 他很难将眼前的老妇和林熙蕾口口声声崇拜的小阿姨联系到一块儿,自小和林熙蕾在一起,对于她的偶像小阿姨,他一直错过。 只在十五岁那年,林家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卫真如特意从国外回来。印象中的卫真如聪慧,能干,做事干脆利落,气质亦十分知性。 被雷厉霆雷达般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舒服,卫真如小心翼翼开口:“雷先生,你怎么来了?” “卫真如,原来你就在我身边,我真是想不到。”平静无波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吓掉卫真如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雷先生……”看得出雷厉霆的愤怒,本能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该从哪说起。空气中异常凝重的气息弥漫着,卫真如不知道雷厉霆知道了多少。 从他的脸色看,根本窥视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然而,极具风度,做事冷静从容的他,竟然做出撞门这种无礼的事,足见他现在的心情必定是怒江翻腾。 低下头,卫真如在猜,猜雷厉霆知道了些什么?已经十年了,她的小熙整整委曲了十年,背负着背叛的身份十年。 她真的很心痛,为她的傻,她的痴,她的无奈和牺牲。身为亲人,她应该说出真相。如果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痛苦的煎熬,她不能理解得这么深刻。 十年中,雷厉霆整个人性情大变,拈花惹草,绯闻缠身,花边不断。她看在眼里,心亦隐隐作痛。虽和雷厉霆没有多深的接触,但是,从林熙蕾的讲述里,从她执着牺牲的痴迷里,她相信这个男人不是本性风流,而是受伤太深。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必拐弯抹角。他玩够了这种游戏,十年了,他终于找到林熙蕾最亲近的人。 她和小阿姨无话不谈,就算她为了避开他的追查,不回来看她的父母,必定不会和卫真如断了联系。 一想到自己要找的人,一直就在自己身边,雷厉霆除了愤怒之外,只觉得讽刺。“rk”是全球三大组织之一,其情报网虽不及“jj”却也属一流。 而他历时数年,要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抬起头,卫真如直视暴风雨暗藏的黑眸:“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我会离开别墅的。” 卫真如的避重就轻,点燃了他努力克制的狂怒:“说!林熙蕾在哪里?” 一声怒吼惊起千层浪,陈封在记忆深处的影像一幕幕浮现,幻化再重叠。眼眶渐渐染上湿意,眨了眨平静波澜:“雷先生,都已经十年了,你现在也有自己生活,何必再对小熙穷追不舍呢?” 沉痛掠过黑眸,血红色的幽光使他失去一贯的冷静。自始至终,林熙蕾一直在影响他的生活,从没有消失过。 虽然她人不在他身边,可是,她的影子,她的话,她的一颦一笑通通烙在他脑中,怎么也挥不散,抹不去。 “我和她的事,我们自己解决。”微敛眼睫,他不愿意对别人承认,却无法欺骗自己。他现在所有的功成名就,都是为了证明给林熙蕾看。 十年了,她如同人间蒸发,毫无消息。不知在世界的某处,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而他,这么拼命证明,成了一种笑话。 原本他已经放弃了,放弃了十年的执着和习惯。准备迎接新的人生旅程,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奇怪。拼命寻找找不到,放下,又有意外收获。 他不知道这一发现是好是坏,但他没有挣扎过。悬在心头十年的秘密,终于在宇宙洪荒后看到了暴在眼前一丝契机。他怎么可能就此放弃?他怎么可能放手? 雷厉霆偏执的坚硬化作一丝欣慰流向王真心疼痛不已的内心,幽幽叹了一口气:“十年了,小熙现在生活得很好,你就放弃吧。”窗外纷飞的晶莹,渐渐凝成了林熙蕾的脸,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求她不要说,不要说。 让她的离开结束一切,不要让雷厉霆承受任何痛苦。 爱到生死都无怨无悔,她的小熙,她的孩子。多么勇敢又痴傻得叫人心痛欲碎。 “你不说?”雷厉霆浑身散发着狂暴的怒气,宛如天边层层堆高的云山,随时可以幻化成怪兽,将毁灭一切。 “你和小熙已经是过去式了,如果你真爱过她,就应该成全她的幸福。”她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呀,哽咽吞下最后的一句。 “难道,你不想救你丈夫了吗?”失去理智的雷厉霆不顾一切,甚至不惜以最卑鄙的手段要挟。这些年,漫漫岁月的腐蚀下,他对林熙蕾除了恨,还是恨! 腊黄的脸色惨白如纸,瞠大眼睛,里面满满的不可思议。如同看怪兽一般看着眼前的雷厉霆,眼底的震惊那么清晰。 薄唇弯出狠辣的浅笑,胜利在望。这世上没有撬不开的嘴,只有愚蠢的心软:“只要你告诉我,林熙蕾的消息,我保证你的丈夫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恢复健康,活蹦乱跳。否则……” 第78章 突然的真相 卫真如摇了摇,踉跄两步:“你不再是小熙爱的那个善良温和的雷厉霆,你好可怕。我从没有想过靠任何人的救济去维持陆搏的生命,生命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得快乐,幸福。雷先生,你走吧。”转过身,凝着陆搏的眼里满是爱意。 剑眉拧成绳,他万万没有想到卫真如会以陆搏的生命为代价,拒绝他的要求。一丝异样的涟漪划过盛怒的心湖,激起冰冷的水波。 不愿去深究那感觉,怒极反笑:“很好,不愧是林熙蕾口口声声崇拜的小阿姨。”走完,转身大步流星,如同来时那样猝不及防,无声无息。 唇边的坚定如雨花碎了一地,水气上升,氤氲了视线。眼里浓浓雾谒,她在里面看了林熙蕾感激的笑。 “小熙,这么做值得吗?他现在已经功成名就,拥有了一切了。你为什么要扮演狠心的角色?为什么要让他恨你?小熙,你真的好傻好傻啊。你傻得阿姨好心痛,你知道吗?”呢喃在泪水中流泻。 “真如,小熙是勇敢的孩子。她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完成她的心愿。”不知何时际搏睁开了眼睛。 睿智的眼里是病痛折磨后的一片混沌,一束奇光破云而出,照亮了过分苍白的脸。 卫真如愣了一下,上前握住陆搏的手:“你都听到了。”声音很轻很柔,仿佛怕重一点便会惊碎陆搏脆弱的生命。 抬起另一手只,将爱妻的发撩到耳边,深情凝望:“是,我都听到了。真如,你做得对,我们的命运不该以小熙为代价。” 滚烫的液体一颗又一颗落在陆搏手背上,他生病以后,她一直表现得很坚强,不管再苦再难都保持着微笑。 这一刻她却放任泪水肆意奔流,只为这份毫无畏惧的坦然。她的陆搏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谢谢你,谢谢你。”其实,她更想说的是对不起。 “傻瓜。”熟悉的昵称包含着多少愧疚和自责,但他不会跟卫真如说放弃。因为那是她的信念,亦是他的信仰。 世上人千千万万,能在茫茫人海擦肩而过的有几人?能在不经意回眸看到对方眼底的悸动,更是稀少。能在经历过紫陌磨砺携手走过一段,更是凤毛麟角。 他不贪心,只要一世。时间多少不是他可以控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 丈夫的爱意呢喃,卫真如憔悴的脸上绽开少女般梦幻浪漫的笑。 冷雨霏霏,飘洒着天空的悲伤。银色威龙急驶而过带着怒火狂哮,仿佛要烧毁一切。 十年来第一次有了林熙蕾的消息,他分不清自己以什么样的心态去找的卫真如。习惯控制下,他没有顾及其它。 他想找到林熙蕾的原因还是当初那么浅薄吗?只是想让她后悔?在她懊恼的泪水中肆意地笑?他早就过了那么幼稚的时代,别人的痛苦绝不是他快乐的来源。 与其说在寻找林熙蕾,他更想找回以前那个没有被世事污染过,纯真的自己。人生的旅途从来没有回头路,他要执着什么? 思绪万千乱如麻。 “雷,你快回来有秦汐蕊的消息了。”电话接通,凌萧亦的声音严肃而紧绷。只一句,断了线。 十分钟后,雷厉霆出现在凌萧亦的办公室内,黑色风衣下的身影更加清冷孤峭。在电脑前忙着下各种指令的凌萧亦,一眼看出他的不对劲。 “发生什么事了?”多年的兄弟,历经各种劫难,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语言,一个眼神既可。 “有什么消息了?”淡淡疏离浮于眉间,拒绝回答。 收起关心,凌萧亦不再追问。他想让他知道的,一定会说。他不想说的,他何必强求! “你看。”鼠标滑动,点开一封邮件,上面只有寥寥数语:想见秦汐蕊,晚上九点海港码头,一人。 雷厉霆没有问,凌萧亦作出回答:“查过所有渠道,对方显然对我们很了解。每有线索,马上被掐掉。雷,小心点。” 知道雷厉霆一定会去,他亦不会阻止。 沉默点点头,眼底浮现的光芒是凌萧亦熟悉的信心十足。 隆冬雨夜的海边,怒涛狂哮,巨浪一波波将停泊船只高高架起,缓缓放下。雨下着,寒意刺骨,防水风衣于烈风中飘摇。 冰雨自颈间滴入,噬骨的寒,雷厉霆岿然不动,伫立成一尊雕像。狂风夹着冰雨呼啸而过,海涛震天中,游艇靠近的声音,利眸如电精准射向那一点微弱的光。 游艇缓缓停下,雨夜,无星无月,漆黑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静立风中,雷厉霆任来人缓缓靠近自己。 银制的龙形面具于雨丝中折射出诡异的光,在这漆黑瑟冷的夜,更透着几分光怪陆离。从游艇上缓缓下来的雷旭风身边跟着几名保镖,与雷旭风的形单影只比起来,他人多势众。 雷厉霆身上流露出的自信与从容,令雷旭风暗暗赞赏,他的气势一点都不输给他,反倒他的人多,显得气弱。 “素闻雷先生艺高人胆大,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雨滴落在银面具上发出清脆声响,碎成乱石。 雨中久站的雷厉霆发梢凝露,却更透露出王者的霸气,无畏无惧,泰然自若。“龙主舵主也是百闻不如一见,连这种下三滥的绑架也做。”唇边的讥笑加深。 面具后发出闷闷的笑声:“身为rk的负责人,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做事不分手段,结果最重要,成王败寇。” “废话少说,你要什么?”单刀直入,干脆利落。 “果然爽快。龙门与rk素来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只是,想请雷先生帮个忙。交出戚华凤。”雷旭风也不废话。 利眉挑了挑,他没有想到戚华凤那么有本事,竟然招惹了龙门舵主。抿直的唇溢出几许浅笑:“堂堂龙门,怎么会找不到一个人的下落呢?” “并非找不到,是不想破坏和rk之间的和谐而已。”要找戚华凤是顺带的条件,主要目的是不想让雷厉霆对林熙蕾的身份起疑。 他会如同义父当年一般竭尽全力护她周全,只是,若随随便便放她回去,以照雷厉霆的敏锐,不可能不起怀疑。 沉下的声音比雨更冷几分:“你这样‘交换’就不破坏两组织间的和谐了吗?”再怎么说,戚华凤在外人眼中就是他的母亲。 一个人若连母亲都可以出卖,他还想当人吗? 雷厉霆的反应早在雷旭风的意料之中,再怎么说,以照他的个性绝不可能交出戚华凤,而且,他比他更想从她嘴里得到秘密。 “看来,我们之间没有合作的可能了。很遗憾,告辞。”转身,在保镖的簇拥下重返游艇。 上头他们走远,雷厉霆唇畔浮现胜利的笑。不过,一丝异样划过心湖,自觉告诉他,太顺利了,其中必有诈。 不过,现在还不是和龙门撕破脸的时候。 转身,车如电快速划破层层雨帘,朝别墅驶去。 上楼,进了房间,在看到床上静静沉睡的秦汐蕊时,长长吁出一口气。直到这时雷厉霆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么紧张。 短短五年创立了“rk”,曾多少次与死神面对面,他都不曾眨一下眼睛。即使与世上最邪恶凶残的杀人狂魔一决高下,他也不曾有过半分紧张。 凌萧亦拍了下站在门口发愣的雷厉霆:“我刚刚帮她做了全身检查,她没什么大碍,只是太虚弱了。还有,恭喜你。” 一句“恭喜”说得雷厉霆反应慢半拍,漆黑如夜的眸子渐渐绽出奇光。投向凌萧亦,眼中竟有些小心翼翼的探问。 “没错,她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翡翠温润如玉,散发着祝福。 愣了半晌,才从惊喜从回过神来。“谢谢。”转身反击了一下凌萧亦的肩,这一声谢谢真心实意。不止谢他救了秦汐蕊,更谢他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挑了挑眉,流光涌过,凌萧亦开玩笑地说:“你欠我一个人情哦,要还的。” 雷厉霆郑重点点头,不管他要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二话。不单单因为俩人的九死一生,患难与共,更是他欠了他一份人情。 垂下眼睫,遮去里面隐隐愧疚。“好了,你去看看她吧,我先走了。”为了秦汐蕊的事,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没等送走凌萧亦,雷厉霆匆匆往房里走出。他的举动落在凌萧亦眼中,汇成一束幻色。 迷迷糊糊之际,熟悉的气息萦绕鼻间。怕冷的身子往温暖的靠,直到被安全的大掌揽入怀中,她又舒展开纠结的眉。 短暂迷茫后,林熙蕾尖叫从床上弹坐了起来。有人,有人在她床上。天啊,怎么会有人在她床上? 顾不得许多粉拳雨一下又一下捶在那坚硬如铁的胸膛上,边打边叫:“走开,走开,快走开,走开……啊……” 雷厉霆拧开床头灯,大掌包住纤白的粉拳:“你想谋杀亲夫吗?”性感的声音在缠绵的夜雨中,带着眷恋的宠溺。 突如其来的灯光林熙蕾一下子难以适应,被迫闭上眼睛。雷厉霆的声音传入,泪自紧闭的眼眶涌出,如雨倾盆。 她的泪滴滴灼热着雷厉霆的心,暗怪自己不应该和她开这样的玩笑。长臂一伸,将柔软的身子拥入怀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别哭,别哭好吗?” 林熙蕾的泪掉得更凶更急,如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住。胸前的濡湿和滚烫,急坏了雷厉霆:“小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第79章 攻破心防无葬身 紧紧闭着眼,不敢睁开。她好怕这又是一场黄梁,无数次她从这样的温柔中睁开眼睛,独对一室凄冷,垂泪至天明。 这样的温柔只有她的霆哥哥才会给她,可是,她已经彻彻底底用她的绝情与残忍,斩断俩人之间所有的缘。 雷厉霆将紧紧埋在他胸前的人儿拉开,黑眸染上焦虑,担忧不再隐藏:“小汐,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幽幽声音在他即将要抓起电话拨打救护车时响起:“如果这是梦,请不要让我这么快醒来。”无助的孱弱,哀伤的恳求。 雷厉霆清楚听到自己心中冰棱裂开,破碎的声音。几滴温润滋润了荒芜已久的心扉,瞬间,春暖花开,阳光怡人。 珍惜的声音很轻很轻,配合着她的节奏:“这不是梦,小汐,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保证这不是梦,不会消失。” “不,你骗我。我不会再相信了,霆,救救我,我怕。”过度的压抑和思念击溃防线,喊出灵魂深处积压了几世的渴望。 她在极度惊恐中竟然叫着自己的名字,唇角自动上扬,缓缓弯成一个开发的弧度。由心觉得涌现的喜悦,漫开他全身的血液。 “乖,睁开眼睛看看,我就在你身边,我一直在,一直在。”轻柔的诱哄如同催眠曲,惊恐的灵魂不再缠着可怕的梦魇。 长睫眨巴了好久,在雷厉霆声声鼓励下,开了一条小缝。氤氲视线里,她看到了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影。 迟疑和迷离纠结成殇,凝在眉间的红痣里。纤手小心翼翼摸上那棱角分明,俊美无俦的脸,一寸寸滑过,手里传来的温度告诉她,这不是梦,是真实的。 重重幻影自眼前散开,雷厉霆的模糊越来越清晰。扑进他怀里,如同迷路的小孩,失声痛哭:“霆,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简直不敢相信的眼睛,突如其来的狂喜淹没了她,现在除了泪水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表达她的惊喜与感动。 秦汐蕊的哭泣呼喊声声撞进心里,疼惜中滋生出一丝感动于心腔内满溢。搂住她的腰,发自肺腑的承诺:“小汐,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 泪水宣泄了委曲,惊恐和彷徨。迷离的梦境渐渐清晰,她终于真切的感受到自己不是在做梦,她是真的回到了雷厉霆身边。 抬起头,水沼润眸内闪动着惊喜与一丝丝疑惑:“我怎么在这里?”环顾了一下四周是她熟悉的一切,她又回到了雷厉霆为她营造的薰衣草园,她又回到他身边。 黑眸内的冷硬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然的柔和:“小汐,这两天一夜里你过得吗?”自责凝成弧,于唇边弯曲。 “我……”一开口想起了雷旭风的话,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依然是那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去的秦汐蕊。 雷厉霆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欺骗,而且,雷旭风的事应该由他自己说才是。 “我什么都不知道。霆,我是怎么回来的?”最后一句是真切的事实,雷旭风什么都没告诉她,她只是太累,睡了一觉,竟回到了雷厉霆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期间又发生了多少她不知道的变故? 利眸扫过寻淡色黛眉,红艳如血的朱砂痣,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流淌的惊慌和害怕,没有一丝伪装的痕迹。 暗怪自己,她是被无辜牵扯入陷阱的羊羔,这一天两夜里,她必定受尽惊吓,又怎么会知道些什么呢? 她没有筹码,没有权势,甚至连记忆都没有。她如同一张白纸,那么纯粹,不染纤尘。他怎么能怀疑她,质问她呢? 面对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手指磨摩过她柔细的脸颊:“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你什么都不要想。” 在看到那间残破不堪的废弃工厂时,他的心就被前所未有的恐慌紧扯着,不知如何是好。戚华凤带走她的目的,她必然清楚。 可是,此时此刻他又怎么忍心去问她不告诉他的原因?一切全因他而起,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 依偎在雷厉霆宽厚结实的胸膛上,感受那规律平缓的心跳,所有的惊恐彷徨,委屈和害怕霎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温馨的宁静,这样的温暖是她梦中最美的画面。 曾经无数次偷得又在惊醒后,被空虚孤独勒得无法呼吸。 将头深深埋入,她愿意就这样听着他的心跳直到天地老荒。 胸膛点点濡湿透过肌肤浸入心底,收紧手臂,让她整个人毫列缝隙贴紧自己。那一刻奇妙的契合感,让冷静的头脑陷入迷幻。 诗意的念头浮现,她就是他遗失已久,寻找了好久好久的那一根肋骨。不管她的身份是什么,不管世俗眼光,只要她的心在他身上,他就不会放开她的手! 历劫归来的一夜在雷厉霆的温柔呵护下,她沉沉睡去,无梦无忧,天堂花开,她被醉人的芬芳包围着。 雨声谱成缠绵的恋曲和着雷厉霆规律的呼吸,巨大的幸福紧紧缠住她。早早醒来,却不愿睁开眼睛。虽然种种事实告诉她,这是真的不是梦,她仍驼鸟般的不敢相信。 属于男性浓烈的呼吸笼罩而来,林熙蕾屏气凝神,假装沉睡。 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雷厉霆不觉低笑出声,闷闷的笑胸膛震动,灼热的呼吸吐在她白皙如瓷的细致脸颊上,不意外芙色晕染。 低沉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笑,性感沙哑:“我的睡美人,你是在期待我的吻吗?”整个人悬浮在她头上,双手支撑在左右,不给她一丝逃离的空间。 紧张的长睫颤了颤如蝶翼欲飞,娇颜上的芙色随着他的呼吸颜色越来越浓,浓墨重彩的胭脂涂了一层又一层。 黛眉细长,羽睫如扇,菱唇娇妍,脸颊飞红……这样的绝色在怀,若还能不为所动,就不是真正的男人。 昨晚她刚历劫归来,处于惊恐害怕中,身体和精神都处于崩溃的边沿。于是,他极力压抑自己,害惊吓到了她。 现在晨曦迤逦暧昧光晕,窗帘挡去外界一切。溢笑的黑眸越来越深,如宇宙黑洞,里面暗潮汹涌。雷厉霆经不住诱惑,低头含住红唇,细细描绘着绝美的唇形。 惊恐之下来不及细想,林熙蕾陡然睁开眼睛。乌瞳撞入漩涡,来不及反抗便被卷入其中失去了所有力气。 雷厉霆不再满足于浅吻,技巧性地撬开贝齿灵舌长驱直入,攻城掠地,不放过她任何一寸私密的美好。在雷厉霆的巧取豪夺下,林熙蕾很快溃不成军。 纤手本能攀上后颈,在他的引导下,主动与他嬉戏,缠绵。其实,她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这一刻的幸福这么动人,她不再羞涩,勇敢表达出自己的爱。 严冬天冷,俩个人的房内温度快速爬升………… 过了好半晌,雷厉霆才翻身而起,快速走向浴室。天底下最惨无人道的事莫过于,怀中抱着心爱的女人,却无法对她做什么,只能在隆冬寒天里冲冷水澡降火。 望着雷厉霆起身的身影,不安的情绪如雾将她整个人笼罩。浓重雾谒中,她看不清方向,理不出头绪,只能任由可怕的遐想将自己吞没。 披着浴袍的雷厉霆走出浴室,就看到秦汐蕊无比委曲又迷离地趴在枕头里,细碎的哭泣悄悄溢出,刺向关心的心脏。 快步走近,将她抱起。梨花带雨的俏脸,红通通无比委屈的秀鼻,雷厉霆心疼极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该死的,他刚刚是不是太粗鲁弄痛了她? 固执垂下头不愿与黑眸对视,任凭雷厉霆哄都没有用。委曲的泪水始终没有停止,雷厉霆手忙脚乱,束手无策。 向来在女人面前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的他第一次这么狼狈,不知所措。最后索性将秦汐蕊连人带被抱进怀里:“小汐,你倒是说句话啊,不要这样好不好?告诉我,怎么了?”一遍又一遍极有耐心的哄骗着。 原本因他的突然离开悲伤羞愤又惊恐彷徨的林熙蕾在他的温声软语下渐渐忘了一开始的感觉,变成感动。 天知道,十年前的每一天他都是这么耐心地哄着她,宠着她。容忍她的任性与小脾气,恍惚间,她看到了从前的雷厉霆。 那个对她只有无尽宠溺的雷厉霆! 任凭他怎么问,秦汐蕊就是只哭不说。雷厉霆急得抓起电话:“限你在十分钟内赶到。”暴吼后,不给对方说话的时间“咔嚓”一声,挂了电话。 凌萧亦一脸阴沉的出现在薰衣草别墅里,绿眸内红色血丝交缠成网,下巴长出青髯,看起来暴躁盛怒。冲直卧室,大声喝斥:“雷厉霆,这次若没有天大的事,你知道后果。” 他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才会连名带姓喊雷厉霆,现在连威胁都出来了,可见他多么气恼。然而,即便气得想杀人,他还是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关心。 第80章 雷家大少奶奶 一见凌萧亦,雷厉霆就像看到救星一样,自动忽略他脸上的阴沉,不敢放下秦汐蕊:“你快来给小汐看看,我怎么问她,她就是哭,不说话。”焦虑满面的雷厉霆六神无主,智力退化到幼儿园的程度。 脸色阴鸷如同暗夜走出来的撒旦,可听到雷厉霆的话,凌萧亦还是快步走向前查看。当他靠近时,雷厉霆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事做到一半,现在秦汐蕊身上未着寸缕。 “你先出去一下。”一手拉高被子,将她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 雷厉霆的别扭举动,身为男人凌萧亦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烦躁的绿眸渐渐浮现一抹促狭,这应该是一场好戏。 好吧,认识雷厉霆八年了,他还没看过他为一个女人如此手足无措过。为了这场戏,他牺牲一点睡眠似乎也是应该的。 故意假装听不懂雷厉霆的话,平稳靠近:“你不是十万火急叫我来吗?耍我啊?”佯装生气,怒声大叫。 被凌萧亦这么一吼,林熙蕾才从自我幻想的悲伤世界中回过神来。抬起盈盈溢水的眼睛,不知是视线模糊,还是错觉,她竟从凌萧亦不悦的脸上看出几分笑意。 哭泣停止,林熙蕾羞得满面红霞,埋入雷厉霆怀里,脸上的热度可以煎蛋了。 健臂护住秦汐蕊,不让凌萧亦看到一丝外泄春光。将秦汐蕊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弯下腰,附耳轻语:“快将衣服穿好,我们五分钟后进来。” 听到这话,林熙蕾羞赧难当,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喂,再不让我检查,我要走了。”他自然不会错过秦汐蕊脸上的红霞和雷厉霆满脸憋气又无处可发泄的糗态。 没想到向来冷酷不将女人放在眼里的花花大少,也有如此为女人吃蹩的时候。这场戏真是太精彩了,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 被雷厉霆强制拉出房间,俩人优秀俊逸的男人如门神一般伫立着。与刚刚相反,凌萧亦雨过天晴,雷厉霆满脸阴鸷。 看着凌萧亦似笑非笑,暧昧带着嘲讽的样子,雷厉霆开始后悔自己是不是犯下不可饶恕,愚蠢至极的错误! “雷,到底是怎么回事?”在雷厉才杀人的目光下,凌萧亦收起玩味的笑,使自己看起来很认真,很专业。 可是,他那一点小诡计瞒得过所有人,却骗不了和他相知甚深,历经生死的雷厉霆。凌厉刀锋,狠狠射过。很想打掉凌萧亦脸上的假笑,可是,他更担心秦汐蕊的身体。 眼前浮现她痛苦哭泣的样子,她从未这么伤心哭过,一定是他太粗鲁弄痛她了。 烦躁抓了抓犹带水珠的头发,将刚刚发现的事情简要说了一下。懊悔不已的他听到了一阵极度怪异的声音,顺势望去,只见凌萧亦拼命压抑着笑,脸上已经在抽掉,由喉咙里发出阵阵奇怪的咕噜声。 “哈哈……哈哈……”终于,凌萧宇再也忍不住,不再压抑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毫无形象的捧腹大笑,仿佛听到了本世界最大的笑话,不可自抑。 笑声夸张很刺耳,如果不是担忧着秦汐蕊的情况,雷厉霆早就狠狠一拳打掉他的门牙。让他笑! 等他给秦汐蕊检查完了,再来收拾他也不迟。 在雷厉霆喷火杀人的目光下,凌萧亦终于勉强收起狂笑。故作认真,可是,眼中过于耀眼的光芒,怎么也藏不住。 为了怕等下雷厉霆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他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本想借着尿遁的机会逃走,可是,被雷厉霆识破了,如看守犯人一样守着他。 万般不得已下,他只好自首兼给雷厉霆一张药方,趁他错愕之机,溜之大吉。雷厉霆尴尬错愕的表情,百年难得一遇。 他好想拿出手机拍下留念,可是,他若不趁这时候溜走,很可能被毁尸灭迹! 雷厉霆再度打开房门,秦汐蕊已经穿好睡衣,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被子里。分不清哪种情绪占的多一些,他的突然停止对她是一种创伤,给了她无限遐相的空间,他为什么不碰她?问题如病毒一旦入侵,便疯狂滋长。 他的紧张又打破了她最先的悲伤,如果他不要自己就不会这么紧张,甚至十万火急叫来了凌萧亦。 凌萧亦的话在耳畔回响,看着床上隆起的小山丘,眸中的疑惑慢慢被温柔取代。走近,坐下,被子微微颤抖,似乎印证了凌萧亦的话。 “小汐,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将她整个人抱起,扒开她头上包着的被子,忍不住说:“你想把自己闷死吗?你现在可是两个人啊。” 一直往下钻的头,顿住了,缓缓抬起,长睫上扬,红肿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雷厉霆,从他平静的脸上她看不出一丝想要的信息。 藏在眼波深处不敢显露的渴望悄悄褪去,她要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林熙蕾的每一丝表情,雷厉霆都看在眼,不由得哑然失笑,真的叫凌萧亦给说看中了。他才是真正的情场老手,一眼看穿。 手指勾住纤巧的下巴,不允许她再逃避:“对不起,小汐,有个消息我昨晚没有告诉你。” 下巴被勾住,林熙蕾只好垂下长睫,驼鸟地以为只要不看,他就不会对自己说出残忍的话。刚刚才水散的水雾再度涌现,努力不让其坠下。 她的别扭和逃避,看在雷厉霆眼里是这么可爱,天真。她真是一点都不懂隐藏自己,所有心思全写在脸上。 白皙无暇的肌肤飘上朵朵粉色桃花,雷厉霆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不去采摘那朵妖娆,绝代的桃花。 “不要说,求你不要说。”压抑的哭泣,卑微的哀求。天知道,离开他的这段时间内,她度秒如年。酷刑,折磨,死亡,她什么都不怕,唯一怕的就是他不要她,不来救她。 她卑微哀求,黑眸漾起疼惜的涟漪:“你不想知道自己即将当妈妈了吗?”一口气说出,他不想再和她打哑谜,看到她难过,他的心就像被无形的怪手捏成一团。 痛苦的水眸忘了流泪,迷离,不信,怀疑和惊奇……各种情绪掠过乌瞳,林熙蕾很认真在雷厉霆脸上寻找一点关于说谎的痕迹。 他很认真很认真,黑眸清澈透亮,里面闪动的喜悦清清楚楚照入她眼里,比夜晚的繁星还要璀璨无比。 过了好久林熙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真的吗?我有孩子了?”话出口,泪凝咽,一行泪无法控制地滑下。 “是,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了。”低下头,珍惜吻去她脸上的泪。 得到肯定的答案,林熙蕾泪落得更凶更急,像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拧不紧。晶莹的珍珠一颗颗滚烫滑落,雷厉霆来不及吻去。 紧紧搂住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从今天开始不许再哭了,以后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别让误会伤了自己。” 由被子底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狂喜冲刷过她每一根神经。孩子,她的孩子,她愧疚对不起的孩子,终于肯原谅她了。 此时此刻唯有滂沱泪水可以宣泄她的喜悦和痛苦,哀悼她失去的孩子,感恩上苍赐给她珍贵的礼物。这一次无论如何,拼死她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她哭得雷厉霆快要心碎了,为了止住她的泪,他唯有含住她的唇。散发着罂粟迷香的唇,一点沾上便不可自拔,一再沉沦。 雷厉霆方法果然有用,林熙蕾不再哭了,用她生涩的丁香回应他的吻。烈火燎原,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欲念如如闸的洪水,怎么也关不住。 在林熙蕾充满虔诚感动的亲吻下,雷厉霆处于水深火热的绝地。 沉浸于突如其来狂喜中的林熙蕾无法休会雷厉霆的感受,这一刻的幸福是再华丽幻美的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虽然极度渴望很想不顾一切放纵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使他万分痛苦地抬起头。捧着秦汐蕊红云如霞的脸:“天知道我有多么渴望你,可是,你现在必须好好修养。小汐,你是我人生中美丽的病毒。” 沙哑压抑用尽全力与欲望抗衡的声音,仿佛自天山传来,撞击着心最柔软的地方。林熙蕾不敢睁开眼睛,她又羞又糗,又幸福又感动。 天啊,这样细心体贴的男人,叫她如何能不爱?如何不深爱?如何能不用尽生命以及一切去爱? 一整天林熙蕾恍若如梦,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在感动之余她开始害怕。她不敢太幸福,不敢得到太多,因为爬得越高,摔得越重。 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在克制,可是,这样的惊喜又怎会克制,她恨不得和全世界分享。无数次双手合十感激上苍的恩赐,感激她的孩子愿意愿意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愿意重新回到她身边。 满到溢出的感动眼眶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找了那么久,终于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回自己身边。雷厉霆放下一大堆工作,偷懒请假不去上班。今天是公司对外宣布他和贺依依解除婚约的日子,雷氏包括“碧庄”肯定被疯狂的记者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 明知道自己应该出面去处理一些公司没办法作主的事,他却关了手机,只为那朵绽开得异样美丽的雪莲。 从背后搂在她纤巧的手,修长十指不敢太用力,深怕一不小心伤了孩子。一上次他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和义务,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不再让她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第81章 惊恐惨叫划破云霄 现在整个薰衣草别墅被世界一流的保镖严密保护着,当然,为了秦汐蕊身心健康这一切都在悄然进行中…… 站在窗口,隔着透明玻璃大片大片美得梦幻的薰衣草在冬日的暖阳下迎风轻舞,紫色的浪花一波又一波,宛如置身于天堂。 即使严寒中盛开的薰衣草有些特别,却无损它的美,反而因为难能可贵,叫人倍加珍惜。身子往后靠,娇美的脸上绽开幸福的,她全无保留将自己交给身后自己爱了两世的男人。 她相信若还有来生,她一定还爱,生生世世一直爱下去。 “饿了吗?我叫人熬了些粥,吃一点吧。”温柔的声音里融入疼宠,话那么说,他却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突然,林熙蕾惊叫道:“真嫂呢?”她回来后还没见到过小阿姨呢,这段时间她一定很担心吧?她光顾着自己幸福了,竟然忘了小阿姨。 背后的高大身躯明显僵了僵,黑眸中的温存被风吹散。几许寒冽,若隐若现。 林熙蕾迫不及待要和小阿姨分享她的喜悦,相信小阿姨知道了一定会和她一样高兴的!欲转身时,才发现雷厉霆没有松手的打算。 “霆,你先放开我,我要去找小阿姨。”如花笑靥在冬日难得的暖阳下明媚,灿烂。 “她已经辞职了。”他知道秦汐蕊清醒后第一个接触到的人是卫真如,失忆后的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而卫真如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会很在意也是情理之中。 林熙蕾大大吃了一惊,转身面对雷厉霆,脸上的如花灿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解:“怎么会?什么时候的事呀?” 她不相信小阿姨会在她失踪的时候辞职离开,绝对不可能!虽然她不敢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从小阿姨对她的关怀备至来看,她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小阿姨是真心疼爱她。 视线凝向窗外,黑眸幽静深沉,封锁起来的情绪不容任何人窥视。“大概前天吧。” “是不是她丈夫的病情恶化了?霆,你帮帮她好不好?帮帮她。”纤手抓皱了挺直的衬衫,喜悦褪去,焦虑占据。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小阿姨失去小姨夫,他们的感情那么好,都还那么年轻。生离死别的痛,她经受过,那种苦与折磨,足以毁灭一切。 她不能让小阿姨承受这种痛,更何况,小姨父不是无药可救。他只是需要钱而已,在人命前面,钱是最好解决的问题,不是吗? 黑眸慢慢转移到她的身上,流光涌动之际,眸色变幻万千。“她只不过是一个佣人。”残酷的声音冰冷绝情。 “不,她不是佣人,她是我的小阿姨……”焦虑中忘了顾忌喊出心中的真实,霎时,空气被奇异的寒霜凝结。 窒闷的气息令人喘不过气,在黑眸的审视中,林熙蕾本能地低下头。仍不忘哀求:“霆,五十万对你不算什么,却可以挽救一条人命。霆,算我求你了,帮帮她,好不好?”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总感觉秦汐蕊和卫真如之间没那么简单,从她们言谈举止里,似乎远远超过了主仆。 以前他总觉得是秦汐蕊善良的个性使然,她没有太大的主仆观念,没有等级划分的想法。她很单纯地相信一个人。 其实,她会帮卫真如求情并不意外。只是,她的焦虑和担忧有点不寻常。至于具体是什么,他竟肯定不了。 心虚的眸光闪了闪:“因为她一直很照顾我啊。霆,你也知道我没了记忆,你又很忙,常常不能陪我。小阿姨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她不仅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还关心我的心理。” 若是林熙蕾没解释得这么详细,雷厉霆的怀疑不会这么肯定。孩子所带来的巨大喜悦并没有维持太久,黑眸凝冰:“小汐,你很单纯,世人心机太重。有些人表面对你好,事实上,并不是真心的。” “不,小阿姨不是那样的人。”急切的维护令冷眸更加沉淀几分。 “好了,我们不要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坏了心情。走,下去吃点东西。”欲牵起她的手,林熙蕾拒绝,抽离。 “霆,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是路边一个乞丐,他生病了,你也不会见死不救的。霆,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自从提起小阿姨,雷厉霆就变得很不对劲。 她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她可以慢慢查,可是,小姨父的病不能等啊。 “你错了,我从来不是慈悲的人。”雷氏总裁只是他众多身份中的一个而已,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他双手沾满了鲜血。 惊恐如雷在脑中轰鸣,林熙蕾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雷厉霆。是的,他变了,变得冷漠,不近人情。她竟然发现,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恨。 和雷厉霆的一席谈话后,林熙蕾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同。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早上他的温柔体贴,小心翼翼,那细腻甜蜜的泡泡还在心中飘浮,告诉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可为什么在提起小阿姨的时候,他会突然转变得这么快?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五十万根本不算钱,甚至只是一顿晚餐的费用,他也不是这么吝啬的人。 在她失踪的这一天两夜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显然雷厉霆并不打算告诉她。怀着满腹慌乱的疑惑,和雷厉霆吃了点东西,借口累,躲回房间。 等待电话被接的几秒钟,心思百转,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念头划伤脑海,荡起狂涛一波又一波。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后,电话里传来熟悉却极度疲惫的声音。 “小阿姨,你还好吗?”一开始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哽咽的,她已经很努力克制了,却还是控制不了内心澎湃的激动。 听到秦汐蕊的声音,卫真如又惊又喜,嘴巴张得老大,泪哽住了喉,几秒后才发得出声音:“小汐,你没事了?你平安回来了,是吗?”突然的惊喜她变得语无伦次,太多感情堵在心口,连语言都苍白无力。 “是,小阿姨,我回来了。霆将我救回来的。小阿姨,你在哪里呀?我回来看不到你,我好想你。”隔着音波,看不到表情,她反而更能发达出自己的感情。 眼角的小鱼摇了摇尾巴:“我以后可能不会回去了,小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善良,该强硬的时候不能软弱,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她已经将秦汐蕊当成自己的女儿。 更因为她身上有太多太多林熙蕾的影子,她倍感亲切,为她的遭遇执着而忧心不已。 雷厉霆好不容易才走出小熙背叛的阴影,愿意接受她。这时候她的身份暴光,必定对雷厉霆待她的感情有影响。 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小阿姨,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霆吵架了吗?是因为我吗?”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单纯,若不是为了照顾她,雷厉霆压根不会认识小阿姨。 因为有她,两条平行线才有了交集的片刻。 轻轻叹了口气,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你别总是胡思乱想,老爱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转身,目光对病床上的陆搏对视,在他的微笑里,她看到了自己年轻的影子。 惊恐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些年我没能好好照顾陆搏,现在我想多陪陪他。”一秒相聚即是一生回忆。 “小……陆叔叔,他的病好些了吗?”那一声小姨父含在嘴里,不敢出口。 “嗯,他会好起来的。”这话是说给秦汐蕊听,也是说给陆搏听的。只是,她可以瞒得了所有人,却骗不过既定的事实。 “那你好好照顾他,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她又何尝听不出呢,那拼命坚强的背后是多么大的痛苦和煎熬,她体会过,深深理解。 “你也是。”她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不连累秦汐蕊就已经很好了。很想再见她一面,确定她平安健康。 现实情况下,这种关心只能藏在愿望默默祈祷了。 电话在手心里变得无比沉重,虽然小阿姨只字未提,可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很多话不说,代表着关心,呵护。 “以后别为无关紧要的人伤神。”不知何时,雷厉霆倚在门边,欣长的身影透着寒冷的淡漠。 低下头,她什么都不能说。小阿姨是她生命里很重要的人,怎么会是无关紧要?雷厉霆为什么突然对一个身世坎坷,命运多舛的女人充满敌意? 不行,她得弄清楚! “霆……”话未出话,雷厉霆冷冷的声音响起:“小汐,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会给你摘下来。唯独真嫂的事,你不要再说了。” 高大的身影笼罩而下,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林熙蕾眼中闪过迷离的彷徨。雷厉霆的不同寻常,一定有原因。 即使她现在自身难保,许多秘密一点不能泄露,但她还是必须竭尽所能帮助小阿姨挽留小姨父的生命。 天一点点暗了下来,孩子带来的喜悦在卫真如事件的冲击下,一点点消弭。雷厉霆接了个电话后,驱车离开。 美轮美奂,温馨的家一下子空旷了起来。辞退了卫真如并没有任何改变,家政公司马上又派了新的佣人来。 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妇女,手脚麻利,表面亲切,能说会道,是那种在看人眼色使事的人。 在林熙蕾心中,谁都无法取代卫真如的位置。匆匆回了房间,园中盏盏灯光将紫色薰衣草映衬得更加如梦似幻。 第82章 动人心魄的春宫 沉浸于焦虑中的林熙蕾无暇欣赏这份美,莫名的惊恐越来越重,化成怪手紧紧攫住她的神经。再也坐不住,抓起电话按下一串烂熟于胸,却从未拨打过的号码。 “告诉我,霆怎么会突然对真嫂这么冷酷?”没有客套,嘘寒问暖,直接奔向主题。 “这件事你不要管。”轻松的声音瞬间凝重。 “为什么?”不死心地追问,她实在想不明白才短短一两天的时间,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想安安稳稳呆在雷身边,最好忘记王真如这个人。” 林熙蕾疯狂摇头:“不,我不可能袖手旁观,求求你,再帮我一次。”手指在掌心里掐出几道血痕,她感觉不到痛。 “秦汐蕊,凡事适可而止。我最后好心提醒你一句,别在雷面前提起王真如这个名字。”不给她再开口哀求的机会,果断挂了电话。 断线的忙音如同小姨父的催命符,一下又一下惊恐着她欲断的神经。 她最后的希望断了,她该怎么办?以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出去,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小姨父的病一天天加重吗? 缩进被窝里,往事一幕幕在静夜下,风云变幻。一张张年轻的笑意,被命运折磨得不成人形…… 仁心医院。 几名西装革履的保镖撞开并不牢固的木门,摇摇欲坠挂着,哀悼自己悲惨,不得善终的命运。里面正在盛汤的卫真如吓了一跳,碗摔在地上,碎成片片断断,如同她此时此刻慌乱的心。 保镖簇拥下,驼色毛昵大衣高贵而霸气,奢华的做工,高档的剪裁与狭小病房格格不入。如同他和卫真如之间的身份差距,天壤之别。 看在那熟悉冷酷的俊脸,卫真如挨近丈夫,手放在他肩上,是安慰也是寻求温暖。“你又来做什么?” 雷厉霆没有说话,从黑色保镖后钻出身着大白卦中年秃顶的男人。心狠狠抽搐了一下,这人卫真如很熟悉。他就是陆搏的主治医师,谢达华,亦是仁心医院的院长。 “谢院长,您这是……”谢达华是一名很有责任心,德艺双修的好医生。由于客观原因,她常常无法按时支付不了医药费。 若不是谢主任的帮忙,陆搏恐怕挨不到今天。因此,她心中对谢主任十分感激。 被卫真如这么一问,谢达华满脸愧疚,低下头。身为医生理当救死扶伤,他却被迫做出杀人的行为,他不配当一个医生。 谢达华低头不语,从医数十年他第一次做违背自己良心的事。保镖收到雷厉霆的眼神,上前推了谢达华一把。 猝不及防,脚步踉跄险些狼狈跌倒。 见此时此刻卫真如心下明白了几分,但她不愿意相信雷厉霆会这么做。意识里排斥这样的想法不单单是陆搏的性命安危还有林熙蕾所吃的苦,受的种种委屈。 一切的一切使她一直相信雷厉霆是个有责任,有担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真的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他,若是如此,小熙的牺牲值得吗? 窄小破旧的病房内弥漫着凝重的气息,一下子挤进太多人,显得拥护不堪。白炽灯是唯一的光源,照出死亡的颜色。 站定后谢达华不得不开口:“王女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们已经找到适合陆先生的肾供体,随时可以动手术。” 卫真如惊喜地张大眼睛,浓雾迅速氤氲了视线。紧握陆搏的手:“你听到了吗?听到了吗?找到肾源了,你有救了。” 相较卫真如的一时激动,久病的陆搏反而多了一份看透尘世的清澈。这样的阵仗,这样的局面,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救他命的,更像是催命。 “谢院长,有什么话您直说吧。”虚弱的他,一双眼睛异常清澈。 被陆搏这么一说,谢达华更加惭愧:“你们已经拖欠了医院二十多万的医药费,这次的手术费用也是一笔庞大的支出。我们是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所以……很抱歉。” 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卫真如脸上的惊喜被寒霜一点点打散,掩埋,再无见天日的一刻。 她还来不及飘上惊喜的云端就被打散十八层地狱,这样的残忍令她紧绷脆弱的神经再也承受不住。一下子崩溃了,泪流满面,脚下一软,跪倒在地:“谢院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您,救救陆搏,救救他。医药费我们会慢慢还的,他的病等不了了,我求您,求求您。”发疯似地磕头,哭泣,哀求,额头撞击瓷砖发出的声响一阵高过一阵。 之前的坦然与认命,全是因为没有希望。如今曙光在眼前闪烁,她怎么能放弃?她如何舍得放弃? 空寂沉静的病房内飘荡着卫真如撕心裂肺的哭喊,见妻子这样,陆搏痛得不能自抑,挣扎滑下床抱着卫真如:“别这样,真如,你不要这样,我们不是已经好了吗?无论发现什么都要坦然勇敢面对,你也答应过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的声音虽虚弱却字字铿锵,沉稳而坚定。没有怨,没有怪,有的只是看透一切的坦然。在他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对妻子的愧疚和不舍。 “陆搏,不,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我没那么坚强,这些年来若没有你,我根本支撑不下来。你知道吗?你死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紧紧抱着那病弱并不宽厚的肩,哭得肝肠寸断。 自从陆搏生病到现在,她从未这样痛哭过。她知道如果自己倒下了,陆搏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她不允许自己倒下,她强迫自己坚强。 可是,这一刻当恐惧噬骨的痛苦漫延至神经末梢,她受不了了。心河决堤,冲垮一切,她快要疯了。 “真如,我走了,你更要勇敢活下去。别忘了,这是你答应过我的。难道,你想让我不能瞑目吗?”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 被陆搏这么一吼,卫真如如梦初醒。止住了泪,重聚涣散的精神。用袖子随意抹去脸上的斑斑泪痕:“是,我答应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勇敢坚强活下去。”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卫真如,才是我陆搏一生的最爱,引以为傲的妻子。”脸上的骄傲和自豪,眸底的浓厚爱恋令谢达华都震惊。 他们的情况并不特殊,像他们这样的患者医院接待过很多。每一个面对生死都会惊恐害怕,撕心裂肺,苦苦哀求,更重要者甚至以要挟。 但他们从一入院就表现得很坦然,仿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每年死于尿毒症的患者很多,能成功得到肾原的少之又少。 身为医生他自然希望挽救生命,其实,他愿意先为陆搏夫妇垫付医药费,生命是无价的,钱乃身外之物。而现在他却从救命的天使沦为杀人的魔鬼,这对而言是多么大的讽刺。 被命运折磨得体无完肤的俩人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陆搏笑着对谢达华说:“谢谢您,谢院长,我们会在天黑之前搬走的。”不想让这位善良的医者再承受心灵上的折磨了。 谢达华感激又愧疚地看了陆搏一眼,继续低头。 “只要你们说出林熙蕾的下落,我会找世界权威为陆搏手术,保证万无一失。”狂妄之语,此时不是天簌而是魔音。 红肿的眼泪涟涟,卫真如缓步走向雷厉霆。泪水绽放的光芒如电:“我们真是看错你了,小熙也爱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拿人命作要挟。雷厉霆,你走。就算我们暴尸荒外也不会要你的钱!” 卫真如刚烈的一面展露,她真为小熙感到不值。她用生命去爱的男人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如果小熙在天有灵,她会伤心成什么样子?现在她倒是庆幸小熙走得早,不然,她会伤得体无完肤,心神俱碎的! 卫真如不惜以牺牲自己丈夫的生命为代价都不肯说出林熙蕾的下落,这一点在震怒之余,又滋生出许多不可思议。 是有其他更厉害的人物在背后操控他们?还是信之一字,真能让人舍生忘死?有一瞬间,他很迷茫。 “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这个决定本不在他的预想之中,今天,此时此刻他就要知道林熙蕾的下落。她是他哽在心头一根刺,他必须与她做个了断,才能和秦汐蕊开始新的生活。 是爱是恨,他不能稀里糊涂,他要一个明明白白的答案! 冷寂沉浸于悲伤的眸,卫真如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不必了。就算再考虑一百天,我还是不知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如果说前一秒,她还在守护林熙蕾的遗愿。这一刻就是她不想让雷厉霆知道林熙蕾为他所做的种种牺牲,他不配。 碰了一鼻子灰的雷厉霆怒极反笑:“那个人真有这么大的能力让你们怕到连生死都不顾。很好,我们走着瞧。” 驼色大衣绝然消失于门外,一行人鱼贯而出。谢达华走在最后,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想说什么,最终叹息转身离开。 当病房只剩下她和陆搏时,卫真如再也撑不起坚强,如墙倒了下去:“小熙,你看到吗?现在的雷厉霆已经不是你爱的那个阳光少年了,他现在是恶魔,是魔鬼。小熙,我可怜的孩子,你真的太傻太傻了。” 翻来覆去林熙蕾怎么也睡不着,心中像压了一块巨石,很沉很重。明明是最痛苦的时刻,莫名的恐慌却将她团团围住。 第83章 噩梦历历在目 梦中纷纷扰扰,零星的记忆碎片刺着神经,总感觉有事要发生。索性坐起,开灯,墙上的古董挂钟指向凌晨三点。 床的另一边没有熟悉的身影,自从下午离开后,雷厉霆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披衣下床。 忍不住拨打他的手机,铃声响了几遍,无人接听。放下,不安越扩越大。念头起时,手有了自由意识,拨了又一个号码。 “小熙,发生怎么事了?”电话很快被接起,她还未开口,雷旭风关切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如此孤独无助的时候,他的关心如春风吹散心底惊恐的冰棱。 “旭哥哥,对不起,我这么晚还打扰你。你能帮我查查小阿姨现在的情况吗?”雷旭风是她最后的希望。 “卫真如?” “不,小阿姨现在改了名字,叫王真如。”由于身份特殊,她不能让卫真如发现她的存在,所以,对她为什么改名的疑虑也一直藏在心底!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你放心吧,一切交给我。”类似安慰,又像敷衍的话让林熙蕾想起了又一个问题。 “旭哥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怀孕的事?”目光望向幽静的窗,为什么人人都瞒她? 这次雷旭风迟疑很痛快便承认了:“还没亲口恭喜你呢,小熙。不告诉你是因为厉霆心细如发,我怕你控制不了流露出来,引起他的怀疑。” 听雷旭风这么说,林熙蕾脸上飞起两朵愧疚的红云:“对不起,旭哥哥,我错怪你了。” “傻丫头,别胡思乱想,很晚了,快睡吧。”透过电话雷旭风的声音异常温柔。 “好,晚安!” 有了雷旭风的帮忙,林熙蕾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能放下稍许。闭上眼睛,疲累侵来,可爱的睡神和她玩了一场游戏。 翌日,在一个吵闹声中惊醒,顾不得太多,披上外套就往外走。尖锐的女声带着疯狂的嘶喊,穿透云层,震响天空。 上次可怕的经历,林熙蕾不敢轻意下楼,站在阳台往下探。不知何时宁静的薰衣园里聚集了一群人,黑衣墨镜,保镖的打扮。 看起来像两股不同的势力,一方极力要闯进来,一方拼命阻止。两方人马不相上下,势均力敌。一时间谁也占不了便宜。 一群黑衣男人中,红红的火焰身影异样醒目。及膝套裙配上黑色马丁靴,正红色的毛呢外套,整个人如一团火,令人无法忽视。 “秦汐蕊,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我下来。有本事别躲在金屋里,你出来,给我出来。”在保镖的全力阻止下,贺依依进不了门,于是,扯开嗓子大声叫嚣。 此时此刻的贺依依形同泼妇,再无一丁点大家闺秀的修养和涵养。被妒嫉扭曲的脸狰狞可怕。精致的妆容下,美丽的脸满是恶毒的恨。 “秦汐蕊,你个狐狸精,不要脸的女人。你有本事勾引别人的未婚夫,却不敢见人吗?也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个见不得见的贱种。除了勾引,卖骚外,你还会什么?啊?”极尽恶毒之能事,不堪入耳的话字字如针,刺入林熙蕾耳中。 捂住嘴巴,惊恐万状,她不敢出声。上次贺依依只带了几名女人就杀死了她的孩子,现在那么多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她怎么斗得过? 身子悄悄往后缩,这样的阵仗她是第一次碰到。除了惊慌,更是充满耻辱。贺依依毫不留情的谩骂,声声凌厉,如刀割向她。 她说的没有错,她的确是做了不入流的第三者,她抢了她的未婚夫。可是,在她认识雷厉霆和他互许终身,至死不渝的时候,她贺大小姐在哪里? 前尘往事,命运纠葛。她不怪谁,亦不怨天。她已经傻过一次,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所以,她不再对贺依依有所愧疚,她未出世的孩子,足够补偿一切了。 贺依依敏锐地捕捉到了阳光下的身影,抬头,如电眼眸抓住了那一闪而逝的身影。趁对方保镖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快速上楼。 “秦汐蕊,你真是阴魂不散啊。雷伯母费尽心机没有除掉你,反而搭上了自己。你说,你到底是谁?你勾走厉的魂,摄走他的魄,让他为你神魂颠倒。你很得意,是吧?”一步步逼进秦汐蕊,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她早就碎尸万段,粉身碎骨了。 晨光下,林熙蕾的脸色惨白如纸,悲伤羞辱。空空的胃涌现阵阵恶心感,她慌忙捂住嘴,强压下胃中的阵阵翻涌。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一再而,再而三找我呢?”她要时时刻刻铭记自己“失忆”的事实。 她没有记忆,不认识贺依依,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与雷家毫无关系。一遍遍对自己催眠。 冷笑中淬着巨毒:“你可真是不简单呐,我以前低估了你。你的演技可以得奥斯卡的最佳女主角奖了。” “啪啪啪”讽刺的掌声异样刺耳:“我是该替你高兴,还是为你悲哀呢?不过,像你这样只认钱不要脸的女人,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你应该下八十层地狱!”一束精光射来,林熙蕾瑟瑟发抖。 面对贺依依残忍的指挥,林熙蕾除了低头不语外,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在世俗的眼里,贺依依说的都是事实,她百口莫辩。 见秦汐蕊默认,贺依依没有意想中的快感,反而更加愤怒。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输给一个如此卑微下贱,一无是处的女人。 “秦汐蕊,我不管你是真爱厉也好,利用他也罢。你的目的该达到了吧?算我求你,你放过他,好不好?现在他已经被你弄得身败名裂,四面楚歌了。你就发发慈悲,放了他吧。”瞠大乌瞳,里面恨意盈盈,嘴里却声声哀求。 “不,我从没想过要害人。我只想单纯地生活而已。”终日呆在家里,她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不过,基本的常识她还是懂的。 与她这样一个身份特殊的女人搅在一起,对雷厉霆的确不利。可是,她已经错过一次了。经历磨难,再劫归来,难道,她还要再一次挥刀,亲自砍断与雷厉霆的关系吗? 不,今生的她没了前世的勇气,她做不到。而且,现在的雷厉霆今非昔比,相信他有能力处事好一切。 鼻孔里发出讥笑:“别装了,你以为自己是天使吗?我现在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不是!你只不过是一个贪慕虚荣,不择手段的贱女人。” 声声谩骂,口出恶语,此时此刻的贺依依没了理智,没了修养。昨天雷厉霆透过公关部发出的单方面解除婚约的声明,让她彻底疯了。 她已经放下身段,苦苦哀求,甚至认错,将一切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委曲求全。可是,他依然没有半分感动,依然那么绝情。 望着阳光下亭亭玉立的秦汐蕊,眸中杀机乍现。只要没了秦汐蕊,雷厉霆就会回到她身边。是的,只要她消失。 念头一起便如疯狂滋生的杂草,一发不可收拾,淹没了她的理智。一步步走向角落边边的她。 贺依依发疯似的样子,眸底闪着嗜血的杀意。惊恐攫住心扉:“小姐,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不要这样,不要过来。” 嫉妒淹没了理智,浓浓的恨意澎湃成海,清亮的眸子染上血红,林熙蕾退一步,她就进一步。直到将她逼到栏杆旁,无退无路。 贺依依疯狂的样子如同地狱来的索魂使者,波浪的发被寒风乱风,披散在脸上,若隐若现的惨白和眼底的杀气,叫林熙蕾胆战心惊。 “不,别过来,不要过来。”一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惊恐万状。 她的举动落入贺依依眼中,激起恶毒的狂涛:“你个贱女人,还真是幸运。居然又怀了厉的孩子,你上次不是痛不欲生吗?不是连记忆都不要了?这次我会成全你,让你下去陪他们。” 眸中血雾弥漫,唇边狰狞的笑是恨,是妒,更是怨。她恨林熙蕾,同时也恨雷厉霆。身为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她都没有资格怀上他的孩子。 这个卑微如泥的女人,居然可以一再上他的孩子。雷厉霆,你究竟将我的尊严置于何地? 愤怒和妒嫉蒙蔽了理智,贺依依此时唯一的想法就是,只要除掉了眼前的祸害,雷厉霆就会回到她身边。他是她的,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她贺依依的男人没人能抢,也没人敢抢! 面目狰狞,纤白的手掐住林熙蕾的脖子,一寸寸收紧:“去死吧,只要你死了,厉就会回到我身边,只要你死!” 银牙一咬,力道更重了几分。 脖子的疼痛,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空。林熙蕾拼命挣扎,瞠大双眸,惊恐地哀求:“不……贺小姐……不要……这样……”破依的语言形容不出她此时的惊惧。 现在的她不是一个人,宝宝在她肚子上成长。她不能死,不能死,她好不容易才涅磐重生,历经千难万苦才和雷厉霆在一起。 她怎么能死,而且她还有了他们的宝宝,他们生命的延续,他们爱情的结晶。她不能死,不能死! 发狂的贺依依力道奇大,任她怎么掰就是无法捍动寸毫。随着肺里的氧气一点点被抽离,前所未有的惊恐占据心扉。 难道是她太逆天而行了,才会遭到这种报应吗?可是,她没害过任何人啊,由始至终,她只想好好爱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 第84章 让他身败名裂! 指甲在贺依依手背上抓出血痕,可是,她毫不在乎。眼中嗜血的快意,随着林熙蕾痛苦的挣扎越来越兴奋,越来越猖獗。 “秦汐蕊,你别怪我,是你先招惹厉的。如果你本本分分做你的雷家大少奶奶,我会看在雷伯母的脸上让你在雷家当个下人。可惜,你太不知足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秦汐蕊,怪只怪你投错了胎,雷旭风的妻子没一个可以善终,没一个可以善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震落了叶子,片片于阳光下凋零。 半个身子探出了阳光,明明灭灭的阳光照在林熙蕾脸上,阳光的温柔渐渐成了地狱的冰霜,明媚褪去后是可怕的黑暗。 笑,瞬间自脸上隐去,取而代之的恶魔的狰狞:“去死吧。”双手用力一压,林熙蕾还没来不及发出最后的叹息,既被黑暗锁入深深的漩涡…… 身子轻飘飘悬浮于半空,林熙蕾看着随后赶到了雷厉霆一把将发疯的贺依依甩到了墙角,额头磕在石头上,血流如柱。 雷厉霆看也没看贺依依一眼,惊恐又慌乱地抱起她。他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惊骇,愤怒,惊恐,悲伤,还有一丝明显的绝望。 他颤抖的手指探向自己鼻子,瞬间,血色褪尽,苍凉悲怆的白覆盖其上。慌不择路的他抱着自己往楼下冲,贺依依带来的保镖已经被雷厉霆的人制服了。 脚步踉跄的他抱着自己冲向跑车,过度紧张惊恐,好几次都打不开车门。将她小心翼翼放上车,如离弓之弦瞬间射了出去。 林熙蕾在背后疯狂大叫:“霆哥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霆哥哥……”可是,没人看得到她,也没人听得到她的呼唤。 这样的感觉她并不陌生,这是灵魂出窍。她已经死了吗?她又死了吗? 正要飘飞出去,烈日如火烧得她浑身疼痛难当,马上缩回阴影处。蜷缩在角落里,看着一群黑衣来来往往,沉浸于过度悲伤中,林熙蕾听不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不知何时,救护车将受伤的贺依依抬走。一阵忙乱后恢复了宁静,阳光下的薰衣草美得叫人心醉又心碎。 空间很安静,安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她的灵魂已离开了肉体,再也回不去过。她的重生原就是超自然现象,知道也许会很短暂,却没想到如此之短,短到她还来不及好好去爱。 泪水一滴又一滴如雨倾泻,模糊一黑一白的身影悄然而至。手上粗大的铁链,她并不陌生。两张青面獠牙的脸,无一丝人类的气息。常年处于黑暗阴冷处,一靠近,冷得瑟瑟发抖。 林熙蕾慌忙跪下:“求求你们,不要带我走,求求你们,我还未完成心愿。求求你们,发发慈悲。”头重重往地上磕,用尽全力,以示诚心。 “林熙蕾,你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我们了,应该知道怎么求都没有用。你的寿命到了,谁都救不了你。”尖锐的声音划破耳膜,字字刺入心扉。 “不,两位尊者,林熙蕾的寿命已尽,可是,秦汐蕊并没有啊,我走了,她的身躯也保存不了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黑白无常对视了一眼,快速将她捆绑起来:“我们哥俩只负责抓魂,像你这样不想死的人每天千千万万,若我们个个都放了岂不是造成人间的大劫难。”一前一后的回声,冷绝无情。 被锁住的林熙蕾知道怎么也挣不开,她放弃了。因为黑白无常,无血无泪,最是冷酷无情,他们只有职责,从没有“同情”二字。 黑白无常撑开一把巨伞遮住炎炎烈日,在被挟持时最后深深看一眼,这幢美丽的薰衣草别墅,浪漫的紫层层叠叠,在阳光下迎风播送芬芳。 身子越离越远,眼中的美丽成了巨痛凝聚心头。 雷厉霆一路狂飙,不知闯了多少个红灯,好几次与人相撞,他却不管不顾,一个劲地朝前开。后面好几警车在追,他毫不在乎,心中唯一牵挂的就是旁边,昏迷不醒,没了气息的秦汐蕊。 第一次他尝到了死亡的恐惧,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飞到医院。刚刚心神俱碎的一幕缠绵脑海,怎么也挥不散。 他恨不得杀了贺依依,可是,在那之前他更想杀了自己。若不是他太大意,没有考虑周详,贺依依怎么能靠近薰衣草别墅? 一失足成千古恨,若今日秦汐蕊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性能卓绝的跑车霎时成了受伤的蜗牛,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到了清仁医院。车子来不及熄火,雷厉霆抱着已然没了气息的秦汐蕊一路狂奔。 “快叫凌萧亦来,快。”一边往急诊室跑,一边暴吼。医生护士虽错愕却不能怠慢,只要在宣城生活没人不认识雷厉霆,他一贯以优雅高贵略带点邪魅的样子出现在大众面前。 而他这么惊慌失措的样子着实难得一见,同时也令人不由得跟他一起紧张起来。医护人员分成两路,一边推来推床让雷厉霆将秦汐蕊放在上面,一边派人去请凌萧亦。 两三分钟后秦汐蕊被推入手术室,惊恐万状的雷厉霆说什么也要跟进去。他现在一秒都不想离开她,如果他一直陪着她,贺依依又怎么伤得了她分毫?都是他,都是他的错。 在凌萧亦异常严肃的喝斥下,雷厉霆终于稍稍找回一点理智。当手术室的门合上,他的拳捶在墙上,差点震落了挂钟。 时钟滴答,每一下化作一把尖刀刺入心头,疼痛难当。漫长的煎熬似在惩罚他的粗心大意,自责更是化成火油直往心头浇。 拳头的血顺着墙,蜿蜒出可怕的鬼魅,雷厉霆整个人宛如厉鬼,没人敢靠近。尾随他而来,处理交通肇事的警察目睹了整个人过程,站在远处,不敢靠近。 此时此刻雷厉霆身上散发出的暴戾,弥漫着浓浓的悲怆与血腥。仿若撒旦再生,谁靠近,谁就万劫不复。 手术室的门并没有关太多,很快打开,凌萧亦扯下口罩,俊脸透着铁青的惨白。望向躬身面墙,痛苦不堪的雷厉霆,薄唇嚅嗫了几下,终发不出一个音节。 感觉到异常的目光,雷厉霆的动作相当缓慢,如上了发条的傀儡,一顿一顿转向凌萧亦。有生之年第一次如此惧怕,黑暗的恐惧幻化成怪手紧紧勒住他的脖子。 想开口问,干涩的喉咙只发出沙哑的咕噜声,无法成句。 凌萧亦一步步走他,脚上像是坠了千斤铅,怎么也抬不起来。每走一步,都似在刀尖上跳舞。正因为他和雷厉霆是莫逆之交,所以,他比谁都了解他。 四目相对,半晌无语。绿翡翠浮现血色杀气,缕缕升腾,重重拍了一下雷厉霆的肩:“兄弟,节哀顺变!”天知道他要费多大的力气才吐出这六个字。 雷厉霆明显愣了一下,像是冥想中突然被人打断有了片刻短暂的空白。黑眸缓缓转动,透过凌萧亦看到被推出手术室,头上盖着白布的推车。 压抑的惊恐如原子弹在体内爆发,粉碎了一切。 林熙蕾被黑白无常用索魂锁镣住飞过层层高山,来到忘川河,血黄色的黄水上面飘浮着各种面目狰狞的冤魂。 腥臭刺鼻河水一眼望不到头,氤氲雾气弥漫其中,无数孤魂野鬼的哭啕震耳欲聋。曾来过一次的林熙蕾犹吓得三魂掉了一半,由黑白无常挟制着飘过忘川河,来到了奈何桥。 盛开彼岸花如锦的望乡台上,手端汤药的孟婆笑意盈盈,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婆婆。袅袅青丝自碗里升腾,端着汤药走到林熙蕾面前。 “孩子,上次奇缘,你得了轮回重生,奈何,命该如何,不可违也。喝了它吧,喝了所有人世间的爱恨情仇,贪嗔痴怨,都将随风飘逝。” “不,我不要,我不要忘了霆哥哥,我不要喝孟婆汤。孟婆婆,我求求你,别逼我喝,我不能喝啊。”被黑白无常锁住的林熙蕾撕心裂肺哀求着。 “世间爱恨,不过短短数十年,何必执着,何必执着。喝了它吧。”孟婆并不似传说中的那般鸡皮鹤发,老老垂兮。 满头银丝如瀑,包裹着童颜,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只是,声音像历尽人世沧桑,沙哑苍老。 “孟婆婆,人生短暂,但爱是可以跨越生死,永世不朽的。”林熙蕾异常固执。 孟婆摇了摇头:“我守在这忘川河不知过了多少年岁,人世所谓的爱,只不过是念痴念罢了。既然来到些,就表示你尘缘已了,莫再强求。” 孟婆将汤递到林熙蕾面前,那散发着幽幽香气的药汤,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黄汤轻汤,无数痛苦往事飘浮其中。 一幕幕掠过全是悲哀,苦痛,令人恨不得马上端起一口饮尽,将前尘过往的痛苦吞下腹,拥有崭新的快乐。 有那么一瞬间,林熙蕾鬼使神差伸出手,当那温温的热度触及手指的时候,她从迷梦中回转。快速收回手:“不,我不喝,就算受尽地狱酷刑,我也不要忘了霆哥哥,不要!” 绝然的态度,那无畏无惧的表情,让孟婆连连摇头。“真是冤孽哪。孩子,你可想好了,真不喝?喝了汤,你就能轮回转世,重新为人,不必再在苦海中挣扎,痛苦不堪。”再度劝道。 满眼尽是盛开得娇艳无比的彼岸花,那烈艳的红刺着眼,灼着心。林熙蕾开口语气无比坚定:“不管受怎样的酷刑,只要能让我拥有记忆,我无怨无悔。” 第85章 做出越轨之事 林熙蕾的固执和痴傻,孟婆幽幽一叹,呵出的雾气包围着她。飘渺的声音自遥远的天外传来:“去吧,随你的心走,但愿你能熬得住,孩子。” 在松一口气的同时,恐惧的藤蔓缠上神经,飞过望乡台直到了阎王殿。 阴风阵阵的阎王殿里,红色纱幔层层叠叠,遮去外人探究的目光,更添几分诡异与阴森。忽明忽暗的烛火,如一双双厉鬼的眼睛,透过灵魂深处的秘密。 林熙蕾被押着跪在红纱幔前,身上被压在地上,寒气由地底浸出钻入骨头缝里。可怕的四周除了阵阵阴风呼啸而过,再无其它。 地狱里没有光明永远漆黑,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严厉的女声喝斥:“林熙蕾,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端坐在宝座上的正是阴间女阎王。 阎王本是双王,一男一女亲生兄妹。可惜,在佛教的打压下,世人只知道男阎王,却极少知道女阎王的存在。 其实,男阎王与女阎王在阴间的地位是平等的,男阎王管男鬼,女阎王管女鬼,各司其职,地位不分上下。 听到这声音林熙蕾不由得浑身一颤抖,那寒到骨子里的声音就算不动怒,也令人胆战心惊,更何况现在的她分明盛怒难平。 “女王,我……”话未出口泪哽了咽喉,天知道她有多么珍惜这一次得来不易的重生机会,却稀里糊涂死在贺依依身上。 女阎王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你的重生是千年难遇的机会,又幸得秦汐蕊愿意与你交换,这是阴间乃至天庭数千年难遇的奇缘。”语气里多了盛怒,多了几分惋惜之意。 “对不起,女王。我一直很珍惜这次机会,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就……求求您,女王,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您,女王,求求您……”头磕在寒冰石上,痛和寒冲入脑门。 “你以为天象是可以控制的吗?缘起缘灭,是千年修行而来,看来,你在凡尘缘已尽。”声音恢复了平稳,万事不可强求。 林熙蕾惊恐极了:“女王,求求您帮帮我,帮帮我吧。我现在不是一个人,腹中还有宝宝。女王,我现在不能死,不能死啊。”声声泣血哀求。 上次的重生与女阎王见过一面,林熙蕾知道她虽长了一张厉鬼都惧怕的脸,却有一副菩萨心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你已经拥有比常人更多的机缘,莫不可再强求,否则……”未完的话消失于红幔里,林熙蕾心中掠过狂喜。 她听出了机会,只要有一丝可能要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在所不惜! 更是拼尽全力在寒冰石上磕头,若不是魂魄无血可流,她脚下洁白的玉石肯定血红一片。“女王,我知道您最仁慈,您一定有办法的,帮帮我,求求您。” “哎,林熙蕾你可知道你是八世好人,历经人间所有磨难却从不曾起过任何一丝怨恨,所以,才缘遇到奇异天象。若不是你太执迷于情爱,再过两世磨砺,你就能位列仙班。你这又是何时苦呢?”有叹,更多的是惋惜。 因为女阎王知道自己劝不回林熙蕾,那一段旷苦绝今的爱痴缠绵,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说动的。 看过西游记的林熙蕾知道唐玄奘是十世好人才得以被佛主派往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若没有过亲身经历她会和所有凡人一样认为那只是一部神话书,是作者凭空捏造的虚拟神话人物。 然而,到过地狱,看过忘川河,走过奈何桥,见过孟婆和女阎王,她还有什么是不相信的呢!世间事,变幻莫测,无形中存在着许多奇特的空间,人,事,物…… “女王,我是不是还有机会?”直截了当地问。若不是已经死了,照这样的惊吓她不知又死了多少回了。 “机会不是没有,只不过……”犹豫不决,很是为难。身为林熙蕾第一世的好友,她不知该不该这样做。 绝望中盛开的笑美得令漆黑一团的地狱都绽出七彩幻光:“女王,求您告诉我,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无怨无悔。 雷厉霆痴痴呆呆守着已然冰冷的秦汐蕊,手紧紧执住柔荑,深怕一松开她便会消失不见。眸中的深情和爱意毫无遮掩,就那么赤裸裸流淌其中。 月光照在俊美无俦的脸上,所有的霸气与狂傲消失得无影无踪。布满血丝的黑眸舍不得移开分秒,唯恐错过她清醒的瞬间。 双眸痴恋的凝着那娇美秀柔的容颜,一寸寸抚过,为她拨开遮住眼睛的发丝。眉心的朱砂痣如杜鹃泣血,红得妖艳而诡异,更衬得面白如雪。 脖子上那圈罪恶的勒痕,惊心动魄。 雷厉霆已经这样坐了静静十个小时了,不吃不喝,不言不动,只有黑眸转动。他仿佛要坐等秦汐蕊醒来,就算等成石化也不动摇。 靠着墙壁的凌萧亦抿紧唇,绿眸如狼闪着狠厉的光。双手插着口袋,看似悠闲的姿态下,整个人蓄势待发。升腾的怒气自空中弥漫开来,那嗜血的味道那么浓那么重。 自他认识雷厉霆以前,他一直是冷静睿智的。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左右他的想法。所以,他敢闯敢拼,不惧生死。 同时他也冷酷无情,尤其对女人。虽然表面上是花花公子,温柔多情,穿树过花,可在他游戏人生的背后,他从没动过心。 因为在他的心有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痕,那伤重得几乎要了他的命。若不是有更大的打击盖过,也许,就没有今日的雷厉霆。 身为他的至交好友,出生入死的兄弟兼合作伙伴。凌萧亦自认为没人比他更了解雷厉霆,正因为了解,所以更加震撼。 原来,他不是无情,而是太痴情。一旦被伤才会封锁起所有感情,用微笑和冷酷去掩饰心中的柔软,因为那样的伤痛太可怕,他承受不起第二次。 但是,他知道他一点都不快乐。所以在秦汐蕊一番声泪俱下的表白剖析后,他答应帮她。原以为秦汐蕊可以帮他走出那座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天日的可怕牢笼,却没想到反而害了他。 没有得到时,看得很开,一旦得而复失,心底冰封的牢门被狂浪冲垮,痛苦的猛野破闸而出。新伤旧伤,一并发作,后果不堪设想。 狠狠一拳砸向墙,震得玻璃“嗡嗡”作响。其实,这一拳他更想砸在雷厉霆身上,摇醒他,大声对他秦汐蕊已经死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可是,看到他那脆弱,害怕如同小孩的样子,再多的愤怒也化作不舍。 凌萧亦的愤怒更多是自责,如果当初他不帮秦汐蕊瞒他,他就不会陷得这么深,直到无可自拔的地步。 再也受不了这漫长的折磨,亦是不忍他再这般自欺欺人下来。凌萧亦一把揪住雷厉霆的领子,厉声说:“不要再看了,秦汐蕊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纵使无比残忍,他还是吼了出来,他要让雷厉霆清醒过来。 这样懦弱,只懂逃避的缩头乌龟,不是他认识且佩服的雷厉霆! 快速转头看了凌萧亦一眼,眸中狠辣乍现,片片锋利尖刀射向他,仿佛要将他凌迟。那眼神是凌萧亦所熟悉又陌生的。 熟悉的是,那是雷厉霆面对敌人的眼神,凌厉如刀,瞬间冻结人的血液。陌生的是,他居然用那种充满仇恨,无比冰冷的目光看着自己最好的兄弟,只因为他说了一句实话。 虽然雷厉霆的目光令他有些无法接受,但是,他不会跟他计较,毕竟,他现在的挣扎和痛苦超出了常人的想像。冰冷背后汹涌澎湃的痛,震撼着他的灵魂,手劲一松,放开了他。 雷厉霆重新回到秦汐蕊脸上的目光,柔情似水,缓缓流淌的温润蜜意,如月光轻拂,不忍打扰她香甜的梦。 这样半死不活,自欺欺人的雷厉霆叫凌萧亦既心寒又无力。将白布拉起,盖住那绝美娇嫩的脸蛋,不意外收到雷厉霆杀人的目光,凌萧亦无惧无畏:“雷,你醒醒吧,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外面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去处理。你不想帮秦汐蕊报仇吗?” 绿眸荡起轻波,浪花激荡间腥红的杀气越来越浓。 “你滚开,小汐并没有事,她只是睡着了,我去报什么仇?”声音沙哑得可怕,如同在沙漠里呆了好几滴水未进的旅人。 干涩,疼痛,哑得仿若自遥远千年的北漠传来。那样苍老,无奈,又紧紧抓住最后一丝希望。活在自我的世界里,不相信任何人的任何话。 凌萧宇咬牙切齿,一把将雷厉霆按在玻璃墙上:“你好好看看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样懦弱,胆怯,无能又可怜的人,是雷氏总裁,是rk的首领吗?雷,别让我瞧不起你。”此时此刻他多想给他几拳,狠狠揍醒他。 玻璃墙上映出憔悴的男人,眸底布满害怕的绝望,下巴长出青髯,颓废又悲伤。发丝乱如鸟巢,俨然就是路边的流浪汉。 穿着名贵装饰的流浪汉。 器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锋利如刀。死寂的黑眸渐渐涌现一股精光,极地的寒掺杂着嗜血莹光,仿若来自地狱的撒旦。 用力一甩,原本制住他的凌萧亦后退,踉跄了几步才站稳。挣脱了凌萧亦的挟制,雷厉霆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又透着天山极地冰寒。 被仇恨笼罩着的撒旦,必须用血来祭奠他的愤怒。燃烧一切,才方消失心中戾气。 第86章 掩不住华贵气质 看着自悲痛中站起来的雷厉霆,凌萧亦笑了,笑得开心又嗜血。唇边的残忍是世间多少黑道人物为之丧胆的索魂一笑。 上前,握紧拳头,击了一下雷厉霆的胸膛:“这才是我认识的雷厉霆!” 黑眸漆黑如墨,幽静深沉,无一丝多余的情绪外漏:“我的仇,我自己会去报。凌,麻烦你,好好照顾小汐,她一定会醒来的。” 异常笃定的声音无半分神经质的狂乱和迟疑,如同他每一次选中目标一般,一切情况尽在他掌握中。 相较于雷厉霆的笃定,身为医生的凌萧亦并无半分希望。从医学的角度上判断,秦汐蕊脑中缺氧至死,这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若能让雷厉霆不再沉浸于悲伤中,三分像人,七分似鬼,他愿意昧着理智,疯狂一次。 重重点了一下头:“放心吧。” 贺家别墅,占地数百亩,种满芬芳怡人的梅树。一路上姹紫嫣红的梅,傲然屹立,一朵朵吐露新蕊,迎风摇曳,不畏森寒。 各色珍贵品种盛开得娇艳而自由,可想而知主人花了多少心血,且必定是个爱梅如命之人。 雷厉霆的跑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抵达美轮美奂的欧氏建筑前,倒不是无人拦,而是拦不住。经过改装的跑车上,装置着各种现代化的武器,俨然就是一辆小形战车。 数十名黑衣保镖使出浑身解数,还是让雷厉霆如入无人之境。 跑车停下,保镖蜂拥而来,如临大敌,将雷厉霆团团围住。修长的腿迈出,擦得蹭亮的皮鞋闪着尊贵的光芒。 雷厉霆不急不徐,动作优雅缓缓步出车外。米黄色的西装,宛如尊贵不凡的王子,外面的红色长风衣,随着走动的频率,荡起层层血浪。 数十名顶级保镖严阵以待,平静的脸上难掩一丝惊愕之色。因为雷厉霆居然赤手空拳,出了战车。单凭这份的胆识,就足以令他们汗颜。 步履悠闲,如同闲庭信步。抿直的唇溢出浅薄而冰冷的笑,丝毫没将这些保镖放在眼里。 贺老爷只是吩咐不让雷厉霆靠近,而且,让他们不准伤害他。无形中制约了他们的行动,诸多顾忌。更何况雷厉霆并非一般人,以他惊人的财富,要雇人将他们做掉,绝非难事。 谁都不想与他为敌,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一名四十开外,气度沉稳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对雷厉霆抱了抱拳:“雷先生,很抱歉,贺老爷今日有事,不方便见客,您请回吧。”证据恭顺有礼,眉宇的戒备,掩藏不住。 雷厉霆淡淡一笑,阳光镀上俊脸,耀眼得如同天上旭日。只不过,声音冷寒如霜:“如果我一定要见呢?” “请不要为难我们。”头一低,做出更加谦卑的姿态,语气却明显强硬了几分。 “这是我跟贺家的事,你们最好不要插手。”平稳的语调,听不出起伏。在场的保镖皆浑身一颤,那份寒意,那份从容,那份冷静和镇定,必有所持才无惧无畏。 见雷厉霆执意要进去,为首之人朝后面抛了个眼色。“既然雷先生执意如此,就别怪我们职责所在。”说完,一群黑衣人一涌而上。 唇畔笑意加深,黑眸升腾起红雾。 紧接着打斗声,哀啕声,惊恐声……此起彼伏。在现代化的花园内上演一幕武侠神话。此时此刻的雷厉霆是武艺高强的一代侠客,轻轻松松解决了挡在身前的无用之徒。 半个小时后,昂贵的黑晶石上躺了一地西装革履的黑衣人,雷厉霆傲视群雄,狠辣,凌厉,如同撒旦再生。 一场华山论剑,雷厉霆以绝对的优势获胜。高高在上,睨睇着哀号不休的保镖,唇畔的讥笑更深几分。抬脚跨过横躺的保镖,众人虽心有不服,却不敢再跟他动手。 各国的杀手他们不是没有见过,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不单单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功夫丝毫不逊世界排名第一的杀手,绝决。 镣倒了一群保镖,雷厉霆再无阻隔,进了大厅。金碧辉煌的大厅,高挑的设计,拱圆形屋顶一盏名贵的水晶吊灯垂下。 几人抱的白玉柱盘踞着一条条金龙,栩栩如生,驾云欲飞。墙壁上挂满世界名画,每一幅皆是无价之宝。 清瘦儒雅的贺云龙身着一袭灰色绣仙鹤长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见到雷厉霆进来,他似乎一点不意外。 商场摸爬滚打了半生,他早已练早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随手一指:“坐吧。”淡淡的声调,仿佛雷厉霆就是来找他叙旧谈心的。 唇抿成了利刀,闪着冷绿的光泽。不客气在贺云龙面前的黑色意大利进口沙发上坐下,双臂张开,自有一股孤绝的傲然。 “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连称呼都省略了,黑眸如墨,里面藏着千年寒冰。 贺云龙微蹙的眉间浮现一丝自责:“厉霆啊,我知道依依这次做得太过火了,我会好好严加管教的,绝不让她再做出类似的事。你就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放过她这一次吧。”拉下老脸,哀求眼前的小辈。 如此谦卑的姿态对叱咤商场的贺云龙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身为宣城第一代白手起家的元老,不管身份,地位皆是为人所推崇,恭敬的。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这么低声下气跟雷厉霆说话。现在为了挽救他的宝贝女儿,他顾不得这么许多了。 “不可能!”一点面子都不给贺云龙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仿佛从阎王嘴里吐出,判了贺依依极刑。 贺云龙自己知道雷厉霆没这么容易说服,否则,他也不会请来这么多保镖,只为能替贺依依隔开一方疗伤的空间。 出乎他的意料,雷厉霆的际遇比他想像中还要曲折离奇。他的一身武艺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只要我能做到。”商人谈生意的口吻。 雷厉霆笑了,阳光明媚,眼底去凝结着层层寒冰,宛如十八层地狱:“如果今天是我杀了贺依依再来跟你谈条件,贺董事长,你会接受吗?”讥讽的语调里,浓烈的恨与痛。 贺依依不单单杀了秦汐蕊,还杀了他的孩子。一尸两命,如此罪行,用她的命来还,已算便宜! 脸色一沉,忽青忽白,雷厉霆一脸绝然比他想像中还要固执。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孤绝与势在必得,第一次他对一个小辈,如此刮目相看。 “她是你大嫂,厉霆,你想想,若媒体继续深挖,你们怎么在宣城立足?依依的手段是极端了点,那也是因为她太爱你,太在乎你。我了解依依,从小我就将她捧在掌心里,难免骄纵,任性。可是,她的心地绝对纯良,你和依依在一起这么久了,你应该知道。厉霆啊,这次的事不能全怪依依。”请求之余仍不忘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开脱。 红艳风衣一闪,雷厉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向贺云龙:“贺依依是人,秦汐蕊就不是吗?贺依依的命矜贵,秦汐蕊就贱如草芥?她是我大嫂又如何,雷家人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靠近贺云龙,眸底的血红若隐若现。 “就算秦汐蕊罪大恶极,活该千刀万剐,也由得贺依依来执行!”狠绝的森然,字字铿锵撞入贺云龙耳里。 雷厉霆的绝然态度无可挽回,贺云龙知道自己再怎么拉下脸面求情也无用。肃然道:“你想怎么样?”清瘦的身体散发出枭雄霸气,不再委曲服软,展示出他商场霸主的魄力。 如果他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还有什么颜面混下去! 雷厉霆直起腰,挺俊如琼树,红风衣映上玻璃血的颜色弥漫开来。或者别人怕贺云龙,但他雷厉霆不怕! 逆光面对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刀削般冷冽:“很简单,杀人偿命。”若不是念在昔日的情分上,若不是他还有一点理智,他早就冲上楼,为秦汐蕊和他未出世的孩子报仇,绝不可能在这里和贺云龙多一句废话。 正因为此时此刻钻心噬骨的痛,所以,他也能体会贺云龙极力想保护女儿,不惜一切代价的做法。他多想用他去所有的一切,去换回秦汐蕊,然而,他还有机会吗? 意料之中的答案在心底激起层层惊恐的巨涛,在表面光鲜的所谓名流豪门里,哪处不是隐藏着诸多阴暗和血腥? 死一个秦汐蕊并不要紧,只要雷厉霆不追究,他有能力摆平一切。原本以为并不难,男人嘛,逢场作戏,在所难免。 女人对于成功者而言是战利品,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犒赏和奖励。像雷厉霆这样能力卓绝的男人,不可能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如今看来,一切似乎没那么简单。 贺云龙不动如山,霸气涌现:“雷厉霆,你别欺人太甚,今天就算雷赞在世,他也要卖我一个面子。年轻人血气方刚是可以的,切不可蒙蔽了理智,做出后悔莫及的事。”声如利掌,气势如虹。 雷厉霆不怒反笑:“正因为我不是,所以,今天我不会做出任何让步。”在这里和他说这些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飞快转身,袍子于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你真执意一命偿一命?” “贺董事长,你算错了,是一命抵三命,贺依依可以瞑目了。”极致的痛强压在眸中,凝成催命利刃。 听到这话贺云龙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心中的胜算也低了几分,沉吟的片刻,雷厉霆已如风冲上楼。 第87章 洗去烦躁浮夸 烈火身影夹着熊熊怒焰,翻找着每一个角落,却一无所获。当打开最后一扇门时,黑眸中的怒气变幻莫测。 他早应该知道贺云龙这只老狐狸,不会这么容易让他抓住贺依依。该死,他居然上了他的当。 看着怒焰从楼上冲下来,贺云龙像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凝沉如胶,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你不想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吗?” 果然,一脸盛怒的雷厉霆像被人淋头浇下一盆冰水。火焰渐熄,四起的烟雾氤氲了他,使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在你来的时候,我已经命人用直升飞机送走了依依。我知道你正处于盛怒中,听不进任何解释和劝告。我只想告诉你,厉霆,依依才是真心爱你的女人。男子汉,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曾经答应过雷老兄,不说出这个秘密。如今,恐怕也只有它能换来依依的平安了。”话到最后成了叹息。 他虽然风流成性,四处留情,却只有依依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小捧在掌心,视作明珠。她今日的所作所为,与他这个当父亲的不称职,脱不了干系。 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她。尽管,她现在尚未脱离危险期,更有可能一辈子成为植物人。 她是被妒嫉蒙蔽了心智一时发狂,可雷厉霆也手下不留情,他那一推,同样要了她半条命。 迷雾笼罩着雷厉霆,连血红色的风衣都蒙上一层白。一顿一顿转身,眸中血丝渐散,被巨痛遮掩的黑眸讳莫如深。 站在旋转楼梯最后一阶望向负手而立的贺云龙,他的此时此刻洒下的诱饵,是他寻求了八年的真相。一边是仇恨,自己女人的生命,一边是真相,他的身世之谜。 雷厉霆犹豫了…… 凌萧亦守着秦汐蕊冰冷的身躯,一颗心躁动不安,除了无奈之外,还有几分自责。若不是他答应帮她的忙,隐瞒她失忆的事呆在雷厉霆,她也不至于遭受到今日的劫难。 绿波映着雪白娇颜,虽已没了气息,她仍如同睡着了一样。若不是脖子上那圈醒目致命的红,连他都有些恍惚了。跟雷厉霆一样相信她只是累了,睡了,等倦意全消便会醒来。 身为医生每日见惯了生老病死,更有另一层神秘身份的他,比任何都看得开生死。人的一生只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是否珍贵往往一念之间。 双手沾满了鲜血,他从来没有这么深的罪恶感。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冲动,如果没有当初他的隐瞒,她也许会受更多的苦,但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死得不明不白。 甚至带着孩子走向永恒。 窗外的阳光若隐若现,层层阴云堆积如山,于天边形成压迫人的群峰。微弱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斑斑余辉,双手紧抓着窗棂,记忆飘回那一日,那一时。 昏迷数日刚刚清醒的秦汐蕊异常虚弱,她却强撑起身子,眸中透着勇敢的韧性:“凌医生,不用检查了,我没事。” 她的话使弯下腰的凌萧亦顿了一下,绿眸氤氲开好奇的雾谒:“你没有失忆。”淡淡的声音,很是笃定。 秦汐蕊毫不避讳直接承认:“是的,我没有失忆。” 她的坦白和率真,使凌萧亦产生几分疑惑。仔仔细细端详起这个令好友行为反常的女人,她身上究竟有怎样的魅力,可以让一向视女人为玩物的雷厉霆破例建了一座金屋? 上上下下,目光大胆而直率,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看穿她的诡计。秦汐蕊坦然自若,目光真挚而清澈,接受他无礼到几近侵犯的目光。 看惯世界上行行色色的美女,他必须承认秦汐蕊很美,美得很古典,婉约。这种孱弱的东方美很能激起男人的雄性荷尔蒙分泌,由然升起一股保护弱者的英雄主义。 可是,他不认为雷厉霆是这么肤浅的男人。美色对男人而言是一种视觉上的愉悦,但看久了,总有审美疲劳。 所以,才会有家花永远不如野花香的俗语。 女人对于他除了解决生理需求,再无其它作用。因此,他承认他看了半天,仍看不出秦汐蕊有任何不同之处。 “你不知道我是雷的好朋友吗?”绷紧的俊脸透着几分狠厉,森森绿光宛若森林中锁住猎物的狼。 秦汐蕊点点头:“我知道,我也知道你是脑外科的权威。所以,有没有失忆根本瞒不过你。”清澈的目光,盈盈水泽淌过,溢出繁星串串。 这下子凌萧亦更加好奇了,她不同寻常的反应,给了他很新奇的感觉。第一次他觉得原来女人也挺有意思的。 “说吧,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不是同情心泛滥,更非突然想做好人,他只是想知道她的目的和想法而已。 也许,她并不知道凌萧亦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 直视那双绿得妖冶的眼睛,秦汐蕊带着一股豁出去的毅然决然:“我想请你帮我对霆隐瞒我的病情。”没有多余的赘语,一句话表明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知道雷厉霆就在外面,随时可能闯入。她的时间有限,必须牢牢把握住才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服一个只见过一次面,对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且是对方好友的人帮助自己,背叛好友。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的事。可是,就算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要试一下。失去了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筹码留在雷厉霆身边! 若要离开他,她生不如死。她所有的努力,所承受的痛苦将成为一场空。不,她不要,她不要。她的重生就是为他而来,他是承载她的水,而她是水中鱼,没有他自己也将不复存在。 双手抱胸,微挑了挑眉,美丽的绿翡翠闪着冷然的光:“我为什么要帮你?”她的笃定,她的胆识,那豪赌一场的勇气连男人都做不到,而她只是一个柔弱如柳,刚刚失去孩子的小女人而已。 究竟是怎样的动机与目的可以让人忘记丧子之痛,忘记危险,执意要走入森林的尽头?不可否认,在疑窦丛生的同时,他对她的好奇战胜了一切。 他终于看出了她的一点点与众不同,突然很期待她接下来的答案。 秦汐蕊从床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虚弱的病体摇摇晃晃,但她却咬牙不发出丝毫声响。默默忍受着身体和心灵上的双重疼痛,脸白如雪,一步步靠近凌萧亦。 身为医生他很清楚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一般人是无法在这时候下床的。这证明了一点,她是个很有毅力的女孩子。 静静站着,一言不动,冷眼旁观着她的举动。 腊白裂开的唇缓缓弯出,一缕浅笑溢出却蒙上浓浓哀戚。就连他这个铁石心肠的人,都不由得蹙起眉头。只为那份落入泥土还拼尽全力绽出的最后一缕眷恋。 是的,她的眼中浓得化不开的眷恋。 轻渺却坚定的声音响起:“因为你是霆的朋友,所以,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幸福。你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明白他的洒脱,只为了掩饰心口那道巨大的伤口。” 目光坦然迎向凌萧亦带着讥讽的眼:“我爱他。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命。只要能让他重新感受爱的温暖,不再终日活在冰冷的恨中。也许,你会笑我不自量力,可能你会怀疑我另有目的。没有关系的,全世界的置疑我都可以承受,我只求能抚平霆心中的创伤。” 特殊的职业与身份,凌萧亦自认为见过行行色色的人,数不胜数。而职业的敏感度使他能轻易判别出,这人的话是真或假。 在看似悠闲的姿态下,他的眼耳鼻却没有停止运作。他认真观察着秦汐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然而,他竟看不出一点点伪装的地方。 是她能力太强,还是自己修为不够? 就算她再如何懂得伪装,也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对于他这个看尽生死,经历离奇的三十男人而言,他有足够的自信秦汐蕊骗不了他!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说的话全是发自肺腑! 与秦汐蕊的目光接触的瞬间,他的心微微一颤。她眸中的沉痛与哀伤,仿佛沉淀了千年的岩浆。极度燃烧,极度冰冷。 这样的目光着实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才十八岁小女孩的身上,但,真实就在眼前,他不会否认,亦不会逃避。 “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吗?你是雷的大嫂,居然这么大胆宣称爱上了自己的小叔,为了他不惜一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奉劝你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趁现在向雷坦白,说不定他会看在你九死一生的份上,放过你。说实话,雷一旦发起脾气,我也爱莫能助。”难得一见的严肃,他第一次不反感一个用心机的女人,甚至和她说了这么多。 真是一点都不像自己。 “凌医生,我知道自己的话很难取信于人。其实,我连万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我只是把我的心放在你面前,求你怜悯。”极其卑微的话,如信徒膜拜神明般跪了下来。 双手以标准的姿势交叠放在地上,头重重磕在冰冷上。 她的举动并不特别,却有一股莫名的震撼流向凌萧亦的心。她在赌,赌他的仁心,慈悲。可笑的是,她并不明白站在她面前的人,并非菩萨心肠的圣人。 光明正大,神圣无比的白衣天使只为了隐藏他的另一重身份。 不得不承认,她的方法虽笨,将所有筹码全压在他身上,愚蠢到了极点。但她也很聪明,抓住了他的弱点。 他的确很希望雷厉霆能从过去的阴霾中走出来,他受够他戴着面具的样子。他不排斥手段,这两个字并不是贬义词。 合理运用一些小计谋,得到自己所要的东西,是一种睿智。 心中的天秤居然渐渐倾斜向她,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尤其是他这种从不让感觉牵着鼻子走的人。 冷冷睨睇着地上匍匐虔诚跪拜的秦汐蕊,他竟没有如往常一样拂袖而去。也许是她的动作太虔诚,虔诚到了他有种很奇怪的错觉。 自己就是主宰她命运的神,那么神圣而伟大。向来不在乎别人看的他,第一次觉得被人膜拜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秦汐蕊,我该怎么相信你?”话出口的同时,心中的天秤已经完全倾斜向了她。他决定冒一次险,任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若是真能令雷走出林熙蕾的阴霾,那将是一件意外的收获。 直起身,目光清澈如镜,不染人世纤尘。“我现在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压,只有一条命。”明明柔若秋水的人儿,却拥有一股强大的韧劲。如同风雨不倒的竹。 绿眸紧紧盯了她半晌,秦汐蕊不闪不避,坦然迎视。那清澈澄亮的乌瞳仿佛可以倒映出人间邪恶,洗去心底的烦躁与浮夸。 唇角上扬,吐出魔音:“你的命暂时由我保管。” 绿眸映着天边铅云,凝重而压抑。与秦汐蕊的话,言犹在耳。她用她的命交换了他的帮助,他也在私心的驱使下,与她达成交易。 这几个月秦汐蕊的表现,他很满意。她没有令他后悔当初出卖兄弟的举动,雷厉霆的点滴改变他看在眼里。 第88章 已回到人间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她却聪明自我了断,以免承受他的怒气。对此,他有无尽的恼火,却无处发泄。 爱情真是个折磨人不偿命的玩意儿,偏偏风流成性,潇洒倜傥的雷厉霆却是世上稀有的痴情种。一想到他对着冰冷尸体深情款款,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就后悔莫及。 病房里的气压太低,他要出去透透气。反正,死人也跑不了。 这个决定大概是凌萧亦此生最大的失败和耻辱,尸体竟然不翼而飞。出演一部诈尸计。 当凌萧亦接到通知赶到病房的时候,原本应该静静躺着的尸体不见了。窗户没有被破坏的痕迹,监控录像没有拍摄到任何可疑人物,甚至连房间地板上都没有脚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汐蕊给了他许许多多的第一次,就连死了都将麻烦留给他。破坏他在众护士心中文质彬彬的形象,暴吼出声。 护士站成排,白色天使服下瘦小的身子被他的怒气吓得嘴唇发白,瑟瑟颤抖,大眼更流淌出见鬼的惊惧。“我……我……我……”结结巴巴半晌说不出完整的话。 强按下胸臆间奔腾乱窜的怒意,扯动嘴角:“你们谁是第一个发现秦汐蕊不见的人?告诉我,你当时看到了什么?”以为自己已经表现得很平易近人,孰不知他的面部僵硬而残忍,比盛怒时更可怕千倍。 几名护士,面面相觑。 最后发现秦汐蕊尸体不见的小护士瑟缩着往前一步,头快垂到胸口,恨不得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天啊,凌医生发起脾气来,居然这么可怕,太吓人了。 凌萧亦很有耐心地等待小护士解释,额头暴起的青筋巧妙被刘海遮住,唇角微扬,漂亮的绿眸结了一层寒冰。 就在凌萧亦耐性即将告馨之际,小护士终于畏畏缩缩,带着惊恐的泣声开口:“我刚刚要送203病房的患者送药,看到201的门没有关紧,就想上前关好,结果发现床上的被子掉在地上,人不见了。” 她不敢说出“尸体”这两个字。 身为医护人员,她们对尸体并不陌生。心怀大爱,不惧鬼神。她因为参与了秦汐蕊的急救,知道她已经死了十二个小时。所以,才会这么惊悚。 医院有极其严密的监控系统,更因为凌医生亲自下了命令,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移走秦汐蕊的尸体。一开始她以为遗体搬去了太平间,也是她个性使然,竟想到太平间去看看。 哪知道竟发现了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专业院校毕业的她,根本不相信世上有鬼神之说。她们每天面对的生老病死都是自然现象,可是,秦汐蕊的遗体莫名其妙失踪,给她们上了震撼的一课。 “之前还有谁发现过异常?”绿眸如电,冷嗖嗖比外面的寒霜还冰冷几分。 众护士面面相觑,随后很有默契集体摇头。 “你们都去工作吧。”凌萧亦挥了挥手,众护士如得到特赦,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凌萧亦是这家高级贵族医院的创始人,医术高超的他却不愿当院长,更讨厌别人喊他凌院长。 即使他在这家医院里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利。 绿波中飘荡着片片雪白,渐成小点,消失不见。唇边的弧消失,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他的地盘中将人带走,且不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 这样的人绝不是那帮护士发现得了的人物。秦汐蕊身世简单如白纸,他不相信秦佐治会有那样的能力!那么,这个神秘人会是谁?他盗走遗体又有什么目的? 很好,已经很久没有人公然对他下战书了。手上的鲜血已干,是该找个人洗一洗了。 云层中突然射出的阳光照在展露的白牙上,森森闪光,在白昼里出现了黑暗的獠牙! 一束光照在脸上,温温的,柔柔的,如同春天的手轻拂过,舒服得叫人叹息。卷长的睫毛眨了眨眼,仿佛睡得正香甜,不愿被惊醒。 悠悠然睁开眼睛,空白的脑海一片汪洋,平静无波,万里静谧,搜不出一点点记忆。粉色的房间带着少女特有的浪漫与梦幻,精致的雕纹玻璃衣柜,盛开着朵朵向日葵的沙发散发着浓浓欧洲田园气息,栩栩如生的向日葵,很有朝气,充满生命力。 大片大片阳光自窗户间倾落,洒了一地金黄,纯白流苏轻轻摇曳,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美得像一幅动态的画。 秋水翦眸流淌着喜悦温水,清澈纯真,如同一张孩童般天真无邪。 乳白色双页雕花大门被人推开,清瘦的身影自阳光中走来,朦胧迷离,宛如天使。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小熙,你终于醒了。” 惊恐掠过明眸,身子微微往后缩了下。惨白的皮肤配上过份红艳的唇,深陷的眼窝显得鼻子更加高挺。他不丑,却十分吓人。 虽面带关心和惊喜,却有种冷漠的残忍。 “啊……”林熙蕾突然捂住头痛呼出声,许多碎片如流星飞向空白的脑海,一块块填补。撕裂般的痛揪扯着她每一根神经,道道惊雷落下,炸出坑坑洼洼,巨朵蘑菇云升腾至空中。 “小熙,你怎么了?快,叫哈姆神父来。”一边扶着林熙蕾躺下,一边对萧素素喊道。 “是,主人。”恭敬颔首,红衣一闪而逝。 林熙蕾的反常使他手足无措,惊恐失了寸。 “啊,好痛,好痛……”捧着头,蜂拥而至的记忆如洪水猛兽,瞬息之间淹没了她。片片闪着冰棱的记忆越来越清晰。 因疼痛而紧闭的双眸倏地瞠大,惊喜交织,眼前的光亮刺激着神经和眼膜,斗大的泪潸然而下。 片刻之后,林熙蕾才从狂喜中回过,看到一脸焦虑的雷旭风。不由得惊叫道:“旭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听到她的称呼后,雷旭风松了一口气,纠结的眉心仍拧着几分担忧:“小熙,告诉我,还有哪里不舒服?”关心的话自然脱口而出。 纵然满心疑虑但看到雷旭风为自己焦急担忧,一股暖流涌过心底,流向周身四肢百骸。“旭哥哥,你放心吧,我没事。” 她已经全部记起来了,贺依依的恐怖狰狞,狠绝毒辣,地狱中的交易,种种极刑。她现在只想确认自己是否活过来了? 念头一起,沉静的脸镀上层层惊虑,双手突然紧紧揪住雷旭风的肩:“我还活着吗?旭哥哥,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觉,对不对?”激动的想要由人来告诉她,她已回到人间。 感染到她的激动和害怕,深邃的眼绽出奇异惊喜的光:“是的,小熙,你还活着,你又回来了。小熙……”情波动荡,雷旭风将林熙蕾揽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仿佛要将她镶入自己的体内,以此防止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埋在雷旭风颈间聆听脉搏跳动的声音,林熙蕾终于有了再生的感觉。忘情地回抱他,泪再也止不住成串成串往下落。 她终于又回到人间,她又回来了! 雷旭风的激动丝毫不亚于林熙蕾,天知道,这短短的三天内,他经受了怎样巨大的心理转折。手臂一寸寸收缩,苍白的脸上尽是疼痛和喜悦交织。 安排林熙蕾回到雷厉霆的身边,他就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她。所以,她的一举一动,他远在万里之外,却时时刻刻,清清楚楚。 在得知贺依依居然闯入薰衣草别墅杀了林熙蕾的时候,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她那么勇敢,毅力和信念都无比强大,否则,也不可能遇上亿年难见的奇缘。 她怎么会随随便便就死了呢? 他呆滞了好几分钟,等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就是马上回国。他要救她,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救活她。 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若隐若现。他相信那是林熙蕾对他发出的求救信号,这世上除了义父,就只有他能救她。 当他赶到清仁医院时,已经是事发六小时后了。他看到雷厉霆寸步不离守着她,根本不相信她已死的事实。第一次他看到雷厉霆深情款款的样子,仿佛欲陪着她直到天荒地老。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雷厉霆身上散发出的爱意。忍住冲上前揍他一顿的冲动,他没有资格守在她身边,没有资格爱她! 若不是因为他,她又怎么会吃那么苦,受那么多罪。为了爱,她不惜浴火重生,忍受各种身体和心灵的折磨,摧残,只想卑微呆在他身边。 然而,雷厉霆却连这渺小的要求都无法满足她,他甚至没有办法保证她的安全,那么,他就不配拥有这么美好的女孩! 那几小时的潜伏对雷旭风刻骨铭心,每一秒都是蚁虫食心,疼痛难当,痛苦而煎熬。第一次他如此焦心,如果不是二十几年的幽闭生活养成了他过人沉静力,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冲上去,狠狠打掉雷厉霆的门牙。 终于,他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他爱上了林熙蕾,爱上这个无比柔软却异常坚强的女孩。在他三十年的生命里,身边的感情少得可怜,甚至连最基本的亲情都匮乏得近乎贫瘠。 母亲离他而去,父亲忙于生意,有心无力。自小他是由佣人带大的,身体的残疾再加上心灵的缺陷,他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 第一任妻子是他人生中接触到最直接,也是最久的女人。天性的相吸他以为那就是爱,现在才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好奇而已。 第89章 四十九天恢复元气 对未知事物本能的求知欲。 林熙蕾是第一个走进他生命的女孩,自然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由于他常年躲在自己的小窝里能见到她的机会少得可怜,偶尔几次听到她在院子里的笑声探出头,却快速缩回。 身体的残疾不单单给他带来行动上的不便,更是积成厚重的自卑如山压着他。他是个生活在黑暗中的吸血鬼,林熙蕾是一道明艳的阳光,他不能靠近她,更不敢靠近她。 渐渐的,时间枯萎了青涩的嫩芽。她成了雷厉霆的女朋友,同时也成了他的敌人。对于这个聪明,帅气的弟弟,他是既羡又嫉。 他的优秀衬托出他的无能,他的阳光使他更加黑暗。所有人目光和焦点全集中在他身上,赞美,夸奖…… 那些通通是他可求而不可得的东西,他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他是闪闪发光的物体,而他卑微得如同蝼蚁。 当羡慕变成一种妒嫉,恨的种子便在心底生根发芽。是雷厉霆夺走属于他的一切,赞美,关注,光环,甚至是父亲。 他恨他! 突然而至的恨来得那么猛烈,他理所当然归咎于是他抢走属于他的东西。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还有一点,就是林熙蕾。 也许,在她第一次不听劝阻硬闯入他的宁静时,他就被她的勇敢和善良吸引了。后来,他也尝试着走在阳光下,因为那时林熙蕾笑容最灿烂,比阳光还耀眼几分。 微笑,是她能给他最大的礼物了,再多便是奢求。可懵懂无知的少年,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不应强求自己达不到的梦。 每当雷厉霆一出现,林熙蕾的目光便自动转移到他身上,不再分给他一丝一毫余光。由此,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更加嫉恨。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讨厌雷厉霆,因为他们同时喜欢着一个美丽的精灵。而他没有资格呆在精灵身边,因为他无法带精灵去游山玩水,背着她骑马打仗,他甚至无法带给她笑容。 可是,他拼尽全力都无法做到的种种,雷厉霆却轻而易举做到了。 原来,剖开心扉,被层层包裹的真相竟是如此。他居然迟钝了几十年才明白,那一刻他就发誓,他一定要救回林熙蕾,今非昔比的他一定要给她全世界都羡慕的幸福。 绝不再让雷厉霆伤害她半毫! 所幸,上苍垂怜给了他机会,这一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轻易退让。 黑眸射出寒光,雷厉霆,现在我们站在公平的竞台上,就让我们分个高下吧! 沉浸于重生喜悦中的林熙蕾并没有注意到雷旭风不同以往的热切和那份已经远超友情,兄妹的激动与狂喜。 泪,一颗又一颗浸湿了雷旭风的外套,大片水渍晕开的喜悦,同时亦是遗憾和痛苦。与地狱女阎王的一席话,朦朦胧胧飘在耳际,淡若风吟,却刻骨铭心。 蓦然记起最应该关心的事,推开雷旭风,红通通水泽涟涟的眸底映着无以伦无的紧张和不敢接受,面对的小心翼翼。 “旭哥哥,我的孩子……”手自雷旭风的肩上滑至平坦的小腹,才一个多月的胎儿没有存在感,她惊恐地发现,自己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几许不可察的幽光掠过,怀中的充实感消失,空荡荡如同他一直孤冷的心。不舍让林熙蕾再承受更多的煎熬,声音沉稳有力:“放心吧,胎儿没事。” 他了解林熙蕾,那么爱雷厉霆的她,肯定也极爱这个孩子。如果未能保住孩子,那无疑会是她最深切的遗憾和痛苦。 于是,在连哈姆神父都快要放弃的时候,只有他坚持着。这是孩子既然在她腹中成形,就已经是生命中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他要她活着,并且是没有遗憾,快乐无忧地活着! 听到雷旭风坚定的回答,高悬的心终于放下。虚弱的身体如泄了气的汽球,虚软倒了下去。在别人不知道的时候,神秘诡异的地方,她接受了连彪形大汉见一眼都会吓昏的极刑。 完好无损的身体,她的灵魂无完肤,每一个呼吸吞吐间皆痛得不可自抑。 一名身着黑色长袍,胸前配戴十字架,满头银发却红光满面的老者,缓步而来。对雷旭风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见到他雷旭风收起所有外露的情绪,表情凉薄而淡漠:“哈姆神父,你来帮小熙看看,她的身体是否还有异样。”冷淡的语句间几许命令。 被称为哈姆神父的老者站在林熙蕾面前,一动不动,用一双锐光四射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仿佛要看透她灵魂深处的伤,炽热的目光比阳光还强烈几分。 林熙蕾虽惊疑,却十分配合。尤其是眼前这名老者,她竟有些似曾相识,搜遍记忆都找不到关于他的集体信息。 过了好半晌,哈姆祖父变幻莫测的眼睛,恢复了平静,竟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泽:“真是个奇迹。”沧桑的声音发出赞叹。 “姑娘,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孩子。”一口流利的中文与他纯西方人的面孔,形成奇特的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 一道闪过,那仍混沌不明的阴暗角落渐渐清明了起来。林熙蕾惊叫道:“您就是解救我的神仙?” 哈姆神父似笑非笑,摇了摇头:“我学的是西方的巫术,根本不能进入东方之神统领的地界。你所看到的影像,只是一缕幻光而已,能浴火重生全凭你自己意志力。” 一番话令雷旭风眉头深锁,他并不是太明白哈姆神父和林熙蕾之间的对话内容。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林熙蕾真的又重新活过来了。 虽然哈姆神父不愿居功,林熙蕾心里明白若没有神父的及时出现,助她一臂之力,她现在恐怕凶多吉少,灰飞烟灭了。 和女阎王做了交易并不能成功返回人间,还要熬得住种种酷刑方才浴火重生。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鼓励她,提醒她,不能放弃,一定要坚持。 否则,她将永无再见雷厉霆的机会,她腹中的孩子也会同她一样,再也见不到阳光。就是这种断断续续,绵长幽远的激励,她才能再度醒来。 当然,事情绝非她想像的那么简单。这些天里,雷旭风必定用尽一切力量在帮助她。 眸中荡起感激:“谢谢您,哈姆神父。”真挚的感恩,这一次凶险无比,若无人相助,她必定难以圆梦。 “不必客气。孩子,你现在的身体很虚弱,别说太多话,好好休息吧。”轻轻阖上双眼,每一道褶皱里都透着岁月赐予超乎寻常的智慧。 雷旭风微蹙着眉,面向哈姆神父淡然的表情里透着一丝恭敬与感激:“神父,小熙现在真的没事了?”明明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仍需要德高望重的话来抚平内心的惊恐。 “是的,舵主!林小姐很勇敢,她坚强得令人不可置信。”紫色琉璃转动,丝毫不掩饰心中的激赏。突然想起什么,郑重吩咐:“舵主,现在林小姐的身体相当虚弱,任何微小的病菌都足以发引不可预料的后果。她现在需要精心的照顾和安静的环境休养,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方可恢复原气。”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对哈姆神父说的话亦是说给林熙蕾听的。 满意点点头:“如果舵主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回去了,有任何问题随时找我。我也会每天过来查看林小姐的情况。” “好。素素,你送神父。”恭敬在转向萧素素时成了霸气的命令。 正月的宣城,细雨缠绵。绵延不尽的雨,仿若知晓他的心情,成开愁眉不展,泪雨纷飞。 自从林熙蕾莫名失踪已经快一个月了,他派出“rk”最精锐的情报员还是查不到一丁点的蛛丝马迹,她仿佛从未出现过,消失得很彻底。 那一天,那一刻的监控录像一切正常,她却平空消失。 坐在大班椅上,旋转面向雾雨氤氲的天空。黑眸失神望向那遥远神秘的天际,在极度愤怒和懊恼之际,心底不由得滋生出一丝近乎怪力乱神的企盼。 也许,林熙蕾是被世外高人救走了,她并没有死,她正在世界的一角生活着。他由衷企盼,祈祷着。 一个月足以颠覆整个人世界,他的改变不可谓不大。从贺云龙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他苦苦追寻了八年的真相。 只是,缺了一角的真相,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查下去。 由此,更觉对不起秦汐蕊。他自私用她的命去换取一个消息,一个答案,他无法亲手替她报仇。他对不起她,对不起他们未出世的两个孩子。 经历过这一切后,雷厉霆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终日除了工作就是回家,两点一线,不再参加宴会,亦没传过任何绯闻。 他突然从一个四处捻花惹草的情圣,成为无欲无求遁入空门的情痴。 他更加冷漠,也更加严酷,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比以前更加狠辣。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雷氏的业绩增长了几个百分点。 在这样的巨大收获下所付出的劳力也是相当,整个集团的员工兢兢业业,拉高警戒线,不敢有丝毫懈怠。 关于他和贺依依解除婚约一事曾闹沸沸扬扬,众多媒体,八卦记者,电视节目访谈都找来各类感情和财经专家分析他和贺依依之间的感情与利益。 当然各种小道消息纷纷扬扬,也拿秦汐蕊说事,一阵疯热之后,不再有任何新消息,也就渐渐被善变的人们遗忘。 第90章 你再说一遍! 秦汐蕊的离开就像带走他的生命重要的一部分,他原就残缺不全的心,更是千疮百孔,恐怕一生都不会恢复。 这次秦汐蕊的事比十年前的林熙蕾带给他的冲击更大,更深,更重。 林熙蕾以背叛者的身份,重重刺伤他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对她有爱更有恨,那种爱恨交织的复杂感情形成一股巨大动力,令他用尽一切方法成功,让嘲笑他的人通通见鬼去。 年轻气盛,只一味想推翻她的话,证明自己的实力。所以,事业上的成功是对林熙蕾的羞辱和报复。 如果说,林熙蕾的离开带给他巨大的动力,那么秦汐蕊的失踪将他的希望一并带走。她们之于他的意义大大不同,林熙蕾是爱恨交织,秦汐蕊是爱怜愧悔。 他是她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是他改变了她的命运,让她一再徘徊于生死边沿,一次次险象环生,一次次遍体鳞伤。 是老天的惩罚吧,在他开始慢慢接受她,怜爱她的同时,她却以让他悔恨终生的方式离开。就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他想恁吊都做不到。 “叩叩叩……”轻巧的敲门声击碎疼痛,一丝清冷钻入耳膜。 “进来。”一贯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调更是融入几分被打扰的不悦,更加凛冽如刀。 门外的季小瑟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门。以前的雷厉霆虽也冷酷,却仍有几分人性暖意。现在的他完全失去了人的情绪,仿若一部工作机器。 “总裁,这是财务部刚刚送来的帐目表。今晚陈董事长的寿宴,我已经帮你推掉了。卫真如又在外面求见……”厚重的镜片后一双明眸流动着迟疑。 眸子暗如地狱,连声音都透着冷沉:“让她进来。”数不清这是卫真如第几次来求见,她倒是挺有毅力的,一而再,再而三。 “是,总裁。”裙角卷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抱着文件夹离开。以前她每每恨不得有事借口进来,现在却很怕。 雷厉才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幽暗之气,如一阵阵刺骨森寒,钻心噬骨。她并不清楚雷厉霆经过了什么,只知道贺氏总裁贺云龙发出一份声明。 上面简要说明,雷厉霆和贺依依性格不合,和平分手。关于,之前报纸上的照片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是某些不入流的小报为了哗众取宠,做的ps图片,他们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自此,一场盛大的豪门联姻落下帷幕。华丽的盛开,集万千目光的注视与期盼,在闹剧中结束,扑朔迷离,谁都弄不清楚真相为何。 不一会儿,憔悴枯瘦的卫真如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出现在富丽堂皇,个性十足的办公室内。长发被寒风吹乱,她有些不安地拢了拢。 这样的地方与她的身份格格不入,若不真的走投无路,她不会一再上门。 如今的雷厉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善良的小伙子了,商场的历练,他变得麻木不仁,冷酷无情拿别人的性命当游戏。 她真替小熙感不值,她以那样牺牲的方式离开,却得到他这么深的仇恨。这动摇了她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这样的雷厉霆真的值得她用陆搏的生命去保护吗? 思考了好久好久,她终于有了答案。雷厉霆不值得! 他利用自己的势力将她逼得走投无路,不止没有医院肯收陆搏,甚至连房子都找不到,她的工作更是被他全面封杀。 这样残忍冷血的雷厉霆,为达目的简直是令人发指。他将她逼入绝境,让她不得不找他。可是,当她一次次找上门时,他又欲擒故纵,不见她。 眼看着陆搏的身体一天天虚弱,她的天塌了,曾有的勇气,骄傲,自尊,包括承诺。在极度压抑的精神折磨下,渐渐消失了,化成尘烟。 她承认她并不伟大,她是有私心的。她爱陆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因为自己守诺而丢了性命,这样的代价太沉重。 相信如果小熙在天有灵,她也不会愿意。 黑眸望去门口处憔悴消瘦的卫真如,抿直唇线,收回目的。其实,卫真如跟他无怨无仇,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尽一个姨***责任,她要保护林熙蕾。 理智上他可以理解她的做法,感情上他接受不了。林熙蕾,这是占据了他生命全部的女人,她的一句话毁了风和日丽的天堂,让他跌入无边地狱,痛苦不堪。 偌大的办公室冷寂得吓人,雷厉霆身上散发出的寒意,使人胆战心惊。在他身边呆了那么久,卫真如却未能免俗,被他强大的气场包围着,紧张到无法呼吸。 明明心里对他百般怨恨,他卑鄙无耻,居然用折磨陆搏来逼她就范。可是,站在他对面,他的伟岸无所不能,还是衬托出了她的卑微渺小。 “雷先生,你什么时候才能放过我们?”无奈的开口,表情凄然。被生活磨去一切光芒的眸子连恨的力气都没有了。 “很简单,告诉我林熙蕾在哪里!”一句话,言简意赅。 深浅不一的抬头纹褶了几褶,她实在不愿,不想背叛小熙对她的信任:“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功成名就,拥有一切,又何必苦苦为难小熙呢?” “不说就滚!”狠绝无情的字从薄唇吐出。 卫真如被他残忍,不留情面的话激得脸色青一阵,紫一阵。若是以前她一定掉头就走,可是,这些日子非人的经历,硬生生抽剥了她的傲气。 幽幽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层云叠加的天空,轻轻吐出她至今不愿承认的事实:“小熙不在了。”凝聚了深责和愧疚的语言,如陨石狠狠砸向雷厉霆的心头。 墨瞳幽静如夜,静得诡异莫名,是火山爆发前最深沉的默然。坐在大班椅上的高大身躯僵了僵,眸光终于落在卫真如身上。 满脸沧桑忧伤的她,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低头轻拭,那浓烈的痛,怎么看也不像伪装。雷厉霆鹰眸如电,很认真很认真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好半晌后,他放弃了,他找不到,找不到!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声音暗沉嘶哑,仿若垂暮之年的老者。 埋在心底十年的秘密挖出,那深不见底的血窟窿,痛得卫真如再也压抑不了自己的情绪。瘫坐在沙发上,目光幽远飘渺。 “小熙,早在十前年就死了,她已经死了。”吼出心中的惊恐,不舍,不信和那么一丝报复的畅快。“雷厉霆,我不是你告诉你,是小熙求我。她弥留之际苦苦哀求,直到我点头,她才放心闭上眼睛。” 一想到那一幕,卫真如心如刀绞。 小熙用生命去保护的人,居然恨她入骨,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卑劣方法,都要报复她。小熙,你看到了吗?他不值得,不值得! 沉浸于伤痛和愤恨的卫真如没有注意到雷厉霆的表情,他仿佛瞬间失去所有的孩子。天塌了,地陷了,他的世界土崩瓦解,漫天飞扬的尘埃里,他只感到无比可笑。 念起时,发出撕心刺耳的笑“哈哈……哈哈……”沉淀着悲苦的笑声不是开心,而是不信。笑声戛然而止,瞬间静得可怕。 缓缓推开椅子,高大的身躯走向卫真如。低下头,狂霸的气息笼罩着她:“你要编故事,也编得真的一点。用这种哄小孩子的手段,你不觉得太幼稚了吗?卫真如,你最好别跟我耍花样。否则……”警告的话还未说完,俊脸结结实实挨了卫真如一巴掌。 冒火的眼睛恨不得烧死眼前这个没有人性,忘恩负义的男人:“这一巴掌是替小熙打的。她牺牲了自己,吃了那么多苦,最后还被病魔夺走了生命。雷厉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就知道感受得到,小熙的用心良苦。可是,你没有。你只一味去恨她,怪她,指责她。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承受了多大有委曲!” 俊脸上清晰印着五个手指,可见盛怒之下的卫真如用了十成力气。 其实,以雷厉霆的功夫怎么会躲不过卫真如的一巴掌呢?原因只有一个,他是故意的,他要试探卫真如话的真实性。 他没有时间去查,而是选择了最笨且最直接有效的方式。现在他得到了真正的答案,被秦汐蕊带走的心的一角剧烈抽疼起来。 他想过千万种林熙蕾生活方式,就是想不到她竟躲到了一个他永远都到不了的地方。她可躲得真彻底啊。 高大身躯僵了僵,走至整面墙的落地窗前,望着阴云翻涌。黑眸交织着血红色的痛,少了凌厉与霸气,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 “她是怎么死的?”他居然恨了一个死人十年,甚至为了报复她不惜一切代价,让自己成为一个卑鄙无耻,连自己都瞧不起的下作之人。 如今这样的答案对是一种讥讽,嘲笑,更是惩罚。 压抑在心头多年的不舍如冲破了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泛滥成灾。她守得好累好苦,本就为林熙蕾的牺牲痴傻心疼不已。如今雷厉霆的所作所为更让她彻底心寒,她不再为她隐瞒了,她要告诉雷厉霆,在他风流成性,百般逍遥的时候,有个女孩为他付出了珍贵的生命,只为让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 巨大的玻璃衬出雷厉霆清瘦孤峭,双手环胸的他,宛如一尊孤独的石像,遗世独立。被愤慨蒙了眼睛的卫真如看不到他的改变,心中只有她最珍爱的小熙。 第91章 侵占柔软樱瓣 “她本不应该这么年轻都去了,都是你,都是你雷厉霆,若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强迫自己割断心脉,离开从小生养她的土地。她将自己卖给一个比她大三十九岁的老头,她真的贱吗?她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声声指责,悲戚的话化成飞刀,每一把都精准地插入雷厉霆最疼痛柔软的地方。 无法抑制的疼漫延开来,他痛得全身痉挛,痛得没有力气转身面对卫真如,甚至痛到连吸入肺里的空气都化成了硫酸,腐蚀着他的神经。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飘渺的声音仿若遥远的天山飘来,轻得恍如幻觉。 但卫真如听到,心疼的泪再也止不住。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女人崩溃了,这一生风风雨雨,不管经历再大的挫折和失败,她都不会轻易流泪。 就算在得知陆搏患了重病时,她也没有哭。因为她深信一点,眼泪除了消磨意志外,对事实无一丝一毫的帮助。 然而,长久的压抑和强撑,她如同被挖空的树,外表看起来完美无损,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倒,再也恢复不了。 雷厉霆恰恰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直中要害,万劫不复。 陌生的滚烫爬满脸颊,本能伸手挡住。仿佛那样就会遮住她的脆弱与惊恐,展示出自己强大的一面。无声的泪落入地毯,瞬间连湿痕都没有。 望天凝云的雷厉霆亦没有打扰她,漫无边际的凝重气息弥漫开来。黏稠了空气,吸入肺入咯出血来。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后,卫真如才稍稍平复心情,不再那么激动。语调中少了讥讽和自责,缓缓道开事实的真相。 “林家生意失败后,你母亲找了小熙好多次,让她离开你。一开始还温言软语,剖析利害。渐渐的,直接羞辱,什么难听的话都说。那一阵子小熙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我们都想像不到。突然的家变从天堂跌落地狱,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象牙塔的年纪,纯真无邪,本应开得灿烂,她却要过早承受生活的磨砺。 她父亲受不了打击,终日酗酒,用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现实。姐姐生来娇弱,终日以泪洗面。养在深闺的她,哪经历过这样的巨大。为了父母,为了维护一个完整的家。小小年纪的她开始了四处打工,要知道,她从小娇生惯养,连厨房都没有进过。 小熙的表现大大超出了我们的想像,她的勇敢和坚强,令我这个做小阿姨的看着好生心疼。可是,我刚到陌生的国度,一切刚刚开始。我是有心无力啊,那时候你在哪里?”平静不带任何指责的询问,却是一把钝刀,割得雷厉霆伤痕累累,体无完肤。 卫真如的话将雷厉霆带入那个遥远的时代,从忆海中翻出,生锈的铁片割破手指,鲜血直流。那是他最愧对林熙蕾的时候,曾经发誓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 十五岁那年,天高云淡,阳光明媚,风中飘香,一切的一切都那般美好。他亦以优异的成绩得到了到澳大利亚当交换生的机会,那是一座很有名的学校,这个机会很难得,全家人也都很开心。 尤其是父亲,那是他第一次由父亲口中真确听到他对自己的称赞。小时候他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父亲对他并不重视。 他不会像一般家庭的父亲关心他的学业,询问他的日常作息。曾经一度伤心失落,也曾问过母亲,父亲是不是不喜欢他。 母亲给他的答案是父亲太忙,忙到没时间帮他辅导功课。可是,父亲是很爱他的。因为只要他学习好,拿到奖父亲一样会礼物给他。 懵懵懂懂的年纪,将信将疑,希望真如母亲所说的那样。可是,随着年纪渐长,他发现并不是母亲说的样子。 因为父亲对大哥很好,不管多晚下班,他一定会上楼看他。仔细询问佣人,他一整天都做了些什么,巨细靡遗。 那时他就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为什么他对大哥那么好,对他却那么冷淡?母亲再次告诉他,那是大哥身体有缺陷,所以,父亲才对他更加疼爱。 他接受了这样的理由,因为每次看到大哥只敢偷偷从窗口窥视下面,却从不下楼,他就觉得自己好幸运,好幸福。 于是,他不再和大哥争宠了。然,幼小的心底仍希望有一天,父亲会待他如同大哥一样。他也暗自发誓,将来长大一定好好照顾大哥。 父亲的夸奖来得尤为珍贵,于是,他去了澳大利亚做了半年的交换生。就在这时,林海因投资不善,信错了人,资金链出现了重大缺口,一时无法补上,导致最后公司宣告破产,被法院查封。 远在异国的他一点都不知道,他还沉浸于第一次得到父亲夸奖的喜悦。他记得很清楚半年的时间,他只给林熙蕾打过三次电话,每次不超过五分钟。 现在才发现一直是他在讲,林熙蕾默默倾听。等她准备开口时,他已经又要匆匆上课去了。 这半年对他而言是充实而快乐的,他见识了不同国度,不同种族的人,了解他们的生活习惯,风土人情。 可是,他生活多姿多彩的生活,林熙蕾却在水深火热中。半年对他而言如白驹过隙,他却不知道林熙蕾是怎么熬过来了。 当他回国,去她原来住的地方,那美丽的花园别墅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曾经的小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林熙蕾搬到了偏远的乡下。 因为林海生活失败欠下巨额债务,他们还不起,只得躲到穷乡僻壤。当他找到她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偏远荒凉交通不便的小山村里,林熙蕾正费力从井里打水。漂亮的公主裙换成便于劳动的衣裙,一头洋娃娃似的波浪卷发,少了钻石璀璨的皇冠,随意用皮筋扎起。 才短短半年不见,她仿佛变了一个人。天真烂漫的笑容消失了,白皙无暇的肌肤涂上蜜色,是太阳暴晒,没有保养的结果。 总是洋溢着灿烂笑容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费了好大的劲才提起一桶水。抬头拭了拭额上的汗,没注意到地面上的湿滑,踉跄了几步,惊恐万状,小白吓得惨白。 紧咬下唇,不发出声音,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与地上接触的疼痛。离她不远的雷厉霆,如箭冲了出去,在她整个人往后倾倒的时候,一手接住了她。 刘海遮住眼睛,但那强烈起伏的胸膛泄露他的紧张与慌乱。“小熙,你没事吧?”他全身都在颤抖,声音,心脏,血液……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还有那并不宽厚却十分安全的胸膛。林熙蕾悄悄睁开一条缝,一抹惊喜快速爬上眉梢,晕开漫山遍野的阳光。 惊叫道:“霆哥哥,你怎么来了?” 比较于林熙蕾的惊讶喜悦,雷厉霆愧疚自责,心痛得要死。收紧双臂,将瘦弱的她圈在自己怀中,为她遮挡外面的风风雨雨。 “小熙,对不起,对不起……”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道歉,在她最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居然在享受快乐,完全不知她正处于极度惊慌的境地。 被熟悉的怀抱拥着,这半年来所经历的种种可怕如噩梦一幕幕掠过。家被封了,父亲的意志消沉,母亲的以泪洗面,债主的凶神恶煞,苦苦相逼…… 一切的一切如幻灯片不断不断重现,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的她,终于让惊恐冲破并不牢固的心墙,放声痛哭。 搂着雷厉霆的腰,哭出委屈和惊恐,哭出无助与彷徨…… 那悲戚强忍的哭声如硫酸泼过心扉,灼烧的巨痛无法形容。雷厉霆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他一定要尽自己的所能去爱她,保护她。 不让她再受到任何惊恐和委屈,他会为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 夏日的小山村蝉声连连,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历经巨变后又在一起的俩人紧紧相拥,借着彼此的体温来安慰惊恐彷徨的心。 那一刻雷厉霆才明白林蕾熙在他心目中占据着怎样重要的位置,她是他前世遗失的那一根肋骨。 窗外的天空下起绵绵细雨,密封的办公室里,四季衡温,一股不知打哪来的冷风灌入。那一年,那一日,他在井边对林熙蕾许下承诺。 他要一生一世照顾她,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他说,他再也不会离开她,不会再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可怕的猝不及防。 他们说了好多好多话……他看着她破涕为笑,看着她展现娇羞。第一次捧起她的脸,在她闪着晶莹泪光,羞意满颊的时候虔诚吻上那柔软如云的樱瓣…… 细雨星星点点洒在玻璃上,蜿蜒而下,悲哀凄然。弯弯曲曲,朦胧着心扉,揪痛着靠近真相的心。年少的无邪灿漫,如此的爱恨交织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 平复了心情后,卫真如的声音在雨的冷寂中显得那么苍凉悲切:“我曾经很高兴你能陪着小熙,陪着度过人生的巨变与磨难。人的一生注定得经历些风雨,才能真正长成可以为他人遮阳送爽的参天大树。从家庭巨变的万般恐慌到坦然接受,努力迎接生活。我知道这三年间,你给了小熙许多鼓励和支持。小熙也超乎我的想像,蜕变得这么美好,这么善良、纯真。 我很难想像十八时的小熙曾经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大小姐。所有家务她都会,甚至做得一手好菜。浩劫并不全然是坏的,毁灭与坚强就在一念之间。从小熙的来信中,我看到了一个全新懂事,坚强的她。 第92章 逐出雷家大门 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那时的感情朦胧得就像清晨的雾,终于吹成许许多多形状。你母亲并不在意,任由你们交往。 可是,十八岁感情趋向于成熟。那时候的爱情像烈酒,使人沉醉不可自拔。这酒可以醉一时,亦可醉一生。你母亲感受到了危险的信号,于是,她几次三番找上小熙,要求她离开你。用尽手段,软硬兼施。善良如小熙,表面倔强,内心里她承受了多大的煎熬,我根本不敢想像。” “她为什么对我只字未提?”幽远邃静的轻叹,话不是问卫真如,而是问自己。他为什么这么粗心大意?他怎么就没有看出她的彷徨? 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自己并不关心她? 卫真如回答他的疑惑:“不得不说戚华凤是个相当厉害的女人,她抓住了小熙的弱点,料定她不敢也不会告诉你。那一年是你们高三的时候,她不想影响你的学习。” “她真的好傻好傻。”前尘一幕幕,她就是个只懂得为自己着想而忽略了自己的傻女孩。她为父母改变成长,为自己忍气吞声。 “是的,她傻得无药可救。居然为了成全你,牺牲自己。”陡然拔尖的声音盖过雨声,心中澎湃的痛她再也无法平静。 雷厉霆依然不移不动就那么静静站着,仿佛欲与雨丝共成化石。等了十年终于要听到真相了,他发现自己无一丝想像中的兴奋,甚至有几分胆怯。 “你们的学习都很紧张,因为你放弃了保送的机会坚持陪小熙送进考场。让小熙十分感动又倍觉压力,原本并无考大学的打算,她想点出来工作,帮家里分担负担。她不想再你的资助,因为那是雷家的钱,是戚华凤羞辱她的利器。当年林海投资失败,身为他的好友雷赞竟袖手旁观,任他自生自灭。雷家对他真是仁至义尽啊。”这一点是卫真如一直不明白的。 依照当时林雷两家的交情,再怎么说雷赞也应该对林家伸出援手。可是,没有。甚至故意出差,让林海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最后被迫到不行,只得宣告破产。 落地窗前的高大身影僵了僵,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事。雷赞死了,这个答案恐怕再无人知晓了。 当年他的确为了激励林熙蕾而放弃难得保送机会,没想到因此害了她。善良如她一定不想在那个节骨眼上让他知道戚华凤暗中找她的事。 “对不起。”转身面对卫真如,这一声道歉应该对林熙蕾说的,现在她不在了,就由她最敬爱的小阿姨代爱吧。 雷厉霆突如其来的道歉,卫真如怔忡了一下。心中尖锐的寒冰塌了一角,水滴落下,晕开一方湿痕。 侧了侧身,不让雷厉霆看到她渐渐融化的心情。在他开始迫害陆搏之前,她对他还是欣赏的,即使他对秦汐蕊百般折磨,但她还是相信小熙的眼光,她不会看错人。 可是,在他逼得已经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再也坚定不了,小熙是个因爱而生的孩子,为爱生为爱死,她的判断会不会太主观了? 如今看来,小熙是正确的。雷厉霆只是太急于知道真相了,或者,这些年的商场风雨改变了他的处事方式。 的确,在商言商,过程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再隐瞒下去对谁都是伤害。私心里她也想为小熙“平反”,被最爱的男人误解了那么多年,泉下有知,即使欣慰自己的计谋得逞,也会痛苦他的仇恨。 卫真如徐徐站了起来,离开柔软的沙发,冷风灌入拧紧眉头。 “小熙,事到如今小阿姨只有对不起你了。不单单因为你小姨父的病,你已经受了那么多的委曲,够了。心中充满恨意的男人是不会珍惜爱的,小熙,我明白你的心意。是时候解开他的心结了,小熙,你会同意小阿姨这么做的,对吗?”心里暗暗询问。 在来之前她已经不知问了林熙蕾多少遍,是与否其实都是自己的心声。她已经离开这么久了,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目光穿过雷厉霆耳边望去烟雨蒙蒙的窗外,雨滴被一道道蜿蜒而下的水渍分开,往下落成了悲伤的印记。 雷厉霆并没有打扰卫真如的遐想,在听到这些前奏,这些他也参与也被蒙在鼓里的细节后,一颗心如同坠上了铅。沉甸甸的,怎么也提不起来。 是他刻意去遗忘这些,被愤怒,悲痛和惊恐侵袭了神经。他的心里只有林熙蕾的背叛和残忍,同时他高傲的自尊也受到前所未有的践踏。 悲愤掩盖了美好,他一心只想找到林熙蕾让她看看自己今日的成就,让她悔不当初。甚至幻想过她会求他要她,求他让她回到他身边。 这时候就是他回击,报复的最佳时机。他会将她对他说的话一字不漏送还给她,让她尝尝自己当年的感受。 他似乎错怪了她,他是吗?不管前路有可怕的生灵,他都无畏无惧。此时此刻即将面对一个自己渴望之久的答案,他却本能的排斥。 卫真如幽幽响起的声音将他拉向遥远却清晰的记忆角落:“那一天我突然接到小熙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哭得很伤心。自从林家出事以来,小熙一直很坚强很勇敢。三年前她没有打电话向我哭诉,三年后的她应该已经坦然接受的事情。我又惊又急,一个劲地追问她,怎么了?她除了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大概过了有五分钟,她慢慢平复了心情。告诉我戚华凤又去找了她,甚至以一个天大的秘密要挟她。” 说到这里卫真如顿了一下,她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出这个小熙用生命去守的秘密。可是,一切皆由它而起。不说,就无法说清小熙的用心良苦。 商场上的尔虞我诈看多了,卫真如那一丝犹豫瞒不过他锐利的眼睛:“现在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以前戚华凤也经常找她,当然都是趁你不在的时候。她的话让小熙变得很自卑也很脆弱,家庭的巨变或多或少在她心底留下了自卑的影子。戚华凤故意伤口洒盐,一个劲往她最痛处戳。 小熙很怕见到戚华凤,因为她不想离开你。多次的接触,小熙知道戚华凤的来意。她要自己勇敢坚强,坦然面对。可那一次戚华凤威胁她如果不离开你,她就毁了你。你是她一手创造的,有了她才有你的今天,她不让别人毁了她的心血,要毁也要毁在她手上。” 八十岁的天空是蓝色的,是清澈透明的,是辽阔广袤的。 刚刚放学的小熙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车豪华轿车使过,山间小路,雨后的泥泞溅在林熙蕾洁白的裙子上。斑斑点点的狡猾衬出来人的雍容华贵,名牌服装,豪华轿车,专门接送的司机,这一切林熙蕾并不陌生,那是她十五岁前的生活,亦是她现在的隐隐作痛。 戚华凤嫌弃地下了车,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明天就是高考的时候,我们好好谈一谈吧。上车。” 不详的预感占据心头,内心很不想跟戚华凤走,但在她的声声催促下,她不得不上车。车子驶出了小村庄,停在六星级的酒店门口。 司机打开车门,戚华凤风情万种地下车,光鲜亮丽,引来众人瞩目。她似乎很享受,动作优雅而自然。举手投足间,一股不经意流淌的妖娆撩人心扉。 被司机“请”下车的林熙蕾一身廉价且沾满污泥的衣服,同样引人注目,不过得到的是鄙夷,讥诮的目光。 进了包厢,戚华凤坐在主位,而让林熙蕾尴尬地站着,故意给她难堪,似要她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她已经不是昔日的千金小姐,她现在是个不入流的穷丫头,根本不配跟他们这种豪门世家一同出现,更别妄想攀上他们,重上枝头。 满满一桌子的菜,皆是名贵无比的菜式,随便一盘就足够林熙蕾现在一家人的生活。戚华凤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吃着,丝毫没有让林熙蕾入座的打算。 试了几道菜后,她终于大发慈悲,结束对林熙蕾的羞辱。开启尊口:“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吗?你看到了吗?这才是我们的生活,尊贵优雅,锦衣玉食,名车豪宅。小熙啊,你也曾经体会过,应该明白的。” 戚华凤的故意炫耀如针刺入心扉,细细的痛漫延开来。垂下头,遮去眼眶的湿润,默默承受着戚华凤对她的精神折磨。 “小熙,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带着你爸妈到国外重新开始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过这种随时可能被债主找上,担惊受怕的日子呢?”放下筷子,涂着金色眼影的眼睛眨动间贵气无比。 “戚伯母,我爱霆哥哥。”小声却坚定地说。 “哈哈……爱,小小年纪懂什么叫爱啊?得了,我们都别说虚伪的场面话了。你说吧,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厉霆?”面色一凝,眼光斜过浓浓的鄙夷。 被戚华凤这么一说,林熙蕾脸上如霓虹闪过青紫白。手指不安绞着衣服下摆:“对不起。”一句道歉表明了她的心意。 霆哥哥为了她放弃保送的机会,她怎么能辜负他的怀意?她要更勇敢,更努力才是。 这样的对话进行过几次,戚华凤还是怒火中烧:“不要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吃定了厉霆,是吗?告诉你,我是他妈妈。我不同意,你就休想进雷家大门。” 第93章 沦为狠的爪牙 话如飞刀,一片片将她的尊严割成碎片。默默低头,不敢回嘴,也不懂得她能说什么,该说什么?戚华凤的行为其实她可以理解,换位思考,异地而处,她明白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有出自。 身在那样一个豪门大户里,从生下来雷厉霆就注定不能平凡。雷旭风无法掌握雷氏,那么,自然而然雷氏就是雷厉霆的责任。 曾经她也出身不错,过过富贵的日子,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呆过,亦曾是众星捧月的公主。她知道上流社会的门第之见,不亚于古时候。 她也知道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对雷厉霆有多么大的帮助。一切的一切,她都明白,只是放不下。 林熙蕾的沉默让戚华凤怒火更甚,她就是这样一副楚楚可怜,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才勾走了雷厉霆的魂。不管是男孩还是男人骨子里都有一股英雄主义,幻想自己成为除强扶弱的英雄,而柔弱的女孩更是致命的催化剂,激起他们的保护欲和体现自我价值的满足感。 “收起你那狐媚的样子,现在都这样了,长大后还得了。”毫不留情的羞辱扇了她一下又一下,满脸通红。 只能紧咬着下唇,阻止眼睛掉下来。 这样的时间度秒如年,骂了许久后戚华凤累了。林熙蕾亦全身麻木,连神经都没有任何感觉。抬起头,目光清澈:“戚伯母,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妈妈给人帮佣去了,我得回去给爸爸做饭。”清澈的眼神里并一丝杂质,并不以自己的家庭窘况为耻。 戚华凤气得浑身发抖,怒目圆睁,半晌发不出音来。林熙蕾抬头挺胸,面无表情抬脚就走。快要到门口时,一声喝斥让她顿住脚步:“如果你想毁了厉霆现在就走,明天他就将和你一样,一无所有。我创造的东西,不能毁在别人手里。既然留不住,我宁愿自己毁掉。”话说完,一改之前的盛气凌人,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这样的戚华凤是林熙蕾陌生的,她的话更是如箭穿心,将她定在原地,明明想走,腿却不再属于自己。 嘤嘤哭泣,声声入耳。戚华凤的羞辱变成哀求:“小熙,我求求你,放过厉霆吧,你会害了他的。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应该拖累他。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厉霆的亲生母亲。当年为了进入雷家,我撒下弥天大谎。我告诉雷赞我怀孕了,旭风自幼残疾,无法接掌雷氏。雷赞一直渴望再生一个孩子,将来他百年之后,雷氏才不至于后继无人。” 手榴弹一枚又一枚轰然在自己四周爆炸,烈火冲天,烟雾蒙眼。林熙蕾怎么也想不到会听到这样一个事实,怔忡半晌后,直觉反应:“戚伯母,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你想让我离开霆哥哥的心情,我明白。虽然我做不到,但是,我不会伤害霆哥哥的。以霆哥哥的聪明才智,他会自己打下一天片。”在她心目中雷厉霆是无所不能的神。 伸手抹去脸上的泪,从包包里拿出一份医院出示的dna鉴定报告:“你看看这个吧,要分开你们的方法很多,我没有必要选择这么危险的一种。若是让雷赞知道了,不仅厉霆会被赶出雷家,沦为别人的笑柄,我更是在劫难逃。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明白,你手上掌握着厉霆的未来。他是站在金字塔顶端呼风唤雨,还是躲在臭水沟里当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我现在把决定权交给你。” 颤抖着双手接过,上面的专业术语她看不明白。只有最后几个字,凝成血刻上心头。 经鉴定这两份dna的主人无半分亲属关系。 晴天霹雳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觉,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竟然只是个攀附权贵的牺牲品。他何其无辜,何苦可怜。 “为什么要这么告诉我这些?”戚华凤这一招很险,也最毒,真正切中了林熙蕾的软肋与弱点。她知道她有多么重视雷厉霆,她根本不舍得他受到一丁点伤害。 她是世上最想保护他的人,她绝对绝对不会让他经历她所经受的折磨。正因为深深懂得那种滋味,所以,更加不会,不忍亦不舍。 “因为你是他最爱的女孩,你有权利决定他以后的方向。”将一座巨山轻描淡写压在她身上。 抬起头,里面一片迷茫与绝望:“戚伯母,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我就这么惹你讨厌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连珠炮似的问出藏在心中疑惑,她宁愿玉碎,也不瓦全,这样的极端真的只是因为她的出身吗? “就是你的出身,可想而知厉霆若真的娶了你,他以后得多走多少弯路,我也会跟着他受苦。不怕你瞧不起,我今天所得到的一切多不容易,我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它。”虽然戚华凤字字铿锵,眼神却不再犀利,变得飘忽不定。 可被突如其来真相震惊得丢魂失魄的林熙蕾没有注意到。 眨眨眼,自始至终没有掉过一滴泪:“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昂首挺胸,虽然落难,身上仍有那股公主的高贵气质。 听完卫真如的讲述后,高大的身躯已经无力站立,倚靠着玻璃墙映出巨大的阴影。雨滴近在咫尺,仿佛将他整个包围着。他的心同时下起冰雨,一滴又一滴湿了远古的时代,湿了孤绝的灵魂。 原来在那小小柔软的身体里竟住了一个那么高大的巨大,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而他却没有用心去看,让眼前的尘埃蒙蔽理智。在她并不高明的计谋里迷失了方向,失去自控的能力,沦为恨的爪牙。 他知道为什么戚华凤非找上林熙蕾不可,因为当时的他对自己的身世已经有所怀疑。只是,心里深处滋生的恐怖细菌侵袭着他。 他不敢去揭开那一层真相,对未知事物的恐惧使他变成一个懦夫。那时的他只想等考上大学后就搬出去,让时间和空间淡化惊恐,再慢慢寻找真相。 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的心事竟被戚华凤知道了,记忆里她对自己很是冷淡,从不抱他,更不会像一般母亲对他亲昵。 她对他更多的严厉和约束。或许,她想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听话的傀儡,从精神上控制他,借由他的能力去现实她对金钱过分膨胀的欲望。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熙故意迟到,没进考场。她后来的一系列异样的举动都有了正确的答案和解释。 好傻好傻的小熙啊,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她按趴在自己腿上狠狠揍她一顿小屁股,问她还敢不敢自作主张,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和同意就离开他? 可是,他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沐峰义是谁?”他找遍全世界就是找不到一个叫的商人,扩大范围还是一无所获。那是不是林熙蕾杜撰出来的人物?她为了让他死心,找人演了一场戏,这对于执意要保护他的林熙蕾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哑然的声音穿过耳膜,卫真如才恍然从回忆里转醒。这些事,她已经许多不曾去想了。因为她答应过小熙要快乐的活着,而每每想到她所受的委曲和痛苦,她就忍不住伤心。 逝者已矣,再多的悲伤也无济于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满足她最后的愿望,所以,就要雷厉霆百般威胁利诱,她也坚持着。 迎上那双不再凛冽被深沉悔恨浸泡着的眸子:“我只能告诉你,他是小熙的大恩人。若不是他的精心照顾小熙会活得更痛苦,也无法见我最后一面。如果你心中对小熙还有一点点怜悯之情的话,就请不要再问。” 已经全盘托出了卫真如居然不肯说出沐峰义是谁?这一点在雷厉霆的心中埋下巨大的问题,他是谁?为什么不敢他知道? 不过,现在他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小熙,她最后……”第一次他不敢说出那个字,哽在喉间,吐不出,咽不下。 身为“rk”的首领,他见惯了生死厮杀。手也没少沾鲜血,此时此刻却像个普通的老百姓忌讳着那一个字。 卫真如很快给了他答案:“是脑瘤。” “小熙到了罗马后不到一个月就发现了这病,医生说,是她承受了太多压力,郁结于胸造成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那话却如巨浪凶猛盖来,再度将雷厉霆淹没。他这一生最自认为经历过的事很多,多到许多人的几辈子。可是,每听到一项林熙蕾的遭遇震惊的程度又再上一层楼。 “小熙,她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给我?”几近哀求的看着卫真如,她是林熙蕾最后见的人,亦是她最亲的亲人。 经历沧桑的眸子落在那俊美哀伤,仿佛失去活力的男人脸上。那双犀利如刀的眸子,曾经只一眼足以将人碎尸万段,如今里面却无一星半点冷意,有的只是无尽的哀伤与痛苦。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往往更能说真话。像雷厉霆这样的男人,他本应该可以隐藏,但他却愿意将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 这说明他内心充斥着巨大的震惊和愧疚,同时,她也欣慰小熙没有爱错人。她用命去保护的男人,果然值得她这么做。 定定看了雷厉霆几秒,卫真如不胜嘘唏:“我以为是老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我多么希望那只是清晨的噩梦。”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她睡眼惺忪出了房间,准备洗漱做早晨,然后开始挤公车上班,开始一天的忙碌。 第94章 千万只食人蚁 可是,一出房门她惊呆了。一名清瘦的男人正坐在她家沙发上,神态自若,仿佛那是他的家。见她出来,他也不慌不忙,温文尔雅地站起来对着惊魂未定的她做起自我介绍。 “卫女士你好,我叫来自意大利米兰。请你简单收拾一下,跟我飞一趟米兰,林小姐很想见你一面。”卫真如呆若木鸡,仿佛看到了鬼,好半晌才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一向有睡觉前检查门窗的习惯,他是怎么进来的?楼下的管理处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怎么难道,他是飞进来的? 错愕半晌起,直觉抄起茶几上的花瓶。这时陆搏也被她的叫声吓醒,衣服没穿就冲了出来。 叫祉汉的男人淡定自若,唇边若隐若现的笑并不让人讨厌:“二位不要紧张,我不是什么坏人,也无恶意。只是,林熙蕾小姐病情很危急,她很想见卫女士一面。 几个关键词撞入脑海,林熙蕾,病情很危急,要见她一面…… 怔忡了好一会儿,才防备地问:“你是谁?怎么会认识小熙的?” 祉汉笑了笑打开随携带的超薄笔记本,打开里面是林熙蕾病中躺在医院的画面。看到这一幕就算有再多疑惑也通通抛到九霄云外,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便跟着祉汉出了门。 他不往楼下走,反而往顶楼升。在见到停放在顶楼的直升飞机时,卫真如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可以避过警卫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她家。 不过,现在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小熙到底怎么了?她不是前几天才写信给她吗?信上说她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直升飞机降落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放眼望去,环境优美,繁花似锦,绿叶成荫。阵阵吹来的风里夹着清新的香气,使人闻之神清气爽。 此时此刻的卫真如没有心情去欣赏这里的美和享受怡人的天气,她只想赶快见到小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随着祉汉来到五楼的一间病房,一打开门,满目浅绿的小清新,家具,沙发,还有缀着纯白流苏的淡绿色印着蔷薇花的窗帘。 这里不像是病房更像是单身公寓,温馨,清新,进入其中再不好的心情也会烟消云散,简单舒适。 焦虑的目光只匆匆扫过一眼,看到雪白床单上躺着的林熙蕾。刹那间,卫真如泪如雨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病床上的林熙蕾枯瘦如柴,美丽的脸庞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堪,颊骨高耸,唇上涂腊,一头乌黑的发丝剃得干干净净。 卫真如差点没有认出她来,滚烫的泪一颗又一颗由指缝间滑落。祉汉压低声音对卫真如说:“林小姐来意大利不到一个月就被检查出脑瘤,病情来势汹汹,先生请遍名医,还是无能为力。林小姐很坚强也很坦然,治疗时她从喊痛,不叫苦。她也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只是偶尔疼痛难当被注射了镇定剂睡着后,才会喊着你的名字。” 短短一句话其中包含的信息太多太重,重得压垮了卫真如,身子一软,若不是旁边的祉汉及时扶住她,她就要及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了。 “医生说,林小姐的时间不多了,卫女士你自己保重。”说完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带上门。 脚步虚浮的走向林熙蕾,越近看她的情况越糟糕。终于压抑不住这突来噩耗的惊恐,哭着喊道:“小熙。”仿佛沉淀了千年心疼,自灵魂深处迸出的呼唤。 秀眉拢了拢,长卷的睫毛颤了颤。如同严冬的蝴蝶在雪地上拼命挣扎,那被霜雪打湿打残的翅膀无力腾飞,却不愿就此认命,苦苦挣扎。 “小熙~!”浓浓的鼻音掩不住让破碎的哭泣溢出口。 灵魂深处的熟悉频率撞击着脑波,在沉寂的黑暗中划出一道光线,她沿着微弱的光源慢慢走来。头,好痛,仿佛有千万只食人蚁在咬。 不知挣扎了多久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茫然无焦点,肿瘤已经压迫了她的视觉神经。偶尔能一丝微弱的光,但更多时候她在黑暗中。 不过,黑暗与彩色对她并没有差别。离开雷厉霆她的灵魂也遗失了,再绚烂的颜色在她眼里都是黑白的。 终于,卫真如忍不住扑上前,紧紧抱住她:“小熙,小熙,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前几天我还收到你的信,天啊,小熙,我的孩子……”突如其来的惊恐彻底扰乱了卫真如的心,连话都说不清楚,语无伦次。 浓浓雾谒渐渐变浅变淡,阳光照进来林熙蕾不敢置信地惊叫道:“小阿姨?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模糊的轮廓,熟悉的温暖,喜悦的泪水自空茫的眼中流出。 久未见面的俩人抱在一起,哭成泪人儿。卫真如是惊恐万状,林熙蕾是喜悦感激。泪水冲刷了喜悦和惊愁,情绪发泄后渐渐平复,面对现实。 将林熙蕾推离自己几寸,卫真如忍不住语带责备:“小熙,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端端的,怎么会……”即使看到了本人,她还是有身处噩梦的感觉。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浅笑于唇边荡开美丽的弧:“小阿姨,你不用难受,人嘛,总会生老病死的。我很感激上苍赐给我一切,人生虽然短暂,但我经历过比很多人精彩。” 如此平静感恩的一番话,听得卫真如心揪成一团。“不,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一遍遍重复着,仿佛这样就能心想事成。 “好了,不说我了。小阿姨,你们都好吗?你好吗?小姨父好吗?爸爸妈妈好吗?还有……霆哥哥好吗?”自从到了意大利她就刻意不去问雷厉霆的生活,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他会抱着对她的恨找到永恒的幸福。 卫真如需要很用力地克制自己才能不一巴掌扇过去,她更想将狠狠搂在怀里,告诉她:小熙,你可以不这么做的。世人有千千万万种活法,富贵享乐是一生,平平淡淡也是一生。你何苦这么委曲求全?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我们都很好,你一心只记挂着别人,能不能多为自己考虑一点?”无力心疼悲伤的泪,再度湿了眼眶。 被卫真如说得低下头:“对不起。” 话音刚落,脸既被人捧住,卫真如以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唯一对不起的只有自己。小熙,你能不能不让我这么心疼无力?”紧紧将她揽进怀里,泪如雨下,落在单薄消瘦的肩。 “不,小阿姨,我一点都不委屈。我的身边有好多好多人为我付出,我很快乐,真的。”她的心里无一丝一毫埋怨,病情的恶化她不惊不恐。 也许,这是老天给她的恩赐。让她永久长眠,不必再忍受锥心噬骨的思念折磨。离开人世,她了无遗憾,唯一牵挂的只有年迈的父母和远在异国的小阿姨。 至于雷厉霆,她相信自己的激将法会起到作用的。因为她是那么了解他,他越恨她,越会振作。 父母那边义父已经帮她安排好了,今天的能见到小阿姨不用想必是义父的仁慈。在生命的尽头能遇见这么大的一个人,是怎样的奇缘,她深深感激着。 如果有来生,她愿意做义父真正的女儿,那样她就可以报答他的恩情。她到人间的使命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那些细小的遗憾亦会随风消失于岁月的银河之上。 面对这样善良到近乎神圣的林熙蕾再多的心疼责备也只有化成一缕叹息:“你好傻好傻,傻得叫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医院呆了三天,林熙蕾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惊心动魄又无风无浪的三天,每一秒对王真如都是烈火煎熬。看着林熙蕾一次次从手术室内推出来,高悬的心无法放下。 林熙蕾的异样平静使她震撼不已,她那么坦然,那么勇敢,甚至有点向往。她真的无法想像那会是一个十八岁女孩会有的淡然,要经历过怎样的痛苦煎熬才能蜕变安然,不悲不喜,无惧无畏。 三天里林熙蕾告诉了她一切,她也有幸见过大恩人沐峰义一面。如果不是遇到他,小熙不可能走得这么安然平静。 缘之一字,如此奇妙又这么难得。 终于,最害怕的那一刻到来了。当林熙蕾当度被推出手术室,医生满脸凝重地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把握最后一刻吧。” 这些天流的泪比她一生加起来的都多,心痛欲裂,惊恐的魔手攫住她每一根神经。疼痛的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沉睡的林熙蕾,她不敢眨眼,深怕错过她最后一次呼吸。 紧闭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眼睛绽出一缕光明,那蒙上层层雾谒看不清事物的眸子竟异常清澈,灵动,有神。 如往常每一次清醒林熙蕾唇角弯出一朵笑:“小阿姨,今天天气好好,陪我出去走走,好吗?”恍惚一瞬,卫真如真的以为林熙蕾好起来了。 “好。”扶她起来,帮她换上一件白裙子。纯白色的裙子,袖口和领子是一朵朵精致的小雏菊。戴上一个柔软的公主帽,十八岁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米兰的春天格外美,天高云淡风轻,花艳树绿香浓。位于山顶的高级私人医院,环境清新雅致,秀丽如同度假村。 第95章 细菌没有消失 卫真如扶着林熙蕾慢慢走着,阳光柔柔照在身上,薰人欲睡。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眼眶泛湿。小熙即将离开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她好想拔腿就走,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面对? 走了一段路后,俩人在雕花长椅上坐下。望着天边悠然而过的白云,林熙蕾徐徐开口,平静却是固执地哀求:“小阿姨,你答应我,永远不要跟霆哥哥说起我的事,永远。” 轻盈眸色变成烈火,跳跃的热切令人不能也不忍拒绝。 卫真如别过脸,不去看她:“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些,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说着自欺欺人的话,只为安抚那份狂涨的惊恐。 虚弱的声音传来,带着痛苦的压抑:“小阿姨,求求你,答应我,答应我……”断断续续,破碎零星。 清楚感受到她的身子虚弱靠向自己,急促的喘息越来越困难。卫真如紧咬住唇,尝到了鲜血的味道,她不想答应,因为只要一答应小熙就会离开。 “小……阿姨……求……你……”涣散的眸子已经没有焦点,却固执不肯移开。 最终卫真如还是没能忍住,转身将瘦成弱柳的她紧紧搂在怀里:“我答应,我答应。小熙,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积压的惊恐喷薄而出。 当卫真如从惊恐哀求中回过神来时,林熙蕾已经没了气息,唇边却挂着恬静释然的笑。 讲到林熙蕾强撑着意识苦苦哀求自己的那一幕。一直表情淡然深邃幽远的卫真如忍不住将脸埋入掌心,细细的呜咽从指缝间流出,痛了一室空气。 雷厉霆呆若木鸡,烟蒂烧得到了手指他都感觉不到一丁点疼痛。因为他的心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痛已经不是形容。 俊脸再也掩饰不出流露出深切的痛苦自责和怜爱,这是他生命中最震撼的一刻,碎了心,丢了魂。小熙为他做了这么许多,他却一点都不知道。 甚至十年来对她只有恨,在努力成功的同时,他的人和心同时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她用命去浇灌的花朵,竟被他狠狠踩在脚底。 火山在眼前爆发,奔流的岩浆溶溶,一股凄寒自心底蹿起流至全身,冷得连骨头缝都在颤抖。一边烈焰,一边冰山。 静,偌大的办公室内死一般的谧静无边漫延着。丝丝缕缕的痛刮骨剜心,心腔内犹如一股刀欲飞射而出,一下又一下撞击着铁门。 他好想大喊好想大叫,四肢绵软无力,除了任痛流过他每一根神经外,他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了。 卫真如止住了哭泣,深呼吸平复心紊。朦胧视线里的雷厉霆深受打击,痛苦不堪。身上再无一丝霸气,浓浓的哀伤自责笼罩着。 一瞬之间,他从自信满满王者败下阵来,成了意志消沉连表情都没有,一心求死的战掳。她终于有些明白小熙为什么要那么傻了,因为她知道他们的爱有多么浓烈。 十年后的今天知道一切他都伤心成绝望,如果是十年前就知道,他大概有随她而去的心吧。 那一丝不舍不甘和小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和着窗外淅沥的雨一起流入大海。他之所以这么执着,十年都不放弃,又何尝不是爱之深呢。 幽幽嗓音带起无限苍凉与悲凄:“十年了,就小熙安息吧。”这一句包含了千言万语,相信雷厉霆懂她的意思。 说出了小熙的事,卫真如并没有轻松之感,一颗心沉甸甸的,如同小熙刚刚去世的那会儿。时间沉淀的伤被撕开,里面的细菌并没有消失。只是故意掩起来,即使痛也自我催眠说没事儿,已经好了。 没有消毒处理过的伤口已经溃烂,发炎,感染,比之前更严重千百倍。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扇精致雕花的双页大门,几天来的担惊受怕,刚刚的激动挣扎,回忆的痛苦撕扯。整个人顿时变得很空,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精魂。 她现在只想休息,好好休息了一下。她好像有几万年没有休息过了,好累好累。 就在卫真如的手触及门把时,背后响起嘶哑痛苦的声音,苍老得碜人:“对不起。”眼中满满血红色的痛,他找不到语言,亦不想开口。 转身,节能灯将她的影子拖长,无限疲惫尽在其中:“你不用说对不起,小熙这么做只想让你快乐,幸福。如果你真怜惜她,心疼她,就做给她看吧。你应该和我一样了解,善良如她,肯定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因为她而痛苦。” 卫真如知道自己今天的话对雷厉霆造成怎样的打击和震撼,她对小熙很抱歉,只希望雷厉霆不要再恨了。 “谢谢。” 谢她对小熙的照顾和爱护,谢她对自己的理解和宽容。同时也是一种忏悔和赎罪,自己百般折磨她的时候,她却用一颗宽宏的心在保护自己。 回头深深看了雷厉霆一眼,她收入这句“谢谢”,打开门不再停留。那里面的气息太悲伤太疼痛,再呆一秒她会窒息的。 这种痛十年前她经历过一次,六年前又是。她现在还不能有事,陆搏还需要她的照顾。所以,她要逃离这种痛。 没走出几步,一身正式套装的季小琴推了推眼镜迎了上来:“卫女士,司机已经在楼下了,我陪您下去吧。” 不解其意,亦不想深究。扬起歉然的客气,拒绝:“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 季小琴有些为难看了眼没有关紧的办公室门,里面透出一丝弱光惨白而凄冷。进过千万次的办公室第一次浸出这么浓郁的悲伤,季小琴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了,一定是她昨晚看了那本小说太感人,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是这样的,卫女士。在您进入办公室的时候,辉澈医院的急救车已经将将你的先生陆搏接了过去。辉澈医院离这里有点远,总裁特意吩咐让司机送您过去。”季小琴有礼的解释,始终面带微笑。虽然她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事,但总裁亲自下达的命令,她没有询问的权利。 听到这话卫真如突然泪如雨下,她简直不敢相信的耳朵。再度求证道:“是在我进去的时候?” “是的。”点点头,给予她肯定的答复。 通透的玻璃墙蒙上雨雾,缠绵哀戚的雨笼罩着天空,卫真如在层层悲痛中看到了一缕曙光。闭上眼睛,任泪顺着皱褶落入嘴里,这一次涩中带着希望的甜。 “小熙,你没有看错人,厉霆的确是个值得爱的男人。小熙,对不起。请你原谅我,说出了你的一切。小熙,你就安息吧。相信同你一样温柔善良的小汐会替代你给他幸福和快乐,如果你在天上看到,就保佑他们吧。”又欣慰又愧疚。 辉澈全国甚至是全世界最有名的肾脏转移的权威医院,里面拥有众多一流的专家,其成功率高达99%。其院长候志仁教授更是一则神话,从医四十年未有过一例失败的手术。 原来,雷厉霆早就安排好了一切,不管她说与不说,他都会救陆搏。他不是冷酷无情,视人命为草芥的男人,相反他重情重义。逼她走投无路,只因只有她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回头深深看了被自己掩上的办公室一眼,里面不再有一丝怨,充满浓浓的感激。最后,没有停留匆匆跟随季小琴离开。 不知道坐了多久,身体已经完全麻木没有任何知觉,心却依然痛得快要从心腔里蹦出来。被自责和愧疚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灵魂,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一切。 身体有了自主意识站了起来,大步流星朝地下停车场走去。打开车门,银光一闪,如离箭之弦般冲了出去。 雨幕重重,脑子一片空白的雷厉霆,依靠着本能开着车。心里有头猛兽到处乱撞,欲冲破心腔出来狠狠揍他一顿。 他拥有了世上最美好的女孩,却自以为是,用恨去塑造她的形象。让她克死异乡,魂魄不得安宁,他还在恨她。 他是天底下最最混蛋的人,为什么死的是她,而不是他。老天,你究竟在折磨谁? 视线越来越模糊,酸痛的眼眶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滑入嘴里,比黄莲还的味道连灵魂都在颤抖。滚烫的液体越落越多,越来越急,他只有重重踩下油门,让车快速飞驰起来。 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找到林熙蕾,他的小熙,他要求她原谅,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丢了尊严又何妨? 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将曾经只属于他的笑容绽放在别的男人面前,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着了魔似的疯狂寻找。 其实,他只不过是希望她回到他身边而已。所有残忍的念头全源于爱,若不深爱,就无刻之骨。若无牵挂,就不会天涯海角。 现在他终于明白,十年间他所谓的恨,只为包扎自己脆弱受伤的心。他卑微得低到了泥土里的自尊,他用强大来伪装自卑,用伤害来来减轻痛苦。 眼中的视线完全被蒙蒙迷光遮掩,不知他的车后面跟着好几警车,一路警笛长鸣,仿佛在抓世界级的通缉犯。 由身体本能去控制车辆的雷厉霆全然不知在华灯初上,人流车辆都十分拥挤的路况下,他以一百五的超速行驶着。 为了躲避他许多车辆急杀车,造成了连环相撞的惨剧。城市的交通一下子陷入了前所未有混乱,被困在车笼当中,更是寸步难行。 第96章 雪白的木乃伊 此时此刻外界的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心碎魂裂的痛,浸泡在强硫酸中的心,根本感知不到任任信息。眼中,耳里满满全是十年前纯真又带点小撒娇,小可爱的声音。 “霆哥哥,以后你带我去法国好不好?我要去感受一下那里的浪漫。” “霆哥哥,你怎么还没吃饭啊?快坐下,我给你做我最拿手的蛋、炒、饭。” “霆哥哥,这道数学题好难啊,我可不可以不做呀?反正到时候也不一定考到。” “……”林熙蕾的样子一幕幕在眼泪中清晰,撒娇的她,耍赖的她,善良的她,可爱的她,为他洗手做羹汤的她…… 岁月并没有磨去她的样子,因为她一直活在他心里,没有片刻或忘。 强烈的光束刺得他瞬间闭上眼睛,巨大的轰鸣声后,一切静止。残留的一点点意识里,他看到了小熙笑意盈盈朝他走来。 “霆哥哥,答应我一件事。不管我以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都不要怪我,好不好?”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暗示过,只是自己被愤怒和伤痛蒙蔽的心智。 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挣扎着睁开一条缝:“小熙,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回到我身边,全世界我只在乎你,只爱你。” 深沉的绿眸紧紧盯着床上昏迷不醒,嘴里却一直苦苦哀求林熙蕾不要离开他的男人。平静绿波酝酿着风暴,卷云沉处是大们承受不住的大自然灾害。 全身包扎成木乃伊的雷厉霆已经在医院躺了五天五夜,他伤得很重,肋骨断了两根,左腿骨折,轻脑震荡加上全身大大小小的伤口,第一眼看到浑身是血的雷厉霆时,他几乎认不出来。 其实这样的伤并不是最致命的,严重的是,他竟然没有半分求生的念头。若不是他医术高超,妙手回春,雷厉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火葬场了。 而且,他这一次的伤受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居然是自己开车去撞电线杆。以一百五十的时速撞上去,他真心怀疑,他是不是想自杀! 他发疯的举动不单单将自己弄得半死不活,还害得几辆车损毁严重,车主轻度受伤,造成宣城有史以来最大范围的一个交通大堵塞。 就算要死也不必死得这么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吧! 这五天里他大概了解了他的情况,林熙蕾一直是他心中最隐秘的伤。身为好友兼合伙人,他岂会不知。他气的是,这样脆弱的雷厉霆还是那个单枪匹马闯入难民营里取了某恐怖组织头目首级的“笑面修罗”吗? 虽然嘴上不说,总是嘻嘻哈哈,但雷厉霆一直是他佩服的人。不管是能力,才识,胆量或魄力,他都有值得他佩服的地方。 事业上的狂人,却是感情上的傻子。他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自责得要去自杀?如果不是怕一拳助他上了西天,他会毫不留情打醒他。 他以为就这样随林熙蕾而去,她会很开心吗?真是愚不可及! “叩叩叩……”礼貌性敲门声,满腹怒火的凌萧亦声音森冷异常:“滚进来。” 卫真如迟疑了一下,还是推开门。这个漂亮帅气的有着一双翡翠般清澈透明绿眼睛的医生,三天前曾找过她。 “凌医生。”扯动了一下嘴角,却挤不出一丝笑意。 看到卫真如,凌萧亦更是冷若霜雪:“你来看他死了吗?我直接告诉你,很遗憾,目前还死不了。” 面对凌萧亦的讥讽,卫真如无言以对。今天雷厉霆之所以受这么重的伤,昏迷不醒,的确是她的错。小熙用命托付的事情,她居然没有守住。 她对不起愧对雷厉霆,更没有脸面到九泉之下见小熙。 “对不起。”深深向凌萧亦鞠了一躬,她理解这种愤怒。因为关心,因为爱护,所以痛恨,所以仇视。 凌萧亦轻松一闪身,根本不接受。“你看到了吗?看完就滚。”向来笑脸迎人的凌萧亦懒得再伪装,露出自己火爆的一面。 走至雷厉霆床前,眼底雾气氤氲:“厉霆,你一定要好起来。你若真的就这样去找小熙,她是不会原谅你,更不会见你的。厉霆,你应该了解小熙,她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女孩。” 说完,不忍再看。一场痴缠爱恋,为什么弄得遍体鳞伤,伤痕累累,阴阳两隔还不能结束呢? 当带着盛怒的甩门声震动耳膜时,床上被包成木乃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眼帘幽幽掀开,磨去锐光的黑眸沉寂如一滩死水。 沉重的痛满溢而出,无法阻挡弥漫于空气之中。那是灵魂沁出来的巨痛,如毒,无药可解,只能等待灵魂脱离躯壳,等待死神仁慈地带走他。 否则,这痛永远不会消失。 这几天里他并非完全意识不清,他只是不敢醒来。他追着云,追着时光,追着那道纤细的身影。一次次的竭尽全力,一次次的挫折无奈。 轻而薄的一层像打不穿的防弹玻璃阻隔了距离,每当他拼尽全力快抓到那翩然的衣角时,她就躲入其中。一次次,是不肯原谅,还是故意折磨? 他不敢有一丝一毫抱怨,他是来赎罪的,只要她愿意原谅,哪怕给他一支目光,一句话,他也会高兴不已。 没有,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清过她的脸,表情蒙上雾谒,氤氲一片。虽然看不清,但他相信那模糊的身影就是她。 就是他爱了一生,恨了十年的女人。人人说她是天使,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在他看来,她才是真正残忍绝情的女人。 自作主张,不顾别人的感受和意愿,迳自下了判断。自以为很伟大,很委曲吗?不,是残忍。在她做这一切伤人伤自的愚蠢举动时,她有没有问过他的意愿? 她有没有想过她强加给他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状态吗?她真的真的好残忍,一个决定将他的灵魂割据成片。而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挽回或补救的机会。 明明她有着种种罄竹难书的罪行,他却恨不起来,只有满满的愧疚噬心蚀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黑眸定在天花板上的某个点,一直望成一幕幕流动的画。每一个灵动鲜活的影像里满满都是她,全是她。 巧笑嫣然,生气鼓腮,手舞足蹈,安静忧伤……美得使人心醉又心碎。 那一夜的车祸他承认他是故意的,乍听这样的消息,他接受不了。既使是在外人眼前如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他。 十年间无数徘徊于生死边沿,他挣扎过,也想放弃吧。恨她的同时,心中的钝刀又何尝不切割着自己。痛,是她给他最轻的折磨。 可是,当车子以极快的速度撞上去时,在距离几公寸时,脚下本能踩了刹车。他看到了流着泪的眼,她在哀求,那么悲伤又凄然地哀求他,不要放弃,不要放弃。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前,不论是真实还是幻觉,他都无法拒绝她的要求。他舍不得看到她盈泪的眼,舍不得她凄楚悲伤。 他要给她全世界女人都羡慕的幸福,不让她美丽的双眼有被泪水沾湿的一日。可是,在他还未达到时,她就残忍斩断他所有梦想与动力。 一遍遍问自己:恨她吗? 不,是爱。爱到毁天灭地,爱到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血液。爱到没有尊严,没有自我。爱到世界末日,他都要和她一起站在山之巅,看最后一次日出,在极致中一起消亡。自诩事事为他好的女人,为什么就不了解。他要的从来不是功名利碌,不是荣华富贵,不是众星捧月的虚无,他要的很简单,只是一个笑容,一个晚安吻而已。 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被她生生折断,还让他成为全世界最绝情的男人。林熙蕾,你是天底下最最狠毒的女人! 接到护士惊慌的回报,好不容易才眯了几分钟的凌萧亦气急败坏,连衣服都顾不得穿好,匆匆赶到雷厉霆住的病房。 里面已经站了几名等待领罪,惴惴不安又满心惊恐惶惑的医生和护士。不应该在的人挤了一屋子,最应该在的人却该死插翅飞走了。 雪白的床单上空无一物,那个包得像木乃伊,一出门就会吓死人的病患,该死的不在了。 见到一脸怒气腾腾的凌萧亦原本窃窃私语的讨论声消失,空间静得只听到点滴输落在地上碎开的声音。 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凌萧亦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谁来告诉我,一个重伤昏迷的病人怎么会消失不见的?”说到最后忍不住暴吼,震得玻璃都颤动不止。 面对凌萧亦的盛怒,所有人都不敢开口。因为他们知道雷厉霆是凌萧亦的好友,更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对象。 “上次秦汐蕊的尸体莫名其妙不见,这次雷厉霆的人不翼而飞。你们是不是要告诉我外星人来了?啊?”压抑几天的担忧,焦急,惊恐,在这一刻通通化成怒火,燎原的火势烧得方圆几里,寸草不留。 所有的都被凌萧亦的狂怒吓呆了,耳边“嗡嗡”,许多未能说出一句辩解的话。 一室沉默更是火上浇油,利眸扫过,露出森森白牙:“看来,我应该考虑换一批医护人员。不然,别人还会以我们医院做不入流的器官买卖,甚至连遗体都不放过。” 冷森阴鸷的话令所有人浑身一激灵,一名大概不或之年的医生,推了推眼镜,第一个开口:“凌医生,这次是雷先生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搭乘你的私人电梯走的。” 第97章 甜蜜异常浓烈 这次的监控录像没有失灵,完整的录下了雷厉霆离开的整个过程。凌萧亦的私人专用电梯全医院没人知道密码,所以,雷厉霆很简单,走得光明正大,并且不会受到任何阻挡。 当然了,他不否认是有些同事的疏忽,都只注意着医院其它通道的监控,而没有及时发现。 “砰”地一声,在众多惊诧的目光下,凌萧亦一拳重重捶向墙,力道之大,连高楼都在震动。腥红色的液体晕染开,半晌众人哽在喉间的惊呼才发出了出来。 经验丰富的护士忙取来止血,消毒的用具:“凌医生,我帮你……包扎……一下吧。”在凌萧亦仿若撒旦的目光下,护士吓得结结巴巴。 “都给我滚。”相较于刚刚的狮子吼这次的声音很是温柔,那震撼力却比刚刚更强大千万倍。 面面相觑后很有默契地抱着一颗差点快被惊碎的心,落荒而逃! 偏僻荒凉的小山村,平矮破旧的房子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外面结了一层层蛛网,阳光下闪着凄凉的光。 天空飘着小雪,细细如雨,一朵朵洁白的小花,为山村添上几分梦幻的纯真之色。由于交通不发达,经济发展严重落后,这里的年轻人都出外工作,生活,在大城市过着灯红酒绿的日子。 许多老人和孩子都被接出去了,只有一两个孤寡老人还守着这片贫瘠的土地,守着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家园,是这里仅剩下的炊烟。 费了好大的劲雷厉霆才在什么都没有,又受伤甚重的情况下,找到了十年前林熙蕾住过的房子。一进去,呛鼻的灰尘扑面而来,随处可见盘根错节的蛛网显示着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烟。 拖着打着石膏的残腿,仔仔细细,里里打扫干净。木质的简陋家具在岁月的风霜雪雨中,残破不堪,既然擦干净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忙了一两天才做完别人几小时就可以完成的工作,看着这里又恢复成林熙蕾在时的样子。抿直了几个世纪的唇,终于再度弯出一道浅淡的弧。 身上的伤很痛,没有治疗还过劳疲惫使他伤势加重。走过时,地上常常留下一道道血痕。然他一点都不在乎,灵魂里的痉挛他都不在乎,身体的一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荒凉的小山村什么都没有,他只要到一个老人家借了一斤米和些许盐,善良的老人还送了他一把自己种的青菜。 老人第一眼看到他时不免吓了一跳,胡子拉渣,头发乱如鸟巢,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衣服,还有身上严重的伤。 他活脱脱就是一个被人追杀,无处躲避,穷凶极恶的犯人。也许是小山村太久无人踏足,也许是归隐的山人有着与世俗不同的眼光。老人在短暂的惊诧后,还是好心地借给他一些生活必须品。 寒风冽冽,破旧的房子挡不住去丝丝蚀骨的寒。雪停了,月光微弱,但足够了。依着记忆来到林熙蕾住过的房间,角落的墙壁上还留有她调皮画下一个笑容。 她调皮吐舌:这是你的脸哦,像吧。 他故作自恋:你会不会画画?我这么英俊潇洒,貌胜潘安的绝世美男子,你居然画成了鬼画符。 她瞠目结舌:霆哥哥,认识你这么久了,第一次发现你的脸皮比墙壁还厚。 作出要搔她痒痒的手势,吓得她举手满屋逃命。嘴里依然不服气地挑衅:被人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你有没有风度啊? 故意放水任她逃过自己的追赶,露出胜利灿烂无比的笑。他不急不徐地说:我是没有风度。可是,有个女孩却说她爱我,非我不嫁。 她羞赧的脸红如天边的云锦,美得使他控制不住一把搂进怀里,迫不及待吻上那娇嫩的甜美。 多少年过去了,那一日,那一幕在这一刻异常清晰。可是,废弃了许久的屋子里再不会出现那样的笑容,那样的甜蜜,那样的黏稠与浓烈。 墙上的笑脸在月光斑驳落寂,如同他的脸真的印在了上面。在这曾经充满她欢声笑语的屋子里,雷厉霆静静坐着,自虐地任疼痛将他带向万丈深渊。 一连几天,他足不出户。身上的伤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化脓溃烂。他不在乎,整个人都形同槁枯的老躯,散发着僵腐的味道。 借来的东西就算再节省也已经用完了,发着高烧的他不想动,也不能动。躺在林熙蕾曾经睡过的小床上,唇角上扬弯出幸福的弧度。 “小熙,我听你的话,我不会死,我就这样静静陪着你。小熙,你说过若有来生还会和我一起,我记得,一直记得。你知道我的脾气,如果你食言不管上天入地,我都会找你到。我发誓一定。”黑眸绽开锐利光芒,一点点散着令人害怕的执着。 疲惫一涌而上,他好累好累,沉重的眼皮不听使唤缓缓闭上。突然,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整个人翘起又重重落在坚硬的木板上。 零碎的星星在他眼前扑闪扑闪,熟悉的怒吼传入耳中:“雷厉霆,我真没想到你这样一个懦夫。一点点小打击你就溃不成军,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雷厉霆吗?你起来啊,别装死。” 雷厉霆很想睁开眼睛的,只是,凌萧宇那一拳又快又狠击在他全身唯一完好的眼睛上,现在肿痛得无法睁开。 “你来了。”极其平静的三个字,仿佛他早就料到凌萧亦会出现,更似已经等待了他千年。 绿眸燃烧的张牙舞爪熊熊火焰在听到这三个字时,顿了一下。随即向周边漫延:“你不是要死吗?你去陪林熙蕾好了,让她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 “不,我不会死。小熙那么辛苦才造就了今天的我,我怎么能死?我不会辜负她,不会让她的苦白受。我要替她报仇!”虚弱到近乎虚无的声音却异常笃定。 凌萧亦眉头一皱:“既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还带着伤跑到这鬼地方来?你就那么肯定我必然找得到这里?” 一想到来这里的路,凌萧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真的很难想像宣城还有如此荒凉的地方,山路崎岖难行不说。 光是找方向就差点没把他绕晕,这是什么鸟不拉屡的鬼地方! “我肯定。”他们出生入死的默契,凌萧亦不会放任他的生死不管。虽然他现在气得恨不得亲手宰了他,可是,最后找得到他的人,一定是他。 没有理由,就是灵魂里的相信。 听到这话凌萧亦的怒火瞬间熄灭了不少:“不想死?那你跑这来干嘛?” “我想陪小熙一会儿。当年我说过,当我再回来,必定是她求我回来的。现在换我来,我来求她,求她原谅我。”凌萧亦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悲伤到极致,还云淡风轻。 他沉默了,这么浓烈刻骨的爱他不懂,更理解不了。同时也十分庆幸,若非得跟雷厉霆一样才算爱过。他愿意一辈子当一个爱情的白痴,也不愿成了真的白痴。 远在罗马在林熙蕾并不知道关于宣城一切,她听话地好好休息,好好调养,只要早一刻好起来,她能早一秒能到雷厉霆。 思念泛滥成河,她无力抵抗被拖入其中浮浮沉沉。今天就是她重新活过来的第四十九天了,只要过了今天,她就完全康复了。 今年冬天的罗马天气异常之好,每天都是阳光普照,万里无云。花园里盛开着千娇百媚的玫瑰,散发着浓郁芬芳。一朵朵,一簇簇娇艳如爱情,浓烈,火热,缠绵,细腻。 由于身体原因她一直呆在庄园里,未能出去领略一下这座艺术之者的魅力和文化底蕴。千年艺术的气息已经深入到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那浓郁的艺术气息融入到一个生活细节,就连空气中亦有可闻到。 “今天感觉怎么样?”雷旭风一如既往每天都有来看她,拉开窗帘让阳光倾落一室明灿。如梦似幻的公主房,已经不太适合她这个历经风霜的女人了。 但每每碎金闪烁,她总会迷惑,仿佛自己一直在,从未离开。 敛了敛神,扬起恬淡的笑:“我很好。”雷旭风每天都会问她同一个问题,她亦每天给予相同的答案。 没有雷厉霆的日子平静如一潭死水宁静致远,也无波无澜。其实,在她看似安逸的外表下,她的并不平静,渴望见雷厉霆的念头越来越强。 强烈到她几乎在忍不住开口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强自压下泛滥的思念,以一种极安静的姿态等待着。任时间卷成天边的云,聚散离分。 雷旭风将一大束将摘的白玫瑰放在水晶花瓶里,细心一支支拨动好。红玫瑰虽艳丽却不免流于俗,白玫瑰的清雅更适合恬静如雪的她。 “我吩咐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煎饺,我让人送回过好不好?”深邃的眼眸有几缕阳光跳跃,使他看起来不再那么阴沉碜人。 “旭哥哥,真是太麻烦你了。”这一个多月来,雷旭风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很是感动。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自己。 第一次重生机缘促成,第二次就是雷旭风的拼命相助了。 以同往常亲昵地将手指插入她发间,伸出,乌丝如瀑布倾泻,那柔顺的发滑过指尖也拂过他的心。眼窝深处那炽热越来越浓,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弯起一贯的浅笑:“傻瓜,跟我还这么客气。”她是柔顺的,同时也是刚毅的。她的心上有一把锁,钥匙在雷厉霆身上。 第98章 情之所衷,至死不渝 尽管他妒嫉,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不过,他不会放弃的。他会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自己才能她此生最好的选择。 等待她心甘情愿将钥匙交给他,为了那最绚丽极致幸福到来的一刻,他什么都愿意。 林熙蕾本能缩了一下,像是怕伤到敏感的雷旭风,随即定住不起。她不习惯和除雷厉霆之外的男人这么亲近,可是,这不代表什么,只是哥哥疼爱妹妹的一种表现。 “今天天气真不错,吃过早餐后,我陪你去花园散散步,好不好?”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林熙蕾僵硬了一下,每次当他对她有稍闲暇的举动时,她的身体就是装了高度防卫器一样,本能地拒绝。 知道她的感受却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习惯是慢慢养成的。他不过放过任何一个和她独处的机会,语言会吓到了她,所以,他只能借由一些小动作让她感受自己的情意。 “好啊。”尽管她现在不能乱动,可成天呆在房间里难免渴望接触外面的阳光。 伸出右手弯下腰,做了一个极度标准的绅士动作:“请让我为你效劳吧,我的公主!” 雷旭风难得默契逗开一朵白莲,心甘情愿将柔荑搭上那过份白皙的大手。 华丽雅致的餐厅内,长方形的水晶桌上布着镂空蕾丝白桌布,古银色孔雀造型的花瓶里插着犹挂着露珠的黄玫瑰。玫红色的窗帘边摆着一盆大形的绿色盆栽,清新雅致,又不失浪漫温馨。 穿着白色黑裤厨师服的厨师将一个银制托盘放到她面前,打开的瞬间,诱人的食物香占据着所有感觉。皮薄馅多的煎饺在热气中氤氲中若隐若现,犹抱琵琶半遮面,引得她快流口气了。 乌瞳散发出奇异的光彩,盖过的阳光比夜明珠还璀璨。雷旭风一边收集她的表情,一边轻笑着说:“吃吧,小心烫。” 五脏庙已经在“咕噜噜”抗议的林熙蕾也没有推辞,夹起一块放入口中。油而不腻,咸淡刚好,浓郁的香气在舌尖上流窜,真是人间美味。 连续吃了三个后,不经意抬头,撞入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一抹羞赧的嫣红爬了脸颊,漫延至耳根。想起自己像个饿鬼似的,林熙蕾不好意思地垂下头。 带笑的声音如风铃响起:“头再低就要埋进盘子里了,你不会是饿得连盘子都想吃吧?”夸张的语言里满满的宠溺。 被雷旭风这么一调侃,林熙蕾的脸红得比窗外的玫瑰还鲜艳。雷旭风不由看得有些痴了,在如今这个开放的时代像林熙蕾这样动不动就脸色的女孩真是稀缺了。 她更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真,不会也不懂如何去掩饰。和她在一起,你不会有所防备,因为善良的她宁可做被伤害的那一个,也不会去伤害别人。 为了缓解尴尬,林熙蕾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煎饺的?”这一个多月来,她没有一点不适应。因为佣人送上来的东西一定是她想要的,一次两次是巧合,三次四次之后就是奇怪,五次六次必然是人为。 思来想去在罗马她唯一认识的只有雷旭风,可是,他们之间的交集并不多,他怎么会连她的一些生活小细节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当问题脱口而出,原本只是为了转移尴尬,最后却认了真。相处以来的点点滴滴掠过心头,带起一丝奇异的涟漪。 不知道林熙蕾的思绪百转千回,雷旭风但笑不语,柔声提醒:“再不吃就凉了。” 了解并不难,只要有心。 心中奇异感越来越强烈,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悄然地改变着。直觉告诉林熙蕾那是她不愿意听到或看到的事,于是,选择了沉默。 吃过早餐过,在雷旭风的陪伴下林熙蕾第一次参观自己居住的庄园。这是一座在当时十分著名的葡萄酒庄园,据说这里酿的葡萄酒有一种特殊的方法。 酿出来的酒甘香纯美,色泽艳色,味道醇厚。 每年缦得尔的庄园出产的葡萄数量极其稀少,专门供给各国最懂得品酒的收藏家。所以,市面上看不出缦得尔庄园出产的酒,可在葡萄酒圈里却极富盛名。 偌大的庄园整整占据了一个山头,一眼望不到边。庄园分为几大块,有专门种葡萄的葡萄园,居住区和酿造基地,还有地窖。 由于是冬天,葡萄园里没有结成团的美丽珠果。倒是另一边的花园种满行行色色的玫瑰,各种颜色,各种品种,这里应有尽有。 每天由园丁精心照顾的玫瑰在不属于自己的季节里依然开得无比美丽,或妖娆,或清纯,或含蓄,或奔放…… 一路上雷旭风耐心而细致地帮她介绍这里的环境,原本这酒庄是属于一名嗜酒如命的罗马老人的。他不仅爱酒,懂酒,惜酒更护酒。 在他眼中每一滴酒都珍贵无比的琼浆玉液,为了酿造出世上最棒的葡萄酒。他终生未娶,因为他的爱人就是酒。 五十年前他在山上买下这块地,开始亲手种植葡萄,从松土,种植,养护,采收,到酿造,窖藏……每一道工序他都亲力亲为。 渐渐地他酿的酒小有名气,慕名而来的老板也越来越多。可是,老人有一个很严格又奇怪的规矩,就是不卖给不懂酒,不爱酒的商人。 每一个想买他酒的老板必须先经过他严格苛刻到近乎叼难的考验,才有资格买他的酒。一开始他的做法倒呼引了不少好奇的酒家,后来,慢慢地受不了他的怪脾气和无理要求,纷纷改找别家。 一个人精力有限,酿的量极少,又找不到称心如意的买家。渐渐的,盛名远播的缦得尔葡萄酒淹没在人们善忘的忆海里。 时光如梭,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成了驼背,偻褴的老人。缦得尔葡萄酒的销量一年不如一年,酒庄到了维持不了的地步。 可是,执着了一生的老人怎样都不敢改变。其实,只要他肯妥协一点,不设那么多叼难的问题,以他酒的品质,无以伦比的美妙口感,他绝对可以轻松成为富有之人。 他偏偏不。宁愿穷困潦倒,举债度日,也绝不向现实妥协。 在一次偶尔间沐峰义来到了这里,面对老人无理叼钻,他应对如流。以高技独到的鉴赏能力更是得到了老人的肯定,他说,他一直都在等一个人,一个和他一直爱酒的人。等了五十年了,他终于等到。 老人毫无保留倾囊相授将他一生的心血都竞教给沐峰义,最后甚至分文不取,将酒庄送给他。他临终前只有一个愿意,就是缦得尔酒店的酒不卖给不懂酒的人。 在沐峰义接下酒庄后的第二年,八十五的缦得尔老人在欣慰中闭上了眼睛。沐峰义花巨资重修了庄园,更请来一流的酿酒师改良缦得尔老人留下的配方。 摘除了那些叼钻古怪的问题,拿出诚意,邀请品酒师品尝。沐峰义的谦和友善与缦得尔老人的一贯宗旨并不附和,但是,他完成了老人花了一生都没有实现的愿望……替缦得尔葡萄寻找到真正懂得欣赏它,品鉴它的知音。 真正的高人并不喜欢哗众取宠,反而十分谦卑内敛。而缦得尔老人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就是故弄玄虚,他以为这么做才能找到真正懂酒的人。 只是,他并不了解人性,亦不懂得如何去寻找。只有用自己的方式守株待兔,苦了一生,终是留有遗憾。 听雷旭风讲完故事,林熙蕾顿时觉得这座华丽巍峨的庄园多了一抹苍凉的味道。她仿佛可以看到缦得尔老人执着不屈的目光,亦相信缦得尔老人一定还在这里。 情之所衷,至死不渝。 其实,她和缦得尔老人何尝没有相同一处呢?一样的固执,一样的痴迷,一样的只求心中爱,不顾世俗眼。 怕她太累,雷旭风走得很慢,配合着她的脚步。目光不敢停留在她身上太久,因为敏感如她,现在还不是表白的最好时机。 “小熙,我们到那边去坐一坐吧。”不知不觉走入了玫瑰园,馥郁芳香扑鼻而来,冬天暖阳融融。眼前的绚丽缤纷使人眼花缭乱,开错季节的花竟然也可以这么美丽。 “怎么了?”见她一直沉默不语,雷旭风不由得有些担心。迷离幽远的眸子里藏着几世秘密,隐匿得不容任何人窥视。 雷旭风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们中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看似亲密无间,却永远无法走入她的世界。 一边扶林熙蕾坐下,一边关心的询问她的情绪。其实,他知道她的闷闷不乐是为了什么。心里很不好受,却无力改变什么。 关切的目光将自己从遥远处拉起,弯了弯唇:“没什么,我在缦得尔老人会同意义父现在的做法吗?” 扶她坐好后,拉开椅子,随手为她倒了一杯热可可:“缦得尔老人是同意的。在葡萄酒滞销时,他曾经十分苦恼,后来,他找出了原因。只是,想是自由的,做却需要极大的勇气和魄力。尤其像他那么固执的人,放下执念,并非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嗯。”点点头,轻应道。她又何尝不是呢?在地狱女阎王放下身段同她说了那么多,分析利弊,她又听进了多少? “对了,你上次不是说想去看画展,后天有个国际画展,集合了众多知名画家的经典之作,我陪你去看。”黑眸绽出的光芒如月华般温柔。 捧起热可可掩饰性地轻啜一口,那种奇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抬起头,阳光潋滟的乌瞳,折射出五彩斑斓:“旭哥哥,谢谢你这阵子以来的照顾。我想早点回宣城去。”她的心在那里,又如何欣赏得了名画? 第99章 酣畅淋漓的爱 脸上的光芒褪去,笑容未减:“你的身体还没全呢。” “今天已经是第四十九天了,过了今天我就全好了。我真的好想霆哥哥。”不再压抑当着雷旭风的面喊出对雷厉霆的思念。 温暖的阳光化成锋刀快速划过心头,血痕立现。自始至终,他都知道她的心里只有雷厉霆一个。可是,当亲耳听到时,还是控制不了酸涩满溢。 小时候他不敢爱,因为自卑。如今身体健全的他,却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这是老天对他的惩办吗?他应该接受吗? 不,他不接受! 义父曾经告诉过他一句话,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凡事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言放弃。 爱情是自私的,是独占。他做不到伟大,所以,他要和雷厉霆来一场公平的竞争。他才是秦汐蕊合法的丈夫,他才最有资格给她幸福。 思绪万千,一闪而过。“小熙,你知道你是不能随便出现的,有些事,我得好好安排一下。否则,以厉霆的思维缜密他可能不会联想到鬼神之说,但你一定要他一个说法,不是吗?突然死而复生,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他的话在情在理,可林熙蕾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只是一种感觉浅薄如烟,稍纵即逝,定神望去,那里一片宁静详和。 “谢谢你,旭哥哥。”由衷地感谢,这次如果不是雷旭风,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傻丫头,跟我还这么客气。”揉乱一头乌丝,在林熙蕾没有看到的地方眸中迸出森寒。“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林熙蕾没有疑义点点头,任由雷旭风半搂着她的腰。这一次的灵魂出窍时间太长,以至于造成身体上的重伤。现在她的体质已大大不如从前,再加上怀孕,整个人更虚弱不堪。 已经整整五十一天没见到霆哥哥了,他还好吗?她的意外死亡,他会伤心吗?还是身边又有了一个绝色佳丽? 天边白云悠悠晃过,渐渐聚成了俊美无俦的脸庞。林熙蕾顿住脚步,凝眸望去,脸上出现梦幻的喜悦,不由得脱口而出:“霆哥哥。”汇集了千年的痴恋缠绵,由口吐出的字眼是少女最纯真深切的爱恋。 阳光斜过她半边脸,那朵绽放得妖娆而飘忽的笑,晶莹剔透,犹如天山雪莲,美得圣洁而清冽。 雷旭风愣住了,他从没见一个人的笑可以勾魂摄魄,一半烈火,一半寒冰,融合得如此之完美。若她不愿意,谁都无法走进她的心。 阵风吹过,满园玫瑰飘香。雷旭风浑身一颤,针刺般的痛一寸寸漫延开来,钻心蚀骨,冻结血液。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嫉妒雷厉霆,他生来就拥有一切。 智商,才能,家世,健康,外貌,金钱,名利,地位…… 然在同一片屋檐下的他却一无所有,当雷厉霆光芒四射的时候,他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哭泣,不敢出声,不敢喊痛。 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的玫瑰中一抹烈如火的身影出现,雷旭风对她使了个眼色,红影一闪,动作之快宛如不曾存在过。 送林熙蕾回房后,雷旭风的神色没有半分异常。依然温柔,依然清爽使人如沐春风。花园的一席谈话,林熙蕾在感动之余衍生出几许不安。 捉摸不摸的心情如风而至,就这么盘踞,占据着久久不肯离开。如往常和雷旭风聊了一些童年趣事,那无忧无虑的年纪美得像一幅画。 色彩斑斓,绚烂缤纷,那是记忆最最珍贵的宝藏。 只是,她没有想到雷旭风居然好像跟她同共生活过似的,说起趣事来一件又一件,脸上的笑虽浅淡却透着一股掩饰不了的悲伤。 她想,这应该就是他每天窗外的风景吧。突然,一股疼惜由然而生。旭哥哥在一个人的世界孤独了那么久,真希望有个能陪着他一起去看日出日落,赏冬梅,观夏花。 聊了一会儿,疲惫感越来越重。雷旭风起身离开,让她能好好休息。 庄园的东南角,一室以紫檀木布置的书房,古色古香,散发着浓浓书香之气。巨形描绘着精致花鸟鱼虫的屏风隔开室内与室外,极具古韵的书房别有洞天,屏风后全现代化的通讯工具。 红艳的紧身衣裤是萧素素一贯的打扮,利落,干练,像火一样热烈,不羁。 “主人,雷厉霆已经回到清仁继续配合治疗。”目光恭敬地落在雷旭风优雅的鼻梁上,不无视正视他的眼,又充公展现出自己对他的尊重。 “现在怎么样了?”雷旭风的声音很冷,恍若从地狱钻来,阵阵噬骨。 “他伤势很重,更几天外出感染发炎。但他回来后一反常态很配合,他的体质本来就好,恢复情况还不错。”将消息一字不露告诉雷旭风。 “很好。他现在就死,那就不好玩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阴沉的眼射出寒光。“戚华凤那边如何了?”声音越来越冷,仿佛要将世界变成冰河时代。 “她被雷厉霆禁足在苏梅岛,但生活依然多姿多彩。” “雷厉霆对她狠不下心的。你安排一下,明天我去会不会她。”下达命令。 萧素素犹豫了一个,还是没有忍住:“戚华凤现在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浪了。你有必要……” 雷旭风并不生气,缓缓上扬的唇,眼中无一丝暖意,里面的恨让人心生恐怖:“她已经逍遥得够久了,是时候该还了。” 曾经戚华凤加诸在他身上的一切,他一定会加倍奉还。谁拿走他的东西通通,他一样不会放过! 看到雷旭风这表情,萧素素不再多言:“是,主人,我这就去安排。”转身,红衣如火烧得人眼睛生疼。 “吩咐哈姆不要让小熙太快有力气。”脚下一蹬,转向窗外,阳光下的玫瑰花异常美艳。 “是,主人。”一股细微的疼穿过心扉,萧素素迟疑了半秒领命而去。 一架直升飞机停在细沙如玉的海滩边,阳光下的大海平静平和,蓝得晶莹剔透,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极其奢华的私人海滩,一望无际的细白沙砾每一粒都仿佛是精挑细选,柔软白细,铺成雪地,任海水染上浅蓝,于阳光下再度呈现出最美的晶莹剔透。 位处热带的泰国一年四季如夏,炎热的气温最适合呆在清凉的海边,晒晒日光浴,享受沙滩按摩。而此时此刻戚华凤正微阖着凤眼,穿着性感比基尼,趴在凉椅上,旁边是两名模样极其清秀的泰国男子半跪在沙滩上为她按摩。 此情此景映入雷旭风眼中,唇角扬起讥笑。黑色真丝衬衫与西装裤,巨大的墨镜遮去半边脸。他的衣着打扮和苏梅岛的悠闲气息格格不入,就像一个天外来客。 不过,这是属于戚华凤的私人海滩,所以,没有引起多少惊讶。他一步步走近,戚华凤自始至终没有睁眼,享受着美男的服侍,偶尔溢出几声撩人妩媚的呻吟,传递着某种信息。 美男对视一眼,邪魅的笑容无比诱惑。指尖划过更大的面积,往她的敏感无意掠过,引发快意轻颤。 一场无声的激情,在蓝天白云下旁若无人。美男的动作越来越大胆,极富技巧地取悦戚华凤。 “嗯……啊……哈……”不压抑的呻吟喊出快乐,鼓励美男更进一步。四只修长白皙的手攻击她身上每一处敏感,戚华凤双颊驼红,发出极其淫荡的媚笑。 “宝贝,你们真棒。” 得到她的肯定后,美男低下头以舌取代了手,更加卖力地在她堪称白皙的背上舔舐着。戚华凤再度舒服地长叹:“嗯,用力点……” 站在不远处的雷旭风似在欣赏这无意中撞见的活春宫,更像没有看到什么。 就那么静静站着,任淫靡的男女喘息声一阵阵飘入自己耳内,毫不在乎。眼前的男女沉浸于感官的享受里,忘了天地,忘了时光,变换着各种姿势,享受人性最原始的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酣畅淋漓又颓靡荒淫的欢爱终于结束。得到极致欢愉的戚华凤,神色淫荡至极,身上的比基尼已经成了沙滩上的破布,污染了那一片白玉细沙。 雷旭风举步而至,两名美男无一丝惊讶之色,像是对这种情况已经司空见惯。只是,会意地自戚华凤身上爬起来,在她耳边呢喃讨好:“夫人,我们会想你的。” 戚华凤自始至终没有睁开眼睛,似不愿放过体会激荡的余韵。毫不在乎是否被人看到,因为这里全是雷厉霆安排守看她的人。 唇边弯起一道极其妩媚妖娆的弧,声音甜得黏腻,轻喘着炫耀:“厉霆,你想不到吧,你安排的人一个个意识薄弱,根本经不起一点点挑逗。嗯,这里环境不错,美男伺服得也还可以。我真有点爱上这里了呢。” 雷旭风唇边的弧更深了几分,原来,她刚刚是做给雷厉霆看的。那么自然,毫不忸怩,可见这不是第一次,她很驾轻就熟了。 “夫人的卖力白费了,雷厉霆现在正躺在医院里,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陌生的声音撞入耳膜,戚华凤小小一惊,缓缓睁开犹带情欲迷离的眼。 “你是谁?厉霆他怎么了?”与刚刚的靡败相比仿佛多了几分严肃,可是,雷旭风知道她并非真心关心雷厉霆的死活,而是担忧自己的未来。 第100章 惊恐早在预料之中 伸手摘下遮住脸庞的墨镜露齿一笑:“好久不见了,雷夫人,你应该不会不认得我了吧。”脸上笑容灿烂,眼底却一片冰霜。 顾不得自己身无寸缕,戚华凤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张大嘴巴半晌发不出一个音,就算见鬼也没有这一刻惊恐。 刚经历欢爱布满吻痕的身体遮无遮挡,心底最最惊恐的那一弦攫住她所有感觉。就算亲历原子弹爆炸也没有这一刻的震惊。 戚华凤的惊恐早在雷旭风的预料之中,任由她呆成化石。弯腰拿起地上的浴巾丢给她:“我可没有兴趣欣赏一个老女人的身体。” 柔软的浴巾如石重重砸在身上,戚华凤才渐渐回神,慌乱地披上束好。纵然一切事实证明眼前的人,不是幻觉,她还是难以置信。 那个一出生就被医生判了终生监禁的吸血鬼;那个只懂得画画将自己关在屋子的小鬼头;那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还对她感激涕零的笨蛋;那个她一直深埋没有示人的宝藏。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仅走出了雷家大宅,还如入无人之境坦荡荡出现在雷厉霆囚禁她的区域内。 要知道这一处私人海滩看似无人,实际是处处是暗哨。别说是人,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百无聊赖的她只好从那些保镖身上找点乐趣,在她刻意的挑逗引诱下已经有一部分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然而,他们享受着她的身体却不肯为她做事。该死的,恪守职责,不让她踏出圈地一步。刚刚她远远看到了直升飞机,故意做了那一场戏。 她要让雷厉霆知道就算他限制了她的自由,她也一样过得很好,逍遥快活,乐不思蜀。万万没有想到出现了不是雷厉霆,而是她一辈子都想不到的雷旭风。 戚华凤惊得瞠目结舌,雷旭风惬意翘起二郎腿。并不急于开口,这一刻他等了那么多年,岂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好半晌后,戚华凤颤巍巍地问:“你是人还是鬼?” 挑了挑眉,笑容不变:“你说呢?”眼神倏地一变凌厉的刀片向她飞射而来,戚华凤来不及闪躲,被轻易射中。 过分惊恐,双腿无力支撑身体,霎时瘫倒在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不可能……”她最清楚雷赞有多么宝贝这个儿子,以他的财力如果有一丝丝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可是,直到他死雷旭风还是只能关在他的小黑屋里,做一只见不得天日的吸血鬼。 “你很失望吧。我没有如你所愿呆在雷家三楼,没有成为你任意可以宰割的肥羊。戚华凤,今天我们该算一算帐了。”她欠他的,他一分一毫都不会放过。 她恩赐的,他会百倍奉还! “什么……什么帐……”慌乱低下头,既然绑走秦汐蕊惹怒雷厉霆时她也没有这么狼狈,这么惊恐。 对于戚华凤的装腔作势,雷旭风并不在意。现在的他已非当年愚不可及的无知少年,她也不是呼风唤雨的雷夫人。 恰恰相反,位置掉换,现在他主宰着她的命运。 晃荡着修长的腿,声音平静却极冷:“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你选的好儿媳妇贺依依杀了秦汐蕊,现在雷厉霆会怎样,你应该清楚。”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清楚,点到即止更能起到吓唬的作用。 结果戚华凤如丧考妣,比刚刚见到他时的惊讶只多不少。雷厉霆可能她后半生的倚靠呢,现在靠山成了仇家,她瞬间跌入地狱。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依依杀人……”太多的震惊加在一起彻底击碎了她的冷静,思维混乱,语无伦次,她根本分不清事实。 惊极转笑,从地上爬起来。将身前的头发拨到身后,动作依然优雅妩媚,笑得夸张而虚浮:“雷旭风,你就编故事吧。你终于可以走了,雷赞地下有知,也会感到欣慰的。”话锋一转瞬间从荡妇变成慈母,其惊人的变脸术和演技令人叹为观止。 雷旭风快速欺近她,掐住她的脖子,一字一顿地说:“你不配提我父亲的名字。你这个人尽可夫的下贱女人,当年处心积虑骗到了雷夫人的位置,你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不过,你也享尽人间繁华几十年,够了。”最后两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直接判了她的死刑。 阴鸷惨白的脸满是怒气,手上的力道更越来越重。黑眸映着戚华凤求饶不得的模样,报复的快意缓缓升起。 “不……别……放手……”雷旭风毫不留情的力道掐得戚华凤几乎断气,此时此刻的雷旭风不再是她可以随时掌握的男孩了。 看着戚华凤在自己的手里嘴唇泛白,瞳仁放大,眸中满满的惊惧和恐怖,雷旭风嘴角弯起残忍的弧度。前所未有的快感冲刷过全身,他等这一天已经整整等了二十九年了。 在戚华凤即将断气的前一秒雷厉霆狠狠将她甩出去,从口袋里拿起黑白条纹格子的手帕拭了拭手,仿佛刚刚碰了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咳咳咳……”戚华凤半趴在白沙上贪婪吸吮着新鲜的空气,胸脯起伏不定,整个人更是颤抖得犹如风中残叶。 刚刚那一瞬间她真的以为雷旭风会杀了她,因为他眼中的杀意那么明显,让她想错认都难。慢慢平复了以后,抬头用惊骇的目光看他:“你想怎么样?”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雷旭风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的好日子到头了。雷厉霆还会顾念一点点养育之情,囚禁了她,也只是限制她的自由,依然给她奢侈的生活。 尽管嘴上不愿意承认,她心底知道那些被她勾引的男人若没有雷厉霆的暗话,谁敢这么做! 而雷旭风不同,他心性阴险黑暗。身体上的缺陷,心灵也是扭曲的。小时候他就恨她,恨她夺走了属于他母亲的头衔。 他曾经多次要求他父亲和她离婚,幸好,她够聪明才能化险为夷,才有今日的风光。她承认在雷赞死后,她就露出了后***真面目。 对他好是做给雷赞看的,目的就是为了荣华富贵。雷赞死了,唯一能够主宰她的人生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承认自己曾经伤害过他,谁让他拥有多财富却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残废。如果不是雷氏太有名,她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她早就将他赶出雷家大宅,让他沦落街头。 只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雷旭风居然可以重新站起来。他是怎么做到的?而且,他一直在雷家没有接触过外人。 天啊,越想越可怕! 冷冷瞥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戚华凤,将昂贵的手帕丢掉。“我想你应该清楚我要做什么。” “你是怎么好起来的?除了参加画展,你没踏出过雷家半步,你怎么可能……”惊恐看着雷旭风一步步靠近,直到劲瘦的身影完全遮去了她头顶的天。 这一刻冰冷的惊恐袭卷而来,她有种错觉,提前进入了地狱。 雷旭风居高临下望着她,眸中却无一点她的影子:“很意外吗?你一定认定了,不管怎么对我,我都没有反抗的能力,是吗?” 戚华凤被说中了心事,脸色变化万千。 “这真是太遗憾了,让你失望了。告诉你,在雷家三楼里活死人不是我。早在五年前,我就已经行动自如了。”满意看到戚华凤惊恐张大了唇。 “亲爱的夫人,你的快活日子要结束了。”很轻很浅的声音却比阎王还可怕百倍。 戚华凤半晌才惊叫道:“不,你不能,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既被雷旭风打断:“你是什么?雷家老夫人?我的继母?还是阴谋想掏空雷氏的女人?或许是雷厉霆的制造者?” 一个一刀将戚华凤推向悬崖边沿:“你怎么知道厉霆的事?”不可能的,这件事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他们都不会随便说出这个秘密,他是如何知道的? 嗤之以鼻:“这世上还没有我雷旭风查不到的秘密。今天来不是跟你叙旧的,把她带走。”大手一挥,几名大汉悄然而至。 快速将戚华凤架起来,饶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的戚华凤仍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尖叫道:“雷旭风,你要带我去哪里?” 对她露出一口白牙:“到了你就知道了。顺便告诉你,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狠鸷如同地狱恶鬼。 骇人寒意直蹿入心,戚华凤怎么挣扎都没动。机关算尽才得到今日的一切,先是被雷厉霆囚禁,再被雷旭风捉到。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一切全变了? 清仁医院高级vip病房内,雷厉霆半躺在床上,面前放在超薄笔记本,修长十指飞舞如电,精准而快速下达一道道指令。 从他重新回到医院凌萧亦就下达最高警戒级别,不仅派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他,更除了原先的病人外不再接收其它串者。 这样的高度保护简直是囚禁,不过,此时此刻的雷厉霆不在乎。他恢复了正常,只是比以前更沉默,更冷酷。浑身散发着寒霜,仿若自天山而来,终年不化。 尽管接受最先进精心治疗,雷厉霆整个人仍瘦了一大圈。更加冷竣刚毅,看似没变,却竖起一道厚重的铜墙,阻止任何人靠近。 “有秦汐蕊的消息吗?”林熙蕾和秦汐蕊在他心中的分量几乎是相同的,一个为了他,百死不辞,一个为了他,失忆丧命。 第101章 人到医院消失了 凌萧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没有。”人在他医院里消失的,他找不到是他的无能与失职。只是,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是想不明白有谁会盗走一具已经死了十多个小时的尸体?又是谁那么神通广大,悄无声息到了他的医院,在未惊动任何人,不留下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将人带走? 除非…… 被雷厉霆的事一搅,他也丢了半条命。不仅仅要管组织中的大小事情,还得亲自人他治疗。出了秦汐蕊的事,他严重怀疑他的地盘上有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听凌萧亦这么说,雷厉霆也不再追问。没有表情的脸上仿佛那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期望能得到答案。 “雷……”有邮件的提示声打断了凌萧亦的话,只见雷厉霆看完后,脸色很是凝重。“出什么事了?”他故意撞车自杀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严重动摇了投资者的信心,雷氏的股价一路狂跌。 所以,在住院的期间雷厉霆一边让季秘书发出都声明清澈自杀一说,并推出几个引人瞩目的新项目。公开向民众道歉,说他那天喝多了愿意承担一切法律责任。 当然了,对受害者家属的巨额赔偿金也由季小琴亲自送到。一系列的举动后,由于没造成太大的伤害,交通部门对做出不起诉的决定,爱害者家属亦原谅了他。 于是,股价回升。雷氏风平浪静,稳坐宣城第一财团的宝座。事情能处理就这么顺利,在光明正大的诚意表象下,暗中花了钱可畏如流水。 雷厉霆出事以后有些元老仗着自己手中的股权就想谋朝篡位,取而代之,只可惜他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原以为可以借机赶走雷厉霆,却被他反将一军,挖掘坟墓。 所以,在养病期间他也没有放弃工作。这一点令凌萧亦疑惑又好奇,知道真想的他连命都不想要了,却只在林熙蕾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呆了几天就如没事一般? 直觉告诉他,一切没这么单纯。可是,雷厉霆愿意重新振作,他又何必去挖他的伤口! 雷厉霆拧紧的眉久久没有解开,半晌才回答凌萧亦的话:“戚华凤失踪了。” 凌萧亦跳了起来:“怎么可能,那里到处是我们的眼线。雷,你说的失踪是什么消息?”对戚华凤的看守虽不是最高级别,却十步一哨。 “突然不见,没人知道她怎么消失的。”鹰眸盯着散发着荧光的屏幕,查看泰国那边传来的录像。影像上的戚华凤正和两名美男翻云覆雨,不知今夕是何夕。 然后,一阵雪花降落屏幕上的人影四分五裂后,再无任何画面。明显是监控系统遭到黑客的入侵,洗去了那近三十分钟的记录。 凝重的脑海霹过一道闪电,模糊不清的地方亮如白昼。此情此景和秦汐蕊失踪当时的情况如此相似,不同的是,秦汐蕊的失踪时监控录像没有遭到任何破坏。 “凌,给我订一张飞泰国的机票。” 直觉反应,凌萧亦脱口而出:“不行,在你伤势没有全好以前,哪都不能去!”其实,他的惊讶比起雷厉霆来多不少。 居然挑在这时候对戚倾凤下手,他一定对雷厉霆的情况相当熟悉,甚至包括清楚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而他又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在一切未明朗之前,他是不会让身受重伤的雷厉霆去冒险的! 在得到凌萧亦毫不拖泥带水的回复后,雷厉霆拨通了季小琴的电话。 无视于凌萧亦喷火龙般的表情,迳自下床,当着他的面脱下黑白竖条格子相间的病号服,换上西装。片刻之后,他便从一个手脚不便的病人,变成风度翩翩,优雅贵气的冷酷总裁。 “雷,你就算现在去也没有用。敌人在明,我们在暗。他即然敢绑走戚华凤就是公然跟你下战书,你何不以逸待劳,等鱼上门。”凌萧亦知道雷厉霆一旦决定的事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深邃的黑眸幽邃如宇宙:“戚华凤死不足惜,但是,秦汐蕊我一定要救回来的!”笃定的目光如鹰,看中了猎物就毫不犹豫。 “可是,你怎么确定秦汐蕊就在他手上?何况,从她出事从你送她来医院,这中间没有任何人插过手,更不可能动手脚。我以人格保证,秦汐蕊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他可以理解雷厉霆不想失去的心情,却不能放纵他自欺欺人,落入别人设计的圈套。 要知道黑白两道想除掉雷厉霆的人不计其数,当然,原因各异,极其复杂。 瞳孔缩了缩,他不否认凌萧亦的分析。可是,不知为何一股很强烈的直觉告诉他,秦汐蕊还没有死,她还活着,正等着他去解救。 走至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如同他的心,沉重无比。双眸定定凝视着遥远天际的某个点,他只对凌萧亦说出了一个原因,他便不再坚持,只要求一定同行。 雷厉霆拍了拍凌萧亦的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他知道凌萧亦的担心,如果不让他跟,他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走出这家医院的。他现在没有时间,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纵然他不想将凌萧亦卷入其中,但清楚他不会袖手旁观! 雷厉霆和凌萧亦到了苏梅岛后第一时间查看了那片洁白如玉的沙滩,当时戚华凤最后的行踪就是在这里。阳光下的蓝海波光潋滟大片片闪烁的钻石,开成诱人的迷幻,微风吹拂,这的确是一个休息的好地方。 而戚华凤也十分会利用空间,居然不顾羞耻让来了一场多人的鱼水之欢。对于戚华凤的行径,他并不陌生,多年她一直包养影星和模特,出入各种高级夜店。 简单来说,她就是一个花钱供人玩的贱货。为了维持自己的尊严,他不得不让她继续顶着雷夫人的头衔,因为有了她,才有他。 现如今这个时代,要让一个人消失有千万种简单至极的方法。在一次次替她收拾残局后,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一劳永逸,便捷省心的方法。 但是,每次他都咬牙忍过。只因她握有一个秘密,他渴望已久,寻找已久,却始终云里雾里的秘密。 如今仿佛是可以让她彻底消失了,她却神秘失踪。之所以放任她为所欲为,不是怕,更非限制不了,而是故意放纵。 他一直派人跟着戚华凤希望从中得到一些他要的蛛丝马迹,可是,没有。八年了,什么都没有。也由于他的不管不顾,她更加肆无忌惮。 阳光下的雷厉霆双眉紧锁,强行拆掉石膏的腿没有多少力气,于是,半靠着躺椅借力站着。 “我就说嘛,不会有任何线索的。”凌萧亦嘟哝着,其实,是担心好友的健康。 “不。你看。”指了指远方,海水退去后,一个普通的飘流瓶出现在上面。原本只是个极其普通的瓶子,不足以引起注意。 怪就怪在它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仿佛是知道他已现身,故意投给他的。 凌萧亦上前拾起一看,里面果然一张字条,拨开瓶盖,取出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我们是时候该见面了,后天下午,罗马。 绿眸快速望向雷厉霆:“会是谁?”那是一行用电脑打印出来的字,没有署名,但他们都知道那是给雷厉霆的。 淡淡一笑,浅阳金箔下雷厉霆犹如琼树:“见了就知道了。” “可是……”绿眸浮现一层担忧,现在的雷厉霆不止心灵身体,心灵更是千疮百孔。纵然他表现得若无其事,仿佛那一场车祸真的只是意外。仿佛他没有拖着重伤,在小破屋里等死,渴望追随林熙蕾而去。 但身为他唯一也是最知心的朋友,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了解在他淡若清风的外表下,他的心已经死了。 之所以活着,是责任牵绊着他。 “走吧。”没有理会凌萧亦的犹豫,一瘸一拐往前走。高大挺拔的身影被阳光拖长映在地上,竟是那么孤冷,绝望的冷,彻底的孤独。 一下飞机,过了安检,一名流浪小孩给了他一张字条,约在市中心一家高级会所见面。雷厉霆看罢,随手丢入垃圾桶。 加长形的兰博基尼稳稳停下,水晶做的旋转门折射出非凡的尊贵。这是罗马一家十分高级的私人会所,采用会员制。 总共五十层的高级会所,所有各种娱乐设施,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这里找不到的。所以,一营业就受到豪门政客的喜爱,不单单因为一流的设施和完美的服务,更因为它的保密性强。 五十层的高楼,底层全部打通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之能事。不过,采用特殊的反光玻璃,即使对面走来,也很难看清对方是谁。最后更养成了一致的默契,即使无经意间碰见,都会视而不见。 以客人的富有程度排成三六九第,分别能进入不同的楼层。 雷厉霆和凌萧亦搭乘专用的电梯到了最顶层,电梯门一开,映入眼帘是很普通的走道,每隔两三米便放置着一盆绿色景观植物。 巨大的落地窗,一览无疑的罗马美景。走道很长,只有尽头处一扇雕琢着古罗马神秘图腾的暗红色双页大门。 抬起手,轻敲几下。里面传来温和的男声:“请进。” 与凌萧亦与视一眼,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并不算华丽却十分雅致的办公室,每一个摆设都显示出主人非凡的品味。 精致昂贵的黄花梨办公桌后,坐着一名清瘦的老人。双鬓斑白,脸上深深浅浅的皱褶,是岁月的锋刀无情刻下的痕迹。 第102章 缔造无数传奇 穿着浅灰色中山装,虽老态龙钟却精神矍铄,尤其一双经历风霜后,磨去锋利的目光温和中暗藏智慧。 “两位请坐。”温和的声音如同慈祥的长辈。 “你是谁?”绿眸如电射向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他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度,像沉淀海底千年的磐石,不会因任何剧变而动摇。 笑了笑:“雷总,连你也不认识我了吗?真是岁月催人老啊。”浅浅一声叹,里面又饱含着无尽悲伤。 沉静的黑眸微颤了颤:“你就是‘龙门’的前舵主,周义先生?” 点点头,眼中毫不掩饰激赏:“真不愧是‘rk’首领,果然好眼力。” “我以前认识吗?”眼前这个老态毕露的男人究竟就是缔造了无数传奇,并一手创立了全球最大情报组织的周义。 真是人不可貌相,若在路上匆匆而过,谁又能知道他就是掌握着无数名流丑闻,皇室杀戮罪证,令人又敬又怕的“龙门”舵主呢? “不。确切地说是我见过,而你并没见过我。想想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旧梦了……”炯炯有神的眼睛蒙上一层迷雾,仿若陷入记忆的思潮,不可自拔。 一听到“十年前”这三个字,雷厉霆浑身肌肉紧绷。表现仍维持着平静,等待周义继续往下说。 眨眨眼,周义从回忆中转醒,自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你应该对她不会陌生。” 雷厉霆接过一看,仿若被烫伤一样,几乎握不住黑眸一眨不眨,紧紧盯着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女孩。一袭白裙,纯真无邪,精致的五官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女,黑珍珠般的眼睛闪着迷人莹彩,背景是一片烈艳红枫。 青春洋溢的脸上满满幸福的笑,眼里的星光令周遭的事物黯然失色。 握着照片的手颤抖得可怕,压抑的感情在黑曜石下澎湃,激荡,烈焰般的爱已经藏不住。手指细细抚过,那眉,那眼,那唇,那娇嫩的肌肤仿佛触感还好。 一张照片彻底摧毁了雷厉霆的冷静,整个人仿若瞬间被抽干了精魂的傀儡,跌坐在沙发上,眼除了照片上的林熙蕾,世界一片荒芜。 雷厉霆的失魂落魄,凌萧亦大概猜出了几分。这世上唯有两个女人可以让他失去理智,一个是林熙蕾,一个是秦汐蕊。 不言而喻照片上陌生而年轻的女孩自然就是折磨了雷厉霆整整十年的林熙蕾,淡淡扫过一眼。绿眸如刀闪着锋利的光芒:“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林熙蕾的照片?” 他没有见过林熙蕾的照片,在她离开的那一天晚上,雷厉霆一把火烧掉了她所有的照片。他想烧掉一切,然而,那只是自欺欺人的泄愤而已。 几乎从一出生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早已中刀刻入心,每一刀都深入灵魂最深处,又岂是幼稚的一把火可以消灭的? 老人没有马上回答凌萧亦的话,一双分外犀利的眼睛将雷厉霆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锋芒渐隐,恢复了沉静。 和蔼笑了笑:“别紧张,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我是来解释清楚一些事。卫真如只知道一部分,还有事实一些她并不清楚。” 一丝讶色缓缓自绿眸氤开,如旭日东升。 老人点点头:“我就是你们一直在找的沐峰义。”轻描淡写的语句对凌萧亦而言却比海啸还惊人,没想到他们全世界寻找的男人竟然就在眼前。 他突然想起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他们费尽人力财力满世界寻找,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就在他们面前,且是盛名远播的大人物。一个疑惑解开随之而来的更多的问题和秘密,他们好像陷入一个局,人有精心筹谋的局。 凌萧亦本能回头看了雷厉霆一眼,只见他的目光专注而痴迷,他的世界只有那一个照片再无其它。此时此刻凌萧亦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在商业上呼风唤雨,未遇对手的雷厉霆,在黑道里令人闻风丧胆,忌惮三分的“笑面修罗”他的弱点却只是一张纸片,一张照片。 绿眸森冷射向沐峰义:“你故意引我们来有什么目的?”雷厉霆神志不清,他还很清醒。 对于凌萧亦的无礼和戒备沐峰义并不生气,淡淡的语气似烟雾缭绕,浸在回忆的某处:“十年了,我答应过小熙要替她守一辈子秘密。有些事,注定会发生,凡力阻止不了。有些人,注定要失去,又何尝不是新人生的开始?”似自语似感叹的话听得凌萧亦一头雾水,直视告诉他,眼前这个身份神秘,经历离奇的老人不会对他们不利。 放松了身体,双腿交叠在沙发上坐下:“当年就是你带走了林熙蕾?”不是要问,只是开了一个头,让他的话得以继续。 “是的。十年前因事回宣城,在那个民风纯朴的小山村里,我遇到了小熙。当时,她一个人愣愣站在溪边。那是一个盛夏的夜,月光勾勒出她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哀伤,落寞和绝望。她那么静静站着,整个人倒映在溪水里,心中剧烈地挣扎该不该跳下去。 我在她身后看了好久好久,她却没有发现有另一个人存在。因为她实在太悲伤太无助,她想一了百了又顾虑太多。最后,她还是经不住解脱的诱惑,一步步朝小溪中走去,水漫过她的足裸,膝盖,腰部,前面仿佛有什么魔力牵引着她。当我把她硬拖上前的时候,她哭得肝肠寸断,她质问我,为什么要救她,她不想害人,不想伤到自己最爱的人。她宁愿去死,也不要她的霆哥哥受到一丁点伤害。”沉浸于回忆中的沐峰义脸上有着不舍与疼惜,仿佛那被岁月沉淀了十年的往事仍在眼前。 “其实,小熙的防备心很强,她不会轻易相信人。但那一夜她向我说出了所有事情,年幼的公主生活,十五岁的家变还有戚华凤对她种种威胁和逼迫。也许是压抑太久无处可诉,也许是我出现得及时她脆弱不堪的心渴望有人地方靠一靠。我说,我可以帮她,只要她愿意。后来的一切,如雷总裁看到的。她故意做出种种反常的行为,目的就是为了让雷先生对她死心。 可是,她低估了雷先生的执着和痴情。在雷先生一次次的哀求和追问下,小熙差点儿崩溃。她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挣扎里,你们很难想像当时的她几乎少了半条命。我带她到了米兰,她郁郁寡欢,整天拿着照片发呆。但是,她会乖乖吃饭,乖乖睡觉,生活得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她经常头痛,恶心,吃不下东西。当时我以为她伤心过度,直到有一次她昏迷在浴室里,我才意识到她的病并不那么简单。你知道她得知自己患了绝症之后的反应吗?”沐峰义的神情很复杂,一点怜惜,一丝疼爱,一点不舍,一丝钦佩。 雷厉霆在听这话时抬起头,深如宇宙黑洞的眸极力压抑着痛苦,溢出的焦急和悲痛,并不浓烈却让人感觉到那份锥心噬骨的疼。 对他的眸光对视一眼,沐峰义继续说:“原本悲痛欲绝的她突然活了过来,她笑着对我说,这是老天对她的恩赐。” 沐峰义的话霹入雷厉霆耳中轰隆隆巨响,老天对她的恩赐,在他恨极她的时候,她却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死对她是一种恩赐。 那是怎样的绝望和悲痛汇聚而成的语言啊。 眸色中晶莹闪烁,雷厉霆沙哑的声音融入了千年疲惫和万千悲戚:“我想见一见她。”放下骄傲和自尊,几乎是放弃底线的哀求。 在听完卫真如的讲述后,他对沐峰义已经不再有芥蒂。他是小熙命中的贵人,也就是他的恩人。小熙想做的事,他一定会替她完成。 定定看了雷厉霆三秒,这个经历无数岁月风霜的老人,眸中褪尽所有悲伤和疼惜,缓缓开口:“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没有一秒停留,那迫不及待的样子就算沐峰义的要求是让他从这里跳下去,他也不会眨一下眼。 枯瘦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娶我的女儿。” 雷厉霆还没有什么反应之时,凌萧亦整个人跳了起来,冲到沐峰义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你什么意思啊?明知道雷对林熙蕾的感情那么深,你居然要他娶你的女儿,你是不是疯了?” 对于凌萧亦的剧烈反应,沐峰义淡淡一笑:“我并不强求,这只是交换的条件,决定权在雷先生手上。” “你……”凌萧亦杀气顿现,却生生忍下。他知道现在雷厉霆对林熙蕾的愧疚有多么深,十年的时间日日夜夜思念的啃噬,他用潇洒不羁伪装自己。 如今爱恨皆不能的他,已经了无生趣。或许见林熙蕾一面能够减少他些许的负罪感,可是,这该死的老头居然提出这么湮灭人性的要求。 传闻他终生未娶,哪来的女儿?不会是哪里认的干女儿吧?可是,在他明知道雷厉霆对林熙蕾浩瀚澎湃的感情时,仍不顾他女儿的幸福,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老狐狸果然不是一般人! 对于凌萧亦的盛怒和雷厉霆的默然,沐峰义并不介意。仍是一副道骨仙风:“雷先生,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小熙已经孤独十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声音陡然严肃起来:“你是一个男人做事就要负责任,如果你答应我的要求就要一辈子对她的好,如果做不到,就别敷衍。你是受过感情伤害的人,应该明白情之一字,伤人的威力有多大多深。”与刚刚的温和相比,这一刻的沐峰义才初初露出他隐藏的霸气。 第103章 弥漫诡异气氛 雷厉霆没有说话,只用一双充满疑惑的目光深深盯着沐峰义,拧紧的眉心纠成山脉,弯曲险峻。他看得很认真,却似透过他看向窗外那片开得绚丽的花朵。 三个人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凌萧亦这个局外人比两个当事人更焦距不安,仿佛他们要决定是他的终生大事。 “戚华凤在哪里?”雷厉霆开口的第一句话不单单凌萧亦十分不解,沐峰义也是微微一愣。不过,在道上那么多年,他早就喜怒不形于色,除非他愿意,否则,谁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只能告诉你,她现在很安全。有些事,你可以帮她挡一时,却不能护她一辈子。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人老了,累了。”说完扶腰站了起来,走进旁边的休息室就再也没出来。 碧绿色的眸子喷出烈火,仿佛要活活烧死沐峰义才甘心。可是,他现在动他不得。因为他掌握着雷厉霆的命门。 豪华六星级酒店的总裁套房内,酒红色的窗帘挡去外界一切流光溢彩。五层繁复叠加的水晶吊灯洒下迷幻光芒,他雷厉霆的新婚之夜竟简单得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 没有婚礼,没有宾客,没有宴会,没有仪式,只是一场交易。他换取见小熙的荒唐交易。 他不知道若小熙泉下看到,会有怎样的反应?是气他的用情不专,还是懊恼他的势利薄凉? 然,心底有个声音幽幽地说:“小熙不是那样的女孩,她最懂他,最了解他,甚至愿意牺牲一切,成全他。她只会不舍,只会难过。” 颓败的俊容无一丝表情,漆黑幽眸一片空洞。他的人还在,灵魂却随着林熙蕾一同进入地狱。卫真如所说的真相已经让他半死不活,沐峰义的一席话更是将他打入万劫不复。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见小熙一面,在错怨了她十年,辜负了她十年的现在,他没有颜面下去见她。更重要的一点是,小熙绝不希望在那阴暗森寒的地方看到他。 她所做的种种就是希望他好好活着,他会照做,会遵从,只是从此行尸走肉。 墙上的时钟滴答,结了冰的水不再柔顺婉转,一下下撞击着心腔,痛是唯一的知觉。八点整,门被敲响。 “进来。”该来的总是来的,讥讽的是堂堂雷厉霆竟沦落到用婚姻去交易的地步。他笑不出来,心里满满的酸涩将他淹没。 一袭白纱轻盈飘逸,如同世上千千万万普通的新娘。脸被头纱遮住,无心的雷厉霆不想看,娶她不过是场交易。长相如何,美与丑,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答应沐峰义的事,他做到了。只希望他能遵守承诺,让他到小熙坟上忏悔。 神思陷入深沉悲伤中的雷厉霆没有注意到他的新娘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僵化成石,水眸流光闪烁着奇异的迷彩,泪光涟涟,菱唇微启,泪哽住了喉,无语凝咽。 昨天下午接到义父的亲笔信,信中谈了一些他们相处的点滴,更多是感慨。人世无常,变化多端,奇妙的缘分安排下,他们还能再续前缘。 信中提及的事令她诧异半天,却找不到答案。不是电话,她无法亲口证实。没有邮差,她不知该从何寻找答案。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义父都是她生命里至关重要的贵人。她相信义父所做的任何事都不会害她,若要在这世上找出一个最懂自己的人,不是生她养她的父母,不是亲如姐妹的小阿姨,不是爱入灵魂的雷厉霆,而是萍水相逢的忘年之交,沐峰义。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任化妆师将自己打扮成新娘送入房间,惴惴惊恐,彷徨迷惑的她在见到雷厉霆的那一刻,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他分开已经整整五十五了,古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是度秒如年。想见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强烈,每每按耐不住提及,雷旭风总告诉她时机未成熟。 她知道自己今昔对比的身份,在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再度与雷厉霆相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旭哥哥考虑得很周到,只是,那颗澎湃激荡的心冲破了理智的束缚,再也等不了。 惊喜的喘息融入空气中,丝丝如雷轰鸣。 顾不得许多上前几步,雷厉霆抢先一步开口:“沐小姐,我想有些事我们应该说清楚。”雷厉霆不同寻常的反应,林熙蕾怔忡了一下。 想起义父信尾强调的一句话:不管遇到任何事,随机应变。你已经等了这么久,受尽磨难,不能再轻易妥协。小熙,你是一个无比美好的女孩,值得任何人用一切去换取,不要枉自菲薄,更不要将就,屈从。相信我,我会还你一个真正的幸福,耐心等待。 这番话她想了一夜还是理不清头绪,现在看到雷厉霆的反应,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雷厉霆转过身,望向窗外璀璨的灯海。声音飘渺:“沐小姐,你我都十分清楚,这桩婚姻是场交易。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沐老是否给你讲过林熙蕾的故事?” “嗡”地一声,林熙蕾浑身发麻,从头皮,身躯到脚趾,如同电流蹿过周身四肢百骸。他一次次叫自己“沐小姐”,来看义父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可是,他为什么在这时候提起林熙蕾? 一颗心剧烈地跳动,快要嗓子眼儿里蹦出来。顿在原地,黑色西装的背影没了以往的霸气傲然,看上去那么削弱,无尽悲凉。 惊喜被惊恐取代,突然很想知道他是否还恨自己? “她是谁?”极力压抑着泛滥的情绪使她的声音沙哑粗嘎如同男人。 落寞的背僵了僵,沉默黏稠着空气,不安益发强烈。他果然还是恨自己的,十年了,他仍不原提及。 就在林熙蕾以为雷厉霆不会说的时候,暗哑的嗓音染上悲伤尘埃,细细磨着神经:“她是今生最爱的女人。” 突如其来的答案不亚于原子弹爆炸的能力,一朵朵冲天的蘑菇云里竟出现五彩奇光。过度的惊与喜一并涌来,林熙蕾脚步虚浮,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柔软的床上。 耳边嗡嗡作响,雷厉霆的话凝成空谷回音,一遍又一遍透过耳膜直入心扉。泪,止不住一颗颗滚滚而落。 这句话她盼了几生几世,终于盼到。可为什么悲凉多于喜悦?泪眼婆娑里,灯影下的雷厉霆渐渐模糊。 “我可以答应给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名利地位。也请你恪守自己的本分,我们各取所需,相安无事。”这样的谈话对一个新娘而言,何其残忍。 林熙蕾更加弄不懂情况,雷厉霆对她恨之入骨,是什么让他转恨为爱?甚至说出“今生”如此凝重的承诺。他用伤害别人来守护他的爱,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娶她? 显然,在他的认知里,她是“沐小姐”,一个与他并不相识的女人。 迷雾越来越浓,被困其中的林熙蕾不明所以。 新郎在新婚之夜跟她说,他今生最爱的女人不是她,且明言他们之间的关系只存在于交易,明存实亡的关系。 虽然她身着白纱,却十分清楚今天不是她想要的甜蜜日子。掰着手指数分离的时光,每一秒都是刻骨铭心的煎熬。意外重逢雷厉霆一改以前对她的恨,不轻易言爱的他,竟破天荒对一个陌生人坦白。 脑子一片混乱,她离开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义父的这种安排有何用意?自己该不该揭开白纱? 就在林熙蕾满腹零乱的时候,雷厉霆转身朝她走来,左腿微跛,不平衡的身体一高一低。林熙蕾吓得魂飞魄散,惊恐万状地盯着他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他受伤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 白纱的轮廓若隐若现,熟悉的感觉令他眯起眼。然而,一想到她是沐峰义的女儿,所有疑虑转为冷淡。不管是真女儿还是干女儿,她今天以这样的方式出场就应该知道可能的后果。 “我很好,谢谢关心。”他名义上的妻子,没有法律的约束,没有宾客见证,就这样偷偷摸摸。他突然想到了“无媒苟合”。 现代人崇尚自由,就已没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可是,这位沐小姐的行为着实令人不解。 以她峰沐义女儿的身份要什么样的青年才俊没有?即使白纱下的面孔丑如钟无艳,亦有大把人追。她为何要这么委屈什么? 不,应该说,沐峰义何以要让女儿受这番委曲? 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他亦无那份追究真相的心力。不与她撕破脸,只为他还未见到小熙。他愿意忍,只要她不过分要求。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雷厉霆开门见山。“沐小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同意这荒唐的闹剧,你的隐私我不想追究。希望从今以后相安无事,互不干涉。”声音很清晰,一字一字表达出他的观点。 雷厉霆说的话,林熙蕾一句也没听明白。不过,有一些可以肯定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管是前世的林熙蕾,还是今生的秦汐蕊。 黑眸定定看了她两秒:“你好好休息。”不准备等她的答复,径自走出房间,拉上门。 意想不到的过程和经历,林熙蕾一直处于被动迷雾层层的状态。谁能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夜纷乱遐思,不知何时睡着的她,眼角濡湿。迷迷糊糊中,有个声音轻唤着她的名,那么温柔又慈爱。 第104章 不敢碰触的禁区 幽暗光影中,清瘦的老人微笑看着她。蓦然惊醒,含在嘴边的称呼惊喜脱口而出:“义父。” “小熙,你还好吗?”沐峰义弯下腰,眸内漾起慈爱的笑。 瞌睡虫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一个翻身,林熙蕾从床上站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双眼,以确定不是梦中幻影。 林熙蕾孩子气的举动看在沐峰义眼里,微微叹息。“别意外,真的是我。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看你,小熙,你不会怪义父吧?”不是不能,而是时机未到。 慈爱的笑,温和的声音,沐峰义和十年前待她一样。只是,无情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下道道痕迹,或深或浅,斑白了发。 像个迷路的孩子扑进沐峰义怀里,无所顾忌地婴婴哭泣。如果说,这世上有谁了解她的全部,那么非沐峰义莫属。 抚着她柔顺的发,安慰道:“傻孩子,哭什么呢。能再见是多么难得的缘分啊,好了,好了,不哭。” 泪水宣泄了委屈和惊恐,抬起沾满咸涩的脸,被泪冲刷过的眸异常清亮:“义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峰义并不急着回答,拍了拍她的肩。挑了一张与她面对面的沙发坐下,炯炯有神的眼睛坦然迎接她的询问。 “你的小阿姨已经告诉了厉霆你过去的事。”平稳的一句话,如雷霹开混沌的天地。霎时,阳光冲破层层铅云,雷厉霆昨夜的异常反应有了解释。 短暂诧异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惊与忧:“他有什么反应?”低下头,声音很轻很轻。她不怪小阿姨,她已经为自己守了十年的秘密。 只是事情超出了意料,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沐峰义据实以告:“他十分震惊,出了车祸,还去你以前住过的小屋呆了几天。”轻描淡写的经过,一言概括。 想起雷厉霆的腿,林熙蕾捂住嘴巴,泪如雨下。太多的激烈情绪汇成狂涛淹没了她,他的反应一直是她不敢触碰的禁区和隐痛。 对雷厉霆的了解潜意识里她不敢说出真相,以前的自以为是,其实是她一厢情愿压给他的包袱,没有征求过他的意见,自私做了决定。 十年前的无私奉献,现在想想是一种愚蠢。 林熙蕾痴痴呆呆,雷厉霆他跑到小村庄里去赁吊什么呢?难怪,他昨晚说她是他今生的最爱。 “小熙,过去的事不能弥补,重要的是现在。”叹息的声音丝丝在满溢着哀伤的空气中流转,将林熙蕾从痛苦的深渊里唤醒。 “义父,你为什么有这样的安排?”在感情的世界里她一直不够聪明,不然也不会将事情弄成今天的地步。 沐峰义炯炯有神的目光里流过复杂:“小熙,你现在的身份不能让厉霆知道。在得知你以前为他牺牲了那么多后,以照厉霆的个性,你应该猜出他会做什么。如果现在你以秦汐蕊的身份出现,恐怕他只会退缩,甚至会逃开,那样你会很辛苦。所以,我用计安排了这些。小熙,我希望你不要让他看到你的样子,以你的真情再度融化他的心。林熙蕾做得到,秦汐蕊做得到,沐若曦做得到。” 如放了慢镜头的影片,林熙蕾缓缓抬头。水眸沼沼,里面幽光邃涩:“我可以吗?”飘渺的声音无半分自信。 再一次以陌生的身份重获他的爱,她的把握有几分?今日的坎非昨日可比,其艰难的程度不亚于登天。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小熙。”沐峰义毫不迟疑给予她肯定的答案。 一晃数天过去,六星级的总裁套房里应有尽有。宽敞的空间,奢华的一切,二十四小时随传随到的服务。 自从那一夜离开后,雷厉霆再没踏足过这里。接受义父的建议,她决定用沐若曦这个身份呆在重新接近雷厉霆。 然而,相较于青梅竹刀,意外相逢,这次的刻意安排显示成功率很低。秦汐蕊之所以有机会,是因为雷厉霆对她的恨。 如今悔不当初的他又怎样会接受一个莫名其妙,别人硬塞给他的女人。即使沐峰义的威胁奏效,他对自己也只有无尽厌烦,投鼠忌器的不甘和压抑,会造成不可想像的后果。 义父说得对,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是能最多接触他的方式。即使她以秦汐蕊的身份出现,以雷厉霆现在的状态,只怕两难。 他不想对不起小熙,亦不愿辜负自己,勉强的结果就是彼此都痛苦。她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前方无一丝丝曙光。 每一步皆荆棘密布,必会伤痕累累。 温暖的阳光褪去明媚的外衣,天空呈现出压抑的灰。冷风过境,畏寒的她终日躲在房间里,不愿出去。没有心情,亦没有理由。 清灵悦耳的铃声响起,懒懒下床,照了照镜子,确定自己脸上的纱巾没有滑落的痕迹。她现在不是秦汐蕊,是沐若曦。 出乎意料门外站着的不是服务生,而是一脸阴沉的雷旭风。过份苍白的脸上青筋暴起,喉结上下滚动,一直温和的眸子寒光凛冽。 这样的雷旭风像极了以前的魔鬼,林熙蕾不由得退后几步,脸上满是惊讶。雷家三楼有着太多她不堪的回忆,不单单是身体上的痛,更有精神上洗刷不掉的耻辱。 下意识关上门,雷旭风动作迅速伸手挡住。门重重砸在手臂上,他闷哼了一声,脸色变了变。林熙蕾懊悔极了,他是救了自己两次的旭哥哥啊。 以前的种种行为都是迫不得已,是被戚华凤逼出来的。那不是旭哥哥的真面目,是他的保护色。“对不起,对不起,旭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低头道歉的她,没有看到雷旭风眼中一闪而过的狡诈。低哑声音似压抑着疼痛:“我们进去再说吧。” “哦。”经他这么一提,林熙蕾才如梦初醒。她刚松开握住门把的手,雷旭风便登堂入室。 “旭哥哥,你没事吧?对不起啊。”关切与歉疚交替在小脸上闪烁。 雷旭风凝着轻薄纱巾后熟悉的容颜,瞳孔缩了缩,凹陷下去的眼球更是宛如两个黑洞。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林熙蕾摸了摸自己的脸。 蓦然想起,自己脸上蒙着白纱,像一个丑陋至极的女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垂首搓袖,惴惴不安。他能找到这里,应该是义父告诉他的吧? 凝重的沉默在俩人的空间里漫延,依然温和的声音划破漆黑的寂静,跳跃如空气中的尘埃:“小熙,你还好吗?”不戚不淡的开场白,看不出来意。收敛起情绪,恢复一贯大哥哥的形象,让林熙蕾产生错觉。 刚刚雷旭风的样子只是逆光的幻影,不是真实的他。 “嗯。”轻应了声,几天来雷厉霆不踏足这里半步,她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看着眼前的林熙蕾,柔弱如柳,细腰不盈一握。白纱后若隐若现的绝世容颜,雷厉霆那家伙不只心瞎,连眼睛都瞎了。他不配得到如此珍贵的爱。胸臆间的火气“蹭蹭”往上蹿,烧毁了他的冷静和理智。 “小熙,你为什么要答应义父做出这么荒唐的事?”上扬的调里明显的怒意,气她的睁眼瞎,气她的固执,更气她对雷厉霆的痴心不改。 如果不是怕吓到林熙蕾破坏自己一直以不小心翼翼维持的形象,他恨不得掐住这个愚蠢的女人。雷厉霆有哪一点好,值得她为他不顾一切,几次刀山火海?! “我爱他。”简单明了的三个字,解释了一切。因为爱,所以卑微。因为爱,所以不择手段。更因为爱,她无路可退。 林熙蕾直言不讳的三个字摧毁了雷旭风最后的克制,扣住她的肩:“小熙,醒醒吧。雷厉霆根本配不上你,你这样一次又一次为他死里逃生,经历劫难。他看到了吗?他会珍惜吗?雷厉霆是个不懂爱的男人,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这样付出。” 张嘴欲反驳却被雷旭风接下来的话震碎心魂:“小熙,我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有哪一点比雷厉霆差?为什么你的眼睛总是绕着他转,从不肯施舍一点余光给我?” “……”张大嘴唇,惊恐堵住了她所有的语言。雷旭风突如其来的告白,是她做梦都不曾想过的事。从小到大她只当他是哥哥,再无一点别的感情。 林熙蕾明显的惊吓过度,无限悲凉化成岩浆滚滚灼烧着他的心:“从你第一次跑上三楼硬拉着我去外面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爱上了你。小熙,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不怕我的人,你是第一个肯跟我玩的女孩。你就像天使一样为我黑暗的世界带来细雨微风,阳光水露,那些都是别人唾手可得,我却求之不得的东西。可是,我太自卑,我不敢爱你。看着你和厉霆出双入队,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所有痛苦,我独自咽下。你是天使,我只是一只躲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吸血鬼,我配不上你,只能远远祝福你。” 一口气说出自己的卑微,懦弱和无能。深陷的眸子痛苦和烈恨交织,为什么上天对他这么不公平,却对雷厉霆那么爱护? 从小到大他夺走属于他的一切光芒,名分,宠爱,地位,关注。他的出色更加衬托出他的卑微,渺小,为了不让别人拿他们作比较,他不肯露面,成天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爹地,谁都不见。 最后的结果是,他得到更多的掌声,他渐渐被世界遗弃。自己唯一爱上的女孩,竟是他身边最美丽的装饰。 第105章 不再感受到狂乱 好不容易盼到林熙蕾主动找他,她的话题里无一句离开过雷厉霆。残疾的自卑他不敢怪任何人,只能将所有错往自己身上揽。 如今,他不再是墙角里卑微的吸血鬼,他可以顶天立地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谁都不能忽略他!他不要再做一只懦弱的缩头乌龟,不再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投入别人的怀抱,不敢语言,黯然神伤。 雷旭风的表白惊吓了林熙蕾,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肩膀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一路熨烫自心底,却不再是旭日东升的明灿与温暖,而是滚烫的岩浆。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逃。 是她太迟钝了吗?居然感受不到雷旭风一丁点儿心意。水眸漾起迷雾,层层叠叠的雾谒那么浓,她看不清,惊恐的神智平静不了,分辩不出方向。 林熙蕾反应严格来说,在他的意料之中,可想像与现实的差距如此巨大。当接解到她惊恐的目光时,雷旭风如坠深渊。 弱水化成寒冰点点浸润着心头,低下头,暗暗调理情绪。今天不是世界末日,他还有机会。她的反应只是太突然的惊吓,给她时间适应和考虑。 再抬起头来时,黑眸一片明净,没了狂乱与愤世嫉俗,如一汪幽静的湖缓缓流淌着柔情:“我知道突然说这些你一定难以接受,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小熙,你陷在自我编织的魔障里太久太久了。给自己一个机会走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海阔天空,不单单只有雷厉霆一个而已。”魔魅般的声音似拯救她灵魂的天神,循循善诱。 水眸波光滟滟,除了惊恐,无一丝雷旭风想要的信息。失望,不平,愤怒,悲怆,苍凉……各种复杂的情绪爬上心头。 缓缓松开手,直起身,表情一片宁静:“小熙,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喜欢你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也许我真的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增加你的心理负担。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小熙,我只想告诉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累了,伤了,倦了,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只要转身就能看到我。” 他将自己缩成卑微的守候者,等待她受伤时提供一个安全的避风港。林熙蕾所有的震惊,防备,恐惧,通通消失殆尽,感动溢满心腔。 扑进雷旭风怀里:“旭哥哥,你真傻,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不要对我这么好……”泪水里的哭泣声声蕴痛含血。 她明白那种想爱不能爱的痛苦,尤其还得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他跟别人幸福,那种痛又岂是简单的语言可以形容? 正因为深刻体会,所以更加不舍,更加愧疚不安。同时也明白,深爱绝不是拒绝可以消弥的。那样的痛锥心噬骨,也许终其一生都不可能消失。 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爱情里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唇角上扬,笑容里的苦涩直酸入心湖深处。 耳边飘来雷旭风叹息般的语言,一颗心更是疼痛不已。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只是渺渺红尘,能真正相守相许的爱有多少?蹉跎几世,爱入灵魂,磐石无转,灯火阑姗处,他是否还在? 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是多余,林熙蕾不知道怎么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感动和愧疚。只有任泪倾落,偷得片刻遗忘。 雷旭风突然的告白令她手足无措,惊恐慌乱,感动愧疚。但除了这些外,她的心无波澜。历劫三世,所有情爱皆与雷厉霆有关。 她只为他而存在,注定辜负其他。 嘤嘤哭泣漫于寂静的空气中,丝丝缕缕化滕缠心。雷旭风不舍地推开她,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傻瓜,哭什么呢。你没事,我就安心了。拿着这个有任何事一按,不管天涯海角,我都会立即出现。”冰冷的金属躺在掌心里。 林熙蕾低头一看,是一支十分精巧秀气的手机,纯银的外壳镶嵌着几颗钻石熠熠生辉。“上面有我所有的号码,一个个按下去,一定能找到我。” “旭哥哥,你要去哪里?”听出他话里告别的离愁,林熙蕾一阵心慌。这些日子多亏有雷旭风的陪伴的细心照顾,否则,她怎么熬过这漫长寂寥的等待。 “回宣城,有些事需要处理。”是时候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不便多问,心头去惴惴不安。轻咬下唇,此情此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也许,雷旭风的离开对自己是件好事。 时间是治疗情伤最好的药,再浓烈的爱慢慢释解,分化,终至无形消散。她会在这里衷心祈祷,希望上苍赐给旭哥哥一个善良的好女孩,他一定会得到属于自己的缘。 “旭哥哥,多多保重。”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珍重。 扬起温和的笑,揉了揉她的发:“傻丫头,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别委屈着自己。你一直叫我旭哥哥,我可不能辜负了这个名分。”半是叮嘱,半是玩笑的话化解了表白被拒的尴尬。 晶莹再浮,眨眨眼,眨掉离别的感伤:“嗯,我会的。” 送走了雷旭风,林熙蕾恍然如梦。过度惊讶抽干了她的精魂,靠在床头一动不动,任纷飞的飘思将她笼罩,不可自拔。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她应接不暇。很多事早已超出了她可以理解和承受的范畴,冥冥之中她被卷入别人的纷争里,却不能自拔。 神思飘飞之际,游离于现实与梦境的边沿。恍惚中记忆里挺拔的身影赫然出现,揉揉哭红的眼,定晴一看,不是幻觉,消失了几天的雷厉霆就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 眉头紧锁似有无尽烦恼困扰着他,明朗的俊脸黯然神伤,艳丽的背景布更加衬出他的落寞。 自从再次见到雷厉霆,没了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整个人十分落寞而忧伤,他似乎不介意让人看到,又像无力再隐藏。 将心事暴露空气中,任风吹开覆盖其上的白纱。 怜痛的视线于空中被探问逮到,霎时,前世今生,缠绵酸楚,爱恨交织,上演着一幕幕血雨腥风。 剑眉拢得更紧几分,深深的沟壑划出鸿沟。锐利的眸盯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水波沼沼,浸泡着无限哀伤,愁苦。 刚刚一进来,她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样的悲痛欲绝,哀伤绝望。明她的身份,她的来到,一定另有目的,却忍不住被感染。 四目相对的瞬间,雷厉霆心中涌现许多复杂的情绪,关于林熙蕾,关于秦汐蕊,竟交垒成幻影,没有再分开。 蓦然发现,林熙蕾和秦汐蕊很像。同样爱他,同样为他丢了性命,同样命运坎坷,同样被他伤害。向来不信鬼神的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天煞孤星,克妻克子,凡跟他在一起的人皆没有好下场。 摇摇头甩掉这荒谬的想法,他还有好多事没处理,怎么能在这里自暴自弃?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浑厚的声音掩饰不住的疲惫,强撑着几分被要挟的不情愿,说出口是心非的客套话。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林熙蕾一跳,怔忡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嗯,这里的服务很周到。”她能说不好吗?她能说想他吗?她能要求他不要再丢下她一个人吗? 答案,不言而喻,又何必追究。 “既然如此,请转告沐老请他遵守自己的承诺。”声音瞬间寒冷,二十四小时恒温的房间里突然飘进外面的冷气。 “我不明白。”据实以告却换来他的嗤之以鼻:“相信沐小姐是聪明人,我们开诚布公吧。我已经遵照沐老的意思娶了你,他是否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 贴齿不自觉咬住下唇,纵然十分坚难,她还是鼓足勇气开口:“这件事你应该跟义父谈。”他千方百计,不惜一切要见自己。 伊人在眼,他却无心多看一眼。 如果这是老天对她的考验,她承认她快崩溃了。天知道她多想扯下面纱,冲上前告诉他一切。可是,她不能。 在没有得到他全心全意付出的爱时,她不能透露点滴真相。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找不到他。”懊恼又挫败,低吼出无奈。低下头,双手插入发间,倍受煎熬的雄狮失去所有霸气,比猫还脆弱。 飘忽的哀求和挫败,听在林熙蕾耳里揪心刺痛。掀披下床,走至他面前,忍不住将像孩子一样孤独无助的他拉入怀里。 雷厉霆本能地排斥,却在鼻间沁入丝丝清香时放弃了挣扎。闭上眼,贴着她的腰,恍惚间秦汐蕊重回自己身边。 伸出环住她纤细的腰,任迷思操控着自己:“小汐。”痛苦压抑的呼唤发自灵魂最愧疚的地方。 “……”林熙蕾听到了,那仿佛压抑了千万年的呜鸣。刹那,心一阵阵抽痛。明明咫尺之间,偏偏对面不识。 天啊,你究竟要惩罚我到什么时候?我已经放弃了所有,只求一份简单平凡的爱。与心爱的他相守相伴,哪怕时间有限,她会珍惜每一分一秒。 她真的快要承受不住了,这种折磨何时才能休止? “叮咛咛……”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魔法消失,怀中冰冷袭来,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也在哭闹着要爸爸。 雷厉霆快速起身,抓起外套,掏出电话,拉开落地窗,寒风凛冽吹乱他的发,隔音甚好的玻璃再度拉开她与他的距离。 水眸中的雷厉霆,时而蹙眉,时而深思,仰天果决,低首懊悔……他的表情很丰富,却无一丝欢快。 第106章 每一秒都是煎熬 大概两三分钟雷厉霆讲完了电话,再进来的他褪去悲伤脆弱,穿上了防护衣,戴上冷漠的面具。突然将手机递给她:“沐小姐,麻烦你给你父亲打个电话。” 不解以眼神询问,雷厉霆僵硬转身:“宣城出了点事,我需要先赶回去。你如果要跟我走,需要先实现承诺。”冷淡语气是商人惯用的表情。 “我……”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雷厉霆解释。她根本没有沐峰义的联系方式,除非他找自己,她根本不知如何联络上他。 “有什么困难吗?”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这个沐小姐一副娇滴滴,弱不禁风的样子,本来应该惹人怜爱,先入为主的观念,他不会相信她。 雷厉霆明显置疑的样子,林熙蕾进退两难。挑眉,斜眉,抿唇,他明显不相信自己。她的任何话都会被扭曲。 “好。”咬咬牙,她没有接过雷厉霆的电话,而是掏出雷旭风留给她的手机,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颤巍巍点开通讯录,上面只有十个号码,全是雷旭风的。轻咬下唇,犹豫不决,她该怎么跟旭哥哥说呢? 早上她已经伤透了他的心,现在再找他无疑是伤口洒盐。这么残忍的事,她做不出来。 “我先出去,你慢慢聊。”高大挺拔的身影微跛着消失于门后,林熙蕾滑至嘴边的话始终没有出口。 这个子她骑虎难下,不得不为。闭上眼触感极佳的显示屏,费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电话接通,响了两声既被接起:“小熙,什么事?” “旭哥哥,你可不可以帮我联系到义父?”他是她唯一能找的人。 “这个……很急吗?”犹豫了一下。 “是的。拜托你了,旭哥哥。”满脸哀求,尽管雷旭风看不到。 “你先挂电话,我试试看,等下给你消息。”最终没有问原因,雷旭风答应了。 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放下,唇边绽开明媚的阳光:“谢谢你,旭哥哥。” 握着手机来回踱步,漫长的等待每一秒都是煎熬。离开这里,回到宣城意味着她失去义父的保护,从此一个人孤军奋战。 再没有人帮她,而且,让雷厉霆现实愿望后,没了筹码的她会不会被雷厉霆抛弃?问题一个接一个,最终她选择了勇敢。 这原本就是她和雷厉霆两个人的感情问题,意外牵连了这么多人,她着实不安。这是她唯一最后一次机会,她不能也不愿放弃。 在她不知所措时,雷厉霆推门而入,四目相对,两两无语。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沉默,一层层覆盖上不安的心。 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覆着白纱的面容上,现在的他没有心情去追问她何以会一直以纱蒙面?是这个原因沐峰义才以这种方式与他做交易吗? 思绪飘飘,静躺在林熙蕾掌心里的手机响起蓝色荧光。 林熙蕾将手机交给雷厉霆,只见他神色凝重,这次没有避开,当着她的面直接与沐峰义谈起了交易。他语气强硬,丝毫不肯退让。 不知义父说了些什么,惹得他勃然大怒,甚至扬言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显然俩人谈得并不愉快,没几句便不欢而散。 一直惴惴不安的林熙蕾心如刀割,他是那样爱着自己,爱到不顾尊严受人威胁,不惜妥协,低声下气。这样的雷厉霆是她不曾见过,亦不想见到的。 他天生拥有王者的气度,高高在上,风度翩翩。那么优雅,自信,从容,有种天下尽在他手的魄力与霸气。 她不知道沐峰义究竟做了什么手段,让他甘愿卑微,受人要挟,不惜以婚姻作交易。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巨大的羞辱,可他却愿意低下高贵的头颅? 她好想分担他的痛苦,可是就算站在他面前,她却要以白纱覆面,眼睁睁看着他懊悔,自责,痛苦,而袖手旁观。心裂开一道道口子,汩汩血水往外渗。 门被重重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林熙蕾才回过神,顾不得擦去爬满脸颊的泪,抓起手机,按下回拨。 “义父,你跟霆哥哥说了些什么?”为雷厉霆揪痛不已的她,在不知不觉中用上责备的语气。 幽幽一缕叹息透过电波传入耳内:“小熙啊,你还是不懂男人。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不会珍惜,厉霆,那么不情愿,若让他现在得偿所愿,你以后的日子就难熬了。” 责怪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对不起,义父,我……” “傻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情。不过,这只是刚刚开始,以后还要更漫长的路,不可预知的艰辛等着你。所以,你一定要坚定,坚强,才能顺利熬下去。”沐峰义字字怜惜,林熙蕾既感动又惭愧。 前世今生义父对她恩重如山,为了她的心愿机关自尽。被雷厉霆当成夺人所爱,趁人之危的好色之徒恨了十年。 义父所背负的压力何其大,却从不言语,默默为她做尽一切。就算她误会了全世界,都不应该对沐峰义存有一丝一毫怀疑。 她真是太不懂事了。 “对不起……义父……”未语泪先流。 “小熙,记住,今后的路全靠你自己。”郑重其事地交代,叮嘱。深怕她意志不够坚定,功亏一篑。 吸了吸鼻子,止住泪,脸上绽出准备迎接一切磨难的坚毅:“放心吧,义父,我只有一次机会,我知道该怎么做。”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林熙蕾终于又踏上这一片生她养她的土地。长时间坐飞机的疲惫,她身体异常虚弱。 飞机上的餐点本就难以下咽,加上孕吐,简直折腾掉了半条命。身体上的不适她可以强撑,雷厉霆的冷漠才最令她难受。 明知道他的反应很正常,带自己回去又没达到最初的目的,他心底的懊恼可想而知。而且,他现在最爱的人就是自己。 一遍遍对自己催眠,做心理建设,还是难以抑制那莫名涌上心头的酸楚。加长型的劳斯莱斯一路驶向碧庄,林熙蕾困惑不已,又无从询问。 现在的她是沐若曦,一个自小生长在罗马的女孩,她没有来过宣城,又怎会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 巍峨壮丽的碧庄在灯火环绕下,无比璀璨耀眼,如同一位优雅的女神,静静矗立接受人们虔诚的膜拜。 车门打开雷厉霆率先下车,根本不管她的存在。这样的待遇,她早有心理准备,仍难免心头酸涩。哎,她要吃自己的醋到何时方休? 算一算时间离开这里已经快半年了,碧庄的美景并没有因季节而衰败,绽出另一番别致的美。灯光折射出音乐喷泉五光十色的美丽束花,整个人碧庄无一丝改变,她却历经千难万险。 原以为不会再回来,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她还是回到了原地。不过,今时非往日,她终于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 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人生总会走许多弯路,但若没有这些经历,你永远不会知道原点在哪里。 映照着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如此贴切。 “沐小姐,你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我叫陈茉莉。”几个月没见,陈茉莉还是一如从前,用黑色的套装包裹自己。 声调始终维持在一个频率上,无喜无悲,似乎很难有失控的时候。只是,今天的她格外客气,相较从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显赫的出身走到哪里都高人一等,相反,得到冷眼的机会就增多。不怪人心,是社会高度文明下的现象。 “你好,以后请多多照顾。”欠了下身,林熙蕾必须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她现在是雷厉霆的未过门的妻子,是碧庄未来的二少奶奶。 比以前有名无实的大少奶奶地位尊崇不知多少倍。 “哪里,应该的。”今日的待遇,林熙蕾不胜嘘唏。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爸爸生意还未失败以前陈茉莉对她就是这么客气有礼。 往事一幕幕如冽冽寒风吹来,心底一滩冰冷至极的污水。 在陈茉莉的带领下进了屋,碧庄的摆设和她离开前没有多大变化,同样富丽堂皇,极尽奢侈。默默站在层层叠加的水晶灯下,相似的情节,不同的心情。 没了以前的惊讶,感叹,剩下的更多的是后怕和解释不清的复杂。在碧庄所发生的一切,她永远不会忘记,这里是她噩梦的开始,亦是美梦起航的地方。 林熙蕾不知道雷厉霆是怎么跟陈茉莉说自己的身份,很明显感觉到她对自己的那份恭敬,如同她以前对贺依依。 想起贺依依眸子黯然神伤,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想到这个名字了。照理说,她应该恨她,若没有她杀了自己,就不会有后续的一切。 或许,她现在以秦汐蕊的身份和雷厉霆很好地生活在一起。他不会知道自己前世所做的种种而自责,内疚,自己不必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戴上面纱,以他陌路相见。 揭开心伤,同样深陷爱情泥沼里不可自拔的她,却有些同情贺依依。爱到极致才会疯狂,那是她欠她的。 现在两清了。 碧庄的二楼是属于雷厉霆的私人领域,还记得第一天进入这里她就欣赏到了一场令她心魂俱碎的活春宫。 大少奶奶没有资格踏足这里,今天应该是她第二次到这里,且是光明正大的身份。白纱下的唇上扬,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苦涩漫延。 在陈茉莉的带领下,她住进了雷厉霆对面的房间,一间布置优雅精致,采用温暖的紫色系的华丽套房。淡淡扫过一眼,所有的家具,包括墙壁皆是新的。 第107章 永恒的信仰 浅浅吁出一口气,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竟然介意住在贺依依曾经住过的地方。 “不知沐小姐的喜好,我擅自作主粉刷了这间房,如果沐小姐不喜欢,我马上叫人重做。”陈茉莉恭敬如同对待公主。 “不用麻烦了,这样就很好。我很喜欢,谢谢,辛苦你了。”住在哪里对她而言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雷厉霆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天堂。 “沐小姐,太客气了。我会派一个佣人专门伺候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吩咐。”陈茉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林熙蕾真有些不习惯。 轻轻颔首,放了声谢。 送走了陈茉莉,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林熙蕾,浑身虚软无声。今昔对比的她已经没有青春的资本可浪费,她需要保重自己,照顾好肚子里的孩子。 累极的她,很快进入梦乡。 睡意朦胧时,感觉有双眼睛正注定着自己。蓦然惊醒,来不及惊呼嘴便被人捂住。“是我。”熟悉的温柔气息吹在耳际。 淡淡的油彩味令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与此同时,捂住她嘴的手亦松开。 “旭哥哥,怎么是你?”半夜惊魂未定,她忘了雷旭风应该在雷家三楼。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华如梦落在雷厉霆长发飘飘,惨白如纸的脸上,纵然已经习惯了他的样子,林熙蕾还是暗自心一惊。 “我两天前就回来了。”月光拉长的身影忽明忽暗:“小熙,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了吗?”没头没尾的问句,林熙蕾眼神有些迷惘。 随即恢复,没有迟疑和犹豫:“是的。旭哥哥,你知道这是我几次地狱归来的愿望。旭哥哥,你会帮助我的,对吗?” 深陷的眼窝溢出暗光几许,上前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雷厉霆,他值得吗?”前回来两天意味着,他比她知道更多。 曾想过成全,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么伟大。他做不到永远只当一个默默等待公主有难才出现的骑士,他才是雷家真正的继承者,他才是王子。 雷厉霆只不过是个父不详的冒牌货,他有什么资格得到公主无怨无悔,全心全意付出的爱。 这样的对话如此熟悉,怀着几分歉疚,林熙蕾将雷旭风的话轻轻吐出:“旭哥哥,你不记得了吗?你说过,在爱的国度里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自始至终,不管经历些什么,我的信念一直没变。霆哥哥将是我永恒的信仰。”月华灼灼,淋浴其中的林熙蕾目光坚定,面色从容。 双眸柔得盈满弱水,却绽放着奇异的光彩。那份坚定如同磐石,千年不动,万年难移。傻得无药无救,又美得惊心动魄。 雷旭风愣愣看着那缕若隐若现却不容人忽视的笑,飘渺如风,裹着尘埃撞击而来,他没有闪躲的能力。 错愕化作不甘再演变成嫉妒,丝丝缠上灵魂。心中对雷厉霆的恨意更深重几分,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抢走他的一切。名利,金钱,地位,包括父亲一手创造的雷氏他都可以拱手相让。可是,为什么连他最心爱的女人都这么死心塌地的爱着他? 老天何其不公! 内心的汹涌澎湃,表情云淡风轻。扬起一贯温和的笑:“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真的吗?”惊讶交织着喜悦于月光下熠熠生辉,激动的声音微微抬高了几度。仰起的小脸半明半灭,晶莹剔透如同月下仙子。 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亲昵拍了拍她的脸颊:“傻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这件事不能着急,现在厉霆对你很排斥。” 光芒如阴霾下的微弱阳光快速黯然了下来,声音充满苦涩:“我明白。”这是命运对她最后一次的考验,她不会退缩,会勇敢直面。 “很晚了,好好休息。”说完猝不及防在林熙蕾额头印下一吻,突如其来的亲密,林熙蕾不知所措,愣在当场。“晚安,好梦。” 无视林熙蕾的错愕和惊恐,雷旭风轻快离开。 抚着犹带温度的额,莫名惊慌升起。雷旭风一次又一次或明或暗的表白,她没有惊喜,只有不安和彷徨。没有迟疑一再明确表达自己的感情方向,可显然雷旭风并没有放弃。 睡意全无,拉开落地窗,寒风袭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却没有立即缩回房间。想起义父最后的叮嘱,就算她再傻也看得出来,说不方便让她重回雷厉霆身边,只是雷旭风的借口。 正如他说的,爱情是独占的,自私的。他这么做无可厚非,她亦不会责怪他。只是,夹在他们兄弟之间,她如履薄冰。 如果因为感情而造成他们兄弟之间有任何误会和隔阂,她将是千古罪人。仰头凝着天边那轮圆月,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顺利。 被雷旭风打扰后,林熙蕾一夜眠,辗转反侧,直到愁肠百结才倦极睡去。忧思过度,睡得很浅。”咚咚咚……”门敲响的瞬间,她立即惊醒。 以最快的速度戴上面纱,打开门,美目掠过讶色,天未亮,城堡沉静一片。黎明前的黑暗浓稠得化不开,深沉的黑暗被柔柔壁灯割开一道口子。 就这么愣愣看着眼前的雷厉霆,忘了反应。银色的带领扯开斜斜挂在脖子上,深灰色的衬衫解开两颗扣子,喉结随着浓烈的呼吸滑动。 俊脸呆滞,精锐黑眸一片雾气氤氲,苍白的脸上透出不寻常的红,浓烈酒气扑面而来。平静的表情看不出情绪,倚着门一手插在口袋斜睨着她。 浓烈的酒气扑来,胃里开始翻腾,强忍住呕吐的感觉,面纱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微启菱唇,不知从何启口,更不知道自己该称呼他什么。 雷先生,太生疏。厉霆,稍嫌亲密,他们的关系建立在敏感的交易上。霆哥哥,更是不能出口的禁忌,一旦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你还好吧?”压下滚滚酸涩,担忧地上前欲扶他。雷厉霆一把甩开她的手,猝不及防,脚下踉跄了几步,身子如风中的叶子旋转了几圈,惊险跌坐在地毯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林熙蕾惊出一身冷汗,不是因为雷厉霆的狂躁,而是担心她的肚子。惊恐喘息,水眸倒映着酒醉的男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脚步虚浮,面部呆滞,他仿佛被人施了妖法的僵尸,寻着人的呼吸慢慢靠近,然后,快速咬断经脉,吸走精元。 双撑在地上本能一寸寸往后挪,直到后背抵住柜子,退无可退。张开欲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个音阶。只能睁大眼睛,无助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 这样的雷厉霆是她陌生的,没有表情,如同一具上了发线的傀儡,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惊恐之余,雷厉霆缓缓在她面前蹲下,失去光彩的黑眸是流星的陨石,再也散不出一点异彩。 伸手轻抚着她脸上的白纱,轻薄的纱巾挡不住炽热的温度,烧得林熙蕾心魂俱散。她现在还不能揭开面纱,不能! “你别这样。”垂首,避开他的触碰。手指眷恋而温柔,慢慢抚过,如同爱抚着心怜的宝贝。可在他眼底她看到不到一丁点儿的温存,甚至连冷意都感觉不到。 一泓死水。 对于林熙蕾的逃避,雷厉霆并不在意。手指顺势滑入纤白细颈,突如其来的冰寒吓得林熙蕾瑟瑟发抖。 “不,你喝醉了,别这样。”被困在柜子与庞大身躯中间,她动弹不得。 雷厉霆并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停止进侵的举动,熟练挑开睡衣的扣子:“这不就是你所要的吗?我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要见小熙一面,向她道歉,向她忏悔。” 低沉无助充满浓浓悲伤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动人心魄,一边是误会的羞辱,一边是深情的无助。心裂成片片段段,血肉模糊。 林熙蕾泪如雨下:“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求求你。”她不能在这样情况和雷厉霆发生关系,她不要他出卖自己,亦不想沦为无耻的工具。 “女人嘴里说不要的时候,心里想得要死。沐若曦,你和沐峰义串通不就是想要这个吗?我给你。”酒气薰热喷在脸上,烫在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不顾林熙蕾的挣扎,雷厉霆整个人将她压在地上,头一低,亲了上去…… 故意喝醉来满足沐若曦的雷厉霆竟渐渐迷失了心智,她身上没有他讨厌的味道,相反有股令人沉沦的迷香似曾相识。 身体发现了不该有的反应,他的动作更加猛烈,粗鲁。在酒精的麻痹下,看似享受的他,心中无限悲凉。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他用游戏花丛来报复林熙蕾的不忠和背叛。如今,竟被别人要挟沦为伺服女人的工具。 强迫结婚,绑架履行义务。 这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莫大的羞辱,高高在上的雷厉霆,视女人如玩物的雷厉霆却不得不妥协。