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贼子是我 大家好,我叫李福梁,就读于江宁城中的秀水学院。 是书院里最受欢迎的学子,听,他们都是在欢呼我的到来呢。 “不能让这贼子乱了书院,什么新学,都是妖言惑众。” “对,把这贼子开革出书院,杀了他。” “听名字就知道是个什么货色呢,还扶梁呢,扶鬼去吧。” 虽然话都不是好话,但至少都是冲着我来的不是? 李福梁极力的在脸上带上和善笑容,但这哪里是夸赞啊,明显显的就是嘲讽了,就是李福梁心态再好这时也再受不了了。 在李福梁对立面站立的则是身穿一身白袍的第一才子王乾,瘦长的身架再加上一张略显斯文的面庞,倒是尽显儒士风范。 四周的学子舍弃了一旁青衣麻衫,低矮的像是小丑一般的李福梁,朝着连番夺得胜利的王乾大声恭贺起来。 今日可是学院两年大比的时候,正愁没人当作垫脚石呢,这李福梁倒好自己就送上门来了,不可谓是不找死。 王乾轻蔑的望了李福梁一眼,扬起手来享受着周围人传来的欢呼,大声道:“今日有感所得一诗,趁此大会时候朗读出来,望着诸位品鉴。 咳咳…,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好诗,好诗啊。” “是极是极,虽然寥寥几句,但是工本对仗一样不差,甚至是把其中的意境都给表达了出来。也是我书院难得一见的佳作了。” …… 众学子连声夸赞,就是教书的先生也是连连点评。只是越品越深,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不对劲,把着一双双眼睛望向了另一边的李福梁身上来。 “老鬼,老鬼!出来呀,再不出来我就要死啦。” 连声呼唤身旁都没有什么动静,方才也是太过专注没听见王乾所说的佳作。 然而被低下的学子们一遍遍诵读之下,一遍遍回响在耳边,李福梁何尝是不知道他在讽刺自己。 连着上台也是赶鸭子上架,原本抽签就是他丙字班对上高才拔尖的甲字班,本来就困难重重,偏偏还遇上更加出类拔萃的王乾。 派上差等生的李福梁输了不可耻,这也是丙字班的无奈之举,颜面总得是要保住吧? 此刻无人能帮,又是叫天不灵,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李福梁满脸黑线的回头望了一眼丙字班的学子先生们。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李福梁咬着牙,偏偏这时大风吹起,扬起青色一角,更添一抹威势道:“恰巧,此刻我也作了一首诗要各位先生评比一番。 鲁叟谈五经,白发死章句。 问以经济策,茫如坠烟雾。 足道上远游履,首戴方山巾。 缓步从直道,未行先起尘。 秦家丞相府,不重褒衣人。 君非叔孙通,与我本殊伦。 时事且未达,归耕汶水滨。” 在作赋之道上,丙字班学子完完全全输给了甲字班的,至于这之后压场的作诗,李福梁只不过是被他们用来顶缸的罢了。 然而李福梁这不管不顾的一句诗下去,嘲讽的虽然是鲁地的儒士,但是在这等新学与儒学对立的时候,可就不是单单的指一个两个人了。 “果然是新学的走狗,无端端跑到我们书院来干嘛?是想弃新从儒吗?” “他李福梁要是能够考中童生,我当场就去吞粪。” “还考什么考,我提议把他开革出书院。” “对,革他学籍。” …… 王乾的父亲是山东鲁人,入赘到的王家,李福梁所指就不言而喻了。 打住了心中的痛脚,真可谓是奇耻大辱。但李福梁骂完转身就走,王乾还要自顾名家学子的身份,总不能是指着他的背影大肆咒骂吧。 只能含恨一甩衣袖,因为生气狰狞的面庞因为扭曲倒是把脸部的线条勾勒的更加立体,无比俊朗的神情把着慕名而来的女扮男装、藏在香车里的豪门闺女们给看花了眼。 王乾是唯一一个能用才华代表学院与江宁其余两家,三江、红凤书院出来的顶尖学子相抗衡、很有希望夺得临近考试的案首,给学院增光的名人。 他在秀水学院的声誉非常显赫,李福梁这谩骂一遭,可谓是捅了马蜂窝,场面一度失控。 再怎么样这也是学院内部的事情,当初打起大比的口号便是畅所欲言,如果说因言而开革李福梁的学籍,这不就给另外两家书院看笑话,打自己的脸吗? 最后还是德高望重的老院长出来讲话,保证在科考之后一定解决这事,学子们这才纷纷罢手。 也是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所以李福梁才会如此匆匆的离开书院。 只不过他在行走之时,没有看见胸口衣内挂着的一块异石,由普通的黑色渐渐发黄,最后更是金光闪闪的连着深色青衣都遮不住了。 还好及时发现身上的异状,没有叫路人看见,李福梁赶忙跑到一处暗黑的巷弄之中。 确定周围没人注意之后,把着异石拿出之后焦急问道:“老鬼,老鬼是你吗?” 只是一瞬的时候,冒着黄光的异石光芒慢慢隐去,只是流露出了一条暗淡色的痕迹,倒是没有之前那般显眼了。 就在李福梁疑惑之时,忽然身后就传来苍老的声音道:“小子,你不去完成那墓里的任务,准备科考的事,跑到这里召唤老夫作甚。” 他居然还敢这样反问自己,今日丢了大脸好不好。 转过头来望见头发须白,面色苍老跟常人无异的老头,只不过虚浮的脚掌却是暴露了他的不寻常。 知道别人是看不见这老头,李福梁自然也是无所顾忌,当即便是跳脚咒骂道:“老鬼,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方才怎么叫都叫不出来,结果到了现在就一下蹦出来了……” 听着李福梁漫无边际的叙说,全都是埋怨自己,一时半会儿又点不到正题,显的非常啰嗦。 老鬼飘上飘下,一副就是不认真聆听的样子,李福梁一下子便炸锅直接表达出了自己的目的道:“我不管,这次对于我的名誉伤害很大,以后可怎样再回学院里去混。算了算了,还考什么童生,直接回家卖猪肉去得了。” 第二章诗圣 眼瞧着李福梁已经暴走,老鬼想要生存下去可还要靠他,只得连连安抚道:“只要能考中江宁县的案首,名誉功名加之于全身,以后可就不是你去求他们,而是这群人来求着你了。 而且此次召唤的可是诗圣,才华横溢于一身的李白大才子,有了他的帮助一定能够让你考上童生。” 见老鬼满口夸赞的样子,虽然说是不明白这李白到底何许人也,纵观大梁百余年乃上至周朝与夏朝,千年间愣是没有出现过这等人物。 不过并不妨碍李福梁察言观色的本事,这也都是从性格阴沉不定的老爹身上总结来的,明显就是察觉到老鬼从案首到过普通童生试之间的语气变化,不禁问道:“诗圣,能够考科举么?要知道我这可是要写策论,之后更是要写八股文的,可不就是填写几句诗词就能完事的。” 见着他这般不好糊弄,老鬼噎了一口气,连着以往时候的小子也不叫了而是亲切的道:“福梁啊,考科举也不是一日两日之功。堂堂诗圣连着童生试都过不了吗?之后的八股文,呃…咱们再招更厉害的就是了。” 没准还真过不了,极力的把这话给咽下口去。再怎么样也是比自己这种被先生放弃的差生要好得多,而且自己又不是抬杠的,趁此机会多要取一些好处才是王道。 李福梁黑湛湛的眼珠子溜溜一转,嘿嘿笑道:“我也知道诗圣的本事很大,方才那一句诗说出来,镇住台下万千学子就是可见一斑了。 只不过你也知道,这真的是不能容许失败的。如若童生考不中,我就是要被同窗排挤,甚至沦落到要与我父亲一样去杀猪卖猪了,这还不够丢人钱的。” 说来说去就是围绕着一点转的,老鬼存活千年时常与名士喝茶论道,耳熏目染之下早已经是了个人精,哪里还看不出李福梁心中那点小心思。 “醒来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身上只有一张符咒,原本还是要在困难时用场,念在你马上要下墓,略有些危险,所以便送与你保身吧。” 心中那点小九九被人看穿,李福梁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不过那老鬼递过来的符咒,还是乐于接手的。 望见上方古朴的符文,一看也就是不凡的东西,李福梁看得真是满眼发光:“这东西怎么用?” “只需用明火烧燃,化成灰烬再拌入水中就好。它是一张治愈符,身上的疑难杂症甚至连着外伤都可治愈。 但毕竟太过奇异,低调点最好,在你没有能力之前不能叫别见到。怀玉其罪的道理,切记,切记。” 见着李福梁已经被安抚下去,老鬼自知不能显身太久,免得又是被套走什么东西,身子一隐一隐的很快就要不见了。 刚想起一件事,李福梁不禁朝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大喊道:“以后怎样找你啊,这破石头每次都叫不应。” 再没有声音响应,只不过喊声太大倒是把街市上的行人招来,不断指指点点,让李福梁掩面而逃。 这老头也太不靠谱了些,说不见就不见了,连句招呼也不打。 不过李福梁在研究这块异石时,倒是有些感悟,只见着上面沟勒之间的黄色条纹越来越长,是不是只要它彻底连成了一片就能再次召唤了呢? 李元所不知道的是,在异石条纹不断延长时,他的名声也都越传越广,已然成为秀水、三江乃至红凤三院之中人人探讨的大人物。 只不过这名声可不太好,之前就是因为特立独行所以被别人误认为是新学的人,再加上在台上公然辱骂儒士,彻底坐实了新学贼子的名声。 现在新起的新学可是被儒学认为是乱梁的贼子,人人恨不得而诛之,李福梁一下子便跳在了浪尖上,由不得别人去声讨。 只不过三日之后就要科考,各大学院积极准备科考,凡是准备想考功名的学子都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分心,所以倒是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恐怖的能量在四周蛰伏着,就等着科考之后爆发的时机。 …… 因为李元的私自出走,比赛之地可是闹翻了天。老院长极力压下,最后还是直接安排甲字班胜,这才安抚下了学子们激动的情绪。 虽然极力隐瞒,但天下哪里还有不漏风的墙。 秀水之中出现新学才子之事,外面是传得沸沸扬扬。等着老院长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又是听闻三江的淮海院长与红凤的刘茜院长联名到来。 “哼,这群人听风就是雨,是要来看我的笑话么?”也还真是年纪越老性情越小,已经七十余岁的老院长竟是独自生起了闷气。 只不过淮海与刘茜都是江宁另外两大书院的院长,是来头不小的人物,不好得罪老院长命人把他们都给请进来。 “哈哈哈,老院长,我们都是来看你了啊。”人未到但是淮海爽朗的笑声却是先传了进来。 淮海是三江的院长,五十多岁精瘦精瘦的一个老头,只不过那双圆溜溜的眼神却是透着处于世事的圆滑。 至于在他身旁,则是穿一身紧身红袍把爆满身材勾勒的玲离尽致的红凤院长,三十余岁半老徐娘,浑身上下都是透露一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大梁朝整体上还是趋于保守的,突然出现这么个尤物,男人哪里还忍得住,只得把眼睛往她身上滑溜溜的转圈了。 不过老院长是何等人物,年老古稀的人了,对于色欲早已看淡,勾不起他的心思。 虽然仗着年纪的优势,但这两人在身份上都是与他平起平坐,老院长也不得不起身相迎。 “呵呵,是二位院长来了啊。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那上好的毛尖都还没有准备,你们可是白白损失了一次口福啊。” 淮海与刘茜先依规矩奉了老院长落座,之后便都是依次在客位上坐下。 一听这话,淮海也顺势哎呦一声,一拍大腿可惜道:“没能品尝到老院长珍藏的茶,可还真是我们两人的损失了。” “是啊,是啊。谁人不知道江宁城中就数老院长家的茶叶多,年份足,口感好。” 第三章新学 “行了,行了,看你们说的,都快要把我这老头子给捧上天去了。既然都来了,哪里有不让你们喝上茶的道理。”老院长当即便命人去取毛尖茶叶。 “不知诸位对于这几日坊间传闻墓里有宝的事,怎番看法?” “呵呵,愚人之举罢了。除了些粗鄙的钱物,还能有些什么,到时候自有官府去处理。” 说着说着,三人也都是把目光投向了家国大事,对于塞外陆军与海面水师接连败给后金与扶桑他们也是非常痛惜的,讲到深情处也都跳脚咒骂。 两老一青三人的愤青组合,对于朝堂上的事见解不够,就算有充足的了解,在这皇权至上的社会环境之下,也是不能太过深入的探讨,怕授人把柄因言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是朝中大公做的再不对,接连违抗了大梁开国皇帝承诺“不割地不赔款不纳亲”的祖训,就是失职。皇帝再是荒废朝政二十年不上朝,这也就不是他们儒学的三个教书匠能够编排的了。 很自然而然的,话题便是被接续到了今日快要进行的科举上来。 听着淮海与老院长说谈,坐于一旁一直未发一言的刘茜张着嫣红性感的朱唇笑道:“红凤学院两年时间能有今日的成就,还真是托了两位先生的福。” 淮海被那红唇看花了眼,老院长却摇了摇手,大笑道:“可不是我们能够帮助的。早就听闻刘院长有远大的志向抱复,女娃能够报考科举提高地位一直都是你的心愿。 现在这个时候,机会也不就是来了么?前年太后已经亲下懿旨,让女子也能参与到科考之中,为国家所用。刘院长是江宁第一家试点,身上肩负的责任重大啊。” “是极,是极。听闻红凤学院之中的柳浣沙,从小就是一个百里闻名的神童啊,过目不忘已经不是奇事。考取一个案首还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三江学院之中的胡姜,秀水学院的王乾,红凤学院的柳浣沙都是争夺案首的有力竞争人选。 以往秀水一直都是江宁城中最大的书院,出的秀才十有八九都是学院里的学子。 然而之后又出了一个三江书院,因为有金陵城中高官的支持,最后反而是与秀水分庭抗争,各占半壁江山。 原本这日子还算是过得去,但是就在两年之前再次出了一个红凤书院,里面全都是女学生。 女人做学问干什么,学学女戒在家相夫教子不就行了?原本对于红凤书院还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但是就在前年太后突然颁发一道旨意可以让女子参加科举。 更加离谱的是,身为儒学在朝堂上最有代表力的丞相张勇居然是默认了,一直到现在连着屁也都没放一个。 江宁城又是女人考科举的第一大试点,刚刚兴起红凤学院的后台也就是不言而喻。 到了现在,江宁城反而是成了三家分庭抗争,三足鼎立的态势。 原本的老大哥秀水学院底子最薄,老院长是想表现出学院教学的能力,今年的案首之位是他非常迫切的。 也就是因为早早准备这一日,所以老院长才会千辛万苦的从王家把王乾挖来,当作科举道路上的冲锋战将。 “两位先生是说笑了,谁人不知道王乾王大才子的名声,今年的案首一定是非他莫属了。我们红凤学院都是些女子,难免柔弱一些没有那个拼劲,多夺几个童生的名额就很好了。 只是听说今日大比,在秀水之中又是出现了一个能够与王乾相抗衡的才子。随意做的一首诗,可是传名盛广啊。”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王乾是老院长千辛万苦相邀而来的,平日里虽然自傲了些,但是学问没得说,还指望他能够为自己夺一个案首回来呢。 老院长连连摆手,张着那快没牙的嘴巴道:“这人还是丙字班的学生,差生中的差生,今日所作的诗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平日也没听说过他有出名的才气,反而是麻烦引了一大堆。 只要科考结束定是开革出书院,算了,我们也不说他了。听闻复社的社长常亦是要到江宁考秀才,不知真实否?” 一听这话,淮海也都是收起了玩闹的心态,脸色略有些沉重的道:“已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常亦会来江宁科考。” “这就是麻烦了,复社三千多成员,常亦小小年纪为社长统领社员,当是一个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要是说他来争夺,这案首的位子就悬了。” 毛尖拿来,茶也给泡上了,蒸汽冉冉升起,却是给屋内的增添了一抹云里雾里压抑的气息。 这案首,对于三家书院来说莫不是非常重要的。更何况的是这复社常亦代表的可是新学,如若案首被他夺取,可就不单单是三家的事,而是打了整个儒学的脸。 眼见气氛太过沉重,刘茜轻言自嘲道:“当今能做实事的才子极度匮乏,要不然也不会有女子科考的奇事发生。 而女子能够科考了,男儿出身的新学为什么不能科考?在民间盛传,女子代表太后,儒学则是张丞相,至于新学就是久未上朝的皇帝亲政的马前卒,权利争夺,想要在将来朝堂之中达到一个三足鼎力的平衡。” “呵,女子至少还学的是四书五经,受的是圣人教化。而他新学算什么,还打起打破思想的桎梏,挣脱名教的牢笼,我即圣人的口号。 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不伦不类的,将我们儒教所学的圣人教化制之于何地。照我来说,朝廷应该严加打击,还科考什么,不能让他们愚昧了学子与百姓,不然悔之晚矣。” 淮海说的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过老院长却是能够看透他心里打的小九九:“不要想了,听闻监考的官员不是往日般金陵府派来,是直接从京城顺天府赶来的,考题也直接从翰林院命题,我们不考完那出题的先生一个都不会出来。 再说了,那常亦虽然看似年轻,但毕竟是及冠的人了。而在学院之中,我们派出去的学子大都不满十七岁,以小欺大,几年的学问终究是摆在那里,输了也不丢人。” 瞧见老院长这般的豁达,淮海自知也不好太过咄咄逼人了。 收起了心性,由刘茜开头倒是起了兴致聊起新学来:“……学以致用,虽然这新学有万般的不是,但立志大破常规匡扶社稷的理念,在使用性和感染力上还是比较不错的。 就说当年被朝廷摆到海南的新学官员,硬生生的就把那一处地方改造成了福地,人口经济一样不缺,新学也倒是找到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地方。” 第四章常亦 新学的宗意,也就是以自我为中心,大破思想的牢笼,驳斥儒学的以圣人为中心。 事只不过是小事,新学也只不过就是从儒学分出来的一支学派而已,当今还是儒学的天下,也没必要去怕他们。 本来新学零零散散的在全国只有三千余人,看似多但是分布在上亿人口的大梁之中就渺然于众了,儒学还是比较深入人心的。 但坏就坏在,出了常亦这么一个百年一遇的鬼才,整合了新学学子组建复社,再以江南一域为大本营,就是在朝中无人,儒学重重打击之下竟然也给他成了气候。 也不知他常亦是拖了什么关系,竟然能跑到江宁来科考,甚至真如传言之中所说一般是奉皇帝的旨意不成?有这样难得一遇的才子在,童生案首是不必指望了,只希望他不要带其他学子过来,抢夺名额。 说了半响,全是说的新学好处,倒是有些涨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淮海闭上嘴巴,适可而止。 然而一旁的刘茜意识到了新学强大的实力,她又是肩负着古今一千余年第一次女子科举的重任,容不得半点差池,怎么也是得送几人到顺天府去表明一下自己的成果吧。 “常亦真如那般的厉害,童生的名额不就是又得减少几个?” 淮海摇了摇头,叹气道:“当下还不知结果,就是朝中打算派何人来监考都不知道,也无从谈起。只能督促一下院中的学子多加学习,全力准备三日后的科考吧。” 喝着香茗,然而心情却都是沉闷着,各有个的思绪,也都没有了谈话的兴致。 …… “绸缎,绸缎,上好的绸缎便宜卖了。” “景德镇的瓷器,结实好看耐用,最适合在远洋漂泊,有要买的降价卖了。” “你滴,这个瓷器怎么的卖?” “客官,一听您说话的声气就知道不是我们中原人。一到江宁城来看我家的瓷器可是来对了,便宜非常的便宜,只需三十文便可买一对,童叟无欺。” “三十文钱,八嘎,你们这是抢钱。” 噼里啪啦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就响起那小摊贩的哀嚎。 “这群扶桑鬼子,当我大梁无人不成?”看着这群矮子又砸又抢,围拢的人群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就要出手相助。 但是身侧有人拉了他一把,低沉着声音道:“让他们去砸吧,现时不同往日了。自靖康惨烈一败,大梁于塞外已经没了牵制后金的军队,而海外扶桑又是攻打朝鲜接连挑衅,我们已经没有钱粮再支持战争了。 没有瞧见,朝廷已经是舍弃了靖康的年号,今年正式改名为永历元年吗?朝廷军队已经决议要割地议和了,小心给人抓住了把柄。” “唉,我大梁竟是要受到如此小国欺辱吗?太祖啊,可得长长眼啊!” 人群之中显现一个穿着蜀衫锦衣的翩翩少年,听见百姓特别是花白胡子德高望重的老学究都说出如此丧气的话。 手中那柄折扇再也是没了摇下去的欲望,心中充满了屈辱。 新学主张的便是敢说敢言,虽然马上要科考大比此时出头会有一定的风险,但如果不说又会失去当初创立复社的初衷。 就在常亦权衡利弊,最后暗暗咬牙准备站出身来,唤醒周围百姓生于大梁的傲性时。忽然就见人群之中怒气冲冲走出一道麻布青衫、因为人群挤动而衣帽不整的一个少年郎来。 这个不管不顾的少年郎也就是李福梁了,见着那群扶桑矮子朝一个摊贩猛揍,瓷器碎片撒了一地虽然说他也很气愤,能力有限就算冲出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一瞧见瓷器摊贩旁老爹的猪肉铺子也祸及央雷,瞧着血迹斑斑的地上躺落的一个胖胖身影,李福梁红了眼再也没了理智。 李福梁没有习过武,就这么走上前去,在那群举起太刀横劈左砍满是惊讶神色的扶桑人眼中,直接捡起地上的杀猪刀没头没脑的就朝他们砍去。 终究只是一个人,砍得又没个章法,很快就被反应过来的扶桑武士找到契机,依靠长长的太刀隔开杀猪刀,再是猛力一脚踢来,李福梁不过十六岁小小的身子飞起天上又滚落老远。 听着这群该死的扶桑鬼子肆无忌惮的笑声,李福梁脸贴在地上睁眼望见倒在血泊之中那熟悉的身影,想起以前往往,又不知何处来的力气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这次那几个扶桑武士早有准备,举着太刀结了一个军阵,缓缓逼来就是要把李福梁砍死于刀下。 大梁是得弱到了什么地步,一群海外藩国的低阶武士,居然会是跑到宗主国内陆来明目张胆的杀害百姓。 李福梁强忍着腹中如断肠般的疼痛,站起身来眼望着周围那群敢怒却不敢言的百姓,心中戾气升起仰天便张口吼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很难以想像,这如此豪迈能够激起人心中爱国抱负之心的传世之作,居然会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口中说出。 在随时准备出手的常亦满是惊讶的神色当中,只见因这一句诗词而激起胸腹中血性的大梁百姓,嚎叫着“靖康之耻”、“笑谈渴饮匈奴血”的口号,几步上前便是把那几个扶桑人给围在了中间。 果然人民群众的力量才是最伟大的,那几个扶桑人被吓得手上刀还没挥出就被打趴下,惨嚎声音都是没有传出来几声。 等着常亦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人群之中走出,左盼右望却是再也找不见方才那个青衣少年的影子了。 百姓虽然都会盲目随从,望见嚣张的扶桑鬼子别人不打我也不打,但是有人上了便都会一窝蜂的围拢上去,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傻。 一瞧见差不多时候,江宁城中的捕快衙役快赶来了,又是听闻有人传出出人命的消息。 如鸟入林一般,只是一瞬的功夫各人钻进错综复杂的巷弄之中,原本还热闹的街市上,再也瞧不见一个人影。 第五章原来是熬夜大牌了 江宁城中的百姓自然是熟悉地形的抓又不好抓,再等那群就住在街坊中的衙役赶来,不用想也会知道自家的八大姑七大姨也会参与其中。 中华自古以来就是一个人情社会,那群衙役望见倒在血泊之中瞧着就不像人形的扶桑人,除了是苦笑找来大夫,看看到底的人里面还有几个出气的活人,不然还能去把在家亲戚抓起来不成? 不远处阴暗的巷弄之中,瞧见那群衙役捕快只顾收捡倒下的扶桑人,并没有追过来的意思。 用手紧紧捂住李福梁嘴巴的粗糙大手略微松动,李大刀对着还在怀中挣扎的儿子劝道:“消停点吧,我的祖宗唉。 看看你是惹了多大的麻烦,要是那群捕快找上门来,哪里是还有你跑路的地方?” 听见熟悉的声音,闻见身后魁梧矮壮汉子传来印在脑海深处的独特汗臭味,李福梁停止了挣扎,情绪有些激动的哽咽道:“爹…爹,你居然是没事啊,害得我白闹这般大的动静出来。” “呸呸呸,臭小子你还想诅咒你老子我有事情不成?你个不孝子的,还不知道你爹的脾性。 早就看出来那群扶桑鬼子不怀好意了,以防万一便早早收了摊子。原本别人还以为我卖少了,看吧,还是老子有远见哟……” 听见老爹在那里大吹特吹,李元转过身来望见他眼窝深陷的黑眼圈,眼眶里还是积蓄了一大坨的眼屎:“果然还是爹英明神武,老实说,昨夜加上今日白天赢了多少?” “哼哼,也不多就是三百文……”话还没说完,李大刀就知道是被李福梁给坑了,之后的话也都是再说不出来。 大眼对小眼,李大刀也终于是屈服下来,略有些讨好的说道:“福梁啊,这事别往外面说去,特别是你娘,千万别叫她知道。 什么?狮子大开口你居然是要二十文钱!别别别,钱的事好说。嘿!我还真是奇了怪了,我大刀的儿子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的会被安排到差生云集的丙字班里面去。 终究不是个读书的料,还是跟我去杀猪卖猪吧,有什么不好?对了,你不知道从那里听来的那几句诗就别拿出去显摆了,要是被别人认出来今天那人就是你,可就有你好果子吃。” “知道啦,老爹,我又没那么傻。” 晚霞落下,影射在这一对推推搡搡的活宝父子的身上,影子拉了好长好长…… 望着这对父子的背影,在不远处的雅间阁楼上却是能够把混乱的人群和那处漆黑巷弄看得一清二楚。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如此壮志之诗句,没成想是从一个少年郎口中说出来,当真了不得。环儿,你去查探清楚,让我好好看看这人到底是谁。”雅间之内传出分不出男女,略显中性但却不失个人魅力的声音。 “小姐,这人你还不认识吗?他就是昨日那个趴在窗台上,看你看得都流口水的李福梁啊。这人也太过无礼了些,口无遮拦,所以我不会认错的。” 隐蔽的窗帘拉开,任由晚霞的阳光映射在一张倾世绝美的容颜上,那张艳红檀口并再未压低声线,吐露出异常甜美的声音道:“李元,当日那个登徒子么?今日可是听闻他在秀水大比上作出一首嘲鲁诗啊,气得王乾大才子当场哑口无言。 呵呵,再加上今日所做之词,谁人敢说他就是个废物?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常亦也来到了江宁,这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来来回回哼唱着李福梁所作的词,就连柳浣沙一界女子之辈,也难耐心中的激奋,连连叫丫鬟小环给她拿琴想要作谈一曲。 满江红一词不断传扬着,如此精美能够唤醒人心底爱国情怀的诗句,再加上靖康战败割地赔款这一事件的铺垫,百姓士子敢怒不敢言。 这词创作的也是恰到好处,被越来越多人歌颂,就是不远处金陵府中的考生学子都开始议论起来。 不过因为作词人不清不楚,词名又不知,有才华的先生也帮忙作词名好让这首词完整一些,但也都是不尽人意。 说实话,不就是作一首词么,传扬那么广,用得着那般多的人传唱么? 就在昨天晚上石头又开始异变了,那上面的暗淡黄光都快填满了符文。等到彻底贯通了笔画痕迹,到那时候也就是能够再次召唤出老鬼来了吧。 李福梁能够确定石头的异变跟名望有关系,不过是善是恶就无从而知了。这几日恶事做了不少,遭受嫉妒的目光也是不少。 看来以后得与老鬼多多相处,随便听来一句词就有如此大的威力,以后还了得? 清晨,雾气渺渺,李福梁就如往常一般早起赶猪到老爹的店铺,之后再回到书院中正常温习功课。 每天都起这般早,不缺不迟,一年如一日的走这一条路,只因为这条路可以经过红坊,能够有缘见到那个牵绕他心肠的人儿。 沿着小湖走,身前则是赶着的两头又肥又大的黑毛猪,这是老爹今日要卖掉的肉食。虽然李福梁回家后什么都没说,但还是被精明的老娘发现端疑,最后逼出了口供。 做了错事,之后还在女人面前老老实实交代,所带来的后果便是加大了任务量,从每天的一头上涨到两头,想到没有卖完猪肉老爹的凄惨场景,李福梁就是为他悲哀的叹了口气。 又是路过了这条路口,红坊船只还安安稳稳的停靠在湖中,船上的女子们也都早早起来,在船头涤洗着衣衫。 嫣声笑语传来,令着李福梁的心神也都是一荡一荡的。 李福梁站在桥头深深眺望一眼船上洗涤的红坊女子们,想要竭尽所能的搜索到那熟悉的身影,但遗憾的是今日不管怎么看,都是没有找到那个迫切的人。 想着香闺之中她与才人公子笑论一晚,极力讨好卖笑,今日可能还卧榻在床酣睡呢。 今日不同往常,等着等我考上秀才一定再登红坊,到时你的入幕之宾也一定会是我。 李福梁紧紧攥着的拳头松了又紧,眼神中闪现一抹坚定便继续赶着猪下桥朝西市走去。 第六章红衣女子 然而李福梁没走多远,忽然就见桥下一个红衣女子坐在桥墩,满脸焦急的样子。 那熟悉的身影,满头如绸缎般的乌丝长发瀑撒而下,再配上清晨美景构成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卷,让着李福梁一时看迷了眼。 美人有难,又是自己一直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儿,李福梁如何有那个勇气视而不见。 只得跟随自己的内心,上前走去,正式的第一次相见反倒是有些怯弱的问道:“小姐,为何如此忧愁,可是有我能够帮助的吗?” 说来奇怪,李福梁知道她是红坊中人,拢共才在灯市之中见过几次,连名字都叫不清但就是有那么奇特,居然一见钟情了。 而让蔡姬感到好笑的是,平白走来一个青衫麻衣的公子哥,手里居然还拿着柳枝做的藤条驱赶猪群,上前来问话居然连着猪猡都不去管了。 这人浑身上下非常干净,眼神清澈,看着倒是比以往接到过各怀心思的公子哥们要舒服很多。 想着以自己之力不容易把兰伯送回去,有个人帮衬着也是好的。 “小女子兰嫣见过公子。小女伯伯收了伤,不知公子能否施以援手?” 原来她是叫做兰嫣,望着她甜美却有些怯生生的面容,李福梁心中狂笑,真是天助我也。 “哦…哦,呵呵。我叫李福梁,叫我福梁就行,也不用称呼公子那么生呼。对了,你伯伯在哪里呢?怎的没有看见?” 在李福梁眼中,兰嫣的一切都是完美的。就连她受伤了不知为何躲藏在桥洞低下的伯伯也不去过问,只是随意的解释两句,便把他糊弄了过去。 李福梁这时整个心神都放在了梦中情人的身上,兰嫣的伯伯自然就是自己的伯伯,一见他脸色青紫眼看就不活了,而兰嫣在一旁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叫他好生心疼。 想伸手拍拍她的香肩安慰安慰,但又有男女之别只能默默地把手伸回。叹了口气,不忍见到兰嫣这幅模样,李福梁一咬牙就把手探入了怀中。 虽然老鬼给自己的符咒能治百病,但能低调点就低调点,还没有功名在身引起有心人的窥伺就麻烦了。 异石已经被李元当作了禁脔,连着亲生父母那里都从未说起过,怎会在兰嫣面前表露出来呢。 以往时候见过大夫的诊断流程,不外乎望闻切问而已。 第一步望么,见着鬓角斑斑满脸皱纹约有五十余岁的老头,撩开衣服除了胸腹处有一道划痕之外再无别的伤势,但他面色却青紫一片,肯定是中毒了。 到了第二步的闻,李福梁俯下身去闻了闻他的伤口,除了是有血腥味之外,在不断冒出的黑血之中还有一股子尸臭腐朽的味道,李福梁的狗鼻子在街坊里是远近闻名的绝对不会有错。 第三和第四步的切和问就可以一起来办了,望见兰嫣瞪大眼睛向自己投射来惊讶的眼神,李福梁挠了挠头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时候跟着大夫学了一段事件,医术上还是有些涉略的。 依着你伯伯的情况来看十有八九是中毒了,现在毒性已经蔓延到了心肺,万万不敢拖言。你老实说,你伯伯是中了什么毒,我好对症下药。” 俗话说的好,嘴上无毛办事不劳。不是说勤奋还是天生异禀的问题,而是一些要依靠事件沉淀的知识和经验,年纪小不会那么广泛的知道而已。 蔡姬也真是病急了乱投医,一见他能够医病,再加上兰伯对她非常重要,失神之下没有思考脱口就说:“没错,中的是毒,而且还是尸毒。 我们下…墓。呵呵,前几日也是因为江宁城中盛传墓中有宝的消息,所以…所以我们才会私自下墓,看看是否有利可图。 哪里想得到,才下墓伯伯就被划伤了,还中了尸毒,如果我这唯一的亲人都去世了,那还叫我怎的活啊,呜呜呜~” 李福梁也着实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是因为下墓而受的伤,因为听到墓里有宝的消息才下的墓,十有八九就是自己定的那个墓。 不知为何,自李福梁接到任务之后消息就立马扩散出去了,甚至还是越传越广,现在县衙捕快已经封锁了各个墓穴出口,不知这是不是那个老鬼故意散布的好给自己增加一些任务难度。 也是不忍见到女生哭泣,特别还是自己的女神,一见她哭李福梁心立马便是软化了下来:“好了好了,别哭了,你伯伯的伤我能治。” 以为自己就是随便到墓里逛一圈,拿到该要的东西也就是了。结果谁知道墓穴下面这般危险,一有不慎小命难保啊。 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去了,李福梁可没有那个脸再收回来。 瞧见兰嫣把一双蕴含泪水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向着自己望来,李福梁虚荣心顿时感到大大的满足。 拿出了自己最重要当作是在危难时保命用的符咒,见兰嫣瞪的更大的眼睛,李福梁解释道:“这是一张奇异的符咒,只要燃烧成灰烬拌进水里喝了,就能治愈你伯伯的尸毒。” 那符咒当真也是神奇,在晨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符文的格式条理透着一种古朴的气息,是蔡姬所未见过的。 如果是一般的良家妇女没准还真信了,傻颠颠的就去照办。但姑奶奶是什么人啊,在弥勒教里见过糊弄人的招式多了去了。 李福梁肉疼的拿起符纸在兰嫣眼前闪动几下,都见她没有回过神来。还以为是她大喜过望了呢,也情有可原。 见这老伯呼吸只进不出,再耽搁下去真的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李福梁亲自出马准备用具,以最快的速度点燃了符咒,再拌进水中匆匆喂那老伯喝下,其间没有半点奇异的事情发生。 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小巫见大巫啊。 胆敢在姑奶奶面前卖弄,方才都是白装了,蔡姬怎么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是碰到一个神棍。 望见兰嫣暗暗捏起香拳,就要发作的模样,心中没底的李福梁也是异常紧张,但也就在这时只听见身下一阵呻I吟声传来,欣喜若狂的目光中只见兰伯脸上的青紫褪去呼吸渐渐平稳,已经快要苏醒过来了。 第七章弥勒教 难道李福梁真的是没有欺骗自己?事实就摆在眼前,也容不得她不信了。 自己才是那个井底之蛙,天下之中奇人异士无所不有,符文原来当真是可以治病的。 被兰嫣赤裸裸略有些火热的目光望着,李福梁略有些羞涩扭捏的避开她的目光,目光闪躲着抬眼向上望去:“兰…兰小姐。哇呀!惨了,惨了,上学要迟到,老爹的猪要耽误了。” 想起这两件事所要带来的严重后果,李福梁一下跳了起来。四处巡视只见那两头黑毛猪还在不远处拱着土堆翻拣东西吃,并未跑远。 这时候街市上人来人往,人流多起来小贩叫卖声音也远远传了过来。可以想象得到老爹杀人般的目光,李福梁不敢多做停留,见那老伯无大碍已经醒了,就向兰嫣告罪一声匆匆跑走。 蔡姬连声呼唤,但却只能望见那跑动的背影,这个时候走不开人,心里不禁有些暗恼。 “嗯…嗯…”兰伯睁开眼睛,只见一阵刺眼的光芒投射进来眼珠子一阵刺痛。 等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朦朦胧胧之中见蔡姬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兰伯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小…小姐,是我拖累你了,不过放心,等下一次就不会这般不小心了。” 先查看了下兰伯的腹部,只见伤口内不再流黑血而是冒出鲜红的血液,他的脸色也是渐渐恢复如常了,确定毒已消减蔡姬红唇微张着实松了口气。 兰伯活了那么大的岁数,见的人多了早已经成了一个人精。又是身为仆人,从小到大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精通无比的。 方才没有看清,以为对外称为是自己侄女的小姐,生气是因为自己受伤拖累了她呢。但是现在望见她如此关心自己的模样,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暖洋洋的。 兰伯膝下无子,又是从小看着蔡姬长大早已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眼里也满是宠溺。 对于蔡姬的一颦一笑所要表达的意思早已了如指掌,可以说就是她的亲身父亲也没有兰伯了解的那样透彻。 也就是因为看出了她心中的疑虑,想着自己中的尸毒不是那么容易解的,兰伯也就问道:“老仆以为只此一遭就死定了呢,场地里也没有大夫熬药,不知我身上的毒是如何解的?” 也是因为有些弄不懂方才所发生事情的原委,想要依托兰伯丰富的阅历给自己再讲解一遍,蔡姬就是把方才在桥头遇见李福梁起的事件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听见李福梁不过就是用一张符纸就化解了猛烈的毒素,救了他的老命,兰伯眼中精光一闪声音略有些凝重的说:“天下间的奇人异士不是没有,就说以前老仆跟随家主走南闯北的时候,就亲眼看见过有人医白骨的本事。 几根银针插上去,摆布成一派阵势,就只是那么一瞬的功夫,白骨上顿时就生出了与常人无异的血肉。只是这样的人太少了,老仆几十年间也就只见过这么一个人而已。” “医白骨的人,那不就是老供奉么?”瞧见兰伯坚定的点了点头,蔡姬不免更加吃惊。 “不管如何,这样的人一定要是收拢进弥勒教中,有大用处。只此引荐一功,便可以使家主在教中的地位更上一层台阶。更何况有这样的本事,不难成为超然的供奉,也是一大助力。 现时不同往日了,老教主病重眼看就是快不行了,教中各大势力蠢蠢欲动,就等教主驾鹤西去的那一天展开争夺。而老爷虽有争夺的实力,但相比较于其他坛口掌教还是偏弱,我们到这江宁城不就是为此而来么?” 蔡姬点了点头道:“自爷病重后,大叔和二叔一起掌控着教内的事物,一人掌钱粮一人控坛口教众,暗地纷争不断,但明面上配合还算默契;而三叔则在顺天府中操领着城狐社鼠,实力也是不差。 几个兄弟中也就是我父亲实力最差了,再加上有十多余有实力的坛口掌教推波助澜,就怕几个叔叔你争我夺最后两败俱伤而便宜了外人。 我不会忘记,就是因为听到这神墓中有受过阴气滋润百年的彼岸花显现,是作为药引的最佳。只有得了它,才能够延续爷爷的性命,避免教内兄弟之间自相残杀的情况发生。” 兰伯道:“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找到彼岸花保住老教主的命重要,至于这异人,已经知道他名字为李福梁,年纪不大又是学子模样,有了这些线索到时候就好找了。” 百年的墓中彼岸花,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异物一定要得到,而且还是尽快,必须得在弥勒教各坛口掌教反应过来之前拿到,并且及时送至忻州老家。 “就等两日后的科考大比吧,秀水、三江与红凤三家学院角逐,趁着江宁官府把所有军兵都调去严守考场时,我们便可混水摸鱼进入到墓穴中了。” 不知不觉,日头已经挂在了半空之中,就是如大桥这样恬静的地方人流也多了起来。 这里不好议事,再加上弥勒教本就是活跃在暗处的势力,不敢叫官府察觉不然很快就会被严打镇压。 出于习惯,一个地方哪怕它是再安全也不能待太久。兰伯便在蔡姬的搀扶之下站立起身子,摇摇晃晃的跟在小姐身后朝着红坊走去。 李福梁紧赶慢赶,等他再次到昨日发生群体斗殴事件的地方时只见那里早已排列起了长长对于,也都是邻里街坊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让李父好不尴尬。 “臭小子!你可是终于来了,还躲?你能躲到哪里去?”李父眼尖,就是隔着人群就靠夹角缝也能够第一眼认出外面的李福梁来。 一群街坊转过身来,还想埋怨几句浪费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但是一望见李福梁身前是两头膘肥体壮的肥猪,也都是连连夸赞道:“好啊,终于是来了。” “终于来了啊,不过看这精神的样子等那么久也都是值得的。” “嗯,这两头猪果真肥壮。” …… 一开始李福梁联想到昨日自己大骂扶桑鬼子,满喝满江红时的壮彩,听见街里街坊的连连夸赞自己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听到最后越来越不对味,直至发现他们的目光都是望在自己身前两头猪上,李福梁顿时满额的黑线。 第八章两伤三死 李福梁哪里是知道那些个街坊早已知道昨日惹下了大事,五个倭人武士两伤三死的消息通过内部早就传出来了。 他们也都是达成了默契,绝不会再提关于昨日扶桑的任何事情。 作为报复,瞧见两只猪还要乱跑的样子,李福梁直接一头一脚的踹过去,黑毛猪不断嚎叫着但也是终于老实了下来。 李大刀满心的肉疼,怒视李福梁一眼来不及训斥,小步跑来驱赶着两头猪就进了人群。 不过一会儿只见刀光闪现,李父使用出了传男不传女祖传十一代的杀猪刀法,黑毛猪还来不及惨嚎出声就是直接被结果掉了性命。 见到如此精彩的表演,顿时便有喝彩和热烈鼓掌的声音响起。也就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李福梁对着人群中的老爹招呼一声,也不管他有没有听见,狂跑着向学院进发。 秀水书院距离李父卖猪的街市也不太远,两条对街穿过几条巷弄也就到了。 李福梁一路撒足狂奔,这也绝对是他用时最短的一次上学,不过一炷香时候就已经到了书院。 现在已经到了辰时末巳时初的样子,太阳已经挂起老高,学院之中也见不到逗留的学子。 依靠小路捷径,赏花游玩正是春时好时候,秀水学院也当得起这个名字,绿水柳树当真是处处体现江南秀水之地。 李福梁却来不及欣赏四周的景色,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丙子班。 谁言书院公平,那面朝南靠着温暖阳光的好地方都给了尖子生云集的甲字班,就算有空余那也是乙字班的事儿,哪里有满是差生的丙字班的余地? 教授课程的书院分为南区和北区,南区为将要临考学子授课的地方,北区则是其余学子学习的地方。 南面的授课区精美的房舍总共有两层,而将要临考的学子又有几人?甲乙丙三班总共才不到百人,再加上放置一些杂书与先生休息的地方,就算这样也哪能驻满十余间的宽大教室? 说是立下个规矩,学习差的就要有个处罚,去他个鬼吧!眼瞧着快到阴暗角落里的丙字班,瞧见那些享受温暖阳光的甲乙班学生,李福梁暗暗排腹等夏天有你们热的时候。 三步并两步快速到了丙字班,李福梁立于门口大喊一声:“报告,先生!” 班级里安静极了,怎的连读书的声音都没有,略有些不正常啊。 等李福梁睁开紧闭的眼睛,只见教室里头站着的是一个坚挺着腰杆的中年男人。瞧见他永远如棺材般僵硬的熟悉面容,他不就是丙字班的授课主任柳才人么? 完了完了,怎的会遇上这样一个魔头。 要是一般的授课先生,他们对于丙字班的学生早已失望,平日来不过就是历任公务讲讲课而已,对于教室中的学习情况并不关心。 然而柳才人却是大不一样,大比时也是他把李福梁给推举上去的。 李福梁要是遇到这样的先生,报告一声自己走进去也就是了,并未有人去关心。只要你别讲话打扰到先生授课就行,愣神还是睡觉都随便你。 但是他柳才人可不一样,听说还是个举人,但他从未对于自己的功名提起过。而整个秀水书院,除了老院长之外拢共也就有这么一个传闻中的举人,宝贝着呢。 一来就当丙子班的授课主任,谁都知道他肯定会再向上爬的,举人的功名去当一县主簿县令都足够了,甚至有人说老院长迟迟不下位,连这院长的位子都是给他留着的。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举人,第一次带班虽然是过渡,但他内心却是骄傲的,怎能容许丙字班连一个秀才都考不上呢? 虽然在丙字班里还有很多苗苗可以培养,再加上自家的关系混上个童生还不是简单的事情?但不知怎么回事,柳才人就对李福梁上了心,总认为他有不同寻常的命格。 还是那张永远不会变换颜色的棺材脸,一双锐利的眼睛就这样直挺挺的扫向李福梁,全身上下都感觉凉飕飕的。 就在李福梁再也坚持不住,不顾同窗们的取笑就要当众承认错误时,柳才人难得露出了笑容率先开口道:“昨天的那首诗很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叫什么名字?” 您喜欢就好了,一滴冷汗从李福梁的鬓角滑落,但不敢怠慢当即大声回道:“这首诗叫做嘲鲁儒,先生您不会介意吧?” “哈哈,介意?我倒是介意什么,你说出我心里的呼声啊,一群儒生只知死读书,往上培养的是一群又一群的书呆子,有什么用?怪不得新学会……唉~ 算了,说再多也都是没有用的。马上就要科考了你回去坐下温习功课吧,等后日考个好功名光宗耀祖。” 难得柳大才人触景伤情这般轻易放过他,李福梁赶忙跑到座位上坐下。只是望向他略有些弯曲的背影时,总感觉有着一股萧瑟蕴含其中。 可能他看破厌倦了一些事情,听别人说就是因为看不惯这考场、官场上的奢靡,重要的岗位上没有几个能人,都是一群能捞就捞的大贪官。 而这些人却也都是从十年寒窗苦读一步步上来的,根本就是没有辨别官场政治的能力,当官就只能是捞钱么? 一朝登官,十万雪花银。就是功名、官位都能够拿来明码标价,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做的呢? 这对于柳才人来说就是最大的讽刺,从看破现下朝堂的局势起,他的信仰便是全都崩塌了。 所以才会宁愿放着进士的功名不去考,反而回乡当个教书先生,来的舒心。 “唉唉,福梁,福梁?你愣什么神啊?怎么说,昨日你作得那诗从哪里听来的?” 一转头就望见一张胖嘟嘟不过十六岁,充满喜感的一张圆脸。见到他,李福梁脸上也是不自觉的发自内心的笑了。 别看书院虽小,但各学子之间资格圈子里的排序可大有门道在。 读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读的起的。要搁夏朝的时候,会读书能当官的人都是人上人,但也都被世家大族所垄断。 大梁的开国皇帝毕竟是泥腿子出身,总不能叫所有的权利都被那些千年百年传承的世家所独揽把?所以为了分化,便大开科举、大肆启用寒门学子。 第九章常胖子 但读书识字终归不会是那些连饭都吃不上的穷苦百姓能奢望的事情,江南一地不知有多少书院开办,里面的寒门学子又能有多少呢? 书院开设很多,里面的学子身份也比较多,有世族子弟也自然会有商贾子弟。 精明的商人从来不会做赔本生意,送子侄去上学这也算是一种投资,就算自家孩子不太争气不会读书,但要是能够结识几个来头不小的公子哥儿,又或者是提前榜上将来举人进士的文曲星,依托这一同窗之谊,可是能够省多少事哟。 这就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书院么,虽然大大小小的圈子云集,但终究都是为考科举所服务的。学院里尖子生最受欢迎,其后才是那些家世不凡的学子。 而李福梁呢,父亲是个屠猪卖猪的,本身成绩又不好,吟诗作赋的本事那自不用多说了。身份如此卑微,又无出头之日,自然不受待见。 所以他被派出与享有百年鬼才之名的王乾比拼,不就是自取其辱么,所有人也就是当个笑话来看。 就算当时他作诗惊艳四座,但仍然有许多学子认为李福梁不知是从哪里听的、抄取来的,对于王乾极度不公平,再加上他对儒士的嘲讽,被认为新学的奸细。 新仇旧恨一起算上,所以才会有那般大的反应。 就连老院长都不相信是李福梁作的,更何况其他知根知底的学子了。 这时被李福梁在书院里唯一的朋友常斑嘲笑,李福梁却并未在意的继续吹嘘道:“可还别说,用名家诗句大骂那王才子一回,当真痛快。” “呵呵,得了吧,你个小子最好还是小心些。别被那王才子碰到,都是文人打肯定不会打,但不知道会怎样编排你。” 说来这常胖子和李福梁做朋友,除了是臭味相投之外,还有一点同病相怜的味道。 他老爹生意做的挺大,但传扬在外的名声不太好。专门就是做那些别人不爱做的小东西,比如夜壶、擦屁股的糙纸,甚至是女人要用到的私密东西也都略有涉及。 这些都是人每日要用,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愁卖。但被人鄙视久了,常老爹也是发了狠死命常斑好好学习,考个功名光宗耀祖。 快要临近考试,压迫尤甚,弄得常胖子是苦不堪言。 一个破落商贩,一个屠夫之子,身份上倒也是配得。 “哎呦,不是我跟你说,我那个爹哟。已经下了死命令,如果说是考试考不上,有我好看的。完了,完了。” 一听常斑说起科考的事情,李福梁心里也有些着急,必须得加快进程了。 得先完成了那李什么白的任务,才能对即将到来的科举充满信心。 一个人在满不在乎的时候,除了是对即将到来的大事充满信心之外,就完全是放弃了。 对于李福梁,常斑更加倾向于后者,那双小眼睛转来转去认为自己也是那需要帮助的人,只能有些灰败脸色的劝慰道:“放心,我们两都是难兄难弟,你考不上,我也定考不上。唉~ 对了,听我老爹说今天会拜访一个大才子,王乾在他面前比起来可什么都不是。常亦听说过吗?就是我那远房表哥。” “常…常亦!”李福梁惊呼一声,见柳才人的目光向着自己这边望来,连忙翻开书装作认真温习的样子。 等那充满危险的目光扫射过后,在一片安静的教室之中,李福梁压低声音问道:“可是那新学的复社社长么?” 常斑肯定的点了点头说:“瞧见我这姓氏就能够猜出几分来了,我爹带我去拜访他也是为之后的科考做些准备。看看,能不能在关键时候帮帮忙什么的。” 堂堂复社才子,是会为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表亲冒险作弊么?要知道他是代表新学的领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一旦出点纰漏任何人都承担不起。 看常胖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李福梁摇了摇头。他爹是何等精明的人,带他去走门路不过就是个噱头,套套关系才是正理,谁都知道常亦考上江宁案首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候从巳时慢慢到了午时,日上三竿了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哪怕学习再紧张,但一日三餐的时间还是会给的。 李福梁此刻是多么羡慕红凤书院,居然还有课后休息的时候。李福梁转了转因为睡得有些发软的脖子,午饭没有准备,却是万万不敢回老爹那里去吃的。 今早耽误了他的杀猪大业,没准在这个时候正等着自己上门去呢。 李福梁铺了铺因为方才睡觉而有些折皱的书角,心里头暗想着也不知道兰嫣和她伯伯怎么样了。 就算心里装着个情人,但也抵挡不住肚子中饥饿的感觉。特别还是一到饭点,那些个士族、商贾的公子在下人的安排下,几个桌子并在一起美食满满当当。 食物的香味飘散过来,有白斩鸡,也有糖醋鱼,甚至连着大补的王八汤都有,其他名里名堂的花式菜肴就更多了,以李福梁穷小子的见识还认不出都是什么菜。 “听说了么?昨晚,就在西市有一群扶桑武士闹事,有一个侠士大喊欺我大梁无人,冲上去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群倭国的矮子,但出手重了些,官府追查下现在还在逃。” “哪里是什么侠士啊,当日我家就有一个家仆在现场。