他欠小熙的永远还不完,任何污辱他都不在乎。 是自暴自弃也好,是摇尾乞怜也罢,他只希望能有个机会到林熙蕾面前忏悔。做尽辜负她的事,以小熙的个性绝不会原谅他。 第108章 需要释放 外表柔弱的她对感情有着高度洁癖,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的出轨她都无法接受。所以,就算到了小熙面前,他也无颜见她。 已经完全被魔障控制的雷厉霆听不到她的拒绝与挣扎,女人与男人天生力量悬殊在这一刻体现得更加明显。 “不,求你,不要……”泪一颗又一颗,她要的从来不是感官的欢愉,而是精神的爱恋。她不希望自己生死轮回几度,换来的只是他以行动上的羞辱。 雷厉霆的酒已经醒了不少,眯起眼,余光溢出几许困惑。她的味道如此熟悉,和灵魂里的香气一模一样。 一手爬上她脸部,欲摘下覆盖的面纱。她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这具身体他了解她每一个敏感点。 如此怪异的感觉,跟想像中的厌恶,排斥一点对不上号。 一直嘤嘤哭泣,扭动拒绝的林熙蕾霎时惊飞了魂魄。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如此难堪的情况下被摘下面纱。 林熙蕾是她的前世,秦汐蕊是她的今生。俩人皆是她,灵魂相同。她不知道他爱谁更多一点,有一点她明白,对林熙蕾的感情更多是愧疚,自责。 林熙蕾突然感觉胃部阵阵痉挛,污秽物就这么喷射而出,吐了雷厉霆一身,同时成功浇灭了他的欲念。 理智回笼,雷厉霆冷着脸离开她的身体。林熙蕾又羞愤不已,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入。胃里的翻搅没有停止,越来越严重。 忙不跌,爬了起来,到浴室狂呕了起来。一天来没有吃什么,空空的胃,除了酸水再无他物可吐。浑身赤裸的她冷得瑟瑟发抖,吐得无一丝力气。 身体上的冷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心灵在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胃空了,连酸水都吐干净,随意披了块浴巾走到房间。她要找件衣服,好好泡个热水澡。 身体的不适和心灵的凌迟,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注意雷厉霆的动向。对于他今天的举动,深思后她又怎忍心怪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不是吗? 林熙蕾觉得自己快疯了,她有三个身份,一个比一个复杂。她嫉妒着自己,责怪着当初,却无法阻止什么。除了随波逐流,她把握不住自己未来的方向。 天亮了,东升的旭日将天边染成变化多端的调色盘。紫色绣金花的窗帘后一圈光束若隐若现,形成美丽的漩涡。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林熙蕾差点跌倒:“这就是你和沐峰义的真相吗?”心情沉重的林熙蕾以为雷厉霆早就已走了,哪知道他竟然还在房间。 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瞠大惊恐的眼,坐在床上的雷厉霆脱下了外套,深色的西装于微光下染出墨样的深沉。 沐若曦的反应他并不在意,只想问出疑惑:“既然你已经怀了沐峰义的孩子,为什么还要我履行义务?你饥渴到了这种地步。沐峰义那老家伙真是体贴入微呢,连这种事都不介意,甚至主动安排,我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原来,龙门的主人需要这样的“肚量”。”夹枪带棒的羞辱,林熙蕾半晌才过来。 他将她和义父的关系想得如此不堪龌龊,贝龄在下唇咬出深深的齿痕。惊恐,委屈,屈辱……情绪涌上心头,林熙蕾笑了。 笑得那么凄凉而哀伤,明知道雷厉霆所有的误解都是义父刻意造成的。可是,她没有解释。虽不赞同义父的做法,但雷厉霆此时此刻的联想让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爱,需要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信任。若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何以言爱? “雷总裁真是聪明,那你现在还打算和我结婚吗?”咽下泪,戏已开锣,她没有半途而废的权利。她将主控权交到雷厉霆手中。 漫天绚丽的朝霞似锦,美得令人无法眨眼。房间中的俩人谁都没有心情欣赏这份美,被纠结痛苦缠绕着神经,魂欲断,情不移。 缓缓抬眸,鄙视的不屑没有任何掩饰,就那么直勾勾插入林熙蕾心底:“当然。如你所愿,婚礼如期举行。只不过,你还希望我住在这里吗?” 放弃所有权利,如同卑微的奴隶等待主人下达命令。巨痛如刀一下下剜割着心,血肉模糊中还得溢出几分清明与骄傲。 现在她扮演的角色不能软弱无能,她需要坚强。“正如雷总裁所说的,哪有新婚燕尔分房而居的道理。爹地看到我受委屈,一定会很难过的。” 情节完全脱离的大纲,她只有顺着剧情往下走。以照现在的情况,要得到雷厉霆的心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坎坷曲折,可是,命运之神始终没有让她远离雷厉霆的身边。最后的考验,九九八十一难的最后一劫,她没有放弃的理由。 雷厉霆站了起来,一步步缓缓走向她。本能往后缩,水眸找不到黑瞳里的波涛汹涌,甚至寻不到起伏的浪花。 醉意全消,除了奔波的疲惫外,雷厉霆身上找不出愤怒。他越是如此,林熙蕾越害怕。不管是前世今生,她从没有看慌过他。 秦汐蕊在即将看到了香消玉殒,死得不明不白。此时此刻的沐若曦更加不懂。 听完义父所讲的雷厉霆的这一阵子以前的经历,林熙蕾很难想像那是怎样一种苦与痛。他所受的打击和折磨绝不比她少,因此,平静得很不寻常。 就在林熙蕾被混乱的思绪带入漩涡无法回神之际,唇上一热,惊恐回神,对上咫尺处深如大海的黑眸。 雷厉霆就这么隔着面纱吻上她的唇,与刚刚的狂野相比这根本不能算是吻,只是,唇贴唇而已。惊恐的冰凉漫延开来,瞠大水眸,忘了反应。 一秒如年,几个世纪后,雷厉霆退后一步。讳莫如深的眼,测不出深度与宽度。“我会尽快安排婚礼,保证给沐小姐一场永生难忘的仪式。” 绅士般的欠欠身,优雅转身,大步流星。 挺拔的身影消失于门后时,呆若木鸡的林熙蕾顺着墙滑坐在地上。明明恒温的房间里却突然冷得不可思议,四面八方的冽冽寒风冰冷噬骨,她尽力蜷缩起自己,犹冷得瑟瑟发颤。 泪如雨,成串成串往下掉。她只不过是想好好爱一个人而已,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她的情路如此坎坷艰辛? 若上天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她会选择不曾遇到。几世的爱恨痴缠,耗尽元气,她用一切去换取,逆天而行。 雕刻着古怪图腾的石柱上放置着一个个火盆,烈焰狂烧,张牙舞爪,照得无门无窗的石室一片通明。狂舞的火焰如一张张狰狞的鬼脸,青面獠牙,暴眼凸唇。 纯银打制的地面上光可鉴人,一身黑色西装的雷旭风散发着鬼魅一样的阴柔,瘦骨嶙峋的他撑不起西装的华贵,反而流淌着几分可怕的阴戾之气。 旁边一身红艳的萧素素冷凝着美丽的脸,紧身干练的衣裤,架势十足。 白玉砌成的台阶下,蓬头垢面的女人苟延残喘。裂开的衣服,可见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无力喊叫,发出动物垂死前不甘的呜咽。 “把她泼醒。”冷冷下着残忍的命令。 “是,主人。”提起一桶水往地上的女人泼去,冰冷的水浇下,浑浑噩噩的意识逐渐明清了起来。分辩不清方向的她,冷得牙齿都在牙齿,痛与冷交替出现,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还不说吗?”森寒的话在偌大的空间里回响,声声震碎心魂。 透过杂乱的发间看向龙头椅上比撒旦还可怕的男人,赶忙求饶:“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 “想不到你的嘴巴还挺硬,不过,我喜欢。越有难度的事物,我越想挑战。”朝旁边的萧素素使了个眼色。 会意点点头,走下台阶,毫不留情抓起女人的长发,将一颗红色小药丸丢入她刚好张开的嘴里。 戚华凤惊恐极了,手指伸入嘴里欲抠出药丸,无奈已经滑入胃口的药丸,怎么也抠不出。惊恐蔓延成滕,一寸寸缠上她的脖子。 抬起头,怒视着端坐龙椅高高在上的男人。又悔又恨,她真恨当初一时心软没有连根拔除,才导致今日的苦果。 “雷旭风,你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一边干呕,一边厉声叫道。 被抓到这里不知已经多久,没有日月,看不到晨昏流光。她根本不知时光的流逝,最可怕的是雷旭风时不时的鞭打。 在雷家时他喜欢用鞭子打女人,她不是不知道。但那些与她无关,并不在意。如今,这种酷刑降临到自己身上,她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皮开肉绽,生不如死。 唇角上扬,弯出一道诡异的弧,缓缓吐出两个字:“春药。” “我亲爱的后妈,你不是最喜欢沉浸于男女水乳交融的欢愉中吗?我成全你。”轻快的语气带着一丝淡若烟渺的兴奋,令戚华凤胆战心惊。 “你真是个禽兽。”这种东西她并不陌生,有一段时间她沉迷于它所带来的极致快乐。那堪比海洛因飘飘欲仙的感觉,想起就抑制不住兴奋。 然而,那时她的身边有个志同道合的亲密伙伴。他们知己知彼,尽情享受。现在这种情况不难猜出雷旭风是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第109章 第一次身临其境 对于戚华凤的谩骂,雷旭风一点不在乎。嘴角维持着上扬的弧度,静待好戏上演。“我是不是禽兽,等下就知道了。” “你……”药效发作得很快,十万八千只蚁虫噬咬着的她身体,熟悉的臊热漫延至全身。戚华凤扭动着身躯在银地板上攫取一点点凉意,可是,那四处流蹿的热越烧越烈,如火灾漫延。 脸颊泛起不寻常的红,目光迷离涣散,一件件扯下身上残破不堪的衣服。“不,我……”春药控制下的戚华凤本能朝着唯一散发着阳刚之气的雷旭风爬去。 尽管心里恨不得拆他的骨,吃他的肉,却被药物操控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一寸寸蛇爬行,扭动着妖娆,本能展现自己的绝代风华。 “热,我好难受……”极度空虚的身体,热痒难耐,她迫切需要降温。终于爬到雷旭风脚边,紧紧抱着他的大腿,理智清明,行为举止却完全脱离的控制。 “旭风,我热……”脸颊往雷旭风被管上蹭,闭上眼那销魂的表情看得一旁的萧素素脸红心跳。如此淫靡的场面她还是第一次身临其境。 十分不解,雷旭风什么方式不好,偏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待戚华凤?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后妈。虽然他一直不肯承认,却改变不了这一既定的事实。 萧素素撇过脸,不愿去看眼前肮脏丑陋的一幕。然而,耳内清晰传入的喘息,呻吟……她如同误入了销魂窟。 戚华凤已经攀爬上雷旭风一边解开他的扣子,一边伸出舌头舐了舐干涩的唇。雷旭风不动如山,任由戚华凤在他身上做尽挑逗之事。 “旭,给我,给我,求求你……”媚药已经彻底发挥了功效,原就对男女之事热衷的戚华凤根本没有一点抵抗力。 嘴里苦苦哀求,双手熟练流走。见时机差不多,雷旭风勾起得意的笑:“这滋味很销魂吧?我亲爱的后妈,你应该对‘极乐’不陌生吧?如果你现在说出雷厉霆的亲生父亲是谁,我就给你解药,否则,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 地狱喷出来的森冷使戚华凤迷离的神志有了片刻清明,“极乐”是一种药效十分强悍的春药。顾名思义,它能给人带来极致欲生欲死的快乐。 同时也是极可怕残忍的杀人武器,中了“极乐”就会不断和男人燕好,不会停止,在极致快乐里死亡。据她所知,“极乐”没有解药,凡吃过的人死状无比凄惨。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某国无意中研制出来的东西,后来应用在战俘身上,供辛劳的士兵享受。 心里的惊恐攀升到了最高点:“雷旭风,你真的不是人,你是魔鬼。就算我以前做过伤害你的事,你想报仇大可一刀杀了我。你不是人……”凄厉的惨叫声于空旷里回荡,是午夜死不瞑目的厉鬼。 “哈哈……我只是依照你的喜好对症下药,我亲爱的后妈,你不是很喜欢养小白脸吗?你不是经常出入夜店吗?你在沙滩上多享受啊,我这是一片孝心。”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无比骇人。 “不……我……”意识逐渐迷离,戚华凤抓住最后一丝神志:“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求求你。”死亡的恐惧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说出雷厉霆的亲生父亲是谁,我就放过你。”冷肃的表情里掠过阴狠的恨。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陈茉莉不肯说,我也没有问。”休内的空虚和骚痒折磨得她快要崩溃。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享受吧。”抬脚用力一踢,粘在他身上的戚华凤如同皮球一样滚了下去。伤口裂开,腥红的血染上白玉台阶,无比刺目。 萧素素手握成拳,终于还是没忍住逾越了:“主人,看样子戚华凤真的不知道,你何不放过她。”虽然对戚华凤的淫荡十分不耻,可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上,她毕竟不忍。 这样的死法不谛于凌迟,“极乐”还有更可怕的功效戚华凤可能不清楚。身体极虚后并不会立即死亡,全身不能动弹后,三小时内所有的极致欢愉都会化作痛,一点点加剧,此时此刻的中毒者,口不能言,身不能动,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如刀寒光刮过脸颊,萧素素迅速低下头,她知道自己犯了重要的错误。“你很同情她?”平稳的语言如同在聊今天的天气如何。 跟在雷旭风身边几年了,萧素素深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属下知错了。”撇了眼开始自嗨的戚华凤,隐去眼中同情的光芒。 低头恭敬等候雷旭风的惩罚,她的确不该置喙主人的任何言行。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服从,从她被雷旭风救起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就不再属于自己。 “你出去吧”雷旭风目光追随着戚华凤说道。 “是”萧素素心里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戚华凤,这个主人注视着的女人,真是让她好好的嫉妒一番。 一直以来她对雷旭风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他是第一个对她笑的男人;他是第一个给她温暖而不要回报的男人。 是他从魔窟里救了她;是他让一个蝼蚁般的女孩有了可以主宰命运的能力。对她而言雷旭风是神,是她要一辈子效忠的主人。 尽管爱意萌芽,她除了压抑之外,别无选择,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倾慕。 而眼前如此不堪的一幕,击碎了雷旭风在她心目中英雄的形象。心痛到不可自抑…… 空中火舌吐花,一朵朵,一簇簇,似狰狞的魔鬼,又像妖娆的蛇女。 伴随着戚华凤越来越大声的娇吟,肃然庄严的“龙门”总部漫延着一股浓重的肮脏气息。 春刚至,北风依然凛冽如刀,看似一片生机盎然的花园,不经意一瞥便可见残瓣朵朵。 来碧庄三天了,林熙蕾一直没有走出过房门。未知的命运,她不禁开始彷徨,雷厉霆为什么在误会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后,还要娶她? 难道以前傲骨龙筋的雷厉霆竟被一个真相打击得意志消沉,自暴自弃了吗?说不出的矛盾,纠结,缠绕着她。 三个人都是她,她却不得不扮演着陌生的角色。有时候想想,她甚至觉得自己要神经分裂了。她哪一个角色都没处理好,每当她想竭尽全力时,噩运降临,她刚有的一点把握,消失殆尽,她又成为无根的浮萍,命运摆弄下无能为力的小草。 一阵清新悦耳的歌声响起,林熙蕾有些迷惘转头看了看空旷的房间。一个人的世界不管何时都是冷寂,空洞的。 终于在愣了好一会儿后,记起这是雷旭风送给她的手机在响。好不容易在枕头下找出精美的手机,手指轻滑,里面传来雷旭风略微焦急的声音:“小熙,你怎么了?这么久才接电话?” “没什么,我刚刚睡着了,没听到。”说着不痛不痒的谎话。自从雷旭风跟她表白后,熟悉的亲近感奇异地一点点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心灵本能地疏离,她很努力说服自己,旭哥哥就是她的大哥哥,没什么可怕的。然而,再多的心理建设终迈不过那道魔障。 “小熙,你还好吗?”听出了她话里的不自然,雷旭风蹙起眉表情阴鸷。 “嗯。挺好的。陈管家对我还算客气,照顾得也很周到。”微扬的语调尽量使自己听起来没有异样,她着实不愿意别人再为她操心。 第110章 百般凌虐的男人 尤其是雷旭风。 现在他的身份很尴尬,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处理这段混乱的关系。 沉默了一会儿,雷旭风的叹息声透过话筒传来:“小熙,我们什么变得这么客套?无话可说了。”自问自答,浓浓的无奈。 “怎么会呢。旭哥哥,你最近不在雷家吗?”挑了个比较安全的话题,生硬转移。纯然的亲情掺入了畸形的爱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她不清楚。 只是,做不到假装无事,做不到回归最初。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雷旭风又岂会不懂林熙蕾的心思:“对,我在罗马,最近有些事情要处理。” 其实,林熙蕾很想问他,既然他到处走,那么雷家三楼的人是谁?那个强迫她画下耻辱油画,对她百般凌虐的男人是他吗? 话到嘴边,吞了回去。 有些事情不必去追究,真相往往是丑陋而残忍的。就让她当作那个人不是雷旭风吧。他说,他很早就喜欢自己了。如果喜欢一个人还对她百般虐待,那不是太可怕了吗? “我今天下午就回去,你有什么东西要带吗?”俩人都小心翼翼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试图将关系拉回到最初。 然而,他们同样明白。泼出去的水,已然发生的事,是无法改变,无法抹杀的。“不用了,我在碧庄什么都不缺。” “那好,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挂了。”雷旭风也不勉强,道了声珍重,挂断了电话。 愣愣看着掌心里璀璨眼光的钻石,林熙蕾懊恼不已。雷旭风那么关心她,她却对他这么冷淡。若没有他的及时相救,她恐怕已被火化,重生也找不到可以寄居的躯体。 迷茫笼罩心扉,阳光倾落一地斑斓,她却感受不到那份美。 “沐小姐,从法国空运来的婚纱到了。”恭敬甜美的声音将林熙蕾从飘渺的边沿拉回现实,门口站的女孩叫晓优,是陈茉莉指派专门伺服她。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林熙蕾脱口而出:“什么婚纱?” 晓优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毕恭毕敬地回答:“就是二少爷特别请法国著名设计师亲自为沐小姐设计的婚纱。” 林熙蕾不好再问,努力想从脑海里搜索出有关的信息。可是,一片空白。她没有一丁点儿关于婚纱或婚礼的记忆。 “沐小姐,现在要试吗?”听说这件婚纱全世界独一无二,上面镶嵌着一百零颗钻石,五百颗珍珠,其奢华的程度堪称经典。 望着那巨大绑着精致蝴蝶结的盒子,林熙蕾不由得上前,伸手轻轻一扯,蝴蝶结脱落,高级的丝绒礼盒摸上去触感极好。 这是雷厉霆为她定制的婚纱? 明明应该是每个新娘都十分幸福感动的时刻,她却无限悲凉。细细绒布竟会扎人,每摸一寸都像被刺猬的刺扎过一样。 有没有婚礼,她一点不在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粗衣陋食,她也会如食珍肴。有爱的地方就是天堂,无爱的天堂既是地狱。 见林熙蕾迟迟不肯打开,露在外的目光飘忽,游离。里面没有焦距,心事重重。晓优忍不住问:“沐小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被调来伺候林熙蕾的时候,她已经知道她怀有三个月怀孕的事。于是,分外小心翼翼。若有什么差池,卖了她也赔不起。 “没事。”轻摇了下头,读出晓优眼里的担心,她不想为难她。 揭开礼盒盖子耀眼的钻石如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尊贵的莹光。一颗颗硕大圆润的珍珠镶嵌于婚纱四周,未拿起时已光彩夺目,单单这些钻石与珍珠就是常人难以想像的天价。 “哇,太漂亮了。”晓优惊呼艳羡,张开嘴巴久久合不上。这件婚纱比起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发布会,婚纱展上的白纱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这就是富人与穷人的最容易区分的一点,一件婚纱是她几辈子不吃不喝都赚不到的天价。 林熙蕾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雷厉霆会送她如此昂贵的婚纱。只是,那象征着纯真善美的白刺得她眼眶微微生疼,泛起红圈。 如果他真的爱她,就算没有戒指,没有婚礼,没有房子,什么都没有,她亦是世上最幸福的新娘。然而,这件天价婚纱仿佛在讥讽她。 她费尽心思得到的只不过是一件华美的嫁纱,而不是一份真正的爱情。 不懂林熙蕾所想的晓优收不起羡慕:“沐小姐,你穿上试试吧。”开口怂恿着,能亲眼见到这样奢华的婚纱,她也算长了见识了。 盖上盖子,扯动嘴角:“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是。”晓优频频回头,心中无限遗憾。 接下来的几天各种华贵奢侈的礼服,珠宝,成堆成堆往她房间里送,让她选。命晓优拿来报纸,林熙蕾才发现,宣城所有的报纸都在报导沐若曦和雷厉霆即将结婚的消息。 各种揣测,各种小道消息,各种八卦娱乐,她的名字几乎出在每一张报纸上。由于采访不到当事人,多家电视台特地开出特别节目,对她的身份进行一番猜想和分析。 什么豪门千金啦,落贵族后裔啦,某国的公主啦,当红的影礼红星,模特儿啦,甚至是灰姑娘的传奇神话…… 五花八门的消息看得林熙蕾哭笑不得,人们的想像力很丰富,却猜不到命运离奇的安排。 雷厉霆这个宣城排名第一的钻石级单身贵族即将于下个月结婚的消息,不知震碎了多少名门千金,社交名媛的心。 当然,不可避免的雷厉霆的前未婚妻,贺依依被搬了出来。碍于雷厉霆的权势不敢直言,那隐晦曲折的字眼更是欲盖弥彰,将众人的目光引到“第三者”这个关键词上。 总而言之,雷厉霆这次突然宣布结婚的消息,不亚于朝宣城投下一枚原子弹的威力。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最感兴趣的谈资。 有专门的媒体对他们的婚礼进程进行全程跟踪报道,时不时插播,带来最新的进展。 看到这一切林熙蕾懵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会将这件事弄得这么隆重盛大。几乎可以与奥斯卡的颁奖媲美了。 好想找他问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在他心目中她只是个别人硬塞给他,要求他保管的东西,他为什么要弄世人皆知? 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但除了默默等待,接受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震撼,她无力改变什么。她最初的愿望很简单,只不过是想呆在雷厉霆身边而已。 哪怕像以前那样当个见不得光的情人,亦比现在轰动全城幸福。 打了几天的电话,好不容易找到了沐峰义:“义父,霆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急急问出心中的疑惑。 处于风头浪尖处的她,人人羡慕的背后是无尽的惊恐与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且对她的影响无比巨大。 她向来很少有预感,却每次都很准。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沐峰义依然温和的声音吐出安慰,却是空洞而苍白。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不,义父,你告诉我,你到底跟霆哥哥有什么交易?”以前她对沐峰义全然信任,现在她不得不问。 这世上她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雷厉霆,而他如今所做的一切显然并不情愿。义父说过,让她呆在他身边,她尽力去化解他心中的冰棱。 沐峰义幽幽叹息:“小熙,你相信我,这是对你最好的安排。让雷厉霆尽快娶你,是我的条件。” “为什么?”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知道她的身份,而她最相信的莫过于沐峰义。她生命里一再出现的天使,让她感受无限温情的恩人。 “小熙,有些事,以后你会懂的。”很明显沐峰义并不打算给她答案。 林熙蕾焦急不已又不知如何是好,深怕沐峰义表面温和,骨子里强硬。他一旦做了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愣愣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她,她看得到,却挣不开。 沉甸甸的心如同坠了铅,压得快喘不过气来。这一次醒来她的身边多了好多人,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可是,事情也越来越复杂。 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握,万般不由自己。 春花悄开,她在这纷烦的红尘里随波逐流,被人安排的命运如此无奈。以爱为名的伤害比恶意更加严重,却没有责怪的理由。 夜幕悄然而至,房间的角度很好,站在阳台就可看到碧庄的雄伟巍峨和壮丽优雅。美得高洁,只可远观,不只亵渎。 漆黑的房间更衬得外面的璀璨迷离,天夜风凉,林熙蕾却不愿离开,贪恋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凉爽。比起屋里的窒闷,她宁愿被寒风包围。 “啪”地一声,明晃晃的灯光划破黑暗,一室明灿中雷厉霆高大的身躯秀欣如琼。林熙蕾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眉宇间的傲然不知在何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浓的疲惫。 愣愣与之相对,仿佛可以听到电流蹿动的巨响。心倏地剧烈跳了起来,怦怦然,仿佛欲冲破胸腔,跳出给雷厉霆看看。 “听说你不舒服?”淡如烟渺的语气,例行公事的询问。 “还好,没事了。”笑容在面纱下若隐若现。她一直担忧的问题已经不存在,雷厉霆不会揭开她的面纱。因为此时此刻娶什么样的女人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只不过是一件必须去完成任务。 交易的手段,商人的投资。只是,代价不同罢了。 第111章 一再逆天而行 “外面风寒,进来吧。”从他平静的目光里看不出情绪波动。那一天的事历历在目,他却恍如没事人一样,甚至对她释出善意的关心。 林熙蕾迷茫了,这样的雷厉霆与她心目中的形象相去甚远。雷厉霆应该是骄傲的,自信的,从容的,优雅的,不会轻易妥协,有着一切尽在我手的霸气。 可是,没有了。 她很努力却无法从他身上找到一丁点以前的样子,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仿佛脱胎换骨,成了一个平和,谦柔,甚至在她面前有些卑微的男人。 不,她要的从来不是勉强他。改变的痛不谛于一场撕心裂肺的蜕变,九死一生,伤筋动骨。 眼前这个她用尽一切方法,不惜牺牲,不顾生命想靠近的男人就在她咫尺之处。却感觉从未有过的遥远,只因他不再掩饰的目光和被迫的关心。 林熙蕾是她最真实的样子,秦汐蕊中亦有她的性情,只有沐若曦,这个短暂接触的角色,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诠释她。 她一直被操控的木偶,却不安于状态,试图追求自己的信仰。最后,伤了自己,害了别人。 明眸泛起迷离,她的一再逆天而行,是正确的吗?如果没有幸福,只有无尽的伤害,那么她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两两相望,默默无语。 雷厉霆脱下深灰色的中长风衣,露出里面笔挺的白衬衫。坐在沙发上,伸手揉了揉眉心,那是他累极才有的小动作。 十年了,还是没有改掉。 水眸雾气氤氲,有些习惯一生都改不掉,就像爱生根发芽后便很难再连根拔除。纠纠缠缠伤痕累累,仍不愿放手。 只因那夹藏在痛苦泥沼中的一丝欢愉,惊心动魄,一触难忘。 “为什么送我这么华贵的婚纱?”忍不住开口,既然这是一场对他十分勉强的婚礼,他又为何要弄得如此盛大,劳民伤财。 黑眸瞥向桌上那个大礼盒,语气平淡:“不喜欢吗?”雷厉霆所有的表现都像期待这场婚礼,希望做得尽善尽美。 然而,他骗了所有人,骗了自己,却瞒不过为他生为他死的她。 “告诉我,为什么?”急迫想要知道真实的答案,而非台面上敷衍的说词。他是她爱入灵魂的男人,和他在一起是她的心愿。 若因此给他带来伤害,她宁愿离开,一个人独尝寂寞。爱到深处,人会变得卑微。为爱做出却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哪怕是糖衣毒药,她也甘之如饴。 眉角一扬,多少天了?雷厉霆终于用正眼看她,灼灼目光仿佛要烧掉那层薄纱,看到她伪装的真面目。 心跳加剧,本能垂下头,避开的窥视。雷厉霆不屑一笑:“沐小姐,我不知道你要玩什么游戏。请恕我不能奉陪,我正在履行协议的内容。” 呵,是啊,自始至终她和他之间只有一层不堪一击却牢不可破的协议牵系着。若没了义父的苦心安排,她又怎么能重返他身边? 只是,这样的婚姻,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答案很明显。她不要。然而,她已经没了选择的权利和余地。一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一份情真意切的爱,她太贪心了是吗? 鱼和熊掌,焉能兼得? 没有等她回答,雷厉霆站了起来,边脱衣服边走进浴室,再出来时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头丝上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折射出五光十色的迷幻,几滴顺着脸颊滚落,于肩胛跳跃。 雷厉霆突如其来的举动,林熙蕾十分不解。站得远远的,静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戒备不已。 擦去头发上的水珠,半湿的发微扬还贴,柔和了冷竣的五官,却透出一份淡漠和疏离。他的表情与动作完全不附。 钻入大床,靠着软枕,取出一本杂志,认真翻阅。他的举动无一丝不妥,他们是未婚夫妻,同床共枕,天经地义。 面对他自然的举动,林熙蕾心酸疼不已。 若是寻常人家,这样的相处模式无不妥。可是,他们的关系建立在交易上,不是吗?雷厉霆所有的行为都是被迫的,臣服于她的淫威下不得不从。 明明渴望和他在一起,相互取暖。此情此景,她除了悲哀之外,挤不出一点喜悦。尽管他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儿不情愿,隐藏情绪的妥协更加心酸。 “别担心,在你没有同意下,我绝不会动你一根毫毛。睡吧,明天带你去选婚戒。”一半薄凉,一半温柔。 她不知道雷厉霆是怎么做的?可想而知在那份从容淡然的背后隐藏着多么浓烈的屈辱。堂堂雷氏的总裁竟被威胁至此,望着闭眼的俊脸,悬挂在心头的沉重化成滴滴滚烫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动了动僵痛不已的四肢,麻木走进浴室,梳洗完后爬上属于她的另一边床。 挚爱之人就睡在身边,她连靠近他的权利都没有。挺直的背划出巨大的鸿沟,往前一步,万丈深渊,退后一步,无底悬崖。 其实早在执意回到人间,她已经斩断了所有退路。倾尽几世轮回,只换数年相守相伴。蓦然发现,她很自私。 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感受,却没问过雷厉霆的想法。他是否愿意与她再续前缘,也许,让一切随风消散,才是爱情最好的终结方式。 触目所及,雷厉霆的背和他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在自己的视线里模糊。伸出的手指在离他一寸处,蜷曲,颓败,暗夜里的昙花悄悄凋谢。 魂牵梦萦的人就在身边,她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感觉遥远。如果她现在扯下面纱,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一夜无眠,神思飘渺。 坐在银色的兰博基尼内,身边的男人伟岸英挺,阳光漫过侧脸,抿直的唇凉薄无情。修长的手指在光影下晶莹剔透,一节节如同白玉。 车厢里流淌着淡淡的轻音乐,柔柔细细,带着忧伤的味道拂过心扉,留下一道沁润的湿。沉默漫延成殇,一刀刀凌迟着林熙蕾。 银色跑车划过一道炫烂的弧,停在一幢外观整洁干净的建筑前。仔细一看,只是很普通的蓝白相间的瓷砖并无特别之处。 米色西装在阳光下加深,镀上金箔,换了一种颜色。雷厉霆十分绅士为她打开车门,叹了一口气,林熙蕾下了车。 一身黑色长裙,裙踞摇曳出几朵莲花。古典的黑色礼帽,前面的蕾丝遮住她的脸。帽檐上一支红色羽毛,平添几分亮彩。 “雷先生,欢迎欢迎。”推开旋转门,里面大得不像话。合理的摆设延长了空间的视线感,与外面的平凡不同,别有洞天。 里面极尽奢华之能事,高级长毛地毯,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雷先生,沐小姐,请稍等一下。沈先生马上就来。”穿着高级套装制服的店员,欠身离开。 雷厉霆端起热水氤氲的蓝山咖啡轻抿了一口,突然伸手招来另外的店员:“雷先生,请问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吗?” “我妻子的肠胃不好,请帮她换杯牛奶,谢谢。” “好的,请稍候。”店员微笑着离开,林熙蕾错愕久久。他的体贴入微,是做给别人看?亦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林熙蕾明显看到女店员眼里掩饰不住的欣羡,她不是很清楚义父和雷厉霆的交易内容,只是,这样的雷厉霆令他心疼到纠结。 在店员为她换上香气四溢的牛奶时,一名帅气邪魅的男人出现在大厅中间。纯白色的小西装外套,里面一件桃心领的粉色线衣,浅蓝色的休闲长裤。 他很年轻,也很漂亮。虽然用漂亮这个词形容男人不礼貌,但林熙蕾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中长的碎发随脚步漾起层层金箔,完美的五官偏向阴柔,简直像日本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雷厉霆站了起来,伸出手:“沈先生,你好。我是雷厉霆。” 帅气男子缓缓从口袋抽出白皙如玉的手,微扯了一下嘴角算是回礼:“你好,我是沈建阳。”他的态度很冷漠,甚至让人觉得傲慢不舒服。 林熙蕾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雷厉霆面前表现得这么傲慢,尤其是如此年轻的男人。严格来说,他看上去像个大男孩。 “请坐。”简单的自我介绍后,双双落坐。 沈建阳的目光如探照灯射来,林熙蕾不安挪了挪位置。不知为何年纪轻轻的男子却给人看透一切的不适,低头垂眸。 “雷先生对这次的婚戒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双手张开放在单人沙发椅背上,短西装往上撩,平添几分吊儿郎当。 雷厉霆似乎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我把我的未婚妻带来就是方便你们交流,商讨她喜欢的款式。”轻轻松松一句话将原本想蜷缩成尘埃的林熙蕾推到风口浪尖。 “沐小姐,是吧?你好,可以请你摘下帽子吗?”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虽用词礼貌,其语气仍是满满的狂妄。 万万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捧在手里的牛奶洒出,滚烫的液体滑过纤细的手,留下一层粉红。“你没事吧?”一旁的雷厉霆适时出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抽出几张纸巾擦拭她烫到的地方。微仰起头对正上方的雷厉霆目光短暂交汇。林熙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她竟在漆黑如子夜的眸子里看到一丝不该存在的柔情。 心跳加剧,霎时忘了反应。 “对不起,我去一趟洗手间。”匆匆起身,这样的雷厉霆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其它?她真的分不清楚。原以为会再度面对他的冷漠,疏离或绝然。 第112章 每个都惴惴不安 却发现事情和自己所想往往出入很大,他刻意在外人面前营造出他们亲密无间的举动吗? 简单处理了一个身上的污渍,站在光洁如新的镜子前,撩起蕾丝轻纱,不施脂粉的脸惨白如纸,五官依然精致,柳眉杏眼瓜子脸。 应该是传统审美观中美女的标准。只是,眉心间的红艳朱砂痣淡到几乎看不到。若不刻意找,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她再度醒来第一次审视自己的脸,依然是秦汐蕊的样子,却又觉得哪里不同。对,她和秦汐蕊同样的朱砂痣变浅变淡了。 她似乎有些明白女阎王对她说的话了,善加把握,时日无多。 轻扯了嘴角,手缓缓抚上自己的肚子。镜中忧伤的女人多了一层为人母的淡金光芒,浅浅的,容人忽视。 重新回到座位上,林熙蕾发现俩个人男人的目光同时焦躁在她身上,一个深情似水,一个饶富兴味。不管是哪一个都令她惴惴不安。 她一直不想惹人瞩目,生平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心爱之人寻一处依山傍水的乡间,安静度日既是最大的幸福。 然而,命运之神一次次将她推向不平凡的道路。无可回避之下,只能战战兢兢前行。 沈建阳再度开口:“婚戒应该照个人的气质来设计,如果方便的话,请沐小姐摘下帽子,一睹芳容后,相信我会更有灵感。” 他的话再度戳痛她的软肋,现在她怎么能展露自己的真面目?垂首,手指不安绞着长裙上的紫色流苏,一圈圈缠上再松开。 “对不起。”过了好半晌才吐出这几个字。 沉默良久的雷厉霆好心开口帮腔:“沈先生,我未婚妻她这几天皮肤过敏,你知道的,女孩子爱美,所以,不要勉强她了。” “是这样吗?”邪笑的眼睛弯如月亮,却没有那份温柔,强烈的侵略性更像猖狂的太阳。 “若曦,你就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款式吧。”这时候的雷厉霆是个一百分的完美情人,帮她挡开所有伤害,以特有的柔情呵护她。 这样的他不应该出现在这时候,没有一点勉强,甚至表现出对这场婚礼的重视。她真是越来越不解,陷入深沉的迷惑里,剪不断,理还乱。 顺着雷厉霆的话,缓缓开口:“简单点就好。”这并不是一场她期待中的婚礼,而且,她有种很不安的预感。 阴谋在靠近。 沈建慢挑了挑眉:“要多简单?直接在指环上镶上鸽子蛋?”此时此刻他更像是尊贵的主人,而他们是有求于他的客人。 如此傲慢,着实令人不适。 抬起头,透过黑纱,宛若黑珍珠的眼球若隐若现:“我想这是沈先生的工作。我们不是专业人士,自然不懂那么多,否则,也不必来找沈先生了。”原本应该平和不惹事端的林熙蕾忍不住反嘴。 只因沈建阳那目中无人的样子着实不讨喜,目空一切,就像高高在上尊贵的王。买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谁比谁高贵之说。 捧着大把的银子上门让人奚落,这样的待遇就算脾气极好的她也有些受不了了。更何况,同样骄傲的雷厉霆。 “啪啪”一阵刺耳的掌声划破凝滞的空气,带着讥讽响起:“不错。沐小姐的话极有道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设计珠宝是我的专业,也是谋生的手段,谢谢沐小姐的提醒。你是个有个性的女孩,我会为你量身打造一款独一无二的婚戒。” 说着说着,慢慢站了起来倾身靠近。林熙蕾仿佛可以感受到那灼人气息吐在脸上的薰热感,他的话字字带刺。 年纪轻轻,如此狂妄,必有其过人之处。看雷厉霆不同以往的淡定姿态,便可猜出一二。 “那就先谢谢沈先生了。”不着痕迹挪了挪身子,避开他压迫的气息。 还找不到方式跟雷厉霆相处,在人前恩爱甜蜜,人后形同陌路。他们的婚礼紧锣密鼓,如火如荼进行着。 知道向雷厉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林熙蕾只好透过外界的消息知道自己的结婚行程。想想多么悲哀无奈,可是,她别无他法。 夜夜睡在她身边的雷厉霆偶有说话,近乎虚伪的寒暄。林熙蕾明白他的辛苦和压抑,尽量不提不问,看到他故作没事的样子,她心如刀割。 雷厉霆对她十分照顾,几乎是无微不至。寝同房,食同桌。他们如同千千万万处于热恋中的男女,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一起。 若仔细观察就会看出破绽,他们之间无话可说。即使偶尔有话题,也只是一些无关紧张的婚礼大概,甚至谈不到细节。 因为每每触及这个话题,林熙蕾的心就异常疼痛,细细密密的疼,如雨后春笋悄悄漫延开来,不可抑。 拿起晓优取来的报纸,他们的婚礼依然是宣城最热门的话题。一页页翻过,除了对她身份乐此不疲的猜测外,更是报导了选择酒店的布置,可能会宴请到的宾客。 其中一家的报导引起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张她和雷厉霆当天去选婚戒他为自己开车门,伸手挡住她的手,避免她不小心碰到的照顾。 上面的标题十分醒目:钻石单身汉身陷爱河,温柔体贴陪准妻子选婚戒,浓情蜜意。 看完上面的文字林熙蕾才知道,沈建阳的确有傲慢的本钱。出身于帝都的他,极家族显然尊贵。其父是某省省委书记,权势薰天,母亲则是国际知名的建筑大师。家族里人才辈出,在政坛,军事方面都有杰出的代表,是个不可小觑的高干家族。 沈建阳更被誉为二十一世纪最有潜力的天才设计师,三岁读四大名读,五岁可以背四书五经。十岁前自修完硬应教育的所有课程,对电脑编程很有赋。 被美国被大学录取,一年后学完计算机,转科学珠宝设计。二十岁的他已经拥有一家跨国软件高等公司,其子公司遍布世界各地。 他名下的资产高达1000亿美金,但他最杰出的事迹还是珠宝设计的领域。许多国家元首女儿的结婚手饰都是他设计的,每一款设计都别出心裁,个性十足,在国际上刮起一股效仿的飓风。 今年二十五岁的沈建阳已经是国际珠宝设计舞台上一颗最闪亮的星星,少年得志,难免傲慢。饶是如此,依然有许多巨贾富商捧着大把银子上门。 只是沈大设计师有个怪癖,一年帮人设计的作品不超过五件。有钱也买不到的东西,更令人趋之若鹜。 报道上还说,雷厉霆为了博佳人一笑,登门数次,才让沈建阳破例。接下来就是各种赞美,小说里出现的浪漫情节的猜想。 放下报纸,心情久久无法平复。果然,她猜的都是真的。雷厉霆带她高调出门,为的是营造出一种假象,令宣城人羡慕不已的假象。 可他真正想要的观众,却是远在意大利的义父。 这场交易是她同意的,因为这是她能最快回到雷厉霆身边的方法。可是,一切似乎与想像中的脱轨。雷厉霆的所作所为超出了她可以理解的范围。 随着婚礼一天天临近,林熙蕾所感受到的不是梦想将成的喜悦,恰恰相反,她总觉得一切好不真实。梦将醒的时分。 春风薰暖,繁花似锦,在阵阵芬芳扑鼻中,她独立于粉色桃花下。风吹过,花瓣如雨,纷纷扬扬,美得如诗如画。 一身雪白长裙,翩然欲飞,远远望去,纷飞的桃花雨中圣洁的仙子伫立其中,花瓣落于肩上,发尖,甚至是脸上的轻纱上。 躲在树后的雷旭风默默看着这一切,眸中的光芒炽烈得仿佛要燃烧起来。黑衣黑裤宛如地狱出来的吸血鬼,惨白的肌肤衬得殷红的唇无比碜人。 这几天所有的报章杂志,娱乐媒体都在报道雷厉霆和沐若曦的世纪豪华婚礼。入耳全是一片赞美之词,尤其是雷厉霆带沐若曦去订制婚戒的事,更是在记者笔下成了一幕幕传奇的代表,不知羡煞了多少初开芳心。 牙根紧咬,青筋毕现,雷厉霆任什么抢走他的女人?他已经打算放弃在雷家的一切了,只要能和林熙蕾一生相守。 为什么连这一点小小的愿望都要剥夺?雷厉霆是他天生的克星,那就来一场较紧吧。他不乎鱼死网破! “小熙。”缓缓走向桃树下美若天仙的林熙蕾。“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越靠近雷旭风却觉得林熙蕾是他终生要追求的女子。 转身,唇微张,看着阳光下款款走来的雷旭风,林熙蕾掩不住惊讶。在雷家还没有人知道一直坐在轮椅上的雷家大少爷已经行动自如了,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雷旭风一直隐瞒着,现在竟然光天化日出现。 “旭哥哥,你怎么来了?”垂眸,敛去眼底的惊讶。她太大惊小怪了,雷旭风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不必为他担心的。 伸手轻轻拂去落在她肩上的花瓣,笑容温和:“我出去了一段时间,你最近过得好吗?”看似不经意的问候,却是他最后的试探。 “嗯,还不错啊。”虽然雷旭风依然如从前一般待她,可是,他的告白就像在镜子上划出一道痕,不明显,却影响美观。 覆水难收,有些事已然发生,就再也回不去。 “我可能没有办法参加你的婚礼,你是给你结婚礼物。打开看看。”不知何时他的手上多了一个蓝色锦绒盒子。 第113章 关系裂开鸿沟 道谢,接过,在雷旭风鼓励和期待的目光下打开。一条钻石项链于阳光下闪烁着无比耀眼璀璨的光芒,数不清有多少颗钻石,一闪一闪的晶莹如同黑夜天空中的星子。 “喜欢吗?”柔和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觉察,希望得到赞美的期待。 合上盖子光芒消失,眸光涌动处并没有他期待中的惊喜:“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雷旭风对她的好,她知道,亦会一辈子铭记。 可是,情债她还不起,注定得亏欠他一生一世。 当林熙蕾说出这句话,陷下的眼珠蒙上一层灰晦的尘。快如闪电,一晃而过。瞬间恢复成温文尔雅的哥哥:“傻瓜,这是哥哥送妹妹的结婚贺礼,再奢华也不算贵重。知道吗?在我心中,你才独一无二的珍宝。” 欲伸手撩开林熙蕾被风吹粘在脸上的发,她本能轻巧地躲过:“谢谢你,旭哥哥。”如果收下这份礼物可以让他好受一点的话,那么,她愿意收下。 林熙蕾的闪躲如“暴雨梨花针”扎得雷旭风千疮百孔,痛不可抑。 隐去所有情绪,脸上挂笑:“我希望你结婚那天能戴上这知项链,虽然我不能在场,也会分享到你的喜悦。” 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嗯,我一定戴,这知项链和我的婚纱很搭呢。” 粉雨纷飞,片片凝集着浪漫的温馨。如此诗情画意的地方,雷旭风和林熙蕾之间裂开了一道难以弥补的鸿沟。 雷氏总裁办公室内,埋首于成堆文件里的雷厉霆手上的一页页快速翻阅,批改,签名,动作一气呵成,优雅而娴熟。 坐在沙发上的凌萧亦脸色差到了极点,闷气不哼,喝着冰镇的啤酒仍解不了他心头的怒火。终于,受不了站了起来,铝制的啤酒罐被捏成团,精准丢入垃圾桶。 整个人悬浮在办公桌上,双手撑开严重妨碍了雷厉霆的工作,迫使他不得不抬头面对他。喷火的绿眸与沉静的黑瞳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啤酒的味道喷在雷厉霆脸上,额头表征暴起,显示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我当然知道。”淡淡的一句堵得凌萧亦无话可说,怒气冲天。 “该死的,不就一个林熙蕾吗?而且,她已经死了十年,不是吗?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已经死掉十年的女人,这么作践自己?”恼怒是因为关心。 人人都说雷厉霆是游戏人生的花花公子,在他眼中他是世界第一大情圣。硕果仅存的大白痴,为了见死人一面,牺牲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几天里凌萧亦一直在耳边念叨着同样的话,道理他懂,只是,做不到潇洒。他欠小熙的,别人不会明白。像凌萧亦这种连初恋都没有的人,更无法理解。 放下手中的笔,身子靠向椅背:“凌,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就别管了。” “我能不管吗?你看看自己现在的鬼样子,哪还有一点点当年的影子。雷,别让我瞧不起你。”他真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挫败。 朋友好年,他了解雷厉霆,一旦他做了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轻扯嘴角,那淡若烟尘的笑浸泡里黄莲里苦得发悚:“凌,这些年真的谢谢你。”男人与男人之间干脆利落,绝不婆婆妈妈。 一直以来彼此的默契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既可明白对方所想。这个“谢”字更不轻易出口,一旦说出既代表着某种含意。 “你疯了吗?居然要放弃一切?”凌萧亦用看怪物的目光凝着他,明明是同一张脸,却怎么看怎么不对。 死气沉沉,少了以往那份霸气与从容。眉宇带伤,似被人抛弃的怨夫。 凌萧亦真恨不得一拳打醒他,这不是他认识的雷厉霆,太窝囊了!被一女人整得半死不活,为她生,为她死。 直视凌萧亦的眼睛,他不是看不到里面的痛惜和懊怒。“无所谓放不放弃,‘rk’本来就是我们共同的。凌,你已经逃避义务很多年了,是时候该负起责任了。” 俊脸微窘,他天生不适合当一个决策者,他太冲动,做事随心所欲,闲散惯了。雷厉霆比他更适合当“rk”的领导人,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好。 现在想将这个重责大负丢给他,没门。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林熙蕾的用心良苦,她的牺牲为的是成全你的辉煌。你忍心让她看到你为她灰心丧志的熊样吗?”好吧,虽然他恨极了林熙蕾这个罪魁祸首,却不得不承认她是雷厉霆唯一的软肋。 若是以前的雷厉霆或许会被这番话打动,然,在小屋里呆的那几天,足够他了解林熙蕾的世界。每一个墙角,她的房间处处全溢着爱。 她的渴望不比任何人弱,只是,她太傻,傻得压抑自己,只为保全他。如果可以,他真想狠狠打她一顿,问她:为什么轻易放弃?为什么不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然而,再多的责备全化作疼惜。浓得化不开的疼,将会是他以后生命里仅有的知觉。或许,在别人看来见她一面与不见,没有任何区别。 他的心,没人能完全了解。 “凌,我相信你能管理好‘rk’的,你的能力在哪里,我不会比你了解得少。”沉静若湖的黑眸充满信任。 凌萧亦真的是气得说不出话说,可是,好友如此悲伤,他怎么忍心只顾一个快活?哎…… 就在气氛十分凝重之时,季小琴敲响了门,在得到允准后,推门而入。踩着一贯从容的脚步,走向雷厉霆:“总裁,这是你的礼物。” 微蹙眉:“谁寄来的。” “上面没有写。不过,这份礼物很特别,我不敢冒然处理。”雷厉霆即将大婚每天从各地寄来的礼物,礼金堆积如山。 雷厉霆已经吩咐过了,不必让他知道,她自行处理就好。五花八门的礼物,令人瞠目结舌,眼花缭乱。 只是,这一份真的很特殊,她一接到马上送来。 季小琴向来谨慎,她的神情严肃,甚至出现一丝丝恐慌。雷厉霆接过一看,霎时脸色变了变。紫色的礼盒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塞在蝴蝶结里的卡片背面,赫然是戚华凤只着一条内裤,神色迷乱的样子。 “你先下去吧。”挥了挥手。戚华凤失踪将近一个月了,他查不出一点点消息。没有收到绑架威胁的消息,又像从人间蒸发。 在那样守卫森严的情况下,能神不知鬼不觉将戚华凤劫走,其本身就不可小觑。过了一个月,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这更加印证了一件事,绑走戚华凤是为了对付他。 见雷厉霆脸色不好,陷入沉思,凌萧亦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怎么了?” 雷厉霆将手中的卡片递给凌萧亦,他同样脸色一变:“雷,这里恐怕有诈。”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蠢,我们能想到的,他一定也想到。如果安放了什么危险物品是进不了这扇门的。”经雷厉霆这么一提,凌萧亦才想起这扇特制的门是一台十分先进的“扫描仪”,在经过的一刹那,系统已经自动扫描,如果有危险物品,便会发出警报。 “那打开看看吧。”凌萧亦从雷厉霆手里取过那个只有一个鞋盒那么大的礼盒,拆开,里面除了一张碟片,什么都没有。 对视一眼,所有语言尽在不言中。 凌萧亦将碟片插入dvd里,隐藏在墙壁里的巨大液体电视缓缓出现,里面上是戚华凤被打得浑身是伤和中了“极乐”后淫靡的样子。 画面很短,只有五分钟。最后屏幕上出现一行醒目的字:想让戚华凤安然无恙,就取消和沐若曦的婚礼。 风和日丽的一天,春风徐徐,桃粉纷飞,湛蓝的天空里几缕云丝游走。褪去冬天阴霾,露出明媚清新的笑容。 平凡的一天却是轰动全城的盛大节日,雷氏总裁雷厉霆和沐若曦的大喜日子。各大电视台,纷纷修改节日表,现场直播这一场豪华世纪婚礼的盛况。 宣城最主要的第五大道早早被交通管制,限时限辆通行,一旦到了婚礼进行的时候,所有车辆将绕道。路的两旁的景观树早早绑上了五彩缤纷的汽球和彩带,装点上各色彩灯,一到晚上,霓虹闪烁,异常壮丽。 各路记者早早架好摄像机,摩拳擦掌准备拍下婚车经过的壮观的场景。届时将有一百辆全球限量版的顶极车队,每一辆都是各大豪车的顶级版,比起一年一度的车展有过之而无不及。 迎亲车队从碧庄里接出新娘,到教堂完全仪式后,晚上到本城最高级的酒店席开两百桌。到场的全是宣城乃至世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政坛要客,商业翘楚,军事专员,影视红星,国际名模,各国的首脑也会将专人前来道贺。 这样的盛世真是空前绝后。 对于外面的一切,林熙蕾毫不知情。她拒绝了专门来帮她化妆的顶极化妆师,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化妆师们困惑不解,不过,在听说新娘一直蒙着面纱时,有些恍然大悟。 好奇的因子在心底悄悄萌芽,这位神秘至极的新娘究竟是貌若天仙,不施粉黛便艳压群芳,还是丑陋至极差于见人? 一个人的房间里,林熙蕾费力穿上那件天价婚纱。钻石的奢华与珍珠的圆润,完全融合。只是,太奢侈了,注定引人瞩目。 抹胸式的设计,露出她光洁无暇的纤臂和美丽的锁骨。浪漫的白玫瑰里镶嵌着一颗颗熠熠生辉的钻石,波浪纹的胸前钉上一颗颗圆润的珍珠。 第114章 繁复裙尾摇曳 高腰的设计很好遮住她稍微隆起的小腹,层层繁复的雪纱和蕾丝如美人鱼的鱼鳞尾巴,随着走动的步伐摇曳生姿,美得无法形容。 贴心的水晶平地鞋,是她的尺寸。穿上的那一刻,林熙蕾有种不真的错觉,她就是找到了水晶鞋的公主,即将嫁给心爱的王子,自此过上幸福甜蜜的生活。 取下连睡觉都戴着的面纱,细细描绘着眉,涂上喜气的粉色,掩住担忧的苍白。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怎么想都不真。 化了个淡妆,戴上洁白头纱,取出抽屉里雷旭风送的钻石项链。镜中的新娘娇俏可人,华贵无比。融入了青春少女到优雅少妇的完美蜕变。 确认自己穿戴妥当后,林熙蕾打开门,让等候在外的化妆师和佣人进来。不出意外,收到尽是艳羡惊叹的目光。 穿着世上最美丽的婚纱,象征浪漫和幸福的水晶鞋,与最爱的男人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是一件多么幸福完美的童话情节啊。 可是,林熙蕾却没有夙愿达成的喜悦,心中莫名涌现的担忧,占据着最柔软的位置,闷闷的,很沉重。 几名彩妆师见林熙蕾已经自己化好妆,虽然素雅了一点,却添了几分柔美发表的气质,淡化了身上华服的闪烁,穿出自己独有的个性。 不由得对这名一直未以真面目示人的新娘充满好奇,薄如蝉翼的头纱覆盖下隐隐可见绝世容貌。其实,这场豪门婚礼的另一个亮点就是新娘的神秘。 轻纱覆面,神秘莫测,不单身份成谜,样貌亦是无人窥视到得。俊美无俦的雷厉霆会被怎样一个绝世容貌的女孩俘虏,这一直是报章杂志的热门话题。 经年不衰,如今更是达到了空前的高涨。 众人围绕着林熙蕾看得她局促不安,一直不愿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突然之间她成了宣城人人猜测的神秘女人,这种感觉并没有给她带来一点点虚荣,除了无奈就是不安。 镁光灯下的华丽从不会为某一个人而亮一生,短暂美丽,陨落于声。她不希望自己渴盼了几世的爱,就这么融化消失于沧海一粟。 低下坐在床沿的林熙蕾默默沉寂,任由细碎的议论滑过耳际,不听不看,静思心所想。 突然,一阵骚动传来,不由得抬眸望去,霎时差点忘了呼吸。洁白的燕尾服衬出雷厉霆的优雅和贵气,削薄的短发层次分明,随着从容步伐起伏不定,漾起层层金色的波浪。 合体的剪裁优雅大方,里面的真丝白衬衫透着莹光,红艳的蝴蝶结与胸口的新郎胸花相互辉映,逶迤出来的粉折射的脸上,含笑深情,面带喜气。 有那么一瞬间林熙蕾迷茫了,雷厉霆给她的感觉无一丝勉强或不愿,反而充满浓浓的期待。 她错愕之际,英俊不凡,气宇轩昂的新郎已经走到她面前,俯身四目交汇,黑亮晶眸透出的光芒迷炫了她。 忘了反应,忘了呼吸,就这么愣愣任他牵起自己的手,落下缠绵一吻:“你今天好美,我的新娘。” 压抑的低呼和惊叹,此起彼伏。 当濡湿的热气贴上手背的那一瞬间,灵魂飘飘然,仿佛欲从心腔飞出镶入咫尺处的男人身上。被按了暂停键的影片,定格在最美最浪漫的那一刻。 眼眶微湿,嘴角不自觉上扬。如果这是一场梦,她愿意用仅有的一切去换,时间就此停止。 “走吧,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我们呢。”牵起柔荑轻轻将林熙蕾带进怀里,在众人艳羡的目光和忍不住的惊呼声中,缓缓走出。 碧庄的客厅大得出奇,富丽堂皇,奢华幻美,宛如宫殿般金碧辉煌。穿着隆重结婚礼服的雷厉霆和林熙蕾相依相偎,亲密无间走来,恭敬伫立两旁的佣人本能艳叹。 这样的情景无数次出现在梦中,如今真实呈现,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每一个女孩都希望有一场奢华完美,独一无二的婚礼,林熙蕾亦不例外。 只是她没有忘记这场豪华盛世的策划者并非心甘情愿,而是迫于不得已的压力下。 思绪万千如飘浮在空中的蒲公英种子,随风飘摇,身不由己。 被雷厉霆搂着腰出了门,霎时又一波惊喜袭来。一辆白色的马车在繁花草叶的映衬下异常醒目,金色铃铛碰撞出天籁,泉水叮咚,闻之欲醉。 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阳光镀上金箔,如天降神驹。仅有两个位置的车厢内,用各色鲜花铺展成绝美的世界。 穿着绅士西服,头戴礼帽的马夫微笑颔首。林熙蕾愣在原地,如被人点了穴,却也不能动。一件天价婚纱已经足以羡煞旁人,这辆特制的马车不单单是价格非凡,更重要的是那份心。 眼前的迷雾越来越浓,明明是一场不情愿的交易,雷厉霆的所作所为却令她匪夷所思又震撼不已。他精心安排了这一切,只为娶一个连模样都不知道的女人吗? 一半惊喜,一半惊恐。 一半迷惑,一半清醒。 在众人的惊叹羡慕下雷厉霆抱林熙蕾上了马车,这是举动又引来无数尖叫。林熙蕾相信在雷厉霆刻意的安排下,她已经成为全宣城女性的公敌。 马车缓缓沿着既定的路线往前走,放下帘子,挡去外面窥视的目光。雷厉霆脸上的深情不见,温柔消失。 从来不知道他的演技如此精湛,收放自如。细细的疼自心腔内漫延开来,寂静的车厢内微微摇晃,无声无息。 “你真的愿意娶我吗?”忍不住还是开口了。 温和的黑眸蒙上一层雾,灰暗晦涩使人看不清:“事情已经进行到这里,还能有假?”淡淡反问,目光不曾落在她身上,与刚刚的款款眷恋形成鲜明的反差。 “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要弄得如此盛大?”一直没有机会问,现在再不问将成为心中永远的遗憾。 终于,雷厉霆斜睨了她一眼,黑眸氤开不屑:“好好当你的新娘吧。”置疑她的作做和明知故问,怀疑她的伪装。 明嘲暗讽的语言尖锐如刺,林熙蕾又岂会听不出来。低下头,现在外面人人羡慕她的幸福,谁又知道在这假象背后,她的心被撕得粉碎。 真正的幸福不昭告天下;真正的幸福不必大肆宣扬;真正的幸福在点滴的关怀中。不用华服名车,不用豪宅,仆役成群,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拥抱,身体靠近的片刻,心心相印,细水长流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幸福。 雷厉霆别过脸看向窗外,林熙蕾垂首沉默黯然神伤。 第五大道旁一幢并不起眼的十层建筑的顶楼,一身黑的雷旭风正拿着望远镜看奢华的马车在阵容强大的豪车簇拥下缓缓往前。 为了拍下这空前的一幕电视台不惜斥巨资以航拍的方式全程报道,解说员唾沫横飞以激昂的语调说着最新接到婚礼进程的安排。 这场婚礼俨然成了全宣城的盛大节日,其阵容比起皇室婚礼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艳的唇抿得死紧,薄如刀,尽数射向在马车里的雷厉霆。前几天给他寄了戚华凤的录像带看来不够精彩,没能阻止他的行为。 不过,没有关系他有的是时间陪他慢慢玩。今天注定是他永生难忘的日子,他精心为他安排的节目会一一上演,精彩绝伦,保证震撼。 唇微微上扬,冰冷的弧度溢出残忍的血红,沉声问道:“现在戚华凤怎么样了?” 依然一身红色紧身劲装的萧素素,长发飞舞,神色漠然:“这几天都有专门的男人帮她解毒,不过,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 当日的情景历历在目,那不单单是戚华凤梦魇的一天,亦是她魂碎的一日。喜欢雷旭风不是一天两天,成为他的女人是她心底私密的幻想。 一直以为很认真执行他交待的每一件事,从不出错,只因他眼中那抹激赏的目光是全世界最灿烂的极光。为了那短暂匆忙的迷幻,她出生入死,不惜一切。 以前的遭遇使他对女人有了阴影,甚至不愿靠近。于是,她努力使自己成为比男人更强大的女人。忍受常人难以想像的痛苦和魔鬼式的训练,最终她打败了所有男人,成为巾帼强者。 终于,她成功了,如愿以偿呆在他身边。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不敢逾越身份,亦不敢表示出丝毫爱慕之情。 他很信任她,形影不离。为此,心中那颗压抑的小小幼苗悄然萌芽,在不知不觉中茁壮成长。但她仍不敢有所逾越,只有在他背后才敢偷偷露出爱意。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的天与地,她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不管是人,还是灵魂。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雷旭风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要了她。 像野兽发情一样将她当成了泄欲的用具,她相信那一刻任何女人都可以。他的火是因戚华凤而燎原的,他不屑碰她,其它谁都可以。 当时的愤怒,心碎和耻辱印在心头,烙入灵魂。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庆幸又如蚁噬心的一点是,那一天所发生的事雷旭风一点没放在心上。 就像渴了喝了一杯水一样,对她一如既往。 萧素素的心情,雷旭风不懂,若发现他也会嗤之以鼻。她只不过是他无意间救起的一条狗,让她呆在身边是因为她的能力够强大。 比起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在某些特殊的任务里,女人的优势很明显。 “你去安排一下,别让她那么死。死了就不好玩了。”目光一直紧紧盯着那辆斥资上千万打造的豪华马车,里面的新娘一定很美。 第115章 身体升起异样 奢华至极的白马车引得无数人羡慕不已,就连节目主持人的声音都因惊讶而亢奋了起来。终于在一百辆全球顶极豪华跑车的引领下,洁白如雪的良驹迈着优雅的步伐停在教堂前。 一字排开的数百名保镖结成人墙,挡在疯狂往婚车这里挤的记者。镁光灯此起彼伏,闪烁不停,不知扼杀了多少胶片。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能拍到一张神秘新娘的照片,就将一举成名,前途不可限量。人人卯足了劲,往里挤。 无奈,面对一个个荷枪实弹的保镖,还是不敢碰硬碰。 相较于记者和安全人员的无硝之战,雷厉霆从容优雅,面带微笑挥手致意。向所有到场的记者媒体朋友表示感谢,新娘没有下马车直接进入教堂专门为她设置的休息室内。 在几名女佣的带领下,进入了宽敞豪华的休息室内。遣退了所有人,呆在房间里的林熙蕾惊魂未定。 亲身体验远比任何报章杂志的渲染更震撼心灵,一路上,透过窗口往外看,名车成队,每条路被封锁,禁止路人通行。 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绝非有钱就可以办到,看样子雷厉霆要举办一个全球瞩目的婚礼。可是,他并不情愿,不是吗? 太多疑问压得心口窒闷无力,快要无法呼吸。 走至窗外,推开蓝色玻璃的窗,璀璨阳光倾泻而至,暖暖地照在身上,像母亲慈爱的抚摸,稍稍安定了她狂乱的心。 盼了几世的梦即将成真,她却没有喜悦,只有恐惧。她不敢想像雷厉霆掀起她的头纱,看到她的真面目会有怎样的反应? 深知他生平最痛恨欺骗,她该如何将故事编下去?如此盛大受人瞩目的婚礼,其中一点点差错都不能有,她却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凝眸望去,偌大的广场上安静异常,几只和平鸽闲庭信步,怡然自得。西方宫廷式的建筑宏伟壮观,白与金交相辉映出华丽与神圣,美得如同异世。 这是一座在历史相当悠久的教堂,更是众多豪门政客,上流人士,影视红星的结婚圣地。关于这里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 那是很多很多年以前,有个朝庭大官的公子爱上一个渔夫的女儿,俩人一见钟情,不出意外遭到了大官的强烈反对。 俩人不顾一切,几次私奔都被抓了回来。女孩被打得遍体鳞伤,甚至被残忍的挖出了双眼。公子被迫与女孩分离后一病不起,大官寻遍所有名医,药石无效,连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 公子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苦苦哀求,大官最后答应让他见女孩一面。一病一残的多情人相见后,并没有痛哭流涕,悲伤愤世。 他们度过了相认以来最平静的一天,当晚公子在女孩怀中与世长辞,女孩服下砒霜殉情而死。他们相依相偎,仆役们用尽方法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万不得已下,大官只好让他们同衾一穴。几天后,有人看到天边出现一道彩虹,渔女和公子相依相偎坐在彩虹桥上。 经过千百年的口口相传,凄美的爱情传说成了教堂的神话。教堂所在的位置就是当年彩虹出现的地方,是被爱之神眷顾的地方。 想起这个故事,林熙蕾百感交集。凄婉绝美的爱情总是令人神往,但她不希望自己和雷厉霆是在死后才能在一起。 “小熙。”温和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被纷乱遐思控制着的林熙蕾吓了一跳,惊恐回头,忘了撩起来的头纱。 张大嘴巴惊喜叫道:“义父?你怎么来了?”如同见到世上最亲之人,林熙蕾狂喜扑进沐峰义怀里。 笑着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傻孩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当然要来。”同林熙蕾一样,他已经十年不曾踏入这片令他魂牵梦萦的土地。 夜夜梦见,醒来却没有勇气。 熟悉的慈爱的声音柔柔细细拂过林熙蕾心扉,泛起一圈圈酸涩不已的涟漪。她的父母注定无法参加她的婚礼,说不遗憾是假的。 哪个女孩不想在自己最幸福的这一天在父母的祝福下,由父亲亲手挽着交给最深爱的男人?她的死而复生,不可让父母知道。 而且,她不愿再揭开他们的伤口。十年了,时间是最好的良苦,不管哪一种伤痛都能淡化,哪遗忘或深埋。 浅浅的伤疤虽在,只要不去碰就不会痛。 压抑的泪水在沐峰义温暖的怀抱里肆意奔流,复杂的泪滚烫灼人,滴滴串串,不无惊恐,亦有喜悦。人总有侥幸心理,缩在自己幻想的壳里,不去看,假装不存在。 泪水流泄了压抑的惊恐,林熙蕾从沐峰义怀中抬起来头,水沼潋滟,楚楚可怜:“义父,我真的要以这样的身份嫁给霆哥哥吗?”再一次问出心中的恐惧。 “和厉霆厮守一生,不是你最大的心愿吗?”沐峰交淡淡反问,看似平静的眼里,氤起一层雾谒,似陷入过往狂潮,不可自拔。 “是,那是我的心愿,却不是霆哥哥的。现在的他并不心甘情愿。义父,你可以告诉我,你是用什么挟持了霆哥哥?”能令雷厉霆就范的绝不是钱,更不会是利益和权势。 就这场豪华婚礼而言所花的金额肯定是天文数字,现在的雷厉霆不是十年前处于风雨飘摇中的细巧,他是足以撼动宣城的参天大树。 转身,沐峰义的背微驼,透着几许苍凉冷寂。他这一生未娶,膝下无儿无女,年近古稀的他纵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却得不到人世间最平凡的亲情温暖。 看着沐峰义的样子,林熙蕾心头微微泛酸。严格算起来与沐峰义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他却真心待她,如同亲生。 种种迹象表明义父肯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他从不提,她也不便多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不愿与人分享的秘密,像沐峰义这种的男人更是。 良久的沉默后,略显疲惫的声音幽幽响起:“相信我,义父不会害你的。” 整个人教堂的布置不同以往的庄严肃穆五彩的汽球悬浮于挑高的屋檐半空,轻轻晃动出美丽的弧度,隐约可见圆形屋顶的浮雕图案。 随处可见的鲜花,成束成簇,成形成团,绑成精致的图案,象征幸福和美好。阳光于窗外形成迷人的光圈,倾落满满祝福。 真丝白纱和蕾丝搭建而成的神坛,少了以往的冰冷刚硬,多了几分柔美细腻,更可看出新郎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每一个座位都布上精致的粉蕾丝,桌背后束着一朵盛开香气百合。所有人都盛装出席,显示出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与期待。 正午时分,神圣的结婚进行曲缓缓响起,紧闭的大门开启,满满的阳光下一双壁人仿若从仙境走来。光圈将他们团团包围,身上的礼服镀上金箔,飘渺如仙。 能进入教堂观礼的人非富则贵,其见识远在普通人之上。参加婚礼只是给对方一个面子,可是,今天到场宾客的心态却没有不耐,而是充满好奇。 看着光影中绝妙的金童玉女,饶是见惯了各种豪华婚宴的他们都忍不住溢出惊呼。 长长的红毯铺向圣坛,隆重的门缓缓合上,光束消失,林熙蕾身上的天价婚纱熠熠生辉,一旁的雷厉霆气宇轩昂,优雅不凡,更是瞬间秒杀了不少少女芳心。 在雷厉霆的引领下步上红毯的那一刻,林熙蕾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他含脸的侧脸有着最完美的弧度,冷中带柔,刚中透温。 这样神圣的一刻她终于有即将嫁给他的真实感,唇角上扬弯出幸福的形状。义父说得对,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把握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三生三世的夙愿即将成美,眼角的晶莹滑落入嘴里,咸咸的,涩涩的,那是幸福的眼泪。 十几米的红毯,林熙蕾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她能和雷厉霆步伐相同,心意相通,走到地老天荒。 粉红的遐思被神父严肃的声音打断:“雷厉霆先生,你愿意娶沐若曦小姐为妻,不管疾病,灾难,痛苦,贫穷或富贵都珍爱她一世一生,不离不弃,直到死亡你们分开吗?” 雷厉霆目光坚定,顿了三秒,字字铿锵:“我愿意。”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神父满意点点头,用眼神传达自己的祝福之意。转而问新娘:“沐若曦小姐,你愿意嫁雷厉霆先生为妻,不管疾病,灾难,痛苦,贫穷或富贵都敬重他一世一生,不离不弃,直到死亡你们分开吗?” 第116章 不安如此强烈 所有的目光全从俊美不凡的新郎身上转移到新娘,他们更期待等下亲吻时一睹新娘芳容。 轻启朱唇刚吐出一个字:“我……”合紧的门被推开,一身黑的雷旭风缓缓走来。逆光中人们看不到他的样子,却清晰听到那沉重如石的三个字:“我反对。” 雷厉霆微蹙着眉,看着这个从光影中走来的男人,恍惚有几分熟悉,然,阳光太强,他根本看不清。 在场大概只有林熙蕾知道来人是谁,只是,她惊呆了。做梦也没有做到雷旭风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她的婚礼上,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请问阁下是谁?有什么理由反对?”婚礼遭遇变故,雷厉霆依然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充分展现出绝佳的修养和风度。 雷旭风同样不急不徐,等强光自他身上褪去后。看到他的样子,众人皆吓了一跳。没人认得出他是雷家从不露面的大少爷,而是被他的白脸红唇吓到。 突兀出现的人,长得如此阴邪。在视线感官上先入为主的观念里,很自然将他归类到坏人的行列。 看清他的真面目后,雷厉霆脸色巨变。虽然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雷旭风,可他还是认得他。巨浪打在心头一波强似一波,声音带着点迟疑和徨惑:“你是大哥?” 他的话音刚落,雷旭风疯狂的笑声如鬼魅般尖锐刺耳,笑得人心里发悚:“没想到啊,你居然还能认出我来。”浓浓的不屑与讥讽,显然他并不是来祝福的。 “大哥,你的腿……”这些年里他一直在暗中寻访名医,只是,没有太大的把握他不敢带去给雷旭风治疗,怕他燃起希望,再度绝望。 现在看他的样子行动自如,完全看不出一点点曾经被医生判了终生监禁的样子。“你很惊讶,还是很失望?我的腿早在五年前就好了,雷厉霆,你霸占了雷家产业这么多年,是该交出来的时候了。” 众宾客一头雾水,纷纷窃窃私语,但从雷厉霆和他的对话中依稀可猜测出,这个浑身散发着乖戾之气的神秘男子,应该就是雷家从不露面的大少爷。 雷旭风刻意隐瞒自己腿已经全好的事实而选择在他婚礼上当众出现,这其中必有特别的目的。一道极光划过脑海,雷厉霆皱眉深锁。 他真的不希望事情是自己想像的样子。 “我从不想争夺雷家的东西,既然,大哥的腿已经好了,我会尽快将雷氏还给你。”这么多的努力发扬壮大雷氏,无非是想还债。 再怎么说,没有雷家就没有今天的他。以前是担心他离开了,雷家会落入戚华凤手里。现在有雷旭风来主持大局,再好不过了。 雷厉霆的大方退让,雷旭风嗤之以鼻:“说得真好听。你能心甘情愿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手的雷氏拱手让给我?” “大哥,我保证,会尽快安排好一切,让你接手雷氏。”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雷氏,雷旭风的不出现,不管他是想拿回属于他的部分,还是别有目的。 总之,他是雷氏名正言顺的继承法。不论他是毁了,废了,他的责任都已了。对得起雷赞的呵护疼爱。 没想到雷厉霆会这么大方,没有任何反驳,甚至不否认他的身份就决定退让。这一点超出了他的计划,不过,今天的事不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 他要身败名裂,无法在宣城立足,永世不得翻身! “呵……雷厉霆,你以为归还了,就能掩盖你是个小偷的事实吗?你偷走雷家的东西,又岂止一家公司!”雷旭风越来越尖锐的话令所有人的议论更加热烈,亦聚精会神,注意着场面局势的发展。 雷家大公子雷旭风隐藏病好的事实,只身闯入弟弟的婚礼讨要一个公道。这样的豪门纷争一般都在暗地里进行,如此白热化还是第一次看到。 人人莫不兴致勃勃,希望听到更多的劲爆内幕。 相较众人看好戏的兴致勃勃,雷厉霆的紧蹙眉头,垂眸沉思,雷旭风的咄咄逼人,气势汹汹。在场最最担心的莫过于林熙蕾,告诉过她不会来参加婚礼,提前送了她结婚礼物的雷旭风竟以这种的方式出现。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大哥,今天是我结婚的大喜日子,我很高兴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关于雷氏的事,我们私下再谈,不要误了吉日,也让贵宾们久等。”清澈的水晶黑眸望向雷旭风,放低姿势,希望息事宁人。 雷厉霆的话显然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雷旭风深陷的眼球绽出地狱般森冷的光:“怎么?你不敢面对现实?还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好让众人知道?” 讥讽的话毫不留情,字字如刀砍向雷厉霆。 霎时庄严浪漫的气氛取尴尬诡异所取代,人人都看得出来雷大少爷是存心来闹场的。喜欢八卦是人的人性,更何况雷氏是宣城首席集团。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看高踩低,更是商人的一贯法则。表面相安无事,暗地里竞争。如果能听到一些雷家不为人知的秘辛,加以利用说不定,能借此打败雷氏也说不定。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林熙蕾急出一身冷汗,欲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说话。此时此刻的她不是林熙蕾,不是秦汐蕊,是沐峰义的女儿,沐若曦。一个跟雷家并不熟识而即将成为其中一员的女人。 雷旭风深沉阴冷的目光在接收到林熙蕾的求救时,更加深不可测。 “那么,大哥想怎么样?”无奈问出,如果毁掉这场婚礼是雷旭风的目的,那么,他愿意配合。 “别开口闭口叫得那么亲热。你应该心知肚明,这一声‘大哥’我受用不起。”雷旭风越来越直白的话,林熙蕾惊出一身冷汗。 莫非,他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雷厉霆并非雷赞亲生的事实。如果是的话,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击既中,雷厉霆将无法在宣城立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雷旭风的话说得已经够清楚了,雷厉霆选择沉默。他本来就不想要得到雷家的一分一毫,若不是感恩,他早就抛下雷氏,逍遥自在。 现在这样也好,是时候到该了结了。 “无话可说了吗?雷厉霆,哦,不。你不姓雷,至于真正姓什么,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淡描淡写的一句话,全场一片哗然。 甚至还压抑不住的惊呼传来,个个难掩讶色又屏气凝神,不愿错过这场好戏。突然的插曲是意外的惊喜,跌宕起伏,风起云涌。 幽邃眸光冷若寒霜射向雷厉霆,嘴角弯出得意讥讽的弧:“你别怪我无情,雷氏的一切我不在乎。我自己可以建造一个属于我的国王,本来我不想说出这个秘密,一切全是你逼的!”食指愤然指向雷厉霆,腥红的眼里泛起愤怒夹杂着悲伤的红。 “你已经得到了所有,为什么连我唯一的爱都要夺走?”偌大的教堂寂静无声,雷旭风的指挥如雷轰鸣,炸起一朵朵蘑菇云,众人云里雾里。 “大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虽然他对自己嗤之以鼻,甚至用“小偷”这样的字眼形容他。但他仍对他很敬重,不管雷旭风承不承认,在他心中他永远是他的大哥。 “我误会?你看看你身边的新娘是谁?”雷旭风手指一转,默默被人遗忘的林熙蕾成了焦点。 难道,这是一场兄弟因女人而反目成仇的剧? 缓缓转身,一直沉静不起波澜的眸子射出寒光,仿佛在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几百道目光如暗器纷纷射向她,成为众矢之的的林熙蕾,找不到语言,一个劲地摇头。 柔出闪烁着无辜的莹光,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好端端的雷旭风为什么会破坏她的婚礼?为什么要当众说出雷厉霆的并非雷家人的事实?为什么要拆穿她? 问题一个接一个堆积成压顶铅云,众人的目光都淬着毒,她万箭穿心。一步步后退,好希望现在地上出现一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林熙蕾带着怨恨和惊恐的目光无声询问着雷旭风,收到这样的眼神原就妒嫉的炽火燃烧得更旺。“小熙,别傻了,他不爱你,他不珍惜你,他只会一个劲地伤害你。小熙,只要你现在跟我走,我可以让一切回到原地。什么雷氏,碧庄,我通通不要。跟我走,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 一直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的雷旭风突然软了语气,放下身段哀求着。眼底炽烈的渴望和毁灭的恨并存,同归于尽,还是柳暗花明,他将决定权交到林熙蕾手中。 静,极度的静形成巨大的轰鸣,震得林熙蕾心惊胆战,慌忙混乱。这一切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万万没有想到雷旭风这么疯狂,将她逼入绝境,进退不得。脚步虚浮,脑子混乱不堪。几千只乌鸦成群飞过,天地间一片黑。尖锐刺耳的鸣叫,声声悲戚。盈满千万凄楚的水眸落在雷旭风身上,无声的责问。 “你究竟是谁?”一道质问划破寂静,绚烂的烟花将林熙蕾炸得粉骨碎身。她不应该屈服于一时梦魇的美好,她应该早早清醒,以另一种方式靠近他。 哪怕再艰难,付出再多的努力和痛苦。然而,世人总是存着侥幸心理,于事后追悔莫及。 晶莹剔透的泪一颗颗湿了面纱,若隐若现的姣美面容呼之欲出。 第117章 究竟意欲何为 “跟我走。”这三个字是雷旭风给林熙蕾最后的机会,软昵哀求中所蕴含的威胁和逼迫不言而喻。 事到如今,雷厉霆不会置身事外。尽管他现在一心只想陪着小熙,不事凡尘俗事。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傲然,他做不了驼鸟。 趁林熙蕾惊慌失措,万分恐惧之时,雷厉霆快速掀起她洁白的头纱。在看到她真面目的那一刻,阴霾罩顶,难以形容的复杂如泥石流掩埋了一切。 闪着晶莹水光的眸子蕴含无尽悲伤和凄苦,成串成串的泪往下落,惊恐着心慌。秀鼻哭得通红,腊白菱唇上道道血痕。 “是你!”向来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雷厉霆,任惊怒爬上俊脸,瞠大的黑眸里是被人欺骗的痛苦。 面对雷厉霆惊怒的表情,林熙蕾微启朱唇欲说些什么,泪哽住了喉,刀片一下下割据着心扉,痛不可抑。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瞬间僵化成石,除了任泪奔流,什么都做不了。 死不见尸的人居然死而复生,而且睡在他身边,他不单单毫不所觉,还被牵着鼻子走。看来,他低估了眼前的女人。 她突然有怎样神奇的魔力,可以将一群并不愚蠢的人耍得团团转。摇身一变成了“龙门”舵主,沐峰义的女儿。 看来她远非秦佐治的女儿这么简单。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身边,她究竟欲亦何为? 雷厉霆当众掀开林熙蕾面纱是雷旭风最渴望看到的一幕,亦是这场好戏的高潮。赤红的眼里闪着疯狂:“小汐,跟我走,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雷旭风的话字字如针,扎得她已经遍体鳞伤的心千疮百孔。抬头,过度惊恐悲伤后,她反而没了惊慌。最坏的结果已经摆在面前,她无畏无惧。 “旭哥哥,我一直很相信你,也很感谢你。真的,你是我唯一可以倾吐心声的对象。曾经无数次我感激上苍,让我遇见你。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旭哥哥,如果你觉得我欠了你什么,这样的惩罚已经够了。”涟涟泪花里盛开出一朵白莲,飘忽而遥远。 美得令人心动又心碎。 无形的鸿沟拉开了距离,明明只有几步之遥雷旭风却看到林熙蕾飘过千重山,到了他不可抵达的地方。不自觉伸出手,却抓住一掌冰冷。 “为什么?我哪一点比他差?为什么你一次次背弃我?”大声吼出心中的痛,弯下腰又快速直起,眸中的赤红越来越浓。 “不。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比谁差过。在我心目中你是一个温柔的大哥哥,虽然你表情冷冰冰的,不爱笑,可是,我知道你的心是柔软的。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恶,也怕别人离你而去。旭哥哥,我喜欢你。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与爱无关。”第一次如此清晰而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你说谎,你说谎!他有什么好的?你告诉我,这个父不详的贱种,他有哪一点比我好?”狂吼出泣血的巨痛。 平静舒缓的声音柔如嫩草:“你不需要跟任何人比,因为你就是你,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旭哥哥,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与你真心相爱的女孩。” 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一次次的生死轮回,终是一场镜花水月。是她该清醒的时候了,执迷不悟的结果是伤人伤己。 林熙蕾的话戳破了雷旭风遐想出来的粉色泡泡,一颗颗炸开弹在心尖上,那种痛无法形容。 “你是我的妻子,是我雷旭风名正言顺娶的妻子,秦汐蕊,你不是什么沐若曦,你不能跟雷厉霆结婚,不能!”雷旭风的一番话的威力不输原子弹爆炸,轰得众人惊愕不已。 由于雷旭风身体残疾,他并没有办婚礼,更不曾在公开场合露面。以至于众人都以为雷家只有雷厉霆一个继承者,而将本是长子,更有份量的雷旭风遗忘风中。 他和秦佐治的女儿,秦汐蕊结婚的事,众人略有耳闻,却不十分清楚。不过,之前有传闻,雷厉霆跟贺依依解除婚约是因为秦汐蕊。 这件事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想来应该是事实。众人心中纷纷猜测,这样豪门丑闻更在如此盛大的婚礼上公开。 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精彩。 在雷旭风疯狂喊出他们的关系时,林熙蕾脸上褪尽最后一丝血色,身体失去支撑跌坐在地。菱唇卷出凄楚无比的笑花,看得人心头泛酸。 “旭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原以为雷旭风能有一点慈悲之心,不要赶尽杀绝。然而,她错了,错得好离谱。 “哈哈……为什么?你到现在还问我为什么?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里满着无尽的悲凉,压抑和愤怒。 在他事事为她担忧焦虑的时候,她的心根本没有一点他的位置。问他为什么?难道,他要笑着送上祝福,甚至在背后默默推波助澜,让雷厉霆重新接受她吗? 他从来不是这样的傻瓜。以前是不敢,是自卑,现在有了机会和能力,他不再让属于他的东西从眼前溜走! 宁可玉碎,绝不瓦全! 倏地瞠大双眼,一步步靠近林熙蕾,蹲下,手指眷恋地欲抚上她娇美如霞的容颜,却被她侧脸闪过。修长白皙的手指凝成尴尬,孤独,绝然的姿势。 巨痛过后是毁灭一切的疯狂,用只有林熙蕾听得到的声音呢喃:“小熙,你知不知道你的决定左右着雷厉霆的生死?告诉我,你的答案。”伊甸园的毒蛇抛下致命的诱惑。 由不真的飘渺云端重新跌入地狱,熟悉的刺骨冰寒流蹿全身。浅笑漠漠:“对不起旭哥哥,我勉强不了自己。” 三生三世的轮回,上刀山下火海。失去一切,亲情,友情,甚至是孩子。她累了,挣扎不起,如果这是上天对她不自量力的惩罚,她无话可说。 最后一丝希望粉碎,雷旭风面部狰狞如鬼魅:“女人都是一个样,你也不例外。”快如闪电,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很好,不要他,是吗?执意要跟雷厉霆在一起,是吗?他得不到的东西,谁都休息得到,特别是雷厉霆那贱种! “呃……”瞠大双眸望着近在咫尺,那张狰狞扭曲如鬼魅般惨白可怕的脸。这一刻她终于知道,在家里三楼里的吸血鬼不是替身,而是他本人。 就算治好了他的身体,也治不好他残疾的心灵。他已经被自卑牢牢掌握住,无不可拔。肺里的气氛一点点被抽干,林熙蕾惊恐的脸慢慢变平和。 死,她很熟悉,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只是很抱歉,她对不起肚子里的孩子,无法让他平安出生。 缓缓闭上眼,放弃挣扎。 耳畔接收了太多信息,雷厉霆一时没办法消化,呆在原地。在知道了林熙蕾为自己付出这么多以后,心如死灰。他欠她的,无法偿还,不能弥补。那一刻他的世界坍塌了,一片荒芜。 原以为再没有任何事,可以震撼到他,心如槁枯。然而,秦汐蕊的死而复生却粉碎了他的自以为是。那一刻的震惊中,是愤怒主宰了一切,不过也滋生出一丝丝不易觉察的喜悦。 在阵阵抽气惊呼声中,他狠狠一拳击在雷旭风脸上,陷入疯狂,打算毁灭一切的雷旭风没有注意被打倒在身,手离开了林熙蕾纤细的脖子。 见雷旭风唇角淌下血来,黑眸溢出几许愧疚,本能转向已然奄奄一息的秦汐蕊。巨大的恐惧蔓成滕,将他整个心紧紧束缚住。 曾经,他守着她,怎么也不愿相信她已经离开了人世。那一刻他曾发誓,若有方法可以让她起死回生,他愿意用一切去换。 如今,奇迹出现了。不管是欺骗也好,隐瞒也罢,重要的是,她活生生在自己面前,不是吗?还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难以逾越的呢? 出自本能雷厉霆抱起秦汐蕊,担忧焦虑全集中在眉心:“小汐,你还好吧?”他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再度出现的方式如此震撼而诡异,藏在心觉得最柔软的弦被拨动,丝丝轻颤尽是喜悦。 熟悉的温柔声音传入耳畔,唇边卷出极美的笑花。老天还是眷顾她的,让她在临死的一刻听到了雷厉霆温柔的呼唤。 紧张颤抖的手缓缓爬上她娇丽容颜,探向鼻间,手像有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恐怖如飓风袭卷而来,层层升腾的白雾他仿佛看到林熙蕾责备的目光。 怪他一直不懂珍惜,一直忽视身边最重要的可以把握的幸福。怪他不懂她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让他痛苦自责,堕落沉沦,是要他振作起来,好好地幸福的活下去,而沉浸于不该有的思想里,不可自拔。 “对不起,小汐,求你醒过来。”神思飘渺的林熙蕾心重重一颤,那饱含痛苦深情的呼唤不是她灵魂里最最放不下的雷厉霆吗? 一次次的燃起希望,以失望终结,一次次让自己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只为心中唯一的信仰,爱他。 已然垂下的睫毛如雨中挣扎的蝶,残败的羽翼,凋废的身躯撑不起心中小小的希冀。“小汐,小汐……” 雷厉霆的声声呼唤泣血锥心,终于,她挣脱层层束缚住的桎梏,又一次从鬼门关回来。“霆……”虚弱得近乎呢喃,对雷厉霆而言却宛如天簌。 此时此刻他才深切体会到秦汐蕊对他的重要性远远大过他的想像,即将失去的恐惧覆盖一切。只要她好好活着,愤怒,责怪,怀疑……所有的所有他都可不不追究。 第118章 要所有人的命 见秦汐蕊醒来,巨大的喜悦充斥心扉。细润春雨浇灌着干涸龟裂的心扉,细细幼芽悄然萌发。紧紧抱住她,恨不得将她镶入自己体内。 感受到雷厉霆的紧张和激动,林熙蕾同样狂喜不已。他肯原谅她了吗? “真是叫人感动的破镜重圆啊,跌宕起伏,回肠荡气,比电视剧还精彩。不过,你们得意得太早了,我是不会轻易放过背叛我的人!”惨白的脸上阴森恐怖,唇边的血更是殷红得刺目。 雷旭风霸气十足站了起来,冷森森的眸扫过全场,露出诡异碜人的笑:“在座的各位,应该看得很过瘾吧?只是,我雷旭风从不白白演出,今天的戏票就用你们命来换吧。” 些话一出,全场哗然。 各人的表情不尽相同,有疑惑,担忧,惊恐,焦虑,也有不信,怀疑…… “你要做什么?”半蹲在地上抱着林熙蕾的雷厉霆严肃地问,他相信此时此刻的雷旭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哈哈……哈哈……”猖狂得意的笑冲破云宵,戛然而止:“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命。” “旭哥哥,不要。他们是无辜的。”林熙蕾后悔莫及,和雷旭风相处两个月,她怎么就没有发现他的个性已完全扭曲了呢? “太晚了。我给了你机会,我哀求你。小熙,你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我甚至可以不在乎你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可是,你太叫我失望了。还记得我送你的结婚礼物吗?”雷旭风的话锋转得特别突兀,林熙蕾一下子不明所以,本能地摸了摸脖子上璀璨夺目的钻研项链。 “没错。我在里面安装了世上最先进精巧的炸弹,其威力足以毁掉一座城池。怎么样?我送的礼物够特别吧?哈哈……”已经完全疯癫的雷旭风只想毁灭一切,祭奠他的感情。 半秒的错愕全场爆发出狂乱的骚动,有的脸色大变,有的愤怒不已,有的惊恐万状,娇滴滴的小姐们甚至不顾形象哭了起来。 大好年华,谁都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成为别人的殉葬品。 雷厉霆同样震惊,目光缓缓自雷旭风疯狂的脸上转移到秦汐蕊漂亮的鹅颈,璀璨熠熠的钻石在教堂的五彩幻灯下,闪烁出奢华昂贵的极光。 如豹利眸快速扫了一圈,心形坠子上的鸽子蛋与其它晶莹剔透的光稍有不同,呈现出一种妖冶红,闪动着规律的频率如魔鬼邪笑的眼睛。 严肃的眉宇拧成一条深深的沟壑,依照经验判断,那是定时器的警示灯。削薄的侧脸如刀般锋利,全神贯注望向得意洋洋的雷旭风:“大哥,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何必牵连无辜?让他们离开吧。” 几十年的恩怨,内心积淀的怨恨,愤懑,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消除的。他知道雷旭风的心不好受,从出生就被上天剥夺了快乐。 印象里他从未真正笑过,愿意走过桎梏自己的牢笼更是少之又少。雷家可以满足他一切生活物质上的要求,却填补不了他内心的苍凉与惊慌。 再加上戚华凤有意无意间对他的残害,今日雷旭风的偏激行为,不是不可理解。只是,在场之人多是无辜,他只希望他能放了他们。 雷厉霆的话音一落,全场人的情绪更加激昂。愤怒惊恐中衍生出几分感激,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居然还能开口为他们求情,这一点不是人人做得到的。 赤红的怒意更加炽烈:“雷厉霆,你以为你假仁假义,我就会听你的话吗?我最恨的就是你明明争,却还装出一副无所谓,让人求你接受的样子。你和小汐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她是我的妻子,如果不是你去招惹她,她又怎么会拒绝我?”说到最痛处,森森阴笑了起来。 所谓,怒极而笑,痛到极致流不出泪。 “旭哥哥,都是我对不起你。旭哥哥,停止吧,别恨了。在这件事里,我们都身不由己,不是吗?”悲戚地哭着,喊着,声声浸满无奈的酸楚。 “哈哈……哈哈……”欣长劲瘦的身影笑得前俯后仰,诡异而狰狞的笑透着毁灭的恨:“不,你完全可以选择。你不是为了他可以付出一切吗?那么,跟我走,我就放了他。” 生的希望破茧而出,洒入万丈光芒,照在每一颗惊恐零乱的心上。他们的命在掌握在她手上,哀求之声如细微的缝隙越扩越大,最后漫延成片,震耳欲聋。 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更何况,他们都是各界翘楚,有着非凡的身价和受人敬重的地位。正是人生走向辉煌的最好时代,原本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谁知会卷入如此可怕的阴谋。 众人的哀求声声催命,锋利的刀雨重重砍在心尖上。林熙蕾挣扎着从雷厉霆的怀里,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哀伤如雾氤氲在眸底,含着痛,不信,震惊和恐惧的目光落在雷旭风身上。一旁的雷厉霆赶忙扶住她,四目相对,天地间一片寂静荒无。 曾经的美好凝成一幅震撼心灵的水墨画铺展开来,隔绝世间所有尘嚣,心深处的彩虹挂上晴空,绽出清灵又浓烈的情感。 “小汐……”想起她曾为自己做过的一切,心潮澎湃,千年风浪岩石腐蚀出一个个洞,埋在地底深处的岩浆缓缓浸出。 靠在雷厉霆身上,短暂的幸福这么美好。微阖眼,记得这一刻幸福。再睁开时,里面没有迟疑和彷徨。转头,对雷厉霆绽出清浅的笑:“谢谢你,霆。” 一句话饱含了多少心酸与无奈,痛苦和悲凉。其实,她从不后悔出现在他生命里,既然是此时此刻,她仍对此充满深深感激。 大掌里的柔荑一点点滑出,雷厉霆惊恐不已。仿佛她就要彻底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巨大的惊惧如挂满鱼钩的网,从天罩下。 “不,小汐,别走。”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秦汐蕊为了他一次又一次徘徊在生死边沿,哪怕有诡异,哪怕有阴谋,可是,她为自己所受的苦足以抵销一切。 月夜下的昙花于泪水中盛开,美得令人窒息。却没有听从内心的招唤留在他身边,脚上坠了千斤铅,烧得通红的媒道铺成脚下的路,她不得不走。 即使她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生死,她怎么忍心让雷厉霆,让这么多无辜的人为她丢了性命?雷旭风要的只是她一人而已,她不能这么自私,不能! 毅然决然转身,快速走到雷旭风面前坚定地说:“旭哥哥,我跟你走。” 利爪在她纤白的细臂上掐出道道血印:“你就这么爱他?”用这种方式让迫使她心不甘情不愿跟自己走,他何其可悲?! 沉淀了千年哀伤的眸泛起一片死寂,从狂喜的天堂瞬间跌落痛苦地狱。身心俱疲的她,挤不出一丝笑容。 幽幽叹息着哀求:“旭哥哥,放了他们吧!我答应你,此生此世不再离开你。”所有痴缠爱恋,不甘与挣扎都是徒劳的。 她太傻,不惜飞蛾扑火只为那束神圣的光明。烈火焚身,不单单烧了自己,也让身边人痛苦不已。她累了,真的累了。 如果上天注定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和雷厉霆厮守一生,那么,她认命,她妥协,她不再挣扎。 看着眼前哀莫大于心死的女人,在最初的快意过后,痛苦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他。他不是瞎子,知道她是为了雷厉霆才跟自己走。 他机关算尽,不惜与全世界为敌,到头来却是如此悲哀的结局。不过,他雷旭风从不轻言放弃,雷厉霆做得到的事,他同样可以,甚至比他出色几千几百倍。 “你真的决定好了?”阴眸眯起,里面一片血红,冷酷的残忍丝丝交织成网。只要能达到目的,做些手段又如何? “是。”简单明了的一个字,她别无选择。 “很好。”大手一伸将她卷入怀里,得意在她白皙无暇的脸上印下胜利的一吻。挑眉凝向呆若木鸡,僵化成石的雷厉霆:“看在小熙的份上,我先饶你一条狗命。不过,我们之间的帐没有结清,你欠我的,偷雷家的,我会一样一样要回来。” 林熙蕾抬眸最后深深看了懊恼,无奈,又不得不妥协的雷厉霆。心中的痛细细密密漫延开,她有种预感,今后这种痛会一直陪伴她,直到生命耗尽的那一刻。 其实,雷厉霆一直是爱她的。不管以前的林熙蕾,还是现在的秦汐蕊一样能感受到他的爱。那细如春雨,柔柔渺渺,并不浓烈却绵长持久的爱。 造成今天的局面是她太贪心,以后她会安分守己,只期望雷旭风能够大放慈悲让她生下这个命运多舛的孩子。 “大哥,你非要这么做吗?”理智告诉他,秦汐蕊这么做是最好的选择,保全了大局。可是,当看着秦汐蕊被雷旭风卷入怀里,俏脸上浮现的那抹悲戚,他心痛如绞。 冷冷的利箭射来,如果不是为了得到林熙蕾,他又岂会这么轻易放过雷厉霆?他不仅要得到林熙蕾的人,更要得到的她心。 如果现在就杀了雷厉霆,她一定会很恨自己,甚至不会独活。因此,他才不得不强压下那澎湃的愤怒,放他一条生路。 不知死活的贱种,居然还敢叫嚣! “你们谁不想死,就给我教训雷厉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遥控器,威胁着要按下。 众人面面相觑,这样九死一生的场面他们谁都没有经历过,已经吓得面如死灰,浑身无力。原以为侥幸逃过一劫没想到雷厉霆的一句话又将他们推入死亡的边沿,此时此刻什么豪门风范,什么优雅气度通通还给上帝。 第119章 炽火在腹中烧 露出最原始的真面目。 不知谁先上来,第一拳落下,雷厉霆没有闪开,被打倒在地。更多的人加入殴打的行列,似要表明自己的忠心,前赴后继。 短短几分钟,雷厉霆已经鼻青脸肿。身上雪白的燕尾服被扯得七零八落,一个个脚印踩在上面,是贪生怕死,还是借机报复,他已经分不清。 所谓的名流士绅不过是一副冠冕堂皇的面具,眼前的群殴,一个个扯下了或优雅,或骄傲,或从容,或尊贵的面具,面目如此狰狞。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被雷旭风紧紧挟制住,林熙蕾喊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可是,他们全都听不见。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人头蹿动,林熙蕾根本看不到雷厉霆的样子。只见挥舞的拳头此伏彼起,他们愤怒又惊恐的吼叫如同野兽。 转而向雷旭风哀求:“不要再打了,求求你,让他们住手。旭哥哥,我跟你,求你,别再打了。”虚软的双腿撑不起身体的重量,滑倒在地。 林熙蕾越是心疼,越是哀求,雷旭风就越恨。 冷冷睇着跪在脚边,痛哭流涕,悲伤不已的她。心中恨的炽火越烧越旺…… 粗鲁地拉起她,像扯着一团破布,趁他们打得起劲,不在意时匆匆离开。广场上一辆小型直升飞机早已停在那,雷旭风一路连拉带拽将林熙蕾拖了上去。 机翼快速转动,缓缓往上升。 广场的另一边新娘原来的休息里,沐峰义目睹了一切。双手撑着窗沿,幽幽叹息。目光纠结复杂,深如宇宙黑洞。 “舵主,为什么不出去?”跟了沐峰义几十年了,祉汉还是猜不透他的想法。原以为他今天特意赶来,就是来阻止这一切的。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没有亲手挽着新娘子走红毯。 混浊的眼透着几许无奈现看透世情的无奈:“有些事,必须由他们自己去经历,去解决。” “可是,雷旭风他现在已经疯魔了,恐怕会伤害到小姐。”将一头羊和饿狼关在一起,结果可想而知。 “小熙是个勇敢的孩子,旭风他本性并不坏。或许,小熙是他的劫,也是他的结。”话里仿佛蕴藏着什么含意,不便明言。 “我明白了,舵主,我会照您的吩咐去做。”瞬间收起疑问的祉汉十分恭敬。 凌萧亦在接到消息后赶到教堂,就看到令他心潮澎湃,眸中嗜血的一幕。众多宾客围着雷厉霆拳打脚踢,欲置他于死地而后快。 更叫他气愤的是,雷厉霆那笨蛋竟然像条死鱼直挺挺躺着,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若不是清晰看到他喉结仍在滚动,他真以为他就这么死了,死得如此窝囊。 “你们通通都给住手。”一声暴吼,惊天动地,然而,已经打上瘾的众人竟听不到。陷入某种不知名的恐惧里,今天所受的惊吓和威胁都因雷厉霆而起。 现在连是否保命都是重大的问题,更将所有惊惧和恐慌的情绪通通发泄到他身上。 绿眸染血,点点残忍的妖冶于眸深处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掏出手枪,向天开了一枪,巨大的数层繁复的欧氏水晶吊灯,砸了下来。 尖锐的碎片飞溅,几名站在外面的宾客被碎片刺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疯狂踢打雷厉霆的众人终于回过神来,直勾勾盯着这个浑身散发着狂猛戾气的男人。 一身黑色西装,里面的绿色衬衫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结实而性感的胸肌。一双漂亮的翡翠般的绿眸充满嗜血的红,如同索魂撒旦。 而刚刚叫他们打雷厉霆的雷旭风和新娘双双不见,众人面面相觑,恍若如梦。刚刚的行为似乎被人控制了心魔,连手脚都变得不是自己的。 相较于教训他们,凌萧亦更关心雷厉霆的伤势。几个箭步上前,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在凌萧亦经过时,每个人都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雷,你这个笨蛋,为什么不还手?”咬牙切齿,怒极的目光如刀扫过,他们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好可怕的眼神,如果目光可以杀人,他们现在已经被碎尸万段了。 此时此刻的雷厉霆浑身是伤,每一个都扯裂伤口。睁开红肿疼痛的眼睛:“小汐呢?” “我在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有架直升飞机飞走了。”虽然很想狠狠揍他一顿问他为什么要一次次让自己受伤?是嫌他麻烦还不够多吗? 但多年的兄弟情谊,出生入死,他了解雷厉霆,于是,强压下满腔怒火,从牙齿缝里蹦出他要的答案。 勉强睁开的眼睛在听到答案时,无力垂下,浓重的喘气不是身上的疼痛,而是心灵巨大的黑洞溢出的愧疚和自责。 他真是太没用了,一次次让她为自己涉险,他却还在怀疑她的动机。他的一生中亏欠了两个女人,一个是林熙蕾,一个就是秦汐蕊。 雷厉霆的伤比他想像的还要严重,凌萧宇体内熊熊燃烧的火焰濒临爆发。放下雷厉霆,站了起来,缓缓举起枪,直向站在不远处仍惊魂未定的众豪门士绅,政坛贵胄们。 “说,谁把他伤成这个样子?”如果照他以前的脾气肯定一个不留。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名着光鲜亮丽的名人们,霎时成了狗熊,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恨不得缩成尘埃。 眼前突然出现的绿眸男人与刚刚大闹婚礼的雷家大少爷有着相同的气息,一种冷酷的残忍。只求自己快活,不顾别人的感受。 “不愿意承认是吧?很好。那就谁都逃不掉。”扣动扳机,不知谁先尖叫,快速引起蝴蝶效应。举止优雅,傲然尊崇的豪门贵族们,更是形象全毁。 或趴地抱头,瑟瑟发抖,或大呼冤枉,痛哭流涕。有的甚至跪地求饶,不住磕头。 “说,是谁!”暴吼声盖过一切,一场举世瞩目的豪华婚礼竟成了人间炼狱。原本很正常的社交活动,竟成了这一生遇见最大的噩梦。 “啊……放了我,放了我吧……” 哭喊求饶声此起彼伏,就是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伤了雷厉霆。在刚刚那样的情况下,他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相信大多数人仍会那么做。 “凌……放了……他们……”伤及内脏的雷厉霆每吐一个字都像被利刀割过那样疼。 “雷,你疯了吗?你对他们宽容,这些小人只要一走出这里必定大肆宣扬。到时候就再处理会麻烦很多。”凌萧亦的话一出,众人的嚎啕求饶声更大。 纷纷表示,绝对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今天的事。 “哼,你们这些人,说一套做一套,别指望我相信你们。”枪口放在唇边吹了口气,身形如鬼魅,没人看清时,他已经抵住一名中年男子的头。 动作优雅,语气却无比冷森:“陈副董事长,是吧?你就先行一步,为他们铺路吧。”扣动扳机的声音吓得有些谢顶的陈董事长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雷厉霆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以超乎常人的意志力站了起来。摇摇晃晃,黑暗的漩涡越来越大:“凌,别闹了,放了他们吧。今天的事,他们不会说的。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全由监控摄像录了下来,一旦有人走露了风声,后果大家应该很清楚。你们走吧。” “是,是,是。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谢谢雷总裁,谢谢雷总裁……” 感激的声音在耳边飘渺,再也支撑不住的雷厉霆如被台风刮断的大树,轰然倒下。 直升飞机降落在一个小型的私人机场上,一辆加长形的劳斯莱斯早早等候在那里。下了飞机,直接坐上车。 窗外的风景很影,花团锦簇,绿树成荫。阳光覆盖于绿油油的草坪上,潋滟金辉,熠熠而生,一望无际的绿与金融合成光明和希望,无尽漫延。 外面的风光无限好,自始至终林熙蕾皆沉默不语。清灵的眸子如被风沙磨过的石子,黯淡无光,沉寂一片。 一旁的雷旭风似乎心情不错,沉霾的脸浮现几许光亮,眼角的喜色一路延展至眉梢。突然指着这一片漂亮的庄园,扬高的语调里不乏自豪。 “小熙,你是我第一个带回雷园的女人。这里已经建造了五年,今年才刚刚落成。小熙,这是属于我们的家,属于我们的王国。”摇下车窗,融在春风里的香气飘来,闻之,心旷神怡。 林熙蕾暗暗吃惊,雷旭风早就在暗中筹划一切。如果没有她的出现,他今日也会用其它方法对付雷厉霆。 她知道表面冷漠无情的雷厉霆其实他的心比谁柔软,小时候他就对这个身患残疾不良于行的大哥十分愧疚与心疼。 曾跟她提过,一定要好好照顾他大哥,不让任何人欺负他。 如今在知道他的心意和愤懑后,他会更加自责于自己给他带来的压力和痛苦。纵然,那些不是他的意愿所为,他亦会为此感到自责不安。 她相信雷厉霆在婚礼上说的每一句话,如果雷旭风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将雷氏还给他。他绝不是信口开河,或迫于眼前危机。 转了好大一圈,别人是九死一生,她是生而复死。一次又一次的磨难,灾劫,曾经坚持的信念也一点点被风化,改变。 从一开始她就错了,不应该轻易放弃,不应该理所当然为他安排了一条她以为的康庄大道,却不问问这是否是他追求的目标。 第120章 邪气不寒而栗 思绪飘渺,前尘旧梦叠加堆砌。往事如幻,一幕幕掠过,蓦然发现她一直在以自己的方式为他好,她好自私! 很多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所牺牲给予的,并非就是他想要的。相反,她自私带走的,或许正是他灵魂渴望的。 越想越觉自己太自私,忧伤的眸浓得化不开的愁,粘成天边的云团,积压在心头。 车子稳稳停在气派恢弘的别墅前,黑与白的永恒经典折射出高贵与奢华。这里和碧庄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气派,奢华。 雷旭风率先下了车,唇畔漾起骄傲得意的笑:“欢迎来到我的王国,我最亲爱的王后。”绅士般的弯下腰,执起她冰冷的手印下一吻。 濡湿灼热的感觉传来,林熙蕾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她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雷旭风锐利的双眸,笑意瞬间凝成寒冰,漫延成片。 强压下心中的愤恨,将林熙蕾带下车。推开水晶特制的雕花玻璃门,里面的奢华得令人咋舌。见过碧庄的富丽堂皇,见过缦得尔酒店的辽阔华美,住过薰衣草别墅的浪漫温馨。 而这里,所谓的雷园却更加奢侈无度。触目可及处,皆是最昂贵的奢侈品。墙壁上用金黄雕刻出一幅幅精美的壁画,花鸟鱼虫,山水树木,栩栩如生。 巨大的汉白玉柱上盘着两条腾云驾雾的金龙,面目凶残,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泛着诡异妖邪的光。本是充满正气的金龙,却透着一股邪恶之气,多看两眼,不寒而栗。 这一天是她不凡人生中悲欣交加的一日,心力交瘁的她已经将所剩不多的元气耗尽。找了张沙发坐下,强撑着欲涣散的神志,不让其崩溃。 “小熙,累了吗?我带你去房间休息。”见林蕾熙难掩脸上的苍白憔悴,雷旭风才从极度兴奋里稍稍回神。 极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林熙蕾没有拒绝。身上的昂贵奢侈婚纱很贵,本应是最美最幸福的一天,她却堕入无边深渊。 雷旭风作势要抱她,本能地闪躲让尴尬的姿势凝成愤怒的弧。喉结上下滚动,强压下心中的愤恨,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慢慢来。 上了二楼,与楼下大厅的奢华无度相比,这里显得温馨许多。浅紫和淡绿两种柔和的颜色渲染出温暖,与楼下的金碧辉煌形成鲜明的反差。 过于华丽的大厅让林熙蕾喘不过气来,她从来不计较物质如何。始终坚信着一句话,心之所在,爱之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十五岁到十八岁那一段时光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最弥足珍贵的岁月。家庭的重担并没有压垮她,反而成了催化剂,促使她快速成长。 雷厉霆的陪伴和鼓励,让她从惊恐到淡然,从彷徨到坚定。她在爱的阳光下挥霍着汗水,幸福掩盖了所有苦难。 过往太美好,以至于让她彻底沉沦,不可自拔。一次次重生,遍体鳞伤,支离破碎,到头来伤害的单单是自己,还有她最想保护的人。 翻腾的思潮里她找不到继续存在的价值,甚至找出了许多应该离开的理由。心结千千,唯一的原因让她留了下来,肚子里的孩子。 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郁结成殇的容颜绽出飘忽的笑。 “小熙,你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烈焰红唇如血盆大口,吐出巨毒的蛇信子。 “谁?”沉寂的心湖“咚”地一声,投下的石子砸出圈圈涟漪。 雷旭风顾左右而言他:“你已经累了一天了,晚餐会有人叫你,衣厨里有你尺寸的衣服。”目光灼灼落在那串钻石项链上。 弯腰靠近,不意外林熙蕾后退了一步。敛去心中倏升的狂怒,执意上前帮她取好项链。光彩夺目的钻石竟是死人于死地的凶器,刚刚散去了惊惧再度染了眸子。 看出了她的惊恐,低低压抑的笑声自头顶传:“别担心,在没有引爆之前,它是世上独一无二最美的项链。” 残忍的目光与钻石散发出寒森,相映成趣。 胃部一阵阵难受的痉挛,眼前的雷旭风令她恶心,恐惧。冲进房间,本能找到浴室,趴在马桶上干呕, 一整天的惊恐,折磨,重聚的喜悦刚刚涌起,既被残忍的现实打回原形。比之前更加可怕的地狱等着她,且前方注定暗无天日。 空空的胃没有任何东西可吐,干呕出一堆胃酸,整个人虚软无力跌坐在地上。瓷砖上的冰冷浸进身体内,她紧紧抱着双手,恨不得缩成尘埃却仍抵御不了那彻骨冰寒。 “小熙,你没事吧?我马上叫医生来。”阴鸷的眼染上焦虑,雷旭风半跪在地上,将她揽腰抱起。浑身无力的她,不想反抗。 是过度疲惫,还是他真心的担忧让自己心软?太多混乱的碎片充斥着脑海,林熙蕾不想去分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当身子被放在柔软如云的床上,林熙蕾费力睁开眼:“谢谢你,旭哥哥。我没事,不必麻烦医生了,我想睡一下。” 经过上午的事,再次见到雷旭风心总不自觉加快。不是喜欢,而是惊惧。现在的雷旭风有无数个面具,而她根本不清楚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不过,他阴险地用那么多人的生命威胁她,所以,他不再是她印象里那个卑微却善良的雷旭风了。 “真的没事吗?还是看看比较安心。”此时此刻的他温柔体贴,照顾有加,又恢复成了邻家大哥哥。 若是以前林熙蕾或许会相信,经过了上午的惊心动魄,见识了他的卑劣与心机,她不会再随意对他付出珍贵的信任。 “不用了。”语气很轻,透着浓浓疲惫似无力挣扎的秋蝉,任冽冽寒风鞭打着她消弱的身躯,随命运安排的轨道进入轮回。 姣美俏脸上惨白无血色,眼帘下的青紫很明显,长睫翦出深浓的忧伤,在晶莹上画出两朵残荷。她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疲惫气息感染了他,不再勉强,俯身在额头印下浅浅一吻。 “好好休息。” 黑压压的身影如压在心头的铅云飘出门外,快要窒息的她终于得于喘气。瞠大眼睛,睁着天花板上精美的图案,一个个幻化成雷厉霆受伤的样子。 头破血流,鼻青脸肿,整个人浑身是伤,无一块完肉。愧疚的心更是纠成团,五爪挖出,痛不可抑。 过重的痛终化成泪,一颗颗流出,于浅绿色床单上静静盛开,悄悄凋零。 这一夜过得并不安稳,疲惫掏空没有心魂,她睡神眷恋,卷入五光十色的梦中。然而,一幕幕飘过的不是美好,而是恐怖。 惊醒几次,大汗淋漓,还沉浸梦魇巨大的惊恐时,却见雷旭风就守着自己。魂飞魄散的惊吓,比见鬼魅还惊惧。 经过这一切后,林熙蕾深深感觉到人比鬼可怕。鬼,以本来的面目示人,从不伪装。而人,你永远猜不透他下一秒会戴上怎样的面具。 一夜惊魂难安,又不能明言表示自己的害怕。她明白自己一旦反抗,雷旭风会将错怪罪到雷厉霆身上。兄弟相残,她最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天边第一缕朝霞射出幻光,染就了云彩,美不胜收的水墨画随意变幻着奇妙。透过薄薄的白色纱帘,林熙蕾怔忡片刻。 刚好起身,惊觉手被握住。愕然转头,换上休闲服的雷旭风趴在自己床边睡着了。风起云涌的复杂慢慢吞噬关心扉,纵然雷旭风以各种卑鄙的手段将自己留在身边。 然,她却恨不起他。 熟知他的经历,他的坎坷,他心中隐藏的伤痕,不能示人,只有化作残暴宣泄。垂下眼帘,遮去心事万千。 “小熙,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浓浓疲惫的声音掩不住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心。 “嗯,我很好。谢谢你,旭哥哥。”谢谢他一夜不眠的守候,可是,如果可以选择,她好想求他,放过她吧。 原是贴心贴肺的无微不至,除了那一点本能的感动外,更多的恐惧。身上的疲惫,心灵上的残败,早已筋疲力尽的她,却不敢入睡,不敢让那沉寂的黑暗卷走自己的意识,害怕他趁自己不设防时侵犯。 尽管,即使清醒她也没有反手之力。 仔细查看了一下林熙蕾的情况,雷旭风握着她手并没有放开:“小熙,我知道这次的事给你带来不少冲击,或许是惊吓。请你相信,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雷厉霆,却什么都不做。不,我不是圣人,没那么伟大。小熙,别怕我,爱是自私的。请相信我会好好呵护你,保护好你的。”下巴青青的胡须扎得细柔的手刺刺的疼。 如果在婚礼前雷旭风跟她说这番话,她也许会有所触动。然而,见识了他的残暴与绝情,自私和隐藏得那么深的阴谋后,从心底衍生出的害怕让她不敢再轻易相信他的任何话。 垂下眼帘,不知该如何回应。相比于拒绝,欺骗更可怕。 刚刚清醒的柔情在旭日东升中慢慢变冷硬,下巴轻触着她的手,不再是柔情似水的爱语呢喃,而是极力压抑怒火。 他费尽心机,到头来除了她的害怕和抗拒外,连最初的兄妹情也消失殆尽。而雷厉霆什么都没做,甚至一直在伤害她,她却死心塌地,不顾一切,九死一生,死而复生都要跟着他。 好,好极了。 再抬眸里面流动着莹润光泽:“你昨夜什么都没吃,饿了吧?你先梳洗一下,我让厨房准备一些清淡的粥。” 第121章 外界风传猜测 目送着欣长的身影离开,当门被合上的那一刻。林熙蕾长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虚脱了一般靠在床头。 调皮的阳光于窗帘后跳跃,飞舞,精灵一样的美妙身姿,令人叹为观止。几缕透过缝隙射出金色幻剑,尘埃飞旋如同她的心,那么零乱,复杂。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雷厉霆的安危,她不能违抗雷旭风。在他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埋了一颗炸弹。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触动,引爆它,只有更加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一个人的空间她才敢释出担忧,让痛苦的酸水淌于眸底:“霆哥哥,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好好的。”整整一夜,梦中尽是雷厉霆被打的场景。 红艳的地毯染上鲜血呈现于阴鸷的深红,触目惊心,动人心魄。 清仁医院的vip病房内,春意盎然的绿点缀着单调的白多了几分新然与生机。雷厉霆再度浑身是伤躺在这里,森然的绿眸迸出嗜血的怒气。 靠着墙,腿随意弯曲蹬在墙壁上,看似悠闲自在的姿态,眸中的嗜血寒气令人不敢靠近。寒若千年冰霜的眸光在雷厉霆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上射出千疮百孔。 短短三个月他居然又一次重伤躺在这里,且每次都伤得那么窝囊。他真想把他抓起来,狂揍一顿,然后问他,以前那个无畏无惧,淡定从容,不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雷厉霆哪去了? 两次重伤,皆是为了女人。他辜负,玷辱了花花公子,游戏高手的称号,他更应该被评为世界第一情感大白痴。 扫过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森冷寒光更加阴沉。该死的,那群怕死之人居然下手这么狠。他们是伺机报复,还是完全被迫,这样的伤足以证明一切。 放心,每一处伤他都记得一清二楚,他会十倍百倍计回来的! 雷厉霆悠悠醒来,一动,扯痛伤口,剑眉皱成一团。随即嘶哑地问:“有没有小汐的消息?”全然不顾自己的安然,醒来第一句话就问女人的安慰。 凌萧亦顺从心意“啪啪”两声刺耳的掌声响起,无比讽刺。慢吞吞走向他:“我真该为你颁一个诺贝尔最佳痴情奖。” 闭了闭眼,吐出心头的闷气。对于凌萧宇的冷嘲热讽,雷厉霆选择充耳不闻。兄弟这久的默契,他知道凌萧亦这么生气是关心自己。 “凌,帮我把季小琴叫来。”放低了姿势,他知道一开始凌萧亦就对他被迫娶沐若曦的行为十分不解,甚至赌气不参加他的婚礼。 每个人都有自己看事情的角度与方式,不同的人,不同的个性做事的方法就不同。他不期望人人理解他,也要做到问心无愧。 凌萧亦冷冷一笑:“很抱歉,雷总。身为你的主治医生我有责任和义务禁止你的探视权,在你身体没有完全康复之前,谁都不准见!”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每动一下都扯裂伤口,雪白的纱布染上斑斑血迹。雷厉霆仍执意支起上半身,沉静的眸子没有被人打伤的愤怒和被雷旭风阴谋残害的懊恼,有的只是如水般宁静。 相较之前的死寂又多了一丝清澈,不再是枯井死水。“这件事大哥不可能如此善罢干休,小汐的处境我很担心。” 阴霾于眉宇间若隐若现:“雷,你真的想就这么拱手将一切让给雷旭风?你为雷氏付出了多少心血,没有你的及时出现,雷氏就在毁在戚华凤手里了。”愤愤不平,他真没想到雷厉霆竟是个圣人。 “雷氏本来就是雷家的,是大哥的。我从不想据为己有。”语气默然,被阴影笼罩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却有一股巨大的震撼力射向凌萧亦。 他是雷厉霆最亲密的伙伴,也是他最信任的朋友。雷厉霆的事,他比谁都了解,更清楚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与善良。 没有雷氏他照样活着很好,甚至更加自由和无忧。 也许,将雷氏还给雷旭风,他心事了结就能回“rk”坐阵,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逍遥自在了。想到这里,绿眸缓缓绽出精光。 “你想怎么做?”虽然还是一副愤愤不平,高傲不可一世的表情。雷厉霆却听出了他话里的软化,唇上扬,弯出淡淡的弧:“我想这几天大哥必会寄一些东西过来,让人谨慎查收,直接送来给我。关于婚礼的取消,媒体有什么反应?” “那些混蛋暂时不敢胡言乱语,一致说,婚礼临时取消,原因不明。现在雷氏大楼和碧庄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财财围住。各大电视台和报纸杂志纷纷在猜测,什么样的情形都有,简直比小说还精彩。”将自己知道的缓缓道来。 雷厉霆沉思了片刻,抬起落在床单上的精眸,里面无波无浪:“让雷氏公关部发出一份声明,婚礼因新娘身体不适延后。别让这件事淡下来,继续炒热。” 凌萧亦点点头,表示明白。 雷旭风既然在婚礼上公开出现,就不会再藏下去。他以为雷厉霆处心积虑夺走雷家的一切,誓必会来要回。如果雷厉霆宣布取消婚礼,就等于向他示弱,而他也必会抓住这一弱点严重打击。 现在是化被动为主动的时候了。 “咚咚咚……”门被有礼貌地敲响,那过于凝重的声音还是让人听出来人的不安和惊乱。与雷厉霆霆与视一眼,凌萧亦拉开门。 门外赫然站着现在雷厉霆最想见的人,季小琴。成熟精练的套装,巨大的黑眶眼睛遮去半张脸,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盒,柳眉紧蹙,凝重着心事。 对凌萧亦点点头,笔直走向雷厉霆。在看到他身上的伤势时,藏于镜眶后的明眸掠过丝丝疼痛和怜惜。但她没有过多流露,她是最接近雷厉霆的人。 女人天生的敏锐和第六感将这些日子来雷厉霆的种种怪异行为拼拼凑凑,虽没有事件真实的原貌。但她看得出来,他心里住着一个女人。 且是影响他至深,他挚爱的女人。 强迫自己更加深藏对他的恋慕,爱一个人不需要让他知道,只要默默看着他,知道他过得好,她就很满足很幸福了。 她也告诉自己,不再为他执迷。既然这么多年来,他的眼里从未真正留驻过自己的影子,那么往后也不会。所以,她会积极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总裁,你的伤还好吗?”忍不住关心地问。 “没事。辛苦你了,季秘书。”淡淡回应,他平常的礼貌听在季小琴耳里竟微微心惊。听似道谢,更仿佛是在告别。 按下心头胡思乱想的那根弦,强自镇定:“总裁,这是刚刚收到的礼物,你看看吧。”季小琴欲拆开礼物盒,却听到凌萧亦的一声大喝:“等一下。” 心头猛然一颤,拾起荡着蓝紫色莹彩的水眸,询问凌萧亦。 与凌萧亦对视一眼,雷厉霆面色同样凝重。特殊的经历练就他们比一般人更敏锐的听力,礼盒里传来的轻微的不同寻常的滴答声于常人而言,或许是时钟的声响,在他们听来却是催命符。 季小琴十分不解僵住了动作,本能反应:“怎么了?”气氛一下子变得无比凝重。 凌萧亦没有回答,而是小心翼翼接过礼盒,铁青着脸,喉结上下滚动,额头青筋暴起,如临大敌。美丽的蝴蝶结张开黑色的翅膀对着他狞笑,得意洋洋。 无比凝重的气息于淡雅的房间里弥漫,雷厉霆对季小琴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医院,不能乘坐电梯。快!” 急迫的命令弄得季小琴一头雾水,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带来的礼盒上,莫非这里面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看过的谍战电影一幕幕掠过,心被巨大的恐惧揪扯着:“总裁,这……这是……”天啊,她不会是给雷厉霆带来了什么危险吧? 身为他最得力的助手,她有幸参加了他的婚礼,坐在观众席上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雷旭风手持炸弹摇控器威胁雷厉霆就范的那一刻深植在脑海,怎么也挥之不去。 “总裁,难道这里是……”惊恐地以右手捂住唇,不敢置信地瞠大嘴巴。 短短两句对话的时间,凌萧亦已经拆开礼盒,里面赫然是一枚炸弹,而且定时器已经开启,时间剩下十秒。 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出医院都有难度,更何况这里少说也有上百名医护人员。凌萧亦不再言语,屏气凝神,仔细查看着那交错纵横的线。 取出身上的瑞士军刀,聚精会神一条条割掉。每一刀都无比惊险,若判断错误不单单是他,这里的人,这座医院都将夷为平地。 季小琴吓得浑身虚软,就算想跑,也没有力气。除了瞠大眼睛看凌萧亦干净利落,一刀刀割掉那些线外,脑子一片空白。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只剩下最后两秒,也仅剩下最后两条线。此时此刻的凌萧亦额头亦布满细细密密的汗珠,上百名无辜的生命全系在他身上,如此沉重。 雷厉霆不急不徐,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凌,随你的判断走,我相信你。”一句信任胜过千言万语,生命托付的时刻,给予他最有力的支持。 沉默点点头,刀光一闪,绿色的线被割断。炸弹没有如祈祷般停止,而是被引爆,灰蒙蒙的烟雾弥漫于空中,却没有爆炸带来的毁灭性。 用力拨开浓雾,凌萧亦低咒一声:“该死的雷旭风,别让我看到他!”在黑白两道闯荡这么久,还从未遇到过敢将他当猴耍的人! 第122章 变幻莫测的脸 凌萧亦赶忙打开所有窗,呛人的浓雾渐渐散去,灰蒙蒙中浮现他暴怒的脸。季小琴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她真以为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那一刻她没有和雷厉霆一起死的幸福感,只觉得万分不值,脑中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涌动。 病床上的雷厉霆脸色青中带白,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拧于眉心。雷旭风真这么恨他,恨不得杀了他而后快。 暴怒的凌萧亦上前查看,才发现那不是真的炸弹,而是舞台上用的特效烟雾弹。那直挺挺躺在里面的“炸弹”仿佛在嘲笑他的紧张和愚蠢,气得凌萧亦抓起来狠狠向墙壁上砸去。 硬物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弹回又是惊天动地。墙上砸出的大坑显示出凌萧亦的怒气有多大,敞开的胸激烈起伏着,性感的胸毛若隐若现。 脖子青筋暴起,依稀可见里面红色的血管。 突然,一阵悦耳的钢琴声响起,潺潺流水叮咚,仿佛要洗涤心灵的怒气,带入一个春风吹拂,柳叶飘飘,花飞叶绿的迷人湖边。 四道锐利的眸光同时锁定那礼盒内一闪一闪散发着蓝色荧光的手机,凌萧亦第一反应就是拿起来砸碎。 这个该死的雷旭风,死残废,居然敢一次次戏耍他? 像在早就料到会有人砸烂它,悦耳铃声戛然而止,雷旭风尖锐的声音传来:“雷厉霆,你不会是怕了我吧?!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最后三个字一遍遍循环播放。 “凌,把手机给我。”他不是怕雷旭风,只是想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这种人还理他做什么?”低低怒吼,绿眸染上血色,狂怒的风暴于眸底生成。他发誓和雷旭风不两立,雷厉霆念情,他可跟他没有半分钱关系。 仿佛知道手机不会有人接听,在响了一遍停止后,再响起的铃声换成雷旭风的录音:“雷厉霆,这份礼物很惊喜吧?不用感谢我,这是我送给“弟弟”第一份见面礼而已,后面会有更多惊喜。好了,言归正传,你欠雷家的,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直到你身败名裂为止! 你不用费心来求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包括戚华凤。还有,别想破坏我和小熙之间的感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rk”的首领,你有什么本来尽管使出来吧,我倒要看看没了雷家,你还能嚣张到哪去!最后送你一份惊喜吧,明天晚上十点雷家后山,如果你有种的话,就一个人来。没种的话,带上你的爪牙也行。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被凌萧亦狠狠砸碎。 黑色的手机碎片如同魔鬼得意的笑飞舞在半空,刺得耳膜“嗡嗡”作响。 凝重的气息漫延,空气中沉闷窒息的尘埃压抑着人的神经。晚霞斑斓的色彩大片大片洒入,凝成怪异的形状,衬得雷厉霆和凌萧亦的脸变幻莫测。 “我这就去送他归西。”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森森狠话仿佛自地狱飘来。 凌萧亦转身欲走,背后传来雷厉霆沉重的声音:“这是我和大哥之间的恩怨,你不要插手。”他比谁都了解凌萧亦,他不是个冲动的人,可一旦有人触犯了他的底线,他就是可怕的死神。 “到现在你还在维护他?你口口声声喊他大哥,可他呢?次次欲置你于死地。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如同懦弱。我已经不认识你了!”绿翡翠溢出失望,黯然无光。 “对不起,这件事让我自己处理,好吗?”他知道凌萧亦完全是为了自己,可是,事关重大,其中牵扯着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绝非这么简单。 “行,我以后再也不管了。”巨大的力道摔得门摇摇欲坠。 浅绿色的连衣长裙,长发披散下来,脂粉未施的脸上惨白一片。勉强喝完一碗粥,拒绝了雷旭风的好意,执意回房。 换上一套米色休闲装的雷旭风显得神采奕奕,精神极佳,衣服上金色的扣子折射出尊贵的光芒照在稍尖的下巴,冷凝孤戾。 “昨天你太累了,现在我带你去见一个人。”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推开椅子起身,兀自走在面前。 樱唇嚅嗫了许久,继而咬出不安的齿痕。没有选择的她,默默跟在身后。 经过美丽的花园芬芳沁鼻,各色花卉盛开得无比娇艳,或迎风轻曳,或含羞带怯,或曼妙飞舞,或含苞欲放…… 造型别致的假山,小桥流水,远处的凉亭,于蓝天白云下恬静悠然。 林熙蕾有些不解,这里美则美矣,却什么都没有。长裙卷浪,朵朵清新的花儿盛开,凋零就在转瞬之间。 不待林熙蕾发问,雷旭风伸手按了一下假山上凸起的岩石,原本密如缝隙,浑然一体的假山一扇精巧的石门缓缓开启,阳光挡住洞口,里面漆黑一片。 “走吧。”淡淡说了句,雷旭风率先进入。原地踌躇不前,心中不安的涟漪越扩越大。咬了咬牙,雷旭风表面上的询问,实际上没有给她任何反悔或选择的余地。 长长的通道,两边灯火通明,镶嵌在墙壁上的灯散发着惨淡的白光,阵阵不知打哪来的阴风嗖嗖刮,本能搓了搓手臂。 假山里的别有洞天,可以想像雷旭风要带她见的绝非寻常人。一路的惴惴不安走在离雷旭风不远处,地上的人影重叠,分开,压抑着灵魂,勾勒出更深沉的彷徨。 “嗯……哦……唔……”过于静劾的长廊传来男女情不自禁的声音。断断续续在此时此刻响起,羞涩的红和惊恐的绿,同时交相出现在惨白的娇颜上。 声音越来越大,林熙蕾越听越心惊,在如此隐密的地方做这种事,本应羞赧后退的她却觉得十分恐惧。 忍不住出声:“旭哥哥,你要带我去哪?”耳畔一浪高过一浪的吟叫,花白如雪的俏脸不禁涂上一层绯红。 “上前看看就知道了。”雷旭风不顾她的感受,推开门,霎时那淫靡的声音毫不遮掩撞入耳膜,走廊充斥着满满的浪叫。 低头,止步不前。她不知道雷旭风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心中惊惧的云山越堆越高,如此诡异的时刻,雷旭风究竟要做什么? 他口口声声带她来见一个人,却让她来这种不堪入目的地方。他有什么目的? 各种疑问浮上心头,悬着毒的泡泡,一戳就破。 雷旭风转身,深邃的眼如海般深沉,直直盯着她。隐隐可见压抑的欲望,他却若无其事地摊摊手:“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这个人你应该想见,尤其是现在的样子。” 各种不堪的声音穿过耳膜,久久不息。已经怀上两个孩子的她,对这种声音并不陌生。只是,十分刺耳,不像正常的男欢女爱。 她在雷旭风眼中看到了几缕鼓励,不该有的好奇竟鬼使神差控制了她的理智。 脚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步步靠近,想到噩梦般的幕落入眼中,她瞠大双眸愣愣僵化成石。 里面是男女交缠,五男一女。 在看清那像中了淫盅般放荡至极的女人的脸时,“轰”地一下,理智被击成碎片。 除了惊恐,慌乱,怀疑和各种猜想,林熙蕾理不出一个头绪。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荒淫无度的靡乱结束了。 筋疲力尽的女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熙蕾愣愣站在原地,惊恐扯断了她的神经,做不出任何反应。 雷旭风阴鸷的眼扫过垂死的戚华凤,提起一旁的水桶毫不留情临头浇下。哗啦啦的冰水浇醒了戚华凤,也惊醒了林熙蕾。 “戚华凤,我给你带了个熟人来。”冷森森的声音宛如自地狱飘来。 浑身虚软不堪的戚华凤紧闭着双眼,浓重喘息,根本不理雷旭风。这几天越来越频繁的发作,每次失去神志的极致欢爱后,痛噬筋骨。 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有限清醒的时间里,雷旭风不遗余力一遍遍逼问自己雷厉霆的生父是谁。这么多天过去了,要是知道她肯定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了实话。 如果他认为她还有能力反抗,那真是太高估她了。 面对戚华凤的不理不睬,雷旭风并不介意。扯下一块浴巾丢到她身上,迳自离开,将空间留给戚华凤和林熙蕾。 寂静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欢爱的气息,戚华凤颤抖着,牙齿打战的声音“咯咯”直响。突如其来的变故,林熙蕾顾不得许多蹲下身问:“你还好吧?” 虽然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可是,这种情况很正常,很诡异,散发着阴谋的味道。 细微的线索拼凑出故事的大概,这一切应该和雷旭风脱不了干系。想到这里,心里直发悚。他居然用这么残忍,湮灭人性的手段去面对一个女人。 雷旭风的疯狂远远超出她的想像。 “是你。”听到柔和的女声,费力睁开眼,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这种地方见到传闻中已经死掉的人。 然而,身体阵阵痉挛的痛,她连惊恐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123章 错得好离谱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忍不住问了出口,如此卑鄙无耻,令人发指的行为,跟禽兽有什么两样。 “呵呵……雷旭风他已经完全失去人性,现在的他不是人,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眼睛倏地放大,布满血丝的眼球惊恐万状。 此情此景,林熙蕾又惊又急。她应该是恨戚华凤的吧?是她拆散了她和雷厉霆,是她一手主导了她现在所有的悲剧。 可是,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发现心中仅有的对她的怨怼,正一点点流逝。 再怎么说,没有她就没有雷厉霆的现在,没有她,她就无法和雷厉霆相爱。一段悲剧的起源总有许多复杂的因素,恨一个人太累。 唇边凝笑的戚华凤突然浑身痉挛抽搐了起来,整个颤抖不止,缩成虾米,她知道药效已经发挥到最后的阶段,她离死亡不远矣。 戚华凤痛苦不堪地如蛇般蠕动,痉挛,扭曲,林熙蕾吓得手足无措。“旭哥哥……你救救她,救救她……”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不……别求……他……”刚中“极乐”时她害怕极了,她不想死。雷家夫人如此风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她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她苦心筹谋的一切才刚刚要有收获,她不甘心。 然而,一次次的毒发她生不如死。在巨痛的折磨下,被利益蒙蔽了的心智开始有了不同的视角。重新审视自己机关算尽的一生,她错了,错得好离谱。 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在她自以为是操控别人人生的时候,命运的枷锁牢牢套住了她。人总是不甘被命运安排成平凡,不惜一切飞蛾扑火,损人利己,做尽坏事,踩着别人的身躯一步步往上爬。 到头来,回想自己的一生,心中惭愧悔恨,连灵魂都无法安息。 “可是,你……”刚刚戚华凤淫靡荡乱的样子令她害怕又恶心,现在的她虚弱不堪一击,承受着巨大的折磨。联想到雷旭风对她的恨意,不难想到是他对她用了卑劣无耻的药。 “我没关系。倒是你,你不是死了吗?”强撑起身子倒在冰冷的墙上,喘着粗气问道。雷旭风选择在今天带秦汐蕊来见她必有阴谋。 对于秦汐蕊她并不熟悉,她和雷厉霆与贺依依之间的各种纠葛,她也不是了解得很透彻。在以前的认知里,只要阻碍她计划的人一概除去,不必留情。 现在,她要反思一下。 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戚华凤的问题。自己的命运一直被她掌握,看到她痛苦不堪的样子,她却连欺骗的话都说不出口。 混浊的双眼飘到她绿裙下微微隆起的肚子上,心中竟泛起丝丝快意和欣慰:“真好,你的孩子还在。厉霆一定会很开心的。”身为人母,她从未尽过一天责任。 甚至从不曾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他是她养的工具用来换取利益,保障自己的地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 仔细回忆,其实接掌了雷氏后的雷厉霆,已经不需要再听她的话。如果他狠心一点,甚至可以一脚将她踹出雷家。 而他非但没那么做,还提供给她想要的一切奢靡生活。只要不太过份,他表面不悦,却尽管满足。是她一直利益薰心,认为一切理所当然,从不曾想过,雷厉霆是在报恩。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 戚华凤善意的话如春风吹开心中的点点惊恐,开朵梨花一朵朵。“雷夫人,你真的愿意接纳我了吗?”她又何尝不了解雷厉霆呢? 不管戚华凤再罪大恶极,她始终是养育他母亲。 处于冰冷地狱的心颤动了一下,抬起已然混浊不清的眸子。沙哑说道:“我终于知道厉霆为什么这么爱你了。你很善良,就像天使一样。知道吗?你跟小熙好像好像,第一眼看到你时,我恍惚看到了小熙。如果不是长相和年纪都不附,我真以为失踪了十年的小熙又回来了。” 戚华凤的感叹勾起林熙蕾无尽的心事,那深埋在记忆里的往昔一幕幕浮现,从不曾忘记过,只是,选择深埋,选择遗忘,或许是原谅。 过去的事谁都没有能力改变,当下的种种才是应该把握和珍惜的缘分。 朱唇微启,她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埋藏了十年的疑问,现在再不问就没机会了。咬了咬牙,眸中漾起企求:“当年,你为什么那么反对霆和小熙在一起?真的只是因为小熙的身份配不上霆吗?” 虽说戚华凤势利,但自从父亲破产后,更加令她不可思议的人是雷赞。那个一直很严肃,不苟言笑的深沉伯伯。 林家未失败前,她是雷家的常客,可以自由出入碧庄,接受贵宾一样的待遇。只因自己的父亲跟雷赞是童年好友,一起走出农村在大城市打拼一番天地的患难之交。 曾经,看到父亲一蹶不振,郁郁寡欢,用酒精麻醉的样子,她很心疼,很无奈。她想看到父亲振作起来,于是,偷偷找过雷赞。 去公司,他避而不谈,秘书说他出差未归。去碧庄,门卫森严,不让她进。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要等到雷赞必经的路上,拦下车子。 她苦苦哀求,可是,雷赞连下车见她都不肯。如此绝情,与之前的亲切判若两人。她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能一个人默默咽下所有惊疑和委曲。 直到有一天晚上,父亲喝醉了,一个喃喃自语说是他先对不起雷赞,不怪他报复。一切的一切都是报应,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不敢惊扰已经意识消沉的父亲,也找不到可以询问的人。直到后来戚华凤一次又一次不遗余力逼她离开雷厉霆,她才觉得这件事并不那么简单。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除了离开,她别无选择。 死灰一般的眼球倏地亮了一下,披头散发的戚华凤早已没了那份雍容华贵与气势逼人。干涩的喉咙吐出沙哑的惊问:“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上上下下打量着秦汐蕊,这件事除了当年的林熙蕾没人知道。而与林家八竿子打不着的秦汐蕊又怎么会知道? 一缕金光刺破混沌的灰云,光芒万丈射向秦汐蕊:“你和小熙是什么关系?”她相信林熙蕾的为人,她一旦答应委屈求全,就不会轻易出卖她。 戚华凤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尖长的指甲扎进肉里,掐出一道道血痕,凸起的眼球异常骇人。林熙蕾本能欲后退,却怎么也挣不开她的挟持。 “告诉我。”一次比一次急促且充满惊恐的语气,让林熙蕾整颗心都提了起来。柳眉拧成纠结不清的结,水眸溢满彷徨惊慌的水,灯影折射下,点点孱弱与不安。 像是要跟林熙蕾比耐力似的,戚华凤死死盯着她,怎么也不肯退让。 她虽然不聪明,但比起单纯的秦汐蕊,她再怎么说也在上流社会那种表面和平友情,暗地里勾心斗角的地方呆了那么久。 别的本事没有,察颜观色还是会的。 秦汐蕊的目光闪烁,不安咬着下唇,一一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慌乱,更是心虚说谎的征兆。她很确定秦汐蕊与林熙蕾一定有关系。 只不过,她对自己缺乏信任。 新一波疼痛再度袭卷而来,没有预警,无法抵挡,手在冰冷的地上死命在抓,指甲断裂,鲜血溢出。痛苦的嚎叫如野兽垂死前的悲鸣,浑身直抽搐。 林熙蕾很想上前帮助,却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减轻她的痛苦。而任凭她喊破嗓子,长长的走廊传来幽远的回音,却没有人应答。 她知道雷旭风一定要某个地方关注着这里的一切,朝四面大喊:“旭哥哥,你救救她吧,求你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再怎么说她也曾经对你好过。” “别说了……雷……旭风……不会……放过我……的……啊……”巨痛侵袭,浑身痉挛,咬紧牙关。“我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你……跟小熙相识……我会把我……知道的……告诉……诉你……”一番话说得异常吃力。 “不,别这么说,你会没事的。”扶起在地上打滚的戚华凤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避免她因疼痛一再伤了自己。 深呼吸再深呼吸,突然而至的疼痛消散了不少。戚华凤发现自己体内的燥热又开始窜动,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发作了。 “相信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想在临死前稍稍弥补一点我的罪孽。”愧疚自责的泪顺着脸颊滑落,此时此刻的戚华凤没了往昔的气势,只是个卑微乞怜,一心想弥补的女人。 早已裂开的心堤彻底溃败,坍塌的尘埃里飘起秦汐蕊的本来面目,林熙蕾。 整个讲述的过程戚华凤很平静,仿佛林熙蕾讲的只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而非真真确确发生在她面前的百炼重生。 每次回忆起那段匪夷所思的经历,林熙蕾都如置梦中,感觉如此不真虚幻。 “原来如此,难怪你和小熙那么像。虽然外表和年纪不同,但乍一看十分神似。小熙,厉霆知道吗?”放了自以为是骄傲的身段,此时此刻的戚华凤身上真的浮现了几缕慈母的味道。 悲伤如云罩在心头:“他不能知道。”在他没有真正爱上她之前,一旦被他知道其后果是她心中最隐痛的殇。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雷厉霆而来,在知道了她的付出和牺牲后,他愧疚不已,却无从弥补。偏偏命运捉弄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有口难言。 第124章 求你放过我吧 戚华凤不再追问,她相信秦汐蕊就是林熙蕾。因为人即将死的时候直觉特别敏锐,她相信老天给了她一次赎罪的机会。 神意开始飘忽幻散,用尽仅剩不多的意志力抓住最后的清明:“当年我无意中发现原来你父亲的生意失败是雷赞派人做的。他们曾是那么好的兄弟,至交好友,雷赞的为人光明磊落,居然会陷害林海。虽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但我知道雷赞既然出手对付林海,如果厉霆继续和你在一起必不会受到他的重视。我必须在事情还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前,先一先保住厉霆。他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今后依靠的支柱。 小熙,我承认自己很自私。我只顾自己的荣华富贵,只求安然享乐从不顾及别人的感觉。对你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我真的很抱歉。”抬起头,直视着眼前清灵如水的女孩。 万能的上天一次次的巧妙安排终于让她看清了自己的罪孽,能在死之前见到小熙,亲自向她忏悔,她死而无憾了。 瞠大双眸,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讶。雷伯伯怎么会是害她父亲破产的凶手呢?天啊,这里又有什么秘密? 突然的真相惊得林熙蕾手足无措,惊慌失措。呆若木鸡的她觉察不到戚华凤神志开始涣散,血迹斑斑的手伸向下体…… 眼情迷乱,本能地扭动着身躯,嘴里浪叫不停。 这时候空无一个四周是墙的走廊上,空降一架电梯,雷旭风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笔直走向正在焦急询问戚华凤的林熙蕾。 见到雷旭风,林熙蕾仿佛在黑暗中见到最后一缕曙光。上前慌忙抓住他的手臂:“旭哥哥,你救救她,救救她啊。” 就算没有见识,也有常识,戚华凤的情形就算小说里中了春药人的反应。只是猜想,却不愿意承认。如果雷旭风真对戚华凤下这种卑劣无耻的药,她真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面对他。 冷冷睇了眼在地上蠕动的戚华凤,眸中迸出嗜血的杀意:“她果然不知道,这样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巨雷霹在头上,耳畔“嗡嗡”作响。松开救助的手,后退几步。绝望的凄然如疯长的杂草,漫延开来,无边无际。 “旭哥哥,你利用我?”眼前这个人真的不是她所认识的雷旭风,那个将她从鬼门关带回来的男人怎么会变得如此面目狰狞? 她不愿相信,却不得不信。 眸光一变染上几许暖意,却更加深沉可怕:“不,小熙这怎么会是利用呢?我是在帮你,知道吗?当年的事,我查过。可是,参与过陷害你父亲的人已经得病去世,根本没有线索。我一直怀疑是戚华凤这个淫荡无耻的女人勾搭上林海让我父亲发现,他才会在盛怒之下做出那样的事。现在的戚华凤不敢不说真话,所以,我们的疑惑都解除了,不是吗?”话得得冠冕堂皇,句句为她着想。步步后退,眼前的雷旭风太可怕了,心机深沉如海。他一次次设下陷阱,引她往里跳,傻傻的她一次次被利用还浑然不知。 太多悲伤和惊吓堆积成山,压得林熙蕾快喘不过气来。绝望的摇头漾起道道哀伤至极的弧:“旭哥哥,你变了。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的雷旭风了,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可以从我身上得到些什么。如果你还顾念以前的情分,就放过我吧。” 恨意划过苍白的脸泛起妖异的红:“除非我死,否则,我们注定要纠缠在一起。”低低的嗓音如同魔鬼的诅咒。一遍遍盘旋不止,直到林熙蕾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昏厥了过去。 将意识不清的她揽入怀里,于娇唇上浅浅一吻:“小熙,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乌云遮月,满天璀璨的星子只余几颗悄悄探出头,窥视人间的繁华,却又怕了这寂冷萧肃的气息,躲进云层绵软的怀抱里。 大片大片的翠竹迎风轻曳,竹影绰绰,叶子沙沙,偶有几声蛙鸣幽幽传来如诉如泣。气走了凌萧宇,雷厉霆一个人如约等在那。 消瘦的身子落在地上,与竹重叠,冷冷寂寂,更显落寞。身上的伤看似严重,比起前上次这些只是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静立于雕像,暮春的风由暖转冷,擦过翠竹,冽冽如刀。云移月现,一圈漆黑包裹着金月高悬于空。逶迤出雷厉霆孤单的身影。 两束车灯射来,毫不客气直接打在他身上。雷厉霆岿然不动,仿若没有知觉的雕像。雷旭风缓缓步出车子,风卷起黑色衣角,张牙舞爪如同他脸上得意忘形的笑。 “没想到你还真敢一个人来。”尖锐的声音如刀刮过耳膜,不见血的讥讽被风吹散,回旋于空中。 转身,直视着一脸不善的雷旭风,雷厉霆放低了姿态:“大哥,你到底想怎么样?雷氏我随时可以给你,雷家的一切我不会取走分毫。看到你能好起来,我真的很高兴。相信雷老爷子看到一定会很欣慰的。” 无意间的话勾动雷旭风最痛的伤:“住口。你不配提我爸爸。”月光下惨白的脸上青筋毕露,如同鬼魅。 眸子射出寒光如箭雨,每一支都插在雷厉霆身上的要害:“你真大方。雷氏那么大的跨国集团说还就还,你想做伟人是吗?让人景仰钦佩,歌功颂德吗?哈……只可惜啊,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傻傻的雷旭风了,再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黑眸清澈如镜,微眯起蹙成团,他不知道雷旭风为何对他有这么深浓的恨意?细想前尘往事,他真的寻不到蛛丝马迹。 “别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省下你的演技去骗别人吧。”大步走向后车箱,由里面拖出一个大箱子。打开,里面竟是伤痕累累的戚华凤。 披头散发,皮开肉绽,唇角蜿蜒着血痕如蛇般狰狞。垂下头,双目紧闭,显然陷入昏迷中。 雷厉霆大惊,大步上前,蹲下身,扫了眼戚华凤的惨状,不禁生出丝丝惊寒。雷旭风的手段比他想像中的还残忍百倍,居然用这种极刑对付一个曾是他后***女人。 “她怎么了?”抬头眉宇间的凝重与惊惧再也掩藏不住。 月光迤逦出红艳的唇上妖冶的光:“她的存在与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又何必紧张?”湮灭人性的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仿佛杀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知道雷旭风不会告诉他,伸手穿过戚华凤垂下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胸前。眸光无比复杂,这个女人在他生命里扮演着无足轻重的角色。 可以说,他二十八的生命里有一半时光被她操控着。恨过她,怨过她,爱过她,依赖过她,从小到大的一幕幕如幻灯片快速掠过脑海。 “你怎么了?醒醒啊。”雷厉霆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巨大的恐惧将他笼罩。就算戚华凤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是他喊了二十年的妈妈。 若说没一点感情是骗人的,否则,他也不会供她享受极致的生活,为她收拾善后,甚至为她做了许多在常人看来难以想像和理解的事。 卷翘的睫毛如困在茧里的蝶,怎么拼命挣扎,颤动不止。过了好半晌,才缓缓撑开沉重的眼皮。干裂的唇上面血迹结痂,再开口扯开伤,血再度沁出。 “厉霆,是你吗?”虚弱的声音几不可闻,落在风间,呜咽着惊喜的伤痛。 “是我。”雷厉霆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时此刻的戚华凤。怪她,恨她,怨她,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 在他的记忆她一向是雍容华贵,就算做作,也是光鲜亮丽,从不曾如此狼狈过。 缓缓伸出细细抚过他的脸,那么轻,那么柔,就像母亲的不舍与眷恋:“真没想到在我临死前还能见你一面,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就算是幻觉,我也可以瞑目了。”许是月光太温柔,此时此刻的戚华凤亦是柔若春水,与她强势霸气的一面截然不同。 “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发救你?”见过无数死状惨烈的人,雷厉霆知道戚华凤命不久矣。明知道这话问得很幼稚,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都说,不管子女多大都是父母眼中的孩子,子女又何尝不是呢?不管年龄多大,功成名就,顶天立地。在母亲面前总有不自觉流露出几分不成熟的孩子气。 黯然无光的眸子倏地一亮,欣然浮现:“厉霆,你肯原谅了我吗?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这一生做错的事太多太多,最最亏欠的就是你。”自责的泪成串淌落,滴于雷厉霆手背上,灼灼生疼。 “你不要说话,我会救你的。”抱起被折磨得皮包骨的戚华凤,径直往车的方向走去。 背后传来雷旭风残忍无情的话:“别白费功夫了,她中了‘极乐’,已经发作到第九次了。”尖锐嗓音破风而来,丝丝钻骨刺心。 迈出的脚步顿住,麻木转身,微凸起的眼球盛满愤怒:“再怎么说,她也是雷老爷子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么能这么对她?”低吼擦过叶子,沙沙细碎厮磨过心扉。 “我为什么不能?这个淫贱无耻的女人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了。你敢否认,你心里没有动过将她碎尸万段的念头吗?”冷笑幽光,森森泛绿。 雷厉霆知道再与他争执下去,全无意义。突然出现的雷旭风脚好了,心残了。 第125章 探知最隐秘的事 “别以为我是好人让你们母子最后话别的。”话间一落,几支枪抵住了雷厉霆的太阳穴。只要他稍一动,就会比戚华凤先走一步。 今天赴约,本就想过会有危险。是他一时大意,也是戚华凤的惨况让他慌了手脚,降低了警觉性。 风冷,天黑,致命的枪抵住要害,雷厉霆动弹不得。 幽幽四周如藏了无数山魃,阴影绰绰,冷笑连连。 被几人拿枪抵着的雷厉霆只能目视前方傲然的雷旭风,这时候开口询问是最愚蠢的方式。两军对垒,他已成了俘虏,一旦心防被攻破将死无葬身之地。 森森冷笑使雷旭风看起来更加妖邪可怕,不急不徐像猫逗老鼠一样,慢悠悠折磨它到最后一口气才吃掉。 若这么简单就让雷厉霆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这样的做法如何消除他心中的激愤?不,好戏刚刚上演,要慢慢铺轨才能达到高潮。 “雷旭风,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收手?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受到了应得的惩罚。求求你,放过厉霆吧,他是无辜的,所有罪孽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声声悔恨不已,呜咽的悲鸣泣泣血泪。她是真心忏悔。 戚华凤的求饶更加激起雷旭风的愤怒:“你以为这样就够了吗?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抵消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吗?戚华凤,我真没想到你也有维护别人的一天。自己都死到临头了,还想保住他。我或许会听别人的话,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你。”言下之意,她越是求情,他越是要执意而行。 她所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就算凌迟也难消他心中的恨。 “你……”纵然这几天她已经彻底见识了雷旭风的残忍,现在听到他的回答还是毛骨悚然。对比雷厉霆,她真的好庆幸自己做对了一件事。 熟悉的巨痛开始加剧,身体内有成千上万只虫豸噬咬,一口一口撕裂,咀嚼,吞咽…… 她知道自己的大限已到,如今死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她并不害怕,只是,有件事想说清楚:“有件事,我强迫自己去遗忘,但今天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双目微阖,话是对雷旭风说的,又像在喃喃自语。凉风吹过,树叶沙沙,几个人的漆黑竹林,荷枪实弹的威胁,生命最后一刻的遗言响起:“其实,你也不是雷家人。你不是雷赞的亲生儿子。” 漆黑的天空响起闷雷,轰隆隆的闷响自天边打入心底,震得人心神俱碎。一愣之后,雷旭风扬起冷残的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我不是雷厉霆,不是天下第一的大痴,我不会相信你说的任何一句话。”从牙齿缝里吐出来的森森寒气,足以将人冻结成冰。 雷旭风的话不出意料,睁开眼,里面除了难压抑的痛楚外,一片清明,比她之前任何时刻都清澈澄亮,如同凝聚了最后光华绽出的晶石。 “我不是要你相信,只是,求个心安。现在我一点不怪你,只希望你不要步我的后尘。旭风,雷赞患有先天性不育,他肯定不可能的子嗣。”平地惊雷,不止雷旭风难以置信,雷厉霆同样惊骇。 这样的事远远出乎想像,谁又能想到在外人眼里生育了两个优秀儿子的雷赞,竟是个不育症患者?! “你说谎,说谎说谎!”雷旭风暴怒,他怎么会不是雷赞的儿子?父亲对他那么好,不管多忙都会去看他,关心他。 甚至为了怕戚华凤在他死后谋夺一切,费尽心血安排了他的后半生,让他可以无忧无虑,安然度日。如果说,这种做法不是出自于最纯然的亲情,那么又是什么? 不,任何感情都是不纯粹的,都带有目的性,只有亲情最无私,也最纯洁神圣。 “是不是我说谎,你心中有数。旭风,其实,你早就有所觉察了,不是吗?你只是不敢去求证,不敢揭开那薄薄的真相。”戚华凤的话句句如锥,狠狠凿入雷旭风背脊,痛得他凶光毕露。 “我杀了你。”他今天是想让雷厉霆看着戚华凤受尽折磨死去,他要他亲眼看着,却无能为力。万万没有想到,戚华凤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知道雷家最隐秘的事。 让他的秘密暴露于雷厉霆面前,原本的理所当然,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从名正言顺的雷家大少爷的宝座上跌下,摔得鼻青脸肿,失去了所有优势与雷厉霆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话音一落,举枪对准戚华凤,动弹不得的雷厉霆大喝:“你不要乱来。”只可惜已然疯魔的雷旭风不会听任何人的话。 叛逆的因子在体内占据着主导位置,他人越是不让,他偏偏逆势而行。 “不……”子弹射来,眼睁睁看着它穿过戚华凤咽喉,暖温的血流了他一身,只能发出惨烈的狂吼。是悲,是愤,是痛,是伤,他已经分不清楚了。 曾经也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可当戚华凤在自己怀里,微笑闭目时,雷厉霆无一丝丝欣然,有的只是满满苍凉。 “贱女人,我真不该留你到现在。”杀了戚华凤,雷旭风一点愧意都没有。眸里的恨意浓烈,就算将她挫骨扬灰也难消他心头之恨。 黑眸布满腥红血丝,交缠错乱,根根明分。内心明白,这样干脆利落的死法对戚华凤来讲或许是一种难得恩赐。 由她上扬的唇角来看,她是带着微笑离开人世,并无遗憾。然而,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的身躯却明明白白告诉他,她在死前曾受过怎样非人的折磨和凌迟的痛苦。 怪她,怨她,却从未想过杀她。如今看到她惨死的样子,澎湃的怒火激荡着心腔,火山喷射的岩浆越来越炽烈。 “不……”抱着已然冰冷僵硬的戚华凤,雷厉霆暴吼悲鸣,仰天长啸。 风起云涌,包裹着弯月的黑云散开,如刀弦月洒下幽幽凄光,映出地上数条欣长高大的影子,照出雷厉霆的痛苦。 雷厉霆的痛苦是雷旭风的兴奋点,对着黑漆漆的枪口吹了口气,指他胸口:“真是感人的母子情深啊,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戚华凤这个贱人,我就送你下地狱陪她,成全你的一片孝心。” 寒风凄凄,空气中弥漫着鲜血和死亡的味道。雷厉霆直挺挺站着,无畏无惧,他既然敢单独前来就做好了准备。 “大哥,收手吧,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已经结束,你又何必再束缚其中?” “呵……说得真动听,好一个谦恭礼让的好弟弟啊。雷厉霆,看在我们曾经兄弟一场的份上,有什么未了的话你就说吧,趁我现在大发慈悲。”傲然不可一世,他是主宰大地的宇宙之神,他只是地上一只卑微的蝼蚁。 “你究竟想得到什么?”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 “雷家的宝藏。”一口白牙闪着森绿的遴光,如同地狱的鬼火。 收回落在雷旭风身上的目光,眼神深邃如这冷寂孤森的夜。寒风瑟瑟刮过,衣襟飘飘,一番混乱后又恢复了静寂。 知道雷厉霆没这么容易交出,雷旭风耐心等待。现在他的命在他手上,他有时间陪他慢慢玩。 无声的战争,硝烟弥漫,烽火四起,刀光剑影,血肉模糊。一眼交手了几十个回合,雷厉霆徐徐开口:“我可以把宝藏给你,但是,我要秦汐蕊。”提出交换条件。 “哈哈……哈哈……”雷旭风抑制不住狂笑起来,前俯后仰,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可笑的笑话。尖锐的声音惊得叶影沙沙,颤抖不止。 突然响起的鬼魅狂笑,如磁带戛然而止,同样没有预警。微眯着眼,斜睇雷厉霆:“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讥笑连连,雷厉霆现在是他手中的一只蚂蚁,他轻轻一捏,他便粉身碎骨,永无超生之日。居然还大言不惭跟他谈起条件! 面对几支世上最先进的枪同时抵住头部,生命只在一线之间,雷厉霆毫不畏惧,手牢牢抱着戚华凤,他对她最后的报答就好好安葬。 “小汐是自由的,她有思想会自己做抉择。”在婚礼上如果不是雷旭风用最卑鄙的手段威胁她,秦汐蕊又怎么会跟他走? 经过这件事,再上他对戚华凤如此残暴不仁。他不能让秦汐蕊涉险,让一个女孩为他承担那么多。况且,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骨肉。 “你就这么有自信,小熙会跟你走?”怒极反笑。雷厉霆的话戳中了他最柔软的疼痛,如果给林熙蕾选择的机会,她的确会毫不犹豫选择跟他走。 但是,他永远不会再这种事发生! 就算得不到雷家的宝藏,他也不放弃林熙蕾! 点点星光落入黑眸,刚毅的下巴微微抬起充满自信:“我相信。”三个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而且没有任何迟疑。 杀意顿现,雷旭风将枪指向毫无反抗之力的雷厉霆:“那么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去做戚华凤的孝子。” “砰砰砰……”连续几发子弹精准打残了雷厉霆身边的四个人,在雷旭风即将扣动扳机时,射穿他的手关节。 几声惨叫同时响起,情势逆转,一名身穿红色风衣的男子翩然站在雷厉霆身边。身上散发出撒旦般的自信和杀气,不容人忽视的狂霸。 忍住巨痛,雷旭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凌萧亦?” 男子缓缓转身,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鲜明,绿眸射出寒光:“雷旭风,你的死期到了。”云淡风轻的几个字悠悠出口,如阎王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第126章 猩红血液流淌 看到自己带来的几名保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雷旭风心中大骇。突发的事件不过短短一秒,在感叹凌萧亦枪法之准的同时,不由得生出几许凉意。 不过,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慌。一旦让对手看出自己的惊惧,就等于自己走上黄泉路。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有人为,也有自残。 好不容易,他即将得到全世界。以前他都死不了,现在更不能死,也不会死! 血,一滴滴于泥土里开出妖冶的红花,那么鲜艳又可怕。 “嘿嘿”一笑,目光转向一旁的雷厉霆:“你不要秦汐蕊了吗?” “雷旭风,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每次出事只会拿女人挡在面前,你是不是男人?”知道雷厉霆一定会心软,凌萧亦吼叫震天。 “你应该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兵不厌诈’,你们可以骗我,我为什么不能留一手?不管是否靠女人,能获得胜利才是好将军。”毫不在乎被人说是软骨头。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秦汐蕊?”雷厉霆上前一步,与凌萧亦并排而站,月光投影,俩人散发着相同的气息。 忍不住雷旭风悄然后退了一步,表情依然平静如初:“很简单,她是我的妻子,我只想好好爱她。”这句话是他的真心话,他第一次想呵护疼爱一个女人,全心全意。 剑眉蹙成绳:“你放了秦汐蕊吧,她是无辜的。雷家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想起婚礼上秦汐蕊做出的牺牲,他又怎能弃她于不顾?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汉,可惜,你表错情了。自始至终,小汐都是我的妻子,是雷家的大少奶奶。”搬出这一不争的事实。 见他们越绕越回去,凌萧宇举起枪:“我现在就解决了你,看你怎么争秦汐蕊?”绿眸染上血红,混沌而残忍。 “尽管开枪啊。”诡异的笑容于唇边狰狞:“如果我在十点半没有回去,我的手下便会送小汐来陪我。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如暗夜青山间回荡,震撼着灵魂。 “真够卑鄙无耻。”咬牙切齿,吐出不屑。 雷旭风毫不在意凌萧亦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有命在,他就能玩死雷厉霆,得到他所有想要的一切! “考虑清楚了吗?雷厉霆。”故意晃了晃手上的表,提醒他时间不多。 “雷,这次不能放过他。他不会真心对小汐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性。”瞥了眼死形凄惨的戚华凤,同时告诫雷厉霆,放虎归山,无疑给自己留下无穷祸患。 四只眼睛同时盯着自己,两道充满忧虑,两道得意挑衅。 风刮过雷旭风黑色长衣,卷起巨浪一波一波。沉思了片刻,雷厉霆低沉的声音响起:“凌,我们走。” “你真的要放过他?”两汪绿湖放大数倍,其实,雷厉霆的答案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仍不愿意相信。 雷厉霆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抱着戚华凤大步走开。留下凌萧亦和雷旭风面面相觑,无限懊恼愤恨的凌萧亦暴出狂吼,朝天开了一枪:“这次算你好运,别再让我碰到你。还有,你最好乖乖将小汐送回来,否则……”未完的话不用说更俱有威胁力。 站在原地目送凌萧亦和雷厉霆离开,雷旭风眯起眼,射出怨毒的光。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被雷旭风带回房间后,林熙蕾一直惴惴不安。看到戚华凤的惨状,她对雷旭风仅有的一丝感激之情被恐惧取代。 他怎么能如此残忍对待一个女人?他到底还是不是当年那个善良却故作冷酷的大哥哥?种种事实告诉她,今日的雷旭风早已非当年的他。他变得残暴不仁,不择手段,甚至利用她套出戚华凤的话。 脑子里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爬,她惊恐万状,坐立不安。此时此刻她更想戚华凤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她被禁足了,哪都去不了。 萧素素一直守在门外,红艳的衣服如同盛开的杜鹃花,如血般刺目。她尽职尽责守在那,她一走出房门就被礼貌性地劝回。 态度冷硬却不失恭敬,逼得她无处可去。 其实,早在婚礼上决定跟雷旭风走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不会好走。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才第二天就见到如此恐怖的一幕。 时钟已经指向十一的位置,满怀心事的她无一丝睡意。换上纯棉的孕妇装,打开窗,今晚乌云遮月,只有天边几颗幸运的星子散发出微弱的光。 阵阵清新的香气却冲不散她心中的烦躁,除了戚华凤的事,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要发生,心中堵堵的,如同坠了块石头。 “砰”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雷旭风满脸阴鸷站在门口,充满艺术家气质的长头零乱如草,黑色中长风衣内纯白的衬衫一大片污渍。 最最惊人的是,他右手垂下,腥红的血一滴滴往下淌。深如宇宙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盯得林熙蕾浑身发毛,此时此刻她本应关心他的伤势。 可是,惊恐涌现处,雷厉霆的安危揪扯着她的神经。 本能驱使下,慢跑上前:“你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霆哥哥出什么事了?”直觉告诉她,雷旭风的受伤必和雷厉霆有关。 惊恐层层叠加,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雷厉霆对雷旭风怀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他一直将雷旭风视作他的责任,还记得有一天谈起雷旭风,他说,不管怎样他都找最好的医生治好大哥的病。 刚有的一点暖意自眸底快速结成寒霜,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触她细致无暇的脸颊,却被她退后闪开。 手成孤凉的姿势僵于半空:“你的心里就只有雷厉霆一个吗?”轻轻浅浅的问话,没有指责,却令人感到无边愧疚。 抬起头,眸中噙满不安和愧疚:“旭哥哥,你没事吧?”怯怯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是被人迫逼,不得不问,而非发自真心。 雷旭风哈哈大笑,狂放的笑声却似悲怆哭泣。声声指控她的残忍和绝情。被雷旭风不寻常的模样惊呆了,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却吐不出一个字。 “你们都只关心他,都只关心他。”雷旭风突然欺近,将她困在墙壁和他之间,惨白的脸透着青绿寒光,形同地狱鬼魅。 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今天的雷旭风似乎少了以往的耐性和温柔,不再戴着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具,露出他的真实面目。林熙熙后悔极了,她真不应该刺激他。 人一旦没了后顾之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雷旭风一直想让她爱上他,所以,他愿意忍耐,配合自己的脚步。可是,现在他很明显已经不顾形象了。 狂涛巨浪的惊骇拍打着心腔,危险的气息那么浓,那么重。 “旭哥哥,别这样。”雷旭风倾身使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血腥混合着淡淡油彩的味道胃里一阵阵翻腾。 神情迷乱的雷旭风根本听不进她的哀求,红艳的唇擦过白皙俏脸,涂染上浅浅绯色:“小熙,你真美。知道吗?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复报。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对你那么好,你的心里却只有雷厉霆一个。”声音很轻很柔,如飘在风中的棉絮。 魅音低诉未让林熙蕾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情意,有的只是害怕。如滕蔓一样的恐惧缠上心头,一寸寸收紧。 “我……” 雷旭风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他也不想从那娇艳的菱唇里再听到任何一句令他不悦的话。“你为什么不爱我?我哪一点比雷厉霆差?曾经我傻傻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为了让你开心,亲手将你送还他身边。我错了,我应该当时就要了你,让你成为我真正的新娘。而不是相信什么诚心感动人,我要感动做什么?既然得不到你的心,我就要得到你的人。” 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仿若暗夜中的吸血鬼,而林熙蕾就是他鲜美的食物。 眼看着雷旭风深邃的眼渐渐染上情欲的颜色,灼人的气息扑在她鹅颈间,如同闻到猎物的狗越靠越近。 身且坚硬的墙告诉她,此时此刻她是魔鬼的盘中餐,退无可退。她不能让雷旭风侵犯了她的身子,尤其在她怀着雷厉霆孩子的时候。 纤臂抵着他的肩:“旭哥哥,你不要这样。我和霆哥哥之间的过去你就清楚,也很了解,不是吗?我从没有欺骗你的感情啊。”她一直那么信任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诉他,他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去他该死的了解。我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听你说你对雷厉霆的情意,你知道吗?我的心在淌血,却还要反过来安慰你,甚至帮助你。到头来呢?除了傻傻被利用,我还得到了什么?小熙,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让你成为全世界都羡慕的女人,拥有最好的一切。”声音由高亢的激怒转为低柔的诱哄。 “不。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林熙蕾的反抗彻底激怒了雷旭风,不再跟她浪费唇舌。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就别怪他不懂得怜香惜玉。 头一低,细密而急迫的吻如雨落在林熙蕾脸颊,她拼命扭动,躲过他的侵犯。由于雷旭风手腕受伤,使不上力,左手又要将她圈住,一时间没能得逞。 “旭哥哥,我求求你,别这样,别这么对我……”惊恐的泪一颗又一颗如雨洒在地毯上,晕开一朵朵悲戚的湿花。 第127章 青紫色暗光 “你为了雷厉霆拒绝我?你一而再,再而三为了他反抗我?林熙蕾,我并不是没有脾气的木偶,任你戏弄。对你,我一向小心翼翼,呵护备致,最后呢?你还不是投入他的怀抱。我不会再等,也不会再傻了。”趁林熙蕾惊恐万分时,大掌用力一扯“唰”地一声,宽大的孕妇装,被撕成两半。 紫色的蕾丝花边衬得肌肤赛雪,白玉无暇,好像一朵朵清纯的小雏菊,那么娇柔,令人有狠狠蹂躏的快感。 “太美了,真是太美了。”雷旭风嘴里惊叹连连,一手轻易将林熙蕾挥舞抵抗的手挟制住,定在头顶。 放肆的目光一览无疑,将神秘的美景尽收眼底。 大灰狼见到小白兔的兴奋感越来越强,他并不急于马上要她。 而是放慢了脚步,不放过她身上任何一处美好。 “你杀我吧。”当雷旭风扯下胸衣时,林熙蕾绝望呐喊。凄然的惨叫响彻云宵,涌动的厚云更加急迫,相撞发出闷闷的雷鸣。 林熙蕾的叫喊如冷水浇在雷旭风头上,迷失的理智稍稍回笼。 闪着绿光的眸对上绝望淋泪的眼,沙哑的声音是情欲的压抑,亦是可怕的魔音:“我的碰触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是。”毫不畏惧迎上他的眼,此时此刻的她比任何时候都绝望。尤其在听到戚华凤所说的秘密后,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逐渐成型。 “好。我成全你。就算我强迫自己当圣人,你也不会爱我。我又何必一再委屈求全。天下的女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也不例外。” 当爱转化成恨,烈火岩浆足以毁灭一切。 林熙蕾闭上眼,幽幽地说:“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我们才是真正的亲兄妹吗?” 空气凝滞成团,过低的气压重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雷旭风以极缓慢的速度一寸寸抬起头,目光迷茫,看着绝望闭目垂泪的林熙蕾。 她的话如雷在耳边一遍遍回旋…… 迷茫疑惑爬上眉梢,灯光斜过额头投下忽明忽灭,并不容易捕捉到的紧张。被情欲笼罩的眸子,透着森绿的寒辉,落于眼睫投下两道青紫色的暗光。 感觉到雷旭风不再继续进犯,林熙蕾睁开泪水涟涟的眼。映入眸底的雷旭风如此陌生又可怕,他并未全信她的话,只是,一时震惊愣住了。 春夜的寒气比隆冬更甚,身无寸缕和林熙蕾脸色惨白如纸,直顺的发在刚刚的挣扎中零乱,更添几分无助凄凉。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各种想法自心头过滤一遍。雷旭风快速恢复,深沉的眸子依然闪着绿色,紧紧锁住娇颜。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停手吗?就算我们是亲兄妹又如何?你已经不是林熙蕾,而是秦汐蕊,从哪一方面讲,我们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刀一样锋利而霸道的话,惊得林熙蕾浑身颤抖不止。 瞠大双眸,泪凝成星子于眼内闪烁着惊恐。早在他出现在婚礼上,以众人的性命要挟时,她就应该意识到雷旭风已经疯魔了。 他的行为不能用正常的思维来理解,他的愤世嫉俗达到了一个别人无法理解的境界。跟着他,她别无选择。让自己陷入如此可怕的境地,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现在的雷旭风比碧庄三楼的怪物还恐怖几分,没了人性的他比禽兽还疯狂。 自雪山滴落的冰水砸在心头,流入周身四肢百骸。“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讲,明显没有多少震惊。 像是早已熟知的真相被别人搬上台面的不适应,而非第一时间知道的惊恐和惧怕。 头缓缓低下,在距离娇唇只有几寸之遥的地方停下:“或许吧。当年父亲对林海的行为,我很不解。以两家的交情,他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甚至避而不视。他明知道自己若不伸手援手,林海只有死路一条,却仍是做出旁人无法理解的行为。为此还受到不少非议,这对极要面子的父亲而言,不可畏不严重。 如果没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就算为堵悠悠之口,他也象征性站在林海这边。以当时雷氏在宣城的地位,若父亲做保,银行也许会给他几分情面。这件事,我曾经调查过,可惜的是,当时陷害你父亲的人在第二年便病逝,而林海也在七年前不知所踪。” 浩如烟渺的眸子蒙上层层雾谒,林熙蕾更加看不清楚眼前这个疯狂近乎魔障的男人。既然他也有怀疑,为什么还对她做出这样禽兽不如的事。 极度震惊之中,她没有听漏雷旭风提供的第二个重要信息。 “我父亲怎么了?”一直以来她没有机会也无人可问,牵肠挂肚也只能强制压抑。 发丝拂过脸颊麻麻痛痒,“龙门”是世界第一情报组织,任何机密要件,没有“龙门”查不到的。而他动用了很多菁英,就是找不到林海的一丁点消息。 他仿佛人间蒸发,生死不明。当然,还有他的妻子,卫云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噩耗一个个接踵而来,林熙蕾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单纯不舍,浴火重生,竟陷入一个又一个迷局里。 原来,她的身边每一个人都戴着面具生活。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短暂清醒后雷旭风再度屏弃理智,什么伦理道德,什么血缘关系,什么人情世故,什么舆论流言……通通见鬼去吧。 趁林熙蕾呆若木鸡之际,细密的吻落在她优美的鹅颈与肩部,那诱人的迷香勾起他心底最邪恶的欲望。就算是亲兄妹,他也不在乎。 肩上湿润的濡湿如蛇爬行,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秦汐蕊理智回笼,拼尽全力挣扎:“你放过我,放过我。雷旭风,你不能这么做,不可以。”零乱破碎的语言已经无法清晰表达出她的意思。 雷旭风含糊不清地说:“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会知道?小熙,别再违抗我。” 今晚所受到的耻辱通通化作狂猛的渴望,他要得到她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雷厉霆不是很在乎吗?他倒要看看,在知道林熙蕾已是他的女人后,他还能戴着那副道貌岸然的面具吗? “不……”如果说刚刚的感觉是惧怕,那么现在就恶心。她万万没有想到雷旭风已经疯狂到湮灭人性的地步,明知道他们可能有血缘关系,还执意做出禽兽的行为。 “雷旭风,如果你今天真碰了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知道自己再也阻止不了他,被魔鬼操控了灵魂的他,早将一切抛诸脑后。 没了羞耻,没了道德观念,没了起码的廉耻,甚至连人性都荡然无存。 凄厉悲绝的喊声钻入耳膜,红了眼的雷旭风停止了所有动作,缓缓退开;林熙蕾无力滑倒墙边,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瑟瑟发抖。 唇白,眼红,脸绿,这是她自重生以来遇到最可怕的事件之一。 衣衫不整的雷旭风自喉咙里发出极其古怪的笑声,尖锐又深沉,似笑像哭,在暗夜下如同恶魔恐怖的狞笑。 “你恨我?林熙蕾,你恨我?为了你,我不惜与世界为敌。为了你,我几次出生入死。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到头来,你恨我。哈哈……哈哈……”尖锐的笑声里饱含浓浓的愤恨。 激狂澎湃的狂火于胸臆间流窜,他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否则,那股威力强大的怒焰,会逼死自己。 撒旦般残忍的目光捕捉到没有关紧门外一抹红艳的身影,大步上前“唰”地一下拉开门。萧瑟瑟美丽的脸上犹挂着一抹哀戚,来不及收回。 布满欲望的眸子巡视过她凹凸有致的姣美身段,美得纯净无瑕,让人想狠狠蹂躏。 觉察到雷旭风的意思,萧瑟瑟本能后退。 她不要一次又一次成为他欲望的发泄口,她也是人,也有独立的感情和思想,而雷旭风的行为让她觉得自己只个随时供他发泄兽欲的充气娃娃。 萧素素微细的反抗,雷旭风看到了。烈焰更浓,所有人都要反抗,所有人都在背叛他! 轻易抓住她的手,长臂一卷,红艳的红朵成了囊中物。带着浓烈欲望的吻如雨落下,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雷旭风的行为狂妄而残忍,萧素素却可感觉到他心中无处可发泄的悲凉和惊惧。 这是被命运捉弄的男人,看似强大,邪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事实上,他很卑微。他怕拒绝,怕自己少得可怜的自尊再度被人踩在地上践踏成泥。 于是,他用疯狂,用邪恶,用卑鄙的计谋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 第128章 盛大的告别仪式 心变得柔软,他渴望爱,却不懂怎么去爱。就像孩子看到新鲜的玩具就想去抢,却不知道美丽的玩具并不适合自己。 她爱他,却不敢宣于以口。其实,她同他是一类人,极度缺乏渴望爱。只是,俩人的经历和个性又选择了不同的表达方式。 他是霸道独裁强制,她是隐忍深埋默默付出。 带着泪,萧素素的手臂主动攀上了雷旭风的脖子………… 就在媒体纷纷猜测,雷厉霆为何突然取消婚礼的时候,戚华凤的突然死亡是另一枚重磅炸弹投入宣城,雷家的新闻盖过一切。 戚华凤是雷家夫人,同时也上流社会的贵妇。她的突然死亡自然引发更多猜测,舆论纷纷每天都有关于雷家的最新动态。 雷厉霆突然取消婚礼一事,暂时被戚华凤的离奇死亡盖过。两件如此重大之事,短短几天内接踵而来,雷氏的股价受到不少冲击,开始下滑。 现在只要打开报纸,不管是娱乐、资讯、财经、股市都有关于雷家的报道。这个一直导着宣城经济走向的强大家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 一场奢侈豪华的世纪婚礼突然取消,给出的答复,含糊其辞。接着正在壮年的雷夫人突发心脑疾病,抢救无效死亡。 布置一新,喜气洋洋的碧庄一片红还在春风摇曳,既换上哀伤的白。 这下子比狗还灵敏的媒体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纷纷守在碧庄外面,怎么也不肯离开。谁都想从中获得一条独家,这是千载难逢,一夜成名的绝佳机会,谁都不甘放弃。 霎时,低调的碧庄成了最热门的景点,每天都可以在各大电视台最重要的金黄时段里看到。除了那宏伟壮观,奢侈华丽,美轮美奂的外观,闭锁的雕花大门内的神秘更是人们想一探究竟的地方。 凌萧亦脸色阴沉坐在碧庄大厅内瞪着面前沉默不语的雷厉霆,他真想拿把斧头雳开他的脑子看一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在这婚礼闹得纷纷扬扬,全城沸腾的时候;在雷旭风挟持秦汐蕊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重要关头,他就不能低调一点吗? 明知道自己的任何一个细微的小动作都是媒体追逐的焦点,他就不怕被挖出陈年秘密,惹来灭顶之灾吗? 再也憋不住怒问雷厉霆:“戚华凤对雷家的伤害还不够大吗?她都已经死了,你还弄这么大的排场干什么?难不成,你想引来雷旭风趁机杀了他为你母亲报仇?”最后的讥讽充分表现出内心的不满。 他真来越弄不懂雷厉霆的想法,他的优柔寡断,迂腐肤浅常常令他有种莫名的错觉,现在的雷厉霆已经疯了。 忍不住的质问并不奢望得到他正面的回答,而是发泄心中的不满。没想到雷厉霆竟开口了:“她生平喜欢热闹,人生的最后一程,我应该满足她。” 淡淡的语气,平静的表情,凌萧亦懊恼蹙眉。是,他不是雷厉霆没有过他的经历,所有并不能完全了解他的感觉。 蓦然记起中国有句古话: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也许这话用在雷厉霆身上并不恰当,可是,从他平静却藏不住丝丝悲伤的表情来看,雷厉霆对戚华凤并非全无感情。 偌大的厅堂弥漫着沉重的压抑,绿眸荡起迷雾,他选择了道歉:“抱歉。”撇开戚华凤不为人知的行径,身为雷家夫人她有资格拥有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 黑眸落在窗外成得异常艳丽芍药上:“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这一场葬礼不单单是做给别人看的,他知道戚华凤最后受尽折磨而死不单单是雷旭风对她的报复,更想她嘴里知道一些什么。 她死得如此凄惨,他也有责任。 繁复的欧式水晶折射出奢华幻彩,低沉的声音划破宁静:“凌,我需要你的帮助。” 雷厉霆郑重其事的表情,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肃穆。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凌萧亦收起闲散的姿态,坐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明天的葬礼,我想不会平静。我要你保护一个人的安全。”目光专注而慎重地看着他,仿佛将自己性命托付给了他。 雷厉霆难得如此严肃凝重,凌萧亦不得由打起精神:“你说吧。”他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他有难,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雷园,繁花如锦,姹紫嫣红,争奇斗艳。房间里的温度十分舒适,而林熙蕾却如置北极。雷旭风的疯狂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曾经为了救她历尽千难万险的男人,如今却成了她身边最可怕的怪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让她尸骨无存。 经历了这么许多,死对她而言并不可怕,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是一种解脱。如果早预料到后面这一系列可怕都是因为她的出现造成的,她不会选择重生。 人永远在悔不当初,陷在无可转变的逆境里。得到或失去,总有遗憾存在。 尽管已经过去两天,林熙蕾仍寝食难安。每每想到那日的情景,她整个人几乎要崩溃。现在的雷旭风比起在碧庄还可怕千倍万倍,他居然一早就怀疑她和他可能是兄妹,而一直没有告诉她,甚至几次欲强暴她,做出天理不容之事。 双手紧紧环住自己,抵御不住的阴寒自脚底板蹿起,冷得牙齿都在打战。她不敢想像再呆下去,万一哪天雷旭风再度发狂,难保自己还能像上一次那么幸运。 一道红艳身影无声无息出现在绿意盎然的房间里,烈阳升起,林熙蕾的心被北极和赤道同时煎熬着。 “听佣人说,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淡淡的开场白,极冷的声音与她身上的红衣热情格格不入。 瑟缩了一下,水眸戒备地望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人。她和雷旭风的亲密关系,令她害怕又疑惑。 身为女人,她知道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口,尤其是发泄的对象。显然,前晚的事雷旭风最后将所有欲火转移到她身上。 短短一眼接受,她并不能完全了解萧素素的感受,却看出了她迷离星眸闪过一丝痛楚。当时的她太惊恐,以为是幻觉,现在想来,让一个女人甘愿沦为不堪的工具只的两种原因。 一种是臣服,对权利统制的无条件臣服,就像信徒膜拜神明一样。另一种就爱,爱到深处无怨由,爱到毫无保留,爱到失去自我。 女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萧素素对雷旭风的感情属于第二种。 将托盘放在桌子上,一贯冷淡疏离的声音仿佛夹着冬天残留的寒意:“别跟自己过不去,你现在还怀着宝宝。”一句话命中林熙蕾的要害。 强制压下满心惊恐,试探性地问:“你爱旭哥哥?”虽是问句却有九分肯定。 正在摆弄碗筷的手僵了一下,很细微的动作,快速恢复正常。面无表情,冷若冰霜,与那晚婉转娇啼,热情承欢的火辣女郎判若两人。 “吃吧。”不再留恋,转身欲走。她的反应更加证实了林熙蕾的猜测,不否认就是默认。 “萧小姐,我不知道你和旭哥哥是什么关系。但如果你真爱他就帮帮他,不要让他迷失在仇恨,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将燃亮的最后一缕希冀投到她身上。 萧素素没有转身,依然冰冷的声音无一丝动摇:“我绝不会背叛我的主人。”忠心耿耿,誓死与主人站在同一阵线上。 现在的他已经孤立无援,他所承受的背叛之痛那么多,她永远不会是其中一员。既然遭到全世界的唾骂,她也不会弃他于不顾。 第129章 惧意堆至咽喉 “不。这不是背叛,是帮助。旭哥哥,他不能再错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毁掉自己的。”顾不得许多,林熙蕾张开双臂,挡在萧素素面前。 萧素素虽如常冷冷看着自己,此时此刻的林熙蕾却感受不到那股钻心的寒,她再接再厉。“萧小姐,我知道你是爱旭哥哥的。所以,求你救救他,别让他走向万劫不复。”戚戚泪滴,成串化雨,她对雷旭风真心的关心,而非为只自己脱逃而表现出来的大义凛然,萧素素明辨得清。 冷硬的心坍塌了一块:“他是主,我是仆,我的职责是完成他下达的命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他走火入魔,却不伸手拉一把吗?前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旭哥哥太疯狂了。若这样继续下去,我不敢想像他还会做出怎么可怕的事来。”惨白脸上布满惊骇,那一晚的噩梦历历在目,恐怕一生一世她都忘不掉。 “很抱歉,林小姐,我爱莫能助。”她知道林熙蕾害怕的是什么,那一晚对她而言又何尝不是耻辱。可因为爱,因为了解他心中巨大的伤害和隐匿的痛,她愿意抛下所有,包括骄傲,自尊,甚至是人格。 萧素素没有给林熙蕾继续说服自己的时间,越过她笔直朝门走去。挺直的腰杆如同她心中坚定执着的信念,那个磐石无法转移的信念就是雷旭风。 背后传来林熙蕾撕心裂肺,绝望的呐喊:“你这样不是爱他。爱不是毫无条件的退让和包容,爱是适时的提醒和阻挡。萧小姐,我求求你,别再旭哥哥再错下去了。我求你。” 脚步不停,大步流星却避不开那魔咒一般的痛喊,声声刺心。 一大清早绵绵阴雨笼罩着宣城上空,细细雨丝纷纷扬扬,轻洒泪意,无声啜泣。今天是宣城的大日子,雷家夫人戚华凤的葬礼。 盛大的排场让人不禁联想到几日前雷厉霆的世纪豪华婚礼,那轰动全城,挥金如土的架势再度呈现。只是,短短几日由热热闹闹的婚礼,变成哀哀戚戚的丧事,不胜嘘唏。 在感叹生命无常之际,更多人加入了看热闹的行列。不管多么悲伤的事,总有一些人幸灾乐祸。尤其像雷家这种权势薰天的豪门贵族,更是人们最爱的八卦。 八点整,一排黑色轿车使上第五大道,这里曾是雷厉霆骑白马接新娘的浪漫之地,现在却成了他送别母亲的最后一程。 卸下景观树上的艳丽喜气,换上一对对挽联。原本车水马龙的第五大道霎时一片白雪纷飞,洒在空中的纸钱被雨打湿,更添几分悲凉哀戚。 戚华凤的美丽和风范在上流社会有目共睹,每一次出席活动她的打扮和衣服都会刮起一股潮流的旋风。 送葬队的车走得很慢,像不舍的亲人不愿相信年轻的生命就此归西,故意走得慢,多留一刻,假装她仍在人间。 一身黑的雷厉霆坐在灵车前的奔驰里,大大墨镜遮去他半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刚毅的下巴如刀,上面残忍的青须破坏了那份刚硬,压抑的悲伤让人十分心疼。 由电视里看到这一幕的林熙蕾,心痛难当。戚华凤真的死了! 雷旭风突然告诉她的时候,她并相信。尽管,那天亲眼所见戚华凤痛苦的样子,她仍不愿,或许说不敢相信雷旭风居然真的杀了她。 直到电视台现场直播这场盛大的葬礼,她才不得不相信。 惧意堆至咽喉处,零乱的心插着冰刀,时时刻刻凌迟着脆弱不堪的神经。虽然并不喜欢戚华凤,但她从未想过要她死。 且在她见过她凄惨痛苦的模样外,所有的怨与恨通通烟消云散,剩下只有无限怜悯和对雷旭风的恐惧。 瞠大双眸死死盯着大屏幕里出现的那张魂牵梦萦的俊脸,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了一点点。他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短短几天,她接收到的恐怖信息太多太多,快要超过她可以负载的重量。其中,心心念念的是雷厉霆的安危。 但她不能表现出分毫,因为雷旭风是个极其小心眼的男人。他不会像以前那种鞭打折磨她了,而是会将所有怒气妒嫉发泄到雷厉霆身上。 “小熙,高兴吗?我已经为你报复了。”诡异的笑意在白天狰狞,林熙蕾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突然放大在眼前的鬼魅,比任何时候都骇人。 阴鸷自眼底升起快速转化成温柔笑意,林熙蕾真不敢相信一个人的演技可以如此精湛,堪称完美。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转换得如此自然,毫无瑕疵。 “怎么,你不开心吗?戚华凤曾经那么对你,让你吃尽苦头,受尽委屈和凌辱。她对你做的事,我百倍还给她,让她死得凄惨万分。小熙,我都是为了你啊。”将自己的罪恶轻轻一拨,尽数转到她身上。 水眸惊恐地收缩着,这样雷旭风已经完全神智不清了。为了自身的安危,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本不该反驳。 她好想救他,可是,此时此刻已经陷入自我编织世界里的雷旭风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皆是正确的,她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吗? 答案不言而喻。 见林熙蕾低头不语,被人忽视的感觉极度不舒服。希望重塑自己在林熙蕾心中的形象,他放低姿态,极力讨好她,却未能得到预想中的反应。 愤怒的烈火熊熊燃烧,几个大步上前,修长的手捏着林熙蕾精巧的下巴强迫她抬头面对他:“你还在生我的气事吗?对不起,小熙,我那天晚上气疯了,我失去了理智,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隐去怒火,最后一次尝试用柔情攻势。 他知道林熙蕾看似柔弱,内心却十分倔强。否则,她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意志力冲破种种极限死而生。这其中固然有心中最执着的信念支撑,但强大坚定的心理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硬碰硬,只有两败俱伤。 雷旭风反常的低姿势,林熙蕾并无一丝欣喜,恐惧更甚。忍不住抬头哀求:“旭哥哥,不要再恨了,让一切结束吧。戚伯母她已经后悔了,她说她错了。旭哥哥,你放了我吧。我们去找爸爸问个清楚,好不好?” 狠狠一把甩开她抓住自己手臂的纤手,消瘦的脸狰狞扭曲:“你还是想离开我!我好话说尽,不惜拉下脸来赔礼道歉,你还是想着雷厉霆!林熙蕾,你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吗?你一次又一次毁掉我的希望,摧毁我对人的信任。为了你,我甚至决定今天让戚华凤风风光光,安安静静地走。是你,是你逼我的。” 意识到雷旭风即将做出什么可怕,无可弥补的事,林熙蕾后悔极了。她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明知道他现在听不进任何话,却还想跟他讲道理。 她真是天下第一号大白痴。 赶忙抓住雷旭风的袖子口是心非:“我不是那个意思。旭哥哥,我答应过你会陪着你,不离开你,就不会食言。我只是想查清楚我们的关系。”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先稳住雷旭风,让戚华凤安安静静地走。 不要再闹出什么不必要的事端了。 伸手拍了拍那张细致白皙,哀伤悲切,楚楚动人的脸。眸中烈火燃烧得更炽烈几分:“小熙,你是不会撒谎的。你一说谎就眼神飘忽,不敢看人。为什么你可以为任何人委屈求全,就不能在乎一下我的感受?我那么爱你,比雷厉霆更深几千几万倍,而你呢?不屑一顾,还践踏狂踩。小熙,你太令我失望了。不过,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说着狠绝的话,却在她额头印上温柔的一吻。 “你好好守着电视吧。”走完,大力推开她,充耳不闻她的哭喊哀求,赶往宣城最热闹的地方。他不好受,别人也休想好过。 尤其是罪魁祸首,雷厉霆。 戚华凤是宣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她的告别仪式不管是政,商,军,官,宣城稍有名气一点的从物尽数至齐。 可是,众人并没有注意到,上次参加雷厉霆婚礼的人一个都没有到。这一罕见的现象被现场的肃穆遮掩,虽怀着不同目的而来,但死者为大。 告别仪式结束后,遗体火化,葬在香山墓园里,与雷老爷子比邻而居。 绵绵春雨似乎也在这上流社会的名门贵妇悲伤,淅淅沥沥下着。 依山傍水,风景秀丽,花红叶绿的墓园内,只有雷厉霆,凌萧亦和一些与雷家关系比较好的亲戚静静而立。墓碑上戚华凤身着红色龙纹旗袍,外罩皮草披肩,整个人华贵无比,脸上精致的妆容更有一股逼人的霸气。 寂静,肃然的墓园内,雷厉霆静静站着,任雨一滴滴顺着发梢滑落,爬满脸颊。黑眸幽幽如夜,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知站了多久,一道尖锐的笑声划破墓园浓郁的哀伤,显得诡异而刺耳:“真是一个感天动地的孝子啊,雷厉霆,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演技。” 雪白的衬衫外披着一件烈如红枫的外套,长发扎成马尾,浓浓艺术家的气息。只是,他脸上的恨意狰狞扭曲了表情,破坏了美感,形同鬼魅。 见到雷旭风,雷厉霆一点都不意外。今天这样的场合,他不认为雷旭风会甘于寂寞不来凑热闹。缓缓摘下墨镜,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片清澈,毫无惧意与雷旭风对视。 第130章 卑劣又难堪 在场之人除了雷厉霆外,连凌萧亦都没真正见过雷旭风。所有人不免一愣,又为他语言微拧了眉。这场葬礼,雷厉霆亲历亲为,只见他对戚华凤的孝心。 而这个躲在暗处莫名出现的男人是谁?居然敢如此挑衅的口吻跟雷厉霆说话? 众人的窃窃私语影响不了雷厉霆和雷旭风,此时此刻的碰见并无第一次惊愕慌乱,尤其是做好充分准备的雷厉霆。 风吹动衣角,卷起萧瑟:“大哥,你是来送她的吗?” 雷厉霆的称呼引起众人热议,有几名碧庄元老认出了雷旭风不由得惊呼:“是大少爷,大少爷可以走路了,他居然可以走路了。” 尽管雷旭风一直住在碧庄本楼并且不愿见人,小时候在雷老爷子还在世时,偶尔会到花园走走。因此,有些碧庄老人对他还是认识的,只是十几年了,他的改变很大。 细长的眼扫过全场,唇边的冷笑孤傲讥讽:“没想到啊,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我这个雷家大少爷。” 冷哼不屑中饱含着多少酸涩与不甘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明明是雷家大少爷却躲在暗处不能见人。而雷厉霆这个冒牌货,顶着他的光环招摇过市。 今天他就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让雷厉霆身败名裂! 众人面面相觑,都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寒意自雷旭风身上渗出,随风飘至他们身上。雨下着,点点刺骨。 “雷厉霆,你可真会拿雷家的钱充门面啊?居然为这个恬不知耻的贱人风光大葬,还让她和我父亲比邻而居。她配吗?”森冷的话字字浇得众人一头雾水,除了雷厉霆和凌萧亦,没人知道他在说什么。 浅浅玉兰花香沁于雨中,雷厉霆目视着他:“她已经死了,欠你的一切也算还清了。大哥,放下仇恨吧。” 雷厉霆的话刺中了雷旭风的中害,他说得大义凛然,将他塑造得卑劣又难堪,小肚鸡肠。好一个雷厉霆,好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种。 “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弃一切吗?告诉你,雷厉霆,不可能的。今天是你好日子到头的时候了。”说着扬高手中的牛皮袋。 “上一次那么多人居然没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算你有本事。可是,今天你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打开牛皮袋,抽出一大叠文件。 片片白纸枝头的寒梅左右轻颤,曳出致命的毒粉:“这是雷厉霆与戚华凤的dna亲子鉴定报告,由全球三大鉴定机构出具。众所周知,戚华凤是母凭子贵,飞上枝上。当初的她只不过是我父亲身边的一个情人,她之所以能坐上雷夫人的宝座,全是因为肚子争气,在最恰当的时机怀孕了。只是,这并老天眷恋,而是人为阴谋。” 冷冷看了眼在场所有人的惊愕,唇边弯出胜利的微笑:“这份全球最顶尖权威专家出具的证明,戳破了戚华凤精心编造的谎言。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鉴定人无任何血缘关系。也就是说,戚华凤不是雷厉霆的母亲,他就更不可能是雷赞的儿子。这是戚华凤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她骗过了我父亲,瞒过了所有人。而,雷厉霆这个不知打来的野种,他根本没有继续雷氏的资格。” 雷旭风越说越激动,字字铿锵,抛出一枚又一枚炸弹,炸得众人一愣一愣,惊愕的目光会落在沉默的雷厉霆身上。 众人一片哗然,今天在场的不像当日婚礼那么多人,其人员结构也不容小觑。他们有的是在雷家服侍了半生的下人,有的是雷家亲戚。 比起婚礼的外人,他们与雷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一些可能分得雷赞的遗产,于是,议论纷纷。俨然忘了今天是戚华凤的葬礼,不顾礼节,公然喧哗。 有几名年轻人血气方刚,按捺不住激动跳了出来,故意指着雷旭风问,实则是想套出更多关于雷家不为人所的秘密。 “现在戚华凤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我们怎么相信你所谓的鉴定报告是真的?”雷厉霆的厉害他们同样清楚,于是,问得小心翼翼,模棱两可。 早就料到有人会这么问,雷旭风哈哈一笑:“我就是最好的证据。如果你们怀疑的话,我可以和雷厉霆做一次dna鉴定,到时就真相大白了。” 目含利箭,射向雷厉霆时支支涂着巨毒:“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吗?” 风卷起冥纸,漫天纷飞的雪白一片片落下,萧瑟,肃穆的墓园里上演着一场,不见血的厮杀。刀光剑影,招招致命,电光火石间,一切归于静谧。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伟岸尊贵,气宇轩昂的雷厉霆身上。在实力悬殊,敌我难分的情况下,唯一的方法就是保持中立,明哲保身,以便见机行事。 面对众人的置疑,猜测,甚至是幸灾乐祸。雷厉霆毫无惧意,闭了闭眼,一抹疲惫浮现眉间。突然回头,穿过众人目光突然如刀锋利,落在一名五十开外的男人身上:“汪伯,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雷厉霆突然指名道姓,毫无心理准备的中年男子瑟缩了一下。恨不得将自己变不见,却未曾想自己奇怪的举行更加引人怀疑。 眼见躲不掉,只好顶着头皮回答:“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微微躬身,欣长劲瘦的身躯穿着黑色西装,平凡的五官,脸上有着岁月留下的重重褶皱。 他是那种走在人群里,别人不会看第二眼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只找得出两个字来形容就是:平凡。 同在雷家工作的其他佣人认得他,他是碧庄的园丁汪泉,由于在碧庄多年,属于元老级的人物,大家便都唤他汪伯。 私下又开始了窃窃私语,谁都弄不明白,在这关头雷厉霆突然叫出个碧庄下人要做什么?是想转移话题吗?显然,汪泉的身份还不够格。 雷厉霆莫名其妙的举动,雷旭风眯起深眸:“雷厉霆,你还想故伎重演吗?借用别人来转移目标,这一招已经不管用了。而且,你也太小瞧大家了,以为随随便便叫个下人就能出来就能改变你不是雷家人的事实吗?”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达目的不罢休。 这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他若不趁现在赶尽杀绝,一旦雷厉霆反扑,他没有必胜的把握。 “汪伯,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雷厉霆丝毫没理雷旭风的冷言冷语,目光专注落在汪泉身上。 “二少爷,我不知道您究竟要我说些什么?”一脸无辜,双腿颤抖,一副被主人欺压而不法反抗的样子。 “好,我替你说。”雷厉霆不再逼他,退后几步,站在雷赞墓前。照片上的他,双鬓斑白,目光炯炯有神,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不怒自威,令人不敢直视。 两座巨大而华丽的墓仿佛两名位高权重的主持者,雷厉霆沉稳的声音自山间幽幽漫起:“事情已经追溯到三十二前年。那时候雷氏在宣城已经数一数二的大公司,雷老爷子却并不满足于此,将更多的精力花在应酬上,他是个有野心的男人,他要让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成为世界顶尖的跨国集团。他每天很忙,忙于应酬,忙于会议,忙于各地的考验和出差,自然而然忽视了家中的娇妻。雷夫人,楚妙音,相信在座大多数都不认识但对这个名字一定很熟悉。”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何故雷厉霆会在被雷旭风指控不是雷赞亲生儿子的时候没有加以反驳,而是提起无关紧要的雷夫人。 莫非,他真如雷旭风所说的那般不是雷赞的亲生儿子,而在转移话题? 雷旭风更是怒声打断:“我们没有工夫在这听你编故事,雷厉霆,你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儿子,戚华凤这个用心险恶的女人更不配和我父亲葬在一起。” 相较于雷旭风的激动和盛气凌人,雷厉霆波澜不惊,淡然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更令人摸不透他真实的想法。 “听下去就知道有没有关系了。各位,你们不会只听一面之词就下判断吧?杀人犯都有申诉的机会。”利光扫过,正欲帮腔的众人又缩了回去。 在敌我不分之际,实在不宜冒然行动。再怎么说,现在雷氏的总裁还是雷厉霆,他拥有难以想像的权势。而雷旭风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大少爷,冒然帮他,着实太不理智了。 纷纷退到原地,保持沉默。 雨丝银光刷过黑眸,不张扬的光芒蕴于深处:“大哥,你该不会是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而恼羞成怒吧?” 由自卑滋生出骄傲的雷旭风,自然不会让人抓住这样把柄。“有什么遗言就趁现在尽管说。”踞傲的眉往上挑,胜利在握。 他说得越多,只会给自己增加难堪而已。 雷厉霆不急不徐再度开口:“不知道大家是否清楚雷夫人的真实身份和家庭背景?”这么一问,所有面面相觑。 太过久远的年代,谁还去记那么多?而有些与雷赞同龄的表亲,则是蹙起眉,苦思冥想,却找不到任何信息。 “楚妙音出身于名门望族,是个知书达理,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而当年的雷老爷子出身贫寒,是她家的护院。楚小姐与护院相爱了,在那样讲究门当户对的时代背景下,楚小姐想光明正大嫁给雷老爷子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俩人相约私奔。背井离乡,举目无亲的楚小姐只有雷老爷子可以依靠。过惯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的日子,从有到无是一个极难适应的过程。可为了爱,楚小姐咬牙撑了下来。 第131章 雷厉霆的走狗 没有显赫的出身和财富无法给心爱的女人好的生活,还让她跟自己受苦。雷老爷子发誓一定要闯出一番天地,让楚小姐抬头挺胸做人,重新过上富裕的生活。他日以继夜拼命工作,终于开了属于自己的一家小公司。 当然啦,随着事业的稳步发展雷老爷子越来越忙,他能提供给楚小姐富裕的生活和以前一样的物质品质,却不能像以前那样时时刻刻陪着她,爱意绵绵,两情缠缠。更要命的是,生意场上的逢场作戏改变了雷老爷。 楚小姐是位养在深闺接受传统教育,知书达礼,讲究尊卑的千金小姐,一些夫妻情趣上难免古板,久而久之,尝到野花浓郁热情的芬芳,就渐渐腻了那朵淡雅的幽兰。结发夫妻,楚小姐不惜背弃疼爱她的家人,父母,执意跟着雷老爷走,她放弃了一切,只为那份得来不易的爱情。当她第一次发现丈夫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时,她崩溃了。 她的纯净无暇的世界被人侵犯,玷辱了。回想自己几年来的辛苦付出,她恨意油然而生。她恨雷老爷子的寡情薄性,曾经的海誓山盟,此志不渝成了笑话。于是,在一个喝醉酒的夜晚她和园丁做出了越轨之事。”雷厉霆话音一落,全场鸦雀无声。 雷旭风猛一拳重重击向雷厉霆面部,不知是毫无防备,还是故意不闪,那一拳击在唇角,血蜿蜒而下。 “雷厉霆,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你居然想方设法污蔑我的母亲。你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你不堪的身份了吗?我母亲是个优雅,高贵,恪守礼教的女人,她绝对不会像戚华凤那样淫荡无耻。”愤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上下滚动的喉结又快又急。 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雷厉霆面不改色,从容不迫:“我是不是说谎,他可以作证。”利眸落在一直垂首,惴惴不安的汪泉身上。 众人的目光如火狂卷而来,原本心虚的汪泉更是软了腿,一下子坐在地上狼狈不堪。欲走不能,欲逃无处,过度压抑的他痛哭无声。 “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老爷,也对不起大少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二少爷,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雨水打湿的泥土沾满脸,显得十分惊恐无助。 汪泉的反应,雷旭风前未有过的惊慌,大步上前,揪起他的衣襟。深眸喷出烈焰,欲将他烧死而后快:“该死的老家伙,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今天是雷厉霆这个杂种的好日子,有你说话的余地吗?”怒吼着,声声震耳,吓得汪泉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的汗一颗又一颗。 除了一个劲地道歉,他仿佛不会说其它字眼了。 “雷旭风,你为什么不敢让汪泉说话?难道是你心虚,怕他说了什么秘密吗?”凌萧亦双手环胸凉凉开口。 惊恐零乱的雷旭风正愁找不到人发泄,现在凌萧亦自己撞上来倒好。怒极反笑:“你又以什么样的身份站在这说话?雷厉霆的走狗吗?哈哈……”仰天狂笑,神太疯癫。 “你……”凌萧亦何曾受过这种的污辱。若不是因为雷旭风该死的心软,他就早一枪送他上西天了。省时省事又方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众人面面相觑,今天只是单纯来参加戚华凤的葬礼,却万万没有想到会遇到雷家俩兄弟的财产争夺战,还牵扯出俩人的身世。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俩人都说对方不是雷老爷子的亲生子,一个有物证,一个有人证,他们究竟该相信谁? 雷厉霆知道公开这一切誓必会引起一连串可怕的蝴蝶效应,可是,他不得不说。在雷旭风以那样凶残的方式杀了戚华凤时,他很难保证秦汐蕊不会受到同等的待遇。 他没有时间,也不敢去赌。 现在跟雷旭风谈良心,讲道理,无疑是对牛谈琴。种种迹象表明,他已经疯了。为了尽快救出秦汐蕊,他不能再一直处于被动的局面。 他没有选择,必须反击。 正当凌萧亦与雷旭风俩人的战争一触既发时,雷厉霆扶起倒在地上哭嚎不止的汪泉。从口袋里掏出一本陈旧却精美的日记本:“汪伯,我很佩服你的忍耐力,三十二年了,你为了守候大哥甘愿一生留在雷家,做一名卑微的园丁,只为守候他健康成长。现在你看了,长年的压抑大哥心理并不光明。汪伯,你说出来吧,我答应你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哥,他永远是雷家的大少爷。” 此话一出,全场屏气凝神,目光齐唰唰落在其貌不扬,平凡苍老的园丁身上。 细雨冷了天空,寒了花草,却浇不熄众人看热闹的兴致。今天的事真是峰回路转,曲折离奇,接连不断牵扯出的真相比小说还精彩。 当然,想知道真相不单单为了好奇,还有本身的利益。如果雷厉霆和雷旭风都和雷老爷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么就没有资格继续雷氏,受益的无疑是他们这些亲戚。 个个紧张又兴奋,屏气凝神。 相较于众人的幸灾乐祸,汪泉悲伤悔恨,原就消瘦的他更是弯腰驼背瞬间苍老了好几十岁。借助着雷厉霆的力量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走至雷赞坟前“扑通”双膝跪地,痛苦自责:“老爷,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夫人,对不起雷家所有的人。” “咚咚咚”连磕数十年响头,直到额头出血。 “汪伯,你不必这么自责,雷夫人在这日记本上写得很清楚,当年的事不怪你。她没有怪过你,只怨命运捉弄人。”飘在寒雨中的温声暖了冰凉。 眼见形势不妙,雷旭风大步上前,挡在雷厉霆面前,气势汹汹:“雷厉霆,你少在这边危言耸听,妖言惑众。我不许你污蔑我母亲的人格,她是出身高贵的名门千金,恪守妇道,敬夫爱子。你太卑鄙了,为了转移视线,居然用这种方式抹黑我的母亲。告诉你,你的阴谋不会得程的!” 淡淡的嗓音柔化了空气中的火爆:“既然不怕,又何必气急败坏?你笃定你母亲的清白和贞洁,为什么不敢让汪伯说话?你在怕什么呢?”几个问题抛向雷旭风阻截了他。 面对雷厉霆轻描淡写般的激军法,雷旭风怒极懊极,又无法反驳。既然相信,又何俱之有?面对疑惑要做的不是恼羞成怒,遮掩遮掩,而是大大方方接受别人审判。 眯起细眸,扫了眼众人,从他们眼中读出了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但此时此刻他没有退路,只有前行。 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会来这么一手,是他低估了对手,犯下致命的错误。可是,众目睽睽,他若执意不让说,只会显得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 万一真相真的不堪,他苦心筹谋的一切就将付之东流。 喷火的眼恨不得将雷厉霆挫骨扬灰,才能泄他心头之恨。故作镇定,大声回应:“好,今天就查个水落石出,让大家看看你是个怎样的冒牌货。不过……” 顿了一下,目光森寒扫过之处莫不令人毛骨悚然,冷心刺骨。“你怎么证明他不是被你收买了?”食指指向跪在雷赞坟前后悔自责的汪泉身上,如果可以,他多想掏出枪,送他归西。 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的存在已经严重阻碍了他。甚至有可能毁掉他苦心安排的一切,雷厉霆的生死掌握在他手心里,谁敢上前,他就灭了谁。 至亲又如何,血缘有什么用?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与寂寞为伍,他受够了那样暗无天日,不知晨昏日月的岁月,他要站在金字塔尖端,接受众人的膜拜。 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雷厉霆扬了扬手上的日记本,树影斜飞入黑眸,泛起几缕深邃幽远:“这一本是雷夫人亲手所写的日记,上面记录着她的心情以及每日发生的事件。” 冷哼一声,嗤之以鼻:“谁都知道我母亲已经过世二十九年,你大可以随便仿造她的笔迹,反正,已经死无对证。” 这种小把戏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雷旭风的冷诮,雷厉霆毫不在乎:“为了验证日记的真伪,我派人去过楚家。当年楚老爷很不能谅解楚小姐的做法,又觉得她的行为使他蒙羞。于是,命人烧了有关楚小姐的一切,将她从祖谱中删除,直至严禁下人不能提起有关楚小姐的只言片语。从此,楚家就像没有过楚妙音一样。楚老爷的盛怒可以理解,他的做法虽绝情,也是因为爱之深。事情发生后,楚夫人不敢开口为楚小姐求情,因为她知道楚老爷的心比她更痛。当年楚小姐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才女。她的一些随笔诗词被装订成册,这本就是楚夫人偷偷珍藏下来的楚小姐的亲笔写的诗词。”掏出一本泛黄的书,看得出有些年代,却被人细心珍藏着。 细眼射出危险的精光,他真的低估了雷厉霆的实力,他远比他想像中的更深沉。原以为林熙蕾和秦汐蕊的双重打击下,他会丧失一些判断力。没想到…… “这同样是你的片面之词,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冷冷侧身,表现出极度不屑的样子。心底微颤,他从未想过调查自己的母亲。 也许是逃避,也许是本能的信任。世上又有谁个子女愿意去怀疑自己的母亲的真洁? 晶莹的雨于黑色西装上镀上一层水珠,面对雷旭风一个接一个的置疑,雷旭风处变不惊,从容以对。沉静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落在路边的轿车上。 第132章 没有第二条路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望去,黑色的车窗帘遮去里面的一切,让众人窥视无门。 “请楚老夫人下车。”随着他的声音落下,众人一惊,纷纷望向不知何时停在那里的奔驰。车门打开,一身严谨黑色套装的季小琴先下车,细声慢语将后驾驶座里的老人扶了下来。 在看到老人的那一刻,雷旭风眼中布满血丝。他不认识她,但从雷厉霆淡然自若的表情上来看,胜利的旗帜在他那一方冉冉升起。 他明白了,雷厉霆之所以如此高调为戚华凤办葬礼,不是出于孝心,而是给他下了一个套。他知道他必会大闹葬礼,于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费力安排了这么大一个陷阱,让他傻傻往里跳。很好,好极了。 老人踏出车门的那一刻,雷厉霆迎了上去,亲自搀扶她,充分展现出对她的尊敬。一身黑色旗袍的楚老夫人,雍容华贵,银丝盘成簪,丝毫不见零乱。 步履蹒跚,岁月留下的皱褶卷起道道沟壑,交错纵横。八十五岁高龄的楚老夫人在见到雷旭风的那一刻,略显激动。 “你就是旭风?”伸出手欲抚上雷旭风的脸,他大步后退,让老人的手孤独僵在半空。激动的泪水顺着褶皱蜿蜒而下:“我终于见到你了,孩子。” 楚老夫人悲欣交加,老泪纵横。全场一片寂然,不用说都猜出了老人的身份。 雷旭风冷冷看着眼前这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她身上的衣服很普通,却掩不住那份高雅的气质,那随着岁月增长的沉静。 在雷旭风怔忡的当下,跪在雷赞坟前忏悔的汪泉突然转身惊叫道:“老夫人。” “汪泉啊,没想到一别这么多年,我还能再见到你。”岁月无声无息划过,涟漪起伏,物事全非,不胜嘘唏。 “老夫人,您还好吗?身体怎么样?”跪在楚老夫人面前,已经年界花甲的汪泉哭得像个孩子。看得出来,他和楚家有着很深的渊源。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无所谓好不好。只是,妙音对不起你啊,汪泉,你怎么这么傻?”冰封的陈年往事于细雨中拂去尘埃,一页页鲜活如初,宛如当年。 三十几年前,楚家是g城的名门望族,家大业大,在改革开放春风的拂照下,楚家达到了鼎盛时期。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楚家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楚家祖上原是朝廷高官,后急流勇退,在小县城隐居,以做丝绸为生。经历改朝换代,战争年代,楚家一直谨小慎微,也保持着富裕不足,生活无虞的状态。 避开了各年代种种政治的纷争,在改革开放的旗帜下崛起。 楚老夫人育有三子一女,最小的女儿楚妙音自幼聪明漂亮,乖巧懂事,才华出众,长大后更是出落于亭亭玉立,美丽优雅。 楚家上上下下都将楚妙音视为掌上明珠,而汪泉是楚老爷给楚妙音订的娃娃亲。同样出身书香门第的汪家却家道中落,一场意外里,汪家二老相继辞世,楚老爷念旧将汪泉接回楚家,礼同上宾。 从大门大户大少爷到寄人篱下落魄书生,心理上的巨大落差让天性骄傲的汪泉变得更加自卑。楚家人对他很好,礼遇有加,照顾周到,还想依当初誓言将楚妙音嫁给他。 感激之余,浓浓的自卑如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以前就听闻楚妙音才情过人,如今有机会相处,更是被她的才学倾倒。 她不单单长得漂亮,有才情,还有一股特别的气质。十分有主见,外表虽柔弱,内心却十分刚硬。这样的女子绝不会受人摆布,只要认定了目标就算万丈深渊,她也会毫不犹豫往下跳。 自卑的汪泉自认为配不上如此出众的楚妙音,却遏制不住那股汹涌澎湃的爱任其在心里扎了根。借口推说自己年轻尚轻,待多打拼几年再结婚。 由爱衍生出的惧意,让他在楚妙音面前无法抬头挺胸。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令他崩溃又无法阻止的事,楚妙音和雷赞相爱了。 他亲眼看着他们卿卿我我,花前月下,柳叶湖畔……雷赞虽出身低微,身上却有股不服输的闯劲儿。见多了文文弱弱,伤春悲秋的书生,楚妙音被雷赞身上的傲气与霸气所吸引。 汪泉十分痛苦,他爱楚妙音,然,家道中落的他给不起她锦衣华服的生活,只懂舞文弄墨的他,身上没有她崇拜的豪迈霸气。 当楚妙音向他坦言自己的感情并表示希望得到他的帮助时,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文人的温和让他决定退让与成全。 楚老爷子在知道女儿与下人相恋后,大发雷霆,不只命人打伤雷赞还将楚妙音关了起来。她不吃不喝,以死反抗。 汪泉实在不忍心爱的女子受这种苦,于是,他趁夜放走了楚妙音,让她和雷赞远走高飞,去寻找属于她真正的幸福。 她不是一株柔弱的菟丝花,她是一片烈焰红枫渴望轰轰烈烈燃烧一次。雷老爷一怒之下,命人烧了关于楚妙音的一切,也不许任何再提起她的名字,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一晃三年过去,由于楚妙音的逃婚,楚老爷更觉愧对他,不仅让他衣食无忧,更打算收他为义子,帮他娶一名门当户对的妻子。 文人的情怀为爱生,为爱死。他可以选择痛苦,成全楚妙音,就没有办法接受别的女人。于是,借着一个机会,他离开了楚家。 辗转探听到楚妙音和雷赞在宣城,一直念念不忘,难以释然的他决定前往探望。如果确定她过得很好,也不枉一人独尝寂寞孤苦。 于是,他用园丁的身份混进碧庄,事隔三年,终于如愿见到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她楚妙音。可是,她的脸上再无昔日的光彩,失去灵动狡赖,她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终日郁郁寡欢,眉头深锁。形消骨瘦,憔悴忧伤。他看了十分心疼,却不敢冒然相认。生性高傲的楚妙音骨子里生与俱来的傲气,她肯定不会愿意让自己看到她并不幸福的生活。 不放心离开的汪泉在碧庄呆了下来,一晃四季如歌。他终于从其它佣人口中七拼八凑探听到了楚妙音不快乐的原因,那一刻的他十分自责。 她今天的寂寞,悲伤,痛苦和悔恨是他当初促成的。他真恨自己的懦弱,如果他当初坚持也许楚妙音不会像今天这样痛苦却无处倾诉。 跟雷赞走,她已经斩断了所有后路。如今,生活不幸,她有什么面目回去见家人? 一直在暗中默默关注着她,直到有一天楚妙音发现了他。无处可藏的他,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怜与爱,恨和悔,向楚妙音坦言了心声。 此后的相处中他感觉到了楚妙音刻意的疏离,心思敏感细腻的他知道自己的表白给她造成了困扰。于是,决定离开。 可就在离开前的一个晚上,楚妙音喝得酩酊大醉,跑来他的房间哭得像个泪人儿。酒精的作用下,她抛开矜持与骄傲,像个无助迷路的孩子,哭诉着离家后的种种,还有雷赞对她不忠。 汪泉听完心疼又自责,如果不是他的懦弱无能和自以为是伟大的牺牲,楚妙音不至于有家归不得,有苦无处诉。 两个同样孤独又炽热的灵魂越靠越近,终于发生了难以挽回的事。事后楚妙音十分后悔,可是面对雷赞不收敛的花天酒地,她放下骄傲的身段委曲求全,哭闹洒泼。 每当雷赞彻夜不归,悲凉愤怒的她以出轨的方式报复。有一天,楚妙音发现自己怀孕了。算一算时间,这个孩子不可能是雷赞的。 因为那时俩人处于冷战时期,且是戚华凤最得宠的时候。 楚妙音曾想过要打掉这个孩子,也试过一些方法,最终在孩子固执留在她肚子里时,她选择了接受。心想,有个孩子相伴她也免得晚景凄凉。 一半不舍,一半报复。楚妙音十月怀胎,生下了雷旭风。郁结难舒,心殇成病,产后的楚纱音一直很虚弱。 心中的自我道德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对雷赞更是愧疚不安。虽然是他先对不起她的,但她这么报复总是有违道德礼教。 加上有了孩子后,雷赞对她关怀备致,体贴入微。孩子出生,他比谁都高兴,这一点更加重了楚妙音的自责。 雷旭风不到一周岁时,楚妙音便郁结难舒,香消玉殒。 楚妙音走了,在极度的内疚自责不安痛苦中走完她绚丽却寂寞的生命。她走了,走得并不心安,她有太多太多的事没做,太多太多的错弥补不了。 而这一切全落在了汪泉身上。 原本万念俱灰,欲随楚妙音而去。却在与襁褓中的婴儿告别时产生了浓浓的不舍,那么弱小的生命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唯有任人宰割。 若有一天雷赞发现了他的身世,他将如何自处?如何生存下去? 那一夜下着暴雨,狂怒的闪电划破夜空,婴儿吓得嗷嗷大叫。雷鸣,啼哭,天地间的悲伤和惨痛那么浓烈,绝然。 不用再掩饰的悲伤在狂风暴雨下尽情宣泄。 汪泉选择了一条更痛苦,漫长,煎熬的路,他决定留下来守护他和楚妙音的孩子,看着他长大。若有真相揭露的那一天,起码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亲生父亲。 就这样承受着失去爱人的巨痛和有子不能认的煎熬,汪泉成为碧庄里一名普通的园丁,他沉默寡言,兢兢业业。 第133章 迎接新女主人 时光从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痛苦而改变它转动的速度,一年后,已经满周岁的雷旭风原本应该跌跌撞撞开始学会走路。 可是,他只会爬行,站不了一会儿便双腿无力瘫了下去。 雷赞知道这一情况后忙找医生为其诊治,却得出一个惊人的消息,雷旭风先天发育不良,有可能终生无法行走。 汪泉永远不会忘记自己当时的心情,晴天霹雳,天坍地塌都无法形容。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当时没有跟楚妙音一起离开,若然,今后谁来照顾这个可怜的孩子! 雷赞四处寻访名医,当时已经有钱有势的他不惜一切代价要治好儿子的病。可惜,有些事非人力所能达到,金钱并非万能。 即使屡次三番失败,雷赞仍没有放弃对雷旭风的治疗。这一点汪泉看在眼里十分感激,同时对雷赞的愧疚之情亦更深几分。 一晃眼雷旭风已经两岁,被精心照顾着的他和一般同龄的孩子无异。已会说话的他对外面的充满好奇,偶尔照顾他的保姆抱出来,汪泉总是激动不已,因为唯有此时他才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 他每天都在祈祷,恳求上苍垂怜让雷旭风能早日好起来,他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哪怕是要他的命,他也愿意。 可惜的是,老天没有听到他的祷告,而是降下巨雷,轰得他措手不及,震惊慌乱。 雷赞居然要迎娶情妇戚华凤,并且她的肚子里已经怀有雷家的骨肉。这一消息对其它人或许只是一时惊愕,却在情理之中。 正当壮年,丧妻,续弦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一段时间碧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很忙,忙着打扫,忙着布置,忙迎接新女主人。只有他,他大病一场。 听过雪白公主的故事,虽然他不是小孩,亦有着相同的担忧。豪门世家的恩怨阴谋,他曾经历过。戚华凤好不容易母凭子贵,得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拥有了绝对权势后,她必会为自己的儿子筹谋。一出世就被病魔缠住的雷旭风必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不管从哪一方面算,她都不会放过雷旭风。 不是没有想过带雷旭风远走高飞,只是,他一无所有。连自身都难保,拿什么去照顾儿子。况且,他的病那么复杂,只有雷赞有那样的能力为他请最好的医生,给予最好的照顾。他跟着自己只有吃苦受累的份。 强烈的心理斗争一直没有停止过,生性懦弱,优柔寡断的他也在挣扎中任岁月卷走风沙,雷旭风一天天长大。 楚老夫人和汪泉对望的瞬间,前尘往事一幕幕,或轻盈如尘,或浓墨重彩,于俩人心间划下道道难以愈合,不能触碰的伤口。 俩人的回忆纷纷扬扬随雨洒落这萧瑟哀戚的墓园,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大大出乎了汪泉意外。他没想到三十几年来隐藏的身份,居然会在顷刻之间暴露于人前。 楚老夫人弯腰将汪泉扶起来,沉淀了无数风霜的眼明浊,却比谁都看得清。“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应该结束了,汪泉啊,你已经苦了一辈子了,不用再这么委屈求全。妙音在天有灵,她会感激你的。” 幽幽苍老的声音充满无奈与伤痛,却也透着一股通晓大义的正直。 “老夫人……”对于楚老夫人,汪泉敬重有加,不单单因为她是楚妙音的母亲,更因在他最落魄狡猾的时候她待他如同亲子。 让他感受到了残酷世俗外的一丝温情,楚家没有欠他任何东西,相反他欠了楚家太多太多。 “你这个孩子就是爱钻牛角尖,当年的事我们没有怪你。也许上天注定你和妙音有缘无分,可是,汪泉,你糊涂啊。”手中的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打碎所有沉寂的梦。 汪泉老泪纵横,低头忏悔。 此情此景不早意料之中,雷旭风又惊又急又怒。原本他已经扼住了雷厉霆的咽喉,只需稍稍用力,他就永无超生之日。 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心机如此深沉,居然查出了这么多陈年旧事,甚至连他不愿去触碰的身事都给翻出来了。 很好,居然他不让他好过,他也不会让他舒坦,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你们别再演了。雷厉霆,做得再多也掩饰不了你是杂种的事实。”深陷的眼帘射出疯狂嗜血的杀气。 “各位,你们都是雷家的亲戚。雷家遭受这样的巨变着实是一大不幸,今日恳求在场各座为我主持公道,不能让雷家的产业,我父亲一生的心血落入外人的手里。”一番话大义凛然,忍辱负重终觅得机会的激动溢于言表。 笔挺的黑西装点点晕开的湿痕像块形状奇特的石头压在肩上,雷厉霆并不与雷旭风针锋相对。今天走到这一步非他本意,却不得不为。 他从来不贪恋雷家的财产,留下,壮大,只为报恩。毕竟雷赞对他还算不错,他有能力和义务保住他一手辛苦建立的企业王国。 没有深入调查之前,他也一直误会着戚华凤。闹清事实后,藏在冰海深处的真相却是那么不堪,讥讽着他的苦心。 “楚老夫人,汪伯,你们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此时此刻的确不是个适合谈心的地方,我先送你们回碧庄。”雷厉霆的态度恭谨有礼,不卑不亢。 雷厉霆的举动激怒了雷旭风,他这样的行为算什么?他的虚伪,他的做作,他的大方,他的坦然,将所有人的同情心收买。 相较之下,他显得很心急,凶残,毫无仁心,赶尽杀绝。 “雷厉霆,你少在这惺惺作态。你以为不知从哪找出个园丁和老妇人,就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了吗?我不知是否该同情你的天真。今天趁大家都在,我们都做一个了结吧。”烈烈翩跹的红衣,一团狂烧着的盛怒火焰。 转身,被雨沾湿的发贴在额前,一双黑眸更加深邃:“大哥,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吗?”风沙沙吹进话里满是沉痛。 怒极的烈艳如火快速刮到他面前,惨白的脸如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尸。唯有那喷火的眼睛射出巨毒,如岩浆般灼热:“不愧是雷氏的总裁,这一招声东击西,转移目标,果然是高。可惜的是,你太高估自己了。雷厉霆,证据确凿,你不是雷赞的亲生儿子就没有资格继续雷氏,更没有资格再踏入碧庄。” 刀般锋利的目光射向汪泉,情绪激动的他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从小到大他所有心思全在雷旭风身上,自然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他的秉性脾气。 知道他的悲,了解他的苦,懂得他的哀,体会他的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给予他实际性的安慰和支持。因为身份低微的他靠近不了主屋,更上不了三楼, 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关心着他,由于这种亲情衍生出的无私关怀,他比别人了解得更多。知道他已经能行动自如的那一天,他一个人跑到楚妙音墓地,喝了一夜酒,说了一夜话。 雷旭风所承受的一切,他看在眼里,痛在心头。曾不知多少次仰天怒问,愿代他受过。然而,生性善良质朴的他对雷旭风一些所做所为,不能苟同,除了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外,也只有每天烧香拜佛,祈求神明的原谅,让他这个不称职的父亲代他受过。 他每天过着怎样胆战心惊的生活,只有天知道。 人群里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激烈,这样一出始料不及的好戏,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们岂能错过。若他们真的谁都不是雷老爷的亲生儿子,那么庞大的雷氏,巨额资产就该重新划分,界时他们这些雷老爷的亲属都有分一杯羹的权利。 这么想着,心潮澎湃。 他们不管谁是谁非,重要的是,他们有什么好处?! 人群再度骚动不安,早已忘了今天是来干什么的。眼中掠过一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和奢侈无度的生活,血液如岩浆。 雷旭风唇角勾起得意的笑,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丑陋。金钱才是最美的东西,有了它,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扬高声音压过一波波低语商量:“各位,我在这向大家保证,等我接管了雷氏大家的利益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坏,每年更有超过以往一倍的分红。”公然诱之利。 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冷冷的话伴着绵绵细雨洒下,浇在众人利益薰心的脑里:“想必各位都十分清楚,我大哥雷旭风他自稚学画并取得不俗的成就。也正专心于画画,他从未管理过公司,更不懂经营。大家应该跟我一样清楚,商场瞬息万变,一个小小的失误足以致命。你们觉得雷旭风先生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撑起整个雷氏吗?如果大家有那样的信心,那么,我愿意让出雷氏总裁的宝座。” 雷厉霆的话无疑是一剂猛药,看似孤注一掷,想要力挽狂澜,实则胜券在握。指出雷旭风许的诱人披萨,只不过是画在纸上的大饼。 深陷的眸喷出焰火,雷旭风不得不承认雷厉霆这一招实在高明。或许他们并不在意谁才是雷老爷的亲生儿子,但他们一定在意自己的利益。 没有任何商业经历的他的确比不上将雷氏推向前所未有高峰的雷厉霆,果然,人群渐渐朝他那一边靠。 孤零零一个人的滋味他不是没有尝过,而是一直没有离开过。现在的情况并不特殊,是赌博就有输赢。 第134章 心病更加严重 自喉咙里发出“咕噜噜”古怪至极的笑声,目光扫过,所有人都胆战心惊,仿佛得罪了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转向雷厉霆,竖起大拇指:“你真不愧是戚华凤教出来好的儿子,这一回合,算我太鲁莽,你就得意吧。不过,下一次你就没这样的运气了。”如血红衣在风间起做翩跹,劲瘦的身影宛如千山孤峰。 一直心怀愧疚的汪泉大步上前,几乎是卑微的哀求:“大少爷,你放手吧,别再争下去了。”嶙峋的背,消瘦的身子如竹。 俩人站在一起,五官有几分相似。只是,脸上的表情太不相同,一个愧疚不安,一个愤世嫉俗。 “你走开。你有什么资格站在里跟我说话?”盛气凌人的姿态宛若宇宙之王,反对他的人,阻他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他会一个一个消灭干净! “我……我……”面对雷旭风质问,汪泉万箭穿心,步步后退,踉跄踌躇。是的,他没有尽到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他有什么资格管他? 是他的懦弱导致后面一系列的悲剧,是他的无能造成了他今天的悲哀。在雷旭风面前,他是卑微的罪人。 “旭风,你不可以这么跟他说话。他是……”看不下去的楚老夫人颤抖开口,她理解汪泉的痛苦绝不比任何人少。 这些年来他不会为当年的事有一丝一毫的欣喜,而是背负着沉重的愧疚苟且偷生。而他不敢离开全是为了雷旭风,今日,他不单单对他没有一丝感激,反而恶言相对,狠心伤害,这实在不是为人子女该有的行为。 雷旭风冷冷截断楚老夫人的话:“看在你已经大半身子入土的份上,我让你多活几天。不过,你最好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红艳风衣后隐约有双黑色的翅膀扇动。 “……”楚老夫人双含蓄泪,悲愤交加。她知道一些关于雷旭风的经历,很是心疼这个自小就被病床折磨着的孩子。 只是,今日一见,他的身体好了,心病却更严重了。 抛下狠话,红衣翩翩,如来时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离开。计划失败的愤怒降低了他的警觉性,以至于造成不可弥补的悔恨。 连日来的阴雨天空的泪一直没有停过,悲伤的啜泣万物都笼罩在一片蒙蒙的晦涩里。 整个雷氏的气氛亦犹如这天气般压抑,媒体的小道消息一个接一个轰得人心惶惶。一直十分稳定的雷氏股票,开始前所未有的暴跌。 外面盛传的流言种类繁多,有雷厉霆并非雷赞的儿子,不是法定的继承人,雷家大少爷雷旭风为了害被杀害不得已装残三十年。 各种消息如疯狂滋生的细菌铺天盖地笼罩着宣城的上空,政商两界纷纷动荡不安。雷氏是宣城的经济支柱,其子公司遍布各行各业。 一旦雷氏有什么变动,整个宣城将迎来比金融危机更可怕的经济风暴。一时间从豪门贵族到平凡百姓,人心惶惶。 几十年来雷氏为宣城繁华富强提供了资金上的支撑,完善的福利体质更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就业天堂。 相较于即将面临狂风暴雨袭卷的宣城,身为当事人的雷代现任总裁雷厉霆倒是神情轻松,不见慌乱。坐在原木办公桌后,一身得体的西装衬托出其精干英伟的形象。 令宣城女子神魂颠倒的俊脸不改,只是,眉宇间多了一抹觉察不到的忧伤。双目盯着超薄显示屏,十指飞舞,下达一道道指令。 门响了两声,未待他回应,既不客气地推开。敲门只是礼貌性的告知,并不是征求意见。 高大的凌萧亦毫不客气整个人跌坐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坐姿随性而散慢,仿佛在自己家一样轻松自在。 雷厉霆早已习惯了他的样子,抬也不头开口直截了当地问:“她过得好吗?” 翡翠般的眸子眯成一条缝,姿势不变,口气极冷:“你还在意她的死活吗?”凌萧亦的话一出,办公室降了好几度。 雷厉霆知道他在怪自己,其实,他又何尝不纠结呢。毕竟现在秦汐蕊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说不担心是骗人的。 但是,经过那场婚礼他看得出雷旭风很爱她。愤世疾俗,疯狂癫乱的他竟为了她而放弃报复。那是怎样一种忍耐,他不能理解,但他很明白雷旭风的爱绝不比他少。 还有一点,现在的他整个人看似完整没变,实际上早就残缺不全。他的心缺了一角,不再完整,给不起秦汐蕊独一无二的爱。 在知道林熙蕾的故事后,他的心,他的魂就已随她而去。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他没有办法。如果秦汐蕊可以接受雷旭风,他相信雷旭风的行为不会再那么极端,残忍。 人只有在绝望时,才会想毁灭一切。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淡淡应了句,自动忽略了凌萧亦的冷嘲热讽。身为他的好友兼搭档,凌萧亦一直无条件支持自己,只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始终无法理解自己。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换作任何人恐惧都会有和凌萧亦一样的想法。是他一厢情愿的做法有违常理。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雷厉霆抬头与整个人撑着办公桌的凌萧亦对礼。黑眸深深,无波无痕。 “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晶亮的眸子散发萤火虫一样的亮光,抿直的唇吐出森寒的字。雷厉霆维持同一个姿势,明知道这是凌萧亦发怒的征兆,仍露出迷惑的神情。 张嘴露出一口白牙,与此同时,一记重拳打在雷厉霆脸颊。不知是故意承受,还是不及闪躲,俊美无俦的脸颊快速肿了起来,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认识这么多年,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个冷血无情的混蛋。”打了雷厉霆一拳的凌萧亦仍不解气,再挥出的拳头被他隔开。 “凌,我有我的苦衷。”他不怪凌凌亦的重拳,因为这几天他也很想狠狠揍自己一顿。 “苦衷?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一个懦夫。雷厉霆,十年前你的懦弱害了林熙蕾,十年后你又想再害一个为了你可以牺牲一切的女人。你究竟何德何能?你根本不配得到秦汐蕊的爱。”对于秦汐蕊他一直心怀有愧,若不是他,她也许有了另一番新天地。 总之,不管怎样生活,一定比现在这样与恶鬼为伍幸福快乐得多。 不想和凌萧亦辩驳,抽了张纸拭去嘴里的血迹,继续像个没事人一样处理公事。他毫无人性,冷血无情的样子彻底激怒了凌萧亦。 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绿眸喷出炽火,恨不得烧了他:“雷厉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自利了?啊?你知不知道秦汐蕊有多爱你?如果爱情可以让,林熙蕾又何必牺牲自己?如果她现在知道自己所爱的男人竟是这么一个窝囊废,她一定会后悔的。” 林熙蕾是雷厉霆心中最深的痛,不可触碰的神圣和伤口。凌萧亦左一句,右一句,他没有爱过,根本就不懂小熙的想法有什么资格去评判是非。 “够了。你要打我骂我都可以,请你不要再提小熙。”狂怒出声,巨大的声响震得玻璃颤了颤。 凌萧亦冷哼一声:“你以为秦汐蕊的爱比林熙蕾少吗?你可以为了一个已经死了十年的女人要死要活,却对一个为了爱你付出过一切,斩断所有退路的女人如此绝情。雷厉霆,你真的还要等失去后,再后悔吗?” “你说什么?”虽然俩人都很激动,但凌萧亦对秦汐蕊的维护太不寻常了。他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他所应该知道却错过的事情? 事到如此,凌萧亦觉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从一开始秦汐蕊就没有失忆,她忍着失去孩子的巨痛跪下来苦苦哀求我帮她保守秘密。我这个是如何铁石心肠,没人比你了解,而我却被她感动了。知道吗?当时的她想法很单纯,她只想和你在一起。她甚至不管今后你发现她的欺骗,会如何对她。她抛弃了家庭,看着母亲病危,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因为她失快了,她没有家人,除了你,她再没有人可以依靠。” 被按倒在墙上的雷厉霆衬衫歪了,脸颊红肿,嘴角渗血,整个人狼狈不堪。瞠大瞪圆的眸子布满惊恐和不信,渐渐转成自责和愧疚…… 细雨落在玻璃上蜿蜒而下的晶莹是天空的悲怜还是秦汐蕊无助惊惧却又需要隐藏的痛?嘤嘤哭泣的声音阵阵敲在心头,痛不能自抑。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不是质问,是震惊更是心疼。 凌萧亦余怒未消,根本看不出雷厉霆眼中满溢的痛。他只替秦汐蕊感到不值,也悔不当初。他真不该一时心软和好玩,害得一个善良,坚强,为爱痴狂的女孩陷入如此境地。 如果只是雷旭风对她痴缠,那么他可以想办法救出她。可现在是雷厉霆不去救她,他居然残忍以她为筹码去弥补雷旭风。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处世的态度以方式,有些人慈悲善良,有些人十恶不赦,有些人明哲保身,有些人阴谋害人。 凡人的想法就是在既保护自己利益又不伤害别人,这是最好的。 身处灰色地带,他从来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对与错,是与非,没有一个明确的界线,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他更从来不知仁慈为何物,为达一些目的,使用不附常规的手段,他很赞同。只是,雷厉霆居然想牺牲秦汐蕊去安抚雷旭风的举动,他着实理解不了。 第135章 魔鬼的手段 雷旭风是怎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他比谁都清楚。戚华凤的死可以说是她罪有应得,然而,秦汐蕊是无辜的,她只是被命运卷入无端纷争的可怜人,她不应该沦为他们恩怨的牺牲品,甚至是工具。 “早一点告诉你,你会接受她吗?你肯定认为她是别有心计,另有所图才呆在你身边,你会看到她的好,她的付出吗?”盛怒下的凌萧亦不再顾及他的感受,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黯然垂首,凌萧亦说的没错。他的怀疑是必然的,因为以前的他对人没有信任。尤其在被林熙蕾伤害后,他更是不敢轻易对人交付信任。办公室自动化 偌大的办公室很静,静得只剩下雨悲伤的啜泣和心脏狂跳的悸动。 雷厉霆自责愧疚,凌萧亦稍稍恢复了理智。松开挟住他衣领的手,被怒火染红的脸衬得绿眸宛如地狱的鬼火。 “我现在就去把她带回来。”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梨花木暗格纹的门。 “等一下。”沉痛却坚定的声音不重却如子弹打在前方,阻止了凌萧亦的脚步。 僵直的身躯散发出骇人的气息,那是接近死亡的雾气。凌萧亦就这么站成雕像,迈出的步伐来不及收回,被高人被了穴。 “现在别去。”短短的几个彻底引爆了凌萧宇心中的地雷,成串的轰鸣巨响,炸得玻璃碎片成雨,哗啦啦碎了一地。 冷寒的声音仿若自北极严寒飘来:“你说什么?”他不是没有听清,只是再给雷厉霆一次改过的机会。 凌萧亦给出的消息对他的震撼强过任何人的想像,那颗随林熙蕾而死的心再度隐隐作痛。原来这世上还有另一个林熙蕾,还有另一个傻到为他付出一切的女孩。 纠结的心绪无法用语言去描述,可是,现在不能冲动。雷旭风已经撕开伪善的面具,他又揭露了他的身世,狗急跳墙,现在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濒临疯狂的他仅靠对秦汐蕊的爱支撑着,他要感化她,想得到她全心全意爱的回报。所以,暂时不会对她怎么样。 一旦被他救回,将是她最危险的时刻。 而且,秦汐蕊真的有凌萧亦理解的那么简单吗?她为何死而复生,像变戏法一样到了罗马,成了沐峰义的女儿。 诡异的阴谋仍没有解开,现在接回秦汐蕊真是明智之举吗? 整了整被凌萧亦扯乱的衣物,重重拭去嘴边的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恢复了一贯的冷静和理智。 凌萧亦垂在身侧的拳头重若泰山,背脊挺了挺,一言不发,拉开门,雷厉霆惊怒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想现在就害死秦汐蕊你就去。” 转身,敛下的眉半遮住绿眸,幽幽森然的绿令人毛骨悚然:“放心,是我将秦汐蕊害到今天的地步,我会负责她的安全,哪怕用我的命去换。”字里行间都在嘲笑雷厉霆的懦弱,无能。 “凌,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可能无法理解你对小汐的愧疚,可是,我的担忧和焦虑绝不亚于你。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低吼的悲伤天空都为之变了颜色。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雷厉霆没有去看过,他根本不知道秦汐蕊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已然疯癫的雷旭风是一颗威力十足的原子弹,不知什么会爆炸。 雷厉霆愣了一下,他给不出确切的期限。时机还未成熟,除了等,别无他法。 “相信我,凌,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出小汐的。”雷厉霆的空如冷风灌入彻底寒了凌萧亦的心。一言不发,拉开门头也不回掉走。 雪白的孕妇装仿若麻袋一样套在纤瘦的人儿身上,更显孱弱。乌丝如海藻铺展开,笼罩着消弱的肩。窗外细雨纷飞,落于花瓣绿叶间。 雷旭风一推开门就看到这样一幅绝美的画,孤单的背影,压抑的痛苦和忧伤无声无息漫延着,融入空气中,无比苍凉。 握住门把的手重了几分,青筋暴起红色血管若隐若现。 这几天她一直这样,静坐,不语,仿佛要将自己坐成一尊石像。她想成为千年痴守的化石吗?不,他不答应! 自己千方百计讨好,她就是不屑一顾。甚至连冷眼都懒以施舍,直接无视到底。她可知道她的行为有多么伤人? 他一个活生生的人竟比不过她心底的影子,他偏偏不信这个邪。世上所有医生都判定治不好的病,他硬是创造了奇迹,就不信得不到一颗心! 敛去眉宇间的阴鸷,上扬的唇融入阳光的暖意。慢慢走至她身边:“素素说你昨天没什么胃口,今天我特地命厨师煲了这不油腻又清爽的汤,来多少喝一点。” 雷旭风的温声软语,林熙蕾不为所动。凝着窗外纷乱的雨丝,不言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戚华凤的葬礼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没有亲眼目睹并不清楚。只是,从电视上看到了一些新闻片段,很多报导中隐晦指出雷厉霆并非雷老爷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在婚礼上已经公布,到现在才被挖出并且以如此晦涩,暗喻的笔墨,显然他们并不完全确定。她不知道雷厉霆的身世之谜是否公诸于众,到了今时今日很多事已经瞒不住。 也许到了该坦然面对的时刻。 短短半年她所经历的事比她两世都多,因此一些想法也悄然改变。时常在想,若十年前她可以成熟一些,不那么自私以爱为名,自以为是的牺牲,一切将不同。 对戚华凤的怨随着她的惨死消失殆尽,剩下只有无尽悲凉。她的一生机关算尽,步步为营。风光奢华,享乐挥霍,到头来呢? 死得那么惨烈。 戚华凤的死让她对雷旭风的感情由同情转为害怕,惊惧。就算戚华凤曾经对不起过他,就算她的行为十恶不赦,可是,他的报复更加惨无人道。 那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人的行为,是魔鬼才有手段。每每想起总是浑身颤抖,不寒而栗。每次跟雷旭风单独相处,她都十分惊恐。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正常,什么时候会疯狂,既然知道她也没有反抗之力,不是吗? 她是一头待宰羔羊,被豢养在华丽的牢笼里,任何一分钟都有可怕被恶魔吞噬。如果说一开始跟他回来还抱有几分幻想,那么现在幻想的粉色泡泡已经在凄风苦雨下灰飞烟灭。 强压下升腾而起的怒,眨掉眼中的残暴,换上柔情似水:“小熙,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可以再任性。来,乖,把汤喝了。” 黄澄澄散发着浓烈食物味的汤递到自己跟前,林熙蕾猛然一惊,欲退开避过雷旭风的触碰却没想到撞倒了身边的汤。 精致的陶盅“咣当”一声碎成片片段段,巨大的声音震得林熙蕾心怦怦直跳。惊恐不自觉往外溢,抬起头怯生生看着雷旭风。 小心翼翼,惊恐万状,仿佛他是个残暴不仁,没有人性的暴君。对不顺从的人将施予极其严厉的重罚,叫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对……对不起……”一步步往后退,拉开与他的距离。目光惊恐怯懦地望着他,那样陌生的惧怕深深刺痛了雷旭风。 压抑不了的火气“蹭蹭”往上蹿,闪着烈焰的赤红星目喷射出的火焰仿佛要将林熙蕾烧成灰烬:“你很怕我,是吗?”一步步靠近,面部僵硬而狰狞。 “我……我……”或许他不清楚,此时此刻的他比地狱的牛头马面还可怕万分。他们起码是本来的样子,让人一眼明了。 而雷旭风呢?他有好多好多的面具,叫人猜不透,看不清。 “你怕我,你怕我,你居然怕我。哈哈……哈哈……”悲伤的质问转化作疯狂的笑,笑得那样用力,仿佛杜鹃泣血般的痛。 “全世界的人误会我,恐惧我,我都可以接受,我都不在乎。可是,为什么偏偏连你也一样?我那么小心翼翼,做事总是先顾虑到你的感受。天知道,我连来看你之前都要照好几遍镜子,确定自己不吓人才敢来看你。知道吗?曾经的我根本不敢照镜子,我恨里面那个废物,恨他的懦弱无能,恨他的骇人模样。我恨他,恨他。全碧庄的下人都知道,拿上三楼的器皿不能有反光。可是,为了你,我努力改变,我克服困难,我要自己健康起来,从里到外。你却怕我,你怕我,哈哈……哈哈……”陷入疯狂的雷旭风已经看不清周遭的环境和林熙蕾歉疚的目光,他沉浸于自我编织的世界,发疯似的宣泄委屈和痛苦。 “旭哥哥,我……对不起。”她比谁都知道那种爱到卑微还想呈现出最好一面的感觉,为了爱,她可以忍受烈火烧,尖刀割。种种可怕的酷刑和折磨,还有雷厉霆的不谅解,他的误会和羞辱。 但她仍无怨无悔,因为这条路是她选的。 她从没想过要害人,若雷厉霆快乐幸福,她会躲得远远的,只要偶尔有消息传来,知道他过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 爱是相互的,是给予,而不是索取。有了目的的爱不会纯粹,天天计较得失,这样的爱就算开始浓烈最后也会在一天天的考验折磨下稀释,减少,直到消失。 雷旭风一个大步欺近,来不及反应的林熙蕾双肩被铁手捏得快要碎掉了。眼中盈满疼痛,惊恐的泪,可激动中的雷旭风看不到:“别跟我说对不起。小熙,你知道的,我要的是你是的爱,而不是无关痛痒的道歉,你明白吗?”摇晃着纤弱的身子,仿佛要借着这个动作摇醒执迷不悟的她。 第136章 真相难以置信 眼前的雷旭风分化成无数个,每一个面具都无比狰狞可怕。头晕目眩,肩上的疼痛那么清晰。忍住所有不适,林熙蕾轻轻开口:“旭哥哥,正如你放不下,我也一样。如果感情可以说变就变,说不爱就不爱,那么就不会有痴傻之人为之舍弃一切了。我知道再多的抱歉也弥补不了我对你的伤害,旭哥哥,很高兴你爱我,可是,我爱的人自始至终一直是霆哥哥。”泪在浅笑中盛开梨花。 欺骗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现在的雷旭风已经走火入魔。他根本分辨不清什么是爱,她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一点点爱的气息,因为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他只是在争,像小孩子争夺一件礼物一样。得不到时,哭泣耍赖,得到时,弃如敝屣。或者说,他爱的是和雷厉霆竞争的感觉。 幽光下晶莹剔透的泪闪烁着神圣的光,苍白脸上满是惊恐却又那么坚强。一双怪手抓着心,巨痛撕扯着他每一根神经。 “你明知道只要你说,我就信,为什么不骗我?为什么要一次次在我的伤口上撒盐?林熙蕾,你知道你有多残忍吗?”低柔的声音如梦呢喃,却是淬了毒的咒语。 “对不起,旭哥哥。我不能骗你,更骗不了我自己。”她曾经自欺欺人过,以为那样得可以得到,就很美好。 老天用最残酷的现实让她知道,做人不能自欺更不能欺人,否则将遭受到严历的惩罚。其后果往往是本身承受不起的。 “很好,好极了。好一个诚实的女孩啊。”狂风暴雨突然归于平静,这一刻死一样的岑寂更是骇人。 眼中赤红的怒和痛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宇宙深渊般的静谧。雷旭风突然的转变太突兀,太不正常,这意示着下一场更激烈的风暴的来临。 挟制她的铁掌松开,林熙蕾惊魂未定,摇摇欲坠。肩上的痛钻心噬骨,却比不上心头蹿起阵阵惊寒。 雷旭风退后几步,以便更好的打量她。讳莫如深的眼一瞬不瞬盯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那样森寒,甚至带着点绝情。 “小熙,如果雷厉霆一无所有了,你还会再跟着他吗?”听似平常的一句问话却包含了太多值得深思的意思。 若是以前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金钱从来不是她在乎的东西,不然,她也不必承受这么多的苦痛和折磨。 然而,此时此刻雷旭风的问题透着诡异的警告,她不得不小心:“旭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雨丝光线落入晶眸激起涟漪点点,那是惊恐的印记。 雷旭风像在故意折磨她似的,慢条斯理地坐下,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根烟,青烟袅袅氤氲了他的脸显得更加神秘,也令林熙蕾惊恐的神经绷得更紧。 经历过这么多,金钱是这世是最无用的东西。然而,凡尘世俗,只要生存就避免不了柴米油盐,就需要钱。 她不会天真地以为“有情饮水饱”,不过,她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傻到不问一句就退缩。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她肚子里有了宝宝。 房间很静,静得自己如鼓的心跳惊天动地。 雷旭风仿佛沉浸于烟草带来的奇妙世界里,忘了自己的问题,忘了林熙蕾的存在。时钟滴答,光阴自指缝间一点点溜走,却留下更多的惊恐堆积成山,压在她心头。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细雨绵绵的春日里,她却出了一身汗。 终于,一根烟烧到了尽头。雷旭风好心结束对她的折磨:“你应该已经很久看不到新闻了吧?” 这里的装潢足以媲美欧洲皇室宫廷,极尽奢华之能事,所用的门锁皆是现代化高科技的产物。指纹识别的密码锁,密如蛛网的红外线监控…… 美轮美奂的华屋亦是坚固的牢笼,所以,信息电器的使用不能随心所欲,必须得到雷旭风的允许。前天她无意间看了新闻,之后镶在墙上的巨大液晶电视就不见了。 自那以后她再也得不到一点点关于雷厉霆的消息,纵然满心焦虑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她明白自己若十分担心,雷旭风对雷厉霆的下手便更狠。 尽管她已经清楚没有她的存在,雷旭风也必不会放弃雷氏这块肥肉。严格来讲雷旭风比雷厉霆更在乎权势,名利和地位。 她想,也许正因为不平衡,所以欲念更加强烈。当这种心态膨胀到不可抑制的时候,一则毁了自己,二则毁了别人。 突然想到义父他为什么会放任雷旭风变成今天的样子?他是救他的人,亦是赋予他权势的人,若没有义父的允许,雷旭风怎么能这么恣意妄为。 难道…… 不,这个真相太可怕了,不会的,不会的。 雷旭风没有察觉到林熙蕾的狂乱不安,惊恐焦虑。沉浸于自己的计划中得意洋洋,这雷园是他亲自督建而成,没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子带走他的“犯人”,所以,他压根不担心林熙蕾会泄漏他的秘密。 “好吧,我就告诉你。宣城各大最具权威性和影响力的媒体今天都将会收到一份文件,其内容是戚华凤和雷厉霆的亲子鉴定报告。”见林熙蕾惊讶张大了嘴,雷旭风得意忘形:“没错,就是十年前戚华凤自己做的,正是她用来逼走你的筹码。哈哈……她做梦也想不到吧,机关算尽,却是自掘坟墓。” 若不是背已经抵着墙林熙蕾肯定会跌倒在地,一旦雷厉霆的身世公诸于众,他的前途就毁了。十年前她忍痛割舍的成全,就成了昙花一现。 “不。你不能这么做,不能。”惊恐的泪一颗颗串成雨,落于雪白的衣领晕开细碎的残叶。 “我当然可以。雷厉霆本来就不是雷家的孩子,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是我的。”拔高声量,一再强调所有权。 “……”雷旭风的话她无法反驳,第一次意识到她是对不起雷旭风的,她替戚华凤隐瞒了一切,也就间接帮她谋夺了属于雷旭风的那一份。 这是发现使她失去为雷厉霆说话的立场,雷旭风,雷老爷子的亲生儿子,他才是最有资格继承雷氏的人。 森寒的声音仿佛抹了蜜,带着无限诱惑响起:“小熙,在我的心目中你才是无价之宝。如果你答应我,成为我的新娘,永远不离开我。那么,我可以放弃雷氏,放弃那笔庞大的财产。我什么都不要,我全让给雷厉霆,我只要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极具蛊惑的声线如伊甸园里的毒蛇,抛下罪恶的种子。 雷旭风站了起来,一步步逼近她,巨大的阴影慢慢靠近她。“小熙,你应该清楚雷厉霆并不爱秦汐蕊,他和秦汐蕊的游戏一开始就是一场畸形的满足。而雷氏是他辛辛苦苦精心培育的花朵,他在其中得到了肯定。这么多年来,他和雷氏已经骨肉相连,成了不可分割的共同体。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事业对于男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像雷厉霆那样野心勃勃,梦想成就一番伟大的男人。” 一字一句如咒搅乱她的坚定,毁掉她好不容易建立的信心城堡。紧紧捂住耳朵,她不要听,不要听。可一字不漏收入其间,惊涛骇浪一波又一波,将她淹没。 双腿再无力支撑沉重的身躯,整个人顺着墙壁滑落地上。抱着头,泪如雨下:“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十年前她被迫离开,重生后的她还是躲不开这个魔咒。难道,她两次浴火重生,挣扎破茧,都只是痴人做梦。 一个编织了两世绝美的梦。 知道自己击中了林熙蕾的软肋,十年了,已经二十八岁熟龄的她还是那么天真幼稚。不过,他就是被这份无瑕的纯真所吸引了,不是吗? 她就像一朵盛开在尘世喧嚣中的雪莲,那么洁白,那么纯然,不染纤尘,不食烟火,可以洗涤人间一切丑陋。 她总是那么善良,她很会美化这个世界。纵然这个万恶的世间将她伤得体无完肤,支离破碎,她仍保有一颗最最洁净晶莹的玲珑心。 满身罪恶的自己唯有在她身边才能坦然,才能无忧无虑。所以,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只要能留住她,他不惜一切。 慢慢蹲了下来,将哭得肝肠寸断的她揽进怀里:“小熙,我从不是个有功利心的男人。我的世界很单纯,也很安静,我可以为了你放弃雷家的一切。小熙,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可是,回到雷厉霆身边你会更痛苦。经历过家变的你,应该能体会那种从高处瞬间跌落无尽深渊的绝望。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和勇气爬起来,你不会想让雷厉霆经历一次的,对吗?”淬毒的线一寸寸渗入水里,侵袭着林熙蕾每一根脆弱的神经。 明知道雷旭风所做所为全是为了得到自己,他并没有隐瞒,她却不由得跟着他的脚步沉沦。 雷旭风的每一句话都砍在她心头最惊恐柔软的地方,挑起她懦弱深埋的惊惧。血淋淋的伤口没有愈合的迹象,随着时间的拖延已经发炎,溃烂。 浑身虚软的她无力挣扎,趴在雷旭风胸口,任泪肆意的泪。她的存在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不管她再怎么努力,付出比常人多千倍万倍的努力还是得不到心中卑微的奢望。 她的固执,她的顽固,一次次害了雷厉霆,他的世界因她的存在而复杂。 一边安慰抚着林熙蕾的发,胜利的獠牙闪着嗜血的光:“小熙,我们都累了,都渴望安静,远离是非。我答应你,我们离开这里,找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买一幢海边别墅。我在阳台画画,你在屋里陪孩子玩耍,我们会是最平凡,却最幸福的一对神仙眷侣。” 第137章 刺破血缘关系 不愧是知名的画家用语言描绘出的画面那样美,美到让人放弃执念,只想安睡。 “旭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逼我?”她自认为自己很普通,是那种走在人群里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女孩。 她像千千万万情窦初开的女孩一样,只想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就一个平凡和心愿,为什么这么难? 近乎呢喃的问句没有指责,只想给自己一下屈服的理由。 突破铅云堵截的阳光洒在窗棂,紫色的心形风铃折射出幻光,照在雷旭风身上。半透明的脸上一片青绿:”不,我没有逼你。我和你一样,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是吗?”巧取豪夺,威胁利诱得到的会是真爱吗? 雷旭风仿佛看透了她未出口的话:“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我,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没有突然降临的恩赐。想要的东西靠自己去争取,只要确定目标就不能退缩,那样即使得不到,也没有遗憾。”林熙蕾是他所有追求中的最终瑰宝,绝不放弃。 虽然不认同雷旭风偏激的想法,细思量结合他的经历,不无道理。只是,他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这样的幸福如昙花,绝无长久的可能。 她知道此时此刻的雷旭风听不进任何话,她也累得不想开口。如果这就是她宿命的注定,她认了,她好累好累,不想再挣扎。 趴在雷旭风胸口的林熙蕾缓缓闭上眼,最后一颗晶莹落于地毯,晕开悲伤的梦昙花。 算了,认了,输了,累了,就这样吧。 一张喜庆红艳的请柬于晨雾中引燃,红色炸弹是战争的开始。 偌大的办公室内,静得可以听到血液流过脉搏的潺潺声。黑色西装,粉紫色衬衫搭上银色领带,稳重严谨中不失优雅活力。 雷厉霆一入办公室就看到这张静静躺在大班桌上的低调却令人无法忽视的红色印记,精美的暗纹和图案,上面镀了一层金箔闪闪发亮,两尊可爱的娃娃穿着中式结婚礼服可爱到不行。 抽出外壳取出里面的硬纸片匆匆扫了眼上面的字,雷厉霆波澜不惊的脸上开始涂上一层阴霾。沉鸷的眼波涛汹涌却极度维持着平稳度,不让狂流冲垮堤岸。 而最令他震惊的是新娘的表情,一副沉浸于甜蜜幸福中的娇羞模样,看不出一丝一毫勉强,发自于内心的喜悦娇滴滴往外渗,溢于眸光流转间。 昨天凌萧亦给出的消息十分震撼,改变了他原本的计划和想法。一夜无眠将俩人阴错阳差的经历细想了一遍,才发现自己一直很自私,用尖锐的角度去剖析她的一切,主观而独裁。 没有给过她任何分辩的机会直接定了她的罪,从一开始他就认定她是有目的地借着与大哥的婚姻接近自己。 然而,凌萧亦的当头棒喝敲醒了他。他不应该用自己的方式去解释一切,扭曲着别人的行为和想法。 很感动于秦汐蕊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明明痛不欲生,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天真烂漫。如今想起心仍隐隐作痛,可见她当时的锥心刺骨。 他下定决心要救回她,虽然婚礼中止了,但全宣城人见证,她已是雷厉霆的妻子。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不管她身上有多少秘密,多少未解的谜。没有资格去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不管站在哪一个角度去想,他都义务救回她。 只是,办公桌上的请柬刺破了那一层用泡泡围起的坚定。她的样子乐在其中,她的希望自己去救吗? 桌上的电话响起,心烦意乱的雷厉霆看也没看顺手接起:“雷厉霆。”报出自己的名字,霸气而自信。 “你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请柬了吧,还请雷总裁拨空莅临,本人会受宠若惊,万分感激。”怪腔怪调,是炫耀亦是警告。 “大哥……”几十年的称呼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改掉,只是,雷旭风冷冷打断:“我可当不起你这一声‘大哥’,再说,我们没有任何一点血缘上的关系。” 雷旭风对他的恨意那么浓烈,他仿佛可以看到他眼中的不屑和杀意。“这是小汐自愿的吗?”知道这话出口必会若怒雷旭风,他却不得不问。 沉默漫延着,自电话那头传来浓烈呼吸压抑的声音显示雷旭风正在极度控制自己的脾气。几秒钟后,声音再度充斥耳际:“时间,地位都在请柬上,你可以亲眼看看小汐是否自愿。” “嘟嘟嘟”的断线忙音令雷厉霆眉头深锁,直觉告诉他这桩婚礼绝不简单。或许是雷旭风设下的局,他刻意打来电话不就是想对他再下一剂猛药吗? 所以,这场婚礼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一定会去! 缠绵天空数日的阴雨总算停止,铅云层层覆盖的天际仍心情不佳,躲于背后的明灿阳光未能洒下段段金黄。微弱的光圈时隐时现,提醒着人不要忘记它的存在。 雷园处处张灯结彩,布置得喜庆热闹。随处可见的红灯笼及大喜字寓意着对新人的美好祝福。上一次林熙蕾和雷厉霆的西式婚礼闹得满城风雨,他偏要与众不同,来一个古色古香的中式婚礼。 婚礼决定得很匆忙,但一切井然有序,丝毫不见零乱。他更重金请来著名的古典婚礼筹划为他张罗一场别开生面又十分美好的婚礼。 上次没有给秦汐蕊一个像样的仪式,让她像个见不得光的傀儡送进碧庄。现在他要弥补一切,让她拥有一个永生难忘的别致婚礼。 外面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房间里的林熙蕾只感到一阵阵绝望。那片红晕染了整个天空的血,怵目惊心,她却没有改变能力,甚至连逃脱都成了一种奢望。 短短十天不到的时候,她历经两场婚礼,皆是如此盛大隆重。这是闹剧还是奇迹? 近五个月的肚子由于母体虚弱,竟只有一般孕妇三个月大,穿稍宽大一点的衣服根本看不出来。凝望着窗外那片梦境一样的桃花林,手抚上肚子,细眉深锁。 没想到雷旭风的动作这么快,她才刚刚答应,他就紧锣密鼓筹备了起来。一夜之间,洋气十足的城堡被点缀成古代的名门宅第。 虽少了些韵味,但并不突兀。中西合璧有种国民时期的感觉,现代与古典结合得十分新颖。外面很忙,众多仆人行色匆匆。 而身为当地人,她冷眼旁观着一切,心中无一丝喜悦,有的只是无尽悲凉。 从昨天答应到现在她反反复复问自己,这个决定是错是对?心绪纠结成麻,剪不断,理还乱。其实,不管她是否愿意,雷旭风不会给她反悔的机会。 自己的突然降临带给雷厉霆太多纷扰,也许,她真正嫁给雷旭风后,他们之间纠葛不清的关系就彻底了结了。 她深埋起对他的爱,好好抚育他们的孩子,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的到来。人生苦短,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她的不甘,她的自私已经给那么多人造成无可弥补的遗憾。戚华凤的惨死是当头棒喝,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天真与自私。 放了自己,饶了别人。 萧素素无声无息地靠近,站在窗口的林熙蕾那么瘦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消失。明明是个不怎么有存在感的小女子,却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搅得世界不得安宁。 理不清自己对她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恨,有点,怨,不多,疼,可能,怜,亦有。 常常在想若没有了林熙蕾,雷旭风是否会爱自己?假设性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也许,她输在时间上。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步遇上心中执念的他,注定了一场悲剧。 总是一遍遍对自己说,雷旭风是她的主人,他可以要求她做尽一切,她却不能对他有一丝一毫奢望。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在雷旭风要了她之后,血液里压抑的火苗冒出蓝色火焰。她是否也可以像普通女子那样和心爱的他厮守在一起? 她不求名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当然,人是贪心的,她也不例外。雷旭风舍不得伤害林熙蕾而借用她的身体发泄,这对任何一个女人来讲都是莫大的耻辱。 出身微贱的她,亦有一颗活生生的心,会受伤,会痛,亦会流血。原以为林熙蕾不会答应雷旭风的求婚,只要她不答应,她就还有机会。 现在呢? 她仅有的卑微的梦碎成粉沫,洒了一身,再也洗不干净。那痛由皮肤渗入血液,汇聚心脏,印刻在骨骼上。 “林小姐,吃点东西吧,这是厨房熬的燕窝粥。”各种纷繁自心中掠过,长期非人的经历练就了她异于常人的冷静。 悠悠转身,发梢于空中划过,轻轻归于平静。 端起粥来,一匙一匙喝着。心事重重,任何人间佳肴吃在嘴里都只有一种滋味……苦。 萧素素垂手而立,恭敬严肃,仿佛已经将她看作自己的主人,跟雷旭风处于同样重要的位置上。 微弱的光线洒在桃花上,或大或小的碎片将桃花霹成粉,风一吹纷纷扬扬,下起来雨。如此景致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可是,背后一束奇异的光灼灼然,林熙蕾回头望去。 只见萧素素垂手而立,微抬的眼却射出狠辣的利箭,恨不得将她万箭穿心。忍不住惊叫一声,手上的碗就这么直落而下,在靠近地面的瞬间红影闪动,碗被她稳稳接住,连里面的粥都没洒出来。 第138章 悲惨死亡的召唤 武侠电影里才有的一幕竟然出现在生活中,林熙蕾惊愕地捂住嘴。萧素素虽仍是一副冷若冰霜,绝情断爱的样子,可她眼中不寻常的异光主林熙蕾感到前所未有的威胁。 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她想起了,曾经贺依依欲杀她时就是这样的目光。 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本能捂着自己的肚子,俏脸上刚有的一点血色迅速流光:“你想做什么?”步步后退,美目盈满惊恐弱水。 扯嘴轻蔑一笑:“如果我真想对你做什么,你现在还能在这里吗?”反问是自信,亦是对林熙蕾的不屑。 “我……”菱唇微启,喉咙被刺梗住,她承认萧素素说的对。她有武功,身强体健。她身怀六甲,虚弱不堪。 她甚至不用出力,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就可以了结她的命。凋零的残花染着悲伤枯萎的黄,慢慢漫延…… 伤心归伤心,女人的第六感提醒她,今天的萧素素真的与往常不同。“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头往前倾,身子往后缩,试探性地问。 萧素素如同她一身装扮一样干练利落,不拖泥带水:“你真的要嫁给主人?”一寸寸放大的瞳孔喷出烈火。 无奈的悲伤爬上柳眉弯出永恒的殇,她知道身为雷旭风的左右手,萧素素应该是最先一个知道的。而且,极有可能负责整场婚礼的筹备。 这对一个属下而言是她份内之事,可对一个深爱的女人来讲是一件多少残忍血腥的事啊。不止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别的女人,还要为他安排婚礼的每一个细节。 用她的痛堆砌成一个完美梦幻的婚礼,这个婚礼也许是她曾梦中幻想过的千万次的场景。如今亲手布置,新娘却不是她。 虽然没有处在那样的位置上,但林熙蕾可以体会那样的痛,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一点也为过。 “对不起。”垂下头,苍白的脸上只有浓浓的愧疚,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为了完成雷厉霆,她伤害了无辜的萧素素。 纷纷扰扰的事件发生得太突然,如一场毫无预警的狂风急骤雨,她根本没有时间去细想太多既被淋成落汤鸡。 雨会停,湿了会干。可是,她所处的噩梦不会醒。原以为重生是希望的开始,是梦想的延续,未曾想却是噩梦的开端。 如若早知会有今日的两难,她不会挣扎,她愿意喝下孟婆汤,忘却凡尘俗世的一切,经历另一场救赎的轮回。 林熙蕾的愧疚道歉,萧素素冷冷一笑。她当然知道她并非自愿,她也了解她的痛苦和无奈。可是,同情归同情,她血液里流淌的高傲告诉她,仁慈是最可笑的慈悲。 当你付出同情的时候就等待将伤害自己的权利交给别人,所以,她不会心软,更不会后悔。 “你想听故事吗?”冷眸凝向远方,并不在意她的意愿和回答,沉浸于自己的回忆里。记不清多久了,她不去碰记忆了。 因为那里的不堪和屈辱是她穷尽一生想遗忘的,有时候她以为自己做到了。她成了全新的人,不止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实力。 她做到了不可能,她成功了。可是,她一点都不快乐。“快乐”这个对任何人轻而易举的事,却是她的奢望。 微讶张大了嘴,萧素素冷得快块冰,认识至今几个月,除了必要的词名,她从未多说过废话。预感到她此时此刻的询问不需要回答,而是她已经决定了要说。 依照她对萧素素的了解,这世上除了雷旭风谁都勉强不了她。 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待。 萧素素凝望着窗外翩翩起舞的桃花,眼中的寒霜悄悄融化,深埋在冰河底下的痛悄悄浮起。“二十五年前一个小女婴呱呱坠地,原本值得庆祝生命的诞生对于生长在农村有着根深蒂固重男轻女的的农民而言,这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而是又一次希望的破灭。家族长辈迁怒于女婴母亲,因为她已经连续生了三个女儿。那是个冰天雪地的寒冬腊月,女婴被丢弃在一条臭水沟里,比蝼蚁还不如,还未看看这人间,便得接受悲惨死亡的召唤。 也许是上天悲悯,也许是另一种残酷的折磨。女婴没有死,她被路过的乞丐救起。女婴命硬,乞丐的生活有一餐没一餐,在那穷乡僻壤的小县城里,每天都有饿死,冻死的人。就这样女婴一天天长大,她不知道到底是谁救了自己,因为乞丐的生活是到处乞丐,四处流浪,其间又经历一场大规模的瘟病,死的死,逃的逃。 命不该绝的女孩在三岁那年被一户好心人收养,本以为就此可以过上安宁的日子。然而,无情的现实再一次击碎了她的梦。小小年纪的她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干比她体重多几倍的农活,做不完不止没饭吃,等待她的还有一顿暴打。 慢慢长大她才知道,这家人并非好心收养她,而是要她长大后嫁给他们自幼残疾,得了怪病浑身溃烂的儿子。女孩不知自己逃了多少次,每次都被抓回,一顿暴打。皮开肉绽,伤痕累累,不给吃喝关上三天三夜,可饶是如此,女孩仍不肯屈服。” 听到这里林熙蕾心揪得十分疼,细细麻麻漫延开来。那样的惨况没有亲身经历是无法体会的,此时此刻对萧素素所有的惧意全化成疼惜。 沉浸回忆中的萧素素改不掉那深植入骨髓的冷,面无表情,仿佛真的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别人身上,有可能是虚构的故事。 照依当地习俗一般女孩十五六岁就可以嫁人生子了,女孩十四岁那年,养父母便迫不得已让俩人圆房。医生告诉他们儿子可能活不了多久,得趁现在赶快让他娶妻生子,否则将断了香火。 举办了简单的仪式后,女孩被关在男孩的房间里。两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又懂得什么叫洞房花烛,结婚生子。 可是,一厢情愿的大人并不管,他们要的只是后代,可以延续香火的子嗣。在千方百计搓和不顾后,大人生心一计,在残疾儿子的茶水里下了药。 顿时,他如同一头闻到了血腥味的狼,不顾一切,只想狠狠蹂躏她发泄心中的狂躁。小女孩惊恐万状,叫天不应,入地无门。大人守在门外,防止她逃跑。 在身上的衣服被狂戾的男孩撕成破布时,女孩抓起茶杯往他头上砸。又惊又乱的她只想逃脱,根本没有其它想法。 哪知悲剧往往发生在不经意间,女孩的疯狂乱砸,砸中了男孩的要害。他头破血流倒在她身上,他的血流了一地,简陋的屋子弥漫着血腥的味道,宛若人间地狱。 这时候守在门外的大人破门而入,在看到儿子惨死的模样时悲痛欲绝,他们将所有怒与痛通通转移到她的身上。 小小年纪的她背上了杀人的罪名,被愤怒愚蠢的村民绑在火堆欲活活烧死。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没人听得到,大火熊熊燃烧映出一张张狰狞如鬼魅的脸。 等她再度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原来,一名外乡人路边,不忍见她小小年纪就命丧黄泉。于是,买通了人趁大火燎原之际,他们杀鸡宰羊,酒酣耳热,狂欢庆祝之时,偷偷将她救了下来。 商人对女孩很好,让她读书,教她学礼仪,画画,钢琴,舞蹈……一直被命运捉弄的女孩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她每天像做梦一样。 为了报答商人的救命之恩,她很努力很用功,尽管起步比别人晚了很多,但个性倔强的她不肯认输。她要让商人高兴,于是,每天苦练到三更半夜。 勤能补拙,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年后的她已经基本能追上同龄人的进度,再过一年必能超越他们。她的小宇宙蕴藏着无限能量,只要她愿意其爆发的威力无人可比。 一晃眼四年过去了,她从一个乡村野孩子变成大都市里的名门千金,举止优雅,动作端庄,精通多国语言,能歌善舞。 商人不单单救了她的人,还给了她一个绚丽多彩的世界。如果不出来,她永远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这么繁华,如此精彩。 然而,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被感激包围着的她从来以一双崇拜的眼睛去看待商人,蒙上感恩的雾,看不清那伪善面具下的丑陋。 商人不会没有利益的买卖,她却以为真的遇见天使。直到那一天,她十八岁生日的晚上,睡林中的她被装入麻袋运走。 醒来后她才被告知真想,原来商人一直以来的好,只是一项投资。他看中了她的美貌和聪明,于是,用计救下她。精心照料,细心栽培她,只为将她送给非洲部落的首领。 女孩惊呆了,她的梦醒了。从出生她的生命就从来没有属于自己过,辗转被救或被卖都是阴谋的开始。四年的美梦一朝尽碎,潜藏在血液里野性的那一面爆发了。 当晚她杀了部落首领,一把火烧了营帐,她趁乱逃了。从拿起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一生毁了。不过,她一点不后悔。 一直被命运的黑手操控着,她终于有驾驭命运的一天了。 接下来的日子逃亡,追杀,她住过山洞,跟狗抢食,仿佛又回到最初当乞丐的幼年。然而,一张东方面孔在全是黑皮肤的非洲部落,要隐藏实在是太难了。 在过了两年人不人,鬼不鬼的逃亡生活后,身心俱疲的她被抓了回去。部落已经重新选了新首领,他不愿意要一个杀人的女人。于是,将她送入难民营,要知道那里是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第139章 简直觉得可笑 在那里一切的罪恶肮脏,血腥杀戮,残暴无道都是合理的。两年的逃亡她变得又瘦又黑又丑,根本引不起男人的注意。 逃过了惨绝人寰的蹂躏,她被分到军妓阵营。一旦被送入军队等待她的除了死亡再无其它,生性倔强,面对困难从不认输的她在那一刻绝望了。 从来没有人可以活着回来,关押在一起的少女们很多自杀而死。与其被蹂躏,受尽痛苦和屈辱而死,还不如自我了断来得痛快。 当冰冷的刀刃割开肌肤,黏稠的血液缓缓流下时,一个天神一般的人物出现了。 听到这里林熙蕾脸上已经无半分血色,惨白如纸的面容上布满难以置信的惊愕和震撼。那些只在电影电视里才出现的恐怖情节,竟然真实发生在萧素素身上。 恍然如梦,此时此刻的她真觉得萧素素不是在讲自己的身世,而是一个虚构出来的故事。 林熙蕾一颗心揪得很紧,必须很用力才能吸进空气。而萧素素却十分平静,仿佛刚刚那个声音根本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静,背负了泰山般沉重的静悄悄漫延开来…… 收回落在窗外的眸光,冷若冰霜仿佛要将林熙蕾冻结成冰雕:“那一天主人救了我。一次次的欺骗,我对人失去了信任。一直很戒备,不管主人对我说什么,我都选择听不见。他一靠近,我就拿起触手可及的任何东西自卫。好几次他被我刺伤,可是,他并不生气,更没有以武力对付我。只是很耐心地一遍遍告诉我,他不会伤害我,他可以送我回家。” “家”这个字如一把无形的利刃刺破了萧素素所有的坚强和伪装,深埋在骨子的脆弱倾泻而出。她没有家,没有可以“回”的地方。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雷旭风并不像其它人一样戴着伪善的面具。他很真,从不掩饰自己,不会故作善良,也不隐藏自己丑陋的一面。 有一天躲在角落里的她看到了雷旭风杀人,那是一个秃顶,肚圆,老丑,长得猥亵的中年男子。她以为雷旭风不知道她的存在,本能地藏在那里一动不动。 雷旭风亦没有戳穿她,只是对着空气说。他需要一个可以全心信赖的助手,如果愿意,明天去找他接受长期而严格的训练。如果不愿意,他会派人马上送她离开。 就这么她鬼使神差去训练基地,在那里没有男女,只有实力。没有懦弱和泪水,只有强大才不被消灭。 经过两年地狱式的训练她成功了,她杀了所有同伴,成为那一批人唯一的生还者,也是实力最强的胜利者。自那以后她成了雷旭风的左右手,帮他做尽一切的同时,也将一颗心遗留在他身上。 林熙蕾抱着身子瑟瑟发抖,他们的世界以血腥和人肉筑就,不是她一个平凡女子可以想像得到。腊白的唇咬出道道血痕,凝结的血块呈现黑色,如同她惊恐慌乱的心。 “为什么?”艰涩的嗓子挤出粗嘎的三个字,如沙磨过玻璃,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 莫名其妙的三个字,只有萧素素明白她在问什么。冷冷一笑,北极冰川般寒森的眸子竟泛起一点暖意:“在你们眼中或许主人是个阴险狡诈,不择手段的小人。可是,在我看来,他是个很真的人。要什么直接表达出来,且用力去争取,而不会像一些人口是心非。他和我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们命运多舛的人,我们被人唾弃,利用,生活在欺骗和谎言里。我们相处十分默契,不需要语言,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明白他要的是什么。那么多年的地狱生活,我从未想过要放弃自己。可是,为了主人,我不会吝啬自己的命,更不会皱一下眉头。” 萧素素的话再一次震撼了林熙蕾,她的心情她懂,那是爱到深处无怨尤,可以为其生,为其死,为其负了全世界。 严格说来她和萧素素是同一类人,不同的经历,相同的感情和感受。本来她们应该成为最好的朋友,可惜,命运一开始就让她们站在对立面。 艰涩的眼流不出一滴泪,眨了眨眼,使其不那么干涩疼痛。“既然如此,你放了我吧。”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人啊,嘴里说得大义凛然,内心还是贪婪无度的。 “你明知道不可能。移地而处,如果今天是雷厉霆娶别的女人,你也不会出卖他的。”笃定的话没有丝毫犹豫。 她们何其相像啊,根本瞒骗不了对方。 “你今天不会是特地来给我讲故事的,素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旭哥哥的心结很重,仇恨不会让人快乐,只会堕入无底深渊。今后你要多劝劝旭哥哥,让他不要再恨了。”幽幽望着纷飞的桃花雨,仿佛要交待后世。 冰冷的瞳孔缩了缩,上前几步:“你会怪我吗?”一贯冷漠的声音竟有一丝觉察不到的轻颤。 乌丝于摇晃间轻漾荡起层层浪花:“不会。人都是自私的,我又何尝不是?如果我的死可以结束一切,那么,我无怨无悔。” 裙裾往上缩,露出一截白皙无瑕,美如陶玉的小腿。此时此刻上面一道怵目惊心的红,蜿蜒而下。那黏稠的血是她和孩子相连的命。 林熙蕾的坦然自若,让见惯死亡,麻木不仁,心狠手辣的萧素素有了一丝不忍,愧疚和慌乱。“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了?”