老姚,你说,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被分到差生云集的丙字班,一群公子哥儿对于读书是死了心,但是关于八卦上面还是非常感兴趣的。 一旁的仆役听见主子叫唤,还是亲切的称呼自己为老姚,一颗心欢喜的快要炸了,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 怕答不出话,让自家少爷在同窗面前失了面子,也是临场点将来不及思考,老姚几步上前就实话道:“当日的情形是这样的。前头虽然奴婢也没瞧见,可听在场的人说是有倭国武士闹事,打砸抢让着众人好不愤怒,但有些顾虑不敢上前。 也就在这时,一个青衣学士上前了……,一曲词可谓是唱出我大梁男儿的心声,几十条汉子下手又没有个度,酿成此等祸事。” 第十章词名 打着拍子,一群学子略有些兴奋的唱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零↑九△小↓說△網】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好词,好词啊。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我大梁男儿当是如此作为。” “可惜,不知道这词的作者是谁。只是一句词,就让扶桑三死二伤,它的威力甚大啊。” “是啊,是啊,再来几句又不知要死多少异族人。一群尸餐素位之辈,放着那些烧杀抢掠的倭国人不抓,反而是要找作词者来。” …… 听见他们在为当时勇敢作词的大英雄打抱不平,看来大梁也不都是一群崇洋媚外之辈,还有些救的。 常斑瞧见李福梁正愣神,他的桌子上空空如也,而自己大鱼大肉摆都快摆不下了。兄弟可不是这样做的,在常斑的一再要求下最后还真是急了眼,李福梁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咽着口水,李福梁望见拼成的两桌上满布的菜肴,道:“都是兄弟,那我也就不再客气啦,等我中了案首再请你吃饭。” 李福梁吃的欢实,然而常斑却也是异常的高兴,看他吃真是比自己吃还开心。 吃得太多太急,噎在喉咙里非常难受,在李福梁喝水的间隙,听见那群投射来鄙视眼神的公子哥们又是聊到了词名上面,对于他们所说的名字不屑一顾,随口就道:“哪有那么难猜,满江红而已。” “着啊!满江红,福梁你取得名字可比那些老学究好听多了。”常斑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 李福梁半咬着嘴里鸡爪,已经能够感觉到身后来回扫视的目光,紧接着嘘声再次响起:“什么满江红,胖子你不要乱说,那些先生也是你能够编排的?” “满江红也当是应题应景,但不会是你到那里听来的吧?就你李福梁腹中的几点墨水能够想的出来?” “作诗要抄,想个名字也这样。也太不要脸了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福梁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呢?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公子少爷不能惹,等我考中童生考上秀才到时候再好好的编排你们。 怀着这一理念,李福梁也倒是不吝惜自己的脸面,连连惭愧的陪笑不作一句解释。 一日时间就是在这样枯燥的书海之中逝去,太阳西下离着科考的日子又是近了一些。 江宁县衙,一声怒吼传出,连着正堂上的高堂明镜也都是被震得有些歪斜:“什么?那作词的人还没有找到,你们都是饭桶吗? 算了算了,这群扶桑人也不用去管,如若说再来寻我就说本老爷不在。马上就要科考了,林捕头你马上便集合所有的衙役日夜看守考场,一只蚊子也都不要放进去。 你也知道金陵乃至顺天对我们此次院试有多么的重视,还亲自派人过来监考,甚至从京城送来考题。如若说出了什么纰漏,不但是我这县令,就是你这捕头也都做不下去。” “那墓穴怎……”被县令充满杀气的眼神望着,林捕头也实在没有勇气再说下去,只能点头答应。 等林捕头走了,衣冠凌乱无一丝文士儒雅风范的县令张安抬头望向高高挂起的牌匾,望着那“高堂明镜”四子,心中顿时生满了耻辱感。 “呵呵,江宁一群世家大族,你要几个名额,他要几个名额。在金陵府通知本县童生只能录取三十人,就这么些怎能够他们瓜分的。 与其答应了这个,得罪那个,倒是不如都舍弃掉,把科举的麻烦事交给那从顺天府远道而来的监事,本官倒是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胆子去讨要。” 张安脸上露出了似嘲讽又似得意的笑容,就等着看那些原本趾高气昂的老爷吃瘪的神色了。他可是知道顺天来的监事刘末,可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性子。 忽然听见仆役说是刘末来了,张安连忙整理了一下衣物,脸上挂上了阳光诚挚的笑容道:“刘大人来了,快请,快请进来。” 刘末高瘦的身材,比女子还要白皙一些的面容,显得异常俊俏,站在大街上也不知会迷倒多少闺女、少妇呢。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英俊的面容,配合上细小的眼睛,却是给人一种无比阴柔的感觉。 刘末步入审讯的堂中,四处巡视一下,抬头向上一望便扯着有些尖细的嗓音笑道:“牌匾都是歪了,也不知张县令是如何的秉持高堂明镜这四字呢?” 刘末是京官,看他不阴不柔的样子也能猜到是个宦官。张安可是知道今年科举,红凤学院的女学子会参加,这是划时代的大事,太后如何不去重视? 太后与丞相张勇之间争权夺利,不断斗法。在这等敏感的时候,还能派出双方都能满意的人物,足以提现刘末的能量。 现在顺天朝堂,皇帝整日躲在深宫之中饮酒作乐不再议事,摄政之后的太后又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物,她想要发展势力就不能用儒学学子,靖康二十年时发起的一场惊天大案彻底让太后寒了心。 太后如此信任的边军大将,居然是不分时候、胆大妄为的在塞外边军中大肆贪赃枉法,又胡乱指挥至使梁军打败,彻彻底底的输给了后金的野蛮军士。 三十余万的边军将士啊,他们能征善战,代表着大梁的脊梁,居然就这么一战倾灭了。 国库空虚,自然灾祸不断,再加上兵员填补不上,而那些扶桑鬼子又是乘虚而入,大梁无力再战,泱泱大国只能向两个藩国割地赔款求和。 天下人针对那无能的将军,也自然会把矛头都指向任命他为将的太后。 只是一个将领而已,还代表不了什么,但就在太后受到指责时,她麾下效力的儒学大官们为了自身,也是为了和女人干政这遗臭万年的事撇清关系,纷纷改换门庭入了张勇麾下。 从那时起,太后就认为儒士不可信,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扶持新奇之秀的新学与传统儒学分庭抗争,要么就是冒着天下大不韪开办女子书院,运用女子入士来节制儒士。 第十一章太平公主 很显然,太后选择了后者,在靖康二十二年的时候就如此去做了。 新学虽然提出不一样的思想,甚至与传统儒学略有冲突,但毕竟是从儒学里分之出去的。太后很缺乏安全感,她再也不会相信所谓儒士的冕冕之言。 既然太后选择了女子科考,而丞相张勇则是儒士的代表,已经二十年未曾上朝的皇帝想要重获权利,除了是新学之外他还有得选择么? 刘末这次来也不是故意挑刺的,提点出来了让他改正也就是了。 不顾身后忙作的一团,听他们大呼小叫着,刘末反而是大有兴致的打量起了审讯大堂来。 等着县令张安把牌匾摆正,忙活一阵气喘吁吁的赶来,见刘末正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望向那高堂座椅,连忙虚引让他上座并连连解释道:“这是自大梁初建起就立起的座椅,也有些年头了,它还是有一番典故呢……” “好官,好官啊!当真是如民间所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去卖大白菜。像是这样的官应得重用,本官希望你张县令也是能够当这样的好官。” 上官抬举,很有眼色的张安自然是连连点头的,赌誓发咒的要成为那为民的好官。 “……自在这张官椅上坐着,下官就励志要成为一个受万民爱戴的父母官。而我在江宁做县令的这一段时日,也是兢兢业业丝毫不敢出任何差错,让老百姓蒙受冤屈。 只是话说回来,后日的科考如何考,是否要做一些隔离措施?毕竟江宁之中,各大书院的学子和好些百姓都盯着呢。” 张安的后话只一说出口,刘末就完全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用一双细长的手指习惯性的在无一丝胡须的光滑颌下摩沙着道:“江宁举行的科考是女子施行的第一站点,必定会受各方势力瞩目。 上白年的应试下来没出现大的问题,自有它的道理在其中。所以说我们不能在科考上做任何改动,哪怕一点点都不行,一样的糊名卷考。女子考试不能给优待,既然想要功名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 “是,是。下官受教了。” 官面话说完了,不使气氛过于紧张,刘末松缓了些语气道:“听说在秀水书院有一个学子作出一首嘲鲁儒的诗?在这等敏感的时候作出这样一首诗,可算是把儒学都嘲讽了个遍,这胆大包天的小子倒是有点意思。” 听刘末的语气对于儒学倒是不屑一顾,果然是太后座下的红人。张安连忙打起精神说:“作出嘲鲁儒的便是秀水书院丙字班,名叫李福梁的一位学子。【零↑九△小↓說△網】据说当日还是在两年一度大比的擂台上,可把老院长给气了个够呛。” “福梁,福梁,还真是个好名字,但愿他真的是能够保佑大梁。对了,那怒对倭人的学子就先不要找了,别弄得满城风雨。 一首词便二死三伤,可当真是好气魄啊。这几日我要沉思安排科考诸事再不见客,如若说有人来询问科场上的事情,尽管推到我身上就好。” 张安正愁怎么切入到这话题中去呢,结果倒好,刘末自己率先说出来了,省去了好多事情。 解决了繁琐的事情,张安那里也嘱咐过了,就准备后日的科举了。 刘末怀着还算愉快的心情离开县衙,只到了外面寂静街道上,望着路中正停一辆粉红色窗花帘的奢华马车,只一下脸上就露出了难言的苦笑。 不用说,这不省心的太平公主又是偷跑出来了。 从顺天城一路跟着他来到江宁,看见灌溉良渠、高大且转动着的水车看什么都新奇,一路上叽叽喳喳喳的话语就是没停过。 也能理解,这么一个从小长在深宫之中的公主,第一次出门见到新奇事物一惊一乍的也是能够理解。 但她一直追问自己当日羞辱扶桑的作词者是谁,这就有些无理了,哪怕刘末也一样的迫切想要知道那人的身份。 但谁让她是当今皇上的妹妹,太后最小的一个女儿呢?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刁蛮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虽然刘末是个太监,但终究男女有别,更何况马车里头坐着的还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站停在满是桂花香气的马车两步之外,刘末一甩衣袍异常儒雅的一鞠躬,恭敬道:“奴婢见过太平公主,公主殿下千千岁。” 马车里并未回话,倒是不断传出了“咯咯”如黄鹂般清丽的笑声。最后实在忍不过,一撩窗帘露出一张圆圆脸蛋带有一些婴儿肥的清秀笑脸:“刘公公,在这世上哪里会是有活千岁的老妖怪呀。 都是叫你别这么叫了,我可不想成为那老不修的妖婆。而且你这样行礼,我回去告诉母后,又要打你板子了。 对了,作词的青衣学子找着了吗?” “你呀,一来就是问那青衣学子的消息。也确实,他藏得太好了些,张县令命全县的衙役搜寻两日,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为了科举的顺利进行,奴婢便是叫县令把人手都召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刘末望着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女一丝不苟的禀报着,只是语气之中未免带了些宠溺。 太平公主虽然撅着嘴有些不满刘末放弃寻找作词者的决定,但是却不敢有丝毫埋怨的话。 因为她知道,科考永远是最重要的。 母后与朝中的权臣斗得很厉害,双方对于科举的事情僵持不下。最后经过商议,还是各退一步让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刘末来当这个监事,然而太平公主在则是那个暗中掌控全局的人。 其实说来,大事都会由刘末却决定,太平公主就只要监督着让这次参杂进女子考试的科考尽量公平,甚至她都会亲自当那个督考官。 其实要说起来当日那个青衣学子从外貌上来讲也没有什么让她好恋恋不舍的,太平公主虽然从小长在深宫之中,但是那些长得英俊的小太监也是见过不少,哪一个不比他强? 只是当日做的那首词对她的震撼太大了,在宫中时常能够听闻边塞战败的消息,太平公主小小的脑袋里不明白这对于大梁来说到底有多严重、多危险。 只知道深宫之中的母后为此每每自责,太平公主就有种要保护她,帮她分担压力的冲动。 第十二章又是那个李福梁 潜意识里,太平公主认定那个作词者一定能够匡复大梁,让大梁百姓能够生活在太平盛世之中,不让她母后苦恼,所以才会那样的执着。 “听闻今日那首词又有了个新名字,满江红,倒是挺应题的。是秀水书院中,一个名叫李福梁的学子给作的名。” 太平公主在心中暗暗打气,如若再遇到那青衣学子一定就能认出他来,到时候就叫皇帝哥哥把那不听话的宰相罢官,叫他来做。 又是这个叫做李福梁的,刘末在听到今日已经入耳两次的名字微微有些诧异,见到太平公主把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向自己望来,只是笑道:“天晚了,也凉。我们就先回驿站吧。” 恰巧这时太平公主也累了,打了一个哈欠,点了点头让刘末坐到车上,便命马夫赶着马车向驿站行去。 …… 夜里风高夜,寂无声,也是偷偷摸摸做事的大好时候。 完成老鬼交代下来的任务,顺利考过童生试,成为秀才无疑是李福梁此时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不过无奈的是,李元千想万想,考虑到一切还是特意等那群衙役撤离了才来墓穴,但不幸的就是在半途中遇见了兰伯。 原本还疑惑那兰伯为何在半夜出来,此刻李元被捆缚住双手,望见他鬼鬼祟祟的样子全都是明白了过来,都是冲着墓去的啊。 为何在江宁城奇人异士那般多?墓中有宝的消息是谁传扬出去的? 原来如此,自半途中遇见这姓李的小子,兰伯也完全明白了事件的原委。 怪不得,怪不得啊! 兰伯暗咬牙齿,要不是这臭小子从中作梗,泄漏了消息引来各方势力,怎会平白生出这般多的事端来? 现在真是争分夺秒的时候,如若等大爷、二爷和四爷的势力反应过来,就绝会不是兰伯一人能够解决得了了。 像是完全忘却了李福梁当日的救命之情,兰伯脸上满是愤恨。但却又顾虑些东西,不好下手只能把这累赘带在身旁。 自己身上中的毒,兰伯完全清楚里面的厉害,绝对不是一纸符咒就能够蒙混得了的事情。这样的奇人,要是笼络到三爷这边来,要省却掉多少事情? 把李福梁带到了四处平原的地方,按着这坐标望去只怕离着墓室还有几里远。 但就是会有那么些人,总在不可能之中突破可能。就在李福梁目瞪口呆之中,见着兰伯把碍事的外袍一脱,露出一身短襟下裤分别的衣裤来,一头白发配上矫健的身材倒是充满活力。 不远处就是一块大石,兰伯回过身来把李福梁绑在了上面,拍拍手满意的看了一眼,才是掀开满是土掩藏的木板,整个人一瞬就滑落了进去。 这荒郊野外的,就是在大白天都不一定会有人路过,李福梁被捆在石头上,吹着寒风却是动弹不得。 要么力大直接把石头抬起来,要么就是老老实实呆着,等兰伯忙完手头的事情把他带走,至此江宁城又会发生一起神秘的人口失踪案。 绝不能坐以待毙,这不是李福梁的性格。但是他什么法子都想透了,不管是用锋利的石块割,还是忍着痛强行挣脱,但就不管用。 牛筋虽然说是比一般的绳索略有弹性,但一挣之后回落就勒的更紧了,更何况这是专门用来捆缚犯人的结,怎能那般轻易的被挣脱掉。 暗骂一声狡猾的老狐狸,李福梁认命的把脑袋抵在身后的大石上。一番挣扎真的是脱力了,鬓角额头流露出大片的汗渍。 “嘿!小子,我们又见面了。这里黑灯瞎火的,方圆几里见不到一人,小福子你还真有那个闲情逸致在这里玩捆缚的游戏?” 一股阴冷的气息飘散在身后,只一开口那熟悉的嗓音,李福梁猜到了来人是谁。 自己千辛万苦,又是被兰伯莫名其妙的抓起来,满腹的辛酸还没朝哪里倾诉去,一听身后的风凉话,心情能好才怪了。 李福梁一时没有控制好心中的情绪,张口就骂道:“好你个老鬼,这种时候了还说风凉话。这任务不做也罢,你把我放开,这就回去当我的杀猪贩去。”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老鬼也把李福梁的性格给摸透了。他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要是没有科举考试在他眼前那么悬着,早就把自己乃至那什么的任务给忘却脑后了。 别看现在气得那么凶,十六岁的少年眼睛都是红红一片,透露的眼神好似就是哭诉着自己的不理解。但等他气一消,或者是拿出什么实际性些的东西,马上又会嬉皮笑脸的凑上来了。 脸厚心黑,这样的人与商贾绝对脱离不了关系。杀猪好啊,还真是物尽其用,老鬼还真是想要劝他弃文杀猪。 还学什么四书五经、施展什么心中报复,朝堂上的事情就不关他的事情,就算改朝换代了利剑也悬不到他这小老百姓的头上去。 只不过想到自己还要依赖他,一向嘴贱出名的老鬼只能生生把嘴里的话语给咽下肚去。 这个年纪的少年,正是叛逆的时候,该捧也得捧。 老鬼就是一漂浮的鬼魂,哪里来的人格,想透了这一点他倒是满不在乎的挂起了掐媚的笑脸道:“别别别,福梁哥是我的错,确实不应该在你这般困难的时候袖手旁观,还说着风凉话……” 高高轿子抬一下也就够了,如若说不是特别气愤又或者没那个硬气的实力,还是乖乖嗯嗯顺势就下了台阶吧。 这是李大刀教给他处事名言,李福梁也都一直牢牢记在心里。 来到这里,完成了老头布置下来的任务,得到李白的帮助科考就便利了许多。想通了这些,心里的气也就消了许多。 不知道从出场到现在,就一直直勾勾盯在下方墓穴的李白,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遗落在了下方。 李福梁摇了摇头,见老鬼还漂浮在一旁,不禁怒道:“嘿!还不赶紧给我松绑,趁夜把事情都给办了,不然等到白日人多了起来就不会再有这般方便了。” 第十三章下墓 老鬼只是一抬手张嘴,一口青色的雾气吐出飘落在李福梁的手旁,只感觉到一阵冰凉,接着那恨不得放在火上烤的牛筋一下便脱落了。 来的时候也没有准备充足,李福梁一身文士衣袍,下了墓在狭窄的甬道里就感觉到非常不便了。 一路拖拽着衣物,时常还会被鞋子踩住衣角差点绊倒,李福梁这一路行来也是充满了艰辛。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有足够的空间李福梁伸直弯曲的腰杆,听见自己骨头“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待舒服够了这才是慢悠悠的点亮火把照亮了墓室。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到了墓穴,粗略估计自己方才走过的那甬道起码是有一里长。 瞧望着那古朴的老砖,再见一直漂浮在空中的俩灵魂,李白一直眼望前方面露缅怀,胸腹起起伏伏好似在酝酿着绝世诗词。 至于老鬼就完全就是一副老不修的模样,翻上翻下的寻找各处,最后失望一叹道:“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要来有何用?” 方才因为漆黑一片,又是有遮拦物挡住所以李福梁没有看清楚,不过随着老鬼飞来飞去火把也是伸去照亮前方,一见尘土之下金黄一片,怪叫一声道:“钱,都是钱啊!” 见着李福梁左右翻找四处搜集钱物古董,就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老鬼摇了摇头飘向李白,笑着问道:“怎样?老兄弟。” “这是前周时候的墓穴,现在是大梁庆历元年,百年了,对不起颖儿我又是来晚一步。”抒情之时,李白当即就想吟诗一手,但虚无的手四下一摸没有酒葫芦,无美酒助兴又是没了那个兴致。 想到李福梁即将的科举还是要靠他,再看身后就似要埋在珠宝堆里的混小子,老鬼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把他一把抓起怒喝道:“你还想不想考试了?没了秀才身份,你能保得住这满室珠宝么?” 要怪只能怪这就是一个皇权至上,权利最大的时代。不管你再有钱,没有了相应权利的庇护,那也只是有心人眼中待宰的猪羊。 如若有个秀才的身份,便能有几亩田地,更有见县令大人都不用下跪的权利,这是何等殊荣的存在啊。 一下子把李福梁给骂醒,见着满室的珠宝不禁哭笑不得:“有这么些珠宝,可怎么带出去哟,一旦要是官府发现了这个洞口,哪里还会有我的份?” 想着李父李母一直都希望自己读书能有所成就来着,至少是以后不用被那些城狐社鼠的撵来撵去,不用交保护费。 小老百姓也就那么点志向,李福梁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以前是因为他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一看书就头疼加犯困,然而现在机会却是来临了。 比起秀才的前程,那些金银珠宝也不算什么。但心中惋惜,又有些舍不得,手指偷偷向下捞起两个银宝塞入怀中,拿起一旁的火把这才是向着老鬼跑去。 自己可是舍弃了老大的利益,没瞧见身后的满室珠宝自己都是已经不屑一顾了么。迫切的想要知道任务奖励,李福梁便腆着脸问道:“白…白哥,你说完成了任务我能有什么?” 还缅怀在自己抒情诗之中的李白闻见李福梁之言,转过头来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盯着他咧嘴笑了一笑,但未说一言。 被吓得满身鸡皮疙瘩的李福梁,朝着身后的老鬼望了一眼,悄悄后退几步小声道:“能不能透露一下,怎样才能算是完成任务,要完成哪些,能有什么任务奖励?” “呵呵,奖励的事情你也就别问了。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最主要的还是伺候那位爷高兴,他才是最后对任务满意度的决策人。” 说了这么多,等于是什么都没说。翻了翻白眼不好发作,又见那诗圣向前飘去没入黑暗之中要没了踪影,李福梁赶忙跟上。 “……老鬼你说在这墓里,有没有粽子和…和鬼…之类的,这里也太阴暗了些,直想打寒颤。”李福梁说到鬼魂,望见一旁的两位连忙咽下嘴去,没准还真是有这些奇怪的东西,心中更加恐惧。 一见李福梁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老鬼疑惑问道:“什么是粽子?再说,我们就是鬼魂,你阳气足再加上有我在哪个鬼能害得了你。”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如此不安。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李福梁用火把照着四周墓壁也不知走过了多少耳室,没有遇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放松了些心神说:“粽子你还不知道?就是那说书先生们所言的侍魂,因为执念未消上附到尸身上面,守护着墓穴。不过他们也还有些怕的东西,比如黑狗血、黑驴蹄之类……” “你所说的粽子就是那些么?”老鬼望见前方,抬手一指就问道。 被人打断了话,李福梁如他的指向向前望去,吓得是连着不满都忘却,连忙找了一处隐秘的岩石躲藏起来。 确认他们没有发现自己,见一旁的老鬼投来嘲讽的眼神,李福梁怒视回去慢慢抬头,望见兰伯手持一刀正与一群约十几人的黑衣人对峙着。 地上还残留着一些尸首,这时清晰望见兰伯身上布满了鲜血,不但是刀剑就连衣角也是不断往下淌着血红血水。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李福梁亲眼见着那倒在地上的尸首上有灵魂慢慢爬起,飘散在空中也是一副迷茫的神色,想前想后竟然又是加入到了一旁的观战团之中。 李福梁刚才所说之言也都是实现了,那群观战团可都了不得,都是一群死去多时的鬼魂,望见地上还冒着热气的血水和激烈的战斗纷纷鼓掌。 他们也是看见自己了,李福梁见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朝着自己望来,用手摸了摸身上不管是黑狗血还是黑驴蹄什么都没带,差点是被吓晕过去。 而老鬼也是一个不靠谱的,见到大战比谁都兴奋,飘到观战团之中拍手叫好,一会儿时间就与他们鬼兄鬼弟的相称了。 兰伯是死是活李福梁都不想去关系,他的目光一直随着李白的身影,只见他竟是飘散向一朵充满灵气,已经变异了的彼岸花之旁。 第十四章彼岸花 不知他口中是在念叨着什么,最后越说越兴奋,高喝一声毫不犹豫的入了花中,再也不见。 被这高声一喝,连着正在相搏的兰伯等人都是一惊,唯恐对方有什么埋伏,连忙分开竟是向四周细细观察起来。 而因为有李白的进入,原本还是花骨朵的彼岸花终于盛开。妖艳而带有迷幻的药粉扩散之下,让着争斗的众人更加亢奋。 这就算完了?自己的任务是完成没有,奖励呢?李福梁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在这已经寂静下来的墓室中特别显眼。 兰伯红着眼睛一见那躲在石后面的竟然是那小子,心中怒骂他来干什么?就算来了,这么点小伎俩被轻易发现,岂不是让自己分心。 瞧见兰伯的异状,黑衣人的头领认定他们两个认识,叫三人去抓躲在石头后面的人,其余的人则与他继续缠斗。 