既然明知道她会毒害她,为什么还要吃她端来的东西? 目光呆滞无波无痕,腊红的脸因疼痛而扭曲:“不,我怕死,我没有你们以为的那般坚强。从你跟我讲故事的时候,我才觉察出来,可是,已经晚了,不是吗?”血蜿蜒在脚边,狰狞如蛇。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了怕雷厉霆找来,雷旭风在雷园布下许多暗哨。每一个都百里挑一的好手,即使是她也没把握能打赢他们。更何况一涌而上,或轮番击打,她最后必败无疑。 努力扯出一朵白梨,身体越来越虚弱:“正如你所不能见到的,嫁给旭哥哥,我会生不如死。既然已经知道结果,我又何尝苦苦挣扎?而且,我真的累了。平淡从来不属于我,如果我的死能结开霆哥哥的旭哥哥之间的结,那么,我心甘情愿。” 再也无力支撑身子往旁边倒,红影闪动,萧素素及时扶住了她。脸上冷酷的面具龟裂成碎片:“你撑着,撑下去。记住,如果你死了,主人一定会找雷厉霆报仇的。” 眼前人影晃动,萧素素焦虑的脸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并不是冷血,只是中了爱情的毒。 雷厉霆一身正式的黑西装,白衬衫,粉紫和银灰条纹相间的领带显得十分慎重,一丝不苟。当直升飞机降落于绿油油的草坪上,他缓步而下,不慌不忙,从容而稳重。 俊逸不凡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加长形的劳斯莱斯早早候在那里,雷厉霆想也不想钻了进去。 一路的风景很是美丽,望之心旷神怡。繁花,绿树,山丘,茂林……看似自然生长,仔细观察便能看出那是由工人精心培育而成的。 诸多感叹浮起,这城堡的规模一点都不输碧庄,其恢弘的气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要建造这样一座城堡不单单是金钱问题,费心,劳神更是在所难免,尤其重要的是需要时间。 种种迹象表明雷旭风计划的一切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只是,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些什么,养成那么血腥残酷的个性? 美景自眼前飞掠而过,他闭目养眼。耳边依稀还可听到凌萧亦的咆哮,他的关心他又岂会不知道。只是,有些事不能一直逃避,更非外人可以代劳。 他只身入雷园这个行为的确很危险,他比谁都清楚这个雷旭风布下的局。但他不能不来,因为秦汐蕊在这里,他的孩子在这里。 也许这是一个转机,他和雷旭风的恩恩怨怨是时候该了结了。以前他总占有地利之优,如今,他只身前往,希望他能感受到他的诚意。 引擎熄灭,华丽的房车很轻微地顿了下,与此同时,雷厉霆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红绸缎束成的结,喜庆热闹的红灯笼。 一片古意盎然的红,于风中飘荡。 在佣人的带领下,他穿过假山喷泉,花团锦簇的前庭,推开精致的磨沙雕花玻璃门,红和金渲染的富丽堂皇呈现于眼底。 自幼生长在碧庄,成年后住过各国最豪华的酒店,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雷旭风建造的雷园够气派。 “雷先生,请先稍等片刻,主人马上就到。”训练有素的佣人礼貌告退,随即有人端上现煮的蓝山咖啡。 大而空的客厅内,雷厉霆静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除了佣人为他添加咖啡,几乎看不到人影。而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阳光漫过窗沿洒入斑斑碎金,投射出串串流丽的迷幻。雷厉霆仿佛进入了一个梦境,然,他没有表现出一点点不耐。 表情依旧浅淡,看不出丝毫焦虑,不耐或厌烦。仿如入定老僧,纷扰自指间流过,他置身于红尘之外。 今天是雷旭风准备和秦汐蕊举办婚礼的大喜日子,时近中午,除了布置装饰外,根本感受不到一点点喜气。 表情镇定的雷厉霆已经闻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按照他对雷旭风的了解,他应该迫不得已炫耀,而非让自己枯等几个小时。 第140章 随意戏弄 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事了,秦汐蕊出事了,婚礼无法如常进行。不然,现在已经是高朋满座,热闹不凡的时候,而非静悄悄如同死城。 流光自眸底掠过,他大步走向后院。果然不出所料,这里的前厅虽比碧庄更加金碧辉煌,后面却是一模一样的。 雷旭风一直想做碧庄真正的主人,设计城堡也必和碧庄一模一样。人总有其难以解开的心结,心怀宽阔的人会随着时间的沉浸而放下,心胸狭窄之人则会作茧自缚,越陷越深。 走过一片朵朵绚美的桃花林,步上楼梯。隐隐约约传来的低吼,告诉雷厉霆他没有找错地方。 寻声而去,乳白色的门并没有关上,大方敞开。他看到了一名红衣女子跪在地上,银鞭无情一下下朝她身上挥。 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道,鞭下,衣破,血现。 长发垂下,雷厉霆看不清女子的脸,浑身是伤的她哼都没哼一声。银鞭太用力将她扫倒,她又挣扎着爬了起来。 如此循环,洁白的地毯上鲜血斑斑,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女子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如一条条破布挂在身上。 红衣,鲜血,已经分不清是衣还是血。 “谁准你动小熙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只不过是我从难民营里要来的贱货,你的功能就是服从我,我让你杀人你就得杀人,我让你提供身体你也不能反抗。”随银鞭而下的还有雷旭风冷血无情的话。 鞭子打在身上,痛的只是皮肉,而他的话字字刺在心头,凌迟着她的神经。她知道自己不能和林熙蕾比,就算身为工具,冷血的杀手,骨子里她仍是个女人。 她忍受不了眼睁睁看着心爱男人为别的女人痴狂,却将她为无物的感觉;她更忍受不了他明知道她不爱他,还用尽手段,逼她就范的疯狂。 在林熙蕾说出最后一番话时,她后悔了。五年来她刑囚过不知多少人,著名毒枭,一代霸主,黑帮老大甚至是国际刑警。 从不计较手段,只要能得到她想要的情报,她可以是最可怕的夜叉。不记得自己杀过多少人,为了完成雷旭风交待的任务,她从不知什么叫做手软和慈悲。 可是,当林熙蕾在自己面前倒下时,悔恨第一次充斥心扉。所有周密的计较和布局通通自她脑中消失,抱着昏迷不醒的林熙蕾找来医生。 面对雷旭风的责打她无怨无悔,甘心领罚。只是,他的语言比手上的银鞭更伤人千倍万倍。 血腥味自房间弥漫出来,雷厉霆顾不得许多几个箭步上前,一把拉住雷旭风半空中的银鞭。再这样打下去,她会死的。 显然没有料到雷厉霆会出现,衣裳零乱的雷旭风赤红着星目,闪过一丝不解。微侧了一下头,仿佛在想,雷厉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你怎么会在这里?”与表情的零乱疯狂不同,他问很真诚。仿佛真的不知道雷厉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霎时,残忍血腥的地狱弥漫起诡异莫测的气息。 阳光将雷厉霆和雷旭风切割成两个世界,一边明媚,一边黑暗。 微蹙着眉,深深看了雷旭风一眼。深陷的眼窝密密麻织着血丝网,衬得惨白的脸更加碜人。浅色的衣服粘上斑斑血迹,如同地狱恶鬼般狰狞。 含在嘴里话来不及出口,遍体鳞伤的红衣女子虚弱倒在自己脚边,雷厉霆忙蹲下身搀扶住她。她身上的伤很重,近看才知道银鞭下手毫不留情,每一下都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你没事吧?”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一个男人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下如此狠手,着实是令人毛骨悚然。 萧素素勉强睁开眼,冷汗涔涔和血粘在脸上,虽狼狈却仍掩不住那份惊人的美。她的美很冷艳,和林熙蕾的温柔截然不同。 若说林熙蕾是朵洁净雅致的莲,眼前的女子就是带刺的玫瑰。这样的女孩通常很有主张,个性要强,不容易屈服于人。可是,刚刚看到的情景却是她心甘情愿被打。 躺在雷厉霆的臂弯里,萧素素第一次见到真人。无数次接受雷旭风的命令加害于他,从没想过错与对。在她的心里主人的命令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可置疑。 此时此刻雷厉霆眼中溢出柔柔的担忧,无关熟悉与陌生,是一种镶在灵魂里的善良。那是雷旭风所没有的东西,她好像有些明白林熙蕾为何那么舍不得他了。 “雷厉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带你来的?”猛然醒悟的暴吼惊得玻璃都微微颤抖,赤红的眼射出毒光。 雷厉霆缓缓抬起头,不卑不亢,不急不徐:“是你请我来的,你忘了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仿佛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 怔忡了好一会儿,雷旭风偏着头努力地想。陡然想起,今天原本是他和林熙蕾结婚的日子。他机关算尽,好不容易盼到了今天。 却未料到被自己最信任的人毁了一切。 想到这里,刚刚暗了一点的炽怒之火又熊熊狂烧,渐渐成燎原之势。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萧素素已经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既然你是个客人,怎么不在客厅等候,跑来这里来干什么?”他想起了,他送了请柬给雷厉霆并安排好直升机和车去接他。 面对他的质问,雷厉霆并不急于回答。低下头查看女孩的伤势,拧眉急迫地说:“她必须马上送医院,否则会失血过多。” “她是我的人,什么轮到你操心?雷厉霆你真是个伟大的情圣啊,对女人如此温柔体贴,关怀备至。”深深的讥讽,脸上尽是不屑。 “不管她是什么人,犯了什么错,你也不应该把她打成这样?”此时此刻的萧素素成了血人儿,全身无一块好肉。 “哼。告诉你吧,她昨天下毒害了小熙,你说我要怎么饶过她?”反问句里有着沉沉的焦急和悲痛。 雷厉霆只觉脑子“轰”地一下,突然一片空白。很缓慢地低下头,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孩。她为什么要害秦汐蕊? “为什么?”过度震惊显现出的呆滞和迟疑,似是在问他们,更像是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三个人的空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和死亡的味道,令人窒息,好想逃离。 雷旭风悲愤的声音尖锐如急刹车刺得人耳膜阵阵生疼:“她是我最信任的手下,我身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背叛我,她背叛我……”尖利的怒暴弱成轻语呢喃。 不单单是为林熙蕾的生命垂希而忧心如焚,还有被人背叛的痛。他的一生最痛快的就是背叛,身边人一个个对他不是欺骗隐瞒,就是戏耍玩弄。 从他的身世到成长中的点点滴滴,他一直生活在被瞒骗的谎言里。萧素素对他的忠诚是从一次次的考验磨砺,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中慢慢堆砌起来的。 天知道当他得知萧素素对林熙蕾下毒时,他错愕半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经以为最不会背叛他的人,还是背叛了他。 这样的愤怒中夹杂了太多东西,心生生被人用力剖开再狠狠挖,那样的痛逼得他要发疯了。一夜的等待没有使他冷静,反而点燃了心底的火焰。 四处乱蹿的怒火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否则会活活烧死他自己的。 已经奄奄一息黑暗的迷雾一直将她往里扯,就在她要放弃挣扎之际,雷旭风悲愤怒痛的声音传来,萧素素一阵阵心痛。 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睁开眼睛,她和雷旭风有太多相似的经历。所以,不用语言便可了解对方所想。 此时此刻的她更是悔恨交加,林熙蕾的善良已经一把无形的钝刀一下下凌迟着她的心,痛不可抑。所以,她选择面对雷旭风的惩罚。 那样即使丢了性命,至少她的灵魂不会有那么重的负罪感。尽管杀人无数,注定会下地狱承受更严厉的酷刑。 她又一次错了,她的行为彻彻底底伤了雷旭风的心。她单单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还杀了他最忠诚的属下。她罪大恶极,活该接受这么严酷的惩罚。 正因为相似,她比谁都了解,像他们这样的人要付出信任是件多么艰难的事,而背叛就是生命里不能承载的痛。 “对不起,主人。”短短几个字仿佛耗尽生命所有的力气。 雷旭风仰天长啸,嘿嘿的怪笑声宛如自地狱传来,青天白日无比碜人。看似在笑,萧素素却听到了他痛哭。 “你最好祈祷小熙没事,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阴鸷的脸突然逼近,充血的眼明显淬毒。 萧素素笑了,多少年了,她已经忘记笑的感觉,甚至忘记该怎么笑。她的人生就是一出悲剧,由她出生开始,没有停止的一天,会持续会她死亡。 而此时此刻遍体鳞伤的她第一次感到什么叫“快乐”,那由灵魂深处渗透出的喜悦流入周身四肢百骸。因为雷旭风的一句隐晦的警告,他要她活着。 这是他对她说过最动听的话,活着,比他们这样游走于生死边沿的人来讲,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今天她犯了这么重大的错误,雷旭风不仅没立刻要了她的命,还要她活着。 嗯,有这句话就够了,胜过所有海誓山盟,甜言蜜语。 雷厉霆惫起眼,趁女孩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拍了拍她的脸:“小汐,在哪里?告诉我,小汐在哪里?”从他们对话的字里行间他只得到一个信息,秦汐蕊出事了。 第141章 激怒受伤老虎 一颗心如被火灼烧般的疼,这种感觉是惊恐,亦是怜爱,丝毫不亚于听到林熙熙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时的震惊与心疼。 “她……她……”嘴唇蠕动了几下终是没能吐出完整的字眼,被黑暗卷起意识。 心急如焚的雷厉霆放下怀中昏厥过去的女孩,站了起来,走至雷旭风身边,凝重的语气充斥着浓深焦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低吼出声,前所未有的凝重。 对于雷旭风他一向怀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面对他,他总是收起锋芒用较为谦卑恭敬的姿态给予他最大的尊重。 身有残缺的人更恨别人的同情与怜悯,他们要的只是一份平等,即使帮助也不要带有一丝丝同情的成分。 自卑之人在严重缺乏自信的同时往往表现得更加骄傲,自大。他们用强悍的一面去掩饰自己短处,伤口,因此更加脆弱易伤。 望着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萧素素,冷残的眸掠过一抹狂乱和复杂,以及觉察不到的惊恐。心中乱蹿的恐惧加深,唯有将所有怒火都对准雷厉霆:“你以为你是谁啊?有什么资格质问我?雷厉霆别忘了你现在站在谁的地盘上。”冷笑凝成寒冰于眸底闪着锐利的锋芒。 知道此时此刻雷旭风是一头受伤的老虎,激怒他绝非明智之举。强按下心头层层叠叠的惊惧,放缓了脸部表情:“对不起,我只是很担心小汐的情况。” 轻蔑之色明显浮于脸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小熙都是我的妻子,你的关心也未免太泛滥了吧。”挥了挥示意在门口的手下将萧素素带下去。 聪明地住了嘴,雷厉霆知道自己的关心只会给秦汐蕊带去更多的伤害。尽管脑中浮现一幕幕可怕的画面,他仍按捺了下来。 退到窗外,繁花如锦,绚丽着春天的美丽映入他眼中却一片荒芜。沉默于充斥着血腥味的房间里漫延开来,伴随着雷旭风急怒凝重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如雷撞入耳膜。 刚刚的一番发泄耗尽了力气,被盛怒覆盖的神志慢慢回归。开始细想昨天至今日的种种般般,突然,一名女佣慌慌忙忙闯入,满脸惊恐又不得不说的为难:“主人……” 雷园里唯一不怕雷旭风的人除萧素素外,再无他人。每个人见到雷旭风时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惊慌,恐惧和不安。 “说。”短短一个字威力十足,吓得女佣腿发软,差点儿跌倒在地上。 颤巍巍的样子宛如见了地狱阎王:“医生说,小姐很危险……”她的话还没说完,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之推开,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雷厉霆见状不假思索追了出去。 雷旭风像阵风一样刮到了紫色浪漫梦幻的房间里,带着天山的冰寒,令所有人忍不住瑟瑟发抖。赤红的星眸扫了眼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表情看起来很平静,但蹙紧的眉泄露了她不甘和不舍。 利瓜如电揪住一脸凝重医生的领子整个人两腿离地,被提了起来:“小熙怎么了?”森森然的恐怖气息包裹着医生,喉咙被勒紧的他根本无法呼吸,怎么能回答雷旭风的问题?! 在场几名女佣和下属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多说一句,平时就阴晴不定的雷旭风,此时此刻更是头被激怒的魔,谁都不想成为他火焰下的炮灰。 随后赶到的雷厉霆看到了床上的秦汐蕊,心中的焦虑和急迫一点不比雷旭风少。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在医生开始胡乱踢腿的时候,他拍了拍雷旭风的肩,不惧他杀人的目光:“你这样医生怎么说话?放下他吧,现在这种时候先救人要紧。” 思索了几秒,手一松,中年医生“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脸色发青,嘴唇泛紫,拼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刚刚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死神狞笑的样子,身为治病救人的医生见惯了生死。对人从来冷漠,有些时候更不能理解家属急迫的心情。 当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空,他终于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来不及自死里逃生的喜悦中缓过神来,雷旭风森寒的声音冻结了空气。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救不回小熙,我要你陪葬!”忽然闪至眼前的鬼火吓得医生魂飞魄散,强自镇定才战战兢兢地说:“对不起,雷先生,小姐的孩子已经流掉了,她现在失血过多,急需输血。”一番话说得胆战心惊,从来不知道一句话的时间如此漫长。 “那就快输血啊。”雷旭风暴吼如魔,身上的斑斑血迹衬得他异常骇人。 “可是……可是……”几次三番的惊吓医生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你是不是想要你妻子和你儿子一起陪葬?”威胁的话说得云淡风轻。 “不,不,不,雷先生求求你,饶了他们吧。”医生心魂俱碎,根本料想不到雷旭风的手段这么狠辣,为人如此残忍。 听到妻儿的性命受到威胁,医生手足无措,忘了该有的反应。 森森白牙在眼前晃动:“还不快说。”再次的咆哮令他理智回归。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不能慌乱:“小姐的血型很罕见,我已经联系过所有认识的医院,可没有一家医院有这个血型的血液。我们一致怀疑这是种未被发现过的新血型。” “你的意思是小熙没救了?”杀人的意思相当明显,只要医生敢点一下头,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医生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医生,没有其它办法了吗?”雷厉霆拧眉问道。人在慌乱的时候越容易做错事,唯有镇定才能想到好的解决方法。 看到仪表堂堂,一脸正气的雷厉霆医生仿佛见到救世主。眼睛亮了一下如流星刷过漆黑夜空,随即恢复一片死寂:“我已经尽力了,可是如果,找不到匹配的血型。小姐,恐怕……”所有的语言全省略在那断掉的尾音里。 “不可能的。以前小汐也流产过,那时候她的血液是o型。”从记忆里搜索出应有的信息,提到“流产”两个字,他的心痛得不能自抑,还是努力维持冷静。 听到雷厉霆这么说,雷旭风仿佛看到了希望曙光:“你这个庸医,是不是你弄错了?” 一个人的血型是与生俱来的,而且是终生不会改变的。但是,在特定情况下,个人的血型却可以发生改变。 第一个特殊情况就是,移植了骨髓干细胞后的变型。人如果患了血液病,如白血病、再生障碍性贫血,需要移植他人的骨髓造血干细胞,移植后,患者(受者)的血型就可能改变。 原因是,受者与供者abo血型不合也可以移植。移植骨髓后,患者自身的造血干细胞功能逐渐退化以致完全丧失功能,就由移植进的供者的干细胞担当起了造血功能,于是患者的血型慢慢变为供者的血型。 据他所知林小姐并没有任何骨髓移植的经历,世上还没有一例实证说明,好端端的一个人会突然发生血型变异。 其实,第一次看到这么奇异的血型医生也觉十分诧异。所以,他不敢一个人判断,而将采集的血液样本送到各大医院,却到得一致的答案。 他们谁都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血型,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哆哆嗦嗦将自己做的事告之,现在他每说一句话都需要小心谨慎,雷旭风一个不顺心,他很有可能就人头落地了。 行医数十年,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顾主,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医生的话雷厉霆十分震惊,一个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变了一种血型。真是太惊世骇俗,匪夷所思了。 雷厉霆的话提醒了雷旭风,他想到一个最有可能的现象。林熙蕾那一次的死亡之旅,她会不会因此而改变了血型? 既然连重生这种事都存在,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突然,盛怒中的雷旭风平静了下来。无风无浪,仿佛刚刚的狂怒恶魔只是他们恐惧下产生的幻影。“你们都先下去。”冷冷的声音一起所有人都惊呆了,照雷旭风的个性不是应该歇斯底里,发疯癫狂的吗? 他的冷静比盛怒还可怕几分。 虽然很想逃离,可医生惊讶地张大了嘴。秦汐蕊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家恐怕难躲一死。 众人呆若木鸡,面对雷旭风突然的命令一下子做不出反应,这其中包括了雷厉霆。雷旭风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秦汐蕊死掉,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还不快滚。”一声暴吼,面目狰狞鬼,众人吓得胆战心惊,抱头痛哭。只有雷厉霆蹙起眉,依言离开房间,却一直守着不肯离去。 几个小时后一名身着黑色长袍胸前挂着十字架,满头银丝的老者进入了房间。秦汐蕊的病情突变,雷旭风无暇顾及雷厉霆,于是,他一直徘徊于门外。 对雷旭风一连串诡异的行为十分好奇,同时一颗心揪得死紧,快要不能呼吸。想到秦汐蕊付出了这么多,几次徘徊于生死边沿,无法用笔墨去形容的愧与责化成尖刀,如雨下在心头。 房间的隔音很好,他在门外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些。好几次他都想撞开门,冲出去看看秦汐蕊到底怎么样了。 仅存的一点理智拉住了他,雷旭风几次三番抢夺秦汐蕊,甚至为了她而放过自己。他相信雷旭风是爱她的,所以,他不会置她于不顾。 第142章 只能五分钟 赤手空拳而来的他没有把握能带走秦汐蕊,现在多一秒延误,她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任由煎熬一寸寸啃噬着他的心。 漫长的等待度秒如年,地上昂贵的黑晶石已经快被他踩出几个洞。就在这时,门开了。反射性地抬头,对上一双神秘而幽静的紫眸。 “年轻人,我需要你的帮助,你愿意吗?”沉如暮鼓的声音,厚重而庄严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威仪。 细碎的阳光穿过枝叶于他眸中溢出疑惑,肃了肃神:“请讲。”老者身上有股沉静之气,仿佛得道高僧,令人在不知不觉中肃然起敬,不敢违逆他的话。 晶莹剔透又讳莫如深的紫眸凝着雷厉霆:“我需要用你的血去救里面的小姑娘,但是,我没有太大的把握,有可能奇迹发生你们都平安活下来,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你和她将永远不再醒来。现在她的情况很危急,我只能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你有几分把握?”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惊乱,更没有一般应该出现的怀疑。 “五成。”如实相告,丝毫不拖泥带水。 “我愿意。”短短三个字意味着轻易将自己的命交给一个陌生人,甚至有可能是雷旭风安排的杀手。这样的魄力与胆识不是人人都有的。 雷厉霆回答得太快,他压根没有认真去考虑便一口答应。这倒叫哈姆神父有些惊诧了,不由得反问道:“你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吗?” “没有。您不是说,时间不多了吗?开始吧。”一副淡定从容不迫,仿佛老者只是要他进去喝茶聊天,而非性命攸关的大事。 深深看了雷厉霆一眼,从他身上哈姆神父看到了一股大无畏的精神。虽然他没有多余的表情,但见人无数的他还是看到了雷厉霆眼底深埋的焦虑、担忧。 和雷旭风不同,他选择了冷静理智去对待。 满意微微含颔,眉宇间一片肃然:“你还有什么话要交待吗?要知道这是件十分凶险的事,我只有一半的把握。” 窗外夕阳染就一天绚丽缤纷,霞光溶溶美得惊心动魄。几束璀璨斜斜擦过雷厉霆侧脸,光晕中的他有几分不真:“我没有任何牵挂。” 平淡几奇的一句话道出了多少男儿深藏的无奈和凄凉,人生在世,谁都有牵挂,大爱小爱。亲情,友情,爱情,名利,地位,谁都有割舍不下之事。 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他却说自己没有牵挂,这该是怎样一种悲凉的心境啊。 “不。年轻人,你还有未了的心事,为了你心中深藏的那个人,你也要努力活下去。”紫眸绽出奇异之光,仿佛看透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雷厉霆不愿多谈,秦汐蕊为了他受了太多苦和罪,不管怎样他都不能坐视她的生死不管。即使丢了性命,他也要尽一切救回她。 一进入房间,雷厉霆就看到雷旭风满脸阴鸷,执着秦汐蕊的手的他,对他射来无数毒箭。心中冷冷凄然,他对自己的误会这么深,这么重,恐怕是没有解开的一天了。 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恐怕再无机会。“大哥,我已经派人将楚老夫人和汪伯一起送回楚家,你有时间回去看看他们吧。”轻描淡写一句话包含了多少信息,雷旭风听懂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放了这么重要人证,要知道没了汪伯,他就失去勒住他咽喉的利器,到时候能可能落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聪明如他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给他设下了更大的阴谋?不过,现在这些恩怨都可以暂时丢在一边,目前最要紧的是救小熙。 雷厉霆深深看了雷旭风一眼,不回答。 哈姆神父将雷旭风请了出去,让雷厉霆躺在林熙蕾身边。不同于常规的直接输血,他先替雷厉霆打了一针,药效发作后,他陷入深度昏迷中。 看着并排躺着的金童玉女哈姆神父面色十分凝重,身为古埃及神秘巫术的继承人,他不能任意动用自己灵力,否则,他不单单活不成,还可能被先主下的咒语困死,永世不得超生。 上一次见到林熙蕾在东方地狱受尽苦难,他就被她的勇敢被感动。这个看似文弱的女孩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能量,为爱生,为爱死,不计一切代价。 这世上恐怕只有他知道她在东方地狱经历了些什么,她能重返人间又付出发多大的代价。因此,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所有的努力就这么毁于一旦,不管怎样他都要尽力一试。 锁了门,拉上窗帘,整个房间顿时暗了下来,呈现出一种诡异凝重的紫。哈姆神父从随身口袋里抽出一根长而尖细的针,刺破了林熙蕾和雷厉霆的手指,红艳如花的血滴在床单上盛开成有毒的罂粟。 拉起俩人的手十指相扣,雷厉霆身上的血就这么流入林熙蕾体内。哈姆神父闭目念起咒语,成串成串庄严而神圣,低沉而神秘的咒语飘浮于空中。 雷厉霆和林熙蕾伤口连接处升起青烟,袅袅蜿蜒,如蛇曼舞。烟雾缭绕,覆盖了两个人。他们如同藏身于飘渺仙山间,氤氲的雾气凝成霜,俩人身上结了一层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越来越香,越来越香。而随着香气浓郁,哈姆神父的额头沁出汗珠,红润的脸色渐渐变成腊白…… 经过两次如蝶蜕变的林熙蕾虽是住在秦汐蕊的躯体里,然灵魂控制着躯壳,她又怀了雷厉霆的孩子,因此她的血型这世上除了雷厉霆无人能配。 不管是灵魂还是身体,她自始至终都属于雷厉霆一个。人是世上最神奇难懂的生物,她会自然演化出各种匪夷所思的现象。 正因此有了这些特质,哈姆神父才能使用巫术将雷厉霆的血过渡到林熙蕾身上。不过,这一举动很危险,其中的变化多端,不是哈姆神父可以控制的。 而且,这种巫术已经失传多年,他是唯一的继承者,却从未用过。所以,没有把握。不过,两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全然信赖交给了他,说什么他也要尽力一搏。 哈姆神父成功了,当雷厉霆醒来看到他仿若一堆枯柴倒在地毯上。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好几十岁,鸡皮鹤发,面容枯瘦,眼窝深陷。 顾不得头痛欲裂伴随着身体的极度虚弱,雷厉霆下床扶起哈姆神父,焦急呼唤:“老先生,老先生,你没事吧?” 昏迷过去的他什么事都不知道,仿佛安静睡了一觉。旁边的林熙蕾没有醒,但惨白的脸色已经有了几许红光,虽然不懂医,也看出来她好像有救了。 而且,他能清醒就证明老者的方法有效。否则,他就将和秦汐蕊一直长眠于地下。 “老先生,老先生!”焦急担忧的声音阵阵传入哈姆祖父耳内,累极的费力睁开眼睛,琉璃般闪着莹光的紫眸如同熄灭的霓虹一片暗然,不再有迷人的璀璨。 “年轻人,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刚刚的凶险只有他最清楚,还好,总算是虚惊一场。他成功地挽救了两条人命。 过度疲惫的哈姆神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睁开的眼睛瞬间又闭上。仿佛感应到雷厉霆心中所想,在他开口询问的前一秒幽幽开口:“放心吧,她没事了。不过,这一次我用了非常手段将她救回来。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却只能保住她的命,她能不能清醒就全靠你了。”一句话消耗了太多体力,哈姆神父气喘吁吁。 看得出老者极需要休息,虽然满心解不开的疑惑,雷厉霆还是决定先让他好好休息。 打开门,一直在外面的雷旭风如飓风一般冲了进来。目光只在哈姆神父身上停留了一秒,整个人冲过去查看林熙蕾的情况。 见到她稍稍恢复了血色,高悬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为什么她还没有醒?”吼问的对象是哈姆神父,他压根没有看到他消耗了精元虚弱不堪的样子。他的世界只有林熙蕾,他的林熙蕾。 皱巴巴的眼皮掀动了一下但没有睁开,气若游丝的声音却让雷旭风听得清清楚楚:“现在只有他才能唤醒小姐。” 脸上的狂喜如夕阳的最后一缕残晖快速消失无形:“你说什么?” “小姐陷入深度昏迷,也就是世称的植物人,这世上只有她真正爱的人才能唤醒她。”交待完再也撑不住,整个人倒在雷厉霆身上。 夜,悄然而至,无声无息将黑暗的网洒向大地。孔雀蓝的天空上镶嵌了一颗颗璀璨耀眼的星星,眨动着看尽世情的眼,仿佛在诉说一个个古老的故事。 扶着窗沿凝望星空,黑曜石一般的眸子沉静如石。输了血的他刚毅的俊容上掩不住的苍白,冷硬的线条仿佛也因这虚弱而稍觉柔和。 微弯着腰,倾身向前,保持着一定的弧度,凝神静思,宛如一尊美轮美奂的雕像。柔柔的壁灯于身后晕染开橙黄色的温暖,夜风阵阵,他不动如山。 神秘的老者昏迷后,他就被雷旭风赶了出来。也许忌惮着老者的吩咐,雷旭风没有赶他出雷恩怨,只是对他不闻不问。 这时候他是自由的,又是无法移动的。没有束缚,没有禁锢,没有阻拦,他随时可以离开。可是,房里的昏迷不醒的女孩困住了他的脚步。 虽然不清楚她在这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可是,她被下毒,失了孩子,差点丢了性命,这一点足以证明,她在这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第143章 无力反抗的摆布 而她今日所承受的种种皆因他而起。 雷旭风不说,他也明白。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暗地里跟他较劲,无奈,天生上的残缺使他不能如愿。依照他的个性这种怨气不会因挫折而消失,反而会随着时间的累积而更加浓烈。 如果当初他不是招惹秦汐蕊,雷旭风也许注意不到他。正因为他时时刻刻想赢,想要超越自己,更不能容许自己夺走属于他的一丝一毫。 严格来讲,无辜的她成了他和雷旭风之间暗流涌动下的牺牲品。柔弱的她根本无力反抗命运的残忍,只能一次又一次任其摆布。 巨大的陶瓷玻璃砸碎的声音传来,雷厉霆蹙了蹙眉,转过身,背靠着窗。只有惊魂未定的女佣从房间里匆匆跑了出来,灯光折射出她泪花的五彩莹光,惨白的小脸接近透明。 跑出了房间却不敢走远,恐惧抓皱了衣裙,贝齿在唇上咬出一排鲜红的血痕,明显的心里挣扎。过了好一会儿,她好像下定了决心,低头又走进了房间。 “不是让你滚了吗?怎么还在?”暴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先生,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再这样下去不行的。”哆哆嗦嗦还是将话说完。 “怎么?现在连你也要违抗我的命令吗?”放轻了嗓音,里面的冰寒更加可怕刺骨,比暴怒还恐惧几分。 “不,属下不敢。”怯懦的声音难掩里面的惊恐。 “你不是萧素素一手提拔的吗?她敢做的事,你有什么不敢?”虽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些什么,不过可以想像得到此时此刻的雷旭风有多么恐怖。 “先生,饶命……”惊恐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勒住了咽喉发出的声音带着死亡的恐惧。 想到雷旭风挥鞭杀人的一幕,雷厉霆再也无法做视不理。 冲进房间就看到这样惊人的一幕,雷旭风手上的银鞭如蛇缠住女佣的脖子一寸寸勒住。女佣已经脸色泛白,嘴唇发青,除手脚不甘拼命挣扎外,已经发不出一丝求救的声音。 雷旭风仿佛习以为常,眸中闪烁着兴奋嗜血的魔光,整个人如杀人不眨眼的狂魔。 再也顾不得许多,雷厉霆抓起身边的花瓶朝雷旭风丢去,临危的本能反应,他侧身一闪,同时银鞭也仁慈地离开了女佣的脖子。 雷厉霆蹲下来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暗暗松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迟疑,否则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陨落了。 在雷厉霆感叹之时,银鞭无声无息放在他肩,霎时,衣破,皮开肉绽。雷旭风如鬼魅一般飘移到他身前:“雷厉霆,我三番五次饶过你,你却不懂进退,现在居然管起我的事情。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 捂住伤口,汩汩往外冒的血染红了修长的十指。神情冷竣,丝毫没有突然受伤的惊恐和慌乱:“我救的不是她,而是你。” “哈哈……哈哈……”尖锐的狂笑刺得人耳膜阵阵生疼,放肆狂笑的样子更像复仇而来的撒旦,残忍,嗜血。 人命在他眼里跟蝼蚁没什么区别,只要他高兴,他随时可以杀人。 “救我?哈哈……哈哈……”仰天长笑,抑制不住的样子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可笑的笑话。 雷旭风的疯狂程度远远超出了雷厉霆的想像,原以为他只是妒嫉,压抑,心态不平衡,才会报复他。世事无绝对,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看到的事物亦有不同。 尽管他的种种行为给他造成了许多困扰,但他还是用尽各种名目为他开脱,解释。更重要的是一点是,他的确是抢走了属于他的许多光环,这一点无可否认。 狂笑不止的他慢慢走近雷厉霆绕着他转了两圈:“你以为这是在碧庄吗?这里是雷园,是我一手创造的雷园。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要做的只有服从,明白吗?”尊贵高傲宛如一代君王。 “既然是你的地方,就更应该珍惜你的手下。或许他们出于某种目的才追随你,但在他们拿到相应第酬劳时,也付出了同等的努力。你无权决定他们的生死。”杀一个手下也许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但因此而引发的蝴蝶效应,不是人人可以承担得起的。 “给你三分颜色,你真开起染房来了。”被人说中要害,雷旭风恼羞成怒。 雷厉霆说的没错,其中的道理他又何尝不明白。可是,他苦心筹划的一切,他梦寐以求的人儿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了。 正当他沉浸于狂喜之中时,却被最信任的属下出卖。这种感觉,这种愤怒,化成一股巨大的气体在他身体内乱蹿,他压抑不了,他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若再不找个宣泄点,他最后一点会自爆而死的。 他最恨的人,雷厉霆居然还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底限和耐性。很好,他就让他看看,什么才叫作真正的残忍。 余光如蛇之毒扫过浑身虚软无法动弹的女佣,唇角上扬,溢出魔鬼的笑。看得她如坠地狱冰窖,这实在是太可怕,太可怕了。 “雷厉霆,既然你这么伟大,有如此高尚的情操。她犯了错,由你来代替她接受惩罚如何?”唇边浮起讥笑,白牙闪着森然的绿光。 女佣吓得频频摇头,被伤的喉咙如火灼烧般,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尹尹呀呀”说着别人听不懂的担忧和惊恐。 女佣的样子更加激怒了雷旭风,他才是她的主人,这整座雷园的王。而雷厉霆才来短短半天,居然就收买了他的人。 好啊,人人将他当成神,视他不魔是吗?那么,他又何必再伪装压抑自己呢? 黑眸深如大海,看不出情绪。无光无影的黑石静静凝着他,看得雷旭风火气越来越大。 “怎么?不敢了是吧?没有圣人割肉喂鹰的魄气,就别在这里给我装好人。”若不是理智还记着哈姆神父的话,他怎么会留雷厉霆在这里? 不过,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要怎么做才能不再这样充满怒气?”平静的语调仿佛在聊天气,而非问一个性命攸关的问题。 “除非你死。”毫不犹豫给了答案。 他所经历的种种固然有上天的不公和捉弄,但更多因素出在雷厉霆身上。他无法向天报复,但雷厉霆肉体凡胎,他就不信对付不了他! “你真的这么恨我?”声音稍显疲惫,这世上他最不愿意伤害的就是雷旭风,且他自认为对他自己问心无愧。 而他却非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这样的局面,真的改变不了了吗? “是。”从牙齿缝间迸出的字淬了巨毒。“少废话,我知道你不敢,所以,劝你一句,别乱充当英雄。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吧,画虎不成反类犬。” 雷旭风的一再激将雷厉霆哪有听不出来的问题,虽然他可以义无反顾去救秦汐蕊,告诉老者自己没有任何牵挂。 珍惜性命和贪生怕死没有必然的联系,他还有责任未了,结束生命很简单,活着面对才是勇者的行为。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对着地上的女佣道歉,同时也向雷旭风说明自己的态度。 “哈哈……装不下去了吧……”话音未落,狠狠一鞭甩在女佣身上。一抹纤瘦的身影如魅扑到她身上,用自己挡下这一鞭。 “萧姐姐,你怎么来了?”女佣沙哑粗嘎喊出心中的惊惧。 雷厉霆拧眉一看,脱下了红艳如血的紧身劲装,宽大棉质睡衣的她,孱弱如柳。中午严重的伤她看起来十分糟糕,就连英气逼人的眸子都死寂暗沉。 看到萧素素为她挡了一鞭,雷旭风扬起的银鞭迟迟没有落下。微微颤抖的手显现出内心的挣扎,长鞭垂下于灯影下化成毒蛇,轻轻蠕动狞笑。 新伤加上旧伤萧素素半晌起不起,眼前的黑暗漩涡越来越近。拼命抵挡,她不能昏迷,她还有话要说。 热辣辣灼烧般的痛漫延至周身,血液里像是有辣椒油在滚。在雷厉霆的搀扶下,素萧萧站了起来,强忍痛楚的脸惨白如纸,额头更是布上一层细汗。 挣开雷厉霆的手,看也没看他一眼。仿佛他的帮助是多此一举,她的眼中只有她高高在上的主人。上前几步摇摇欲坠,如风中的弱柳,不堪一击。 此时此刻的萧素素怎么看也只是一名柔弱的女子,谁都看不出她竟是世界排名前十的杀手。“扑通”一声直挺挺跪下:“主人,一切全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你别再为难自己了,好吗?”比千年冰霜更难融化的声音竟有了一丝暖意。 那是对雷旭风特有的感情。 血渗出于浅色睡衣上晕开,大朵大朵的罂粟,那么美,用血浇灌的毒,最致命。 喃喃仙音从一片魔障黑暗中升起,钻入耳里,心中的疼痛顿时减轻了不少。一整天他的所有心思全在林熙蕾身上,压根没有想起过萧素素。 是不愿,亦是不敢。 现在她的代名词就是背叛,她辜负了他的信任。明知道林熙蕾是他最重要的人,居然下那样的狠手。五爪挠心,她的伤势很重,却依然关心着自己,让她最得力的助手来照顾自己饮食起居。 他不是木头人,虽被盛怒掩盖了理智,但伯看得出她的关心。只是,她犯下的罪,不可饶恕。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一旦破了例,他以后哪还有威信可言? 背过身,不看她就不会心软。冷声如刀:“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念在你曾经的忠诚上,我饶你不死。你走吧。”最后他还是没能狠下心肠。 第144章 处置萧素素 尖长的指甲掐入肉里,他恨自己。为什么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有一丝未泯的仁心?他比谁都清楚,要想服众必须狠。 不单单对别人狠,同时也要对自己狠。唯有斩断所有情绪杂念,冷血绝情,才能登上权利的高峰。萧素素是他身边最重要的亲信,她犯下如此大罪,于公于私,他都应该杀了她,而非心软放她走。 可是,那几个狠辣的字眼在嗓子里打转绕了几圈,还是吐不出来。闭了闭眼,算了,就当是最后的仁慈,他向人性的告别。 从现在起他要彻彻底底冷血冷情,他要拿回属于他的一切。站上权利的巅峰,让曾经嘲笑过他的人全匍匐于他的脚边,对他顶礼膜拜。 雷旭风的命令一出,萧素素原就没有血色的脸透明如纸。光线折射下,白若陶瓷的肌肤惨绿一片。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个好消息,可是,对她而言这是最严厉的惩罚。 比杀了她更严酷。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从林熙蕾毒发到现在,她唯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性命,她怕雷旭风不要她。 现在最坏的情形出现了,她霎时脑子一片空白。 多人的房间里一片岑寂,如同死城一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轻浅得几乎不存在。 “把她拖下去。”冷酷的声音宛若自魔域飘来,无人看到的残忍面孔上却浮现一抹疲惫。处置萧素素对他而言,比处理一桩重大的叛变还要累。 守在门外的彪形大汉都不敢上前,空气瞬间凝固,成了一种权利的衡量。其实,这些年来他们更习惯于萧素素的命令,虽知道有个主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而与他们直接接触的就是萧素素。 死一样的静漫延着,摇摆的时钟撞出轰天巨响,震得所有人头皮发麻。时间在这一刻异常漫长,每爬一下都是几十根利爪刺在心头。 “没人听我的命令了吗?”声音不大,却沉重如山压在所有人心头。 “主人,只要不让我离开,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楚涩自眼里流出,落过脸颊的瞬间折射出串串流金彩光。 记不清已经多久没流过泪了,或许她从来不知道眼泪是什么滋味。她一直忙着活着,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哭。 身为杀手见过的眼泪和血一样多,她从来只觉得可笑和懦弱。在她的词典里哭泣是最懦弱的表现,却不知道是人就有伤心落泪的时候。 一个人若没有了泪,那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现在终于尝到了眼泪的味道,嗯,不像别人说的咸和涩,微微的甜于舌尖轻盈跳跃。 “你马上给我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平地响雷,轰隆隆回旋着怒气。霍然转身手指着萧素素,眼中痛楚和杀意并存,他极力压抑着。 所有人都为萧素素捏一把汗,只有她平静如常。泪划过后的紧绷感很难受,却有种活着的真实。“我不会离开的。” 血红于深陷的深邃溢出如魔似鬼:“你说什么?”空气中浓浓的杀气如雾氤氲,黏而稠。 菱唇上扬弯出一道类似于笑的弧度:“我不走。主人,你要嘛杀了我,要嘛让我留下来。”她的话一出,被恐怖气息笼罩着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她这是要跟雷旭风谈判,还是要挟,亦或直接找死? 惊怒交加的雷旭风反而笑了,笑得诡异而森冷。单膝着地,蹲了下来,用银鞭勾起她的下巴。萧素素坦然无惧迎上那充满诡异气息,随时可以让她入地狱的眼睛。 从训练营走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命属于雷旭风,他随时可以拿走。 雷旭风的脸一寸寸靠近,浓稠的危险气息将萧素素层层围住。他的脸靠得很近,近到危险转化成暧昧旖旎,近到萧素素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很好。如果今天你伤害的不是小熙,而是其它任何一个人,我会放过你。知道吗?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更加不可饶恕。”附在她耳边轻言细语,如同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声音由轻柔到寒厉,经过了慎重考虑后下的决定不容改变。修长的手指沾着血有腥味于她脸颊上轻蹭,似是不舍,也像在做最后告别。 这个答案早在预料当中,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铺天盖地的疼痛还是不可避免袭来。骄傲如她,卑微如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此生再无遗憾。 得到了预期中答案,是希望亦是绝望。卸下沉重的包袱,她顿时觉得非常轻松,从所未有的轻松。 从小到大她没有一天不活在死亡的阴影下,她比任何人都敏感,警觉性高。她不敢让自己熟睡,她必须时刻保持着最佳的备战状态。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累。今日的结果是她咎由自取,她不怨任何人。卷翘的睫毛眨出旖旎涟漪圈圈,脸偎向雷旭风的手。 低柔的嗓音无限妩媚和妖娆:“主人,我可不可以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训练营里不单单教人杀人,更教许多手段。 女人的可塑性更高,学的也更多。如何诱惑,使对方放松警惕,她是做的最出色的一个,却从未做过。 残酷经历养成高傲,她看不起所谓的男人,他们都是一群懦夫,只会利用蛮力,只会欺负女人。尽管她外表柔弱,心却比任何男人更强硬冷酷。 此时此刻所做所为,不带任何目的性,而是发自于内心本能的举动。就像孔雀开屏一样,她愿意呈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给心爱的男人。 “说。”从未见过萧素素这副模样,雷旭风有些心跳失律。长发随意披散下来,柔柔垂于肩上,衬得肌肤晶莹剔透。 柳眉大眼,鼻挺唇艳。他好像一直没有认真看过她的样子。不,他一直把她当成属下看,没有性别之分。 就算曾受不了浴火焚身要了她,也只是生理需要,男人的正常发泄而已。 萧素素大胆抬手轻抚雷旭风的脸,溢出的情意再也不想隐藏,就这么赤裸裸现于眼底:“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或者说,正你在我的身体里的时候,你心里的人是我吗?”吐气如兰,妖娆的魅惑足以融化钢铁般的意志。 到嘴边的话不知怎地就是吐不出来,仿佛说了违心之言,他便会下地狱。这种感觉不是怕,一直从未离开过地狱的他又岂会怕? “告诉我,我只要一个答案而已。”维持着一个姿势太久,伤口裂开,血渗出来。萧素素如同暗夜里勾人魂魄的女鬼,从血池里而来,带着凡人无法抵挡的妖媚。 唇不自觉贴上娇柔,辗转反侧,攻城掠地,仿佛要将她吸入肺里。雷旭风突如其来的吻给了萧素素答案,抛开所有矜持热情回应他。 这一幕所有人都料想不到,个个呆若木鸡,忘了应有的反应。差点被勒死的女佣更是落下串串悲欣交加的泪,又哭又笑,赶忙捂住嘴,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抛开一切吻得浑然忘我,雷旭风是想要抓住什么,萧素素则是最后的告别。手缠上颈项,十指插入发间,她什么都顾不得,什么都不在乎,只想尽情燃烧一次。 灯光温柔淋浴着他们,郎情妾意,两相眷眷,美得梦幻心碎又残忍得惊心动魄。 看似亲密无间的激吻却在萧素素的浑身鲜血中怵目惊心,雷厉霆英挺的眉蹙成一座小山,突发的这一幕着实令人十分不安。 过了不知多久,雷旭风才依依不舍离开了萧素素的唇。他从不知道一个人的唇竟可以如此甘甜如同罂粟一般令人沉沦,不可自拔。 两人皆气喘吁吁,雷旭风捧起那张星眸半垂,微睁的缝隙里透着诱惑的迷彩,苍白的脸涂上桃花般绯红,诱人采撷。 手指轻触着那如丝绸般柔软顺滑的肌肤竟眷恋地舍不得放开,然,正因为如此他更不可以让她继续留在他身边。 闭上眼,轻颤的睫毛投射出几分不安:“如果你没害小熙该有多好!”是怪是怨,是怒是责,却被一股异常黏稠的疼覆盖。 萧素素听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和彷徨,从小到大杀了那么多人,她从未后悔过。为了生存,为了除害,为了自保,为了帮助雷旭风。 可是,这次她真的铸下大错,无可弥补的大错。第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如果可以,她宁愿一直不知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在林熙蕾倒下的那一刻后悔的种子便已经在她心底生了根,鲜血和生命的浇灌下迅速长成参天大树,再也拔除不了。 “对不起。”木然站了起来,摇摇欲坠却倔强坚持着不肯倒下。清澈的目光里倒映着雷旭风的影子,她表示肃然而虔诚如同望着心中的神祗。 “主人,若有来生,我会尽一切努力去争取自己的幸福。”在众人都来不及反应之时抽出藏在袖子里的枪,对准自己的胸口,笑靥如花。 雷旭风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笑容如一朵突然怒放的牡丹,绝代风华,艳盖群芳。可是,随着惊心动魄的一声枪响,笑花瞬间凋零,留下只有那短暂绝美的惊艳和一地仿佛怎么也洗不净的血。 晨曦微光于窗帘于轻歌曼舞,跳跃的欢快和美丽,预示着今天是个难得好天气。雷厉霆从床上抬起头,僵硬的姿势使他浑身不适。 惺忪的眸子快速褪去蒙在其上的雾谒,清澈如花瓣上滚动的露珠。再度握紧柔荑,顺着纤白柔美的小手往上看,秦汐蕊依旧睡得十分香甜。 第145章 谜团如烟似雾 白皙无瑕的脸仿若一块上好的凝脂白玉,晶莹剔透,吹弹可破,手指沿着弧度滑过,仿佛一块上等的丝绸。 细细柳眉如月牙儿挂于漂亮的星眸上,长长的羽睫卷而翘,宛若厨柜里的芭比娃娃。看了她几天几夜,越看越精致。 每一个轮廓每一个弧度都像用尺子细心量过一般,美得神圣。她的心灵比外在更美千倍万倍,本应盛开在仙山的雪莲,误入凡池。被不懂她珍贵的俗人所伤,却抹不掉那份与生俱来的澄净。 三天,虽然这里的人都十分冷漠,谨慎,除了份内之事,不敢多言其它。可是,从一些点滴中的小细节中,他还是看出了她在这里的不快乐。 一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便是她嫁入雷家后的各种神情,眉头深锁的她,苦思冥想的她,望月远眺的她,惊恐害怕,无奈妥协的她…… 搜遍记忆,从认识她开始,她仿佛就是一副眉头深锁,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怀疑她是有目的接近碧庄的,可是,她所做的种种没有一样是对他有威胁的,相反,为了他,她甘愿跟大哥走,为了他,她强迫自己嫁给不爱的男人。 幽黑的眸子于流光侧影中,溢出浩渺如烟的复杂酸楚。面对这样情深不悔的她,他该用什么去补偿?失心无魂的他,给得起她要的感情吗? 而种种匪夷所思的事件背后是否还有更大的阴谋?她在其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从一开始她就像谜一样飘入他的生活,如烟似雾,无所不在。 倏地乌黑的瞳孔痛苦缩了缩,幽幽落在她的肚子上。两个小生命就这么离她而去,他这个当父亲的都痛彻心扉,她又该是怎样一番撕心裂肺? 握紧柔荑放在唇边,情不自禁落下一个绵柔的早安吻:“早啊,小汐,今天天气看起来很不错,你快该起床了哦。”以一种轻松幽默的口吻说道,仿佛他知道她已醒,只是,调皮跟他撒娇故意不睁开眼睛,要他哄着才敢起床。 不管藏有什么计划或者阴谋,对于秦汐蕊他总是亏欠很多。与不可重来,不能复制的人命相比,前尘往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汐,别睡了,快醒醒,今天阳光明媚很合适去郊游。从你进碧庄以来,我很少带你出去。你醒来,我答应你,带你看遍世界美景。”撒下迷人的诱饵,诱使她再也装不下去,忍不住跳出来。 “叩叩叩……”房门敲醒,“请进。” 已经恢复了的哈姆神父满面红光,紫罗兰般的眼睛里绽出慈爱的光芒:“早安,今天感觉还好吗?” “她还是沉睡不醒。”语气中不觉流露出几分无奈和焦躁。 哈姆神父点点头:“年轻人,别着急。她所经历的一切非常人可以想像。她现在太累了,别催,让她好好休息。等到她愿意的时候自然会清醒。” 神秘的紫色落在呼吸平稳的林熙蕾身上,语来禅机。 “神父,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个疑问压在心中几天,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问。他不是一般的神父,更非医生,那么他究竟拥有怎样神秘的力量才能保住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秦汐蕊的命。 雷厉霆的问题早在哈姆神父的意料之中,不过,比他想像的还要迟一些。这点充分展示出雷厉霆是个冷静过人,沉稳内敛的男人。 哈姆神父嘿嘿一笑,露出调皮孩子气的一面,让人更觉可亲,同时也冲淡了他身上特有的神秘感。“年轻人,世上有千千万万种人存在,我只是其中的一种而已。”巧妙的回答既避开了他的问题,又给了他答案。 知道他不愿意说,雷厉霆也不再勉强。“神父,我可以带她走吗?” “你想带她去哪里?” “回家。”回到薰衣草园,也许有着一段他们共同美好的记忆。 “如果你能说服雷旭风。”留下一个棘手的问题,哈姆神父离开了。 黑袍翻飞的一角消失于门外,雷厉霆握着秦汐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过。他没有把握能说服雷旭风,不过,凡事没有尝试过就宣告失败不是他的作风。 不管这条路有多么艰难,他都要努力一试。是时候解开他和雷旭风之间的结了,冥冥之中的安排,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到这里,就是为了化解他和雷旭风之间的宿怨。 与林熙蕾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房内,相同的一幕,揪人心魄。多么惊人相似的一幕啊,同样受伤不醒的睡美人,同样守候在旁,不肯稍离半步的“罪人”。 今日这一幕是雷厉霆跟雷旭风从小到大最相似的经历,身世和身体的原因,他们从不像平凡人家的亲兄弟一样一起玩耍,一起嬉闹。 他们各做各的事,在不同的领域上扮演着自己的角度。 此情此景,不胜嘘唏。 回想当日那惊心动魄的一刻,雷厉霆不觉得冒出虚汗。虽然他不认识萧素素,可从仅有的信息不难看出她对雷旭风用情至深。 那样的灼情炽爱比飞蛾扑火还壮烈。外表柔软的女孩竟拥有如此强韧不屈的个性,烈如火,狂似焰。如此浓烈的爱并非人人承受得起,却是雷旭风冰冷的世界里所需要的岩浆。 冰与火的碰撞相互融合或许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惊喜。雷厉厉深深希望着。 萧素素扣下扳机的瞬间,千钧一发间,他推了她一把。来不及救她,她的动作太快,又十分绝然,没有丝毫犹豫,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 身为杀手萧素素的枪法很准,何况她要杀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更是直指要害,在子弹射出的瞬间,她的身子微偏了一点点,子弹亦随之偏离了心脏分毫。 尽管如此,她身上原就十分严重的鞭伤,加上绝望,一心求死的她陷入深度昏迷的在状态。当时的情形一片混乱,只有雷旭风的反应最为让人印象深刻。 他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咆哮如雷,抱起倒在血泊中的萧素素,散乱下来的头发亦粘上斑斑血迹,整个人形同鬼魅。 是一只狰狞恐怖极度危险,极具破坏力的鬼魅。同时也是受伤至深,惊慌失措,不知该怎么是好的可怜虫。 他一遍遍命令萧素素不准死,在没有他的允许下,她没有死的权利。一方面放发狠话,若是萧素素活不了雷园所有的人都将为她陪葬。 宫殿一般巍峨壮丽的雷园笼罩上一层白色恐惧的死亡阴影,雷旭风的狠辣他们都知道。以前除了萧素素没人敢,亦无人愿接近雷旭风。 这个雷园的主人,拥有庞大势利的“龙门”舵主。 最后还是雷厉霆控制住了局面,让人叫来医生,先救萧素素,又派人去请来哈姆神父。总觉得这个一脸慈祥的老人身上拥有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 经过整整一天的抢救,萧素素虽被抢救了过来,但一日没有醒来,她就仍在危险期内。雷旭风一直守在她身边,压根忘了他是为了秦汐蕊才对她如此严酷的。 雷厉霆倚着门框,透过没有关紧的缝隙,他清清楚楚看到一个为伊人痛苦不已,憔悴疯狂的男人。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深爱的人是萧素素,绝非他以为的秦汐蕊。 他只是习惯跟他争,跟他抢,跟他一较高下。这种征服求胜的心态,不是爱,只是一股不甘和习惯。但深陷其中的人往往不明白,因此为了得到所想的人或物,不择手段。 对于他得到秦汐蕊,就意味着胜利。比起她的人,这种战胜宿敌的喜悦和成就感,更叫他疯狂。 “叩叩叩……”礼貌性地敲了一下门,没等雷旭风回答推门而入。自从萧素素受重伤后,雷旭风也跟着痴痴呆呆一副失了魂魄的样子。 白与黑永恒的经典颜色,明快简捷。黑色的窗帘遮去外面的一切,没有晨昏日夜的概念,仿佛是雷旭风的另一个牢笼。 不过,这次束缚住他的不是病痛,而是他的心。 “我可以和你谈一谈吗?”真诚的声音划破一室凝滞的空气,注入一股不一样的气体。雷旭风听而不闻,熟视无睹。 目光深如浩瀚的宇宙一瞬不瞬盯着萧素素,里面蕴藏了太多东西,横冲直撞,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五年来不管何去何从,只要他一个命令,她便出现。没想到这样的相处模式竟成了一种习惯,而这些天来,不管他怎么命令,如何狂怒咆哮,她就是不肯醒来。 她是他最忠诚的心腹,现在却大胆违抗他的命令。而他不仅无法拿她怎么样,还要一再容忍。这样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待遇连林熙蕾都没享受过。 凝着床上晶莹剔透的陶瓷娃娃,第一次觉得她如此脆弱,仿佛轻轻一触她便用碎成粉沫,飘逝于无形。这还是那个比男人更神勇,从未失败过,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萧素素吗? 雷旭风的不理不睬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于是,继续开口:“我想今天就带小汐走。”虽是征求意见,却带着一份不容改变的坚持。 低垂的睫毛扇动了一下,缓缓往上掀,又黑又深的眸子如同宇宙黑洞,令人无法猜测他的心思。 雷厉霆坦然迎视他的目光:“大哥,经历了这些后,你应该已经明白,萧素素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女人?她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你又何尝能失去她?”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世上想找出一个可以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他们何其幸运,竟先后遇上。更幸运的是他,先是林熙蕾,现在的秦汐蕊亦然。 第146章 不辜负栽培之恩 有时候想想真分不清,这到底是上苍的恩赐还是惩罚?! 微微一颤,一直浸泡在寒冰里的心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疼,却十分真实,不是像以前那般麻木。 “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久未开口,他的声音嘶哑而粗嘎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 眸光落在惨白如鬼魅的脸上,神色淡然:“这不是条件,是恳求。”放了身段,以一种谦卑的姿态出现。 可他的一举一动,身上散发出的优雅贵气却与他的语言十分不合。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不管在哪里,不管经历如何,最后必会成为众所瞩目的耀眼之星。 雷厉霆很明显就是这种人。 好久没有表情,僵硬的面部扯动一下就别扭无比:“恳求?你求我?堂堂雷氏的总裁竟然开口求我?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没有成功的喜悦,只有无尽沧桑的悲凉。 他和雷厉霆原本应该是惺惺相惜的兄弟和朋友,为何会走到今日的地步?一时间他竟然想不起是何原因了。 面对雷旭风的嘲笑讥诮,雷厉霆没有半分恼怒。淡然一直是他脸上的标志,在经历过林熙蕾的真相震撼后,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能掀起他心中巨浪。 涟漪轻波,总会止于无声的平静。 笑声戛然而止,雷旭风从椅子站了起来,久坐的他一时不能适应,晃了一下。低头,再深深凝视萧素素一眼。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诚意?小熙可是我的妻子,以前是,现在是。”短暂的温和后又恢复了一贯的咄咄逼人。 雷旭风的反应太快,原以为他已经想通自己心中所爱的并非秦汐蕊而是萧素素。可照现在的情形,他依然执迷不悟。 “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雷氏的一切他根本不在乎,只是他不认为一个在艺术上颇的造诣的天才,会对商业多么精通。 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天才不是没有,但一个不好毁灭的不单单是自己,还有雷氏为鞠躬尽瘁的员工们。 以前不给不是不甘,只是没有安排好。现在他可以放心交出一切了,这么多年的兢兢业业,他也算是不辜负雷老爷子栽培之恩。 几天不吃不喝,不言不动,衣服上的血迹干涸成死灰,散发出僵靡的味道。冷讥的笑于唇边升起,深眸绽出绿光,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颗白色小药丸。 寻常的一粒药,药店里随随便便便能买到,并无其它特别之处。明暖的光晕洒在其上,糖衣散发出璀璨的五彩光泽。 “把这颗药吃了,我就放了你们。”将药丸递到他眼前,笑变得比鬼魅还残忍几分。 暗影掠过,看来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雷旭风对他的恨已经深入骨髓,不是这么轻易可以化解的。 “怎么?害怕了?你不是说,只要你有就可以。那么,吃一颗药而已,很简单的,只要张开口咽下就可以了。”鞋踩在地毯上无声无息,雷如风如同阴气甚重的鬼魂,绕着他转,蛊惑的声音丝丝直缠上他的神经再勒紧。 垂眸看了眼他指间夹着的药,英挺的眉拧成一个“川”字。他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一颗糖果,吃下去不会有任何危害。更不会以为这是雷旭风对他的试探,他没这样胸怀和心情。 “我不会吃的。”果然一口拒绝。现在秦汐蕊命悬一线,不知何时能醒来。她的孩子没了,若再知道自己有了不测,她就算醒来也会痛苦。 还有,他要完成小熙的遗愿,好好的,幸福的,快乐的活下去。如果他轻易丢了性命又怎么对得起她的以命爱护? 雷旭风脸色一沉:“早知道你是个懦夫。这么一点点事都不敢做,你有什么资格爱小熙?她是为了让我不再找你麻烦才答应嫁给我的。我一直想不明白,你到底何德何能,让两个女人前赴后继,不顾一切为你牺牲。雷厉霆,你说,你配得上小汐吗?” 雷旭风咄咄逼人的质问,雷厉霆沉默。不做诡辩或冠冕堂皇的解释,因为每个人心中的天秤不同,对待事物的看法和角度都不同。 “将药吃了,我早放过你,自此之后,你不会看到我。”若他死了,他自然不能再对他纠缠不清,若他死了,他当然看不到他了。 人鬼殊途。 “大哥,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难道,我们俩之间的仇怨就这么深?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这句话他一直想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为何要延续下来?而且,当年筹划一切的始作俑者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了?他为什么就是如此执迷不悟,非拼个两败俱伤不可。 “别叫得这么亲热,你我都十分清楚,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你不是雷赞的儿子,我也不是。”第一次开口承认自己的身世。 浮光掠过脸在阴暗中晦涩,抬起头直视雷旭风冷残嗜血的眸:“非要如此不可吗?”多说无益,他已经将态度表达得很明显了。 “是。”铿锵有力的一个字咬得很重,仿佛承载了他们一生的仇恨。从出生开始他们就被命运摆在了对立面,友好相处是奢望。 血,才是唯一可以洗涤恩怨的方式。 柔和的线条一点点紧绷,侧脸成刀磨出最锐利的锋芒。“如果我要强行将小汐带走呢?”突然冷硬的态度,一改刚刚的示弱。瞬间从一个胆小的俘虏变成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帅,隐藏许久的锋芒毕露。 雷厉霆整个气质都改变了,这一刻的他身上有种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如君临天下的王者。 虽暗惊,表面仍不动声色:“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现在是俎上鱼肉。”雷旭风同样不甘示弱。 “是吗?我不会傻到真一个人只身入虎穴而什么准备都没有。大哥,你是‘龙门’舵主,虽没有与‘rk’有过合作,也应该知道这个组织能在短短时间内蹿起绝非侥幸吧?!”若不是亲眼所见,压根很难将刚刚和雷厉霆和现在的他联系到一块儿。 掌管“龙门”多年,他自然知道“rk”的势力。更从未小觑过雷厉霆,只不过他最近的行为的确没了以前的犀利睿智。 他一直以为是林熙蕾牺牲的真相给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性格大变。如今看来,并非这样。他真是低估了雷厉霆。 “你一直在伪装,假装悲痛欲绝,故意让我有机可趁,或者,你借我的手杀了戚华凤?!”最后的问句用词相当肯定。 灯光掠过发间插入细碎的金箔,俊脸在光圈下阴鸷:“你说对了一半。我是受了打击,我是萎靡不振。但是,我从不是个会退缩,敢做不敢当的人。你一直处心积虑,蠢蠢欲动,我故意视而不见,不是怕,而是时机未到。我不能让敌人一直躲在暗处,我要化被动为主动。还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戚华凤死,是你报复心太重。” 雷厉霆开门见山说出自己的计划,雷旭风暗暗心惊。他自认为城府极深,但比起雷厉霆来,自愧不如。 “既然一切全在你的掌控之中,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雷厉霆,你到底想要什么?”现在换他来问这句,真有点讽刺。 背过身去,掀起窗帘的一角,金灿灿的阳光如柱投下一束强光,无数飞舞的尘埃碰撞,碎裂,更多的尘埃涌现。 如同生生不息的生命,一个倒下,必会有另一个接替。万物不会因谁的不存在而改变,所以,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不想与你为敌。从小到大我都敬重你,因为我自觉愧对你。不过,你种种残忍的行为,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了。揭开真相,我们谁都不是雷家的孩子,谁都不欠谁。”双手撑在窗沿,黑衣与窗帘融为一色。 “雷厉霆,我真是小瞧你了。你用这种毫无损失的方式将我搞臭,自己又心安理得,真是高明。我自以为是的巨大计划只不过是跳梁小丑,取乐你了。很好,雷大总裁真不愧是商业上的‘笑面修罗’。”一番话似认输,更像在宣战。 在他就要原谅他的一切时,在他就要祝福他和秦汐蕊时,他给了自己这样一份意想不到的好礼。很好,好极了。 “你走吧。”冷冷的下着逐客令,他已经关不住雷厉霆了。这几天萧素素的行为给了他太多震撼,一时之间,他分不清爱与习惯。 冷冷声音如北极寒霜:“这一次小熙的中毒是否也在你的计划中?”他不是不相信萧素素,只想亲耳确认。 “不是。小汐肚子里怀着是我的孩子。”他不是冷血动物,也眷恋骨肉亲情。他不会如此丧心病狂,拿自己血脉作赌注。 雷旭风听罢,不再言语。回到原来的座位,弯下腰,执起萧素素的手细细抚触着。森森阴气再度浓烈,如同地狱来的索魂使者。 果然这世上没有人值得相信。 “素素,你会是我可以相信的人吗?”喃喃低语如烟自房间里漫延开,久久不散。 雷厉霆抱着秦汐蕊走向早已停在那里的直升飞机,驾驶座上一双漂亮的翡翠绿眸幽幽冷寂,待雷厉霆将秦汐蕊放好。 机翼震动,轰隆隆的巨响声中,白色的直升飞机钻入云间,失得无影无踪。自始至终雷厉霆一言不发,线条冷硬而刚毅散发出凌萧亦熟悉的睿智的光。 “你还是放走了雷旭风。”淡淡的语速里有着责备。 第147章 恩怨没有结束 “他身上有我要的重要信息,现在还不是时候。”幽深的眸如一汪清泉,看似无辜,平易近人,其中蕴藏着致命的细菌,足以摧毁一切。 “现在去哪里?” “回碧庄。”事情已经闹到了如此的地步,是时候该会一会她了。 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串美丽的弧,揪出雷旭风没有谁输谁赢。雷旭风以为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他又岂会知道失去孩子的他更是惨败的一方。 恩怨没有结束,谜团依然存在,更大的战争还在后头…… 纷飞的梨花如雪一片片成雨,下在心头,凄凉的美丽,短暂而忧伤。阳光的温暖透过枝叶缝隙间洒落,和着白雪翩跹,美不胜收。 春将逝夏未至,气派恢弘的碧庄依然如位高贵的女神静静伫立于山之巅,冷眼旁观世情变迁,从来沉默而泠然。 流水如歌,转眨既逝。 回到碧庄已经快一个月了,秦汐蕊还是没有醒。她睡得很沉,很安稳,仿若一个受了伤的精灵,躲在自认为最安全的角落。 任凭别人如何呼唤,如何诱惑或威胁就是不敢也不肯出来。 美丽的春天即将在这个浓墨重彩的舞台上翩然落幕,留给秦汐蕊的注定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伤痛。她拼了命要保住的孩子还是离开了,这就是她不愿醒来的原因吗? 烟灰色的衬衫配上纯黑色长裤,修长,挺拔,高大,俊美。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风雨雨雷厉霆依然帅气如初,只是身上更多了一种看不见的凝重气息。 离开雷园后,没两天雷旭风带着受伤昏迷不醒的萧素素飞往意大利。一场轰轰烈烈,你死我活的战争暂时消停。 而他相信以雷旭风的个性,他绝不会就此善罢干休。他一定会再回来的。这次之所以能胜利其功劳全归于萧素素,她对秦汐蕊下毒,她的以死谢罪,给雷旭风心灵造成的震撼比原子弹爆炸更严重。 混乱迷惘的他再没有精力对付他,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在那三天里他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想通了多少。他的适时出击得到了意料的效果。 人们是善忘的,一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件大事悄止于无声,被其它更重大热闹的事件取代。雷氏经过一番动荡后,渐渐归于平静。 参加婚礼的名门贵族将会守口如瓶一辈子,因为他们的把柄在雷厉霆手上,若不想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就得忘记那一天发现的种种。就当做了一场梦,不管回忆里是美好还是惊悚,终究只是梦一场。 葬礼上的人正好让他看出了雷氏内部存在的隐患,是毒瘤就切掉,是溃疡就治疗,对症下药,因人而异。经过一番大换血整顿后的雷氏依然是宣城的领头羊,计划了两年的高级度假村工程已经开始竣工,投资高达数百亿美金,建成后将是全亚洲最豪华,集悠闲娱乐商务于一身的高级奢华的场所。 界时将带动整个宣城的周边文化和经济,使其迈上一个更高的台阶。度假村的如期启动,人们的视线成功转移。 闹得沸沸扬扬的婚礼,渐渐淡去人们的忘记。 以紫色为基调的房间里,洋溢着温暖安宁的气息。白底向日葵花灿烂盛开的大床上,秦汐蕊宛如一尊精致无比的陶瓷娃娃,若不是靠近有轻浅的呼吸,他常常以为她就是一尊美轮美奂的雕像,艺术家手下完美的作品。 这些日子他找遍了世界名医,就是没人能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一辈子。 静静凝着床上的俏人儿,眼神渐渐深邃,宛如神秘莫测的大海般讳莫如深。 “叩叩叩……” “进来。” “雷先生,凌先生在客厅等你。”恭敬有礼的女声出自于他新聘请的女管家,卫真如。此时此刻的卫真如一身精干的西装套裙,头发盘起,显得十分精神。 “好,我马上出去。你照顾一下小汐。” “是,雷先生。”望着消失在门外的高大挺拔身影,卫真如眸中荡起感激。绝望中的愤恨报复,孤军孤注一掷,却绝处逢生。 在雷厉霆的安排下陆搏在辉澈医院得到了良好而及时的救治,在名医候志仁教授亲自主刀下,手术十分成功。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有时间照顾陆搏,俩人谈起人生皆嘘唏不已。对雷厉霆更是感激涕零,虽然他的重重阻挠和打压,一度使他们陷入绝望的深渊。 然而,他的帮助却让他们起死回生。两个月前,雷厉霆亲自到医院去看望他们,并表示想聘请卫真如到碧庄当管家,资薪相当优渥。 他们知道这是雷厉霆的一番苦心,知道他们对无力偿还他巨额的医疗费力而惴惴不安,又明白陆搏出院后不能马上工作,还要休养好一段时间。在接受了他这么多帮助后,他们是不可能再接受他的金钱。 雷厉霆所做的一切,卫真如看在眼里,感激在心。更欣然小熙当年没有看错人,只是,天妒红颜,她没有那样的福气。 这几个月经历绝望和再生的洗礼,重重煎熬和突然降临的喜悦,卫真如感触颇多。她答应了雷厉霆,一来,她可以慢慢偿还欠他的东西,不单单是金钱。二来,她很喜欢小汐这个姑娘,希望她能替小熙好好照顾雷厉霆。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她再度见到秦汐蕊时,她竟成了昏迷不醒的植物人。不敢向雷厉霆追问太多,但这几个月来雷家轰动全城的事件,她还是略知一二的。 端来温水帮秦汐蕊擦拭身子,一边感慨万端。她不知道自己不在这几个月里坚强善良的秦汐蕊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可怕和折磨,但她相信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汐,你已经睡了快一个月了,该醒了。知道吗?陆搏恢复的情况十分良好,再过不久,他就能找工作了。我不肯让他劳累,要他好好休养。可是,他说,说再呆在家里,他就成为一个真正的废人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怕我太辛苦。小汐,如果不是认识你,我不敢想像我和陆搏现在的生活会怎样。我们在那样的环境下,都挺了过来,小汐,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没有理由再逃避。我看得出来,雷先生对你是有感情的。只不过……”顿住的尾音是不能出口的伤。 若不是她抖出了事情的真相,雷厉霆不会因为对林熙蕾的愧疚而封闭自己,疏远秦汐蕊。正因为了解雷厉霆,小熙才会恳求她千万不可说出真相。 望向秦汐蕊的目光多了几分亏欠的自责:“小汐,对不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快醒醒吧,不要再睡了。”一遍遍的呼唤催人心肠,这一个月来,她每天给秦汐蕊讲往事,讲碧庄发生的趣事,就是不敢说出自己的“罪行”。 一身休闲的白色运动服,凌萧亦少了一份邪气,多了几分清新。翘起二郎腿,一点没把自己当外人。一双绿眸扫过客厅的华丽摆设,落在楼梯上与刚刚下来的雷厉对撞个正着。 慢悠悠收回目光,端起手上的咖啡优雅轻抿一口:“她怎么样了?”对于秦汐蕊他总怀有一份莫名其妙的愧疚。 “还是老样子。”挑了张与凌萧亦对面的沙发坐了下来,女佣赶忙送上他习惯的黑咖啡,动作熟练,快速退下。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静静坐着就是一幅引得无数腐女流口气的画面,更何况他们都是身价不凡的男人。 当然,为了这个薪水丰厚的工作,她们不敢多作逗留。 从雷厉霆所在的角度望去成片盛开的杜鹃花红艳艳张扬,相较于这艳丽的红,他更喜欢秦汐蕊窗外那片白梨。 “我找不到。”放下咖啡杯,凌萧亦收起轻松的表情,目光射出寒光。 “嗯。”轻应了声仿佛他的失败早在他的意料之中,雷厉霆的反应自然引起凌萧亦的注意。挑了挑:“你早知道这结果?” 雷厉霆很坦然地承认:“是。沐峰义能叱咤风云黑道这么多年,绝不是简单的人物。他若刻意隐瞒,要找到谈何容易。” “可是,现在‘龙门’已经交到雷旭风手上。他已经金盆洗手,不再过问组织里的事了。”一抹凝思跃于眉间,话是问题,亦是自问。 “表面上这样没错,你认为沐峰义会轻易交出一切吗?依他的消失灵通,他会不知道雷旭风在宣城的所做所为?” “你是说,故意让雷旭风和你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备起眼,两簇火焰狰狞狂舞。 轻抿一口咖啡,浓烈的香气和苦涩同时袭击着味蕾,使得他的脑子更加清明:“或许是,或许不是。”给出的答案几乎令凌萧亦抓狂。 “雷,你到底想做什么?”平静下来后,问出盘旋在心底已久的疑惑。这个跟他情同兄弟,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越来越高深莫测,他竟看不懂他真正的想法了。 “很简单,找出事实的真相。”笃定和自信揉入阳光中形成耀眼的光圈笼罩着他。 “你是说……”凌萧亦渐渐张大了嘴,随即聪明的点点头。看来,他又有得忙了。渴望已久的假期啊,原以为赶走雷旭风就行,现在看来,遥遥无期了。 “哈姆神父究竟是什么人?”雷厉霆开口打破了凌萧亦心底的哀嚎。 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情,一片肃然:“他是‘龙门’组织里一个叫‘探秘前世今生’小实验室的顾问。至于他究竟是什么样,身份如何,好像被人刻意抹掉一样,怎么都查不出。”懊恼再度占据着绿眸。 第148章 一年物是人非 自从和雷厉霆成立“rk”以来,他从没这么挫败过,甚至连个人的身景都查不清楚。他真是越来越窝囊了。 雷厉霆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这与你无关,我们将面临最大的敌人,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黑眸内的凝重感染到了他,凌萧亦慎重点点头。心里跃跃欲试,越有挑战性的东西,越能勾起他的征服欲。 一名旧衣散发的中年妇在碧庄外徘徊多日,她很想进去看看,可是,碧庄守候森严又岂是普通人可以随意出入。就在她愁肠百结,望眼欲穿之时。巍峨壮丽的雕花铁门开启。 穿着整齐一丝不苟,看来起精明干练的女人,对来不及闪躲的薄兰点点头:“您就是薄兰夫人吗?” 粗衣旧衫掩不住薄兰身上的优雅和高贵,只是,如今的她担不起“夫人”这两个字,如刺钻入,口嚼黄莲。 低下头,绞着袖子:“我……我想看看小汐可以吗?”快速落下的泪带着哀求和惊恐。 “当然可以,秦小姐是您的女儿啊。”卫真如一脸亲切的笑。 薄兰怔忡了片刻,什么时候雷家人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她还记得小汐刚刚嫁到雷家那会儿,她来过一次。当时的管家就像看待一个上门乞讨的叫花子一样,轻蔑而无礼。 她不敢敲门还有另一个原因,小汐在被雷家赶回去后的某一天里突然不见,自此音信全无。雷家高墙深院,焦急上火的她根本不敢去问。 她怕,怕一个不好惹起雷家的注意反而害了小汐。她决定从秦佐治那里查探究竟,尽管信息不是很多,至于知道了小汐就在雷家而不是有了什么不测。 在放心的同时,不安和担忧亦一同漫过。雷家既然将小汐赶回家又为什么要重新把她接回去?她实在想不通,豪门世家玩的游戏,他们这种普通平民除了无奈配合外,根本没有反对的资格和权利。 走在美轮美奂的碧庄内,薄庄再一次被这里有奢华震撼。难怪,秦佐治千方百计要将女儿送入这里,攀上雷家等于挖到了一座金矿。 “夫人,您里面请。”卫真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薄兰先进去。 尴尬的红晕染上依旧白皙的肌肤,低头侧身而入。在看到床上熟睡的女儿时,薄兰不由得痛笑失声:“小汐,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她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唯一的亲生女儿又下落不明,再见恍如年。薄兰的激动哭泣,秦汐蕊却依然睡得香甜。 觉察到了不对劲,从秦汐蕊身上抬起头来。手颤巍巍摸上她白皙如玉的面颊:“小汐……她……怎么了?”惊恐如蛇缠上心扉吐着毒信子,欲扑上前。 卫真如站在旁边,目光爱怜看着秦汐蕊:“小姐她已经昏迷一个月了……” “你说什么?”惊恐,慌乱,彷徨和不安使她的神经绷到了极点,即将断裂的边沿。 “夫人,您先不要着急,我慢慢告诉你。”语气温和而恳切,激动慌乱中的薄兰如在沙漠中迷了路,找不到方向,只能将所有希望寄托于眼前还算平易近人的管家身上。 随着卫真如的讲述,薄兰眼中的痛与怜越堆越高,最后承载不住化成泪,一串串落下。原来,在她不知道的背后她的女儿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 风扬起,白梨翩然,那份凄婉的哀伤于房中久久不散…… 听完卫真如讲的经过,薄兰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她的女儿,她苦命的女儿居然流掉了两个孩子。想想她都心痛难当,更何况是亲身经历。 细细抚上那仿佛经历过人间沧桑的眉:“小汐,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不好,如果妈妈勇敢一点,带你走,你就不会经历这种非人的折磨。” “薄兰夫人,您也不要太伤心了。小姐是个善良的好姑娘,她会吉人天相的。”卫真如在一旁劝着,眼眶红红,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谢谢,谢谢你。”哽咽着道谢,才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一切物是人非,全都不同了。所幸,现在的管家比以前的陈茉莉好太多了。 “不用客气,薄兰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先下去了。”微微欠了欠告退,留给薄兰和秦汐蕊相处的空间。 卫真如离开后,强忍的哀伤决堤成灾,趴在秦汐蕊身上哭得不能自己。这些日子来所经受的种种通通化作漫天纷飞的雨落下。 在秦汐蕊失踪后,薄兰大病一场。伤心焦急加上季节变化,多年旧疾一触既发。那场病差点要了她的命,她能活下来医生都说是奇迹。 但只有她明白,她不甘心。她死不要紧,可是,从此后小汐就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秦佐治除了会利用她得到他想要的权势和金钱外,他不会真心疼爱她。 小汐自小就是个细心敏感,又懂事贴心的孩子,她的出身让她在同龄人中饱受讥笑。明明很伤心,为了不让她跟着难过,她总是哭完才回家。 她的身子骨不争气,面对秦家人三番五次上门吵闹,她除了忍气吞声外,什么都做不了。她并非爱钱才跟秦佐治在一起的,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三,但她的行为的确伤害了另一个女人,破坏了一个完整的家。 事实胜于雄辩,说无心,说清白,只不过是想觅得一丝心安而已。既定的事实就是,她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每次秦太太来家里闹完,总是一片狼藉。贴心的小汐从不问为什么,也不哭闹,只默默帮她收拾东西。 有时候她好恨自己,既然无法给她一个完整的爱就不要把她生下来。可是,想想又十分庆幸,因为有了她,她的生命里才有一点颜色。 只是,老天为什么如此残忍,将所有错都归咎于她的女儿身上,明明是她的错啊!天无罪,地无过,她才是罪魁祸首。 当初明知道雷旭风的可怕,明知道那是个地狱,她却阻止不了秦佐治的卖女求荣,眼睁睁看着她被推入火坑。 即使小汐以命反抗,她这个做母亲的却没有那样的勇气。 “小汐,你醒醒啊,妈妈求求你了。妈妈答应你,你醒来后,就算拼了这条老命,我也要带你回家。小汐,我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薄兰没有注意到,床另一侧静止了一个月的纤指稍稍动了一下。紧闭的眼淌下苦涩下的泪。 灵魂想休息,身体却产生了本能的反应。这具属于秦汐蕊的躯体是薄兰一手辛辛苦苦孕育长大的,她是薄兰生命的延续,不管占据身躯的灵魂是谁,都改不了这一事实。 薄兰声声血泪俱下的哭喊,强烈的亲人召唤下产生的巨大电波传达至脑海。再加上林熙蕾并没有反抗和抵触,身体机能开始慢慢苏醒。 “还记得喜欢妈妈做的糯米糕吗?现在妈妈就去给做,好不好?”胡乱抹把泪,吸了吸红肿的鼻子。剧烈的悲伤控制下,加上这一阵子来的伤心伤神,体力不支的薄兰被熟悉的黑暗卷走。 倒下的那一刻浑浑噩噩,她仿佛看到了一张冷竣刚毅男子的脸。 暮色渲染出天空最后的美丽,夕阳拖着长长尾巴落下山之巅。夜,如期悄然而至。昏黄的台灯晕开一方明亮,照得床上熟睡的人儿,宛如精致的玻璃娃娃,晶莹剔透,完美无瑕。 皎洁的月光洒在窗沿上丝丝如梦,迷离着夜的璀璨浮华,落下宁静安逸的莹光。 雷厉霆手肘撑在膝盖上大掌捂住脸,泄露出从未有过的疲惫。雷旭风以为他利用了他达到了独占雷氏的目的,事实上的真相远非如此简单。 今天他又收到他的恐吓信,虽说不怕,可是很累。雷旭风是杀戚华凤的凶手,他没有将他交给警方,反而替他隐瞒了真相。 目的其实很简单,戚华凤罪有应得,她的贪婪和利益熏心害了多少无辜之人数不胜数。而且,她对雷旭风的所作所为,摧残了他的一生,这一点无可弥补。 死者已矣,他不想追究,孰是孰非,自有命运定夺。 抬起头,暖灯衬托下秦汐蕊整个晶莹剔透宛如一块上好的水晶,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光芒。这一个月来很忙,但他每天都抽时间来陪她。 他喜欢这样静静的恬淡,虽然她熟睡着,却仿佛可以听懂他的心事。记不清已经好久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去宣泄心中的情绪。 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可是,朋友成群,知己无一人。 一个月来,他竟开始慢慢尝试着将心底深埋的疲惫告诉秦汐蕊。也许正因为她无法回应,所以,他更可以无所顾忌。 执起柔荑轻轻抚摸着,那细致如绸的触感丝丝润心,不染纤尘的明净,仿佛可洗荡所有不安。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因这夜的柔而呈现出疲惫:“今天我又收到了大哥寄来的‘礼物’,小汐,大哥为什么对我有这么深的误解?不交出雷家,我不是贪恋钱财,等我事情结束了,我一定会将一切还给他的。你妈妈来看你了,她现在过得很不好。秦佐治将她赶出家门,秦太太和她的儿女经常找她的麻烦。就让她住在碧庄陪你吧,这样你也有伴。”目光自俊脸流连,有时候恍惚间,他竟将秦汐蕊看成了林熙蕾。 当被理智拉回现实时,那锥心刺骨的痛,令他无所适从。他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太多,但起说亏欠就是两人,一是林熙蕾,二是秦汐蕊。 第149章 最美妙的天籁 林熙蕾他已经无法弥补了,秦汐蕊现在这样他似乎也无能为力了。 敛下眉,睫毛被灯光镀上一层金箔,一闪一闪盖住里面的痛苦和悲凉。春已逝,夏未至的夜有股闷热在空气中骚动。 突然,垂下的眸上扬,疲惫的脸瞬间被紧张的弦绷紧,黑眸闪着期盼一瞬不瞬盯着秦汐蕊。躺在大掌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细细轻颤,几不可觉。 “小汐,小汐……”沙哑的声音带着惊喜的激动,喉咙里塞了一根骨头。 仿佛在回应他,如扇睫毛轻轻划过,如拼命挣扎的蝶。 雷厉霆紧紧握着她的手,瞠大双眼,给予她冲破黑暗的力量。房间静寂无声,雷厉霆紧张的呼吸越来越浓烈。 一秒等待如同一年,屏气凝神,不敢眨眼。期待的网将整颗心缠得密密实实,连呼吸都十分困难。一世纪那么久之后,紧闭了一个月的眼睛终于睁开。 温热灼烧了雷厉霆的眼,红如血,小心翼翼仿若惊醒梦:“小汐,你醒了吗?小汐……” 静止了黑眼珠如水晶球般缓缓移动,慢得令人觉察不到。毫无焦躁,死寂一片的眸光终于对上了焦躁不安,期待又害怕的黑眸。 “霆……”一个字隔了千年风沙飘来,钻入雷厉霆耳内,化作最美妙绝伦的天籁。 “是我,是我!”手紧紧握住柔荑,仿佛要借此来确认事实,又像怕这又是千篇一律的梦,醒来空白一场。从未落下的男子比生命更重要的晶莹,冲狂喜被得七零八落,快速滑下,比流星更快几分。 秦汐蕊捕捉到了,霎时倏然放光。 刚刚清醒犹未清明的眸子,绽出灵魂之光。小小一簇照亮了黑夜,五彩幻光,更是奇迹的神话。 雷厉霆紧张得手心濡湿一片,一颗心从谷底往上升,如氢汽球飘到云层深处,还未停止,接着往上…… 从未有过的激动紧紧揪扯住他的心,喜悦的气泡充斥着整个胸腔。这种感觉突然而至,如巨浪压顶,淹没了一切。 仰身,靠近,整个人悬浮在秦汐蕊上方,黑眸绽出希冀的彩光对上刚刚转醒犹带着晨雾的眸子,四目相对,火花四溢。 一时间山崩地裂,火山喷薄,万物回春。经过毁灭性的灾害后,重新绽出新的华彩。崭新的人事物,崭新的尘世如同童话里纯净,澄澈。 相较于雷厉霆的紧张和激动,林熙蕾的感觉很奇妙。这些日子她虽不能破茧而出,但她的意识是清明的。每天她都期待雷厉霆的到来,那将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声音和温暖。 一日不见,便冻得灵魂颤抖。 他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这个看似坚强不屈,无所不能的男人,原来也有这么多细腻和忧伤。 不管岁月如此变迁,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一生不变。融入了血液,即使暂时封存,也可能随时浮现,侵袭而来。 “小汐。”如梦呢喃从薄唇溢出,丝丝缠着痛和喜撞击着心湖,震荡起圈圈涟漪。 碎银般的月华倾落一室梦幻的色彩,有那么一瞬间雷厉霆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事情降临! 当他这不真的梦境中转醒过来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匆匆忙忙喊来专门为秦汐蕊聘请的医生,雷厉霆激动的模样是所有人不曾见过的,顿时,碧庄上下一片灯火通明。 晚上十点一般的佣人已经入寝,可在短短内分钟内所有人都自动自发集结到前院。他们或有所耳闻,或全然不知,但都被这股紧张和激动的情绪所感染。 经过医生的详细检查,秦汐蕊确实已经清醒,除了身体很些虚弱外,可能是昏睡的时间不是很长又有专人悉心照料,医生地惊讶的发生她十分健康。 听到消息赶到的薄兰,在看到已经半躺靠在床头的秦汐蕊时,含在嘴里的呼唤涩涩含着怎么也吐不出来。交错纵横的泪一颗颗顺着纹路落在地毯上,猛一把抱住她,声音冲破喉咙的阻滞,嘶哑喊出灵魂深处最亏欠的名字:“小汐。” 虽知道薄兰来过,但此时此刻能睁眼看她,感受那份浓厚深重的母爱,刚刚止住的泪泛滥成灾:“妈妈,妈妈。” 对于薄兰她的愧疚无法形容,她抢占了她女儿的身体,还不能好好孝顺照顾,甚至让她一再为自己担惊受怕。 沉重的愧疚压在心头,如冰棱上的刺,锥心噬骨。 “小汐,我的孩子,你终于醒了,你没事了……”抱着心爱的女儿薄兰哭得语无伦次。母女俩相拥而泣的场面十分感人,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卫真如更是躲在一旁偷偷抹眼泪,即使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雷厉霆也感觉到那份浓得化不开的亲情。那对于他遥远如梦的情怀,原以为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不必有亲情也会活着好好的。 可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错了。不管他生理年龄有多大,心理上渴望亲情的本能依旧强烈,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稍减分毫。 一室悲伤和喜悦融合成人世间最美的情感音符,丝丝缕缕,荡于每个人心间。 医生拍了薄兰的肩,轻声劝道:“夫人请控制一下情绪,小姐刚刚清醒,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秦汐蕊的清醒牵动了薄兰心中最悲凉惊恐的那根弦,这些日子以来压抑的种种委屈和痛苦如潮而至,借着痛哭来宣泄心底的脆弱。 勉强控制住泛滥的悲痛,从秦汐蕊身上直起身来。手仍牢牢握着女儿,不愿不肯松开。她好不容易才见到魂牵梦萦的女儿,说什么她也不会再放过她的手了。 当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细碎如金的阳光铺倾下来,明晃晃的笑容闪得人睁不开眼睛。金辉洒在含笑摇曳的白梨上,一朵朵,一簇簇,如雪似雾。 昨晚清醒太激动,尽管医生一再劝说让病人好好休息。可已经沉睡了一个月的她又怎么舍得浪费光阴,一再表示自己很好,会控制住情绪,医生才同意让她继续和母亲说话。 一直到了凌晨两三点才倦极睡去,之前虽意识清晰却没有亲眼所见的震撼。听着母亲说着刻意隐瞒的话,心一阵阵泛酸,好想告诉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她的女儿可以帮她分担一切的女儿,不要再假装说好了。 话到嘴边徘徊一直不敢出口,薄兰保护她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她们都希望彼此过得好,不必自己的事而担心。 可是,这样明明知道还假装不知的隐忍,真的很难受。 徐徐睁开眼睛,空白的瞬间不知道身处何方。阳光于紫色窗帘后跳跃形成神秘至极的暗紫,一圈圈晕开,如同记忆里的光芒。 全身的感官逐渐清醒,头一偏,感动的泪水于眼眶中打转。雷厉霆还像之前一样趴在她床边睡着了,幽暗晨光中,他的侧脸很柔和,少了清醒时冷硬刚毅,像个孩子一样单纯无邪。长长的睫毛比女人还漂亮几分,如扇铺展,剪出蝴蝶的翅膀,翩翩欲飞。 很想伸手去抚触这个她爱入灵魂的男人,却怕轻微的颤动会惊醒他而极力克制自己。眸光眷恋流连过他全身上上下下,自从婚礼上被迫跟雷旭风走后,她便再也没看到过他。 拼拼凑凑,细数时光的锋芒,她应该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好漫长的日子,想他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如此再见,真是恍如隔世。 昨晚薄兰太激动,他不忍心打扰她们母女的久别相逢,便守在门外。直到薄兰离开,秦汐蕊睡着,他才又回到这里。 庆幸她的归来,庆幸她终于平安,也庆幸自己不会再添一份愧疚和遗憾。看着睡梦中像天使一样圣洁纯真的她,心柔软的一角化成水,潺潺流出河。 感觉到两束柔光照着自己,他快速清醒,才发现昨晚的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本能抬头,黑眸乌上来不及躲开的星眸,里面弱水盈盈,似一弯被水淋湿的明月弱柔又忧伤令人直想拥入怀中,细细呵护。 双目胶着,千言万语流淌其中,点点滴滴,眸动心明。 柔情落于明眸处,溢出繁星灿灿。 在秦汐蕊清澈如泉的眼底,雷厉霆仿佛看到了林熙蕾的影子。倏地,浑身一震。快速从梦境中转醒,小熙已经去世十年了,他不能再在任何人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她是他心目中最圣洁纯真的天真,那位置无人可以到达,更无人可以撼动。她将是他一生一世的亏欠,不可弥补的亏欠和疼痛。 但他不能忘记她,被他房间掩埋的影子在真相面前一点点清晰,一颦一笑,调皮的她,大笑的她,隐忍的她,忧伤的她……一张张无比清晰比幻灯片更真实。 小熙永远是他心中至爱,这一点谁都抢不走。而秦汐蕊是他的责任,他有义务照顾伤痕累累的她。 晨光朦胧中雷厉霆的眸光渐渐犀利了起来,分清了梦和现实的距离。划过林熙蕾和秦汐蕊模糊不清的位置,起身,拉开窗帘,让跳跃的阳光倾落一室明灿。 “饿了吧?我去厨房看看。”像在逃避什么,自问自答。不给秦汐蕊开口的机会,匆匆忙忙离开。 还未至与雷厉霆的灵魂交谈中缓过神来,他的改变如冰水浇得她浑身瑟瑟发抖。刚刚她明明在他眼中看到深情,为什么逃得那么快?让她产生了幻觉。 第150章 意外有奇遇 开始怀疑刚刚真的是触动情弦,还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她比谁都了解雷厉霆,所以,她没有权利,没有理由亦不忍去责怪他。或许他曾对秦汐蕊动过心,但在知道了自己以前的种种牺牲后,他对自己必是在愧疚自责中更加深爱。而能给予秦汐蕊就只剩下亏欠和补偿。 惨淡笑花于阳光下凋零,她输给了前世的自己,她败给了命运的捉弄。如今,她无话可说。只觉得心疼和疲惫。 如果可以,她多想大声告诉他,她就是林熙蕾,就是他心中挚爱的小熙。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给他增添更多痛苦,不过,她不会放弃。 在经历过这么多折磨和苦难后,好不容易又能和一起。她怎会轻言放弃?她又岂甘心就这么放弃! 雷厉霆走后,卫真如很快进来。一见小阿姨,林熙蕾无比激动。之前她没说一句就离开,而她也被贺依依杀害。 短短时间再见又隔一世,沧海桑田,世事轮转,所幸,一切安好。 “小姐,你刚清醒,久未进食,胃肠吸收不好,不能吃过油腻的东西,这是我亲手煮的白粥,你喝一点吧。”端起一个精致的瓷碗,上面一朵艳丽的芍药盛开。 “嗯。”听话接过碗,乖乖喝了。喝过粥后,终于有机会问问自己心中最牵挂的事情。“小阿姨,你怎么会在这里当管家?小姨父的病怎么样了?以前的陈管家呢?”迫不得已,连珠炮似的,将心中疑惑一次倒出。 她能听到雷厉霆说的每一句话,却不能感知外面的一切,即使是亲近如卫真如,她也没有感觉。昨晚的一切太悲伤,也太震撼,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一一询问。 听到秦汐蕊这么关心自己,卫真如扬起喜悦的笑:“你先别着急,我会一件一件慢慢告诉你的。小汐啊,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那段日子的相处,她早已将这个善良如天使般的女孩当成自己的女儿。 重重点了下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她和卫真如失去联系这么久了,其中必定发生了很多事,按下性子慢慢来。 苍老的目光望去窗外那片在初夏犹未凋零的梨花,心中感慨万端。错开季节的花就像遇上贵人的走投无路者,往往有一番奇遇。 卫真如娓娓道来,秦汐蕊听得详细。偶尔轻蹙黛眉或抿唇悲伤,更多的时候安静聆听。卫真如的遭遇是她众多苦难惊恐中值得欣喜的一段,很感谢雷厉霆的无私帮助。 当然,卫真如没有提起林熙蕾的事。女人都是善妒的,不管表现得再大方,在感情的世界里都渴望独一无二。 而且,林熙蕾已经去世十年,是雷厉霆不可逆转的前度。她只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好人一生平安。 在经历过陆搏的病痛后,她参透了一点。世上的功名利碌,金钱地位都比不上一个康健的身体。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求,亦无任何雄心壮志,只求平安顺遂,无病无灾既是福。 听到是雷厉霆帮忙找了名医出钱又出力,林熙蕾很感动,同时也很自责。其实,她早一点央求雷厉霆帮小姨父,他一定不会拒绝。 是她的懦弱退缩害得小姨父多受那么多苦,所幸,虚惊一场。否则,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 握住卫真如的手,扬起真挚的笑:“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明知卫真如对自己有所隐瞒,她乐意配合。 因为那是她不能言的殇,这一生她只能是秦汐蕊,不可能再做回林熙蕾,那么,何必自揭伤疤,痛了自己,伤了别人。 “是啊,你能清醒真是太好了。”点点泪光闪动,是喜悦的碎金绽出心底最美的华彩。 “嗯嗯,能再见你真是太好了,小阿姨。”不能名正言顺相认,不过,这已经是老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了。紧紧抱住卫真如不愿分开,像小时候撒娇。 轻轻推开秦汐蕊,胡乱抹去脸上的泪:“你流产后都没好好调养,我去问问医生,现在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补一补。” 随口随意的一句话化成惊雷炸得林熙蕾的世界支离破碎,一片狼藉。清醒到现在她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多想什么,身边出现的人一个个给了她莫大的惊喜。 她忙着吸收,忙着接受,却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她昏迷前自大腿上怵目惊心的血。愣愣看着前方,目无焦距,巨痛袭卷而来,她被冰封。 所有温暖一点点被抽离,北极刺骨的寒漫过全身,很冷,血液里全是扎人细碎的冰棱。她的孩子,她终是没能保住他。 手悄悄抚上已经平坦的小腹,孩子曾经在她体内孕育,她已经可以听到他的心跳,感受他每一天不同的变化。那是支撑她在雷旭风手上不倒下的最大支柱,而今,空了。 活着的喜悦覆上死亡的阴影,一切由彩色变成黑白。 刚刚还很高兴,聊家常,感慨万端,一下子就变得愁云惨雾,仿若天塌地陷。秦汐蕊的反常举动令卫真如很疑惑。 细想自己的所有举止言行,蓦然恨不得扇自己两记耳光。看向秦汐蕊的目光充满愧疚和怜惜,上前一步,将如出灵魂出窍的木偶娃娃的秦汐蕊拥入怀中。 “小汐,想哭就哭吧。”虽然很懊恼自己的口不择言,可是,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与其在这自责愧疚,不如好好安慰安慰她,将伤害减低一点。 一生未有儿女的她自然不能真正体会失去的痛,但十年前林熙蕾离开时,她就觉得整个世界是黑白的。好几次梦中哭醒,一直不肯相信小熙就这么走了。 不管卫真如怎么劝说,怎么安慰,秦汐蕊就是不言不动。若不是她已经睁开眼睛,她甚至怀疑她从未清醒过。 这样的她令卫真如惊恐万状,赶忙跑去找医生和雷厉霆。心如万刀割,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怪都她,都是她的错。 医生检查过说秦汐蕊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严重的刺激,她将自己封锁在一个人独立的世界,拒绝任何的靠近。 心病还急心药医。 雷厉霆将她们全赶了出去,重新坐在离开不久的椅子上。看着瞠大眼睛却不言不动的陶瓷娃娃,幽幽叹息自口中溢出,飘洒于空气之上。 这一个月来为了让她早点清醒,他甚至不敢提关于孩子的任何事。哈姆神父以那样奇特的方式保住她的命,他一直觉得她能听到他的呼唤,终有一日她会醒过来。 奇迹果然于昨晚发生了,她如睡美人一般苏醒了。他们都沉浸于她清醒的喜悦,却忽略了那个重大的事实。她有一个最深最痛的伤口,不,同样是他的伤口。 明眸睁着,却如一颗蒙了尘的珠子,再无半丝泫光溢出。目视前方,却没有焦距仿佛正看着世界的某个点,与他们的孩子对话。 压下眼中流窜的悲伤,握住她的手:“小汐,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应该坦然面对。小汐,你别这样,好不好?如果孩子真的有灵,他也不希望看到你为他伤心欲绝。你知道吗?萧素素受到了很严酷的刑罚,至今都不知道醒过来没有。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善良如你,一定不希望她以命偿命。而且,她对大哥而言很重要。对不起,小汐,这一次我还是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照顾我们的孩子,让你们吃了这么多苦,到头来……” 说到动情处,堂堂七尺男儿也不由得红了眼眶。大掌捧起晶莹剔透的脸,顺势坐在她身边:“是我无能,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小汐,那不是你的错,你可以怪我,怨我,打我,骂我,但请你不要折磨你自己,好吗?”低沉微哑的声音如二胡嘶哑着疼痛钻入心深处。 雷厉霆字里行间浓浓的悔恨,将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一边求秦汐蕊原谅,一边说明她昏迷后发生的种种。 不管现在悲伤过度的她能不能听进自己的只言片语,他没有办法分担她的痛,只有陪她一起痛。 陷入巨大悲痛泥沼里的秦汐蕊,全身的力气被抽干。巨浪卷着泥沙向她涌来,她逃不开,躲不掉,无能为力被埋在里面,怎么也挣扎不了。 孩子,她原以为这个孩子是上苍对她的补偿,是她前一个孩子的重新投胎。看来,他们都不肯原谅她,才会一次次离她而去。 她的确不是个好母亲,她很自私,甚至没有拼尽全力去保护他们。明知道他们的处境如此危险,还总是只顾自己的爱情。 他们的离开是对她最好的惩罚,她没有任何理由或借口去辩驳,甚至不敢奢求他们的原谅。 “小汐,你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别这么伤心。孩子……”他很想说:我们以后还会有的。话滑至嘴边又咽了下去,现在无心冷情的他凭什么承诺她以后? 他就是给予小熙太多承诺而没有实现,现在他很清楚,自己是喜欢秦汐蕊的,但他心底只受林熙蕾一个人。 空口白话很简单,然,如今的他给不起任何的承诺。 荒芜的血色沙漠中,一道男声自天边传来,激起她心底深埋的情愫。张嘴欲喊,发不出声。 “小汐,我求你,别再折磨自己了,你打我,打我吧。”懊悔至极的雷厉霆体内有一种无名火乱蹿,狂燃。 那是对自己的痛恨。 第151章 不过是各取所需 抓起秦汐蕊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不重的力道每一下都是一把利刃插入心最柔软的地方。 “不……不是你的错……”细如蚊呐的声音,将狂乱自责的他拉回现实。喜悦地发现原本的木偶娃娃,开口说话了。 忍不住激动狂潮淹没,将秦汐蕊紧紧拥入怀中,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镶入自己生命里:“别怕,有我在。” 闻着熟悉的男性体香,淡淡的,却如巨毒罂粟,彻底勾起她的悲伤。霎时崩溃,哭喊着倒在他的怀里。压抑的情绪借由一声声呐喊流泻而出,哭得声嘶力竭,撕心裂肺,每一根神经都在狂风暴雨中颤抖不休。 雷厉霆没有再说话,没有多余的安慰,只静静拥着她,任她激动痛哭中失控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默默承受,无声提供自己的胸膛让她依靠。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既定的事实,他改变不了;失去的孩子他救不回;他甚至连一句以后的承诺都给不起。 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窝囊,如此无能。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他还算什么男人。 止不住嘶叫尖叫的秦汐蕊再无心思去顾虑其他,任由泪水如雨下在心田,成河,泛滥,淹没了一切。体虚加上过度激动,尖叫含在嘴里,一口气没上来,黑色巨浪盖下,她无力抵抗。 “来人啊,快叫医生,叫医生……”震怒的吼叫惊得枝头的鸟儿纷纷逃走。 明媚的阳光突然褪去,重厚铅云覆盖上天空,层层叠叠的云山一座座巍峨,高耸。蔫蔫然的梨花仿佛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一朵朵失去晶莹剔透的白染上凋零前的枯黄。 雷厉霆一直守在秦汐蕊身边,她的激动痛哭声犹在耳边回荡,震得心腔发麻到疼痛。昏迷中的她仍然紧锁秀眉,眼睫上悬挂着一颗颗水珠,摇摇欲坠,却不肯落下。 这样的泪雨还会在她心底下很久很久,原本巴掌大的瓜子脸顿时憔悴消瘦,比十几岁的小女孩大不了多少。 剑眉一直未舒展开,她的痛,她的悲,她的泪,她的所有苦难皆因他而起。一个女人生命里能有几个孩子,她却为了他失了两个。 换成谁都受不了如此残酷的打击。 “对不起……对不起……”充满愧疚的呢喃散洒于房间每个角落,此时此刻,再多的道歉除了让心再承受一次煎熬外,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敲门声打破了一室悲伤的寂静沉默,雷厉霆没有回头,目光一直停留在秦汐蕊脸上。如同之前的每一天害怕错过她清醒的瞬间。 一脸自责愧疚不安的卫真如像罪人一样站在门边:“雷先生,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自从雷厉霆救了陆搏后,卫真如对他的感激无法言述。虽然他一开始用最卑鄙的手段逼她就范,当时恨得牙痒痒。后来一想,他是太着急才会不择手段。 更因为他了解自己瞒了十年的秘密,绝不会那么轻易出口。 每个人站的角度不同,渴望得到的东西不同,方法亦不同,无法判断孰是孰非。小熙,她和雷厉霆都没有错。 他们只是目的不同,才造成那么大的误会。拼命想保护,到头却换来更重的伤害。 “我不饿,你先下去吧。”淡淡回答,平静的音调听不出情绪起伏。但卫真如知道他的心痛不比秦汐蕊少。 女人可以哭,借由泪水宣泄心中的委屈和痛苦。男人不同,他们认为哭是懦弱的行为,有泪也往肚子里吞。 尤其像雷厉霆这样外表冷硬,内心柔软的人。他的伤很重,却不会示人。 “对不起,雷先生,都是我不好。”都是她一时口不遮挡。 “下去吧,不是你的错,小汐早晚会知道的。”这样的痛苦注定要承受一次,早一点晚一点没有任何区别。他不是那种会自欺欺人的人,更不会迁怒于无罪之人。 雷厉霆的宽恕在卫真如的意料之中,亲耳听到仍是自责加倍,感动加倍。 望着高大的身影,嘴唇嚅嗫了许久,终化会一声叹息。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仿佛背后长了眼看到了卫真如的挣扎犹豫局促。卫真如到碧庄后他没有用对下手的眼光去看待她。 她是小熙最敬爱的小阿姨,看到她为生活奔波劳碌,小熙一定会很难过的。能够承受得住他不择手段威逼利诱的人并不多,卫真如的承受力大大超乎了他的想像。 个性如此要强的她绝不会轻易接受他在金钱上的资助,所以,让她到碧庄做管家是最好的安排。他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她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没有谁帮谁,只有各取各需。 愣了一下,迷茫的眼睛渐渐坚定:“雷先生,小熙的临终遗言就是希望你幸福,快乐。她安排了那么多,绝不是为了看到你的自责和难过。是小熙福薄,请不要辜负另一个深爱你的女人。” 高大的背影僵了僵,却没有答话。卫真如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更多时候心伤无药可医,只靠时间使其慢慢愈合。 说这话她真的只希望雷厉霆不要再沉迷于过去的自责中,时光无法倒流,他们都回不去。太多的愧疚自责只会使自己错过身边的美好增添另一则遗憾罢了。 正当卫真如要退出去时,秦汐蕊投射在苍白脸上的羽睫颤动了下。被雨淋湿的翅膀无力展翅高飞,拼命挥动,不愿在原地等死。 她还有心愿未了,还有许多的事未做。 雷厉霆紧张靠近:“小汐,小汐……”如春风般温柔的呼唤怕稍大声一点会吓坏犹惊魂未定,悲伤难除的她。 卫真如亦忍不住绕到床的另一头,目光含着不敢绽出的喜悦,默默祈祷。“小汐,小汐。”一句呼唤,一寸心疼,一句呼唤,愧疚满满。 流转的空气也仿佛凝滞静止,雷厉霆和卫真如屏气凝神,不敢眨眼等待着秦汐蕊的清醒。等待的时间异常难熬,一秒如年。 终于,滚动的黑珍珠冲破阻碍,一丝流光闪着刚醒的迷离映入雷厉霆眼中。“快去叫医生。”反应过来对惊喜落泪的卫真如吩咐着。 “是,雷先生。”哽咽着喜悦,深深看了秦汐蕊一眼,匆匆离开。 刚刚清醒的秦汐蕊脑子一片空白,心像被人挖了一个洞,痛不可抑。她却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伸手抵住自己的额头,闭上眼睛,试图找回短暂遗失的记忆。可是,没有,脑子里一片天地未开前的混沌,她看不出里面藏了些什么。 “好了,小汐,不要想了。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愿意一起陪着你。”对,陪着。只是,陪着而已。 瞠大星眸意识浑浑噩噩的她根本听不出他的话里有话,感动的暖流涌入,心中尖锐的冰棱融化,冰寒至极的水落在心头。 浑身一颤,她记起来了,她什么都记起来了。 听到消息和薄兰和医生一起赶到,满心焦急,惴惴不安,握住女儿的手比秦汐蕊还冰冷几分。猛地激灵,失去孩子是意外,是众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残酷事实。 她可以悲痛,可以哭喊,却害了身边之人。他们的难过心情绝不亚于她,如今却还要为她担忧,提心吊胆。 闭了闭眼,隐去泛滥的泪,反握住薄兰的手:“妈妈,对不起,让你操心了。” “傻孩子。”薄兰不想让泪重染了悲伤,却没能忍住。她一直不是个坚强的女人,她是株柔软的菟丝花依附着女萝草而生存。 她的懦弱无能,害了最爱的宝贝。 在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忧心忡忡,小心翼翼的紧张下,秦汐蕊反倒像个没事人儿一样。正常吃饭,睡觉,适当的运动,配合医生的指令。 她反常得令人很不安,仿佛忘了失去孩子的事。平静的脸上找不到悲痛,只有淡淡的轻愁绕于眉间,成了薄雾,散不去。 日子一天天在不安和平静中流逝,秦汐蕊的身体也逐渐康复了起来。除了体质本身的虚弱外,基本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经过上次的变故后,碧庄来了次大换血。所有佣人几乎全换了,因此,他们对秦汐蕊的真实身份了解得不多。 加上雷厉霆和卫真如待她极好,因此,他们每个人都当她是碧庄未来女主人。 经历了狂风暴雨的巨浪怒涛后,这样的平静最是难得。因此,知情之人都小心谨慎呵护着这段得来不易的宁静。 早已伤痕累累的他们,再承受不起更大的风浪。 宁静,美好,恬淡,在初夏的柔柔时光里延展。只是,越渴望越容易被破坏,命运好像特别喜欢和他们开玩笑。 一袭白色无袖雪纱长裙,一条红色的细腰带束出姣好的身体。长发直顺垂下,脸上脂粉未施,却美得惊人。 晶莹剔透的肌肤,精美细致的五官,眉心里的朱砂痣又红艳了起来。如血印在其上,往外溢的忧伤,使人心怜。 “小姐,外面有人找你。”置身于花海中的秦汐蕊宛如误入尘世的精灵,美得惊天动地。 听到有人呼唤,回眸,发丝擦过脸颊,晶莹剔透的白与柔顺乌黑形成绝美的画面。来通报的女佣不由得看痴了。 她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不止男人会心动,连她这个女人也不由得被深深吸引。 “谁呀?”蹙起眉,一股不详的预感蹿上心头。她重生后根本没有朋友,回碧庄更是绝密,谁会上门求见? 第152章 贪婪的父亲 “他说是你的父亲,叫秦佐治。”女佣如实的话轰得秦汐蕊目瞪口呆,秦佐治,她的父亲。没错,那个贪婪无度,卖女求荣的男人。 柔眉染上冷霜:“我不认识他,把他赶走。”做了那么多卑鄙无耻的事情后,他还是真是脸皮堪比铜墙,居然还敢来找她。 “可是……可是……”犹豫不决的样子令人心生不忍。 “还有什么事吗?”放柔了声音,不管怎样秦佐治的事她都不该迁怒到别人身上。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你看了以后就会见他。”将手上的白色信封递到她面前,眼睛里含着几丝惧意。 她第一次柔若秋水的小姐露出如此冷然的样子,虽然只是短短一瞬,足以令人印象深刻。 疑惑接过,抽出里面的东西。“唰”地一下,脸色一片惨白,无力的手指抓不牢轻盈的照片,纷纷落了一地。 女佣刚要弯身下去捡,秦汐蕊惊恐大喝:“别动。我自己捡,你去请他到偏厅,我一会儿去就去。” 秦汐蕊不同寻常的严厉吓得女佣一愣一愣:“是。” “等一下。” “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这件事不要告诉其它人,尤其是我母亲,知道吗?”冷凝的寒气笼罩着她,那丝丝微凉传到女佣身上竟是如此冷。 赶忙低头,恭敬答道:“是。” 秦汐蕊慢慢蹲下身将散落一地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每捡一张心就痛一下,怒火上升,直蹿入脑门。一个人居然可以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奇葩了。 阳光下身上的暖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霜笼罩的冰冷。她的动作很慢,慢到仿佛行动不便,以借到平复心头的惊诧和狂怒。 一身灰色西装的秦佐治人模人样,坐在碧庄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偏厅内,一双贪婪的目光在精致华美的摆设上流连忘返。鼠目绽出精光,恨不得将这里的东西搬空。 得意洋洋的笑一直浮于唇边,雷家果然名不虚传。单是这间客厅的陈设就是普通人家一生都赚不到的。 进入客厅后,丝毫没有将自己当成外人,对佣人颐指气使,要这要那。能到碧庄工作都是先前接受过严格培训,所以,尽管满心不悦,脸上依然挂着恭敬的笑。 碧庄不比其它地方,能来到这里的人非富既贵。不能以貌取人,疏忽懈怠。 时间一点点流逝,秦佐治从一开始的得意,大吃大喝到后面的渐渐不耐,频频催促。“是不是你们偷懒没有去告诉秦汐蕊?啊?你们知道老子的时间多宝贵吗?你们几个小小的女佣卖了也赔不起。”盛气凌人,狐假虎威。 几名女佣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没有素质的人。却只能按下心中不满,和颜悦色安抚道:“我们已经去请小姐了,先生请稍等片刻。您要咖啡还是点心?” 才半个小时这位秦先生已经吃了五碟点心了,活像饿死鬼投胎,甚至粗鲁洒了一地碎屑。 心理作祟的秦佐治恼羞成怒,边骂骂咧咧边扬起手:“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我不是叫花子,我是你们大少爷的岳父大人,眼睛给我放亮点,惹怒了我,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女佣们一惊,疑惑和不信明显浮上脸庞。秦小姐和薄兰夫人那么优雅高贵,怎么会和如此猥琐的男人牵扯在一起。其实,她们压根就不信秦佐治是秦汐蕊的亲生父亲。 见众女沉默不语,秦佐治再度洋洋得意:“现在巴结我还来得及,否则,我让小汐将你们通通辞了。” “你要辞退谁啊?”随伴着一声清冷的声音,一袭白裙的秦汐蕊翩然而至。 秦佐治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在这众女佣面前立威似的。板起脸,端坐在沙发上,怒斥道:“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居然让我等了半个小时!” 原以为秦汐蕊会道歉认错,像以前一样唯唯诺诺。毕竟,他手上的东西是掐住她咽喉的利器,她不敢不从。 出乎意料的是,秦汐蕊冷冷一眼扫过来。让女佣们都退下,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这样的秦汐蕊与记忆中的她截然不同,仿佛翅膀长硬的鹰,已经可以自己展翅高飞了。眸色一沉,勾起邪气的笑。 不管她怎么改变,如何强大,有一个事实谁都更改不了,那就是血缘至亲的关系。 阳光于门口璀璨,屋内却一片剑拔弩张的气势。 秦汐蕊静静坐着,不言不动,她倒要看看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究竟要耍什么花样。连这样的事都做得出来真是禽兽不如! 最初的错愕后,秦佐治恢复了一贯的威严,当父亲的绝对的权威!“小汐,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吗?”义正词严,如同严父。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淡淡说道:“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母亲,每次有事第一个出现的总是她。我成长的每一个脚步里都有她的影子,父亲大人,很忙,忙着算计顾如何用自己的亲生女儿换取更多的金钱和利益。”一番话说得秦佐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怒极反笑:“好啊,真是太好了。好一个孝顺的好女儿啊。如今飞上枝头了,接母亲来享福,不要父亲了。真是太好了,如果我把这条新闻连同裸照一并寄给报社,应该能得到一支丰厚的报酬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心头的怒气再也压不住,一阵一阵如浪袭来。手死死抓住信封,里面有几十张照片她竟硬生生折弯一角,可见其愤怒的程度。 他威胁她,利用她,她除了埋怨,最后只能妥协。可是,他怎么能禽兽不如到这种地步?居然拍下母亲的裸照威胁她! 他的行为真是令人发指! 秦汐蕊跟他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跟之前有所不同,暗自庆幸,他早有准备。否则,就这样上门跟她要钱,不被赶出去才怪。 既然她将纸捅破了,他也不必再伪装。双目露出贪婪的绿光:“很简单,我要钱!”这个杀手锏应该放到最合适的时机,可是,他在澳门豪赌欠下了一大笔债,被黑社会追杀。所以,不得不提前使用。 “多少?”现在的她连眼都不想看到他,这样的男人枉为人父。她真替秦汐蕊难过,有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难怪,她会选择自杀。 只是,苦了薄兰那样柔弱又病痛缠身的女人。 秦佐治双目绽出的精光更加璀璨耀眼,伸出长年抽烟烤得焦黑的手指:“不多,这个数。”颤抖的声音难掩激动,仿佛钱已经到了他手上。 “一百万?” “我的女儿,你嫁的人可是堂堂雷家大少爷。虽说他是个残废,但毕竟是雷氏的太子爷一百万岂不是失了他的面子。”哆哆嗦嗦一大堆,谄媚的嘴脸令人作呕。 “你到底要多少?”她着实没有心情陪他玩这种猜谜的游戏,若不是为了母亲,她会命人将他轰出去的。 秦佐治挺了挺,沉声说道:“不多,一亿而已。” “你说什么?”秦汐蕊惊讶的张大了嘴,他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一亿,一开口就是一亿。他还把她当成了摇钱树了! 相较于秦汐蕊的惊讶诧异,秦佐治轻蔑一笑,仿佛在嘲笑她的大惊小怪:“小汐,你现在是雷家大少奶奶,这点钱还不是小意思嘛。” “小意思?一亿?”林熙蕾觉得自己要疯了,她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震惊和愤怒。“你应该知道雷……旭风在雷家是徒有虚名,根本没有实权,哪来这么多钱?”一遍遍命令自己要冷静,冷静。 贪婪的目光一滞,短暂的迟疑开始反驳:“小汐,你是我生的,是我养大的,我会不知道你的事吗?好歹我是男人,你和雷家二少爷雷厉霆的事又岂能瞒过我的眼睛。” 没有给秦汐蕊开口的机会,继续说:“在你之前雷旭风已经打死过三任妻子了,而你是最久的一个。其中有什么秘密,我不说破。小汐,我聪明的孩子,爸爸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厚着脸皮来求你了,你就帮帮我吧。”话是这么说,那一副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姿态哪有一点点求人的样子?分明是威胁! 秦佐治并不知道她在雷家的情况,也不知道现在的雷家表面平静如初,却经历了涛天巨浪,在毁灭的边沿绕过一圈。 他更不知道自己和雷厉霆的关系,否则,就不会口口声声雷家大少爷了。可是,听他字里行间又好像知道了什么秘密。 以前一直只会秦佐治当成卖女求荣的一介小人,如今看来,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转身,背对着他。害怕自己生涩的演技被他看穿:“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一亿。我在雷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雷家什么都有,他们岂会无缘无故给我钱?” “我知道你没有……”拖长的尾音将人的心吊在半空,不上不下。 “但是,雷厉霆有。”铿锵的声音,林熙蕾猛然一震。本能转身,惊恐的眸对上他的意味深长。 秦佐治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战。将秦汐蕊的心吊起,他反而不急不徐,抽出香烟,点燃,袅袅烟雾氤氲了他的脸。 此时此刻的他显得高深莫测。 又惊又急的林熙蕾几次欲开口辩驳,又怕落入了秦佐治事先安排好的陷阱,坐实他的猜测。于是,强迫自己按捺下性子,冷静冷静。 第153章 暗流寸寸煎熬 霎时硝烟散去,剑拔弩张的客厅恢复平静,却有一股看不见的暗流涌动,一寸寸吞噬着人心。林熙蕾攥住自己的掌心,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她快被这股窒息的沉默逼疯时,秦佐治掐熄了烟蒂,开口:“在第一次雷厉霆代表雷旭风带你回门时,我就看出来了,他对你有意思。我也是个男人,自然知道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和看大嫂有什么不同。更何况,他出手很阔绰。” “他给了你什么?”抓住了最后两个字,惊声问道。 “两千万而已,这对身居高位的雷厉霆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小而精的眼睛又绽出贪婪的绿光。 林熙蕾愣了下,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知道秦佐治必从雷家那里得到了好处,只是数目超出了想像。两千万,她不知道应该悲哀,还是高兴自己这么值钱? 呵…… 林熙蕾的木然看在秦佐治眼中就是心虚,他仿佛看到了散发着夺目光芒的金山就在自己触手可及时。 不过,他是个懂得如何撒网,也懂得何时收网才能让鱼儿心甘情愿上钩的高手。“咳咳……”理了理喉咙:“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嘛给钱,要嘛我把消息卖给报社。” 临走前再添一句:“你母亲的哮喘病越来越严重了……” 一整天林熙蕾恍恍惚惚,秦佐治做了那么多准备,他绝不会甘心空手而归。他知道她手上没有钱,给她时间去筹。 可是,她又到哪里去弄那么一大笔钱?第一个浮现的念头就是找雷厉霆,然而,一闪而逝的光芒被她强制掐熄。 她好不容易才和恢复到了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她还没来不及去体会这没有阴谋杂质的相处之道。秦佐治的出现无疑是一道惊雷,将她伪装的平静炸得粉碎。 借口累了,一个人躲回房间。在雷家的这些日子她衣食无忧,再加上本能里上一世记忆的排斥,她不想自己和雷厉霆的感情掺入太多物质的东西。 然而,母亲的裸照在他手上。她绝对相信自己若没有应允他的要求,他一定会将恐吓付诸行动。 手撑着窗沿,身上微微前上探,那片美丽的梨花渐渐凋零,浓郁的哀伤在枝头闪着残留的余光。人生一生,草木一秋,各有天命,各有归属。 而她的存在违反了一切自然的现象,所以,注定要经受这么多苦难,是吗? 从开始到现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唯一的一件贺依依送的钻石手链,她已经给小姨父治病了。再说,秦佐治要的是一亿。 不知不觉,夕阳拖着长长的尾巴落下山巅,在世界的另一端冉冉升起。她就这么站了一整个下午,甚至没有动一下。 蓦然回神,酸麻的四肢,凝滞的血液一下子无法正常流动。她身子一偏,眼看就要摔倒在地。没有挣扎,不试图挽留,缓缓闭上眼。 反正,没人看到,不会有人担心。 谁知预期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熟悉的阳刚气息包围着她。那结实温暖的胸膛仿佛可以撑起一天的刚硬,属于他独特的男性香气侵袭了理智。 “你没事吧?”低柔的嗓音在浓浓暮色下显得异常蛊惑,如同琴弦震动撩拨起无数涟漪。 抬头,迷离的眸子对上黑如曜石的眼睛。一时间春暖花开,鸟语花香,世界一片多姿多彩,冰雪化了,灾难没了,美得如同心底的一幅画。 她多想就此沉沦于浩瀚的烟波里,永远不要清醒。然而,脚踝上巨痛使她不得不清醒。 “怎么了?坐下来,我看看。”她突然眉头深锁,眼中划过一丝痛楚,他没有忽略掉这些细节。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黑眸如x光快速扫过她全身,最后落在她左脚上。慢慢蹲了下来,抬起她纤白秀美的玉足,每一根脚趾都润白如玉,在灯光下晶莹剔透,宛如一件上好的艺术品。 只是,脚踝处一个红肿的包破坏了这一美丽,却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孱弱之美。 “痛吗?”抬头询问,眼中的关切那么真实,不再隔着一层轻纱般的迷雾,真实得令林熙蕾眼中盈满湿润。 害怕开口哽咽的声音会令她彻底崩溃,选择最保守的方式,摇摇头。 灯光折射出她眼底的五彩晶莹,雷厉霆蹙了蹙眉将她的泪解释成痛楚。“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叫医生来。”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故作坚强,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将所有委曲和痛苦自己咽下,却将快乐和笑靥留给别人。她是他见过第二傻的女孩,不过,她比小熙幸运。 起码她的隐忍,她的委曲,有人懂。而小熙不单单要独自忍受这些,还有接受各种对她不公平的批判。 林熙蕾拉住他的手臂,柔弱如柳,惨白的脸上挂满忧伤:“不要走,我没事。”秦佐治的勒索令她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而雷厉霆独特的气息使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知道他们俩人之间还有太多太多问题存在。可,此时此刻她就想任性一回,贪心一回,可以吗? 她孱弱和惊恐,眸底荡起的哀求,楚楚可怜,如同一只迷失在森林里的小白兔,令人不忍人弃她于不顾。 “好,我不走。”给予她坚定的承诺,拇指十分轻柔按压着她扭伤的地方。他虽不是专业的医生,但基本一些推拿还是难不倒他。 月光温柔地洒在窗棂,碎银般的光芒笼罩着房间,如梦似幻。雷厉霆的体贴和温柔,更令林熙蕾只想放肆沉沦。 “还疼吗?”揉了一会儿雷厉霆拧眉询问。 依旧是摇头,但盈泪的眼覆上一层梦幻的迷离,璀璨的星星落在其中,美得不可方物。雷厉霆亦被这种美震撼住了,站了起来,在她身边坐下,将柔弱如柳的她揽入怀中,大掌轻抚后脑,按向自己的肩膀。 是气氛的关系,还是灵魂的相吸。这一刻的宁静美得心醉,林熙蕾蜷缩在雷厉霆的怀里,一动不动。天赐的宁静往往很短暂,她所能做的就是将这短暂变成永恒。 秦汐蕊对自己迷恋和爱意,雷厉霆感受到了。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没有悸动吗?也未必。只是,现在的他满心只有林熙蕾,根本装不下其它女人。 之所以没有推开她,是因为看见了她的伤口。她却深不见底,巨痛难耐的伤口。若换作其他女人必定哭哭啼啼,可她没有,她安静得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痛到深处无从诉,她是怕旁人担心,怕别人为她而担忧,因此,假装坚强。 皓月当空,夏季的夜空异常清亮。孔雀蓝上一颗颗璀璨的星星闪烁着无以伦比的美丽,屋内林熙蕾和雷厉霆静静相拥,没有动作,没有语言。 内心的声音一波一波浮现,再一次一次沉寂。 身体的虚弱加上一整天的劳心烦神,林熙蕾在雷厉霆怀里堕落沉沉梦乡。将她轻轻抱起,放置在床中央,却发现她的手抓住衣服一角,若强行扯出必定惊醒她。 挣扎几秒,和衣侧身躺下。林熙蕾像在冰天雪地里本能寻找温暖的来源,朝他靠近,当被他揽入怀中时,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唇边笑意浮动。 秦汐蕊孩子气的举动,抿直的薄唇上扬,弯出一道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弧度,而里面盛满温柔的宠溺。 阳光柔柔于落地窗外翩翩而舞,美丽的精灵翩跹着属于夏天的热情舞蹈。秦汐蕊不敢睁开眼睛,如果这是梦就让她多留恋一会儿吧。头往体温灼热的方向更靠近些,那淡淡的麝香盈满鼻息。 脸颊枕着他结实有力的胸膛,前世的幸福将她紧紧包裹。半夜醒来,借着清灵的月光看到身旁熟睡的雷厉霆。 有一段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分不清是真是假,是梦是幻。夜静深深,万籁俱寂,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跳动着令她心安的频繁。 从那时起,她就不敢入眠,亦不敢乱动,静静被他这么拥着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尽管,半边身子已经麻木,毫不知觉,可心是活的,跳跃轻盈,翩翩欲飞。 如果可以她多想时间就此停留,让这一刻成为永恒。可是,太贪心的结果往往换来严酷的惩罚。所以,她不敢再奢求永远,只希望这一刻再长一点,再长一点,让蓄集足够的力量,去面对接下来的风风雨雨。 雷厉霆侧头看了下一直如猫窝在自己怀中的秦汐蕊,黑眸荡起复杂的光芒。她已经醒了,他不是不知道。 她的心思和想法,他不是猜得很透彻也略知一二。总感觉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如此无怨无悔,小心翼翼,不对他提过分的要求,总是静静站在一个适合距离的地方。 不吵不闹,给他足够的空间和自由。 有时候他会觉得她很不简单,这样的距离,看似遥远却最能引起他的注意。她越是沉默,越是不争,他对她的愧疚也就越多,关注也多。 自认为阅人无数,却始终看不懂她到底是真的单纯,还是过于精明,擅长欲擒故纵的把戏。 烦躁浮于心腔,翻身下床。他的动作很快,快到秦汐蕊来不及反应,只能瞠大清澈毫无睡意的乌瞳看着他。 雷厉霆深深凝了她一眼后恢复平静:“你的脚需要给医生看看才行。”说完,不顾秦汐蕊的惊诧和错愕,打开门离开。留下一个冷然得莫名其妙的背影。 幸福快速蒙上忧伤的雾谒,坐直身子,痴痴看着那扇已然关上的木门。仿若他还未离开,仍然站在那里与她深情对望。 第154章 几次死里逃生 睁得太久的眼睛酸痛不已,太阳越来越强烈刺得眼眶泛红流下泪来。将头埋入膝盖,泪被衣服吸收,无声无息,只留下一块块濡湿的痕迹。 经过医生的查检秦汐蕊只是轻微扭伤加上雷厉霆已经给她推拿过了,所以,除了走路会略有一些不适外,基本上没有问题。 薄兰端着精心炖的燕窝敲门而入,林熙蕾正靠在床头翻看杂志。“妈妈,你身体不好应该好好休息。”担忧中融入深深的关切。 将炖品放在桌上,薄兰坐在床沿,拉起秦汐蕊的手,眼中满满的愧疚和怜爱:“小汐,真是苦了你了。” 知道薄兰要说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么太多愧疚只会徒增感伤罢了。扬起笑,故意撒娇般的偎向她:“妈妈,过去的事我们都不再提了,好吗?” 伦起愧疚亏欠,她才是罪大恶极的那一个。她欺骗了这么善良仁慈的老人,她害死了她的宝贝女儿,占据了她的身体,还无法好好孝顺照顾她,只会让她担心不安。 这样的重压如山,薄兰对她越好,背上巨山就更沉。她真的承受不起,承受不起。 以为秦汐蕊害怕不愿面对,抚着她柔长的发忙不跌地说:“好,好,好,我以为不提了,再也不提了。” “嗯。”在薄兰怀里点点头,天知道她有多么痛苦。 凝着女儿乌黑柔顺的发,如海藻般浓密的发泛着迷人的光泽,没有经过任何人工染烫,天然的发质完美无瑕。 “妈妈,你有话跟我说?”今天的薄兰虽和以往一样对她充满关怜和慈爱,可是,她仍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欲言又止。 幽幽一叹,手上的动作没停,目光凝向远方,落在那片舒展自如的白云上:“小汐,别怪妈妈多嘴,我只是担心你。你和雷家二少爷是怎么回事?雷旭风呢?这里的人绝口不提,好像没有这个人似的。” 太多疑虑压在心头,她只想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在雷家经历了怎样非人的痛苦。而且,短短一年不到她居然流掉了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都是雷厉霆的吗? 上次卫真如只大概提过,并没有说清楚,当时过于震惊的她忘了细问。而且,自己的女儿居然跟小叔在一起,这样的事她如何启口问别人? 趴在薄兰身上的秦汐蕊浑身一颤,她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母亲并不知道她在雷家所遭遇的一切,在她的认知里,她嫁给了雷家大少爷,雷旭风,而雷厉霆是她名义上的小叔。 这些日子以来所经历的种种如幻灯片一幕幕自眼前飘过,多么不真又可怕的梦啊,却是确确实实的经历,烙在血液里的可怕。 秦汐蕊的颤抖不止,薄兰一颗心揪得紧紧的。“好了,好了,不要再想了,妈妈不问了,不问了。”她何其残忍,居然一再剖开女儿的伤口。 如此这样的局面绝不是一天两天,小汐嫁入雷家已经快一年了。今日的碧庄和她第一次看到的截然不同,必是经过一场巨变。 豪门深宅,这种变故往往是致命的。可怜她的女儿一个人孤苦无依,她这个当母亲的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薄兰的惊恐安慰,林熙蕾感受到了那份来自于母亲浓浓的关怀。彷徨无依,飘在半空的心渐渐落了下来。 整个人依然偎在薄兰怀里,缓缓启口讲述自己在雷家的种种。当然,她省略很多。譬如,雷旭风已愈合,他的挟持和残忍;譬如,自己几次的死里逃生。 林熙蕾故意挑平淡的事说,却听得薄兰胆战心惊。一颗心如坐云宵飞车般,忽上忽下,惊心动魄。 阳光明媚铺展着天地间的灿烂,薄兰的一颗心却如同浸在冰水里瑟瑟发抖。 三天的光阴在眨眼间流逝,没有了雷旭风的暗中帮忙,不敢告诉雷厉霆,她如何平空变出一亿来。烦扰郁结,食不知味,睡不安寝。然,时光依然故我,飞梭如电。 该来的躲不掉,算好了雷厉霆去上班的时间,秦佐治如期而至。 依然是三天前的灰色西装,只不过憔悴的眉宇多了一抹跃跃欲试的喜色。仿佛一亿就在眼前晃动,只要他伸手就可拿到。 这一次林熙蕾没有让他等,而是早早候在那。纠结的黛眉环绕着忧愁的雾,层层叠叠,却更加楚楚动人。 秦佐治没有客套和虚伪直接开门见山:“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是大少奶奶或二少夫人,都与我无关。” 亲情交易血淋淋,比任何时候都残酷。秦佐治从来没有把她当亲生女儿般对待,她只是他栽培的一棵摇钱树而已。 太多的复杂已经被他一次次磨成平静,浅绿色的上衣配上玫红色长裙,清纯中透着一股成熟的妩媚。“先坐吧。” 林熙蕾平静从容,秦佐治显然很着急,没有时间跟她耗。“不必了,我拿了钱就走。”一再催促,毫不掩饰自己的急迫。 “我如何能相信你,妈***照片你没有存档?”冷淡的样子如同在谈生意,既然,他已经不顾念情亲,她又何必执迷不悟。 秦佐治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光盘:“你母亲的照片都在这里面了,我发誓没有私留一张。没有有的话,我将被天打雷霹,不得好死。”诅咒发誓是骗子的一贯伎俩。 “我不信。”淡淡三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自己的女儿,她变漂亮了,也变聪明了。看来,没白在雷家呆这么久,已经变得防人了,而且还防到他头了。 “你是准备不给了?”脸色倏地一变,森森然,配上消瘦的五官竟有几分骇人。 “我要先看看里面的内容。”手指向他手上的光盘。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冷哼一声,想要跟他耍花样,她还嫩了点。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我已经退了一大步了,如果你不愿意合作,那么请吧。妈妈在雷家很安全,就算外面有一些流言蜚语她也不知道。而且,妈妈并不是什么名人,就算你传上网,几天便会被新的新闻覆盖。”条理分明的话直击秦佐治内心。 不由得抬头重新审视自己的女儿,自己以前怎么就没看出她挺伶牙俐齿的。照她的聪明和美貌整个雷家迟早是她的,很好,太好了。 垂下眉遮住眸中一闪而逝的贪婪,故作生气地喝道:“这就是你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冷寂的光芒自明眸射出:“有你这样的父亲是我的耻辱。”她真替秦汐蕊难过。如果今天是她在这,必定心痛难当。 亲情是世上最无私纯洁神圣的感情,却被秦佐治这种无耻小人玷辱了。 “你……”扬起手,眸中的狠戾如同要杀人。林熙蕾不躲不闪,反而主动侧过要让他打:“这一巴掌落下,你应该知道后果。” 扬起的手微微颤抖却没有落下,眸中的火越烧越旺,怒极反笑:“好好好,真不计枉费我的一番苦心栽培。越来越有雷家大少***气势了。” “给还是不给?”林熙蕾趁胜追击,天知道她有多紧张。心虚的她一点底都没有,唯一支撑她不倒下的原因就是妈妈。 她一定不能让秦佐治这个恶魔毁了薄兰,她一定要救她! 与林熙蕾对峙了几秒,秦佐治投降了。因为他赶时间,而且,这里是雷家久呆绝非明智之举。 “好,我就让你验验。”心不甘情不愿将手上的光盘交给林熙蕾,重重一冷哼,似在警告,更像在发泄怒火。 拿到光盘后,林熙蕾露出释然的笑。一口气高悬于喉间,整个人差点瘫软在地。趁秦佐治不备之时快速拿起桌上准备好的刀子,死命地划。 秦佐治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熙蕾会有这一招,一时反应不过来,愣了几秒。普通的光盘上已经划满交错纵横的刀痕,眸中升起血红色的杀气。 “你竟敢毁了它?真没看出来,短短时间没见,你不止变聪明,胆子也变大了。”此时此刻被激怒的秦佐治宛如地狱来的索魂者:“不过,你还是嫩了点。以为毁了光盘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你真是太天真了。”说着重重一巴掌挥了过去。 盛怒中的男人用足了十分的力气,林熙蕾先撞倒桌子再跌在地上。热辣辣的疼又胀又难受,蜿蜒的血迹流着嘴角淌落。 这一巴掌打得林熙蕾头晕目眩,好多星星在头顶绕。犹未自巨痛中反应过来,秦佐治一把抓起她的发头,往下扯:“啊。”忍不住发出痛呼。 “把钱交出来。”这么近距离地看,秦佐治不再掩饰流露出他凶残的本色。林熙蕾这次真的触犯了他的底线。 “我没有钱。”太阳很刺眼,巨大的漩涡在眼前打转。 秦佐治的脸更加狰狞几分:“没有钱?你耍我啊?你长大了,是吧?翅膀硬了?居然敢耍我。我看是你皮在痒了。今天我非让你看看,谁才是你老子!” 林熙蕾反应只是静静闭上眼,如果一番皮肉之痛可以换回薄兰的照片,那么她心甘情愿。她实在是没有钱,就算真的有,她也不会给。 像秦佐治这种人,一次得逞,便永无休止。所以,她说什么也不能妥协。可是,薄兰的照片在他手上,她没有办法,思来想去只能这么办。 “你就算打死我,也得不到半毛钱。” “那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混沌的眼被盛怒的红染就,狰狞如同鬼魅。 第155章 乱成一团浆糊 “住手。”一声大喝威严十足,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冷森,秦佐治闻之浑身一哆嗦。不由得抬头望去,阳光中一身高大欣长的身影如同神祗般散发着震撼人心的威仪。 逆光下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浑身散发出的尊贵气息足以令人臣服。 当他一步步走来,秦佐治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绿…… 两道同样惊讶的目光落在一身黑色丝绸西装的雷厉霆身上,墨样的黑丝绸阳光下泛起幽冷的寒光,丝丝缕缕钻入心脏。 秦佐治整个人僵住,忘了自己的手还揪着秦汐蕊的发头。短暂的错愕后反应过来,眼中伤人的利刃锋利无比,恨不得将秦汐蕊千刀万剐。 “放开她!”平静的语调却蕴含着王者的威严和霸气,森森然,令人不敢违抗。 虽极度不甘心,可是,此时此刻形势逆转。人在雷家,他占不了一丝一毫便宜。悻悻然松开她,转头啐了一口。 林熙蕾的震惊比秦佐治更多千倍万倍,不知是刚刚那个巴掌太重,还是雷厉霆出现太震撼,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子成了一团桨糊,理不出个头绪来。 将她圈入自己怀中,冷眸如刀,射向秦佐治:“你怎么又来了?” 秦佐治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黑白两道也接触不少,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吓住。 收起脸上狠戾的表情,换了一副嘴脸:“我来看看女儿啊。” 浓眉往上扬,眸光落在秦汐蕊红肿的脸颊,一抹心疼快速闪过:“秦先生还真个好父亲,一见面就是一顿打。” 理亏在先的秦佐治面对雷厉霆的挖苦面不改色:“子不教,父之过。现在小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这么任性怎么当得起雷家夫人。我只是在教导她而已。” “那可真是用心良苦呢。”皮笑肉不笑,身上散发出的冷气更重几分。依偎在他怀里的林熙蕾明显感觉到他的怒气升腾。 “哪里,哪里。雷总裁怎么不用上班吗?”仿佛在闲话家常,可其中的意思却是:有你出面也好,省得麻烦。 秦佐治的有持无恐,雷厉霆倒是一点不在意:“大哥不方便出门,大嫂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边说边将林熙蕾扶坐在沙发上,眸中的怜爱和疼惜止不住往外溢。 这一幕看在老奸巨滑的秦佐治的眼里自然是更好的发财机会,谄媚一笑:“我是一时冲动忘了小汐已经今昔对比才动手打了她。小汐,爸爸是无心的,你不会怪我吧?”半弯下腰与刚刚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 要不是亲眼所见,林熙蕾真不敢相信一个人可以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快。真比川剧中的变脸还神奇。 她自然看出了秦佐治眼中的警告,在没有确定他没有已无母亲的照片时,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垂下眉,不做任何辩驳。 秦汐蕊的反应,秦佐治很满意,他还看出了一个对他很有利的信息,她并没有将事实告诉雷厉霆。 雷厉霆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擦得蹭亮的皮鞋闪着尊贵的光芒。“秦先生,你好像忘了我们之前的交易?”突然的反问,秦佐治一头雾水。 不急不徐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勾动嘴角:“这是你应该还认识吧?” 倾身一看,秦佐治面如死灰。那是他亲笔签字和秦汐蕊脱离父女关系的文件,当两千万花完,他就开始后悔一时冲动。 不过,文件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么一想后,他渐渐遗忘了这份文件。此时此刻的它再度出现,不用想也知道雷厉霆的用意。 短暂的害怕后秦佐治恢复一贯的老谋深算的笑:“雷总裁,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你我都清楚,这份文件是你用雷家的势力打压,我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签署的。”现在不管如何都不能承认,看雷厉霆对待秦汐蕊的样子,绝非小叔与大嫂那么单纯。 “是吗?”他的狡辩似乎在雷厉霆的意料之中,淡淡反问不具任何意思。落在茶几上的眸子突然抬起,射向秦佐治:“可是,上面是你的笔迹,不管是寄到报社,还是闹上法庭,赢面都在我这里。” 雷厉霆说得话似曾相识,一直沉默不语的林熙蕾猛然抬头望向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难道,会这么及时出现。 一颗心沉甸甸的,分不清是喜是悲。既然他已知道,她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只是,她很想将事情简单化,却没想到越弄越复杂。 秦佐治冒出一身冷汗,是的,他还有把柄在雷厉霆手上。 猛然转身“扑通”一下跪在秦汐蕊面前,瞬间已经老泪纵横,其精湛的演技简直可以得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了。 “小汐,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混蛋,我不该利益薰心,将你嫁入雷家。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呀。当时雷夫人手上握有我贪污受贿的把柄,这份证据足以让我的后半生在牢里度过。我犯的罪,应理承担所有责罚,可是,你妈妈身体不好,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照顾她,照顾你啊。小汐,我真的是被迫无奈啊。”说完,竟猛扇自己的耳光。 空寂的客厅里清脆的巴掌声阵阵,为了取得秦汐蕊的同情他用了十足的力道,不一会儿交错的血痕一条条狰解狞如蛇。 林熙蕾又何尝不知道他这是在演苦肉计呢,可就算不是亲人,即使一个陌生的老人跪在面前,自打忏悔,相信大多数人都会心软吧?! “你起来吧,我没有怪你。”强迫自己用冷然绝情的态度对他,像秦佐治这样卑鄙无耻的人他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见秦汐蕊态度已经松动,秦佐治趁热打铁,整个人扑上去,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不,小汐,你要救我,现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这次是真的牵动惊魂处,泪顺着干黄的皱纹滑落。 边哭边说:“如果今天没有五千万,我真的会被那帮人砍死的。小汐,虽然我对你不好,可我毕竟是你亲生父亲啊,你不会眼睁睁见死不救的,对不对?” 林熙蕾听得一头雾水,但知道他一定是惹了大麻烦才会惊吓成这个样子。完全没了刚刚凶猛考虑的样子,像一只窝囊的老鼠。 本能抬头看向雷厉霆,他都知道秦佐治来找过她,甚至知道他今天会再来。所以,必定多多少少知道秦佐治发生了什么事。 雷厉霆站了起来,金灿阳光倾泻一身,黑与金的尊贵不凡,宛如天降神祗。他知道秦汐蕊目光的意思,于是,徐徐道来:“秦佐治在澳门豪赌,输了五千万,今天是他还款的最后期限。”话一出,不只秦汐蕊愣住,就连秦佐治也吓了一大跳。 惊恐的目光顺着黑色裤管往上看,却在对上雷厉霆讳莫如深的眸子时,浑身一激灵。他虽长相俊美,优雅正派,可身上散发出的戾气比那些黑社会更骇人。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战战兢兢问出心中的疑惑。 “很简单,从你离开碧庄我就派人调查,你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想不知道也难。”阳光倾落,他宛如无所不在,无所不知的神。 秦佐治眸色一变,计上心头:“小汐,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你就最后再帮我一次吧,算我求你了。” 虽然涉世未深,基本常识她还是懂的。一听到“黑社会”这三个字,眉头纠结成团。 “我没钱。”不是她不救,是真的没钱。“你只欠五千万,为什么跟我要一亿?”眸光倏地转亮,看得秦佐治心虚地低下头。 雷厉霆代他回答:“还了以后,他还想翻本。敲诈一次并不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不,不,不,不是那样的。小汐,你听我解释。我是为了给你妈妈找更好的医生,带她到国外去看病。”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毁了所有形象,所以,秦兰是他唯一的武器,更是秦汐蕊的致命伤。 不过,这次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林熙蕾站了起来,眼中满是除了伤痛,更多的鄙夷:“如果你真的妈妈好,你会拍下她的裸照吗?如果你真的担心她的病,会让你的家人,儿女一次次找她麻烦吗?你走吧,既然你很早就签下断绝父女关系的文件,那么,我们现在就是陌生了。”背过身去,不看秦佐治。 尽管他不是自己的父亲,她仍然很难过,为秦汐蕊,为薄兰。难怪,她会不愿意回来,选择让她住进她的身体。 父亲是一生中的至亲之人,一次次被亲人出卖,无疑是凌迟之刑,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 见秦汐蕊的态度这么绝然,秦佐治惊恐万分。连滚带爬,抱着她的脚匍匐在地上,比狗还贱:”小汐,你救救我吧,最后一次,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知道求雷厉霆没用,只要将目标转移到心软的女儿身上。 脸上热辣辣的疼一路钻入心底,浸入骨髓,这样的父亲,她深深替他感到羞耻。 “小汐,你若不救我,我真的会死的。小汐,看在我养育了你十八年的份上,救我这一次吧。”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雷厉霆这个令整个局势扭转的人,始终冷眼旁观,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更乐意做个透明人。可秦佐治明白,他求的是秦汐蕊,可真正能救他的人是雷厉霆。 秦佐治的哀求声声凄厉,仿佛已经经历过一段可怕的遭遇在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恐惧。被怒气包围着冷硬的心渐渐软化了下来,听着那声声哀求,望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老者,林熙蕾心软了。 第156章 拿什么拯救 即使他不是秦汐蕊的父亲,即使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她又怎能做到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不,她做不到。尽管对秦佐治的行为很不耻,很愤怒,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他被黑社会的人追债,可能出现各种预想不到的后果。 若他真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以后的也不会安心。可是,一无所有的她拿什么拯救他? 涕泪满面的秦佐治一双精明的鼠目一直注定着秦汐蕊的态度,见她有所软化,赶忙加一把火:“小汐,就算我再无耻,再禽兽不如,我毕竟是你的父亲啊。你就这么忍心看我被人活活打死,暴尸荒野吗?小汐,救救我吧,救救我。”说得更加激动,这次不全然是演戏,一想到那帮凶神恶煞的打手,他就浑身是汗。 “……”为难看了眼老泪纵横的秦佐治,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雷厉霆。他是她唯一可求的对象,而且,显然他并不是无意中撞见这一幕的,而是事先安排好出现的。 秦汐蕊的求救早在雷厉霆的意料之中,那么善良的她,即使一个陌生人求她,她也不会无动于衷,更何况那个人是她的父亲。 “雷总裁,你就帮帮我吧,我保证从此之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小汐面前。”交出的他们心中所想的交换条件。 以亲情换取金钱,不单单无耻还残忍。虽然不是秦汐蕊本人,林熙蕾仍感到阵阵心痛。难以言述的感觉,比脸上的伤更痛千倍万倍。 连目光都不屑施舍给秦佐治,落在秦汐蕊红肿的脸颊上,声音裹了霜:“我可以帮你还清赌债,甚至可以再给你一笔钱。不过……” 听到这里秦佐治已经双目绽出狂喜,他就知道这个女儿有本事。雷家两个男人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嘿嘿。 迫不及待地说:“雷总裁请放心,我一定说到做到。绝不会再来打扰小汐的生活。”深怕雷厉霆不相信举手右手做发誓状。 “把照片交出来,一张不留。”森冷的声音夹着隆冬的霜雪,一年四季恒温的客厅内温度倏降至零下。 秦佐治一惊,垂下眉,掩去里面的心虚,忙不跌地说:“底片全在光盘里了啊。”指了指被那被秦汐蕊刮花的光盘。 锃亮的皮鞋映入秦佐治眼中,顺势往上看,幽静的黑眸如一汪深不可测又清澈如镜的湖,明明看上去那么平静,他却感到一股巨寒袭来,抓着秦汐蕊的手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本能反应快速低头躲过雷厉霆的犀利的目光,雷厉霆鼎鼎大名,他自然不敢轻易招惹。所以,他选择了最无害的女儿下手。 依照他对女儿的了解,她不太可能会将这件事告诉别人,即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她无法向别人启口。 就是吃定了这一点,他才会有持无恐。女人要钱往往比男人容易得多,尤其是在雷家这种豪门贵族内。 他也相信不管再为难为了薄兰,秦汐蕊也会全力以赴。万万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且是最可怕难缠的角色。 “真的吗?”听似随意一问,却蕴藏着浓浓的警告。 “当然是真的。”回应得太快往往是心虚的表现。 “秦先生,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给你一亿,但从此以后薄兰和秦汐蕊和你再无一丁点儿关系。五分钟后,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转过身,那高大英挺的身影显得无比霸气。 雷厉霆话一停,秦佐治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瞬间褪去所有伪装露出贪婪丑恶的嘴脸,上前“嘿嘿”一笑:“雷总裁这是要买我的妻子和女儿啊。” 此话一出,林熙蕾原本软化的心裹一层厚重的寒霜。她看到的不是一个父亲,而是一个无耻的人贩子。他将妻女都当成了商品,可以任意买卖,价高者得。 对秦佐治最后一丝留恋化为灰烬,不会再燃起任何火花。相信秦汐蕊若知道,也一定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再有牵扯。 不等他们说话,声音扬高了八度,与刚刚苦苦哀求的可怜父亲判若两人:“她们可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呢,有自己的思想和行为能力,我怎么能替她们作主呢?”虚伪至极的嘴脸着实可恶。 “秦先生,是嫌价钱不高吗?”转身,唇边挂着讥诮的笑,眼底却是冰寒一片。 “呃……”虽然行为的确是如此,可被直接戳破难免有点尴尬。一闪而逝的眸光,随即恢复如常:“两亿,给我两亿,我保证再也不会来纠缠她们。自此,生死无关。” 林熙蕾闭了闭眼,秦佐治的话震得心口阵阵发疼。亏得母亲将一辈子的时间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而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养着一只宠物,可以任意买卖的宠物。 越过秦佐治,若有所思的眸光落在秦汐蕊惨白透明的脸上,一边白如雪,一边红如血。她没有流泪,可那表情比痛哭还难受千倍。 哀莫大于心死。 突然的沉默秦佐治很是紧张,但他不能表现出急躁。在谈判中若一方先急,就属于等。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可是,要做到却很难。 强自镇定,喉结滚动的频繁泄露了他的情绪。 “你请吧。”良久后,雷厉霆才露出这三个字,霎时秦佐治面如死灰,比起刚刚的虚情假意更多了几分惊恐。 急忙上前,再也顾不得许多:“雷总,有事可以商量的嘛。这样吧,各退一步,一亿五千万。你也知道我照顾了薄兰那么多年,养育了小汐十八年,劳心劳力,这些又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的。再说……” “就一亿。”带着金属冷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漫天要价。 “雷……” 黑眸迸出寒光,吓得秦佐治发不出住:“一亿,不要就滚。”失去所有耐性。若不是看在秦汐蕊的面上,像秦佐治这样的人不配跟他说话。 午间的太阳很刺眼,灰色的身影兴高采烈消失于碧庄大门外,林熙蕾仿佛打了一场仗。疲惫袭卷而来,脚步踉跄跌跌撞撞,脚上的伤,脸颊上的痛一起涌现,一双大手圈住摇摇晃晃的她。 “我送你回房。”低沉的声音带着关切吹在耳边,鹅颈不由得泛起层层粉色,靠在他怀里点点头。 林熙蕾不敢想像若不是雷厉霆及时赶到她的下场会怎样?支开所有下人,只因家丑不可外扬,却没想到让自己陷入危险境地。 秦佐治面目狰狞,欲置她于死地的样子,越想越心寒。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禽兽不如的人,不单单卖女求荣,甚至无耻下流到拍下自己女人的裸照去威胁女儿。 这样的招数恐怕也只有秦佐治那样的贱人才做得出来。 恍恍惚惚间,刺痛将她从迷乱的思绪惊醒。却见雷厉霆拿着医用棉签给她上药,眼情专注,动作轻柔,深怕重一点会弄痛她。 感动的莹光于乌瞳内蒙一层璀璨的光芒,略显懊恼又有几分愧疚的声音响起:“我弄痛你了吗?” “不,没有。”她的泪不是痛,而是感动。 那一刻的雷厉霆就像战神一样从天而降解脱了被压在魔爪下的她,光影灿灿,他那么高大威武,又俊美无俦。 “对不起。”细细的道歉划破一室沉寂。 “你的确是太冲动了。”不是责怪,而是心疼。尤其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天知道他要用多少力气才能压抑住那股喷薄欲出的怒焰。 比起花钱消灾,他更愿意做的事是,将秦佐治大卸八块,确保秦汐蕊永远不会再受他的威胁和伤害。可是,他知道秦汐蕊不会愿意看到那样的场面。 就算再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他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从小到大他所感受到的亲情都是假的,有目的的好,所以,严格来讲,他并了解那种所谓最无私最纯粹的感情。 所以,他无法替她做决定。 面对雷厉霆的指责,除了心虚低下头,她无话可说。她是个大麻烦,仿佛一跟她在一起,他就一直被噩运缠身。 雷厉霆幽幽一叹,放下药,捧起她的脸,黑眸差点沉溺于那泛起莹光的弱水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其实,在秦佐治找上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 这几天她的魂不守舍,精神恍惚,他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拆穿,只是想等她主动找他,告诉他,她希望怎么做。 可是,她选择了最笨的方式。 想起刚刚秦佐治欲打死她的架势,怒火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你怎么就一直学不会回避,一直置于危险中?”话是心疼至极延伸出的无奈,可听在林熙蕾耳内却另有一番解释。 是的,她就是一个大麻烦。以保护为名,为出发点,却做得一团糟。不止没有帮过他,还给他增添了许多麻烦。 “其实,你可以试着依赖我。” 林熙蕾惊讶抬头,光影层层将雷厉霆包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更不懂他话里的含意。是她想像的那意思吗? 他终于肯敞开心扉接受她了吗?真的吗?她不是在做梦吧? 一时间飘飘然,幸福来得那么突然,她应接不暇。巨大的喜悦如惊涛骇浪撞击着她的心腔一波又一波。 捧着她的手松开,一张冰冷的金色卡片塞在她心里。 “这是全球限量的金卡,不限额度,你可以随意支配。”冷冰冰的金属躺在掌心,那刺骨的冰寒直钻入心深处。 虽然这一举动很窝心,很体贴,却将她从狂喜的天堂打落地狱。无边无际的黑和冷包裹着她。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他不会不了解她的心意,虽没宣之于口,却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行为,除了爱,世上还有哪一种动力可以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牺牲。 第157章 绝不逾越半步 雷厉霆不是木头人,他懂的。今天他的突然降临,天知道她多么开心。可是,他又何其残忍。既然给不了她要的,就不要用这种温柔的方式待她。 难道,他不知道温柔的推开比冷酷的拒绝更加伤人心肺吗? 强压下心头泛滥成灾的酸楚,将金卡还给他:“我不需要。”说她清高也好,说她虚伪也罢。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就是金钱,她一点都不能去靠近。 她由一开始的不信,狂喜,到惊讶,失望,冷漠……他都看在眼里,也明白自己再一次伤了她。不可否认他是喜欢她的,却这么快投入一段新的感情。 秦汐蕊外表柔弱,内心却十分坚强。这样的女人又怎会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的代替品?而且,他也过不了自己一关,小熙永远无人可以取代,她是上苍恩赐给他独一无二的瑰宝。 站了起来,用一贯淡漠疏离掩饰内心的汹涌澎湃。“有时间陪薄兰夫人出去走走吧,别老闷在庄里。”说完,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大步流星离开。 望着那高大挺拨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冷凝的金属握在手里那么凉,如寒铁一般。这张卡有多少人梦寐以求啊,可是,她一点都不想看到它。 那是雷厉霆划下的结界,金钱在这头,感情在那头,他将金钱给了她,很大方,却封锁起感情,不让她逾越半步。 夏渐浓,窗外的梨花在凋零前被移去,换上盛开无比美丽的蔷薇花。姹紫嫣红,一朵朵迎风招摇。而她,就像这一片蔷薇花一样。 蔷薇蔷薇,墙角的卑微,她注定只能躲在角落,无法与雷厉霆并肩大步行走在阳光下。突如其来的累漫过身上每一根神经,梦该醒了,别再执迷不悟了。 念头一起,她却撕心裂肺,痛不可抑。整个人趴在床上,任泪一颗颗湿了心,湿了魂,湿了惊恐,湿了红尘。 在她决定重返人间的那一刻就做好的心理准备,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她可以面对外人的各种误会和折磨,抱着爱的信仰一个人坚强。 然而,当雷厉霆用一张金卡划开距离时,她崩溃了,她迷茫,她惊慌。为爱而生的她,一旦失去爱的滋养,她如何活下去? 骄阳似火,肆意烧烤着大地。夏天是个活力四射,热情奔放的季节。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时候,林熙蕾却如一朵春天盛开的花儿即将凋零。 总是蔫蔫然,整天提不出劲。日子一天天自指缝间流逝,她换尽一切去换来的生命似乎变得没有意义。 少了雷旭风和戚华凤的碧庄不再危机四伏,她被当成的大小姐好吃好喝哄着。曾经多么渴望这样平和宁静的日子,现在却觉得如此无趣。 雷厉霆的疏离带走了一切,世上最可能的不是折磨,而是冷漠。明明近在咫尺,却是咫尺天涯。 为了不让薄兰担心,她总是强颜欢笑,假装若无其事,可她不知道她的伪装看在别人眼中多么心疼。如今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发呆,常常一坐就一下午,直到卫真如或薄兰将她从冥思中唤醒。 曾经为了多看他一眼,多在他身边呆一天,她付出多么大的代价。回首往昔种种,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最令她绝望的是,雷厉霆心底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这世上最无法打败的就是死人,她占据着最柔软最愧疚的地方,摸不着,看不到,其影响力却大到惊人。 今天的结果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她最无力改变的。她不是木头人,她可以感受到雷厉霆对自己是有情的。只不过,他对她的感情战胜不了林熙蕾。 呵呵……多么可笑又可悲。 曾有几夜雷厉霆进了她的房间,拥她入怀,什么都没有做,就是静静抱着她,天亮后离开。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痛苦,他的压抑和挣扎,只是,她无力改变什么。 林熙蕾已经死了,死了整整十年。她再也回不去,所以,只能是秦汐蕊。在她醒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永远是秦汐蕊。 黑色的宝马平稳驰骋在宽敞的道路上,宣城是个国际化大都市,放眼望去,一幢幢摩天大楼在骄傲下散发各自独特的神采,或华贵,或沉静,或张扬,或内敛…… 拗不过母亲的坚持,这是她嫁入雷家后第一次出门逛街。女孩子最喜欢做的事,对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之所以出来,只是为了让母亲放心。 车子停在一家大型百货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内,秦汐蕊和薄兰搭乘电梯直上三楼的服装区。不像一般商场放着热闹的音乐,这里的购物环境很舒适,就像在家一样自由自在。 宣城最大的百货商场,这里皆是世界一线的名牌,能消费得起的都是高端人群,相比一些中低档的商场这里更多了几分安逸。 薄兰兴致勃勃拉着女儿一家家逛过去,其实,她也知道这里的衣服不是她们这个阶层消费得起的。她今天的主要目的就是陪女儿散散心,所以,买不买在其次。 大多数女人都热衷于逛街,却并不是非买不可。有的是散心,有的是转移注意的,有的是好奇,有的则是不知去哪好…… 像她和秦汐蕊应该属于最后一种吧,雷家是多少媒体记者都盯着不放的肥肉。所以,她们的自由少得可怜。 人多的地方不适合,人少的地方又太冷清。看着女儿成天闷闷不乐,她也很担心。她失去孩子痛苦难过的心情她可以理解,也很心痛。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时光无法倒流,再多的痛苦只是伤人伤己而已。 逛到一间名牌店时,薄兰眼前一亮,拉着秦汐蕊进去。逛了这么久,她实在很累,却不忍心扫妈***兴。 由于不光彩身份,薄兰一直深居简出,她的生活以女儿为中心。她去上学时,她便在家弄弄花草,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 难得见她这么高兴,她着实不忍让她失望,而且,她很明白,薄兰的一反常态都是为了她。 “欢迎光临!”甜美有礼的声音响起,几名穿着统一制服的员工笑容满面。薄兰直奔厨窗里挂着的一件牛仔雪纱蛋糕裙,水洗的牛仔皮像蓝天上飘浮着一朵朵白云。领口缀满珍珠和层层叠叠的雪纱遥相辉映,很青春甜美的一件裙子。 “夫人,您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公司最新出的一款裙子,很适合这位小姐的气质。”能在这里工作都是经验丰富的销售人员,所以,一看便知道是母亲陪女儿买衣服。 一直心不在焉的林熙蕾抬头望去,顿时悲凉涌上心头。她都已经忘记自己今年才十八岁,正是人生最灿烂美好的年纪。 可是,她的心境已经历尽沧桑,不再有这样小女孩浪漫的情怀了。 在工作人员欲把衣服取下来让她试时,微笑着阻止了:“对不起,我不太喜欢这种风格。”转而对薄兰说:“妈妈,我们走吧。” 女儿的兴致缺缺,薄兰也不好勉强。点点头,对工作人员说抱歉。当俩人走至门口时,一声优雅的声音唤住了她们:“两位请留步。” 出于礼貌,秦汐蕊回头,一张个性十足十分有男人味的俊容落入眼里。浓眉大眼,一脸性感的落腮胡没有一点点粗犷,反而更添几分尊贵与优雅。 一见男人,几名年轻的工作人员,露出羞怯又欣喜的表情。他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秦汐蕊和薄兰,先微笑点点头:“很抱歉,耽误两位一点时间。我是ml的设计师,我叫欧烈新,我最新设计出了一款裙子,这位小姐很的气质十分适合,不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试穿一下。” 欧烈新一脸诚恳,举动虽唐突却并不让人觉得十分反感。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秦汐蕊愣了一下,但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一脸不可思议。欧烈新是国际知名的服装设计大师,他的作品屡屡在各大服装大赛上获奖。 多少国际名模,影视红星想让他设计出席各大颁奖礼的礼服,而千方百计托关系,却不得如愿。今天欧烈新居然亲自请一个陌生人试穿他设计的新款,这一点更是前所未有的事。 所以,她们才会如此惊讶。要知道欧烈新的名气之大,就算皇室想找他设计礼服都预约不到呢。 一向对人很排斥的秦汐蕊,却从他的语气态度,举止和动作等细节中看出了他的诚意。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 扬起淡淡的笑:“对不起,我们赶时间。” 没走两步,男人张开双臂遮住了她们的去处,微微躬身满脸真诚:“小姐,你再考虑一下,好吗?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欧烈新的举动更大大出乎意料工作人员的意料,欧烈新身上的光环很多,最耀眼的是,他是欧氏集团的总裁,带领个整个国际时装的趋势走向。 薄兰拉了拉秦汐蕊的袖子:“要不试试吧,我看他不像坏人的样子。”薄兰一向深居简出,不懂世间邪恶。 其实这一点应该算是秦佐治的功劳,他让薄兰生活如同娇兰一样。柔弱,简单,单纯,甚至常常有些与年纪不相附和的想法。 附在薄兰耳边低声说:“妈妈,坏人是不会在脸上刻字的。” 欧烈新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整齐洁雅,简直可以去卖牙膏广告了。虽没听到她们在耳语些什么,不过不难猜出。 “二位请放心,我会在这里等,请我的员工带你们进去换。你们可以任意指定一名,或你们有其它人选也可以。”欧烈新此话一出,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们更是按捺不住,窃窃私语。 第158章 妩媚遥相辉映 要什么每一名设计师对自己的工作室都是十分保护的,若不是他充分信任的人,是不可能有幸进入的。而欧烈新是国际知名的品牌设计师,新一季的秋冬时装展,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他的作品是万众期待的。 他现在居然让两位不知打哪来的人,在没有他陪同的情况下进入私人工作室,这真真是太冒险了。这个时代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商业间谍更是数不胜数。 秦汐蕊敏感感觉到众人的眼光多了一丝异样,似疑惑,惊讶,不信,还有探究,猜测…… “对不起。”她已经够烦的了,着实没有兴致卷入更多纷争。 虽然秦汐蕊屡次三番很明确地拒绝,欧烈新却仍不死心。一改之前沉默寡言的形象,发挥三寸不烂之舌,努力地说服。 许是被欧烈新的诚意打动,许是好奇那究竟是一件怎样的衣服,又或者是想找一些不一样的事情来做,转移注意力。 总之,鬼使神差下秦汐蕊答应了。 条件是让他把衣服拿到这里来,她在这里试。欧烈新满心感激地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望着镜中的自己林熙蕾都有些不敢相信了。蓝色的丝绸光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抹胸式的设计,露出她削瘦圆润的肩,一排白色小雏菊于胸前盛开,随着胸膛的起伏如一朵朵白浪起伏跌宕,富有韵律。 大大的白色蕾丝蝴蝶结束出不盈一握的柳腰,更添几分甜美清纯的气息。裙摆处一圈红色绒质花边,起到了点晴之作。甜美中不失优雅,清纯里又透着那么一丝妩媚。仔细一看,裙摆的红竟与她眉心的朱砂痣遥相辉映。 不得不承认欧烈新的设计真的很新颖很特别,而且,正如他所说,很附和她的气质。 当林熙蕾从试衣间出来时,所有人都瞠大了眼睛。不仅仅因为这件美丽的礼服,更是正如欧烈新所料,这件衣服简直是为林熙蕾量身定做的一般。甚至连大小都不用修改分毫,美人华服,相得益彰。 坐在休息处等的薄兰站了起来,忍不住赞道:“小汐,你真美。” 众人赞叹的目光令林熙蕾手足无措,十分不安。她本来就是个不喜引人注意的人,今天所做的事已经是荒唐。 欧烈新毫无吝啬给予赞美:“真是太完美了,太完美了。”双目发亮盯着林熙蕾看,当然,他的目光中不含任何不尊重的信息,全然的赞叹,发自内心。 身为国际知名的设计大师,他接触到的模特儿成千上万。从寂寂无名到炙手可热,他选用模特儿从来不在乎对方的名气,只看中她是否附和他衣服的气质。 这是唯一也是最挑剔的标准。 甚至有时候挑不到合意的模特儿,他宁可不展出他的作品。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的确可以做到完全随心所欲,而不带任何功利目的。 虽明白欧烈新的目光纯属欣赏,林熙蕾还是很不习惯。垂下头:“我去把衣服换下来。”转身之际,有力的大手拉住纤臂,滚烫灼热如铁烧一般,林熙蕾快速甩开。 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很冒失,欧烈新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说,这件裙子恐怕再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主人了。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收下它。” 尽管不太懂奢侈品和服装,可林熙蕾看得出这件看似普通的礼裙价值不匪,更何况看欧烈新的样子,应该是蛮成熟的设计师。 若是设计师有名,作品自然水涨船高。 “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不是客气,而是真心话。 英挺的眉不由得掠过一抹失望:“那真是太遗憾了,看来,这件裙子得进入我的‘回收箱’了。”所谓“回收箱”就是欧烈新很重视却没有找到合适模特儿来演绎的服装。 不懂欧烈新的意思,不过她并不好奇。转身,进入试衣间换下礼裙,交给欧烈新,他却迟迟不肯接过。 眉心纠结似乎在考虑一个很重大的问题,双手环胸,左手轻敲着右手腕。再度看向林熙蕾的目光里竟多了一丝哀求:“我知道秦小姐一定不会答应,但是,如果错过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所以,请你慎重考虑一下,当我的私人模特儿,好吗?” 本能要拒绝,唇巴刚动了下,欧烈新率先开口:“我以百分之二百的诚意邀请你,你不要一下子就拒绝,好吗?考虑一下。”双手合十,做出膜拜的样子。 那是爱才惜才,礼贤下士的表现。 面对这样的欧烈新,林熙蕾拒绝的话竟不忍出口。还有一点是,她真的很喜欢那件礼裙,每一个细节得都做到完美贴心。 夜幕降临,一盏盏璀璨华灯依次亮起,美如银河。夏天的夜犹带着白昼未散尽的热气,凝聚成心头一股低气压。 走在繁花如梦,灯火阑姗的鹅卵石小径上。夹着热气的风拂面而来,脚下悠闲,享受一个人不需要伪装的静谧时光。 回想自己遇见的事,林熙蕾莞尔一笑。虽然不能答应欧烈新的请求,但是,他的提议无疑给自己当头棒喝。 当她还是林熙蕾时,她努力生活,努力打工,有目标,有理想。可是,重生后她的所有生活全围着雷厉霆转。 从前种种身不由己,可是,现在危机已经解除。她在雷家这样的身份算什么?既不是雷旭风的妻子,亦非雷厉霆的情人。 这个“小姐”的称畏着实别扭,人一旦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也许,她真应该找一份工作才是。可才十八岁的她,无一技之长,她能做什么呢? 雷厉霆会同意吗? 月光洒下碎银投射在莹白的俏脸上,浅浅银光如梦,她仿若迷路的精灵,水泽涟涟的眼里尽是迷茫和惊恐。 一道高大的身影几乎被路边的草木遮住,黑色的丝质衬衫穿出几分忧伤。秦汐蕊的落寞,她的痛苦和委屈,无奈及悲伤,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靠近,将纤弱的她揽入怀中,抚平她眉宇间的痛苦。可是,一面对那双清澈如泉的眸子,看着那艳若血印的朱砂痣,他就想起林熙蕾,想起那个为了他牺牲生命,还愿意被他恨的傻女孩。 每每这时,黑暗的手就会伸向他的心脏,紧紧捏碎,痛漫延至全身每根神经。 他很想爱,却不能爱,明明想拥她入怀,那道无形的鸿沟一直横在那里,他进退不得。 林熙蕾不知道雷厉霆跟在她身后,碧庄内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尤其是小阿姨和薄兰。她们越对她好,她就越愧疚。 秦兰无私的母爱,孰不知她的女儿,秦汐蕊已经被她杀了,再也回不来了。她就像个恐怖邪恶的妖怪,占据了她的身体,还可以理所当然享受她的一切。 不,她做不到,做不到。薄兰的爱如同一张绵密的网,笼罩其中的她快透不气了。因为她心虚,因为她无法原谅自己。 对于卫真如亦是同样有愧,明明自己就在她眼前,却要假装不认识。偶尔听她叹息般提起自己,她就心如刀割。 不知不觉走至湖畔,月色的湖面安静得仿若可以包容世间一切浮华,烦杂。风吹过,波光潋滟,星子落在其中,一颗颗熠熠生辉,美得令人移不开眼睛。 垂柳依依,被风戏弄,划开平静的面湖,美丽的涟漪由近而远。 忍不住被眼前的美景吸引,脱下凉鞋将脚放入清澈的湖水里。沁凉的感觉由脚尖一路传达至心脏,洗去心头压抑的沉闷。 双腿调皮地轻轻晃动,搅乱一池平静水春。仰起头,美若月光的脸荡起难得的笑意,纯美,静雅,圣洁又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蛊惑人心的妩媚。 雷厉霆看呆了,眼前的秦汐蕊就像误入人间贪玩的天使,亦似从水里爬起来的美人鱼,美得那么虚构和不真。 “啊。”突然一声惨叫划破静谧的空气,也打碎了这比梦还美的一幕。定眼望去,雷厉霆差点窒息,原本坐在湖畔嬉水的秦汐蕊整个人往下湖,一头乌黑的长发悬浮于水面上,身体挣扎而起伏不定,双手胡打拍着水面,却仍无法控制住往下沉的姿势。 来不及细想,雷厉霆快速跳下水,一手揽住她的腰,单手划水,将她顺利救了上来。惊魂未定的林熙蕾咳嗽连连,刚刚真是太可怕了。 这里离主屋有点距离,她渴望一个人的安静才越来越远,没想到犯了这么白痴的错误,还以为就这么死了呢。 “小汐,你没事吧?”惊恐颤抖的男声掩不住那份强烈的关心。 抬起头,望入一泓幽静深邃的黑湖,里面不再平静如昔,泛起的关心和焦躁中还掺杂着一丝惊恐和情意。 瞬间,林熙蕾愣住了,她是不是看错了?一定是她太害怕产生了幻觉,雷厉霆心里只有林熙蕾,即使对她有情,也不会流露出来。 因为对他而言那是一种背叛,男人是可以将精神和肉体分开的生物。他们可以在精神上爱你,却抵御不了外界的诱惑。 雷厉霆不全然是那种男人,她了解他重精神之爱更胜于一切。即使林熙蕾已经死了,他仍可以对她忠贞不渝,因为他用灵魂去爱她。 秦汐蕊的不言不语吓坏了雷厉霆,将她冰冷的身子揽入怀中紧紧的。“小汐,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别怕,有我在。”其实他又何尝不害怕? 不敢想像若不是他见她神情落寞跟了上前会发生怎样恐怖的事情,这一刻雷厉霆清清楚楚感受到,他已经离不开秦汐蕊了。 第159章 猜忌里缠绵 当第一眼见到她时,他就像着了魔一样被她吸引。可是,命运开了好大一个玩笑,他们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在十字架下偷欢;在爱恨纠结里缠绵。他不顾一切豢养了她。 如今,她卸下了身份,他们之间不再存在着束缚。他却不能爱她了。 趴在雷厉霆胸口,由那失律的心跳中她听出了他的挣扎和痛苦。其实,在这段逾越生死里的感情里,不单单是她痛苦,雷厉霆也不轻松。 如果她的存在注定给他的只有无止境的痛苦,那么她愿意亲手斩断。她累了,真的累了。她自以为是的爱将俩人都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们都已经遍体鳞伤再也承受不起更多了,她的身份是不可公开的秘密,而他的心事由她所系。所以,他们注定是彼此的劫。 只想爱他,却未料到自己的爱太自私,太一厢情愿。所以,放手吧。 伸手环住他的腰,整个人如猫一般紧紧窝在他怀里,请允许她最后贪婪一次吧。 皓月银辉,噬人的湖恢复了美丽宁静,雷厉霆和林熙蕾紧紧拥抱住彼此,劫后余生的惊恐久久未散…… 当雷厉霆抱着浑身湿透的秦汐蕊出现在大厅时,薄兰差点儿吓晕过去。一阵鸡飞狗跳,慌乱嘈杂后,秦汐蕊终于有机会回房间洗个热水澡。 她洗得很慢,因为她要将情丝一根根抽出,那种血淋淋生不如死的痛,几乎要了她的命。半个小时后,披着宽大睡袍的她终于出来。 正好对上等待得快抓狂的雷厉霆正要撞开门,他没有去换衣服,身上的黑衬衫已经半干,贴在结实的肌肉上,完美的身材堪比国际名模。 看到秦汐蕊时,雷厉霆长长松了一口气。漫长等待的焦急使他出口的话含一丝怒气:“怎么洗了这么久?” 林熙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径直越过他往床的方向走去。她好累,浑身没有一点点力气,请原谅她的贪心,让她明天再开口吧。 雷厉霆长手一伸一卷,她瞬间跌落在他怀里。俩人靠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融在一起。苍白的脸颊晶莹剔透如一触就碎的玻璃,明眸失去光泽黯然失色,如同熄灭的灯,眉心的红痣依然鲜艳如血,妖冶而蛊惑。 忍不住低头吻住那褪去颜色,腊白的花瓣。原本只是想为其添上一点颜色,却未想却迷人的芬芳和甘甜令他欲罢不能,一再深入,索取更多,更多。 绵密柔情的吻来得那么突然,林熙蕾来不及反应便堕入那深深的迷幻里,放纵自己回应他。 林熙蕾的反应超乎了雷厉霆的意料,想起她身体的孱弱正想退开,没想到她化被动为主动,非但不给他退出的机会,甚至缠上他,激烈挑逗。 ……………… 窗外夜色迷离,房间热情如火,燃烧了很久很久,直到两个都筋疲力尽才相拥着睡去。 迷迷糊糊之际,耳边呢喃很不真切:“小汐,如果你是小熙那该有多好啊。为什么你是小汐,不是小熙……”绕口令般的语言,林熙蕾听懂了。 泪在黑暗中悄然划落,她是小汐亦是小熙。两世缠绵是她的不甘造成所有的人痛苦,所以,她会学着放手。学着在没有雷厉霆的日子里走完属于秦汐蕊的一生,嗯,她可以的,她一定可以! 一遍遍对自己催眠,心却越来越清醒,越来越痛。 月光照在雷厉霆熟睡的俊脸上,泪眼中他宛如希腊神话里的人物,温柔而深情。只是,他不再是她可以依靠的良人,她亦非他的温柔乡。 阳光有些刺眼,雷厉霆本能伸手遮住,是谁拉开了窗帘?瞬间,所有的事情回到脑海,秦汐蕊的意外落水,他的惊恐焦躁。 昨晚的缠绵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以前游戏花丛,只因孤单噬人,他用花花公子的形象来掩饰可怜人的模样。 他从来不是个容易失控的男人,面对美色,面对诱惑,他比一般人更具有强烈的抵御能力。从秦汐蕊在婚礼上被雷旭风带走,再到她为了他的安全决定委屈自己,萧素素的妒嫉下药,她生死一线,失去孩子…… 这里的任何一件足以令人崩溃,可外表柔弱的她却坚强得不像话。这样的一个为他出生入死的女人,他如何能不爱她? 只是,他的心很小,装不下两个人。林熙蕾是他的至爱,他心里最神圣的位置永远只为她一个留着。所以,他一直在躲避。 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如此没用,连爱一个人都能力都没有。可是,秦汐蕊愿意和人分享他的爱吗?不,既然她愿意他也做不到。 他不能辜负林熙蕾,只能亏欠秦汐蕊。如果她愿意,他会让她留在他身边,给她一个名分,却无法给予她同样的爱的回报。 伸长手,却触到一片凉意。跃身而起,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人。若不是空气中弥漫着缠绵的味道,他甚至以为昨晚只是一场旖旎的梦。 一丝不详的预感爬上心扉,剑眉紧蹙。翻身下床,随意披了件睡袍冲出房间。在佣人惊诧的目光下,烦躁的问:“小汐呢?” “小姐在花园里。”一名小女佣低着头,眼冒爱心。 顺着女佣指的方向,他找到了坐在秋千上的她。纯白的秋千点缀着五彩斑斓的鲜花,一袭白色长裙的她,宛如仙子。 随着秋千越荡越高,雷厉霆不顾一切冲了出去。他怕,怕她会消失在广袤的蓝天下。 雷厉霆突然出现,吓了秦汐蕊一跳。尤其他睡眼惺松,衣袍不整,新长出的胡子使他看起来不再坚强如昔,多了几分令人心疼的脆弱。 “怎么了?”脸色于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晶莹的白,与其说被雷厉霆的出现吓到,更确切的是被他的模样吓到。 胸膛剧烈起伏着,在触摸到她真实体温时才稍稍放下。“你怎么出来了?”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未散尽的余悸。 第160章 砸出个血窟窿 若是以前听到这样直白关心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现在只觉得无限苍凉。咽下泪,扬起笑:“我有一件想跟你商量一下。”一贯柔和的语速,却透着从未有过的坚持。 雷厉霆蹙紧眉,整个人笼罩着她。由后面望去,美丽的女孩坐在秋千上,刚刚睡醒的王子正低头亲吻她。 这样的画面美得如梦似幻,令人心醉又心碎。 “什么事?”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微微垂下眉,仿若看到脚边盛开的繁花。声音没有犹豫:“我想出去工作。”她的话一出,雷厉霆整个人僵住了。 刚刚脑中猜测过无数她的想法,就是想不到这一点。 “为什么?”不知不觉中霸气融入其中,难道,现在碧庄还有人对她不好?有人虐待或折磨她? 雷厉霆一脸狠鸷,连阳光都怕了他身上的寒气,悄悄褪去。林熙蕾看透了他的想法,菱唇往上扬,卷出一朵美丽的雪莲:“不是你想的样子。所有人都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好到我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俊脸明显一愣,他实在弄不懂女人复杂的心思。有多少人想进入碧庄,当这里的女主人,她倒好,居然嫌弃。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秦汐蕊的要求远远出乎他的意料,本能的反应就是拒绝。一种来自于心底的排斥,想也不想。 秦汐蕊淡淡打断了他的话:“我是雷家买来的,没有婚礼,也没有法律的约束,某种意义上来讲,我是自由的。而且,旭风现在走了,我不想将青春浪费在这里。欠雷家的钱我会想办法慢慢还的,看在我曾经付出的份上,放我走吧。” 最后一句如鞭重重打在雷厉霆心坎上,巨大的伤口鲜血直流。他当然知道她隐晦话语里的意思,是的,她说的没错,她有资格离开这里,她可以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她是自由的,他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可是,一想到她要离开,他的心就闷闷地疼。那种疼不强烈,像突然缺了一角,空空荡荡。 “为什么?”加重语气,放在绳索上的放改握住她纤弱的肩,黑眸紧紧盯着美瞳,他迫切想从中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惊恐地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高明地隐藏起所有的情绪,不给他机会。 他们都知道刚刚的理由是台面上冠冕堂皇的话,其背后的原因绝非那么简单。其实,他不应该去深挖,一瞬间的脑子缺氧,他不能忍受失去她的日子。 坦然迎视探究的黑眸,声音如这清晨花香里的空气,幽幽弥香,却藏着寒意:“你心里明白的,不是吗?” “不,我不明白。”像是在强调,更似自我催眠。秦汐蕊的要求太突然太意外,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我们都清楚旭风不会再回来了,而我还年轻,雷家总不会要我守一辈子的活寡吧?”目光清澈如镜,里面没有愤怒,没有不平,没有激动,没有不安,有的只是安静,令人心慌的安静。 她绝口不提他们的关系,只因她清楚他给不起她承诺,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任何甜言蜜语,更没有承诺的海誓山盟。 薄唇嚅嗫了许久,终于痛苦低吼出声:“那么我呢?” 惊讶迎上他不再掩饰痛苦的深眸,强制压抑的疼痛泛滥成灾。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她没有想到雷厉霆会这么问。 只是,她更清楚他不可能爱她,即使身体在一起,他的心也会因对林熙蕾的背叛而痛苦不已。与其贪得一时之欢,换来一世痛苦,不如慧剑斩情丝。 尽管很痛很痛,这个伤口将伴随她一生一世,为了雷厉霆她不得不残忍。 利刀一下又一下割着心,她却不能流露出半分痛楚。勇敢直视雷厉霆略带惊恐和愤怒的眼,静若秋水:“你是家雷二少爷,雷氏的总裁。”提起他的身份是在告诉俩人,他们之间再如何亲密也不可能走在一起。 如同她是林熙蕾却被自己打败,永无翻身之日一样。 黑眸闪烁了一下,随即被怒火覆盖:“我真看不懂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如果你想成为大哥的妻子又何必这么辛苦,甚至是九死一生?昨晚的你还在我床上热情如火,今天却跟我说要离开?告诉我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冷然又生硬的声调却掩饰不了那微微颤抖的愤怒。 不知为何,从昨晚在湖边时,他就从她身上闻到一股绝望的味道。苦涩至极,疼痛至极,他甚至怀疑她昨天的落水不是意外。 可是,她的求生意志那么强,又怎会自主寻死? 眼前的秦汐蕊突然变得很陌生,她像躲在雾谒里使人看不清,摸不透。 “我才十八岁,不想一辈子就这么老死在城堡里。”无波无痕的语调却激起千层浪,冰冷的水花撞击着雷厉霆的心腔。 很笃定地拆穿她的谎言:“这不是你的心里话!” 林熙蕾并不生气,淡淡反问:“那是什么?我说的都是事实。碧庄很美,如同古代的皇宫,锦衣玉食,有专人伺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是,我承认很多人挤破了头想进去。但笼子再华丽,也没有外面的花花世界精彩。” 雷厉霆倏地拿住她的下颚,这些话的确很真,却绝非真正的理由。她爱他,所以,不会无缘无故逃离他的身边。 过去已经有太多错事会误解而发生,现在他不再会允许出现这种事! 下巴传来微微刺痛,却怎么比得上她心里的万分之一呢?浅笑盈盈,阳光映射下绽出五彩斑斓。“你真想听实话吗?”声音很轻很轻,几近呢喃。 这一刻的她浅笑如梦,笼罩着几分不真。雷厉霆心“咚”地一声被人狠狠敲了一下,直觉告诉他,他不会想听到她的回答。 可是,事到如今,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说。”沉沉的一个字,重若泰山。 美目倒映着他的样子,着急的模样有几分迷茫和无奈,甚至有一丝不易觉察害怕。林熙蕾不再压抑任爱意奔流而出,刺痛了雷厉霆。 那么浓的爱,以毁灭一切的姿势。“你能爱我吗?”轻启朱唇吐出的字柔若绵纱却藏着巨毒。 “轰”地一声,雷厉霆后退好几步。她的问题是他唯一无法给予答案的,她要什么他都没有给,唯独爱,他没有了。 从秋千上站了起来,长裙摇曳,乌丝轻荡,她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又似花间精灵。一步步逼近雷厉霆:“我要的,你给不起,不是吗?” 一把铁锤在心里砸出好几个血窟窿,那是他不可示人的伤。 雷厉霆的所有反应林熙蕾都看在眼里,一丝不漏。和她想像中的一模一样,分毫不差。纵然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心仍是那么痛,痛得整个人都痉挛了。 “你不能,是不是?你不能爱我,既然如此,何苦要绑着我?霆,曾经我很傻,我想只要付出,总会一天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我错了。世上之事,唯独感情不能勉强。就像我无法接受旭哥哥一样,你也不可能抛开心中所爱,施舍给我一点点。或许,我可以假装不知道,或许,我可以继续努力,成为你心中的唯一。霆,我累了,我是人,不是神。两个孩子,他们的离开让我清醒了,我不应该再执迷下去。若你对我还有一点点怜惜的话,就放了我吧。”提醒过自己要坚强,不可流泪,最后她还是看不清雷厉霆的样子。 她并不坚强,她所有的伪装都是被幻想逼出来的。如今泡沫碎了,她的梦也该醒了。 面对秦汐蕊的咄咄逼人,他无力反驳。原来,她比他想像中的更聪明,看得更透彻。这样的女孩很傻很痴,也相当偏执。 非黑既白,她不会要施舍的感情,也不要分享,她要的是全心全意。 阳光拖长雷厉霆的身影,只穿着睡袍的他少了在生意场上的精明睿智,多了几分忧郁气息。他的为难,不舍化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她整个人束缚住。 她多想不顾一切冲进他怀里,告诉他,自己什么都不在意,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只要他的心里有一点点她的位置,她愿意留下来,成为他的金丝雀。 理智及时拉住了她,委屈求全只会让彼此越来越痛苦。爱情里没有谁错谁对,只有爱或不爱。没有先前后到,只有缘深缘浅。 或许是她太贪心了,一生情缘,已经比许多终生未尝情滋味的人幸福很多。她偏偏不满足,偏偏要逆天而行。现在的结果,只能说是上天给她的答案。 俩人对视许久许久,眸中皆是不舍和疼痛。明明相爱,明明有情,却偏不能在一起。这样的结果何其残忍。 如果是以前的雷厉霆必不会听她的话,他会霸道甚至野蛮地圈铟起她。今非昔比,在明白她为自己付出那么多后,他又怎么忍心再去强迫她,为难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想去哪里?”刚刚才在一起,又要分离。且这次不是灾难,而是心魔,叫他如何割舍得下? 雷厉霆终于松口了,他没有为难自己,他答应了。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这么痛?痛得恨不得下一秒就死掉。 尖细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使她回神:“有一个叫欧烈新的设计师邀请我当他的私人模特儿。我想就从这里开始,我要学着独立,照顾自己,照顾妈妈。”她说话的时候明明满脸笑容,雷厉霆却看到了她的眼泪漫天飞。 第161章 多情的季节 “我可以答应让你出去工作,可是,在你未能将自己照顾得很好之前,你就先住在我的公寓里吧。”他妥协了,这是他唯一的要求。 在与雷厉霆对峙了数分钟后,林熙蕾也做出了让步:“好。” 早晨明媚的阳光将偌大的商城镀上一层闪耀的金辉,简洁的白与蓝并不起眼,却给人予舒适安宁的感觉。 为了不给自己后悔的机会,她早早来到这里,等了半小时商城才开始营业。抱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上了三楼,时间过早,没有顾客,只有商城的工作人员精心检查着厨窗的摆设陈列。 林熙蕾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里面忙碌的几名员工,陌生的面孔不是她那天见到几名店员。踌躇不前,不知如何是好。 那天她很干脆地拒绝了欧烈新的邀请,甚至连他的名片都没有收下,现在想来懊恼不已。可是,她已经对雷厉霆夸下海口,说已经找到了工作。没有给他挽留的机会,也斩断了自己唯一的退路。 惴惴不安地上前,十八岁的她若没有发生这样的变故,她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在校大学生。像所有莘莘学子一样,呆在美丽单纯的象牙塔里。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大步往前。她不能再犹豫不决下去,原地踏步的结果只会让自己伤得很重,无药可救。 现在的她是秦汐蕊,她有责任和义务照顾好薄兰。 “欢迎光临!”这么早就迎来第一位顾客,店员们有些惊讶,不过,训练有素的她们随即扬起职业性的笑。 “请问小姐,有什么能帮您的吗?”甜美的声音配上标准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店员的态度显然是经历严格训练的,这令林熙蕾更加惴惴不安。就这样冒然找上门,估计会被人当成疯子一样吧? 低下头,一时间找不到语言,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见惯了行行色色顾客的店员,第一感觉就是她是来找工作的。可是,她身上的衣服不论是款式还是质感都是一流的。 在这里的工作的她对国际一线的品牌自然了如指掌,一眼便看出那是香奈儿最新一季的夏装新款。寻常人家恐怕一辈子都穿不起这样名贵的衣服,所以,忙打消了这个念头。 脸上的笑容也更亲切了几分:“小姐您这边请,这些都是我司最新一度的主打产品,每一件都是限量版,很附和小姐您的气质呢。” 员工越是热情,林熙蕾就越不安。瞥了眼上面的标签,被那数字吓了一大跳。这样的衣服恐怕她再也穿不起了。 酸楚划过心河,涩涩得干涸。甩甩头,甩掉这份不该存在的遐思。终于鼓起勇气:“对不起,我不是来找衣服的,我是来欧烈新先生的。” 林熙蕾的话一出,店员热情亲切的笑容一僵。欧烈新是欧氏集团的总裁,也是这家店的设计师。只不过他一向不来这里,而眼前这位美丽且一身华服的小姐怎么会找到这里来呢? 虽疑惑,却不敢多问。毕竟,林熙蕾的一身行头抵得她几个月的工资。“对不起小姐,欧总不在这里。” “那他在哪里?”语气多了几分急迫和焦虑,听在店员耳内却是另一番解释。欧烈新不止才华横溢,长得一表人才,更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富家公子,想要找他的女人自然多不胜数。 仔细一看眼前的女孩有些不同,一般来这里找欧烈新的女人都是颐指气使,趾高气扬,仿佛她们就是未来的总裁夫人。 多年的销售经验使她即便不悦也笑脸迎人:“很抱歉,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店员,不可能知道总裁的行踪。” 林熙蕾免不了一阵尴尬,绯红爬上双颊,明眸闪着莹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令人心生不忍。第一百次后悔,那日没有收下他的名片。 现在该怎么办呢? 进退不得,如果今天没有找到欧烈新,她就没有足够的理由离开碧庄。她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需要一个离开的借口。 “能不能麻烦你给你们欧先生打个电话?”万般无奈下硬着头皮哀求。 店员像看怪物似的瞠大眼睛,见过许多借着各种名号来找总裁的,却没见过这么白痴的人。要是她有总裁的电话就不会在这里一站几小时,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店员。 店员刚要说话,却听到经理惊讶的声音:“秦小姐?” 林熙蕾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穿着职业装看起来精明强干三十出头的女人正朝自己走来。 她认出她来了,那天欧烈新让她试衣服的时候,她也在场。如释重负,她就这么冒冒失失找上门,又遇到不认识她的店员真是解释不清楚。 “秦小姐,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经理见多识广,一看秦汐蕊的样子就猜到她可能是改变主意了。 “是啊,我想找欧先生谈一谈,可是,他好像不在这。”硬着头皮,眼前的经理恐怕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经理会心一笑:“总裁很忙,很少到这里来。那天真是巧合呢。不过,总裁吩咐过,若秦小姐改变主意,他随时欢迎。” “真的吗?”钻石般璀璨的眸子星光熠熠。 “是。秦小姐这边请,到我的办公室,我给总裁打个电话。”经理的话无疑是黑暗中亮起的一盏明灯,林熙蕾很是感激。 “谢谢。” 电话经过几个转接终于到了欧烈新手上,他一听到秦汐蕊找来,马上丢下晨会,匆匆赶来。当一身西装革履的他出现在店里时,所有店员都眼睛发直。 不理会她们的殷勤讨好和窃窃私语,大步走向经理的办公室。见到风尘仆仆的欧烈新时,秦汐蕊很紧张。 这应该算是她第一次面试工作吧,没有经验的她,更不知私人模特儿要做什么。真恨自己的冲动,可是,事已至此,她只要既来之,则安之。 相较于秦汐蕊的尴尬紧张,欧烈新满脸掩不住的兴奋:“秦小姐,你是答应了我的请求了吗?”等不及等下,迫不得已开口。 他的热情感染了林熙蕾,稍稍化解了她的不安。“是,不知道欧先生还缺不缺人?”虽然欧烈新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问这话时她还是有些紧张。 “当然。我说过,只要秦小姐愿意,随时欢迎。”刚毅的轮廓藏在落腮胡下,一双清澈的眼睛如宝石般耀眼。 高悬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下,林熙蕾露出清浅的笑。那如出水芙蓉般纯真无瑕的笑,令欧烈新一时失了神。 “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正式上班?”语气有些急,她很想尽快逃离碧庄,那里有着太多回忆,前世的,今生的,层层叠叠,每每陷入,总难以自拔。 这时欧烈新才从兴奋中缓过神来,注意到她眉宇间的忧伤。虽然她刻意隐藏,悲伤太浓仍团团将她围住。 第一眼看到秦汐蕊,他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她的气质很纯净,就像一汪山泉缓缓淌过,洗涤了尘世的浮华,让人很舒服,只要看着她心就会平静。 那种悸动无法用言语描述,就像考古学家挖到了数千年前的瑰宝。在秦汐蕊即将离开时,他很冒昧,也很冲动地出声要求。 她的影子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当然她的美丽是有目同睹的。可对于见惯世界各国美女的他而言,美貌已经对他没有吸引力了。 吸引他的是,她身上的那纯净无尘的气息,还有包裹着她抹不去的忧伤。她就像一尊精致却悲伤的水晶娃娃,令人想好好呵护她。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大男子心理在作祟,总之,他一点不想错过她,更不愿放开她。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孩产生如此强烈的感觉,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被欧烈新的目光看得十分不自在,秦汐蕊轻咳了两声。 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欧烈新很有风度地道歉:“很抱歉,失礼了。只要秦小姐有时间,随时可以上班。” 低头看着自己的裙摆,那充满希望的绿叶会是生活的起点吗? “我的工作内容是?”声音细如蚊蚋,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出像她这样迷糊的求职者了吧。连工作的内容和性质都弄不清楚,就冒冒然前来。 看出了秦汐蕊的紧张和她眉宇间的惊慌,欧烈新不自学地放柔了声音:“其实很简单,就是试穿我设计的新式,然后,我会稍会修改。” 这份工作听起来十分简单,不需要经验和技巧。秦汐蕊疑惑了,话就这么冲口而出:“为什么选择我?”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现在的她很需要这份工作,万一弄巧成拙,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悦耳的声音很爽快给予了她直接的回答:“因为你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很清新,很独特。嗯,就是我要的感觉。”语气很诚恳,纯粹的欣赏和赞美,不带任何杂质。 闭了闭眼,给自己最后的勇气。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清澈透明,对欧烈新深深一鞠躬:“以后请欧先生多多指教。” 欧烈亲咧开大大的笑,他的笑容很孩子气,很爽朗,若不是留着粗犷的落腮胡,他一定是个十分迷人的阳光男孩。 “能请到你是我的荣幸。”眼底的光芒比星子还璀璨几分。 当夕阳火红的尾巴消失于山之巅,美丽的孔雀蓝上繁星熠熠。倚窗眺望,从没有一刻觉得这里这么美,宛如人间仙境。 如梦似幻的城堡在月色矗立,高贵优雅,迷人又神秘。绿树和繁花在多情的季节里相爱,或轻靠一起,或目光缠绵,或眷眷情深,或难舍难离…… 第162章 重生就是错误 不知不觉中她竟已习惯这里的空气,花朵和芬芳和树木的清新。人啊,总是在即将失去才倍感珍惜。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幕幕,从小到大无比清晰。就算在最穷困潦倒的三年里,面对戚华凤的百般阻挠,她仍没有觉得自己离这里这么远过。 远的从来不是距离,而是心。 心若疏离,即使强绑在一起,只会痛苦一辈子。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忘记雷厉霆,在她有限的生命里,她的爱里只有他的倒影。 他呢? 一直不敢触碰的伤揭开鲜血淋淋,那是她造的孽。可以想见雷厉霆的后半后不会好过,他不可能再爱上其它女人。因为他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林熙蕾一人,不可能是秦汐蕊,也不可能是别人的女人。 路是怎样变得这么曲折的?蓦然回首,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谨慎而艰难。其实,人生如棋,一步错,步步错。 她一开始的执迷不悟,是错,她的重生更是错上加错。 房间里灯光很暗,幽幽几缕落于她身上蒙上层浓浓的悲伤和痛楚。月华如水照得莹白脸庞,如眼泪般晶莹剔透。 雷厉霆一进门就看到秦汐蕊,倚着窗,凝望天际,一动不动的样子。心倏地收紧,揪痛起来。她就像遗落凡间的天使,悲伤而期待地看着自己曾经居住的天堂,想回却已无路。 真的很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告诉她,不要怕,他会照顾她一辈子的。他会给她一生的幸福,让她忘记天堂的美丽,喜欢上人间的繁华。 所有的冲动如幻影乍现后,便被理智压下。“你真的决定了要走?”昨天早上她的话犹在耳边,原以为她不知道,其实她看得比谁都透彻。 回头,乌丝如绸荡漾出绝美的弧度。水眸与墨瞳相撞,无数火花四溢,绚丽的烟火在极致的美丽后只剩下遍地狼藉,心狠狠伤过的痕迹。 “是。”简短的一个字,却是刀在雷厉霆心口划过。 他多么想开口让她不要走,留下来,留在他身边。可他只听得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 一个在窗口,一个在门边,几步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为了这几步,她伤害了所有人,到头来只证明了自己的愚蠢和贪心。 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唇仿若有千斤重,抿得久了,仿佛粘在一起。开口的疼痛是撕裂了什么:“明天。” 雷厉霆皱起剑眉:“怎么这么快?”扬高的声调隐含着几分责备和懊恼。 “反正都是要走的。”很轻很轻的呢喃,雷厉霆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见被月光镀上碎银的唇动了动。 大步走向她,巨大的拉力林熙蕾整个人失去重心,撞入结实有力的胸膛上。来不及惊呼,只感觉有力的大掌紧紧箍住自己的腰。 俊脸难掩痛苦埋在散发着幽香的发丝间:“你要工作可以到雷氏上班。”明明是霸道的话却说得像哀求。 字如铁丝缠上心,一寸寸割据。原以为已经麻木的心又开始剧痛起来,看来,就算心死了,这痛仍会跟着她一辈子。 整个人贴在钢铁般坚硬又灼热的身体上,心凉如冰:“雷氏那么大的跨国集团,我能做到什么?”溢出惨淡的笑。 若按公司规定她恐怕连当送茶水的小妹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可以送你回学校。”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让她去做什么私人模特儿。在他调查过欧烈新的背影后,这个念头更加强烈。 “你让我自己做一次选择好吗?”没有起伏的声音,里面沉重的石子砸向雷厉霆。她一再要求他放了她,他就是做不到,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她即将离开,心湖里的痛一层层漾开,直到整个心都浸在酸水里。 “我们还是朋友吗?”知道在她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无比固执的心。 泪,再抑制不住在轻薄的衬衫上晕开,钻入雷厉霆皮肤上,灼热般的痛。忍不住伸手回拥他,她为他而来,却无法再为他留下。 天知道她可以没有全世界,就是不能没有他。可是,面对他的要求,她连朋友的位置都无法为他保留。只因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生命的主宰。 “对不起,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她要用多么大的力气才能吐出这句话,只有天知道。 秦汐蕊的绝然在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她明明是爱他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感受得到。幽幽一叹,不再勉强:“小汐,你有时候真的好残忍。” 月光下林熙蕾与雷厉霆紧紧相拥,那姿势仿若一对相爱至深的情侣,美得令人落泪。月华盈盈洒下迷光,他们恨不得将自己镶入对方身体里。 分离前的最后一次拥抱,彼此都毫无保留。浓烈的爱任人都感受得到,却不是迷人的芬芳,而是巨毒的砒霜。 多日后回想起那一幕,林熙蕾一颗心裂成碎片。离开他,她早就不完整,不离开,他的痛苦会加倍,自己又何尝会安心。 是她太贪婪才造成今日的悲剧,她罪有应得。 “小汐,小汐……”着急的呼唤将她从幽思中拉回现实,迷离的眸子对上薄兰的担忧,顿时自责不已。离开碧庄后,她整个人失魂落魄,常常害得薄兰担心不已。 “妈妈。”扬起伪装的笑,她不是没有看到薄兰眼底的担心,但是,太多的话除了伤人伤己外,并无益处。 所以,她选择视而不见。 搬到这幢位于市区黄金地段上的公寓已经几天了,秦汐蕊生活得很有规律,也开始上班。一切似乎很正常,可是,她看得出来,一切都不正常。 哎…… 林熙蕾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好,自从离开了碧庄她仿佛将灵魂遗落在那里。刻意去淡化时光的印记,不记岁月的齿轮。 日子虽过得浑浑噩噩,她却清楚知道自己离开碧庄已经五天又三个小时二十分钟。懊恼爬上眉间,暗自责怪,她好像又失神了。 “妈妈,你叫我有事吗?”瞠大双眸故作无辜询问着,她又何尝不明白自己做得多么糟糕。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那颗只因雷厉霆一个跳动的心。 女儿的悲伤薄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然而,有些事她不想提,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她就装聋作哑,如果这样可以让她舒服点的话。 “哦,我是来提醒你上班时间到了。”林熙蕾目光往上爬,看向墙上的挂钟惊叫一声:“啊,已经下午两点了。”匆匆抓起包,穿上放在门口的运动鞋:“妈妈我走了。” 欧烈新平时的工作很忙,要管理一家上市公司,私人时间少得可怜。而他的设计是兴趣,完全利用私人时间来完成。所以,林熙蕾这份工作比想像中还轻松。 不需要像一般上班族那样朝九晚五,时间却十分不固定,她要配合欧烈新的时间。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像随传随到的侍女,只不过工作的性质不同罢了。 不过,像她这样一无学历,二没经验的女孩能有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就不错了。而且,这份工作只是当个活动的衣架子罢了。 与欧烈新接触的次数多了以后,她发现他是个脾气相当好的男人。没有大总裁的高高在上,也没有艺术大师的古怪,有时候他更像一个邻家大哥哥。 望着秦汐蕊消失的背影,薄兰陷入长久的沉思。当秦汐蕊向她提出要离开碧庄时,她没有不舍,只有惊讶。尽管她的一生未曾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后,自然懂得一些事。 秦汐蕊和雷厉霆之间强大的爱,不需要任何猜测和怀疑,一眼看透。关于她和雷旭风,雷厉霆之间的事情,她不过问,是怕伤到她,因此有些事一直云里雾里。 她可以理解秦汐蕊要离开的动机,毕竟她是以雷家大少***身份进入碧庄的,却和雷家二少爷纠缠不清。天生保守的她亦觉得不太妥当。 离开的那一天雷厉霆没有出现,却派司机将她们送到这里。秦汐蕊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都没有带走。她尊重她的任何决定,亦相信她可以将感情处理好。 只是,这么多天过去了。秦汐蕊恍惚的时间越来越多,常常她就站在她面前,她却看不见。才五天,她就瘦了一大圈,看得她心疼不已。 然而,除了默默给予她精神上的支持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她拒绝了雷厉霆给她的所有东西,净身出户。现在的她不再是衣食无忧的大少奶奶,加入了为生活奋斗的普通人群。 欧氏所在的地方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只要两站公车便到。她不知道是不是雷厉霆的安排,也不想去猜测。如今,他们已经是两条不会再有交集的平行线了,是也好,不是也罢。 到达欧氏,下午两点十分正是上班高峰期。每个电梯都挤得满满的,幸好,欧烈新让她直接搭乘他的私人专用电梯,输入她的指纹,并把密码告诉了她。 电梯缓缓合上时,她抬头看到了许多诧异的目光。她好像走到哪里都融入不了人群,是一个奇特独立的存在。 苦笑漾在唇边,若是让人知道了她的离奇经历,她要面对的恐怕不止是异样眼光这么简单。 “叮”电梯门打开,幽静通透的长廊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欧烈新的办公室位于最顶层,而没有他的指示除了贴身秘书外,谁都不许进入。 第163章 累积相处经验 相较于楼下的忙碌,这里显得格外安静,如同世外桃源。 “叩叩叩……” “请进。”不管何时何地欧烈新总是温柔谦和,彬彬有礼的。 “对不起,我迟到了。”白皙的脸上浮现尴尬的红晕,淡淡的粉色如同桃花,煞是美丽。简单的t恤配上牛仔裤,与他之前常见的洋装不同。 少了拘谨,多了几分青春飞扬。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怎么穿怎么好看。而且,她又长得这么美。 欧烈新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唇边噙着一贯柔和的笑:“没关系,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堵车是难免的。”他总是这么善解人意,有时候她很汗颜。 “今天有新作品了吗?”其实她才来过三次,正如欧烈新所说的,她的工作性质相当简单。而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穿出来的效果,在图上修改不如意的地方。没有出现过她担心的毛手毛脚,恶意揩油。 欧烈新的出现就像天使一样让她下定决心,有了离开雷厉霆的理由和借口。然,过去那么多的事实告诉她,所谓天使往往是戴着善良面具的恶魔。 所以,她对欧烈新始终有几分戒心。 “嗯,我昨晚制作一件礼服,有些不太满意。”拧着眉似在苦恼哪个地方,不对劲又想不明白。接触后林熙蕾才知道欧烈新的每一件设计,从画图到制作都由他亲自完成。 白天处理公司的事,晚上做自己喜欢的设计。他简直就是一部工作的机器,全年无休。甚至下班放松的时候都留给自己。 “我去穿来让你看看。”熟悉地走入欧烈新由休息室改选的工作室,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他几乎不浪费一分一秒,抓住每一缕时光在工作。 “等一下。”转身,马尾辫荡起一圈圈美丽的弧,清澈的目光带着询问。 “昨天太累,我没有做完。”耸了耸有几分无奈,他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可以将每一秒的所思所想都记录下来。 “那我先回去了。”尽管有些奇怪,毕竟她拿着不匪的工资,老板让她来,她又怎敢说不。现在没有衣服可试,他又在工作,那么她呆在这里不是很奇怪吗? 犹豫了一下,欧烈新脸上浮现几分歉意:“是这样的,我下午的事情不多,大概四点左右就可以完成。我又很想把那件礼服的成品做出来,所以,你可不可以在这里等等?”没有一丝老板的架子,反倒令林熙蕾有此局促不安。 扬起笑:“当然可以。” 夏日的阳光张扬而放肆,将天空的蓝和白都涂染成了刺眼的金色。欧烈新专心致志地处理公事,空间很静,静得只有键盘敲击的跳动和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林熙蕾百无聊赖,整个人显得十分不安。她拿着薪水,老板在认真工作,她却无所事事。这样的情景很是别扭。 可是,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她什么都不懂,更别谈帮欧烈新了。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每一分都像昆虫的利爪抓在心头,很是难受。 欧烈新工作的时候十分认真而专注,一向清澈温和的目光变得犀利而霸道,精准地挑出错误之处,或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是个十分耐看的男人,越看越有味道。眉清目秀,气宇轩昂,配上温文尔雅的风度。她常常在想,若是他刮掉胡子会是怎么样子的呢? 忍不住脸一红,像心事被人窥见的小女孩,羞涩不已。随手拿起桌上一本杂志,稍稍消散一点的悲伤再度笼罩心头。 封面上的男人她再熟悉不过,那眉那眼,那深情又残忍的目光,那已经烙印在她心版上的模样。穿着银灰色西装,粉紫色衬衫,一条银白色的领带,优雅得宛如某国皇室的王子。 他的唇抿得很紧,仿佛在生气,其冷酷又神秘的气质更令人心悸不已。忍不住伸手细细抚过他的每一寸轮廓,闭上眼,真实的触感,仿佛他就在眼前。 “霆哥哥,你过得还好吗?”离开碧庄,她的心却没有带回来。其实,早在前世,她的心就遗落在雷厉霆那。 涅磐重生,她想找回自己的心,却越陷越深,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连灵魂的掏空了。雷厉霆就像一块巨大的磁铁,吸走她的精元。 无心无魂的她,只剩下一具躯壳活着。那是属于秦汐蕊的身躯,她没有权利任意处置。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既然选择成为她,就必须负起她的责任。 “小汐,小汐……”温和的声音中她缓缓抬头,眼中氤氲的雾水她看不清眼前的男人是谁,本能脱口而出:“霆。” 欧烈新微蹙起眉,目光落在她手上的杂志上,那是最新一期商业周刊,能上这本杂志的人,绝非池中之物。如果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第一次有亚洲面孔的人登上杂志的封面,并且用大幅度的版面来介绍这位才能超凡的宣城首席总裁。 雷厉霆在宣城商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像秦汐蕊这样普通人家的女孩,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呢? “你忙完啦?”从幽思中转过神来,秦汐蕊吓了好大一跳,赶忙站了起来,本能条件反射将杂志藏在身后。 她的动作看在欧烈新眼里更加不解,绝佳的修养和风度,他不挖人隐私。越是自己喜欢的人,越应该尊重。 是的,从第一眼见秦汐蕊,他就深深爱上了她。这个美得出尘,却萦绕着无尽哀愁的女孩。看到她欲走出去的那一刻他慌了,唯一的想法就是他不能让这个女孩就这么消失在他生命里。 所以,他冲动地提了无礼的要求。只因他想认识她,想了解,甚至相呵护她,抹去她眉间的哀伤。 收回眷恋的视线,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是啊,你等累了吧?”语气十分温和,一点都不像个老板,倒是体贴入微的男朋友。 没有多少和男人相处经验的林熙蕾并不太懂,偶有异样飘过心头,她只当自己遇见了好人。 “我现在要做什么?”恭恭敬敬的样子逗笑了欧烈新露出标志性的白牙:“你这么敬业,我会良心不安的。别人还当我是个只会剥削员工的资本家呢。现在已经四点了,饿了吧?对面那家的西点还不错,我请客。” “呃……”欧烈新的形态表情都跟之前一样,她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至于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走吧。”听到催促声才惊觉自己又发呆了,顾不得再想,跟了上去。 下午的西点餐厅人不是很多,来喝下午茶的人一般都是赋闲在家的千金或贵妇,当然,也有一些热恋中的情侣。 餐厅很幽静,轻渺的音乐飘洒空气中,柔柔如水淌过心头,放松了神经。扫了一眼布置,很清新的浅绿和纯白交织成舒心的环境。 不喜吃甜食的秦汐蕊只点了一杯奶茶,而欧烈新却要了几种口味不同的蛋糕和一杯黑咖啡。低头吸着奶茶,浓郁的香气自舌尖漫开,勾起了往昔的美好。 十六岁时的她生活在偏僻小山村,那里的条件很简陋,更没有口味正宗的奶茶,每次雷厉霆去看她都给绕路到她最爱的那家奶茶店买一杯给她买去。 800ml的超大杯,她每次都喝得很过瘾,肚子涨得走不了路,撒娇要他背她。他嘴上总说不要,可每次都背她。 “小汐,你身体不舒服吗?”悦耳的男声将她从回忆拉回现实。 一瞬间恍惚后,意识到自己在哪里,俏脸浮现尴尬的红晕:“我没事。”最近她总是这样明明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就陷入往昔的狂潮中,难以自拔。 “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那件礼服改天再试也一样。”欧烈新仍是一贯温文尔雅,连体贴都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太唐突。 “不,我没事。欧先生……” 欧烈新微蹙着眉打断她的话:“不是说好了,我们直呼彼此名字?”林熙蕾敏感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丝不悦。 “烈新。”艰难吐出这两个字,她不知道其它老板是否也如此随和,但欧烈新给她的感觉不像老板,更像朋友。 “这就对了。”清澈的眼睛染上笑意,无数星子闪耀。 抬头看了眼对面体贴温柔的男子,奶油沾到胡子里,像个孩子似的。林熙蕾不由得被逗笑,雪莲盛开,天地万物皆在它的光芒下失去了颜色。 欧烈新看呆了,张着嘴,勺子停在唇边,他被眼前美景震撼了,一时忘了反应,痴痴呆呆。林熙蕾的笑很纯,却如妖,有魅惑人心的魔力。 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假咳了两声。 欧烈新反应很快,眨眼间他已经抽出面纸优雅擦拭着嘴,仿佛刚刚那个人只是林熙蕾的一个幻觉,稍纵即逝。 “你对我一点好奇都没有吗?”他的问题很奇怪,奇怪得林熙蕾唯一的反应就是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 仿佛看不到秦汐蕊的惊讶,欧烈新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他只是想让她更了解自己,可是,要等她观察到或开口问,恐怕他头发白了都等不到。 既然她被动,那么他就主动一点。 “我从小喜欢画画,大学最想报的专业就是服装设计。可是,身为家里的独子,我无法像其他一样选择自己的兴趣好爱。所以,只能将作为副修课。爸爸的身体不好,我一毕业就进了公司,从最基层的员工一步步做起,彻底了解整个公司的动作和管理模式。公司是爸爸一生的心血,我就算再贪玩,也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只能利用自己所有的时间来完全自己的梦想。”简短地介绍完自己后,在秦汐蕊水泽盈盈的美目内看到了惊讶。 第164章 领略夜的妖娆 也是,人人都以为总裁的头衔风光耀眼,如果可以选择,他只想当一名普通的服装设计师,而非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 “你和你父亲的感情一定很好?!”林熙蕾的话一出,换欧烈新错愕。她果然与众不同,一般人听到这番话都会表示一下同情或感叹人生无奈。 她看似漫不经心随口一问,却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痛。明灿灿的眸子暗了几分:“是的,我很爱我父亲。妈妈生我时难产,不幸过早去了天堂。爸爸终生未娶,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我拉扯长大。记忆里,他没有错过一次家长会,每一个我成长的历程他都在一旁默默给予我鼓励和支持。当初报考志愿时,他并没有强迫或要求我一定非接管公司,只是,让我自己做决定,为以后的人生负责。”说起父亲起欧烈新满脸崇拜。 林熙蕾似乎有些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阳光灿烂。一个在满满爱中长大的孩子,心中也必洋溢着爱。反之就像雷旭风,黑暗的世界给了他黑暗的灵魂,总觉得会世界都欠了他。 一番交谈下来,林熙蕾对欧烈新有了另一番了解。打开了一扇窗,俩人的关系不再停留于老板和员工的层面上,朝朋友的方向靠近几分。 不知不觉时间一寸寸流逝,玻璃墙外车水马龙,玻璃墙内宁静致远。听着欧烈新讲起以前的趣事,林熙蕾附和轻笑,气氛十分融洽和谐。 高大的身影散发着寒气,紧紧锁住那白皙俏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她过得不错,和欧烈新有说有笑。原来,只有自己是傻瓜,只有他一直放不下。 天知道她离开的这几天里,他过得多么糟糕。连公事上频频出错,只要一有空隙,她悲伤的泪眼就浮现自己眼前,控诉他的无情。 如今看来,一切只是他在自作多情! 今天欧烈新的感觉不是很好,礼服改了又改,还是不满意。他工作的时候特别认真,尤其是改设计稿的时候简直跟平时温文尔雅的他判若两人。 唯有那时候才能在他身上看到一点点属于艺术家的执着和疯狂,不过,比起其它人来,他只是废寝忘食了一些。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晃眼外面明灿灿的阳光已经被五彩霓虹取代。白昼的浮躁褪去,夜的妖娆妩媚,悄然上演。 看了眼表,欧烈新皱起眉,忙放下手上的纸笔:“对不起,我一工作就忘了时间。都已经九点了,我送你回家。” “没关系的,你还要不要再看看有地方再修改的?”面对一脸歉意的欧烈新,林熙蕾才觉得不好意思。她的工作本来就是要配合他的时间,再说,她只是当个活动的衣架子而已,一点都不累。 而且,她渐渐喜欢上了这份工作。欧烈新和一些刚愎自用的艺术家不同,他能接受别人的意见。在他的鼓励下,她偶尔也提出自己试穿的感觉供他调整。 或以一个女性的角度给提出自己的意见,欧烈新每每都会接受。这样一来,她总算觉得自己没有白拿这一份高薪。 “不用了,这件作品并不急。不介绍的话,我请你吃饭,算是加班费。”清澈的眼里有着一丝浮躁和疲惫。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点点头:“好,我去把衣服换下。” “嗯。”下午的一番交心后,俩人的关系悄然发生着变化。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她卸下了那层厚厚包裹的防备,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完全消失。 不过,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不是吗? 在林熙蕾换衣服的时候,欧烈新迅速而熟练地收拾着散乱一地的设计稿和纸屑。他的工作室不喜欢外人进来,他本身又有轻微的洁癖,因此,这类打扫的工作早就驾轻就熟了。 他收拾好,一只手套上西装的袖子,林熙蕾也从更衣室里出来。“叮咛咛……”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欧烈新掏出手机看了来电,脸色变了变:“出什么事了?”语气又急又惊,与他平时的温和截然不同。 “照顾好老爷,我马上回去。”匆匆挂断电话,担忧的眉拧得死紧:“小汐,真是抱歉,家里出了事,我不能陪你吃饭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看他的样子,林熙蕾大概猜了出是什么。“伯父身体不舒服吗?”小心翼翼地问。 欧烈新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点点头,眉间的忧虑更深了几分。“那你快回去了,我自己搭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了。” “不行,已经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还是我送你吧。家里有医生在,不差这一点时间。”欧烈新的风度令林熙蕾很感动。 推着欧烈新出门,唇边含笑,态度却十分坚持:“好了,你回去吧,拜拜。”欧烈新的父亲得的是心脏病,万一有什么不测,那可是终身无法弥补的遗憾。 心急如焚的欧烈新也顾不得许多了,一边向电梯跑去,一边对她喊:“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打个电话。” “好。”静静微笑目送电梯门缓缓合上。 夏夜的风吹在脸上犹存着一丝白昼未散尽的热气,走出高楼,对面的车水马龙映出她的形单影只。再世醒来,她鲜少有一个人的时候,几乎已经忘了自由是什么感觉。 于是,放慢脚步,走在行人道上。高楼林立的商业区,看不到璀璨的星子,却有数不尽的霓虹争辉。远的,近的,交织成一片繁华都市浪漫又多情的夜景。 别人漫长的十年,她只是走一回阴间就消耗掉了。记忆还停留在十年前,眼前的一切那么陌生,陌生得仿如隔世。 绚蓝色的兰博基尼在街灯璀璨光辉的映照下,无比华美,尊贵。车内烟雾缭绕,雷厉霆俊美无俦的脸若隐若现。 打从在西点餐厅看到秦汐蕊和欧烈新有说有笑,无名火就在胸臆间乱蹿。鬼使神差下,他竟跟着他们到了办公楼,关了手机,一个人枯坐到现在。 他也解释不清自己的行为,在秦汐蕊要求离开碧庄时,他就彻彻底底将欧烈新调查了一番。报告上的他为人十分正派,且无不良嗜好。 工作能力强,家境好,背景好。就算挑剔的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他找不到拒绝林熙蕾的理由。于是,他同意了。而她真的没一分留恋。 她离开碧庄的那一天,他没有出现,却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每一天的行踪都会打印成报告放在他办公室桌上,她的适应能力超出了他的想像。 原来,离开碧庄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尤其在餐厅里看到她明媚的笑容时。记忆中她没有对他展露过那样纯粹的笑,她的笑总带着点苦涩和不安。 他似乎明白了她执意要离开理由,这样的她看起来比任何时候都快乐,他的心却益发苦涩。明明说好,要放过她,不再打扰她,就算再见也是陌路。 可是,他发现要做到这一点好难。 烟雾缭绕间,黑眸于红火烟头的映衬下,闪动着不安,狂乱。尤其当她孤单地走在人行道时,那单薄消瘦的样子,他没有控制住自己,开车缓缓靠近她。 摇下车窗,在看到她脸上惊诧的表情时,莫名的怒火狂烧:“上车。”简短的两个字是命令,不是询问。 这样充满戾气的雷厉霆仿若她刚入碧庄时的他,她竟有些莫名害怕。 “不想我抱你上车,就自己上来。”连威胁的话都如出一辙。望望四周,虽没看到什么可疑的狗仔记者,可是,雷厉霆的一举一动仍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谁知道哪里隐藏着可怕的黑手,想了下,叹了口气,还是上了车。 “怎么?怕被欧烈新看到吗?”她谨慎小心的样子令雷厉霆十分火大,跟他在一起很丢人吗?他有哪一点比不起那个欧烈新? 被妒忌蒙蔽了理智的雷厉霆早已忘了,秦汐蕊曾为他吃了多少苦,只为能和他在一起。她的个性他很了解,却故意扭曲, 雷厉霆这时候提出欧烈新,林熙蕾愣了一下。“送我回家吧。”强忍住内心一波一波不断涌现的喜悦和酸楚,幽幽说道。 在她平静如遇故人的表象下,她的心剧烈狂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被思念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不是没有感觉,而是痛到麻木。 车厢内的烟味极浓呛得林熙蕾咳嗽连连,还在盛怒中的雷厉霆摇下车窗,脚下一踩,车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随着车速的加快,急风吹散车厢里的浓味,刮在脸上,被泪划过的肌肤绷得生疼。一时间沉默弥漫,只有耳边风呼呼刮过。 车厢内一片漆黑,偶有车灯划过,雷厉霆的脸阴戾得吓人。不断攀爬上心,这样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离开的痛,再见的惊纠结成雾,笼罩着心扉。从未想过俩人再见面的情景,心的距离使他们隔了千山万水。 车速越来越快,林熙蕾感觉整辆车子像要飞起来似的。胃一阵翻腾,液酸冲上喉咙:“慢一点,慢一点……”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抓着安全带,指关节泛起青绿的白。 她的难受,雷厉霆看在眼里,不由得放缓了速度。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后,怒气更重。这些天她人虽不在身边,却利用一股魔力牢牢监制住他的心。 几乎每一次门被敲响,他都以为是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如罂粟,腐蚀了他的心。 “砰”一下巨大的声响,吓得林熙蕾从幽远的梦境回过神来。来不及反应时,雷厉霆已经下车,并拉开她这边的门,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拖着她下车。 第165章 就让疼痛更痛 犹未自那可怕的晕眩感中回过神来,林熙蕾本能惊叫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高大的身影一僵,整个人欺近,属于他独特的麝香将她团团围住,霸道地侵袭她每一缕呼吸,不给她一点点反抗的空间。 “怎么?才认识欧烈新几天就想为他守贞的吗?”伤人的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天知道,下午他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不冲上前去将他们拉开。 脑子依然一片浑浑噩噩,胸口堵堵的,林熙蕾恍惚听到他一再提起欧烈新这三个字,满头雾水。“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家。”一望无际的黑和树林晃动的影子像张可怕的网罩下,头晕目眩,胸闷气短的她,只想回家休息。 话听在雷厉霆耳里却是另一番解释,从上车从现在她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种被忽视的悲化成怒气,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赤红在眼底凝聚:“秦汐蕊,我真是错看你了。看来,你的适应能力很好嘛,这么快就投入欧烈新的怀抱,可是,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下鄂传来的巨痛使林熙蕾清醒了过来:“你在说什么?”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她竟在他的眼里看到了鄙夷。 仿若她是个下贱无耻的女人,被丈夫捉奸在床。 “我说什么,你清楚得很。我真以为你有多么清高,居然没拿走雷家的一分一毫,原来是钩上了欧烈新这条笨鱼。身你曾经的入幕之宾,我不得不提醒你,欧氏在我眼里只是粒小芝麻。”疼痛的伤口需要另一个伤口来衬托。 字一个个如尖锐的石子自薄唇嘣出,砸得林熙蕾猝不及防,无处可逃。 抬眸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原以为自己的离开他可以少一些愧疚和自责。今天看来她又错了,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无中生有伤害她? 多想大声喊出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人在愤怒中往往没有理智,尤其当最疼的伤口被撕开,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本能张开一张网,将自己密密实实罩住。 “我已经离开雷家了,我要怎样生活与雷家无关。”若是误会她移情别恋,他会好受一点,那么她成全他。 自己是什么样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可以得到怎样的结果,这就够了,不是吗? 雷厉霆怒不可遏将她按压在车门上,阴鸷的俊脸一寸寸靠近。怒极反笑,露出的森森白牙在黑暗中异常刺眼。 手,沿着秀美的脸颊滑落,在她v领的脖子上徘徊:“秦汐蕊,你真是太天真了。从你踏入雷家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与我纠缠不清。”最后一字一顿,加重咬音。 “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今后,各过各生活。为什么?”惊恐委屈的泪顺着脸颊滑落,颗颗晶莹如星。 灼热的泪落在手上,烫得他差点心软。可下午餐厅的那一幕如魔咒死死箍住他,心在一抽一抽间,撕裂拼合。 每天的报告上清楚地记录着她一天的作息,几点起床,几点吃饭,几点睡觉。她的恍惚,她的失神,他一度自作多情地认为是为了他。 答应要放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后悔。可是,看着她如同一朵鲜花在密闭的空间里一天天枯萎,他实在很不忍。 心想,也许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都想冷静一下,或许可以衡量出距离。天知道,每晚他独自睡在犹散发着她香气的房间里,枕着她的影子入眠。 而她显然愈合得十分好,或许她本身是一朵杨花,需要水的滋养和呵护。 一想到她工作的情形,所谓私人模特儿,与人体模特儿的差别就在于,人体模特儿只能看,不能摸,私人模特儿既能看,又能吃! 手指沿着她性感的沟壑往下滑,忍不住浑身战栗。惊叫道:“你要做什么?雷厉霆,你放开我。” 她不明白才短短五天,他为什么变得这么陌生,这么暴躁,这么蛮不讲理,无中生有。 林熙蕾今天穿的是一件宽松的t恤,所以,雷厉霆的手很方便便握住一颗丰盈。她倒吸一口凉气,这种感觉回到了去年的秋天,她刚进入雷家时他对待她的方式。 “我想做什么,你清楚得很。小汐,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不留在我身边?”含糊不清地说。 “轰”地一下,林熙蕾整个人如遭雷击,强烈的耻辱感冲刷过全身。她的战栗是因为绝望,沙哑的声音仿若沙漠中干渴了几天几夜的旅行,咬破了唇:“我想要爱,你可以给我吗?” 平静的几个字炸回了雷厉霆的理智,从她胸前缓缓抬起头来。血红色的戾气化成细丝于眸底游走,表情呆滞仿若听到了极度惊恐的语言。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很有底气,孰不知只是心虚的呢喃。 林熙蕾不动不动任他压着,目光透过他望向漆黑的树林处:“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要。”是的,她只是要爱而已。 人世间最平凡最普通,也是最难得最可贵的爱。 因爱而生的她必须由爱浇灌才能继续生存,他永远不会明白。 秦汐蕊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痛得快直不起腰来。暴戾,怒气一点点自身上隐去。她要的他给不起,他给不起。 “欧烈新呢?他可以给你爱吗?”两双眼睛离得很近,近到清楚听到彼此眼中的自己是这么可悲又可怜。 他们就是两只刺猬,明明怕冷渴望相互依偎取暖,然每每靠近都被对方刺得遍体鳞伤。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澄澈:“他当然可以。”林熙蕾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伤人,她不得不这么说。 若他再不放手,他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无爱就分开,多么简单又单纯的选择题啊。他们为什么遍体鳞伤,还学不会放开? 明知道在一起必会痛苦一生,却舍不得那一丝丝弥足珍贵的暖,非要靠在一起。结果,鲜血淋漓。 雷厉霆没有马上退开,而是埋在她颈间,像个迷路的小孩,舍不得离开妈***怀抱。这一刻的他那么脆弱,手指轻轻一推便会化成粉沫。 林熙蕾垂在身边的手,死死攥住,任指甲在掌心掐出血来。她不敢松手,好怕自己会忍不住抱住他。一旦她心软,一旦她回去,旧伤口便会继续发炎,溃烂,直到长出肿瘤。 不,她已经看到了那样的结果。雷厉霆一天不能爱她,她就无法和他在一起。与其周而复始同一种痛,不如现在就挥刀斩断。 血液凝固,身体麻木。 偏僻的路段无车经过,四周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树影沙沙,风吹叶动,时光仿若就此停止。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雷厉霆终于从她颈间直起身来。平静的脸看不出任何情绪,手温柔地帮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就像一个温柔的大哥哥。 “走吧,我送你回家,伯母该担心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林蕾熙的世界山崩地裂。终于,他放手了。 她应该开心的吧,这正是她苦苦求来的结果。可为什么已经死了的心,还是这么痛?痛得每一根神经都在火上烤。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怎么回的家。脑子一片空白,连雷厉霆的样子都忘得一干二净。她千方百计,费尽心思要活着。 原来,活着才是最最煎熬的折磨。而这种折磨永不会停止,至死方休。死,那么容易的一件事啊,如今她却没了那样的资格。 路是她选的,哪怕一步一个血脚印,她也必须走完。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雷厉霆就像人间蒸发一样,不再出现。林熙蕾表面上毫无异样,整个人却一天比一天憔悴。 为了让薄兰安心,她要自己坚强。现在她是薄兰身边唯一的依靠,为了她,她也要努力好好活下去。爱情没了,可是,恩情不能灭。 无数想过解脱,想过一死了之,然而,在和秦汐蕊互换灵魂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死的权利。她不能只要她的身躯,而不要她的责任。 天气越来越热,放肆的太阳恣意在属于它的季节里挥洒着热力,霸道而专制,无人可以反抗它的决定。 欧烈新的父亲病重,他终日陪伴在侧,根本没有时间做设计,林熙蕾这个私人模特成了拿着高薪的闲人。 终日窝在家里对着天空发呆,常常不知时光流逝,薄兰担忧叫了好几遍,她才恍然醒悟。面对这样的情况薄兰忧心如焚,却不知如何开解。 女儿在雷家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她只略知一二。单从有限的所知已是惊人动魄,她压根不敢去想像,更小心翼翼不去触碰到秦汐蕊的伤口。 她如同一株开在池塘边的荷花,失去了水的滋养即将枯萎。 “小汐,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了,我的衣服全在以前的房子里,你陪妈妈去买几件好不好?”她住了一辈子的家已经成了陌生人的居所。 这一切自然是秦佐治的杰作,不过,她不怪他,只要他不再来纠缠小汐,她就谢天谢地了。 睁着一双清澈的眸子里面的雾谒半晌才散去,她又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思绪里。努力挤出自以为灿烂的笑:“好啊。” 秦汐蕊的强颜欢笑如刀割着薄兰的心,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开口对她说:“孩子,你哭吧,尽情哭完,不要再憋着,不要再折磨自己了。” 第166章 飞出手掌心 话到嘴边又咽下,知女莫若母。她之所以忍得这么辛苦无非是怕她担心,那样的细心呵护,她怎能拆穿?怎能辜负? 别过脸去不忍看她痛苦强欢的眼:“你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去。”在再屋里闷下去,她一定会生病的。 她并不是真的要买衣服,而是带她出去散散心。 母女俩很有默契避而不谈以往的悲伤,有一搭没一搭聊着。逛至一家专做旗袍的店,林熙蕾停了下来。 薄兰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古典气息,雍容华贵,优雅恬静,很适合穿旗袍。在秦汐蕊的记忆里,她经常穿旗袍的。 这家店的旗袍很精致,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花鸟鱼虫,龙凤山云,不管是颜色还是做工都堪称上等。 挽着薄兰走出去,一眼就被挂在厨窗里一件水湖蓝绣白牡丹的改良式旗袍所深深吸引。淡雅的颜色,像天空一样清新,纯白的牡丹少了俗艳更显清丽雅致。 一看那质地和绣功,薄兰就知道价格不匪。以前秦佐治有钱,也不吝啬妆扮她,所以,她还是略懂一些的。 “小汐,这件旗袍太华贵了,我现在就一闲在家的老太婆,根本找不到机会和场合穿。我们到那边看看吧。”她知道秦汐蕊从雷家出来什么都没带,现在她们母女俩的生活全靠她的工资。 虽然,卫真如几次找上她,语言隐晦给她钱,但她没有要。雷家是她们不想回首的过往,苦一点,难一点,有什么关系,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等过段时间找到便宜的房子,她们也会搬走的。 刚看到旗袍的时候薄兰眼中亮起的光芒秦汐蕊看到了,撒娇般地将头靠在她肩上:“妈妈,去试试嘛,我觉得你穿一定倾国倾城。” “真是个傻孩子,我已经是老妪了,还倾城倾国呢。”笑骂着,不过看到郁郁寡欢的秦汐蕊终于露出笑意,她还是屈服了。 只要能让她开心,哪怕只是短暂的一闪而过,她也愿意付出所有努力。 当薄兰从试衣间走出,林熙蕾瞠大了眼睛。她从没见过有人可以将旗袍穿这么有味道,仿佛回到三十年代的旧上海,歌舞升平,婀娜多姿。 姣好的身材纤浓有度,白皙的肌肤特别适合这种淡雅的颜色。这件旗袍简直是为薄兰量身定做的。 “妈妈,你真美。”双眼发直,由衷赞叹。 “傻孩子,就会哄妈妈开心。”嘴上早啐着,心里仍是抹了蜜一样甜。 林熙蕾亲昵挽着她的手臂,镜中俩人笑靥如花,只是,明媚的笑容背后总隐藏着一丝丝压抑的苦涩。“我哪有哄你啊,妈妈本来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心最柔软的地方剧烈疼痛了起来,这句话她曾对亲生母亲卫云如说过。当时的她还小,只觉得妈妈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 如今脱口而出后,回忆狂潮夹着冰刺的痛袭向她。别过脸,不敢去看薄兰慈爱温和的眼。 “哟,这不是我的好妹妹吗?”刺耳的声音传来,秦汐蕊本能望去。只见一名穿着粉色衬衫,白色休闲裤,系着绿色领带油头粉面的男人,嘴里嚼着口香糖朝她走来。 属于秦汐蕊的记忆快速搜索,全是恐怖的黑色。眼前流里流气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秦佐治和原配所生的儿子,秦允川。 一个自从被惯坏的公子哥儿,他是秦汐蕊小时候的噩梦。每每遇见他总是被欺负,有一次他将她骗到树林里,迳自走了。 害她一个人在漆黑恐怖的树林里呆了一夜,偌大的树林像迷宫一样,她怎么跑就是跑不出去。被妈妈找到时已经意识不清,惊吓过度的她整整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 此后的岁月里,秦允川更是时不时找她的茬儿,不管她怎么躲避都没有用。秦佐治虽和原配的感情不好,但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很是宝贝,简直宠上了天。 每次薄兰看不过去说两句,都会被秦佐治斥责,甚至是动手。 后来,听说他去了加拿大留学。秦汐蕊开心了好几天,她终于摆脱了这个以捉弄她为乐的噩梦。如今,又见秦允川,记忆残留的可怕,浑身止不住发抖。 虽然出国几年,但秦允川明显没喝多少洋墨水,身上看不出一点点绅士风度,反而匪气更重。其实,他长得不难看,只是太邪气,尤其一双桃花眼色眯眯,看得人浑身不舒服。 薄兰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秦汐蕊,脸上是硬僵的笑:“允川啊,你什么时候回国了?” 秦允川冷冷看了薄兰一眼,眸底满是不屑和讥讽,“呸”一声将口香糖吐到地上:“你是谁啊?竟敢直呼本少爷的名字。也不撒泡尿照照,见不得光的狐狸精。” 店员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被秦允川这么一奚落,薄兰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手指本能绞着裙摆,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秦允川说得没错,她是狐狸精,她是见不得光的第三者。其实,她早不知骂了自己多少回。数不清的夜里,她一遍遍恨自己的懦弱和无能。 若不是她太没用,小汐也不会从小就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下长大。若她能像其他女人坚强一点,独立一些,小汐也不会被秦佐治当成货物一样拍卖。 见薄兰难过无从分辩的样子,秦汐蕊站了出来。小时候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妈妈被人欺负,现在她长大了,是她该保护妈妈了! “秦允川,不许你这么跟我妈妈说话。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出国几年,你不会连中华最起码的传统美德都忘了吧?”此话一出,秦允川愣了半晌才琢磨出她话里的意思。 白皙的脸上青筋暴起,四年不见,她从一个胆小怯懦,只会求饶,哇哇大哭的小女孩变得伶牙俐齿了。很好,好极了,看来,他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无聊。 隐去愤怒,围着秦汐蕊转了一圈。果然是女大十八变,以前那个头发枯黄,瘦巴巴,营养不良的小女孩竟长成了天鹅。 她遗传了薄兰的美貌,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美。他是男人喜欢美色的男人,而像秦汐蕊这样的女孩是男人无法抵抗的。 邪气的桃花眼不由得绽出精光:“没想到啊,几年不见,我的妹妹长成公主了。听说,你嫁给了雷家那个变态的大少爷。我还以为你成了第四任被虐死的雷家大少奶奶了呢,真是老天有眼啊,谢天谢地,你活得好好的。” “你要干什么?”被秦允川看得毛骨悚然,林熙蕾忍不住大声喝斥道。 人美连发火都是动人的,怒气点亮了晶眸,熠熠闪烁的生气比钻石还璀璨几分。秦允川不由得心痒痒,只可惜她是老头的女儿,也算是与自己有血缘的妹妹。 他是无福消受,不过有人肯定喜欢。嘿嘿…… 换上讨好的笑:“不干什么。只是听说,你离开雷家啊。哎呀,被雷家休了的女人啊,谁敢要啊?”故意做了个夸张惊恐的表情,随即贴近她附在耳边说:“没关系的,有哥哥在,别怕。我一定会帮你找一个更好的靠山,让你们母女俩下半辈子无忧无虑,只要你乖乖听话。”伸出手拍了拍秦汐蕊的脸颊。 秦汐蕊一下子跳开,用惊恐防备的眼神如临大敌般看着秦允川。在接触到他邪恶目光里的贪婪时,浑身一哆嗦,挽起薄兰的手臂:“妈妈,我们走吧。” “好。”一直以来被秦家人欺负着,薄兰对他们一家子都有一份惊恐。性格柔弱的她从不想伤害伤害人,她只想安定过自己的日子。 当初和秦佐治在一起时,她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生子,多了两个可爱的儿女。无意成了人人唾弃的第三者,她心里也不好过。 所以,面对秦家的谩骂,伤害,时不时的上门打闹,她一直不敢反抗。心底总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们,是她破坏了他们的家庭。 来不及换下衣服,匆匆付了帐。秦允川像门神一样忤在那,脸上的笑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轻易伸手挡住了她们的去路,痞痞地笑:“别这么急着走嘛,几年不见了,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谢谢,我们赶时间。”林熙蕾已经感受到薄兰的颤抖。 不急不徐,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我亲爱的妹妹,现在是中午十一点三十分,你是要赶去服侍下一个金主吗?不对啊,雷家不像那么小气的家族,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给你一笔赡养费,不是吗?” 秦允川虽没说脏话,但字里行间的轻蔑每一句话都是羞辱。 林熙蕾气得脸色发青,却碍于是公众场合不能发作。她曾是雷家大少***事除了参加她和雷厉霆婚礼的上流名绅,没人知道。 离开雷家就是想开始新的生活,若秦允川再这么纠缠下去,会引来更多猜疑和议论。这是她万万不想要的结果。 薄兰很想保护秦汐蕊,但她的身份长在骨子里的自卑,她无法义正词严地维护自己的女儿。用了一贯卑微的姿态:“允川,你别这么说,小汐和雷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没有任何关系了?那真是太好了,反正,雷旭风那个残废有名无实,要钱没钱,要势没势。放心,我会帮你找一个更好的。”脸上淫魅的笑,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芒。 不用想也知道他正打什么样的主意。 如果可以林熙蕾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样的人渣,拉起薄兰的手臂,态度强硬地离开。这次秦允川并没有再阻止,只要她不在雷家,还能飞出他的手掌心吗? 第167章 薪水不够一顿饭 目送着那婀娜多姿的身影渐行渐远,眸中绽出精亮的光泽。他刚从加拿大回来没多久,虽在一家上市公司上班,但那微薄的薪水不够他请一顿饭。 现在好了,四年前的丑八怪竟然变成了美丽的天鹅。嘿嘿,他要赶快去联系他的好朋友,杜奇峰,他可是杜氏的接班人。 为人豪爽,出手阔绰,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个特殊的癖好。他相信秦汐蕊一定会令他满意的。 越想越激动,仿佛看到了成堆成堆的美金在自己眼前。自己的锦绣前程啊,就在唾手可得处。 经秦允川这么一闹,薄兰后悔不已,更加不敢让秦汐蕊出门,抹不去的阴影成了噩梦囚禁着脆弱的灵魂。 秦汐蕊小的时候,秦允川常常在放学路上挡住她,各种欺负,各种恶作剧。时不时到学校去宣扬她是私生女,她妈是狐狸精,弄得秦汐蕊转了几次学。 可是,每次转学平静不了多久,秦允川便又会找上门,继续一贯的伎俩。曾经一度,秦汐蕊不敢去上学,一到学校同学们包括老师都对她指指点点。 有的甚至在校外挡住她,谩骂,殴打,威胁。秦汐蕊又特别懂事,她不敢回来告诉她这一切,怕她伤心难过。 因为秦佐治的原配楚丽英,经常会到家里来吵闹,每次都带一大帮人,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说那是她丈夫的钱买的,她宁愿砸了,也不便宜其他狐狸精。 四年前秦允川出国念书,楚丽英也许闹累了,也不常上门了。她们母女俩才总算过上了几天安生日子,哪知道刚刚搬出雷家又遇瘟神。 回来到现在薄兰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句话不能,林熙蕾知道她一定是又想了从前。虽然,她不是真的秦汐蕊,没有经历过那些可怕的折磨。 但潜意识里升起的害怕,她感同身受。是怎样的害怕才会连身体都留有记忆?不过,刚刚见过的秦允川比起秦佐治来毫不逊色。 倒了温开水,坐到薄兰身边:“妈妈,你别担心了,秦允川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空洞的话。 “但愿吧。”她是个失职的母亲,连保护女儿的能力都没有。 忧愁化成尘埃飘浮于空中,凝重的气压笼罩着上空,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叮咛咛”手机铃声响起,林熙蕾赶忙去接。几句话后挂掉,告诉薄兰,欧烈新让她到公司去一趟。秦允川的出现如噩梦一般缠绕着薄兰,心中惶恐不安,她实在不愿意这时候秦汐蕊出去。 可是,那毕竟是她的工作。而且,人越空闲越会胡思乱想。 “小汐,我陪你去吧。”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真的放心不下。 知道薄兰的担忧,秦汐蕊拍了拍她的手,扬起自信的笑:“妈妈,这里离公司这么近,不会有事的。你不是说要给我做好吃的吗?我想吃红烧狮子头。” 薄兰又何尝不知自己的提议很唐突,见秦汐蕊这么坚持,她也只好作罢。吩咐道:“早去早回,我给你做好吃的。” “嗯,好。” 傍晚下班高峰期,公车又挤又慢,短短距离竟走了半个小时,等她到欧氏时,员工都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林熙蕾直接搭欧烈新的私人电梯上去。 “叩叩叩……” “请进!”温润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疲惫。 林熙蕾推门进去看到大班椅后的欧烈新明显憔悴了不少,晶亮的眸子如蒙了尘的水晶,黯淡无光。脸上是她熟悉的笑容,却多了几分苦涩。 “烈新,董事长的病好点了吗?”走至他面前,关心地问。 原本未舒展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整个人往后仰,头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医生说情况不乐观,手术的成功率不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担忧浮上脸庞,原本以为欧烈新父亲的病好了,他又有了设计的灵感和时间,万万没有想到听到这样一个消息。 顿时被秦允川出现搅乱的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吉人自有天相,董事长一定会没事的。”她今天一直在说连自己都不相信的空话,不由得蹙紧了媚。 欧烈新从大班椅上站了起来,一脸歉意:“对不起,现在把你叫出来。我真的是想找个人聊聊,小汐,你能陪陪我吗?”此时此刻的他一点成功人士的影子都没有,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嗯,当然可以啊。”扬起明快的笑。其实,她很感谢欧烈新这时候的电话,面对着薄兰她真的满心愧疚,秦允川的出现注定是一枚定时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引爆炸。 “谢谢。”扯动嘴角,却挤不出笑容。 缤纷绚丽的晚霞将天空染得异常美丽,姹紫嫣红的颜色,层层叠叠,就像一幅美丽至极的油画。窗外车水马龙,偌大的办公室内一片静谧。 欧烈新站在窗边,高大欣秀的身躯丝毫不输国际名模。夕阳的映衬下一身灰的他显得那么孤单萧条,如同被世界遗弃了。 好几次林熙蕾欲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如何启口。有时候陪伴不需要语言,静静呆着,蓦然回神,发现自己不是孤单一个就好。 暮色西沉,办公室没有开灯,昏暗中欧烈新的侧脸异常忧伤。 沙哑的声音有着压抑的痛苦和害怕失去的颤抖:“医生建议尽快动手术,再拖下去病情只会越来越糟。可是,爸爸不同意。他说,他很高兴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他说,他已经等了仿佛有几个世纪了,他很想妈妈,他要去天国找她。”说到最后欧烈新整个人蹲了下来,一米九的大个子,像个无助的哭泣偷偷蹲在墙角啜泣。 这样的一幕看得秦汐蕊好心酸,泪止不住滑落。 走至他身边,像母亲一样将脆弱的他揽进怀里,让他的头靠在她肩上。轻柔的嗓音如泉水:“爱一个人是幸福,董事长的一生很幸福。他拥有的爱那么多,那么浓。我们都惊惧失去,希望抓住现有一切,哪怕多一秒也会尽一切去争取。可是,我们都太自私了,只顾虑到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亲人的需要。烈新,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年夫人去世时董事长的痛。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要照顾年幼的你,他也许早就随夫人而去了。我无法告诉你哪一种选择是正确的,只希望你能快乐并且无悔。” 原来,这世上痴情人比比皆是。“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里枝。”不是优美的诗句,而是人世真实存在的爱。 情是最美妙的毒药,明知道会万劫不复,却有那么多的人不顾一切,一口饮尽,甘之如饴。 欧烈新像个孩子一样靠着林熙蕾,黑暗中她的声音那样温暖,身上的味道那么清雅。明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却能给他最需要的力量。 闭上眼,任凭自己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不肯落掉的男儿泪,湿了林熙蕾颈间,灼热而滚烫的悲伤与她灵魂的温度如此接近。 分不清谁在安慰谁,炎炎夏日,他们相互取暖。世间的无奈与苍凉在这一刻变淡了不少,路还要继续走,只是,太累需要一个依靠的肩膀。 吸吮着林熙蕾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清新如薄荷,欧烈新觉得压在心头的巨石似乎不那么沉重了。 他多想就这么靠着一直到永远啊,可是,他们现在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他不能吓到秦汐蕊。纵再舍不得离开,还是得坚强。 从她肩膀上抬起头来,夕阳最后一缕彩光照在她脸上,如梦似幻,宛如天上仙。“谢谢你,小汐。” 见他不再那么悲伤了,林熙蕾摇摇头,站了起来。才发现刚刚只顾安慰他,双腿曲得麻了。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玻璃墙上撞去。 身子开始倾斜,忍不住发出尖叫:“啊~!”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手有力的手臂稳稳托住她的腰。有那么一瞬间林熙蕾恍惚了,幽暗的光线中她仿佛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俊容。 蚀骨透的思念如影随形,没有一刻离开过她。原以为自己做得到,但骗得了全天下,她骗不了自己的心。 软玉温香在怀,欧烈新一颗心跳得飞快。虽然出生于富裕的家庭里,是个标准的富二代,有着优越条件的他自然吸引着女人的目光。 可是,他对那些女孩一点感觉都没有。曾经连他都怀疑过,是否喜欢男人?经过验证,排除了这个可能。那么他是不是现在流行的第四类无性恋者呢? 当他看到秦汐蕊的第一眼,他终于知道了,他很正常,很健康,只是遗传了父亲的痴情,没有遇到灵魂相契的另一半时,活得像个苦行僧。 俩人靠得那么近,近到可以看到彼此脸上的毛细孔。 当那清新的薄荷香钻入鼻子,林熙蕾一下子清醒了。尴尬的红晕爬上脸颊,更添几分美丽的芙色。 “谢谢。”轻轻柔柔的道歉同时也将欧烈新拉回现实,经过几次接触他知道秦汐蕊是个思想保守传统的女孩。 如果他过于着急的话,一定会吓跑她的。扶她站好,手缓缓收回,离开那柔软的腰枝时有多少不舍,只有他知道。 开了灯,明晃晃的光驱散暧昧,欧烈新的憔悴悲伤着实令人心疼。天色暗了,霓虹璀璨,在这属于年轻人的时光里,气氛有一丝尴尬。 “你别太难过了,这时候更要保重自己,才能照顾好董事长。”垂下头,想着自己父母,一颗心浸泡在自责的酸水里难以拔出。 第168章 以为不再有交集 其实,欧烈新很幸福。他有父亲全心全意的照顾和呵护,更可以光明正大的照顾生病的父亲,不掩饰自己的悲伤。 而她呢?她连亲情都拿来交换。她不能去看年迈的双亲,甚至不敢打听他们的消息,也无从探听起。她是最最不孝的女儿,为了一己私情,放弃一切。 这就是上苍对她的惩罚吧。 “小汐,小汐?”恍惚间忍不住收回的泪落入了欧烈新关切的目光,惊讶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急切的问题,浓烈的关心毫不遮掩浮于脸上。 “没什么。烈新,你快点回去陪董事长吧。”别过头,偷偷拭去眼角的湿润。她真是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不可以,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先送你回家吧,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欧烈新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入流,但他真的想有她陪着。 看到他坚持的目光,拒绝的话在嘴里转了个音:“好啊。”她知道如果不让欧烈新送,他会不安的。 欧烈新开车很稳,一如他做事的风格,稳重成熟,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华灯初上的夜,宣城的交通异常拥堵。 音箱里播着时下很流行一首歌《洋葱》,感伤袭上心头。她曾不顾一切去剥,每剥一层,泪如雨下,可是,不管再难受,她都没有后退,直到最后发现洋葱无心,她却已经伤痕累累。 看着前方的车水马龙,目光里没有焦距。 “小汐,有件事我知道很冒昧,可是,请你认真考虑好吗?”伴随着悲伤的音乐,欧烈新的声音十分迟疑。 “什么?”强迫认真听欧烈新的语言,只是,雷厉霆对她下的蛊太重,永生永世都除不掉。 窗过车灯一束束,欧烈新的脸明灭不停。“曾经爸爸很想追随妈妈而去,只是当时我还在襁褓无人照顾,他舍不得。他说,如果当时他丢下我不管,到了地下妈妈一定会怪他。所以,他坚持了下来,照顾我长大,努力给予我最好的生活。他说,我的命是妈妈用命换来的,他必须照顾好。现在他的责任已了,可以去见妈妈了。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看到我结婚生子。”说着,眼眶泛红,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欧烈新和他父亲之间的感情令林熙蕾感动又羡慕,亲情是世上最纯粹最无私最不求回报的感情。永远只要给予,奉献和牺牲。 “小汐,这是爸爸最后的心愿,你帮帮我,好吗?”欧烈新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还沉浸于感动中的秦汐蕊抬起头,目光很迷茫。 不安地问:“有什么事,你说吧。” 深吸一口气,欧烈新如同求婚一样慎重而虔诚:“请你当我的女朋友,好不好吗?当然,不是真的,我只是不想让爸爸抱憾离开。” 万万没有想到欧烈新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林熙蕾整个人愣住了。瞠大双眼,里面流淌着满满的不可思议,震惊,甚至是恐惧。 秦汐蕊的反应,欧烈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原以为她对自己是有几分好感的,他不敢轻易表白,于是,想出了这样一个笨方法。 一来,可以满足父亲的心愿,二来,他自然希望弄假成真,抱得美人归。 松开纤细青葱:“对不起,我太冒昧了。” 欧烈新打开车门,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如瀑倾泻而下,一幢独立的别墅被绿树包围。并不是特别华丽宏伟,却很温馨。 这里是欧家大宅,欧烈新父亲住的地方。 想起昨晚竟然点头答应他荒唐的要求,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因为欧烈新的悲伤,也许是因为老人对妻子的深情,也许有一丝报答的成分在里面。 总之,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答应了欧烈新,以他女朋友的身份陪他回家见家长。站在别墅前,林熙蕾有些局促不安。 她没有过这样的经验,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才好。 欧烈新温暖的大手包裹住她冰冷的柔荑:“我爸爸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别怕。”温柔给予她鼓励,紧握冰冷的手。 天知道当秦汐蕊点头答应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同时也被她的善良所深深吸引,他发誓总有一天他会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女朋友,妻子,孩子的母亲。 “嗯。”回以淡淡的微笑,事已至此,别无退路。 “走吧。”浅蓝色休闲t恤配上米色西装裤,欧烈新帅气十足。而一袭白色及膝连衣裙的林熙蕾落落大方,清新优雅。 在欧烈新的带领下穿过客厅,上了二楼,欧烈新推开门,喊了声:“爸爸。”满头银丝的老者转过头,脸上满是慈爱的笑。 从他身上林熙蕾看不出一点病重的颓废和悲凉,反而有种红光于眉宇间闪动。那是即将现实夙愿,难以自抑的快乐。 林熙蕾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为爱不顾一切的自己,只是,她太自私,为了爱,她伤害了那么多人。 由然而生的亲切感,她一眼便喜欢上这个老人。 欧烈新蹲了下来,与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平视:“爸爸,今天感觉还好吗?” “嗯。这位是?”欧晨一双眼睛好奇盯着林熙蕾,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儿子跟女孩在一起,更是第一次带女孩回家。 欧烈新执起林熙蕾的手,一脸甜蜜:“爸爸,这是我的女朋友,秦汐蕊。” 林熙蕾低下头,羞涩地笑:“董事长好。” 如云乌丝垂下遮住了视线,她看不到欧晨的表情。空气陷入静谧,诡异而漫长。好半晌,老人爽朗的笑声灌入耳内:“你这个臭小子带女朋友回来也不事先通知我一声,还嫌你爸爸的心脏太好啊?”话虽这么说,但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责备。 而且,他声音里的愉悦很有感染力,林熙蕾一颗高悬的心轻松了不少。 “秦汐蕊,好名字。以后别我董事长,我已经退出江湖很多年了,叫我欧爸爸。”欧晨的一句玩笑话彻底卸下林熙蕾的不安。 她真心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开朗又痴情的老人,不由得暗暗感叹,上苍总是喜欢捉弄人。好人的命运永远比坏人悲惨。 “是,欧爸爸。”乖巧地从善如流,又引发欧晨的笑意。看得出来他很爱笑,这一点和欧晨有些像。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仔细一比较欧烈新身上有很多和欧晨相似的地方。 接下来的时光相谈甚欢,欧晨的开明和爽朗一点长辈的派头都没有。他思维跳跃,时不时蹦出一句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逗笑了两人。 欧烈新和欧晨的互动如她想像的一样,没有父子之间的严谨,更似兄弟或朋友一样亲密无间。 陪欧晨聊天的时光很快乐,可以轻易地感受到他身上的光和热。林熙蕾怎么也无法将他和一个为了早日和妻子团聚而放弃治疗的痴情老人联系到一块儿,他身上没有一点点消极,反而充满正能量。 这一次的见家长没有林熙蕾想像中的尴尬和局促,反而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大多数她默默看着欧烈新和父亲的互动,她渐渐明白了。 只有本身快乐才能感染到周围的人,欧晨不想自己的悲伤情绪带给欧烈新成长的阴影。于是,他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快乐的人。 默默看着,感动在心。 她自认为无法做到像欧晨这样,因为爱过,所以懂得。那是经历怎样的千帆巨变才炼成的钢铁;那是怎么的深爱转移筑就的苦中乐?! 在欧家吃了晚餐,欧烈新开车送她回家。车子缓缓停在小区门口,欧烈新很绅士地帮她打开车门。远处的灯火辉煌衬得林熙蕾飘飘如仙,美得如凡。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我爸爸很开心。”欧烈新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 有时候林熙蕾常常觉得欧烈新就是一个大孩子,看似粗犷高大成熟的外表,却藏着一颗童话般的心。今天见到欧晨,她终于有些明白。 只有自己长不大,父母才会不放心。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最重要的人,而且做到全心全意的投入和付出。 “别这么说,欧爸爸真的是一位非常可爱可亲的老人。”其实,情之苦还是在他身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他明显比一般同龄人苍老,尤其是那一头银丝。 “小汐,以后还是要麻烦你常去陪陪我爸爸。”说着目光黯了下来,他管理着那么大的公司自然无法时时刻刻陪着老人。 林熙蕾欣然接受:“没问题。我拿着那么高的薪水呆在家里也会不安的。”许是受到了欧晨的影响,她脸上的笑容少了苦涩,多了几分明媚。 夜风习习吹动长发,几根调皮的发丝轻盈曼舞贴在脸颊,欧烈新本能伸手为她捋到耳边。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林熙蕾有片刻错愕。 感觉自己的唐突,她又竖起一道无形的墙。欧烈新低头懊恼万分,明知道她的个性不能急,他还是克制不住那颗只为她跳动的心。 “对不起。”轻声道歉。 隐隐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悄然改变着。只是,她不愿去想,不愿去捕捉。她太累了,她驼鸟似的藏在光阴的背后,试图忘记里面灼人的热。 正当俩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时,一道低沉的声音插入:“不介绍一下吗?” 林熙蕾浑身一震,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雷厉霆悠闲倚着电线杆,他仿佛刚刚下班,西装革履。 路灯照在俊逸非凡的线条上,冷硬而疏离,尤其是他眸底的寒意,硬生生转变了季节。自那夜后,她以为俩人不会再有交集,她很努力努力地转移注意力。 第169章 已经枯竭的爱 知道忘记不可能,但她努力将他压在心底。只是,他似乎不打算这么放过自己。 欧烈新细腻地觉察到了林熙蕾脸上的变化,虽然很细微,他还是看到了她眼底压抑的爱和挣扎。心“咯噔”一下,他自然认出了不远处的男人。 宣城大名鼎鼎的雷厉霆。 只是,像秦汐蕊这样单纯普通的女孩怎么会和雷厉霆扯上关系呢?他的风流与花心,全宣城人都知道。 男人遇到对手的本能使欧烈新升起十二分的防备,扬起礼貌性地笑,主动伸出手:“雷总,久仰大名。我叫欧烈新。” 雷厉霆并没看欧烈新一眼,更是无视他悬在半空尴尬的手。一双利眸紧紧盯着林熙蕾,仿佛抓住妻子与人幽会的丈夫。 他的出现彻底搅乱林熙蕾好不容易寻回的一丝丝平静,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出现?更不能理解的是,当着欧烈新的面装出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难道,他不怕被人知道吗? 四止相对,周围的一切通通消失不见。俩人虽都戴上冷漠的面具,却隐藏不了那股灼热黏稠的吸引力。 欧烈新觉得自己好多余,他被秦汐蕊摒弃在世界之外。 “小汐。”轻柔的呼唤打碎了迷梦,林熙蕾收回被雷厉霆攫住的目光。扬起笑僵硬的笑,里面没了刚刚的明显,又穿上厚厚的铠甲。 “烈新,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打电话。”仿佛是为了气雷厉霆,本能以用一种撒娇般的语言说。 秦汐蕊明显的不同寻常,欧烈新又岂会看不出来。可是,此情此景似乎没有他停留的余地。于是,笑了笑:“好。” 线条流畅优美的宾利消失在视线内,林熙蕾才转身走入大厦。一双健硕的手臂拖住了她,巨大的拉力弹回,林熙蕾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怎么了?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秦汐蕊,你还真是有手段的女人,这么快就巴上了欧烈新,才几天啊?就跟他回去见家长了!”冷讥话里满满的醋意。 “你派人跟踪我?”瞠大双眸,满满的愤怒。她气不是雷厉霆跟踪她,而是既然无法爱她,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 她已经很努力努力想要重新开始,她要履行属于秦汐蕊的责任,他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林熙蕾的反应看在雷厉霆眼中是恼羞成怒,答应让她离开,只是不想看到她一天天枯萎下去,而她竟这么善忘,忘了俩人之间的所有,包括失去的两个孩子。 几天时间就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他算是看清她了。她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将她挣扎的身子牢牢圈在怀里,低下头,邪魅的笑容若隐若现,看不出是怒,是悲。“那又如何?秦汐蕊短短几天不见,你好像忘了你是谁的女人。”说完,不给林熙蕾反应的时间,头一低攫住她娇唇的红唇。 带着怒气和惩罚性的吻如狂风暴雨,猛烈而浓郁,仿佛要将她吸入灵魂。一沾上那甜美的甘津,雷厉霆渐渐沉沦。 一次又一次答应过她要放她走,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又控制不住自己疯狂想她的念头。只要想到她正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就妒嫉得快疯了。 是的,他承认他妒嫉,妒嫉在她身边出现的每一个人。他自私地想把她藏起来,藏在无人荒岛上,那样就没有人再窥视她的美。 如此矛盾又堕落的自己,连他都不认识了。一向以冷静自豪的他已经渐渐失去了在多少腥风血雨里练就的淡然从容,他正往陌生的道路上蜕变。 然而,他控制不了,真的控制不了。 这些天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每天上十几个小时的班,几乎将下半年的计划全部做完了。他不敢回碧庄,不敢回薰衣草别墅,那里面着太多秦汐蕊的影子和味道。 产物遍布全球各地的他竟有种无家可归的凄迷,他住在酒店里。身体上越疲惫,脑子却越清醒。即使灌酒,眼前萦绕的还是她的影子。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秦汐蕊一定在他身上下了毒,无法可解的毒。 以前的潇洒和超脱成了久远的记忆,他变成连自己都唾弃的人。他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她,随时随地传回她的影像,而他常常盯着电脑忘了时间。 知道今天她去欧家大宅看欧烈新的父亲,他一整天就烦躁不安,心中有把无名火闷闷烧着,浇不熄,吹不灭。弄个公司上下人心惶惶,因此,他更加痛恨这样的自己。 早早离开公司,通知跟踪她的人,不要再给他任何消息。一个人驱车漫无目的地开着,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迷茫,没有方向。 最后,竟停在了她住的社区外。 从烈日炎炎等到华灯初上,满车子的烟蒂,无法排解的苦闷和愤怒。时间如受伤的蜗牛,爬得那么慢,每一步都在心头留下尖利的爪印。 当看到欧烈新亲昵帮她将发头撩到耳后时,他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怒火,出声警告。他在提醒她,她是他的女人。 雷厉霆的吻激切深狂,仿佛经历了几世思念,终于爆发出的疯狂。口腔里满满皆是他的气息,她眷恋了两世不敢或忘,不舍离开的气息。 明明这么近,却咫尺天涯。 有些事,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是她太傻太痴,不止将自己伤得体无完肤,更害了自己最想保护的人。 咸涩的泪一颗又一颗成串成串,雷厉霆尝到了她苦涩的泪。被妒嫉和思念蒙蔽的理智稍稍回笼,唇离开了稍许,大掌依然捧着俏脸。 光芒折射下,她的泪如冰棱戳刺着他的心,又痛又麻,又怜又恨,复杂的情绪逼得他快疯了。 “怎么?想为欧烈新守贞吗?”伤人的话就这么不经大脑脱口而出,嗓音飘入耳里的那一刻他即后悔,可是,一切来不及。 林熙蕾挣开他的禁锢,吸了吸鼻子,仰起头。如果狠心可以斩断一切,重新开始,那么她愿意亲手断尾。 “是又怎么样?雷二少爷,我的事不需要你管,而且,你也没有资格管。”一字一字说得绝然而坚定。 深邃的黑眸寂寂无风,如同平静的大海。林熙蕾却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平静之下必有狂涛暗涌。 果然,雷厉霆一步步逼近她,在她来不及反应之时,将她拖上车。不顾她的挣扎,生生扯着,盛怒的力道在她手臂上掐出几道淤青。 “放开我,雷厉霆,你放开我。”不顾一切放声大喊,这里的高级住宅居,能买起这地段的非富则贵,更有许多是演艺圈的明星。 这里便经常有狗仔出没,雷厉霆的身份非同寻常,林熙蕾这么一喊无疑是斩断了所有退路。藕断丝连的结果往往是另一种凌迟,既然无法在一起,那么就结束吧。 秦汐蕊的激烈反抗出乎雷厉霆的意料,动作迅猛,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拦腰将她抱起。炫蓝色的兰博基尼很快消失于霓虹璀璨处。 巍峨壮丽的酒店内灯火辉煌,璀璨的灯光映在地上,一颗颗熠熠生辉的星子铺了满地。雷厉霆满脸阴翳不顾众人异样的目光,拖着她搭乘电梯到了顶楼的总统套房。 插入磁卡,实木双开页大门,缓缓开启。“放开我,你要做什么,放开我。”这样的雷厉霆是林熙蕾所陌生的,甚至比以前更加疯狂。 身子如抛物线般被丢在了柔软的床上,林熙蕾惊恐万状,头重脚头。欲爬起头时,雷厉霆整个罩下。“唰”地一声,撕开她白色裙装。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疯狂的吻如雨落下。激狂的姿态和身上散发出的狂怒,那么骇人。整个身上被他压着动弹不得,她只有摇晃着头,避开他的吻。 她的反抗更加激怒了雷厉霆:“我会让你重新记起,你的身体到底属于谁!”霸道而狂妄的宣誓,针刺般的吻密如网,不管林熙蕾怎么躲避都逃不开。 林熙蕾倏地睁开眼,立即对上一双炽烈的眸。里面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卷成风暴,一圈圈足以吸走人的灵魂。“不!”她震惊地推开他,她不要在这种情形下与他有任何关系。 已经遍体鳞伤的她,多一分重量都可以压垮她。可是,她还有薄兰要照顾,她不能崩溃,不能。 雷厉霆居高临下,一动也不动地将诱人的体态尽收眼底。明显感觉到她的消瘦,其实,这些日子她过得并不快乐,他知道,都知道。只是,看到她和欧烈新在一起。他就控制不了心底那团炽狂的烈火。 “你不能这么对我!”林熙蕾仰起小脸,半是警戒,半是惊恐地喊着。 一句话揉碎了他的温情,狂怒重燃:“我是你的男人,自然有权利欣赏属于我的一切。”放肆地盯住她,脸上露出以往未曾有过的独占。 林熙蕾心如刀割,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回到他身边,做他的女人。可是,当他露出如此霸道的话时,除了悲凉和羞耻,她别无其它感觉。 在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曾经的炽爱狂情仿佛也渐渐稀释。 她眼里的痛和怨,如锥一下又一下凿着骨。他的痛不比她少,为什么她要这时候为难他。只要她不求爱,像以前那样跟着他,他可以给她一切。 然而,她什么都不要,独要他给不起的,甚至是枯竭的爱。“我要你!”他抵住她的唇轻哺道,一双大手锁住她纤薄的肩,将她压向自己。 第170章 沉醉欲罢不能 霸道的宣告,却揉入几分压抑的心碎巨痛。 面对这样的雷厉霆,林熙蕾震撼极了。他看起来那么霸道,野蛮,不讲道理,一意孤行,唯我独尊。可在那份表面的强硬下,他的痛如网丝丝织成滕,延展的痛如蜡烛泪滴滴灼人。 所有的挣扎,不甘和羞辱都停止了,剩下的只有苦涩,疼痛和悲凉。他爱的明明是她,是林熙蕾,她却不能承认,还要执意推开。 剜心之痛,无法用语言去形容。既然走上了这条路,那么,再苦再难也该走完。 看着闭上眼别过脸的秦汐蕊,盛怒再度冲昏了理智。欧烈新真的有那么好吗?好到她一再拒绝自己,原本不想逼她太紧,体谅她刚刚失去孩子的痛苦。 可是,他错了。有些东西一旦放手,就再也要不回来。所以,他不会再放手,再不会了。 低下头热切的吻落在眉间,额头,脸颊,嘴唇…… 他要让欧烈新知道,他才是她的男人,休想动她的歪脑筋! 强迫自己关闭所有感官,可在雷厉霆技巧娴熟的挑逗下,她还是情不自禁浑身战栗。好恨这样的自己,明知片刻贪欢,只会让彼此陷入万劫不复。仍贪恋着他的气息和温度,咬破了唇还是溢出羞辱的欢愉。 她是为他而重生的女子,注定只有他能点燃她的热情。当彼此身体紧紧相接的那一刻,脑中绽裂出绚丽多姿的缤纷。 一朵朵璀璨的花火,燃烧自己只为刹那光华。无怨无悔,飞蛾扑火。人人只笑飞蛾傻,却不知当烈火焚烧的那一刻,痛漫延,爱永存。 她是傻,但不后悔。 雷厉霆汗流浃背,不是征服,不是霸道,是贪恋,是懦弱。林熙蕾的事对他的打击远远超过所有的人想像,曾经,他差点随她而去。 最后是秦汐蕊的影子浮现,他才清醒了过来。对林熙蕾的愧疚,他只有再世来还,而秦汐蕊是鲜活的生命,他不能让遗憾再次发生。 但他始终有一个心魔,和秦汐蕊在一起时,他觉得对不起林熙蕾。放她走,他又忍不住想她。无止尽的折磨也许会伴随他一生一世,当快感灭顶时。 压抑的低吼带着深渊的绝望:“小熙,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告诉我!” ………… 窗外仿佛下雨了,沥沥淅淅的雨下了一整夜。纠缠的身体,相契的灵魂,咫尺天涯,亦是天涯咫尺。 整整一夜缠绵不休,林熙蕾不知自己昏迷了多少次。 极度疲惫,心空身乏,茫茫脑海像干涸的沙漠,没了思考的能力。再度堕入沉沉梦中,这样的爱像罂粟,巨毒会上瘾却欲罢不能。 脑子有一些意识时,身体像被拆过重新组装,仿佛灵魂与肉体脱离,她又成了飘荡于鬼门关前的幽魂。 有人将她扶了起来,温水包围的感觉,失去知觉的身体慢慢暖和了起来。冷,不知打哪来的寒气,无孔不入,连骨头缝里都钻出去。 她努力蜷曲着,抱着自己,却还是无法驱散那冷的一丝一毫。突然,散发着源源不断热力的铁板贴着她,终于有了一丝丝温暖。 就像在常年结冰的雪山上找到了四季冒烟的温泉,林熙蕾贪婪地紧紧抓住,怎么也不肯松开。过度的寒冷过后是火山岩浆,溶溶烈焰包围着她,狰狞猖狂的火舌啄吻着她。 拼了命地逃,却怎么也逃脱不了火龙的追赶。 就这样一会儿北极冰川,一会儿赤道烈焰。 雷厉霆胡子拉碴满脸憔悴和担忧,眼里布满红血丝。看着终于入眠的秦汐蕊,心疼又自责。已经三天了,她一会儿喊冷,一会儿喊热。 他跟着照顾了她三天三夜,对自己那一天的行为不是没有自责,却不后悔。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对别的男人露出笑貌,那是专属于他珍贵的雪莲。 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如此小心眼儿的男人,他心胸狭窄,他自私自利,他只想将她藏起来,不容任何窥视。 他十分相当她假装失忆的时候,那时的她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人,也只容下他。曾几何时,他竟如此恐惧她的离开?曾几何时,她已经占据了他思想的全部? 数不清,算不明。 门敲响,雷厉霆应了声,凌萧亦推门而入。刚毅的俊脸绷如刀,闪着冷光的侧脸,连正眼都不肯施舍给雷厉霆。 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看在眼里,除了怨气冲天外,只能道一声活该。雷厉霆对秦汐蕊感情那么浓烈,连他这个从不识情滋味的门外汉都感受得到,他却固执己见。 如果不爱,他不会那么紧张她;如果不爱,他不会看到她和男人在一起就抓狂;如果不爱,他不会这么痛苦…… 可是,他偏偏折磨了自己又折磨她。 天知道他多想一拳揍死这个可恶的家伙,然,每每看到他那脸死气沉沉的脸时,他又下不了手。 这几天看着雷厉霆衣不解带地照顾秦汐蕊,凌萧亦常常有种不真的感觉。他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游戏花丛,视女人如衣服的雷二少吗? 答案很明显,他成了本年度的最佳痴情汉。 简直查看了一下,秦汐蕊的状况,没有好气地说:“如果今天再不退烧,她就要烧成白痴了。” 拧紧眉,他现在什么心情同他开玩笑。“凌,她到底怎么了?” “她才流产没多久,失血过多,身体那么虚弱,你竟然对她需索无度,她怎么受得了?”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从不将女人放在眼里的凌萧亦对于秦汐蕊总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怜爱。