任务完成了,与着鬼兄们告别一声,不再打扰他们兴致。 轻轻一碰将那三人昏睡过去,见着李福梁躲在岩石后边瑟瑟发抖的样子,老鬼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该起来了,我们出去。” 见着面前的是老鬼,李福梁略松口气。又是瞧见一群鬼魂诡异的笑容和还在拼杀的兰伯等人,更是吓得拔腿就跑。 一路跑来,李福梁发现老鬼居然一直漂浮在他的前面,竟是比他还着急。【零↑九△小↓說△網】 直到看见几近透明的老鬼怀中还妖艳盛开的彼岸花,李福梁一下明白过来,唯恐那些鬼魂跟来一双小短腿迈动的频率更加快捷了。 出了墓穴,天际一抹白线快要明亮了。李福梁与老鬼接连从墓洞之中跑出,来不及喘气反手就是把洞口堵给严实了。 努力的把旁边的土堆往洞口填去,填满了又是把那木盖给盖上,最后李福梁还不放心,从远处抱来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上面。 等干完了一切,李福梁这时才感觉到全身酸软无力,颤抖的脚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使劲喘气。 这个时候天色已是大明,不管老鬼投射来讥讽的神色,李福梁道:“鬼都是怕光的,烈阳普照下肯定不敢出来。对了,你不也是鬼么?你怎的不怕?” 见李福梁越来越惊恐的神色,怕再吓唬让他绷着的神经一下奔溃就不好玩了,老鬼解释道:“我是万鬼之王,岂是一般鬼魂能比拟的。这东西应该是你那朝思暮想的小姑娘所需要的东西顺手就带了出来,经历了一晚上我也该是到休息的时候了。” 见老鬼把珍贵的彼岸花抛来,李福梁赶忙接住,一边责怪着他的不小心,又见老鬼身子一闪一闪的就是要归于异石中,赶忙问道:“这彼岸花如何能防止药性流失,下次如何再能召唤你出来,对了,我此次任务的奖励到底是什么?” 被李福梁问那般多的问题,老鬼翻了翻白眼一一答道:“上次不是给了你符咒么?贴上面就成了,不会再流失灵气。【零↑九△小↓說△網】 下次要再想召唤我,那就去多多收集仇怨值,只有仇怨越多,我被召唤出来的可能性也就越大。童生至殿试夺取状元,任务多多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至于你所说的奖励,等待你回去自然就是知晓了。” 明明就是自己不知道吧?李福梁还未排腹,老鬼再也不见,胸口处的异石闪亮一下又归于了平静。 李福梁把小小不过一指大小的异石放在手心,瞧见它又有些异变。原本不太明朗的符文,是被两条横杠覆盖,其中一条黄色的液状物已经续满,代表是完成了。 另一条是空的,更能看得清楚。上方有着细细小小的刻度线,仔细看去黄色液体也已续上了百分之一的样子,看来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自己再把另一条给续满,就能再次召唤老鬼去完成任务了。李福梁终于确定异石原来是与仇怨值有关的,那自己以后是得多多做错事,吸引仇恨才行。 老鬼走的太过匆然,李福梁还未向他再要取新的符咒,这彼岸花如何去办? 李元正有些烦恼时,忽然在脑中冒出了一堆不知所以但却又异常熟悉的符文来。 想到昨日自己只不过是用了一纸符咒就把生命垂危的兰伯给救了回来,如若说自己再能制作如此多的符咒,那自己不是得有神医之名了么?但老鬼要的是仇怨,怎么也得是恶医。 制作符咒,第一步就是要找一张能承载符文灵力的纸张,在之后找几味相调和的药材佐之,混合异人之血娴熟画作之下便可以完成了。 找能承载灵力的纸张这有点难得,但也不是弄不到,调和的几味药材倒也是常见。至于异人之血就有点麻烦了。 李福梁猛地一拍脑袋,所说的异人不就是自己么?至于这妖艳并未受多大影响的彼岸花,看来短时间之内是不会出现药性缺失的问题。 这东西是兰伯迫切需要的,虽然对于老头激烈的做法觉得有些不可取,但是想着兰嫣美艳动人又可怜的面容,李福梁暗暗决定一定会把这东西亲自交由她手上。 那墓穴是在是把李福梁给吓了个够呛,不管里面珠宝再是丰盛,再是价值连城,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绝对不会再次下去的。 脱下身上的青色长袍,李福梁只剩下一身白色单衣,他也不闲清早冷清反而是把彼岸花给里三层外三层的给细细保护起来。 脱了外衣,怀中的两锭银子就显得异常明显了。还好自己是有先见之明早早拿了两锭银子,不至于血本无归,李福梁高兴的把这几近十两重的银钱凑到唇旁亲了又亲。 料想到这银子是从墓穴里拿出来的,会不会再粘上那些鬼魂。既然石头里都能蹦出鬼来,一切也都是皆有可能。 “呸呸呸”的向外吐着口水,李福梁此时就想用那猪鬓毛的牙刷狠狠刷一下嘴巴,就算流血也是在所不惜。 一夜未睡还要赶着去上学,李福梁瞧见自己泥土满身的样子,一股悲从心来。 特别还是想到即将到来的童生试,难道符咒还是能帮他作弊科考不成? “嗯?”似想到了什么,李福梁惊异了一下,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激动。 脑海内的符文里是有储蓄符咒的,毕竟小小的符咒还没有那等逆天的本事。实物暂时还是存放不了,但虚拟的文字是绝对不问题的。 到时候只需把所有课本文字存放进去,再与自己的思绪连接在一起,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之下难道还能有难得到自己的题型不成? 第十五章李父的愤怒 制作符咒要用到一些简单的药材,还要有异人的血液。 李福梁自己就是那个异人,倒是可以就地取材。至于要寻的药材,虽然简单但也不太好找,再按着自己脑中的原型制作符咒,绝对不是一两日就能完成的事情。 好在怀里的彼岸花倒是没有一点萎缩的样子,放两日倒也无妨。当务之急是要赶到学院,不然两日之中两日迟到,李福梁不敢想像课时主任柳才人阴沉的面色。 就是现在这身行头怎么去书院?彼岸花也是要找一处地方好生安置的,李福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再回一趟西市。 相比较起来老爹比老娘可是要好太多了,想起那张从开口起就停不下来的嘴,李福梁就是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趁着清晨官道上人也不多,城门处的守卒都是张着嘴打哈切,努力与自己困倦的眼皮做着挣扎,哪里会是有闲功夫去管一个脱得只剩单衣的流氓? 李福梁跑得倒快,趁着街道上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未反应过来,一阵风似得跑得飞快,她们也就只能望见那白色的背影尖叫而见不到这登徒子的面容。 清晨时候为了生计早早起来,百姓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着生活,生活单调无比。对于当街出现登徒子的爆炸性新闻,自然有的是人去议论。 接过李福梁还未到西市,有登徒子‘裸i奔’的消息早就传到了李大刀耳中,一边是宰杀着鲜美的肥猪,一边倒是还有空闲与街坊叙说着现人的放浪。 “现在的人呐,越来越没有底线操守了。” “呵呵,只怕是刚从勾栏里爬出来还没忙得上穿衣服,在他身后追着的就是家里的母老虎啊,要不然也不会跑得这般快。” 与着临贩调笑着,不知不觉时间过得飞快,待最后一片上好的五花肉被摆在显眼的案板上,李大刀终于放下手中的杀猪刀,今日的任务完成大半,就等着顾客上门了。 人一闲下来,就不免的胡思乱想。想起昨日李福梁一夜未归,李大刀深深担忧起来,是不是昨日自己骂的太狠了些,让他不敢回家了? “福梁呢,今日怎的没有看见他。大刀你还真是好福气啊,一个杀猪贩硬是供出了一个文曲星,不像我家那个没出息的,一日到晚只能去码头上当苦力赚两个钱,有什么出息哟。” 为人父母见别人夸赞自己的儿子,自然都是满心欢喜的。特别还是李福梁能上秀水书院学习,在西市的摊贩里还是独一份的,自然是充满了骄傲。 不过华人都是含蓄的,哪怕李大刀此刻就是欢喜的想要哈哈大笑,这是个时候也只能板起脸来谦逊道:“这混小子不省心啊,在学院里也不好好学习,明日科考我看有点悬。” “爹,就这么对你儿子没信心吗?以我李福梁的聪慧,考一个小小秀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混小子,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话还未说完,李大刀抬头一望见李福梁脱得只剩一身白色单衣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人平安回来,原本还是有些高兴的。只是望见他灰头土脸的样子,再加上只穿白色的单衣,想起了什么,李大刀怪叫一声抄起案板上的杀猪刀就向他冲去。 “你个缺心眼的,丢死人了。大白日的不好好穿衣,跑到外面来干什么?丢了你爹老大的面子,给祖宗蒙羞啊。” 在李大刀从小一言不合就大棒的教育之下,李福梁秉持着大棒跑小棒走的道理。现在他拿着把刀向自己扑来,还怕他失手把自己当场砍死在刀下。 绕着摊贩绕了几圈,又在周围小贩的劝解拉扯之下,李大刀终于停步,见李福梁怯弱的样子把刀丢在案板上,用气得颤抖的手指问道:“老实说,你昨日干什么去了?真去了勾栏,今日我活活打死你不可。” “爹爹,你也得看看我身上的情况啊。去哪家勾栏能弄得满身污泥,昨日还不是被你凶恶的神色给吓着了,城外走远了又是在沟里摔了一跤,来不及回城就在外面过了一夜。” 这个缘由还算过得去,李福梁知道老爹是个爱面子的人,绕了那么多圈气也消的差不多了,现在问起只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而已。 果然,听了李福梁的理由,李大刀脸上的怒意也消减了许多,但还是气哼哼的道:“老子打你那是为了你好,怕你年纪轻轻跑到外面鬼混伤了身子,那是一辈子都弥补不回来的。” 在李大刀的大棒之下整整活了十六年之久,李福梁自是有一套应对之法。面对他的说教,只一个劲的点头应是就好,而四周劝架的街坊也就在恰当的时候说出几句“慈父教子”的话,叫李父更加兴奋。 四周的小贩渐渐的散去,李福梁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几步跑到李大刀身旁掐媚的道:“书院马上就是要开课了,您看我这身衣服又是弄得很脏,穿出去不是降了您老的面子么?” “哼”的一声,没有接李福梁的下话。从小到大交锋不下百次,对于他的尿性理解的早已通透。 他脏兮兮的样子也确实不便去书院,现在回家去拿也来不及了,李大刀也就亲自掏钱让店铺里的裁缝给李福梁重新制造衣袍。 恰巧的是青色的麻衣布料没了,以李大刀那死扣的性子绝对不可能给换成绸缎的。就在李福梁满是不情愿的神色中,老练的裁缝三下五除二的就给制造出了一身白袍。 白袍穿在身上怎么感觉怎么不舒服,倒是周围的人不断称叹,说是文人自要有白衣白衫才能承托出一身文雅之气。 李福梁想当然的认为是那裁缝故意拍马屁,只为了让老爹赶紧付钱了。抓着衣袖上还未剪除的针线,做工一点都不严谨要是被书院里的一群穿着雍容华贵的少爷公子哥看见,还不是得笑死哟。 李大刀讨价还价半天付了钱,对于十枚铜钱制作出这么一身行头还算满意,但是见李福梁一副嫌弃的模样,立马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十六章青色衣包 见李父又要有发怒的样子,李福梁赶忙咬断手里抓着的线头,讪讪笑道:“别生气,大夫也说了不要您总上火。对了,书院马上就是要开课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望着李福梁撒腿狂奔的白色背影,李大刀摇了摇头,这哪里是有一点儒门学子的风范。 又看见李福梁遗落在一旁的青色长袍,捡拾起来还略有些承重,里面包裹了一些东西,让着李父略有些好奇。 那双对银钱敏感无比的糙手,摸着摸着就从衣袍里摸见一株柔嫩似花的东西,至于在花叶之中又有元宝状的物什。略微估计,一枚有五两重,而且还是有两枚。 李大刀渐渐瞪大了眼睛,望向早已不见白色人影的热闹西市,这混小子一晚上出去到底是干了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李父也不敢私自打开青衫。也不知道李福梁昨日干了些什么事情,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李大刀故作镇定的回到了前来买肉的人群之中 青衣放在脚边,如往日一般热情的叫卖着,只不过却是再不肯移动半步…… 也不是第一次掐着点上学了,太清楚什么时候城里哪处街道坊市人最多,一路上弯弯绕绕终于是在上课钟响之前赶到了书院。 越是临近成功的时候,总是最大意的时候。 李福梁眼望丙字班在即,门口处又无柳才人消瘦的身影,大喜之下一双腿迈得飞快。眼睛只盯着前方,自然无暇顾及左右,与着突然从拐角处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只闻见扑鼻的桂花香味,紧接着整个身体就扑向了一处柔然的地带,而前方挡道的躯体又是太过柔弱完全抵挡不住李福梁的野蛮冲撞,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几乎是本能的撑起双手,才不至于整个身体都压在下方娇小的躯体之上,李福梁眨眼之间就见着面对面的是一张异常清秀的脸蛋。 一根渐渐坚硬起来的铁柱就这样竖立在下体,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太平公主当真是平平的胸口起伏不断,羞恼着脸一把推向上方直挺着不动的身体,道:“你这人好没道理,怎的还不起来?” 这一句娇喝当真是酥在了李福梁心里,还是处男的他连忙起身陪着不是,又感觉到下身的不妥,直挺挺的腰杆略微弯曲面色很是尴尬。 “呀,我的东西!”太平公主才站起身,理了理入书院时特地换上的男装白袍,又望见无比重要的资料书籍散落一地,不由得娇呼出声。 瞧出来了这兔儿爷是女扮男装的,本来也就是他的错,待下体渐渐平息之后李福梁赶忙蹲地帮忙捡拾起来。 两个人一起,倒也是快捷许多。但当李福梁一双细白的手伸向一张白皙上好宣纸时,不禁的顿了一顿。 “喂,还不赶紧给我?”太平公主红红脸蛋还未褪去羞意,张着葱白手指向着李福梁讨要道。 李福梁一下回过神来,连忙把手中的书籍与纸张还与她。 顺手接过,太平公主查阅一下手中纸张,特别是望见那张特殊的白色宣纸还夹在其中,吐出一口香气又见前方这人又是一副急于离开的样子,不禁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别喂喂的叫我,我叫常斑。还有事先走了,后会有期。” 瞧着这名叫常斑的白衣学子像是江湖少侠似得拱拱手转身离去,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想起刘末还等着她拿信件,现在恐怕已经是等的心急如焚了,吐吐香舌赶忙离去。 “方才离去的那人是谁?能得老院长老院长点头一笑,只怕也是不简单的人物。不会是秀水书院暗留下来的杀手锏,准备是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意在案首吧?” “不是?咯咯咯,那恐怕就有些悬乎了。听闻老院长也没这样俊俏的孙子,素闻江南文士都会在身旁蓄养俊秀的书童,好备不时之需,老院长为老不修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 “刘院长,你这是要羞煞老院长哟。都这个年纪了,早过贪恋女色的年纪。你要是说某也就算了,这样说可就是大大的无礼了啊?” 刘茜的性格如她的衣着一样大胆,一身红色大艳的绸衣承托着那张略施粉底的小脸更加娇媚可人。走路时略微显现的细长大腿,让着一直目不斜视的淮海院长不知吞咽了几次口水。 也是知道自己调笑错了人,娇笑着接受了淮海的批评。接下来又是充分体现出一个女人特别还是美女的天然优势,一唱一和之间,再软声撒娇几句就把老院长心中的不快消散的干干净净。 一个巧言巧语只为博美人一笑,另外一个则是只管笑颜如花。见着旁边这永远有说不完话题的两人,老院长摇了摇头出声道:“方才离去的那人,以后你们就会知道了。 不是要看一下我们备战科举的学子们嘛?前方是丙字班,我们去身后靠南面的甲字班看看。” 三位院长在走廊上行走着,作为陪衬的在身后自然是各自书院的尖子生,三江的胡姜,秀水的王乾和红凤的柳浣沙了。 少年天才自是有一种透在骨子深处的高傲,平日里也没分出个胜负来,明日又是要在科场上争一高下,自然是谁也不理会谁。 “我们来看看秀水书院的教学制度,也不能一味的跑向学习好的班级,就是差的班级也要看看的。 不瞒老院长,小女子与淮海院长所创办的三江书院和红凤书院之中,也总会有不少的差生存在。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但总拉不回来他们那颗飘散的心。 毕竟两所书院成立的时间还少,对于教导差生的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今日小女子正好来瞧瞧,看看老大哥秀水书院的教学方式。” 比起年岁,在七十余岁的老院长面前,刘茜也当真是称得起小女子的称呼,也不是她故意装嫩卖小。 一口一个小女子的,把自己与书院摆在了晚辈上面,再加上有淮海的附和,老院长如何是能拒绝。只能向前一指拐杖,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丙字班行去。 第十七章原来是梦 蓝蓝的天空,绿绿的草地,一望无际的平原,远处牧民歌唱,成群的牛羊在绿意盎然的草原之上吃着鲜嫩的绿草。 “哥哥,来追我呀?” “哈哈哈,我就来,就来。” 一老一少追逐打闹着,不过那称呼上好像有些问题,破坏了这原本完美的画风。 虽然李福梁也看不清那张老者的面庞,但他肯定这人就是李白。 对了,他不是死了么? 李福梁满腹的疑惑还待解答,这时候李白也发现了他的存在,遥远的距离发出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声音传播距离:“嘿,小子,对于我的任务奖励可还满意? ……可是别叫我去做那所谓的八股文了,堂堂诗圣去做这条条框框的题目,传出去岂不是丢人?全身上下也就是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能送得出去,您还是多担待点,专心科举吧!” 这时少女走过来,依偎在老者的怀里,鹤发童颜,柳柳依依尽显儒士风流。 面对少女的指点询问,老者摇了摇头笑而不语。很快,又是忽略了李福梁的存在,开始永不停歇的追逐打闹起来。 李福梁刚要开口讲话,突然画风一阵转换,顿时到了一处寂寥严肃的科考场所。 东张西望的李福梁,在监考先生一双洞人心玄的目光注视下,慢慢低下头望见自己作答的考卷,只见上方的题目写的就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 李福梁鼻尖又似闻见了一股桂花香味,二十字竟是与着撞倒女学子白色宣纸所写的一字不差。 还未仔细揣摩题目之中的意思,天空之中忽然传出阵阵声响,忽然浮现常斑那一张胖胖的脸,浑然一惊脱口就喊道:“有鬼!” 李福梁一下子惊醒还是站了起来,迷糊着望了望后桌常斑脸上无辜的神色,从班内轰然大笑之中隐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连忙低头不语。 柳才人脸色是黑得不能再黑了,念着课堂后面坐着的三位院长和一旁站立的三个顶尖学子,捧着本论语无言一阵最后才道:“既然有鬼,那你就站着听课吧!” 柳才人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静,李福梁不敢看他望向自己的眼神,只能低头假意看着书本,脑中却是回想着方才的梦境。 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么?李福梁读着手上论语的一段话,然后闭眼,脑中一阵回想。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果然一字不差,好似就是印在了脑子之中的一般,怎样也都忘不掉了。不但如此,以往时候读过背过的四书五经,又能很快的反应过来它们的出处。 感觉一阵清醒的脑袋,李福梁万分的庆幸。看来李白不但是给了自己一双过目不忘的眼睛,还是一下点醒自己的榆木脑袋。 李福梁在班里本就是一个几近透明的人,丑事做的多了大家也就习以为常,并未有太多注意。 就是有淮海和刘茜问起,老院长只说他就是李福梁,两人“哦”的一声再无下言。 三位院长身旁分别站立的三位学子倒是有着不同的神色,胡姜对于这种无可救药的差生满脸的不懈,王乾则是胸口起起伏伏平息着冲入脑中的愤怒,倒是一身红衣女学子穿着的柳浣沙投向李福梁的则是一种难以言尽的复杂眼神。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孔子说:不忧虑别人不了解自己,但要忧虑自己不了解别人……”明日就要科考现在讲再多也无用,柳才人只不过如往常般尽着自己教师之责逐字逐句的讲解论语。 老院长特地安排柳才人来讲课,可谓是充分满足其余两位院长对于这传闻之中的举人,满满的好奇之心。 除了是出了李福梁这一个岔子之外,一切都还算顺利。在老院长充满威压的眼神逼视下,倒是没有一人敢打盹开小差。 原本一堂课就要顺顺利利过去,平平静静的岂不是很好。但偏偏就有见不得安稳的,要跳出来搞事情。 见着大名鼎鼎的柳举人讲课不过如此,还是要看着论语书本逐字逐句的讲解,从小以记忆力获得神童美誉的胡姜自然是按奈不住瘙痒的内心。 柳才人是举人又是课时主任,加上一旁的三位院长在,胡姜原本是想与他比较但又觉得不妥,便夸言道:“论语学而篇第一、为政篇、八佾篇第三、里仁篇第四……加上尧曰篇共二十卷,一万一千七百零五个字皆是倒背如流,不知道依先生言能否考中童生?” “科考不仅是考经义和记忆力,主要还是考八股文,代圣人之言思维想法、治理家国之道。 如尔所言,能倒背论语,只怕在其余三书五经的背诵上也是不低。多加造诣,只要能在第一场完美答出注释经卷,之后在试论的八股文上多加斟酌,尔一定会比大部学子要强。”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依柳才人所说,案首还要多加努力,童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胡姜得意的朝柳浣沙和王乾望了一眼,目光特别还是在那绝世侧颜上留连一会儿,享受着丙字班学子投射来羡慕尊敬的眼神,一见站立的李福梁竟是头都不回,不禁暗恼。 “听闻王兄在秀水书院两年大比之上败给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学子,那首嘲鲁儒至现在还在江宁城中传唱。 论诗词我自是比不上王兄的,但是如果说在科举正途的四书五经上面,江宁城内还无一人可与我一比。今日我当是为天下儒人出一口气,寻寻这位新学学子的麻烦了。”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胡姜却是点出诗词比不过四书五经,不过投巧之物。而他要是能够赢了李福梁,不就是证明他比王乾要强么?还能为儒人夺得声誉,大好的名望就在眼前何乐而不为呢。 王乾当时确实是被一首嘲鲁儒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当日可是所有学子都有目共睹的,想赖也都赖不掉。 第十八章胡姜的挑衅 此刻被胡姜拖出来当垫脚石,王乾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能默默不言。 “左一个新学学子,右一个新学学子。你胡姜是要代表天下儒学,来教训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么?” 李福梁从梦境之中的题型中脱神出来,这时候脑子好使很多,但也是习惯性的把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这样就算输了也不丢人。如若说赢了,那可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对李福梁所言,胡姜自然是错之以鼻的。但现在不是骂脏话的时候,便道:“小子,让你先来,在四书五经中随意抽取,如若答不上便算我输。” 胡姜放下豪言,如果说对手是王乾或者柳浣沙的话另当别论,但是对于丙字班中名声还极差的李福梁,异常谨慎的胡海也没有阻止。 胡姜对于论语是异常熟悉,倒背如流不为过。毕竟脑容量就这么点,三书五经能是能背的出来,但就要差很多了。 自以神童美名的胡姜,自以为对付李福梁还是足够了。就等着这个机会,唯一一个能够超越王乾的机会,过了今日便要在科场上争一高下了。 对于胡姜的自负,李福梁是乐见其成的。 依他方才的豪言,也就是说他李福梁来出题,就算不要脸的去看书也没事,如若胡姜答不上来就算他输。 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不能再隐藏自己了,明日就要科举现在藏拙也没什么意义。 李福梁心中有了决定,伸手进一直就挂在椅背上的布包里,一抖落便把里面所有的竹签倒了出来,整整堆积满了常斑的书桌:“这里面有九位数的竹签,按《大学》、《中庸》、《论语》和《孟子》、《诗经》、《尚书》、《礼记》、《周易》和《春秋》九本而定。 我抽两支,确定书籍的页数行数我报题目你便背。” 用抽签的方法无疑是公平的,胡姜也挑不出什么问题来,点了点头便命开始。 没有用什么花哨的抽签方式,李福梁只是把手向满是竹签的桌子里一抓,抓出两支,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下,展开一看笑道:“三,四。” 说着李福梁也把两根签字给众人传阅,之后更是不假思索的便道:“四书五经按排序,第三本为《论语》,第四篇里仁篇,第三、四句首句为唯仁和苟且。” 李福梁说的如此迅速,让胡姜面露惊讶,略微一想更是快速道:“3 . 子曰 : 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4 . 子曰 : 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原本等着看李福梁笑话的丙字班学子早早把四书五经放于课桌上,听见他所说的签数,又是急急忙忙的把《论语》翻出,里仁篇的第三、四句的首句果然就是唯仁和苟且。 他竟不是胡说,让着李福梁的同窗们失落好一阵。 碰巧只是碰巧,一群丙字班学子这样自我安慰道。接过还没等他们紧张的精神松懈下来,李福梁的手又是深入了签堆之中。 “呦呵,很凑巧又是论语篇。三,七首句为德之和自行。” “3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徒,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7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尝无诲焉。” 一句一答飞快,几行几页,随着题目 信息量的增加,胡姜面色渐渐带汗,然而李福梁却是神态从容。 谁都知道开头是最难的,后面有了开头提示还能依据着背诵下去。一看几行几页就能当即说出原话,一群学子翻着手中书籍,竟是生出对李福梁满满的崇拜感。 …… 随着比赛的白热化进行,常斑桌前的竹签只剩下了一小堆,一众学子从兴奋最后发展到满脸的麻木,只剩下对于书神的顶礼膜拜,听着他们的快语作答竟也是再生不出什么情绪。 妖孽,真是妖孽。刘茜如何看不出来胡姜就是在强撑着,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崩溃。然而李福梁却一直都是一副神情淡淡的模样,就背诵的四书五经而言根本就到达不了他的底线。 刘茜睁着俏目在观察众人神色,老院长和胡海从开始到现在脸色就未变过,但是不断颤抖的尾指却是暴露了他们此刻激动的心情。 至于站立在前的两人,王乾则是一脸的土色,然而柳浣沙脸上竟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只是一瞬但很准确的被刘茜给捕捉到了:“浣沙,你觉得李福梁如何?胡姜又如何?” 有些话刘茜不好点评,不过让女子的柳浣沙来说再好不过了,就算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来,老院长与胡海都是大儒难道会与一介还未出阁的女子作气么? 明白刘茜是要自己说出看法来缓和一下气氛,面对众人注视柳浣沙那张绝美冷艳的容颜并未作出吃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淡道:“胡姜快支撑不住了,李福梁满腹经纶,胡不如李。” “胡不如李”这句话说出来就是彻彻底底的打脸了,一股怒意涌上胡海心头,但赤裸裸的事实就摆放在眼前让他如何狡辩? 胡姜竟是连一个丙字班的差生都比不过,他能怨得谁来。 “不为鹰犬反类狗,自讨苦吃。”胡海只说出一言便闭目沉思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福梁抽出竹签一看,笑道又是论语:“三,九首句为麻冕和风鸟,胡姜学长还请作答吧。” 这时候胡姜哪里还有作答的心思,回想记忆之中的书本信息,在确保无误的情况下又要跟上李福梁的快节奏。 跳着跳着,几乎是把四书五经都给背诵了一遍,胡姜的脑子早就混成一团,听见李福梁所说的三九,脑中只能想出是子罕、子罕,至于正文则是什么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他根本就不是人,是妖怪,是妖孽!”想不出正文又不愿意承认失败,胡姜自然而然的就把李福梁定义为妖魔鬼怪这一类上。 不是妖怪,以前怎就没听过他的名声,四书五经熟路在心中随意运用、随意作答,这就不是人所能完成的事。 第十九章妖孽啊 越想越是这种可能,胡姜指着李福梁竟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什么妖孽?就是你下的苦工不够罢了。我来告诉你,3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 9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李福梁略带嘲讽意味的把原文背出,接着给胡姜重重一击。 簪子掉落一头黑发铺撒而下,胡姜抓着头彻底崩溃嚎啕大哭着跪在胡海膝下,指着李福梁一个劲的叫道:“爹,爹,他是妖孽,有鬼啊。” 见他得了失心疯一个劲的说着胡话,胡海重重的在胡姜脸上抽了一巴掌,见他混沌的眼神略微清明了些,这才是发话道:“充满浩然正气的书院之中岂有妖魔鬼怪的容身之地,我三江书院的学子自要有一股傲气,哪怕输也是站着输跪在地上是什么道理?” 也不知是胡海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平时碍于他的威严,胡姜渐渐止住哭泣站起身来,低头由着仆役给他挽发竟是再不敢看李福梁一眼。 胡海阴霾的看了一眼脸色平静并未因此而骄纵的李福梁,又见刘茜与老院长的目光望来,转瞬扬起笑脸道:“犬子自小记忆力惊人,并未遇到敌手所以骄横惯了,今日之败也不为说是给他一种教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而丙子班的李福梁学子,听闻在大比时候因嘲鲁儒一诗胜过王乾,不管从四书五经还是诗词造诣上面,都可以称得上是不可一世的奇才。” 胡海一个劲的捧高李福梁,为的就是不让胡姜过于难看。毕竟像是在诗词方面为江宁第一人的王乾都败在他的手上,输一次也没什么。 明日就是要科考了,胡海可不想因为今日之败给胡姜心里添上什么阴影负担,以至于考试时发挥失常,如若与案首失之交臂可就是遗恨万年了。 然而这明显就是示弱的话语,听在胡姜的耳中却是怎么都不对味。他李福梁赢了王乾,难道就一定是比自己强吗? 扮猪吃老虎?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低眼瞧见王乾幸灾乐祸的神色,胡姜的骄傲内心再次喷发起来,再也忍受不了,不等他爹胡海圆场的话说完,当即跳出来昂首再次挑战道:“方才只是我一时发挥失常,以前都没有听过你李福梁的名声,一下子变这般厉害,谁知道有没有精怪上身。 新学就是妖言惑众,曲解了圣人之言,谁知道会不会施展一些邪恶的法术。今日正午烈阳正好,就不信我儒学正道会是比不过你。” 至今为止胡姜还是认为李福梁有鬼怪缠身,在他恶意曲解之下就把新学给扯了上去,理解为妖恶之学。 李福梁已精通四书五经,就好像是刻在他脑子里了一般,想用张口就来。科举考试也就考这么一些,还有什么好比的? 胡海原本准备不管面子的问题,要强行把胡姜给拖回去,在他看来脸面什么的比起科考正途来说真的什么都算不了。 但是胡姜已经把话给夸口出去了,把他立在正义的儒学上面,要好好教训一下新起的新学。这已经不是两个普通学子的问题,而是上升到两个矛盾学说的方方面面。 经过胡姜这样胡搅蛮缠一番,连着胡海也认为李福梁是新学学子。老奸巨猾的秀水院长为了江宁县案首的位置无所不用其极,不惜背叛儒学重力栽培新学学子。 这样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嘲鲁儒这诗绝对不是一个巧合,能把四书五经都给印在脑子里的奇才,只怕与着鬼才之称的常亦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之所以被安排在丙字班,只怕真如外界人所说的:李福梁就是新学学子,放在不起眼的班级之中一直藏拙,一直扮猪吃老虎,伺机寻找一举成名的机会。 胡海甚至都是怀疑今日胡姜之事,就是老院长做的局,一切只为给李福梁的成名之路铺石。 瞧着老院长从始至终都一副高深莫测的面容,从李福梁与胡姜比试之后就再未说过一句话,好像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不但是胡海与刘茜等外人的怀疑,就是丙字班内与李福梁朝夕相处的学子们也都升起了疑惑。 然而这个时候老院长心里想着什么呢?不过就是在没弄清前因后果之前不要作答,免得出错。而且丙字班新出一个天才,管他新学儒学好像添的都是秀水书院的名声。 胡姜再次比试,要求各看一本奇诡怪谈的杂书,反正就是以往没有看过的书。一炷香的时间背诵,比的就是记忆力。 以往时候的李福梁来说,看一些奇诡怪谈的杂书要比四书五经要有意思的多,历时四年的私塾课堂什么书李福梁没有看过? 所以当胡姜自以为是的拿出一本《山海经》哈哈大笑着要求比试时,李福梁肚子都快要笑炸了。 见李福梁筹措一旁,憋着脸一副不愿跟自己比试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怕了,胡姜当即便嘲讽道:“果然新学是见不得光的。今日烈阳正好,你怕什么怕? 是不是妖鬼缠身,今日便可以有所解释。” 李福梁有点犹豫,当真感觉自己欺负了他。山海经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能不能换一本,至少不要这一本。 虽然说李福梁的能力也来路不正,老鬼也确确实实是只妖鬼。但它也不怕阳光啊,谁是告诉他们妖魔鬼怪都怕烈阳曝晒的? 瞧见胡姜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李福梁当即就怒了:“去就去!你老子小时候不好好管教以至于猖狂无礼成现在这个样子,不说我是不是新学学子,今日都要教一下你怎么做人。” 见李福梁反而恼羞成怒的揪着胡姜上了碧绿草坪,要顶在烈日之下背书。书院里平时哪里是有这样的热闹可看,从书院创立至今还真是头一遭啊。 在丙字班的敲锣打鼓宣扬之下,不单单是隔壁的甲字和乙字班众学子来了,就是那些原本正常上课的学弟们听见消息也都是跑出了学堂。 一堆堆的学子沿着楼台望见草坪上的李福梁和胡姜,那一张张青涩的脸也都是泛着激动的神情。 授课的老师叫不动脚底像是生钉般立着不动的学子们,再是瞧见老院长也在观看,加上他们心里也是好奇,也都纷纷混杂在学子之中等着好戏的开场。 第二十章他真的实在背么? 被一双双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胡姜这个时候也终于感觉到压力了。 硬是把李福梁往玄乎的新学上扯,也是胡姜在给自己找台阶下的一种心态。这个时候冷静下来一想,顿时就有一种想要抽自己耳刮子的冲动。 他胡姜是谁,江宁三学子之一,名声比李福梁强了不知道对少倍。硬是在他头上套上新学的帽子,而自己代表的是正义的儒学,赢了还好说,对胡姜的名声也没有什么助力。 一旦要是输了,可就是给他李福梁和新学白白打广告了。今日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传扬出去当了儒学的罪人,可就遗臭万年了。 原本还不太在意的,但是自在四书五经上面彻彻底底的败给李福梁之后,胡姜就再也不敢打包票了。 虽然是正午时候春日里的烈阳顶在头上倒还有些暖洋洋的,但胡姜的两鬓却是在不断流淌着汗水。瞧着李福梁站在阳光下并没有什么不适的神情露出,胡姜瞪大的眼睛满满都是失望。 这个时候也只能指望他老爹胡海能够得到裁判权,好给他争取一点时间。 就在胡姜把目光转向着满是人头的三层教学楼时,好似就有父子默契一般,胡海第一时间就从刘茜手中把裁判权给夺了过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久未发声的老院长道:“老朽没几日好活了,今日见到我大梁两位顶尖学子斗文,是吾之辛事。这个裁判权,胡海院长不会和我抢吧?” 老院长都是已经倚老卖老,拿年龄来做优势了,胡海又是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只能乖乖的把裁判权双手奉上。 命人拿来了一炷香和一座小鼎,在众目睽睽之中把香插在小鼎中,老院长大声宣布道:“三江书院的学子代表胡姜与我秀水书院丙字班的学子李福梁比试,公平公正,以一炷香为期限,谁背诵的多谁就获胜。” 老院长没有说儒学与新学比较的事,而是把矛盾集中在了两所书院之间,胡海与刘茜具是松了一口气。 听见身后学子的惊讶声,和间断传出对李福梁打气加油的声音,老院长脸上带了一抹笑意,命人招呼草坪上的两位学子一声,便是点燃了香。 胡姜与李福梁相对而坐,各自捧着一本书集中精力看着。虽然经过方才的小小失误,但胡姜对于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这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把书本翻在了背页。 不过万事就是怕有对比,原本还对自己满怀信心的胡姜,抬眼一见李福梁竟是翻书一样的背书就再也坐不住了。 只不过一会儿时间李福梁手间按着的页数只怕有十余页了吧,几个眨眼的瞬间他就会翻过一页,就是一目十行也没有这么快的。 很有可能是他迷惑自己的计谋,胡姜总是在心里劝慰着自己好好背书,只不过眼角的余光瞧见李福梁继续像是翻书一般的看书,他就再也静不下心去背了。 没错,这就是李福梁的计谋。他就是要胡姜沉不下心去背书,对于李福梁来说山海经跟四书五经一样都刻在脑子里了,以往看过好几遍甚至是还要熟悉一些。 他这样有选择的去看,一目十行的扫过去只不过就是加深一些脑中的记忆而已。 然而草坪上两人的的动作都被教学楼上的众人看了个一清二楚,李福梁翻出一样背书,而相比较下胡姜像是蜗牛一般半天翻不过一页,当下高下立判,秀水学子皆是嘘声一片。 瞧着一炷香燃尽,时间也是到了,老院长朝一旁示意一下,顿时就有敲锣之声响彻起来,而胡姜与李福梁不约而同的收起书本。 只不过其中的差别就是,胡姜才不过翻了两页纸,而李福梁却是把最后一页给看完,顺势合上书本而已。 老院长带着胡海等人下了楼层,慢悠悠地向草坪进发。 春日里温度虽然不高,但此事胡姜已经是汗流浃背了。望着李福梁脸上毫不掩饰的嘲讽神情,他哪里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只不过实在是摸不透李梁的根底,怕他真的是如四书五经一般把山海经给倒背如流,到时候坏了他的心神,怕就是彻底输了。 胡姜本身就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方才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小的傲气使然,认为自己绝对不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越是在乎越会慌乱不知所措,所以才会有失言的事情发生。 不待老院长等人开口说话,胡姜立马便道:“小子自小天资聪慧,但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至理,所以方才孟浪了,还请诸位先生和福梁兄莫怪。 既然是我三江书院与秀水书院的比试,就由小生先来吧,福梁兄押后。” 胡姜先行示弱,所说语气松软了许多,让着一众秀水学子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但就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想带过去,李福梁可是不会答应的:“哦?方才胡兄不是要代表正义的儒学,来好好教导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学学子么?怎的会示弱的这般快,是你代表儒学向新学示弱认输么?” 胡姜自认为方才所说的话已经算是非常屈辱的了,摇首乞怜当真是奇耻大辱。 结果李福梁这一番话说得不依不饶,把两家书院的事情重新定义到了儒学与新学之间的矛盾,如若说胡姜敢认输,回去绝对会被胡海给活活打死。 这时候就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胡姜咬着牙,请了一声便是率先背诵道:“一炷香时间,小生只背诵了南山经的开头片段,望诸位不要取笑。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有木焉,其状如榖而黑理,其华四照。其名曰迷榖,佩之不迷…… ……东南四百五十里曰长右之山。无草木,多水。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吟,见则…郡县…大…水。” 背到最后的一字“水”字,胡姜再也记不住下文,向着观看的学子先生们拱拱手当是献丑了。 第二十一章更厉害的在这 “很厉害啊,只是一炷香的时间,背诵了近千言字,其间除了末尾阶段之外并未有磕磕盼盼的地方,这记性当是绝了。” “他李福梁竟是没有露出焦急神色,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难道是胸有成竹认为比胡姜还要背的多么?” “不成的,背诵千言已经算是一炷香的极限了。方才就看李福梁一个劲的翻书,只怕是没有好好背。” “唉~,想我秀水书院难得要出一个比胡姜还要厉害的背书大王,而且还是丙字班的学子,足够打脸并且扬眉吐气的,可惜咯。” “李福梁还真的是新学学子,与我们儒学站在对立面上,至少胡姜还是儒士,支持他干什么?” “可是李福梁毕竟是秀水书院的啊。” …… 针对新学儒学和秀水三江的问题,各学子们众说纷坛也没有商议出一个好的结果来,最后都是眼巴巴的望着李福梁,怀着矛盾的心情看他是否能够超的过胡姜所背诵的千字言。 “《山海经》是中国志怪古籍,大体是战国中后期到汉代初中期的楚国或巴蜀人所作。也是一部荒诞不经的奇书。该书作者不详,古人认为该书是“战国好奇之士取《穆王传》,杂录《庄》、《列》、《离骚》、《周书》、《晋乘》以成者”。现代学者也均认为成书并非一时,作者亦非一人。 原共22篇约32650字。共藏山经5篇、海外经4篇、海内经5篇、大荒经4篇。《汉书·艺文志》作13篇,未把晚出的大荒经和海内经计算在内。山海经内容主要是民间传说中的地理知识,包括山川、道里、民族、物产、药物、祭祀、巫医等。保存了包括夸父逐日、女娲补天、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等不少脍炙人口的远古神话传说和寓言故事……” 李福梁一开始并未背诵原文,而是讲解起了山海经古往今来的历史。他是要表现出自己有多么的专业,对于山海经是有多么的了解吗? 或者是意在嘲讽对手。瞧着胡姜渐渐发白的面容,一群秀水学子好似明白了什么,再见李福梁才华横溢的讲解着山海经,众人看向胡姜时都带上了同情之色。 李福梁心思也倒没有如那些学子想的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个闲心情嘲讽对手。只是有感而发,李福梁说到最后瞧着众学子惊讶和胡姜灰败的神情,渐渐闭上了嘴巴。 见着胡海的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水了一般,儿子不行难道还是老子来?李福梁有了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加上要召唤老鬼必须要有仇怨值,倒也是没必要怕他。 李福梁接着开口又是一大通的废话,偷眼瞧见胸口处的异石上的黄液长得很快,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经到达了一条的一大半,足以想像出胡氏父子对自己的恨意了。 可惜的就是李福梁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水学院的普通学子,连着一个童生功名都没有,老爹老娘也只是江宁城中普普通通的百姓,没认识什么显贵,要想拼爹也还真是没得拼。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李福梁自小跟着李大刀在街市上卖猪杀猪,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自然也是会一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现在的李福梁无疑是惹不起胡海的,毕竟人家是一院之长,不说有进士的功名傍身就是在他这个年纪里,不知道教导过多少学生,桃李满天下做官者不知对少。 李福梁深知过之而犹不及的道理,实力不济见好就必须得收,不宜把胡海得罪太狠。 秉着这么一个道理,李福梁在讲着山海经来历的前因后果时,突然就来了一个急刹车,转瞬就开始背诵起正文来:“……山海经呢总共也就那么些个情况,方才胡兄所背的连着开头南山经一起,共是九百一十一个字,只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可背诵千言自居,实属难得。 而我今日也是献丑了,也只不过背诵了南山和西山两经而已。 首先便背南山经。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馀,食之不饥……。右南经之山志,大小凡四十山,万六千三百八十里。 南山经背完了,那我们就接着被西经。西山经华山之首,曰钱来之山,其上多松,其下多洗石。有兽焉,其状如羊而马尾,名曰羬羊,其脂可以已腊……。右西经之山,凡七十七山,一万七千五百一十七里。 总共也就是八千个大字而已,哦,还是要加上南山经和西山经六个字,那就是八千零六个字,算不得算不得什么的。” 同样是一炷香的时间,胡姜满打满算只背了九百一十一个字,然而李福梁却是背了八千零六个字。罗列的数字这般清楚,还一个劲的说这些都不算什么,这不是赤裸裸的打脸是什么? “天呐,我听见了什么?一炷香时间背八千多个字,这是一颗什么样的脑子啊。难怪李福梁能作出嘲鲁儒这样惊才艳艳之诗,怪不得,怪不得啊!” “大才子王乾都比不上的胡姜,居然就是败给了李福梁,这可是什么世道哟。这是真正的妖孽啊。” “唉唉唉,你们发现没有,方才胡姜背文时在后面就有些磕磕答答了,然而李福梁却是从头背到尾一气呵成。俺听俺娘说吃什么补什么,李福梁父亲是卖猪的,那些猪脑子不会是全都给他吃了?” …… 听着那些学子论着论者,竟是相约一起要从李福梁父亲那里去买猪脑。 自己折了夫人又折兵,今日输在李福梁手下不但是名誉声望没了,竟还是要给他家白白打一通广告。 越想也就越气不住,一股血气向头上涌着胡姜额头青筋暴起脸色通红,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吼道:“不过就是一介杀猪卖猪的儿子,能聪明到哪里去?李福梁你作弊!在江宁城内还没人胜得了我。啊噗~” 第二十二章常斑的小小心思 眼看着自己老爹被别人问候,胡姜口中喷吐的鲜血喷洒过来,李福梁避也不避新换的白色衣袍上被喷的点点红花竟也是笑眯眯的回道:“输了也就是输了,儒学就是不如新学,你胡姜永远都是新学的罪人! 对了,我这身白衣也就是你口中所说的屠夫所买,我家穷困如若这样回去肯定要被教训一顿。记得要配,不用太好救你平日里穿的就行。” 自胡姜吐出第一口血还死不悔改,现在一副异常虚弱的样子明日的科举肯定会受到影响。他是三江书院重力培养出来的尖子生,而且又是胡海疼爱的儿子,李福梁知道今日这结是永远解不了了。 与其自己低头服软热脸贴冷屁股,不若坏事做到底。顺便彻底把自己站到儒学的对立面,自称是新学学子。 这样就不知会有多少仇怨,自己名声再传扬出江宁城,至金陵、顺天大府,李福梁的大名传遍大江南北,这里头就不知有多少仇怨值好收了,美得很美得很啊! 李福梁这话一出,算是彻底坐定了他是新学的人,周围观看的学子无不哗然。 “果然是新学走狗,视我儒学如无用。宣传的什么立天地之学,放开言论自己作圣人之言,我们难道是比圣人还要厉害吗?” “天呐,难道新学之人都这么厉害吗?出了一个鬼才复社常亦,秀水书院又出一个过目不忘的李福梁。看来新学真的是要崛起了。” 一片对李福梁作为新学学子的谩骂声讨之中,终于有一个方子脸的学子弱弱的说:“毕竟是我们秀水的人啊,有必要开出书院么?万一考中童生,也是为我们争光。” 是啊,只这一言便是道出了老院长的心声。管他什么学说的学子,都是从儒学之中分支出去的,要用包容之心。 老院长眼看自己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要把秀水书院做大做强,做到以往时候江宁书院之首的位置。 然而三江书院有金陵大官支持,传闻顺天府丞相张勇是他淮海的后台。红凤书院是第一家女子书院,刘茜还是当朝太后亲自点的名。 这两位都是京城中权势熏天的人物,独独秀水书院除了是历史悠久之外,身后一个强有力的人物都没有。 眼瞧着秀水就要沦落为二等书院,可是把老院长给愁坏了。见着秀水书院再出一个争夺案首的好苗子,晚年之际竟连着新学与儒学之分也不顾了。 “咳咳,今日比试胡姜同学背出山海经九百一十一字,而李福梁背出八千零六百字,老朽判李福梁胜,不知胡海院长可有异议?”老院长咳嗽一声问道。 就是有异议也会暗喽喽的商议,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本就有避亲之嫌,而且结果也都摆在明面上,胡海哪里有话去反驳:“事情缘由清晰明了,况且也是犬子不对在先,失败也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看看胡姜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倒地人事不省,又回头望了望胡海阴沉的脸色,老院长眼角上的皱纹细微的抖了一抖。 知道胡海今日碍于颜面所以没有追究,但瞧着胡姜于明日的科考都有些悬,这一等又是要三年他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刻在书院之中儒学派打压同门派占了上风,四处充斥着“新学妖言惑众,一派胡言”、“开革李福梁出书院”的呐喊声。 