她是他所见过,最坚强,最勇敢的女孩。 捧起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雷厉霆愧疚印下一吻,如羽毛般轻柔而珍惜:“对不起。”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就像着魔似的,一遍遍要她。 不顾她的孱弱和哀求,不理会她的虚弱昏厥,直到自己筋疲力尽。那样的疯狂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是因为不想她和欧烈新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他重复问了自己千万遍,却怎么也找不到答应。 看着这样的雷厉霆到嘴边的责备通通咽下,他的自责愧疚,早已将自己侵蚀得千疮百孔,用不着他去伤口洒食盐。 其实,他今天来是有另一个消息要告诉他,只是,看到雷厉霆这个样子,他能开口吗? 尽管被担忧的苦涩团团包围着,多年的朋友默契,雷厉霆还是感觉到了凌萧亦话里有话。将秦汐蕊安放在床上,小心翼翼掖好被子。 走至落地窗前:“凌,有什么话你说吧。” 没有惊讶,只是拧紧了眉:“我找到林熙蕾了。” “轰”地一声,原子弹在脑子里炸开。尘土飞扬,满地狼藉。片片飞溅的碎屑,扎在心头,血汩汩冒出。 这几天他的眼里心里全是秦汐蕊,他险些将小熙给忘了。那个为他付出一切,连死为他安排了一切的女孩。 恨不得狠狠赏自己两巴掌,就算忘了自己,他也不能忘了小熙啊! “她在哪里?”取出一根烟,颤抖的手指点了几次都没点着。 “锵”蓝色火焰如妖冶的眼,映出他的狼狈。没有抽烟习惯的凌萧亦,特地帮他准备了一个打火机。 狠狠吸了一口气,像瘾君子一样闭上眼睛,贪婪地吐出。只是,吸入肺里的烟没能驱散痛苦,只有让痛苦更加明显。 看他的样子,凌萧亦实在不忍心再折磨他。“沐峰义把她运回来,就在她以前住的屋子的后面。”雷厉霆没有意识地点点头,难怪,他派了那么多人都找不到。 沐峰义果然是个老狐狸,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做梦也不会想到,小熙曾经离他这么近过。 还有秦汐蕊到底是怎样到了罗马,又是怎么成了沐峰义的女儿,这是个更大的秘密和谜团。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只是有一支神秘的力量阻挠,每当有了一丝线索,那帮人比他更快掐断了一切。 沉默地抽完烟,抓起外套,对凌萧亦说:“好好照顾她。” “等等。”回头,俊脸一片冷竣,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瞬间,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仿佛这几天的痴情守候只是做做样子,他的痛苦心疼全是伪装的演技。 绿眸闪着森森寒光:“我晚了一步,她被沐峰义带走了。” 震惊愤怒到无奈和悲伤,许多复杂的情绪自黑眸流过,他连掩饰的力气都没有。又重新点了一支烟,站在窗口,由这个高度往下看,所有景物都变得那么渺小。 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爬得更高更孤单,身边的很复杂,你要随时提高警觉,以免暗箭射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常常问自己他还有后头路吗?答案很简单,很简洁,这是林熙蕾用命帮他铺平的道路,就算荆棘密布,他必须走下去。 “那边有什么消息?”烟雾缭乱,如同他此时此刻的心情。袅袅而升的氤氲,凌萧亦都无法看清他在想什么。 “雷旭风回到‘龙门’坐阵,最近开始蠢蠢欲动,已经抢了‘rk’几笔生意了。”凌萧亦语气平平,没有一丝硝烟。 但一场战争已经拉开序幕,不管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应战。何况,以照雷厉霆的个性,他对雷旭风太宽容,才会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侵犯,不反击。 第171章 唯我独尊的世界 他不同,他与雷旭风无一丝一毫关系。他从小信奉一句话: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萧素素醒了吗?”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可以做到如此决绝,如此无畏。她令他想到了林熙蕾,看似柔弱的身体里竟藏着那么大的能量。 “不知道。雷旭风将她藏得很深,不过,最近不见萧素素跟在他身边。”以依雷旭风的狠辣,就算当时心疼,他也做不到原谅。 在他唯我独尊的世界里,没人能挑战他的权威。哪怕,他再爱萧素素也绝不允许。长年的自卑养成了他对权力的痴迷和疯狂,只是,他不明白有些东西握得太紧,往往流失得越快。 “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沐峰义!”坚定的语气有着不顾一切的绝然,目光倒映在玻璃上,锐利如刀。 凌萧亦迟疑了一下,回头望着依然昏迷不醒的秦汐蕊。忍不住劝道:“雷,林熙蕾已经死了十年了,为她如此值得吗?”他明明对秦汐蕊有情,明明深爱,却沉迷于过去不自可拔,伤人伤自。 幽暗的眸子瞬间失去光泽,黯淡如天边那颗被云包围住的星星。沉默半晌,真挚地说:“凌,等你以后恋爱了,你会明白我的感受。” 有些事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不会明白,或许,他的行为在别人眼中痴傻疯狂。可是,那种无法挽回和弥补的痛日日夜夜煎熬着心,如火煎,似油烤。 见状,凌萧亦不再多言。“我会尽力而为。”沐峰义实在太神秘了,就算动用了所有人力都查不出他的任何蛛丝马迹。 这是他遇到过最强悍的敌人,不过,越有挑战性的东西,越能激发出他的斗志。 “谢谢!”拍了拍凌萧亦的肩,他们之间从不说这些客套话。只是,真的很庆幸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帮自己的兄弟。 “唔……”床上的秦汐蕊发出一阵细微的呻吟,雷厉霆脚下如飞,快步跑到她身边。脸上浓浓的关心和担忧,就连凌萧亦看了都感动。 哎,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头痛欲裂,眼前有纱缦遮住,费力睁开眼,她看到好多个雷厉霆。重叠又分开,聚聚散散如此不真。 “小汐,你感觉怎么样了?”坐在床上,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水……水……”沙哑的声音比男人还粗几分,喉咙里有把火在烧,整个嘴巴干到不行。 端起床头柜上的水,递到她嘴边。林熙蕾如同被困沙漠几天的旅行,贪婪地大口大口喝着。“咳咳咳……” “慢点,你慢点喝。”此时此刻的雷厉霆是个温柔而细心的男友,小心翼翼照顾着生病的女友。这样的画面很美,美得凌萧亦不忍看下去,悄悄离开。 秦汐蕊醒了,就表示没什么大碍。他这个飞利浦可以功成身退了。 喝了一杯水,喉咙的火不再燃烧得那么旺。蒙住眼睛的雾谒散去,她终于看到了正照顾他的男人,是雷厉霆。 被烧得浑浑噩噩的脑子片刻短路后,终于想起她被雷厉霆强行带来的事。几次想起来,被病毒抽干了力气的身体无法支撑自己的重量。 “小汐,你要什么,告诉我。”看着她虚弱的样子,他真是懊恼极了。明明想保护她,却成了一次次伤害她的罪魁祸首。 “妈妈……电话……”头依然很晕,天旋地转,她说不出完整的话。一心只挂念着薄兰,她一夜没回家,她一定很担心。 她的孝顺,她的善良,雷厉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难怪,秦佐治可以那么肆无忌惮,他就是吃定了她的心软和善良。 可是,她怎么和沐峰义牵扯在一起的?难道,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伪装? 这个声音一浮现,另一个声音马上提出反对。然而,她是如何成为沐峰义的女儿,再由他强迫她娶她。更重要的是,她明明已经没了生命痕迹,如何又活了过来? 这一段被雷旭风的事搅乱,加上失去孩子的痛,现在想来,又是迷雾重重,匪夷所思。 纵有再多疑惑猜忌,在看到她虚弱病重的样子也暂时散去。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放心吧,三天前我已经给薄兰打过电话了,说你在我这。” 不知为何,他并不想去深究她的离奇和神秘。在她一次又一次为他九死一生后,纵然一开始是阴谋,但她并没有伤害到他丝毫,不是吗? 虽然整个脑子犹处于浑浊不明中,但她仍敏感捕捉到了那个字数。三天? “你说什么?我昏迷了三天?”过度震惊有片刻清醒。 看着她明显憔悴的脸庞,修长的手指柔柔刮过,带着几分愧疚和宠溺:“对不起。你发烧了。”对于他莫名其妙的道歉,浑身无力的林熙蕾无法追问。 倦意袭来,她强撑着不让黑暗笼罩,却怎么也挣不脱那张巨大的网,筋疲力尽任由其将自己掳走。 望着怀里再度昏睡的苍白脸庞,雷厉霆低声呢喃:“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头抵着她的额,病在她身,伤在他心。 在秦汐蕊的一再要求下,雷厉霆不得不送她回去。尽管,心中千万个不愿意,可是,看着她病中憔悴痛苦的样子,他实在狠不下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如此在意一个女人,那种疼到差点儿放弃原则的程度,令他十分恐慌。更觉对不起林熙蕾,她为他付出的那么多,他却连独爱她的行为都做不到。 阳光倾城,洒落一天一地晶莹的璀璨。炫蓝色的兰博基尼走到哪里都是引人瞩目的焦点,仍发着烧的林熙蕾只想尽快逃离他身边。 一夜的照顾她已经严重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沉沦,其中,早在前世就遗落,又怎么找得回来?她只做着垂死挣扎,重生的机会千载难逢,却不是美好的开始,而是另一段灾难的开始。 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灾难,是一群人的浩劫。 目视前言,脑子里浑浑噩噩,不知装了些什么,太多太多带着尖锐的碎片飞过。痛到麻木,竟露出浅浅的笑。 明灿的阳光漫下,苍白的脸更是透明如水晶,仿佛下一秒便会消失在茫茫苍穹里。“我送你去医院。”转动方向盘,性能极佳的跑车,灵巧转弯。 身病心伤,被细沙磨过的嗓音浓浓的疲惫:“如果你真的关心我,就让我回家吧。”当浓烈的爱燃烧了彼此,过高的温度她承受不了。 相爱不是两个人事,怪不怪她以前想得太简单。爱难,不爱亦难。当爱成了一种本能,离开是剥皮之痛,但她不得不做。 疲惫不再掩饰清晰爬上她的脸,长长的睫毛盖住明眸,眼脸下悲伤的青紫揪扯着雷厉霆的心。默默掉头,将车驶向海天社区。 车子刚刚熄火,林熙蕾睁开眼,解开了安全带,仿若身边坐的人不是她无怨无悔爱了几世的男人,而是可怕的怪物。 她的急迫勾起担忧下压抑的怒气:“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逃开我吗?”问到最后凌厉变成悲伤。 “雷二少爷,这里经常有娱记出没,我可不想拖累了你。”用冷漠划开的距离先让自己血流不止。 她的一句“雷二少爷”生生在雷厉霆心里剜了个洞,巨痛会愤怒来填补。抓住纤臂的手更紧了几分:“你是怕欧烈新看到吧?”理智一点点被掩埋,出口的话皆是坠满钩的网。 “是又如何?”如果和欧烈新在一起,可以彻底斩断与他的关系,那么,她会不惜一试。“现在是自由之身,有交朋友甚至是谈婚论嫁的权利。” 从前世到今生,她的灵魂里只有雷厉霆一人。非他不嫁,浴火重生。如今,却用要这么绝情的话来撕开俩人之间的暧昧,那种痛无法形容。 雷厉霆怒极反笑:“不如何。只不过会让欧氏集团提前在宣城消失罢了。”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轻易。 原本的倦意被怒火取代,瞠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雷厉霆,仿佛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你怎么可以这样?”是惊讶,是诧异,是恐慌,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现在的雷厉霆比之前更冷漠,更残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语言都被解释成了对欧烈新的维护。理智渐渐抛离,露出森森白牙,皮笑肉不笑:“这么快就开始维护欧烈新了。小汐,你知道吗?你的维护只会加速他失败的速度。”斩钉截铁,毫不留情。 被阳光包围着的雷厉霆充满着自信,仿佛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王者。可是,他眼中的暴戾令她害怕,她眷恋的温柔消失,他又恢复成了一年前的雷厉霆。 深深凝视,疼痛弥漫眼底,是对他的愧疚。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或许不会这么难受。她再一次用自私伤害了自己最爱的男人,每一次的决定,最后命运都会用惨烈的事实告诉她,她错得有多么离谱。 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陷入椅背:“你到底想怎么样?”放弃一切挣扎,决定妥协的深深悲凉和绝望。 “霆哥哥,如果可以我愿意用尽一切去换取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哪怕只会一分一秒。可是,天上人间的戒律不容我任性。霆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现在的我是一枚定时炸弹,我不得不离你远远的,对不起,对不起……”心底一遍遍呐喊,表情却要装出另一番样子。 “很简单,回到我身边。你可以继续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我绝不干涉。”提出心中的固执,他唯一不能让步的坚持。 第172章 黑暗袭来 不知不觉中秦汐蕊对他的影响力正渐渐超越林熙蕾,他惊恐不安,又无法放手。 “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走在人群里,不会有人多看一眼。你是高高在上的雷氏总裁,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雷厉霆,你为什么要苦苦逼我?”闭上眼,平静的语调却在雷厉霆耳里无比苍凉。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这么问自己。每问一遍,心就更痛几分。他回答不出她的问题,或许是不敢回答。 他们就像两只受伤的刺猬,明明渴望相拥在一起取暖,却先用尖锐的刺将对方刺得遍体鳞伤。 连他都理不清的原因,他用什么理由去挽留她?于是,强硬逼迫成了最有效的武器。 别过脸,不去看她悲伤的表情。冷冷涩涩地说:“你自己决定,不过,我一向没什么耐心。”下了最后通牒。 知道再谈也只加深伤痕,林熙蕾打开车门,脚步虚浮,弱不禁风的身子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倒下。雷厉霆必须紧紧握住方向盘,才能克制住自己不下车将她拖回来的冲动。 欧烈新的出现让他更加确定秦汐蕊在自己心目中的重要性,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放她走? 不知过了多久,那抹纤细柔弱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大厦内,他还是久久没有回神。 林熙蕾强撑着回到家,便倒在门口,最后的意识就是薄兰的心碎呼唤。她很想回答,想笑着对她说:“妈妈,我没事,你放心吧。” 可是,黑暗袭来,她毫无还手之力。 迷迷糊糊中,低声啜泣传来,那是一个母亲担忧的无助。奋力拨开眼前的重重黑雾,睁开重若千斤的眼皮:“妈妈。”细如蚊蚋的叫着,好半晌薄兰才发现这不梦,是她真的醒了。 惊喜的花朵在层层水帘后绽开,薄兰激动握着她的手:“小汐,你终于醒了。”滚烫的泪如蜡,滴滴灼烧着她疼痛的心扉。 “对不起。”垂下眼睫,她很希望能带给薄兰快乐。可是,自始至终,她做得非常糟糕,更多时候看到的是她的泪,而非笑容。 抚摸着她已经退烧的额头,悬在嗓子眼儿里的心才稍稍放下。扬起笑,担忧又不忍责备:“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好,妈妈就开心。” 她们承受的悲伤太多太多了,林熙蕾不想在这时候再增加一点。“妈妈,我饿了。”原本只想缓和一下气氛,肚子却在这时配合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林熙蕾不好意思垂下头,薄兰则是心疼又欣慰:“我煮了你最爱吃的绿豆粥,喝一点清热解毒。等着啊。” 看着薄兰忙碌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止不住的愧疚化泪湿了眼眶。自从她就讨厌吃绿豆粥,那是秦汐蕊的口味,更是她卑鄙的证据。 如吞毒药般勉强喝了一碗,推说自己想睡觉,偷得一时的安静。 直到这时她才有时间去仔想这几日来发生的种种,巨痛撕扯着神经,她处于崩溃边沿。如果可以她又何尝不想呆在雷厉霆身边呢? 可是,那昏迷一个月的时间里,她见到几世前的好友,掌握着灵魂去向的女阎王。她告诉她,她和行为已经严重破坏了阴阳两界的定律,她必须好好做秦汐蕊,不能再有林熙蕾的行为,否则,最终伤害的会是她最在乎的人。 上苍的仁慈和残忍,她都领教过。她只是一介小小凡人,除了为爱不惜一切的勇气,她并不比任何人坚强。 她爱雷厉霆,希望和他在一起。但如果她的存在会伤害他,那么她愿意放手。爱是成全,是给予,不是占有和控制。 天知道她要承受怎样的煎熬才能做到对他放手,可是,雷厉霆一反常态,咄咄相逼。她真的快崩溃了。 然而,她没有逃脱的可能和权利。一开始的决定就注定不管结果怎样,她都需要去面对。寒冷侵袭,她如置北极。 好累好累,原以为的重新开始,却未想过是落入另一个深渊。 泪水止不住地流,枕巾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心破了一个巨洞,怎么也填不满。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爱得这么重,爱得这么痛,连身边的人一个个全她而受到伤害。 她是最自私的人,以爱为名的伤害,并不崇高,而是十分卑劣。 越想越难受,迷迷糊糊睡着了。却不知另一场更大的风暴在后面等着她。 昏昏沉沉中,隐隐约约听到客厅有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却显得十分焦躁担忧。天黑了,没有开灯的房间幽暗一片,处于黑暗中的她,倒是很快适应了这样的光线。 挣扎着爬了起来,全身绵软无力,脚步虚浮。打开门,两双眼睛直直射向她,片刻错愕后,薄兰笑着起身:“小汐,你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努力挤出一个笑,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看在别人眼里多么心疼。 视线落在高大的欧烈新身上,一米九的身高,黄金比例配上他阳光一样的笑容,仿佛童话里走出来的王子。 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脸上没有笑容,有的只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小汐,你怎么了?病得这么严重?” 这几天他可以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天晚上他维持着绅士风度,驱车离开,心却一直很难平静。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秦汐蕊和雷厉霆之间一定不寻常。从俩人对视的目光里就可以看出来,那是专属于他们的神秘世界,不容许别人介入,也介入不了! 一直等到凌晨,仍迟迟没有收到秦汐蕊的电话或短信。时间已晚,他不好打扰。一夜的辗转反侧,忧心如焚,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失眠。 翌日,早早到了公司,一直挨到上班时间才给她打电话。可是,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从未有过的惊恐紧紧攫住他的心,她和雷厉霆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挥不去,甩不开成了梦魇的存在。 虽在单亲家庭长大,但他的内心十分健康,从未觉得自己有哪点不如别人。但第一次面对如此强大的竞争对手,他有了焦虑。 接下来的几天才是漫长煎熬的开始,手机打不通,只好去社区门口守着,一连几天,眼睛不敢眨一下,每看到一个与她有几分相像的人,便下车拉住别人,活似个神精病。 这里是高档社区,门卫守得严。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则贵,这种人有一个很鲜明的特点。很注重隐私,更不会多管别人的事。 所以,他像个白痴一样逢人就问,还是没有打算到任何她的消息。秦汐蕊就像突然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更像仙女,身上蒙上一层厚重而神秘的轻纱,若即若离,不与人靠近。现在她重新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天马行空的妄想开始在脑子里乱蹿,他像着了魔似的,失魂落魄。 也许上苍看到了他的悲伤,才让他遇见秦汐蕊的妈妈,薄兰。 幸好遇见了薄兰,他才知道秦汐蕊生病高烧几天一直昏昏沉沉,意识不清。那天在店里薄兰见过他的,于是,请他上来坐坐。 再次见到魂牵梦萦的女孩,心中的喜悦如灌满了气的汽球,快要爆炸了。可是,她的憔悴同样揪痛着他的心。 真为自己几天来的胡思乱想感到羞耻,他为什么就是没有想过她生病了呢? 怔忡了半晌才记起,那天晚上欧烈新亲眼看到雷厉霆来找她。低下头,一颗心零乱不安,不知道他了解了多少? “嗯,我没事,一点小感冒。你怎么来了?”像这样的大厦没有户主带路,是不可以随便进来的。 对薄兰露出感激的笑:“是伯母带我上来的。”欧烈新的回答令林熙蕾十分心虚,她怎么变得草木皆兵了?连欧烈新都怀疑?! “对不起,我病得浑浑噩噩,忘了跟你说一声。”解释的背后是心虚,是掩饰,她明知道,却仍愿多此一举,让欧烈新彻底消失疑虑。 看着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就精巧的下巴更成了锥子,欧烈新除了心疼外,再无多余的空隙去想其它。 “没事的。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我这几天也没有新的作品。”他发疯似的找她,哪还有空闲的时间?就算有也静不下心来! “嗯。”她知道雷厉霆说到做到,如果她不离开欧烈新的话,必会连累他。他是她寒凉世界里出现的天使,那么美好善良又阳光。 她不能毁了他的一切。 凝重的忧愁挂上眉梢,林熙蕾纠结着怎样跟他开口辞职。她不是木头人,看得出欧烈新对她的与众不同。 也许,趁情根未深时,早点拔除,长痛不如短痛。 “欧总裁,你请喝茶。”薄兰端来茶,打破了诡异的沉默。 “谢谢伯母,您叫我烈新就好了。”大大的笑容如同邻家小孩,一点总裁的架子都没有。欧烈新的谦逊和风度,薄兰很欣赏。 “好啊,烈新,坐吧。”亲切的笑容对他满是感激。搬出雷家后,她只字不敢提雷厉霆,每每看到女儿陷入沉思不能自拔的样子,她很想帮她,却不知从何做起。 她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还是看得出欧烈新对秦汐蕊的喜爱。既然,她已经选择离开雷家,那么就重新开始吧。 祈祷并且期待着,欧烈新能将女儿带出泥沼,走出过去的阴霾,重新开始。 第173章 缘分提前终结 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多了一抹坚定:“烈新,很感谢你这阵子以来的照顾,我可能无法再到你那儿去上班了,真的很抱歉。” 秦汐蕊的话平地一声雷,轰得欧烈新震惊万分,捧在手上的茶掉下,滚烫的茶水和四溅的碎片,一时间零乱不堪。 巨响将他拉回现实,蹲下身开始拣玻璃碎片。心乱如麻,尖锐的碎片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血染了茶。 薄兰惊呼道:“烈新,你别收拾了,快起来,我来打扫就可以了。小汐,去拿药给烈新擦一下。” “哦。”秦汐蕊怎么也料不到欧烈新的反应这么大,看来,她的懦弱与逃避又一次伤了人。手忙脚乱,找出医药箱。 秦汐蕊母女俩的忙碌和慌乱,欧烈新视若无睹。他仍沉浸于她突然的辞职里,拔不出来,甚至怀疑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高大的欧烈新乖乖坐在沙发上,让秦汐蕊小心处理着他的伤口。玻璃扎在手指里,血粘在上面,很不好取。 秦汐蕊拿着钳子的手微微颤抖,好几次都弄不出来。欧烈新呆呆看着眼前美丽却悲伤的脸庞,心口的痛一阵强过一阵,手指的痛根本一点感受不到。 “还是去医院吧。”玻璃碎片扎得很深,血流不止。秦汐蕊惊恐极了,不知是不是生病人比较脆弱。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晕血。 勉强扯动嘴角:“不用了,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在他的鼓励下,秦汐蕊总算战战兢兢将碎片取了出来。 屋里开着空调,她却出了一身汗。 “对不起。”低着头,她真是个祸害,离她近的人注定没有好结果。今天是的小伤,若继续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一阵忙乱,薄兰已经将遍地碎片收拾干净。 欧烈新对薄兰露出抱歉的笑:“伯母,我可以和小汐单独谈谈吗?” “当然可以。”不止欧烈新,她也同样被秦汐蕊的话吓到。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辞职?是否和雷厉霆有关? 薄兰回了房,将客厅让给他们。窒息的沉默漫延着,丝丝绕上脖子再勒紧。秦汐蕊知道欧烈新支走薄兰,必会对自己百般挽留。 如果可以她多想有他这样一个大哥哥啊,还有欧爸爸,他真是个慈爱和蔼的老人。只是…… 面对面坐着,窒息的凝重使林熙蕾的愧疚一层层堆高。这一生她注定要亏欠很多人,可是,为了避免伤害,就让缘分提前终了吧。 抬起头,直视欧烈新的眼。她意外发现他的眼里没有疑惑,反而清澈透明。仿佛他已经知道了真正的原因,只想确认一下是否如心所想。 “小汐,我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你是个天使。知道吗?从小爸爸就跟我说,妈妈是天使。常常幻想天使的样子,长大后更知道天使只是个美丽的神话,直到遇见了你。你就是我梦中的天使,小汐,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唐突,更可能吓到你。但我想如果不说,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小汐,我喜欢你,当我真的女朋友,好不好?”出乎秦汐蕊意料,欧烈新不是挽留,而是表白。 不敢看欧烈新的眼,他是她见过心灵最纯净的男人,琥珀的眼睛如此珍贵。她何德何能啊,但是,错误的开始,除了伤害之外,不会有其他结局。 “对不起,烈新,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迂回的伤害不如坦白,头痛欲裂,她实在无力支撑。 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捂住脸:“我知道。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我,能不能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小汐,别这么快拒绝我,好吗?”他放下身段的哀求,如刀一片片割着秦汐蕊的心。 “烈新,你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的过去……”欧烈新开口打断她的话:“我只爱现在和以后的你,包容过去的你。小汐,我是真心诚意的。我真的不想错过你,哪怕我的对手强大到只手遮天。只要你说,与世界为敌,我也做得到。” 瞠目结舌的秦汐蕊一下子理解不了欧烈新话里的含意,他知道了吗?知道她的过去,他调查过她? 问题一个接一个被震惊掩埋。 突然的沉默伴随着剧烈的心跳,林熙蕾十分不安。不是害怕欧烈新知道自己的过去而看轻自己,她从不以自己的过去为耻,那是她最值得骄傲自豪,也是最悲伤绝望的一段经历。 她怕的是欧烈新会和雷厉霆正面起冲突,不管是哪一方受伤害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她不是妲己,不是妹喜,不要男人会她放弃江山,她只要一份平淡相守的爱。 可如今这样卑微的要求似乎都成了不可能。 欧烈新握住林熙蕾的手,本能地想挣脱,却在看到那刚刚缠上的白纱布渗出血来时,整个人呆住了。任由宽厚的大掌包裹着她冰冷的手。 话已出口,他不用再掩藏自己的感觉。清澈的眸子清清楚楚映着她的影子,用爱将她围住:“小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快乐,可是,我愿意用尽自己的一切抹去她眼角的悲伤。小汐,你就是我寻寻觅觅的天使,不管你有着怎样的过去,在我心目中,你永远纯洁无瑕。” 欧烈新特有的声线加上眼中的爱意,一番话显得犹为真诚和深情。林熙蕾可以清清楚楚在他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可是,从前世她的心就再无法装下其他人。 菱唇微启,太多的话哽住喉,她实在不忍伤害欧烈新。他和雷旭风不同,他善良真诚,从未对她造成过一丝一毫伤害,还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过他。 他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会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甚至可以说,他相当单纯。虽然用“单纯”这两个来形容一个集团的总裁,一位站在时尚尖端的领导者并不贴切,还有几分可笑。 然,在感情的世界里,他的愿望很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也许是受他父亲的影响,真的希望他能早日找到自己的白雪公主。但那个人不是历尽千帆,残破不堪的她。 而是一个天使一样的女孩,有着晶莹剔透的玲珑心。 闭了闭眼,敛去感动,让寒霜覆盖一切。有时候婉转的拒绝,留有余地,也留下了伤害的空间。抽回被欧烈新握住的手:“你把我想像得太美好,只可惜,想像总是虚幻的。掺入了太多梦幻的东西,不是真实的人生。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像我这样平凡的女孩怎么住得这样昂贵地段的房子?烈新,别让一时冲动蒙蔽了你的眼睛。我是雷家的大少奶奶。”最后几个字说得毅然决然,脸上的寒冰越结越厚。 比想像中更复杂的答案使欧烈新怔忡了半秒,但他脸上未流露出半分惊讶或鄙夷,有的只是心疼和怜惜。 宣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雷家大少爷雷旭风极其变态,先后虐死了三任太太。难怪,她眉寂间的忧伤那么深,那样的重。 沉甸甸压低了远山黛宇。 “小汐,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的过去。你的遭遇只会让我更加心疼,无法让我打退堂鼓。如果连这一点点的包容力都没有,我还有什么资格言爱?”清澈如晶莹的眸子,熠熠生辉,无半分作假的星光。 欧烈新的坚持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像,不由不承认,他的话很感人。若不是她的心已经没有任何一点缝隙,或许她会尝试着接受他。 “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欧氏可以跟雷氏抗衡吗?”抛出男人最看中的尊严,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故事很动人,却没有一个可以善终。 相信聪明如他,懂得如何权衡。 没想到欧烈新淡淡一笑:“我说过了,我愿意为了心中的天使与世界为敌。就算一无所有,我也不在乎。”血气方刚,一时冲动,不计后果,是年轻的专利。 林熙蕾料想不到已经三十一岁的欧烈新居然还这么天真? 趁秦汐蕊错愕发愣之际,重新将柔荑包裹在掌心:“小汐,别以为这样就能吓走我。如果爸爸知道的话,他一定会支持我。知道吗?这几天他经常提起你,让我多带你回去陪陪他呢。” 猝不及防狠狠甩开欧烈新,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思议:“欧烈新,你真不应该活在如此现实的社会里。你的想法单纯得可笑,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告诉你,我不爱你,不喜欢你,你走吧。”手指着门,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欧烈新绝不是雷厉霆的对手,她不能害了他。心里一遍遍对他说着对不起,表情毅然决然,翻面无情,摆明了对欧烈新的鄙视和不耐烦。 林熙蕾的突然发火的确吓了欧烈新一跳,但从她的颤抖里他看出保护的隐忍。她这么辛苦要和自己撇清关系,必定有其原因。 她还生着病呢,他真不应该在这时候坚持什么。顺从的站了起来,明媚的脸上无一丝尴尬或恼怒,平和如同圣人:“小汐,我喜欢你,却不会自私地要求你一定得喜欢我。喜欢一个人是件无比快乐的事,所以,小汐,你不能也无法剥夺我的幸福。时间晚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门被轻轻带上,林熙蕾站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从欧烈新身上她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同样痴傻,同样单纯,同样以为付出不需要回报…… 他们何其相像,又那样不同。她多不愿伤害他,可是,一再侥幸的逃避,只会换来更深更重的伤害。就让她做一次狠心的刽子手吧。 第174章 又见面,狐狸精 那一吼抽干了所有力气,整个人跌丛在地上,迷离的眼蒙上尘埃,不知所措。 薄兰心疼由背后抱住她:“孩子,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你不愿意让妈妈担心,我不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要你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全天下为人父母最平凡朴实的愿意。 靠在薄兰怀里,厚厚的壳不见了。她是一只被剥去壳的蜗牛,脆弱得不堪一击。强忍的泪再也止不住,一颗颗,一串串,从无声无息到滂沱大雨,从默默啜泣到号啕大哭。 她真的好累好累,为什么,想要一份爱这么难?为什么她费尽一切,只换来满身伤痕? 身体上的负荷过重,心情上的忧郁悲凄,林熙蕾的病始终没彻底好。终日病怏怏提不起力气,虽然她很努力表现出无所谓,可是,身为她的母亲,薄兰又岂会不知道她心中的苦。 再多的心疼和怜惜也只能化作默默关心,很多事不是外人可以理解和体会的。有些伤口太痛,轻轻一触便伤及筋骨。 她并不是一个聪慧能干的女人,无法给予她有用的意见,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尽自己所能照顾她。 这些天秦汐蕊的胃口一直不好,怕她担心很勉强的吃,常常看得她无比纠结。既不希望她折磨自己,又觉得人是铁,饭是钢,再怎么样也得吃一点。 起了个大早,夏日火热的阳光还未释放。提着菜篮子,打算给秦汐蕊买条黄花鱼回来煮汤喝。清晨,整幢大厦还在深沉的睡梦中,观景树散发出清新的味道和着花朵的芬芳,沁人心脾。 离大厦不远处就有一个菜市场,住了这么久,那是她最常去的地方。 刚出社区,突然背后一双手扯住了她。本能想尖叫,手更快一步捂住她的嘴,薰人的烟草味呛得她快无法呼吸。 “唔……唔……唔……”惊恐万状,短短几秒脑中浮现过无数可怕的影像。没有给她太多幻想的空间,带着愤怒的流气声音响起:“你们可真会躲啊,害老子在这守了两天两夜。” 顺着声音奋力抬起头,薄兰整颗心脏险些跳出来。是他,秦允川。 薄兰眼里的惊恐令秦允川很满意,布满血丝的眼绽出奇异精光:“嘿嘿,我们又见面了,狐狸精。”从小到大秦允川跟他妈妈一样喊她狐狸精。 对于这个耻辱的称谓,她无可辩驳,因为她的的确确是做了秦佐治近二十年的情妇。薄兰的惧意和颤抖,使秦允川无比兴奋。 小时候他喜欢跟着妈妈去小别墅闹,砸东西,打人,那种感觉很爽。他更喜欢看薄兰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只会嘤嘤哭泣的可怜样。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强大,很了不起。 上了学以后,他更喜欢呼朋结友在半路拦下秦汐蕊。不管怎么欺负她,她都不反抗,只会和她妈妈一样懦弱的哭泣。 人人都说他母亲是可怜,丈夫在外面养了个狐狸精。可是,他从未见母亲掉过一滴泪,她只会对他严厉,要他争力。 每次被母亲打骂后,他都会将自己所受的一切十倍还到薄兰和秦汐蕊身上。是她们夺走了爸爸,让妈妈没了笑容,终日冷漠严厉。 接触社会后,有了女人,了解了男人的需要,他开始理解父亲。母亲太强势,的确不讨喜,她连声调都是冷硬的。哪像薄兰柔柔弱弱的,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一边挟制住薄兰,一边望望这里的环境:“你可真是一代狐狸精的鼻祖呢,教出了更厉害的狐狸精女儿。居然住得起这么高级的地方。”语言讥讽刻薄。 “你可以污蔑我,但不能这么说小汐。”母爱的本能不容许别人批评自己的孩子,瞬间迸发出勇气推开了秦允川。 没想到柔柔弱弱,胆小如鼠的薄兰会突然发飙,一个不慎踉跄几步。一夜未睡的脸多了几分阴鸷,抬起头狠狠给了薄兰一巴掌:“臭狐狸精,竟敢推老子!” 秦允川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道,清瘦的薄兰脸颊迅速肿起。唇角有血蜿蜒而下,发丝零乱,霎时狡猾不堪。 薄兰的样子满足了秦允川膨胀变态的心理,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几年不见,你倒是比以前出息了。” 长期抽烟发黄的手指掐住薄兰的颊骨:“带我去见小狐狸精。”发狠的目光闪着诡异的光,森森冷绿,如饥饿的野狼。 刻意封存起的恐怖记忆如潮涌来,她毫无抵抗之力被瞬间淹没。长大后的秦允川比小时候更可怕,更邪恶,她万万不会让他见到小汐的! 母爱使一向柔弱的薄兰突然坚强,无惧无畏迎上他威胁的目光:“允川,我现在已经离开佐治了。我希望上一代的恩怨,不要影响到你们。如果你觉得我欠了你什么,那也是我一个人的债,与小汐无关。” “是吗?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母债女还。狐狸精,你以为讲了几句大道理就能打发我吗?告诉你,没这么简单。我有事要见小狐狸精,如果你再识相的话,我就在这里贴上纸条。上面就写:这里住着两只狐狸精,女住户们小心提防。”斜睇着薄兰,得意洋洋。 可想而知秦允川出国留学,不单单没学到任何东西,反而更加无赖流氓。 “你不能这么做!”话刚出口,薄兰就后悔了。她的急迫等于心虚,更让秦允川抓到了把柄。 “嘿嘿,你说我能不能?”皮笑肉不笑,威胁的意思更加明显。 “你到底要做什么?”一再要自己冷静冷静,可秦家人种植的梦魇太深。一再侵袭她并不坚固的心防,濒临崩溃的边沿。 薄兰被自己三言两语吓成了这个样子,秦允川仿佛又找到了小时候欺负秦汐蕊时的快感。不同的是,他现在长大了,连薄兰也同样可以欺负。而且,他的父亲不会再插手。 想一想,人生真美妙。 “不做什么,我只是要跟我亲爱的妹妹叙叙旧而已。”斜着身一抖一抖。 惊恐漫延至全身四肢百骸,薄兰差点给秦允川跪下:“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放了我们吧,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家庭,你有什么气就朝我撒,别牵扯上小汐。她是无辜的。”一想到秦汐蕊现在的样子,她就心如刀割。 经过一番纠缠,太阳高升,行人也越来越多。已经有人朝这里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看薄兰的样子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进去找秦汐蕊的,为免节外生枝,他还是见好就收。 “不找她也可以,给我五十万。”嘴里叼着烟,一副地痞流氓的无赖样。 “我没那么多钱。”离开雷家时什么都没带,现在秦汐蕊辞去了欧烈新的工作。她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哪来闲钱给他。 “死狐狸精,别给脸不要脸,我明天再来找你,如果拿不到钱,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人渐渐多了,对他不利。 丢下威胁的话,匆匆离开。 被秦允川这么一闹,薄兰失去所有力气如游魂般,飘荡地回了家。一路上众人投来的异样目光,她视若无睹。 整个人思绪全被秦允川的威胁占据着,现在秦汐蕊病着,她又这么无能,卑微,见不得光的身份她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没想到现在的秦允川比小时候更可恶千万倍,也是,他身上流淌着秦佐治卑鄙无耻的血,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 五十万。她到哪里去凑五十万? 开了门,失魂落魄,脚步虚浮飘着进去。一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秦汐蕊,挤出灿烂的笑:“小汐,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感觉怎么样了?想吃什么告诉妈妈,我去给你做。” “妈妈,你怎么了?”秦汐蕊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焦急的美目内盈满泪光。 被秦汐蕊这么一问,薄兰才记起秦允川的那一巴掌。暗怪自己,她真是太大意了,只顾着胡思乱想,连脸上有伤都忘了。 忙下低头,掩饰性地说:“没什么,我刚刚不小心撞到树了。”说得蹩脚的谎话。 秦汐蕊捧起她的脸,迎上她闪烁不定的目光,又急又气:“妈妈,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上面还有五个巴掌印。是不是爸爸找你了?” 提起秦佐治,气不打一处来。他已经拿了雷厉霆一亿,还想怎么样?她早应该想到像那样贪得无厌的男人,有一就有二,将她当成提款机了吗? 她的小汐一向的温柔似水,薄兰从未见过情绪这么激动的她。真是福无双止,祸不单行。 薄兰的沉默看在秦汐蕊眼里就是默认,她不懂像秦佐治那样的男人有什么可留恋的?“妈妈,你以为不要再一个单独出门了,呆在家里。”这里的守卫很严,一般人进不来。 看着为自己心疼焦急的女儿,薄兰真是惭愧极了。第一万零一次后悔自己的无能与懦弱,如果她坚强一点,带小汐走,就不会有今日的种种。 拍了拍秦汐蕊的手:“放心吧,妈妈自有分寸。”选择不解释,秦允川那个流氓比他父亲还可怕。秦佐治或许还会顾念一丝旧情,秦允川对她却只有恨。 不忍见母亲伤心,秦汐蕊从冰箱里取出冰块帮她消肿。看着那肿如包子的红印,她真恨自己当初不应该给秦佐治钱。 明知道那个无底洞,再多的钱也填不满。 母子俩各情心事,同时沉默了下来。空气中除了冰块碰撞的清脆,静得连针落地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175章 情人难成朋友 悲伤的气息黏稠了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现在的她不知如何去面对秦佐治的勒索,刚刚轻松一点的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 薄兰一脸颓败,如被抽离了灵魂的木偶,呆呆望着窗外。阳光明媚的夏日,她却感到阵阵蚀骨的寒意。 一整天薄兰恍恍惚惚,不是烧水烫了手,就是走路撞到墙。秦汐蕊实在看不了下去,决定好好跟她谈一谈。 记忆中母亲是位柔弱的女人,悲凄的命运没有使她坚强,反而越来越自卑。对秦佐治她很感激,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出手帮了她。 尽管,他不是好人,浑身男人的臭毛病,她还是无怨无悔跟着他。甚至在他利益薰心,逼迫秦汐蕊嫁给雷旭风时,她亦未能展现出一个母亲的保护女儿时的强大和勇气。 她默默接受了,明知道女儿嫁入雷家必会受苦受委屈,她无力改变。 其实,薄兰和她母亲卫云如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她们以夫为天,没有自我,就像一株柔弱的菟丝花,必须依靠着树才能生存。 她不怪她们,只是特别担心。这样的软弱往往会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现在的她自身难保,她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多久! 万一她真的不在了,她该怎么办? 将薄兰拉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蹲在她面前,仰起依然虚弱苍白却坚定的脸:“妈妈,你告诉我,这次他又想怎样?”秦佐治肯定提出了什么别的要求,不然薄兰不会这么惊慌失措。 “没,没有啊。”四十几岁的人却依然保持着那份不谙世事的天真,林熙蕾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冰冷刺骨。秀眉紧戚,既心疼又无奈。藏起情绪,板起脸:“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他。” 裸照事件让她彻底寒了心,连一声“爸爸”都不愿意喊,对他仅有一点感激消失殆尽。 秦汐蕊的异常坚持,薄兰真的很怕她出去遇见了什么危险。急急忙忙道:“这次不是佐治,真的不是他。” “那是谁?”侧过脸,眼神中浓浓的打探。原本不想让女儿担心的薄兰,还是在她的一再追问下,道出了事实经过。 薄兰微微颤抖的身子显示出了她的惊恐,紧紧抓住女儿的手:“小汐啊,允川这几年改化很大,他比小时候更可恶。都是佐治惯的,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虽然,他跟丽英姐没什么感情,却十分宝贝这是儿子。当年不知花了多少钱才送他出国,只是,他怎么学了一身流氓气回来啊?!”除了恐惧,更多惊诧与无奈。 林熙蕾站了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允川的个性她了解,骨子里就遗传了秦佐治的卑劣无耻。 小时候以欺负她为乐,现在好了,长大了,出息了,也想将她当成全年无休的提款机了。别说她没钱,就算真的有钱,她也不会给他! 他现在的有持无恐,就是抓住了她的把柄。或许秦允川不知道,他正好撞了她的死穴。现在真的是进退两难,这里时常的娱记出没,雷家的名气那么大。 正所谓树大招风,外界并不知道雷家的事,一旦她的身份暴光很可能引发多米诺骨版效应。人言可畏,其后果她不敢想像。 思考了一会儿,转身给薄兰一个安慰的拥抱:“妈妈,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这几天就呆在家里,哪都不要去。” 趁薄兰睡着,林熙蕾偷偷出来。炎炎烈日如火烤在身上,头重脚轻一个人漫无目的走着。秦允川绝不会善罢干休,她倒不要紧,若是让薄兰有什么不测,她如何对得起秦汐蕊! 正当中午猖獗的太阳放射出最大的热量,照在身上像火在烧。站在车流拥挤的街头,每个人的都那么匆忙,就她仿佛被世界遗忘了。 将认识的人从脑子里过滤一遍,若是几天前,她还可以厚着脸皮找欧烈新帮忙。可是,现在她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她并没有比薄兰坚强多少。没了雷家的庇护,谁都可以欺负她,而她,毫无还手之力。 “叭叭”一阵喇叭声自背后传来,转身才发现自己竟失魂落魄走到了车道上。一辆黑色奔驰差点撞上她,慌忙道歉,车方骂骂咧咧的声音,又粗又浑厚,她顾不得许多,赶紧逃开。 靠在高大的遮阳树上,白色t恤沁出汗渍。她不是怕死,而是她已没有了那样的权利。 “小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欧烈新不顾这里不让停车,匆匆跑来。将她揽入怀中,那么紧,仿佛稍稍松一点,她就会如尘埃消失不见。 刚刚他眼见她差点被车撞到的那一幕,恨不得马上一双翅膀飞到她身边。 无奈车笼太长,他困在里面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才在路口拐弯,找到了靠在树上一脸疲惫的她。天知道在看清是她的那一秒,他整颗心脏都要停止了。 幸好,她没事。 突然被抱住,林熙蕾浑身一颤。每一骨头都竖起了防备的旗帜,睁开眼睛,欧烈新紧张惊恐的样子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你怎么了?”气喘吁吁的他,连性感的胡子都沾上了汗珠。 从认识到现在欧烈新一直是阳光帅气,积极向上,林熙蕾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她可以清晰听到他心脏剧烈狂跳的声音。 这时的欧烈新余悸犹在,紧紧搂住她,一点缝隙都不留。强忍不来找她的这几天,他如同活在地狱里,漫漫的思念煎熬,他终于体会到了父亲不愿继续治疗的感觉。 他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了。 欧烈新这个样子,林熙蕾倒不忍推开他。努力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找出原因,看着他停在人行道上的车子。 恍然大悟。 扬起淡淡的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刚刚只是个意外,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刻意以轻快的语气说道。 外形高大粗犷的欧烈新比她还细腻敏感,有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尤其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这份关怀比雪中送炭更可贵。 “烈新,我快喘不过气来了。”经由林熙蕾的提醒,欧烈新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吧?”虽然奔驰车没有撞上她,他还是不放心。 “我没事,真的没事。对了,你怎么在这里?”随口问着,看到欧烈新比自己还惊恐的样子,冰冷的心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 “我刚要去拜访一个客户,小汐,你的病好了吗?”抬头望去,林熙蕾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欧氏。 低下头,不敢直视欧烈新担忧的眼:“嗯,已经好了。”她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潜意识里她觉得能帮忙她的只有欧烈新了吗? 不,她不能再跟他有接触,否则,雷厉霆不知会怎么对付欧烈新。他是一个那么善良又单纯的男人,像天使一样存在着,她怎么能害了他? 林熙蕾的刻意疏离使欧烈新有几分尴尬,不过,那份关心超越了一切。她刚刚那样失魂落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爱一个人不要求回报,只要她过得好就是自己最大的幸福。而且,仔细想想那一天的谈话,她的拒绝并不是出自意愿,而是某种保护。 自欺欺人也好,自作多情也罢。只要看到她过得不好,就算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把她救出来。 “小汐,我们去咖啡厅坐坐,好吗?”依然是一副温和体贴的口吻问着。他越是这样林熙蕾越难拒绝,知道剪不断理还乱,她应该理智一点,离他越远越好。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说不出拒绝的话,在她纠结之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点了点头。 上班时间的咖啡厅冷冷清清,只有几对情侣交头接耳,你侬我侬,诉说着属于他们之间的私密情话。幽静的空间里,轻柔的音乐漫过,洗去外面的炎热,迎面吹来几缕清凉。 林熙蕾静静坐着,她懊悔不已,前天的话说得那么绝然,今天却没有抵过那股无助的凌迟。 在舒缓音乐的背景下,欧烈新的声音多了一份深情:“我知道那天的唐突给你造成困扰,我真的很抱歉。小汐,如果你有什么事,请告诉我,做不成情人,我们可以做朋友,是吗?”问得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控制着节奏。 面对欧烈新真诚的眼,内心疲惫的一角撑不起厚重的冰块,轰然倒塌。端起咖啡,掩饰性地啜了一口。 她真的不愿意让欧烈新卷入她的复杂,然而,此时此刻她又不能回去找雷厉霆。去了,等于妥协,她会再度陷入无休止的痛苦轮回里。 不,她的自私已经造成了不可收拾的后果,她不能再重蹈覆辙。 放了奶精和方糖的咖啡依然苦得碜人,自口腔自传入心。 知道她在挣扎,在考虑,欧烈新并不打扰她。不管她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会尊重她。哪怕是要他离开。 相信善良如她,绝不愿意轻易伤害任何一个人,她所以的出发点全是为了别人好。单从她逼他不要靠近她这一点就看得出来。 她怕自己给别人带来麻烦,甚至愿意用自己柔弱的肩膀挑起她不能承受的重担。 不知为何,他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如果这就是所谓爱到盲目,他也不后悔。 沉默漫延着丝丝缕缕的忧伤笼罩着秦汐蕊,眉间的红痣如血,艳得令人移不开眼睛,只因里面溢出的伤痛那么揪心。 第176章 享受极品服侍 一口一口啜饮着杯中的苦涩,忘了烫,满嘴的苦成了痛。“烈新,你能借我五十万吗?”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几乎呢喃,甚至没有移开唇边的咖啡杯。 然一直关注着她的欧烈新听到了,二话没说,取出上衣口袋里的支票和笔。“唰唰”几下,龙飞凤舞的字十分漂亮,快速填好金额和姓名。 相较于欧烈新的毫不迟疑,林熙蕾倒是犹豫了:“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欧烈新微笑摇摇头,清澈的眼睛里纯净如水晶,无一丝杂质:“只要是你需要的,我都愿意去做。” 林熙蕾整个人呆掉了,多么动人又愚蠢的一句话啊。再一次坐欧烈新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那样无怨无悔,不求回报。 只是,经历了这么多后,她明白了一件事。无悔付出往往会换来的不是甜蜜的果实,而是锋利的刀刃。 支票就在眼前,她的困难,就要伸手就迎刃而解。可是,这一次让秦允川尝到了甜头,他绝不会停止。下一次,她该怎么办? “小汐,这完全是朋友间正常的互助,你别放在心头。如果可以的话,也请你以后有时间去看看我爸爸,我的耳朵快被他念出茧子来了。 他越是这样体贴入微,不着痕迹的关心,林熙蕾越不安。她着实不应该再和他见面,若是连累到他,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将支票推还给欧烈新,站了起来。迷茫的表情多了一抹坚定:“谢谢你,烈新,不管怎样很感谢你的帮助。我先走了。” 转身又际,纤臂被欧烈新抓住,以不弄痛她的力道牢牢抓住。轻松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悲伤:“难道我一点都不值得信任吗?” 她一次又一次将他从身边推开,可知道那种骨肉分离的痛?她明明那么善良,却总对他做最残忍的事。连最后靠近她的机会都不肯施舍,她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敛下眉,不敢看他充满伤痛的眼睛。如果这样可以让他对自己死心,那也是值得的。她自己的事,不应该再牵扯到无辜之人。 “对不起,烈新,你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并不单纯,我的世界很复杂,离我远一点。”说完,不给欧烈新开口的机会,快步离开。 从咖啡厅里舒适的温度突然到闷热灼烧,其中的差距就像她和欧烈新。两种温度不可能同时并存于一个空间,赤道和北极。 怕欧烈新会追上来,她跑了起来。只希望他的世界因她而掀起的那一丝丝涟漪能早日平复,她会给他最衷心的祝福。 尽管自己的经历艰辛异常,仍相信幸福的存在。像欧烈新这么好的男人,一定会有公主等着她。越跑越快,乌丝于风间飞扬,薰热的风自耳边刮过,心也沉甸甸的,如坠了铅。 不知跑了多久,累得停下来直喘气。 突然前方一道阴影笼罩而来,挡去了明艳的阳光,她因奔跑而泛红的脸颊流掉最后一滴血。 林熙蕾惊恐地环顾一下四周,发现竟是一条死胡同。三面全是墙,唯一的出口站着秦允川。不知不觉她竟跑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甚至不知道有人跟踪自己。 暗暗腹语把自己骂了千万次,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她知道自己的慌乱只会让对方有机可趁,所以,她必须冷静,再冷静。 抬头,望向离自己咫尺之处的秦允川,面无表情:“你跟踪我?”明知道事实就是,她要拖延时间,想办法逃。 秦允川并非一个人,他背后还跟着两人叼着烟,贼眉鼠目的男人,他们脸上的笑容让她的心一阵阵发悚。 一点不把秦汐蕊的虚张声势放在眼里,露出得意的笑:“我只是在保护我妹妹的安全!”说完,朝她露出黄迹的牙。 掐痛掌心,提醒自己不能冲动。她现在一个人根本没有与他抗衡的能力,只要他只能放过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口头上的占便宜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真是谢谢你了,我没事,先走了。”低下头,欲从他身边走过。手臂传来疼痛,不意外被秦允川抓住。 “何必这么着急了,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找个地方聊聊天,叙叙旧呗。”脸上的得意更加猖獗。 他守了那么多天,就是不见她出门。没想到稍稍吓一吓薄兰的那老狐狸精,就引出了这只小狐狸。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拼命想甩开他的手,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差距在这一刻异常突出。 秦允川整张脸快贴到她脸上,近到可以闻到他满嘴令人作呕的烟味。“别这么无情嘛,好歹我们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啊。” 他越是这样,林熙蕾越是惊恐。弄不懂秦允川葫芦里卖什么药,以她现在的处境要逃,简直是难如登天。 垂下眉,再扬起时里面一片清澈:“好啊,天气这么热,我们找家咖啡厅坐坐吧。”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就能逃脱的可能了。 可是,她的如意算盘又怎么逃得过秦允川的眼睛呢? “哈哈……哈哈……哈哈……”狂妄的笑声在荒废的小胡同里异常吓人,他身后的男人亦发出同样的讥笑。 刺耳的笑声猖狂嚣张,如同在战场上斩了敌方将领首级而逆转局势,反败为胜的庆祝。 强压下心头一波一波惊恐,看样子再迂回也没有用,那就开门见山吧。“你跟踪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努力装出处变不惊的样子。 快速收起笑,眼睛射出贪婪的精光:“既然你这么问,我也不妨告诉你。你以为我稀罕那区区五十万吗?呸,薄兰那老狐狸精也看不起我了。我亲爱的妹妹,你现在已经不是雷家大少奶奶了,雷家居然那么小气,让你住在那种地方。放心,哥哥为你作主,我会帮你找到一个大方的金主,让你后半辈子无忧无虑,安心享福。” “你……”林熙蕾气得浑身发抖,没想到短短几年不见,他倒是变聪明了,学会智取。知道自己进不了大厦,便堵住薄兰假意勒索。 他知道她一定不会看着母亲受惊吓而不理,就算不去筹款,也得出门找人帮忙,他就来个瓮中捉鳖。 不知该说他变聪明,还是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悲哀?! 秦汐蕊的反应让秦允川的自尊心充分膨胀,笑得更加开怀:“我已经等你几天了,我们走吧。”温和的语言就像哥哥对妹妹般关怀,可是,他脸上的邪笑如同魔鬼。 趁秦允川得意洋洋之际,狠狠一口咬住他的手臂,一吃痛本能松开。林熙蕾拔腿便跑,只是,她没跑几步便被后头的两个男人左右夹攻,如拎小鸡一般。 看着自己手臂上几个渗血的牙印,秦允川二话没说,重重甩了她一巴掌:“臭丫头,你敢跟我玩?好啊,老子玩死你!” 说着,伸手一扯,夏天轻薄的衣服一下子裂开,露出她圆润白皙的香肩。林熙蕾惨叫道:“秦允川,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混蛋!” “嘿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怎么能辜负你的期望呢?”反手一甩,林熙蕾两边脸颊肿成了两个包子。 虚弱的身体哪堪得如此重的力道,头晕目眩,几乎昏厥。强撑着意识,不让自己昏过去。她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摇头甩掉眼前环绕的星星。 秦允川那两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脸颊痛得说不出嘴来,鲜血的腥味在嘴里流淌。见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秦允川异常兴奋,他仿佛又得到了以前欺负她的快感。 多么美妙,多么爽的滋味啊!在国外四年的气一下子仿佛都得到舒缓。 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架住,林熙蕾整个人如破布,摇摇晃晃。秦允川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假惺惺地说:“哟,真是个水做的人儿啊,才打两下而已,就伤成这个样子,真是天生尤物,惹人怜爱。” 烈日暴晒下头越来越晕,耳边阵阵男人得意的淫笑。比被雷旭风掳挟更恐怖的惧意,流蹿全身。秦允川和雷旭风不同,他不会对自己手下留情,自己的痛苦就是他快乐的来源。 “你究竟……想做……什么……”气喘吁吁,若不是有坚强的意识,她早就倒下。此时此刻不会有人再来救她,她必须一个人面对,所以,哪怕面对再可怕的事,她也不能昏厥。 这次秦允川很好心地直接给了她答案:“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你天生遗传了老狐狸的狐媚气,天生就是男人的玩物,不然,岂非浪费了这张脸。说实话啊,我很心痛呢,如果你身上没有流着我父亲的血,那该有多好啊。那样我就可以享受你的服侍,看看老狐狸精调教的结果。真是太可惜了。” 秦允川的话令林熙蕾毛骨悚然,他连禽兽都不好。忍不住浑身颤抖:“秦允川,你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混蛋。”良好的修养,既然骂人也语言溃乏。 不怒反笑,弯下腰,凑近她:“骂吧,骂吧,尽管骂死,杜少不喜欢太顺从的女人。哈哈……哈哈……” 任凭林熙蕾喊破了嗓子还是被带上了一辆箱形车,值得庆幸的是,秦允川和两个男人除了言语上的占便宜,并没有对她怎么样。 脸颊的痛和心灵上的慌交织成巨大的网,将她紧紧笼罩住。过度的惊吓和恐慌,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加上车子开了好久好久,黑暗将她拉入深渊。 第177章 风情万种的杜娘 她是被人重重摔在地上,惊醒的。蓦然发现她被像货物一样,装入麻袋里。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方向,恐惧使她忘了一切,开始拼命挣扎:“放开我,放开我,秦允川,你放开我……” “唰”地一下,束住麻袋口的绳子打开,她挣扎着露出头。既被眼前一幕吓得说不出来话,这是一间极其奢华的房间。 巨大的水床上,一名妖艳的女人和一个看不清长相的男人正翻云覆雨。刚刚太惊恐没有听到,现在静下来,那阵阵不堪入耳的声音如雷响着。 闭上眼睛,整个人蜷缩成虾米。天啊,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秦允川到底想对她怎么样? 身后伸来一双大手,捏住她颊骨,剧痛下她不得不睁开眼睛,正对着床上的两人人,看尽他们各种姿势。 “不,你放开我……”耳边传来森森然,辨不出性别的声音:“你最好乖乖的,学学怎么服侍杜少,这对你有好处。” 张嘴欲说话,突然一团麻布堵住她所有语言,甚至强迫她必须欣赏眼前不堪入目的景象。 妖娆女人一下下扭动着细腰丰臀,用尽各种姿势挑逗着男人。身材劲瘦的男人,一手玩弄着女人,一手夹着烟,显然这个女人的技巧不够,并未令他失去控制。 一名红发女子低着投,极富技巧的动作,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可是,男人的脸隐在烟雾间,看不出情绪。 女人顺势爬上,娇吟的声音,不绝于耳。 整个房间淫言秽语,成了欲望奢淫之地。 紧紧闭上眼,林熙蕾浑身颤抖不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秦允川所说的金主就是那个男人吗?天啊,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霆,救救我,快来救救我……”过度的惊恐她发狂喊出心底深埋的名字,耳际传来的声音,她被大手强迫观看。 这一刻她真恨不得马上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场混乱结束。男人的粗喘和女人的娇吟此起彼落,空气中浓浓靡乱的气息。终于,扳正她的手离开,亲身经历了这样一次可怕的现场观摩。 林熙蕾全身发抖,冷汗湿透衣背。闭上眼浮现的还是那四人如野兽的一幕,惊恐随着呼吸一寸寸加深。 虽经历了常人难以想像的磨难,可是,她第一次如此惶恐不安。这样的场景,她不是没有见过,却没有一次这么震撼心灵。 被雷旭风下了药的戚华凤还有欲强迫她不成,向萧素素索欢的雷旭风。当时的感受除了惊慌就是担忧,现在则是绝望。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才到这里,很明显在绕路。秦允川口口声声的金主就是眼前这个荒淫无度的男人吗? 他可真是秦佐治的好儿子,连卑劣的手段都如此相似。 突然,一双犹带着女人香水味的手袭向她的脸,惊恐一闪,睁开眼,落入眸子里的就是邪气的脸。不算丑,也不英俊。 五官还算端正,只是那双邪气的眸子仿佛将她身上的衣服剥光。毫不掩饰,赤裸裸是男人审视女人的目光。 “她就是秦允川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目光极具侵略性,稍尖的声音问着林熙蕾身后之人。 “是的,杜少。”毕恭毕敬的声音,顺从谦恭的姿态与刚刚的凶神恶煞截然不同。 他身上只裹着一条浴巾,可以想见里面什么都没穿。还算肌里分明,只是,身上的味道令人作呕。尤其是亲眼所见他刚刚与三名女人燕好过,当他的手触及到自己的肌肤,林熙蕾只觉得浑身的寒毛全竖起来。 可是,任何她怎么扭动就是逃不开他的脏手。 闭上眼,却使感官更加清明。他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邪恶而充满侵略性,如同审视着自己的猎物。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反正林熙蕾觉得过了几个世纪。 “这次的货色还算不错,带下去好好养着,我不喜欢身上带伤的女人,尤其是漂亮脸蛋肿成了馒头,看了就倒胃口。”如同在菜市场挑选猪肉一般。强烈的羞耻感漫过心腔,她死死咬住唇。以倔强的姿态,面对他的挑剔。 “是,杜少。”背后的手将她拖了出去,细嫩的皮肤在冰冷的地板上擦过,虽不会受伤,但那种冰冷的痛透过血液直达灵魂深处。 被丢在一间房子里,当四周安静的气息传来,林熙蕾才缓缓睁开眼睛。这是一间很简单的房间,和刚刚的豪华套房无法相比,却给了林熙蕾巨大的安全感。 此时此刻她真应该感谢秦允川,若不是他那两巴掌打烂了她的脸。也许现在…… 整个人靠着床,蜷缩起身子,她压根不敢想像后果会怎样。 泪,终于忍不住如雨纷纷坠落。很用力地环抱住自己,却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霆,你在哪里?救救我,救救我……” 正在会议上发言的雷厉霆心倏地一颤,没来由的发冷。微皱了眉,简洁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厅内。 天渐渐黑了,幽幽月光如魔鬼的眼睛从窗外透了进来,缕缕凄冷使夏夜变成隆冬。林熙蕾就这么蜷缩着,一动不动,任由身体麻了,眼泪干了,却止不住那漫天飞扬的恐怖气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是慢亦是长。 偶尔从惊恐里抽出来,她开始担忧薄兰。她一个人跑出来,也没交待一声,她该有多么着急和惊慌啊!可是,自身难保的她,鞭长莫及。 突然,人有按亮了灯。处于黑暗中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强光反射性地闭上,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睁开。 她坐在地上,由下往上看,一张浓妆艳抹的脸并不好看,甚至有几分男人的粗犷。深蓝色的眼影,黑色眉线,红艳的唇膏。她骨骼很大,一袭精练的套装穿在她身上有几分滑稽。 “吃饭了,吃完了东西,我亲自给你上药。”细长的声音很刺耳,如同京剧里捏着嗓子唱的青衣。不过,她的性别还是让林熙蕾惊恐的心稍稍松下分毫。 晚餐很丰富,四菜一汤,装在精致的托盘里。林熙蕾一点胃口都没有,想要从地上站起来,麻痹的脚使不出半分力气。 一下子又跌坐在地上,头重重磕在床头,痛得她浑身发颤。 女人弯下腰将她扶起来,紧张地看了下她的伤:“哎哟,我的姑奶奶,你可要好好养着,可不能再受伤了。” “你是谁?”清甜的声音因哭泣而沙哑。 观看她的伤,发现没什么大碍。女人拢了拢头发,做出一个自认为风情万种的姿态:“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小命现在由我接管,明白吗?”说到最后声音发严,竟粗嘎成了男声。 见她不是太难相处,态度也不错。林熙蕾大着胆子问:“求求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杜少又是谁?” 说最那个名字,眼前不自觉又浮现那淫乱的一幕,刚刚涌现的血色再度流失。 把玩自己涂着艳丽丹蔻的手,放在唇边吹了一口气:“把东西吃了,我就告诉你。”提出交换条件,语调不急不徐,看得出她经常做这事。 将自己不想吃,吃不下之类的话咽下,现在的她是俎上鱼肉,除了任人宰割,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用筷子挑几料米饭放在唇边顿住不动,女人斜眼一瞥,悠闲地说:“放心吧,饭菜里没有下毒更没有下药。你现在已经是杜少的女人了,我们何必多此一举。秦小姐,来了这里的女人反抗只会让自己吃更多的苦。还记得服侍杜少的三个女人吗?一开始啊,她们也和你一样不情愿。现在倒是为了争得杜少的雨露出大打出手,吃吧。” 听女人这么一说,为了心中那一点微乎其微的奢望,她勉强吃着。香甜的米饭成了白蜡,除了本能的咀嚼,无一丝味道。 也许是她乖巧的样子令女人满意,拉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将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个够。那眼光竟含着几分男人看女人的侵略性。 “为了方便,你以后可以叫我杜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别休想逃走。从来没有一个成功逃脱过,杜少喜欢乖巧温驯的女人。当然啦,如果能按照他的心情和喜好扮演不同的角色,你争到的宠爱会比别人更多。这一些,我以后会慢慢教你。好了,你先休息吧,明天正式上课。”说完,杜娘拿出随身带来的药帮她擦在脸上,做完这一切后,扭着臀离开了,留给林熙蕾更大的想像空间。 杜娘的话不止没有透露出半分林熙蕾想要的信息,反而留下了更多的谜团。看样子这个被称为杜少的男人绝不一样,他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贩卖人口的事? 巨大的恐怖气息再度将她团团围住,她又陷入了怎样一个狼窝?这次还会有人来救她吗? 第178章 名媛训练 睁着眼睛,一夜无眠到天亮。想着秦允川的卑鄙;想着薄兰的担忧;想着可怕的杜少;也想着雷厉霆。 第一次她如此希望他派人跟踪她,那么就会知道她陷入危险,就会如天神般降临将她解救出去。漫长又煎熬的一夜啊,希望在黎明的曙光中幻灭。 雷厉霆没有出现,他不知道自己被人绑走了。也许,他已经厌烦了她的一再逃避,放弃了她。无数的惊恐悲凉袭上心头。 越来越近的高跟鞋声如同催命符,将她紧绷的神经撩到溃裂的边沿。跑到窗口,才发现这里的窗是钉死的,外面还有精密的铁丝网护着。 这里就是一个严密的鸟笼,插翅难飞。 明明上了锁的门,却轻易被推开。浓郁的香水味袭击着嗅觉,紧接着一身花旗袍的杜娘像妓院的老鸨,脸上依然浓艳的妆,一支水烟放在唇边,吐出朵朵美丽的烟雾。 虽然昨晚杜娘很温和,对她没有威逼责打,没有语言恐吓。可再见到她林熙蕾还是浑身竖起利锐的防备,只是,她的徒劳无功看在杜娘眼里是一则笑话。 “我说过不会对你怎么样,不过,那是建立在你乖乖听话的基础上。杜少花了大价钱可不想买来一具尸体,你最好识相点。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反抗的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得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番话恩威并施。 “你们究竟要我做什么?”颤巍巍喊出惊恐,人在面对未知事物时越会慌乱,林熙蕾也不例外。她的命在这群人眼中也许如同蝼蚁,可是,在薄兰眼里是世界的全部。 她死不要紧,但她不能带走薄兰一起走向灭亡。答应过秦汐蕊的事,她必须做到,所以,活下去,不管多苦多难,她都一定要活下去! 面对她的一再追问,杜娘冷冷瞥了她一眼,林熙蕾如被人割过。那眼神狂辣凌厉,与她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却在无形中更添几分可怕。 “昨天你不是见过了吗?以后你就是杜少的女人,专供他享受。不过,在那之前,你得接受一系列的训练。”天雷滚滚,一想到自己将成为昨天三个女人中的一员,林熙蕾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只见杜娘的红唇一张一合,却听不到她的任何语言。 杜娘没有给她发愣的时间,丢了一套衣服给她:“换上,我在门口等你。”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 抱着衣服就像捧着千斤重石,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杜少又是何方神圣?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杜娘口中所谓的训练又是什么? 千万个问题如蚁噬咬着脑神经,一夜未眠的头很晕很疼,未痊愈的感情仿佛又复发,身上一股不寻常的烫漫延开来。 “叩叩叩……再不出来,我找人给你换。”杜娘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惊扯着她的迟疑。 不得已她只好快速换掉身上被秦允川扯破的衣服,幸好杜娘给她的不是什么性感撩人的装束,而是一件优雅端庄的旗袍。 上面精致的花纹和绣功,体现了衣服本身的价值。嫩嫩的粉色,颈间和袖口都用金丝绣出一朵朵小花。 林熙蕾惊讶地发现这件衣服仿佛是为她量身定制一般,十分合身,没有多一分,也没有少一分。小房间里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杜娘的催促声音越来越不耐烦,确定自己穿着妥当后,匆匆打开门。 在看到林熙蕾的那一瞬间,杜娘眼底闪过惊艳和赞许。秋水翦眸,盈盈惹人怜爱,精致的五官脸上伤反倒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由内散发出的古典气息,仿佛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名门淑女。穿这件粉色旗袍更是完美无缺,宛如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上海名媛。 杜娘的目光直接而火辣,毫不避讳上上下下打量着她。虽然,她是个女人,可是,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林熙蕾仍是不习惯。 不过,现在的她还有置喙的余地吗? 幽幽叹息着,下一刻迎接她的是怎样的恐怖和深渊,她不得而知。暗暗下了一个决定,若是杜少想对她怎么样,她宁可一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穿越重重阻隔而来,她只为雷厉霆而生。若有任何男人想碰她,她绝不会有半分犹豫。如果前世就注定了今生的有缘无分,她也要为他守住那份真。 “跟我来吧。”踩着高跟鞋的杜娘走起路来婀娜多姿,优美的举止为她平凡的长相增色不少。 惴惴不安跟着她走进一间房,空荡荡的房间里四面全是镜子。确切地说,这里更像一间舞蹈室。明亮的镜子映出林熙蕾的疑惑不解,这时她才有机会好好看看自己。 自从成为秦汐蕊后,她本能地逃避照镜子。因为里面那张脸好陌生,陌生得令她害怕。现在看到,那股恐惧已消失,记忆渐渐模糊,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呵呵……人啊,是善变又善忘的动物。 就在林熙蕾悲凉交加时,杜娘尖细的声音传来:“先吃饭吧,有了力气才能训练。” “杜娘,到底是什么训练?”对她一再强调的训练,她十分迷茫惊慌。意识又不由自主飘到那靡乱不堪的一幕,稍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狭长的眼睛射来寒光,瞬间的改变揪扯着神经。“过来,吃饭。”言简意赅的话,充分表现出对她的不满。 杜娘的阴晴不定在林熙蕾心头蒙上阴影,乖乖坐在她指定的地方,夹起生煎包往嘴里塞。她着实没有任何胃口,后背针刺般的剧痛,眼泪一下子飙了出来。 转头望去,站在她身后的杜娘手上捏着一根细长的绣花针,冷凝的光折射在镜子上,森森碜人。 杜娘扭曲的表情一闪而过,仿佛那只是她泪水迷蒙时的错影。“身为旧上海的名媛淑女,吃要有吃样,坐要有坐相。”严厉的语气如同老师教训不听话的学生。 又一针毫无预警地扎了下来,林熙蕾痛得瞬间直了背。看过容嬷嬷用针扎紫薇时,总觉得她表演得的些夸张,现在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那种痛演不出来,再夸张的表情也不为过。 尖细的针生生扎进肉里,挑破血管,刮过骨头…… “重新开始。”阴厉的声音仿佛地狱来的邪灵。 “要细嚼慢咽,举止优雅……”一整个上午林熙蕾就在杜娘的魔鬼训练下,欲哭无泪。一旦动作不如她意,就是狠狠的一针。 原先她的亲切形象已经荡然无存,她虽长得不像容嬷嬷那样面目可憎,然手段一点不亚于她。所谓的训练就是一堂堂礼仪课,如何走路,吃饭,甚至是说话都有严格的要求。 心中的疑惑更深了,杜娘的训练更像是在教她如何成为一名举止端庄的大家闺秀,也似在某大导演在为大片选练演员。 越是这样,越是诡异。偌大的训练室内,杜娘化身为魔鬼教练。累得汗流浃背,痛得浑身痉挛,她却不能喊一句累,还要保持着端庄优雅的笑容。 这样的训练一点不亚于酷刑,好不容易撑到中午。杜娘的一句:“早上就到这里,下午继续。”结束她的酷刑,也凌迟着神经。 越想越陷入谜团,杜少这么训练她到底有何用意?难不成还要带她出去参加宴会吗?他不怕她趁机跑掉吗? 这里看似无人看严,却让她无路可逃。楼很高,看不出层数,透过窗户往下看,高大的白桦树只看得到树梢。树林里有许多高大凶猛的猎犬来回走动,张着尖利森然的牙,仿佛随时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杜娘走了,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喘息。浑身无力靠在墙上,前面的镜子清清楚楚映她的狼狈。 惊恐加上疼痛,疲累,止不住的泪再度划落。“霆哥哥,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救我,救救我。”将她埋入膝盖,嘤嘤哭了起来。 她的样子清清楚楚出现在高清显示器内,邪魅的男人唇边露出碜人的笑。 杜娘恭恭敬敬站在一旁,低垂着头,丝毫不见刚刚的颐指气使。“杜少,接下来要怎么做?” “继续训练,直到她达到为止。”没有犹豫,铿锵有力。目光一刻没有从显示器上移开过,闪烁着噬人绿光。 “是。”杜娘恭敬弯腰恭敬地答应。 雷氏,总裁办公室内。一身宝蓝色西装的雷厉霆来往踱步,焦躁规矩的步伐毫不掩饰内心的焦虑。还记得昨天晚上接到卫真如的电话时,他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空白了几秒。 再一次后悔不已,他不应该一气之下撤回保护她的人。明知道雷旭风一直在暗中,他虽远在意大利却一直没有放弃秦汐蕊。 事情的经过在一次自脑中过滤一遍,薄兰醒来发现秦汐蕊不见,起码并没有在意,只当她出去散散心。秦允川的出现让她们好不容易平静几日的生活再度掀起狂涛巨浪,五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 她没有钱,从雷家出来什么都没拿的秦汐蕊也没有钱。笼罩在秦允川的阴影里不能自拔,当薄兰回过神来,已经傍晚了。 下厨简单做了几样家常菜,等着秦汐蕊回来。可是,左等右等紧闭的门,像被焊死了一样,却也不动。越想越不对劲,顾不得有撞上秦允川的危险。 跑到楼下去找,逢人就问,却没人见过秦汐蕊。六神无主的薄兰想不出,女儿还能到哪去。她那么孝顺,在知道她受了伤,受了惊吓的时候,更不可能出门这么久,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第179章 内讧 越想越惊恐,拖着疲惫不堪,心力交瘁的身子回到家。这才想起打电话给卫真如求救,现在唯一能找到秦汐蕊的,恐怕只有雷厉霆了。 可是,离开雷家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只有卫真如塞给她一个号码,说有事尽管找她,她把小汐当成自己的女儿。 依依不舍的感情成了救命稻草。 接到卫真如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他除了吩咐凌萧亦派人去找,坐卧不安的他开了车满大街瞎转。 真希望人群中出现她的身影,不管人潮多拥挤他一定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可是,没有,不管他找了多少地方,就是看不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凌萧亦传来消息说:下午秦汐蕊和欧烈新去了咖啡厅。 没有听完立即挂掉电话,全身的怒气瞬间冲上脑。在他像个傻子一样满大街疯狂找寻的时候,她居然是在欧烈新一起。 该死的欧烈新,该死的秦汐蕊! 重重一拳将防弹车窗玻璃砸出裂痕,愤怒,心痛,还有一丝惊恐攫着他的心。他像个愤怒欲去捉奸和丈夫,气势汹汹来到欧家大宅,一见到欧烈新摔手就是狠狠一拳。 被打懵的欧烈新反应过来后,趁他不备回了他一拳。不由分说,俩人像两只愤怒而野蛮的斗牛打成了一团。 被蜂拥而来的仆人们拉开,他们都挂了彩。当然,欧烈新比他严重得多。阻止欲替他打抱不平的仆人,欧烈新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怒气未消:“把秦汐蕊交出来。” 几句对话后才知道秦汐蕊从咖啡厅跑掉了,根本没有和欧烈新在一起。冷静下来后,拨通凌萧亦的电话,才得知秦汐蕊是被秦允川绑走了。 然而,却查不出他的下落。他和秦汐蕊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不顾欧烈新的质问,开车扬长而去。回公司和凌萧亦会合,一天一夜过去了,却没有一丁点儿秦汐蕊的消息。 种种事实明表,这是一桩早有预谋的绑架,且对方一定知道秦汐蕊和雷家的关系。他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取出雪茄点上,袅袅烟雾氤氲了他深邃冷竣的脸庞,几缕寒意渗出,生生降低了空间里的温度。 门被象征性地敲了几下,未等他答复,凌萧亦大咧咧推门而入。悠闲的t恤配上牛仔裤,少了医生的严谨冷静,多了几分帅气的邪魅。 如入自己家,大大方方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 “查到了吗?”在凌萧亦身旁坐下,掐熄手中烟,冷酷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期待的焦虑。 “没有,我已经派出‘rk’最精英的情报员,看来,对方的来头不小。”收起唇边浅浅的笑,瞬间凝聚寒冰,目光犀利而残忍。 没等雷厉霆问,凌萧亦率先开口:“不是雷旭风做的。这几天萧素素刚醒,他忙着照顾她。” “那会是谁?”喃喃自语。放眼天下,除了雷旭风跟他有深仇大恨后,还有谁敢动雷家人?越是这样,代表秦汐蕊越危险。 隐形敌人最是可怕,敌在明,他在暗。更重要的是,已经一天一夜了,他丝毫没有接到任何消息,更查不出。 能让“rk”菁英尽出还毫无头绪的,除了“龙门”之个,这是第二个。 俩人高大帅气的男人陷入沉默,烟雾缭绕。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雷厉霆重新开口:“会不会与沐峰义有关?” “不会!”凌萧亦答得毫不犹豫,“依照我的调查和推断,沐峰义似乎对雷家一种极特殊的感情。上次是林熙蕾,这次是秦汐蕊,还有雷旭风。他是贪图雷家的钱,还是对雷家有什么企图?” 其实,这一点雷厉霆又何尝感觉不到呢?沐峰义对雷家很了解,甚至掌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许他知道的远比他们想像的要多得多。 从一进门雷厉霆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凌萧亦看得出他是真爱秦汐蕊,却碍于心中那道跨不过的鸿沟。 这样忸忸怩怩,拖泥带水的雷厉霆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头脑清醒,做事条理分明的领袖。只要一遇上与秦汐蕊和林熙蕾有关的事,他的智商就严重退化,成了白痴。 有时候他真想狠狠揍他几拳打醒他,但看到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又怕自己出手太重,送他归西,便宜了他。 “薄兰,现在怎么样了?”随着烟雾吐出深深的叹息。 “我送她回碧庄。这次的敌人绝不简单,我可不想再为了个女人去卖命。”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谢啦。”轻捶了一下凌萧亦的肩,这阵子他已经全权将“rk”交给凌萧亦去打理。尽管他万般不愿,却没有撒手不管。 这就是兄弟,患难与共的兄弟。你幸福时,他会躲得远远的,你一有事,他马上出现。刀山火海,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你给我振作起来,我可警告你,半年后我就要环游世界,到时候你休想落得轻松。”以前的雷厉霆从不言谢,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这样优柔寡断,婆婆妈***雷厉霆他十分不习惯,大步离开,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一整天的训练下来,林熙蕾除了痛再无其它感觉。杜娘的要求很高,一个打开扇子的动作让她重复几十遍,同时她的背上也被扎了几十针。 这种酷刑果然真是杀人不见血,痛得要死,却看不到伤口。 “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明天继续。”杜娘的特赦,她只留下一口气了。 冷汗粘住了发,她累得只想就这么睡去。时间拖得越久,她越绝望。诡异的事情越多,越惊恐。就这么靠坐在墙边,瞠大眼睛,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杜娘扭着腰离开,留下她一个人面对一室可怕的猜忌。多次开口想试探杜娘的口风,问出这里是何地。然而,她还未开口,杜娘先将她的话说出来。 单纯如她,又怎么斗得过识人无数的杜娘呢? 抬头望去,晚霞映红了天,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张扬而浓烈,将天空渲染得多姿多彩,缤纷绚丽。隔着铁窗,她是一只被囚禁的鸟,不知命运会将她带向何方?! 突然,一阵女人说话的嘈杂声传来。林熙蕾猛一激灵,还未来得及逃开,门已被推开。几名穿着性感火辣,身材姣好,容貌美艳的女人走了进来。 一束束炽烈的目光仿佛要将她烧成灰烬,林熙蕾本能地垂下头,恨不得缩成尘埃。她认出来了,其中一名红发女人就是昨晚大床上热情妖娆的女子。 每每一想到那幕,她就忍不住浑身发抖。难道,杜娘这么训练她是为了满足杜少某些特殊的癖好吗? 未给她太多思考的空间,女人们将她团团围住。“这就是杜少新找来的女人吗?也不过如此嘛。”表面的不屑暗藏着忌妒。 低着头的林熙蕾只看到一双双尖细的高跟鞋,突然,有人扯住她的头发往后拉,吃痛之下,本能仰起头,她的模样清清楚楚映入几个女人眼中。 “洁西,你看看她的装束,不就是你一开始的角色吗?”一名长相成熟艳丽的女人对另一名稍娇小的女人说着。 被称为洁西打扮清纯,年轻稍轻的女人突然狠狠一巴掌甩过来:“小狐狸精,凭你也配和我抢杜少,死了这条心吧。” “天啊,你也太大胆了吧?居然打了杜少的女人。”掩嘴惊叫,眼里却流露出得意的笑。仿佛在说:真是一个愚蠢至极的女人,活该被人利用。” “打都打了又怎样?”经女人这么一提,洁西有着后怕,说话都颤抖了起来。 “不怎么样,你就等着被赶出去吧。姐妹们,我们走。”仿佛解决了一个宿敌,女人得意的迈着大步离开。 “离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陷害我?你站住,不许走!”洁西冲上去,却被先准备的高佻女人重重打了一巴掌。 满眼讥讽:“凭你也配跟我斗?骚狐狸,看你在床上的放荡的样儿。哼,杜少早就玩腻你了,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不,你说谎,你说谎!离若,我从没有和你争过宠,你说的话,我都听。为什么要陷害我?”洁西惊恐地哭了起来。 “哼,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房来了。你知道为什么我是杜少身边最久的女人吗?”撩了下头发,风情万种。 炫耀般地说:“只有我才知道杜少什么时候需要什么样的女人,我可以是优雅的贵妇,放荡有淫妇,也可以是清纯的学生妹,甚至是特殊职业的女人。你可以吗?哈哈……哈哈……”离若带着一帮女人离开,洁西如斗败的驼鸟,趴在地上嘤嘤哭泣。 洁西那一巴掌打得很重,热辣辣的疼在脸颊上如火烧。原本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这个处处透着诡异的地方,她实在不能轻易和人接触。更何况她刚刚才打了自己,可是,出于良心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哭,却无动于衷。 走了几步,在她面前蹲下,轻拍了她一下:“你没事吧?” 洁西浑身一颤,如同刺猬竖起所有防备,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看着林熙蕾:“看到我的样子你高兴了吗?你是新来的,我今天的模样就是你的下场。哈哈……”说罢竟狂笑了起来,最后笑出了泪,号啕大哭。 看她洁西伤心欲绝的样子,林熙蕾不知如何安慰她。而且,她对自己充满敌意。她还是不要惹她比较好。 第180章 杜少要见你 不一会儿,杜娘带着两名黑色保镖进来。双手插腰,脸上带着怒气,尖利的声音划破静谧的空气:“把她给我拖下去,关入老地方。” 洁西美丽的脸因惊恐而扭曲变形,顾不得形象如狗一样抓着杜娘的脚,哭喊着:“求求你,杜娘,别这么对我。你也看到了,我是无心的,都是离若害的我。是她恶语挑衅,我才……”淬毒的目光看向林熙蕾,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杜娘不急不徐地说:“你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了,应该知道规矩。你禁不起别人的一句挑衅,还有什么资格留下来?” “不,杜娘,我不是有意的。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现在杜少还是在意的,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了。”哭求着往地上直磕头,“咚咚咚”每一下都那么用力,不一会儿洁白的额头渗出血来,仍不肯停止。 “好了,你知道再求也没用。我早就说过,想呆在这里,就要守规矩,一旦破坏了规矩,神仙也救不了你。还忤着干什么?拖下来。”别过脸,看也不看苦苦哀求的洁西一眼。 被两名高大的保镖回着洁西怎么也挣不开,精致的妆糊成一团,花花绿绿将她的脸染成调色盘。额头破了,鲜红的血蜿蜒而下。 她死命巴住门不放,凄厉如鬼:“杜娘,你不能这样对我,杜少还是喜欢我的,喜欢我的。我要见杜少,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还不快带走,吵死人了。”挥了挥手上的帕子,不耐烦道。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突然一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刀,毫不犹豫朝洁西抓着门不放的手砍下。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空中,浓稠的血腥味和流了一地的血。 洁西昏死了过去,她的手还挂在门上。 “啊……”林熙蕾从噩梦中惊醒,碎银般的月光洒在脸上,透明得无一丝血色。梦中全是血,洁西的血,流了一地,甚至染血了天空。 她的手犹挂在门上,死死不肯松开。 惊恐的环抱住自己,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洁西的惨状。这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草菅人命,随意就是一刀,不允许人犯一点错。 比起古代的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扭开灯,刹白的墙上仿佛随时会有怪兽跳出来。惊恐一层层堆高,无形的怪手紧紧攫住她的神经。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们口中死都要追随的杜少究竟有何魔力,让一群女人死心踏地跟着他。为了争宠不惜一切代价。天啊,小说电影里的后宫争宠活生生在自己眼前上演。 “把东西吃了。”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林熙蕾三魂失了七魄,“啊……”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杜娘一点没把她的惊恐放在眼里,仿佛见惯了这种场面:“别叫了,这也许就是你以后的下场。”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压过她,钻入耳里,林熙蕾抬起头,泪水爬满脸颊。 “求求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杜少究竟要我做什么?我跟那些女人不一样,我是被人绑来的,我不是自愿的。”积压太多的惊恐一下子倾泻而出,她再也维持不了冷静。 慢条斯理地坐下,取出帕子拭了找手:“放心,你以后就会跟她一样,死都不愿离开杜少。”说得自信满满。 “不,我不是她们那种女人。”冲动之下脱口而出,其实,她不是看不起她们,只是前晚的一幕太靡乱,那些女人又那么大胆热情。 她着实看不出那个杜少有什么地方吸引人,除了锦衣华服,她想不出其他。 杜娘冷讥一笑:“一开始她们也和你一样,死都不从。就拿洁西来说吧,你可以想像得出她当时就快和相恋十年的男友结婚了。到了这里,她的反应很激烈,逃跑过,寻过死,最后……你也看到了。” 瞠大双眸林熙蕾不敢相信,是什么样的魔力可以让一个彻底改变,没了自我,只会争得一丝恩宠和雨露? 仿佛看透了她心里所想,杜娘不急不徐地说:“别不相信。明天杜少就要见你,你好好准备准备。洁西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别试图反抗。进了这里的女人,除非杜少同意,没人出得去。” 杜少要见她,杜少要见她……这个消息比预期中来得要早要可怕,她不是才刚刚上过一堂课吗?有很多地方她还没学好,不是吗? 为什么杜少就要见她?为什么? “你最好乖乖的,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杜娘离开了,威胁的话还在空中飘荡。林熙蕾蜷缩起身子,止不住发抖。 经历了这么磨难,她才看到自由的曙光,难道,她要成为那些女人其中的一员?不,就算死,她也绝不让其他男人碰她。 那是她的洁癖,只为爱人盛开的雪莲,绝不允许任何的玷辱! 恐怖的一夜漫长而诡异,杜娘的离开没有给她一点安全感,反而留下更多的面目狰狞的怪兽在屋子里乱蹿。 迷茫,惶恐,不安,惧怕……各种情绪磨扯着她脆弱不堪,濒临断裂的神经。睁着眼睛,无数次想过要逃,却徒劳无功。 这里看似没有防备,实际上机关重重。走廊上全是高科技远红外线,密如蛛网,插翅难飞。她一出房门,外面就警笛长鸣。 眨眼间,荷枪实弹的保镖训练有素,赶她回房。试着想从窗户逃,更是不可能。不说那坚固的铁丝网,就那高度和下面的狼犬也足以要了她的命。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才有今日,她还有许多事未做,她不能就这么死了。这条命不单单是她的,更是秦汐蕊的,不到最后一刻她无权擅自决定。 睁着眼睛,看着天边一寸寸亮了起来。浅淡的鱼肚白划破粘稠的黑,火红的旭日东升,洒下段段光明。 夏日的白昼总是来得特别早,天亮了,她却比在黑暗中还恐惧。 即将要见到那个神秘的杜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夜不堪的一幕。除了他的疯狂外,她记不得他的样子。 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很熟悉那是属于杜娘的韵律,将头埋在膝盖里瑟瑟发抖。房间里的空调开得很低,她却出了一身汗。 如同之前的每一次,她明明锁上门,杜娘依然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推开。即使她在里面反锁上,也无济于事。 杜娘不管何时出现都是一身浓妆,略显粗犷的长相与她极女人的举止看起来总有几分别扭。更像是古代的太监或泰国人妖。 冷冷瞥了眼缩在墙角的林熙蕾,声音不咸不淡:“起来吧,我亲自给你上妆。”尖细的声音却极富威慑力,不容许任何人反抗。 林熙蕾紧紧抱着自己,一动不动。长发垂下,遮住她所有表情。置若罔闻杜娘的话,自欺欺人躲在幽闭的世界里,以为那样就可以平安泰然,不必面对腥风血雨。 可是,她错了。杜娘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细针钻入骨头的痛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杜娘冷笑道:“洁西的手还挂在训练室的门上,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一句话轻易营造出恐怖至极的画面,挥不去的梦魇,血淋淋的双手就在她眼前晃动,还有洁西充满怨怼的眼。 她恨她,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她也不会恐惧地位不保,经不起别人的激将法,做出愚蠢的行为。不止失去所有,还当场被砍断了手。 “你们究竟要怎么样?”有气无力地问,重复着千万次没有答案的问题。 杜娘居高临下望着她,唇边浮现的诡异的笑比地狱恶鬼还可怕几分。所幸的是林熙蕾双目无神,看不到。 “等下见了杜少,你自己问他吧。”杜娘的话非但没有减轻她一丝一毫恐惧,反而更将她推入冰冷的深渊。 纵有万般不情愿,还是改变不了现实。在杜娘的精心打扮下,她从一个面色惨白,蓬头垢面,憔悴不堪的女人变成了端庄的公主。 合身的不规则白色雪纱长裙,将她衬托得如出水芙蓉般清丽无邪。精致的妆容很好在掩盖住她脸上所有的瑕疵,肌肤雪白,明眸皓齿,剪眸盈水,唇色诱人。 长发盘起,用一枚精致的钻石发夹固定。前面垂下几簇卷成波浪,若隐若现介于女人的成熟和女孩的纯真之间。 杜娘围着她绕了几圈,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跟我来吧。”扭着臀,婀娜多姿。 穿着银白高跟鞋的脚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开。手指快要绞烂这件高档的裙子,她不愿意去。“你是自己走,还是让保镖架着走,给你三秒针考虑。”不知何时门口多了两名高大魁梧的保镖。 知道逃不过,林熙蕾闭了闭眼,跟上杜娘的脚步。电梯一路往上升,上面显示着五十的字数。随着楼层一格格跳动,林熙蕾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这里与她住的地方完全不同,精致的浮雕刻着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希腊神话故事,上面的人物不管是表情,动作都很有感染力,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长长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更像是一个艺术品的展览会。古今中外,从陶瓷,字画,玉器到油画,雕像,珠宝…… 其奢华的程度令人咋舌,而主人仿佛很享受别人羡慕的目光,阔绰大方摆在长廊上供人欣赏。 对于身边的一切奢侈品林熙蕾一点兴趣都没有,满心满脑全是要见神秘杜少的恐惧。终于,走到了尽头,一扇纯金雕刻的门熠熠生辉,尊贵的光芒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第181章 游戏正式开始 杜娘一改在她面前的趾高气扬,做出十分恭敬地姿势,躬身对着门上的宝石说道:“我带她来了。” 贵重的黄金门缓缓开启,杜娘转头对林熙蕾说:“杜少,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她对这个杜少十分恭敬,更不敢轻易踏入黄金门内。 杜娘离开了,林熙蕾并没有马上进去,她就这么站着,仿佛要站成千年雕像。里面的人也不催促,极有耐心等待她调节好心理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以为还能逃得掉吗?让你心甘情愿进来似乎不太容易,我是不是应该请薄兰来坐一坐呢?” “唰”地一声,心裂开一道口子。看来,这个杜少不单单是一个玩弄女人的淫魔,他清楚她的身份,并做了十足的准备。 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慌乱。在她踏入的一刻,身后的金黄门突然合上。用指甲掐痛掌心,告诉她,设计好的阴谋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就逃脱。 况且,第三天了。她手无缚鸡之力,他要做什么也不必等到现在。静静站在门边,房间大得可怕,其奢华的程度一点不亚于长廊。 她想像不出这是多少财富堆砌出来的浮华,只觉得这个杜少深不可测。 “我刚煮了咖啡,这可是我第一次请女人喝咖啡,而且是我亲手煮的。”背对着她的男人,并不似她想像中的一副暴发户,披银戴银。 一身时下流行的英伦风,颜色艳丽,搭配张扬。直觉告诉她,他不是那天的杜少,由背影看去他很年轻,甚至有几分熟悉。 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他是谁?安排了这么多,他究竟有何目的? 念起,再也压抑不住脱口而出:“你究竟是什么人?” 椅子纷纷转了过来,一张十分漂亮精致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底。他十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可以确定的一点是,他绝不是那天她见过的男人! 男子优雅站了起来,双手插在短西装的口袋里,脸上阳光明媚,如同无害的天使。如果不是有太多疑问压在心头,林熙蕾也很难将眼前的花样美男和残忍神秘的杜少联系到一块儿。 走向她,眉宇间挂着笑,却掩藏不住与生俱来的傲慢。“你好像不认得我了?!”瘪瘪嘴,无比失望的样子,配上精致的五官竟有几分孩子气的可爱。 林熙蕾戒备地退后几步:“你是谁?”再度问道,被记忆遗失在角落里的影子渐渐清晰了起来。瞠大双眸,她认出他来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不,太可怕了。自己和他只见过一次面,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思绪没有豁然开朗,然而,陷入更深的谜团。 “看样子,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那么请坐吧,放心,我暂时不会强迫你。”张狂的样子就像一个被被宠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孩子。 垂下眉,隐去眼底的惊愕:“我不认识。你绑我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我警告你,最好放了我,否则……” 冷冷截断她的话:“否则怎么样?让雷厉霆帮你出头?哈哈……哈哈……”放肆的笑仿佛她讲了一个无比可笑的笑话,更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甚至是对雷厉霆的不屑和发出的战书。 这种感觉很怪异,却仿佛就是事实占据着心口,不肯离去。 看来他已将自己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她和雷家的关系,甚至了解她和雷厉霆之间的瓜葛。一夜惊恐的脑子此时更加混沌不明,在雷厉霆刻意的保护下,她又不在众公场合出现,他怎么会知道? 就算仅有一次同时出现,她也未以真面目示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我吧,坐下来,我会一件件慢慢告诉你的。”戴了无数张面具,她根本不知道哪一张才是真正的他。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既然他选择了以这种方式面对她,就不会给她选择的余地。她的答案一点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她的服从。 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现在反抗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还不如坐下来听听他的目的,这一系列阴谋究竟是为哪般? 男子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为她倒了杯咖啡,霎时浓郁的香气飘溢在空中,少了慌乱的迷茫,多了温馨。 她挣扎多时,想过无数种可怕的会面场景,却未料到事情比她想像中的要复杂,却少了一丝危险。原来所谓的“杜少”就是知名珠宝设计师,沈建阳。 还记得那一次她以沐若曦的身份跟着雷厉霆到他的工作室去定制婚戒,只是,当时她戴着薄纱的帽子。就连雷厉霆都认不出她来,沈建阳更不可能认出。 所以,她现在是秦汐蕊,只有这一个身份。沐若曦的身份太复杂了,绝对不能承认! 在她面前坐下,沈建阳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桌面,一手端着咖啡,动作极其优雅帅气。他果然有傲慢的本钱,年纪轻轻,天之骄子。 出身好,背景好,有才华,连长相都集天地的宠爱。他真是好运到人神共愤的地方,当然,更是众多女人巴结的对象。 这样的男人难免有些骄傲自满,而这种神气会被美化成有个性。 面对林熙蕾的沉默,沈建阳并不在意。看惯了太多对他犯花痴的女人,原来被人轻易更能激发他的征服欲。 “秦汐蕊,今年十九岁,被父亲秦佐治以两千万的价格卖给雷家大少爷,雷旭风当老婆。其间和雷家二少爷,雷厉霆打得火热。周旋于两个男人之间,如鱼得水。”他的话使林熙蕾浑身一颤,她和雷厉霆,雷旭风之间的纠葛很少有人知道。 眼前漂亮帅气的男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到底要做什么?杜少就是他吗?还是另有其人?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隐藏起惊愕,既然他是从秦允川手中将她绑来的应该知道这些基本信息。只不过,她和雷厉霆之间的事很少有人知道。 压下心头的惊悸:“你又是谁?” 摊了摊手,耸耸肩:“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否认认识我吗?沐若曦小姐。”说到最后一字一顿,仿佛撕开封纸那样缓慢。 “我不认识你,杜少。”向来不会撒谎的她,勇敢直视沈建阳探视的目光。现在只要一点点慌乱就会被对方看出虚假,所以,不管再难她也不能承认沐若曦的身份。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没有一丝真诚,反而充满讥讽。“很好,如果你太快承认也不好玩了。小汐,小曦,嗯,同样的发音很好。” 自语自言却听得林熙蕾胆战心惊,看来他知道的远比她想像还多。那么,最终的秘密他是否知晓? “杜少,应该知道私自贩卖人口的罪有多大,你放了我,我保证什么话都不会说。”紧张地攥紧手,目光无畏地看向仿佛主宰着一切的年轻男子。 “哈哈……哈哈……”沈建阳再度爆发出一股狂笑,甚至捂着肚子弯下腰:“你真是太可爱了,我想我爱上你了。”半真半假的话听不出任何信息。 林熙蕾全神贯注,绷紧神经,深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会给雷厉霆带去困扰。她的自私出现,已经搅乱了他所有的生活。 很明显沈建阳是想借着她来达到某种目的,而并非将她当成发泄兽欲的女人。 好不容易沈建阳止住了笑,突然站在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我愿意陪你玩这个游戏,小汐。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建阳,今年二十五岁,职业是珠宝设计师。” 记得在报纸上看过沈建阳的一篇报道,上面赫赫有名的头衔皆是世界级的。所以,她对这个只见过一次面的天才印象颇深。 为了表现出自己真的不是沐若曦,而是秦汐蕊,林熙蕾惊讶道:“你不是杜少?” 在沙发上坐下,张开手,姿势狂妄:“小汐,你好像很期待见到杜少嘛。”听不出是何情绪的话令人惴惴不安。 “我……”他不肯正面回答,再问下去也只是绕圈子,于事无补。 “好吧,我承认杜少是虚构的人物。将你请来的人一直是我,沈建阳。”语言里无半分歉意,仿佛小孩子玩了一个无伤大雅的游戏。 林熙蕾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满腹惊恐化作怒气:“你以为有几个钱就能随意玩弄别人吗?你知不知道我失踪了,我妈妈该有多么担心。徒有其表的家伙,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作尊重。就算你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利,富可敌国的财富,那又如何?快点放了我!”最后一句暴吼出来,将她这几天所受的惊吓和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情绪,脆弱的泪亦如雨而下,成串成串像断了线的珠子。 沈建阳愣了下,秦汐蕊现在的反应和这几天的形象截然不同。不过,他喜欢有个性的女人。 错愕一闪而逝,重新坐回时,敛去了玩世不恭,流露出几分与表情不附的森冷:“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不过,我绝不会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事情上。所以,秦汐蕊,游戏正式开始。”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天气,瞬间雷雨交加,霹得秦汐蕊狡猾又惊恐。 “你到底想做什么?”突然觉得眼前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很可怕。 冷笑划过,目光犀利如刀:“现在你好好休息一下,晚上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第182章 越平静越诡异 “什么?”林熙蕾再度惊叫道,以他的家世长相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得费尽周折将她绑来,派了一个不男不女的杜娘来训练她,只为了参加一场宴会? 眼前雾谒氤氲,将沈建阳镀上浓烈的神秘色彩。 起身,走至她身旁,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淑女说话要轻声细语,不能这么大吼大叫,有失礼仪。”如同一个训导老师般教训着不听话的学生。 林熙蕾如坠深渊压根看不清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直到他离开,她仍愣在原地,如同僵化的石像,动也不动。 来见杜少的惊恐和害怕被另一种迷茫彷徨取代,坐在如此奢华的房间里,她一点感受不到美,只觉得无比恐怖。 坐了一整天,从烈日暴晒的上午到华灯璀璨的夜晚,林熙蕾连姿势都没换一下。若不是有呼吸和睫毛暂时的眨动,她就像一尊精致的芭比娃娃。 不能言,不能动。 桌上摆满佣人送来的精致餐点,色香味俱全的诱人造型,已经冷却令人失去动筷的冲动。房间内的感应灯光,在天暗到一定程度时自动亮起。 好几层的繁复水晶吊灯洒下明亮迷幻的光,衬得整个空间更加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宛如某国王储的寝宫。 黄金门缓缓开户,沈建阳已经穿上一套正式的白西装,俊雅非凡,比女人还精致的五官更显帅气,傲然就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朝灵魂出窍的秦汐蕊走去,伸手右手,弯下腰,尽展绅士风度:“亲爱的公主,我们走吧。” 呆滞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落在他身上,一整天滴水未进,林熙蕾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了早上的尖锐和怒气,疲惫至极:“你究竟要做什么?”听似询问,更像在哀求。 “放心,只是一个宴会,陪我跳支舞就回来,好吗?”此时此刻的沈建阳更像一个体贴的男友,一点都不似强行将她掳来的匪徒。 知道挣扎不过,林熙蕾站了起来。浑然忘记自己的脚已麻,穿着高跟鞋的她整个人晃了晃,沈建阳及时出手搂住她的腰,才避免她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清淡的古龙水香水袭来,极有品味的味道,恰到好处与他气质匹配,优雅,尊贵,帅气,风度翩翩。可是,林熙蕾不会忘记他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 杜娘扎在身上的针孔依然疼痛,洁西的断手鲜血淋淋,提醒着她,眼前的男人极度危险。 站稳后,挣开他的怀抱:“谢谢。” “我先帮你补补妆。”不知什么,他的手上多了一个化妆箱。打开各式各样的专业彩妆用具,应有尽有。就算是门外汉的林熙蕾也看得十分专业。 一整天的思考,她想不通沈建阳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唯一可以窥视二一的方式就是陪他去参加所谓的宴会,于是,她不再拒绝,乖乖坐着任由他熟练地往自己脸上涂涂抹抹。 她没有兴趣看到的样子,如果他能把她化成个丑八怪那就再好不过了。 沉思的片刻沈建阳似乎对她的妆容比较满意,递给她一面精致的水晶镜:“看看我的手艺如何?”在他众多显赫的身份里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才艺,他是世界顶尖级的彩妆大师。 只不过知道这一点的人少之又少,他除了他妈妈,和她。秦汐蕊是第三个有幸见识让他亲自画眉的女人。 意思意思看了一眼,将镜子丢在沙发上。她不介意自己此时的样子,只想知道此行的目的。只是,沈建阳绝不可能告诉她,所以,聪明选择沉默。 既然逃不掉,就勇敢面对吧。 不管有什么阴谋,她都不会让雷厉霆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也许,她注定成不了他的女人,但她可以化身为守护者,为他挡去些许灾难。 也许很微不足道,却是她所能付出的全部。 坐上沈建阳的超豪华房车,宽大的空间应有尽有,俨然一个舒适的移动房间。车窗外霓虹化作流星一颗颗陨落于车后,旁边坐着的沈建阳试图和她说话,可是,她始终沉默。 用平静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未知的宴会上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控制不住满脑子漫无边际的遐思,却想像不到可能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一处隐于白桦林中的山庄赫然出现于眼前。灯火通明照得宏伟壮观的建筑物多了一抹璀璨的浪漫,刚硬又不失柔美。 宛如一颗极其璀璨的明珠藏在浓密的林间,若不是有人引路,绝不会轻易被发现。这座山庄令林熙蕾想起碧庄和雷园,同样的巍峨,同样的宏伟,亦给了她第一次相同的感觉……害怕。 沈建阳十分绅士为她打开车门,弯起手示意她挽着自己的手臂。幽幽一叹,顺从地挽着他。 当俩人出现在门口时,立即引来一股不小的骚动,俊男美女的组合,完美无瑕,天衣无缝,美得令周遭都暗然失色。 男的羡慕,女的忌妒。 沈建阳脸上的笑容不变,从小到大他就在别人赞美交织着嫉妒的目光下长大。他享受着这样特殊的瞩目,能被人忌妒表示他拥有别人没有的东西,这不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相较于沈建阳的泰然自若,林熙蕾有些紧张。她已经好几年没参加过这样的宴会了,而且,前世今生的距离无法衡量。 整个宴会厅无比奢华,挑高的圆形屋顶垂下一盏几十层的巨大水晶吊灯,独特而精致的造型,其昂贵的价格不言而喻。用黑、金、红三个浓烈的颜色为主色调的宴会厅,显得庄严而尊贵。 灯光迷幻的舞池内一双双壁人翩翩起舞,轻曼的音乐倾泻耳际,给人一种舒适,宾至如归的温馨。衣香鬓影,裙裾飞扬,觥光交错,好一幅上流社会的歌舞升平。 “沈少,你可来了,想死人家了。”一名穿紫红色低胸晚礼服的波霸女仿佛看不到沈建阳女伴的存在,整个人如八爪鱼紧紧巴住她不放。 她看起来很年轻,脸上却化着与年龄不附极其浓艳的妆,像极了做某种特殊服务的女人,整张脸看起来就是一个艳丽的调色盘。 “滚开。”没有温度地吐出两个字,其冷森的声音与他帅气迷人的外面不附,却透着一股不容人抗拒的威慑力。 女子轻颤了一下,在退缩前又鼓起了勇气,声音像灌了蜜甜得腻死人:“沈少,不要这样嘛,陪人家跳支舞,好不好?”净女人的娇憨,撒娇的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沈建阳紧绷的侧脸如刀,闪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光。帅哥不管温柔还是冷酷都同样迷人,少女眼中已经有两颗爱心怦然而动。 大手一挥,毫不怜香惜玉将少女推倒在地,就是踢开一块碍眼的绊脚石。 “沈建阳……”倒在地上的少女刚要发飙,却在收到沈建阳冷冽的目光时,下意识闭上了嘴。慌忙爬了起来,逃得无影无踪。 一段小插曲后,众人散开,继续被打断的话题和轻声细语,伴着偶尔的低声热闹的宴会继续进行。 这就是所谓的上流社会,每个人都戴着无数个面具,时时刻刻胸前挂着一把尺。衡量着事态的发展,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对自己最有利。 林熙蕾有些同情刚刚的女人,不管怎么说,她只是个迷恋他的女孩子,他实在太过分了。不止毫无风度可言,更粗鲁狂妄。 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现在的她自身难保,实在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帮助别人。更何况,少女离开前看自己的目光里充满怨恨。 没一会儿,陆续有人上来攀谈,沈建阳如众星捧月,被一群人团团围住。林熙蕾落得轻松,找了个昏暗的角落坐下,任浮华自眼前掠过,她遗世孤立。 看样子沈建阳仿佛真的只是要她陪他来参加一个宴会而已,不,一定没这么简单。他费心安排了一切,不可能没有阴谋。 一整晚的神经紧绷,然而,直到他们离开都没发生一点点异样的事。沈建阳真的遵守诺言,只请她跳了一支舞,其余时间都周旋于宾客之间。 越是平静越是诡异,豪华的房车使离山庄。端着红酒轻抿的沈建阳眉宇间轻漾着笑,仿佛遇到了什么好事。 林熙蕾全神贯注,神经紧张。今天这场宴会参加得莫名其妙,从头至尾她如同一个摆设一般。甚至没有男人向她邀舞,一切似乎很平静,却平静得很莫名。 “你要我配合的事,我已经做到了,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吧?”克制住心中的惊慌,以平衡的声音说道。 灯光落在红酒里潋滟的波光无比诱人,沈建阳品了一口,闭上眼陶醉片刻才睁开眼睛:“戏还没演完呢。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饿了吗?前面有家地道的上海菜,去试试?”绅士地询问,却没有给林熙蕾表达意见的机会。 示意司机开往餐厅,便不再搭理她,自顾自优雅地品酒。 他越是如此,林熙蕾越心慌:“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吼出心底最深的惊恐,双手握成拳放在身旁。 沈建阳庸懒地睁开眼睛,里面清澈一片,如同孩子般纯真无邪:“我不想怎么样啊。”无辜至极的表情,配上怯怯声音。仿佛他才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你……”知道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过度的压抑磨砺着神经,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沿。无形的恐惧比有形的伤害更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将会面对什么。 第183章 密信照片 再也顾不得许多,发疯似地摇着车把:“停车,放我下去,停车,停车……”歇斯底里,疯狂慌乱。 她的突然发飙,仿佛早在沈建阳的意料之中。依然抿着红酒,他的优雅更加衬托出她的狼狈:“我有说过要放你走吗?” 此话一出,林熙蕾停止了疯狂举动。很慢很慢地转头,看着他的目光很复杂。“沈建阳,我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孩,只想平安地生活。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发泄过后,虚弱的身体如泄了气的汽球,整个软下,连声音都成了呜咽的哀求。 这次沈建阳终于有了回应,修长的手指挑出她的下巴:“小汐,你一点都不平凡,你是我喜欢的女人。”不知是否太累出现了幻觉,她竟在沈建阳眼里看到了一丝丝类似深情的东西。 瘫软在椅背上,不去看他的表情。车窗外霓虹璀璨,是她渴望的平凡生活。可是,她冲不过一堵玻璃,半点不由己。 车子缓缓停在一家并不起眼的餐厅前,这里没有豪华的装潢,也没有漂亮的迎宾小姐。实在不似沈建阳这种人物会来的地方。 “如果你太累的话,我不介绍抱你下来。”邪魅的声音,薰热的气息吹在耳边,泛起愤怒的红。 忍住想狠狠掴他一巴掌的冲动,心不甘情不愿地下了车。餐厅内一个人都没有,不知是生意冷清还是被人包下? 不用沈建阳开口点菜,服务员一字排开,随时待命。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依次端了上来,沈建阳像个百分百完美情人,时不时帮林熙蕾介绍菜式的特点,劝她尝一尝。 引得众服务员们羡慕得口水都快流下,人人都渴望取代林熙蕾坐在被沈建阳宠爱的位置上。不过,看到林熙蕾的美丽时,一个个又自惭形秽。 整个脑子快炸开了,怎么想也弄不明白沈建阳葫芦里到底买什么药? 勉强自己吃了几口,在事情未明朗之前,她不能让自己倒下。她还有薄兰在照顾,她想通了,离开雷厉霆的她生不如死,她愿意回在他身边,在自己未给他造成伤害前尽量攫取更多的能量,拥有足够的回忆。 即使不得不分开,她还有回忆温暖寒冬。 吃过宵夜后,沈建阳送她位于郊区的别墅。看到那片修剪出各式图案的美丽薰衣草,强忍欲夺眶而出的眼泪:“不管你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配合的。如果你想利用我,达到伤害雷氏的目的,那么,你就杀了我吧。”毅然决然,无畏的脸在月光下皎洁而神圣。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沈建阳笑了笑:“我怎么舍得杀了你呢,好好休息,晚安。”说完,倾身在她脸颊印上浅吻。 林熙蕾愣愣目送着沈建阳离开,心中的疑团越扩越大…… 上了车,沈建阳敛去所有温柔,变得冷酷而残忍。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照原地计划进行。” 望着窗外璀璨繁华的夜景,眸中射出骇人的寒光:“秦汐蕊,雷厉霆,我要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不管是谁都阻止不了我!” “砰”地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高脚杯,猩红的酒和血融成一体,缓缓淌下。司机听到声音关心地问:“少爷,您怎么了?” “没事,回家!”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鲜血一滴一滴,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唇往上扬,勾起的笑仿佛可以冻结世间万物。 沈建阳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头雾水,迷茫的秦汐蕊站在月光下发呆。虽不是薰衣草盛开的季节,空气中仍弥漫着薰衣草的香气,淡淡的,却足以勾起她所有记忆。 那些甜蜜温馨的回忆一幕幕浮现,她仿佛要溺毙在里面。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淌下,是幸福亦是伤痛。 原来呵,美好的回忆亦是裹着糖衣的毒药。看似无害美好,一旦吞下,痛彻心扉。怪只怪美好的东西使人留恋,而无法在一起的感情注定痛苦。 “小姐,外面风大,进屋吧?”一名三四十岁的女人脸上挂着和煦的笑,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小阿姨。 泪眼婆娑中,视线一片白茫茫。她好怀念在薰衣草别墅的日子啊,那时的她虽承受着假失忆的煎熬,可是,雷厉霆的温馨和体贴,还有卫真如的精心照顾和关怀,是她重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 “小阿姨,我好想你。”哭着扑进她怀里,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太多的防备和惊恐一下子暴露出现,那鲜血淋漓的伤口,好痛好痛。 陌生的女声打碎她的迷梦把她推回残酷的现实:“小姐,我叫古雅春,大家都叫我阿春。” 浑身一激灵,往后弹开几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定晴望去,面前站的女人不是小阿姨,不过她长得的确和卫真如有几分相似,难怪,她弄错了。 低头道歉:“对不起。” “哦,小姐,你千万别这么说。我是沈先生请来照顾你的起居生活的,以后你想吃什么,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好了。”阿春一副老实朴素的样子。 相似的薰衣草别墅,甚至连照顾她的人都和卫真如有几分相像。这个沈建阳究竟想干什么? 知道向阿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点点头表示友好。 “这么晚了,小姐累了,快进屋吧。”阿春看来是个懂得察颜观色的女人。 林熙蕾的确累了,从头至脚,从里至外,一团团解不开的谜将她紧紧包裹住。坐立不安,食不下咽。此时此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这是三天来最安全的一夜。 她不能再这么惊恐下去了,不管沈建阳要做什么,她都需要先养精蓄锐才能应付他接下来的一波一波轰炸。 经历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她不再是当初十八岁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有些阴谋她洞悉不了,起码要将保护好自己才能谈帮助自己最爱的人。 在阿春的带领下,进了屋,里面的布置也和薰衣草同一种风格。简单,温馨,明快,与沈建阳的黄金屋形成鲜明的反差。 往昔的记忆一点点被勾起,林熙蕾不敢再看,匆匆跟着阿春上了楼。即使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楼上的格局和布置时,她还是忍不住阵阵心酸。 她在那里拥有了一段毕生难忘的日子,她的第二个在那里成形,育孕,是爱的结晶被期待和祝福的小生命。 在泪水泛滥之前,她让阿春先去休息。关上门,熟悉的景物袭来,虚弱的身子滑坐在地上,再无一丝力气可以阻止泪水的泛滥。 雷厉霆一脸阴鸷,额头青筋暴起。垂下的一手只握成拳,仿佛随时准备挥出去。上面图文并茂描写着天之骄子沈建阳携最新女友出席商业新贵宴会的事。 一张张清晰的图片配上记者煽情的文笔,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幕的真实性。沈建阳虽长得“祸国殃民”,为人却十分挑剔。 能让他看上眼的女人不多,能让他爱上的更是凤毛麟角。而上面的幸运儿,正是他苦苦寻找多日,失踪的秦汐蕊。 难怪,他找不到她。原来是被沈建阳藏起来了,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心,不顾薄兰的担心,一个人跑去逍遥快乐。 不,他不相信! 他生气的不是秦汐蕊和沈建阳在一起,而是沈建阳居然敢动他雷厉霆的女人!这一份是宣城日报,宣城发行量最大的一张报纸。 沈建阳是在昭告天下,秦汐蕊是他的女人? 曾经他一度认为他是个过度自恋,恃才而骄的小孩。做事随性而为,从不考虑后果。不过,他很幸运出生在一个有钱有势的家族里,家族里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他。 话说回来,运气是实力的表现。他的确拥有自傲的资本,年纪轻轻成就非凡。他也欣赏过他,那是一种对人才的欣赏,英雄相惜的感觉,与其它无关。 “咚咚咚……” 雷厉霆起身去开门,自从秦汐蕊搬离碧庄后,他就一直住在酒店里。不出意料,门外是送早餐的侍者。 “先生,这是您的信。”侍者递给他一个信封。 眉头一皱,很短暂的停顿伸手接过,给了侍者小费关上门。 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张照片,从秦汐蕊嫁入雷家的第一天起,到她离开碧庄住进薰衣草别墅;从她被迫观看活春宫到她被训练扎针,最后的一双血淋淋的手。 她的一举一动皆被人拍了下来,甚至其中有一张他和她在花园月下欢好的照片,最具说服力,铁证如山。 脸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暴风雨前的宁静。 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你到底想怎么样?”森森然的声音,没有一丝示弱更多的是警告。 慵懒的声音像是在睡梦中被吵醒,带着几分不悦,显得十分性感迷人:“不想怎样,我喜欢她,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扰她。还有,放了薄兰,我会好好照顾小汐的。” “你休想!”阴狠的声音如果他在自己面前,早就被狠狠揍倒在地。 “是吗?”浅浅的笑声传来:“难不成你要娶她?娶一个曾是你大嫂的女人?雷总,虽然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像以前那样保守,但是,这种事还是不容于世的。冷静一点,别冲动,否则雷氏的股票一动荡,那可是宣城的浩劫呢。” 未给雷厉霆说话的机会:“应该怎么做,你很清楚的。”“嘟嘟嘟”的忙音尖锐刺耳,如同他的嘲笑。 第184章 前世仅剩的依靠 极其疲惫的身体需要补充能力,不知何时她流着眼泪睡着了。这一觉无梦无扰是她自重生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也许是物极必反吧。 在一阵嘈杂声中幽幽醒来,蜷曲了一夜的身体又酸又麻又痛,像快要散掉似的。头很重,连抬起的动作都十分困难。 脑子一片花白无数的雪花飞舞,找不到清晰的画面。 声音越来越近,是阿春的喊叫:“先生,您再闯进去,我要报警了。这是私闯民宅!”威严的语气仔细一看,仍可觉察到其中惊恐的颤抖。 “滚开!”自昨晚到现在她竟连续听到这两个字,现在的人都这么霸道野蛮吗? “先生,先生,你不能进去。”争执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仿佛就在门外。 “小汐,你出来,我带你回家。”处于混沌中,半梦半醒的脑子竟出现了幻觉。她听到了雷厉霆的呼唤?他说要带她回家? 呵呵……原来梦境这么美好。没了现实所顾忌的一切,人也变得勇敢无畏。 “先生,看你的样子不像寂寂无名之辈,这里是沈建阳,沈先生的别墅,请你马上走。”阿春像个战士一样守护着最后一道防线。 迷蒙中一道极光闪过,她竟梦中也听到阿春的声音? 不对,这不是梦,是真的。整个人一下子清醒,跌跌撞撞打开门,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时,就被搂进一个宽大有力的胸膛。 怦怦然的心跳一声高过一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令她放松了下来。那是专属于雷厉霆的气息,前世今生的依恋。 身子一阵阵发痛,原来是雷厉霆手臂越收越紧。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清清楚楚感受到了他的紧张。 这样一个呼风唤雨的男人竟为她紧张到轻颤,天啊,如果这是梦她希望可以就此到天荒地老。她愿意溺死在他的怀里。 “小汐,你没事吧?”不舍地拉开她,眸中的心疼不再掩饰。她整个人看起来糟糕极了,脸色惨白,眼睛浮肿,连娇唇都像枯萎的花瓣失去了光泽。 第一次这么清晰感受到雷厉霆对自己的在乎和疼惜,高兴的泪泛滥成灾,淹没了所有的语言。嘴唇嚅嗫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熙蕾只哭不说的样子,雷厉霆自动归结成委屈和悲伤。都是他不好,都是他的错。这些天的担惊受怕,坐卧不安,他终于明白秦汐蕊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已经成了他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 他可以不去计较她的神秘,只要她愿意呆在他身边,他会试着放下小熙去爱她。等他结束了这边的事情后,他就可以带她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他想明白了,空白苍茫的孓然一身不是小熙所希望看到的爱。她安排得那么周密,费尽心思,无非希望他幸福。 今生既已阴阳两茫茫,他唯有前世再偿还欠她的所有。他不能再辜负一个如此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女人,不然,就算到了地下,他也无脸见小熙。 雷厉霆明显的眼神变化,林熙蕾感受到了。心腔内有什么东西澎湃汹涌欲破茧而出,她压抑着,泪止了,连呼吸都缓慢。 “走,我们回家!”这是她听到过最美妙的誓言,他说了“我们回家”,是“我们”。天啊,谁能告诉她,这是不是又是美梦一场? 半搂着秦汐蕊往楼下走,突然镁光灯闪烁不停。不知何时客厅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全是拿着照相的记者。 本能将秦汐蕊紧紧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去闪烁不停的镁光灯。冷竣的线条绷得死紧,如刀闪着锋利的光芒,与他平时一贯的微笑从容不相附。 在一阵疯狂的拍照后,无数支麦克风递到他面前,记者又怎么会放过这一重大的新闻。开始以激昂的语气问:“雷先生,请问她是你的新女朋友吗?” “不久前突然宣布结婚又在婚礼当日取消婚约,是不是与这位小姐有关?雷先生,请你回答一下,好吗?” 雷厉霆冷冷一眼扫过,记者浑身一激灵。不由得退后几步,又一名记者马上挤到他的位置上。“雷先生,你已经有好几个月没传出任何花边新闻了,是否找到了命定的恋人了呢?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记者的狂轰乱炸,吓得林熙蕾不知所措。只有紧紧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不让记者拍到她的脸。没有见识过这种阵仗的她,真的好怕拖累他。 “这是我的私事,无可奉告。”在一个个越来越八卦和尖锐的问题下,雷厉霆平静的声音透着不怒而威的冷然。 然而,好不容易逮到这么好的新闻,记者岂会轻易放过。 “雷先生,你这是护着她是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名长相平凡的中年记者公然提出了这样的置疑,雷厉霆眸光如刀扫过。 中年记者丝毫不畏惧于他显露杀意的目光,继续问:“我听说你怀中这名神秘的女子,就是你的大嫂,秦汐蕊是吗?”铿锵有力的问话,如火花在空中炸开。 四周更是一片哗然,堂堂的宣城首席总裁竟和自己的大嫂。噢,这真是一条劲爆的新闻。 他的声音一落,纷纷起哄:“雷先生,这是真的吗?你爱上你了大嫂?雷先生,请你回答好吗?” 林熙蕾最担心的问题终于出现,此时此刻的她乱极了。躲在雷厉霆的保护下,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贲张的紧绷。 “都给我让开。”一字一顿,不大的声量却轻易压下记者的疯狂追问。王者的命令,所有人面面相觑。 雷厉霆在媒体面前的形象一向很随和,总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现在,他虽没有发怒,可那仿佛可以冻结万物的冷眸,还是令人不由得害怕。 “雷先生,你这是默认了吗?你怀中极力保护的女人就是你的大嫂!”中年记者字字犀利,更像在审问犯人的律师。 刚刚平静的现场再度掀起热议的狂潮,有的甚至开始做起了现场直播。场面已经失控,记者脸上全是兴奋疯狂。 低下头,对怀里的秦汐蕊说道:“别怕,我带你走。” “嗯。”点点头,泪湿了他的衬衫。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管天涯海角,她都愿意。连刀山火海,她都挺过来了,她不怕。 人高马大的雷厉霆不再多言,用脚踏头想也知道这是沈建阳安排的好事。一手紧紧护着秦汐蕊,一手拨开层层叠叠的记者,大步将她塞入跑车,扬长而去。 坐上雷厉霆的车,秦汐蕊一颗心仍狂跳不止。太多的问题一个个浮现,抽离剥解后,不难猜出这是沈建阳的阴谋。 可是,她和他往日无冤,近来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对付自己?不对,记者刚刚的追问全冲着雷厉霆去的,所以,沈建阳要对付的人是雷厉霆?! 惊讶地捂住了嘴,这是商场上的尔虞我诈,还是另有隐情?越来越快的车速,晃得她头晕,暂时没有精神去思考太多。 看了眼旁边脸色紧绷如弦的雷厉霆,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有种如临大敌之感。转头望去,后面有几辆车穷追不舍,甚至有人不顾危险半个身子悬在窗边,抬着摄影机拍着。 忙坐回位置,一颗心怦怦直跳。她知道此时此刻给予雷厉霆最好的支持就是安静,让他心无旁贷,专心致志地开车。这么想后,慌乱的情绪反而镇定了下来。她相信身边的男人,相信他有实力处理好这一切。雷旭风的事,他在顾忌重重之下都能化解,不是吗? 车速越来越快,景物如飞梭一幕幕自己眼前快速掠过。重重叠叠,不留缝隙。 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其实,她很怕这种极速的感觉。仿佛整个人悬浮在半空,这和她刚刚死的时候的感觉十分相像。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缓缓减了下来。林熙蕾在自己嘴里尝到了腥味,原来,她过度紧张咬破了唇。 “你还好吗?”身边的雷厉霆无一丝慌乱,从容得如同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中。而不似刚刚经历了一场类似赛车的追逐战。 迷离惊恐的眸子落入温润的关怀,一时间天地万物消失不见,只剩下魂牵梦萦的他。突然,雷厉霆倾身吻住了她,不同以往的惩罚,浓郁之中蕴藏着一丝柔情,如同绵密的网将她紧紧包裹住。 片刻的惊慌后,林熙蕾不再逃避回应他的吻。如果可以她多想时光就此停留啊,让这一刻成为永恒的地老天荒。 两瓣唇如同涂了502粘胶,怎么也分不开。身边万物,枯木逢春,花团锦簇,无比绚丽和缤纷。霎时会隆冬回到了春季,一切美好得令人心醉。 当俩人气息将近之时,雷厉霆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双手放在纤腰上,额抵着额,薰浓的呼吸吐在脸上,天边的晚霞飞上脸颊,映得一片绯红绚美。 眉宇低垂,羞涩和甜蜜成了最美的胭脂掩盖了她的憔悴和苍白,美得雷厉霆快忍不住只想一口吞掉她。 “幸好,你没事。”呢喃的几个字将他的心意毫无遮蔽地暴露在林熙蕾面前,惊讶地张大嘴,满脸不可置信。 天啊,这个梦也太美了。是不是人在极度的绝望和惊恐里都会产生一些美好的幻想,无法形容的愉悦漫过心头。整个人轻飘飘仿佛快飞起来了。 “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过于醉人温柔的声音是一剂更重的催泪弹,唇往上扬,泪却止不住纷纷如雨。 第185章 吻出蜜糖 林熙蕾的怪异反应,令雷厉霆手足无措。都说人在恋爱中智商会退化到零,现在确确实实印证到雷厉霆身上。 他像小孩子一样的迷茫和不安,惹得林熙蕾又哭又笑,想停都停不下来。任凭他怎么焦急询问,就是止不住那喜悦的泪。 无计可施之下,灵光一闪。再度攫住她的唇,吻去她的惊恐和委屈,吻干她所有的疼痛和不安。果然,林熙蕾不再落泪。 扇睫缓缓合上,晶莹剔透的水珠沾在上面,于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似雨后绚丽的彩虹。伸出手环上他的脖子,让俩人贴合得更紧密一些。 丁香怯生生碰触灵舌,引来更激烈的吸吮,挑逗。她整个人如糖融化在雷厉霆怀里,若不是他的手紧紧搂着自己的腰,她一定会失去力气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 神思飘渺,耳畔传来粗哑压抑的声音:“真想在这里要了你,可是,我们现在必须先甩掉那群记者。坐稳了。” 好几秒钟,林熙蕾才回过神来。刚刚还吻她吻得热切绵密的雷厉霆,已系好安全带,完美的侧脸散发出自信的光芒。 车子如离弦之箭射飞了出去,林熙蕾看到那群被雷厉霆甩掉的记者又追了上来。直视前方的雷厉霆伸手一只手,握住她冰冷的柔荑。 那灼热的温度在告诉她:“放心将一切交给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到了他内心的自信和温柔,扬起灿烂的笑,给他一支深切的鼓励:“我相信你,一直一直相信着!” 此时无声胜有声,因为他们都用了心。 为了彻底摆脱掉那些可恶的记者和狗仔,雷厉霆尽挑小路走,崎岖的山路颠簸得人十分难受。可是,有了他的爱和温柔,林熙蕾只觉得一颗心轻得好像快飞起来。 真想这样的旅行没有尽头,她可以和他做一对亡命天涯的夫妻,餐风宿露。哪怕世人容不下他们,只要俩颗心靠近就能彼此取暖。 许多美好的想像充斥脑海,浅浅的笑意里全是醉人的向往。可是,车子骤停刹车声惊醒了她的美梦,瞬间回归现实。 “在想什么呢?”凑近的俊脸亦染上浅笑,英俊得宛如尊贵的阿波罗。他的眼底没了一贯的冷意和疏离,有的只是无尽的温柔。 曾经梦中渴望得疼痛的温柔突然就出现了,瞠大双眸,只觉得不可置信。如果不是确信他就是自己爱了两世的男人,她真以为这又是沈建阳安排的一出戏。 “这里是?”还有些不习惯他大胆的逗弄和目光,垂下长睫,转移话题。 雷厉霆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不过,那些记者的鼻子比狗还灵,很快会追来。所以,他要换辆车。 “把手给我。”温柔却霸道地说,不容许她有一丝一毫逃避。 美目闪着问句,但在他的坚持下,还是将柔荑放在大掌内。黑与白,厚实和柔嫩,雷厉霆紧紧包裹住。霸道地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许松开,知道吗?” 强压下惊喜袭来的泪水,还予他最灿烂的笑:“嗯。” 经过了两次重生蜕变,经历那么多挫折和磨难,她又怎么舍得放开他的手呢? 雷厉霆的绚蓝色兰博基尼太引人注目,换了辆低调的奔驰。一路上他单只操控方向盘,别一手如他所言,一直没有松开过。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一时间她没有多余的空暇去想太多。盯着他的侧脸,若不是眼睛酸到不行,绝不眨眼。 她好怕这一眨眼魔幻消失,发现一直都是自己过度思想的幻觉。 车子在一幢海边别墅前停下,蓝色的海,蓝色的天,蓝色的别墅,美丽浪漫神秘的蓝映衬了她的心境。 雷厉霆为她打开车门,徐徐吹来的风中都夹着海水的味道。好美的地方啊,如同童话。雷厉霆并没有急着要进去,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他心脏处:“喜欢这里吗?” 无声点点头,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草屋也是最美的天堂。 “这里就是我们以后的家。”说到“家”字,油然而生的满足感充斥着空荡荡的心扉。那自小便存在的空缺仿佛一下子被填满,心不彷徨,全身拥有了面对一切的力量。 “我们的家……”喃喃咀嚼着四个字,声音低柔婉转,无比动人,却不自觉流露出一股淡淡忧伤。抬头,凝望着他刚毅有形的下巴。 她知道喜悦不需要泪水来锦上添花,这一年来她流泪的时间太多太多,微笑的时候太少太少。好不容易盼到了这一刻,她应该开心,应该高兴,而不是让泪水破坏了美好。 告诉和做到是完全两个概念,此时此刻的泪是甜的,是喜悦,是幸福,是不知如何表达的狂欢…… 感觉到胸口的濡湿,雷厉霆低下头,眼中满是自责和怜爱。都是他的优柔寡断害她受了这么多苦,他发誓,以后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手指沾起她的泪,放在舌头上,好咸。“小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柔嫩的小手捂住他的口,仰起头,眼角的泪在阳光折射下是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不,别这么说,我现在很幸福。”她放弃了,苦苦挣扎的结果只会彼此受尽折磨。如果上天真的有惩罚,就降临到她身上吧,是她太贪心,不顾一切追逐本不属于自己的所有。 亲吻了一下柔嫩的掌心,雷厉霆不再多言。搂着羞意满面的她,掏出一串钥匙,打开门。里面的布置一如想像,全是蓝色。 深深浅浅的蓝,或浓烈或淡雅,或丰盈或轻柔,营造成一个无比温馨的童话世界。这里很像薰衣草别墅,却比它更富活力,更像一个家。 “喜欢吗?”看她双目熠熠生辉,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可他仍想从她口中得到真正确的回馈,而是不单方面的自信猜测。 勇敢迎向他深邃如海的眸,用力点点头,乌丝飘起道道美丽的弧:“嗯,很喜欢。” 虽然是意料到的答案,亲耳听到的感觉还是有强烈的震撼。“走,到楼上去看看。”很自然牵起她的手,林熙蕾毫无疑议。 楼上的格局很简单,只是,站在阳台上海风吹来,阵阵沁心。一望无际的大海是眼中最美的景致,无法形容的震撼。 闭上眼,任风吹凉因激动而发烫的脸颊。到了现在一切仍那么不真,好像梦一场。 突然,雷厉霆一手横过她的肩,一手弯起她的脚,毫无预警将她抱起,大步走向房间。踢开门,绵密的吻迫不得已落下。 迫切的索吻里带着一丝惊恐,天知道她失踪的这几天他有多么害怕?从未如此为一个人牵肠挂肚过,守着电话,寸步不离。 深怕自己一离开,错过她的消息。早上当他看到那些图文并茂的报道时,他不止有愤怒,更升起一股明显的妒火。 唯一的冲动就是将沈建阳碰到她的那只手砍断,当沈建阳派人送来照片时,明知道是陷阱,他仍控制不住自己,如同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不顾一切只想将心爱的女人平安带回来。 果然不出所料,当他踏入那幢别墅时,阴谋便启动。楼下那么多记者,傻子都看得出来是谁安排的。不过,他不在乎。 只要他的小汐平安无事,乖乖呆在他身边,就算和世界抗争,他也在所不惜。大嫂又何如,只要他们两情相阅,有何不可。 更何况,小汐自始至终都是他的女人,只属于他一个的宝贝。想到这里,心一下子柔软了下来。粗鲁激狂的动作变得温柔绵密,如同他的改变。 轻轻将她放在大床中央,整个人悬浮其上。拨开她粘在脸颊的发丝,细细抚过那眉那眼,那鼻那唇,停在眉心红艳的朱砂痣上。 低沉的声音仿佛自遥远的天际飘来:“小汐,你是我的小汐。” 林熙蕾听到了,他叫的是小汐。是她今生的名字,他终于愿意承认爱她了。太好了,真太好了。她终于可以不必再隐藏告诉他,她的故事。 从头至尾,她都是他的小熙,为他生,为他死的小熙。 雷厉霆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吻如网将她紧紧笼罩。覆住了那张诱人的小嘴,这个吻温柔得醉人、却又霸道的令人心颤,他缠绵的轻吮那小巧的香舌,同时那肆的撷取檀口中的空气,让她昏昏晕晕、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沉醉在唇舌交缠所激起的柔情蜜意中。 “唔……”迷迷糊糊中感到他的手缓缓下滑,一把扯掉她身上的轻纱………… 第186章 水乳交融的爱 “小汐,说爱我!”雷厉霆抬首,深深凝视着她沉醉迷离的小脸,她的无助和如同小动物般的娇柔令他的心紧紧收住,爱怜不己。这一刻,他竟然想要得到更多,不单单是她的身子! 她对自己的心意昭然若揭,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说。水雾氦氢的美眸茫然的看着身上男子,直到他俯身压住她。 林熙蕾又惊又喜,又羞又涩,太多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堵住胸口。她不敢呼吸,那么多的伤害告诉她,太突然的幸福往往不真实。 在深邃眼眸的注定下,心融化成糖水。手大胆抚过他结实贲张的肌肤,落日前的火烧云贴上双颊。咬了咬唇,很轻很轻地说:“我爱你。” 等待中紧绷刚毅的俊脸绽出孩子般单纯快乐的笑,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我也爱你。”他扬起低沉深情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语。 “啊……”林熙蕾仰头逸出一声狂喜的高音申吟,一颗清澈泪水悄悄的从长睫下滑落。 等了两世,就在她累得快要放弃的时候,他竟然恩赐了这样一份大礼给她,叫她如何能不感动落?“小汐。”雷厉霆抬首将那道泪痕收进眸中,忍不住满足叹声。 小手紧紧搂着身上男人宽厚的背,她微微抬起纤长如羽扇的眼睫,世界模糊成朦胧一片,只清晰了那张魅惑的俊颜,一双魔魅的眸深情的凝视着她,让她再也无法抗拒,心甘情愿栽入了那潭深不见底的心湖中。 空气中交错着男人的低吼与女人的轻吟,床上相叠的两道人影身子紧密无间的结合着,而寂寥的灵魂仿佛也在彼此胶着的眸光中相依相系。 ………… 太多的幸福和欢愉一层层堆砌来得那么激狂又缠绵,林熙蕾在极度的快乐中坠入梦乡。紧紧抱着怀中的俏人儿,舍不得松开半寸。 温柔的视线自她如丝绸般乌黑顺滑的发,渐渐往下移,羽毛般柔软的长睫,眉间那颗惹人怜爱的朱砂痣,挺俏的秀鼻,被他吻得又红又肿的唇…… 洁白莹肌上留下一朵朵艳丽的红花,那是专属于他的印记。满足的笑自唇边荡开,身体再度叫嚣不停。明明才经历一场酣畅淋漓,惊心动魄的爱。 他却像个初识情滋味的毛头小子,冲动,毛躁,恨不得镶在她体内,永远不分开。 看她累得昏了过去,想起这几天来她所受的折磨和委屈。他怎么能为满足自己的时需要,而伤害了她呢? 可是,她对自己的吸引力越来越强,到了他无法忽略和抗拒的地步。不舍地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印下深情一吻,掀被下床,他需要去冲个冷水澡,否则会爆炸的。 手机铃声一直在响,怕惊醒倦极沉睡的她,冲冲围了条围巾赶了出来。在看到那串号码时,不由得皱了皱眉。 “凌。”轻唤一声,褪去了所有柔情与温柔,恢复了一贯冷静,冷酷。 知道凌萧宇在这时候打电话给他必有重要之事,尽管,不想被打扰,却不能做一只驼鸟。偷欢半晌,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呢。 凌萧宇懒懒地声音传来,仿佛闲话家常:“雷总裁真是够浪漫的啊,全程用身体护住神秘女子,与狗仔展开一场追逐赛,最后消失在某个别墅区内。” 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知道这不是凌萧宇的调侃,而是报纸上的文字。 “现在情况如何?”刻意压低声音,深怕吵醒秦汐蕊。 “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不过,显然有人并不愿意让你得偿所愿。”森森然的声音这是凌萧宇发怒的前兆。 “一切就辛苦你了,我现在走不开。”无视于凌萧宇的哀号,凌萧亦曾经劝他的话犹在耳边,他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凌萧亦扬高了声调暧昧又哀怨:“雷,你不是吧?重色轻友。你一个人逍遥快乐,美女在怀,却要我为你奔波劳碌,处理这一烂摊子,你过意得去吗?” “当然。朋友就是适当的时候合理利用。”说完,不给凌萧亦再开口的机会,迳自挂了电话,顺手关机。 可以想像凌萧亦暴跳如雷的样子,不过,他脸上肯定带着笑。 视线重回床上的睡得香甜,毫不设防,像个孩子般的秦汐蕊身上。眸中的冷意褪却,取而代之的温润泉水。 或许,他应该感激沈建阳,若不是他的出现,他还在自缚的茧中,自伤伤人。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感情。 一生能遇见两个如此可爱的女人,他何其幸运?凌萧亦说得对,林熙蕾已经死了,不管自己再自责,自残,她都活不过来。 而卫真如清清楚楚传达了她的遗愿,她希望自己幸福。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她,为了秦汐蕊,他一定要幸福。 善良如秦汐蕊,她一定不会介意自己心中为小熙保留一块神圣的位置。正因为有她的苦心安排,才会有他们今日的相遇,相识,相恋,不是吗? 这一觉睡得很沉,是她重生以后最舒服的一次。心缺失的一角补了回来,甜甜粘粘,不再往外冒酸涩的苦水。 她梦到了小时候她和雷厉霆在一起的情景,虽然俩人只差两个月。自从她就被捧在掌心上宝贝着,养成了她长不大的公主病,但雷厉霆却比较早熟。 第一次见面她就莫名喜欢上了他,总喜欢跟着他,黏着他,他却不怎么爱搭理自己。总嫌她娇弱,爱哭。 第187章 娇羞欲滴 小小年纪的她呵,已经懂得为一个人付出。他说的缺点,她通通改掉。不再卷公主头,不再任性,不再耍小姐脾气,就算摔倒了,也要忍住眼泪自己爬起来。 告诉关心她的大人们:“我已经长大了。” 她小小固执打动了他,渐渐地,他不再躲着她,开始和她玩。有时会包容她的撒娇,帮她荡秋千。 情根在很早很早以前便已经种下,她无路可逃,无处可逃。 雷厉霆靠在床头,一手撑着头,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黑眸柔柔盈水,低下头,张开嘴噬咬着她的耳朵。 林熙蕾浑身一颤,却仍不愿睁开眼睛。一则,怕梦境消失,二则,和他缠绵的那一幕,羞得她不知如何面对。 虽不是第一次坦诚想见,却是雷厉霆如此温柔甚至宠溺的待她,那种的幸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再次祈祷上苍,让这个梦久一点,再久一点。 “小懒猪,再不醒,大灰狼要把你吃掉了。”怪声怪调,几分恶作剧,几分怜惜。 不安爬上心腔,雷厉霆从不这样跟她开玩笑,更没有用如此宠溺的语气跟她说话。难道,这真是幻梦一场? 见扇睫颤抖如蝶翼,她就是不肯睁开眼睛。潜伏在休内,原以为没有的邪恶因子,涌了上来。一边啃咬着她敏感的耳坠,沉低的声音带着极致魅惑。 “小懒猪,还不醒,那别怪我不客气喽。”吻一路往下,在白皙玉颈上种下一颗颗鲜艳的草莓。 紧闭的眼涌出泪,晶莹剔透的湿痕划过雷厉霆心腔,痛不可抑。紧张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小汐,你别哭啊,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他的温柔惹出了更多眼泪,复杂的泪有着各种味道,可尝在雷厉霆舌尖上全是苦涩和酸涩。她一句话不说,只是默默落泪。 雷厉霆紧张而慌乱,不管他怎么劝,怎么哄,她就是紧闭着眼,不说话。 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颗心揪成乱麻:“小汐,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小汐,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道歉,都是我不好,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好吗?”哀求的言语说得小心翼翼。 仿佛她就是一尊玻璃做的,轻轻一触便碎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迷离晶莹里有数不清的雷厉霆,只是,他的脸上满是紧张和在乎。 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真正正存在着的生活。 见秦汐蕊终于睁开眼睛,雷厉霆高悬的一颗心才稍稍放下。手指一下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那滚烫的温度滴在手上灼痛心腔。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急急忙忙掀被下床,却发现柔软的小手怯生生圈住他的手指。 转头,以目光询问。林熙蕾脸上艳如晚霞,红得仿佛可以掐出血来。明眸水沼涟涟,含羞带怯地看着他,欲语还休。 停顿了半天的思维开始转动,一道精光闪过脑海。原来,她在害羞。 大大吁了一口气,重新钻回被子里,她未着寸缕的雪白莹肌,那细腻的触感,令他血脉贲张。可为了不吓到她,他还是尽力克制。 “饿了吧?”将她揽进怀里,如果可以他不秒都不想和她分开。 经雷厉霆这么一提,美目望向窗外,远处一片灯火辉煌,一盏盏,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如同生活的多彩。 天啊,她记得他们离开时是早上,她居然睡了整整一天? 她没有回答,倒肚子“咕噜噜”的叫声告诉了雷厉霆答案。再度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更恨自己的肚子怎么发出这么刹风景的声音。 头顶传来低低,压抑的浅笑。林熙蕾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不过,自从勉强吃了几口上海菜后,她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了,怎么能不饿呢? 被狂喜掩藏的记忆越来越清晰,甜蜜的幸福蒙上一层惊恐的纱。抬起头,焦急地说:“早上那群记者一定是沈建阳安排的。他到底要做什么?记者拍到我的脸了吗?他们会不会乱写?”问题一个接一个杂乱无章,显示出她的惊恐不安。 雷厉霆轻拍着她的肩,捧起她的脸,黑眸绽出自信:“傻瓜,别胡思乱想,一切有我在。你现在只要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眸中的炽热,仿佛要融化她。 盼了两世的爱恋就在黑眸内浮动,无法形容的狂喜冲刷而来。可是,那明显带着阴谋的一幕,减弱的喜悦,浮现担忧。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雷厉霆头一低,轻易吞没了她所有语言。辗转悱恻,灵舌缠绵着丁香,那么温柔,那么怜惜又夹着情动的激狂。 半晌后,雷厉霆才依依不舍离开了她的唇,忍不住又轻啄几下:“现在我要先喂饱你的肚子,然后你要负责喂饱我。”明显的暧昧令脸皮薄的林熙蕾很不适应。 捧起她娇羞的脸,雷厉霆的呼吸开始浓浊:“你这样我怎么舍得离开呢?”呢喃的叹息,浓浓爱恋。 头埋在颈间,脸一阵阵发烫。虽然不习惯这种大胆的调情,但她会努力适应和学习。只是他喜欢的,她就喜欢。 其实,她现在一点都不饿。有情饮水饱,只要被他拥着,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她可以是不吃不喝的石头。 风卷起白色的拖地纱幔,层层美丽的涟漪像无声的祝福。 雷厉霆亲自下厨,简单的家常菜经由那双用来批阅文件手做出,多么感人又不可思议的一幕。盯着小圆桌上的四菜一汤,林熙蕾眼眶湿润。 虽在刚入碧庄时有幸吃到他下的面,却仍想像不出这样一个高高在上,拥有无数财富和权利的男人竟然会下厨,亲自为她洗手做羹汤。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她真的要快窒息了。一下子从地狱到了天堂,这是历久弥新的爱,还是昙花一现的浪漫?不管怎样,把握此时此刻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吃着心爱男人亲手做的饭,满嘴的香甜。有了这一幕,她所经历的一切都值得了。 修长的手指轻触了一下她的唇,粘起她黏在嘴角的米粒放在嘴里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才是最美味佳肴,如果亲昵的举动,林熙蕾仍是不习惯,两朵绚丽的红云爬上脸颊,娇羞的小花最是惹人怜爱。 看得雷厉霆心一阵阵发软,再次后悔自己的纠结。他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以后一定要加倍弥补她。端起旁边的小碗乘了汤,细心吹凉再递到她面前:“多喝点汤,你太瘦了。” 她身上的骨头咯得他心一阵阵抽痛,想到沈建寄来照片中的那双血淋淋的手。她一定吓坏了。可是,除了关心他是否会受到牵连,她只字未提自己所受到的待遇。 这样一心只为别人的她,给予再多的宠爱他仍觉不够。如果可以他想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一切都给她,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接过汤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她竟然有些怕,怕喝完了汤,就挥霍完了他的宠爱。于是,她喝得很慢很慢。 “不好喝吗?”见她眉目低垂的样子,仿佛很痛苦。雷厉霆皱眉问道,这汤他尝过的,味道还不错。虽然他已经有很多年没下厨了,幸好,只是生疏了一点,手艺并未全废掉! 摇摇头,唇就着碗继续喝。怎么会难喝呢?这是她喝过最好喝的汤,只要是雷厉霆做的,毒药也是琼浆玉液。 她的样子令雷厉霆很疑惑,一把夺过碗。林熙蕾没想到他会有此一举,本能抬头,忘了隐去眼里的感动的泪花。 林熙蕾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雷厉霆惊慌了:“真是个小傻瓜,不好喝何必勉强呢?以后,不许你委屈自己,知道吗?”霸道的警告里满是浓稠的怜爱。 努力扬起笑,在这幸福的时刻,她真的不应该让泪水破坏了美好。可是,等待了千年的夙愿,原以为只是一厢情愿的迷梦,一觉醒来,他用极度的宠溺待自己,这叫她如何平静得了? 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抬起头:“不,真的很好喝,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我哭不是悲伤,是感动。霆,你竟然愿意为我洗手做羹汤,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啊?我怕,我好怕,幸福来得这么突然,会不会消失得很快?” 她惊恐无助,杞人忧天的语言字字如刀,将雷厉霆砍得鲜血淋淋。都是他不好,是他没有给过她一丝安全感,才会一碗汤就感动得泪流不止。 低下头,细细吻去她的泪:“小汐,我会用以后的人生加倍弥补你。只要你喝不腻,我就天天给你做,好不好?” 没有深情的甜言蜜语,然一辈子的承诺尽在一饭一汤里。这比世上任何一种语言都醉人。 太多的感动哽住了喉,除了一个劲地点头外,她不敢开口说话。一旦开口,必是哭泣。如此幸福的时刻,不需要泪水的点缀。 “真是个小傻瓜。”雷厉霆抱起她往卧室方向走去,感动化为羞怯于眉间凝成艳丽的红。 雷厉霆的低笑震动心腔,她想假装不知道都难。“你的小脑袋瓜子在想什么歪门邪道的事呢?”不管是哭泣,委曲,倔强,羞涩或迷糊……都这么可爱。 可爱得他恨不得将她一口吞掉。 被人窥透了心事,林熙蕾将脸埋得更深,她孩子气的举动更引来雷厉霆的笑意。 将她放在床上,整个人悬浮在她上面。嫣红的脸仿佛可以掐出血来,真是个容易害羞的小东西。撩开她粘在脸上的发丝,卷在手指又松开,一圈圈美丽的弧。 第188章 嫉妒发狂 红苹果似的脸,散发着迷人幽香。昏黄灯光映衬下,晶莹无瑕的美,动人心魄。长睫投下两道颤抖的翦眸,泄露了她紧张的心情。 身体某部分在狂啸,因压抑而沙哑的声音吹来灼人暖风:“我喂饱了你的胃,现在我饿了。”大胆而直白的话,林熙蕾耳根瞬间变成了一片凡枫。 雷厉霆不再压抑,熟知她身上每一寸敏感的地方。没一会儿,林熙蕾娇喘连连,彻底弃械投降,忘了羞涩,只记得雷厉霆带给她的飘飘欲仙。 ………… 一番缠绵后,累到一点力气都没有,任由男人将她抱在怀中,只剩下喘息的力量了……得到餍足的男人将怀中的女孩子搂得更紧,当看到她全身留下属于他的痕迹后,轻轻得很满足。 一连几天雷厉霆和林熙蕾躲在世外桃源里,没有网络,不看电视和报纸。他们如同世上千千万万如胶似漆的恋人,不喜被人打扰,恨不得化成连体婴,二十四小时不分开。 相较于他们的平静,整个宣城炸开了锅。雷厉霆这三个字每天都出现在各在报章杂志的头条条版,占据着大幅度。 他的消失更给了记者添油加醋的空间,他和林熙蕾的关系被描写十分不堪。简直成了当代的奸夫淫妇,罪不可饶。 甚至有人神通广大挖出了秦汐蕊曾怀过雷厉霆的孩子,还说他们合谋害死了大少爷雷厉霆,两个瓜分整个雷氏。 此消息一出,稳如磐石的雷氏也经不起流言蜚语的打击,再加上雷厉霆神秘消失,公司无人坐阵。新闻部每天面对数不尽的电话和采访,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事态的发展很快,短短几天,雷氏的股价跌得厉害。事情愈演愈烈,众董事派出了许多人去找,却无一点雷厉霆的消息。 地球的另一端,迷人的夏威夷沙滩上。这是一片私人沙滩,阳光洒在湛蓝色的海面上,宛如无数浮动的钻石,美个令人舍不得眨眼。 俊美无俦的沈建阳穿着夏威夷风格的花衣服,依然英气逼人,帅得天理不容。没有一丝丝突兀,天生衣架子,他的完美连上天都妒嫉。 巨大的遮阳伞下,戴着墨镜的长发女孩,呆呆望着那片海。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仍依稀可见那美丽的容貌。 一身色彩艳丽的长裙露出纤细的肩,两条藕臂白皙无瑕,漂亮的大沿帽缝制着一层精致的白蕾丝。看起来十分甜美而优雅。 沈建阳拿着一杯汽水,将吸管递到她嘴边,慢慢地吸着,却没有其他动作,连手都不抬一下,痴痴望着那片海。 漂亮的黑眸闪过一丝痛楚,落在女孩美丽却毫无生气的脸。待她不再吸饮料时,沈建阳拿开,柔声地问:“依依,你还记不记得读书的时候,你最喜欢到夏威夷来旅行。你总是得意洋洋地说,你怎么都晒不黑,就算不擦防晒霜也晒不黑。依依,你曾经是那么高傲的公主,怎么能被一点小小的挫折打败?你醒醒,好吗?” 深情的呼唤没有唤来女孩的一瞥,她一直盯着前方,动也不动。 不管他对她说多少话,她总是这样痴痴呆呆,除了听到那个名字才会有反应。重重一拳将躺椅击个粉碎,尖锐的碎片扎得他鲜血淋漓,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般。 他要用这种痛来提醒自己,雷厉霆对贺依依所做的事,她现在的痛苦,他要他加倍奉还! 没错,是他派人捉走了秦汐蕊,是他刻意安排了一切。原本他拿不准秦汐蕊在雷厉霆心目中的份量,这一试,效果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 这真是太好了,他越是在乎,就对他越有利。他要玩死他,替贺依依报仇! 每次当他看到如木偶般不言不动的贺依依时,他就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雷厉霆。不过,太便宜的死法,不能泄他心头之恨。 还记得当他接到姑父的电话赶到瑞士时,贺依依吓得大喊大叫,一个劲地说,她杀人了,她手上好多血,好多血。 接着拼命洗手,直到搓破了皮,出了血还不肯停止。看了许多心理医生后,她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可是,她谁都不认识,就这么痴痴呆呆。 贺依依是他的远房表妹,自从他们的感觉就非常好。知道她一直喜欢雷厉霆,他就帮她出谋划策,天知道他的心如刀割。 是的,他喜欢贺依依。尽管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妹,他仍然无可自拔地喜欢她。从小她身边的追求者就相当多,他以保护为名,一个个赶走。 直到她以小女孩堕入爱河的口吻跟他讲了她的秘密,他才知道自己以为的无懈可击的防护,其实早就出现了漏洞。 他爱她,却不会勉强她。只要她喜欢的,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他都会替她摘下来。所以,只要看到她满足,他就快乐。 她和雷厉霆订婚后,他渐渐刻意疏远了她。他要她心中留下的是一个完美表哥的形象,而没有沾上一点点不堪。 那是他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悔恨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陪在她身边几个月,他亲眼见证了她的痛苦,自责,压抑和自残。他那个骄傲自信,美丽从容如孔雀的表妹不见了。 她躲在可怕的小黑屋里,忏悔着不该的一时冲动。可是,秦汐蕊并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自责?为什么要后悔? 最可恨的雷厉霆居然闯入贺家要她血债血偿,丝毫不顾念往昔的情义。既然,他做的那么绝,他会让他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原本望着大海不言不动的贺依依突然发起狂来,快速往海里跑,沈建阳反应过来追了上来。紧紧揽住她的腰:“依依,你冷静点,没事了,没事了。你没有杀人,秦汐蕊并没有死,她活得好好的。”这样的话他不知道自己重复过多少遍了。 可是,贺依依没有一次进出去来。追逐中,她的帽子和墨镜落在地上,露出消瘦憔悴的脸。失去了灵魂的娃娃,变得苍白吓人。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手脏,我要洗手,好多血,好多血……”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的恐惧那么深。 “依依,你别这样。你醒一醒,你没有杀秦汐蕊。是雷厉霆将她藏了起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慌乱愤怒的吼声触动了她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 不知打哪来的力气,贺依依一把推开他,怒目圆睁:“不许你说厉的坏话,他是爱我的,他说过要娶我的。”苍白的脸被阳光镀上一层美丽的光晕,唇往上扬,绽出迷幻的笑。 知道她再陷入一个人编织的迷乱里,不应该再刺激她。可是,他忌妒,他忌妒得快要发疯了。从小到大,他被称这天之骄子,样样比别人强。 身边围绕的女孩不胜枚举,可是,他偏偏只爱她。她却可以肆无忌惮地跟他说,她和雷厉霆交往的每一个细节,第一次接吻,第一次上床。 第189章 她的祭品 天知道,每每听到这些他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做出疯狂的事。一遍遍告诉自己,她是表妹,他们有血缘关系。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不爱他。 为了成全她的幸福,减轻自己的痛苦,没人知道他做了多少极端疯狂的事。到头来,就算雷厉霆对她弃如敝屣,她仍对分念念不忘。 他们何其相像,何其可悲。 忍不住抓住她的肩,拼命摇:“贺依依,你给我醒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雷厉霆一点都不爱你,自始至终他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你看清楚,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一个。只要你的心留一丝丝缝隙给我,什么世俗眼光,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可以为了你放弃一切,包括名利,地步,家族,甚至是亲人。可是,你的心里只有雷厉霆,他一蹙眉,你就紧张,我的心在滴血,你看到了吗?”越说越激动,吼出这些年来的压抑和愤怒。 从没见过沈建阳这副样子,架依依本能地害怕。浑身瑟缩,颤抖,像站在烈烈寒风中。美目更是怯懦而害怕,仿佛无辜的小孩不知道大人为什么要骂她。 回过神来沈建阳自责不已,明知道她的苦,她的痛,他还这么吼她,他真该死! 紧紧将贺依依揽在怀里,自责地道歉:“对不起,依依,我不是故意对你吼的,对不起,对不起。你原谅我吧,我只是太在乎你了。”只有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他才敢大胆说出对她的爱。 人人羡慕忌妒恨的天之骄子竟沦落到如此可悲的地步,呵呵……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沈建阳的低语道歉,贺依依并没有感受到,她的世界只听得到雷厉霆那三个字。神圣不可侵犯,如同神祗一样存在着,没人可以抵毁他! 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开沈建阳的挟制。慌乱之中,低下头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血自她嘴角淌落,一滴滴落入水中,妖冶的红化成可怕的游丝,晕开的红墨水。 贺依依用了十足的力气,沈建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她咬的是别人的手臂,紧紧将她禁锢于自己怀中,爱抚着她柔顺的发:“依依,只要你快乐,我什么都愿意做。”爱到深处无怨由,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 她可以不爱他,却不能拒绝他爱她。 血在贺依依舌尖流转,她仿若贪婪的吸血鬼,不吸干他的血不罢休。沈建阳心甘情愿成为她的食物,她的祭品。 远处一群白衣医生飞奔而至,试图想将贺依依从沈建阳身上拉开。却被他一支寒咧的目光吓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先生,再这样下去你会失血过多了。”脚下那片海水已经染红,妖冶可怕的血仍在滴。 “不要你们管,都给我滚!”紧紧护着贺依依,仿佛他们是来抢夺他的宝贝的。 医生很是担忧,满脸焦虑:“先生,你冷静一点,小姐现在已经失去意识了,如果有一天她醒来,知道自己这么对你,她一定会自责的。所以,先生,请让我们带小姐回去休息吧。” 直接的劝告没有用,唯有看清他的弱点,才能控制住整个事态。沈建阳对贺依依的爱已经有些疯狂了,不能依常理去劝说。 果然沈建阳眉宇间的刚硬柔了下来,医生趁机拉开贺依依,他的伤口早已经血肉模糊。贺依依甚至咬下了他一块肉。 夏威夷炽烈的阳光照在沈建阳身上,俊美无俦的脸渐渐狰狞扭曲。他美丽聪明活泼高傲的依依,居然变会成这副样子,他要雷厉霆血债血偿! 夏天的日出特别早,站在阳台就可以清楚地看到红日自海的彼端升起,如出水芙蓉般带着娇羞的光芒在海面上洒下斑斑细碎的遴光。 这些天的时光比美还梦,她和雷厉霆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海边。他亲自下厨,给她做各式各样好吃的。他们如同一对平常普通的夫妻,恩爱甜蜜。在他们的世界里演绎着他们的幸福。 旭日染红了海水,同时也为她抹上最艳丽的胭脂。这种幸福是她从不敢想像的,没想到真的降临了。纵然过去多日,她仍不敢相信。 想着雷厉霆这些天来对自己的宠溺,脸上漾起甜蜜幸福的笑。她好怕自己会被他宠坏,更希望时光就这么一直下去。 他们都很有默契不提过去,不提雷旭风,不提欧烈新,不提沈建阳……仿佛他们就是一对隐居的神仙眷侣。 可是,心深处隐隐的不安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蠢蠢而动。就算对商场的事一窍不通,她也知道管理着那么大一个公司,雷厉霆怎么可能消失这么多天。 而且,他不开手机,不看电视。更多时候她偎在他怀里,感受着那阵阵平缓的心跳。一起相拥着看日出,看落日,浇浇花,养养草,生活十分平静而温馨。 她承认自己是个多愁善感,喜欢胡思乱想的女孩。过去的种种事实让她不敢相信幸福能长久,更何况她明显是从一个阴谋里被雷厉霆带出来的。 会不会连累的他?这一点不言而喻,答案是肯定的。身为宣城首席总裁,他的一举一动都倍受瞩目。更何况,他自从和自己来到这里后就不曾离开过。 思绪万千,如一头出闸的猛兽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没。 温热结实的身躯贴上她的背,双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圈紧。刚长出的胡碴扎得她一阵阵发痒。耳边传来雷厉霆沙哑性感却十分孩子气的声音:“你怎么跑出来了,我醒了,看不到你。” 面朝大海的秦汐蕊笑容里泪光闪动,眨了眨,眨掉眼底的湿润:“你又不是小孩子,还怕一个人睡啊?”甜甜的声音将刚刚的烦恼抛诸脑后。 她不是圣人,没有那么伟大的情操,她是个女人,一个渴望爱的女子,她会贪婪地想要留住这幻梦般美好的一切。 感觉到圈住自己腰的手更紧了几分,似是在惩罚她的口无遮拦,口是心非。“我就是要你陪,怎么样?”明显耍赖的语气逗得林熙蕾忍俊不禁。 这些天里她重新认识了雷厉霆,原来,当他刚毅冷酷邪魅的面具,最纯然的一面如此单纯可爱。她真的很庆幸自己能看到他这一面,真是太太太太可爱了。 娇弱的身上颤抖不止,她咬唇不让自己的声音伤害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雷厉霆将她整个扳正,刚刚睡醒的眸子几分惺松透着邪魅,说不出的诱人。歪着头邪笑,仿佛古代强抢民女的恶霸:“我真是宠坏你了,越来越大胆了啊。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将长着青须的下巴往她娇细脸上扎,林熙蕾最怕痒了。边笑边哀求:“对不起……饶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整张脸红通通似一颗苹果,散发着独特的幽香,让人想狠狠咬一口。念起,行动。重重在她脸颊上香了一口,还发出很大的声音。 看着眼前笑得一脸心满意足的雷厉霆,林熙蕾一颗心化成绕指柔。顺势躲进她怀里,倾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 一颗心被幸福填得满满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闭上眼,如慵懒的猫咪窝在他胸前,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彼此之间毫无缝隙,连呼吸都节奏都是一样的。忍不住叹息:“霆,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明知道有些话不能问,亦不用。可小女孩的浪漫情怀还是控制了她,脱口而出才后悔。 她很清楚就算雷厉霆对她不好,她也不会离开他。不管是蜕变前,还是蜕变后,她的心都属于他。 赶在雷厉霆开口前,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不管今后如何,此时此刻她可以感受到他的爱,这就够了,不是吗? 伸手灵舌,舔了一下掌心。林蕾熙触电般地缩了回来,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雷厉霆笑得像一只偷腥得逞的猫:“我只会对你更好!” 装满蜂蜜的汽球在心中爆炸,整个人心腔甜得发腻。有他这句话就够了,真的够了! 伸手拭去她脸颊的泪,爱怜地说:“真是个爱哭的小傻瓜。如果你再动不动就哭,我以后就不对你好了,我怕被泪水淹死。” 心爱的男人费尽心思逗自己的笑,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吗?绽出圣洁的白莲:“谢谢你爱我。”垫起脚尖吻了下他刚毅有形的下巴。 羞涩要躲开,被一脸不悦的雷厉霆抓住:“这么简单就想打发掉我?你真是太小看我了,我今天会让你下不了床。”暧昧的气息吐在她敏感的耳际,甜美的脸比天边的朝霞还艳丽几分。 对于雷厉霆的“大胃口”她真的满足不了,每次她累得趴下,他还是精力旺盛。而当看到他心疼自己的劳累而压抑时,她又于心不忍,主动献上自己。 不顾她的抗议,富有技巧地堵住她的樱桃檀口,将她弄得迷迷糊糊,任他予取予求。抱着软玉温香,重新投入大床的怀抱。 林熙蕾抓住最后一丝清明,想起什么这么早起的原因:“我还没做早餐呢。” “亲爱的,你就是我最丰盛的早餐。” 第190章 填满了彼此 合而为一的感觉,就像亚当找到了遗失的肋骨,从此生命不再有任何缺憾。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炽烈,屋里的温度越升越高。只是,在这份浓情蜜意中,一辆车的驶入意示羊暴风雨的来临。 缱绻缠绵,呼吸相溶,生命空缺的一部分又填满了。 楼下一阵阵尖锐的喇叭声划破温馨的静谧,林熙蕾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一望无际的海滩,几公里里没有人烟。若刻意找,根本不会发现这里。害怕的事终于降临了,虽早有心理准备,可一旦真正遇到,其惊恐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大掌将她重新按回被子里,枕在他胸口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可以由他细微改变的呼吸里听出几分不悦。 尖锐的喇叭没有停止的打算,仿佛就算是死人他也要吵醒才甘心。 “霆,你不去看看吗?”听得出来来人没有恶意,若真想对他们不利,不会按喇叭,而是直接闯入。 “不看。”简短的两个字显示出他的怒意。其实,她又何尝大方,好不容易盼来的二人世界的平静被打乱,更有可能就此毁灭,她雷厉霆更惊恐千倍万倍。 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他已经“失踪”很多天了,公司肯定乱成一锅粥。还有她一直不敢去想,那些疯狂的记者会如何描写他们之间的事。 她不能圣人,她很自私,却不愿意自己心爱的男人陷入危险。 “霆,去看看吧,他这样按下来,吵得人神经衰弱。”扬起无辜的笑脸,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平静,无忧无虑。 黑眸再度深邃如海,少了这些日子来的澄亮透明:“你真的希望我去看吗?”再一次强调,声音明显透着几分严肃,仿佛将他们未来命运的方向交到她手上。 好沉好重的决定啊,她有多不舍,不情愿只有天知道。当她回过神来时,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去看看吧。” 雷厉霆紧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吁了一口气,无奈中带着几分怜爱:“有时候我真希望你能不这么懂事,你可以任性,可以不缠着我,要求我不去开门。小汐,你的希望我们平静的生活被打碎吗?我若去开了门就意味着,我们又将面临一场风暴,你还愿意吗?”句句征询无奈。 他的潜台词,她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不过,有他这几句话就够了。就算下面是洪水猛兽,她也无所畏惧,因为有他在身边! 扬起小脸,目光坚定无畏:“我不想做祸国殃民的妹喜,但是,我会一起陪在你身边。”也许她没什么能力,也许她会拖累他。 但她会乖乖呆在他想要的地方等他,如果他累了倦了,随时可以看到她。 大手将她揽进怀里:“我该做你怎么办才好?!”她就像一朵白莲盛开在池中央,不移不动,等他心烦靠近,她就无私散发出幽香洗去他所有疲惫的苦恼。 那日的事是沈建阳刻意安排的,他绝不会善罢干休。而他第一次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只急用体温温暖她的寒冷。 只是,贪恋的时光总过得飞快。这一回去肯定又是一场硬仗,沈建阳从不是简单的对手,在熟知他所有的身景,人际关系后更觉他的强大。 顺从钻入他怀里,头靠在他颈间倾听着那规律的心跳。还没有分开,她的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 凌萧亦一脸冷沉不悦地盯着面前舒适惬意的雷厉霆看,灰色白条相间的睡衣,红光满面,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看得出这几天他过得滋润。 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一拳打歪他俊脸的冲动,居然跑到这里来逍遥快乐,甚至不接他的电话。 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请喝茶。”林熙蕾泡了杯茉莉花茶,放在凌萧亦面前。对于他,她心中满怀感激。若不是有他的相助,她就早和雷厉霆没了交集,又怎么能有今日的幸福? 见林熙蕾放下茶后,大掌一伸毫不避讳将她拉坐在自己大腿上。倒是林熙蕾羞涩不已,挣扎不休。天啊,她从不知道雷厉霆是一个占有欲这么强的男人。 她只不过给凌萧亦倒了杯茶而已,就从他身上嗅到了极酸的味道。他甚至幼稚地当着凌萧宇的面对她动作亲昵,显然是小孩子在宣告主控。 又羞又甜,脸上一阵阵发烫,快要燃烧起来了。她越挣扎,他越霸着她不放。看得凌萧亦真想直接昏倒,甚至严重怀疑眼前的雷厉霆是不是假的! “好了,别秀恩爱了,你知不知道外面的天翻地覆啊?”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林熙蕾心一惊,这果然是一个阴谋。 “情况如何?”将林熙蕾牢牢禁锢要自己怀里,泰然自若和凌萧亦聊了起来。 “亏你还记得几万人指着你吃饭。”好友能找到开窍,他打心眼里为他高兴。却不想让他这么得意,忍不住啐了一口。 “有你在,不是吗?”回答得理所当然,凌萧亦虽不是雷氏的人,但有关他的一切,他都不会袖手旁观。这也是他这么放心度假的原因。 轻描淡写的一句不能用什么客套的话,所有的感激和感情尽在不言中。 “你这次捅到马蜂窝了。”凌萧宇的话重重砸到林熙蕾心头,她想回避,雷厉霆不肯。他要她清楚事情的经过省得一个胡思乱想。 她的脑袋瓜子那么小,怎么装得下那些有的没的猜测。 “沈建阳在哪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找到敌人。 “夏威夷。”直来直往的对话,听得林熙蕾一头雾水。然,纵有满腹疑问,她还是很安静,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打扰了他们。 凌萧亦看了眼林熙蕾,有些迟疑,反是雷厉霆毫不在乎:“小汐是我最重要的女人,她有权利知道一切。”此话一出,不止林熙蕾连凌萧亦都愣住了。 不知该说他改变太大,还是开窍得太迟?! 点了下头,绿眸渐渐变深,神秘的墨绿色仿佛蕴藏了什么:“沈建阳是贺依依的表哥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久前刚知道。”以前一直听贺依依提起过一个感情很好,特别照顾她的表哥。可是,他对贺依依从不上心,因此,也不知道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天才。 知道沈建阳的身份是在订婚戒时,他对自己莫名的敌意让他产生的怀疑,才派人简单调查了下。 相较于雷厉霆的云淡风轻,林熙蕾如雷轰顶。贺依依生生掐死她的情形又再度浮现,呼吸急促,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清晰如感同身受。 一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或许是刻意逃避。因为一旦追究起来,便会牵扯出她最大的秘密。是下意识的闪躲,加上雷旭风一系列的疯狂她应接不暇。 如今再听到贺依依这名字,潜藏在骨子里的害虫出雨后春笋,疯狂滋长。她那狰狞扭曲的表情,毫不留情欲置她于死地而后快的力道。 哪怕思想刻意掩藏,身体的本能还是做出了条件反射。 “小汐,你怎么了?”虽然她很克制,却逃不过雷厉霆的眼睛。更何况,她正在他怀里,身体的感觉最明显。 扯动嘴角,企图扬起一抹无事的笑,却做得那么牵强而悲哀:“我没事。对了,我去做早餐,你们慢慢聊。”苍白着脸,知道骗不过雷厉霆,遂用眼神哀求他。 雷厉霆自责不已,虽然她的死而复生至今仍是个谜。可是,贺依依对她造成的伤害确确实实存在,无庸置疑。 “对不起……”打断雷厉霆的话,深怕她追究自己欺骗。这件事关系着沐峰义,她必须找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说,现在显然不是。 “你们想吃什么?不过,我只会做简单的吐司和煎蛋。凌医生,你不介意吧?”林熙蕾的惊恐全写在脸上,凌萧亦又岂会看不出来。 对于她死而复生一件,他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却毫无头绪。她明明已经没了任何生命迹象,难不成,这世上真有华佗再世? “随便,我不挑食。”看雷厉霆现在对她的维护,显然不是问的时候。 “好。”几乎是落荒而逃。当关上厨房的门时,林熙蕾失去所有力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如她所担忧的那样,太突然的幸福往往消失得越快。 她不是悲观主义者,是一件件血淋淋的事让她惊恐,甚至不敢开心,怕下一秒噩运降临。 林熙蕾的异样让俩个男人停止了交谈,雷厉霆忧心不已,凌萧亦则是若有所思。“雷,你真的决定了吗?不管她身上背负着怎样的秘密?”敛去所有情绪,变得十分严肃,如同牧师。 雷厉霆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自那扇门上移开过,语言从容而坚定:“是。不管她有什么秘密,她所受的苦足以掩盖一切。我只希望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让她不再受到伤害。” 他的回答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还有另一件事他不得不问:“林熙蕾呢?” 高大的身躯明显一僵,收回眷恋的目光。里面一片讳莫如深,如同宇宙黑洞,难以测量。空气陷入沉默,就在凌萧亦以为他还放不下时,坚定的声音响起:“小熙是我的过去,小汐是我的现在和将来,她们并存着一样的美好,并没有任何冲突。” 听到这样的回答,凌萧亦露出真心的笑。 坐在车内,望着阳光下散发着梦幻光彩的蓝色别墅,林熙蕾十分不舍。短短几天,是她两度重生最美好的时光。 第191章 说,你想我 如果可以她多想一直留在这里,甚至自私一点将雷厉霆也留下。可是,她不能也做不到。她不懂商场上的尔虞我诈,也知道这次沈建阳绑走自己,制造了这些神秘,是为了对付雷厉霆。 她如果自私将他留在这里,只会给沈建阳更多伤害他的时间。所谓商场如战场,分秒必争,他们已经挥霍掉太多宝贵的时光了。 现在是战斗的时候了。 大手轻抚着她的发,撩到鼻尖闭上眼,那幽幽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沁人心脾。“只要你说,我就留下。” 这几天的时光不单单对她有着特殊的意义,对他又何尝不是呢?十一年了,他从未如此快乐过。 密密麻麻的“不要走,留下来”终抵不过现实。闭了闭眼,藏起所有眷恋和不舍:“我们走吧。” 雷厉霆侧身紧紧抱住她:“我答应你,只要你开口,我们随时回来。”努力压抑的泪还是涌了出来,趴在他肩上,任泪湿了衬衫。 回到碧庄,薄兰欣喜若狂,早早候在门口,左顾右盼。自离开的悲伤中回到现实,她真的很不孝,只顾自己的儿女情长,却忘记薄兰的牵肠挂肚,她肯定急疯了。 车子刚刚熄火,她迫不得已打开车门与薄兰相拥而泣:“妈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不仅没有好好照顾过薄兰,让她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还总是让她为自己担忧不已。 她真的对不起秦汐蕊托付! 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薄兰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没有一句责备或疑问,只重复着母爱最伟大的地方。 她们别无所求,不要华服豪宅只希望儿女平安健康。多么平凡而伟大的母爱啊,每每看到薄兰掏心掏肺对自己,她总是很自责心虚。 她是一个小偷占据了秦汐蕊的身体,甚至肆无忌惮享受属于她的母爱关怀。 “好了,进去再说吧。”卫真如亦是眼含泪花。林熙蕾扑进她怀里,泪水再度泛滥:“小阿姨,我好想你啊。”好想爸爸妈妈,他们怎么样了。过得好吗? 可这句只能永久封存心底,不能宣之于口。 一向最讨厌女人哭哭啼啼的雷厉霆却静静站在车旁,看着这一幕,心疼拧成乱麻。暗暗发誓,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再让秦汐蕊因自己而受到任何伤害。 他要用所有的爱去补偿她,相信小熙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这个如她一样美好纯净的女孩,将会替代她陪伴他一生。 风和日丽的晴好天气,湛蓝的天空上朵朵游云飘过。晶莹剔透的蓝像极了他们的小屋,安静,无忧。 他要尽快解决好所有的事,从此和秦汐蕊在那隐居,做一对神仙眷侣。风儿卷起他的心愿吹向远方,沙沙悦耳,如梦已实现。 雷厉霆只在碧庄稍做停留便赶去公司,几天未开机,一打开铃声响个不停,那冗长的铃声每一声皆像是催命附般。 一进入公司,季小琴看到他时的表情简直就是感天动地,差点没流下泪来。雷厉霆失踪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随着他绯闻的升级,股价纷纷往下落。 众董事们每个人都来找她,可她上哪去找雷厉霆啊? 抱着一大叠文件随他走入总裁办公室,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总裁,这些是度假村的进度表,有几家银行的贷款没有及时下来。” “那些董事们怎么说?”一边翻看那厚厚的资料,一边问。一心几用是他的特长,亦是每个成功人士必备的重要特质。 “他们看股价跌得厉害,纷纷要求召开董事会。”那些所谓的董事有分红时,个个眉开眼笑,公司一有点小波动,就想明哲保身。 也不想想像雷氏这么大的集团一旦出了事,整个宣城的经济都会一落千丈。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没有抬头看一下季小琴,几句话的空隙,他已经将几份企划案的错处挑出。 “总裁……”一向做事干脆利落的季小琴今天说话却吞吞吐吐,面露难色,她知道不应该问,再怎么说这也是雷厉霆的隐私。 可是,公司这次的危机就是由这件事引起的。新闻发言部那边每天焦头烂额,急得不行。 “你下去吧,让新闻部总监来见我。”季小琴暗暗一惊,却更加佩服雷厉霆敏锐的洞察力。她一句话没说,他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是天生的领袖,举手投足间皆有一股大将之风。 “是,我这就去。”合上文件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差点失态。不管雷厉霆是否有女朋友,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他众多爱慕者中的一员,微不足道。当初的确抱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思想而来,可这些年下来,雷厉霆的能力深深令她折服。 他不是坐享其成的富二代,而是有魄力,果敢英明的决然者。慢慢地,对他的爱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转化成崇拜。 粉丝崇拜偶像,信徒崇拜神明, 一整天雷厉霆没有停下来,见了一个又一个高管,下了一道又一道命令。如同一部设置好程序的电脑,精准下达指令。 终于看完最后一份报告,合上文件夹,揉了揉眉间。敞开的落地窗外已经霓虹璀璨,灯火通明。按下一串号码,电话响了几声传来甜蜜的声音:“喂。” “想我了吗?”霸道而慵懒的声音透着一份特殊性感的沙哑,电话那头沉默着,他仿佛看到了她满脸通红的样子。 “说你想我!”这次更加霸道而专制,不给她任何回绝和犹豫的空间。 “我想你。”天籁般的三个字,如蜜浇在心头,洗去所有浮躁和烦恼,一下子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再说一遍。”从前他最讨厌女人用这三个,现在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 站在窗外长发飞扬的林熙蕾像个偷吃糖的小女孩心虚不已,拒绝再说那样的甜言蜜语:“你很累吗?这么晚还没忙完吗?”每一句询问里都透着浓浓的关心。 一声长叹穿过电波传达她大脑,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紧张笼罩着。现在都已经八点多了,他还没下班,肯定忙惨了。 下午趁薄兰午睡时,她上网看了新闻。上面说什么的都有,有谩骂,有攻击,有看热闹,当然也有支持的。 一个下午新闻太多她看都看不完,更何况他还要处理公事,可见有多么疲惫。这时候她多想自己能帮到他啊,看了那些杜撰出来掺杂着几分真实的新闻。 她有了一个定论,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没错。她不会傻得去和那些人争辩,那样只会让事情越来越复杂。 现在她唯一能帮他的就是好好呆在家里,照顾好自己,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累。小汐,好想现在抱抱你。”面对雷厉霆赤裸裸的爱语,林熙蕾还是有些不习惯。脸上一阵阵发烫,烧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隐隐有敲门声传来,雷厉霆慵懒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乖乖的,我晚一点回去陪你,拜。”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迳自挂断。 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吧,不然,他不会挂了她的电话。 和薄兰聊了一些她被秦允川绑走以后的经历,为了不让她自责,她尽量避重就轻。知女莫若母,自从嫁入雷家以后,小汐变得比以前更加懂事,贴心。 她报喜不报忧的个性,她还不清楚吗?既然她怕她担心,那么她就假装不知吧。 送走薄兰后,雷厉霆还没有回来。了无睡意的她,走在月光铺就的小径上。碎银般的月那么温柔,如同雷厉霆宠溺的笑,把她一颗心都浸软了。 蔷薇花开得异常娇艳一朵朵,一簇簇,姹紫嫣红,于暗夜里绽放着美丽。太多回忆涌上心头,上次离开时的锥心刺骨之痛,犹似还在血液里流动。 短短时日,经尽千帆。重回到这里,竟是如此美妙。碧庄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故事,从小到大,雷厉霆,雷旭风和戚华凤。 想到戚华凤心一阵阵发凉,从雷旭风嘴里得知她的死讯,她一时难以置信。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最后还不是只剩下一坯黄土。 对了,等这股新闻潮过去后,她要去戚华凤的坟上祭拜一下。毕竟是她养育了雷厉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给予他全新的生命,也让他们有了相逢的机会。 单凭这一点,她对她充满感激。 倏地,另一个人的影像浮现。太多的震撼她应接不暇,几乎忘了她曾那么特别存在过。她就是碧庄的管家,陈茉莉。 那股属于女人天生的第六感隐隐不安,一股风吹来,竟夹着冬天的寒气。抬头望向那巍峨庄严的房子,这里似乎隐藏着许多许多秘密。 如同法国的古堡,经历风霜雪雨,朝代更替。有些故事淹没消失,有些故事却仍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中…… 陈茉莉这个名字一经勾起便如同滕蔓一样缠上心腔,不肯轻易断掉。记忆里她在雷家很多年了,据说是戚华凤未嫁进雷家前的好姐妹。 她一定知道许多关于雷家的往事,一直是她在负责照顾雷旭风,如今他不在碧庄,她也不见了,这是不是巧合? 莫名其妙的思绪搅得心一阵阵发悚,这座风光无限的城堡里到底藏匿了多少秘密?不敢再往下想,她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么一点点幸福,不能让胡乱的遐想破坏了一切。 第192章 男人,会是谁? 眼前巍峨依然的城堡上空飘来一片乌云,黑压压笼罩着,如同魔幻片里被邪灵施了法术的庄园。 惊恐越来越深,夜已凉,雷厉霆还未回,静谧的四周偶尔传来几声蛙叫,惨烈碜人,再也呆不下去,匆匆回屋。 不知为何那股惊惧如影随形,非但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如章鱼伸出数不清的触须,将她紧紧缠住,勒住咽喉。 “小汐,小汐,你醒醒啊,怎么了?”焦急的呼唤声将她从可怕的黑暗里拉回,睁开迷离犹带惊恐的眼,雷厉霆满脸紧张焦虑。 脑子一片空白:“你回来了啊?”扯出笑,却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憔悴虚弱。 雷厉霆依然西装革履,身上沾了烟草的味道。很明显是刚刚才回来,枕着他的臂弯,不经意瞥见墙上的挂钟。 心倏地一惊,快十一点了。 “你刚刚做噩梦了吗?”轻抚着她的发落下无数个吻,那幽幽淡淡,若有似无的香气,洗去了他心底所有烦忧。 一整天的疲惫瞬间消除了不少。 经雷厉霆这么一提,林熙蕾才反应过来。她刚刚应该是做噩梦了吧?可是,梦到了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只剩下那种揪心的感觉未散去。 “没事了。”他这么晚才回来,肯定累坏了。她怎么忍心说一些没有根据,捕风捉影的事搅乱他的心情呢?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不能回避,目光直面他:“小汐,沈建阳的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自动将她的心神不宁归结于沈建阳。 这样也好,她现在是秦汐蕊,不是林熙蕾,没有参与他的成长,不清楚他的故事。言多必失,自己的故事太复杂太漫长,他现在太忙,她不能让他分心。 “嗯。”顺从地偎进他怀里,吸吮着那混合着咖啡香和烟草的味道。他必定喝了很多咖啡,抽了很多烟,才会有这样浓烈的味道。 目光所及处皆是一片浪漫的紫,深深浅浅,营造出一个多情而温馨的世界。趴在他怀里,倾听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可怕的梦消失无形,连一点印迹都没有留下。 “霆,你吃晚餐了吗?”强撑着快要沾粘在一块的眼皮,抓住最后一丝清明问。 看她睡眼惺松的样子,雷厉霆低下头轻啄了一下她嫣红的唇:“睡吧。”不知刚刚的噩梦消耗了她的体力,还是雷厉霆的声音太催眠,抵不过睡神的召唤,陷入沉沉梦乡。 一夜无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身边空无一人,若不是那凹陷的痕迹和那属于他独特的气息,她真的以为雷厉霆一夜未归。 换了件蓝色的无袖雪纱长裙,上面盛开着一朵朵荷花,荷叶连连,有几分成熟的优雅。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八芳龄,人生的大好年华,可毕竟身体里住着一个苍老的灵魂,她不喜欢那些甜美可爱的衣服,独爱这种简单的素雅。 经过几次翻修后的碧庄比从前更加富丽堂皇,几次进进出出,从来没有那份闲情逸致静下心来好好欣赏。 此时此刻慢慢走着,这里的每一处雕花,每一个布景都十分考察。她想,这应该是戚华凤的功劳吧?她是那样追求完美的女人,极爱奢华和排场。 心中那股堵塞的感觉再度浮现,甩甩头,甩掉这份不安和惶恐。快步走着,雷厉霆在外为他们的将来奋斗,她也要尽力做一个好女儿,多陪陪薄兰才是。 转角处与一名年轻的女佣撞在一起,她手上的水就这么泼了自己一身。踉跄几步才站稳,幸好是冷水。。“对不起啊,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怯生生的声音和眼神竟有几分像刚入碧庄的她,那样诚惶诚恐深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雷旭风惹来一顿鞭打。 扬起笑,安抚着:“刚刚是我不好,走路太急了。我没事,你去忙吧。”异地而处,她可以感受到她的惊恐。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一个劲地鞠躬,感激涕零。 林熙蕾知道自己若没有先离开,她会一直感激不停。笑了笑问:“知道薄兰夫人在哪里吗?” “薄兰夫人在大门口和人说话呢。”女佣坦言相告。 “咚”地一下,针扎般的痛伴随着惊恐而起:“她和谁在一起?”情急之下,她竟然抓住了女佣的手臂,吓得她瑟瑟发抖。 “是……是……是一个男人……”女佣的话刚一说完,顾不得身上衣服湿了,飞奔而去。一个男人,会是谁? 秦佐治还是秦允川?他们怎么像阴魂不散的恶鬼一直缠着她们母女?一次次将她们陷入万劫不复,还不够吗? 从主屋到门口有段距离,林熙蕾匆忙的奔跑引得众仆人纷纷侧目。对于这个“小姐”他们很好奇,加上最近外面的流言纷纷。 她真的是曾经的大少奶奶吗?大少爷真的被她和二少爷密谋杀害,毁尸灭迹了吗? 一心只系着薄兰安危的林熙蕾感受不到别人的指指点点,她只想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终于,当她气喘吁吁跑到巨大的雕花大门前,空无一人,将她的神经扯到最高点。 又惊又慌的林熙蕾已经没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开门啊……” “妈妈,妈妈……”担忧惊恐不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边拍着门,一边大喊。远处一个人藏于绿树后的身影,迅速按下快门,一张张她惊恐哭泣的照片,让他露出阴森的笑。 林熙蕾的哭泣让下人们手足无措,急忙去请管家卫真如。被魔手遮住理智的林熙蕾只想赶快冲出去,救回薄兰。 秦家父子的卑鄙无耻,她是领教够了。他们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她一次次屈服,他们却一次次得寸进尺。 “小汐,你怎么了?”见秦汐蕊拍打着铁门,哭得不能自己。卫真如亦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急忙上前拉住已经快要崩溃的她。 看到卫真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张大流泪的眼,语无伦次:“小阿姨,救救妈妈,救救妈妈……” “小汐,你别着急慢慢说。薄兰夫人她正在客厅里,她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刚从主屋出来,一定不会看错。 “真的吗?小阿姨,你说的是真的吗?”不管怎样只要薄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嗯,我刚刚才看到了她。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秦汐蕊的样子极不寻常,好端端的怎么会这里哭着找薄兰呢? 过度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她浑身无力,像打了一场硬仗,九死一生。蓦然发现这只是梦的一角,而非可怕不能逆转的现实。 喘着气将刚刚和女佣的对话简要复述了一遍,虽知是虚心一惊,狂流的泪却止不住。从惊恐绝望到绝处逢生,这样的经历比坐过山车还要惊悚万分。 卫真如沉思一下:“你去客厅找薄兰夫人吧,这件事我来处理。”雷厉霆将碧庄的安全交给了她,她就要守好这把钥匙,不能让任何心情鬼胎的人混进来,更不能让林熙蕾出事。 今天的来看来更像是一场误会,可却透着几分不寻常。 “好。”来不及思考太多,她只想确认薄兰的安全。匆匆往屋内跑去,在见到薄兰的那一刻,像迷路突然找到家的孩子冲进她怀里。 “妈妈,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将薄兰抱得紧紧的,放声痛哭。 “小汐,你怎么了?我一直在这里啊。你看看谁来了?”心疼地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儿。 侧目瞥见男人一脸的担忧,遂先放下自己的忧虑。 朦胧视线里映入一张男人的轮廓,五官端正,条线分明,尤其那性感的落腮胡是他的标志。惊讶地张大了嘴:“烈新,你怎么来了?” 难道,他就是薄兰在门口见的男人?天啊,她竟闹出了这么大的乌龙? 可是,欧烈新怎么会到碧庄来?雷厉霆已经加强这里的保安,他如何能混进来?蓦然,一道精光划破混沌。 “你那天突然跑掉就没有消失我很担心你,最近的报纸……所以,我来看看。”吞吞吐吐的解释掩不住他对自己关心。 想起自己那天下午找他借钱又莫名跑掉,他一定很担心。愧疚取代了惊恐占据心扉:“对不起,烈新,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来不及跟你说一声。” 说着说着头越来越低,认真想想,自从和雷厉霆在海边别墅住下后,她压根将欧烈新忘得一干二净了。 有时候欧烈新真希望她能学会伪装,不要这么坦白。因为他看清了自己的位置,那么卑微而渺小,处于令人遗忘的边沿。 然,即使如此只要她开口,他仍会为她赴汤蹈火。 虽然不知道秦汐蕊为何哭得这么凄惨,可是有欧烈新她也不好多问。见气氛有几分尴尬,薄兰忙说:“烈新,小汐,坐下来说吧。” “谢谢伯母。”欧烈新十分有礼貌,风度翩翩。 对欧烈新的愧疚让秦汐蕊有些局促不安,他能找到这里来,就应该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并不以这身份为耻,很多事注定无法改变。 她只是一介凡人无法让每个人都接受她爱人的方式,只要能和雷厉霆在一起,她什么都不在乎。 “小汐,你还好吗?”短暂又漫长的时间啊,改变了她。从前萦绕在眉宇间的忧愁淡去,一丝掩藏不住被爱浸润着的红光自美丽的朱砂痣中射出。 第193章 对不起,藏心底 那天晚上他没有看错,总觉得她一直排斥着自己的靠近。原来,她心里的人是雷厉霆。整个宣城闹得纷纷扬扬的事,竟然是真的。 “我很好,谢谢关心。”生疏而客气的语言划出一道鸿沟,使俩人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畅所欲言。他明白她的戒心,她的防备。 只是,纵有再多懂得,也无法阻止伤口裂开。 对于欧烈新,她一直很感激。可若他会伤害到雷厉霆,那么她将不顾一切。记得在某本杂志上看到过一句话,女人有心护着心爱之人,将会是最可怕最难缠的对手。 “我忘了给花浇水了,你们坐。”看得出他们有很多话要说,却碍于自己的存在不便出口。 薄兰走后,林熙蕾开门见山:“欧烈,很谢谢你这段日子来的照顾。你是我不多朋友中知心的一人,希望你能帮我保守秘密。”她指的是她是雷厉霆女人的事。 报纸,网络上虽言之凿凿,却缺少最有力的证据。一切只不过是八卦新闻,她相信雷厉霆有能力摆平这一切。 可是,一旦欧烈新心怀叵测,那么,事情将变得复杂。正如她所说,她很感激欧烈新对他的帮助,如果他和雷厉霆正面冲突,不管是哪一方胜,她都不会开心。 秦汐蕊语言间的袒护和隔阂,欧烈新心一阵阵扯痛。他不清楚她和雷厉霆之间的故事,但只要她过得好,他就心满意足。 在父亲的影响下,他一直认为爱是付出,不是索取,更强求不来。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小汐,我很荣幸能成为你的朋友,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以后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请不要客气,我会很高兴的。看到你平安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清澈的眸子如溪水般纯净无瑕,点点清润令林熙蕾更加愧疚。 她真的不想伤害他,这个外表高大,内心单纯的大男孩。只是,一开始她就别无选择。尤其在风声鹤唳的此时,她的一个小小不忍,很可能给雷厉霆带来毁灭性的伤害。 太多的对不起只能藏在心底。 “谢谢你,烈新。伯父还好吗?”突然想起那位慈爱和善的老人,心一下子柔软了不少。 迟疑了一下,改口说道:“挺好的。就是常常念叨你,让你有时间去看看他。”以开玩笑轻松的方式带开。 其实,一阵子他居然是处于水深火热中。父亲的病一天一天加重,不管他怎么哀求一向疼他的父亲就是不肯答应去治疗。 加上秦汐蕊的失踪,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头。从未有过的煎熬折磨着他,看到今天雷氏新闻部发出的声明,知道雷厉霆已经回来。 忍不住开车来到碧庄,只要知道她是否安全,是否无恙。只想远远看她一眼,知道她过得好,高悬的心也可以放下,安心陪伴父亲度过最后的时光。 没想到竟意外看到薄兰,秦汐蕊失踪后,薄兰也不见了。她们就像两名调皮的仙子到人间一游,趁着天黑,重返天庭,不留任何痕迹。忘情之余叫住薄兰,也许是看到他真心焦急,于是,请他进来坐坐。 “好啊,有机会的话。”心底默默道歉,她这样的身份恐怕很难。 “叮铃铃……”悦耳的铃声打破了两人客套的疏离,看了下来电显示,欧烈新脸色瞬间惨白。连划动手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喂。” 一开始的白唇上腊,整个人僵化成石。连手机掉在地上也毫无所觉,他就像突然失了魂一般,愣愣站着。 高大的体格,粗犷的形象却如同孩子一样无声哭泣。看到他的泪时,林熙蕾浑身一震。念头闪过,但她不愿意相信。 “烈新……”很轻很轻的声音,深怕稍重一点,他便如雕像般轰然倒地。 睁大眼睛,止不住的泪一直往外冒。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的样子着实令人心疼,泛滥的母性使她忍不住给了欧烈新一个安慰的拥抱。 欧烈新则像在汪洋中找到一块浮木牢牢抓住,趴在她肩上泣不成声:“爸爸,他走了。他恳求医生不要告诉我,他不想治疗,又怕我担心。我真是太不孝了,明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还没有守在他身边……” 一声声自责,一句句悔恨如刀剜着林熙蕾的心。他是因为她才造成这种终生无可弥补的遗憾,说到底罪魁祸首是她。 “别难过了,欧爸爸那么好,他一定不希望他走后,你为他太伤心。他一直给你灌输一种快乐的理想,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好了,别哭了,回去吧。”劝着别人,她自己却泪流满面。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她在欧晨身上看到了太多东西。尤其重要的是那种为爱的坚持和牺牲,她很佩服,因为那是她终其一生无法望之项背的事。 活着比死艰难太多太多,他却撑了一辈子。只因他要为欧烈新,为他和妻子的爱情结晶铺就一路康庄大道。 这阵子以来的煎熬折磨,一下子完全爆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失去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算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撑不下去。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秦汐蕊惊慌的叫声里,他很想告诉她:我没事,我会坚强。却抵不过那阵阵噬骨的煎熬,跌入绵软的黑暗。 欧烈新悲伤过度突然昏倒令林熙蕾措手不及又无所适从,忙唤来佣人将人高马大的他扶到客房去休息,医生看过后说没有大碍,只是休息不够,加上突然的噩耗,人一下子受不了。 望着床上昏睡中眉头深锁,眼里淌泪的他,林熙蕾后悔极了。纵然他只字未提,她也知道自己出事,他有多么担忧焦虑。尤其是,在她那样莫名其妙跑开后,他肯定急得满世界瞎找。 而自己呢?竟然对他冷言冷语,那么明显地维护另一个男人。在明知道他对自己有了感情后,还那样伤害他。 刚刚未仔细看,现在才发现他的眼下青紫而浮肿,很显然是睡眠不够所致。他父亲病重又担心着自己,不可能再有心情熬夜设计衣服。 越看越觉得不安,整个人陷入自责的漩涡里,为自己刚刚的态度。 “爸爸,你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如同孩子般在迷失的树林间哭泣不休,狂乱不已。 林熙蕾握住他挥舞不安的手:“没事了,没事了。”在她轻柔的安慰声中,欧烈新渐渐平静了下来。 不可否认欧烈新在事业上相当成功,不管是接手父亲的事业还是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他都做得很好。 然而,在外人眼中能力卓绝的他,内心其实还是个孩子。未长大的孩子,依赖着父亲。或许还有另一种情况,他知道欧晨一直都有轻生的念头,也明白他之所以坚强完全是因为不放心自己,所以,潜意识里他不愿长大。 因为一旦长大,父亲就会离开。 揣摩着他的心情,他的种种细量和打算,一颗心揪得如绷带那么紧。 泪眼婆娑中她看到欧烈新缓缓睁开眼睛,迷离的眸光投向自己,仿佛不知身在何时。好几秒钟后,才迷惘地问:“小汐,我怎么了?” 双手撑着头,努力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林熙蕾沉默了,她怎么忍心说出那样残酷的一件事。而且,欧晨几次相邀,她都不愿意去看看他。 他只是一个垂死的老人啊,自己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就在林熙蕾自责愧疚时,欧烈新已经想起所有。霍地站了起来,高大魁梧的身子晃了晃,匆匆往后走。 他的样子着实令人担心,仿佛一下子天塌地陷,世界毁灭。横冲直撞的样子已经失去了理智,碰倒了青花瓷,手被割破,鲜血直流,他却恍若未觉。 林熙蕾冲上去挡住他,他这样的精神状态,她如何放心让他自己驾车回去。“烈新,你先冷静一点,欧爸爸如果在天有灵,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难过。你知道的,他有多爱你。虽然这句话很俗,于事无补,我还是要说,节哀顺变。” 欧烈新目光迷离一个劲往前冲,根本看不到林熙蕾的任何语言。他只知道他唯一的亲人死了,而他竟不在身边。 他没有守着他,让他孤零零甚至可能还在担心自己的情况下走了。他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沉浸于自责中的欧烈新满心悲痛,丢了魂似的他不认识任何人。少了一贯的温和有礼,只要有人拦住,他就挥拳相向。 林熙蕾边哭边喊:“别伤着他,拦住他。”她的一句话给了众人更多的束缚,每每将要制服他,又不敢太用力,以至于让他逃脱。 霎时,整个碧庄人仰马翻。高大的欧烈新失去了理智,不再斯文,变得野蛮而暴力。一记记重拳,不顾别人的安危。 “烈新,你别这样,我陪你回去看欧爸爸,好不好?”情急之下,没有时间多考虑,脱口而出。 揪住一名男仆衣领的欧烈新仿佛听到了她的话一顿一顿如上发条的木偶,被痛苦蒙上阴翳的眼,渐渐有了一丝光明,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你愿意陪我回去?”问得很小心,侧着头以为自己是幻听。 “是。欧爸爸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也想见他最后一面。”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她欠欧烈新的太多太多,她不能让他在这时候出任何意外,否则,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在林熙蕾的保证下,欧烈新激动的情绪仿佛缓和了不少。整个人呆呆愣愣地看着她,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此时此刻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第194章 混乱的一幕 尤其是他眼中渴望温暖的哀伤,那么重,如铁锤重重砸向她的心。 薄兰和卫真如一脸惊慌匆匆赶到,见到混乱的现场更是吓得脸色惨白。在拉扯中欧烈新外套破了,领带歪了,再无一丝刚来时的优雅,俨然一个特意来滋事的混混。 “小汐,这是怎么回事?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薄兰问出了卫真如心中所想。这个男人她不认识,却是薄兰带进来的,所以,就算是雷厉霆下了不让任何人进庄的命令,她也不好阻拦。 林熙蕾满脸自责和内疚:“欧爸爸走了。”哽咽的声音让薄兰和卫真如同时一惊,她所谓的“走”,绝非字面上那么简单。 转向卫真如匆匆说道:“小阿姨,麻烦你帮我们安排一辆车,烈新现在的情绪极不稳定,我想陪他回去。” 看看阳光下悲伤不已的男人,再看看亦是十分痛苦的秦汐蕊,卫真如有些犹豫:“小汐,你现在最好不要出门。” “我明白,可是,我现在非去不可。”她真的不敢想像欧烈新在看到欧晨的遗体时会怎样,以前他那么真心诚意帮过她。 就算是尽一个普通朋友的道义,她也不能袖手旁观。 秦汐蕊的坚持,卫真如知道她一旦下定了决心,十头牛都拉不回。看看这混乱的一幕,心中的天秤摇摆不定。 外面风声鹤唳,若秦汐蕊让那些记者堵到后果不堪设想。 摇着卫真如的手臂,苦苦哀求:“小阿姨,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知道的,我跟霆一路走来有多么不容易。烈新在我最无助落魄的时候帮过我,他现在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得下?”目光瞥向欧烈新,他已经等不及开始冲破重围往外走。 “好,我这就去让司机备车。”此情此景不需要再多的语言,她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已经悲伤过度失去该有的判断力。 一路上林熙蕾紧紧握着欧烈新的手默默给予他鼓励和安慰,此时此刻语言是多余的,只能添加无谓的悲伤而已。 欧烈新沉默着,目视前方,明亮的眼睛里一片死寂,空洞。仿佛正望着宇宙的某一个地方,那里只有他和欧晨。 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漫长得没有尽头,林熙蕾很担心欧烈新的情况。因为他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盛夏高温,外面的温度超过三十五度,车内的冷气并没有开太强。 终于,那片白桦林映入眼帘。如同化石一般的欧烈新有了动作,车子刚刚停下还未熄火时,他已经迫不得已打开门冲了出去。 屋内传来阵阵压抑的哭泣,烈阳下那恸哭声惊心动魄。顾不得许多跟着下车,欧烈新痴痴呆呆地坐在欧晨身边。 颤抖得手抚过他如雪的白发,握住他已然冰冷的手,不言不动。欧晨看上去十分安详,仔细看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淡淡的笑。 熬了几十岁,他终于可以和妻子在天上团聚了,他一定很开心吧? 林熙蕾默默站在欧烈新身后,看着欧晨,这个和她如此相像的老人走了。他已经尽自己所能做到一切,却仍留下太多太多悲伤和遗憾。 房间内很静,静得连尘埃碰撞之声都是轰然巨响。欧烈新坐成了雕像,如果不是眼皮仍有缓慢地眨动,她真以为他出事了。 自从见到欧晨后,他没说一句话,没流一滴泪。可是,他越是这样越令人担心。哪怕他已经是三十几岁的成熟男人,有能力撑起无数家庭的重担,却仍抵不过亲人离世的悲痛。 他的心情,她完完全全可以理解。这样痛,除了自己没人能帮自己分担,没人可以为自己舒缓。 “叮咛咛……”手机响了,她匆匆出去接。一按下接听健,雷厉霆愤怒的声音如狮吼:“你怎么跑到欧烈新家里去了?” “对不起,霆,欧爸爸去世了,烈新太伤心,我会怕他出什么意外。”慌忙解释着,她知道自己很任性。但如果欧烈新因此而有什么事,她绝不会原谅自己。 “烈新,叫得可真亲热。欧爸爸,你真当自己是欧烈新的女朋友吗?”没听到过雷厉霆发这么大的火,林熙蕾有些害怕。 可是,欧烈新是自己的朋友,他失去了至亲,她陪他回来,有什么不对? 这样的雷厉霆陌生得令她不悦,藏在骨子里的倔强被激了出来:“霆,你可不可以讲讲理,欧爸爸刚刚去世,我没有心情和你吵。先挂了。”这是她第一次挂雷厉霆的电话,可以想像他此时暴跳如雷的样子。 如果他连这点人之常情也不能理解,那么,他们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若是真爱就应该彼此信任,他没一句关心问候就算了,一开口就是怒吼。 转头,看到欧烈新倚在门边,不知在那站了多少。沙哑着声音说:“很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我让司机送你回家。”从他平静的脸上竟看不到过多的悲伤。 “烈新,你没事吧?”越是若无其事,将悲伤压在心头。一旦爆发出来其威力足以毁掉自己。 “我不会有事的。我答应过爸爸会坚强,他为了我熬了几十年,含辛茹苦,亲力亲为照顾我。是我太自私了,我一直不肯让他如愿。现在上帝替我们做了决定,我想爸爸妈妈在天堂一定会很幸福的。”望向窗外,不知不觉已是晚霞漫天,绚丽缤纷的傍晚了。 “嗯。看得出来欧爸爸走得很安详。”听欧烈新这么说,一颗高悬的心总算稍稍放下。可是,他太平静,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总让人惊心动魄。 管家走了上来:“少爷,秦小姐,你们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吃点东西吧?” “烈新,吃点东西。欧爸爸的丧事还要你去处理呢,你可不能倒下啊。”帮忙劝着。 靠着墙,闭上眼睛:“爸爸吩咐过,不许给他办任何仪式,连告别仪式也不要有。他不喜欢那样悲伤的场面,他希望每个人都能笑着送他走。唯一的要求就是将他的骨灰洒入大海。”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一丝丝起伏,却令人无比心酸。 管家偷偷别过脸去抹眼泪,可见欧晨活着时必定是个很好脾气的主人。 林熙蕾好像有些明白欧烈新的压抑了,正因为欧晨有这样的要求,所以,他不敢流泪,不敢让他不放心。当哭泣都变成一种奢侈时,所有的泪都会化作强硫酸腐蚀着心最柔软的地方。 回到碧庄已经是晚上八点,薄兰匆匆忙忙迎上来:“小汐,烈新他还好吧?”薄兰同她一样对这个雪中送炭的欧烈新有着一份有别于旁人的关心。 “嗯。情绪还算稳定,欧爸爸明天就要火化了。”今天她这样出去已经惹起雷厉霆的盛怒,恐怕明天她无法去送他了。 “哎,人生无常啊。”薄兰长叹一句,随即想起了什么:“二少爷七点就回来了,他脸色很难看。”习惯的称呼令林熙蕾心头一惊。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她还是雷家大少奶奶,她不应该不顾身份跑出去?可是,到时她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勉强扯动唇角:“我知道了,妈妈,你早点休息。” 生离死别虽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痛,也许早了心理准备,可那一刻的突然如狂风暴雨轻易击溃一切。今天的她异常疲惫和脆弱,当初她死的时候,她的家人又何尝不是肝肠寸断。 她好自私,好不孝,只顾自己追求爱情,放弃了生她养她的父母。惭愧,自责,内疚……各种情绪如蚁噬咬着她的心,千疮百孔。 想起下午电话中和雷厉霆的争吵,太多的疲惫压得她几乎无法喘息。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屋里走去,此时此刻她多希望雷厉霆能抱抱她,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然而,薄兰刚刚的表情已经告诉她,她还将迎接一场狂涛巨浪的侵袭。 抬头望望天边皎洁的月,玉盘一样的月亮洒下温和而柔软的光芒,使冷凄的夜多了几分妩媚与温馨。想想守在父亲遗体旁的欧烈新,不由得心一阵阵泛酸。 月圆人团圆,他却承受着生离死别的煎熬。 透过高档的磨沙玻璃隐隐可见里面的男人正在抽烟,第一次在靠近雷厉霆时她脚步如此沉重。如坠了千斤铅,以前的奋不顾身,历历在目。 是欧晨的死震撼了她,还是时光磨去了那毫不畏惧的棱角? 长长吸了一口气推开门,一股呛鼻的烟味扑面而来。偌大的豪华客厅竟有这么浓的烟味,天啊,他到底抽了多少烟? 忍不住咳了起来,好几分钟才止住了咳。坐在沙发上的雷厉霆依然故我,抽着烟,想着属于他的心事。仿佛没有看到她,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浓烟成雾缭绕于他眼前,白茫茫一片完全遮住了他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林熙蕾打开所有窗,让空气流通,驱散呛人的烟味。大着胆子冲到他面前,夺走他手中的烟:“不要再抽了,你想薰死自己吗?” 那样的口吻与态度连她自己都惊讶了,怔忡半晌,恍然如梦。紧绷的俊脸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眸中再度凝结起从前的冷。 裹着寒霜的冷意袭来,林熙蕾忍不住瑟瑟发抖。昨天的恩爱缠绵,犹在眼前。海边别墅的甜蜜倾心,恍如前昔。 可是,他的目光那么深,那么冷,比起刚“认识”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室烟雾缭乱诡异着沉默,白茫茫中像藏了一只巨大的怪兽随时会从暗处扑出,狠狠咬住她的颈动脉。 第195章 放不下欧烈新 莫名的惊惧紧紧缠着神经像一张扯不开,撕不破的网。雷厉霆就那么静静坐着,明明是她居高临下却有种紧迫感扑面而来,搅乱了她的呼吸。 弄不清是烟味太呛人,还是他的目光芳冷冽,霎时有种寒冷至极将要冻僵之感。迫切想开口说些什么,空白的脑子如同这一室烟雾,找不到只言片语。 整个人顿时僵化成石,连呼吸都变得缓慢而小心翼翼。深恐一不小心雷厉霆便会化身怪兽扑来,将她狠狠撕咬。 等待的时光如蜡油一滴滴落在心尖上,煎熬着每一个神经。不知过了多久,冷冽的声音无一丝感情:“你就这么喜欢欧烈新吗?” 从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愤怒或妒嫉的情绪,只是,他的话重重伤了她。原来,他所谓的爱里无一丝信任。那么他眼中的她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朝秦暮楚?水性杨花? 一天的疲惫在这一刻蜂拥而至将她淹没,心里有两个小人剧烈争吵了起来。一方说:既然他不信,说再多也是徒劳。一方说:将事情讲明白,他会理解的。 两个小人的争吵声在耳边嗡嗡作响,身心俱疲的她根本只觉得头重脚轻。累,自手指漫延至全身,她无力辩驳,更无力和他争吵。 林熙蕾的沉默撕开了雷厉霆心中的口子,被理智关押的猛兽冲破闸门。毫无预警一只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沉痛,愤怒,妒嫉使俊脸扭曲变形。 他的问正是她心中所想,唇缓缓绽开不知时适的白梨:“你想的是怎样?”心痛到至极已然麻木,从中溢出的酸涩浸泡着她整颗心。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没有正面回答,他只要一个答案。她说,他会相信。就算她惹出再大的事,他也心甘情愿去解决。 可是,她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解释?难道,那一周的恩爱都是虚假?她的心里始终放不下欧烈新? 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干。保持着那朵倔强的笑花,不使它过早凋零。他可以怀疑她一切,唯独不能置疑她对他的感情。 “你已经给我定了罪,不是吗?”原以为经历了这么多许多终于盼来柳暗花明,原不过是意想出的镜花水月。 “很好。”性感的唇溢出笑,冷残的弧度,漆黑如墨的眼里无一丝丝温度。尤其是那陌生的眼神,最令林熙蕾心寒。 猝不及防俯身而下,夹带着狂怒的吻如暴雨飓风,那么凶猛而浓烈。林熙蕾死死咬住唇,她仅剩下的尊严不允许她在这时候妥协。 “想为欧烈新守贞吗?太迟了。小汐,你不应该挑战我的底线。”话音一落。林熙蕾只觉得唇上巨痛,鲜血的味道弥漫口腔。 吃痛之下,本能松开了咬紧的贝唇,灵舌趁虚而入。搅翻的力道无一丝温存,满满只有发泄和索取。屈辱的感觉如爪在心头抓出血痕,巨痛之下本能反击,利牙咬下,嘴里的腥味更浓。 他却无一丝松开的意思,反而进攻得更加凶狠。唇舌交缠,津液相融,身体靠得那么近,心的距离却越拉越远。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映着对方的影子,却非浓情蜜意而是怨恨交织。 他们如同两只受伤愤怒的刺猬竖起身上最坚利的刺用伤害对方的方式来保全自己脆弱的自尊,血沿着嘴角滑落,仿佛吸毒般,谁都不愿先结束这残痛的折磨。 “唰”地一声,大掌撕破了衣服,雪白的丰盈颤抖出诱惑的弧度,忍不住低头含住,极尽挑逗之能事,要她此时此刻心无旁贷折服于他的身下。 不知是谁先放弃了折磨,当身体极度契合之时,那残缺的灵魂仿佛完整了。用尽各种欢好的姿势,从对方身上攫取快乐的源泉,证明自己的存在。 在伤害中安抚,在极致里折磨。灵魂的相契,身无缝隙。剧烈的喘息,嘶咬,吞噬着所有感官。鲜血中绽出一朵朵绚丽的花火,美得妖娆而诡异。不再有温柔,不再有怜惜,剩下满满无处宣泄的愤怒。 轰轰隆隆盛开,悄然无声湮灭。 以爱为名的伤害比任何利器都来得重而深,短暂的麻痹,醒来将是无法承受之痛。激烈中撞翻了立式灯,一室漆黑,一室靡烂,月光洒下声声叹息。 全身上下剧烈的痛是林蕾熙清醒后唯一的感觉,撑开重若千斤眼皮,映入眼帘是一室浪漫的紫。这里是她和雷厉霆的房间,是谁带她回来的?是他吗? 暖色的房间里无一点他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羞人和屈辱的气息。 痛使混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心痛如绞,昨晚强忍未落的泪在此时决堤。 他的冷漠,他的残忍,他的粗暴,他的伤害……为什么在她已经感受到爱意,看到前方曙光的时候又一把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那数日的温柔情深难道是无聊的一场游戏?是他给了她希望,让她飘飘然升上云端,是他一脚将她踏入地狱,永不超生。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难道,她就一点不值得信任吗?一遍遍问自己,哭到累了,仍没有答案。 朦朦胧胧之际,她仿佛听到了铁锁的声音。心被冷金属重重抽了一下,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脑子一片空白。 斜阳西照,美丽的晚霞将天空映照得无比绚丽夺目。只是,那迷人的彩光照在一根根铁条上,反射的冷光如寒冬的雪白刺得眼睛阵阵生疼。 “你们要做什么?”几名工人正熟练地焊着铁条,霎时,房间成了一个精致的鸟笼,她插翅难飞。 “对不起小姐,这是雷先生吩咐的。”一名仆人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 此情此景,林熙蕾理不出个头绪。他要将自己当金丝雀一样豢养起来吗?他所谓的爱就是禁锢吗? 踉跄着下床,电焊的声音尖锐如针刺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几欲昏厥。强忍不适,冲上前顾不住危险:“你们通通都给我住手!” 她的喝斥没有威力反而像是哀求,工人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工作。 电焊声吵得她头痛欲裂,双手捧住头:“你们都住手!”回答她的只有一阵尖锐过一阵的电锯声。 “哐当”一声,推倒摆在门口一人高的青花瓷瓶,飞溅的碎片终于使工人们惊愕地停下手中的工作。林熙蕾拾起一块碎片,抵住自己手腕:“我要见雷厉霆!” 他不能这么对她,不可以! 林熙蕾披头散发,神情狂乱,流泪的眼腥红一片。脸上尽是绝然,没人敢去赌她会不会划下。唯有惊恐劝道:“小姐,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刚刚卫管家和薄兰夫人帮你求情,已经被少爷下令关起来了。小姐,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指着这份薪水养活一家老小,请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一人这么求,此起彼伏的求饶声不亚于电焊声。手上的碎片不由得越握越紧,血,一滴滴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盛开出一朵朵清冷的梅。 她一点痛感都没有,比起心口巨大的伤,这点痛算得了什么? “小姐,你的手流血了。”惊慌的声音颤抖如风吹叶片,沙哑得刺耳。“小姐,求求你……” 唇角微微上扬,手中的碎片落在地毯上无声无息,仿佛那只是一片无害孤落的叶子,而非足以致命的利器。 “我不为难你们。”低喃着,似认命般叹息。 众工人既无奈又不忍,大大松了一口气。有人快速打扫房间的玻璃碎片,以防止林熙蕾再度做出极端的行为。 另一批人动作熟练地焊好铁条,整个过程中林熙蕾不再出声,愣愣坐着,如一尊失了灵魂的傀儡娃娃。 表面看上去精致无瑕,里面早已残破不堪。 人来了又走,一阵忙乱后,恢复了平静。天黑了,灯亮了,闪着冷光铁条映出她的凄凉。手上的伤被精心包扎好了,一切恢复原形。 可她心头的伤何时能治愈? “小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一点吧。”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劝说,若有似无,忽远忽近。可林熙蕾一点都不想搭理,她的自由没了,难道连进食都要被强迫吗? 分不清是什么心态,也许是唯一的反抗,也许是太累不想理人。 “小姐,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薄兰夫人想想啊。”薄兰这两个字成功击为她唯一的软肋,将她从飘渺的遐思中拉回现实。 瞠大充血的眸子,双手并用抓住女佣的手臂,过于用力雪白的纱布浸出鲜红:“我妈妈和小阿姨怎么样了?”她不相信雷厉霆会突然变成恶魔,不单单囚禁她,还迁怒她身边的人。 不,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遍遍自我催眠,她实在不能想像如果雷厉霆真的那样做了,她该怎么自处?她自以为是的浓爱,到底只是一场笑话? 被林熙蕾激狂的样子吓坏了,女佣颤巍巍地说:“小姐,你先不要激动,薄兰夫人和卫管家都很好。”心虚地低下头,其实她并没有说谎。 薄兰和卫真如只是像秦汐蕊一样被软禁了起来,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看着我的眼睛说!”颇有威慑力的话令女佣身子一颤,本能抬起头。掐着她手臂的手更紧了几分,鲜血晕染开来红艳艳一片:“她们是不是也被软禁起来了?”虽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第196章 记住你的身份! 林熙蕾虽然孱弱,目光里却有一股坚定的力量,令人不忍亦不敢欺骗她。就在女佣挣扎不休之际,她的身体本能做出了反应,轻轻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支撑的信念瞬间溃散,她如干枯的花朵再经不起时间的摧残,跌落入泥。面如死灰,惨无血色。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见秦汐蕊的样子,女佣吓坏了。不单单因为她的伤心,更意识到自己真的闯了祸。 将绵软无力,失去灵魂的秦汐蕊扶上床,女佣吓得不知所措,苦苦哀求:“小姐,小姐,你别担心,吃点东西好不好?”端起桌上已经凉掉的粥,手抖得厉害。 来碧庄的时间并不长,从未见过雷厉霆发火。他既不像传说中的那样邪魅风流,也没有摆少爷的架子。可今天早上他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真真吓坏了一群人。 那样寒冽的目光,绷紧的侧脸如刀,闪着金属般冷冽的寒。令人望而却步。 “你先下去。”一道声音穿透心腔,震得灵魂颤抖不休。女佣捧着的碗摔在地上,惊恐万状的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少爷我不是故意的。”躬着身,仿佛随时会倒下的弱柳。 “下去。”冷冷的两个字是命令亦是饶恕,女佣不敢多言,匆匆离开。 一身轻薄真丝黑西装的雷厉霆显得尊贵不凡,剑眉星目,气宇轩昂,散发着一股王者之气。眉头深锁,凝向如傀儡般不言不动的秦汐蕊,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快速陨落。 坐进她身侧,掬起一把秀发放在鼻间,闭上眼睛。他的一举一动柔情满溢,亲密如同情人,一点都不似强制囚禁她人身自由的恶魔。 感受到他气息的靠近,林熙蕾如梦初醒。像见到洪水猛兽般整个人跳下床,满脸不可思议。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一会儿是温情脉脉的良人,一会儿是残忍暴戾的恶魔? “雷厉霆,你到底想怎么样?”低哑的声音如同昏鸦的嘶鸣,薄兰和卫真如是她在这世上最关的人,他如果对她还有一点点怜惜就不会这么做。 冷竣的脸于灯光下晕开尊贵,如同高高在上的王:“小汐,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怎么做。” “为什么?”她的问他焉能不明白,为什么在海边别墅对她温柔深情?为什么一夕巨变情爱通通磨光? 视线落在她受伤的手上,音量平稳:“你只要记住自己身份既可。”天知道他要用尽多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拥她入怀,为她包扎伤口的冲动? “哈哈……哈哈……”嘶哑的笑声更似动物的呜咽:“我的身份,我的身份……哈哈……是你的大嫂吗?”出口的话是把双刃刀,两人都鲜血淋漓。 俊脸绷如弦,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看着狂笑中的秦汐蕊。这是身份是俩人之间的禁忌,从不敢轻触的疤。 他看得到她心中巨大的伤口正潺潺流着血水,却只能选择视而不见。“怎么想是你的事。”靠着床头,一动不动。 优雅闲适的表象下,心中的巨痛只有他自己知道。 “既然这样,那么放了我。我很感激你把我从沈建阳手里救出来,未来的路我会自己走。算我求你,让我走。”她千方百计,不惜一切,只为他身上散发出的一点暖。 如今口口声声的哀求,只因真相如此不堪。他从未爱过她,即使有,也只是将她当成替身,疗伤止痛的休憩之地。 而她一直卑微地告诉自己,那就是爱,就是她生存下去的氧气和水分。当雨打湿梦,猛然惊醒,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雷厉霆倏地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遮去灯光,黑暗罩下。一步步靠近她,阴翳如霜覆面:“若你想薄兰好好的,就乖乖听话。” 瞠大双眸,不可置信里迸出恨意。她第一次后悔,后悔自己不该痴傻。她太天真,忘了人心叵测,固执于前世痴恋。 明明炎炎盛夏却如置寒冬冰窖。 跑车快速驰骋于夜色里,风瑟瑟自耳边刮过,呜咽着秦汐蕊的哀求:“算我求你,放我走,算我求你,放我走……” 黑发狂乱于风间舞动如同他纷乱不堪的心,眨眼的瞬间脑子里便清晰浮现秦汐蕊痛苦不堪的表情。她的哀求,她的委屈,她的屈辱……他通通看在眼里,却不得不狠下心肠。 一桩桩接一件件的事如浪袭来,这是他近三十年生命里最大的考验。他不能让秦汐蕊冒一点点险,如果恨他,能让她安全,那么就恨吧。 车子驶入一条幽静隐蔽的小路,崎岖山路颠簸不已。他没有片刻迟疑。一个人的杂草淹没了车身,巨大的古树遮天蔽月,除了车灯的光,四周黑得像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时光隧道。 于一棵几人抱的大树前停车,枝繁叶茂的惨天大树竟有一扇门从中间缓缓开启。收起所有表情,弯身而入。 门在他进入的瞬间,落下。 原来这里竟是一间精心打造的秘室,通道曲折,九拐十八弯,只有一盏颜色妖艳如血的灯指引着他方向。 仿佛是欲把他绕晕,不知走了多久才看到一间石室。脚步没停,几个伸曲,人已进入室内。里面很大,别有洞天。 巨形柱子上银制的大锅里燃烧着烈焰照亮将石室照成白昼,也薰得无比闷热。 “啪啪啪啪”清脆的掌声突兀响起,很是讥讽:“没想到雷总这么有胆识,居然真的一个人赴约。”似赞似嘲的话雷厉霆懒得理会。 “人呢?”黑眸沉稳而笃定,毫无惧意看着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的沈建阳。 明灭烈火照得俊容诡异非凡,也点燃了他眼中赤红的恨。唇边溢出一抹得逞的笑:“别着急啊,我们有的是时间。” 雷厉霆不言,定定站着,仿佛他才是掌握全局的那个人。 一身红衣的沈建阳张扬而热烈,如同太阳般令人无法忽视。在看到雷厉霆闲适的优雅时,眸中的赤红更深了几分。 他总是这么深沉,死到临头还故作神秘。 “雷厉霆,你该知道到这里的后果,为什么还来?”冷森森的笑,明知故问。 “她对我很重要。”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此刻的意气之争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罢了。 “哈哈……哈哈……”得意的笑声一阵阵回荡,是魔鬼得逞的狰狞。沈建阳缓缓步下台阶,他计划了这么多,费尽心思才让他心甘情愿,自投罗网,焉能不庆祝一下? 快意在心腔中如猛兽乱撞,他不吐不快。“你想不到吧,自始至终我要的人不是秦汐蕊,而是陈茉莉。我先营造出凌虐秦汐蕊的样子,让你去救她。接着放出消息给媒体大肆渲染你们的关系,你的形象受损,雷氏股票大跌。是你给了我机会。明知道我必有所图的情况下还和秦汐蕊那贱人卿卿我我,过起恩爱甜蜜的二人世界。哈哈……哈哈……我终于顺利抓到了陈茉莉。” 沈建阳显然对自己的精心安排很是满意,所有的事情全按他的计划走。有了陈茉莉在手,他还怕雷厉霆不乖乖就范吗? 他要将贺依依所受的苦千倍万倍还给他! 雷厉霆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相较于他的沉稳内敛,沈建阳显得浮躁而疯狂。他越是这样,他越想折磨他。 明明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还当自己的皇亲贵族! 绕着雷厉霆走了一圈,妒意翻涌一波又一波。论家世,论学识,论才华,论能力他样样比雷厉霆强。为何在他面前他会有种压迫感? 现在应该紧张惊恐的人是他雷厉霆才对! “说吧,我要怎么做?”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却那么无惧无畏,面对未可知注定恐怖非凡的报复,他居然能如何淡定。 若不是有不共戴天之仇,沈建阳还真的想为他喝一声彩。毕竟,在现实中已经找不到几个真正面临死亡而面不改色的人了。 “你应该知道我与贺依依之间的关系,更应该清楚她现在的情况!”说起那个令他心痛到心碎的名字,忍不住扬高了声量。 黑眸深邃如夜空,里面一片沉静泰然:“我知道。”淡淡的三个字激怒了沈建阳狠狠一拳击向他的下巴,雷厉霆没有还手,踉跄了几步站稳。 抬手拭去嘴角的血,一言不发。 在来之前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沈建阳绝不会让他好过。他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的安排能暂时护住秦汐蕊,等待凌萧亦回来。 赤红的杀气自黑眸升起,沈建阳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拳是替依依打的。她为了你付出那么多,而你非但不珍惜,还想赶尽杀绝。雷厉霆,你说,我该怎么做呢?”森森白牙被烈火染红,如血。 “她杀了小汐。”直起腰,他一点不为当初的决定后悔。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何况她最后平安无事,不是吗? 雷厉霆的理直气壮分外刺耳,沈建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都是你们安排的一出戏。秦汐蕊没有死,依依却因自责和惊恐患上了严重的心理疾病。她的痛,她的苦,谁不买单?”最后一句怒吼而出。 只要一想到活泼聪明,美丽骄傲的公主为了雷厉霆变成今天痴呆,自残的样子,他就恨不能杀了他! 关于秦汐蕊如何死而复生的事至今仍是一个解不开的谜,他想明白了,既然爱,就不要去在意她的过去,现在的是他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心意同他一样炽热。 第197章 让你生不如死 他在等,等她愿意开口告诉他,他也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所以,他一直不问,亦不派人去查。爱的前提是尊重,他愿意先迈出这一步。 这件事与沈建阳无关,何况他听不进自己的解释。说了,只会让小汐多一分危险。 雷厉霆的沉默被沈建阳自动解释成了默认,怒火更是燎原数百里。“你想要陈茉莉活命吗?”轻飘飘的话,威胁的意思深浓。 老天有眼被他查出了这个惊天秘密,否则,他又怎么能这么快将雷厉霆玩弄于股掌之间? 微蹙了下眉,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等待。沈建阳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为贺依依出气,以前的恩恩怨怨,是非曲直,无法分清。 他从不后悔和贺依依解除婚约,若真的强行在一起才是悲剧的开始。 “我要见她。”他的命虽捏在沈建阳手里,可气势上他一点不输给他。 “雷总,你以为天底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沈建阳冷讥一声,提醒雷厉霆,他的名誉地位,包括身家性命通通在他手上。 “在商言商,哪有没看到产品就定价的规矩?”他的冷静从未变过,沈建阳暂时不会要他的命,否则,他也不必和自己说这么多。 抓住了这一点,他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不愧是商人,将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比作产品,很好。”这次沈建阳没有过多为难,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下。 东边一面墙升起,露出一间玻璃屋。陈茉莉被绑在椅子上,嘴里贴着胶布,原本精神萎靡不振的她在看到雷厉霆时,突然激动了起来。 一个劲地猛摇头,眼中流露的惊恐仿佛见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怎么样?我可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她。” 没人知道在见到陈茉莉安然无恙的那一刻,雷厉霆悄悄松了一口气。是的,陈茉莉是他的亲生母亲。当年怀孕的她走投无路便想到她最好的姐妹戚华凤,那时戚华凤想方设法要成为雷家女主人,可即使楚妙音死了,雷赞仍不肯娶她。 陈茉莉的来到给了她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戚华凤谎称怀孕,雷赞得知后很是高兴,在戚华凤一次又一次的软磨硬泡下,终于答应正式娶她进门。 就这样,几个月后戚凤华顺利产下一个男婴,不久后陈茉莉进入雷家成为他的乳母,之后步步高升,成了碧庄的管家。 这是戚华凤最后告诉他的秘密,于是,他去问陈茉莉关于自己的身世。不管他怎么问,她就是不肯说出他的亲生父亲是谁。 虽说不在意,心里难免是个结。自从知道自己并非戚华凤亲生,他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身世。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亲生母亲一直就在身边,那个对他恭敬有加,谨守尊卑之礼的管家。 盛怒之下他将陈茉莉关了起来,一遍遍追问自己的身世。陈茉莉却怎么也不肯说,而且任凭他怎么也查不出头绪。 那么多年渴望家,渴望亲情和关怀,他又怎么狠得下心去折磨自己的母亲呢?他只是找不到原谅她的理由,不知道如何与她相处。 这么隐密的事未曾想却被沈建阳知道,他的确很聪明。制造了一系列事件声东击西,分散他的注意力,从而绑走了陈茉莉。 即使他对她有百般怨恨,万般责怪,她终究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人。他做不到漠然,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他也必须到! 就当是他将命还给她。来世再无一丝瓜葛,他亦无愧于天地良心。 隔着玻璃陈茉莉口不能言,只有拼命的摇头。一直以为她都是冷静得近乎漠然,从未像此时此刻这样狂乱失去控制过。 哪怕在被他软禁的时候,她仍是一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印象里她是个苛刻谨慎,不苟言笑的女人。即使被他戳破了身世,一遍遍追问,她亦从无慌乱。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并且做好准备从容面对。 之所以这么久未有所感,亦是她的态度使然。在她身上他从未有过任何一丝亲情的感觉,她对自己未超过半分她的职责之内。 好几次他都想撕下她的面具看看,她是否真那么冷血。现在他终于看到她为自己担忧焦急流露出为人母会有的焦躁和惊恐。 可是,他一点都不觉得快乐。 看着站在红衣男人身边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雷厉霆,陈茉莉的心被撕成了碎片。多少次她祈祷上苍让他不要管她,不要来救她,不要为她涉险。 可他终究还是来了。 以为已经干涸的眼又有了温热液体涌出,眨眼间已经快三十年了。她对自己的催眠起了功效,她很成功地将雷厉霆当成自己的主子,忘记他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三十年了,她做得很成功。不单单骗过了所有人,还骗了自己。 看着他一天天长大,从嗷嗷待哺到蹒跚学步,从牙牙学语到少年老成。他的每一步她都是最靠近的目击者,这也是她最感激戚华凤的地方。 虽然她无法以真实身份和他相处,但她没有一丝遗憾,她未错过他成长的点点滴滴。内心觉得某个被千年冰封的角落里,渴望着这样的结果。 因为她怕,怕雷厉霆认她,怕自己无法面对他,会不自觉将对那个人的恨转移到他身上。与其那样,不如让一切陈封。 更何况戚华凤能给予他的一切,是她所做不到的。 久而久之,是习惯使然,还是催眠效果。她几乎已经忘了雷厉霆是自己亲生儿子,是自己历尽艰辛好不容易保住的骨血。 他比自己想像中的更加有情有义,自己对他那么冷漠绝情,他居然还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她。密封的玻璃屋内她听到山崩地裂的巨响,原来呵,是自己的心冰碎裂的声音。 转身不去看陈茉莉痛哭懊悔的样子,现在才展露母爱还有意义吗?如果她足够了解他,就应该知道他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说吧,要我怎么做?”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问今日天气如何。 雷厉霆的过度冷静令沈建阳十分暴躁,为什么样样比他优秀的他,会有种跳梁小丑的感觉?甩掉那可笑的自卑,他是天才沈建阳! 手上的遥控器轻轻一按,玻璃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刑室,各式各样的刑具,古今中外一应俱全。 薄唇往上扬,那讥讽的笑刺得沈建阳眼睛更加红肿。雷厉霆一言不发,坦然进入。将双手放在十字形架上,自动的手拷脚拷将他固定住。 他的坦然自若映衬出沈建阳的卑劣无耻,怒火在心中狂烧。一步步走近他,取出一支钢条,冷森森的光似恶魔的利牙,嗜血的狞笑。 “好一个孝子啊,雷厉霆,你说我该怎么出这口气呢?”话音未落,钢条狠狠砸下,雷厉霆闷哼声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一同响起。 剧痛漫延开来,目光依然清澈:“如果你真为依依好,应该陪在她身边,而非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毫无意外他的话刺中了沈建阳的硬伤,又是一记钢条抽下。 “我的事什么论到你来评头论足,别忘了,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赤红的眼已失去了人性,残忍而疯狂。 他倒要看看雷厉霆究竟哪一点比他好,让贺依依这么深爱不悔。即使雷厉霆从不将她放在心上,她仍愿意耐心等待,委曲求全。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沈建阳疯了似的挥动着钢条,每一下雷厉霆都皮开肉绽,伤筋动骨。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道,纵然浑身是伤,他仍没有叫一声,更遑论求饶。 “雷厉霆,你求我啊,求我饶了你的狗命啊。”沈建阳疯狂地叫嚣着,汗水伴随着钢条起起落落。不知过了多久,他累了,弯下腰,喘着粗气。 雷厉霆的头垂下,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仿佛没了生命迹象。 打了他一顿,心中的怨气出了不少,沈建阳阴鸷着脸说:“我不会让你这么早死的,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你欠依依的,我会替她一笔一笔讨回来!” 其实,刚刚打的力道虽狠却没有伤及要害,身体如被车碾过,痛得颤抖。可雷厉霆仍意识清晰,他明白沈建阳做了这么多,绝不会轻易要他的命。 如果要他死,他又何必如此大费周张。他只想发泄怒气罢了,这股怒火不完全是他对贺依依造成的伤害。还可能是他欲爱不能的悲哀,他冲不破世俗伦理的无奈,贺依依不爱他的悲凉…… 偌大的空间内很静,火焰爆开的巨响声声震耳。 几名黑衣大汉将雷厉霆解下,架着他。沈建阳笑着走向他,阳光明媚的笑容,足以迷倒众生。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却布满可怕的杀气。 “痛吗?”问得很轻很轻,仿佛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满头大汗的雷厉霆抬起头,黑眸深邃如海:“你到底想做什么?” “放心吧,我暂时不会杀你。我要你娶依依,成为她的奴隶。”狂乱的笑声里泪光闪现,天知道做出这个决定,他的心有多痛。 可是,只要依依开心,只要是她想的,他就一定为她办到。那是属于她独一无二的专宠。别人的眼光他肯定不在乎,他唯一在乎的只有依依的感受。 剑眉微蹙,深深看了着磨的沈建阳一眼:“你真以为我陪着依依,她就快乐吗?” “是。”毫不迟疑,仿佛怕自己会后悔。 第198章 卑微的女奴 “你不怕我伤害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清晰看到沈建阳刚刚平静一点的脸再度笼罩上浓浓阴翳。 冰冷的刀子刮过他的脸,长长的血痕蜿蜒出艳丽的条纹:“你敢!” 夏威夷日光倾城,晶灿灿的钻石洒了满满一面海,美丽的蓝由远而近,由深到浅,层次分明,变幻着大自然的博爱。 一架私人直升飞机缓缓停在草坪上,一袭红衣的沈建阳率先走下机舱,阳光映在他偏执的脸上如花俊容融入几分诡光黑暗。 随后雷厉霆被推了出来,身上的血迹已干,呈现出晦涩的暗血如诡异的蜘蛛爬了一身。受伤的脸无损于他的气势,一双深邃如海的眸子依然沉静如初。 望着眼前这片私人沙滩,洁白的细沙如一颗颗珍珠铺在脚下,一望无际,衬得海水更加清澈湛蓝。不远处一把大型遮阳伞下,一名穿着玫红色吊带长裙,戴着草编遮阳帽的女子静静坐着。 她很是安静,仿佛遗世独立,即使机翼旋转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仍未能让她回头一望。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久不变,若不是那晶莹白皙的肌肤散发着光泽,她更像一雕精致绝伦的雕像。 沈建阳眼底布满疼痛,狠狠瞪了雷厉霆一眼。如果不是贺依依只对他有反应,他绝不会再让他们见面! 当贺依依在电话里诉说她订婚现场的种种般般时,他柔声附和着却捏碎了红酒杯。猩红的液体淌了一地,分不清是酒还是血。 那几天对他而言是怎样的地狱煎熬,除了他自己,只有天知道。他必须时时刻刻用针扎痛自己,才能扼制住体内疯狂的怪兽,不让它冲破理智的牢笼,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人人羡慕他的出身,他的家世,他所拥有的一切光环。谁又知道他多想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那么他身上就不会有那么枷锁和顾忌。 如果他生在一个偏远的农村,他就可以无所顾忌和表妹在一起。 然而,一切的一切早就注定好,他改变不了。特殊的身份,特殊的环境,如一张坠着鱼钩的网将他紧紧笼罩。 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若有行差踏错,牵连的将是整个家庭的荣辱兴衰,而非他一个人的前途。 坐在贺依依身边,如同之前的每一次见面,面带笑容,温声细语:“依依这几天过得好吗?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事?” 贺依依连目光都没有移动半寸,直直落在那遥远的海面上,仿佛那里才是她的世界。灵魂与肉体分割,一半人间,一半幻境。 这样的情景是心中所预料的必然,却仍不可抑制生出一股巨痛。牵起她纤细柔荑放在掌心,缓缓握住,包裹。 闭上眼睛,搁在自己脸颊轻蹭。唇边荡开的满足像孩子一样单纯,若能就这样直到天荒地老该有多好? 美好总如暴风雨前夕般短暂,还未自那宁静恬淡的幻境中抽身,突变的天,狂风大作,枝折树断,断垣残壁。 贺依依毫无预警,猛然抽回自己的手。空洞的眼里惊恐凝聚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直到再也负担过重,爆炸开来。 “血,好多血,好多血……”眼神狂乱惊恐,整个人颤抖不止。本能地拔腿想去洗手,身旁的沈建阳一把抱住她。 安抚着:“没有血,依依,你看清楚,你的手很干净,很圣洁,你看看,看清楚。”低喃着想将她从可怕莫须有的自责里拉回现实。 可沉浸于恐怖血色世界里,贺依依看什么都一片艳丽的殷红。“好多血,呜呜……我杀人了……血……啊……”尖锐悲厉的叫声划破宁静的美丽,冲向云宵。 身子被沈建阳紧紧圈住她躲不掉,就像她明明眼前一波血浪朝她涌来,她却无法躲开。“啊……厉,救我……” 那一声呼唤如尖刀刺入沈建阳原就血肉模糊的心,努力压下那股想杀了雷厉霆的冲动。柔声道:“依依,你看看那是谁?”将她转向雷厉霆的方向,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雷厉霆早就死了千万次。 尖叫声戛然而止,挣扎扭动的身子安静了下来。被两名保镖一左一右架着,身上的血迹已干,脸上的伤痕狰狞。 贺依依眯起眼,愣愣看了半晌,偏着头很认真地看着他,很熟悉却又与想像中不同。好一会儿后,空茫的眸子突然绽出耀眼的精光。 如迷人的阳光照进了乌石缝,丝丝缕缕的光层次渐变,射向天空五彩斑斓。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唇边绽开痴迷的笑,挣开沈建阳的怀抱,快速跑向雷厉霆,在接近他的时候目露胆怯,敛下不安地绞着手指。 看到这样的贺依依,沈建阳心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块,痛到麻木之后的痛更加锥心刺骨。骄傲如她,此时此刻却像个卑微的女奴,怯怯站在王面前,甚至不敢靠他太近。 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指关节“咯咯”作响,他恨不得一拳揍死雷厉霆! 这样的贺依依是雷厉霆所陌生的,曾经的她自信满满,骄傲如孔雀,高贵而优雅,甚至有些飞扬跋扈,骄纵野蛮。 如今的她脸上已找不到一点过去的坚强,脆弱得不堪一击。如同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声音稍大一点就会将她震碎。 夏威夷迷人而炽热的阳光下,平静之中所蕴藏的风暴隐于波光潋滟下。四个人的沉默各怀心思,不知过了多久,贺依依终于开口。 声线如同小女孩怯懦而惊恐:“厉,真的是你吗?”她等了一天又一天,等他气消了再接她回去。从开始的充满希望,到最后的绝望。 时间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剩下本能的等待。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唯一记得的是,她要乖乖的,做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那样雷厉霆才会疼爱她。 只是,她等了好久好久,他仍是没有出现。这是梦吗?每夜轮回千百次的幻梦? 雷厉霆看贺依依的目光有些复杂,当初和她在一起,只是遵守商业游戏规矩。他的心已经被林熙蕾带走,和谁在一起对他并不具任何意义。 所以,他默认了。 怎知道秦汐蕊的出现让他心中已熄的火苗死灰复燃,而他没有顾忌到贺依依的感觉,使她被嫉妒蒙蔽了心智,做出许多伤害秦汐蕊的事。 归根结底,他的孩子,她的命,他是罪魁祸首。 之前和贺云龙做了交易,他遵守诺言不再对贺依依有所伤害,亦不愿再听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没想到在那场疯狂的伤害里,两败俱伤。 雷厉霆没有回答,贺依依笑了,那样苦涩而无奈:“我就知道你永远不会原谅我,又怎么会来找我呢?”一步步后退,在沙滩上留下一串零乱惊恐又带着眷恋的脚印。 再度朝海里跑去,神情慌乱仿佛又再度陷入那个可怕的梦境里。歇斯底里地喊着:“好多血,好多血,我要洗手,好多血,杀人了,啊……我杀人了……” 沈建阳眼明手快及时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禁锢在自己的怀里,目光狠鸷看了毫无愧色的雷厉霆一眼。充满杀气的目光,语气却相当轻柔:“依依,你再好好看看,他是雷厉霆,他来向你道歉,向你悔改。依依,你没有杀人,没有。”温柔的哄声字字怜爱,声声心痛。 狂乱中从缝隙里看到犹在原地的雷厉霆,贺依依不再像以前需要药物的麻醉才能止住疯狂。渐渐安静了下来,抱着她的沈建阳可以清楚感觉到她颤抖。 那不是害怕,而是不可置信。梦太美,她怕,怕抓不住的海底捞月,会沦落更深重的痛苦深渊里。 “表哥,你没有骗我?”那一句“表哥”令沈建阳红了眼眶,原来她还记得他。是雷厉霆让她清醒,让她想起了他。 轻抚着她的秀发,眼中满满地宠溺:“傻依依,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呢?”只要她快乐,他的剜心之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向两名保镖使了个眼色,保镖会意押着雷厉霆上前。习武之人,力道不同,雷厉霆又清楚听到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 轻轻蹙起眉,额前的发披散下来,遮住眸底的黑色,令人琢磨不透的神秘。 意识越来越清楚的贺依依奔向雷厉霆惊叫道:“厉,你怎么受伤了?天啊,快叫医生,快叫医生啊。” 看着自己心受的女人如此关心另一个男人,沈建阳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但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不再躲在小黑屋里自我折磨,终于愿意走出来。 念在这一点上,他可以暂时放雷厉霆一马,只是暂时! 两名保镖在他的授意下,拖着雷厉霆往后面精致的别墅走去。训练有素的医生已经严阵以待,只是,惊愕这次不是贺依依发病,而是一名被打成重伤的男人。 “求求你们,救救他。”贺依依的哀求令医生护士们既惊又喜,面面相觑。最终什么都没问,他们都是专业的私人护理人员。 熟知豪门士绅的规矩,而且,他们每个人都签了保密协议。 一名护士怕贺依依太激动会再度病发,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小姐,你放心吧,这位先生一定会没事的。” “真的吗?真的吗?”像个无助的孩子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我保证。”贺依依看到了天使的微笑,流下释然的泪。 雷厉霆幽幽醒来,身上的伤已被包扎好,痛漫延至全身,不过比起眼下的形势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他被抓来前虽已将公司的事做了安排,可最近风波多,流言蜚语,加上秦汐蕊被人抓住把柄。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他只好将她圈禁起来。 第199章 上流世界的潜规则 一则避免她再度无心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二则保护她的安全,更吩咐佣人不许透露半点外界的消息给她。 那一晚他是真的愤怒了,他用尽心计,为她划出一块安全的地界。她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冒险冲动。 据他所了解秦汐蕊绝非做事冲动,不顾后果的脑残女。恰恰相反她心思百转,玲珑剔透却过于善良,以至于常常会被人所利用而不知名。 在那样风声鹤唳下,她应该好好呆在碧庄哪都不去,才是。更何况薄兰已在身边,外面她无所牵挂。然而,她还是不顾一切跟欧烈新走了,这代表了什么? 欧烈新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举足轻重! 当她推门而入,夺走他手上的烟,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憎恶。于是,藏在心里的怪兽蹿了出来。才一天的功夫就觉得他没有欧烈新好了吗? 既然如此,他就用自己方式让她记住,谁才是她的男人! 盛怒掩盖了理智,秦汐蕊的反抗更是火上浇油。那一夜他无法温柔待她,体内的妒火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当晨曦微光投射进来,看到她身上斑斑点点被他无情蹂躏的痕迹时,他心疼又懊恼。明知道她不可能和欧烈新有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原本想晚上下班将自己的心思剖析给她,他们能走到今天经历了怎样的曲折百转,他焉能不知?然而,上天又一次跟他开了个玩笑。 中午他收到一封邮件,点开里面是一段视频。陈茉莉被抓走的全过程,还有沈建阳得意而阴狠的威胁。 他不得不对秦汐蕊做出保护,虽然这样做,她一定会怨恨他。恨就恨吧,比起她的安危来,一切都值得。 怕薄兰和卫真如透露些什么,索性将她们一起囚禁了起来。当然,他在碧庄布下层层防护。这才安心来见沈建阳。 “厉,你醒了吗?”灯光亮起,贺依依美艳的俏脸少了骄傲,多了几分孱弱和焦虑。 不知如何面对她,如果可以此生不见是最好的结果。让时间冲淡一切,不管是错是对,孰是孰非。如今再见,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那股强烈的恨意在知道秦汐蕊没死时,已消散不少。在看到她因此而自责疯狂发病时的样子后曾经的美好渐渐浮上心头。 他知道沈建阳带他到这里的用意,可是,他不能照他的意思去做。虚情假意最终换来的只有更深的伤害,与其长痛一生,不如快刀斩乱麻。 “嗯。”轻应了一声,她的惊恐,她的小心和胆怯着实令人不忍。 雷厉霆的回应对贺依依而言无疑是最美的天籁,泪水如雨淋湿了苍白憔悴的容颜,雨中盛开的花朵却是那样的美和单纯。 “我以为你这一辈子不会再跟我说话了。”卑微的姿势,磨去棱角,她异常脆弱。灯光折射出泪的五彩晶莹是喜亦是忧。 悄悄抬手拭去,端起桌上的粥:“厉,饿了吧,吃点东西好不好?医生说你失血过多,身上有多处骨折,是表哥做的吗?”虽然她病了好久,但那只是过度伤心,害怕面对的自我封闭,她并不傻。 这次雷厉霆有了反应,黑眸幽深里面涌动的情绪她从未看懂过。爱至深的男人,不愿让她走进他的内心世界。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啊,然,一向骄傲的她不惜低下高贵的头颅,只因她愿意为爱付出一切。 “沈建阳也是关心你。”换作以前他不会说这么善良得愚蠢的话,是小汐慢慢改变了他。让他从恨的深渊里慢慢爬了上来,感受阳光和雨露,爱的鲜花盛开。 贺依依低下头,搅动着碗里的粥,上等陶瓷碰撞出清脆声响:“我知道,所以,不怪他。厉,我不知道表哥对你做了什么事,但请你不要怪他……”不知不觉中为沈建阳求起情来。 再次再面贺依依转变深深震撼了雷厉霆,或许在她高傲骄纵的背后也有善良温婉,善解人意的一面,只是,他从未想过要了解。 自始至终,他只将他们的关系视作一场商业游戏,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上流世界的潜规则,表面恩爱,却貌合神离。 互不干涉各自的生活,甚至各有私生活。 这也是他看中贺依依的一点,自小接受西方教育的她,观念开放,不会动不动寻死觅活。然而,这也是他最错误的一点。 再开放的人一旦爱上便想独占,最后甚至变化狰狞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在靠近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身上咬一口,至死方休。 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些过份了,贺依依歉然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自私让你为难。我知道表哥一定抓住了你最在乎的人,不管是谁,我都会帮你把她救出来的。”雷厉霆花名在外,风流倜傥,他是无心之人。 可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贺依依知道那只是表象,伪装和隐藏。他心中一直住着一个人,那是他一个人的圣地,曾经以为无任何人可以靠近。 自从遇见了秦汐蕊,她才发现自己错得好离谱。她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她的付出,他并不稀罕,她却自觉委曲,忘了爱情里没有尊卑贵贱,只有爱或不爱。 雷厉霆的凝视令贺依依不安,漆黑如宇宙黑洞的眸子里,她不出是何情绪。却知道他们之间再无可能,那么,她要最后为他做一件事。 就当是弥补自己犯下的罪。 将碗轻轻搁在桌子上,放下了碗,心头一轻,纠结成殇的执迷消散不少。从未有过的轻松漫过全身,或许一时半刻她忘不了雷厉霆,但她会努力开始新生活。 就像她的病奇迹般好了,这世界冥冥之中自有主宰。爱他就成全他的幸福。想通之后,豁然开朗。“你好好休息,别担心,我先出去了。”留下一抹浅淡却明媚的笑容。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潋滟,不似白昼炽烈的阳光,却多了一份无法形容的柔美。沈建阳一个人静静坐在洁白的细沙上,潮汐淹没脚尖那海水化成刺骨的针,扎得他痛不欲生。 可是,除了默默承受之外,他别无它法。 雷厉霆果然是贺依依的良药,药到病除。他终于现实一直以来的愿望治好了她,应该高兴吧?心却更加酸涩疼痛。 他的再多努力都比不上雷厉霆的一句安慰,不,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说,她就醒了。她的心里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身影。 这种场面他不是没有料到过,只是,直面永远比想像更残忍千倍万倍。 背后有脚步声,他听到了,却不愿回头。这里到底是他的人,无任何危险。最想见的守着她心爱的男人,只有这片海永远在,不离不弃。 宇宙洪荒,它仍不移不动。 “表哥。”熟悉的呼唤,特有的甜腻。沈建阳的背明显一僵,没有回头,此时此刻的天籁是上帝的怜悯吗? 他激动的自欺却没有持续太久,纤细的人儿在他身边坐下。性感的吊带小可爱,一条黑色热裤,长发飞扬。 恍惚间,他好像又看到了昔日的贺依依。个性张扬,骄傲高雅,敢做敢当。四目相对,她美艳的眸子不再被雾谒遮蔽,散发出滟滟波光。 比眼前的海何止美上千万倍。 他的依依又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天知道这半年的时光对他是怎样的煎熬,每每她病发伤害自己时,他就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受那样的苦。 “依依,你真的好了?”沙哑的声音是过度激动,亦是泪哽住了喉。 贺依依感激笑着:“嗯,我都想起了。表哥,这些日子以来很谢谢你的照顾。”看到沈建阳习惯性地蹙起眉,贺依依忙改口:“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说谢谢,那我换一句伤口还痛吗?”活泼的语言染上悲伤,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自责。 她都想起来了,不单单想起沈建阳对她的百般呵护和照顾,还想起了自己发病是怎样撕咬他的。鲜血自口腔内漫开的感觉她还记清清楚楚,甚至是他低柔的安慰。 沈建阳穿着长袖衬衫看不到伤口,伸手抚上她冰冷的脸颊:“傻瓜,我是男人皮糙肉厚的。‘ 月光落在她眼里凝成迷人的水雾迷光,贺依依轻轻将头靠在沈建阳肩上。“还记得以前我们很喜欢这里的景致吗?你每次来都要呆上几天才肯走呢。” 沈建阳无声回答:“傻瓜,那是因为你喜欢。因为你的笑容比这里的阳光还灿烂,只要能博你一笑,再多努力也值得。” 顺着贺依依的话说:“是啊,我不喜欢人多拥挤的地方,所以买下了这里。”真相是他厌恶那些老外色眯眯的目光盯着她看。 天知道他要用多少抑制力才能克制住自己的拳头不吻上那些肥头大耳,老丑邪恶男人的眼睛。 月光姣好,微风徐徐,贺依依靠在沈建阳肩上回忆着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小时候调皮所发生的趣事。一桩桩,一件件,现在道来皆是无比珍贵的美好。 贺依依病了的半年里,沈建阳每一天都活在水深火热的折磨和痛苦里。太多冲动在脑海中形成,所幸,顾念着她的感受未做出太多出格的事。 然而,这一刻的美好又能维持多久呢?当雷厉霆醒来,她的眼中还会有他的影子吗? 蓝海,月光,沙滩,俊男美女依偎轻语,怎么看都是一幅绝美的画。更像是童话里最后定格的结局,然而,他们生来注定的关系隔绝了这一丝可能。 第200章 怎能不动情? “依依,你睡了吗?”身边的人儿好半晌没有动静,沈建阳转头轻问。肩一动,靠着的脑袋顺势滑入他怀里。 月华照在那美丽娇妍的脸颊上,美得令人心醉。情不自禁沈建阳低头啄了下那红艳迷人的唇,柔柔甜甜融化了他的心。 原本想偷偷浅尝即止,未曾想一再沉沦。贺依依的唇就像涂了罂粟花汁,甜美得不可思议,腐蚀了他的理智。 怀中抱的是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他怎能不动情?吻越来越深,直到贺依依嘤咛一声,他才如醍醐灌顶般猛然惊醒。 暗自懊恼不已,她可是自己的亲表妹啊,他怎么能做出这种情呢?自责眸子映着那张吐气如兰,犹自沉睡的娇颜,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 软玉温香,却碰不得,这对任何一个男人都难以想像的酷刑。很想就这样静静抱着她,多熟悉一刻她的安然信任。 可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越来越炽烈的爱火熊熊燃烧着,他好怕最后恪守的一丝理智会被烧掉,到那时会发生什么事,他自己都没有把握。 抱起她明显清瘦了许多的身子,缓缓往别墅走去。月光下那张毫无防备的俏脸,无比信任地靠着他,仿佛那里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 心中的巨痛如浪一波又一波袭来,他的堤防越来越薄弱,根本抵御不住。其实,唯一的方法就是不见她,离她越远越好。 让时间去沉淀一切,可是,这样脆弱的她,他怎么放得下? 熟门熟路走进她的房间,将她轻放在床上。忍不住低下头,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晚安,我的公主。” 不敢再多逗留,匆匆离开。 当静谧的房间没了沈建阳的气息,原本睡得正香的俏人儿缓缓睁开眼睛。自始至终,她并没有睡,只想查清楚心中的疑惑。 发病时候的她没有意识,沈建阳跟她说过的许多话,她都不记得了。终于挣脱梦魇的禁锢,她发现很多事虽表面如常,却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 沈建阳对她的好已经远远超过哥哥对妹妹的关心,更像一种压抑的畸形的爱。如今,终于证实了,她该怎么是好? 表哥这是世界上除了爹地妈咪以外对她最好的人,如果不是他这半天的悉心照料,她也许已经自残而死,焉能有今日? 与夏威夷的皎洁明月不同,宣城的夜黑得好可怕,仿佛被怪兽吞噬了一般。窗外有雨淅淅沥沥下着,细雨敲窗,笼中鸟飞不出禁地。 被关在这里整整一天一夜了,今日是欧晨火化的日子,她却无法送他最后一程。欧烈新对她那么好,她却在他最脆弱无助的时候,不能陪在他身边。 自责如蚁噬咬着心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残酷无情,翻脸如翻书的男人。也许,她真的错了,两次重生,烈火焚烧,脚踩炎炭,身滚油锅…… 斑斑种种的苦,她并不后悔,因为那是她最痛亦是最幸福的时刻。然而,她太傻,忘了感情是双方面的,单方付出注定一生痛苦。 做梦也没有想到雷厉霆会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和欧烈新见面,甚至连薄兰和卫真如都关了起来。他怎么对她,她都甘愿承受,但她忍受不了他用她身边人来强迫她就范。 那样,他和雷旭风,秦佐治,沈建阳有何不同? 铁锁开启的声音唤回她飘渺痛苦的思绪,果然不出所料还是为自己送三餐的女佣。她好像说过她的名字叫晓优。 “小姐,你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多少吃一点吧,不然……”怯怯看了眼双目无神的秦汐蕊,终是将最后的话说完:“二少爷回来会惩罚我的。” 秦汐蕊闻言唇泛冷讥,又是惩罚。他可真是将她吃得死死的,抓住她的软肋,死穴不放。 “好,我吃。”听秦汐蕊这么说,晓优高兴极了。忙将托盘放下,一道道精致的菜色香味俱全。夹起东西就往嘴里塞,根本吃不出味道。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的任性伤害了身边的人,端起白饭努力往嘴里拨,未咽下,腮板子鼓得老高。 看着她的样子晓优吓了一跳,忙阻止:“小姐,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一开口忍不住的哽咽。 林熙蕾不理会,迳自吃着,仿佛欲将饭菜一口吃完。吃得太急太快,终于呛到剧烈咳了起来。泪自干涩的眼眶中涌出,自咳得发红的脸颊淌落,显得更加凄楚。晓优赶忙递来一杯水:“小姐,喝口水吧。” 接过咕噜噜一口饮尽,喉咙稍好一些,仍咳嗽不止。“我没事,别担心。”一手捂住胸口,抬起头看了惊慌的晓优安慰道。 “小姐,你别怪少爷,其实他……”在豪门世家里工作最忌讳乱嚼舌根,一想到这层忙止了嘴。耳边又响起雷厉霆森冷的命令:“不许向小姐,薄兰夫人和卫管家透露半个字,否则你们全卷铺盖滚蛋。 碧庄的薪水优握,环境优美舒适,家里人少,主人待他们客气有礼,上哪找这么好的工作?有钱人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所以,明哲保身的方法就是多做少言。 “少爷怎么了?”虽对雷厉霆这次的囚禁失望到绝望,可一听到他的名字还是本能有了反应。 晓优掩饰性地收拾着东西,慌乱回答:“没,没什么。”她越是掩饰,林熙蕾越起疑。撇开种种情绪让理智冷静分析,雷厉霆不是这样出尔反尔的小人。 他不会迁怒于别人,如果他真对自己陪欧烈新回去的事耿耿于怀,也不会连薄兰和小阿姨都囚禁起来,这实在不像他。 更何况有了那一周的甜蜜相处,真心相待,他不会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唯一的可能就是……出事了。 被心中浮现的念头吓了一大跳,瞠大美目,抓住晓优的手,不顾碗砸碎了一地,热汤溅伤了她的皮肤。 秦汐蕊的目光透露着太多惊恐,深深撼动了晓优,霎时竟忘了那灼热的痛。只是,愣愣看着她不知如何回答。 她只是一名身份低微的女佣,遵循着主人的意愿做事。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因为珍惜这份能缓解家里贫瘠的工作。 “求求你,告诉我。”不知不觉手加重了力道,尖长的指甲便陷入白皙里。被伤透的理智拨开云雾后,在阵阵恐惧的巨浪下颤抖。 他的举动太不寻常,不是他应有的行为。如果真是心中所想,那么,他一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他所想的一切都是为了护自己周全,是吗? 每一缕想法浮起都是尖刀样的冰棱刺得她心千疮百孔,无以名状的痛苦和惊恐,撕扯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无力的腿一软竟跪倒在地上,陶瓷碎片狠狠扎入皮肉,鲜血染红了地毯,她却毫无所觉。全副精神都被突如其来的发现震飞得老掉,只剩下那深若苦海的担忧。 秦汐蕊这一跪吓坏了晓优,下意识的举动就是一同跪下。这时才意识到满地的碎片尖锐,忙站起拉着秦汐蕊哭求道:“小姐,你受伤了,先起来好不好?” 固执地摇头,她不是有意为难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心中那股不安如撕裂的袋子,破口越来越大,涌进冰冷的惊惧。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起来。”任那尖利的碎片深扎入肉里,猩红晕染开来一片怵目惊心。 “小姐……”看着秦汐蕊固执坚持的样子,晓优慌乱不已。未曾经历过如此场面,她吓得只剩下哭泣。 突然一道冷而烈的声音插入解救了晓优:“雷的确出事了。”晴天霹雳的晕眩使孱弱的身子颤了颤,强撑着不倒下。 抬起头望向门,只见凌萧亦斜倚在门上,以侧面对她。急着要站起,却使碎片扎得更深。“噢……”痛呼声压抑不住。 “小姐,你流了好多血。”看到秦汐蕊整个膝盖正好跪在那一堆摔碎的碗碟上,下面的裙裾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晓优吓傻了,除了让惊恐的泪模糊视线外,她连最本能的反应都忘了。 “去把急救箱找来。”绿眸于阴影处散发着妖冶的光,晓优如梦初醒,匆匆忙忙爬了起来。顾不得自己也有伤,狂奔而出。 凌萧亦慢慢踱到秦汐蕊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眸中闪动着的探究毫不隐藏,大大方方研究。“你到底是谁?”莫名的话如雷轰得林熙蕾差点倒下。 惊慌中抬头对上那双清澈却犀利的绿眸,灯光流泻,光芒熠熠,林熙蕾心绪零乱,看不出里面真实的涵意。 急忙抓住他的手:“霆,他怎么了?”美目以哀求的姿势望向他,将他当成黑暗中唯一的曙光。因为她知道凌萧亦是雷厉霆唯一的好友,他必然知道他的事。 也许是特意赶来告诉她,凌萧亦并不隐瞒,直截了当给予她回答:“雷被绑架了。”说是绑架,并不正确,应该是被威胁才是。 瞬间林熙蕾脸色惨白如纸,木然空洞的眼神失去了最后一缕流光,如同被掏空了生命的木偶。脑子一片空白,只有耳畔“嗡嗡”作响。 “雷被绑架了,雷被绑架了……” 待林熙蕾从那可怕的梦魇里回神,涣散的眸光再度有了聚焦后,她已经坐在床上,凌萧亦动作娴熟地帮她消毒上药。 碘酒浸入伤口的巨痛使她拧紧了眉,同时混乱的理智也重返。顾不得许多抓住凌萧亦的手,绿眸眯射出寒光,显然是不喜被人打搅的不悦。 第201章 无法安然无恙 视而不见那投射来的寒气,满心只担忧雷厉霆的近况:“凌医生,你说霆被人绑架了?”问得小心翼翼与眉宇间的忧虑不同,像要极力证明自己的想像是错误的。 “是。”抽回被她抓住的手,继续上药的动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晴天霹雳的消息来得如此猛烈,毫无预警。凌萧亦有些不耐:“闭嘴,上完药再说,你总不希望伤口溃烂,走不了路吧。” 纵然满心惊恐和焦虑,林熙蕾还是强迫自己冷静。越是非常时刻越不能失去理智,她相信凌萧亦会帮她的。 见惯了各种大小的伤,轻松取出她扎在肉里的碎片,止血,上药,绑绷带,动作一气呵成。流畅而优美,不过显然很少有人会欣赏这种美。 此时此刻的每分每秒对林熙蕾都是巨大的煎熬,不是膝盖上的痛,而是心灵上的惊恐。好不容易等凌萧亦处理好她的伤口,度秒如年的她按捺不住匆匆问:“凌医生,求求你,告诉我,霆到底怎么了?”惊恐的哽咽,无助落泪。 凌萧亦紧绷着俊脸站了起来,高大魁梧的身影遮住洒在她身上的光,阴暗罩下,莫名的寒自心觉得沁出。 绿眸如钩紧紧盯着她,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看得他浑身寒毛竖起。“秦汐蕊,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沐峰义是怎么认识的?” 猝不及防的问题,林熙蕾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她可以说吗?可以对凌萧亦坦白自己匪夷所思的经历吗? 不,他是一名医生相信科学,凡事讲求证据。他不会相信她的故事,她亦不能对他言明真实。 垂下头,心情复杂纠结到极点。凌萧亦表面虽不太喜欢她,暗地里却为她做了许多。她心如明镜,感激在怀。 他是她的恩人,她不愿欺骗,亦无法说出实情。一番挣扎后,抬起头,满目愧色:“对不起,凌医生,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但请你相信,我绝不会伤害霆。”目光不安愧疚,却十分笃定。 她的回答在意料之中又似想像之外,凌萧亦不再逼问,举步离开。林熙蕾急了,忘了膝盖上的伤,跳下床张开双臂拦住他的处路。 本能下的动作迅捷如脱兔:“凌医生,求你告诉我。”嘴里说求,眸中却有不达目的誓不休的坚毅。 薄唇弯出讥诮,双手环胸:“我凭什么告诉你?而且,以你现在的情况知道太多只会给雷添麻烦。”毫不留情的话字字伤人,是对她的报复,还是另有目的,此时此刻的林熙蕾无暇追究。 “凌医生,你今天绝不是来告诉我这些的。”语气异常笃定。在她的印象里凌萧亦是个亦正亦邪的男人,身上没有医生特有的严谨,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残忍。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种的感觉,如此矛盾冲突又平和相融存在于一个人身上。可是,她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 绿眸光影涟涟,似赞似讥:“你还不算太笨。” 不管凌萧亦对自己是何态度,林熙蕾只想知道雷厉霆的现状。“霆,他到底怎么了?”仔细观察凌萧亦的神色不难看出他并没有那种如临大敌,生死存亡的紧迫感。 他的到来更像是来询问,询问她与沐峰义之间的关系吗?霆的失踪与义父有关?不,不可能的。义父绝对不会伤害霆的。 那么会是…… 一直刻意掩埋的名字浮现……雷旭风。自从清醒后她就没有机会打听雷旭风的事,隐隐记得昏迷中雷厉霆说过的一些经过,但记忆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模糊,早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他现在在哪里?和雷厉霆冰释前嫌了吗?还是另寻机会报复?这次雷厉霆被绑架主谋是他吗?太多问题蜂拥而上,脑子混乱不堪。 凌萧亦一双看尽千帆的眸子一直盯着林熙蕾,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很丰富,像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以前怎么会认为她单纯呢?原来连他也被那份柔弱的外在被蒙蔽了。 冷冷一笑:“你还在意他的生死吗?” 林熙蕾身子颤了颤,嘴唇抖得厉害:“他有危险?”是问更像喃喃自语。她真傻,都被绑架了,怎么会没有危险。 突然像发了狂似的,冲上前一把抓住凌萧亦的肩,满脸惊骇:“求求你,告诉我,霆现在怎么样了?谁绑了他?他要什么?” 冲口而出的问题又快又急,双眸瞠大,以祈求哀伤的姿势望着凌萧亦。 剑眉微微一皱,原本他想从她口中探出关于沐峰义的事。可是,看到她焦急发狂的样子,竟心生不忍。这是不知多久未有的感受了。 秦汐蕊这个被雾团团包裹住的女孩,身上似乎有种神秘的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在怀疑与相信之间,选择了前者。 他的身份从不感情用事,以事实说话。可面对她身上的种种迷团,他却愿意用一种超出常理的宽容去对待。 这样信任是极度冒险的,他却从未为此苦恼过。 “凌医生,求求你。”嘴里声声哀求,手却抓得很紧很紧。坚强与柔弱并存,孱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又坚韧得可以对抗全世界。 一向不易被人左右情绪的凌萧亦竟再度屈服:“雷被沈建阳绑走了,他要雷跟贺依依结婚。”简单直截的话,震得林熙蕾后退几步。 贺依依,这个梦魇的名字已经夺走了她的孩子和希望,难道还不够吗? 夏威夷的阳光十分迷人而热情,倾满天地间的明灿,宛若天堂,无忧无虑。 雷厉霆在贺依依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康复。被迫就范的他少言寡语,对贺依依的体贴入微并不在乎。他在等,等待一个机会。 这几天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满全是秦汐蕊的影子。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完全背叛了林熙蕾,心中很是愧疚,却也有一丝安慰。 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小熙冥冥之中的安排,她费尽心力隐瞒了那么多年,无非是要他无愧无悔地生活着。更希望他能有一个相爱至深的伴侣,厮守到老。 经历得越多,他越能明白小熙的感受。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相信她会成为天使。他也会尽力让自己痊愈,不再愤世疾俗,学会宽容和仁慈,学会原谅和理解,更要学会爱。 门毫无预警地被推开,力道很大撞到墙上再弹回。雷厉霆并无意外,冷冷一瞥,收回专心于手上的财经杂志。 沈建阳满脸愤怒地靠近他,一把扯住他的衣领,咬牙控制,才能不让自己的拳头吻上他的脸。因为那样做依依会伤心:“雷厉霆,别以为哄着依依,你就能安然无恙。告诉你,你的命在我手上,我可以留,也随时可以取走。” 雷厉霆懒懒看了他一眼,一点不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我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出去。”俨然他才是主人。 他的话激怒了沈建阳,控制不住的怒气化作蛮力狠狠打歪他的俊脸。霎时,一只眼黑如熊猫。“你发不发声明?”威胁的语气森寒如铁,与外面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反差。 “不发。”态度丝毫未改,仿佛那一拳并不打在他身上。 “很好。没关系,你不发,我替你发。”怒气冲冲走至门边,雷厉霆轻飘却沉稳的话令他止住了脚步:“把自己心爱的女人硬塞给别人,你快乐吗?” 