距离比试结束胡姜吐血晕倒已经好一阵子了,而李福梁就站在草坪之上忍受,哦不,他脸上甚至是有些愉悦着接受周围同窗们的恶言谩骂,只是距离有些过远,那些个学子看不清楚而已。 此刻小胖子胡斑就站在人群之中,小小年纪肚皮外凸丰满身材被左右人群挤来挤去,圆圆的小脸满是痛苦。 从常亦那里的失败,却在李福梁身上看到了希望。 此刻李福梁被所有学子围攻,怕他因此被开革出书院,以至于连明日的科举考试都没有办法参加。 常斑非常的忧虑,怕李福梁要是不参加科举考试,他的童生梦也都会成为泡影。而那些原本为同窗的丙字班学子们看到李福梁承认自己为新学之后,不断向外吐出的谩骂之声,让他胆战心惊。 李福梁在不为人看见的草坪上一脸享受着,四周学子谩骂着,而以常斑一众念及同门支持李福梁的学子们则是沉默着。 然而直到老院长的大跨步走出,这一切都成为了永恒的定格。 那些力求开革李福梁的学子们,一瞧见一向以儒门正派自居的老院长站出来,一下子都是有了主心骨,嘴上的话慢慢减少一脸希望的看去。 老院长花白的胡须在风中轻扬,一脸的皱纹好似在向众人宣告着他的老练,通情事故与成熟。 在人们希期的目光之中,只见老院长的手臂高高扬起,一群学子也都纷纷扬起手臂附和:“今日,李福梁胜!” 最后一句胜字远远传出逐渐飘散到风中再是逐字逐句的打在每一人的心头,一群等待着处置李福梁欢呼的学子们,一脸的不敢置信扬起的高高手臂还没来得及放下。 为什么会是这样?李福梁作为忤逆圣人言的新学学子,怎会胜得了以圣人先贤自居的正派儒学呢? 是不是老院长一时老糊涂,说错了话? 还未等他们提出自己的疑问,回过神来时便再也看不见老院长那佝偻的身影,不但是他连着三江书院的胡海与红凤书院的刘茜也都是不见了。 直到这最后有决定性的判决说出,众学子们纷纷安定下来,那些顶着高压负责安抚学子们的先生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他们可不管新学还是儒学,既然热闹看完了,自然是要趁热打铁,在那些个学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都给赶到学堂里读书才是正理。 有那些个板着脸拿出戒尺的先生出力,心中胆怯的学子在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之下,怎敢忤逆? 喧闹的书院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不过一会儿时间在各级学堂之中,就纷纷响起了明朗的读书声音。 第二十三章读书的力量 一班接着一班,所有的先生在学子们回到教室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要他们拿出书本摇头晃脑的念书,没办法之下竟是把方才大胜的李福梁给了搬出来。 “看见没有,这就是读书的力量。别管你们现在学习的好不好,他李福梁不也是丙字班的学生么,只要你们肯下功夫去努力。看吧,今日打败了江宁四大青年才子之一的胡姜,今年的科考案首也大有争得。” 想起李福梁的以往种种,他就是无闻的差生,而且还是丙字班的差生。今日一朝咸鱼翻身,享尽了名声。 凭着一股劲,哪怕是以往不读书的纨绔都是拿起了手中书本,死命的嘶吼着念书。 只是一瞬,在先生们的合理调节下,众学子化悲愤为力量,整个秀水书院也都是沉寂在了书的海洋之中…… 昏迷不醒的胡姜被胡海派来大夫扶走了,地上的一滩鲜红血迹尤在,一下子没人骂自己,李福梁反而是不太适应的挠了挠头。 也不知这老鬼是什么癖好,一定要自己被别人仇恨异石才能自己生出黄液。不过这样也好,李福梁自以为还不是一个好人,至少是不用自己去刻意卖笑讨人情。 偷偷看了一眼胸口处挂着的异石,只见上方的三条刻度已经满了两条,第三条也是到了一多半,差一点点也就能再次召唤老鬼了。 想着明日紧张的科举考试,李福梁就暗自可惜,方才是应该再嚣张一些,再被骂久一点的。 李福梁专心看着异石,倒是忽略了身旁,骤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把他给吓了一跳。 “福梁,深藏不露啊。以前我怎么没有瞧出你过目不忘的本事,要不然也不用像以往一样还要偷偷摸摸的作弊被先生打板子,前后桌的关系直接抄你的不是更好?”见李福梁匆忙盖住衣服一副不愿意见人的模样,方才常斑也是眼尖望见了他手里的东西,一块有黄光闪现的石头,虽然奇异了些倒也是没有多想。 李福梁一见是常斑那张充满喜感的胖胖笑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抄我的?那我们两个只有都被先生打板子的份。” 想着以前李福梁与常斑的成绩一直都是丙字班里面垫底的,因为身份问题还是被其他学子排挤,陷入这不尴不尬的境地,两人抄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成绩,不会有所变动。 明白有些话不好说,李福梁隐瞒自己的天赋,或许真的是跟新学有关,现在可都是儒士的天下能藏则藏,常斑也是能够理解的。 不在这个话题上闲扯下去,常斑睁着那双如乌龟般细小却是异常透亮的眼睛仔细的上下打量着李福梁,直到他汗毛立起浑身不适渐渐后退时才是说:“老院长有事寻你,柳主任叫我来找你去。” “哦哦,知道,知道了。”说完,李福梁莫名其妙的望了常斑一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似知道了他想要说的是什么,走路的步伐不禁加快了些。 常斑作为江宁商贾第一常家的公子,深负常老爷子的希望,对于生意上的门道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经商之道上面常斑认为自己可以越走越远,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至少是比科举考试要有意思的多了。 但现在的社会就这样,没有功名傍身就算你是家财万贯也没有用,那些个儒士看不起你也照样是看不起,这无关于关系而是商与士之间的阶级对立。 深深知道自己肩负着老爷子什么样的希望,他别无所求,就是想要自己成为一个童生一个秀才。 只依靠这么一个功名,是要向江宁所有世家宣布,老常家不是暴发户,谁说是富不过三代?尽管商贾之家,但也能培养出一个学子出来。 时常还能够想起老爷子在自己耳旁絮叨的话语,与他充满希望的眼神,常斑深深叹了口气,望向李福梁背影的眼神越发坚定。顺便抬起手来,朝着远处招了招。 因为书院里都是些公子少爷,平日在家里就是一副娇生惯养的性子,难道到了书院下苦力读书还是要自己动手做些杂事?明显就不是很现实的事情。 各位少爷从入院之日起就会随身配备一个或者两个不等的书童,他们不用干其他的事情,只要陪少爷读书就行顺便做些杂事。甚至几年下来,纨绔少爷没有学进去什么,那些个书童反而是把四书五经给背了个清透。 常老爷子见其他书院的学子都有书童傍身,认为自己家不比别人家差,接连给常斑派了五个大小书童,上头有老师讲课,横列站在后堂的一排全是常家书童那得是多么的威风和霸气。 自己又不是个街头混混,要这么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弟干什么?在经过丙字班同窗的无情嘲笑与戏弄之后,常斑便是把多余的书童统统赶了回去,反常的按最低标准留了一个。 随着自家少爷的招手,唯一留下来的书童常三机灵的从远处匆匆跑来,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是立即表忠心的问常斑有何事吩咐自己。 “你去常府账房处支三百两银子出来,至西市街中交与卖猪肉李大刀,就说…,唉~算了,算了,既然李福梁隐瞒自己的本事,肯定也是如常亦一样都是把功名看得非常重要的人。 四书五经烂熟于心,今日才不再藏拙把江宁四才子之一的胡姜气得吐血。大有希望与常亦一拼争夺案首,怎是会冒那个风险来帮助自己呢?” 瞧见常斑哀声叹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忠心的常三脑子转动,准备想个好办法解决主子的烦恼事。 李福梁这个名字,常三也是非常熟悉的,因为在丙字班中他与少爷就是一对难兄难弟,连着自己也深受牵连被其他公子少爷的书童联合欺负。 原本今日见着李福梁与素有才子之名的胡姜比试,常三也是不报什么希望,只是默默融入了看热闹的人群之中。然而最后的结果却是,让他大跌眼镜。 见常斑反复提及李福梁的名字,时常与他相处的常三立马就能把他的心思给猜出个九成。 第二十四章特别的茶话会 “少爷可是为李福梁的事情烦忧?其实大可不必,李大刀是他的父亲,我们用钱银去拉拢他,与着拉拢李福梁也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见常三又想到了主意,而且还是一针见血的指出事尾,常斑兴奋的叫道:“三儿你真不愧是本少爷肚子里的蛔虫,最为倚重的心腹,快说快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坊间传闻,李福梁的父母双亲不过就是一界平民,素来有爱财的名声传外。 我们就这样送钱上去肯定是不行的,不然人家见了还以为我们是有什么图谋。不如我们站在幕后,用钱银入股的方式慢慢蚕食,到时候他李家的屠户铺子与我们常家自然也是分隔不开了。” 初听这话,常斑还是非常高兴恨不得立即实行,只是又想到明日间的科举,又是一叹道:“太迟了,太迟了啊。如若早点布局还来得及,只不过明日之后盯着李福梁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再做这些就没有什么成效了。” 是啊,就以李福梁今日的卓越表现,考过童生试得秀才功名不是难事。 不是因为自己的谋略不好,而是时间上的问题,虽然常三也是万分焦急,但并不可能一天就把所有事情办好,也只能陪着常斑跺着脚干着急。 李福梁莫名其妙的被叫到位于书院正中,楼台燕阁,极有周代建筑韵味的院长办公处中。 一切都是一种古色古香的味道,李福梁一步入室中扎眼一看老院长与着客人们各司其坐还真是开着茶话会呢。 李福梁还来不及品味前朝时候的艺术,便见老院长等一众人的目光朝着自己望来。 胡海永远是一副阴沉的面容,胡姜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与着王乾一起对自己怒目而视,至于红凤院长刘茜与她的女徒弟都是一副莫名的神色,李福梁颇感一种羊入虎口的一种感觉。 这个时候也只有老院长目光还算和善,李福梁朝着他执了一礼,刚想开口,老院长顶着满脸的老人斑反而是率先道:“李福梁,你…很好。” 老院长这一句话就把堂内所有人的嘴巴给堵住了,老院长认为好的人你再是说不好,这不是打脸是什么? 把李福梁给叫过来,不就是想要调节一下关系,免得被胡海报复,特别还是明日就是科举了。搞成现在这幅局面,刘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赢了自己的人被别人说好,不就是间接的否定自己么?一股血气涌上胸口,胡姜怒道:“李福梁,你个屠户之子能上书院读书应该是万幸的事,如何能够加入新学,给老院长蒙羞?” 胡姜也是个聪明人,不拿自己与他之间的矛盾说事,反而是扯到儒学与新学上面,弄得李福梁哑口无言。 新学与女子科举满满兴起,相互扶持,他们的敌人都是庞大无比的儒学,可以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刘茜对李福梁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只不过老院长与胡海不开口,终究是小辈的她还开不了口。 胡姜的话音刚落,李福梁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自辩,一直未发一言的柳浣沙反唇讥讽胡姜道:“屠户之子?你倒是作出个满江红来看看?” 柳浣沙一言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满江红这词是讽刺扶桑时无名青衣学士作出的,满词的风骨刚烈影射出作者爱国之心,对于靖康之败的强烈愤满。而且此词一出就造成两死一伤的惨象,威名早已传遍天下,至此金陵城中还人人传唱呢。 想起李福梁所作的词名,如此的契合,柳浣沙所说这词是他做的,倒也是有几分依据。 满室寂静一阵,众人看向不作解释相当于是默认的李福梁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特别是一向以诗词出名的王乾脸黑的都快能与昆仑奴相比了。 老院长是彻底震惊了,想不到李福梁居然如此有才,不但四书五经早已烂熟于心,在诗词之道上也能够声名鹊起。可惜可惜,诗词再好也只能像王乾一样得个传扬在外的名声,于科举考试却是无用的。 与老院长满脸的遗憾相比,身为丙字班的课时主任柳才人就是满心的惊喜了。 丙字班里终于出了一个才子,而且还是能够与鬼才常亦比肩的人物。记忆力上面还能胜他一筹,想起李福梁一炷香时间背诵八千多个字,柳才人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满江红的作者就是李福梁,柳才人想起明日科考的主官就是当今皇帝的贴身侍卫刘末。虽然他是个宦官,但一向以嫉恶如仇而出名的。 文人不找文人,反而寻到一个宦官头上,不若说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趁着堂内众人还未反应过神来,柳才人与老院长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觉得这事实在太过重大,便低头附耳咬着耳朵道:“或许把这事宣扬一下,叫刘末知道,还能加个印象。” 这是个以长为贵的社会,别管你身份再大,就算是到了京城当上丞相,遇到自家长辈或者是德高望重之人行礼也还是该行礼。 老院长身份上是秀水书院院长,与着胡海和刘茜同等,但是他年纪上毕竟占优势。七十多近八十岁的年纪,就算到金銮殿上也可不跪,而且皇帝见了还得当成自家长辈供起来。 毕竟这样长寿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的存在是任何一大家族的荣幸,是一个活着的祥瑞。 老院长坐于主位,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备受重视的。 印象归印象,但考卷上都是糊名的,有何用处?对于柳才人方才所说,老院长虽然也颇为认可但现在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不然让胡海惦记上在科举前使绊子麻烦也挺大。 见胡海与刘茜把目光望来,老院长暗自瞪了柳才人一眼,没说拒绝也没有支持,反而张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打了个哈哈道:“满江红啊。好久没有听见过这般豪气的诗词了,当初听到时老夫心里也是颇为激荡,恨不得奋起投戎杀敌! 只不过这走不过五里远就会散架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住在战马上奔腾。老咯老咯,都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比不过年轻人,还是不给他们添乱了。” “在我心里永远都还记得当初那个激昂挺拔的身影,永远都是忘不了的。院长不老是要活过百岁的,现在才不过七十余岁而已。” 老院长用手指点了点刘茜,夸赞她满嘴像是抹了蜜一般的甜,瞬间便把话题扯开了。 笑语一阵,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众人都没有再提起过满江红这首词,就是胡姜想要反驳也被胡海伸手拦下,让他满心的不解。 第二十五章心急的人不只有我们 几杯茶下肚,这次茶话会也基本算是结束了。 老院长见胡海心情还算不错也有笑语传出,原本笑呵呵的面庞面向李福梁便严肃道:“今日两小辈之间比试,纵然你赢了,但那也是侥幸。不可太过骄傲,今晚回去要再温习一下,以备明日间的科考。” 长辈夸赞,不管对错都要应是的,李福梁只能鞠礼表示受教。 胡海明白这话老院长虽然面对的李福梁,却是对自己说的,看向满脸灰败神色的胡姜告诫道:“一炷香时间,你背出多少人家背出多少,八千与一千整整八倍,如此清晰明了你还不服些什么? 男子汉就应该心胸宽阔些,输了也就是输了,这幅样子就是在给老夫和胡家丢人。今日之败也不是没有缘由的,今日就别吃饭了,回去好好省省,能不能从其中有所收获就看你造化可。” 爹居然没有斥责李福梁,反而是训起自己来了。胡姜嘴角还挂着一抹血迹,在胡海以往声威之下不敢抗言,只能低下头把不满都埋在心间。 训斥完胡姜,胡海便向老院长和李福梁笑笑道:“今日之败有目共睹,公平公正,只不过是犬子实力不济罢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听胡海这么说,老院长也就放心下来,为了转移话题倒是一个劲的夸赞胡海教子有方。 今日茶会谈话的目的便是此事,主要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就轻松饿许多。 天色将黑也到了散去的时候,自然而然的,胡海与刘茜纷纷提出了告辞。 走出秀水书院时,学子们早已放学,整个书院内寂静无声。 与众人分别,胡海特意嘱咐遣散了身后仆人,与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胡姜行走在幽径小道上。 观瞧道路两旁种植的花花草草,胡海一路上赞不绝口,花花绿绿的颜色一眼看去让人心旷神怡,直言三江书院也要依此种植。 胡姜年轻气盛可是没有胡海那份耐性,见他不理会自己,终于忍耐不住张口问道:“爹,我们为何轻易要放过那李福梁? 纵然他作出满江红这首传名盛广的词,再加上四书五经上胜了孩儿,才华横溢比起江南四才子任意一人也是不差,在科举道路上也能越走越远。 但我们梁子已经结下了啊,就算我们极力弥补也是不可能修复裂痕的。以李福梁那疵仇必报的性子,一旦等他得势,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 倒不如称此机会,在他还未通过童生试时,禀报金陵城那位极其憎恶新学的……” “姜儿,慎言!”被胡海突然严厉的眼神一扫,胡姜之后的话再也不敢说出,紧闭嘴巴低头不言。 瞧着胡姜如同一只常年得胜的公鸡突然落败而一副颓废的样子,唯恐他从此一蹶不振明日的科考也因此而受到影响,胡姜叹口气道:“小心隔墙有耳,况且这还是在秀水书院的地界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岂能逃得过老院长的耳朵? 老院长已经变了,为了今年江宁案首已经无所不用其极,居然敢私自用新学的人。一旦说出那人名字把柄再落到那老不死的手上,岂能有我们的好处。要不是今日你与李福梁大比,谁人能知道向以差生闻名的丙字班还能存在一位过目不忘的‘大才子’? 唉~,知道今日之败对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要知道满江红的作者是李福梁,比我们更加憎恶他的人可有的是,急切的迫不及待想要下手的也有得是,说不定此刻已经磨刀霍霍了。而且,呵呵这次不用我们可以去宣传,也自然会有人把他才子之名彻彻底底的宣扬出去。” 胡海说完便独自前行,留下胡姜一人呆立着愣愣犯傻。 更加憎恶李福梁的人,胡姜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王乾,但此时一晚想要有所动作已经来不及,毕竟李福梁考个案首还有些悬,但考过童生试只要脑子不犯浑必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方才想起来李福梁还是他王家将来的女婿,要知道以往王家在没落时,王乾的爷爷便与邻里的李家结为亲家,约定第三代长房长孙之中定有一对儿女亲家,在当时也是引起过一番轰动呢。 不过自王家老爷子去世之后,这事就淡了下来,一度传闻书香门第的王家瞧不起屠户之家的李家,想要悔婚。在书院之中,王乾如此对付李福梁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要知道有婚书在身的就是他的亲妹妹。 胡姜甚至想过王乾会是在李福梁半途之中派人拦截,但是一想到他万一得了江宁案首,声名鹊起之下王家也是得益,王乾根本调动不出人手。 左思右想,胡姜把着整个秀水书院的人想了一个遍,好像人人都有那个动机,不得不感叹李福梁人缘之差。 但一想到胡海方才脸上坚定的神色,如若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会如此去说。就秀水书院里这些小虾米,遇事推三阻四的除非所有人联合起来布一个局不然绝不可能去动李福梁。 除非,除非……似想起了什么,胡姜的眼睛越睁越大,眸中闪过惊喜莫名的神色。 …… 确定所有人都走了,再三确认李福梁安然往于家中陆上,由着柳才人聚集起来的说书先生们,在他的一声令下顿时向江宁各处繁华街市散去。 秀水书院已经花了重金,他们的任务就是向江宁四处散播满江红作者已经找到了的传言。 那些说书先生再把当日青衣少年怒作一词,气得扶桑鬼子两伤三死的事情编成话本,绘声绘色的再说一遍,纵然招牌幡子上写着不收钱的字样,任凭说书先生堂目怎么拍就是没一人驻足。 晚霞时分正是卡在宵禁点上的时候,路人要是不想被巡夜的武侯抓住打板子,打得满屁股开花还要关押几日就不会停留下来。 就在那些说书人准备收摊时,这消息被常家仆役听见,转瞬狂奔而回,不多时候立马就传出常家老爷子捐钱捐物不忍见江宁城内老旧房舍倒塌压人,而县令念其仁善之心传令今夜不宵禁的消息。 说是宵禁,大梁百余年下来也早已名存实亡了,屁大点事情解除宵禁的州县比比皆是,就因为想要赚取那通宵达旦得来的加倍商税。 第二十六章婚就这么退了? 各说书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摊、客栈、茶馆之中,课堂满座,送水端茶的小厮忙得晕头转向,供不应求。 只不过在得知这青衣学子的大英雄就是李福梁时,与满堂喝彩的不同,“嘭”的一声响动,众人转头看去在最后一处的座位之上早已空空如也,桌子不知被谁猛地拍出一个巴掌印来,客人倒是还算有良心的留下了足以赔偿的细碎银子…… “什么?退婚了!你可真是我的亲爹哟。”西市街头,李福梁一脸惊异的望着他那淡定收拾着摊位的老爹。 李大刀拿起那把异常庞大的杀猪刀,往满是碎渣的案板上一刷顿时干干净净。一面擦拭着大刀,再望一眼已经卖了两头猪还是火爆异常的街市,心里考量着夜里是不是要再进一头猪来卖。 被李福梁怒声一吼,被迫从美梦之中惊醒过来,李大刀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不急不缓的道:“我这也都是为了你好,王家的千金是什么样的人物,要看也看不上咱家。 就这样也好,王家那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小媳妇要是真到了咱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况且她也不是真心实意的要来咱家,不过就是被一纸婚事束约了而已与其到最后撕破脸皮,倒不如先卖个好,以后好相见。” “爹…你,不是说咱家以前是大梁武将勋贵的后裔么?以前是咱们看不上他们,王家也算是高攀了。”李福梁颤抖着手指指向李大刀,不知他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李大刀撇撇嘴道:“现在武将哪里还有地位可言,一个九品文官小吏就敢对一所千户耀武扬威,况且李家早已没落,说出去岂不是丢人? 而且早就跟你说了,叫你专心科举,以后好光耀门楣。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供向秀水书院读书,结果你是倒好,吃喝玩乐样样不落下。成绩不行你也没本事怪别人,那王家小娘子看不上咱家也是有缘由的。” 这到底是不是亲爹,怎的损起自己来还个没完了。李福梁一时无言,见李大刀淡然的神色真就有些相信他是老娘打酱油送的了。 见一切收拾妥当,李大刀就把家伙什往案板上就这么一丢,也不怕晚间被人拿去,收起装钱财的袋子揣在怀中就打算离开。 见着李大刀丝毫没有要叫自己一同回去的意思,李福梁不禁出声询问道:“老爹,你不知道我明日就要科举了吗,把我一人放在这你怎的向老娘交代?” “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科举什么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成,实在不行科考完了就随我卖猪去,凭着一们手艺也不怕后半生饿死。 只是你娘那里……倒也是个麻烦。”想到李福梁他娘的河东狮吼,李大刀还是心有余悸的,不禁顿了顿匆忙的脚步。 哀声叹了口气,李福梁不再多言,反而是转身到案板摊位上寻起早日间丢落的青色衣包。 找来找去寻不见,李福梁料定东西一定是被李大刀给收走了,待回过身来时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有这么不靠谱的老爹也真是一种悲哀,还好家里有老娘能够全方位压制住李大刀,一言不合河东狮吼就开骂,方圆几里的大妈就没一个是对手的。 李福梁挤在人流之中,暗暗嘲笑江宁县令作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明日就要科考了,有豪商资助欢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开宵禁就要耗费众多的衙役,等到了明日也不知哈欠连天的守卫人员是否能防得住花样百出的学子们作弊。 今夜是所有人的狂欢时刻,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李大刀。想着以前李家还算是江宁城算得上脸面的家族时,他在当时也是个浪荡公子。 只不过后来在老爷子的威逼利诱之下娶了一个强势的老婆,之后家世没落几经波折而且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离不弃,李大刀早已认命,因为感激与愧疚,也因为相濡以沫的爱情所以才酿成了他屈辱的妻管严性格。 今晚是通宵达旦的时候,就算晚回去一些也是能够理解的,只要袋子里的钱再多一些就好。 钱袋里的钱自然是不能动的,凭借多年的夫妻经验,李大刀心里警铃大作。 不过没钱就不能玩了么,何以见得? 李大刀早已经过了那个寻花问柳的年纪,与其有那时间,倒是不如找个地方喝杯茶来的舒坦。 要说在这江宁城中哪里最为热闹,人最多也最热闹的就是那说书都不要钱的露天摊贩上了。 因为有常家的资助,连着茶水瓜子竟也是不收取任何费用,原本这卖着不耻货物的豪商受反而是受到了百姓们的一致好评。 常家在今日算是露了一把好脸,李大刀严严实实保护着胸口的钱袋挤进人流之中,恰好见着身旁有人走开有空的座位露出,一屁股顺势便坐了下去留身后人骂骂咧咧的好不快活。 木桌上也是讲究,专门有小厮在一旁端着茶水,一见着哪里缺少什么立马便会补上。 李大刀端起茶壶涮了下杯子,再是倒了一杯黄橙橙的茶水放在一旁晾着,吹着春日间温暖的春风,顿时感觉惬意无比。 朝着脖子上猛地拍上一巴掌,江南本就温暖虽为春日蚊虫早就多了起来。看见手上沾满血迹因为贪心不足而丧命是蚊子,李大刀不禁有些感叹。 一侧桌旁就是带刀的衙役,瞧着五大三粗的也是个练家子的好收,安心的李大刀也把紧握怀中的左手缓缓放下。 今日间没有往日般有李大刀感兴趣的七国演义,讲得是权谋游戏,也讲当时乱世的武将是多么的有权势,当初各国并立手握兵权的边关守将谁人敢惹,就是皇帝见到也当是要当祖宗一样供起来的。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呔,当日就是那个青衣少年,仅凭一首振奋人心人心的满江红一词,竟是让当时那不可一世的扶桑鬼子两伤三死,据说当时身为正使的倭国王子也在其中,可把他给吓了个半死。” 四里都是相熟是街坊,李大刀在西市也卖了有近十年的猪肉了,所以对他也都是认得的。 当时只要在的街坊谁人不知道青衣学子就是李福梁,明日就是要考童生试了,想着李大刀可能父凭子贵,人人都是羡慕的。 第二十七章略有些受宠若惊啊 李大刀虽然向着四周连连拱手,但自家事自家知道,就李福梁那个在丙字班都吊车尾的成绩想要从今年上千童生之中取得良好成绩,取下寥寥几十个秀才名额谈何容易。 就像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就李福梁那副瘦小的身子,自保都难还有可能冲向对岸去吗? 原本还不负信心的李大刀,转瞬听到那影射李福梁的青衣学子在书院大比之中以八千对一千的绝对优势,胜过具江宁四才子之一的胡姜时,脸上充满震惊的神色。 大惊之后取代的就是大喜,李大刀低声念念叨叨的道:“这个臭小子,藏得那般深,愣是没看出来啊。” 大喜之下的李大刀习惯性的把手向钱袋摸去,以前听书在叫好的时候也是会看赏的这已成为了常例。 脑子里光想着钱袋里的细碎银子和铜板不能动了,直接把手探入一层厚重衣物之下背在背上的青衣之中,拿起一块银锭就朝上扔了出去。待李大刀脑子从惊喜之中醒悟过来,眼睁睁看着那银锭呈抛物线向台子上“砸”去,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五两重的银锭,谢爷赏赐~”说书人谢赏的声音接连响起,引起了周围百姓的轰动。 李大刀是知道在这里不能待下去了,一旦要是街里街坊的知道这银锭是自己丢的,不说一个杀猪卖猪的屠户哪里有钱这般赏赐而说理不清,只要想起家中母老虎知道此事之后的神情,就有得他受的了。 李大刀想向外退去,但是那些认出他来的街坊不许啊。面对一片恭维讨吉的声音,预祝李福梁能够考得秀才功名,李大刀如何是能够甩袖离开了。 连连回礼说谈之时,李大刀忽然看见一脸茫然之色的李福梁竟然是朝着人群中挤来,当即大声笑道:“梁儿你怎的才来,为父等你等得都好久了。” 忽然听见老爹熟悉的大嗓门,再见李大刀在人围之中笑眯眯的神色,李福梁顿感不妙。 但是这时候围观的百姓出其的一致,在李福梁与李大刀之间隔出了一条宽阔小道,好让他父子能够相见。 后方加左右是更加密集的人群,李福梁想退都没得退,只能在周围人的注视之下,乖乖的向着老爹方向走去。 而直到李福梁望见李大刀牢牢捧在怀里的青色衣包时,才是轻松的吐了口气。 接下来的情形可想而知了,科考还没考,功名什么都还没影的事情,愣是搞得李福梁好像已经得了秀才功名一样,被着街坊好一通夸赞。 “好,好,好。西市街贩之后终于是能够出一个功名学子了,科举也不是那些世家大族们独有的了。福梁给了我们开了好头,涨了一副好脸啊。”花白胡须在西市之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如是说道。 “就是啊,大刀你的苦都没白吃。马上李家就要出一个秀才了,我可是听书院里有名的先生们说,江宁四才子都是冲击举人有望的学子。 福梁又比那从小神童传到大的胡姜还要厉害,所以,这哪里是能够在秀才能够止得住的事儿,就福梁的聪慧绝对能够上举人榜的。 福梁是了举人老爷,做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比那些苦哈哈的小吏熬资历做县令主簿这样的大官是要容易得多了。老李,你马上有福了啊。” …… 李福梁秀才举人在眼下都不成问题,是要进京考进士的文曲星。被着邻里一通乱夸,自己心中都还没底的李福梁不禁汗颜。 再怎么样他们也都是祝福自己的,李福梁只能跟着李大刀不断谢吉言。 也就是因为有了李福梁这个正主的出现,说书人不再是百姓们围拢的中心,反而在前方一段路中百姓密集围着,而临街一群群的百姓汇集到来,还真是有全县上万百姓聚拢西市的趋势。 人多了麻烦事自然也会多,随便出一点乱子引起的连锁反应,就有那些衙役们好受的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跟那说书人没有什么关系,该拿的钱财之前已经许诺过了一分也都不会少,所以这时候他也倒是落得清闲,笑眯眯的喝起茶来润润干涸的嗓子。 只是这瘦弱的说书人,怎的也没有想到那五大三粗的衙役不但是没有疏散人群,反而是直直地向着自己赶来。 想着自己以往也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而且今日说书纯属娱乐并没有收周围百姓们的钱,怕他谁来? 再不用像以往一样被那些衙役追的上蹿下跳满巷子钻,要是他们有什么问题就去秀水书院找柳先生,看举人老爷一口唾沫不啐死他们。 心中有底,所以说书人倒也是坐的心安理得并没有一丝要跑的意思。面对那衙役伸过来的大手,他反而是笑着打趣道:“一看这虎口满是老茧的样子,小的就知道您是个军爷,以往时候也没少拿刀吧?” 被那衙役用铜铃般大小充满杀气的眼睛一瞪,如若自己再敢耽搁一下,说书人毫不怀疑他会用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刀刃向着自己砍来。 江宁县衙中的衙役自己也是见得多了,那些早已磨得圆滑的老役绝不可能这般不讲规矩应该是新来的,看他满身冲天的杀气也没准就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兵卒。 心中暗暗骂了一声丘八,但形势比人强跟他讲不得道理,说书人只能老老实实的用双手把一些周围豪客赏赐的细碎银子放在他手上,见他一个劲的摇头,满心火气又发作不得只能弱弱的道:“您方才在摊位之上也是看见了,小人说了那般久的书拢共也就是这点钱银赏赐。 全都是给您了,小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怎的过活?所以还请军爷高抬贵手,拿了这些钱银放小人一码,您的大恩大德一定永记在心的。” 那衙役哪里管他求饶的话,见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或者假意装着糊涂,当即就点明出来,呱声呱气的道:“那五两银宝,拿出来给俺看看。” 说书人叹了口气,就知道自己瞒不下去的。在威逼之下只能把银子双手奉上,果不其然,只见那衙役双手拿着银宝就是双目精光一闪。 左看右瞧一阵,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不但是留下那欲哭无泪的说书人,就是忙乱的西市他也是不管了…… 第二十八章王倩倩 回到家中,在听见小妹成功退婚之后,应该是狂欢狂喜的王乾却是一反常态的陷入了沉默之中。 有着江南女子极具特点的杨柳细腰,不过双十年华穿一身蜀中锦绣衣裙透着白皙清秀面容的王倩倩望着一言不发的王乾,那张绝美容颜之上也渐渐显现了一抹忧愁:“阿兄,是不是倩倩做错了什么?打我骂我也好,可是千万不要不理倩倩啊?” 任谁望着一个绝世美女垂涎欲滴的样子都会狠不下心去,更何况她还是血亲妹妹。一见王倩倩一双媚眼中续晗起了泪花,王乾的坚硬的内心一下子便是软化了下来。 用手帮她擦拭了一下流落双颊的泪珠,王乾叹息道:“咱们生母早亡,父亲本就是入赘女婿在王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地位,从小我们两个就相依为命,从小把你拉扯大与其说你是我妹妹,不若说是我的女儿。为人兄父,又怎会不理倩倩呢?” “可是,你方才看我凶狠的眼色,真的是吓住倩倩了。以前都是没有过的,如若说是李福梁的事情惹得兄长生气了,倩倩舍去身子再下嫁于他就好了。”说着说着,王倩倩又是嘤嘤哭泣起来。 抚顺过王倩倩那乌黑亮丽如丝绸般润滑的披肩头发,见她哭个没完王乾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了好了,别哭了为兄不再生气了还不行吗? 唉~,说是这么说,以往在你面前过于贬低李福梁以至于造成在你心里不好的印象,也确实是为兄的过错。只是现时不同往日了,任谁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藏得那般深。” 自古长在充满是非的世家后宅之中,再加上父亲无权母亲早逝,上头没有人护着就算兄长争气能够从小到大护得她周全,但王倩倩也不会有大家闺秀那种怯弱的性子。 与其说是李大刀因为利益的权衡答应了王家退婚的请求,不若说是王倩倩从始至终一直着手策划的。 就是因为从小缺失的那种能够让人安心的安全感,所以王倩倩对于王乾依赖特别重,对于未来的夫婿也是有着一定的要求。至少不能是浑浑噩噩之辈,就算有那也得是祖上有万贯家财或者世袭爵位传下来才行,很显然李福梁绝不会在她的考虑之内。 也不是说王倩倩就一定心比天高了,实在是她一直暗中观察李福梁,十几年过去从未显现出过人的才赋,失望透顶之下眼瞧着与他的婚期将至,所以王倩倩才是一手导演了纨绔公子哥依靠父辈权势欺罢良善百姓的事件。 李大刀终究还是经受不住那群纨绔子无止境的骚扰,也再加上答应他退婚之后王家给的巨额补偿,终于松口在那张契纸上面按下了手印。 虽然与自己有婚约的是李福梁本人,但是他父亲的决定一样有效,就算是打官司打到县衙之中去,除了闺名受损了些外也绝不会判自己输的道理。 王倩倩从中还得出一个道理,那就是依靠自己绝美的容颜,一样可以驱使万千凡夫俗子为自己所用,哪怕他们付出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而自己所要报答的便只是回眸一笑便可。 确确实实是得到了绝世容貌给自己带来的好处,王倩倩的内心欲望极度膨胀,甚至认为自己再打磨一下心性与御下的手段,去了后宫有朝一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无不可。 敏锐捕捉到了王倩倩眼底逃脱牢笼时的一抹窃喜,从她不算缜密的办事之中也不是没有蛛丝马迹可寻的。 王乾见王倩倩根本就是没有吧自己方才所言放在心上的意思,恐她有朝一日寻来麻烦,不得不出言训斥道:“至今为止你还认为自己没错吗?天下之中就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所有男人就应该是围绕着你转悠的傻瓜蛋?” 见王倩倩张着檀口有所欲言,不过王乾倒是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就道:“不用你多言,知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么?还不知道是吧,那为兄就好好告诉你。 往日间被你尊崇的胡家哥哥,就在今日秀水书院百千学子们众目睽睽之下,与你一向看不起的李福梁比试。四书五经的背诵,就不用说了,紧接着又是一炷香时候的背书,八千比一千这就是丙字班学子与江南四才子之一的比试结果,可谓是好大的嘲讽啊。” 一开始王倩倩还以为王乾是在跟自己开玩笑,胡姜才是八千而李福梁是那个被碾压只背诵了一千的可怜虫。 只是望见他眼神严厉,并未一丝说笑的意思,王倩倩颤抖着玉葱尾指惊讶的道:“李福梁八千胡哥哥一千?” “嗯!现在你是知道了吧?不但是你,就是兄长我一样看花了眼。十几年了啊,包括在秀水书院的四年从未显露过自己的本事,李福梁也真是够隐忍的,直到现在才是找准机会踩着胡姜的肩膀一飞冲天。 一开始还在迷惑,直到李福梁新学学子的身份一公开,我才是完全明白了过来。满江红也是他所作的词,柳才人绝不会放过今日难得的机会,只怕今日无宵禁就是专门为李福梁造势的吧?” 王倩倩瞪大了杏眼,不敢相信自己潜心观察了十几年把李福梁性子给摸透了的情况下,深思熟虑所作出的决定居然还会有可能出错。 李福梁就是一个无赖,市井无赖。要说读书可真是难为他了,一看书目视不到三行就昏昏欲睡的人,让他去考科举怎的可能?广交朋友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但现在可是一个万般皆下乘唯有读书高的时代,做商贾可是比做夜香郎还要被人唾弃的一项职业。 就算他李福梁有几分才气又怎样,婚都已经退了,难道还指望自己低着姿态去向他复婚?以王倩倩的骄傲,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至少现在他李福梁还没有那个资格。 “难道大兄还是要倩倩再与他李福梁复合?如若真是大兄的意思,兄父之命不可违,倩倩舍了这一张面皮又怎样最多也就是以后在婆家多受一些责难和委屈而已。”戏总是要做全的,哪怕是在最信任的王乾面前,王倩倩也不愿卸下自己脸上重重叠叠的伪装。 第二十九章没办法了,婚约已经解了 “来不及了,是来不及了。要是在没有婚书解决之前,李福梁在父母之命再加上婚书的制约之下,还有可能会与你成亲。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取消了婚约是对你的一种解放,何尝不是对他李福梁解脱束缚呢?” 还真是想要自己嫁给他啊,不知是不是八千比一千的绝对碾压给让王乾受到了刺激,原本一直就看不起李福梁的王乾态度突然转变为佩服,乃至是有些极度尊崇的意味在其中。 难道这就是家中唯家族至上、利益至上的人的思维么?王倩倩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极力抵抗,迫切地想要抵御住这种来自于世家中的精神与思维上的侵蚀。 观望了十多年真没想到会是看走眼,李福梁的事情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王倩倩苦笑一阵道:“那依大兄之见,如何办法?” “是没有办法了,都已经解除婚约了,木已成舟难道我们还要上门去求他不成?再说,他李福梁虽然才气甚高一直以来隐藏的也都不错,但是他的麻烦太多了,如若没有贵人相助很难在科举路途上走远。” 眼瞳越来越大,考虑一会儿想明白之后,王倩倩也随之叹气道:“新学学子的身份承认得实在是太早了,就算江宁的童生试依靠秉公的刘末还能够过得去,但是之后金陵府的省试呢? 听说金陵府尹是个纯正的儒士,对于新学的不屑常言于表。江南民间更是有传闻称,只要常亦敢至金陵科考就绝不会有让他过的道理,复社社长都是这样更何况只是一无名小卒的李福梁了。” 女人的心思也就是这样的奇怪,李福梁出乎王倩倩的预判前番还有些恼火,但是一见他仕途竟要止步于秀才,几年之后秀才功名保不保得住也还难说,一颗芳心不由一跳开始略微有些担心起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王倩倩还只是一个少女,从小她就知道未来的夫婿就是叫李福梁人名的这个人。一连十几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了解无比,一颗心里面装的也就是李福梁这个人,只是她还未知情愫,不愿承认罢了。 王倩倩神色虽是平淡,但王乾还是能够听出她语气的变化。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单单是这样啊,新学与女子科考早已名传天下,天下不管名人异士还是朝堂诸公都把目光转向这小小的江宁县。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话一出常亦当真是来了江宁,准备从金陵省试。 呵呵,一旦常亦要是以案首从百千学子之中脱颖而出,前去金陵府省试,但我敢说府尹杨戬就算为了自己的清誉着想也定不会有徇私的情况发生。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他李福梁的文采足够出众,省试也绝对是拦不住他的。” “那,为…为什么……” 见王倩倩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欲言又止的样子,王乾接而道:“可是他李福梁的麻烦不只是这些啊,要知道满江红的作者也是他,此词一出在西市之中造成扶桑三死两伤的惨事,甚至都是传扬到了京城中去,这些你也都是知道的。 但麻烦就麻烦在,此前去京城朝贡的使者可不一样,那是倭国天皇的第九个儿子,最为跋扈,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一口气他是绝对忍受不了的,一旦要是在陛下与满朝文武之中提点那么一下。只怕战火又起,你觉得是李福梁重要呢还是天下黎明苍生重要? 而金陵府知府又是一个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性子,有了官面上的支持,你觉得他会是放过新学学子的李福梁么?更要知道,三江书院院长胡海与他相交莫逆,而杨戬又是当朝丞相张勇门下学生,他一定是会不顾一切的要削弱异军突起的新学和有失传统教义的女子科士的。” “是啊,一个名扬四海的常亦杨戬不敢动,而李福梁就是不会动了么?只要过了童生试,一个秀才的功名不大不小正好拿捏,也能起到杀鸡儆猴的寓意。 算了算了,不说他了。说起女子科考的事情小妹也是很感兴趣的,可惜王家一直都是书礼传家,尊的是儒学。在这千年难得一遇大变革的时候没能参与,足够我抱憾终身的。 这事能够名载青史的大事件,小妹还真是羡慕柳浣沙等人,能够代表天下所有的女子走进科考之中,这一定是非常的荣耀吧?”王倩倩略有些感叹是道。 其实王倩倩一直都是女人心态,不管是不是书香世家的拖累,她还真是对科考提不起半点兴趣。而让她真正心动的不过是天下第一位女秀才、女举人、女进士所带来能够传扬千古的名声而已。 对于柳浣沙等人跟那些穷酸书生一样每日间只顾埋头苦读,整得男不男女不女王倩倩是非常不屑的。只不过对于她们能够获得只手遮天的太后的支持,她又是隐隐的带有羡慕。 脸蛋、身材,琴棋书画样样皆精,王倩倩认为这才是女人的根本。男人负责掌控天下权势,而女人想要得有权利只需要依附于男人身上就好了,就像当朝太后一样,抬手顿足之间都充满着一股威严,这是来自于无上至权的气息。 而王乾却是不知道王倩倩心中的小心思,一听她提起这件事便略有些愧疚的道:“当初你想入红凤书院,是为兄用家族的利益为由极力阻止了你,知道以你的聪慧入了书院超越柳浣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是为兄错了。” 王倩倩也不知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多言竟是让王乾如此自责,瞧见大兄眸中满是愧疚,连忙巧言欢笑着道:“大兄也真还是高看倩倩了,只怕在兄长眼中是这么看的,一旦传扬出去也不知会被多少人耻笑。 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倩倩自己选择的,谁也都没有逼迫,身为世家子弟该有的牺牲还是要做的,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大兄也不要太过自责了,一旦要是因此而造成明日间的科举发挥时常,小妹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现在时候还早,大兄先去眯一会儿,待考试时候我再来叫你,这就先去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了。” 第三十章后悔答应了常老爷子 因为自己的观点,也影响到了王倩倩对于李福梁的观点,以至于酿成今日的错事,这其中王乾自认为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而女子科举也是一样,王乾认为自己的言论也一定影响到了她的决定。这也都是没办法的事情,天下所有人都不看好新学与女子科举,认为就只不过是两只跳梁的小丑,待蹦跶几下最后还是会归于沉寂的,到时候也还是儒士的天下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王家也是这么认为的,王倩倩也不单单是代表着她自己,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还是代表着江宁王家。要是王家嫡女跑去红凤书院了,这会让天下人怎么去想?会不会让王家成为众而邀之,最后被敌手利用,造成难以想象的损失。 望着王倩倩离去时萧瑟的纤纤背影,王乾暗地紧握拳头直至发白。李福梁,常亦,明日科场上就是决战吧,江宁案首的位置我也不会轻言放弃的。 江宁县衙,刘末与县令张安一直眼望通宵达旦的县城,也是一夜未睡。 暗暗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俊秀的不像话的小厮,也就是张安知道自己是个太监,要不然还会以为自己跟那些个士大夫一样有个什么恋童癖呢。 见天平公主朝自己暗暗吐了吐舌头,心里叹息一下也管不了她。忽然城中一阵低沉的钟声响起,由内而外很快便是扩散及全城。 刘末转过身来望着张安,笑言道:“丑时末寅时至了,天际也快要亮堂起来考生只怕已经向着县衙陆续赶来,不知张县令可有充足的衙役维持好即将到来的科考?”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实话自答应常老爷子开宵禁的那一刻张安就已经后悔了。原本他以为,学子们反正在寅时时刻会赶到县衙,到时候街巷之中满满当当的也都是人,宵禁开与不开也都是一个样子。 “禀刘大人,下官也正有考虑这件事情。在宵禁之时已经下乡寻了些乡官与武练前来维持秩序,至于府衙里的衙役们早已安排他们回去休息,这个时候只怕已经充满精神地向衙门处赶来了。” 现在为春,凌晨的时候也是比较冷的,跟冬时没什么两样。 也不知是不是缺少**的因素,见张安很懂事的称呼自己为大人而不是以公公代言,刘末感到非常高兴。 此刻已经有零星学子赶来,瞧见他们身穿带有补丁的衣物,都是些寒门子弟连身棉袍也都没有,一边跺脚一边看书,等待着科考的开始。 为了分化朝堂之上世家的党派,太祖时候就明见的大开科举,把科考全面开放到寒门子弟也可考试的程度,以此来瓦解世家们位于高层的利益集团。 自太祖太宗大肆整顿以来大梁立国百余年,寒门学子一批出了一批朝官轮番变换,那些不甘命运的天之骄子们依靠科举仕途不断朝着朝堂进发,也确确实实是冲击了官员阶层,朝堂之上再无世家们的联合垄断,读书做官也再不是世家们长期霸占的一道往上输送子弟为官的私用路途。 有因自然也有果,大肆开办科举之后举人进士落于普通人家也不稀奇,也是不管世家还是庶民做官,科考也是做官并且不断向上爬的唯一路途。但那些学子为了自身权益也依据地域之别组建各种各样的团体,已经隐隐有南北学子之别的现象发生。 科考时的小团体带到朝堂之中,就变成了各种各样的林党。你防我我防你,虽然看似一团糟但是各条理之间清晰无比,不管是哪个党派也都不能触碰早已划分好的底线。 这样的结果就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无法整合朝中所有的儒士,毕竟张勇是从江南考场出来的,对于江南学子称之自己为先生也是乐于看到,谁都想要自家强大,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输送进自己的团体之中。 张勇一朝宰相便如此刻意偏袒江南学子,更何况其他官员了,就算不是为了发展势力,那些个同乡人高举着同乡情谊找上门来于情于理也得接待一下的。 朝中派系林立不能拧成一股绳,这样也好,陛下虽然在深宫之中无权但也能暗中调节各派系,达到各个击破让他们相互制约平衡,从而不断获得支持与权利。 对于善于运用制衡之道这等帝王学说的皇帝来说,只要他不是昏庸掌控不住全局那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望见这些努力准备科考的寒门学子,刘末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叹了口气指指他们道:“将他们都安排到临近客栈之中吧,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莫要冻坏了。