果不其然,沈建阳像被人踩在尾巴的老虎,张着森冷利牙一步步靠近:“你说什么?”不,他不会看出来的,他看不出来的。 自欺欺人的幻想并没有维持太久,雷厉霆闲闲打碎了他的梦:“一个人若连自己都欺骗,那是世上最好的悲哀。你敢说你不爱贺依依?”直接挑明那禁忌的不伦之恋。 被人戳穿心事,沈建阳恼羞成怒:“你在胡说八道此什么?别以为造谣就能转移问题,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必须娶依依。”亲手将心爱之人推入别的男人怀里,那种痛无法形容。 但看着依依一天天好起来,他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出生就注定无法在一起,那么,他就尽量满足她的一切需要。 只要她想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摘下来给她。这是他所能做的独一无二的宠爱,亦是心灵上最大的满足。 出乎沈建阳意料,雷厉霆十分平静:“是不是胡说,你知,我知,依依也知。”最后四个字最具杀伤力。 沈建阳暴戾的表情明显一僵,随既狠狠甩了甩头,他怎么会让雷厉霆牵着鼻子走?他对依依的爱那么隐密,雷厉霆不可能看得出来。 依依更不会…… 自始至终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希望依依能幸福。即使心再痛,他也会忍着。握紧垂在身边的手,脸色阴沉如魔:“你最好老老实实照我的话去做,否则,你和秦汐蕊的花园激情将会引爆宣城的夏天。哈哈……哈哈……”明明是得程畅意的笑,为何如此艰涩酸楚? “随你的便。”在沈建阳略微惊讶的眸光下,缓缓说道:“界时我会公开自己的身份,我并不是雷赞的儿子,小汐也不是雷旭风的妻子。” 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竟这般在意秦汐蕊连身份名利都可以抛诸脑后,忍不住眯起眼,重新审视他。说实话他并不太了解雷厉霆,是内心的排斥使他一开始对他就有种敌意。 眼睁睁看着他抢走自己珍藏的瑰宝却一句话不能说,恨的种子由此种下。心偏向贺依依,自然认定是雷厉霆的错。 第202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由始至终全是他的错! 他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宝贝,他竟然不屑一顾,弃如敝履。尤其在贺依依发疯后,他对雷厉霆恨之入骨。若不是为了依依的病,他今生今世绝不会让他再见到依依。 所以,在他的心里雷厉霆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玩弄女人的罪人。纵然他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只要依依喜欢的,他就尽力满足。 就像小时候她看到了隔壁家小朋友一个限量版的芭比娃娃,她眼中绽放出惊艳的光芒。他便连夜赶制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她。 当她收到礼物时喜不自禁亲了他一口,他顿时忘了当晚爬墙摔伤的痛。他偷了那个娃娃,对照着做。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对她的宠溺与日俱增,长辈们只当他们感情好,却从未发现他对依依的爱早已超过了一般兄妹。 当宠她变成一种习惯后,所有的是非曲直,还有什么用呢?在他心里依依是女王,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啪啪啪”讥讽的掌声响起,沈建阳笑容满面,眼底却一片阴鸷:“那我们就走着瞧,我再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我的耐心有限,陈茉莉可能也等不及了。” 说完,如来时一样狠狠甩上门。 剑眉皱成“川”字,看得出来沈建阳已经疯狂。现在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娶贺依依吗? 答案很明显……不能! 窗外的蓝天白云,阳光沙滩。想不到他雷厉霆竟沦落到被强迫逼婚的地步,想想着实可笑。但是,这次沈建阳的确抓住了他的软肋,在没有确保陈茉莉的安全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以前不会妥协,现在更不会。 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不想大动干戈,伤害无辜。其实,身上的伤,沈建阳的威胁又岂能真正困住他。是他的心境改变了,更愿意积极寻找另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法,将伤害降到最低。 沈建阳前脚刚走,贺依依面带歉意推门而入,仿佛知道了些什么。经历了一场大病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不再骄纵跋扈,懂得如何为人着想和体谅。 虽然没和她说几句话,但她也总是默默陪着他。这样的贺依依是他所陌生和不忍伤害的,以前看中她是因为她的强势和优越感。 她的女王气概足以抵得住任何伤害,哪知道后面事情会发展成那样。 “对不起,厉。我替表哥向你道歉。”垂下头,一副小女孩犯了错的样子。 “不关你的事。”淡淡一句是原谅亦是宽慰,他相信那一天所看到的不是假象。贺依依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而沈建阳的所作所为与她无关。 “厉,你愿意相信我?”瞠大美目,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在她做了那么疯狂的事情后,他居然还愿意相信她? 幽静的黑眸终于真正落在她身上,一只眼被沈建阳打成熊猫却降低了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显得平易近人。 “过去的事,我也有错,不能全怪你。依依,我只希望你能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就算一时强迫在一起,也不能长久。”语气平缓,没有情绪,就像与老朋友谈心。 贺依依眼眶泛红,忍了许久的泪终于涌出,在脂粉未施却依然美艳的脸上留下两行晶莹。“对不起,我杀了她。” “不,小汐没有死。”他的话如同漫天绚丽的花火照亮了贺依依悲伤痛苦的自责,扬起希冀颤抖的问:“你没骗我?” 沈建阳说过许多次,她都不信。因为是她亲手掐死秦汐蕊的,她苦苦哀求,她仍不为所动。甚至是一尸两命,她好残忍,真的好残忍。 现在想来,她当时真的被邪灵附了身,怎么下得了手?下得了手? 看着贺依依悔恨的泪,雷厉霆相信善良的秦汐蕊也会原谅她的。点点头,笃定地说:“是,小汐她没有死,她现在很好。” 天籁般的消息啊,淋漓的泪水倾尽自责,她终于可以从那愧悔中超脱了。幸好,她没有死。“她的孩子呢?”还记得秦汐蕊口口声声求她饶了她的孩子,她已经害她流过一次产了。 俊脸渐渐绷紧,刀削般闪着冷冽的光,看得贺依依心头乱颤。可怕的沉默漫延着,丝丝缕缕的疼割据着心。 她果然还是筑下了大错,她还是杀了人。双手捂住脸,低低啜泣,泪自指甲缝里一颗颗落下,无声碎了一地。 “孩子的死与你无关。”雷厉霆的声音自遥远的天际传来,虚幻不真,里面浓浓失去的痛与苦。 抬起头,满脸悲伤又迷惘。她的孩子没了?与她无关?那么是意外吗?她都已经病了那么久,久到世事更替,季节轮回。 用手背擦去脸上的泪,眸中绽出坚定的光芒:“厉,我知道以前的自己很任性,只懂得索取,不懂付出。从小到大,只要我看中的东西就不许别人抢。哪怕摔碎,也不让给别人。我以为爱情也是这样,只要牢牢抓在手里就是我的。我忘了那个寓言故事,有些东西抓得越紧,流失越快。以前的我太自私了,只知道自己的痛,却不看不到别人的苦。这一场大病,就算一场洗礼,我醒了。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所以,厉,我会说服表哥让你走的。也祝你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黑眸微讶,他实在想像不到贺依依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不过,从她清澈的目光里已看不到往昔的疯狂和骄纵,一片真诚飘浮其上。 “谢谢你,依依。” 贺依依没有说话,只给予他一个自信满满的微笑。 夕阳将湛蓝的海水染成多彩的颜色,晕染开的层次分明,随着水波轻漾,美得令人心醉。贺依依挽着沈建阳的手臂一同漫步在朝霞的斑斓里,她像小时候一样拽着他的手摇晃,他依然纵容宠溺地笑着。 温暖的潮汐漫过脚板,轻柔的抚触着肌肤,舒服地令人想叹息。 看着又恢复如常的贺依依,沈建阳很高兴同时也很悲伤。她的疯因雷厉霆而发,她的病同样是他治愈。而他这个自诩为最爱她的男人却什么事都做不了。 白玉般的美足踢起朵朵晶莹水花,银铃般的笑声和着海风宛如天籁。沈建阳愣住了,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贺依依这么无忧无虑笑过了。 这更加笃定了他的决定。 雷厉霆既然是她的良药,那么不管用什么方法,他都会为她摘得。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贺依依退倒着跑在沈建阳面前,晚霞将她映衬得美若天仙。“表哥,你还记得上大学时,我一次我在夏令营时走丢了吗?” 笑容自俊脸褪去,他怎么会这记得呢?那是在法国的南部一座山上,全班人都回来了。只有贺依依一个人走丢,当他接到家里的电话时,急忙坐直升飞机赶去。 那天刚好下过雨满地泥泞,山路崎岖,危险重重。找到天黑还没找到,连救援人员都放弃了。就他一个人坚持,他绝不会弃她于不顾。 哪怕她真的发生意外,他也要带她回家。看似开朗活泼的她,其实最怕孤单。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呆在那座山上,或许是老天听到了他的呼唤。 在他筋疲力尽之时,跌落山谷,竟意外找到脚受伤的她。当时的她吓得瑟瑟发抖,俩人在漆黑又阴冷的山谷里呆了一夜。 当时他答应过她,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守着她,保护她,直到有人接过他手上的重担。她的回答是:“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 每每想起这句话,他总是心潮澎湃。如果他们不是表兄妹,他死都不放开她。上天给了他人人艳羡的一切,出身,家世,才华,能力…… 可是,有谁知道他最想要的只是身边这个喊他表哥的女孩。若世上真有神灯,他愿意用所有去换。只是,她的心里只当他是哥哥。 五彩缤纷的霞光衬得贺依依流光炫紫,似妖若仙。出众的才能,傲人的家世,他的身边一直围绕着各式各样的美女,然而,他的眼里自始至终只容得下她一人。 爽朗的声音将沈建阳飘飞云外的思绪拉回:“表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烟霞笼罩着她,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嗯。”习惯性地点点头,从小到大只要是她要求的,他绝无二话。 停住踢水的脚步,俩人离得很近很近。彼此在对方眼里的影子那样清晰明彻,往事快速掠过,其中的美好令人只想时光留驻。 贺依依偎向沈建阳的胸膛,轻轻靠着却有无比的安全感弥漫周身。沈建阳伸手环上她的腰,纵容她的撒娇和依赖。 他们的感情比一般亲兄妹还好几分,这样的姿势理所当然。落夕为海面铺上一层绚丽,相依相偎的两个亲密无间,凝成一幅永恒而隽艳的油画。 海波阵阵亲吻着脚背,许多未有的宁静和安逸自心腔内漫开,丝丝温润驱散惊恐的冰寒。不由自主地收紧圈住纤腰的手,脑中闪过贺依依发病的情形。 她一遍遍将手搓破,鲜红的血将水染得无比艳丽。看着她伤害自己,比拿刀捅进他体内更痛千万倍。不惜一切代价要治好她,如今终是得偿所愿。 趴在沈建阳胸前聆听他的心跳,却不知他的心路十八弯。这样的温暖安全的感觉只有沈建阳能给她,只有他会包容她的所有,哪怕是错的,他也会让她错到底。 原来被一个人无条件宠爱着是这么幸福,人往往喜欢付出和掌握,忽略了身边最值得珍惜的。她喜欢雷厉霆,有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放荡不羁,让她有种征服的快感。 第203章 爱,水深火热 最初单纯的游戏,后面渐渐变质。当长期的付出得不到回报,当她认定己有的东西被人分割,她丧失了理智。越陷越深,直到酿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表哥,让厉回去吧。”闭上眼幽幽叹息,一场爱水深火热,历尽劫难。她再也不想经受一次了。 耳边的心跳倏然变快:“是不是他对你说了什么?”眯起眼射出危险的寒光,若他敢伤害依依分毫,他绝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没有,他什么都没说。表哥,我想明白了,爱一个人就应该成全他的幸福。以前是我太自私,太任性,不懂爱。幸好,一切还来得及。”呢喃的声音如梦似幻,很不真切,听在沈建阳耳内更是刺痛不已。 “胡说。依依是公主,注定被人高高捧着。你不需要卑微地去爱,你放心,雷厉霆绝对是你的裙下之臣。”即使心如刀割,然,只要她好好的,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自他胸前抬起头,晶亮的眸子被朝霞鎏了金:“不,表哥,我不要这样强制的爱。他不爱我,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在一起,又怎么能幸福呢?” 心疼沈建阳对自己的付出,却无以回报。明了他的痛苦和纠结,也许,她应该离开。时间是最神奇也最残忍的利器,可以彻彻底底斩断一切。 将贺依依的头重新按回自己胸膛,不让她看到自己暴戾的眼:“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乖,你的病才刚好,别想太多。” 温柔绵软的声音低喃拂心,暂时放弃说服。贺依依知道沈建阳一旦执拗起来,谁都劝不住。 夜黑如稠,乌云遮月,巨大的网笼罩着天空,细雨成柱倾泻而下。打湿了梦中的芭蕉叶,盛满悲伤惊恐的泪。 在门被扭动的一霎时,雷厉霆已然清醒。假装熟睡,以静制动。欣长劲瘦的身影映在窗上,雨柱树影狰狞。 “雷厉霆,我知道你已经醒了。”森森然的声音伴随着雨韵如魔音入耳,“啪”地一声,灯亮起。漆黑如墨的眼无波无痕,无惊无惧。 眼前的沈建阳一身紧身劲装,与平时偏爱的英伦风不同,展露出爱运动结实有力的肌肉。三更半夜,他出现得这么突兀,直觉告诉雷厉霆来者不善。 沈建阳神情倨傲,宛如高高在上的神,而雷厉霆只是个普通的信徒,必须对他顶礼膜拜。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你还挺有本事的,居然可以让依依为你求情。”讥讽的话随着唇边的笑而起。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冷静从容丝毫不像被俘的囚犯。 “我要你爱上依依。”压低的声音沙哑如同历经沧桑的老者,唇边诡异的笑容加深。 这样的沈建阳浑身散发着一股神秘和危险,雷厉霆不由得蹙了蹙眉。今晚的他很不正常。“下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有些话不能妥协。 “所以,我多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考虑,不是吗?”沈建阳一点也不生气,眼中的异光很是诡谲。 “沈建阳你应该清楚爱是不能勉强的,就像你和依依一样。别说你对依依只是一般表兄妹的感情,我们都不是傻瓜,相信依依也感受得到。”雷厉霆撕开了沈建阳最后的伪装,他也不再顾忌露出狰狞的獠牙。 “是。我爱依依。自小就爱。但我很清楚,今生今世她只能是我的表妹。所以,我要尽自己所能去保护她。这世上谁欺负她,就是跟我作对。我爱得坦坦荡荡,有何不可?”反问的话理直气壮。 沈建阳的话触动了雷厉霆内心隐晦曲折的弦,在爱情面前他的确比自己勇敢。他很清楚自己的心,自始至终,以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心爱的女人。 而他却一再迟疑不决,犹豫不定,以至于让彼此伤痕累累。 看向沈建阳的眼里多了几缕钦佩:“爱本无罪。我可以理解你爱依依的心情,你想让她幸福。可是,幸福每一个人的感受都不同,你有没有问过依依想要什么?” 贺依依明显与往昔的骄纵跋扈不同,她变得会体贴,懂得放手和割舍。他相信她正慢慢成熟,前面一定会有一个适合并真心爱她的男人等待着。 “你想说什么?”褪去了笑容,寒霜覆面,暴戾之气向四周扩散。 “依依现在需要的不是我,而是一个精神寄托。她是个聪明的女孩,会慢慢走出来的。”这几天贺依依一丝病态都没有,看得出她康复得很好。 雷厉霆的“毫不悔改,理直气壮”彻底让沈建阳消除了最后一丝顾虑。他的依依好不容易才稍有好转,医生说,她是心病,不敢肯定是否已好,所以,他不能冒一点点险。 既然雷厉霆是药引,他就要永远留下! 貌似漫不经心走向雷厉霆闪电划过夜空,狰狞的银火一簇簇。房间里的灯光微暗,沈建阳花样俊容被闪电照得宛如鬼魅。 “雷厉霆,你好像了解很依依嘛,那么就做她一辈子的奴隶吧,永远效忠她,不背叛。”尖细的针头溢出晶莹剔透的液体,闪着可怕的诡光。 雷厉霆吃了一惊,向来波澜不动的脸霎时变得惨灰。看到沈建阳为贺依依的所作所为,称之为疯狂一点不为过。 那压抑畸形的爱已经腐蚀了他的正常思考能力,他的想法困在自我的世界里,不易被改变,更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 翻身下床,脚骨传来阵阵疼痛。沈建阳毫不在意他的反抗,满面得意的笑:“别再作无谓的反抗了,这里全是我的人。” 沈建阳的话音一落,数条人影匆匆而至,一个个皆是训练有素的高头大汉。四五名保镖再加一个深不可测的沈建阳,雷厉霆蹙眉凝神。 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迫近,这次比在密室还严重。更主要的是,沈建阳已经不再掩饰他的疯狂和目的。 衡量了一下眼前的情形,心重重往下沉:“沈建阳,你醒醒吧,这样不是对依依好,而是在害她。如果你真爱她,就应该教会她如何坚强面对挫折,而不是自作主张帮她铺平道路。你是她的表哥,注定不可能成为她的丈夫。总有一天她会嫁人生子,你能一辈子守在她身边吗?” “我当然可以。依依在哪,我就在哪。”一抹戾气掠过,寒霜罩面。 知道沈建阳比贺依依病得更重,此时此刻的他根本分辩不出是非曲直。冷冷瞥向将自己团团围住的保镖,猛然踢向一个人下盘,骨骼折断的声音在雨夜异常清脆又无比碜人。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巨响,连地板的抖了抖。另几名保镖没有迟疑一涌而上,伤势未愈的雷厉霆虽能挡住却明显支撑不了多久。 唯一的出路就是速战速决,抄起一把木椅当武器,招招凌厉,霎时几名保镖落于下风,根本靠近不了他。 犀利黑眸瞥了一眼最近的窗,虚晃一招,飞身跃起,当身子落地的那一刻,手臂一麻。沈建阳握在手上的针管精准射中了他,不详的感觉占据周身。 然,此时此刻他顾不得许多,只有奋力往外逃。可是,那股麻意越扩越大,越来越重……短短两三秒他整条手臂已经失去知觉。 高手过招,不得有分毫闪失,雷厉霆迟疑的两秒已被团团围住。沈建阳高傲走向他,睇睨着渺小卑微的蝼蚁。 “你就乖乖认命吧。”魔魅般的狞笑,雷厉霆的意识逐渐涣散。最后的画面是秦汐蕊和林熙蕾重叠成一双担忧的泪眼,他很想伸手拭去,告诉她,不要哭,他不会再离开,他会一直陪着她。可终抵不过药物的腐蚀,陷入黑暗的深渊。 沈建阳接到公司的紧急电话匆匆忙忙欲赶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临上飞机前他握着贺依依的手,依依不舍:“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打电话给我。” 不管多忙,不管在何方,只要她的一句话,他什么都可以抛下。 “嗯。”贺依依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着直升飞机消失在蓝天白云间。仰着头,手将裙子抓皱:“表哥,对不起。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虽然我很爱厉,但他不爱我。”晶莹的泪于阳光下折射斑斓。 心已下了决定,脚步却无比沉重。曾经她千方百计想让雷厉霆只属于她一个人,如今沈建阳为她办到了,奢望成真,她真能轻易放掉这份梦中的美好吗? 越靠近雷厉霆的房间,她的心情越纠结越复杂。一直以来她明确自己的目标并为些努力不懈,她不介意一点小手段,小计谋,因为每一个成功背后都有一圈阴影。 天意也好,人为也罢,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站在门外踌躇良久,最后还是推开了门。雷厉霆沉沉睡着,不像之前投来寒霜般的一瞥,将她的满腔热情,快速冻成冰。 蹑手蹑脚靠近,魂牵梦萦的俊脸仿佛隔了千年又再度以最纯然的姿势出现在自己眼前。热气氤氲了视线,贺依依需要用手紧紧捂住唇,才能克制住不让哽咽惊飞这一刻温馨。 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他如此放松,不设防的样子了。也许,从未真正见过。有了婚约,成年男女的游戏,他们自然不会恪守清规戒律。 记忆里他几乎未在她床上呆到过天亮,酣畅淋漓后,他总会离开。忍不住伸手抚上那俊逸冷竣的五官,每一条纹路,每一格轮廓都精致到了极点,是上帝花了心血的结晶。 “厉,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你为什么不能爱我?”原来,她还是不甘心。她从不是胆小之人,敢爱敢恨,勇于追求。 第204章 天赐的美梦? 秦汐蕊的事的确带给她十分震撼的刺激,同时也改变了她的想法。但与生俱来,根深蒂固的性情绝非那么容易就变。 她只是太害怕了,犹沉浸于杀人的惊恐里。还有,她不想雷厉霆恨她,于是,强迫自己放他自由。这些天她一直在寻找机会,但有沈建阳在,他绝不会同意自己的“退让”。 她明白能将雷厉霆掳来沈建阳花了多少心思,甚至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她也清楚,他这么做,只为完成她的心愿。 从小到大,她不管她要什么,他都会帮她实现。有时候甚至不需要她讲,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即可。 她不傻,知道沈建阳对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感情。她却不想远离,甚至有意无意扯动那根禁忌的弦,让沈建阳成为自己的提线木偶。 世上事,无绝对的付出和获得。谁开心,谁就是受益者。所以,她很少为此自责或愧疚过。沈建阳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与她无关。 手指眷恋抚过,曾经那么疯狂深爱过,又岂能说忘就忘得了?邪恶的念头浮现,被天使的一面压下。头像被人生生掰开一样,剧烈地疼。 “依依,你怎么了?”不知何时雷厉霆将她揽入怀里,满脸焦急地凝视着她,眼中是她渴望了一生却未看到过的深情。 顿时,贺依依惊呆了,瞠目结舌。她一定是在做梦,一定在做梦。才一夜的时间,雷厉霆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呃……我没事。厉,饿了吗?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的西式早餐。”表哥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她也不必这么急着送他走,不是吗? 圈住她纤腰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搂得更紧。有着淡淡烟草气息的手指沾起她的眼,心疼地问:“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雷厉霆的异常,贺依依惊呆了。若不是那早已刻入灵魂的模样依旧,她真以为他是别人乔装打扮的。或许是,言情小说里的穿越什么的。 他目光真挚,一丝伪装的成分都没有。而且,依照雷厉霆的个性并非他意愿的事,别人怎么逼,他也不会去做。 疑惑层层堆高,心中惊愕不已。 忍不住出声,小心翼翼地问:“厉,你知道我是谁吗?”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可是,雷厉霆的反应令她惊心动魄。 性感的薄唇扬起温柔宠溺的弧度,满眼晶灿,仿佛全夏威夷的阳光都在里面。轻弹了她的俏鼻:“傻瓜,你是我的未婚妻贺依依,我怎么会不认识?”回答完佯装生气板起脸。 “轰”地一下,贺依依整个人彻底惊呆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雷厉霆怎么会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没有心思去掩饰自己的惊诧:“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美目上上下下打量着他,除了那些外伤,他的精神看起来比前几天还要好。 “放心吧,我的伤不碍事。你不是给我做了早餐吗?我饿了。”瘪瘪嘴,露出难得孩子气的一面。 贺依依又惊又急,雷厉霆好像呆痴又似失忆的样子着实吓人。忙说:“好,我这就去吩咐人端来。” 大掌执起柔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依依,我爱你。” 想像过数年才确定这辈子不可能听到的爱语就这么突兀而自然地蹦出,其威力不亚于原子弹在自己眼前爆炸。 惊愕的美目对上深情款款的幽眸,那里面满满全是她美丽的倒影。天啊,这是他的梦,还是她的梦? 天秤倾向自私那一端,不再压抑的涟漪泛滥成波澜狂刷着心岸。就算是梦吧,也是天赐的美梦。顺势偎进雷厉霆胸前,贪婪吸吮着他独特的气息。 “厉,你会爱我多久?”呢喃的梦呓,根本没奢望他能回答。 “傻瓜,今生今世,生生世世。”缠绵的甜言自然脱口而出如裹了蜜的毒迷醉了她。喜悦的泪再也止不住如坏掉的水龙头,流个不停。 紧紧攀住他宽厚的肩,以此来告诉自己,这一刻是真的,是真的! 一整天贺依依就像活在梦里,那么虚幻不真又美妙非凡。雷厉霆始终用一双深情款款的目光看着她,蜜样的甜浸润于心。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专注,她已经盼了几世,如今突然现实,意外惊喜掩盖不了那份惊恐。不用想也知道必是沈建阳动了手脚。 然而,世上真有一种药可以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爱着另一个人吗?恶魔与天使在心中分成两派,一方认为,沈建阳的做法是对的,她爱他,为何不能跟他在一起?为何要心痛却假装祝福将他送到另一个女人身边,独尝蚀心之苦? 天使说,爱不是占有,更不能不择手段,用卑鄙的方式将他留在身边。现在的他受了控制,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发自本意,所以,她以为的爱最多只是一种表演。 矛盾的纠结与挣扎撕扯着她的神经,她开始犹豫是否应该放他走。此时此刻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人的雷厉霆走了以后又会如何? 她不知道沈建阳究竟对雷厉霆做了些什么,古老的巫术?迷幻的药物?还是其它一些神秘而诡异的法术?会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影响? 雷厉霆温柔得不可思议将她已经打算深埋的感情又一丝一缕勾了出来,饱受折磨的情根在伤害下脆弱不堪。此时却得到了滋养,迅速又变得柔韧坚毅。 依偎在雷厉霆胸前,贪婪地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不要去想,她要享受这一刻渴盼了许久的甜蜜。即使是梦,她也不能辜负表哥的一番苦心。 俊脸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一丝阴鸷在眼底形成,极小的漩涡慢慢扩大。巨痛撕扯着脑神经,众多幻象掠过,那张柔弱甜美,眉心红痣的娇颜让他快速回神。 低头看到贺依依像个小女人依偎在自己怀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推开她,巨痛袭卷全身,流掉最后一丝力气。 只能沙哑地声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手揉搓着太阳穴,不让那股黑雾将他拉入迷障。一丝零碎的事浮现,幻影一闪,零乱不堪,他拼凑不出完整的经过。 那熟悉的生硬而冰冷的语气如冰冻结了贺依依的美梦,十分不舍,缓慢地抬起头来,却在看到雷厉霆俊脸扭曲,压抑不住的痛苦惨白了脸色时,惊叫出声:“厉,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只一会儿雷厉霆已经头痛欲裂,浓稠的血红粘满眼,全身每一根神经濒临爆裂的边沿。他很想嘶吼,大叫,撕裂什么来减轻一丝丝痛楚。 可是,全身的力气被痛抽干,除了拼命蜷缩起身体,他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冷,彻底的冷铺天盖地,他像是被人丢在北极寒地,血液快被冻僵了。 雷厉霆突变的情况吓坏了贺依依,在他呢喃喊冷的时候紧紧抱着他,心疼不已。一边大喊着:“来人啊,叫医生,快叫医生。” 整个人覆在雷厉霆身上,惊恐的泪湿了俩人的脸颊:“厉,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这下子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了,一定是沈建阳动的手脚。 医生很快到了,他满脸疑惑。愧疚地对贺依依说,他从医几十年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症状。身上没有伤口,最有可能的是被人下了药。 “咯噔”一声,贺依依心头一颤,奔出雷厉霆的房间,拨打了沈建阳的电话。铃声只响了两声便被接起,愉悦温润的声音一如往常:“依依,今天过得好吗?” 沈建阳的云淡风轻没能感染贺依依,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给厉下了什么药?”严厉的质问毫无怀疑,直接给他定了罪。 漂亮的桃花眼眯起寒光,语调却不改温柔:“告诉我,你喜欢心中只有你的他吗?”不答反问。没人知道他现在心中的复杂,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他的紧张和激动。 没料到沈建阳会有此一问,贺依依顿时语塞。忘了原本的愤怒和质问,即使再幼稚也知道沈建阳之所以这么做全是为了她好。 贺依依的迟疑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尖刀划过心头割开一道极深极深的口子。眼中是赤红的恨,嘴上却温柔不改:“依依,只要是你要的,我一定满足你。” “表哥~~!”泪哽住了喉,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世上有一个如此宠爱她的亲人,她何其幸福! 沈建阳淡淡一笑:“你去找杜娘,她会给你药的。” 浑身一激灵,像被人泼了冰水。从沈建阳编织的温柔密网里回过神来:“表哥,厉到底怎么了?”换了一种询问的方式,语调不再强硬。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归根结底,沈建阳之所以会给雷厉霆下药全是为了成全她。所以,她才是罪魁祸首。 “放心吧,只要按时给他服药,他就不会有事。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就延迟给药的时间,让他吃点苦头。”没有起伏的语调却冰寒碜人,将自己当成了世界之王,主宰万物生灵,所有人都应该臣服于他的脚下,不能有所反抗。 天使与恶魔的战争激烈异常,最终还是自私的邪恶以胜利告终。如果沈建阳的药物真能控制住雷厉霆,那么一天和两天,一个月和两个月又有多大差别? 她会放他自由的,只是,她想要一点回忆,补足她梦中的缺憾。她发誓,终有一天她会还给自由的,她只是要一点时间而已。 第205章 药,迷失本性 激动渐变成微恐:“表哥,这药安全吗?有没有有副作用?”阳光下她背后黑色的翅膀已经扇动。 “我不会让你伤心的。”没有正面回答,却教她十分心安。是的,从小到大只有沈建阳最爱她,他明白雷厉霆对她的重要性,又怎么会害他呢? 他只是以前那样帮她圆梦而已,就再纵容她一次吧,一次就好。 “谢谢你,表哥。”露出释然却无比邪恶的笑,她的翅膀已经黑若墨汁。 一句话谢谢布满荆棘,扎得他心血流不止。“傻瓜,你开心就好。”只要她开心,地狱天堂又有什么区别? 巨痛腐蚀着他周身每一根神经,身体不由自主地痉挛,颤抖。肉体上的撕裂使他混沌的精神变得清明,沈建阳往他体内注射的必定是一种药,一种令人迷失本性的药。 只是,这药有时效性,所以,他才会清醒。在黑道上混了那么多年,对一些常人觉得神秘,用于刑囚或控制的药物,他还是略有耳闻。 许多医学狂人专注于研制各式各样的药,他们只随自己的意愿而为,丝毫不顾威害。以沈建阳的身份和地位,他要供养一个这样的人不是难事。 疼痛和冰冷铺天盖地侵袭着他每一个感官,连神经末梢都颤抖不止。越痛,他想起的事情越多。包括他对贺依依所说的每一句话。 挂断电话后贺依依命令保镖将杜娘叫来,放心不下赶来雷厉霆的房间。冷汗如雨,湿了一地。疼痛使他脸色发青发紫,嘴唇泛白,上面被他咬出一道道血痕。 蜷缩的身子瑟瑟发抖,似冷极。 贺依依心疼极了,企图用自己的身体帮他取暖。“厉,你再忍一下下,药马上就来了,吃了你就不会痛苦了。” 虚弱得几近呢喃,语气却十分强硬:“贺依依,你比以前更加恶毒千万倍。”一句话耗尽所有力气,发梢的汗一颗又一颗。 雷厉霆的话深深扎痛了贺依依,缓缓直起身,匆忙解释:“厉,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表哥给你下了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厉,请你相信我。” “你会给我解药吗?”勉强睁开眼睛,漆黑的深邃紧紧攫住她。贺依依不自觉低下了头,她做不到。 “给我滚。”困兽最后一搏,贺依依毫无防备就这么被他狠狠推开,狼狈跌倒。额头撞上坚硬的椅角,鲜血直流。 疼痛激怒了她体内的骄傲,从小到大她都是高傲不可一世的公主。人人对她巴结奉承,众星捧月,她走到哪都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发光体。 只有雷厉霆对她从不在乎,看不到她的一再放低姿态,看不到她的委屈求全。他将她的尊严一次次践踏,却为那个低贱的私生女做尽一切。 怒火燃亮了双眸,白皙美丽的脸庞因妒忌而扭曲变形。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美目射出淬毒的恨:“到了这时候,你还是恨我。在你心里我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可是,我敢承认,我敢向世界宣布我的心声。你敢吗?雷厉霆,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披着道德高尚的外衣,却做着卑鄙龌龊的事。秦汐蕊是你的大嫂!” 忘记疼痛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刀挥过去,看到他比自己更狼狈,这时再多的痛苦都会衍生出一丝快感,报复的快意。 “其实,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我们拥有相似的背景,相似的经历,相似黑暗的灵魂,我们才是最适合站在一起的人。”美目再度喷出绚丽的火花,欲望在疯狂的火焰里扭曲。 释放出的天使被恶魔再度压制,沈建阳千辛万苦将雷厉霆送到她面前,让她从绝望惊恐的深渊恢复,她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呢? 从不是大方之人,更厌恶什么虚伪的礼让。爱就是爱,就是要在一起,哪怕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她也要得到他的人! 于死亡边沿颤抖着,雷厉霆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恐怖折磨,死死咬住牙,闭上眼睛,将呻吟都咽回去。身体虽痛苦,却自信没有生命之忧。 他太清楚贺依依的占有欲了,如今她彻底控制住了自己,她不会杀了他。只是,会将他变成一只听话的傀儡罢了。 “小姐,你怎么受伤了?”杜娘一踏入房间,就看到东倒西歪的桌椅,蜷缩在床上如蝼蚁般脆弱的雷厉霆和额头流血的贺依依。 将落在雷厉霆身上怨怼的目光收回,冷冷望向一身艳丽民国旗袍装打扮的杜娘,毫不客气憎恶地说:“杜娘,你可真恶心。手术也不做干净一点。” 贺依依直白的嫌恶,杜娘脸上微笑僵了僵:“小姐啊,我也想的啊,可是,我天生长得粗壮,都去了好几趟泰国了,医生说还得动个十次八次手术才成。这不,少爷昨天才将我调来这里。”陪笑着露出白牙。 杜娘算是看着沈建阳长大的老人了,他以前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只是一直希望自己成为女人。他是沈老爷子最信任的管家,同时也是沈建阳最好的帮手。 别看他一副娘娘腔,半男不女的样子,他可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好几次救沈老爷于危难之中,十几年前沈建阳被绑票,也是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救回来的。 所以,尽管他一直想成为一名真真正正的女人,像沈老爷那样刚正不阿,思想守旧的古董派,也不敢对他多加干预。甚至对其愈演愈烈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小常往沈家跑,贺依依自然对杜娘不陌生。只是,她没出事前,他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不言不动的时候)才过多久啊,他就…… 挥了挥手,咽下那股恶心感:“药呢?”摊开手掌。 杜娘瞥了眼仍未完全失去神智的雷厉霆,眼中溢出赞许。要知道吃过这药的人无不被其特殊的药性折磨得死去活来,雷厉霆却能咬牙不叫出声。 单凭这一点就值得他多看一眼。 虽然对雷厉霆有些钦佩,但他毕竟效命于沈建阳。从随身的绣花民族手提袋里取出一颗红色小药丸,轻轻放在贺依依白皙的掌心。 “小姐,这药能维持一天。但不能多吃,否则……” “否则会怎样?”担忧看了眼仍在拼命抵抗痛苦的雷厉霆顺口问道:“这药是可以控制人的心智,配上类似心理治疗师的催眠法,输入我们想要的一切信息。问题是,这药还未成熟,尚在研发阶段,少爷太着急才会用。” “最坏的后果是什么?”贺依依神色一凝,催眠药,如果可以就这么控制雷厉霆一辈子该多好啊。 杜娘缓缓吐出几个字:“毒发身亡。” 纵然百般不愿,浑身无一丝力气的雷厉霆还是被贺依依喂下了那颗药。几分钟后,药效发挥了作用。身上的巨痛消失,整个人神清气爽。 “依依,你刚去哪里了?”长臂一伸将站在旁边的她拉入怀里,仿佛怕她跑掉似的。贺依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主动在他嘴上亲了一口:“你想我了啊?” 娇妍的绯色浮于白皙双颊,美目顾盼生辉更显明艳动人。雷厉霆手臂稍微用力,让她更加贴近自己:“想。以后不许一声不响地离开,知道吗?”温柔的霸道是任何女人的抗拒不了的毒药。 明知道他是因为药物的控制才对自己好,贺依依还是忍不住让那满溢的甜蜜泡泡飘于心空上方。柔细的手指调情似的,滑过他鹰挺的鼻,于性感的薄唇边徘徊,勾勒。 “厉,你会爱我多久呢?”是问他,亦是问自己。这种畸形的感情,靠药来获取的短暂欢愉,可以维持多久呢? 已经失去所有意识,心中只有贺依依的雷厉霆,一本正经地说:“生生世世。”深邃的眸子倒映着她的美,满满全是爱。 趴在他胸口,贺依依吐气如兰:“厉,你要记住你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会发现你背叛了誓言,我会杀了你的。”轻飘飘的话如同情人间的打情骂俏,可是,只有她知道她有多么认真。 这样的温柔,这样的深情,这样情意绵绵,霸道缠绵的男子,她绝不让秦汐蕊那下贱的女人得到。 “是,我答应你,绝不会背叛你。”脑子倏地痛了一下,神经的抽搐很快消失不见。 地球的另一端,满园灿烂的花儿一朵朵一簇簇迳自开得绚丽多姿,并不因为主人的出事而有些萎靡。被凌萧亦放出了囚笼的林熙蕾,终于知道雷厉霆的用意。 他那样的做不是残忍,而是用心的保护。他囚禁自己,是怕她为他的事而担忧焦急。一想到自己一点都没明白他的苦心还那样恨过她,她就惭愧得要死。 万万没有想到沈建阳竟然是贺依依的表哥,他精心设计了一切只为利用自己来对付雷厉霆。看一向自信满满,吊儿郎当的凌萧亦都眉头深锁,她的心就像被时间的鞭子打抽着。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关于她和雷厉霆的身份仍是宣城报纸上的大热门,传得沸沸扬扬。每天都有记者守在碧庄出口,赶都赶不走。 雷氏的股价也在下滑,虽然内部人员菁英云集,又有雷厉霆离开前的万全预案支撑着,但愈演愈烈的态势加上雷厉霆迟迟未出现。 几个重要项目的签名被迫推迟,造成股民的恐慌。相较于雷厉霆的生死安危,雷氏又算得了什么?终于想明白十八岁时的她想法有多么幼稚。 是她的愚蠢和自以为是,造成了今日的般般种种。现在的她别无所求,只希望雷厉霆能平安归来。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第206章 好久不见 然而,她一直是被人利用来伤害他的武器,她根本帮不了他,只会害他。 盛夏炎热如炽火烤心,她坐立难安。她真的好没用,除了给他增添麻烦外一点忙都帮不上。焦虑与满园绽放的娇嫩形成鲜明的反差。 “小姐,有你的电话。”晓优找了好久才在繁花如锦中寻到那抹悲伤的身影。 “是谁?”本能的反应惊讶极了,莫说很少有人知道她在这里,就算知道也难通过层层封锁打进碧庄的电话。 碧庄的通讯是经过严格设计的,为了挡住那些如苍蝇般无孔不入的记者,也为了绝对隐私。所以,林熙蕾才会如此惊诧。 晓优并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只是摇摇头:“对方没说,小姐,你接吗?”秦汐蕊惊恐的样子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一个电话而已,不接就是,何必惊恐? “接,当然接。”能打进碧庄电话的绝非一般人,说不定有雷厉霆的消息呢。带着一半惊诧,一半希冀,漂亮的古董电话机竟像是火焰一样,伸出的手又缩回。 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你好。” “小熙,你过得还好吗?”里面传来温润慈爱的声音,林熙蕾脑子里升起漫天彩霞:“义父,是你吗?”握着电话的手颤抖得厉害。 “是我,孩子。”一如从前的亲切温和,不管相隔多久,不管是否有联系,更不管前世今生,沐峰义对她的态度始终如一,从不曾因任何事改变过。如同迷路的孩子找到了亲人,压抑的情绪化成泪一串又一串:“义父,霆哥哥他被人绑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本能的相信,在汪洋大海里抓住了最后一块浮木。 “我知道。”淡淡的三个字隐含在叹息里,听上去有种悲伤的不详之感。心,倏地收紧,全身的血液都凝结,出口的话生硬如铁,像机械里发出的:“是不是霆哥哥出什么事了?” 话问出口的同时,她的心已经笃定了这个想法。从前世到今生,沐峰义一直是她的守护神。她平安无事时,他销声匿迹。她一旦有难,他便会如神降临。 一直没有去追问其中的瓜葛,却相信心中那份灵魂的依托。他为她整整守了十年的秘密,一诺千金。自认识以来,他就是一个天使的存在,帮她,却未有所求。 沐峰义轻咳了几声,好像是感冒受寒。然,全副精神全放在那惊人的消息上,林熙蕾忘了问候一句。理了理喉咙,沉声说:“小熙,你别急。目前厉霆不会有危险,但是情况不乐观。现在碧庄加派了许多守卫和保镖,我不想多生事端。今晚十二点,你的房间衣柜内有一条密道通往后山竹林,我派人去接你。” “好。”没有怀疑,没有迟疑,一口答应。甚至没有问理由和目的,全然发自于灵魂的信任。没有原因,单纯地相信他是自己守护天使。 看着天空张狂的阳光被风吹冷些许,漫天缤纷的晚霞溶溶,调染了夏日的多彩,迷炫了人们匆忙的眼。天,一寸寸暗了下来,林熙蕾的神经渐渐绷紧。 一袭水蓝色无袖真丝长裙的薄兰,气质高雅,透着大家闺秀的娴静与恬淡。想起沐峰义的吩咐,她不敢告诉薄兰,可是,离别在即,而且,她不知道此去还是否有再见薄兰的机会。 贪心偷了她女儿的身体却未能好好孝敬她一天,她真是愧对薄兰,更无颜见秦汐蕊。 “小汐,天黑了,去吃饭吧。”和卫真如被关的时候,她从她嘴中得知了许多雷厉霆和小汐的事。没想到她乖巧的女儿已经长大,已识情滋味。 虽然她和雷厉霆的关系注定他们的情路不会平坦,必定风波不断。但是,她会一直支持着她走下去。她的一生太懦弱,没能为她争取些什么,现在她唯一仅有给予她的也只剩下这微薄的支持了。 “妈妈,你好些了吗?”前几天下了一场雨,薄兰着凉了。 执起女儿的手拍了拍:“我没事。”轻笑道。她已经万分焦虑了,她又怎忍心再让她为自己担忧。 风吹起,乌丝缕缕风中飘动。望望天边黯然的霞光,不知不觉已经快入秋了。眼前浮现她刚入碧庄时的情景,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光,物是人非。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雷少爷是个好人,他会没事的。”说着空茫的安慰。 “嗯。”顺从点点头,让乌丝垂下遮住她眼底闪烁的不舍和愧疚。相扶着来到餐厅,卫真如一身精练的套装,神采奕奕。 利索地指挥着女仆,颇有大将之风。 一见秦汐蕊和薄兰进来,笑着迎上去:“小汐,薄兰,可以吃饭了。”在她们的强烈要求下,她终于弃械投降,顺从她们的意思,不再拘泥于小节。 “好啊,小阿姨今天有什么菜啊?”林熙蕾知道自己的表情直接影响了她们的心情,前些日子她撑不起笑脸,今晚就陪她最爱的两个女人好好吃顿饭。 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这只是短暂的分别,不是最后的晚餐。 见秦汐蕊心情和气色都不错,卫真如唇角上扬的弧度更翘了几分。“你最近都没什么胃口,所以,我今天特地让厨房准备了地道重庆的鸳鸯火锅。” 退开一步,让秦汐蕊看见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的火锅料。底锅已经烧开了,沸腾的水咕噜噜叫着,一边红艳如血,一边清泉悠悠。 这样的鸳鸯火锅多像她这一次未知的旅程啊,会平平淡淡如白水,还是轰轰隆隆似辣油?甩甩头,甩掉那份压在心头的窒息感。 “妈妈,小阿姨,还有晓优,一起吃吧,我们比比谁能吃辣。”高兴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她不能总让别人为她操心。 说完,已经开始动手将火锅料往浓郁滚烫的锅里塞。辣油呛红了她的眼,雾气氤氲。真好,这样就算她忍不住哭了,也可以假装是太辣的原故。众人见秦汐蕊的兴致勃勃,也不顺从她的意,一起围着吃。一开始还有些拘谨,最后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在秦汐蕊的提议下,每个人都喝了点酒。大大的笑容一直挂在秦汐蕊脸上,纵然眼里有泪,笑也不曾消失。 热热闹闹的一顿饭在欢笑和泪水中结束,刻意营造的欢乐在辣椒里流着悲伤的泪。 喝了一点啤酒,原就不胜酒力的林熙蕾头发晕,脸颊泛红。拒绝了卫真如的好意,她怕单独和薄兰或卫真如相处,她们是这世上除雷厉霆以外,跟她最亲,对她最好的人。 她不想欺骗她们,却不得不一次次对她们说谎。她惭愧又自责。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挡去表面的喧嚣浮华,整个人顺着门板滑落到地上。 寂静的空间内钟声滴答一下又一下,如沉钟撞在心头,发出闷痛声响。蜷曲起身子,将脸埋入膝盖,任由隐忍的泪交错纵横,悲伤倾泻。 以前的每次离开,到达陌生地界,她都身不由己。现在才发现,没有选择,事先不知也是一种幸福,起码不必为分离而感伤,痛苦。 沐峰义什么都没说,但从他略微严肃的语调里,听得出事情的严重性。一颗心七拐八弯,拧成各种形状。 泪水洗去蒙在心头的灰,顿时那份对前路未知的彷徨无依消散了不少。以前总是雷厉霆在保护她,现在换她为他而努力。 她会勇敢,会坚强的。 夜已深,洗了个澡,换上一件纯棉运动服,轻便益于行动。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服,找出纸和笔写下一条便条给薄兰和卫真如。 时针指向十一的位置,打开衣厨,拨开层层垂挂的衣服。红木所制的衣柜密无缝隙,林熙蕾并不气馁,她相信沐峰义的话,他说有密道就一定有。 手指一寸寸抚过,那刷上油漆的红木光滑细柔。小心翼翼找着,却一无所获。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开始有些焦急。 恒温的房间里她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衣柜什么都没有。突然,灵机一动,她打开下面几个抽屉,仔细找着。 终于,在第二个抽屉的里沿发现一颗扣子,它像是被钉在上面拿不走。她用力一按,扣子深陷。“吱”地一声,机关触动,衣厨一道门缓缓开启。 露出开心的笑靥,顾不得许多匆匆钻入其中。身后的门在她离开后,自动门上,所有打开的衣柜门和抽屉自动恢复原样。 林熙蕾小心翼翼走着,长长的通道一片漆黑,鼻间是泥土和一些不知名的腐烂味。待适应后,隐隐可看到脚下的路。 原本怕黑的她,此时什么都不想,只顾一心往前。终于,前方有光亮隐隐约约。不由得加快脚步,拨开层叠的竹叶,月光皎洁下,翠竹摇曳。 一阵风吹来,竹影重重,变幻着角度,仿佛无数怪手在手上挥舞。搓了搓手臂,驱散那一丝害怕。为了雷厉霆她地狱都闯过,这里的黑和凄冷又算得了什么? 林熙蕾并没有等太久,“轰隆隆”机翼颤动的声音越靠越近。心揪紧,一半紧张,一半期待。待直升飞机停下后,祉汉从缓缓走下阶梯。 他还和十年前一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大叔。 “祉汉叔叔。”快步迎了上去,在她生病即将离开人间时,祉汉常常陪沐峰义去看她。所以,对于祉汉她并不陌生。 “小熙,好久不见,你还好吗?”祉汉斯文的脸上漾起亲切的笑,林熙蕾再生以来他们的确没有再见过面。 第207章 不能背叛她 光阴似箭,眨眼已是前世今生。 “是啊,好久不见。”勉强扯动嘴角,不让悲伤侵袭这座心底的空城。太多物是人非,她无力改变。再多的感慨,也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我们走吧。”祉汉提起她轻便的行李,林熙蕾蓦然回神,急迫浮满脸:“祉汉叔叔,霆哥哥他怎么样了?”纵然已经极力压抑,还是让那颤抖的惊恐泄露了情绪。 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她,里面流过许多复杂。心思紊乱的林熙蕾猜测不出其中的含意,只觉压在心头的巨石更重了几分。 “他现在被沈建阳用药物控制着,情况不是太乐观。”祉汉的坦白没有预兆,林熙蕾惊飞了魂,月光拂过脸颊惨白得碜人。 整个人摇摇晃晃如风中弱柳,随时会倒下。祉汉扶住她:“坚强点,他会挺过去的。这次他需要你的帮助,小熙。”不惊不急却铿锵有力。 祉汉的话将她从惊恐崩溃的边沿拉回,敛去浮现的悲伤的脆弱的泪,直视祉汉,坚定点点头:“是,我一定会勇敢的。” 在药物的操控下雷厉霆对贺依依温柔倍至,千依百顺。只是,当药效失时,他会更加痛苦。不单单是药物的副作用,还有心灵上自我憎恶。 他居然意志如此薄弱,才一颗药就能让他臣服,成为一条哈巴狗趴在贺依依脚边。他恨这样无能的自己,却抗拒不了药物的侵袭。 贺依依一身玫红色性感比基尼展露她姣好的身材,丰盈随着走动的频率而起伏诱惑。长发如瀑垂下,墨镜遮去明艳的眼睛。 有了雷厉霆这味药,她的病已经全好了。骄纵的个性比起之前更加飞扬跋扈,对雷厉霆也由最初的深迷挚爱,变成今天的操控玩弄。 她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过,就算此时此刻吃了药的雷厉霆。他的心里不再记得秦汐蕊,只有她贺依依才是他的挚爱。 夏威夷的沙滩依然美得如同人间仙境,拿起防晒霜,娇声说道:“厉,你帮人家擦一下,好不好?”撒娇地嘟起红艳的唇。 “好。”没有疑义接过防晒霜,倒在几滴在光泽白皙的背部,轻柔推开,力道适中,大掌上的茧子若隐若现摩着细肌,贺依依舒服地闭上眼睛。 雷厉霆的手极富技巧,擦完光洁的背,缓缓往下,为她均匀修长的美腿亦抹上防晒霜。贺依依忍不住溢出娇喘,他虽然只是在帮自己擦防晒霜,可是,那力道跟爱抚没有两样。 墨镜掉落,露出半眯微薰的双眸,里面雾气氤氲,撩人心魄。香舌舔了舔干涩的唇,那撩人的诱惑,相信只要是男人都抵挡不住! 明媚阳光霎时染了一点暧昧的蓝雾,贺依依的娇喘声越来越大,再压抑不住伸手抚向雷厉霆结实的腹机。 结实的六块腹肌,不夸张,有一种十分健美的感觉。古铜色的皮肤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箔,美轮美奂如同希腊故事里的雕像。贺依依媚眼如钩,妩媚而妖冶地望着雷厉霆,眸底涌起情欲更显撩人。赤裸裸的求欢,手指往下移到他腰际…… 雷厉霆猛然一震,像被什么东西电到一样。温情的眸子交替着寒冰,巨痛袭向清明的脑子。梨花带泪的娇颜,眉心泣血的朱砂痣。 “别碰我。”狠狠甩开贺依依挑逗的手,面罩寒霜,没了刚刚和温情脉脉和体贴入微。 摔开的手一拳打在贺依依白皙无瑕的脸颊,本能伸手捂住,满脸不敢置信,瞠大双眸:“你打我?”他不是才吃过药吗? 理应对她千依百顺,予取予求才对。怎么会反抗她? 明晃晃的阳光刺得雷厉霆睁不开眼睛,脑子里变幻的影像诡异而狰狞。他却无法忽视,仿佛她才是他的心灵之主。 脑子又胀又痛,他肯定听不到贺依依在说什么。身体本能做出的反应,他不能背叛秦汐蕊,背叛他们的爱情。 情,不是单方面的,而是双方的。他不可以只要求她为自己守贞,他却可以左拥右抱。 这样的念头不知为何越来越清明,他甚至开始对贺依依反感。那被药物强制压下的理智和记忆,竟冲破桎梏,开始流蹿。 “厉,你怎么了?”见他的目光在混沌与犀利之间飘移,变幻无常,挣扎不止。仿佛欲冲闸而出的猛兽,贺依依惊恐极了。 站了起来慢慢靠近雷厉霆,面部表情越来越僵硬的雷厉霆,慢慢后退。眸中对她的炽烈情意已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迷惑。 仿若初识的陌生感,贺依依心头一颤,她不能失去雷厉霆,不能。这几天不是好好的吗?这药功效好极了,他的眼里只有她的存在,容不下其他人。 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和风景,她是他的唯一和永恒。他给她前所未有的宠爱和温柔,他是表哥送她最精心别致的礼物。 怎么会突然改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恐之下,贺依依脱口而出“厉,你不认识我了吗?” 黑眸蒙上一层薄雾,幽幽轻渺,使得黑不再纯粹,多了一丝异样的杂质。声音沙哑得如被石磨过:“你是……”脑子片刻的空白,像突然卡带的录像。 “依依。”片刻后氤氲与挣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彻,贺依依所熟悉的温柔重现。“我怎么了吗?”剑眉微蹙,刚刚似乎发生过什么重要的事,可是,他很努力搜遍脑海的每一寸角落,却一无所获。 贺依依扑进他怀里,尖长的指甲深陷入那结实的肌肉里,声音却饱含惊恐和委曲:“厉,你答应我,永远不能忘了我。” 愣了一下,搂住她纤细的蛇腰:“傻瓜,这怎么可能呢?你是我最爱的依依啊。”说到“爱”字,太阳穴猝然一痛。 雷厉霆的异常贺依依又惊又疑,他明显跟之前有了不同的反应。仿佛有时会挣脱资药物的控制,有了自主意识。 纤手勾住他的脖子,垫起脚尖,在薄唇上印下一吻:“你要记住今天的话哦。”甜蜜的撒娇却露出一丝锋利。 心中怨气倏升,暗暗腹语:雷厉霆,如果这样还得不到完完整整的你,那么,我就毁了你! 当娇唇印上的一刹那,一股恶心感蹿上喉咙。幸好,贺依依很快退开,只是,蜻蜓点水。紧蹙剑眉,对自己的生理反应很不解。 他爱贺依依这一点无庸置疑,与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亲密的行为和举动,这一点再正常不过,他却本能的排斥,甚至产生抗拒。 当药物时效之际,雷厉霆整个便会痛苦不堪。其副作用侵袭着他的中枢神经与周边一些脑神经,造成幻觉,浑身巨痛,如火烤,似冰刺。简直是地狱般的酷刑。 为了怕雷厉霆承受不了那种疼痛,入夜后,贺依依会给他服用另一种药,让其进入深度睡眠中。 银白碎光洒满天地间,斑驳着树影,温柔照在熟睡的雷厉霆身上。床边的贺依依抚着他冷竣的脸颊和纠结的眉。 冷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所发生的事太奇怪了,任何语言有的亲密雷厉霆都像发自于真心。 唯独身体一有接触,他便本能反感。是药物失灵,还是他的内心对秦汐蕊守贞? 念头一起,满脸阴狠和杀意。她要的东西,爱的玩具,毁掉也不会让给别人。就算小时候那条纯白色的吉娃娃,它居然对她的好友丽丽摇尾巴。 没错,最后她亲手杀了它,不忠的东西留着有什么用? 杜娘甩了下手帕,动作越来越婀娜多姿,也越来越……恶心。声音因长期服药因益发尖细,如同捏着嗓子说话,令人极度不舒服:“我下午问过博士,他说,可能是药效未稳定,药性突变。还有就是……” 迟疑看了满脸煞气的贺依依,知道自己即将出口的话一定会惹怒她。 “就是什么?”两道寒光射出,月色下闪着淬毒的冷绿。 贺依依对他的态度很是恶劣,简直没将他当人看。在沈家可是连沈老爷子都要礼让他三分,她也太猖獗了点。 怨归怨,怒归怒,她是沈建阳的心头肉,他是个识时务者的人。“就是大脑有些神经的本能反应,他对和小姐的肢体接受有排斥。”说完,悄悄看了贺依依一眼。 果不其然,她怒气冲天,美目冒火,死死咬住自己的唇。痴迷的目光变成怨毒,紧紧锁住睡梦中并不安宁的俊脸。残忍一笑:“杜娘,你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个……如果小姐非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药……”一颗绿色药丸摊在掌心,月光为其镀上一层华彩,莹莹如仙丹。 “博士怕如果他的反应太激烈,会适得其反。”将该说的话说完,识趣离开。在掩上门的那瞬间,轻轻叹息。 问世间情为何物,叫人疯魔痴狂。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白色直升飞机降落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坪上。旭日东升,火红的朝阳洒下热情的光辉,一寸寸唤醒沉睡的大地。 跟着祉汉下了飞机,一夜未眠的林熙蕾掩不住疲惫,加上焦虑更显憔悴。清清瘦瘦的身影被朝阳拉长,绿地留下叹息的影子。 这是一幢典型罗马风格的建筑物,并不十分华丽精致,却恢弘大气。走在繁花如锦的径上,清香扑鼻,却驱不散林熙蕾心头的凝重。 在祉汉的带领下,来到一间书房。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苍老的声音:“请进。” 古色十香的中国风布置,宛如置身于明末清初。沐峰义虽长年居住海外,却有着很深重的故乡情绪,尤其偏爱这中国的古典文化。 第208章 回来阻止我? 一身中山装的沐峰义笑眯眯,亲切地招呼林熙蕾:“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温润的目光有着慈父般的关爱。 这令林熙蕾的眼眶微微湿润,认识沐峰义是她两世人生最幸运的事。走至他跟前,温顺蹲下:“义父,你身体还好吗?” 这次再见沐峰义整个人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皱纹更深,头发已经半白,甚至稀疏了不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很好。” “孩子,这次厉霆的情况不太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知道林熙蕾心中的焦虑,沐峰义不再令她煎熬,坦言相告。 沐峰义从未用如此严肃的口吻跟她说,顿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不过,来之前祉汉已经给她打了预防针,她也做了最坏的准备。 不管怎样,在经历了各种生离死别后,她不会再轻言放弃。她已经比别人更幸运,多了两次重生的机会,虽然,她用一些东西去换,不过,她不后悔,且更加要把握住今生的每一分,每一秒。 美目里不再惊恐彷徨,因为心中笃定的力量,因为有沐峰义在。“义父,我怎么配合你?”她不傻,沐峰义千里迢迢将她接来,不会让她干坐着。 她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无力,只等命运的摆弄。命是天定,运由己主。既然上天给了她更多考验和磨砺,她也不会气馁,而是要更勇敢更坚强。 “咳咳咳……”沐峰义刚要开口,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的祉汉帮递上一杯水:“先生,你没事吧?”紧皱的眉掩不住那份担忧。 沐峰义像是生了很严重的病,整个人比实际年龄更苍老,而且,瘦骨嶙峋,五指只有皮包骨。“义父,你生病了吗?”问得小心翼翼,那股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但她不敢去面对。 好半晌沐峰义才止住了咳,接过水喝了几口,脸胀得通红,嘴唇发白,靠着椅背直喘气。“我去叫医生。”一向沉稳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祉汉按捺不住了。 “我没事……”虚弱却坚定的声音如石沉沉砸在心头,祉汉顿住脚步,缓慢转身:“先生,你……”沐峰义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可多言。 “一点小感冒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拧眉斥责,只为不让林熙蕾看出破绽。 “义父,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颤巍巍地问,不愿相信心中浮现的可怕,希望从沐峰义口中得到令她心安的消息。 她矛盾得可怕。 一番巨咳后,沐峰义的精神萎靡不少,看起来很疲惫。“放心吧,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我没经历过。”没有正面回答,却似回应了林熙蕾心中的惊恐。 瞠大双眸,泪止不住如雨倾盆。 沐峰义幽幽一叹:“小熙,你是勇敢的孩子。几次地狱你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人啊,总难免一死,不过,求个死得其所,没有遗憾罢了。” “义父,你不会有事的,现在的科学这么发达,你不会有事的。”说着自欺欺人的话,世上之事若都能顺应人心,就不会有痛苦的存在了。 “傻孩子,好了,别说我了。祉汉,你跟小熙分析一下情况。”眼神一凝,转移话题。他要用有限的时间做完该做的一切,那样,到了黄泉才不会心存怨念。 沐峰义越是这样,林熙蕾越是担心。他一定得了很严重的病,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欲言又止。 她比谁都清楚,人在生老病死面前有多么渺小和脆弱。是的,当务之急是救出雷厉霆。 在林熙蕾和沐义峰双双的注视下,祉汉缓缓开口:“雷厉霆现在在沈建阳位于夏威夷的私人海边别墅里,里面众多身手了得的保镖。不过,我有自信能顺利救出他来,就怕他不愿意。” 一口气说完,林熙蕾惊恐地问:“为什么?”蓦然想起祉汉之前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雷厉霆被药物控制了。 “沈建阳给他服用了一种可以控制人心智的药物,那是由日本人佐田博士九零年代研发的药。这药太霸道,不附和人性常理。所以,佐田博士一直未能获得政府的经费。几年前沈建阳开始将其收入自己麾下,并给他建立了隐密的私人研究所,提供一切所需用品,包括活体实验。”听到这里,林熙蕾浑身颤抖惊恐不已。 脑子里全是恐怖电影里的画面,一个疯狂的医生为了研发某种药物,不惜用人体做实验那样血腥残忍,违反天道伦常。 压抑不住心头的惊惧:“祉汉叔叔,霆哥哥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紧紧咬住下唇,才能咽下那惊恐的哭泣。 “目前我们对这药物的功效了解不多,只知道它是一种类似于海洛因,服用之后可以让人产生幻觉,甚至迷失本能的药。这药还有一个很奇特的功能,借助催眠术,可以达到完全控制人的目的。” 双腿无力支撑身体,林熙蕾跪坐在地上。她不敢想像雷厉霆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和折磨,他是一个那么自信霸气的男人,却被人做成了提线木偶。 “小熙,别太担心,这药还不成熟,有一定的不稳定性。我们一定会救好厉霆的。”朦胧视线里祉汉的嘴,一张一合,她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贺依依整夜守在雷厉霆身边,听他无意识中声声叫着:“小汐……小汐……”所有的爱和痴全化成恨,一波一波在心头翻涌不休。 她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低贱无耻的女人?为什么他连昏睡中都叫着她的名字?她却只有依靠药物才能得到他一点点假意的怜爱?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 秦汐蕊害得她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的命还真是硬啊,上次那样她还死不了,却害她怕得得病,伤害自己。 美目闪着恨的绿光,盯着床上熟睡中眉头深锁,梦呓不断的男人。尖细的手指划过他俊美无俦的脸庞,血痕立现。 “厉,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为了你,我低声下气讨好你母亲,为了你,我忍受不忠的耻辱,为了你,我拔去骄傲,磨去棱角。从小到大,我何曾为谁如此费心过?可是,我为了让你高兴,我什么都肯做,最后变成了连我自己都不认识的小白兔。而你呢?你根本不在乎,你看不到,你甚至为了秦汐蕊那个贱人要和我解除婚约,你为了她要杀我。厉,你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吗?是你让我变成恶魔的,是你染黑了我的翅膀。都是你!”最后三个字凄厉如鬼嚎,冲破云宵,震得树叶纷纷坠落。 月华落入血色眸底,红色的恐怖气息漫延:“我贺依依绝不会认输,更不会输。你不是不要我吗?哈哈……你会求我的!”掌心里的绿色药丸如果魔鬼狞笑的眼睛。 掰开性感薄唇,就在她得意洋洋要放进里面时,门口传来懒懒的声音:“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值得吗?” 不知何时门打开,有事回宣城的沈建阳突然出现。精致俊逸的脸庞被月华镀上一层迷光,阴柔的美摄人心魄。 “表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贺依依愣了一下。 “依依,这几天你真的快乐吗?”没有正眼看她,似对着空气说话。说有事回去,只因他不想看到贺依依和雷厉霆卿卿我我的画面。 那种妒火燃烧的痛没人比他体会得更深,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于是,选择离开。 可是,他真的离开了吗? 呵……人是离开了,可这里的一举一幕,他哪样没看过?透过卫星监视器,他比人在这里看得更清楚更仔细。 天知道他多想砍掉雷厉霆搂住贺依依柳腰的手,理智在过度压抑里,已经开始反弹,膨胀。他不是圣人,雷厉霆的所做所为,他可以归咎到他身上,可是,贺依依的行为呢? 他能拿她怎么办?他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吗?不,他做不到。原以为那种的禁忌之爱可以是柏拉图式的,然而,时间越长,贪图越多。 以前他可以在刺伤自己后继续听贺依依讲述她和雷厉霆的亲密行为,当他看到杜娘将药交给贺依依的那一幕,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崩断了。 面对沈建阳饱含深意的质问,贺依依先是一愣,继而恼羞成怒:“你今天特意回来就是为了阻止我的吗?” “啪”地一声,幽暗的房间霎时一片明亮。突然的光束十分刺眼,贺依依本能闭上眼睛,待那份不适褪去后才缓缓睁开。 这才她时才看清沈建阳精致妖孽的五官每一笔每一画都是上帝用心雕琢,迷人桃花眼里布满痛苦,眼睑下一圈青紫使一向意气风发的他显得疲惫而无助。有着轻微洁癖的他,下巴长出青青胡须,憔悴颓废悲伤。 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的贺依依怔忡半晌,唇边的反讥和任性悄悄哽下。心泛起无边无际的疼,撕裂的,纠结的,如锥刺,似火烤。 “依依,得到他,你真的快乐吗?”不再掩饰,任那炽烈的爱喷薄而出,语调的痛苦直击贺依依的神经。 沈建阳的直白令贺依依惊慌失措,不可否认,很早以前她就知道沈建阳对她超出一般表兄妹的感情。他对她非常之好,宠爱有加。 比任何人都关心她,她一有事,最先出现的永远是他。记不清是哪一年了,有个官家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有势想追她,被她拒绝不甘心就找了一帮流氓想欺辱她。 第209章 甜蜜的告白 他甚至猖狂到打电话给她父亲,说他要上他的女儿。他爸爸啊,那个自诩最爱她的男人,除了愤怒外什么都不敢做。 不敢找来,不敢报警。因为当时他的项目需要的资金就在官家子弟的父亲手上,只要他掐断资金链,他们就会破产,一无所有。 当她从显示器上看到父亲那张怒极又发作不得的老脸时,只觉得好笑。女人永远是男人手上的一颗棋子,从古至今卖女求荣者,不曾消失过,只是做得更隐密而已。 那一刻的绝望从不曾那么强烈过,她恨,恨她的父亲,恨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那群畜牧居然还想当着她父亲的面强暴她,当衣服被撕开,她停止了流泪和哭喊。 她意识到了不管什么时候,没有人可以相信。世上除了自己,谁都不可相信,包括生养自己,被歌功颂德的父亲。 突然,几声惨叫响起。逆光中她看到了年轻的沈建阳手拿棍棒,单枪匹马,满脸阴鸷,仿佛地狱来的撒旦。从未见过那样的他,就像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 他一人打好几个丝毫不惧,仿佛那伤是别人的,血亦是他人染上的。一场混战后,所有想欺凌她的官宦子弟全倒在地上哀哀哭求。 唯剩下沈建阳伫立不倒,他脱下血衣披在她身上,告诉她,不要怕,有他在,谁都不能欺负她。历劫归来后,她大病一场。 好久不理她的父亲,只愿意见沈建阳。不管再忙,他每天都会抽时间到医院来陪她,买她喜欢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一些女孩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他们之间越来越默契,她暗示的,他懂,她未出口的,他亦懂。从那时起,她就知道沈建阳对自己不同一般的感情。 她不知道那场风波是怎么摆平的,只知道那个官家子弟最后成了名副其实的太监,再也不能为非作歹,恃强凌弱。 出国读书后,身边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早熟。她更懂得了男人看女人的目光,区分开了沈建阳对她的感情。当然,她不会傻得戳破,她张驰有度,若即若离,沈建阳便是她最有力的靠山和武器。 这一次如果没有沈建阳,她不可能好得这么快。有时候她甚至想过,如果他提出来,她就和他在一起。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做事全凭自愿,所以,她并不觉得自己亏欠沈建阳。在给予中,他一定也收获了别人体会不到的乐趣。 可是,现在看到他强忍痛苦的样子,她迷茫了。她错了吗?她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由自主一步步后退,直到背抵住了墙,退无可退。 “回答我,得到他,你快乐吗?”一步步逼近,固执要一个明确的答案。这样的沈建阳很陌生,令人害怕。 原想说些好听的话,出口却是伤人的利刺:“这个不需要你管!现在很晚了,你一路辛苦早点回去休息吧。”垂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感觉到体温的靠近,惊恐抬头,堕入一双漆黑如墨又明显飘溢着血红色痛苦的眸子里。里面复杂混沌,又清澈明净。 前所未有的罪恶感如蛛网悬挂心腔,沈建阳珍惜抚上那细致白皙的下颚。来回摩挲,爱不释手。“依依,我说过只要你开口,就算要天上的月亮我也会摘给你。”低柔的嗓音如梦似幻,催人泪下。 压抑的愧疚使贺依依挥开他的手,冷笑道:“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愿意自欺欺人,我可清楚得很。你喜欢我,不是吗?” 疯狂喊出沈建阳的秘密,声音清朗有力,想借此狠狠打击沈建阳一把,找回自己利用他的理由和不必愧疚的原因。 是的,自始至终,与对错无关,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静,窒息的静丝丝漫延着,月华如钩缠上脖子慢慢抽干肺里的空气。沈建阳不似她想像的那般惊恐,恼怒,拂袖而去。 他好像料到她会这么说,异常冷静。唇角往上扬出一个绝美的弧度,眸中血色的痛苦依旧在,表情轻松了许多。 “是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爱上你了,依依。”轻柔如绵的话,不带一丝戾气和怨怼,全然心甘情愿的付出,若情人间的低语轻诉。 没想到沈建阳这么快就承认了,他是家族里的天才,从小便是众星捧月。他是家族里的希望和神话,而他一直以此为荣,以振兴家族为己任。他怎么能承认这段爱呢?他不知道后果的严重性吗? 以一种看怪物的目光凝视着眼前明明熟悉却又陌生的沈建阳,心底的不详和惊恐越来越浓。 “一句我爱你,其实不难说出口。只是,有太多太多外在的因素影响着,禁锢着我。依依,我愿意纵容你,宠着你,只要看到你灿烂的笑容,就算与全天下为敌,我也甘之如饴。”月光灯光交织出梦幻流莹,衬得沈建阳如梦似幻。 甜蜜的告白从错误的人嘴里说出来无比碜人,贺依依瞠大双眼如同看怪物一般盯着沈建阳。他真的疯了吗?为什么要说出来? 贺依依惊恐的表情未使沈建阳退缩,将她逼至墙角,高大的身躯挡在她的去路,一手撑住墙,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不能闪躲直面他。 清澈眸底卷起风暴一圈圈,那疯狂的力量足以摧残一切。霎时,贺依依惊出一身冷汗。她后悔极了,她不应该去触碰那底线。 明知道后果很严重很可怕,却控制不住自己逞一时口舌之快。 相较于贺依依的如临大敌,沈建阳笑得云淡风轻:“其实,你一直明白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吗?依依,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我不觉委曲,我很快乐。能为心爱的女人做事,那是一件无比幸福的事。尤其看到你欢愉的笑靥时,就像拥有了全世界。知道吗?这药早在几年前我就命佐田博士加紧研发,因为雷厉霆身边的女人很多很多,而你不喜欢和人分享。” 听到这里惊恐褪去,取而代之深深的愧疚和后悔。她了解那种痛,欲爱不能,面临崩溃的感觉。她只是很自私利用他对自己的感情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却从不曾想过,他也会痛。 第一次贺依依发现了自己的自私,可是,这能怪她吗?从小到大的经历每一件都告诉她一个真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妈妈利用她,爸爸抛弃她,表面风光的富家千金,却随时有可能沦为商业的棋子。不,她不甘心,她不要别人安排她的命运,她要自己主宰。 她抓住了沈建阳这块浮木,他明知道她的利用,他是心甘情愿的,所以不能怪她!挣扎在公平与自私间,满满的利刺扎得她心千疮百孔。 头一寸寸靠近,呼吸相融,在两瓣嘴唇即将粘上之际,沈建阳顿时。灼热的气息吐在惨白的脸上,泛起惊慌又暧昧的绯色。 “我错了。”闭上眼睛,额贴着她的额:“依依,我没有自以为的那般伟大。我也和普通男人一样忍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亲密的行为。依依,你告诉我,我该拿你怎么办?”痛苦无助的呜咽,如同动物垂死前的挣扎。 沈建阳的每一个字都似利剑刺在她心头,她的痛不比他少。俩人靠得那么近,近得她可以清楚嗅到沈建阳毛孔里所散发出的疼痛。 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诧异睁眼的瞬间快速吻上他的唇:“我给你。这世上有太多欲念情爱。我们又何必让自己这么痛苦?结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一个皇帝不娶几个?” 猛然一颤,贺依依的大胆言论吓了沈建阳一吓,眸中流露出不可思议。贺依依弯唇一笑,满是讥讽:“那些表面看上去恩爱无比的豪门眷侣,私底下是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十分清楚。很多人为了别人而活,你不一样,你不必压抑自己。” 贺依依一再的鼓励和挑逗,令沈建阳心中那道伦理围城一寸寸坍塌。“是吗?我们也可以在一起?”眼神迷离而绽出希冀的异光。 “当然。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唇角弯出女妖的邪气。 她不喜欢欠人,如果沈建阳只要她的身体,她愿意给。生在这表里不一的时代里,有多么肮脏龌龊的事在暗中进行。 接受西方教育的她从不相信什么忠贞不渝,她只知道利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却取得自己想要的所有。公平的交易,很正常。 沈建阳要了她以后,她就不会觉得对他有所愧疚。她更可以光明正大要求他为自己卖命,何乐而不为? 爱本就是两情相悦,自然而然的事。何必因一些迂腐的观念和陈旧的枷锁禁锢而失去享受的权利? 贺依依的语言和声音极具煽动性,被道德压抑得快喘不过气,即将崩溃的沈建阳仿佛在海中央抓住了生存的浮木。 泛着潋光的红唇就在眼前,他再也压抑不住含入,如同毒发的瘾君子,疯狂吸吮着翩然飞仙的圣物。贺依依顺从的闭上眼,给予回答。 她思想开放,对沈建阳又不排斥,所以,毫无压力和罪恶。她不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可耻的事,恰恰相反,她在拯救沈建阳,完成他的心愿。 第210章 做不到理所当然 脑子一热,被煽动下理智消失,他贪恋地吻上贺依依的唇,没想到竟出乎意料的甜蜜,一股若有似无的淡香窜入他的鼻间,勾起了他想更进一步探索的欲望。 贺依依闭上眼睛,脑子越来越混乱。她不似沈建阳那样失去理智,她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和不对的人做着错误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想推开他,薄弱的理智战胜不了心底长期扎根的疯狂。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她最不亏欠的人,非沈建阳莫属。 他对自己的好,毫无保留,心甘情愿。甚至做了许多超出常人可以忍受之事,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做不到理所当然。 她心有亏欠,他的爱太厚重,太黏稠,她承受不起。原以为没有的愧疚幻化成蛇,冰冷爬过心田,溅起涟漪圈圈。 世间事最公平的解决方式就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那么,只要她付出代价,就能理所当然要求他,就不必有那些莫名的愧疚和不安。 突然,沈建阳一步步后退,满脸惊恐与自责。双手插入自己浓密的发音疯狂抓扯,不,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对依依做这种事? 沈建阳满脸狂乱和痛苦,贺依依衣衫不整,一步步靠近:“别压抑,做你想做的事。”娇媚的声音如同伊甸园里的毒蛇,诱哄着沈建阳摘下她这颗诱人果实。 “不,我不能,我不可以……”俊美无俦的脸痛苦扭曲,狰狞变形。 贺依依撩起长发,咬在唇间:“你可以。我是心甘情愿的。这世上最大的罪恶是强迫,一切两情相悦的事都应该得到祝福。”为了留住雷厉霆,谁都不知道她曾经学过多少东西。 这简单的诱惑是最基本的。野花之所以比家里香,是因为野花多而复杂,生长于室外,少了廉耻和拘谨。大胆奔放的姿势,更易勾起男人内心的邪恶。 沈建阳的眸子难掩痛苦:“依依,即使你不这么做,我也会继续帮你的。心甘情愿。”最后四个字如雷,劈开贺依依心底最隐私阴暗的角落。 那是她刻意藏匿的禁地,没人能靠近的绝密之地。他怎么会明白?他居然一眼看穿她的企图? 顺手抄起椅子上的衣服为她披上,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柔:“别惊讶,我也许你比更了解你自己。依依,我爱你,所以,绝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我不是色中饿鬼,我身边从不缺女人。只是,你对我而言太重要了,我不愿意背叛灵魂。” 轻描淡写的话炸起一朵朵蘑菇云,遮天蔽日,贺依依惊恐得浑身颤抖不止。相较于沈建阳无怨无悔的付出,她是多么卑鄙无耻啊。 倔强的心壁坍塌,失去了最后遮身的屏障,赤裸裸,站在沈建阳面前,她羞愧难当。太多的羞辱一层层堆砌,终于承受不住落下来,碎了一地的自尊。 “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彻底崩溃,疯狂捶打着沈建阳,泪如雨下。此时此刻的她无比脆弱,一直以为她不让自己哭,经历过官家子弟那件事后,她理解最深刻的就是,泪水可以是最强大的武器,亦是自杀的枪。 她不能让懦弱的泪,泄露出无助,让别人看轻她。 轻轻将她揽入怀里,握住她捶打自己的手。这一点点痛算不了什么,他只怕她伤了自己。“没有为什么,只因我爱你。爱一个人不需要她的回报和回应,从中得到的快乐足够一生所用。” 抬起头,泪眼迷离中沈建阳的微笑如此温暖,她从未感受过这么强烈的温暖。人人羡慕她的出身,含着金汤匙长大。 可在她看似风光无限,荒唐颓废的表象下,其实她在极力隐藏心中的孤独。寻朋结友,无非想排除一点点噬人的冰冷而已。 短暂的热闹和激情后,当一个人独处,那份孤单便益发强烈。趴在沈建阳胸口毫无顾忌哭出压抑的委曲和惊恐。 她的哭问字字如刀剜得沈建阳肝肠寸断,再难完整。他又何尝不是这么问过天,问过地,问遍了世界,无解的谜题,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 第211章 你不能屈服! “依依,就算全世界人都误解你,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永不会离开。”许下坚定亘古的誓言。 “不要对我这么好,不要!”嘴里哭着不要,手却紧紧抓牢。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切有可能使自己不继续下沉的物体。 沉浸于悲伤痛苦挣扎矛盾中的俩人,没有注意到一群训练有素的黑色人与夜融为一色,以极具协调的速度,靠近这里。 无声无息弄昏守卫,如同暗夜下的幽灵。 “砰”地一声,门被人撞开,惊醒了沉溺于痛苦中不能救赎的贺依依和沈建阳。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杜娘。 一向注重外表,婀娜多姿,此时此刻衣衫褴褛,假发落掉,露出谢顶的头,脸上犹画着浓妆,一身装束不伦不类。 沈建阳一惊,赶紧松开贺依依。扶住摇摇欲坠的杜娘,焦急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侧耳倾听,隐隐约约的枪声吓白了贺依依的脸。 杜娘手紧紧捂住腹部,指缝里流出的血与旗袍融为一色。勾起惨淡的笑:“少爷,你还是先避一避吧,这群人实力非凡,我们快顶不住了。” “到底是谁?”杜娘的伤势很严重,沈建阳怒火中烧。俊美的脸布上撒旦的暴戾,拳头拧得“咯咯”直响。 流血过多的杜娘,明显体力不支:“没有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龙门’的人。” 沈建阳吃了一惊:“你是说,世界第一情报组织‘龙门’?” 杜娘吃力地点点头:“是的。情报组织只是‘龙门’最为人所知的一部分,鲜少有人知道‘龙门’的真正实力。有传言说,它只是一个富裕小国的别称,其防御和攻击的能力,不可小觑。”突然的巨响贺依依已经吓傻了,杜娘伤势严重,声音越来越无力。 “我和‘龙门’无怨无仇,它为什么要对付我?”自言自语,透过窗天幕的激战,隐隐可闻。他重金从世界各地请来的杀手竟不堪一击。 伤势过重的杜娘目光已经开始涣散:“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冲着他来的。”手指向床上熟睡的雷厉霆。 三个人,六只眼同时望向床上熟睡的雷厉霆,不同的表情反应出不同的心理。沈建阳剑眉微蹙,桃花眼眯成一条缝。 暗自思忖,看来雷厉霆不似他想像中的那般简单。能让“龙门”如此劳师动众,他还没有听过。一阵压抑不住的呻吟,将沈建阳拉回。 杜娘突然呕了一口血,气息顿时弱如游兰。“杜娘,你撑着点,我带你去找医生。”对于这个自小就疼爱自己的长辈沈建阳多了几分敬意。 “不……少爷,你快从密道走……”惨白而狰狞的五官,握着沈建阳的手很用力:“不管怎样,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老爷……就你一个儿子……” “现在别说废话,撑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将杜娘拖入到沙发后,挟持住雷厉霆,命令贺依依躲到他身边。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精巧的枪,见他用枪口对准雷厉霆的头,贺依依惊叫道:“你要做什么?”下意识就要去夺那把枪,却被沈建阳轻松闪过。 “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重若磐石的声音令贺依依快速回神,在意识到自己做了怎样愚蠢的事后尴尬又自责。 她不知道“龙门”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不过,能打伤杜娘的人绝不简单。一行人静了下来,熄灭了灯,黑暗使人的感官更加清明。 枪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匆促却有序的脚步声。静谧下显得格外碜人,贺依依紧张又惊恐,玩过许多极限游戏,却对这种明刀真枪,十分陌生而恐惧。 身为富二代自小便接受一些如何在面对匪徒时冷静应变的方法,实践总是简单,真正面对时原来是这般惊心动魄。 打斗声渐渐小了,沈建阳神情更加严肃。微弱的月光洒下,贺依依见他从身上取出针管欲往雷厉霆身上注射。 压着声音惊问:“你要对厉做什么?” 目光扫过,一半悲凉,一半冷冽。贺依依顿时愣住,她看不懂沈建阳的表情。此时此刻的他和她所熟识的表哥有些不同,神情更冷,眸中闪动着她所陌生的危险和嗜血之气。 沈建阳看了贺依依一眼,没有说话。精准找到他的动脉,晶莹的液体在针管里越来越少,直到点滴不剩。 贺依依的质问还未再出口,“砰”地一声,门被踢开。一群训练有素,荷枪实弹的黑衣人步步逼近。举枪打落天花板上一盏精致的水晶吊灯,巨响伴随着四溅的碎片同时响起。 “出来吧。”出声的不是别人,而是富有儒雅气息的祉汉。今晚他亲自带队前来,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体内流淌的血液有了识别的本能,大半生混迹枪口,他绝不会认错。 沈建阳挟制雷厉霆从沙发下缓缓站了起来,利眸扫过,这里已经被重重包围了。冷眸对上刚刚说话的祉汉:“你们是谁?为什么闯入我的私人海滩杀人?” 凌厉霸气的声音却不觉丝毫慌乱,有种难得的大将之风。祉汉微微赞许:“你就是沈建阳,沈先生吧!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救人。” “哈哈……你杀了我那么多保镖还敢说没有恶意?这真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字字铿锵有力,站稳理字。 祉汉微微一笑,态度从容:“我们所用的是一般的麻醉枪,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恰恰相反沈先生们手下用的才是违禁枪支。”在沈建阳发怒之前,祉汉再度开口:“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想救人,请沈先生放了雷先生,我们马上走。” 瞥了眼在自己手上宛如破布般无用的雷厉霆:“你们要他?”问句里隐约藏着一股不屑。 “是的。请沈先生放了他。”不管他话语的讥讽,祉汉处变不惊。 “那就是看看他自己的意思喽。”冷冷一笑,在他的注视下原本应该沉睡到天亮的雷厉霆,缓缓睁开眼睛。 短暂的惊讶和迟疑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正被人挟持着。“沈建阳,你想做什么?”虽才清醒反应却十分迅捷。 缓缓将冰冷的枪口移到他的太阳穴上,用力一戳:“他们是来救你的,你被人挟持了吗?”明知故问的姿态做得云淡风轻。 犀利的目光望向前方的祉汉,眉头微蹙:“你是谁?” “雷先生可能不认识我,但你一定认识秦汐蕊,秦小姐。”打了一个响指,他身后的黑衣人排排退开,秦汐蕊娇柔孱弱的身子显露了出来。 早已泪流满面的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喊出:“霆……” 神经倏地一颤,如被拨动的琴弦涤荡着回音:“小汐,你怎么来了?”脑子传来晕眩般的巨痛,他几乎快站不稳。 “霆,对不起,是我害了你,都是我……”此情此景,林熙蕾再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惊恐,哭着道歉。“沈建阳,你放了他,我求求你,放了他吧。”凄厉悲伤的哭声令人鼻酸。 “秦汐蕊,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孩。看不出来你居然有本事请出‘龙门’来,不过,你太低估我了。我绝不会向任何人妥协。”一字一字咬得无比清楚。 冷森森的白牙,黑漆漆的枪口形成鲜明的反差却同样震撼林熙蕾的心。惊恐如无影无形的怪手紧紧攫住她的心,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自己越是脆弱可欺,沈建阳越会得寸进尺。吸了吸鼻子,凝凝神:“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了霆?” 沈建阳没有理会秦汐蕊,而是转向雷厉霆,在他耳边说道:“雷厉霆,你也不过尔尔,除了要女人为你求情外,你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混蛋。”最后怒吼出心中的悲愤,或许还有那么一丝觉察不到的欣羡吧。 脑子里有无数把尖锥在凿,他头痛欲裂,神智渐渐模糊。似乎有个隐形人将他拉走,拉入一个怪圈,任凭他怎么用力,就是挣不开,逃不掉。 “霆,你要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的。霆,沈建阳给你下了药,你不能屈服啊。”看出雷厉霆痛苦挣扎,林熙蕾撕心裂肺喊道。 秦汐蕊的撕心哭求,雷厉霆肝肠寸断。费力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好。”一个字无比艰难又异常坚定。 这时祉汉再度开口:“沈先生,‘龙门’无意与你为敌,但雷厉霆显然不是愿意留下,请你放了他。有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谈。” “不是自愿的?你们的眼睛全瞎了吗?我就让你们看看他是不是自愿留下来。”给贺依依抛了个眼色,示意她。 一听到秦汐蕊的声音早已按捺不住的贺依依“蹿”一下,站了起来。淬毒的目光精准落在秦汐蕊身上。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该死的下贱的女人,居然这么神通广大,连这里都能找来?她注定是她的一生中最大的噩梦,再次后悔当初怎么没掐死她? 当然,对方人多势众,她不会这时候逞一时之快。转向雷厉霆轻唤道:“厉,厉,你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被贺依依声音所蛊惑的雷厉霆已经彻底被药物控制,所有痛苦不适瞬间消失。如同梦初醒般,朗目清澈望向她,唇边溢出醉人的温柔:“小傻瓜,又贪玩,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你是我最爱的依依。” 尽管知道雷厉霆是被药物所控制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然,乍听到针刺般的痛还是不可避免漫延开来。 第212章 人要脸,树要皮 贺依依弯起艳丽菱唇向秦汐蕊示威:“秦汐蕊,你是厉的大嫂,雷家的大少奶奶怎么能这般不顾廉耻?我才是厉的未婚妻,是他最爱的女人,你们通通都给我滚。” “贺小姐,我求求你,别再对霆下药了,这药的危害性那么大。如果你真心爱霆,怎么忍心伤害他?”瞬间的心痛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担忧。 “秦小姐,是我该求求你,你不要再来蛊惑厉了,好不好?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无忧无虑,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人要脸,树要皮,求你不要再害厉了,好不好?”学着秦汐蕊语气极度不屑的反击。 想从她贺依依手上抢人,窗都没有! 无视俩个女人的针锋相对,沈建阳冷竣面对祉汉:“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是雷厉霆自愿留下的!”最后几个字咬得异常重,警告之语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灰色雾气自祉汉温润的眼里氤氲开来:“沈先生,明人不说暗话,雷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和我一样清楚。请你马上,立刻放了他。”徒冷的声音裹着寒霜,似从遥远的天国飘来。 其实,现在的情势对自己相当不利。沈建阳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要是放走雷厉霆,下次再抓他必不会这么容易。 依依能放得下吗? 沈建阳还未开口之际,贺依依率先呛声:“你们都瞎了狗眼了吗?厉是我的未婚夫,你们凭什么带他走?就凭秦汐蕊吗?那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谁听说过大嫂大义凛然来抢人的?” 虽然自己和雷厉霆的关系并不似贺依依口口声声的叔嫂,然,那曾经的名分是一道疤,如今生生被撕开,洒盐,巨痛令秦汐蕊暂时失去了辩解的能力。 贺依依义正词严,秦汐蕊不想在这时候去争辩。许多事非并争来的,只要她做到问心无愧就好。之前对她的种种莫名的愧疚和不安,她早已用命还给她了,所以,她无须再对贺依依心存愧念。 尤其是在她疯狂伤害雷厉霆以达到自我满足的时候! 祉汉的表情明显比刚才严肃许多,凝重的气息在不大的房间内蹿动,一下下撞击着心灵最柔软惊恐的地方。 “沈先生,我再申明一次,请放了雷先生。”强硬的语气已经不是商榷,而是命令。 自小众星捧月的沈建阳虽少年老成,却难免有一股子骄纵傲气。手中的枪在拇指间转了一圈,指向雷厉霆的头:“我从不受人威胁。” 衡量着自己和对方的实力,他无半点获胜的把握。如果是他一人,他可以一搏,但是关系到贺依依,他不得不慎之又慎。 “那就别怪我们了。”祉汉的话音一落,几名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快速保护着秦汐蕊。几把黑洞洞的枪同时对准沈建阳。 此情此景林熙蕾惊恐万状,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地喊道:“不,不要开枪。祉汉叔叔,霆哥哥在他们手上,不要啊,不要。” 几名黑衣人死死拉住前往冲的秦汐蕊,她哭倒在地上,不能自己。 沈建阳见机快速扼住雷厉霆的脖子,枪指着他。冷森的眼迸发残忍的绿光,全然不顾,豁出去:“看看是你们的枪准,还是我的枪快?快啊,上来啊。” 被再度挟制的雷厉霆,眉头紧蹙问着一旁神情惊恐的贺依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什么人?你表哥为什么要挟持我?” 被药物控制了的他只记得贺依依,而忘记秦汐蕊。 “他们……他们是坏人。厉,现在没有时间解释这么多,你先配合一下表哥,等我们脱困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美目漾起惊恐的哀求。 “好。”毫无条件,毫不迟疑选择了相信。雷厉霆配合地叫道:“你们都让开,不要过来,否则,他会杀了我的,他真的会杀了我的。” 看着被操控成傀儡的雷厉霆,秦汐蕊一颗撕成碎片,痛得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不知打哪来的力气挣开黑衣人的保护冲到面前,对沈建阳说道:“你放了霆吧,我让你们的人质。我是‘龙门’舵主的干女儿,你们抓我,比抓霆有用。”林熙蕾不顾一切想与雷厉霆交换身份。 她所透露出的信息震惊了沈建阳和贺依依,而她不顾自身安危愿意替自己成为人质更是惊醒了雷厉霆。 搜遍脑海没有一点点关于她的信息,可是,她的泪滴滴如蜡灼烧着他的心。看似弱不禁风的她居然有那样的勇气,无惧生死。 熟悉的巨痛再度袭来,如暴风雨来得猛烈又迅速,转瞬间淹没了他。在剧烈的痛苦里他看到了她异常鲜艳的朱砂痣,与幻影中的少女重叠。 “小汐……”痛苦呻吟中的呼唤,没有被混乱的嘈杂淹没,清清楚楚传入林熙蕾耳内。抬起头,泪水中闪烁着惊喜的莹光:“霆,你记得我,是不是?不要跟他们走,他们会害死你的。霆,相信我,我是最爱你的小汐,霆,别跟他们走。” 见雷厉霆居然对秦汐蕊有了反应,又出现类似排挤她的行为。贺依依既惊又怒,扳正他的脸,刻意放柔声音:“厉,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我才是你最爱的女人,我们即将结婚了。你答应过要带我环游世界,看遍所有风景。厉,你忍着点,我们快走。” 两个女人的脸和话一遍遍交替着出现,如魔音撞击着脑波。雷厉霆发狂般挣开了沈建阳的挟制,捂住快裂开的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没料到雷厉霆突然反抗,一时不慎被他挣开。当意识到危险之时欲将他抓回当挡箭牌时,千钧一发之际,他再无机会。 只一秒的迟疑,他已被团团围住。数只枪指着他和贺依依,情势逆转。沈建阳心里明白,大势已去。 数只枪指着自己,贺依依惊声尖叫:“你们走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表哥救我……” 结实的大手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依依别怕,有我在,不要怕,没事的。”狠厉的目光射向祉汉与声音判若两人。 雷厉霆捂着头狂叫狂啸,林熙蕾惊喜又心痛。快步上前:“霆,你没事了,真是太好了。”忘情扑入他怀里,却被雷厉霆挥手一推,猝不及防整个人如同羽毛般飞了出去。 众人反应不及,林熙蕾轻盈的身子在撞上墙之后,滑了下来。这一突变的事故,令一直冷静从容的祉汉变了脸色。 匆匆扶起林熙蕾,用目光检查她的伤。除了额头划破一道口子外,看不出其它外伤。视线朦胧中,看到一向处变不惊的祉汉为自己那么担忧。 林熙蕾十分过意不过,扯动嘴角企图扬起微笑,张开口还未说话,一股腥甜往上蹿,如柱的血花喷出,盛开出一朵寒梅。 接连又吐了几口,倒在祉汉怀里。当熟悉的黑暗袭来时,她费力开口:“祉汉叔叔,我没事……先救霆哥哥……”头一歪,失去意识。 突然的变故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只有贺依依异常兴奋:“哈哈……哈哈……真是报应啊,秦汐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 看到林熙蕾撞向墙的那一刻,雷厉霆心痛如绞。本能欲去救她,却抵不过神经的巨痛,高大的他轰然倒在地上,痛得满地打转。 意识有片刻清明,她是小汐,他最爱的小汐,为他一次次受伤的小汐。可是,她不是应该好好呆在碧庄里的吗?该死,谁让她来这里的? 薄弱的意识很快被药物掩盖,身体承受不了巨痛的折磨,他也被迫陷入沉沉黑暗。 祉汉沉声的命令如地狱阴风:“把他们通通都我带回总部。”说完,抱起林熙蕾。在走至门口处,转身深深看了贺依依一眼。 瞬间天山冰水浇了一身,肆意的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恐。唯有尽可能缩进沈建阳怀里才能稍稍缓解一点那恐怖的寒意。 罗马,托斯福私立医院内。 深浅不一,层次分明的蓝铺展成洗涤人心的颜色,望之心旷神怡。 林熙蕾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长睫投下阴暗的翦影,似凝聚了无数的悲伤和痛苦。乌黑秀发铺展开来,更衬得脸色如雪。 苍老的沐峰义守在她身边,被病魔折磨得混沌不清的眼里,漾起几缕浓郁的心疼。风,轻轻吹动纱帘,卷起碎浪一波又一波。似又折了翅,无力挣扎的蝶,拼尽最后的力量不甘于接受命运的安排。 “厉霆,他怎么样了?”目光始终没有自林熙蕾脸上移开过,问着一旁默默静守的祉汉。 凝了凝神,肃然道:“现在药效已过,他十分痛苦。我不敢给他再用药,那药具有依赖性,再服用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望向窗外那片开得正艳的繁花,他似乎能预感到凋零时是何等哀伤凄婉。只是,夏已至末,秋越走越近,这番灿烂的光影还能维持多久呢? “目前只有尽快研制出解药。”祉汉的声音十分凝重:“对不起,先生,我晚了一步。佐田博士被杀了。” 昨天林熙蕾受伤后,他心神大乱,又加上抓到沈建阳跟贺依依,算是大获全胜。没有亲自留下来处理现场,只顾带着林熙蕾和雷厉霆先回罗马。 哪知道原本奄奄一息的杜娘居然是假受伤,他趁乱由密道逃走,直接杀了佐田博士。虽后来抓住了他,可已经回天乏力了。 第213章 时下说的剩女 果然是疯子手下的人,一群癫狂至极。他居然不知悔改,狂笑说道:“就算救不回沈建阳,他也要雷厉霆为他赔葬。” 沐峰义平静如初,无波无痕:“你去找哈姆神父,让他想想办法。”虽然他已经退隐江湖多年,毕竟是前舵主,他的命令无人敢违抗,就算是雷旭风。 祉汉面有难色:“这样一来就会惊动舵主……”雷厉霆和雷旭风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纠葛,始终没有化解。 “你以为旭风会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吗?”一语惊醒梦中人,“龙门”的眼线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身为舵主的雷旭风,只要有心,没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睛。 朝沐峰义恭敬鞠了一躬:“我马上去办。” “等等!”病痛使他虚弱,却抹杀不掉那份岁月累积的沉重和强大的气场。“先生,还有什么吩咐?” “她在哪里?”沉如死灰的眸子绽出一丝异常的光芒,仔细一点亦可听出他话里的期待和害怕。 “我将她安排在老地方。”祉汉是唯一知晓真相的人,也只有他明白沐峰义在问谁,在担忧些什么。 静默良久,沐峰义仿佛堕入回忆的漩涡,数十载的光阴一幕幕或如流水山泉般轻灵明净,或似黑夜暴雨般浓稠凝重。 回顾一生,他做的事太多,留下的遗憾更多。 对于沐峰义时不时的魂飞天外,祉汉已经习以为常了。不管多么强大的人都有其虚弱的地方,这就是人类有别于动物的地方。 因为有情,所以害怕,因为在乎,所以裹足不前。 不知过了好久,沐峰义缓缓吁出一口气,绵长深远,凝重又疼痛。“你先去忙吧。” “是,先生。”得到命令的祉汉,躬身退后几步,离开。 林熙蕾缓缓睁开眼睛,这一片蓝多像海边的家啊,明净清澈,直透人心。置身于其中有种踏实的心安,仿佛再大的风雨也不用有一丝一毫害怕。 目光游离,看到高高吊起的点滴瓶。被淹没了记忆一点点复苏,雷厉霆痛苦万分的样子占据心头,拧扭她每一根神经。 “霆哥哥,霆哥哥……”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彻底清醒。巨痛使她倒下,望着天花板,额头泌出一层汗珠,细细如雨。 “小熙,你醒了啊,感觉怎么样?”耳畔温润亲切的呼唤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义父,怎么是你?我现在在哪里?”她不是跟着祉汉叔叔到夏威夷去救雷厉霆了吗? 空白的点越扩越大,一切如梦似幻。 沐峰义并不隐瞒直言相告:“你昨晚受伤,这里是罗马。”被黑纱遮住了记忆一寸寸明朗了起来,雷厉霆发疯似的甩开她,她撞了墙,五脏六腑灼烧般的痛,之后就没了知觉了。 奋力想要直起身子却扯动了伤,痛漫延至全身每一处,咬牙不让颤抖泄露了她的忍受:“义父,霆哥哥他怎么样了?” 轻缓的不舍的叹息:“他醒了,只是没有再注射药物很痛苦。”对于林熙蕾,他舍不得有一丝隐瞒,哪怕是善意的欺骗。 她可以经历那么多非人的折磨撑到今日,足以证明她内心的强大信念。对她最好的呵护,不是阻止和隐瞒,而是适当的协助。 一想到雷厉霆痛到发疯的样子,林熙蕾仿佛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递而来的巨痛。再顾不得许多,掀开被子:“我要见他。”不是询问和恳求,而是告知。 沐峰义表情和声音都极淡:“小熙,你现在最首要的任务是养好身体。厉霆他需要你的帮助,也只有你能帮他。只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他,不是吗?”一语击中要害,林熙蕾不再激动惊慌。 对,义父说得对。唯有先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别人,雷厉霆现在是中毒了,戒毒的过程必定痛苦万分。她一定要陪他撑下去,她还有一个秘密没告诉他。 见林熙蕾平静了下来,沐峰义露出欣慰的笑:“小熙,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你一定能帮助厉霆走出困境。” 眨掉眼里的雾气,朝沐峰义坚定点点头。 千难万险他们都走过来了,现在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她绝不会放弃。相信霆哥哥也一定不会放弃! 凝向窗外清澈的靛蓝,明净的蓝希望的颜色。流鎏灿阳倾落,天地间满是醉人的芬芳。凄苦寒冬已经快要尽头,只要再一步,就将迎来白云晴天。 她一定会比之前更勇敢更坚强,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身边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她说什么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在雷厉霆发狂的重摔下,林熙蕾伤得不轻。为了早日康复去见雷厉霆,她十分听医生的话。哪怕被思念和担忧噬咬得无比痛苦,她也强迫自己静心休养。 这里的医生医术高明,一个星期后,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体质关系,依然虚弱。心如离箭的林熙蕾再也强迫不了自己,一再恳求沐峰义让她去见雷厉霆。 拗不过她的坚持,在医生点头的情况下,沐峰义答应了。 换上易于行动的休闲装,跟着祉汉下了楼。这时林熙蕾才发现自己和雷厉霆居然住在同一家医院里,只是,不同的楼层而已,却隔了千山万水。 有时候一门之隔,既是天上人间。 一路上纵然满心疑惑,林熙蕾亦强忍一言不发。雷厉霆住在隐密的地下室,这里和上面没有什么大致上的分别。 长长走廊被钢铁密封,看不到阳光,听不到落泪。冷然的金属折射出冰寒的气息,走在其中一颗心高高悬挂。 到了一扇银色铁门前,祉汉转身:“厉霆,就在里面。” 惨白的脸上浮现喜色,浅浅红晕为美丽的娇颜增添一抹亮彩。只是,她的喜悦并未维持太多,既被祉汉凝重的语气吓回:“小熙,你要有心理准备,现在的雷厉霆有暴力倾向。他已经神志不清,不认得人任何人,所以,我必须让人跟你一起进去。” 一向从容的祉汉脸色严肃紧绷,将雷厉霆的真实情况告诉她,不单单是让她有心理准备,更要她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一时情绪牵着走,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喃喃低语着惊恐,目光欲穿透铁门看看雷厉霆。 “小熙,你答应过先生的,一定要冷静。”祉汉的话如冰水临头浇下,熄灭了林熙蕾的惊痛担忧和不安。 敛了敛神,直视祉汉:“我会谨记的,祉汉叔叔。”深呼吸,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说服力。 深深看了林熙蕾一眼,祉汉不再多言,掏出磁卡,指纹识别后,厚重的金属门缓缓开启。林熙蕾缓步踏入,一颗心悬挂在半空。 里面很空,连基本的家具都没有。在看到雷厉霆的那一刻,惊得如雷轰顶。他躺在床上,四肢呈大字形被锁住。 手腕和手踝是一圈干了的暗红血迹,一看就是挣扎后的伤痕。双眼紧闭,零乱的头发如鸟巢,下巴胡子拉碴。 整个人颓废不堪,简直就是一个长年蜗居于桥下的流浪汉,身上散发出久未清洗的酸臭味。 林熙蕾惊呆了,久久回不过神来。她怎么也难以将眼前一身是伤的男人和风度翩翩,自信优雅的雷厉霆联系到一块儿。 呆若木鸡,疼痛的泪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失去语言和行动的能力。 祉汉拍了拍她的肩,解释道:“沈建阳给他下了的药太霸道,他完全丧失了理智。我们怕他伤害自己,所以,没有办法。”如有别的可能,他们不会这么做。 出乎祉汉意料,在短暂的惊愕过后,林熙蕾竟扬起浅笑:“我明白的,祉汉叔叔。”她的笑容很勉强,却看得出有几分坚定,不再像以前那样飘忽不定。 “小熙,你真的长大了。”祉汉感叹道。 转身凄凉的彼岸边盛开唇畔:“如果照一般正常年龄,我现在已经二十九岁了,时下说的剩女,还不能不长大吗?”这是她第一次拿自己重生的事来说。 如果她能早些看清雷厉霆的心,早些告诉他实情,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她空有一颗二十九岁的灵魂,却没有二十九岁的心智。 以至于连累了她身边所有人。 听似玩笑的话语里藏着多少悲凉和凄迷,听得祉汉心情一沉。“小熙,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救回厉霆的。” “谢谢祉汉叔叔。”对于一个无条件对自己好的人,她总是做得太少,说得太少。似乎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铁链扯动的声音令他们快速转向雷厉霆,紧闭的眼缓缓睁开,里面蛛网般的血丝,根根鲜红。本能地扯动手,结痂的伤口撕裂,血再度涌出。 看着他像个怪物似的被锁着,林熙蕾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种痛。刮骨噬心,不可压抑的漫延至周身四脚百骸。 刚刚清醒的雷厉霆有片刻迷茫,眼球转动,凝向林熙蕾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林熙蕾情不自禁一步步靠近,在床沿坐下,抬手抚去他散乱下来的发:“霆,你还记得我吗?记得小汐吗?” 低柔婉转的声音泅渡了千年风河,化成薄雾徐徐飘来:“我是小汐,你的小汐,记得吗?”手眷恋地抚过他的脸庞,每一寸皆是刻入灵魂的轮廓。 泪雾中漾起笑花:“霆哥哥,你说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的,你怎么能忘记?怎么敢忘记?”再也无所顾忌。 第214章 迷失了神智 她是秦汐蕊,亦是林熙蕾。 她不舍离开,浴火重生,泅渡而来,只为那灵魂所系的牵挂,只为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 一直狂躁暴戾的雷厉霆,此时异常安静和平和。不再如困兽欲冲破禁锢,无神无影的眸子隐约有了那么一缕光。 “小汐……”生涩干哑的声音却是林熙蕾听过最美妙的天簌。“是,是我,霆,你认得我了,是吗?霆哥哥。” 惊喜激动无以言表,整个趴在他身上任泪洗出喜悦,取代言语。 背后的祉汉和医生同样露出不可思议的惊喜表情,整整一个星期了。雷厉霆就像失去理智的狂人,谁都不认识。 仿佛丢了人的本性,退化成野兽。不识善恶,见人靠近便攻击。而且,有武功底子的他力量很大,一掌霹来,伤筋动骨。 几天下来已经打伤了不少医护人员,最后没有办法只有将他锁起来。更重要的是,他不单单攻击人,甚至在受不了痛苦时来自残来缓解,他们最怕的是,他最后会有极端的行为。 “小熙……”又一声嘶哑如兽鸣般的呼唤,却震荡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女孩的泪一颗颗滴在胸口,滚烫而悲伤,令他那颗空白迷乱冰冷的心有了温度。被药物淹没的理智一点点回笼雷厉霆只觉得浑身被碾压过的巨痛,喉咙里有把火在烧,干哑得可怕。 仿若数年未受雨恩露的土地,开裂出道道深沟:“小汐,我在哪里?”这句话鼓舞了所有人,林熙蕾喜不自胜,从他胸口直起身子:“霆,你终于认出我来了,你终于清醒了。霆,你感觉怎么样?”本能反应上上下下寻找他是否安然无恙的证据。 靠近才看清破裂衣服间露出的伤痕,那么多,那么碎,几乎是体无完肤。强忍的泪承受不了过度刺激,再度垂落。 转头,哀求着祉汉:“祉汉叔叔,可不可以先放开霆,他的伤口需要处理,他肯定饿了,还有不喜欢脏兮兮的样子。” “这个……”雷厉霆的反应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是最大的惊喜。可是,他们见过雷厉霆抓狂的样子,谁都不敢保证他什么会再发作,会不会伤了林熙蕾? 祉汉犹豫着,满脸迟疑。林熙蕾的身体才刚好,还很虚弱,她是一个饱受苦难的弱女子,不像他们皮糙肉厚,经不起他的一拳。 林熙蕾哭着跪了下去,祉汉见状赶忙要扶,却被她推开:“祉汉叔叔,你相信我。你们不是也看到了吗?他对我没有恶意,他对我有反应的。祉汉叔叔,让我试试,我相信霆会记起我的。他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人。” 与医生对望一眼,俩人都面露难色。 几天意识不清如同野兽般的挣扎,嘶吼,自残,雷厉霆已经浑身是伤。营养的摄入极少,他已经浑身无力。 费力抬起头,看到林熙蕾竟跪下来苦苦哀求着他们。他不认识他们,潜意识却告诉他,眼前这个柔弱如柳的女孩是他很重要的人。 因为她是他恐怖黑暗里唯一能看到的天使,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没了记忆。却依稀记得自己好像看到过她为自己做的许多事,星零的片刻,一闪而过,再想细看,一片荒芜和疼痛。 他不记得了,却固执地认定她必是自己很重要的人。“小汐,不要求他们。”长时间的嘶吼和狂啸伤了他的喉咙,一开口便如沉睡了千年的糜尸。 “祉汉叔叔,你们看,他正慢慢恢复中。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放了他,好不好?”哀求和保证声声悲切。 “好吧。”祉汉妥协了。 “谢谢祉汉叔叔,谢谢社汉叔叔!”林熙蕾已经语无伦次了。 取出特制独一无二的钥匙,打开雷厉霆的手拷,依然困住他的脚。对林熙蕾歉意地说:“小熙,很抱歉,厉霆目前的情况还不能确定,我能做的只有这样了。” 林熙蕾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纤手轻抚过雷厉霆的脸颊。才短短几天,他瘦得不成人形,颧骨高耸,眼窝深陷。 接过护士递来的毛巾,很仔细帮他擦去脸上的血污。雷厉霆因疼痛而微微蹙眉,却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反而十分安静而镇定,不再发狂。 林熙蕾强忍着心疼的泪,唇边盛开着白梨。小心翼翼擦拭着,直到完全干净为止。接着褪下他的上衣,当那交错纵横的伤真实映入眼帘时,她垂下头,两行泪如流星,湿了她的衣角。 雷厉霆十分配合,一双黑若曜石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林熙蕾。 医生和祉汉都十分惊讶和欣喜,暗暗交换一个眼色。也许,他的情况不似他们预估的那么糟糕,佐田博士的药有时效性,雷厉霆已经挺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段时光,正在慢慢恢复当中也说不定。 “霆,我喂你吃,好不好?”柔声轻语,如同对待一个迷路刚刚返家犹带着几分余悸的孩子。 “好。”张开嘴,全然信任的样子如同纯真无邪的稚子。 勺起一口营养粥,放在唇边吹凉,确定不烫再喂给他。祉汉和医生密切注意着雷厉霆的表情变化,他竟似真的认得了秦汐蕊,没有排斥,全然的信任。 怀着各自复杂的心思,林熙蕾喂完了一碗粥。“霆,你现在休息一下,好不好?”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惨不忍睹,她不知道那些伤是怎么来的,也不敢不愿去知晓。 只是,心如凌迟般痛着。 每一道伤虽不是她亲手弄的,却是因为她而受的。 “我想出去走走。”喝了粥,润了喉,声音恢复了往常的低沉浑厚。 在雷厉霆提出要求之际,林熙蕾祈求的目光同时也望向祉汉。他的情况,他全程目睹,真的如同常人,没有一丝危险异常的表现。 和医生低语几句,祉汉最后如林熙蕾所愿,点头同意。不过,有一个要求,必须由在特定的区域内,由他们陪护。 经过一番部署,林熙蕾搀扶着雷厉霆缓缓走在阳光下。明灿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雷厉霆的脚部有伤,走动着一瘸一拐。 “霆,我们到那边坐一下,好不好?”现在的雷厉霆应该坐轮椅休养才是,否则,脚伤很难好,他却偏偏固执己见。 “好。”对林熙蕾他几乎是言听计从,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真的已经全好了。 坐在长椅上,林熙蕾偎进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闭眼微笑。这一刻的时光多么温馨和幸福,如果能永远如此,该有多好? “霆,要快快好起来。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我不会再离开你了。这一次谁都不能再将我们分开。”阳光洒进明灿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坚定和从容。 祉汉站到稍远的一棵树下,眼前的这一幕多么美好。是小熙一直期待渴望的平静幸福,她已经承受了比任何人都多的苦难,只希望一切如斯下去。 谁又想像得到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子,竟有对抗天地的能量。爱的力量从来不是凡人可以妄自揣测和度量的,其毁天灭地的威力,从不可小觑。 思忖时逆光里红丝一闪,他快速反应,拔腿奔上前,却已晚了一步。 刚刚还十分温和的雷厉霆突然脸色徒变,双手捂住头痛得面部狰狞扭曲。第一时间觉察到她的异常,林熙蕾一愣之后,本能抱住他。 “厉,我要怎么做才能分担你的痛苦?”无奈地感受着他在自己怀中颤抖冒汗,幻觉痛比任何肢体上的疼爱都要来得严重。 转瞬之间,他已经迷失了神智。唯一的念头就是撕裂触手所及的一切,借此来缓慢巨痛。离他最近的林熙蕾成了不二人选,大掌毫不留情,掐住纤细的脖子。 眸中泛起血光,里面一片空洞。寂寂凄凄的黑洞,仿若宇宙深渊,没有看不到底。突然的变故,林熙蕾十分惊慌,却不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而是雷厉霆的痛苦感染了她。 如果有一天他彻底清醒,知道他在无意识下,伤了自己,他一定会很难过的。就算为了这一点,她也要保护好自己。 残留在体内未清除的病毒控制了他,脑子里,身体内有数不清的虫蚁噬咬着。每一根神经都张狂地痛着,以一种爆裂的姿势。 “厉,你看看我,我是小熙啊。厉,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但那只是一种幻觉。静下心来,不要去想就不会痛了。”灵光一闪,趁肺里的空气没有被抽干时,尽量放柔声调,以一种舒缓平和的声音娓娓道来。 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男主角车祸截肢,他醒来一直喊痛。可是,他的右腿已经不在,又怎么会痛? 后来,医生说那是一种幻肢痛。因为他不愿相信这残酷的现实,不愿接受自己的腿被截肢的事实所以一直认为腿在痛。事实上那是一种心理问题。 林熙蕾大胆假设雷厉霆会不会也是这样一种情况呢?这药就算毒品一样,服用之后会让人产生幻觉。以达到他深爱着贺依依的假象,他对药物已经产生一定依赖性,不再服用必会有副作用。 就算海洛因一样,可以让人欲仙欲死,也可以让人万劫不复。 神智渐渐迷失的雷厉霆仿佛听到了林熙蕾的话,掐住她脖子的手松了一些。一缕幽光于黑漆漆的眸底若隐若现,如若被积云层层压住的阳光。 林熙蕾大喜,忙说道:“厉,你还记得我们在海边别墅度过的那一个星期吗?我们一起看日出,赏日落。你会牵着我的手,踏浪而行。你说过,我们以后的房子不需要太华丽复杂,但要有一个壁炉。冬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在地上铺一张毯子,坐在上面烤着火,唱着歌,喝点小酒。” 第215章 忍心伤害她 随着林熙蕾的讲述,雷厉霆的手已快要离开她的脖子了。“你是小汐?”层层黑与红融合的诡异浓烈颜色中,他看到了一身雪白长裙的她,翩翩朝自己走来。 他记得她,她是他最爱的小汐。突然,漫天霞光里,又一道身影乘云而来。幻金流光照在她身上,美丽年轻的脸庞清雅脱俗,眉心血滴的朱砂痣。 “小熙,我没有要背叛你,我是真的爱小汐。我很感谢你十年前的安排和保护,也恨你的自私。你走了,带走了爱,却把恨留给我,让我在苦海里挣扎,无法喘息。小熙,你知道自己有多么残忍吗?”雷厉霆突然激动的控诉,林熙蕾听到了,也听懂了。 他所面对的人,不是今生的秦汐蕊,而是前世的林熙蕾。 “对不起,霆哥哥,是我考虑不周。我太自以为是,你有权利知道真相,而不是被迫接受所谓的保护。霆哥哥,我错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幸福,不要活得那么累,不要给自己那么沉重的心理负担。”此时此刻她是秦汐蕊,亦是林熙蕾。 两世悲欢,同样的灵魂和记忆,同样的执着和不悔。 “小熙,我太没用了,连你的遗骨都要不回来。”思维跳跃性十分强,从埋怨到自责。换作其他人肯定一头雾水,可她不是别人,正是林熙蕾。 “霆哥哥,身体只是一副皮囊而已。我用灵魂爱着你,不管以何种情形出现。一阵风或是一朵云。只要你心中有爱,便能感受到被爱的幸福和力量。”林熙蕾含泪说着,这是她藏在心里一直找不到机会说的话。 虽知道现在的雷厉霆处于幻境中,醒来未必记得她说过的话。但是,记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能有机会说出这一番话,已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是吗?你一直在我身边?” “是的。只要你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霆哥哥,别怕,不管天堂地狱,我永远和你在一起。”柔软而坚定的话触动了雷厉霆的心弦。 就在他快要放手之际,一阵掌风袭来。本能一闪,稍微清醒的理智再度被暴戾控制。凝重的浓雾将他层层包裹,奋力挥着手,想拨开雾。 看得见,摸不着的浓雾越聚越多。 “祉汉叔叔,别过来,霆哥哥已经好很多了。”突然改变的声量,重重砸在他脆弱而敏感的神经上。眸中的幽光隐去,嗜血的红若隐若现。 快速抓住林熙蕾暴戾的他,只想撕碎一切。手指生生抓破她肩胛,鲜血染红了她米黄色的休闲服。 祉汉大惊失色,动作又快又狠,招招凌厉,目的不在伤人,而是救人。可同样懂武功的雷厉霆不遑多让,加之性情残暴,遇狠越狠。 肩胛上的伤和心灵上的惊,交织撕扯着灵魂。“祉汉叔叔,不要伤害霆哥哥。”费力喊着。失去理智形同野兽的雷厉霆,手更抓深了几分。 “啊……”肉被生生撕开的痛,她再也压抑不住惊叫出声。 祉汉一时心神大乱,俩人他都不能伤害。他的犹豫给了雷厉霆反击的空隙,挟着林熙蕾飞驰到另一边,黑如宇宙的眼睛绽出嗜血绿光…… 看着林熙蕾被抓伤血流不止的样子,祉汉心既急又痛,忍不住低吼道:“雷厉霆,你醒醒吧,她是小熙啊,为了你而生的小熙。看看她,你真忍心伤害她吗?” 另一只要抓住树枝的手颤了一下,脑子里无数的幻影闪过,撕裂般的痛。 空洞的眸子再度浮现一丝幽光,黑暗中投下白衣飘飘的女孩缓步走来,满脸悲伤,梨花带雨:“霆哥哥,你醒醒,你做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事。霆哥哥,你是我心目中最勇敢的战士,绝不会对任何人和物屈服。小小的药物,又怎么能让你迷失本能呢?霆哥哥,你还有很多事没做呢,你要找出你的身世,你妈妈还等着你去救呢。霆哥哥……霆哥哥……” 白影幻散,声音忽远忽近,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耳膜。掐入林熙蕾肩胛的手微微松开,祉汉见状,一个踢腿,欺近虚晃几招,雷厉霆本能反应接招,空隙间无暇顾及林熙蕾,祉汉眼明手快接住要摔倒在地的她。 见林熙蕾已被救下,向身影待命的保镖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一起上,却碍于不能伤害雷厉霆而处处受制。一时间倒也拿雷厉霆没办法。 受到攻击,激起他体内本能的兽性。暴戾的眼闪着嗜血的红光,招招凌厉,不顾一切。此时此刻他是只愤怒的狮子,失去了理智和判断能力,只知道所有对他不敬的人都该死。 祉汉将林熙蕾扶到安全处,护士和医生早已严阵待命。推床滑动时,林熙蕾紧紧抓住祉汉的手。惨白的脸上无比坚毅:“祉汉叔叔……不要……伤害霆……” “我知道,你放心吧。”给了她一记保证的微笑。 伤势颇重的林熙蕾视线越来越模糊,但她不愿就这么放弃。固执地费力直起身,却只看得到远处衣袂飘飘,数条人影交错飞纵。 “霆哥哥,你不能……有事……”再也抵不过黑暗的巨大吸力,无奈放弃挣扎。 林熙蕾被紧急送往手术室,接到消息的医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手术中的红灯亮起,距离死神最近的预警。 满脸疲惫和病态的沐峰义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着守在外面。大约半小时后,祉汉匆匆赶到。略微零乱的衣服显出几分狼狈和匆促,其掩藏不住的担忧那么明显。 在看到沐峰义时,恭敬地喊了声:“先生!” “厉霆,还好吧?”微微阖上眼,闭目养神。自身的病痛侵袭下,他已经十分虚弱,再加上操心更是疲惫不堪。 “医生已经给他注射了麻醉针,送回实验室。他只有轻微的擦伤。”最后补充一句。 “你辛苦了。”苍老的声音自有一股威严所在,即使刻意放低姿势仍掩不住那股融入骨髓的威仪。 “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祉汉垂首,恭敬而立,凝重的神色显视出对沐峰义的极大敬重。 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幽幽飘渺荡于空寂的手术外,异常苍凉。“祉汉啊,我早就不是‘龙门’的舵主了,你不必自称属下。”这样的话他已经对祉汉说过不知多少遍了,他还是改不过来。 习惯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方式,很难去改变,或者是不愿改变。 “是,先生。”看出了沐峰义的疲惫,没有如常争辩,选择了顺从。只要心中存着敬重,口头上的形式,只不过是一种虚礼罢了。 沉默漫延,金属折射出冷凝而厚重的光。静寂的空气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如冰水敲在心头,泛起阵阵寒意。 几个小时后,紧闭的手术室门打开。戴着口罩的医生缓缓走了出来,边走边摘口罩,快步走至沐峰义身边,其举止间可看出对他的敬重:“手术还算顺利,只是小姐的伤势过重,抓伤的地方穿过软组织,差几毫厘就伤及心脏。小姐目前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如果她在四十八小时内醒来就没事。”轮廓深邃的外国医生,满脸凝重。 “我现在能看看她吗?”沐峰义表现得很淡定,他的一生有太多传奇的色彩。生死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再难过再悲伤日子都要过下去。 如今他的时日不多,看得也就更淡了。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其实沐峰义是这家医院的幕后最大赞助者,不以盈利为目的,专注于造福人类的科研工作。 半个小时后,穿着无菌衣的沐峰义和祉汉进入重症监护室。身上插满大大小小仪器的林熙蕾紧闭双眼,额头还有被伤的痕迹。 俩个男人同时沉默,气氛无比凝重。他们所经历过的风浪非常人可以想像,而林熙蕾的传奇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像。 谁能想像这个脆弱得经不起风雨的女孩竟拥有如此强大的意识,一次次挺过生死,一次次从阎王殿里回来。 凝着林熙蕾眉心暗沉的痣,沐峰义幽幽开口:“小熙,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子,比许多男人都更坚强。这一次你也不能放弃,厉霆还需要你的照顾。小熙,等你醒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一件我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原本想带着它离开人世,终究我还是俗人一个,有人的七情六欲,贪嗔痴。小熙,你是个令人心疼又佩服的孩子,厉霆能遇见你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祉汉默默站在沐峰义身后,早在十年前他就将她当女儿般看待。听闻她离奇的经历,异体重生,他负责悼念她的情况向沐汇报给沐峰义。 她的经历他都了解,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出手相助,却碍于沐峰义的命令而袖手旁观。值得欣慰的是,她比他想像中更坚韧。 如同竹子永远不会被命运压弯,永远向上。 “咳咳咳……”沐峰义的巨咳,祉汉心下一沉:“先生,你该吃药了。”几十年的生死与共,他和沐峰义的感情早已超越了主仆,兄弟,成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怕自身的病菌会感染到林熙蕾,沐峰义用手帕捂住嘴,点点头。祉汉将他推了出去,离开前无声对林熙蕾说:“小熙,你要加油,不能被打败。” 沐峰义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阵剧咳后,拿开捂住嘴的手帕,上面赫然是殷红的血迹。“我去叫医生。”祉汉顾不得许多,却被沐峰义拉住:“不必了,我的身体,我清楚。安排时间,我想见她。” 第216章 伤得重,恨方浓 “是,先生。”恭敬的应答间,眉心拢成一座山丘。 美丽的庄园内,除了常见的繁花似锦,还有果实累累的葡萄树。风一吹,葡萄的清香阵阵,熟透的果实于灿阳下折射出诱人莹光。 一身严肃套装的陈茉莉依然不拘言笑,紧绷的脸,犀利的目光,仿佛她已经忘了笑是什么?更似从不懂这人类的本能。 端坐花园内的滕椅上,她的坐姿,如同她一贯的处世作风,严格到苛刻。女佣端来茶水和点心,又悄悄退了下去。 盯着那散发着悠悠香气的茉莉花茶,几不可闻的叹息,轻溢出口。 得知戚华凤去世的当晚,她便被雷厉霆关了起来。自此,她不用再为奴为婢,为主人鞠躬尽瘁,她成了使唤别人的主子,却没了自由。 多年的姐妹戚华凤待她不薄,而且,当年是她及时伸手援手,才有了今日的她。虽对戚华凤的许多做法看不惯,仍是极力配合,只因她对她有恩。 虽是相互利用,她仍感激。未能送她最后一程,是她最深的遗憾。雷厉霆,将她关押起来的二少爷,偶尔会来坐坐。 她不愿回答的问题,他亦不强求。 三十年了,她从一个懵懂无邪,天真烂漫的少女,历尽千帆,成了今日令人惧怕的严苛管家。尝尽人世冷暖,为了不再受伤,她穿上一层层铠甲,戴起冰冷的面具。 一年又一年,几度风霜雨雪,久而久之面具成了脸上的表情,再也脱不下来。心也在冰冷中变硬,没了温度。 为了报答戚华凤当年的恩情,她心甘情愿成了她最忠心的狗。哪怕看不惯她的骄奢淫逸,挥霍无度,但人命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亦换算不来。 半年了吧,她在雷厉霆安排的房子里倔强。她的心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活着的不过是具躯壳,在哪都一样。 只是,少了匆忙和繁琐,无所事事,难免胡思乱想。太空了,原以为不可抹杀的伤疤,竟在不知不觉间淡了,成了一道浅痕,不去刻意触碰就不会痛了。 所以,她决定再也不提,再也不想。面对雷厉霆的质问,她选择了沉默。既然她是他的生母,她自觉尽到了义务。 生下他,养大他,这就够了。至于她的过去,他来不及参与,也无权过问。 一直不愿承认,她对雷厉霆有恨。这恨源自于那个男人,或许,她应该感谢这恨让她有了不同的人生。 记得琼瑶笔下的夏雨荷,她的最后遗言是感谢。感谢乾隆让她这一生不会空乏,有一个可等,可想,可怨,可恨之人。 然而,骨子里的倔强使她做了不同的决定。爱得深,伤得重,恨方浓。骨子里高傲自负的她,不愿承认她在人生的重大抉择上,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 表面恢复,她的心一直在坑里,从不曾爬出来过。 阳光漫过眼角的皱纹,岁月刻画下的痕迹,如同那伤,只会越来越深。 炎热的夏末飘来一阵凉风,想起雷厉霆为了自己被打成重伤的样子,以为已经死了的心,一抽一抽地痛。 雷厉霆将她软禁在一幢闹市中的别墅里,好吃好吃供着,却不让她踏出门半处。别墅里有两名女佣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几名彪形大汉看守着她。 在他道出他已经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她不无惊讶,只是,长年累月戴着冰冷的面具,她看起来应该是没有表情的吧,不然,他不会生气到指责自己冷血。 知子莫若母,雷厉霆是她一手带大的儿子,她岂会不了解他的性格。即使戚华凤那样对他,他依然供给她想要的生活。 在他冷酷的外表下,他很善良,也很孝顺。有恩必还,有仇未必会报。面对他的追问,她的回应是冷漠。 那个人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只想忘了他。虽然很难,也许只是自欺欺人,但她做到了,不是吗?三十年来,她做得滴水不漏,不管雷厉霆面对怎样的困境,她都恪守着自己管家的身份,不对他释出一点点感情。 人人道她心理有问题,其实,她是哀莫大于心死。早在三十年前,她就成了一个无心之人。会活到今日,不过是没有那份绝然和勇气罢了。 有时候活着比死艰难得多,而内心最隐匿的角落里都有一种贪生的本能。 被雷厉霆软禁,她坦然接受。是当忙忙碌碌,风风火火的管家,还是安逸在家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雷厉霆已经长大成人,有了一番成就,她最后一丝牵挂也没了。是工作,是囚禁,是赋闲在家,还是忙碌工作对她而言并不重要。 在哪做什么,对她而言只是习惯问题。新生活,只是重新习惯而已。只是,突然有一天她醒来,发现不在原来的地方,被关在一个玻璃屋,手脚被绑。 直觉告诉她,这不是雷厉霆做的。长年冰封的心,浮现一丝慌张。无人来拷问,就是囚禁着她。这种情况很奇异,绑架一个有必有目的。 呆在戚华凤身边近三十年,她学到最多的就是耐心。事出未有因,既然她逃脱不了,那么就耐心等待别人给她答案。 可她等来的却是雷厉霆心甘情愿被打的一幕,虽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她不傻。知道那人的目的就是用她威胁雷厉霆。 那一刻她惊恐了,多年来没有感觉的心再度怦怦直跳,灼热狂烈欲破口而出。可是,任凭她喊得声嘶力竭,他听不到,她用眼神求他走,不要管她,他置之不理。 最后,她不愿看到的那一幕发生了。长相妖孽的年轻小伙子,发狠地打他,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她看着,心痛如绞。 终于体会到了那句话,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再后来厚墙盖住了玻璃屋,她看不到雷厉霆。此时此刻她死寂的心痛不可抑,接下来的日子变得漫长而煎熬。 玻璃层内分不出晨昏日夜,不知时光流去几何。一心只盼有点雷厉霆的消息,他怎么样了?是否全然?伤得重不重? 天生的母性,即使再绝也泯灭不了。 那种数着秒过的时光再度重现,分分秒秒,化成煎熬。直到有一天,一名斯文的中年男子将她带离那个冰冷的玻璃屋。 总感觉他对自己有一丝恭敬,暗自好笑。就算在碧庄,她是管家,佣人们对她也只是惧怕而已。看上去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绝非池中之物。 举手投足间,不怒自威。 熬不过内心的焦虑,她先低三下四地询问他雷厉霆的情况。他只说他现在受了伤,但没有危险,请她放心,就将她安置在这里。 又是匆匆数日,这里显然比玻璃屋自由,比宣城的别墅更华丽壮观。对她而言表面的物质已经不重要,锦衣玉食和粗茶淡饭并没有不同。 她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雷厉霆,他为了自己被打成重伤,她若是再不为所动,那么,就真的是冷血至极。 虎毒尚且惜子,她焉能毫无感觉。只不过,她有心无力。这里的仆从对她很是恭敬,但她探听不到她想要的消息。 异国他城,埋在心缝深处的影子幽幽闪光。不经意间,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再度盈心。 为自己倒了杯茉莉花茶,热气氤氲里,她究竟看到了他?那个教会了她爱,却让她在恨里浸泡一生的男人。 手颤抖得很厉害,拿不稳那精致华美的杯子。茶洒了一身,滚烫的灼烧感,没有使幻觉消失,反而更加清晰。 “小莉,你还是老样子,粗手粗脚,不懂得照顾自己。”苍老的声音仿若自远古时代飘来,穿越了千年风霜。 陈茉莉徒然站了起来,全身戒备:“你是谁?”定晴一看,幻影消失。眼前是一名垂暮之年的老者,岁月残忍地在他脸上划下一道道沟壑,花白的发于阳光下萎靡。 他看起来很熟悉,可是,搜遍脑子找不到一丁点儿关于他的信息。 面对陈茉莉的戒备和质问,沐峰义感慨万端。原来,对面不相识,不是悲凉的感叹,而是现实的写照。曾经他们是彼此生命里最熟悉最重要的人,奈何,经不起岁月的打磨,铅华韶光后,只是陌路。 沐峰义凄凉一笑:“小莉,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熟悉的称呼触动心底最敏感疼痛的柔软,记不清有多久没人这么喊过她了。那遗忘在美好时光里的一切,夹着风卷残云的凌厉涌现。 这世上会用这种口吻,这种语调唤她的,只有一个人。镜片后的眼睛射出骇人寒光,她从那老态龙钟的脸上依稀看出熟悉的影子。 不知该笑还是该悲?曾经发誓死生不复相见,他真的没再出现过。万万没有想到几十年后,他们会再见,而他竟已老到她认不出来的地步。 突然陈茉莉很想笑,念起时,嘴角上扬。这真是老天对他薄情寡性的惩罚啊,算一算他今年也才六十岁,何以老到如此? 向来觉得苍天无眼的她,第一次觉得万物循环,终有报应。 看着陈茉莉唇边快意的冷笑,几十年了,她依然不变。倔强的性子如初,爱钻牛角尖。恨憎分明,她不愿意站在灰色地带,非黑既白。 “你居然还没死?”森森冷语自牙齿缝里蹦出,他还有脸见她?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那么,厉霆呢? “你把二少爷怎么样了?”急怒攻心,双手撑着桌子,倾身厉问。三十年了,他彻底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仿佛从不曾出现过。 第217章 将误会带去棺材 原以为她真的忘记,现在看来,她只是自欺欺人而已。她的冷静与理智,在他面前溃不成军。三十年来构建的无悲无喜的铁塔,顷刻之间,轰然坍塌。 飞扬的尘土掩盖不了她的悲哀,断垣残壁里那尖锐的碎片刺得她遍体鳞伤。时间并未治愈她的伤,只是,掩盖了伤口,麻痹了疼痛。 想过千万种见面的情形,却从未想过她会提这两个问题。一个是恨,一个是仇。三十年了,一个误会让他们劳燕纷飞,各安天涯。 最开始的那一段时间年轻气盛,加上接踵而来的变故,他错过了最佳解释的机会。未曾想,这一错就是三十年。 他人生的一半光阴都在悔恨中度过。 个性极度倔强的她,用最严厉的语言批评他,将他从头到脚骂得体无完肤,碾碎了他最后的尊严,也撕裂了他们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塔。 他们以为的铁塔只是幻象,是纸,风一吹就破,雨一淋就烂。细想曾经的种种,都是年轻惹的祸。等他终于找到她时,却失去了解释的勇气。 人啊,老了,顾忌多了,年轻时多好,懵懂的冲动不顾后果。是祸又何尝不是福呢? 三十年了,他们有整整三十年没见了。她还是怨气难消,如同往昔,竖起刺不由分说地扎向别人。她会变成这个样子,责任全在于他。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光影洒在沐峰义饱含悔意的脸上,混沌的眼溢出温情脉脉:“我又怎么会伤害厉霆呢?”不答反问,话一出满脸严肃怒意的陈茉莉,怔忡了好一会儿。 低下头,掩饰性地推了推鼻染上的眼镜。窘迫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漠然。藏起所有情绪,以一种对待陌生的方式说话。 “这位先生,我和你无怨无仇,不知你把我关在这里是何目的?”平静的表情,平静的语调,丝毫看不出情绪。 然而,她刻意冷漠和称呼,如刀划过沐峰义的心。痛了三十年的心,还是会加剧。“小莉,你就不能静心听我好好解释吗?” “没什么可解释的。放了我,放了二少爷。”咄咄逼人的气势汹汹,一如她高傲的个性和自尊。 “咳咳咳……”腥甜往上蹿,沐峰义剧咳了起来。身影不稳,摇摇晃晃。远处的祉汉见状顾不得他吩咐的话,快步跑来扶住他:“先生,你没事吧?” 借着祉汉的力坐下,又喝了杯茉莉花茶才止住了咳。手帕上的殷红如杜鹃花,烈而悲。以眼神示意祉汉不要说话,悄悄藏起染血的手帕。 抬起头,仰视着一脸冰冷的陈茉莉:“已经三十年了,难道,我们要将误会带去棺材吗?”似问似叹。 沐峰义刚刚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此刻脸上浮现一层诡异的红。他的话触动了陈茉莉心底的弦,表情不再那么冷硬,却依然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该说的,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说了,现在我们无话可说。”她终于承认了三十年前那段刻骨铭心,轰轰烈烈的爱情。 虽然已经年逾六旬,沐峰义看陈茉莉的眼神还是一如年轻时那样炽烈且温柔。他可以是温柔亲切的大哥哥,体贴入微的情人,亦是对她循循善诱的长辈。 “不。当年我们都在气头上。小莉,我承认当时的我不够冷静,处理问题的时候忘了技巧和方式,无意中加深了误会。这么多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后悔。小莉,我们能在一起有多么不容易,我懂,你也懂。人生很短,我们已经错过了三十年,还要继续错下去吗?”苍穹一样的眼神深不可测,就算藏了太多东西才会举步维艰。 在得知自己患了绝症的那一刻他竟释然了,先低头的一方并不代表着服输或认错。只是,先踏出一步,让彼此更靠近一些。 以前就是顾虑太多,不敢朝前才会错失三十年光阴。 沐峰义的话对陈茉莉无不触动,可是,哽在喉间三十年的刺又岂是他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当初,她不顾家人的反对,任性地跟着一穷二白的他,远走高飞。 为了和他在一起,她不惜背弃最疼爱自己的父母和亲人,背离整个家族,跟着他远走异国。当船行驶中,她昏船吐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就告诉他。 她什么苦都能吃,唯一的底线就是忠贞。她是一个刚烈的女子,始终坚持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信念。她容忍不了背叛。 她说:如果你不爱我了,请你当面告诉我,不要等我去发现。 他说: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除非海枯海烂。 他对着月亮起誓,永不背叛她。 她身体难受得要死,心却浸泡在蜜罐里。 然而,事实证明了她的愚蠢。家人的担忧和指责时的话都应验了,异国他乡,无亲无故。唯一的信念背叛了她。 死都不忘记那一天一刻,他背叛了她,背弃他们的海誓山盟。让她真切体会了一遍母亲的痛苦,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她的天地顷刻之间毁灭。 残垣断壁,苍凉的废墟里,她遍体鳞伤,体无完肤。仅靠最后的尊严支撑着,她不要像母亲那样懦弱。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在万般绝望下,她甚至强迫自己给他一个机会。当时最卑微的想法就是,只要他说,她就信。他又给她上了一课,没有最残忍,只有更残忍。 满心欢喜换来万念俱灰,若不是怀着宝宝,她可能也会做出同母亲一样的傻事。所有的大道理皆是事不关己的空话,唯有亲身经历才会明白那种痛是怎样的生不如死。 沐峰义的低头求和整整迟了三十年,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她都一个人杠过来了。已经练就钢铁心肠的她还需要他的保护吗? 答案很明显。 当时一无所有,举目无亲。她是背离了家族才和他在一起,他们的预言成了她的报应。自小样样好强的她,是他们的骄傲。却顶着耻辱而逃,她有脸面回去。 她所有的一切一切全拜沐峰义所赐,母亲是她的前车之鉴。血淋淋的例子在前,她就是学不会,还固执己见。 希望遗忘却只是压抑的怒火,熊熊燃烧。她恨,沐峰义的背叛和绝情。甚至连无辜的孩子也一并恨了进去,她除了生下他,根本给予他一丝丝疼爱。 看着戚华凤逼迫他,威胁他,利用他,她却冷眼旁观,连一句规劝的话都没有。潜意识里甚至有种报复的快感,她狠不下心做的事,戚华凤帮她做了。 三十年的恨与怨,痛和仇,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抹杀的。她不是那种会轻易改变的女人,否则也不会让自己成为麻木不仁的僵尸。 镜片后的目光冷若冰霜:“如果你是来说三十年前的往事,那么,很抱歉,我已经忘了,也请你不要再提。倒是有个问题要请教,你把我囚禁在这里是什么意思?二少爷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陈茉莉的性格他比谁都了解,长久的积怨,她心硬如石,绝不是他的服软就可以融化的。 斑驳的阳光织成一张悲伤的网笼罩而下,喉咙里的骚痒再度袭来,眼中的悲伤渐浓,喝了口茶才缓缓说道:“我不会伤害自己的亲生儿子的。厉霆他被人下了药,现在情况很不稳定。不过,我一定尽一切力量治好他。” 倔强的身影晃了晃,沐峰义后面说了些什么,陈茉莉一句没有听清。瞠大眼睛凝着他,那喷火噬人的惊怒。 他知道了,他知道二少爷是他的亲生儿子!?迟了三十年,他还如此理直气壮。真不愧是沐峰义,假仁假义,无耻至极。 “他是雷家的二少爷。”平静却冷极的强调,沐峰义悔恨交加:“小莉,没有发现你怀孕是我的错。可是,厉霆他是无辜的,你不应该将气撒到他身上。” 十年前他是回去找她解释的,不知为何看着变得严谨冷肃的她,看着她一丝不苟又无情冷漠的样子,他竟不敢靠近。 刚巧遇上了欲轻生的林熙蕾,调查了她和雷厉霆之间的事。当下的情况不适合解释,原本他只是想能俩个年轻人一个思考的时间和机会。 他不否认,他还有私心。想从林熙蕾口中知道关于雷厉霆更多的消息,他的成长,他的经历以及他的想法。 林熙蕾的意外得病是他始料不及的,看着她对雷厉霆的情意,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全他的一切。他被震撼了,这样的爱看起来轻淡风轻却浓稠了天地。 相比林熙蕾对雷厉霆所做的一切,他自惭形秽。他从未尽到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他有什么资格去认他? 他想尽一切办法,找最好的医生却还是留不住那年轻鲜活的生命。由此,他更加无脸面对雷厉霆。于是,遵从了林熙蕾殷殷哀求,替她隐瞒着。 曾经无数次想过要告诉雷厉霆真相,可是,小熙做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让他重新开始,找回自己的价值吗?他能这么自私吗? 而且,一旦由他说出小熙真正的情况。那么,必牵扯出更多风波。心爱女人离开人世,他不在身边;口口声声唤的妈妈,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只是她手里利用的棋子;更重要的一点是,亲生母亲就在身边,却从未对他付出过任何关爱…… 才十八岁的他,人生刚刚起步,就要面对这么多,他承受得了吗?一迟疑就是十年。现在回头想想,是他的懦弱导致了一连串的悲剧。 第218章 猝不及防 他不配为人父,他没有做出一个好的榜样。 沐峰义苍老而憔悴的悔悟,她等这一天已经整整等了三十年了。她说过,要让负心的男人悔不当初。她做到了,不是吗? 三十年的苦与罪,没有白受,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堵住心口的巨石,轻了不少。“哈哈……哈哈……”止不住的笑完全颠覆了她的形象。 从未有过的快感在身体内流蹿,笑荒了桑田,笑涨了沧海,笑了压抑三十年的泪。“你现在后悔了?可惜,来不及了。”说完,瞪了沐峰义一眼,那沉淀了千世的恨化作针网将他紧紧笼罩,逃不开,躲不掉。 “小莉……”艰涩的声音被沙磨过,嘶哑得可怕。 “你不配这么叫我。”不待沐峰义再开口,迳自走入大屋内。背影绝然而冷冽,如同她一贯的处事作风,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沐峰义站起来试图拉住她,强烈的晕眩感使他脚步不稳,眼前浓稠的黑雾越来越深。摇摇晃晃,眼看就要跌倒,一双手扶住了他:“先生,你没事吧?” 祉汉一直不敢走远,现在沐峰义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这样劳累奔波,伤心动气,他需要的是静养。他被沐峰义说服了,人生最后的时光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短短一生,有的人平平凡凡,无风无浪,有的人,大起大落,注定飘泊。沐峰义属于后者,他的一生为别人做过的事太多太多,却无法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让一个误会造成三十年的妻离子散,终生无法弥补的缺憾。 深吸几口气,眼前的黑雾才散开些许:“我没事。祉汉,我们回去吧。”早料到相见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才迟迟不敢。 因为深爱,因为在乎,所以胆怯,所以彷徨。 见沐峰义已经极度疲惫,连站都站不稳。纵有再大的事,也没有他的健康重要。“是。”扶着沐峰义离开。 就在上车之际,沐峰义挣开他的手。仰起头,看着这座他最喜欢的庄园。不管多忙,每隔半年他总会抽出一段时间,抛下一切杂事,到这里住几天。 就连离他最近的祉汉都不知道原因,那是他心底的秘密,一个至死不会或忘的承诺。 峰沐义走后,陈茉莉如同泄了气的汽球,扶住墙壁才能不跌倒。他的出现猝不及防,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她也可以恨的支撑下继续往前走。事隔三十年,再次相见,那锥心刺骨的痛依然在。其实,从未消失过,只是,麻木了,压抑了。 毫无预警突然涌出,那样的痛没有消退半分,只有随着时间而增加。被她用一层层纱布包裹住的往事,每撕一层都是刮骨的痛。 即使那样,她却无力阻止那邪恶的风。 她出生在一个小县城里,父亲是商人,母亲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家境小康。自小她的聪明伶俐,很讨长辈喜欢。 她不单单学习优异,在母亲的培养下弹琴,画画,书法,舞蹈……样样精通。在那个小县城里,她是别人父母眼中的好女儿,同伴羡慕妒忌的对象。 在她十岁以前的生活是在别人的赞美声度过的,温馨而美满的家庭是滋养她的润土。原以为她的人生会很顺利,考上名牌大学,进入一家有实力的公司,她会一步步现实自己的理想。 八岁的时候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他们搬到了大城市。父亲越来越忙,经常几天不见人影。然而,新的环境,新的学校和同学有着很强的吸引力,她如同一声干瘪的海棉吸收着来自各个地方的养分,不断不断拓展自己的知识面。 这样的生活和学习对于小小的她来讲是精彩缤纷的,是不同以往更大的挑战。 两年后,她已经褪去了乡村的青涩和怯懦,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城市孩子。她不再受到排斥,不再有对她的冷言冷语,她成了学校里的骨干,同学学习的榜样,消失了两年的赞美声又再度不绝于耳。 骨子里倔强的她,骄傲笑着,抬头挺胸。 记得那是个飘雪的冬日,她放学回家。妈妈不再像以前那样守在小区门口等她,掏出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门,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满地的血水从浴室里往外浸,她吓得不知所措,却本能寻了过去。直到看到妈妈浸泡在浴缸里,她漂亮的长发飘在水面上,如同不甘的心张牙舞爪。 血自手上滴落,顺着满溢的血流了一地。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惊叫着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大人小心翼翼,言词谨慎地告诉她,妈妈自杀了,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那一刻的天昏地暗,她美好的世界裂开了一条沟壑,人生自此不再完整。但噩梦没有结束,恰恰相反,母亲的自杀只是一个开始。 几个月后,爸爸领着一个漂亮阿姨回家。告诉她,这是她的新妈妈。她接受不了,她不要新妈妈。可是,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爸爸第一次打了她,还是当着所谓“新妈妈”的面。 他严厉而冷酷,他不是跟她商量的,只是告诉她而已。这样的爸爸好陌生,陌生得好可怕。没有给她任何适应和反驳的机会,新妈妈住进了家里。 爸爸在时,新妈妈对她很好,爸爸不在家,妈妈随她自生自灭。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她从一个无忧无虑,倍受宠爱的小公主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 学习一落千丈,爸爸除了打她,什么都不管。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是个小大人,知道是非黑白。无意间她从奶奶那里得知当年妈妈自杀的真相。 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新妈妈,是她介入爸爸和妈妈之间成了破坏他们的第三者。爸爸被迷昏了头,居然要求离婚,妈妈不同意,竟然以那种决绝的方式来抗议。 父亲的形象轰然坍塌,她的世界一片断垣残壁,再也拼凑不出完整。所谓的家没有一丝温暖,在她的要求下,爸爸同意让她搬回县城和奶奶一起住。 她开始发奋图强,不再每天想着向爸爸索要爱。她终于明白,爱是要不到的,爱是心甘情愿给予的。那么,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爱呢? 思索了许多,想起妈妈说的话。 首先爱自己,尊重别人,努力过好每一天,让自己变得很优秀,那么,就会像蝴蝶一样美丽,别人自然会爱。 对,她要成为像蝴蝶一样美丽优雅的女人。爸爸不爱她没有关系,还有奶奶,还有家族里长辈和兄弟姐妹。 蜕变的过程中痛并快乐着,她藏起所有情绪,使自己成为一个懂事乖巧听话的孩子。于是,她得到了长辈的宠爱,兄弟姐妹的友爱。 快乐是表面的,夜静更深,一个人独处时,妈妈满身是血的样子便浮现眼前。由一开始的惊恐害怕,渐渐凝成一股恨。 她恨爸爸,恨那个女人。是他们联手杀死妈***,他们是背叛者。爸爸更是罪不可恕。 一天天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开始有人追求她,她不屑一顾。她要做个坚强独立的女人,男人是靠不住的,妈妈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漂亮的女孩总是吸引人的目光,她也不例外。上了高中后,几乎每天都收到情书。女同学又羡又妒的目光常常让她觉得好笑,男人的花言巧语是包装精致的糖衣毒药。 她的心智较一般同龄人更成熟更冷静,却由于她不喜和人过从甚密,被排挤成了学校的异类。更被封为“冰山美人”。 课本中的各种知识是她最充实的时光和润土,她吸收着里面的养分,不断蜕变,强大。十八岁那年,她顺利考取了全国最好的大学,并获得全额奖学金。 小县城里出了个金凤凰,整个家族全以她为荣。许久不来看她的爸爸也出现了,他对她很慈爱,如同小时候一样。 为了庆祝她考上那么有名的大学,大手笔的请所有人亲戚吃饭。爸爸逢人就说,她是他的骄傲。 表面柔软顺从,心在冷笑。她都听说了,爸爸和那个女人离婚了,现在又找了一个只比她大五岁的年轻女孩。 看着父亲那斯文儒雅的样子,她浑身冒冷汗。强忍不适,她不再将情绪表达出来。对他的殷殷嘱咐,她只是点头。 终于,踏上北上的列车,年轻的心不是没有惊慌,只是更多的是期待。她要努力变成蝴蝶一样的女人,却要像蟑螂一样坚强独立,不管在怎样恶劣的环境下都可以生存下去,都不会被打败! 大学的生活多姿多彩,她却一头栽入图书馆,对周遭的喧嚣热闹视若无睹,亦不管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 身边依然不乏追求者,但她从不回应。生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按步就班,她的学习一直名列前茅。 人很难照自己的意愿平静地生活,总会有一些不经意的插曲搅乱既定的轨迹,激起涟漪串串。那个飘着细雨的冬夜,很冷。 冬天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伴着雨,纷纷扬扬洒向大地。看一本书着了迷,她从图书馆出来已经十点多了,快步往寝室走去。 没有带雨,冬雨夹着雪花落在身上彻骨冰寒。突然从树林里钻出几名男生,流里流气,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学生,更像是外校学生。 一名穿着名牌羽绒服剪着平头的男生走向她,天冷,夜黑,寝室早已熄了灯,这里离保安室有段距离,她思忖着该如何是好? 第219章 梦魇的开始 这种情况下,她不得不冷静:“你们有事吗?” “嘿嘿……当然有事。否则,这该死下雪的天我们干嘛守在这?陈茉莉,听说你撕了我们老大的情书?” “老大?”蹙着眉,一脸迷茫。收到过那么多情书,她全丢进垃圾桶里了,又怎么知道谁是谁。她甚至拆都没拆过。 “就是隔校的何宏!”又怒又傲,仿佛说出名字她便会吓得屁滚尿流。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她的回答彻底激怒了几人。将她团团围住,陈茉莉避无可避,不觉变了变脸色:“你要做什么?这里是学校。” “学校?哈哈……名牌大学是吧?我们还不是一样来去自如。哼,居然连我们老大的信都敢撕,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平头男生满脸青春痘,发音不准。看他的样子好像是混混头头。 听说过有些学校的学生将学校当成了社会,拉帮结派,分派拥主,以恐吓或要挟的方式,向普通学生勒索财物。但她一直认为这种事不过是传闻,没想到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骨子的倔强使她忘了处境,她一个柔弱女孩如何对抗一群男生? 平头男生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不愧是我们老大看上的女人,有胆识。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我们老大想请你去电影。”那不怀好意的眼神早已泄露了他的心思。 “对不起,很晚了,学校也关门了,我该回寝室了。”冷着脸说道。 不屑地环顾一下四周:“区区一道门又怎么挡得住我们兄弟,陈茉莉,你别不识好歹。我们老大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都说不愿意了,你们听不懂吗?”想起母亲的死,想起支离破碎的家,长期压抑的情绪在惊恐中爆发。 “臭娘们,果然不识好歹。”话起的同时狠狠一巴掌扇得她站不稳,后面几名男生左右架着她。一块手帕塞入嘴里,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平头男生得意看着狼狈不堪的她:“什么冰山美人,我要倒要看看脱了衣服,你和她们有什么不同。把她带走。” 从未有过的惊恐攀爬上心,男生高大粗壮,她挣扎不过。被推着,押着走向树林。原来,他们在围墙上挖了一个洞,又是这么偏僻的地方,难怪能来去自如。 那个洞很小,只够一个人出入。两名男生先出去探路,剩下平头男生和另一个押着她。突然,听到一声闷哼,重物落地的声音。 平头男生反应很快,抄起地上的树枝就狠狠挥了过去。吓得魂不附体的陈茉莉,泪眼朦胧,只见两道人影在眼前打斗。 “谁在那里打架,通通都站住。”巡逻的保安及时赶到,当场抓住了平头男生和他的同伴。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知名学府居然存在着重大的安全隐患。偷偷挖洞进入他们学校的是附近一所职高的学生,他们不学无术,以各种名目敲诈勒索附近学校的学生。 社会反应很大,几名领导都被革职了。 那晚若不是有人及时出现,陈茉莉不敢想像自己的后果会是怎样。可是,当时她吓傻了,连救命恩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 后来才从同学口中得知当晚救她的是食堂里的一名临时工,找了个机会,买了一袋水果,站在食堂外很久,才终于看到了他。 他长得并不帅,很瘦,却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年纪不小了。她怯生生上前,将水果塞到他怀里,就跑掉了。 听说,那群黑帮少年全被抓了,原以为这段插曲就这么结束了,哪怕,这只是她梦魇的开始。是感激也是好奇,她每次去食堂打饭总有意无意往里探。 他是食堂里一名搬运工,身上总中脏兮兮的。见面的次数久了,他会对她点头微笑,偶尔她也会回于微笑。 对他的感激藏在心里,强迫自己忘掉那段小插曲,重新投入学习中。一晃眼到了寒假,天南地北的学了一个个回家团圆,她不想回去。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没了家。她不想在赞美声中听到窃窃的叹息,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平时热热闹闹的学校一下子空寂了下来,萧静,冷清。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于是,出去找工作。父亲对她还是很大方的,给的生活费很充足。打工只为排解这漫漫冰冷的寒暑。 像是自我惩罚般,放弃了轻松赚钱多的家教,到一家小餐厅洗盘子。隆冬的水彻骨冰寒,她却毫无所觉。 因为她的心早就如同这冰冷的水,不再有温度。未曾想,却在这里遇见了他。学校食堂放假,他便到这小餐厅来打工了。 许是孤寂吧,本能地靠近,相互取暖。同是天涯沦落人,不管原因和目的。他们都是这座繁华城市里落寞的灵魂,在冰冷和黑暗中挣扎着向前。 相处中她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沐峰义,同时也知道了他的身世,家偏远的乡下。十几年前一场洪水冲垮了他们一家人辛辛苦苦搭建的家,父亲亦受了重伤,穷贫的家一下子迎来灭顶之灾。 医疗条件的落后和贫穷,他父亲的伤势一天天加重,没有撑过一个月的离开了。母亲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他只好辍学外出打工。省吃俭用只想着有朝一日,将母亲接来城市享福。 哪知当他春节回家,却传来母亲自杀的恶耗。长年缠绵病榻自觉无用,只会拖累唯一的独子,便选择自我了断,来成全他。 母亲是他在这冰冷无情人世间唯一的亲人,母亲去世外。他连便真的一无所有了,只剩下几间个破旧的房子。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回去过。飘泊过一座又一座城市,过着流浪一样的生活。 对亲人离世的相似悲痛,使陈茉莉对这个比自己大了十岁的男人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好感。沐峰义对她就像一个大哥哥般关怀备至,体贴入微。 心中对男人的成见并没有在沐峰义身上感觉到,反而觉得很有安全感。随着相处的深入,陈茉莉发现沐峰义很博学,见识独到而精辟。 对时下一些经济乃至政治往往一针见血,这绝不是一个连初中都没有读完男人能有的见解。追问之下,他才说。 原来,流浪的这些年来,他一直选择在学校里工作。他虽不似一般学生那样无忧无虑地上课,却比他们学得的多得多。 这一点陈茉莉十分敬佩,两人的感情也在隆冬萌芽。除夕之年,一起包饺子,看春晚,守岁,数秒跨年。 虽然奶奶很疼自己,却无法替代母爱。孤单已久的陈茉莉仿佛找到灵魂相契的另一半,若认真算什么,沐峰义什么都没有。 她亦对男人无一丝好感,可丘比特调皮的箭射中她。她无处可逃,除了接受。不知是谁先提出,也许,没人开口。一切发生得很自然,两颗同样孤寂,渴望温暖的灵魂相吸相引。 情窦初开的她全情投入,她相信沐峰义会是一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人。他绝不会像父亲那样经不起一点点诱惑,抛妻弃子。 在那样的年代同居是件大逆不道,罪大恶极的事。可是,她义无反顾。骨子里的叛逆和长期的压抑,她用这种方式对抗世俗。 沐峰义一开始并不同意,他觉得自己现在还不稳定,无法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她是名牌大学的优秀学生,他却是个连初中都没有毕业的男人。 她家境优越,长相出众,前途不可限量。而他比她大那么多,莫说家境,他甚至连家都没有。这样的他如何配得上她,怎么能站在她身边。 沐峰义越是退缩,陈茉莉越是积极。自始至终,她相信一件事,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不必去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 为别人活着太累,她在做真实的自己。 逃避成了催化剂,他们原本脆弱的感情在挣扎,思念,逃离,纠缠……越来越深。直到发现谁也离不开谁。 他们同居的事被校方知道了,通知了陈茉莉的父亲。怒不可遏的父亲连夜赶来,一见面,二话没说,先打了陈茉莉一巴掌。 这是父亲第二次打她,第一次是因为她无法接受新妈妈。陈茉莉笑了,倔强而固执。她语词犀利地将自己这些年来的感受说了出来,到最后甚至是失控般的歇斯底里。 父亲错愕半晌,甩门而去。陈茉莉如同拧干了水的破布,跌倒在地上。强忍的泪再也止不住倾泻悲伤。 父亲走了,回了家,表示他没有她这样不知耻辱的女儿。校方以作风问题开除了她,沐峰义心疼又无奈。 家里炸开了锅,除了叹息更多的嘲笑和鄙夷。奶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病倒了,接到电话后,她顾得许多赶了回去。 妈妈走了,奶奶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所有亲戚都对她谩骂教训,劝她醒醒,说沐峰义无非是贪图她年轻漂亮,还有她的家世。面对这样如刀般的语言,她除了心疼沐峰义外,再无其他感觉。 原来他活得潇洒自在,以他的才华能力要找一个高薪稳定的工件一点都不难。他可以像千千万万城里人那样,过上安逸而舒适的生活。 娶妻生子,平凡却幸福地过一生。 选择和她在一起,他被误解,被扭曲,被贴上各种丑陋不堪的标签。可是,他从无一句怨言,只担心她承受的压力。 这样的男人她如何能不爱?如何放下得?在老家的短短两日,她过得无比疲惫,时时刻刻处于水深火热的煎熬中。 第220章 古老的巫术 奶奶病情恶化,还是走了。她更是成为众矢之的,罪恶滔天的凶手。带着亲人对她的怨恨和诅咒,她和沐峰义走了。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走意味着什么,但她不后悔。一生能为自己做一次主,轰轰烈烈活过也不枉来人间走一遭。 他们踏上了前往意大利的船,她满心憧憬着美好生活的开始。她抛下了所有,义无反顾跟随他浪迹天涯。她相信他会给她全世界的幸福,终有一天她会回来,告诉所有的亲戚:你们错了,我过得十分幸福。 从往事的黑洞里挣扎爬出,浑身颤抖。这一梦就三十年,她的幸福如泡泡,碎了一地,嘲笑着她的愚蠢和任性。 三十年了,她无脸回去。她躲在碧庄戴上面具,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岁月一天天的打磨下,她变得光滑,没有温度。失去了人的感情,任时光在身上刻下伤痕。 原以为心已死透,不会再痛。只是,他为什么要出现?难道,他将她的一生毁得还不够彻底吗?他想认雷厉霆吗? 门都没有! 天黑了,暮色染尘,倦鸟归巢。房子里的灯亮了,明晃晃照在她身上。惨白的脸上嘴角上扬,如果这是命运安排的局,她接招。 她从不惧怕挑战,只是,已经输得一无所有,一败涂地的她还有什么?还剩下些什么?夜风婆娑,天无语,地无语。 沐峰义一回到医院突然病发,经过抢救暂时脱离了危险。看着他疲惫又痛苦的样子,祉汉感慨万端。谁能想像一个缔造了无数传奇的男人,为情苦了一生,甚至怯懦不敢迈出第一步。 若不是得到自己时日无多,恐怕他还没有勇气去见陈茉莉。当时他站得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可是,从俩人表情不难猜出,陈茉莉还是不肯原谅他。 往事是人一生中的秘密盒子,或珍贵,或残破,或华丽,或斑驳,但都不愿轻易示人。沐峰义犹是,这么多年来他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可是,沐峰义对陈茉莉的感情自始至终没有改变过。没人比他更了解,他的身边从未有女人停留过。 若不是心有挚爱,哪个男人抵御得了这甜蜜的诱惑。 就在祉汉下定决定匆匆离开病房,一名护士迎了上来:“祉汉先生,小姐醒了,她的情绪很激动,您去看看吧。” “好。”神色一凝,吩咐人照顾好沐峰义,即匆匆赶往林熙蕾所住的病房。 才到门口就听到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你们放开我,我去见霆哥哥,放开我……”有气无力的声音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小熙,你才刚醒,怎么能这么胡闹?”祉汉的语气不自觉多了几分心疼的严厉。 众人松了一口气,林熙蕾的伤势颇重,好不容易度过危险,醒来。她第一个反应不是关心自己,而是询问雷厉霆的情况。 每个病人都有专属的医生和护士照料,不同科系,不同人员。但林熙蕾不相信她们的话,执意要下床自己去找。 见到祉汉,林熙蕾喜出望外,惨白的脸上无一丝血色,晶眸却绽出光芒万丈:“祉汉叔叔……霆哥哥……他……”过度虚弱的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护士动作利落帮她重新插上针管,确定好一切后,才悄然退开。祉汉脸绷得很紧,与林熙蕾记忆中的亲切温和不同。 他好像很生气? “祉汉叔叔……”小心翼翼唤着,深怕惹怒了他。 拖了椅子在林熙蕾床边坐下:“你感觉怎么样了?”刚刚的暴戾如同幻影,转瞬既逝,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 身上的伤很痛,雷厉霆残忍狂躁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动。和他的伤痛比起来,和心灵的煎熬比起来,这一点点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 扯出一朵虚弱的笑笑:“我很好。”犹豫着要不要问?祉汉的样子好像很焦虑,压抑着什么。平时的他很少有这样的表情。 心,倏地抽痛了起来。顾不得会扯动伤口,紧抓住祉汉的手:“是不是霆哥哥……”惊恐瞠大双眸,不敢说出那最最可怕的揣测。 知道林熙蕾在担心些什么,祉汉轻轻一叹:“厉霆他很好,没受什么伤。相比之下,你才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圈回来。”又怜又责,无奈又心疼。 祉汉带着怜爱的责备,令林熙蕾心头一暖,同时也十分愧疚:“对不起,祉汉叔叔,让你担心了。”低声道歉,她似乎一直在做错事,没有为别人做过些什么,却一直令别人为她担忧焦虑。 “你最对不起的人只有自己。”见林熙蕾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再多的责备也只能化作无奈。“好好呆着,乖乖听医生的话别乱动,知道吗?”温和的语调却带着不容人反抗的威严。 “我想见见霆哥哥。”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还是说了。雷厉霆发起狂来真成了一头冷血的怪兽,不顾一切。在没有亲眼见到他无恙时,她怎么能安然? “好吧。”出乎意料祉汉没有拒绝,林熙蕾惊喜交集。祉汉拿起随时携带的掌上电脑,打开,画面闪动几幕,定格在雷厉霆被关押的那间房才将电脑递给林熙蕾。 没想到祉汉用这种方式让他们见面,意外之余也不得不接受。接过,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四肢被绑的雷厉霆。 他身上的伤似乎好些了,只是依旧像动物一样被人用铁链锁着。虽知道这是万不得已下的权宜之计,却止不住心头的酸涩,让泪湿了枕头。 即使是在视频里见到他,她仍不愿错过每一分每一秒。祉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哈姆神父找到了救他的方法,只是需要你的帮助。小熙,你一定要尽快好起来。” 突然的喜讯从天而降,在霜冷的极寒之地洒下明暖的阳光。望向祉汉满脸不敢相信,嘴唇嚅嗫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完整的句子:“真的吗?你没有骗我?”过多的折磨她变得胆小而脆弱,失去的勇气,亦承受不了失望。 “是真的。”也许他们的考验还不够多,在林熙蕾被雷厉霆重伤之后哈姆神父那边传来好消息。也许他们可以通过一种古老的巫术,让雷厉霆灵魂出窍。 所谓药物只能控制人的身躯,却控制不了灵魂。现在雷厉霆的意志太薄弱,需要借助外力的帮忙。而他仅对林熙蕾有反应,所以,能帮他的,只有她。 此方法跟现代的催眠术有相似之处,又多了几分危险。一个不慎,两人都回不来。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呢喃着狂喜,泪一颗颗滚滚而落。沉浸于惊喜中的林熙蕾没有觉察到祉汉的担忧。 他知道为了救雷厉霆,就算要林熙蕾的命,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看着她,再看看沐峰义。终生未娶的他,真是庆幸。 如果爱会使人疯狂,半人半魔,他宁可不要。当然,有时也会忍不住羡慕,经历过一回生死缠绵,即使满身伤痕,也会是心甘情愿的疼痛吧? 猛然回神,凝眉吩咐:“小熙,你要尽快好起来。厉霆,需要你。”他知道再没有什么比这一句更有用的话。 果然不出所料林熙蕾很慎重地点头:“我会的,我一定尽快好起来。”苍白的俏脸镀上一层坚毅的光晕,晕开五彩斑斓的希望。 祉汉带来的好消息使林熙蕾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不管是真是假,只要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不会放弃。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很听话,配合医生的治疗。心态影响下,伤口也恢复得不错。祉汉常常来看她,给她看雷厉霆的近况。 他说,为了让他减少痛苦,他们用药物让他处于深层睡眠中,那样他就不会像之前清醒疯狂。雷厉霆活死人的样子,林熙蕾每看一次,心就更痛几分。 唯有努力让自己好起来,能尽情帮他恢复。 林熙蕾从加护病房换到了普通病房,在医生的精心照料和她的努力配合下,整个人精神不错。祉汉一如既往每天都会来看她,带上一大束她喜欢的香水百合。 “祉汉叔叔,义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靠在床头,满脸凝重的问。她很不愿意有这样的想法,然而,事实却令她不得不有这样的猜测。 照沐峰义对她的爱护,他不可能不来看她。或者是有事外出,或者他的病……虽然猜到沐峰义得了病,却并不知道其严重性到底多大。 祉汉温和的神色一凝,满脸凝重,也不瞒她:“先生在一个月前被查出得到肺癌,已是晚期,医生判断只有三个月寿命。” 林熙蕾瞠大双眸,菱唇微张,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残酷的事实。义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这样的不治之症? 不,不会的,一定是诊断错了。老天爷不可以这么残忍的,不可以! 突然的噩耗惊得林熙蕾半晌反应不了,除了那止不住断线的珠子,她找语言能力都丧失了。“生死有命,先生,不希望别人为他担心,一直不愿提。”说到这里,铁汉也红了眼眶。 “义父,现在怎么样了?”原以为自己会惊慌失措,尖叫嚎哭。伤心到了极致,连哭泣都是一种奢侈。 “前几天病发,已无大碍,医生说需要好好静养。”祉汉坦言相告,因为他接下来要告诉林熙蕾所有的秘密。 压在沐峰义心头三十年的巨石是时候该搬开了,他不能带着这样巨大的遗憾离开。他的一生总为别人活着,现在是他最脆弱最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 第221章 不敢轻信于她 林熙蕾木然点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如果没有沐峰义就没有她的前世今生,纵然一切充满坎坷,总是荆棘密布,割得她遍体鳞伤,但她不后悔,她深深感激着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每一个人。 有句话她一直不敢问,为什么沐峰义要对她这么好?这种好已经远远超过了同情,可怜,悲悯,怜爱…… 他好像已经将她当成了他的女儿般对待,那么无私又慈爱。 瞬间空气中的悲伤越来越浓,沾粘着心,每一下跳动都是撕心裂肺的痛。静默之中,祉汉缓缓开口:“小熙,你想听听先生的故事吗?” 呆滞的眼对上流转着复杂的眸子,本能地点点头。对于这个救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恩人,她知道得少之又少。 蓦然发现,她一直很自私地索取沐峰义的帮助,却从未关心过他的需要。她的世界里无庸置疑,雷厉霆占据了全部。 在她悔恨自责的情绪下,祉汉站了起来,走至窗外。已经入秋了,阳光依然炽烈热情,灼灼烧人。只是,这份浓郁维持不了多久,即将降临的一场场秋雨,必将稀释掉这份肆意。如同人的人生一样,外表安然无恙,孰不知已走到了时间的尽头。 “三十二年前先生带着妻子远度重洋来到意大利,人生地不熟,为了养家糊口让妻子上学,他什么都做。他像成千上万普通的丈夫一样,梦想为妻子营造一个天堂。只可惜好景不长,一场误会他和历尽千难万苦才在一起的妻子分开。先生很痛苦,他找遍了俩人曾经去过的所有地方,就是找不到。回到家发现了一张医院的诊断书,他妻子怀孕了。先生既高兴又担忧,他妻子性情刚烈,他真的很怕她会想不开。发疯般没日没夜地找,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万念俱灰,他想过各种可怕的后果。他颓废沮丧,不知如何是好。然而,找人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当时他是偷渡而来的。于是,他努力振作,更加卖力地工作。其间他从未放弃过寻找,每每听到一点蛛丝马迹,不管多远他都第一时间赶到。就这样过了一年又一年,他的妻子就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没了踪迹。此时,有一黑帮首领看中了先生的才华,邀他加入。为了有更多的钱,更好的渠道去寻找,先生答应了。又过了几年,先生得到首领的全然信任,却还是找不到他的妻子。后来在一场火拼中,首领不幸身亡,组织瓦解。先生挑选了一些菁英,创立的‘龙门情报’。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努力‘龙门’一天天壮大,成为世界首屈一指的情报组织。他也终于找到了他的妻子,陈茉莉。”当祉汉清晰吐出这个名字时,林熙蕾吓得张大了嘴。 到底是怎样的天意缘分,隔了千山万水的人居然有这样的联系。只是,她怎么也无法将那个不苟言笑的陈茉莉和沐峰义联系在一块儿去。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祉汉接下来所讲述的事才是核爆炸的威力,整个世界天翻地覆。比小说更小说的情节居然发生在她身边,连她也牵连其中。 一切的好与坏,善和恶都是有原因的。她终于明白沐峰义为什么会对她这么好,原来,他就是雷厉霆的亲生父亲。 其实,在经历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件后,还有什么可震惊的呢?连死而复生这种离奇之事都存在,其它事件只不过是命运的安排而已。 看似没有关联的人,抽丝剥解后竟有着剪不断的情感纠葛。祉汉的话一字一字钻入脑海,她整个个呈现出一种呆滞的状态。 不知不觉天一寸寸暗了下来,过度惊愕的林熙蕾忘了祉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从那诡异离奇,变幻莫测的故事里挣扎而出时,已是星星展露笑脸的时刻。 病房很静,静得她的心跳轰然如雷。今天所得知的真相令她无所适从,祉汉声波的震荡一遍又一遍回响。 忍不住拔掉点滴下了床,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幸好及时扶住椅子才站稳。好一会儿后,巨痛慢慢减轻,打开病房门,却不知该往哪里走? 顺着念头,她想去看看沐峰义。不管他与雷厉霆有着怎样的关系,他对自己的好是发自真心的,伪装不来。 即使他是看在雷厉霆份上才帮助她的,她也同样感激。长长的走廊,灯光白刹。暗骂自己粗心,居然没问清楚沐峰义住在哪一层几号病房? 偌大的医院像迷宫一样,她怎么找? 突然,一抹高大的身影挡去洒在身上的明黄,抬起头,瞳孔放大。话还含在嘴里,大手捂住她的唇,一拉一带,她重新置身于病房内。 森森然的绿眸散发着地狱的幽光,里面全是戾气和严肃:“秦汐蕊,你到底是什么人?”逼问的怒目而视。 “凌医生,我……”面对一次又一次帮了自己的凌萧亦,她说不出违心之语。可是,现在雷厉霆情况不明,所有的事情还那么复杂。 她可以向他道出真相吗?他能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吗? 巨痛将她从犹豫的边沿拉回现实:“你和沐峰义到底是什么关系?”天知道这些日子他找人找得快疯了,派出最有经验的情报员,却每每在即将查出真相时,被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掐断。 幸好,他不傻。一边继续查人追查,他自己则潜伏在暗处。终于,让他发现了这里,发现了突然失踪的秦汐蕊。 柔弱无依,任人摆布的她,竟然凭空自宣城消失,出现在万里之遥的异国?这令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她的一切。 他再不敢轻信于她了,看似毫无背景,单纯如白纸的她竟有世界第一大情报组织有着某种密不可分的关系。 凌萧亦的质问很凌厉,眼中是她所陌生的狂绝。那是被欺骗的愤怒。“我……我……”就在林熙蕾犹豫不决时,一道苍老却极富威严的声音响起:“你的问题我来回答吧。”门外沐峰义坐在轮椅上,由祉汉推着。 面对劲敌,凌萧亦不敢大意,将枪抵住秦汐蕊的头,不顾她的痛呼和挣扎:“周先生,真是幸会啊。打扰到您的休息真抱歉。”嘴上说冷讥,眼神却十分戒备。 他之所以能活到今天,最重要的秘诀时,不妄自尊大,不小看敌人。 “凌先生,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请先放了小熙,我保证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病中的沐峰义疲惫而憔悴,可那份融入骨子里的气势依然在。 低头看了眼秦汐蕊病号服上浸出血迹,他迟疑了一下,最后选择放手。他敢一个人闯入,就不怕任何危险。 想杀他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林熙蕾倒下的那一刻祉汉身形极快,纵身扶住了她。“小熙,你还好吧?” 伤口裂开的痛直达神经末梢,她几乎快要昏厥,却强撑着不肯倒下。虚弱的声音满是哀求:“义父,祉汉叔叔,凌医生他没有恶意的……” 见她痛得浑身冒汗,沐峰义赶忙说:“你放心吧,我们就在这里谈。”意料之外的惊喜,林熙蕾扯出苍白的笑表示感激。 秦汐蕊身上的血迹令凌萧亦没有异议,退后几步让医生护士进行包扎。各人都很有默契,退到一旁,沉默不语。 医生重新为林熙蕾上药包扎,整个过程她痛得浑身冒虚汗,却咬牙没有叫出声。腊白的唇被她咬出的血迹染红,显得格外孱弱却透着一股坚强的美。 如同寒冬的梅花,任凭霜打冰冻就是不愿向命运妥协。最后,终成为千古最美的冬景。 半晌后医生向沐峰义汇报了林熙蕾的情况后,白衣翩翩的一行人离开后。空间又陷入凝重的沉默,凌萧亦屏气凝神。 他只身入虎穴,敌暗他明,一点胜算都没有。可以说今日的情况是他混迹黑道这么多年来离危险最近的时刻。 沐峰义淡淡看了凌萧亦一眼,语调十分平稳:“现在有什么话,你可以问了。”很配合,很随和。凌萧亦蹙起眉,有几分不解。 他除了医生这是光明正大的身份外,还是一个骇人的身份,那就是杀手。且是世界一流的杀手,所以,他的警觉性比常人敏锐数倍。 奇怪的是,他感受不到一点点杀气。不过,眼前坐着的不是旁人,而是神秘莫测的周义,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对。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简单的一个问题包括了所有事情的始末。 沐峰义也不罗嗦:“你应该知道小熙就是当时的沐若曦。没错,她的确是我的干女儿。”漫长的故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沐峰义的精神不允许他劳心劳力,最后由祉汉为他解惑。 凌萧亦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听到如此匪夷所思,滑稽可笑的一个故事。 可是,从他们三个的表情里,他找不到一点点开玩笑的痕迹。再者说,现在的情况他处于完全的劣势中,他们大可不必编出如此可笑的故事来糊弄他。 然而,从不相信前世今生,因果报应循环的他,一时真的难以接受秦汐蕊就是林熙蕾的身份。不过,关于雷厉霆的身世,他倒是将信将疑。 他是知晓雷厉霆所有的人,包括他的每一个身份和亲人。如果说这世上有人要刻意隐藏身份,不让雷厉霆查到,那么,除了像林熙蕾这样的异类,非沐峰义莫属。 第222章 期待虚惊一场 “凌医生,我真的很谢谢你当初的帮助。很抱歉隐瞒了你这么久,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件事关系重大,我真的很抱歉。”半靠在床上的林熙蕾满脸歉意,她不说的原因还很复杂。 “雷,现在在哪里?”暂时无法判定他们话的真假度,所以,他决定先找到雷厉霆再说。不管怎样,他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沐峰义也没有为难他,对祉汉说:“你带凌医生去见厉霆吧。”仿佛看透了祉汉的迟疑:“凌医生是厉霆最好的朋友,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受苦,而无动于衷。” 这句话一半是宽慰,一半是提醒或者说警告。 “是,先生。” 凌萧亦离开前那颇富深意的一眼,林熙蕾坦然以对。事情到了今时今日,已经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了。现在首要的事情是救回雷厉霆。 祉汉和凌萧亦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下沐峰义和林熙蕾。“小熙,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看尽形形色色的人,很少有人的心思能瞒过他的眼睛。 当然,医者不能自医。对陈茉莉他始终太在乎,以至于看不清。 没有被戳穿心事的窘迫,林熙蕾目光清澈如明镜,只是透着悲伤:“义父,你的病……”纵然经历了两次地狱之行,她还是看不透生死。 沐峰义淡淡一笑:“傻孩子,这有什么可哭了。生老病死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只要走得心安理得就好。” 沐峰义没有悲伤,没有哀伤,他很坦然,只是,眉宇间的淡淡愁绪泄露了他仍有所憾的心事。 “义父,你当初救我,是因为霆哥哥的关系,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是她的迷惑。电视剧里有一句台词,若要让一个人真正闭嘴,最好的方法就杀了他。 当时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对她还有防备或顾忌吗? 疲惫的眼呈现出浑浊的褐色:“小熙,是你让我选择这么做。当时我遇到一件很麻烦的事,攸关生死。而你保护厉霆的态度和方式让我很感动,爱一个人就是无条件付出一切。我不是故意隐瞒你,只是,不想让事情太复杂。” 经沐峰义这么一说,林熙蕾明白了。他是为了自己好,不想在临死前还为这么复杂的故事和关系纠结。何况,他当时还面临着危机,少一个人知道,雷厉霆就多一分安全。 “对不起,义父,我不应该这么想的。”低头,愧色满面。相较于沐峰义的隐忍,她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几十年的思子念妻之苦,又岂是她能体会的! “傻孩子,你就是太善良了。记住,学着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凡事总想着别人。”沐峰义真是无奈又心疼。 “嗯。”曾经幻想过雷厉霆身世究竟如何?他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人?她真的很高兴沐峰义是他的生父,只是,上苍真的太残忍。 让沐峰义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一想到这里,所有的喜悦灰飞烟灭,剩下只有无尽的悲凉和伤感。人不可能没有遗憾,但是,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是终生的凌迟。 窗外夜色迷离,远处灯火璀璨,只是那片明媚离他们好远好远。看似触手可及,却隔了千山万水。也许,终其一生都到达不了。 思念的煎熬如蚁噬骨,度日如年。虽见雷厉霆已有半个月,虽在视频里看见,却没有直接接触的感觉。 期间和哈姆神父见了一面,他大致给她讲述了一下治疗的经历。界时她的灵魂要与他相见,所以,是林熙蕾与雷厉霆的真正重逢,而不再是秦汐蕊的外壳。 重生以来,她一直期待着这一天的来临。卸下一切,让他看到最本质的自己。不必再有任何伪装和顾忌,大声跟他说,她还活着,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喜悦中总藏着或多或少的惊恐,她不知道雷厉霆会有怎样的反应,不知道他能否原谅自己之前的愚蠢和现在的身不由己。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吗? 盼了那么久,等了那么久,这一天终于要来了,她却惊恐慌乱。重担压在心头,尽管一遍遍命令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她没有路可以退。 休养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她的伤已无大碍,看着沐峰义一天天憔悴下去,她心急如焚。他不说,她也知道,他多么想在自己有生之年能与儿子相认。 所以,不管怎样她都要一试。休养了半个月好不容易她的伤已无大碍,在她的屡次恳求下,哈姆神父终于答应提前进行治疗。 只是这不同于一般常规的治疗有许多不能确定的因素,最严重的后果是,灵魂无法回到肉体里。尤其是对林熙蕾更是危险重重,她原就不是这具身躯真正的主人,是以特殊的方式留在其中。 虽然她有一次离开再重返的经验,但那是神的力量,非凡人可比。所有人的忧心忡忡,只有,林熙蕾淡然从容。 如果她的死,可以换来雷厉霆的生,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没有遗憾是骗人的,她无法替秦汐蕊好好孝顺薄兰,无法向卫真如道出自己的苦衷…… 站在窗口,秋天了,风乍起,卷动黄叶飞远。她比所有人的幸运,所有两世生命,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叩叩叩……” “请进。”转身,凝眸。 高大欣长的身影推门而入,白衬衫下的肌肉结实有力,棱角分明的俊脸上,碧波般的眸子暗潮涌动。一时间,沉默无语。 见是凌萧亦,林熙蕾也不由得愣了一下。自从那一夜后,他便不曾再来看过她。庆幸的是,他相信了所有的故事。 “你真的决定要那么做?”绿眸清澈如镜,仿佛要照出她内心的挣扎和犹豫。林熙蕾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坦然迎来,坚定点点头:“嗯。” 轻如呢喃的应声却是用生命去换的凝重,凌萧亦紧绷的脸部线条柔和了几分:“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先是一愣,继而绽出大大的笑容:“凌医生,真是很谢谢你。这次如有什么不测,我回不来,请你好好照顾霆哥哥。” “你必须回来。”严厉的命令里藏了几分担忧。 美丽的笑花更加灿烂:“我当然会尽力回来,只是说万一。凌医生,你是霆哥哥最好的朋友,出生入死,你是了解他的人。所以,请你一定要帮他解开心结,义父已经时日不多了。我不想他们因误解造成不可弥补的遗憾。”如果她真的回不来,那么,唯一帮劝雷厉霆的人,恐怕只剩下凌萧亦了。 深深看了林熙蕾一眼,冷竣的脸上无一丝笑意,少了他一贯的吊儿郎当,无比严肃:“你自己回来帮他。” 林熙蕾懂了,他答应了,那么,她走得也没有遗憾了。 “谢谢。”感谢说得太多变成客套,生疏,像凌萧亦这种游走于生死边沿的人,自是不喜欢。所以,她不再多言。 上次见面的情况历历在目,再度来到地下实验室。那种强烈的期待和渴望依旧在,却少了彷徨,多了坚定。不管怎样,她都要救回雷厉霆,哪怕用自己的命去换。 不同以往,这次多了几个熟悉的人。一路上林熙蕾静静微笑,是自然流露,亦是安慰他们的担忧。有时候旁边却无能为力比置身其中的人更痛苦,这种她深有体会。 雷厉霆依然沉睡着,手脚的铁锁已经解开。药物侵袭着他的身体,俊脸明显的憔悴和清瘦,看得她一阵阵抽痛。 蹲在床边细细抚过那剑挺的眉,高傲的鼻和性感的唇。忍不住低头轻轻印上一吻:“霆哥哥,十一年了,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缓缓起身,对哈姆神父坚定地说:“开始吧,神父。” 不想和太多人告别,不想让悲伤涂抹心头。只期待虚惊一场,大团圆的结局。如果不能也没关系,因为她已经尽力而为了。 遗憾是有的,但她已经满足了。 穿着黑色长袍的哈姆神父满脸肃穆,引领她躺在雷厉霆隔壁的一张单人床上。凝重的声音响起:“小熙,呆会儿会遭遇到的种种,我们帮不了你,只有靠你自己了。” “是,神父,我明白。”双手交叠放在腹部,缓缓闭上眼睛。 不一会儿后,倦意袭来,她跌入巨大的黑网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黏稠着心,多了几分彷徨。她什么都看不到,雷厉霆呢? 扯开嗓子喊道:“霆哥哥,你在哪里?霆哥哥,你出来啊。霆哥哥……霆哥哥……”仿若处于空谷中,她的声音一遍遍回荡。 不知喊了多久,身边依然没有动静,死寂一片。静得宛如地狱的死城,她知道这个幻境,这里所有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雷厉霆没有来! 他们错过的吗?到了两个不同的时空?不,不会的,不会的。他只对她有反应,所以,他一定就在附近。 “霆哥哥,你出来啊,不要吓我,好不好?求求你,出来啊,这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时间越久,心中的恐惧越堆越高。 滚烫的泪止不住一颗又一颗,落在黑暗里,竟幻化成晶莹剔透的夜明珠,悬浮于半空,令周遭不再漆黑一团。 欣喜若狂,泪也止住了。终于看到雷厉霆,他就躺在不远处。双目紧闭,犹在沉睡。难道,她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 幸好,最艰难的第一关总算度过。他们没有错过,没有被送往不同的空间。 跪在雷厉霆身边,惊喜交集,拍打着他的脸:“霆哥哥,霆哥哥,你醒醒啊,醒醒啊……”任凭她怎么拍,扯,喊,叫,雷厉霆就是没有动。 第223章 落下英雄泪 冰冷的水浇在她惊乱的心头,想起与哈姆神父的对话,灵魂出窍时间不能太久,时间久了,身躯僵化就再也回不来了。 惊慌之下,她低头吻住了雷厉霆。咸涩的泪顺着脸颊,滴落在雷厉霆嘴里,紧闭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眼皮微微颤抖。 林熙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敢动,亦忘了动,直到那黑曜石里映着她的影子。“霆哥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小熙?”沙哑的声音虚弱而惊讶:“真的是你吗?”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扬起浸泡在泪中的笑:“是我,霆哥哥,是我!”终于啊,她能以本来面目见他。 雷厉霆突然紧紧将她抱住,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镶入自己体内:“小熙,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看不见雷厉霆的表情,却清晰感受到自己的肩膀一片濡湿。 幸福的疼痛漫延至全身,这是一个呼风唤雨的男人啊,能为了她落下英雄泪,叫她如何能不感动? “霆哥哥,霆哥哥……”这个称呼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出,不必再遮遮蔽蔽,深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 沉浸于见面的喜悦中,林熙蕾忘了语言。 “小熙,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悲愤的指责让她从幸福的云端飘落,此时雷厉霆已经推开她,发红的眼眶里满是对她的控诉。 愧意和疼痛漫延全身:“对不起,霆哥哥,对不起。”除了这一句苍白的道歉,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以为道歉就能让事情重新来过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独自承担起所有后果?为什么对我这么不信任,戚华凤的一句话就让你轻易放弃?”声声指控,其中更多的是心疼和自责。 望着那泛红的眼眶,林熙蕾心被碾成一段一段:“对不起,是我太自私,太自以为是。我应该相信你,就算没有雷家的一切,你也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现在一切都晚了,不是吗?小熙,曾经我很恨,恨你,甚至恨戚华凤,甚至所有贪慕虚荣的女人。我要登上最高的金字塔让你后悔,让你痛苦。哈哈……哈哈……多么幼稚又可笑的想法,我居然恨一个为我付出生命的女人整整十年。我才是天下第一的大混蛋!”雷厉霆的反应很激烈,完全超出了林熙蕾了解的范围之内。 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小熙,你爱错了,我不配为人!” 那响亮的巴掌声,打在他身,疼在她心。冲了过去,紧紧抱住癫狂的他:“不,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霆哥哥……” 一颗颗夜明珠绽出璀璨光华照得在俩人身上全是悲伤的破碎与斑驳,雷厉霆紧蹙着眉泪滑出眼眶,在林熙蕾背后烧出一个个洞。 突然相见的喜悦,阴阳两隔的悲伤,他们的心同样痛,同样冷。也同样温暖,同样幸福。看到雷厉霆的泪,林熙蕾更是悔不当初。 她自以为是的伟大和牺牲将俩人推入了万劫不复,现在她一定要救回雷厉霆,弥补以往的缺憾。所幸,上苍给了她机会,她很幸运,不是吗? 轻轻推离雷厉霆的怀抱,泪水出绽出明艳的笑:“霆哥哥,过去的事我们不要再提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雷厉霆愣了一下,紧握着她的手缓缓滑下,分开的瞬间一股刺寒涌入林熙蕾的心。刚刚的痛苦和炽热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鸷:“还有机会吗?现在的我们还能开始吗?” 这场治疗雷厉霆处于梦中,被迷失的神智恢复,而且,比以前更加清明:“你只是入了我的梦,难道,梦能一直延续下去吗?” “不,霆哥哥,我没有离开,我一直在你身边。我就是……”喉咙突然一股刺痛,她发不出声音,却在雷厉霆身后看到了女阎王警告的目光。 “林熙蕾,你现在再度灵魂出窍,我们有抓住你的理由。”面无表情,森然警告:“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我可以让你完成上次的契约,只是,你在那里不能公开自己的身份。还有,雷厉霆,我们要留下!” 听到这话林熙蕾吓得浑身发抖:“不,你不能这么做。霆哥哥,他还阳寿未尽,而且,这里不是地狱啊。” “你们的行为已经搅乱了天道秩序,法理冈常,若是人人效仿,人界与鬼域混乱,那还得了?”没有起伏的声音,平调刻板,决定人的生死,完全不当回事。 “不,女神,你不可以这么做!”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冲了上去。而一旁的雷厉霆也看到了那个戴着红色脸谱,穿着戏服的女子。 “你是谁?”见林熙蕾好像很怕她,雷厉霆本能挡在她身前,大声喝问。 女阎王扯动了一下嘴角:“很好,有胆识。照你们阳间的说法,我应该算是阎王。主宰着你们的生死轮回。” 雷厉霆不无惊讶,剑眉拢成山丘:“不管你是谁都不可以动小熙一下。”霸气十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林熙蕾。 女声突然拔高:“这里是我的地盘,小小的一介鬼魂竟敢如此放肆,果然是活得不耐烦了。”手轻轻一挥,巨大的掌风雷厉霆推了出去。 倒在地上,发出轰然巨响,一阵天旋地转后呕出一口鲜血。林熙蕾惊恐极了,奔到雷厉霆身边,扶起他:“霆哥哥,你不能有事啊,我们好才容易才能在一起。霆哥哥……”冷森森的恐怖如刀一下又一上割在心头,撕裂般的痛。 惨白的俏脸吓得毫无血色,想看看雷厉霆伤势怎样,却叫泪遮住了视线。 “我、没、事。”一字一顿嘶哑着声音,他很努力才挤出这一句话。 惊得魂飞魄散,林熙蕾看不出雷厉霆到底伤在哪里。他们是凡人,又岂会是女阎王的对手。万般心疼又下,急忙跪下苦苦哀求:“求求你,别伤害霆哥哥,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到来,就已经知道我们并不是故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 林熙蕾边说边磕头,直到额头磕出了血,映着惨白的脸更加凄然。 刚刚女阎王那轻轻的一挥如千军万马,奔腾踏来,他毫无抵抗之力。纵然听不太清楚她们的对话的内容,却知道这个奇装异服,仿佛生活在古代的女子,绝非一般人。 她的武功很高强,他不是她的对手。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伤害而无动于衷。奋力直起身,五脏六腑火烧一样的疼:“小熙,别求她。” 黑眸内无惧无畏:“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冲着我来,放了小熙。” 雷厉霆对林熙蕾的维护虽有着不自量力,却可看出他不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而且,对林熙蕾甚是爱惜。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现在你的去向捏在我手上!是重新投胎,还是灰飞烟灭,下到第几层地狱全由我说了算!”冷冷一眼,甚是骇人。 “不管是上刀山,下油锅,都由我一个人担着。放了小熙!”回以同等的坚定和绝然。 林熙蕾听得心惊胆战:“不。霆哥哥,你不要对女阎王没礼貌,她不是坏人。曾经,她帮了我很多。若不是她……” 冰冷的寒霜倏地隔断了她的话:“好了,你们都跟我走吧。” 情急之下,林熙蕾冲了过去,不顾一切抱住女阎王的脚,她被拖着飞出老远。衣服一寸寸裂开,血染红了全身:“女神,求求你,我跟你走,求你放了霆哥哥。”她已经是在地狱走了几遭的人了,雷厉霆不同。 虽然他从不提,但她知道他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现在沐峰义撑着虚弱的身体正等着他,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不可以! “经过了这么多,你还是执迷不悟?”冰冷的声音融入几分讶然,林熙蕾是她见过最不畏生死的人。她唯一怕的也只有雷厉霆会受到伤害了。 千古痴情第一人,非她莫属! 听到女阎王的话林熙蕾笑了,嘴角的血如雪中寒梅,坚强得令人由衷佩服:“这不是执迷不悟,是爱到深处无怨由。” “小熙……”雷厉霆觉得自己好没用,居然让林熙蕾这么去求人放了他。他不管她是人还是神,都不可以伤害他的小熙。 “女魔头,有本事冲着我来,别欺负一个弱小女子。”雷厉霆叫嚣,女阎王笑了,林熙蕾大惊失色。 “霆哥哥,你不要再说了。女神,霆哥哥不知道你的身份,请你不要怪他。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放了他吧。”仿佛忘了疼痛的知觉,一个劲地磕头。 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满,她一点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雷厉霆有事。 “小熙,你不再这样了。不管生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里都一样。”被突然冒出的牛头马面抓住,他终于相信了他们到了地狱,不在人间。 也是,小熙已经死了整整十一年了,又怎么会还在人间呢? 林熙蕾愣住了,雷厉霆果然是爱她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以前一直认为是句悲凉的诗,现在看来,不是她一个人傻,在这段感情里,他同她一样痴。 缓缓松开女阎王的裙摆爬向雷厉霆,身上的伤很重很痛,每爬一寸都像滚刀山一样,可是,她的心被蜜浸泡着,甜得发腻。 “霆哥哥……” “小熙……”尽情都身受重伤,却奋力向对方靠近。不管过程多么痛苦,只要看到彼此就是无以伦比的幸福。 第224章 死都要在一起? 没有七情六欲的女阎王冷冷看着俩人,她不懂情,看尽各式各样的悲欢离合,她早就无心无爱。此时此刻却不忍对他们下手。 手臂伸得直直的,对方就是咫尺之处。再一点,一点点就是触摸到全世界了。终于,在力气用尽的时候,林熙蕾抓住了冰冷中唯一的温度:“霆哥哥。” “小熙!”雷厉霆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低头亲吻着她染血的发:“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都是我不好。” “不。你别这么说,为你做什么我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很幸福。只是,我太自私了。一味的付出,自以为是,却从没有问过你需不需要。霆哥哥,你不要怪我,好吗?”怯生生对上溢满痛苦深情的黑眸,看到她这个样子,纵有再多的责备都化作满满的愧疚和怜爱。 “真是个傻瓜。”她怎么能这么好,这么纯粹,为了他连生命都可以不要,还求他不要怪她。天知道,他现在除了想好好爱她,用自己的余生去补偿她之外,怎么舍得怪她一分一毫。 “我怎么会怪你呢,只是,以后有事别一个人藏着,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霸道又温柔的话,勾出了林熙蕾的泪。 “嗯。”点点头,更加偎进他怀里。以前的她真的好傻好傻,金山银山也换不来这一刻相拥的幸福和满足啊。 只是,这份逾越了几世的温暖并没有持续太久,冷冷的声音霹下,山河震荡:“看在多世的交情上,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谁去谁留,林熙蕾你决定!” 又一全残忍至极的选择血淋淋摆在她面前:“我……”惊恐地抬头,嘴唇颤抖如风间的柳条。 “别逼她。我们不分开,死都要在一起。”雷厉霆决绝又坚定的声音回响在无边的幽境,林熙蕾又惊又喜。 她一直做着分离的选择题,却从没想过还有第三知路可走。 不需任何语言,四目相对,心意相通,眼神传递着一切。笑在血中盛开,美得惊天动地。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在天的比翼鸟,地上连里枝! 实验室内一片肃穆,众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深怕惊扰了哈姆神父,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冷肃的气息在每个人心头结成刺骨的霜,目光紧紧盯着沉睡的雷厉霆和林熙蕾。 一致在心中祈祷,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哈姆神父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原本的红光满面渐渐透出一股青白交替。额头沁出汗水,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众人心中一紧,更是屏气凝神。因为稍稍一点动静就可以葬送了两条年轻鲜活的生命,一向不信鬼神的凌萧亦也不由得眯起眼。 虽然刚开始他并不能接受这样荒诞无稽的言论和方法,但在看过雷厉霆病发时的癫狂后,他不得不放手一试。 那样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人的意识,退化成野兽,残忍暴戾,被激怒的怪兽,只想用毁灭一切来证明自己的强大。 林熙蕾重生之事更是荒诞至极,如果真有灵魂之说,真有前世今生,那么,他会得到怎样的结局?双手沾满了鲜血的他,不是要下十八层地狱? 尽管对这种所谓的巫术嗤之以鼻,但在没有药物可以控制雷厉霆的病情前,估且一试吧,他并不认为后果会有多么严重。 突然,静坐的哈姆神父一个倾斜,像是体力不支,倒在床上。脸色白中透青,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湿。 祉汉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他,才避免他掉到地上。再也藏不住担忧和焦虑:“神父,怎么样了?” 哈姆神父像是消耗了太多精元,呼吸浓浊而困难。纠结的眉心死死拢住,看似十分不适。祉汉虽不明情况,却也知道未定不妙。 做法之前哈姆神父曾嘱咐过,不能打扰他。于是,纵然满心焦躁不安,也只能默默等待。时间变得异常缓慢,每转动一格都在众人心头划下一刀。 林熙蕾和雷厉霆依然沉睡不醒,这一情况,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不知过了多久,哈姆神父终于缓缓睁开眼睛,里面血丝交错,疲惫不堪。祉汉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从容,忙问:“神父,情况怎么样了?” 费力地抬头看了祉汉一眼,哈姆神父艰难摇摇头,声音沙哑中透着悔恨:“都是我思滤不周,忘了林小姐已经灵魂出窍过两次。她很容易招来不测,预想中最坏的结果发生了。东方神界之人,把我弹开,他们现在下落不明。” 哈姆神父的话如炸弹引爆,轰隆隆的巨响声下,众人惊得忘了反应。凌萧亦铁青着脸上前,抓起哈姆神父的衣领,满脸阴鸷之色:“你在说什么鬼话?雷和小熙到底怎样了?” 抬眸看了凌萧亦一眼,对他待自己的态度并不计较。过度的疲惫,声音虚弱:“对不起,我学的是西方巫术,进不了东方地界。现在只有林小姐可以帮助雷先生了。”说完,身子一软,失去知觉。 暮色染尘,巨大的黑稠粘住天空,同时也令众人更加焦虑不安。凌萧亦是医生,他不再相信任何人的鬼话,亲自为他们检查。 生命迹象还在,只是,气息很虚弱,仿佛随时会断。将他们移至加护病房,身上插满高科技的治疗仪器。 焦虑上火的凌萧亦满眼通红,虽说不信鬼神灵异,可是,他们没有用任何药物却昏迷不醒。这种事怎么解释? 沐峰义看似淡然自若,事实上他比在座任何人都着急。只不过,看多了悲欢离合,养成了他不轻易起伏的情绪。 身体被病痛侵袭着,闭了闭眼,缓解那突然而至的痛。一直注意着他的祉汉看到了,匆匆蹲下问:“先生,你要不要去先休息一下?” “不用了。”轻飘飘裹着疲倦的声音却依然富在威慑力。 祉汉也知道这时候要峰沐义去休息不太可能的事,他只好尽力注意他的情况。护士医生都在外面严阵以待,若有不测马上进行抢救。 时钟滴答,每过一秒对众人都是煎熬。 夜色渐浓,初秋的风卷起落叶,翩跹着最后的美艳终凋零成泥。灯光下,几个面目冷肃看着依然昏迷的雷厉霆和林熙蕾,不安的感觉越来越重。 凌萧亦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至雷厉霆身边,只见他眼皮没有睁开,眼球却在动,如困在茧里的蝶,奋力欲冲破所有束缚。 沐峰义和祉汉也看到了,喜上眉梢。所有人都很有默契,不发出任何声音,静静等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对所有人而言却都是漫长一个世纪的煎熬。 终于,雷厉霆缓缓睁开眼睛,一片迷雾笼罩其中。凌萧亦在阻止医生的动作,他要亲自帮他做检查。“雷,你认得我吗?”相交多年,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开口会这么荒谬的一句。 “凌~~~”虚弱而沙哑地声音令凌萧宇紧皱眉宇松懈了下来:“雷,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说着他已经戴着听诊器,仔仔细细检查他的情况。 雷厉霆眉头深锁:“我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梦见小熙了。我们被一个穿着古装的怪异女人打伤,她将我推下山崖,然后我就醒了。” 众人虽不知道林熙蕾和雷厉霆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从他的描述中不难猜出。林熙蕾不是将他推落悬崖,而是助他重返人间。 既惊又喜,悲惊交集。 目光越过凌萧亦落在隔壁床的林熙蕾身上,惊问:“小汐,她怎么了?”搜遍脑海,他好像缺少了很多记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深深看了秦汐蕊一眼,凌萧亦的神色十分复杂。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不信那个荒诞无稽,匪夷所思的故事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碧庄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令他十分不适应。 如果突然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换作任何人都无法一下子接受。 凌萧亦眉头蹙成一团,这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切,他如何向他解释?尤其,他本身对现在的一切仍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沐峰义?”目光从凌萧亦犹豫不决的脸上转移到房间里另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身上,头越来越沉,越来越重。 “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沐峰义淡淡开口,雷厉霆的清醒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只是,林熙蕾还在昏迷中,她是否能安然回来。 哈姆神父至今未醒,他仿佛遇到了很强大的对手。 “祉汉,命人将小熙转移到其他房间。”强撑的精神一寸寸被病魔吞噬着,他倦极闭上眼睛。祉汉见状赶忙推着他走,身后传来一阵喝问:“等一下,把事情说清楚。” 直觉所有的一切是沐峰义在背后捣的鬼,只有他才有这样的能力。他想起了,他被沈建阳抓走,去见了贺依依。 思绪越来越混乱,他陷入一个由人精心安排的阴谋里。甚至连他最好的朋友,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参与其中。 雷厉霆虽刚醒,身体虚弱,与生俱来的霸气外露,隐隐的王者之风令人不敢忽视。只是在祉汉眼里现在沐峰义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雷先生,沐先生病了,你能允许一个病重又消耗了太多精神的老人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说,好吗?”祉汉的讥诮令雷厉霆很不舒服,可是,在看到沐峰义歪着头,紧闭双眼时,怒气堵在胸间却说不出话来。 第225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你们走可以,小汐要留下来。”满脑疑惑得不到解答,却知道不能让秦汐蕊离开自己。看她的样子好像病得很重,他却一无所知。 “对不起,现在小姐的情况很不稳定,她需要更良好安静的环境。”祉汉看懂了沐峰义眼里的意思,暂时不要让雷厉霆知道秦汐蕊的真正身份。 和雷厉霆对峙的同时也向凌萧亦递了一个眼色,出于对雷厉霆保护,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收到凌萧亦的回复后,祉汉不再停留。 眼睁睁看着秦汐蕊被护士推走,自己既担忧焦虑又无能为力。头部一阵阵巨痛和晕眩,仿佛欲将拉入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雷,你放心吧,他们不会伤害小熙的。”凌萧亦忍不住出声。 “为什么?”利眸如刀,强忍痛楚。一闭上眼竟是林熙蕾笑中带泪将他推入悬崖的那一幕。明明是狠心绝情,为什么他的心痛不是源自于恨,而是自责和怜爱? 耳边传来凌萧亦低沉却有力的回答:“小熙是沐峰义的干女儿。” 雷厉霆浑身一颤,太多的事情堆积到一块儿。他曾派人暗中调查,却得不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不过,有一点他很怀疑。 林熙蕾会不会是雷旭风送回他身边的?笃定的想法被雷旭风的种种行为打消,依照他的个性,他不会助小汐回到他身边,再进行一系列抢夺,而且沐峰义亲自出来。 现在听凌萧亦这么一说,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他总觉得事情远远没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沐峰义守在林熙蕾身边任凭祉汉怎么劝,他就是不肯回去休息。病态的苍白使他看起来更加憔悴,没了昔日舵主的气势,他就是一个担心儿女安危的老人。 执起林熙蕾柔细的手,目光在她熟睡的脸上徘徊。低低的声音无限忏悔:“小熙,是我太自私了,我不应该同意哈姆神父的方案。你为了厉霆所受的苦和罪,我是最清楚的一个。小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铁汉柔情,在经历了雷厉霆清醒的喜悦后,取而代之的是对林熙蕾无限愧悔。他一心只想救回自己的儿子,低估了后果。 这样一生一死的局面,又何尝是他愿意见到的呢? 从来相信:天若有情天亦老。可是,老天对她太残忍了。一次次给予希望,一次次残忍剥夺。她只是一个痴情的女孩而已,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害过任何人,善良而纯净,苍天为什么给她这么多磨难? 祉汉上前两步,对沐峰义说,更是对林熙蕾说:“小熙,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会坚强挺过这一难关的!” 灯光映在墙上,深浅不一的蓝散发着浓郁的悲伤,令俩个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男人都束手无策,等待命运的宣判。 敲门声响起,清醒后的哈姆神父,脸色发白,眼睑下有着青紫的疲惫。他走到沐峰义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先生,我太自信了,造成现在的后果,我真的很抱歉。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如果今晚小姐没有醒来,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凝重的话如石重重砸在沐峰义和祉汉心头,简单的痛和悔,责与愧,已经不能形容他们的心情了。 “神父,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纵然满面悲痛,沐峰义的语调还是轻缓的。 他始终相信林熙蕾命不该绝,她不应该被上天如此对待。 哈姆神父眉间凝重,一头银白镀上金箔,紫眸绽出光芒:“如果先生还相信我的话,我愿意尽力一试。只不过,我没有十足的把握。” 沐峰义沉思一会儿:“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死。”干脆利落,又简单明了一个字。哈姆神父缓缓吐出不轻不重,是看破红尘的超脱,亦是一种绝然的决定。 “那好,请神父放手去做吧。”既然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此,那么,何妨一试?他有种很强的预感,林熙蕾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的,好不容易盼得苦尽甘来,她如何忍心就此撒手人圜。 哈姆神父满脸凝重:“请你们先出去,不要让任何来打扰我!”吩咐的口吻,透着凝重异常的气息。 认识哈姆神父已久,祉汉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神父,你会不会有危险?”他的问题一出,哈姆和沐峰义同时一愣。 紫眸温润如暮色下的夕阳:“人生最重要的意义在于,无憾。危险一定是有的,不过,我一点不在意。我犯下的错,自当由我去弥补。” 听哈姆这么一说,沐峰义和祉汉都明白。此次必定凶险万分,他们很想阻止,却说不话来。林熙蕾的情况非常力而为,自然不能用医术治好。 看到哈姆眼中的淡然与超脱,沐峰义不再多说:“神父,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同之前每次要他治病救人时说的话,哈姆神父也如常回答他。只是,他们都很清楚,这样寻常的对话,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在准备好哈姆神父所要的一切所需后,祉汉推着沐峰义离开,亲自守在门外。 紫眸慈爱的巡视过那张苍白的,呼吸渐渐微弱的脸,轻轻说道:“小熙,你一定要坚强,我会救你回来的,哪怕用我的命去换。” 关紧所有门窗,幽幽灯影拖长他的黑袍,一股神圣的气息漫延开来。闭上眼睛,口中念着巫术特殊的咒语。 顿时房间刮过诡异的阴风,门窗震荡的声音越来越急。如狂风暴雨肆虐而过,一阵又一阵。直到整幢楼都震荡了起来,祉汉表情十分担忧。 他看得出来哈姆神父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明知道也说不出阻止的话。因为如果可以,他也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林熙蕾的生还。 混迹黑道需要的是冷心绝情,感情只会误事,对要做的事不会有任何助益。所以,他独身一辈子,无妻无子,无牵无挂。对救了他一命的沐峰义忠心耿耿,愿做犬马以报。十年前的林熙蕾让他感受到了爱的伟大和无私,原来,世间还有一种感觉,不带一丝尘烟。 功利收买不了,金钱驾驭不了,折磨摧毁不了,连生死都可以逾越。他很欣赏林熙蕾的执着,于是,很自然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 只是,她并没有散发太多微光便香消玉殒。 重生归来的林熙蕾给了他一次又一次震撼,原来,爱可以如此无私,坦然和不悔。 病房内哈姆神父满头银丝一根根竖起,狂风刮得他的扭曲变形,狰狞可怕。一股紫烟从他眸子里冒出,越来越浓,弥漫整间房。 遥远而空渺的声音响起:“小熙,不要怕,到我这来,到我这边来。”富有吸引力的声音使林熙蕾不由自主跟着他。 “孩子来吧,我会保护你的,别怕。”床上陷入深沉黑暗中的林熙蕾开始有了反应,眼睛紧闭,双手在空中乱抓,嘴里惊恐叫道:“哈姆神父,你快走啊,你不能到这里来的,你会没命的,快走啊。” “孩子,你还有心愿未了,不是吗?去吧,去吧,顺着你心中的指引,它会带你走出这里,走向来时路。”哈姆的声音开始颤抖了起来。 “不,神父,你不能这么做,不可以。啊……”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她推开,弹得老远。狂风刮着她轻盈的身子如同落叶般,翩然飞远。 惊恐余音回荡着撕心裂肺,一遍又一遍。人间地狱,地狱天堂,不过一瞬之遥,一念之间。悲与欢,爱和恨,刹那间灰飞烟灭。 整幢楼晃动得很厉害,似正经历一场劫难。悬挂物纷纷堕落,砸在地上粉碎成片。很多医护人员纷纷往外跑,跑向安全的空地。 几名医生快速跑向沐峰义,神色慌乱,满脸不安和惊恐:“先生,可能是地震了,我们先撤退到安全处吧?” 沐峰义眉头微蹙,紧盯着那扇门。几缕烟冒出,诡异而神秘的紫红色,像是一个人命中的血魂。晃动的频率渐渐减弱,似乎劫难已过,正慢慢恢复平静。 果然,玻璃窗不再咯咯直响,晃动的大楼止住了疯狂。除了外面传来惊恐夹杂着庆幸的声音,静得只有碎片滚动的尖锐。 “祉汉,开门。”淡淡几个字充满着担忧和惶恐,这是祉汉不曾见过的沐峰义。 “是,先生。”越过沐峰义去扭转门把,可里面上了锁,打不了。回头与沐峰义对视一眼,默契如初。 祉汉猝不及防,抬起腿狠狠一踢,整扇门轰然倒下。满房间的紫烟弥漫,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不顾一切,冲进去,快速打开所有的窗,让诡异的紫烟消散。 好半晌,紫烟一缕缕随着空气飘散于天外,消失于宇宙苍茫。祉汉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哈姆神父,急忙扶起他。 原就苍白的脸色此时直接变成腊白,那样的白就像被人吸干了所有血,点滴不剩。双目紧闭,微弱的呼吸若有似无。 “哈姆神父……哈姆神父……”祉汉摇晃着他,不好的预感已经成真。习惯了生死场面的他,知道哈姆神父已经不行了。 眼皮滚动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睁开,漂亮的紫色眸子竟不翼而飞,里面黑漆漆,仿佛连眼球都不见了。从未见过如此灵异,诡异的一幕,祉汉大骇,忍不住惊叫道:“神父,你的眼睛?” 腊白的唇微微上往翘,弯出一抹淡然从容的笑:“眼球是我一生修行的精魂所在,如今灵力散尽,它也就消失了。” 第226章 缘分,已尽 想起刚刚铺天盖地的紫烟,祉汉似乎明白了。“神父,这么做值得吗?”他知道哈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值与不值,没有衡量的准则,只有愿不愿意。这是我最后能做先生做的事了,你们多多保重。”话完,魂断。 表情很是安详,甚至露出一丝丝笑意。 与哈姆神父相交多年,岂有不难过之理。可是祉汉知道,这一切都是哈姆神父心甘情愿做的,他得偿所愿,了无遗憾。 床上传来惊恐的呼叫,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只见林熙蕾双手在空中乱抓,表情极其惊愕又恐怖,大声喊道:“神父,你快走啊,别管我。神父,你走啊,快走……” 汗一滴滴于枕头上开成悲伤的花朵,林熙蕾头摇得如同波浪鼓。祉汉轻轻放下哈姆神父,柔声说道:“小熙,你快醒醒。神父在这里等你呢,你醒来就能看到他了,快醒醒。”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激动中的林熙蕾渐渐平复了情绪。双手无力垂下,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仿佛在考虑他的话是不是可信?是不是要醒来? “小熙,厉霆已经清醒了,他在找你,你忍心让他白等吗?”轻易击中林熙蕾的软肋,长睫如扇,一下下如在挣扎的蝶。 祉汉满脸焦虑,紧紧盯着她。暗中为她加油打气,他知道这重要的时刻,没人能帮得了她,只有靠她自己去战胜死神。 病房很静,连外面的喧嚣声都摒除了。仿佛连尘埃与尘埃相遇的声音,都是轰然巨响。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经过了全力以赴的挣扎蜕变,蝶破茧而出,乌黑晶眸宛若星子般璀璨耀眼。苍白的脸染上丝丝红晕,仿佛所有病痛都消失不见。 “祉汉叔叔,霆哥哥他还好吗?”问得小心翼翼,她趁机将他推入轮回隧道,却不知道后果会怎样。但当时的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只要离开了地狱,离开东方地界哈姆神父就可以救他。 这是她当时唯一的想法。 她醒来第一个关心的人是雷厉霆这一点都不叫人意外,祉汉淡淡笑着,暗中吁出一口长气:“厉霆他很好,比你早醒来。” 闭上眼,压下所有喜悦。她做对了,幸好,幸好她没有再犹豫。不过,感觉上是女阎王故意让她有机可趁的。 虽然,命运之神从不眷顾她,但不管天上人间,地狱神界,都有那么多好心的神或怪暗中帮她。都说,神仙无情,铁面无私,但他们都有一把尺,衡量着对与错。 突然激动地握着祉汉的手:“哈姆神父呢?”那绝对不是梦,是神父硬闯入东方地域,将她救了出来。 她与女阎王做了交换,用自己的死换来雷厉霆的生。在被押往地狱的途中,一袭黑袍的哈姆神父出现。他和女阎王展开了激战,她看到哈姆神父浑身冒着紫烟,白发竖起,模样甚是狰狞恐怖。 只觉得一红一黑两道影子在眼前飞舞,其余的什么都看不见。后来,她听到哈姆神父的声音,很慈详,他说带她回人间。 可是,她与女阎王有言在先,她答应过用自己换雷厉霆一命就不会后悔。然,心中的渴念又是如此强烈。 大战中,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漫天黄沙滚滚,她根本看不清任何景物。突然,她被巨大的吸力扯着走。本能地反抗,却听到哈姆神父的声音。 神父让她走,她感觉他已经受伤,她不愿意再拖累其他人了。可是,神父的声音很安详,柔和,仿若一道光照进她黑暗的生命。 于是,她动容了。她被说服了,趁女阎王不备,哈姆神父将她推入了轮回隧道。她想回来,有个声音一直指引着她。很熟悉很温和,如同父亲一般,她知道那是哈姆神父,于是,义无反顾。 她还是回来了,这里有她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亲人和爱人。不是她不愿遵守诺言,而是人间对她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林熙蕾的问句令祉汉心中一痛,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地上来不及抬走的哈姆神父。顺着他的目光,林熙蕾心神俱碎。 原以为只是幻境一幕,多么希望是梦,醒来后一切还在,一切不变。真实的画面犹在眼前浮现,她无法骗自己。 脸上的惊恐和疼痛难以形容,不知打哪来的力气,她推开祉汉跌跌撞撞下了床。满脸不敢置信的恐惧,轻启朱唇,声音艰涩沙漠中干喝了几天几夜的旅人:“神父……”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哈姆神父表情很平静,很详和,仿佛睡着了般。本能的动作她伸出手,怯生生颤抖不止地探向哈姆神父鼻息。 手抖动得很厉害,仿佛有千斤重,怎么也移不开。挺直的鼻染下不再有温热的气息呼出,冰冷的恐惧彻底占据心头。 “神父,你不应该来救我的,不应该来救的。”呢喃着悔恨和自责,她总是在害人。每一个和她亲近之人必有常人难以想像的灾祸,她仿若天煞孤星,注定要孤独一生,却不甘于命运的安排,一再与之抗衡,最后的结果是,身边人一个个因她的任性自私而受害。 祉汉扶住悲伤至极的林熙蕾,轻声安慰:“你别难过,也不要自责。这都是神父自愿的,他走得心安理得。” 是啊,他走得问心无愧,心安理得。可是,她注定要一生承受这份沉重的煎熬。突然,从祉汉怀里跳开。苍白的脸上满是慌乱:“不要靠近我,我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不,小熙,这不是你的错。会有今天的后果,我们谁都预料不到,更非意愿所为。小熙,你冷静点,别伤了自己。若是神父能看到,他一定不希望自己救回的是一个陷入自责沼泽里无法自拔的人。小熙,你所经历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若说有错也是命运捉弄人,绝不是你的原因。”见林熙蕾失神地一步步靠近阳台,祉汉很担心她会不会做傻事。 “都是我太自私了,太贪婪,一再强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造成今天的局面。祉汉叔叔,我想求你一件事。”脸上的悲伤和绝望令祉汉心抽痛了一下,不详的预感攀爬上神经。 但为了安抚激动的她的情绪,他用眼神询问了一下沐峰义,转身回答:“有什么事,你说吧。” “霆哥哥现在已经醒了,请你们不要告诉他我的事。我也不想见他,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满面悲伤,苦苦哀求。 “小熙,你别这样,厉霆很想见你。”林熙蕾眼中的绝然和暗淡,是祉汉陌生的。她一直是勇敢而坚强的女孩,为了爱,奋不顾身。 那样的目光充满活力,似藏在深处的野火,只要春风一吹便会重新燃烧,燎原。然而,那份勇敢无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的惊恐,怯意和退缩。 林熙蕾没有一丝一毫动容,只淡淡的说:“我和他缘分已尽了,如果你们不应答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绝然坚毅的态度,柔软的身体里藏着一股刚烈之气。 “小熙,你别冲动,冷静点。你好不容易才能和厉霆在一起,怎么忍心就这么放弃了?”祉汉大惊,这里的七楼,万一跳下去后果真不堪设想。 扬起凄然悲绝的笑,风吹动发丝翩跹于蝶。秋已至,夏之蝶,还能再飞舞吗?“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如果没有这一场死亡之旅,她还有勇气再试一次。可是,又走过一回地狱,她真的没了勇气。背紧紧靠着栏杆,冰凉的感觉透过薄衫,钻入骨髓,寒彻心扉。 知道雷厉霆就是沐峰义的儿子,她很高兴。沐峰义是个好人,必然是个慈父。现在的他有了一个完整的家,便不会再凄苦难受。 事实证明,他可以忘记林熙蕾,和秦汐蕊在一起。同理而论,他一定也可以忘记秦汐蕊,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只要时间,这万能的良药可以治愈所有的殇。 “小熙,哈姆神父的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这一切都是神父心甘情愿去做的,我们事先也不知道。小熙,你好不容易才能和厉霆在一起,真舍得就此放弃吗?”沐峰义的声音徐徐传来,掩不住的浓烈疲惫。 一想到再也见不到雷厉霆,她的心撕裂般的痛。她根本不敢想像,他若真和别的女人幸福,她能做到祝福吗? 可是,她不能再害人了,不能! 哈姆神父冰冷的遗体就在眼前,她怎么能放任这种事发生在雷厉霆身上?狂乱的样子,迷茫的眼神,她紧紧捂住耳朵,大声叫道:“不要再说了,都是我的错。” 一开始就错了,她还要一错到底吗? 林熙蕾情绪越来越激动,沐峰义怕她真的一个不慎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这真是你内心的决定,我尊重你。小熙,折腾了一天一夜,我们都累了。这样吧,现在天快亮了,我保证不让厉霆知道你已经清醒的事。小熙,你仔细考虑一下,天亮后,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绝不阻止,好吗?” 沐峰义句句在情在理,看看为自己奔波操劳的祉汉和病重还不能休息的沐峰义,林熙蕾的心既愧又不安。思忖了一下,点点头:“能让我陪着神父吗?” 知道她心中的痛和责,沐峰义不再坚持,随了她的愿:“可以。” 一阵慌乱后,哈姆神父被送往附近的一座教堂,林熙蕾随行在侧。教堂十分恢弘和庄严,也十分冷清寂然。 第227章 坚持要离开 沐峰义被劝走休息去了,祉汉一直陪着她。离开医院后,她便一言不发,整个人呆若木鸡,无悲无喜,仿若没有灵魂的傀儡娃娃。 原本以为是灾难的终结,是救赎,是美好的开始。万万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和神父相交多年,对于他的不幸,祉汉也很难过。 他劝过,但神父执意而为。每个人选择不同,或贪生怕死,或舍己救人。没有对与错,在没有伤害他人的前提下,端看是否出于自愿。 人生的道路千千万万条,死并不可怕,死得其所,无悔无憾,也不枉此生。哈姆神父已经告诉他,他很乐意这么做。 所以,他不会为他的离世而悲伤。倒是很怕林熙蕾伤心过度,她才刚醒来,身体十分虚弱。而且,从他们的只言片语判断,他们必是经历了极可怕的灾难。 白色蜡烛将神父的遗体团团围住,灼灼燃烧的烛光,将白布镀上一层金箔。明灿灿一片光的海洋,风华绝代,掩饰了逝去的悲哀。 林熙蕾和祉汉默默守在哈姆神父,没有语言,默默送他最后一程。天亮后,神父的遗体将进行火化,没有任何告别仪式。 他是神的代表,来去匆匆,不需要世俗的繁文缛节。 静默中,烛芯爆开的声音阵阵震人。滚烫的烛泪,燃尽的又岂止是一个人的生命。 朝阳穿透彩绘玻璃窗,透进的光芒那么神圣,驱散黑暗,一寸寸唤醒了天地万物。祉汉一直注意着林熙蕾的情况,她面无表情,平静无波,连泪都没有。 只是,静静跪着,从她淡然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越是如此,祉汉越担心。哀莫大于心死,神父拼死救回了她的人,却救不回的心。 当绚丽的晨光变成明灿的阳光时,祉汉轻轻一叹。走至林熙蕾身边:“小熙,别太难过了,神父知道了也会不忍的。” 没有回头,垂下的发如瀑展开遮住了苍白憔悴的容颜,声音幽幽仿若自远古飘来:“谢谢你祉汉叔叔,以后义父和霆哥哥就劳烦你多多关照。” 祉汉心头一震:“你还是坚持要离开?” “是。”没有迟疑,轻轻的一句去无比坚定。 “小熙……” “祉汉叔叔,你别再劝我了,你知道我的脾气。”幽幽打断祉汉的劝留。 斯文的脸上眉头紧皱:“那你有什么打算?”接触的时间不短,但他了解林熙蕾是外柔内刚的女孩。一旦她做了决定,谁说都没有。 更何况这次对她的打击那么多,想必一时半会儿她无法原谅自己。让她一个人静静也好,背负愧疚的滋味如虫噬心。 “我想去孤儿院当修女。”她的话一出,饶是有心理准备的祉汉也吓了一大跳。“小熙,你怎么会想到当修女?” “神父赐予我生命,我不能随便践踏,反而要更加珍惜。我想用自己薄弱的力量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祉汉叔叔,你能帮我吗?”黑亮的眼里闪着希冀。 “我……”那双沉淀了太多痛苦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倒映着他的影子,拒绝和劝告的话就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祉汉的反对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惊愕。卷唇微微一笑,阳光落在她平静的脸上淡淡一层光晕:“不管怎样,我都十分感谢生命,让我遇见你们。” “小熙,你真放得下厉霆?放得下先生?放得下薄兰吗?”最后一个名字刺中了她的软肋,微笑如花凋落成泥。 “薄兰,妈妈……” 澄亮的阳光跃进房间洒下斑斑金箔,照在熟睡的俊逸的脸上。剑眉如画,挺傲的鼻梁展露王者之势,性感薄唇抿成刀,看似无情却多情。 紧闭的眼缓缓睁开,惺忪里闪过几分迷离,望了四周,看到守着他的凌萧亦时,眉头皱成山丘。努力回想昨晚之事,医生像是要故意遮掩什么,给他打了针,话还没问清楚,便陷入黑暗。 记忆的最后停留在凌萧亦说的话:“小熙是沐峰义的干女儿。” 断成一节节的记忆,拼凑不出完整。中间掉了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到底是什么呢?为何人人在瞒着他? 到底是凌萧亦救了自己,还是沐峰义?直觉告诉他,沐峰义的出现绝不简单。 他的身份太特殊也复杂,可是,不管怎么变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到底有几个干女儿?十年前的林熙蕾,神秘的沐若曦,还有现在的秦汐蕊。 从床上坐起,头还是有点懵。不过,已经没有任何痛感了,好像是睡太久的原故。 这个念头跃入脑海,眉头更是拢成一个“川”字。利眸扫过房间,停留在墙上的挂钟时期上。 一向沉稳的性子,这下子连脸色都变了。他最后一次有记忆的时候,应该是7月28日,时间跨越这么大。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凌萧亦睁开眼睛,见雷厉霆满脸阴鸷盯着墙上的钟看。下了床,沉默帮他查看仪器上的各项指标。见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凌,这该死的二十几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目光如炬,里面燃烧着压抑的火焰。凌萧亦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到,慢慢走至窗外,阳光倾泻一身,碧波平静无痕。 “你被沈建阳下了药,贺依依恢复了神智……”没有起伏的语调说着一个惊心动魄,九生一死的故事。 雷厉霆静静听着没有打断凌萧亦的匪夷所思的讲述,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忍不住低声问:“小汐是怎么来的?”一句话直指核心。 “她是沐峰义派人接来的。”没有隐瞒,坦然直视他的眼睛。秦汐蕊离奇失踪急坏了薄兰和卫真如,除了一张纸条外,房间内没留下任何线索。 而且,碧庄守卫森严,如果来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人无声无息的掳走,那可真是太不可思议。 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排除了被人掳走的可能,那么就是秦汐自己走的。询问过所有仆役,女佣回忆起当天下午秦汐蕊接了一个电话。 查过记录,里面没有任何一丝异样。女佣所说的电话仿佛没人打过一般,仅有的一丝线索断掉。没人看到过秦汐蕊出过房门,那么,就是在房间里失踪的。 找遍每一个角落,毫无异样。但他相信一定是错漏了某个点,不然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平空消失。 终于,找了一天,凭着杀手的敏锐,他找到了那条密道。看到有直升飞机的痕迹,判断秦汐蕊可能已不在国内。 而且,照她走时还收拾了李行的迹象来看。她走得并不匆忙,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呢?线索到了这里彻底断了,于是,他派出的情报员满世界找,其实,那些都是明哨,转移敌人的视线。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想到上一次秦汐蕊突然之间变成沐若曦。要说谁能在碧庄挖了一条密道而无人知晓,那么,只有沐峰义。 沐峰义的行踪一向是神秘莫测,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哪里!所谓的狡兔三窟,他远远不止。不过,他即既然带走秦汐蕊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终于,在寻寻觅觅,躲躲藏藏了半个月后,他在这家医院找到了秦汐蕊。 凌萧亦双手撑在窗沿想起凌晨沐峰义的请求,碧波涌现复杂的狂潮。身后传来雷厉霆镇定的询问:“凌,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说?”虽是问话,语气却相当肯定。 转身,阳光淋浴全身:“是,有些事我答应过别人不能说。但兄弟多年,我不想对你说谎。”凌萧亦的诺言令他心惊。 这么多年来除了他以外,凌萧亦身边没有朋友。他做事全凭心情,亦正亦邪。可以远赴非洲部落去救一个新生儿,也可以杀了某国有名的首富。 就算是他也没有把握凌萧亦一定会照做,居然有另一个人可以让他不惜对自己隐瞒,也要遵守承诺? 当然,好友多年,亲同手足,出生入死。他自然不会勉强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没有指责,没有埋怨,自凌萧亦身上收回目光。 “现在小汐在哪里?我想见她。”虽然记忆很模糊,但他清楚记得在夏威夷的时候,他只有对秦汐蕊有印象。 迟疑了一下,凌萧亦还是说了:“小熙走了。” “去哪里?”不详的预感突然而至,盘踞于心。昨晚他们说的话,他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意。昏迷不醒的她看起来病得很严重? 在他没有记忆的这二十几天里,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醒了。哈姆神父救了她,可是,哈姆神父死了。小熙很伤心,决定暂时一个人静一静。”说这话凌萧亦有些心痛。 林熙蕾为了他九死一生,却还不肯让他知道。哪怕现在还对她重生的事存有疑虑,却相信了她对雷厉霆至死不渝的爱。 “决定一个人静一静……”喃喃重复着他的话,语气悲伤而凄然:“什么意思?” “雷,你中毒很深,需要好好休养。小熙的事以后再说吧。”第一次这么狼狈,连话题都转移得这么生涩,毫无技巧。 “我要见她!”梦中的林熙蕾和秦汐蕊交叠成一个人,他有种不可思议却非常真实的感觉。秦汐蕊就是林熙蕾,是他的小熙。 面对态度强硬的雷厉霆,凌萧亦一时语塞。欺骗好友,是他做过最违心的事。他不想,也不愿再重复一次。 明白凌萧亦的为难,雷厉霆敛去眉间的暴戾和怒气:“很抱歉,我不应该为难你。我自己去找。”生硬而客气的话如剑生生在他们之间划下一道巨大的鸿沟。 第228章 来得不是时候 就在凌萧亦恼怒又强忍的时候,门被敲了两下。没等里面的人应声,即推开:“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沐峰义唇边挂着几缕笑意。 “不。你来得正好。沐先生,请把小汐还给我。”站到坐在轮椅上的沐峰义面前,身上的病号服丝毫遮掩不了他的霸气。 “先让医生给你查检一下,有话等下再说。”沐峰义像对待儿子一般的语气,令雷厉霆皱起眉。“如果你答应,我们就谈,不答应,我现在就走。”炯炯有神的目光丝毫不畏于他的狂怒,这样的交易更像对待一个固执的孩子。 雷厉霆嘴角微微抽搐,迟疑了一会儿,躺回病床。沐峰义见状,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里幸福的泪光,没人看得到,也没人看得懂。 一行医生仔仔细细给雷厉霆做了全面的检查,摘下口罩对沐峰义说:“雷先生恢复得很好,被药物吞噬,损坏的精神和细胞正在慢慢恢复中。” “好,你们辛苦了。”与沐峰义寒暄两句,医生离开。病房内只剩下雷厉霆,凌萧亦和沐峰义。赶在雷厉霆开始质问前开口:“凌医生,可以麻烦你回避一下吗?” 凌萧亦看了雷厉霆一眼,掩门而去。 温馨的鹅黄色的房间霎时变得空旷,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空气中飘浮着复杂的分子,一点点钻入心扉。 阳光照在沐峰义身上,那花白的发一根根闪着冷光,不知为何雷厉霆竟觉得有些刺眼。强按下满腹疑惑,静静等待。 过了好一会儿,沐峰义才淡淡开口:“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救你吧?”这不是问话,而是叙述的开始,所以,雷厉霆没有接话。 “其实,这并不是挑明事实的好时候。但我知道,不说,你很难安心休养。这个故事有点长。”颠三倒四的话,令雷厉霆有些不耐烦。 “啪啪”掌声响起,门外的一外黑衣人将一个掌上电脑交到雷厉霆手上,恭敬退了出去。在见到画面上的人时,目光射出寒光。 “你想做什么?”冰冷的声音仿佛可以冻结人的心肺。 沐峰义凄然一笑,眉宇间的沧桑和悲苦,仿佛染尽世间所有的愁。“我不会伤害她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所有一切去换三十年前的一日。” 雷厉霆微微一震,直觉告诉他,沐峰义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并不乐意听。却没有拒绝的能力和勇气,他寻找好多,雾里看花的真相就要云开雾散了吗?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两个声音。激烈地争论不休,脑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强忍不适,没有表现出一点点异样。 黑眸直勾勾看着眼前这个极富传奇色彩的老人,他看起来很憔悴,很悲伤,很无助。更像一个孤苦伶仃,无人陪伴的老人,而非叱咤风云,人人畏惧的“龙门”前舵主。 初秋的阳光十分烂漫,倾泻下璀璨的流金,将城市笼罩其中。窗外的花一朵朵盛开得娇妍,迎风摇曳,丝毫察觉不到这萧瑟的秋即将摧残掉它们最后的美丽。 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息越来越深浓,紧紧握着掌上电脑,唇抿成一条直线。陷入深思中的沐峰义似乎并没有感觉,混沌灰褐的眸子里溢出斑斓的流光。 雷厉霆紧蹙的眉头更深了几分,此时此刻沐峰义的表情,他隐约可看出那是一个沉浸于爱河男人的表情。 沐峰义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只突兀的看着他,又似透过他看向时空的某一个点。忍不住雷厉霆开口喝问:“你和陈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 听似霸道的声音内隐含着几分连他都觉察不到的颤抖,那不是害怕,亦是激动。是本能,寻寻觅觅多年不可得的真相就在浮出水面,他焉能无动于衷? 沐峰义飘渺涣散的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很干脆简洁的回答:“她是我的妻子,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女人!” 意料之中又出其不意的回答,雷厉霆还是震惊了一下。“你说什么?”难怪,他怎么都查不到陈茉莉的过去。 她仿佛孙悟空似的从石头缝里蹦出来,没有家人,没有过去。越是如此,越代表不简单。哪是孤儿也有生她的父母,也在长大的记录。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唯一的记录是从戚华凤开始,当时的陈茉莉已经怀有身孕,这更是一个巨大的谜。 听到沐峰义这么说,一切仿佛有了解释。顺理成章,却又衍生出许多秘密。 望向雷厉霆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当年小莉不顾亲人的反对,抛下一切跟我到了意大利。我却没有本事给她一个安逸舒适的生活环境,让她跟着我吃苦受罪。我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很多,唯一亏欠的只有小莉和……你!” 最后一个字似导火索,彻底引爆秘密。将那一层纸捅破,猜忌,不安,惊恐,疑惑……通通碎成粉末。 雷厉霆一言不发,脸色却十分难看。没有父子相认的喜悦,有的只是被人欺骗,恶意捉弄的愤怒。原来,是他在背后捣鬼。 难怪,他怎么都查不出真相。是,沐峰义的确有那样的本事。他可以只手遮天,掩盖一切。既然费尽心思阻止他靠近真相,现在为什么装出一副满腹苦衷和委屈的样子? “厉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三十年来,我没有一刻原谅过自己。小莉的性子倔强,我不敢祈求你们的原谅,只希望尽最后一点努力解开你们母子的心结。”幽幽语速,无限悔恨。 紧绷的俊脸双目充血,悲愤荡于眸底。“你把她藏在哪里?我要见她!”在知道他就是陈茉莉的丈夫后,所有的担忧通通化作愤怒。 他不需要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恩怨,只要确定她平安,他就带小汐回宣城去。原来,这就是他寻找了十年的父亲。 哈哈…… 沐峰义望向雷厉霆的眼里荡漾着愧疚:“你的身体还没全好,等过几天我就安排你们见面,好吗?”小心翼翼的讨好,深怕一个不慎惹怒了他。 对最爱之人的妥协是一种难言的幸福,并没有什么尊严和骄傲可言,更无长幼之分。无怨无悔的付出,只希望弥补一点点自己的亏欠。 剑峰拢成山,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上面青筋暴起,一根根凸现出他此时不平静的心情。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纵然他的经历非凡,仍只是一个平凡的渴望亲情的男子。 设想过千千万万种情况,就是料想不到原来他的寻未果是他生父的阻挠。他真是太蠢了,这么明显的迹象都看不出来。 残酷的事实如刀一下又一下割据着他的心,痛极反而清醒。强压下种种悲愤和痛苦,唇畔扬起冷讥的笑:“小汐呢?她又是怎么成为沐若曦的?” 仅有的理智告诉他,这个答案只有沐峰义能给他。 这么多年混迹各种危险境地,他早就练就了一副火眼金晴。雷厉霆的心思藏得并不深,他哪会看不出。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自己看不懂,那样就能减少一些心痛。 意料之中的情况出现,他却未能泰然处之。血缘之亲,骨肉之情,至死犹难断。 纵然心很痛,也理解雷厉霆的心情。换位思考,他亦做不到原谅。只是,他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撇开俩人的债与结,林熙蕾是他们共同关心的人。“还记得贺依依掐死小熙的事吗?当时她是真的死了,是旭风将她带到罗马,由哈姆神父用巫术救了她。”一句话解开所有疑团。 原来,平白消失的尸体,监控录像里找不到的人影,竟是雷旭风。可是,自从秦汐蕊嫁入雷家,他对她并无特殊之处。 一如从前的憎恶和伤害,当成玩具一样的鞭打和戏弄。他大费周张将她救活送还他身边,再费尽周张从婚礼上将她夺走。 看似不合理的作法,归根结底只不过是一个“情”字。 “她怎么会成了你的干女儿?”目光如炬,灼灼烧人。 为了敬重林熙蕾的意愿,他不能随便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她为了他历尽生死浩劫,就连雷旭风都自动为她守密,他又岂能拆穿? 明显的体力不支,脸色惨白发青,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秦汐蕊和当年的林熙蕾很像,我和她一见如故。她也不嫌弃我这个糟老头子,愿意叫我一声义父。”回答得入情入理,没有破绽。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相信,可是现在。在被他们联手一次次玩弄于股掌间后,他绝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们的只言片语。 喉咙内的腥甜往上蹿,沐峰义极力压抑,还是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洁白的瓷砖上怵目惊心的血,斑斑艳如寒梅。 沐峰义随即整个的瘫在轮椅上,对他的憎恨,一时间消除不了。雷厉霆打开门,对守在外面的医生,冷冷地说:“他吐血了。” 看着医生惊恐慌乱的表情,看着沐峰义被推走。一颗被愤怒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心裂开一条缝,有些东西倾泻而出。 位于郊区山顶的一间破旧的孤儿院里,穿着黑白修女服的林熙蕾跪在耶稣面前,虔诚祷告:“万能的主啊,请你保佑义父平安健康。” 来这里已经五天了,参加完哈姆神父的葬礼后。她没有改变初衷,恳求祉汉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的去处。 薄兰的确是她最深的牵挂,不过,她相信雷厉霆不会亏待她的。而且,有小阿姨在,她会好好照顾她的。 第229章 你认错人了 她的出现必会给他们带去意想不到的灾祸,她要用剩余的时间去赎罪。希望神明能看到她的诚心,将灾祸由她一个人承受,而不殃及她身边人。 这里远离城市,地处偏远,是间专门救助黑人儿童的孤儿院。世上没有绝对平公的地方,纵然标榜文明和发达的国家仍存在着各式各样的不公。 而种族歧视是欧洲很普遍的一个现象,这家位于山顶的孤儿院接收从全国各地送来的黑人孤儿。由于资金和物资的匮乏很少有人愿意到这边来,恶劣的环境和解决不完的问题,吓走了不少修女。 林熙蕾却偏偏选中了这里,她相信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帝的宠儿,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肤色和种族,他们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们并不邪恶,不比任何高贵的人低贱。 真正低贱的人是那些自以为出身高贵,任意践踏别人尊严的人。 当然,选择这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是来赎罪的,越恶劣的环境越能洗涤她的罪孽。站了起来,破旧小教堂外,人声嘈杂。 林熙蕾听不懂意大利语,英语也不好,唯有靠比手划脚,来和他们进行简单的沟通。幸好厨房里负责烧饭的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懂得一点点中文,她才不至于因语言障碍而窘迫不安。 快速奔出教堂,孩子们平时玩耍的空地上,两名大概十一二岁的男孩子一脸愤怒。俩人脸上都挂了彩,若不是几名大人拦住了,他们肯定不死不休。 到这里来的孩子都是饱受歧视,自小的阴影造成人格里的狂躁与暴戾。常因一点小事,互不相让,继而大打出手。 才来短短几天,便已屡见不鲜了。在院长的严声厉词下,两名血气方刚的男孩低下了头。可林熙蕾还是看到他们眼中闪烁的不屈与不服。只不过是为了避免责罚而不得不暂时低头。 幽幽一叹,他们都是身世可怜的孩子。一出生便被丢弃,一般家庭也不愿意领养他们。不单单因为肤色,而是他们身体里潜藏的暴戾因子。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一样,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燃。 纷争解决后,林熙蕾往教堂后的小厨房走去。她现在什么都不懂,连最起码的流利沟通都做不到。只有在厨房帮忙,做一些杂事。 所幸奥得里为人很好,愿意帮助她。 扬起大大的笑,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充满活力和朝气。她不能将愁苦带入这里,既然已经决定要重新开始,那么,首先要学的就是忘记过去。 不管多难,多痛苦,就算割肉,她也要微笑以对。当然,那深刻入骨髓的爱是一生都忘不掉的事。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掩饰。 “奥得里,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吗?”黑亮的眼睛在这异国他城显得格外迷人。 奥得里露出两排白牙,他是个典型的黑人,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指了指篮子里的土豆,用并不流利的中文说:“你把那些菜土豆削了吧,中午孩子们做土豆饼吃。” “嗯,好。”这里的孤儿院,远比一般的孤儿院还要贫瘠。加上交通不便,一般情况下所用的食物都是自己种的胡萝卜,青菜之类的疏菜。 坐在粗糙的凳子上,用着刀,林熙蕾没削几下就切中自己。霎时,血流如柱。一旁的奥得里看到了,赶忙拉起她,拖到水龙头下冲洗。 “对不起,我太笨手笨脚了。”羞涩地笑着,她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谈什么帮助别人?染上忧伤的眉间,血红色的朱砂痣分外妖娆。 奥得里看着清瘦,靠近却十分结实。有力的大手握着她的柔荑,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心疼:“你根本不属于这里。” 林熙蕾愣了一下,他是嫌自己太笨了吧?她已经好久没下过厨房了。“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孤儿院的人手不足,全院孤儿的伙食全靠奥得里一个人忙活。资金严重缺乏的孤儿院还使用古老的灶具,升火烧水。 所以,奥得里一忙起来就浑身是汗。那混和着汗水和腥味的气息钻入鼻间,林熙蕾并不觉得脏,只是鼻子一阵阵泛酸。 “你不需要道歉,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小汐,你在这里习惯吗?”奥得里松开她的手,拿她削了一半的土豆,干脆利落,没几下便干干净净,看得林熙蕾汗颜。 “现在说已经习惯了,是谎话。不过,我会努力的。”重新拿起另一把刀,蹲下身,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动作慢了些,削得并不好看,坑坑洼洼,不过,已经明显有进步了。 笑着向奥得里扬了扬自己手上的土豆,用眼神告诉他:“别小看我哦,我也可以的。” 看着她纯真满足带点孩子气的笑靥,奥得里没有说什么。给予一个鼓励的眼神,拿起一个土豆交给她,两人相视一笑。 愿意来到这里无偿服务的,不是真正富有慈悲心肠的修女,就是有故事,想逃开世事纷杂的人。直觉告诉林熙蕾奥得里必也是个有故事之人,不过,她没有挖人隐私的兴趣和好奇。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不愿为人所知的秘密,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忙碌起来她会觉得异常平静,心没了焦虑和复杂,一切回归到最初的纯真,无悲无喜,简单而充实。当然,夜深人静时,那锥心噬骨的思念仍是如影随形。 不过,她相信有朝一日,她会将心中满满的心给予这里的每一个孩子。她也曾是一名母亲,她愿意当他们的妈妈。 简陋的食堂里,长长的木桌孩子们井然有序地坐着。林熙蕾跟着几名修女帮忙盛放食物,看着孩子们吃得开心,她也涌上一股满足。 刚刚的疲惫一扫而光,浑身又充满了力量。近百名孩子,每日三餐都是一项浩大有工程。即使做最简单的食物也忙得不可开焦,重生以来她仅下过一两次厨,前世所学,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幸好,奥得里很有耐心地一一教她。等孩子们吃完,她才和几名修女坐下开始享用属于她们的那一份。不知是太饿,还是奥得里的厨艺好。简单的土豆饼,是她吃过最好吃的食物。 正低着吃东西的林熙蕾并不知道一辆豪车的来到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位处于偏僻的山区。崎岖的山路,曲折迂回,颠簸难走。连交通都不便的破旧孤儿院连汽车都少见,更何况这么漂亮耀眼的跑车。 还有那黑眼睛黑头发,英气逼人的俊逸男人。 有些大一点的孤女,竟露出见到王子的喜悦,纷纷羞涩又好奇地欲看还羞。来了这么一个非富则贵的男人,院长亲自接待。 五六十岁的院长满脸慈详,长年的艰苦环境使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更加苍老。上上下下打量了来人一番,用英语问:“先生,您是找人吗?” 好听的嗓音说的竟是流利的意大利语:“院长您好,我想找一下秦汐蕊。”不是询问,而是礼貌。 院长微讶一会儿,恢复了平静,问:“您是说一个叫小汐的东方女孩吗?” “是的,院长。我能见一见她吗?”一身贵气的雷厉霆未流露出半分令人不适的感觉,反而彬彬有礼。虽然常年居住在这偏僻贫瘠的地方,可院长一眼就看出这名男子身份不简单。更难得是,在他清澈明亮的黑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点厌恶或鄙夷。 对一旁的修女低声说道:“去把小汐叫来。” “请您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去她,可以吗?”雷厉霆一脸真诚。 院长迟疑了一会儿,转身指了指身后低矮破旧的平房:“她应该还在里面吃饭。” “谢谢。”长腿一伸,大步流星。背后传来压抑不住的兴奋,猜疑,好奇,雷厉霆充耳不闻。屋子里没有窗,很暗。 一名修女打扮的女孩正低着头,津津有味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吃得太专心,丝毫察觉不到有人靠近。纵然看不到她的长相,可全身的细胞都在呐喊。 强压下那股拥她入怀的冲动,慢慢靠近她。黑眸溢满复杂的流光,喜悦交缠着痛苦,愤怒中流出丝丝心疼。 “小汐。”轻渺的呼唤仿佛自遥远的世界飘来,含着无尽的思念和痛苦撞击而来。 手一抖,叉子掉在地上。“哐当”的巨响,回旋于心。林熙蕾惊恐极了,她不敢抬头。整个人僵化成石,随着熟悉的脚步声的靠近,神经紧绷到了极点。 看着她瘦弱的身躯,雷厉霆心一阵阵抽疼。在知道自己无意识时做了多少伤害她的事后,整颗心浸泡在硫酸里。 极度的静在俩人间漫延,才五天,他就找来了。她该怎么办?怎么做才能让他死心,彻底忘了自己?以前她千方百计,要他记住,爱上她。 现在却是恰恰相反。爱上很难,忘记更难。 有力的大手搭上她的肩:“小汐,跟我回去吧?”没有意料中的责问和盛怒,他的声音竟有几分颤抖的哽咽。 这样的雷厉霆是她所陌生的,却是无法抗拒的。 “对不起,我不是小汐,你认错人了。”低着头,急匆匆要逃开。却叫一双大手将自己卷入散发着淡淡古龙水味道的怀抱里,那力量异常轻柔和珍惜,仿佛怕大力一些,她就会被捏碎。 当那熟悉的灼热的气息将自己包围住时,林熙蕾吃惊地发现,她好不容易一块块砌起的心墙,瞬间坍塌。 第230章 抱歉,我不爱你 惊恐万状地推开他:“我不认识你。” “真的不认识吗?在这里恐怕没人会说流利的中文吧?小汐,我不知道在无意识的这二十几天到底对你做了些什么。我只想说,对不起。”惊愕抬起,落入了一汪幽静的深潭。 里面满满的悔愧,满满的自责和怜爱,毫不掩饰,直接呈现。不用语言,她就可以感受到那份尖锐的痛,刀剜着骨头的痛。 她被震撼住了,自欺欺人的忘记嘲笑着她。这一天迟早会到来,只是,她没想过会这么快,早到她伪装的薄膜一撕就碎。 伸手抚上那张苍白的娇颜:“小汐,跟我回去,好不好?以前都是我不好,我看不懂自己的心,让你一次次陷入危险。我承认自己是个愚钝的男人,小汐,你再给一次机会,好吗?”没有迫人的逼问,没有愤怒的指责,有的只是疼痛的哀求。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毫不犹豫扑进他怀里,跟着海角天涯。可是,在经历了又一次生死后,她已经没了勇气。 “如果你是自责的话,大可不必。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在这里很快乐,从未有过的踏实。所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离开。”故意扬起笑,以示自己过得很好。 那明媚无忧的笑容震惊了雷厉霆,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勉强。而且,由她刚刚的吃相来看,她真的很喜欢这里。 心中的笃定和自信一寸寸瓦解中:“不。我对你绝不是自责和愧疚。小汐,我是真的爱上你了。”黑眸一片澄澈,明镜里的深情不容人错认。 林熙蕾惊得一步步后退,她终于盼到了这一句。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得到这一句。他爱上她了,他亲口承认了。 可是,除了满心悲凉,她无一丝喜悦。等待了千年的爱恋,终是敌不过心中的恐惧。一颗心颤抖收缩着,是激动,是释然,是欣慰,亦是纠结。 雷厉霆小心翼翼的等待和祈求,纠扯着她的心。她多想大声回应:“我也爱你,已经爱了好久好久,等得好苦好苦。” 可是,滑出口的话与心意背道而驰:“对不起,我不爱你。” 雷厉霆满脸受伤地看着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秦汐蕊。短短的几个字,却是几把利刃,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记忆中这是他如此直白向一个女孩表达自己的心意,没想到她毫不留情,连他的尊严都不顾。直接而伤人。 阵阵疼痛在心湖泛起,却不是因为自己的伤,而是秦汐蕊的隐忍。她怎么会不爱自己呢?一步步靠近她,将她逼到墙角。 雷厉霆的反应远远出乎了林熙蕾的意想,她说了那么狠心绝情的话,他应该愤怒而去,自此将她拉入生命的黑名单,永不再记起才是。 可是,他没有。甚至没有表现出激动或恼怒,深邃的眸子里有一个巨大的漩涡,危险而迷人,里面藏了太多太多吸引人的东西。 没有给她太多时间去理清一切,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以不弄疼她的力道,让她不能回避,直面自己。“若是以前的我一定甩手而去,可是,现在的我不会了。小汐,你的谎言连自己都骗不了,如何骗得了我?如果不爱,你就不会几次三番要回碧庄,回到我身边;如果不爱,你就不会事事为我着想,一次次委曲自己;如果不爱,你就不会被贺依依伤得这么深;如果不爱,你就不会不远千里,舍命救我!” 雷厉霆的每一次追问都是一面镜子,清清楚楚照出她难以掩饰的内心。他将她的想法剖析得这么精准,只是,她为他做的又岂止是这些? 温柔地吻住那凉薄的唇,如同对待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般呵护备至。“小汐,我们已经错过了太多时光,还要再错下去吗?” 低哑的声音撩动她心底贪婪的那根弦,跳跃出狂喜的旋律。小心翼翼描绘着那精致的轮廓,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吻去的悲伤和拒绝,吻去她的疼痛和愤怒。 虽然不清楚她为何对自己这般绝情,可是,她的付出,她的委曲,她的坚强和孱弱揪扯着他每一根神经。 当灵舌不再满足于紧贴,欲撬开贝齿攫取里面的芬芳时。林熙蕾狠狠一口咬下,血的腥气于俩人间弥漫。雷厉霆惊讶地松开了圈在她腰上的手:“小汐……” 黑白相间的修女服衬得唇上的血异常娇艳,如同邪恶的蛇吐出的蛇信子。林熙蕾用手背狠狠擦去,那力道仿佛上面沾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在雷厉霆眼里浮起惊怒时,笑了,笑得如白梨盛开,却艳若牡丹。“是,也许我以前真的爱过你。所以,我做了许多傻事。我以为付出就有回报,金石所至。可是,我错了,错得很离谱。雷厉霆,你扪心自问,你爱的是我,还是我为你付出的一切?你真能问心无愧地说,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吗?”褪去柔弱的外衣,她变得犀利,而咄咄逼人。 雷厉霆被问得哑口无言,内心他确定自己是爱秦汐蕊的。爱的其中是否还包含着感激,他理不清。但是,这重要吗? “很重要。”原来不知不觉中,他竟将心事宣之于口。林熙蕾如同受伤的刺猬,进行前所未有激烈的反抗:“我是一个女人,很平凡普通的女人,我要一份完完整整,全心全意的爱。而不是任何人的替身或情感转移的对象。雷厉霆,我不是铁人,我真的好累。在这一场感情里,我太傻太天真,现在我不做再做圣母,我也没那么伟大。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丝丝怜悯或感激,求求你,放了我吧。”由一开始的歇斯底里,最后来的动情哀求。 她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刺入雷厉霆最痛的地方,可是,她的痛只会比他更多千万倍,绝不会少一寸。然而,她不得不这么做。 既然是刮骨剜心,她也必须忍住。 一番话耗尽了她生命所有的力气,幸好,她靠着墙,不然,肯定支撑不住。 黑暗的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强烈的疼痛气息,雷厉霆整个人愣住了。她的推拒,他可以当成口是心非;她的逃避,他可以解释成胆怯。 面对她柔弱又铿锵有力的哀求,他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静默一寸寸漫延成殇,在林熙蕾破裂的伤口中重重洒了一把盐。天知道,她要用多少力气才能让泪不决堤。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她好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冲进雷厉霆怀里。 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告诉他,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她一点都不想与他分开,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然而,她早就没了这份资格。她无法许下如此沉重的诺言,因为她实现不了。 过了好半晌,雷厉霆后退了一步,主动和她保持距离。他的举动是林熙蕾所盼望的,却也是锥心刺骨之痛。 “以前的我太自私了,只懂得索取,而从不会付出。小汐,我知道说再多,也无法弥补我错误之万一。你不爱我没关系,换我来爱你,换我来守护你。”林熙蕾瞠大双眸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真诚和深情的男人,这真的是他吗? 真是他对她的话吗?不,这是梦,是梦。是上天对她的又一次考验,因为她出尔反尔的次数太多,连老天都不相信她了。 终于,压抑不住惊恐的情绪,狂吼出声:“雷厉霆,你到底想做什么?”汹涌的泪,模糊了她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男人的真面目,却听到他前所未有温柔得令人心碎的声音:“小汐,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说完,转身离开。 高大的背影走至门口,阳光形成神圣的光圈将他笼罩住。他回头冲她温柔一笑,带着深情和宠溺,仿佛他所面对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阳光太刺,她眼睛痛得睁不开。仅剩的一丝力气被抽干,她再也伪装不了。顺着墙壁滑下,将头埋入膝盖里,像个受了极大委曲的孩子嘤嘤哭了起来。 一遍遍无声呐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知不知道你的温柔是我的毒,我抗拒不了。可是,我不能喝下。我会害死你的,霆哥哥,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别靠近我……”巨痛的呜咽,破碎于每一粒尘埃里,飞溅入另一个人心头,灼灼似蜡油。 光着上身,油污满面的奥得里食堂后的小门进来。黝黑的皮肤,高大的体骼,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量。刚刚他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虽然没听懂多少,却隐约可以判断出那个尊贵不凡的男子,就是秦汐蕊爱着的男人。 她是因为他才来到这偏僻,破旧,环境极差的地方。第一眼见到这个美丽的东方女孩,他就觉得她身上有种清新脱尘的气质,就像天使一样。 可她眉宇间的忧愁,融入她的一言一行里。虽然,她刻意掩饰,不谈来处,却骗不得有心的他。看着她蹲在墙角压抑悲伤的哭泣,他十分心疼。 在三十年的生命里,他走遍了全世界,看尽行行色色的人。也有过喜欢的女孩,也谈过恋爱。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女孩让他一见倾心,仿佛他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待她的来到。 惊喜之余,内心忧伤复杂。她与这里格格不入,注定只是短暂的过客,绝非长久的居住者。忍不住蹲下身,将她揽入怀里。 第231章 有机会英雄救美 林熙蕾一惊,在闻到那股汗臭味时,她不再挣扎,趴在奥得里怀里肆意哭泣,不再压抑,不再隐藏,任泪水宣泄她的悲伤和痛苦。 奥得里默默陪着她,一言不发。只是,搂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不知哭了多久,从压抑到放纵,到嚎啕到抽泣。 泪水倾尽悲伤,压在心头的巨石,仿佛轻了不少。从奥得里怀里抬起头,红肿如小白兔般单纯无辜又带着点羞怯的样子,令奥得里心潮澎湃。 极力压下那股不合时宜的蠢蠢欲动,声音微微沙哑:“你还好吗?” 林熙蕾点点头:“谢谢你,奥得里。” 门口的光柱照不到这里,明亮与黑暗隔成两个世界。纷乱的尘埃在阳光下飞舞,碰撞,旋转。或静静相拥,或争执不休。 雷厉霆的到来使她还未做好准备的心墙,轰然坍塌,而他离开后温柔的话语,给她前所未有的惊恐。她可以面对残忍暴戾的他,却拒绝不了他的温柔呵护。 那致命的毒药,却是她的琼浆玉液。 奥得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无声接过,道了声谢。一时间又陷入沉默,她神思飘飞,根本已忘了奥得里的存在。 “他是你的爱人?”带着明显外国腔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林熙蕾来不及掩饰,神色慌乱不安。奥得里体贴地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说,就当我什么都没问。对了,吃完午餐后,我要去后山的河里捕鱼,你要一起去吗?” 错愕抬眸,望入一汪清澈如镜的深湖。里面没有任何杂质,却映出了她的狼狈和悲伤。她知道奥得里是好意,想带她出去散散心。 深吸一口气,咽下所有的泪和慌。挤不出笑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富有活动:“好啊,不过,我不会捕鱼,会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奥得里爽朗一笑:“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啊。” 孤儿院的后山是一片竹林,风吹叶子沙沙作响。傲然的竹在秋风下依然翠绿如新,秀琼挺拔。在奥得里的带领下,走过茂密的竹林,一条河映入眸中。 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潋滟,细碎的金子闪着钻石般的光芒。这样的水面,脑中不由得浮现海边别墅的甜蜜时光。 轻轻摇摇头,不管她承不承认雷厉霆的点点滴滴已经浸入她血液与灵魂,终其一生都磨不去。忘记谈何容易,那镶嵌在灵魂的爱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抹杀的? 神思恍惚,一个不慎,踩到石子,整个人重心不稳,往旁边倒去。河边许多尖锐的碎石,林熙蕾已经认命闭上眼睛,准备迎接那份痛。 一双有力的手臂及时搂住她的腰,睁开惊恐的眸子,不意外是奥得里救了她。羞涩的红晕布满脸颊:“对不起,我实在太笨了,连路都走不稳。” 奥得里露出白牙:“这样我才有机会英雄救美啊。”一句玩笑话,令林熙蕾释然不少。一心沉浸于自我世界里的她,并没有觉察到奥得玩笑里的认真。 为了使自己不再沉溺于雷厉霆的影响里,林熙蕾转移注意力好奇地问:“你的中文很好呢,自学的吗?” 汉语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复杂的语言之一,远比中国人学外语要难得千万倍。所以,她很佩服奥得里,自学的语言,周遭没有练习的对象,还可以说得这么棒,真是太厉害了。 像她连英语都处于能稍稍听懂,却表达不出的初级阶段。 出乎意料,奥得里开朗的脸上覆上一层阴霾:“我曾经在中国生活过一段时间。”艰涩的语调仿佛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察觉到奥得里的变化,林熙蕾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隐密的地方,那里孤独而疼痛,不愿让人踏入。 奥得里在河边的细沙上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林熙蕾坐下。此时此刻的奥得里与平日里的开朗热情不同,透着一股琢磨不清的忧伤。 阳光落在他身上,黑得发亮的皮肤,闪着漂亮的光芒。林熙蕾顺从在他身边坐下,俩人一同望向平静的河面。 奥得里拣起身旁的石子掷入水面,激起水花数朵,涟漪圈圈。过了一会儿,奥得里缓缓开口:“出生于一个犹太家庭,爸爸妈妈很相爱。家里做点小生意,生活还算富足。五岁那年,我们全家移民到中国,一直住到我读完初中。在一次旅行中,我们遇到了强盗。爸爸妈妈为了保护我,当场被砍杀。是爸爸拼尽最后一口气将我推入水里,我才拣回了一条命。自那以后,我就成了孤儿。到处流浪,过着四海为家的生活。直到一年前,我来到这里决定留下来。”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自己的身世概括,林熙蕾却听出了那份淡然背后的伤痛。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遭遇巨变,从此,没了亲人,没以家庭。 由无风无浪的象牙塔里,跌落最低层。这样的巨变和伤痛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 心头泛酸,人生在世,其实每个人都十分不易,且更多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 冷风吹不散粘稠的悲伤,林熙蕾脑子一下子空白一片,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其实,过去这么多年了,奥得里已经看开了,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根本不需要弱者的同情和怜悯。 静坐一会儿后,奥得里突然站了起来。悲伤褪尽,他又恢复成那个开朗的男人。笑着对林熙蕾说:“我给你捕一条大鱼,回去烤鱼吃。” “好啊。”敛去悲伤,人生已有太多愁苦,不需要刻意扩散。能没心没肺过一天是多少奢侈的一件事啊! 奥得里熟练得从背篓里取出各种小工具,接着去砍了一根细长的竹子将一头削尖。一连串的动作看起来很流畅,中间没有停顿,没有迟疑,看不出他经常做这种事。 削好了竹子,他赤足站在河中央。河水不深,清澈见底,鱼儿流动的身影清晰可见。以前只在武侠电影里看过这种原始的捕鱼方式,林熙蕾不自觉屏气凝神,全神贯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深怕惊走了鱼儿。 奥得里极有耐心地站着,稳如泰山。似是意识到没有危险,成群鱼儿好奇地游过他脚边。只见奥得里精准一插,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已经被戳穿。 “你的晚餐有着落了。”问着岸边的林熙蕾展示自己胜利的果实。 林熙蕾回于一个灿烂的微笑,此时此刻的奥得里异样有魅力,尽管浑身狼狈,满是水渍和鱼腥味。可是,那孩子般开心的笑容感染了她。 心中郁结舒展了不少,对奥得里的感激多了几分。 今天奥得里的收获颇丰,他捕鱼很经验。不动时如松,一旦动作必有收获。林熙蕾一时玩心大起,冲着奥得里喊:“可不可以教教我啊?” 在奥得里眼里林熙蕾是那种应该藏在象牙塔里好好珍惜呵护的女孩,她的提议,他怔忡了一下。不过,在看到她明灿的笑容里,拒绝的话自动变了味。 “可以啊。”从河里走上岸,又削了几根竹子。接将林熙蕾小心翼翼的扶下河,虽然她有些紧张,不过满眼皆是兴奋的笑。 奥得里很有耐心地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解释给她听。林熙蕾听得很认真,频频点头。好几次明明鱼就在脚边,她还是没能捉住机会,反倒好几次跌倒,身上的衣服全湿了。 “对不起啊,我太笨了。” “没关系,慢慢来,我第一次捕鱼,比你还笨呢。”这样的对话重复了不知多少次,最后在林熙蕾光荣戳伤自己的脚背时结束。 白皙圆滑的玉足伤得不轻,血丝飘在水面上,一丝丝幻散,艳丽得怵目惊心。 “来,我背你吧。”简单给林熙蕾包扎一下后,奥得里十分懊恼。她明明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姐,他怎么能让她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呢? 望望竹篓里几条已经不再挣扎的鱼,林熙蕾满心愧疚。如果不是她捣乱,奥得里肯定能捕到更多的鱼,让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现在倒好,都是她的错。 仿佛看透了林熙蕾的想法,奥得里笑着说:“没关系的,今晚我们偷偷烤着吃,明天再给孩子捕。” 心事被人看透,林熙蕾脸微微一红。阳光的执力渐弱,天边迷人的彩霞,变幻着千姿百态,美得令人窒息。 见天色不早,奥得里要给孩子们做饭,她也要去帮助收拾。于是,不再忸怩爬上奥得里的背。 小河离孤儿院并不远,当他们回来时,上课的孩子们已经放学,在空地上玩耍,笑逐颜开,好不热闹。林熙蕾突然有些羡慕他们,如果她能回到无忧无虑的懵懂时代该有多好啊? 可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她比别人更早知道人情冷暖。如果一直站在平地上倒好,突然从顶峰跌落,那样的惊恐和慌乱,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们的出现很快成了众人的目标,好奇的目光纷纷投来。坐在石凳上的院长也走了过来:“小汐,你怎么了?” 奥得里帮她回答:“她帮孩子们捕鱼不小心伤了脚,院长,你那里可有药?”河水本来就不太干净,还有工具也是最简陋粗糙,她细皮嫩肉的,需要好好消炎才是。 院长一听,哎呀一声:“我那里的消炎药都用完了,本来想下山去买的,可是,这几天事多,抽不开身。”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从俩人严肃的表情来看,必是为了自己的事。林熙蕾示意奥得里放自己下来,刚开始不觉得怎么痛,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第232章 太狂妄自大 奥得里连忙扶住她:“你小心点,总是像个孩子一样莽莽撞撞的。”斥责的语气不自觉融入几分熟捻的关心。 一丝不安爬上敏感的心扉,扬起一贯浅淡的笑:“谢谢你,奥得里,我没事了,你去忙吧。”她委婉的拒绝,奥得里感受到了。 她所拒绝的单单是他的关心,还有他的靠近。暗怪自己一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毛躁。幸好他皮肤黑,看不出什么,否则,一定是红霞一片。 “你自己可以吗?”看了眼她脚上的伤。 “嗯,我没事儿。”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奥里得这才转身往后院和的厨房走去,期间不时回头望望。 阅人无数的院长自然看出了奥得里对这位东方女孩的爱意,只叹息地摇摇。气氛一下子有些尴尬,林熙蕾礼貌对院长说:“我先去换件衣服,等下来帮忙。” 刚刚没注意,此时才发现石桌子上堆满了礼物。精致的彩带,五彩缤纷的礼盒堆成了山。来这里几天,奥得里告诉她,这里很少有人来,那些所谓的善心人士只会找城里的孤儿院做做样子,谁都不愿开这么久的车到这里来。 好奇心的驱使下,林熙蕾问:“院长,来客人了吗?” 院长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静静看着她,慈爱的蓝色眸子里温润详和,没有一丝丝不善,却看得林熙蕾莫名其妙。 一股不详的预感爬上心扉,院长拍了拍的手:“我们这来了一名善心人,这就是他送来孩子们的礼物,还有,他本人也会在这里住几天。” “哦,原来这样啊。那我先回房去了?”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过,她的英语水平有限,就算满腹疑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院长望着她的目光竟带着几分感激,心一惊,猛然回头。在看到雷厉霆时,她脑子一片空白。脚上的伤很痛,却远远不及心中的惊慌。 一向西装革履,名牌环身的雷厉霆,此时此刻却穿上便于干活的t恤和短裤。明明是很普通的穿着,却掩盖不了他身上散发出的贵气。 “我送你回房。”中午的见面,原以为他已经被自己赶走了。没想到才短短几个小时,他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还要住几天? 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痛,混乱的思绪她理不出个头绪。就这么愣愣被他抱着,在众人诧异又带着艳羡的目光下走回她的房间。 当雷厉霆轻柔地放下她时,浑身一颤,竖起防备:“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看到她被一个男人背回来,天知道他要用多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冲上去将他们分开!将她搂进怀里,告诉那个男人,她是他的妻,不许他对她有一丝一毫妄想。 念头就那么霸道而直接地占据着他的思维,仿若天经地义。可是,她中午的泪眼浮现。他不知道在他意识不清的二十多天里,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难道,她还是怪他锁起她的事吗?不,如果是的话,她不会冒着生命危险用那样离奇的方式救他。这其中一定有他所不知的隐情,而且,所有人都极有默契对他说“不”。 不过,没有关系,他会自己查明真相。以前都是她在迁就他,现在换他来追求她。 “疼吗?”雷厉霆没有回答秦汐蕊的问题,解开那用破布包着的伤口,没有经历任何处理的伤口红肿得可怕。 那绵如柳絮的轻问,丝丝缕缕钻入心最柔软的地方。使劲想抽回脚,却在他灼热带着恳求的目光下,止住了所有动作。 “你等一下,别乱动。”吩咐完,匆匆出去。林熙蕾彻底懵了,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醒了,不再受药物控制,不是应该回去处理雷氏的事吗? 虽然沈建阳不能再使坏,可是,雷厉霆的失踪对雷氏本身就是一个极大的伤害。人心惶惶下,股价必然动荡。 原以为中午那些话会令他退缩,起码他会给予她一定的尊重。她能有喘息的时间,去考虑今后的打算。走还是留? 然而,他就这么霸道地出现了,不给她一点心理准备。 太多烦杂困着林熙蕾的思维,她乱极了,直到雷厉霆捧着一盆清水回来,她仍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如同陶瓷娃娃。 “嘶……”巨痛传来,迷失的神智稍稍恢复了一点。 一向高高在上由人伺服的雷厉霆,竟蹲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帮她清洗伤口。听到她的痛呼,满面紧张:“对不起,我会轻一点的。这里什么都没有,连瓶药膏都找不到。你的伤口很深,不及时处理会化脓的。”哄小孩一般的解释。 她可以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懊恼,后悔,疼怜……这些她追寻不到的情意,突然降临,却是她再也不能承受之重。 那双掌握着成千上万人生计的手,此时此刻正握着她的脚,黑眸内满是疼爱。全身的热气冲上眼眶,在自己投降前,她踢翻了水盆。 “咚”一声巨响,如同她心碎的声音。雷厉霆闪躲不及,被水溅了一身。赶在泪涌出前,她大声叫道:“你走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雷先生,我真的累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了我?” 话是又刃刀,在刺向他的同时,她早已千疮百孔。 雷厉霆甩了甩脸上的水渍,那上面还有她伤口的血污。可是,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扬起温柔的笑:“没关系的,我重新去打一盆。” 捡起脚盆就要往外走,林熙蕾不可思议地瞠大眼睛:“我叫你走啊,你聋了是不是?走啊,离开这里,不要再出现!”绝情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高大的身躯僵了下,林熙蕾手指深深陷入掌心。一遍遍对自己说:“不能心软,不能心软,狠一点,让他离开。” 出乎她的意料,俊美非凡的脸上没有一丝丝怒意,有的只是温柔和包容:“小汐,如果这样我就走,还配爱你吗?”是反问,更是笃定。 一天之内,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爱她。那个她盼了几生几世的美妙答案,却化成利刀生生剜着她的心。 “雷厉霆,你太狂妄自大了。你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那么下贱,匍匐在你的脚边像哈巴狗一样向你摇尾乞怜吗?很抱歉,也许你真的很有魅力,那样的女人也很多,可是,其中不包括我。”倔强抬起头,怒目而视。 唯有这样她才能暂时压住那将要泛滥的泪和痛。 面对秦汐蕊无情的嘲弄和讥讽,她的驱赶和不耐。他无一丝怒气,只有无尽的疼爱澎湃着心腔。她并不是一个好演员,也注定当不成坏女人。 她眼中闪烁的泪光泄露了她的痛苦,晶莹出现的时间虽短,他却看得一清二楚。慢慢靠近她,黑眸柔情似水:“我不需要全天下的女人,我只要你,小汐。” 轻飘飘的一句话粉碎她的伪装和狠厉,泪,再也止不住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爬满苍白的脸颊。 什么东西咽住了喉,她发不出声音。紧紧捂住嘴,不让那脆弱的嚎啕成为永难弥补的遗憾。泪自指缝间滑落,滴滴灼痛了雷厉霆的眼。 执起她另一只手,放在唇边落下珍惜地吻:“小汐,别推开我。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纠结于过去,忽略了你。现在的我很清醒,明白自己的心意。不管你是不是还爱我,都不能阻止我爱你。” 深情的呢喃惹出了林熙蕾更多的泪,深埋的希望和绝望交织成殇。她多想不顾一切扑进他怀里,告诉他,她爱他。 不管是林熙蕾,秦汐蕊还是沐若曦,不管身份和时空如何转换,唯一不变的是她的心。理智与情感的拔河异常激烈,偏向哪一边她都鲜血淋漓,痛不可抑。 她压抑无都声的落泪像一把刀将雷厉霆的心砍得血肉模糊,虽不明白她为何执意要推开自己,却那份关心和保护已经不须再猜测。 如果他再放开她的手,就是天下第一大傻瓜! 轻轻将她揽入怀里,让她靠着自己,尽情哭泣。熟悉的温热的体温传来,挣扎于感情和理智之间的林熙蕾浑身一震。 如触电般,整个人缩到床的最里面。“你为什么还不走?”泪眼婆娑却蒙蔽不了那份惊恐,她不可以和他在一起,不可以! 几度浴火涅磐,几度刀山火海,只为灵魂难以割舍的痴恋。是她太傻,太笨,才会看不清真相,才会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爱的人因自己的愚蠢而陷入困境,甚至丢了性命。 以爱为名的伤害,多么可耻又可悲! 林熙蕾的反应很激烈,以前的她总是默默承受,就算失去孩子,她也未如此激怒过。到底是怎样的惊恐让她一再推开自己?他必须查清楚,唯有先解开她的心魔,才能好好呵护她,补偿她。 看到她蜷缩在床的一角,颤抖着身上,惊恐怒瞪着他。心被剜开再狠狠洒了一把盐,他终于尝到了她以前的痛。 强压下不忍,顺从地说:“好,我走,我走,你不要激动。”一步步往后退,每一步都千斤重,骨肉分割般的痛。 终于,低矮幽暗的房间里少了那抹高大的身影,林熙蕾紧绷的神经断裂,趴在被子上,哭得不能自己。她好恨这样脆弱的自己,这无用的眼泪,叫人如何信服她的话? 外面孩子们的嬉戏声,打闹声,歌声,交织成一片喧嚣。可再多的声音,也抵不过心头那个冷冰冰的警告。 第233章 追求她的权利 累,自周身四脚百骸传来,眼皮越来越沉重,脑子成了一团酱糊。 她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看到了逝世的哈姆神父和女阎王,他们都告诉她,若再执迷不悟下去,不止她会有事,她身边之人也会一个个陷入万劫不复。 一盏橙色的灯泡悬挂于顶,整间屋子昏昏暗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原本林熙蕾和两名修女同住,由于她高烧昏迷,她们只要到院长房里暂住一夜。 林熙蕾身子原本虚弱,加上落水,没有及时换掉湿衣,脚伤发炎,又情绪激动。所有事情加在一起,造成严重的高烧。 原本雷厉霆想送她到医院,又怕她醒来情绪再度失控。只要连夜下山,请来医生为她诊治。为了配合她的脚步,他没有开车上山,而是徒步走来。 这里离最近的村子也有十几公里的路,他顾不得天黑路生,又拒绝了院长派奥得里跟他同去的好意。她是他的妻子,如果他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到,凭什么说保护?凭什么去爱她? 野外对他而言是最基本的常识,可是,这里的山路崎岖难走,他身上还是多处被刮伤。走了两个小时,终于找到村子里的医生。 可是,天已全黑了,山上又冷。年老体弱的医生怎么也不肯出诊,第一次他对人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丢下几张百元美金,老医生才勉为其难地来了。 一番折磨后,当他终于能好好看她一眼时,已经是凌晨。