希望他们都能坚持此刻的初心,不要被功名利禄迷了心眼。” 刘末相当于是为皇帝笼络人心的,张安自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命了一旁心腹用朝堂名义安置寒门学子,人只前脚走便见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后脚匆匆走进门中。 黑色威严的皂角衣帽,腰上别一根警棍作衙役打扮,见刘末把询问的目光向着自己望来,张安不待他多言便先道:“这衙役人长得五大三粗脚掌异常粗大行走之时也异常谨慎,想必大人也是知道了他是军人出身。 这人原本是水师军卒,名为曹患在沿海之地抗击倭寇屡立奇功,但因为上官贪墨其共屡次不得声报,壮志难酬。恐寒我大梁猛士之心,所以下官也就把他调了过来,添为衙内一衙役。” “这等尸位其上只顾贪图兵血的官员当诛,也真是难得张县令麾下人才济济啊。” 刘末妙语夸赞眼睛一直瞧着他健壮的身子骨满是赞叹,而曹患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张安只得挥手道:“这位是从京城来的刘末刘大人,没必要隐瞒什么,一道说出来吧。” 总感觉连着大人还要亲自陪同的上官浑身上下都是阴飕飕的,肤白无须还翘着一双兰花指,曹患是军伍中人对于这不男不女的兔儿爷最是厌恶。 皱了皱粗重的眉头,见张安命自己畅所欲言不用顾及其他,便也是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双手呈了上去:“末将本在西市之中维持秩序,那遍布江宁的说书摊子更是重点观察对象……” 第三十一章墓宝 接过曹患手中的银钱,张安第一时间便是递在了刘末手中。 刘末接过银宝感受一下足足有五两重,略感兴趣的一边听着这物的由来,一边再是左右翻看,直到看见银锭低下刻着的天佑六年,才是一晃明悟过来。 而张安见了脸色阴沉,面色更加愤怒的问道:“天佑六年,是夏徽宗的年号,这不就是从古墓之中的银钱么?怎的会跑到市面上去?大胆贼人!曹患,到底是个怎么回事情,你再细细说来。” “……事情也就是这样。因为末将看到天佑年间的银宝出现在街市之中,认为此关系重大所以也就自作主张的把钱银给拿了回来,特禀两位大人。” 见曹患一字一句所说句句实言,张安恼火异常:“才不过一日未守,防范缺失了些竟没想到这群该死的盗墓贼居然已经下了墓区。 而此刻也是胆大妄为的把钱银拿到明面上来用,此事干系重大,要知道墓中的钱银众多绝不能有失。待众衙役到来,曹患你立即便带一部分人前往墓口严加守卫,望见冒头的盗墓贼立即捉拿,如有抵抗格杀勿论,确保墓穴宝物不失!” 开始刘末初来江宁城的时候就听闻墓中有宝的消息,因为那时候科考的布置还在紧张的进行,所以他也就没有多过在意,也就当听听罢了。 结果被这衙役和张安一谈,特别还是听闻墓中有大量陪葬钱银的消息,手中还握着冰凉足足有五两重的银宝,也由不得刘末不信。 “对,曹患这事你做的好,墓中的东西一旦出土干系确实太大,必须得由朝廷来监管。就依张大人所言,先把墓穴封锁起来确保宝物不失,待科考过去之后咱家一定搬兵前来守卫。 那胆大拿着墓钱挥霍的盗墓贼也是要弄清楚,最好顺藤摸瓜一下子把所有团伙给捣掉,把墓中钱物追回以把损失降到最小。来时,曹患你可探得那人是谁?” 随着刘末的突然插口,也就随着朝廷会是介入此事,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了张安什么事情。 但这夏墓毕竟实在江宁辖下发现的,而一直以来都是张安在全权负责安保确保里头宝物的安全,所以不管是谁接手墓穴的掘发,属于他的那一份功劳也定然是跑不掉的。 在京城朝堂之中有着明确的党派关系,当下太后与丞相相争,所有官员也都面临着一个站队的抉择。但直到近日皇帝的触手逐渐从深宫之中伸出,人们也是有了第三种选择的余地。 刘末是宦官,而且还是皇帝从小的内侍,代表的也是朱宣仁本人。 而张安是正经的科举出身,学的也是儒学教义定然是要支持丞相张勇的,但儒学派系中人才济济倒也轮不到他来出头。 但也不妨碍他两相押宝两头投机,这也是是一直以来身为一个一把手的地方官为何对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天官如此恭敬的原因,甚至是做到了事事遵从的地步。 把墓交给刘末,张安不插手其中的因果其实是最好的抉择。想了个通透,对着向自己望来的曹患点了点头,让他回答问题。 “禀刘…大人,来时末将也有所调查过。因为那丟钱的人离着我也就一桌的距离,所以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他的面容,听其周围人所言,是叫李大刀的而他还有个儿子叫做李福梁。” “李福梁?”站在一旁的俊俏小厮不由得惊呼一声,见引来众人的目光赶忙掩住嫣红的嘴唇,歉笑不已。 至于李福梁这个名字自来到江宁之后,在刘末耳中不知听到多少回耳茧子也都快磨破了,早已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了。 从一个默默无名的学子,到胜胡姜异军突起,成为江宁案首的热门人选,不过就是那么三两日的时间。特别还是他作出满江红一词,极大的激发了国人的爱国情怀,对于这人刘末还是感到异常好奇的。 与刘末想的爱才不同的是,张安听到李福梁在跟一群盗墓贼还有些联系,心中不由得有了一些其他考量。 每当诵读满江红一词,张安虽为一文士但也是会感到热血沸腾,恨不得当即提枪上马保家卫国,一举扭转靖康之败所带来的耻辱。 但他终究是个文人,还是朝堂体系中的官员,当初那个雄心满志的高榜进士也早已被磨掉了菱角,不得不考量起了一件事会带起来的一系列反应。 李福梁是新学学子,肯定不会受到金陵府尹的喜爱,省试过不过得去还是个问题。而那一群扶桑人肯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特别还是有扶桑王子在京城游说不管怎样他是一定会被牺牲掉的,李福梁危已。 张安所要考量的是,要不要因此涉嫌盗取墓中宝物的罪名先把李福梁给拿入狱中,待朝中的旨意下来再做处置。不过瞧见刘末的神色,他便是把心中的主意暗暗压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福梁、李大刀?烟云阁十二功臣之一的江宁李家! 李大刀这个名字还是从陛下那里听来的,大梁开国的功勋武将后裔沦落于这份田地,每每想起也总是唏嘘不已。 李福梁还是没落武勋之后,想到此人新学学子的身份,最近又是声名鹊起正适合陛下所要寻找的人。 刘末考虑了一下慢慢把目光从银宝上回落,望着张安略有些慎重的道:“此事到此为止吧,先把科考办好才是正事,不然没法向太后和丞相交差。” 刘末谈起了太后也谈起了丞相,独独就是未言陛下,也迫切的想要把此事压下。 张安可不知他真正的心思是为皇帝物色明面上的心腹,还只道是因为墓中的财宝不想弄得影响太大,引起各方势力的侧目,以至于情势失去掌控。 江宁县中有墓宝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是想要隐瞒也瞒不过去的,况且张安早已写了文书向金陵禀报而去。心中斟酌一番,便把这实情说给了出来。 “嗯,既然报与金陵知府知晓,那自会有州府派遣人手前来。科举才是我们应当要办好的事情,咱家也不必插手,想来也是辛苦张大人操劳了。” 见着刘末不以为意,不但是张安诧异,就是站立一旁女扮男装的太平公主也是有所疑惑。 太平公主可是知晓刘公公可是绝对忠君的,就是科举监考也是皇兄极力安排的。而听这名为张安的江宁县令如此郑重其事,想必墓中的钱银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难得的好时候刘末不想着他主子,难道还是有其他的考虑不成? 第三十二章怎么也不够 太平公主小小的脑袋里装不下其他太多,至于母后和皇兄之间尖锐矛盾她也是清楚的,但根本不知应该帮谁。 衙役们陆陆续续朝着衙门赶来,瞧见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的样子,刘末安心下来便让张安前去安排科考布置的琐事。 太平公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所有的心事全都表露在脸上了。瞧着她圆圆脸蛋可爱而又呆萌的样子,刘末眼瞧着张安与曹患离开,便是笑言道:“别看张安现在对老奴恭敬异常,可都是些在官场厮混的老狐狸,局势未明朗之前绝不会轻易投向陛下和太后任意一方。” 张安的事情,太平公主不必也不愿去多想,只是扑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瞧着刘末略有些忧心的道:“墓中有宝贝的消息传扬开去,对皇兄没影响吧?” 太平公主一直处于深宫之中,不但是陛下就连太后也极为宠溺,所以还没人敢对她不敬以至于到现在还是一副单纯的性子。 兄长与母亲之间的斗争愈演愈烈,也真是难为太平公主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刘末叹了口气如实的道:“停战条约还未正式签署,这正是天下瞩目的时候陛下将会获得皇帝一切的权利,但是也只限于那么一会儿。 这是国与国之间的事情,也是多国君王之间的大事,如若没有陛下正统的玉玺盖章,这一切都不会名正言顺哪怕这只是形式上的。 所以这个时候陛下是可以提条件的,比如这江宁的墓宝,只要陛下能够好好配合给太后和丞相减少麻烦,就算再增加一些条件也不无不可。”说完,刘末也去准备纸砚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告知于皇帝。 见皇兄是能够从正当程序夺得墓中宝物,太平公主也是松了口气,只是想到太后暗中交代她多留心科举的事情一张小脸也不禁紧皱了起来。 …… “娘,好啦,好啦,再多东西也都带不进去的。”李福梁望着母亲拿着一只木篮子,而篮子里面的东西却是高高堆起,但还是在考虑着自己是否忘带东西,要不要再从中添点。 四十余岁的年纪,经过岁月的侵蚀脸部皱纹渐起粗糙的手上也有一道道的老茧和勒纹,难以想像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在年轻时候还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名国夫人。 瞧见因为严寒冬季冻伤还为愈合的双手,就是这样一双冻得通红而又肿起的手从小到大把自己养大,牵过打过这也就是母亲的手,让人感动与心疼。 “不够不够,这哪里能够,听说科考的时候还要放状元糕的,有寓意祝福的意思讨个彩头而且还能填饱肚子,这样的好东西怎能忘记了。 也都怪你爹,这般晚才把你给带回来,没睡多久到现在眼睛还红着,还有那么些东西没准备呢。也都怪这个狠心的爹回来自己倒好没心没肺的睡下了,感情就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以往厌烦而又啰嗦的话语,但到现在怎么也听不不厌,李福梁只有浓浓的温情缠绕在心中,暖暖的一种感觉。 只是这一种亲情氛围,随着李母实在找不到之前的状元糕点,一句河东狮吼加上无敌的双指蝉拎着李父的耳朵,直接把他从床上给提了起来。 这哪里是有慈母的形象,完全就是一副撒泼的泼妇模样,瞧着李母揪着李父大喷口水,而李大刀一副呲牙咧嘴却不敢还口的样子,李福梁顿感耳后根一阵疼痛。 李大刀被打发着去已经萧瑟无人影的大街上买状元糕了,过后不久而李福梁见着天际隐隐一抹发白已经不早的天色,检查了竹篮之中的笔墨纸砚一具齐全,不顾李母的劝留最后也未等到李父到来,出了院门至大街上隐入学子人流之中向着县衙赶去,从此踏上科举的茫茫无途路。 李福梁前脚刚走,李大刀后脚也是回到了家中。双手空空,见正缅怀之色的李母忽望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样子,赶忙陪笑道:“寻来寻去,也未瞧见卖糕点的摊贩,想必也都是已经贼精的跑到县衙门口去贩卖了,给福梁的钱银足够他吃喝的了,放心吧。” 见李母持续瞪大的双眼,想起自己之前自己手误而丢出去足足五两重的银宝就阵阵心疼,更是因为自己私自为李福梁退婚的事情还未跟她叙说,李大刀略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 而另外一枚银宝也是可以预见的被李母搜寻而去,加上李父的身上的钱袋子,连着私房钱一起被发现,新仇旧怨一起算上也难怪他是一回家就装作死狗样子躺床上就不再动弹了。 “阿悄,今日我们晚回来的原因你知道吗?实在是太高心也,也还真是太累了。就说最近在县内传得很响的满江红就是我们的儿子所作,邻里都夸福梁有出息呢。 对了对了,就在今日书院比试中,福梁还把江宁四才子之一的胡姜给胜了,坊间都是传闻我们儿子甚至能够争夺案首呢。” 母亲都是盲目护子的,听见邻里夸赞自己的儿子顿时高兴起来,忽然又听这一不确定的话当即便怒斥云云。 总算是有了些好脸色,李父极有眼色的陪着李母大夸特夸李福梁,好像眼前的案首根本不是难事,之后的省试殿试一路夺得头名,连中个三元成为大梁青史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也是不无可能的。 一阵联想,李母便言儿子当了案首是不是该把家里的火炉给换了,不然冬日里没热水洗衣服也是糟心,适当再回温一下当年贵妇人的生活。 李大刀则是满脸的错愕,不过很快他就是坚决表态不用等到李福梁考中童生,现在就可以而且还是用他的私房钱…… 李福梁当然也不知道此刻李父李母正享受着属于他们独特的温情之中,正提着一只小篮子与着四周行色匆匆脸色异常郑重的学子们走在一起,与忐忑不安的学子们不同的是心情轻松满怀着信心。 李福梁祖上留下来的唯一一处宅院离着县衙也不是很远,熟悉的穿过几条街道再是行走一刻钟的路程也就到了。 时刻想着李母的挂念,买点状元糕讨个彩头也是不错,来时也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腹中空空也倒是一个好时候。 李福梁辛苦排队,终于买到了梦寐以求的糕点。因为考试一连几天在考场也会待个几日,所以也就多买了些。 第三十三章福伯可终于来了 状元糕的味道倒是跟桂花糕没什么两样,糯糯的没了那种甜丝丝的感觉反而在口感上要差很多。 味道差反而是卖得贵了,吃了一块糕便再也吃不下去,李福梁暗暗排腹一句奸商,暗想等有朝一日他做了官之后也来卖糕,便宜且好吃迟早挤兑死他们。 再过一会儿迫切期盼下,李福梁等候的人也终于来到。 是一位须发斑白年过六旬但还是精神奕奕的老者,而他也恰好望见了身穿白袍的李福梁,匆匆步伐赶来。 这位不服老的老者也就是柳府的管家,柳才人虽然生于江宁长于江宁,其中有一些不足外人道的缘由,他的父母及大部亲族反而实在京城顺天府中,只在老家留处祖宅和一个老管家管理事由。 “福伯,你可终于来了,再来晚一些可能就要开始入场了,怎样东西带来了没?”老远瞧见,李福梁迫不及待的就开始问道。 福伯笑着摇摇头,李福梁是柳才人时常挂在嘴边最多的问题学生他如何是能不知道、不了解,当即笑道:“你呀,可真是不让人省心,我家少爷因为你的事情反而是一夜未睡。” 说归说,福伯的手脚倒是不慢,伸手一张一缩之间无比熟练,拂在李福梁手上的袖笼内顿时滑落一张纸团,顺手一招便探入手中紧紧攥着。 李福梁还不知道昨日晚间的通宵达旦与着满城的说书人这一切都是为他所作的,只不过觉得让为人师表的柳才人为自己作弊,也确实是难为他了。 李福梁迫切的张开纸张,见着上方密密麻麻的一行字,题目便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唯我与尔有是夫”,与当初自己梦境之中是一模一样。 李福梁快速扫视一遍,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把纸中的内容牢牢记在心中,只留手中信纸不知往何处去藏。 放哪里都是不安全的,未免给人留下把柄,已经不是第一次考试作弊的李福梁在正式的科场门外也还是有些心虚,左右瞧了瞧最后还是把纸张全都塞进口中。 一团纸再加上一股子松墨的味道,想来口感也定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李福梁还是嚼吧嚼吧几下硬顶着不适吞入腹中。 见着福伯始终一副笑眯眯的神色,李福梁脸红了红,挠了挠头便把手伸入篮中拿出还算温热的状元糕打算给他吃,以作报答。 福伯张着没剩几颗牙的嘴巴,笑着摇了摇手道:“既然一切已经妥当,老夫这便也是回去了,祝公子旗开得胜,一举夺得案首功名。” 李福梁拱手回礼,待福伯走远之后转过身来,望向衙门外人山人海的人潮打个嗝都有一股子松墨的味道。 城内的钟声早就响罢,时间也已经过了卯时待第一抹晨曦撒亮大地时,轰然一声衙门口打开,里头一群健壮衙役身穿黑色皂角服鱼贯而出,最后则是县令张安出场。 李福梁站在人潮末尾,虽然千百来号人都非常安静,但毕竟隔得太远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反正就见张安举着双手慷慨激昂的引具古典的一番言辞,引来一大批叫好的声音。 一批批的衙役和家丁们上前隔开人群让出一条一人宽敞的道路来,王乾、胡姜等有着世家背景的一众学子在前呼后应之下也都到来了。 李福梁站在人群的末尾端默默不语,所有人都是群情激奋着根本无暇顾及左右人谁是谁,要不然绝对会发现声名鹊起能与江宁四才子比肩的李福梁。 随着县衙内的一阵鼓声响起,科考也是正式开始了,八百三十一个学子一度排在江宁县衙外面,等待着门口处的衙役检阅身上有无不妥。 哪怕那些世家子身份地位本身比较于寒门学子要超然许多,但刘末与张安方才发言所说一定是要公平公正的科考,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打嘴巴,给那些豪门之子所谓的特权。 哪怕是排队也要井然有序,科场此刻是静谧的,绝不会容许大声喧哗之所在。 李福梁方才是挤在人群之外,但运气比较不错,被人潮拥挤着也排到了比较前列的位置,而前方这位则是已经两鬓斑白一口一个老夫称谓的老童生了。 李福梁也是真正体验到了上头政策下有对策这一言的出处,哪怕是在严密监管下,也总有给他们钻空子的机会。 亲眼瞧见前方原本满口之乎者也的大义老儒生,在和一个豪门仆役在袖笼中打了一个手势之后,便是喜笑颜开的离开了方才的位置,不带一丝一毫的迟疑。 待一切安排妥当了,才是那些姗姗来迟的公子哥们入场的时候。恰巧的是,排列李福梁前方的就是常斑的贴身书童常三,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给他家少爷寻得机会前方明明还有好的位置,但却不偏不倚的选中了李福梁前方。 不过一会儿时间,就见一道熟悉的胖胖身影到来,见着李福梁并不惊异的神色也不在意。 待跻身长长的队伍之中后对着那维持秩序但装作不见的衙役蕴含深意的笑了笑,拥挤人群中这才略有些艰难的转身道:“这也没有什么的,世家虽然没落了但是他们的根须脉络却是蔓延到方方面面,没见着刘末也是装作未见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只是小事罢了。” 常斑一直介绍世家在暗中的强横势力天下商贾多半依附,一副左顾而言他的模样,但自从他被常亦给明确拒绝之后李福梁也就知晓明白他心中所愿。 但现在是非常时候,绝不能出一点差错要不然就不只是被骂一顿的下场了。一旦作弊被发现,以李福梁此刻满面树敌的情况来看,就不单单是革出考试名额那么简单,由不得他不慎重考虑。 但想起他以往对自己的帮助,心又是动摇了,或许小心一点也不无不可…… 见着李福梁沉着平静的样子,常斑非但没有懊恼与丧气反而是异常的激动,他知道这李福梁一旦露出这样是神情就代表着默许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常老爷子为常斑科考的事情操了多少心,花了也不知道多少代价才把一切给布置好。也许在科场之中根本用不到李福梁这条暗线,但是多出一张底牌总是好的。 很快常斑便意识到了考场周围的不对劲,对方才自己的决定暗加庆幸。因为他发现在县衙外面游戈的都是一些熟悉的衙役,而自大门之后站岗的人一眼望去却却都是陌生的面孔。 站立地标枪挺直,令行禁止的行子,一股子军人气息铺面而来,不但是常斑瞪大了眼睛,就是打算跟他一样办法的纨绔们都是如此样子。 第三十四章进入科场 常老爷子为常斑科考的事情操了多少心,花了也不知道多少代价才把一切给布置好。也许在科场之中根本用不到李福梁这条暗线,但是多出一张底牌总是好的。 很快常斑便意识到了考场周围的不对劲,对方才自己的决定暗加庆幸。因为他发现在县衙外面游戈的都是一些熟悉的衙役,而自大门之后站岗的人一眼望去却都是陌生的面孔。 站立地标枪挺直,令行禁止的行子,一股子军人气息铺面而来,不但是常斑瞪大了眼睛,就是打算跟他一样办法的纨绔子们都是如此样子。 很快,如常斑所想的,两个拦在门口的青衣门人不带任何情绪的开始搜查起前方学子所带的篮子和身上所有能够隐藏字迹的部位。 被他们鹰眼是目光敏锐一扫,无所遁形般,不管是隐藏再好的小抄、哪怕写在腋下再好的字迹都被翻阅了出来。 检查的异常快也非常仔细,只要带小抄的一旦被查到便会被一声不吭的衙役架出去,任他们再怎么哭喊求饶都无动于衷,瞧见刘末笑眯眯的神色就知道这事情不会轻易解决。 很快便是轮到了李福梁等人,李福梁一直有注意到常斑紧张的神色,一直朝着人群外的常三使眼色,但因为衙役防守的太过严密加上刘末和张安就在近前他如何过来。 就在常斑紧闭双眼准备认命之时,忽然身后人群一阵骚动,便传出一声高喝道:“新学复社常亦来啦!” 名人终究是会有名人的气场,常亦的名头在全国也都是能排的上号的。 一条直龙排序之后,则是左三层右三层围拢的是比在考学子还要紧张的中年父母,然而随着一声高喝人群忽然隔开一条小道来。 这时候衙门前的检查也都是停止下来,所有人转头而望,瞧着身着青衣像是一汪清水般清静神色的常亦慢慢走来。 他没有去排在人列之后,反而是走到了衙役身前,把外袍脱去就要进入考场。 得到了刘末的默许,衙役一丝不苟的检查完他身上并无异常,望着手中的名状高声唱起:“常亦,五人联保,甲字号纵横三列右五。” “可。”在衙门里头传出一言,常亦一声不吭的穿戴好衣饰回头望了一眼正注视着他的刘末,便转身进入。 等李福梁把这场热闹看完,目光再度转向常斑时,只见他脸不红心不跳就连呼吸也很顺畅了。 听见有人报自己的名字,常斑挺胸抬头并不带一丝迟疑的向前走去。 “常斑,五人联保,甲字号纵横七列右三。” 常斑身上检查不住什么问题来,方才他的紧张也是显而易见的,但常三被健壮的衙役隔拦无法踏进一步,那么结果就是可以猜测了,内贼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李福梁!”一声高喝把李福梁从思考中警醒过来,不但是他,在他身后的人群一下子都炸锅了。 因为有衙役在一旁虎视眈眈,哪怕学子们脸色憋得通红也只能够紧闭嘴巴不敢多言。 感受到身后人群的骚动,一连几道锐利的目光向自己扫视而来,李福梁朝着紧盯着自己的张安等人略带羞涩的笑了一笑,便上前要衙役查阅。 纵然李福梁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但传播在外的名声并未带来什么作用,那守在门口的衙役该检查也就是检查,并不会因此遗漏什么部位。 李福梁嘶哑咧嘴的轻柔裆部,暗自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黑衣衙役,这时候所有人目光都转向手握生死权的刘末。 李福梁是满江红作者且新学学子的消息传开之后,一夜之间从江宁向外层层扩散,金陵、顺天各府引起轩然大波。 豪门之家也都不会缺乏通讯的工具,雄鹰皂雕这种已经是寻常物,更有甚者用一夜千里的海东青来传信。 自知道李福梁的存在之后,灰溜溜跑去金陵寻求庇护的扶桑使者们,当即表态位于京城顺天府的殿下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血刃仇人。 要知道现在的情况非常特殊,大梁周围强敌四伏,不但是在辽东战场被金人打败,就连岛国扶桑也把触手从海洋伸向了朝鲜,露出自己狰狞的牙齿。 和平条约还未签署,现在的气氛无疑是非常的紧张。 二十万军卒战败鸭绿江,大梁再也打不了仗了。朝堂诸公为了天下彻底稳定让那些伺伏于外的贪狼饿狼吃饱停止犬吠,短时间内不再找大梁麻烦寻求一线休养生息的机会,一定会答应扶桑王子的条件。 何止是牺牲一个李福梁,就算是万千个又怎样,他是新学学子就自然会被朝堂之上以儒门正派自居的朱紫权贵们打上死不足惜的标签,这已经是所有人都能够达成的共识。 别人敢怒不敢言的事情他做了,一首满江红就达到了三死两伤的效果,人们纷纷在心中叹息着这样一个爱国才子就要夭折,没有一人相信他能够安然脱身。 场内上千双目光向自己直视,但却并未对刘末造成什么影响,他平静着神色不但是没有命人拿下这个已经被儒门打上“贼子”的李福梁,反而是扯着尖细的嗓子亲自为其唱命道:“李福梁,五人作保,甲字号六列右一。” “可。” 嗓音持续环绕在场所有学子们的心间,刘末他是代表着大梁朝堂还是单单皇帝的意思,直接回绝扶桑鬼子?我辈大梁男儿就应当如此,不会因为海外弹丸之国的胡乱指挥便变得背恭膝屈,当下热血的众学子就有一种要高声叫好的冲动。 隔开人群身前爪牙耀武扬威,胡姜这才姗姗来迟。纵然一群县里有名的花胳膊脸露凶狠之色,但也只能在那群维持秩序的衙役们略带威压的注视之下停留脚步。 早就有管家打点好了事理,虽然胡姜迟来,但通过跟那些年老每每失利早已对科考不报什么希望或者是贫困不在乎在前在后的学子交易,也能排到比较前列的位置。 原本这个时候来胡姜就是准备看热闹的,李福梁就是满江红作者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传到了金陵府去,而且还是贼心不死的特意编了童谣在扶桑使者门前传唱。 结果呢?胡姜不但是没有看到李福梁被抓人大牢时灰败而又绝望的神色,反而是刘末注视他背影就像自己子侄晚辈一样温和。