孩子们已经睡了,闹哄哄的孤儿院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村里的老医生只开了几颗药,简单帮她包扎了一下脚伤。这样的治疗没有科学依据,完全是土地方子。不过,院长说,孩子们生病也是这样治的。 这句话一点都不能令他安心,看着脸色惨白,嘴里呓语不断的她,他恨不能代替她生病受罪。想想以前,她为了自己多少躺在医院里,他却没去看她一眼。 狠狠一拳击在墙上,没有粉刷过的墙掉了一块水泥,血自指缝间一滴滴淌落。他丝毫不觉得痛,再怎样的痛都抵不上心头的万分之一。 “叩叩叩……”寂静的夜里,敲门声尤为响亮。雷厉霆开了门,外面赫然站着奥得里。两个男人,四目相对,天性里的敌人使俩人都没有好脸色。 “我做了一些粥,你吃一点吧。”将托盘递给雷厉霆,上面还有一条烤得酥黄的鱼。 雷厉霆淡淡睇了一眼,并没有接过:“谢谢,我不饿。” 奥得里仿佛料到了他会这么回答,靠在墙上淡淡地说:“如果你先倒下了,怎么照顾你的女人?”醍醐灌顶的话令雷厉霆茅塞顿开。 是的,林熙蕾还需要他的照顾。在没有离开这里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简陋贫瘠的,有钱也没地方花。 接过:“谢谢。” 奥得里发出冷诮:“你不必谢我,我是为了小汐才这么做的。”一句话挑起战火,才止息了一会儿的硝烟又开始弥漫,升腾。 雷厉霆很认真地看了奥得里一眼,和凌萧亦创立了“rk”,自是有识人之能。他一眼就看出来奥得里绝非池中物,那样的目光和从容的态度,不是一个偏僻孤儿院义工该有气度。 只可惜他在他眼中看到了对秦汐蕊明显的爱意,所以,他们注定成不了朋友。“小汐,我会好好照顾的。”他接下了他的战书。 “是吗?你一点都不爱小汐。”奥得里抬头望着天上并不圆满的月,语气十分笃定。 剑眉微微一蹙:“谢谢你的粥,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不送。”既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又何尝跟他多费唇舌。 他和小汐之间的一切,除了他们,没人能会。 奥得里不理会雷厉霆的逐客令,迳自说道:“女人的心很容易碎,一旦碎了就再也修补不了。”收回目光,落在雷厉霆身上变得炽烈而直白:“不管你是小汐的什么人,我都有追求她的权利。何况,她对你很排斥。我只想告诉你一声,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许是一天的奔波过于劳累,许是奥得里的转变太突然,一下子雷厉霆竟反应不及,让他洒脱走开。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唇往上扬。 还从来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夺走他心爱的女人,这份战帖他接下了! 头仿佛灌了铅,浑浑噩噩,重若千斤。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如有上万只蚂蚁噬咬着她的骨头。口干得快裂开了,喉咙内有种火在烧。 “水……水……”她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看到了一汪清澈的甘泉,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就像爱情,浓郁的毒散发着致命的幽香,密布于每一缕空气中。她很渴望,很贪婪,却不得不屏住呼吸拒绝。 既然因缺氧而亡,她也不能恣意放纵。 守在她身边一夜未眠的雷厉霆,赶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唇边。干裂的渴经不起这样的诱惑,无意识贪婪地大口大口喝着,很快杯子见了底。 “还要吗?”天使的声音好温柔,一杯水稍稍缓解了喉咙里灼烧感,却未能浸润她干裂起火的心。林熙蕾着急点点头。 见她病得神志不清,雷厉霆的心如被针一下下扎着,痛到麻木还是会痛。忙又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这次林熙蕾没喝多少。 发出满足的叹息,混沌黑暗的脑子一道光闪过。缓缓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真以为自己病糊涂了,出现幻觉。 “你怎么在这里?”她的惊乱和戒备,化作漫天冰雨敲打着雷厉霆。他现在总算明白自己以前伤她有深,多重!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小心翼翼探向她的额头,在发现烧已退了一些后,长长吁了一口气。故意忽略她眼里的敌意:“你昨晚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一定饿了吧?乖乖躺着,不要乱动,我去厨房给你熬些粥,很快就回来。” 此时此刻林熙蕾才看清,雷厉霆胡子拉喳,眼睛发红,一圈青紫明显盘旋其下,加上一身简单的t恤短裤。 这样的他看起来有几分狼狈,甚至是落魄。却散发着另一种致命的吸引力,他好像正在朝她努力靠近。 望着消失得高大的身影,酸涩的眼热泪盈眶。他终于注意到默默无闻的她,可她却不得不远离。自始至终,她从未怪过他。 因为深爱,所以,不悔不恨。 挣扎着下了床,头一阵阵发麻,脆弱晕眩使她差点跌倒在地。只有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 害怕雷厉霆会踅回,匆匆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走。纷飞的冰冷打在身上,仰起头,苍天悲伤的泪一滴滴落在脸上。 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却没有停留。她来这里的时间不长,根本不认识路,只有靠着本能绕过孩子们的教室,往后山踉跄走去。 梦中可怕的景像是支撑她不倒下的原因,脚上的伤很痛,钻心噬骨。她一步也不停,雨越下越大,带着秋天萧瑟的寒意,打在身上,一半火热,一半冰冷。 不知走了多久,她在竹林里发现一个小山洞。实在是走不动了,进了山洞想休息一下,再走。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离开雷厉霆,离得远远的,不要害了他,不要害了他。 冷,无边无际袭来,她拼命蜷缩起身子,还是无法给自己一点温暖。嘴唇颤抖得很厉害,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除了雨声外,再无其它。 孤绝的静袭向心扉,勾起她刻意深埋却无法掩藏的悲。咬住下唇,泪落成泪,不敢也不愿哭出声。在意识处于灰白交界处,隐隐听到有人正呼喊着她的名字。 纵然在意识不甚清明的情况下,她仍可以听出是雷厉霆的声音。他找来了吗?都怪她太没用,没能跑得更远一些。 洞外重重雨帘成雾,嗯,这个山洞这么隐密他应该是找不到的吧。如是安慰着自己,视线渐渐模糊,最后跌入沉沉黑暗。 “小汐,小汐,你在哪里啊?你还生病呢,出来好不好?”无人打理的后山,杂草丛生,加上雨天,泥泞一片。 他每走一步都有困难,更何况是还在生病,发着烧的秦汐蕊。他才离开五分钟,她就消失不见。找遍了整个孤儿院,就是没有她的身影。 从未有过的惊怒攀爬上心,不详的预感如滕勒得他快无法呼吸。一时间不知该从何找起,不知该害怕还是开心,在通往后山的小迳上找到她的脚印。 受伤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零乱无序,一眼便可看出不单单脚伤,身体还很虚弱,因为旁边还有手印。 一想到她连滚带爬的样子,剧烈的怒火升腾但更多的是心疼,自责和惊恐。明知道她在闹脾气,明知道她不想到自己,他却不顾她的意愿,硬在呆在她身边。 他真该死。 雨势越下越大,突然磅礴的雨,天地间一片蒙蒙灰暗,几乎看不到路。巨大的恐惧凌迟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就算是面对沈建阳的泄愤毒打时,他也没有过这种心情。 “小汐,你出来吧,我保证不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我马上回去,不再来打扰你,好不好?小汐,你别再折磨自己了,我求你!”撕心裂肺的惊恐回荡在山间,除了倾泻的雨听到外,再无任何回应。 长刺的杂草在他身上割出一道道伤口,血被雨水一遍遍冲刷掉,又再度流出。雷厉霆发了疯似的如无头苍蝇般乱找,泛红的眼眶,满脸水渍,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第234章 悟性?孽缘? “雷厉霆,你冷静一点,小汐生病又受伤,她肯定走不远。我们仔细找找,看有没有小山洞之类的。”跟随而来的奥得里满脸严肃。 醍醐灌顶的话浇醒他迷乱的神智,朝一旁的奥得里感激点点头。他说得没错,现在不能乱,一旦乱了方寸,小汐就多一分危险。 两个男人一下子静了下来,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这场该死的雨早不下,晚不下,偏偏挑这种时候。 脚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痛,低头凝去,竟是一条蛇。色彩斑斓,鳞片十分美丽,冰冷的目光闪着魔鬼的绿光森森看着他,雷厉霆蹲下,掐住它的七尺,狠狠一甩,蛇当场不动。 雷厉霆并不理会,只顾快点找到秦汐蕊。哪知,才迈出一步,眼前一黑,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最后一个念头不是自己的伤,而是要快点找到小汐。 雷厉霆幽幽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秦汐蕊。急忙掀被欲下床,却被一双手按住:“雷先生,你现在不能走动,要好好休息。”慈眉善目的院长,满脸忧虑。 “不能,我要去找小汐。”外面的雨仍没有停,砸在屋顶上,声声震撼。 院长叹了口气:“放心吧,小汐已经被奥得里救回来,她现在还在昏迷中。你中了蛇毒,差点没命,现在不宜走动。” 想起了所有经过,那时候只有他和奥得里俩人,是奥得里救了他们?其实,他最不想欠奥得里人情。 思绪未停,院长的声音又响起:“真是上帝保佑,幸亏奥得里及时帮你把毒血吸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雷厉霆脸绷得很紧。“院长,小汐,她还好吗?”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的焦虑比得知自己中毒时,更甚千万倍。 清澈的蓝眸宛若大海,可以包容世间万物。此时却是满脸凝重:“她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原本就高烧未愈,又淋了雨。我已经请了医生给她看过了,可是,我们这的医疗条件有限。小汐,迟迟没有消退。” 从林熙蕾踏入这里的那一天,她就知道她并非一个简单的女孩。眉宇间那份抹不去的忧伤和哀愁,很明显是困惑。 后来,雷厉霆的出现印记了她的想法。她答应了他的要求,让他暂时住在这里,却没想到短短一天,差点闹出两条人命。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听院长这么说,他怎么还躺得下去? “雷先生,我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没有阻止他的动作,而是淡淡开口。 “院长请讲。”对于这位将一生都奉献给上帝的修女院长,雷厉霆是敬佩的。 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和小汐之间的故事,但我看得出来你们十分相爱。你们都想尽力给对方幸福,却弄巧成拙,让彼此伤痕累累。雷先生,爱是包容和宽恕,是给予,不是强制。我有个小小的提议,你不如先回去,有些问题必须自己想明白。小汐,现在陷入怪圈里,没人可以帮她,只有靠她自己走出来。” 雷厉霆很认真地听着,纠结的剑眉,有着深浓的愁和痛,至于他有没有听进院长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 说完这些后,嘱咐他好好休息,院长不再逗留。心魔除了自己,谁都无法帮忙驱赶。一句提醒,能听进去是悟性,听不进去就是孽缘了。 雨下着,淅沥凌厉,或急促或轻缓,形成特殊的旋律敲击着灵魂。低头静思一会儿,雷厉霆拿起手机,按下一串号码。 当林熙蕾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又躺在孤儿院的房间里,一时惊慌不已。她不是在后山的山洞里吗?是雷厉霆找到了她吗? 惊恐万状,她很努力想逃离他的生活,逃到没有他的地方,独自疗伤。可是,他为什么要步步紧逼,不肯放了自己呢? 不,她不要见他,不要再见他。 挣扎着欲爬下床,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按住。原以为是雷厉霆,在发现是奥得里时,放松之余又有一丝失落。 “他已经走了。”将托盘放在矮木桌上,淡淡说着。 窘迫的红晕漫过脸颊,她的表情这么明显吗?短暂一念,被另一消息覆盖:“你说霆哥哥走了?” “嗯。”奥得里轻点了下头,明显不愿多谈。 得到印证,原本应该高兴,她却愁苦满心。是她千方百计要赶他走的,甚至险些丢了命。可他真的走了,她的心也缺了一块,再补不回来。 “来,吃点东西吧,你昏睡了三天三夜。”将一碗白粥递到她手上,林熙蕾被他所说的日期吓到:“我昏睡了那么久?” “是的,大家都很担心。”知道林熙蕾心中只有雷厉霆一人,他所能做的就是默默给予祝福吧。仅存的一点妄想,也在看到雷厉霆的所做所为后,消失殆尽。 爱得深,伤得重。遍体鳞伤,全是爱情毒液漫延的结果。 端着奥得里煮的白粥,天知道她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再去问?默默低头喝着那淡而无味的粥,满嘴的酸涩,分不出是哪里苦? “还要吗?”特殊的腔调将她从飘渺遐思中拉回现实中来,大大的眼里闪着问号,一时间不知奥得里说了些什么? 接过她手上空的碗又问了一遍:“还要吗?”这次说得异常清晰且发音精准。 林熙蕾脸一红:“我吃饱了,谢谢。”奥得里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穿她的谎言和伪装。轻轻嘱咐一句:“好好休息。” “嗯。”点点头,代表对他的感激。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思绪纷扰,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可是,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满是雷厉霆的样子。他深情的凝视带着指责,仿佛在问:“为什么你要让我爱上你,再狠狠推开我?” 瞬间,心如刀割。 如果可以选择,她又怎忍心这么做?可是,她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后来还执迷不悟,步步错,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坐在车后座的雷厉霆闭眼假寐,少了以往的霸气和傲然,如同傍晚的太阳只余柔柔光晖。山路崎岖,颠簸不停,他毫不在意,仿佛睡得正香,可紧蹙的眉宇泄露了他的心情。 “雷,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凌萧亦。接到雷厉霆的电话,他急忙赶到山上,在看到他们的伤势后,怒不可遏。 好端端的俩个人相处不过一两日,居然得弄半死不活。而且,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林熙蕾高烧昏迷,脚伤发炎,雷厉霆身中巨毒,虽有人及时帮他吸出来,却没有进行正确急救。 他们都是命悬一线。 即使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雷厉霆仍坚持不肯离去,非得等到秦汐蕊脱离危险。他不明白,明明爱得那么深,死都要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在有限的光阴里好好珍惜自己呢? 好几次他都想脱口说出秦汐蕊就是林熙蕾的秘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化作一声长叹。其实,不管她是谁,重要的是雷厉霆爱她。 只是她自清醒以来就很奇怪,不肯见他,甚至躲到这穷乡僻壤来。其中一定有问题,却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 整整下了三天的雨将唯一的山路冲垮,泥石滚落,一片狼藉。雷厉霆却决定在这时候离开,他是越来越弄不懂他的想法了。 性能极好的越野车,在满是泥泞的山路上艰难前走,颠簸得很厉害,更有随时翻车的危险。 在凌萧亦以为雷厉霆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缓缓说道:“凌,送我去见她。”长久的默契凌萧亦知道,所谓的她指的是谁。 “你现在必须去医院。”强硬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明明问的是他的打算,而非现在的去向。若不是他的伤势严重,他也不会跟着他疯狂,在这样的山路上行驶。 雷厉霆不再说话,安静得仿若不存在。他越是这样就表示没有商量的余地,多年兄弟,凌萧亦自然清楚他的脾气,气得牙痒痒,却不得不依言而办。 颠簸了三个多小时后,终于使上高速公路。 车后座上的雷厉霆脸色发青,唇泛紫色,好像陷入了昏迷。凌萧亦加大油门往医院开去,就算他会怪他,他也不能在这时候冒这个险。 半个小时后,雷厉霆进了急救室。此时的他没有半分反抗的力气,如同泄了气的汽球,任人捏圆搓扁。 林熙蕾突然从梦中惊醒,浑身冷汗涔涔,喘着粗气。她梦到了雷厉霆生命垂危,好真实的梦,仿若就在眼前。 守在一旁的奥得里担忧地问:“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水眸布满惊恐,仿佛见到了极其可怕的东西。 闭上眼可怕一幕幕如幻灯片般循环,一遍又一遍。再也压抑不了那股恐惧,抓着奥得里的手问:“告诉我,他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没事,他不可以丢下昏迷的她不管不顾!尽管,十分希望是自己胡思乱想,然,种种迹象表明,他的离开并不单纯。 还有她从院长的眼睛里看到几分……惋惜和遗憾。 她的惊恐透过手指深深刺入奥得里掌心,同时也刺入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他的朋友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他不会有事的。” 没有直接言明,却更给人予可怕的联想。恐惧的泪再也压抑不住,哪怕眼睛睁得再大,也阻止不了。“求求你,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些什么?” 第235章 收起你的演技 面对秦汐蕊的悲伤哀求,奥得里多想狠心不答。可是,他又怎么忍心折磨她呢?很多时候不知道时,远比知道更可怕。 奥得里一言不发,扶她躺好,每一个动作都极其温柔而细腻,就像在做一场虔诚而神圣的告别!接着缓缓道出这几天里她所想知道的一切! 大雨过后,阳光斑驳,染上霜寒的气息沁入林熙蕾每一根神经里,瑟瑟发抖。 再度站在庄园外,沐峰义的心情更复杂。昨天才做了化疗,头发掉得很快,不得不戴上帽子。拒绝坐轮椅,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能多见一面亦是上苍的恩赐。 一场秋雨一场凉,成熟的葡萄和花朵落了一地,佣人们正在打扫,一见到他纷纷停下行礼:“先生好!” 点头微笑,表示友好。 他向来没有主人的架子,人生到了尽头,看重的绝非权势,而是感情。“祉汉,你就在这里吧,我自己进去。” 虽然有几分担心,祉汉还是顺从点点头。 屋内的设计偏中国风,古色古香。屏风,垂帘,太师椅,精致的薰炉内香气袅袅,是檀香,一种安气宁神的香料,是他们共同喜欢的一种香。 镶在墙壁上的夜明珠散发晶莹的光,点亮前尘的迷梦。 陈茉莉依然是一身严谨的套装,大大的黑眶厚镜片遮住了她所有的心事,戴上铠甲,刀枪不入。被囚在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沐峰义的突然出现一度揭开她最沉痛的伤。不过,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感情用事的小女孩了。在经历过这么许多后,心炼成铁,任凭狂风暴雨敲打都不怕。 沐峰义的来到,她一点都意外,只是,他这次明显让她久等了。如果这是他想引起她注意的一种方式,那么,他成功了。 “小莉。”嘶哑的声音仿佛在困沙漠半生的旅人。 平静无波的心湖被石子击中,泛起她不可抑制的涟漪。敛了敛神,三十年了,她怎么会再被他所影响呢? “沐先生,请问你是警察还是国王?你不知道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是犯法的吗?”一如往常,音调没有起伏。 沐峰义幽幽叹了一口气,嘶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刺耳:“对不起,小莉,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忽略了你,对不起。” “哼!”陈茉莉背过身去,冷哼一声。从以前到现在他什么时候将她放在心上过?只有痴傻的她才会相信男人的话! “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厉霆中了蛇毒在医院里。”挺直的黑色背影,明显一僵。却没有回头:“二少爷,他还好吗?”一贯的声调,只有那么丝丝融入空气中的轻颤。 “他仍在昏迷中,嘴里一直说,要见你。”虽然雷厉霆不肯叫出那最亲密的称呼,他们全听出来了,他的心中仍牵挂着她的安危。 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眉头微蹙,心一阵阵抽搐。可话去无比冷漠与残忍:“他自小就恨我对他太严肃,又怎么会念着我?” “母子连心啊,小莉……”激动欲上前,却在触及那双饱含恨意,冰冷的眸子时,不由得止住了脚步。 眸光如刀,划出的刀光形成一个圈,隔开他们的距离。陈茉莉冷笑道:“我只是二少爷的乳母而已。”用一个有价的身份取代天生最纯然的血缘亲情。 看着陈茉莉这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悔恨不已的沐峰义整个身子晃了晃,急忙扶住一旁的椅背才站稳。 她居然这么恨他,恨得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认。三十年来,她像块冰,天山上随着日夜而越积越厚的冰。 都是他的错,这就是老天对他最重的惩罚! 闭了闭眼,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呼吸越难:“小莉,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全是我的错。可是,厉霆他是无辜的,你为何要对此待他?”斩断血亲,将照顾他当成一项谋生的工作。 他不敢想像她是怎么做到的?她怎么做得到? “你今天是来指责我的吗?告诉你,沐峰义,就算全天下人都可以对我评头品足,唯独你没有资格。”刻意加重最后几个字,一字一刀,割在他心头。 沐峰义满脸懊悔,眉宇间尽是哀求和痛苦。脆弱的身体经不起这种的打击,跌坐在椅子上。 陈茉莉冷冷看着他,目光淬了巨毒。呵……她才说几句,他就受不了了?可知道她所经历的痛比这还重千倍万倍,曾经多少次她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就用针扎自己。 扎得鲜血淋漓,身体上的痛盖过心灵上的痛,她才可继续昂首挺胸活下去。恨,是唯一支撑她的动力,否则,她不知已经死过多少回了! 呼吸越来越困难,沐峰义努力平复。过了好半晌,才能开口:“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原谅,可是,小莉,你能不能去看看厉霆?” 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亦是心底小小的奢望。如果能在他有生之年,看到他们母子冰释前嫌,他也就无悔无憾了。 “二少爷,已经长大了,我需要我的照顾也可以活得很好。”凝重的声音不单单是强调,更是对自己的提醒。 她不能心软,否则,她这三十年的苦岂非一场笑话? “小莉……” “你不要再说了,我是不会去见他的。还有,如果你只是一介平民,就没有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要离开这!”冷若冰霜,咄咄逼人。 寒潭般的眸子里一片绝然,看得沐峰义心惊胆战。一个激动,再压制不了心口翻涌的血气,张口时鲜血喷射而出。 没料到这种情况的陈茉莉闪躲不及,被喷了一身。一朵朵艳丽的血花盛开在她白色的衬衫上,黏稠而灼热。 陈茉莉愣了一下,沐峰义已经力体不支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像昏了过去。强压下阵阵惊悸,小心翼翼靠近,抬脚踢了他几下:“沐峰义,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有丝毫难过,所以,你还是省省吧,收起你的演技,去骗单纯无知的少女吧。” 沐峰义一动不动倒在地上,帽子掉落,露出他的光头。一股不详的预感在冰结的心腔升,遗忘了几个世纪的惊慌悄然滋生。 又踢了他几下:“喂,你不要假死,这招没用的。”不知不觉中面具已在消融中。 守在门外的祉汉如飓风刮过,抱起地上晕厥的沐峰交。离开前转身,冷冷看了陈茉莉一眼:“夫人,如果您还有一丝仁慈,请你认真想想三十年前的那一幕吧。” “先生特意吩咐不让告诉您,但我想您有权利知道,先生得了肺癌,已经到了晚期。”说完,抱着沐峰义大步离开。 才刚入秋,一场大雨后,气温倏降,一下子秋风瑟瑟,迎风吹来的风里包裹着一丝霜冷。落叶翩飞,舞出最后的绝艳凋零成泥。 林熙蕾病未痊愈,院长特别嘱咐让她好好休息。百无聊赖,人一旦静下来,脑子纷乱的思绪便如尘埃甚嚣尘上,占据着她特意清空的脑海。 孩子们上课去了,朗朗读书声传来,独坐在院子里的她心中异常孤冷。雷厉霆离开已经两天了,她千方百计要逃离的“瘟神”此时此刻化成噬心蛊毒,咬着她每一根神经。 不敢见,不能见,却控制不了心的渴望。希望到绝望的感觉一遍遍重新碾压着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幽幽叹息在无人时,才敢溢出口。 任风,任雨,嘲笑她的痴傻,她的愚笨。 “小熙。”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林熙蕾浑身一颤。本能转身,不由得惊呼道:“祉汉叔叔,你怎么来了?” 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卓尔不群,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祉汉与这破旧的孤儿院格格不入。祉汉微笑着一步步走向她:“小熙,你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低下头,心虚不敢看那慈爱的眼睛,声音细如蚊呐:“我很好啊,在这里很快乐。”是苦是痛,是快乐还是煎熬,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祉汉没有说话,在她旁边坐下。一双温润的眸子疼爱地望着她:“你这个孩子,就是这么傻。你知不知道上次有多危险?”看似责怪,实则满满的痛惜。 “对不起。”头垂得更低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面对大人的指责不敢有半句辩驳,低头认错。 长长吁了一口气:“也许我答应帮你到这里来是个错误的决定。”喃喃自语,却听得林熙蕾胆战心惊。 慌忙抬头,惊恐的眸子里漾满哀求:“不,祉汉叔叔,我很喜欢这里,真的。”天地之大,已无她的容身之处。 “别再自欺欺人了,真的快乐你就不会差点丢了性命。小熙,跟我回去吧,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祉汉清楚她内心最深处的惊慌。 “不,我不回去。”像个耍脾气的孩子,却是为了掩饰那被人看穿的窘迫。 答应她找个地方让她冷静想想,不是要她变成一只驼鸟,而是希望她认真想清楚。她的最初因何而来,现在又在什么? 显然,受过太多伤害的林熙蕾丧失了最初那份勇气。怯怯懦懦,只想逃避。 眼角惊恐的泪被阳光折射出五彩斑驳,祉汉看出了她内心的苍凉和凄凉。经历了那么多,为爱而来,追随雷厉霆的脚步已经成了她生命的目标,现在强迫割断,那样的痛可想而知。 原本,他应该帮她慢慢习惯。可是,沐峰义的再次病发让他看清了许多事。人生在世,匆匆数十年,有多么人能真正了无遗憾? 第236章 生死有命 眼前的林熙蕾已经变得胆小而懦弱,只想苟且偷安。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自己不出现,就不会给别人带去伤害,就能幸福平安。 世间事往往与愿望背道而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天枯萎。 “先生,昨天发病了,还没度过危险期。”祉汉平静地投下一枚炸弹,轰得林熙蕾脑子一片空白。呆若木鸡,连思考能力都被抽干了。 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扯动唇边,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祉汉叔叔,你骗我的对不对?”她多么希望祉汉是骗她的,为了让她回去。 “不。小熙,你应该清楚我不会拿先生的性命开玩笑。”褪去润色的眸子里一片肃然,脸上更无一丝玩笑的意思。 极力稳力的身子晃了晃,若不是祉汉眼明手快及时扶住她,她就要与地板来一个亲密接触。“小熙,跟我回去,先生,现在很孤单,他需要你。”生病之人,身边无一个亲人陪伴。 他用尽生命去爱的人,却一个个恨之入骨。这样的凄凉和悲哀,不是旁人可以体会的。 阳光洒在脸上晶莹的白,惊恐吸走了最后一滴血。紧紧抓住祉汉的手:“告诉我,义父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 过度惊恐的她需要一点保证来安慰那黑洞般的巨大惊慌,在下唇咬出一排血痕,才能克制住不继续尖叫出声。 祉汉心疼地将她搂进怀里:“生死有命,你不必太难过。跟我回去,好吗?你也不希望先生带着遗憾离开,对吗?” 此时此刻除了默默点头流泪外,她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沐峰义是个两世的恩人,她如何能抛下病重的他一个躲在山上疗伤。 不,她做不到。 一路上许多可怕的念头和影像掠过脑海,乱如麻絮的脑子剪不断,理还乱。当看到满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苍老枯瘦如骨的沐峰义时,林熙蕾崩溃了。 冲到病床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义父,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她太自私,只顾自己的作痛居然忘了沐峰义的病。 或许,潜意识里她希望是假的,假的。然而,她却忘了一个规律,老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喜欢看着人们无助,嘶吼,它却笑得很满足。 看到林熙蕾哭泣自责的样子,祉汉也很难过。虽然他知道沐峰义并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因他而伤心。然,殇恸之情,不是忍耐可以控制的。 走过去将林熙蕾扶起来:“小熙,你的身体还没康复,等下让医生给你好好瞧瞧。” 雨雾蒙眼,林熙蕾痴痴呆呆。一次次面对生死而无能为力的悲哀,噬咬着她已经快断裂的神经。她一点都不坚强,可不可以不要再考验她了,她真的已经承受不起。 巨大的哀伤化成浓雾笼罩着病房,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又奢侈。人的一生都在和时间赛跑,能恣意挥霍的少之又少。 此时此刻的沐峰义尤是,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清醒都是奢侈的。 低迷了一天的病重老人缓缓睁开混浊的眼,灰白里的血丝交织成网,悄悄透出的一缕光,仿佛是最后的慈爱。 林熙蕾第一个冲到沐峰义床边:“义父,义父……”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痛到至极的称呼。 戴着氧气罩的沐峰义朝祉汉看来,这次祉汉没有听他的话摘掉氧气罩,而是按了床头的急救灯。不一会儿,好几名医护人员,鱼贯而入。 祉汉搂住哭到虚软的林熙蕾将她拖到旁边,好让医生给沐峰义进行检查。 林熙蕾的目光紧紧盯着被白衣团团围住的沐峰义希望从那翩然的衣缝间看到沐峰义的情况,可是,止不住的泪蒙住了眼,再多努力也徒劳。 祉汉的担忧不亚于林熙蕾,只是男人和女人表达的方式不同。空气中的凝重越来越浓,化成粘稠的颗粒,焦灼了空气,连呼吸都痛。 不知过了多久,主治医生对祉汉使了个眼色。无声点点头,对林熙蕾说:“你陪先生说说话,我先出去一下。” 即使再慌乱她也看得出祉汉的意思,吸了吸鼻子,努力咽下如潮水般的泪。沐峰义一生叱咤风云,是何等铮铮铁骨,他不会希望看到她哭哭啼啼的样子。 人到了最后,唯一的心愿只希望身边人快乐。所以,她挤出了笑容。缓缓走过去,握住沐峰义伸出来的手。 “义父!”哽咽的声音掩饰不了悲痛,眨眨眼,却抹不去那圈痛极的红。 沐峰义满脸皱褶,枯瘦如柴,似风干的橘子皮,生命尽头的最后一丝留恋。才短短时日不见,他一头花白的发已经掉光,秃秃的光头如电灯泡刺痛了人的灵魂。 “傻瓜,哭什么呢?人生在世总要经历生老病老的,苍天给我的生命已经算长的了。”嘶哑的声音如断裂的树枝一下又一下割在心头最柔软疼痛的地方。 咽下悲伤,扯动嘴角:“你别瞎说,好好养病。”像哄孩子似的,其实,她骗的是自己。 “小熙,离开厉霆,你真能快乐吗?”目光落在她脸上,温柔慈爱,没有责备,没有反对,有的只是怜惜。 垂下头,泪如流星快速陨落。她不忍心欺骗一个待她这么好,又即将离开人世的老人。而且,她的小小心思怎么瞒得了历尽千帆的他? 林熙蕾的答案全写在脸上,沐峰义只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心,而不是一再为了保护别人而委曲自己。她够累够苦了,她这样他如何放心离开? 虽然他与林熙蕾没有半分血缘关系,可是,从前世到今生,他早已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般看待。 “小熙啊,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目光投向窗外,望向那沉淀着许多悲痛的远方。以询问的方式开口,非真正想要答案。 林熙蕾明白,亦可以感同身受他的痛。 “当年我如果能坚决一点,不要有那么多的顾忌和侥幸心理,也不会弄成现在妻离子散的境地。其实,我们都用一种错误的方式在爱。你太勇敢,希望能代所有人担下所有罪,而我太懦弱,举步不前,总以为时机不到。然而,机会如同手中的沙子,握久了,必会流掉。”是忏悔亦是劝告,他真的不希望林熙蕾步上他的后尘。 如果说他是罪有应得,那么她就是太伟大无私。 沐峰义的话击溃了林熙蕾心中所有的堤防,一时间洪水如猛兽将她淹没,吞噬。伤到极致,泪也干了。 “义父,我明白该怎么做。”她不想给出承诺又做不到,更不愿意欺骗沐峰义。现在的她好乱好乱,太多纷杂塞满脑子,她需要好好理一理。 沐峰义知道有些事不是别人可以讲通的,能靠的只有自己。微阖上眼:“我累了,你去看看厉霆吧。” “好。”为了不让沐峰义继续操心,她答应了。可是,出了病房门,明知道心念所在的方向,她却硬生生拐了个弯。 低着头失魂落魄,猛然撞上一堵肉墙。“对不起。”本能地道歉,接着往前走。就这么盯着地上,仿佛怕错过任何宝物。 厚实的大手抓住纤臂,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微讶的眸子映着一双深沉的绿眸,诡异的绿莹光闪闪,林熙蕾怔忡住了。 世界都这么小,更何况一家医院? “凌医生,谢谢你救了我。”想起奥得里说的绿眸男人应该就是凌萧亦吧。 “林熙蕾,我真不知道该不该救你。”冰冷无情的声音直呼她前世的姓名,可怕战栗传至全身。他告诉雷厉霆了吗? 她的眼神泄露了她的心思,不言而明。凌萧亦唇角上扬,眼里却一片寒霜:“我没有多嘴的习惯,尤其是答应过别人的事。” 悄悄松了一口气,原以为雷厉霆这次醒来,她就可以告诉他没有的秘密。前世今生,每一个细节。然而,哈姆神父的离世给了她当头棒喝,她已经多次逆天而行了。 或许以前她曾剩下一些功德,可是,也已被她挥霍殆尽了。 俩人就这么对峙着,各怀心思。凌萧亦看似无情,却是在极力压抑那迟钝了几十年的感情。不管是秦汐蕊,还是林熙蕾,都爱着雷厉霆,也只属于雷厉霆。 “霆,他还好吗?”终究还是熬不住内心的渴望啊,话一出口,她就后悔垂下了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说好要忘记的,为何还心心念念? “你还在意他的死活吗?”字字带刺,扎得林熙蕾无处可逃。 “对不起。”她不知道为什么道歉,因何而道歉,可沉默的空气逼得人快要窒息,本能想开口稍稍驱散一点点凝重。 “你应该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雷。他为了你差点丢了命,你知道吗?”一激动凌萧亦改抓住她的肩,很用力地摇晃着。 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数千只蜜蜂在飞。惊恐地瞠大了眼,每一个音阶都颤抖不止:“你说什么?” 唇角的冷笑更深几分:“雷为了找你被毒蛇咬了,还非等到你退烧才肯离开。我真不知道,你的重生不就是为了他而来,现在他已经爱上你了,爱得不能自拔,你为什么狠心推开他?” 讥讽鄙夷下的痛苦迷惑浮现了,丝丝交缠成网。绿眸亦染上诡异的红,妖冶而悲伤。 凌萧亦说的消息太惊人,为什么奥得里没跟她说?过度的震惊下,脚步虚浮,踉跄了几下,险些跌倒。 第237章 该死的情愫 “他现在怎么样了?”瞠大惊恐的眸,里面的担忧和焦虑,没人会怀疑她对雷厉霆的感情。可她到底有什么苦衷,要这样折磨彼此? 没等凌萧亦回答,林熙蕾已经昏死了过去。 一个戴着墨镜,身着黑色套装的女人出现在医院里。若是平常,她的样子绝不会引人注意,最多多看两眼。 可是,现在整间医院除了最开始未出院的病人继续治疗外,已经不接收其他患者。本来祉汉想彻底封锁医院,却被沐峰义制止了,最后各退一步。 “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吗?”一名白衣天使走了过来,有礼询问。能到这里治疗的人非富则贵,所以,不单单要有技术,态度也十分重要。 “我有点小感冒。”说完,作势咳了两声。 “很抱歉小姐,我们医院现在不接诊。我帮您联系其他医院,好吗?”护士小姐脸上一直挂着甜美亲切的笑。 “不必了。”语气倏地冰冷,仿佛被拒的不悦。 这样的情景护士小姐已经见多不怪了,深深一鞠躬:“真的很抱歉,给您带来不便。” 理了下肩上的包,深深凝了楼梯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请等一下。”祉汉突然出声唤住了女人,充耳不闻,迳自往前走,而且脚步不由得加快,最后甚至是奔跑了起来。 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她:“对不起小姐,请留步。”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我一不偷,二不抢,你们有什么理由不让我走?”冷硬的声音有几分惊慌,随着背后脚步声的靠近而轻颤。 保安面面相觑,十分为难。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只是,上头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从。幸好,这样的尴尬没有持续太久,短短内秒,祉汉已经赶到。 恭敬地微弯下腰:“夫人,既然来了,上去看看先生吧。” “我不认识你,你叫他们让开,不然我去告你们妨碍人身自由。”尖锐的声音气势十足,昂首挺胸,不再有刚刚的惊慌。 “夫人,先生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算我求您了,上去看看,好吗?”祉汉的举动,众人莫不瞠目结舌,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 可是,由他的举止间不难判断出,这个女人绝非寻常。 “都说了,我不认识你。”一刻都呆不下去,趁着保安错愕的时候,大步跑向大门,钻入一辆计程车,绝尘而去。 祉汉愣愣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发呆,直到保镖小心翼翼的询问:“祉汉先生,我已经记下了车牌号,要不要派人去追?” 挥了挥手,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不用了。调出刚刚的监控录像,送到沐先生的病房来。” “是,祉汉先生。”面对祉汉莫名的行为,众人都一脸茫然,却没人敢多问一句。 “叩叩叩……” “请进。”嘶哑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沐峰义半靠在床头,手上拿着一本相册。里面全是雷厉霆和陈茉莉的照片,而照片的出去却是偷拍。 这本相册社汉很熟悉,因为沐峰义每天必翻上几遍。而且,脸上表情是幸福和痛苦交织。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所希望的是多平凡又多奢侈。 祉汉刚进来,一名保镖同时将光盘交给他。 祉汉走至峰沐义身边将光盘递给他:“刚刚夫人来过医院。” “咚”地一声,相册掉在地上。沐峰义缓缓抬起头,被病魔折磨得混沌不明的眸子里闪着不可思议的惊喜。伸出的手颤抖不止,如同他此时激动的心。 照陈茉莉恨他的程度,哪天听到他的死讯,她必会拍手称快。藏在死灰里的那一丝丝火苗,又开始冒出缕缕青烟。 是否他能在有生之后得到她的原谅? 沐峰义将冰冷的光盘贴在心口处,那样珍惜如同至宝。苍白的脸上染上喜悦的光,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病已全好。 看着这样子的沐峰义,祉汉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林熙蕾幽幽醒来,又是一室的白。即使是高级vip的病房,没有刺鼻的消毒剂味。可隔三差五就进一次,她已经习惯这种味道。 记忆涌入空白的脑海,惊起整个弹坐起来。欲下床,却让一双手按住:“如果你不能留在他身边,最好别再去看他。”凌萧亦的话语字字如刺,扎醒了她。 是的,她不能见他,她要离他远远的。原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注定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颓然躺回病床,盯着天花板,努力让脑子空白,却被太多纷乱紧紧攫住神经。“谢谢你,凌医生。”谢谢他的提醒,谢谢他的警告。 “砰”地一声巨响,好好的一张木桌被碎裂成片,飞溅的木屑如同战争现场。绿眸溢出的红与手上的血相互辉映。 “如果不是看在你救回雷的份上,我早就杀了你。林熙蕾,你以为这样做很伟大吗?你知不知道雷在你刚离开的那几年里他是怎么过的?好几次他都故意挑危险的地方去,他的目的不说,我也清楚。他那么爱你,如果你不是林熙蕾,他也不可能爱上你。你到底有什么该死的理由,要这么折磨他?”充血的眼里满是狂戾,仿佛地狱厉鬼。 唯有靠这样的强制,他才能保持一贯的冷静,不被那该死的情愫牵着走。一个人自由自在,他的命运由他自己主宰! 更何况,她是林熙蕾,专为雷厉霆而生的女人。他若是对她动情,岂非连畜生都不如? 面对凌萧亦狂怒和询问,林熙蕾选择沉默。除了沉默,她能说什么?可以说什么? 突然,肩膀一痛,淌血的拳头停在眼前,还差一分就要揍上她的脸。淡淡的笑如莲盛开:“凌医生,你打吧。” 出乎意料的话,凌萧亦表情一呆。他的拳头可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更何况如此孱弱的她? “其实,我也很想给自己一拳。”平静的声音,静得连心都死了。透着一股浓烈的绝望,缓缓闭上眼,无惊无惧,默默等待。 凌萧亦盛怒的脸扭曲变形,染上痛楚的眸子仿佛可以滴出血来。死死握紧拳头,用力扭身离开,狠狠甩上门。 贴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喘息,刚刚那经历的挣扎比任何时候都艰难。闭上眼,满脑子全是那柔弱绝美,眉宇罩愁雾的俏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熙蕾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不言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天黑了,灯亮了,窗外的花儿在霓虹灯下摇曳着璀璨。 夜渐渐深了,过度静谧中连尘埃的碰撞都是轰然巨响。悄悄下了床,仿佛一缕游魂飘在空寂清冷的走廊上。 顺着思维的指引走向长廊的尽头,坐电梯直达五楼。所有一切全是无意识的,仿若梦游。出了电梯,推开病房,幽暗的壁灯散发一点莹光,柔柔轻拂在熟睡男人脸上。 一向警觉性很高的雷厉霆对她的到来没有反应,仿佛有一股磁力将她吸着往前走。熟睡的俊脸,憔悴而疲惫,剑眉紧蹙,薄唇裹了一层白腊。 忍不住低下身子,纤手抚上那魂牵梦萦的俊颜,细细抚过,眷眷不舍。盛开的笑花被泪浸湿,在孤儿院时他对自己的般般迁就,种种呵护,她不是没有感觉。 只是,不能再深陷。 几世痴迷又岂是时光可以磨灭的?看着他痛,她的心如刀割。却还要装作漠不在乎,无视他的存在。心之所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永远都割舍不掉。 “霆,忘了我吧,你会找一个更好的女孩。”幽幽呢喃,只有在雷厉霆无意识的情形下,她才能说出如此伤感的话。 “小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你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孩。”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久眠的眼罩上一层迷雾,从中透出的光芒炯亮如炬。 没想到雷厉霆竟然假睡,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满脸惊恐与窘迫,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离开。厚实的大掌紧紧抓住柔荑,声音沙哑难掩其中的痛苦。 “为什么你可以拼了命救我回来,却要一再逃离?小汐,现在我们的命已经系在一起,你甩不开我了。告诉我原因,让我陪你一起面对,好吗?”高傲如他,此时此刻却是低声下气哀求。 心的口子越裂越大,潺潺血水腐蚀着每一根神经。背着雷厉霆,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不敢,怕下一秒就会崩溃。 用力却抽不回被他握紧的手:“我听说你为了救我被毒蛇咬伤,我来看看你。既然你已经没事,我就不必再愧疚了。”说着违心之言,那样的话苍白而伤人。 果然,握着她的手明显一僵。雷厉霆的语气冷硬了几分:“你就对我没有一丝留恋?”不,他不相信。为了他,她几度不顾生死。 如此深浓的感情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 责问的同时深邃眸子染上恐惧,他有股很强烈的预感,这一次她是真的铁了心要离开他。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捏碎,揉入自己骨髓里。 “几番生死,我好累好累。也许,以前真的动过情,可我只是一个相当平凡的女孩。渴望一份平平淡淡的感情,我们不适合。”话是说给雷厉霆听的,又何尝不是在提醒自己呢? 不能再痴迷,不能再自私。 雷厉霆突然一个用力,林熙蕾站不稳,跌入他怀里。薄唇快速俯下吞没她的惊呼和拒绝,带着绝然和惊的力道,加深这个吻。 嘴里满满是灵魂里最需要的氧气,片刻沉沦后理智回笼,开始疯狂挣扎。可是,孱弱的她又岂能逃离雷厉霆的禁锢。 第238章 你只看到她 扭动的身子更挑起他的渴望,激烈的吻夹着烈焰,熊熊燃烧。林熙蕾满心哀戚,在最心爱的男人怀里,享受他的呵疼与专宠是每个女人的幸运,与她更是恩赐。 盼了几世的幸福就在眼前,她却不得不亲手推开,甚至是……摧毁。痛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觉,空了,荒了,一切灰飞烟灭了。 狠心一口咬下,熟悉的腥味在俩人口腔中相融。努力瞠大双眸,不敢闭上,她已没了沉沦和放纵的权利。 黑眸亦没有闭上,四目相对,唇齿相依,腥红的血自唇角流下,蜿蜒出的悲伤映入眼底。明明相爱的两人,却像两只怪兽,用伤害来淡化心中的伤痛。 可越是如此,伤越重,心越痛。 雷厉霆抱着林熙蕾一个翻身,两个互换位置,被压在床上的林熙蕾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雷厉霆,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伤极化怒,此时此刻的雷厉霆满脑子全是她欲离开自己的惊恐。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有用最原始野蛮的方式来束住她,感受她,那样才能稍稍缓解一丝惊恐的痛。 将她的手剪至头顶,黑眸染上疯狂的血红:“小汐,你是爱我的,你不能离开,我不许。”害怕从林熙蕾口中听到令自己惊慌失措的话,没有给她反嘴的时间,重新攫住她的唇,吸吮着属于她的甘津。 林熙蕾可以感受到野蛮粗鲁动作下的颤抖,他的害怕隐藏得不好,被她轻易发现了。心早已碎成粉沫,痛到麻木还是痛。 “嘶”地一声,衣服被扯破,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同时也露出狰狞的伤。经过精心的治疗依然留下那么深的一道疤,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血肉模糊。 雷厉霆如被天山寒水浇醒,整个人痴痴盯着那道伤疤看。眸底满是自责和懊悔,甚至蒙上地层薄薄水气。 “还疼吗?”声音很轻很柔,像最虔诚的信徒。 他的痛清清楚楚传至她心上,一抽一抽的疼。这样也好,最有说服力的伤口,能让他真正明白自己不是赌气,而是彻底心灰意冷。 “疼?你觉得呢?”唇边的笑残忍而绝情,盛开得那么娇妍却满是利刺,扎得雷厉霆千疮百孔。 “对不起。”膜拜般的吻上那个疤痕,那样的珍惜与小心翼翼,濡湿的温热带着浓浓歉意。他知道这是他伤的,意识里一闪而过的画面并不清晰,却足以让他撕心裂肺。 强迫自己狠下心来,今晚她的来到本身就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可是,那股力量太强大,她真的抗拒不了。 虔诚的吻每一下伴着一句对不起,听得林熙蕾差点弃械投降。所有罪孽都因她而起,理应由她一个人承受。 “如果你真有愧意,就放了我吧。”双目如死鱼盯着天花板。 雷厉霆整个身子一僵,缓缓对上那不再有一丝情思波动的美目。硫酸腐蚀着他每一根愧疚的神经,手指抚上她苍白的娇颜:“不。小汐,我不会再放开你,除非我死。”话是轻的,声是柔的,语气却是绝然的。 曾经的所有幻想加倍实现,没有狂喜,没有激动,没有哭泣,甚至没有表情。唯一剩下的仅有一片冰冷淌过周身四肢百骸,强压下那份噬骨之寒。 “何必呢?你爱的人不是我。”如果非要伤到底才能解释,那么,就一次伤个够吧。 “我爱你,小汐。”毫不迟疑,眸中溢出的希冀浓烈而真挚。林熙蕾不敢看,她需要心硬如铁才能说完下面的话。 双眸死死盯着天花板,浓浊的呼吸就在颈项间,焦虑等待她的回应。 “不,你爱的是林熙蕾,你看清楚我是秦汐蕊,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字字淬毒,说得极慢极慢,将自己和他最后一丝牵连扯断。 果然雷厉霆僵化成石,漆黑的眸子变幻着只有他懂的颜色,满目疮痍。 呵呵……她赌对了,雷厉霆至今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应该感谢的人很多,是他们的爱护给她一把能彻底刺死雷厉霆的剑。 静,死一样的静漫延着。雷厉霆不言不动,仿若成了化石。林熙蕾也不推不拒,静候那分离的时刻。 说到底她还是贪心的,到了如今还贪恋着最后一丝温暖。是啊,再没有了,离开后她的世界将一片冰冷,不会再有温度。 “别再说你爱我,在哈姆神父施法的时候,你见到的人是谁?是谁不顾一切护着你,拼尽所有让你回来的?雷厉霆,你想起来了吗?”没有起伏的音调,字字平缓,却威力十足。 惊恐又战栗得可怕的声音响起,脖子一窒,雷厉霆满脸暴戾,如同射中要害的狮子:“你怎么知道的?”谁都不知道他梦到了谁? 更可怕的是,秦汐蕊所说仿若亲眼见到。那么,他见到小熙那一段不是梦?是真实存在过的经历? 毫无畏惧对上他暴戾伤痛的眸:“我当然知道,你忘了,是我们一起去的,可你却没有看到我,只看到林熙蕾。”泪化成血,往肚子里咽。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得不撒谎。不得不揭开梦的面纱,不得不以这种方式逼迫他不能再爱她。 林熙蕾的话无疑是晴天霹雳,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梦,没想到却是真的。生前为他做尽一切的小熙,死后还守候着他,甚至为他万劫不复。 他该怎么做才能报答她的爱,才能还一丝一毫。 趁雷厉霆震惊之际,林熙蕾推开他,从容起身,整理好零乱的衣服。整个过程,雷厉霆呆若木鸡,连眼神都空洞一片。 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匆匆离开。一切都结束了,爱也好,恨也罢,通通都她的话语里灰飞烟灭。 一口气奔回自己的房间,仅有的力气消失殆尽,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蜷曲起身子,干涩的泪流不出一滴泪。 痛到极致,伤到最深,连眼泪都奢侈。 沐峰义一遍遍重复循环着监控录像拍到的画面,虽然她没有承认,虽然戴着墨镜,可他一眼就看出,那是陈茉莉。 从昨天到现在他一直在播放,连睡觉都觉得奢侈。心被满足充盈着,病似乎也好了大半。唇角上一扬,一道道褶皱里盛满情窦初开的甜蜜。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她不会来。这令他将死的心又逢春,雨润枯木,萌芽出希冀。 “砰”地一声,门被人用力撞开。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落在来人身上,不由得惊叫出声:“厉霆,你这是怎么了?” 满眼血丝,脸色发青的雷厉霆浑身散发着狂戾之气。一步步走向沐峰义,眼底清清楚楚写着恨意。 天未亮,沐峰义的门口有几名保镖守着,却已被雷厉霆撂倒在地。祉汉穿着睡衣匆匆赶到,张开双臂挡在雷厉霆面前:“你要做什么?” 凶猛的拳头没有预警挥出,祉汉未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吃了重重一拳,嘴角浸血。“厉霆,你疯了吗?”怒斥来自背后和沐峰义,粗嘎嘶哑的声音里又惊又痛。 祉汉已经跟了他二十年了,对他忠心耿耿。一直以来,他从未拿他当外人看。他是兄弟,也就是雷厉霆的叔叔,他怎么能这么无礼? 雷厉霆置若罔闻,噬人的目光一直盯着沐峰义。无视他的震怒和惊恐,冷森森的问:“你到底把小熙藏哪去了?”他一再阻止他去见林熙蕾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时间脑子打结:“小汐,身体不舒服,现在不要打扰她。”话一出口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是雷厉霆的目光更加怨恨,冷到极致。 “我要见林熙蕾,有什么条件,你就开吧。”一字一顿,森冷的语调夹着北极狂风吹得沐峰义和祉汉心头纷乱。 应小熙的要求他们一直没有对他说出真相,甚至要凌萧亦也瞒着。小熙这次醒来受的打击太多,她哀求不要告诉他,必有她的道理。 可是,一直昏迷不醒的雷厉霆怎么醒来就以这种姿态闯入,要他让他见林熙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面面相觑,沐峰义眉宇染上疼痛,脸上的幸福和惊喜瞬间消失。“厉霆,你的身体还未痊愈,等你康复了再说,好吗?”陌生的薄纱撕下,里面的亲情种子那么脆弱,经不起一点点风吹雨打,需要小心翼翼呵护。 “你少惺惺作态。周舵主,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故布疑阵,让我不能去祭拜小熙。说吧,开出你的条件,要怎样才能让我见小熙?”说着求人的话,却面罩寒霜。 嗜血的恨意,唇角的讥笑,岿然不动的身姿,分明就是威胁! 他的一声“周舵主”如长剑刺入心窝,痛自身体内涌出,分不出是哪个部位。原本憔悴的病容更染上悲恸的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手紧紧捂住肚子。 见到沐峰义痛苦的样子,祉汉大惊失色:“先生,你怎么样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你出去,我想和厉霆谈一谈。”虚弱不堪,连呼吸都十分困难,却异常坚定。 若是以往祉汉会离开,留给他们谈话的空间。然今日雷厉霆的样子十分骇人,没了平时的从容,失了冷静,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需要找一个一出口,否则会被心中怒意自伤。 “先生,我要留下来。”祉汉几乎对沐峰义言听计从,甚少违抗他的意思。他也想永远忠诚,此时却不得不违逆他的意思。 雷厉霆不耐烦地吼道:“今天就算死,我也要见小熙。” 第239章 腥甜涌上喉咙 又惊又忧的沐峰义刚要说话,腥甜涌上喉咙,止不住地剧咳起来。白色的手帕上鲜红的血,触目惊心,那不单单是血,更是命,是沐峰义被病魔折磨的最好证明。 “厉霆,不管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先生现在的情况不能激动。”祉汉的眼内甚至浮现一丝恳求,可是,雷厉霆不为所动。 “我非见小熙不可。”高大的身躯,迫人的压力,使得整个病房缺少氧气。 “你……”祉汉怒极欲起身,感觉到沐峰义的拉扯急忙回头看。殷红的血染了白唇,映得脸色更加骇人。 “你出去。”病弱却不减那份生死历练出来的霸气,更何况祉汉一向对他敬重有加。挣扎一会儿,恭敬地说:“是。” 离开却没有关上门,方便随时保护沐峰义。知道祉汉的用意,也不再多坚持。靠着床头,闭目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可以让你见小熙,没有任何条件。”过度的疲惫,声音又哑又低,几乎听不到。 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便答应,甚至未提任何条件,那他以前的百般阻挠又算什么?一时怔忡,错愕一闪而逝,很快恢复如常:“周舵主,确定不后悔?” 他不想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施舍,现在的他付得任何代价。他已经不是那个年幼无知任人摆弄的小孩了。 沐峰义满眼痛楚地看着雷厉霆,视线渐渐模糊。强撑着不让黑暗卷走意识,幽幽道:“也许我错了,我应该让你早点见小熙。”喃喃自语,没有对象,话却随风钻入雷厉霆耳里。 忍不住浑身一颤,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他与沐峰义只见过一次面。他亲口承认他是陈茉莉的丈夫,且承认他是他的儿子。 可他从未将他当父亲般看待,以前不需要,现在更不必有。追寻的答案已明,他对沐峰义只有恨。抛弃之恨,不寻之恨,刻意隐瞒之恨。 现在看到他病重吐血的样子,他竟生出一丝丝不忍。蹙起眉,按下不该有的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今日的般般凄凉,皆是昨天种中的苦果。 所谓自食恶果,大抵就是这样吧。 唇角上扬,冷若冰霜:“既然周舵主如果慷慨,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完,甩门而去。 高大霸气的身躯消失,同时也抽走了沐峰义仅有的意识。没有顾忌让黑暗肆意吞噬着他的神经,这就是他的报应啊! 天心墓园。 秋风瑟瑟卷起落叶忽上忽下,似故意捉弄,又像无力再拥抱。铅云低垂,层层堆高的云山矗立天边,那么巍峨雄壮,又柔情似水。 一身黑色西装的雷厉霆走在落叶上,每一步踩下都可以听到落叶哭泣的声音。墓园很大,环境优美,依山傍水,是个长眠的好地方。 一排排墓碑,一张张或年轻或苍老的容颜。遮阴的绿叶被霜染黄了衣裳,有的已翩然落地,有的还故守阵地。 雷厉霆细细巡过,深怕错过她。终于在后面中间一排找到了熟悉的身影,她还是那么美丽青春,永远的十八岁就此停留。 将手上的百合放在墓碑上,新建的坟十分干净。周围种的树还未发芽,被覆上一层落叶。双眸紧紧凝着上面笑靥如花的容貌,自从她绝情离开后,刺激过度的他一怒之下烧了她所有的照片,一张不留。 幼稚得想以此来忘记她的样子,孰不知早已刻上心版的样子又岂是水火毁灭得了的?轻抚上冰冷的照片,修长的手指珍惜地一寸寸抚过,那眉,那眼,那唇,却已触不到一丝丝温度。 “小熙,我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来晚了。小熙,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切?我是男人,应该保护你的。你知道吗?你擅自剥夺了我的权利,属于我男人的尊严。”涩涩的声音夹杂着无尽痛楚,漫入风中,化成悲戚的呜咽,阵阵锥心。 花蕊亦仿佛感染到了那份伤痛,悄悄低下了头,悲伤至极。 无人的墓园,空寂清冷,雷厉霆张于可以无所顾忌地说出心里积压了十年的爱与恨。枕着墓碑,仿佛靠在林熙蕾肩上。 以前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到山上坐坐。小熙会像个小大人一样让他靠着她的肩,静静听他倾诉。 明明瘦弱的肩膀,却充满巨大的能量。每每靠着她的肩,他就十分安心。一下子所有烦恼都不见了,一股温暖淌过心扉,滋润着心田。 整整十一年了,那种感觉依然在,就像她从不曾离开过。雷厉霆卸下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面具,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任悲伤肆意流淌:“小熙,还记得吗?你说过等大学毕业,我们就结婚。就算一无所有也关系,就算我不能养家,还有你。你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所以,你最懂用什么方式才能激怒我,才失去理智。我的小熙,你那么单纯,那么善良,我怎么能怀疑你呢?我竟然以恨你作用动力,以报应你来磨练自己,这样都是你事先就预见的吧?你成功了,虽然以前我每次都赢,可是,唯一一次却输了全世界。” 温热的液体滑入嘴里,咸咸的,涩涩的,是泪吗? 抬起头,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也许是雨吧?以前他总是笑话她爱哭,他自己怎么会哭呢?男人有泪不轻弹啊,嗯,小熙喜欢的是充满阳光的笑容。 他很努力想挤出笑容,可是,他竟忘了怎么去笑,笑该是怎样的一种表情?呆呆地望着笑容灿烂的小熙,她一定在说:“霆哥哥,你是男子汉哦,不管遇到什么事,就算天塌下来了,你也不能哭哦。男生哭的时候最没骨气了,我喜欢自信的男子。” 凑近,吻上石碑上冰冷的照片,哽咽着说:“你已经不爱我了,又何必管我是不是有骨气。我就是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又怎样?你永远不会再管了,不是吗?” 凄凄冷雨,越下越大,位于山顶的墓园已有了深意的寒意。身体所有感官神经都麻木了,只剩下心仍痛着,一抽一抽,每一下痛就加深几分。 雷厉霆跟林熙蕾说了好多好多话,他这些年来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十一年了,即将阴阳两隔,那份默契和熟悉依然在,他可以毫无保留将心交给她,因为她是世上最爱他的人,她宁可自己受伤,也不舍得让他痛半分。 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多话,多年的商场历练戴上各式各样的面具。他早已习惯了寡言少语,习惯了用最简短的话达到目的。 今天,他却一直说一直说,重复的,颠倒的,语无伦次。雨下了又停,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一道明灿悬于头顶,顺从心意望去。一道绚丽的彩虹横跨过半边天,美得惊心动魄。雷厉霆像个孩子似的惊呼:“小熙,你看到了吗?彩虹呀,你最喜欢的彩虹。” 刚要记起来的笑容坍塌成灰,她被埋在冷寂黑暗的地下,又怎么看得见美丽的彩虹呢?重新靠在墓碑上:“没关系,我当你的眼,我慢慢描述给你听……” 雨又落下,夜幕提前降临。守园的老人巡视到这里,看到雷厉霆颓废悲伤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守墓园几十年了,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年轻人,天黑了,你快回去吧。”好心地递给他一把伞,雷厉霆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望向照片眸底满溢着深情。 来这看望爱侣的年轻人不少,哎,真是妒红颜啊。“年轻人,走吧,明天再来,我们要关门了。”一道锋利的光束射来,如果眼神可以杀人,他确定他已经现在提早去见上帝了。 “滚开。”低哑的吼声,杂着散不尽的悲痛。 老人默默走开了,心想,让他留一晚吧。年纪轻轻就遇到这样的事,真是可怜啊。 终于恢复了安静,黑幕笼罩着苍穹。过分寂静中,雨落地的声音越来越大。伸手环住墓碑:“小熙,别害怕,我陪着你,以后都陪着你,好不好?” 阴暗处一道黑影快速掠过,无声无息,如同坟墓里爬出来的幽灵。回头朝这边再看一眼,撒旦般眸子闪着邪恶的绿光,划过天际,惊雷阵阵。 闪电霹开黑色的苍穹,狰狞着,狂啸着,仿佛欲毁灭一切。 心被剜空的雷厉霆什么都没看到,他唯一的知觉除了痛,还是痛。麻木后的痛更加噬心刻骨。 天黑了又亮,雨停了又下,雷厉霆一直守着林熙蕾的墓碑,任凭谁来劝都没有用。他仿佛灵魂出窍,不懂饿,不畏寒,身上的衣服散发着酸臭味,他也不管。 零乱的头发,憔悴的脸庞,满眼的血丝和下巴的胡渣。整个人颓废而邋遢,比路边的流浪汉还糟糕,更遑论昔日的风采。 白光划破黏稠的黑,丝丝光线洒下,悄悄地,以不惊扰任何人的方式,开始了又一个轮回。雷厉霆睁开眼,凝着那红艳若血的日出,一时错愕。 时空交替,他仿佛回到十几年前。身边又有了林熙蕾的陪伴,这种感觉真好,如果忽略那残忍的结界的话。 转身,扯动嘴角,扬起笑:“早安,小熙。你看到了吗?多美的日出啊。”说完,深情在灿烂笑容的唇上印下一吻。 冰冷的触感袭来,绞碾着他的心。接着起身,仔细清理墓上的落叶和水渍。小熙最爱干净了,她讨厌脏兮兮的样子。 第240章 要疯到什么时候 “雷厉霆,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一声暴吼远远传来,喷火的绿眸射出狠厉的光。人影一到,拳头便吻上他的下巴。 雷厉霆不躲不闪,顿时嘴角破裂,血蜿蜒而下。可是,他仿若未觉,踉跄几步后继续手上的动作。好像凌萧亦那一记重拳,并非打在他脸上。 蹲下身,很仔细一一捡起落叶。昨晚的一场雨,打落了秋叶落花几数。沾在小熙洁白的坟上,如同斑斑血迹。 凌萧亦愣了一下,眸中更是惊怒交织。冲上前,一把抓起雷厉霆的衣领,灼热的怒火喷在他脸上:“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才停止?雷氏出了重大问题,季秘书满世界找你。沐峰义为了来看你,淋了雨,几次差点没抢救过来。而你,该死的,居然守着一座坟失魂落魄,弄得三分不像人,七分不像鬼。” 暴吼声声震得树上鸟儿纷纷飞离,惊恐地往下看。不知是谁在这幽静处大发雷霆,惊扰了安息的灵魂。 很慢很慢地抬起头,黑眸被风霜磨去了光洁,呈现出死灰般的绝望:“他们爱怎样便怎样吧。”这是他多日来,第一次和活人说话。 “你……”举起的拳头,却怎么也挥不下。不用他打,他已经将自己折磨得快死掉了。冷眸穿过雷厉霆,落在林熙蕾灿烂的笑靥上。 心,倏地一抽。 照片上的她仿佛在说:“求求你,帮帮他,帮帮他……”明知这是幻觉,是心魔,却控制不住自己纷乱的思绪。 这里就算埋着林熙蕾的骨灰,也没有灵魂。她的灵魂就在医院里,他却痴痴守在这忏悔。到底是怎样一种孽缘造成了今日的般般伤害,连同他们身边的人都不能幸免于难。 “雷厉霆,你振作一点,你忘了小熙当年是怎么离开的吗?她费尽心思隐藏了一切,就是不希望看到你今天的样子。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赎罪了吗?雷氏毁了,碧庄没了,沐峰义带着悔恨和遗憾离开了,小熙如果真在天有灵,她会愿意看到这一切吗?”悲痛扭曲的俊脸青筋暴起。 他多想对雷厉霆说出真相,话到嘴边,墓碑上的林熙蕾与秦汐蕊交叠,都用一种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凌萧亦动之以情的说法,雷厉霆空洞苍茫的眸子有了一丝焦躁。声音嘶哑得像刀磨过石头:“小熙,真的看得到吗?” 他守了这么久,跟她说了这么多话,只是希望她若听到能入梦来,让他当面跟她说声对不起。可是,没有,她连一个幻影都不肯施舍给他。 更该死的是他,他居然夜夜梦到秦汐蕊。她饱含痛苦的眸子,控诉着他的绝情和自私。她质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他所说的爱是一时情迷,感动,还是真心? 以前可以很肯定地给予她答案,现在他不能了。因为连他都分不清楚,他爱的人究竟是谁?小汐,小熙,同样的发音,同样美好而肯为他牺牲的女孩。 他终究是两个都辜负了。 “会。她一定看得到。”绿眸掠过一丝惊喜。他不知道秦汐蕊突然转变态度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杀手的直觉告诉他,她所做的一切皆出于爱。 染红的唇咧开疯狂的笑,一把推开凌萧亦:“不。她看不到。你走吧,不管是雷氏,碧庄,还是其他都与我无关。”笑容快速隐去,剩下的是寒冬的冷漠。 “……”多年生死与共,他又何尝不清楚现在的雷厉霆有多痛苦。他一直在寻找的身世,猛然出现,毫无预警,且带着许多阴谋。 原来,他的出生并不被祝福,而是一种诅咒。虽说他已经强大到不再需要亲人,可人性里最柔软易伤的地方,依然渴望。 雷厉霆的感觉,他最了解,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 错愕时,雷厉霆已经重新坐到墓碑前,靠着林熙蕾的照片,陷入一个人的需要。他的自虐与堕落,又何尝不是一种无声反抗?可是,能懂的人那么那么少,他还能再强迫他吗? 身为杀手,不仅要胆大,深谋远虑,更要心思,从细处辨别危险。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男人之间的感情不需要太多语言。 愣愣看着一脸颓废,自我放逐的雷厉霆,他竟不忍人逼他。 突然,一声微哑的女声响起:“雷厉霆,你真打算就这么当一辈子守墓人吗?”凌萧亦转身,只见一袭白裙的秦汐蕊站在他身后。 风吹衣动,飘飘如仙,青丝被人纠缠,丝丝散发着悲伤的无奈。 “小汐?”雷厉霆满脸惊愕,逆光中他竟将她看成了林熙蕾。仔细一看,她们倒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间的血痣更是如出一辙。 秦汐蕊一步步走向他,黑眸内平静无波,宛若一汪死水:“你想听一听林熙蕾的想法吗?” 此话一出,两个男人的眼睛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一道惊愕,一道迷茫。 风卷起残叶,于她背后舞出尘埃漩涡,极静极躁中,前世今生的画面,一幕幕掠过,恍然如昨。 雷厉霆跌跌撞撞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当他有了意识时,双手已紧紧抓住她瘦弱的肩。伤口很痛,却远不及心痛。 在看到她微微蹙眉的动作时,猛然想起她肩胛上的伤,力道松了几分,却没有放开她。“你说什么?” 卷唇而笑,直视雷厉霆的眼睛:“如果我会林熙蕾,我肯定会狠狠给你一巴掌。人在死前最渴望的莫过于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她忍下所有凄凉,孤零零地死去。难道,就是为了看到你今天自暴自弃的样子吗?雷厉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多肮脏,多自私?你以为就你痛苦吗?就你有心吗? 义父为你做了多少事,你知道吗?你有想过感激吗?没有,你唯一想到的就是不公,就是恨。雷氏成千上万的员工的死活,你都不管了。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自私自利,还配林熙蕾为你付出吗?”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 音调的起伏,脸上依然平静无波。“如果你想当个活死人,算我今天没来。”说完,不给雷厉霆反应的时间,白衣翩跹,孱弱如秋雨中的蝶,又孤傲似寒冬里的梅。 绝然而快速地转身离开,因为她怕,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真相。天知道看到雷厉霆颓废狼狈,了无生气的样子,她裹着厚厚铁皮而来的心还是碎了,沾上冰冷,痛不欲生。 忍不住的泪还是滚了下来,幸好倔强挺直的背为她做了最好的掩饰。若再多停留一秒,她必会溃不成军,弃械投降。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明明爱着你,却要做出恨的样子。 秦汐蕊的到来不音韵震惊了雷厉霆,同时也震惊着凌萧亦。她将雷厉霆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难道,她的心就不痛吗? 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出真相,到底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让她必须如此绝情?还有什么比自伤伤人,还可怕难受的事? 秦汐蕊的话句句字字如雷轰鸣在耳边,震碎了他原以为槁枯的心。尖锐的碎片狠狠刺着神经,后退几步。漆黑的眸深如宇宙黑洞,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如伞的血溅在林熙蕾的照片上,斑斑猩红,娇艳着绝美。 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过度虚弱的身体一下子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血沿着嘴角滑下,地上盛开一朵朵彼岸花。 雷厉霆匍匐着爬向墓碑,身后的凌萧亦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他艰难而固执地爬向林熙蕾,用干净的袖口,一遍遍擦拭照片上的血迹,丝毫不顾自身的安危。 “小熙,刚刚真的是你的意思吗?你要我回去履行责任吗?好,我答应你,我回去,我去把欠的债还完再来陪你。”血丝粘稠着唾液,欲断不能。 “小熙,对不起……”腥甜再度涌上,漫天的红与黑交织成天空的颜色。往后看了凌萧亦一眼:“凌,麻烦你带我回去。”再也支撑不住被黑暗吞噬。 雷厉霆一身华贵的黑色纯手工西装,层次分明的黑发于秋风中跌宕,阳光倾泻下镀上一层金箔,棱角分明的脸上一片冷漠。 望着眼前这痤华丽的庄园,好一会儿才按下门铃。 “先生,请问您找谁?”一名红发碧眼的女佣用流利的英语问道。 “麻烦请帮我通报一下,我叫雷厉霆,想见陈茉莉女士。”淡淡的口吻却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仪,女佣怔忡了几秒,到嘴边拒绝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朝他羞涩笑笑,点点头。 黑色的西装衬托出他非凡的身份,也是内心颜色的写照。黑暗,从无未离开过他的世界,只有林熙蕾和秦汐蕊这两颗璀璨而短暂的流星划过他生命的轨迹。 留下苦和痛,憾与悔,陨落。 “先生,请进。”原本以为夫人不会见任何人,没想到她竟答应了,幸好,她没有自作主张将人撵走。悄悄吐了吐舌头,模样煞是可爱。 然而,此时此刻再美的风景在雷厉霆眼里都是黑白,荒芜的。黄沙漠漠,暴雨倾盆,他的世界不会再有阳光和温暖。 穿过繁花如锦的前院,进入一间外观西方化,装修也是古韵十足的别墅。袅袅檀香自精致的黄金薰香炉内飘来,一下子心沉得更深了。 戴着厚厚黑眶眼镜的陈茉莉没有起身,坐在太师椅上,看到雷厉霆缓步走来,青花瓷茶杯溅出几滴,她恍若未觉。 第241章 天涯海角 不等她开口,雷厉霆亦没有坐下聊天的意思,直接道明来意:“我下午就要回宣城去,你是愿意留下来,还是跟我走?”简单明了,不拖泥带水。 陈茉莉没有表情的面具龟裂开几道碎痕,深埋的关心溢出几许:“你的伤还好吗?”生硬的关心,平板的语调听不出关心,更多只是客套。 “谢谢关心,我没事。”同样回以冷漠疏离的态度。 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一步步靠近高大伟岸的身躯。伸出的手颤抖着害怕,情不自禁欲抚上雷厉霆的脸颊,他微微侧身,她的手落在半空,只抓住一把冰冷的空气。 “请快决定。”催促着她,亦是催促自己。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无法充她于无顾。来这一趟,是给自己,也是给她一个交待。 她若愿随他回去,他锦衣玉食侍奉她终老,她若留下,那么,自此天涯海角,各不相干。 这些天里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当年她将所有错全归咎于沐峰义身上,甚至迁怒无辜的孩子,难道,她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卸下厚重的铠甲,取下冷漠的面具,夜深人静,回忆的画面一幕幕掠过。可悲的发现自己罪大恶极,就算沐峰义负了她,她也不能将气撒到雷厉霆身上。 他何其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替大人的恩怨买单。一直以为她靠恨的支撑才能活下来,如今才恍然大悟,她是舍不得,舍不得小小的他。 爱之深,恨之切。 习惯了恨的表情,她已经忘了爱的样子。那天看到沐峰义吐血倒地的样子,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然后祉汉告诉她,他命不久矣。 惊恐的巨浪排山倒海而来,以前恨不得拆他骨,吃他肉,如今老天替她做了,她却无一丝快乐,有的只是满满的惊慌。 一抹痛划过镜片,低下头,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值得他原谅。涩涩的声音涂了柠檬的味道:“你去见过他了吗?” 雷厉霆眯起眼,一闪而逝的复杂消失于无形。“如果你决定留下来,那么,我走了。”他来,只为减少一些遗憾,他不强求任何人。 “不,厉霆……”惊慌之下,藏在心底呼唤过数千次的名字就这么偷偷溜出口,泄露了她的秘密,将她最不想示人的一面赤裸裸表露了出来。 转身,止步。黑眸微微眯起,她从没叫过他的名字,即使是被他识破身份后,她仍不肯认他。她恨他,母亲恨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他的出生是带着怨恨和诅咒的。 在雷厉霆深不可测的目光下,陈茉莉怯怯收回抓住他手臂的手。改搓自己的手臂,局促不安。多少年了,她一直是进退得宜,从容不迫,何曾如此狼狈过? 她有一肚子话要对雷厉霆说,可疏离的亲情,陌路的关系,全新的角色,她慌了,她无所适从。来回踱步,眼镜遮去她的心灵之窗,她依然冷漠难以靠近。 檀香袅袅,丝丝润心。陈茉莉的转变,他看在眼里。也许,她在这里会比较快乐,起码,她不再冷若冰霜。 有情必会受伤,无情未必不快。 他已经做了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答案,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转身欲离开,背后响起陈茉莉微恐的颤抖:“你还能原谅我吗?”干涸了三十年的泪泉,再度涌出温润。 属于人性脆弱的一面,她藏得太深,原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事实上只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高大的身影一僵,顿住脚步:“你没有对不起我,不需要原谅。”他的话让陈茉莉固守了三十年的堤岸彻底坍塌,汹涌的洪水冲毁所有防备和伪装。 陈茉莉冲上前,抱住他的背,泣然道歉:“对不起,厉霆,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把他的错发泄到你身上,我不应该眼睁睁看着夫人折磨你,而无动于衷。我不配为人母。”悔恨的泪湿了他的背,开始往往是最艰难的,一旦挺过,感情的缺口打开,封存了三十年的亲情泛滥成灾。 未料到倔强陈茉莉会突然改变,从不承认他到认错,求原谅。雷厉霆背挺得直直的,陈茉莉的泪透过衣物灼热着他的神经。 寻寻觅觅那么多年的亲情就在身边,他迷茫了,现在的他还需要吗?爸爸,妈妈,世上最亲密的称呼,对他而言却是奢侈的,求不得。 大步流星离开,心愿未了,更添许多牵挂。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他已没了斗智。只想尽快安排好一切,去赎自己的罪。 朦胧泪眼里,高大伟岸的身影渐行渐远,陈茉莉抬头望天,呢喃自语:“我是罪人,不配得到原谅。” 不知不觉车开回医院,停在拐角处,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间,丝丝疼痛揪扯心扉。再过一小时就要登机了,他现在应试去机场才对,可是,心的牵引将他拉向这里。 虽然对不起小熙,他仍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他的的确确爱上了秦汐蕊,爱上这个浑身是谜又圣洁如天使的女孩。 每每他遇上难题,她总会及时出现,解救他于危难之中。可是,他不懂,他都可以承认背叛上熙爱上她,她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 若说无情,是什么力量使她几次三番,奋不顾身,与他生死与共。那一周的甜蜜恩爱,娇羞承欢,难道只是南柯一梦? 烟蒂烧到了手指,他毫无所觉。既然她不愿见他,那么他会配合。却熬不过内心的渴望,苦守在这里,只希望在离开前最后见她一面。 哪怕远远一见。 上帝仿佛听到了他的祈祷,那抹纤细的身影匆匆跑出,掩面哭泣。喜悦被巨痛取代,她就像是水做的,脸上的泪似乎不曾干过。 闭了闭眼,如愿以偿,是时候该离开了。 转动方向盘却看到一名白人正拉着秦汐蕊不放,她满脸惊恐无助。本能反应,雷厉霆匆匆下车,冲动地跑了起来。 不由分说,将惊恐无助的她拉入自己怀里,狠狠一拳挥向欺负她的白人。雷厉霆那一拳用了十足的力,身高一九零以上的白人竟被他打得倒在地,顺随压倒了几名路人,顿时,引起一阵骚动。 “别怕,有我在。”柔声安慰着,喷火的黑眸却盯着满脸愤怒的白人。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怒极不言,狠狠就是一拳。 雷厉霆用身体护住秦汐蕊,背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霆,你没事吧?”她仿佛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惊恐不已,努力咽下恐惧的泪,想看清他的伤势。 她的关心温暖了他冰封的心,扯唇一笑:“我没事。” 白人趁他不备又打了几拳泄愤,在他的地盘上,居然有人敢打他,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而且,还是个黑头发黄皮肤的亚洲人。 雷厉霆闷哼一声,转身黑眸射出寒箭,白人心里一惊,却硬撑着,装出气势汹汹的样子:“罗马是个文明的城市,你怎么能无缘无故打人?”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你也知道文明二字吗?当街欺负弱小女子,就是所谓的文明?”他看得很清楚,是白人搭讪不成,最后竟欲强行将秦汐蕊拉走。 周遭那么多人看到,竟然都无动于衷。再发达文明的地区都有几个流氓存在,他欺负谁,他都可以视若无睹,可他偏偏欺负了小汐。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骚扰她了?”抬头挺胸,他就不信他敢将他怎么样! 唇角勾起冷笑,丝丝残忍竟如撒旦般骇人:“这里众目睽睽,而且有监控录像。我要告你骚扰和故意伤害罪,你等着收律师信吧。”不想和这种人多废话,搂着秦汐蕊就要离开。 怒火中烧的白人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满脸阴狠,看他的穿着打扮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好,我也有证人,我也有伤,我倒要看看谁输谁赢。” “奉陪到底。”感受到怀里娇小人儿的颤抖,雷厉霆不想再多生枝节。他就要离开了,小汐却还要在这里,事情闹大必然对她不利。 不过,他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欺负的人! 雷厉霆转头静静看了白人一眼,那森寒阴鸷的目光比霜雪还冷几分,白人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医院对面的咖啡厅,轻缓的音乐漫漫流泻于室,丝丝划过心头,激起涟漪无数。异国风情的布置别有一番滋味,秦汐蕊紧握着手中的咖啡杯,想起刚刚的情景还是止不住颤抖。 修长的大手覆上冰冷的柔荑:“别怕,没事了。”低低温柔,如棉絮飘过心空,柔软了她的惊恐。 按下所有情绪,抬起头:“谢谢你救了我,你没事吧?”原以为自己可以冷漠到底,不经意间的话还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她的话那么疏离,用巨大的冰块隔开俩人的距离。那寒沁入每一根神经内,冰与火交替折磨着他的心。 “小汐,你跟我回去,好不好?”耐不住巨大的渴望,开口哀求。 秦汐蕊快速抽回自己被他握住的手,假装将头发撩到耳后,垂下长睫,盖住所有悲伤和不舍。语气生疏而冰冷:“对不起。我要照顾义父,走不开。” 一场惊吓,她居然忘了自己跑出来的目的。在雷厉霆颓然欲抽回手之际,她却匆匆握住:“不要走……” 雷厉霆一颗跌到谷底的心快速飞上云端,小心翼翼的惊喜一点点跃上眉宇,却在听到她后面的话时,彻底绝望。 第242章 腐蚀着心腔 “去看看义父,好不好?算我求你。”灯光折射出她眼角的湿润,雷厉霆很想甩开她的手,却又极度贪恋那一丝丝暖。 四目相对,太多复杂淌过,终化成硫酸腐蚀着心腔。他的目光那么深,那么痛,毫不掩饰告诉她,他的挣扎与纠结。 她能体谅他不去见沐峰义的感觉,站在他的立场上,他的确有恨的权利。可是,她不单单为了沐峰义,更是为了他。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她真的不希望他日后生活在无可挽回的悔恨中。 胶灼的目光里,各怀心事。秦汐蕊再度哀求道:“义父真的病得很严重,从墓园回来后,他就一直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嘴里却一直叫着你和陈管家的名字……”一想起沐峰义的样子,秦汐蕊心如刀绞,哽咽的泣声说不出完整的经过。 坚硬的心在泪不渐渐融化,黑眸内深埋的挣扎在看到她的悲伤时,化成坚定。“我去见他。”秦汐蕊惊讶地抬起眼,连泪都忘了流。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去见义父?”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一遍遍确定。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希望之大,绝望之深。 原谅两个字,说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剜心刺骨。 唇边溢出浅笑:“是,我去见他。”给予她想要的一切,是他唯一能做的宠爱。 沐峰义的病间内几名权威医生面面相觑,为难之色溢于言表。一个个面色凝重,那是一个医者无能为国力的愧疚。 林熙蕾深怕雷厉霆会反悔,在他点头之际便匆匆拉起他,奔向医院。脸上隐隐还有白人的掌印,灿烂的明媚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这样的她看得雷厉霆舍不得眨眼,就这么呆呆任她拉着狂奔。心想,如果有她相伴,天涯海角,他愿意相随。 只是,今天若非沐峰义病危,她绝不会靠近自己。为什么以前的种种磨难,她都可以坚持,现在却非将他推开不可? 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找出原因。 一路狂奔到沐峰义病房,见到那么多医生在,惊恐快速滋长,勒住她的脖子。林熙蕾顾不得许多,冲过层层阻碍,来到沐峰义面前。 戴着氧气罩的他,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义父。”轻轻的呢喃,却似巨雷在过静的病房内炸开,每个人都心头一颤。跪在他床边,执起他的手:“义父,你醒醒啊,霆来看你了。”她知道沐峰义不喜欢别人为了他的事而伤心难过,他的一生总在为别人着想,却独独亏欠了至亲。 他建了多少孤儿院,帮助了多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他有能力为别人撑起一片天,却无力撑起自己的家。 叱咤风云的他在自己的妻儿面前,却胆小如鼠。越是在乎,越是怯懦,越是放在心上,越承受不起后果。 沉睡了一天一夜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林熙蕾喜出望外,更加握紧他的手:“义父,你能听我的话,对不对?你睁开眼睛看看,霆他真的来了。小熙从来不会骗你的,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所有的目光全落在那苍白灰死的病容上,有叹息,有惋惜,最后通通化成无奈。 窗外又飘起细雨,多情的秋又落泪了。 挣扎了好一会儿,沐峰义终于冲破层层黑暗的阻隔,撑开重若千斤的眼皮。“小熙……”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氧气罩。 医生交头接耳好一会儿,终于取他摘下氧气罩。混沌的眼睛一直盯着白衣身后那抹黑影,虽然他无声无息,仿若雕像,却有一股强大的磁力紧紧吸住他的目光。 “厉霆……”用尽力气才喊出的名字,敲在林熙蕾心头,痛不可抑。站起,将面无表情的雷厉霆推到沐峰义面前。 扬起笑,故作轻快地说:“你看,霆真的来了,我没有骗你对不对?” 困难的转动眼球,给予林熙蕾一记感激的目光。似在说:“小熙,辛苦你了。”沐峰义的目光击溃了心防,转过身悄悄抹眼泪。 此时此刻的沐峰义已经是油尽灯枯时,过度操劳,没按医生的吩咐好好静养,还淋了雨。好不容易才控制住的癌细胞快速扩散,病情凶险,医生已经束手无策。 “让他们出去,我想厉霆说几句话。”对一旁的祉汉说道,目光始终贪婪地盯着雷厉霆。 “是,先生。” 惨淡的白飘飘走远,狭小的病房一下子空旷了起来。沐峰义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雷厉霆,里面流淌的浓情和愧意,深深刺痛了林熙蕾的心。 “小熙,扶我坐起来。”过度虚弱的他连坐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眨掉眼中的湿润,将病床摇到一个舒适的弧度,让他半仰躺着。整个人过程雷厉霆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黑眸深邃如海,藏起所有的情绪。 贪婪地看了雷厉霆好一会儿,沐峰义露出欣慰又带着遗憾悲凉的笑:“我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一句话道出多少小心翼翼的讨好和自责的无颜面对! 抿直薄唇,视线移开,在接触到秦汐蕊的哀求时,心下一紧。他实在接受不了沐峰义就是自己父亲的事实,如果他有一点点想他,就不会派人阻挠,不让他查出真相。 既然如此,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好似很后悔,很自责。 其实,大可不必。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不想去理会,更没有权利去干涉。苍天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就让他降临人间,一开始注定的命运,他无力改变,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足够的力量去掌握自己未来人生的方向。 他不再是嗷嗷待哺的婴孩,不需要亲情。 阴天的阳光带着阴郁的白浅浅洒下,雷厉霆在光影中更加冷漠。 他的反应早在意料之中,可真正看到仍不免心酸,虽然所有错都是他一手筑成的。心绪纷乱,气急下又开始剧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林熙蕾心急如焚。一边拍着沐峰义的胸口帮他顺气,一边惊恐道:“义父,你别说话了,我去叫医生。” 枯瘦如柴的手坚定抓住了柔白,黝黑粗糙与她的细嫩白皙形成鲜明的对比。咳了好一会儿,沐峰义才有开口的机会:“别去……咳咳……我的身体,我自己……咳咳……清楚……” 他不惧死亡,却仍有一丝遗憾未了,仍存有奢侈。 “义父……”止不住的泪如雨倾盆,她是几番出入地狱的人。却仍看不透生与死,仍贪恋红尘的情。因为地狱太冷,没有阳光,没有温度。 看着这个垂垂老兮,行将就木的男人,雷厉霆身侧的手悄悄握紧。明明满腔怨恨,忿忿难平,可见到他这个样子,不应该存在的惧意越来越明显。 “厉霆,我知道你恨我,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能放下包袱,不要再被上一代人的恩怨困住。人的一生很短,想做的事又太多,难免总有不能如意。我和小莉的事,很简单也很复杂。她永远不会原谅我的。”长长一叹,目光落在窗外,秋意渐浓,万物渐渐萧条。 今年的秋意来得格外早,还未体会到硕果累累的喜悦,就将迎来冬季的冰雪。而这场雪会下很久很久,久到跨越一生。 面对沐峰义的忏悔,雷厉霆没有反应,也不知该做何反应。自小就缺少父爱,虽然雷老爷子对他很好,可总是严厉多于温存。 不懂亦是不愿,他实在找不出原谅他的理由或借口。他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甚至阻止他寻找身世,单就这两点,他永不原谅。 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多希望从亲耳听到他的一句原谅啊。还有那个称呼,他盼了三十年的两个字啊。 终是他自己造的孽,如今的苦果也应由他独尝,实不该逼他。 “霆,你说句话啊。”透过烟雨蒙蒙,闪着希冀的莹光凝着似雕像毫无表情的他。 “小熙,别逼他。好了,我累了,你们出去吧。”嘶哑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穿心。 见沐峰义刻意洒脱却掩藏不住的失望,林熙蕾真的很痛。可是,他们父子的结已经太深,深到恐惧一生难解。 闭了闭眼,眨去泪花,帮沐峰义盖好被子。拉起雷厉霆往外走,她走得很快,脚步匆忙又零乱,如同她此时彷徨不安的心。 到了花园,她才停下脚步,匆匆转身,撞到一堵肉墙。心一惊,刚要退开却被一双健臂紧紧箍住。靠得那么近,近到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神经。 贪婪地闭上眼,泪水沾湿了他的衬衫。突如其来的拥抱自然而然,仿佛他们天生就该如此。那些嫌隙,挣扎,抵抗,推却,逃离,隔阂……通通消失。 一刻的时光美得令人心醉又心碎,如果可以停留该有多好?!可是,最是无情的时光啊,总是划下一道道伤痕后,绝然离去,不给人补救的机会。 过了好半晌林熙蕾抬起头,触及那双饱含深情的眸子时,快速垂下眼睫。她不能再错下去了,挣扎出他的禁锢。 满脸哀求凝着他:“霆,义父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你就不能原谅他吗?” 柔情凝结成冰,幽光闪现着无人能懂的复杂。紧绷着俊容:“他的死活与我无关。”狠心的话是真言还是假意,是本能排斥,还是深思熟虑的定论,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第243章 就在这一两天 “你怎么能这么冷血?”林熙蕾不可思议地瞠大双眸,虽说沐峰义三十来一直不在他身边,陈茉莉的安排又使他倍受伤害。 可是,沐峰义不是故意的啊,他并不知道有他的存在。 冷诮浮上唇角,黑眸却蒙上一层愤懑:“是他先冷血在先,这样的父亲我高攀不起。”他是堂堂“龙门”的前舵主,只手遮天。 话一出口林熙蕾便后悔了,她知道雷厉霆不是冷血之人,正因为太重情,所以,伤得很。“对不起,我用词不当。可是,你就不能看在他病重的份上,不要再恨了吗?” “小熙,今天能见到你,我真的很高兴。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和我保持距离,但是,只要你一句话,我立刻飞到你身边,不管身在天涯海角。雷氏有些事,我需要赶回去处理,你保重。”在她额头印上珍惜而不舍的一吻,转身,匆匆离开。 “霆……”落叶翩跹中雷厉霆的身影渐行渐远,呆呆站在原地,他的话,他的吻,他的尊重和体谅,皆化成冰雨下在心深处。 祉汉在花园里找到站成枯石的林熙蕾,眉宇的焦虑那么明显。“祉汉叔叔,是不是义父……”瞠大双眸,不敢说出那可怕的预言。 拍了拍林熙蕾的肩,社汉直言不讳:“刚刚医生找我谈过说先生就在这一两天了。”虽有心理准备,仍是五雷轰顶。 紧紧抓住祉汉的手,指甲深陷入他掌心而不自知:“没有一点办法了吗?这里的医生不都很厉害吗?他们一定能想出办法的,一定能。”不愿相信这残酷的现实,妄想奇迹能发生。 铮铮铁汉红了眼眶:“小熙,现在只有你能让厉霆留下来。哪怕他不能原谅先生,只要他在,先生才能走得安心。” 林熙蕾浑身一颤:“霆哥哥现在去机场了。”再没有什么事比亲人更重要,雷厉霆这一走,将留下永远弥补不了的遗憾。 “我已经派人备好车了,厉霆所坐的航班还有半小时起飞。”听闻林熙蕾站了起来,坚定地说:“祉汉叔叔,你放心吧,我一定将霆哥哥带回来。” 一路风驰电掣的奔驶终于赶到了机场,林熙蕾冲进大厅,人山人海的机场内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送别的痛哭,重逢的喜悦。 各种肤色,男女老幼。 林熙蕾疯了似的狂找,撞了人,摔倒再度爬出来。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仍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又错过了吗?不,就算是茫茫人海,她也能一眼认出那刻印在心版上的俊颜。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广播里传来空姐甜美的声音,提醒旅客登机的时间。 这下子林熙蕾更加惊恐慌乱,开始不顾一切大喊:“霆,你在哪里啊?你说过,只要我一句话,你就会出现。你个骗子,说话不算话。霆,求求你,回来吧。” 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引来众人的侧目,指指点点,可是,沉浸于惊恐中的她并无感觉。一心只想快点找到雷厉霆,不单单是为了沐峰义,私心里她已经开始疯狂想念他了。 错过一世又一世,她已没有下辈子了。几世轮回她一次用尽,只因不舍离开。谁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再相遇? 她从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是,醒悟得太晚。哈姆神父的逝去,让她惊恐万状。女阎王的话字字回荡耳畔,她怕,好怕。 如果是她的劫,她可以抛开一切,义无反顾。如果会伤害到身边人,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她都不能冒险。 一张张陌生的脸在眼前晃过,惊讶的,好奇的,同情的,看热闹的……行行色色,却没有心念所牵的那一个。 飞机起飞了,站玻璃墙内看着滑入云中的飞机,林熙蕾彻底崩溃了。无力再支撑起身子,跌坐在地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 这一次对她的意义不亚于生死,因为她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若没有错过,便是上天同意她的任性。她就不再压抑,不再逃离,对雷厉霆说出一切秘密。 然而,老天以这种现实告诉她,她的一念是别人的浩劫。很多事不是坚持便有结果,不是无惧就无风雨,天意往往主宰着人为。 机场大厅永远不乏迎来送往,更不缺泪水和笑声。所以,没人会多注意角落里哭泣的她,于是,可以抛开所有,肆无忌惮宣泄出不甘和绝望。 锃亮的黑皮鞋映着她狼狈的脸,红肿的眼,零乱的发,如孩子般无奈迷茫的样子。一声叹息自头顶传来,心颤了一下,抬起头。 雷厉霆顺势将她拉入怀里,双手收紧,恨不得将她镶入自己的骨血里。她对他影响力远远超出了想像,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哭泣的眼而视若无睹。 尽管理智和感情都提醒着他尽快离开,不要逗留。再多的压抑和克制在她失声痛哭的那一刻灰飞烟灭,成了心底的跨不过的死结。 熟悉的气息钻入鼻间,林熙蕾停止挣扎,泪却更加汹涌。仿佛要流尽所有阴霾,好迎来一片朗朗晴空。 轻抚着她柔长的发,俩人都没有说话,那股欲守难聚,欲分难离的惊恐无声无息漫延着。俊男美女总是特别引人瞩目,雷厉霆幽幽一叹,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蜻蜓点水般印下一吻。 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往出口走去。 到希望到绝望,又突然从黑暗中溢出流光。这一变化太大,一时之间难以反应,只有傻傻任他牵着走。两手相握,彼此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至心底。 温温润润,安慰了惊恐的灵魂。 当林熙蕾回过神来时,她和雷厉霆坐在机场旁边的咖啡厅内。短短几个小时,意外相逢,分离再寻找,以为错过又突然出现。 如此戏剧化的改变,更像一场梦。 黑眸凝着她俏丽而忧伤的眼,灵魂深处迸出的熟悉感那么强烈。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他越来越觉得她们长得很像,甚至重叠,难以分清。 摇摇头,摇掉那份不该存在的幻觉。她说得对,她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任何人的替身。也许,是他在林熙蕾坟前呆了几天的原故。 要爱就深爱,不爱就放手。若他怀着对林熙蕾的爱跟秦汐蕊在一起,那么,对他们三个都是不公平的。 不愿承认自己变心,但他确确实实明白,他爱秦汐蕊。很纯粹的爱,就想和她在一起。当然,他同样爱林熙蕾,不过,那是过去的爱,十年前的爱。 两个都是他的至爱,一个过去,一个现在和将来。 冰冷的手触及那温度的奶茶时,滚烫入心,将一颗迷失在苍茫的灵魂拉了回来。抬头即跌入一汪无边无际的深潭里,一片漆黑,却有股吸人灵魂的力量。 费了好大的劲才从中抽回,想起自己追来的原因。水眸漾起哀求:“霆,你可不可以先不要走?”明明有多好话要说,真实面对他时,却全化为虚无。 “给我一个理由。”他没有拒绝,深邃的眸子绽出丝丝流光,隐匿的,不敢张扬,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医生说义父快不行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你就原谅他。”戚戚说着,眸中泪意闪现。 柔情和期待同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冰霜般的冷酷:“你就是为了这个才追来的?”不敢揭示的答案,一旦撕伤,那股巨痛还是超过了他的想像。 不明所以的林熙蕾诚实点点头,沉浸于悲伤的她没有注意到,雷厉霆瞬间紧绷晦涩的脸。“很抱歉,我的航班延误了,我坐一班的飞机走。” 是真的延误了,还是他根本就不想走?这样蹩脚的谎言,也只有林熙蕾会相信。 眸中绽出伤痛和不可置信:“你就这么狠心,要让义父带着遗憾走?”不,这不是她爱的那个善良,重情重义的霆哥哥。 戚华凤那样伤害他,利用他,他都会感恩,为什么偏偏对沐峰义这么深恶痛绝?雷旭风将他视为死敌,好几次欲置他于死地,他都可发顾念兄弟之情,为什么对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苛刻? 轻抿了一口气黑咖啡,不急不徐:“他从没当是我他的儿子。”很平淡的一句话,却如炸弹引爆,炸得林熙蕾心疼万分,碎成粉末。 是啊,她一直要要求他原谅,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然而,扪心自问,若她经历了雷厉霆的种种,她还能有这样单纯的想法吗? 尖细的答案冒出利刺,她低下了头。 对于沐峰义和雷厉霆之间的恩怨纠葛,她并不是很清楚。但她可以明明白白感受到沐峰义对他的那份关爱,他怎么可能不爱他? 刚垂下的头又快速抬起,迎来沉静无痕的深眸:“不。天底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他们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雷厉霆往后靠,唇角上扬,浅浅讥笑里满是难以言喻的伤:“那是对一般人而言,他们都不是。” 林熙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雷厉霆劫断:“今天如果不是沐峰义,你还会追来吗?”与刚刚的平静淡漠不同,黑眸内满是期待。 她刚刚那样无助的哭泣让他重新点燃了希望,她的心里不是没有他,否则,她也不会这么伤心。他不想去调查她,爱她就要给予同等的尊重和爱护,他在等,一起在等她亲口告诉他答案。 第244章 万分失望 当她紧紧搂住自己,喜极而泣时,他以为自己等到了。听到她提出的要求时,情理之中,预料之内,却万分失望。 到底是怎样的劫,让她不顾自己的生死也要推开他? 面对雷厉霆突然的问题,林熙蕾沉默了。因为她的答案是他不愿听到的,却也是最有效的良药。自此后俩人再无瓜葛,各自天涯。 她的沉默代表了一切,虽有心理准备,还是莫名的受伤了。 霍地站了起来,炯亮黑眸内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时间快到了,我先走了。小汐,我在宣城等你,没有期限。” “霆,我……” 修长带着淡淡烟草气息的手按住了她的唇:“嘘,别再为别的男人的事求我。”说完,不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绝然离开。 最后雷厉霆还是留了下来,只因陈茉莉突然出现并跪倒在地。她说:“我这一生我没求过任何人,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当年,我的倔强固执和任性,害你在仇恨和阴谋中长大。人活一口气,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就算是给他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吧。” 陈茉莉的举动震撼了所有人,包括雷厉霆。他以为她是死都不会原谅沐峰义的那个人,没想到却用这种方式求他留下来。 相较于沐峰义,他对陈茉莉的感情特别复杂。有怨,有恨,有感激,也有理解。就算看在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的份上,他也无法抽身离去。 病房内,沐峰义又昏睡着。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为了让他少一点痛苦,医生给他注射了安眠剂。 一身黑的陈茉莉立于窗前,挡去光亮。沐峰义困难地睁开眼,总觉得有个很重要的人在等自己,他不能就此离开,一定要醒过来。 在看到那抹熟悉的侧影时,混沌的眸子绽出奇异惊讶的光。又低又哑的声音喊道:“小莉?”他以为自己喊得很大声,事实上细如蚊呐,不仔细,一点都听不出来。 陈茉莉缓缓转身,四目相对,沧海桑田。曾经的一幕幕清晰如昨,一晃已是三十年旧梦。望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沐峰义,那股浓郁的股奇异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漫无边际的痛,试想过再见面的种种情形,却未料到竟是最后一面。前两次她愤恨难消,这一次似乎终于可以平静面对了。 空间很静,静得沐峰义听到了自己血液沸腾的声音,一波强似一波。 挣扎着要爬起来,虚弱的身体,病魔的控制,他连动一下都奢侈。不过,心里盈满的快乐足以掩盖所有痛苦:“小莉,真的是你吗?” “是我。”淡淡两个字,这是三十年来她第一次愿意回应他,愿意承认她是他的小莉。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快,滚烫的泪再眼角滑落。 “谢谢你来看我。”够了,这就够了,他死而无憾了。 太久的分离,恨和距离的阻隔,让人变得小心翼翼,深恐一个不甚。梦中的美好便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你好好休息。”没有恶言相对,没有剑拔弩张,人的只是老朋友般的对话。感情藏得太深,她已不知该如何表达。 纵然心急如焚,纵然魂牵梦萦,仍卸不下那戴了三十年的面具。 “小莉,别走。”一个激动,沐峰义差点跌下床,幸好陈茉莉听到声音,转身及时扶住他。同样的体温,同样的热度,既然隔了天涯海角,仍是冰冷人生里最最温暖的记忆。 沐峰义死死抓住陈茉莉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呼吸开始急促:“小莉,你愿意原谅我了吗?”问得诚徨诚恐。 陈茉莉转过头,却没有甩开他的手:“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要提了。”不提就表示还在意,还恨。 眸中的璀璨似流星划过,归于暗淡:“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都要再说一遍。那天我下班要回家,却看到小琳哭得很伤心,她的样子十分绝望,我怕她出事,便提议送她一程。拐弯时,她踩到了地上的石子整个人就要摔倒,我适时扶了她一把。她却更加伤心,哭倒在我怀里。当时的情况,我不好推开她,心想等她平复了,再送她回家。哪知就那么短短两分钟的事,你看到了,也误会了,怎么都不肯听我的解释。这一错就三十年。” 沐峰义一口气说完,如释重负。压在心头三十年的秘密终于说出,整个人无比轻松。不管陈茉莉信与不信,他问心无愧。 黑框眼镜遮去了陈茉莉的表情,但她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平静下的震惊。当天她去医院做完检查,便没有再回学校,直接去公司找他,她想第一时间告诉他,她怀孕这个好消息。 哪知却看到他和小琳搂抱在一起,俩个人亲密无间,旁若无人。她最痛恨的就是背叛,他知道的,他发过誓,一生一世只爱她一人。 昨天的甜蜜语言犹在耳畔,今日他却琵琶别抱。这叫她如何忍得了,咽得下?她不顾一切冲上前,狠狠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跳上计程车,回家收拾了几件简单的衣服,没有给他花言巧语哄骗自己的机会。 历尽艰难,背井离乡,中断学业,与亲人反目成仇,她所付出的一切掏尽所有。她斩断了退路赌一把,最后却输得伤心伤肺。 年轻气盛的她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因为自从她便知道男人的话不能信,不可信。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却还是没有学会,步上了她的后尘。 她无脸面对家人,甚至无法面对自己。于是,她逃回到宣城,投靠戚华凤。她用恨筑起一道高墙,阻止任何人的靠近,包括她的亲生儿子。 陈茉莉听完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沐峰义手上的力道渐渐消失,她终究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白皙的手从自己掌心滑落,血气上涌,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这时门被推开,祉汉紧张又慌忙,叫来医生替他检查。 “茉莉姐姐,是你吗?”一名四十岁左右,保养得宜,雍容华贵,身态婀娜的女子出声。陈茉莉浑身一颤,转身望着。 三十年了,她还是这么年轻,这么漂亮,这么柔弱惹人怜爱。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生活得极好。刚刚打算相信的心再度封上一层冰,她现在是他的妻了吧? 呵呵……她真是太可笑了,三十年的自我折磨还不够。如今甚至为了他让儿子下跪,求他来见他。却从未想过,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功成名就的男人。 她在时他都难掩本性,更何况她都离开三十年了,他怎么会像她一样守身如玉?哈哈……她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大傻瓜。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将卸下的伪装一件件拾了起来,层层包裹。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自己。 一直铭记一句话,只要在乎就是赋予别人伤害的权利。三十年了,非人的生活她还是学不全忘情绝爱。 见陈茉莉脸色不对劲,小琳匆匆拉住了她。却被陈茉莉狠狠一甩,重点不稳,跌倒时头撞在柜子上,血自额头淌下。 陈茉莉见状毫无愧意,甚至浮现几分快意。也许,三十年前她就不应该一个人夹着尾巴逃走,她应该上去给这个小狐狸精两巴掌。 突然发生的变故谁都没有料到,霎时连沐峰义也睁大眼睛。苍老疲惫的声音明明低得几不可闻,却响在每个人心头:“祉汉,让医生看看小琳的伤。” “是,先生。”被祉汉扶起来的小琳温婉笑着,拒绝他的好意。额头的伤使她更显孱弱,楚楚动人。快步拉住即将离开的陈茉莉,声如人一般柔柔甜甜:“茉莉姐姐,三十年了,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解释当年的事。你真的错怪了沐大哥,我们……” 寒意没有起伏的音调打断了她的话:“很抱歉,我没有兴趣听别人的故事。”转身欲走,看似柔弱的小琳却死死抓住她的手臂。 血蜿蜒而下,悬挂眉间:“茉莉姐姐,你听我说完。我和沐大哥之间是清清白白,自从你离开后他发了疯似的找你。为了赚更多的钱,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生病了都不舍得去看医生。” “你倒是很了解他的情况嘛。”冷冷一言,扭曲了所有事实,也令小琳也从再讲下去。优雅的脸庞一阵青一阵白,明明她是为沐峰义说好话,怎么一下子反倒暧昧不清了呢?! “如果你想说他有多辛苦才有今日的地位,我没有兴趣知道。早在三十年前,签下离婚协议书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平静的语调,绝然冰冷。 小琳一急,整个人挡住了门,哭得说:“当年你真的误会了,那时我和浩宇闹了些别扭,沐大哥见我心情不好,怕我出事,好心送我回家。我没想到会弄成今天这样子,茉莉姐姐,沐大哥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人。他身边从不乏女人,可是,他看都没看一眼。茉莉姐姐,已经三十年了,我们都是为人母的人了,难道就不能放下一些执念,原谅别人,也宽恕自己吗?” 声泪俱下的解释,一点都看不出伪装。柔化剂洒下,她心中的坚冰似乎又要裂开。本能转身对上沐峰义痴迷希冀的眼,她迷茫了。 这真的是一场误会吗?持续了三十年的错误由她一手造成的分崩离析,让雷厉霆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她亦活得像部机器。 第245章 怨恨做力量 她真的错了吗? 窗外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串美丽的图案。她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这片天了?因为她一直将自己锁在漆黑的屋子里,用怨恨作力量。 原来一切只是误会,她的笑话,别人的劫难。 双腿一软,颓然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雨下着,滴滴答答敲在心头,花园的槐树下,一身高大的身影静静伫立成暗影。灯光幽幽投射下几缕烟雾袅袅,雨帘的背影孤寂而清冷。 一袭白裙的林熙蕾慢慢靠近,她找遍了全医院就是不见雷厉霆的踪影。她知道今天陈茉莉向他下跪的事,必然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尽管表面冷漠,但那恰恰是伤太重,想自保的表现。每一个霸气十足的外表下,内心都住着一个脆弱的小人,雷厉霆也不例外。 一再告诫自己不能靠近,既然注定无法和在一起就应该离他远远的,不能给予半分遐想的空间。想得容易,做时难。 下午发生的事,他们都在场,目睹了一场误会种下的苦果。而最大的受害者正是雷厉霆,只是,他们都沉浸于自己的悲喜里,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面无表情的他。 越靠近越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大的孤独感,仿佛被全世界遗弃。雨下着,响成缠绵哀怨的旋律。 林熙蕾呆呆站着,任雨淋湿而不自知。因为雷厉霆的痛,她清楚感受到了。无声无息,却钻骨噬髓。俩人都默默无语,各想各的心事。 蓦然,雷厉霆转身在看到她站在雨中时,悲戚的眸子快速被怒火点燃:“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一声暴吼,快速脱掉自己的外套将她包裹住。 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那份拥她入怀的冲动,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付出,他接受得心安理得,没有半分愧意。 他甚至从未真正替她想过,她要什么?她快乐吗? 如今他知道了,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和自己划清界限。纵然心如刀割,他也必须答应。这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提出的要求,请求,他怎么忍心拒绝? 抬起头,美目染上几分愧意:“霆,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陪我去吃一点,好不好?”是打着为他好的旗帜,偷着不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在这人人为沐峰义病情忧虑不已的时刻,她坚强不了。世界好大好冷,唯一的温度就在身边,并且他也需要别人的温暖,她实在是克制不了。 “好。”答应得很干脆,黑眸于灯光下折射出柔柔的宠溺。林熙蕾赶忙垂下头,这样的温柔是致命的毒。 她不能沉沦。 “你先去换件干净的衣服,我在这等你。”给予她充分的尊重,尽管内心暗骂了自己数千遍,干嘛这么绅士?!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下狼狈的自己,点点头,匆匆离开。 六星级餐厅内,意大利的美食全世界有名。环境优美,幽暗的幻灯划过营造出一份梦幻的浪漫和唯美。 林熙蕾低头搅动着盘子里的美食,没有一点胃口。对面的雷厉霆亦十分安静,轻抿着红酒,目光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雨的夜总裹着几分悲伤和凄凉,即使美酒佳肴在前,仍食不知味。 “霆,你真的不能原谅义父吗?”放下刀叉,幽幽开口。医生又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和陈茉莉误会解开,他的病更重了。 因为心愿已了,没有再大的力气与病床抗衡。但是,一次次抢救,他还是坚持了下来。林熙蕾知道,他还是想得到雷厉霆的原谅。 也曾想过,如果他一直不原谅,他是否就能坚持下来,战胜病魔?天真的想法很快被现被摧毁,医生说,他随时可能会走。 舒展的眉微微拢紧,大口饮掉杯中的红酒,又倒了一杯。在喝第五杯的时候,林熙蕾忍不住伸手夺下。 红色的液体溅在身上,如血般狰狞。“为什么你连戚华凤都可以原谅,却不肯原谅义父?”问出心底最深,也是最伤人的疑惑。 原就凝滞的气氛一下又僵硬了几分,雷厉霆紧绷着俊脸一言不发。默默起身,离开。又懊又恼的林熙蕾不知如何是好,只要追了出去,却被一名侍者拦下。 “小姐,请问您是付现金,还是刷卡?”林熙蕾一下子愣在原地,一张俏脸胀得通红。她现在身无分文,能听懂侍者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窘境。 四周投来异样的目光几乎要把她射穿,此时此刻真恨不得有个洞可以钻进去。雷厉霆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灯火阑处,脑子快速闪过几个念头。 满脸窘迫的红晕,抬起头怯生生地用不甚流利的英文说:“可不可以借我打个电话?” 能来这里吃饭的人非富则贵,又见林熙蕾穿得还算体面。沉思一下,扬起笑指了指柜台上的电话:“请。” “谢谢。”匆匆低头走过去,拿起电话时脑子一片空白。来到意大利后,基本没有一个人过,后来又在孤儿院和医院间穿梭,更是用不着电话。所以,空荡荡的脑子浮不起一个号码。 “这位小姐的账我替她付了。”本能循声望去,竟意外看到了欧烈新。 一时间又惊又喜:“烈新,你怎么会在这里?”欧烈新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上次他的丧亲之痛,她未能陪伴左右,真是心中有愧。 性感的胡子遮去他的娃娃脸,笑容十分迷人:“我要到米兰参加新一季的时装展,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是啊,真巧。”每次他总是在她最彷徨无依的时候出现,像天使一样。眨掉眸底的忧伤,再见欧烈新一面一直是她的心愿。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她身不由自。 “小汐,你怎么会来罗马?”他是刚刚才进来,没有看到雷厉霆离开,只以为她忘了带钱包。 面对欧烈新简单礼貌的询问,林熙蕾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实在不想骗欧烈新,真相又太匪夷所思。于是,选择沉默。 一丝微疼划过心头,随即扬起标志性的笑容:“你现在要去哪,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在陌生的国度,说什么他都不放心。 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雷厉霆跑掉了,她一个人不单单不认得路,语言不能,甚至连坐计程车的钱都没有。 感激地看了欧烈新一眼:“谢谢。”谢谢他的出现,谢谢他的体贴和包容,谢谢他的理解和关心。 随着欧烈新走出餐厅旋转门,看到雷厉霆一脸焦急匆匆赶来。他又自责又懊恼,他真是该死,怎么忘了这里是罗马,不是宣城。 火急火燎匆匆奔回,却看到秦汐蕊和欧烈新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顿时,站在原地。 三个人谁愣在原地,短暂的沉默后,欧烈新对林熙蕾说:“既然你有护花使者,我就功成身退喽。”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我还会在罗马逗留几天,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嗯,谢谢。”对于欧烈新的温柔体贴,她不知该怎么表达。他突然附在她耳边说:“如果他欺负你,随时来找我。” 说完不待秦汐蕊回答,径直往前走,在经历雷厉霆身边时冲他说:“是男人就不应该将一个女孩丢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值得原谅的。” 他的话击中了雷厉霆的愧疚,只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是的,幸好小汐好好的,幸好她没事儿,幸好他出现了。 林熙蕾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雷厉霆脸色平静而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更担心他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念头浮现,凄然自嘲。 他误会了,不是更好。反正,她和他注定只能是两条平行线。 雷厉霆突然牵起她的手:“对不起,刚刚不应该丢下你。”惊讶对上深邃自责的黑眸,他居然没有生气,没有责问,而是向自己道歉? 当林熙蕾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雷厉霆的车上。车灯掠过映出他轮廓优美的侧脸,仔细一看,依稀有着沐峰义的影子。 车厢内很静很静,林熙蕾好几次欲开口,又怕再度若他生气。 “当戚华凤告诉我,我不是她亲生儿子时,就开始追查自己的身世。整整十年,却无一点消息。你知道为什么吗?”突然响起的声音轻柔缓慢,无恨无怨,仿佛在讲一个故事。 接触到雷厉霆深邃的目光,林熙蕾心倏地一痛。有种感觉告诉她,她并不想知道答案,本能却做出了反应:“为什么?” 雷厉霆重新踩上油门,很干脆给予她答案:“沐峰义的阻挠,他不让我知道我的身世。”轻飘飘的话,却似炸弹,林熙蕾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这怎么可能?”脱口而出的惊讶,在看到雷厉霆手指上的青筋时,捂住了嘴。冷冷的讥笑夹着北极寒霜:“小汐,很多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样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知道秦汐蕊和沐峰义感情深厚,他宁可让她误会自己,也不愿说出真相。可此时此刻,话就这么出口,没有挽回的余地。 车子飞驰在公路上,一盏盏路灯匆匆掠过。林熙蕾只觉得惊讶不已,看沐峰义的样子他十分渴望和雷厉霆父子相认,他为什么要阻止他寻找亲人? 这其中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沐峰义和雷厉霆,一个是她的恩人,一个是她最爱的男人,她应该相信谁? 第246章 非一日之寒 一路沉默,车速平稳,雷厉霆目视前方,专注得不流露出一丝丝情绪。林熙蕾低头不语,对于他说的话不无震惊,可是,她相信沐峰义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这么固执撑着,是否在等待解释的机会? 突然,一阵铃声响起。雷厉霆剑眉微蹙了一下,单手插上蓝耳:“我是雷厉霆。”车灯划过,刺目的光衬得雷厉霆的脸色青中带白。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拔下蓝耳,加大油门,车如离弦之箭飞射出来。一股不详的预感盘旋于林熙蕾心头,越来越强烈,如石压着,正一点点抽干她肺里的空气。 终于还是没忍住哑声问:“出什么事了?” “他再次送入手术室。”平静的语调里隐含着几分复杂,甚至是微微颤抖。 “轰”地一下,林熙蕾一脸惨白。手抓着自己的裙子,越来越紧,直到指关节泛白发青。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到了医院。引擎刚熄,林熙蕾就匆匆拉开车门,欲奔入医院大门时,感觉到身边人毫无动静,惊讶转头,却见雷厉霆依然坐在驾驶座上,点燃一支烟,浓雾缭绕,看不清他的样子。 即使表现很无所谓,甚至是冷血绝情。可他身上散发出的悲伤还是如丝钻入林熙蕾心扉,激起阵阵疼痛的涟漪。 重新坐回车内,握住他的手,感觉明显一颤。扯出一朵淡淡的笑花:“霆,跟我进去看看,好不好?” 他一接到电话就火速赶回,这证明他不是不在乎,而是放不下。三十年的光阴能发生的太多太多,生死病死,翻天覆地。 有些事会随光阴而逝,有些则沉淀下来,凝结成殇,藏在心底最隐匿有角落。不愿接受任何治疗,任其发炎,溃烂,甚至致癌。 “人的一生能遇见的很多,停留的却很少,真正能在划过心头屈指可数,成殇的更是凤毛麟角。抱着一颗感恩的心,原谅别人就是宽恕自己。”林熙蕾幽幽的声音响在空寂的车厢内,丝丝缠上雷厉霆的心。 “霆,去看看吧,你不也想知道答案吗?”再错过恐惧就一生难解了。 任烟蒂烧到了手指,雷厉霆感觉不到疼。黑眸定定凝向那双清澈的乌瞳:“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信任?”这句话他一直想问,却碍于她的逃避,没有适合的机会和场合。 “咚”地一声,尖锐的冰棱砸在心头,惊恐不已。她不能让他知道前世的事,今生她与沐峰义的相遇只是一种缘分。 一闪而逝的慌乱已在雷厉霆心里埋下很深的问题,有些事不是尊重就可以。面对她的一再逃避,他选择等待,可她却依然无动于衷。 不,他已经错过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即使她恨他卑鄙,他也要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在林蕾熙局促不安,彷徨慌乱时,雷厉霆反握住她的手:“小汐,每个人都有过去,那是历史,是经历,是成长中不可或缺的精彩。林熙蕾就是我生命里最浓墨重彩的一段,我不会忘记,但是,也不会再逃避。在墓园呆的那几天里,我想明白了,小熙希望我幸福。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幸福,明白吗?不管是我,还是别的男人,只要你幸福。”握住她的手明明很温柔,却十分凝重。 林熙蕾惊呆了,这样的话怎么能从雷厉霆口中说出呢?他一向是自信得有些霸道的,现在却愿意放手让自己去寻找幸福? 这是他的进步,还是她的成功?明明是她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心像浸泡在黄莲汁里,苦不堪言?! 咬住牙,不让心声再度流泻,破坏了这好不容易得到的结果。轻轻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每动一寸,心的空洞和冰凉就加深一分。 敛去所有不舍:“霆,和我一起上去,好吗?”哀求着,这是她最后能做他的事了。她真的不想他悔恨终生。 在秦汐蕊哀求却坚定的目光下,雷厉霆弃械投降。唇畔浮起自嘲的笑,原来他也有这么口是心非的时候。 如果不着急,不紧张,他就不会一接到电话,匆匆赶来。可是,到了楼下,他却没有上去的理由和勇气。 商场上多少鸿门宴,他都单刀赴会。多少次黑帮火拼,他淡然自若。为什么现在却没有勇气去见一只没了牙的考虑,垂死的老人? 下了车,秦汐蕊主动握住他的手,给予一记鼓励的微笑。霎时,心中的顾虑,怨恨,阴霾消散了不少。 手术室的红灯依然亮着,诡异妖艳的红似魔鬼狞笑的眼睛,嘲笑着人们的无能和不自量力。所有人都在,包括陈茉莉。 此时此刻的她与往昔判若两人,憔悴担忧,懊悔和自责,所有的情绪交织成殇浮于脸上,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空间很静,谁都没有开口,只不约而同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生命之脆弱,不堪轻轻一碰。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每个人都在暗暗祈祷奇迹的降临。 望穿秋水,手术室紧闭的门终于开了。首先冲上去的是陈茉莉,平时精明干练的她,惊恐地抓着医生的手,声音颤抖得可怕:“峰义,他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白口罩,满脸凝重和遗憾:“对不起,我们尽力了。你们趁最后一点时间话别吧。”巨雷响个不停“轰隆隆”炸开一朵朵蘑菇云。 陈茉莉整个人瘫软在地,林熙蕾赶忙扶住了她。满脸灰白的绝望,青紫的眼睑,往日犀利的目光被痛苦的血丝取代。 褪去了坚强的外衣,她就是一个柔弱的女人。为即将与心爱男人阴阳两绝而绝望,悲痛的普通女人。往往外表越坚强的女人,内心越脆弱易伤。 正因为害怕受伤,所以裹上一层厚厚的壳,不让任何人靠近。“夫人,你事吧?”以前的阴影还残留心底,对她的惧怕成了一种本能。 陈茉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摇头。林熙蕾吃力扶她站了起来,这时沐峰义被推了出来。陈茉莉一把推开她,力道之大让她直接撞上墙。 幸好,一双手臂及时环住她的腰,避免她的头破血流。 此时此刻谁都不在意这些小细节,将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戴着氧气罩,面如死灰的沐峰义身上。陈茉莉紧紧握住他的手,哭喊道:“峰义,你不能有事啊,我们好不容易才重逢,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 沐峰义费力地睁开眼睛,混沌而涣散的眼神一下子找不到声音来源。直到陈茉莉握着他的手,抚上自己脸颊。 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氧气罩,陈茉莉固执地拼命摇头,不让取下。一旦取下,他的生命将流逝得更快。不,她不要,她不要! 可是,沐峰义虽疲惫不堪却十分坚持。看到这幕,林熙蕾已经泪如雨下,偎进身边人的胸膛里,不敢再看。 拗不过沐峰义的坚持,陈茉莉咬破了唇,手颤抖如风中残叶,好不容易才帮他摘下氧气罩。 沐峰义抬起头,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他越擦,她的泪掉得越快。幽幽一声叹息,嘶哑的声音如千年枯井:“也许我不应该让你知道真相,那样你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至死仍考虑她的感觉,陈茉莉只觉得无比幸福又无比悲凉。是她的偏执毁了一切,是老天在惩罚的狠心,于是,要她承受生离死别的撕裂巨痛。 “不。都是我的错,如果当年我能冷静一点,听一听你的解释,就不会弄成现在的样子。”有些错,一生一次,无可补救。 “小莉,你不要这么说,是我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明知道你心底有阴影,我却……”自责的话被入堵住。 第一次扑克般的脸上绽出小女人的笑,那样羞涩甜蜜又凄婉悲绝:“还记得在船上我说的话吗?” 即使分开了三十年,两人依然默契得像从未分离过一般。异口同声:“来世还在一起。” “嗯,今生是我欠了你,欠了我们的孩子。如果有来生,让我做男人,我会为你遮风遮雨,不让你受一丁点儿委曲。”陈茉莉笑得很美,纯然少女的梦幻,不染一丝岁月风尘。 林熙蕾必须死死咬住自己的唇,才能不让哭泣之声,破坏了这一刻的浪漫绝美。 “好。来世换你保护我,我来照顾你。”多少开始轰轰烈烈的爱在时光的磨砺下化成烟尘消失,风化成怨恨。 而沐峰义和陈茉莉之间虽因恨离开,却爱得更加浓烈。似岩浆滚落在每一个人神经上,烙下永不可磨灭的印记。 “厉霆……”目光越过陈茉莉落在角落的雷厉霆身上,感受到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他已经快没时间了。 沐峰义的那一声呼唤发自于灵魂深处,带着自责愧疚,还有那么一丝丝小心翼翼。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雷厉霆身上,他却呆若木鸡,僵化成石,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更像灵魂出窍。只有依偎在他身上的林熙蕾感受到了那股惊恐的战栗。 一时间空间静到了极致,连呼吸都没了气息。林熙蕾可以感受到他的挣扎和痛苦,冰冻三尽,非一日之寒。 三十年的误会,又岂是几天可以化解得了的?可是,沐峰义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陈茉莉边抹着眼泪边向他走来,卸下了管家冷静恭敬的面具,脱下了狠心绝情的外衣,她整个人异常憔悴,没有了以往的冷漠疏离,红肿的眼中满是希冀和歉意。 第247章 点点殷红 “厉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弥补不了对你造成的伤害。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不让峰义知道你的存在,是我躲了起来让他找不到。我才是真正的罪人,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但峰义他是无辜的。厉霆算我求你,你去看看他吧。”声声痛彻心扉的哀求,字字撕心裂肺的忏悔。 面对陈茉莉的苦苦哀求,雷厉霆漆黑如墨的眼里一片空洞,不知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东西,没人看得明白,读得清楚。 “砰”地一声,陈茉莉跪倒在地。仰起头,满脸泪痛和悔意:“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怪峰义,他和你一样都是无辜的。” 林熙蕾忙不跌要去扶起陈茉莉,却叫一双手臂紧紧箍住了腰,动弹不得。惊诧地抬起头,试图在那讳莫如深的眼里寻找答案,里面除了一片死寂,什么都没有。 “小莉……”见陈茉莉跪地苦求儿子,沐峰义心疼又悔恨。一个激动,血气上涌,血如飞花喷射而出,纯白的被子上点点殷红。 “峰义!”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跪爬到沐峰义床前,心神俱碎。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才弄得今天分崩离析的场面。 “别哭……厉霆,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想清楚的……别逼他……”努力睁大眼,他盼了三十年好不容易才相聚,真的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但是,老天待他已经不薄了,再多要求便是贪婪,便是不该。 “不……峰义,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将你们害成今天的样子。该死的,是我,是我啊。”悲痛欲绝的陈茉莉披头散发,惊恐万状。 “一切都是天意。”沐峰义仰天,苍白的脸,染血的唇,已经到了油尽灯枯时。 “祉汉!”目光转向一旁一直默默不作声的祉汉,铮铮男子汉也红了眼眶。纵然见过很多杀戮,数次徘徊于生死边沿。 尽管明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那双黑暗中的魔手还是紧紧勒住他的咽喉。“先生。”哽咽的两个字,泄露了他的不平静。 沐峰义轻抬了一下手,祉汉会意,低下身子,沐峰义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祉汉听完郑重点头,转向林熙蕾说:“小熙,先生有话对你说。” 强忍泪水走至沐峰义床前,纵然一再忍耐,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义父。” “傻孩子,别哭,人生自古谁无死?能得到小莉的原谅,我已经没有遗憾了。”说话时目光还不自觉瞟向雷厉霆。 “义父,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死的,不会的。”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言。眼看着沐峰义越来越虚弱,她却无能为力。 若没有沐峰义就没有现在的她,如今,他最后的心愿,她都没办法帮他完成。愧疚自责,痛苦惊恐,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扯动嘴角,握住林熙蕾的手:“以后厉霆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林熙蕾惊恐不已,沐峰义知道她正在远离雷厉霆,却用这种方式要求她。明知道她不可能拒绝他的要求,尤其是这种时候。 可是,她能答应吗? 迟疑着,犹豫着,瞠大双眸,任泪落成串,还是什么东西塞住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茉莉撕心裂肺的哭喊将她从迷茫无边的境地里拉回,只见沐峰义越来越虚弱,却固执地不肯松开她的手。 “小熙……答……应我……”短短几个字说得异常吃力,混沌的眸子瞠大,里面的坚持震撼着林熙蕾每一根神经。 对她恩重如爱的老人的临终遗言,她如何狠得下心拒绝?更不能只是敷衍,一旦答应必须做到。咬破了唇,鲜血的腥味在嘴里流蹿。 “小熙……”低到生命尽力的哀求,彻底让她弃械投降。“我答应,我答应你,义父。”颓然跪倒在地。 强撑的一口气终于在看到林熙蕾的答复后消散,呼吸越来越困难。艰难转向陈茉莉,满脸深情和不舍:“小莉,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陈茉莉已经哭得几乎快昏厥,巨大的愧疚悔恨包裹着她,恨不得杀了自己。除了落泪和点头外,她再无任何动作。 “不要自责,不要愧疚,不许伤害自己,好好活下去,照顾我们的儿子。否则……到了地铁……我也……不会见……你……”眸中倏地绽出精光,死死盯着陈茉莉。 “不。峰义,你不能这么残忍。我们已经错过了三十年了,我再不离开你了,再也不。”如果上天能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不会让这样的错误发生。 只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生命亦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她已经决定了,再也不和他分开。可是,她忘了一点,她就算伪装得再好,瞒过全世界,也骗不了他。 今生爱她至深,却被她伤得体无完肤的男人。 眼神开始涣散,沐峰义面部狰狞而痉挛,甚是可怕,却是对她最后的疼爱:“你不单单亏欠了我,还有我们的儿子。小莉,我会等你……一直……一直……”拖长的尾音戛然而止,如同断掉的琴弦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不要走……不要……”陈茉莉哭得晕了过去。 沐峰义走了,他得到了陈茉莉的原谅,也不得到雷厉霆的宽恕。并无遗憾,也算是半个圆满。 雷厉霆悄悄走出弥漫着浓郁悲伤气息的房间,心的一角像被锥子一下下凿着,空荡荡的回音,震耳欲聋。 他终究还是狠下心没有原谅沐峰义,可是,他一点都不快乐,甚至盈满愧疚和自责。明明是他的错,明明是他抛弃了他,为什么他的心这么痛?! 长长的走廊幽静无声,白炽灯下拖出刹白的影子,那么孤单落寞。脚像无自主意识一步步走着,沉重又痛彻心扉。 每走一下都似有无数根针同时扎下,钻心噬骨。毫无表情的脸上,黑眸不再平静无波,垂在身旁的手握成拳,眸底满是血红之色。 原以为自己不会有任何感觉,对于这个突然冒出莫名其妙的父亲。他没有渴望已久的亲切,却让深埋在心底的恨意覆盖了理智。 现在他走了,在得不到他原谅的情况下,抱憾而去。而自己快乐吗?原以为会的,事实上只有麻木的钝痛一下又一下。 茫然地走着,第一次没了方向,没有目标。脑子一片空白,心也像缺了一块,那充满仇恨和怨怼汹涌澎湃的一角,被戚水一遍遍冲刷着,破了皮,浸入骨血。 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着。秋夜的雨裹着寒霜,落满全身,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突然,后面传来一个柔软而温热的身子贴上他的背,本能顿住,不再走,亦不回头。雨越下越大,俩人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就这么静静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带着哭腔压抑的声音传来:“霆,别折磨自己了,去看看义父吧。” “他已经走了。”平静的几个字说得林熙蕾胆战心惊,也许,在所有人看来他太冷漠绝情。沐峰义最后的哀求,陈茉莉的跪地忏悔,他却铁石心肠,不能原谅。 可是,她却知道他也在惊恐,他也在害怕。他以为自己的不妥协能让沐峰义拥有更强大的意志力,撑下去。 他以为只要他一天不原谅,一天不松口,他就会等下去,不会轻易撒手人圜。 在他岿然不动的表情下,他全身都在颤抖,那是压抑的澎湃的,却不能流露的感情啊。 “霆,义父是那么睿智的一个人,他明白你的心意。你不要太自责了,我们回去看看他,好不好?”感觉雷厉霆的背越来越僵,一股不详的预感攫住心扉。 他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指头的冰冷传达到她身上。“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陪你好不好?”俏脸荡起哀求,她不想在他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离开,她想陪他一起痛,一起哭。她相信雷厉霆此时此刻的疼痛绝不亚于她。 自始至终,他没有转身,只用冷漠的背对着她:“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说完,不给林熙蕾再度开口的机会,匆匆转身离去,雨帘层层垂下,迷蒙了双眼,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愣愣站在原地,她很想追上去,突然意识到,现在的他也许不希望被人打扰。颓然转身,却被突然出现的人狠狠吓了一跳。 一身黑色西装的雷旭风脸色白皙,唇色极红,深陷的眼窝一双眸子比以前更加讳莫如深。他正是消失了许多的雷旭风。 “小熙,好久不见,你还好吗?”很自然的问候,仿若老朋友重逢一般。可是,林熙蕾忘不了他的疯狂,而且,他此时此刻的出现更加诡异莫测。 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见识了他的种种疯狂后,她不会再天真相信他是无辜无害的。努力平复惊恐,扬起淡淡的笑:“旭哥哥,真巧啊。” “不,我一直在罗马。以前我怕你不肯原谅我,所以不敢出现。现在义父去世,他是‘龙门’的前舵主,我不得不出面。”说话的同时温和,仿佛回到了最初他冒着危险带她来罗马来哈姆神父救治时的样子。 清醒之后,她对那些天的经历并没有多少记忆,只依稀记得雷厉霆在她昏迷时说过的一些片段。只是,太零碎,太纷乱,蒙上一层雾谒,她拼凑不出事情原本的样子。 第248章 凋零成泥 扯动嘴角,浮现的笑花很快凋零成泥。 雷旭风苦笑道:“小熙,我知道以前的自己做的事太可恨,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放心吧,办完义父的丧礼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听出了他话里的苦涩和自责,心冰融化成水。他们每天都在经历不同的事,拥有不同的人生,也许,他真的想通了,不再纠结于过去的感情。 如果是这样,真是太好了。 “旭哥哥,你言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以后还是好兄妹。”如果非要在怨恨和宽恕之间做一个选择,她愿意相信人性本善。 雷旭风激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小熙。”坦然的脸上真诚无伪,这让林熙蕾仅有的防备也懈下了。 回到病房里,哀戚弥漫。陈茉莉几度哭昏了过去,一见到盖上白布的沐峰义,林熙蕾跪在地上,默默垂泪。 沐峰义是她的再生父母,恩重如山。是他给予自己一次又一次生命,而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抱憾离开。 “义父,对不起,对不起。”愧疚的泪一串又一串,溅在地上,破碎的水花刺入皮肤,痛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觉。 一想起雷厉霆离开时的样子,她真的很担心。他看似冷酷无情,其实比任何人都重感情。因为太在乎,所以不知该如何表达。 沐峰义的死给每个人心头都划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而其中最深最重的,非雷厉霆莫属。别人还可以有倾诉的渠道,他却必须孤独面对,自责愧疚。 这必是他心中一生难以磨灭的痛。 大雨敲窗,哀哀戚戚的哭声似乎也在为人命的脆弱无常而悲切,伤痛。林熙蕾越来越不安,忍不住往外冲。 她真是太大意了,此时此刻她怎么能离开雷厉霆?她答应过沐峰义要好好照顾他的,而在他最悲伤痛苦的时候,她却没有陪在他身边。 心念动时,本能跑了出去。却在门口撞上一堵肉墙被弹了回来,刚要道歉,耳边响起熟悉的尖锐的声音:“小熙,你要去哪里?我派人送你。” “不用了,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雷旭风不能靠近。心下微微颤抖,只希望一切都是她在胡思乱想。 悲伤落泪的天空一片漆黑,隐藏起所有情绪不让任何人看到它的样子。凌晨的医院门口除了雨在刹白的灯影下飞舞,冷寂一片,连车都不见一辆。 站在门口不知该往何处去,就算是在宣城她都找不到雷厉霆的去向,更何况是语言不通的异国他城。思绪混乱,神经紧绷成弦,惊恐攀爬上心。 一股极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越积越厚,越来越浓。 突然一个名字划过脑海,他一定知道雷厉霆在哪里。可是,她要怎么才能找到他呢?四周的冷雨落成冰,滴滴敲在心头。 “小熙,你要找厉霆吗?”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惊飞了她混乱的思绪,转身却见雷旭风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 灯影照射下,他的脸看起来更加惨白,如同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难以掩饰的惊恐使林熙蕾发出惊呼,下一秒愧疚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她知道这样的反应很伤人,但她真的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是我不好。义父刚刚过世,我见你一个人那么伤心,怕你会出事,所以,忍不住跟了出来。”淡淡的解释,眉宇间一片真诚。 愧意爬上心头,她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肚了。就算他以前曾做过一些伤害自己的事,但毕竟已经过去了,她不应该再像防贼一样防着他。 “旭哥哥……”刚要开口解释,却被雷旭风打断。自嘲的笑浮于唇边:“你不必解释,我明白的。小熙,你现在还愿意叫我一声旭哥哥,我已经很高兴了。过去犯下的错,给你造成了许多伤害,我真的很抱歉。你防着我,也是应该的。” 一抹忧愁爬上眉心,雷旭风靠着墙,双手环胸,浑身散发出一股孤寂的落寞:“从前是我太偏执,在黑暗里生活久了,心也跟着发霉。小时候你是第一个带给我温暖和光明的女孩,我以为那就是爱。可是,在经历过素素的事情后,我才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只是感激,只是兄妹之情。小熙,我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深陷的黑眸漾起明亮的希冀。 能听到雷旭风的道歉和悔过,林熙蕾真的很高兴。她在世上的朋友亲人本就不多,失去雷旭风这个大哥哥,她同样不舍,同样难过,如今他自己想通,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旭哥哥,我从没有怪过你,真的。如果不是你冒着危险,将我带回罗马,我早就死了。以前的种种,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美目洋溢着神圣的光芒,令人自惭形秽。 “小熙,谢谢你,谢谢。”一脸感激。 “对了,旭哥哥,素素她还好吗?”喝下萧素素给她的药后就人事不后,昏睡的那一段时间内,她谁的声音都听不到,却仿佛听雷厉霆提过为了她雷旭风重重惩罚了萧素素,她几乎丧命。 不想再提及有关雷旭风的事,也没有机会向雷厉霆细问。现在既然和雷旭风冰释前嫌,那么,就问出心底最深的牵挂。 雷旭风深深看了她一眼,幽幽地说:“素素,她伤得很重,还在恢复中。” 林熙蕾浑身一颤,是怎样的伤治了那么久还未好?当时的情况一定万分凶险吧?思念一动,话已出口:“改天有机会,我能去看看她吗?” 仿佛没有料到林熙蕾会有这样的想法,怔忡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当然可以,素素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她一直为伤害你的事,自责不已。” 心中的冰雾一点点散去,亦不再那么凝重。见雷旭风没有什么异样,林熙蕾大着胆子开口:“旭哥哥,其实,素素对你……很好的。”有些话也许不应该由她说。 “我知道,我会好好珍惜她的。”未料到雷旭风居然给出承诺,这下子换林熙蕾愣住了。世事难料,无常变幻,冥冥中的细线系挂着很多人。 太拥挤,难免有误会,难免有伤害。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淬练呢?唯有经历过痛苦才更加懂得平淡的可贵和美好。 隔阂消散去,雨渐渐停了,天边露出鱼肚的白,一缕幽光慢慢晕染开,黑夜与白昼交替的瞬间美得惊人。 “小熙,你怎么在这?”一脸悲伤疲惫的祉汉仿佛在找她,声音里明显有几分焦躁。 “我……出来走走。”本想找祉汉帮助寻找雷厉霆,可是,义父刚刚过世,他一定有很多事要处理。于是,咽下渴望,挑了个理由。 低头敛眉的林熙蕾没有注意到祉汉看向雷旭风的目光很复杂,恭敬地行礼:“舵主。” 雷旭风赶忙将他扶了起来:“祉汉叔叔,你不必多礼。你是义父身边最亲近和信任的人,这个舵主的位置应该由你来坐才是。” 祉汉哂然一笑:“功名利碌对我并无任何吸引力,权利越大,责任越重。我自认为背不起这样的重责大任,舵主是先生亲自选定的接班人。‘龙门’上上下下没人敢不服。” “这……我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做事总有思虑不周的地方。以后还请祉汉叔叔多多指导。”说完深深一鞠躬。 俩人之间看似恭敬有礼,却漫延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祉汉叔叔,你陪陪小熙,我先去吩咐人安排义父的身后事。”说完冲他们一笑,转身离开。 明明相敬如宾,为什么她却有种十分别扭的感觉。抬起头,对上祉汉若有所思的眸子。轻唤了声:“社汉叔叔。” 祉汉突然拉着林熙蕾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尽量离雷旭风远一点。”低哑的声音含着一份浓稠的担忧。 “为什么?”瞠大明眸,不解地问。沐峰义不是认可雷旭风的为人才将舵主的位置交给他的吗?可是,看他的样子仿佛很忌惮。 担忧快速褪去,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没什么,我怕再发生以前的事。” 林熙蕾沉默点点头,不再多言。她虽不聪明,却也看得出来祉汉对雷旭风的态度很奇怪,不说怕,起码是忌惮的。 刚刚沉淀下来的心再度浮现种种不安,终于忍不住说:“祉汉叔叔,你可不可以帮我查一查霆哥哥的下落,我真的很担心他。” 他已经伤心到不想任何人打扰的地步。 祉汉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地址。 天刚晴了一会儿,阳光还未能温暖大地,冰冷的雨丝又纷飞成愁。再度来到墓园,林熙蕾百感交集。这里埋着她的前世,已成白骨的前世。 拼尽一切都要守护的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对他说出真相。 雨下着,满地泥泞,黄叶和残红凝成一片瑰丽而颓败的颜色,刺着眼,痛了心。寂静萧瑟的墓园里,雷厉霆靠在林熙蕾的墓碑上,微微阖着眼,身边散落着几个空酒瓶。 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他已不复昨晚的意气用事。颓废狼狈,悲伤得仿佛失去了全世界。他一动不动,仿佛已随这里的灵魂一同安息。 慢慢走近,蹲下身来,强忍泪水:“霆,霆,你醒醒啊。”那股浓郁薰人的酒气袭来,差点薰出了她的泪。 第249章 你们全都走 原来,昨晚离开后他就到了这里。他最伤心难过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她。这叫她如何能放得下? “不要管我……你们都走……”酒醉未醒,被人惊扰的不悦下,大手一甩。满心疼痛,毫无防备的秦汐蕊就这么被甩了出去,头撞在别人的石碑上,痛得几欲昏厥。 猩红的颜色悬挂于眼睫,如清晨的露珠,残留着惊恐的悲伤。 拿出手帕拭去血,重新回到雷厉霆身边。“霆,你醒醒啊,是我,我是小汐。”与照片上的自己与望一眼,痛直达灵魂深深处。 “小熙?”没有睁开眼,雷厉霆呢喃着。风夹着雨咚咚砸在脸上,虽是初秋却有了深冬的萧瑟清寒。位处地中海的城市,雨季本应在冬季,今年却提前来临。 淅淅沥沥湿了心,湿了肺,湿了悲伤的天空。 她已经可以很准确地判断出他在喊小熙和小汐时的差别,虽是同音字却因重轻缓急,而有了不同的改变。 当然,更多的是一种感觉。 不管他喊的是林熙蕾还是秦汐蕊都是她,那么又何必在意,他喊的是谁?!喜悦爬上眉梢,摇着酒醉而变重的他。 “霆,你起来啊,我们回去好不好?”冷雨中她却出了一身汗,高大的雷厉霆看似飘逸,却十分结实。 “回哪去?”微微睁开一条缝,薰热的酒气喷在她脸上。俊容泛起不寻常红晕,黑眸蒙上一层惊恐的雾。仿若迷失要森林里无家可归的孩子。 他的问题难住了秦汐蕊,在这陌生的异国他城,没有他们的家,又能回哪去呢?继续扳动他笨重的身躯:“回家。”这两个字自牙齿缝里吐出,苦涩而艰难,出口时却有了几分轻快和释然。 是的,房子不是家,有爱的地方才是家。她答应过义父要好好照顾他,所以,她不能再懦弱下去。那么多次的地狱,她都闯了过来,相信这一次在雷厉霆的帮助下,她亦能撑下去。 看着沐峰义和陈茉莉因一个误会错失了三十年,解开时已是山穷水尽,无可挽回了。她的时间更短,只有二十年。 她再世重生是用她所有的轮回去换的时间,只有二十年。若还在逃避里蹉跎,那么,在她灰飞烟灭的那一刻,必定悔恨不已。 也许,她所担心的事只不过是庸人自扰而已。人生在世,变化无常,今天不知明日事,她又何必再纠结惊恐,而放开他的手。 若让雷厉霆知道她逃避的理由,必不会原谅她。 人生本无常,祸福已难料,若再因为个人的怯懦而造成分离痛苦,那将是更大的不幸。尤其像她这种没有来世的人,将灵魂出卖换来短短二十年的寿命,不过是希望和心爱的男人多相处一刻罢了。 雨仍下着,她的心却有了一丝晴朗。 酒气氤氲的眼球转动得很慢,好半晌才有了焦躁。一抹光亮如流星快速划过,亦如昙花快速凋零。磨去幽光的眸子,黯然死寂。 “我没有家。”短短四个字如四把刀,插向林熙蕾心的不同位置,痛得灵魂都颤抖。俯身抱住他,不顾一切喊道:“不,你有家,你有我。” 没有感动,没有温暖,雨凉,心更冷。他不需要同情和怜悯,自小他便一无所有,如今不过是失去一个陌生的亲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掰开秦汐蕊环住他的手,跌跌撞撞站了起来:“你走吧。”冷漠的表情无一丝温度,仿佛灵魂都被冰封了起来。 瞠大迷茫又惊恐的眼,望着眼前的雷厉霆,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寒,从未有过的强烈。以前不管怎样的磨难,误会也好,逃避也罢,她从未感觉过俩人的距离这么远。 生生横越在眼前的鸿沟,无法逾越半分。 林熙蕾急了,红着眼眶:“霆,你别这样。义父他不会怪你的,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心疼取代一切,如果可以她只想代他疼。 “我不需要他的原谅,因为我没有错。”低低的吼声似受伤的猛虎,明明想吓退敌人,却流露出自己的脆弱和哀伤,令人心碎。 泪,不自觉又模糊了视线。吸了吸鼻子,讨好般地说:“不管怎样,先回去再说好吗?你在这淋了一夜雨,会生病的。”哄小孩似的轻柔,深怕触及他敏感的心弦。 雷厉霆突然转身,冷泠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希望我给你自由吗?好,从今天起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算对面而来,也不要打招呼了。”自灵魂深处溢出的寒夹着狂风暴雨向林熙蕾袭去,毫无准备的她不由得踉跄了几分。 那样的陌生和冷漠如同看待陌生的路人,一度希冀的目光如愿出现,她却如置冰窖,浑身冷得发颤。 轻颤着上前,伸手怯怯想抓住他的衣角,未触及时,他后退了一步,让她的手悬于半空,凝成绝望的冰冷。 “不,不要。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和你分开。霆,前阵子是我傻,我被魔魇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你原谅我,好不好?”哭求着,她终于体会到平日她不顾高烧躲起来,他是怎样一种煎熬和折磨。 难道,他们就不能好好相处,非得将彼此伤得体无完肤才罢休吗? 秦汐蕊颤抖着站在雨中,冷冷的雨打湿她的白裙,泥泞落红沾了一身。柔如菟丝花,需要人的精心呵护。 天知道他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克制住拥她入怀的冲动,别过脸,不看却清清楚楚映着她的样子。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冷冷挤出狠绝的字眼:“你滚,我也不想见到你。” 林熙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山,又是怎么回来的?雷厉霆怒吼回响在心的空谷,一遍又一遍,荡漾着不止息。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这一定不是他的真心话。一定遇上了什么难题和苦衷,可是,一闭上眼,全是他冰冷陌生的眼神。 她看不明,猜不透,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迷迷糊糊间一个人细心地照顾着她,敷冰块,递水,喂药,很温柔。可惜她始终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浑身难受,一会儿架在火上烤,一会儿丢在冰里游。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 死了,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 “小汐,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乖,张口,喝点粥再吃药,病才会好得快。”极其温柔的声音,仿若来自天籁。 眼皮有千斤重,挣扎了好久都撑不开,最后索性放弃。淡而无味的白粥吃在嘴里益发苦涩,不忍拒绝别人的好意,一口口咽下。 粥暖了胃,终于有了一丝撑开眼皮的力气。迷离中一张俊逸温柔的脸映入眸中:“烈新?”以为自己惊讶喊得很大声,事实上细如蚊呐。 欧烈新小心翼翼,如捧珍宝扶她躺下。知道她心中的疑惑和着急,不再拐弯抹角:“我去墓园祭拜一位长辈,看到你昏倒在路边,就把你带回来了。” 零乱的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雷厉霆那一声怒吼震碎了她的心。尽管明白他的难受,但是没有守住自己的心。 他的冷漠,他的绝然,他冰冷的语言幻化成漫天飞刀,扎得她千疮百孔。最后的离开不是因为伤透了,而是不忍见他继续折磨自己。 自以为自己没有本事在那样的情况将他带回,她的存在不但没能安慰他分毫,反而使他的伤口加深,那么,她留下毫无意义。 于是,默默离开。哪知身子不中用,竟昏倒在路边。现在看来,是上苍派来的天使欧烈新救了她。 “谢谢你,烈新。”他总是在她最无助狼狈的时候出现,而在他最伤心绝望的时候,她去未能给予一句安慰。 愧疚地垂下眸子,她不知道自己的逆天而行是否会给周遭的人带来伤害,可是,事到如今,再多的后悔也是枉然。 “你好好休息,有事叫我。”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欧烈新体贴不再多言。 突然一道光亮霹开混沌的脑海,整个人从床上弹起:“烈新,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刚拿起杂志的欧烈新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看了下表,如实回答:“下午四点多了。” “嗡”地一声,林熙蕾又惊又急,匆匆掀被下床。却叫一双铁挟压住,一向温文尔雅的欧烈新展现出强势的一面:“不管有再大的事,你现在都必须好好休息。” 黑眸中那抹裹着疼痛的坚持,震撼了林熙蕾。一时间怔忡住,反应不了。“我已经出来很多了,再不回去祉汉叔叔会急死的。” “你把电话或地址给我,我去通知他。”提出折中,却是她唯一的出路。 欧烈新难得的强硬,林熙蕾不得不妥协,最后报出了医院的地址,让欧烈新去告诉祉汉自己没事,请他不用担心。 欧烈新离开后,药效上来,抵不过睡神的召唤,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天心墓园内,雷厉霆靠着林熙蕾的墓碑,拿着酒瓶往嘴里浇。烈酒如火烧得喉咙和胃无比难过,他却贪婪地一口接一口。 身体上越痛才能稍稍缓解一些心灵上的压抑,一夕之间,他失去两个至亲。一个无力挽留,一个却是他亲手推走。 烈酒沿着脖子滑下:“小熙,你告诉我沐峰义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十年前他为什么要带走你?为什么当时不认我?现在他不行了,就想起我了。哈哈……哈哈……我是人,不是货物,高兴时拾起,不高兴踢到一旁,再也不理。为什么人人都要骗我,连你,我最爱的你也骗了我……” 第250章 质问更伤人 没有泪水的质问比硫酸更伤人,其实,这里无人被他伤,唯有自残。 “我真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恨了他整整十年,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现在好了,老天收拾了他,为什么我没有一点报复后的快感?为什么我该死觉得自己好冷血,好残忍?”凄凄冷风夹着落叶裹走他的悔恨。 安息的灵魂,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不,我没有错,没有错。是他们不要我的,凭什么我要内疚,要自责。他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不会为他的死难过,不会!”矛盾自伤的话或压抑呢喃,或狂啸怒吼。 冷雨霏霏的墓园内,无人会来,终于,他不必克制。他的心声只说给小熙听,也只有她最懂他。她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同时也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来伤他。 “雷厉霆,你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声现,拳到。酒瓶裂碎,扎在掌心,鲜血直流。茫然抬起头:“你回来干什么?” 淡淡问了一句,伸手去拿另一瓶酒,却晚了一步。 绿眸喷火,灼灼燃烧。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不揍他,昨天他先坐飞机回到宣城,今天接到消失说沐峰义病故,他马上又飞了回来。 在医院和祉汉碰了头,知道雷厉霆在这里,却没想到全看到他这副鬼样子。不就是死了一个沐峰义吗?有必要像天坍地塌? 如果是他绝不会为其多伤一分心,他从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说什么为了他好,若真为他好,就应该瞒一辈子,而不是临死才找来。 这样自私自利的亲情不要也罢。 可是,看似无情的雷厉霆,比谁都多情重伤。沐峰义临终他没有原谅他,最痛苦的不是他,而是雷厉霆。 果然不出所料,他居然要这种方式折磨自己。看得他火冒三丈,怒不可遏。 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将他拉近自己:“雷厉霆,你看看你现在的鬼样子。你以为愧疚自责,折磨自己沐峰义就能复活吗?三十年前是他无能,三十年后是他自私,你不原谅他是应该的。” 同样不知自己亲生父母是谁,但他从没想过要找。既然当初不要他,那么就一辈子断了。雷厉霆却不同,他很固执,明知真相往往很残忍,却执着找了那么多年。 不负责任的父母根本就不值得去找,更不会原谅。一个人不是也挺好的,就像孙悟空无忧无虑,无迫无挂。 凌萧亦的话是同病相怜的安慰,站在不同的角度上,有不同的观点和想法。若是以前他会认同,可是,在经历了这么许多后,他硬下心肠,冷血地拒绝了他最后的哀求。 当时并不觉得怎样,可一静下来。想到他再也回不来了,他就悔恨交加。 “跟我回去,我们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凌萧亦看了眼狼狈颓废的雷厉霆,愤怒不已。一个多月间,他几经生死,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又自我折磨。 转头,深深看了墓碑上依旧灿烂笑容的脸。“让我再陪小熙一晚。”淡淡的萧瑟语言,仿佛绝别。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绿眸扫了一眼墓碑上的林熙蕾,终是无语转身离开。彻底做一个告别也好,省得以后再纠缠不清。 “等一下。”黑色的背影僵住,静静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一声叹息夹在风里:“你去看看小汐吧,我刚刚伤了她。”艰涩的苦在嘴里漫延,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还有,给她一张支票,金额由她填。告诉她,我将海边别墅过户到她的名下,她可以和薄兰住在那里。”幽幽静静的声音,平平淡淡的语气,仿佛在交待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凌萧亦却浑身一震,他为了秦汐蕊差点被毒蛇咬死,现在却做这样的安排,由他执行。他打算一辈子不再见她了吗? 剑眉拢成山峰:“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猜不出他的真意,他脸上的疲惫和狼狈形成一道屏障,让人摸不清,猜不透他的想法。 雷厉霆望向天边厚厚的积云,对凌萧亦轻轻说了句。原本的疑惑变成凝重,挺直的背僵硬了好一会儿,离开的脚步匆匆。该来的,不该来的人全走了,地下的灵魂又得到了宁静。 拣起酒瓶,拔掉盖子:“小熙,明天我就带你回宣城去,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呢喃的痴语被风吹得支离破碎,散乱的疼痛染上了照片中明艳的笑脸。 烈酒灌下喉,辣辣灼烧。这是他给自己放纵的最后一夜,宣城还有一场风暴正等着他。前所未有的风暴,也许,不能全身而退了,不过,他已了却所有心愿,不再有任何牵绊。 天一寸寸暗了下来,墓园的寒风夹着冰雨又落了一身。冰冷噬骨,却冷不过雷厉霆心底厚厚的寒冰。 轻轻吻上林熙蕾的笑:“小熙,如果你还在我身边,那该有多好啊。可是,你不会再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两道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滑入泥土。 秦汐蕊不知道电话,欧烈新特意跑了一趟医院。回到酒店本应熟睡的她究竟不翼而飞,问遍了所有客服每个人都一脸迷茫,都说没见过她出去。 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这里的六星级酒店,没有房卡掌纹识别是进不了房间的。更诡异的是监控录像里查不出任何可疑人员,秦汐蕊就像平空消失了一样。 在罗马欧烈新还算有点人脉,派人四处去找。直觉告诉他绝不是秦汐蕊自己走掉,她是个有分寸的女孩,明知道她的失踪会令他焦急难安,她又怎么会不告而别? 眼看着天色一寸寸暗了下来,随着时间越久,心中那股不安越强烈。突然想到刚刚见的祉汉,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他不像普通人。 而且,秦汐蕊这么在意他的担忧,应该是她的亲人。于情于理,都应该让他知道。赶忙驱车前往,短短时间内再度见到欧烈新,祉汉开门见山的问:“是不是小熙出什么事了?”阅人无数的他,自然可以从人的一些细微的动作上判断出,他的想法。 欧烈新也不多废话:“我回去的时候小汐不见了。”虽知和林熙蕾必有关系,却没料到会是这样。 “你别急,坐下来慢慢说。”招呼欧烈新坐下。 此时此刻,心急如焚的他不再客气,急急忙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酒店和他的朋友都在查,只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听罢,祉汉蹙起眉,满脸凝重。扶着桌沿坐下,沉思。都是他不好,沐峰义离开的打击太大,太突然,又忙着处理一些他的身后事宜,再加上陈茉莉伤心过度,精神极度不好。 他简直忙翻了,更想不到有人敢在罗马,在沐峰义的地盘上动他的干女儿,这的确是他的疏忽。然而,事情已经发生,再多自责于事无补,唯今最重要的是找到小熙。 “祉汉先生,对不起,都是我太大意,没有照顾好小汐。”欧烈新自责地道歉。 “欧先生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就算你一直守着,只要有心,都能将小熙带走。”祉汉的话听得欧烈新胆战心惊。 “你是说,有人要对小汐不利?”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孩,又那么善良单纯,怎么会和人结怨?越想越心惊,心中的迷团也更大。 抬头,淡淡看了欧烈新一眼:“小熙是我们先生最疼爱的干女儿,我们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欧先生,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些。” 欧烈新又岂会听不出祉汉话里逐客的意思,可是,事关秦汐蕊,他不能坐视不管。温和的眼底多了一抹坚毅:“不管怎样说,小汐是在我手上失踪的,我有义务和责任把她找回来。” 祉汉不语,良久后默默点点头。 不知睡了多久,林熙蕾只觉得头好晕好重。睁开眼,片刻恍惚后整个弹了起来。这里不是欧烈新住的酒店,那么是哪里? 环顾一下四周,陌生的环境使她惊恐不安。偌大的房间雕梁画栋,尊贵的黑与金渲染出无比伦比的华贵和气派。欧洲宫廷式的房间,巨大的多层水晶吊灯洒下迷人又耀眼的光。 一觉醒来,突然置身于陌生处,她哪有闲情逸致欣赏这里的华丽。无数的念头充塞着脑子,惊出一身冷汗,跳下床。 “来人啊,有没有人啊,来人啊……”拍打着那扇紧闭的精致的浮雕又开页大门,是欧烈新将她绑到这里来的吗? 她最后接触的人是他,可是,心底却不愿意相信。他是个天使一样的男子,总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又在她幸福的时间默默消失。 不,她不相信欧烈新会这么对她。可是,现在的一切又怎么解释?敲了好久的门,除了她惊恐的声音回荡外,再无其他声音。 “烈新,是你吗?烈新,你出来啊,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到底是为什么?”拍得累了,整个人滑坐在地上,细声呢喃。 拍了许久纹丝不动的门,突然开了。“小熙,你还病着呢,怎么不在床上好好休息?”来人她并不陌生,正是应该在处理沐峰义后事的雷旭风。 乍然见到他,被囚时候的种种浮上心头,每一根神经都在颤抖。她以为噩梦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他又再次将自己绑来。 退后一步,躲开他欲扶她的手。双眸满是戒备:“这里是哪里?”这次见面她总觉得雷旭风哪里不对劲,现在终于看出来了。 第251章 流泻举手投足间 是他的眼神,尽管藏得很深很深,在不经意间仍流露出疯的恨意。他恨谁? 手落空,雷旭风不甚在意,只淡淡笑了笑:“你生病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没人会打扰你的。”轻飘飘的话说得人毛骨悚然,仿佛与恶鬼对话。 再也控制不住心头那股惊乱:“是你派人把我带走的?为什么?” 雷旭风并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挑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打了个响指,侍女端着托盘进来,雷旭风翘起二郎腿,轻抿着杯中红酒,姿态优雅而闲适。 长发扎成马尾,纯黑色手工西装精致华贵,浑身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艺术气息。却也有一股骇人的杀气,于举手投足间流泻。 见状林熙蕾更加惊恐,她实在不明白,雷旭风为什么要抓自己来?上次的事已经不是结束了吗?他自己道歉了啊。 就在林熙蕾忍不住要冲出问句时,雷旭风终于好心开口:“小熙,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你也别想有人来救你,这里是法国,我的地盘。现在沐峰义死了,我是真正的‘龙门’舵主,再也没人能够制约我。哈哈……”得意的笑里夹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疯狂。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在离开宣城的这段时间内,他做了不少事。足以让雷厉霆万劫不复,不过,这些远远不够。 他要接收雷厉霆的一切,得不到的就毁掉。 雷旭风的话如晴天霹雳,炸得林熙蕾不知所措,甚至不敢相信。“旭哥哥,义父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诅咒他?” 在他脸上她找不到一丁点儿感激的痕迹,反倒是恨意深浓。 消瘦如鬼魅的脸上绽出残忍的笑:“他真对我好吗?以前我也以为是,直到我知道了雷厉霆的身份。你知道沐峰义为什么收我为义子吗?” 雷旭风明明在笑,却令人觉得无比森寒。深陷眼窝里射出的毒,足以致人死地。林熙蕾没有搭话,一颗心揪成了乱麻。对他仅有的一点兄妹之情,正丝丝幻散中。 轻晃着水晶杯,红酒于灯光下荡漾于美丽的涟漪圈圈。雷旭风低头一口喝掉,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掉在地上碎裂成片。 站了起来,一步步走来。唇角噙着比以往更高深莫测,残忍绝情的笑。林熙蕾扶着门缓缓站了起来,虚软的脚几乎无力支撑她的身体。 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站住,巨大的阴影将她团团罩住。鬼魅般尖冷的声音响起:“十一年前沐峰义的‘龙门’出现前所未有的危机,一名叛徒与他的敌人勾结几乎毁掉了‘龙门’。当时他本来就是去认雷厉霆的,结果遇见了你。他以为将你带回来,今后便有了和雷厉霆接触的机会和开始。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你得到癌症死了。他一直想认雷厉霆,想让他来接管‘龙门’。可是,他没了去见雷厉霆的筹码,加上他本身就不果断,于是,一拖就是五年。 那一次的罗马画展就是他安排的,他治好了我,让我能真真正正站起来,不必再像个活死人一样呆在雷家三楼。那时候我真的想,他的大恩大德如同再生父母,不管怎样都报复不完。哈哈……我错了,我真是天真啊。沐峰义救我完全是为了雷厉霆,他想借此让我消除对雷厉霆的恨,换来他的平安无事。沐峰义他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啊,只可惜百密一疏,最后还是让我知道了真相。” 雷旭风越讲越激动,白刹的脸上青筋一根根暴起。 原来当时又有一个叫“血影”的组织看上了他的才华和他的身份,欲帮助他治好病,夺回属于他的一切。只是,沐峰义知道了“血影”的计划,抢先了一步。 沐峰义知道他若是被“血影”治好,加入组织一定是雷厉霆的死敌。于是,他筹谋了那样的计划,要他对他感恩戴德,就算日后真与雷厉霆有宣冲突,也在看在他的恩义,束手束脚。 “即使是这样,义父的用意也不过是想让你们和平相处而已啊。”忍不住打断雷旭风的怨恨,不管怎么说,沐峰义的出发点也许有私人,却也做了件好事,而且,他甚至将“龙门”交给他。 她实在想不明白,雷旭风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和平相处?哈哈……哈哈……”尖锐的笑声划破天际,扎在心底一阵阵发麻。此时此刻的雷旭风已经失去了理智,比任何时候都疯狂。 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固定住,另一手在她脸上游走。蛇一样的粘腻感,林熙蕾拼命想逃,却进退无路。 雷旭风仿佛看不到她的抗拒,手指滑过她脸上每一寸细腻,游下颈项,往下移动。 “住手!”惊恐叫道,双眸溢满倔强的泪水。是疼痛,更是后悔。她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相信他是被迫无奈的呢? 一个心理正常的人怎么挥得下那银鞭,每一下都不留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小熙,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或许会傻傻任由沐峰义摆布,对他感激涕零,说不定还在他的安排下彻底放弃雷氏。”热气喷在脸上,一阵阵恶寒,袭上心。 “自小到大,雷厉霆风光无限,我却只有活在他的光环下越来越黯然,越来越渺小。我什么都可以让他,只有你,不可以。”眸中闪过疯狂嗜血的笑。 低头在她颈间落下无数个吻,蛇的黏腻濡湿,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身体被他压在门上,林熙蕾动弹不得。 “别这样,求求你,旭哥哥,别这样……”左躲右闪仍躲不过他疯狂的吻。 抬起头,眸中除了阴鸷还有属于男人的神色,林熙蕾吓得瑟瑟发抖。这一次真的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小熙,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你可以求雷厉霆,却不能接受的爱?”痛苦和愤怒交织成狂。 在墙上按了几下按钮出现,一面巨大的液晶电视缓缓降下。里面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林熙蕾本能地闭上眼睛,却仍听出窘迫不安。 “睁开眼睛看看,里面是谁?”邪恶兴奋疯狂的声音来自于雷旭风,林熙蕾更是闭紧了眼,怎么也不肯睁开。 耳边全是雷旭风的淫言秽语,不堪入耳:“看看你自己很享受不是吗?雷厉霆也不过尔尔,小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哈哈……哈哈……” 脸上一阵阵火辣辣的灼烧,分不清是怒是惊还是羞。 手指狠狠挟住她的颊骨迫使她不得不睁开眼睛,而那微微一撇,她整个人呆若木鸡,再也任何知觉。画面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她和雷厉霆。 明显偷拍的不真和模糊,却真真切切是他们两人。羞怒惊骇太肤浅了,无法形容出她心底的震撼。 “怎么样?看到自己自己毫无羞耻的样子是不是荡漾了啊?知道吗?我常常看着这片子,那感觉就是你……”雷旭风还没说完,林熙蕾已经吐了出来。 酸水食物残渣喷了他一身,这几天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的痉挛怎么也止不住,许是被她的样子吓到,雷旭风退后几步。 难受得要死,还是奋力拉开门,往外跑。没命似的跑,没有方向,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不能让雷旭风追上。 他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满足自己,天啊,他究竟是怎样一个魔鬼? 长长的走廊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黑隧道,纵然上面悬挂着一盏盏华美璀璨的灯,却比地狱的黑暗还可怕。 林熙蕾不知道自己要跑到哪里?只知道不能停下,不能被雷旭风抓住。现在的他已经彻彻底底成魔,再无一丝人性。 拼了命地往前跑,脚像是装上了风火轮怎么也停不下来。惊恐的泪随着奔跑的速度落于身后,滴滴皆是惊恐的冰冷。 不知跑了多久,力气一点点被抽干,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披头散发,剧烈喘息。 趴在地上像跑了一万公里马拉松的人,累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眸内,上面映着她惊恐狼狈的样子。 慌乱抬头,却见雷旭风从容不迫,好整以暇地睨睇着她。唇边噙着的笑在讥讽她的天真和不自量力,双手环胸的他高高在上,她却是最卑贱的蝼蚁,他稍一用力就可以把她捏死。 灯光洒在他脸上忽明忽灭,变幻莫测,脸色更是惨白碜人。“我知道你喜欢跑,所以特意设计了这条圆形的长廊,不管你跑了多少圈,最后都会回到原地。” 魔鬼的得意惊恐着无依的心,因奔跑而汗湿的背传来嗖嗖凉意。那是自骨子里泛出的寒,牙齿都不自由主地打颤。 “小熙,我才是最了解你的那个人。你为什么就不肯好好呆在我身边呢?”蹲下身,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不能逃避,必须直面他。 雷旭风深陷的眼窝绽出血光,林熙蕾浑身颤抖不止。“旭哥哥,你明知道原因的,不是吗?”眸中漾起哀求,希望他能放过自己。 她的话激怒了雷旭风,手上的力道加重。林熙蕾痛得拧紧了秀眉,下巴粉碎般的痛逼出了泪。 “我只知道我样样都比雷厉霆那孬种强。”自我膨胀的感觉,源于过度自卑。 “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强弱之别,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心动的瞬间他在的方向。旭哥哥,你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就像素素不也一样死心塌地的爱着你吗?旭哥哥,你别这样,好不好?”夜风吹起她的发,丝丝于空中舞于翩跹的绝艳。 第252章 就像傀儡 雷旭风抓住几根,缠上手指,再任其绽放,跌落。面对他的不语不言,不动声色,林熙蕾更加惊恐。 “你就真的这么固执?”平静的语调,没有表情的脸,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蕴藏着骇人毁灭的力量。 “不,这不是固执。旭哥哥,你知道我所有的经历,你明白我的一切。应该了解我是个死心眼的女孩。”知道跟雷旭风说再多,也改变不了他偏执的疯狂。 现在的他比以前病得更重,更难以治疗。那不单单是心病,更是精神上的疾病。 “哦,是吗?那我们走着瞧。”挑了挑眉,冷声说道。 没有给林熙蕾反应的机会,突然扛起她往那扇精致的浮雕双开页大门走去。全身的骇意升到至高点,发了疯似的捶打着雷旭风:“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她拼尽全力的捶打对雷旭风而言如同挠痒痒,一点用处都没有。一脚踏开门,将她摔在华丽的大床上。 一得到自由林熙蕾快速爬了起来,蜷曲起身子往后缩,直到背抵住了床头,退无可退。她的惊恐,她的拒斥如蜡油浇在火上,雷旭风狞笑着缓慢上前。 他并不急于享受他的猎物,因为那些蠢货,是找不到这里的。他要林熙蕾心甘情愿臣服于他,他要她像其他女人一样跪着求他要她。 哈哈……哈哈…… 只要一想到那幅情景,快意袭上心,他就抑制不住兴奋。 “不要过来……啊……”这一次的雷旭风对她已无半丝往日的怀意,更多的是报复和心理变态的畸形。 面对林蕾熙的惊恐尖叫,雷旭风沉着脸,如同地狱鬼魅般森然的声音响起:“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雷旭风的女人。” 对他最后一丝同情也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越来越浓的恨。 他成功地折磨死了她的心,灰飞烟灭,只剩下这壳饱含折磨的身躯仍在苟延残喘。怒极,恨极,痛极,咬破的唇溢出悲凉的笑。 雷旭风,你是真真正正的魔鬼。 罗马。 祉汉一接到欧烈新的消息就派人四处去找,可是,直到翌日,仍无一点林熙蕾的消息。多少年的刀口舔血,他的直觉一直很敏锐。 在沐峰义还未出殡之前,林熙蕾绝不可能走掉。而且,她现在生病发烧,就算要走也有心无力,更何况全罗马的出入境皆无她的记录。 好端端的一个人仿佛从人间蒸发,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带去一片云彩,不留下一丝线索。 又下了一夜的雨,祉汉站在窗口许久,一动不动。沐峰义才刚过世,有人就这么按捺不住,迫不及待了。 不明祉汉的身份,欧烈新如坐针毡,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就是无一点秦汐蕊的消息。懊悔自责满满占据着他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益发浓烈。 “我看还是报警吧。”再也等不下去,虽说人失踪到现在还没二十四小时,不过,他跟警方高官有些交情,去讨个人情应该不难。 祉汉转身,一双眼睛透着睿智与坚定:“不可。小熙,不是一般的失踪,她是被人绑走了。” “什么?”祉汉的话虽轻却在晨光下投下一枚响雷,炸得欧烈新失去理智,上前抓着他的衣领,浑然不觉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粗鲁和无礼。 俊脸因焦虑而扭曲变形,一夜未眠过份担忧的眸子血丝如蛛网。在欧烈新第一次来找他的时候,他的资料在离开的十分钟后,已经送到他桌上。 祉汉看得出来,欧烈新对林熙蕾是真正的关心。他的爱很简单,很直白,不隐藏,十分坦荡而单纯。对于他无礼的举动,他并不太在意。 伸手抓下他的手,欧烈新这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太着急了。” 淡淡笑了笑:“没关系,你是太关心小熙了。欧先生,你明天在米兰有一场很重要的发布会,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欧烈新心一惊,不说阅人无数,但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些人的峰芒是藏不住的,即使他刻意藏匿,但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仍能让人看穿他的不同凡响。 “祉汉先生,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相信直觉,你是很关心小汐的。既然你已知道我的一切,那么,我也没什么可顾忌的。我喜欢小汐,从第一眼见到她起。所以,请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小汐,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她的平安快乐。”真诚的眸子清澈无伪,坦然迎视着祉汉,不乏敬重。 拍了拍欧烈新的肩,祉汉荡起激赏的笑:“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坦白,我也不是故作神秘。只是,小熙的事有些复杂,以后让她自己慢慢告诉你吧。其它的事我不便多说,有一点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小熙现在还没有危险。” 听到祉汉的话,高悬的心稍稍放下,纵然仍有许多迷雾环绕。但他不是个喜欢挖人隐私的人,他尊重每一个人。 “你能保证救出小汐吗?”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截了当。他知道像祉汉这样的人,一定给出保证必然会做到。 四目相对,男人与男人之间对视同样高深莫测:“不能。”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若是沐峰义还在,他或许有把握。 如今…… 直到祉汉给出答案,欧烈新才发现自己刚刚紧张得手心冒汗。对于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给出信任是件危险而可怕的事,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他们有着共同关心的人。 “既然如此,我不走。也许我帮不了什么忙,但我保证绝不会给你增添麻烦。”眸中溢出的坚定那么强烈,祉汉微微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可以生死与共,可以牺牲自我,也可以自私独占。 天心墓园,漫天霞光驱走了雨留下的悲伤,将一方安息之地渲染得如梦中天堂。守了一夜,醉了一夜,也痛了一夜。 天亮了,梦醒了,属于他的路,他的责任他无权再逃避。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冷漠重新裹上身,整个人散发出的孤傲,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手里抱着他昨晚刨出的骨灰,他答应过小熙,带她走,不再让她孤零零躺在这冰冷的异国。他要带她回家,回去找她的小阿姨。 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门口,祉汉亦是一身黑缓缓走来。深深看了眼雷厉霆怀里的骨灰盒,眸色复杂。雷厉霆仿佛没有看到他似的,自他身边走过。 “小熙昨晚被人绑架了。”不轻不重的声音却恰到好处击中雷厉霆最痛的柔软,怔忡只有一瞬间,便置若罔闻,缓步离开。 “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小熙的生死了吗?”质问的声音并不严厉,如同寻常说话,却多了几分悲戚,为她所付出的不值。 “你是‘龙门’的长老,若你都救不了她,我有什么办法。”冷漠绝情的话,出口后连雷厉霆都愣住了。 不过,他说的是事实。“龙门”的情报网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毫不夸张地说,有人的地方就在“龙门”情报员的存在。 “如果我也救不了呢?!”听似问句,却透着一股无奈,仿佛回天无力。 雷厉霆终于抬起头,深深看了祉汉一眼。短短几天他一下子苍老了不少,沐峰义的离世对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被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敛去所有情绪,冷声问:“是谁?”一股不详的预感攀爬而上,紧紧勒住他的哽咽。 “雷旭风。”祉汉直接报出这个名字,雷厉霆平静的脸龟裂出条条纹路,交错纵横。如同电视里的特效画面,快速复原。 “既知道是他,还不好办?”缤纷的霞光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座座云山。风亦夹了萧瑟的冰冷,祉汉不再对他隐瞒。 “厉霆,先生不是不想认你,而是怕你的身世被雷旭风知道他会更加恨你。先生一直想方设法解除雷旭风对你的怨恨,可是,多年努力一直没有效果。以前先生在,他还有所忌惮,我没想到他这么迫不及待。”祉汉的话被山风吹得七零八落,他不知道雷厉霆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照他按原计划回宣城的行为来看,他真的是铁石心肠了。 迷迷糊糊,脑子一片空白,仿若处于梦境深处,更似在地狱最底层。 耳边有男人的咆哮和怒吼,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可以将死人吵醒。只是,她还没有死,所以,吵不醒。 已经两天了,林熙蕾一直高烧不退,无法进食。请了许多医生都说她只是感冒,查不出其它原因。这一帮庸医,留着还有什么用。 他知道林熙蕾的如意算盘,她想借着这样的方式来逃避他,是吗?一心求死,是吗?他偏不如她的愿! 现在就算是阎王亲自来也带不走她! 凑近,在她唇上细细吻着,珍惜的力道深怕深一些,她就粉碎成沫。可是,眸中的狠戾与阴鸷,却与动作截然不同。 满意地看到林熙蕾蹙起眉,极度厌恶又无能为力的样子。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小熙,你太不了解我了,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得到你的尸体。你知道吗?有些教派有种特殊的方法,所以将尸体保存完好,如活着一般。甚至会动,会说话,就像傀儡。你愿意变成那样子吗?” 第253章 背叛全世界 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冰自灵魂深处冒出,虽然这具身体是秦汐蕊的,但她绝不允许雷旭风任意羞辱和践踏。 “小熙,我这么爱你,为了你,我可以背叛全世界,所以,别挑战我的耐性,我说到做到。”威胁的话说得驾轻就熟,云淡风轻。 紧闭的眼开始滚动,挣扎得很激烈,如欲破茧而出的蝶。雷旭风静静看着,唇边尽是得意残忍的笑。 他对她的好,她视为粪土,那么就不要怪他心狠。他曾经千方百计讨好她,甚至不惜亲手将她送到雷厉霆身边。 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她的惧怕! 很好,既然在她心目中他已经和魔鬼划上了等号,那么,他也不必再委曲自己去讨好她。从小他就明白一个道理,凡事靠自己去争取。 要不到就抢,抢不得就毁了她!总比看着别人得到,而自己独自痛苦得好! 在雷旭风恐怖阴狠的威胁下,林熙蕾终是冲破层层阻碍,睁开眼睛。酸痛灼热的眼里布满血丝,每一缕血红里都对他的恨。 终于逼醒了林熙蕾,雷旭风得意大笑:“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如同断裂的琴弦在人心头划下惊恐一刀。 捏住她尖细倔强的下巴:“你恨我吗?恨吧,恨吧。都说没有爱就没有恨,你尽情的恨吧。哈哈……哈哈……” 鬼魅般的狞笑已经失去了一个人最基本的良知,可以说,现在的雷旭风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喉咙里有把火在烧。声音粗嘎得可怕,咬字却十分清晰:“不,你错了,我不恨你,我可怜你。” 雷旭风猛然陷入她的咽喉,扭曲变形的脸狰狞得可怕:“你说什么?” 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出,林熙蕾却笑得更加畅意。唇边盛开的白梅孤傲而倔强,不向任何恶势利妥协,哪怕霜打雪压,她也保持着一贯的高傲和美丽。 “我可怜你,雷旭风,你已经不是当初我认识的那个旭哥哥。你的脚好了,心却残得更严重了。”她的话字字刺向雷旭风最疼痛的位置,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 “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冷森森自牙齿缝里迸出,惨白的脸上青筋一根根暴起,配上红艳的唇,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吸血鬼。 唇畔的笑花没有凋零,气息越来越虚弱,她却益发坚强:“不,我从不怀疑你的心狠手辣。你连戚华凤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 怒极反笑,脸部狰狞如鬼:“是,我是心狠手辣,我杀了戚华凤那又怎样?我之所以有今日是谁造成的?都是戚华凤那个贱人。她给了我一丝光明再狠狠将我推入地狱,她才是踩着别人鲜血往上爬的女人。”话语间浓浓的恨丝毫不减,甚至有欲将她挫骨扬灰之嫌。 “……”林熙蕾垂眉不语,她知道戚华凤给雷旭风造成的心理阴影,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更非她能妄下断言的。 只是,再怎样的深仇大恨都不须用鲜血来偿还啊。 她的沉默让雷旭风更加猖狂,放开掐住她喉咙的手,改扯住她的头发往后拉,让她不得不抬头,面对他:“或许我应该告诉你一个消息,关于你的身世之谜。” 林熙蕾满眼骇意,巨大的惊恐一波一疲撞击着她的心岸。惨白的脸,倔强的眸子被迟疑取代。他就不信她能一直戴着那样无所谓的面具,他短短一句话,她的面具便粉碎成沫。 她的样子取悦了雷旭风,拉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端起桌上的燕窝,命令道:“喝了它。”没有温柔,没有体贴,全然的霸道。 现在的雷旭风比以前更可怕万分,整个人变得冷血冷情。感觉他要她活着,不再是因为爱,而是报复。 林熙蕾不言不动,整个人靠在床头与他对峙着。表面的平静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巨浪夹着碎石撞击而来,心被伤得千疮百孔。 “怎么?不想知道?好吧,你不是曾经怀疑过自己和我是不是亲兄妹吗?”被深埋的久远的记忆一旦挑起,用薄纱盖住的惊恐被戳破,似海汐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是的,戚华凤曾经告诉她,她父亲一夕之间倾家荡产是雷老爷子做的手脚。但她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怎样的恩怨让他自己的好兄弟下如此狠手? 疑问浮于眉间,单纯的她哪斗得过如今的雷旭风。他清楚她身上每一个死穴和软肋,他的确有本事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过碗,很勉强地喝了一口,一阵反胃,趴在床沿呕吐了起来。久未进食的她,胃里空空,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 干呕了一阵后,整个人虚脱了一般。 “我吃不下。”半阖着眼,气若游丝。她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戚华凤那句话的意思,所以,绝不会故意演戏。 “还不快来给她看看。”雷旭风满面残暴,医生吓得瑟瑟发抖。在雷旭风的瞪视下,如芒刺在背。却不敢稍有懈怠,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 颤巍巍对雷旭风恭敬地说:“小姐可能是精神上受了太重的刺激,引起的厌食。这不是药物可以控制的。” “废物。”医生的话刚说完,雷旭风狠狠一鞭抽得他整个人飞了出去,撞上柜子,上面的重物砸下。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顿时伤重昏迷。 林熙蕾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以前的雷旭风早说心理阴暗,却不会这么残酷冷血。浑身血液冻结成冰,止不住的惊恐漫延至全身。 他想对付的绝不仅仅是她,更重要的是雷厉霆。他们俩人的性格更在交换递发,雷厉霆益发心慈手软,雷旭风却更加心狠手辣。 残暴的眼冷冷扫了眼重伤的医生,命令道:“把他抬出去,马上将这里恢复原样。” “是,少爷。”颤抖的声音满是惊恐,深怕一个迟疑下一秒躺在地上的便是他们。 仆役们动作很快,三两下将成一片狼藉恢复成华美富贵。雷旭风这才将注意力又放到林熙蕾身上:“我不管你是真病还是假病,这座庄园里有五名医生,你一天不吃东西,我就杀一个,两天不吃东西,我就杀一双。”嗜血的话说得云淡风轻,连起伏都没有。 他居然用人命来威胁自己?天啊,谁能告诉她,现在的雷旭风是人还是魔? 面对林熙蕾不可思议的瞪视,雷旭风笑得很开心,仿佛十分享受的样子。“别怀疑自己的眼睛,我早说过了,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窝囊废。你最好乖乖听话,别挑战我的耐性。” 将佣人重新端来的粥递到她手上,那股不容人反抗的暴戾,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无奈接过,一口咽不下,再试。 当食物变成咽不下的药物,那样的痛苦非常人可以理解。可是,刚刚那一幕不是幻觉,就真实发生在自己眼前。 雷旭风怎么对她,她都可以反抗。但他卑鄙得拿别人的性命威胁她,除了顺从,她别无法。吃了吐,吐了再吃。 原就虚弱不堪的她,经过这一番折腾,更是耗掉了最后一丝精力。当黑暗欲将她的意识卷走时,雷旭风鬼魅般的声音又响起:“林熙蕾,别想我会放过你,就算你逃到了地狱,我也会把你抓回来的。不信,你就试试看。还有,在我下地狱前,我会先把雷厉霆弄得身败名裂,求生不得,求生不能。哈哈……哈哈……”狰狞疯狂的笑响成魔音,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 抓住最后一丝清明,林熙蕾幽幽地说:“你总觉得全世界都欠了你,那么你的所作所为就理所当然了吗?”声音越来越轻渺,却在雷旭风冷硬黑暗的心湖投下一颗石子。 昏昏沉沉的日子不知朝夕,醒来为了不让无辜之人因自己而受到牵连,她勉强自己吃东西,有时能咽下几口,有时又全吐了出来。 现在的她已经起不了,靠打点滴维持生命。一向坚强的她竟没了生的毅力,不单单是雷旭风的折磨,还有对雷厉霆的不想伤害。 一个念头若隐若现,却从未自她脑海里消失过。重生的一年里,她已经将别人一生的经历都活过了。虽有遗憾,也有快乐和满足。 对于最最亏欠的薄兰,她相信雷厉霆绝不会薄待了她。义父走了,她和雷厉霆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也许,死是一种解释。 然而,雷旭风并不允许她这么消极。 怒吼伴随着陶瓷碎裂的声音听得她眉头微蹙,毁灭的声音,听久了成了习惯。只是,女佣的哭声总令她心酸。 “如果今天小姐再不能好好进食,我要你们的命。”森冷的声音来自地狱,没有一丝人类的感情和温度。 听不懂她们的语言,但那份惊恐和哀求,声声撞击着她的心扉。努力想爬起来,虚弱的身子又跌了下来。 喘着气,艰难地说:“你别为难……她们……是我自己……吃不下……”过度虚弱的身体连声音都气若游丝。 布满血丝魔鬼的眼映入她酸涩的眸中,唇边阴狠的笑是这阵子以来熟悉的表情:“你最好是乖乖好起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要她们付出比你更惨痛百倍的代价。你吃不下,是吗?很好,在你没有进食之前,她们全陪着不吃不喝。” 第254章 不想连累任何人 雷旭风这次的话,林熙蕾并不震惊,只觉得无比心酸。她真的不想连累任何人,却一直在伤害别人。 “你为什么一直要为难我?”瞠大眼睛,雷旭风已经今非昔比。在他眼中,她看不到以往的宠爱和疼惜,更多时候是一种恨。 不明白这种恨源自于何处,是她的不肯接受他的爱吗?还是她对雷厉霆的难以忘情?抑或有其它她不知道的原因? 不想去猜测太多,也无力揣度。现在的雷旭风比当日在碧庄三楼时,更可怕千万倍。 雷旭风不怒反笑,弯下身,靠近躺着的她,在离她脸一寸之处停住:“我喜欢,这个理由够吗?”狂妄霸道到了极点。 颓然闭上眼,自己现在已经俎上鱼肉,又怎么能怎么样呢? 薰热的气息喷在白皙晶莹的肌肤上,泛起一层美丽的红晕。眸色一点点加深,垂在身边的手握成拳,指甲掐入肉里,才能克制住那份想要她的冲动。 现在她这份要死不活的样子,经不起他的凶猛,更何况,他要她心甘情愿匍匐在他脚边求他。 每每一想到那幅情形,他就血液沸腾,止不住的兴奋流蹿全身。于是,他找人假造了两个她。前世的林熙蕾,今后的秦汐蕊,两个他都要! 就雷旭风靠近的时候,一股恶心感在胸腔内流蹿,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因为他不会动她,但对这一室无辜的仆役女佣下手。 馨香蹿入鼻间,搅得血脉贲张,身体的某一个部分胀痛得厉害。他眼底藏不住的邪恶,林蕾熙不是不谙事世的女孩,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别过脸,闭上眼。 因压抑而粗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差点忘了,我是今天是来告诉你,沐峰义三天后出殡。” 林熙蕾惊讶地睁开眼睛,惊恐的眸底涌现一点点希冀。流莹涌动间,死寂的脸似乎恢复了一点生气。 雷旭风得意一笑:“如果你能好起来,我就带你去。”他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诱饵。她想死,没这么容易。 以前主宰她生命的是阎王,现在是他,雷旭风。 “真的吗?”她万万没有想到雷旭风会这么好心,让她去见义父最后一见。欣喜之际,心深处冒出浓浓的不安。 林熙蕾的问话泄露了她的渴望,人一旦有了欲念就好操控了。隐去邪恶得意的笑,轻抚上她清瘦的脸:“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说话。” 浑身一震,很想逃开他的狼爪,却在看到跪了一地的女佣时,强忍心中的厌恶。“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若是以前的雷旭风或许还可以相信,现在的他…… “这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没有震怒,不拐弯抹角。 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能离开这里,能拜谢义父的救命之恩,仍是她心底不敢冒出的奢望。现在曙光点点闪现,她如何能不抓住! “好,我吃。” 又听到林熙蕾坚定的声音了,多么美妙的旋律啊。惨白的脸上绽出笑,没有阳光,黑暗中的笑无比骇人。 “还不快伺候小姐吃东西。”一声怒吼,惊得佣人们胆战心惊,几乎是连滚带爬。 不一会儿后,一碗浓汤递到面前。在雷旭风帮助下,半仰躺靠着,一口一口喝着。感觉到无数双眼睛正盯着自己,有惊恐,有期待,有祈祷…… 喝了半碗,林熙蕾喝不下了。雷旭风接过她的碗,狠狠摔地上。几名靠得近的女佣被飞溅的碎片划伤,鲜血直流。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于空中,林熙蕾瞠大双眸,喷出烈焰:“雷旭风,你有点人性行不行?她们是人,不是畜生。她们也是人生父母养的,也有人心疼。你怎么能随意伤害别人?!” 染上怒意的眸子熠熠闪光,仿佛聚集了外面的阳光。 被骂的雷旭风不怒而笑:“你心疼她们是不是?那就别再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已经忍了三十年,再没有那样的耐性了。”声音很轻,眼神邪魅而恐怖。 “你……”刚要说话,却被雷旭风的唇堵住。林熙蕾惊恐万状,瞠大双眸,拼命推拒着。可惜浑身无力的她,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狠狠咬下他放肆钻入自己檀口的舌头,鲜血的味道在口中流蹿。雷旭风张开眼睛,里面满满的笑,却并不放开她。 在林熙蕾无助恨极的目光下,雷旭风才心满意足放过了她。 回到宣城的雷厉霆连碧庄都没有回,直接住在雷氏。他的失踪造成几个大项目的延期及取消,这对集团的损失很大。 更影响了股民的信心纷纷抛售,造成股价狂跌。几个死对头趁机对其打压抹黑,更是雪上加霜。现在的雷氏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中。 雷厉霆一回来马上召开各大部门的会议,一连几天,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也只有这样的忙碌,他才能暂时忘了罗马发生的一切。 “龙门”是国际上赫赫有名的组织,关于前舵主周义的死讯更是铺天盖地,他想不知道都难。不过,那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借着忙碌的理由,将一切通通抛诸脑后。 门被叩响,雷厉霆头也没抬:“进来。” 季小琴抱着一大堆文件,几乎是行动不便了。好不容易将文件堆放好,不让其掉下。拿起简报开始说:“早上九点召开业务部高级主管会议,下午一点企划部的简报,下午三点与林董的约好喝下午茶,晚上七点许总裁为其女儿举办的生日晚会……”简单地说了一下他这一天的行程。 “好的,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自始至终头都没抬,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敲下一个个指令,从容不迫。 看到雷厉霆回来,职员们气势大振。他们都相信这个年轻有为的总裁,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奇迹。一扫前阵子的阴霾,每一个人都很努力,全身心投入工作。 “还有事?”淡淡问着,季小琴脸微微一红。 “总裁,你昨晚一夜没睡,要不要给你冲杯咖啡?”这样一个霸气十足,精明强干又温文尔雅,待人谦和的男人,叫她如何放得下? 就算强迫自己交往了几个男朋友,也以失败告吹。试问在宣城又几个人能与雷厉霆匹敌,他就像一株罂粟,明知有毒,明知不能靠近,却忍不住让其迷了心智。 “好,谢谢。”客气地疏离的态度,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季小琴一声。不敢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季小琴悄悄退了出去。 当门被关上,雷厉霆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冷硬的线条,僵直的表情,比以往更加冷漠深沉。电脑跳出有新邮件的消息,点开一看,原就冷漠的脸更是笼罩上了深深阴霾。 里面是一段视频,他和秦汐蕊的视频。下面还有一张今天报纸的截图,比起赤裸裸的视频,那幅照片简直含蓄多了。 眉头越皱越紧,几乎可以夹死蚊子。 季小琴惊慌失措,甚至忘了最起码的礼貌,直接推门而入:“总裁……”话还没出口,既接收一记冷冷的寒箭。 意识到自己莽撞的举动,满脸羞愧和懊恼。正要退出去,却听到雷厉霆说:“让新闻部的总监过来一趟。” “是,总裁。” 雷厉霆的车一出公司地下室即被疯狂的记者团团围住,高举着摄像机,镁光灯快闪瞎人的眼睛。一群人疯了似的,就这么围住车,让雷厉霆不敢轻举妄动。 很快十来个保安匆匆赶来,却阻止不了一批又一批事黄虫过境般的记者。雷厉霆平静地坐在车内,一脸淡漠。 这种情况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也不慌张。见他久久不动,亦没有开门的意思,外面的记者开始拍打他的车窗。 “雷先生,你对宣城日报上的照片有什么看法呢?那真的你和你的大嫂秦汐蕊吗?雷先生,前阵子有报道称您护着一名女孩衣衫不整地离开,那女孩就是秦汐蕊吧?雷先生,请你回答一下,好吗?” 此起彼伏的问句一波接一波,问题也越来越尖锐。词语不再隐晦,而是直接挑明。雷厉霆在宣城众女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如今神话幻灭,不知碎了多少芳心。 前阵子的新闻一下子便沉寂了下来,明显是有人打压。试想在宣城若没有大势力撑腰,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今天一向以公正谨慎着称的宣城发行量第一的宣城日报,在头版头条刊登了一张大尺度的照片。上面虽经过一些人为的修饰和处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雷厉霆。 他正在床上挥汗如雨,神勇狂猛的邪魅,完美无瑕的侧脸弧度给人予无限yy的空间。他身上的女孩,满脸欢愉的痛苦,媚眼如丝,仿佛承受不了过多欢愉而抓伤了结实有力的肌肉。 不同于雷厉霆,女孩的脸完完整整显现出来,显然就是秦汐蕊。更令人兴奋又惊恐的是下面的标题:豪门内藏玄机,弟嫂一床好戏。 一下子宣城炸开了锅,狗仔的鼻子比什么都灵,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新闻价值,纷纷涌向雷氏。整整等了一天,好不容易才见到雷厉霆的车子驶出,怎么能不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呢? 俊容沉冷,如裹了一屋寒冰。不言不动,任何疯狂的记者在外面如蛇狂舞。手机突然响起,冷冷瞥了一眼,上面没有呈现电话号码。 第255章 喜欢礼物吗 按下接听键,静静等待对方开口。冷森的声音终是熬不过内心的兴奋,尖锐的声音如断裂的钢筋刺得耳膜微微阵痛:“雷厉霆,好久不见了,还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表情不变,只是微微一沉。“你和沈建阳是什么关系?”没头没尾的问题,雷旭风愣了一下。随即绽出激赏的笑:“你果然聪明,不错,沈建阳的事是我一手导演的。只是,他太蠢了,不堪一击。” 他利用了沈建阳对贺依依的迷恋和对雷厉霆的恨,本来他有机会杀了雷厉霆,却为了讨贺依依欢心而迟迟不肯动手,给了祉汉足够的时间。 不过,这次他倒是对雷厉霆刮目相看,他居然可以挺过佐田博士研制的药。很好,如果他就这么轻易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说吧,你想要什么?”平静无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仿佛雷旭风正要说的事与他无关。 “交出藏宝图,那是雷赞的东西。”冷森森似地狱冒出的阴风,吹打在心头,如刀割一般。 雷厉霆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你说得没错,那是雷赞的东西,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一句话令雷旭风脸色大变。 “你以为你守得住雷氏吗?哼,以前若不是沐峰义那老家伙几次三番阻止和暗中协助,你以为雷氏能有今日的辉煌吗?不过,现在他死了,再没人可以阻止我,阻止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哈哈……哈哈……”狂肆的笑仿佛全世界就在他触手可及处。 “是你杀了沐峰义?”极力压抑却仍让不平稳的呼吸泄露了他的情绪。 雷旭风冷冷一笑:“我倒是想啊,沐峰义那老狐狸处处防着我。这样也好,不用我动手,老天先收了他。”他的字里行间已无半点人性。 突然话峰一转:“不怕告诉你,秦汐蕊就在我手上。你若识趣就交出藏宝图,否则……”拖长的尾音揪住灵魂,狠狠拉紧再弹开,惊恐得神经都发颤。 “秦汐蕊本来就是你的妻子,与我无关。雷氏我会守住,因为那是小熙的东西。”说完不待雷旭风再开口,挂断了电话。 外面的记者和保安起了冲突,雷厉霆趁乱驶出停车场。性能极好的跑车很快将追踪而来的车甩掉,霓虹灯一盏盏姹紫嫣红,美丽非凡,他却麻木地看着这一切。 自回到宣城后,他觉得整个人仿佛死了一般。再无任何事情都激起他的心涟,雷旭风安排的局不得不说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他那么恨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只是,这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真的不想再纠缠下去。不过,依照雷旭风的个性,不得到他想要的,他绝不会罢休。 可是,藏宝图他能给雷旭风吗?那是雷赞留给小熙唯一的东西,不,说什么他都要守住。 夜越来越浓,秋风卷起落叶,翩跹着最后的美丽。热闹的宴会已经开场,而雷厉霆的出现和姗姗来迟震惊了所有人。 一身纯黑色手工西装彰显出他高贵不凡的气度,粉紫色的衬衫配上银白条纹领带。沉稳中流露出几分时尚的雅痞,更是品味非凡。 雷厉霆一出现便深深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不单单是因为今早那已经人尽皆知的新闻,还有他已经许久不曾在宴会上现身了。 已经是六旬老人的许其道仍不减当年风采,看不去十分精明睿智。那是经历过商场大风大浪,沉淀下来深沉的智慧。 笑呵呵地迎了上来:“雷总能大驾光临,更是令寒舍篷壁生辉啊。” “哪里,许老太客气了。能得到您的邀请才是我的荣幸。”说着表面的客套话,在这种宴会上每个人都有目的,都戴上面具。 “呵呵……听说雷总前阵子身体不适,怎么样?我认识一个很有名的医生,要不改天请他给你看看。” “谢谢许老的好意,不用了。”这时灯光一暗,五彩迷光投射在二楼旋转楼梯上,衬得一袭华服的女子飘然若仙。 一袭渐次变色的紫色轻纱包裹着女孩曼妙的身材,脚上的银色高跟鞋更添几分浪漫气息。迈着轻盈而优雅的脚步拾阶而下,越靠近越是给人惊艳的感觉。 黛眉似有远山烟谒轻绕,白皙无暇的肌肤上轻施粉黛,更显示出一股孱弱之美。一头飘逸的短发,眉心的红痣和闪亮的钻石耳钉成了最美的点缀。 刚刚只是出于礼貌,现在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许其道的千金,刚从美国归来的女博士长得跟秦汐蕊竟有八分像。 若是换上长发,效果一定更惊人。说好要将她忘记,然,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终其一生都忘了她。每离开她多一分钟,想念便加深一分。 许小姐缓步而下,在场佳宾掌声雷动。许若晴嫣然一笑先对大家的到来表示感谢,又在许其道脸上印下一吻:“谢谢爹地。” 许其道笑得合不拢嘴,满脸洋溢着骄傲和自豪。 牵着许若晴的手走至台前,健朗的身体,声音宏亮,底气十足:“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小女的生日宴会。今天许某很高兴,在此有两件事要向各位大家宣布,希望共同分享这份喜悦。第一,小女学成归国,正式担任许氏副总裁一职,我现在的身体不好了,精神也有限,以后集团的事会慢慢交到小女手上,希望各位像支持我一样继续支持小女。”许其道说完,台下响起各种声音,有惊讶,有赞叹,有蠢蠢欲动,更有观望看热闹的。 对许若晴对视一笑后,许其道继续说:“这第二事嘛,就是小女自从美国回来,对这里的环境并不熟练,希望哪位有识之士能带带小女,到时许某就能实现环游世界的愿望喽。” 此话一出,场下一片哗变。 谁都听出了许其道的言下之意,是想帮许若晴找一个男朋友,成为其乘龙快婿,今后一同掌控许氏。要知道许氏是宣城第二大集团,只略逊雷氏一筹,如今雷氏股价跌得很厉害,几大项目停摆。 如果雷氏垮了,那么许氏就是宣城第一大财团。许若晴是许氏唯一的继承人,许其道中年得女,将之视若掌心明珠。加上许若睛年轻漂亮,学历高,谈吐举止都十分优雅。 天上掉下这么大一声馅饼有谁愿意放弃?若能抱得美人归,何止少奋斗三十年啊! “今天举办这个生日派对,就是为了让小女多认识一些新朋友,你们都是年轻人有共同语言,都不要拘谨,尽情地玩啊。”说完,牵着许若晴走向舞池。 轻柔舒缓的华尔兹响起,迷离的五彩灯光下,许其道和许若晴翩翩起舞,几名年轻男女亦滑入舞池。夜的迷离和璀璨正式拉开序幕,和许其道跳完后,许若晴即被蜂拥而上的男子团团围住。 个个殷勤讨好,为博美人一笑,差点大打出手。 雷厉霆端着酒杯站在窗边,月华洒下温柔的光却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冷漠冻结成冰。就算暴出再多丑闻,仍无损他与生俱来的魅力。 即使他已经很低调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其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仍是那般耀眼夺目。几名打扮时尚的名媛主动搭讪,却在雷厉霆冷眼下,灰头土脸离开。 放下空杯,转身欲走。这样的宴会是他以前最喜欢参与的活动之一,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大家都玩得起的成年人,感觉对了,一拍即合,一夜风流。 才短短一年的时间,他竟对曾经热衷的一切感到无比厌烦。若不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女孩和秦汐蕊长得很像,他早就离开。 一道甜美清亮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雷氏的总裁,雷厉霆先生吧?!久仰大名,爹地一直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如何如何年轻有为,如今有魄力。”恭维的话雷厉霆听多了,却忍不住转身。 “许小姐过奖了,你年纪轻轻已是许氏的副总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着以前熟悉的一套话,却无比别扭。 “生辰快乐!我有事先告辞了。”微微一躬身,极有风度。 “雷总请留步。”身边紫纱轻飘,许若晴已经挡在雷厉霆身前。在雷厉霆询问的目光下毫不忸怩,落落大方。 “今天是我的生日,雷总能不能赏脸陪我跳支舞,就当是生日礼物呢?”恍惚间,雷厉霆竟将她看成了是秦汐蕊。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和许若晴在舞池中央翩翩共舞。俊男美女,相似的背影,相似的成长环境,俨然就是一对金童玉女。 无视周遭投来的目光,雷厉霆微微蹙眉。暗怪自己今天的失态,他整个人晚上满脑子全是秦汐蕊的影子。 之所以没马上离开,大抵是因为许若晴长得太像秦汐蕊的原故。 “雷总,是不是想起故人了?”听似漫不经心地问,却成功将雷厉霆飘忽的视线留驻到她身上。黑眸微眯,刚在松开放在许若晴腰上的手,她不急不徐地说:“雷总先不要生气,看看窗口那个人。” 经由许若晴这么一说,雷厉霆这才注意到窗边有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状似和身边的女士聊得欢,却频频向他投来瞩目礼。 “你是谁?”冰冷的声音就算是大男人听到也会打颤,许若晴却毫不在意。脸上一贯柔娇的笑:“我不是雷旭风的人,我是祉汉派来帮你的。” 第256章 凭什么相信你 音乐声继续着浪漫,衣香鬓影,杯盏交错。可在这繁华热闹的歌舞升平里,却隐藏了许多杀意。雷厉霆没有动,唇扬起优雅的弧度:“我凭什么相信你?” 许若晴脸上的笑容不减,声音却严肃了起来:“现在整个‘龙门’全被雷旭风控制住了,他已经丧心病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我们知道你并不需要我们插手,也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是我们需要你,我们必须跟你合作才有战胜雷旭风的机会。”褪去唇边娇柔的笑,许若晴散发出和他同样的气息。 她的话刚完,音乐声恰恰戛然而止。雷厉霆行了个绅士礼,转身,不再迟疑大步离开。留给许若晴一道高大孤独又神秘莫测的背影。 接下来的两天雷厉霆再度成为宣城家喻户晓的人物,这次不是因为成就,而是丑闻。他和大嫂秦汐蕊的艳照一次比一次露骨,甚至传言纷纷说,他杀害了大哥雷旭风,霸占了大嫂,谋夺雷家家产。 奇怪的是,雷厉霆本人对这件震惊宣城的丑闻始终保持着缄默的态度。不澄清,不反驳,不解释,对记者只是避而不见。 他的沉默被解释成了心虚,传闻愈演愈烈,甚至连警方都打算介入调查。当然,雷厉霆的人品道德出了这么严重的问题,股民纷纷抛售雷氏的股票,致使股价一跌再跌。 银行方面也停止了对雷氏的贷款,更甚者限期还清,否则将收回抵压的房产。一时间神话般坚固的城堡开始动荡,风雨飘摇。 对于这一切雷厉霆恍若未闻,每天依然上班下班,忙碌不已。但他的努力在外人眼中只不过是强弩之末,垂死挣扎罢了。 晨曦的阳光洒进偌大的办公室内,斑驳的阳光已经染上秋霜,不再炽烈。如同鼎鼎盛走向衰败的雷氏,很快就要迎来暴风雪般的毁灭。 雷厉霆坐在大班椅上,脱掉西装,只着一件紫色衬衫,结实的肌肉若隐若现。一手端着咖啡,一手在触摸屏上滑动。 视频窗口突然弹出,雷旭风阴森森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视频内。“早啊,雷总。”讥诮的弧度如同猫逗老鼠。 现在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急着吃掉他,而是要慢慢玩死他。 相较于雷旭风的春风得意,雷厉霆眼睑下的青紫泄露了他的颓败与无能。棋走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胜负已分。 “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嘛,这么快就认输一点都不像你的风格,而且,不好玩。”得意的笑异常刺耳。 “对了,我知道你忙着收拾烂摊子,就不打扰你了。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明天就是沐峰义出殡的好日子,你这个当儿子的,是不是该送他最后一程呢?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小熙也会参加。”说完,关掉视窗。 整个过程雷厉霆一言不发,更没有多余的表情。面对雷旭风的挑衅和威胁,他似乎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按下座机:“给我订一张明天飞罗马的机票。” 电话那头传来季小琴犹豫的声音:“总裁,明天你和国义银行行长的会面要取消吗?”尽量克制住的情绪,不让惊讶的尖叫溢出。 现在的雷氏风声鹤唳,霜雪交加。丑闻,撤资,项目停工,股价跌到谷底……一系列的变故来得迅猛而狂烈,如同精心筹划好的布局,欲将雷氏和雷厉霆推入万劫不复。 好不容易才约到国义银行的行长见面,这次的机会对雷氏相当重要,关乎生死。却没想到雷厉霆突然改变主意,季小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雷厉霆的作法了。 难道,真像传闻所说的那样,他真的和自己的大嫂?一直坚定的信心开始动摇,极惊,极恐,极不安。 “是,取消。”电话那头传来雷厉霆坚定的声音使季小琴更加徨恐不安。 罗马的天空依然灰蒙蒙,云山高耸,仿佛随时会坍塌下来,更似在为沐峰义的离世而悲伤难过,泣然欲泣。 由于沐峰义的吩咐,他的葬礼并不大肆宣扬。本来只想做一个追悼会,告别仪式。但“龙门”的势力之大遍布世界各地,沐峰义这一生做了无数善事,帮了不知多少人。 所以,到场祭拜的人络绎不绝。上至皇室贵族,下到普通员工,他们有可能是“龙门”的成员,也有可能只是沐峰义帮助过的人。 “龙门”成员隐藏于世界各地,各行各业中。其身份有可能是某集团的总裁,皇室成员,普通的白领,也可能是街边的流浪者。 他们彼此都不认识,只认“龙纹令”,而其具体的成员名单只有沐峰义一人清楚。 时近中午,前来祭拜的人仍排着一条长龙,一眼望不到头。一身黑色西装的祉汉神色憔悴,旁边的雷旭风同样肃穆悲伤。巨大的墨镜遮去灵魂之窗,没人看得出他眼底嗜血的眸光。 眼看着祭拜的人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雷旭风和祉汉商量后,决定先行火化安葬。几名大汉抬着沐峰义的灵柩缓缓走出,抬上白色的灵车。 这道高大的身影由远处缓缓走来,同样一身黑,与别人并无不同。只是,祉汉沉寂憔悴的脸上出现一抹惊喜。 “你来了。”淡淡的三个字,仔细一点不难听出他话里的颤抖。 雷厉霆看了祉汉一眼,点点头,对沐峰义的灵柩深深一鞠躬。如大数人一样,匆匆而来,匆匆离开。不同的是祉汉唤住了他:“跟我们一起送先生一程吧。” 高大的身影僵了一下,终是没有回头,大步离开。 教堂对面的一幢别墅里,开了条缝的窗口一双焦灼的眸子,紧紧盯着这里。她就是被雷旭风绑走的林熙蕾,为了来见沐峰义最后一面,她战胜了自己,战胜了病魔。 雷旭风居然也没有食言,真的带她来了。只不过,他不可能在这时候带她光明正大地出现,而是将她藏在这里,让她目送沐峰义最后一程。 对于他这样的安排,她已经很满足了。只是,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如果是以前的雷旭风还有可能是为了让她减少遗憾,单纯的行为,现在的雷旭风一定有其目的。 在看到雷厉霆出现的那一刻,她分不清是何滋味。这些天雷旭风一直让她看宣城的报纸和新闻,她知道他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只是,他的出现是否也和雷旭风有关? 几名彪形大汉看着她,她动弹不得。更何况,这里肯定到处散布着雷旭风的眼线,再惊恐再不安也只能听命于他的安排。 灵车走了,人群散了,她却被押着坐上一辆箱形车,不知往哪里去! 隐忍了半天的雨还是落下了,清冷的墓园内只有雷旭风和祉汉,他们一脸严肃站在沐峰义墓前,献上白菊,深深一鞠躬。 “祉汉叔叔,这些日子来辛苦你了。”摘下墨镜的雷旭风一脸真诚,深陷的眼窝似古井经历了岁月的风霜,也藏了太多秘密。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只是,现在还找不到小熙。”幽幽叹了一口气,沐峰义的丧礼,林熙蕾的失踪,桩桩件件压得祉汉快喘不过气来。染上风霜的脸瞬间苍老了许多。 “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小熙的。”若不是知道了雷旭风的底细,依照他现在的演技,真可以做到瞒天过海了。 “嗯。”祉汉没有多言,深深看了沐峰义的遗像一眼,转身离开。背后却传来雷旭风的声音:“祉汉叔叔,义父走了,你年纪也大了,你跟在义父身边多年,为‘龙门’付出了很多,是该享享清福了。” 欲走的脚刚迈出又顿住,缓缓转身:“你这什么意思?” 雷旭风不再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冷冷一笑:“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装傻呢?我知道‘龙纹令’在你手上。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吧,毕竟我才是现在‘龙门’的舵主。”一甩衣角,颇有大将之风。 祉汉仿佛料到他会有这一段逼迫,毫无异色,神情淡淡,不急不徐:“‘龙纹令’一向是‘龙门’舵主才有的信物,难道,先生没有交给你吗?” 闻言雷旭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没有“龙纹令”就不是“龙门”舵主。祉汉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名不正言不顺,他不是沐峰义指定的新舵主。 怒极反笑:“祉汉叔叔,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必再拐弯抹角了,交出‘龙纹令’和成员名单,我答应绝不伤害你,让你舒舒服服过完余生。” “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回荡在雨中颇有几分凄凉的味道:“雷旭风你也太沉不住气了吧,先生才刚刚下葬,他还尸骨未寒呐。” 被祉汉这么一说,雷旭风原就白皙透明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是惊,是怒,是羞,还是其他,恐怕只有他知道。 “反正都是要拿的,早晚不是都一样。”大手一挥,原本冷寂孤清的墓园突然出现许多黑衣人,个个高大魁梧,荷枪实弹。 揭开恭敬面具的雷旭风冷冷笑着:“祉汉,你都一把年纪了,操劳半生也累了,交给‘龙纹令’以后就过着神仙般的日子了。” “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淡淡扫了一眼四周,毫无惧意。跟在沐峰义身边多年,出生入死,什么样的场面他没见过。 “你!”祉汉的意思傻瓜都清楚,他是在骂他是那条忘恩负义的毒蛇了?! 第257章 聪明一生,错了一步 无视他充满杀气的目光,祉汉仰天淡淡说道:“当年先生想将舵主之位交给你的时候,我并不同意。你的身上没有纯善之气,反而充满暴戾。可是,先生觉得人是会变的,说你只是长年处于黑暗中,你并不残暴,只是缺少温暖。他愿意带你走出那个冰冷黑暗的世界,让你重新感觉阳光和温度。先生,聪明一生,终是错了一步。” 祉汉的声音随风轻轻渺渺,没有半分自责之气,更似在诉说,自言自语。可他的话听到当事人耳里,却是另一番解释。 冷冷看了白发苍苍的沐峰义一眼,没有感激,甚至有恨。此时此刻他已经不需要任何伪装,因为沐峰义死了,祉汉在他手上,雷厉霆自顾不暇,能影响到他的人,他通通铲除了。 现在是他可以释放自我,不必再压抑伪装的时候了。“我就是那条蛇又如何?沐峰义就真的是那个善良的农夫吗?他有什么样的目的你和我一样清楚。好了,我的耐性有限,交出‘龙纹令’吧。”深沉的声音是皇帝的命令。 “我说过了,我没有‘龙纹令’,只有舵主才有。”语气平静,重复着刚刚的话,无惧无畏。 “祉汉,我敬你是条汉子,不想为难你。你也是‘龙门’的老人了,更是沐峰义身边最亲近的人,你最清楚‘龙门’的刑罚了。”残忍的笑自唇边荡开,染上了鲜红的颜色,妖冶得吓人。 “龙门”是世界第一大情报组织,所托之人非富则贵,而这些人所要的信息绝非寻常物。所以,信息的来源不拘一格。当然,除了巨大的情报网之外,用一些非常手段是必要的。 “你想对我动刑吗?”微笑着问,仿佛说天气不错。 相较于祉汉的从容不迫,雷旭风已经快按捺不住了。眸底迸出贪婪之色,面部开始扭曲:“不,我只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龙纹令’不属于你。”祉汉的话彻底激怒了雷旭风,几个大步上前,拉住他的领子,猩红的眼底满满的杀气:“快点交出来。”嘶吼着如狮子的愤怒。 风吹起衣角翩翩翻飞出黑暗的翅膀:“祉汉,我再说一次把‘龙纹令’交出来!”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祉汉的太阳穴满脸阴戾狂暴,狰狞诡异的笑在唇边漫延成蛇信子,眼底一片森寒。 面对失去耐性的雷旭风,祉汉平静如常,无惧无畏:“旭风,就算你杀了我也得不到‘龙纹令’。”平稳的语速没有任何起伏,仿若那枪不是对准他,而是别人。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森森然的阴风刮过耳边,如刀割一般。 事到如今,祉汉沉默闭上眼。他如若放弃般的投降,雷旭风在惊怒之余又衍生出几分喜悦。一点点晕染开来,直至冲刷全身。 虽然还没有得到“龙纹令”但是,以他今时今日的地步,祉汉落在他手上,早晚会松口的。他费尽心思,忍辱负重,终于得到了“龙门”! “哈哈……哈哈……”狂肆的笑在幽静的墓园内回响,打扰了安静的宁静形成极不和谐的魔音。 一把枪抵住了雷旭风的后脑勺,得意的笑凝成惊惧漫至眼底成了狠厉。突变的情形,没有一点预兆,扫了一眼四周。 只见他带出的人并没有动,维持原样,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双目赤红,怒极而笑:“没想到啊,我自己亲手培养的人居然成了你的人。很好,成王败寇,不过,就算死我也会拉你陪葬。” 扣动扳机的声音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异常清脆,背后的人缓缓转到他面前。雷旭风脸色大变,青中带白,咬牙切齿:“居然是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亲自威胁而来的雷厉霆。他不是应该被他的手下制服了吗?怎么能出现在这?看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在他们的监视下。 果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样情形似乎很熟悉,在戚华凤的葬礼上,他也试图毁掉雷厉霆。惊人相似的布局和场面,唯一不同的是,上次赌得是名利地步,这次是性命。 “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酒店里昏睡不醒的吗?”怒吼声是不甘于失败,亦是对天的憎恨。他苦心布了一个巨大的局,原以为可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他不甘心,不甘心。 上天为何总如此厚待雷厉霆?凭什么他一出生就拥有一切,而他怎么努力都超越不了他?亲人,公司,名利,财富,地位……他不经意间就唾手可得,而他费尽心思,却只是繁花一梦。 “放了祉汉。”淡淡的声音不掺杂任何情绪,却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乖乖听话吗?是你们布下这个局的,很好,你们够狠。不过,也别得意得太早。哈哈哈哈……”疯狂的笑声里浓浓的恨。 “雷氏我可以给你,碧庄也是你的,只要你放了祉汉和小汐。”财富从来都不是他所追求的,以前是恩,是恨,是报复。 在得知小熙为了自己而做出的牺牲后,他已经视金钱如浮云了。 赤红的眼里喷出烈焰:“你以为我是叫花子吗?小小一家雷氏一个碧庄就想打发我?行,拿‘龙纹令’和藏宝图来换。” 黑眸深邃如宇宙黑洞,没了对他的亏欠和内疚。冷漠从容不带一丝感情:“第一,我不知道什么是‘龙纹令’,第二,藏宝图是雷老爷子留给小熙的。” “少摆出一副大义凛然,冠冕堂皇的样子。林熙蕾已经死了十年了,她还要藏宝图有什么用?雷厉霆,你伪装得太令人恶心了。”冷讥着,眼底满是不屑。 在这一点上,他比雷厉霆更坦白直接。 听完雷旭风的话,祉汉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好心帮林熙蕾隐瞒她重生的事。原来,他是别有私心。一旦雷厉霆知道林熙蕾还在,必会更加珍惜那张藏宝图。 “厉霆,你别管我,去找小汐,她现在需要你。”祉汉虽被挟制住,随时可能没命,却未流露出一丝惊慌。 “你们以为找得到小汐吗?”雷旭风森森一笑,连白牙都闪着冷绿的光。 “雷旭风,已经到了今时今日,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幽幽的声音有无限感慨,若沐峰义死下有知,会是怎样的感受? “我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眸中血色渐浓,染上疯狂的残戾。 祉汉闭了闭眼,没人看清他的动作,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挣脱雷旭风的挟制,甚至夺下他手中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事情发生得太快,连雷旭风都怔忡住了。半晌才仰天发出鬼魅般尖锐的长啸:“好,好,真是太好了,原来我一直是个傻子,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狠辣的眸光淬了毒扫过一脸淡漠的雷厉霆,唇缓缓扬起冷残的笑:“你以为赢了吗?雷厉霆,祉汉,现在还只是开始,没有结束。”随着他铿锵有力的话音落下,一抹纤细的红色身影挟持着白影出现在绿树深处。 红与白,鲜艳圣洁,完好无损,还是血染身躯? 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去,雷旭风更加得意:“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有她为我陪葬。哈哈……哈哈……” 随着红白影子的靠近,祉汉脸上的平静渐渐龟裂,抹就一份深忧。一身红色劲装的萧素素面无表情,她手上一把闪着寒冽光芒的小刀,正抵着林熙蕾的颈动脉。 只要她稍一用力,林熙蕾就命丧当场。 “放了他。”萧素素冷然肃杀的脸精致如雕像,却绷得死紧,无一丝情绪。只有在望向雷旭风的时候,眸光糅入几许柔情。 “萧素素,你别乱来。”不是第一次看到她有危险,却是第一次如此焦躁不安。那股从未有过的深深恐惧勒住他的咽喉,一寸寸收紧,每一次呼吸都是巨痛。 自始至终的萧素素的目光都不曾正眼看过别人,冷得如同千年寒冰,仿佛一靠近就会被冻成冰人。 萧素素还未回答之前,雷旭风冷森着开口:“你们以为收买了我身边的人我都就一无所有,一败涂地了吗?这世上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我,素素也不会。”冷眸停在萧素素身上时多了几分温情。 “你要怎样才肯放了小汐?”明知道现在不能急,不能慌,一旦出现了破绽就是致命伤。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在雷氏处于风口浪尖上,随时可能摔得粉骨碎身,他都不曾皱一下眉头。因为他知道,就算真的毁了,他也有可能再缔造一个崭新的辉煌。 可是,秦汐蕊不同,她已经为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人生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已经错失了林熙蕾,不能再失去秦汐蕊。 雷旭风森冷地笑着,胜券在握。用手指挑开抵住头脑的枪。轻柔的动作优雅而庸懒仿佛那只是一把玩具枪,顺势一把夺下,两指挟住旋转出黑色旋风。 慢慢走至萧素素身边,他知道只要手上有林熙蕾,在没有彻底闭眼前,他都还有机会翻盘。一手揽住萧萧萧的肩,视所有人如无物。 “让他们先下去休息吧。”慵懒的声音,唇边噙着胜利着的笑,却是歹毒万分。 第258章 不得不妥协 嘴上被贴上胶布的林熙蕾拼命摇头,瞠大的眼中满是哀求。汹涌的泪再也止不住一颗颗凋零,千言万语通通在其中,只期望雷厉霆能看懂。 满心焦距与悲凉,愧疚和惊恐。都是她的错,都是她太贪心。如若不是执念太深,她不重生,就不会有今日的种种。是她让他一次又一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还会再重生吗?混乱的脑子理不出正确的答案,理智和感情的小人激烈争吵,她头痛欲裂。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却听到雷厉霆沉重却无比坚定的声音:“祉汉叔叔,麻烦你让他们通通退下吧。”客气的请求,却带着不容人反抗的霸气命令。 祉汉的焦躁又何偿逊色于雷厉霆,他比他更了解雷旭风。狗急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一头黑心的狼。不过,他也明白以此时此刻的形势,他们不得不妥协。 “你保重。”重重拍了一下雷厉霆的肩,交换一个他们才懂的眼神。 冷风凄凄,瑟瑟如霜,打在脸上生生地疼。不相干的人通通撤走了,地上无数的灵魂见证着此时此刻的一切。 雷旭风冷笑着靠近,手起鞭落,雷厉霆黑色的西装开裂,鲜血直流。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直勾勾盯着秦汐蕊,以眼神告诉她:别担心,我没事。 再多的语言又怎比得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林熙蕾拼命地摇头,嘴里发出“呜呜”的悲鸣。“你走啊,别管我。霆哥哥,你快走啊,他会打死的。” 冰冷的雨打在身上,湿了天地,冷了感觉。 鞭子如银光,一下又一下,只觉得眼前银光耀眼夺目,形成嗜血的闪电。“啪啪”皮开肉绽的声音,在静寂的墓园内异常清亮。 雷旭风满脸扭曲狰狞的快意:“雷厉霆,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居然暗中和祉汉那老家伙合作,假意回宣城收拾烂摊子,让我放下戒心。想将我一网打尽吗?只是,你们机关算尽,也料想不到我将秦汐蕊藏在沐峰义的庄园里。哈哈哈哈……这就是天意。” 雨帘下那狰狞的笑闪着鬼魅狞光,和着霹下的闪电,声声震耳。“疼吗?”又一鞭狠狠挥下,俊脸被鲜血染红。 “这就是我心里的感觉。雷厉霆,今天我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通通取回。连本带利。”皮鞋踩在雷厉霆脸上,用力再用力。 雨水被血染红,雷厉霆任雷旭风打骂凌辱,一言不发。眸里的晶灿却不曾消失过,紧紧与秦汐蕊纠缠。 身体被折磨,巨痛凌迟着他的意识。可是,他的心却十分平静,甚至衍生出几分快意。他终于有能力保护她不受伤害。 雨越下越大,雷旭风挥舞的鞭子越来越疯狂。每一下都用尽全力,往死里打。风雨中天地静谧无声,只有鞭子起落的巨响,惊心动魄。 “呜呜……”林熙蕾大恸差点昏厥,却被巨痛噬心,连昏睡都成了一种奢望。打得正兴起的雷旭风毫无所觉,积压了整整三十年的怒与火又岂是这么简单就可以消弥的? “主人,先住手吧,现在他还不能死。”冷漠的声音视生死如无物,劝说只是为了得到更大的利益。 雷旭风抬起满是水渍的脸,分不清是雨还是汗,眸中嗜血的疯狂在望向萧素素时,有了一丝清明。踩着雷厉霆的头,往沙里糅:“对,现在他还不能死。” 蹲下身,一把抓起雷厉霆的衣领,刚刚还衣冠楚楚的他,此时已浑身无一块好肉。“先留你一条狗命,我们慢慢玩。”魔鬼的声音,魔鬼的表情,在满是善良灵魂安息的地方肆意狂笑。 林熙蕾幽幽醒来,瞬间弹坐了起来。双眸布满可怕的骇色:“不,霆哥哥……” “你醒了。”转头对上一双带笑的眼,惨白的脸色,深陷的眼帘,烈焰红唇,浑身散发着邪戾之气。 顾不得许多,林熙蕾冲下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厉声问:“霆哥哥呢?你把他怎么样了?”激烈的喘息浓浓的惊恐和不安。 眸中的暖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森冷的恨。一把捏住她精巧的下巴,让她的眼中只映着他的样子。“你很心疼是吧?林熙蕾,你知道你越心疼他,我就越恨他。” 心,颤抖不止。激烈收缩着,是,都是她害的。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一片死寂:“只要你放了他,我随便你处置。” 一瞬间将自己的灵魂抽离,只剩下一具空壳,属于秦汐蕊的身躯。雷旭风手上的力道加更,生生捏碎了骨头:“林熙蕾,你为了他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吗?” 担忧铺天盖地麻木了所有疼爱,眸中无比坚定:“是。”脱臼的下巴,话语不清,一个字却无比清晰。 “很好,好极了。”狠狠一把将她甩开,激狂的吻如雨落在她脸上。 为了让她能慢慢接受他,他强忍着不去碰她。哪怕找替身发泄,他也强迫自己等待。他相信终有一天,她会醒悟,会明白他的一片痴心。会彻底放下雷厉霆,爱他。 他一直在等,用尽一切方法在等。今天,他终于等到,却还是为了雷厉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乎她的感受? 他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珍贵的心捧到她面前,她却不屑一顾,狠狠摔碎,甚至重重踩上几脚。这就是他爱了一生的女人,一个心里从来没有过他的女人。 强烈的厌恶和恶心感在胃里翻搅,手指紧紧抓着,血自指甲缝里挤出,她感觉不到丝毫痛楚。 雷旭风的吻无处不在,衣物落在地上,悲凄地看着她。咬破嘴唇不发出一点声音,如果得到她,他可以减少一点对雷厉霆的憎恨,那么,就这样吧。 真实的甜美馨香比幻想更美上千万倍,更不是那两个替身可比。他心灵上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修长的手指慢慢往下移…… 身体每一个毛孔都在抗拒,她必须紧紧咬住下唇才能克制住不尖叫推开他。如果这样能换来雷厉霆的一丝平安,她愿意。 这样还不够,远远不够。 强忍疼痛,翻身而起。幽眸着火,处于疯狂的边沿。走至沙发旁坐下,双臂撑住扶手,君临天下之势。 突然离开的重量,让林熙蕾十分不解,却也悄悄松了一口气。也许,他还有一点点良知,也许,他还顾念着以往的情分,不想做绝。 一颗慌乱的心仍是狂跳不止,一丝庆幸刚刚萌芽,即被冷残的声音推入万劫不复。 “你不是为了雷厉霆什么都肯做吗?让我看看你诚意和决定。”冷魅的话化成漫天利剑,将她那一丝可笑的庆幸砍得七零八落。 她不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孩自然懂得雷旭风现在的意思,刚刚涌现的一丝血色快速褪去,灯光将她惨白的脸色衬得一片青灰。 就在坐下的那一刻,雷旭风已经按下了遥控器。一间特制的囚室内,浑身是血的雷厉霆横卧在地上,面朝下,看不出他的真实情况。 一面巨大的液晶屏从天花板上缓缓降下,整面墙全是雷旭风和林熙蕾房间的景象。高清液晶,音质绝佳。 雷厉霆费力抬起头,暗淡的眸光迸出骇色:“小汐,不要,不要……别听他的。” 巨吼自房间的四面八方传来,声声如在耳畔,却看不到任何影像。林熙蕾站了起来,如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找,却怎么也看不到雷厉霆。 “霆哥哥,你在哪里?你现在还好吗?”悲凄的担忧,泣血的忧伤,直击雷厉霆心肺。她的一举一动全都如临其境,却无法让他看到自己的样子。 担忧的情绪攫住他每一根神经,费力从地上爬起来,忘了那个专属于林熙蕾的称呼。曾经为了那轻浅的一句昵称,他差点要了她的命。 如此全副心思都在她身上的他,早已不再计较。心底那最闭密的一扇门已经为她打开,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小汐,你别担心,我很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恙。 “唔……”几不可闻的闷哼打断了林熙蕾的狂喜,刚刚溢出的欣喜还未及眉梢却已覆上浓厚的悲伤,凋零成泥。 “霆哥哥,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任凭林熙蕾再声嘶力竭地哭喊,雷厉霆就是再不出声。仿佛刚刚只是她幻觉,过份思念的南柯一梦。 雷旭风晃了晃手上的遥控器,粗哑的声音如被风沙磨砺过:“想要知道雷厉霆的近况就来求我,也许我会大发慈悲让你们见上一面。” 手死死掐进肉里,墓园里那一顿发泄般的鞭打,他又怎么会没事?他浑身是血,已无一块好肉了。 “我的耐性有限。”冷森的语调与眸中的炽烈形成鲜明的反差,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闭了闭眼,泪自眼角滑落,跌入嘴里,涩得发苦。一直知道眼泪除了泄露自己的脆弱外,一无用处。但她控制不住,这压抑多舛的人生除了这泪,她有苦无处诉。 然,此时此刻她却有种泪泉已枯竭的感觉。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这就是所谓的痛不欲生吗?不,死很简单,方法很多,一了百了。 活着才是最痛苦的事,因为许多事明知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感知一样一样自身体内抽离,痛苦,羞涩,自尊,屈辱……慢慢抽出,分化成丝,再砍成碎片,撒向空中,直到灰飞烟灭。 第259章 灵魂在痛 盛开的白莲,衰败得那么快,那么重又那么痛。原以为抽离灵魂,身体不会再痛。 可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以来都是灵魂在痛。 一步步缓缓靠近君王般的雷旭风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尖刀上,每走一步都撕心裂肺般的痛。可是,她不得不照他的意思去做。 明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今非昔比,不能再相信。然,哪怕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会牢牢抓住。走得再慢,终是有尽头。 林熙蕾知道这房间一定有监视录像,也许,雷厉霆正在某个地方看着她。心念一动,悲痛欲绝。 雷厉霆的痛一定比她更千万倍,雷旭风果然够狠够变态够毒辣。以这样的方式折磨他们,就算将来他们有机会厮守,这道裂痕也不会消退半分。 身体麻木,灵魂却在泣血。 如果不是为了让雷厉霆后悔终生,他又何必如此隐忍。激狂的吻如狂风暴雨,横扫枝桠,不再留情。 “小熙,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不管你是林熙蕾还是秦汐蕊,我都要!”伴随着狂妄的叫嚣,罪恶的唇游遍她全身。 抬起赤红的眸子,看了某处,唇边荡起一抹残忍的笑。 疯哑的声音再度传来:“雷旭风,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一贯冷静的声调失去了平稳,焦急,痛苦,慌乱,不信……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整张脸趴在液晶屏上。他知道雷旭风一定能看到他,一定能。 “不。”不知打哪来的力气,林熙蕾狠狠一把推开雷旭风,快速跑到角落。“你是个魔鬼。”零乱的发遮不住眸底的惊恐和慌乱。 一个声音盖过了所有,不能让雷厉霆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只觉一股狂热在心头疯狂乱舞,其凶猛之势,简直可以毁天灭地。隐去所有情绪,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按下遥控器,墙上的柜子整个往下陷,一面液晶墙显露了出来。里面正是林熙蕾魂牵梦萦的雷厉霆,他浑身是伤,一条血痕横过半张脸,狰狞如蛇,闪着艳丽的毒。 原以为已经干涸的泪再度涌现出现:“霆哥哥,霆哥哥……”除了声声不舍的呼唤外,她找不到完整的语言。 “小汐,你别哭。”看到她的模样,他整颗心就像被泡在油锅里煎熬着,正是熊熊燃烧着火焰。 “好一对恩爱情侣啊。”“啪啪”讥讽的掌声,伴着雷旭风夹枪带棒的冷诮。 见雷旭风将秦汐蕊揽入怀里,雷厉霆又怒又痛。她不应该为他承受这样的屈辱,雷旭风恨的是他。都是他拖累了小汐。 赤色的眸急怒攻心,倏然喷出一口鲜血。斑斑血迹,花了高清的显示屏。林熙蕾发了疯似的欲扑上去,却被雷旭风牢牢困在怀里。 艳红的唇边勾起邪恶的笑,一边当着雷厉霆的面爱抚秦汐蕊的身体,一边得意地说:“雷厉霆,枉你自以为聪明,却偏偏不识自己最爱的人。”惊恐盖过了屈辱,林熙蕾惊声哀求道:“求求你,不要说。” 她的示弱,满足了雷旭风的虚荣。冷声笑道,形成恶鬼:“现在给你两条路,取悦我,让我高兴,也许我会继续守口如瓶。第二嘛,我现在就告诉雷厉霆你的身份,让他当我们的见证人。” 林熙蕾抬起眸,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这个自己曾经当成天使的男人。是她瞎了眼,才错信了他。这样的路,这样的选择,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小汐,你别管我。如果你真的为了保全我而受到任何凌辱,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会原谅我自己。”身上的痛已经令他神志模糊了,可是,他仍强撑着。 “不。霆哥哥,你不要恨我,不要……”即使面对再可怖的炼狱,她也没有这么绝望过。今晚注定是她逃不开的劫了吗? “我不管你瞒了我什么,我都不在乎。小汐,我只知道我爱你,我要你一生幸福快乐,你明白吗?”狂吼出心底的炽烈。 “霆哥哥!”呢喃的声音第一次喜多过于苦和痛,原来,幸福无处不在,哪怕身处炼狱,只要有一句温情的话相伴就不怕霜雪寒冬。 他们的真情流露彻底激起了雷旭风的狂怒,任她咬破自己的唇,咬烂他的肩胛。 没关系的,他不是一个人痛,还有他陪着,不是吗?哈哈……哈哈……即使要下地狱就一起吧,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扭断林熙蕾的手筋脚筋,她痛得恨不得快点死去。 看着雷旭风禽兽一样的行为,雷厉霆眸中迸出杀人狠厉:“雷旭风,你要是再不住手,别怪我不客气。”明明相隔甚远,属于他的怒气却在房间里漫延开来。 雷旭风非但没有住手,反而更加变本加厉:“是我自己的老婆,你有意见吗?雷厉霆,你是否本末倒置了,秦汐蕊是我的妻子,是戚华凤送我的。她从来都是属于我的。”他就是要将雷厉霆加诸在他身上的屈辱,连本带利还给他。 “不要,求求你,别这么对我。”哭喊着,浑身痛得痉挛。 她越是抗拒,越是排斥,雷旭风就越愤怒:“怎么?你想承认你就是林熙蕾了吗?”一句话震碎了林熙蕾的心脉,也震断了雷厉霆的心魂。 “你说什么?”轻缓地问,却夹着不容人反抗的霸气。哪怕他此时血染全身,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被雷厉霆这么质问,雷旭风竟莫名闪过一丝惊急。随即想起自己处于绝对优势的位置,阴鸷再现:“既然她不敢说,我就好人帮她说了吧。其实,她是借着秦汐蕊身体重生的林熙蕾。你这辈子最亏欠的女人,她为了你,两次涅磐重生,与女阎王做了生死契约。” 雷厉霆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东西在眼前爆炸,一片令人惊叹迷炫的璀璨后,紧接而来的是深深的黑暗。 “不。你不要说,不要说。”手脚鲜血直流,动弹不得。如果现在她手上有一把刀,她一定毫不犹豫捅进雷旭风身体。 她从未如此恨过一个人,他是第一个,第一个! “小熙,他说的是真的吗?”挥开眼前的黑暗,雷厉霆的声音带着激动和狂喜。她是他的小熙,为他重生而来,是吗? 身体内雷旭风的手还没有离开,如果是在别的情况下,她一定会承认,因为她早就想告诉他关于她的一切。 只是,为什么会是这种时候?如此不堪的情况下? 白牙满是鲜红,林熙蕾咧嘴一笑:“雷厉霆你也太天真了,这世上怎么有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存在?那是雷旭风的谎言,是他要刺激你的武器,连这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谎话,你也信?” 异体重生,这的确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原就不信世上的鬼神之论的他,却轻易地相信了。几乎是雷旭风一开口他就先相信了,或许,他早已觉察,却不敢往那里想。 毕竟,着实太荒诞无稽了。 可是,她越是否认,代表其真实性越大。 明明折磨着他们的人是他,却被他们无视彻底,雷旭风勾唇露出撒旦般的笑:“雷厉霆,你占有我的妻子,我今天就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雷厉霆眸底的杀气越聚越重,越来越深:“雷旭风,你若敢碰小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愤怒的诅咒令他更加兴奋, “我就是做了又如何?” 雷旭风狞笑看着大屏幕上的暴跳如雷却无能为国的雷厉霆,前所未有的报复快感,在心腔内漫延开来。 终于,冷静从容,霸气自信的他也有今天。哈哈……天知道,他已经等了整整三十年了,又岂会放过?! 满眼血红,瞠大的眼球凸出可怕的白:“雷旭风,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张藏宝图吗?如果你敢碰小熙一下,我发誓就算死,我也要不会给你。”如果能换来她的平安,就算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何况是一张藏宝图? 不过,这是他最后的筹码,绝不可轻易用掉。 身躯一僵,炽狂的眸子闪动着烈火。是贪婪,更是挣扎。他知道若自己真的要了小熙,那么,以雷厉霆的个性他必然做得到所说。 现在已经失去“龙门”的扶持,若没有那份宝藏,他很难成为一方霸主,甚至逃不过“龙门”的追杀。现在他全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在报复,心底尚存的一丝理智提醒着他。 他还有许多事未做,他还有雄霸天下的愿望。他要让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给过他白眼的人都得到应有的下场。 是的,藏宝图,他一定要得到藏宝图! 手脚俱断的林熙蕾阻止不了雷旭风的疯狂,绝望地闭上眼。绿草瞬间变成黄地,干涸,龟裂,颜色褪去,一片荒芜。 经过此情此景,她和雷厉霆将永远成为两条平行线,不可能再有交集。如果没有那些经历,她也许可以坦然一些,但历尽种种磨难后,她的身和心都属于雷厉霆,一旦有污点,将是一辈子的梦魇。 三个人都同样屏住呼吸,各怀心事,却同样焦距不安。过了好半晌,雷旭风缓缓自林熙蕾颈间抬起头来,狂野裹霜森寒得可怕:“现在就交出来。”一字一字自牙齿缝里蹦出来。 第260章 狰狞的蛇信子 掩饰不住的贪婪如蛇攀爬在他脸上,吐着狰狞的蛇信子。 雷厉霆勉强撑起身体,靠在墙上喘息,唇边噙着冷静的笑。情绪表露得越多,越容易让人抓到把柄。“雷旭风,现在的你还可以相信吗?我要看到小熙完完整整的离开。否则,你将永远无法得到宝藏的秘密。”拿起商场谈判的冷静,越是危险越不能慌乱。 “你……”愤怒的目光恨不得将雷厉霆生吞活剥,可是,他关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距离。将头转向浑身颤抖不止的林熙蕾,露出撒旦般邪恶的笑,让雷厉霆看得怒不可遏。 那上面留有道道疤痕,有的已经淡了,有的还很新,尤其是肩胛处,经过一番挣扎后伤口裂开,鲜红的血蜿蜒而下。 “我说放开她。”一字一顿,纵然身负重伤,仍有种不容人反抗的霸气。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从来没有一件事令他如此挫败无能过。 他的小熙,为他浴火重生,而他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如果不是伤太重,无力抬手,他一定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不,他的命由她处治。她要他怎样,他便怎样。死生荣辱,全交给她。这是他唯一能偿还的筹码,虽然远比不上她对他付出的万分之一。 大手僵了一下,转头森森笑着:“你不交出藏宝图就等着看林熙蕾成为我的女人吧。雷厉霆,就算一无所有,我也要拉你陪葬。哈哈……哈哈……” 就在雷厉霆欲投降之际,林熙蕾睁开眼睛,里面一片清冷的死寂:“霆哥哥,我从没求过你任何事。算我求你,别告诉他,否则,就算做鬼我也不会原谅你。”语气不重,幽幽漫漫,如烟似雾,却勒得雷厉霆透不过气来。 “小熙……”无声唇形,呢喃着这个自小便刻入骨髓的名字。原来她一直就在自己,他却这么对她。难怪他一见到她就深深被吸引,那是因为她就是小熙。 不管前世今生,他注定爱她,也会一直爱下去。 两行清泪洗去血迹,颓然闭上眼。他知道林熙蕾的用意,藏宝图是他们唯一活命的筹码,若交出以雷旭风凶残的个性,他们谁都活不了。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才能获得新生,但那必定是常人无法想像,不可承受之苦。所以,他要活下去,才能补偿。 看到雷厉霆的表情,林熙蕾既痛又喜。只要能保住他的命,她怎样都无所谓。菱唇勾起淡淡的笑:“旭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谢谢你曾经帮过我,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 趁雷旭风错愕之际狠狠咬下自己的舌头,她的手脚俱断动弹不了,只有以这种方式结束。重生是为了寻找那前世未了的幸福,如果她的存在成为别人制衡雷厉霆的武器,那么,她就自己毁掉。 当意识到林熙蕾做了什么的时候,雷旭风一把夹住她的颊骨,扇打着她的脸颊:“林熙蕾,你以为死就可以解脱了吗?不,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让你死的。” 硬生生撬开她的牙,将手伸入其中,防止她伤势加重。一边朝外大吼道:“来人啊,快叫医生。”此时林熙蕾已经失去意识,瘫软在他怀里。 喷火的眸射向雷厉霆,他眼中的痛和怜,生不如死的悲恸,让他在巨痛中得到一点点宽慰。还有人陪他痛,还有人比他痛。 哈哈…… “雷厉霆,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你最好活得久一点。你欠我的,我会慢慢讨回来。”抱起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林熙蕾往外走。 “别动我的小熙。”许久之后他才找到自己声音,刚刚那种绝望的惊恐比死还难受。 “就算她死了,也是我的妻子。哈哈……雷厉霆她爱你又怎样,不管生死她都是摆脱不了是我雷旭风妻子的事实。”疯狂的笑着,整个人仰天长啸。 当医生手忙脚乱接过林熙蕾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她若活不了,雷厉霆便是凶手。他不会让他死的,成全别人从来不是他的作风。 他不是说过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在他还没有付诸行动时,他会加倍还给他! 被关在特制的囚室内,身上的伤皮开肉绽,却远不处心中痛之万分。瞠大双眸紧紧盯着那面已经没了画面的液晶显示屏,整个人呆呆愣愣。 当看到林熙蕾咬舌自尽也不让他为难的时候,疯狂的痛在心腔内四处狂躁。她为了他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忍受着被他误会的委曲,连失两个孩子的巨痛,在地狱救了他一命,如今她唯一最宝贵的东西都搭上了。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对待? 不,他不值,他是天下第一的大混蛋,他不配得到如此珍贵的爱,他甚至连她都没认出来。 自责如蚁虫噬咬着他每一根神经,无力阻挡,亦不想阻拦。就算将他千刀万剐也不足为惜,嘴里一遍遍呢喃着:“小熙,小汐,你真的好傻,好傻。” 傻得不顾性命,傻得浴火重生,傻得任他误会屈辱不反抗,傻得为他付出一切的一切。 如一摊烂泥靠在墙上,瞠大眼睛,泪一颗颗自眼角落下。小熙曾说过不喜欢男人哭,她说,那是没有出息的表现,男儿有泪不轻弹。 于是,再苦再难,流血他也不流泪。然,此时此刻他控制不了,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崩塌成废墟。断垣残壁,尖锐刺向灵魂最痛的地方。 看似无缝的囚室“吱”地一声打开,浑身充满暴戾的雷旭风走了进来。滩软如泥的雷厉霆“蹿”地一下从地上站起,动作迅猛,凶狠。 将雷旭风整个人提了起来,血迹斑斑的脸形如魔鬼:“雷旭风,小熙现在怎么样了?”恨意自心底狂涌而出,手上的力道加重,几乎将雷旭风勒死。 同样喷火的双目对上他,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干。惨白的脸肿成猪肝色,艳红的唇弯起冷讥的弧。声音粗哑沙嘎似从万千枯井里飘起,带着尸靡的气息:“她……是……被……你……害……死……的……”短短几个字说得无比艰难,语调却十分坚毅。 “不……”狂乱地甩着头,疯似受了重伤的狮子。失控的力道差点儿将雷旭风当场勒死,几枚银针扎入,手吃痛,本能一松,雷旭风掉在地上直喘气。 雷旭风刚刚的话击溃了他最后一丝希望,如猛兽一般狂吼着:“不……雷旭风,你说谎,你说谎!小熙不会有事的,她不会有事的!” 欲再度冲上去,却已经没了机会。只听“咻咻”之声擦耳而过,无数的银刺射向他的四脚,几乎将他固定在墙。 赤目夹着狂怒巨痛狠狠瞪着地上的雷旭风,一道纤细的红影自眼前晃过,扶起差点儿断气的雷旭风:“主人,你没事吧?” 拍了拍那双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转身露牙一笑:“放心,在他们没有毙命之前我怎么会先死!素素,果然只有你对我才是全心全意的。”沙哑的声线似钢筋磨过地上,听得人很难受。 萧素素冷漠的脸柔和了下来,光晕染上一层小女孩羞涩的红:“保护主人,是我的责任。”自从清醒后雷旭风对她的态度转变了很多。 不再是对仆人的疾颜厉色,多了一种她做梦也不敢想的温柔。在她还虚弱不能起床的时候,雷旭风甚至喂她喝过药。 本以为他会责怪自己,就算她已经受了重罚,他不可能再将她留在身边。万万没有想到一场生死如梦,他对自己没有半句责问,绝口不提她伤害了秦汐蕊的事,反倒对自己更好了。 自从被他救起的那一天她的人和心就都属于他了,所以,现在更是坚定他是她终其一生要守候和效忠的人。不管别人如何评判他的行为,在她心目中,他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 “傻瓜,我说过了,不要再叫我主人,你是我的女人,不是手下,叫我的名字。”温柔的霸道是女人最无法抗拒的毒药。 一向果敢冷静,残忍阴辣的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俏脸胀得通红,轻咬下唇,无意间流露出属于小女人的娇嗔。 这样的萧素素很是迷人,冷与热,媚和烈交汇出别样风情。雷旭风心痒难耐,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狂风暴雨般的激狂袭卷了菱唇。 萧素素是个正常的女孩,深爱着他的女孩。尽管,雷旭风身边不乏其它女人,甚至养了两个整容后的“林熙蕾”和“秦汐蕊”。 说不妒嫉那是骗人的,但她也清楚,那两个替身只是雷旭风发泄不满的对象。他的小心温柔是世上最迷人最致命的毒,她沉溺其中,甘之如饴。 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那一次的死亡之旅,她深悟一件事。那就是爱不需要偷偷摸摸,哪怕做不到勇敢大胆,也无须躲躲藏藏。 手脚被特制的银针固定在墙上,动弹不得的雷厉霆无视眼前的一幕。心间回荡着雷旭风刚刚的那句话,不,小熙不会死的,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去呢? “啊……”太多的悲痛和惊恐堆砌成山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怒狂的余音里满满是自责和无奈。巨大的痛紧紧揪着他的心,以为自己已经无法承受了,原来,还未满。 雷厉霆的吼声惊醒了缠绵中的雷旭风,他差点就忘了来这里的目的。 第261章 双颊酡红 用了极大的抑制才将自己的视线带回,落在雷厉霆身上。“今天晚上到房间等我,你先下去吧。”粗哑的声音里还有着浓欲,萧素素双颊酡红如抹了胭脂。 想走却不放心:“还是我陪你吧。”一想起刚刚雷厉霆发疯的情形,她还心有余悸。若不是她及时赶到,现在恐怕他已经没命了。 冷眸瞥了一下如半败公鸡只会嚎叫的雷厉霆:“放心吧,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刚刚他是故意在试探,试探他恨他的程度,试探他对林熙蕾的在乎程度。 很好,一切都超出他的想像。那么,他的下一步计划会进行得更顺利。 犹豫了一下萧素素还是走了,她知道雷旭风的个性,他要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她除了陪他一起疯狂外,劝阻不了他。 怒吼出心中的悲痛,雷厉霆如泄了气的汽球般萎靡不振。干血显现出可怕的深褐色贴在脸上,黑眸内的光芒通通散尽,如同盛开的烟花败落成萧瑟的孤寂、绝望。 长鞭一挥卷住雷厉霆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来,面对他。顺从地抬头,眸中一片死寂,空洞洞的幽深,仿佛连灵魂都消失了。 “想杀我吗?你还没有那个本事。”鞭子一伸一缩,松开他的脖子,狠狠打在肩上,伤口裂开,血汩汩而流。 雷厉霆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连眸光都没闪动一下。他的无动于衷更加激起雷旭风的狂躁,现在他就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啪啪”又是狠厉的两鞭,鞭及处鲜血淋漓。雷旭风打得浑身是汗,青筋暴起,雷厉霆却像是没有感觉的木偶,一动不动。 若不是他还睁着眼,胸膛起伏明显,他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 想死?没这么容易,在他还没有反复完之前,在他还没得到藏宝图以前,他怎么能死?他怎么会让他死? “雷厉霆,你也有今天啊?怎么样?这种滋味不好受吧?我就是这样被关了二十多年,现在也让你尝尝这种滋味。”满脸疯狂与残暴,仿佛他的病,他的痛苦都是雷厉霆害的。 控制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衣服早已是暗血的颜色,看不出本原面目。“我从不欠你什么。”说得很吃力,却十分清晰。 “你不欠我?你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你还不欠我?”双目凸出狰狞如鬼。 “我们同样都不是雷赞的孩子,他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应该最清楚。别总以为全世界都欠了你,我告诉你雷旭风,谁都没有欠你,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你不愿意走到阳光下,胆小的躲在黑暗中,用嫉妒的目光看待周围的一切。”雷厉霆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带着利钩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雷旭风心头上,将他自以为是的面具打裂,露出他不愿面对,不敢承认的懦弱。 “不。是你们,是你和戚华凤害死了我母亲,如果不是你们她又怎么会死,我又怎么会成为没娘的孩子。戚华凤为你谋夺了雷家的一切才有你的今天,你敢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咆哮着狂吼着不甘。 看起来占尽上风,神气嚣张的雷旭风却不比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雷厉霆好多少。更加充满暴戾和怒恨:“事到如今,我可以不追究过去,只要你乖乖交出藏宝图,我会放过你的。”勉强自己收起对他的憎恨,他现在急需大笔资金。 “龙门”的势力有多大,他很清楚。再隐密的地方也躲不过三天,所以,他必须尽快拿到藏宝图。 血染红了白牙,一露便汹涌而下。“藏宝图是雷赞留给小熙的,现在她死了,你去找她要吧。”痛极反笑。 已经伤成这个样子雷厉霆还是如此嘴硬,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再打下去,他也不会说。不过,没有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森森白牙于灯光下闪着绿光:“谁说小熙死了的?”眼睛闪着魔鬼的笑盯着雷厉霆,果然已经心灰意冷的他,缓缓抬起头。 空洞的眸子一点幽光若隐若现:“你说什么?”费尽力气的话毫不掩饰的激动。这世上任何事他都可以平静待之,包括他的身世,却独独对林熙蕾的事无法从容。 “我说小熙还没有死。”这次他没有为难很干脆给予他答案。 “哈哈……哈哈……雷旭风你休想骗我。”笑出绝望和绝然,有种玉石俱焚的果敢。 冷哼一声:“现在你的命在我手上,我有必要骗你吗?”从容不迫在雷厉霆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如同高高在上的王。 雷旭风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那是他最深却是不敢轻易触及的希望。黑眸紧紧盯着他,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看透他心脏的颜色。 “小熙真的还活着?”小心翼翼,几近呢喃地问。 翘起二郎腿姿态悠闲而自在,此时此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感充斥着心腔,满到溢出,流入周身四肢百骸。 遮住头顶的那一片乌云散尽,他终于独享那光辉灿烂,不必再被雷厉霆所掠夺。这种感觉无法形容,不过,还没有达到巅峰。 他要的不单单是他的命,他的臣服和哀求,他还要他的财富和女人。 死寂的眸再度迸出希冀,一寸寸燃亮了整张脸:“告诉我,小熙到底怎么样了?”命在别人手上,却依旧霸气十足。 银鞭“啪啪”放在地上,尖锐刺耳的声响是警告,亦是炫耀。 “你在命令我吗?雷总裁。”冷森森的笑令人毛骨悚然,来自地狱的阴风阵阵钻入骨头。 “你要我怎么样才肯让我见小熙一面?”干脆利落,问出他未出口的答案。 “很简单,让我高兴。”为了刺激雷厉霆,他按下遥控器巨大的液晶屏再度出现画面。那是一个精致华丽的房间,林熙蕾静静躺着,乌黑的发如伞铺开,更衬得面白胜雪。 手上吊着点滴瓶,盖着被子看不出其它伤。她就像童话里的睡美人,静静等待王子的亲吻。 看到她还活着狂喜伴着心痛一波一波撞击着荒芜的心岸:“小熙……小熙……”双眸痴痴看着她,不敢眨眼一下,深怕下一秒便会消失不见。 一遍遍呼喊着灵魂深处最美的名字,血中咧开一丝笑意。她还活着,还活着,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事了。 突然,屏幕一黑,画面消失。雷厉霆惊怒望向雷旭风,却见他唇边噙着得意的笑。魔鬼的表情,残忍得令人发指。 旋转着手中的遥控器,得意笑看着敢怒不敢言的雷厉霆。他积压了三十年的怒气,终于有舒解的一天了。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狂怒着,赤红的眸子盛满火焰,恨不得将眼前的恶魔烧成灰烬。以往对他的愧疚和怜惜早已被他的行为碾碎,灰飞烟灭。 “过来,把我皮鞋上的灰尘擦干净。”冷残的笑意盈满双眼,仿佛他说得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堂堂的雷氏总裁,鼎鼎大名的“rk”的首领,沦落到为他擦鞋侍茶的地步,想想就兴奋。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雷旭风早就死在乱刀之下,永不得超生。 “怎么?不愿意吗?也是,折辱了堂堂的雷总裁怎么好呢?!那好吧,我不勉强了。”说着就在站起,眼神却充满挑衅的意味。 “等一下。”从牙齿缝间迸出来的声音,凌烈而坚定。 雷旭风挑了挑眉,重新坐下,故意看了一下表:“要擦的话就快一点,我可没时间陪你耗。等一下我约了祉汉见面。” 他的弦外之音雷厉霆又岂会听不出来,他要他们的命去和祉汉谈判,得到号令“龙门”成员的“龙纹令”。 用力一扯,银针全部陷入肉里,手脚得到了自由。满身伤痕的他几乎要站不住,若不是有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早就倒下。 跌跌撞撞,身体晃动得很厉害,如风中飘摇的枝叶,固执地不肯掉下。他怕雷旭风羞辱不了他,会转嫁到小熙身上。 比起她为自己付出的一切,这一点点小小的屈辱又算了什么? “雷厉霆,我的时间很宝贵。”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脚满是神气,声音却极其阴狠。 刚走没几步,银鞭挥动,失去平稳整个人趴倒在地上。“爬过来。”森森的羞辱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机会。 咬断了牙齿,一言不发,照他所说,慢慢爬向他。每移动一步,地上便迤逦出一条长长的血蛇。敛去所有锋芒,将自己变成最卑微的奴隶去服侍高高在上的主人。 抽出桌子上的餐巾纸,洁白的纸一拿到手上即被他自己的血浸湿。好不容易他的血不再流,匍匐在雷旭风脚边,用餐巾纸去擦拭他沾了些灰尘的皮鞋。 “哈哈哈哈……”疯狂得意的笑比鞭子更重抽在他心尖上,此时此刻他不单单伤了他的身,更要践踏他的尊严与灵魂。 自小众星捧月的雷厉霆,头顶耀眼光环的雷厉霆,此时就像一个低贱的仆人小心翼翼服侍着他,帮他擦鞋。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大快人心的事了,他受了三十年的屈辱,压抑的炽火和不甘通通有了宣泄的出口。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 突然,抬起腿狠狠踢在雷厉霆脸上:“怎么?感觉委屈了吗?是啊,让堂堂宣城的首席总裁为我擦皮鞋还真是有些大才小用了呢。” 第262章 什么时候见小熙 被那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差点昏厥的雷厉霆挣扎着爬起来,靠在墙上喘息:“你要求的事,我都做了,什么时候让我见小熙?”黑眸死死瞪着他。 “哈哈哈哈……”狂笑着走近他,蹲下拍了拍他血迹斑斑的脸:“想见小熙啊,可是,我的心情还是不好怎么办?” 如果不是林熙蕾在他手上生死未卜,他又岂会甘愿受这种羞辱?狂怒上涌,黑暗袭卷而来,他抵抗不了。 狂风拍打着岩石,巨浪滚滚以吞噬万物有姿态汹涌而来。漆黑如墨的夜连星星都怕了这冷冽的寒,躲到云层绵软的怀抱里。 一艘豪华游艇慢慢靠近岸边,耳边狂涛滚滚,震耳欲聋。岸上早就候着几名黑衣大汉,岿然不动,任凭狂风吹起他们的大衣,于风中舞出狂乱的姿势。 游艇上有个人拿着扩音喇叭喊:“我们主人,请祉汉先生上船。” 身着黑色西装与夜融为一色的祉汉站了出来,不顾后面手下的劝阻一个人上了甲板。几个保镖开始搜身,在确定他没带什么危险武器时,作了个“请”的姿势。 豪华至极的船舱内,随时可闻的世界级文物,陶瓷,名画,古玩。雷旭风极重视享受,就算是身上的一颗小扣子都是世界级名师制作。 如此奢侈无度,仿佛要将他以前未享受过的一切在短时间内通通补回来。 “祉汉叔叔,请坐吧。”话是这么说,却傲慢无礼,一点想起来相迎的意思都没有。双臂搭在扶手上,一副君临天下的狂妄。 祉汉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就在他对面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说吧,你想怎么样?”直截了当,开门见山。 雷旭风不急不徐为自己倒了杯红酒,红光潋滟于灯光下闪耀着尊贵的旖旎。他悠闲得仿佛只是和祉汉叙旧,而非谈事。 轻抿一口,细细品尝,怎么将酒杯摔在地上。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浪涛而起,有几分可怕。 “这是人喝的酒吗?去换一瓶来。”一旁的侍者吓得脸都白了,玻璃碎片溅到他脸上,划出血痕也不敢呼痛。 “是,主人。”恭敬端着托盘下去。 一时间空气静默得肃瑟,结了一层寒冰。 祉汉冷眼旁观着一切,不言不语。雷旭风刚刚的举动是给他的下马威呢,他又岂会看不出来。不过,他越是张狂,越显得浮躁和急迫,对他越有利。 “祉汉叔叔,你很忙,我也不多耽误你的时间。我要的,你有,一手交物,一手交人。”一双阴鸷的眸子绽出贪婪的光芒。 “如果你说的是‘龙纹令’,那么我再次声明,它只有‘龙门’舵主才能拥有,我只不过是先生身边一个随从,怎么可能拥有那么珍贵的东西。旭风,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请你放了小熙和厉霆,我可以向你保证。‘龙门’今后绝不与你为敌。”听完祉汉的话,雷旭风怒极而笑。 “话不投机半句多,来人啊,送客。”大手一挥,几名黑衣大汉立在祉汉身边。 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祉汉深深看了雷旭风一眼,幽幽叹道:“先生一直信佛,相信因果循环。旭风,小熙是多么不容易,你是见证者。所以,请你不要伤害她。” 一抹冷笑跃上艳红的唇:“这一点你放心,我对小熙的爱绝不会比雷厉霆少。”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声无息展开,无声无息结束。祉汉在几个保镖的左右簇拥下走出甲板,背后传来雷旭风傲慢的声音:“既然来了,我就送你一份礼物吧。” 祉汉转身,电视屏幕上播放的画面皱祉汉不自觉皱起眉。那是林熙蕾咬舌自尽和雷厉霆受辱帮他擦鞋的一幕,若不是有着极强的自制力,祉汉已经扑过来。 多年来的经历他学会了隐忍,深谙什么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也送你一句话吧,玩火者必自焚。”说完,匆匆离开船舱。这一次雷旭风并没有多为难他,他的用意是在警告他,若再拖下去,雷厉霆和林熙蕾都会没命。 游艇在海上平稳行驶着,尽管夜黑风大。一抹纤细的红影缓缓走了出来,被雷旭风拉坐在他腿上。撕开她的衣领大手往下探,萧素素满脸忧虑,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旭风,放手吧,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小岛,开始新生活,好不好?”大着胆子提出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愿望。 雷旭风满脸不屑:“我最清楚沐峰义的弱点在哪里,他最担心最亏欠的就是雷厉霆。祉汉又是他最忠心的狗,只要有他在手上,还怕他不乖乖交出‘龙纹令’吗?放心吧,这只是时间的问题。素素,我要给你全豪华的生活,最顶级的享受,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低头重新攫住那欲开口劝说的檀口。 全身上下的疼痛都在告诉她一个实事,她还活着。绝望之下,她用尽了全力,只求自己的死能解开压在雷厉霆身上的枷锁,让他少几分顾虑,同时她也不必承受那样的污辱。 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她渴望生存的时候,死神无情带走了她,在她希望解脱的时候,它又慈悲地留她下来。 一想到那可怕耻辱残忍变态的一幕,她实在不清楚自己活下来,是幸,还是不幸?以为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其中,她从未逃离过命运的摆弄。 一个人飘渺惊恐不安并没有持续太久,几名异国模样的女孩围了上来,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不过,表情是雀跃的。 接着一名身着白大卦的男子匆匆而来,仔细检查她的伤。竟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林小姐,你现在已没有大碍,手脚的折断处已经接好,不过舌头咬断,伤得很重,暂时不能说话。希望你好好静养,不要情绪起伏太大。” 不知为何,林熙蕾竟觉得眼前的医生有几分熟悉。暗自好笑,以雷旭风的谨慎,他不可能让自己不信任的人呆在身边。 很想问雷厉霆的情况,一张口撕心裂肺的痛令她几欲昏厥。 这时雷旭风推门而入,身上凶残的气息还夹着一丝血腥。不能说话的林熙蕾只有瞠大双眸,焦虑地看着他。 在听完医生的报告后,命所有人都退下。空旷华丽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林熙蕾止不住浑身颤抖。现在的雷旭风已没有半分人性,别奢望他能放过她。 然而,她浑身是伤,连动都是奢望,根本无法阻止他的兽行。看出了林熙蕾的担忧,雷旭风眸色晦暗,分不清是何情绪。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快玩死雷厉霆的。我要他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冷森可怖的话说得稀松平常,仿佛在说天气的好坏。 怒气氤氲的眸子里面写着:“雷旭风是魔鬼,不是人。” “小熙,在你的心中我早就不是人。可是,就算我真的不是人,也是雷厉霆一个造成的。我的今日拜他所赐,为了报应他的重塑之恩,我会好好‘伺候’他的。”特意加重的语气,令林熙蕾胆战心惊。 伸手抚去沾在她额前的发,轻易感觉到她的排斥和抗拒。怒火在心底狂烧,脸上却满是笑,笑得那样阴森可怕。 “我知道你恨我,那就恨吧。不过,我会将你对我的恨加倍还给雷厉霆。哈哈哈哈……”猖獗的威胁回荡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闭上眼,不再去看他的脸。林熙蕾知道她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雷厉霆的安危,只能无声祈祷祉汉快点来将雷厉霆救走。 那样就算要她立即死去,她也无怨无悔。这一场蜕变之祸,终是因她的私念而起的。 大手捏着她的脸颊强迫她睁开眼睛,雷旭风邪恶赤红的双目就在咫尺处。现在她真的看清楚了,他从来都不是身体有病,而是心理上的问题。 “想逃避?小熙,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应该知道惹怒我的下场。”脸一寸寸靠近,薰热的气息吐在她娇嫩的肌肤上,阵阵寒战。 “你最好是乖乖活着,否则,我会让雷厉霆生不如死,后悔他投错了胎。”撒旦般的语言轻飘飘,对他而言很是寻常。“对了,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差点儿忘了。”转瞬间的改变,比川剧的变脸还神奇。 在经历了那一场死不如生的羞辱后,她对雷旭风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正常人的行为范围内,是魔,是鬼,是山魅妖邪。 将林熙蕾扶起来,让她半仰躺着靠在床头,细细为她掖好被子。整个过程细致而温柔,就像对她呵护备致的大哥哥。 然而,他唇畔始终噙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拉了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按下遥控器,画面里出现雷厉霆浑身是伤匍匐在他脚边为他擦鞋的一幕。瞬间,泪水模糊了视线。 心在声嘶力竭地喊:“霆哥哥,不要啊……求求你……不要这么做……”心被撕成碎片,痛得浑身痉挛不止。 怨怒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一旁满面春风,得意洋洋的雷旭风。从来不知道她会如此恨一个人,就算是对间接逼死她的戚华凤她也没有恨过。 而眼前的雷旭风,她曾经以为的天使哥哥,让她知道是什么是恨,什么是噬髓之恨。 第263章 生气时更迷人 面对林熙蕾毫不掩饰怨毒的目光,雷旭风哈哈一笑,笑如切断的画面,戛然而止,变得森冷恐怖:“你看到了吧,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你的命系着他的命,你若乖一点,我便对他好一点。明白吗?”拍了拍那被怒气染红的脸。 啊,一直以来柔柔弱弱的她,令人产生强烈的保护欲,很能满足一个男人的自尊心的强大感。没想到生气时的她更加迷人,双眸熠熠,里面有无数的星子闪烁。 既然得不到她的爱,那么他就要得到她的恨。哈哈……哈哈…… “呜呜……”舌头受伤她只能发出困兽般嘶哑的悲鸣,手脚皆被板子固定着,动弹不得,只有狂摇着头,甩开他的碰触,却引来他更加恣意的疯狂。 “哈哈……哈哈……”嚣张狂妄的笑声响彻云霄,阴森得连星星都不忍再听,躲进云层深处。 捏着她的下巴,满脸泪痕,双目喷火,柔弱中的倔强和刚烈比任何时候都诱人。此时此刻的她反抗不了,任他捏圆搓扁。 “别妄费心机了,我是不会放过你和雷厉霆的。”故意侧耳倾听的样子:“你是问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乖乖养好伤,死了逃脱的那条心就好。”狂霸的语气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主宰,没人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自从看到雷厉霆为了能见自己一面而甘愿受辱的画面后,林熙蕾既心疼又后悔。前阵子若不是她的执迷不悟,他们也不会有那么波折和误会。 雷旭风也不能趁虚而入,绑走她威胁雷厉霆就范,如果上天能给她再一次重来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把握住,绝不会再让一些无谓的惊恐,将雷厉霆推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所以,她十分配合地吃药,治疗。面对雷旭风的心里战,她也配合着演出。其实,不必演,因为那样的痛,那样的殇全是她的真实写照。 已经心理扭曲的他折磨别人成了他的一种乐趣,她越是强忍,他没得到满足,便越变本加厉。身上的伤一天天康复中,可,心灵上的巨大缺口,却一日比一日大。 好几天没有雷厉霆的消息了,她很害怕,很想知道他的处境。却无法向雷旭风开口,更找不到人询问。 现在的她既要表现出对雷厉霆的愧疚自责,又不能超过那个度。在满足雷旭风后,又不能让他觉察到那股强烈的牵念。 有词度日如年,对她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吱”地一声,开门声传来。每每听到这声音,她的神经衰弱,紧张得血液都要停止流动。她希望从雷旭风口中得知雷厉霆的消息,又怕哪天传来噩耗。 紧闭双眼,假装沉睡。 “小熙,我知道你已经醒了,睁开眼睛看看谁来了。”伴随森寒声音传来的还有类似地铁链拖地的声响。 “再不睁开,我就带走了?”心,倏地一颤。缓缓张开闭,颤抖的睫毛如压着千斤积雪,那么重,那么痛。 “小熙!”粗嘎沙哑的声音似被风沙磨砺了千年的石子,落入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心脏一缩一缩激烈痉挛着,她甚至不敢抬头,深怕又是南柯一梦。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厚沉的铁锁就像打在自己心尖上一样。 终于,还是忍不住弹坐而起。在看到眼前魂牵梦萦的人时,她想笑,却让泪水先腐蚀了心脏。越想控制,落得越急,越快,成为倾盆之势。 雷厉霆浑身是暗黑的血迹,一条血疤横过半张脸,她差点认不出来,可是,她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呢?那灵魂紧紧依附的挚恋,就算沧海桑田,几世轮回,她也能一眼看出。 手脚还动弹不得,只有用眼神传递心中的激动:“霆哥哥,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铁链穿骨而过,每走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痛。不过,在看到小熙还活着的那一刻,再多的痛也值得,是快乐的一面。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床边,地上蜿蜒的血迹,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雷厉霆一把将林熙蕾揽入怀里,轻抚着她的发:“小熙,我的小熙。”此时此刻再华丽的语言都是多余的。 “现在可以交出来了吧?”还来不及感受那份暖,鬼魅的声音在背后催促。 雷厉霆转身,黑眸似笑非笑:“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别忘了,我们的交易。我要和小熙静静呆一会儿。” “你……”气愤的银鞭扬起却迟迟没有落下,那喷火的眸子恨不得将他烧尽灰烬,最后却选择快步离去。“十分钟后,再不交出来,我们就玉石俱焚。” 面对雷旭风的威胁,雷厉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霆哥哥……”林熙蕾以为自己叫得很大声,实际上她受伤的舌头发不出完整的音符,只有像小孩一般的“伊伊呀呀”。 脸上伤势很重,笑容却无比温柔,带血的手指抚上她柔细的脸颊:“小熙,你放心吧,我没事。在没有救出你之前,我又怎么能出事?!” 你未来,我怎敢老去? 强迫自己不要哭,不能哭,却怎么也止不住那泛滥的泪。短短几天,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好几次她都差点支撑不下去了,可是,她知道现在她的命牵系着他的命,一方陨落,另一方也必追随,所以,她不敢有事。 将她揽入怀中,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在触及她颤抖不止的惊恐和喜悦后,渐渐加重力道,恨不得将她糅入自己身体里。 是他太笨,太白痴,才让她受了那么多委曲和伤害。“小熙,从现在起,不许你再离开我,知道吗?否则,就算追到地狱,我也会将你揪出来。你了解我的个性,我说到做到。” 他深情的威胁是醉人的温柔,惹出她更多泪,却是喜悦的,是幸福的。除了猛点头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一个拥抱隔了十年,跨越两世,逾越生死。 “小熙,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怀疑,相信我,好吗?”绵吻如雨纷飞于她的脸颊,眼睛,俏鼻,菱唇,最后落在那颗艳红的朱砂痣上。 仿佛等待千年的温柔似网密密将自己包围,瞬间所有的伤和痛都消失了。眼前春暖花开,人间天堂。其实,只要有雷厉霆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天堂。 一个拥抱足以表达一切,可是,时间太短,还来不及感受时。门又被拉开,身着红色风衣的雷旭风如同烈火,满脸阴鸷。 “十分钟到,雷厉霆交出藏宝图。”语气已经是极度不耐,若不是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折磨雷厉霆的机会。 不过,等他得到了藏宝图,他就了结了他,让他彻彻底底消失。从此,再没有人跟他争,跟他抢。 缓缓松开紧抱着林熙蕾的手,黑眸对上她的惊恐和不舍,他看懂了她的担忧和提醒。回了轻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最后珍惜的吻落于干裂的唇上,轻如羽毛掠过,却有生生世世相守的沉重承诺。 林熙蕾看雷厉霆的眼神那么眷恋,浓郁,深情,不舍,仿佛世界一片荒芜只剩下他一个。雷旭风看得狂怒不已,她从来没有用那样的目光看过他。 她对他只是同情,怜悯,友好,现在还多了惊恐,憎恶以及恨。 天差地别的待遇叫他如何能平衡?他雷旭风就真的样样输给雷厉霆吗? 眼睁睁看着雷厉霆被雷旭风带走,她连开口的能力都没有。尽管有千般万般不舍,他还是消失在门外,任凭她在心底怎样嘶喊都听不到,回不来。 心里有太多太多问题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生长,雷旭风怎么可能让雷厉霆来见她?他一再提及的藏宝图究竟是什么?雷旭风几度欲说的关于她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现在他要带雷厉霆去哪里?见面时间匆促,他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字里行间似乎要做一件事。天啊,他会不会有危险? 过度的担忧和悲伤冲刷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一下子承受不住,黑暗袭来,跌入熟悉又可怕的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不适的晃动令她悠悠醒来。陌生的景物,她又换地方了吗?隐隐约约觉得雷旭风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急需要雷厉霆的帮助,所以,才会答应他的要求。 仔细聆听,阵阵海浪拍击的声音,狂风大作,呼啸着怒气。心念一动,难道,她在船上?抬眼望去,天花板的吊灯晃得很厉害,摇摇晃晃。 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包括她身下的床。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然,更多的不解涌上心头。思绪漫漫,太多的恐怖画面惊得她脸色惨白,心神俱碎。 她仿若一个人飘荡于独舟上,四周没有人烟,除了汪洋还是汪洋。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惊恐,来人她并不陌生,是敌非友,她就是萧素素。 似无意又像刻意瞥了她一眼说:“吃点东西吧,船上没有佣人侍候你。” 船上,她真的在船上。那么又要往哪里去?雷厉霆呢?他怎么样了?太多的话哽在喉间,吞不下,问不出,急出一身汗。 萧素素竟好心地开口:“雷厉霆骗了我们,他被祉汉救走了,我们只来不及将你带走。不过,别存什么侥幸的心态,雷厉霆我们一定会杀,宝藏也会属于主人。”放下东西,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第264章 终于逃脱了 惨白的脸上绽出喜悦的茉莉花,萧素素透露的消息令她十分欣慰又惊喜,雷厉霆终于逃脱了,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舌头的伤口很痛,但她仍是勉强吃了一些东西。她会记住雷厉霆的话,等他来救她,她会等,一直一直等下去。 船舱原本隔音不好,隐隐传来雷旭风的怒吼:“你们是怎么做事的?通通都给我滚,没找到之前别回来。”声音很飘忽破碎,在巨浪的咆哮下更是断断续续。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雷旭风的暴跳如雷代表着他所希望的并不顺利,也就表示雷厉霆有了对抗他的能力,不再一味处于挨打的地步。 真是太好了,在她以为他们早要被雷旭风活活折磨死的时候,总算是老天开眼,让她看到了一丝曙光。 “砰”地一声巨响,门板整个掉下,雷旭风满脸阴鸷,双目的赤红闪着嗜血的光。林熙蕾注意到一个细节,他身上的衣服多处破损,不复往昔那么光鲜亮丽。 手臂上绑着白纱,上面浸出斑斑血迹。 他受伤了? 雷旭风一步步走向林熙蕾,居高临下看着她,眸光讳莫如深,她看不懂究竟哪一种情绪多一些。或许,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 将受伤的手臂伸到她面前:“这就是雷厉霆的杰作,在我差点要心软放了他的时候,他再一次耍了我。很好,好极了,他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冷森森的话不再那么恐怖,林熙蕾嘴角情不自禁微微上扬。 现在她真的可以确定了,雷厉霆逃脱了。 狠狠一巴掌甩过来,打断了她的笑:“你以为雷厉霆真爱你吗?前世的林熙蕾蠢得像白痴,只听戚华凤的片面之词便自以为伟大地牺牲自己,成全别人。重生后的秦汐蕊同样愚不可及,你为了他咬舌自尽,他呢?抛下你一个人跑掉。还是古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你们还只是姘头。”雷旭风任意污辱,将气全撒在她身上。 字字如刺,烈烈灼烧。 嘴角浸血,林熙蕾却笑得更娇艳。如三月的桃花,颜色虽淡,却无人能忽略其风华。扶着桌椅慢慢站了起来:“旭哥哥,你好可悲。人各有命,你却事事都要和霆哥哥相比。他付出的努力,你没看到,只说他是侥幸。他对你的好,照顾和担忧,你认为是廉价的施舍。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理所当然,谁都没有欠过谁,只凭本事。”许是心情好转,伤口好得快,虽还有些口齿不清,却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林熙蕾直白的一席话戳破了雷旭风的谎言,直击他自卑可怜的内心。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狮子,凶狠地伸出利爪欲置她于死心。 掐住她的脖子,灯光照着青筋暴起的脸,比鬼魅还恐怖几分:“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本事却在妒嫉雷厉霆?”凸起眼球布满血丝,仿佛吃人的怪兽。“就算我妒嫉他又怎样?同样不是雷赞的亲生孩子,他凭什么得到一切?我却要生活在黑暗里?你可知道,十岁那年我是有希望治愈的,就因为戚华凤怕我若好了,会跟雷厉霆争夺家产,所以,她调换了医生给我的药,甚至制造了一起车祸让医生撞成重伤,成了植物人,再也无法为我动手术。你说,我不该恨他吗?”暴吼出心底的恨。 若没有戚华凤和雷厉霆,他又怎么会白白多在黑暗里呆了十五年。他们风光无限的时候,他活得像只鬼。 人人都知道雷厉霆,有谁知道他雷旭风? 越想越怒,狂燃的炽火烧毁了他的理智。眼前的林熙蕾竟变成戚华凤的样子,朝他得意的笑:“要怪就怪你那不争气的妈妈,敢做不敢当,死得早,丢下你个残废在世上受罪。她不应该生下来,不该让你个孽种来到人间。”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数不清的戚华凤在船舱的每一个角落,她得意地笑,以胜利者的姿势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的可悲可怜。 发了疯似的雷厉霆已经失去了理智,今天的挫败让他再度陷入黑暗。怒气无处发泄,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又一次输在了雷厉霆手上。 知道他早该一枪毙了他就不会有今日之悔恨和羞辱,论才能,论谋略,论智慧,论忍耐……雷厉霆哪样比得过他? 他只不过是运气比他好一点而已,对,他并没有输。早晚有一天他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将雷厉霆打入万劫不复的炼狱。 还有戚华凤,让她躺在那么豪华的墓地里真是太便宜她了,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会将她挖出来挫骨扬灰。 面部狰狞扭曲,形同鬼魅,一口白牙闪着森绿的光。错将林熙蕾看成戚华凤的他,一心只想报复,报仇。 手脚才刚刚能动,根本使不上力。被勒得只能发出“呜呜”之声,最后放弃般地闭上眼睛。如果这就是她的宿命,那么她认了,只要雷厉霆没事。 “霆哥哥,你保重,我可能无法陪你走下去了,不过,就算魂飞魄散,我也会守着你的。”许下最后的心愿,静默地闭上眼睛。 “主人,你快住手,现在还不是杀林熙蕾的时候,她还有利用价值。”萧素素惊急的声音传来,雷旭风才稍稍恢复一点神志。 看了眼已经快断气的林熙蕾惊退了好几步,见她久久未动。急忙上前,将她抱上床:“小熙,小熙,你醒醒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快叫医生来。”回头对萧素素狂吼。 明知道雷旭风此时此刻的神经状态很不好,也是她出声阻止他的行为,仍忍不住让酸涩涌上心扉,割据着神经。 自始至终他心里还是爱着林熙蕾的,就算再疯狂,他也没有真正要了她。因为他很清楚,那是她的底线,神圣不可侵犯。 底线破了,也许她的命也就没了。她不敢奢望自己也能有那样的位置,却还是忍不住对林熙蕾产生了妒意。 也许,她不应该救她。这是最后一次了,就当是还了那日欠她的命,从今以后,她绝不会对她再心慈手软,留有余地。 她比谁都明白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主人,让我看看吧,船上没有医生。”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一丝起伏,她还是叫雷旭风主人。他是她生命的主宰,灵魂与身体的人主。 雷旭风根本不理她,轻拍着柔细苍白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力道深怕一个不慎又伤了她:“小熙,你醒醒啊,我不是故意的。只要你乖乖跟着我,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委曲。好不好?”诱哄的语言,许下连自己都给不起的承诺。 他的温柔,他的呵护,都是萧素素渴望却始终得不到的奢侈。巨涌翻涌,灯火明明灭灭,迤逦出诡橘变幻莫测的影子。 罗马,缦得尔庄园内。 浑身是伤的雷厉霆高烧昏迷不醒,却一直叫着林熙蕾的名字。纠结的眉宇,无尽的担忧和惊恐。他受伤之重超出了人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可他却坚持了下来,连医生都直呼奇迹。 祉汉双手抱胸立于窗前,满园的花朵在一场场秋雨下凋零成泥,只余最顽强地几支犹自绽放着最耀眼的绚丽。 事情虽在意料之中,却远远超出了掌控之内。这个秋天注定不平凡,沐峰义不幸离去,雷旭风想谋非夺权位,雷厉霆被虐成重伤,林熙蕾还生死未卜。 自从发现雷旭风的狼子野心后,沐峰义便一直在控制他的势力扩张。只是,突如其来的病压得他有心无力,是他的疏忽,才酿成今日之悲剧。 他已经发出了追杀令,全“龙门”都是寻找雷旭风的下落。不过,担任过一段时间的舵主,他很清楚“龙门”的许多细节,所以,追查雷旭风的下落变得很棘手。 “小熙,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小熙,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背后传来梦呓将他从深沉的思绪中拉回,幽幽叹了一口气。 “医生,少爷的情况怎么样了?”饶是游走于生死边沿半生的他,在看到雷厉霆的伤势后,仍是大吃一惊。 “情况不是很乐观,他现在高烧不退,很容易引发其它并发症。”上了些岁数的医生蹙紧眉头。 “不管怎样,你都要救回他。”祉汉的声音多了几分惊恐的命令。 “站在医生的角度上治病救人的天职,只是,医生是人,不是神,很多时候无能为力。少爷的伤太重,多处骨折,全身的血只剩下三分之一。光是那痛苦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他能挨过来已是奇迹。祉汉先生,我会尽力,但不能保证。只要雷先生能撑过今晚,度过危险期,就好,否则……”医生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生死一线,一夜决定。 “咚”地一声,身着黑衣的女人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祉汉吃了一惊,赶忙过去,蹲下身:“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皱起眉,虽同住在一个庄园内,但分隔南北,庄园占地辽阔,自从沐峰义去世后,陈茉莉便呆在沐峰义以前住过的屋子里,睹物思人,几乎是足不出门。 原本想将雷厉霆安置在别处,又觉不安全。现在要对付的不单单是雷旭风,还有他背后那股神秘的势力。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 第265章 该下地狱的人 就近安排,也方便照顾。没想到陈茉莉会突然跑来,还听到了他和医生的对话。 在知道自己误会了沐峰义三十年,并且再无补偿和挽救的机会后,陈茉莉一夕之间白了头。磨去了棱角,卸下坚硬的外壳,她就是一个悲伤过度的老太太。 经历了太多风霜,提早进入暮年。 顺势抓着祉汉的手,陈茉莉满脸惊慌,连声音都颤抖不止:“厉霆,他怎么样了?”心痛的泪不再冰冷,滴滴灼人,烫着祉汉的手。 她是雷厉霆的亲生母亲,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有权利知道一切。祉汉将她扶起,待她坐下后,再慢慢说给她听。 整个过程陈茉莉是安静而震惊的,内心惊涛骇浪的翻涌,好几次差点儿淹没了她。努力撑着,不让自己这么轻易地倒下。 她枉为人母,自己的亲生儿子经历了这么多苦难,她竟一无所知。还有她一直不喜欢的秦汐蕊竟然是林熙蕾的重生,记得在碧庄时,她并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甚至轻蔑,瞧不起她,认定她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孩,不单单给她冷眼,还做过许多伤害她的事。 有眼无珠的她根本分不清好坏,一直做着亲者痛仇者快的事。该下地狱的,自始至终是她,是她。 多情的天空又飘起雨来,细细渺渺落在玻璃窗上,阻挡了视线,无处宣泄的疼痛。沉默地站了起来,走至雷厉霆身边,在看到他浑身上下包成了木乃伊时,再忍的泪再也止不住,倾泻如雨。 握住他的手:“厉霆,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的固执,冥顽不灵,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厉霆,罪孽深重的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不要放弃,小熙还在雷旭风手上,她在等你,等你去救她。厉霆,浴火重生要经历怎样的痛,我们都体会不到。小熙后来所经历的种种苦难,我也是帮凶之一,她的痛,她的悲,我知道。厉霆,你一定在快点好起来,将小熙救出来。” 沙哑的声音一遍遍重复着愧疚,这一场你死我活的豪门厮杀,她的儿子在其中煎熬,她这个当母亲的明知,却不为所动。 她真真不配当他的母亲,所有的罪孽情仇全因她而起。 “夫人,你也别太自责了。先生在世时,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快乐。”将从抽屉里取出的相册放在陈茉莉手上:“这是先生最珍惜宝贝的东西,每天他都要翻上一遍才睡得着。” 颤抖着接过,上面的照片她都是同一个表情。木然,严肃,活成了一部机器,同时也将地狱的冷带给身边人,让他们同样痛苦不堪。 窗外雨下着,打湿了芭蕉,打残了孤花。 陈茉莉捧着相册笑了,笑得那么凄婉,悲伤,泪如雨一颗颗模糊了雷厉霆的成长经历。他小学的毕业典礼;他初中的演讲比赛;他高中的领奖仪式;他大学的英姿焕发…… 她通通没有参与过,反倒是沐峰义收集了每一张照片。这些她没有记忆的瞬间,他要花费多少心血去收集,整理? 一本相册变得很沉很重,这又何尝只是一本相册?这是一个父亲的爱,他只敢默默流淌在心中澎湃煎熬的爱啊。 “峰义,对不起。”迟了三十年的道歉,再也等不到回应。这就是她的报应,她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痛苦,老天一定会加倍还给她的。 夜悄无声息地笼罩着偌大的庄园,雷厉霆依然沉睡着一点转醒的迹象都没有。陈茉莉不敢眨眼,一直守着他。 一颗心在愧疚悔恨的油锅里炸着,痛已经不能形容她的感觉。 “夫人,你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会病的。”刚处理了一些事宜,回来见桌上的饭菜没有动过的痕迹。 “谢谢,我不饿。”不再冷漠孤高,卸下壳,让自己变得谦卑渺小。 见陈茉莉这个样子,祉汉也只能无奈叹息。阴差阳错的人生没有重来一遍的机会,他亲眼见证着这一家的悲剧。 论对错太肤浅,归根结底,谁都没有错,也许,错的只是命运无情的捉弄。 一室冷寂的悲伤飘零,寒雨敲窗凄凉漫延。突然,昏迷不醒的雷厉霆有了反应,嘶吼着,挣扎着,整个人痛苦不堪。 待命的医生匆忙帮他做检查,一番折腾后,雷厉霆的情况仍没有改善。他仿佛被囚在地狱深渊却渴望冲破一切阻挠回到人间,看着如此痛苦的雷厉霆,陈茉莉如心刀绞。 “医生,少爷到底怎么样了?”祉汉焦虑地低吼着,如果雷厉霆有个三长两短,他有什么脸面下去见先生? 秋雨裹霜的夜,见惯生死的医生竟出了一身汗。凝重的表情,纠结的眉宇在在显示雷厉霆的情况很不乐观。 “这样的病例,我从医数十年还没见过。关键就在这几个小时,如果能挺过去就好。不然……”没有出口的话如刺扎得心千疮百孔,不用言明,谁都知道那代表了什么。 房间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在时间的漫长里煎熬,等待奇迹发生。 而雷厉霆那一声声压抑的嘶吼,垂死猛兽般的悲鸣如钟撞得陈茉莉心碎裂成片。心神俱碎,再也受不了,跑了出去。 大雨滂沱,闷雷自远处传来,闪电划过天际,乍亮的狰狞衬得她的悲痛欲绝。跪在泥泞里,撕心裂肺地哭喊:“老天爷,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的孩子了。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要惩罚就不惩罚我吧。千刀万剐,我也愿意。求求你,饶了我的孩子吧,求你了。”疯了似的一个劲磕头。 磕破了头,血在雨水中漫开,她仍不敢停下。此时此刻的陈茉莉已经六神无主,她只知道自己的世界早已残破不堪,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厉霆,她的孩子不能有事。 好几名佣人都拉不动陈茉莉:“夫人,您别这样,少爷会好起来的。他若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难过的。” “不。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也没脸求他原谅。”抹了把脸上,拭去上面滚烫冰冷交加的水,露出疯狂迷乱的笑:“只要他能醒来,怎么恨我都无所谓。” 接着又不顾众人的劝阻,一个劲地跪求老天。泪和着雨,闪电划过心殇,这一夜平静的庄园人仰马翻,这一夜所有人的心都高悬着。 幸好萧素素的及时出现,林熙蕾捡回了一条命。被关在船舱内,不知日夜的流逝,可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全是雷厉霆伤重的样子,他浑身是血,却满脸温柔的笑。 他说:小熙,对不起,我不能实现自己的承诺给你一辈子的幸福。你答应过我的,要好好活下去。 她说: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霆哥哥,你不能有事,我相信你。 她伸手却看着他的影子穿过自己的身体,那样的感觉她也曾经有过。那是魂,没有了身躯的魂。 满头大汗从梦中惊醒,清晰的景像历历在目。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无助穿过自己身体时的悲凉,上一世她回来看他时,锥心刺骨的痛犹如昨日。 那时,他正抱着他们学校的校花,一脸邪魅的笑。人前骄傲不可一世的校花在他怀里成了无骨美人,酡红的羞意满是幸福。 当时的痛,仿佛连灵魂都要炸开了。她快步冲上前,欲拉开他们,却从他们的身体内穿过。缠绵的温存没有停止,她却意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刚刚的梦那样的真。 抱着头狂摇,不,不会的,霆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他说过,他不会再离开她,他说过要她相信他。他从没有对林熙蕾食言过,他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了,不是吗? 恐惧的冰冷自四面八方袭来,紧紧环住自己,任那明明灭灭的灯影将惊恐拖长,缩短,重复折磨着她已经脆弱不堪的心脏。 煎熬的时间无比漫长,瞠大双眸,缩成僵硬的姿势。不言不动,任时光的无情刀一下又一下割断神经。 “小熙,你感觉怎么样?”前一刻狠厉如鬼的雷旭风,一夜巨变,恢复了温柔体贴。对于他,她除了惧怕还是惧怕。 付出信任狠狠碾碎,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心的惊恐并未消散分毫,却已不愿从雷旭风口中听到任何消息。 是不敢面对也好,是胆小懦弱也罢,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林熙蕾的不理不睬,深眸闪过一丝冷痛,随即恢复了正常。“来,吃点东西,等下我们就上岸。” 这下子林熙蕾有了反应,雷旭风好心地为她答疑解惑:“我们现在回到了宣城。” 心,猛地一缩。宣城,这座美丽繁华的城市载满了她所有伤痛和快乐,不堪和彷徨。这一次回来又将面临什么? “我来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得意的笑于灯火下冷残恐怖。 无力也不想开口,此时此刻的她是俎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份,也许,无动于衷是明哲保身的一种方式。 她答应过雷厉霆会等他,也相信他一定会实现承诺。 默默端起牛奶慢慢喝着,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不是她可以选择和决定的。所以,要先养好身体才有等待柳暗花明的资本。 第266章 现在就开始吗? 见林熙蕾乖巧听话,雷旭风满意笑着离开。 宣城,他回来了。这座他呆了三十年,却从未留下过足迹的城市,他要让所有人都来膜拜他。哈哈……哈哈…… 游艇靠岸后,林熙蕾被蒙上眼睛,由萧素素押着。无声,手脚不便,加上眼睛被蒙,此时此刻的她形同废人,正好还有耳朵能用。 当所有感知都不需要时,听觉犹为灵敏。 来人接他们的人大概四五个,由他们谈话的内容里隐隐听出是一场交易。黑帮之间的交易,他们帮助雷旭风取得雷氏的控股权,而雷旭风则不管公司盈利如何,每年都要给他们十个亿。 刻意压低的声音,加上海边风大,她听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如果让雷旭风接掌雷氏,对于宣城将是一次大动荡,大劫难。 上了车,身体极其不适的林熙蕾迷迷糊糊睡着了,再度清醒已是午后。眼睛上的黑布已被拿掉,她置身于华美如宫殿的房间里。 许是在黑暗中呆久了,急需用奢华的享受来证明自己的能力。除了逃难,雷旭风所到之处极尽奢华之能事。 她不知道跟雷旭风合作的究竟是什么人,仍是不希望雷厉霆一手重塑起来的雷氏落个被人瓜分的下场。这已经不单单是雷家两兄弟的恩怨,一旦商战开打,受伤害的将是那些无辜的股民和普通员工。 只不过现在她没有多余的能力去关心这些了,那个梦,可怕又真实的梦紧紧揪扯住她每一根神经。 门被打开,一男两女拎着箱子,身着时尚,妆扮精练朝她走来。急忙从床上坐起,瞠大明眸,警惕地看着他们。 一名画着烟薰妆短发的女孩冲她礼貌一笑:“雷太太,您好!我们是雷先生请来帮您做整体造型的。”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职位和名字。“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林熙蕾感觉莫名又惊恐,雷旭风究竟想干什么?前一刻他还像丧家之犬般逃避“龙门”的追踪,下一刻却仿佛风平浪静,回宣城接管雷氏。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请人帮她化妆,难道要出席聚会? 问题一个接一个撞击着犹疼痛不已的脑子,突然,晴天霹雳,电闪雷鸣,难道是雷厉霆出事了?心脏一阵阵剧烈收缩着,痛到无法呼吸。 太多的话问不出口,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 嘈杂零乱的脚步中伴随着男人暴戾的吼声,她幽幽醒来。身边围绕着一群人,除了那三个设计师外,还有几分佣人,雷旭风和萧素素。 使劲拨开众人,猛地站起,冲到雷旭风面前,瞠大的双眸满是不可置信:“告诉我,霆哥哥怎么了?他现在在哪里?”嘶哑粗沉的声音似地狱爬出的鬼魅。 从没见过林熙蕾如此模样,她不再柔弱可欺,眸中为雷厉霆而衍生出的恨意灼灼如华,烧干了他的担忧,燃起熊熊怒火。 任她尖锐的指甲在自己脖子划出血迹,以狠厉的眼神阻止众人的靠近。扬起残忍的笑:“你希望我怎么回答你?” 被他这么一问,林熙蕾整个人怔忡了。是啊,她真是太天真了,现在就算雷旭风骗她,她也不知真假。 她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其实,他说的话,她都不会全信,却又迫切想证明心中的惊恐是多余的。 一口气松懈了下来,虚脱般倒下,雷旭风眼明手快,托住她的腰,往怀里带。怒气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高深莫测的笑:“乖一点,让造型师给你化妆,陪我参加一个记者招待会。” 话是安慰,也是命令,她抗拒不了,也无从反抗。很想问:你究竟要做什么?疼痛的舌头,干裂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虚脱的身体成了被人摆布的娃娃。 被迫坐在梳妆台前,任三名设计师在耳边叽叽喳喳。心的破洞越来越大,直到成了见不到底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设计师打了个响指,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修长的大手搭上自己的肩,使劲按下,疼痛拉回林熙蕾飘渺的思绪。 抬起眼,与镜中惨白的鬼魅对视,匆匆敛下。 “小熙,你真美。”低哑的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灼热的大掌滑过她裸露的肩,浑身泛起惊恐的鸡皮疙瘩。 “别怕,我现在不会对你怎么样。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话。”热气吐在耳边,亲昵的姿势令她只想逃。 “素素,今晚由你负责小熙的安全。”直起身,声音倏地拔尖,冰冷。 “是,主人。” 当雷旭风走后,她才颤巍巍抬起头。看了眼镜中的人儿,她几乎认不出来。柳眉弯弯似弦月惹人怜爱,粉色的眼影画出无辜的翦眸,脂粉轻扫,掩去她的苍白,露出几分小女人的羞意,玫瑰色的唇彩娇艳欲滴。 公主般的发簪配上淡紫色拖地轻纱礼服,她宛如是王子宠爱着的公主。这样的打扮,猛然惊觉,她才只有十九岁,然,心却是七十九的老妪了。 忐忑不安对上一道冷绝的目光,那是萧素素。 转身动作太快,差点跌下椅子,幸好,萧素素扶了她一把。抓住她的手,不顾她蹙紧的眉和不善的眼光。 舌头上的伤未痊愈,说话含糊其辞,语言不清,她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说:“求求你,告诉我,才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冷讥的笑浮起:“你连主人的话都不相信,居然会选择相信我?” “是。因为我们都是女人,都深爱着一个男人。你能理解力我的感受,对吗?”殷殷期盼的目光盯着她,眸中的希冀如水流淌。 很想甩开她,却在那柔软又坚强的目光下融化。她可悲的发现自己竟有些同情眼前的女孩,不,她应该恨她的。 没有她的日子,主人对她温柔备致。林熙蕾出现后,她才可悲的发现,雷旭风看她的目光只能算善意,和温柔根本沾不上边。他对林熙蕾才是真正的温柔,小心翼翼。 强压下的妒火往上蹿,狠狠一把甩开她,一言不发走掉。 无数镁光灯闪得眼睛都睁不开,浑浑噩噩,若不是雷旭风一直搂着她的腰,她早就瘫软在地,动也不动。 一路上雷旭风呵护备至,浅笑温柔,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她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演戏的意义在哪里?但她不能反抗,因为她的亲生父母在他手上。 原来,他早就预谋,他一直处心积虑筹划着今天的一切。当在屏幕上看到妈妈爸爸斑白的发,憔悴的容颜时,林熙蕾彻底崩溃了。 自她死后,沐峰义遵守承诺一直照顾着她的双亲,将他们移民到加拿大,过着与世无争的安逸生活。没想到雷旭风卑鄙至此,竟挟持她的双亲要挟她。 “各位记者朋友很荣幸大家莅临今天的记者招待会,现在有请雷家大少爷雷旭风先生讲话。”震耳欲聋的掌声,将林熙蕾从痛苦的深渊拉回现实的讥讽。 一身黑色正式西装的雷旭风显得沉稳持重,缓缓站了起来,扬起手按了按,掌声停止。“最近关于雷氏的不利谣言满天飞,使公司上下人心浮动,股价一路下滑。大家一定对我以及雷家的事很好奇,今天召开这个记者会,就是想公开一些雷家的秘辛。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事关重大,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雷旭风一脸沉重,仿佛背负了无尽的委屈。他刚一坐下,一名女记者迫不得已提问:“雷大少爷,一直传闻你得了不治之症,必须终身坐轮椅。请问你的病是怎么好的?又是什么时候好的?” “关于这件事说来话来,我的确患有先天生疾病,却并不是绝症。只是,雷夫人,我的后妈戚华凤一直阻挠,不肯给我医治,并将我囚禁在碧庄三楼,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她的目的是防止我跟她儿子雷厉霆争夺财产。”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这样的豪门内幕真是劲爆,鼻子更狗还灵的记者闻到了前所未有的机会。一个个争先恐后发问,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辛辣,雷旭风没有一点架子一一作答。 将自己塑造成被后妈弟弟虐待的王子,待在暗无天日的地狱苦苦挣扎,终于连老天都看不下去,派来天使拯救他。 而这个天使不是别人,正是坐在他身边的秦汐蕊。是她的鼓励支持和不离不弃,使他有了勇气,要站出来揭发雷厉霆和戚华凤的罪行。 雷旭风提供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甚至可以写成一部传奇的血泪史了。 记者会持续了三个小时,多家电台已经做起现场实况转播,收视率一路往狂飙。往往时间内全宣城的人都认识了雷旭风,这位命运多舛,却勇敢坚强的男人。 同时雷厉霆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有了大逆反,他成了卑鄙无耻,谋害兄长,霸占嫂子,强夺公司的无耻小人。 眼前故事讲得差不多了,雷旭风站了起来,对台下一鞠躬:“现在我在此 ,为了不使父亲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经过公司董事会的投票,我将担任雷氏总裁一职,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雷氏,支持我。也请广大股民对我有信心,我虽然初涉商场,但是,我一定投入所有心血。还有,今天有一件重要的事向大家宣布,那就是雷氏将与沈氏合作一同建设度假村。”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记者的眼睛睁得瞠大,看着姗姗来迟的沈建阳。 第267章 炙手可热 又是一阵镁光灯狂闪。 雷旭风成功将大家对他突然出现的注意力转移到雷氏正炙手可热的度假村上,这个集商业与休闲于一身的大型度假村,斥资二十亿,前期的投入,人力物力均是世界一流的。 前阵子却因故停工,外界猜测纷纷,雷厉霆又迟迟没有露面才造成雷氏股价的动荡,跌落。据说,雷氏资金出现了重大缺口,弄得人心惶惶。 如今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雷家大少爷一出现就解决了雷氏这么大的财物危机,真是不鸣而已,一鸣惊人。 再加上沈建阳的出现,众记者更是疯了似的围着他问。“沈先生,您不是致力于珠宝设计,怎么有兴趣从商了呢?”一些人已经认出了沈建阳,对于这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天才兴趣浓厚。 沈建阳举手投足间皆贵气十足,不愧出身名门,扬起淡淡的笑:“早在好几年前,我已经在美国开了一家it公司,业绩还过得去。我和雷大少爷认识已久,相信他的能力,我本人也对度假村的前景十分看好。现在有这个机会合作,我以后的工作重心会慢慢转移到宣城。” 台上的雷旭风与台下的沈建阳互递了一个眼色,雷旭风朗声说道:“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各位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的秘书预约时间做专访。” 整个过程林熙蕾一直处于震惊中,雷旭风编造可怜的身世,抹黑雷厉霆,这些都在意料之外,怀理之中。她虽然很气愤,但碍于父母在他手上,只要任由演戏。 可是,沈建阳的出现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当日的情况,他已经被祉汉抓住了。不过,细想一下,雷旭风利用自己在“龙门”的地位放了他也不是件难事。 她惊讶的是,他们居然连成一气,共同对付雷厉霆? 再也坐不住,“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一直柔顺温婉的她,一下子成了镁光灯的焦点。关于她和雷厉霆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林熙蕾刚刚张开口,雷旭风便附在她耳边说:“累了吧,我们这就回家。”看似不经意,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入众人耳里,俨然一对恩爱夫妻的典范。 当镁光灯再度聚焦在他们身上,雷旭风当众拦腰将她抱起,轻吻着她的唇:“小汐,当着这么多记者的面,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我名下的股份将过继一半到你户头。” 此言一出,掀起今晚的高潮。一出弱女子屠龙求夫的童话故事,羡煞旁人。 在众人惊叹羡慕的目光下,林熙蕾温顺地被雷旭风抱出会场,因为在他深情款款的亲吻中,对她说了一句话:“乖乖的,戏已经接近尾声,如果你想耍什么花招,我将加倍奉还给岳父岳母。” 上了车,终于得到自由的林熙蕾再也忍不住,狠狠甩了雷旭风一巴掌:“卑鄙无耻。”自小良好的教养她骂不脏话,纵然心中恨不得拆他的骨,吃他的肉。 出乎意料的是,雷旭风竟然没有逃开,却是结结实实受了她一巴掌。白皙的脸上霎时出现五个手掌印,很缓慢地伸手轻抚着露出一口森冷的白牙。 “出气了吗?不然,再打一巴掌?”宠溺的语气竟像是对待一个撒娇耍脾气的小女孩,雷旭风反常,林熙蕾错愕了一阵子。 仍是止不住惊恐愤怒,粉拳如雨落在他胸口:“雷旭风你扭曲了事实,让所有人都相信你是才是受害者。原来,你演戏的天分这么高,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你是个恶魔,你放了我爹地妈咪,快放了他们。” 情绪无控的林熙蕾声嘶力竭,雷旭风将她利用得这么彻底。现在就算雷厉霆能活着回来,舆论也不会放过他。 这在信息飞速发展的时代,名人的一言一行全是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想到雷厉霆为雷旭风谋划了一切,而他却以这种方式让他身败名裂,她就痛心疾首。 “你是真的担心你的爹地妈咪,还是为雷厉霆出气,我不想点破你,你也最好别让我发现。现在全宣城都知道你是我雷旭风的女人,对我死心塌地,至死不渝,你就死了对雷厉霆妄想的心吧。哈哈……哈哈……”今天是他这三十年来最得意,扬眉吐气的一天。 所以,他可以纵容她的任性和小脾气。不过,最好别来挑战他的底线,她惹不起。 想起雷旭风刚刚的演讲,她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将她塑造成一个有勇有谋,忍辱负重的奇女子,为他几次出生入死,为爱奋不顾身。 这样的童话是人们的最爱,会成为一个传奇的神话。倘若有一天,发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对她的喜爱将会通通化作加倍的憎恨和不耻。 雷旭风这一招够狠,够阴险。斩断了她所有退路,叫她生死都无法跟雷厉霆在一起。 身边阴风阵阵,寒气自骨头缝里冒出来。窗外的霓虹灯似璀璨的流星,划过天际,陨落于车窗后。林熙蕾不再多言,蜷缩起身子,将头抵在膝盖上,拒绝身边男人的碰触。 “小熙,难道,你不想见一见你的爹地妈咪吗?”似伊甸园的毒蛇,撒下迷人的诱饵。勾起心深得埋藏的欲念。 林熙蕾身子一僵,却没有答话。悲凉袭上心头,那一盏盏璀璨的霓虹,化成利剑割得她的心千疮百孔。 她对不起爹地妈咪,她是世上最不孝的女儿,她没有颜面去见他们,也不能见! 身体上的伤正慢慢痊愈,心灵上的伤却越来越严重。每日每夜的煎熬,让伤口发炎,溃烂。 雷旭风每天炫耀般地让她看新闻,看他如何风光,也看人们对雷厉霆如何鄙夷,憎恶。是,他成功了,他终于实现了梦寐以求,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呼风唤雨。 度假村的重新开工带动了股价,雷氏的股票一路涨停板。还加上沈建阳不单单投入巨资,还亲自为度假村设计并并为其作代言人。 这系列如火如荼的举措,令雷氏再度成为全宣城瞩目的焦点。由一开始对雷旭风初涉商场的担忧,变成现在的赞不绝口。 而他的绘画天分也被记者重新挖了出来,以前的画作水涨船高。因为再没有人可以请得动他去画,所以,形成一股收藏旋风。 一夕之间,雷旭风风光无限,头顶的光环耀眼得令人不能直视。那日他讲述的故事在有心人的筹划下,多了许多版本。 然,不管怎么变,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是现代版的青蛙王子,励志的最佳活标本。 夜静更深,望着屋内华丽的一切,林熙蕾感受不到一点点开心。雷旭风歪曲事实,污陷抹黑,雷厉霆却销声匿迹,仿佛从人间蒸发。 不出面解释,只会让人理解成心虚。而林熙蕾更担心的是,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否则,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他不可能充她于不顾,任由雷旭风挟制她。 巨痛的煎熬慢慢灼烧着心,她坐立难安。被囚于华屋,若不是有雷旭风的刻意放消息,她根本不知外面的天翻地覆。 知道自己的担忧除了给雷厉霆增添危险外,于事无补。她越牵挂,雷旭风越生气,越会对他不利。还有,她的亲生父母就在他手上,她又能怎么办? 屋里的空气太压抑,她快要窒息了。凌晨时分,天地无语,她悄悄出了屋,到花园里透透气。弯弯的弦月挂于高空,洒下柔和却清冷的光,照出她的心力交瘁,惊恐彷徨。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越来越慌乱。她毫不怀疑,为了守住现有的风光,雷旭风会毫无犹豫杀了他。 秋风中凉意瑟瑟,心中冰寒的她根本感受不到冷,因为她从未离开过冰窖。突然,一抹纤细冷傲的红影落寞如游魂飘过,竟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忍不住出声唤道:“素素。”萧素素对她的敌意源自于爱雷旭风,可是,她恨错了人,因为今日的种种并非她的意愿。 到宣城半个月了,萧素素对她冷淡至极。若不是迫不得已,她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原本她应该躲开的,可是,她的模样很不对劲。 不单单没了以往的冷傲孤高,全身裹上了一层悲伤,浓烈外泄。出于女人的心理,林熙蕾知道情之一字伤人于无形。 若说对萧素素没有一丝怨怼那是骗人的,若不是她,她又怎么会失了第二个孩子,她和雷厉霆的爱情结晶。 可是,过去的事不可重来,怨恨除了加深自己的痛苦外,于事无补。 仿佛没想到这时候这地方会有人叫她,萧素素愣了一下。迷离的眸子快速裹上一层寒霜,那里面的敌意不容人错认。 “这么晚了,你出来做什么?”瞥了她身上单薄的睡衣,语带警告。她的安危可是由她负责,她若有个三长两语,最后受责罚的人是她。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微微抬头望向天边那弯若隐若现的弦月。 “没事不要乱出来。”说完,匆匆自她身边走过。 “等一下。”怕她走掉,语气有些急促。 顿住脚步,没有转身。萧素素一向是冷漠孤傲,似那盛开在天山的腊梅,浑身透着噬人的寒气。孤独得近乎绝然。 “你能告诉我霆哥哥的情况吗?”声音极其复杂既焦躁不安又小心翼翼,萧素素是她唯一的希望。尽管渺茫,仍抵不过心底噬咬的担忧。 第268章 主人不同意 缓慢转身,月华衬着她唇边的笑,讥讽如刀:“主人不想让你知道的事,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嘲笑她的天真,愚蠢,到了现在还看不清形势。 活该被人利用。 舌头的伤还一抽一抽疼着,满嘴黄莲般的苦:“我知道,你对旭哥哥忠心耿耿。可是,你也是女人,深爱着一个男人的女人。你懂我的感受,能体会我的心情。我不奢望你告诉我什么秘密,只想知道霆哥哥现在是否安全?素素,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淡月下的林熙蕾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坚强,其实,外表柔弱的她,拥有一颗比谁都勇敢的心。她的经历,不是人人承受得起的。 若不是中间有个雷旭风,说不定她会帮她。 正如她所说的,同是女人,她懂她的感觉。不过,不同的成长环境造成了不同的性格,她对敌人从不心慈手软,很不幸林熙蕾恰恰是。 在萧素素的注视下,林熙蕾忐忑不安。是她太天真了,这是雷旭风能控制她的又一件利器,身为他的心腹萧素素又怎么会告诉她呢? 不再自取其辱,默然转身,低头走向属于自己的囚笼。其实,雷旭风的不再相逼,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她还奢望什么呢? 秋意渐浓,花香不再清雅,掺杂着残败的腐烂味道,闻之莫名悲伤。走得很慢很慢,明知道绝望却仍存着一丝期待。 “他被沐峰义救走了,据说伤势很重,不知能不能活下来。”背后传来冷漠残忍的声音,平板得如同衣服破了,丢了,而非谈论人命。 心揪扯成团,快速转身,奔向萧素素,紧紧抓住她的手:“不,你告诉我,霆哥哥不会有的,对不对?他不会有事的。”呢喃着哀求更加凸现自己的可悲及可怜。 “你要知道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了。别再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对了,养好身体,改天有一个重要的庆功会。主人很重视,你最好乖乖配合。”只要是雷旭风的事,便是她的天,所以,不容有失。 关于今晚和林熙蕾的巧遇,她说的等于没说,绝不会对事件有所影响。 冰眸映着她绝望的影子,一遍遍如是安慰着自己。 萧素素的话在她心底投下的震惊,除了她自己,没人会明白。一闭上眼睛,全脑子全是他浑身是血,穿透她身体的样子。 若当初她不重生在奈何桥上守候,再见面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再多的假设和猜测都改变不了现实,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林熙蕾,你又到发什么疯?想把自己冻死吗?你给我听好了,你死了,我就让林海和卫云如给你陪葬。”残忍的咆哮,赤红的眸子满是血影。 被雷旭风抱下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在窗台上坐了一夜。僵硬的身子被冰冻住了,凝成一个姿势,动弹不得。 视线渐渐朦胧,耳边只余雷旭风狂吼的咆哮。扬起唇淡淡笑开了,又威胁,却屡试不爽。是啊,她怎么能害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呢? 现在的她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熟悉的医生,零乱又紧张的一幕再现。意识飘忽,却还能清晰得捕捉到这一切。也是,她根本就不想死,也舍不得死。 终于,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一场重感冒浑浑噩噩,身体一会儿处于赤道,一会儿出现在北极。冰与火的煎熬对她而言不算什么,这寻常的痛苦她早已习惯。 雷旭风的咆哮和威胁始终在耳畔,以为已经麻木,事实她仍是在意的。她不可能弃父母于不顾,一个人逃,让他们为她的错受苦。 于是,她挣扎着走出病魔的桎梏。 “小熙,你终于醒了。”不意外,她看到了雷旭风,略有不同的是他脸上多了几疲惫和焦躁。那是为她担忧的痕迹吗? 他的爱太深太重,畸形扭曲,她承受不了。 其实,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不能相互取暖,注定伤害相残。 见她醒来雷旭风似乎很高兴,一扫阴霾露出浅笑。温声细语:“饿了吧?等一下,我已经命人去熬粥了。” 虚弱得连手指头都动不了:“旭哥哥,放了我吧,我们何苦为难彼此呢?”她的声音很轻,却是一记重拳狠狠击在雷旭风心头。 几天几夜的衣不解带,几天几夜的担忧守候,没有等到她的感激,换来的却是又一次要求离开?呆在他身边真有这么痛苦吗?如此生不如死吗? 脸上越平静,心中越炽怒,一层层堆高的狂怒几乎烧毁了他的理智。狠狠捏住她的下巴,脸缓缓俯下靠近再靠近,森冷的风吹在她脸上:“就算是死,我不也不会放开你。” 闭上眼,意料之中的答案。原来伤到极致竟成开出笑花:“嗯,我知道。”淡淡回应着,她的轻易妥协,不再要求使雷旭风一愣。 不重要了,他只要死死抓住她的人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在她冰冷的脸上印下一吻:“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你的命是我的,是我雷旭风的。现在全宣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我雷旭风的妻子,这个名分将跟你永生永世,就算死亡也抹灭不了。”森森白牙,魔鬼的笑。 颓然闭上眼,她没有力气再争辩了。 “你先休息一下,乖乖吃东西,明天晚上陪我参加一个酒会。”听似温柔的叮嘱,却是霸道不容人反抗的命令。 这样无望煎熬的日子林熙蕾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一直觉得人生很短,有很多事没做,一眨眼便过去了。 然而,心死了,魂碎了,人生陡然加长,如同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幽长还是幽长。 宣城最豪华的酒店内,一场宴会正热热闹闹进行着。到场的都是商业菁英,政坛新贵。或娇媚或冷艳的高管女士,豪门千金。风度翩翩,故作潇洒的纨绔子弟,新崛起的未来之星。 穿着华丽光鲜,脸上戴着合适的面具。鲜花,香槟,美食,音乐,五彩的幻灯,迷人的气氛,沉醉的夜。 今天是为了庆祝雷氏股价又一次涨到历史新高,短短时间内雷旭风用骄人的业绩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让那个青蛙王子的故事更有说服力。 身为这场宴会的主人,他姗姗来迟,一出场就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男人因事业而散发魅力,哪怕他长得并不是传统意义的英俊,但他的才华,他的经历,他对妻子的好,已经成了另一类女人梦中情人的代表了。 一身黑色镶白边的礼服于身旁的纯白蕾丝长裙配华贵黑貂皮的秦汐蕊搭配,金童玉女的组合,羡煞旁人。 几名商场新秀围了上来:“雷总和夫人真是郎才女貌,鹣鲽情深,羡煞旁人啊。”恭维的话人人都爱听,更何况是雷旭风这种极需要得到别人肯定的自卑者。 将扣在林熙蕾腰上的手收紧几分,使她羞涩地偎向自己:“各位很抱歉,内人有些不舒服。我先带她回休息室,我们一会儿再聊。” “雷总真是体贴入微啊,难怪夫人当初不离不弃呢。”一名马屁精又开始了,却引来一堆人的附和。雷旭风旦笑不语,温柔护着林熙蕾,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用华丽的外衣迷惑旁人的眼,私底下的面貌只有生活其中的人方明白。见高捧,见低踩,是他们的行为准则。 一来,可以争取最大的利益,二来,不会因常常低人一等而自卑。 面对众人羡慕的目光,雷旭风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深了几分,林熙蕾却是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的气息太压抑,浓郁的香水味和醉人,使她头昏欲呕。 还有那一张张讨好的嘴脸,真是越看越恶心。她明白雷旭风带她来的用意,但除了无声叹息后,她反抗不了。 难得雷旭风愿意好心放她一马,她真是求之不得。乖巧地依偎在他臂弯内,当一个称职的雷夫人。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骚动,处于高位自然练就一份沉稳内敛,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一群所谓的上流人士却像市井小民一般大惊小怪,抽气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雷旭风突然的转身,连带将她整个人也扳过。一时间天地一片荒芜,没了灯光,没了人影,没了嘈杂。只剩下那个牵系灵魂的人。 相较林熙蕾的呆若木鸡,雷旭风浑身散发着狂戾之气。虽然,一道可怕的疤横过鼻梁,如闪电霹开黑夜狰狞可怕。 但她第一眼就认出,那个人是雷厉霆。巨大的狂喜化成泪如泉涌出,痴痴呆呆看着他,忽略了一切。她的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有雷厉霆一人。 觉察到林熙蕾的不对劲,雷旭风在震惊狂怒之余,将她按向自己的胸膛。声音里满是温柔宠溺:“对不起,我这就带你回去。” “雷总和尊夫人真是恩爱啊。”说话的人跟秦汐蕊长得有几分相似,她就是许其道的掌上明珠,许氏的副总裁,许若姗。 见雷旭风仿佛不认识自己,她也不尴尬落落大方的自我介绍:“前一阵子因公出国没来不及跟雷总道贺,一回来就听说了雷总的传奇经历,迫不得已想见一见本人,您不会怪若姗不请自来吧?”伸出柔荑,面带微笑,进退得宜。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雷旭风发作不得,强压下心头的惊怒,堆起伪装的笑:“怎么会呢,许副总裁能光临是雷某的荣幸。” 第269章 希望时间停留 “呵呵……我还以为自己不受欢迎呢。”两人寒暄着,表面热络友好。雷旭风的目光始终若无其事瞥向她身边的男人。 许若姗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挽起他的手,一脸小女人的幸福甜蜜:“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叫他乔治就可以了。” 雷旭风笑着点点头,主动伸出手:“乔治先生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许若姗更加亲昵地偎向他:“这个应该不可能,乔治长年在国外生活。他是随我回宣城的,所以,雷总应该不认识。”她的欲盖弥彰更加笃定了雷旭风的想法。 那一道疤是他打的,雷厉霆算你有种,这样都整不死你。你行,这么快就勾搭上许其道的女儿了。想借着许家的势力扳倒我吗? 没这么容易,我们走着瞧。 唇边的笑与眸底的残忍形成鲜明的反差:“许小姐玩得开心点,我先送内人回去休息,一会儿再过来。” “雷总不必客气。”自始至终林熙蕾和乔治都没有说话,彼此的眼中却映着对方的影子。为愿移开分毫,只希望时间就此停留。 雷旭风放在腰上的手勒得很紧,很痛,仿佛欲将她捏碎。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乖乖跟我走,不然,你的父母将因你的愚蠢付出惨痛的代价。” 森森寒气流遍全身,对上雷旭风的眸光内惊恨交加。他无视于她的感受,当众在娇唇上轻啄一下,拦腰将她抱起大步流星离开,不理会背后那一阵阵羡慕的惊叹,还有那双灼灼如火的目光。 艳红的唇绽开残忍的笑:“雷厉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回来得更好,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在雷旭风半威胁半挟制下,林熙蕾被他拖回了酒店附设的休息室内。奢华的红与金渲染出极致的富贵,一关上门,雷旭风便一改人前的温柔体贴,狠狠将她甩到沙发上。 本就头晕目眩的她这一下更是觉得天旋地转,不过,见到雷厉霆平安无事的狂喜支撑起了脆弱的神经。 身体上疼痛,心灵上的压抑和绝望却拨云见日,消失无踪。 想过千万种雷厉霆出现的方式,也做好一切应对的措施。他和沈建阳合作,再加上背后那股强大的势力,饶是“龙门”也要忌惮几分。 所以,他很顺利地回到宣城,大张旗鼓接收了一切。短短半个月,他重塑了自己的形象,将雷厉霆贬得一文不值,成了偷窃别人幸福的无耻小人。 当然,做这些的时候,他也有引出雷厉霆的目的。可是,他一直没有出现,加上他真的将他伤得很重。一度他以为连老天都帮他,雷厉霆已经死了。 可是,他今天的出现得这么突兀,又理所当然。而且,居然勾搭上了宣城第二大财团的许若姗,他可真是有本事呢。 狠厉的眸扫过瞥见林熙蕾唇边噙着梦幻般飘渺又幸福的笑,这样的笑如雪似雾,美得出尘脱俗,她从没对他展露过这样的笑。 怒火狂烧,握住她纤细的肩,噬人的目光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秦汐蕊,你死了那条心吧。除非你有能力变回林熙蕾的模样,否则,你注定只能是我雷旭风的妻子。就算我下地狱,你也要陪着。” 水眸一片清澈,宁静无波,清淡素雅,衬出雷旭风的狂暴和残忍:“旭哥哥,爱从来就不是占有和索取,是付出和祝福。我知道你并不是这么冷血的人,你也渴望温暖,温暖亲情和友情,为什么不放下沉重的仇恨呢?饶了别人,也放过自己。旭哥哥,仇恨不能解决问题。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就随风而逝吧,我们一起快乐幸福地生活着,不是很好吗?” 听完林熙蕾的一席话,雷旭风错愕半晌。深眸的迷离渐渐聚成冰:“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过雷厉霆吗?小熙,你应该清楚我的个性,你越是在乎他,我就越想毁掉他。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他雷厉霆已经风光了三十年,是时候该换人了。他回来了也好,省得我去找他。”满脸残暴,如同地铁的嗜血魔鬼。 抓住林熙蕾的肩的手力道越来越重:“你最好别妄想他能救你,你是我的,死也要跟我在一起。” 一句话将林熙蕾打入十八层地狱,现在形势逆转。雷旭风的势力不可估量,那帮神秘的人士,再加上沈建阳,雷厉霆真有能力对付他们吗? 愣愣看着眼前狞笑着的男人,一颗心再度堕入深潭。 舞池内许若姗和乔治翩翩起舞,舞姿轻盈飘逸,如若不是乔治脸上可怕的疤痕,他们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现在却成了美女与野兽,众多许若姗的爱慕者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赖蛤蟆赶离天鹅的身旁。 许若姗灿笑如花,舞步轻盈曼妙旋转滑动间皆展示着大家闺秀的良好修养。“我等一下缠住雷旭风,你去后面看看她吧。”压低声音,笑容不减。 舞伴很酷,紧绷着一张脸不见一丝多余的表情,如同他脸上狰狞的伤疤,散发着令人惧怕的冷傲:“不必。”简短的字眼,带着命令。 “我看她应该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再度开口,迷幻的灯光太耀眼,掩去了她脸上的黯然。二十五年谨守的芳心就这么猝不及防丢了,她连捡起的力气都没有。 明知他心有所属,明知自己和他只是演戏,戏还未开场,她已经入戏太深,拔不出来了。但,她是个理智的女子,绝不会因为私情而影响公事。 以前她总能出色完全各项任务,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保有骄人的理智? 男人不再说话,一双利眸透着寒光,扫过了所有人都浑身一颤。只是,在他冷漠的外表下,内心是怎样的火热炽狂只有除了他,只有天知道。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你只要做好份内的事就好。”冷风刮过,霎时冻结成冰。 许若姗微微一愣,本能反应恭敬说道:“是!” 一曲终了,许若姗亲昵挽着乔治的手臂,在众人猜测和疑惑的目光下,走向已经回来的雷旭风,转身对乔治说:“亲爱的,我有点口渴,你帮我拿杯果汁,好吗?” 乔治没有开口,默默点点头离开。 “许小姐有话跟雷某说?”端着红酒杯,状似悠闲,漫不经心地问。上流社会的宴会就是以各种名目聚在一块儿,寻找商机。 许若姗嫣然一笑:“雷总真是个聪明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呢,特别欣赏和崇拜雷夫人的智勇双全,很想有机会能认识一下她。不过,听说雷总把尊夫人保护太滴水不漏,爱护有加,体贴入微,连宴会上都寸步不离,深怕别人抢走似的。”半开玩笑说着。 雷旭风爽朗一笑:“我有今日多亏了小熙,对她多好都不为过。”扬高专线,仿佛是说给许若姗以外的人听的。 “真是太令人羡慕了。雷总,真的不能通融一下,让我认识一下尊夫人?”唇边噙着优雅的笑,许若姗长得很像秦汐蕊,却与她的个性全然不同。 如果是秦汐蕊是株百合,那么许若姗就是玫瑰。美艳,理智,多了几分傲,有了刺。 明眸大眼带着希冀望着雷旭风,一时间他竟分不出真假。可,有一点雷旭风十分清楚,许若姗是来向他下战书的。 尽管还有很多事并不明朗,需要调查仔细。不过单凭她跟雷厉霆在一起就是敌非友,红艳的唇勾起高深莫测的笑。 雷厉霆,这样都整不死你,要玩,我奉陪到底! “噢,这个当然可以。能跟许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孩交朋友是内人的荣幸。不过,她今天身体不适,恐失了礼,改天等内人身体好些了,我们一定登门拜访。”一番话说着彬彬有礼,但其中推脱之词并不高明。 “好啊,那我就恭候大驾。”浅笑若莲,美目生辉。看久了以后会发现许若姗和秦汐蕊截然不同,她很自信。 那是自身优越的自信,是环境和经历练就的自信,融在举手投足间,一颦一笑里。 愣愣呆在休息室内的林熙蕾脸上多了几分释然的笑意,压抑不住的喜悦自心底流出,照亮了惨白黯然的脸。 盼了这么久终于有了雷厉霆的消息,她比谁都清楚活着有多么美好。上天又给了她一次震撼,那种的感动和激动无法用语言形容。 只是,他脸上的伤疤揪扯着她的心。多想冲上前问问他怎样了?疼不疼?身上还有没有其它伤?太多太多的问题,太多太多的牵挂和思念。 然而,除了被雷旭风要挟着关在这里,她什么都做不了。眸中的喜悦渐渐褪去,担忧重聚眉宇。在悬殊那么大的情况下,雷旭风将雷氏独占,现在的他今非昔比,雷厉霆又怎么对付得了他呢? 悲欣交集,这一场恩怨到底何时才能结束? 被锁在休息室里,她哪都去不了。门口还有几分保镖守着,真是插翅难飞。门“吱”地一声,有人开户的声响。 赶忙收起所有情绪,若让雷旭风看出她的惊喜,不知要怎么对付她的父母和雷厉霆。若是冲着她来,她可以承受,偏偏他折磨的是她的至亲。 背过身状似看着窗外的夜景,纤瘦秀美的身影有丝飘忽,仿佛随时会长出翅膀来,飞向属于她的天际。 第270章 嘲讽他的天真 明知不该来见她,却控制不了那股喷薄的强烈的渴望。天知道,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不狠狠揍雷旭风一顿的冲动。 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将她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雷旭风曾经是他尊重的大哥,他想照顾到老的亲人。如今那些幻想的,破碎的亲情在空中飘荡,嘲讽着他的天真。 久久没有声音,空气着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蓦然转身,泪情不自禁夺眶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再也忍不住冲进他怀里:“霆哥哥,你没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悲与喜交织的语无伦次。 雷厉霆双手死死握成拳,青筋一根根暴起,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克制住不回拥她。现在还不是时,他不能多情冲垮了理智。 若不将雷旭风连根拔起,将会后患无穷。一遍遍告诉自己,现在的割舍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直挺挺任由娇小的柔软将自己抱住,好半晌才挤出平板的声音:“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陡然的寒气袭上心头,环住腰的手缓慢的松开。如同电视里的慢镜头,一顿一顿,带着惊恐和不信。 “霆哥哥……”迷离的眸,呢喃着前世爱称,近在咫尺,他身上散发出的陌生感将她推入万劫不复。 “我叫乔治,是美籍华人,刚刚来宣城,并不认识夫人。”语言和表情都如同机械,没了人味,没了情绪。 林熙蕾呆若木鸡,连泪都凝住了。他真的不是霆哥哥吗?不,他是,他就是。虽然破了相,可是,灵魂的感觉不会错,他就是她生死相随的霆哥哥。 她的悲伤,惊恐,错愕,疑惑,不信,悲痛欲绝……差点击溃了雷厉霆的心防,匆匆说道:“很抱歉,我进错房间了。” 当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林熙蕾颓然跌倒在地。 雷旭风看着床上昏迷不醒,嘴里声声叫着雷厉霆名字的林熙蕾,狂升的怒火再也遏止不了。一把扫掉桌上所有的东西“乒乒乓乓”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霆哥哥,我知道那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我?” “霆哥哥,求求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而是不能说啊……” “霆哥哥,你别走,别离开我……”她的声声哀求似碎片深深刺入他内心深处,再狠狠划割着至头血肉模糊。 他费尽心机不惜将自己成为人人惧怕的恶鬼,将她强掳在自己身边。夺回一切,变成强者,站上金字塔的顶端,可为什么她一点不在意? 不管他怎样讨好呵护,她的心里始终只有雷厉霆一人。是她逼他不得不用非常手段,唯有这样她才会留在他身边,让他产生一点点幻觉,她也是在乎自己的。 可是,雷厉霆一出现便粉碎了一切。明明他对她残忍,她却始终不离不弃。他对她的百般呵护,她却毫不在乎。 “啊!”狠狠一拳将墙上的液晶电视击破,鲜自流了一地。他却丝毫不觉得疼,这一点伤和他所受的屈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主人,你别这样。”冷若冰霜的萧素素满脸心疼,抓住雷旭风受伤的手,掏出自己身上的手帕帮他包住。 雷旭风一把甩开她,凶猛如受了伤的野兽,见人便咬:“滚,滚开,我的事不用你管,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可怜。”怒吼阵阵,强大的凶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自卑和脆弱。 萧素素心中大痛,没有依言退下,从地上爬起来,不顾碎片扎伤了自己。一步步走向雷旭风,美艳的脸浮现与气质不附,似水的温柔:“旭风,自从你在非洲救了我,我就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你。你就像太阳一样耀眼,而我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星星。我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求能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做一只忠心的狗。 不管外人的人怎么看你,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就算你的眼里只有林熙蕾也没关系,只要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便心满意足了。如此渺小卑微的我,怎么有资格同情你?可怜你?我是真的很爱很爱你。”语气轻渺,却表情坚定。 萧素素情真意切的表白令雷旭风渐渐平复了情绪,蹙起眉,深深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不曾真正在意过,却一直不离不弃,甚至差点为他丢了性命的女孩。 是的,就算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她也会在自己身边。她一直呆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他从没珍惜过她,她却无怨无悔,始终默默跟着自己。就算被当成替身,当成发泄的对象,她也没有怨言。 难道,她真的爱自己? 就在雷旭风错愕迷茫的时候,萧素素拉起他受伤的手,清冷的眸子迸出心疼的柔意。“我帮你包扎一下,好不好?”柔若清风,吹开他黑暗的面纱。 狂躁暴戾的狮子就这么愣愣由她牵着坐下,一动不动任其帮他上药,整个过程乖巧如同绵羊。仔细轻巧地挑出里面玻璃碎片,熟练地上药,包扎。 长期出危险任务,受伤自是难免,自救急救是必学的课程。不是没有帮雷旭风上过药,这一次却是她心最痛的一次。 眼角余光中躺着他最爱的女人,而她昏迷还念念不忘别的男人,他狂躁愤怒却不忍受伤她,反拿自己的身体出气。而她呢?傻傻的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甚至不敢出声多言,她的痛又岂会比别人少? 以前得不到雷旭风关注时,她唯一的愿望就是做得出色一点,好多在他身边呆一阵子。现在她做到了,成了他的贴身保镖,他最信赖的属下,她却越来越贪心,奢望越来越多…… 敛去不该有的情绪,他是她的主人,她的恩人,她要一辈子效忠的舵主。收起所有的痴心妄想吧,上完药,她也收拾好心情。 雷旭风抓住她的手,哑声说道:“你的手也受伤了。”在萧素素震惊的目光下,拿出工具帮她上药,包扎,如同她对他一样。 有他这样温柔的一刻就算要她去死,她也甘之如饴。 绑好绷带,顺势一拉,萧素素似一朵火红的玫瑰跌入他怀里。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只有对方的影子。伸手抚上她清丽冷傲的脸:“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因为我救过你?” 突如其来的温柔融化了萧素素,深埋在心底的爱意再也压抑不了,潺潺冒出:“不,因为我爱你。我知道自己不配,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雷旭风低下头,轻蹭着娇唇,挡去她的妄自菲薄。深眸炽烈地望着她,看得她脸红心跳:“素素,我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付出。” “世上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旭风,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请你好好善待自己。”藏在心中不敢出口的语言就这么脱口而出,面对再凶悍的敌人她也不曾眨一下眼,此时却羞得恨不能有个洞可以让自己钻进去。 爱得越深越怕失去,最后小心翼翼得连自己都丢了。虽然她和雷旭风有过最亲密的行为,但那是为神奉献自己的神圣,无关情爱。 只要他开心,不管要什么,她都心甘情愿付出。如今表露了自己的心声,他不会因此而疏离自己。可是,她实在不忍心看他如此折磨自己。 在他看似邪恶,凶悍,强大的外表下,他的心里始终住着一个自卑的小人。控制着他的心魂,赶不走,藏起来,时不时冒出狠狠咬他一口。 雷旭风不给她逃避的机会,捧起娇羞中益发美艳动人的脸:“素素,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情话,不管是真是假,都将是我一生最珍贵的财富。”说完,低头虔诚吻上娇艳的唇瓣。 高高在上的他竟用如此谦卑的态度和温柔对自己,萧素素既心疼又感动。主动伸手揽往他的脖子,以前总是被动的她一反常态,捧起他的脸,吻上高阔的额,深陷的眸,英挺的鼻,最后落在红艳的唇上。 雷旭风闭上眼睛感受她不寻常的热情,以前虽有女人为他这样做,却不是因为爱的付出,更多是交易。 萧素素大着胆子坐上他的大腿,解他衫衣钮扣的手正微微颤抖。冰冷的世界养成了她冷漠得近乎绝情的个性,她不懂言词,不懂和人沟通,总是说得多,做得少。 对于雷旭风的爱炽热得岩浆,却要苦苦压抑。因为他在自己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更因为他爱的人是林熙蕾。 一直告诉自己只要能定在他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可是,看着他为林熙蕾如此痛苦,她的心承受着双重煎熬。 邪恶的一方希望林熙蕾永远不要接受他,那样她就有还有机会。善良的一方则愿意她全心全意爱他,那样自幼缺少爱滋润的他就会快乐一点。 每天每夜重复的自我折磨在看到今日的情形时,邪恶终是战胜了善良。既然林熙蕾不爱他,那么就由她爱。 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相似的背景,相似的经历,他们有着同样的灵魂。 褪下他的衣服,她竟出了一身汗。脸上热辣辣地烧,仿佛要着火一般。但她不会放弃,他是自己心爱的男人,为他做什么都不可耻。 第271章 彻彻底底的爱 高级私人会馆内,奢华的摆设和布置彰显出尊贵不凡。雷旭风和沈建阳面对面坐着,一个沉稳内敛,一个风度翩翩。 这里拥有一流的娱乐和休闲设施,采会高级vip会员制,有一套严格的审核制度,并非有钱就可以。 八二年的拉菲在水晶灯下摇曳出迷人的潋滟,轻抿一口红酒后,雷旭风开口道:“你查到什么没有?” 俊美无俦的沈建阳举手投足间皆贵气十足:“目前看来没什么破绽,乔治美籍华人,金融投资者。与许若姗在一场聚会上偶遇一见钟情,后随她到宣城发展,现为许氏的金融投资顾问。” 说着台面上的资料,对他们而言制造这种假简历比吃饭还容易。雷旭风听罢无动于衷,如同沈建阳说了一堆废话。 “要证明他是不是雷厉霆太容易了,让尊夫人演一场戏就行。”邪恶的笑破坏了那份俊逸,由天使到魔鬼的转变。 “不行。不能动小熙。”放下酒杯,一口否决掉沈建阳的提议。虽然林熙蕾对他的态度常常令他恨不得杀了她,然而,内心深处仍存有一点点希冀。 尽管十分渺茫,仍希望奇迹发生。终有一天她会彻底忘掉雷厉霆,成为他的女人。 凤眸淡淡瞥了他一下,满脸不屑:“只不过是利用一下,又不是要她的命,瞧你心疼的。”冷讥的笑浮于唇畔。 脸一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笑:“为什么不用用贺依依?”此话一出,沈建阳整个人弹起,一把揪住雷旭风的衣领阴森森阴厉的气息如同地狱鬼魅:“你若是再敢说依依,我绝不会饶了你。”那是他心中的圣地,生命的至宝,绝不允许任何人污蔑。 想都别想! 雷旭风也不生气,只是唇畔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别这么激动。我们都有自己要守护的女人,谁都不想被利用。雷厉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非除不可!” 闻言沈建阳放开手,冷哼一声,走回自己的位置。“别忘了没有我,就没有今天的雷氏总裁,雷旭风。”高高在上的语气如同君王。 摇着红酒杯,姿势优雅,怒极反笑:“如果我将手上的影片放出,不知贺小姐和沈先生有什么后果?”不轻不重的语调回敬他的无礼。 沈建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紧拳头,强忍怒气。是的,他有把柄落在雷旭风手上。 “放心吧,你若不逼我,我是不会出卖朋友的。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雷厉霆,不要还没弄死他,先起了内讧,到时让他趁虚而入,我们谁都讨不着好。”一番话点醒自视甚高的沈建阳,天才的光环下,被众星捧月养成了他不可一世的孤傲。 若不是抓住了他的把柄,又岂能如此容易控制他? 当然,他不会让他如此嚣张的,总有一天,他雷旭风会是黑白两道未来真正的主宰! “那你说该怎么办?”沈建阳瘫坐在沙发上,他比谁都希望雷厉霆死。经历了那么多,他确定就算天理不容,他也不会再放开贺依依。 可是,雷厉霆就像一枚定时炸弹一样,他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会真正安心。为了贺依依他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与恶魔做交易! “以你沈大公子的魅力要俘虏许若姗的芳心应该不难,让她为我们做事。”冷森森地笑着,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你要我出卖色相?”骨子里天生的优越和高贵感,不允许他做这么下流的事。更何况他的心里只有贺依依一人,别的女人连替他提鞋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他费心去讨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了大事,这些牺牲算什么?更何况,许若姗不止拥有数不尽的财富,人美,身材好,她可是众多门名公子要追都追不到的对象呢。”撒下诱饵,等鱼上钓。 沈建阳想都没想一口拒绝:“这样的美差你找别人吧,不然,你自己上也行。”说完抄起沙发上的西装就要走。 “你就这么走了,不怕我把影片放上网吗?”翘起二郎腿,笑得云淡风轻。 欣长的背影一僵,看得出竭力压抑着怒力,却不再移动。雷旭风在他背后勾起得意的笑,默数着数字,一,二,三,四…… 不意外看到一张愤怒扭曲的俊容:“雷旭风你才是最卑鄙的小人。”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彼此彼此,我们是合作伙伴,我若是魔鬼,你也不是天使。哈哈……哈哈……”猖狂得意的笑十分刺耳,沈建阳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克制住冲上去狠揍他一顿的冲动。 雷旭风,你就先得意吧,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死得比雷厉霆还惨千万倍! 许氏副总裁办公室内,清雅干净的装潢显得精练有干劲,白与蓝的颜色渲染出几分明快、清澈。只是原本清清爽爽的房间被各色玫瑰弄得俗不可耐,数不尽的玫瑰将偌大的办公桌塞得满满的,仿佛变成花店。 一身白色职业套装的许若姗刚进办公室即被呛人的香气吓退,“砰”一下,狠狠甩上门。对着一旁的秘书发火:“是谁把花摆满我整间办公室的?” 一名秘书模样的女孩赶忙跑来,鞠下身,神色紧张:“对不起,副总裁,是我。一大清早珠宝设计天才大师沈建阳先生派人送来了这些花,我以为……”是她自作主张以为女孩都喜欢花,她忘了一件事,那是她们普通女孩的想法,许若姗与她不是同一个阶级的。 “沈建阳?”利落的短发随动作微微起伏,蹙起秀眉,眯眼沉思。 “是的,副总裁。”做错事的秘书回答得小心翼翼。不过,看许若姗的样子应该不会再责怪她了吧?毕竟,沈建阳是出了名的天才,不单单有才华,能力好,相貌家世,几乎完美无缺。 他可比那个乔治好了不知多少倍,不说财富,单比长相。乔治脸上那道可怕的伤痕足以吓死人,就算他再有才华也没用。 双手环胸,沉思了一下:“限你半小时内将花通通丢了,办公室彻底消毒,不要让我闻到一丝花香,明白吗?”严厉的模样吓得xiǎo mì书一愣愣。 “是,副总裁。”嘴上虽这么说,心里难免嘀咕,莫非许大小姐有病。这么美丽的花,她居然如见毒蛇。 “还不快去。”一声怒喝惊飞她的八卦细胞,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马上就去。” “叩叩叩……” “请进。”乔治头也不抬,炯炯有神的目光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股票曲线图。 许若姗顺手关上门:“雷旭风出手了。”一改在员工面前的严厉冷傲,变得恭敬拘谨。 “我知道了。你刚刚太冲动了,把花全丢了,沈建阳会觉得很没面子。”靠在大班椅上,黑眸如墨,许若姗看不到里面是否有电划过,只觉浑身一颤。 “对不起,我现在就命人把花重新插上。”快速转身,背后传来平静无波的声音:“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自己想办法。” 握住门把的手一僵,静止了一秒,许若姗快速转身,脸上一片漠然:“不,这是我的工作,无所谓愿不愿意。请舵主放心,我以后会三思而后行。” “很抱歉,让你淌这趟浑水。”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尽管话语是温情的。 许若姗淡淡一笑:“身为‘龙门’的一分子,听命行事,天经地义。我会答应沈建阳今晚的邀约,顺便告诉他我对花过敏。”说完,拉开门又轻轻关上。 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雷厉霆脸上冷硬的表情松懈了下来。眉蹙成山,思绪回转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几十年不遇的一场大雨,电闪雷鸣,陈茉莉跪在雨中苦苦哀求上天,让他好起来。在垂死边沿挣扎的他好几次差点放弃,可是,一想到小熙,他又如何能放弃。 终于雨停了,天亮了,他也奇迹般地醒了。陈茉莉染上肺炎病倒了,他在罗马养了半个月,同时也在筹划着该怎样救出小熙。 雷旭风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却无力阻止。一来,他的身体没好,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怎么去救小熙?二来,人只有在彻底满足的时候才会放松警惕。 原本,并不想这么早出现。可是,小熙在他手上,他又怎么忍得了?一想到丧心病狂的雷旭风有可能做出伤害小熙的事,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她身边。 但若突兀地出现,不单单雷旭风会玩死他,就连警方也不会放过他。这要感激雷旭风在他脸上留了一道疤,毁了他的容,也成为他身份的一种掩饰。 宴会上的相遇,是他刻意制造的。他要让小熙知道他还活着,他会来救她,这样她才有支持下去的勇气。 见而不认,实属不得已。他的思念焦虑和心疼,绝不少于她。她还是秦汐蕊的时候,他就愿意用生命去被守护她。 在得知她就是林熙蕾的时候,这种欲念只会更加强烈,噬心刻骨。他绝不会再对雷旭风手软,他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第272章 一定要等我 小熙,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秋天日暖,身体稍好一点,林熙蕾到花园走走。自从见到乔治后她就有了继续挣扎的力量,虽然,他不承认自己就是雷厉霆,但灵魂的感觉不会错。 一日重生,时过十载,他从青涩单纯的少年转变成桀骜不驯,冷酷邪魅的商业霸主,她仍一眼认出了他。 时光的风尘可以磨去棱角,改变一个人的个性。可是,灵魂里一些本质的东西永不会变。就算再世重生她也一定认得出他来,更何况只是多了一道疤。 想起他脸上狰狞的疤痕,她的心就一阵阵抽痛。当日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早就轻轻松松拿下雷旭风,又怎么会有今日的灾祸?后来的遍体鳞伤,脸上的伤疤,一切的一切全是她害的。 淡素的娇颜再度蒙上悲伤的面纱,雷旭风和雷厉霆的恩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早非她可以干预。 人生的如果就像万年难遇的机缘,很难有机会去化解。不管怎样她都要勇敢坚强地活下去,只有活着才有相聚的一日。 “你怎么在吹风?快点进去。”冷肃的女声带着命令式的霸气。萧素素对自己态度的明显转变,她自然看得出来。 都是因为爱,所以,她一点不怪她。 扬起脸,紧拧的黛眉缭绕着薄雾的悲伤:“素素,我知道你爱旭哥哥,你明知道他做的事都是错的,只会越陷越深,你为什么不拉他一把?现在也只有你能救他了。” 冷讥浮于艳丽却寒若冰霜的脸上:“别总把自己捧得那么伟大。正因为我爱他,所以,不管他任何事,我都会支持。” “就算明知是错,也要错下去吗?”微讶,惊问。 “是。”回答得毫不迟疑,铿锵有力。 面对萧素素绝然的态度,林熙蕾可以理解,却十分担忧。其实,她又何尝没有像她一样固执过呢?明知面前是万丈深渊,却义无反顾往下跳。 情字伤人,却又如饮甘泉。 “说完了,满意了,就回房去。”萧素素发现自己越来越厌恶林熙蕾,那是一种没来由的憎恨,唯一的解释就是妒嫉。 是的,她爱雷旭风,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自然无法避免流俗。人都是自私的,歌颂的,伟大的,牺牲的,无私的爱只是童话故事。 如果不是怕雷旭风发现,她早就想杀了林熙蕾。但是,她不能。因为,雷旭风并不爱她,以他残忍的个性若发现自己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他一定不会犹豫杀了自己。 她没有赌本,无法恣意一次,还要每天面对自己的情敌,保护她的安危。有时她真的快受不了了,忍无可忍,还是得忍。 萧素素对自己越来越明显的厌恶,林熙蕾不是感觉不到。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幽幽一声叹息令满园花朵低下了头。 “今天晚上有一个商业聚会,也许你能见到雷厉霆。”惊讶转身,却只捕捉到一抹艳丽孤绝的红影。 幽雅浅淡的淡蓝色真丝拖地长裙,将清纯如莲的她涂上几许娇艳的妩媚。心形钻石项链衬得她优美的锁骨,熠熠闪烁着惑人的光。长发束成簪用一枚蝴蝶别针固定,垂下两条波浪纹,纯真中的妩媚最是动人。 小时候习惯的舞会聚会,长大后一点都不愿涉足。经历了这么多事,富贵于她如浮云,她唯一也是最深的渴望就是和雷厉霆在海边别墅内,过着与世无争的二人世界。 面朝大海,春暖天开。 这不单单是诗人美好的情怀,亦是她最深切的盼望。可是,越来越复杂的恩恩怨怨让她简单的愿望变得越来越渺茫,越来越遥不可及。 被迫回到宣城后,曾万般不愿陪雷旭风参加过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晚宴和记者会。然,今天却是她最期待的一次,因为萧素素的一句话,因为心底那将溢的思念。 一身宝蓝色西装的雷旭风少了几分诡异的阴厉,多了几许优雅贵气。人靠衣装,佛靠金妆,这句话一点没错。 谁能想到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他,私底下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衣香鬓影,笑语轻曼,杯盏交觥,一片繁华如梦的美丽影像。舞池内一对对壁人翩翩起舞,角落里成对或成堆的男女聚在一起,谈古论今,说时政,股票,时尚,流行…… 雷旭风被人拉到一旁谈生意去了,一双美目自始至终焦虑地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一次次升起希望,一次次失望。 暗自嘲笑,见到了又怎样?以她现在雷旭风妻子的身份,她能和他靠近吗?连说上一句话都是奢望吧?不过,只要能远远看他一眼,予她而言也是最大的满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的煎熬,希望的落空,善意的祈祷。以前的宴会她是木偶,是傀儡,麻木地任时间自指缝间溜走就是了。 正因为怀着期待,所以,更加纠结难熬。起起伏伏的神经,折磨着她脆弱的心灵,就在她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他在许若姗的陪同下姗姗来迟。 暗淡的美眸绽出惑人的华彩,天知道,她有多么激动和狂喜。她终于又见到他了,这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却也给了她惩罚。 在她热切目光的追逐下,他自始至终没有朝她看一眼。倒是对身边美丽优雅的女孩温柔体贴,呵护备致。 对任何人都漠然置之的他,只有在对许若姗时才会露出温情。 那样的画面刺痛着她的神经,在她已经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重重砍下一刀,痛不可抑。而她却近乎变态着享受着这种痛,目光不舍稍离片刻。 强有力的大手搂住自己的腰,狂妄霸气的宣示自己的所有权。冷冷的气息如地狱的恶魔,夹着血腥的味道:“瞧你,盯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这么想勾引别人的男朋友吗?好,我成全你。” “雷旭风,你要干什么?”不解地惊恐地低叫,唯一知道的是,雷旭风现在很生气,而通常这种情况下他所做的事极其可怕。 “放心,众目睽睽我可丢不起这个人,你最好也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则,受罪的就是你的父母。”笑容满面,却说得恶魔的威胁。 仰头,狠狠瞪着身边这个变态的男人。咬牙切齿,却什么都做不了。“别这么看我,现在你在众人眼中可是对我一往情往,死心塌地的女人。”仿佛下巴长了眼睛冷冷警告。 反抗不了,心力交瘁,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雷旭风突然执起她的手,细细吻着,脸上满上宠溺温柔的笑:“小汐,谢谢你这么为我着想。” 讶然抬起,果不其然好几个人投来欣羡的目光。 “许副总裁,你真是越来越明艳动人了。”爽朗的声音令林熙蕾的挣扎未起即止,不知不觉中雷旭风竟将她带到许若姗和雷厉霆面前。 “雷总,真是过奖了,尊夫人才是真正的美人呢。有雷总这样温柔体贴的丈夫,雷夫人真是幸福啊。”许若姗挂上大方的笑。 “小汐为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就算再怎样对她好都微不足道。”不用抬头,也知道雷旭风正用深情款款的目光看着自己。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雷旭风的演技越来越精湛,变脸比翻书还快。 “对了,雷总我想跟你谈一下第二期工程的合作意向,不知道是否赏光跳支舞呢?”许若姗突然开口,拥有人都愣了一下。 “雷夫人,你不会介意的吧?”带着几分善意的调侃看着林熙蕾,看得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雷旭风一把揽住她的肩:“很抱歉,内人天生羞涩,不会开玩笑,许副总裁别介意。跳舞应该是男士邀请女士才对。”说完,做了个优雅的绅士邀舞动作。 纤纤玉手放在修长的艺术家手上,许若姗不忘转身嫣然对一旁的男朋友说:“乔治,雷夫人可是雷总的心头肉,替我好好照顾她。”给予他一记鼓励的目光。 许若姗和雷旭风滑入舞池,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优美的节奏。 忍不住抬头望向眼前的男人,依旧俊逸不凡,只是那道狰狞的疤痕生生破坏了一块完美无缺的上等好玉。 “雷夫人,赏光跳支舞,好吗?”低沉的男声如石撞入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在林熙蕾还没有回应之际,大掌霸道地环上她的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如罂粟侵袭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一时间热闹缤纷的宴会霎时变得黑白静谧,除了魂牵梦萦的男人,她已经忘了身在何方。迷幻的灯光衬得她更加清瘦孱弱,他多想不顾一切将她带走。 去他的雷氏,去的名利,地步,财富,权势……那些浮云的东西,他一点都不在乎。只是,他不能这么自私冲动,因为这里到底是雷旭风布下的眼线,正等着他上钩。 他不能让小熙再受到任何委屈,他要她和他堂堂正正站在阳光下接受众人的祝福。为了他,她已经过了太久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要彻底清除雷旭风这颗毒瘤。 痴痴呆呆以近乎迷恋膜拜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底汹涌澎湃,百感交集。相贴的掌心传来他的温度,霸道的大掌扣着柳腰,有那么一瞬间,时光倒流,回到最初最初的美好。 情不自禁靠热源散发的地方靠去,还未触及宽厚时,耳边响起冷酷的声音:“如果雷夫人累了的话,我送你到休息区休息。” 第273章 惹来无妄之灾 警告的语气如冰水浇下,惊讶抬起头,对上无波无痕的深眸,里面冰冷一片,连流光都没有。僵硬的姿势,整个人怔忡住了。 他真的是雷厉霆吗?真的是她的旭哥哥吗?坚定的心墙一寸寸龟裂,有塌方的迹象。一个不慎踩了他一脚,便眉皱起,似乎有些生气。 他对自己没有一丝丝热情,有的只是全然的陌生。疑惑一旦种植便如春天的野草疯狂滋长,不受控制。 “对不起。”低头呐呐地道歉,心中涌现的酸楚如强硫酸腐蚀着她的心脏,痛不足以形容她的感觉。 也许,真的是她认错了。他对自己自始至终保持着客气疏离,而看许若姗的目光却温情脉脉。“乒乒乓乓”心碎成一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脚步越来越沉重,刚刚期待永远不要停的舞曲竟如此漫长,煎熬,揪扯着她的神经。他不是她的霆哥哥,只是长得有些相似的陌生人而已。 她的霆哥哥绝不会在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后,还对她冷漠以待。天心墓园里,他自责愧疚的模样,恨不能随她而去。 几天几夜的醉酒浓情,绝不是伪装,他也不必向任何人演戏。她了解他的个性,他比任何人都重情,所以,绝不会如此对她。 心心念念,魂牵梦萦的人儿就在自己怀里,他却要假装不认识,甚至说出一句警告羞辱她的话。看着她泣然欲泣的样子,眸中的坚定渐渐涣散,取而代之的是绝望的迷离。 天知道他要用生命所有力量才能克制住不去对她流露出情绪,他对她的任何一丝情意,都将会为她惹来一场无妄之灾。 而他的冷酷绝情恰恰是最好的保护伞,她还要再回到雷旭风那魔鬼的身边。如果可以,他多想不顾一切带她走,从此天涯海角,天高海阔。 然而,幻想终究不确实际。她的父母还在雷旭风手上,他竟查不出一点点消息。可见,他已经做好了最严密的准备。 一时的快乐固然简单,却解决不了问题。现在的巨痛难耐,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厮守。 冷漠的表情,内心在狂喊:“小熙,对不起,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这世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是你,却将你伤得最深。你放心吧,不会等太久,事情很快就会结束的。小熙,我的小熙……”泣血的呼喊无人听见,只有冷酷的表情狰狞吓人。 一曲终了,林熙蕾表情凄凄戚戚,如同失去了生命最重要的东西。 “小熙,你怎么了?”雷旭风大步走来,一把将林熙蕾扯入自己的怀里,占有欲十足。 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了伤心的惨淡,柔弱如柳,仿佛下一秒便会倒在风中,飘逝于苍穹。 “雷总,夫人没事吧?”许若姗及时挡在前面,没人注意到乔治冲动迈出的脚步。“她的脸色很难看,要不要去医院看看?”状似关心,实则在提醒雷厉霆要以大局为重。 阴狠的目光扫向高大的刀疤男,狠厉毒辣的样子仿佛欲将他烧成灰烬:“不用了,内人为了我被雷厉霆折磨重伤过,身子一直很虚弱。医生一直要她好好休息,但为了支持我的事业,她执意陪我出席晚宴,劳心劳力。”痴情的目光泛起心疼的红,令人看了不禁要感动落泪。 “夫人对雷总真是情深义重,本想借相请不如巧遇的机会跟夫人聊聊,既然她不舒服。我改天登门拜访。”扬起得体的笑,许若姗关心地说。 “真是失礼了,那我们先走一步。”朝许若姗抱歉点点头,一把抱起林熙蕾大步走出晚宴厅。 “我们也走吧。”碰了下呆若木鸡,目光充满眷恋懊恼不舍的男人。心,随着林熙蕾而去。自诩爱她的他,除了一次又一次伤害她外,什么都做不了,做不了。 出了宴会厅,幽暗却雅致的绿荫小道上,雷厉霆狠狠一拳击在树上。或黄或青的叶子如雨“沙沙”而下,仿佛感知到他内心的悲伤和巨痛。 “你别这样,再忍耐一些时间。”一向少言寡语的男人,冷漠理智得近乎无情。此时此刻却无力戴上面具任悲伤掩不住流露在外,将他的弱点暴露。 漫天纷飞的落叶层层片片,翩然落于脚边。头靠在树,半天不言不动,仿佛刚刚那个自责愧疚的男人不是他。 幽暗灯火中,许若姗看到晶莹的流星划过男人刚毅冷酷的脸颊,无声无息落入泥土。她的同样疼痛不已,这样高高在上的男人竟然在落泪? 突然,她很羡慕林熙蕾。哪怕她受过很多苦,承受了常人难以想像的折磨,可是,她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爱。 一个人男人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这样的爱要是落在她身上,她也愿意拿命去换。只不过,她现在只剩下羡慕和敬佩的份了。 许若姗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帮助雷厉霆救回林熙蕾,不单单因为任务,命令和职责,更因为爱。他所承受的煎熬,她是最近的见证人。 爱一个人就是希望看到对方快乐,不是吗? 就在许若姗暗自感伤,悲痛不已的时候,雷厉霆直起身,平静的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从容。“很晚了,我送你回家。”淡淡说着,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仿佛刚刚的痛苦自虐只是许若姗的错觉,只有,垂下的手还滴着和心一样鲜红的血,泄露了他的痛苦和必须强忍。 抬头挺胸走在面前,后面的许若姗踩着他的血迹,每走一步心就更痛几分。 夜,继续燃烧着热情,灯红酒绿中,清醒着痛苦,迷醉也未必幸福。 许若姗抢先一步,打开车门:“我来开车。”钻进驾驶室内,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颤抖。“上车啊。” 沉默的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伫立成悲伤孤独的灯塔,那强烈的与世隔绝的孤寂令人有种错觉,他已经失去了灵魂。 “你不相信我的驾驶技术吗?”淡淡的问句自敞开的窗飘入,许若姗愣了一下:“你的手受伤了,还是我来开车吧。” “嗯。”轻应了一声,不再多言钻入车内。尽管和雷厉霆相处多时,在外人面前更不得已会有一些亲密的举动。 可今晚尤其不同,他融入血腥味的悲伤在狭窄的车厢内漫延,搅得她的心绪不宁。敛了敛神,踩下油门,她不能让自己的私情影响了公事。 而且,爱上一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注定是一件痛苦的事,她要趁还未泥足深陷时快点拔出来。 斜睨了旁边靠在车门时沉思的雷厉霆一眼,平静的心倏地又漏了半拍。忙踩下油门,不知为何今晚的她很不对劲,尽管一直强迫自己要冷静,她在工作,却控制不了那颗狂跳的心。 一个拐弯,车子驶向医院的方向。雷厉霆警惕地看了她一眼:“回去,我不需要去医院,一点小伤死不了。后来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 经雷厉霆这么一说,许若姗才惊觉真的有辆车跟踪他们。虽然,跟踪的技巧很高明,若即若离,很注意分寸,仍是被雷厉霆看出来了。 秀眉一凝,整个人严肃地坐直了身:“对不起,舵主。”踩下油门,车速越来越快。后面不知何时多了几辆车,已经不算是跟踪,而是追逐。 许若姗大惊,她一直效力于沐峰义,严格说来不属于正式的“龙门”成员。所以,雷旭风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认真一点,别担心,往闹区开。”雷厉霆冷静地下着命令,紧绷的侧脸,刚毅的轮廓给人一种安全感。 “是。”尽管是为了报恩才加入“龙门”,但由于她独生女的身份,许氏家大业大很多绑匪盯着她。所以,她走到都要有保镖跟着,当然了,学一些防身术是必须的。 从小许其道就将她当成集团接班人一样培养,所以,她学的东西比一般豪门名媛要多得多。 突然几车大型卡车飞快朝他们撞来,看样子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虽然接受过训练,但真正面对时,心里难免害怕。没有经验,手一直在拌。一个飘移惊险躲开一卡重型卡车,可后面一辆又追了上来。 “冷静一点,从中间穿过去。”现在换人开车已经来不及了,雷厉霆只好当起指挥。一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声音,许若姗慌忙的心竟奇异般地沉静了下来。 美目射出锐利的光,在车子即将与卡车碰上的那一刻,快速转动方向盘,车身小轻巧轻盈,如闪电从两辆包抄的车人间滑过,重型卡车相撞,巨大的声响,划破天际。 冲天大火快速燃烧,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声不绝于耳。 许氏千金,现任许氏集团副总裁,许若姗小姐昨晚和男朋友参加完宴会后,遇不明仇家追杀。许小姐临危不惧,智勇两双,顺利摆脱歹徒恶毒的追杀,还让其车毁人亡。 据悉,车上的歹徒当场毙命,身份不明,没有留下任何可疑的线索。现警方已经介入调查,许小姐受轻伤在医院疗养。 这则消息一大早就传遍宣城大街小巷,昨天的那一场爆炸很多人都亲眼目睹,堪称惊心动魄。甚至有几辆车不走动的车辆被爆炸波及,造成重伤。 身着蓝白条纹相间病号服的许若姗躺在病床上,看着报纸上拍摄的爆炸燃烧的现场。当时还不是有雷厉霆镇定自若的指挥,她肯定做不到冷静以对。 第274章 香消玉殒 也就是说已经命沮于歹徒之手,香消玉殒。 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此美好,只是,她更担心雷厉霆的情况。爆炸的威力太大,他整个人趴在她身上护住了她,若非如此,她就算不死,也要掉一层皮,哪能像现在这么幸运,只受一点点轻伤。 快速掀被下床,一双手及时按住了她,惊讶抬眸:“爹地。”一夜之间,许其道仿佛苍老了许多。 “你的伤还没有好,哪都不准去。”向来对她疼爱有加的许其道甚少用这样严厉的语言跟她说话,可见他有多么担心焦急。 “爹地,我想去看看乔治,他醒了吗?”昨天送到医院他就昏迷不醒,而她被强制押来房间由许其道亲自看着,哪都去不了。 “你先照顾好自己吧。”冷哼一声,余怒未消。 “爹地啊,我没事,只不过是一点小擦伤而已。求求你啊,让我去看看乔治好不好?如果不是他救我了,我已经……” “如果没有他,你又怎么会遇上这种黑帮仇杀!”提高的声量更显威严肃穆,冷冷截断女儿的辩驳。 他一向是个开明的父亲,只要女儿开心,他没有所谓的门第之见。许氏已经足够大,他不需要牺牲女儿的终身幸福去扩大自己的事业版图,他没那样的野心,更何况钱财仍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只要女儿开心就好。 可是,当女儿带着那个疤痕男来见他时,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内心却不特别乐意。当然,他没有老眼昏花到认不出人的地步,他和雷厉霆也有过数面之缘,尽管,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将他说得禽兽不如。 商场之事,瞬息万变,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他并不相信传言,也睁一只,闭一只眼。从小到大若姗很懂事,也很争气,很少让他操心,所以,他愿意相信她的判断力,给她自由。 然而,才短短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还能坐视不管?许若姗是他的命根子,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更何况昨晚的追杀明明是黑帮所为,不惜同归于尽也要置他于死地。一次的侥幸,两次,三次……不,他绝不允许她再冒险。 面对父亲强硬的态度,许若姗一时语塞。 凝重的气氛有些尴尬,甚少忤逆父亲的意思,因为他是世上最疼爱自己的人。从小到大他的教育方式十分开明,他们之间亦师亦友。 莫怪父亲担心,这次的事件已经惊动了整个宣城。就算是她现在想想也心有余悸,可以想像父亲有多么担忧。 “叩叩叩……”敲门声打断了一室诡异的沉默。 许其道锐利的眸光闪了闪,朗声道:“请进。” 黑色衬衫,白色紧身裤配上深紫色短款小西装,一身英伦风的沈建阳优雅无比。脸上挂着有礼地笑:“许伯父好,若姗,你还好吗?” 许其道和沈建阳的父亲沈冲有些交情,加上沈建阳本身才华横溢,许其道对他很欣赏。也曾想过搓和这对金童玉女,可是,他们双方似乎都无意,他也就不再提。 不过,听说前几天沈建阳送了一屋子花给女儿,许其道自然乐见其成。 “建阳啊,来,进来坐。”堆起慈爱的笑,招呼沈建阳。 “谢谢伯父。”对许其道有礼地点点头,转向许若姗将大束的香水百合递给她。许若姗如见毒蛇,脸色大变。 “阿嚏……阿嚏……阿嚏……”连打好几个喷嚏,目光惊恐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花。“快拿开,拿开啊……” 被她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本能将花丢出病房。许其道同样很不解,担忧地上前查看:“姗姗,你怎么了?” 深吸了好几口气,许若姗才终于舒服了一点。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洗劫,虚软地靠在床头,脸色惨白:“我对花过敏。” 听闻沈建阳满脸自责:“对不起啊,若姗,我不知道你对花过敏,真的很抱歉。” “不怪你,这种事又不是人人知道的。”淡淡地说了句,望着窗外明灿的阳光,对沈建阳的探视不冷不热。 “姗姗,你要不要紧啊?找医生来给你检查一下?”虽疑惑,许其道仍配合着女儿的演出。 “哦,不用了,等一下就没事了,爹地,你不用担心。”扯出一朵笑,安慰着苍老的父亲。 “那我先回公司处理一下事情,建阳啊,你陪陪姗姗。”拍了拍沈建阳的肩,将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许若姗菱唇张了张,嘴边的拒绝终是没有出口。这场戏她一定要演,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谁输谁赢,就要看谁技高一筹。 “若姗,你不会生我气吧?”拉了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俊美无俦的沈建阳宛如动漫里走出来的王子,有着令女人无法抗拒的魅力。 “不会啦,我没那么小气。谢谢你刻意来看我。”扬起笑,靠在枕头上与他闲话家常。聊了一会儿后,许若姗略显疲惫地说:“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你有事先去忙吧。” 她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若是表现得太积极一定会惹来怀疑,若即若离才能让大鱼上钩。何况,她现在更担心雷厉霆的情况,趁父亲不在,她要去看看他。 听到逐客令沈建阳十分有风度地站了起来:“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嗯,谢谢。” “夫人,你多少吃点东西吧。”望着痴痴呆呆如同灵魂出窍的林熙蕾,女佣很是为难。刚刚怒气冲冲离开的雷旭风只抛下一句话:“她若继续这样下去,你就等着陪葬吧。” 新闻里,杂志上将雷旭风和秦汐蕊渲染成本世纪最恩爱的夫妻典范,可真实情况只有她们才知道。夫人的所有行为都是被迫的,她一点都不爱先生。 当然,若她还想完好无损地出去,就会闭上嘴,装聋作哑。原本以为是一份美差,现在后悔莫及,入了狼窝,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出去的机会。 女佣的担惊受怕,林熙蕾一点都感觉不到。记忆一直停留在宴会上,雷厉霆对她的冷漠和对许若姗的温柔。 他真的变心了吗?短短半个月,他真爱上那名天之骄女?理智告诉她,不可能。十年的痴心又岂是说变就变。感情却唱起了反调,现在的他已经一无所有,身败名裂,而许若姗的身份地位,她可以帮助他东山再起。 两个小人激烈打击着,撞碎她一根根神经。麻木的痛,锥心噬骨。 蓦然,第三个声音闯入脑海,声嘶力竭,震惊了所有人,同时也令她从绝望的边沿痛醒。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会不会失忆了? 虽说是电视剧里狗血的桥段,却越来越清晰。种种迹象表明,雷厉霆十分不寻常。他看自己的目光就跟陌生人没有两样,越想越揪心。 如果是的话,她要去找他,帮他恢复记忆。上次被打了那么霸道厉害的针,他都没有完全丧失理智,犹记得她。现在也会是一样的,对不对? “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突然的动作吓白了一旁女佣的脸。她面无表情,匆匆便往外急走,情急之下,女佣一把抱住她的腰,整个人倒在地上:“夫人,你不能出去的,若是让你出去了,先生会打死我的。夫人,求求你,别为难我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女佣,家里还有妈妈和弟弟要养,夫人……”说到伤心处,眼泪如雨哗啦啦。 林熙蕾僵了一下,但还是甩开了女佣的手。这次说什么她都要见雷厉霆,她要知道他究竟是谁?发生了些什么事? 拉扯中撞翻了桌椅,林熙蕾和女佣一直摔倒在地。桌上的报纸,飘入眼帘,不经意的一瞥,心神俱碎。 毫无所觉自己的手受了伤,一把抓起地上的报纸。上面是震惊宣城的大新闻,醒目的标题,大版面图文并茂的报道。 在看到乔治因救许若姗而重伤昏迷时,林熙蕾一颗心被撕成碎片。滚滚狼烟,黑稠的雾彻底将她淹没。 疯了似的爬了起来,刚在迈出脚步,尖叫一声失去意识。太多太沉的消息压垮了她最后一根神经,彻底崩溃。 披头散发的林熙蕾如同游魂,更似厉鬼,身上血迹斑斑,双目赤红,混沌一片。自从尖叫昏迷后,醒来她就疯了。 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全是她自己割的,不许任何人靠近,只有在她累得没有力气的时候才会停歇。 她这般模样,雷旭风的火气亦大得不得了。和她拉扯导致她受伤发狂的女佣已经受到了最严厉残酷的惩罚,可是,远远不够,不够! 这世上只有他可以欺负林熙蕾,其他人只要动她一根毫毛就必须下地狱,下地狱。 豪华的别墅内时不时传出惊厉的吼叫,那声音凄惨殇戚,令人不寒而栗。午夜时分,正是美梦酣然的时候,林熙蕾又开始砸东西。 “滚开,通通都给滚。雷旭风,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赤目欲裂瞪着眼前的人,房间里的东西已经被她砸光了,抓起仅有的一张椅子,正欲狠狠砸下,却被人轻轻松松擒住了手。 巨痛之下,手无力支撑重物“砰”一声,椅子掉在地上。“放开我,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了我啊。”声声凄厉,头发零乱,声音而暴怒而尖锐,脸上,手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 第275章 留你有什么用 “林熙蕾,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我劝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就算主人护着,我也绝不会让你这个危险人物留在他身边,明白吗?”森森威胁,冷冽的表情,坚定的语气,无一不在告诉她,她说得出,做得到。 “哈哈……哈哈……”手快要被萧素素扭断,她却笑得更加猖狂:“杀了我吧,杀了我就不会痛苦了。为什么你们不杀了我,来啊,杀了我,杀了我……”痴笑着一步步朝萧素素走来。 一向对人冷漠残忍的她,竟被吓退了好几步。此时此刻的林熙蕾好像真的一心求死,照以前的经历,她若不会轻易说出“死”这个字。 因为已经死过两次的她比任何人都珍惜,重视自己的生命。难道,她真的疯了? 拧紧秀眉,美目射出寒光,仿佛欲看透她的灵魂。林熙蕾一向柔弱如柳,纯真似莲,良好的生长环境在她骨子里烙下了优雅。 即使是受伤,囚禁,毒打,污辱……她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失去形象,疯癫成狂。现在的她就像一头受了重伤的刺猬,要报复所有人,完全没了理智可言。 “你杀啊,杀啊……不杀是吗?我来。”突然一把勒住萧素素的脖子,手上力道越来越紧。 萧素素有武功在身,又接受过非人的训练,她的反应和预感都是一流的。是林熙蕾不寻常的样子让她一时失了神,忘了警惕,以致让她有机可趁。 不过,若是以前的林熙蕾她就算被掐住,也能轻易挣开。现在却怎么也挣不脱,她狰狞的狂笑在自己眼里模糊,肺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抽走,身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少。 出道至今,就算遇上一流的杀手,她也能全身而退,没想到今天却要命丧于这株无害的菟丝花之手。是她的一时大意,懊悔不已,不是害怕死亡。 当手上沾上第一人的血后,她就随时做好了准备。只是,她担心雷旭风的安危。现在的林熙蕾这么危险,他又对她心存不忍,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被看似最无害的人杀了,死不瞑目。 意识越来越模糊,她已经无力再挣扎了。如果有来生,她不会再如此胆小,她会勇敢告诉他,她不要当他的手下,要当他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突然鲜美的空气涌入心肺,窒息的感觉倏然消失。力气慢慢恢复,睁开模糊迷离的眼睛。雷旭风一脸阴暗地一手托着她的腰,一手抓住林熙蕾的手。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嘶吼如怪兽,声声震天。凸起的眼球布满可怕的血丝,俨然就是地狱修罗再生。 手被抓住动弹不得,她便使劲挣扎,拳打脚踢。突然,狠狠一口咬上雷旭风的手,失去的她善良被邪恶彻底打败,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狂躁。 霎时,鲜血落在地上,盛开出一朵朵娇艳的罂粟。空气中的血腥味极浓,似乎到了修罗地狱。而林熙蕾如同饥饿的吸血鬼,见了血就拼命地吸,简直没了人性。 摇摇晃晃的萧素素惊恐极了,上前欲掰开林熙蕾却被雷旭风制止了。脸色惨白的她拼命摇着头:“旭风,再不阻止她,你的手就废了。” 就算刚刚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她也没有这么紧张慌乱,惊恐不安过。 一直以来雷旭风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生命的一切。他重塑了她,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有感恩,感激,感动,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爱他。 爱逾生命,绝不是崇拜或感激,是真真正正可以舍弃性命的爱。 雷旭风被咬的手已经血肉模糊,林熙蕾满嘴鲜血,显然已经没了人性。什么时候都冷漠孤傲的萧素素,大惊失色,惊恐如毒蛇缠上她的心狠狠咬着。 “旭风,你宁可让她这么对你,也不愿伤害她吗?她已经疯了,她一直为雷厉霆而伤你。她没有爱过你啊,你为什么这么珍惜她?为什么无视我的存在?”泪自脸上一颗颗落下。 向来内敛冷艳,喜怒不形于色的她,歇斯底里地咆哮了起来。她受够了,真的受够了。一直告诉自己,雷旭风是她的主人,她的恩人,主宰着她的生命。 就算爱也是小心的,卑微的,怯懦的,甚至不敢言明,隐忍的。她已经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女人,普普通通,会痛会哭,会流血也会流泪的女人。 每次看到他对林熙蕾呵护备致小心翼翼,她就很痛,却不知哪里痛,因何而痛。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心痛。 为他,也为自己。 每个人都说林熙蕾苦,可是,她却很羡慕。她所拥有的,一直那么那么多。两个男人为她打得头破血流,至死方止。 常常在想,若世上有一个人愿意全心全意对她,哪怕只有一天,她就愿意为他去死。然而,幻想窗缝是幻想,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这残酷的世界从来没有公平可言,所以,她不再奢求,只希望能陪在他身边为他分忧解劳就满足了。 人是最贪心的动物,欲念一天天膨胀永远没有满足的那一刻。她也是,得到了他的信任,他的一点温柔,她就想要握住,想要更多更多…… 满心悲凉愤懑的萧素素不顾一切狠狠一掌霹在林熙蕾后脑勺,整个身子瞬间软了下去,同时也松开了紧咬住雷旭风的嘴。 一把抱起地上的林熙蕾,愤怒的目光射向萧素素,森森然的声音夹着寒霜袭向她:“我警告你,小熙只有我可以碰,任何人都别想动她一根毫毛,包括你,明白吗?” 狂风暴雪扑面而来,萧素素整个愣住了。心碎裂成片,摔落一地的声音震耳欲聋。本能地转身,望向雷旭风,只他抱着林熙蕾小心翼翼放在床上。 那珍惜小心的模样,仿佛捧着易碎的玻璃娃娃。是啊,在他的心目中她才是最重要的,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她不过是他得不到时发泄的工具而已,她连成为林熙蕾的替身都不配。到现在他都强忍着不去碰她,而来找自己。 那不是对自己的恩赐,而是对她的极度呵护。因为他知道思想传统保持的林熙蕾视纯洁如生命,一旦他强迫了她,那么与她之间就再无可能。 所以,不管多么愤怒,他可以残忍地打断她的手脚,却不敢去触碰那最神圣的禁地。 冷,秋天的午后阳光明媚,和煦暖人,她却觉得无边无际的冷。她差点被林熙蕾杀了,他一句话安慰都没有,却对她呵护有加,深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一幕幕画面讽刺着她的心,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痛到麻木。 “她怎么样了?”浑浑噩噩之际,雷旭风的声音幽幽飘来,始终只有林熙蕾才能引起他的暴怒,爱与恨。 医生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说:“夫人受了重大刺激,神志失常,甚至会有严重的暴力行为。她现在的伤不要紧,但是,心病难治。” “腾”地一下,整个人被雷旭风提了起来,勒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我问你该怎么治?”一字一顿,森寒如鬼,恐怖至极。 “咳咳咳……”双脚离地,被勒得快断气的医生,根本说不完一句完整的话。 “砰”地一下巨痛,他被重重摔在地上。还来不及吸入甘美无比的空气时,地狱的气息笼罩而下,雷旭风蹲在他面前,狰狞扭曲的脸比恶鬼还恐怖几分:“我不要听废话,也没什么耐性。身为医生治不了病,那么留你还有什么用?” “不,雷先生,我可以试一下,试一下……”从医数十年惹上这样一个魔鬼是他的劫,人的本能反应就是抓住生的希望。 “好,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拍了拍医生惨白的脸,站了起来。 许若姗偷偷摸摸进了加护病房,各种仪器的滴答声响起可怕催魂曲,一下又一下撞在心头,惊天动地。 雷厉霆依然昏迷不醒,脸上戴着氧气罩,却依然可以看到那纠结的眉心。大胆地握住他的手,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若不是他临危不乱,把控住方向盘,还用自己整个身体护住她,现在恐怕她已经死无全尸了。 认识雷厉霆不久,她曾经查看过关于他的所有报道。冷酷,邪魅,能力卓越,脑海精明,花花公子,这是记者给他的几个关键词。 可是和他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她却有了另一番不同的感受。少言寡语,遇事冷静,分析条理分明,做事果断坚决,对爱人痴心一片。 女人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明知是冰山,却控制不了自己,非撞得头破血流不可。他爱秦汐蕊至深,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对秦汐蕊的痴情真义,恰恰是一种致命的毒,吸引着她的心不断不断靠近。有时候她会羡慕那个被他爱着女人,幻想着若有朝一日,他能这么对自己,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死而无憾了。 是痴是傻,分辩不清,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他能早点醒过来。“乔治,谢谢你救了我。你不要总觉得亏欠了我什么,我只是听命行事,尽一个属下的义务而已。当年舵主的救命之恩,我怎么也报答不完。所以,以后若再遇到危险,你不必管我。还有,你要快点醒过来,小汐还等着你去救她。呆在雷旭风那样的恶魔身边,多一秒也是煎熬,为了小汐,你一定不能有事。”吸了吸鼻子,咽下泪。 第276章 为了我,醒来吧 如果可以她多想说:为了我,醒来吧。 可是,她没有那样的能力,自始至终,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救回秦汐蕊。虽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故事,可她并不像外人那样觉得他们的关系肮脏,龌龊,恰恰相反,她相信一句话。 感情没有先来后道之分,只有爱与不爱。第三者不是后来的那一个,而是不被爱的(她)他。 尽管他每天很忙碌,计划着,筹谋着,与雷旭风斗智斗勇。然而,她这个假女友却看到了不为人知的一面,他很温柔地抚摸着秦汐蕊的照片,说着对不起,要她勇敢,等他去救。 从那一刻起,她就决定不管多难,她都要帮他救回秦汐蕊。昨晚他的表现再一次震撼了她,面对挚爱在怀,他却要假装不认识,若无其事。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文质彬彬,翩翩风度,可是,她看到了他的心在滴血,他冷漠外表下碎裂的心。 “乔治,我知道你一定不放心小汐跟雷旭风回去的,所以,醒来啊,我们一起去救她,好不好?”灼热的泪滴在手背上,脸上却绽出迷人的笑。 突然,掌心里的手指动了一下。许若姗又惊又喜,屏住呼吸,甚至忘了应该去叫医生。更加激动地喊道:“乔治,你听到我说话了,对不对?醒醒啊,现在的雷旭风已经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昨天的事故,造成了多车连环相撞。他为了杀你,已经枉顾无辜的性命了。小汐在他手上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许若姗的语速越来越快,因为她看到了雷厉霆的眼皮在动,他在挣扎,在努力,在和魔鬼作斗争。 这时监控室里的医生看到了这里的情况,几个身着白大卦的医生涌入,护士对许若姗礼貌性地说:“许小姐,麻烦你先出去一下,医生要给乔治先生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焦急不安地朝病床的方向张望,却只见层层翩然的白衣飞舞。朝护士点点头:“一切就拜托你们了。” 病房外,一身病号服的许若姗来回踱步,焦躁不安。望眼欲穿那扇紧闭的门,时间仿佛静止不动,等待如蚁虫噬咬着她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终于开了。许若姗顾不得许多冲上前,焦急地问:“医生,他怎么样了?” 摘下口罩,医生露出欣慰的笑:“乔治先生已经醒了,不过,身上多处炸伤,还很虚弱,需要静养。”许若姗宛如听到天籁,脸上绽开最迷人的笑。 “我现在可以去看看他吗?”小心翼翼地问,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当然可以,不过,不要呆太久。”医生叮嘱着。 “好的,谢谢你医生,谢谢!”满脸感动,第一次发现医生的职业如此神圣。 许若姗推开病房的门,即对上雷厉霆深如宇宙黑洞般的眼。快步上前,激动感动汇聚成浪澎湃着心扉:“你张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你没事吧?”沙哑的声音明显的虚弱,却坚定从容,由石头缝里流出的关心令人感动和珍惜。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不恰当,许若姗脸上的笑容一暗,退后一步,松开握着他的手:“我很好,多亏了舵主及时救了我。”以一名属下的口吻恭敬地回答。 不过,心里的甜如潺潺泉水一直往外冒。 “不,你才是无辜被牵连的那一个。若姗,我想应该改变计划。你说的对,小汐多呆在雷旭风身边一刻,就多一份危险。”黑眸涌现浓烈的痛楚,令许若姗心头一窒。 “舵主听到我说的话了?”两朵红云飞上脸颊,心事被人窥见的羞意无可抑制。然而,雷厉霆根本没有多看她一眼,他的全副心思都在林熙蕾身上。 “嗯。”轻轻渺渺应了声,随即吩咐道:“让祉汉联系凌萧亦,让他速来宣城一趟。” 原来他刚刚的询问只不过出于礼貌,明知道他的心里只有秦汐蕊一人,仍免不了一阵失望。笑未盛开时,已先凋残。 敛了敛心神,恢复一个下属应有姿势:“是,舵主,我这就去办。”身影匆匆拉开门,身后传来雷厉霆淡淡的声音:“辛苦你了。”全然的漠然生疏。 心窒息般地一痛,没有转身,声音里掩不住苦涩:“这些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接下来的几天宣城又开始热闹了起来,许氏总裁唯一的独生女被仇家追杀的事还余热未消。又传出一个重磅消息,一个星期后,许若姗将和未婚夫乔治举行盛大的订婚仪式。 众人对乔治这个人的来历,出身,背景很是好奇,却没人能精准说出他的事。许若姗可谓是宣城含金量最高的名媛,不单单出身好,学历高,样貌才识皆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她并非草包美女,而是有能力有魄力的新形职业女性。 在报纸杂志的渲染下,名不见经传的乔治成了众名门公子的头号公敌。中伤他的话,更是层出不穷,甚至有人放话,不会让他好过。 努力康复的雷厉霆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一心只想快点好起来。只要一想到林熙蕾在雷旭风手上受尽折磨,他就心疼就要死掉。 但他不能激动,必须保持一份平稳的心态才能更好的康复。 “叩叩叩……” “请进。”冷淡的声音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霸气。 一身鹅黄色套装的许若姗干净精练,颈间飘逸的丝带增加了几分柔美之感。踩着五寸高跟鞋,袅袅亭亭走进来。 将手上的保暖瓶放下,笑对着雷厉霆说:“我让管家炖了些鸡汤,喝一点,好吗?”与外表的精练不同,与雷厉霆对话时,语气融入了几分连她都觉察不到的娇嗔。 “谢谢。”生硬的两个字如寒冰浇在心头,许若姗笑容微微一僵。 “有什么消息?”接过她递来的碗,不急不徐地问。她却听出了他平淡语气下压抑的澎湃的担忧。 凝了凝神,如实回答:“这几天雷旭风不参加任务商业活动,甚至连公司都极少去。还有医生进出他的别墅,我们问过医生,说是……”悄悄抬头看了雷厉霆一眼。 “说。”短短的一个字重若千斤。 迟疑了一下:“医生说雷夫人病得很严重,发起狂来,伤人伤己。说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心一横,将实情告之。 担忧地望着雷厉霆只见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是,皱起的眉峰更高了几寸。一口喝光碗里的汤:“事实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没有再问林熙蕾的事跳跃性的思维,许若姗一下子跟不上,愣了一下。“哦,舵主请放心,一切照计划进行。” “许老那边的反应呢?”一下子点出许若姗的报喜不报忧。 “我会说服爹地的。”坚定的目光有着一股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决然。 “很抱歉让你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如果许老真的无法同意,那么,我们另想办法。”雷厉霆的话令许若姗震惊极了。 他明明很担心秦汐蕊的情况,尽管他掩饰很好,可是,她仍看出了他听到林熙蕾情况时,手微微颤抖着。 事到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却还能顾忌到她的名声和她跟爹地的关系。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不帮?何况,她的任务很简单,只是陪他演一场戏而已。 “一切照原定计划进行,我已经放出风了,各大媒体杂志也都很关注。舵主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说服爹地。”恢复了女强人的坚毅果敢。 秋日的阳光暖暖洒下斑驳迷光,宏伟壮观的别墅如一位优雅的女神姿势闲静孤傲地接受众人膜拜赞叹的目光。有种神圣不可侵犯,高不可攀的孤绝之艳。 只是,里面时不时传出的尖叫和怒吼破坏了它的美,让人望而却步。疑惑着难道里面是修罗地狱?否则,怎会传出那样凄厉惨绝人寰的叫声? 林熙蕾的病情越来越严重,雷旭风撤掉了房间内一切物品,只剩下一张床。可是,她仍有办法伤害自己和别人。 拒绝萧素素将她绑起来的提议,看着今时今日的疯癫成狂的林熙蕾,心中那一丝怀疑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还有一丝丝迷惑。 他这么对她是不是错了?她是天使,第一个照亮他生命的女孩。如此却变得人物不识,满脸狂怒暴戾,如一只被受伤甚重的刺猬,不让任何人靠近,用她坚利的刺伤人伤己。 请了许多医生都束手无策,闹得整幢别墅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为了避免她继续折磨加重身上的伤,更多时候,他给她打镇定剂。 唯有在睡着的情况下,她才是安静的。 守在床边,绝美的容颜伤痕累累,道道血痕是疯狂后的印记,却没有破坏那份美,反而更添一种我见犹怜。 “主人,你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我守着。”一年四季,春夏秋冬,萧素素都是一袭红艳似火的紧身衣。 “不用了。许若姗那边的情况如何?”目光自始至终没有自林熙蕾脸上移开过,痴恋心痛,而他的痛加倍反弹到萧素素身上。 好几次她都想杀了林熙蕾,拿她的命去换。如果没有她,雷旭风就不会这么痛苦。可是,现在的他看似风光无限,确是四面楚歌。 第277章 那一天彻底崩塌 他身边真正忠心的人屈指可数,若是没有了她,他的处境必定更加艰难。而且,林熙蕾是他们手上最有价值的筹码,制衡着雷厉霆和祉汉。 看着他对林熙蕾无微不至,她妒嫉得快发疯;看着林熙蕾伤害他,她恨不得血债血偿。她向来冷傲的情怀已如雪球往下滚,哪一天会彻底崩塌,她也不知道。 “她和乔治的订婚典型订在三天后,许其道派人送请柬来了。”拧紧眉,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诚如报纸上所说,乔治不顾生命用身体护住许若姗,她大为感动,提前的婚期。 “祉汉那边有消息了吗?”森森冷风吹来,纵然跟他多时,萧素素浑身一颤:“是,我派人给他送去林熙蕾发狂的录像,他终于答应交出‘龙纹令’,不过,他要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时间。”深眸迸出精光,纵然极力压抑,仍泄露了他此时的狂喜。只要得到“龙纹令”他就不必再受制于人,就算林熙蕾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用怕没了护身符。 “就在雷厉霆订婚的第二天。”冷肃艳丽的俏脸裹上担忧。这么的巧合,很难令人心安,总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 冷讥传来:“怕什么。这么久,他们都不敢动,就是忌惮林熙蕾的安危。这一场好戏我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快失去耐心了。”雷旭风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看出她的忧心忡忡。 “我现在就去安排一下。”恭敬地说道转身欲走,大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拉入自己怀里。是心甘情愿顺势而为,还是不敢反抗,只有萧素素自己最清楚。 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息于空中碰出激烈的火花,深眸紧紧盯着她,里面装了一块巨大的磁铁引着她的心魂,不可抗拒地沉沦。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仍有些泛红的脖子,柔声问道:“还疼吗?”一句话足以抚平她所有的伤,一句话让她生让死。 泛着水泽的明眸盯着眼前温情脉脉的男人,即使他是为了让自己为他卖命才伪装出来的温柔,她也甘拜下风,无比甜蜜。 其实,他不必如此,就算全世界都弃他而去,她也会守着他,恋着他,直到灰飞烟灭。情之一字,妙不可言。 是繁花如锦的天堂,还是万劫不复的地狱,只要心所向的方位对了,苦难又算得了什么? “不疼。”卸下冷傲的面具,表现只有他才有幸看到的娇憨,温柔。 “那天的事你不会怪我吧,我……”柔软的纤手堵住他的唇:“只要是你做的决定,不管对与错,我都接受。” “谢谢你,素素。”眸中溢出的莹光,醉人的温柔。她拼尽生命,所求的只不过是这一点点柔情密意罢了,够了,真的够了。 宣城最豪华的度假山庄被许其道大手笔地包下,夜幕刚刚降临,一辆辆顶级豪门占满了停车场。到场的皆是宣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政坛要客,商场新贵,豪门名绅,贵妇名媛…… 度假山庄外被记者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谁都要一探里面的实况,得到第一手资料。无奈,几百名保全人员,形成密不透风的人墙,怎样都突不破。 偌大的宴会厅布置得美轮美奂,彩带,汽球,点缀出浪漫奢华和温馨。由于许千金对鲜花过敏,整个宴会厅无一朵真花,由绿色景观植物取代,一片生机盎然。 别出心裁的设计,不流于俗,更多了几分雅致和贴心,变得动人的浪漫。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点心,皆是由法国请来的著名甜点大师亲手制作,就算有钱也未必吃得到。 打扮精致的名媛贵妇和风度翩翩的商场翘楚穿梭其中,笑声漫漫,杯盏交觥,流光下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相较于宴会厅的热闹非凡,新娘休息室内倒是硝烟弥漫。一身黑色西装的许其道,怒气腾腾看着眼前美丽动人的女儿。 咆哮着:“姗姗,你做事一向有分寸,从小到大你的决定我从来没有反对过。可是,这一次你都做了些什么?擅自作主与来历不明人订婚,甚至假借我的名义向各界发出邀请函,你想气死我吗?”吼完踉跄了几步,一手捂住胸口,脸色发白。 一袭月牙白的礼服衬得许若姗美艳又清纯,简单而大方的剪裁,凸显出她姣美的身段,胸前一排小雏鞠,坚韧不屈如同她看似柔弱却十分果敢的个性。 满脸担忧地靠近许其道,蹲下身:“爹地,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请你再相信我一次,我绝不是在原闹。” 许其道余怒未消,一张脸胀得通红,却压低声音:“姗姗,你老实说,那个乔治是不是雷厉霆?” 俏脸吃惊愣了一下,原来,爹地什么都知道。可是,她现在还不能对他说实话。“对不起啊,爹地,以后我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可是,现在不行。爹地,你就允许女儿再任性一次吧?!” 泛红的眼眶水沼盈盈,她很少表现出这么脆弱的样子。在许其道眼里,她是个独立,懂事,乖巧,做事谨慎有分寸的女孩。 也是他给了她太多自由才造成今天的后果,她越是不说,越是一意孤行,他就越是担心。雷厉霆一起是他很欣赏的一个年轻人,如果真能成为他的女婿,他求之不行。 但他也年轻过,看得出女儿已经泥足深陷,他却无动于衷。他和世上千千万万普通的父亲一样,只希望女儿只幸福,怕她受伤。 “姗姗,你真的决定好了?不后悔?”幽幽一叹,人生的道路很长,坎坷多于顺境。也许,他该放手让她去闯,去飞。 有些伤必须受,有些痛必须忍,他不可能陪她一辈子。 “是的,爹地。”毫不迟疑坚定点点头。 “那好吧,虽然爹地很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害,可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爹地尊重你。”无奈的妥协,最宽容的父爱。 “谢谢爹地。”一把扑进许其道怀里,任酸楚的泪恣意奔流。今天的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她多么希望美梦成真啊,可是,她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 晚上八点宴会正式开始,一袭白色燕尾服的新郎高大俊挺,散发着尊贵不凡的气质,只不过他脸上丑陋的伤疤破坏了公主与王子的童话,成就了另一则美女与野兽的传说。 新娘娇艳动人依偎在新郎臂弯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落落大方接受众人的祝福。今晚的主角先跳第一支,拉开一场奢华的盛宴。 优雅动人的华尔兹渲染着浪漫和慵懒,舞池中新娘新郎翩翩起舞,迷幻的五彩灯光下,竟如此登对。 “如果他没有来,怎么办?”许若姗小声地问。 “他一定会来的。”铿锵有力,信心十足的回答。 雷厉霆的话音刚落,一身欣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阴气森森,他的到来使热闹的气氛冷却了几度。刚好一曲终了,现场掌声雷动。 许若姗大方地点头微笑,接受众人或真心或假意的祝福。出了舞池,雷旭风迎了上来:“许副总裁恭喜恭喜啊,这么快就觅得如意郎君,许老也不必再操心了。” 递上一个锦盒:“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望不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呢,雷总能大驾光临已经是我的荣幸,还送礼,真是太客气。”注意观察着雷旭风的神色,仿佛才发现,惊讶地问:“尊夫人怎么没来呢?” 特意仔细观察雷旭风的表情,一点点破绽的没有:“小汐她今天不舒服,她让我向许副总裁道歉,替她送上祝福。愿你的乔治先生,恩恩爱爱,百年好合。”深眸望向许若姗身旁的雷厉霆,几许精光闪动,快如流星。 “雷夫人真是太客气了。也请雷总替我谢谢她,祝她早日康复,我改天亲自登门拜访。”扬起得体的笑,许若姗一举一动都优雅大方,充满大家闺秀的风范。 见又有人来,忙向雷旭风歉然道:“我们先去招呼其他客人,雷总请随意,不要客气,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示意她忙。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一双冷眸紧紧盯着雷厉霆,他就不信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等他拿到了“龙纹令”有了号令“龙门”的实权,他会慢慢玩他的。 去他的雷厉霆,去他的祉汉,沈建阳,去的血影……通通都见鬼去吧。 男厕所内,雷厉霆静静等着那扇门的开启。以前是想等时机再成熟一些再进行计划,可是,这次的公路追杀,他明白现在的雷旭风已经没了人性。 为了利益,为了除掉自己,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所以,他决定不再等。许若姗说的对,小熙多呆在他身边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雷旭风推开男厕的门,见雷厉霆貌似在等人。一丝不详划过心头,不过很快被得意掩盖,只要有林熙蕾在手上,商场上无所不能,呼风唤雨的雷厉霆就是他的一条狗。 他让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乔治先生,怎么不去陪美丽的未婚妻呢?”挑了挑眉,笔直走向一旁的洗手间。 “雷旭风,现在是我们做了断的时候了。”长臂一伸挡住他的去路,一直假装乔治的雷厉霆,直呼他的名字。 第278章 没有招架之力 “我与乔治先生有什么可聊的呢?”一脸讥笑,他以为能拿他怎么样呢? 剑眉拧成山,横过鼻翼的伤疤为他增添几分粗犷的豪迈,身上散发着自信的从容。这样的雷厉霆令雷旭风心头不安加深,不过,既然他已经不想伪装了,好,他成全他。 “你终于敢承认自己就是雷厉霆了吗?你个缩头乌龟,只会躲在女人身后。以前是戚华凤,现在是许若姗。很好,你继续躲啊,藏好一点,警方正在追查你的下落呢,只要我一个电话,你就等着吃一辈子牢饭吧。”得意洋洋,以沈建阳家族在政界的地位,要抓一个小小的雷厉霆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办法。交出小熙吧,她现在病得这么重,再下去她会死的。”漆黑的眸子浮现深沉的痛。 怒火快速燃烧:“你以为你是谁啊?华佗再生,还是灵丹妙药?小熙跟了你就会好?真是太可笑了,再说了,她现在是我雷旭风的妻子,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闭了闭眼,放弃最后的说服。垂在身侧的手快如闪电,狠狠击向雷旭风。太得意,一时不察,竟被他得踉跄几步。 雷旭风一下子红了眼,向来只有他打雷厉霆的份,哪容得他如此放肆。这一次没了后顾之忧的雷厉霆出拳又快又狂,打得雷旭风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几名宾客进来,看到这副情况一下吓呆。雷旭风高声呼救:“快报警啊,我要告他故意伤人罪。这里有监视录像的,是他无缘无故打我的。” 准新郎官在厕所打人,这真是一大奇闻。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几分钟,所有人都知道了,包括外面的记者。 警车的长鸣划破天际,在这喜庆的日子格外刺耳。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雷旭风指着自己脸上的伤,怒吼道:“我好心好意前来道贺,他却像疯狗一样莫名其妙扑上来打人,我要告他故意伤人,我要告他。”状似愤怒又屈辱,内心正得意地狂笑不止。 他还以为这次雷厉霆是带着什么周详的计划回来报仇,原来是匹夫之勇。看来,“龙门”在沐峰义死后真的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极富威信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由得自主让开一条路。 “许老,你也看到了,是他打我的,我可没惹到他。”指着脸上的红肿和嘴角的血,西装皱巴巴,领带歪歪扭扭明显扭打过的痕迹。 许其道又气又惊,他观察过雷厉霆一段日子,他做事沉稳内敛,冷静隐忍。现在居然在自己的订婚宴上出手打人,真是太不寻常,太不可思议了。 就算他再恨雷旭风也不至于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多年的大风大浪告诉他这件事绝非表面这么简单。 “各位请让一让。”一群警察冲了进来,众人更是惊讶莫名。就算是一言不和打起来,也不至于惊动警方。 他们最不愿意就让警方和媒体介入,一旦有了他们的掺和,再小的事都会闹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 “是谁报的警?”许其道勃然大怒,心脏巨痛,捂住胸口,蹲了下去。一旁的许若姗赶忙扶住他,惊叫道:“爹地,爹地,你没事吧?” 年轻的警察看起来精明干练,不畏强权。“各位,对不起,我们要将滋事者回去协助调查。”满脸正义,字字铿锵。 “什么?让你们局长来见我。”许其道怒不可遏,他女儿的订婚典礼上居然有警察公然抓人,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许总裁,很抱歉,我们只是公事公办,就算你要找我们局长,现在我也得将人带走。”强硬的态度,化身维护正义的使者。 “你,很好……”话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许若姗惊乱地叫道:“爹地……爹地……爹地,你醒醒啊……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一场热热闹闹高调的订婚典礼在荒谬可笑的闹剧下中断,许其道心脏病发被送往医院,准女婿乔治因涉嫌故意伤人被警察带走,受害者雷旭风亦同时跟去协助调查。 翌日,整个宣城被这条荒诞滑稽的新闻占据,不管是娱乐八卦,还是财经快报,都刊登在首页最醒目的位置。 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惹来众多纷纷扬扬,发挥各种奇思妙想的猜测。然而,当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这件豪门丑闻上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另一件更震撼的事件被掩盖了下来。 莫名其妙被警察一再询问,做了很多次笔录,雷旭风越想越不对劲。雷厉霆不像那么冲动的人,他中计了。 赶忙打电话给律师,当他赶回豪宅离他赴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一进门不寻常的气息扑面而来,太安静了。 进了大厅,东倒西歪的佣人证实了他的猜测。她们都是中了迷香昏睡着,急忙往林熙蕾住的房间跑去,一路上打斗的痕迹越来越明显。 保镖倒在地上哀号不止,雷旭风抓起一名手臂受了枪伤的保镖,喷火的怒眸闪着嗜血的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到雷旭风狂怒如鬼的样子,已经受伤的保镖一下子吓呆了,张大嘴,半晌说不出话来。狠狠一支重拳挥向他:“废物。”看也不看昏死过去的保镖一眼。 狂奔到林熙蕾的病房,斑驳蜿蜒的血迹衬得地上那抹红影惊心动魄。扶起倒在地上的萧素素,她身上多处受了重伤,失血过多。 巨痛夹着狂怒袭来,拍着萧素素惨白如纸的脸:“素素,醒醒,醒醒啊……” 过了好半晌,萧素素才费力地睁开眼,看到雷旭风时迷离的眸子被喜悦点亮:“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虚弱的声音很低,很轻飘,却传递出那份浓烈的担忧后的释然。 雷旭风柔和了阴狠:“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以萧素素的武功就算十名保镖也伤不着她,更何况这里守卫森严。 他查看过了来人并不多,却轻易将他们伤成这样。 见到雷旭风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下来,靠在他胸口气息不稳:“是凌萧亦。” 雷旭风大惊:“他不是在救雷厉霆的时候被我们打落海里……”话说到一半,他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是雷厉霆精心布的局,引他一步步走入其中,让他得意,放松警惕。 他来宣城是一个局,订婚是一个局,打架更是其中的调虎离山的高潮部分。他怕他会再度拿林熙蕾做人质,所以,筹划了这一系列的好戏。 “主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今晚的事证明雷厉霆并不是简单的角色,他们以前低估了他。现在手上没了林熙蕾这个筹码,会不会…… 胸膛而怒气而激烈起伏着,赤目欲裂,浑身散发着修罗的气息:“他要玩,我就陪他玩。素素,我们还没有输。” 望着雷旭风信心十足的脸,她想起来了。林熙蕾的亲生父母还在他们的手上,有了他们终于勒住林熙蕾的咽喉,也就是束住了雷厉霆的手脚。 斑斑血迹的脸上绽出罂粟一样狠毒的笑,现在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成功拖住了雷旭风,他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被放了出来。当接到凌萧亦打来电话时,他居然双手颤抖,望着那熟悉的号码,久久不敢动。 深怕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毕竟,为了不惊动雷旭风,他不敢调来人,只有凌萧亦单枪匹马。虽然对兄弟的能力深信不移,仍是前所未有的揪心和焦虑。 即使明明知道她已经平安获救,正在碧庄等他,在没有见到她的那一刻,一颗心总是难以落下。 正式与雷旭风宣战,他也不必再躲躲藏藏,现在将林熙蕾放在哪里都不安全。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索性将林熙蕾带回碧庄。 她现在情况着实令人担忧又揪心,这里有她熟悉的环境,前世今生的亲人。更重要的一点是,雷旭风不敢乱来。 夜色下车辆快速飞驰,他恨不能长出一双翅膀马上飞到她身边。 离开几个月再度回到碧庄物是人非,只是,他的脸变得狰狞恐怖,好几个佣人没有认出他,吓得惊声尖叫。 一心全扑在林熙蕾身上的他毫不在乎,急匆匆往楼上他们的房间跑去。当看到双手环胸,倚门而靠的凌萧亦时一颗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 上前,击了一下凌萧亦的胸:“谢谢。”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凌萧亦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但终是没有为难:“我的任务完成了,你的女人就在里面。我会继续留在碧庄。”不给雷厉霆道谢、感激的机会,大步离开。 顿在门口脚步竟有些迟疑,他之前那样对她,不愿认她,甚至一遍遍推开她,她会不会怪他?再大的风浪他都过来了,生死面前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犹豫不决过。 “哗”地一声,东西破碎的声响,惊得他连紧张都忘了匆匆奔了进去。在看到林熙蕾的那一刻,心如刀绞,痛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原本就清瘦的她成了一具枯骨,令人有种不真的幻觉,仿佛风稍大一点,她就灰飞烟灭。温顺婉约的她满脸惊恐和暴戾交加,狂乱迷惘,拼命摔着触手可及的东西。 仿佛那些都是怪兽,她要毁掉,毁掉。 碎片划破她已经伤痕累累的手,血滴在洁白的陶瓷上,盛开的牡丹风华绝代却经历了风霜走到衰败的边沿。 第279章 别伤了自己 “小熙。”灵魂里呼唤了千万遍的名字,出口时无比艰涩沙哑。 惊觉有人靠近,抓起一块碎片,直向他,满脸惊恐,怒目而视:“别过来,你不要过来。”手紧紧握着碎片,激动的情绪下越抓越紧,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却毫无所觉。 铺天盖地的痛袭卷着周身每一根神经,尽管已经知道她精神受了刺激,会发狂,摔东西,伤人伤己。然而,听闻远远没有想像中的震撼。 举起双手,心理克制自己的情绪,柔声说道:“好,好,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不要紧张,先把东西放下。小熙,你流血了。”双眸泛红,连声音都哽咽颤抖。 “你走开,走开。”挥舞着手上的玻璃作势要砍他,全身戒备。她只是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而已,她明明如此孱弱,却又无比强悍。 两种极端的情绪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以前的小熙很怕血,现在的她却连疼痛都不知道了,只记得可怕的折磨和伤害。 心碎成片,却只能呆呆站着,任自责腐蚀着他每一根神经。“我走,你不要伤了自己,我走。”边说边退,每走一步都像走在火炭上。 “走,快走。”双目发直,狠狠瞪着他。 看着她的血直流,雷厉霆进退两难。她的伤口很深,必须先止血才是。再这样下去,她会失血过多的。 可是,如同刺猬,如果神思迷乱的她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只要有人靠近,她便觉得危险,自然而然升起防备。 天啊,雷旭风究竟是怎样对她,才让她如此狂乱不安? 刚刚垂下的手在察觉到雷厉霆不动时,又快速进入备战状态:“你走,走开啊。”撕心裂肺的尖叫,听似强悍,却是因为过度的惊恐,慌张,受了太多折磨产生的自我保护方式。 “小熙,你看看我,我是雷厉霆,你的霆哥哥……”进退两难,那伤在她的手上,却是重重划在他心头。 斜看了他一眼,迷乱的神情闪过一丝犹豫,仿佛对他的名字有一点点印象。雷厉霆大惊,再接再厉:“对,我是霆哥哥。小熙,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最喜欢缠着我玩,每次你生气的时候都喜欢让我装小马给你骑。小熙,你放下玻璃,我装小马给你骑好不好?”温柔的声音,浓浓的宠溺,浓浓的悲伤。 浓稠的疼痛里,一丝洁白划过遥远的记忆。 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缠着男孩给她讲故事,男孩不理她,说他没空,要她自己玩。女孩很伤心觉得男孩不喜欢她了,都不愿意跟她玩。 受了太多委曲的女孩“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男孩见状赶忙过来哄她。可是,笨拙的哄听在女孩耳内更像在骂她不懂事。 于是,干脆蹲下身,整个脸埋在双手间,哭得委屈极了。 男孩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在她耳边低声说:“小熙乖,不要哭了,如果你马上不哭,霆哥哥就给你当小马,好不好?” “真的吗?”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曾经不管她怎么哀求耍赖,他都不愿意装小马给她骑,还说她太幼稚。 “真的,真的。”好像怕女孩不相信似的,男孩点头如捣蒜。 “那霆哥哥先趴下。”抽抽泣泣还是不愿相信。 万般无奈男孩趴在地上,转身没好气地对她说:“上来吧。”女孩破涕为笑,高高兴兴,坐在男孩背上,骑了一圈又一圈。 林熙蕾一下子愣住了不知怎么会无缘无故想起这样一段,她甚至还记得当时小女孩的心情是如此雀跃,以至于当晚睡着了都笑醒。 见她不再狂乱激动,雷厉霆惊喜极了。她并不是全无记忆,她还记得以前的美好时光。顾不得地上全是碎片,整个趴了下来:“来啊,小熙,霆哥哥当小马给你骑,你把玻璃丢了好不好?”以一种哄小孩的口吻说道。 小女孩希冀的心情成了她的心愿,狂乱的眸子染上几分不解与好奇,没了疯癫的炽狂的血丝,里面清澈一片如深山的溪水。 不知不觉脚往前移了几步,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她的样子看得雷厉霆心如刀割,泛红的眼眶浓浓的心疼和扯痛。 “来,小熙,你不是一直让喜欢让我装小马给你骑的吗?你乖乖放下玻璃,我就让你骑到你高兴为止,好吗?”诱哄着,声音很轻很柔,唯恐稍大一点会惊吓到她。 焦急的目光紧紧盯着她手上的玻璃,她仍握着,血如雨在地上积成一摊怵目惊心的艳血。“小熙,你不过来,我就走了哦。”作势要爬起来,惊喜地发现林熙蕾放手让玻璃掉在地。 欣喜若狂,没有办法的办法。重生之后她的经历每一步都是由血印成的,太痛苦形成的疯癫。他必须先让她放松下来,而他心痛又愧疚地发现,重聚的这一年多来,他没有给她任何美好,一味地在她伤口洒盐。 现在的情况他连自责的时间都没有,要先安抚好她的情绪,让她不伤害自己。而小时候林家未败落前是她最幸福快乐的时光,她的反应证明了他的想法是对的。 整个人慢慢爬向她,仰起头:“小熙今天很乖,来,霆哥哥当小马给你骑。”和煦的笑容如同天使一般,与记忆里的男孩重叠。 本能反应林熙蕾爬上他的背,一下扯住他的衣领:“霆哥哥……”沙哑的呼唤让七尺男子落下晶莹的泪。 她还是记得自己,在如此痛苦的情况下,她还记得他。这叫他拿什么回报?就算用命去珍惜都太微薄了。 “霆哥哥,走吧,驾驾驾……”欣喜的叫声如鞭打在心头,每一下都是一道深深的血痕。 雷厉霆开始沿着房间慢慢地爬着,地上的碎片割破他的膝盖和手掌,他毫无所觉,因为心痛盖过一切。 背上的林熙蕾不再暴戾,愤怒,惊恐,疯狂,脸上洋溢着与实际年龄不附的笑。银铃般的笑声在悲伤中更加揪人心魄:“霆哥哥,你快一点啊,再快一点……”欢呼着,眼睛里有无数的星星在闪。 门口围着许多人,卫真如,薄兰,凌萧亦和几名医生,还有佣人。谁都不敢开口打扰这一幕,许是震惊,许是感动。 在雷厉霆的背上林熙蕾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的她是众人捧在手心上的小公主。就只有霆哥哥不太爱理她,老嫌她幼稚,她却很喜欢和他玩。 于是,千方百计引起他的注意。终于,霆哥哥不再只会躲她,吼她了。偶尔他也会逗她笑,装小马给骑。 她在心底最深处的泥土里种下一颗许愿树的种子,等小树长大后,等她成为真正美丽的公主时,她要嫁给霆哥哥,当他最美丽的新娘。 明媚如阳光的笑容快速收起,林熙蕾如见恶鬼,整个人跌落地上,玻璃碎片扎得她鲜血淋漓,她恍然未觉,满脸惊恐地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手撑在地上,快速往后缩,地上蜿蜒的血蛇惊心动魄。 林熙蕾突如其来的惊恐,雷厉霆竟一时错愕,取而代之的如海水一般汹涌而来的愧疚。都是他不好,如果他能早一点认出她来,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太多自责哽在喉间,哑了声音:“小熙,别怕,你看清楚啊,我是你的霆哥哥,我不会伤害你的,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不。你不是霆哥哥,你是妖怪,妖怪,啊……”指着他的脸眸是尽是惊恐,伸手抚过自己的脸,触感下的凹凸不平,他低下了头。 “对不起,小熙,我不是故意吓你的。”这些日子忙碌算计的生活,他没有时间去关注脸上的伤,也不管其它人的看法。 再加上破相成了他迷惑众人的一种手段,他并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现在却吓到了林熙蕾,她的声声字字皆剜着他的心,第一次对自己的毁容有了自卑感。 凌萧亦再也忍不住冲了进来,指挥着护士和医生先给林熙蕾打镇定剂,接着拉起地上浑身是血,满脸自卑和悲伤的雷厉霆。 强忍怒气吼道:“雷厉霆,现在不是在意外貌的时候,林熙蕾的情况十分糟糕,还有雷旭风绝不会就此罢休的。” 黯然的黑眸有了一丝微光,抬起头对上碧波,雷厉霆为自己刚刚的一时自卑而惭愧。凌萧亦说的一点没错,现在最重要是照顾好小熙,防范雷旭风,其它全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么一想后,涣散的精神重新集中。拍了拍凌萧亦的肩,生死兄弟,祸福与共,不需要多言。 “小熙,她到底怎么了?”眸中的痛那么强烈,望之,仿佛要被灼烧。凌萧亦低下了头:“她精神受了重大的刺激,有严重的暴力行为。对人的防备心十分强烈而敏感,只要一觉察有人靠近,就会先发起攻击。” “能不能治?”激动之下,抓着凌萧亦的肩,力道之大令凌萧亦眉头深锁,却没有出言提醒。 “不能急,首先要让她先平复情绪,多和她讲一些开心的往事或许有助于她的恢复。”凌萧亦说得十分泛泛,语气也不肯定。 兄弟这么久,第一次见凌萧亦这么没信心。他的一颗心跌入千年冰潭,不是绝望,而是痛。雷旭风究竟怎么对她,才将坚强的她弄得崩溃? 痛极的眸子迸出炽火:“凌,祉汉那边有什么消息?”他要让雷旭风知道他犯了什么严重的错,他们没有亏欠过他任何东西,从来都是他的心不足。 第280章 狰狞伤疤 见雷厉霆又恢复成霸气十足的模样,凌萧亦高兴也担忧:“雷旭风的背后有‘血影’撑腰,根据情报,雷旭风答应和‘血影’一共开挖宝藏。还有沈建阳在被关在‘龙门’时和贺依依一时情不自禁,这段录像落在雷旭风手上,他不敢不听雷旭风的命令。” “雷氏那些老家伙多多少少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落在雷旭风手上,他们是敢怒不敢言。雷旭风接手雷氏的这一段时间里,表面看起来赚了不少,实际上他并不懂得经营公司。手下的职业经理人,趁机捞了不少油水,内部管理也很混乱。”凌萧亦徐徐道来。 在营救雷厉霆的行动中,他故意假装受伤落水。茫茫大海,惊涛骇浪,雷旭风以为他必死无疑,于是,放松了警惕。 这成了雷旭风致命的自负,他有一项不为人知的本领。就是可以在水里呆上半天都不会有事,落水后,借着夜色他游向事先准备好的小船,回“rk”做了不少事。 打了镇定剂后,林熙蕾安静地睡着。伤口被仔细处理好,包上层层白纱,白皙无瑕的肌肤上斑斑血痕。 执起她包着纱布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吻着。对靠在窗外的凌萧亦说:“再过几天度假村就要支付第一笔工程款,只要银行的钱不到位,雷旭风所吹嘘的泡泡,不攻自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可是,你不怕雷氏元气大伤?”他比谁都清楚,雷氏对于雷厉霆的意义不单单是祖业而已。 “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我能让雷氏起死回生,成为今日宣城的龙头老大,现在也可以。”云淡风轻却掩饰不了那份霸气侧漏。 灯光照在脸上,虽然多了一道狰狞的疤,却掩不住那自信从容和优雅。 看到雷厉霆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凌萧亦比谁都高兴。上前几步,拍拍他的肩:“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林熙蕾被带走后,雷旭风变得十分暴躁易怒。动不动就挥鞭伤人,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被雷厉霆耍得团团转。 他的妻子被带走,他却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他对外宣布雷厉霆已死,现在再改口,不是打自己的耳光吗? 更何况集团里那群老家伙并不安分,万一让他们知道雷厉霆就在宣城,说不定会倒戈相向。他不是怕他们,而是时机未动。 早晚他会除掉他们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一大清早来到公司,乔治打他的事,演变成了醉酒起的冲突。狠戾的眸灼灼如火,盯着报纸久久,才强压下狂怒。 好,他就卖许氏这一个人情。昨晚的事明明就是一个局,他若再揪住不放,最后只有两改俱伤。现在还不收拾雷厉霆的时候,三十年他都等过来了,就让他先得意一阵子。 人只有在得意忘形的时候才会露出破绽,更何况,林熙蕾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妙。就让雷厉霆治好她,他再去接收成品。 “叩叩叩……” 靠在大班椅上,姿态傲慢强势:“进来。” 在他冷冷目光的注定下,秘书的手有些颤抖。报纸杂志上的雷旭风身世悲惨,待人温和有礼,是最佳的励志教材。 然而,真正接触过他的人就知道他是个沉冷阴狠的角色。尤其是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配上艳红如血的唇,令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总裁,这是度假村的最新工程进度表。后天就要付第一期的工程款了,由于,上一次因资金问题而导致工程的停摆,这一次媒体对这件事很关注。”虽然战战兢兢,仍必须尽本份,提醒雷旭风。 “还有事吗?”懒懒靠向椅背,一副胸有成竹,毫不在乎的样子。 “许氏集团的许副总裁约你喝下午茶,说是给你道歉。总裁,如何答复?”始终低着头,不敢去他阴晴不定的眸子。他长得并不丑,就是令人很不舒服。 明显感觉到一道寒光扫过自己的脖子,秘书不自觉缩了缩。 “给许副总裁回复,我会准时赴约。”冷森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刺耳。 “是,总裁。”秘书走后,雷旭风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间青烟缭乱,衬得他更加神秘莫测。红影自休息室里闪出,长发飘飘,一张精致的瓜子脸美艳无比,只是,上面结了一层冰,令人不敢靠近。 “旭风,许若姗究竟在搞什么鬼?你就这样答应了,会不会……”昨晚的事历历在目,她身上的伤仍然很痛,提醒着她雷厉霆的诡计多端。 “怕什么?大庭广众之下,我倒要看看他们演什么戏?”氤氲烟雾中,一口白牙森寒恐怖。 冠豪酒店,空中花园内。 透明的玻璃屋在被阳光包围,金灿灿折射着迷人的光。这里的一景一物无不精致奢华,哪怕是桌上一个小花瓶都价值连城。 许若姗一身浅绿色的及膝秋裙,外搭白色小披肩,精明中不失纯真。利落的短发为她略显娇柔的脸增添几分英气,与秦汐蕊长得相似,却多了一分坚毅。 这里是宣城最佳的观景地,整个宣城的美景一览无疑,美不胜收。宣城是座国际化的大都市,却又透着几分时代沉淀下来的韵味。 美丽似一个妙龄少女,青春活泼,充满无限潜力,却又不是全然无知。散发着历史遗留下的淡淡弥香,闻之,醉人。 很小的时候她就出国读书,一直到最近才回来,未能有时间好好欣赏一下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 “许副总裁,让你久等了,真的很抱歉。”一身灰色西装的雷旭风看起来文质彬彬,如果不是知道他的底细,她或许也会掬一把同情泪。 礼貌站了起来:“雷总很守时,是我早到了。请坐。” 侍者赶忙迎了上来,能在这里喝咖啡的人非富则贵,更何况是大手笔包下整个花中花园,自是一点都不能怠慢。 一人点了一杯咖啡,待侍者退下后,雷旭风开门见山:“不知许副总裁今天相约有什么事?” 美目微抬,有那么一瞬间,雷旭风眸光一亮。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秦汐蕊。敛了敛心神,他知道今天许若姗约他出来必然有事。 扬起礼貌性的笑:“我是替乔治来跟雷总道歉的,昨晚是他不对,喝多了,所以,真的很抱歉。希望雷总大人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雷旭风久久不语,脸上表情变化不大。讳莫如深,整个人像罩在雾里,令人琢磨不透。气氛有些凝重,冻结了空气。 等侍者端上咖啡,雷旭风仍一言不发,轻抿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开口:“许副总裁,我们都不是傻子,乔治的真实身份是谁,你和我一样清楚。我想今天你来找我,他应该不知道吧?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人长得漂亮,家世好,能力强,却心甘情愿为一个男人付出所有,包括自己的名节和尊严,那只有一种原因,就是爱。如果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们应该是盟友,而不是敌人。谢谢你的咖啡,我先走了。”没有给许若姗开口的机会,迳自离开。 望着雷旭风离开的背影,许若姗陷入沉思。一个令她都震惊的念头冒了出来,赶忙压了下去。风和日暖的秋天,她竟惊出了一身冷汗。 抓起一旁的包,匆匆离开,未发现景观树后闪出一抹红影。 林熙蕾的情况十分不稳定,偶尔很安静,有时突然抓狂,如同受伤的野兽见人就咬,更多时候她伤害的是自己。 雷厉霆一直陪着她,寸步不离,红肿的眼显示出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对林熙蕾病况的担忧。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包扎好了,又裂开浸血了,如此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肉体上的痛承受了太多已经麻木,心的痛却不断不断积累堆高。闹了好一会儿的她终于疲惫地睡着了,惨白的脸上布满斑斑伤痕,长睫盖住疯狂迷乱的眸子,娇唇镀上白腊,无比憔悴。 他很难想像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竟有那么大的毅力,为他重生了两次。凌萧亦和祉汉已经将所有事都告诉他了,包括她的苦衷。 一直怪她为什么不早告诉他,而将所有人都弄人伤痕累累。原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她眼睁睁看着他对她的恨,看着他和贺依依的甜蜜,看着他周旋于花丛…… 每次一想到这里,他就心如刀绞,更恨不得杀了自己。 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每落下一个吻,便说一句对不起。沉睡中的林熙蕾安静如一尊精致透明的玻璃娃娃,他不敢眨眼,好怕稍一分神,她就化成泡泡消失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抓住她,这次就算是死神都无法将他和她分开。 扇睫微微颤动了好一会儿,雷厉霆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医生建议给她打镇定剂,他一口拒绝。不单单是镇定剂对人的伤害,还有,他希望在她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哪怕是恐惧或者恨,噬骨的疼痛里,他可以清清楚楚感觉到她的存在。 她就活生生呆在他的身边,而不是午夜一场华丽的梦。 俯下身,柔声地问:“渴了吗?我倒水给你喝,好不好?”一直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跟她说话,是赎罪,是担忧,更是徨恐。 “霆哥哥,小熙生病了吗?”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和迷茫。 第281章 这时候被冻结? 雷厉霆愣了一下,皱蹙着眉望入一双清澈澄净的眼睛。里面干净透明,没有痛苦,没有惊恐,没有愤怒,只有一丝丝单纯的疑惑。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口吻,雷厉霆并不是全然陌生。小时候有一次她到游泳池边玩,不小心掉下水,差点淹死。 是他及时救了她,呛了水加上惊吓,她大病一场。高烧几天,昏迷不醒。他一下课就跑到医院去看她,任凭大人怎么说,也不听。 对,就是这个样子。她昏迷了几天,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怯生生地问他:“霆哥哥,小熙生病了吗?”现实与记忆重叠,话哽在喉咙间。 伸手轻抚她的发:“嗯。小熙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和小朋友说话的口吻,低下头,灼热的泪快速滑落。 林熙蕾秀眉蹙成团,很努力地想:“我不小心掉到水里了,然后很害怕,一直叫救命,可是,没人听到。霆哥哥,小熙一直往下沉,我好害怕,我不要死,不要死。大人说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不要变成星星,我要和霆哥哥在一起。”说完很委屈又害怕嘤嘤抽泣起来。 虽然不知道林熙蕾为什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仍是十分不忍,低下头,吻去她脸上的泪,她惨白的脸色因自己的亲吻涂上一层绯色胭脂。 整个人悬浮在她身上,近得她馨香的气息搅乱他的理智:“小熙别怕,我会保护你的。就算你变成了星星,我也变成星星陪着你,好不好?” 黯然哭泣的俏脸瞬间被惊喜点燃:“真的吗?霆哥哥说话要算话哦,不许骗人。”晶亮亮的眸子里有无数星星闪烁。 “真的。”重重点头,不管前世今生,再世永生他都要一直守着她。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林熙蕾唇畔扬起幻美的笑:“霆哥哥,你要记得哦,一定一定不能离开小熙……”说到这里娇涩的羞意染红了脸,嘴唇嚅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小熙长大后要当霆哥哥的新娘。” 狂欣在心腔内漫延开来,汇聚成巨大的暖流汹涌澎湃。有她这一句话,就够了,够了。原来,她小时候就有这样的愿望,雷厉霆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实现她的心愿。 克制不住内心的感动和激动俯下身在柔软地唇瓣上轻啄一下,林熙蕾惊恐不已,赶忙捂住嘴:“霆哥哥,好坏,怎么能亲人家?”话虽这么说,绯红飞上脸颊仍是娇羞甜蜜的模样。 “这是盖章。说好了,小熙以后就是我的新娘。”温柔笑着,轻抚她的发,疼痛自眼底漫延开来。心在激狂地喊着:“小熙,小熙,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让你成为全世界最美丽最幸福的新娘。” 虽然有些不解,但看到雷厉霆开心的样子,她也跟着笑开了。 经过检查林熙蕾得了选择性失忆症,精神承受不了那种的痛苦折磨,于是,记忆选择了逃避,选择遗忘,只记得开心的往事,忘记所有悲伤和痛苦。 照理说,她现在的年纪在七八岁左右,也应该只认得小时候的雷厉霆。可是,她依然认得现在的他,并且不惧怕他脸上骇人的伤疤,却对周围所有人都没了记忆。 这样的结果出乎意料,却也是一件幸事。对于现在无法承受更多的林熙蕾而言,忘记是一种幸福。 尽管心痛得如火煎,如油炸,仍有几分欣慰。等他处理完所有的事,他会带小熙到一处无人打扰的地方,他相信她会慢慢好起来的。 薄兰和卫真如知道了林熙蕾重生的真相,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卫真如在惊讶中喜极而泣,薄兰则是旧病复发,病情凶险,十分棘手。 离开秦佐治后,她就只剩下秦汐蕊这一个宝贝女儿了,如今,猝然得知在她活生生女儿身体内的灵魂已换成别人,仅有的一丝希望彻底毁灭。其实,这样残忍又匪夷所思的事实,任谁都难以接受,更何况薄兰并不坚强,她人如其名,红颜薄命,娇柔如兰。 雷厉霆请了最好的医生,叮嘱无论如何一定要治好薄兰。他太了解林熙蕾了,她的新生是建立在秦汐蕊的牺牲上,所以,她对薄兰必然自责愧疚。 上一次她拼了命也要从秦佐治手上拿回薄兰的底片,就可见一般。若现在薄兰因为知道真相而伤心过度,离开人世,就算将来病好,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善良如她,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又怎么忍心去害一条生命? 碧庄的气氛很奇特,每个人都小心谨慎,唯恐说错一句话会惊到林熙蕾。在雷厉霆寸步不离的照顾和守候下,她的伤一天天好了起来。 小孩子的无忧无虑使她忘记烦愁,人也开朗活泼。 “霆哥哥,我不要吃药,好苦。”皱着眉,盯着眼前的药,仿佛那是凶悍的怪兽。 每次吃药,她都不会乖乖的。可是,她娇憨耍赖的样子无比可爱,令人恨不得将她吞入腹中,以免被人抢走。 很有耐心地走向她,在床边坐下,顺了顺她柔直的发。明明是少女明艳的模样,却偏偏住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不吃药怎么病怎么会好呢?病不好,我怎么带你出去玩呢?”洒下诱饵。 果然可怜的眸子绽出奇异的精光,聚集了太阳的光芒,照亮了依然苍白的脸。林熙蕾急忙抓住雷厉霆的手:“霆哥哥,你真的要带小熙出去玩?” 故意默不作声,见她紧张地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如果小熙不乖的话,就……” “不要啊。小熙听话,一定早点好起来,霆哥哥不可以耍赖哦。”单纯可爱的小人儿,一点点小小的甜头就飞扬了起来。 “还不快把药吃了。”板起脸,故作严肃,眸中的宠溺和心疼却泄露了他的心思。 “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行了个童子军礼。兴高采烈的样子在看到那黑乎乎的中药时,再度成了苦瓜。 撒娇般地瞥了眼雷厉霆,似怨似求的眼神让他差点心软。却只能硬起心肠道:“再不喝我就不带你出去玩了哦。” “好嘛,好嘛,喝就喝。”无比怨念地闭上眼睛,“咕噜噜”一口气喝完。 雷厉霆看得心疼又好笑,他都忘记原来小时候的小熙这么可爱,这么调皮,这么惹人怜。难怪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了他的心。 拍了拍她的脸,赞美道:“小熙真勇敢。来,吃颗蜜饯嘴巴就不会这么苦了。”将一盒进口的七色蜜饯递到她面前。 “哇,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挑了一颗放在嘴里,霎时又阳光明媚,忘记刚刚喝药的苦。 止不住的酸楚涌上雷厉霆的心腔,一盒蜜饯就可以让她这么开心。她要的从来就简单,是他不懂珍惜,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她。 情不自禁将她揽入怀里,黑眸泛起红光,心底一遍遍呐喊着:“小熙,对不起,对不起……” 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和雷氏如今的辉煌,雷旭风特意召开专门的记者会支付度假村的首笔工程款和第二期项目的启动仪式。 他要让雷厉霆看看,不止是他才能筑就雷氏的辉煌,他雷旭风同样可以! 各路记者将偌大的会场堵得水泄不通,热闹非凡。雷氏在雷厉霆的带领下,成了宣城的首席财团。虽被雷旭风说得卑鄙无耻,陷害手足,谋夺家产,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在大趋势下仍有一部分小的声音质疑着雷旭风的能力,家事只有他知道,雷厉霆消失得无影无踪,死无对证。 成王败寇,他们没有兴趣知道雷家的明争暗斗,是是非非,只关心自己的利益。成熟的投资者不会被一些烟幕弹,蒙蔽了双眼,他们会事实去分析,决定下一步的方向。 雷旭风今日的高调,一则是宣传,二来是让一些观望人士安心。离记者会还有一个多小时时间,整个会场已经热闹非凡。 休息室内,一身黑色真丝纯手工西装的雷旭风意气风发,满面笑容。只有萧素素明白在这张灿烂的笑容下是怎样一颗复杂的心,今日是他里程碑的时刻。 忍辱负重了三十年,总算走出黑暗,迎来阳光。虽然雷厉霆使计带走了林熙蕾,给他一记耳光,不过,今天仍将是他重要的纪念日。 静寂的空间里漫延着一股胜利的喜悦,向来心如止水的萧素素也不自觉露出一丝丝浅笑。突然,门被敲响。 心情极好的雷旭风朗声道:“进来。” 秘书神色慌张,面如死灰与今天的气氛形成可怕的反差。 剑眉微蹙:“怎么了?” 惊恐地咽了下口气,怯生生地看了眼雷旭风,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欲言又止。最后在雷旭风骇人冰冷的目光下,颤抖着开口:“银行方面传来消息,收到一封匿名信周银行有严重贪污受贿的行为,目前已被停职调查。他所经手的贷款通通先冻结,等调查结果出来。” “什么?”雷旭风“蹿”地一下站了起来,震惊不已。再过一小时就要支付度假村的项目工程款了,这时候资金被冻结? 秘书吓得瑟瑟发抖:“这是刚刚才传出的消息。”深怕雷旭风恨他办事不利,赶忙说道。 “这件事有谁知道?”暴风雨前的宁静,事情已经迫在眉睫,雷旭风强迫自己要冷静。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雷厉霆那样的大山他就可以铲平,更何况只是一件小事。 第282章 鱼死网破 “目前媒体还没有收到任何风声,是银行打电话来告知的。”四十开头的秘书,谢顶的头上满是汗渍。 “你先出去吧,稳定好记者会现场。不许走露任何风声,明白吗?”此时此刻的雷旭风浑身散发着一种狂戾,仿佛被人踩到痛处却为了面子而极力隐忍的狮子。 “是,总裁。”秘书宛如经历了一场大洗劫捡回了一条命。 红影走至桌前,冷凝的脸上有几分沉重:“这一定是雷厉霆捣的鬼。” “还用你说!”压抑不住吼叫出声,雷厉霆你好样的。如果无法顺利支付工程款,那么,他这一阵子来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雷氏将会陷入新一轮的财务危机中,股民必定大量抛售手上的股票。可想而知,后果有多么严重。他刚接手雷氏,虽说股价屡创新高,却是沈建阳在背后的操作,目的是为了让股民恢复对雷氏的信心。 现在一旦出现纰漏便会引发可怕的蝴蝶效应,到时候雷氏将轰然坍塌。 “砰”地一声巨响,雷旭风狠狠一掌击碎了红木桌。脸上青筋暴起,赤目欲裂,露出可怖的吃人目光。 “旭风,你先别着急,再想想办法。”萧素素明白从未得到过别人赞同的他有多么希望自己能被认可,其实,他真正在意的不是雷氏的财富,而是民众对他的看法,赞赏以及认可。 这些都是他从小渴望,却求而不得的。 胸膛上下起伏着,怒火狂烧,恨不得将雷厉霆碎尸万段。他这一生犯下最严重的错误就是没有杀了雷厉霆,有好几次的机会下手,他却以折磨他为乐,太大意以至于放虎归山。 拿起手机,按下一串熟悉的号码,响了一遍又一遍,仍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太多的巧合碰到一块儿就是有人蓄意而为,周银行突然被停职调查,沈建阳竟敢不接听他的电话。 雷厉霆这一次的出手又快又狠,还选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就是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们现在的局面已经到了水火不容,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可以理解他的赶尽杀绝。 可是,他真舍得赔上雷氏? 很好,要玩就一起玩,大不了鱼死网破! 秘书又敲响了门:“总裁,时间差不多了,各媒体的记者和工程的负责人都到齐了……”在雷旭风冰冷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细。 “给我滚。”愤怒的暴吼,震耳欲聋。 他很想逃离这可能的境地,却不得不尽一个秘书最后的职责:“总裁,再拖下去的话……”一个陶瓷杯飞了过来,砸在门上,飞溅的碎片在他脸上划出血痕。 再也顾不得许多,匆匆关上门。 “不然,找‘血影’?”萧素素提议着。这是他的第一场战役,关乎的不单单是成败,还有他脆弱的尊严,不容有失。 雷旭风抬头,深深看着萧素素。深眸如宇宙黑洞,深不可测,却又散发着危险的精光。“素素,你为了我什么都愿意做吗?” 莫名其妙的问话背后必有可怕的牵系,这一回答可能就此万劫不复,然,萧素素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是。”铿锵有力,不需要多余的赘语。 雷旭风几个大步上前,突然将她搂住,紧紧的,紧得她骨头生疼,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雷旭风的举动使气氛变得更加诡异凝重,萧素素直挺挺任他搂住。 在这关乎他名誉声望的重要时刻,他的拥抱来得突然却温馨。第一次她感受到他的在乎,因为他搂着自己的手臂正微微颤抖。 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更能清楚感受到他的情绪。萧素素满足地笑了:“旭风,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放柔的声调却有着比以往更坚定的力量。 轻轻将她稍稍拉离自己,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精致的五官,带着眷恋和不舍。萧素素是这世上对他最好的人,尽管他对她并不在意,也不爱惜,她却始终不离不弃,一直守着自己。 突然发现萧素素的身影已经和他重叠在一块儿,几乎是形影不离。 “决定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萧素素的开口令雷旭风怔忡住了,目光愕然,十分惊讶于她的催促。 后退了几步,离开他的怀抱。阴冷袭来,萧素素必然用尽全力让能克制住再度扑他怀里的冲动,或许在很多人眼里雷旭风是邪恶的化身,但在她的心中,他却是天使。 给了她第二次生命,给了她第一次温暖。 “对不起,旭风,我听到了你和‘血蛇’的谈话。”敛下眸子又再度仰起头:“只要能帮你度过难关,我什么都愿意。更何况,我若呆在‘血蛇’身边就能掌握更多‘血影’的秘密,对你以后彻底歼灭,吞并它有好处。”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她只是去坐客而已。 雷旭风心里堵堵的,哑声问:“你可知道这一去的后果?”‘血蛇’是个专门虐待女人的大变态,最高的记录是一天内虐死三名少女,其死状简直惨绝人寰。 第一次接触的时候他就看中了萧素素,他不让步。是人都有劣根性,越是得不到越是在意。合作以来‘血蛇’多次提出要萧素素陪他的要求,被他拒绝后,显然很不高兴。 今天若他向‘血蛇’开口要求资金上的援助,他必会提起交换条件。如果是其它任何人,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偏偏是素素。 他的左膀右臂,世上最爱他的女人。再者,送出萧素素亦关乎到他的尊严,萧素素是他的女人,拿自己的女人去交易,是无能者的表现。 一切原因都是借口,最重要的是,他在意萧素素。 相较于雷旭风的严肃,萧素素表情淡然,如同她之前每一次出任务。“我知道。主人,让我去吧,我是心甘情愿的。” 她又叫他主人,提醒他,她只是他的手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成大事者应该不拘小节。 “素素……”轻唤着,心头突然的堵塞和不舍,让他红了眼眶。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她在自己心目中竟是如此重要,几乎与林熙蕾同等。 面对雷旭风的犹豫不决,萧素素的做法十分果决坚定:“主人,没有时间再拖了。你也不甘心就这么败给雷厉霆的,不是吗?不管怎样,我会坚持下去,等你来接我。”面罩寒霜,明眸满是对他的坚信不移。 弯腰捡起被雷旭风摔在地上的手机,递给他,两人就这么对峙着。 有了萧素素作抵押再加上耻辱的割地条款,“血蛇”很痛快地答应了雷旭风的要求。签约仪式在延迟了一个小时后,顺利进行。 无数的镁光灯包围着雷旭风,他宛如镀上一层金色铠甲的勇士。斩妖屠龙,修炼成拥有最强大法力的王子。 众人的祝贺声,赞叹声,钦佩和艳羡这些都是他以前求而不得,渴望至深的东西。如今真正拥有了,他却一点都不开心。 总感觉身边空落落的,原来,他早就习惯了转头就看到她站在自己触目可及处。尽管她不像其它女人那种会撒娇,讨好,谄媚,但她用自己的方式守在他身边。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道拥有的可贵,不知不觉中萧素素已经如空气一般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勉强撑起精神应酬一个个道贺的人,以前很喜欢也很享受这种恭维,哪怕明知没几分真,仍是乐在其中。因为这些向来属于雷厉霆,离他太远太远。 如今所追求的一切就在眼前,一张张谄媚的脸却无比恶心。酒一杯接一杯下肚,火辣辣烧着他空荡荡的心。 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场面,他后悔了,他要去找回萧素素。冲动的念头漫延成灾,淹没了他。 丢下酒杯,脚步踉跄,因为没了那个一直提醒他少喝一点的人,没了那个一定会将他安全送回家的人。 “雷总,恭喜恭喜啊。”清脆甜美的恭贺声在此时却无比刺耳,转身酒气氤氲的眸子去射出寒光。望向女人身边的男人,瞬间清醒了不少。 “许副总裁和乔治先生大架光临真是雷某的荣幸,请随意,不要客气。”红艳的唇往上扬,眸底却一片杀气。 “谢谢。雷总一接手雷氏,就有了这么骄人的业绩,真是可喜可贺。我先干为敬。”玉臂轻抬,一口饮尽杯中的香槟。 雷旭风叫了声好:“许副总裁真是女中豪杰,果然豪气干云。乔治先生,我敬你,娶了个这么漂亮聪明又能干的好妻子。”讥讽的意味甚浓。 “谢谢。”举了举,一饮而尽。 两个男人的第一回合较量,雷旭风看似占尽便宜,实则输得一败涂地。可是,他不会有这么轻易认输的。 雷厉霆总有一天,我会将我今天所受的耻辱加倍还给你! 出了宴会厅,下着绵绵秋雨的夜多了几分瑟凉。穿着单薄礼服的许若姗瑟缩了一下,一件西装及时披上。 那刚毅如刀刻的侧脸于灯光下散发着锐利的光,如一把上等的古剑,隐去锋芒,却掩不住那岁月沉淀的韶华之光。 目光有片刻呆滞,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时,俏脸一红,似醉意微薰,娇花绽放。每和雷厉霆多相处一天,她的心就多沉沦一寸。 总有一天会万劫不复,最可怕的是,她竟一点都不想自救。 第283章 羞于见人的秘密 “谢谢。”拢了拢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外套,仿佛被他拥抱着的感觉是心底羞于见人的秘密。奇妙而神秘,深怕被人窥了去。 低着头,慢慢走着,享受这一刻偷来的幸福。“若姗。”突然的呼唤,她不解地抬头望去。却见雷厉霆一脸严肃,虽然他一直没有表情,却不似今日这般散发着令人难以靠近的冷漠。 “我想不应该再拖你下水了,雷旭风如果抓起狂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脑海里浮现林熙蕾被他百般凌虐的情况,心痛到撕裂。 没想到雷厉霆突然提这个,许若姗一下子怔忡住了,不知如何是好。不管是先天优越的成长环境,还是后来成为情报员的经历,她都练就一份自如控制自己心情的能力。起码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可是,现在她的反应是瞠目结舌,更有几分要被人遗弃的委曲。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雷旭风的危险性,我不怕。”收起错愕和惊慌,这一刻她才更加肯定自己的感情。一想到要离开雷厉霆她就手足无措,若是真的离开,会是怎样的锥心噬骨,她不敢想像。 深邃的黑眸带着感激望向她:“若姗,真的很谢谢你的帮忙。这是我和雷旭风之间的恩怨,不应该再牵连无辜。更何况,你继续和我在一起也不好向许总交待。” 那天订婚仪式无疾而终,许其道心脏病发,气得住院。一向爱女如命的他,下了最后通牒,若她继续执意和他在一起,就和她脱离父女关系。 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而知许其道有多么生气和失望。各大主流媒体的报道被许若姗压了下来,可仍有一些想搏出位的小报,暗语影射。 更重要的是,雷旭风居然丧心病狂到用萧素素去和“血影”作交换的地步,他真的不想再牵连无辜了。 “爹地那里我会想办法的,你不用担心。更何况离开许氏,你要以什么样的身份和雷旭风周旋呢?”心里急得不行,连应有的距离都忘了。 “不用了,我自有办法。你自己注意点,雷旭风可能随时找你麻烦。”他心意已决,今天是麻烦许若姗的最后一次。 “乔治!”急急唤住正欲离开她视线的雷厉霆,莫名的惊恐揪扯着她的心。“有事?”转身冷冷一问,之所以这么快提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觉察到许若姗对自己微妙的感情。 现在的他已不是当日花花公子,游戏人生的浪子。小熙用实际行动告诉他,爱是神圣的,是不可侵犯的。 若爱请深爱,不爱就离开。不管是女人或男人,心都是脆弱的,经不起这么沉重的伤害。所以,他决定远离许若姗,趁情根还浅时。 他眸中的冰冷和陌生如鞭打在心头,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是个心有所属的男人,是她没有把握好自己的心,让它沉沦。 她相信他一定隐约察觉到自己的感情,才离开得这么绝情。既然如此,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扬起淡雅的笑:“沐舵主救过我,我仍是‘龙门’的一份子,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雷厉霆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许若姗一直站在原地,浑然不觉他什么时候离开,直到寒雨将自己冻醒。 回到豪宅的雷旭风浑身酒气,走路跌跌撞撞,戾气绕身,几个男仆上前欲扶他,却被打倒地,哀号不止。 其他人见状,更是不敢靠近半分。“都给我滚开,无用的东西。”暴吼阵阵,差点掀翻屋顶,一时间逃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别墅精致恢弘,每一处都彰显着华贵奢侈。一景一物皆是罕见的珍品,置身其中,如同拥有宫殿的王者。 此时此刻却无比冷清,瘫倒在沙发上,没有茶水,没有关怀,只有一室冰冷孤寂的华丽。金属散发出的冷光,宛如恶魔的狞笑。 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的妄自尊大,嘲笑他的无力…… “素素……素素……”呢喃着一遍又一遍,脑中全是她的影子。从来不知道自己对她竟如此在意,强烈的冲击感震得他快崩溃了。 “滚,都给我滚,通通滚出我的视线。”狂怒的暴吼着,如喷火的怒龙,欲毁灭一切来减轻心中窒息般的痛。 离开宴会厅又去处理了一些事,雷厉霆回到碧庄已经将近十点。却听到林熙蕾的房间仍有声响,心一紧,匆匆快速奔上去。 现在的林熙蕾不单单记忆停留在小时候连习惯都保持着,她的生活一向很规律,十点以前必然上床睡觉。 身上有伤的她偶尔会闹点小脾气,不过只要稍哄一下便好。她不会无理取闹,只是,害怕孤单而已。林海和卫云如虽宠爱她,却很忙,几天见不着父母一面对她而言是常事。 小孩子心性会想一些方法引起大人的注意,这些天她一直缠着他,他亦一步都不想离开。每次看到她纯真无邪的笑容,他就有种自私的想法,如果现在的状态能令她快乐,那么他愿意一直这样照顾她。 在见到房间里的情况时,高悬的心才稍稍放下。卫真如小心翼翼陪着笑容:“小熙乖,先上床睡觉,厉霆一会儿就回来了。” 红艳的娇唇嘟得老高:“我不要,我要等霆哥哥回来,他答应过我一步都不离开的。他都已经出去好几个小时了,哼,是个大骗子。” 听到这样的话,雷厉霆哭笑不得。心底却溢出浓蜜一样的甜,冷硬的线条全柔和了下来:“小熙。”轻唤着,以一种特有的宠溺的口吻。 “霆哥哥,你……”高兴的样子在突然想起什么后,瞬间暗淡了下来,甚至生气地撇过脸,不理他。 “小熙……”卫真如无奈又心疼,雷厉霆截断了她的话:“你先下去休息吧,小熙我来照顾就好。”自从知道林熙蕾的真实身份后,他对卫真如态度很尊重,就是对长辈一样。 因为她是小熙最敬爱的小阿姨,自然也是他的小阿姨。 “好。”从床沿站了起来,走至门口见雷厉霆极有耐心地哄着林熙蕾。这样的一幕如硫酸浇在心头,痛不可抑。 轻轻关上门,拭了拭眼角的泪:“小熙,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那么多的苦难你都挺了过来,你不会被打败的。” 林熙蕾气乎乎地别过脸,不理他。雷厉霆坐左边,她的脸就朝右,他坐右边,她就朝左。以这种方式抗议他的言而无信。 “小熙,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事耽搁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这不是回来陪你了吗?”无奈地看着一脸倔强的她。 大多数时候她很乖巧,很柔顺,却也只固执倔强的一面。记不清已经多久没见她这样子,猝变的生活,灾难一桩桩压在她身上。被迫磨去棱角,变得圆滑而温润。 心念动时,一抽一抽地疼着。 “小熙,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犯了,好不好?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放下自尊和骄傲,比起她所受的苦,他的任何妥协都是微不足道的。 背对着他,看不到林熙蕾的表情,却见她的肩膀突然颤抖了起来,越来越厉害。雷厉霆慌了手脚,顾不得许多将她抱坐在他腿上。 扳起她的脸,在看到布满俏脸的泪水时,心揪成团。她红肿的双眼,委曲的抽泣和那像断了线珠子不断往下掉的泪,化成酸雨腐蚀着他的心。 “小熙,你别哭啊,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如果你还生气的话就打我吧。”握住柔荑往脸上拍,其实她的泪,她的委曲已经化成数不清的拳头击打着他的心。 “不要……我不要打霆哥哥。”到了此时此刻她仍是如此爱护着自己,雷厉霆真觉得自己混蛋极了。 忍不住一下又一下吻去她脸上的泪,咸咸的,涩涩的,如同他心底自责的味道。 就这么摇着她,哄着她,一遍遍道歉。不知过了多久,林熙蕾总算止住了泪,却仍很委屈地抽泣着:“我以为霆哥哥不要我了。”水溢满眼眶却不敢落下,瘪着嘴,强忍委屈。 她的话如刀剜过,勉强扬起笑,眸底却是一片心疼:“怎么会呢?我今天只是去处理一些事情,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许下承诺,绝不是哄骗。 怯生生抬眸望了他一眼又快速低下头:“小熙是不是很不懂事?我知道霆哥哥忙,你有很多事要做,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我。我不想胡闹的,可是,我好害怕。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只认得霆哥哥。”声音越来越小,雷厉霆被那股窒息的痛勒得快喘不过气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肤浅的道歉,他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欠她的又岂止是这些。 “小熙,很懂事,很乖。这次是我不好,我应该打给电话给小熙的。这里的人都十分疼爱小熙,你不用害怕的。”失忆后的她对他很是依赖。 “好。小熙以后会乖,会跟卫阿姨玩,不会再胡闹了。”惊恐不安的样子好怕雷厉霆会讨厌她。 “很晚了,小熙该睡觉了哦。”不想再让她流泪,转移话题。 “好。”十分温驯任雷厉霆抱着躺下,在他要离开的时候轻轻拉住他的衣角,小鹿斑比的目光可怜兮兮:“霆哥哥,不要走,陪小熙睡。” 第284章 悄悄告诉你 雷厉霆莞尔一笑:“我得脱掉衣服才能睡啊。”被他这么一笑,林熙蕾羞涩地钻入被子里。却又担心他走掉,悄悄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快速脱掉西装,躺进她身边。林熙蕾靠了过来,像无尾熊一样整个人趴在他身上。雷厉霆苦笑不已,她现在是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他是正常深爱着她的男人。 缺乏安全感的她希望喜欢这样抱着他睡,可是这样的姿势他如置水深火热。纵然如此,他又怎么舍得推开她呢?! 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睡吧,我的小熙。”虔诚的膜拜。 林熙蕾露出满足的笑,眼睛已经困得快粘在一起了,仍强撑着:“霆哥哥,不许离开小熙,永远不许。”这样的柔情霸道,他怎么会拒绝?怎么能拒绝? “我永远不会离开小熙,就算你拿棍子赶我,我也不好。不管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呢喃着梦一样的承诺。 倦意甚浓,林熙蕾迷迷糊糊间记得仿佛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雷厉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将头更加偎进他的脖子,蹭了蹭,找个舒适的位置任睡意将她带入那美丽纯真的世界。 少女的馨香缭绕鼻间,她的信任和依赖是他最大的快乐和满足,同时也是另一种煎熬。 失忆以后林熙蕾常常会做噩梦,虽然醒来后她不记得梦见了什么,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必定是梦到了极可怕的事。 她身上的伤经不起折磨,被困梦境中的她会无意识地伤害自己。于是,雷厉霆每晚都陪着她睡。然而,心爱的女人在怀,他却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无疑是一种煎熬。 尤其她现在退化成小女孩,什么都不懂,无意间做出了许多动作差点引发大火。可是,面对纯真无邪的她,他怎么能起邪念呢? 那简直是畜生不如。 今夜的晚归令林熙蕾产生了恐惧,比以往更加亲昵地趴在他身上。燥热之感,越来越强,她柔软的身段,馨甜的气息……都在考验着他的自制力。 轻柔地拉开她紧紧环住自己脖子的手,打算去冲个凉水澡。 突然,睡得甚香的林熙蕾猛摇着头,双手在空中乱挥,声嘶力竭地喊着:“不要过来,走开,走开……旭哥哥,我求求你,不要伤害霆哥哥……啊……” 梦魇中的她惊出一身冷汗,雷厉霆心痛到无以复加,将她抱起揽入怀中:“小熙,你醒醒,别怕,以后再也没人可以伤害你了。别怕,有我在。”沙哑的声音满是心疼的自责,绵密的吻夹着愧疚落在青丝上。 “不……别过来……不要……”突然一把推开雷厉霆,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睁开眼睛里面布满惊恐慌乱的血丝。 “旭哥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一遍遍问着,痛心疾首。 虽然没有亲眼见到她被雷旭风带走后的每日生活,但从她被逼到精神崩溃,足以想像那是怎样一种非人的折磨。 她的每一句嘶喊都像一把刀插在雷厉霆心头,再狠狠往下控,血肉模糊。冲上前,紧紧抱住她:“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放开你,不会让你一个面对危险。小熙,别怕,别怕。”滚烫的泪一颗颗落在她晶莹剔透,美如细瓷的肌肤上。 将雷厉霆看成了雷旭风,拼命抵拒,五指在他身上抓出道道血痕。雷厉霆毫不在意,仿佛那伤不在自己身上,更紧紧搂住抓狂的她,深恐激动之下,她又伤了自己。 心头的痛早已掩盖了一切,都是他不好。明知道她现在很敏感,又极度缺少安全感,他还没有守着她。 自责地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着歉意,哭累了,闹伤了,可怕的梦魇渐渐离开。林熙蕾终于安静了下来:“求你……不要伤害……霆哥哥……”脸上的泪交错纵横,声声发自肺腑的哀求。 低下头吻去她脸上的泪:“小熙,你为我做的太多太多了,以后换我保护你,就算阎王都不能伤害你。小熙,我的小熙……” 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林熙蕾仍发出一阵阵梦呓,秀眉皱成山,时而高声呼喊,时而低低啜泣。由那一阵阵破碎零乱的梦语里,得知了一些他忽略的细节,心更是被人用刀凌迟着。 整整一夜林熙蕾被梦魇困扰,雷厉霆一直不敢入眠,守着她,护着她。 浅浅的白色丝线划开天空浓稠的黑,林熙蕾终于安静睡着了。可是,那份惊恐不安仍缠着她,没有散去。 雷厉霆脸上,手上,身上,大大的抓痕和咬伤,血干了又浸,如此重复着。可是,皮肉之伤又怎抵得过心殇的巨痛。 “叩叩叩……”礼貌的敲门声响起,雷厉霆赶忙下床开门,深恐吵醒了才刚刚入眠的林熙蕾。 门外站着的卫真如被雷厉霆的情况吓傻了,瞠大双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顺着她惊恐的目光,雷厉霆这才自己全身是伤,有的已经开始结痂,有的还在流血,密密麻麻如在森林里和野兽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 卫真如刚要开口,雷厉霆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了指里面。卫真如会意点点头,退了出来。 等他关上门,她才迫不得已开口:“我去找些药给你擦擦。”她知道小熙的情况并不稳定,白天她是个纯真活泼的孩子,晚上被梦魇被困,她会发狂伤人。 雷厉霆常常被她弄得伤痕累累,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严重。 “不用了。薄兰,情况怎么样了?”她一直哮喘病,这次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病情来势汹汹,很不乐观。 和薄兰相处过一段时间,她们已经建立了亲姐妹般的感情。听雷厉霆这么一问,不由得垂下了头:“她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 “你好好照顾她。”剑眉拧成山,不管怎样都要保住薄兰。否则,小熙清醒后一定会痛苦万分。 “我知道。”雷厉霆转身欲回房,卫真如唤住了他:“厉霆。”回头以目光询问。 “陆搏的病多亏了你。”一句谢谢,她一直想说,却找不机会。 黑眸依旧没什么情绪,却不再冰冷如昔:“你是小熙最敬爱的小阿姨,也是我的小阿姨,一家人不必客气。”以前为了逼她说出实情,他着实做了不少卑劣的事。 能得到她的谅解和宽恕,他已经很开心了。虽没有表达出来,但有些话他不会说,只会用行动去证明。 明白雷厉霆外冷内热的个性,现在看到他对小熙珍惜呵护的样子,她很是安慰。一生能有一次如此刻骨铭心的爱,小熙是幸福的。 “你去陪小熙吧,我吩咐厨房做一些小熙喜欢吃的东西。”有些话不需要说,藏在心里更好。 “谢谢你,小阿姨。”卫真如身子僵住,没有转身,只是点点头,匆匆下楼,将空间留给这两个被命运捉弄,痛苦不堪的年轻人。 “不,不要……霆哥哥……救我……”刚关上门,就见已经熟睡的林熙蕾又陷入梦魇的魔咒里,满脸惊恐,双目紧闭,额头泌出细密汗珠。 心一阵阵被鞭打的痛,赶忙将她抱在怀里:“小熙,别怕,我在这,我在这。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的。小熙……”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中午,林熙蕾这一次发病比以往都严重。甚至发起高烧,几名权威医生围着她,个个摇头。 急如猛兽的雷厉霆再也压抑不了,狂吼着:“小熙这到底是怎么了?”她的痛乘以倍数反弹到他身上。 “林小姐可能是受了刺激,压抑的记忆开始复苏。”一名年纪稍长的医生说道,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所以,他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的意思是小熙很快会恢复记忆?”不知为何本是一件喜事,他却惊乱非常。私心里,他希望一切重来,让小熙彻底忘掉过去的痛苦。 “这个目前还不能肯定,人的大脑是很最复杂的结构,受影响的原因很多。”再度模棱两可的话令雷厉霆抓狂。 “都给我滚。”指着门,低吼是压抑的狂怒。 医生面面相觑,轻叹了口气,相继离开。 一整天雷厉霆滴水未进,寸步不离,守着林熙蕾。她的梦呓,她的呼痛,她的高烧……他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些苦。 “厉霆,你还是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端着托盘进来的卫真如红着眼眶。 雷厉霆现在的样子失魂落魄,已经全然没了那股掌握一切的霸气。神情憔悴,眉宇的担忧和暴戾全是因为害怕失去。 今天的他情绪很暴躁,不管是医生或佣人通通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不敢靠近。她实在看不下他这样折磨自己:“厉霆,你多少吃一点吧,小熙还需要你的照顾,万一你累病了怎么办?” 提起小熙,雷厉霆呆滞的表情有了变化。很缓慢地转头,如同上了发条的娃娃,一顿一顿。接过卫真如手上的托盘,拿起白饭一口口往嘴里扒。 对,他不能倒下。小熙的情况不稳定,雷旭风虎视眈眈想报复。他答应过小熙会照顾她,保护她,他已经食言过一次,将她害得这么惨,他怎么能再度放弃? 雷厉霆吃饭的样子看得卫真如再也忍不住,泪如雨滚滚而下。坐在床边抓起林熙蕾的手:“小熙,你一直是个勇敢的孩子。地狱你都敢闯,这么一点小小的病痛算得了什么?小熙,你要快点醒过来,我也给做很多很多好吃的。” 第285章 伤痕累累的心 哽咽的声音,无助的呼唤,悲伤弥漫于空中,腐蚀着伤痕累累的心。 窗外夜色迷离,盛开的花朵在一场又一场无情的秋雨下纷纷凋零成泥。只余几株孤独而骄傲地风中摇曳,他们都相信林熙蕾就是这样的花,坚强不屈,任何风雨都打不倒。 “血影”总部,雷旭风安静地呆在会客厅内等待“血蛇”的接见。窗明几净,布置素雅,品味不凡,如同一般公司的会客厅,没有多余的装饰,简单雅致。 谁又能想到这间位于闹市,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道组织“血影”的总部?“血影”以残忍血腥,手段毒辣而著名。 尤其是“血蛇”接任门主后,更是无恶不作,烧杀掳掠,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短短时间内,势力迅速扩张,成为黑道上首屈一指的大哥大。 只要有钱,“血影”没有原则。 自从萧素素被“血蛇”带走后,他成天坐立不安,没了那如影随形的女子,他的生命再度残缺不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萧素素的,她如同一株美丽的罂粟一点点散发着迷香,不知不觉蛊惑了心。突然不见,才知道中毒已深。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被戚华凤囚禁的日子,空荡荡的屋子除了孤寂还是孤寂。在忍了三天后,终于受不了找上“血蛇”。 不管怎样他都要赎回萧素素,有她,他才有对付雷厉霆的动力。 存心的下马威,“血蛇”足足让他等了三个小时才让手下蒙上他的眼睛带入真正的地盘。 纯金打造的盘蛇椅上,一身黑色紧身衣的“血蛇”一脚翘起踩在上面,一脚轻点地面,看起来猖狂至极。 残暴的气息萦绕在偌大的下地室内,巨型火把照在黑晶石上有种严肃又诡异莫测的气息。 “雷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你不会见怪吧?”话虽这样说,脸上却毫无歉意,一片森森然得意的笑。那是将人玩弄于股掌间的乐趣。 “我就不废话了,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我要萧素素,你开个价吧。”雷旭风一脸冷肃,压抑着怒气。 今天他是来求人的,不是来争吵的。 绿豆般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故意侧耳,大声地问:“雷总说什么,我听不清楚,麻烦再说一遍。”满脸捉弄的邪笑。 怒火往上蹿,面对“血蛇”一再的故意叼难和捉弄,他都忍了下来。他却得寸进尺,一而再,再而三相逼。 旁边一群爪牙的讥笑,更是火上浇油。 “说吧,开出你条件。”强压怒火,他单枪匹马而来,只为不想节外生枝。多年来跟在沐峰义身边,他也学会到了什么叫:小不忍则乱大谋。 雷旭风的一再委曲求全,“血蛇”更是得意忘形:“我说雷总,一个女人而已。且是被我和兄弟们玩过的破布,有什么好在意的。上一次的交易很愉快,你这是何必呢?” “开出你的条件。”压抑的声音,浓烈的火焰在深眸里燃烧。一入“血影”萧素素的处境可想而知,“血蛇”是出了名的变态虐待狂。 甚至很少有女人可以在他身边呆超过一星期,不是疯了,傻了,就是当场虐死,不然就自杀身亡。 当过“龙门”舵主的雷旭风自有一股王者的霸气,讥笑嘲讽就在唇边,“血蛇”竟有些忌惮。毕竟,他现在还不能和雷旭风彻底撕破脸。 “雷总,道上都知道女人如衣服,穿过了就丢了。再说,我‘血蛇’的女人还没人敢要,除非是我自愿送的。当然啦,我这人一向对兄弟大方,不过,萧素素是我们交易筹码的一部分,不能给。”绕了几个弯后,还是拒绝。 道亦有道,若是人人都像雷旭风这样,他还怎么混下去? “血蛇”的拒绝在意料之中,不过,他自然不会莽撞行事。扬了扬手上的u盘,这里面的东西就像一个宝藏一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见钱眼开的人,绿豆般的眼睛倏地睁大,贪婪的光芒无比耀眼。他这一辈子最爱的就是女人和钱,但是,有女人不一样有钱,有钱就一定有女人:“是什么?” 扬起冷冷的笑:“著名天才沈建阳和他表妹贺依依的视频。只要有它,还怕沈家没钱吗?” “血蛇”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难怪沈建阳会如此听话,任你摆布。哈哈……真是好东西啊。”眸中的贪婪毫不掩饰。 雷旭风举高手:“这个换萧素素,这笔生意如何?” 纵然利益薰心,能坐上今天的位置除了要手段狠辣外,他自然不会是草包。如此重要的东西,雷旭风真的愿意给他? “雷总,这的确是好东西。可是,你为什么不自己享受?”有了这段视频就等于控制了沈建阳,甚至是沈氏家族。的确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深眸射出骇人的冷光,咬牙切齿:“沈建阳以为雷厉霆已经替他取走了这段录像,哪知道我还预留了一份。”那天若不是被沈建阳摆了一道,他又何必牺牲素素? 这笔帐他会加倍还给沈建阳,落在“血蛇”这样的贪婪无耻之徒的手上,将是他一辈子的梦魇。他相信“血蛇”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考虑了一会儿“血蛇”便很豪爽地答应了,萧素素这个女人的确够味,比他之前玩过的那些女人带劲多了。 她很倔强,就算喂了很强的春药,她仍可以克制住,不像其他女人像狗一样求他。他自是享用过她的味道,不仅如此还和手下分享了。 不管他怎么折磨,她就是默默忍受,从不求饶,甚至不叫一声。一双明艳的眼睛冷着不屈和冷傲,这样的女人很难得,很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 说实话,他还真有点舍不得呢。不过,雷旭风手上的东西更具诱惑力。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不过,雷旭风给的理由表面虽合情合理,却仍有些破绽。 “雷总,如果哪天你还有需要我很乐意再接收萧素素,她可真是个带劲的女人啊。哈哈……哈哈……”话里的得意和污辱,雷旭风记住了。 在他有生之年,必定加倍奉还! 强忍着杀“血蛇”的冲动,早晚有一天他会让他死无全尸!今天他是来带萧素素走的,不能节外生枝。 尽管有心理准备,落在“血蛇”手里萧素素必会吃苦。可是,在看到她时,眸中压抑的火苗快速蹿起。狂暴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掏出枪指着“血蛇”:“你真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怔忡了一下,“血蛇”怒极反笑:“彼此彼此,我们是同一类人,各取所需而已。再者说,交易是你情我愿,我如何享用自己的女人,不需要征求雷总的同意吧?” “好,很好。”抱起已经奄奄一息的萧素素,转身大步离开。 几名爪牙义愤填膺:“老大,他这么污辱你,就这么轻易放过他?”蟑头鼠目,他是“血蛇”的忠心追随都之一,亦是想取他而代之的人。 冷冷一哼,手指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现在他还有利用价值,早晚我会好好收拾他的。” 回到别墅,雷旭风的怒吼响彻云霄:“快叫医生来。”怒龙正喷火,佣人们既害怕被烧伤,又不得不遵从,一时间人心惶惶。 很快医生来了,雷旭风却将他赶出去,狠狠甩上门。对于这名脾气火爆古怪又阴晴不定的雷总,人人自危。 关门的力道之大,整幢别墅仿佛都在颤动。 抱起浑身是伤的萧素素,一口气堵在心口,越来越膨胀,雷旭风仰天狂吼:“啊……‘血蛇’我雷旭风发誓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奄奄一息的萧素素睁开布满血丝,混沌不清的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主人……”清脆冷傲的声音如被风沙磨砺得千疮百孔的石头,难听至极。 雷旭风心大恸:“是我,素素,让你受苦了。”以前对她的付出不屑一顾,视为理所当然。失去后才明白萧素素对他的意义远远超出他的想像。 扯出脆弱的笑,还淌着血的手抚上那惨白盛怒的脸:“主人不必自责,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谢谢你,救了我。”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不配站在他身边,更不可能得到他的一丝丝怜爱。不过,她仍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地付出。 这次她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若不是为了让他顺利拿到钱,完全签约,她是不可能让“血蛇”那个混蛋碰她的。 后来每每想寻死,都被他发现。 一向很珍惜自己生命的她,在那暗无天日的时光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求死,但她又舍不得丢下雷旭风一个人。 在他强悍恶毒的表象下,其实他的心十分脆弱。他爱的人,信任的人一个个叛离的叛离,逃避的逃避,他很孤独,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想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已。她懂,所以不甘就这么死去。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雷旭风会去救她。她是不是可以有一点点幻想,幻想他是有一丝丝喜欢自己的。 “素素,你放心,欺负过你的人我会一个个揪出来,千刀万剐。”狂怒笼罩着他,拥着萧素素的力道却十分温柔。 三天后,一名身穿休闲服,戴鸭舌帽的年轻人闯入雷氏总裁办公室,雷旭风坐在大班椅上,喝退了欲将他拖下去的保全,一派悠然,仿佛等待已久。 第286章 为什么要放上网 男人摘下帽子,俊美无俦的脸孔狰狞扭曲,瞪着雷旭风赤目欲裂,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雷旭风,你为什么将录像放上网?” 面对沈建阳怒气冲天的质问,凝在唇边的渐渐冰冷僵硬。一想到萧素素的情形,他就恨不得杀了沈建阳。不过,杀他太便宜他了,他要让他身败名裂,整个家族都蒙羞,让他成为过街老鼠。 “沈建阳,是你先不仁,别怪我不义。”强压怒气,以前的天才少年,现在的逃犯,这样的反差对他才是最重的惩罚,还有更可怕的结果等着他呢。 双手撑在桌沿,怒吼道:“我一直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对你百般顺从。不仅仅帮你坐上雷氏总裁的宝座,替你做担保人,跟银行借贷。雷旭风,没有我,能有你的今日吗?你不单单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还忘恩负义。” 被沈建阳骂得脸青一阵紫一阵,雷旭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是你先弃我于不顾的,如果不是你的安排就算周银行被停职调查,你也只有办法帮我脱困。可是,你没有,你做得够绝。想让我死吗?你以为雷厉霆能帮你拿到底片?很可惜啊,我还刻录了好几份呢,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份啊。哈哈……哈哈……”疯狂得意的笑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如同魔鬼。 “血蛇”真以为得到了一笔宝藏了吗?他将视频放上网,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他既报复了沈建阳,又耍了“血蛇”,这样的一石两鸟,岂不大快人心! “你在说什么?我恨雷厉霆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我又怎么会跟他合作。我的手机几天前不知掉在哪里,一直没找到,刚好依依有事,我匆匆忙忙赶去。后来,你不是顺利签约了吗?”虽都在气头上,却觉察到了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经沈建阳这么一说,雷旭风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们是不是中了雷厉霆的圈套? “你真的没有不接我电话?”惊怒交加,原本以为的一石二鸟,原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来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竟被雷厉霆耍得团团转,自相残杀,而他坐收渔人之利。 话说到这份上,沈建阳也明白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不是雷厉霆。不过,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惨淡的笑焉焉如即将凋零的花,颓然坐在沙发上。雷旭风的脸色亦如死灰,不比他好看多少。 “该死的,雷厉霆,我一定要你付出代价!”怒吼着,扫过桌上所有东西。电话,电脑,文件,笔纸散零了一地。 “是你害死依依的,你才是凶手。”呢喃着站了起来,绝望的脸闪着不顾一切的光。一步步逼近雷旭风,眸中一丝迷乱,一丝疯狂。 察觉到沈建阳的不对劲,雷旭风戒备地望着他:“你说什么?贺依依怎么了?”他很清楚贺依依虽在雷厉霆眼中不如一根草,却是沈建阳的至宝,为了她,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垂下眸,睫毛很长,如扇投在眼睑比女人还漂亮几分。一改刚刚的盛怒,呢喃着:“视频一在网上疯传,她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指责。所有长辈都认为是她不检点,是她勾引了我。我妈咪甚至狠狠打了她两个耳朵,依依是个骄傲的公主。从小到大她都是长辈眼中优秀的女孩,上次雷厉霆已经害得她神经错乱,现在连家人的背弃了她。她受不了,她自杀了。”说着说着,双手插在头发里,蹲了下来,如同一个无助孩子,懊悔,自责,心痛,生不如死。 雷旭风踉跄了几步,这是他想到过最美妙的结果。依贺贺受不了舆论的遣责自杀,沈建阳必定悔恨终生。他要害他的人都不得善终! 如今事情真的如他预期般地发生了,他却觉得五雷轰顶。他输了,一败涂地。这是一个连环计,雷厉霆一步步请君入瓮,再来个瓮中捉鳖。 失去了沈建阳的扶持又和“血蛇”闹僵,林熙熙已经被带走,如今的他四面楚歌。 蹲下身,抓着痛哭不止的沈建阳:“这一切都是雷厉霆捣的鬼,我们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要他付出比这更惨痛的代价。” 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沈建阳很缓慢地抬起头,眸中迸出的杀意令雷旭风吓了一大跳:“是你,是你害死了依依。是你要挟我,让我为你做牛做马,最后你还是背信弃义将视频放上网,你要我身败名裂,让我的家族蒙羞,很好,你做到了。依依死了,爹地气得脑溢血,正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他最好的结果也是瘫痪在床。这下子你满意了吧?”疯狂的恨,不再浮于表面,而在字里行间,沉于内敛。 “不。建阳,不是这样的,我也是中了雷厉霆的奸计。我也是受害者,为了顺利签约,我拿素素去和‘血蛇’交换……”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拆雷厉霆的骨,抽雷厉霆的筋。 沈建阳冷冷地打断他的话:“那都是你咎由自取。雷旭风,我们今天就做一个了断吧。”掀开夹克,身上赫然绑满了炸药。 从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雷旭风惨白的脸透着惊恐的青紫:“沈建阳,你疯了吗?你的仇人是雷厉霆,不是我。” “是你杀了依依,是你。我们一起下地狱吧。”狞笑着,没有给雷旭风再辩驳的机会,按下遥控器。 “轰”地一声巨响,整幢楼晃动得很厉害,一朵朵蘑菇云直冲上天,大楼内,尖叫声,呼喊声响成人间地狱。玻璃碎片漫天飞扬,砸中了过往的车辆。 朗朗晴天下,宣城最繁华的闹区出现了惊天动地的一幕。 电视里新闻播音员正用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播报着轰动全城的大新闻,雷氏现任总裁雷旭风于稍早在办公室内被愤怒的沈建阳引爆身上的炸药,两个同归于尽。 沈建阳的极端行为疑似和前几天的视频资料有关,雷旭风能这么快坐稳总裁的宝座沈建阳的推波助澜起到了关键的作用。那么,自称为交情甚笃的俩人为何会发生这么重大的惨剧?还有待日后的追踪报道。 画面切换到雷氏大楼,高耸入云的大楼依然巍峨壮观,只是,经历了一场浩劫,靠近顶楼的几层玻璃都被爆炸的威力震碎。建筑物亦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痕。 总裁办公室内一片狼藉,两具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已经辨不出本来模样。大批的警察正在忙碌取证,疯狂的记者被挡在警戒线外。 看着电视里出现的一幕幕,凌萧亦露出得意的笑:“这样的下场真是太便宜他了。”对雷旭风他已经恨之入骨。 对面沙发上的雷厉霆面无表情,深邃的眸笼罩着一层薄雾,令人看不出猜不出他的想法。好友多年,凌萧亦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受,于是,收起笑容,正经地说:“雷,你不用为他难过。想想他是怎么残忍对待小熙和你的,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与我们无关。” 若不是他疑心太重又沉不住气,又怎么会轻易中计。他们不过是想让他和沈建阳失和而已,哪知道他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来。 贺依依自杀了,沈建阳和雷旭风同归于尽了。几大毒瘤都清除了,他们终于可以恢复以前的生活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归根结底,他还是有些自责的。毕竟,若不是戚华凤的折磨和虐待,雷旭风可能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让我怎么说你好呢。”给了他一记白眼,雷厉霆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仁慈。若不是他一再放过雷旭风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害得林熙蕾丢了半条命,他说啊,雷旭风死不足惜。 除去了雷旭风这个大恶魔,凌萧亦一身轻松,不理会雷厉霆的自责。优雅抿着红酒,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黑眸望向窗外,依然是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并没有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只是,在经历了这么许多后,他有些累了。 阳光落在脸上,刀削的五官依然俊逸非凡,只是那道狰狞的疤痕染上沧桑:“雷氏现在乱成一团,我应该出面解决。等一切上了轨迹,我就带着小熙找一个宁静的地方住下。” 颓然的脸上出现一抹憧憬的笑,淡淡的,却十分诱人和温暖。 看着这样的雷厉霆,凌萧亦虽觉得有些胸无大志,不过,他是他和林熙蕾苦恋最直接的见证者,他有这样的决定可以理解,更应该说在预料之中。 “凌,小熙父母的下落就麻烦你了。”眯起眼,隐隐觉得不安。出动了“龙门”所有情报员,仍查不出林海和卫云如的下落。 雷旭风曾是“龙门”的舵主,深知“龙门”的运用,更懂得如何避开。他担心的是,现在雷旭风死了,林海和卫云如会不会有什么不测? 若真的如此,小熙一定会很痛苦。 “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一口饮尽杯中酒,没了雷旭风的阻挠他相信很快会有林氏夫妇的消息。最怕的就是丧心病狂的雷旭风已经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否则以“龙门”的情报网怎么会查不出任何线索? 林熙蕾的事迹告诉了他,只要努力,只要付出就会有奇谈。 凌萧亦走后,雷厉霆匆匆上楼,他现在一步都不敢离开林熙蕾,深怕又吓着了她。这几天她一直昏昏沉沉,并没有真正的清醒过来。 第287章 就像个孩子 推开房门就见卫真如匆忙擦去眼角的泪,心一惊,快步奔到她身边,焦急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林熙蕾熟睡着,像个无忧无虑,纯真无邪的孩子。 任谁都想像不出这样柔弱的她居然能承受那么多苦难,被误会,被责打,被凌虐,不能与亲人相认,不能让爱人知道身份…… 她就像寒冬的梅,孤独却坚强地活了下来。 见雷厉霆焦急万分,卫真如赶忙解释:“不用担心,小熙挺好的。她刚刚清醒了一会儿,还喝了小半碗粥。” 听卫真如这么说,忐忑不安的心总算稍稍放下。握起细白的柔荑放在唇边轻吻,眼底满是怜爱的浓情。 “小熙,小熙,大哥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再也没人会欺负你了。”低下头,在她耳边呢喃,满脸悲痛和自责。 在他看似平静的外表下,雷旭风的死对他亦是一种打击。没想到沈建阳会这么极端,做出如此疯狂的事。 他更希望他能悔悟,不再被仇恨妒嫉蒙蔽双眼。只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再说什么都是徒劳。只是,心中的闷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小熙清醒的话,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感受。 卫真如悄悄叹了口气,掩门而去。雷旭风是罪有应得,现在只要小熙好起来,她所希望的宁静温馨的生活就唾手可得。 在轰动全城的大爆炸案调查一步步明朗化后,雷旭风所精心制造的形象渐渐龟裂,变得狰狞扭曲。一桩又一桩真相接踵而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最感兴趣的谈资。 “没想到啊,这个雷旭风如此阴险,究竟利用视频威胁沈建阳帮他做事。最后还不守信用将录像放上网,让沈建阳身败名裂,贺依依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自杀,他的父亲脑溢血瘫痪在床。哎,这样的打击是人都受不了。”咖啡厅内,两名女孩不胜嘘唏。 “可不是么,什么励志楷模,什么才华横溢,还是阴谋算计。豪门深似海,不是我们可以懂的。这个雷旭风这么坏,他所说的话又有可信度呢。你说,雷厉霆会不会是被他杀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无可能啊,当初我们都迷恋过雷厉霆呢,爆出他弑兄夺家产时,我们还难过了好几天。看来都是雷旭风捣的鬼,我们果然没有崇拜错人。”一半欢喜,一半感叹。 “你说,雷厉霆会不会还活着,如屠龙战士一样出现再度挽救雷氏?”少女开始天马行空,双眸红色的爱心一跳一跳。 同伴给了她一支爆栗:“别白日做梦了啦,走了,面试时间快到了。” 宣城的首席财团,职业新人所向往的人间天堂,美丽神话一夕之间轰然坍塌。群龙无首的雷氏陷入一片混乱,已经无法正常办公。 众多以前在别人羡慕目光中昂首挺胸的白领菁英,如今面临着失业的危机,垂头丧气。风光不在,前途渺茫。 整幢大楼因爆炸而动荡,虽都还照常上班,却人人都忙着投简历找新工作。 突然,几名西装笔挺的男子昂首阔步走来,他们是集团曾经的核心人物,却在雷旭风接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新的领导班子,新鲜的血液,他们被换掉也是正常的事。如今再度出现,看样子神采奕奕,众职员个个瞠目结舌。 接着股东新老一个个全到齐了,好像要召开重要的会议。 没有资格参加会议的普通员工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们倒是很希望雷厉霆再回来主持大局,只可惜他已经死了。 会议持续了一上午,紧接着召开记者会。如今雷氏的一举一动全是众人瞩目的焦点,谁都想知道这个曾经的传奇企业王国在风雨飘摇中还能支撑多久? 偌大的招待室内挤满了各路记者,闹哄哄的一片,交头接耳都在揣测今日的要宣布的事件。有好奇,有焦虑,有不安,也有幸灾乐祸。 一群赫赫有名的董事纷纷落坐下,记者开始迫不得已提问,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甚至言语间暗示着雷氏财团即将倒闭的传言。 众董事倒是面色如常,不慌不忙,任多事的记者问个够再一次作答。可他们越是闭口不谈,记者想像办丰富的问题越是层出不穷,场面几欲失控。 更有大批股民在大楼外抗议,要求雷氏赔偿他们的损失。 一时间各大电视台纷纷进行现场直播,雷氏一旦倒闭对宣城的经济将是一记重创,其引发的链式反应,后果不可估量。 等时间差不多后,颇有威望的周董站了起来:“各位记者,请稍安勿躁,今天召开这个记者会就是向大家宣布雷氏的几件大事。大家都知道前阵子雷旭风突然出现,成为雷氏新一任总裁……” 周董事的话还没说完,就有记者迫不得已地问:“雷旭风出任雷氏总裁一职,不是经过你们董事会同意的吗?” “是,是董事会决定的事。不过,我们都是受到了雷旭风威胁不得不支持他。”此话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周董,请您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苍老的脸上浮现痛心疾首和愧疚:“雷旭风抓住了我们的妻儿,进行要挟,我们真的是束手无策啊。为了谋夺雷氏,雷旭风筹备已久,他的腿在六年前已经好了,却一直隐瞒不说。暗地里筹划着一切,让我们毫无防备。” 周董事的话一出台下一片窃窃私语,不解,震惊,疑惑还有一些不可置信。一个自幼便双腿残疾的男孩居然有这么大的势力,可以绑走这些宣城大姥的家人,以此要挟? 镁光灯闪个不停,记者敲击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成了台下又一股重要的声音。“那么现在雷旭风死了,雷氏是否会推选出新的总裁?经过这一次重大的变故,雷氏的股价已经跌到一文不值,你们有什么应对的举措呢?” 接连两个重大的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周董事抛开忧伤和悲伤,染上激情的红光:“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向大家宣布的事。上一任总裁雷厉霆先生大难不死,他将回来重新接掌雷氏。”此话一出,台下骚动得更厉害。 “周董事,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记者亦是满面兴奋,真是峰回路转,高潮跌宕啊。他们不管真相到底如何,只知道这必是众民喜欢的话题。 指了指一旁的刀疤男,朗声说道:“还是请雷厉霆先生自己来解释吧。” 已经有眼尖的记者认出,默默不语的刀疤男就是许氏千金的男朋友,乔治。这一连串的故事真的十分精彩,赶忙站起来问:“你不是乔治先生吗?” 众人目光的集焦下,雷厉霆不急不徐站了起来,虽脸上的疤痕狰狞恐怖,可那深入骨子里的优雅和尊贵依然令人叹服。 轻易控制住了混乱的场面:“是的,我就是乔治,也是雷厉霆。”除去脸上的伤疤外,他的确像雷厉霆。 “雷先生,难道你也被雷旭风暗算重伤?” “我想大家不会忘记前阵子许若姗被仇家追杀的事吧?没错,就是因为她想帮我,雷旭风下的毒手。很多家事我不方便透露,雷旭风毕竟是我大哥。现在他已经往生了,各位就不要再揪住他的事不放了。至于我的伤,我不介意。重新站出来是不想雷老爷子一手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更不愿那么多普通民众在这场争斗中遭受损失。承蒙各位董事支持,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想我可以再创造一个雷氏。”隐晦不明的话没有记者想要的任何信息,但他不张扬却霸气十足的样子,不改当初自信,的确鼓舞人心。 “雷先生,你能谈一谈你和你大嫂秦汐蕊的事吗?还有,许若姗小姐为什么这么帮你,你们是男女朋友吗?上一次的订婚没有完成,会改期吗?”沉重的阴谋斗争不是人人都有兴趣,但名人的私生活却是众所瞩目的话题。 转身欲走的雷厉霆停住脚步,黑眸锐利望向记者,淡淡的笑浮于唇畔,是他一贯招牌式的笑容,带点邪魅和霸气。 “我和许若姗小姐是好朋友,这一次我能死里逃生多亏了她的帮忙。订婚的事是为雷旭风设下的局,我们是好朋友,也会是将来的合作伙伴,谢谢大家。”简单说完,不再多逗留。 疯狂的记者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不顾一切追了上去。“雷先生,你在逃避我们的问题吗?你和秦汐蕊究竟是什么关系?” 几十个保镖形成一堵人肉墙将疯狂的记者挡在外面,雷厉霆转身冷冷一笑:“自始至终秦汐蕊都不是我的大嫂。” 这样的回答有太多猜测的空间,记者兴奋不已:“那么你是承认了你和秦汐蕊的关系了吗?雷旭风已经死了,你是否会娶你的大嫂呢?雷先生……雷先生,不要走,回答一下,好吗?”不理会记者一个比一个犀利的追问,迈着稳健而从容的步伐离开。 雷厉霆的出现再度刮起一股旋风,一连几天他的名字和照片都出现在各大报章杂志,网络媒体的首页,每一条新闻,不管真假点击率都极高。 被雷旭风当猴耍了一次后,股民这次的态度谨慎多了,不再盲目跟风,而是持观望的态度。雷氏的境况并没有太大的改善,只是,已经跌到谷底的股价稍有起色,但对于摇摇欲坠的雷氏帮助不大。 第288章 青叶覆白霜 再度出现后的雷厉霆一改以往高调的作风,不出席任何酒会,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呆在碧庄内。众人更多的将目光转移到他脸上狰狞的伤疤上,开始起了同情之心。 曾经他是全宣城少女的梦中情人,那俊美无俦的容颜不知掳获了多少芳心。他是个温柔又残忍的情场浪子,多少女人明知最后的结果必定是伤心,却还是前赴后继,飞蛾扑火。如今那道横过鼻梁的伤疤,如毒蛇盘踞,令人望而却步。 因此他的低调反而获得了许多同情票。 多次停摆的度假村再度竣工,有了许氏的加盟,工程进展得很顺利。笼罩着雷氏的阴影也在逐渐消失中,再轰动的新闻也有时效性,人们是善忘的。 每天有那么多新鲜消息充斥耳膜,雷氏曾经的动荡也在一天天修复中。 秋去冬来,宣城的第一场雪翩然而至。林熙蕾病情依然没什么起色,时好时坏。痛苦的记忆偶尔会像毒蛇一般狠咬她一口,痛苦几日后又恢复成天真烂漫的孩子。 林熙蕾的存在是个禁忌的秘密,因此她不能走出碧庄。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内活动,这对于活泼开朗的孩子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窗外纷纷扬扬的雪下了一夜,隔天一片白茫茫,纯洁如梦的世界映入她惊奇的眼帘。赤脚跑到窗边,雪洒在树上,青叶上盖着一层白霜,说不出来的震惊和美丽。 雪像个无处不在的晶灵,屋檐,房顶,路上,河边,树枝,花蕊……或艳丽或黯然的颜色在白雪的衬托下无比生动。 位处南方的宣城很少下雪,记忆中林熙蕾没见过这样洁白的精灵。纵然,天寒地冻,她仍一脸兴奋。“阿嚏……”冷风浇入,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下一秒便被温暖的体温拥入怀里。 “霆哥哥,你看好美啊。”不顾雷厉霆阴沉的脸,红通通的鼻子,晶莹剔透的水眸闪着好奇的光,手指向外面,赞叹道。 将她调皮的手包入掌心,雷厉霆又好气又心疼。那冰冷的触动牵痛了他担忧敏感的身体,自从失忆后林熙蕾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时不时生病,一点小感冒便拖好久。 刚想说她,却在见到了迷人的笑靥时,怔忡住了。纯净无瑕的笑似天山的雪莲,悄悄地盛开又美得惊心动魄。 “霆哥哥,你怎么了?”寒意袭来,她本能往热源散发的地方靠。背抵着胸膛,头往后仰想看看雷厉霆怎么不说话? 柔软的香唇碰上刚毅的下巴,雷厉霆闷哼一声,快速松开搂住她的腰。几个月来的朝夕相处,同床共枕,却什么事都不能做。 林熙蕾又黏他黏厉害,怕她着凉,怕她不安,每晚抱着她入睡,任其在自己身上乱蹭点火,他倍受煎熬,却不得不忍。 虽拥有成熟女人的身体,但思想上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偶尔忍不住偷偷吻她,他都会很有深的罪恶感,仿佛在摧残祖国的花朵。 雷厉霆的反应,林熙蕾在怔忡半晌后,脸上明灿的笑花渐渐枯萎,凋零。委曲的雾气慢慢漫上眼眶,凝成晶莹的水珠,楚楚可怜却不敢让其落下。 “霆哥哥,你不要讨厌小熙,小熙以后会乖乖的。”尽管极力隐忍,泪还是止不住往下落。 意识到她的情况,雷厉霆暗自咒骂了自己几百遍。上前将她揽入怀中:“我疼小熙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讨厌你呢?小傻瓜,别胡思乱想了。你不是喜欢雪吗?等一下吃过早餐,我就陪你到花园去逛逛,好吗?” 她的身体受不寒,耐不了热,娇贵如同兰花。他一直很细心地呵护着,绝不允许她再受到一丁点儿伤害。 头枕在雷厉霆的胸膛上,双手环着他的腰,泪止住了,表情还是很幽怨:“霆哥哥,你可不可以带小熙出去玩?爹地,妈咪都那么忙,没空陪小熙。霆哥哥也忙,可是,你会陪小熙。同学们都有去过游乐场,就我没去过。霆哥哥,好不好嘛?”可怜兮兮又软昵撒娇。 抚着她柔顺的发,雷氏现在的情况还不稳定,他尚不能公开她的身份。他也知道这样很委曲她,却是为了长远考虑。 可是,面对她哀怨又期待的要求,他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林熙蕾又在他胸口画圈圈,火越烧越旺,又不能推开她。 非人的折磨考验着他的自制力,呼吸渐渐急促,再不去冲冷水,他会爆炸的。 “霆哥哥,好不好嘛?”林熙蕾又整个人贴在他身上蹭,无意间点燃火焰差点烧毁他的理智。不得不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声音因压抑而沙哑:“小熙乖,你先去换件衣服,我去冲个凉就出来,然后我们一起吃早餐。”话说得又快又急,未给林熙蕾再度缠上来的机会,逃也似的冲进浴室。 林熙蕾愣愣站在原地,很努力地想,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的事了? 餐厅内一身笔挺西装的雷厉霆显得卓尔不群,风度翩翩,脸上的疤痕已经淡了些,不再凹凸不平,如毒蛇盘踞。他又恢复了几分以往的俊美,不过,对于外表他从来不在意,只要小熙不怕,别人以什么样的眼光看他,一点不重要。 穿着简单的居家棉衣,长发飘飘,肌肤莹白无瑕,精致的五官如同厨窗里的洋娃娃,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孱弱。 长长的餐桌摆满各色中西早餐,因为林熙蕾的胃口不好,常常吃不了几口,雷厉霆就变着法要厨房每样都做一点,以增进她的食欲。 “小熙,吃这个法式小面包,好不好?”如以往一般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见她低头不语,又讨好地说:“那吃煎饺?” 整个餐厅内回荡着雷厉霆温柔而富有耐心的声音,始终维持在一个音节上,不高不低,令人最舒服温柔的语调。 一旁的女佣看着羡慕不已,她们都知道林熙蕾是为了救雷厉霆变成什么的样子。几个月来,不管林熙蕾是哭闹,生气,抓狂或者失去理智,他都极有耐心地哄着。 他看林熙蕾的时候目光总带着宠溺,那一个丈夫对妻子的被宠爱。 “小熙,你怎么了?”无奈叹了口气,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轻柔地用手指抬起她垂下的小脸,他对林熙蕾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她是一尊水晶易碎品。 在看到她泛红的眼眶时,心却炭火烧了一下,焦急地问:“小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黑眸如电上上下下扫过她全身,一口气堵在喉间。 可是,任何雷厉霆怎么问,林熙蕾就是不开口。贝齿在娇唇上咬出道道血痕,却仍是不开口。今天林熙蕾的反应很是奇怪,以前只有在发病时才会狂躁,如今这么安静,一点都不似发病的样子。 “小熙,你告诉我,怎么了?”一边问一边对佣人吼道:“还不快叫医生来。” “是,先生。” “不用了,我没事。”幽幽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雷厉霆高悬的一颗心才总算稍稍放下,捧着她绝美的脸:“告诉我,怎么回事?”依然的温柔里融入几分霸道。 “没什么。”闷闷的,像一个赌气的孩子。 无奈叹了口气:“小熙,你这样我怎么安心去上班呢?!”喃喃自语,尽是无奈的疼宠,可听在林熙蕾耳里却是另一番解释。 挣扎着从他腿上下来,乖巧地说:“霆哥哥,我吃饱了,我先回去房间去了,你慢慢吃。”礼貌周到,赌气和疏离的态度却那么明显。 林熙蕾现在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不懂得隐藏情绪。 蹙着眉努力回想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同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说的一句话,语气和声调的高低。最后他投降了,以前的他一眼就能看出女人内心的想法和贪心。 可是小熙,他单纯如白纸的小熙,他却摸不透她的想法。 看了下表,上班时间已经快到了,可是,小熙这个样子他怎么走得开?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季秘书,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话一说完,即挂掉电话。 刚重新接手公司的时候,内忧外患一团糟,可是,再加上小熙情绪十分不稳定。他常常将公事带回家做,有急事就开视频会议。 随着度假村的工程进展顺利,遭受重创的雷氏也在逐渐恢复中。虽然元气大伤,但毕竟根基稳固,各方面的情况都还不算太糟。 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陪陪小熙,那么就今天吧。 一边快步上楼,一边转身吩咐着:“去煮一碗燕窝粥,等下送上来。” “是,先生。” 门虚掩着,林熙蕾站在窗口,凝望外面雪白的世界,消瘦的背影那么单薄孤寂。有那么一瞬间雷厉霆心潮澎湃,以为林熙蕾恢复记忆了。 复杂的心情分不清喜悲,他希望她抹去痛苦,拥有最纯净无忧的心灵。一方面他又渴盼再见到那个爱他至深的女子,他有好多好多话没跟她说。 七八岁的孩子听不懂他的心声,他也不愿让她徒增困扰。一向果断毅然的他,变得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慢慢靠近,那凝眸静思的侧脸沉静中裹着噬人的悲伤,就这么静静站着,明明那么近,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心一痛,由背后搂住了她,脸搁在她肩膀上:“小熙,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不开心了?你说,我改。” 第289章 这就去好不好 以前林熙蕾会不安,会窘迫,会转身跟他说。毕竟小孩子藏不住心事,可今天的她却十分不寻常。久久不出声,就在雷厉霆快要按捺不住,将她的身子扳过来时。闷闷的声音仿佛蒙在被子里:“你怎么没去上班啊?” 她愿意说话就代表没事了,高悬的心总算稍稍放下。装出委曲的样子,逗着她:“公事哪有小熙重要啊?我答应过陪你去看雪的,我们这就去好不好?”诱哄着深深宠眷。 “不要。”赌气的两个音生硬冷凝。 大掌一用力,她倔强的身影被扳了过来。一向笑盈盈的俏脸上裹了一屋寒霜,雷厉霆又急又惊。小熙虽然很依赖他,喜欢黏着他却十分懂事,从不会无理取闹。 今日的她太不正常了,即使不得不面对他,仍抗议般地垂着头,不愿看他一眼。 担忧的语气融了几分无奈和强硬:“小熙,告诉我,怎么了?”双手抓着她单薄的肩,感觉她又清瘦了几分。 “没什么。”仍是闷闷带着委曲和赌气的回答。 将她拉着一同坐在床上,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不容许她将心事私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该死的,他究竟说了什么话,惹她变成这样?偏偏自己又找不出,窗外又飘起莹白的雪花,他却急出了一身汗。 咬住下唇,长睫垂下,盖住灵魂之窗,就是不肯开口。 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娇唇已经被啃出血痕,再这样下去她会受伤的。低头含住她的唇,本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却在触及到那甘甜的柔软时,再也压抑不住渴望,细细啄吻了起来。 梦中渴望了无数次的情景,却怕亵渎了单纯的她。现在虽是万不得已,然一触及柔软的馥郁,却怎么也停不下来。 不敢放肆,不敢恣意,伸出舌头轻轻描绘着她优美的唇形,膜拜的姿态无比虔诚。林熙蕾瞠大双眸,望着眼前放大数倍的俊脸,体内的热气往上蹿,一张脸红得如煮的虾子。 以前雷厉霆会亲亲她的脸颊和额头,现在他却啃着自己的唇。原以为会很恶心,事实上却上酥酥麻麻的感觉,整个人轻飘飘仿佛要飞上云端。 她见过爹地亲吻妈咪,那样羞人的声音和动作,她只看了一眼就躲得远远的。可,每每想起总脸红心跳,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 迷人的罂粟散发着致命的香气,勾引着邪恶的灵魂沉沦再沉沦。但他不敢放肆,现在的小熙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懂。 突然嘴上一痛,却是林熙蕾狠狠咬了他一口。血沾在俩人嘴上,如同两只斗殴的蛐蛐。暗骂自己无数遍,他怎么会对单纯的小熙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来?! “对不起,小熙,我……”自责羞愧噬咬着他的心,他该如何向她解释自己的情不自禁呢? 出乎雷厉霆意料,林熙蕾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很认真很专注,仿佛要看透他灵魂深处肮脏的一面。 懊恼不已的雷厉霆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太多的话句斟字酌后,还是不知如何启口。 “霆哥哥,喜欢小熙吗?”突如其来的质问,令雷厉霆错愕了。想过千百种她的反应,会哭会闹,会怪不理他…… 万万没料到她竟然以这么单纯真挚的目光和语气问他,只觉脸上一热。曾经的情场高手,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居然也会脸红,若是让凌萧亦知道不笑死才怪。 “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小熙。”无比沮丧带着哭腔的声音撞入零乱的心湖,激起惊涛骇浪。 慌了手脚,乱了心绪,拧着眉,放柔声量:“我怎么会不喜欢小熙呢?小熙是我的小公主,我要一生一世好好守护的公主。”说到动情处,不自觉红了眼眶。 “小熙,你可知道我有多么想你?有多少话想跟你说?你不愿出来,我绝不会勉强,只要你能快乐一些,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小熙……小熙……”一遍遍无声地呼喊。 歪着头,几分认真,几分孩子气:“那么,霆哥哥会娶小熙吗?就像爹地爱妈咪一样爱着小熙。”她的语出惊人,彻底骇住了雷厉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七八岁的孩子怎么会这些?该死的,是哪一个碎嘴的佣人告诉她的? 面对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不染纤尘的净湖,任何一丝丝欺骗对她都是亵渎。同时很慎重地凝望着她,浓浓的爱不再隐藏,执起细白的柔荑:“是,我会。我雷厉霆发誓今生非林熙蕾不娶。” 真挚的目光,虔诚的语速如同在神坛前的誓言。突然有些零星的碎片划过脑片,一张面目狰狞的脸,朝她一步步走来。 林熙蕾突然捂着头,尖叫了起来:“不要,不要过来……你走开……走开……” 将头痛欲裂的她揽入怀中,心中的绵绵情意被巨痛所取代:“小熙,别怕,他已经死了,不会再伤害你的。小熙,你冷静一点,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纵然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仍是急得满头大汗,双手在空中乱舞,尖细的指甲划过他的脸颊,血痕立现。雷厉霆毫不在乎,如果打他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他心甘情愿。 “不,他没有死,没有死……他还活着,还活着……”瞠大惊恐的双眸,声嘶力竭喊了起来。仿佛雷旭风就在面前对她得意狞笑。 “小熙,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我会保护你的。”其实以前一直都是柔弱的她在保护他,拼了命护他周全。 而他又做了些什么?误会她,伤害她,一遍又一遍。 “霆哥哥,你快走,快走,不要管我,快走啊……”尖叫一声陷入黑暗,一番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脸上惊恐的汗和泪交缠,惨白着冬日的天空。 听到房间里的声音,卫真如和医生匆匆推门而入。心痛到失去理智的雷厉霆冲医生大喊着:“救救她,救救我的小熙。” 医生忙帮林熙蕾做一番详细的检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有些话虽残忍却不得不说:“林小姐的情况很不乐观,那段痛苦的记忆渐渐苏醒,我怕她有一天会承受不了。” 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医生的话虽含蓄,其中的意思他们都明白。 黑眸一瞬不瞬盯着那几近透明的脸:“没有别的想法了吗?”冷静的语调听不出起伏,然,一旁的卫真如明白那是痛到绝望的不能挣扎。 “很抱歉,我的医术有限。不过,也不是全无希望。林小姐患的是心病,如果能打开她的心结,或许还有希望。”声音越来越低。 已经好几个月了,他们用尽各种方法。林熙蕾的情况时好时坏,越来越糟。其发展的趋势和形态很奇怪,召集了全世界顶尖的心理医生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 雷厉霆不再像以前那般暴怒狂躁,安静得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只是,一双深情的眸子自始至终,没离开过林熙蕾半分,甚至连眨眼都小心翼翼。 听到医生的话,卫真如早已泣不成声。她苦命的小熙,那么多难关都闯了过来,幸福就在眼前,她却无福消受。 不,不会的。老天爷不会这么残忍的。若是这样它就不会让小熙有重生的机会,对不对? 雪零乱的下着,纷纷扬扬,无声落在心头凝结成冰。碧庄陷入一片悲戚之中,雷厉霆衣不解带地守着林熙蕾,寸步不离,滴水未进。 任凭卫真如说破了嘴皮他仍是不听,冷竣的脸上毫无表情,死气沉沉,仿佛提前进入了棺材。 林熙蕾的病情反反复复,病发时失去理智,将雷厉霆弄得伤痕累累。怕她激动咬伤自己的舌头,他就撬开她的嘴,让她啃着自己的手指。 血自唇边蜿蜒而下,如同条狰狞的毒蛇。雷厉霆仿佛没了痛感,用另一手小心翼翼擦拭着她的汗,柔声安慰,给她讲故事。 如此情景所见之人莫不心如刀割,可是,被魔鬼控制了神智的林熙蕾一点都感受不到。 幽幽灯光落在男人失魂落魄的脸上,眼睑下布满青紫色暗影,下巴长出胡须衬得他十分潦倒,悲伤。连狰狞的伤疤都似痛极,焉焉然,起不到吓人的作用。 黑眸紧锁住娇颜一动不动,深怕她有任何动静伤了自己。手指被咬烂,血肉往外翻,雷厉霆却像是毫无所觉,轻轻拭去她嘴角的血迹。 “小熙,求求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不好?”眸中溢出的疼痛如网罩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卫真如端着托盘进来:“厉霆,你不用这样,你的心意小熙都懂。为了让你快乐她做了那么多,如果她恢复了,看到你为她而折磨自己,她一定会很难过很自责的。你知道她一向是个对别人宽容,却苛刻自己的孩子。”尽管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哭,要坚强,可看着小熙陷入癫狂而雷厉霆萎靡不振的样子,是人都会痛,更何况小熙是她至爱的亲人。 “我知道。”久未进水,声音沙哑得厉害,然那浓烈的鼻音里却有一股深深的挫败和懊悔。 事到如今再说什么都是徒劳,他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保护照顾小熙。 雷厉霆悲伤的样子,卫真如连让他吃饭的话都说不出口。由于林熙蕾的关系,他对自己比以往更加尊重,也跟小熙唤她小阿姨,俨然将她当成自己的亲人。 第290章 二十年寿命 她知道若她执意要求,他会吃饭,可吃的却是毒,不知味道的毒药。 “我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幽幽叹息,她不忍心逼他吃东西,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血一直流。 仿佛听不到卫真如的话,他全副心思都在林熙蕾身上。他恨自己的无能,连最起码的保护都做不到还谈什么爱。 愣愣任由卫真如包扎着他的伤口,碘酒洒在伤口上,他一丝痛感都没有。卫真如看了一眼他紧绷的侧脸,低下头继续处理他的伤口,任悲伤漫延成灾。 夜渐渐深了,风雪刮过窗棂咚咚作响,如同魔鬼的狞笑,嘲讽着世人的愚蠢和无能。卫真如被他劝去睡了,黑眸似蒙上沙尘的宝石,黯然失色。 “啊……霆哥哥,你快走啊……不要管我……你走啊,走……如果你敢回来,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满脸痛苦泪水纷飞的威胁。 究竟是怎样的梦将她重殇至此,雷厉霆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着:“我在这,我没事。小熙,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在没有你的允许下,我不敢有事。” 被困恐怖的噩梦里,听不到雷厉霆的温柔蜜语,看不到他深情怜爱,更感受不到他的心如刀割。可怕的梦里全是雷旭风,像空气无处不在,不管她如何疲于奔命,他都在原地,嘲笑着她的不自量力。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我只是想好好爱霆哥哥而已。旭哥哥,不管你怎么对我,宠也好,虐也罢,不爱就是不爱。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只有二十年的寿命,没有来世,不可再生。旭哥哥,求你,成全我吧。”嘶喊着,哀求着,声嘶力竭。 可比起她的悲切,她话里透露的信息,惊呆了雷厉霆。心神飞散,再也无法重聚。 “什么只有二十年的寿命?”哽咽的声音因害怕而颤抖得厉害。 “我和女阎王做了交换,再次重生的代价就是将几世功德尽数抵押,换来今生二十的寿命。我不能离开霆哥哥,不能让薄兰没了女儿。时间一到,灰飞烟灭,自此消失于苍茫宇宙间。”仿佛听到了他的问话,虽闭着眼,话语却十分清晰。 “小熙,你为什么这么傻?”原来痛没有极点,麻木之后的痛还是痛。 “一点都不。我自私骗了霆哥哥,可是,他不快乐。虽然表面上他活得很潇洒,可他并不幸福。他讨厌秦汐蕊,是因为她的身份,她的目的,她让他想起了贪慕虚荣的我。是我害霆哥哥变得不相信人,不相信爱。一个人的世界太清冷,太孤独了。我不能抹灭给他带去的伤害,只有努力活他勇敢活下去。来世,他就会忘了我,爱上一个可以真正给他幸福的女孩。”说着说着,泪水中盛开的白莲在灯影下散发着神圣的光。 灼热的泪一颗颗落在林熙蕾手背上,太多的感情无以名状。自责,愧疚,懊悔……这些简单的字眼又怎能表达他的感动和震撼。 爱真可以跨越生死,爱得如此无私,如此卑微又伟大。 “小熙,我不值得,不值得!”在她为他拼尽一切的时候,他都做了些什么?一开始就误会她的目的,怀疑她的纯洁,不仅让她两次承受了丧子之痛,还让她一次次落入雷旭风的磨爪。 “我愿意。这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只要霆哥哥能快乐,就算只有一世,就算二十年,我也愿意。如果没有霆哥哥,就算有千万年的生命又有什么用?!”菱唇卷出无悔的笑朵,盛开在雪中的红梅无比娇艳又神圣得令人望而生畏。 执起柔荑放在唇边,每落下一个吻便伴随着一句话:对不起。 雪落无声,狂风怒吼着拍打窗棂,如同雷厉霆无处可宣泄的悲痛。“小熙,你可知道,没有了你就没有快乐,再长的生命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小熙,你好傻,傻得令人好心痛。” 倦了累了,不再哭喊的林熙蕾终于被神眷顾,坠入无忧的梦中。可雷厉霆却饱受着锥心刺骨的痛,不管怎样他绝不放弃! 一夜的恐怖梦境耗掉了她最后的精力,这一觉睡得很沉,睁开眼睛时,就见雷厉霆趴在床边,大手紧紧包裹着柔荑,眉头皱成山。 不知为何,一股悲伤自雷厉霆身上传来,她心堵堵的,痛痛的,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似的。突然手被什么烫了一下,凑近一看,原来是雷厉霆的泪落在她手上。 “霆哥哥,你怎么哭了?”很轻很轻的声音更像在自问,累得自动睡着的雷厉霆一下子惊醒。见林熙蕾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熟悉的纯真的她又回来了,欣喜往外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高烧已退。压在心头的巨石轻了不少:“小熙,你感觉怎么样了?还会不会难受?” 轻轻摇摇头,清澈的眸子染上怯意和担忧:“是不是小熙不乖,惹霆哥哥生气了。你不要哭,爹地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怔忡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自己眼角的干涩和紧绷,俊脸微红:“我没有哭。小熙想不想吃点什么?”含糊其辞,一语带过。 林熙蕾举起依然留有湿痕的手:“虽然爹地那么说,可是,小熙不同意。有什么难受的事哭一哭会舒服一点的,霆哥哥,你别害臊,小熙不会笑你的。”一脸真挚地安慰着他。 明明是件糗事,还有些好笑,他却觉得眼眶一热。强忍泪意,沙哑地声音说:“霆哥哥不能懦弱,因为我要保护小熙。” “小熙可以保护自己,还能保护霆哥哥。”如同勇敢的小战士。 “是啊,小熙最棒最勇敢了。那么,小熙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带着一丝惊恐,一丝不安。虽然她年纪小,可是,脑子里有许多奇怪的画面。 是她长大后的样子,她和霆哥哥分开了,他要娶别的女孩,还有旭哥哥的脚可以走路了,他说喜欢她,要她当他的新娘,她不愿意,他就把她囚禁了起来。 模糊的碎片时而清晰,时而零乱,她不敢跟霆哥哥说,怕他说自己爱幻想。 “好。”只要是霆哥哥喜欢的事她就喜欢。 将她落在颊边的发撩到耳边,额贴着她的额,望入那清澈如镜的幽泉里:“不管发生什么事,小熙都不可以离开我。”说是要求,却是害怕的霸道的宣誓。 菱唇扬起好看的弧度:“我当然不会离开霆哥哥啦,小熙最喜欢霆哥哥了。不过……”明媚的光芒瞬间暗淡了下去。 “小熙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我们是交换条件的。”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有着太多的顾虑和担忧。以前他怎么从没感觉? 在雷厉霆的鼓励下,林熙蕾怯生生地说:“霆哥哥不许喜欢别的女孩,只能喜欢小熙一个。”霸道的要求,狂喜和悲伤同时涌现充盈着他的心。 “好,我答应小熙,等小熙长大了,我就娶你,好不好?”薰热的气息吹在脸上,羞意和甜蜜奔流而来。 水沼盈盈的眸子落入无数星子熠熠生辉:“霆哥哥,这是求婚吗?” 雷厉霆表情一愣,话脱口而出:“怎么这么问?”现在她的智商应该只停留在小时候,单纯如白纸的孩童时代,怎么会提到“求婚”这个词? 没有窘迫,带着几分促狭的意味:“霆哥哥真笨,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啊。” “呃……”瞠目结舌,脸颊泛红,认真思考着是不是该限制她电视的类别。 “霆哥哥,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犹豫痛苦的声音撞入耳膜,雷厉霆将她连人带被揽入怀中。极力压抑自己的惊恐,小心翼翼地问:“什么梦?” 零星的碎片如雨似电匆匆划过,她捕捉不到,却能清楚感受到那痛入骨髓的痛。秀眉紧锁,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一阵强过一阵的脑电波击来,她痛得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雷厉霆见状赶忙劝道:“不要想了,小熙,梦都是假的,不要再想了。”焦虑的语调比她更痛千万倍。 一边安抚,一手揉着她的太阳穴。闭一眼许久之后,缓缓睁开,痛楚的红雾已经散去,稍有迷离:“我梦见自己咬了你,疼吗?” 俊容一僵,将受伤的手别在身后:“没事,一点都不疼。” “原来我真的咬了你!”瘪着嘴,心头的窒闷感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怎么能咬霆哥哥呢?他一定很疼,很生气,他会不会不理她了? 抬起头,眸中蓄了一层泪雾:“霆哥哥,对不起,我……” 修长的手指按住她的唇,作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这样吧,我问你几个问题,好不好?” 愧疚的泪花随着点头而绽出晶莹,此时此刻雷厉霆只想将她揽入怀中,告诉她,不管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不会弃她而去。 然而,退回小孩心智的她不懂情爱,只知道喜欢。他无法告诉她,他有多爱她,只能想尽办法减少她的内疚。 “小熙是不是故意咬我的?” 一阵狂摇头,急红了眼。 “小熙是不是知道错了?很难受。”点头如捣蒜。 小心翼翼拿开自己的手,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上浓情一吻:“第一小熙不是故意的,第二小熙知道错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所以,我一点都不怪小熙。” “真的吗?”抽抽泣泣,仿佛受了极大的惊恐和委曲。 第291章 网络无法控制 “当然,我从不骗人。”扯出唇角,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可是,心在滴血,笑容又岂会好看? “对不起,霆哥哥,小熙以后不再了。我会帮呼呼,好不好?”她已经看到了他包了一团白纱还沁出血迹的手。 “好啊。”林熙蕾乖乖躺在他怀里,在霆厉霆的细心安抚下睡着了。 敲门声响起,雷厉霆压低声音:“进来。”紧张地看了一眼熟睡中露出甜美娇颜的小熙,又疼又愧又怜。 黑色西装外套着驼色呢子大衣,一双绿眸似翡翠一般晶莹剔透。“雷,你还好吗?”是林熙蕾生病,可雷厉霆看起来比她糟糕数倍。 “我没事。找到了吗?”黑眸与碧绿相撞,同样的犀利,锋芒毕露。 “没有。”虽是平静的语调,却难掩那份懊恼。已经三个月了,补汉派出“龙门”所有人竭力追查却一无所获。 这样的结果恐怕只有一个结论,林海和卫云如已经不在人间,被雷旭风毁尸灭迹。否则,依照这种地毯式的搜索,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 但有一点相当可疑,凌萧亦思考了一下还是坦白地说:“我怀疑雷旭风可能还没有死。”语气十分凝重而不安。 雷厉霆只是蹙起眉,并没有惊慌:“有什么线索?” “目前还没有。虽然在爆炸现场找到两具尸体但已经烧得面目全非,无从辩认。加上我们为了雷老爷子的声誉,没让法医进行dna鉴定。最重要的疑点是萧素素不见了。”状似悠闲地倚着门,可那贲张肌肉显示出他的不安。 “以照萧素素对雷旭风的感情,就算他已经被炸死,她也一定偷走他的遗体安葬。可是,在事发前一晚她就销声匿迹。这一切实在太巧了。”仔细调查下去,每一件都疑点重重。 黑眸凝向窗外,下了一夜的雪已经停了,薄纱般的白覆盖着影像格外美丽:“我早就猜到大哥应该尚在人间。他知道贺依依是沈建阳的致命伤,一旦她出了意外,他不单单失去挟制沈建阳的资本,更可能惹祸上身。放出视频是一时冲动,等发现网络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控制范围时,事情已经脱轨。他很明白,没有沈建阳的扶持,他很难支撑下去。雷氏垮了,没了和‘血影’合作的条件,以‘血蛇’认钱不认人的作风,就算‘龙门’愿意放过他,‘血蛇’也饶不了他。更何况他还摆了‘血蛇’一道。” 话到这里凌萧亦以前的种种疑惑消失了,接口道:“他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唯一能帮他的萧素素又受了重伤,他连想离开都难。他知道沈建阳一定不会放过他,便事先安排好了一切,诈死逃走,暗中休养生息,等我们放下戒心再突袭。”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雷厉霆点点头,这些日子来小熙所受的苦磨掉了他对雷旭风最后一丝仁慈。他们之间再也任何情义可言,这世上只要有人威胁到小熙,他一定不会放过,不管是谁。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冷冽的声音比外面的霜雪还要冷几分,因为雷厉霆的不告之,因为他的一再纵容。 “我想带小熙去罗马,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也许唤醒她的记忆,才能救她。”这是一招险棋,下得不好,永不超生。 可是,照这情况恶化下去,后果可以预见。她能活多久,他就活多久,她灰飞烟灭,他亦不会转世再生。一人独活。 “你真想好了?”望了一眼在雷厉霆怀里睡颜纯真的林熙蕾,他这一生对女人是有几分不屑的。但对林熙蕾的经历,她的隐忍,她的坚强,她的勇敢,她的无私……他打心眼儿里敬服。 “是。”坚定地回答,不给自己任何迟疑的空间。 音乐轻漫,丝丝缕缕缠上心头,几分莫名的伤感。一身米色羊绒长裙配上简单的短披肩,长筒靴,娇美的许若姗多了几分孱弱的气质。 凝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的心也像有铅云压着一般,透不过气来,却又无处诉说。上次执意帮助雷厉霆而假订婚的事,已经将爹地气病。 这几个月来她更是不顾众人的反对,一意孤行投入大笔资金在雷氏的度假村上。一开始差点儿又将刚出院的爹地气病,所幸,雷厉霆没有令人失望,度假村进展很顺利。 第一期的游乐设施已经完工,过不了第二期的主题特色公寓也将对外开放,到时候雷氏的股价必定上涨,她的付出也会有回报。 只是,一颗心越来越空。事业上的成就不是她的追求,内心最深的渴望却只能是梦幻。搅动着杯中的香醇,一圈圈白色的奶油泡沫,就像是她幻想的梦。 “若姗,对不起,我迟到了。”一身纯黑色西装衬得高大的身躯更加伟岸,灰色的毛呢及膝大衣流露出不凡的高雅品味。 一颗心禁不住“砰砰”直跳,站了起来,优雅大方与雷厉霆握手:“不,是我习惯早到。”昨天接到他的电话,她竟激动得一夜难以成眠。 整个上午亦很难集中精神处理公事,干脆早早出门到约定的地方等候。这几个月来,她和雷厉霆只见过两次面,都是因为公事。 像今天这样坐下来喝咖啡对她而言是件奢侈的事,所以,她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在见到雷厉霆出现的那一刻,狂喜之余又涌上几分不安。 对雷厉霆而言,她只是一名属下,或许他对她有一丝丝感激,但绝非半分她想要的感情。 “你找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敛了敛心神,强压下那股心猿意马,那绝对是她一个人的单相思。她连到碧庄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其它。 “我近期要到罗马一段时间,归期不定。度假村的各项工程和规划我都安排好了,只是,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有心理准备。”雷厉霆满脸凝重的样子勾起她内心深处的不安。 和他相处的时间虽不长,但就算在他一无所有,要对抗强大的雷旭风时,他也是一派自信,胸有成竹。甚少流露出如此紧张的神色。 不自觉蹙起眉,静待他表明来意。 “如果我没估计错的话,雷旭风应该还没有死。”此话如炸弹,浓雾,黑烟呛得许若姗不知所措。 惊声道:“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被沈建阳炸死了吗?”一心求死的沈建阳身上绑满了炸药,当日爆炸的场面想起许多人仍心有余悸,雷旭风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逃脱啊。 更何况爆炸现场不是有两具尸体吗? “这件事说来话说,但愿是我估计错误。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依照雷旭风的个性,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妨碍过他的人。当时你对我的帮助最大,所以,我怕……”黑眸浮现一丝担忧和愧疚。 雷厉霆的来意是意料之中的失望,同时也涌现一丝欣喜,起码在他的心目中对自己还是有一丁点儿关心的。 “你放心吧,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谢谢。”她很明白现在若带有任何一丝情意必被雷厉霆设为拒绝来往户。 同他一直和雷旭风周旋,她很明白没人能取代秦汐蕊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花心的男人一旦动了情,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了表,站了起来:“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保重。” 到嘴边的挽留生生咽了下去,她还有什么借口呢?勉强扯出笑:“嗯,沐舵主对我有恩,所以,有任何事尽管开口。” “好。”严格说来许若姗不算真正的“龙门”中人,但是,“龙门”做事一向不强迫人。每一个成员都是心甘情愿加入,也随时可以自由离开。 也许,正这是份世间缺乏的信任和尊重。“龙门”成员就算离开后,也自动保密,不泄露只言片语。 望着那抹越行越远的高大身影,许若姗陷入不可自拔的迷思。这注定是一场没有主角的戏,所有苦和乐由她独自品尝和珍藏。 又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在靠近自己车的时候,狰狞的笑声自背后响起:“许副总裁,别来无恙啊。”因为要见雷厉霆,她特意甩开了保镖,没想到一个空档,却是致命的错误。 “啊……”惊呼没有出口,被人蘸有药水的手帕捂住了嘴,没一会儿便失去意识。 宣城最大的游乐园今天被某一神秘人物包下,不对外营业。结伴而来的游客纷纷叹息,有的气愤,也有羡慕。 原本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的游乐园冷冷清清,除了操作员和技术员外,普通人员均不用上班。中午十点左右,一辆加长形的劳斯莱斯驶入,大门随后徐徐关上,挡去人们好奇的目光。 “霆哥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车上一身紫色及膝裙,外面披着洁白的貂皮披肩,长发飘飘,脂粉未施,清丽研雅,美得出尘脱俗。 一大清早雷厉霆就神神秘秘说要带她出来玩,车子驶到一半时,硬是蒙上她的眼睛,说要给她一个惊喜。在抗议了一阵后,还是乖乖任他蒙住自己的眼。 心中的期待渐渐浓烈,兴奋又好奇。成天呆在碧庄里,她都快闷死了。以前她也常常央求霆哥哥带她出来玩,可是,他总是笑而不语,含模带过,接着就没了下文。 黑眸溢满宠溺的笑:“别着急,来把手给我。” 第292章 挣脱蛹的温暖 看着信任放在自己掌心的柔荑,雷厉霆笑得很满足。推开车门,小心翼翼护着她的头。雪后的天空分外清澈,阳光暖暖洒在身上,天赐的温暖顿时沁入骨子里。 “可以解开了吗?”几分兴奋,几分期待,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清的害怕。不过,雷厉霆的大手一直握着她,心中的不安渐渐消失。 看着她孩子一样纯真的笑容,心被扯出再弹回,巨痛无比。 “好了,睁开眼睛吧。”解下蒙着她眼睛的布,紧紧盯着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刚刚嚷嚷着要解开的她,长睫颤抖着如害怕外面世界的蝴蝶,不敢挣出蛹的温暖。 “小熙,放心吧,有我在。”掌心的温暖给了她很大的勇气。 很慢很慢地睁开眼,错愕了好半晌,接着挽住雷厉霆的手臂又蹦又跳:“哇,游乐场耶,这就是游乐场吗?”兴奋到语无伦次,压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童话里的世界就在眼前,巨大的摩天轮,离天很近,坐在上面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云朵。弯弯曲曲的过山车,浪漫的旋转木马,恐怖的鬼屋……还有……还有…… 惊喜地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跟电视里的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壮观。在这些巨型的建筑物下,人变得好渺小。 兴奋的红晕是世上最美的胭脂贴在她脸颊,在晶莹眸光的映照下,美得令人心醉又心碎。 “霆哥哥,你真是太好了。”垫起脚尖在他脸上印下感激一吻,随即继续兴奋地转圈圈。裙裾飞舞成美丽的圆,银铃般的笑容一串串,震荡着雷厉霆的心腔。 见她这般高兴,雷厉霆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想玩什么?”在这只属于他们的世界里,他可以尽情宠爱她。 笑容敛去,小脸皱成苦瓜,一逼犹豫不决的样子。雷厉霆也不催促,深情的眸子紧紧锁住她表情丰富的娇颜。 好一会儿后,纤手指向远处的过山车,这下子换雷厉霆表情迟疑。柔着声音说:“过山车太刺激了,小熙现在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我们去坐旋转木马,好不好?”深恐她会抗拒,说得小心翼翼。 “好啊。”没想到她一口答应:“走吧。”自动牵起雷厉霆的手,半跑了起来。 “小熙,你慢点,慢点……”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得提心吊胆。简直将她当成了易碎的陶瓷娃娃,一颗心七上八下,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哎哟,霆哥哥,你快一点嘛,我们还有好多东西没玩呢。”拉着刻意放慢脚步的雷厉霆兴奋往前冲。 美妙的音乐声中一匹匹色彩斑斓,表情欢快的木马飞了起来。一上一下,一高一低,虽是最安全的项目,雷厉霆仍不敢让她一个人坐,两人同乘一匹,护着心爱的她。 迷幻的五彩灯光闪耀,照得她十分梦幻。“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悠扬的曲调自檀口内飘出,撞入雷厉霆耳膜,悲伤浓烈了几分。 一脸兴奋的林熙蕾,没有看到雷厉霆紧张疼痛的表情。 从木马上下来,林熙蕾拉着雷厉霆一路玩过去。只是,她能玩的项目不多。她一提出,雷厉霆总以“你身体不好,不能玩太刺激的游戏。”作由限制了她的自由。 不过,能到梦寐以求的游乐场痛痛快快玩一天,她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她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的。好幸福,好满足,好快乐,好充实…… 她仿佛有了可以飞的翅膀。 玩了一天,虽然那些大型刺激的游戏她都不能玩,可是林熙蕾依然乐不思蜀。还有,她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 雷厉霆怕进鬼屋,呵呵…… 是他自己说的嘛,他代我去玩,哪知却在鬼屋门口徘徊了好久好久。后来匆匆进去了一下,出来后脸色很难看,惨白惨白的。 在她的笑声中闷红了脸,却一言不发地默认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风起,寒气逼人。在雷厉霆半哄半骗下,林熙蕾趁机敲诈了好几个条件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看着躺在臂弯里熟睡的俏人儿,笑自心底溢出飘在脸上。从未见她像今天这么开心过,手舞足蹈,乱蹦乱跳。活泼好动,像个真正的孩子。 看着她挂在唇边的笑,那柔柔暖意沁入心底,滋味无比美妙。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雷,出事了。”不能让人看到他和秦汐蕊如此亲密,又怕雷旭风会暗中突袭,于是,堂堂的凌萧亦委屈地当起了他们的司机。 那凝重的语气一点不似开玩笑,将林熙蕾身上的衣服拉高几分。怕吵醒她,低声问:“什么事?”蹙起眉,若不是紧急的事,凌萧亦不会这么迫不及待。 “许若姗昨天和你见面后就没回去过,绑匪打电话勒索许其道,要十亿美金。”车依然平衡地开着,雷厉霆静待凌萧亦接下来的话。 如果只是简单的绑架,他不会这么紧张。 “一接到消息我就联系祉汉,可是,查了一天没有一丁点绑匪的消息。他是通过邮件跟许其道联系的,不同的ip跨越几大洋,很难追查。种种迹象表明,绑匪不在宣城。可是,查不到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早就遭人破坏,这桩筹划得十分精密的绑架。”偶有车灯划过,照出绿眸内的莹光如梦。 “你怀疑是雷旭风?!”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虽然没有任何留下证据,就是因为太干净了才可疑。他现在想要东山再起,必得借助‘血影’的势力。‘血蛇’一爱金,二爱美女。”说到这里不禁蹙起了眉。 “一定不能让若姗出事。”强压惊怒,浑身已散发出狂猛的气息。 “我会尽力的。你和小熙明天的行程依旧吗?”雷厉霆已经准备好了,明天就带林熙蕾到罗马去。 窗外霓虹如梦,五彩斑斓,莹莹晶亮。掠过林熙蕾的脸留下迷幻余辉,手指轻触那绵密的柔细。声音没有迟疑:“如果真是雷旭风捣鬼,那么世上再没有地方比‘龙门’安全。” 凌萧亦默默点头,专注于车况不再多言。带着微笑入眠的林熙蕾突然又发出阵阵梦呓:“不要过来……不要伤害霆哥哥……” “小熙,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手慈手软。”低吼着,字字铿锵。奇异的是,林熙蕾这次很快安静了下来,虽表情不再愉悦,却没再陷入噩梦连连。 不知是不是玩得太累,林熙蕾直到上飞机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好几次被雷厉霆摇醒,嘟嚷了两句又睡下。 如果不是发生许若姗被绑架的事,他怎么忍心不等她醒来再走?这几个月来除了他,就是卫真如对她悉心照料,事必躬亲,不假他人之手。 雷厉霆想,醒来看不到卫真如,小熙一定会难过。可是,他心头的阴影很重,他冒不起一点点险。 冬日的罗马飘着细雨,滴滴冰冷,噬人心骨。直升飞机直接停在庄园的草坪上,祉汉已经候在那里。撑着伞,细雨仍将他半边身子溅湿。 “祉汉叔叔。”同林熙蕾一样称呼祉汉一声叔叔,不单单是对他的敬重,更是感谢。当日所发生的一些事,不为外人所知,但如果不是祉汉的苦口婆心,锲而不舍,今日他真的会背上深浓的自责。 “舵主请。”摆出一副下属的样子。接下“龙门”实属权宜之计,一旦事情了结,他会将属于祉汉的一切归还给他。 低头看了一眼仍在酣睡中的林熙蕾,眸光柔和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再抬起却一片冷硬。在祉汉的带领下,进入庄园。 白发苍苍的陈茉莉有几分胆怯,不怎么敢上前。躲在柱子后面探头探脑,眼中希冀已经藏不住将溢了出来。 “夫人,外面冷,到里面去坐吧。”祉汉替陈茉莉解围。 在雷厉霆养病时期,陈茉莉由于淋雨大病了一场。醒来后性情大变,由一个浑身是刺的刺猬,变成懦弱的白兔。 磨去了棱角,褪掉了铠甲,她就是一个失去丈夫,渴望得到儿子原谅的孤老太太。 雷厉霆脚步迟疑了一下,目光自始至终没有施舍她一眼。满腔苦痛凌迟,这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祉汉叔叔,麻烦你带我到房里,小熙太累了。”压低声音,深怕稍大一点惊醒梦中的睡美人。 “好。” 将林熙蕾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细细掖好被子,才转身对社汉说:“找到了吗?” “哈特一向行踪不定就连哈姆神父都很难找到他,不过,日前有人看到他在沙特现身,应该很快能联系上。”哈特同哈姆神父一样是拥有神秘灵力之人,只是,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不喜约束,经常在世界各地游历。 这次雷厉霆带林熙蕾重返罗马主要的目的是想找哈特治病她的病,既然药石无效,她又身份奇特,那么就只能用一些不寻常的方法。 只是,哈特这人很神秘,脾气也十分古怪。据说他的灵力,悟性都比哈姆神父高出一筹,却只凭喜好做事,不受人威胁。 哈特是小熙最后的希望,他说什么也不会放弃。 “那就麻烦祉汉叔叔继续寻找。”平板的声音无一丝起伏,凝着林熙蕾才会露出一些柔情。 第293章 我不是怪你 祉汉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早就将小熙当成自己的女儿。舵主请放心,我会派人尽快找到哈特的。” “唔……唔……”白细的小手自被窝里伸了出来,打断了俩个男人凝重的谈话。雷厉霆几个箭步上前,将她调皮的手重新塞回被子里。 “小熙,你醒了啊?饿不饿?”惺忪睡眼在对上雷厉霆深情的黑眸时,绽出柔柔的暖意。“饿。”昨天玩得太累太开心,她好像睡了好久,几次被雷厉霆叫醒又迷迷糊糊睡去了。 经他这么一问才觉肚子咕噜噜地叫,垂下眸,一抹羞红飘上脸颊。 “我就去叫人准备……午餐。”虽然天空阴霾,如罩着晨雾,但确确实实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羞意褪去后,爬起来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息,她不喜欢。 抬起头,抓着雷厉霆的手臂:“霆哥哥,这是哪里?”记忆浮现一些蛛丝马迹,迷迷糊糊间,好像听雷厉霆说要带她去罗马,去看雕像,看画展。 他说到了罗马她就不必成天闷在家里,他会陪着她到处玩。 这里就是他所形容的美丽的地方吗?没等雷厉霆回答,迫不及待跳下床。房里有暖气,地上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所以,一点都不冷。 “小熙,你别乱跑当心着凉了。”只要关系到林熙蕾他就十分紧张,甚至忘了常识。罗马的冬季一般不会下雪比宣城更温暖。 听到雷厉霆的急吼,林熙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不语,绞着手指,不知所措。 幽幽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她的发:“我不是怪你,只是担心,你明白吗?”宠溺的语气满是无奈,她是制衡他的利器,他却甘之如饴。 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霆哥哥,我想小阿姨。”才刚醒她就想念卫真如的温言暖语,不管她做错什么,她都会很包容。 将她揽入怀里,头靠在胸膛上:“我们很快会回去的。”呢喃的声音更像在喃喃自语,雷旭风的突然袭击,他不得不防。 现在的林熙蕾已经今昔对比,她再也经不任何摧残。 “嗯。”感染到了雷厉霆的伤感,藏起不安,双手环着他的腰。只要有霆哥哥在,她就什么都不怕。这里的一切有种突兀的熟悉感,仿佛她来过,住过。 那些如流星般快速流逝的记忆居然渐渐呈现出清晰的轮廓,义父…… 这时几名女佣端着丰富的意大利午餐进来,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便放好,退了出去。食物的香气诱人,已经睡了十几个小时的林熙蕾饥肠辘辘,伸出可爱的丁香小舌舔了一下嘴唇,惹来男人发笑。 又羞又糗,抡起拳头捶打着雷厉霆:“霆哥哥好坏,就会取笑人家,不理你了。”说完,真的别过脸,不理他。 这下子换雷厉霆紧张了,赶忙赔笑脸:“小熙,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笑的。” “那就是有意笑的?”眼眶一红,眸中蓄满水雾,随时可能倾盆大雨。 雷厉霆吓了一跳,小时候的小熙真爱哭,他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又是赔不是,又是诅咒发誓,好不容易哄住了她的泪,却见她唇边噙着一抹狡黠的笑。 心甘情愿被她捉弄。 许若姗头痛欲裂,旋转的黑暗如同海中央巨大的漩涡卷着她的意识,往更深处拉去。费尽全身所有力气好不容易才挣脱分毫,悠悠醒来。 双手双脚大大分开,竟似被绑在十字架上,麻木的痛钻心而来,更恐怖的是这里冷森森,墙壁挂满各种动物的头骨。最令她惊心的是,中间那颗人的骷髅,黑漆漆的眼睛,白森森的牙,闪着可怕的光,朝她直射而来。 “啊……来人,放开我……放开我……”混沌不清的记忆渐渐明朗了起来,雷厉霆刚刚告诉她要小心雷旭风的报复,她便在地下停车场遇见了他。 这么一想,更是毛骨悚然。她被雷旭风绑架了。 多次为“龙门”办事,练就了她的冷静。一再强迫自己不要慌,必须冷静,唯有冷静才能想出脱困的方法。 门被推开,一身黑衣的雷旭风满脸得意的笑:“许副总裁,别来无恙啊,真荣幸,我们又见面了。”讥讽着许若姗的不自量力。 “雷旭风你究竟想做什么?害你的人是沈建阳,你绑我做什么?”太多的惊恐后,她反而镇定了下来。 “啪啪啪啪……”刺耳的掌声响起,唇边的笑敛去,取而代之的深寒的恨。一步步走近,深眸射出寒光:“不愧是许氏将来的总裁,果然有几分胆识。只是,许其道将你保护得太好,让你任意妄为。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悔改。” 寒冷的气息吹脸上,心底泛起惊涛骇浪:“雷旭风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来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句话说得真好。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只可惜上次请的人太蠢,没能撞死你和雷厉霆,才能你们有机可趁。”咬牙切齿,恨恨捏住她精致的下巴。 他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罪行,许若姗气得不由大了嗓门:“雷旭风你果然是个冷血的魔鬼。你知不知道那次的车祸伤了多少无辜?”他们脱险后,发生了连环撞车,更有无辜的路人被大火烧伤,毁容,还有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为了这件事她自责了好久,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只能暗中给那些经济困难的人资助,每每收到他们感激的目光她就愧疚不已。 是她连累了他们,可罪魁祸首却一丝悔意都没有还在这大言不惭,洋洋得意,真是人面兽心。 “那又如何?他们都是你害死的。如果你不帮着雷厉霆,我怎么会对你下手?所以,归根结底他们全是你和雷厉霆害的。”对于他荒诞无稽的谬论,许若姗选择了住嘴。 他已经没有人的思想,她和一只禽兽如何说得通? 捏住她下巴的力道越来越重,俏脸疼得皱成一团,却不愿开口求饶。像雷旭风这样视人命为草芥的人,越是求饶,他越得意。 “很好,有种,不愧是许氏未来的接班人。如果你是个经不起一吓便哭哭啼啼的女人,那就不好玩了。”靠近她,红艳的唇在离她只有一寸之遥的地方停下。 “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如果不是你的帮忙,雷厉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东山再起?凡是对他有过帮助的人,都是我的敌人。我会一个一个慢慢收拾他们的,很不幸,我现在需要一笔钱。许副总裁家财万贯,不会这么小气的,对吧?”冷笑着狠狠甩了许若姗一巴掌。 “你……”脸上火烧一般地疼,腥味在嘴里漫延开来。 “我只是向许总裁借十亿美金花花而已。”退后几步,欣赏着许若姗的狼狈。等她没有利用价值了,看他怎么玩死她。 “我爹在是不会答应你的。”怒吼着,心中惊乱不已。一旦有了钱,雷旭风绝不会像一般绑匪那样拿钱去逍遥度日。而是一定会报复,他恨雷厉霆恨得咬牙切齿,所以,一定会陷害于他。 绝对不能给他钱,否则,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遭受牵连! “许副总裁真是低估了许总裁对你的爱,他晚年得女,视若明珠,岂有不救之理?哈哈……哈哈……”按下遥控器,巨大的液晶屏内出现许其道苍老憔悴的脸。 “爹地……”见到最爱的父亲,她惊呼出声。 “姗姗!”心力交瘁的许其道,满脸疲惫和悲痛,垂垂老矣,再无一点商业霸主的气势,他只是个平凡的父亲。 “真是感人的一幕啊。许总裁,我没可亏待令媛,不过,我的耐心有限,明日若还收不到钱,我就砍下她的手……”话顿了一下:“我想现在应该先给你一份见面礼才是。”许其道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只见寒光一闪。 伴随着许若姗的惨叫,她的尾指落在地上,血淋淋,而许若姗已经痛得昏厥了过去。 “不……”惊恐的声音自屏幕那头传来,许其道一手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别伤害我女儿,你要多少钱我都给,都给你。” 一向以冷静闻名的他再也顾不得许多,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绝不能让姗姗有事,不能! 恶魔的笑脸整个贝在屏幕上,狰狞扭曲的脸变形得厉害:“许其道,乖乖照我的话去做。如果你敢报警,后果会怎样你自己掂量,掂量。” 屏幕一黑,将那吓得不轻的老家伙的影像关掉。 “主人,‘血蛇’找你。”一身红衣的萧素素已经完全恢复,可在说到‘血蛇’这个名字时仍控制不住颤抖。 雷旭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萧素素渐渐放松,身体不再僵硬如初,开始激烈地回应。 充满激情的吻令她暂时忘了被“血蛇”凌辱的一幕幕,这些日子多亏了雷旭风的悉心照料,否则,她一定不会好得这么快。 萧素素将他推离一些,卸下冷傲的面具,小鸟依人:“先去和他谈谈吧。” 拍下她挺俏富有弹性的屁股:“我会让‘血蛇’付出代价的。”温柔褪去,面目森然。 “我相信。”不管雷旭风要做什么,她都无条件地服从和相信。 身体极度虚弱的林熙蕾昨天玩得太疯,消耗了太多体力,以至于吃过午餐后,依然昏昏欲睡。趴在雷厉霆怀里,眼皮已经快要黏上了,却不肯睡去。 第294章 着实没有兴趣 总感觉雷厉霆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她。记忆里莫名的碎片越来越多,渐渐拼凑出半张狰狞的脸。知道他会担心,于是,强忍恐惧不敢说。 “小熙,你怎么了?”低头凝向自己怀里的无尾熊,抓着他衣角的手很不寻常地微微颤抖,脸色更是透着一股惨白。 睁开眼,迷离,惺忪,更有一抹掩不住的惊恐:“霆哥哥,我好像又做到他了。”怯怯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惧和迷茫。 却不似每次梦中那般撕心裂肺,忘了一切,只沉沦于恐怖的梦中。 雷厉霆大惊,赶忙拉她直坐,担忧的眸子扫过那精致的俏脸。第一次开口问:“小熙知道他是谁吗?”以往的情况是林熙蕾在被迷梦困扰一段后清醒便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所以,他从不敢提。害怕勾起她不快的记忆,小熙也像无事人似的,分清梦境和现实。 今天却是她第一次提及,这是不是她好转的一幕。惊喜,担忧,慌张,彷徨……各种复杂的情绪冲击着心扉,他竟不知自己究竟是何感受。 秀眉紧蹙,小脸拧成一团,很努力地想:“我只记得他脸惨白惨白,唇很红,像涂了胭脂。然后,他要杀霆哥哥,他说霆哥哥夺走了他的一切,他要血债血偿。” 勾动了深恐的记忆,止不住浑身颤抖。雷厉霆赶忙安抚:“小熙别怕,那只是梦而已,不是真的。而且,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以后再做这样的梦,你要记得,我会保护自己,更会保护你。然后,你什么都不要管,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我了。”声音柔如棉絮,黑眸内的焦虑如火烧了起来。 “嗯。”乖巧地点点头。 重新躺回他怀里,寻了舒适的位置昏昏欲睡。纵有千言万语,雷厉霆也只能藏在心底。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 雷旭风已经开始行动了,这次他绝不能再处于被动的位置,不能再给他伤害小熙的伤害。 口袋里调成静音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垂眸看了眼已经睡着的林熙蕾将她抱起,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动作轻柔而谨慎,如同对待易碎的陶瓷娃娃。 仔细做好一切后,才走至窗外掏出手机:“凌,什么事?” “接到消息许其道汇了十亿美金到瑞士的一个户头,而户主是‘血影’的人。”在对待雷旭风时,他不敢再轻敌。 倒不是怕,而是已经湮灭了人性的雷旭风什么事都做出来。丧心病狂,没了人性。 “查到雷旭风所在的位置了吗?”忍不住问,一天不找出他,就像放置着一枚可怕的爆炸,随时会引爆,其威力之大不可估量。 “他倒是挺会藏的,躲了这么久,居然没露出任何马脚。雷,你放心吧,我会继续追查的。”电话那头的凌萧亦双目迸出可怕的寒光。 又睡了一天,林熙蕾不再困顿,精神抖擞,像个活泼调皮的孩子,四处张望,对陌生的环境产生浓烈的好奇。 缠着雷厉霆陪她到处逛逛,一蹦一跳,脸上挂着纯真的笑,如同无忧的天使。偶尔转头,便会看到雷厉霆呆呆地望着自己。 她的影子倒映他眼里,好看极了,如同仙女一般。忍不住偷偷地想,在霆哥哥的心目中,她是仙女吗?念头一起,羞涩不已。 林熙蕾的智商虽只停留在七八岁小孩的阶段,然,拥有成熟外表的她,一举一动皆有撩人的气质常常看得雷厉霆心猿意马,被她的小手拉着,掌心的温度沁入心间,柔柔拂去所有尘埃,还原一片明净。 今天的她状态很好,也很开心。罗马冬季的气候温润,花园里仍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繁花似锦,美丽的仙子穿梭其中,一幅宁静美好的画卷。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尽一切去留住这些美好,然而,在雷旭风的虎视眈眈下,他真的有些怕。有一旦有了牵挂,便有了致命伤。 雷旭风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更将之利用得淋漓尽致。 银铃般的笑声一阵又一阵,似春风吹开心头凝结千年的冰棱,润心的暖流入周身四脚百骸。一抹黑影闯入其中,雷厉霆脸上温柔的笑意褪去,蹙起眉。 察觉到他的变化,林熙蕾好奇地望去,只见一名黑衣白发的老太太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做些什么。可那佝偻的背看起来那么悲伤,心中一痛,挣开雷厉霆的手快步走去。 到嘴边的喝斥生生咽了下去,陈茉莉跪在雨中苦求的那一幕,虽非亲眼所见。但她现在内疚自责,既想靠近又怕他拒绝的样子,说实话心中的恨已经消得只剩点滴。 然,他仍不到原谅她的理由。或者说,从小到大没有真正享受过母爱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一个好儿子,跟母亲相处。 白色毛线裙,点缀着蕾丝和雪纱,外面穿了件淡紫色及膝毛呢大衣,整个人显得优雅又不失可爱俏皮。 慢慢走近老太太,她的悲伤令她鼻头一酸。“老婆婆,你不要伤心,这里这么美,应该高兴才是啊。”嫩气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一愣之后转身眼中浮现慈爱的笑:“我不伤心,我是在忏悔。” 歪着头,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依然不解:“什么是忏悔啊?” 从祉汉那得知林熙蕾的病情,了解到她被雷旭风折磨的过程。心中对她的愧疚更深了几分,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做错了很多事,害了很多人,所以,内心十分不安。” 她不知道现在的林熙蕾能不能听懂她的话,不过没有关系,她只是拖着残躯度日,不敢轻易放弃。纵然一生都得不到雷厉霆的原谅也是她咎由自取,与人无关,更不怨雷厉霆。 “爹地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老婆婆,你不必自责了,你已经知道错了,相信你伤害过的人不再怪你了。”双眸清澈如透明的水晶,盈盈笑意。 “谢谢你,小熙。”虽然她没有了以往的记忆,还是这般善良。 林熙蕾张大了嘴:“老婆婆,你认识我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愕然。 “嗯。”陈茉莉点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在见到雷厉霆沉冷的表情时,咽下了话。“小熙,你是个勇敢坚强的孩子,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只要相信自己没有做错就好。” 说完,不给林熙蕾继续追问的机会,转身顺着青石板路离开。宽大的黑衣使她看起来十分孤独和悲伤,仿佛被全世界遗弃,背负了所有离殇。 “霆哥哥,老婆婆好可怜哦。她一定很伤心,我们去陪陪她,好不好?”仰头望着搂住自己肩膀的雷厉霆征求他的意见。 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雷厉霆却冷了声音:“以后少靠近她。”每每想起她也有份参加折磨小熙,刚萌芽的亲情骤然夭折。 意识到雷厉霆的心情不好,她也不再坚持。“我们继续去看小乌龟,好不好?”池塘里养许多小乌龟可爱极了。 “好。”柔和了表情,恢复了一贯的温柔,牵起小手,不再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许若姗才从断指的疼痛中醒来,四周静寂一片,墙上的骷髅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四肢已经麻木,疼痛惊恐交集在心底澎湃。 一想到爹地苍老憔悴的样子,她更是心如刀绞。她很清楚既然雷旭风敢对她下手,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她是凡人,自然怕死。却更怕自己死了,没人照顾爹地。妈咪死得早,爹地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养大,更为了她不被继母欺负而独身到现在。 每次她劝他找一个老伴,他总是笑着说:有你爹地就满足了。 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父亲,求生意志愈发强烈。 好像算好了她清醒的时候,门“吱”地一声推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形同鬼魅的雷旭风而是另一个更加可怕的人物。 由于上次帮雷厉霆,她对他并不陌生。他就是现今最残忍的黑道领军人物“血蛇”,听闻过他的事迹,对他残忍毫无人性的手段恨之入骨。 更想过有朝一日将他绳之以法,处于极刑。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见面,未开口他散发出的腥血气息和脸上的淫笑,令她全身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瞠大水眸,四脚被绑,逃无可逃,装不出任何气势,只有任溢出的不安泄露了自己的惊恐。 “嘿嘿……雷旭风没有说错,你果然是个美人,还是个处子。”几步欺近,闭上眼像狗一样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恶心感蹿入周身每一根神经,她知道必须镇定,越是慌张,他越高兴。男人天生有欺负弱小的劣根性。 “你是谁?”大喝一声,却止不住尾音的颤抖。 “小美人,你不认识哥哥我没关系,我一定会好好疼你,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的。”说着肮脏的手袭向她胸前的丰盈。 最后一丝冷静的弦裂成碎片:“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会让你付出惨死的代价。”双眸喷火,照亮了怪白俏脸。 “血蛇”见状更加兴奋:“中国有句古话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对我不客气。”咧开嘴,露出一口黑黄的牙。 自从尝过了萧素素的味道后,他一直念念不忘。而且被雷旭风摆了一道,他心头怒火难平。当他又找上自己时,他着实没有合作的兴趣。 第295章 只认得美人 没将他赶尽杀绝,是不想让道上的兄弟更加瞧不起自己。没想到这个雷旭风还真有几分本事,明明已经一无所有,居然一下子东山再起。 好吧,他一向只认钱,不认人,要认也只认得美人。 “你个混蛋,拿开你的脏手。”又惊又怒的许若姗大声咆哮着,她的倔强勾起了“血蛇”的征服欲:“小美人还是根朝天椒呢,不过,越辣我越喜欢。”声音一落,只听“嘶”地一声。 “血蛇”色欲薰心,急不可耐。长期抽烟而泛黄的手在白皙无暇的肌肤地游走,嘴里发出阵阵赞叹:“好细的肌肤啊,雷旭风真有眼光。上次萧素素已经令人销魂难忘,这次的小妞更是极品啊。” 男人肮脏的手在她身上游走,如恶心的蛇爬过,浑身泛起鸡皮疙瘩。闭上眼,绝望的泪再也止不住。 “血蛇”是出了名的色中饿鬼,到他手上的女人没一个能逃脱的,更何况她现在四肢被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想过死,可是,在脑中浮现爹地那苍老病弱的样子。不,她不能死。为了这种事自杀一向是她不屑的,自小接受西方教育,她并不是那么保守,只不过一直没遇到喜欢的人,遇上又晚了一步。 咬碎银牙,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如果失去了她,爹地一定活不下去,她不能让雷旭风就这样称心如意,轻而易举地毁掉她,毁掉许氏。 闭上眼,不反抗,任男人在自己身上肆意放纵。她就当自己已经死了,只要灵魂不被污染,身躯又算得了什么? 一遍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如何真能做到无动于衷?随着他动作的深入,她忍不住尖叫起来:“放开我。‘血蛇’如果你敢碰我,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许是被她语气中的狠辣吓到,血蛇停止了动作。眯起绿豆大的眼睛:“你认识我?”心一凉,看她的气质,胆识并不似一般的女人。 他的惊讶给了许若姗一丝最后,唇边荡起冷笑:“雷旭风应该没有告诉你,我就是宣城许氏的副总裁许若姗。一旦我出了事,不单单是我爹地,就连雷厉霆也不会放过你。” 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希望能够误打误撞吓他一吓。她相信雷厉霆一定会想办法救她的,一定会! 空气中一片诡异的静寂,一番义正词严的怒吼,居然唬住了“血蛇”。他似乎有所顾忌往后退了一步,许若姗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成碎片,斜斜挂着根本起不到遮体的作用,甚至多了几分孱弱勾魂的媚态。 除了最后一道防线,她雪白莹肌上布满男人狠狠肆虐过的痕迹。此时此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天知道在她强势的外表下,内心有多么惊恐和慌乱?! 装出的气势不能泄,许若姗狠狠瞪着“血蛇”,如果目光能杀人,他已经死了千万次了。“你放了我,我爹地会给你一大笔钱的。” “血蛇”还没开口,笑声自外面传来,一身黑衣和一身红衣的两道身影刺得人眼睛快睁不开,狂肆的笑一阵接一阵,深眸中却是一片冰寒:“不愧是许家千金不止有胆量,更有财力。不过,你还是太天真了点。你在我们手上,不怕许其道不乖乖奉上所有?如果放了你,我们又将承担多少风险?许大小姐,你真当我们是傻瓜吗?” “雷旭风,你能不能有点人性。且不说乔治怎么对你的,就算我真帮过他,你断了我一根手指,勒索了我爹地十亿美金,难道还不够吗?”染血的眸子惊恐慌乱,故作镇定之后涌上的是一波强似一波的惊涛骇浪。 “哦,听你这么说,是我太贪心不足了。嗯,我是断了你的手指,向许其道索要过十亿美金,不过,这些只是利息而已。”拍了拍“血蛇”的肩:“身为‘龙门’的情报员又跟雷厉霆厮混了那么久,你应该对他不陌生吧!许若姗,我今天就告诉你,我不单单要雷厉霆的命,更要他悔不当初。哈哈哈哈……”森然恐惧的笑是地狱最可怕的恶鬼。 “雷旭风,你不是人。”赤目欲裂,面目狰狞扭曲,整个人往前冲,无奈被铁链锁住手脚。链条的声音“沙沙”,手腕处浸出血迹。 许若姗的叫骂,雷旭风不以为忤。反而更加兴奋,笑得更加猖獗。笑声戛然而止,拍了拍“血蛇”的肩:“你以前玩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货色,许若姗堂堂的留洋博士,一流家世出身,最重要是的她还是处子,滋味一定很不同。哈哈哈哈……我对你够好吧?” 相较于雷旭风的猖獗,不可一世。“血蛇”倒是有几分怯意,他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地步。不单单是心狠手辣,无恶不做。 还要审时度势,欺善怕恶。虽然他对宣城的情况不是很熟悉,可一听许若姗的来头,再看她盛气凌人的架势,的确是他以前不曾招惹过的“高档品”。 这样的人一旦惹上,弄不好会万劫不复。女人哪都有,奴隶市场更是一抓一大抓。虽然他对没有品尝过的“高档品”心痒难耐,可终究是有所顾忌。 看透了“血蛇”的心思,他就是一个典型的小人,欺善怕恶,更是胆小如鼠。不过,今天他就是要他开开荤,尝一尝许若姗的滋味。 “现在你我已经在同一条船,你以为不碰许若姗雷厉霆就会放过你吗?别傻了,许若姗如果真的安然无恙回去,她第一个要砍的人便是你。”唇边满是讥讽的笑。 几次接触他已经摸透了“血蛇”的个性,嗜钱如命,看似强大,实则胆小如鼠。 “血蛇”蹙起眉,他似乎中了雷旭风的圈套。“你不是说过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是你孝敬我的礼物?” “是啊,我根本没有把许氏放在眼里。再说,你帮我对付雷厉霆,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冷冷的眼里有条毒蛇在蠕动。 “他是谁?”心中的不安越扩越大,他好像一直被雷旭风耍着玩?上次他明明拿沈建阳的光盘和他交换萧素素,后果却自己将录像放上网,害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如今他用十亿美金作为定金向他借人马,这样好的生意,他岂有不做的道理。更何况萧素素已经被他玩过了,虽然滋味还不错,但终究是钱重要。 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更有一句说,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雷旭风卖了个关子,慢条斯理地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他就是‘龙门’前舵主周义的亲生儿子。”他的话对“血蛇”而言无疑是枚重磅炸弹。 他是靠阴谋杀戮才坐上今天的位置,手下对他的敬重不过是虚与委蛇。他很清楚自己根基不定,所以才不择手段敛财,有了钱还怕什么? 而且,他能屈能伸,见风使舵。和雷旭风唯一的条件就是他有钱,肯花钱。而且,他派人调查过雷厉霆,他是雷赞的次子,并没有任何黑道背景,所以,他才放胆跟他合作。 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算计别人的他又被雷旭风摆了一道,事到如今,他既然大大方方告诉自己就必然胸有成竹,不怕自己反悔,也不会给他改变立场的机会。 若他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岂非死百次都不够?! “雷总,你很好。”怒极反笑,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今天终于碰到一个比他更加卑鄙无耻的人了。 堆起虚伪的笑:“我们彼此彼此。‘血蛇’你是聪明人,我就不说废话了。许若姗是个挖不尽的宝藏,有了她你既可以享用美人,又可以坐拥财富江山何乐而不为?你知道吗?我给你的那十个亿全是她父亲贡献的,而我只不过是砍了她一根小手指而已。” 雷旭风说话的同时,“血蛇”心里的算盘打得乒乓响。他说得对,其实已经被拖下水,就不可能再独善其身。 既然做和不做都一样,他没有道理放弃到嘴的肥羊。等他玩够了美人,挖尽了宝藏,待他根基稳固时,他会让雷旭风死得很难看。 “好,成交。我就收下你这份见面礼了。”一双猥亵的眼又绽出贪婪的光,落在许若姗身上,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 “血蛇”色眯眯地样子,雷旭风哈哈一笑:“血老大玩得开心点,不过,人家许小姐没什么经验,你别太粗鲁了。留着她,对你我都有好处。” “雷旭风,你真是个猪狗不如,人面兽心的东西。”啐了一口,狠得牙痒痒。见过卑劣之人无数,都不及雷旭风的万分之一。 “骂吧,骂吧,你尽管骂吧。许若姗,你现在是俎板上的鱼肉,除了逞逞口舌之快,还能什么样?!”优雅站了起来,弹弹身上的灰尘。 “血老大,你慢慢享用,我就不打扰你了。”如同来时带着一身轻松离开,却将最深重的绝望留给许若姗。 早已急不可待的血蛇,狞笑着上前:“真没想到你还这么有来头,也好,今天老子就尝尝‘高档品’的滋味。” “不。不要过来,你放过我,我不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的。冤有头,债有主,我只会找雷旭风算账。你要多少钱,我都给,求你,不要!”再倔强的个性在这时候也弃甲投降了。 “嘿嘿……小美人,你放心吧,老子的技术一流,绝对会让你舒服得飘飘欲仙。”精虫充脑的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再者说,他是恶名在外的“血蛇”,就算做善事也没人会相信,不如图个快活。 第296章 不如就当死了 扑上前,抱住她又啃又咬,恶心的口水涂满她全身每一寸肌肤。这下子许若姗彻彻底底绝望了,她知道自己再逃不过被强暴的命运。 与其哭闹没有尊严的求饶,不如当自己死了。 男人的手和气味无处不在,尽管她要自己封闭所有感官,却仍做不到。“血蛇”满足的狂笑和淫言秽语鞭打着她的灵魂,而她很明白这不会是结束,只是个开始而已。 正在“血蛇”在许若姗身上挥汗如雨的时候,隔壁房间的大屏幕上正播放着现场直播。高清的显示屏,连细微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雷旭风满面春风,一手端着红酒,一手搂着萧素素的腰,好整以暇欣赏着这一幕活春宫。一向冷心绝情,只对雷旭风百依百顺的萧素素有些不忍,同为女人,更何况她亲身体验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 若不是有强烈的信念支撑着,她很想熬过来。比起她的经历,许若姗是朵娇贵的兰花,温室的花朵,她怎么受得了? “怎么?你同情她?”冷森森的声音夹在肉搏的撞击中,惊心动魄。“别忘了你当时是如何被‘血蛇’虐待的,这些全拜雷厉霆和许若姗所赐。” 见萧素素脸色惨白,搂紧她带着酒香吻上她的唇:“我说过,所有欺负过你的人我一个不会放过。许若姗被凌辱,雷厉霆定必愧疚终生。‘血蛇’碰了许若姗,就算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龙门’的追杀。这场戏,是不是很精彩啊?” 他不碰许若姗是因为她心里有雷厉霆,就便宜了“血蛇”吧。 哈哈……哈哈……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美丽的蓝高悬于头顶,望之心旷神怡。庄园里的花朵一簇簇或怒放傲然,或低头沉思,或含苞羞涩…… 林熙蕾伸了个懒腰悠悠醒来,见旁边的雷厉霆还睡得香,不由露出狡黠的笑。小心翼翼掀开被子,深怕一不小心吵醒了他。 找了根羽毛,一手捂住嘴,一手拿着它骚雷厉霆的鼻子。见他又是皱眉,又是揉鼻,又是挥手,又是嘟嚷…… 愉悦的快乐漫延至全身,肩膀抖动得厉害。她需要极力克制才能不笑出声来,这个样子的霆哥哥好可爱哦。 就在她玩得不亦乐乎时,从被子侧边伸手的大掌搂住她的腰。顿时整个人失去重心,“啊……”尖叫一声跌入熟悉宽厚的怀里。 俏脸胀得通红,一是因为做贼心虚,二是因为惊魂未定。心里忐忑不安,她这样捉弄霆哥哥,他会不会生气。 悄悄抬眸望去,对上一双毫无睡意,亮如繁星的黑眸。里面是她熟悉的温柔和宠溺,却夹杂着一丝不寻常的笑。 突然恍然大悟,抡起粉拳捶打着他坚硬如石的胸膛:“霆哥哥真坏,居然装睡。哼,不理你了。”故作生气地撇过脸,因为挣不开大掌的挟制。 雷厉霆笑得一脸促狭:“不知是哪个小坏蛋趁我睡觉时骚我痒痒,还恶人先告状。嗯?”薰热的气息吹在耳畔,泛起迷人的粉色光晕。 被他这么一说,林熙蕾愣了一下。的确是她不对,先捉弄了他。可是…… 气呼呼地鼓起腮板子:“谁让你一再言而无信?爹地说,男子汉一诺千金,霆哥哥总是说话不算数。”瞬间由不安羞涩变成理直气壮。 挑了挑眉,强迫自己收起笑意。她现在这个样子越是太太可爱了,鼓鼓的腮板子像一只可爱的河豚。白里透红的肌肤更散发着苹果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狠狠咬一口。 “我怎么说话不算数了?”强忍笑声,胸前微微震荡。 指着他坚硬的胸膛一下下戳着:“你说过来罗马后就带我去玩的,都已经好几天了,庄园我都看腻了,你还是不守信用。” 面对她的指责,雷厉霆一阵阵心虚,赶忙哄着:“这几天时不时下雨,小熙的身体不好,不能着凉的。” 嘴唇噘得更高了,水眸盈盈闪光,跳下床,拉开窗帘,得意洋洋地说:“今天天气很好哦,霆哥哥不能再食言了,否则你会变成大肥猪。” 黄金色的阳光将她包裹住,恍惚间雷厉霆宛如见到天使。她的美,她调皮的笑,眸中诡计得逞的愉悦……雷厉霆不由看痴了,她现在的快乐是他追求的目标。 为了留驻这一抹亮彩,他不惜一切。 可是,雷旭风的动作越来越明显。他不止一次勒索过许其道,更将许若姗被“血蛇”凌辱的录像带寄给他。 卷土重来的雷旭风比以前更疯狂千万倍,他真的好怕他会伤害小熙。以前他对小熙还有一丝感情,不忍伤害,如今已被魔鬼控制了心魂的他,还有有一丝仁慈吗? 柔和的脸庞蒙上一层阴霾,林熙蕾虽然有些好转,不再噩梦连连,可是,现在的她无比脆弱,脑子里安装了一枚炸弹不知什么时候会爆炸。他不能冒一点点险。 见雷厉霆脸色凝重半天不语,林熙蕾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她如受了委曲的小媳妇般,看得雷厉霆心一阵阵抽痛。 赶忙下床,将她揽入怀里,一遍遍抚着她的发,虔诚道歉:“对不起小熙,我今天有些事要处理。真的很抱歉……”跟她的安危比起来,什么都不重要。 怯怯抬起头,对上刚毅有形的下巴,嘴唇嚅嗫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霆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小熙?” 心一惊,黑眸闪过一丝慌乱:“怎么这么问?”小心翼翼将她带到床上,她现在还穿着单薄的睡衣,万一真着凉就糟了。 俏脸闪过一丝迷茫和困惑,很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人要伤害我,霆哥哥很紧张,你想方设法要保护我,对吗?”水眸内满满的问号。 她的懂事,她的善良和敏锐的观察力都令雷厉霆欣喜又头疼,她似乎渐渐恢复了一些,不是记忆,而是成熟度。 以指腹摩挲着她细致的肌肤:“小熙真的好懂事,我答应你再过一阵子,等事情解决了,你要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去,好不好?”在那双清澈神圣的眸子下,再完美的谎言也说不出口。 重重点了下头:“我明白,霆哥哥都是为了我好。我会乖乖听话,不让霆哥哥为难。”这样的小熙,这样的贴心人儿,叫他如何能不深入骨髓。 凝重的吻印上她光洁的额,就这么紧紧贴着,良久很久…… 突然门被无礼地撞开,雷厉霆本能护着林熙蕾,见她吓白了小脸,敛眉拧成山丘,却在见到凌萧亦一脸狂躁时,对林熙蕾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呆会就回来,好吗?” 温柔的眸子溢满深情,里面全是对她的宠溺。“嗯,好。”虽然她不是很懂,可凌萧亦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很吓人。 乖乖躺好,强扯出笑:“霆哥哥,你去忙吧,小熙会乖乖的。” “我一会儿就回来。”匆匆印下保证的一吻。 没等进入书房,凌萧亦便狠狠一拳击在柱子上,雕龙描凤的柱子上霎时染上一片血迹。可见凌萧亦有多么生气。 “凌,你冷静点,出什么事了?”低吼着,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绿波漾起可怕的血光,眼球凸起,面部因狂怒而抽搐,控制不住声量咆哮了起来:“雷旭风那个混蛋,又砍了许若姗一只手掌,要求许其道交出他名下的所有资产,包括他手中所有股权。” 敛眉拧得更紧几分,现在的雷旭风简直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其实,他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逼他出面而已。 “凌,我去见他。”许若姗的事已经是他一辈子最沉重的愧疚,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雷旭风闹出什么事来。 雷厉霆的话浇熄了凌萧亦的狂怒,恢复了几分冷静:“你不能去,落入他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再说,小熙离不开你。” 失忆后的林熙蕾由雷厉霆亲自照顾,已经到了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地步。何况她的病情并不稳定,谁都不敢保证什么时候会再发作。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沉声说道,脸上疤痕多了几分霸气。 “该死的混蛋,他究竟藏在哪里?!”这才是最最棘手的事情,他们居然找不到雷旭风的藏身之处。而他却像就是他们身边,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在书桌后坐下,打开电脑,上面是一张精细的地图,每一个红点是雷旭风发出消息或曾经出现过的位置。 相隔甚远,更有同一时间出现在两个相隔万里的国家。虽说“龙门”的情报网布遍世界各地,可是,以雷旭风狡猾的程度,要找出他来,无疑是大海捞针。 突然,雷厉霆黑眸一亮。红点围绕的中心点,正是碧庄的位置。难不成……他一直躲在碧庄?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碧庄三楼,他的住处一般没人上去。他就曾经在那里躲了五年,连戚华凤都没有发现他的腿其实已经好了。 越想越心惊,越想越觉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如此薄兰和卫真如岂不是很危险。 这时凌萧亦也从地图上看出了端倪,更是恨得牙痒痒。若论狡猾雷旭风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碧庄的确是最适合躲藏的地方,他不单单熟悉,更可以轻易掌握他们的一举一动。 第297章 委屈的小媳妇 怒气冲冲:“我这就派人去把他揪出来,碎尸万段。”咬牙切齿,恨不得抽他的骨,喝他的血。见过太多毒枭恶霸,雷旭风心肠之歹毒,已经完全湮灭了人性。 “凌,你冷静一点,我们晚了一步。”迈出步伐僵住,机械式地转身,有些不解望向被蓝光照得讳莫如深的脸。 “你来看。”手指快速在感应器上滑动,扭开音箱,里面传来雷旭风猖獗得意的笑:“雷厉霆,我真是高估了你的智商,这么久了还找不到我。你算什么‘龙门’舵主,凭你也想跟我斗?呸,你连替我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狰狞的笑声,满脸不屑:“看到许若姗的遭遇了吧?!这就是帮你代价!”仿佛看到雷厉霆已经难以压抑狂怒,掀桌而起的动作。 “别急,这么没有耐心,怎么能成就大事?!对了,有几个人我想你一定很想见,我满足你的愿望。”画面移动,落在惊恐不已的卫真如身上。 看样子她还没受什么苦,不过,吓得不轻,还有病中的薄兰,以及碧庄的女佣,仆人,园丁。 “厉霆,你别管我,照顾好小熙……”话还没说完“啪”地一声清脆,脸上顿时出现五个手指印。 屏幕里再度出现雷旭风得意洋洋,猖獗狂妄扭曲的脸:“游戏才刚刚开始,你就等着吧,我会让他们一个个为你的愚蠢,不自量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伴随着女佣们的尖叫恐惧,一下下撞向雷厉霆和凌萧亦的心。俩人都沉默不语,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雷旭风的嚣张。 好一会儿凌萧亦冲了出去,满脸骇人的杀气。当杀手这么多年,第一次恨不得将一个人碎尸万段,哪里付出再惨重的代价。 雷厉霆在花园里截住了他,冷肃之中还保有一丝理智,不像凌萧亦已经完全被狂怒冲昏了头:“凌,你冷静一点,我们越乱,便是中了他的圈套!” 一把甩开雷厉霆的手,眸中满是怨恨的光芒:“他们有今天的遭遇全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心软,放过他,雷旭风何至于猖狂至此?”狂怒的吼叫如雷轰鸣。 凌萧亦的话如刀插入他已经血肉模糊的心,僵在半空的手凝成尴尬的姿势。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绿眸内的盛怒被愧疚取代。 他明知道这一切不是雷厉霆的错,更何况他们出生入死,他比谁都了解他的感受,怎么能怪他呢? 懊恼浮上绿眸蒙上一层晦涩雾水,嘴张了几次又合。雷厉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我们现在静观其便比较好,我相信他很快会有下一步行动。” 雷厉霆的主动与不怪令凌萧亦更加不安:“抱歉,雷。我不应该那样跟你说话,我真是被气糊涂了。”懊恼真来越重。 雷旭风的目的就是刺怒他们,在人被一种情绪控制时往往做出更多蠢事。身为杀手,他需要比一般人拥有更敏锐的洞察力和冷静的思维,做出最正确的判断才能在完成任务的时候又保护好自己。 拍了拍他的肩,以眼神告诉他自己并不介意。若他们一开始就起内讧,怎么对付雷旭风。 真雷厉霆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这时祉汉神情凝重匆匆而来,在见到雷厉霆的时候微微松了一口气:“厉霆,你在这最好了,雷旭风就在碧庄。也是我疏忽了,他以前为了方便出来,不让戚华凤起疑,挖了一条地道。不,应该说,碧庄内有许多地道。” 虽已知道雷旭风的藏身之处,不过祉汉提供的消息还是很惊人,什么叫“碧庄内有许多地道?”他住了那么多年,居然一无所知! 看出了他们的疑惑,祉汉将手上的地图展开:“当年雷老子是走私军火起的家,在建造碧庄的时候他怕有一天东窗事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于是,他在碧庄下挖了许多地道,以备不时之需。很快在大捞一笔后,他选择了金盆洗手。这些地道也没派上什么用场,随着雷老爷离世,已经很少有人知道碧庄地道的秘密。雷赞在世时,十分疼爱雷旭风,他极有可能将这个秘密告诉了他。” 雷厉霆和凌萧亦面面相觑,拨开层层迷雾,正所谓狡兔三窟,谁又料想得到雷旭风不但没有远走高飞,反而就是自己身边。 “厉霆,你有什么打算?”祉汉问着脸部线条紧绷,一言不发的雷厉霆。黑眸扫过那弯弯曲曲宛如迷宫一样的地道,脸色更加凝重几分:“雷旭风抓了碧庄所有人,不知要做什么。” 祉汉愣了一愣,他还是晚了一步。如果他一点想起就好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最重要的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才好。 “祉汉叔叔,你张地图是多久以前的了?”看着那泛黄的纸,应该有一些年岁。 “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施工设计图。”祉汉如实回答。 “这么说,它是最原始的地图?”刚毅的轮廓绷成刀,于阳光下散发着冷凝的光。 “你的意思是,雷旭风已经将地道重新改造过?”一想到这里,不禁感叹,原来他一直处心积虑,百般谋划,心机如此之深重实属罕见。 “我们想得到的事,他必定先想到未做好了应对措施。现在的雷旭风已经被仇恨蒙蔽了理智,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那么多条人命在他手上,他们顾忌太多。“祉汉叔叔,请你加派人手保护小熙的安全。” “厉霆,你要做什么?”他脸上不寻常的坚毅,令补汉担忧地皱起眉。 “我必须先到宣城去,雷旭风恨的是我,我不能牵连无辜。”眉宇间英气焕发,他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更不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让别人为他丧命。 “你不能去。”凌萧亦和祉汉异口同声,同样的焦虑不安,同时的惊恐担忧。 已经没了人性雷旭风手上抓了那么多人,他有许多筹码可以慢慢玩。他们却顾虑重重,一开始就失了先机。 明白他们的担心,但他已经害了很多无辜,尤其是许若姗。雷旭风和“血蛇”简直没有拿她当人看,这一切都是他害的,他的错,他无脸面对她。 就算现在能够将她救出来,她身上的伤,心上的殇根本就没办法治愈。 雷厉霆的表情无比坚定:“你们都不要再说了。这一场浩劫是冲我来的,小熙已经为了我变成今天的样子。我不希望许若姗,甚至更多人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祉汉叔叔,小熙你拜托你了,还有……我母亲。”毕竟是血浓于水,陈茉莉的痛苦自责和悔恨,他看在眼里。 这一去真的是九死一生,凶多吉少。原谅别人,也是对自己的宽恕。在经历了那么多艰难后,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活着回来,实现自己对小熙的承诺,无所顾忌陪她出去玩。 “厉霆,你安心去吧,不管怎样我会照顾好小熙的。”坚定的女声给了他支持和鼓励,绾成鬓的白丝被阳光镀上一层金箔。 陈茉莉踩着平稳的步伐慢慢走来,苍老的脸上一片宁静安详,仿佛看破了尘世的世外高人。在三个优秀男人的目光注定下,无惧无畏。 “夫人,你……”祉汉迟疑地开口,陈茉莉是看着雷旭风长大的,她应该最了解他的残暴。 “生死由命,与其往后背负着愧疚苟且偷安,忍受内心的自责和煎熬,我宁愿他像个英勇的战士,奔赴属于他的战场。不管成败是否,他都是英雄,无愧于天地。”平静的面容下字字铿锵,凌萧亦和祉汉顿时有些明白为何沐峰义终其一生都无法对她忘情了! 雷厉霆跟凌萧亦离开后,林熙蕾一直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是,她又强迫自己相信霆哥哥,他绝不会骗自己的。 她要当个好孩子,乖乖等他回来,不要给他添麻烦。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于静谧的空间有数不清的蚊子在“嗡嗡”叫。 时间如受了伤的蜗牛,爬得越来越慢。 终于,忍不住掀被开门,跑出去找他。庄园太大,她找了好久才在花园里找到他。快步奔了上去:“霆哥哥,你又骗我,出来了这么久,吓死我了。”所有的不安焦虑成作泪,一串串往下淌。 心疼地搂住林熙蕾,在看到她没有披肩,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满园跑,甚至连鞋都没有穿,不由得急怒交加:“小熙,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赤脚到处跑,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一向疼她如命的雷厉霆居然这么大声吼她,小嘴瘪了瘪委曲的泪无声落下。睁大红通通的眼睛,如同受了天地委曲的小媳妇。 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吓着她了,雷厉霆心疼又自责,将她搂入怀里,紧紧的。他的小熙,自诩为最怕伤害她的他却一而再,再而三让她落泪:“对不起,小熙,对不起,我不该凶你的,我只是太担心了,对不起,对不起……”一遍遍道歉。 乖乖躲在雷厉霆怀里,揪着他的衣领,深怕他又跑得无影无踪,强忍泪意,声音一抽一抽:“霆哥哥,小熙以后会乖乖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柔柔怯怯的声音飘入耳里,凌迟般地痛,紧蹙眉头,自责不已。尽管放柔声音,以防吓到了她:“我没有生气,只是太担心了。” 第298章 褪去惧意 “真的吗?”仰起挂着两行清泪的小脸,身子已委曲地一抽一抽。眸中流出的害怕和小心翼翼,揉碎了雷厉霆的心。 他何德何能拥有她这么无私的信任和爱护?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告诉她另一件事。 不知何时祉汉,凌萧亦和陈茉莉已经走开。偌大的花园内一片生机盎然,香气缭绕,沁人心脾。打横抱起她坐在椅子上,低头看了眼紧紧巴着自己的林熙蕾。 嘴边的话真不知如何启齿,轻吻了一下她的发:“小熙,饿了吧?我陪你去吃早餐好不好?”努力了许久终还是开不了口。 “好。”唯恐雷厉霆生气又丢下自己,此时此刻俩人都小心翼翼想讨好对方。 “想吃什么?”抱起柔若无骨的她,边走边问。 “唔……”拼命想,使劲想,最后投降般地说:“霆哥哥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这样的回答在意料之外,心空下起酸雨,腐蚀着他的神经。 雷厉霆先将林熙蕾抱回房,穿上厚厚的冬衣,套了一双棉拖鞋才将她抱回客厅。明明她很乖巧地呆在自己怀里,可心头那股离别撕裂的痛越来越强烈。 还没有分开,他就已经开始想她了。以小熙依赖他的程度,他一旦离开,真不想到她会怎么样?会哭闹吗?会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吗? 千奇百怪的想法切割着他的神经。 经过雷厉霆刚刚的训斥,林熙蕾很乖巧很安静。接过牛奶一口一口喝着,她好怕雷厉霆会生她的气。 略微粗糙的手指拭去她粘在嘴边的牛奶泡泡,动作一如往常般温柔。心头的惧意总算稍稍消散:“霆哥哥……”怯生生唤道。 “嗯?”优雅切着火腿,脑子乱成一锅粥,想了千百种借口和理由,最后通通被自己先否定。 “你有心事吗?”褪去了惧意,染上忧虑。大大的眼睛清澈见底,照出他愁眉不展的样子。放下刀叉,将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 最后还是决定先试探一下她的反应,虽决定必须回宣城,但若是突然消失,小熙给以适应一定会病发,其后果他不敢想。 “嗯……小熙,你是个大姑娘,懂得照顾自己了对不对?”很仔细观察她脸上细微的变化。 不解雷厉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还是点点头。大人都不喜欢吵闹的小孩,更何况他们忙着理想和事业。 虽满意她的反应,却没有忽略掉她微微颤抖了一下。强迫自己硬起心肠:“我有些事要出差一趟,小熙可不可以一个人呆在庄园里?”怕自己一犹豫说不出口,语速又快又急。 “霆哥哥,你要上哪去?”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眼眶红红如被人遗弃的小白兔。“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保证,我会乖乖的,不会给你任何困扰的。霆哥哥……”拖长的尾音是惊恐的哀求。 心碎成片,却不得不变硬:“我是去谈生意,不方便带着你。小熙乖,我就去几天,回来给你带玩具,好不好?”诱哄着,声音因过度克制而沙哑。 谁都不敢保证他这一去能不能回来,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能回来的机会微乎其微。疼痛的怪手揪扯着他的心:“小熙,你又不乖了哦。”板起脸,故作生气。 果然林熙蕾咬住嘴,不敢再说话。 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如何能走得安心? “小熙乖乖等我回来,我不在时候祉汉叔叔会照顾你的,还有陈阿姨也会很疼小熙的……”摇晃着,诱哄着,一遍遍说着令她安心自己却不能相信的谎言。 突然,林熙蕾一把推开他。挣脱他的怀抱,泪流满面朝他吼道:“霆哥哥骗人,爹地,妈咪每次都这么说,结果越来越忙。小熙是没人疼的孩子,你们都走吧,不管我了。”哭着跑了出去,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雷厉霆怔忡了一下。 追出去已经不见林熙蕾的身影,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暗将自己骂了几万遍。“小熙,你出来啊,别躲了,出来好不好?” 雷厉霆的叫声引来的佣人,顿时整个庄园乱成一团。所有佣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去找林熙蕾,庄园面积很大,要找一个故意躲起来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从中午找到下午,再到暮色染尘,夕阳西下,出去几十个人还是找不到林熙蕾。雷厉霆的脸色阴沉,心在焦急中煎熬。 “小熙,你出来啊,别再躲了,否则,我不理你了……” “小熙,你出来吧,别吓我,小熙……” “小熙,你到底在哪里啊?”沙哑的声音里满是惊乱不安,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夜色阵阵他究竟出了一身汗。 找了一天,腿麻了,喉咙喊哑了,可是,一颗提着心凌迟他每一根神经,不能松下。小熙自小就怕黑,现在情况更是严重。 若再找不到她,后果不堪设想。 “雷,你别急,一定能找到小熙的。你好好想想小熙生气的时候有没有躲起来的习惯?如果有,会躲在哪里?”跟着找了一天的凌萧亦蹙眉询问着。 经他这么一说,雷厉霆强迫自己冷静。夜风吹动他的衣角,皱眉深思,混乱一团的脑子渐渐平静了下来,天地间很静,除了风咚咚刮过。 蓦然一个情景跃入脑海,睁开眼时,里面闪烁着希冀的光:“我知道了。”突然往房间里跑,凌萧亦紧随其后。 雷厉霆拉开偌大的衣厨,拨开层层悬挂的衣服。在看到那抹蜷缩在角落里的小身影时,差点儿喜出望外。 她双手胞膝,蜷缩在衣厨的一角。长长垂下遮住半张脸,长睫上犹挂着泪珠,此时此刻化成尖锐的冰棱刺向雷厉霆疼痛的心。 “小熙……”呢喃的呼唤很轻很轻,唯恐重一点眼前的她就会化成泡沫消失不见。小心翼翼将她抱了出来,不敢太用力,那红通通的鼻子和肿成樱桃般的眼,显示出她的绝望和悲伤。 见到林熙蕾安然无恙,凌萧亦大大松了一口气:“我出去告诉他们,小熙找到了。”掩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们。 雷厉霆才稍稍一提,林熙蕾就有这么大的反应。真不敢想像,他真的离开,她会怎么样?而且,心有牵挂的他必然分神,还是由他去对付雷旭风吧。 他孓然一身又冷心冷情,他曾是一名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杀手。所以,雷旭风没有制衡他的本钱。越想越觉得自己是最适合的人选,匆匆奔出庄园。 等他处理了雷旭风再打电话告诉他们,否则,依照雷厉霆的个性,他一定不能让他一个去冒险。 哭得累了睡着的林熙蕾梦中并不踏实,双手在空中乱挥:“霆哥哥,你不要小熙了,是吗?霆哥哥,你不要走,小熙不能没有。霆哥哥,别去,他会杀了你的……”阵阵梦呓如锤重重击向雷厉霆的心,痛得无法形容。 握住柔细的粉拳,落下无数个愧疚,歉然的吻:“小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可是,我不得不离开,小熙,你能体谅我的苦衷和无奈,对不对?”紊乱地表达着情绪,明知道失忆的她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雷厉霆抬手快速拭了下眼角:“请进。” “厉霆,我刚刚接到凌先生的电话,他说他一个人先去宣城看看,要你好好照顾小熙。”祉汉一脸凝重。 幽暗的灯光照在雷厉霆脸上,讳莫如深,黑眸如外面的天空,没有流露出一丝丝情绪。祉汉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小熙的反应这么激烈,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已经联系上哈特了,他手上正好有个特殊的病人,不过,一听说哈姆神父为了救小熙而牺牲,他答应尽快赶来。”这算是一连日来的缕曙光了。 “嗯。”淡淡应了声,并没有想像中兴奋的样子。黑眸自始至终锁住林熙蕾一刻没有移开过,她的每一句哀求都是一条带刺的鞭狠狠抽在他心尖上。 祉汉无奈掩门而去,这对饱受苦难的年轻人不应该再有任何波折了。雷旭风要折腾的话,就由他这把老骨头奉陪! 受了惊吓的林熙蕾一夜睡得极不安稳,而雷厉霆一直守着她肯定不敢合眼。 梦中的情形很混乱很恐怖,她想叫叫不出来,仿佛有双怪手掐住她的喉咙。她拼命地挣扎,却怎么也挣不脱。耳边传来男人悲伤的声音,她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知道那声音十分悲凉,每一个字都钻心地疼。 虽看不清情景,但她知道自己一定会醒过来,她要不能离开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逃出那一望无际的滚滚黄沙包围的境地。 幽幽睁开眼睛,一颗滚烫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热辣辣的痛钻入骨髓:“霆哥哥?”被他揽在怀里,她看清他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那份深浓的悲伤,钻心噬骨。 “小熙,你终于醒了。”将她拉开深深看了一眼后又紧紧搂住,雷厉霆的反应很激动。 “霆哥哥,你怎么哭了?”看着雷厉霆泛红的眼眶,她的心好难受:“是不是小熙不乖惹你生气了?” 他的不答,她自行将其进行解析。虚弱的声音很飘渺:“对不起啊,霆哥哥,你别生小熙的气,好不好?小熙不闹了,我会乖乖的。你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去处理吧,小熙答应你,会乖乖的,不会再胡闹了,你别生气,别生气,好不好?”说着说着惊恐地嘤嘤哭了起来。 第299章 一定尽快回来 一颗被疼痛和感动塞得满满的,他的小熙,果然是善良如天使。即使在病中也能体谅他的苦衷,支持他的行动。 一吻吸走她的泪,那咸涩的泪水像硫酸腐蚀着他的心:“小熙真乖。我答应你,一定尽快回来,你要乖乖的,知道吗?”仿佛感染到雷厉霆那说不出口的悲伤,林熙蕾哭得更加伤心,却不敢出声。 这一夜罗马的上空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天边有颗星子悄悄探出了头,一闪一闪,仿佛在诉说些什么,只是,很少有人看到,更无人看得懂。 利用许若姗向许其道勒索了一笔又一笔,雷旭风开始招兵买马,培养自己的势力。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很快他有了一批要钱不要命的死士。 雷旭风的的作风“血蛇”看在眼里,对他的敛财之道很感兴趣。不过,归根结底他还是没有雷旭风那样的凶狠。 好好一个大美人生生被他砍下一只手,连他这个自认为杀人如麻的人都有些心惊胆战。他并不傻,依照雷旭风的心狠手辣,若是他真的帮他除掉了雷厉霆,他一定会毫不犹豫,一脚踢了自己。 还有他早就看出来了雷旭风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自己曾经那样污辱过他,还玩了他最中意的手下,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要趁他羽毛丰满之时,先除掉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血蛇”脸上浮现一抹阴狠的笑,他会接收雷旭风的一切,包括他身边最忠心的萧素素。 哈哈……哈哈…… “进来。”这是宣城最豪华的六星级酒店,是雷旭风那龟孙子孝敬他的。金碧辉煌的布置,每一处都彰显着尊贵不凡,很附和他的身份啊,哈哈! “血老大,昨晚睡得还好吗?”一件黑色风衣的雷旭风看起来就是一只巨大的剧毒的蝙蝠,阴森森令人极度不舒服。 没想到雷旭风这么早来找自己,“血蛇”怔忡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慢条斯理地坐了起来,点了一根雪茄,烟雾缭乱更添几分奢靡气息。“抱歉,让雷总久等了。” 雷旭风举了举红酒杯,表示自己不介意。此举看在“血蛇”眼中成了一种赞美和敬佩,心中更是得意忘形。 “对了,雷总是大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找我有事吗?”吞云吐雾的姿势潇洒无比。 在腰间围了条浴巾,“血蛇”自己倒了杯红酒,一口饮尽,一副威风凛凛,别人是来求他的样子。 雷旭风站了起来,眸中掠过一抹阴毒:“现在没事了。” “什么?”雷旭风的反应太不正常了,“血蛇”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你不会是特意来欣赏我的威风的吧?啊哈哈……哈哈……” “这一次你猜对了。”冷森森的声音如同地狱吹来的阴风,“血蛇”只觉得脊染骨一阵阵发寒。 眼睛渐渐升起防备:“雷总是开玩笑的吧?”话虽这么说,却悄悄退到床边,摸出手枪。雷旭风的狡猾他是领教过的,他甚至连他躲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因为每次去都得先蒙上眼睛,而且走的路都不同,就算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很难准确无误判断出方位。 相较于“血蛇”的紧张慌乱,雷旭风显得从容不迫。算计着时间,默数一,二,三…… “啊……”“血蛇”惨叫一声,腹痛如绞,全身没有一丝力气,瞬间倒在地上。赤目欲裂,恨不得将雷旭风生吞活剥。 “不,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剧痛下,他面目狰狞扭曲,五脏六腑仿佛有几数只怪手在翻搅,割据。 雷旭风一步步走向他,冷冷瞪着如臭虫在地上蠕动的“血蛇”,好心地说:“你猜的没错,我今天是来送你归西的。这药物的滋味你应该不陌生吧,就是你给上任门主下的药,化骨散。”最后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 “血蛇”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吓得瞠目结舌,错愕半晌。但腹中的剧痛一阵台过一阵,他疼得在地上打滚:“你什么时候下的药?”咬牙切齿。 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和雷旭风合作,为了他画下的大饼,一次次甘为先锋。他号称“血蛇”,实际上比蛇还毒几分,却着了雷旭风的道。 这叫他如何能甘心? “你的确是够警惕,碰的东西全由手下先尝过,要对付你不容易。可是,有一样东西你没有防备,那就是女人。你问我是不是特意来欣赏你的威风的?我说是。‘血蛇’你够毒辣,也很惜命,却不知道女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毒物。如果不是趁你得意忘形之时,我怎么有机会在酒中下毒?哈哈哈哈……”这下子换雷旭风疯狂大笑。 每一根神经都是刀割一般的痛,“血蛇”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如鬼,听得人毛骨悚然。 “雷旭风,你果然老谋深算。我‘血蛇’是残忍,但你比我更心狠手辣千万倍。”嘶哑的声音像诅咒一般。 “过奖了,我也是跟你学的。化骨散的功效你应该比我清楚,吃了化骨散的人会足足痛四十九天,然后,看着自己的手脚全化成血水,最后才痛苦而死。‘血蛇’我没说错吧?”挑了挑眉,这药是中国古代西域的自秘方,失传了几百年。 “血蛇”在数年前无意间得到,就用它来谋害上一任门主。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死得这么凄惨吧?! “雷旭风,我与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对我?”想起前任门主的死状,他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化骨散是种极其恶毒的毒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蹲下身,咬牙切齿拍拍“血蛇”的脸,紧跟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没有深仇大深?你趁人之危,对素素百般折磨,她是我的人,要杀要剐也只能由我动手,别人敢碰她一下,我会让他死无全尸。”此话不再是恶毒的诅咒,而是真真切切的写照。 “不。上次的交易,是你心甘情愿的。是你无能,保不住自己女人,我并没有强迫你,是你自己将她送上我的床。”“血蛇”的话如刀割开雷旭风最沉痛的伤。 从身上取出精巧却十分锋利的瑞士军刀,一块一块割下“血蛇”的肉。“我先让你尝尝这种滋味,怎么样,好受吗?”恐怖的表情伴随着“血蛇”惨烈无比的叫声,一遍遍回荡。 “雷旭风,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六星级酒店隔音设施十分好,就算“血蛇”再怎么叫也没人听得到。 “是吗?”扔下沾满鲜血的刀,取出手帕擦拭了一下,慢悠悠地说:“忘了告诉你一件重要的是,我正式接手‘血影’,你的属下现在只命于我。”说完,冷冷看了惨不忍睹的“血蛇”一眼,大笑着离开。 “血蛇”只是开始,他会让得罪过他的人,一个个全下地狱去! 互联网的那一头,许其道跪在地上学狗咬,满地爬。老泪纵横,凄惨无比。电脑彼端的雷旭风边吃着葡萄,边哈哈大笑。 “许总裁,爬快一点,再快一点啊,配上声音才像嘛。”指挥着许其道,要他做出各种屈辱的姿势。 依旧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许若姗悲痛欲绝,心神俱裂,撕心裂肺地喊着:“爹地,你不要这样,你起来啊,爹地……” “汪汪……汪汪……”许其道仿佛听不到女儿的哭喊,照着雷旭风的要求做出各种讨好他的姿态。尤其是那双手蜷缩放在胸前,做出小狗拜年的样子,许若姗简直看不去了。 “雷旭风,你这个恶魔,你究竟想要做什么?”铁链被她扯得“沙沙”响,除了任自己伤口又裂开,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将一颗葡萄高高抛起再仰头让其落入嘴里,雷旭风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我不想做什么,其实,你应该感谢我,我已经帮你除掉‘血蛇’那个大淫棍了。”说着按下手中的遥控器,画面一切,豪华贵气的总统套房内,“血蛇”倒在一摊血水里,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脚和手都断了一截。 微阖着双眼,似已经死了,胸膛却仍在微微起伏。雷旭风得意的笑:“怎么样?是不是很解气啊?今天才第三天,他还要四十六天才会真正气绝身亡。” 那样血淋淋的画面比她看过的恐怖片都还要可怕,雷旭风的语气很平常,云淡风轻仿佛他杀的不过是一只白老鼠。 “呕……”一阵阵恶心感涌上,许若姗忍不住干呕了起来。被抓来几天,她已经米粒未进,空空的胃吐不出任何东西。 “真是抱歉,我忘了许若姗是在象牙塔里长大的。见不得血腥的东西,而且,再怎么说你和‘血蛇’也是几夜夫妻。哦……说不定你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种了呢。”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残忍的笑如刀剜着许若姗的心。 抬起惨白无血色的脸:“雷旭风,你这做了这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早晚你会有报应的。”自从父亲便教她人性本善,可是,雷旭风彻彻底底改变了她的观念。 和那些出生就被抛弃的人比,雷旭风是在众人的呵护中长大。他虽不良于行,却不必为生计愁苦,且享受着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雷赞疼他,给他最好的一切。后来虽被戚华凤打压,可她照样好吃好喝借着他。给他一展所长的机会,是他自己天生心黑,将一切的错全算到别人头上,却从不想想有哪里不对。 第300章 心如刀割 在他的思维里全世界都亏欠了他,都对不起他,都应该臣服在他脚下任他为所欲为。遇上这样的恶魔是上辈子种下的因,这辈子要偿还的债。 她不怪任何人,帮雷厉霆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事,所以,她无怨无悔。只是,看着他如此折磨她病弱的父亲,她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不过,她不会像一般女孩那样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她会更勇敢地活下去,她始终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她要活着,亲眼看到雷旭风的下场。 别人越痛苦,他真痛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许若姗:“放心吧,我就算要死,也会先玩死雷厉霆的。”他身上魔鬼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明显,不用猜,一眼看穿。 此言一出,果然许若姗悲愤不已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她极力克制,仍是逃不过雷旭风的眼。“哈哈……哈哈……” 他早说过了,所有看轻过他,污辱过他的人他要一个一个,百倍奉还。 画面一转,又回到许家华丽精致,金碧辉煌的客厅里,许其道一刻不敢停下,爬得浑身大汗,几欲虚弱,倒下又爬了起来。 唯恐自己不能让雷旭风满意,他会将气撒到女儿身上。 “爹地,你起来啊,不要再做了。不管你卑微,忍气吞声,雷旭风都不会放过我们的。爹地,求求你,起来啊。”就算在被‘血蛇’肆意凌辱时,她也不曾这么撕心裂肺地哭过。 “姗姗,你还好吗?姗姗……”仿佛才听到许若姗的声音,许其道大喜过望,流下珍贵的男儿泪。他的一生算来也富有传奇色彩,从一个小小的打工者,一步步做到今天的叱咤风云,其中的艰辛,只有他自己清楚。 妻子早逝,他将全副心神全放在宝贝女儿身上。他没有一般商人的雄心壮志,只希望女儿能快乐。喜的是许若姗很懂事,从小到大没有令他失望过。 大学主修工商管理,更在美国知名的大学里拿到了博士学位。父女俩聚少离多,好不容易盼到她回国,他终于可以安享几天女儿绕膝的生活了,没想到却卷入这一场洗劫。 他优秀美丽的女儿不止被人凌辱毁了清白,还被残忍地砍下一只手。收到那手血淋淋的断掌时,他当场昏厥,心脏病发。 雷旭风这只贪得无厌的毒蛇,得寸进尺。他已经将所有财产都给了他,他还是不满足,以折磨他为乐。 不过,没有关系,他已经是半边身子入土的人了,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姗姗,经历了这么有打击,她还能勇敢吗? 从小到大他可是连打她一下都舍不得! 强忍痛楚,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一些:“爹地,我没事啊,你别太担心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滚滚而落的泪是老父为自己受尽折磨的心疼。 “嘿嘿……许总裁,你最近很听话。不错,我喜欢,所以,决定满足你的愿望。打开你家的电脑,连上网络,输入地址……”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时,许若姗撕心裂肺地哭喊:“雷旭风,你还有没有一点点人性?爹地,不要,别听他,别听他的……”画面中许其道如获至宝,跌跌撞撞朝书记走去,根本看不到任何声音。 许若姗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许其道每一个动作都在发抖,拿鼠标都握不稳。她不敢想像父亲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会是怎样的后果,第一次放下尊严:“我求求你,求求你发发慈悲。我爹地有心脏病,他经不起这样的打击。求你,别这么对他。”从一开始的撕心裂肺到最后的喃喃自语。 雷旭风耸耸肩,摊开双手,满脸无辜:“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啊,难道你不知道许总裁有多么想念你吗?而且,你不是口口声声叫我魔鬼,魔鬼怎么会有仁慈的时候?” “许总裁,好久不见,你老身体还好吗?”若无其事的寒暄,仿佛老朋友一般熟捻。 “雷……你不是要让我见一见若姗吗?”着急又徨恐,似怕说错一个字,雷旭风便会出尔反尔,剥夺他见女儿的权利。 “许总裁,你放心,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带着诡异的笑往后退了一步,许若姗掩耳盗铃般低下了头。 “姗姗?”迟疑,不信,惊恐,慌乱……心一阵阵剧烈地绞痛,这个被绑在十个字架,浑身赤裸,血迹斑斑的女孩,真的是他的姗姗吗?他不愿相信,却在看到那少了手掌的手时,不由得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有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他早就倒下了。 “雷旭风,你究竟还想怎么样?”大悲大喜后,他冷静得不像话,声音自有一股威严,霸气。 狞笑的魔鬼做出无辜的样子:“我好心好意,让你们父女俩见面,你们怎么都这么生气呢?哎,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人心难测啊。” “雷旭风,你听着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将你碎尸万段。”染血的牙,露出狰狞的白。绝望如暴风雨袭卷而来,她最后的尊严都没了。 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她发誓,若雷旭风不杀了她,她一定杀了他! 面对许若姗的豪言壮语,雷旭风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眸中却满是讥笑:“我等着。” “许总裁,许小姐,你们父女俩一定有很多贴心话要说,我就不当电灯泡了。”说完,在许若姗噬人的目光下从容不迫走了出去。 “雷旭风,你一定会不得好死。”回应她的是一串猖狂至极的笑。 “姗姗,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坚强,知道吗?”许其道沉稳的声音传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了一个父亲在绝望中的鼓励。 “是,爹地,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会让雷旭风付出代价。”恨意点燃她眸中的死灰,再度绽出的光华,耀眼夺目。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的。”许其道的表现太正常,正常得令她心慌。照常理任何一个当父母的,在看到自己最疼爱的宝贝被人折磨凌辱得人不像人,鬼不鬼的时候都会很激动。 可是,许其道却比刚刚还要镇定。仿佛这是一次正常的见面,如同他们以往每天的视频。“爹地,你没事吧?”惊恐的怪兽伸出利爪挠着她的心。 “我……不会……有事的……”说完头一歪,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不……爹地……你起来啊,你说过你不会有事的,爹地……爹地……”声嘶力竭,撕心裂肺的哭喊在小小的囚室内回荡,令人闻之落泪。 为那巨大而强烈的悲痛。 直升飞机降落在郊外一片空地上,深棕色过膝长毛呢外套将雷厉霆衬托更加高大优雅。想起临行前,林熙蕾不肯送他,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嘴上懂事,是怕他会讨厌不听话的小孩,然,她毕竟不够成熟,伪装不出完美的样子。小脸皱成一团,红通通的眼睛如同被欺负了的小白兔。 可是,他不得不回来。正式向他宣战后,雷旭风便不再有所顾忌。他故伎重演,手上掌握了大把政府要员,名流士绅的丑闻,以此要挟。 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整个宣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众人敢怒不敢言,豪门深院,哪一家没有一些不可对人言的秘密? 这些就成了雷旭风手中最厉害的武器,其中有几名骨头硬的要员,不甘被要挟,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不单单一无所有,还身败名裂。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现今社会有一个畸形却普遍的现象,一般市井小民都有贫富心理,更恨那些贪官污吏。民怨是最可怕的力量,于是,在一番杀鸡给猴看后,许多人选择了屈服。 雷旭风更是横行无忌,公然接手许氏,将黑说成白,并与雷氏对着干。昨晚接到许其道病危入院的消息,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 雷旭风要对付的从来只是他一个,他不能再拖累无辜了。 一抹黑影出现,凌萧亦满脸凝重:“你真的来了?”以他对雷厉霆的了解,他不可能做坐不理。何况,雷旭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逼他出来而已。 “凌,辛苦你了。”拍了拍好友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的雷旭风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像条疯狗一样。他警戒心又强,更棘手的是,萧素素一直帮着他。只有他稍有差池,萧素素一定会大开杀戒,到时候真是生灵涂炭。”见过的杀人狂魔没一个能比得上雷旭风。 “你打算怎么办?”担忧地看着一脸镇定的雷厉霆,身为杀手的他都自愧不如,更何况是雷厉霆。 “很简单,约他出来。”雷厉霆云淡风轻,仿佛是在天气挺好的。 凌萧亦不可思议,瞠大眼睛:“你疯了吗?他就是要你死。现在看他疯狂的程度好像他就是世界主宰。” “你有更好的办法?”被雷厉霆这么问,凌萧亦顿时语塞。“rk”的菁英尽出,仍找不到杀雷旭风的破绽。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接手了“血影”。那里面全是一些不入流,也不要命的家伙。一旦硬拼,伤亡必定惨重。 明白凌萧亦是担心自己,雷厉霆转过身正色地说:“凌,真的很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帮助。我和雷旭风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 第301章 这战,不得不打 风吹乱层次分明的发,绿眸散发出幽幽莹光:“既然你都承认我们认识多年,还不了解我的个性吗?” 愣了一下,终是没有再说。男人之间的感情需要太多语言,一个眼神足以了解一切。“现在回雷氏吧。”笔直走向停在那的劳斯莱斯。 在他镇定自若,仿佛心有成竹的外表下,其实他没有半分把握。如今的雷旭风已非常人的思维,更视人命如草芥。 而他顾虑太多,就这一点上已经输了。但这场战,他不得不打。而他而起的战争,没道理让别人替他受罪。 相信如果小熙现在恢复记忆,她也必然能体会他的感受。 抬头望望那灰蒙蒙的天,思念漫延成灾,小熙现在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偷偷躲起来哭?有没有按时吃东西?没有他在身边,她习惯吗? 在雷旭风大肆的收购下,雷氏的股价升到有史以来的最高点。整个幢大楼内漫延着一股不安的气息,经过雷厉霆几个月的苦心整改后,傻瓜都知道谁才是有实力的领导者。 因此谁都不想让雷旭风成为雷氏的控股者,可是,雷旭风仿佛有花不完的钱,将收购之事闹得很大。并频频劝说雷氏的股东愿意出天价买他们手上的股票,不过,似乎成效不大。 所以,目前雷厉霆还是雷氏最大的股东。 其实有今日的万众一心,一致对外,不是偶然。上次雷旭风用了卑鄙的手段要挟他们必须支持他,最后却将雷氏弄得乌烟瘴气,差点险入万劫不复。 幸好雷厉霆及时出现主持大局,他并没有像雷旭风那样威胁他们,而是当面将证据销毁。此举更是赢得了众人的爱戴和敬佩,雷厉霆不单单有大将之风,更有容人之量,这样的人才配当雷氏的总裁。 经过一番风雨飘摇后,雷氏的根基更加稳固。也才能在雷旭风肆意破坏的大环境下,依然屹立不倒。 这次再度出手的雷旭风比前一次更加狠辣绝情,以霸主的姿势出现,吞并了许多公司。其中不缺一些综合型的大集团,他的恶意收购给宣城的商圈带来前所未有的风暴。 而他混乱无序的管理更是造成了严重的经济损失,他如同盘踞在宣城上空一条恶龙,遮天蔽日,无法无天。 一看到雷厉霆一进入公司,精神萎靡不振的职员就像被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浑身充满力量。虽不知雷厉霆因何离开,但众人都希望他能回来主持大局。 总裁专用电梯一路升到顶楼,季小琴喜不自胜地跟了进来。上次雷旭风接掌雷氏,第一个裁掉的便是她。幸好,雷厉霆又将她调回来。 在她心目中雷厉霆已经成了最有能力的勇士,只要他回来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总裁,你的咖啡。”将一杯刚刚煮好的咖啡放在桌沿,虽然他现在不如以前英俊潇洒,但看久了,脸上那道疤为他增添了几分男人味。 “谢谢。”一如从前有礼,表情淡然从容,与宣城众人商场巨贾不同。 敛了敛心神,摆出最专业的姿态:“总裁,你有什么吩咐吗?” “帮我约许氏的雷旭风总裁见面。”他说得云淡风轻,季小琴却惊恐不已。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雷厉霆回来的第一道命令,居然是约雷旭风见面! 见她错愕地一直忤在那,雷厉霆挑了挑眉问:“还有什么事吗?” 蓦然回神,脸上浮现尴尬的红晕:“没有。我这就去办。”虽弄不明白雷厉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她相信他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季小琴很快有了回复,雷旭风答应见面,地点却选在墓园。雷厉霆没有疑义。 隆冬寒气逼人,在冷空气频繁的影响下,天空又飘起细雪。一颗颗精巧的雪花落在肩上,很快融化。 雷厉霆站在雷赞的遗像前,表情一片肃穆。旁边属于戚华凤的坟地被人挖开,骨灰盒打开,风吹过,带起骨灰飘向远方。 戚华凤的遗像被人恶意破坏,不单单划花,还用红字在她额头写了个大大“贱”字。风卷起地上的落叶,盘踞于空中,那声声呜咽宛如亡魂不安的悲鸣。 就这么静静站着,岿然不动,如同一尊在风雨中伫立了千年的石像。 背后的脚步声零乱而有序,很多人,却停在较远处。雷厉霆依然没有动,这样的阵仗早在他的料想之中。 雷旭风一向好大喜功,爱摆排场。 “雷厉霆,你果然有几分胆识,居然敢单枪匹马一个人来。”宽大的风衣一甩,架势十足,如同掌握了百万雄狮的将军。 “你今天不会杀我的。”轻飘飘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挑了挑眉,强忍不悦。死到临头了,还故作镇定。是,他说得对,他今天不会杀他。现在整个宣城都在他的掌心里,他岂会如此便宜了他?! “很好。多日不见,你还是这么从容自信。好极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对手是一个孬种。哈哈……哈哈……”阴冷的笑伴随着戚华凤的骨灰在风间飞舞。 “雷总,请问今天约我出来有何贵干?”讥诮的笑,眸底却是一片噬人的寒气。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蹙起眉,语气不轻不重,如同对待一个偏激的孩子。 他的语气和态度彻底惹怒了雷旭风,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淡淡的,仿佛与世无争,却任何东西都唾手可得。 而他呢?不管多么努力都得不到别人一丝赞赏。 面部开始狰狞扭曲,指着戚华凤被刨开的坟,目露凶光:“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欺负我的下场。就算死了,我也要将她挖出来,挫骨扬灰。” “死者已矣,你这又是何必呢?”看着骨灰缕缕被风带走,困在自责里的灵魂仿佛得到了救赎,露出开心的笑。 “雷厉霆,你少在我面前装。你以为戴上这副假仁假义的面具就是救世主了吗?现在整个人宣城都要我手上,我看你拿什么跟我斗!”摆出一副胜利者狂妄的姿态,不可一世,洋洋得意。 “你收手吧。自始至终,没人对不起你,是你自己对不起自己。你活在黑暗和仇恨里,将所有人动机都扭曲。你杀了戚华凤,折磨小熙,抓走许若姗,逼得许其道病入膏肓……他们的帐找谁算?”泛红的眼眶泄露了他激动的情绪。 对于雷厉霆数落的条条罪状,雷旭风没有悔意,反而洋洋得意。静谧肃穆的墓园里回荡着他猖狂的笑声,伴着漫天纷乱的落叶,张狂而霸道:“这些都是他们咎由自取的。雷厉霆,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已经想到对付我的办法了。看来,不过如此。真是太令我失望了。”重重冷哼一声,显示出自己的轻蔑。 闭了闭眼,早知道他已经走火入魔,没了人性,他仍想试一试。现在的结果在意料之中,却难免心痛:“你口口声声说别人对不起你,你所做的一切对别人公平吗?许若姗她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以这么残忍的方式对他?”冷凝的声音结了一层寒冰,字字刺人。 在看完所有关于许若姗的报导后,他又怎么能平静?她何其无辜?现在不止身残,家破,还面对着随时会失去至亲的可怕。 他真不敢想像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面对这一切? 雷厉霆的指控,雷旭风不以忤。弹了弹手指,眼角余光轻轻一瞥:“单凭她帮过你就罪该万死。”森冷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人命在他眼里比蝼蚁还不如。 确定雷旭风已经无药可救,再多废话也是枉然:“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碧庄的人和林海夫妇?”悲伤快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 拿出在生意场上的睿智与从容,敌不动,我不敌。谈判桌上瞬息万变,看谁先沉得住气。而他面对的不是一般人,筹码不是金钱,而是无价的人命。 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纰漏。 挑了挑眉,深陷的眼窝如宇宙黑洞藏着最邪恶强大的力量:“交出藏宝图。”一字一字说得无比清晰,且有种悠闲却势在必得的霸气。 雷赞是靠走私军火起的家,金盆洗手后,一心一意从商。据说他积累了大笔财富,藏在一个极隐密的地方。他留下一张藏宝图,只有根据上面的路线才能找到宝藏所在。 雷旭风一心一意想得到藏宝图不单单是为了那大批的财富,还有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这也是雷家最深的秘密。 当年雷赞怀疑自己的妻子和林海有染,出于面子,出于对妻子的愧疚,他强压下这口气。却暗中派人掳走林海的妻子,卫云如,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精子植入卫云如体内。 十个月后,卫云如生下了林熙蕾,这是秘密只有雷赞一个知道。当他将林海害得破产,一无所有后,无意间检查出自己不能生育。于是,暗中取走了林熙蕾的头发去做dna,结果证明,林熙蕾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别人已经无从得知。也许是忏悔,也许是愧疚,他没有宣扬这件事,而是将其和宝藏一起放在他书房的暗格内。 也许,他是来不及烧掉这份证据,也许,是故意留下。在他去世后的第三年雷厉霆发现了这个秘密,不想破坏雷赞的苦心和声誉,他从未对人提起过。 第302章 交出藏宝图 人人都知道雷赞有两个儿子,谁又清楚这两个儿子皆非他亲生,唯一的女儿却由别人养大。 这样的故事看起来太离奇,太匪夷所思却是真真实实着的。也许,他料到了有一天纸是包不住火的,所以,随藏宝图和dna鉴定书在内的还有一份遗嘱,上面的意思相当明确而简单。 他台面上所有的遗产全部留给他的两名儿子和妻子,而这宝藏则是他对林熙蕾的补偿。 雷旭风是怎么得知这件事的,雷厉霆至今不明白,也不想知道。他只想告诉雷旭风:“宝藏是小熙的,我无权处置。” 此话一出,引来雷旭风不屑而疯狂的讥笑:“说得那么好听,事实上是你想独占宝藏吧?!”深眸迸出精光,红色的光晕,嗜血的杀气。 “随你怎么想。”以前的林熙蕾已经死了,他没有办法将宝藏交到她手上。如今她重生而来,他会物归原主。 事实就是事实,他会告诉小熙她真实的身世。 残冷的笑浮于唇边,雷旭风如魔魅一步步靠近:“你一定是看到了藏宝图上的那句话!” 雷厉霆一愣,没想到雷旭风连这个都知道。“是。”虽然字用特殊的墨汁写的,只有在高温下才会显示,但他的确看到了。 “交出藏宝图,交出小熙。”一步步逼近。 那句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藏宝图是他送给小熙的嫁妆,她将来的丈夫亦有一半的处置权。在雷旭风的理解里,藏宝图和林熙蕾是连在一块的。 谁有了藏宝图,谁就拥有了林熙蕾。 他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他们不是封建君主统制的时代。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约束。小熙是自由的,她不是物品。 “很抱歉,我不能。”现在的雷旭风已经疯了,若再让他拥有大笔财富,可以想像他会怎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现在由不得你说不。”手一挥,两名黑衣大汉架着奄奄一息的许若姗从树影后闪了出来。 大衣随意绑在身上,可以想像得出里面是怎样的狼狈。利落的短发乱如枯草,水眸如同没了电的灯泡,再也绽不出任何光芒。 惨白如雪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伤痕。最令雷厉霆揪心的是,她垂下来秃秃的手腕。 “若姗,你没事吧?”颤抖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雷旭风这一招的确够狠。想像,听闻,总是不如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许若姗听到了他的声音,费力撑开有千斤重的眼皮。阳光一下子点燃了死寂的眸子:“舵主,你别管我,杀了他。” 雷厉霆还没开口,雷旭风先猖狂地笑了起来:“想杀我?没这么容易。许若姗,你可知道你父亲,已经病入膏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恶毒的话如刀狠狠刺向许若姗早已血肉模糊的心,再度浸出的脓血有着最强烈的痛与恨。 “我等着看你的下场。”心在泣血,在咆哮,表面却不露痕迹。越是在乎,越是雷旭风手上的利器,他再善加利用,将她往死里整。 现在的她已经死不如生,如今唯一的牵挂离开,她便失去了最后一丝动力。不过,她不会寻死觅活,她会看着雷旭风的下场。 许若姗的嘴硬惹怒了雷旭风上前“啪啪”不留情的两巴掌,血迹从嘴角蜿蜒而下。一抹笑如艳丽的牡丹盛开:“雷旭风,我一定不会比你先死的。哈哈……哈哈……”这样非人的折磨她都撑了过来,痛和悲已经不算什么了。 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你……”扬起手,背后传来雷旭风的大喝:“住手。这是你和我之间的恩怨,放了她。”面色凝重,毫无表情,看不出喜悲。 掌控了全局的雷旭风笑得像只得逞的猫,他并不想这么快让他们死,而是要慢慢玩,方能泄他心头的怨气。 三十年来的黑暗生活,是谁造成的?他要一笔一笔讨回来! “啪啪啪……”讥讽的掌声尖锐刺耳:“真是感人呐,雷厉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情种。到哪都有女人护着,真令人羡慕。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惊得枝头的枯叶纷纷落下,惊恐地看着狰狞的魔鬼:“要我放了许若姗,也可以,只要你跪下来向我说三句,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放了她,怎么样?这笔生意很划算哦。” 已经心如止水的许若姗,怒火中烧,赤目欲裂,恨不得冲上去,和雷旭风拼命。无奈,数天惨无人道的折磨她身上的力气已经用尽,若不是两名大汉架着她,她早就瘫软成泥。 “雷旭风,有什么本事你冲着我来啊。”凄厉的喊叫如半夜的鬼魅,叫得人心头一阵阵发悚。可是,这厉声喊叫对雷旭风而言却是美妙的仙乐,动听极了。 “放心,你不会着急,等下自有人会将你伺候得服服帖帖。”邪淫的笑上上下下着她,虽然她现在浑身肮脏不堪,比街边的乞丐还狼狈,酸臭难闻。 可是,明珠就是明珠,只要稍稍擦拭一下,依然明艳照人。相信他的手下们会很感激他的赏赐。 “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如同被绝望的母老虎张着血盆大口朝雷旭风扑了过来,可惜她连他的身都近不了,就被两名大汉死死按在地上。 嘴里吃了许多尘埃和落叶,却不甘心狂吼着。 在她疯一般的表现下,她其实是想告诉雷厉霆,快点,不要管她,她会好好活着,等他来救她。她不愿他为自己受辱,而且,被雷旭风所抓不是他的错,她一点都不怪他。 可是,太多的言语不方便说,一旦被雷旭风看出,只会换来加倍的凌辱。她已经是个废人了,不在乎多一道伤,雷厉霆不同,他是唯一能对抗雷旭风的人。 得意洋洋轻蔑瞥了一眼被制服在地的许若姗,转向雷厉霆:“我的耐心有限,如果雷总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唇边邪恶的笑比撒旦还恐怖几分。 “不要啊……不要……”许若姗凄厉的叫声被风卷走,袅袅余音缠绕着耳膜,久久不散。 自始至终,雷厉霆没有表情,仿佛看不到眼前一切。突然,直挺挺地跪下:“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声音平板没有起伏,全然木纳的目光,无一丝光芒。 雷旭风的狂笑,许若姗的悲切汇聚成磅礴的交响曲,在天地间久久不散…… 雷厉霆跪地求饶的那一幕在网络上疯传,所有将希望寄托在雷厉霆身上的人顿时寒了心,逃的逃,归顺的归顺。 宣城商圈的动荡持续着,而雷旭风显然并不想这么快就罢手。 傍晚,阴雨绵绵,雷厉霆刚一走下车,无数的鸡蛋和青菜叶如同一场零乱而迅猛的冰雹向他狠狠砸了过来。 不知何时一群激愤的民众如黄蜂一般出现:“雷厉霆,你这是卑鄙无耻的小人,把钱还给我们。” “雷厉霆,如果不是你,雷旭风不会这么大量抛售雷氏的股票,我们就不会损失惨重。” “那可是我们省吃俭用存下来的棺材本啊,这下子全成了废纸,雷厉霆,你是杀千刀的。”怨恨,诅咒,唾沫,鸡蛋……砸得雷厉霆狼狈不堪,自始至终,他一言不发。 快速走向雷氏大楼,这幢曾经被万人仰视的大楼在暮色下显然那么寂寞,萧条。曾经辉煌不再,剩下孤寂深深。 前一阵子雷旭风高价收购雷氏股票致使股价飙升一些心态不成熟的买家纷纷跟风,有人甚至投入全家的资产去买,以为可是一夜致富。 谁料到雷旭风是故意整雷氏,现在随着他的抛售,股价一跌再跌。许多高额买进的股民赔得血本无归,有人妻离子散,一无所有,有人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 雷旭风不按牌里出牌的招数,整个宣城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中。他只顾享受耍人的过程,根本不考虑其后果。 现在的他早就湮灭了人性,随性而为,不理对错,不顾别人的死生。他甚至嚣张地登上电视台,公然宣布,哪一个人跟站在雷厉霆这一边,就是跟他作对。 而以前被神化了的雷厉霆对他毫无办法,甚至向他下跪求饶,此举轰动全城。欺善怕恶是人的本性,他们不敢找雷旭风算账,又一口怨气无处诉,于是,将满腔愤恨转嫁到雷厉霆身上。 明明是他们兄弟俩的争夺,为何要连累他们这些无辜的可怜人? 现在雷旭风的势力如日中天,横行霸道,出门都有军队替他开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谁又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面对民众对他无理的砸打,污蔑,他没有反驳。很多时候,不说话也成了一种罪。他的沉默成了默认,于是,那些激动的民众砸得更加起劲。 十几名保安冲了出来,迅速围成一堵肉墙,雷厉霆的身影在赤红的目光中越走越远。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不止一次了,雷厉霆始终沉默。 其实,他并不完全无辜。有果就有因,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流逝。他岂能无动于衷?不过,所以,他并不怪他们。 碧庄被雷旭风控制,他又不想到其它地方住。于是,直接住在雷氏。如果雷旭风真要他的命,不管他躲在哪里都没有用。 他手上有太多筹码,太多他忌惮的东西。 第303章 如春天的桃花 办公室附设的休息室成了他临时居所,身上粘满蛋清,青菜叶,脸上和手上还有石子的划痕。走入浴室,五分钟后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为自己冲一杯咖啡,放在桌上,边打开笔记本,屏幕上出现林熙蕾焦急的俏脸:“霆哥哥,你今天晚了一小时哦。”几分指责,几分撒娇。 “对不起啊,小熙,我有点事要处理,你不会气我生吧?”讨好地扬起笑容。 林熙蕾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接着很大方地说:“好吧,看你这么诚心诚意道歉的份上,我原谅你了。”摆出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 她可爱的样子令他一颗心柔化成水,每天和她视频成了他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也是他答应过她的事情。 为了和他见上面,林熙蕾生活变得很规律,早早起床。虽偶尔会耍一些小脾气,总的来讲,比他想像中要好很多。 罗马的气候和气氛都很适合她养病,看她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他心头的大石总算能稍稍放下一点点:“小熙吃早餐了没有啊?”罗马与宣城有七小时的时差,现在正是她起床的时间。 不悦地噘起红唇:“霆哥哥像个小老头,总喜欢管人家。”话虽这么说,眸中的笑意却泄露了她和甜蜜。 雷厉霆整个人彻底放松,靠向椅背,双手交叠枕着头:“是,是,是,我是小老头,可是,小熙就是喜欢我,对不对?”以孩子的口吻打情骂俏。 天知道现在他有多么希望陪在她身边,一刻都不要分开。见不到她的时间每一秒都是煎熬,小熙很懂事,她的想念一定不会比自己少,但她从不提无理的要求。 俏脸染上美丽的绯红,如春天的桃花盛开在脸上,美得雷厉霆都舍不得眨眼。压按下想立刻飞奔过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的冲动。 “霆哥哥,你太坏了,就爱欺负人家。哼,等我长大了,要找一个对我百依百顺的王子,才不嫁给欺负我的恶人。”微抬下巴,骄傲如同不可一世的公主。 和林熙蕾说说笑笑是他每天最快乐的时光,每当这时他便会忘了烦恼,忘了忧虑,忘了雷旭风在宣城掀起的阵阵腥风血雨。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不好,小熙是我的公主,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呢?!”眨着无辜的眼,强忍笑意。 突然,林熙蕾的脸在屏幕上放在数倍,眼中的星星也消失不见:“霆哥哥,你脸上怎么流血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啊?”担忧的声音自遥远的天际传来,令他懊恼又温暖。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啊……”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声音略带惊恐:“小熙不许笑我,不许说我笨,不许长大后嫁给别人。” 被他搞怪的姿态逗乐,林熙蕾信以为真,支着头很认真地考虑:“霆哥哥这么笨,将来怎么保护小熙?我要好好考虑考虑。” 夜色下的雷氏依然巍峨壮丽,是宣城地标式的建筑物。只是,谁都不敢保证,哪一天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大楼会轰然坍塌。 顶楼办公室一盏明亮的灯在黑丝绒般的天空衬托下,如一颗闪亮的星星,指引着迷路的人民。 在雷厉霆一次又一次催促下,林熙蕾才念念不忘地关上电脑,跟着医生去做运动。 那一阵阵涤荡人心的笑声消失后,偌大的办公室静得吓人。四周的冷风袭来,莫名浸透人心。 高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地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如同蝼蚁。经历了这么多后,以前站在这的优越感消失了,他所追求的不过是平凡的家,一灯如豆,一饭一粥。 却因为自己的愚蠢站在了高处,原以为可以看到更远更美的风光,然,先尝到了冷冰的孤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雷旭风会找上门,不过,那一天很快会到来。 一抹身影如鬼魅般跃入,轻轻落在沙发上,悄然无声。 雷厉霆一动不动,背后却仿佛长了双眼睛:“凌,怎么样了?” 一脸风尘,讳暗不明的凌萧亦沉默点燃了一根烟。特殊的身份,需要灵敏的嗅觉和触觉,所以,凌萧亦向来不碰烟。 唯有在他心情极度烦躁,需要冷静的时候,他才会抽一根。清楚他这个习惯,也知道了答案,雷厉霆不再多言。 迳自走到电脑前开始忙碌了起来,雷旭风根本不是要钱,他要的是那变态的虚荣和被人高高捧起的满足感。 只是根深蒂固的自卑仍没有彻底从他骨子里消失,于是,他千方百计要整垮雷氏。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比雷厉霆强。 “我找到了。”键盘的敲击声戛然而止,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雷厉霆,整个人弹了起来,快步走向凌萧亦。 一圈圈漂亮的烟雾氤氲开来,看不清凌萧亦的表情。不对,是不是他们又晚了一步? 念头一起,凌萧亦证实了他的猜测:“雷旭风真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设计师在帮他改建完地道的第二个月便出了车祸。” 这样的巧合只有一种可能,杀人灭口。 原来,雷旭风今日的所作所为早有预谋。 “没有其他线索了?”明知道是多余,仍忍不住一问,像是垂死前最后的挣扎。 “有。”烟雾缭乱间,凌萧亦的声音很飘渺。唯一的希望是生是死,雷厉霆竟一时不敢问,任由那可怕的挣扎噬咬着他的心。 过了好半晌,烟烧到了尽头。凌萧亦才开口:“享利好像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事,他将一个u盘放在他书房桌子底下。连他的家人都以为是没用的或坏掉的u盘,因为对一个设计师来讲稿纸有时比生命还重要。享利妻子回忆了很久才在一堆废弃物里找到了,他做得很隐密,一开始看不出什么。我找了许多著名密道设计师才破译了迷障。” 烟雾终于完全散去,绿眸不似雷厉霆想像中的绝望,而是散发出兴奋的莹光。 怔忡了好一会儿,雷厉霆重重拍了一下凌萧亦的肩,黑眸绽放出自信的光彩:“多亏有你,兄弟!” 一大清早雷旭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雷氏,为他开路的军官早已将保定制服,雷旭风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 他的所做所为在宣城掀起一阵又一阵恐怖的飓风,正在上班的职员敢怒不敢言,目送着他气焰嚣张地坐着总裁专用电梯,一路升至顶楼。 让所有人都在外面停着,他自己推开雷厉霆办公室的门。雷旭风现在一现身都是左拥右簇,阵仗不输古代的皇帝出巡。 底下早有人通报,雷厉霆安坐在大班椅后,平静地看他耍威风。 大摇大摆地坐下,翘起二郎腿:“雷总,你就是这么待客的吗?连杯茶水都没有!”轻蔑地挑挑眉,一脸笑意,眸底却是森冷的寒光。 按下通话键:“季秘书,麻烦你送两杯咖啡进来,谢谢。” 雷旭风今日大张旗鼓地到来,其原因他猜不出。现在的他以别人的痛苦为乐,也许,他只是一时兴起来看看他是否安好而已。 所以,在他没有道明来意之时,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两人都面带微笑,各怀鬼胎。雷旭风以挑剔不屑地目光扫过这间新装潢过的办公室,久久才讥声道:“雷氏果然是大不如前了,连堂堂的办公室也装修得这么寒碜,这如何见得了人?” 雷厉霆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如果有碍雷主席法眼,那真是雷某的罪过,还请雷主席包涵。”现在的雷旭风是宣城的商会主席,算起来他还得仰仗他的照顾呢。 “嘿嘿……不必客气,等我正式接收雷氏,我一定会好好找个像样一点的设计师重整一番。”短短的两句话硝烟弥漫。 雷厉霆不以为忤,若他真的只是要雷氏,他愿意双手奉上。可是,他不是。他要的只是建立在别人身上的痛苦。 以此为乐。 “雷主席,请用。”季小琴端着托盘,先用一杯放在雷旭风面前的钢化玻璃桌上,再将一杯送到雷厉霆那去。 她还没走开,雷旭风已经喝了一口直接喷了出来,甚至整杯扫向季小琴。没有料到会有这些变故,毫无准备的季小琴被滚烫的咖啡泼了个正着。 肉色的丝袜上一滩褐色的咖啡渍,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烫伤的红肿。她跌坐在地毯上,半晌起不起。 雷厉霆脸色一变,他还没开口,雷旭风抢先说话:“这是什么咖啡啊?连猪都不喝。我只喝蓝山咖啡,还不重新去泡!”深眸阴鸷看得季小琴浑身发抖。 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敢怒不敢言。不想让雷厉霆为难,强咽下愤怒和委曲。拾起托盘就要出去,背后传来雷厉霆沉稳令人心安的声音:“季秘书,你先去换套衣服,上点药,今天放你半天假。” 转身担忧地看了雷厉霆一眼,她又岂会不明白雷旭风是故意找茬。她呆下去只有自取其辱的份,于是,对雷厉霆感激点点头:“谢谢雷总。” “滋滋”雷旭风从沙发上站起来,发出一阵感叹:“雷总真不愧是情场老手,哄得所有女人都对你死心塌地,我真是自愧不如。只可惜啊,小熙所做的一切全白费了。”摇着头,无比惋惜的样子。 “雷主席,贵人事忙,有什么事请讲。”从容地坐下,在面对雷旭风时,他必须保持过人的冷静。 第304章 不用道歉 冷讥的笑重新挂上唇畔:“雷总快人快语,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是来告诉你,许若姗已经高烧三天,滴水不进,眼看着快不行了。我想以你们那样的交情,你应该很想去看看她才是。” 黑眸沉了几分,里面升起飓风盘踞。再也维持不了虚伪的假象:“雷旭风,你到底想做什么?”压抑的咆哮,回音袅袅。 雷厉霆的盛怒和窝囊,取乐了雷旭风,放肆狂笑:“别以为你把小熙安置在‘龙门’我就动不了她。听说,她现在特别依赖你,每天早上都要听到你的声音才肯乖乖配合治疗。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出现,猜猜她会怎么样?” 万万没有想到雷旭风到了现在还念念不忘如何折磨小熙,压抑不住的怒气,雷厉霆冲上前狠狠揍了雷旭风一拳。 用了十足的力道,雷旭风被打断了一根门牙,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他不怒而笑:“我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不过如此。我告诉你,小熙是我的妻子,就算死也要死在我身边。” “雷旭风,你要怎么样冲着我来啊。你已经把小熙折磨得只剩下半条命了,难道,你真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了吗?”赤目欲裂,若不是有保镖及时冲进来拉住他,他早将雷旭风揍成肉饼了。 “怜悯之心?哈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笑得捧腹不止,直不起腰来。“雷厉霆,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天真!我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而且,就算真的得不到,我也不会让给别人!”狰狞的笑是世上最可怕的魔鬼。 “我所有的善良都被你们合起伙来一次次剥夺干净了。现在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霸气十足,仿佛真是世界的主宰。 一想到雷旭风有可能继续伤害林熙蕾,尽管一遍遍命令自己要冷静,雷厉霆还是止不住任那惊恐侵袭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雷旭风究竟要折磨别人到何时才肯罢休,但现在他手上的人命太多,他不敢轻举妄动。 瞠大黑眸,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雷旭风已经杀了千万次。 “警察先生,你们都看到了是他无缘无故打的我,我要告他故意伤人罪。”不理会雷厉霆吃的目光,慢悠悠拭去嘴角的血迹。 早已守候在外的高级警官闻言而入,对被制服着的雷厉霆说:“雷先生,我们现在怀疑你故意伤害雷旭风主席,请你跟我们回警局接受调查。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说的话会成为呈堂证供。” 雷厉霆懊悔不已,他居然中了雷旭风小小的圈套。如果他进了警局,就不能跟小熙视频,见不到他病情好不容易才稳定一些的小熙,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真的不敢想像! 警局内,雷厉霆紧绷着脸一言不发,看似平静无波,黑眸深邃如宇宙黑洞。垂在桌子下的手握成拳,青筋暴起。 他的律师正在警察交涉,可是,警察的态度很坚决,保释起码也要过了二十四小时。谁都知道这是雷旭风搞的鬼,他就是要将他困住,让小熙焦急。 一想到这里,心被一双怪手用力拧扯着,焦虑,惊恐,不安…… 知道再无转圜的余地,只希望小熙别出什么事才好。其实,早在来宣城之前他就有心理准备,一定会被雷旭风折磨,与小熙失去联络也是早晚的事。 好几次欲跟她说,自己有可能很忙,忙到没有时间见她。可是,每每看到她充满期待,兴致勃勃的目光,所有的预防都放置到一旁。 他舍不得看到那朵研丽的笑花,染上一丝丝尘埃。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白炽灯照在身上竟有种热辣辣,火烧般的疼。一再命令自己要沉着,要冷静,要趁这个时候养精蓄锐,以应付雷旭风接下来的发难。 可是,一向有极强自制力的他,却怎么也办不到。 烦躁地抽了一根又一根烟,小小的拘留室内弥漫着呛人的烟味,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成一座小山。雷旭风说的许若姗病重,不知是真是假? 数不问题和担忧,撕扯着他的神经,有崩溃的嫌疑。 警局,另一间布置雅致的办公室内,雷旭风坐在高档沙发上,手里端着红酒欣赏着雷厉霆的狼狈和无能。 他以前真是太高估他了,一直拿他当对手,假想敌,原来,他只是个懦弱,只会躲在女人背后。现在没了戚华凤,陈茉莉,林熙蕾,看他怎么逃出他的手掌心。 这些日子来的风光总算让他稍稍出了一口恶气,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罗马。 细雨纷飞的冬日早晨,大自然的美妙谱成最悠扬的催眠曲,一下一下不重不轻,放了神经,让人眷恋大床的温暖,万般舍不得起来。 雷厉霆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形成了自动的生理钟,时间一到,便会苏醒。俏脸在绵软的被子上蹭蹭,发出满足的叹息。 比起赖床,自然是见霆哥哥更重要啦。掀开被子,伸了个懒腰,守候在旁的女佣赶忙帮她披上衣服,以免着凉。 对女佣扬起灿烂的笑容:“谢谢。” 窗帘被拉开一片烟雨蒙蒙的美丽景致,满园盛开的花儿被一夜风雨打落了不少,悲伤地躺在水中,任扫把蹂躏,成了一堆残红。 莫名的感伤涌现心头,摇摇头,甩开那份窒闷。自从霆哥哥离开后,她很努力适应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她答应过要做一个好孩子,不粘人,不让大人操心。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虽然他们全都对她很好,很照顾,轻言细语,却怎么也填补不了她内心的惊恐。 每晚她都做噩梦,梦中的情景很可怕。有个人一直在折磨她,强迫她离开霆哥哥嫁给他。还有一个女人,骂她是狐狸精,不要脸。 她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声嘶力竭的反驳:我没有,我和霆哥哥是真心相爱的。可是,没人理解她,换来的只有嘲笑和不耻。 她不敢将这些告诉霆哥哥,因为他很忙。每次视频,他虽然都是很高兴,很温柔,但她看得出来他很累很累。 所以,她告诉自己不能成为霆哥哥的负担。 快速下床,匆匆打开电脑,等待着与雷厉霆连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伴随着雨声滴答一下下打在心头,竟有一种莫名的冰冷和恐惧感蔓延至周身四肢百骸。 冷,好冷,痛,好痛。 蜷缩着身子,紧紧盯着一动不动的屏幕,呢喃着:“霆哥哥,你快出现啊,小熙好怕。”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就是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且是她不能控制,不想面对的。 西装革履的祉汉推门而入,不待他开口询问,林熙蕾如见救星跳下电脑椅,扯住他的衣袖,秀眉皱成一团:“祉汉叔叔,是不是霆哥哥出了什么事了?” 心暗暗吃惊,表面不动声色:“小熙怎么会这么问?” 已经方寸大乱的林熙蕾,指着电脑:“霆哥哥到现在还没出现。他以前不会这样的,他知道小熙没有见到他吃不下早餐,他不舍得让小熙饿肚子。”虽然雷厉霆远在千里之外,却时时刻刻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林熙蕾的样子早在预料之中,话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声音。可是,再拖下去敏感的小熙只会越想越多,对她的身体十分不好。 将焦急慌乱的她拉坐在沙发上,放柔了声音说:“刚刚厉霆的秘书打来电话说,厉霆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一直开到现在还没结束。所以,不能及时和小熙见面。他吩咐让小熙先乖乖吃东西,他一有时间就上线。”一口气说完了编好的谎言,在那双清澈干净的目光注定下,竟有些心虚。 “真的吗?”迟疑地问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小熙不相信我的话?”祉汉反问着,跟单纯的她打太极都有些以大欺小,可是,照目前的情况先稳住林熙蕾的情绪比什么都重要。 一旦有了什么闪失,他如何向雷厉霆交待?而且,现在雷旭风的势力在宣城说一不二,雷厉霆不知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若是只有二十四小时,那么,他的谎就圆过去了。 “不是的,祉汉叔叔,小熙不是那个意思……”为难地咬着下唇,苦思冥想不知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别人。 看着失忆仍善良如同天山雪莲的林熙蕾,祉汉轻轻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女佣端着医生开的,厨房精心烹制的药膳进来。 “来,小熙,先吃点东西,我们边吃边等,好吗?”将一碗营养粥递到她手上,面对长辈的温言细语,林熙蕾免为其难,接过,强迫自己吃,却食不下咽。 不想辜负祉汉的一番好意,一口一口往里塞。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匆匆跑向洗手间趴在马桶边上干呕了起来。 “快叫医生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林熙蕾的身体情况明显好转,今天却突然这样。一向镇定祉汉不由得慌了手脚。 经过一番仔细而严谨的查检,林熙蕾没什么大碍,只是,心神不宁影响了食欲。“祉汉叔叔,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发:“小熙不用道歉,躺下来休息一下。” “可是……”眼睛热切看着仍没有动静的电脑,欲言又止。霆哥哥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她真的好担心啊。 第305章 凌乱地声音 “放心吧,我替你看着,厉霆一来,我马上叫你,好不好?”温柔话里融了几分强势和霸气。 林熙蕾很清楚祉汉是关心自己,为了自己好,纵然百般不愿,仍是乖乖躺好,闭上眼睛。本以为一定睡不着,没想到很快便坠落纷繁的梦中。 无边无际的黑,伸手不见五指,她看不到方向,只能拼命大喊:“霆哥哥,你在哪里啊?出来啊,别玩了,我怕黑。”强忍哽咽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可是一向疼她的雷厉霆仿佛不在一般,怎么也不愿出来。 她急出了一身汗,喊到最后声音都哑了雷厉霆还是没出现。绝望惊恐如这无边的黑将她团团围住,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光,将高大欣长的身影圈在其中。 刚刚有惊恐,现在就有惊喜,急急忙忙跑上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霆哥哥,你去哪里了?你吓死我了!”委屈的控诉微微抽泣着。 “小熙,好久不见了。”冷森的声音撞入耳膜,这声音…… 林熙蕾惊得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子。背对着她的人缓缓转身,惨白的脸没了人类的红润,潋滟滟的唇像抹了一层血。 “雷旭风!”那是一直存在梦中却看不出真面目的人,原来就是他。瞬间,记忆如泛滥的潮水狂涌入她脑海。 头痛欲裂,摇摇晃晃站不稳的她跌坐在地上。她记起来了,两次重生,八世功德换取二十年寿命。戚华凤的百般刁难;贺依依的残忍杀害;雷厉霆误会疏离;雷旭风的种种相逼…… 太多太多的记忆,一点一滴都清晰如昨,历历在目。当然,她不会忘记自己失忆后雷厉霆百般温柔,呵护备致。 耳边有好多声音,担忧,焦虑,甚至还有咆哮。费力地睁开眼,刺目的灯光迫使她再度闭上。 意识渐渐清明后,她听清零乱的声音:“医生,你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一定要救活小熙。”是祉汉的咆哮,他很惊恐,很慌忙,完全失去了一贯的从容不迫。 “祉汉先生,真的很抱歉,林小姐的情况太特殊了。现在只有靠她自己的求生意志,否则……”医生亦是无奈和遗憾。 她究竟怎么了?只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祉汉叔叔。”微弱的声音在有些嘈杂的环境下,几不可闻。还想和医生争辩的祉汉很缓慢地转身,惊喜一点点自眸中绽放。 满是不可置信,既惊又喜。 只觉眼前衣角飘过,祉汉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小熙,你醒了,你终于醒了。”祉汉激动到语无伦次,甚至眼眶泛红。 就算是义父去世的时候,他也不曾这么失态过。 想开口才发现喉咙好干,里面有把火在烧,艰难地吐出一个音:“水……水……” 很快一杯温开水递到她嘴里,贪婪地大口大口喝着如同在沙漠里走了好几天的旅人。喝了水,喉咙的灼热感不那么强烈,也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紧跟着好几名穿着白大卦的医生围着她嘀嘀咕咕,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从他们的表情上来看,应该是为自己的清醒而高兴。 不知过了多久,闹哄哄的房间总算恢复了平静,只留下祉汉和一名看起来聪明伶俐的女佣。这时她才有机会问:“祉汉叔叔,我怎么了?” 灯光照在祉汉乌黑浓密的发间,竟有几根银丝若隐若现,散发出刺目的光。祉汉眉头一皱,好像在思索着应该怎么跟她说。 半晌才开口:“小熙,你什么都不记了吗?” 一些片段闪过,很碎,很零乱,捕捉不到。于是,轻摇了摇头。 “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五夜,医生查不出病因,全是束手无策。”说话的同时祉汉还心有余悸。 林熙蕾暗暗吃了一惊,她只是做了个梦就用掉了五天时间。蓦然想起睡前雷厉霆没有及时出现的情景,总觉得心中隐隐不安。 她决定先隐瞒下自己已经恢复失忆的事实,瞠大无辜的大眼,闪着希冀的光:“对不起啊,让祉汉叔叔担心了。霆哥哥,一定会怪小熙不懂事。” 说话的同时她很仔细注意着祉汉脸上的变化,果然见他神色极不自然。好像在刻意回避些什么,不安的涟漪一圈圈扩大。 “祉汉叔叔,霆哥哥知道我生病的事吗?”依照现在雷厉霆对她的重视程度,得知她病得这么重时,就算有天大的事,他也一定会搁下,飞来照顾她。 可是,很明显,他没有。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雷厉霆出事了。 梦中雷旭风的鬼魅笑容映在了墙,朝她露出森冷胜利的白牙:“小熙,想救雷厉霆吗?乖乖来求我吧!哈哈……你来求我啊。” 本能捂住耳朵,发出尖锐的叫声:“啊……” 正搜肠刮肚不知如何是好的祉汉狠狠吓了一跳:“小熙,你怎么了?怎么了?” 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现在不管要做什么,祉汉一定会阻止。所以,她不能露出一点点马脚。 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没什么,我梦到霆哥哥出事了。”抓着祉汉的手:“祉汉叔叔,你告诉我,霆哥哥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他为什么不回来看我?”声音的惊恐渐渐扩大,融入几分凄凉。 幸好只顾编织谎言安抚她的祉汉,没有看出端倪。犹豫了半晌才说:“厉霆这次回宣城遇到了一些麻烦,等他彻底解决了,他一定会很快飞到小熙身边的。”纵然只是个孩子,他也不忍心欺骗。 证实了心中的答案,林熙蕾安静了下来,眼皮渐渐沾粘到一块儿:“小熙,一定会……乖乖的……”声音越说越小。 祉汉担忧的眼始终没有离开过林熙蕾,见她发出均匀的呼吸才幽幽说道:“小熙,你一定要坚强。为了你,厉霆一定会坚持下去的。” 听进祉汉没有出口的话,林熙蕾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果然不出雷厉霆所料,雷旭风用各种各样的理由和借口扣留了他一天又一天。现在整个宣城的治安形同虚设,所有高级官员和商业名流全都对他唯唯诺诺,他俨然成了宣城的土皇帝,只手遮天。 被关了整整一星期,他心急如焚。小熙没有见到他一定会很伤心,她会不会怪他?是否会乖乖吃饭,配合医生的锻炼。 煎熬和牵挂开成两团火,烧着他的心,无法形容的痛。 刚开始他还能见到律师,现在被关在独立的囚室内,除了三餐定时有人送饭,他根本见不到一个人。当然了,他绝不会天真以为雷旭风会这么简单放过他,他肯定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阴谋。 一室漆黑突然响起巨光,强烈的光芒将窄小的囚室映得如同在青天白日下。 “雷总,真是委曲你了,你还好吧?”昂贵的名牌高级手工西装,却穿出了一身邪恶。雷旭风带着萧素素缓步走来。 和他的光鲜亮丽相比,雷厉霆狼狈不堪。头发乱如杂草,胡子拉渣,数天未洗澡,身上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雷旭风故意掩住鼻子,不屑地说:“雷厉霆,你现在就是我手上的一只蝼蚁,只要我轻轻一捏,你就粉骨碎身。拿什么跟我斗?!”卸下虚伪的嘴脸,露出志得意满的笑。 “你究竟想要什么?现在你手上的钱富可敌国,你根本就不稀罕那一张藏宝图。你收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自食恶果的。”一脸凝重,身上的狼狈无损于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怒极反笑,嚣张无比:“自食恶果?雷厉霆,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管我吗?”一字一句,无不在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和他此时的尊贵。 这种感觉原就是他以前的梦寐以求,现在终于成真了!这叫他如何能不畅快得意?如何舍得就这么简简单单放弃? 不,他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他雷旭风比雷厉霆强千倍万倍! 面对雷旭风的执迷不悟,雷厉霆选择了沉默。是他傻,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希望他能回头。小时候心理扭曲,现在更是走火入魔,他已经听不进人类的语言。 雷厉霆的沉默,看在他眼里是毫无斗志的颓败。“来人啊,把门打开。”霸气十足,不可一世。 萧素素有些担忧,附在他耳边轻语:“主人,还是小点心。”这次雷厉霆太弱了,一堪一击,不止一直处于被动的地位,甚至连挣扎都没有。 这一点很不寻常,她可不会忘记上次是如何被他摆了一道的。 已经被眼前的胜利冲昏头的雷旭风拍了拍萧素素担忧的脸:“你放心。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整个碧庄,乃至宣城的巨贾政要全在我手上,他耍不出什么花样。而且,就算他知道他们就在碧庄又如何?没有地图,谁都无法躲开那些机关。还没救到人,自己先会被射出马蜂窝。”对于享利设计的密道机关,他有十足的信心。 而且,现今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关机的秘密,就连萧素素他都不曾告诉! 小警察为他打开了牢门,雷旭风屈尊而入,对于散发着阵阵恶臭的环境很是满意。曾经,他就住在这种地方,暗无天日,不知时光的流逝。 好几次他想到了死,一了百了。可是,他不甘心。明明他才是碧庄的大少爷,为什么要活着这么狼狈窝囊,连臭虫都不如。 第306章 我的枪不长眼 是恨让他坚持了下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如今想想真该感激戚华凤的折磨。是她成就了今日的他。 面对雷旭风的示威,雷厉霆毫无反应,仿佛将他成当了透明人。这些日子被众星捧月惯了,他哪堪得这种轻蔑。抽出随身携带的鞭子,狠狠甩了两个。 雷厉霆身上顿时出现两道口子,皮开肉绽:“别以为我不敢动你,雷厉霆枉你聪明一世,你没想到,我在利用你啊。小熙在见不到你的当天就病倒了,病因奇特,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 他的话比手上的鞭子更锋利,每一下都打在他心头。小熙是他的软肋,唯一的致命伤。像疯了似的一把抓住雷旭风的衣领,提了起来:“你到底对小熙做了什么?”惊恐万状,痛苦彷徨。 “唔”一把飞刀插入他手腕,闷哼一声,手垂下的同时也松开了挟制雷旭风的手。“雷旭风,你为什么还不放过小熙?”不理会潺潺往外流血的伤口,冲向雷旭风。 一把枪比他动作快了一步,抵住了他的头:“你再动一下,别怪我的枪不长眼。”冰冷的刻板的女声如机械。 揉了揉被抓疼的脖子,雷旭风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雷厉霆焦急噬人的目光下,拍拍身上的灰尘:“我说过了,得不到的,我就要毁掉。小熙,曾经是我生命里的天使。是她让我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清风的柔和。我发誓一定要对她好,一辈子好好疼她,照顾她。可是,她呢?不屑我的爱,一次又一次背叛我,千方百计逃离。为什么我做了那么那么多,她的心里就只有你一人?”嗜血的眸迸出红光,这是他唯一的失败。 赌注却是一颗心,一世情。 “天使是永远都不会喜欢上魔鬼的。”无视脑门上的枪,厉声回答。 只要一想到小熙在受苦,他却不能陪在她身边,他的一颗心就像在油锅里炸,痛不可抑。 “是吗?天使永远不会爱上魔鬼?那么,我就折断她的翅膀,将她的心染黑,让她彻彻底底变成魔鬼。哈哈……哈哈……”疯狂仰天大笑。 “告诉我,小熙现在怎么样了?”明知道雷旭风的话不可信,却只能希望从他那得到一丝一毫的消息。 狞笑着一步步走向雷厉霆,狠狠一拳由下往上,打得他口吐鲜血,倒地不起:“小熙失踪了。” 原本他以为这个方法可让她尽快复还,却没想到差点儿害死了她,更万万没有想到,她能从守卫森严的庄园逃走。 现在祉汉满世界找她,他派出的人亦一无所获。 雷厉霆惊怒不已:“你在说什么鬼话?小熙到底怎么了?”一会儿说她病情危重,一会儿说她失踪,他听得云里雾里,一颗心却被重重拧住,痛不可抑。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说,小熙会躲到什么地方?”深眸绽出嗜血的光,恶狠狠瞪着雷厉霆。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串连雷旭风断断续续毫无条理的话。如果没听错的话,小熙病好了却失踪了? 惊恐,慌乱,焦躁,不安……各种感觉缠绕着他。 “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小熙。”他不敢想像智商只有七八岁的她,在陌生的国度里迷路,会是怎样的慌乱恐惧,更何况,她的身体经不起任何折腾。 抬起脚狠狠踹向雷厉霆的肚子,剧痛下整个人以极其狼狈的姿态趴跪在地上。面朝下,嘴里吃进不少稻草和沙土。 那一雷旭风用了十足的力道,雷厉霆久久动弹不得。 “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引出小熙,她以为那一点小把戏可以瞒得过我吗?她终究还是太嫩了点,想跟我斗门都没有。”阴沉的脸染上雷厉霆的血,比地狱邪灵,还可怕几分。 依照他对林熙蕾的了解,他可肯定她已经恢复了记忆。她果然不是一般人,不枉然他的一番苦心。这世上也只有像她这样不平凡的女子,才配得他。 虽不太明白她躲起来的原因,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她一定不会对雷厉霆见死不救。他就当一当江太公,坐等鱼儿上钩! 宣城的最高山峰,祁云山,冽冽寒风吹得人摇摇晃晃,大衣成了旗帜在风中飘荡。雷厉霆被吊在悬崖边,双手被绑,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由上往下看,一片白雾茫茫,石头落下,久久听不到声音。 被毒打了一顿的雷厉霆浑身是伤,从来不信鬼神的他,祈祷了无数遍,希望林熙蕾只是不小心迷路或躲起来,祉汉很快会找到她。 第一次这么希望她不要恢复记忆,千万千万不要! 狂风吹起雷旭风的大衣如一只剧毒无比的蝙蝠,以傲慢的姿态倪睇底下的芸芸众生。对于行为越来越疯狂的雷旭风,萧素素有几分担忧。 虽说雷旭风手上握有大量宣城名没政要的不可见人的证据,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像对待卑贱的奴隶一般对他们呼来喝去。 他们可都是宣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从来只有别人对他们卑躬屈膝,哪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尊贵的身份自然养成骄纵的个性,融入血骨的高贵感,短时间内怎么可能磨去? 表面顺从,敢怒不敢言,实际上他们全是对雷旭风恨得咬牙切齿。可雷旭风却一点不在意,他勒住了他们的咽喉,不怕他们轻举妄动。 可是,他忘了一句老句:狗急了都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突如其来的巨大胜利和所有人对他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不敢反抗,雷旭风的自负心一天天膨胀,且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告。 而他的身边除了一些趋炎附势,阿谀奉承的小人外,就是万不得已被他要挟的人。这样的情形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危机四伏。 人人都想找机会杀他,为名为利,为钱财为自由。可他浑然未觉,她忍不住劝了几句,还是却在他的巴掌下住了口。 不管怎样,是生是死,是富贵还是贫穷,他都是她的主人,她至爱的人。所以,就算全世界都背弃了他,她也会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生死相随。 “雷旭风,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小熙,是不会来的。”狂吼被风吹乱,丝丝袅袅破碎着他的惊恐。 “就算她不来也没关系,反正,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猖狂的笑融入风间,更添几分森冷。 由烈日炎炎等到夕阳西下,高高山顶,除了他们三个,再无其他人身影。 知道再说无用,雷厉霆选择了沉默,他只希望所有人都平平安安,他的小熙健健康康的长大。他会化作风,化成云,永远守护着她。 被吊了一天,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山上的夜风刺骨冰寒,狼的嗥声如地狱的催命鼓。 雷旭风支了个帐篷,升起篝火,熊熊烈焰照着他惨白的脸,说不出邪恶,鬼魅。 突然,巨大的降落伞缓缓向这边飘来,如武侠小说里的神雕,精准地落于悬崖上。萧素素整个人挡在雷旭风身前,保护他的安全。 被风吹得摇摆不定的篝火,映出纤细曼妙的身姿。紧身的黑衣黑裤,长发扎成马尾,随着走动的频率荡起美丽的黑弧,衬得精致的脸多了几分飒爽英姿。 雷旭风眼前一亮,里面炽烈的火焰比篝火还灼热几分:“小熙,真的是你?你穿成这个样子,我差点儿认不出你来了。”激动得要扑上前,却被不知打哪蹿出来的黑鬼拦住。 原来,刚刚的降落伞上有两个人,由于他满心满脑只有林熙蕾一人,更因为他的肤色与夜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 “你是谁?”惫起眼,射出危险的寒光。 黑人也不怕他,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绍:“我叫奥得里,是小熙的朋友。” “你就是那个在孤儿院帮佣的家伙!”看来他的眼力有等提高,居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人物。一直没把他当回事。 奥得里没有说话,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雷旭风,我来了,你放了霆哥哥。”此时此刻的林熙蕾冷静,睿智,寒若冰霜,有种视死如归的霸气。 这样的她是雷旭风陌生的,却有着更强的吸引力。若说以前的她一朵倔强的蔷薇,那么现在就是带刺的玫瑰。 “小熙,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你这么坚强,怎么会被一些小病困住呢。小熙,来,到我这边。”张开双臂,满脸期待,希望林熙蕾能如久别的情人,扑入他怀里。 林熙蕾面无表情,眉心的朱砂痣在火焰更加艳丽如血:“你不是说,只要我出现,就放了霆哥哥。现在我就在这,山下全是你的走狗,你不会怕我耍什么花招吧?”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仿佛住了个不同的灵魂。 不再柔弱,不再委曲求全,不再哀求哭泣,而是主动找来替换雷厉霆。 浑身麻木,冻晕了一会儿的雷厉霆听到了林熙蕾的声音。惊怒不已:“小熙,你怎么可以来?快走,快走啊。” “霆哥哥,你太自以为了,你以为将我放在庄园里,我就会很安全吗?你知不知道为了你的一句承诺,我差点儿病死了。你的爱好自私,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义正词严的质问,堵得雷厉霆哑口无言。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雷厉霆的表情,面对林熙蕾的指责他言以对。两次为他涅磐重生,抵押上所有转世的权利,这样的爱,那么重,那么痛,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呵护才好? 第307章 粉碎了一切 这样的毅然决然绝不是普通女孩做得到的,他很清楚林熙蕾要的很简单,就是单纯和他在一起而已。可是,同她的心一样,他也想尽力保护她,不让伤痕累累的她再受到任何委曲。 爱本身没有错,只是站的位置不同,方法出了问题。 “对不起,小熙。”沙哑的道歉久久才飘来,夜风凛冽吹得几不可闻。 强忍心中那股巨大的痛楚,冷凝的脸没有半分以前怯懦和犹豫:“雷旭风,你又想当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吗?”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上多了一把锋利匕首。 架在自己脖子上,决然的姿势稍一用力,雪白无瑕的肌肤上,立即出现一道血痕:“我已经死过很多次,不在乎多死一次。或许,我本不该贪恋红尘,造成今天的一切。我错了,可是,我真的不想因为自己的愚蠢伤害到别人。你放了他,我就跟你走,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她不知道已经丧心病狂的雷旭风对她还有没有一点昔日的兄妹之情,不过,这是她唯一的筹码。若雷厉霆真有个三长两短,她绝不独活。 执迷不悟现在才恍然大悟,生比死恐怖千万倍,也艰难千万倍。 稍稍后退了一步,火舌在他脸上乱舞,明明灭灭宛如可怕蟒蛇,绽开狰狞的笑:“小熙,你到现在还护着他!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没有一丝丝感动吗?”倾身向前,满脸不解和痛愤。 “也许感动过,但那不是爱。旭哥哥,你知道什么是爱吗?”水眸清澈映着他迷茫的样子,什么是爱?什么是爱? 林熙蕾的问题真真正正难住了雷旭风,他很认真地思索,想给她一个无懈可击,完美感人的答案。可是,纷乱的脑子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抹笑自无瑕的脸上绽开,幽幽清清似一染尘埃的雪莲,盛开在高山悬崖,孤寂而清冷:“你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吗?你对我的感觉不是爱,只是因为我第一个闯入你黑暗的世界,将你带入阳光下。其实,碧庄上上下下很多人都可以做,也愿意做,只是当时我太小不懂事,误打误撞而已。爱,没有一个特定的答案,千万个人有千万种不同的答案。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你只想和霆哥哥一争高下,才要我的。”林熙蕾的话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火焰熊熊燃烧,雷旭风却感到一股冷阴自脚底板升起:“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小熙,我是真的爱你。不然,我也不会将重生的你送回雷厉霆身边。”对象是林熙蕾,他更像在说服自己。 璨然笑花如烟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是啊,在罗马庄园的那段时间里,我真的特别特别感激你的照顾。如果没有你请来哈姆神父,我是不可能和女阎王完成交易。如果没有你的悉心照顾,我也不可能康复。旭哥哥,你就像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可是,你在婚礼上粉碎了一切。” 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冽冽寒风包裹着成了幽幽叹息。听在众人耳里,却是窒息般的痛。 雷旭风脸上的笑一点点收起,敛去讨好和索求,变得狰狞如鬼魅:“是。是我将你带走的,你本来就是我雷旭风的妻子。你是秦汐蕊,从你进入秦汐蕊身体的那一刻,你就再也不是林熙蕾了。” 笑意未减,冷凝成了清雅,不卑不亢,篝火照在身上被一团神圣的光圈包裹着:“我是带着爱和痴重生的林熙蕾,即使有着秦汐蕊外貌和记忆,但我依然是林熙蕾。旭哥哥,以前的般般种种,就让它随风而逝吧。我们还是好兄妹,好吗?” “哈哈……哈哈……”回答她的是一阵高过一阵疯狂的笑声,尖锐凄冷的笑如厉鬼般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好兄妹?林熙蕾,你从来没觉得自己自私吗?你渴望雷厉霆的爱,却只要我的亲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感情一事,半点不由人。你总想着自己的痛苦,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为了你,我连苦心筹划了十几年的复仇都要放弃。我只想和你在雷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是你,是你一次又一次逃离,一次又一次将我的真心,我的尊严践踏成灰。是你造成了今日的一切!”咬牙切齿,面目森然吐出最后一句话。 他的话夹在风间,狠狠掴来,不见痕迹,却痛彻心扉。脚步踉跄了一下,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这里的人除了奥得里没人知道,她受了很重的伤。 为了逼她现身,雷旭风派人在罗马上空洒传单,上面除了一行字,只有一张黑白照片,就是雷厉霆浑身是伤被绑在悬崖上的样子。 “人不吃不喝可以撑三天,很想知道他可以撑多久?” 短短一行字,没有署名。 这样的传单在罗马引起了轩然大波,政府成立了专案组去调查,民众也很恐慌。怕是哪个恐怖组织的示威活动,只是,发了疯的雷旭风根本看不到后果。 只身一人,无一技之长的她连生存都有困难,更遑论避开“龙门”的追查,只身来宣城。人在万念俱灰下,总能生出一些奇妙的念头。 她想到了奥得里,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交情也不深,但从他简单的自我介绍的只言片语里,她看得出来他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奥得里是她唯一的希望。 当然说服他的过程很漫长很艰难,他们谁清楚这次的旅程意味着什么。她道出了自己的身份,说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如她想像,奥得里并不似常人般震惊。反而,很快相信了。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却轻描淡写地说;“世上存在着太多诡异莫测之事,不知道不代表没有。” 奥得里的回答给了几分信心,可是,不管她怎么苦苦哀求,他就是不答应。最后她拿起刀,狠狠往自己胸口上捅了一刀。 血快速染红了白色,她毫无惧色,无怨无悔,只对奥得里说了句:“与其看着霆哥哥被折磨至死,我宁愿死在他前面。” 这是她做过最自私的一件事,明知道这样对奥得里不公平,亦十分危险,可是,她实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若是让祉汉叔叔先找到她,就算是用绑的,他也不会让她出现在宣城。 自短暂的回忆中凝神眼前,拿稳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旭哥哥,我到现在仍然相信你是那样腼腆的,渴望阳光的旭哥哥。所以,我请求你,收手吧,不要再错下去了。你很无辜,可那些被你伤害过,挟持着的人,他们就罪该万死吗?” “旭哥哥,放了他们吧,也放下你心中的仇恨,你会轻松很多的。”血自脖子上浸出,表情却一片淡然。 “放了他们?小熙,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吗?”阴厉的脸,深眸跳跃着炽火,熊熊燃烧。 “不。我从来想过要任何人死,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却不可重来。旭哥哥,我只希望你能快乐。”话音一落,雷旭风疯狂的笑声更加凄厉。 “说得真好。你希望我快乐?从小到大,自始至终,你的心里可有过我?小熙,你粉碎了我最后给你的机会。”脸色一点点阴沉了起来。 “素素,把绳索割掉。”冷森森却十分平静的语气,仿佛他只是在说:给他披件衣服。 一直站在悬崖旁,手上拿着锋利的刀,只要她一刀下去,雷厉霆必死无疑。其实,有很多次她都想这么做。 只要雷厉霆死了,林熙蕾就不会出现,更不会屈服。少了这个强大的对手,雷旭风就是她一个人的。也许,他还会有很多很多女人,但没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而且,雷厉霆一死,雷旭风就少了许多后顾之忧。 一举多得的事,她却迟迟不敢下手。因为那不是雷旭风的命令,她比谁都清楚,他有多么讨厌背叛者!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雷旭风发话,她依然没有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是,主人!” 弯下腰,一道黑影很快扑了上来。她的刀割在她腿上,深可见骨。林熙蕾似一点都感受不到痛,笑靥如花:“霆哥哥,你没事吧?” 虽然看不到,雷厉霆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心神俱碎:“小熙,你快走吧,快回去。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小熙。”风吹起咸涩的雨落在嘴里,笑得无比心疼。 “霆哥哥,如果今天换作是我被绑在悬崖,你会不会来救我?”雷厉霆心头一颤,他当然会,就算粉骨碎身也会。 可是,他不能说,不能说。 硬起心肠,冷着声音说:“当然不会。就算一起死,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不是吗?你没有下一世,你只剩下二十年的阳寿。” 没想到雷厉霆居然知道自己没人出口,无人知道的秘密,不由得怔忡住了。寒风冽冽刮过耳际,巨大的轰鸣撞击着内心。 明知道雷厉霆说的是违心之言,明知道他不可能弃自己于不顾,心却不受控制一抽一抽地痛。 “霆哥哥,就算是这样,我也无悔。”短短一句话彻底击溃了雷厉霆的伪装,再也维持不了镇定,狂吼着:“奥得里,带她走,快带她走。” 冰冷的柔荑盖上他早已冻得没有知觉的手:“霆哥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绽开的笑花美丽得令人心碎。 第308章 求你一件事 “小熙,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咆哮着,却是心疼到极致的无奈及无助。 “你从小就笑我笨的,不是吗?我连在花园里多绕几圈都会迷路,没有霆哥哥,谁带我走出迷阵。”幽幽渺渺的声音满是坚毅和不悔。 雷旭风魔鬼般的面孔由一开始的慌乱,紧张,变成现在狂怒,狰狞。 她对雷厉霆如此情重义意,却连一丝丝暖情都不肯施舍给自己。难道,他真的比雷厉霆差吗?不,他才是强者,他才是强者。 冷森森的插入他们缠绵没有缝隙的世界:“真是太感人了,小熙,你说我该怎么办呢?你不想让雷厉霆死,我也舍不得你死,你教教我,如何是好?”弯下腰,蹲在卧在地上的林熙蕾面前。 今天敢来,她也没想过要活,唯一的奢望就是能救下雷旭风。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天真的妄想。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哀莫大于心死,无畏无惧,视死如归。 “很好。”吐出这两个字,大手一挥,两名保镖将林熙蕾架走。她没有叫,没有哭,唇边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旭哥哥,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林熙蕾的反常令雷旭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小熙,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是不会放过雷厉霆的,不管你来或不来。” 多少恩怨就在今日一次算数。 出乎意料,林熙蕾摇摇头:“我不是为霆哥哥求,更不是为了自己求,而是她。”染血的手指向屹立如山的萧素素。 “我只求你好好待她。素素是个好姑娘,她爱你,请你好好珍惜。”雷旭风与萧素素同时一震,对视一眼后,很有默契地转向林熙蕾。 “别以为这样做,主人就会放过你们。”萧素素凝成冰的声音,没有一点点起伏。 笑容未减,仿佛这样的怀疑早在她的意料之中。腿上的伤很重,她已经站不起来:“我话已经说完了,旭哥哥,你动手吧。”慢慢往雷厉霆的方向挪,每移动一寸,便是一道蜿蜒的血痕。 “奥得里,谢谢你,你走吧。”清研的笑容透着几许甜蜜,仿佛她不是走向死亡,万劫不复,而是奔向幸福的人生。 与所有人或隐藏或外露的情绪不同,奥得里淡然得没有一丝丝起伏。那样的从容淡泊,发自于内心,绝非伪装得出的秘密。 自始至终,他如同旁观者,若无其事看着世事变迁,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心扑在雷厉霆身上的林熙蕾没有注意到奥得里的异常反应,他太冷淡,甚至无情到近乎冷血。看着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竟然像看戏一般,人命成了电影。 听林熙蕾这么一说,雷旭风这才注意到黑暗中与夜融为一色的奥得里。虽然对他能帮林熙蕾以这种方式来这里来有几分诧异,可是,他的一言不发,在他眼里就是贪生怕死,根本不值得一提。 冷眸扫过,阴狠地说:“今天谁都别想完好无损从这离开。”阎王的话说得盛气凌人,天下之大,他为尊,他才是主宰别人生死的王。 唇畔轻渺的笑花消失,整个人呆若木鸡。她只想到来的方式会有危险,或是途遇埋伏。却万万没料到,雷旭风居然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连一个无辜的人都不肯放过。 瞠目结舌,以一种看怪兽的目光缓缓转向雷旭风:“他与你无怨无仇,更没有妨碍到你任何地方,你为什么连他也不放过?”疼痛愧疚而奥得里而起,她是太高估了雷旭风的人性。 “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绝决转身,寒风吹起衣服“沙沙”作响。 第一次林熙蕾觉得万念俱灰,她一个人怎样,不要紧,无所谓,不要连累到无辜。可是,她的天真和愚蠢一次次将身边人卷入风暴中。 她该死,死有余辜。 相较雷旭风的满脸杀气,林熙蕾的惊恐万状,奥得里依然镇定如常:“小熙,做你想做的事,别管我。”不知为何,林熙蕾竟觉得他的声音里多了一几庄严的肃穆,如同耶稣的真言。 压下这份不该有的异样:“奥得里,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你快走啊。”喊到最后声嘶力竭。 “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隐于黑暗中的脸看不出是何表情,只是,余光透出几分天使的神圣。 “雷旭风,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加混蛋。”怒吼从岸边飘起,是雷厉霆的痛心疾首。他已经死了拯救雷旭风的心,却同小熙有着一样的想法,他们可以死,不要拖累无辜。 “哈哈……哈哈……”不怒反笑:“雷厉霆,你是个失败者,有什么资格说我?哦,对了,我差点儿忘了。小熙,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明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却担心自己的抗拒会给奥得里带去什么不测。以眼神告诉他,快点逃。 奥得里身上还戴着一个降落伞,以他的飞行技术,从这里下去应该不会有事。所以,她顺水推舟,接过盒子,让雷旭风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火舌狂舞将上面的字照成一道符咒,原就惨白的脸色更是成了透明。眼睛瞪得像铜铃,深怕光线原因错过了任何一个字。 “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疯了似的将一叠文件撕破,她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告诉我,这不真的。” 狂吼着,绝美的脸庞因痛苦而扭曲变形。 占了上风,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间,雷旭风笑得一脸得意洋洋:“小熙,这就是真相。”风吹起纸屑,纷纷扬扬,似一场白雪突然而至。 自庄园逃出的那一刻她就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能退缩,不能流泪。此时此刻崩溃的泪爬满脸颊,蜿蜒的毒蛇噬咬着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 原来,他们一直欲语又止的秘密竟然是这样的。原来,她才是雷赞的亲生女儿,枉费林海一直信任他,他却对朋友的妻子做出这种事。 这叫她如何面对?盘根错节的事实,到底她该相信谁?或许,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再无人可信,无事可信! “雷旭风,你究竟给小熙看了什么东西?”被吊在岸边,听得到却看不到的雷厉霆心急如焚。片片白雪自他眼前飘过,他没有能力抓住只言片语。 “嘿嘿……我只是告诉她一些她应该知道,而你不敢说的事而已。”很好心地说清楚:“雷赞和林熙蕾的dna鉴定书。” 再多的狂怒指责全哽在喉间,吞不下,吐不出。 “小熙,你和我一样,有着不清不楚的身世,我们才应该是一对。”笑得眼睛成了一条线,眯成的缝隙,闪出可怕的绿光。 爬得高了,看得远了,以前梦寐以求的一切现在都在脚下。林熙蕾才是他从一开始便得不到的无价宝,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 所以,他设了一个又一个局,无非是想拥有她。他一定要拥有她!哈哈……哈哈…… “雷旭风,你口口声声说爱她,为什么对她这么残忍?”巨痛的咆哮自悬崖边传来,经了冽冽的风,少了气势,责问成了呜咽。 “正因为爱她,所以才不能欺骗,不是吗?雷厉霆,你以为可以瞒多久?不让她知道她就快乐吗?错的人是你,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身世都糊里糊涂那才最可悲!”他们三个都是,被命运捉弄了一次又一次。 不过,现在不会了。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霆哥哥,你一直都知道?!”麻木的问,惊到极致的平静。连眼底最后一抹光都被掏空了,她那么崇拜,敬爱的父亲,竟不是她的生身父亲。 这样的事太荒谬,可是,连她这个重生的异类都存在,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闭了闭眼,良久才充满歉意地说:“小熙,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想过要瞒你,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我深知并痛恨着那种被蒙在鼓里的苦,有时候现实虽残忍,却是一剂良药。比起自欺欺人,我更愿意勇敢面对。” 是啊,他们之间存在着太多太多鸿沟。每次一靠近,就会出现难以想像的变故。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同自己说,上一辈的恩恩怨怨,种下了许多苦果,身为下一代,的确不可避免会尝到。 道理很简单,她也明白,只是一时真的真的接受不了。 林熙蕾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雷旭风都看在眼里。她从刚开始的震惊,愤怒,慌乱,不悦到后来的平静。整个过程很短暂,却是别人要困顿也许一生的迷宫。 惫起眼,露出得意的笑,他的小熙果然与众不同。唯有这样冰雪聪明又纯真睿智的女孩才配得上他! 冽风夹着悲痛,冷凝的空气里弥漫着鲜血和死亡的味道。林熙蕾沉默久久,呆愣成雕像,不言不语,仿佛陷入深沉的迷阵里,逃不出。 “小熙,不管雷赞的出于什么目的有了你,在他死的时候,他对你是满满的愧疚。我相信那一刻,他的疼痛不输给任何一个人。”其实,老天又何尝不是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将他的一生耍得团团转,或许,他曾有能力玩弄别人的走向和轨迹,却终是败在了命运的五指山上。他肯定找过林熙蕾,他拥有那么多财富,却让自己的女儿为了钱,卖了自己。 第309章 给谁生命都一样 这对他是最严酷的惩罚。 林熙蕾仿佛没了知觉,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 雷旭风见状,露出森森窍喜:“小熙,你也别太伤心了。我可以保证,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全乖乖闭上嘴。我带你去见林海和卫云如,他们并不知道雷赞做的事,他们还是最爱你的父母。”惨白的脸因激动而扭曲变形。 垂下的螓首很慢很慢地抬了起来,目光很深很远,却又清澈明净。似世外桃源里的湖水,无人看得懂里面的沉静和悲伤。 虽然林熙蕾的反应有些奇怪,没有他想像中的痛苦迷茫,惊慌失措,可是,没有关系,他会好好安抚着她那受伤不安的心的。 嘿嘿…… 假装很温柔地靠近,却在林熙蕾戒备中,染上怒气。深呼吸要自己冷静冷静,他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他雷旭风得不到的东西! 老天让他受苦了三十年,现在是时候该归还了。 “小熙,你别难过,我会保护你的。”林熙蕾往后仰,让他温柔的手指在空中凝成愤怒的冰刀。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管是谁给了我生命,我一样感激。更何况,我现在的身躯是秦汐蕊的,若要算,我欠她的最多。只是,很多事算不清楚。懵懵懂懂或坦然接受,结果都在那,不移不动。”消失了好一会儿的笑花再度绽开。 虽不似刚刚的纯洁无瑕,染上了些许苦涩的风霜,仍然盛开灿烂:“旭哥哥,你放手吧,宽恕别人,也饶了自己。” 原以为可以成功打击林熙蕾,没想到她反而企图说服他。看来,是他太天真,留着雷厉霆的命,终究的祸害。 趁转身之际,朝萧素素递了个眼色。多年默契,她微微点点头。 走至悬崖过,抽出锋利的刀,火焰下闪着森森绿光。那光灼痛了林熙蕾的眼,撕心裂肺喊出声:“不……” 萧素素刀很快,毫不犹豫。 霎时一切静止,黑白的画面在眼中成了永恒的水墨画,美丽而苍凉。 “不!”一声暴吼划开漆黑的夜,轰隆隆的余声如雷在耳边。眼前重重水帘,林熙蕾努力了好久才看清楚这惊天动地的变化。 悬顶出现了一群人,祉汉,凌萧亦为首。地上倒了许多黑影,光线有限,看不出是死是活。然,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胆战心惊。 脑子空白了片刻,林熙蕾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大喊道:“快救救霆哥哥,救救霆哥哥……”明知道是万丈悬崖,掉下去必然粉身碎骨。 却不愿意相信这样残酷的现实,是她害了他。如果她不执意归来,就不会有今日的种种,她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人。 祉汉快步跑到林熙蕾身边,将崩溃的她揽进怀里:“小熙,你别担心,睁开眼睛看看,厉霆,没事,他没事。” 重听,幻听,好多好多的声音响成一片,她根本听不清谁在说话。紧紧抓住祉汉的袖口,一遍遍哀求着:“祉汉叔叔,救救霆哥哥,救救霆哥哥……” 很怕林熙蕾再度陷入以前的梦魇,她好不容易才恢复,她经不起再一次摧残。狠了狠心,清脆的巴掌声盖过了所有:“小熙,你冷静一点,再看看,厉霆他没事。” 脸上很痛,耳内奇怪杂乱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顺着祉汉目光的方向望去,悬崖边雷旭风抱着萧素素,满脸痛苦和愤怒。 那根绑着雷厉霆的绳子还好好的。 高悬的心落了地,眼前突变的一切就像梦一样。不,比梦还美好,却更加不真。经历了那么多,她怕,被下了诅咒的她得不到美好。 所有飘浮在空中的泡泡,每次她贪心伸手去抓时,总是碎得淋了她一身。 觉察到林熙蕾悲喜不得,祉汉心疼极了。搂着她说:“小熙,你真的好傻,怎么能一个人跑来冒险?幸好,我们赶到了。”若是再迟一步,后果不堪设想。雷厉霆一旦有事,她必不会独活。 责备里满满的无奈和疼惜,话锋一转:“你放心这次雷旭风再也不能伤害你们了,我们已经解救出所有人质,警察更有足够充分的证据让雷旭霆吃一辈子牢饭。” 林熙蕾瞠大眼,声音因激动,不敢轻易相信而沙哑:“真的吗?祉汉叔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她不敢相信老天会这么善待于她。 “是真的,是真的。”明白她的惊慌,清楚她的彷徨,祉汉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给予肯定的答案。雷旭风不敢相信看着倒了一地的手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胜券在握,整座山上上下下全是他的人,怎么会出这样致命的纰漏。 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抱着中枪的萧素素,朝天狂吼:“我怎么可能会输?”狮子被擒后发出的怒吼,乌云层层相叠,似怕他伤了那无辜的星子。 凌萧亦拿着枪一步步逼近,射出毒光看着地上败局已定,还苦苦挣扎的雷旭风:“你败在自己手中。如果不是你气焰太嚣张,引起众怒,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说服那些高官,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也要将你铲除。你以为享利设计的密道无人可以破解就肆无忌惮,只可惜人数不如天数。雷旭风,你还有什么遗言?”扣住扳机,绿眸染上嗜血的红。 既然他们敢这样冲上来,就是有了万全之策。他真的输了,真的输了。只差一步,功败垂成。不过,谁都休想动他雷旭风一下。 敛去失败的惊慌,凌厉的笑如刀,割在每个人耳内很疼:“很好,好极了。胜者为王,败者蔻,我无话可说。只希望你们放了素素,她所做的一切全是我指使的。” 凌萧亦的一枪射中了她的肩胛,整条手臂软趴趴垂下,血浸出与她最爱的红衣成一色。精致的脸痛苦万分,不为自己的处境,而是雷旭风最后的话。 原以为一生都等不到,她在雷旭风心目中的位置,她很清楚。属下,情妇这两个称呼,她已经心满意足。 偶尔会冒出一丝丝奢望自己可不可以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哪怕只有一丝一毫,她都死而无憾。万万没有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兀,却如此悲痛。 雷旭风在生死关头,竟然敢敌人低头,要他们放了她。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天性高傲的雷旭风就算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现在竟然为了她,天哪,她何德何能! 悬崖的风很冷,夹着细雨,浸透衣服,钻心噬骨。然而,被雷旭风抱在怀里,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心深处的泉眼冒出潺潺温泉,流入她周身四肢百骸,暖得贴心贴肺。抬起头,冷凝的目光柔情似水,里面没了一贯的寒冰,小女人的羞涩和甜蜜展露无疑。 满是鲜血的手抚上他的脸庞,仿佛要将他每一道轮廓都刻印在心版上,以便来世寻找。“旭风……”甜甜黏黏的两个字,别有一番滋味,那是灵魂深处的呼唤。 虽然雷旭风曾经允许她叫他的名字,一直以来她仍习惯唤他“主人”。一生主宰,一世情人。她心底小小的秘密,不能示人。 更是一种提醒,自我暗示。她不能逾越了身份,做出不理智的事。正因为他是主,她是仆,她没有管他的资格,而他放纵的权利。 唯有这样她才能在他和女人燕好时,保持着该有冷静,不做出令他失望的事。 这样的克制很痛苦,剜心刮骨。为了他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情,她愿意。更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过分,否则,无法与他相守。 做梦都不想的一刻竟然出现了,他在失去所有筹码时,低下高贵头颅,要他们放了自己。单这一句,就算她为他永生永世做牛做马,她都心甘情愿。 “旭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天生的冷漠她不会甜言蜜语,许下生死相随的誓言,胜过一切。 萧素素难得表露自己的感情,她的一字一句皆令他心潮澎湃,狂喜不已。握住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十指相扣,生死契阔。 感动满溢出最需要的暖流,涌入心扉:“素素,谢谢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是你给了我许多勇敢和力量,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有今日的自信。对不起,我以前一直不懂得珍惜你。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如果有来世,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他不会像懦夫一样对敌人摇尾乞怜,如今败局已定,他连逃的路都没有。 不过,他不后悔。 逆光中露出森冷的笑,他死,他们也不会好过! 寒若冰霜的脸上绽开明艳的笑令旁边的篝火都失去了亮度,她从不知道原来幸福的感觉这么美妙,仿佛插双翅膀,随时可以飞起来。 主动勾住雷旭风的脖子毫无顾忌吻上他冰冷的唇,两只受伤的刺猬一旦靠近,就拼命从对方身上攫取热源。 当那柔软的唇瓣触碰到自己时,雷旭风毫不犹豫反客为主,浑然忘我的两人,只有彼此,没有他人。 此情此景,林熙蕾红了眼眶。人为什么总在即将失去才懂得珍惜?他们都是执迷不悟的俗人,看不透凡尘的情情爱爱,恩恩怨怨。 “祉汉叔叔,可不可以……”看着她一路走来,她是如何善良,祉汉岂有不知之理。任何要求他都会尽量满足,唯独这件事不行。 第310章 明白人心叵测 干脆截断她的话:“小熙,你别傻了,就算我们愿意放过他,可是,他得罪了那么多高官富商,他们绝不会放过他。想想他对你所做的一切,别心软。” 大家担心的问题,她都知道也清楚人心难测。从开始到现在她不知给了雷旭风多少次机会,但他从未改过。造成今日的局面,是她的纵容。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一对相爱的男女活生生被拆散,她于心何忍? 正因为她的非凡经历,所以,更加懂得能相知相守的不易! 在彼此快要窒息之前,萧素素才推开雷旭风,微着气,起伏着美丽的韵律。“我愿意。”含羞带怯地说出这句神圣的誓言,如同在教堂,在耶稣的祝福中,在神父和众人的见证下,她发自肺腑的说。 雷旭风激动地抱紧她,他这一生唯一亏欠过的女人! 凌萧亦举起手上的枪:“别再演戏了,雷旭风,我现在就送你上路。”话音一落,子射飞出。千钧一发之际,萧素素整个人趴在雷旭风身上,为他挡下一枪。 身为杀手,凌萧亦的枪法很准。往往是一枪毙命,他不能给林熙蕾来哀求自己的机会。心中对她异样的感情,他第一次怀疑自己会心软。 但他绝不能放过雷旭风,这颗毒瘤必须摘除。如果林熙蕾因此而恨他,这样更好,断了他不该有的贪念。 那一枪射中了萧素素的心脏,剧痛袭卷着雷旭风。抱着浑身是血的萧素素,赤目欲裂,疼痛胀红了惨白的脸。 “素素,你没事吧?素素!”第一次心痛得快要死去,为什么?明明她可以逃过一劫的?自己并没有如她想像中那么爱她,就算是刚刚那绝别的一吻,他仍不如她纯粹,因为心底有算计。 她知道的,为什么还要为他挡这一枪? 鲜血自嘴里喷薄欲出,红色的密雨洒了雷旭风一头一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自己的眼角滑落。凄厉的惨叫如乌鸦的悲鸣,一阵高过一阵。 抱着萧素素,雷旭风只觉得心碎裂成了玻璃渣。 “旭风……别为我……伤心……能为你而死……我很高兴……”气息渐渐微弱,语言已经含糊不清。这样的无悔与深情连凌萧亦都心生艳羡。 像雷旭风这十恶不赦,坏事做尽的男人都有一个生死相随的女人,相比而言,他是否可悲了点? “素素!”挣开祉汉的怀抱,不知打来的力量脚受伤的林熙蕾竟然站了起来,跑向萧素素和雷旭风。虽然她害得自己失去了孩子,还差点没命,可她一点都不怪她。 更清楚她为雷旭风付出的一切,像萧素素这样的女子很值得人敬佩。她现在更是为他挡子弹,情深不悔,莫过于此。 冲动之下,她顾不得许多跑向他们,哪知道却是自己奔向地狱。 原本抱着萧素素痛苦万分的雷旭风竟一跃而起,他的动作十分快,眨眼间已勒住林熙蕾的脖子,猖獗的笑使得风云变色。 “哈哈哈哈……”将林熙蕾挡在自己身前,挑衅地说:“凌萧亦,你开枪啊,开枪啊……我们就看看谁的枪法快。”一把改装过的精巧手枪,抵着林熙蕾的太阳穴。 霎时情况逆转,绿眸迸出寒光,森然若撒旦:“雷旭风,你要是敢动小熙一根毫毛,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警告换来刺耳的嘲笑:“我好怕啊!哈哈……凌萧亦当我同小熙一样傻吗?就算我放过别人,别人也不会放过我。与其如此,不如地狱再见。”满脸疯狂至极的笑。 “你……”气得拿枪的手都在发抖,却不敢拿林熙蕾的命冒险。 “旭哥哥,你到现在还想做什么?”林熙蕾不可思议地喊着,刚刚他为了萧素素受伤而痛苦万分,那样情深义重,互许终生,难道,只是一场戏? 不,她不相信。 邪恶的寒气吹在颈项间,雷旭风一字一字说得无比清晰,没有给她多余幻想的空间:“你都已经近三十岁的人了,还像三岁小孩一样天真。素素为我做了什么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的,我可没强迫她。” “旭哥哥,你的演技真好。也许,你已经分不出戏里戏外的角色了吧?!”她坚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样的情意绝不能伪装。 只是,他心蒙的尘埃太厚了。怎么都擦拭不净,让长出的倒控制了染绿了自己心的颜色。 雷旭风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过来:“废话少说,马上调一架直升飞机来。否则,就玉石俱焚。”黑洞洞的枪口抵着林熙蕾的太阳穴,稍稍扣动扳机。 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自悬边传来:“凌,照他的话去做。”虚弱焦急,却依然霸气十足。 狠狠咬了咬牙,他后悔极了,刚刚大好的机会,他居然错过。 “是!” 等待直升飞机到来的同时,雷厉霆被救了上来。浑身是伤,血迹斑斑,根本看不出衣服本来的颜色。 “小熙,你没事吧?”被绑了一天一夜身体已经麻木,痛和冷钻心噬骨。挣扎地站了起来,推开凌萧亦的搀扶踉踉跄跄走来,黑眸只映着一个身影,那就是林熙蕾。 “霆哥哥,很高兴能再见到你。”笑着打招呼,如同分离后才见面。看到雷厉霆被救起的那一瞬间,高悬的心总算落了地。 她今天来的目的总算达到了,死也无憾。 “小熙,你真的好傻好傻。”傻得令人好心痛。 “不。如果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我还是会选择爱。霆哥哥,谢谢你让我懂得了这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是我的贪心,不知足,害得大家一次次陷入困境,我真的很抱歉。”无悔的脸上闪过愧疚。 爱是美好的,却不能因此伤害了别人。当爱蒙了尘,不再纯粹,那么,剩下的只有痛苦。 面对如此纯洁神圣的天使,雷厉霆自惭形秽。他不值得她这样付出,他不配得到这样的爱。“小熙!”嘴唇嚅嗫了好一会儿,太多的话哽住了喉,只能吐出魂牵梦萦的名。 “雷厉霆,你真是命大,这样都玩不死你。”阴森森的话一出,枪口快速转向雷厉霆,一直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的凌萧亦果断开枪。 被雷旭风挟持着,林熙蕾在知道他的意图时,本能往后撞,希望撞开他的枪。霎时,各种惊恐尖叫夹杂在风间。 那堆篝火已经烧到只剩下火红的灰烬,天色太黑,雷旭风自己没有意识到他已经站到悬崖边。被林熙蕾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撞,整个人往后仰,本能攀住林熙蕾,一起落下万丈悬崖。 “小熙……”离她最近的雷厉霆扑了上来,拉住她一只手。只是,她的身子已经被雷旭风整个扯下悬崖。 死命抱着林熙蕾的脚,疯狂的笑带着死亡的气息:“哈哈哈哈……小熙,你最后还是和我死在了一起。” 雷厉霆整个人趴在悬崖上,紧紧抓着林熙蕾的手,尖锐的细石割得他血肉模糊。可是,他一点不在意,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救小熙。 “小熙,抓住我,不能放手,抓住……”使尽全力,无奈林熙蕾根本支撑不了雷旭风的重量。尽管有了凌萧亦和祉汉的帮忙,她还是一直往下坠。 石子碎裂的声音惊心动魄,已经不要命的雷旭风使劲将林熙蕾往下拉:“小熙,我们一起下地狱吧。你生不能是我的人,死也要成为我的鬼。哈哈哈哈……” “小熙,你要坚持住,不能放手。小熙,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你一定要不能放弃。”两道声音响成一片。 血中盛开的笑花笑得惊天动地:“霆哥哥,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对不起。”感觉到柔素一寸寸滑出自己的掌心。 雷厉霆心神俱碎:“不,你不能这么对我,小熙……”狂风吹起,受伤的懦弱的身子终是支撑不了,如断了线的风筝往下掉。 眼睁睁看着为自己九死一生的女人再度为自己而死,雷厉霆疯了似的跟着往下跳。幸好,凌萧亦死死拉住他。 天边出现的鱼肚白,雷厉霆凄厉的惨叫在群山间回荡,久久不散。 祁云山下,一身是伤的雷厉霆双目赤红,不听任何的劝阻,执意寻找。他仿佛没了痛感,任凭荆棘割破他的皮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凌萧亦指挥着一队人仔细找,下了死命令找不到不准休息。转而劝着雷厉霆:“雷,你不要这样先休息一下吧,有他们在找,一定能找到。”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就算找到恐怕也只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正因为明白雷厉霆的感受,所以,不忍心让他看到血淋淋的那一幕。整件事说起来,都是他的错。若他早一步杀了雷旭风,他又怎么会有机会挟持小熙?!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多自责也是枉然。 不管凌萧亦怎么说,雷厉霆充而不闻,视而不见。整个人陷入魔障,对除林熙蕾以外的任何人、事、物都不管不顾。 他身上的伤很重,多处明显的骨折,全身上下无一块好肉。再这样下去,他必会去陪林熙蕾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如此糟蹋自己,就算是为了小熙,也不可以。 忍不住一把往后勒住他的脖子:“雷,你冷静一点,听我说,你先回去休息,要是小熙找到了,必然需要人照顾,你这样都自顾不暇了,怎么去照顾她?” 第311章 回来啊,回来啊 凌萧亦聪明地躲在他身边,以现在雷厉霆的体力,根本挣不脱他刻意的挟制。如受伤失去理智的野兽,狂怒着,拳打脚踢,完全没章法,像个虚弱任性的病人。 用蛮力发泄心中的怒意:“啊……放开我……放开我……”不得太用力,处处有着顾忌的凌萧亦反被他揍了好几拳。 一挣脱雷厉霆便像箭一样冲了出去,往山的更深处寻去。他不用敢竹子或棍子去探路,深怕不小心伤了林熙蕾,于是,让杂草利刺,荆棘割得伤痕累累。 双目赤红,凝成锋利的直线,他的脑中全无旁物。所有空白填得满满的,只有林熙蕾仰身而下的模样和随风飘起的话:“霆哥哥,我已无来世,你要替我好好活下去。” 明明风那么大,她下坠的速度快如流星,那话却清晰如在耳畔。 小熙,你真的好残忍好残忍,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我一个犹自在世上煎熬。不管天堂地狱,转世再生或灰飞烟灭,我都只希望和你在一起。可是,你为什么偏偏一而再,再而三推开我?小熙,我的小熙,你回来啊,回来啊! 心在狂喊,在流血,表情却木然到僵硬。 看着雷厉霆又钻入一人高的荆棘堆里,凌萧亦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万一,如果还有万一,林熙蕾侥幸不死,雷厉霆会因失血过多,死在她面前的。 万不得已下,一个手刀狠狠朝他后颈霹下。雷厉霆缓缓转过来,满眼的气愤和不可思议,他最好的朋友,世上唯一的知己,竟然都不能理解他。 然,身体过份虚弱的他撑不了多久,整个人软了下去。凌萧亦托住他满脸歉意:“抱歉,雷,我也是不得已。不管怎样,我都会替你找到小熙的。你好好休息。” 命人将雷厉霆送回医院,而他沿着他刚刚的路,一直往深处走。 “小熙……”雷厉霆整个人从床上弹起,强大的意念使他挣脱麻药的制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醒了过来。 一看到周遭的环境和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怒不可遏,更是悲痛欲绝。小熙生死不明,他怎么能安然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小熙又怎么会和雷旭风失足跌落山崖,都是他的错,他万死不足惜。为什么偏偏死的不是他? 插掉身上的输液管,面目狰狞,陷入半癫狂的状态,他唯一的念头就找到小熙。 几名男护士都按不住疯狂的他,拉扯间蓝白相间的病号服染上斑斑殷红,他的伤口又裂开了。“放开我!”咆哮着,一名女护士被他甩了出去,撞在墙上晕了过去。 眼看压制不了他,医生准备给他再镇定剂。祉汉推门而入,阻止了医生的针,一句话令雷厉霆阻止所有动作:“我们找到小熙了。” 刚刚还在拼命挣扎,发狂打人的男人瞬间安静了下来。眼中焦急的赤红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的希冀。 祉汉明显苍老了好几岁,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脸上多处荆棘的刮痕。笔直走向雷厉霆,眸底的痛那么明显。 雷厉霆突然捂住耳朵,像个受听到鬼故事的孩子。蜷缩起来,脸埋在膝盖上:“不要说,不要说。”颤抖的声音竟是哀求。 祉汉的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一切,不要亲口听到那残酷的事实。他的小熙是凤凰,浴火重生,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不会的,不会的。 早已将林熙蕾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祉汉的痛不亚于雷厉霆。可是,他不得不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 “我们在悬崖的小溪边找到小熙和雷旭风,虽然空中有些树枝减低了不少下垂力,崖底全是碎石。我们发现时,已经太晚了。”平静的声音饱含着多少伤痛,只有他明白。 雷厉霆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久久。虽然,他不言不动,却是最最悲痛欲绝的表现。 能喊得出来的痛不算痛,压在心底成了烙印的痛才是噬骨的。 很担心雷厉霆的情况,祉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厉霆,你要振作一点,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小熙不会……安心的。”强咽下“瞑目”两个字。 病房里很静很静,弥漫着浓浓悲伤的气息。风呼呼刮过窗棂,呜咽的哭泣是为那消逝生命的悲鸣和不舍。 就在祉汉担忧雷厉霆是不是出了事的时候,他缓缓抬起来,漆黑的眸子如被风暴磨去了光泽的宝石,死气沉沉。 脸上疤痕更显得狰狞恐怖,张开口鲜血喷薄欲出,斑斑殷红在洁白的床单上盛开。小小的红梅,悲痛的花蕊。 四处喷射的血是他的无能,愧疚和自责。 祉汉赶忙按下急救铃,雷厉霆又吐了几口血,整个人轰然倒下。如千年古树看似强壮,实则脆弱不堪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雷厉霆病得很重,如轰然倒下的大山,成了一堆尘埃。身上的伤很重,几乎无一块好肉,但神志却十分清楚。 他不肯配合医生的治疗,执意要见林熙蕾。 苦劝无果,万不得已下,祉汉只好推着已经无法自己走动的雷厉霆到来一间病房。这里不是所谓的太平间,没有森冷恐怖的气息。 房间布置雅致,浅绿色的基调让人看上去心旷神怡。房间摆满了香水百合,幽幽清香扑鼻而来。大大的双人床上,林熙蕾静静躺着,如同熟睡了一般。 被崖边利石割破的狰狞的伤口,经由化妆师的巧手补好,明艳如初。白皙无瑕的肌肤上浮着一层淡淡的粉红,如同待嫁的新娘。 那么宁静那么美,一袭白色礼服,翩然若仙。双手交叠在腹部,她被一朵朵鲜花包围着,乌丝如绸,纯真中透着一丝丝妩媚。 “祉汉叔叔,我想单独和小熙呆一会儿。”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眸色却是不容人反抗的坚定。 很担心雷厉霆的情况,祉汉踌躇着,离开不是,不离开也不是,左右为难。 “放心吧,我不会结束自己,因为我不配。小熙救下的残躯再怎么样我都会苟且偷生。”雷厉霆的话令祉汉心中大痛大恸,嘴唇嚅嗫了好一会儿,终是选择默默关上门。 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挪坐到林熙蕾身边。执起她细白的柔荑,放在唇边轻轻吻着,唯恐一个不小心惊醒了公主的美梦。 “小熙,我这条命是你救下的,我不会轻易做什么,也会好好珍重。只不过,从今以后活着的只是雷厉霆的躯体,我的灵魂已经消失了。自从你重新回归,我们还没像现在这样心平静气地好好说说话。总有隔阂,总有误会,总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小熙,你牺牲了自己,给了我很多次生命。可是,你知道吗?我不要这样无灵魂的残躯,没有了你,我的生命就只是行尸走肉。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不懂珍惜的惩罚。小熙,你告诉我,还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和你在一起,哪怕是下地狱,我也愿意。”雷厉霆语无伦次,说了很多很多次。 每一个字都那么重,那么痛,不敢离开,守在门外的祉汉亦不由流下了泪。他们的爱情惊天动地,却还是没能相守一世。 几次的阴阳两隔,几次的浴涅磐终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整整一天,雷厉霆守着林熙蕾一直说一直说,仿佛要将一辈子的话都说完。祉汉没有进去,守在外边,肝肠寸断。 行走黑道,见惯了生死,原以为已经看开了。生与死是最终宿命的归宿,迟要走,早也是走。没有一次像现在如此痛苦,他终究还是凡人一枚,看不透红尘。 雷厉霆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痛苦,甚至没有情绪,因为自责让他连痛苦都不许有。他才是杀害小熙的刽子手,他绝不会放过自己。 死太容易了,太便宜自己,他要自己生不如死。小熙所经历过的种种苦难,他要加倍品尝。 三年后。 经过一番整顿被雷旭风肆意重创过的宣城恢复了昔日的繁荣,再度成为世界一流的城市,不管是商业,文明,经济和历史都是值得人花时间细细品味。 雷氏新盖的六十层办公大楼,今日剪彩。位于宣城最黄金地段的雷氏大楼,斥资十几亿,花了两年时间完成。单单其建筑风格就是一件难得艺术品,更别提豪华的装潢和一流的设施。里面分成几大区域,办公,休闲,娱乐和宴客。 黑白相间的大楼庄严又不失优雅,不必有太多的修饰,便已是众人无法移开目光的焦躁点。 庆贺的花篮摆满了几千平的大厅,几乎全宣城的达官贵人都到齐了。却迟迟不见雷厉霆下来,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不过,这三年来雷厉霆没有在公众场合露过面,只是,雷氏在经历了那场浩劫后变得更加强大,发展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仅仅遥遥领先于宣城其他的企业,更成为世界排名前十的跨国大集团。而缔造了这一个奇迹的雷厉霆,却神秘异常。 他不再参加任何商业聚会,报纸杂志上除了关于他成功的报道外,再无一篇专访或一张照片。神龙见首不见尾,如雷贯耳,却不见其人。 三年前宣城的浩劫虽随着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而掩埋,却在他们心中留下一生的噩梦。事情是怎么解决的,鲜少有人知道,民间也流传着多种版本,至于哪一种才是正确的,没人清楚。 第312章 由秘书代劳吧 只是突然有一天晚上,他们同时收到自己落在雷旭风手上的证据,旁边还附带着一张纸条:证据完璧归赵,望洗心革面,珍惜所有,莫再生贪念,否则后果自负。 有些被绑走的人质也丢在门前,众人事后都心有余悸,也惴惴不安。怕又出现另一个雷旭风,证据虽是原件,可谁知道神秘人有没有留下复印件或其它证据。 毕竟敌暗我明,防不胜防。 经过一段时间的提心吊胆,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现,但他们心中有愧,有鬼,也不敢再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毕竟,再多的钱没命享也是枉然。 三年前闹得风云变色的事件就这么不了了之,足可见其压下事件之人有多么大的势力。所以,他们只求平安度日,安享荣华,不再出头,洗心革面。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秋日正午的阳光仍是有些灼人。剪彩的时间已到,宣城最神秘最传奇的首席总裁终是没有出现,而由秘书代劳。 经过几年的历练,季小琴更加精明强干,八面玲珑,不再是当初那个为爱伪装自己的丑小鸭。换掉拘谨暗沉的套装,解下古板的发簪,摘掉笨重的眼镜,她明艳动人,成了多少豪门世家贵公子的梦中女神。 外表的改变,内心依然如旧。她对雷厉霆的爱已经转成崇拜,在亲眼目睹了那样一个惊天动地,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后,绝不会委曲自己随随便便嫁掉。 她相信命定的白马王子一定要前方等着她,在他们没有遇到之前,她会努力让自己更优雅。 雷氏大楼的顶楼,偌大的空间全部打通,过于空旷的地方塞满了孤独。总裁办公室占了近千平方,一身高大欣长的背影伫立窗前,俯视着地上渺小的芸芸众人,散发着与世隔离的孤绝。 季小琴敲了两下门,没有听到回应,便自己推门而入。三年来,她已经习惯看到雷厉霆站在落地窗前发呆,有时一站就是一天。 尽管已经三年了,每次看到她仍有落泪的冲动。身为雷厉霆的贴身秘书,她知道他和林熙蕾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很悲伤,更多的是感动,崇拜和钦佩。 深吸一口气,咽下喉间的泪意,摆出最专业的姿态:“总裁,剪彩的事已经结束,晚上的庆功会你出席吗?”明知道答案,仍是公事公办的问。 凝望远方,神思飘渺的雷厉霆没有回答。季小琴又问:“许氏总裁,许若姗小姐打电话来问你下午有没有时间?她约你到老地方一聚。”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低沉的声音响起:“回复许小姐,我会准时赴约。” “是,总裁。”微微躬身,退了出去。 郊区的一间隐于巷子里的特色小吃店,一身紫色长裙的美丽许若姗,静静坐着。已是这里的熟客,热情好客的老板娘总为她留着一间安静又风景极好的包厢。 远离城市的喧嚣浮华,这里多了几分宁静。卸下虚伪的面具,展露出真实的自己。秋天了,院子里繁花似锦,鹅黄,淡粉,嫣红,深紫,洁白……一团团一簇簇开得无比娇艳,毫无顾忌向世人展示它的美。 许若姗低下头,看着自己戴着手套的左手。清丽的眸子染上血色的悲伤,三年了,一晃眼的时间匆匆而过。 可那个噩梦将会跟随她一辈子,如同这难以再接的断掌。往事历历在目,只是,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为了爱自己的人勇敢活下去,死亡对亲人最大的惩罚,对敌人的示弱和妥协。 在那样非人的折磨里她都没有放弃,获救后,她又怎么能弃年迈的父亲于不顾。经过一年的心理治疗,她已经接受了既定的事实。 和她一起努力,一起坚强的还有父亲。虽医生已经判定他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但她不肯放弃,她相信深爱着她,担忧着她的父亲也一定不会放弃! 轻微的开门声将她从迷思里拉回,转头对进来的雷厉霆嫣然一笑:“你来了啊。”三年前的非凡经历,同生共死,成就了他们亲人般的感情。 听闻了林熙蕾为他所做的一切,她自愧不如。于是,默默退到了妹妹的位置上。对男人已经完全绝望的她,愿意就这么陪着他。 他们都是外表看上去光鲜亮丽,内心千疮百孔的人。适合这样静静相伴,一个人的世界太孤独了。 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桌背上。三年的时间雷厉霆变得沉默寡言,冷酷孤傲。如同一座终年积雪的高山,靠近他便觉寒意刺骨。 岁月将他的轮廓磨砺得更加锐利,凉薄,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即使是曾为了他差点被折磨至死的许若姗。 “找我有事吗?”开门见山,这三年里他看着许若姗一步步爬起来,重新振作,内心的愧疚感才稍稍减轻。 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性朋友,是知己,虽话不多,一个眼神足够。他不是不懂许若姗对自己的感情,但他已无力偿还。 来生,永生都还不起。 对于他一贯疏淡的态度,许若姗已经习以为常,虽心仍会隐隐作痛,但一想到自己的残缺,她淡然了。 扬起一贯轻渺的笑:“我爹地已经能够认出我了,医生说,美国出了一种新药,建议我带他去试试,说不定有康复的可能。”不知何时他们都戴上了面具,不必转换,自然而然成了脸上的一种表情,喜怒不形于色。 唇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弧度,这已经是许若姗见过最像笑的笑了。自从林熙蕾去世后,雷厉霆虽生犹死。雷氏在他的手上越扩越大,一再推向辉煌。 可是,只要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一点都不快乐。他的心已经死了,随着林熙蕾一起入了土。活着是对自己的惩罚和对林熙蕾的承诺。 “那很好啊,我相信许总裁会好起来的。”目光望向窗外,那盛开得十分灿烂的繁花,一朵朵明艳欢欣,就像小熙…… 想起林熙蕾仅有的一丝光芒暗淡了下去,脸上又罩上一层冷凝的寒霜。许若姗知道那是为了掩饰内心强烈的悲痛。 虽知道不该,但她真的常常羡慕林熙蕾。能够得到一个男子如此专情,至死不渝的爱,死又有何憾。不过,她只是羡慕和钦佩,因为她没林熙蕾那样的勇气,坚强和韧性。 “嗯,但愿如此。”轻啜一口茉莉花茶,掩饰唇角的苦涩。 三年前,她不敢爱,三年后,她没有资格爱。自从经历了那样残忍的事件后,她对男人产生了莫名的恐惧,唯独对雷厉霆的爱不曾减少半分。 心理医生说,那是一种心理疾病必然靠她自己去克服。 不过,不重要了。这几年她接手许氏,在雷厉霆帮忙下做得还不错。她成立一个人反虐待妇女基金会,专心帮助那些被虐待的女人。 不管社会如何文明和进步,总存在着一些阴暗的角落,一些不知人所的辛酸。 “打算去多久?”沉默漫延着,却不并尴尬。因此彼此都有心殇,熟知对方的一切,所以,更加坦然,更能相互体谅。 “还不能确定,要看爹地的康复情况。”一贯清雅的笑,如寒风中的腊梅,散发着无比坚强和孤绝的味道。 雷厉霆这一生不曾佩服过任何一个女人,但他对许若姗由衷敬佩。她能重新站起来,并活得这么好,他心中的愧疚终于可以稍减分毫。 “你放心去吧,许氏的事包在我身上。”黑眸深邃如海,风平浪静,连一丝涟漪都不曾。 美丽的误会有时候存在得很必要,许若姗敛去苦涩,浅笑道:“谢谢!”其实,她只是找个借口见他一面而已。 将许若姗送回家后,雷厉霆直接驱车回碧庄。巍峨雄伟的城堡没有因发生巨变而有所改变,即使有一些破损只要修补一下便完好如初,甚至更加漂亮高贵。 而人不行,伤了再难愈。 佣人们见到雷厉霆纷纷行礼:“雷先生好。” 雷厉霆脚步匆匆直奔二楼,推开房间,看到那熟睡的人儿时,一颗心才稍放下。黑眸溢出温柔的笑,放慢脚步真床上的俏人儿走去。 坐在床边,轻轻抚上她美丽却冰冷的脸庞,噬心的寒钻入骨髓,剧痛漫延。然而,他毫不在意那痛,有时甚至变态的享受着,因为有痛的腐蚀才有活着的感觉。 深浅不一的紫营造成一个梦幻无忧的世界,洁白的大床上,美丽的人儿睡得香甜,浑然不知时光流逝如水。 白皙无暇的肌肤,晶莹剔透弹性极好,长睫垂下盖住灵动的窗户,挺俏的鼻梁下一张嫣红的唇,如花含苞欲放。 她就是已经死了三年的林熙蕾,从某种严格的意义来讲,她是秦汐蕊的肉身。三年前,雷厉霆向祉汉提出一个无理却不容他拒绝的要求,他要完好保存林熙蕾的肉身。 她已经没有来世了,就算他下了地狱也见不到她。那么,就让他们这样相伴一生吧。他知道“龙门”有一个神秘的分部专门培养一些有神秘灵力的人,或许他们能做到令尸身千年不坏。 他以一种无赖的方式与祉汉对抗,不吃不喝,更不接受治疗。最后,他赢了。虽不知道祉汉请了谁,用了什么方法令林熙蕾像睡着了一样,但他确确实实做到了。 第313章 生离死别 出院后,他将“龙纹令”交给祉汉,让他继任舵主之位。他则带着小熙回碧庄,这里有着太多关于他们的回忆,从小到大点点滴滴。 虽每次一想便痛彻心扉,他仍无怨无悔。唯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小熙的存在,她的一颦一笑,娇嗔痴怒都在眼前。 尽管她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悲喜,他仍是很开心有她相伴。哪怕知道的女佣都对他惧怕不已,将他形容成变态。 别人的任何语言根本飘不进他耳里,世上唯一能左右他心绪的人儿已经再也不会开口了。在人前,他冷酷无情,惜字如金,在林熙蕾面前,却是个话多的男子,总是喋喋不休说着说着。 “厉霆,晚餐准备好了。”卫真如依然在碧庄当管家,她的权利相当于女主人,掌握着庄内大大小小的事。 看到雷厉霆对小熙这么痴情,她的心也很痛。多少次责问上苍,为何如此残忍?活着时相见不能认,误会重重,终于解开所有秘密,他们终于不必再有隐瞒与隔阂,它却带走了小熙。 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生离死别,这两样他们都经受过。 “嗯。”轻应了声,目光一刻没有自她脸上移开过。 叹了口气,咽下泪。卫真如悄悄掩上门,小熙的离开她同样痛彻心扉。只是,逝者已矣,何况这并不是真正的小熙。 理智上清楚,感情上却接受不了。 又呆了好一会儿,帮小熙擦拭完身体,帮她细细掖好被子,才在她冰冷的唇上印下深情一吻:“小熙,你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些公事,晚上再来陪来。” 雷厉霆恋恋不舍地离开,房间内出现两缕青烟,袅袅亭亭幻化成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画着脸谱,一个柔柔软软满脸泪痕。 “女神,你看到了,霆哥哥并没有一刻离舍过我。”泪水中盛开着迷人的笑,海棠梨花,美得惊心动魄。 女阎王冷冷一哼:“阴间三日,凡尘三载。雷厉霆早晚会遗弃你的。” “不会的,他不会。”说得毫不犹豫,铿锵有力。 “女神,你输了,是否可实现当时的诺言?”这一番奇遇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和雷旭风一起坠落山崖,当场毙命。 用八世功德换来的二十年寿命,就这样消失殆尽。原本,她该灰飞烟灭。却被女阎王救下,装入“护魂瓶”中,以保全她的三魂七魄。 女阎王念在她们昔日的情份,允她最后一个心愿,让她回去看雷厉霆最后一眼。却见他执意要保存自己肉身,怎么也不肯妥协。 祉汉急得不行,虽然现在的医学很发达,保存尸体这种事也不难。可是,雷厉霆提出的要求太叼钻,并人力所能为。 不能用任何防腐剂,要让肉身鲜活如初,像熟睡一般。 雷厉霆太固执,再不接受治疗,他一定会死的。万不得已下,祉汉免为其难答应了。即使已经奄奄一息,他仍要看到他实践诺言才肯进手术室。 就当祉汉焦头烂额之际,奥得里突然出现。原来,他就是哈姆神父的师弟,哈特。他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随意变幻自己容貌,所以,就连哈姆神父也不知道他究竟长成什么样子。才会出动整个“龙门”都找不到。 雷厉霆疯了似的,冲上前,差点掐死哈特,问他为什么要带小熙去悬崖?为什么明知道九死一生还要将他往死路上逼? 面对雷厉霆疯狂的愤怒和恨意,哈特只淡淡地说:“世事难料,生生死死,是劫是缘,是解脱。” 处于混乱中的他们没人听懂哈特的话,他进了房间,半小时后再出来,小熙的尸体有了明显的变化。化妆术再高明也盖不住渐渐出现的尸斑,谁都不知道哈特做了什么,只是,小熙真的恢复了正常,就连那些伤口,骨头断裂的地方都修补如初。 甚至有种隐隐的错觉,她真的没有死,只是睡着了,过一会儿便会醒来。 在看到林熙蕾完美无缺的时,雷厉霆终于撑不住倒下。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好几次心跳停止,差点儿抢救不过来。 但他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死神,活了过来。因为祉汉答应过他的事做到了,他不能言而无信。更重要的是,他要守着小熙一生一世。 而一切的一切林熙蕾都看在眼里,因为她就在旁边,她成了一缕风,飘浮在空中,穿过每个的身体,他们毫无所觉,她却感受到了所有悲痛。 女阎王和她打了个赌,黑暗中给了她一丝曙光和希望。她的宝瓶可以护住她的魂魄三天,如果雷厉霆三年后仍对她痴心依旧,她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 至于是什么机会?女阎王不说,她也问不出。她在阴间的透阳镜里看到雷厉霆每一天的生活,他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短短三天,却比三年来漫长,她相信雷厉霆的日子比她更难熬。三年来,他的身边没出现过一个女孩,即使是他满怀愧疚的许若姗,他仍挤不出一丝笑容以对。 他的痛隐藏着越来越深,却越积越重。他将所有精力全投注在照顾她和雷氏上,将“rk”全权交给凌萧亦,“龙门”归还祉汉。 摘下了许多光环和荣耀,情成了他唯一的惦念,却只能祭奠。那样的痛,那样的苦,她一一看在眼里,感同身受。 “林熙蕾,既然本座敢跟你打赌,就不会出尔反尔。是你让我见识到人间还有如此真情,好,我就帮你一把。不过,有些事,人定胜天,本座法力有限。”冰冷的声音,没有表情的脸庞,此时此刻却是如此美丽动人。 林熙蕾赶忙跪下,千恩万谢:“女神,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不忘。” “你不必谢我,成与不成,非我能控制,端看你们是否经得起这最后的考验。今晚,你入雷厉霆的梦吧。”水袖一挥,一缕幽魂没了自主的能力,如风中的落叶,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与以往不同,这里不是黑暗的地界,相反,这里太美了。和风薰暖,流水潺潺,风吹过下起樱花雨,朵朵飘在清澈的湖面,美得如诗如画。 雷厉霆呆坐在湖边,高大的身躯弯曲着,透着难以言喻浓烈的悲伤。再也忍不住朝他狂奔而去:“霆哥哥!” 曾经出现过千万次的幻听,雷厉霆摇摇头,拧紧的眉峰上堆积着一层雪。 “霆哥哥,是我,我是小熙,你回头看看我啊。”声音因紧张激动而狂喜颤抖。 高大的身躯明显一僵:“只要我不回头,幻觉就不会消失,对不对?小熙,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好想抱抱你。可是,每次我一张开手,梦会就醒。小熙,我活得好痛苦好痛苦。”抱着头,十指插入发间,声音因压抑而嘶哑。 原以为可以习惯,可以麻木。原来,痛是无底洞,没有最深的一层。他借着忙碌可以暂时忘掉一丝丝痛,可当一个对着没有灵魂的肉身时,她不可能再回来,她仅有二十年肉寿命已经用完,灰飞烟灭。 苍茫大地间,就算是飘过的云,刮过的风,也不可能是她的幻影,她的陪伴。每一想到,心撕成碎片。 他没有喊痛的资格和权利,比起小熙所受的苦,他的痛又算得了什么? “小熙……小熙……”喃喃低语着,紧闭双眼,纠结着眉心。 雷厉霆难以自抑的痛苦加倍折射到林熙蕾身上,离开他,又何尝是她愿意。事情走到这一步,是一开始的错误,亦是后来的执迷不悟。 “霆哥哥,你回头看看我,我回来了。霆哥哥,这一见可能真的是最后一面,你难道真舍得白白错过吗?”目光灼灼,泪水朦胧。 高大的身影颤抖不止,雷厉霆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克制住那强烈转身的欲念。三年间,他不知道做过多少次这样的梦,每次梦醒,那噬骨的孤寂和冰冷更将他推入深渊。 漫天飞舞的樱花那么美,粉白的花瓣随波轻漾,荡起层层涟漪。终于,雷厉霆还是没有忍住,就算是明知失望,他要愿意品尝那噬骨的痛。 泪顺着轮廓划下,道道蜿蜒。堂堂七尺男儿,被人奉若神话的传奇人物,竟然像个无助的孩子痛哭流涕。 “霆哥哥。”大步奔向他怀里,泪随着动作纷飞成雨。 时间静止,短暂的狂喜换来更深沉的绝望。林熙蕾穿过雷厉霆的身体,飘在水湖上。 “小熙?真的是你?”比起林熙蕾的惊恐绝望,雷厉霆惊喜不已。他没有在转身时,她的幻影就消失了。 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她,前世的小熙,依然十八岁的样子。只是,原本应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痛苦蒙了尘,染了厚重的颜色。 “霆哥哥,是我,是我。你还好吗?”他过得怎么样,她一清二楚。可是,太多的话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颓然后退了两步,垂头丧气,心灰意冷。此时此刻的他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在无情的世间自我折磨。 “没有了你,我怎么能过得好?小熙,你真的好残忍?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跳下去?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声声控诉如针扎向林熙蕾的心。 “对不起,霆哥哥,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表达自己的感受。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阴错阳差。 第314章 放弃转世机会 造成今日不可修复的阴阳两隔。 “不。小熙,你从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我,是我混蛋,我不懂珍惜,是我一次又一次推开了你,都是我的错。”每说一句就扇自己一巴掌。 林熙蕾心痛极了,可是,她阻止不过。一次次自他的身体穿过,让她再度重视那个可怕的现实。他们处于不同的时空,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绝望中撕心裂肺地哭喊:“女神,你骗我,你不是说过要给我们一次机会的吗?为什么我连霆哥哥的身体都碰不到?”凄厉的哭喊一遍遍回旋,然而,除了风再无其它能回应她。 哭过,怨过,绝望后反而平静了下来:“霆哥哥,我们都不要自责了。今生能与你相爱一场,我无怨无悔,即使是灰飞烟灭,我也是幸福的。霆哥哥,人生有太多的无奈,悲欢离合是每个人必经之路。霆哥哥,你让小汐的肉身入土为安吧,我们都不要再折磨她了。” 雷厉霆整个呆若木鸡,仿佛听不到林熙蕾的话。过了好半晌才暴出狂吼:“不,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小熙,别离开我,不要……”空中幻影越来越淡,渐渐透明,任凭他如何喊叫依然阻止不了她消失的速度。 向着影子消散的地方一路狂奔而去“咚”地一声落入冰湖里,瞬间惊醒。熟悉的书房,电脑屏幕上的蓝光折射出他额头斑斑冷汗。 眉头皱成一个“川”,三年来他几乎每天都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小熙浅笑朝他走来,他却只能远远看着她消逝,连抱一抱她的可能都没有。 每次一碰触到她的身体,她就如同被戳破的泡泡化成水露,惊醒后总是一身冷汗,接着无眠到天亮。数不清的夜被思念啃噬着,他无力挣脱,亦不想挣脱。 熟悉的痛自在心脏如水越积越重,痛得他弯下腰,连呼吸都困难。未开灯的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蓝屏散发着冷凝的光将如光剑刺向他。 突然,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心猛地一颤,剧烈的疼痛下,他几乎迈不开脚步。惊恐的声音幽幽飘来:“失火了,快救火啊……” 勉强撑住身体拉开门,走廊上匆忙惊恐的身影。习惯性地蹙起眉,拉住一名匆匆跑过他身边的女佣问:“发生什么事了?”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千年的沙尘,惊得女佣花容失色。 错愕半晌后才慌张地说:“小姐的房间失火了。” “啊……”话音刚落,雷厉霆将她如同破布一样甩开,一个不堪撞在墙上,疼痛不已。雷厉霆已如一阵狂风刮过,急奔林熙蕾的房间。 来这里三年了,对于这个神秘又传奇的雷先生,她见过的次数少之又少。可关于他的传闻很多,尤其是他居然将尸体放在家里并每天每夜和她说话。 如此恐怖诡异的事,吓得她几次想辞职,可是,优渥的薪水和良好的待遇,她还是免为其难留了下来。 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天一黑就关在屋子里。所幸,三年过去了,这里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并没有出现任何离奇或灵异之事。 只除了雷厉霆身上日益森寒的气息。 现在已是晚间十点,大多数准备就寝。却听到有人喊失火,所有人匆匆披衣起床,急得不行。碧庄的防患措施和安全设备一向是最好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失火? 更为诡异的是,失火的房间竟然是碧庄的禁地,传说中“小姐”的房间。 整个碧庄除了雷厉霆和卫管家没人可以靠近那间房,更因为那股恐怖的气息,没人敢靠近。这场火来得着实诡异,一时间比大火更恐怖的气氛笼罩着碧庄。 雷厉霆冲到小熙房间门口时,熊熊烈火往外蹿,那火势像只张牙舞爪的怒龙,嚣张地盘踞在门口,阻止任何人的靠近。 仆人拿着灭火器,却都于事无补。火越烧越旺,仿佛要燃尽一切决绝。 “不……”撕心裂肺的暴吼盖过所有声音,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出那吼声背后的痛彻心扉。雷厉霆疯了似的拨开众人往房间冲去,卫真如惊得魂飞魄散:“拦住雷先生,快拦住雷先生。” 几名年轻力壮的男仆死死拉住不顾一切往火里冲的雷厉霆,赤目欲裂,心神俱碎。透过狂舞火舌的缝隙,他看到了静静躺着的小熙。 她那么无助,连呼喊的能力都没有。三年前悬崖上的那一幕重现,他真是太无能了,生不能救她,现在连她的遗体都保不住。 不,不可以,他不能让噩梦成真,不能让小熙离开他,不行! 惊怒的雄狮甩开紧紧抓住他的几名男仆,几人扭成一团,最后都被雷厉霆狠狠甩了出去。嚎叫声伴随着惊呼,雷厉霆不顾一切冲进火场。 “厉霆,不要啊,小熙已经走了三年了,你就让她安息吧。如果她在天有灵,看到你为她这个样子,她一定会很心痛的。”赶在最后一刻整个人趴在地上死死捉住雷厉霆的脚。 转身,黑眸除了惊怒痛楚外更多了一份坚决。每当雷厉霆露出这种表情时,谁劝都没有用,哑声说道:“小熙已没有灵魂,为了重生,她和女阎王做了交易。二十年的寿命,死后灰飞烟灭。我连和她最后相逢也是无期,如今若再失去她的肉身,我不知如何活下去。小阿姨,你放手吧。”最后一句是哀求。 雷厉霆透露了信息,卫真如惊恐万状。她的小熙怎么这么傻? 这三年她是雷厉霆身边最亲近的人,她看到他心中无处言诉的苦。好几次欲劝他放弃小熙吧,忘了她,他才能开始新生活。 话到嘴边,看着他情深意重望着小熙时,准备好的话忘得干干净净,化作一缕叹息。 “小阿姨,我求你。”卫真如霎时泪如雨下,手指一根根不自觉地松开。这样的哀求她怎忍心拒绝?怎会无动于衷。 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雷厉霆高大的身影义无反顾冲入火海,瞬间明晃晃的烈焰吞没了一切。趴在地上起不来,撕心裂肺凄叫着:“快救火,快救火啊……救救小熙……救救厉霆……” 诡异大火怎么也扑不灭,像是地狱蹿出的烈焰要将属于地狱的东西带回。几输消防车扑救了两个小时,大火才总算灭了。 然,一切都晚了,晚了。精致梦幻的房间烧成了灰烬,四处焦黑,残破,狼藉…… 而更加诡异的一幕令众人瞠目结舌,半晌反应不了。只觉得背脊泛凉,无边的恐怖气息笼罩着金碧辉煌的碧庄。 雷厉霆抱着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死死不放,更灵异的是,他除了昏迷不醒,竟看不到烧伤的地方。 如此诡异的情况,饶是经验丰富的消防员都惊得浑身发颤。卫真如率先冲了上去,她是小熙的小阿姨,这三年里,雷厉霆去上班,她时常陪着小熙。 她经常有种错觉,小熙没有死,她只是太累睡着了。所以,她不怕。那么善良的小熙,她又怎么会惊吓别人? 第一反应就是探向雷厉霆的鼻间,那浅浅的呼吸吹拂在她手上。卫真如狂喜地叫了起来:“厉霆还活着,他还活着。” 阴风瑟瑟吹来悲凉的鸣泣,声声撩动灵魂,无比骇人。雷厉霆睁开沉重的眼皮,发现自己正在古代的审判堂上。 红纱飘飘,鲜艳的颜色似血。案桌后戴着脸谱的女子,他并不陌生。曾有过一面之缘,是小熙用拼尽性命将他推入轮回道,他才能苟活至今。 从地上爬了起来,冷声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阴曹地府。”平板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如同机械。 雷厉霆毫无惧色:“你就是女阎王?!”虽是问话,却有着一贯的霸气和自信。 他不同寻常的反应引起女阎王的兴趣,活了千年,见惯世间冷暖,丑陋邪恶,早已没了表情,只是,眼中微微有了一丝浅光。 “是。你已经死了。”只是告知,不是恐吓。 “哦。”雷厉霆冷酷的脸上竟出现一丝释然的笑,不惊不疑,似等待了千年终达成愿望的解脱。 “世人都怕死,你不怕?”不自觉有了一丝兴味。 “人难免一死,有何可怕?”淡淡反问,一派从容淡然。仿佛这里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看在你与众不同的份上,本座破例允你一个愿望。”冷霸的气势掌管着生死。 “没有。”毫无犹豫。没了小熙,生有何恋,死有可惧?他是人,逃不过生老病死。 “真的没有?”再度问道,似在提醒着他什么。 雷厉霆皱起眉,凝向面目庄严的女阎王,她并不似传说中那般狰狞可怖,只是,过于冷,冷得令人心颤而产生惧意。 怕死,是因为贪死。没了小熙,他早已生不如死,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悲凉浮于黑眸:“我要的,谁都实现不了。” “说说看。这人世阴间,还没有本座办不到的事。”狂傲的口吻因有了真正能力变成了自信。 唇畔浮现一抹虚列飘渺的笑:“我想见见小熙,可是,她在三年前已灰飞烟灭。我只求女神一件事,让我彻底消失于苍茫人世间吧。” “你的意思是放弃转世再生的机会?”这倒是少见,转世便没了今生的记忆,恩怨情仇,通通化为虚无。 第315章 我愿赌服输 是人都不想放弃再一次入世的机会,因为谁能希望下辈子能实现今生未了之宿愿。所求之事,千千万万种,功名利碌,爱恨情仇,各有不同。 唯有过尽千帆之人,才能看透这世间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再留恋于浮华。 “是。”一个字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女阎王从宝座走下,仰天幽幽一叹:“林熙蕾,我愿赌服输。” 她的话听在雷厉霆耳内惊愕莫名,但只是短暂划过心湖便又恢复一片沉静。小熙已经灰飞烟灭了,怎么还能在这里? 摇摇头,甩掉那萦绕在心的荒凉。是否灰飞烟灭后,便能无思无念?忘了痛,忘了苦,忘了一切的一切? 殿内雾气缭绕,一切皆在模糊不清中。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自烟雾里升起,聚合,扯痛着他每一根神经。 平静无波的俊脸掀起惊涛骇浪,无欲无求的眸子露血色的渴望,快步上前,抱住那一缕幻觉:“小熙……小熙……”呢喃着镶入灵魂的名字,字字铭心刻骨。 “霆哥哥,霆哥哥,你真的好傻好傻……”雷厉霆觉得这是自己三年来做过最美的梦,他的小熙竟然不再幻散消失。 三年的分离,三世那么遥远的距离。这一刻的相拥不管是真是假,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你还敢说我傻,你不是比我更傻?”轻柔含泪的责备满满的疼宠,生不能同床,但求死同衾。 胸口一片温热的濡湿,虽然死了,下了地狱,他却第一次有了活着的感觉。一直以为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天堂,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即使化作尘烟也要缠缠绵绵到天涯。 “我们都一样傻,一样傻。”不然怎么会爱得这么深,这么重。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永世追随,不敢或忘时刻。 紧紧抱着怀中的幽魂,恨不得将她镶入自己体内,融入骨髓,那样,她就再也不能轻易舍弃他了。 人人都想抓住的男人,却被她一次又一次推开。理智回归,这一刻似真似幻的相拥幸福,能维持多久呢?! “霆哥哥……霆哥哥……”一直往雷厉霆怀里钻,女阎王用护魂瓶护住了她的元神,她只能隔着那千年寒冰看着他日日夜夜为自己饱受痛苦和折磨,却无法靠近他。 咫尺天涯,再近的距离也是阴阳两隔。 “林熙蕾,我答应给你们一次机会,能不能成功全靠你们自己。”冰冷刺耳的女声此时听来成了天簌,雷厉霆亦察觉到了不寻常。 纵然不舍分开片刻,仍稍稍推离分毫问道:“小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霆哥哥,这件事说来话长。原本我用自己八世修来的功德换取二十年的阳寿,这次坠崖我已经死了。本应再无转世再生的可能,更要受到灰飞烟灭的惩罚。是女神用她的宝物护魂瓶,护住我的三魂七魄。她和我打了个赌,阴间三日,人世三载,如果你对我依然一往情网,她便恩赐一个让我们在一起的机会。至于是什么,她始终没说,我也没问。不管怎样,能多看你一秒,对我而言都是无比的幸福。”清丽绝美的脸上荡开无悔甜蜜的笑。 心被跺成肉酱,疼得拧成一团。太多的语言哽住了喉:“小熙……”轻抚着她的发,心中无限感恩。 林熙蕾拉着雷厉霆一起跪下:“谢谢女神的成全之恩。”男儿膝下有金黄,雷厉霆这一次却跪得心甘情愿,无比感激。 原来,小熙一直陪着他,三年来不离不弃。 长年累月冷心绝情,女阎王纵有所触动,亦面无表情。重生之事,千年难遇,林熙蕾以自己的韧性和执着突破了层层阻碍。 若让他们就此劳燕分飞,受尽折磨,千百年来被赞颂的情爱岂非一场笑谈。生死的确早有定数,可林熙蕾用八世功德换取的阳寿,还未尽,所以,仍有转圜的余地。 只不过,这样的考验非一般凡人可以承受。 “你们先别谢我,通过考验可一起重返人间。没有通过,你最后的机会便用完了,必须灰飞烟灭。而雷厉霆你本多福多寿之人,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若是失败,你的阳寿仍在,却要在穷困潦倒中走完九十年的寿命。”这样的严酷,生离死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熙蕾有了一丝迟疑,经历了这么多,她终于明白牺牲不是伟大,活着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要雷厉霆像蝼蚁一样苟且偷生,这对他而言太残忍了。 清朗的男声毫无惧意,握着林熙蕾的手,目光坚定而从容:“我愿意接受考验。”荣华富贵,功名利碌,如果没人分享又有什么用? 穷困潦倒,苟且偷生,又有何惧?没有小熙,怎样对他又有什么区别? “不。霆哥哥,这对你太残忍了。”相较于林熙蕾的忧心忡忡,雷厉霆三年前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小熙,没有了你,我一样生不如死。以前都是你在付出,你在做主,如今,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温柔里透着令人无法撼动的坚毅。 担忧的俏脸落入深邃的黑眸,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熙蕾弃械投降。既然已经踏上了轰轰烈烈的道路,他们就注定回不到平凡。 为了短暂的相守,他们付出了一切。只是,每每阴差阳错,最后伤痕累累。她又何尝不希望能和雷厉霆相守相伴呢,如斯代价,真真太沉重。 “考虑好了吗?”催促地冰冷如同索魂令,要嘛现在就灰飞烟灭,不然就孤注一掷。 雷厉霆温柔地捧起她的脸,一寸寸靠近:“小熙,相信我,好吗?”温柔的哀求足以融入冰川,深爱他的她又岂能无动于衷。 许是他的眼神太温柔,许是回忆太美,所有的可怕与美好交替闪过,林熙蕾不自觉点点头。 目光深邃,面目凝重严肃,一共面向女阎王:“请女神指点,我愿意接受任何形式的考验。” “都仔细想清楚了?” “是。”毫不迟疑,握紧手上的柔荑。老天终于对他们仁慈了一次,他说什么也要把握住! 为了重生,必须经过十八层地狱的重重锤炼方能涅磐成凤,再世为人。林熙蕾闯过,那种痛苦和煎熬,若非有强烈的意志支撑着,肯定熬不过。 世人都知道九重天,十八层地狱,甚少有人知道地狱还有第十九层。名为:万劫不复。 到这里的灵魂都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之人。能顺利熬过这里的刑罚才能得到转世再生的机会,在女阎王的记忆里,数千年来通过之魂灵屈指可数。 “雷厉霆,只要你能通过这七七四十九关的刑罚,便可达成一个心愿。不论是什么,都可实现。”森森地狱,鬼魂受刑的嚎啕,声声凄厉,毛骨悚然。 林熙蕾不是第一次见到,却是第一次如此害怕。不单单有刀山火海,油锅炭路,最最可怕是的那地狱冥火。 拉着雷厉霆的手,再度退缩。可是,雷厉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将她散乱的发撩到耳边,声音很轻,却是千斤承诺。 “等我!” 社汉和凌萧亦一听到雷厉霆出事的消息,马上飞到宣城。已经六神无主的卫真如仿佛见到上帝般激动,断断续续将事情的经过说了。 “可有查到是怎么失火的?”祉汉满脸凝重,放置林熙蕾遗体的房间用了特殊的建材,不会轻易燃烧。更何况整个碧庄完好无损,独独那间禁地起火。 卫真如惊慌失措,纵然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她的情绪还是未能平复下来:“我不知道。那间房不可能会着火的。”喃喃自语着。 经过雷旭风的事件后,碧庄所有密道都已堵死。外面守候森严,更何况小熙的房间布满了红外线,绝无任何人能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放火。 这一点她十分肯定。 见卫真如惊魂未定,祉汉明白再追问也于事无补。手术室的红灯如同魔鬼的眼睛,散发着森森冷笑,看着一群愚蠢人群的无助和惊恐。 “祉汉先生,这一场火烧得太诡异了,我总觉得……不是人为。”目光闪烁不定,原就是无神论者的她根本不相信世上的鬼神之说。 可是,亲眼见证死而复生的林熙蕾,由不得她不信。碧庄内常年放置着一具尸体,难免流言蜚语,人心惶惶。 她是小熙的小阿姨,她不怕。她也和雷厉霆一样希望突然有一天小熙会醒过来,像以前一样叫她小阿姨。 更是夜夜盼着小熙能入梦来时,如果她在天有灵,必舍不得他们这么伤心。她临死前未能留下只言片语,一定有很多遗憾。 盼着念着,三年了,她无一晚梦到过小熙。反而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事,莫名其妙的一场火,烧尽一切。仿佛要将前尘的一切尽数烧毁,这太匪夷所思了。 听卫真如这么一说,祉汉沉默了。“龙门”一直有一个神秘的组织,网罗世界各地的奇人异士,探索前世今生的奥秘。 所以,他相信世界无奇不有。“你放心吧,我会调查清楚的。我想去看看小熙的遗体,厉霆有任何消息通知我!” “是,祉汉先生。”隐约知道一些关于祉汉的事,连雷厉霆都对他恭敬有加,身为下人,她更应该对他尊重。 让凌萧亦留下,以防有什么意外。雷旭风和林熙蕾一起坠崖身亡,他们顿时方寸大乱,只顾找人和救人。由于扑过来的角度,那一枪并没有射中要害。她却趁他们不备跟着跳了下来,最后发现遗体的时候,她整个人趴在雷旭风身上,终年结霜的脸上竟泛起浅浅甜蜜的笑。 第316章 暗中保护他 “血蛇”死了,雷旭风和萧素素也死了。沈家由于沈建阳的自杀和丑闻,默默在商场和政坛上隐退。能威胁到雷厉霆的人几乎没了,可这三年来,他一直派人暗中保护他。 着实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物,而且,能无声无息进入碧庄放火,不被发现,还能全身而退,就算是雷旭风复活也不可能。 这实在蹊跷,于是,他将哈特一起带来。 恢复原本面目的哈特与哈姆神父极为相像,紫眸,银发。只不过哈姆神父面色庄严,和蔼可亲。哈特年轻了些,童颜鹤发,贪玩,随性而为,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由于师门的规矩,他不得不接替哈姆神父的位置,以灵力救治一些医学无法治愈的疑难杂症。可是,他做得并不心甘情愿,更是常常变幻容貌,偷偷游历各地,极难找到他的人。 这次很巧,特哈消失了半年居然自己回来,于是,他便带他一起来了。听情报员的报告,小熙安置的房间起的火的确诡异。 雷厉霆太重视林熙蕾遗体,谁敢不动稍有不怠,尽管她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可憎,成了一块焦炭,仍不敢安置在停尸房,而是放在高级vip病房,由两名保镖寸步不离守着。 祉汉揭开盖着焦尸的白布,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仍被狠狠吓了一跳。更匪夷所思的是,以尸体烧损的程度来看,火势必然很大,可据形容雷厉霆身上无一片烧伤,却紧紧抱住焦尸。 “特哈,以你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灯光照在白布竟有几分碜人。 “时间到了。”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祉汉眉头深锁。与哈特认识也有三年了,他竟看不出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如同他千变万化的容貌。 特哈倚着窗外,双手环胸,一副痞子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点都不似拥有灵力的世外高人。祉汉只静静望着他,他和哈姆神父不同,不按牌里出牌,不受约束,只要是他不愿意的事,别人怎么也勉强不了他。 过了好半晌,特哈才好心地开口:“这具尸体本来就不是林熙蕾,她是秦汐蕊,是薄兰和秦佐治的女儿。她之所以是林熙蕾,是因为小熙的灵魂在里面,三年前小熙已经死了,她又恢复成秦汐蕊了,懂吗?”恍惚怕祉汉智商有限,说得拗口,却十分清楚。 其实,祉汉又何尝不明白呢!只是,当时雷厉霆以命要挟,他不得不从。有一件困惑了他三年,现在一定要问清楚。 祉汉还没开口,哈特主动交待:“当初我之所以愿意帮小熙去祁云山,有一点是被逼无奈,更重要的一点是,经过这么多磨难,秦汐蕊的肉身已经千疮百孔,病入膏肓了。” 严肃的脸色突变:“你是说,如果没有坠崖,小熙也活不成了?” “是。”干脆直接给予他答案。 “你早就知道小熙这一去必死无疑,所以,你冷眼旁观,毫不吃惊?”惊讶被愤怒取代,快速自眼底漫延。 “是。”哈特好整以暇,并不畏惧祉汉的怒气。 “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们?”压抑的怒火暴发,脱下温文尔雅的面具,露出“龙门”舵主霸气十跳的一面。 出乎意料,哈特敛去脸上的笑容,变得无比冷肃:“中国不是有句古话:置之死地而后生。今天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你是说,小熙还可以活过来?”激动的祉汉竟忘了风度和礼仪,上前一把抓住哈特的衣领。 “也许能,也许不能。”模棱两可的话里似乎隐藏着些什么,可是,任凭祉汉再如何追问,他就是一言不发。 地狱里,看着雷厉霆为了自己一关关闯过去,浑身上下已经看不到一块好肉,血迹斑斑,若不是那双熟悉的眸子依旧散发着温润的光,她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霆哥哥,不要再试了,不要再试了!”冲过去紧紧抱住倒在炭火上,怎么也动也不动的他。肉烧焦的味道发出“滋滋”的声响,无数的鞭子同时落在她心头,痛不可抑。 尽管身体剧痛无比,五马分尸也比不上这一刻的痛。可是,他的心是充实的。因为有了目标,为了动力,就算粉骨碎身他也要闯过去。 勉强抬起手拭去她眼角的泪,脸上绽开的笑明灿如阳,照亮了这冷森森的炼狱:“小熙,别哭,我还挨得住。这条路曾经你也走过,我理应走一遍。小熙,相信我,你可以做到的事,我也可以。因为我爱你。”绵绵情话,却软柔不了心底的惊恐。 看着他这样一路闯到了第十七层,比她自己经历还要痛苦千倍万倍。正因为她经历过这种煎熬,懂得其中的滋味,所以,更加揪心。 “霆哥哥……我值得吗?”凝着他唇边坚定的笑,自始至终绽放着,不管经受怎样的痛楚。 “傻瓜,你当然值得!你是独一无二的珍宝,为了你就算粉身碎骨也值得。”声音依然从容不迫,坚定不移。 林熙蕾不再多说,慢慢退到一旁,强迫自己收起泪给予他最大的鼓励。只是,那断了线的珠子,成串成串往下落,怎么也止不住。 眷恋的目光自林熙蕾脸上收回,变得坚韧不屈。烧红的炭火整个人趴在上面爬,痛,钻心噬骨,体能的消耗巨大,好几次他都几欲昏厥。 然,一想到小熙为了他曾走过一次,心痛盖过所有,只剩下一个坚定的信念。他一定要闯过所有难关,换取和她在一起的机会,补偿自己以前对她的亏欠,用他的一生来疼她,爱她,保护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雷厉霆的身体越来越虚弱,闯关的速度也慢来越慢。林熙蕾在旁看得心痛欲死,才过了三十关他就已经快要成为灰炭,接下来一关比一关难,一关比一关痛苦。 可是,她什么忙都帮不上。除了默默流泪外,她甚至不敢哭出来,以免影响到雷厉霆。她懂他的心情和坚持,因为那种心态她有过。 懂,想和做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自己可以义无反顾,飞蛾扑火,如今眼睁睁看着他为自己受尽斑斑无边折磨,她的心比他更痛。 如果可以她多想代替他去承受,可是,只剩下一缕幽魂的她,根本熬不过几关。跪倒在地,虔诚的祈祷,请诸神宽恕她的罪孽吧。 都说爱本无罪,可是,强求本身就是一种罪,给别人造成伤害更是罪大恶极。 身体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的心却是轻松的。因为每每快要坚持不住,只要一回头便能看到小熙,他就有了更多的力量和毅力。 雷厉霆从手术室出来,送入vip病房。他的情况不严重,只是吸入太多浓烟,造成短暂昏迷的现象,照理说应该很快醒来才是。 各种检查报告都表明他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虚弱,可他却一直昏迷着,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很特殊,很怪异,各大权威医生汇聚到一块儿,个个面色凝重,他们都是见过各种奇难杂症的权威,却解释不了雷厉霆现在的情况。 到最后谁都不敢妄加断言他醒来的时间,只含糊其辞。 祉汉无数次找过哈特,出乎意料他没有消失,而是乖乖呆在酒店里,哪都没去。可是,面对他的询问,不是敷衍了事,就是不作答。 这样的情况太怪异了,在碧庄呆久了有一些思想迷信的佣人提议要找个道士来做一场法事,说是因为雷厉霆长期接触尸体,被鬼索命了。 各种流言怎么也压不住,虽然,林熙蕾的重生告诉他们,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的的确确存在着并行的灵异空间。 然而,天地万物,相生相克,千万年来的平衡不会无缘无故遭到破坏。冤魂索命,更是无稽之谈。小熙那么爱他,爱得连性命都不要,又岂会加害于他。 可是,整整一个月了,雷厉霆如同植物人般躺着,没有内伤外伤,身体机能一切如常,就是昏迷不醒。 时间一天天流逝,他越来越焦急,一筹莫展,不知如何是好。更重要的是,秦汐蕊的遗体烧得面目全非,他不知道雷厉霆如果有一天真的醒来能不能接受这一现实。 “哈特,你究竟在做搞什么鬼?”一向极有风度的祉汉连门都不敲,直接兴师动众。他知道哈特一定知道些什么,却迟迟不肯跟他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苦衷,尤其像他们拥有灵力的能人异士,总有一些特殊的癖好。例如,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 他一直很尊重哈特,也强求。可是,一个月了,雷厉霆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更有要一直沉睡不醒的可能,他实在按捺不住非问个清楚不可。 一身休闲服的哈特很悠闲坐在沙发上品酒,仿佛知道他今天会来,特意在等他。对于祉汉无理的闯入,他也没有责怪之意:“坐吧,是时候了。” 蹙起眉,虽然早已习惯了哈特莫名其妙,无头无尾,类似于自语自言的话。处于焦躁不安中的他,没有猜测的兴致。 哈特摇晃着手中的水晶杯,烈艳艳的红酒荡开血色涟漪。与悠闲自在的姿态不同,哈特神色凝重肃穆:“今天是雷厉霆要闯的最后一关,如果顺利的话,林熙蕾可随他一起回来。如果失败……” 第317章 灾难恐慌 “会怎样?”祉汉倾身向前,见惯大风大浪的他,额头沁出细汗。 “雷厉霆命不该绝,他会没事的。”这次哈特没有故弄玄虚,直截给予祉汉想要的答案。 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那么小熙呢?” “灰飞烟灭。”轻飘飘的几个字,听得祉汉面如死灰。 经过了不懈的努力和超强的意志,雷厉霆终于闯到了第四十九关,所有考验中的最后,也是最难的一关。 现在的他倒在墙边直喘气,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林熙蕾满脸心疼,拿着手帕帮他拭去脸上的血污。 鬼魂虽然脱离了肉身,可在地狱受刑时,与平常无异,依然会痛,会流血。“霆哥哥,你没事吧?”看着累累伤痕的他,她心痛如绞。 这次雷厉霆紧闭双眼,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 面对着女阎王,跪下,头重重往地上磕,磕出了血,仍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痛楚:“女神,求求你,饶了霆哥哥吧,求求你,求求你!!”头在尖锐,凹凸不平的地上磕得“咚咚”直响。 见惯了这种泣血哀求,女阎王不为所动:“他是自愿的,非本座强迫。如果熬不下去,随时可以放弃。”平板的声音十分绝情,夹着地狱特殊的森寒。 林熙蕾还要再说些什么,雷厉霆奋力睁开重若千斤的眼皮,轻扯了下她的衣角:“小熙,不要这样。我们就快成功了。”话说得断断续续,可里面的愉悦任谁都听得出来。 “霆哥哥,再这样下去,你也会……”她知道雷厉霆从不轻言放弃,对于要做的事他比任何坚定。 “小熙,女神不是说了吗?我不会死,我会活到九十岁。可是,没有了你,寿命越长,对我越是痛苦的折磨。小熙,别哭,为我加油,好吗?”他绝不能让小熙就此灰飞烟灭,绝对绝对不可以! 面对黑眸散发出的坚定,林熙蕾泪如泉涌,最终还是点点头。他为了自己赌上了后半生的荣辱,要嘛一起回去,平淡度日。要嘛,穷困潦倒,孤苦终老,其中还要承受怎样的磨难,女阎王没有说明,但他们的心知肚明,不会简单。 “好,霆哥哥,你要加油哦,我们永远不分开。”扬起笑,不再拆他的台。眼看着他一关一关闯了过来,离胜利就只差最后一步了,他们又怎么会放弃? “考虑好了就进行下一关。”闯关的过程没有间歇,没有休息,必须一气呵成,方算成功。 “是。”重新睁开眼睛,黑眸绽出势在必得的光芒。 “很好。”话音一落,女阎王水袖一甩。雷厉霆面前出现了一扇门,被光拦住看不清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只要你能安然从里面走出来,我就允你一个愿望。”没有音阶的声音如石击在心头,惊恐又慌乱。 “女神……”林熙蕾刚要说话,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吸走。身子如同落叶被卷入风中,雷厉霆撕心裂肺喊出声:“小熙……” 没有给他们多余的时间,女阎王平板的声音再度响起:“生死一线,是生是死,全凭你自己。”林熙蕾飘在空中的身子越来越透明,如同每次梦中的情形,最后会化成一缕烟消失不见。 雷厉霆很清楚,这不再是梦,是真实的地狱,若他不能闯过最后一关,他与林熙蕾就永无再见之日。 免力从地上爬起来,深吸一口气踏入那扇光柱的门,出乎他的意料,里面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而是童话般的一切。 黄金白玉做的宫殿,雕梁画栋,盘龙飞凤,鬼斧神工,美轮美奂。灿阳自蓝天倾斜而下,照得金碧辉煌的一切,美不胜收。 一群精心妆扮得女子,美艳无比,清丽脱俗,可爱俏皮,美艳冷傲或温婉柔软……不同气质如满园争奇斗艳的花儿,看得人眼花缭乱。 众女子不由分说簇拥着他朝宫殿走去,金碧辉煌的一切美得无以伦比。一群着奇装异服的男子看起来颇有才学,却纷纷对他下跪磕拜:“王上,圣安。”声浪一波波传开,如海潮般澎湃不止。 “这里是什么地方?”蹙起眉,疑惑不解,满心戒备。 一名妖娆的女子柔若无骨偎了上来:“王上,这里的苍狼国啊,您是我们最最伟大的王。” 这时雷厉霆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全好了,未留下一丝痕迹。身着一袭明黄锦袍,头顶的皇冠散发着无以伦比的尊贵之光。众女子围了上来:“王上,您这次出征不幸受了伤,害臣妾们担心死了。幸好,真主保佑您没事,真是太好了。”七嘴八舌,梨花带雨,情真意切,好不感人。 雷厉霆被说得一头雾水,他明明在接受最后一关考验的,难道,这就是最后一关? 在众人错愕惊恐的目光下,他快速奔出大殿冲天空高声喊道:“就算给我全世界最高的位置,数不尽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利,我也不要。没有小熙,所有一切都是浮云!”字字铿锵,表情绝然而坚定。 清灵灵的天空上突然出现女阎王那张戴着脸谱没有表情的脸:“如果你放弃林熙蕾,就可以所有这一些。成为苍狼大陆第一霸主,男人一旦有钱有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何必执着于一个林熙蕾?”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荣华富贵,没有爱人相伴,又能何用?女神,如果这是你的利诱之道,我劝你收回吧。”黑眸散发出坚定的光,面对眼前人人梦寐以求的一切,没有动摇过一下。 “很好。”浅浅的两个字响成巨雷,瞬间风云突变,狂风大作。汹涌而来的洪水淹没了美轮美奂的一切,霎时世界陷入一片灾难的恐慌。 无情的天灾摧毁了美丽的童话,瞬间变成人间炼狱。洪水灾祸中,人们没了家,纷纷逃难,哀鸿遍野,满目疮痍。 刚刚还优雅尊贵的嫔妃及大臣,现下为了一块掉在泥土里的馒头,互相残害,阴谋用尽。为了那一块救命的馒头,不惜血刃相向。 更可怕的还在后头,灾荒漫延。草根,树皮已被馄饨的人们抢食殆尽。没有吃的,孩子号啕大哭,妇女跪天求地,男人目露凶露。 为了生存,他们开始吃路边饿死的腐尸。一个如此做,众人纷纷效仿。最后连尸体都没有了,易子而食。 雷厉霆同样饿得连站都站不了,可是,不管怎样他都不会吃人,最多挖一些残留的草根裹腹。又饿又喝,再没有东西吃,他非得活活饿死不可。 转身看到林熙蕾就躺在身边,她已经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了。雷厉霆紧紧将她搂进怀里,焦心又激动地唤着:“小熙,小熙,你醒醒啊,醒醒啊……” 洪水冲走了一切繁华将美丽的童话变成从间地狱,看着眼前人吃人的一幕,他们眼底已经没了人性,只有拼命想生存下去的冲动。 “霆哥哥……”不知过了好久,林熙蕾幽幽醒来,数天没有东西吃,脸黄肌瘦,皮包骨头,颊骨凸起,嘴唇起了一层白皮屑:“霆哥哥,我好饿,好饿……”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 “小熙,你撑着点,这里是幻境,不要被打倒,我们一起能熬过去的。小熙,你不要放弃,撑着点。”心疼地一遍遍鼓励。 林熙蕾已经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突然,不远处出现一块烧饼。散发着诱人食物香的烧饼对饿得快死的人是一种怎样的诱惑,没有经历过的永远不会明白。 已经奄奄一息的林熙蕾突然挣开雷厉霆的怀抱,爬烧饼爬去。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唇,她的眼中再无其它,只有这唯一活命的烧饼。 就在她的手已经触碰到烧饼的边沿时,雷厉霆及时制止了她:“小熙,不要吃,那是幻影。你看看四周,他们都没有看到,为什么只有我们能看到?小熙,再忍耐一下。” 一向听话温顺的林熙蕾突然发疯似的捶打着他:“我要吃,吃与不吃都是死,我为什么不做个饱死鬼?雷厉霆,你放开我,放开我。” 拼了命地捶打着雷厉霆,可他一声不哼,只紧紧搂住她:“小熙,乖,再忍耐一下。” “你总说再忍耐一下,再忍耐一下,到底要挨多久?我好饿,我受不了了。”发疯似的哭喊着,面目可憎,形同鬼魅。 篷头垢面,丝毫没有以前的半丝温柔,歇斯底里像个不讲理的泼妇。雷厉霆的目光不减温柔,一丝痛楚掠过,狠狠一个手刀将陷入疯狂的林熙蕾霹晕。 小心翼翼将她放在土堆上,抽出身上的刀,割下大腿上的一块肉。钻木取火,历尽艰难才熬出一碗肉汤。 摇醒被自己霹晕的林熙蕾,笑着说道:“小熙,你看,我找到了块肉,给你煮了一碗汤,趁热喝了吧。”用枯枝盖住自己的腿。 恢复了一丝理智的林熙蕾疑惑地问:“你怎么会有肉?” “是他们刚刚打了一头野猪,我抢到了一块,趁热喝了吧。”目光温柔似水,像哄着生病不乖的小孩,极有耐心。 突然怀里的林熙蕾消失不见,雷厉霆惊恐万状,顾不得疼痛的腿,四处寻找:“小熙……小熙……你在哪里啊?就算死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霆哥哥!”林熙蕾抱起昏倒在地,失去意识的雷厉霆刚刚他所经历的一切,她全看到了。为了她,他可以舍名利,弃浮华,甚至不惜割肉喂自己。 第318章 泪水中开花 看着这一幕幕,虽知是幻影,是女阎王为了考验他而设下的迷障,可却真真实实是他经历过的。若中间他受不了权力诱惑或耐不住饥饿而妥协,那么所有的一切将前功尽弃。 看的过程并不比经历好受,他的痛苦,他的艰难,她一一感同身受。尤其是最后他竟割肉煮汤给她喝,一想到这里,她既高兴又心疼。 整整七七四十九难,他全闯了过来。不管是痛苦的刑罚,金钱权势的诱惑,还是饥饿死亡的威胁,他都没有一刻放弃,更没有被迷惑。 天啊,她好为他骄傲。这样愿意为她受尽地狱非人折磨的男人,她如何能不爱入心坎,爱入骨血。 “女神,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轻轻放下怀里的雷厉霆朝女阎王一直磕头,鲜血晕红了一片,她仍不愿停止。再强烈的疼痛也比不上心中的痛。 “放心吧,他没事。”女阎王水袖轻轻一挥,雷厉霆身上所有的伤瞬间消失殆尽,仿若不曾存在过一般。就连脸上那道横过鼻梁的伤疤也消失了。 “霆哥哥,霆哥哥……”林熙蕾喜极而泣,滚烫的泪一颗颗落在雷厉霆脸上。昏迷不醒的他,眼睫微微眨动。 过了好一会儿,才悠悠转醒。第一个反应便是抓着林熙蕾的肩,上上下下打量着,惊急着问:“小熙,你没事吧?” 太多太多的感动哽在喉间,任泪宣泄所有的委屈,惊恐和喜悦。久久说不出一句话,她的样子令雷厉霆更加焦躁不安。 终于稍稍能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纤手抚上他俊美无俦的脸庞:“霆哥哥,我好为你骄傲,你闯过了,你闯过七七四十九月道难关了。” “真的吗?”思想还沉浸在那可怕的洪荒里,蓦然听到这个好消息,半晌反应不过来。 同样激动不已的林熙蕾流着泪,一遍遍说着:“是真的,是真的。霆哥哥,你好棒,你居然闯过来了,为我闯过来了。”语无伦次,泪水中盛开最最明艳的笑花。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雷厉霆紧紧抱住林熙蕾,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镶入自己体内。“小熙,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终于可以……”颤抖的哽咽,兴奋莫名。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俩人皆沉浸于巨大的喜悦里,女阎王冰冷的话插入,一盆寒冰临头浇下,冻结所有热情、激动、喜不自禁。 “秦汐蕊的肉身已在那场大火中烧得面目全非。”平静的语调一贯没有起伏,却将他们打入万劫不复。所有的狂喜,所有的折磨,考验,原来只是一场玩笑? 笑容自俊美的脸上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寒冰的可怕。此时此刻雷厉霆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一点都不输给女阎王,甚至比她更冷,更刺骨。 林熙蕾很明显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毁天灭地的气息,是被雷旭风陷害折磨时,他只有悔恨和懊恼;过七七四十九关时,他满溢的希望和坚持不懈,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豪气。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积极阳光,想尽一切方法要补救的。可是,现在那股骇人的怒狂自体内迸发出来,几乎可以看到冲天怒烟掀起了他的衣角。 一步步走向女阎王,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深沉,几乎踩碎了地上的千年曜石。女阎王的话深深震慑住了她,雷厉霆的样子又叫她胆战心惊。 几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块儿,林熙蕾张开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毫不畏惧那张冰冷可怕的脸谱在距她最近的地方停下:“你说什么?”森森然的语调,没有一点敬意,有的只是被人戏耍后的怒不可遏。 女阎王向来无波无痕的眸子竟然溢出一丝笑意,水袖一挥,一面巨大的镜子摆在面前:“你自己看。” 看着自己奋不顾身冲进火海,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最后画面定格在大火扑灭后,他怀里抱着的一具焦尸上。 纵然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看不出一点本来面貌。他却一定便认出,她就是秦汐蕊。这三年来,他无微不至照顾着她,每天照常给她擦身,抹乳液,所以,就算烧成灰他也认得。 刚刚所经历的种种折磨,痛不欲生,冲破劫难后的狂喜和萌芽出般般憧憬,转瞬之间消失殆尽。只剩下无边的凄楚荒凉着疼痛和一股被戏耍的愤怒,咬牙切齿:“为什么?” “我是说过如果你能闯过地狱的七七四十九关,我就允你一个愿望,可没说过秦汐蕊尚在人间。她本体的灵魂已经投胎转世,肉体原就不应该再存于世间。”说着微微阖上眼。 “你明明知道我的愿望就是能和小熙在一起,那一场火是你放的,是你烧了小熙的肉身。”赤目欲裂,恨不能将女阎王生吞活剥。 面对雷厉霆的无礼和盛怒,女阎王表现得十分从容:“万般皆由天定。本座绝不会失信于人,既然你顺利闯过七七四十九难,那么,本座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说吧,你有何愿望。” 女阎王的淡然寡情与雷厉霆的焦躁狂怒形成鲜明的反差,整个人倾身上前,双手撑在案上,十分傲慢又夹杂着盛怒,宛如他才是主宰别人生死的王,一字一字说得无比清晰:“我、要、和、林、熙、蕾、在、一、起!” “好。”随着一个好字出口,女阎王周身冉冉升烟雾,将她紧紧包裹。烟越来越浓,弥漫着原就森寒冰冷的大殿。 处于过分震惊中的林熙蕾这时才缓缓回过神来,浓烟中她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本能用手去拨,轻飘飘的雾散了又聚,越来越浓。 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喊着:“霆哥哥……霆哥哥……你在哪里啊?女神,求求你,别怪责霆哥哥,他无意冒犯你,你大人有大量原谅他一次,好不好?求求你。” 他们只是一介凡人,如何与神斗,与命斗?就算被捉弄,被戏耍又能怎样? 只是,不管她怎么喊,如何求,就是无人应答,被浓烟包围住的惊恐缠绕着她。 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的雷厉霆终于醒了过来,没有一般人久病的虚弱,气势如虹,急怒交加:“小熙!”他只得阎罗殿内浓烟滚滚,他看不到林熙蕾,看不到任何景物,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住他,不管他怎么反抗都没有,再后来就一片空白。 睁开眼睛的第一反应就是寻找林熙蕾,女阎王那背信弃义的小人,明明答应过他却出尔反尔,一点作用都没有。 “厉霆,你总算醒了。”一脸焦急的卫真如绽出欣喜的光芒,双手合十,感谢天,感谢地。 “小阿姨,你怎么会在这?”一时间他的空间观念还没转换过来,凝眸望去,淡淡的消毒水味,身上的衣服和空间的布置,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里是医院。 雷厉霆霸气外露的样子与这三年来的隐忍内敛压抑不同,有股张扬的狂霸,卫真如不由得怔了好一会儿。他的话让她短暂的喜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痛:“厉霆,已经三年了,小熙懂你的感情,你就别再执着了。让她安息吧,看到你这个样子,她会很心痛的。” 听完卫真如的话,看看周遭的一切,紊乱不明的思绪渐渐清晰。握紧拳头,狠狠击向一旁的柜子,霎时木屑纷飞,鲜血直流。 卫真如痛心又焦急:“厉霆,你别这样。十年前小熙就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才选择了那样的方式。重生的她依然善良,苦苦隐瞒,她的用心良苦,你知道吗?你的命是小熙用自己的命换的,你这样伤害自己对得起小熙吗?”为了怕雷厉霆做出什么不顾后果的事,她不得不揭开他最隐匿的伤。 他们每个人都怕在他伤口上洒盐,避而不谈。可是,既然成伤就必须得治,哪怕再痛,就是洒盐也是为了消毒。 伤口久了,便会发炎,溃烂,最后无药可救。 知道卫真如是为自己好,也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话。可是,这样的经历太匪夷所思,说出来也许别人不信,可他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沉默漫延成可怕的悲痛飘于空中,丝丝入肺。 “对不起,我话说重了。厉霆,你对小熙的好,她一定感受得到。但她并不希望你继续为了她而萎靡不振,你还年轻,还有漫长的一生。忘了小熙吧,找个好女孩。也许,现在你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可等年岁大了,就会明白晚景凄凉是件多么悲哀的事。”苦口婆心劝着。 也许这一场大火是冥冥之中的注定,要让他断了对小熙的念想。伤痛不可能忘,却可以淡化,不是吗? 卫真如的话雷厉霆没有听进去,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找女阎王。身为主宰别人生死的神,如何能言而无信? 可是,人鬼殊道,他该怎么做才能见到她呢?难不成要真死? 祉汉一听到雷厉霆清醒的消息匆匆忙忙赶来,在真正见到他的那一刻,高悬了一个月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见他的气色,精神状态都不错,就是浑身散发着一股可怕的戾气,仿佛谁欠了他什么东西! 一见到祉汉和哈特,雷厉霆强压下六神无主,惊恐万状,气愤难平的情绪对卫真如说:“小阿姨,你放心,为了小熙,我绝不会做傻事。我和祉汉叔叔有些事要谈,你先出去吧。” 第319章 绝不会更美好 “是。”担忧地看了看雷厉霆,终只能化作一声喟叹。 没有多余的前缀,直截了当,将自己在地狱里所经历的事说了一番。他相信哈特和祉汉不会将他当顾疯子。 祉汉听完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小熙的灵魂还在,女阎王答应让她重返人间?”突如其来的狂喜的冲刷下,他的声音微微颤抖。 雷厉霆可没祉汉那样的兴奋,秦汐蕊的肉身已毁,小熙如何重生?他是不是被女阎王耍了?现在小熙怎么样了? 她是否已灰飞烟灭,连灵魂都不存在了?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倚墙抱胸,姿态悠闲的哈特终于开口:“女阎王没有骗你,再世为人的是林熙蕾,你从小青梅竹马的小熙,而非你的大嫂秦汐蕊。” 此话一出,祉汉和雷厉霆同时惊呆了。 哈特不理他们的惊讶,自顾自地说:“十四年前林熙蕾的遗体并没有火化,沐舵主怕雷先生会有遗憾,让师兄用本门特殊的方法封存了林熙蕾的遗体。” 这次吃惊的单单是雷厉霆,祉汉更甚。他一直是沐峰义身边最亲近的人,称之为左膀右臂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这件事沐峰义为什么要瞒着他?难道,这么多年来的信任都是假象?他的赤胆忠心,仍被怀疑? 思绪的闸门一旦打开便如洪水猛兽,汹涌而来,怎么也止不住。 未等俩人发问,哈特仿佛看透了祉汉的悲伤,继续说:“并非沐舵主不愿说,而是不能说。那是本门的最高法术,传授到我们这代就只有我和哈姆师兄懂。且一生一人只能做一次,否则,会遭到难以想像的报应。师兄去世得太突然,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是我在圣坛发现了被冰封的林熙蕾。” “所以,你让秦汐蕊去送死,就是为了让她的灵魂重来回归本体?”祉汉的声音而激动而上扬了几度。 “不全是。死生之事,并非人力能为。我也没有把握东方之神能否让林熙蕾重归本体,只是,秦汐蕊的肉身损伤太严重了,就算没有坠崖,她也活不过三天。”哈特神情肃穆。 做这一切他毫无把握,只是,与林熙蕾孤儿院相处的那段时间,看到她为雷厉霆所付出和承受的非人痛苦,让他下决定要帮她。 虽然他有超越常人的灵力,能鬼神,入灵界。却无法干预生死轮回,他师兄就是执意而为,才送了性命。 所以,三年来他一直在等。他所能做的已经全做了,能不能再度出现奇迹,就要看他们是否能感动天地。 都说,天若有情天亦老,所以,一切十分渺茫,不可强求。 雷厉霆从一开始的盛怒,懊恼,气愤到后面渐渐燃起希望再到不解和狂喜。丰富的表情是他这三年来最没有掩饰的一次,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他就坐床上冲到哈特面前,再无以往的冷傲,俊脸荡起哀求:“带我去见小熙。”柔软的恳求是一个男人最深切的渴望,放下自尊和骄傲。 一向嬉皮笑脸的哈特表情很严肃,散发出一种庄严的神秘感:“林熙蕾从冰封至今已经十四年了,如果以我和哈姆师兄的灵力要救活她问题不大。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恐怕……” 哈特话音一落,满脸希冀顿时化作灰烬,青中透白。随既甩掉那股不安,再度坚硬了起来:“不管怎样,我都要救回小熙。”地狱的七七四十九道难关他都熬了过来,没道理会被打败。 从绝望到看到曙光那种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从哈特隐晦的语言内,他也听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所有人都料想不到的情况下,雷厉霆直挺挺地跪下:“求你,救救小熙。”双目炯炯有神,将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哈特身上。 万万没有想到雷厉霆可以为林熙蕾做到如此地步,哈特幽幽叹了一口气,庄严神秘的紫眸散发出神圣的炮:“你起来吧,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救小熙的。她是个值得人敬佩的姑娘。”双手扶起雷厉霆,紫眸内有着视死如归的坚定。 “谢谢,谢谢你哈特先生。”由衷的感激。 当天晚上一架直升飞机从宣城飞抵罗马,降落在一座百年教堂的草坪上。古老的建筑散发着神秘而庄严的味道,在夜色笼罩下,如一位历经风霜,饱含苦难而变得内敛睿智的老人。 庞大的建筑,挑高的楼顶,隐隐可见昔日必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岁月斑驳了华丽的衣裳,虽不复当年的华美,却蕴含了更浓郁醇厚的味道。 风卷起落叶漫天飞舞,有股说不出萧瑟的气息。祉汉,哈特和雷厉霆三人行走在“沙沙”的遍地枯黄的落叶上,更显得孤冷。 然而,他们目光中却散发出炽热的火光,那是经过漫长等待和煎熬终于踏上曙光之路的欣喜若狂。 在哈特的引领下,三人直接进入地下室。二战时期很多教堂都建有地下底,一来放置粮食,二来也可收留一些无家可归或被通缉的要犯。 时代背影的变迁下,地下室原始的功效发生了改变,用途虽有不同,然更多却已废弃。这座位于荒山的百年教堂,几乎被人们遗忘。 只有几名虔诚的修女在这固守着那份历史遗留下来的宏伟与破败,世人并不知道这里还是一片天然的奇山。 长长的走廊并不似教堂外观那样残破,没人整理,恰恰相反,里面很洁净,虽算不上纤尘不染,却点着一盏盏古老的油灯,仿佛是随时准备欢迎谁。 三人都没有说话,九转十八弯后。一扇石门赫然出现眼前,靠近竟有股奇寒扑面而来。罗马属于地中海气候,冬季气温润湿温暖,现在才是秋天,怎么会如此寒冷袭来。 且是只靠近这间石室才有寒冷,雷厉霆双目发光,几乎是迫不得已冲上前。正要推开那扇冒着丝丝白烟的石室时,哈特出声制止:“等一下,我来。” 眸光明了又灭,雷厉霆顺从往后退,姿态恭敬有礼。哈特聚精会神,缓缓闭上眼睛,长及腰部的银丝一根根竖起。 手掌往前推,却没有靠近石门分毫,而石门竟然自形缓缓开启。白色的冰雾笼罩着视线,等门彻底敞开后,烟雾散尽。 眼前的一切令人叹为观止,冰雕的世界晶莹剔透,仿佛洗尽了世间所有铅华,黑暗,欲念,邪恶,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透明。 而最令雷厉霆激动万分的是,林熙蕾静静躺在个冰棺内。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迫切,急急忙忙奔了过去。 “小熙,小熙……”温热的液体情难自禁涌出眼眶,手指眷恋地抚着那张依然青春飞扬,精致绝美的脸。 岁月就静止在她没有呼吸的那一刻,吹弹可破的肌肤,白里透红,完美无瑕,微卷的睫毛根根分明,仿佛随时会睁开眼睛,用甜美的声音喊他的名字。 再没有什么比这一刻还美好的时光,仿佛她一直存在于人间,在一个他看不到,碰触不到的地方默默等待。 激动,狂喜,愧疚,自责,不安,还有感激……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块儿,汇成巨大的洪流澎湃着心腔。 原以为这辈子,不,永世的轮回再也看不到她真实的容颜,未曾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再见到她。一寸寸小心翼翼抚过,修长的手指因激动而颤抖不止。 “小熙,小熙……”很轻很轻的呼唤,用宠溺的声音叫着赖床不起的她。只是,手指的冰凉冻醒了他的迷思。 现在的小熙还被冰封着,她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焦急的目光转向哈特,里面荡漾着深深的恳求。 “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冰冷的声音如同这冰室的温度,瞬间可以冻结人心。 “我……”雷厉霆刚想要求能不能留下,一旁的祉汉示意他,先行离开,不要打扰哈特。 祉汉早已察觉出哈特的不同寻常,这三年来就算治病救人,他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配上那天生的童颜,感觉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可是,自从这次小熙出事后,他整个人异常沉默和严肃。以他对他的了解,救小熙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稍醒的理智告诉雷厉霆,他的确应该出去,不能留下来打扰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见到林熙蕾,他只想守在她身边,一步都不想离开。 为了长久的相守,这短暂的分离又算得了什么?最后,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石门在他们背后缓缓合上,里面沁出的寒意冻得人瑟瑟发抖,雷厉霆却急出一身汗。时间的滴答声每敲一下都是难言的煎熬,打在心尖最疼痛的位置上。 “厉霆,你放心吧,哈特一定会救回小熙的。”话虽这么说,他的担忧又何尝比雷厉霆少? 冥冥之中有太多出人意料的安排,前日的种种,皆是前尘般般结的果。他相信好人有好报,雷厉霆和林熙蕾受尽了人世间的千般苦楚,应该到了苦尽甘来的时候了吧。 祉汉的安抚一点起不到作用,黑眸紧紧盯着石室,热切的渴盼仿佛要将石门望透。终于,等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门缓缓开启,顾不得许多雷厉霆冲了进去。目光焦急而准确地落在林熙蕾身上,封住她的千年寒冰已化尽。 她面容安详地躺在石床上,紧紧握住她的柔荑,已经有了一丝温度。雷厉霆欣喜若狂,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加美好的时候了。 第320章 回到他身边 低着亲吻着她光洁的额头,美丽的眼睛,挺俏的鼻子,柔软的双唇……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珍惜,小心翼翼,等待了千年,历经万般折磨,他的小熙终于回来了,又回到他身边。 这种感觉和感动无法和言语来形容,第一次他无比感激沐峰义当初的决定。不管他出于什么样的动机留下小熙,他都深深感谢。 突然,背后传来祉汉焦急的呼喊:“哈特,哈特,你怎么了?” 心一颤,转身才发现特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银丝遮住脸上的表情,却浸在一滩血渍里。赶忙过来扶起他一看到哈特的样子,饶是经历不凡的他们都吓了一大跳。 哈特一瞬间从调皮的孩童,变成行将就木的老者。原本光洁无瑕的皮肤皱褶斑斑,眼角的鱼尾纹交错纵横,各种衰老的痕迹无情袭向他。 雷厉霆惊恐又愧疚,以前是哈姆神父用自己的命换来他和林熙蕾的命,现在哈特又为了救小熙,生死未卜。 “哈特先生,哈特先生,你没事吧?”嘴角的殷红衬得他更加惨白如鬼魅。 瞬间狂喜蒙上悲伤的尘埃,不再清澈如昔。小熙若是知道她的命是别人用自己的命一次次换来的,她必定自责终生。 “哇!”张开口吐出一口鲜血,哈特缓缓睁开有千斤重的眼皮,虚弱的声音沙哑如被风磨过:“快带小熙走,这里太冷,她受不了。” 哈特虚弱成这个样子,还这么关心小熙,雷厉霆无比感激:“哈特先生,你还好吧?”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很糟糕,他问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问题。 扬起一贯无所谓的笑:“我本来就这么老了,还时常装嫩,真真辱没了师门。现在好了,我再也变不回年轻英俊的容貌,也就少了许多桃花债。有失必有得啊。” 见哈特还能开玩笑,高悬不安的心未能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看出了雷厉霆的心思,抬起手拭去嘴角的血渍:“放心吧,我不会像师兄那么傻,为了救人,赔上自己的命。还有,雷厉霆,你欠我一个人情……”话还未说完,头一歪,昏了过去。 秋天的夜风卷起纱帘吹出层层美丽动荡的涟漪,床上的林熙蕾犹自睡着,神色安详,无悲无喜,紧闭的双眸,仿佛要睡到天荒地老。 雷厉霆一直守着她,寸步不离,甚至连眨眼都不敢,深怕错过她醒来的瞬间。心腔内激狂的情绪一直没有平复,一波一波撞击着他脆弱易伤的心岸。 已经整整三天三夜了,哈特未醒,她也一直沉睡着。值得狂喜的是,她的身躯不再冰冷散发人应有的温度,鼻翼下轻浅的呼吸令雷厉霆无数次,欣喜若狂,感动落泪。 他知道这一回小熙是真真正正的重生了,在她的本体重新活一回。不管是一年,两后,十年,二十年,短暂或漫长,他发誓永不会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执起柔荑,放在唇边落下无数个绵密细碎的吻。深情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单纯绝美的容颜,耳边回响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霆哥哥,你好笨哦,连这个都不会。” “霆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哦,你一定要吃光光,否则,我就不理你了。” “霆哥哥,你以后还是少来找我吧,戚伯母会不高兴的。” “霆哥哥,我答应你,一定好好考试,我要做一个坚强的女孩,站在和你同样的高度。” 撒娇嗔怪的,骄傲小得意的,强忍悲伤的,勇敢坚强的……每一面的她都如此可爱,让他恨不能吞入腹中,镶入骨髓,永远永远不分开。 “小熙,该起床了,你已经睡了十四年了,再不醒来,我就老了。”沙哑的声音,笑容里有晶莹快速划落,似流星般璀璨,灼烧着白皙无瑕的手背。 一直平静的扇睫微微一颤,沉浸于悲伤中的雷厉霆没有注意到,埋首于自我的惊恐里,难以自拔:“小熙,我们已经错过太多时光了,你醒来啊。人生的光阴很长,也很短。曾经我以为自己永远会活在黑暗里,是你将我带出那片冰冷的黑。小熙,你说过和我在一起是你最快乐的时光,我有没有回答你,我也是。” “就算是在恨你的时候,我才感受到自己仍活着。小熙,我们经历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能再在一起,你忍心让我一个人伤心吗?我知道小熙是世上最善良的女孩,你一定不会的,对不对?那么,快醒来吧,快醒醒。”即使有了最真实的希望,然在她还未睁开眼睛时,他的心始终是高悬的,无法放下。 林熙蕾听到了雷厉霆深情的呼唤,她又何尝愿意和他分开呢?哪怕是一分一秒都是煎熬啊,可是,眼前好多雾,她找不到出口,觅不着方向。 “霆哥哥……”如梦般的呢喃飘散在耳边,快速隐去。头埋在她掌心的雷厉霆浑身一僵,这是不是他的幻听? 从三年前,他就陷入这种幻听内不能自拔。最初的希望熊熊燃烧,到最后的绝望离殇。每一次撕裂的神经,难以再修复好。 痛不可抑。 “霆哥哥……”这次的声音近了几分,浅浅幽幽,却十分清晰。雷厉霆仍是不敢抬头,他怕,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坠入无边深渊。 此时此刻他更加清楚意识到自己的懦弱,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他怕那灵魂撕裂的痛,而不敢抬起头看看眼前的真相。 如果让外人知道叱咤风云,无往不利的雷总裁居然连睁开眼睛看看的勇气都没有,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可是,他克制不了内心的恐惧,巨大的蟒蛇盘踞心头,只要稍一动,便会被咬,万箭穿心的痛。 “霆哥哥……”雷厉霆的所有挣扎,惊恐,不安,彷徨,林熙蕾都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那个为她上刀山,下火海,无畏无惧的雷厉霆竟然变得这么胆小! 情之一字,伤人多深,唯有深陷其中的人方能体会! 终于雷厉霆鼓足了勇气,抬起头,冷竣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在看到那双不再紧闭,熠熠生辉的明眸时,不能轻弹的男儿泪怎么也止不住。成串,成殇,成珠,成雨。 手指颤抖在半空,僵硬了好久才缓缓伸向她,黑眸的惊恐没有隐藏,清清楚楚暴露于人前:“小熙,真的是你吗?” 一句可笑的问话,是经历过无穷失望绝望撕扯后的脆弱惊恐?! 泪在眼中晶莹,嘴角轻扬起美丽的笑:“是我,霆哥哥,是我回来了。”其实,她又何尝没有害怕?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她好怕只是美妙的一场黄梁。 四目相对,泪雨朦胧,雾气里彼此的脸越来越模糊,感觉却越来越清晰。雷厉霆喊出灵魂里疼惜的名字:“小熙。”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不留一点缝隙。 刚刚苏醒的林熙蕾没什么力气,无法回拥他,只有仰起头,绽开灿漫的笑,朵朵盛开,喜悦着微雨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雷厉霆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松开她:“小熙,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手足无措,像个做坏事的小男孩。 笑起,泪落,满溢的幸福令她生出一双翅膀,整个人轻飘飘仿佛下一秒便可飞起来。“霆哥哥,能再见你,真好。” “我也是,我也是。”太多的喜悦冲击着心腔,脑子一片空白,找不到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一听到林熙蕾清醒的消息,祉汉放下手头的一切,飞车赶回庄园。在见到陌生又熟悉的笑容时,感慨万端。 他的一生亦算是经历传奇,能令他佩服的人很少,而林熙蕾是唯一的一个女性。“祉汉叔叔。”靠在床头,林熙蕾满脸感激唤着怔忡久久的祉汉。 十四年前熟悉的女孩,过了几世再度重见,那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没有消失分毫,反而更加浓郁。 “小熙,你终于回来了。”不想说死,不愿说活,她只是病了一场又好了。 听懂了祉汉话里的隐喻和害怕,这一场轰轰隆隆,生离死别,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爱着她的亲人们。 “是的,我回来了。”绽开如花笑靥。她能有今日要感谢的人太多太多,一次次突破命运既定的轨道,坏了那千万年来的规矩和平衡,她不知道能快乐的时光有多久?但她会把握住每分每秒,方不辜负这么多人和神的呕心沥血,百般相助和成全。 铁汉亦有柔情的一面,原来喜悦的泪比悲伤更难以压抑。祉汉顺了顺她的发,感叹道:“你还是这么年轻,这么美好。” “祉汉叔叔也一样风度翩翩,魅力十足。”突如其来的俏皮话,祉汉怔忡了一下,随既笑开了:“要是我再年轻个二十岁,一定追你。” 这下子换林熙蕾错愕了,芙色飘上脸颊,有些不知所措。满脸阴戾的雷厉霆霸道地搂着她的肩,将她的头按向自己腰间:“小熙是我的。”简单而霸气的几个宣布了所有权。 祉汉哈哈大笑,林熙蕾红霞满面,心却如浸泡在蜜中一样。 林熙蕾醒来的第三天,雷厉霆已经变成怨夫。满脸的埋怨和郁闷,疤痕消失的俊脸布满阴沉,那目光仿佛要将所有来探视林熙蕾的人通通撕碎。 只是,他空有这样的想法,没有这样的能力和胆量。因为来的都他和小熙最亲近的人,对他们帮助之大,无法言述。 第321章 梨花带雨 然而,就算哈特的法力再高强,林熙蕾必竟被冰封了十四年,精神虽好,身体仍是虚弱。每天的苍蝇那么多,他能和她相处的时间就变少了。 于是,他无比怨念。每每欲发作,不顾一切赶人,总在林熙蕾一记柔软哀求的目光下,化为绕指柔。 一勺一勺喂林熙蕾喝汤,每一个动作都细致小心,深恐一个不堪碰着了她就碎了。这次醒来,阳光明媚,所有的凄风苦雨通通远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甜蜜和幸福。 有时候她常常恐慌,好怕这一刻只是梦,非现实。当幸福越堆越高时,一切就碎了,塌了,她将再度被压在凄冷的五指山下。 “再多喝一口。”轻柔的语调就像在劝说一个任性的小女孩。 “我喝不下去了。”嘟起唇,上面泛着一层油光,此时此刻成了迷魂散,紧紧攫住雷厉霆的目光。绯色红晕染遍白皙的脸颊,迷人的苹果散发着幽幽清香,撩拨着雷厉霆压抑的精神。 再也克制不住,低下头攫住那诱人的檀口。小心翼翼描绘着她的唇形,珍惜的力道,挚爱的缠绵。 林熙蕾柔若无骨倒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如鼓的心跳……小手环上他脖子,丁香轻触灵舌,引发激狂的颤抖。 缠绵的吻令空所中飘浮着丝丝诱人的馨香,融入呼吸,刻入骨骼,镶入灵魂,永世铭记。 微风吹起纱帘,轻轻而来,掩面而去,不舍得惊扰了这一对经历千帆磨难的苦命鸳鸯,更是纷纷献上真挚的祝福。 在俩人气息将尽的时候雷厉霆才依依不舍地自她唇上离开,搂住她柔软而单薄的身子,感觉那真实存在的狂喜和感动。 林熙蕾满脸红绯飞飞,火辣辣如火烧一般,却有股甜蜜进达心深处。不是与雷厉霆第一次亲热,却羞涩一如初见。 以前总是患得患失,即使身心合一,她也不知道雷厉霆究竟爱的是林熙蕾还是秦汐蕊?虽是同样的灵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外貌,她真不敢确定男人的爱是发自内心还是逢场作戏? 万万没有想到她能再回到这副属于她的身躯里,最初的自己,最原始的感情浓郁丝毫不减,反而因为那些分离和折磨而更加想要牢牢抓住,再不放手。 那份失而复得的甜蜜狂喜冲击着内心最柔软的位置,盛开的笑容里浇下滚烫的泪。紧紧拥着她的雷厉霆一惊,梨花带雨揪痛了他的心。 一边小心翼翼拭去,一边柔声道歉:“对不起,小熙,请原谅我的情不自禁。我……” 青葱柔荑按住他性感的薄唇,晶莹剔透的脸颊晕染开世上最美的胭脂,明眸流转着动人波光,一片潋滟映出他眉头紧锁,不安担忧的样子。 “霆哥哥,我现在好幸福,真的真的好幸福,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对不对?不会再像泡泡一样眨眼就消失了,对不对?”梦幻的笑容染上忧虑,她又何尝不是满心惊恐? 天堂地狱的距离很近,地狱天堂的距离同样只在咫尺。 绝美的俏脸染上层层惊恐,雷厉霆心疼极了。除了紧紧搂着她,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和心跳外,他不知道如何去消除她的不安。 因为他同她一样,总觉像在做梦。 “小熙,我再也不会分开了。”即使没有来世,他也要和她一起消失在苍茫宇宙间。 雷厉霆惊恐的颤抖丝毫不亚于她,他们都还未能从那场盛大的洗劫里走出来,还不敢忘情去投入幸福的怀抱。只因惧怕那幸福的彩色会消失,他们谁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 依偎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强迫自己忘掉一切。以往的般般种种就让它随风而逝,她要细细去感受现在的点滴美好,而不让一切无谓的恐惧困扰着,零乱着幸福。 扬起脸,那光洁性感的下巴鬼使神差,每一道轮廓都透着优雅和霸气,眸中荡起甜蜜地笑:“就算雷哥哥不要我,我也要紧紧缠着你。” 有点小任性的宣告让雷厉霆紧绷的脸部线条松懈了下来,黑眸内清清楚楚映着她狡黠晶莹的样子:“小熙,你要牢牢记住今天的话!”绵密的吻取代了语言,落下成串成串的承诺。 林熙蕾再无任何芥蒂奉献出全然的自己,任那怜爱珍惜的吻将自己紧紧包围。拥有她的感觉让心洋溢着真实的充盈感,吻如细细密密的网将她团团围绕。 逃不开,也不想逃,林熙蕾生涩地回应他的吻。一时间房内的温度越升起高,林熙蕾忍不住发出羞人的叹息。 单纯的爱将他们从彼岸拉向彼此,不再隔着巨大的鸿沟,而是真真实实镶入对方的灵魂。 从前的奢望此时此刻成了真,这种感觉无法言喻,无语表达。美妙地如同飞上了天,温柔的吻由上而下,品啄着她洁白细致的肌肤,留下一个个专属的印记。 她不想让他因压抑而痛苦,宁愿自己承受那份粗鲁的痛。面对一个女子无怨无悔,全心全意的付出,他何德何能? 缠绵的气息馨甜的空气,当一切静止。林熙蕾蜷缩在他胸前,感受着那份狂热的心跳。一想起自己刚刚的放荡,她就恨不得有个洞可以让她钻进去。 修长的手指坚定而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让她逃无可逃直面他:“小熙,嫁给我,好吗?” 羞涩的酡红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惊恐的白。她的反应远远出乎雷厉霆的意料,心中闷闷地痛起来。 不过,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莽撞,妄下断言。“小熙,你相信我,让我名正言顺地照顾你,保护你,呵护你,好不好?我知道自己以前做得不好,让你受了太多委屈,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小熙,嫁给我!”没有浪漫的求婚仪式,没有鲜花和戒指,他只有一颗心,一世情。 过了好半晌,林熙蕾才如梦方醒。瞠大迷茫的眸子,一丝不信,一丝惊恐:“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她好怕,好怕既定的命运因为他们的执意改变再度陷入万劫不复。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结不结婚她一点都不在意。 温柔吻去她惊恐的泪:“我们当然可以在一起。小熙,你忘了吗?女神答应我的条件!而且,现在你已不是秦汐蕊的容貌,更与我没有半分血液,亲情,伦理上的关系,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雷厉霆爱林熙蕾,至死不渝。” 汹涌的泪成串成串如掉了线的珠子,雷厉霆那刚毅有形,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泪水中模糊。哽咽着不可置信的喜悦一遍遍问着:“真的可以吗?”她始终心有戚戚焉,太多的折磨已经令她心力交瘁,再没有当初的勇气和毅力。 “将一切交给我,你只要当个幸福的新娘就好了。”吻去她酸涩惊恐的泪。这一次就算阎王也无法再将他们分开。 期待又害怕地缩进雷厉霆怀里,为什么她总觉得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很不真实。 傍晚时分,漫天霞光映红了迷人的秋天,纷纷扬扬的落叶片片飞舞。一袭白色长裙衬得她玲珑有致的姣美身段,青丝随风飞扬有种说不出动人的美。 就这么静静站着,与鲜花树木,夕阳落叶形成绝美的画。恍惚间宛如仙子飘落凡尘,有种不染尘烟,清丽脱俗的气质。 “小熙。”背后传来苍老而带着一丝惊讶,喜悦及愧疚复杂的声音。 本能转身,长发于空中荡出绝美的弧,在看到陈茉莉时,脸上掠过一抹讶色。每见她一次,她就更苍老几分。 满头白发,眼角的皱纹,松驰的皮肤,如同风烛残年的老妪,怎么也无法和那个精明冷漠的管家联系到一块儿。 乍然见到陈茉莉,林熙蕾有几分不自在。她现在是雷厉霆的亲生母亲,如果她和他结婚,就是她未来的婆婆,这叫她如何能不紧张? 看出林熙蕾的紧张,陈茉莉眼角浮现淡淡的笑,一条条小鱼游动,却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多了几分慈爱。“对不起,我吓着你了吗?” “哦。不,不,不,是我想事情太出神了。”天边的红霞飘贴在脸颊,更显几分娇柔的孱弱。 “不用紧张。我能和你聊聊吗?”此时此刻的陈茉莉就像隔壁阿姨般亲切,没有架子。 “嗯。”点点头,虽知道陈茉莉已非当日的她,仍难免有些紧张和慌乱。 看出了林熙蕾的不自在,陈茉莉自顾自地在凳上坐下。目光幽深,眺望着远方,久久沉默。陷入回忆中的她,浑身散发着一种孤寂的悲伤。 情不自禁想起沐峰义,是他给了自己一次又一次机会。若不是他的苦心安排又怎会有自己今日的重见天日,对于沐峰义的离世,她的伤心绝不亚于任何人。 沐峰义对她而言,是朋友,是恩人,更是父亲。他是她生命路途上的指明灯,引领着她走出一段段困局,帮她一次次新生。 不知过了多久,陈茉莉幽幽开口:“小熙,我真的很高兴你能重度回到厉霆身边。他是个孤独的孩子,从小到大,他看似优秀,却十分脆弱。他的坚强源于害怕,他渴望得到夫人和老爷的认可,所以,一直很努力。”夕阳折射下,悬挂在眼角的泪五彩晶莹,满满的愧疚。 虽知陈茉莉的冷漠无情是有原因的,可是,对她惧怕的情绪一时难以改观,毕竟深入骨子里的观念一下子要改太难。 第322章 命运的冷眼 面对一夕老去的她,她的心绪同样是百感交集。世间的恩恩怨怨,爱恨情仇,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深刻。片面的了解太肤浅,她不敢妄下断言。 知道陈茉莉话还没说完,她安静等待一旁。 “厉霆小的时候,我未能尽到一丁点儿做母亲的责任,是我一辈子难以赎的罪。小熙,以前对你的冷漠和伤害,我知道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不管你能否原谅,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面对老人面容憔悴的忏悔,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软化,更何况她不懂恨人。 恨一个人太累,恨是一把双刃刀在将别人割得遍体鳞伤的时,自己又何尝能全身而退?与其活在痛苦里,何不学会宽恕? 原谅别人,等于宽恕自己,更何况她从不怨恨陈茉莉。 慌忙上前,情急之下握住陈茉莉的手:“陈管家……”张开口不知如何接下去,一个称呼难住了她。 其实陈茉莉与自己的渊源,剪不断,理还乱。她是自己恩人的至爱,自己至爱的母亲,看着她长大,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涅磐再生。 不懂掩饰是林熙蕾最令人心疼,也是最吸引人的本质。见惯了世家千金的趾高气扬,颐指气使,林熙蕾虽家道中落,但自小良好的教养,她身上自然散发着一股贵族的气质,生活的磨砺使她本性纯真,质朴。 如同夜明珠,在合适的地点,适合的时间焕发出光芒,照耀别人。本身却一点都不张扬,甚至内敛到不明显。 反握住她冰冷的柔抗荑轻拍了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伯母吧。再过阵子,你就是厉霆的新娘,到时……”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褪去,她又怎么敢奢望他叫自己一声:妈妈。 没有尽过一天当母亲的责任,他困难时,她袖手旁观,冷眼以对;他痛苦时,她亦无法感同身受,更奉命施压于他。 她连污辱了“母亲”这个神圣的名词。 纵然不懂察言观色,林熙蕾也知道陈茉莉心中的万般苦楚。沐峰义的死是上苍对她最重的惩罚,即使有再深重的罪过也已洗清。 孤独终老,是怎样一种凄凉的晚景,她不敢想像。再者说,她并无有主观意识地去加害任何人,最多只是冷眼旁观或没有阻止而已。 她没有这么深的罪过,不应该受到如此重罚。 扬起淡雅清丽的笑:“伯母,你愿意当我和霆哥哥的主婚人吗?”万万没有想到林熙蕾会提出这么要求,一时错愕,忘了克制,任脆弱狂喜的泪在脸上恣意横流。 “我和霆哥哥都很想得到你的祝福。”清灵的眸子荡起真挚的波光,点点晶莹,清透无瑕。 受宠若惊的陈茉莉,连握着她的手都在颤抖,顾不得掩饰自己崩溃的情绪:“我……可以吗?”她配吗?她有资格站上那个神圣的位置,给予儿子祝福吗? 林熙蕾十分坚定地点点头:“你是霆哥哥的生身母亲,这是改变不了事实。虽然为了我的事,他不愿改回沐姓。但是,血缘至亲,不是一个姓氏或称呼就可以抹杀的。” 为了保住雷赞的声誉,雷厉霆没有对外公开自己和雷旭风的身份。知情人都很有默契,心照不宣。其实,姓什么无所谓,重要的是心中认定的亲人。 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道跨不过的坎。在经历了种种非人力能为的事后,对亲情的理解有了一番不同的注解。 亲人,不仅仅局限于有血液关系,更重要的是那份深埋入骨髓的感情。 “谢谢,谢谢你,小熙,谢谢……”难以言喻的感激只能化作重复的两个字,一遍遍诉说自己的激动。 今晚的夜色格外的美,一轮如丝浅月被数不清璀璨的星子包围。秋天的庄园不单单繁花似锦,更弥漫着葡萄的香气。 成串成串的葡萄于月色下闪烁着迷梦一样的光泽,颗颗圆润饱满,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凄美的故事。 虽然她已经醒来多日,却一直被严禁在房中养病,到了近日医生说她身体已无大碍,雷厉霆才肯放她出来透透气。 空旷的庄园仰头就是漫天璀璨的星子争辉,一片片,一串串,仔细一看成了不同的状态,美得令人舍不得眨眼。 一件羊绒披肩盖上她削瘦的肩,雷厉霆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熟悉的气息将她紧紧包围。“你又贪玩了,夜里风大,我们进去,好不好?”听似责备,那软昵的语气内尽是宠溺。 身上往后靠,将整个人都重量全交给雷厉霆。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仰望星空,幽幽地说:“霆哥哥,你说,人死了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剑眉皱成山峰,不解她为何突然这么问。她应该知道那只是大人骗小孩的一种说法罢了,她话里有话。 “小熙,你想说什么?”幽幽的叹息,生死相许,心意相通,他又岂会猜不透她的想法。只不过,有些事要放下太难。 “我下午邀请陈伯母当我们的主婚人了。”为了掩饰心虚,用一种任性的口吻宣布,而非告之。 背后的雷厉霆久久不语,连身体都僵硬如铁。林熙蕾很是不安,她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自作主张?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心病仍需心病医。 “对不起,霆哥哥……我……”转身,却发现雷厉霆一脸傻笑,痴痴呆呆,仿佛中了邪一般。不言不动,黑眸熠熠生辉,仿佛天上的星星全落入眼睛里。 “霆哥哥,你怎么了?霆哥哥……”拍了拍他的脸颊,不动,捏了捏他的手掌依然不动。他仿佛瞬间被人点了穴,林熙蕾又惊又怕。 刚要喊人,却被一股巨大的拉力扯入怀中。丰唇以难以形容的速度攫住娇柔,辗转反侧,似要将她吸入肺里才能罢休。 面对雷厉霆突如其来的反应,林熙蕾呆若木鸡,没了反抗和拒绝的能力,任他予取予求!林熙蕾沉睡十四年初醒来,身体很虚弱,尽管极度渴望碰触她,他都十分克制,每次都是点到既止,柔情似水。 深怕一个不小心碰碎了精致的玻璃娃娃。 雷厉霆的激狂击溃了林熙蕾所有的理智,沉溺于其中载浮载沉,飘荡于九山云外,美好得生出了可以飞翔的翅膀。 浓烈的吻夹着难以置信的疯狂袭向她,吸走她肺内所有的空气,在濒临窒息的边沿,雷厉霆松开了她娇艳嫣红的唇。 星光下泛着潋滟光泽的唇镀上一层迷幻药,令人欲罢不能。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狂放地叫嚣着兴奋,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搂进怀里。 力道之大,林熙蕾微微蹙起了眉。今晚的雷厉霆很不正常,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念头一起,不安如疯长的野草瞬间铺天盖地长满心田。 “霆哥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难得的安逸与惊恐的灾难形成两个极端的反差,她怕自己不能再承受那样的苦难。 胸膛依然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着,捧起她娇艳的小脸,那轻蹙的眉拧痛了他的心,不舍印上一吻:“小熙,我是太高兴了。你终于答应我的求婚了,小熙,你终于答应了。”兴奋得语无伦次,绵吻如雨将她团团包围。 高悬的巨石总算放下,这些日子她一直没有明确答应他的求婚。因为她怕,怕太贪心会遭到天遣。她很想安于现状,他们所经历的一切非常人能想像,那么又何必拘泥于俗礼。 只要心中认定对方是彼此的唯一,有没有婚礼一点都不重要。只是,她忽略了雷厉霆的感受。有时候形式上的东西很重要,那是一种实际的承诺。 他要得到全世界的祝福,他要给心爱的女人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倒是她的多滤造成了他的不安。 心被柔风亲吻着,荡开一圈圈甜蜜的涟漪。仰起头,红绯飞飞,水眸波光潋滟,里面的风景美丽而神秘,深深吸引着雷厉霆:“霆哥哥,成为你的新娘是我从小的梦。谢谢你爱我,我愿意。” 太多太多的喜悦层层堆砌淹没了雷厉霆,面对林熙蕾清楚,没有丝毫犹豫的表白,他不知该用什么样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千万年,终于压抑不住的狂喜破体而出。抱着林熙蕾一圈圈旋转,洁白的裙裾盛开成一朵雪莲,美得不染纤尘,神圣无双。 “小熙,我的小熙……”不管生命有多长,他们都要用尽全力活好每一天。 星空下,繁花包围里,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洁白飞扬的裙裾久久不息。他们脸上的幸福和甜蜜,甜得溢了出来,不必靠近便可轻易感受到那份浓稠的馨香。 重新踏上宣城这片土地,林熙蕾只觉得恍然如梦。美丽的宣城依然繁华如昔,经过三年的重新建设更加巍峨庄严。 现代化的设施与悠远绵长的历史碰撞出别样的火花,一草一木,一花一叶,都有着自己寓言非凡的故事。 再度回到碧庄这个留有她太多太多回忆的地方,往事如潮,一波一波汹涌而来,她无力阻挡,任其化作飞花,纷乱如梦,将她紧紧围绕。 一袭浅紫色蕾丝镶边长裙,洁白的丝巾绕于颈间与蕾丝遥相辉映,纯真中透着几分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成熟。 第323章 小汐没有福气 风卷起长发丝丝如梦,遮住眼帘一片朦胧。 那一夜被悄悄带入碧庄的情景历历在目,回首间已是四个春冬后。这里的一切未有太大的改变,草长莺飞,美不胜收。 并未因动荡而显示出太多不安,反而在悉心的照料下更加娇艳华美,迷人眼眸。 雷厉霆伸手握住柔荑,温暖的掌心散发着源源不散的热力,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和鼓励。侧头朝他微微一笑,表示自己没事。 “小熙,我们进去吧?”阳光下俊逸不凡的脸庞散发出的柔光,足以迷醉任何一个女人。 “好。”回握大掌,坚持地点点头。历尽浩劫的城堡依然巍峨庄严美丽,像位优雅从容,处变不惊的高贵女子。 任风霜吹打,面不改色。 精致的雕花大门缓缓开启,卫真如含笑站在那,眼中早已噙满了泪。阳光下的折射出五彩的璀璨,是苦是甜,是喜是悲,蕴含着太多太多无法表达的语言。 松开与雷厉霆相握的手奔入卫真如的怀抱,虽说已十四年不见,然她们才分离不过数月而已:“小阿姨,我好想你啊,你好吗?”喜悦的泪,怎么也压抑不住如潮涌出。 “小熙,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太好了。”紧紧拥着怀里熟悉的人儿,那眉那眼,是午夜梦回心里最沉的痛,却是一生无法遗忘的美好。 刚听到她浴火重生的事时,她震惊半晌,不敢置信。但没有多久迟疑,她很快相信了。因为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和只有她会叫的称呼。 有些事不需要证据,一个眼神,一个动作,足以用生命去相信。 “小阿姨,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不能告诉你,我……”面对至亲而不能相认,她的痛苦何尝亚于别人? 卫真如微蹙着眉,满脸心疼:“真是个傻孩子,你一点错都没有,道什么歉呢?现在好了,你回来了,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如果过去的磨难是为了今生更好的相守,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苦难让她们更懂珍惜,宽恕和包容。 “嗯,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像个迷路的孩子张于找到了家,抱着卫真如久久不放。 感慨万端的卫真如拍了拍她的肩,抬起头,阳光下雷厉霆的身姿挺拔伟岸,无表情的脸,眸中却溢出柔和润光。 看着他们一路走来,几度生死与共,卫真如相信他会给小熙最好的幸福。 “小阿姨,我爹地,妈咪,他们还好吗?”红着眼眶还是忍不住问出心中最深的牵挂,以前她是秦汐蕊,没有资格去见他们,现在她已恢复成了他们熟悉的女儿,她真的好想好想见一见他们。 “他们都很好。被雷旭风绑架后,他们一直被关在公海的一艘渡轮上。厉霆救了他们,照他们的意愿送回加拿大。不过,得知你将要结婚的消息,他们高兴坏了,说一定要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一场又一场传奇如同巨大的花期,幸好,这次不是昙花一现。 她相信他们历经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上天不会如此残忍,再一次剥夺这得来不易的幸福。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到爹地,妈咪了。”在她还没有开口前,雷厉霆已经做出了决定。他是雷赞的儿子,她是林海的女儿,此生不变。 身份,血缘又有什么问题,只要彼此信任,敬爱,就算是没有关系的人也可以成为亲人。生身之亲,养育之恩,皆是他们一生要报答和孝敬的亲情。 明艳的笑花突然自脸上褪去,几分犹豫,几分悲伤和踌躇。卫真如握着她的手,眸子亦染上几分感伤:“薄兰,就在里面去看看她吧。” 所有人都回到应有的位置上,重拾往昔的欢愉。只有薄兰,她永远失去了她最爱的女儿。紧咬下唇,满脸愧疚,一时间竟迈不开脚步。 雷厉霆从背后环住她的肩,富有磁性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陪你去。”对于薄兰不单单林熙蕾有愧,他亦有。 只是,世事难两全。他愿意将薄兰当成亲生母亲一样奉养,只要她愿意。 “好。”重重点了下头,不管薄兰怎样对她都是应该的。是她害死了她的女儿,她唯一的希望。 一路上繁花似锦,灿阳如梦,假山喷泉,穿过美不胜收的花园,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在靠近薄兰的房间时,林熙蕾不安地退后了一步,却被一旁的男人紧紧搂住。 “小熙,别怕,不管将面对什么,我会一直陪着你。”坚定的眼神给了她向前的勇气。 在清澈幽静的黑眸内看到了慌张踌躇不前的自己,更在那里看到了一丝丝担忧和自责。仰起头,绽开笑:“有你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雷厉霆还未回答,她已经率先推开门。一阵鲜花的清香扑面而来,素色的基调,柔美恬静的布置,很附和薄兰的名字,有一种出尘脱俗,翩然的美。 不似一般久病之人居住的地方,无一丝药味或霉气,若有似无的花香缭绕其中。看得出薄兰被精心照料着,侧头感激地看了雷厉霆一眼。 不再迟疑走向床上熟睡的老人,自从知道秦汐蕊已离世多久,在她身边喊她妈***女儿是另一个灵魂她就一病不起,缠绵病榻。 好几次从鬼门关前经过,是雷厉霆一直不肯放弃。 三年的时间带走了太多,也留下的太多。失去至亲,她脸上的风华消失殆尽,鬓角白发斑斑,眼尾的小鱼悠然游动。 松开与雷厉霆紧紧相握的手,轻轻替薄兰撩去贴在脸颊上的发:“妈妈……”情不自禁地呼唤就这么飘逸出口,带着无限愧疚与自责。 熟睡中的薄兰悠悠转醒,里面氤氲着一丝疲惫。乍然的喜悦一现,又仿佛想起了什么,黯然神伤。“你是谁?”沙哑中的置疑声声敲在心头最柔软疼痛的地方。 “妈妈,我是小熙,林熙蕾。”第一次如此没有底气报出自己的名字,丝丝悲伤弥漫于空中,不可压抑的痛。 “小汐……”呢喃着自己女儿的名字,如梦似幻。 晶莹自眼底浮现,点点璀璨缠绵着悲伤:“对不起,薄兰妈妈,我不是你的女儿秦汐蕊,我是林熙蕾。我霸占了小汐的肉体,成了你的女儿,真的对不起。”残忍地撕开伤口,她的痛绝不亚于薄兰。 怔忡了好一会儿,迷离的眸子掠过痛楚。没有林熙蕾意料中的悲伤痛哭,没有对她的责骂,质问,然那丝丝缠绕的哀伤作成利刃一下下割据着她的心。 “咚”地一下跪在她床前,身背的雷厉霆一颤,快步上前,却在她坚定哀求的目光下住了脚步。再度虔诚忏悔:“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弥补不了我的罪过,是我太自私,我对不起你。”将一切一切的罪与错全揽在身上。 “哎……”幽幽一声叹息缠绵着空气,久久不散。伸手枯骨的手抚上那细如白瓷的脸颊:“孩子,这是命,与你无关。小汐没有福气,你既然有这样的际遇就要惜缘,好好活下去,替小汐一起幸福,知道吗?”慈爱的话字字润心,林熙蕾受宠若惊。 “妈妈,你真的一点都不怪我?”讶然不已。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不管薄兰怎么对她,她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唇角轻轻扬起兰花般看透尘世的笑:“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自己吃过那么多苦,可曾怨过别人?小汐之所以选择与你交换灵魂,是我这个当妈***没用,我不能好好保护她,让她只能用死来逃脱折磨。换一种角度想,你代替了小熙受了多少罪,我都知道,都能体会。孩子,如果是小汐,她熬不过这一切一切的难关。” 听到薄兰这么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心中百感交集,自责又庆幸,扑进薄兰怀里:“妈妈,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我就是你的女儿,你的小汐。” 交织着怜惜和心疼的泪一串串纷落:“傻孩子,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你为我所做一切我都知道,都明白。小熙,你太善良了,以后要懂得为自己多考虑考虑,知道吗?” 笑花里落下的泪,湿润温暖,颗颗晶莹着心扉。埋在薄兰怀里,林熙蕾泣不成声,压在她心头最后一块巨石总算落了地。 也许很多人认为她失去了很多很多,但她知道拥有的失去都是拥有,她拥有着满满的爱,满满的关心和祝福。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靛蓝的天空上倾泻下万顷流金,美好而宁静。一丝幸福的馨甜浮于空中,连鸟都感染到那幸福的喜悦,发出悦耳清脆的叫声。 偌大的城堡内张灯结彩,每一个细微处布置得唯美浪漫,如梦似幻。 相较于城堡内的宁静温馨,整个宣城已经炸开了锅。这三年来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雷厉霆突然宣布结婚。 一听到这则新闻,整个宣城沸腾了。各路记者纷纷出动,使出浑身解数,谁都想知道这个神秘的新娘到底是何方神圣。 雷厉霆以前可是花名远播,号称少女杀手。三年前的一场浩劫,他不仅容貌变了,性情也大变。关于他的传闻很多,但没有一条得到过证实。 他突然宣布结婚,嗅到新闻价值的狗仔纷纷挖出他以前的情史,却没有一个成功发布过。多如牛毛的消息,瞬间石沉大海,只剩下一片好奇。 第324章 绵密的温柔 今天是他结婚的大喜日子,新娘是谁,依然很神秘。只有一个名字:林熙蕾。 可数细众多名媛千金,世家贵族,众人找不到这个名字。神秘的新娘更为这桩婚礼蒙上一层传奇的面纱,随着雷氏的日益壮大,雷厉霆身价倍增。 一改三年来的低调,这场婚礼办得十分盛大而豪华。各路媒体早几天便在碧庄前“安营扎寨”试图占据一个有利的地势,以便获取更多消息。 碧庄内,化好妆的林熙蕾满脸掩不住的羞涩和喜悦。望着镜中娇笑嫣然的自己,内心不胜嘘唏。她终于盼到了今日,成为雷厉霆的新娘。 以往的种种一幕幕掠过脑海,美好的,苦涩的,甜蜜的,惊恐的……此时此刻通通化成遍地的莹彩,洒下祝福。 不理会她的抗议,执意要将婚礼办得轰动全城。她知道雷厉霆不单单是要给她一个名份,更要她堂堂正正和他站在一起,接受各方的祝福。 这是他们心底相同的隐殇,虽然彼此不开口,却都渴望用另一种方式去掩埋。她已恢复成林熙蕾,不会再背负伦理的十字架。 虽觉结婚是俩个人的事,但为了让雷厉霆开心,满足他大男人小小的虚荣,她还是同意了。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却没了那份忐忑不安,她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当一个没心没肺的新娘。 穿上美丽的嫁纱,层次分明的雪纱堆积出层层梦幻,白色的泡泡在脚下如美人鱼的呼吸。数千颗钻石镶成腰带,衬托出她不盈一握的柳腰。 斜肩上一朵朵盛开的百合栩栩如生,仿佛散发着幽幽迷香。裹胸式的礼服将她婀娜多姿的身段,展示得淋漓尽致。 纤细玉臂被调皮的阳光镀上一层金箔,散发着迷人的光晕。翦眸如水轻漾着柔柔的幸福,润入心肺,感激着所有。 嫣红的双颊如粉色桃花,盛开着新娘待嫁的心情,紧张又期待。秀挺的鼻子下,涂上果蜜色唇彩的樱唇娇艳欲滴,令人忍不住想一亲方泽。 深秋季节,异样美好的时光,偶尔有落叶翩跹于阳光下舞出绝美的惊鸿,亦是为她祝福。立于窗前,微风吹起头顶的白纱,层层涌动间,是否极泰来的轻松。 雷厉霆推门而入,瞬间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美丽的仙子被阳光紧紧包围着,不染纤尘,如似幻梦。微仰的侧脸,嘴边噙着一抹清浅却无比惑人的笑,美得惊心动魄。 他除了呆呆望着,根本不敢妄动,不敢开口,心腔内的感动化作热气朝脸上涌,蒸发成水雾氤氲于眼眶。 白纱飘飘的仙子立于紫色窗帘旁,清风调皮吹起流苏浅浅拂过她脸颊,金灿灿的阳光如同誓死不离的守护神,让她拥有人间最美好的温暖。 突然,一股酸涩涌上心腔,脚像是有了自主意识,快步朝她奔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雷厉霆突如其来的拥抱那么紧,她感觉得到他浑身正颤抖不止。 讶然地问:“霆哥哥,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雷厉霆的拥抱那么紧,勒得她很痛。但更焦急的是她的心,历经千难万险才走到了今日,是不是又…… 美丽的嫣红自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淡的白。 过了好半晌,雷厉霆才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激动,轻轻圈住她,以最近的距离让她自由呼吸:“小熙,你今天真美,好美,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听着雷厉霆这样傻里傻气的话,林熙蕾既感动又心酸。他是一个叱咤风云的男人,铁血手腕,雷厉风行,谈笑间轻轻松松做出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可是,面对她,他总是小心翼翼,惊恐不安。每天醒来,若没看到她,便会到处寻找,就像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孩。 眷恋地抚上他俊美非凡的脸庞,尤其是曾经留下疤痕的地方,虽然女阎王仁慈让伤痕消失,可那疤是他为她放下尊严,放下骄傲,深深爱着她的证据。 即使自他脸上消失,仍永远烙印在她心底。 扬起清雅的笑:“霆哥哥,我们都不是在做梦,我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了。”在告诉他又何尝不是在说服自己?! 处于梦境,不敢相信的人何止雷厉霆一人?! “小熙,我的小熙,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永远都不许再离开我!否则,我就拿条链子将你紧紧栓在身边,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黑眸内的惊恐展露无疑。 雷厉霆虽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但他对她说过的情话,少得可怜。女孩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她也不例外。 原本想等洞房花烛之时,逼他说给自己听。没想到他竟先说出如此动人的情话,这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更震撼她的心。 垫起脚尖,在薄唇上落下绵密的一吻,不给他继续进攻,进入的机会,快速退后。双眸内聚集了数不清的星星:“我答应你。” “小熙。”再一次激动将她揽入怀中,紧得没有一丝缝隙。以前所经历的种种般般历历在目,造成了他的心理阴影,每每午夜梦回若是触碰不到那柔软的馨香,他便会紧张慌乱。 他中毒了,中爱情的毒,无药无医,也不想救赎,只想沉溺其中。 雷厉霆没有出口的害怕和紧张,她都明白,她也有同样的感受。经历了这么多,他们都变得胆小而脆弱,只想平平淡淡过好每一天。 阳光如梦笼罩着紧紧相拥的壁人,迷梦般的画面比童话还美几分。 “小熙……”沉浸于幸福的两人世界里的雷厉霆和林熙蕾,根本注意不到门口站着的老人。他们被眼前的一幕深深感动着,不由得让泪爬满脸颊。 听到呼唤声,林熙蕾自雷厉霆怀里抬起头来,光线朦胧中,熟悉的脸孔染上陌生的风霜,身上的优雅气质仍在,只是,岁月留下磨去了棱角,留下更多纯真的质朴。 张大嘴,喜悦化成汹涌的泪,过多的惊喜哽住了喉,她久久发不出声音。本能挣开雷厉霆的怀抱,提起裙摆朝老人狂奔而来:“妈咪,爹地……”仿佛隔了千万年才飘来的名字,陌生得凄迷。 卫云如早已泣不成声,与林熙蕾紧紧相拥:“小熙,我的孩子,这些年来你受苦了。”整整十四年了,她无一刻不惦记着她。 他们的公主,自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却未能一直无忧无虑,家道中落,她坚强杠起家里的重担。父亲一蹶不振,萎靡酗酒,她体贴劝告。 小小的肩膀撑起了他们的家,最后甚至不惜将自己“卖”掉,换来他们的安享晚年。用女儿一生幸福去换来的安逸,怎么可能过得心安理得? 日日夜夜承受着内心的自责和煎熬度日,却无力摆脱眼前的情形。远在异国他城,根本不知道她的近况,十四年来更未能再见一面。 思念的煎熬染白了他们的发,虽每月有信件传来,却听不到声音,看不到容颜。三年前所经历的劫难,到今日仍是云里雾里,说不清原因。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们的宝贝过得好,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这十四年来,她必定吃了很多苦,见到现在如此幸福,也遇到过许多贵人。 万般皆是命,阳光总是在风雨后。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今天是新娘子,不能哭的。”话虽这么说,眼里的泪却没有止住,成串成串往下落。 “妈咪,爹地,你过得好吗?”知道沐峰义必然会尽心尽力照顾二老,但不能承欢膝下,仍是她心中最大的愧与痛。 凡事总有两面,他们没有参与,就少了许多担忧和痛苦,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扬起慈爱的笑:“小熙,你的幸福就是我们最大的快乐。”有些话,懵懵懂懂就好,不必太清楚,最要的是抓住眼前的幸福。 泪水中盛开娇妍的雪莲:“爹地,妈咪,你们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她被满满的爱包围着,想不幸福都难呢。 一路被雷厉霆抱着走到碧庄大门,精致的雕花大门外停着一辆华丽无比的马车。林熙蕾不由得惊喜瞠大的眸子, 上一次未完成的婚礼,她也是坐着这样一辆马车去的。只是,当心的心情除了惊艳还杂夹着一丝苦涩和惴惴不安,现在却是全然的惊喜。 雷厉霆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的公主,我要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之前是被迫无奈,现在则是费尽心思,只要博红颜一笑。 眨眨眼,眨掉里面泛起的晶莹,更加搂紧雷厉霆的脖子:“能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最幸福的。”笑靥如花,令周遭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稳稳抱着她走向特制的马车,纯金打造的马车全世界独一无二,金碧辉煌比古代皇帝的车撵还豪华数倍,圆形的车顶镶嵌着各色宝石,每一颗都价值连城。 四匹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色的高头大马,在马夫纯熟的驾驭下优雅而从容,一看便知出身于贵族血统。 四名身着骑马装,头戴礼帽的马夫优雅向他们躬身道贺,过于迷幻的一切林熙蕾舍不得眨眼,好怕会如泡泡,一碰就碎。 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迈着优雅脚步的雷厉霆,温柔地说:“不用怀疑你的眼睛,小熙,就算将全世界都给你,也难以表达我的心情。所以,请原谅我的奢侈,因为这是我们俩的婚礼。” “嗯。”是啊,一场迟来的婚礼,不单单是她魂牵梦萦的一幕,也是雷厉霆心底的渴盼。同心而论,他们都想给对方最好的一切,不是吗? 坐上精美绝伦的马车,一路上的盛况更令她咋舌。通往教堂的路本是宣城的主要交通主干道,每日都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今日却进行了交通管制,通畅的路上只有一辆梦幻奢华的马车缓步而行。路的两旁,绿树挂满了彩带和汽球,远远望去一片姹紫嫣红,仿佛是最盛大的节日。 偎向雷厉霆的肩,林熙蕾有一丝不安:“霆哥哥,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招摇过市了?”虽然不舍让雷厉霆有一丁点遗憾,可是,她却觉得这场婚礼铺张得太过分了。 捧起绝美的脸庞,黑眸满是她的影子,再容不下其它:“小熙,你现在就别再胡思乱想了,你今天唯一能想的人就是我!”霸气而专制的话引来林熙蕾的失声娇笑。 雷厉霆头一低,攫取那朵诱、惑了他好几天的迷人笑靥。充满爱意和怜惜的吻,让她霎时忘了一切,沉浸于那绵密的温柔里,忘了今昔是何时昔。 当她终于能够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巍峨壮丽的教堂已经在眼前。林熙蕾羞涩不已,雷厉霆则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更令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是,教堂外聚集了所有记者,镁光灯闪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那么,他们刚刚的……不是全教人看到了? 埋在始作俑者的胸膛里不敢面对众人的目光,天啊,这么多人看着,她真是无地自容啊!林熙蕾的娇羞满足了雷厉霆大男人的自尊心,满面春风,黑眸溢出柔情的华彩,浓浓眷恋。 抱起柔软的她在踏上教堂前的红毯,镁光灯开始疯狂秒杀,众多记者恨不得自己有几双手。他们都是资深的记者,也曾跟踪过雷厉霆以前的花边新闻,他们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的目光,让人只想永远沉溺其中,不要醒来。 相较于雷厉霆的落落大方,炫耀幸福,林熙蕾忐忑不安,脑子成了一团酱糊,完全将卫真如交待的仪式步骤忘了一干二净。 现在她好像不应该由雷厉霆抱着才是,可,她要做什么呢?挤破了脑子,她也想不出来。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教堂附设的休息室内,面对雷厉霆一脸得意的促狭,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粉拳不甘落于他结实胸膛上,他竟然闭上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气得她别过脸,不理他。刚要转身,纤腰被大手环住,洁白的泡泡几个起伏,她又重新落入雷厉霆怀中。 心疼的执起她纤白的柔荑,黑眸熠熠生辉,声音却温柔得仿佛可以掐出水来:“疼吗?” 话如蜜糖瞬间融化了她的不悦,无数吻落下,那么虔诚而珍惜:“小熙,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想向世界宣布,我爱你!”略微激动的声线扬高了几分。 感动的盈水于心腔内轻漾一层又一层,经历了那么多磨难,他们之间的爱早已不需用语言去说明。可此时此刻一句:我爱你。还是让她激动得掉泪。 “霆哥哥,我也爱你。”不再吝啬,羞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小熙。”捧起娇研如花的俏脸,怜惜地吻住那散发着诱人迷香的樱唇,引诱着生涩的她与自己纠缠。 阳光自教堂纯白的纱窗倾泻笼罩着他们,浑身镀上一层神圣的光晕,美得如诗如画。 偌大的教堂内各色娇艳的鲜花点缀着这份历尽苦难后得来不易的浪漫,彩带,汽球,丝丝飘荡,朵朵摇曳,如同仙子们的纤纤玉手播洒下祝福。 长长的红毯,两旁坐满了前来道贺的宾客。不同以上一次的刻意,这次请来的更多是见证过他们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至亲好友。 庄严的结婚进行曲中,漫天飞扬的花瓣雨,林熙蕾挽着林海的手缓缓朝红毯那端等候的新郎走去。每走一步,思绪万千,从他们第一天认识到后来的相知相惜,相恋相爱,至死不渝。 太多太多伤怀和悲痛,同样也有许多甜蜜和温馨。往事一幕幕随着漫天的花瓣雨纷纷扬扬,落于白纱上,更显艳丽。 她相信雷厉霆会给她一生一世最美的幸福,虽然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是否能与他白首偕老,但会尽力过好每一天,让他感到幸福和快乐。 不长的红毯却集中了一生的片刻,每一幕,每一段都无比清晰。终于走至了雷厉霆跟前,双鬓斑白的林海眼中蓄满了不舍的泪。 慎重地将林熙蕾的手交到雷厉霆手上,满脸凝重与严肃:“我现在就把我最珍爱的宝贝交给你,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保护她,知道吗?”故作威严中颤抖的声调是父亲的不舍。 黑眸散发出坚定而虔诚的光芒,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爸,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爱小熙的。”男人的誓言,一诺千金。 看着世上最爱自己的男人如此慎重的表情,笑容里落下串串泪水。那是幸福的泪,播洒在她人世最璀璨的日子里。 上了几个台阶,神坛前哈特一身神父的妆扮,面容庄严和肃穆。这是林熙蕾清醒后第一次见到哈特,说不出来的感动,悲欣交加。 雷厉霆果然没有骗她,真是太好了。 即使穿上庄严的神父装,仍不改老顽童的本色,朝林熙蕾挤了挤眼,逗得她破涕为笑。接着声如宏钟,清亮神圣:“雷厉霆先生,你愿意娶身边的林熙蕾小姐为娶,不管贫穷,富贵,疾病或灾难都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照顾她,爱护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吗?” 黑眸紧紧盯着白纱下娇丽的容貌,四目相对,天地间只剩下彼此:“我愿意!”毫不迟疑。如果可以他愿意生生世世都和她在一起,永不分离。 意料中的答应哈特满意点点头,转向新娘:“林熙蕾小姐,你愿意嫁身边的雷厉霆先生为娶,不管贫穷,富贵,疾病或灾难都不离不弃,一生一世尊敬他,爱护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离吗?” 眸中星星无比璀璨耀眼,在雷厉霆有些担忧的目光下,缓缓启口:“我愿意。”这是她永生永世的梦,岂有不愿之理? “现在我以神的名誉宣布,雷厉霆和林熙蕾正式结为合法夫妻。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将象征着永恒和坚贞的钻戒套入彼此的无名指中,传说中通往心脉的血管牵系着彼此的魂。一生一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新郎,你现在可以亲吻新娘了。”此话一出,现场掌声雷动响成祝福的旋律,久久不散。 轻轻掀起白纱,捧起她娇丽的容颜,在唇上印下生死相随的印章。缓缓闭上眼睛,坦然迎接,眼角滑下晶莹的泪,闪烁着幸福的迷光。 广场上,放飞成千上万只白色的和平鸽,五彩氢汽球飘上天空,整个宣城褪去了阴霾,笼罩在一片美丽的新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